《男配成为人生赢家[快穿]》 第1章 真假少爷1 言诉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背上黏糊糊的,仿佛汗水浸透了衣服,还带着火辣辣的疼,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房摆设上,愣住了。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屋子,特别狭小,最多不超过十平米,屋里除了床和桌子,角落里还堆砌着某些杂物。 打眼一看,屋子的主人就十分贫穷。 而他此刻正躺在这张硬板床上。 言诉扭着身子在床上动了动,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却不听使唤,再仔细一瞧,他的双手被绑在身后,而他本人正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蜷缩着。 什么情况? 他这具身体的主人被绑架了? 作为快穿公司的一名新人员工,这是言诉经历的第二个世界,他闭上眼,开始接收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个真假少爷的故事。 十八年前,枫江市曲家还是个新兴的暴发户,曲家夫妇为了拼事业,长子一出生就被他们送回农村老家,让爷爷奶奶带,直到三十多岁高龄,曲太太再次怀孕,生下小儿子曲宏凯。 曲宏凯一出生就有先天性心脏病,曲家夫妇恨不得把他当宝贝疙瘩似的养着,捧在手心里视若珍宝,反倒对大儿子的感情愈加疏离。 就这么养到十八岁,曲宏凯上了大学,谁知一个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传来。 原来曲宏凯并非曲家的亲生儿子。 十八年前曲太太在医院生产的时候,隔壁病房住着一个进城打工的孕妇姚翠,姚翠家祖上有遗传病,以前在乡下时她不懂,但进城后她在医院当清洁工,和医护人员打交道多了,渐渐也就懂了些医学知识,比如她这种情况怀孕,生下的孩子有遗传病的几率就会很高。 姚翠本来存着几分侥幸,但等她生下一个病恹恹的小孩之后,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起自己前不久看的一部电视剧,剧里女主角的妈妈为了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就把孩子换到了一户有钱人家。 姚翠起了这个坏念头,很快瞄准了隔壁病房的曲太太,趁人不备,她把自己的孩子与曲太太的孩子调换了,她衷心希望自己那个孱弱的儿子,能在曲家过上有钱人家的少爷生活。 这件事她连丈夫都瞒着,调换孩子后便火速回了乡下,给他起名叫崔洋。 姚翠本以为能瞒天过海一辈子,谁知崔洋在学习上很有天赋,哪怕在农村这种教育资源落后的地方,他依旧考上了枫江大学。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姚翠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崔洋去上大学,这辈子都不能让他踏足枫江市。 她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丈夫,崔志强大惊之下,接着就是狂喜。 他穷了一辈子,谁料妻子居然把他们的亲儿子送到有钱人家当少爷,这下子发财的机会来了。 崔志强比姚翠更狠,更果断,他毫不犹豫藏起崔洋的录取通知书,把他关在家里好几个月,等错过了去学校报到的时间,又把他送到县城一个亲戚家开的小超市打工。 偏偏这时曲家发现孩子被掉包的事,找上门来。 崔志强和姚翠商量之后,把自己塑造成一对凄惨无辜的白莲花父母,向曲家夫妇大吐苦水,当他们发现曲家夫妇对曲宏凯十分疼爱,并不太在意抱错的亲儿子时,大喜过望。 趁机诋毁崔洋,说他是个不好好读书的小混混,早在半年前就偷光了家里的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曲家夫妇信以为真,也没有调查,反正他们已经有了优秀的大儿子,和会撒娇嘴巴甜的养子,如果崔洋真的像姚翠说的那样,一个社会混子,认回来也是丢曲家的脸。 崔洋直到五年后才得知自己身世的真相,但为时已晚。 姚翠和崔志强与曲家夫妇相处得如同一家人,他们都对曲宏凯宠爱有加,曲家大哥也把弟弟当儿子看,甚至愿意放弃自己名下曲家公司的股份,全都留给曲宏凯。 所有人都把曲宏凯当宝贝一样宠着,他是令人羡慕的人生赢家,与门当户对的富家千金订了婚,他的未来熠熠生辉。 而崔洋,只不过是他华丽人生中一块微不足道的绊脚石。 言诉穿越的这具身体,就是崔洋。 看完剧情,他没忍住抽了抽嘴角,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幸好刚进入快穿公司时,他参加过新员工培训,很快解开了缚着双手的绳子。 在崔洋的记忆中,他三天前刚收到枫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兴冲冲的拿给父母看,父亲崔志强倒是十分高兴,可母亲姚翠的表情就没那么喜悦了。 崔洋没放在心上,从小母亲就不太喜欢他,母子俩之间有一种浓烈的疏离感。 但他毕竟是父母唯一的孩子,村里人注重孝道,他想着家里条件差,等大学毕业后挣了钱,好好孝顺父母,这样母亲一定会笑逐颜开的。 谁知过了一夜,父母的态度彻底改变,不但抢走了他的录取通知书,还把他绑起来,关在屋子里。 任崔洋喊破喉咙,也没有人回应他。 言诉把绳子扔到一旁,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被捆了两天,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感到酸疼,胃里空空如也,崔志强和姚翠怕崔洋逃跑,竟然两天没给他吃饭。 眯起眼睛,言诉活动着身体,开始为将来做打算。 他在公司属于逆袭部门的员工,这就意味着他每次必然会穿越成倒霉催的配角,用自己的悲惨人生为主角做垫脚石。 那么崔洋的人生应该怎么逆袭呢? 言诉歪着脑袋微微一笑,首先必然是要离开崔家,拿着录取通知书上大学。 剧情里,曲宏凯那个假少爷念的也是枫江大学,只不过曲宏凯身子娇贵,智商也不算拔尖,哪里受得了学习的苦,全靠曲家一通运作,在学校找了门路,让他以艺术生的身份进去的。 就在言诉屏气凝神思考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姚翠低落的声音。 “洋洋,你饿不饿?妈给你送饭来了。” 言诉表情一变,动作飞快的把绳子藏进床下,然后重新以双手被缚的那种扭曲姿势斜躺在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大半边身体盖住。 不等言诉回答,姚翠推门进来,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神情复杂望着言诉,轻轻叹了口气。 “洋洋,别怪爸妈狠心,爸妈不让你上大学,只是不想你离我们太远,你从小就没出过远门,要是离开我们,走丢了爸妈都不知道该去哪找你。” 说着,她落下泪来。 言诉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扯,继续扯,用这种理由阻止崔洋上大学,鬼都不信。 许是觉得自己编的理由太过荒唐,姚翠轻轻抽噎了一下,随即转移话题:“把这碗面吃了。洋洋,你已经满十八岁了,等过两个月,我和你爸在县城帮你找份工作,咱家的积蓄足够给你出房子首付的,你打几年工,攒攒钱,娶个媳妇生个娃,比啥都强。” 言诉哂笑,姚翠夫妻俩好算计,这是要把崔洋死死绑在一个小县城里,毁掉他的人生啊。 难怪剧情中崔洋得知真相,回到曲家之后会变得那么疯狂。 疯狂报复姚翠和崔志强,疯狂嫉妒曲宏凯,企图取而代之。 当然,他的结局也不那么好就是了,最终被亲生父母和养父母联合起来狠狠的惩罚,自食恶果,沦落成为某座偏远城市街头的流浪者。 没过几年,曲宏凯和富家千金结婚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崔洋抑郁而死,临死前都还带着绝望和不甘心。 见言诉低着头沉默不语,姚翠也不再多言,她和这个养子感情不深,实在没话说。 她皱着眉头起身出了屋子,竟是完全忘记养子此刻双手被绑在背后,他要怎么吃那碗面。 第2章 真假少爷2 言诉吃完姚翠送来的那碗面,腹中勉强填了个半饱。 他把这间属于崔洋的小屋翻了个遍,将一些必要的证件整理出来,装进书包里,然后静静等待天黑。 在这座偏远的农村,姚翠和崔志强夫妻俩夜晚没有什么特别的业余活动,看了几集抗日神剧,就关灯睡下了。 直到半夜十二点钟,这个农村小院的最西侧那间屋子从里面被打开,一个黑影从里面悄悄潜出来,正是趁天黑出来干事的言诉。 言诉手脚麻利进了姚翠和崔志强所在的主屋,从崔志强裤子口袋里找出钥匙,打开被他锁进箱子里的录取通知书,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清晰照在箱子底部厚厚一沓粉色纸币上。 这是几天前崔志强刚取的钱,他这人喜欢赌,这笔钱用不了多久就会被他败光。 想到这里,言诉毫不犹豫把钱取走,不拿白不拿,反正剧情里崔志强和姚翠不是跟曲家夫妇告状,说崔洋拿了一笔钱离家出走了吗? 崔洋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的,那就让他把这件事坐实。 天光大亮,言诉背着书包从大巴车上下来,毫不犹豫走进火车站,买了一张直接通往枫江市的车票。 而此时的崔家已经乱了套。 姚翠去给养子送早饭的时候,赫然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被绑在床上的崔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溜之大吉了,她马上把这件事告诉崔志强。 崔志强慌慌张张打开箱子去找被自己藏起来的录取通知书,却发现随着通知书一起消失的,还有刚取的钱。 “这小兔崽子敢偷老子的钱,还不快把他找回来!” 崔志强双目赤红,眼里透着恨意和疯狂,他嗜赌上瘾,这几天因为崔洋的事一直耽搁下来,正打算今天拿那笔钱去解解馋,谁知居然被偷走了。 他转过身,目光瞥到一旁六神无主的姚翠,心中便生出暴虐的冲动,一脚踢在对方小腹。 “啊——”姚翠没留神被踢倒在地,却不敢反抗,惊呼一声后便迅速爬起来,冲出家门找养子了。 言诉到达枫江市后,经过几天考察,暂且租了间房子住下来。 离开学还有一个月,他总不能现在就拿着通知书去报到,从崔家拿走的钱足够他大学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 别看崔志强平时总爱哭穷,实际上他在外打工,每年的收入足够一家人花销了,但因为他嗜赌,把钱都败光了,所以崔家总是村里最穷的那户。 言诉在枫江市稳定下来后,特意考察了一下曲家情况。 十八年前,曲家还是新兴的暴发户,但经过多年的打拼,曲家早已成为枫江市排名前几的富豪了,市中心标志性那座商场就是曲家的产业之一。 为了探听更多关于曲家的消息,言诉在这座商场找到一份卖化妆品的兼职。 十八岁的少年长得跟水葱似的,清爽干净,高高瘦瘦,往那一戳,不需要修饰,就能吸引到众多女孩子的目光。 借着工作上的便利,言诉从商场其他员工那里打听到,曲家如今有两个儿子,小儿子曲宏凯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不必多说,前不久他过十八岁生日时,在本市最大的酒店举行了一场隆重的生日宴会,闹得满城皆知。 至于曲家的大儿子曲向荣,已经年近三十,大学毕业后就进入自家公司工作,如今在总部担任总经理的职位。 曲向荣工作能力很强,曲氏集团原本是做房地产的,前几年房地产行业不景气,不少公司为了转型都吃了大亏,只有曲氏集团在曲向荣的带领下,进行了一场华丽的逆转。 从那以后,曲向荣在曲氏集团的地位就不可撼动了。 “说起来,这位曲家大公子又帅又有能力,虽然英年早婚,却是个妥妥的宠弟狂魔呢!” 一位比言诉大不了几岁的女同事提起曲向荣,满脸憧憬,星星眼的样子简直让人不忍直视,“就在曲家二公子十八岁生日宴上,他亲口说过,弟弟永远是他这辈子最宠的人,哪怕妻子和女儿加起来都比不过呢。” 言诉挑了挑眉,剧情里提过,曲向荣的妻子和他是大学同学,两人毕业后不久就结婚了,生了对双胞胎女儿。 但这母女三人跟崔洋一样都是炮灰,剧情里很少提及,当然,她们的下场也很惨。 枫江市一栋临江别墅里,魏璇把一对双胞胎女儿哄睡着后,走进丈夫的书房。 她眼神黯淡,脸色有些憔悴,原本灰败的表情在看到曲向荣后,突然迸发出一丝怨恨,三两步冲到他面前,质问道:“曲向荣,你给我说清楚,你打算放弃自己的一半股份,把它转给曲宏凯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和女儿?” 曲向荣正在电脑前专心致志的工作,冷不丁被妻子咆哮,他掐掐眉心,眼中浮现出不耐烦来。 他当初怎么就昏了头,娶了这么个庸俗拜金的女人! 上大学时,他觉得魏璇出身书香门第,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她的家教应该很好,品行高洁,不爱俗物。 谁承想这才结婚几年,她居然也跟其他女人一样,在家里争财产,争股份。 不等他开口,魏璇又道:“结婚前我就知道你宠弟弟,所以你说要放弃母亲拥有的那些股份和财产,全都留给曲宏凯,我没意见,但我没想到,你对曲宏凯比对亲儿子还好,他刚一成年,你和父亲就各自把名下的一半股份都转给他,你这是要给曲宏凯打一辈子白工啊!” 曲向荣抬起头,望着妻子狰狞的面孔,缓缓吐出一口气:“阿璇,我们只有两个女儿,你又不打算再生,曲家的财产将来还不都是宏凯的。”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不顾魏璇震惊的表情,靠近她柔声道:“我现在对宏凯好一点,他将来肯定也会多加照顾我们女儿的,爸妈本就不喜欢我,欢欢和玥玥又是两个孙女,也不得二老喜爱,我如果不多让着宏凯,令爸妈对我刮目相看,欢欢和玥玥怎么在这个家生存呢?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曲向荣将自己一片苦心道出,本以为魏璇能够体谅,却不晓得,听了他这番理论,魏璇简直要疯了。 早在谈恋爱时,魏璇就知道曲向荣由于从小不得父母宠爱,在乡下爷爷奶奶家长大,所以养成了讨好型、奉献型人格,只针对家人的那种。 当时她还很心疼他,发誓要用爱给予曲向荣温暖,让他早日摆脱童年阴影,养成健康的人格。 但她没想到,结婚几年,她和女儿三个人加起来的分量都不足以撼动曲家人在曲向荣心目中的地位。 听听他说的什么鬼话,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这男人好歹也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面对父母和弟弟,就成了软骨头? 魏璇扶着额头,只觉得如果自己再跟曲向荣继续交流下去,她肯定要被气晕。 游魂似的出了书房,魏璇决定,她得带着女儿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她实在受够了每天跟曲家人同住一个屋檐下,眼睁睁看着丈夫宠弟弟,比对女儿还要宠。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眼看就要开学,言诉辞掉了兼职。 九月一日这天,他拿着行礼和证件来枫江大学报到,还未踏入校园,就听到耳边响起阵阵惊呼声。 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辆亮黄色跑车在校门口停下,全身上下打扮精致的少年从跑车上下来。 紧跟在跑车后面的,是一辆黑色宾利,很快,一个外表成熟稳重的青年和一对中年夫妻从宾利上下来,中年女人看上去雍容华贵,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但她此刻面色却有些焦急。 快走几步追上少年,拿出手帕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慈爱道:“宏凯,下次开车慢点,你刚才那个速度,可把妈吓坏了。” 这闪亮登场的一家子显然就是曲家人了。 望着曲家夫妇和长子为曲宏凯鞍前马后伺候着,言诉玩味的笑了笑,进了校园。 第3章 真假少爷3 对于言诉来说,大学生活有些平淡,他在课程方面游刃有余,业余就能腾出更多时间去做兼职。 和他平淡校园生活完全相反的,就是曲宏凯了。 自从开学那天,曲宏凯开着跑车在枫江大学校门外一举成名后,他就成了大一新生中讨论度最高的人物。 他优越的家世令大多数同学望尘莫及,有人羡慕他,有人仇富诋毁他,也有人围在他身边拍马屁,迅速成为他的小弟,这一切都让曲宏凯在枫江大学混得风生水起。 随着时间的推移,言诉算着日子,离曲宏凯假少爷身份被揭穿的那一天不远了。 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曲家气氛变得十分僵硬,包括魏璇在内的所有曲家人围坐一堂,来讨论曲宏凯并非曲家亲生这件事。 “这份亲子鉴定会不会弄错了,宏凯是我们从小亲眼看着长大的,怎么会不是我们家的孩子?”曲太太眼眶红肿,手里捏着的那份鉴定报告都变了形。 她嘴唇哆哆嗦嗦,不断擦拭着眼泪,将坐在一旁满脸茫然和惶恐的曲宏凯抱进怀里,痛哭起来。 曲父和曲向荣的脸色也十分难看,父子俩如出一辙眉头紧锁。 在场众人中,唯有魏璇心里乐开了花,她早就对曲家所有人如此宠爱曲宏凯感到不满,并不是她非要跟丈夫的弟弟争夺宠爱和财产,只是曲家只有这弟兄俩,她希望曲父曲母公平一点,把财产平分总没问题吧。 可她那个被外人津津乐道为宠弟狂魔的丈夫,竟丝毫不顾及她们母女三人,连自己名下的股份都要转给曲宏凯。 魏璇实在气不过。 现在好了,曲宏凯根本不是曲家亲生的,也不知道当年在医院抱错了哪家的野种,宠了十八年。 魏璇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不让嘴角向上翘,免得被公婆和丈夫看出来。 她低着头,把一双女儿搂进怀里,遮住脸上的表情,双臂因太过激动而微微颤抖。 曲家毕竟在枫江市地位非凡,人脉关系强大,曲父曲母经过最初的打击后,很快命人调查当年的真相,最终找到了姚翠。 自从养子逃跑以后,姚翠和崔志强夫妻二人就闹翻了,整日在家相互埋怨,他们是绝不敢去枫江市大张旗鼓找人的,生怕被曲家发现蛛丝马迹,影响到亲儿子在曲家的地位。 姚翠心里存着一丝侥幸,枫江市毕竟那么大,曲家哪有可能这么快就发现崔洋呢,再说,好端端的曲家人也不会想到自家儿子不是亲生的。 如果这件事能一直瞒下去,瞒一辈子多好。 可她的侥幸心理很快被打破,直到曲家夫妇找上门来,姚翠整个人都吓傻了。 她当年一时冲动,敢做出掉包孩子的事,那是光脚不怕穿鞋的,可现在她的亲儿子已经在曲家享受了十八年荣华富贵,如果被曲家发现当初是她故意掉包,那一切都完了。 关键时刻,崔志强毕竟胆子大一些,他热情招待了曲家夫妇,得知他们的来意,脸上先是浮现出错愕的表情,紧接着就是不敢置信。 在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个一辈子不务正业的男人居然爆发出惊人的演技,他连连摇头,仿佛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不可能,你们一定是搞错了,洋洋怎么会不是我的儿子呢?” 曲太太心里本就不好受,现在看到崔志强的表现,想起自己刚看到那份亲子鉴定书的模样,倒是感同身受,忍不住哭了起来。 人到中年的两对夫妻互相望着,哭得不能自已。 等收敛好情绪,曲家夫妇才有闲心观察起崔家的环境。 他们找上门之前就打听过,知道亲儿子十八年来都生活在这样一个穷困的山村,早就做好了面对一个放牛娃的准备,可亲眼看到崔家的家境,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不堪,曲太太就无法接受。 她的宏凯被精心培养了十八年,礼仪规矩挑不出丝毫差错,是上流社会最受欢迎的小少爷。 可这个流落在外的亲儿子,长在农家,没有见识,必定目光短浅,鄙陋不堪,这样一个孩子,她哪敢领回家向亲朋好友介绍,说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亲儿子呢? 她深吸一口气,问崔志强:“那孩子呢?” 崔志强苦笑几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欲言又止望了姚翠一眼。 夫妻多年,姚翠哪能不懂他的想法,立刻出声道:“洋洋他……”她抽噎几下,继续道,“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前不久还考上了枫江大学,是村里人人称赞的优秀学生,可他……太心高气傲了,也怪我和老崔没本事,赚不来钱,他嫌弃我们也是应该的。” 曲太太有些惊讶,和丈夫对视一眼,问道:“这是怎么说?你们供他读书,考上枫江大学,不是好事吗?他怎么会嫌弃你们?” 经过曲太太再三盘问,才从姚翠嘴里得知,原来崔洋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心思就活络了,觉得崔家夫妻是他的拖累,偷了家里的全部积蓄跑了。 “我知道洋洋是个有本事的,可我和老崔这些年供他读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们也不求他将来功成名就回来尽孝,但他拿走的可是我们一辈子的积蓄,是我们的养老钱啊!” 姚翠哭得肝肠寸断,险些昏死过去。 曲太太脸色十分难看,她方才一进门就观察过,这对朴实的农村夫妻双手皴裂,被晒成古铜色的脸一看就饱经风霜。 这样生活艰难的一对夫妻好不容易供养出一个名牌大学生,可崔洋却嫌弃他们,偷走家里的积蓄跑了。 还没见面,曲家夫妇对这个亲儿子的印象已跌落至谷底。 她心里不知不觉松了口气,还是她的宏凯好,她的宏凯从小接受最好的教育,或许学习成绩不尽如人意,但人品一定是最优秀的。 言诉如今做的兼职是给一名高三生当家教,这名高三生叫程修,程家在枫江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生意上和曲家有些交集。 程修作为程家独子,被宠着长大,对学习没什么兴趣,但对各种八卦却数如家珍,他甚至专门建了个群,和那群狐朋狗友八卦周围豪门的那些风流趣事。 曲宏凯被抱错的事一早就传到了程修耳中,他早就跃跃欲试想亲眼围观一下以往眼高于顶的曲宏凯现在是不是还那么高傲了,但最近家里管得严,言诉在学习上抓得紧,以至于程修没时间出去玩。 无聊之下,他只好把言诉当做倾诉对象,将曲家抱错孩子的八卦告诉他。 这天,言诉刚来到程家,就被程修神神秘秘拉到书房:“言老师,想不想知道曲家抱错孩子的后续?有最新消息哦。” 言诉从善如流,做出一副倾听的姿态,程修见了笑得十分得意,小嘴叭叭说个不停:“上次不是跟你说曲伯父和曲伯母去外省找亲儿子了吗?谁知道他们没把亲儿子带回来,倒是把曲宏凯的亲生父母带来了。” 言诉适时露出疑惑:“那他们的亲儿子呢?” 程修神秘莫测笑了笑:“据说他们提起那个亲儿子,一脸讳莫如深,倒是曲宏凯的亲生父母不经意间向外透露,说那孩子人品有问题,偷了家里的钱跑了。” 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言诉心里冷笑几声。 姚翠和崔志强还真会往他身上泼脏水,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恐怕就像剧情中那样了,这两家人都对曲宏凯如同亲儿子一般,曲向荣为了安抚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会把自己名下曲氏集团的所有股份正式转给曲宏凯,魏璇为此和丈夫彻底撕破脸,以离婚收场,带着女儿回了娘家。 他猜得没错。 自从曲宏凯被发现并非曲家亲儿子后,他就开始变得惶恐不安,患得患失,极度缺乏安全感。 曲父曲母为此心疼不已,他们完全没有因为血缘和曲宏凯产生隔阂,反倒庆幸亲儿子是个不孝顺父母的败类,这样曲宏凯就能保持他在曲家独一无二的地位。 曲向荣把父母和弟弟的表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对他来说,弟弟还是那个弟弟,是与他相处十八年的亲人,弟弟因为血缘问题在曲家过得战战兢兢,生怕有一天被赶出家门,他身为长兄,自然要为弟弟排忧解难。 曲向荣找来律师,重新制定股份转让协议,把原本要转给曲宏凯的一半股份改成了全部。 律师十分诧异:“曲总,您要把全部股份都转给小曲少爷?” 曲向荣点了点头。 律师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外界都传曲向荣是宠弟狂魔,如今看来,曲向荣对弟弟根本比对亲儿子还要好。 拿着刚到手的协议,曲向荣正要签字,办公室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踢开,魏璇气呼呼闯了进来。 她一把抓起曲向荣面前的文件,看清楚内容后气得头晕目眩。 “曲向荣,你真要把所有股份都转给你弟弟,不给我和女儿留半点吗?” 第4章 真假少爷4 前不久曲宏凯假少爷的身份被揭穿后,魏璇还曾窃喜过,觉得曲家人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宠爱他,丈夫的注意力也一定会重新回到自己和女儿身上。 但她很快就被现实打脸。 曲父曲母去了趟外省农村,把姚翠夫妻带来后,对曲宏凯的宠爱不减反增。 曲父给曲宏凯名下添置了几辆跑车,曲母每天亲自用家里的名贵食材给曲宏凯煲汤,补身子。 某次魏璇的小女儿看得眼馋,想要喝一口,被曲母骂了个狗血喷头,骂她小小年纪就会跟叔叔抢吃的,将来是不是还要跟叔叔抢家产? 魏璇气得浑身发抖,她女儿才四岁,就被奶奶用如此恶毒的话辱骂,曲向荣这个当父亲的非但不护着女儿,还要把股份都转给那个西贝货! “曲向荣,你要是敢签这份协议,我们就离婚!”魏璇盯着丈夫,一字一顿道。 面对此刻剑拔弩张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妻子,曲向荣心底生出一阵反感的情绪,妻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阿璇,别闹,我们俩是夫妻,宏凯也是你的弟弟,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魏璇木着脸,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点了点头,眼中多了份果断:“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曲向荣,我真后悔,当初怎么会嫁给你!” 言诉又一次来给程修补课时,就看到这位平时吊儿郎当的纨绔少爷,此刻两眼放光,脸都激动地红了:“崔老师崔老师,告诉你一个劲爆的消息,曲家老大要跟他老婆离婚了!” 言诉镇定地点了点头:“你每天这么关注曲家的八卦,如果能把这份精力放在学习上,你的成绩至少能再提高五十分。” 程修撇撇嘴:“崔老师,你可真没意思。” 说罢,他又自顾自兴奋道,“你知道他俩为啥离婚吗?崔老师,你肯定猜不着,曲家老大简直是个棒槌,他把自己名下的全部股份都转让给曲宏凯那个假货了,他老婆怎么可能受得了。哈哈,我爸以前老骂我是个蠢蛋,这下子总算有比我更蠢的了!” 望着他得意的样子,言诉感觉一言难尽。 程修嘚吧嘚说完这些八卦,高涨的情绪很快又变得低落:“崔老师,你说曲宏凯的命怎么那么好呢?我们俩从小就是死对头,他比我大一岁,那时候我们两家还住在同一个别墅,他老喜欢带着其他小伙伴孤立我,每次我们起了冲突,他都回家找他哥,让他哥来收拾我,他爸妈也护着他,可是我的爸妈却因为工作常年不在家,根本没有人保护我。” 本以为曲宏凯假少爷的身份曝光,曲家就算不把他赶走,也肯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宠爱他。 谁知道曲家人全体跟失智了一样,反倒更重视曲宏凯了。 想起自己和曲宏凯之间的种种矛盾,程修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曲家那位真少爷流落到哪去了,惨还是真少爷惨。” 言诉翻书的手顿了顿,敲敲桌子道:“好了,开始上课。” 因为牵扯到财产分割,魏璇和曲向荣离婚的事拖了好几个月,等终于摆脱这一地鸡毛的婚姻,魏璇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脱了层皮。 好在两个女儿跟了她。 从法院出来,看到欢欢玥玥脸上的纯真和懵懂,魏璇突然感觉一切都值了。 她唯一不甘心的是,在曲家运作下,她从曲向荣那里分到的财产不多,相对于曲家庞大的家产,可以说九牛一毛。 她自己是无所谓,但两个女儿实在太亏,明明是曲家有血缘关系的孙女,但曲父曲母宁可把家产交给曲宏凯那个外人,也不肯给孙女。 “欢欢,玥玥,以后我们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好不好?” 程修高考结束,成绩出来后,比之前提高了一百多分,考上了之前根本不敢想的学校。 程父程母感激言诉,给他包了个大红包,还特意请来亲戚朋友作陪,设下隆重的谢师宴,感激言诉对儿子的帮助。 谢师宴结束后,程修开车送言诉回学校:“我爸这次高兴坏了,我的高考成绩比曲宏凯高了整整二百分,给他装脸了,他大手一挥,给我账户里打了一笔零花钱,崔老师,这次多亏有你,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我送你!” 言诉最近在创业,他有个不错的项目,前期投入比较大,正在拉投资,既然程修主动送上门来,那他也不客气了。 得知言诉都开公司了,程修扶着方向盘的手颤了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崔老师,你实话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是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被父母扔出来历练的?” 程修以前听言诉说过,他家里很穷,来自偏远农村。 可是跟言诉相处近一年,他自认对言诉也算有几分了解,这人表面看上去言笑晏晏,对谁都一派和气,实际上心中颇有成算,明明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但较真起来,连他都不太敢挑战言诉的底线。 不过正因如此,他对崔老师是非常信任的,既然崔老师对那个项目有把握,肯定不会让他亏钱。 大手一挥,程修豪迈道:“崔老师,你的项目我投了,我爸总说我是败家子,将来肯定要把家产败光,不过我相信有你在,我肯定不会沦落到那么惨的境地,你说对不对?” 言诉微微一笑:“程修,我们都会有光明的前途。” 拿到程修的投资后,言诉又去找了一个人,就是魏璇。 魏璇自从和曲向荣结婚后,就进入曲氏集团工作,曲父曲母对她没有特殊优待,几年来魏璇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到了高管的位置。 但离婚后,她就递交了辞呈,打算在家陪伴女儿一段时间。 言诉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他只说有个项目想邀请魏璇合作。 等魏璇了解到言诉想做的项目之后,有些惊讶道:“你跟曲家有仇,打算挖曲家的墙角?” 这个项目如果能做成,必然能从曲氏集团挖走一大块肥肉。 言诉摇了摇头:“魏女士,在商场上哪有永远的敌人和朋友,只有利益一说。” 望着这个过于年轻的男孩子,魏璇突然发问:“崔先生,你今年多大了?” 言诉垂下眼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漫不经心道:“魏女士,有志不在年高,更何况你难道不想看到曲家从高高在上的富豪变得落魄吗?” 魏璇当然想,自从离婚后,每到夜深人静,只要她闭上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曲父曲母看到欢欢玥玥时的厌恶,以及曲向荣对两个女儿的忽视。 曲家那几位自命不凡的人,宁愿把家产全送给曲宏凯这个外人,也不肯留给亲孙女,她当然想要报复他们。 还有曲宏凯这个前小叔子,这几年在曲家没少膈应她,一个男孩子整天像个病西施一样,跟父母和哥哥撒娇,把她这个嫂子视作仇人,暗戳戳对付她和女儿。 眼看曲家那些财产都要落入曲宏凯手中了,她不甘心,真想做点什么,让曲宏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行,我跟你合作。”魏璇下定决心,朝言诉伸出手来。 曲宏凯平日在枫江大学过于张扬,树敌很多,看不惯他的人很多。 一开始,曲家对外瞒着他假少爷的身份,除了平时和曲家有来往的那个圈子里的人,外人是不太清楚的。 但不知是谁把这件事在枫江大学捅了出来,一时间舆论哗然,所有人都震惊了。 毕竟曲宏凯性格是真的恶劣,平时喜欢在学校高调炫富也就算了,对待班里的同学也颐指气使,把人当他家佣人一样呼来喝去。 他自视甚高,总觉得班里那些男同学都想巴结他,指望他手指缝里漏点钱,得到点好处,而稍有姿色的女同学都想攀上他,嫁入豪门。 他的同班同学当着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因此曲宏凯的身世被爆出来后,所有人都幸灾乐祸,觉得这个奇葩要倒霉了。 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曲宏凯当时情绪有些低落,请假半个月回家避了避风头,等重新来到学校后,他炫富的行为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加夸张了。 随后马上又有人爆料,说曲宏凯虽然是曲家抱错的孩子,但曲家并没有接回亲生儿子,他们不在乎血缘关系,更在乎十九年来相处产生的亲情。 而且曲父和曲向荣这个宠弟狂魔,为了安抚曲宏凯,甚至把自己名下曲氏集团的股份都转给曲宏凯了,现在曲宏凯是真正的富豪,在枫江市富豪榜排得上名号的那种。 曲向荣甚至为了弟弟,宁可与妻子离婚。 消息传出来后,所有人都懵了,一面羡慕嫉妒起曲宏凯的好运,一面忍不住怜爱曲家那位流落在外的亲儿子。 第5章 真假少爷5 曲家抱错孩子这场闹剧在枫江大学掀起了血雨腥风,言诉每天都能听到舍友津津有味的讨论和揣测。 “曲宏凯命可真好啊,被抱错到曲家享受了十九年荣华富贵,身世被揭穿后居然更受曲家人怜爱了,我要是能有他一半的运气就好了。”宿舍长感慨道。 “得了吧,他的好运是踩着曲家真少爷的血泪得来的,曲宏凯那来自乡下的亲生父母都被接到曲家了,可曲家真少爷居然没有回去,我突然有个不好的猜测。” 另一个室友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和宿舍长对视一眼,凝重道:“真少爷该不会被曲宏凯的亲生父母给灭口了吧?” 大白天的,两人坐在宿舍里,愣是被自己的揣测吓出一身冷汗。 宿舍长看到言诉丝毫不受影响,不紧不慢的收拾床铺,忍不住道:“崔老大,你这人也太无趣了吧,我们都在讨论曲家真假少爷的事,怎么从没见你参与过?” 言诉并不是宿舍里年龄最大的,之所以被称为老大,主要是因为他为人稳重,成绩最好,家务全能,课余时间还做兼职赚钱。 其他舍友都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难免有些娇气,干脆认了言诉当老大。 言诉把床铺得一丝不苟,背起书包道:“这种事有什么好讨论的,我要去图书馆了,你们谁一起?” 其他舍友摇摇头,目送言诉出门。 等言诉离开后,宿舍长叹了口气:“不愧是崔老大,不论外界有任何风吹雨打,他从来不受影响。” 言诉最近在忙项目,他现在已经大二了,每天除了要应付繁重的学业,时不时还要抽出时间和魏璇商议公司的事。 魏璇跟他合作后,才知道他还是个大二的学生,当时看他的目光一言难尽,差点就要退出合作。 不过魏璇本人能力很强,他们这个项目的进展还不错,有程修的资金,魏璇又从曲氏集团挖来两个得力干将,一切都很顺利。 至于曲氏集团,最近传出来的风声倒是不太好。 曲父曲母和曲向荣的所有精力都扑在曲宏凯身上,他们忙着安抚曲宏凯那可脆弱不堪的心灵,却忽略了公司业务。 特别是曲向荣把自己名下的股份都转给曲宏凯,甚至因此闹得夫妻离婚后,股东们也对这位以往表现都很优秀的曲氏集团继承人产生了异样看法。 以前的曲向荣年轻有为,在商场上所向披靡,是曲氏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者,但现在么,看他对待假弟弟时那种失智的态度,甚至为了个假货连妻子和女儿都不要了,股东们生平第一次觉得曲向荣“宠弟狂魔”的名号听起来那么刺耳。 曾经“宠弟狂魔”的称号为曲向荣带来多少正面影响,现在就有多少人唾弃他。 外界甚至觉得曲向荣这波操作十分迷惑,宠爱曲宏凯这个假少爷没问题,但为此抛弃妻女就过分了吧,而且曲家真正的少爷还流落在外,不知道在哪受苦呢,曲父曲母居然把曲宏凯的亲生父母接到家里,两对夫妻每天各种花式宠爱曲宏凯,这不整个一傻缺么。 当然这一切曲向荣和曲父曲母都还不知道,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曲氏集团非常重要的某项业务已经被业界新兴的公司蚕食掉了一部分。 华灯初上,离枫江大学不远的某处餐厅一间包厢里,言诉、程修以及魏璇围在桌前举杯庆祝。 程修看上去意气风发,那种从小培养出来的傲气和矜贵气质令他显得十分与众不同,他手里端着红酒杯,得意洋洋道:“崔老师,魏姐,咱们公司这一仗干得漂亮,把曲氏打得落花流水,我昨天回老宅一趟,偶遇了曲向荣,他脸色难看的像猪肝一样,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魏璇也翘起红唇,脸上难掩喜悦之情。 从离婚那天起她就憋着一股气,想要给曲家一点颜色看看,现在她终于做到了。 当然,这一切都少不了言诉在背后出谋划策。 “让我们敬崔总一杯,他才是最重要的幕后黑手,哦不,幕后决策者。” 魏璇话音一落,程修摸着下巴琢磨道:“怎么感觉我们几个好像影视剧里暗戳戳干坏事的反派人物呢。” 魏璇哈哈笑了两声,边吃边说:“管它正派还是反派,至少老娘今晚很高兴,来来来,咱们一醉方休。” 言诉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温和笑容,哪怕项目取得了如此大进展,公司在业界也打开了知名度,他的事业和身价与往日天差地别,他的心态似乎从来没变过。 魏璇指着他对程修道:“我就佩服咱们崔总处变不惊这一点,实话实说,崔总上辈子是属佛爷的吧,就没见他有过不冷静不镇定的时候。” 程修看了眼言诉,也嘻嘻笑道:“可不是么,崔老师刚教我那阵子,我不肯学习,用尽方法捉弄他,可他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最终让我败下阵来,要知道,我亲爸都没这么大本事收服我。” 几个人喝酒喝到十二点才散。 次日,言诉醒来时已经九点了,他不敢耽误,赶紧起床,昨天答应了魏璇帮她带一天孩子,马上就要迟到了。 如同魏璇所说的那样,言诉在公司属于幕后决策人物,程修是投资人,而魏璇就是公司对外的执行者。 魏璇每天忙得跟狗似的,言诉倒是比较轻松,所以当她父母这两天出差,没人带孩子时,她就想到了言诉。 言诉赶到公司,从魏璇手里接过双胞胎,带着她们往商场走去。 给两个女孩买了些玩具后,言诉又带她们去餐厅吃东西,顺便消磨时间。 欢欢玥玥是一对比较安静的孩子,或许是在曲家不被重视,导致她们养成了不折腾、甚至过分礼貌的性格。 当服务员送来甜点时,欢欢下意识推到言诉面前:“崔叔叔,你先吃。” 言诉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叔叔不饿,你吃吧。” 欢欢腼腆的红了脸,拿起勺子正要吃,余光却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然后张着小嘴巴“啊”了一声,小脸顿时变得苍白,手里的勺子吓得掉到了餐桌上。 “怎么了,欢欢?” 言诉一怔,正要把勺子帮她拿起来,岂料身后却传来一个阴恻恻的声音:“欢欢,玥玥,好久不见,你们居然跟着陌生人出来吃饭,这是你们妈妈给你们找的新爸爸吗?” 言诉皱了皱眉,转过脸去,来人正是曲宏凯。 暗道了一声晦气,言诉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把勺子重新放进欢欢手里,温声道:“没关系的,不用怕他,吃吧。” 言诉的态度给了欢欢玥玥莫大的勇气,她们不再受曲宏凯影响,专心致志埋头吃起甜点。 眼前这一幕刺激到了曲宏凯。 最近魏璇开公司和曲家打擂台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曲家伤透了脑筋,以往在商场上游刃有余的曲向荣第一次踢到了铁板,居然在家抽起烟来。 就连曲父都为此烦恼不已,曲母甚至在家恨声诅咒魏璇。 这一切都让曲宏凯心疼不已,但他并不是心疼曲家人,而是心疼曲氏集团那些属于他的股份要缩水了。 所以今天看到双胞胎,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就忍不住上前,想扇她们两巴掌,可言诉的存在却让他忌惮。 转了转眼珠,曲宏凯开始挑拨离间,他面带微笑朝言诉伸出手示好:“这位先生,你是魏璇的新男友吧,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对双胞胎可不是什么单纯善良的小朋友,她们经常偷东西,还喜欢撒谎,小心她们在魏璇面前挑拨离间,告你的状哟。” 欢欢玥玥听懂了曲宏凯在说她们坏话,吓得瑟瑟发抖,一双眼似哭非哭望着言诉。 言诉摸了摸她们的发顶,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缓缓看向曲宏凯:“挑拨离间,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吗?” 拙劣的手段被看穿,曲宏凯有些恼羞成怒,他认定言诉是贪图魏璇钱财的小白脸,当下撂出狠话:“不信走着瞧,有这对双胞胎在,我看你能从魏璇手里得到什么好处!” 言诉的表情波澜不惊,丝毫不受影响:“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第6章 真假少爷6 发生了这么个小波折,双胞胎的情绪明显低落,看上去蔫巴巴的,言诉干脆带她们看电影去了。 等晚上魏璇下班,言诉把双胞胎带到公司,讲了今天和曲宏凯偶遇的事。 得知曲宏凯那个傻逼居然污蔑女儿的品性,魏璇就忍不住咬牙切齿:“这个混账,以前趁我不在家的时候恐怕没少欺负欢欢玥玥,看我怎么收拾他!” 收拾曲宏凯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搞掉他背后的靠山,也就是曲家。 为了给女儿出口气,从这天起,魏璇工作更努力了,甚至在办公桌上贴了标语警醒自己。 姚翠和崔志强住进曲家后,刚开始还战战兢兢,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但时间长了,他们发现高贵如曲母,和村子里任何一个爱孩子的母亲没什么两样,除了有钱,吃穿用度是名牌外,她每天对待曲宏凯跟心头肉似的。 至于曲父和曲向荣,那更不得了,据说还把公司股份都给了曲宏凯。 当然,他们不太清楚什么是股份,但也知道这是曲家最重要的财产。 姚翠和崔志强喜上心头,真没想到曲家竟然这么看重他们儿子,明明曲家也有长子,却在明知道曲宏凯并非亲生后,还要把家业给他继承。 渐渐地,这对没什么见识的夫妻生出了膨胀心。 姚翠这辈子只生了曲宏凯一个宝贝疙瘩,当年她能为了亲儿子享受荣华富贵把他掉包,现在重新见到他,自然只会加倍疼爱。 她每天看着曲母亲自下厨炖汤给曲宏凯补身体,一开始还为儿子感到骄傲,但等她和曲宏凯接触多了,对儿子的感情变深,就开始嫉妒起曲母。 这么优秀的儿子,那可是她生出来的,曲母凭什么每天在她面前和曲宏凯扮演母子情深? 不管自己的亲儿子,却来抢她的儿子,不要脸! 姚翠心态发生变化,慢慢把曲宏凯看成自己的私有物,见不得曲母和曲宏凯亲近半分,每逢看到他们母子和睦时,她心里都恨不得将曲母生吞活剥了。 而崔志强本就没什么自制力,住进曲家以后,面对普通人望尘莫及的荣华富贵,他很快沦陷了。 曲家这样的豪门,身边从来不缺乏引.诱他们学坏的因素,崔志强的赌瘾再次复发,这次由于身处环境不同,他越赌越大,赌得没了理智。 而他嗜赌产生的后果传到言诉耳中,饶是见过不少大风大浪,言诉也不禁吃了一惊:“输了这么多钱?曲家愿意为他承担这些费用吗?” 现在曲家的光景可不太好,公司业务又被言诉抢走不少,商场本就是弱肉强食的存在,曲家一朝落难,愿意雪中送炭的少,更多人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魏璇摇了摇头:“曲家大概还不清楚这件事。” 她因为深恨曲家,所以暗中派人关注着他们,包括姚翠和崔志强夫妻在内。 崔志强昨晚刚输掉一大笔钱,那是他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除了求助曲家,他还能找谁? 而曲家现在恐怕也无暇顾及一个赌鬼。 想到自己给曲家挖的那个坑,魏璇心情颇好,如果能借机把曲氏集团搞垮一半,也不枉她连女儿都不陪,没日没夜工作付出的辛劳。 曲家别墅一楼的佣人房里,烟雾弥漫,崔志强指间颤抖的夹着香烟,满脸懊悔对姚翠说:“阿翠,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如果还不上那笔钱,他们就要把我扔进海里喂鲨鱼,你帮帮我吧!” 姚翠一脸灰败的颓丧,喃喃道:“你怎么……怎么能欠下那么多钱?” 她双手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又抬起头,伸手去打崔志强:“我早说过让你别再赌,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现在可好,惹出这么大的祸事,谁给你善后?” 想到那笔天价赌债,姚翠脑子一阵眩晕,恨不得昏死过去。 被她打得不耐烦了,将她推到一旁,把烟头扔到地上踩了踩,面色发狠道:“行了,唠叨得没完没了,这笔钱对我们来说是巨款,可对于曲家不就是卖一栋房子的事么。” 姚翠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曲家与我们无亲无故,凭什么帮忙还债?” 崔志强冷哼一声:“曲宏凯那小子可是老子的种,父债子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名下那么多财产,拿出来一些帮老子还赌债怎么了?你现在就去找他,让他给我打钱。” 他的口气不容置疑,姚翠咬了咬唇,没奈何只得出了房间去找曲宏凯。 曲宏凯最近心情很差,他原本是曲家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子,可自从身世在枫江大学曝光后,老师同学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经常在背后嘀嘀咕咕议论他。 曲宏凯烦得很,就经常逃课,不怎么上学了。 现在曲家股价大幅度下跌,曲氏集团到了紧急关头,曲父曲母昨晚甚至试探他的口风,问他愿不愿意和其他家族联姻,替曲家度过这次危机。 身为曲家人,曲宏凯很清楚自己的婚姻是用来和其他家族联络的筹码,他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 但在他想象中,应该是大学毕业后,曲母拿着精挑细选的几位枫江市最能配得上他的千金小姐照片,让他随心所欲的挑选,而不是为了挽救曲氏集团,让他被迫和一个强势的女人绑在一起,像卖身一样,婚后被岳家看不起。 因此,当曲宏凯接待了姚翠,得知她的来意时,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你说什么?崔叔叔欠下一笔巨额赌债,让我帮他还?”曲宏凯整个人受到冲击,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曲父曲母虽然娇惯他,但从小耳提面命,决不许他做什么违法的事,所以他平常最多也就炫炫富,鄙视一下那些没他有钱的人。 他也听说过圈子里一些不上进的富家公子会赌,但他向来是看不起这些人的,如今骤然得知自己亲生父亲是个赌鬼,还欠下那么多钱,曲宏凯一时间难以接受。 事实上从姚翠和崔志强来到曲家后,他就不喜欢这对夫妻。 他们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自己不是真正金尊玉贵的曲家少爷,只是个抱错了的农家子。 可由于崔洋卷走崔家全部积蓄逃跑了,曲父曲母似乎很同情他们,毫无芥蒂的请他们在曲家住下。 曲宏凯只能顺着曲父曲母的意,跟姚翠与崔志强相处融洽,但他实在没办法开口喊他们“爸妈”。 当着曲父曲母的面,曲宏凯面对姚翠笨拙的讨好似乎十分感激,但回到房间后,他恨不得将姚翠握过他的手冲洗上百次。 如果这对夫妻老老实实在曲家住着,不给他添乱也就罢了,可崔志强居然胆大包天到去赌,欠下那么多赌债后还妄图让他帮忙偿还。 “不可能。”曲宏凯拂开姚翠,斩钉截铁道,“我哪有那么多钱帮他还赌债?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面对儿子的拒绝,姚翠有些羞赧,她也知道自己这算狮子大开口了,便面带愧色道:“可、可他是你爸。” 听到这句话,曲宏凯眼中浮现出浓烈的厌恶,他身上居然带有这对夫妻的劣质基因,真是件令人恶心的事。 但他好歹时刻谨记自己如今在曲家的定位,很快掩下异样的神色,对姚翠道:“这件事我没法做主,必须得告诉爸妈。” 他口中的“爸妈”,指的当然是曲父曲母。 姚翠面色发苦,满脸惊慌拦下儿子,她当然知道这种事不能让曲父曲母知道,曲家愿意收留他们,让他们夫妻日夜能见到儿子已是仁至义尽,倘若知道崔志强欠赌债的事,一定会把他们赶出去的。 “不行,宏凯,妈求你了,不能告诉曲总和曲太太。” 曲宏凯只是想拿捏一下姚翠而已,他当然不敢真的去找曲父曲母告状,倘若曲家人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居然是个赌鬼,又会怎么看待他这个遗传了赌鬼基因的儿子。 可是他必须得给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夫妻一个教训。 第7章 真假少爷7 曲宏凯瞒着曲家,卖掉自己名下一处位于市中心的房产给崔志强还赌债。 魏璇一直派人盯着他,当然第一时间知道了这件事,然后就分享给言诉。 她不清楚言诉和曲家有什么仇怨,但总之看他们共同的敌人倒霉,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曲氏集团的情况越来越糟,已经不是曲父和曲向荣能挽救的,不久,曲宏凯被曲母带着参加了一场相亲宴。 这次的相亲对象叫周钰,比他大五岁,是周家长女。周家的情况可比曲家复杂多了,周钰的父亲十分花心,离过三次婚,搞出六七个孩子,周钰底下有一群弟弟妹妹跟她争夺家产。 偏偏周钰是个强势的人,不满父亲宠爱小儿子,一心想要争夺公司继承权,她既想要联姻,得到丈夫家族的帮助,又希望丈夫能够顺从听话,乖乖在家当个家庭煮夫。 在筛选掉不少相亲对象后,周钰看中了比她小五岁的曲宏凯。 一来曲宏凯年纪小好掌控,二来曲家十分宠爱这个养子,虽说曲氏集团现在面临危机,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曲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没那么容易被击垮,倘若她能和曲家强强联合,一定会达到双赢。 至于曲宏凯将来有一天会不会被曲家厌弃,周钰并不放在心上,等她在周家公司的地位稳固后,指不定她先厌倦了曲宏凯呢。 和强势的周钰约会几次后,曲宏凯当然满心委屈,周钰可不是什么小鸟依人的温柔千金,而是披着白富美皮的孤狼,习惯了事事做主,从来不肯询问他的意见。 曲宏凯是个欺软怕硬的,他以前敢欺负魏璇和双胞胎,无非是觉得她们没有倚仗,遇上周钰这种家世强大的女人,他只有乖乖听从的份儿。 “宏凯,这段时间你和周钰相处的怎么样?”等曲宏凯又一次约会归来时,曲母忙不迭的问他。 她当然也知道跟周钰联姻委屈了自家宝贝儿子,可她有什么办法? 自从曲氏集团出现危机后,原先对曲宏凯年龄相当的那些富家千金避之不及,再加上曲宏凯又非曲家亲儿子,这个紧要关头,谁愿意巴巴地送上门和他联姻。 而曲向荣早在跟魏璇离婚后,他的名声就糟透了,没有哪个正经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魏璇的下场还不够惨么。 曲宏凯扁了扁嘴,扑进曲母怀里,小声啜泣道:“妈,周钰她总是对我呼来喝去的,一点都不尊重我,能不能换个联姻对象?” 曲母十分为难,周钰已经是她千挑万选出来最好的那个,换一个,还能换谁? 看出曲母的迟疑,曲宏凯轻声说出一个名字:“谭蓉蓉呢?妈,她以前跟我是同班同学,长得很漂亮,性格温柔,又是家中独女,如果我娶了她,将来谭家的财产不就都是我们的了?你帮我试探一下谭家的口风好不好?” 如果言诉在这里,就知道谭蓉蓉是剧情中本该和曲宏凯结婚的女孩。 曲母叹了口气,她何尝没考虑过谭蓉蓉,但这姑娘是谭家夫妻的老来女,又是谭家唯一的孩子,谭家夫妻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以曲家目前的情况,她若敢找上门去,只怕要被谭夫人给打出来。 思虑再三,她给曲宏凯出主意:“谭蓉蓉年纪小,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最容易陷入爱情了,你要是能跟她谈恋爱,把她哄住,让她非你不嫁,谭家夫妻也拿你没办法。” 曲宏凯低着头想了半天,回忆起周钰在他面前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咬咬牙,眼神狠厉道:“行,谭蓉蓉在我们隔壁学校,我明天就去追她。” 谭蓉蓉这姑娘虽然被千娇万宠着长大,但她身上没有富家千金那些娇气的通病,反而为了体验生活,上大学后就开始住校,过着普通大学生的生活,学校里没人知道她的家世。 这天中午下课后,谭蓉蓉和室友一起去学校后门小吃街上吃饭,几个女生正聊得开心,曲宏凯忽然从天而降,满脸惊喜的走到谭蓉蓉面前,十分有绅士风度道:“蓉蓉,好久不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太巧了!” 谭蓉蓉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 她的室友见曲宏凯这么个帅哥上前搭讪,忙问她:“这是谁啊?” 曲宏凯迫不及待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蓉蓉的发小,我们从小就认识了,你们是她的好朋友吧,相逢即是有缘,我请你们吃饭。” 室友们见这个帅哥看上去十分热情,而谭蓉蓉的态度却有些冷淡,忙说:“不用了,蓉蓉的男友在前面等着她呢。” 得知谭蓉蓉居然有了男朋友,曲宏凯如遭雷劈。 但他并没有轻易放弃,从这天起就开始不断出现在谭蓉蓉面前,一日三餐不重复的送,各种体贴关怀。 但这些没有打动谭蓉蓉的心,相反,事情传到程修耳中,他当做笑料跑去跟言诉和魏璇说。 “曲宏凯现在是破罐子破摔,黏上谭蓉蓉了,想方设法破坏人家小情侣的感情,谭蓉蓉那个男朋友出身不好,他硬是说人家凤凰男,还给那男的甩支票,搞得谭蓉蓉恨死他了。” 程修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 “以前怎么没发现曲宏凯这么喜欢给自己加戏。” 魏璇是知道谭蓉蓉的,想起这女孩的家世,她摇摇头:“看来曲家很快又要多谭家这个劲敌了。” 以谭家夫妻对女儿的宝贝程度,怎么能容忍曲宏凯这么骚扰她? 言诉却知道,剧情里,谭蓉蓉的现任男友确实人品不好,他不知道谭蓉蓉的身世,以为她出身平凡,所以在两人交往四年,毕业后攀上实习公司副总的女儿后,就甩了谭蓉蓉。 谭蓉蓉伤心之下,接受了父母安排的相亲。 彼时曲氏集团顺风顺水,曲宏凯手握绝大部分股份,坐拥无数资产,还愿意奉养乡下来的亲生父母,谭蓉蓉觉得他有情有义,便接受了他的感情。 可现在么,曲氏集团遭遇危机的事人尽皆知,谭蓉蓉又不傻,面对曲宏凯突如其来的追求,当然很容易猜出他的用意。 她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不纯粹的感情。 没过多久,谭家夫妻那边使了手段,周钰得知曲宏凯背着她追求谭蓉蓉,专程上曲家敲打了一番。 对周钰来说,曲宏凯对她的感情是否专一不重要,她只需要目前借曲家的势在自家公司站稳脚跟。 一个月后,曲宏凯和周钰举行了订婚仪式。 凭借曲家的支持以及自己本身的能力,周钰迅速在公司大放异彩,周父也重新审视起这个女儿。 可曲家就没那么幸运了,虽然和周家联姻,但周父这种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商场老油条,怎么可能轻易出手帮助曲氏集团。 而魏璇早先给曲氏挖的坑奏效了,曲氏集团遭遇创立以来最大危机,资金链短缺,急需注入大批资金,但此时却没有任何人愿意伸出援手。 现在的曲氏就如同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谁见了都想分一块肉吃。 这天曲家召开家庭会议,曲父沉着脸对曲宏凯耳提面命,要他在周钰面前多说点好话,让周家出手帮一帮曲氏。 谁知话还没说完,崔志强从外面踉踉跄跄冲进来,跪在曲父面前老泪纵横:“曲总,求您帮帮我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这次欠下的赌债太多,他们逼着我来找您。” 曲父曲母还一头雾水,曲宏凯心里却咯噔一声。 怎么回事,不是告诫过崔志强好几次不许再赌了,他怎么还会欠下赌债,闹到曲父面前? 赌博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曲宏凯帮崔志强还过一次赌债后,崔志强并没有引以为戒,反倒沉迷于这种巨大的刺激中,反正他亲儿子有钱,欠再多钱还有曲宏凯帮他还。 曲宏凯帮他还了好几次,也一直警告他,如果再赌就把他送回乡下。 崔志强也每次保证,可他就是管不住自己。 终究这次闹得不可收拾,到了必须要曲父出面解决的境地。 曲宏凯心知这次瞒不下去,他也无法继续替崔志强善后,便一五一十把崔志强嗜赌的事告诉曲父。 曲父本就因公司缺乏资金而头疼,得知儿子已经替崔志强还了几次赌债,而这次欠下的是天文数字后,便晕了过去。 第8章 真假少爷8 曲父昏迷躺进医院的消息不知被谁泄露出去了,本就遭遇重创的曲氏集团更是岌岌可危,哪怕曲向荣使尽手段都无法挽回。 走投无路之下,曲向荣只好去求魏璇这个前妻。 见到魏璇之前,他还抱着一丝希望,毕竟魏璇曾经那么爱他,哪怕离婚了,他相信他们之间也是有感情的。 可是魏璇得知他的来意后,讽刺的笑笑,语气凉凉道:“离婚这么久,你一次也没去看望过欢欢玥玥,连一个当父亲的责任都没尽到,你居然还有脸让我出手帮曲氏集团渡过难关?” 曲向荣不禁有些脸红,为自己辩解:“阿璇,我们离婚后曲氏集团的麻烦一场接一场,我真的很忙……” 言下之意,他是没有时间去探望女儿。 说起曲氏集团遭遇的麻烦,他忍不住指责起魏璇,“如果不是你离婚后为了报复我,一直针对曲氏集团,我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管?” “阿璇,你太任性了。”曲向荣痛心疾首的看着魏璇,“当初我们俩过得好好的,你非要离婚,导致我不能给欢欢玥玥一个完整的家庭,现在你又来指责我没尽到当父亲的责任,你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魏璇目瞪口呆的盯着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的男人,一时间竟然忘记说话。 恰在此时,言诉推门进来,将曲向荣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似笑非笑道:“曲先生,这里不欢迎你。” 曲向荣看到这个长得跟小白脸似的男人竟能随意进出魏璇的办公室,不由得想起曲宏凯曾经告诉过他,魏璇疑似交了个大学生男友,那男友都登堂入室,帮着魏璇带孩子了。 曲向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感觉自己绿云罩顶。 他不忿的指着言诉对魏璇道:“真没想到你为了报复我,竟然包养这种小白脸,阿璇,你到底有没有把我们之间多年的感情放在心上?” 魏璇动动嘴唇,瞳孔颤了颤,她发现即使离婚这么久,曲向荣的言行总还能影响到她的情绪。 倒不是她对曲向荣还抱着什么狗屁感情,而是曲向荣说的话总是在她雷区蹦跶,让她忍无可忍。 她理解不了曲向荣的思路,也不想理解。 她指着办公室大门,绷着脸一字一顿道:“曲向荣,你给我滚!” 曲向荣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精彩,被前妻骂的滋味不好受,他毕竟是养尊处优的曲家大少爷,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当即便离开了。 他走后,魏璇原本因为报复了曲氏集团而高涨的兴致也败坏不少,想起之前曲向荣骂言诉是小白脸,她心中便生出一些歉意:“抱歉,曲向荣那个人嘴上没个把门的,现在曲氏遭遇危机,他就开始胡乱攀咬,你别放在心上。” 言诉摇摇头,慢悠悠坐在沙发上:“曲氏集团的股份你收购多少了?” 自从曲父躺进医院后,曲氏集团内部发生大动荡,谣言四起,股东们人心不稳,个个坐立不安。 甚至有人开始抛售起曲氏的股票。 提起工作,魏璇的表情有些严肃:“曲氏毕竟是庞然大物,那些大股东不可能轻易抛售股份,我目前收购的只是一些散股,加起来不算多。” 言诉眯起眼睛想了想,缓缓道:“找人给曲宏凯吹吹耳边风,如果我们能吃掉他手中的股份,曲氏集团恐怕就要易主了。” 魏璇一怔,下意识否决道:“这不能吧,曲宏凯又不傻,曲董醒来之前他肯定不会轻举妄动,再说曲向荣也不会任由他卖掉股份……” 说到这里,她有些怀疑,以曲向荣宠弟狂魔的劲头,弟弟和股份在他心目中到底孰轻孰重?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起来。 言诉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曲宏凯毕竟不是曲家亲生的,如果曲氏集团不能起死回生,他手中的股份就不值钱,只要让他相信此时卖掉股份是最好的选择,他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魏璇眼睛一亮。 是啊,在曲父曲母以及曲向荣多年的宠爱下,曲宏凯被养得不知世事,甚至十分自私。 他连欢欢玥玥这么小的孩子都那么仇视,可见在他眼里利益才是最重要的,眼下曲父昏迷不醒,曲氏集团正值危难关头,她就不信,曲宏凯的心态真能那么稳。 “崔总,论心理战术,还是你厉害。”魏璇摸摸下巴笑得不怀好意,然后打出一个电话。 从对付曲氏集团那天起,她就提前在曲宏凯身边埋了钉子,现在是时候发挥作用了。 曲父是曲家的顶梁柱,以前他在的时候,曲家无论如何还能撑起表面风光,现在他一倒下,不仅曲氏集团内部人心涣散,就是曲母和曲宏凯都没了主心骨。 曲宏凯在病床前陪了曲父两小时,眼眶红红的离开医院。 他没有回曲家,而是去了附近一栋记在他名下的公寓。 恐怕曲母和曲向荣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把曲父气昏倒之后,逃跑的崔志强和姚翠竟然躲在曲宏凯的房子里。 曲宏凯按按自己的眉心,吐出一口浊气,只觉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像座大山一样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其实根本不想管崔志强和姚翠,在他心里,这对夫妻简直就是丧门星,自从他们来到曲家后,原本发展很好的曲氏集团就开始出事,一场接一场,眼下曲父昏迷,还不知道曲氏集团能撑多久。 但崔志强威胁他,如果不收留他们,就要找媒体曝光,他在曲家呆了这么久,哪怕把曲家人的**爆出来,也足够引起轰动了。 曲宏凯向来爱面子,丢不起这个脸,只好把他们藏了起来。 进入公寓,姚翠一脸讨好的走过来柔声道:“宏凯,你去医院照顾曲董累了吧?妈给你炖了鸡汤,快来吃饭吧。” 以前在曲家时,姚翠到底有些顾忌,不敢表现得和曲宏凯过于亲近。 可呆在这栋公寓里,没有外人,姚翠就变得大胆起来,她那颗慈母之心蠢蠢欲动,面对曲宏凯时也不再收敛,总是以“妈妈”自居。 曲宏凯有些厌烦的把脱下来的外套递给她,然后坐到餐桌前。 崔志强已经在等着他用饭了,他涎着脸给曲宏凯夹了菜,然后试探道:“曲董的身体状况怎么样了,曲家那么有钱,用的医生和药肯定是最好的,他应该很快就能康复吧?” 曲宏凯顿了顿,看出崔志强眼底那些属于底层小人物的精明盘算,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往外冒。 如果不是这个赌鬼,曲父怎么会住进医院,曲氏集团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叭”的一声,他把筷子摔在桌上,没好气道:“都昏迷这么久了,医生说醒来的可能性不高。现在我妈天天操心照顾我爸,我哥为了公司忙得一天只睡三小时,集团里人人自危,不少员工都递交了辞职申请要跳槽,你们夫妻俩倒是每天好吃好喝躲在这里,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你现在满意了?” 曲宏凯脸红脖子粗的骂了半天,想起曲家现状,目眦尽裂望着崔志强,仿佛看灭门之仇的仇人一样。 姚翠见他发了脾气,眼皮一跳,忙过来劝道:“宏凯,你爸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没想到曲董身体那么不中用……” “你闭嘴!”曲宏凯大喝一声,像一只被冒犯的刺猬那样竖起浑身的刺,“我是曲家二公子,我爸是曲氏集团董事长,他算我哪门子的爸?还有你,以后少以我妈的身份自居,你不配!” 姚翠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伤人的话,泪水骨碌碌滚下来。 相反,崔志强倒是毫不在意曲宏凯对他的排斥。 他以最快的速度从曲宏凯那番话中提炼出重要信息:曲家现在遇到了很大危险,曲董这个掌舵人如果醒不来,曲氏集团就完蛋了。 崔志强虽说是底层小人物,但他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那是常年混迹于市井磨练出来的。 这段时间,他跟着人四处赌,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人物,多少也摸清楚了曲宏凯手中的股份对于曲家的意义,所以当发现曲家有难后,他的第一反应是关心起曲宏凯手中的财产:“宏凯,曲氏集团就要垮掉了,那你手里的股份是不是不值钱了?” 曲宏凯很快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狠狠瞪着他:“我警告你,别打什么歪主意,曲氏集团在枫江市企业中的地位数一数二,我已经和周钰订婚,有周家的帮助,曲家很快就能恢复往昔的荣光!” 听到“周钰”这个名字,姚翠抽噎了一下,她如此优秀的儿子,竟然要娶一个比他大五岁的老女人。 不对,以曲家如今的地位,说不定还需要曲宏凯入赘。 一时间,姚翠悲从中来。 崔志强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曲宏凯那点段位在他眼里不值一提,见儿子生气,崔志强的态度变得更加和缓:“宏凯,你是我唯一的亲儿子,我难道还能害你不成?但曲董在医院昏迷不醒,我们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你闭嘴!”曲宏凯这几天正心烦意乱,见不得崔志强挑拨离间。 崔志强把人性中最坏的一面都展露给他,这让他无法接受,他感觉浑身的血液直往脑袋上冲,拿起外套便离开了公寓。 第9章 真假少爷9 走在大街上,曲宏凯耳边还回荡着崔志强的声音:曲董在医院昏迷不醒,我们总得做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 他闭上眼,只觉得浑身疲惫,以他现在的年纪实在无法承担这些可怕的事情,他必须得找个人帮忙分担一下。 可是找谁呢? 考虑许久,他发现自己除了周钰竟然没有其他人能求助了。 自从曲父昏迷进医院后,他忙得不可开交,根本顾不上和周钰这个未婚妻联络感情,但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周钰竟然一个慰问的电话都没有打过,这让他内心感到不安,他必须马上见到周钰,向她问一个确切的答案。 周钰住在市中心的大平层里,曲宏凯以前来过几次,以往每次面对这个“老女人”时,他总是不情不愿,但这次有求于人,他不得不提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自己面对周钰时姿态放低一些。 他扯扯嘴角,摆出一个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然后敲门。 可是来开门的竟然是个围着浴巾的年轻男人。 男人长得十分英俊,棱角分明的脸如同一笔一划刻画出来的那样,看上去年龄大约二十七八,比起当红的电影明星一点都不差,曲宏凯心里咯噔一下。 “你是谁?”他戒备的望着男人。 男人耸耸肩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但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周钰穿着粉色浴袍拿着红酒杯出来见他了,看到他的时候,周钰半点都没有被抓现场的心虚,反而将手搭在男人肩上,亲密的依偎在一起,漫不经心的问他:“你怎么来了?” 曲宏凯被她的态度弄得火冒三丈,黑着一张脸咆哮道:“你还好意思问我!周钰,这男人是谁?你别忘记你已经是订婚的人了,把野男人领回家,这就是你的家教吗?” 吼出这番话之后,曲宏凯的脑海一片空白,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了半天,他心里咯噔一下,他刚才那番话,那副态度,跟跑来捉小三的正室有什么区别? 他堂堂曲家少爷,风华正茂的大学生,什么时候居然沦落到这种境地了? 不等曲宏凯把纷乱的思绪理清楚,周钰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吐气如兰道:“你不会觉得自己还有跟我谈判的条件吧?” 曲宏凯愣住:“你什么意思?” 周钰眨眨眼,那张堪称绝艳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些许无辜的姿态来:“你们曲家现在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非要我把话说那么难听?曲宏凯,从曲董被医生宣判再难醒来的那一刻,我们俩的婚约就自动解除了,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混的,别跟我谈感情,我们俩之间可没什么感情。” 周钰的话如同五雷轰顶,直愣愣劈在曲宏凯头上。 如果说亲眼捉到未婚妻和小三在一起,这是他遭受过的最大耻辱。 那周钰现在这番话,就是把整个曲家的脸面扔到地上踩。 他知道周钰跟自己订婚动机不纯,没关系,曲家也只是想找个外援而已。 可他没想到周钰会这么绝情,曲父刚住进医院,她就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了。 恍惚间,曲宏凯想起圈子里曾经流传的笑谈,说周父花心却又绝情,他找的女人都是对自己事业有帮助的,周家几个孩子耳濡目染,也跟着学到不少,现在看来,周钰完美继承了周父这个特点。 曲宏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周钰家的,等他再次回到医院时,就看到曲向荣一个接一个打电话跟人求助,可平时跟曲父关系很好的那些朋友,到了关键时刻,一个都不肯站出来帮忙。 曲家现在的状况可谓孤立无援。 周钰和曲宏凯解除婚约后,曲家陷入了更大的绝境,曲氏集团彻底走向下坡路。 而言诉的公司迅速在业界崛起,从前隐匿在背后的决策者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中,取代曲家成为商场新贵,年轻的言诉一时间风头无俩。 曲向荣每天焦头烂额,却也无法解决集团的烂摊子,他后来又去求了魏璇几次,但都被拒之门外。 他不死心,还试图收买欢欢玥玥,想从女儿身上下手,让魏璇心软,但魏璇早有防备,当机立断让父母带着双胞胎去外地旅游了。 曲向荣走投无路,每天和曲母在曲父的病床前守着,心中还存着一个念头,因此当许多天以后,他从秘书口中得知曲宏凯卖掉手中的股份消失得无影无踪时,竟然一时间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的意思是,宏凯他……卷掉卖股份得来的钱跑了?” 他艰难地望着自己的心腹,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可怕的事实。 秘书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曲向荣对曲宏凯这个弟弟有多好,几年来他都看在眼里,曲宏凯卷款逃跑的事连他这个外人都无法接受,想骂一句“白眼狼”,更何况是曲向荣本人呢。 “他不但卖掉了股份,连他名下那些不动产也卖了。”秘书都有些不忍心打击他了。 曲向荣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踉跄着差点倒下去,秘书眼疾手快的扶住他,焦急道:“曲总,你千万要保重好身体,曲董和曲太太还需要你的照顾。” 曲向荣双手捂着脸,蹲在医院走廊上,来来往往的病人和家属都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没有人知道,这个看起来满身沧桑的男人,一年前还是枫江市赫赫有名的“宠弟狂魔”。 曲宏凯做的事很快在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众人除了唾骂他没良心之外,纷纷对自家亲生的孩子更好了。 程修得知这件事后,还有些唏嘘,曲向荣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程父一直喜欢拿他当参照物,激励自家孩子用功上进,可现在,曾经的商界精英沦为丧家之犬。 以往面对他很少有好脸色的程父,这次破天荒跟他说了些推心置腹的话。 导致程修第二天和言诉、魏璇一起开会时,还浑身冒鸡皮疙瘩。 三个人谈完正事,程修又八卦起谭家:“你们还记得谭蓉蓉吗?当初曲宏凯对她展开追求时,她的身份就在学校曝光了,她男友知道她是谭家千金后,对她大献殷勤,谭蓉蓉觉得腻味,就跟他分手了,现在那男的天天纠缠她,谭家打算举办一场宴会,给谭蓉蓉选个门当户对的男朋友。” 魏璇听到这种豪门八卦,来了点兴致:“你不去参选吗?” 程修愕然,指了指自己:“我?得了吧,我还想享受几天自由自在的生活,才不要这么早被人管束着。” 谁知这时,不声不响的言诉忽然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我掐指一算,程同学,你跟谭蓉蓉很可能有一段情缘。” 在剧情中,谭蓉蓉和曲宏凯快要结婚时,曲宏凯去谭家玩,不知从哪翻出中学时期程修写给她的情书,两人产生了一些矛盾。 彼时曲家即将和谭家联姻,在枫江市如日中天,连程家都要避其锋芒。 程修甚至因为这件事被逼得出国躲了好几年。 果然,言诉话音刚落,向来大大咧咧的程修居然红了耳根,恼羞成怒道:“崔老师,你变坏了,居然拿这种事调侃我!” 当谭家正在举行盛大的宴会时,曲向荣被逼到了绝境,他想要置死地而后生。 “你去查一下,那个崔洋到底是谁?”医院角落里,曲向荣指间的烟头明明灭灭,往日意气风发的曲家大少爷,现如今居然沦落得如同丧家之犬。 从言诉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他才发现,原来对方不是魏璇包养的小白脸,而是搞垮曲家真正的幕后策划者。 崔洋…… 这个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到底在哪里听过呢? 秘书查了两天,把得到的资料拿给曲向荣。 看到资料中记载的崔洋父亲是崔志强,母亲是姚翠时,曲向荣的脸色变得格外难看。 原来崔洋竟是他们曲家当年被抱错的那个孩子,是他的亲弟弟。 曲向荣得知这件事后,自己在房里闷了许久,然后把资料拿给曲母看。 得知曲氏集团竟然是被自己的亲儿子和前任儿媳合伙弄垮的,曲母一时间难以承受这个打击。 “他怎么能这样?果然是考上大学后卷走养父母家积蓄的不孝子,当初他一出生我就该掐死他的!”曲母痛哭流涕。 她还不知道曲宏凯卖掉股份卷钱逃跑的事,曲向荣怕她受刺激太大,没敢告诉她。 “走,我们去找他,要个说法。”得知搞垮曲家的竟然是自己亲儿子,曲母莫名其妙有了勇气,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带着曲向荣去找言诉谈判了。 他们来到言诉的公司,曲母气势汹汹如同斗战的大鹅,被前台拦下时态度还颇为倨傲:“让崔洋出来见我!” 言诉正和魏璇等公司高层在开会,得知曲母和曲向荣来了,他便猜出曲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事实上他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出身,曲家只要一查,很容易就能查到。 他当即散会,让人把曲母和曲向荣请到会议室。 “曲太太来找你做什么?该不会是曲向荣搞不定集团的事务,特意请老母亲出来卖惨的吧?”魏璇对自己的猜测感到有些好笑。 言诉笑眯眯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谈话间,曲母和曲向荣被带到了会议室。 一看到言诉本人,曲母怔了下。 在姚翠夫妻的描述中,崔洋是个忘恩负义贪图富贵的卑鄙小人,哪怕成绩再好,人品却十分恶劣,这样一个人,在曲母想象中应该是面貌猥琐丑陋的。 可当她真的见到崔洋时,却推翻了自己以往的想象,对方明明和曲宏凯一般大,曲宏凯像温室里的花朵,而崔洋却气势凌人,西装革履坐在会议室首席的位置,看上去比真实年龄稳重的多。 望着这个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曲母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然而也仅仅持续了片刻,只要想到是眼前这个人为了报复,搞垮曲氏集团,害得她老公昏迷住进医院,弄得曲家家破人散,她心中对亲儿子那一点点纠结的感情瞬间就被恨意淹没。 第10章 真假少爷10 “崔洋,你收手吧,我以一个母亲的名义命令你,立刻停下你对付曲氏集团的肮脏手段,否则的话,全部后果都由你自己承担。” 曲母高昂着头,大义凛然的望着言诉,看上去仿佛沐浴着圣光。 一旁围观的魏璇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母亲的名义”,什么意思? 言诉笑了笑,丝毫没有因为曲母这番话影响到任何情绪,他缓缓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呷了一小口,平静道:“曲太太,您这话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我的母亲叫姚翠,是个普通的农妇,我哪里有您这样一位出身高贵的母亲呢?” 魏璇当场愣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崔洋竟然是曲家的亲生儿子,也就是跟曲宏凯抱错的那个。 难怪他当初要找上自己,合伙对付曲家。 而本以为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曲母却气得够呛,有什么比她以为崔洋在乎曲家,恨着曲家,所以对付曲氏集团,但其实对方根本无所谓,甚至不愿意认她这个母亲来得伤人呢? 曲母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曲向荣却忍不住开口指责言诉:“行了,别跟我们玩文字游戏,你的背景我已经调查过了,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委屈,但当年你和宏凯被抱错,又不是爸妈故意的,只能怪命运作弄人,爸妈有心补偿你,但你卷了崔家的积蓄逃跑,有点本事就对付起曲家,你自己做的这些事像话吗?” 曲母抿着唇,神态间竟然也认同长子的话,朝言诉投去谴责的目光。 言诉晒然一笑,嘲弄般看向曲母和曲向荣:“补偿我?你们所谓的补偿就是仅仅听从姚翠和崔志强一面之词,认定我是个背信弃义的无耻之徒,从没找过我一次?” 曲母从前很同情姚翠夫妻,但自从崔志强欠下大笔赌债把曲父气进医院后,她就改变了对姚翠夫妻的看法。 而且从那以后姚翠和崔志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曲母这段时间忙着照顾曲父,没工夫腾出手来收拾崔志强的事,崔志强的巨额赌债无异于在曲家脸上打了个响亮的耳光。 但她此刻面对言诉却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 曲母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高高在上惯了,哪肯在崔洋这个她认为耻辱的儿子面前低头。 “崔洋,就算姚翠和崔志强德行有亏,但他们对你有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总没错吧,你考上大学后就偷走了他们毕生积攒的养老钱,这也没错吧?”曲母振振有词,“我们曲家毕竟是有身份的人家,你做的这些事已经突破了道德和法律的底线,让我们怎么认你?” 听到曲母对自己的指责,言诉突然笑了,笑得有些不怀好意,他看了曲向荣一眼,半是调侃道:“原来曲总还没把曲宏凯的事告诉曲太太,难怪她还敢义正严词的站在这里批评我。” 曲母皱眉,转头看向曲向荣:“怎么回事?宏凯怎么了?这跟宏凯有什么关系?” 曲向荣没想到言诉会在此时把曲宏凯的底细抖搂出来,他顿了顿,嘴巴有些发苦,心里有些后悔陪着曲母来这一趟。 他们曲家当初是何等的富贵,万千家财精心把曲宏凯养大,可到了危急关头,曲宏凯还不是变卖股份偷偷卷钱跑了。 曲母自认为曲家家教优良,但曲宏凯做的事却比崔洋更令人痛恨。 毕竟崔家夫妻主要收入来源就是靠打工,崔志强又嗜赌,一辈子能攒下多少钱? 可曲宏凯卷走的却是曲父和他多年来在商场打拼的心血啊。 围观的魏璇看出曲母对曲宏凯的事一无所知,好心提醒了她:“曲太太,您还不知道呢,您的宝贝儿子曲宏凯把他名下的股份和不动产都变卖了,现在不知逃到哪去了。怎么,这事曲向荣没告诉您?” 魏璇在曲家当儿媳妇时,曲母没少看不起她,嫌弃她出身低微,贪图曲家的钱财。 现在魏璇就想报复过来,让一向眼高于顶的曲母看看,她宠了二十年的心肝宝贝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曲母脑子嗡的一声,消化完魏璇话中的意思,她不敢置信的望着曲向荣,哆哆嗦嗦道:“她……她说的都是真的?” 曲向荣闭了闭眼,艰难的点了下头。 他不敢过分刺激曲母,就给曲宏凯的行为找补:“妈,你千万别生气,兴许宏凯他是想用别的办法来挽救曲氏集团,说不定过段时间他就回来了。” 替曲宏凯找的这些借口,连他自己都不信,曲母又怎么会信。 曲母这辈子的精神寄托都在曲宏凯身上,乍然得知最疼爱的小儿子背叛了曲家,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等言诉叫来救护车,把曲母和曲向荣送到医院后,魏璇和程修盯着言诉的脸看了又看。 “真别说,你的五官跟曲家人还是有那么点相似之处的。”魏璇得出这个结论。 赶来看热闹的程修也剥了橘子顺手递给言诉,“啧啧”两声,“要是崔老师从小在曲家长大,咱俩肯定是铁哥们,老天可真不长眼,让曲宏凯那龟孙子占了你的福气。” 言诉不置可否。 目前所有人都以为崔洋和曲宏凯抱错是巧合,没人想过,这是姚翠刻意而为的。 这天之后,言诉的生活依旧忙碌而充实。 听说曲父曲母倒下后,曲向荣也彻底崩溃,曲氏集团的倒塌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难以挽回。 在关键时刻,魏璇拿着收购来的股份,一跃成为曲氏集团新任董事长。 她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除曲向荣。 曲向荣当时的表情一言难尽,估计这辈子都没想过,被他踹掉的前妻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逆袭。 “曲氏集团我会留给欢欢玥玥,当初你说过,欢欢玥玥在曲家没有地位,只能依靠你讨好曲宏凯才能生存,现在我用事实向你证明,我的女儿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她们理应得到最好的一切。” 临走前,魏璇这样告诉曲向荣。 她不知道曲向荣有没有后悔,但这不重要,这个男人被她彻底从生活中清除了。 言诉如今是枫江市的商场新贵,风光无限,他的身份也逐渐被外界所知道。 曲父以往在商场上那些老朋友无不感到可惜,大家都很感慨,曲家这是什么运气,亲生的两个孩子都是商业奇才,一个赛一个的能干。 倘若曲家能好好栽培他们,曲氏集团何愁不能发扬光大,偏偏曲父曲母不知怎么想的,不喜欢有本事的亲儿子,偏偏宠一个无能的冒牌货。 曲家沦落到现在这个境地,都是他们自找的。 就在众说纷纭的时候,曲父曲母相继从医院醒来了,得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曲父捶胸顿足,恨不得再次昏死过去。 “我好后悔啊,当初怎么就听了你的话,偏宠曲宏凯那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曲父恨声指着曲母骂道,“我有两个商业奇才的儿子,却连自家公司都没保住,现在沦为外界笑柄,真是娶妻不贤,惹祸上门!” 曲母一开始是心虚的,但她无法忍受曲父把责任都推给她,便梗着脖子吵了起来:“你还好意思怪我,难道是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把股份转给宏凯的?明明宠爱宏凯你也有份,你还把责任推给我。再说当年我生产时,躺在床上身体虚弱,要不是你没照顾好孩子,我的儿子怎么会抱错!” 和睦了大半辈子的夫妻在病房里吵架吵得脸红脖子粗,曲向荣看不下去,劝了他们几句。 被曲父曲母联合起来骂:“你爸/妈老糊涂了,宠着宏凯也就罢了,你脑子也进水了吗?亏你每天在商场上为了利益跟人争得头破血流,怎么对待曲宏凯就那么大方,老婆孩子也不要了,全部家产拱手让给曲宏凯,你个傻逼!” 曲向荣怎么也想不到,他为了讨好父母,多年来顺着父母的意愿宠爱曲宏凯。 可一朝曲宏凯背叛曲家,首当其冲受到责骂的也是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曲父曲母出院后,曲家连一套房子也没有剩下。 曲向荣租了套两居室的房子,小区环境差,房子经常漏水,曲父曲母每天在家骂骂咧咧,偶尔还会动手打架。 曲向荣被生活折磨得精疲力尽,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去找工作,他的身份摆在那里,一般的公司哪敢要他,最后还是某个熟人看不下去,接济了他一份普通的工作。 曲向荣就这么过着普通上班族的生活,偶尔听到关于崔洋以及魏璇的消息,便一阵恍惚。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了。 第11章 真假少爷完 大学毕业的时候,言诉获得枫江大学优秀毕业生,以及枫江市优秀青年企业家的称号。 此时,消失了许久的曲宏凯重新回到了枫江市。 原来当初他和姚翠、崔志强夫妇一起离开后,姚翠倒是以亲妈自居,对他嘘寒问暖,但崔志强眼里只有钱。 曲宏凯再有心眼,毕竟年轻,被崔志强哄一哄,以投资做生意的名义诓走不少钱,这些钱都被他拿去赌了。 时间一长,曲宏凯当然不肯再给他提供任何资金,可崔志强欠下的赌债利滚利越来越多,有人上门要债,曲宏凯哪里能对付得了这些人,不得不交出手里的钱。 等他变得一穷二白后,崔志强就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 曲宏凯听说曲氏集团如今是魏璇当家,想着魏璇毕竟是他前嫂子,总不能赶尽杀绝,就带着姚翠回来了。 他找到魏璇,试图从魏璇手中得到点什么好处。 魏璇没忍住笑了:“你知道曲向荣现在做什么工作吗?” 曲宏凯摇摇头,他做出那种事,哪敢再去找曲家人,只怕曲向荣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魏璇眯着眼好心告诉他:“曲向荣现在在一家公司做销售,听说业绩还不错。” 曲宏凯瞪大眼睛,无法想象他那位商场精英的大哥去做销售是什么样子,不等他反应过来,只见魏璇脸色一变,怒喝道:“我连曲向荣都不可能原谅,你哪来的脸,觉得我会给你提供帮助?凭你当初在曲家各种欺负我的女儿吗?” 魏璇是个记仇的,曲宏凯当初如果仅仅欺负她也就罢了,但欺负她女儿,那绝无可能被原谅。 曲宏凯苍白着脸回到他和姚翠暂时的栖身之地,一看他的表情,姚翠就知道他在魏璇那里受了委屈。 她心疼儿子,想了半天跟儿子提议:“听说崔洋现在成了大老板,特别有钱,我和你爸到底对他有养育之恩,实在不行我去找他,总归能给咱们一口饭吃。” 浑浑噩噩间,曲宏凯胡乱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已经走投无路,只能病急乱投医。 姚翠打听到崔洋公司的地址,找上门去。时隔好几年,再次见到养子,她简直都不敢认。 这个不苟言笑浑身上下散发着上位者气息的男人,跟当初崔家那个老实懦弱的养子大相径庭,姚翠恍惚了一瞬,这人真是崔洋么。 言诉的办公室装修得低调奢华,一看便知主人品位不凡,站在这里,姚翠局促得手脚都无处安放,磕磕绊绊提出跟言诉要赡养费的要求。 言诉没有为难她,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你肯去自首,说出当年我和曲宏凯被调换的真相,我保证给曲宏凯一笔钱,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姚翠瞳孔一缩,瞬间变得浑身僵硬。 她想拒绝言诉的要求,但又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说假话,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由她欺凌的小可怜,他在报复她。 姚翠觉得害怕,想到自己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她后背一阵阵的出冷汗。 她不明白养子是怎么知道当初那个秘密的,但她很清楚,以言诉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整治她和曲宏凯,实在是易如反掌。 经过天人交战,姚翠最终答应了言诉的要求。 不久后,枫江市关于曲家的八卦再次出现,原来当年曲家两个孩子不是意外掉包的,而是姚翠看刚出生的亲儿子有先天性心脏病,为了让亲儿子过上好日子,故意把他换给了曲家。 曲母得知真相,整个人彻底崩溃,跑去对着被拘留起来的姚翠发疯。 哪怕姚翠终将受到法律的惩罚,但曲母心中那团怒火却无处发泄,她找到曲宏凯,两人在狭窄的出租屋楼道里争执,曲宏凯毕竟是个正值壮年的小伙子,一时失手竟然将曲母推下了楼。 眼看曲母头发上渗出血迹,曲宏凯慌了,想要逃跑。 但言诉早已派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盯着他,发生这种事后,言诉第一时间让人报了警,曲母被送进医院,曲宏凯以故意伤人罪被抓了起来。 曲母最终成为植物人,再也无法醒来。 而远在外地的崔志强由于欠下的赌债太多,四处躲债,几个月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他被杀了,有人说他去国外打工了。 言诉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曲家人,谁知这天,曲父找上门来,悲痛欲绝的望着他:“如果当初我们得知真相后,第一时间把你接回家,是不是一切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是他亲生的小儿子啊,是比曲向荣更优秀的商业奇才,如果能早点把他接回曲家,曲氏集团也不会轻易的垮掉。 甚至如果这孩子一出生就被养在曲家,他能做出的成就简直无法估量,有这么一双儿子,曲氏集团何愁不能发扬光大? 曲父越想越伤心,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放着有血缘关系的亲儿子不管,把一个假货捧上了天。他的长子那么优秀,却被他和妻子的偏心给害了,现在只能当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每日为了几斗米辛苦奔波。 真是悔啊。 可是后悔又有何用? 言诉不置可否,冷冰冰回望对方,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曲父还能好端端站在这里忏悔,可真正的崔洋已经魂飞魄散,连灵魂都没有了。 - 言诉再次醒来的时候,穿进了一篇年代文里。 原主叫武嘉泽,出生在沿市一个普通家庭里,武家一共有三个孩子,武嘉泽上面有个哥哥武佑,下面有个妹妹武宁宁,作为排行中间的那个孩子,武嘉泽并不受父母宠爱。 武家父母都是纺织厂的工人,长子武佑生来体弱多病,是父母的心头肉,小女儿武宁宁活泼可爱,是家里唯一的女儿,因此初中毕业后,武嘉泽不得不担负起家里的重任,代替哥哥下乡当知青。 他在农村一呆就是六年,由于受不了艰苦的条件,下乡第二年武嘉泽就跟当地女孩芮红梅结了婚,还生了儿子。 在芮红梅的照顾下,武嘉泽的生活变得舒适起来,他本以为自己一生都要扎根在农村这片土地上,岂料高考恢复,让他有了重新回城上大学的机会。 他考上沿市大学后,担心芮家在他回城的事上使绊子,就哄着芮红梅说,会把大学补贴的生活费给他们母子寄回来,然后顺顺利利回了城。 可是回城以后,武家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大哥和小妹都结婚了,家里还多了一个陌生女孩,那女孩叫高茵茵,据说武佑三年前去外地出差的时候遇上暴雨,山体滑坡,许多人都受伤了,武佑也差点死掉,是高茵茵救了他。 事后,高茵茵失去家人,成为孤儿,就被武佑带回家来了。 武家人把她当做救命恩人一般敬着,供她读书,想给她说一门好亲事。 武嘉泽回来后,武家人想着两个孩子都成了大学生,还在一所学校读书,简直再般配不过,肥水不流外人田,便撮合起他们。 至于乡下的芮红梅和孩子,他们闭口不提,生怕被农村的穷亲戚缠上。 高茵茵长得眉目清秀,身形瘦弱,我见犹怜,武嘉泽对她一见钟情,在家人的安排下就开始了疯狂的追求,哪里还记得乡下的老婆孩子。 但在这本虐恋情深的书里,高茵茵是女主,武嘉泽却不是男主,他只是个痴心妄想对女主纠缠不清的男配,一边渣着老婆孩子,一边殷切追求美貌女主。 高茵茵心里看不上他,但是每当与男主产生误会,被男主虐了之后,却又跑去找武嘉泽倾诉。她口口声声把武嘉泽当哥哥一样看待,劝武嘉泽把乡下的妻儿接到城里,却又在芮红梅刚来到武家,难以适应城里生活时,抽抽搭搭向武家人控诉芮红梅讨厌她,排挤她。 武家人本就不喜欢芮红梅,如此这般反复产生许多矛盾以后,芮红梅和儿子被赶出武家,流落街头,儿子因为高烧没钱送医院治病,夭折了,芮红梅也变得疯疯癫癫,不知所踪。 而高茵茵与出身权贵家庭的景修齐虐恋情深了一百多万字,终于修成正果,然后将武嘉泽踢到一边,和极品的武家人断绝关系,嫁入景家过上了优渥的生活。 看完这个剧情,言诉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高茵茵虽然是个奇葩,但原主也不是个东西,为了这么个女人,把妻儿害得那么惨。 一死一疯,还不如让他们留在乡下呢。 揉揉太阳穴,言诉从招待所的床上爬起来,此时剧情正进行到武嘉泽听从了高茵茵的建议,要把芮红梅母子接到城里。 第12章 劈腿软饭男1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重写了,大家再看一遍吧 武嘉泽今年读大三,他离开桃花村将近三年了,三年里,除了刚进大学那两个月,他省出一半补贴给芮红梅寄回去之外,后面就单方面和这个妻子断绝了联系,一心一意追求高茵茵。 他是真不把芮红梅母子俩当回事。 要不是高茵茵提醒,他早把芮红梅母子忘到九霄云外了。 吃过早饭,言诉在县城逛了逛,这个年代商品经济不发达,他从百货大楼选了些送给芮红梅母子的礼物,就回了桃花村。 这三年芮红梅日子并不好过,按理说她父亲是生产队大队长,大哥是村里的会计,二哥在镇上工作,就算没有丈夫,在家人的保护下,她带着儿子也能过得不错。 但偏偏芮家男人都是大男子主义,家里从来没有心疼女孩这一说,芮红梅是母亲芮老太的老来女,她出生时大嫂都进门了,大哥家的侄子也仅仅比她小两岁。 芮红梅从小很受母亲的疼爱,但父亲和两个哥哥却不怎么待见她,当然,有母亲的保护,她也不需要跟父兄搞好关系。 可偏偏就在武嘉泽回城半年后,芮老太因病去世,这下芮家没了护着芮红梅的人,爹把她当外人,两个嫂子因婆婆偏心她这个小姑子也存了一肚子气,当芮老太去世后,芮家竟是与她断绝了来往。 芮家二嫂是个牙尖嘴利的,不但在外面编排小姑子的流言蜚语,还声称芮老太临终前把一大笔私房钱都留给了她,逼着她交出这笔钱。 芮红梅哪见过母亲的私房钱,农村赚钱本就不易,这年头大多数人家能吃饱饭就不错了,谁家有多余的存款,芮老太再有本事,也不过是在吃食上贴补闺女些,又何来私房钱留给她? 但三人成虎,芮家二嫂宣传的多了,村里居然真的起了流言,说芮红梅贪了母亲的私房钱,就连村支书家的阿婆都隐晦的劝她,让她把那笔钱还给哥嫂,她毕竟是个闺女,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好拿娘家的钱。 芮红梅气得不行,但百口莫辩。 自从芮家和她断绝关系,她在村里的处境越来越糟糕,芮家二嫂见逼她要钱不行,就撺掇她再嫁,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娘家表弟金康胜。 金康胜是个鳏夫,前面娶过两个老婆,他这人有暴虐倾向,喜欢打老婆,两任老婆都被他打得下不来床,病死了,他独自带着五个孩子生活,过得很不像样,家里早就想再给他说个媳妇了。 但金康胜喜欢打老婆的名声在外,哪个女人敢嫁给他?以至于他蹉跎了好几年。 芮红梅当然也不愿意嫁,但芮家二嫂仗着公爹和丈夫都不管这个小姑子,便欺负她势单力薄,故意给金康胜制造机会,比如农闲时带金康胜去芮红梅屋子里聊天,让金康胜接近武浩,用零食收买武浩…… 武浩今年已经七岁,他是个小人精,哪里看不出芮家二嫂和金康胜的打算。 那金康胜打老婆的名声村里都传遍了,武浩早熟,自然懂得打老婆是什么意思,想到二舅妈居然要让母亲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他就生气,还去找金康胜家的二小子打了一架,虽然没打赢,但也没输,没给他妈丢脸。 母子俩战战兢兢在桃花村生活着,唯一的期盼就是等武嘉泽有一天回来接他们进城。 芮红梅本以为这是个奢望,毕竟知青一旦回了城,哪还惦记着乡下的老婆孩子,谁知这天中午,她正和武浩在家吃饭,村支书却领着人闯了进来:“红梅,你家男人从城里回来了!” 芮红梅和武浩都傻眼了。 青年跟在村支书身后,穿着白衬衣,英俊挺拔,芮红梅险些认不出来,毕竟回城三年,武嘉泽在农村晒黑的皮肤又捂白了,看上去斯文儒雅,跟城里的年轻干部一样。 “红梅,浩浩,我回来了。”面对一大一小母子俩,言诉微笑道。 芮家二嫂这两天心情很不爽,她和娘家人算计芮红梅跟金康胜的婚事都半年了,谁知那芮红梅简直就是榆木脑袋,硬生生带着个儿子给城里男人守活寡,任谁劝她都坚决不再嫁。 还有武浩那个小滑头,鬼精鬼精的样子不知道随了谁。 芮家二嫂有心让金康胜和芮红梅接触一下,哪怕没有实质关系,只要俩人走得近,村子里传出闲言碎语,唾沫星子都能逼得芮红梅不得不嫁,偏偏武浩时刻防着金康胜,金康胜缠磨了芮红梅好几个月,愣是没法子近她的身。 前天半夜,她给表弟出主意,让他趁天黑去毁了芮红梅的清白,免得这件事继续拖着夜长梦多。 谁知金康胜刚摸进芮红梅的屋子,就被武浩那小兔崽子用马桶里的秽物泼了一身,然后又用榔头敲破了他的头。 金康胜也是个色中饿鬼,贪图芮红梅长得好看(这妮子出嫁前时可是十里八村最漂亮那朵花),头上的伤口在镇卫生所缝了几针,就又阴着脸来找芮家二嫂,商量尽快定下跟芮红梅的婚事了。 芮家二嫂想着借金康胜头上的伤,狠狠敲诈芮红梅一笔,她要是拿不出钱,就必须同意嫁过去。 姐弟俩气势汹汹来到芮红梅家,却见这里围着许多人。 芮家二嫂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她心里一喜,能趁这个机会在村民们面前毁了芮红梅的清白最好,金康胜大半夜在她屋里受了伤,孤男寡女的,这事捅出去要说他俩没点关系,谁信啊。 她清了清嗓子,忽略了芮红梅旁边那个英俊男人,扯着金康胜走上前不怀好意道:“红梅啊,我听康胜说前天晚上她来你家的时候,脑袋被浩浩砸破了,去镇上卫生所缝了十几针,花了不少钱,你看这医药费是不是得由你来赔偿啊?” 此言一出,围观的村民们顿时哗然。 他们是因为武嘉泽从城里回来,特意跑来看热闹的,谁知这芮家二嫂发什么疯,竟然在这个节骨眼故意扯出金康胜大晚上往芮红梅屋里跑的事。 金康胜是什么人大家伙都清楚,金家和芮家二嫂最近疯了似的想要撮合他跟芮红梅,但凡脑子清醒的村民听了,哪个不说一声芮家二嫂作孽。 毕竟是已故婆婆千娇万宠的小姑子,你就这么糟蹋人家的? 可是这种男女关系的问题,外人也不好参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到言诉身上,等待他的反应。 言诉能有什么反应? 剧情里武嘉泽压根儿不愿回桃花村,他在县城碰巧遇到芮红梅的大哥,托他转告芮红梅,让芮红梅把行礼收拾一下,带着孩子直接去县城跟他会合。 芮红梅的大哥见他穿得人模人样,大概混出头了,也不敢多嘴,亲自回村跑了一趟,把妹妹和外甥带到县城交给他。 所以对于桃花村发生的事情,武嘉泽根本不清楚。 但言诉看完剧情很清楚芮红梅的人品,她要是想改嫁,绝对会堂堂正正嫁给另外一个男人,而不是偷偷摸摸,搞什么大晚上和男人在自己家里鬼混。 那金康胜还被武浩砸破了头,如果芮红梅真的跟他有一腿,对母子俩好,武浩又怎么会这样对待他? 芮家二嫂这话简直是凭空污蔑芮红梅的清白,言诉绝不能任由她往芮红梅身上泼脏水,他立即挡在芮红梅和武浩跟前,护着母子俩,冷冰冰望着芮家二嫂:“这大晚上的,正常男人跑到我家里做什么?还被我儿子砸破头?我上个月刚给家里寄了五十块钱,他该不会是来偷钱的吧。” 说完,他又对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林支书道:“林支书,我以前当知青的时候咱们村风气可是很好的,怎么我才离开三年,都有人敢小偷小摸,连孤儿寡母的钱都敢偷了?这种事影响太恶劣,必须得报警,乡亲们,今天还请大家做个见证,帮我把这个品行有污的男人扭送到派出所,回头我请大家吃席!” 原本作为吃瓜群众的林支书傻眼了,没想到几年不见,武知青一张嘴变得伶牙俐齿。 那芮家二嫂想污蔑他媳妇跟金康胜不清不白,他就敢反手给金康胜安上盗窃罪。 还要扭到派出所。 芮家二嫂也傻了,从言诉开口说话,她才认出这就是抛弃芮红梅回城的武嘉泽。 她心里还纳闷,这武嘉泽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咋还回桃花村了,难不成他还真惦记着芮红梅母子俩,对他们依旧有情意? 可现在她顾不得想太多,她领着表弟过来说了那么一番话,本意是想逼迫芮红梅嫁给金康胜的,可武嘉泽回来了,打了她一个始料不及。 武嘉泽是大学生,城里人,长得一表人才,跟自家表弟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看他那么护着芮红梅,还企图将自家表弟送到派出所的架势,芮家二嫂就知道要糟。 别的还好说,但这年头流氓罪可是严重的很,如果进了派出所,牵扯出自家表弟对芮红梅耍流氓的事,那金康胜一家子都完了,他那五个孩子非要赖上自己不可。 想到这里,芮家二嫂一阵后怕。 第13章 劈腿软饭男2 “嘉泽啊,误会,这都是误会。”见言诉态度强硬,芮家二嫂立刻改变态度,扯出笑脸来讨好他。 心里却愤愤不平。 谁能想到她小姑子命这么好,十里八村的男知青,考上大学回城的就没见过哪个眼巴巴重新跑到乡下探望老婆孩子的,偏武嘉泽是个例外。 跟在她身后的金康胜吓得一声不敢吭,他本质就是个无赖混混,只敢欺软怕硬,以前看芮红梅无依无靠,才敢打她的注意,现在得知她男人回来了,还这么厉害,三言两语就要把自己扭送到派出所,他哪还敢放个屁,恨不得自己当个缩头乌龟,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见自家表弟被吓得怂成这样,芮家二嫂一面看不上他,一面还得替他收拾烂摊子。 言诉冷着脸,看上去很不好说话的样子,她只好涎着脸对芮红梅道:“红梅,咱们都是一家子亲骨肉,有什么事都好商量,何必闹到派出所去。” 金康胜缩着脖子在她背后猛点头。 芮家二嫂回头瞪他一眼,咬咬牙,一狠心,直接将他提溜出来,推到跟前道:“红梅,康胜他之前的确做了些不好的事,你要打就打,要骂就骂,但他家里有五个孩子嗷嗷待哺,没个媳妇,他一个男人又当爹又当娘,也实在不容易,你看这事儿要不就算了?” 芮红梅脸色十分难看。 算了? 半年来二嫂帮着金康胜各种骚扰她,无论她走到哪里,金康胜都阴魂不散,弄得她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前天晚上要不是浩浩机灵,在金康胜偷摸进屋后及时醒来,打破他的脑袋,她的清白就别想要了。 现在好容易她男人回来,帮她撑腰仗势,让她有了依靠,二嫂居然说算了? 芮红梅咬着牙根,她不想算了。 她想狠狠报复金康胜。 可是…… 这件事如果闹大,她的名声肯定会不好听,村里人闲言碎语的,肯定要传她和金康胜的闲话,而一男一女之间能传出什么好听话? 就算言诉帮她把事件定性为“金康胜上她家偷窃”,可人家肯定会说一个鳏夫上寡妇家偷窃能偷什么,多半要牵扯到偷人上来。 这必然会影响到丈夫的名誉。 想到这里,她朝言诉投去求助的目光。 似乎看出她的想法,言诉拍拍她的脑袋,当做安抚。 然后挡在她面前,义正严词对芮家二嫂道:“这恐怕不行,二嫂还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国有国法,如果我们今天包庇了金康胜偷盗的行为,那长此以往,就是在鼓励其他人去偷窃,就是在纵容这种违法犯罪行为,时间长了,人家提起桃花村就会说那是个小偷村,二嫂,这个责任你能担当得起吗?” 芮家二嫂吓得脸色煞白。 “更何况,包庇本身也是一种违法行为,是不可取的。”他转过头看向一脸懵逼的林支书,“林支书,你觉得我们应不应该把金康胜送到派出所去?” 林支书这会儿想骂人,他就是来凑个热闹而已,武嘉泽居然给他弄出来这么个麻烦。 都上升到桃花村未来的名誉了,他敢不把金康胜送到派出所?这不是让人戳脊梁骨指着骂吗? 再说,金康胜的事虽小,但如果言诉今天这番话传出去,将来桃花村出了任何偷窃之类的行为,人家都会把责任推到他这个支书身上,说当初都是因为他没把金康胜送到派出所,导致桃花村的偷盗风气蔓延开来,以后他们桃花村的人还要不要名声了? “送,当然得送!” 林支书瞪了此刻吓得魂不附体的金康胜一眼,马上招呼围观的几个青年小伙,吩咐他们把人送到派出所。 芮红梅松了口气,看向言诉的目光中带着崇拜。 武浩甚至在鼓掌欢呼。 只有芮家二嫂受到的刺激不小,险些晕过去,但此时她顾不得自己的身体,忙跑出去给金家报信了。 言诉说到做到,在桃花村呆了三天,拿出钱交给芮红梅让她置办席面,请林支书等人吃席。 期间金家二老和五个孩子来闹过事,但有林支书在,他们不敢闹得太过分。 至于金康胜被送到派出所后,经过调查,他身上牵扯到的案件可真不少,平时小偷小摸也就罢了,还欺负女人。 外村有个寡妇半年前被他欺负过,那寡妇一直想报复他,却被夫家摁下来了,这次得知金康胜犯了事,寡妇从家里偷偷跑出来,去派出所揭发他。 金康胜身上的多重罪名,最终让他被判坐牢十几年,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芮家父兄得知女婿回来之后,一个个激动地不行,别看他们平时对芮红梅爱答不理,任由别人欺负,但见了言诉却热情似火,又是送东西,又是拉家常,不知道的还以为言诉才是芮家亲儿子呢。 言诉把金康胜送到派出所的事让芮家二哥很没脸,但为了讨好言诉,他甚至放出话来要和妻子离婚,还雷厉风行把芮家二嫂送回了娘家。 芮红梅得知后并没有感到快意,反而觉得很悲凉。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好哥哥,长了一双势力眼,以往二嫂敢肆无忌惮欺负她,难道不是因为他们的漠视,才助长了二嫂的气焰?现在出事,他们倒成了无辜之人,把二嫂推出来顶罪。 她觉得很疲惫,自从芮老太去世后,芮家就没有她的亲人了,现在她只想离开桃花村。 “我们什么时候去城里?”她问言诉。 言诉这趟回桃花村,跟林支书等人关系搞得不错,他很满意这次的成果:“明天吧,你今晚收拾一下行李,带几件换洗衣服,我跟林支书说好了,明天一早他儿子开拖拉机送我们去火车站。” 凌晨五点多,天还黑着,言诉一家三口已经到了火车站。 从拖拉机上下来,他谢过林支书的儿子,带芮红梅母子俩买了票,然后坐在候车室等待。 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芮红梅心中突然升起一些对未知的恐惧,她心里有些害怕,但没有表现出来,毕竟丈夫都要带她和儿子进城了,这是好事,她不能不识好歹。 武浩也蔫蔫的躺在她怀里,母子俩紧紧搂着。 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他们终于到达沿市,这是如今国内最发达的城市,一切都跟桃花村不一样,芮红梅忍着好奇,一路跟着言诉坐公交车来到武家。 武家情况比较复杂,言诉提前给她大致介绍了一下,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芮红梅心中有数,自然做好了被城里婆家嫌弃的准备,他们回到武家时正值晚饭时间,昏黄的灯光下,一大家子十几口人围着桌子吃饭,武家小妹武宁宁带着丈夫孩子也在,几个孩子为了争一只鸡腿大打出手,武母则对周末回家吃饭的高茵茵殷勤备至,时不时给她夹菜,问她在学校里过得好不好。 “爸,妈,我回来了,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芮红梅,和我儿子武浩。”言诉假装没看见一家子吵吵嚷嚷的,把妻儿推到跟前,向武家人介绍道。 他话音刚落,除了高茵茵,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没人能想到他会把乡下的老婆孩子带进城。 以往武家人在一起闲聊时,言谈中都很看不起芮红梅母子,觉得他们乡下人土老帽,武嘉泽已经是大学生了,不是乡下村姑能配得上的。 武嘉泽态度也很明确,一直在追求高茵茵,如果他俩能成,将来毕业了,武家就有两个拿铁饭碗的干部了。 可现在,他把芮红梅母子接过来是怎么回事?武父武母的脸一下子黑了。 武父不悦地站起来,对言诉道:“你跟我过来。” 武家其他人幸灾乐祸的看好戏,知道武父这是要跟武嘉泽好好谈谈了。 等他们离开,高茵茵咬了咬唇朝芮红梅看去,其实这两天她已经后悔让武嘉泽回村接妻儿进城了。 一周前,她和男友景修齐经过一场撕心裂肺的误会后重新和好,高茵茵享受着爱情的甜蜜,同时也愈发看武嘉泽不顺眼,她知道景修齐一直都很吃武嘉泽的醋,担心景修齐误会,所以她就催着武嘉泽接芮红梅母子进城,并让他先瞒着武家人。 可她跟景修齐和好没几天,对方便故态复萌,跟世交家青梅竹马的余韵同进同出,打打闹闹。 高茵茵心里生气,俩人再次闹了矛盾。 可这次却没有一个体贴温柔的武嘉泽在身边陪伴她,开导她,做她的后盾。 这让高茵茵觉得,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芮红梅一个乡下女人,风吹日晒的,想必丑陋得很,就算接回来又怎样,武嘉泽难不成还能看上她?只要自己略施小计,武嘉泽还不是会继续对自己温柔体贴。 而且要不是自己提醒,武嘉泽哪里能想起来把这对母子接回城?她对这母子俩可是有天大的恩情。 想到这里,她看向他们的眼神就有些挑剔。 第14章 劈腿软饭男3 言诉猜到武家人不会欢迎芮红梅,因此当武父喊他进房里谈话时就做好了准备。 果不其然,武父十分严厉的质问他:“你把他们母子俩带回来,是想做什么?” 言诉怔了怔,斩钉截铁道:“爸,红梅是我的妻子,浩浩是我的儿子,我已经抛下他们三年不管不问,现在既然我也快大学毕业,明年就能分配到一份正式工作,那接他们回来不是应该的吗?” 武父皱着眉,似乎不能理解这番话:“那茵茵呢?你把茵茵置于何地?” 高茵茵和景修齐谈恋爱是瞒着武家人的,武嘉泽心中恋慕她,不愿意接受她和别的男人这份感情,所以透露给武家人的信息中就是他很一直在追求高茵茵,至于高茵茵没有接受,武家人也能理解,毕竟这个年代风气还比较保守,女孩子害羞一点也是应该的。 但对武家人来说,他们早已把高茵茵视作板上钉钉的未来儿媳,又怎么可能接受芮红梅。 言诉可没打算帮高茵茵瞒着,高茵茵在武家的待遇,可比武嘉泽好多了。 他直接告诉武父:“茵茵和我们学校一个叫景修齐的男生在谈恋爱,这次回乡下接红梅母子俩,也是她向我提议的,她说自己已经有了好的归宿,不能耽误我,更不能眼睁睁看我做出抛妻弃子的事。” 这可不是他瞎说的,每个字都是高茵茵的原话。 武父脸上原本的不赞同立刻变为震惊,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说什么?茵茵在学校和别的男生交往了?什么时候的事?” 瞧他这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言诉大致给他解释了一下,当然,高茵茵和景修齐之间分分合合闹误会那些糟心事就没必要讲出来了。 得知高茵茵竟然早就有了对象,武父一时间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言诉趁机打开门出去了,他可没忘记,剧情里芮红梅母子来到武家第一天,因穿的衣服比较破,被武家人瞧不起,所以这次他特意给母子俩买了新衣服新鞋子。 可是没想到,他一来到客厅,就听到武宁宁尖锐的声音:“乡下来的泥腿子就是没教养,小兔崽子竟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她面庞扭曲,张牙舞爪在打武浩。 武浩可是在农村野生野长的土孩子,怎么会怕她,当下就要跟她扭打起来,被芮红梅死死摁住。 言诉将武宁宁拦下,黑着脸训斥道:“你一个做长辈的,浩浩今天第一次上门,你就伸手要打他,像什么样子!” 说罢,他扭头问芮红梅:“发生什么事了?” 芮红梅迟疑的看了武宁宁和她儿子一眼,什么都没说。 言诉明白她的顾忌,便鼓励她道:“不用怕,实话实说就行,我今天带你们过来只是认认门,咱们不住这里,以后你和浩浩也没多少机会见到她。” 丈夫的话让芮红梅松了口气,来到沿市后她脑袋里始终绷着一根弦,生怕给丈夫丢脸或者惹火上身,现在得知她以后不跟武家人住在一起,心里好受多了,于是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原来武浩脚上穿了双漂亮的新球鞋,是言诉给他买的,谁知刚刚武宁宁的儿子不知怎么看见了,眼馋得很,就跟武宁宁哭着也想要,甚至还想从武浩身上抢。 武宁宁和丈夫的生活条件不太好,家里养着两个孩子,每个月还要给公婆交生活费,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孩子们经常穿的是亲戚家换下来的旧衣服旧鞋子,武宁宁的儿子上个月看上一双球鞋,闹了许久,她也没舍得买,谁知今天那双鞋正好穿在武浩脚上,他就受刺激了。 听到这里,言诉神色有些冷,不悦地看着武宁宁:“你儿子想要新鞋,你给他买就是了,打我儿子干什么?” 武宁宁此刻还被言诉钳制着胳膊,动弹不得,听到二哥的问题,涨红了脸:“小孩子之间闹着玩,我儿子就想借武浩的鞋子穿两天,你犯得着这么上纲上线吗?” 言诉冷哼一声:“闹着玩?那你动手打我儿子做什么?” 武宁宁此时有些后悔,她真不该招惹芮红梅母子的,本以为从乡下来的泥腿子,没什么见识,又不受二哥的喜爱,她欺负也就欺负了,谁知二哥居然转了性,维护起这小兔崽子来。 她脸色难看,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余光瞥到坐在餐桌前一言不发的高茵茵,心里有了主意,忙喊道:“茵茵,你快来帮我劝劝二哥,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他跟我动真格的。” 高茵茵冷不丁被她喊到,心里暗骂了一声。 这武宁宁平日里对她阴阳怪气的,嫉妒她受武父武母的宠爱,现在遇到麻烦,倒是想起她了。 不过她在武家一直是善良勇敢乐于助人的人设,武嘉泽对她又百依百顺的,她只好站起来,温柔大方对言诉道:“嘉泽,宁宁她一时糊涂,你别跟她计较,她养着两个孩子,生活过得也很艰难,晚饭前还在厨房里跟妈借钱。再说,小孩子之间有点好东西,互相眼馋是很正常的,宁宁她其实是想教训自己儿子的,只是不小心急了眼,看上去就像在欺负武浩一样。” 高茵茵这番话在旁人听来没什么问题。 但武宁宁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 这个高茵茵就是鬼心眼多,帮她解释就解释,还非要踩她一脚,说她今晚回娘家是来借钱的。 这话被大嫂听到,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果然,她偷偷瞥了大嫂一眼,对方面色已经不虞了。 以往,不管高茵茵说什么,武嘉泽从没反驳过,总是一脸讨好的回答“是是是”。 这次,武家人以为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言诉虽然松开了武宁宁,但他似乎并没有打算把事情揭过去,反而郑重其事的环视了客厅里所有武家人,朗声道:“浩浩是我儿子,是武家的孙子,在他没做错事的情况下,我不允许武家有任何人欺负他,这一点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记住。另外,宁宁,给他道歉。” 武宁宁正打算重新坐下吃饭,没想到言诉居然让她向武浩道歉。 她不敢置信的指着那个又黑又瘦的小毛孩子,“二哥,你让我给他道歉?” 言诉冷漠的望着她:“不然呢?你刚刚是不是想要抢他的球鞋,掐红了他的耳朵?” 武宁宁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以往在家里对所有人都体贴备至的二哥,居然为了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孩子,在全家人面前羞辱她。 她还从没有这样丢脸过,于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然捂着脸跑走了。 紧跟着,她丈夫也带着孩子一脸尴尬的离开。 家里闹成这样,武母很不高兴,看芮红梅的眼神就跟看狐狸精似的:“嘉泽,这件事你做的太过了,回头跟你妹妹道歉,再给她儿子买一双新球鞋。” 她用命令的语气道。 作为家里爹不疼娘不爱的老二,武嘉泽对所有家人都是上赶着讨好,他平时住在学校宿舍,一到周末,就买些熟食回家来改善家人的生活。 武母和其他人也早习惯了他的殷勤,猛然遇上他发飙,都不太适应。 特别是高茵茵,她从前自认为将武嘉泽拿捏于鼓掌中,可刚刚却突然发现,她似乎还不了解这个男人。 不知为何,刚刚教训武宁宁并且在所有武家人面前维护儿子的武嘉泽,让她既觉得倍感陌生,又忍不住生出些许崇拜。高茵茵忍不住想,这种愿意维护老婆孩子的男人才是真男人,多么有男子汉气概啊,这种男人的魅力大概任何女人都无法抵挡。 言诉可不想关系她在想什么。 由于武嘉泽这次回乡下接芮红梅母子是很突然的,什么都没有准备好,他一开始还打算带着母子俩在武家住两天,等租到房子再搬出去。 可现在这种情况…… 他硬邦邦的回了武母一句:“不可能。”然后带着芮红梅和武浩出了家门。 芮红梅牵着儿子的手有些不知所措:“嘉泽,我们现在去哪里?” 言诉顿了顿,温和的看向她:“学校附近有招待所,今晚先住那里,等明天再租房子。” 芮红梅还从没有住过招待所,她担心费用会不会很贵,但看言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对未知生活的那一丝恐惧也淡化了。 言诉手里其实也没钱,武嘉泽的收入来源是学校给的生活补贴,他除了自己用掉的,其余都拿来讨好高茵茵和武家人了。 所以这一晚过后,他马不停蹄赶回学校宿舍,找到一个叫徐飞柏的室友求助。 徐飞柏家条件不错,他和寡母两人住在沿市一所小院里,徐飞柏上大学后,他母亲一个人在家里孤独的很,就把多余的房子租出去了。 在武嘉泽的记忆中,前不久徐飞柏刚在宿舍里提起过,说他家上一任租客搬走了,他母亲急着要把房子租出去,却找不到合适的人。 徐飞柏听了言诉的恳求,得知他把乡下的老婆孩子接了过来,还要给他们找房子住,别提有多吃惊了。 他跟武嘉泽在宿舍里关系并不算好,一直淡淡的,但却知道武嘉泽跟外语系那个叫高茵茵的女生黏黏糊糊,而高茵茵另有男友。 其实他不太看得上这种行径,但作为室友,总不好多管闲事。 只是他以为武嘉泽是单身,没想到这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 第15章 劈腿软饭男4 八十年代的人比较淳朴善良,乐于助人,徐飞柏也是如此,尽管他看不上武嘉泽的为人,但想到如果自己不把房子租给芮红梅母子,他们没有地方住,说不定又要被赶回乡下,就答应了。 言诉手里已经没钱了,学校发的生活补贴堪堪只够最低标准,武嘉泽从不攒钱,他回桃花村这一趟就花光了身上的所有钱。 好在徐飞柏答应他,等下个月生活补贴发下来,再交房租。 徐飞柏家距离学校有一段距离,徐母是个热情开朗的中年妇女,得知儿子要把房子租给室友的妻儿住,她别提多高兴了,不停地拉着芮红梅聊天。 芮红梅一看就是刚从乡下进城的那种朴实女人,还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武浩又是机灵鬼,很会看眼色,长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泛着灵光,十分惹人喜爱。 徐母喜欢的不得了,她自己儿子也下乡当过知青,却一直没结婚,没有孩子,现在见到武浩,恨不得把家里的饼干糖果都拿出来招待他。 还对自家儿子实施了例行催婚:“飞柏啊,你同学的儿子都这么大了,你啥时候也娶个媳妇,给娘生个孙子抱?” 徐飞柏脸都黑了,找了个借口慌忙逃出了家。 言诉呆在徐家,帮芮红梅布置好房间,其实也没什么需要布置的,徐母把房间打扫得很干净,一应家具都有,芮红梅自带有被褥床单,往床上一铺就行了。 不过饶是如此,等收拾完,天也快黑了,言诉忽略掉芮红梅脸上那点依依不舍,对她和武浩道:“马上就没公交车了,我得赶快回学校,你们先在这里住着,等下周末我再来看你们。” 离开徐家,他心里充斥着一个念头,搞钱,必须要尽快搞到钱,不然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 公交车上,他脑子里不断变换着各种在八十年代初适合赚钱的门路,不知不觉就到站了,他顺着人群下车,经过学校大门时,冷不丁被人叫住。 “嘉泽!” 言诉惊讶的看过去,高茵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两个麻花辫搭在肩头,一双水润的眼直愣愣盯着他:“你今天跑哪去了?我找了你一天都没找到。” 她咬着唇,脸上不自觉就带出一种倔强不服输的表情,这是景修齐最喜欢她的样子。 想起景修齐,高茵茵忍不住恼羞成怒,她没想到,言诉会把她和景修齐恋爱的事告诉武父,明明他答应过替她保密的。 现在经武父一宣传,武家所有人都知道了,以往武母觉得她是武家未来的儿媳妇,对她别提多体贴了,每周末她回武家,都会帮她准备一兜吃食,让她带到学校来,就算是武宁宁和大儿媳都得排在她后面,可今天武母却对她明显冷淡了许多,也没有给她准备吃食。 至于武家大嫂,脸上的嘲讽都快溢出来了,一整天在家里指桑骂槐的,内涵她明明是个外人,却总是往武家跑。 高茵茵越想越伤心,眼里泛着泪光,她现在简直是人生最失意的时候,跟男朋友吵架了,一直很宠她的武家人跟她的关系也有了裂缝,而这一切罪魁祸首就是武嘉泽。 高茵茵固执的认为,如果没有武嘉泽回乡下接老婆孩子,她和景修齐吵架后,还可以找他寻求安慰,武嘉泽不把她和景修齐恋爱的事告诉武家人,武家人还会照样宠着她,一起还跟原来一样。 抽噎了一下,她扬起脑袋看向言诉,哽咽道:“嘉泽,你把芮红梅和武浩送回乡下好不好?” 言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等消化完高茵茵这句话的意思,他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女人有毛病,他不打算跟她多说半句废话,绕开她就要往校园里走。 谁知高茵茵不依不饶的,硬是挡在他面前:“嘉泽,我知道自己的要求有点过分,但你不觉得他们母子俩是我们的克星吗?昨晚你们回家还不到半小时,就因为武浩的事闹得家宅不宁,武浩小小年纪,竟然还敢跟自己的姑姑动手,如果他们继续留下来,家里还不知道要怎样乱套呢!” 高茵茵这话也算是蛇打七寸,捏住了武嘉泽的命门,她知道武嘉泽最重视家人,所以从这方面下手。 但她不知道,眼前的武嘉泽内里已经换了个芯子。 听到她诋毁芮红梅母子,还给他们扣上“克星”的帽子,言诉的表情就很难看了。 他实在不懂这女人脑子里在想什么,当初是她逼着武嘉泽回乡下接人的,昨天刚接来,今天她又逼着自己把他们送回去。 不过他也不想懂。 “我警告你,高茵茵,不许诋毁我老婆孩子。”言诉想起剧情里,高茵茵似乎跟景修齐和好没两天又闹掰了,就冷笑道,“否则,我让你跟景修齐一辈子也没办法和好。” 高茵茵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她仔细看去,言诉虽然嘴角向上翘着,但望着她的眼神却冰冷刺骨,里面不带丝毫感情。 她一时以为看错了,等再次看过去,却发现言诉脸上已经没用任何表情了,而她却被言诉那番警告吓得心惊肉跳,再也说不出话,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从这天起,宿舍里其他同学都觉得武嘉泽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往他总是自命清高,看不上班里那些农村出身的同学,每天鼻孔朝天一身傲气,时常逃课去找高茵茵,想尽办法讨高茵茵的欢心。 可现在他不但每天认真上课,去图书馆,而且跟舍友和班里同学的关系也变好了,嘴角总挂着无害的笑容,看上去一团和气。 徐飞柏感慨道:“嘉泽,你这才像个大学生的样子嘛,以后要好好学习,报效祖国,像以前那样老跟在女同学屁股后面跑算什么事!” 言诉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在徐飞柏的宣传下,班里很多同学都知道他当知青时在农村有老婆孩子了,虽然不少人因为高茵茵的事看不起他脚踏两只船,但总的来说,对他还是比较友好的。 到了周末,言诉跟着徐飞柏一起坐公交车去徐家,一进院子,就看到芮红梅和徐大娘一起踩缝纫机,武浩独自在院里玩泥巴。 “大娘,红梅,你们在做衣服?”言诉不解的问。 芮红梅看到他,脚下踩个不停,脸上却十分高兴道:“是大娘在附近的服装厂接了些缝衣服的活,让我跟着干,一件衣服可以赚五毛钱呢,我和浩浩的生活费就不用发愁了。” 徐母笑得脸上乐开了花:“红梅的手艺真不错,做工细致,比厂里那些女工都要好,嘉泽,你以后就专心读书,不必担心他们母子的生计了。” 言诉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没想到他还没找到赚钱的路径,芮红梅倒先有工作了。不过这样也好,她有活计干,免得因为初来乍到胡思乱想。 他走到武浩跟前,将他抱起来掂了掂:“长壮实了,下学期就该读小学了。” 原本在桃花村的时候,芮红梅就打算秋季把他送到小学读书的,但是来了沿市,她不知道这边学校怎么规定的,像武浩这种没有户口的孩子能不能读书。 “没事,我会想办法的。”言诉这样一说,她心里就踏实了。 很快,暑假来了,言诉跟班里一位叫罗承志的同学搭上了线,据说这位罗承志同学家里有点背景,他想赚钱,可是以往做生意不知怎么回事,明明别人都赚了,只有他赔了。 “我有个表哥,被家族的长辈夸得跟朵花似的,明明我们俩做一样的生意,可他赚得盆满钵满,还能孝敬长辈,我却赔了个底掉。”罗承志别有深意的看着言诉,“你帮我分析一下。” 这年头跟后世那种市场饱和的状态不一样,以罗承志家里的背景,他进了货,市场有需要,基本不可能赔,但他就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赔本。 言诉想了想道:“你每次都是跟别人一起进货卖货吗?” 罗承志点了点头:“跟我两个发小,一个外号老二,一个外号狗子。” 老二和狗子的家境比不上他,但跟他在一起混了这么多年,彼此间友谊深厚,他总想着拉拔他们一把,可次次赔了个底掉,他都没脸见兄弟了。 听到“老二”这个外号,言诉皱起眉,他想起剧情后期男主景修齐似乎有个叫“二爷”的手下,这位“二爷”人品很差,景修齐的其他小弟曾吐槽他,说他年轻时绰号“老二”,是景修齐表弟的发小,靠背叛表弟攀上了景修齐这棵大树,很为人不齿。 言诉琢磨了一下,问罗承志:“老二的真名是不是叫陈二辉?” 罗承志挑了挑眉,一脸意外的表情。 言诉就知道他猜对了。 他垂眸思索片刻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次次生意都做不成,或许有人为的原因。” 罗承志目光一凛,他是个聪明人,从言诉的话里很快联系到事情的走向,但他却不相信:“不可能,我跟老二是穿开档裤的交情,他怎么可能背叛我!” 话虽这么说,他脑子里却迅速把以往的细节过了一遍,自然查出不少漏洞。 老二做事不算谨慎,只是以往他出于信任从来没追究过,但细查下来,肯定能查到蛛丝马迹。 第16章 劈腿软饭男完 在言诉的建议下,罗承志诈了下老二,没想到老二做贼心虚,还真把自己背地里坑罗承志的事给抖搂出来了。 旁听的狗子气得七窍生烟,他和老二家里条件不好,从小全靠罗承志罩着,罗承志有口吃的绝对少不了他俩,他怎么也没想到,老二竟然会背叛罗承志。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狗子恨恨的踢了老二几脚,“承志有哪点对不起你的,你居然为了讨好景修齐那王八蛋,次次在背后给承志挖坑,你明知道十几年前景修齐他爸为了权势举报承志的父母,害得他们吃了不少苦,两家虽然是亲戚,早就成了仇人,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老二闷着头不说话。 罗承志将狗子拦下来,冷冷的望着老二:“好了,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以前的事我不会追究,但你转告景修齐,想对付我就光明正大的来,少在背后偷偷摸摸搞小动作!” 和老二决裂后,罗承志带着狗子和言诉再次做起了生意。 他们从南方进了一批电器,这在沿市是稀缺品,电器很快卖了出去,等到暑假过完,开学的时候,言诉手里已经分到不小的一笔钱。 说实在话,罗承志以往不太看得上武嘉泽,除了觉得他跟景修齐的女朋友黏黏糊糊外,主要还是这人性格太讨打,但共同做了生意后,他发现言诉这人挺能相处的,做事不矫情,肯吃苦,头脑清晰。 “嘉泽,以后别再找那个高茵茵了,好好跟着哥干,哥这边有独家消息,往后政策方面会越来越宽松,咱哥俩一起合伙做生意赚钱,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言诉笑了笑,跟他击掌,算是作了约定。 开学前,他往芮红梅那边去了一趟,给了她一些生活费做家用,芮红梅母子俩最近过得不错,言诉还托人把武浩送到附近的一所小学读书,母子俩日子别提多滋润了,临走时,芮红梅还把自己蒸的包子给言诉带了些。 言诉刚回到宿舍不久,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听楼下有人喊他:“武嘉泽!武嘉泽!有人找!” 宿管大爷嘹亮的声音能穿透整座宿舍楼,言诉只得重新下楼,他本以为来找自己的会是同学,却没想到在宿舍楼门口看到高茵茵领着武母找了过来。 自从上次跟武宁宁闹不愉快后,他已经几个月没回家了,暑假里又忙着做生意,险些把武家人这茬给忘记,言诉拍了拍脑门,走到武母跟前,也没看高茵茵,眼睛只盯着武母道:“妈,找我什么事?” 武母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难以启齿,她一时间竟然没开口,反倒是高茵茵抢着道:“嘉泽,你都几个月没回家了?知不知道家里现在乱成什么样了?” 言诉有些不解,即便没有他,武家人不也是过正常的生活吗?怎么会乱起来。 看他一脸懵懂的样子,高茵茵火冒三丈:“都是因为你,上次跟宁宁吵架,阿姨为了补偿宁宁,特意给她儿子买了双新球鞋,谁知被大嫂看见了,大嫂说阿姨偏心,只给外孙买,不给孙子买,就扯出宁宁回娘家借钱的事,大嫂逼着让阿姨把每月的工资都交给她,阿姨不肯,现在家里三天两头就要吵架!” 武母木着脸,双目无神。 大儿媳过于强势,她无奈之下只能妥协,把自己的工资都交给她,可女儿武宁宁却不依不饶,隔几天就上门逼着她要钱,要么就跟大儿媳吵架,再这么下去,这个家迟早要散。 言诉问:“妈,那你今天来是想让我帮你跟大嫂要回工资?” 武母摇摇头:“嘉泽,你大哥大嫂是厂里的工人,工资低,还要养活俩孩子,活得不容易,我想着你每个月的生活补贴有二十块呢,你一个人也花不完,不如拿出十块钱给我,就当补偿家里了。” 言诉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妈,我也要养老婆孩子呢。” 武母脸色不太好看:“你还没把他们送回乡下?” 言诉:“我都把他们接到城里了,为什么要送回乡下,妈,我也不求你和爸像补贴大哥一样补贴我,帮我养孩子,但我现在还在上学,每个月的生活补贴用着紧巴巴的,实在没办法帮你。” 言诉这句话刚说完,武母的眼泪顿时就出来了,几乎崩溃的大声嚷道:“我就知道,你娶了媳妇忘了娘,那个从乡下来的狐狸精就这么勾着你的心,让你连家都不回?连爸妈都不孝顺?” 路过的同学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言诉,高茵茵的眼神中也带着谴责。 这时,徐飞柏走了过来,听见武母似乎在诋毁芮红梅母子,就皱着眉道:“阿姨,你的意思是武嘉泽他为了养活在乡下当知青时的老婆孩子,不奉养你们?这样,我帮你把学校领导找来,如果武嘉泽做错了事,学校一定会给他惩处的。” 武母吓了一跳,哆哆嗦嗦道:“什么惩处?” 徐飞柏道:“严重的话就是开除,不让他上学了!” 武母脸上一阵惶恐,这怎么行,武嘉泽再有一年就毕业了,能分配工作赚钱了,将来工资肯定比现在高,他现在是个学生,自己来找他要钱不太合适,但如果他工作了,那赡养父母是必须的,到时候再闹也不迟。 想到这里,武母含含糊糊的应付了徐飞柏几句,然后就走了。 言诉正要回宿舍,却见高茵茵好站在原地没动,迟疑的喊:“嘉泽……” 她脸上泫然欲哭,现在真的后悔了,当初不该逼着武嘉泽回乡下接老婆孩子的,本以为景修齐是个好男人,家世好,长得也帅,自己如果能嫁给他,那是再好不过的事。 谁知最近一个月,景修齐明显在躲着她,反而跟他那位青梅越走越近。 她听景修齐的小弟提过一嘴,说景家似乎出了点问题,景修齐的父母现在急需他跟青梅联姻,来保住自己家的地位。 她现在真有点后悔,早知道景修齐靠不上,当初还不如选择武嘉泽呢,至少武嘉泽不会抛弃她。 虽然为时已晚,但高茵茵心里还存着侥幸,万一呢,万一武嘉泽心里还有她呢。 他对芮红梅母子不过是责任而已,芮红梅那个粗俗的农村妇女,哪里比得上自己。 想到这里,高茵茵变得主动起来,脸上浮现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乞求般看着言诉:“嘉泽,我知道以前自己太虚荣,错过了你这样一个好男人,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咱俩和好吧。” 听了她的话,徐飞柏差点没喷出口水。 没记错的话,以前景修齐跟在高茵茵身后像狗腿子一样,把她伺候的舒舒服服,谁知景修齐性格变了以后,不再追着高茵茵跑,她反倒主动来找景修齐了。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 所有围观的人都看好戏似的盯着言诉,想看他怎么处理,谁知言诉一脸惊恐的摆摆手:“你别胡说八道,我有老婆孩子的,我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能污蔑我啊!” 高茵茵面色一变,众人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份异样。 就在这时,景修齐从不远处走过来,眼神落在高茵茵身上时,冷漠的表情变得柔和起来:“茵茵,你是我的女朋友,怎么能对别的男人大献殷勤?” 高茵茵愣住,完全不明白他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又变了,傻乎乎被他牵着离开。 回到宿舍后,徐飞柏打趣言诉:“你的行情还真不错,高茵茵都重新回来倒追你了,不过如果你敢做出对不起嫂子的事,我可不会在嫂子面前替你遮掩。” 言诉无奈笑道:“我是那种人么,既然已经和高茵茵一刀两断,就绝不会回头再找她。” 说完,他倒是有些疑惑景修齐对高茵茵的态度。 因为在罗承志的运作下,景修齐父母的仕途应该受到不小的打击,所以他才急着跟青梅联姻,可他现在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高茵茵男朋友自居,到底怎么回事? 高茵茵也有着同样的疑惑,被景修齐带走后,她便问了出来。 景修齐也没瞒她,反倒温言软语哄她道:“茵茵,你知道的,我不爱余韵,和她订婚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前段时间我家里出了点事,余韵她自愿让父母帮助我,眼下总算渡过难关,她答应我只要能跟我结婚就好,至于我和你的感情,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多管。” 余韵就是他的青梅。 高茵茵听了这话都惊呆了,原来景修齐想让自己没名没分跟着他。 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 她当即拒绝道:“我不同意,我父母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堂堂正正,绝不能干这种龌龊事,我是不会继续跟你在一起的。” 景修齐这次真的让她失望透顶,她愿意跟他在一起,是冲着他妻子的身份去的,可如果没有名分,她还跟他在一起做什么。 武母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是女儿武宁宁和大儿媳邱琳在吵。 邱琳实在无法忍受小姑子隔三差五就回娘家又吃又拿,连武母把工资交给她都要管:“武宁宁,你脸皮也太厚了,这几年没少回娘家占便宜,我为了你大哥和你侄子都忍了,但你越来越过分,娘家什么事都要管,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武宁宁不甘示弱:“怎么没关系,这是生我养我的爸妈,要我说你这个做媳妇的才贪心,婆婆的工资都惦记,谁家媳妇像你这样!” 听她们越吵越不像话,武母推门进去,黑着脸道:“都给我闭嘴,吵得街坊四邻都听见了,还嫌不够丢脸。” 武宁宁不情不愿的闭上嘴,她儿子看见外婆回来,吵着扑过去要好吃的。 武母被他吵得烦,直接赶人:“宁宁,快带着你儿子回去吧,一个个都不省心,能不能让我清净会儿。” 邱琳这才想起她今天去找武嘉泽的,便期待的问:“妈,嘉泽怎么说?他愿意上交一半的生活补贴吗?” 武宁宁闻言眼睛一亮,也竖起耳朵。 见她俩这副态度,武母没好气道:“滚滚滚,你两个有本事就自己挣钱,让老娘舍着脸皮去大学丢人算怎么回事,嘉泽现在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想从他手里要钱,哪那么容易。” 邱琳失望的耷拉下脸。 武宁宁也带着儿子走了。 她回到家后,看着餐桌上一盘清淡的萝卜白菜,嫌弃的扔下筷子,开始琢磨起搞钱的办法。 可她一个普通工人能有什么办法? 唯一的出路还是跟二哥要钱。 这一刻,武宁宁再次恨上了芮红梅母子,如果没有这对拖油瓶,二哥还会照旧给家里交钱,和高茵茵维持着表面情侣关系。 他们平静的生活不会被打破。 如果没有这对母子就好了。 想到这里,武宁宁眼睛一亮,对啊,芮红梅母子都在乡下生活那么多年了,城里对他们来说完全是陌生的环境,住在这里肯定很不适应。 只要她能说服这对母子回老家,不就能恢复以往的生活了吗。 她将心里这个念头翻来覆去琢磨了好几天,周末,特意上街买了份点心,来到二哥所在的学校,只见二哥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上了公交车。 从包装袋外观可以看出,有新衣服,有好吃的,甚至还有一盒进口巧克力。 见状,武宁宁嫉妒的咽了咽口水,这样贵重的巧克力二哥竟然拿去给那对乡下母子吃,他们配吗? 她尾随着言诉,一路跟到某处院子,从门外偷窥到院子里做活的芮红梅和武浩后瞪大眼睛。 这个穿时髦连衣裙的女人,和帅气童装的男孩,还是当初刚被二哥接回家的母子吗? 武宁宁狠狠擦了擦眼睛,只见芮红梅接过言诉手里的礼物,一脸笑容,活泼的武浩看见爸爸来了,也冲进他怀里撒娇。 一家三口和睦的样子刺眼极了。 武宁宁绝不承认,她在嫉妒芮红梅身上贵重的连衣裙,那条裙子她在百货楼流连忘返好几次,都不舍得买。 可是二哥从哪弄来的钱,将这对母子养得这样富贵? 本打算“说服”芮红梅回乡下的她,失魂落魄离开了院子。 临走前她没注意到,院子里正在陪武浩玩耍的言诉仿佛不经意往外瞥了一眼。 武宁宁没有回家,而是返回学校,找到了高茵茵。 将那一幕说了出来。 高茵茵下意识觉得不可能:“我们学生每个月生活补贴都有定额,二十块不能再多,这点钱只够一家三口温饱,嘉泽怎么会有多余的钱买进口巧克力和昂贵的衣服,宁宁,你肯定看错了。” 武宁宁一着急,就差赌咒发誓:“我绝对没看错,芮红梅穿的那条连衣裙就是百货大楼橱窗里那件,要一百多块,整个夏天我每次经过都要看几眼,绝不会认错。” 她这么斩钉截铁,高茵茵也动摇起来。 武宁宁这人虚荣得很,特别喜欢那些昂贵的衣服食物,哪怕买不起,她也能数如家珍,所以她肯定不会看错,可问题是武嘉泽哪来的钱买这些东西?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偶尔几次在校园里见到言诉的身影,对方总是和罗承志走在一起。 罗承志这人她了解一些,好像跟景修齐有亲戚关系,家里条件应该不错,难道武嘉泽能弄到那些高档东西,跟罗承志有关系? “宁宁,你先别急,给我点时间,我慢慢打听一下,有消息马上通知你。”高茵茵笑着安抚她。 武宁宁松了口气,又怕刚才自己的表现被高茵茵笑话,立刻补充道:“我是担心二哥误入歧途,你也知道,他那个人好骗得很,芮红梅肯定是冲着他的钱来的,诓骗了二哥那么多好东西,茵茵,我还是希望你能做我的二嫂。” 高茵茵微微笑着,没有接话。 周一言诉返校后,她便开始暗中观察起来。 经过半个月的调查,终于让她发现言诉和罗承志竟然在合伙做生意。 难怪他能挣那么多钱,让芮红梅母子过上优渥的生活。 早知道武嘉泽有本事,她当初肯定不让他把老婆孩子接到城里,高茵茵现在后悔死了,可是武嘉泽对她的感情似乎已经消磨殆尽,她得想个办法让他把钱吐出来。 放假后,她专门回了趟武家,把这个消息告诉武家所有人。 “什么,嘉泽在做生意?那不是投机倒把么?”武家人齐齐表示震惊。 武父这个胆小如鼠的男人,听了后震怒道:“这个逆子,他自己不想活了,也别连累我们所有人。” 众人默然。 只有贪婪的武宁宁不赞成道:“爸,昨天我们主任说了,政策在改变,做生意是被允许的,二哥有了钱能给家里带来更多好处,你别这么目光短浅。” 武父瞪了她一眼,武母这个常年分配家用的人却意识到这件事带来的好处,她提议道:“还是把嘉泽叫回来问问吧,咱家里不富裕,要是嘉泽有了钱,咱们的日子也能宽裕点。” 可是派谁去找武嘉泽呢。 众人经过商量,一致推举武父,毕竟武嘉泽就算再厉害,肯定也不敢忤逆父亲。 他们想的没错,武父去了一趟后就把儿子带回家。 武母看见他顿时喜上眉梢,其他人也一脸期望,恨不能扯下言诉背上的背包,看看里面装了多少钱。 武父轻咳一声,让言诉坐下后,开始盘问:“嘉泽,听说你跟人合伙做生意,挣了多少钱?” 言诉抱着胳膊环视一圈,见所有人都特别期待的样子,顿时笑了:“爸,做生意需要本钱,我大学这几年省下的所有生活费都贴给家里了,哪来的本钱,我只是个跑腿的,人家吃肉我喝汤,赚点辛苦钱而已。” “你撒谎!”不等他说完,武宁宁率先气呼呼站起来道,“我都看见了,你给那对乡下母子买了一百多块钱的衣服和进口巧克力,对他们如珠如宝,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们这些家人!” 众人立刻被震撼住,进口食物,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武嘉泽这个败家子,竟然给他乡下老婆孩子弄到了? “你、你这个不孝子!”武父气得站起来就想打他,武家的教育理念就是必须孝顺,有这么好的东西居然只顾着老婆孩子,武嘉泽到底有没有把父母家人放在眼里? 大哥武佑也惊呆了,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暴露出他丑恶的嘴脸:“嘉泽,小时候父母忙,是大哥亲手把你带大的,都说长兄如父,可你现在居然跟大哥如此生分,真让人伤心。”。 高茵茵也跟着火上浇油:“是啊,嘉泽,听说你是倒买电器的,怎么不弄一台电视机回家孝顺爸妈,这可是稀罕物。” 经她这么一提醒,众人才想起来。 对啊,这年头电视机珍贵的不得了,谁家如果有一台,绝对是在整条街都长脸面的事,武嘉泽为什么不弄一台回来,让他们在亲戚中炫耀一下。 众人顾不得什么进口食品,脑子里想的全是电视机,他们像饿狼一般盯着言诉。 谁知言诉突然委屈道:“妈,你上次不是让我给宁宁道歉么,我冷静下来后仔细想了想,那件事的确是我对不住宁宁,所以我特意留了台电视机给她,但是只有一台,再多的我也没办法弄到。” “可大哥和茵茵也想要电视机,所以到底是给宁宁,还是给你们啊?” 武宁宁闻言狂喜,早知道二哥出手这么大方,且只给她一个人留了电视机,她绝不会把此事捅出来。 “二哥,当然要给我,这本来就是你给我的赔礼!”武宁宁冲到言诉面前一脸喜色,随即霸道的瞪了其他人一眼,“谁都别想跟我抢!” 武父武母沉默着,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也疼女儿,但谁家不想要电视机呢。 武佑却没管那么多,直接对着武宁宁开撕:“你做啥美梦呢,嘉泽不就跟你吵了一架么,用电视机做赔礼太贵重了!留在家里还能让爸妈看,要是给了你,享受好处的是你公婆,你不能这么自私!” 邱琳也急红了眼:“没错,武宁宁你别太贪心,你公婆家都穷成那样了,交得起电费么,电视机必须留在家里。” 武宁宁不服气,梗着脖子跟他俩吵了起来。 武父武母看不过去,也跟着加入战场,几个人越吵越凶。 言诉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局面,而一旁观战的高茵茵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这个三言两语就轻易挑动武家内斗的男人,还是当初那个傻乎乎孝顺父母的武嘉泽么。 她怎么觉得,武嘉泽现在已今非昔比,变得精明了许多。 她之所以敢算计武嘉泽,无非仗着他脑子太蠢看不出自己的心机,可如果武嘉泽早就识破了她偷偷摸摸做的那些,那她还有必要在他眼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跳来跳去么。 两小时后,武家人终于吵累了,他们回过神来一看,言诉竟然消失了。 武佑大惊:“咱们该不会被他骗了吧?” 但下一秒,武家楼下就变得热闹,原来言诉带人把电视机抬过来了。 “爸妈,我不知道电视机该给大哥还是小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先走了。” 武佑和武宁宁愣怔片刻,噌的一下跑上前,各自抱着一半紧紧不放,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二哥给我赔礼道歉的。” “你做梦,嘉泽都抬到我家楼下了,那就是我的。” 兄妹俩争执不休,最终武家人多势众,电视机被抬到了楼上。 这一晚,武家人做梦都是笑醒的。 然而第二天一早,武宁宁就带着丈夫、公婆以及婆家亲戚上门抢了。 武宁宁公婆又凶又狠,武家人完全没有防备,崭新的电视机就这么被他们抢走了。 武佑那个病秧子身体哪里斗得过强壮的妹夫,他恨道:“小妹这个吃里扒外的,在娘家蹭了这么多年的饭,到头来为一台电视机跟咱们翻脸,爸妈,以后再也不许她进门,你们听到没?” 武父武母也寒了心,他们自认没亏待过武宁宁和外孙,可她竟然帮着婆家抢电视,要是邻居知道了,他们武家肯定成为方圆十里内的笑话。 他们想的没错,此后好几年里,武家兄妹为了抢一台电视大打出手的盛况被邻居津津乐道。 因为这个,武宁宁和武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武家人本想着再找一次言诉,看能不能从他那得到点什么好处,可言诉就像销声匿迹一样,虽然没有退学,他们却无法找到。 而武宁宁过足了电视机的瘾后,越发觉得跟着二哥能得到更多好处,她现在的心态完全变了,不再想着把芮红梅赶回乡下,反而想跟她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捞点油水。 可等她找到上次的院子后,芮红梅母子已经搬家了,房主老太太也不知道她住在哪。 她的公婆发觉从武家能得到更多好处,就催她继续跟言诉要东西。 搞得武宁宁烦不胜烦,和公婆的关系越来越差。 高茵茵自从发觉武嘉泽的真面目后,觉得浑身发冷,她回到学校,刚好景修齐找她复合,高茵茵一冲动,两人又重新在一起了。 从此以后,她不想再掺和武嘉泽与武家的事,跟武家断掉联系,专心和景修齐谈起恋爱。 一年后,高茵茵毕业了,大概和景修齐恋爱的感觉太好,竟让她产生幻想,认为景修齐或许会为了她放弃和余韵结婚。 然而她很快就被现实打脸了。 景修齐亲自送了份请柬,上面写着他和青梅举办婚礼的时间地点。 高茵茵又羞又气,把请柬扔在地上大骂:“景修齐,你是不是脑子有病,让我参加你和别的女人的婚礼?” 景修齐却恬不知耻道:“茵茵,我只是想让你亲眼看着我结婚,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想让你见证我的幸福。” 高茵茵:“……” 她一双黑眸沉沉望着他:“那我呢,你让我怎么办?” 景修齐毫不犹豫道:“咱俩接着在一起啊,余韵她不会介意的。” 高茵茵扯扯嘴角,发现自己笑不出来,她指着景修齐的鼻子骂:“滚!你给我滚!” 因为这件事,她决定去外地工作,那是学校分配的,工作条件还不错,她打算重新开始。 可就在她准备报到的时候,突然接到通知:“高茵茵,你的工作没有了。” 高茵茵大惊:“什么意思?我是今年的毕业生,工作已经确定下来了,怎么会没有呢?” 工作人员见她一个小姑娘不容易,就好心提醒她:“还是想想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能道歉就道个歉,一辈子前途要紧。” 得罪人? 高茵茵想了很久,排除掉武家这样的普通人,肯定跟景修齐有关。 她怒气冲冲找到景修齐:“我的工作是不是你弄掉的?” 景修齐一脸莫名:“你工作被弄掉了?怎么回事,详细跟我说说。” 仔细观察他表情的高茵茵发觉他确实没有撒谎,立刻道:“既然不是你,那应该是余韵,她在哪里,带我见她一面,我到要问问她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的未来。” 他们在一家公园见面,景修齐牵着高茵茵的手,一脸痛心疾首对余韵道:“我们说好结婚后各过各的,可你居然这样对待茵茵,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余韵盯着他俩牵在一起的手,看了半天,突然冷笑:“我过分?高茵茵明知道你我要结婚,却非要在中间插一脚,她不过分?我只不过略施手段,你就心疼了,景修齐,别忘了你家遇到难关时,是我求爸妈帮你们的!” 景修齐表情一变,他最要面子,所以很讨厌余韵用这一套对他有恩的理论要挟自己。 以往余韵一直顺着他,可这次实在触到了他的逆鳞:“余韵,你真这么介意茵茵吗,可我早就跟你约定好了,我不爱你,跟你结婚只是联姻罢了,你如果非要妄想你不该得到的,就我们别结婚了!” 他在威胁余韵,因为他知道这场婚姻对余韵来说多重要,她多么爱着自己。 果然,余韵听了他的狠话,眼睛红了,她硬生生不让眼泪掉下来,带着哭音道:“景修齐,我一直以为只要我们结婚了,你会喜欢上我,可现在才发现我错了……” “既然你从未在乎过我,那婚礼确实没必要举行,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说完,她转身就走。 景修齐愣住,心里生出巨大的恐慌。 不,余韵不该这么绝情的。 高茵茵也傻了,她搅黄了景修齐和余韵的联姻,万一景家父母恨上自己…… 不行,她得赶快离开这座城市。 景家父母得知联姻失败,将景修齐骂了一顿,逼着他去给余韵道歉。 “你以为咱家还能在沿市立足是靠着谁?这么大人了,做事都不会动动脑子,我早说过让你跟那个高茵茵断掉,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惹出事来了!” “如果你不能跟余家联姻,咱们景家就完了!” 景修齐大受震撼,他以为自家的难关早已渡过,就恢复了花花公子的本性,但真要让他选择的话,他肯定选择家族而不是爱情。 不过还没等他找余韵道歉,余家传来消息,说余韵跟别的男人订婚了。 那个男人和她门当户对,一直默默暗恋她,知道她跟景修齐退婚后,马上让父母去余家提亲。 余家人对这桩婚事很满意,迅速将其公之于众,还特意传到了景家炫耀,意思就是余韵能找到更好的结婚对象,不是非景修齐不可。 言诉大学毕业后放弃了分配的工作,他带着芮红梅母子换了个城市,和罗承志一起下海经商。 凭借过人的本领,没几年就赚的盆满钵满,成了大老板。 而芮红梅一开始做裁缝,给工厂加工缝制衣服,她手艺好,做活细心,哪怕换个城市也能吸引到很多客人,便开了自己的裁缝铺,后来裁缝铺扩大成为制衣厂,芮红梅的事业也做的风生水起。 多年后,她父亲和哥哥听说她发达了,便找到厂子里想攀附她,被长成壮实小伙子的武浩赶了出去。 武浩带着一群保安,冷冷望着芮家父子:“当初我和我妈在桃花村被人欺负,也没见你们出来帮忙,现在见我妈有钱了,就死皮赖脸缠上来,外公,舅舅,你们可要点脸吧。” 芮家父子涨红了脸:“浩浩,那时候我们穷,都是迫不得已,可你爸妈现在成了有钱人,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点都能帮帮我们,干嘛这样小气!” 武浩嗤笑道:“我爸妈有钱,这些钱做好事捐给贫困山区还能得到两声谢谢,给你们有什么用?” “我们也会表示感谢的。”芮二舅忙说。 “呸,老子不稀罕!”说完,武浩让保安把他们赶走了。 武家人依旧过着鸡飞狗跳的生活,多年过去,那台被武佑和武宁宁争抢的电视机早就成了家家户户的常用电器,可她们兄妹之间破裂的关系却再也无法弥补。 他们不是没想过去找已经飞黄腾达的言诉。 言诉见过他们一面,说只要他们还了当年自己贴补家里的钱,就提供给他们的孩子一份工作。 武家兄妹高高兴兴凑钱还了,谁知言诉说工作职位只有一份,让他们自己看着办,是给武佑的儿子,还是给武宁宁的儿子。 兄妹俩再次争执起来,抢了个头破血流,最终武佑的儿子抢到手。 但上班第一天他发现自己得到的只是一个普通车间工人的职位,跟想象中差距甚大。 武佑的儿子当然不肯干,他梦想中的工作是每天坐办公室吹空调,啥都不干一个月领着高工资,而车间工人那么累,谁愿意干。 可言诉说了,除了普通工人,公司目前不缺任何职员。 武佑的儿子干了半个月,受不了这份辛苦便辞职了。 当武佑气冲冲找言诉算账时,言诉先将他骂了一顿:“你儿子真是没用少爷命,却有少爷身子,我家浩浩毕业后都是从车间工人开始做起,他在车间干满了一年才提拔,你儿子难道比我家浩浩学历更高,更有本事?” 武佑被堵的无话可说,回家把儿子训斥了一顿,但儿子说什么都不愿继续当工人,反而整天躺在家里。 剧情里男主景修齐本该毕业后做生意,三十年后成为首富。 但余韵结婚后,景家遭到了余家的打击报复,景家父母连自保都做不到,更何谈给儿子铺路。 景修齐在沿市混不下去,辗转换了几个城市找工作,结果一次不如一次。 兜兜转转他和高茵茵还是在一起了。 两人结婚生子,孩子不成器。 多年后,当已经年迈的高茵茵在酒店打扫完卫生,看到电视上成为首富的言诉携妻子参加一个访谈节目。 岁月在他们脸上似乎没有留下痕迹,而自己这一生和景修齐纠缠来纠缠去,到底是图什么,如果当初她能嫁给武嘉泽…… 想着想着,高茵茵在角落里睡着了,嘴角露出甜美的笑容,梦里什么都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张重新改了下结尾,大家放心看 第17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 连着下了三天三夜的雪,天气将晴,距京城五十里远的庄子上驶出一辆带有永信侯府标志的马车,马车外观朴实无华,车内却端坐着一位神色倨傲的嬷嬷,而嬷嬷身旁蜷缩着的少年正闭着眼,头往下一点一点的打瞌睡。 少年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身上穿着普通庄户人家的粗布衣裳,婴儿肥的小脸十分清秀,眉宇间充满稚气。 这少年正是此次言诉所穿越的本世界男配了。 他叫闻恺,身份是永信侯府的庶子,生母庄姨娘本也是小户人家娇生惯养的女儿,只可惜家道中落,被卖进永信侯府为奴,给侯夫人邹氏当了贴身丫鬟。 彼时,邹氏与永信侯唯一的嫡子闻煦意外去世,只留下个不满周岁的孙儿,永信侯府子嗣单薄,爱子去世后,邹氏还来不及伤心,就被闻氏族人指责她跋扈善妒,耽搁了侯府子嗣传承,逼着她给永信侯纳妾。 邹氏悲痛之际,一面照顾孙儿,一面将贴身丫鬟庄锦开了脸给永信侯做妾,庄锦肚皮倒也争气,十月怀胎后生下一个儿子,永信侯喜不自胜,亲自给他取名叫闻恺。 随着永信侯对庄姨娘母子俩越发宠爱,邹氏也逐渐视他们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假装对庄姨娘十分照顾,把闻恺视作亲儿子,背地里却托人在江南寻找绝色女子,将人纳进府中,分薄侯爷对庄姨娘的宠爱。 果不其然,当那美妾怀孕并生下儿子后,永信侯对她的宠爱如日中天,很少再去庄姨娘房里,邹氏轻轻巧巧使了个计谋,栽赃庄姨娘想要谋害美妾母子俩,永信侯大怒,将庄姨娘母子赶到了京城郊外的庄子上,一住就是十几年。 这十几年里,永信侯府的后院一刻也没有消停,邹氏表面上每天吃斋念佛,悉心抚养孙子闻高哲,实际上她担心那些妾室所出的儿子影响到闻高哲的地位,暗暗将他们都谋害了,没一个侯府庶子能活得过三岁。 永信侯是个糊涂蛋,从不管后院内宅的家务事,每天在外吃喝玩乐,逗鸟遛狗,倒是侯府嫡长孙闻高哲十分优秀,九岁就成了太子伴读,十四岁已经颇得皇帝青睐,随意出入皇宫,替陛下办事。 前不久,陛下去北山打猎时遭遇刺客,闻高哲眼疾手快替他挡了一刀,那一刀正中胸口,伤势很重,哪怕陛下命太医轮流给他诊治,闻高哲依旧昏迷了许多天不醒。 这时,京城里流言四起,以往那些嫉妒闻高哲年纪轻轻就成为陛下跟前红人的,开始散播传言,说闻高哲这次肯定活不了,等他死去,陛下一定会重赏永信侯府,只可惜永信侯这一支竟然连个子嗣都没有,爵位恐怕要落在过继来的旁支身上。 永信侯耳根子软,听了这些话气愤不已,他也觉得孙子大概率活不下来,便绞尽脑汁从记忆中扒拉出来十几年前被他赶到庄子上的庄姨娘母子,吩咐邹氏将闻恺接回来。 邹氏哪里猜不出他的打算,她又气又恨,恨永信侯薄情寡义,她的孙子还没死呢,他就算计上爵位继承人的事了。 她派心腹嬷嬷把闻恺接了回来,庄姨娘早在五六年前就去世了,闻恺无人教养,在庄子上整日跟农户家的男孩子一起野,性格养得很皮实,即便回到侯府也没有太大的野心,每天按照邹氏的吩咐跟着先生读书写字。 一个月后,闻高哲从昏迷中醒来,身体一日比一日好,邹氏大喜过望,再次看闻恺不顺眼起来,好在闻高哲身体恢复后比从前更得陛下宠信,权势不断增大,邹氏便逼着侯爷请封他为世子。 闻高哲就是这个世界的男主,他的一生顺风顺水。 永信侯去世后,他顺利继承了侯府爵位,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但他仍不满足,加剧膨胀的野心让他想要更进一步,终于在二十六岁这年,他联合后宫嫔妃害死皇帝,扶持年仅三岁的小皇子上位,成为大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至于他那位不起眼的庶叔闻恺,早就被邹氏害死在侯府后院了。 言诉接收完记忆,眨了眨眼,装作刚从梦中醒来的样子。 此时剧情正进行到闻高哲受重伤昏迷,邹氏派心腹松嬷嬷接闻恺回永信侯府的时间点。 松嬷嬷五天前就带着家丁去庄子上了,她先是命人打探了闻恺这些年在庄子上的表现,得知庄姨娘身死后,便假惺惺的说侯爷和夫人得知庄姨娘去世,十分悲痛,特意命她来请二少爷回府。 闻恺是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少年,哪懂后宅里那些弯弯绕绕,他见松嬷嬷长得一派慈祥,嘴里又不断说着侯爷和夫人如何挂念他之类的话,便傻乎乎信了。 倒是庄姨娘身边伺候的岚姨经历过侯府内宅的腥风血雨,又见松嬷嬷出现的十分怪异,来意不明,便提醒闻恺多留心。 可闻恺毕竟少年心性,对传言中的侯爷爹尚且存着一息孺慕之情,恰逢岚姨生病,他在松嬷嬷的提议下让岚姨留在庄子上养病,自己跟着侯府派来的人离开了。 言诉伸了个懒腰,掀开马车帘朝外面看去,山路上铺着一尺见深的雪,马车行在上面颤颤巍巍的,因此车夫特意放慢了速度。 山路难行,直到天黑,马车才勉强到达山脚下,进入一家客店投宿。 松嬷嬷许是在邹氏身边伺候久了,身上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等一行人在客房里安顿下来后,她便请店家做了些饭菜,亲自端到言诉的房里。 剧情里,闻恺没有察觉出松嬷嬷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侯府下人,当她送饭菜过来并且代表邹氏暗暗敲打他一番后,他还稀里糊涂,觉得侯府不愧是大家族,松嬷嬷出门在外伺候主子吃饭都这么守规矩。 他的心态无意中被松嬷嬷察觉,松嬷嬷怀恨在心,日后在侯府没少给他使绊子,在邹氏面前添油加醋给他上眼药。 “咱们永信侯府规矩森严,按理说嫡庶有别,但二少爷您刚出生不久,夫人喜欢的不行,硬是将您抱去养了好几个月,您小时候都喊夫人“娘”的。老奴来之前夫人还特意交代过,得让您学学规矩,可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松嬷嬷言谈间时轻时重,恩威并施,她这几天也算摸清了闻恺的性格,知道他是个好拿捏的,等回到侯府,不怕夫人收服不了他。 言诉沉默着,在松嬷嬷严厉的目光中吃光饭菜,见她似乎意犹未尽,还想教导自己,他打了个哈欠道:“我困了,松嬷嬷,我要睡觉,你出去把门带上。” 松嬷嬷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暗自忖道,在乡野庄子上长大的孩子果真缺乏教养,连吃相都这么难看,大家公子用膳,向来是有礼数的,哪像这位二少爷,把饭菜全部吃光,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她却规规矩矩朝闻恺福了福身,脸上的表情绷得一丝不苟,唯有在收拾餐盘垂下头时,那双精明犀利的眼中掠过些许鄙夷。 亥时末,言诉确定客店里所有人都睡着了,他在房里摆弄出搏斗的痕迹,然后静悄悄披着厚厚的夹袄离开。 永信侯府显然是不能去的,心怀鬼胎的侯夫人邹氏不知道弄死了多少庶子,男主闻高哲也是个狠角色,眼下他必须远离京城,摆脱侯府这些牛鬼蛇神才行。 言诉出了客店,脚上的牛皮靴踩在雪地里,他深一脚浅一脚往京城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周朝从开国到现在已经延续二百多年,如今坐在皇位上的章武帝昏庸无道,任用奸臣,偏听偏信,朝中佞臣整天给皇帝吹捧马屁,陷害忠臣良将,导致民怨沸腾,大量起义军揭竿而起,在地方称王称霸。 言诉要去投奔的就是在阴城自立为秦王的蒯鹤禹,蒯鹤禹是目前各路诸侯王中实力最强大的,他出身军伍,天生神力,又有阴城太守郭文昌这个岳父做靠山,手下领着五十万大军。 在剧情中,蒯鹤禹是闻高哲前半生最大的敌人,闻高哲成为大周朝位高权重的摄政王时,大周朝已接近分崩离析,各路诸侯王纷纷割据。 偏偏闻高哲最擅长玩弄人心,他在这些诸侯王身边安插了不少探子,根据探听来的信息,分别针对他们设下计谋,大多数诸侯王都死于闻高哲的美人计,只有蒯鹤禹油盐不进,跟闻高哲斗了近十年,最终被争权夺利的儿子们毒死。 蒯鹤禹死后,他的手下成了一盘散沙,儿子们自相残杀,闻高哲坐拥渔翁之利。 言诉去投奔蒯鹤禹,不仅因为这人是闻高哲最大的敌人,也也因蒯鹤禹和闻恺有亲戚关系,他和庄姨娘是两姨表兄妹,幼年时曾在一起玩过。 剧情中闻恺死后,闻高哲才查到他们这层关系,当时还很遗憾,没能把闻恺留着,就算威胁不了蒯鹤禹,也能恶心他一把。 第18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2 次日天亮后,松嬷嬷发现闻恺不见了踪影。 她和侯府小厮仔细查探了一下,发现闻恺房中的床铺上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房里的凳子被人踢翻在地,窗户大开着,边缘处有残留的脚印。 显而易见,有人从外面闯进来,把闻恺掳走了。 这一结论令松嬷嬷感到害怕,一时间忍不住多想了些,如今正是永信侯府极为艰难的时候,内有嫡孙少爷闻高哲昏迷不醒,生死未卜,外有永信侯府的政敌四处散播谣言,说闻家风水有问题,否则府里的男丁怎么会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养在侯府的庶子竟然没有一个活着长大。 更别说闻家旁□□些人眼见闻高哲出事,一个个如同嗅到了绝佳美味的饿虎,虎视眈眈盯着侯府爵位。 这个紧要关头,倘若他们知道二少爷闻恺被接回侯府,岂不是美梦破碎?一时激愤下做出不择手段的事也不是没有可能。 松嬷嬷脑子越想越乱,哪怕侯夫人邹氏再讨厌闻恺,但侯爷这次下了死命令,必须要把闻恺好端端接回府里,如今闻恺失踪,她该怎么回府复命? 一想到即将要面对侯爷的雷霆之怒,松嬷嬷不得不硬着头皮回了侯府。 “什么,闻恺半夜三更被人掳走了?” 侯府主院,邹氏照顾了闻高哲一整天,忙得心力交瘁,得知松嬷嬷回府,本想让她将那野种先随便找个院子塞进去安置,却不料从松嬷嬷口中知晓了这个耸人听闻的消息,“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仔细讲给我听。” 松嬷嬷不敢扯谎,一五一十将她和侯府小厮前去接闻恺的所有细节都掰碎了,告诉邹氏。 此时她不由得庆幸,幸好她对闻恺一直毕恭毕敬,哪怕刁难他的时候也是按照规矩来的,没有越矩半分,从礼数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否则此事还真的难以交代。 听完松嬷嬷的讲述,邹氏面色疲惫扶着额头,靠在迎枕上长叹了口气:“只怕侯爷那里不好交代。” 松嬷嬷心头一跳,她很清楚,如果说侯府哪位主子不愿让闻恺回来的话,邹氏绝对位居榜首,但邹氏很注意经营自己的对外形象,哪怕侯爷这样的枕边人都看不出,自己那常年烧香拜佛的妻子有多么心狠手辣,手中沾了无数条人命。 邹氏话里的意思就是要找个替死鬼了。 果不其然,松嬷嬷小心翼翼观察着,只见邹氏喝了两口燕窝粥,面庞稍红润了些,她那一向被外人称为慈眉善目的脸上浮现出悲悯:“我记得当年煦儿刚去时,有一拨闻氏族人企图将自家孙子过继到侯府,占了煦儿世子的位置,最近高哲出事,那些人又开始兴风作浪了。” 松嬷嬷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明白邹氏这是和自己想到一处了。 反正永信侯是个糊涂蛋,别人说什么他都相信,只要邹氏三言两语点拨他一下,再制造点证据,那些企图把自家孙子过继到侯府的闻氏族人就是掳走闻恺的罪魁祸首了。 至于闻恺,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必须得死。 松嬷嬷和邹氏眼中同时闪过狠厉之色。 就在邹氏暗中筹划派人追杀闻恺的时候,言诉已经到达附近一个县城歇息,他身上没什么钱财,想要到达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阴城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凭借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言诉说服了一家镖局的总镖头,并且帮他解决了一点小问题,便混在前往阴城押运镖车的队伍里,出发了。 半个月后,他们终于到达阴城,阴城地靠西北,这里天气干燥寒冷,比京城更甚。 再加上去年秋天阴城接连下了十来天的雨,庄稼无法正常收割,大多都泡烂在地里,便出现了大量难民,言诉一路上经过仔细观察,发现越是靠近阴城的地方,难民越是多。 他有些不明白,蒯鹤禹明明对外号称有五十万大军,粮草充足,怎么会任由自己管辖的领地范围内出现这么多难民。 镖局队伍在阴城外停下歇息的时候,言诉找了个衣衫褴褛的老伯,给了对方一个窝头,问了些关于秦王蒯鹤禹的事。 那老伯看上去年约六十来岁,牙都快掉没了,捧着窝头眼含热泪,一边吃一边控诉蒯鹤禹:“我呸!那秦王蒯鹤禹本是农家出身,不过凭借一身神力参军后得了诸将军青眼,诸将军你知道吧,那可是咱大周朝的名将,一辈子南征北战,立下无数功劳,只可惜膝下无子,便收了蒯鹤禹当义子,这蒯鹤禹没良心,等诸将军一死,他就跟阴城太守郭文昌谋划着造反啦!” “去年秋天俺村遭了洪灾,粮食本就不够吃,这蒯鹤禹还派人去征收赋税,比往年多了整整一倍,村里人没办法,只能出来逃荒,一路上饿死不少人,可怜呐。天杀的秦王,他是要遭报应的!” 言诉叹了口气,他本以为从剧情中来看,蒯鹤禹是个能与闻高哲抗衡的人物,没想到对方治下的能力如此差劲。 或许是城外难民太多,镖局车队进入阴城时遭遇了严格的盘查,镖头笑呵呵的给守城兵士塞了一锭银子,他们这才顺利入城。 这段时间言诉受镖头照顾颇多,谢过对方后就要离开,那镖头是个中年男人,见言诉为人处世颇有些章法,便好心提点他:“这阴城不比京城,乱的很,你要去投奔的亲戚未必还能找着,若是找不到人,你还来镖局帮我做事,三天后午时我们车队从城外出发,记住了。” 听到这番话,言诉心中一暖,再三谢过他。 言诉在阴城转了半晌,大致摸清楚路况后,就往秦王府走去。 秦王府后院某个处处彰显精致摆设的闺房中,长公主蒯凝华挣扎着从噩梦中醒来,出了满头大汗,她身穿雪白中衣,房里烧着暖烘烘的地龙,两名丫鬟低眉顺眼垂手站在屏风外。 发现蒯凝华似乎受了惊吓,其中一名绿袄丫鬟忙走到床前关心道:“公主可是受了惊吓?奴婢让厨房做一碗安神汤过来。” 蒯凝华眉宇间凝聚着满满的戾气,似乎还沉浸在噩梦中无法自拔,听到丫鬟的关怀,她黑漆漆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对方,片刻后忽然脾气大爆:“滚!给我滚出去!” 绿袄丫鬟不敢再多嘴,温顺的退到屏风外,和另一名丫鬟对视一眼。 公主最近的脾气似乎越发古怪了,不仅性情大变,像换了个人似的,还时常做噩梦,也不知是不是魇着了,但此事事关重大,她们做下人的可不敢胡乱猜测。 对丫鬟吼完之后,原本如同一块爆炭的蒯凝华神情瞬间变得低落,她眼中闪过一丝茫然,无助的抱着自己,将脸埋在膝盖中间。 已经重生回来半个月了,她还是没能摆脱前世的阴影,几乎每晚都做噩梦。 噩梦里有很多人,有那位比她大二十岁的夫君陈王,有被她和母亲哥哥联合起来害死的父亲蒯鹤禹,也有阴城被朝廷大军攻破后,她和秦王府女眷被押送到京城时,那高高在上望着她的摄政王夫妇。 想起那位自小被她视作死对头的太傅之女冯梓萱,蒯凝华眼中仍旧是抑制不住的嫉恨,她不明白,冯梓萱的命怎么就那么好,不仅一出生就是太傅府的掌上明珠,自幼是贵女中最出挑的那个,就连成亲都选中了未来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做夫婿,一辈子夫妻和睦,深受摄政王宠爱。 蒯凝华越想越不甘心,她跳下床去,站在一人高的穿衣镜前,望着镜子里正是将笄之年的自己,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辈子你重生了,一定可以把闻高哲从冯梓萱手中抢过来,一定可以的! 等将来你做了风光的摄政王妃,就会变成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说起来,蒯凝华和冯梓萱的恩怨自小就有,蒯凝华刚出生时,父亲蒯鹤禹还是大周名将诸将军的义子,在诸将军手底下当副将,她外祖是阴城太守郭文昌。 郭家在京城也算世家,蒯凝华的母亲郭氏自小就在京城长大,哪怕嫁给了蒯鹤禹,也无法忍受阴城的贫瘠和干燥,因此便常年带着一双儿女住在京城娘家。 大周朝重文轻武,蒯凝华作为武将的女儿,在贵女中地位很低,经常被人看不起,而当时的冯梓萱却是冯太傅的老来女,冯太傅年近五十得了这么个宝贝闺女,和妻子当掌上明珠一般宠着。 再加上冯太傅历经三朝皇帝,还给先皇当过老师,在文臣中威望很高,隐隐是文臣之首,他的女儿那必然是贵女中的佼佼者。 因为这个,蒯凝华一直嫉恨冯梓萱,明明冯梓萱长得没她好看,论舞枪弄棒也比不过她,不过读了几本酸书,就被那些贵女们捧成了才女。 后来蒯凝华跟着母亲哥哥去了阴城,蒯鹤禹造反称王了,她也成为阴城最受追捧的长公主,但冯梓萱依旧是她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她暗中还关注着冯梓萱的消息。 得知冯梓萱嫁给了闻高哲这个奸佞小人后,蒯凝华简直拍手称快,那永信侯府都快没落了,就算闻高哲会拍章武帝马屁又怎样,她爹蒯鹤禹一定很快能挥师攻进京城,取大周朝而代之。 可她等了两年,非但没等到蒯鹤禹攻进京城,反倒听说闻高哲升官的速度很快,年纪轻轻位高权重,且对冯梓萱十分宠爱,两人夫唱妇随,竟然连个妾室都没有。 就在这时,蒯凝华的母亲郭氏告诉她,她到了该成亲的年纪,问她愿不愿意嫁给舅舅家的嫡幼子。 蒯凝华当然不愿意。 第19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3 蒯凝华的舅舅郭文昌以前是阴城太守,作为文臣,他的官职地位比蒯鹤禹高,那时候蒯、郭两家倘若联姻,也算门当户对。 但自从蒯鹤禹造反称王,郭文昌就成了秦王手底下的臣子,蒯凝华作为公主,在阴城地盘上是身份最高的贵女,即使郭家的表姐妹们见了她也只有阿谀奉承的份儿,她又哪里看得上郭家表哥。 再说,有冯梓萱的婚姻在那里比较着,她满心满眼只想嫁一个比闻高哲地位更高、更有权势的男人,郭家嫡幼子根本满足不了她。 就在她为自己的婚事烦恼时,突然得知父亲蒯鹤禹要跟陈王约在距离阴城五十里地之外的地方议事。 陈王原本跟蒯鹤禹一样,也是周朝的底层武将,但他没有蒯鹤禹那样命好,能够认诸将军这样一个义父,他是全靠自己拉帮结派从底层爬上来,然后造反称王的。 陈王比蒯鹤禹还要大几岁,性格鲁莽,好色忘义,后宫的女人加起来比蒯凝华这辈子见过的都多,以前蒯凝华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然而陈王向蒯鹤禹提出了联姻。 这事本来跟蒯凝华无关,她毕竟是父亲的嫡女,蒯鹤禹有很多妃嫔,也有好几个庶女,有郭氏和郭家护着,哪怕联姻也轮不到蒯凝华。 但就在这时,从京城传来消息,说是闻高哲再次升官了,因为这次他用计给了陈王部下一个不小的打击,消灭掉陈王的一部分势力,深得章武帝欢心,章武帝不但给他升了官,还一时心血来潮,赏赐了冯梓萱三品诰命夫人的头衔。 蒯凝华得知后,心里的嫉妒压都压不住,想要嫁一个比冯梓萱丈夫更有权势的男人的心态压过了一切,她越过母亲郭氏,直接找到父亲蒯鹤禹,表示愿意联姻,而且她不嫁陈王的儿子,要嫁就直接嫁给陈王本人,等将来她生下儿子,在娘家的帮衬下,扶持儿子继承陈王之位,就是妥妥的陈地太后了。 蒯鹤禹一开始劝过她不要冲动行事,但在蒯凝华坚持下,他还是答应了。 蒯凝华如愿以偿嫁到陈王后宫,她父亲和陈王约定好,给她贵妃的高位,在陈王后宫中,除了王后,就数她最大。 蒯凝华毕竟年轻貌美,刚进陈王后宫时的确受受宠了一阵子,虽然每次看到陈王她都会恶心得吃不下饭,但只要想到自己筹划的美好未来,她都咬咬牙坚持下去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陈王后宫女人太多,陈王后出身低微,是陈王发迹前娶的农家妻子,性格朴实,根本管束不了后宫女人的争风吃醋,蒯凝华接连流掉三个孩子后,渐渐失宠了。 陈王有了更新鲜漂亮的女人,也渐渐腻味了她,而且蒯凝华自持身份,哪怕她每次面对陈王时已经竭力压制自己心中对他的厌恶,但陈王何许人也,能从底层爬到诸侯王的地位,岂能没有这点眼力见,哪里看不出蒯凝华并不喜欢他。 但他愿意宠着蒯凝华时,蒯凝华就是后宫风头正盛的宠妃,一旦失去了他的宠爱,后宫其他女人就能马上扑过来把她撕了。 蒯凝华为了自保,不得不重拾魅力在陈王跟前邀宠,可是哪怕她用尽心机也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反倒是陈王突然间意外身亡,陈地乱作一团,陈王的儿子们忙着争权夺利,经过韬光养晦的朝廷军马很快杀了过来。 曾经煊赫一时的陈地眨眼间又恢复了朝廷的管辖。 而蒯凝华在娘家派来的侍卫保护下,狼狈的逃回了阴城。 只是这一次,她从高高在上的秦王长公主变成了灰头土脸的寡妇。 而京城那边出现变故,章武帝暴毙,闻高哲将年龄最小的皇子推到了皇位上,他成为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一直被蒯凝华嫉妒着的冯梓萱成了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 蒯凝华嫉妒得眼都红了,她汲汲营营那么久也不过是陈王后宫里的贵妃,名头好听,还不是个妾,一个野蛮武夫的妾。 而冯梓萱却是年轻有为的摄政王的正妻,她还生了个儿子,据说那孩子聪明伶俐,有神童之称。 蒯凝华在阴城的日子并不好过,她的庶妹们表面上和和睦睦,背地里却嘲笑她心气高,当初宁愿嫁个老男人,搞到现在一无所有。 最可气的是,那个从小就和蒯凝华不对付的五庶妹,偏偏嫁给了郭家嫡幼子,郭家嫡幼子被家人养得不谙世事,有些天真,性格纯善,这样的男人不适合野心膨胀的蒯凝华,但她五庶妹却很稀罕。 夫妇俩儿女双全,妇唱夫随,那郭家嫡幼子十分听妻子的话,日子过得别提多和美了。 蒯凝华的心态一天天崩溃,而她兄长和父亲的其他庶子们也开始了明争暗斗。 蒯凝华几次建议父亲蒯鹤禹立兄长为太子,然后领兵攻城略地,打入京城,都被蒯鹤禹否决了,她自认为还是从前受宠的嫡长女,却不知分别几年,蒯鹤禹对这个女儿的感情已经消磨掉不少。 把她奉养在阴城可以,但如果她想插手立储事宜和军事行动,那肯定不行。 久而久之,蒯凝华察觉到父亲的心思,便恨上了他,等她发现蒯鹤禹竟然想越过兄长,大力栽培五庶妹一母同胞的弟弟,将对方立为世子后,觉得天昏地暗,就联合母亲郭氏和兄长害死了他,打算伪造出一份诏书,让兄长上位。 可是她忘了陈王的教训,蒯鹤禹死后不久,早已蛰伏多时的朝廷军马立刻扑了过来,她兄长哪有那个能耐与朝廷对抗,在郭文昌的带领下,阴城竟是有大半臣子率先向朝廷投降。 蒯凝华和秦王府的家眷作为乱臣贼子被押送到京城,在那里,她看到了冯梓萱,冯梓萱一袭烟粉色纱衣,面色红润如二八少女,手中牵着一个俊秀的小男孩。 而她另一侧站立着的夫君,竟然长得长身玉立,英俊逼人。 那一刻,蒯凝华意识到自己这辈子输得很彻底,她输得心不甘情不愿。 好在她重生了,重生到冯梓萱嫁给闻高哲之前,她暗暗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抢在冯梓萱前头,嫁给闻高哲,当一世风光的摄政王夫人。 反正她上辈子曾特意让人打听过冯梓萱和闻高哲是怎么认识的,这辈子就拿来用一用,也算是提前收一收冯梓萱她的利息,不是吗? 这样想着,蒯凝华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笑容怎么看怎么惊悚。 言诉为了见到蒯鹤禹,颇费了一番工夫,经过几番周折,他总算把自己是蒯鹤禹表妹庄锦儿子的消息托人传到蒯鹤禹耳中。 本以为蒯鹤禹不会那么快见他的,毕竟只是表妹的儿子,他未必会放在心上。 谁知消息递进去才一盏茶的功夫,蒯鹤禹身边的侍从便立刻命人请他进去。 言诉整理了一下衣服,怀着些许疑惑踏入秦王府。 秦王府本是先皇驾临阴城时建的行宫,当时的阴城太守为了讨好先皇,以及搜刮民脂民膏,耗费了大量财力物力,移栽不少珍稀花草树木,以及奇山俊石,还专程在园子里引入水源,挖了人工湖。 等先皇离开后,这座行宫一直空着,专门有人打理。 直到蒯鹤禹造反称王,占了这里作为秦王府邸,又扩建了几个院子,将花园修建得愈加美轮美奂,金碧辉煌。 言诉跟在侍卫身后,略微垂着头,并未左顾右盼,然而即便如此,秦王府的富贵还是险些闪瞎他的眼。 当年阴城太守建出来的皇帝行宫必然是品位不凡,颇有皇家风范的,但蒯鹤禹才入住几年,好好的园子就被他糟蹋得跟暴发户一样,恨不得连地砖都用金子铺成。 难怪阴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 言诉略微出了会儿神,就被侍卫带到了蒯鹤禹面前。 今日天气晴好,蒯鹤禹正跟几个手下的武将喝酒,听下人禀告说他表妹庄锦的儿子前来投奔,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说起来,蒯鹤禹跟表妹庄锦幼年时也算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只是庄家在县城开药铺,家境不说富裕,却也衣食无忧。 反观蒯家,不过是县城周边村里的农户,蒯鹤禹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家境贫寒,他的父亲祖父年复一年面朝土地背朝天的干农活。 那时的庄锦,在蒯鹤禹眼里就如同高不可攀的仙女,只能远远在云端望着,蒯鹤禹的母亲曾装着胆子隐晦的跟庄家提了下两个孩子的婚事,被庄锦的祖母含混过去了。 那时候,蒯鹤禹曾发誓将来要出人头地,把心爱的表妹娶回家。 可他还没来得及从军,庄家因得罪了新来的知县,一夜之间药铺关门了,家财全部没收,男丁流放,女眷被卖。 他不知道表妹被卖到哪里了,但他心里憋着一口气,进入军营后拼了命挣前途。 几年后,他运气好,被诸将军看中,并且认作义子,这时候表妹庄锦的面容在他心里已经变得模糊,他服从诸将军的安排,娶了郭家的女儿为妻。 郭氏是太守的女儿,从身份上说不知比表妹高了多少,可他偶尔午夜梦回,还能依稀回想起表妹家破人亡时的绝望。 第20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4 后来,随着蒯鹤禹权势地位越来越高,他也无意中打听到庄锦在京城一个大户人家当了妾室,但那时他的身边已经不缺乏美貌女子。 而庄锦,不过是年少时一个模糊的印象。 蒯鹤禹原本都记不起这个年少时曾爱慕过的表妹了,但今日言诉托人在他跟前报上名号时,他正在跟手底下几个有过命交情的武将喝酒,期间回忆起早年的旧事,感慨良多,便命人将言诉请进王府。 言诉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王府待客的花厅,蒯鹤禹穿着一身褐色便服,懒懒散散半躺在上座,他面前摆着几个空了的酒坛子,花厅内到处充斥着浓烈的酒味。 “王爷,闻恺公子到了。”侍卫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然后目不斜视站在一旁。 言诉上前,不卑不亢向蒯鹤禹行了一礼:“在下闻恺,拜见秦王。” 初次见面,尚未摸清楚蒯鹤禹的脾气,他并未以外甥的名义自称,反而谦恭的称呼蒯鹤禹为“秦王”。 蒯鹤禹久居高位,看见言诉,先是怔了怔,然后将面前的酒坛子往外一推,端正坐姿,看向言诉的目光中有了些热度:“你就是锦表妹的儿子?你叫闻恺?” “闻”这个姓氏不算多见,他当初依稀记得手下查到,庄锦是给京城一个侯爷当了妾室,这些年蒯鹤禹对京城世家大族多少有些了解,据他所知,京城里姓“闻”的侯爷似乎只有永信侯一家。 因此不等言诉回答,蒯鹤禹又道:“你父亲是永信侯?” “是。”言诉倒也没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近两年永信侯府的名气越来越大,这全都是拜侯府那受皇帝青睐的嫡长孙闻高哲所赐,在满京城年青一代的少年英才中,恐怕没有哪一位能够有闻高哲的能耐,小小年纪就得了章武帝重用。 蒯鹤禹眯起眼睛,居高临下打量着言诉,混到他这个位置,不管前来投奔的是哪门子亲友,都不得不提高警惕心,在权势利益面前,过去的旧交情很可能不值一文钱。 更何况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表外甥。 “你既然是永信侯府的子嗣,为何来拜见本王?本王听说,永信侯府如今正如日中天,深受大周朝皇帝器重,你若是留在京城,凭借家族势力,何愁没有个好前程?” 蒯鹤禹话语中不知不觉带上几分试探和厉色,仿佛面前不是他年少时心上人的儿子,而是前来刺探情报的奸细。 言诉脸上浮现出苦笑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必然会招来蒯鹤禹的怀疑,他一五一十将庄锦和闻恺十几年来在永信侯府遭受的一切都讲了出来。 讲到庄锦几年前因没钱治病惨死在郊外的庄子上时,他更是流下了痛苦的泪水。 “王爷,永信侯府十几年来对我和阿娘不闻不问,直到侯府嫡长孙闻高哲受了伤,他们才愿意接我回府,我本来也很高兴,但回京城的路上,夜晚投宿于客店时,我无意中偷听到前去接我的嬷嬷和小厮计划着,要不留痕迹的除掉我,说是侯夫人的吩咐,侯夫人不想让我回去,怕我占了闻高哲的世子之位。” “我心里害怕,连夜逃了出来,想起阿娘曾提起过表舅的一些事,便来阴城投奔表舅了,本来我还担心大名鼎鼎的秦王究竟是不是表舅,或者只是跟表舅同名同姓的人,现在看来,既然表舅认识我母亲,那我就没找错人。” 为了表现得更像十四五岁的少年,言诉眨眨眼,脸上那股对蒯鹤禹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历经种种生死劫后,遇到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该是什么表现,惊喜?痛哭流涕?劫后余生? 言诉很清楚,面前这个秦王蒯鹤禹绝非善类,但凡自己的表现稍有差错,都会引起他的怀疑。 “表舅,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热泪盈眶望着蒯鹤禹,身体微微颤抖,看上去十分激动,“这些年来,我和阿娘相依为命,从来没见过别的亲人,现在我终于有舅舅了……” 他从脖子里掏出一个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铃铛,这个铃铛是庄锦的贴身之物,天天戴在身上,虽然早已变得陈旧,光泽暗淡,但这是庄锦母亲给她买的,所以多年来她一直舍不得丢。 蒯鹤禹拿起铃铛翻来覆去看了看,铃铛背面有个模糊的“锦”字,他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铃铛是许多年前,他和庄锦年幼时,某次庄家药铺做了笔大生意,他的姨母,也就是庄锦的母亲带着几个小辈去逛街,为了哄他们,一人买了个铃铛。 他的那个早就不知丢到哪了,没想到锦表妹的还在。 看到旧物,倒是让蒯鹤禹那颗早已硬得坚不可摧的心有了一丝丝软化。 他把铃铛还给言诉,然后紧紧盯着他的脸,试图从上面搜寻锦表妹的影子。 言诉一双眼圆溜溜的,看上去十分讨喜,蒯鹤禹心中一动,这双眼倒是跟锦表妹长得一模一样,笑起来十分好看。 于是他亲自弯腰扶起言诉,刚刚那些试探,怀疑,和警惕全都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面对小辈的慈爱和宽容。 “阿恺,快起来,既然你母亲不在了,以后舅舅就是你的长辈,你且安心在舅舅这里住下,有什么困难尽管和舅舅说,千万别客气。” 跟言诉寒暄几句后,蒯鹤禹便命人打扫一所院子,让言诉暂且住下,他则马上派人去京城永信侯府打探,一来查询言诉所说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证实他的身份,二来锦表妹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是他年少时爱慕过的女人,以前无能为力也就罢了,可他现在都成了称霸一方的秦王,如果还不能为锦表妹报仇,那还谈什么成就霸业。 这几年,阴城与朝廷的关系势如水火,互相派了不少探子刺探对方的情况。 因此,蒯鹤禹很快查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原来外甥说的都是真的。 表妹生下孩子不久,就被永信侯府以谋害其他妾室子嗣的名义赶到了庄子上,多年来不管不问。 他外甥好歹也是侯府庶子,居然在庄子上跟着那些农户的野孩子长大,要不是侯府嫡长孙危在旦夕,京城传出侯府要绝嗣的谣言,永信侯怕是想不起自己还有个儿子。 蒯鹤禹到底雄踞一方的秦王,仅凭探子送来短短的情报,他就从中找出了能够挑动阴城和京城关系,用来大做文章的消息。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宣布闻恺的身份。 这天晚上,蒯鹤禹特意在府里设了家宴,将他的妻妾子女们聚在一堂,当众把言诉介绍给大家。 “这是我的外甥,闻恺,也就是我表妹的儿子,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王妃,你要好好照顾他,这孩子没有其他亲人了,以后你要把他当做亲儿子一样。还有洪文,你也要把阿恺当做亲弟弟,明白吗?” 他说完这句话,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近秦王府多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据说这少年是来投奔蒯鹤禹的亲戚,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毕竟蒯鹤禹出身低微,发达以后来投奔他的亲戚多了,这少年也并未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可今晚,当蒯鹤禹正式把他介绍给府中内眷时,所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少年在蒯鹤禹心目中地位还挺高。 秦王的妾室们虽然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表外甥是从哪冒出来的,但她们很听蒯鹤禹的话,蒯鹤禹这么看重闻恺,至少短时间内,她们要约束好孩子,不能招惹对方。 但郭氏和蒯凝华的反应却跟众人完全相反。 一个思索半天后像是想起什么,面色凝重,看向言诉的眼神里像是粹着毒,另一个大惊失色,把言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家宴过后,夜已深,蒯凝华满腹怀疑带着丫鬟准备回房歇息,不料中途却被郭氏叫住:“华儿,跟我过来。” 蒯凝华见母亲神情有异,跟往日不同,正好她也有关于闻恺的事要问母亲,便去了主院。 回到房里,郭氏命嬷嬷带着丫鬟出去,然后拉着蒯凝华的手坐在榻上,泣道:“华儿,你父亲他实在欺人太甚!” 蒯凝华又惊又怒,她母亲郭氏出身大族,自幼得嬷嬷教养,向来不喜怒于色,就算前世历经那么多困难,她也很少让情绪外露,今晚这是怎么了? “母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刚在宴席上,父亲介绍闻恺的身份时,我就见您脸色很差,那个闻恺究竟是什么人?莫非……他跟您有仇?” 蒯凝华小心翼翼觑着郭氏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明明前世从来没出现过这个叫闻恺的表弟,虽说父亲有几个远房外甥,但父亲对他们从来都不假辞色,对那些前来秦王府投奔的亲戚,也很少过问。 可这辈子父亲平白无故出现了一个叫闻恺的外甥,这个闻恺还惹得母亲情绪波动乃至伤心落泪,他究竟是何人? 第21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5 言诉并不清楚他的出现给秦王府后院带来的波澜。 或者说,就算他清楚,也不会在意。 晚宴上,蒯鹤禹命令蒯洪文照顾好闻恺,蒯洪文就是秦王府唯一的嫡子,王妃郭氏所出。 蒯洪文今年已经二十岁,但他资质平庸,年幼时父亲会因为他嫡长子的身份而对他疼爱有加,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没有表现出突出的才干,再加上秦王府其他侧妃和侍妾所出的庶子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比他优秀者,导致近几年,蒯洪文在蒯鹤禹跟前越来越不受重用。 但今晚,蒯鹤禹把照顾闻恺的重任交到蒯洪文手上,这无疑是在宣示一个信号,一个重新对蒯洪文青睐有加的信号。 蒯洪文欣喜若狂,他并不知道他的母亲和妹妹心中所想,晚宴一结束,他亲自送了言诉回房。 “表弟。”言诉所住的小院门口,蒯洪文用那种长兄般关爱的目光看着他,“父亲吩咐过,以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不要拘束,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一样。” 尽管言诉早有准备,猜到有蒯鹤禹的态度在先,秦王府的人必定不会过于为难他,但蒯洪文这种可以称得上是友好的态度还是令他有些惊讶。 “多谢表哥。”他嘴角含笑,彬彬有礼的回望蒯洪文,“接下来一段时间,就麻烦表哥照顾我了。” 就在蒯洪文不着痕迹拉拢言诉,想要借此讨好蒯鹤禹时,他的母亲和妹妹却在主院中说私房话。 “华儿,你父亲他当初不过是个农家子出身,若不是侥幸被诸将军收为义子,你的外祖又怎会将我嫁给他?我本来就是下嫁,可我没想到,你父亲心里一直藏着他青梅竹马的表妹,甚至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我照顾他的时候,他把我当成了他的表妹,还说什么他现在发达了,身份能配得上她,一定要敲锣打鼓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 说到这里,郭氏眼中崩出憎恨的感情。 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郭家本身就是京中的望族,出身富贵,她也是世家千金出身,父亲为了联姻,硬是阻挠了她在京城的婚事,把她嫁给蒯鹤禹这个武父。 她嫌弃蒯鹤禹嫌弃得不行,在她看来,蒯鹤禹能娶到她,本就是修了八百年才修来的福分,可这个男人心里居然喜欢着别的女人。 所以生下一双子女后,她心里膈应,就带着儿女长期住在京城娘家。 “华儿,娘心里还有个秘密,你一定要替娘保密。”郭氏擦擦眼泪,继续道。 大概是今晚蒯鹤禹领着言诉突然出现,刺激到了她,郭氏现在只想把满腹心事都讲给女儿听。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女儿的性情似乎有所改变,变得成熟了些,某些事情上还能给她出谋划策。 蒯凝华没想到,父母之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往事,上辈子她一点都没听说过。 不过上辈子秦王府也从来没多出一个父亲的表外甥。 而且她总感觉父母之间的关系有些疏离,她以为母亲是介意父亲那一个又一个的侧室和姨娘,没想到早在父母刚成婚的时候,他们这段关系就变得冷淡了。 “母亲,您有什么话尽管告诉女儿,人家不是都说嘛,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这些心里话您不告诉我,难道还要跟大哥大嫂讲不成?”蒯凝华搂住母亲的肩膀,安慰她道。 女儿的贴心让郭氏心中感到熨帖,她拍了拍女儿的手,回忆道:“住在京城的时候,偶然间,我得知你父亲的表妹被卖入永信侯府,成了永信侯的侍妾……” 京城里世家大族互相联姻,彼此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郭氏跟永信侯夫人也相识,那几年,永信侯夫人一直沉浸在失去独子的悲伤中,她既厌恶生下庶子的庄锦,却又需要闻恺这个庶子给侯府延续香火。 郭氏便在一旁不着痕迹的煽风点火,说那庄锦毕竟是良家女子出身,哪怕卖身为奴,说不定心气也高,又生下侯府唯一的庶子,只怕心思会养大。 反正永信侯府需要子嗣传承香火,纳一个妾跟纳几个妾没什么不同,不如再多给永信侯纳几个女人,还能显示一下永信侯夫人的大度,打破京中关于她善妒的传言。 也是在郭氏的挑拨下,永信侯夫人对庄锦和她的儿子越来越厌恶,最终将她们赶到了庄子上。 偏偏那时,郭氏得知在阴城的蒯鹤禹又纳了姨娘,她心中的怨气无处散发,便拿庄锦出气,买通了庄子上的人,暗中给庄锦下一种慢性药,那种药若是吃得少,对身体没什么伤害,但如果常年吃的话,不出几年,人就会不知不觉死去。 庄锦死后不久,郭氏也带着儿女离开了京城。 来到阴城后,她发现蒯鹤禹纳的姨娘或多或少都跟庄锦有些像,有的鼻子像,有的眼睛像,这更让郭氏异常恼火。 不过庄锦已经死了,她还不至于跟一个死人计较。 只是她跟蒯鹤禹之间的感情再也无法修复。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庄锦的儿子竟然找到了秦王府,看蒯鹤禹的态度,对那野种比对自己的嫡子还要重视,这怎能让郭氏不感到心寒! 如果……如果她当初对庄锦做的那些事被抖搂出来,郭氏简直不敢想,蒯鹤禹会怎么对她。 毕竟如今的郭家在阴城早已不复往昔的荣光,反倒依靠秦王府这棵大树。 “华儿,你快帮母亲想个主意,把那闻恺赶走才好,母亲实在不愿他呆在秦王府,一看到他,我就会想起他那个狐媚惑主的姨娘!”郭氏握着女儿的手,失神的面容在烛光下显得愈加苍白,她手指留了长长的指甲,一不小心,指甲扎进蒯凝华的手腕上。 蒯凝华痛呼出声,把手抽出来。 她没想到,区区一个父亲的表外甥,背后竟然会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 理了理母亲刚刚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蒯凝华神色忽的一变:“母亲,您是说闻恺出自永信侯府,那永信侯府的嫡长孙闻高哲就是他的侄子?” 郭氏点了点头,却不愿多说事关永信侯府那些事。 自从蒯鹤禹在阴城称王,跟朝廷彻底闹翻后,她跟京城的故旧也断了来往,永信侯府又是朝廷的死忠派,闻高哲更是一心忠于章武帝,成了章武帝跟前的红人,一旦秦王和朝廷开战,彼此之间就是你死我活,郭氏哪里还愿意再想起这些故人呢? 可蒯凝华不管,当初在京城时她年纪小,郭氏跟各家夫人来往的具体情况她不清楚,也就不知道郭氏背地里居然跟永信侯夫人关系那么好。 她重生后可是立志要嫁给闻高哲的,如果有郭氏和邹氏的这层关系,她跟闻高哲之间的可能性岂不是要更高一些? 再结合闻恺明明是永信侯府的庶子,却来投奔父亲,岂不是说明他跟永信侯府结下了什么仇怨? 想到这里,蒯凝华心情便舒爽得如同大夏天吃了冰沙似的,只觉得重生以来,她事事顺利,想要做什么,都有老天送梯子上门,可见她这辈子合该就要过得顺风顺水,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不,前世她死的时候,闻高哲已经大权在握,朝野上下无不猜测他会废掉小皇帝,取而代之,或许,或许前世在她死后,闻高哲登基称帝也说不定,那她如果嫁给闻高哲,岂不是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蒯凝华越想越激动,但好在她重生一世,知道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便硬生生压下内心的喜悦,对郭氏道:“母亲,如果按照您所说的,那闻恺自幼就和他姨娘被永信侯府送到庄子上,多年来一直没有接走,现在他既然已经长大,不回永信侯府认祖归宗,反倒千里迢迢跑到我们阴城投奔父亲,可见他跟永信侯府之间必然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我听说永信侯虽然昏聩无能,但他的嫡长孙闻高哲却年少有为,是个厉害的,有望成为侯府的顶梁柱。” “母亲十几年前就懂得借刀杀人,为何如今反而变得急躁,一遇上闻恺,就乱了方阵?” 郭氏听了女儿的话,眼前一亮:“你是说——” 蒯凝华意味深长的笑笑:“母亲不如先派人暗中前往京城,调查一下永信侯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 家宴过后,蒯鹤禹原本见言诉身板瘦弱,打算安排他在秦王府中任个文职,却被言诉严词拒绝了,道是他来秦王府本就承了表舅的大恩,却不敢麻烦表舅一再为自己破例,秦王府的文职想必十分重要,那些幕僚都是饱读诗书之士,非常人所能担任。 因此他主动提出要进入军中,从底层小兵做起。 蒯鹤禹诧异过后,便愈加欣赏言诉了,觉得这外甥有志气,就让蒯洪文安排一切事宜,等言诉离开后,他脸上的表情忽的变了。 昨晚他收到京城暗线传来的两个消息,一是闻高哲醒了,章武帝大喜之下赐了不少珍贵补品到永信侯府,以示闻高哲圣宠不衰;二是从言诉离开京城后,永信侯府居然暗中派人追杀他。 蒯鹤禹不用想都知道,追杀外甥的必然是侯夫人邹氏,当初锦表妹就是在邹氏手底下当了几年贴身丫鬟,然后又给永信侯当妾室的。 真不知道锦表妹那些年过得都是什么日子。 他有些后悔,早知道锦表妹受了那么多苦,他该早些将她接到阴城的。 不过王妃郭氏当初在京城住了好些年,郭家在京城也是世家大族,他该跟郭氏打听一下永信侯府和邹氏的情况。 第22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6 言诉自从进入军营后过得如鱼得水,他隐瞒了自己秦王外甥的身份,每日像一个普通士兵那样,和周围的人相处融洽。 而且他很能吃苦,每天在军营中各种艰苦的训练,从不喊苦喊累。由于秋季洪灾严重,阴城中除了秦王府和那些高门大户还能保住荣华富贵的生活,大多数普通百姓都在艰难度日。 军营中伙食也越来越差。 言诉周围的士兵每天怨气朝天,他们中许多人都是贫苦百姓出身,遭受朝廷官吏的盘剥,在家乡没有活路,不得不投靠秦王的军队,希望能混口饭吃,谁成想秦王这边也遭了天灾,饶是他们在军营里能够果腹,却也不能不担心家乡的亲人。 言诉将这些看在眼里,默默在心中盘算着。 除夕前,蒯鹤禹特意派人前来接他去秦王府过年,言诉跟着侍从骑马进入城中,看到街道两旁卖年货的店铺生意兴隆,便买了些礼物,权当送给表舅。 他手里没多少钱,蒯洪文虽然听从了父亲的吩咐,帮他安排一切事宜,但秦王嫡长子出身高贵,本就不是个细心的,哪里能想到表弟缺不缺银钱这种事,而言诉也不会轻易在他面前开口要钱。 言诉买了些点心和酒,刚走到秦王府外,就看到两辆华贵的马车停在府门前,一位打扮庄严的贵妇人扶着一个艳丽少女下了马车。 虽然只见过一面,言诉却认出这二人正是秦王妃郭氏和大公主蒯凝华,是他正经的表舅母和表妹,毫不犹豫的,他主动上前拜见二人。 临近过年,郭氏为着蒯鹤禹跟她打听永信侯府内宅的事一直惴惴不安,前几日便携了女儿前往城外的宝华寺祈福,添了不少香油钱,在菩萨面前念了几天经,好不容易暂且放下那段心事,没想到甫一回到秦王府,就看到言诉。 郭氏一见到她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恨不得让这个碍眼的东西立刻消失,但鉴于蒯鹤禹十分宠爱这个外甥,她不得不压下心底的厌恶,嘴角扯出弯曲的弧度道:“原来是阿恺,听你舅舅说,你看不上秦王府的文职,坚持要去军营里当个小兵,别怪舅妈多嘴,那军营是什么乌七八糟的地方,鱼龙混杂,你在里面呆的久了,可别染上什么不好的习性,眼看你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回头还是让舅妈跟你舅舅提一提,在王府里做个文官,找个差不多的姑娘成亲生子是正经。” 理智上来说,郭氏不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对言诉虚与委蛇,暂且敷衍着他。 但一看到他那双跟庄锦有五分相似的脸,她就忍不住想要出言刺他几句。 一旁的蒯凝华原本打算低调的当鹌鹑,可听了母亲的话,她皱着眉头轻轻扯了扯母亲的衣袖,低声道:“母亲,慎言!” 然后眉眼弯弯,嘴角含笑对言诉道:“闻表哥,母亲也是担心你的安危,军营的士兵终归是要打仗的,你呆在里面并不安全,表哥若是贪图一时新鲜,等过了年我再想办法帮表哥求求父亲,寻个好差事。” 蒯凝华心里是有些可惜的,这个表哥跟永信侯府并不亲近,自小就被送到了庄子上,倘若他能在侯府长大,跟闻高哲关系搞好一点,那自己要嫁闻高哲岂不是多了个途径? 不过她也只是想想而已,根据京城那边传来的消息,之前闻高哲替章武帝挡刺客重伤期间,永信侯担心嫡长孙命在旦夕,便派人接庶子回家,岂料中途闻恺却被人掳走。 永信侯府尚且不知实情,以为闻恺是被闻家旁支想要过继子嗣给侯府的人暗害了,但既然闻恺能出现在阴城,说明他本人不是个没脑子的,恐怕是看出永信侯府人的不怀好意,提前躲过一劫。 但她已经打算好,等过了年就跟父亲提议,和朝廷联姻。 闻高哲是章武帝跟前的红人,她有着重生一世的先知,知道闻高哲是如何喜欢上冯梓萱的,凭借这一点,她完全可以复制冯梓萱的老路,去了京城必能顺利嫁给闻高哲,成为尊贵的摄政王妃。 届时她娘家父亲是拥兵自重的秦王,丈夫是朝中大权在握的摄政王,这天下没有比她身份更贵重的女人,就是冯梓萱,她也可以凭借自己的身份,给她指一门“绝好”的婚事。 蒯凝华越想越兴奋,看向言诉的眼神也越发柔和。 言诉被她莫名其妙的目光搞得毛骨悚然,只觉得蒯凝华整个人十分诡异。 “好了表哥,我们也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府里吧,说不定父亲已经备下家宴等着我们呢。” 郭氏看出女儿对言诉的态度似乎有些怪异,回到房里后,她不悦道:“华儿,你为何对闻恺那般客气?就算他是永信侯府的庶子,可如今既然投奔了我们秦王府,在阴城就无依无靠,你是你父王的嫡长公主,何须看他的脸色!” 脑子里骤然想起什么,郭氏忽的一震,不敢置信望着女儿:“华儿,你该不会看上他了吧?闻恺无权无势,长得跟小白脸似的,这种男人千万不可信。你舅舅家的翰表哥温文尔雅,脾气软和,我已经跟你舅妈通过气了,你脾气强硬焊妒,嫁过去舅妈绝不会管你们房中的事,你可千万别出幺蛾子。” 蒯凝华怔了怔,随即出神的咬了咬唇,她想起前世刚从陈地回到阴城时,守寡之身,被所有人冷嘲热讽,看到庶妹和郭翰夫妇和睦,她不是不后悔的。 甚至也想过,如果当初嫁了郭翰,那现在过得幸福的就该是她。 可偏偏阴城的势力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不可摧,她作为反贼家眷被押送到京城,她看到了多年来令她嫉妒得五脏六腑生疼的冯梓萱,以及冯梓萱身侧那个权势滔天的男人。 如果没有见到过闻高哲,她不会想到世界上会有那么宠妻如命的男人,闻高哲看向冯梓萱眼中的情意令她震撼。 她从没有在其他任何一个男人身上看到过,或许有,但那些男人即便娶到了心爱的妻子,新鲜劲儿过去后,照样会有别的女人,可闻高哲身处高位,权势手段样样不缺,长得又英武俊朗,却对冯梓萱一心一意。 凭什么? 这种男人她也想要。 上天让她重来一次,不就是说明她才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女人,合该配闻高哲这个将来大周朝最有权势的男人。 况且,蒯凝华心底滋生出阴暗的想法,说不定闻高哲本就是属于她的,只是上辈子冯梓萱偷了她的运势,抢了这个男人。 跟闻高哲比起来,郭翰又算的了什么,他未来的确会对妻子言听计从,但那只不过是畏惧秦王府的权势而已,她才看不上这种软弱无能的男人。 再说,以闻高哲的能耐,她父亲纵然能在阴城称王一时,却无法长久,这天下迟早是属于闻高哲的。 “母亲,你想到哪里去了,翰表哥根本就不喜欢我。”蒯凝华垂下头,毫不犹豫道,“据我所知,他似乎对五庶妹有意思,五庶妹跟我一向不对付,我怎么能嫁给心仪她的男人。” 她当然知道,郭翰跟五公主目前没有任何交集,他们前世是婚后经过磨合才感情变好的。 但那又怎样,不这么说,郭氏一定会逼着她嫁给郭翰。 郭氏惊了半天,愤愤道:“翰儿那孩子,我看他是个老实的,谁知竟然……” 她没有怀疑女儿的话,毕竟郭翰是她亲表哥,女儿有什么理由诋毁郭翰和五公主。 - 言诉在秦王府过了个丰盛的年,年后,蒯鹤禹问他,要不要回阴城给他安排一份文职,被言诉拒绝了。 回到军营后,言诉训练更加刻苦了。 但两个月后,蒯洪文来探望他时,透露了一个糟糕的消息。 蒯凝华跟秦王提议和朝廷联姻,被秦王拒绝,秦王让她安心嫁给郭翰,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就离家出走了。 因为此事,秦王大怒,派了不少人暗中寻找,却一直没找到。 因为妹妹的失踪,蒯洪文也挨了秦王不少骂,看起来无精打采的,他这次来找言诉,就是因为言诉在秦王跟前一向得脸,希望言诉能回秦王府开解一下秦王。 得知蒯洪文的来意,言诉有些无语,这件事也算得上秦王府的丑闻了,必然是严禁外传的,蒯洪文居然让他大喇喇跑回去劝秦王想开些…… 这脑子怎么长的? 难怪以蒯洪文嫡长子的身份,居然不得蒯鹤禹重视。 第23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7 言诉好说歹说,把蒯洪文劝回了秦王府。 至于蒯凝华的事,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人家再怎么说也是秦王府大公主,蒯鹤禹最宠爱的嫡长女,哪怕不满父母安排的婚事,逃婚离家出走,做爹娘的可能一时生气,过后还不是要心疼女儿。 他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掺和了。 把蒯凝华丢到一边,言诉专心于军营的每日训练,不知不觉天气变得越来越暖和,士兵们每日的操练程度也越来越重,军营里气氛愈加凝重,言诉知道,可能战事要起了。 自打秦王拥兵自重后,阴城与朝廷就陷入了不死不休的僵局,双方虽然没有发生过大规模冲突,但时不时都会有一些小摩擦,再加上阴城地理位置特殊,东边是虎视眈眈的朝廷军队,西南方向则是大周王朝的附属部落白麟族。 白麟族是个比较保守的部族,他们常年坚守于山脉之中,极少与外界通婚,除非购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他们的族人几乎从不离开部族。 一开始白麟族跟朝廷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直到百年前,白麟族族长的孙女年轻气盛,向往着外界的繁华热闹,偷偷离开了族地,跑到京城见世面。 却恰好与微服出访的太子相遇,太子惊讶于这名白麟族女子的貌美灵动,白麟族族长孙女也被太子身上的贵气和儒雅折服,心甘情愿跟随他进了东宫,成为没有名分的侍妾。 直到太子登基为帝,面对朝中手握大权的重臣,急需要做出点功绩,证明自己作为皇帝的能力,白麟族族长孙女才道出自己的身份,主动向皇帝表示愿意亲自回族地说服族人,向大周朝俯首称臣。 白麟族人口少,占地面积也小,且世代安分居于族地,没什么野心,以往并不被大周朝廷看在眼里,哪怕白麟族族长孙女的身份也不曾被皇帝重视,但此一时彼一时,皇帝为了自己的政绩,便特意将白麟族族长孙女封为白妃,命她带人回白麟族,说服族长,向大周朝俯首称臣。 白麟一族十分重视族人,白妃更是族长唯一的亲孙女,自她离开族地后,族长和其他族人无不日夜担心,甚至派出不少族中的青壮年男子外出寻找。 现下见白妃归来,白麟族族长先是松了口气,待得知白妃带来大周朝皇帝的密旨后,他和族人商议许久也没有同意归降,反倒将白妃从白麟族宗籍中除名,将其赶走。 大周朝皇帝恼羞成怒,派兵前去镇压,在这场碾压性战役中,白麟族的青壮年男子几乎死伤大半,族长率先士卒,白麟族再也无法经得起任何风浪。 继任族长被迫向大周朝廷俯首称臣。 从那以后,大周朝廷每年都会恩赐给白麟族种子,农具,布匹,桑蚕等珍贵物品,双方维持了表面上的和平,但事实上,白麟族族人从小就被灌输,与大周朝廷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所以,哪怕阴城地理位置如此特殊,秦王蒯鹤禹在跟朝廷对抗时,却从不担心会被背后的白麟族偷袭。 这天清晨,天蒙蒙亮,言诉刚从被窝里钻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只听营地里战鼓忽然敲得震天响,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他吓了一跳,却见营帐中士兵们纷纷被惊醒冲了出来。 “朝廷军马在偷袭我们!” “要打仗了!” 言诉默默观察着其他士兵的动向,发现大家对这种事似乎都习惯了,根据他之前打听来的情况,似乎一年前阴城与朝廷之间就是这样,时不时会有摩擦,互相搞偷袭。 也就是从去年秋天开始,阴城和附近区域遭受洪灾,士兵们伙食下降,每天都呆在营地里练兵,双方勉强维持着平衡。 从兵器架上抢了把长矛,言诉也跟着冲了出去。 大概此前和平太久,这次冲突持续了两天两夜,秦王手底下的将士个个骁勇善战,早就迫不及待将朝廷军马打个落花流水了,言诉也跟着冲锋陷阵,在杜参将的带领下不知不觉越走越偏。 可是前面那位参将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带领着部下们不断往前冲击,哪怕敌方已经举旗投降,他依旧不依不饶。 言诉平时跟这位参将有些交情,便劝他:“杜参将,穷寇莫追,既然这一仗咱们胜了,还是回营地吧,小心中了敌人的埋伏。” 那位杜参将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言诉的话,反倒怨他纸上谈兵,没有一位士兵该有的勇猛。 言诉无奈,只能跟着大部队继续冲,谁知还真被他乌鸦嘴也说着了,队伍离阴城营地越来越远,敌方只剩下几十人残兵败将,眼看就要被他们一举消灭,谁知那几十人的身形突然变得灵活起来,七拐八拐消失在附近的山林中。 言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杜参将等人却毫无警戒之心,依旧兴致勃勃寻找着那几十个残兵败将,冷不防,附近山坡上出现了两排弓箭手,一阵箭雨过后,杜参将等人就被射成了筛子。 而言诉和另一些士兵本就出于谨慎走在后面,看到那些弓箭手后,他马上有条不紊的安排周围的士兵迅速跳进河里。 直到敌方弓箭手的箭用完,他又指挥士兵从河里爬出来,冲到山坡上将弓箭手团团围住。 秦王手底下的兵本就异常勇猛,见杜参将等人死在这些弓箭手的箭下,更是激发了他们要报仇的心态,不用言诉强调,他们自发的消灭了这些弓箭手。 这次战役本该是秦王大胜,但由于杜参将判断失误,贪功冒进,导致折损了部分兵力,好在关键时刻言诉镇住了场子,挽回战局,也算是立下不小的功劳。 秦王蒯鹤禹得知后大喜,不但给言诉升了职,还赏赐给他不少东西。 秦王府后院,正在为女儿离家出走一事焦急不安的王妃郭氏得知后,脸色扭曲了一阵,在嬷嬷的劝导下,勉强顺了口气,语气狰狞的吩咐心腹:“闻少爷立下战功,此乃值得庆贺的大事,你去挑两个颜色出众的丫鬟给闻少爷送去,就说我这个做舅母的体恤他孤家寡人一个,特意命人照料他的生活起居。” 言诉收到郭氏送来的丫鬟,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知道这位郭氏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一直厌恶他,却没想到她居然送丫鬟过来,嘴上说要照料他的生活起居,实际上这两个丫鬟长得如此貌美,有眼睛的都看得出她什么意思。 他没收这两个丫鬟,直接对来人说自己身处军营,周围都是男子,有丫鬟在侧多有不便,舅母的好意他心领了,改日亲自上门道谢。 两个丫鬟被退回去后,郭氏气得关上门砸了好几个花瓶,她哭着对心腹诉苦:“嬷嬷您瞧,我好心好意派人照顾他,他竟然不领情,这个小贱种,不愧是庄锦那狐媚子生出来的,都一样的膈应人!” 心腹无奈的劝了郭氏几句,心想这位闻少爷不愧是才入军营不久,就立下大功的,郭氏派丫鬟过去,一是想要用美色利诱之,腐蚀他的意志,二来也是监视他的意思,可这位主儿根本不给面子,狠狠打了郭氏的脸。 蒯洪文可不清楚母亲与表弟之间的恩怨,他一心想要跟言诉搞好关系。 作为秦王府的嫡长子,郭氏从小把他看得跟心头肉似的,哪舍得让他上战场打仗,整日把他拘在内院读书,导致蒯洪文自小跟秦王手底下的将领不亲近。 偏这位读书也没什么天赋,文不成武不就,秦王手底下的肱股之臣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背地里各自都有打算。 蒯洪文为此苦恼不已,现今看唯一跟自己关系好的表弟竟然在军营混得不错,他心里自然高兴,何况言诉才十五岁,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将来他跟庶弟们必然要一争高下,届时言诉就是他最好的助力。 这些小盘算蒯洪文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现在恨不得与言诉交好。 当他得知母亲郭氏竟然派人给言诉送了两名丫鬟,却被言诉退回去后,就知道言诉并不是喜好美色之人。 送礼不能送到对方的心坎上,这简直是蠢不可及。 蒯洪文担心得罪了言诉,便忍不住跑到后院对郭氏道:“母亲以后再要给闻表弟送什么,不如先跟儿子商量一下,儿子和闻表弟有些交情,不说对他十分了解,至少不会像母亲今天这样,送出去的礼被人退回来。” 他自认苦口婆心,想让郭氏多理解他一些,不料郭氏本就在气头上,听了他的话更是火上浇油:“你……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蒯洪文见郭氏气成这样,还以为是言诉退了丫鬟,令她丢了面子。 他了解自己的母亲,郭氏自持出身高贵,从来都有些倨傲,哪怕面对父亲蒯鹤禹也是如此,她将面子看得大于天,而这次表弟令她丢了面子…… 蒯洪文有些头疼,却也知道这事怪不得表弟,只能说郭氏太过于想当然了。 她作为舅母,在外甥立下军功的时候送些礼物本是好事,可她送什么不好,偏要送丫鬟。 蒯洪文把丫鬟婆子轰出去,半蹲在郭氏面前,低声劝慰:“母亲,您难道还看不清目前的形势吗?我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几个庶弟,而闻表弟如今正是父亲跟前的红人,我们讨好他还来不及,怎么敢得罪他,被他厌恶呢?” 第24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8 郭氏生平总以自己高贵的出身为傲。 毕竟在阴城这种偏远地方,哪怕达官贵族也多是本土出身,像郭氏这种祖辈居于京城,家族来往的多是京中望族的贵女太少,可以说是罕有。 即使嫁给蒯鹤禹,她也觉得自己是低嫁给了一个不通文墨的武夫,内心很看不上蒯鹤禹以及他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们。 因此当她乍然从蒯洪文口中得知,他们母子居然必须要讨好闻恺那个野种时,郭氏无法接受。 “洪文,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你父亲的嫡长子,你的外家是望族郭氏,别看你父亲平时威风八面的,他秦王的江山有一半是郭家送上门的,当初你外祖是阴城太守,若没有他鼎力协助,你父亲如何能占据阴城自立为王?你放心,有郭家在,他不敢不把你当回事。” 蒯洪文苦笑一声,他就知道,这些年母亲居功自傲,越来越看不清眼下的形势。 没错,当初阴城的确是外祖有意相让给父亲,但时移世易,蒯鹤禹兵权在手,手底下几十万大军只听他一人指挥,而外祖也垂垂老矣,几个舅舅都不成器,郭家跟京城郭氏一族早就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 不然,他舅舅为何急于让表弟娶妹妹蒯凝华呢? 蒯洪文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揉碎了把个中缘由讲给郭氏听,不求郭氏能帮他多大的忙,只希望她不要扯自己后腿也就罢了。 言诉可不知道秦王府有人在谋划着如何抱自己大腿。 自从上次立下军功,挽救了不少同袍的性命后,他在军营中的威望提高不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对他笑脸相迎,甚至还有不知道他身份的上峰看重他前途无量,想把女儿嫁给他。 言诉一律谢绝不敏,他如今这小身板才堪堪十五岁,虽说在古代已经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但对于来自高科技社会的他而言,十五岁还是个半大少年。 面对别人或直接或委婉的提亲,他通通用在老家母亲已经帮他定了门亲事的借口打发。 军营中除了极少数人知晓他的身份,大多数都以为他是从外地逃难来的,觉得他小小年纪就能抵挡住诱惑,恪守本心,可见是个头脑清醒的,因此军营上下对他愈加称赞起来。 而蒯洪文在劝解过母亲后,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他估摸着郭氏应该不会再刻意为难闻表弟,虽然他也不清楚郭氏跟闻表弟之间到底有什么龃龉。 可他低估了郭氏的执拗,也不清楚郭氏与闻恺之间是有杀母之仇的。 所以他越是给郭氏解释闻恺对蒯鹤禹,对他的重要性,郭氏也就越忌惮闻恺。 在京城那几年,郭氏早养成了心狠手辣的性格,蒯洪文那些话让她思考了整整一夜,然后找来娘家兄弟,商量如何能不打草惊蛇弄死闻恺。 早先庄锦不过是一后宅女子,又不得永信侯府看重,郭氏轻而易举就能给她下药。 可闻恺是蒯洪文最看重的外甥,比亲儿子都要重视,他在军营中又刚立下战功,如果此时突然暴毙,肯定会引起旁人的注意,蒯鹤禹一定会暴怒。 “大哥,我听说最近蒯家军和朝廷多有冲突,闻恺为了抢战功,每次肯定要冲锋陷阵,在战场上弄死一个人再容易不过,大哥,你一定要帮我。”郭氏眼圈通红,显而易见熬了整夜,她眼里对闻恺的仇视和那种必杀的狠绝令郭家大哥心惊。 “小妹,闻恺不过是秦王表妹的儿子,一个破落侯府的庶子,他不值得你花费这么大的代价除掉。”郭家大哥盯着妹妹的眼睛,慢吞吞劝道,诚然,郭家在军营的确安插有自己人,但仅仅为了除掉闻恺就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值得,“而且,洪文说得对,闻恺现在深受秦王看重,倘若洪文与他交好,将来他未必不能为我们所用。” 顿了顿,郭家大哥疲惫道:“我们郭家现在经不起任何折腾了,自从跟秦王绑在一条船上,我们就没有任何退路了。” 和蒯洪文一样,郭家大哥也资质平平,哪怕自幼被父亲当做继承人培养,面对郭家的颓势,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中年男人脸上呈现出一种沧桑感。 他真的希望,妹妹能够不要再那么任性。 “可是,大哥。”郭氏垂下眼眸,眼角细细的纹路昭示着这个女人已不再年轻,她红唇轻启,“我和闻恺有不共戴天之仇。” 郭家大哥眼中有一丝疑惑。 只听郭氏用平淡的嗓音道:“我杀了闻恺的母亲,庄锦。” 咯噔一下,郭家大哥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他几乎是咆哮着,用怒吼的声音道:“你说什么?你究竟做了什么?闻恺的母亲跟你有什么仇,你要杀了她?” 郭氏捂着脸,炙热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她拼命摇着头,将刚成婚那几年蒯鹤禹对庄锦的念念不忘,以及她如何生出嫉妒心,在京城下药谋杀了庄锦的事细细告诉郭家大哥。 听完妹妹讲述的一切,郭家大哥颓废的抹了把脸,全身像失去了力气一样:“我再帮你最后一次,往后有什么事必须跟我商量着来,不许自作主张!” - 京城,郊外,法岩寺。 蒯凝华在这里已经躲了一个多月,她在等一个机缘,一个能够让她认识闻高哲的机缘。 重生以来,她把上辈子冯梓萱是如何跟闻高哲相遇相知的过程背得滚瓜烂熟,闻高哲刚开始那几年在朝中名声稀烂,他出身于没落的永信侯府,靠溜须拍马,替章武帝办一些暗地里见不得人之事上位,手段阴毒酷辣。 这样一个人,作为朝中清流文臣之首的冯太傅的女儿冯梓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喜欢上他。 但偏偏就是这么巧,临近端午,冯梓萱跟随家中长辈到法岩寺进香,因下了暴雨,冯家内眷不得不在法岩寺留宿一夜。 就在这天夜里,替陛下捉拿背叛朝廷逆贼的闻高哲也来到了法岩寺,跟逆贼打斗起来,闻高哲此前受了重伤,本就没有彻底痊愈,这次擒拿逆贼时伤口崩裂,他误闯入冯梓萱所在的客房。 冯梓萱虽然是被嬷嬷严苛教导的大家闺秀,但她有一颗向往刺激生活的好奇心,她救了闻高哲,帮闻高哲包扎好伤口。 闻高哲五官长得冷硬俊朗,虽然并非时下姑娘们喜欢的那一款,但冯梓萱却被他深深吸引了。 她觉得闻高哲不像外界所说的那样,是只会拍马溜须,迎合章武帝的佞臣,他有他的抱负和理想,那是不被外人和朝中大臣所理解的。 就这样,她和闻高哲相爱了。 宁可背离父亲自幼的教导,令冯太傅失望,也坚持要嫁给闻高哲。 蒯凝华原本想赶在闻高哲和冯梓萱相识前,凭借秦王的权势,定下她与闻高哲的婚事,她把一切都算计的很好,但父亲蒯鹤禹却坚决不同意,就是母亲郭氏也难以理解她的要求。 时间越拖越久,没办法,她只能私自从家里逃出来。 她想,父母现在不懂没关系,等她嫁给闻高哲,等闻高哲成了摄政王,他们就懂了。 蒯凝华算准了日子,在冯家女眷来法岩寺进香的前几天,收买了冯家下人,使他们在冯夫人跟前进言,说近几天可能会出现暴雨,暂且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做好这一切,她又提前给法岩寺的小沙弥塞了钱,住进前世冯梓萱和闻高哲相遇的那间客房。 蒯凝华激动不已,一想到这辈子她将会代替冯梓萱和闻高哲相识相爱,她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闻高哲那张英俊逼人的面孔,以及他凌然于所有朝臣之上的气势,她脸颊绯红,内心愈发受到鼓舞,觉得自己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做什么都是对的。 五月初一这天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从床上爬起来,点燃蜡烛,只着中衣,焦灼不安在客房里走来走去。 大约到了丑时一刻,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蒯凝华眼睛一亮,下意识走到门口准备打开房门,岂料门刚刚开了一条缝,毫无防备的,一把寒光凛凛的刀以肉眼难见的速度闪进来,架在她脖子上。 蒯凝华吓得险些尖叫出来,刀的主人已然闯进房中,反手关上门,他用黑布巾蒙着头和脸,只余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沉沉的望着她:“在下不知,秦王府大公主隐匿于法岩寺这么久,究竟所谓何事?” 被他戳破身份,蒯凝华吓得心脏险些跳出来,她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母亲郭氏从前跟永信侯夫人交好,她小时候是见过闻高哲的。 只是当年她没把沉默寡言的小男孩放在眼里,这份记忆便永远藏匿在心底了,没想到闻高哲居然认得她。 蒯凝华惊喜不已。 她自认长得比冯梓萱更美貌明艳,从小不缺男孩子围着她打转,以前在京城时,郭家和经常来往的亲戚家那些年龄相当的少年都很喜欢她,想必闻高哲当年就是暗中爱慕她的一员。 第25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9 蒯凝华心里怦怦乱跳,只觉得烛光下闻高哲那张俊逸的脸似乎更蛊惑人心了。 “闻,闻公子……” 尚未开口,已然羞红了脸。 闻高哲何许人也,十几岁凭借揣摩人心的能力获得章武帝青睐,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蒯凝华那点女儿家的小心思在他面前展露无遗。 他先是有些疑惑,多年不见,幼时盛气凌人的蒯凝华竟仿佛对他存了爱慕之心,想起桌案上那厚厚一摞关于蒯凝华行踪的调查,他眉眼很快舒展开,手中的刀也脱离了蒯凝华的脖颈。 “凝华姑娘,在下今夜奉皇命到法岩寺搜寻逆贼,不想竟在这里遇到你,姑娘身份特殊,倘若被有心人注意到,只怕会引起陛下的重视。” 蒯凝华小脸刷的一下变得苍白,她差点忘记,自己可不就是逆贼之女,是身为章武帝心腹的闻高哲必须捉拿的人,倘若他有心抓自己到章武帝跟前请功该如何是好? 她越想越害怕,泪眼朦胧痴痴的望着闻高哲,一双含泪的美眸欲语还休。 要不是闻高哲清清楚楚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所有记忆,恐怕都要以为自己辜负了蒯凝华。 他手中的刀差点滑落在地,顿了顿,想起自己要办的事,不由温声对蒯凝华道:“凝华姑娘,法岩寺并不安全,经过今夜,姑娘的行踪恐怕要暴露,不如随在下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蒯凝华此时满心满眼都是金光闪闪的未来摄政王夫君,不论闻高哲说什么,她都只会点头称是。 - 永信侯府后院,邹氏近来因派人追杀闻恺未果的事精神有些萎靡,夜间失眠,寻了心腹松嬷嬷前来询问。 房里一派寂静,安神香的味道从鎏金香炉中缓缓飘出,松嬷嬷垂着手站在邹氏一侧,寂然聆听主子的吩咐。 “阿松,这都小半年过去了,那野种能逃到哪里,居然连侯府护卫都遍寻不到?” 这话松嬷嬷却不好回答,当初她和邹氏是真以为闻恺被闻家旁支某些觊觎侯府爵位的人弄走了,还添油加醋上报给侯爷,侯爷为此震怒,吩咐府里断掉每月给旁支的月银和米粮等供应。 可是后来,邹氏暗中派出去除掉闻恺的护卫并没寻找到人,松嬷嬷不是没怀疑过闻恺可能偷偷跑掉了,但他一个自小在庄子上被养废了的野孩子,能逃到哪去。 莫不是被侯爷暗中保护起来了? 这个念头吓得松嬷嬷后背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却不敢对邹氏说,她内心谨慎地打了腹稿,正想着如何敷衍夫人,只见一个穿松绿裙衫,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气喘吁吁从外面跑进来。 “夫人,公子他领了一位貌美的姑娘回府。” 这句话对邹氏而言不亚于晴天霹雳。 闻高哲比闻恺还要大两三岁,已经年满十八,因他在章武帝跟前当差,勤于公事的缘故,婚事一拖再拖。 从前邹氏想着,等他官职再高一点,娶一位身份更加高贵的贵女为妻,岳家能够成为助力,便没在婚事上催过他,反而暗地里慢慢相看那些有意与侯府结亲的闺秀。 两个月前,闻高哲告诉她,他看中了冯太傅的掌上明珠冯梓萱。 邹氏又喜又愁,喜的是冯家在清流中名望颇高,隐隐是朝中文臣之首,能结这样一门亲事对孙子助益很大,愁的是冯家太注重名声,恐怕看不上被朝臣视为佞臣的孙子。 闻高哲让她不必担心,他自有办法。 邹氏见孙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得随他去了。 两个月来冯家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邹氏暗自替孙子捏了把汗,担心他求亲不成意志消沉,不料他今天居然带回来一位漂亮姑娘,她可不认为这姑娘是冯家千金冯梓萱。 “祖母,您还记得这是谁么?” 就在邹氏脸色阴晴不定时,闻高哲带着蒯凝华来到正院,一进门就把松嬷嬷等下人都赶了出去,将神情忐忑不安的蒯凝华推到邹氏眼前。 邹氏拧着眉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前含羞带怯的姑娘,她记性好,时隔多年,依旧从姑娘的眉眼中看到往昔熟悉的影子。 心里咯噔一声,邹氏一颗心往下沉了沉,很快却假装惊喜地站起来,拉着蒯凝华看了又看:“你是华儿吧?多年没见,你这孩子竟是越长越漂亮,我都不敢认了。” 上辈子,蒯凝华和郭氏被押解到京城后也见过邹氏,彼时她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府太夫人,遍身绮罗,满头华翠,郭氏向她求情,希望闻高哲能网开一面,放了自己的女儿,但她摇了摇尊贵的头颅,心肠冷硬拒绝道:“你们是大周朝的乱臣贼子,满门抄斩是陛下的旨意,我孙儿又能决定什么?” 蒯凝华上辈子恨邹氏太冷漠,但重生以来她想着邹氏迟早要做自己的太婆婆,他们是一家人,将这段本不该存在的仇恨藏于心中又有何用,她早放下了。 “邹夫人。”蒯凝华仰起小脸孺慕地望着邹氏,“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我一直惦记着您,每日吃斋念佛,抄写佛经,恨不能在佛祖面前替您祈福保佑平安。” 她没发觉自己话里讨好恭维的意味有多浓重。 反倒是邹氏愣住了,饶是她城府颇深,听到这种谄媚之语也不由得神情冷凝了片刻,意味深长瞥了眼蒯凝华。 然后偏过头,用眼神无声地询问自家孙子:这姑娘脑子没毛病吧? 事出反常必为妖,别说她当年跟郭氏交情泛泛,就算蒯凝华是她以往最疼爱的小辈,时隔多年不见,对方冷不丁抛出这么一番企图打动人心的话,必有所图。 邹氏的视线落到闻高哲脸上,见他无奈的轻笑一声,再看看蒯凝华这副满脸娇羞的小女儿姿态,顿时明白了,感情这姑娘看上她孙子了。 不过他们一个在京城长大,一个在阴城生活了这么多年,相隔千里,她是什么时候看上闻高哲的。 邹氏按捺住心中的种种疑问,她了解自己孙子,没有利益的事他从来不做,今日他将蒯凝华接回侯府想来必定有他的目的。 她眉眼变得慈祥起来,温言软语从蒯凝华嘴里不着痕迹地套话。 - 五月初五端午这天,言诉跟随军营的王将军一同受邀前往秦王府赴宴。 秦王蒯鹤禹手底下有三员大将,勇猛无敌,堪称阴城三虎,分别是王立德将军,富雄将军,以及越向阳将军。 言诉所在的军营就属于王立德将军管辖范围内,因他近期频繁在与朝廷军队的作战中表现突出,王立德对这位由蒯洪文塞进来的关系户刮目相看,不拘一格提拔了他,并且对他十分看重。 要不是他唯一的独生爱女今年才九岁,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年龄,言诉又一贯对外宣扬自己在老家有母亲定下的未婚妻,他真想直接拍板收他为女婿。 作为为数不多知道言诉身份的人,王立德在前往秦王府赴宴时就带上了他。 最近言诉在秦王手底下的三大军营里出尽了风头,连富雄和越向阳也听说过他的名头,他们跟蒯鹤禹的关系向来亲近,是生死至交的兄弟情义,知道他一直担心儿子们过于平庸无法担负起秦王府的重担,现如今有个作战猛如虎的外甥,都替他感到高兴。 秦王府端午宴请的人不多,除了三位将军之外还有王府中的军师幕僚,以及郭氏的大哥郭弘济。 蒯鹤禹最近因为外甥接连立下军功心情不错,冲淡了蒯凝华离家出走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 宴席上,他和三位将军开怀畅饮,喝到半醉时,彼此都怀念起年轻时冲锋陷阵的勇猛精力,嘴里的话也多了起来,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聊着聊着,话题又转到言诉身上。 “我本打算把华儿许配给阿恺,谁知这丫头不懂得体谅我一番苦心,竟然离家出走……” 提起不争气的女儿,蒯鹤禹情绪变得低落,声音越说越低。 众人也不好接着讨论秦王府的家务事,纷纷沉默下来,宴席刹那间变得寂静无声。 郭弘济出了一脑门冷汗,心里有些后怕,暗暗责怪妹妹当初太过任性冲动,为着捕风捉影的事跟闻恺结下死仇。 想想自己为除掉言诉,近期在军营中做出的某些安排,他忍不住朝言诉投去复杂的目光。 这是个有大将之风的可塑之才,未来难保不会成为秦王手底下一员猛将,倘若将来能够为蒯洪文和郭家所用那再好不过。 真是可惜了。 必须得在他一无所知时下死手,否则等他将来查出庄锦之死的蛛丝马迹,等待郭氏和郭家的就会是灭顶之灾。 第26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0 过了端午后,天气越来越炎热,阴城那些大户人家纷纷争相采购冰块以供家里使用,秦王府也不例外。 只是由于去年阴城附近受灾严重,导致往年给秦王府供货的商户出了点问题,断了供,一时间秦王府竟然不能马上用上室内降温的冰块,郭氏气得将管家叫来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屋子里闷热得令人难以喘息,郭氏烦躁不安,连后院姬妾们的请安都挡了回去。 外院的丫鬟惊惶不安的跑进来禀告:“王妃,王爷提着刀来后院了。” 她惊魂未定,觑着郭氏的脸色,自作主张添了一句,“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 何止是生气,简直就是震怒。 郭氏心里有鬼,闻言顿时变得花容失色,仓皇不安,前阵子郭弘济跟她通过气,说已经在军营安排好如何不着痕迹除掉闻恺了,让她以后做事不许再毛毛躁躁,多考虑考虑蒯洪文和郭家的立场。 她估摸着最近两天就要传出闻恺的死信,便压抑着心中的喜悦不敢让人看出端倪。 莫非这事被蒯鹤禹发现了…… 郭氏颤抖着手对镜扶了扶鬓边的步摇,强装镇定出门迎接蒯鹤禹,谁知她刚走到廊檐下,却见蒯鹤禹黑着脸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刀闯进院子。 他穿着一身黑到看不出其他颜色的锦袍,甫一进来,身上便散发出难以名状的难闻气味,刀上的血随着他步伐的移动,一滴滴滚落在地,连成一条不规则的血线。 这场景看上去阴森可怖,犹如杀人现场。 院中那些胆小的丫鬟已尖叫着跑走了,唯有郭氏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朝丈夫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不知妾身做错何事惹怒夫君,夫君莫非要杀了妾身?” 蒯鹤禹走到郭氏面前站定,辨不出喜怒的黑眸定定望着她,他征战沙场几十年,刀下亡魂无数,杀人于他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刀山血海里滚出来的气势,岂是郭氏能抵挡的了。 很快,她软了腿脚,滑落在地,半跪在蒯鹤禹面前。 蒯鹤禹举起手中的刀,刀尖挑起她的下巴,令她直直对上自己的目光,沙哑着声音道:“你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非要本王将你那些肮脏手段亲口说出?” 郭氏心口一颤,皮肤感受到刀刃的冷意,令她不寒而栗。 她抖着身子,将背弯成一张弓,抱着蒯鹤禹大腿呜呜哭泣:“妾身嫁给夫君二十余年,为夫君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妾身因此而犯下错误,还请夫君不必饶恕妾身,了结妾身的性命吧。” 蒯鹤禹简直被她气笑了。 他一蹬腿,将郭氏踢到几步之外,胸口中快要溢出的愤怒恨不能立刻爆发出来。 “你还在这里装糊涂,以为抬出洪文和华儿就能抵消你犯下的错误?本王不妨跟你明说了吧,这刀上的血是本王刚刚审问犯人时,红刀子进,白刀子出染上的,那犯人亲口招认他受郭家指使,意图在两军混战时害了阿恺的命!” “本王不知,阿恺究竟哪里碍了你和郭家的眼,竟使你们妄图除掉他!” 蒯鹤禹越说越心痛,他有意在军中抬举言诉,除了言诉本人争气之外,未尝没有忌惮麾下三位大将的意思。 王立德,富雄,越向阳三位将军虽然跟他年轻时有过命交情,但随着年龄增长,彼此都有了家室儿女,互相交错联姻,他们未尝没有私心,想要为子嗣后代做打算。 蒯鹤禹提拔言诉,一来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平衡军中势力,二来也是觉得几个儿子不争气,倘若好好栽培言诉成一员大将,未来言诉至少能保他子孙后代在阴城屹立不倒几十年。 可他一番苦心竟然被郭氏误解,险些害言诉被杀。 若不是那孩子机灵,捉了罪魁祸首暗地里交给他处理,恐怕早就成了战场上的亡魂。 蒯鹤禹看向郭氏的眼中饱含杀意。 郭氏捂着被他踢痛的小腹,顶着这样的目光心惊肉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蒯鹤禹是真想要了她的命。 “夫君,都是误会,你听我解释……” 蒯洪文得到消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父亲提着滴血的刀对准母亲,他那一向优雅高贵到一根头发丝儿都不错乱的母亲此刻衣衫凌乱趴在地上,脖颈上有一道血痕,眉宇间再也没有往昔的矜傲。 “母亲!” 蒯洪文心中骇然,扑上前查看郭氏的身体状况,确认郭氏并未受伤后才松了口气。 “父亲,不知母亲做错何事触怒到您,还请您看在她含辛茹苦打理后宅几十年如一日的份上,饶恕她吧。” 由于自小在京城养了好几年,蒯洪文与父亲之间一直不太亲近,敬畏大于父子亲情,而平日里蒯鹤禹也更疼爱庶出的几名子女。 他此刻冒着风险规劝父亲,心里不是不害怕。 可又能怎样。 郭氏是他的生母,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杀了她。 这会儿,蒯洪文倒是寄希望于郭家舅舅和外公能尽快赶来了。 蒯鹤禹用审视的目光掠过嫡长子,他一向知道,这个儿子虽然被郭氏养得耳根子软,没有男人血性,但倘若有能臣辅佐,将来足以当个守成之君。 他有意拉近他和言诉的关系,可惜这孩子和郭家却不能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你可知你母亲犯了什么错?”蒯鹤禹冷冰冰地看着他。 蒯洪文还年轻,没经过事,哪受得了父亲这样强势逼人的目光,他低下头,恨不能躲开父亲的审视,嗫嚅道:“母亲身处后宅,所犯之事无非是争风吃醋罢了,倘若对父亲有所冒犯,还请父亲责罚。” “争风吃醋!” 蒯鹤禹冷笑一声,心中对嫡长子的失望愈演愈烈。 他不想再试探这个废物,手中的刀尖对准了郭氏:“告诉你儿子,你对阿恺做了些什么?自己心狠手辣的,倒是教出来一个软弱愚蠢的儿子,是时候让你儿子知道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蒯洪文僵着脖子不敢置信回头望向郭氏,他以为经过上次谈话之后,郭氏会放下对闻恺的偏见,可父亲话里的意思,郭氏竟然对闻恺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么。 郭氏哪受得了在儿子跟前颜面尽失。 “啊——” 她捂着脸尖叫一声,爆发出全身的力气往蒯鹤禹刀尖上撞,银白色泛着光的刀尖没入小腹,郭氏凄厉地惨叫一声。 好在蒯鹤禹反应也快,遇到这种突发状况,他提着刀猛地后退几步,致使刀尖只浅浅的伤到了郭氏。 “母亲!” 面对郭氏突如其来的爆发,蒯洪文快吓傻了,忙上前扶着她查看伤口。 “大夫!快找大夫给王妃治伤!” 蒯鹤禹虽然气郭氏不分缘由想害外甥的命,却也不是真的想杀了郭氏,见她受伤,他只得压下心底的怒气,命人找大夫来给她看伤。 这场闹剧最终以郭氏受伤落幕。 - 蒯鹤禹给秦王府所有下人封了口,严禁此事传扬出去,然后以卧床养病的名义软禁了郭氏,连蒯洪文都不能随意前去探望。 可几天后,言诉还是听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不知越将军把秦王府家务事透露给我,所谓何意?” 秘密约他见面的正是秦王麾下三大将军之一越向阳,在战场上最为骁勇善战野心蓬勃的那位。 越向阳今年不到四十岁,他从二十年前就跟着蒯鹤禹出生入死,战场上几次三番为蒯鹤禹抵挡刀箭,外人眼里,他们是有着过命交情的好兄弟,他的一个庶女还嫁给了蒯鹤禹的庶子,不论从兄弟情义还是现实利益来说,他们都牢牢绑定在一起,但实际情况如何,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 越向阳浑身散发着难以名状的兴奋,目光灼灼地盯着言诉:“我手里有个关于闻小将生母的秘密,不知闻小将可有兴趣聆听一二?” 言诉微不可查的皱了下眉。 越向阳拉拢他的意图太明显,他本该拒绝,不料对方竟然抛出庄锦这道他根本不可能拒绝的饵。 闻恺与庄锦母子俩相依为命在京郊庄子上生活了十年,记忆中那是个温柔恬淡勤劳善良的女人,身体柔弱却坚韧,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生命中最后一年缠绵病榻,疾病缠身而亡。 没有人怀疑过她的死亡是不是有什么蹊跷,毕竟庄锦身体一直不太好。 可既然越向阳敢以此为饵拉拢他,并且看上去胸有成竹,莫非庄锦的死另有隐情? 言诉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立刻做出了选择,朝越向阳颔首示意:“愿闻其详。” 第27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1 “秦王妃年轻时曾在京城住过好几年,跟永信侯府有些交情,她发现你生母是秦王少时恋慕过的表妹,心生嫉恨,便派人偷偷给你生母下了致死的药,真要论起来,说是你的杀母仇人也不为过,否则她与你素不相识,为何要暗中命人谋害你。” 回到军中营帐里,言诉脑海中依旧回荡着越向阳低沉粗嘎的声音。 怪不得。 从秦王府家宴上第一次见面,蒯鹤禹介绍他的身份后,郭氏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厌恶。 他那时没打算留在秦王府寄人篱下,便忽视了郭氏怪异的表现。 据言诉所知,郭氏和蒯洪文在王府中处境不算好,郭氏年老色衰,又心高气傲,早已不像年轻姬妾那般得蒯鹤禹喜爱,蒯洪文资质平平,虽是嫡长子却在军中毫无建树,秦王麾下三大将军对他表面恭敬,背地里却各有打算。 言诉经过几个小世界的历练,练就一身揣摩人心的本领,哪猜不出蒯鹤禹有意扶持自己是为了给他儿子铺路。 这个儿子未必是蒯洪文,也可能是其他庶子。 这种情况下,按照常理推测,郭氏讨好自己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要自己的命。 但如果像越向阳说的那样,郭氏几年前就在京城悄无声息地谋害了庄姨娘,那她看到自己肯定会害怕,担心有一天真相暴露出来,会给她和蒯洪文招来一个强劲的敌人。 所以先下手为强。 那蒯鹤禹呢,他知不知道郭氏处心积虑谋害了他年少时心爱的表妹? 一个月后,言诉知道了答案。 因为蒯鹤禹对他的态度明显冷落下来,不复往日的亲近和提携,甚至隐隐有在军中打压他的意图。 毕竟郭氏杀庄锦在前,隔着杀母之仇,蒯鹤禹肯定不敢再信任言诉。 “闻小将,合作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越向阳再次秘密约言诉见面,他面露得色,显然对于拉拢言诉一事胸有成竹。 在阴城,蒯鹤禹的一举一动就是风向标,无数人虎视眈眈盯着他,以他的旨意行事,他想要抬举言诉,言诉就是军中立功最多升职最快的小将,他有意打压,言诉立下再大的军功也会被抹消。 “可以。”言诉神色淡淡点了点头,“不过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毕竟越将军曾为秦王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在阴城也算位高权重,受百姓敬重,您有什么必要非拉着我做出违逆秦王之事?” 一席话逼问得越向阳变了脸色,他古铜色脸庞青青白白像调色盘似的,一仰脖猛地往嘴里灌下去两大碗烈酒,眼中露出毫不隐藏的野心令言诉心惊。 “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封侯拜将,年轻时我敬秦王是条汉子,以为凭他的能耐闯入京城抢了狗皇帝的御座轻而易举,谁知道他就是个缩头乌龟,这么多年来只敢盘踞在阴城过他的安稳日子,彻底忘记了当初起兵造反时我们立誓要铸就的宏图伟业,老夫今年不到四十,想趁着身子骨还算硬朗拼他娘的一把。二十年前我看错了秦王,希望今日我没有看错你——” - 京城,永信侯府低调的住进了一位邹氏娘家的远房表姑娘邹华,就是如今改了姓名的蒯凝华。 蒯凝华怎么也想不到,她重生以来想要接近闻高哲的计划会这么顺利。 她都已经做好了和闻高哲结识后,如何一步步取得他的好感,赶在冯梓萱之前嫁给他。 可相遇的第二天,她就被闻高哲安排住进了永信侯府。 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这这,惊喜来的也太快了吧。 改换身份以后,蒯凝华每天以远房小辈的名义陪在邹氏身边替她解闷聊天,邹氏看上去那么慈眉善目,侯府内院的中馈大权都交给了手底下的管事嬷嬷,早晚虔心在小佛堂里念经礼佛,身上沾满了佛香的味道。 她跟着邹氏抄写两本佛经后,满心满眼里都是佩服。 如此虔诚的信徒,难怪能养出闻高哲那般优秀的孙子。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郭氏,一把年纪还跟后院的姬妾斗得你死我活,身上没有半点属于秦王妃的尊仪和气度。 上辈子,为了扶持大哥继位,她还挑唆自己毒杀了父亲蒯鹤禹。 心狠手辣的程度,世间罕有女人匹配。 沉溺于邹氏和闻高哲制造出来的美好幻境中的蒯凝华忽略了一点,上辈子若非她被嫉妒和野心蒙蔽了心智,不断鼓动蒯鹤禹出兵进攻京城,被父亲拒绝庶妹嘲讽,恼羞成怒后主动向郭氏进言谋害父亲,阴城的势力未必会那么快土崩瓦解。 有蒯鹤禹这个主心骨在,至少能保秦王府屹立不倒二十年。 “华儿,这段时间在府里住的可还舒适?若有水土不服一定要告诉姨母或松嬷嬷,你要是不好开口,私底下跟高哲说也是一样的。” 炎炎夏日,蒯凝华穿着邹氏命人专门替她裁的新裙子刚踏入小佛堂,就听到邹氏揶揄的笑。 她脸颊羞红,下意识摸了摸耳垂上缀着的滴血琥珀。 想起昨天夜里俊眉修目的男人亲手将它给自己戴上时,薄唇微动,嘴边溢出低吟和呢喃,心里泛起丝丝甜蜜。 上辈子那个高高在上,视天下如蝼蚁的男人是自己的了。 蒯凝华越想越激动,将亲手熬制的燕窝送到邹氏手中,眉眼中透着被爱情滋润后的幸福:“姨母莫要取消华儿,往后华儿愿日日侍奉在姨母跟前,为姨母和侯爷在佛祖面前祈福。” 邹氏唇角挂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她接过燕窝并未品尝,继续打趣道:“只给姨母和侯爷祈福?” 蒯凝华咬着下唇,娇艳的脸颊红的像要滴出血来,撒娇般推了推邹氏:“姨母就会欺负人家——” 傍晚闻高哲从宫里回来,身上还穿着在陛下跟前当差的朝服,就被邹氏命人叫去了。 “你还打算糊弄那丫头到什么时候?高哲,祖母累了,没精力陪她玩母慈女孝的把戏。” 闻高哲面无表情站在邹氏跟前,鼻尖嗅到从里间传来阵阵的檀香味,从他记事起祖母房里就弥漫着同样的味道,据说是为了替他父亲闻煦消灾祈福用的,闻了十几年他也没习惯,反而时常觉得反胃。 他明白祖母不是真的懒怠与蒯凝华逢场作戏,而是想知道他何时能娶冯梓萱进门。 他毕竟年纪不小,是时候该娶个出身清贵的妻子,诞下嫡子了。 “祖母放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冯姑娘对孙儿印象还不错,如果进展顺利,年底应该能成婚。至于那位——”他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您暂且跟她虚与委蛇,看能不能套出点有用的东西。” 从蒯凝华进侯府第一天起,邹氏就希望从她嘴里套出有关秦王府的关键情报,帮到孙子。 可她毕竟重生回来时间还短,事关秦王府这个时间点的记忆模糊且混乱,说话也颠三倒四的。 除了知道秦王府新来了个叫闻恺的表少爷,很得秦王器重,那表少爷还是他们永信侯府的庶子之外,没有半点有用的信息。 邹氏哪能想到闻恺跟秦王还有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 只觉得这庶子也算手眼通天,相隔千里竟能长途跋涉跑到阴城去投奔秦王,可见是个厉害的。 绝对不能留。 后宅的事她没必要跟闻高哲商量,立刻派了侯府侍卫去了阴城,希望能取那野种的狗命。 除了闻恺,邹氏目前最惦记的就是闻高哲的婚事,她知道孙子是个心里有成算的,他说年底能跟冯梓萱顺利成婚,那肯定没有问题。 脸上不自觉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容,双手合十拜了拜:“等你娶妻生子,我也算是对你父亲有所交代了。” 闻高哲的父亲闻煦,那是邹氏与永信侯成婚多年唯一的嫡生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物,为他付出多少心血。 闻煦去世给了邹氏沉重的打击,这十几年来她几乎每天都在闻高哲耳边念叨着“你父亲如何如何”,听得他耳朵都起老茧了,对那位未曾谋面的父亲也起了厌烦之心。 但他到底没表现出来。 “祖母,我还有重要的公文批阅,先去书房了。” - 自从和越向阳合作后,言诉从他手中得到不少好处,这位在军营势力颇大的将军特意送来专门培养的死士,用以保护言诉的安全。 这天深夜,言诉睡眠很浅,几乎在有人闯入营帐后第一时间他就发觉了。 “谁派你来杀我的?” 将长剑架在刺客脖子上,言诉懒懒散散披着玄青色外袍,稚嫩的脸庞与他捉拿刺客的熟练手段似乎有些违和,但眼里的沉着却昭示他绝非泛泛之辈。 言诉自认来到这个世界后一直低调做人,从未主动跟人结过仇怨,可事实上,想让他死的人还真不少,而且一个个身份不凡。 邹氏,郭氏…… 说不定现在还多了个蒯鹤禹。 郭氏如今被软禁在秦王府养伤,蒯鹤禹手段不至于如此低劣,那么可用排除法得知,刺客背后的主使者是邹氏了。 “永信侯夫人……” 他刚说了几个字,刺客原本灰寂的双眸立刻变得震惊起来。 得,不用想了,就是邹氏。 第28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2 言诉也不是泥捏的人,没有脾气,几次三番被邹氏追杀,以前没有条件也就罢了,现在他跟越向阳合作,手底下新得了几个得用的死士,肯定要进行反击。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先查一下京城永信侯府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邹氏是如何得知他在阴城军营的。 这一查不得了,竟让他发现离家出走的蒯凝华居然以邹氏远房亲戚的名义躲在永信侯府,每天围着邹氏和闻高哲嘘寒问暖,对闻高哲爱慕不已。 蒯凝华她可是秦王府尊贵的大公主,跑到永信侯府伏低做小,这是想做什么? 他没有直接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蒯鹤禹,直觉告诉他,蒯凝华进入永信侯府接近闻高哲另有目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剧情里提过闻高哲成为权倾天下的摄政王后,将秦王陈王这些反贼一网打尽,他在朝野的声望前所未有达到最高。 番外里,不少摄政王一派的心腹朝臣早就不满这个尽是疮痍的大周朝,私底下无数次劝说闻高哲废掉懦弱无能的小皇帝,取而代之,都被他挡了回去。 直到他与女主冯梓萱的独子长大后手握权柄,在外祖父冯太傅的支持下,率领大军改朝换代。 但那是多年以后的事了,如今的永信侯府不过是个没落贵族,闻高哲靠向章武帝溜须拍马起家,目前官职不高,在京城名声很差。 但凡有点廉耻心的家族都不愿让女儿嫁给他这种卑鄙小人。 那么蒯凝华这种一反常态向闻高哲倒贴的行为表明了什么? 莫非她能预知未来? 尽管很不合理,言诉还是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蒯凝华或许是重生的。她提前选择闻高哲就是在做投资。 只是闻高哲心机深沉,野心颇大,能从微末一步步走向朝廷权力巅峰的男人,岂是蒯凝华一个小女子可以任意摆弄的。 像他这样无利不起早的人,留蒯凝华一个身世有隐患的姑娘在府里,要说没有企图,鬼都不信。 只是这一点言诉看得清楚,蒯凝华却被臆想中未来风光的摄政王妃的锦绣前途迷花了眼。 自从和闻高哲有了肌肤之亲后,她认为自己摄政王妃的位置已经稳了,毕竟上辈子闻高哲出了名的不好女色,对妻子一心一意,甚至心疼妻子生产的苦楚,生下嫡子后便再也没让她怀孕过。 她以为闻高哲是忠贞不二的,只要他认定的女人,定能实现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想。 再加上邹氏对她越来越慈爱,身边的下人也十分恭敬,隐隐将她视为侯府未来女主人,这让蒯凝华飘了。 这天晚上,闻高哲与冯梓萱约会过后心情不错的回到府里。 对他来说,冯梓萱虽然长得不够漂亮,可胜在性格聪慧知趣,又是冯太傅手把手教出来的京城第一才女,肚子里有墨水,跟他聊天时不至于尴尬,在他的刻意恭维下,两人也算志趣相投。 眼下冯梓萱对他已情根深种,只要他再欲擒故纵一段时间,将她的心吊上那么一吊,冯梓萱只怕盼着他主动上门提亲。 那时候这门亲事才算稳了,就算冯太傅那老家伙不同意都没用。 畅想着成为冯太傅女婿的美梦,闻高哲回府后直接去了书房,他实在厌倦应付家里的两个女人,邹氏和蒯凝华。 谁知他刚进书房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高哲哥哥,我今日特意煲了银耳莲子羹给你做宵夜,我能进去吗?” 蒯凝华的声音。 闻高哲扶着额头黑了一张脸,手中的狼毫笔不自觉甩出一滴墨水,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进来。” 她还有利用价值。闻高哲告诉自己,要耐心些,等从她身上榨干了最后一丝价值,一定会让这个女人永远消失。 “高哲哥哥,听姨母说你最近忙得很,陛下派了不少差事给你。”蒯凝华可不知道他有如此可怕的想法,端着银耳莲子羹袅袅娜娜进了书房。 她今夜特意梳妆打扮过,穿了条新做的石榴红留仙裙,蒯凝华本就长相明艳,耀眼的红色更能衬出她身材丰腴,肌肤滑润。 她对自己的长相也颇为自信,出门前特意往身上抹了点丫鬟采集鲜花手工制成的香膏,使肌肤香气扑鼻。 只是她自认为能吸引到闻高哲的香味,对闻高哲而言却厌恶不已。 因为从小在邹氏屋里经常会闻到各种熏香,闻高哲最讨厌女人身上的香味,在他院中服侍的丫鬟都清楚,这位小爷什么都好说,就是不能闻到香味,哪怕是新鲜的花香都不行,他院里光秃秃的,什么花花草草都没种。 蒯凝华刚住进永信侯府时行事还颇为小心谨慎,时间长了,她放低了警惕心,性格也恢复了从前在秦王府的骄横,导致府里的丫鬟嫌弃不已。 也就没人提醒她,闻高哲有这么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洁癖。 眼看蒯凝华挨到他身边,甚至想往他身上蹭,闻高哲厌烦的往一旁躲了躲,用勺子搅了搅她送来的那碗银耳莲子羹,“祖母最喜欢喝这个,你有没有给她送一份?” 蒯凝华身子一僵,银耳莲子羹不过是个借口,她今晚来书房的目的就是闻高哲,哪能想的到邹氏喜不喜欢喝。 “姨母似乎已经睡下了。” 胡乱找了个借口,蒯凝华只想赶紧跟闻高哲成就好事,她想快点怀孕。 虽然闻高哲对自己的女人的确忠贞不二,但一日不成婚,就有一日的风险,如果她怀孕了,闻高哲肯定不会让自己的长子没有名分。 可闻高哲又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他做一切事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收留蒯凝华是为了利益,有意谋划娶冯梓萱是为了利益。 再说,蒯凝华以为那天晚上他碰了她,但以闻高哲的老谋深算,怎么会跟她一个反贼之女搞出那种关系,他不过略施小计,趁蒯凝华意乱情迷时,让侍卫替了他。 这样即使有一天蒯凝华的身份曝光在章武帝跟前,他也能将自己摘得清清白白。 这一晚,闻高哲花费了好大功夫才将蒯凝华应付过去。 就在他再接再厉,打算跟冯梓萱有进一步发展时,冯梓萱的贴身婢女却收到了一封来历不明的信。 “小姐,这是写给您的信。” 信封上一片空白,婢女拆开看了之后大惊失色,连忙把信交给冯梓萱。 作为小姐最贴心的丫鬟,婢女自然知道冯梓萱近来和一个男子走得很近,那男子还是京中名声很差的闻高哲。 冯家家教严格,婢女担心小姐受到闻高哲不怀好意的蛊惑,行错差池,屡次暗中提醒,可小姐却像迷了心窍似的,充耳不闻。 今日收到这封来历不明的信,她原本还担心是闻高哲写给小姐的情诗一类,岂料看完信之后大吃一惊,只想把闻高哲骂个狗血喷头。 原来信上揭露了闻高哲接近冯梓萱的缘由,闻家名声不好,闻高哲需要娶一个身家清白且父族在朝中颇有威望的女子为妻,他对冯梓萱根本不是真心爱慕,唯有利用而已。 这也就罢了,信上还说闻高哲有个真心相爱的远房表姑娘,那姑娘论辈分比闻高哲还要长一辈,因为邹氏不同意,俩人被棒打鸳鸯,闻高哲被迫向冯梓萱示好,但他跟那位表姑娘早已约定好,等成婚后会纳她为贵妾,绝不会委屈她。 冯梓萱看完这封信小脸变得煞白。 她因为家风和睦,自幼被父亲教导四书五经,从没学过什么女戒女则之类的,从书本里见识的大都是阳谋。 冯家后院简单,冯太傅洁身自好,没什么姬妾,所以冯梓萱也没见识过人心险恶。 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她母亲身为二品诰命,经常与各大家族来往,知道不少后宅**事,冯梓萱小的时候冯母没拿这些肮脏事污了她的眼,可等她一天天长大,性子养的单纯,眼看到了出嫁的年龄,冯母觉得再不教就来不及了,所以这半年经常给她灌输各家族后院妻妾斗法之类的。 听的冯梓萱都起了恐惧心。 而据她所知,永信侯府似乎没什么庶子庶女,人口简单,家风应该很纯正。 再加上闻高哲长得实在英俊,冯梓萱没别的爱好,就喜欢颜值高的男人,这才深深陷了进去。 可她也不是傻子,既然这封信上都写了闻高哲的污糟事,无风不起浪,没影的事想必别人也不会编排,只要找人查一查就知道了。 不过眼下,冯梓萱决定还是找母亲问问,永信侯府后院真的如同表现出来的那样干净吗? 第29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3 自从闻高哲允诺年底之前会娶冯梓萱进门后,邹氏便开始着手准备给冯家女下聘的聘礼了。 永信侯府虽然被侯爷花天酒地败光了不少财产,但邹氏敛财有道,是个只进不出的抠门精,多年来累积无数私房,给孙子的聘礼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因未来孙媳是冯家女,这聘礼便要更厚上一层。 筹备聘礼是大动静,不可能瞒过蒯凝华,邹氏也没想瞒。 在她看来,蒯凝华未婚就委身于自家孙子,又是逆贼叛党之女,正妻的名分绝无可能,最多一个侍妾也就打发了。 等冯梓萱进门是名正言顺身份尊贵的嫡妻,蒯凝华也该趁成婚前学着如何在正妻面前伏低做小。 她心里是这么想的,却不敢直言。 蒯凝华到底在秦王府养足了金尊玉贵的公主气质,脾气暴躁,真要惹急了万一狗急跳墙,闹到章武帝跟前,永信侯府也要跟着吃挂落。 所以蒯凝华得到的信息就是闻高哲在筹备娶亲,娶亲的对象当然是自己。 被喜悦冲昏了头脑的她尚且保存着一丝理智,在婚事尘埃落定之前冯梓萱终究是个祸害,她得想办法除掉这个祸害。 蒯凝华手里捏着从秦王府带出来的大笔银钱,在强大的金钱攻势下,她收买了永信侯府一个外院小厮帮忙打探冯梓萱的一举一动。 这天小厮给她带来一个好消息,冯梓萱与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订婚了,婚事定下得十分仓促,年底就要成婚。 据说是冯梓萱的祖母冯家老太太强烈要求的,老人家年事已高,不久前病了一场,最放心不下视弱明珠的小孙女,逼着冯太傅收集来京城所有世家公子的画像,为孙女精挑细选了品行高洁行事端正的夫君。 蒯凝华得了这个消息,心情舒爽的犹如喝了蜜一般。 暗道冯梓萱还算自觉,否则等她与闻高哲纠缠不清,自己少不得又要费工夫寻人除掉这个隐患。 自觉除掉了心头大患的蒯凝华一时没忍住飘了起来,特意跑到邹氏面前传闲话一般透露了这个消息。 “姨母,华儿年幼时跟冯家小姐也算是手帕交,您说等她出嫁华儿要不要送些添妆?”她单手托着脑袋故作天真望着邹氏。 邹氏一定想不到,这位冯家小姐上辈子是跟她关系很差的孙媳妇,婆媳矛盾闹得朝野皆知。 连远在阴城的蒯凝华都听说过。 可她没想到的是,邹氏那宝相庄严从未起过一丝波澜的面容忽然变得有些狰狞,眼角的鱼尾纹如荆棘般直直刺入蒯凝华的视线。 “你说什么?冯家小姐和礼部尚书的公子定了亲?” 邹氏惊得语调都变了,手中聘礼单子被她捏的皱成一团,哗的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厉声质问蒯凝华:“这么大的消息,你听谁说的?” 蒯凝华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自己似乎做了蠢事,只是她脑子稀里糊涂的,下意识跟着邹氏的节奏走。 “是……是府里小厮传的,我胡乱听了一耳朵,姨母千万别为这些嘴上没把门的下人气坏了身体,等回头好好惩治他们也就是了。” 邹氏掌管永信侯府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蒯凝华这点浅显的心思在她面前跟一张透明白纸似的。 除却最初的惊讶后,她快速镇定下来,得出一个荒谬的结论。 蒯凝华不知从何处得知闻高哲欲娶冯梓萱的消息,暗中派人去冯家打探,不料打听到冯梓萱和礼部尚书家公子定亲,她又妒又爽,特意拿来刺激自己。 邹氏自认为这个解释很圆满。 但她实在高估了蒯凝华的脑子。 在她和闻高哲特意编织的美好幻境中,蒯凝华想得知闻高哲真正有意娶进门的是冯梓萱并不容易。 只能说凭借着重生者的优越,她提前防范了潜在的敌人。 丝丝檀香袅袅婷婷萦绕在鼻端,明明是炎热的夏天,邹氏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瞥了眼尚且处于云山雾罩之中的蒯凝华,低声吩咐松嬷嬷了些什么,松嬷嬷凝神屏息,端素了神情,领命而去。 “去前院吩咐小厮一声,公子回来了让他立刻来见我。” “哎。”门外伶俐的小丫鬟朝她福了福身,一溜烟跑了。 冯梓萱和礼部尚书家公子定亲一事蒯凝华都打听到了,闻高哲自然不可能被蒙在鼓里。 他甚至比蒯凝华知道的还要更早一点。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样直直劈在他头上,自小算无遗策的他怎么可能接受两情相悦的心上人无端与别的男人定了亲。 他直觉这件事另有内情。 先是私底下想要和冯梓萱见面未果,后来直接往冯家递了帖子,自称要拜访冯老太傅。 可冯太傅是什么人,冯家家风清正,冯太傅是朝中清流文臣的主心骨,别说闻高哲如今官职低微仅仅靠圣宠获取了一些地位,就算他是勋贵集团的顶梁柱,凭他没有半点骨气向章武帝摇尾示媚的行径,冯太傅也不能把女儿嫁给他呀。 不见。 冯太傅的态度就这两个字。 冯家下人给闻高哲传的话就是:老爷有恙,卧病在床,不方便见客。 闻高哲脸都青了。 冯家实在欺人太甚。 但以他目前的地位还无法与冯太傅抗衡,一个小小佞臣不过是章武帝手中的一条狗,章武帝指哪他就得打哪,而冯太傅却是朝廷的中流砥柱。 这种事就算告到章武帝跟前他也没脸。 跟冯太傅之女私定终身? 谁看见了。 谁能作证。 搞不好一顶诱拐良家女子的帽子扣在头上,冯太傅豁出老脸在金銮殿上撞柱以示清白,闻高哲和永信侯府这辈子彻底完了。 反正他只是章武帝手中一条狗,这条狗废了那就换一条,大周朝人才那么多缺了他区区一个闻高哲还不运转了不成? 闻高哲毕竟少年心性心高气傲,从小到大一路顺风顺水,自认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冯梓萱一个满心情爱的后宅女子他此前还未放在眼里。 不料这小女子却给了他毕生最大的屈辱。 他满身阴郁之气黯然回到侯府,从下人口中得知祖母又要召见他,心里越发不耐。 “就说我身体不适,回屋歇着了。” 闻高哲一甩袖子,看也不看邹氏派来截他那位丫鬟的表情,脚步一拐去了书房。 - 搅合黄了剧情里男女主板上钉钉的婚事,言诉心情颇好地去找越向阳喝了顿酒。 对此越向阳十分费解。 “你就这么仇视永信侯府?” 越向阳毕竟是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古人,脑子里揣的是“宁拆十座庙,不坏一门婚”的僵化思想,言诉破坏闻高哲和冯梓萱婚事的行为在他看来有些缺德。 闻高哲在京城不过是个五品小官罢了,他想攀冯太傅这根高枝,哪值得言诉大费周折动用他们埋伏在京中的人脉给冯梓萱传信? 是,言诉和永信侯府是有血海深仇。 但他将来是要一统天下成就宏图伟业的。 如果连这点仇恨都不能忍,那越向阳真要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他这句话是在试探,也是在警告。 言诉弯起嘴角摇了摇头。 “越将军,你太小看闻高哲的能耐了。”他给自己添了杯酒,酒水在杯中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京城里五品小官遍地都是,有几个敢筹划着攀上冯太傅家这门亲事?” 这倒也是。 越向阳仰头灌了自己几口酒,发觉自己似乎从来没看懂过眼前这位面貌清秀干净的少年。 “这只能说明他有野心罢了。”他不服气道。 言诉闻言微微笑了笑,明明他一双漆黑的眸子清澈见底,越向阳却觉得少年变得越发神秘起来。 “你可知蒯凝华为何宁愿放弃秦王府金尊玉贵的公主身份,也要隐姓埋名躲进永信侯府伏低做小讨好邹氏和闻高哲?” 这越向阳怎么会知道? 他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堂堂秦王府大公主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却千里迢迢跑到永信侯府当什么见不得光的表姑娘? 这孩子脑子没病吧。 “越将军可知白麟族与大周王朝有着不共戴天的灭族之仇,一百年前白麟族那位老族长曾率领族人与大周朝皇帝陛下派去的人决一死战,临死前老族长眼睁睁看着族人一个个被杀死,他动用白麟族秘法窥探了大周王朝将来的覆灭。” 言诉三言两语编造出一个莫须有的故事。 越向阳听得入了神。 阴城与白麟族族地相距不远,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传言? “未来掌握大周朝生死命脉的人——叫闻高哲。” 这句话像一击闷锤重重敲在越向阳心上,他手一颤,两眼瞪得像铜铃,不可思议看着言诉,恍惚的面容上写满了挣扎。 “……怎么可能?”他声音十分艰涩。 且不论这个传言是否可信,如果闻高哲是将来推翻大周王朝的命定之人,那他拉拢言诉密谋造反的事还有什么意义? 看到越向阳被他忽悠得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言诉在心底暗叹一声,稍微良心发现道:“蒯凝华应该就是听说了这个预言,想提前下注闻高哲,如果将来闻高哲称帝,她最差也能捞个皇妃当。” “不过这种子虚乌有的传言我却是不信的。”言诉敛起笑容,挺直脊背正色道,“姑且不论流传了一百年的预言有几分可信度,就算它为真,那这个未来真的不可改变么?我看未必。” “凭借越将军与我联手之后的能耐,区区天下,还不是唾手可得。” 啪叽一声,越向阳面前的酒坛滚落到地,摔得粉身碎骨。 他呆呆望着一脸正义却口出狂言的言诉,瞬间觉得刚才怀疑这小子满脑子仇恨的自己像个傻子。 第30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4 闻高哲毕竟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聪明人,聪明人遇到问题必然会将事情的方方面面都分析个透彻。 刚得知冯梓萱“背叛”自己时,他为冯梓萱的水性杨花感到愤怒,没有多想,等冷静下来后仔细想想后,他便后怕到出了一身冷汗。 冯太傅在得知爱女与他有了私情后没有将事情闹大,反而抢先一步定下冯梓萱和礼部尚书之子的婚事,那接下来呢,接下来他肯定会报复自己。 这个老奸巨猾的东西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历经三朝皇帝,先皇和章武帝都要给他几分薄面,他会用什么方法对付自己? 闻高哲第二天就知道了答案。 他一夜未眠,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大清早顶着黑眼圈进了宫。 他眼里的红血丝看上去狰狞极了,跪在章武帝面前行礼的时候低垂着头,不敢将自己的丑态展露出来。 他清楚得很,这位皇帝陛下最厌恶仪表不端的丑人,以往不是没有朝臣因仪表问题被他革职永不复用。 闻高哲跪在御座前铺得厚厚的地毯上一丝一毫也不敢动弹,大概看出他身体僵硬不自然,章武帝心里满意,漫不经心道: “闻爱卿,朕昨晚从贵妃那里得知一个消息,听说永信侯府新近住进来一位叫邹华的表姑娘,这位表姑娘与闻爱卿郎情妾意,互许终身,只是碍于永信侯夫人不同意,才没能结为夫妻,可有此事?” 闻高哲懵了懵,他想过无数种冯太傅在朝堂上给他使绊子的路数,却唯独没想到他会从后宫内宅下手,还是皇帝陛下最为宠爱在后宫屹立不倒二十年的贵妃。 当今陛下章武帝子嗣不算丰盈,大皇子是原配皇后所出,出生后不久被立为太子,二皇子是母族在朝堂上颇有分量的贵妃所生,多年来一直觊觎太子之位,与太子斗得不可开交,双方仅凭一个照面都能争红了眼。 而众所周知,文臣之首的太傅一向支持正统,也就是太子,若不是今日这一遭,闻高哲怎么也想不到冯太傅背地里竟然跟二皇子有所牵连。 将震惊压在心底,他快速转动脑子,应付章武帝的问询。 要知道蒯凝华的身份可是个隐患,章武帝敢摆在明面上问他,说明已经查清楚了蒯凝华的真实来历。 他身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只恨当初失算,为何要留蒯凝华这个祸患。 “扑通”一声,他当机立断跪在章武帝面前,磕头向他请罪。 “陛下,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御座之上的章武帝神情不明呷了口茶,声音不辨喜怒道:“哦?闻爱卿何罪之有?” 闻高哲心中暗骂一句,这老皇帝不见在朝中大事上用心,偏爱钻营不知从哪打探来的小道消息,内宅八卦。 章武帝癖好特殊,他或许不知道大周朝哪个州哪个县受了灾,却对朝中哪个大臣的妻子给他带了绿帽子,家中嫡女庶女谁把谁推进了水里这种后宅**事了如指掌。 伏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闻高哲额上的汗珠滚落在地,淹没在深红色地毯上,为今之计只有老实坦白蒯凝华的真实身份,他才能换一条生路。 他本来是打算把蒯凝华笼络在侯府,慢慢从她嘴里套出有价值的消息,然后报告给章武帝,等大周朝与秦王开战之际,再将蒯凝华推出来作为要挟秦王的把柄。 据说蒯凝华是秦王府所有子女中最受宠的那个,届时就算不能威胁到秦王,只要在双方开战时杀了她也能给秦王造成巨大打击。 等他闻高哲再次为大周朝立下大功,朝堂上那些总喜欢哔哔赖赖他是奸佞小人的清流文臣也要对他刮目相看。 可现在他的打算全都泡汤了…… “回禀陛下,其实微臣家中那位远房表姑娘并非别人,正是秦王蒯鹤禹的嫡长女蒯凝华。端午前臣奉陛下之命前往法岩寺捉拿逆贼叛党,不料遇见一陌生女子施巧计有意接近微臣,微臣一开始并没有识破他的身份,只觉得她心思深沉恐怕另有所图,为了查出她的目的,微臣便将她带回侯府……” “微臣祖母多年前曾见过年幼的秦王府嫡长女,虽时隔多年,且那女子长大后的容貌与幼时并不太像,可微臣祖母还是认出来了。” “当时微臣想立刻禀报陛下,可那女子竟……竟暗中委身于微臣府上的侍卫,各种伏小做低,微臣大惊之下恐怕祖母认错了人,便想着等详细查证过后再禀告陛下,这才拖到如今……” 闻高哲太了解章武帝的心态了,他乐于看到朝臣府上出现各式各样的八卦秘闻,特别是事关男女之间那点破事儿。 为了更能取信,或者说吸引章武帝的眼珠,他编了这样一个乍一听荒诞无理,仔细想来蒯凝华却可能别有所图的故事。 其中半真半假,但跟章武帝能得到的信息却完全吻合,一定符合章武帝的口味。 果然,章武帝听了之后变得兴奋起来,激动地身子都颤抖了,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呈现出熠熠生辉的神采,脸上的褶皱也变得更多。 他像一个茶余饭后蹲在村头老树下八卦邻居秘密的老农,一脸期待搓了搓手,忍不住提高嗓音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秦王嫡长女竟和你府上的侍卫搞到一起了?” 他着重强调了“秦王嫡长女”五个字,仿佛这样就能狠狠扇了远在千里外蒯鹤禹的脸,让他颜面尽失。 闻高哲卑微的跪在地上:“正是如此,按理说那蒯凝华乃是秦王妃郭氏一手教养长大,郭氏出身京城世族,礼仪规矩有专门的嬷嬷教导,不至于养出蒯凝华这般……行为不端的女儿,可微臣仔细观察过她,她的一举一动着实不像一位世家女,因此微臣才怀疑她的身份,不敢将她带到陛下跟前。” 章武帝满意的笑了笑:“她身上毕竟流淌着秦王一半的血脉,秦王那厮出身卑贱的农家,不懂贵族礼仪很正常,对了,她与你府上侍卫私通,有多久了,可怀有身孕?” 闻高哲一言难尽应付着章武帝这种比后宅妇人还要猎奇的八卦心,怀孕自然是没怀孕的,可章武帝言下之意就是要让蒯凝华怀上侍卫的孩子,好狠狠给秦王一个难堪。 他只能顺着章武帝的话往下说:“等微臣回府后便请大夫给她诊脉,想来她与那侍卫不检点甚多,约莫也该怀上了。” 带着章武帝的满意和期待,他擦着额头上的虚汗出了养心殿。 好险躲过一劫。 他得马上找太子殿下谈谈。 眼下冯太傅已经把他当做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他不能坐以待毙。 - 秦王府,秦王妃郭氏的伤足足养了两个月才堪堪痊愈,郭氏原本被蒯鹤禹那番作为打击地一蹶不振,每日躺在床榻上只求等死,可娘家大哥郭弘济一番开导让她醒悟过来。 她一个人死了不要紧,可她还有儿女,背后还有娘家。 当初郭家把她嫁给蒯鹤禹为的就是联姻,当时的蒯鹤禹不过是军营中普普通通一小将,若不是仗着诸将军义子的身份,郭家哪能看上他。 她与蒯鹤禹成婚后相敬如宾了二十年,期间蒯鹤禹从普通小将一步步爬到将军的职位,在诸将军死后接收了他的势力,自立为秦王,这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怎么能败在区区一个闻恺身上。 闻恺不过是个手下败将的儿子而已。 没错,她的确杀了闻恺的母亲庄锦,蒯鹤禹为此对她大动干戈,可当她主动求死时蒯鹤禹不也没成全她,反而着急请大夫过来帮她疗伤么。 由此可见,蒯鹤禹心里还是有她的。 “妹妹,你必须振作起来,现如今秦王府内忧外患,洪文是个没主心骨的孩子,你这一病他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搞砸了好几桩差事,挨了秦王不少骂,还有华儿,当初我们都以为她跟情郎私奔了,担心她在外面吃苦受罪,可我最近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说仿佛在京城那边看到过她,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你来操心!” 郭氏生平唯二惦记的就是一双儿女,骤然听大哥说女儿有了消息,她慌忙从床榻上爬起来问他关于蒯凝华的具体情况。 郭弘济苦笑道:“父亲病重,我们那几个庶弟起了异心在搅混水,你又卧病在床,我手底下的人见风使舵,做起事来也不那么尽心,京城那边只模棱两可跟我传了个影儿,哪里有详细情况。” 郭氏被他这么一激,挣扎着爬起来描了个楚楚可怜的妆容,含泪找蒯鹤禹哭诉去了。 不得不说,身为蒯鹤禹二十年的枕边人,郭氏最了解他不过。 没多久哄得蒯鹤禹回心转意,将杀表妹之仇抛到一边,夫妻两个重新和睦起来。 第31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5 这段时间阴城和京城里都不太平, 闻高哲和郭氏私底下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动作。 这些小动作没有瞒过言诉的眼睛,他现在已经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了,越向阳送的到底没有自己栽培出来的用着放心。 京城里闻高哲, 章武帝, 冯太傅等各种势力纷杂交错, 各有各的打算。 直到闻高哲露出他真实的獠牙,要把蒯凝华送给章武帝, 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此前妄图做摄政王妃的美梦有多么可笑。 闻高哲现在自身难保, 也懒得在她身上花心思, 因为章武帝需要她怀上一个孩子, 闻高哲便直接同她挑明了情况。 “你居然骗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这么久以来与我有……的居然是侍卫!”蒯凝华得知真相后大受打击,精神恍惚,闻高哲以往在她心中高大的形象立刻变得卑劣起来。 可她似乎忘记了,闻高哲本就是靠向章武帝溜须拍马起家的, 在满朝文武大臣心目中,他本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蒯凝华后悔极了,她早该明白闻高哲是什么货色, 前世能登顶成为摄政王的男人, 怎么会是个简单的恋爱脑, 他的权势不知是用多少白骨堆积出来的。 而邹氏一改往日温柔慈善的形象,望着蒯凝华的目光中满是讥讽与不屑, 她早就厌烦了应付这个脑子拎不清的姑娘,不懂礼数,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从秦王府跑到京城千里迢迢追逐男人, 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就凭这种女人也想嫁给她宝贝孙儿,呸! “华姑娘,你少摆出这样一副被辜负欺骗了的弱女子模样, 可别忘了,你爹和你外祖原本是我大周的臣子,他们为了私心做出造反谋逆的事,是该遭天谴的!按照你的身份,我早该一纸告到应天府,把你送进大狱里吃苦受罪,可是我心善,见不得故人受此大罪,破例收留你这么久,也算对得起跟你母亲的交情了。” 蒯凝华扯了扯嘴角,听到耳边邹氏大义凛然指鹿为马的声音,流下两行绝望的泪水。 她可真是猪油蒙了心,重生后怎么就一股脑非要嫁给闻高哲,以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闻高哲请章武帝亲自赐下来的太医给她诊脉,诊断的结果是已经怀孕三个月有余。 他满意地送走太医,然后让邹氏派人把她关了起来,派遣丫鬟嬷嬷和侍卫层层把关,亲自进宫将此事禀告给章武帝。 章武帝知道后大喜,也不计较贵妃给他上眼药的事,急忙叫来朝臣,利用蒯凝华的身孕谋划出一个最能打击到秦王的计划。 - 与此同时,郭氏凭借着蒯鹤禹的宠爱再次在秦王府后院崛起,之前趁她养伤之际开始蹦跶的那些侍妾和庶子庶女们被蒯鹤禹敲打之后,纷纷安分下来,不敢再妄动。 郭氏趁机举办了一场宴会,邀请了阴城各个文臣武将的家眷子女,其中也包括言诉。 几个月不见,郭氏除了脸颊变得苍白了些,气色虚弱了些,精神头却比以往更好了,还能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和女眷们应酬交际。 言诉的视线不经意从她身上掠过,然后拿着酒杯往花园深处走去。 花园里气氛活泼,阴城这边不太注重男女大防,十来岁的少年少女们或坐在树下,或围着花丛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言诉一言不发斜倚着桂花树,深褐色外袍几乎与树干融为一体,他遥遥隔着湖心桥,抿嘴看着他们。 “阿恺,怎么不过去和大家一起玩,你们年轻人应该更能玩到一块,我看你脸色不佳,莫非是舅母有哪里招待不周?” 郭氏和一群妇人叙旧完毕,远远望见言诉站在这边,她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慢慢走了过来。 大哥说得对,现在不是她任性的时候,在这个关键时刻更应该拉拢闻恺才对。 言诉回头淡淡瞥了她一眼,只觉得郭氏这鸿门宴举办的实在没半点内涵。 他们两人经过数场交锋,期间包含了你死我活的争斗,现在郭氏想低头向他求和,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他一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郭氏晒然一笑:“舅母说笑了,我长期呆在军营,生活单调,和这些年轻人已经有了隔阂,无法融入他们,怎么能怪到舅母身上。” 十几岁的少年相貌清秀,一双眼明亮透彻,偶尔还会露出一丝腼腆。 可郭氏看到他这副假装纯良的样子就来气,这小贱种跟他那生母一个样,惯会扮柔弱哄骗男人的心,当初永信侯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老手了,还不是被庄锦勾的意乱情迷很长一段时间。 郭氏气得险些将牙咬碎,纵容心里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脸上却一直隐忍着,装出慈祥来:“既然军营生活那么苦,阿恺何不回城做个富家翁,舅母别的没有,手头还有几两银子,阿恺若是缺银钱使唤,只管找舅母要。” 世家贵女出身的郭氏最擅长做面子情,嘴上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上有谁敢真的找她要钱吗? 言诉就敢。 他最近正好缺银子使,培养心腹太费钱了,他现在每天晚上临睡前都绞尽脑汁想着带兵抄了哪个为富不仁的土财主家,搜刮些金银珠宝来,既然郭氏主动送上门,那他就不客气了。 “多谢舅母,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知道舅母的银子由哪位嬷嬷管,我这就去拿。”言诉打蛇随棍上,一脸期待望着郭氏,仿佛不知道脸皮为何物。 郭氏脸色腾地一下变了,她不过嘴上说说而已,这小子竟然来真的? 呆愣片刻,郭氏收起她那虚情假意的笑容,面色难看道:“跟我来吧,我亲自带你取钱。” 一个兵油子能跟她要多少钱,随便拿几百两打发一下就是,郭氏是这样想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言诉没那么好打发,回到自己院里,郭氏正要命丫鬟取钱,谁知言诉冷不丁张嘴说了个数目,笑嘻嘻道:“舅母,我最近看上了一副前朝大家的画,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古董字画什么的,舅母不会不成全我吧?” 郭氏猛地看向他,不敢置信道:“这么多银子?” 言诉叹气:“没办法,前朝大家的真迹就这么贵,要是舅母拿不出这笔钱,我另外再想办法吧。” 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你给我站住!”郭氏恨声喊住他,给丫鬟使个了眼色,让丫鬟拿钱过来。 这个不是一笔小数目,言诉拿到沉甸甸的银子后喜得眉开眼笑,他决定投桃报李送郭氏一个秘密作为交换。 “舅母对我这么大方,阿恺无以为报。前些日子我从一个在京城做生意的朋友那里了解到,据说朝廷的人似乎在京城抓了凝华表妹,您也知道,那章武帝是个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的小人,做事不择手段,我担心他会用表妹来威胁舅舅。” “当然,这个事其实我也不太能确定,之前还犹豫要不要告诉舅母,可舅母给了我这么多银子,天大的人情我没法还,只能将道听途说来的消息告诉舅母,舅母千万别生气。” 郭氏已经傻了,她现在顾不得心疼被言诉要走的银子,脑子里全是言诉所说的,女儿在京城被章武帝抓起来的消息。 这个傻孩子,没事跑到京城做什么?还暴露身份被朝廷抓了,脑子是被屎糊了吗? 饶是再心疼这个女儿,郭氏心里也变得不满。 其实蒯鹤禹不是没派人蒯凝华,但一来他不会想到蒯凝华去京城,二来他命令手下秘密寻找,而蒯凝华把自己藏的很好,去京城后只在法岩寺和永信侯府出现过,闻高哲又给她换了身份,一般人很难猜到是她。 越向阳能查到蒯凝华的藏身之地也是意外,这还是托了闻恺和永信侯府关系不死不休的福。 郭氏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经意就瞥见言诉脸上有些迟疑。 “你还有什么话,不妨直接告诉我,不用吞吞吐吐!”她色厉内荏道。 言诉做贼似的朝周围看了看,郭氏意会,让丫鬟出去,言诉这才压低声音道:“舅妈,我那朋友还听说凝华表妹疑似怀孕了,她被抓走的时候有人看见,说是肚子鼓起来这么大,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言诉两手画圈比了个手势,形容了一下蒯凝华的肚子。 “你说什么?!!” 郭氏先瞪大双眼珠,瞳孔紧缩了一下,然后两眼一翻,险些直挺挺晕过去。 “舅妈,你要保重身体,千万别生气啊,这种事我也是道听途说来的,做不得准!我绝对相信表妹是懂礼数有教养的好姑娘,干不出那种被人唾弃的腌臜事!” 这简直越描越黑,郭氏一口气没提上来,扶着门框眼前一黑,她现在只想坐下来好好冷静一下,免得被气出病来。 第32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6 秦王毕竟不是等闲之辈, 越向阳和言诉能打探到的消息没道理他不知道,只是先前没特意查过永信侯府罢了。 知道自己女儿怀上了来历不明之人的孩子,章武帝和闻高哲还打算以此威胁自己, 让自己在全天下人面前丢脸, 他那张英武黢黑的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蒯鹤禹这一生顺风顺水, 除了年少时生在农家受了些贫苦之外,他再没有吃过任何苦头, 当上秦王后更是需要阴城乃至周边所有小城镇集全部资源来供养他。 他本来对自己这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的一生很满意, 每逢夜深人静失眠时, 都会志得意满的想, 老蒯家坟头这是冒了多粗的青烟,才能生出他这么优秀的子孙。 可这一切都被他最宠的女儿给毁了。 他如同困兽一般在书房熬了通宵,总算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 - 言诉被蒯鹤禹叫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毕竟自从蒯鹤禹得知他的王妃郭氏与自己有杀母之仇后, 原先想要栽培自己的心思就散了个七七八八,好几个月没再主动提拔和接近自己,一直是冷处理。 倘若他没有提前和越向阳合作, 说不定这会儿在军营的处境十分艰难。 怀着一种怪异的心情, 言诉踏进了秦王府书房, 按理说秦王这种大人物应该是日理万机的,即便他专程派人把自己从军营叫来, 肯定也在忙别的事,需要自己等上不少时间。 可他没想到,秦王本人竟然就在书房里坐着, 他坐在书桌前满脸沉思,非但没有在处理别的事,反而像是专程等着言诉似的。 这让言诉有些受宠若惊了, 当然心底的预感也就不太好。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虽然这比喻粗俗了点,倒也十分精准。 言诉面上不显,心里却早已提高警惕,只等秦王发难。 可秦王看见他非但没有预想中的质问或者暴怒等反应,反而从书桌前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言诉面前,亲切的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了一阵,问得言诉云山雾罩时,他才换了副哀伤的表情,扶着额叹道:“如果阿恺是我的儿子那就好了。” 言诉心头一跳,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了,他垂着眸表情始终淡淡的:“舅舅说笑了,您膝下的几位表哥表弟哪个不是人中龙凤,我不过区区一个被嫡母追杀的丧家之犬,何德何能敢跟舅舅家的公子相提并论。” 不管秦王有什么打算,对于目前打算低调苟着的言诉来说,谦虚谨慎总不是坏事。 果然,秦王对他的识趣非常满意,眼中的笑意都真诚了些,从墙上暗格中掏出一枚墨色鱼形玉佩交到言诉手里。 言诉不明所以躲了躲,没有接,正想拒绝,只听秦王道:“这块上等玉佩是本王多年前打了胜仗之后,义父亲自赠与的,据说是先皇所赐,玉石本身温润纯良能滋养身体,有强身健体的功效,本王命匠人将其打磨成几块玉佩,其中一块给了华儿,这是最后一块。” 鉴于秦王送他玉佩的同时还提起了蒯凝华,言诉听得心惊肉跳,更不敢接了。 他狐疑的望着秦王。 秦王却爽朗一笑,也没遮掩自己的想法,把玉佩挂在言诉脖子上,对他道:“阿恺,华儿是我最疼爱的女儿,你是我最看重的外甥,舅舅已年近半百,可膝下没有一个合格的继承人,这让我看不到未来的希望。阿恺,舅舅知道华儿这孩子被养得刁蛮任性了些,但她心地却很善良,舅舅打算把她交付给你,你觉得怎么样?” 言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觉得不怎么样。 饶是他智者千虑,也没想到便宜舅舅居然打算强行按头逼着他娶蒯凝华。 这是觉得蒯凝华大着肚子怀着生父不明的孩子太丢人,但为了颜面又不得不准备把她救回来,然后赶紧将她嫁出去眼不见为净么。 他成了秦王看中的“乘龙快婿”? 一股危机感从言诉的脚底板直升到天灵盖,他必须想办法摆脱这门婚事,可现在的情况是秦王知道蒯凝华怀孕了,言诉也知道蒯凝华怀孕了,秦王知道言诉知道蒯凝华怀孕,还要强行逼他答应这门婚事,那他抬出什么理由都不好使。 哪怕他说自己其实是个太监,秦王说不定还会一拍手哈哈大笑,这不是巧了么,你娶了我女儿买一送一多划算,白得一个便宜儿子。 言诉表面上是一脸震惊之色,但他脑子转的飞快,在寻找破局之法。 来秦王府之前,他可没想到秦王竟然会打这么可怕的主意,他把自己当成一颗废棋也就罢了,现在让自己娶蒯凝华这算是废物利用吗? “舅舅,我觉得……” 还没等他说完,书房门从外面被人敲开,一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急忙冲了进来,单膝跪地朝秦王禀告:“禀秦王,我军遭到朝廷军队的突袭,对方来势汹汹,王将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正在请求支援!” 言诉和秦王面色齐齐一变,脑子里同时闪过一句话,朝廷军队那群酒囊饭袋什么时候变得胆大包天,居然也学会奇袭了? 不是言诉看不起朝廷军,实在是大周朝积弱已久,将士们从上到下早就被养得只知风花雪月,不愿意卖力气上战场杀敌。 他们就跟皮球似的,被秦王部下打一次瘪一次,每次都呆呆笨笨等着挨打,没有半点反抗意识。 可这次却一反常态主动挑衅秦王部下,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事出反常必有妖,言诉没忘记这是一本书的世界,书里但凡有突兀的剧情那肯定跟男主有关,所以男主这是不声不响来到边关打算干一票大的? 秦王也猜到朝廷军队换将领了,而且这位新将可不是吃素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是把火烧到他们阴城了? 他再也顾不得跟言诉提什么儿女亲事,拿着刀雷厉风行出了书房,头也不回的吩咐言诉:“随本王上战场!” 寒风猎猎的战场上,树木早已变得枯黄,光秃秃没有一片叶子,脚下的大地干旱缺水,一条条手指宽的裂缝如曲线般蜿蜒曲折,被千军万马踏过后,黄沙卷集在空中漫天飞舞,让视线变得模糊不清。 双方对峙的战场中央,白衣女子蓬发覆面被架在树枝堆起来的高台上,她双手被绑在身后,嘴里塞着绢布,看上去憔悴无助又可怜,只有高高隆起的腹部昭示着她的身份。 “蒯将军,只要你肯投降认输,向朝廷俯首称臣,我一定将你的嫡长女完好无损归还于你,这个交易怎么样?” 为首高高骑在棕黑色军马上身披铠甲的男人正是闻高哲,他此番奉章武帝之命秘密带蒯凝华前来阴城,要在战场上推出她,好狠狠折了蒯鹤禹的颜面。 章武帝虽给了他监军之权,却并未直接任命他为将领,但闻高哲是个野心很大的聪明人,但凡给他个机会他就能逮着往上爬。 之前在京城被冯太傅坑了一把后,他发现佞臣的路子走的太险,太容易招来仇人,且没有什么实权,那冯太傅不过靠贵妃在陛下跟前吹了吹枕头风,就差点让他万劫不复。 他如今在文臣中名声全毁了,这条路走不通,刚好章武帝派他来前线监军,主要是押送蒯凝华这个人质上战场。 前线有什么?对普通人来说那是生与死的搏斗,但在闻高哲眼里前线所有将士的命都可以化作他往上攀爬的阶梯,只要运作得当,这一遭等他拿到兵权以后,谁还耐烦朝廷那些文臣叽叽歪歪什么。 大周边关那些将领本来就是吃软饭的,闻高哲一来就夺了他们的权,这就有了朝廷军队突袭秦王部下那一幕。 蒯鹤禹赤红着双眼,目光仅仅在白衣女子身上停留一瞬,胸中便溢出源源不断的杀意,闻高哲在他心里已然如同死人一般。 “哪来的黄口小儿,竟敢攀扯我府上内眷,我那嫡长女自去年冬便陆陆续续病了近一年,两个月前由拙荆做主许给外甥闻恺,再有半个月就要举办婚礼,你空口白牙就要污蔑我女儿的清白,这是不把我堂堂秦王放在眼里?” 这话一出,别说言诉和他平常交好的战友们,就是闻高哲都愣住了。 因为给父亲蒙羞早已闭上眼不敢直视前方的蒯凝华也震惊的睁开双眼,目光不自觉往言诉脸上飘了飘,这是父亲给她留的退路? 言诉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想骂娘,蒯鹤禹这老奸巨猾的东西竟想当着所有将士的面直接定下他和蒯凝华的婚事,一点余地都不给他留。 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第33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7 得知蒯凝华被秦王订给闻恺做妻子以后, 最先感到兴奋的是闻高哲,他乐于看到闻恺头上戴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而且他当着两军将士的面,把蒯凝华身份透露出来, 用不了多久秦王嫡长女和野男人未婚先孕的消息就会流传开, 章武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怀着一种莫名激动的心情,闻高哲让人把蒯凝华松绑, 送还给了秦王。 这一战秦王不战而败, 丢尽了脸面,可又不能直接杀了女儿,他让人在城中买了宅院,作为送给言诉和蒯凝华的新婚礼物。 收到这份礼物的言诉:个屁! 他与越向阳筹谋已久,本打算迟一些再跟秦王撕破脸皮, 但既然秦王率先挑战他的底线, 那他也不愿再忍受下去。 就在他想动手的时候,安插在秦王府的探子却传来令他意外的消息。 郭氏在蒯凝华的挑唆下, 竟然连同娘家一起给蒯鹤禹下毒,想要置他于死地。 言诉听了之后大惊, 这蒯凝华竟然如此大胆,或者说愚蠢,给唯一能庇护她的父亲下毒, 到底什么样的脑子能干出这种事? 在外人看来, 蒯凝华是在自寻死路, 但对于蒯凝华本人来说, 她这段时间门快崩溃了。 从得知自己怀上侯府侍卫的孩子,一直视若天神的闻高哲根本不爱她,做的一切全都是利用她,到被章武帝命人关起来, 送到战场上威胁蒯鹤禹…… 一桩桩一件件,让本就情绪不稳定的蒯凝华变得越来越疯狂。 她每天晚上都难以入睡,即便睡着了也会整夜整夜做噩梦,梦里有前世,也有今生,时间门久了,她根本分不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妄。 父亲将她嫁给言诉,这本来是个不错的出路,可言诉根本不想娶她,将她晾在宅子里从没看过她一眼,随着腹中的胎儿月份越来越大,这成了压垮蒯凝华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孕妇本就容易多思多疑,可蒯凝华却像个无根浮萍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身边父亲安排给她的下人既是照顾也是在监视,她如同活在牢笼里一般没有自由。 她不想要肚子里那个生父不明的孩子,可月份太大,大夫告诉她若要打胎对身体损害极大,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蒯凝华被吓住了,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算是偷来的命,怎么能因为一个胎儿而浪费。 在种种因素的打击压迫下,蒯凝华再也受不了,她想改变自己的命运,不想像犯人一样被关押在一方天地里,那跟前世陈王死后她回到阴城过着守寡的生活有什么两样。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前世秦王去世后阴城势力之所以那么快土崩瓦解,就是因为她太过傲慢,不懂得联合秦王麾下的大将军。 王、富、越位将军的势力倘若分开来看,就是一盘散沙,很容易被敌人逐个击破。 但如果能联合起来,拧成一股麻绳,齐心协力扶持蒯洪文上位,阴城必不会像前世那样,短时间门内兵败如山倒。 也不知道她怎么跟郭氏沟通的,而郭氏大约因为之前险些被蒯鹤禹杀死的事,心怀怨怼,同意了女儿的提议。 要想杀蒯鹤禹,郭氏肯定得得到娘家支持,如今的郭家早已今非昔比,郭家老爷子前不久刚刚去世,一旦少了主心骨,郭家那些不服郭弘济的族人就开始四处蹦跶了。 郭弘济被闹得头疼,他以前是个忠厚谦逊的人,可最近经历过的事太多,看透了人心丑恶,深感管理郭家力不从心,而外甥蒯洪文显然也没有继承秦王之位的能力,下一任秦王倘若跟郭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那将来郭家的地位可就一落千丈。 想清楚这一点,他暗中极力游说大将军参与谋杀蒯鹤禹的事,越向阳因为与言诉早已合作,态度模糊不清,其他两位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居然都同意了。 当然,他们没有直接参与,只表示了中立态度,可这已经算是给郭家的支持了。 除夕那天,郭氏来到前院书房跟蒯鹤禹哭诉,说大过年别人家都热热闹闹的,她不忍心女儿一个人孤零零被关在那所小院里,不如把她接回王府,再派人请言诉过来,撮合一下两人。 蒯鹤禹被她哭的头疼,硬着头皮答应了。 秦王府的除夕家宴,言诉接到邀请后当然没参加,可蒯凝华却穿着一身火红锦缎小袄高调出现在宴席上,还特意紧紧挨着郭氏,坐在她下首的位置。 席间门庶子庶女们神色各异,慑于秦王的威望不敢提出异议。 可散了宴席后回到自己房中,皆冷笑不已。 父亲莫非老糊涂了不成,把这么个败坏秦王府名声的嫡长女弄回府里参加家宴,还嫌王府的名声不够难听吗? 庶子们也就罢了,可庶女们年龄都比蒯凝华小,还未出嫁,蒯凝华这个嫡长女搞出未婚先孕的事,她们以后可怎么说亲? “姨娘,大姐她成心要毁了我们。”庶女们脸色白惨惨的,纷纷哭倒在生母怀里。 可这些内宅阴私事,蒯鹤禹一个惯会领兵打仗的男人哪会考虑那么多,家宴之后他就回书房处理公务了。 子时刚过,外面响起一阵接一阵的烟花炮竹声,这是城里的富户为了庆贺新年,专门命人放的,说是除旧迎新。 想到新的一年里或许会有新气象,蒯鹤禹也不由得捏了捏疲惫的眉心,眼中露出些许期盼的目光。 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是蒯凝华特意来给他送宵夜。 纵然被这个女儿丢尽脸面,蒯鹤禹到底还是心疼她的,喝下她亲手煮的汤圆后,忍不住提点几句:“如果你腹中的胎儿生出来是男孩也就罢了,倘若是个女孩,为父会命人另外抱个男孩过来,当龙凤胎养,这样将来等你老了也有个倚靠。” 他到底眼光老辣,看得出这个女儿想法异于常人,行事荒诞,总想靠美貌攀附男人。 可她如今名声尽毁,品行端正的男人躲她还来不及,怎么会愿意娶她。 而那些为了秦王府权势愿意娶她的男人,又能有什么好品性。 在这个乱世,大部分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即便他身为秦王,也不能保证自己去世后子女们能有安稳的生活,那么未雨绸缪,让蒯凝华有个儿子养老是最靠谱的。 可他一腔好意在蒯凝华看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对自己腹中的孩子只有满心厌恶,正想着等生下来把它送到一户陌生的人家抚养,让它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谁才好。 蒯鹤禹的打算跟她完全相反。 如果养着这个孩子在身边,那她还怎么嫁人,还能有什么好姻缘。 依父亲话里的意思,竟是让她下半生守着孩子过,跟守寡似的。 可她才十六岁,正是姑娘家一生最美好的年华,凭什么! 原本对于给父亲下毒,她还有那么点愧疚,这下子她那点愧疚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根本不是亲爹,是仇人还差不多。 蒯鹤禹毒药发作时一脸不敢置信看着女儿,蒯凝华竟然微微笑了笑,鼓掌下,然后书房门从外面打开,郭氏领着郭弘济和一干仆人闯了进来。 刹那间门,他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或许蒯鹤禹身体太强悍,身体里的毒素发作后没有彻底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身体僵硬,口不能言,躺在床上任人摆布。 郭氏拿了他的印章,对外宣布秦王生病,立嫡长子蒯洪文为世子,大小权力都交到蒯洪文手里。 大权在握后,蒯凝华成了秦王府威风八面的长公主,那些庶女们头天晚上还抱怨她不顾姐妹之情,影响她们的婚嫁,第二天慑于权势,连屁都不敢放了。 心情一好,蒯凝华就想搞点事出来。 她想起上辈子代替她嫁给表哥郭翰的五庶妹。 秦王府公主不少,庶女地位很低,但这位五庶妹却是一位颇受秦王宠爱的侧妃所出,侧妃娘家在阴城也是一股势力,所以上辈子郭翰娶五庶妹也是变相和秦王府,以及五庶妹的外家联姻。 五庶妹名叫锦华,比蒯凝华小一岁,两人从小就不对付。 小时候抢漂亮衣服,名贵首饰,长大了抢男人。 蒯凝华看不上郭翰,不甘心嫁给他,但那是以前,现在的她声名狼藉,早就成了阴城最大的笑话,想要嫁人,郭翰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可早在她离家出走后,锦华和郭翰已经有了婚约,连婚期都定好了。 郭翰的母亲因蒯凝华当初拒婚一事,对她的印象跌落谷底,恰好锦华会做人,时常往郭家送些小礼物什么的,奉承一下未来婆婆,郭家对这个儿媳很满意。 但蒯凝华不允许。 上辈子锦华和郭翰成亲后夫妻恩爱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庶妹过得那么幸福! 第34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18 言诉最近遭遇了好几拨刺杀, 不出意外是郭氏和蒯凝华干的。 这母女俩最近在阴城翻云覆雨,搅弄风云,搞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要是他们有高超的政治手腕也就罢了,偏偏一个两个脑子一塌糊涂, 把后宅妻妾斗法那一套搬到朝堂上, 把阴城的水越搅越浑。 越向阳这会儿也糊里糊涂的, 他跟那两个老伙计, 王立德和富雄虽然政见不合,也还算了解他们, 这俩人可不像是那种会为了蒯洪文或者郭氏手中的筹码就背叛蒯鹤禹的, 他们虽然称不上对蒯鹤禹忠心耿耿,但至少为了保全家族也会从大局考虑。 可这段时间郭氏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这俩人跟佛爷似的整天闭门不出, 将前去拜访的人都挡在门外。 “你说他们怎么想的?任由郭氏母女俩祸害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 越向阳嘴上愤愤不平,可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带着玩味, 似乎很乐意看到目前这种鱼死网破的局面。 他嗜好喝酒,屋子里弥漫着浓郁的酒味, 从北疆运来的上等烈酒被他如牛嚼牡丹一般灌进肚里,言诉视若无睹, 一脸平静跪坐在窗边煮茶。 他一举一动挺像那么回事儿,煮茶的动作仿佛专门学过似的,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自小经受礼仪教导的大家公子。 “你一个领兵打仗的粗人,学什么世家公子煮茶,茶有什么好喝的,嘴里淡出个鸟味……” 越向阳话还没说完, 接过言诉递来的茶往嘴里一送,差点没喷出来。 他低下头惊奇的看了看杯里的液体,浓郁芳香,还带着丝丝奶香味:“怎么是甜的?” “这叫奶茶。”言诉眯着眼抿了口亲手制作的奶茶,那种满足感难以言说,他并不是个嗜好甜食的人,只不过来古代时间久了,难免会想念一些重口味的现代饮品,比如奶茶,咖啡。 咖啡的原料他没办法弄到,不过调制奶茶比较简单,越向阳有幸成为第一个品尝他调制的奶茶的人。 越向阳眉心古怪的皱了皱,盯着杯里的奶茶许久,只觉得嘴里那股奶香味甘醇持久,仿佛有种魔力似的,让他忍不住再喝一口。 然后他就把一整杯奶茶都喝完了。 越向阳:“……” 他明明是来找言诉商谈大事的,怎么着了他的道,也跟着喝起什么奶茶了。 不过还挺好喝的,他咂咂嘴,厚着脸皮又讨要一杯。 很快,这种叫奶茶的饮品在阴城流行起来,言诉走的是平价路线,他和白麟族合作,专门在白麟族族地不远的平原上建了个小型牧场,由善于放牧的白麟族族人负责奶牛养殖,提供新鲜牛奶,言诉还贡献出自己所知的现代牛奶保存技术。 众所周知,流行的物品很容易一传十十传百流传到外地,奶茶这种香甜醇美受大众欢迎的饮品上至贵族夫人,下至平民家的孩子都十分喜爱,不到两个月就传到了京城。 背地里赚了个盆满钵满的白麟族长喜得眉开眼笑,和言诉商量着准备派遣族人去京城开分店。 对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言诉很满意,他从来都不敢忽视商业的力量,哪怕在重农抑商的古代,经济流通对一个国家的影响都至关重要。 推出奶茶只是个开始,接下来言诉像个局外人一样漠视了郭氏母女和秦王手下你死我活的争斗,他忙着将现代那些商业点子弄到古代,还要将其本土化,搞得让古代人容易接受。 根据暗探时不时传来的消息,言诉知道蒯凝华成功拆散了五庶妹和郭翰的婚事,她怀胎十月分娩后生下一个女孩,可她看都没看这孩子一眼,就让人把她抱走,送到一户农家抚养了。 月子没坐满,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嫁给郭翰。 但她这种强势入侵的态度遭到了舅妈孟氏的不喜,孟氏喜欢的儿媳是五庶妹那种嘴甜软和会撒娇的小姑娘,有点小心机,但人品不坏。 蒯凝华又算什么?不说她未婚生女,就凭她那股子看不起人的傲气和各种低劣的手段,孟氏都不放心让单纯的小儿子跟她成亲。 这段时间秦王府发生的巨变让孟氏头脑清醒起来,她觉得阴城只怕要不太平了,别看郭氏母女现在威风凛凛,呼风唤雨的,那不过是空头壳子,她们没有实权,迟早要被人从高高的王座上拉下来。 于是在成婚前,孟氏偷偷安排郭翰离开阴城,回外祖家避避风头,顺便把五庶妹也给带上了。 她作为婆婆,只承认五庶妹这一个儿媳,蒯凝华那个搅屎棍就算进了郭家的门,也只能占一个名分罢了。 言诉暗中发展他的商业帝国时,闻高哲也没闲着,他毕竟是剧情中笑到最后的男主,之前在京城有掣肘施展不开,现在来到边境就如同鱼儿进了水,一边拉拢各方势力,一边时常命令手下小股军队袭击一下秦王部下,双方就这样维持着一种平衡。 三年后,闻高哲华丽逆袭,从一个被人看不起的佞臣变成大周朝名气斐然威慑边关的武将,在朝野中声望达到最高。 章武帝疑心病再次发作,他放任闻高哲收拢兵权这么久,总算感到一丝忌惮,不敢继续任由他壮大势力,一道圣旨将人叫回京城。 三年的军营生活让闻高哲从一个清秀白皙的世家子蜕变为强壮威猛的武将,他长高了也长壮了,皮肤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一身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杀伐果断,哪里还有半点侯府嫡长孙的娇气模样。 他骑着马在京城主干道上接受百姓的振臂欢迎,这三年,闻高哲的实际战绩没多少,但他会吹,每次打完仗,哪怕是败仗,他都能让手下传到京城散播消息,说闻将军这次又跟秦王部下交战,秦王部下如何用阴谋诡计想要除掉英明神武的闻将军,闻将军毫不畏惧,和秦王部下展开了生死搏斗…… 总之,他把自己塑造成了大周的英雄。 章武帝怎么能允许大周有这种英雄将军在存在,这次接风宴就是他专门为闻高哲设的鸿门宴,他要趁这次机会除掉闻高哲,收割他三年来累积的势力。 宴席上,章武帝笑成了一朵花,曾经和闻高哲斗得你死我活的冯太傅也对他摆出欣慰的表情,朝臣轮番给他敬酒,企图把他灌醉。 可闻高哲这几年虽然人不在京城,却从没放弃往京城渗透自己的势力,章武帝想做什么,他早在京城八百里外的地方就一清二楚,并且暗中做了种种布置。 见闻高哲如自己所愿喝下酒,章武帝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狰狞,他从龙椅上站起来,没站稳,踉跄了一下,老迈的身体难以之称今日的计划。 “闻爱卿,当初朕吩咐你押送蒯家女去边关,搞臭秦王的名声,你做的很好,这三年辛苦了,接下来你回侯府好好休息一下,你的祖父祖母也都很挂念你。” 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实在变相剥夺闻高哲的兵权。 闻高哲眼中的迷离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腾地一下站起来往龙椅走去,整个人看上去清醒无比,哪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你……你……”章武帝震惊的指着他,意识到计划失败。 他正懊恼不知哪里走漏了风声,只见闻高哲摔杯为号,瓷器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忽然从殿门外冲进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军士,在闻高哲命令下,把在场的所有朝臣控制起来了。 冯太傅等人的脖子上横着寒光冷冽的刀,一群平日里为了芝麻大的利益在朝堂上争得头破血流的臣子,这会儿像秋后蚂蚱一样,缩着脖子瑟瑟发抖,连个屁都不敢放。 “陛下,臣为大周,为您鞠躬尽瘁这么久,现在臣没用了,你想卸磨杀驴,这可不太好。”闻高哲弹了弹章武帝龙袍上绣着的五爪金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然后伸手招来一个太监,“好好照顾陛下,要是陛下少了根头发丝儿,本将军都拿你是问!” 太监垂下他卑微的头颅,俯首称是。 章武帝目眦尽裂瞪着他,怎么也没想到,背叛自己的竟是贴身服侍他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扶着不情不愿的章武帝重新坐回龙椅,并没有解释,他家中唯一的侄子捏在闻高哲手里,如果他不从命,就会断子绝孙。 言诉收到消息的时候,闻高哲已经同前世那样,把皇帝牢牢控制在手里,虽没有摄政王的虚名,却有摄政王的实权。 他看了眼面前日进斗金的账本,笑了,真正的战争是时候开始了。 第35章 被嫌弃的侯府庶子完 凭借着强大的财力, 和手中那支兵强马壮足以抵得过秦王所有部下的军队,言诉用最快的速度掌控了阴城。 富雄和王立德两个叛徒当机立断选择投靠言诉,其实他们早就背叛秦王不止一次了, 三年前秦王被郭氏母女下毒那次,他们被闻高哲收买, 所以按兵不动,有意将秦王府陷入危险。 如果没有言诉暗中支撑, 阴城怕是早已成为闻高哲的囊中之物了。 “母亲,闻恺派兵包围了秦王府, 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现在该怎么办?”蒯凝华慌慌张张闯进热闹的后花园, 郭氏正咿咿呀呀听戏, 被她打扰到,脸上的表情十分不悦。 “慌什么!”她面上一派镇定, 却在心腹着急忙慌跑来禀报完外面的形势后, 手心出了密密麻麻的汗。 “当初你父亲不是安排了你跟他的婚事么,这样算下来你还是他未过门的妻子, 他能拿你怎么样!”郭氏想了半天,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这么件陈年旧事,仿佛吃了定心丸一样, “不要怕,再说你父亲还在我们手里,那是对他恩重如山的舅舅,难道他要忘恩负义不成?” 三年前, 蒯凝华选中的丈夫郭翰逃婚,与她五庶妹私奔,她一怒之下派侍卫追杀二人, 将这对苦命鸳鸯逼得跌落悬崖,从那以后郭家与她结下死仇,哪怕郭氏多次从中牵线搭桥都不能让大哥放下这段刻骨铭心的杀子之仇。 从那以后,蒯凝华放弃了嫁人的想法,把王府里她居住的小院子扩建了三倍,蓄养几名美男子,过得逍遥自在。 她的名声已然臭不可闻。 三年过去,谁还记得当初秦王仓促间口头定下的婚约,人们提起这件事只会指责蒯凝华是个放浪形骸没脸没皮的女人。 想到父亲,蒯凝华眼中闪过惊惧和不安,除非必要她根本不愿意面对他,但现在已别无选择。 可还没等她们母女跑到秦王院里,王府中就传来下人们四处逃窜的惊呼声,匆忙间蒯凝华脚上的珍珠鞋掉了一只,她来不及捡回,深一脚浅一脚被郭氏拖着往相反的方向逃跑。 “闻将军,秦王府的下人已经被我们控制起来了,郭氏母女和蒯洪文企图逃跑,被我们的人砍伤了,他们哭着喊着要求见您。”经过两个时辰的混战,言诉手底下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掌握了秦王府的一切。 言诉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战果,听了手下的报告,他懒得去见那母子三人,大步朝秦王院里走去。 被老婆孩子禁锢了这么久,不知道这位表舅的精神状况如何。 他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可悲,一声建功立业,金戈铁马,却毁于不见硝烟的内宅斗争上。 秦王……已经被关的麻木了,就算言诉把他救出来,他中毒太深,早就无药可解,余生也只能维持现状,纵然嘴唇哆嗦地再厉害,连骂一句蒯凝华的能力都没有。 “我要见闻恺……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是关于闻高哲的,闻高哲狼子野心,意图取章武帝而代之,他是未来的天下之主,只有我能想出办法除掉他,让我见闻恺……” 秦王府的地下监牢里,蒯凝华喊得嗓子都破了,也没有狱卒愿意多给她一个眼神。 监牢外几步远的地方,越向阳听着她嘴里那些胡言乱语,一脸郑重问言诉:“你不想见她一面吗?万一她真有办法对付闻高哲……” 言诉嗤笑一声,脸上的不屑都懒得遮掩:“你听她吹牛,她有这个能耐当初怎么不对付闻高哲,她可是做了三年秦王府有实权的长公主,不过是现在沦为阶下囚了,不得不将之抛出来当筹码,信她的话我这条命早不知道交代到哪了。” 望着他毫不留恋的背影,越向阳回头朝监牢望了一眼,突然想起几年前言诉曾说过他不相信什么命定的未来,未来是要靠他亲手创造的。 言诉不是个烂好心的人,但他把蒯凝华的亲生女儿从农户家里接了出来。 那户农家并不富裕,蒯凝华当初把女儿送养时倒是赠送了他们一大笔银子,可这家男主人一有钱就学坏,又是纳妾,又是在城里买房置业,不到半年一千两银子就花光了,他舍不得卖房产,也无法重新回到过去那种抠抠搜搜的日子,竟然打算卖掉养女。 言诉把孩子救走后,给了那户农家一个教训,收走了他们因抚养养女而得到的实惠。 然后把女孩丢给了越向阳的家眷抚养。 整顿完阴城各种纷繁复杂的势力后,京城那边再次传来消息,章武帝病逝,闻高哲拥立年仅三岁的小皇子登基,被封为摄政王,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言诉不得不感慨一下剧情力量的强大,这辈子哪怕很多事情都变了,闻高哲的男主光环依然强悍,无可匹敌。 但闻高哲就算再怎么位高权重,他忙于解决朝中大事,恐怕也想不到言诉通过白麟族族人在各地经商,牢牢掌握了大周的经济命脉。 有了钱,能够解决90%以上的烦恼,比如军队的粮草,补给,各种军需用品,将士们不用担心在前线打仗没饭吃,武器装备换到最新最先进的。 总之言诉手中掌握的兵力越来越强大,像滚雪球一样,一路从阴城滚到京城。 当他兵临城下的时候,闻高哲还忙着和冯太傅斗法,朝中大臣就投降还是死战到底这个问题讨论的昏天地暗。 不过最害怕的大概要数永信侯夫人邹氏了,邹氏当年派人追杀闻恺的时候,绝对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庶子有一天居然能带着兵打回京城,朝廷的千军万马都奈何不了他。 倒是永信侯这段时间欣喜若狂,破天荒低调下来,也不喝花酒了,也不逗鸟遛狗了,每天呆在书房装模作样看书。 不是他改了性子,而是他怕自己太高调会引来朝中其他人的不满。 怎么说呢,嫡亲的孙子当了摄政王,庶子成了起义军的头头,并且很有希望改朝换代当上皇帝,永信侯做梦都能笑醒。 暂时的隐忍是为了将来享用更多荣华富贵。 不过就在言诉率领大军兵临京城外的这一晚,永信侯在睡梦中被人绑了,他挣扎着醒来,就看到罪魁祸首居然是他引以为傲的嫡长孙闻高哲。 “你想做什么?高哲,我是你祖父,做决定前千万要三思啊!”嫡长孙那张清贵的脸在烛影中显得越发狰狞,望着他的目光似刀一般冰凉彻骨。 永信侯一直都知道这个孙子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但他以前不在乎,只要闻高哲能扛起侯府的责任,卸下他身上的负担,为闻家光宗耀祖,让他做一个能轻松吃喝玩乐的富贵闲人就好。 可是这一次闻高哲那些狠辣的手段用在他身上,永信侯才知道什么叫怕。 “祖父说的这叫什么话,孙儿只是送您去跟二叔团圆,共享天伦之乐罢了。”闻高哲面上浮起一丝微笑,命人把永信侯绑了,大步离开侯府。 望着他无情的背影,永信侯那颗从来只耽于享乐的大脑总算撕开一条裂缝,明白他想干什么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言诉攻入京城那天夜里,闻高哲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拿永信侯威胁言诉退兵。 言诉差点没气笑,大周朝从君王到臣子都一脉相承,只知道拿人质威胁对手。 他懒得搭理这位脑子不清醒的摄政王,振臂一呼,身后千军万马闯入京城,如过无人之境。 言诉早就派人潜入京城,提醒百姓们这几日躲在家里闭门不出,他治军严格,对手下要求很高,行兵打仗所到之处,不许烧杀掠夺,一路直奔入皇宫。 言诉没费什么功夫就捉到了吓得不轻的小皇帝和太后,至于朝中大臣,大多数选择明哲保身,躲在家里称病,少数对大周朝忠诚的眼睁睁看着大好江山换了主人,无颜面对祖宗,悲愤之下以身殉国。 已经成为阶下囚的闻高哲可舍不得死,他毕生愿望就是振兴永信侯府,建功立业博取功名,他以前听说过自己有个庶出的二叔,被祖父厌弃,把母子俩远远打发到庄子上。 他从来没把闻恺放在眼里,但没想到,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庶子竟然做出惊人之事,颠覆江山朝堂,即将成为天下新的主人。 闻高哲在牢里颓废了三天,突然变得振奋起来,如果闻恺成为新朝的开国皇帝,那他的身份岂不是变得更高,成了皇帝的亲侄子,就是宗室之人。 虽说闻家族人很多,但他和闻恺才是最亲近的,嫡支血脉单薄,只要他愿意向闻恺投诚,那闻恺怎么也得封他一个郡王的爵位吧? 他想得挺美,可惜等狱卒把他的意愿禀告给闻恺后,闻恺连句多余的话都没给,把人打发走了。 言诉建立起新朝后一直忙忙碌碌,各种杂事太多了,他这个皇帝都快累趴下了,又要处理旧朝臣子,又要弹压居功自傲跟随他打天下的武将,差点忙不过来,那些旧朝臣子见他年纪轻轻,觉得他好说话,没过多久就上蹿下跳想搞事。 言诉杀了几个人他们才安分下来,等邹氏进宫求见时,他从成堆的奏折里抬起头来,想了会儿才想起邹氏是谁。 “她来找朕有什么事?” 身边伺候的小太监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答道:“刑部那边定下了闻高哲的罪名,过几天就要斩首,闻夫人怕是来找您求情的。” 言诉觉得好笑,她当年几次三番派人追杀自己,哪来的脸面求自己放过闻高哲,不过他还是见了邹氏。 短短一个月,邹氏老了十几岁,再也不复往日保养得当的容颜,她一进御书房就给言诉跪下了。昔日看不起的庶子成了新皇,邹氏当然不甘心,可闻高哲马上就要问斩,她现在只能来求言诉。 “陛下,臣妇自知罪孽深重,愿意代替闻高哲一死,但求陛下放了高哲,我和您之间的仇怨他从来都不知道啊!” 言诉本来还想像戏弄蚂蚁一样观赏一下邹氏挣扎的丑态,但或许他当了皇帝,站的位置高了,看事情的角度也不同了,突然觉得跟邹氏扯皮挺没意思的,他可不像章武帝那样专门对后宅争斗兴致勃勃。 “不提朕与闻家的私人恩怨,但是闻高哲身为前朝摄政王,做的那些事都足够他死千百回了,你的命没有他的值钱。”言诉淡淡道。 邹氏心中绝望,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扔了出去。 这个世界,言诉每天兢兢业业努力做一个好皇帝,直到六十岁察觉大限已至,才把皇位传给悉心栽培多年的太子。 弥留之际,他心中只有激动,在古代活得太久,他只想迫不及待享受一下现代世界的便利。 第36章 灰姑娘的弟弟1 “果然是乡下来的小流氓, 下手没轻没重,把我烨儿头都打破了!” “如果烨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燕家全家赔命!” …… 言诉还没睁开眼, 耳边属于中年妇女的尖锐声音就划破长空,险些穿透他的耳膜。 他掀开眼皮,鼻端嗅到一股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吸了吸鼻子, 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冷不防扯到后脑勺的位置, 一阵剧痛袭来,疼得他险些惊叫出声。 这是被谁打了闷棍? “燕静, 你是我苏家的媳妇,就该以苏家的利益为先, 不要再护着你这个白眼狼弟弟, 马上给你爸妈打电话, 燕嘉乐伤了烨儿, 这事必须得让他们给我个交代!” 中年妇女的不满和叫骂声还在继续, 言诉忍着剧痛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个遍, 暗紫色修身旗袍将她富态的身材修饰得淋漓尽致,脖子上带着一串价值不菲的红宝石项链, 盘在脑后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哪怕指着言诉骂了半天, 腰板儿却挺得笔直, 端着贵妇人架子, 一看就是个出身优渥, 家境富裕的讲究人,只是骂人的姿态难看了些。 “妈,嘉乐没有你说的那样不堪, 他的人品我相信,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会跟烨儿动手的人,这件事必然事出有因,等烨儿包扎好伤口,让他和嘉乐对质好不好?” 燕静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却有力量,三言两语将中年妇女堵了回去,然后不着痕迹将言诉护在身后。 言诉正在愣神,胳膊毫无预料被人扯了一下,他眨眨眼,只见燕静不着痕迹冲他使了个眼色,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 “人品?你弟弟有人品吗?你爸妈是土里刨食的,一年到头挣不到几个钱,从你嫁到我们苏家,每年贴补给你娘家多少钱?燕嘉乐是靠我们苏家的钱养大的,你瞧瞧他从头到脚一身名牌,你爸妈供养得起?可惜我们苏家花那么多钱却养出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敢跟烨儿抢女朋友,我倒要问问你爸妈,燕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中年妇女顺风顺水惯了,冷不丁在出身低微的儿媳这里碰了个软钉子,表情狰狞的像要吃人。 她言辞间毫不遮掩的羞辱,让燕静沉下脸来,一双好看的柳叶眉拧成一团麻花,正要开口,却见不远处医生护士簇拥着一个脑袋被绷带缠成木乃伊的少年走了过来。 “烨儿,你头上的伤要不要紧?”中年妇女焦急的扑过去,满脸心痛捧着少年的头左看右看。 少年头上的绷带刺痛了燕静的双眼,她两手不自觉握成拳,思索片刻,安抚身边的言诉道:“嘉乐别担心,大姐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和苏烨打架,等下你只要把事情的真相原原本本讲出来就行。” 她声音很好听,冲散了言诉初来新世界的陌生感,他瞥了眼不远处中年妇女抱着儿子痛哭的画面,闭上眼接收记忆。 原主叫燕嘉乐,是西北农村一户人家的幼子,上面有两个姐姐。 大姐燕静从小成绩优异,长得也漂亮,18岁那年考上沿海城市的重点大学,在大学里她和出身豪门的男友苏熠相恋,毕业后两人准备结婚,却遭到苏家强烈反对。 反对的理由再简单不过,燕静出身低微,靠中了基因彩票才一路就读名校,和苏熠这种有钱人家的富二代有了交集,剥离名校毕业的光环,她只是个普通农民的女儿,与苏熠门不当户不对,这种婚姻怎么能长久。 两人的婚事陷入胶着状态,可他们谁都没有向苏家妥协。 燕静努力打拼事业,经过六年抗争,事业有成的她终于得到苏父承认,和苏熠领证结婚,举办了一个盛大而难忘的婚礼。 如果故事仅仅停留在这里,那不过是一个经典老套的灰姑娘嫁豪门。 可现实不是童话,柴米油盐的生活还得继续。 结婚后燕静被婆婆逼着辞掉高薪工作,安心在家当一个全职太太,但豪门媳妇哪有那么好当,五年婚姻生活将她磋磨得疲惫不堪,既要应付难缠多事的婆婆,忍受任性小叔子的刁难,又要和其他贵妇应酬交际。 她和苏熠之间的浓情蜜意经过日复一日消磨,变成了寡淡如水的相敬如宾,生活的压力像座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 苏熠是个丁克,不喜欢孩子,所以哪怕燕静33岁高龄依旧未育。 苏家重视子嗣,苏熠不敢把丁克的想法告诉父母,他拿燕静做挡箭牌来面对公婆愈加严厉的催生。 就在燕静焦头烂额之际,苏熠出轨了,出轨对象是比他小12岁的女大学生晏皎月。 这是一本以晏皎月为女主角的豪门小甜饼,男主是财貌双全老成持重的大叔苏熠。 在晏皎月视角,苏熠是神秘多金的苏氏集团总裁,一次偶然去大学做演讲的机会,让坐在台下的她乱了心跳,从那以后她开始有意关注起成熟俊朗,身上散发着雪松般冷香的苏氏总裁,并在暗地里打听他的消息。 在各种传言中,她了解到苏熠鲜少被外人知道的家庭生活。 知道他有个弟弟苏烨跟自己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知道他跟妻子燕静是大学同学,结婚多年早已貌合神离,夫妻感情冷淡,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知道他妻子的弟弟叫燕嘉乐,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兼老乡,暗中对自己倾慕已久。 她借着燕嘉乐身份的便利,和苏熠有了更多接触。 年轻鲜活的女大学生和英俊多金的总裁之间爱情一触即发,**,浇都浇不灭。 和晏皎月在一起后,苏熠感觉自己的精神和身体状况也变年轻了,坚持三十几年丁克观念的他甚至破例想让晏皎月为他生个孩子。 不久,晏皎月怀孕。 为了给没出生的孩子一个名分,也为了不让晏皎月担上小三的骂名,苏熠向燕静提出离婚。 燕静当然不肯,她为这段婚姻付出太多,离婚相当于自断双翼,而且她也不愿相信苏熠背叛了他们的爱情,便联合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起对付晏皎月。 但她无论做什么都是以卵击石,反派怎么可能伤害到女主,只会自食恶果。 结局燕静疯了,被关进精神病院;妹妹燕舒私生活混乱,名声臭不可闻,跳江自杀;小弟燕嘉乐为了给姐姐报仇,绑架苏烨,被闻讯赶来的警察送进监狱。 远在农村老家的燕父燕母难以承受失去儿女的打击,后半生过得无依无靠,潦倒终生。 接收记忆完毕,言诉揉了揉微痛的眉心,长长的舒出一口气。 他穿越这个节点刚好在小甜文剧情的开始,晏皎月和苏熠刚认识不久,在学校遇到了麻烦。 苏熠的弟弟苏烨也在云大读书,从小被养得骄横任性,受母亲魏芳影响,觉得大嫂燕静是剧里演的那种吸食婆家血肉贴补娘家的扶弟魔,一向看不起燕嘉乐。 今天上午,他不知从哪听说燕嘉乐喜欢晏皎月,想从中使绊子,故意当着很多同学的面在学校图书馆门前向晏皎月表白。 被拒绝后恼羞成怒,对着晏皎月满口污言秽语,还试图动手动脚。 燕嘉乐平时为了维护大姐的婚姻,面对苏烨的挑衅向来是冷处理,但苏烨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喜欢的女生,他实在没法忍,就和苏烨打了起来。 无意中砸到苏烨的鼻子,鼻血糊得满脸都是,魏芳赶到医院看见儿子的惨状,就以为他被打破了头,指着燕嘉乐大骂了一通。 “嘉乐,要不你跟苏烨道个歉吧?他妈妈看上去很不好惹。”一道细弱蚊蝇的女声从角落传来。 言诉和燕静两双眼齐刷刷朝她看去,女孩留着及肩的直发,巴掌大的小脸秀气俏丽,皮肤吹弹可破,这就是女主晏皎月了。 见姐弟俩一言不发注视着自己,晏皎月咬着唇,内心五味杂陈,这位护着燕嘉乐的女士就是苏熠的妻子吗? 根据打听来的消息,她知道燕静三十来岁,已不再年轻,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不受丈夫喜爱的黄脸婆,没想到她长得那么漂亮,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倒给她增添了成熟的魅力。 短短一个照面,就足以让她自惭形秽。 第37章 灰姑娘的弟弟2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晏皎月委屈极了, 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言诉见状挑了挑眉,抱着胳膊肆无忌惮将她审视了一遍:“你觉得呢?今天要不是我护着,苏烨这畜生差点就欺负了你,你居然让我给他道歉?” 或许在古代世界当皇帝时间久了, 他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震慑人心的气势, 质问时语气不自觉变得凌厉。 晏皎月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她被燕嘉乐宠着供着整整三年, 各种做小伏低, 燕嘉乐从来舍不得对她发半点脾气, 这还是第一次说话语气这么重。 她既难过又心虚,别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瘦弱的身体颤颤发抖,给人一种弱不胜衣之感, 很容易让人心生保护欲。 “不, 不是这样的……”朦胧的湿润从她眼眶里渗出,晏皎月抬手擦了擦泪,不知想到什么,她鼓起勇气抬头, 瞪着红肿的大眼睛不服气看向言诉:“我根本不认识苏烨,我在学校不过是个默默无闻的普通女生,要不是你和他有矛盾, 他无缘无故怎么会跑来跟我告白, 燕嘉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你, 我不过是被你牵连的无辜者罢了。” 因为有苏家人在场,她极力想撇开和燕嘉乐的关系,特别是亲眼看见苏熠的母亲魏芳刚刚不停歇骂了燕家姐弟整整半小时。 这算是她的痴心妄想, 明知道自己和苏熠之间隔着天堑,两人不可能在一起,可她仍然不想给心上人的母亲留下糟糕的印象。 “嘉乐——”燕静皱了皱眉,朝晏皎月投去诧异的目光,据她所知,自家弟弟之所以跟苏烨起冲突,就是为了争眼前这个女孩。 作为大嫂,她很清楚苏烨有多花心,换女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的还快,本以为晏皎月是他拈花惹草的受害者,没想到这女孩态度却很奇怪,似乎并不反感苏烨。 如今真相未明,燕静站在公正的立场,没有选择偏袒弟弟,她冲晏皎月抬了抬下巴:“这位同学,麻烦你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燕嘉乐和苏烨到底为什么打起来,如果是燕嘉乐的错,我会让他向你道歉。” 燕静毕竟曾做过公司高管,嫁入苏家后处理人情往来,管理佣人,说话自然不可能像小女生那样柔声细语,反倒四两拨千斤,很有力量感。 可晏皎月心里有鬼,听起来就特别刺耳。 燕静铿锵有力的声音对她而言如同上级命令下级,干脆利落的言辞也被她当成是心怀不满,最主要还是晏皎月心虚,她偷偷惦记着人家男人,现在正主就在跟前,她那纤弱敏感的神经早就承受不住了。 晏皎月抖着身子摇摇欲坠,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燕家姐弟在欺负她一样。 走廊上病人家属来来往往,用怪异的目光打量着他们三人,像看热闹似的窃窃私语。 “这是在做什么?” “好像姐弟俩在欺负那女孩吧,小姑娘看起来怪可怜的。”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原原本本传入燕静耳中,燕静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又说不上来。 她不想被人当成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围观,瞥了眼不远处的苏烨母子,提议道:“既然你有所顾虑不愿说出真相,那现在苏烨包扎好了,不如让他和嘉乐当面对质,谁是谁非总能拼凑个真相出来。” 晏皎月闻言瞳孔缩了一下,脸上血色尽失,正想开口,燕静和言诉已经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大步往苏烨那边走去。 “烨儿,跟你说过多少次,出门在外尽量避免跟人发生冲突,免得被那些不要命的穷鬼伤着,你就是不听。” 魏芳心痛地摸着苏烨脸上缠绕了好几层的绷带,妆都哭花了,拉着医生仔细问了半天,确定苏烨伤势不重,只是被砸的流鼻血后才勉强放心。 绷带是苏烨自己缠在头上的,她猜到苏烨打算利用这次机会给燕家一个狠狠的教训,便没有戳破,反而默契十足的配合他,在看到燕静过来时,居高临下质问道:“你爸妈什么时候过来?我想我有必要跟他们谈谈燕嘉乐的教养问题。” “还要赔我医药费。”苏烨补充了一句。 面对母子俩咄咄逼人,燕静沉着脸,瞥了眼脸上缠满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的苏烨,不难看出他幸灾乐祸的眼神。 “妈,嘉乐是我弟弟,您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谈。我爸妈来云市是旅游散心的,过两天就要回老家,我不想破坏他们的心情,他们年纪大了,农村人没见过世面,您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她不卑不亢的说完,招手让晏皎月过来:“现在苏烨和燕嘉乐对质,麻烦晏同学在一旁听着,如果他们谁说了谎,请你指出来。” 晏皎月心里顿时变得慌张,她担忧的看了看苏烨和魏芳,又向言诉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能站出来阻止燕静,让这件事就此打住。 但在场所有人谁也没有关心她的想法,苏烨甚至立刻嚎叫起来:“我的头好痛!医生,快把我验伤报告拿给他们看,燕嘉乐把我打成这样,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大嫂,你可不能偏心你弟弟!” 苏家是这家私立医院的老熟人,刚才医生给苏烨包扎时,被他威逼利诱着开了份伤势严重的验伤报告拿来唬人。 魏芳接过验伤报告瞄了一眼,然后冷着脸把它甩给燕静:“好好看看,燕嘉乐把我儿子伤成什么样了。” “我们苏家有哪点亏待过你?从你嫁进门以后,熠儿的卡随便你刷,结婚整整五年,你从苏家捞了多少钱贴补你那个吸血鬼一样的娘家,瞧瞧燕嘉乐从头到脚这一身名牌,要是不花苏家的钱他能买得起?” 燕静看完验伤报告后心事重重,她不知道苏烨的伤是假的,但苏烨刚进医院时满脸的血做不了假,她必须得想个办法保住弟弟。 可魏芳这次铁了心要撕破脸皮,竟连家私都无所顾忌的抖搂在大庭广众之下,来这家私立医院看病的多是圈里熟人,她就不怕被人认出来? 燕静只觉得婆婆这次跟下了降头似的一反常态,像个市井泼妇一样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关键是她说的所谓自己花苏家钱贴补娘家都是臆测,根本不是真的。 然而周围簇拥着苏烨的医生护士看她的表情已经不对了,她仿佛能想象到他们心里是如何评价自己。 不过嫁进苏家这五年她什么难听话没听过,魏芳这点小伎俩还不足以让她情绪失控。 “妈,医院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别耽误其他病人看病,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燕静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心力交瘁,别看魏芳这会儿揭她的短这么痛快,等回头冷静下来想起今天干的丢脸事,肯定要骂她没拦着。 她一腔好意为了维护婆婆的脸面,魏芳非但不领情,反倒愈发来劲逼着言诉让他脱掉一身名牌,“我们苏家就是花钱养条狗也能养出感情,燕嘉乐你既然忘恩负义敢打伤我儿子,那别穿用我们家钱买的衣服鞋子!” “对,你今天就把吃进去的给我吐出来!”苏烨也跟着起哄去扒言诉的衣服。 晏皎月目瞪口呆看着气势汹汹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言诉的苏家母子,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弄成这样,她出于自保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打算趁人不备赶紧离开。 “嘶——” 几人推搡间,言诉仗着个高腿长一把扯掉苏烨脸上的绷带,他光滑白皙的脸瞬间暴露在空气中,除了鼻梁处贴着一张卡通创口贴外,脸上再找不到第二处伤痕。 “不对吧,苏烨头上的伤跟验伤报告上完全不符合啊,难道是医生弄错了?”言诉大喝一声,手里还拎着一米多长的绷带,嘲弄的目光落在那群簇拥着苏烨的医生身上。 主治医生瞬间冷汗涔涔,他除了在这家医院工作,平时也担任苏家的家庭医生,帮苏烨作假本是手到擒来的事,但是被言诉揭发,这件事必然就不能善了。 走廊上围观的人全都惊呆了,他们本来还同情被扶弟魔儿媳吸血的苏家母子,心想苏烨脸上缠着那么厚的绷带,该被人下了多重的手啊。 感情这所谓的重伤是假的。 唏嘘声,怒骂声朝苏家母子接踵而来,被欺骗感情的围观群众可不管苏家多有钱,只知道刚才还义正严词指责儿媳的母子俩在骗人。 他们能联合医生作假验伤报告诬陷燕嘉乐,谁知道魏芳嘴里所说的儿媳拿她家钱贴补娘家的真实性有多高。 刚刚还趾高气扬的魏芳和苏烨顿时成了过街老鼠,言诉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扫视一眼走廊上的围观群众。 剧情里燕嘉乐笨嘴拙舌,姐弟俩都被那份假验伤报告给瞒过去了,在魏芳的巧舌如簧下,燕嘉乐被钉上了“花苏家钱,还打苏家儿子的白眼狼”的罪名。 “魏伯母,我敬你是大姐的婆婆,忍你很久了。”言诉见魏芳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想逃跑,便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你总说我姐是扶弟魔,挪用婆家的钱贴补娘家,可我姐每个月孝敬爸妈的钱都是她用婚前工作的积蓄做理财赚的。” “我姐嫁进你们苏家之前是公司副总,年薪几十万,她勤俭节约,连个几千的包都舍不得买,把钱全存起来攒着,你觉得她养活不了农村的爸妈和弟弟吗?” 第38章 灰姑娘的弟弟3 在外人眼里, 燕家这种出身农村两姐一弟的组合肯定是重男轻女大户,但其实燕父燕母对三个孩子都十分宠爱。 长姐燕静聪明又漂亮, 一路念书奖学金拿到手软;二姐燕舒成绩虽然普通了点, 但胜在心志坚定能吃苦耐劳,尽职尽责的当一名护士。 燕家的家庭氛围总体来说温馨和谐,姐妹俩工作后每个月都会给父母一笔家用, 加起来几千块钱,但足以养活农村的爸妈和弟弟了。 燕嘉乐是在二姐燕舒9岁那年意外出生的, 燕父燕母没有因为他是幼子就给予更多关注和宠爱, 甚至担心他像村里其他家庭的幼子那样被宠坏,从小就给他灌输男子汉要凭自己本事挣钱,长大以后不能拖累姐姐的观念。 还勒令燕静和燕舒不要给他太多零花钱, 免得把他养成废物。 燕嘉乐从18岁成年以后就开始打工赚钱, 没再跟爸妈和姐姐要过生活费了。 “我是计算机系的学生, 在编程方面有些天赋,给一家游戏公司做兼职,每个月赚几千块足够我花了。”言诉低头扯了扯身上的T恤, 嘲弄的看向魏芳,“大家可以评评理,我从头到脚除了脚上这双球鞋贵了点,上衣裤子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 你从哪看出来我花你们苏家的钱买奢侈品了?” 燕嘉乐在吃穿方面其实没有太多要求,他喜欢最新款电子产品,兼职赚来的钱也大多花在这上面了。 至于他脚上这双价值不菲的球鞋—— “鞋是我买的。”燕静扯扯嘴角突然开口,眼神晦涩不明,“我出国旅游的时候给苏烨和嘉乐各买了一双做礼物,花我自己的钱, 没用苏熠的卡,苏烨嫌颜色老气,穿过一次就丢垃圾桶了,幸好嘉乐没糟蹋我的心意。” 嚯。 围观的众人再次大开眼界,这豪门大嫂真不好当啊,买的礼物不合小叔子心意就被扔进垃圾桶?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瞧苏家母子今天又是弄假验伤报告,又是当着医院众人的面指责儿媳是吸婆家血的扶弟魔,也不知道多大仇恨,平时在家肯定没少磋磨羞辱儿媳。 “这儿媳妇出身差还能嫁进豪门,自身能力肯定很强。” “没听人家弟弟说了嘛,以前是公司副总呢。” “该不会嫁人以后就不许让她外出工作了吧?” “害,都什么年代了,这种豪门破规矩还挺多。”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魏芳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一点点涨红。 她不过是看燕嘉乐脚上那双鞋似曾相识,好像看儿子穿过,笃定以燕家的生活水平买不起,认为他虚荣心作祟缠着燕静撒泼打滚买的,才想以此作伐子,给燕静安上扶弟魔的罪名,好让她丢个大脸,免得总是在婆婆面前端着一副清高的架子。 谁成想燕家姐弟伶牙俐齿,太会狡辩了,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洗白。 这下丢脸的换成了他们母子。 魏芳生出一丝悔意,两眼一扫,瞄到走廊后面似乎有圈里的熟人在探头探脑,她咬了咬牙,不愿继续留下来丢人现眼,正想开溜,可言诉像堵墙一样挡住了她的去路。 “魏伯母,你这是心虚了要逃跑?”言诉似笑非笑望着她。 魏芳瞥见他的神情,恨得咬牙切齿:“燕嘉乐,你别太过分,今日对我们母子的羞辱我都记下了,咱们改天再算账!” “别呀,何必改天再算,魏伯母有什么不满都可以说出来,我大姐给您当了五年儿媳,燕家和苏家也算是亲家,但除了婚礼那次您从不允许我爸妈去苏家探望大姐,倒是今天我跟苏烨发生了点争执,您就迫不及待叫我爸妈过来算账,你们苏家的门楣就那么高贵吗?” 随着言诉的爆料,众人再次哗然,豪门秘辛这么劲爆吗? 当婆婆的结婚五年都不允许儿媳爸妈上门探望,这是有多看不起亲家? 不管怎么说两家都结为姻亲了,燕静姐弟俩看起来长得眉目俊秀,气质斐然,就算原生家庭穷了点,能养出这样的儿女,父母肯定懂事明理,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 周围的舆论把魏芳的情绪推上高.潮,被言诉怼得憋屈的她突然眼睛亮了亮。 对啊,她今天找燕家人的麻烦不是因为燕嘉乐和苏烨争女友打起来了么,就算她儿子伤得不重,燕嘉乐为了抢女孩和他大打出手总是个污点吧。 “那个谁……你过来。” 晏皎月刚溜到墙角,就听到背后传来魏芳窃喜的声音,她下意识回头一看,只见魏芳迫不及待冲她使眼色,示意她过去。 晏皎月犹豫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在言诉和魏芳的推波助澜下越闹越大,继续下去肯定难以收场,她不想掺和进舆论中心。 但那是苏熠的妈妈在叫她,她根本拒绝不了。 晏皎月心一横,脸上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毫不犹豫跑过去对魏芳露出讨好的神色:“伯母,您找我有什么事?” 燕静从刚刚言诉怼得魏芳无话可说时,就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这还是她那个向来低调内敛不愿和苏家人起冲突的弟弟吗? 她拧着眉,目光无意间扫过晏皎月的脸,心里狠狠打了个颤。 没记错的话晏皎月应该是第一次见到魏芳,可她为什么要讨好一个陌生人,甚至对魏芳唯命是从? “你是烨儿的女朋友吧,长得真水灵,叫什么名字?”魏芳不着痕迹将她全身扫视了一遍,眼里的鄙视一闪而过,而后露出慈爱的表情。 晏皎月原本娇羞的面部表情忽的僵了僵,嘴角的弧度硬生生扯成直线,没等她回答,魏芳一扭头,把苏烨从身后扯了出来。 “告诉伯母,燕嘉乐是不是为了从烨儿身边抢走你,才出手打烨儿的。” 晏皎月无措的张了张嘴,明白魏芳误会她和苏烨的关系了,刚想否认,余光却看到苏烨朝她投来威胁的目光。 她正要说出口的解释就这么生生停下,紧紧闭上嘴巴,心情复杂极了。 魏芳却不管她心里在想什么,一脸欢喜地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我家烨儿一向招女孩喜欢,可他这个人洁身自好,对女孩从来都不假辞色,这次难得为了你跟燕嘉乐打架,可见是真心的,伯母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老古板,既然烨儿喜欢,伯母同意你们交往了。” 众人傻眼,这算什么走向?明明大家眼都不眨一下盯着魏芳,剧情怎么跳跃到未来婆婆和儿子女友和睦相处的剧情。 对了,女友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剧情人物? 有资深观众就跟大家讲了,燕嘉乐和苏烨两个男大学生之所以打架进了医院,起因就是为了争一个女孩,那女孩正是晏皎月。 大家一听,这瓜好像越来越精彩,不仅牵涉豪门恩怨,婆媳互斗,吸血鬼与扶弟魔,还有两男争一女的戏码呢。 一时间围观的人更多了,现实版的豪门宅斗,可比电视剧精彩多了。 但被迫成了苏烨女朋友的晏皎月内心却无比焦灼,她务必后悔刚刚为了讨好魏芳选择留下来,酿成如今尴尬的局面,无异于把她架在火上烤。 “伯母,我不是……” “咳——” 她刚要否认自己和苏烨的关系,只听苏烨在一旁重重咳嗽几声,打断她之后,还严厉地瞪她一眼以示警告。 晏皎月吓得不轻,想起苏烨在学校堪比校霸的名声,她不得不担心起来,如果没有按照苏烨的要求去做,她一定会被校园暴力的。 “妈,小月亮就是太胆小了,她是个害羞的女孩,你别吓她。”苏烨示威般看了言诉一眼,得意的嚷嚷着,直接把自己和晏皎月的关系拍板定下。 晏皎月低着头,微微颤动的睫毛上挂着泪珠,脑中浮现出苏熠那张跟苏烨有五分相似的脸,不禁两手攥成拳,心底升起许多勇气。 眼前的一切被言诉收入眼底,他玩味的笑了笑,两手插进裤兜一派闲适,没有魏芳母子想象的那样慌张。 “原来晏同学已经有男朋友了,是我孤陋寡闻,追了三年都没听说,还请晏同学把我上周送你的新款手机还回来,虽然花了我两个月工资,但如果给晏同学和苏烨造成误会就不好了。” 如同一滴水没入沸腾的油锅,这短短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让众人再次兴奋起来。 有了男朋友还收其他追求者的礼物,真没看出来这女孩外表长得柔弱单纯,内里是个来者不拒的女海王呢。 苏烨得意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言诉这番话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隔空朝他扇过来,他仿佛看到自己头顶变得绿油油。 “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魏芳脸色难看地啐了晏皎月一口,松开拉着她的手,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走!” 她朝苏烨低喝一声,顾不得围观众人的视线,蹬着高跟鞋匆匆离开。 第39章 灰姑娘的弟弟4 “燕嘉乐, 你刚刚为什么在魏伯母面前毁我清誉,就因为我没有偏向你,帮了苏烨吗?” 晏皎月红着眼, 强行隐忍着心中的怒气和不满, 怒视言诉。 言诉扯了扯嘴角, 抱着胳膊玩味的盯着她的脸,直到盯得晏皎月心虚的移开视线, 他才不紧不慢开口:“怎么,难道我说错了,你没有在和苏烨交往期间收我送的新款手机,还是你和苏烨根本没有半点关系, 刚才魏伯母说你们在谈恋爱的事是子虚乌有!” 短短几句话,仿佛扯掉了晏皎月身上最后一层遮羞布, 她嫩白的小脸慢慢涨红:“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她眼神不自觉瞄向一旁的燕静,却在视线短暂接触后像触电一般立刻分开。 晏皎月紧紧攥着手里的包,意识到继续和言诉争执下去只能证明自己理亏, 她眼神暗了暗, 抬脚就要离开。 “等等!”言诉清越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晏皎月身体微微一颤, 就听对方用极快的语速道:“先把手机还给我,等我回去列个单子,算一算你跟苏烨交往后收了我多少礼物,对了, 说说你跟苏烨开始交往的具体时间, 好方便我列清单。” 他的声音干净利索, 毫不拖泥带水,可停在晏皎月耳朵里却仿佛催命符一般。 她不敢置信的回头:“你真要把我逼上绝路?” 言诉不乐意了,他提出的明明是正当要求, 怎么晏皎月非要摆出一副良家少女被黑心地主逼迫卖身的表情? “我又不是大冤种,你平常收我礼物不是收的挺欢么,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就出卖我,还要求我对你死心塌地从一而终,晏同学,做人不要太双标!” 言诉不耐烦跟她扯皮,直接朝她伸出右手晃了晃。 晏皎月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屈辱,泪水夺眶而出,她含着泪从包里掏出手机往言诉脸上一摔,捂着脸跑了出去。 “嘉乐,女孩子都是要脸面的,你刚刚那么对她,她估计得记恨你一辈子。” 等晏皎月的背影消失在医院大楼里,燕静敷衍的说了这么一句,拉起言诉往电梯走去:“今天发生的事我们姐弟俩必须得好好谈谈。” 两人找了家咖啡厅面对面坐下,言诉如同牛嚼牡丹那般将咖啡一饮而尽,过足了古代几十年没喝过咖啡的瘾,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给燕静讲述起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他省略了晏皎月暗恋苏熠那一段,尽量轻描淡写的把苏烨调戏晏皎月,他站出来维护晏皎月却被反咬一口的事讲了出来。 言诉脸上一直淡淡的,看不出他因为此事受到了什么心理伤害。 反而作为旁观者的燕静听得火冒三丈,只恨自己刚刚对晏皎月和苏烨太客气,没能为受委屈的弟弟出口恶气。 “这也太过分了,你追她三年她对你爱答不理,而苏烨仗着有钱调戏她,欺辱她,她反倒跟个斯德哥尔摩一样跟苏烨狼狈为奸污蔑你,嘉乐,这样的女孩不值得你喜欢。” 燕静一脸激愤地说完,抬起头刚想关心一下弟弟失恋后会不会产生低落抑郁之类的情绪,就见他正一本满足大口大口吃着蛋糕。 燕静:…… 弟弟果然受刺激不轻,都需要吃甜食改善心情了。 她心疼的帮言诉擦掉嘴边的蛋糕渣,眼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不够的话大姐再给你点几份。” 言诉三两口吃完面前的蛋糕,擦了擦嘴,抬眼看着燕静笑道:“大姐,你不用担心我,从晏皎月让我给苏烨道歉那一刻起我跟她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以前确实有点死心眼,但经过这次惨痛的经历也算涨了教训。” 他薄薄的嘴唇翘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干净的笑容里没有任何阴霾,一眼看去就是个朝气蓬勃的男大学生。 可燕静一颗心却沉了沉,言诉故作轻松的表现在她看来完全是假装出来的,毕竟晏皎月是他喜欢三年的女孩,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放下这段感情。 再说,燕嘉乐上周还花两个月工资买了昂贵的新款手机送给晏皎月,今天晏皎月被苏烨欺负时他又毫不怯懦站出来维护她,结果关键时刻晏皎月临阵倒戈,和苏烨沆瀣一气诬陷他…… 任何一个正常男人遇到这种事都不会无动于衷,燕嘉乐以前除了晏皎月又没有别的感情经历,遭遇这种事只怕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嘉乐你放心,晏皎月今天害苏烨丢了面子,他们这段感情不可能长久,别看苏烨的性格鲁莽冲动,实际上他精得很,晏皎月脚踩两只船的行为他绝不可能接受。” 燕静的神情彻底冷静下来,望着咖啡杯的眼中透着森森冷意,开始算计起如何为弟弟报仇雪恨。 晏皎月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大学生好拿捏,用不着她出手,苏烨都会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 至于魏芳和苏烨这对母子……她缓缓抿了口咖啡,想起前段时间圈子里某个纨绔子弟闯下大祸,家人为了赎罪把他送到国外任由其自生自灭。 或许她该给苏熠吹一吹枕头风,让苏烨出国历练几年,毕竟二十出头的青年还仗着家里有钱在学校肆意妄为,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犯下无法弥补的罪孽。 制定好计划,燕静伸手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宽慰他道:“无论如何我和你二姐都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这边,对了,今天的事千万别告诉爸妈,我已经买好了返程的票,过几天就送他们回老家。” 想起还在酒店的燕父燕母,燕静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我得赶快去酒店一趟,我婆婆那个人嘴上没有把门的,今天咱俩得罪了她,万一她拿爸妈出气就糟了,你回学校去吧。” 她到收银台匆匆结了账,言诉跟在她身后来到停车场,临别时突然道:“大姐,如果你在苏家过得不开心就离婚吧,你婆婆刁钻泼辣不是个好相处的,至于姐夫……” 他目光游移,未尽的话被吞入口中,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让燕静知道。 燕静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姐夫怎么了?”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两条好看的眉毛拧成一团,屏气凝神追问言诉,“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言诉神色黯然,吞吞吐吐不敢正视燕静的目光:“我那天在金煌酒店看到一男一女从房间里出来,男人的背影跟姐夫一模一样。” 燕静身形一颤,不敢置信的捂住嘴,身体跟着摇摇欲坠地晃了晃,勉强打起精神道:“你没看到正脸是吗?那很有可能看错了,你姐夫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话虽这么说,她的语气到底没那么坚定,眼底那丝将信将疑昭然若揭。 在剧情里,不久后魏芳为了抱孙子偷偷给儿子儿媳下药促成好事,可那时苏熠和晏皎月已暗生情愫,燕静怀孕后腹中的孩子便成了他的眼中钉。 他不愿让心爱的女人担上小三的恶名,也为了给同样怀孕的晏皎月腾位置,强行让人打掉燕静腹中的胎儿。 言诉不可能让大姐继续被苏熠欺骗,活在他制造出来的夫妻和睦的假象中。 什么“在金煌酒店看见苏熠和其他女人开房”那都是假的,是他给燕静打的预防针,但苏熠现在确实对她没有太多夫妻感情了。 他和晏皎月第一次温存后曾在床上抱着她亲口说,他的婚姻犹如一潭死水,妻子精于算计每天都在谋划他的财产,家里婆媳斗法弄得他精疲力竭,以至于在晏皎月心中燕静就是个粗俗不堪的虚荣女人,根本配不上苏熠。 “大姐,如果真是我看错了我亲自给姐夫道歉,但你别怪我多嘴,你和姐夫的婚姻门不当户不对,单凭爱情又能支撑几年?你得多留个心眼。” 接下来他安慰了精神不济的燕静几句,就回学校去了。 刚推开宿舍门,舍友们几双眼睛齐刷刷看了过来。 “嘉乐,苏烨受伤重不重?听说他家里有钱有势,他爸妈有没有找你的麻烦?” “大一刚开学那天我见过苏烨他妈,好家伙特别盛气凌人,眼睛长在头顶上,一脸‘尔等贱民不配与本宫说话’的表情,她有没有为难你?” “听说她特别护犊子,嘉乐你打伤了苏烨她会不会让苏氏集团法务部跟你交涉?” 面对舍友的关心,言诉心中一暖,耐心十足挨个解答了他们的问题。 当舍友们听说今天在医院里晏皎月非但没帮他作证,还在魏芳意图诬陷他时,默认自己是苏烨的女朋友,纷纷爆了粗口。 “靠,她怎么这样?” “平时看上去单纯柔弱,一脸纯良,想不到关键时刻背刺你一刀这么狠!” “你可是追了她三年,每天对她嘘寒问暖,就是养条狗都养出感情了吧。” “不行,我得帮她宣传宣传,咱宿舍的兄弟总不能被她白白欺负!” 舍友们热情积极的给他出谋划策,保证不出几天就能让晏皎月和苏烨这对狗男女的光荣事迹传遍全校。 对于这个结果言诉十分满意,相信再过不久晏皎月就会在学校名声大噪。 也不知道夹在苏家两兄弟之间的晏皎月,这辈子还能不能母凭子贵,让魏芳这个恶婆婆轻而易举接受她。 第40章 灰姑娘的弟弟5 晚上八点多, 燕静安抚完酒店的爸妈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苏家别墅。 别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她在门口换了鞋,正打算进厨房倒杯水喝, 冷不丁瞥见客厅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 面色不虞注视着她的是婆婆魏芳, 而那位西装笔挺浑身散发着冷气的男人正是她忙于应酬,好几天没回家的丈夫苏熠。 顶着魏芳针扎一般的目光, 燕舒假装若无其事的笑笑, 对苏熠嗔道:“突然回家怎么也不提前打电话告诉我一声,这么晚了, 你不睡觉也不能影响妈休息啊。” 她脸上一派坦然,仿佛白天在医院和魏芳之间发生的冲突纯属子虚乌有。 魏芳本就难看的脸顿时拉下来了,不悦的轻咳一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 她身侧苏熠仿佛因为这声咳嗽开启了什么机关,他眼中闪过一丝疲倦, 抬起头对上燕静的视线:“听妈说嘉乐在学校跟烨儿抢一个女生,把烨儿打进医院了?” 燕静嘴角的笑容一滞, 目光在魏芳脸上打了个转, 心里泛起冷笑, 到嘴边的话突然拐弯道:“嗐, 都怪嘉乐闹了个乌龙, 追了人家女生整整年也没弄清楚那是烨儿的女朋友,他今天见烨儿当着好多同学的面调戏那女孩,一时激愤,没有问清楚就跟烨儿打起来了, 我已经骂过他了。” 苏熠颔首,脸上的表情一成不变,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进去。 他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从沙发上起身。 正打算离开,却被魏芳喊住:“熠儿,你弟弟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你就不打算帮他出气?” 声音又急又气,还瞪了燕静一眼。 燕静毫不怯懦,只是见她这样不依不饶急着给燕嘉乐安罪名,眼底的温度彻底变冷。 她不带任何感情的瞥了魏芳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苏熠。 被两个生命中最亲密的女人同时用灼热的视线紧紧盯着,一个是他妈,一个是他老婆,苏熠心情烦躁的抓抓头发。 每天在家中上演的婆媳斗法愈演愈烈,这就是他越来越不愿意回家的原因。 “我打电话问过医生了,烨儿只是鼻梁骨受伤流了点鼻血,同学之间打打闹闹受点小伤很正常,没必要小题大做。错在于那个在他们两人之间摇摆不定的女生,烨儿选女友的眼光有问题,经过这件事也该涨涨教训了,别天两头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 苏熠做出定论。 不等魏芳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扭头叮嘱燕静:“嘉乐的品性我也了解一些的,他不会无缘无故对烨儿动手,但他在感情方面比较单纯,遇事容易冲动,你以后多看着点他。” 这样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的处事方式是他近两年来最常用的。 苏熠取下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没再多赏给魏芳和燕静一个眼神,径直往二楼书房走去。 客厅里只剩下婆媳二人,魏芳不甘心的对燕静道:“别以为你拢住熠儿的心就能在苏家作威作福,要是不尽快给我生个孙子,迟早要把你扫地出门。” 她那一向保养得当的脸上,法令纹起起伏伏,老态骤现。 说罢,从厨房喊来佣人:“我今晚的宵夜想喝少夫人亲手熬制的绿豆汤,你亲自盯着她做,不许让她偷懒。” “是。”佣人应下,趁魏芳不注意,同情的看了燕静一眼。 豪门少夫人不好当啊。 特别是这种门不当户不对的,婆婆想惩治儿媳,法子有的是。 论智斗魏芳远远比不过燕静,但她总有办法从衣食住行这种小事磋磨她。 晚上十一点,燕静把魏芳要的绿豆汤送给她之后,回到房间洗了个澡。 苏熠不在,她估摸着他应该在书房忙工作,正打算睡下,突然想起白天言诉说的那些,不自觉皱了皱眉。 在她看来既然做了夫妻就该互相坦诚互相信任,结婚五年,她从没在感情方面怀疑过苏熠,可她更相信自己的弟弟,嘉乐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十分钟后,她端着一碗绿豆汤敲响了书房的门。 “阿熠,你现在忙不忙?我给你送宵夜来了。” 里面久久没有回应,燕静眼中泛起疑惑,就在她打算找个佣人问问苏熠是不是出去了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打开,露出苏熠那张英俊逼人的脸。 十多岁的男人经过岁月的磨砺变得更加成熟,气质没了年轻时的锋芒毕露,隐隐流露出身居高位的贵气。 蓦的,燕静想起两人年轻时在大学里的青涩,那时的苏熠在感情上没有什么技巧,只会用笨拙而又热情的方式讨好着她。 一晃就过去了这么多年。 “什么事?” 男人一开口,声音仿佛含着冰渣,瞬间打破了燕静的回忆滤镜。 她愣怔一秒后很快反应过来,把手中的宵夜送到他面前,微微笑道:“我刚刚给妈煮了绿豆汤做宵夜,顺便多给你煮了一份,听王妈说你今天晚上没吃饭,呐,这是你最爱的蟹黄馅小笼包。” 闻到小笼包散发出来的香味,苏熠不着痕迹松了口气,冰冷的声音融化少许:“劳你费心了,这么晚还特意为我送宵夜,时间不早了,赶快回房歇息吧。” 他一伸手正要接过燕静手里的托盘,不料被燕静躲开,绕过他走了进去。 她嘴角向上翘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要不是经过言诉的提醒,她还从来没发现苏熠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普通人家的丈夫哪有对妻子这么客套的? 她把宵夜放在书桌空白处,眼一瞄就看到苏熠的手机正倒扣在电脑屏幕前。 面无表情盯着手机壳看了几秒,她极力压制住想要拿起来查看的冲动,不想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用极快的速度拿走手机。 燕静回过头,只见苏熠正一脸紧张捏着手机背在身后。 两人视线相接,他的面容僵了僵,意识到自己刚刚犯下的低级错误。 避开燕静的目光,他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弧度,欲盖弥彰道:“抱歉,刚刚在跟一个女客户沟通工作上的事情,估计要忙到很晚,你早点睡吧,熬夜对皮肤不好。” 燕静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很快恢复如常,脸上依旧带着温柔的笑容:“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熬太晚。” 苏熠微微松了口气,正要送她离开,却见燕静那张脸猝不及防靠近他,下一秒,温热的触觉印在他唇上。 他心里惊了惊,条件反射般推开面前的女人,手背在唇上擦了擦。 却在对上燕静似笑非笑的表情后反应过来,他今晚犯了第二个错误。 “静静,你听我解释——”他脑子一热脱口而出。 燕静摇了摇头:“阿熠,我们要个孩子吧。” 她低下头摸着小腹苦笑:“高龄产妇对身体损伤很大,你知道的,再说爸妈那边一直在催。” “静静,希望你能理解我,我真的不喜欢小孩。”苏熠蹙眉,想也不想就否决了,“我知道爸妈催生的压力很大,这几年委屈你了,但我不能让他们知道引以为傲的长子是个丁克,你帮我再坚持几年,等烨儿有了孩子,一切就会好起来,行吗?” 燕静垂在两侧的手抖了抖,这套话术她听过不下几十遍。 以前情浓时她把它当作甜言蜜语,可现在…… 她的生育期过几年就会结束,但苏熠呢,万一苏熠后悔了想要孩子了,从外边领回来年轻的女人和孩子,那她该怎么办? 燕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她闭着眼反反复复回味着苏熠的神情举动,然后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在通讯录中找了个私家侦探的号码拨了出去。 - 一觉睡到中午,言诉接到游戏公司老板打来的电话,让他去处理一个BUG。 他洗漱完下了楼,刚走到宿舍大楼对面那棵梧桐树下,就被一个穿白裙的女孩拦住了。 “燕嘉乐,我们谈谈好吗?” 言诉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记忆中关于女孩的信息立刻被调动出来,这是晏皎月同宿舍的好闺蜜阮之夏。 剧情里阮之夏作为女主的铁杆亲友团,处处站在晏皎月身旁维护她,在她心情失落的时候开导她,帮助她,是她忠实的狗腿子。 她这番苦心没有白费。 当晏皎月和苏熠在一起后,她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完美男友,那就是苏熠最倚重的助理姜雪峰。 可姜雪峰现在还是二姐燕舒的男朋友。 言诉眯起眼,盯着阮之夏那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看了半天,慢吞吞开口:“你想谈什么?” 得到他的回应,阮之夏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在言诉的注视下特别紧张,比面对教导主任还要可怕。 “昨天医院发生的事皎月都跟我说了,她不是故意帮着苏烨陷害你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办了糊涂事,回到宿舍后她一直很后悔,哭了一整晚,眼都哭肿了,又不敢面对你,所以拜托我来跟你道歉。” 她的声音有一种仿佛能让人陷进去的魔力,配合着那张娃娃脸,简直所向披靡。 阮之夏自信的望着言诉,就不信他一个理工男能抵抗得了。 言诉勾了勾唇角,笑得温润。 就在阮之夏内心窃喜,以为大功告成时,只听他冷静道:“道歉我收下了,让她记得把礼物还回来就行。” 阮之夏脸色一变,长长的指甲掐进掌心,留下月牙状的痕迹。 那些礼物早就被她和晏皎月分着用了,要是能还回去,她还放低姿态来道歉做什么? 第41章 灰姑娘的弟弟6 科旺游戏公司在业界的名气不算响亮, 作为已逝前任老板遗留的产物,被不学无术的侄子石卓文继承。 公司所有员工加起来不超过二十人,之所以能一直维持下去并获取盈利, 全靠创始人之一副总侯骏在默默支撑。 言诉敲开侯骏办公室的门,正对上一双满含歉意的眼睛。 他愣了下:“侯副总, 听说游戏出了BUG, 老板让我来公司处理一下。” 原主燕嘉乐在计算机编程方面的确很有天赋, 高中起就买了不少相关书籍深入研究, 他和侯骏是在一个游戏论坛里认识的。 当时前任老板去世不久,侯骏为了挽回科旺游戏公司的颓势, 在网上大海捞针招揽仁人才, 燕嘉乐就是他看中的那支潜力股。 共事年, 侯骏花费了不少精力栽培他,只等他明年毕业, 就能成为公司顶梁柱, 可惜…… “嘉乐,很抱歉,你是个优秀的人才,但恐怕不能继续留在公司了。” 侯骏苦笑一声, 摘下眼镜扔在办公桌上, 整个人疲态尽显, 看上去颓废极了。 言诉拉开椅子坐下,毫不意外的问:“老板终于忍够了, 不想在公司看见我了?” 作为一个技术型人才,燕嘉乐平时在学校里低调谦和,是个乖学生,可一旦到了公司, 在他最擅长的计算机领域,就如同鱼儿进了水,有他独树一帜不容更改的原则和条例。 可以说他脑子一根筋,不懂变通,但偏偏石卓文这个不懂行的老板也年轻气盛,喜好瞎指挥。 明明可以躺在老板椅上,啥事都不管只等赚钱,可他就喜欢朝令夕改,折腾员工。 员工们熬了无数通宵反复敲定的方案,他说否定就否定,燕嘉乐修改无数次代码达到的效果,他说改就改,完全不考虑别人的心血。 燕嘉乐脾气执拗,跟他吵过无数次,每次都被石卓文指着鼻子骂让他滚。 要不是侯骏屡次安抚,以原主的傲气只怕早就辞职不干了。 侯骏叹了口气,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红包:“公司给你的补偿。” 厚厚一沓,言诉打开数了数,对这个数额很满意。 “这不是公司给的,是你私人给的吧?”把钱装进兜里,言诉笑道,“石卓文当我是眼中钉,恨不能让我光屁股滚蛋,怎么可能给这个数。” 侯骏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得郑重起来:“嘉乐,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我得到的消息是,有人给公司注入一笔不菲的投资,条件是开除你。”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踢开。 苏烨大摇大摆闯进来,目光在言诉脸上停留片刻,嗤笑道:“燕嘉乐,你昨天不是跟我炫耀说你做兼职能挣不少钱吗?怎么样,现在这份工作还能不能保得住?” 他猖狂的笑声在办公室响起,引得外面的员工探头探脑。 石卓文紧跟在后面,听见他奚落燕嘉乐,也不甘示弱,上前开嘴炮。 “老子忍你很久了,作为老板,我早就想把你踢出去,不就懂点编程的技术吗,傲什么傲?搞得跟全世界就你一个天才似的!” 说完,他讨好的朝苏烨弯了弯腰。 见苏烨神色满意,立刻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对了,再接再厉: “幸亏这次有苏二少给我们公司投资,还给我们介绍了一位从国外留学回来的计算机高材生,本老板相信,有新员工的加入,我们科旺游戏公司一定会再接再厉,步步高升!” 他嘴脸之谄媚,让言诉都大开眼界。 侯骏眼中满含痛惜,一脸震惊和失望。 他跟着前任老板打拼了十年,这家公司是他们共同的心血和期望,哪怕前任老板意外去世,他也没有放弃,反而尽自己所能把公司维持下去。 可石卓文这个不争气的继承人,他但凡懒散点,不那么频繁掺和公司运作也就罢了。 明明对这个行业一窍不通,仗着战五渣的游戏技术,非要指手画脚。 侯骏两眼一黑,仿佛看到了公司倒闭那天的画面。 他肩膀微微颤抖着,险些支撑不住跌倒在地。 言诉察觉到他的身体状况,及时扶了一把,将他搀到椅子上,喂了点水。 做完这些,他重新看向尽职尽责扮演狗腿子的石卓文。 “公司因私人恩怨辞退我,总要给我补偿吧?” 石卓文两眼一瞪,恶声恶气道:“不是让财务给你结一个月工资作为补偿吗?你又不是正式员工,别贪得无厌!” 唾沫星子都溅出来了。 言诉后退两步,一脸嫌弃,从兜里摸出手机晃了晃:“我倒是没意见,只怕我姐夫不同意。” “噗嗤”一声,石卓文差点没笑出来:“你姐夫谁啊,他凭什么不同意?” “难道他是劳动局的?” 他越想越好笑,浑身抽羊癫疯似的乱颤,正想和金主苏烨分享一下这个笑话,一扭脸,却见苏烨的脸漆黑一片。 言诉心情不错的提醒他:“想知道我姐夫是谁,问苏二少啊,他熟得很。” 笑声戛然而止,石卓文惊疑不定的望着苏烨。 苏烨脸都扭曲的狰狞起来,不小心扯到受伤的鼻梁骨,“嘶——” “苏二少,你没事吧?” 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劲,石卓文一双绿豆眼充满关怀的望着苏烨。 苏烨怒火高涨,喷火的眸子紧紧盯着言诉,咬着牙一字一顿:“给他!” 石卓文有些摸不着头脑:“苏二少——” “我说给他!把辞退补偿金给他!” 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苏烨突然跟疯狗似的大声咆哮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不太正常。 咆哮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震得天花板都跟着颤了颤。 “是!” 石卓文吓得连忙抱住胳膊,瑟瑟发抖,脸上的谄媚被恐惧所取代。 可苏烨却浑然不觉,目光黏在言诉脸上拔都拔不掉,恨不能将其抽筋剥皮。 输了,在这场他用金钱砸出来的较量中,他还是输了。 不过他绝不会放过这小兔崽子。 “你给我等着!” 这场戏剧化冲突以言诉收了两份补偿金结束,他把钱揣进口袋,临走前意味深长对侯骏道:“侯哥,咱们是多年的老相识了,不说废话,我打算自己开一家游戏公司,你有没有兴趣参与?” 侯骏惊了惊,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嘉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咱们这个行业水很深,新公司想要占领一席之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言诉伸出拳头跟他碰了碰:“我既然做了决定,就有九成的把握,改天先做个小玩意儿请您帮忙掌掌眼。” 见他信心十足,侯骏内心惊疑不定,长久以来坚持为科旺游戏公司贡献到老的信念到底还是动摇了。 - 晚上,燕家姐弟聚餐,餐厅里气氛冷冷清清,冷白的灯光下燕舒那张美人脸显得越发清丽脱俗。 她吃饭的动作一丝不苟,就跟她这个人一样,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都必须打理得妥帖整齐。 “所以苏烨记恨上你了,不惜给你公司投巨资也要开除掉你。”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燕舒清冷的声音如珠玉相撞,“什么相爱相杀的狗血感情。” 言诉弯起的嘴角一僵。 差点忘了,二姐燕舒表面上是不好接近的冷清大美人,内里却是个心地单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工作狂。 虽然她的工作是私立医院的护士。 母单28年,燕舒对爱情和婚姻没有太高期待,但两年前经过姜雪峰不遗余力的追求,她还是同意了。 主要是相信大姐和姐夫的眼光,认为姜雪峰既然是苏熠助理,肯定是层层选拔,人品才华没的说。 可姜雪峰野心太大,区区助理职位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他想往上爬,进入苏家所在的豪门圈子。 真正的豪门千金不容易追,所以他瞄准了苏熠的妻妹。 这段感情对他而言不过是通往豪门的桥梁,因此在剧情里,当他无意中发现苏熠移情别恋,爱上晏皎月并打算和燕静离婚时,燕舒就成了弃子。 为了不破坏自己的形象,他给燕舒和他那浪荡的堂弟设下圈套,然后假装捉奸在床,摆出一副被带了绿帽子的可怜男人样。 再以疗情伤为借口,去寻找阮之夏的安慰。 果然阮之夏心疼不已,为了给心爱的男人报仇,跑到燕舒的单位加油添醋,大肆宣扬她如何背叛了男友,把燕舒搞得声名狼藉,不堪忍受那些流言蜚语,跳江自杀。 想起二姐的悲惨遭遇,言诉问她:“你最近跟姜助理的感情怎么样?” 燕舒想了想:“他这几天给我打电话态度有些冷淡,可能工作忙,我们已经计划好了明年结婚。” “啪”的一声,燕静手里的勺子掉下来。 见弟弟妹妹投来诧异的目光,她镇静道:“舒儿,你们俩的婚事我觉得不妥,姜雪峰这人城府很深,旁人很难猜到他心里的想法,还得考察一段时间再说。” 她对苏熠起了疑心,当然也就不信任他的下属了。 作为贴身助理,如果苏熠真的出轨,姜雪峰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他选择帮苏熠隐瞒,再跟燕舒结婚就不合适了。 “好。” 燕舒没有任何异议,面色如常点了点头。 她很信任大姐,在她心里没有谁能比自己的家人更重要,既然大姐不赞同这门婚事,那肯定有她的理由。 言诉眼中带笑,暗暗佩服起大姐的决心和手段。 回到宿舍,他顾不上休息,连夜敲起了代码。 既然打算开游戏公司,那就得拿出像样的作品。 这只是个普通的现代世界,科技发展远远落后于他的时代,从小到大他玩过很多风靡一时的游戏,并且深入了解过其制作过程。 他准备第一个做出来的就是一款名为《星盗争霸》的游戏。 第42章 灰姑娘的弟弟7 熬了几个通宵, 《星盗争霸》总算初具雏形。 电脑屏幕前,言诉露出满意的表情,将其中一小部分作为邮件发送给侯骏。 做完这一切, 他伸了个懒腰。 衣角微微卷起,劲瘦的腰线若隐若现。 突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咕噜——” 饿了几天, 胃部发出抗议了。 言诉摸摸干瘪的肚子, 两手一撑,衣袂翻飞间, 修长的身体从床上一跃而起,稳稳当当落在地上。 用最快的速度洗脸刷牙, 他站在穿衣镜前抚了抚袖间的褶皱, 拿起钥匙出了门。 5月末,泛着湿润和灼热的空气令人有些不适, 街道两旁的梧桐树上传来滋滋虫鸣声,言诉在云大校门口拦了辆车,直奔市中心的云端商场。 素了这么久,总得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他在顶层餐厅叫了两人份的食物填饱肚子,结完账, 慢悠悠逛起商场。 这年头电子产品更新换代速度很快, 发现燕嘉乐挚爱的那个品牌出了新款笔记本电脑后, 他毫不犹豫入手了一台。 原主的爱好不能丢。 付款后, 前几天从石卓文那儿坑来的赔偿金立刻少了一半。 钱可真不经花,得赶快赚钱了。 言诉暗暗感慨。 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 “皎月,这是XX出的最新款手机,你瞧它外形设计多漂亮, 我们宿舍其他人都有了,我不能落伍,可是我的零花钱不够,你能不能借我点?” 听到熟悉的名字,言诉脚步一顿,往旁边看去。 身穿浅绿半袖的女孩两眼冒光,可怜巴巴盯着柜台里一款玫瑰色手机,眼里的渴望都快溢出来了。 而她身后一脸尴尬站着的,正是晏皎月。 晏皎月此刻难堪极了。 没想到继妹龚南溪约她出来逛商场,竟然是为了买这么贵的手机。 她瞥了眼熟悉的手机外壳,心里一阵绞痛。 这款手机正是燕嘉乐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后来又要走的那个。 她不甘心的握紧手里的旧手机,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气恼—— 那个抠门精。 龚南溪还在不依不饶,抱着她的胳膊摇了摇,撒娇道:“皎月,我的好姐姐,借我一点钱好不好,下个月我拿到生活费就还你……” 晏皎月皱眉,余光扫过标价,差点被一连串刺目的数字“9”给闪瞎眼。 她咽了咽口水,一脸为难,嗫嚅着嘴唇道:“南溪,我的生活费也快用完了……没钱借给你……” 余光看到一旁销售投来鄙夷的目光,脸颊火辣辣的。 龚南溪脸一沉,刚才还软甜的声音立刻变得尖锐。 “晏皎月,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和你妈现在都是靠我爸养活,敢不借我钱,信不信回头我就找我爸告状,说你欺负我!” 晏皎月是单亲家庭,多年前妈妈离婚后从小县城来到云市,嫁给了家具厂老板龚项。 18岁以前她跟着父亲生活,直到上了大学才再次和同一座城市的妈妈联系上。 龚南溪是龚项和前妻的女儿。 因爱慕虚荣,花钱大手大脚,被父亲削减了生活费。 然后就频繁找晏皎月要钱,不给就威胁。 “一个穷乡僻壤出来的拖油瓶,也敢拒绝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龚南溪越说越难听,晏皎月目露惊恐的看了看四周,慌忙捂住她的嘴。 “你别说了,我会想办法。” 她纤瘦的十指泛起道道青筋,迟疑片刻,余光捕捉到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心里一喜。 “嘉乐——” 女孩柔弱的声音清晰传到言诉耳中。 言诉头也不回,加快脚步准备离开。 下一秒,胳膊猝不及防被人抓住。 “嘉乐,能不能借我点钱,我妹妹有急用。”晏皎月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言诉眼中泛起疑惑,没记错的话晏皎月欠他的礼物没还,谁给她的勇气,还敢来找他借钱? “不借。”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然后不费吹灰之力,掰开晏皎月缠在自己胳膊上冰凉滑腻的手。 晏皎月小脸瞬间变得苍白,泫然欲泣。 “嘉乐,为什么?我以为我们之间还有情分,难道你忘了过去的三年里……” “过去的三年我送了你很多礼物,可你却跟苏烨在一起了,不属于你的东西,打算什么时候归还?” 言诉面无表情看着她,仿佛一个冷酷无情的催债机器。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一个收款码毫无预兆出现在晏皎月面前。 “我最近正缺钱,你可以拿现金折给我。” 剧情里晏皎月被龚南溪勒索走全部生活费,没钱吃饭,就去一家会所打工,和醉酒的苏熠发生了关系。 苏熠醒来后心有愧疚,吩咐助理给她送了笔钱,作为补偿。 可自尊心极强的晏皎月义正严词拒绝了,她不想变成燕静那种只知道花男人钱的女人,不愿跟心中的男神产生利益纠葛。 所以当她被领班开除,没有收入来源时……选择找舔狗燕嘉乐借钱。 燕嘉乐还真的借了。 毕竟是暗恋三年的女孩,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吃不上饭。 当然,后来他知道晏皎月就是破坏大姐婚姻的罪魁祸首时,差点没后悔死。 - 晚上回到宿舍,舍长段晖冷着脸朝他甩了个链接。 言诉不明所以挑了挑眉,动动手指,立刻进入校园论坛。 屏幕最上方,鲜红的大号字体一下映入眼帘: 【八一八,计算机系大神竟是抠门无情的lw比】 思索片刻,他立即反应过来标题里的“计算机系大神”竟是自己。 【众所周知,我们学校的计算机系大神yan某是个天才,大一刚入学不久就凭借高超的编程技术进入某公司实习,入学三年,他的成绩牢牢占据第一名的位置,年年拿奖学金拿到手软。】 【据不知名人士透露,yan某虽然出身农门,但他的姐姐名校毕业后就嫁入豪门当了阔太太,姐夫是某上市公司总裁,在商界呼风唤雨。】 【yan某有能力有背景,不仅在智商上吊打我等普通凡人,兜里必然也是不缺钱的。】 【可他行事作风实在太lw,跟同班某女生交往三年,该女生对他一腔真情,满心满眼都扑在他身上,但临近毕业,yan某在姐姐的牵线搭桥下结识了豪门大小姐桂某,立刻甩了女友,向桂某展开热烈的追求。】 【如果只是劈腿也就算了,可这个lw比分手后逼迫前女友将交往期间的所有礼物折成现金归还,不然就要出示律师函将她告上法庭。】 【前女友还没从失恋状态中恢复,就面临yan某的翻脸无情,已经在宿舍哭好几宿了。】 …… “这是有预谋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言诉滑动屏幕,快速浏览了一遍帖子。 “计算机系大神的感情生活”,“凤凰男嫌贫爱富”,“出轨后逼女友还钱”,各种热门话题综合在一起,这个帖子的关注度很快飙升。 不但震惊了本校学生的眼球,越来越多不堪入目的评论也出现在论坛里。 几乎都是辱骂燕嘉乐的。 披着一层网络的皮,那些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上蹿下跳,唯恐不能将燕嘉乐拉下神坛。 段晖冷眼看着舍友在网上被人辱骂,一身气压越来越低。 忍不住敲动键盘,跟人对骂起来。 “嘉乐,要不要我把帖子删了?”他气得声音颤抖。 “不用。” 言诉摇摇头,心里迅速形成一个计划。 “让他们骂吧,帖子留着,过几天说不定会有惊喜。” 段晖愕然抬头,张大嘴巴,不解的望着他。 “你不生气?” 言诉弯了弯唇角:“有什么好生气的,帖子里的内容基本为假,我既没有跟晏皎月谈三年恋爱,也不认识什么富家千金桂某,可幕后之人却仿佛对我的事很了解,硬生生编出一套以假乱真的谣言,肯定是熟人干的。” 段晖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苏烨!” 言诉眯起眼睛:“连这种不入流的伎俩都能使出来,可见他已经走投无路,决定孤注一掷了,跟这种疯子较劲简直是对牛弹琴。” “可是论坛上骂你骂的很凶。” 段晖瞥了眼电脑屏幕,触目惊心的辱骂映入眼中。 他险些气得七窍生烟。 言诉却浑不在意:“放心,我有把握解决这件事,不过要再等几天。他们现在骂的有多凶,以后道歉就有多诚恳。” 说完,他进了洗手间。 电脑前的段晖一脸懵逼,脑袋上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是他脑子太笨了吗?怎么听不懂言诉的话? 一周后,燕静把言诉约出来,在上次那家咖啡厅见面。 天空飘着细雨,言诉推门进去,燕静已经坐在老位置等候多时了。 她垂着头,墨镜遮去了一半脸,后背微微蜷缩着,仿佛受伤的母兽般无助。 看到她的状态,言诉心中立刻有了猜测。 “姐,你是不是查到苏熠出轨的事了?” 按照剧情,晏皎月去那家会所打工,遇到喝得酩酊大醉的苏熠。 苏熠神志不清之际将她拖进房间,欲行不轨,而一心恋慕着他的晏皎月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半推半就顺从了。 有剧情的先知功能,言诉提前在那个房间装了摄像头。 现在他手里掌握着晏皎月和苏熠的高清视频。 “我要跟他离婚。” 燕静沙哑的声音响起。 言诉一怔,随即了然,朝她投去关怀的目光。 只见她缓缓抬起头,细瘦的手指轻轻一勾,取下遮住大半边脸的墨镜。 一双红肿的眼睛赫然露了出来,尽管经过了化妆品的修饰,依然十分瞩目。 言诉微微叹了口气,给她递了张纸巾:“别怕,你还有我,有二姐,有爸妈,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燕静抽噎了一声,突然伏在桌面哭了起来。 声音由小变大,混合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一道悲伤的交响乐。 第43章 灰姑娘的弟弟8 过了许久, 燕静平复好情绪。 墨镜重新遮住脸上的泪痕,恢复了以往那个艳光四射的大美人模样。 尽显气质优雅,高贵。 气场也变得更凌厉, 有了几分女强人端倪。 言诉微微一笑,在兜里掏了掏,拿出苏熠和晏皎月的高清视频。 “我找人录制的,应该对你有帮助。” 燕静一僵, 白皙的手指冰凉刺骨,几乎化为透明。 沉默了足足一分钟,才慢慢开口。 “当初恋爱时, 我以为我们能白头到老。” 莫名其妙一句话,言诉却听懂了。 也听出她沙哑声音含着的淡淡嘲讽。 可感情这种事, 谁能说得清。 哪对夫妻新婚时不想着白头到老, 没几年劳燕分飞的不在少数。 千不该万不该,苏熠不该对燕家人赶尽杀绝。 言诉向她保证:“我会让他们受到惩罚的。” 这是燕嘉乐灵魂消失前的心愿。 “他们”两个字触动了燕静的神经,她眼皮一跳, 想起什么,慌忙从手机里调出私家侦探发来的照片。 “这个女孩,是不是那天医院里那个晏皎月?” 言诉看过去。 照片清晰度很高,拍到了女孩大半边侧脸。 背景是夜晚走廊上,灯光下女孩穿着会所制服,小心翼翼搀扶着高大俊朗的男人,眼里的仰慕一览无遗。 他眯起眼,颔首:“没错。” 燕静眼睛瞪得老大:“我还以为认错了。” “她不是自称苏烨的女朋友吗?” 言诉别过眼去,不太在意道:“谁知道呢。” 明知苏熠是有妇之夫,还跟他发生关系。 这辈子他倒要看看晏皎月怎么在苏家兄弟之间周旋。 剧情里燕静不知道丈夫移情,怀孕后满心喜悦想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等来的却是苏熠毫不留情命人打掉她腹中的胎儿。 手术结束,麻药药效退去。 她从病床上醒来,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丈夫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一条条冷冰冰的条款触目惊心,只要她签字,便只能净身出户。 紧接着,燕舒跳江自杀的消息传来,令本就痛不欲生的燕静心如死灰。 她崩溃了,精神错乱,被关进疗养院。 “姐,为苏熠伤心不值得,等你办完离婚手续,我给你介绍大巴年轻水嫩的帅哥。” 言诉没忽略掉燕静眼里复杂的情绪,耐心安慰她。 燕静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还难看。 她丈夫的出轨对象,是弟弟暗恋三年的女孩。说不定弟弟比她更难过。 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伤心流泪。 必须打起精神,给弟弟妹妹做出榜样。 - 云大。 言诉一进校园,就收到四面八方的诡异目光。 路人纷纷朝他侧目,三五成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他就是论坛上那个劈腿富家千金的yan某啊,长得还挺帅!” “帅有什么用,分手见人品,能向前女友索要恋爱期间赠送的礼物,算什么男人!” “但他可是计算机系大神诶,这么抠门吗?” “切,越有钱的男人越抠门!” …… 声音陆陆续续传入言诉耳中,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眼里露出疑惑。 然后加快脚步。 刚到宿舍楼下,就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 只见宿舍楼下的大片空地上,黑压压围着许多人。 有男有女,一层又一层将宿舍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最里面隔开一个小圈,传来重复循环的喇叭声。 “燕嘉乐,你个抠门lw比,你送皎月的礼物都在这里了,有种就下楼拿,让全云大的学生都认认你那张脸,给其他女生提个醒,别被你个渣男骗了!” “燕嘉乐,你个抠门lw比,你送皎月的礼物都在这里了,有种就下楼拿,让全云大的学生都认认你那张脸,给其他女生提个醒,别被你个渣男骗了!” 声音很有辨识度。 言诉记忆力好,立刻认出这是阮之夏的。 甜美软糯,经过喇叭加持,魔音贯耳一样在校园上空回荡。 “嘶——”。 言诉后退几步,摸摸下巴。 谁想出来的招数? 这么恶毒。 下一秒,那个邪恶的喇叭被举起来了,金灿灿的,特别显眼。 身形娇小的娃娃脸女生爬到凳子上,举着喇叭,振臂一呼:“燕嘉乐,你给我滚出来,你有本事索要分手费,有本事就下楼啊,装什么缩头乌龟!” 她高高站着,白皙的脸晒得红彤彤,像一个英勇赴死的勇士。 这场面太壮观。 围观学生被气氛感染,也跟着喊起来了。 言诉捂脸,正准备离开,突然目光一冷,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一段晏皎月和苏熠接吻的视频马上出现在论坛里。 【八一八计算机系大神竟是抠门无情的lw比】这个帖子霸占了好几天热门。 云大学生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一有风吹草动,猹们就自动跳出来了。 言诉发的这段视频简直就是火上浇油,炸出了不少潜水的。 帖子下评论疯狂涌动,差点没把校园网搞瘫痪。 言诉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的笑笑。 他抬起头看了看,围观的学生大概率还没发现。 不过快了。 阮之夏像打了鸡血一样,毫无平时塑造出来的甜软少女形象,站在凳子上冲言诉住那一层大喊大叫,喉咙都快喊破了。 言诉嗤笑一声,移开目光。 决定到外面找个酒店住一晚,避避风头。 刚一转身,肩膀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 那人跟练过铁砂掌似的,一双手坚硬强劲,牢牢抓着他不肯放。 “你是燕嘉乐对不对,你要去哪?别想逃跑!” 男生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激动。 他嗓门大,声音浑厚。 甚至盖过了喇叭的声音,也迅速吸引了其他学生。 燕嘉乐的脸立刻暴露在众人面前,被认了出来。 众人看见他,眼睛一亮,顿时兴奋起来。 “燕嘉乐来了,快拦住他,别让他跑!” 不知道谁来了这么一句,下一秒乌泱泱的人群就把言诉包围了,有人扯他的胳膊,有人抱他的腿,还有人拦腰箍着他,生怕他离开。 言诉几辈子都没受过这待遇,身体僵硬无法动弹,觉得自己像犯人似的被群众抓住,下一秒就该扭送派出所了。 阮之夏注意到他,立刻关掉喇叭。 从凳子上跳下来,眼中闪过得意。 她抬起下巴,神色倨傲朝言诉走来。 人群从中间自动分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过了把走红毯的瘾,心中越发畅快。 看言诉跟看即将捏死的蚂蚁一样。 “燕嘉乐,你送给皎月的礼物就在那里。”她回头指了指,态度傲慢,“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皎月,她让我转告你,祝你和桂小姐幸福美满,早生贵子。” 围观学生看着这一幕,凝神屏息,紧张地捏起拳头。 仿佛在见证历史,心里特别激动。 “滴滴——” 手机提示音不断响起。 有人拿出来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表情立刻变得震惊。 言诉奇怪的看着阮之夏,疑惑不解:“可是,我没跟晏皎月交往过啊。” 他手指向不远处的礼物盒: “那是我追求她时送的礼物,她虽然收了,但从来没答应过我。” “阮之夏,你今天搞这一出是想干嘛?” 燕嘉乐和晏皎月的关系,除了班上玩得好的同学,外人不是很清楚。 仗着这一点,阮之夏才敢肆无忌惮往他身上泼脏水。 言诉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 她不慌不忙朝角落里看了眼,对上隐藏在人群中苏烨的视线后自信一笑。 重新看向言诉。 “燕嘉乐,作为男人就要坦坦荡荡,你这样藏着掖着实在是……” “唉。” 她叹了口气,一脸惋惜摇摇头。 不明真相的人看了,一定认为言诉在撒谎。 这是阮之夏三人精心设计的圈套,演练了无数次,绝不可能出错。 然而臆想中的附和声并没有听到。 阮之夏脸色微变,回过头。 却见大家都低着头,盯着手机,边看边震惊脸在讨论。 “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 从旁边女生手里夺过手机,视频中一男一女激烈纠缠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视频女主角晏皎月,那个据说跟燕嘉乐谈了三年恋爱,前几天刚被燕嘉乐无情抛弃,在宿舍哭了几天几夜的小可怜。 在视频里穿着某会所的制服,满脸娇羞被一个英俊男人抱在怀里亲。 男人看上去有点眼熟。 正是两个月前来学校做演讲的苏氏总裁苏熠。 被晏皎月心心念念惦记着,托人打听了很久他的消息,在云市商界呼风唤雨位居顶端的男人。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阮之夏咬牙,脸上的嫉恨一闪而过。 第44章 灰姑娘的弟弟9 视频只存留了五分钟, 却在论坛里掀起惊涛骇浪。 晏皎月艹被劈腿的小可怜人设翻车。 原先辱骂燕嘉乐的污言秽语,都转移到她身上。 什么心机女不要脸,骂的可难听了。 相反,燕嘉乐风评彻底翻转。 男生宿舍。 段晖翘着一郎腿, 边抠脚, 边盯着电脑屏幕津津乐道:“嘉乐, 牛掰啊,那段视频哪来的?” 【八一八计算机系大神竟是抠门无情的lw比】这篇帖子里,从上至下, 一行行硕大的红色字体格外醒目。 主题就是向燕嘉乐道歉。 段晖看得乐不可支, 心情爽极了,忍不住向好友分享。 对面上铺, 言诉一双长腿搭在床架上,正低着头发消息。 他薄唇紧紧抿着,修长灵活的手指在手机上飞舞。 跟侯骏就《星盗争霸》的部分设定进行沟通。 听到段晖的问题,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随意瞥过去。 冷不丁开口:“我是个计算机天才, 你知道的吧?” 段晖一噎, 被这句话镇住, 差点没翻个白眼。 不过几秒钟后, 他咂咂嘴, 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表情立刻变得严肃起来。 紧接着又感觉不对劲。 他僵硬的转过头, 表情复杂看向言诉:“没记错的话,苏熠是你姐夫?” 言诉连眼皮都没掀,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犹如一潭死水,继续跟侯骏聊天。 秉持着沉默就是默认的原则。 段晖逐渐瞪大眼睛。 “……” 什么孽缘! “那你姐姐……” 他喉咙艰涩,有些说不下去。 这姐弟俩都摊上了什么事! “……他们一定会受到舆论谴责的……” 深感苍白无力的语言过于贫瘠, 段晖越说声音越低。 好在言诉也不在意。 他和侯骏约好在他家里见面,从床上翻下来,拎起外套出了宿舍。 为了抄近路,需要经过一片小树林。 路过小树林外的假山时,听到假山后面传来熟悉的暴怒声。 “晏皎月,你还有没有丁点羞耻心?前不久刚在我妈面前承认是我女朋友,才几天,就迫不及待跟我哥搞上了,老子头发都被你染色儿了知道吗?” 回应他的是一阵细小的啜泣声。 苏烨气急:“你特么啥时候跟我哥认识的?我哥一禁欲冷漠的霸总,连我嫂子都不爱搭理,他能看上你?” 啜泣声更大了,呜呜咽咽,听着让人心碎。 言诉面无表情,加快了速度,不想听他们再抱怨下去。 然而紧接着,晏皎月夹杂着哽咽的指责声突兀响起。 “我不是你女朋友,在医院里是你逼我承认的,实际上我跟你没有半点关系,苏烨,你不能糟蹋我的名声!” 女孩声音柔柔弱弱,哪怕是反抗,听上去也跟小猫挠心似的。 状似愤怒,实则有点撒娇的味道。 言诉听得差点起鸡皮疙瘩,加快脚步离开了。 侯骏把见面地点约在他家里,两人关系很好,燕嘉乐以前没少去他家蹭饭。 言诉买了果篮,走到记忆中的楼层,敲开门。 开门的是侯骏的妻子翟丹。 她头发挽在脑后,系着围裙,十分热情。 “嘉乐,快进来,老侯都等你半天了。” 瞥见言诉手里的果篮,她又忍不住唠叨。 “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每回来嫂子家都要带礼物,下次不许再破费,老侯在书房里研究你做的那个游戏呢。” 翟丹熟络的态度,唤醒了言诉记忆里一部分陌生的剧情。 燕嘉乐进监狱以后,科旺游戏公司没有逃脱被苏烨愚弄的命运。 他投资了更多资金,想做出一番事业证明自己不比哥哥苏熠差。 可公司虽然盈利了,却没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他认定副总侯骏因为燕嘉乐的事记恨他,不肯尽职工作,便设下酒局请侯骏赴宴。 侯骏被灌了太多酒,身体撑不住,当场猝死。 孤儿寡母的翟丹找到苏烨,要求他给个说法。 却被苏烨派保镖轰了出去。 还不许她们出现在云市。 言诉眉头紧锁,对上翟丹充满关怀的眼神,心里一暖。 “嫂子,侯哥最近是不是经常熬夜工作,不注意身体?” 翟丹愣了下。 一拍大腿,仿佛遇见了知己。 “可不是嘛,他这些年给公司投入了太多心血,把公司当成家一样,前几天好不容易辞职,说要跟你一起合伙创业,又熬了几个通宵,在书房研究你弄出来那个游戏。” “他都人到中年了还不爱惜身体,我说他也不听,嘉乐,你要帮我好好劝劝他。” 言诉笑笑。 “嫂子,以后得让侯哥作息规律,不然身体撑不住。” 翟丹见他说到了自己心坎上,看他的眼神更热情了。 亲自敲开侯骏的书房门:“嘉乐来了。” 侯骏是个工作狂,言诉把《星盗争霸》部分内容发给他之后,他就像嗅到鱼腥味的猫一样,废寝忘食研究起来。 几天没有洗脸,他眼圈边缘泛着青黑色,眼球上布满红血丝,下巴上胡茬长了厚厚一层。 看上去像个颓废大叔。 “嘉乐,我正好有个问题想找你请教。” 言诉坐到他旁边,两人热火朝天讨论起来。 直到弄懂了复杂的地方,侯骏紧绷的状态终于放松下来,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嘉乐,你就是个天才,我当初真没看错你。” 他真诚赞叹。 言诉勾起唇角:“那我就等着和侯哥一起强强联手,相信我们一定会开拓出属于游戏的新时代。” 他一如既往的自信,青涩的脸上充满对未来的信心。 侯骏看得羡慕不已。 人到中年,在内卷如此激烈的行业里。 他整天累的跟狗一样操心公司事务,吃力不讨好,还要被石卓文阴阳怪气地骂。 前几天辞职和石卓文谈判时,还被迫放弃了不少应得的利益。 “侯哥。” 言诉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神色有些凝重。 他伸出手搭在侯骏手腕上,给他诊脉。 侯骏差点没笑喷出来:“嘉乐,没看出来你还懂得号脉,什么时候学的中医?” 他没当回事。 虽然最近身体时常感到疲惫,头晕眼花,四肢无力。 但人到中年不都那么回事。 健康的确很重要,可他也想实现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侯哥,你身体疲劳过度,过于亏空,需要去医院做一个全面检查。”言诉声音凝重。 侯骏侧过头,见他一脸认真,噗嗤笑了。 “我的身体我知道,哪有这么严重,休息两天就行。” 言诉不赞同的摇摇头:“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失眠盗汗,四肢发凉,腰膝酸软,精神萎靡?” 他在古代学过一些中医的皮毛,侯骏的症状跟他见过的一个病例很像。 侯骏收起脸上的漫不经心,变得慎重。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除了是计算机大神,还是个医学天才?” 言诉低笑:“医学天才算不上,以前在老家跟着赤脚医生学过两天。” “不是我危言耸听,明天就赶紧让嫂子陪你去医院做检查,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嫂子和孩子着想。” 擦掉鬓边冷汗,侯骏越想越是心惊。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出汗量大增,是得去做个检查了。” 言诉点头:“开公司的事先不急,各种手续审批下来得等一段时间门呢,侯哥你先休息一个月。” 离开侯骏家。 言诉接到燕舒的电话,说是今天放假,要去学校探望他。 “我出来见一个朋友,一姐你在宿舍楼下等着我,马上回去。” 一十分钟后,言诉出现在宿舍楼下。 一身红色波浪裙的燕舒十分惹眼。 “姐。” 燕舒把手里的购物袋塞进他怀里。 “我去逛街,顺便给你买了几件衣服,对了,刚刚遇到你宿舍的段晖了,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对劲?” 言诉接过购物袋的动作微顿。 燕舒工作忙,还不知道苏熠出轨了,他得赶紧跟她谈谈。 “一姐,我有事告诉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燕舒一脸莫名其妙,跟着言诉往无人的僻静地方走去。 来到一个灌木丛,确定四下无人,言诉缓缓道: “苏熠出轨了,对象就是我之前喜欢的那个晏皎月,大姐已经决定和他离婚。” 几个暴击落在燕舒头上,砸得她头晕眼花。 “什么?” “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言诉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不过你得防着点,你男朋友姜雪峰是苏熠最倚重的助理,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话没说完,灌木丛后就传来姜雪峰熟悉的声音。 “晏小姐,这十万块钱是苏总给你的补偿,你要是不收下,我很难跟苏总交代。” 姐弟俩当场愣住。 第45章 灰姑娘的弟弟10 言诉没想到, 他和二姐竟会撞上姜雪峰给晏皎月送钱的现场。 燕舒气得脸都涨红了,当场就要站出来指责姜雪峰,被言诉拦下。 “二姐, 先别着急, 我们看看情况再说。”他在燕舒耳边低语几句, 制止住她,然后朝灌木丛外看去。 姜雪峰一双深邃的眸子不着痕迹将晏皎月仔仔细细打量个遍。 暗暗摇头,这女孩论容貌不过清秀之姿, 论性格看上去有些怯场,不管从哪方面看都远比不上燕静, 也不知道苏熠怎么看上她的。 可这不是他一个助理该管的事。 想到苏熠的吩咐,他把被晏皎月拒绝的那张卡重新塞回她手里:“晏小姐,苏总给你这笔钱只是作为他一不小心犯下错误的补偿,没有别的意思, 你心理负担不要太重, 说实话, 发生那种事,苏总非常自责, 如果你能收下钱,他应该会好受一些。” 不管嘴上态度再怎么谦和, 姜雪峰面对晏皎月时到底还有点高高在上。 敏感的晏皎月察觉到这一点,神情复杂的低下头。 那晚的事对他而言竟然只是犯了个错误吗? 她心脏一抽一抽的痛,差点哭出来,依旧没有接受那张卡:“姜助理,苏总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既然是个错误,我就不能要这笔钱, 我不是……不是那种出卖自己的女人。” 说完,她哭着跑走了。 姜雪峰头疼的望着她的背影,在原地停顿片刻,转身离开。 “嘉乐,你为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跟他对质?” 燕舒从言诉手中挣脱开,两眼喷火看着渐行渐远的姜雪峰,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昨晚这个男人和她视频的时候还嘘寒问暖,对她特别关心,甚至和她商量起明年婚礼在哪举办,可背地里竟然隐瞒着她姐夫出轨的事。 她活了三十年第一次谈恋爱,竟然遇上这种人? 言诉能理解燕舒的愤怒,只是:“姜雪峰城府很深,他只听老板苏熠的话,你仔细想想,苏熠明知他是你男朋友,还敢毫不避讳让他来办这件事,说明什么?说明他有把握姜雪峰绝不会向你透露半分。” 燕舒怔住,她虽然单纯,却不傻。 很快想通了其中的门道。 只是理解归理解,纯粹从感情上来说,她不能接受姜雪峰的隐瞒。 “难怪大姐让我慎重考虑和他结婚的事。”她苦笑,“你们是不是之前就察觉出端倪了?” 言诉避而不答,安慰她:“好了,二姐,离婚的事大姐心里有谱,你别多想,回家睡一觉,如果姜雪峰跟你联系,你假装什么都没发现。” 燕舒走的时候失魂落魄,看上去精神失落。 言诉把她送到校门口,目送她上了车,才回到宿舍。 段晖在打游戏,见他回来,眼睛紧紧盯着屏幕,头也不抬道:“见到你二姐了吧?她长得可真漂亮,我每次看见她都会有一种仙女下凡的惊艳。” 言诉没说话,躺到床上闭目养神片刻,然后打开课本复习功课。 期末考试就快到了,他之前忙着把《星盗争霸》复制出来,一页书都没看过。 姜雪峰回到苏氏集团,忐忑的向苏熠汇报工作:“总裁,阮小姐没有收这张卡。” 他把卡推到苏熠面前。 苏熠皱眉,目光凝视在薄薄的卡片上,心情烦躁透了。 那天晚上他稀里糊涂把晏皎月拉进了房间,当晚体验很不错,晏皎月让他尝到了这辈子都没尝过的美妙滋味。 次日一早,他醒来后,那个给他带来惊喜感的女人不见了踪影。 怀着隐秘的喜悦,苏熠让姜雪峰调出酒店监控,寻找那个女人。 但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就是那个令苏烨和燕嘉乐大打出手的女孩,是魏芳亲口认证的苏烨的女朋友。 想到这里,苏熠心情越发不爽,他竟然无意中和弟弟女朋友睡了,并且由于体验太好,还想跟她发展成长期关系。 这个晏皎月到底给他下了什么魔咒? 自觉受到了金钱侮辱的晏皎月跑回宿舍,正撞上准备去图书馆上自习的阮之夏。 阮之夏看见她,眼里闪过恨意。 要不是晏皎月配合苏烨想出那个馊主意,让她去男生宿舍楼下搞了场闹剧,她在学校的名声也不会变得臭不可闻。 可晏皎月却不声不响攀上苏氏总裁,她怎么就那么好命! 心里暗骂几声,阮之夏换上一副善解人意的表情:“皎月,你刚刚跑哪去了,不是说去图书馆占位置吗?” 晏皎月呆了呆,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阮之夏。 “抱歉,有份复习资料忘拿了。” 她刚刚下楼就遇到专程过来找她的姜雪峰,受他影响,将上自习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做了三年闺蜜,阮之夏把晏皎月一举一动都揣摩的很透,自然看出她反常的神态。 她不动声色道:“皎月,马上就放暑假了,你找到实习单位没有?” 晏皎月摇摇头,她的生活费都被继妹威胁着要走了,连吃饭都困难,再加上和苏熠之间发生的那件事,把她的心思全占据了,哪还记得找什么暑假实习。 看出她魂不守舍,阮之夏道:“那咱俩一起找,两个人团结起来消息来源广,明年就毕业了,我希望能找一个好的实习单位,听说隔壁宿舍的女生都进了上市公司呢。” 听到“上市公司”几个字,晏皎月心里一动,眼神闪烁不定。 这天中午,言诉出了自习室,正要去食堂吃饭。 经过拐角处,却看看到晏皎月和苏烨两个人在纠缠。 身形高壮的苏烨把晏皎月堵在角落里,一只手掐着她脖子,语气不善道:“什么时候还我钱?上次你还给燕嘉乐那些礼物是我出钱买的,你一边花着我的钱,一边跟我大哥不清不楚,真是一个贪心的女人!” 晏皎月被他掐得几乎窒息,险些说不成话:“……我真的……没钱,陷害燕嘉乐是你的主意……” 她委屈的掉下眼泪。 昨晚花光饭卡里最后一块钱,她就没再吃过食物,肚子饿得咕噜噜响,也没好意思找阮之夏借钱。 这会儿被苏烨逼着要钱,她恨不得饿晕过去。 见她身体状态确实不太好,苏烨掐她脖子的手松了松。 晏皎月咳嗽两声,眼泪流的更多了,朦胧间她看到走廊上经过的言诉,慌忙叫住他:“燕嘉乐,帮帮我好不好?” 苏烨回头,视线和言诉对上。 他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原来是晏皎月最忠心的舔狗来了,怎么样,你要不要帮她还钱?” 言诉还没开口,晏皎月迫不及待从墙角逃了出来,躲在他身后,小心翼翼扯着他袖子,警惕的看向苏烨。 “嘉乐,我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但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现在看到了,苏烨他逼着我还钱,我要是不还,他说不定会掐死我的。” 她哭得好不可怜,跟小猫似的一抽一抽,试图勾起言诉的同情心。 言诉低下头,冷眼看着她:“你和苏熠什么关系?” 晏皎月怔了怔,后知后觉想起苏熠是他姐夫。 出于心虚,便松开他的袖子,没什么底气辩驳:“你听我解释,那个视频是假的,有人故意陷害我,我和苏熠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清清白白。” 说到“清清白白”的时候,她眼神闪躲,垂下眼皮不敢直视言诉。 一旁苏烨冷笑两声,却没说什么。 言诉拔腿就走,边走边留话:“你那天还的礼物我已经托人卖掉了,卖的钱给山区小朋友捐午餐了,晏皎月,我不欠你的。” 从这天起,晏皎月再也没出现在言诉面前。 期末考试结束后,言诉托人调查她的消息,得知她和阮之夏已经进入苏氏集团实习了。 言诉一面暗中派人关注她们,一面忙着开公司。 开公司对他而言驾轻就熟,他跟燕静借了一部分钱当做入股,然后租了办公室,招了几个刚毕业的学生,搭起了草台班子。 侯骏上次被他提醒,去医院检查身体后,发现各项指标都没有达到健康的标准。 在医生的要求下,他被逼着不许工作,不许熬夜,不许劳心伤神,在家休息一段时间,等待恢复健康。 可是言诉弄出来的《星盗争霸》实在太有吸引力了,侯骏根本忍不住不参与。 他每天都要来言诉办公室磨蹭一会儿,趁言诉吃午饭的时间,跟他聊聊游戏的事。 然后对着电脑一脸渴望。 “侯哥,医生说你身体恢复的很好,再过一个月复查一遍,等各项指标降下来就能工作了,所以你别一脸馋相呆在我办公室了。”言诉扒拉着翟丹特意给他做的,侯骏从家里带来的午餐,冷血无情道。 侯骏一脸怨念:“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每天带领员工按时上下班,工作能做完吗?别忘了,石卓文一直盯着咱们呢,多半想在背后搞小动作,得防着他出阴招。” 言诉擦擦嘴,抬头看他:“侯哥,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免得嫂子念叨,我吃了嫂子那么多午餐,会帮她牢牢盯着你的。” 刚说完,他接到燕舒的电话。 “嘉乐,姜雪峰这两天突然对我特别殷勤,还约我去他家里吃饭,我感觉有点奇怪,你说他想做什么?” 第46章 灰姑娘的弟弟11 言诉当然知道姜雪峰想干什么。 他一直派人盯着对方。 半个月前, 姜雪峰那个人品烂透了的堂弟姜少峰就住进了他家里。 思及此,言诉眼神里透着寒意。 对燕舒道:“二姐,别去他家, 就说你在温泉山庄订了套房, 想邀请他一起度假。我最近打听到晏皎月和闺蜜阮之夏在苏氏集团实习,姜雪峰和她俩关系很近, 我担心他突然对你献殷勤,是在背后搞什么阴谋。” 燕舒吓了一跳, 急忙按照言诉所说给了姜雪峰回复。 很快,姜雪峰答应了她的邀请, 两人约好后日去温泉山庄玩。 当天晚上,一直盯着姜雪峰的私家侦探就向言诉报告,说姜少峰已经出发去了温泉山庄, 大概受堂哥的吩咐,他买了几瓶酒, 就住在燕舒套房隔壁。 言诉冷笑,看来姜雪峰不死心, 换个地点还想给燕舒设套。 不过这一次,主动权可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次日,苏氏集团。 阮之夏脸色难看的从洗手间门出来, 想到刚才在隔间门里偷听到几个同事对她的评价, 心里就生气。 期末考之后, 好闺蜜晏皎月从宿舍搬了出去,直接住进了苏氏总裁苏熠的房子里,成为苏熠密不见光的情人。 在苏熠的安排下,进入苏氏集团总裁秘书办作为见习秘书。 阮之夏趁机厚着脸皮也蹭到一份苏氏集团的实习机会,但她没那么好命, 被安排和普通员工一起工作,每天给同事端茶递水,打印文件。 今天因为弄错一份文件,领导骂了她一顿。 阮之夏气得躲进厕所里哭,无意中偷听到同事们背后议论她靠走后门进的公司,没有真材实料,整天只知道拍姜助理的马屁。 她越想越气,心里恨上了那些碎嘴同事。 她们有本事背后议论,有本事也去拍姜助理马屁啊,那也得姜助理搭理她们。 阮之夏擦了擦红眼眶,站在镜子前给自己补了个妆,决定找姜雪峰告状。 她和姜雪峰是因为晏皎月的缘故熟悉起来的,见到这个男人第一眼,她就知道他是自己喜欢的类型。 但苏氏集团上上下下都知道,姜雪峰女朋友是总裁夫人的妹妹燕舒。阮之夏不敢把自己隐秘的心思宣告于人,所以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破坏一下两个人的感情。 她在茶水间门找到姜雪峰。 姜雪峰在打电话,嘴里隐约吐出“温泉山庄”“舒舒”之类的字眼。 阮之夏拧着眉,站在一旁等待,直到他挂断电话才道:“姜助理在跟女朋友通话?” 姜雪峰看到她,眼睛一亮,似乎有些惊喜:“小夏,你是女生,能不能帮我分析分析我女朋友最近的举动?这段时间门她的言行好像有些反常,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说着,他脸上的表情十分苦恼。 阮之夏有些愕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姜助理你说说看。” 姜雪峰叹了口气,无奈道:“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最近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冷淡,每次我们通话说不了几句,她就挂断。明天是她生日,我本来约她回家吃烛光晚餐庆祝,可她却说要去温泉山庄泡温泉,让我别打扰她,搞得我好不容易准备的惊喜都送不出去。” “可我连续加班半个月了,很想见她一面,你说我要是偷偷跟过去,她会不会生气?” 听到这里,阮之夏瞪着眼,又生气又嫉妒。 她心心念念的男神居然对另一个女人温柔体贴,还跑来找她取经。 如果那个女人比她优秀也就算了,可燕舒学历普通,工作普通,只不过命好,有个当总裁夫人的姐姐,连带着她也身价暴增。 她越想越气,心里酸的不行。 转了转眼珠,马上给姜雪峰出主意:“姜助理,你不知道有的女人就喜欢口是心非吗?或许就是因为你工作忙,太不关心她了,所以她生闷气,等着你哄她。别看她嘴上说着不让你打扰,实际上心里肯定想死你了,你要是真听了她的话对她不理不睬,她反而会生气。” “所以你一定得去找她。” 她做出总结。 心里却在暗爽。 凭借多年吃瓜经验,她有九成几率能判断出,燕舒绝对在外面有其他男人了。 连生日都不和男朋友一起庆祝,这不是要跟外面的野男人一起过吗? 如果姜雪峰偷偷跟过去,说不定能当场抓到那个奸夫。 姜雪峰半信半疑:“是这样吗?” 阮之夏重重点头,眼神看上去很真挚:“当然是,我绝不骗你,姜助理如果不信……”她眨眨眼,“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如果燕舒小姐要怪罪的话,就怪我一个人好了。” 姜雪峰想了下,点点头,似乎也觉得是个好主意:“你说得对,小夏,我马上订房间门。” 阮之夏没想到他还真采纳自己的意见了,呆了呆,心道还真是个头脑简单的直男。 不过随后她心里又窃喜,这是不是证明,自己在他心目中是不一样的? 想着想着,她脸颊红了,怀着萌动的心思看了姜雪峰一眼,心情很好的回去工作了。 等她离开,姜雪峰立刻收起脸上的所有表情,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喃喃道:“真是个蠢货,你那点小算计以为我看不出来,不过谁让你命好,闺蜜是总裁最爱的女人,有你在,不愁搞不臭燕舒的名声……” 想到提前交代堂弟办的事,姜雪峰眼中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不是他想把事情做那么绝,燕舒毕竟是他女朋友中长得最漂亮那个。 但谁让他无意中发现苏熠在网上浏览关于离婚要注意的事项,他都不敢相信晏皎月的魅力那么大,但事实如此,苏熠为了她已经在暗戳戳打算和燕静离婚了。 大清早,言诉和燕舒一起来到温泉山庄。 天太热,这里的客人寥寥无几,言诉陪着燕舒逛了一圈后指着不远处一个体型瘦小,长得贼眉鼠眼的男人道:“二姐,你认识他是谁吗?” 燕舒摇摇头:“难道你认识?” 言诉目露寒意盯着那个男人,声线的温度都下降了许多:“他是姜雪峰的堂弟,叫姜少峰,从小被家里人宠坏了,初中没毕业就跟着一帮小混混到处玩,姜雪峰平时很讨厌他,可半个月前却把他接到自己家好吃好喝伺候着,前天接到你的邀请后,他又给姜少峰订了温泉山庄的房间门,就住在你隔壁。” 听弟弟说了这么多关于姜少峰的信息,燕舒十分意外:“你怎么知道这些?不对,你关注姜雪峰和他堂弟做什么?” 言诉听出燕舒话里的紧张,有些失笑。 之前怕她担心,他一直没把姜雪峰那些阴暗算计告诉她,不过现在到了关键时刻,不能再瞒下去了。 他凑到她耳边,将那些龌龊肮脏的阴谋毫无保留告诉她。 燕舒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言诉那些话对她而言十分可怕,她和姜雪峰交往两年,虽然看得出这个人心思深沉,为了达到目的有些不择手段,但从没真正见识过。 当言诉把那些丑陋的东西直接展现在她面前,她突然觉得后背发冷。 毕竟前不久她还打算跟这个男人结婚,长长久久过一辈子。 “她怎么能这样算计我?就因为大姐要跟苏熠离婚,我对他而言失去了利用价值,他就要毁掉我?”燕舒痛苦不已。 看她吓得不轻,言诉便带她回了房间门。 “我一直派人盯着姜少峰,他来温泉山庄的时候带了几瓶加料的酒,估计中午姜雪峰会先约你喝酒,把你灌醉后再换姜少峰进去,然后他再带着人假装刚从外面回来,捉你出轨的现场。” “别担心,我都布置好了,今天就让姜雪峰的算计落空。” …… 同一时间门,苏烨收到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对方自称是晏皎月,约他在温泉山庄见面。 对于这个女人,苏烨又爱又恨。 说也奇怪,他生平最讨厌那种拜金、利用他攀附苏家的女人,可晏皎月仿佛是个特殊,这个女人表面上柔柔弱弱,爱哭又娇气,还自私自利,翻脸不认人,可苏烨就是会被她深深吸引到。 先前他在学校几次找晏皎月的麻烦,本想把她逼入绝境后不得不依靠他。 谁知这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转眼就攀上他哥,苏熠那个平日里装得跟没有七情六欲一样的冷漠总裁,居然在外面安置了房子,偷偷养起晏皎月这个小情人。 一想到自己看上的女人被大哥截胡,苏烨就气得不行。 半小时后,他独自开车往温泉山庄赶去。 到达山庄的时候将近中午,苏烨敲开短信里提到的房间门,片刻后,晏皎月从里面开了门。 看见他,晏皎月蹙眉质问道:“苏烨,你到底在搞什么鬼?约我来这里做什么?” 苏烨冷哼一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发现她气色变更好之后心情不畅道:“不是你约的我吗?晏皎月,一段时间门没见,看来你过得很不错啊。” 第47章 灰姑娘的弟弟12 姜雪峰来到温泉山庄后先进入堂弟订的套房, 一开门,里面那对纠缠在一起的男女就闪瞎了他的眼。 难道堂弟提前给燕舒灌酒得逞了? 他怀着这个念头,仔细朝对方看去。 等看清楚那对男女的长相后不由得大吃一惊, 差点没叫出来,原来那男人竟然是苏烨, 而女人是晏皎月, 这两人双眼迷离,抱在一起吻得难分难舍。 “苏二少, 晏小姐,你们在做什么?”姜雪峰慌张了一瞬,很快冷静下来。 他毕竟常年跟在苏熠身边处理各种突发状况,见识过大场面,除却第一时间的震惊后, 马上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对自己而言是个绝佳的把柄,他立刻拍照留存证据,然后从卫生间端了一盆水, 浇在两人头顶。 被泼了一盆冷水, 苏烨晃晃脑袋, 迷离的双眼变得清晰。 看清楚眼前的状况后他额头爆出根根分明的青筋, 咬牙切齿看向姜雪峰:“姜助理,你好大的胆子!” 姜雪峰面对他的震怒毫不畏惧:“苏二少, 这句话应该送给你才对,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晏小姐如今的身份。” 苏烨瞳孔一缩, 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是遭人算计了。 他看了眼头发**抱着胳膊吓得腿都软了的晏皎月,脸上表情变得狰狞。 有人故意把他和晏皎月约到这间房里,提前安排了迷药之类的东西, 让他和晏皎月失控之下做出情非得已的事。 心里给那个罪魁祸首重重记上一笔,苏烨看着姜雪峰,脑子逐渐变得理智。 绝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姜助理,今天的事是我唐突了,我和晏小姐也是受人算计,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所以还请姜助理替我保密,不要把事情闹到大哥那里。” 他很清楚,苏熠平时虽然很宠他,在零花钱方面对他很大方,但如果真正触及到对方的逆鳞,苏熠绝对能整的他生不如死。 晏皎月是谁?那是苏熠背叛了自己的婚姻也要养在外面的女人,可见对晏皎月有多宠爱,如果让苏熠知道自己亵渎了他心爱的女人,他绝不会轻易饶恕自己。 想到这里,苏烨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后怕和疑惑。 他怀疑的看向姜雪峰,难道是他设的圈套? 心里暗暗提高警惕,苏烨面上却不显,甚至对姜雪峰笑了笑:“我那里有一整套老坑玻璃种翡翠首饰,是外婆给的传家宝,改天给姜助理送去,就当是提前恭贺你和燕舒姐新婚快乐了。” 姜雪峰目光毒辣,哪里看不出他的怀疑。 只是事已至此,他向来善于为自己谋划,哪怕遇到这种突发事件,也要让利益最大化。 苏烨想用一套首饰收买他,他可没这么廉价。 摇了摇头,姜雪峰婉拒道:“苏二少太客气了,我怎么能收老夫人的传家宝,我既然身为总裁助理,以后少不了跟苏二少打交道的机会,只要苏二少别嫌我烦,愿意多给我引荐几个人就行。” 他真正想要的是攀上一个豪门千金,借此跨越阶层成为有钱人。 以前没有机会,这次好不容易抓住苏烨的把柄,能够让他为自己所用,怎么能错过。 苏烨的脸扭曲了一瞬,姜雪峰这是赖上他了? 他咬着牙,冷冷看了缩在角落里委屈痛哭的晏皎月一眼,把目光转向姜雪峰,脸上看不出喜怒:“当然没问题,不过还要麻烦姜助理先送晏小姐回家。” 等姜雪峰和晏皎月离开,苏烨来到温泉山庄前台,打听那个房间是谁订的。 在他的金钱攻势下,前台泄露了姜少峰的名字。 苏烨咬牙,姜少峰?这名字一听就是姜雪峰的兄弟。 隔壁房间里,燕舒从头到尾听完了苏烨人的动静,她看了眼被捆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姜少峰,有些担心的望着言诉:“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你确定这个办法能让他们互相斗起来?万一苏烨找苏熠告状怎么办?” 言诉看着手机上燕静发来的消息,心情很好的笑了笑:“苏熠应该不会有心情处理其他事了,这段时间大姐收集了不少他出轨晏皎月的证据,今天正式向他提出离婚,他这会儿肯定正头疼呢。” 燕舒不解:“他难道不知道,大姐早就发现他出轨了?他和晏皎月接吻的视频不是都传到云大校园论坛里了么?” 言诉摇摇头:“那段视频五分钟就删了,后来我在网上删除了所有相关词条,苏氏集团公关部不可能注意到。晏皎月、苏烨以及云大领导就更不敢告诉他了,他们巴不得这件事永远保密才好。” 苏氏集团顶层总裁办。 燕静手里拿着厚厚一摞文件,推门进来。 她这两年和苏熠的感情有些生疏,很少主动来公司找他,所以苏熠看见她后,马上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不知不觉提高几度,眼神心虚地瞄向秘书处,想起晏皎月今天请假没来上班,才暗暗松了口气。 燕静不着痕迹,将他的神态收入眼底,脸上的表情愈发冷漠。 她把文件甩在苏熠办公桌上,不带任何感情道:“你看一下这些资料,没意见的话在最后面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个字。” 听到“离婚协议书”几个字,苏熠手一抖,不敢置信的看向燕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好端端签什么离婚协议书,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不要任性!”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燕舒竟会率先一步向他提出离婚。 他确实有离婚的打算,但那必须是在他做好一切周密计划,和法务部律师敲定离婚协议的具体条款,确保自身利益能最大化的前提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突兀地被动接受妻子提出的离婚。 燕静抱着双臂,看着他像看一个小丑:“你不想知道这些资料里面都包含什么内容吗?这么厚一沓,可不止是离婚协议书呢。” 听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苏熠皱眉。 沉默片刻后,打开文件夹第一页,然后就看到了他和晏皎月紧紧抱在一起的照片。 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抬头看了眼燕静,见她面无表情,眼神没有一丝波动后,有些破防。 然后拿起文件夹,快速往后面翻去。 足足两指厚的资料,打印出来的全是他和晏皎月在一起的场景。 有他们手牵着手逛超市的,有在公园长椅上依偎在一起的,还有他们在地下停车场里含情脉脉对视的…… 苏熠看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重新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望着燕静:“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燕静扯了扯嘴角,眼里透着一种历经世事的沧桑:“这重要吗?苏熠,从我们恋爱第一天起,我就告诉你,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请说出来,我不会死皮赖脸纠缠你的,可你做了什么?你偷偷摸摸把这个女孩养在外面,搞见不得光的婚外情,你把我这个妻子当成什么了?” 苏熠被她质问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自己的做法欠妥当,可他对燕静确实没有任何爱情了,他现在疯狂迷恋着的是晏皎月,他必须为她负责,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和燕静离婚。 而作为苏氏集团的总裁,他的婚姻不单单是家务事,离婚会牵扯到公司利益,他得为公司和家族考虑,不能让离婚影响到他的事业。 想到这里,他翻开燕静拟定的离婚协议书。 果不其然,上面要求分走他婚后财产的一半。 “燕静,这个财产分割,你不觉得太过分了吗?”他眸中聚起怒气,将协议书的纸张捏的皱巴巴。 燕静冷冷看着他,这个她爱了十几年的男人,终究还是让她失望透顶。 她本以为自己提出离婚时,他至少会挽留一下,会说些场面话,可他满脑子想的只有财产分割。 “哪里过分?”燕静抿着唇,声音透着凄凉,“是我婚后被你母亲逼着放弃事业回家生孩子过分?还是你懦弱无能,求我替你顶着父母催生的压力过分?五年来,我在苏家什么处境你不是不知道,可你护过我一次吗?” “你母亲对我鸡蛋里挑骨头,每天都要找茬训斥我,你却让我忍一忍,好,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忍了,我变得圆滑,我试着用更聪明的办法和你母亲周旋,我尽量让你的家庭减少争执和吵闹,可你呢,你嫌弃我失去了婚前的清高,嫌弃我变得世俗,你在外面爱上别的年轻女孩,你为了她背叛家庭。苏熠,你扪心自问到底谁过分!” 她的话像一把铁锤,重重敲在苏熠心头。 苏熠被她数落的颜面全失,闷着头沉默不语。 燕静在这段婚姻里放弃什么,失去什么,他不是不知道。 只不过他以前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是燕静嫁进苏家理应付出的,可是当她把这些一条条列出来,摆在他面前,他才恍然发现在这段婚姻里得益的只有自己。 气氛变得凝固起来。 晏皎月失了魂似的冒冒失失闯进来。 “阿熠,我刚刚在外面遇到好可怕的事,几个小混混拦着我要打劫我,幸好姜助理救了我……” 她刚才在路上和姜雪峰达成一致,今天遭遇的事会用另一种方式告诉苏熠,那就是栽赃继妹龚南溪雇小混混抢劫她。 反正龚南溪不止一次跟她勒索钱财,以前她身单力薄,不敢反抗,现在她都有苏熠这么厉害的靠山了,还不能反击一次么。 只是话还没说完,她才注意到办公室里不仅有苏熠,还有一面之缘的燕静。 晏皎月脸上顿时血色尽失。 “对不起……总裁……我不知道你办公室还有别人……” 第48章 灰姑娘的弟弟13 到了和姜雪峰约定的时间门, 阮之夏怀着激动的心情来到温泉山庄。 她提前做了不少捉奸的准备,已经在脑子里设想好等下看到燕舒和她出轨对象后,怎样给姜雪峰上眼药, 旁敲侧击离间门他们的感情。 以及随时拍照保存证据,最好能拍到那种劲爆的亲密照,然后假装不小心发到苏氏集团内部员工群里, 趁机毁掉燕舒和燕静的名声。 一来削弱总裁夫人的威名, 促使闺蜜晏皎月上位。 二来彻底断绝姜雪峰和燕舒重归于好的可能。 这样一想, 阮之夏觉得自己很快就能走上人生巅峰。 她心情很好的给姜雪峰打了电话。 “姜助理, 我已经到温泉山庄了, 你什么时候来?” 电话里声音有些嘈杂, 姜雪峰那边似乎兵荒马乱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抱歉,小夏,总裁办临时有重要的工作安排, 温泉山庄我就不去了,你自己玩吧,回头费用我给你报销。”他声音听起来很急,大概真的有事要忙, 说完就挂断电话。 阮之夏视线紧紧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 刚刚还火热的心仿佛被浇了盆冷水。 这么好的大戏,戏台子她都搭建好了,只等姜雪峰这个观众,可他竟然临时缺席。 她咬着唇,不甘心的独自泡了温泉。 天黑以后兴致缺缺顺着别墅外的小路去散步。 夜色黑漆漆的,阮之夏不知不觉走进一片树林,树林里传来聒噪的虫鸣声, 配合着夜色听得人心惊肉跳,她正打算离开,脚下突然踩到一个软软的身体。 “啊——”她吓得当场尖叫起来,以为自己遇见了什么杀人现场。 而她脚下那具身体却发出“呜呜”的叫声。 阮之夏壮着胆子借路灯的光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被抹布塞着嘴,全身上下捆的结结实实,躺在地上不停扭动身体,朝她投来求救的目光。 看到人还活着,阮之夏松了口气。 扯出他嘴里的抹布,警惕道:“你是谁?怎么被绑在这里?” “我叫姜少峰,我堂哥是苏氏集团的总裁助理姜雪峰!”男人害怕她不施救,立刻自报家门,“这位女士请你救救我,你把我放了,我堂哥一定会有重谢!” 阮之夏怔了下,吸引力全被“姜雪峰堂弟”几个字夺走。 她好像听姜雪峰提起过,他的确有个不学无术的弟弟,整天闯祸,给家里带来很多麻烦,言辞间门颇为苦恼。 这样一个人应该没人会冒充。 不过她还是从手机里找出姜雪峰的通讯,怼到姜少峰眼前:“你真是姜助理堂弟?可别骗我,我是姜助理的同事,我得先打电话跟他确认一下你的身份。” 阮之夏话还没说完,姜少峰立刻激动起来:“你真是我堂哥的同事?快给他打电话,让他来救我,我泡温泉的时候莫名其妙被人打晕扔到小树林里,让他赶快报警,我有预感,凶手一定是他女朋友燕舒!” 听到“燕舒”两个字,阮之夏眼神闪了闪。 她知道该怎么让这个女人声名狼藉了。 - 燕静回到苏家,属于她和苏熠的那间门卧室里,墙上的婚纱照显得格外刺目。 她深深地看了眼住了五年的婚房,眼里再无留恋之情,拉着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下楼。 楼下客厅,魏芳正抱着她的宠物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余光瞥到燕静,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随即没好气道:“你要去哪?我昨天不就是催着你和阿熠赶快生个孩子,你就受不了,要离家出走?这样脾气厉害的儿媳我们苏家真是供不起!” 她这样说的时候其实有些心虚。 这段时间门,她被老姐妹们晒孙子孙女的行为刺激到了,频繁催促燕静赶紧生个孩子,可燕静根本不接茬。 而且据她所知,儿子儿媳已经分房睡很久了。 两人都不睡一张床,怎么造出孩子? 昨晚追剧的时候,魏芳从霸总娇妻带球跑的剧情里得到灵感,于是琢磨着怎么从特殊渠道弄来不伤身体的药物,放进儿子儿媳的饮食中。 这段时间门苏熠工作忙,经常睡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都不回家,魏芳还在想办法把儿子骗回家,谁知儿媳竟然出幺蛾子要离家出走,这怎么行。 燕静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盯着魏芳看。 魏芳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要出口刺她几句,只见燕静突然笑了,口吻温柔道:“阿姨,您放心,以后我就不是您儿媳妇了。” 阿……姨? 魏芳掏掏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什么意思?” 燕静摇摇头:“我和苏熠要离婚了,离婚协议书已经找律师拟好了,只等他签名,所以以后我就不再是苏家的儿媳妇了。” 苏烨从外面回到家,刚好听到燕静这番话,他惊了惊。 可是比他还震惊的是魏芳。 魏芳仿佛被这个消息吓到,给爱宠顺毛的手不小心揪掉一把:“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离婚?你把婚姻当做儿戏吗?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们做父母的商量,燕静,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婆婆!” 燕静不想跟她废话,直接道:“阿姨,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背叛这段婚姻的人是苏熠,是他出轨在先,我无法忍受和一个对婚姻不忠的人继续生活。” 说罢,她拉着行李箱决绝离开。 魏芳瞠目结舌望着她的背影,许久没有反应过来。等她从纷乱的心情中理出一点头绪后,扭头看向苏烨,神情恍惚道:“刚才燕静的话你都听到了,她说你大哥出轨,这到底怎么回事?快把你大哥叫回家来问个清楚!” 苏烨站在客厅中央,一脸傻呆呆的憨相,满脑子都是大哥大嫂要离婚的消息。 猛地被魏芳喊醒,脑子一凛,对上她震怒的视线后打了个寒颤,哆哆嗦嗦拿出手机。 - 处理完姜雪峰的事,言诉送燕舒回她在医院附近租住的公寓。 汽车在公寓楼下停住,路边花坛上一个不知蹲了多久的黑影忽然跳起来,往汽车这边冲过来,燕舒正要下车,被他堵了个正着。 “燕舒,你上哪去了?我在你家楼下等了一夜都没见着你,昨晚气温骤降,我都冻感冒了,你瞧瞧我鼻涕都流出来了!” 穿黑色运动外套的男人顶着一张硕大的脸,黑乎乎的脑袋就往燕舒脸前凑,燕舒嫌弃的往后躲了躲。 男人恰好看见驾驶座上的言诉,年轻英俊,眉眼凌厉,心里顿时起了危机感:“他是谁?燕舒,我真没想到你一个护士也学着人家养小白脸,你都十了,这个年龄的女人再不结婚就是大龄孕妇,难不成你还指望小白脸会娶你吗?” 燕舒一言难尽扶了扶额,一回头正好对上弟弟疑惑的目光,她脸颊一红,默默望天道:“不要理他,嘉乐,这是个神经病,纠缠我半个月了,我暂且去你那里避避风头吧。” 听了她的话,言诉视线落在男人那嫉妒地有些面目全非的脸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忽的开口:“二姐,光天化日之下这男人敢纠缠你,咱们就该报警才对,你一个弱女子遇到这种猖狂的人,就该学会拿起法律武器保护自己。” 他想起这男人是谁了。 男人叫钟英哲,是燕舒所在私立医院新来的一名护工,他家境困难,十来岁还孑然一身没有结婚,某次躲在杂物间门吃泡面时被燕舒遇上,燕舒将自己多点的外卖送给了他,从此这男人就误以为燕舒对他有情,自作多情缠上了燕舒。 燕舒烦不胜烦,明确向他表示自己有男朋友,可钟英哲就跟听不懂似的,一厢情愿认为燕舒在害羞,大晚上躲在燕舒家楼下蹲守,做尽自我感动的事。 可是某天半夜,他真的撞上姜雪峰送燕舒回家,两人姿态亲密,俨然一对恩爱的小情侣,他那颗脆弱的心脏就受不了。 钟英哲心胸狭隘且善妒,回到医院就开始散播燕舒水性杨花的事,但燕舒毕竟在医院工作多年,风评有口皆碑,相信他的终究是少数。 钟英哲由爱生恨,恨上了燕舒,他在医院蛰伏了一段时间门,刚好遇上同样企图在医院散播谣言,诋毁燕舒的阮之夏,两人一拍即合,合伙搞臭了燕舒的名声。 想到这里,言诉望向钟英哲的目光越发冰冷。 钟英哲先前误以为言诉是燕舒养的小白脸,听到他喊燕舒“二姐”才意识到,他们可能是姐弟关系,明白自己误会了,正想朝言诉投去歉意的目光,却见对方眼神冰冷,看自己的目光很不善。 第49章 灰姑娘的弟弟14 钟英哲脑筋一转, 正想讨好的对言诉说两句好听话,挽回一下自己在未来小舅子(他认为)心目中的形象。 不料言诉漠然地看他一眼,收回目光后, 脚下油门一踩到底。 汽车飞快驶出,后视镜堪堪擦着他耳尖一闪而过,一阵风卷着尾气送入他鼻端。 “咳咳——”钟英哲被呛到,弯腰含着眼泪咳嗽几声,再次抬头时, 就发现燕舒和言诉已经双双不见了踪影。 “麻的, 水性杨花的臭女人,四处勾引……”他嘴里含糊不清飘出几句脏话,气急败坏冲到燕舒家楼下,发泄般踢了几下单元门。 直到尖锐的警报声响起,钟英哲心里一紧, 急急忙忙跑走了。 言诉载着燕舒回了他在游戏公司附近租的套房,室一厅的格局还算宽敞,这些天忙于工作懒得收拾。 他看了眼乱糟糟的客厅,茶几上前几天吃剩的果盘还赫然摆在那里, 瘦巴巴的果皮十分显眼。 他羞赧的抓抓头发,忙上前几步端起果盘往垃圾桶一倾,指着次卧对燕舒道:“二姐, 钟英哲明显居心不良, 你这几天先别回去, 暂时在我这里住下,避避风头。” 当初租房子时,他就考虑到了两位姐姐,担心以防万一, 租了个室的。 他住主卧,另外两间没怎么收拾,不过家具却很齐整。 燕舒不怎么挑剔,虽然次卧的床光秃秃的,样子看上去很丑陋,柜子顶层也落了厚厚的灰,但她马上拿起工具打扫起来。 “嘉乐,幸好有你,不然被钟英哲缠上,我还不知道怎么脱身。” 言诉弯了弯唇角,正要说些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来,是燕静打来的。 “嘉乐,我已经正式向苏熠提出离婚,从苏家搬出来了,晚上我们姐弟人聚餐庆祝一下吧。” 言诉将目光移向正忙得热火朝天打扫房间的燕舒,她的身影像只小蜜蜂一样忙来忙去,他眼中透出笑意,应了一声。 晚上九点,姐弟人在云端商场顶层餐厅相聚,燕舒举起酒杯和弟妹碰了下,一饮而尽。她脸色释放着一种远离苏家压抑环境后的轻松和释然,嘴角笑容高高扬起,看上去肆意又自在。 用过餐后,得知燕舒最近因被人骚扰的事住在言诉那里,她跟着起哄:“我也要住过去,最近苏熠恐怕因为财产分割的事恨透了我,苏家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大家住在一起,安全感多一些。” 帮两位姐姐搬了家之后,言诉重新忙碌起公司的事。 时间过得飞快,当侯骏调养好身体进入公司工作后,《星盗争霸》正式出现在大众面前。 这款设定新颖,制作精良,画质感人的游戏一经推出,就引起巨大反响,在早已审美疲劳的游戏市场中掀起一阵巨浪,众多游戏爱好者纷纷入坑。 面对优异的市场数据,负责营销的侯骏兴奋地闯入言诉办公室,他眉飞色舞的哪像个年近四十的中年人,简直是个收到圣诞礼物的孩子。 “嘉乐,我们成功了!《星盗争霸》比我以往策划过的所有游戏都要棒,你知道玩家人数已经达到多少了吗?我真不敢相信!” 这还只是初期数据,侯骏有预感,等再过一段时间,《星盗争霸》推广力度更大些,一定会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这绝对是一款能被载入游戏史册的游戏。 跟他比起来,言诉的反应要平淡许多,毕竟他又不是真正的大学生,他的任务是拯救燕家人远离火坑。 最近一段时间,不论苏熠还是姜雪峰都没有动静,然后言诉并不敢小觑他们,暴风雨往往隐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们就会搞个大事出来。 他想的没错,《星盗争霸》的火爆已经引起了石卓文的注意。 自从言诉和侯骏双双从公司离职后,石卓文背靠财大气粗的苏烨,雄心勃勃,想在苏烨推荐来的那位海归名校博士的帮助下让公司更上一层楼,他想的很美好,然而现实太残酷。 苏烨虽然在外人看来是鼎鼎有名的苏家二少,背靠苏家,手握大笔资源,普通人望尘莫及,但实际上他能力手段一般,没什么特殊本事,跟他大哥苏熠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何况他学业还没完成,在圈子里属于游手好闲公子哥那一类。 虽然有不少人冲着他的钱结识他,但绝大多数都是徒有其表的草包,比如那位海归博士。 他在苏烨的推荐下进入科旺游戏公司不到两天,就开始对老板石卓文评头论足起来,石卓文是意外继承的公司,真实学历只有高中毕业,海归博士怎么可能看得起他,把他挑剔了一番,然后建议他找个大学提高学历。 石卓文都懵了,他花重金请来的到底是员工还是家教? 紧接着,海归博士又对公司制度和人事关系提出不满,强迫石卓文改,必须按照他在国外学来那一套改,瞧瞧公司招的都是什么员工,居然都是双非大学毕业的,这种垃圾水平也配呆在他手底下? 石卓文给他的权限太大,海归博士辞退了一批核心员工,先斩后奏回禀老板,石卓文差点跪了。 科旺本来就是小公司,燕嘉乐和侯骏两个顶梁柱一走,核心员工也走了,剩下的还怎么让公司运行下去。 按他的暴躁脾气,当场就想开了海归博士,可他此前付出的代价太大,海归博士已经是他认知范围内能请到最好的员工,开了他得不偿失。 石卓文只能这样任由他折腾公司。 眼不见为净,他每天躲在办公室暗戳戳关注言诉和侯骏的新动向,得知他们开了游戏公司,新游戏一推出就成为爆款,在业界声名鹊起,石卓文不是不后悔,可他更多的嫉恨。 死对头怎么能发展的比他好! 石卓文暗戳戳在办公室谋划了两天,终于想到个好主意,他要破坏掉《星盗争霸》的发展势头。 他将苏烨约出来喝酒。 许久未见,苏烨神色看上去有些晦暗,目光呆滞,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石卓文吓得胆战心惊,哆哆嗦嗦将自己的馊主意说出来:“二少,燕嘉乐和侯骏欺人太甚,《星盗争霸》明明是我司员工呕心沥血做出来巅峰之作,他们竟然据为己有,另开一家新公司,眼看就要成为业界传奇了。” “二少,您可是咱们科旺的大股东,要给我做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俩欺负人啊。” 听到这里,苏烨呆滞的目光终于有了波动,漠然朝石卓文看去。 《星盗争霸》这个最近火热的爆款游戏他听说过,还下载玩了两把,设定确实有趣,很容易令人上瘾,吸引了不少玩家。 他听朋友提起过,说是业内一家新公司开发的,公司老板凭借这款游戏身价暴涨数倍,可是现在依石卓文所说,开发出《星盗争霸》的人竟然是言诉。 苏烨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最近因为大哥和燕静离婚一事,家里吵得不可开交,母亲让大哥保护好个人财产,别被燕静分走了,父亲却坚决不同意离婚,要求大哥马上和晏皎月断掉,他看好的儿媳只有燕静。 事情就这样僵持下来,大哥一边忙着用尽办法转移财产,一边和晏皎月如胶似漆。 谁知昨天魏芳不知怎么打听到苏熠把晏皎月弄到公司,在身边当秘书,气得领着人去总裁办大闹了一场,当她发现苏熠养在外面的女人居然曾疑似是苏烨的女友,更气得火冒丈,连带苏烨都吃了挂落。 苏烨至今都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弄得一团糟。 仿佛从他和燕嘉乐打架进医院那天起,一切都变了,前二十年顺风顺水的他终于遇到坎坷。 擦干眼泪,苏烨眼里透着阴狠,问石卓文:“燕嘉乐和侯骏偷前公司的作品,你有铁证吗?这种事闹上法庭必须一锤定音,我要让燕嘉乐死无葬身之地!” 他并未怀疑石卓文的话,毕竟燕嘉乐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哪来的能耐做出爆款游戏,他在科旺呆了年,如果有这个本事,早就借此升职加薪了。 再者,即便游戏真是他做出来的,只要拿出证据,有石卓文这个前老板紧咬着不放,足以让他身败名裂。 石卓文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仅仅想在网上搞舆论战,弄臭言诉的名声。 哪像苏烨说的,要上法庭打什么官司。 不过想到苏家在云市的地位,打官司肯定不是难事,石卓文突然就有信心了:“有,二少,我司那么员工都是燕嘉乐和侯骏的前同事,他们可以作证。” 苏烨皱眉:“只有人证?我要的是切切实实的证据。” 石卓文一法盲哪来的切实证据,他不过是凭借对言诉和侯骏的仇恨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期望通过苏烨的背景,让言诉再次栽跟头而已。 但既然苏烨问他,就算没有证据也得有。 于是几天后,网上出现一个流言,《星盗争霸》是言诉和合伙人侯骏剽窃前公司的作品。 第50章 灰姑娘的弟弟15 言诉得知网上突然有人朝《星盗争霸》泼脏水时, 正陪着燕静去苏氏集团协商离婚财产分割一事。 苏熠这人在感情上冷酷无情,当初爱着燕静时宁愿为了她与整个家族为敌,现在移情别恋,便将燕静视作没有任何价值的下堂妇。 苏氏集团顶层长长的会议室里, 燕静和苏熠分坐两端, 昔日夫妻成为陌路仇人。 “苏熠, 不要妄图在财产分割上耍花招,我们婚姻存续期间的夫妻共同财产, 我都留有证据,就算你转移财产, 法律也不会允许。” 时隔数月,燕静再次见到这个男人,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她死死握着财产分割这个把柄, 倒不是真的贪财,只是不想苏熠和她婚后创下的财富便宜了晏皎月。 言诉就坐在她身侧,冷冷望着苏熠, 哪怕一言不发,也给燕静带来心理上的倚仗。 燕静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 看到苏熠一脸吃瘪的模样, 心里觉得倍爽。 她在苏家受了几年的窝囊气,总算报复回来了。 苏熠心情确实很糟糕,他现在迫切想要离婚, 因为除了燕静的咄咄逼人外, 还有个重要原因—— 晏皎月怀孕了。 或许是心境不同,当初燕静跟他协商想生个孩子,他左右为难, 坚决不愿。 可换了喜欢的晏皎月,看到那个小他12岁的女孩面对验孕单时茫然无措的样子,苏熠不知怎么就心软了,不但允许她生下孩子,还对那个尚在腹中的胎儿多了几丝期待。 这个孩子来的太突然,却是苏熠的心头宝,他决不允许它尚未出生就背负私生子的骂名。 所以离婚一事迫在眉睫。 “财产分割的事我可以让步。”苏熠眼神阴鸷,想到晏皎月和她腹中的宝宝,冰封的面孔才有了些许松动,“但是燕静,你想分走我一半身家绝无可能,我已经让律师重新拟定了协议,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他抬抬下巴向律师示意。 收到他的指令,法务部律师将一份协定送到燕静面前,颔首道:“请燕女士过目。” 燕静有些愕然,本以为按照魏芳的脾气,她绝不会轻易允许苏熠在财产分割上作出妥协,这场离婚官司不知道要打多久,没想到苏熠这么好说话。 她朝苏熠投去怀疑的目光,然后翻开离婚协议,一目十行浏览完上面的条款,心里的震惊只增不减。 她提出分走苏熠一半财产时,本就没有抱太大希望,只是想膈应一下这个出轨的男人。 只要苏熠能把她婚后五年损失的那部分补偿回来就行。 可没想到,苏熠让律师拟定的这份离婚协议中,分给财产她的足足有三成。 别看这三成少,换算成现金足够她挥霍一辈子了。 燕静心里感到疑惑,莫非苏熠脑子进水了,开出这么宽松的条件? 但她下手可不慢,飞快在文件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从苏家搬出来后,和弟弟妹妹住在一起,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傻子才会放着这么优渥的离婚条件不要,继续跟苏熠扯皮。 放下笔,她心里那块石头落地,微笑着对苏熠道:“一别两宽,我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就不祝苏总未来家庭幸福,事业美满了。” 苏熠那张冰块脸变得愈加难看。 明明离婚协议是他让法务部律师加班加点拟定的,可是看到燕静那么爽快签字,他还是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 不过离婚的事到底还是尘埃落定,苏熠漠然道:“明天去民政局拿证。” 燕静摇头:“现在就去,我怕夜长梦多,早离婚,早踏实。” 苏熠那张脸顿时变得更臭,浑身上下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旁听的法务部律师察言观色,一个个缩着脖子恨不能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走。”良久,他才冷冷吐出一个字。 言诉陪大姐领了离婚证,才赶回公司。 看到侯骏一脸焦急上火,脸上甚至冒出几颗痘的样子,他噗嗤一笑:“至于么,侯哥,咱哥俩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网上有人嘴几句《星盗争霸》剽窃,就把你吓成这样?” 侯骏却完全不像他那样,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从手机里调出网上那些不堪的评论,拿给言诉看:“你可别小看网上那些舆论,流言蜚语能杀死人,我已经关注热搜几小时了,一开始#《星盗争霸》剽窃#的词条排在最末尾,根本无人问津,两小时前突然跟坐火箭一样,热搜排名蹭蹭就上去了,现在排第六,点赞评论几十万,要说背后没人操控我绝对不信。” 他不清楚几个月前言诉在校园论坛里被人泼过脏水,打了个漂亮的反击战。 还觉得青年在事业上顺风顺水惯了,不懂得事情有多严重。 言诉抿着唇,将评论一条条看下去。 忽略掉嘴臭骂人的,将那些科普他和侯骏如何品德败坏,对不起前东家的评论综合起来,得出一个结论。 背后搞事的人绝对跟石卓文脱不了关系,或许还有苏烨。 侯骏一脸忧心忡忡:“燕总,要不我托人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撤掉热搜。” 言诉思索片刻,摇摇头忽然笑了:“不用,侯哥,你没发现这是个宣传《星盗争霸》的好机会吗?既然幕后人都递梯子过来了,我们当然要借力使力。” 侯骏怔住,瞪大眼睛:“你是说……” 言诉打了个响指:“你之前不是把科旺开除的那些员工都招揽到我们公司了?有这么多人证在,还怕什么?” 侯骏想通其中的关节,恍然大悟,原本紧绷的神情放松下来。 他拍着言诉的肩膀笑道:“嘉乐,我以前认为你是技术天才,没想到你还是搞谋略的高手啊。” 晚上回到家,燕静也看了热搜,担忧的望着言诉:“需要我帮忙吗?” 言诉摇头:“不用,小事情而已,大姐你好不容易才摆脱苏熠,不如去旅游放松一下。” 燕静盯着他的脸看了看,见他确实一脸闲适,毫无阴霾的样子,总算放下心。 “我打算先回老家一趟,陪陪爸妈,这几年做苏家儿媳没自由,我和爸妈的感情都生疏了。” 燕静做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买机票回老家了。 被苏熠先斩后奏,得知他分给前妻三成财产的魏芳气得差点吐血。 想找她算账都找不到人。 “你是不是昏了头,居然分那么大一笔财产给燕静,还是现金?我就知道这女人是个搅家精,当初不同意她进门,你非要娶,娶回来没几年就离婚,闹得人财两失,我现在就是豪门圈子的笑话,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魏芳哭得声泪俱下。 苏熠像个雕塑一样站在她面前,黑着脸,忽的掏出一张验孕单:“皎月怀孕了,难道你想让孙子当个私生子吗?” 抽抽搭搭的哭声戛然而止。 魏芳抹了把眼泪,抢过他手里的验孕单,目光一扫而过。 “不会是你骗我,找人造假的吧?”她将信将疑。 毕竟儿子跟燕静恋爱结婚十几年都没孩子,怎么搞了个婚外情,突然就有了。 苏熠上翘的嘴角变得扁平,冷冷的抽回验孕单:“不信就算了,但我必须尽快和皎月结婚,不能让她没名没分生下孩子。” 魏芳张张嘴,想挑剔一下晏皎月的出身,但想到她腹中未出生的孙子,只能按捺住。 她控制不住即将抱孙子的喜悦,当晚向全家人分享了这个消息。 正在吃晚餐的苏烨愣住,晏皎月要做他大嫂了? 自从上次温泉山庄事件后,他为了避嫌,没再和晏皎月见过面,可空虚的内心却无时无刻不牵挂着她,甚至昨晚他做梦,还梦到她窈窕的身影。 苏烨虽然花心,但他以前是有原则的,绝不会和朋友兄弟的女人搅合在一起。 但晏皎月成了那个例外。 他怀着酸涩的心情走出苏家,想找个夜店放松一下,却接到姜雪峰的电话。 “二少,明晚有空没?听说魏家千金生日宴请了不少客人,二少带我去见见世面如何?” 苏烨咬着牙,差点没把手机捏碎。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姜雪峰贪婪无耻的真面目。 魏家千金是他远房表妹,备受宠爱的家中独女,姜雪峰这个野心勃勃的竟然盯上了她。 他压制住糟糕的心情敷衍姜雪峰几句,开车去了科旺游戏公司。 最近不顺的事情太多,只有打压燕嘉乐才能让他快乐起来。 他一定要让燕嘉乐名声尽毁,以最狼狈的姿态滚出这座城市。 灰姑娘的弟弟16 出轨姐夫滚蛋吧 言诉接到私家侦探的报告。 说阮之夏捏造了伪证, 打算去燕舒单位闹事,毁掉她的名声。 他不慌不忙报了警, 然后拿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 和民警一起来到医院。 医院大厅里传来阮之夏大放厥词的声音。 “你们领导在哪?我要举报护士燕舒私生活不检点,明明有男朋友,却恬不知耻勾引我老公, 破坏我的家庭!” 她单手揪着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正是“老公”姜少峰。 言诉脸上顿时凝聚起冷意。 “民警同志, 就是这个女人看上了我姐姐的前男友, 故意来闹事,诽谤我姐姐的名声。” “各位医生护士,病人家属给我评评理,我和我老公结婚三年, 感情一直很好, 可燕舒就因为她男友工作忙,没时间陪她,耐不住寂寞就勾引了我老公, 我老公可是她男朋友的堂弟,她就饥不择食到这种程度……” 阮之夏扯着神态狼狈的姜少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擦擦用眼药水刺激出来的眼泪,正要继续朝燕舒身上泼脏水, 冷不丁被几个民警围住。 “阮之夏女士,我们接到报警,你有涉嫌诽谤他人名誉的嫌疑,请跟我们走一趟。” 她立刻止住哭声,惊疑不定望着眼前的民警, 打了个哭嗝。 “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她紧紧掐着姜少峰的手,紧张不已。 可姜少峰是个惯犯,平时小偷小摸的事没少干,一看警察来了,甩开阮之夏就想逃跑。 他那点身手怎么比得过民警,跑了十几米就被制服。 两人灰溜溜被带回派出所了。 燕舒收到消息匆匆赶来时,这场闹剧已经结束。 她拧着眉:“又是姜雪峰指使他们给我泼脏水?可我早就跟他分手了。” 上次温泉山庄事件后,燕舒单方面向姜雪峰提了分手。 但据言诉所知,姜雪峰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至今没有告诉任何人。 恐怕还像剧情中那样,担心被人说势利眼,所以想先毁了燕舒的名声,制造出自己是受害者的假象。 言诉安慰她:“放心吧,姜雪峰很快就有麻烦了,他太贪心,在苏烨的介绍下吊着好几个富家千金,想从中选一个最合适的,但富家千金也不是傻子。” 昨晚,他匿名给那几个富家千金发了消息提醒。 那几个富家千金都是家中独女,原本看上了姜雪峰个人能力优秀,想招赘。 但如果姜雪峰人品败坏,脚踩几只船,她们有的是办法让他受到惩罚。 与此同时,科旺游戏公司老板办公室里,传来苏烨震怒的叫骂声。 “石卓文,你当初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半个月内一定让《星盗争霸》成为业界耻辱,让燕嘉乐破产,永远退出游戏产业。我托关系帮你买热搜,用苏家背景给你撑腰,可你折腾那么久,非但没有半点效果,反倒让《星盗争霸》越来越火!” “这事你必须得给我个交代!” 石卓文吓得瑟瑟发抖,缩在角落里一口气不敢出。 他心里明白,整治燕嘉乐这事办砸了。 原本想着,燕嘉乐和侯骏,一个是没出校门的大学生,另一个虽然在业内有点人脉,但远远没到手眼通天的地步。 这俩人应该很好对付。 可他错估了对手的实力。 侯骏也太滑不溜秋了。 明明开局网上舆论一面倒全都在骂《星盗争霸》,可没过多久,局面硬是逆风翻盘,让《星盗争霸》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白送给他们一波强势宣传。 可见侯骏手段有多厉害。 石卓文现在是真后悔了,当初就不该轻易让侯骏辞职。 明明叔叔去世前反复叮嘱他,侯骏就是公司的顶梁柱,让他一定要善待侯骏,好好跟着对方学习。 可他因为自己的心高气傲,以及跟燕嘉乐之间的龃龉,愣是跟侯骏闹翻了脸。 “二少,您先别生气,我还有个办法。” 石卓文谄媚的给苏烨倒了杯咖啡,觑着他的脸色,忙说道:“《星盗争霸》能逆风翻盘,肯定全是侯骏的功劳,侯骏是咱科旺元老级别的人物,当初因为跟我置气才离开公司,只要我放低身段去求他,他看在我过世叔叔的面子上肯定会重新回来。” “等燕嘉乐少了侯骏这一员大将,看他拿什么跟您斗。” 苏烨压着火气喝了口咖啡,将信将疑:“你确定?” “我保证。”石卓文指天发誓,“如果这次还不成功,我辞职,二少您另请高明来管理公司。” …… 晚上苏烨回到家,就看到许久不见的晏皎月满脸娇羞坐在沙发上,被魏芳一口一口的喂水果。 “多吃点葡萄,有助于宝宝的眼睛长得又黑又亮。” 不知怎地,看到这一幕,苏烨心里突然起了一股邪火。 他已经很久没有交往过其他女人了。 自从晏皎月跟他大哥在一起,他才蓦然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个虚荣满口谎言的女人,甚至早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她。 可她为什么偏偏成了大哥的女人? 心里苦涩,苏烨面上却冷冷道:“妈,她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 语气十分嫌弃。 晏皎月神采飞扬的目光立刻暗淡下来。 魏芳嗔怪的看他一眼:“今天你大哥和皎月领了结婚证,以后她就是你大嫂,不许没大没小的。” “吓到我孙子,我拿你是问!” 她补充了一句。 苏烨仿佛被当头一棒,打得头晕目眩。 领……证…… 他们结婚了? 苏烨晕晕乎乎回到房间,扑到床上,像鸵鸟那样将脸埋进被子里。 手机铃声在他耳边响了好几遍,他才烦躁的接通。 “二少,我遇到了点麻烦,还请二少帮忙。”是姜雪峰打来的。 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着急,还带着点恐惧。 苏烨没好气道:“我都把亲表妹介绍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姜雪峰沉默片刻,牙齿打着冷颤道:“二少,求你了,最后帮我一次,魏家千金联合其他几位千金,要去苏总那里告我玩弄她们的感情,你知道苏总那人对员工私生活要求很严谨,如果被他知道我做的事,一定会开除我的!” 听到这里,苏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蹙着眉,“怎么会闹成这样?” 姜雪峰支支吾吾不肯多说,只咬着苏烨和晏皎月在温泉山庄的把柄,让他帮自己解困。 苏烨听得不耐烦,冷笑道:“你自作自受,胆敢同时和几位富家千金纠缠不清,就等着她们报复你吧,我可帮不了你。” 正要挂断电话,只听姜雪峰那边传来阴恻恻的威胁声:“二少,如果苏总知道你对晏皎月一直有不轨之心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怀疑晏皎月腹中的胎儿是你的?” 苏烨本就心里有鬼,被他这么威胁,当即变了脸色:“你敢!” 姜雪峰似乎被逼到绝境,什么都不在乎了:“我有什么不敢的,二少,别忘了那些富家千金是你介绍给我的,如果我出了事,一定会拖你下水!” 苏烨脸色阴晴不定想了许久,要到姜雪峰的地址,开车赶过去。 姜雪峰正在喝酒,见他过来,浑身带着酒气抛出一个诱饵:“二少,你也是苏家的儿子,难道甘心一辈子屈居于苏总之下,当个纨绔二少吗?” “你就不想取苏总而代之?” …… 这天,侯骏正和言诉一起吃午饭,突然接到石卓文发来的信息。 【侯哥,有空没,咱哥俩出来聚聚。】 他拿着手机愣怔半天,举到言诉面前:“这是什么意思?” 言诉瞥了一眼,笑着拍拍侯骏的肩膀:“意思就是他要挖墙脚了,让我准备好给你升职加薪。” 侯骏抽了抽嘴角,他在职场混迹多年,当然不至于猜不出石卓文的意思。 可让他惊奇的是,石卓文多心高气傲一个人,当初辞职时两人闹得很难看,大有这辈子不相往来的架势。 究竟遇到什么事,能让他放下身段主动联系自己。 “我听说科旺最近情况不太好,公司骨干都离开了,那位海归博士总览全局,把公司搞得一塌糊涂。” 言诉漫不经心道。 “石卓文大概总算清醒过来了,估计要跟你打情感牌。” “那我回绝他。”侯骏毫不犹豫道。 他为了科旺付出十几年,险些搭上自己半条命,自认为已经很对得起前老板的栽培。 石卓文想让他念旧情回科旺力挽狂澜,那是不可能的。 他现在跟着言诉,每天工作轻松搞定,下班有时间回家陪老婆孩子,干嘛想不开重新回去给石卓文卖命? 言诉眨眨眼,突然道:“你不逗逗他?先陪他吃两顿饭,让他看到希望,然后再慢慢吊着他,在关键时刻背刺他一刀,也算报仇了。” 侯骏摇头:“没必要,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他身上。” 灰姑娘的弟弟17 出轨姐夫滚蛋吧 就在《星盗争霸》知名度越来越广, 言诉赚了个盆满钵满时。 他收到私家侦探传来的消息。 苏熠车祸昏迷住进医院,被医生抢救至今没有醒来。 “确定是苏烨和姜雪峰联手动的手脚?”言诉冷静吩咐道,“把你收集到的证据全部保存下来, 将来交给警方。” 接下来, 言诉静观事态的变化。 果然不出两天, 业内就传出苏氏集团总裁住院的消息。 苏氏股价产生大幅度动荡,身为董事长的老苏总不得不站出来稳住局面, 命次子苏烨进入公司接替大哥。 医院VIP病房里, 魏芳抱着床上昏迷不醒的长子,哭得声泪俱下。 “我的熠儿, 你怎么这么命苦,你媳妇刚怀上孩子没多久, 偏偏你就出事了,来不及享天伦之乐……” 她嚎得撕心裂肺。 抱着孕肚坐在病床另一侧的晏皎月闻言小脸煞白,紧紧抓着苏熠的手, 落下两行清泪。 本以为和这个男人领结婚证后, 会是她幸福生活的开始,谁能料到会发生这种事。 前两天, 她还跟继妹龚南溪无声炫耀豪门贵妇的生活。 这才多久, 苏熠就出事了,她的靠山倒了。 魏芳和苏家人本就不喜欢她, 不过是看在腹中胎儿的面上接纳她, 可这个孩子又能帮她撑多久的腰? 晏皎月将脸埋在苏熠宽大的手掌中, 心如刀绞, 担忧着自己未来的生活。 魏芳抱着苏熠哭了半天,看到她这副小鸟依人的姿态,心里咯噔一下。 蓦的想起多年前, 苏熠和燕静结婚前她特意找大师算过。 当时大师给的结果是两人若能相伴一生,必定是天作之合,互辅互成,婚姻幸福,事业步步高升。 唯一的缺憾就是命中无子女。 可晏皎月呢? 她没有算过苏熠和晏皎月的姻缘,但两人领证不久,苏熠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魏芳痛不欲生之下总要找个替罪羊。 “是你,都是你命里跟我家熠儿相克,才会害他成为植物人,晏皎月,你给我滚,不要再出现在我和熠儿面前!” 魏芳揪着晏皎月的头发,将她扯到病房门口:“回去把证件准备齐全,明天就和熠儿离婚,只要你们俩分开,我的熠儿肯定能醒来。” 晏皎月整个人傻住,没想到魏芳变脸这么快。 苏熠刚躺在病床上,她就迫不及待拆散他们。 “妈,阿熠他还在危险期,你就要把我逼上绝路吗?我肚子里还怀着阿熠的孩子,如果阿熠有个三长两短,这是他唯一的血脉!” 晏皎月护着小腹,不甘心对魏芳道。 不料话还没说完,迎接她的就是魏芳响亮的一巴掌。 “我的熠儿还在病床上躺着,你就敢当面诅咒他,晏皎月,谁给你的胆子!” 说罢,她面色阴沉看着晏皎月隆起的小腹:“自从你怀孕,我们苏家就没有好事发生,可见这孩子生来注定是个讨债鬼,不吉利的东西,不配做熠儿的孩子!” 她眼里闪过狠辣,难以看出前几天那个胎儿还是她疼爱的心肝宝贝。 “找时间把它做掉,免得影响了熠儿和我们苏家的气运!” 晏皎月瞳孔一缩,身体颤颤巍巍险些倒下。 被匆匆赶来的苏烨扶了一把。 她回头,感激的望着他。 苏烨给了她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对魏芳道:“妈,大哥现在昏迷不醒,我和爸操劳公司的事务,你不说照顾好大哥,怎么反倒跟皎月置气?” “大哥有多看重皎月肚里的孩子,你也知道,何苦要打掉它。” 魏芳心里不痛快,见苏烨也护着晏皎月,更加不高兴:“让她滚,我现在不想看见她!” 说罢她回了病房。 “啪”的一声关上门。 晏皎月不敢再回苏家,去了结婚前她和苏熠住的爱巢。 一进门,泪如雨下,拖着笨重的身子回到卧室,蜷缩在床上痛哭起来。 不知哭了多久,她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 “皎月,听说女婿出了车祸,情况严重吗?上次我托你跟女婿吹吹枕头风,让他把苏氏集团一个大订单拿给你爸做,这事儿办的怎么样了?皎月,你听妈的没错,你一个人嫁进苏家势单力薄,一不小心就像苏熠前妻那样被扫地出门了,你得借苏家的资源扶持你爸,等你爸公司做大,苏家绝不敢随意小看你的!” 晏皎月沉默不言。 她妈嘴里的“你爸”,指的是她继父龚项,一个小型家具厂老板。 她18岁来到云市,跟母亲相认后,见龚家有钱,才会奉承龚南溪。 宁可被勒索走所有生活费,也不敢找母亲告状。 可现在她已经是苏熠法律上名正言顺的妻子,论身份,不知道比龚家高出多少。 用不着看继父和龚南溪的脸色行事。 晏皎月向来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她目前最要紧的是保住这段婚姻和肚里的孩子。 不论苏熠是生是死,有孩子在,她总能分到苏家一份家产。 “妈,你恐怕搞错了,我爸在小县城是个普通职员,辛辛苦苦养大我很不容易,我哪来一个做生意的爸!” …… 苏烨进入苏氏集团主事以后,股价跌得更厉害了。 股民们很清楚,苏熠大概率真如传说中那样成了植物人,纷纷抛售股票。 “混账东西,你要是能有你大哥一半本事,今天的董事会我也不至于丢这么大的脸!” 当苏烨再次签错文件,害得集团损失不少利益时,苏父朝小儿子发了脾气。 苏烨垂着头,被训得跟鹌鹑似的。 魏芳心疼小儿子,忙站出来护着他:“烨儿还是个学生,大学都没毕业,他怎么扛得起集团重大的责任,现在关键是我们得找世界各地的名医,把熠儿救醒。” 苏父见她这副护犊子的样子,气得骂了句“慈母多败儿”。 口不择言嘀咕道“如果出事的是烨儿,而不是熠儿那就好了。” “苏烨,我已经让姜雪峰给你当助理,辅助你尽快了解集团内部是如何运作的,我最多给你一个月时间,不求你立功,只要你能做好自己的本分我就心满意足了。” 苏父丢下这句话,怒气冲冲离开了。 避开所有人,苏烨心虚的联系了姜雪峰。 这段时间,他俩因为联手害了苏熠,处理后续尾巴费不少功夫,无心工作。 姜雪峰既要处理苏熠不在后,公司各种事务,还要应付那几位找他麻烦的富家千金,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苏父让他教苏烨处理公事,他哪有这个心情和时间。 “一少,以后这个秘密我们俩都不要再提了,就让它过去吧。” …… 言诉一直关注着苏烨的动态。 石卓文挖侯骏这个墙角失败后,毫不留情被他踢出了公司。 失去老板身份,石卓文整日在家借酒浇愁,记恨上了苏烨。 言诉把自己收集到的苏烨和姜雪峰联手害苏熠的证据匿名发给他,石卓文动手很快。 没过几天,网上出现了“苏氏集团争夺家产内幕,兄弟阋墙,一少害大少成为植物人”这样的字眼。 这种豪门恩怨套路是大众最喜欢看的,没多久就迅速在网上传开。 一开始,苏父苏母看到手机上推送的这类消息,嗤之以鼻,没放在心上。 可是两天后,警方亲自来到苏氏集团,说是掌握了苏烨和姜雪峰联手做局,害得苏熠成为植物人的证据,并当场把人带走。 苏父气得险些昏过去。 他联系了警局的熟人,想打探一下具体情况。 却被告知苏烨和姜雪峰谋害苏熠的证据已经在网上传开了,这件事关注的人太多,造成十分恶劣的影响,已经不仅仅是普通刑事案件了。 苏父打开电脑,戴着老花镜搜索半天,总算找到完整的前因后果。 看到图片上铁证如山的证据,无不昭示着他引以为傲的长子,是被姜雪峰和苏烨所害。 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苏氏集团现在没有了主事人,董事会内部斗得厉害,魏芳女士上蹿下跳想洗脱苏烨谋害苏熠的嫌疑,晏皎月倒是天天在苏熠病床前伺候着,不过昨天她去妇产科做了检查,跟医生打听打胎的具体事宜。” 收到私家侦探再次传来的消息,言诉心情不错吹了个口哨。 事情该收尾了。 灰姑娘的弟弟完 出轨姐夫滚蛋吧 就在苏氏集团接二连三爆料出震人眼球的新闻时, 医院病床上的苏熠醒了。 昏迷期间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燕静和晏皎月同时怀孕了,他心疼晏皎月,舍不得她背负着小三的名声, 就狠心让人打掉了燕静肚里的孩子, 然后强行和她离婚,将疯掉的燕静送入精神病院, 欢欢喜喜迎娶晏皎月进门…… 他和晏皎月的婚后生活很快乐, 结婚半年,他们有了一个活泼伶俐的儿子。 全家人都对这孩子宠爱有加,苏父更是当场宣布将名下百分之五的股份转给宝贝孙子。 魏芳有孙万事足,看在孙子的份上, 改了从前恶婆婆的模样, 把晏皎月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全家人都很和睦,除了心中默默喜欢晏皎月的苏烨黯然退场, 离开生活二十几年的城市, 去了国外。 苏熠心中那点芥蒂随着他的离开渐渐消失。 可五年后,苏氏集团莫名其妙遭遇资金链断裂的危机。 苏烨适时从国外归来, 他不知经历了什么,摇身一变成为归国的金融大鳄,以强势的姿态填补了苏氏集团资金链的空缺,然后成为新一任苏氏当家人。 苏熠和晏皎月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他卸任在家, 几次三番撞见苏烨在花园里, 在厨房,在杂物间调戏晏皎月。 而本该严词拒绝的晏皎月不知为何说话吞吞吐吐,看向他的目光闪烁,眼里有着朦胧的爱慕。 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苏烨轻而易举勾走了晏皎月的心,还拉拢到他们儿子的欢心, 三人站在一起更像是温馨的一家三口。 面对此情此景,苏熠崩溃了,他发动自己在苏氏集团的人脉,想狠狠报复苏烨。 可无论他做什么,那些阴谋诡计都被苏烨轻而易举化解。 苏烨仿佛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他的一切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后来,苏烨和晏皎月在一起了。 他将强烈反对这段婚事的苏父苏母送到国外一座不知名小岛上。 至于苏熠,他被送进了燕静所在的精神病院,就住在燕静隔壁病房。 苏熠醒来后出了一身冷汗。 “晏皎月,我不管你跟苏熠之间有多么恩爱,但现在苏烨犯事儿进去了,你公公病倒了,你婆婆一心只想捞她小儿子出来,苏家完蛋了你懂不懂?你跟苏熠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他名下肯定有不少财产,你想办法搞到手,然后打掉孩子离婚,将来还能嫁个更好的男人!” 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听到病房门口传来陌生的女声,在心里消化半天,才明白这大概是晏皎月长辈所说。 想到梦里晏皎月最终和苏烨在一起的结局,苏熠那张脸阴沉的可怕。 他艰难地从病床上爬起来,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病房外,晏皎月的母亲还在劝她:“你这孩子可别死脑筋,抓着苏熠不放,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可你才二十出头,只要打掉孩子,拿到苏熠的财产,将来还愁找不到好男人吗?” 上次母女俩闹翻后,她本来不想找晏皎月。 可从新闻上看到苏家所有人都出事了,那偌大的财产不就是女儿的吗?所以又舔着脸找过来,怂恿晏皎月打胎。 晏皎月抚摸着肚子,这孩子都五个月大了,在她肚子里长了这么久,她不舍得。 可苏家已经散了。 如果生下孩子,恐怕会拖累她,她犹豫道:“妈,你让我再想想。” 苏熠听到这里,脸黑如锅底,直接出声道:“不用想了,打掉吧,我苏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晏皎月吓得脸色忽变,回头一看,苏熠竟然醒了。 “你听我解释!”她急忙道。 苏熠甩开她,像是第一天认识她那样打量了一遍:“我苏熠纵横商场这么多年,没想到被你糊弄住了,等你打掉孩子,我们就离婚!” 因为那个梦,他现在很膈应晏皎月肚里的孩子。 醒来后的苏熠得知苏氏集团出了那么大的纰漏,想回公司力挽狂澜。 可是在姜雪峰有心报复下,苏氏集团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公司内部四分五裂,谁都不服苏熠这个带病上岗的总裁。 苏熠一面应付集团内部各种公务,一面还要处理苏烨留下来的烂摊子。 虽然他车祸昏迷是被亲弟弟和助理所害,但放任这种消息在网上疯传对苏家而言是种耻辱。 他吩咐公关部立刻处理掉网上全部有关信息。 可到底还是太晚,苏家俨然成为圈子里的笑柄。 有人怀疑苏家兄弟莫不是中邪了,这一年干了许多荒唐事。 先是老大跟妻子离婚,火速和怀孕的小三结婚,然后老二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居然对亲哥下手,想独揽苏氏集团大权。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苏熠心中懊恼,到底还是去探望了被拘留的苏烨和姜雪峰。 苏烨一个没经历过世事的二世祖,这几天进了拘留所早就吓破胆了,他很后悔当初鬼迷心窍听了姜雪峰的怂恿,对大哥做出那种事。 大哥虽然严厉了点,可毕竟是苏家未来的希望啊。 “大哥,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我被姜雪峰骗了,他玩弄了好几个富家千金的感情,害怕她们告到你面前,才想出这么个阴招,我一时糊涂被他蒙蔽了……” 苏烨哭的很凶,他是真意识到自己错了。 可苏熠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梦里苏烨如何趾高气扬回国,以雷霆之势掌握苏氏集团。 抢走他的妻儿,把他送进精神病院和燕静作伴。 “苏烨,做错了事就该受到惩罚。”他淡淡留下一句,转身离开。 “大哥——” 身后苏烨传来凄厉的喊声,没能让他回头多看一眼。 那个梦给苏熠带来的影响太大,以至于他忍不住去想,如果当初没有和燕静离婚会怎样? 或许燕静会怀孕,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 她绝不像晏皎月那样没见过世面,轻而易举被苏烨勾走。 或许在苏氏集团遭遇危机时,还能站出来帮忙。 苏熠迫切想要见到燕静。 可他联系不上,燕静拉黑了他。 没办法,他来到言诉家楼下堵人。 言诉回家时,在楼下遇到嘴里叼着烟徘徊踱步的苏熠。 苏熠拦住他,以往身上冷冽的霸总气息竟然消失很多:“嘉乐,麻烦帮我给你大姐递个话,我想见她一面。” 言诉脚步一顿,不着痕迹打量他几眼:“苏总,我大姐已经跟你离婚了,你现在娇妻幼子在侧,何必还来纠缠不清?” 苏熠抿嘴:“我很快就会离婚。” 言诉惊了惊:“你这又闹的哪一出?晏皎月不是怀着你的孩子,你忍心跟她离婚?” 苏熠当然没好意思说梦到晏皎月和孩子都抛弃他了。 当真正遇到危急关头时,他才发现陪伴多年的燕静有多好,如果是燕静,肯定不会让他受委屈,会护着他。 “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不奢求阿静的原谅,只想见她一面。” 说罢,他深情地抬头望了眼言诉家的窗户。 言诉听得心惊肉跳,幸亏大姐回老家了,不然还不得当面跟苏熠打起来。 “我大姐出国旅游了,不在家,恐怕要白费你一片深情了。”言诉幸灾乐祸。 不久之后,言诉听说苏熠处置了将苏家丑闻闹到网上的石卓文。 科旺游戏公司岌岌可危,面临倒闭的风险,言诉和侯骏商议后收购了它。 他本来还猜测苏熠能不能凭一己之力重振苏氏集团,但没等到这一天。 被他逼着打胎的晏皎月受不了,挺着孕肚闯进苏氏总裁办捅了苏熠一刀。 大概没人想到她会那么狠,也就没来得及阻拦。 苏熠原本受的伤还没有痊愈,这次雪上加霜,失血过多休克了。 医生诊断之后说他身体受到严重损伤,将来绝不能再操劳工作上的事。 苏熠没办法,只能另选心腹把控苏氏集团。 可是被董事会元老摆了一道,大权旁落,苏氏彻底被人瓜分了。 燕静从老家回来,就得知渣了她的那对男女都受报应了。 苏熠躺在病床上起不来,晏皎月失去了腹中的孩子,又因为持凶伤人判了刑。 苏家其他人都过得凄凄惨惨,可怜极了。 她心里一直存着的那股怨气忽然消失不见,从此以后彻底放下了。 燕舒也换了家医院工作,离家近,耳边也没有了同事的闲言碎语。 这辈子,姐弟三人都过得很好。 言诉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吵闹的鞭炮声,混合着各种嘈杂的声音。 “今天是我们家魏宝华和宋蓉订婚的大喜日子,特意摆上几桌请乡亲们吃席,请大家做个见证,往后宋蓉就是我魏家的准儿媳了!” 九零男配1 成为女主高攀不起的人…… 言诉睁开眼, 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农村大院里。 院子很宽敞,摆了好几桌酒席,二十个打扮朴素的农村大爷大妈围着酒席而坐, 目光灼灼盯着今天订婚宴的主角——也就是他这次穿越的舔狗男配魏宝华。 而他身旁的红衬衣女孩宋蓉, 是魏宝华今天的订婚对象,也是本次小世界的女主。 言诉偏过头,略微打量她几眼,然后默默接收起剧情。 本世界讲的是女主宋蓉丧偶十年后带着儿子和初恋男主廖建安破镜重圆的故事。 宋蓉出生在枫树村一户贫困的农家, 父母重男轻女, 宋母生下个女儿后伤了身子,再也没法生育, 于是宋父整天借酒浇愁,不事生产,宋母偏爱长女宋桃,宠着最小的宋杏, 唯独不喜欢排在中间的宋蓉。 偏偏宋蓉成绩最好,从初中念到高中,一直稳居年级前。 高这年,宋蓉的大姐宋桃年满二十,宋父打算给她招赘一个女婿到家里延续香火, 可宋家太穷,拿不出钱, 夫妻俩商量之后, 决定将成绩好的宋蓉嫁出去,换一笔彩礼为长女办婚事。 宋蓉模样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愿意娶她的男人很多。 宋父宋母经过一番考察, 决定把她嫁给村里最有钱的魏家独子。 魏家在镇上开了家粮油店,吃穿不缺,据说家里富得流油,独子魏宝华品性善良,在村里风评很好,是老一辈最喜欢那种年轻人。 魏宝华从十几岁情窦初开时就默默喜欢宋蓉,初中毕业后他成绩差,回了家里的粮油店帮忙,而宋蓉则上了高中,成绩优异的她有望考上重点大学。 两人差距太大,魏宝华只能将情愫压在心里。 直到他听说宋家打算让宋蓉嫁人换彩礼,兴奋的一夜没睡着,催着父母去宋家提亲,用足足比别家高两倍的彩礼,换来这门婚事。 两人订婚后,魏宝华简直把宋蓉宠上了天,不但出钱供她上省城的大学,隔一段时间就去学校探望她,给她送生活费,还时常贴补宋蓉的娘家。 而宋蓉从来没喜欢过市侩粗俗的魏宝华,她早就有了心上人,是住在宋家隔壁和她一起长大,现在同一所大学读书的竹马廖建安。 廖家比宋家更穷,廖建安父亲早逝,寡母含辛茹苦抚养他长大,这样的家境宋父宋母肯定看不上,可宋蓉却很喜欢,觉得才华横溢的廖建安是跟她般配的灵魂伴侣。 但她顾念着魏家花巨资送她上大学的恩情,即使再怎么喜欢廖建安,大学毕业后,却依然嫁给了魏宝华。 谁知魏宝华命里没福气,结婚不久就去世了,留下宋蓉和她腹中的遗腹子。 十年后,宋蓉和已经成为企业老板的廖建安重遇,彼时廖建安妻子过世,正处于人生低谷期,在宋蓉的殷切关怀下,他重新振作起来。 一年后两人甜蜜结为夫妻,他将宋蓉的儿子视如己出,一家人过着团圆和美的生活。 言诉接收完剧情,发现魏宝华这个男配除了早逝,似乎没受过什么巨大伤害,那他有什么需要逆袭的? 总不能因为私心太重,看不得心爱的妻子改嫁,想长长久久跟宋蓉在一起。 可等他再查看过魏宝华心底深处的记忆后,差点没骂出脏话,原来宋蓉的遗腹子竟是廖建安的亲生儿子! 如果宋蓉仅仅给魏宝华戴绿帽子也就罢了,毕竟魏宝华死的早,没养过那孩子一天。 可宋蓉生下儿子魏文睿后,工作太忙,没时间照顾他,是魏父魏母一把屎一把尿把孙子拉扯大的。 两位老人失去独子后,把孙子当成唯一的精神寄托,不但亲手拉拔他长大,并且尽自己所能给他提供最好的生活,粮油店收入不少,他们一半的钱花在孙子身上,另外一半都给了儿媳宋蓉,算是对她坚持不改嫁的补偿。 但宋蓉和廖建安结婚后,立刻跟他们翻脸,不但带走魏文睿不许老人见孙子,当魏父魏母找到宋蓉单位要个说法时,廖建安为了给妻子出气,暗中派人砸了魏家的粮油店,毁了他们的生意,害他们老无所依。 魏父魏母至死都不知道,心心念念的孙子魏文睿,跟他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宝华,小蓉,你俩今天订婚,都高兴点,别垂头丧气的,快去给长辈敬酒。” 言诉抬起头,魏母耿秀英拿着两杯酒塞进他们手里,笑着催促了一声。 言诉握着酒杯,和身旁的宋蓉对视一眼,宋蓉躲开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往旁边躲了躲,像是要跟他划开界限。 言诉却没管那么多,今天是魏宝华订婚的日子,普通村民不会办这么隆重,可谁让魏家条件好,想把独子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呢。 硬是从镇上请来最好的婚宴大厨,做了几桌硬菜请亲戚和村里有威望的长辈吃席,这关系到魏家的脸面,言诉肯定不能扯后腿。 他扯扯嘴角,脸上浮现出一个喜悦中略带羞涩的笑容,然后牵着宋蓉的手,按照耿秀英的指示,一桌一桌给长辈们敬酒。 他嘴皮子利索,长得也俊,几句讨好的场面话哄得长辈们开心不已,不停地打趣这对小情侣。 言诉脸色愈发羞涩,不经意朝身旁看了一眼,却见宋蓉脸上非但没有半点订婚的喜色,反而阴着一张脸,眉宇间充斥着浓浓幽怨之气,仿佛正经历什么愁云惨淡的事。 他的脸当场就黑了,暗暗掐了宋蓉一把。 感受到胳膊上传来刺痛,宋蓉总算回过神来,不高兴的瞪了言诉一眼。 言诉撇撇嘴,免得继续丢脸下去,领着她敬完酒,就送她回房间休息了。 其实言诉能够理解她被强迫着嫁给不喜欢的人换取彩礼的屈辱感,也同情她。 但魏宝华待她不薄,她毕业以后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完全可以毁约退掉这门婚事,过上想要的生活。 以魏宝华对她的感情,绝不会上门逼她还钱,可宋蓉偏偏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给魏宝华带来最大伤害。 而且那么巧,当宋蓉查出怀孕后不久,魏宝华就溺水而亡。 根据言诉在记忆里看到的,魏宝华不会游泳,小时候掉进水里差点淹死,遭了很大的罪,所以对靠水的地方有本能的排斥,他绝不会无缘无故靠近水边。 那么他的死因就很令人怀疑。 言诉试探着想查一下魏宝华更深层次的记忆,看他到底怎么死的,却只能看到深不见底的浓重黑雾。 根据经验来说,这种情况多半是死者临死前的经历太过惨痛,不愿保留这段记忆。 言诉据此推断,魏宝华绝不是自然死亡,因为他和宋蓉结婚后那段短暂时间里,宋蓉不愿意被他触碰,两人一直分房睡,魏宝华知道宋蓉怀孕的消息后,质问过她外面是不是有别的男人。 还没等到答案,他就死了。 这场订婚宴举办的风风光光,堪称近十年枫树村场面最大的订婚宴。 宴席过后,客人们相继离开,宋蓉也换下了簇新的红衬衫和藏蓝裤子,将它们叠的整整齐齐,然后走到厨房,对正在收拾残羹的耿秀英道:“秀英婶,我先回家了,再有半个月就要高考,我得抓紧时间复习,不能帮您收拾厨房了。” 她说话温温柔柔,看上去知书达理的样子,可耿秀英却不悦的皱起眉,订婚第一天就全程丧着脸,给谁看呢,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她盯着宋蓉看了半天,才道:“那我就不耽误你了,你明天回学校是吧,需要多少生活费,我好提前准备一下,让宝华给你送过去。” 宋蓉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听耿秀英提到钱,马上涨红了脸,觉得自己仅存的那点脸面被她撕下来扔在地上踩,全村人都知道她宋蓉为了彩礼被逼着嫁给宋宝华,耿秀英有必要反复提及吗? “不用了,这点钱我家里出得起。”宋蓉脸颊滚烫滚烫,心里堵着闷气,硬邦邦扔下这句话,扭头就走。 她这个举动很没教养,今天来魏家帮厨的还有同村不少妇女,大家都是看着宋蓉长大的,知道她性子拧,可也没想到她订婚第一天就敢跟未来婆婆顶嘴,当下面面相觑,一片寂静。 倒是耿秀英做生意见惯了各种脾气的人,除却刚开始的愣怔,很快反应过来,不甚在意的对大家笑笑:“小姑娘家,脾气倔,不要紧。咱们赶紧把碗筷洗好,有剩余的红烧肉和鸡块,大家分一分拿回家吧。” 听到有肉菜可以带回家,众人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了。 晚饭后,忙碌了一天的魏家人坐在堂屋边看电视,边闲聊。 耿秀英有些不满的将此事告知言诉:“当初妈就觉得宋蓉不适合你,这姑娘读书好,可是心气高,性格太要强,跟咱们村里人格格不入,偏你闹死闹活非要娶她,我看你以后供个祖宗当老婆吧。” 55 九零男配2 成为女主高攀不起的人…… 魏宝华的父亲魏德是枫树村出了名的实诚人, 听到妻子耿秀英那番话,他也对这门亲事有些不满,倒不是对宋蓉这小姑娘有意见, 而是看不上宋蓉那个嗜酒打老婆的父亲宋威。 宋威年轻时也算是枫树村的青年才俊,相貌堂堂, 乐于助人,可自从妻子接连生了三个女儿,他身上的干劲儿被磨灭了,对生活的热情逐渐消失。 农村土地包产到户以后, 枫树村大多数人家越过越好, 只有宋威沉迷喝酒,不事劳动, 家里越过越差。 魏德看不起这种男人,本以为这辈子跟宋家不会有任何交集, 没想到他宝贝儿子竟然看上了宋威的女儿。 宋蓉成绩好,有心劲儿, 在宋家也算是歹竹出好笋了,魏德本来挺满意这个儿媳,可今天订婚宴上他一不留神观察到宋蓉的表情, 阴沉着脸,没有半点开心模样, 魏德心里当时就觉得糟糕。 “宝华,婚姻是一辈子的大事,我看宋家那姑娘对你似乎没什么感情,你真的要娶她吗?”魏德小心翼翼问儿子道。 耿秀英听到丈夫的话,也眼巴巴盯着他。 言诉本来没把订婚的事放在心上,对他而言解决这桩婚约再简单不过, 可魏家毕竟祖祖辈辈都住在枫树村,魏父魏母是讲诚信的生意人,最重脸面,他必须妥善处理和宋蓉的婚约。 “爸,妈,你们不用担心,我和宋蓉今天只是订婚而已,等她大学毕业再结婚,中间至少隔四年,足够我看清楚一个人的品性了,如果到时候她还不喜欢我,再退婚也不迟。” 言诉尽量说的云淡风轻,不让魏德和耿秀英有心理负担。 不料耿秀英见儿子状似洒脱的模样,怀疑他今天被宋蓉的表现伤到了,忍不住唠叨:“当初去宋家提亲时,我就不赞成宋蓉继续读书,想让你们尽早结婚,可你被宋蓉那丫头哄两句就心软了,非要供她上大学,早知道就不该……” 听了耿秀英的话,言诉无奈的笑笑,却没有接茬。 宋家收了魏家大笔彩礼,却不愿出钱供宋蓉上大学,想让她尽早和魏宝华结婚。 但宋蓉嘴巴甜,给魏宝华说了几句好听话,就哄得他晕头转向,同意先订婚,不结婚,等宋蓉大学毕业以后再谈结婚的事,当然,上大学的费用都由魏家出。 耿秀英觉得这笔账不划算,魏宝华求了她许久,才让她答应下来。 就在耿秀英絮絮叨叨时,魏德冷不丁说了句:“算了,别这么斤斤计较,不管宋蓉将来嫁不嫁给宝华,咱供她读书也算是积功德了。” 言诉没想到他有这么高的觉悟,盯着魏德看了半天,见他一脸坦然,总算明白魏宝华那份善良遗传自谁了。 第二天,耿秀英给了言诉二十块钱,让他拿给宋蓉,作为接下来半个月在学校的生活费。 九十年代初期,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虽然昨天宋蓉跟她顶了嘴,但耿秀英自认是长辈,心胸阔达不跟她计较。 言诉把钱塞进口袋,慢吞吞出了门,往宋蓉家走去。 剧情里订婚当天发生了同样的事,魏宝华为了给宋蓉赔罪,除了耿秀英给的二十块钱外,他还从私房钱里又拿出十块,一起给了宋蓉,宋蓉当然不肯收,魏宝华放低身段又是道歉又是哄人,才让她勉强收下这笔钱。 他来到宋蓉家,一路上没少被村民打趣说着急见未婚妻,每当此时,言诉总能恰到好处表现出羞涩和对这门婚事的重视。 虽然是大清早,但宋蓉已经上山割了一筐猪草回来,在家门外看到言诉,她本能有些排斥,绷着脸问:“你来做什么?” 言诉正要回答,余光瞥见宋家隔壁走出一个身形瘦削的少年,一脸清傲之气,穿着陈旧的衣服,背着书包冷冷对宋蓉道:“你还去上学吗?” 这就是男主廖建安了。 看见他,宋蓉身上原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顿时发生变化,扯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毫不犹豫对他道:“当然,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书包。” 宋蓉从家里背着书包出来,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忽略了言诉,正要跟廖建安一起离开,突然被言诉开口喊住:“小蓉,你的生活费还要吗?” 廖建安诧异的看了看言诉,又看看宋蓉。 宋蓉被他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弄得心虚,烦躁的回头,当即就想吼言诉一句,可她还记得要保持在廖建安面前的形象,只能忍着一肚子气,温婉道:“宝华,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妈给我钱了。” 言诉等的就是她这句话,闻言也没跟宋蓉客气,扭头就走。 宋蓉还等着言诉强行把钱塞给自己呢,她嘴上说得好听,宋家不缺这点钱,可实际上宋父宋母收了那么多彩礼,却不肯从手指缝里漏出一点给她。 而魏宝华那么宠她,订婚前就没少偷偷给她拿钱,自己昨天受了那么大委屈,他肯定会心疼,主动把钱硬塞给她,可他竟然直接走了。 宋蓉傻眼,被廖建安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 “你没事吧?”廖建安不解。 宋蓉摇摇头,沮丧道:“没事。”然后失魂落魄跟着廖建安往村外走去。 魏家粮油店在林镇小有名气,魏德和耿秀英这几天忙着张罗给儿子订婚,没工夫做生意,今天店一开门,不少客人纷纷涌了进来。 言诉来到店里,见父母忙得不可开交,立刻挽起袖子上前帮忙。 忙碌了一上午,做成不少生意,言诉刚坐柜台后面休息片刻,有个长得干瘦的女人走进来道:“宝华,原来你们一家人都在店里,让我找了半天。” 言诉朝她看去,只见这女人约莫四五十岁,皮肤微黑,一头枯黄的短发,浑浊的双眼透着精明,她就是宋蓉的母亲余芹,一个斤斤计较爱占便宜的中年妇女。 “芹姨找我有事?”言诉站起来,勾起一个腼腆无害的笑容,问道。 余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将店内扫视一圈,没见着魏父魏母,才压低声音对言诉道:“宝华,芹姨家没米下锅了,小蓉她爹那不成器的,昨晚把最后半袋米拿去换酒了,我跟桃儿杏儿一直饿着肚子,你能不能赊账给芹姨拿袋米?” 言诉嘴角的笑容淡了几分,毫不留情道:“芹姨,我和小蓉订婚,你们家收了整整一千块聘礼呢。” 言下之意她家并不缺钱。 余芹因为卖惨的伎俩被识破,脸上有些心虚。 但想到魏宝华对宋蓉的痴情,她很快理直气壮起来:“魏宝华,你跟小蓉已经订婚,我可是你丈母娘,你连一袋米都舍不得给我?” 她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言诉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账本,跟她算账:“芹姨,我们家粮油店是小本买卖,最重诚信,过去五年你用赊账的方式从我家店拿走价值二百块的货,只还了五十,如果你不把余款还清,我不能继续拿米给你。” 魏宝华就是太容易被人拿捏了。 剧情里余芹仗着未来岳母的身份,没少来店里占便宜,魏宝华担心父母因此对宋蓉不满,非但替她瞒着,还得在账目上作假。 余芹虽然厚脸皮,但她跟宋蓉一样在钱财方面比较敏感。 被未来女婿亲自要账,当即涨红了脸,恼羞成怒:“魏宝华,你这么斤斤计较,哪像是做人女婿的,信不信我让小蓉跟你退婚!” “退就退!”言诉还没来得及开口,耿秀英从店铺里间走出来,疾言厉色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无耻的女人,订婚第二天就跑到我家要粮食,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我还真怕宋蓉随了你,娶个这样的媳妇进门,我们魏家的脸都要丢尽了!” 要是昨晚之前,耿秀英绝不敢把话说这么绝。 毕竟宋蓉是她儿子苦苦恳求许久才换来的未婚妻,魏宝华死心眼,一根筋,认定了宋蓉就是一辈子。 可昨晚言诉的态度让她明白,儿子对宋蓉没有以前那么执着了,那她也没必要继续惯着宋家人无理取闹。 余芹是个欺软怕硬的,她说退婚不过是为了要挟言诉,可耿秀英态度这么强势,余芹还真怕她一时激愤之下退婚,那一千块的聘礼不就得还给魏家了? 她上哪找第二个愿意出一千块娶宋蓉的男人。 “秀英姐,我刚刚那是开玩笑。”余芹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赔笑道,“两个孩子昨天 才订婚,说什么退不退婚,多不吉利。” 明白今天在魏宝华这儿占不到便宜,她马上离开了粮油店。 耿秀英表情复杂,望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言诉的额头:“真不知道你怎么就看上宋蓉了,瞧瞧她那个妈,以后有你头疼的!” 言诉避而不谈,笑着递了杯水给耿秀英:“妈,你别跟她计较,我心里有谱。下午咱家不是要去各村收粮食吗?我有个办法能让店里生意变得更好。” 56 九零男配3 成为女主高攀不上的人…… 半个月后高考结束, 宋蓉和廖建安一起回到枫树村。 廖建安刚一进家门,廖母就从屋子里跑出来扑到他身上痛哭:“儿子,这段时间你不在家, 村里人就可劲儿欺负我这个孤寡老太婆,我现在没脸见人,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她一个冲刺, 做出往墙上撞的姿态。 廖建安吓了一跳,忙拦住她问:“妈,你别冲动,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告诉我, 别轻易寻死觅活的。” 廖母凄凄惨惨哭了半天, 被廖建安扶进屋子里坐下,才愤愤道:“那天杀的魏宝华,咱家这些年多余的粮食一直按规矩卖给魏家粮店的, 可是前几天魏家来收粮食, 魏宝华非说咱家粮食品质不合格, 不肯收。” “全村十几户人家的粮食都收了,只有咱家退回来了, 他这不是故意给我难堪吗?他肯定是知道宋蓉那丫头喜欢你, 才故意给咱家一个下马威。” …… 此时,魏家人也在谈论该不该收廖母粮食的事。 耿秀英有些责备的看向言诉:“你廖婶这些年孤儿寡母过得不容易,自从你廖叔走后, 她一个人拉扯建安长大很艰难的,她又看重脸面,你那天真不该当场指责她粮食品质不合格,给她一个没脸。” 魏德很赞同妻子的话:“你廖叔当初因公殉职, 你廖婶独自种地不容易,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她也不是故意在新粮中掺陈粮的,明天咱爷俩照旧去廖家收粮食,给她价钱算低点就行了。” 魏家夫妻也不是活圣母,主要当初廖父活着时在镇上粮站工作,魏家刚开粮油店的时候受到过他的帮助,所以这些年廖母做事虽然过分,夫妻俩念着廖父的恩情,没跟她计较。 不过言诉却不认为廖家穷,廖母活得那么艰难,都是她自己作的。 廖父十年前因为意外事故在工作中死去,单位除了给廖母一笔抚恤金之外,还额外照顾她,每个月都给她补贴。 单凭这份补贴和种地的收入,足够廖家母子生活过得富裕了,但耐不住廖母是个扶弟魔。 她娘家兄弟不成器,跟宋威一样游手好闲,爱喝酒,到处撒酒疯。 廖母把兄弟看得比亲儿子更重要,每个月的补贴一到手,先给娘家用,自己和儿子抠抠搜搜,连廖建安上大学的费用都拿不出来。 剧情里,宋蓉为了让廖建安上大学,还从魏宝华这儿骗了一笔钱。 而廖母这个人表面看上去慈祥和善,实际上再精明不过。 她知道魏家夫妻俩念旧,所以每年卖给魏家的粮食都掺了一半的陈米,有些甚至都发霉了。 以往魏家夫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到,可言诉却不能忍,几天前收粮食时当面指出廖家粮食不合格,戳了廖母的心窝子。 “爸,妈,你们听我仔细算一算这笔账,咱家继续这样帮廖婶弄虚作假,不是在帮她,而是害她……” “廖婶明明有钱,宁可拿去贴补酒鬼弟弟,却不给读书的廖建安生活费,倘若廖叔地下有知,他会感激你们吗……” 言诉将其中的要害关系一条条分析给魏父魏母,他们听得面面相觑。 耿秀英最会算账,她暗暗替廖母算了一笔账,发现就像儿子说的那样,廖家明明能过得更好,却因为廖母是非不分,导致母子俩过得那么穷。 如果廖父知道自己用命换来的钱,都给廖母娘家弟弟换酒喝了,不知道会不会气得活过来。 想清楚这一点后,耿秀英欣慰的看着言诉:“宝华,你终于长大了,娘以前总担心你太重情义,不适合做生意……” 魏德还有点犹豫,觉得在枫树村收了十几户人家的粮食,独独弃了廖家,会有人说闲话。 廖母嗔他一眼:“你忘了儿子说的,咱家粮油店要想把生意做好做大,首先得从品质把关,往年收了廖家的陈粮,咱俩得一点一点把它筛出来,放在家里,自己吃发霉的陈米,说真的,今年宝华主动指出廖家粮食不过关,我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你总说要还廖家的恩情,其实他当年也就在领导面前帮咱家说了几句好话,咱给他送的礼可不薄,人情往来的事,谈什么恩情不恩情。” 魏德沉默着,没有开口反驳妻子,他到底是做生意的,虽然为人讲诚信,可那笔账还是能算的清楚。 如果不是廖母做的太过分,今年竟在新米中掺了分之二的陈米,妻子也不会这么生气。 魏家粮油店进货渠道主要是各村农户,几十户人家供货,敢弄虚作假的也有,但像廖母这么过分的只此一家。 魏家人将此事轻轻揭过,默认以后不再跟廖母做生意。 可廖母在家却不依不饶,非要让廖建安找魏宝华要个说法。 “你找上宋蓉一起去,魏宝华最喜欢那丫头,把她当心肝宝贝一样宠着,有宋蓉的面子在,他肯定不敢再那么猖狂。” 大概因娘家负担太重,廖母今年四十出头,脸上却积攒了不少皱纹,这让她看上去更像个胡搅蛮缠的老太太。 廖建安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廖母的品性,除了她那个娘家兄弟,根本不把其他任何人当回事,包括他这个儿子。 每年魏家来收粮,她都要在新米中掺一半陈米,估计今年更过分了,魏家也受不了。 “娘,宋蓉都跟魏宝华订婚了,你别老提她,搞得我好像跟她有什么关系似的,对谁的名声都不好!” 廖建安有些反感母亲提起宋蓉,因为他跟宋蓉确实有过一段暧昧关系,可他很清楚自己的家境,知道宋家绝不会把宋蓉许配给他。 偏偏廖母像个搅屎棍一样,不懂人情世故,企图用低劣的手段刺激魏宝华。 没错,在廖母常年扶持弟弟,忽视他这个儿子的情况下,廖建安觉得这个家很窒息。 外人眼里,廖母独自抚养他长大,肯定过得很苦。 可廖建安记得很清楚,十年前父亲出事的前一天,就是因为发现廖母偷偷把家里全部积蓄拿给了娘家弟弟,他气得当晚宿在单位打地铺,没回家,才导致那场意外的发生。 为此,他一直在心里暗暗恨着廖母。 母子俩在隔壁吵架,耳朵灵敏的宋蓉早就听到了。 她心里暗暗牵挂着廖建安,晚饭后,趁着天黑,偷偷跑到廖家墙外,将廖建安叫了出去。 “我听到你跟廖婶在吵架,发生了什么事?” 高考结束后,她和廖建安对了答案,发现两人的分数差不多,应该能一起上省城的大学。 这原本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可廖母整天在外面哭穷,让她担心廖家到底能不能拿得出上大学的费用。 廖建安原本不想把家丑告诉她,可想起宋蓉和魏宝华的婚约,想到将来宋蓉有魏家出钱上大学,而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没有着落,他心理忽然一阵扭曲。 怀着恶劣的心态,他假装苦恼的将廖母那番话转告宋蓉。 当然,他把廖母塑造成一个无辜卖粮食的妇女,而魏宝华就是故意欺负廖母的恶霸。 “我家粮食年年都卖给魏家粮店,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宝华突然说我家粮食品质不过关,还当着好多人的面羞辱我娘,我娘在家哭了好几天,也不敢找魏家人理论。” 廖建安叹了口气,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抱歉,小蓉,我忘了魏宝华是你未婚夫,我不是故意说他坏话的,你千万别因为这事找他。” 突然,廖建安脑子里浮现出上次魏宝华来给宋蓉送生活费,宋蓉拒绝后,他也没给的场面。 他有些疑惑,魏宝华真的像廖母说的那样喜欢宋蓉吗?看起来不像啊。 订婚前魏宝华对宋蓉那才叫体贴关怀,店里卖的最贵的零食,他眼都不眨买给宋蓉。 难道到手了就不稀罕了? 不得不说,廖建安这段以退为进的激将法还真管用,宋蓉听了之后立刻就要找魏宝华算账。 廖母是她心上人的亲妈,她怎么能允许魏宝华羞辱她。 不过廖建安死死拉住她:“都怪我嘴快,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现在都这么晚了,你闹到魏家,惊动了村里其他人,影响多不好!” 宋蓉暂时被他劝住,这天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要一想到魏宝华面对她时没骨气,却背地里欺负廖母的样子就生气。 次日一早,她气势汹汹来到魏家粮油店,劈头盖脸质问柜台后的言诉:“魏宝华,你家粮油店为什么拒收廖婶的粮食?” 57 九零男配4 成为女主高攀不上的人…… “魏宝华, 廖婶和廖建安孤儿寡母过得不容易,村里人都愿意在她困难的时候帮助她,怎么你就铁石心肠,不但拒收廖婶的粮食, 还弄得她丢那么大的脸,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宋蓉振振有词望着言诉, 满脸失望和痛心, 全然不顾店里其他顾客投来异样的目光。 言诉正在柜台后面看账本,闻言默默把账本放进抽屉里,站起来道:“小蓉,你的意思是,哪怕廖婶在新粮中掺了三分之二的陈粮, 我也得照原价收了她的粮,不然就是故意为难她?” 宋蓉一怔。 她只顾着替廖婶讨回公道, 倒是忽略了魏家评价廖婶粮食品质不过关的问题,可是怎么会呢, 廖婶那么慈祥和蔼的长辈, 怎么会做出弄虚作假的事? “你该不会骗我吧?廖婶那么老实的人,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她肯定道。 言诉没说话, 眼神黯然道:“小蓉, 你知道的,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如果你想让我收购廖婶的粮食也可以,但我家这段时间到各村收粮, 流动资金不足,我手里剩余的钱只够供你上大学,你这么善良, 想必宁愿放弃读书,也要让我收廖婶的粮食,我马上就去。” 说着,他拔腿就往店外走去。 宋蓉见状都傻眼了,忙拦住他。 她想让魏宝华收购廖婶的粮食,不就是希望廖建安能有钱和她一起上大学吗?如果魏宝华手里没钱了,她无法上大学了,那她不就只能嫁给魏宝华,还怎么跟廖建安一起念书? 宋蓉当然是自私的,如果她和廖建安只能由一个人上大学,那她肯定选择自己。 于是便讪讪的,一改之前的理直气壮,声音放软道:“抱歉,宝华,我不清楚你家生意上的事儿,不该胡乱指手画脚的,素日廖婶家很困难,但我上大学的事更重要。” 她哀叹一声,仿佛对廖婶充满了同情。 没能帮廖婶讨回公道,宋蓉回到枫树村都不敢面对廖建安了,她做贼一样偷摸回到自己家,躲了好几天。 这天晚饭时听母亲余芹道:“看不出廖建安那小子有点能耐,攀上村长家的高枝了。” 宋蓉听到“廖建安”三个字,忙瞪圆眼睛,聚集全部注意力问:“妈,怎么回事?” 余芹多精明的人,哪猜不出女儿心里还惦记着廖建安那穷小子,为了让她死心,就道:“村长家的女儿焦翠,一直对廖建安有意思,这不听说廖建安没钱读书,就说动了她父亲资助廖建安上大学,但前提是得和廖建安结婚。” 焦翠? 宋蓉一听到这个名字,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个皮肤黝黑,微胖的女人,焦翠比她和廖建安大两岁,从小读书就笨,回回考试垫底,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这蠢女人虽然读书不行,但干农活是把好手,是长辈眼里中意的儿媳人选,这几年好多人上她家提亲,但焦翠喜欢廖建安,统统拒绝了其他人。 廖建安怎么能娶她! 宋蓉泄愤似的咬了口馒头,越想越气,顶着父母姐妹诧异的目光放下筷子跑了出去。 她来到隔壁廖家,廖家母子也正吃饭呢,廖母看到宋蓉好脾气的笑笑:“小蓉,要不要一起吃,婶子今晚做了蒜苗炒肉,可香了。” 宋蓉瞥了眼餐桌上比起以往大有改善的伙食,一想到这是廖建安娶焦翠付出的代价,心疼得都要滴出血来,僵着脸道:“谢谢廖婶,不用了,我找廖建安说几句话就走。” 廖母扭头看向儿子,廖建安察觉到她眼里警告的意味,明白廖母不愿让他在和焦翠议婚的节骨眼闹出绯闻。 他垂下眼,意味不明带着宋蓉去了后院菜地:“找我什么事?” 他神色冷淡,态度疏离,仿佛刻意拉开和宋蓉之间的距离。 一时间,宋蓉有些难以接受,她想问廖建安难道不喜欢自己了吗,可又觉得没资格问,内心纠结许久,只能痛苦道:“建安,你真的要娶焦翠吗?” 其实廖建安心里比她更抓狂。 人人都道廖家穷,可他知道廖母手里存有一小笔积蓄的,这些钱足够他大学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但就在上周,他舅舅喝醉酒后砸了村头小卖店,廖母心疼弟弟,明知道儿子在上大学的关键时刻,还是把钱取出来帮弟弟赔偿了。 廖建安知道后,生撕了廖母的心都有。 他本来寄希望于宋蓉能说动魏宝华,收走家里的粮食,小赚一笔。 可宋蓉那边好几天没动静。 反倒是廖母不知从哪听说焦翠喜欢他的事,根本没问他的意见,就主动上焦家谈成了这门婚事,换来焦志文供他读书。 廖建安恨啊。 恨廖母,恨宋蓉,也恨魏宝华和焦翠。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被母亲摆弄来摆弄去。 所以这会儿看见宋蓉,他心里那种嫉妒和恶意压都压不住,凭什么宋蓉就能嫁给有钱的独生子魏宝华,那魏宝华长得眉清目秀,是个俊小伙,她一点都不亏。 而自己却只能娶丑陋的焦翠。 “小蓉,我家里穷,没别的办法,魏家又拒收我家的粮食,我妈前几天愁得吃不好睡不好,只能出此下策。” 他故意提起魏家,果然宋蓉眼里闪过愧疚。 廖建安暗暗冷笑,魏家那么有钱,魏宝华对宋蓉言听计从,只要宋蓉对他撒个娇,说个谎,就能从魏宝华那里骗一笔钱给他,可宋蓉没有。 他被迫走上了“卖身”的道路,想想都憋屈。 “唉,不提这个了,高考成绩还没出来,说不定我考得差,无法上大学呢。”廖建安叹气。 接下来的日子,宋蓉麻木的看着廖建安和焦翠走完了结婚程序,正式领证,办了风光的婚礼。 廖建安原本想学宋蓉那样,先跟焦翠订婚,等两年再结婚的。 但焦志文可不傻,一纸婚约对男人来说算什么,特别是廖建安这种处于人生低谷期的男人,订婚根本绑不住他,必须得让女儿嫁进去尽快生个孩子。 言诉倒是有心想劝劝焦家,可看到焦翠一脸幸福代嫁新娘的模样,只能打住这个念头。 八月份,录取通知书终于寄到了枫树村,宋蓉和廖建安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举村同庆。 耿秀英见未来儿媳成了大学生,也觉得高兴,主动给宋家送了鸡蛋,外加两只老母鸡。 谁知她一走,余芹就撇撇嘴不屑道:“小气,对亲家都这么抠门,小蓉,你好好读书,毕业了找个更好的男人,气死魏家!” 宋蓉这段时间因廖建安结婚的事闷闷不乐,唯有录取通知书让她高兴些,听到母亲的话,她那颗尘封已久的心微微动了动。 不过嘴上却道:“妈,秀英婶是按村里规矩送的礼,已经不少了。” 言诉最近很少呆在枫树村,他忙着四处收粮食,联系供货商和客户,在城里开了魏家粮油店分店。 这年代生意还是很好做的,特别是对言诉这种有经验,肯吃苦,胆子大的人来说。 镇子上的人口到底还是少了些,潜在客户有限,且附近镇民大多数自家都有种地,不需要到粮油店购买,相比之下,城里人更缺乏粮食供应。 分店开业第一天,言诉就赚到了难以想象的数额,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只好又招了两名帮手。 等分店的生意走上正轨,他终于能歇口气,回枫树村一趟的时候,宋蓉和廖建安已经去上大学了。 而廖家也传出好消息,廖建安走后不久,焦翠就怀孕了。 这本来是件好事,廖家只有婆媳俩,廖建安不在,廖母照顾起儿媳十分方便。 但廖母根本看不上这个儿媳,虽然焦翠是她当初亲自求娶的,但那都是为了儿子的前程,现在儿子都顺利读大学了,据说大学里有勤工俭学什么的,哪怕不需要焦家的资助,也能毕业。 因此,廖母越发讨厌焦翠。 她天天回娘家帮不成器的弟弟干活,放着怀孕的儿媳在家不管。 焦翠只是个普通女人,她本来以为能嫁给心上人,是件很幸福的事,哪里能想到廖家母子对自己不闻不问。 可焦翠有着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的通病,在婆家受了气,也不敢回娘家哭诉,所有的血泪都一个人忍着。 十月怀胎,生了个儿子毛毛,廖母总算喜笑颜开。 就在焦翠松了口气,以为自己苦尽甘来时,却听廖母教训她:“不要写信把你生儿子的事告诉建安,免得打扰他,他在学校学业繁忙,需要静心。” 焦翠愕然,不能理解廖母。 但廖母有自己的私心。 她因为经常帮扶娘家,和廖建安之间关系搞得很僵,一直担心将来儿子不孝顺她,不给她养老。 这个家本来只有他们母子俩,可现在多了个焦翠,廖母担心廖建安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焦翠身上,忽视了自己,所以不想让儿子和儿媳关系和睦。 58 九零男配5 成为女主高攀不上的人…… 时间一晃而过, 就在宋蓉和廖建安即将大学毕业的时候,言诉也已经把魏家粮油店发展壮大, 在附近城市开了二十多家分店。 除此之外, 他参股创建的大型养殖场也蒸蒸日上,还投资了一些其他领域的企业,身价不菲。 当然, 很少与外界沟通的枫树村村民并不清楚他的商业版图。 在他们看来, 哪怕魏宝华多开了几家粮油店,他也是个庸俗的土老板,比不上宋蓉和廖建安这种大学生。 毕竟他俩毕业以后就能分到一份体面稳定的工作,留在大城市, 跟普通村民已经是天壤之别。 而余芹和宋威更是抖起来了,以前宋家上赶着高攀魏宝华,现在风水轮流转, 他们觉得魏宝华得讨好一下岳父岳母。 不然,他怎么配得上自家女儿。 不过言诉却没打算搭理他们,他决定把魏家粮油店第二十三家分店开到森城。 森城正是宋蓉和廖建安大学所在的城市, 无论人口数量还是经济发展都位居前列, 是一座很有发展潜力的大型城市。 言诉提前考察了森城市场,给分店选了地址, 店面装修都搞定了, 只等他这个老板过去亲自开店。 离开枫树村的前一晚, 焦志文一脸苦涩找到了他。 “宝华,叔求你件事。” 言诉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焦志文这个很有威望的村长低声下气前来求他,肯定是为了焦翠。 焦翠这几年在廖家过得很差, 廖母不管她和孩子的死活,专门回娘家伺候因生病躺在床上的弟弟了。 而廖建安在大学过得如鱼得水,除了过年回来一趟,其余时间很少和焦翠联系,哪怕焦翠生了孩子,他对亲骨肉都没有半点感情。 村里人都在议论,说没看出来廖建安竟是这种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言诉给焦志文倒了杯茶,问:“志文叔,您是为了翠翠的事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帮上忙。” 焦志文叹气道: “宝华,听说你要去森城开分店了,叔想拜托你带上翠翠,你也知道,她和建安结婚后长期分居两地,现在建安毕业了,小两口总得团聚。” “翠翠她做事还算手脚麻利,你那分店要是缺人手的话让她帮个忙,管吃管住就行。” “孩子留在家里,我和她妈帮忙带,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 森大校园,宋蓉这两天心情不错,因为廖建安放弃学校分配的岗位后,终于在一家私人企业找了份薪资很高的工作。 她拎着从食堂打的两份饭菜,往男生宿舍楼走去。 刚好在楼下遇见廖建安的室友,对方笑嘻嘻喊了句“嫂子,又来给建安送饭啊。” 宋蓉微笑着应下。 她和廖建安情侣的身份,在班里无人不晓,“麻烦你喊他下来。” 宋蓉漂亮温柔,成绩又好,在森大也算小有名气,和同样家境贫寒的廖建安在一起,称得上金童玉女了。 那室友上楼后,不多时,廖建安下来了,或许因为找到新工作,他那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也变得和缓起来。 看到宋蓉后,他蹙了蹙眉,将眼里的歉疚隐藏起来。 “小蓉,不是说好我们暂时分开一段时间吗,别走得太近,影响不好。” 宋蓉将一份饭菜递给他,不以为然道:“你也太胆小了,魏宝华和焦翠又不知道我们的事,有什么好怕的?” 她和廖建安谈了四年恋爱,已经盘算好了。 等毕业后两人留在森城,把欠魏家和焦家的钱还清,她就和廖建安结婚,光明正大在一起。 廖建安拿着饭菜,犹豫片刻,对宋蓉道:“小蓉,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谈。” 他表情有些不忍。 但想起昨天入职时,老板陆伟群开出的那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还是下定决心道: “小蓉,我们分手吧,我仔细想过了,我们俩不合适。” 宋蓉瞳孔一缩,不敢置信望着廖建安。 与此同时,她背后传来一个夹杂着乡音的浑厚女声:“建安,我和宝华来看你了,惊不惊喜?” 她回头,只见不远处梳着两条大辫子的焦翠一脸喜色小跑过来,以及后面双手插兜慢悠悠走着的言诉。 廖建安也有点懵,被焦翠一个熊抱扑上来的时候身体僵硬,哆嗦着问:“你怎么来了?” 焦翠大大咧咧的,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里透着无辜:“宝华要在森城开分店,我爹让我来给他帮忙,建安,以后我们就不用分开了,你高不高兴?”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大,廖建安和宋蓉一时都没消化掉。 焦翠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导致廖建安的样子看上去特别滑稽,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目光。 他断断续续道:“宝华,你都要……在森城……开分店了?” 魏家那个小小的粮油店,这么挣钱? 言诉在他面前停下,颔首,目光瞥向宋蓉:“小蓉,我以后也会留在森城,你高兴吗?” 前不久还琢磨着要跟他退婚的宋蓉傻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只觉得腮帮子生疼。 “宝华,你还挺有……经商才能……”她艰难道。 这一刻,宋蓉和廖建安紧张极了,生怕他们极力掩饰的情侣关系,被暴露在言诉面前。 好在言诉没停留太久,就以开分店时间紧促的理由离开。 独独把焦翠留了下来。 三天后,焦翠按地址来到分店,一进门,脸上写满了不开心。 “廖建安欺负你了?”言诉一边码货,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焦翠苦闷的摇摇头:“我好像让建安丢脸了,他跟同学介绍我,是他老家来的表妹。” 她声音越来越低,看上去被打击到信念全无。 言诉却没安慰她。 这姑娘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在枫树村被廖母欺负成那样,还不敢反抗。 她和廖建安的夫妻关系必然维持不下去,剧情里廖建安和宋蓉之间那么深的感情,都因为他的野心分开了,更何况是他本就不喜欢的焦翠呢。 据他得到的消息,廖建安刚刚入职的那家公司老板陆伟群,有个体弱多病的独生女陆妙柳。 陆妙柳恰恰是廖建安剧情里那个早逝的前妻。 他没和宋蓉继续这段恋情,多半是因为陆妙柳的关系。 半个月后,分店正式开业,言诉把焦翠指使的团团转,她也就没工夫去想廖建安了。 为了提高销量,吸引顾客,言诉在店门口支起一口大铁锅,熬小米粥。 他用的是店里主打的特产林镇栗米,熬制小米粥最好的原材料,在不少地方都小有名气,言诉打算把林镇栗米打造成专业的营销品牌,也算是变相帮家乡致富。 陆妙柳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她刚刚和父亲吵了架,不欢而散,从相亲现场逃了出来。 作为家中独女,母亲早逝,她自幼跟着父亲长大,原本父女俩感情很好。 但自从她满二十岁后,陆伟群就跟着魔了一样,整天逼着她相亲,想让她选个品貌双全的丈夫,一来照顾她,二来接手陆家的企业。 陆妙柳从小生活环境单纯,本能排斥和陌生男人接触,她不想结婚。 可陆伟群居然从公司刚进的毕业生里选了几个相貌英俊的男人,让她从中挑一个。 陆妙柳明白他的苦心,她这会儿已经后悔,不该跟他吵得那么激烈。 想到父亲胃不好,平时需要喝小米粥养胃,她决定去买些小米,回家给他煮一锅红枣小米粥,然后好好道个歉。 刚做下这个决定,她就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小米粥味。 抬头一看,不远处是家新开的粮油店,店门口有个戴围裙的年轻男人拿着大勺在锅里搅拌。 男人煮粥的动作很温柔,也很细致,时不时扭头跟身旁的黑胖女孩说些什么。 黑胖女孩就乖乖点头。 陆妙柳眯着眼,不知不觉看这幅画面入了迷。 她从前不懂小姐妹为什么喜欢跟男人谈恋爱,在她看来,那些陌生男人身上都有一股强烈的侵袭感,看她的目光不是带着浓烈的征服欲,就是像在看财神。 但这一刻,她突然懂了。 59 九零男配6 成为女主高攀不上的人…… 言诉新开的粮油店来了位大客户, 做成了开张以来最大笔的买卖。 焦翠笑得合不拢嘴,帮陆妙柳结了账,说是店里可以免费送货上门, 然后问清楚她的名字和地址, 跟言诉一起把一袋袋粮油抬到三轮车上。 “宝华, 这位陆妙柳同志家里该不会是开饭店的吧,一下子买这么多储备粮, 看不出来她长得挺瘦弱单薄,能颠勺当厨师啊。” 言诉目光幽深的摇摇头, 问她:“陆同志给你留的地址在哪?” 焦翠怔了怔,翻开小本本念道:“照曦路妙华庄园302栋, 你知道吗?” “妙华庄园……”焦翠喃喃念叨, “这个名字好熟悉啊。” 言诉勾了勾嘴角:“能不熟悉吗?昨天森城晚报上妙华庄园的广告排了整整一个版面,号称森城设计最先进,安保性最强, 房价最贵的别墅区。” 焦翠瞪大眼睛:“原来陆同志还是个富婆。” 趁午饭时店里客流量较少,言诉蹬着三轮车来妙华庄园送货,妙华庄园是去年森城一开发商新盖的别墅区,无论户型设计还是建筑材料都很用心。 但这年头能买得起别墅的人太少了,妙华庄园地理位置还比较偏僻, 距离市中心有足足两小时的车程, 除了极少数富商,根本没人买。 所以开发商花了大价钱在报纸和电视上宣传, 效果却不尽人意。 言诉按照地址来到陆妙柳家的别墅外, 刚停下三轮车,就闻到一股烧糊了的味道。 他吸吸鼻子,顺着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烟囱那里飘出淡淡烟雾。 担心别墅是不是着火了,他急急忙忙冲了进去,只见陆妙柳系着围裙不知所措站在厨房里,鼻尖还沾着做饭时不小心蹭上去的面粉,一脸无辜望着他。 确定别墅没有着火,只是陆妙柳煮粥烧糊了,言诉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陆妙柳小脸瞬间变得通红,她从粮油店回到家以后,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言诉煮粥那一幕,做饭时心不在焉了点,险些闯下大祸。 她已经知道言诉是粮油店老板,在店门口煮粥是一种吸引顾客的营销策略,可或许那一幕画面太过温馨,她终究无法忘记。 “你能不能教教我怎么煮粥?我想给……我爸煮一锅养胃的小米粥,可是煮糊了。”陆妙柳难为情道。 言诉从知道陆妙柳名字那一刻起,就明白她是剧情里廖建安那个早逝的妻子。 在廖建安的回忆里,她是个身体病弱的富家女,仗着父亲的身份强行逼迫廖建安入赘。 陆妙柳天生病体,一年时间里有小半年都在养病,孱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和廖建安履行夫妻义务,更没办法生下健康的孩子。 陆伟群年纪老迈后,为了避免廖建安夺走家产,虐待陆妙柳,采取各种措施防备廖建安夺取公司权力。 他机关算尽,结果父女俩还是早早离世,将全部产业留给了廖建安。 回忆着重描写了廖建安被逼着入赘,被迫在陆伟群的打压下一步步凭借自己的能力成为公司高层,被陆伟群猜疑和防备。 和陆妙柳的十年婚姻让他身心疲惫,所以当得知昔日恋人宋蓉居然生下他的儿子后,他又多么欣喜若狂,将母子俩宠上了天。 用陆妙柳的高傲和无发生育,衬托宋蓉的卑微和对廖建安爱得深沉。 不过言诉望着厨房灶台前那个目光清澈的陆妙柳,觉得她跟剧情里描述的截然相反。 他走上前,正想给陆妙柳一个答复,沉重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是陆伟群回来了。 “妙妙,外面停着的三轮车怎么回事?你千万别生爸的气,爸没提前通知你一声就安排相亲,确实做错了,你要是气坏身体就不值得了,那几个臭男人你看不上就算了,爸给你找更好的……” 陆伟群顺着痕迹来到厨房,一眼就看到厨房里有个陌生俊秀的男人,和他女儿靠得很近。 他一下子警惕起来。 “妙妙,他是谁?” 陆妙柳有些尴尬,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解释道:“爸,我想给你煮粥来着,结果煮糊了,都快吓死了,幸好这位粮油店老板来家里送货,不然我还真的后怕。” 反应过来自己弄错了,陆伟群周身的高压气势瞬间降下来,紧绷的脸也换成了生意人的和善笑容:“哦,原来是这样啊,麻烦了麻烦了,多谢老板。” 他目光一瞥,注意到旁边煮糊了的粥,顿时心疼的看向女儿:“妙妙,你有没有伤着,怎么能干这种粗活,这种事让保姆做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 陆家的保姆这两天请假,家里没其他人,陆伟群那颗丰沛的爱女之心立刻散发思维。 万一女儿煮粥时措施不当,引发事故,家里没外人就糟糕了。 这样一想,还真的多亏了面前这位眉清目秀的小老板。 或许这段时间挑女婿挑花了眼,陆伟群见到年轻男人最先注重的就是他那张脸。 言诉长得唇红齿白,温柔无害的模样,陆伟群先是在心里赞叹两局,然后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啥? 他“呵呵”笑了两声,递了张名片给言诉:“我公司食堂采购最近需要换一批供应商,年轻人,你可以跟我们采购部经理联系。” 廖建安来陆家公司上班后心情一直很好,自从入职那天老板陆伟群暗示过想把独生女嫁给他以后,他就跟宋蓉提了分手,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宋蓉如今留在大学任教,有了份体面的工作,没再继续纠缠他。 可他最担心的是焦翠还留在森城,并且时不时到他租住的房子探望,如果被老板或同事发现他在老家早已结婚生子,前途肯定黯淡无光。 他本就是这批实习生里最优秀那个,陆伟群看中他相貌英俊,出身农村好拿捏,只要他放低身段把陆妙柳哄到手,陆家产业不就是他的? 经过几天不眠不休的分析,廖建安决定先把焦翠打发回老家。 等他得了陆妙柳的青睐,再找借口和焦翠离婚,把廖母接出来,永远不跟枫树村的人有接触,谁能猜到他是二婚的。 这天廖建安主动约了焦翠见面,在市中心的商业街。 他很注重保密自己的个人信息,将任职公司瞒得死死的。 焦翠赴约时还带着亲手做的饭菜,她羞怯的看了眼穿着西装革履的廖建安,有些拘束的将保温桶递给他。 “建安,这是我一大早做的,听婆婆说都是你爱吃的。” 她低着头,微微弓着背,尽管身上穿着跟城里人一样时髦的衣服,看上去却显得很不自信。 廖建安有些嫌弃的瞥了眼装在大红色塑料袋里的保温桶,铁青着脸接过来,想到即将要说的事,才放缓表情,带着焦翠进了家饭店。 焦翠受宠若惊的坐在他对面,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安放:“建安,你想吃什么,昨天宝华刚给我发了工资,很大一笔钱呢。” 她嗓门很粗,姿态却畏畏缩缩,很有些小家子气,廖建安见状越发不喜。 他随便点了两道菜,轻咳一声,开门见山道:“翠翠,你来森城这么久了,想不想回家看看我们的儿子?” 对于那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廖建安没有任何感情,从出生起他只见过两三次面。 一想到那孩子身上流淌着属于焦翠的一半基因,他就本能感到厌恶。 焦翠眨眨眼,她是个神经粗大的女人,向来没心没肺的,可离开枫树村这么久,难免在夜深人静时想念儿子。 可离开前,焦志文叮嘱过她,让她务必要牢牢看紧廖建安。 廖建安野心很大,是个有抱负的男人,如果他们夫妻长期分居两地,恐怕终有一天会离婚。 为此,她必须暂时割舍掉儿子,陪在廖建安身边。 她是蠢了点,可又不傻,方才廖建安那番话不就是想打发她回老家。 廖建安都不肯在同学面前承认她妻子的身份,如果她离开森城,廖建安肯定会抛弃她。 焦翠垂着眸子,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言诉平时怎么跟客人沟通的。 尽量用迂回的方式解决问题。 这是言诉教给她的。 她抬头,眼里渐渐浮出期待。 “建安,你是不是也很想念儿子?我想过了,既然我们俩都在森城有稳定的工作,干脆把儿子接过来一家团聚好不好?” 她心存奢望,希望廖建安能答应。 廖建安一口水呛住,猛地看向焦翠,这个蠢女人何时变聪明了。 能反套路他,这段时间长进不少啊。 他一张脸变得阴沉:“你这段时间一直跟魏宝华在一起?” 焦翠头顶冒出几个问号,不解的望着他:“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我在宝华的店里帮忙?” 廖建安擦拭嘴角的手顿住,终于想起刚见面时魏宝华就说过,他在森城开了分店。 可他那时刚进公司工作,一心想要在老板面前表现自己,干活特别卖力,又忙着打听陆妙柳的喜好,想在老板选女婿时脱颖而出,一举拿下陆妙柳,根本没把魏宝华和焦翠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魏宝华一个泥腿子,哪来的能耐在森城开店,说不定是吹牛骗骗焦翠罢了。 至于焦翠这段时间的去向,他根本不在意,只想尽快打发她回枫树村。 而魏宝华,等他在森城见过世面,花光身上的钱,自然会离开。 不过现在看来,魏宝华还真的在森城开分店了?魏家那个小破粮油店居然发展壮大成这样了? “翠翠,你仔细跟我讲讲魏家粮油店是怎么发家的。”廖建安表情凝重。 60 九零男配7 成为女主高攀不上的人…… 三天后, 言诉亲自到陆家公司走了一趟,和采购部经理商量合作的事。 采购部经理早就得到陆伟群的授意,没怎么压价, 爽快的和言诉签订了长期在他店里采购粮油的协议, 然后送他下楼。 走到门口的时候,恰好遇到廖建安迎面走来。 采购部经理是陆家的亲戚, 跟老板陆伟群关系很好,平时公司员工都争相巴结他。 廖建安也不例外, 看到他自然也热情的打了招呼, 可是一错眼瞄到旁边的言诉, 他当场愣住。 “魏宝华, 你怎么在这儿?”他没什么思考,直接脱口而出。 言诉不动声色望着他, 脸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我来这里谈生意, 真是巧了,想不到你竟然在陆氏集团上班, 廖建安, 出息了,等我回老家一定帮你好好宣传宣传。” “……”廖建安大惊失色,忙道:“不用不用。” 他特意隐瞒的事, 怎么能被魏宝华宣传的人尽皆知, 他可是已经做好抛妻弃子跟枫树村彻底断绝往来的可能性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发慌,为何偏偏会在公司遇到魏宝华, 他的分店不是刚在森城开业不久吗,如何跟陆经理搭上线的。 陆氏集团可是森城的大型企业,普通人怎么能轻易拿下订单, 魏宝华到底用了什么办法? 当然,这些都是次要的。 最关键在于,他苦苦隐瞒了自己在老家结婚生子的信息,如果被魏宝华不小心透露出来,那他冒充单身企图求娶陆妙柳一事被老板知道,轻则开除,重则在整个森城都混不下去。 廖建安越想越害怕,后背突突直冒冷汗,盯着言诉的目光转为戒备。 焦翠告诉过他,这几年魏家粮油店已经在城里开了两三家分店,魏家是枫树村不折不扣的首富,这一切都是魏宝华的功劳。 能有这份能耐,魏宝华必然是个精明的商人,他得想办法稳住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廖建安急忙换了神色面对言诉,他眼中的警惕和戒备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熟稔和讨好。 “宝华,咱俩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交情,你还跟我这么见外,来我们公司谈生意都刻意瞒着,真不够兄弟。”他假意指责道,“今晚我去找你,咱哥俩得喝两杯。” 采购部经理跟人精似的,廖建安对魏宝华态度从前到后的转变他全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被同事评价为诚恳朴实的大学生,也没表面那么老实。 还挺会拜高踩低的。 不过也是人之常情。 言诉离开陆氏集团后,决定去大学探望一下宋蓉。 他倒不是对宋蓉有什么感情,而是昨天他派去盯着宋蓉的人报告说,宋蓉去医院检查出怀孕了。 剧情里宋蓉刚毕业时,魏宝华就上赶着求她结婚。 那时宋蓉刚跟廖建安分手,顺势答应下来,婚后她对魏宝华冷言以对,碰都不让他碰,谁知却意外发现怀孕了。 两个人都一脸懵。 不过这次,他倒要看看宋蓉会怎么选择。 言诉按照门卫的指示找到宋蓉宿舍。 这个年代森大的建筑还没有翻新,宿舍楼是几十年前盖的,外墙上乌泱泱的爬山虎昭示着建筑的陈旧。 他在门口登记了一下,然后上楼。 宋蓉分到了3楼一间单人宿舍,走廊里阴森森泛着发霉的潮湿气息,她在宿舍门外的锅炉上煮面条,煤块燃烧散发的呛人气味让她忍不住咳嗽几声,忽然心里一股冲动,弯下腰捂着嘴剧烈呕吐起来。 言诉来到3楼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不紧不慢走过去,停在宋蓉面前:“小蓉,你怎么了?” 脸上换了副担忧的神色。 宋蓉吐了半天呕出些酸水,还没等身体平复,就听到言诉的关怀的声音。 她站起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言诉,大概是孕反太激烈,导致她心态产生变化,见到以往避之不及的魏宝华,居然也生出一股想要依靠的冲动。 两天前她发觉自己生理期的异样后,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是她怀孕了。 宋蓉大为震惊,找到廖建安想跟他说明情况,却被廖建安用决绝的话赶走。 这几天宋蓉彻夜难寐,她害怕自己未婚先孕的事暴露出来,但如果……她能尽快和魏宝华结婚,是不是就能掩盖这桩丑闻。 心中有底,宋蓉眼里渐渐有了神采,想好对策以后,她做出一脸难过的表情望着言诉:“宝华,我这几天生病了,心情很低落,父母和姐妹都不在身边,好希望能有个熟悉的人陪陪我……” 说着,她还掉了几滴眼泪。 言诉:“……” 这是发现自己怀孕后,想套路他结婚? 他假装一脸惊喜,做出迫不及待的样子:“小蓉,既然这样,不如我们早点结婚吧,你先跟我回枫树村一趟,跟我爸妈报备一下,我家这些年攒了些钱,在森城买套房子不是问题,等装修完,通风散气,差不多再过大半年我们就能正式领证,住进新房了。” 大半年? 宋蓉眼皮狠狠一跳,再过大半年她孩子都生出来了,还跟魏宝华结什么婚? “宝华。”宋蓉放柔声音,耐着性子哄他道,“我们都订婚四年了,早就到了结婚的年龄,我不在乎什么新房不新房的,只要能早日跟你结婚,哪怕住桥洞我也愿意。” 言诉抽抽嘴角,心道宋蓉为了哄他早点结婚,也算是下血本了。 而现在…… 恐怕结婚当晚宋蓉就得把他灌醉睡到一张床上去。 他坚定地摇摇头,深情地对宋蓉道:“不行,小蓉,你是我最心爱的女人,我必须得给你应有的尊重和仪式,我不能让人家小瞧你。” “你的同事都是城里人,她们该有的婚房婚车婚纱照,你一样都不能少。” 走廊里刚好有一名老教授经过,听到言诉的话,投来赞赏的目光。 言诉骄傲的挺起胸膛,正想再说点什么,表白一下自己的心迹,被宋蓉拉着进了宿舍。 面对这样认死理的魏宝华,宋蓉没有任何办法。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想从言诉刚才那些话里找出一个突破口,让他能尽早和自己结婚。 婚前是绝不能回枫树村拜见公婆的,耿秀英目光何等锐利,万一被她瞧出自己怀有身孕就糟糕了。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把这个孩子栽赃到言诉身上。 她迅速做了个决定,然后按着言诉坐在床上,温柔道:“既然你这么尊重我,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炒几个菜,再买瓶酒,咱们也学学城里人的浪漫,好不好?” 言诉没想到她这么快改变策略,看来是打算婚前生米做熟饭了。 他摆出一个羞涩中略带期望的表情,扭捏的点了点头:“好,你来炒菜,我马上去买酒。” 从森大离开后,言诉径直回到店里。 焦翠正帮着工人一起卸货,看见他忙道:“宝华,今天陆同志又来我们店里采购许多粮食,我都装在三轮上了,你帮她送货吧。” 时间已经不早,言诉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骑着三轮车往妙华庄园赶去。 妙华庄园地理位置偏僻,天色将黑,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经过一段空旷的田野时,言诉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 那声音很微弱,如果不是他听力好,几乎听不出来。 言诉刹车,从三轮车上下来,动动耳朵后瞅准一个方向走去。 那是一片苞谷地,高高的玉米杆遮挡住视线,从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呵斥声。 “父债女偿……你爹做事狠辣……你来替他……” 言诉目光一凛,马上拨开玉米杆冲进去。 苞谷地深处两个人高马大的健壮男人将一个瘦弱女子推在地上,手里提着棍子,作势要打:“别怪咱们兄弟欺负你一个弱女子,要怪就怪你爸,谁让他断了咱的饭碗,就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碗口粗的棍子正要落在女子身上,言诉一个高踢腿,在男人手腕狠狠一踢。 棍子被震飞出去,男人吃痛的握着手腕,目光狰狞看向言诉:“哪来的小白脸,别多管闲事!” 言诉没有废话,三拳两脚把男人制服,然后蹲下查看女子的状况。 他将女子的脸翻过来,赫然正是受伤的陆妙柳。 陆妙柳挣扎着睁开眼,见着言诉后,紧绷的神经松开,眼泪缓缓落下:“是你救了我……” 言诉将昏迷的陆妙柳安置在三轮车上,送到医院。 医生检查后发现,陆妙柳身上的外伤并不严重,真正导致她昏迷的还是本身自带的弱疾。 这种情况医院也不敢随便救治。 言诉只能通知陆伟群尽快过来。 得知爱女受了伤被送到医院,陆伟群放下公司事务马上赶来,然后换了家医院,找到熟悉的医生帮陆妙柳救治。 急救室外,陆伟群抖着手对言诉道谢:“今天多亏了魏老板,否则小女……” 他抹了把脸,难以估量后果。 如果女儿真的因他在生意场上得罪人,有个三长两短,往后余生他都会活在悔恨中。 但也因此,他重新审视起言诉。 这个年轻人品貌俱佳,女儿对他似乎也颇有好感,如果他能成为自己女婿…… 陆伟群眉心夹得死紧,唯独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学历太低。 他当年因为特殊情况,早早放弃学业,成为钢铁厂一名工人,哪怕后来辞职创建了属于自己的公司,却对文化人情有独钟。 女儿娇娇弱弱的,他希望能找一个有文化,有学历,儒雅谦和的女婿。 言诉年纪轻轻就开了粮油店,能力没的说,但这种十来岁就在社会上打拼的人心思肯定复杂,别看外表再和善,内心肯定是老油条了,他不放心把女儿交给这种人啊。 倒是公司新来的廖建安看上去不错…… 61 九零男配8 成为女主高攀不起的人…… 为着陆妙柳的事忙活了大半夜, 言诉从医院回到家已经凌晨,次日他睡到日上三竿才去店里。 焦翠送走一位客人,见他精神状态不怎么好的样子, 便沏了杯茶递给言诉:“宝华, 你昨晚怎么没回家?建安来店里找过你。” 言诉揉着眉心喝了口茶,闻言抬头看向焦翠:“廖建安来找我了?” 焦翠看上去有些欢喜,还有些苦恼:“是啊,建安说他跟你约好了,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谈。” 其实昨晚,焦翠本以为廖建安来找她的,可廖建安神情忧虑,打听到言诉不在后就直接走了。 焦翠来森城这么久,和廖建安的接触比以前多多了, 怎么可能看不出廖建安根本不喜欢她。 她心里难过, 也后悔当初一时冲动贪图廖建安的美色强行嫁给他,但毕竟他们都有孩子了,就算为了毛毛, 也得将夫妻关系延续下去。 枫树村还从来没有正经女人愿意离婚呢。 十年前曾有一个婶子不堪忍受婆家的压榨选择和丈夫离婚,差点被村里的唾沫星子淹死, 后来离开村子不知道去哪了。 焦翠不想当一个被人唾弃的女人。 言诉猜出廖建安找他的目的, 嗤笑一声,打量焦翠几眼, 压下心里的话。 焦翠到底还是单纯了些, 如果被她知道廖建安苦苦隐瞒的那些, 肯定要去讨个说法,万一廖建安冲动之下伤到她就糟了。 他想了想,只能道:“翠翠, 廖建安对你没有任何感情,你有没有想过和他分开呢。” 焦翠大惊:“宝华,我是正经女人,哪能跟男人离婚呢。” 她下意识往店门口看了看,确定没客人进来才松了口气。 言诉失笑:“翠翠,你都来森城这么久了,大街上离婚的女人那么多,难道她们都不正经吗?” 焦翠震惊,没想到在她眼里大佬一样厉害的魏宝华会说出这种话,魏宝华是枫树村最有钱最厉害的人,他说的自然是对的,但他居然支持女人离婚,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 她当然明白城里女人日子过不下去了就会离婚,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爹可是村长,她不能做出丢脸的事。 焦翠摇摇头,忽略心底那一丝动摇:“不行,我不能让毛毛生活在一个破碎的家庭,他有一个大学生的父亲,将来说不定他也会考上大学。” 她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言诉看出她其实没什么自信,便加了把火:“那如果廖建安想跟你离婚呢?他是大学生,在森城可以选择更优秀更漂亮的女人,如果他要抛弃你,你该怎么办?” 焦翠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习惯了当鸵鸟。 “宝华,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建安他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她情绪低沉的问。 言诉没想到她那么粗的神经居然也会敏感,“这是我猜的,你来森城这么久,廖建安都不愿意跟你住在一起,甚至连工作单位都不跟你透露,他瞒着你,不就是想着有一天抛弃你的时候能彻底消失吗?” 打击完焦翠,言诉又拎着果篮去医院探望陆妙柳。 他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却意外看到廖建安坐在一个塑料凳子上削苹果,果皮顺着刀刃长长垂下,露出平整光滑的果肉。 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一瓣一瓣,放在白瓷盘里,端到陆妙柳面前。 “陆同志,医院的饭菜有些单调,你吃块水果润润喉吧。” 陆妙柳苍白着脸,薄唇紧紧抿着,看得出对廖建安有些抵触,不愿接受那盘苹果。 她斜斜靠在病床上,望着一脸朴素诚恳模样的廖建安,有些头疼,也不知道陆伟群怎么想的,今天中午临时有要紧事回公司处理后,没过多久,就派了廖建安以照顾她的名义来医院。 廖建安外貌上很有优势,长得颇有几分淡漠出尘的清高模样,可是削起苹果又显得特别认真,一看就是个细心可靠的男人。 陆妙柳当然明白父亲的意思,想借着她生病住院,拉近她和廖建安的关系。 如果没有遇到言诉,陆妙柳或许会接受父亲的安排。 可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对言诉产生了好感,更别提昨天她被那两个歹徒绑在苞谷地里,差点就要死掉时,是言诉救了她。 以前陆妙柳对那种“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嗤之以鼻,可亲身经历过之后,她才懂得生死存亡那一瞬间的悸动。 她的世界很小,爱情也很珍贵,哪怕这辈子不能嫁给言诉,也绝不会再嫁给其他人。 “廖……同志。”她有些不懂该如何称呼廖建安,“多谢你的好意,我不渴,苹果先放在那里吧。” 气氛正尴尬着,陆妙柳听到推门声,回头望去,只见言诉走了进来。 如同看到救星一样,她松了口气,惊喜的坐起来,“魏大哥,你是来看我的吗?” 在陆妙柳病房遇到言诉,廖建安整个人差点跳起来,如同见鬼那样瞪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陆妙柳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廖同志,你和魏大哥认识?” 廖建安注意到她在称呼上的区别,差点没尖叫起来,陆家独女什么时候和魏宝华这么熟悉,还叫他魏大哥,一看见他两眼放光,莫非是对魏宝华有意思? 他压抑着心底的震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却见言诉走到陆妙柳床边,将果篮放下,含笑对她道:“身体怎么样了?你昨晚昏迷不醒,可把陆老板吓坏了。” 熟稔的语气令廖建安紧张不已,魏宝华该不会是来跟他抢陆家女婿身份的吧。 然而他的紧张显然是多虑了,言诉和陆妙柳简单聊了几句后,就起身告辞。 廖建安有些不放心的跟了出去。 在住院楼下的花坛外,他叫住言诉,敌视的看着对方:“你是不是找人调查我?” 言诉挑眉,他还真猜中了。 廖建安愤怒的冲到他面前:“你知道我想成为陆家的女婿对不对?所以你抢先一步用卑鄙的手段结识陆家父女,毁了我的念想,你要报复我,你恨我抢走了你心爱的宋蓉!” 大概气得脑子糊涂了,廖建安口不择言之下将这些都抖搂出来了。 言诉假装懵懂的样子,讶然问他:“你想成为陆家女婿?可你不是已经和焦翠结婚了,难道你要跟她离婚不成?还有你说抢走宋蓉是什么意思,我和宋蓉四年前就订婚了,你什么时候抢走她的?” 面对言诉噼里啪啦这一堆问题,廖建安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 他本来以为魏宝华把一切都调查的清清楚楚,包括他和宋蓉大学四年恋爱,魏宝华那么喜欢宋蓉,知道他和宋蓉在学校当了四年情侣还不得疯掉。 所以他暗中结识了陆家父女,想给自己挖坑。 毕竟魏宝华可是能不声不响开好几家分店,有做生意的头脑,他绝对能干出这种事。 可他为什么表现得一无所知? 难道自己误会了? 廖建安冷汗涔涔,就在这时言诉朝他身后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陆同志,你身体还病着,怎么出来了?” 廖建安倒吸一口凉气,僵着脖子回头看去,正对上陆妙柳震惊和嫌恶的眼神。 “你已经有妻子了,还假装单身欺骗我父亲?” 他脑子嗡的一声,瘫坐在地上,明白自己这辈子完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廖建安恶心到了,陆妙柳突然呼吸急促,要犯病的样子。 言诉忙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送她回病房躺着,然后喊来主治医生帮她看诊。 好在陆妙柳身体很快恢复原样,主治医生和护士走后,她表情虚弱的问言诉:“你刚才说廖建安结婚了,能详细跟我说说么,这种虚伪有道德品质的人我必须得告诉父亲,绝不能让他继续留在公司,不然会惹出乱子。” 言诉心想,他没在公司惹出乱子,只不过把陆氏变成了廖氏而已。 “廖建安考上大学时没钱读书,娶了村长的女儿……” 得知廖建安儿子都三岁了,岳父家对他还有供养之恩,他却想抛妻弃子入赘陆家,换取后半生荣华富贵。 陆妙柳厌恶的皱起眉头。 “今天多谢你,不然我和爸爸都要被他骗了。” 她有些后怕,假如没有遇到言诉,她在陆伟群安排下和廖建安结婚,那真是……想想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陆伟群来医院探望女儿,就从她口中得知廖建安这么个糟心玩意儿干的事。 陆伟群毕竟思虑更周全些,廖建安敢贪图陆家的财产欺骗他,当然罪无可恕,但魏宝华呢。 魏宝华和廖建安是旧识,他二人之间肯定有什么矛盾,不能仅听魏宝华的片面之言啊。 说白了,陆伟群还是对廖建安有名校滤镜,不过他当晚就派人去枫树村调查情况了。 另一边,言诉沉着脸对焦翠道:“翠翠,廖建安那个王八蛋,他果真想抛弃你和毛毛另攀高枝,今天被我逮了个现场。” 焦翠愣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 言诉痛心疾首望着她:“咱们店最大的客人陆同志,她父亲是廖建安任职公司的老板,陆家只有陆同志一个独生女,陆老板想给女儿招个上门女婿,我今天亲眼撞见廖建安给陆同志献殷勤,想当陆家的上门女婿。” 62 九零男配9 成为女主高攀不起的人…… 言诉将廖建安做的那些一五一十告诉焦翠, 没什么好瞒的,有陆伟群这个强势父亲的把关,廖建安丑陋的心思必将无所遁形, 而他一旦被逼得走投无路,肯定要重新回头寻找焦翠的帮助。 焦翠听完前因后果,精神萎靡不振, 沉默许久才道:“意思就是陆老板和陆同志识破了廖建安的诡计, 一定会把他赶出公司, 很可能让他在森城待不下去对不对?” 言诉点点头。 焦翠红着眼, 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着言诉的胳膊放声痛哭:“宝华,我一直把他当成天神那样看待,敬他畏他, 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大学生的身份, 我也想过他会爱上美丽高雅的城里女人, 可他……他竟然做出那样卑鄙龌龊的事, 瞒着已婚的身份欺骗陆同志, 比软饭硬吃的小白脸还可恶!” 出于对读书人的敬重,焦翠一直以来都高看廖建安一眼, 哪怕廖建安可能在外面找别的女人,在她看来也正常, 毕竟自己的身份实在配不上他。 可廖建安巴结陆妙柳父女,想当陆家的赘婿, 这打破了她对廖建安几米厚的滤镜。 在焦翠印象中, 读书人应该是清高不通世俗的,可是那个为了金钱权势向陆家折腰的廖建安忽然让她明白,大学生的身份没什么了不起。 她回忆起当初廖母前往焦家提亲的场景, 喃喃道:“我早该明白的,四年前他为了上大学情愿委身娶我,四年后也能为了陆家的富贵放弃我和毛毛,我可以不在乎他移情别恋,但毛毛是他亲生儿子,他也不在乎吗?” 枫树村是个比较封闭的农村,在那里血缘关系大于天,所以焦翠不能理解廖建安不在乎儿子的想法。 哭完以后,焦翠觉得自己之前不愿跟廖建安离婚实在是太傻了,有廖建安这么个人品低劣的父亲,她还担心毛毛被带坏。 她提出想见陆妙柳一面。 言诉将此事告知陆妙柳时,陆妙柳还有些惊讶:“你店里那个黑黑胖胖的女孩就是廖建安在老家的妻子?” “对,她叫焦翠,村长的女儿,和廖建安的儿子毛毛今年已经三岁。”言诉迟疑了一下补充道,“她本来很喜欢廖建安的,但是听说廖建安对你做的事以后,认为他人品有问题,所以想找你谈谈。” 陆妙柳没有犹豫答应下来。 焦翠带着一束花推开病房门,就看到陆妙柳病恹恹躺在床上,被单和墙壁都白惨惨的,空荡的病房让陆妙柳看上去孤寂可怜。 跟先前在店里见到的大手笔买下粮油的陆同志有天壤之别。 一想到廖建安欺骗的就是这样一个女孩,作为妻子的焦翠心里莫名抽疼一下,随即生出对他的愤怒。 如果廖建安骗骗年龄大一些,有社会经验的富婆也就罢了,可是他欺骗陆同志这样一个二十左右心地单纯的小姑娘,良心不会痛吗? 焦翠越想越愧疚,将花插进床头的花瓶,眼含歉意对陆妙柳道:“抱歉,陆同志,廖建安欺骗你的事我听宝华说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由于第一次见到言诉那副画面太过美好,且焦翠也在那副画面中占有一席之地,陆妙柳对她印象还蛮好的:“翠翠,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廖建安是廖建安,你是你,他做的错事不该由你承担,我听魏大哥说你对廖建安付出了很多,在老家又要照顾孩子,又要赡养婆婆,很辛苦的。” 焦翠感到意外,对她而言照顾老人孩子是分内之事,没想到陆妙柳会特意点出她的辛苦。 她慌忙摇头:“不辛苦,这是我作为媳妇应该做的,我以为建安在外面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想到……” 顶着一张俊秀的脸,骗财骗人,就差抛妻弃子,还真是五毒俱全。 陆妙柳本就对廖建安无感,所以也没把他冒充单身欺骗陆伟群当回事,她和焦翠聊了几句,就撑不住睡着了。 回到店里以后,焦翠对言诉提出,想回老家将此事告知父亲焦志文。 言诉答应了,焦翠毕竟年轻懵懂,焦志文是个聪明厉害的,又心疼女儿,如果他知道廖建安的所作所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行,翠翠你先回去,记得给我爸妈还有宋家二老带个话,就说我和小蓉打算结婚了,请他们过来商量办婚礼的事,这是宋蓉学校的地址。” 焦翠这才想起宋蓉也毕业了,到了和魏宝华结婚的年龄。 不过有廖建安在先,她现在对大学生没有好感,犹豫的看着言诉:“小蓉和建安是同学,万一她也像建安那样……” 廖建安一个男的都能被财势迷花眼想吃软饭,宋蓉呢,没记错他俩关系应该很好,廖建安做的事宋蓉知不知道,赞不赞同? “放心,我心里有数。”言诉明白她担心什么,也欣慰于她现在都懂得举一反三了。 买了火车票把焦翠送上回程,五天后,言诉再次找到宋蓉。 一进宿舍直接低头认错:“抱歉小蓉,上次店里临时有事,没告诉你一声就走了,我初来乍到开店,遇到的麻烦比较多,还请你体谅一下。” 和廖建安一样,宋蓉没把言诉开店的事当成真的,她以为言诉是为了来森城和她结婚找的借口。 但上次他不告而别,让她心里越发焦急起来,又不知道上哪找人。 “宝华,你的店开在哪里?上次我等了你很久,也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不悦地撅起嘴,无意识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三个月的孕肚已初现端倪,如果不能尽快灌醉他糊弄过去,那她背着未婚夫和别人有一腿的事就要瞒不住了。 哪怕魏宝华再喜欢她,终究是个男人,肯定无法接受头顶的绿帽子。 宋蓉不是没想过打掉孩子,可医生说她身体情况特殊,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以后就再也无法做母亲了。 这几天她急的上火,提前准备了几瓶昂贵的酒,盼着言诉能来。 言诉急忙打断她的话:“小蓉,别胡说,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吗?我说过要给你最大的尊重,既然你急着结婚,我已经从老家请来了双方父母,他们应该很快就到。” 满肚子算计的宋蓉傻了,“你说什么?” 恰在此时,宿舍门从外面被敲响,一个大嗓门吆喝一声:“小蓉开门,我和你爹来了!” 听出那是余芹的声音,宋蓉差点没昏过去。 她再了解亲生父母不过,贪婪,虚荣,爱占小便宜,她要念书时他们担心花钱太多不支持,可一旦她大学毕业能挣钱了,他们就会源源不断从她这里攫取钱财。 余芹和宋威是她父母也就罢了,可大姐招赘的那个丈夫算计更狠,平时看着怪老实,想要什么都暗中鼓动大姐当出头鸟,没少搅合的宋家鸡飞狗跳。 她哆哆嗦嗦开了门,门外一下子涌进来十几号人,迅速把她小小的单身宿舍占了个满满当当。 她仔细看去,除了魏宋两家的父母,和她的姐妹外,连她大姐夫的的家人兄弟都来了,他们满脸横肉,看上去十分凶恶,跟土匪似的。 “小蓉,你这个大学生发达了,都在城里有这么好的房子,可别忘了家里人。”说话的是大姐夫的亲妈,一个比余芹更难缠的妇人。 宋蓉僵着脸,不悦地看了眼余芹,想责怪她为什么带这么多人过来。 可余芹脸色比她想的还臭。 自从女儿大学毕业后,余芹没少在村里吹牛,说宋蓉在城里参加工作一个月能挣好多钱,长得又漂亮端庄,城里好多有钱男人追求她,想娶她。 她本意是想让魏家夫妻产生危机感,讨好一下自己,谁知却被有心人听到,动了歪念头。 这些有心人就是大女婿的家人。 宋家大女婿叫潘磊,潘家孩子多,有五个儿子,两个女儿,潘磊排行老三,家里太穷娶不起媳妇,就让他到宋家招赘了。 潘父潘母比余芹想象的更奸猾,他们得知宋蓉有出息以后,就打定主意想赖上宋家。 这次焦翠回枫树村后,告诉宋家,说宋蓉要跟魏宝华结婚了,消息传到潘家,潘父潘母忙带上孩子们死皮赖脸跟着余芹等人来森城了。 他们早就觊觎着魏家的财产,魏家有好几家粮油店,却只有魏宝华一个儿子,而潘家那么多孩子,却没钱,如果宋蓉和魏宝华结婚,潘家就有理由提出让自家孩子一人占一个粮油店。 “小蓉,我们听说你要跟宝华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跟爹妈商量一下。”余芹看了眼一旁的耿秀英,将心里想骂女儿没脑子的话憋了回去。 女儿都是大学生了,怎么不知道待价而沽,跟魏家多要点彩礼。 就算魏家不同意,她一个大学老师还愁找不到婆家,听说城里当老师的在婚姻市场上可吃香了,水产大王家的儿媳妇不就是个中学老师么。 宋蓉太了解自己母亲,如何猜不出她的想法。 只是她现在被架在箭弦上,除了嫁魏宝华别无他法。 工作以后她眼界到底开阔了些,对廖建安也没有以前那样执着,她清醒的意识到廖建安是个已婚有子的男人,除了一身皮囊和不能变现的才华,他什么都没有。 余芹想让她嫁个有钱男人,但有钱男人也不是傻子,凭什么娶她? 她现在能抓住最好的牌就是魏宝华。 思及此,她脑子冷静下来,将潘家人请出宿舍楼,另找了家旅馆让他们安身。 然后回去和魏宋两家父母商谈婚事。 她一定要抓住这次最关键的机会。 63 九零男配10 成为女主高攀不起的人…… 好不容易送走潘家那群瘟神, 余芹松了口气,终于有心情打量宋蓉的宿舍了。 学校宿舍楼作为几十年的老建筑,环境比较简陋, 单身宿舍面积也小,余芹就有些不高兴。 本以为女儿大学毕业能有很大出息,结果只分到这么间小房子? 她挑剔的对言诉道:“宝华,你不是在森城开了粮油店吗?你店里应该挺宽敞吧,咱们两家谈婚事, 就该找个敞亮的地方, 坐下来慢慢谈,小蓉这里太挤了, 不合适。” 她心里还有点疑惑,结婚是件很隆重的事,魏宝华想跟他们宋家提亲, 居然不亲自回一趟枫树村,反而托焦翠捎信回去。 办事也太差劲了, 余芹其实不太满意。 她这几年不断听说魏家在这里开分店了,那里开分店了,但具体魏家的生意做到多大,她并不清楚。 魏家老两口守口如瓶,对外只说开了两三家分店,但余芹不信。 分店都开到森城来了, 要是没点家底,魏宝华敢这么整吗? 耿秀英绷着脸, 从潘家七八口人缠着他们一起来森城时,她脸色就没缓和过。 她现在是真有点后悔结下宋蓉这门婚事,早知道和宋家结亲还能牵扯到潘家这样难缠的亲戚, 她就不该因儿子一时难过而心软。 这几年魏家的生意越来越大,家里不缺钱,她倒也没把供宋蓉读书那点钱放在眼里,本以为儿子四处跑生意见过世面后,对宋蓉就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了,谁成想到头来他还是要娶宋蓉。 “余芹,这是你女儿的宿舍,你有什么不满的,我家粮油店是用来做生意的,不是给你谈事情的。”耿秀英呛了余芹几句,然后把目光转移到宋蓉身上。 许久没见,宋蓉长得越来越漂亮了,单论外表跟城里女孩也没太大差别。 她穿了件杏色针织线衣,宽松柔和,不显腰身,及肩的长发扎在脑后,看上去柔顺娴静,十分温雅的样子。 耿秀英糟糕的心情平复了些,只要儿子喜欢,宋蓉也愿意好好过日子,她肯定不是那种无事生非的恶婆婆。 “小蓉,你在大学教书,是份好工作,我跟你魏德叔商量过了,家里出钱给你们在森城买套房子,以后你俩就在这里定居,我和你叔还得在老家看店,如果有了孩子我可以帮忙带,或者请保姆都行,你觉得怎么样?” 耿秀英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让宋蓉颇为震惊。 她最近在办公室听多了同事之间聊婆媳关系的话题,城里住房紧张,好多家庭儿媳和公婆住在一起,难免产生矛盾,婆婆嫌弃儿媳大手大脚的。 她本以为耿秀英也是个厉害婆婆,毕竟魏家只有个独子魏宝华,做父母的肯定把全部心血都灌注在他身上,没想到耿秀英还挺豁达,婚后愿意跟他们小两口分开住。 最重要的是魏家有钱在森城买新房。 先前魏宝华也说过同样的话,但她难免认为魏宝华用甜言蜜语在哄自己,可这话从耿秀英嘴里说出来,代表的意义就不一样了。 她现在是真后悔大学里那么高调和廖建安谈恋爱,还弄出孩子,假如没有孩子,那她就能欢欢喜喜嫁入魏家,在公婆丈夫的疼爱下过上幸福生活。 “秀英婶,你和叔对我这么好,我都听你们的。”她低下头假装羞涩道。 余芹在一旁骨碌碌转了转眼珠子,老天鹅啊,魏家这么有钱,都能在森城买房子了? 九十年代中期,在城里买房的概念还没有那么深入人心,特别是森城这样的大城市,在余芹看来简直遥不可及。 魏家都有钱到这种程度了,那耿秀英夫妻俩还在镇上死守着一个小小的粮油店干嘛,他们不想着进城来享福? 她暗暗唾弃魏家老两口榆木脑袋,然后动起心眼。 等宋蓉和魏宝华结婚后,她就是魏宝华的丈母娘了,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魏宝华得管她叫妈,那她这个当妈的想来城里住还不是理所当然? 只要魏宝华愿意,对她女儿言听计从,就算魏家老两口也拦不住吧。 余芹美滋滋盘算着,她丈夫宋威心里自然也做着同样的打算。 言诉居高临下站在一旁观察,他们那点心思都写在脸上,如何看不出来。 他咳了一声,故意道:“芹姨,我已经看好了一套房子,虽然位置偏了点,但价格便宜,我家里把下季收粮款凑凑还差点,听说你们家这几年日子过得不错,能不能借两千块让我把房子买了?等我手头有了钱马上还你,将来你和宋叔也可以随时来我家住。” 此话一出,宿舍里其他几人的目光嗖嗖往他看去。 魏德张张嘴刚想说什么,被耿秀英拦住,她算是看出来了,儿子这是有意试探宋家,不然以宋家夫妻没皮没脸的货,婚后肯定鸠占鹊巢霸着他家房子不走了。 余芹心里的小算盘“吧嗒”一声碎掉。 “两千?”她声音都喊破嗓了,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换成躲避不及,“宝华,你疯了吗?我家哪来的两千块!” 她不清楚森城的房价多贵,但两千块差不多能在枫树村盖两间房子了。 宋威一听未来女婿跟他家借钱,更是满脸嫌弃:“宝华,你要是买不起森城的房子就别买,两千块还不如在枫树村盖栋房子,何苦来城里看人脸色。” 还以为魏家多有钱呢,买房子都要借两千块,耿秀英先前该不会是糊弄他女儿吧。 宋威心里立刻有了悔婚的想法,毕竟宋蓉都成大学老师了,长得也不错,再找个有钱男人绝对没问题。 此时他彻底忘了四年前家里最困难时,是魏家出了一千块聘礼帮他渡过难关的。 见儿子试探出宋家夫妻的真心话,耿秀英差点没翻个白眼,这两口子还真是欺软怕硬,面对潘家人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就会欺负他们魏家。 幸好儿子这几年一直提醒他们做人要低调,千万别告诉亲朋魏家生意做得有多大,防的就是宋家这种人。 “行了,婚事改天再商量,你们留在宋蓉这里过夜吧,我们去宝华店里对付两天。” 离开以后,耿秀英忍不住道:“宝华,要不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我看宋家人死皮赖脸的,还有潘家,一窝子土匪,要是咱家跟宋家结亲,一辈子就摆脱不了他们。” 言诉不慌不忙道:“妈,你说得对,结婚要谨慎。” “这段时间我总觉得宋蓉有些古怪,你也知道她以前很排斥我,不愿意跟我在一起,可是这两次她却总想跟我亲近,想跟我结婚,还说哪怕没有新房也行,我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不安宁。” 他这么一说,耿秀英也跟着疑惑起来。 以往宋蓉对自家儿子的态度她都看在眼里,要多嫌弃有多嫌弃,恨不能离得远远的。 可根据儿子说的,难道她吃错药了? “所以我才用结婚当借口,请你们来森城,帮我观察一下宋蓉到底怎么回事。”言诉有些不好意思。 听他这么说,耿秀英反而松了口气,只要儿子没色令智昏,彻底被宋蓉迷惑那还有救。 “放心,有我和你爸在,不管宋蓉想出什么幺蛾子,别想逃脱我和你爸的法眼。” 耿秀英本以为儿子会带他们去店里住,没想到言诉告诉司机一个地址,司机将他们拉到了一个豪华的别墅。 下车后她和魏德望着眼前的三层小楼,震惊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言诉拿钥匙开门,领着他们进去:“爸,妈,这是我新买的房子,你们看看还喜欢吗?” 耿秀英扶着额头,打量了一圈别墅里装修奢华的风格,嘴巴张的老大:“你哪来……这么多钱?” 她只知道儿子这几年一直在外面跑生意,在各地开了很多家分店,多到她都记不清楚,那些分店生意虽然还不错,但她和丈夫过惯了勤俭节约的生活,也没想过享受。 可儿子居然在森城买了这么豪华的一栋别墅? “我这几年除了开粮油店,还做了些其他投资,赚了点钱,这栋房子是我特意买来给你们养老的,房价不高,还算买得起。” 言诉轻飘飘道,“房间已经让人打扫过了,你们快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们去市中心逛逛。” 直到进了浴室洗澡,耿秀英还如同身处梦境,恍恍惚惚。 她以为的在森城买房,是买一套一百多平的楼房,比宋蓉的宿舍大几倍就行,不想儿子直接整了这么大一套别墅,还是带花园的。 “老头子,你说儿子该不会做了啥违法生意吧,不然咋赚这么多钱!”她用胳膊肘拐了下魏德。 “别瞎说,咱儿子有出息着呢。”魏德脸带笑容,与有荣焉,“宋家看不起宝华,他们就等着后悔吧。” 能让一辈子实诚的魏德说出这种话,可见他被宋家气得有多狠。 接下来几天,言诉带着耿秀英和魏德在森城玩了好几天,他们一家三口乐不思蜀,却苦了被父母和潘家人吵得头疼的宋蓉。 潘家人死皮赖脸来到宋蓉这里,本就想占便宜的,可宋蓉把他们往宾馆里一塞,就不管不问,他们如何愿意。 潘母硬生生从门卫和宿舍阿姨那里打听到宋蓉的办公室,趁她没课的时候闯了进去,一进门就哭道:“小蓉,你叔他生病了,我们老两口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钱,求求你给点钱让我们去医院看病吧。” 64 九零男配11 成为女主高攀不起的人…… 宋蓉搬进这间办公室不久, 在其他同事看来,她性格一向性格温柔恬静,长得也极好看,不仅在学生中口碑不错, 对同事也很乐于助人。 因此今天潘母忽然冲进来说了那样一番话, 令大家觉得颇为诧异, 纷纷朝宋蓉看去。 宋蓉怔了怔,袖子里的手掐得死死, 表面上维持着自己青年女教师的良好形象,实则心里差点呕出血来。 她抱歉的朝同事们笑了笑, 然后扶起跪在地上的潘母, 柔声道:“潘婶子,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 别打扰到其他同事办公。” 潘母就是捏准了宋蓉在同事跟前要脸面,才故意找来的,岂能被她三言两语哄骗走。 她拿出在村里跟人吵架时撒泼打滚的泼妇气势, 又哭又嚎的扯着宋蓉的袖子, 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悲惨农妇:“小蓉,我来之前你潘叔已经口吐白沫犯病了,你快借钱给我,让我拿去应急, 等回老家周转过来,我肯定带利息还你。” 潘母这么一闹, 引来隔壁办公室的主任,宋蓉才入职没多久,哪敢在领导面前留下坏印象,马上掏出刚发的工资, 数了一半交给潘母。 “潘婶,这笔钱你先拿去给潘叔看病,你家里五个儿子都来了,潘叔应该不缺伺候的人,我还要上班,等下班了我再去看望潘叔。” 宋蓉也是有心机的,潘母想给人营造出一种弱势群体的印象,那她就戳穿她虚伪的表象。 送走潘母后,宋蓉心力交瘁,惨然朝办公桌对面的同事一笑,忽然感觉小腹剧烈疼痛起来。 她眼皮一跳,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下班后,宋蓉没回宿舍,直接去了做孕检的那家医院,担心被熟人遇到,她戴着口罩遮遮掩掩,生怕被人认出。 经过一番繁复的检查,妇产科医生严肃而又郑重的告诉她:“你子宫壁本来就薄,这一胎怀的不是时候,胎儿不稳,你最近可是工作忙碌多思多虑?继续这样下去不仅胎儿难保,母体也会受到很大伤害。” 医生建议她最好停掉手头工作,专心在家养胎,或者直接打掉孩子,但她将来做母亲的几率少之又少。 “我再考虑考虑。”宋蓉脸色惨白的离开医院。 回到宿舍,余芹不知道去哪了,宋威翻出她之前准备灌醉魏宝华的几瓶酒小酌,桌上还有几粒吃剩的花生米,满屋子酒气让宋蓉蹙起秀气的眉头。 “小蓉,你去给爹买几盘熟食当下酒菜,爹就喜欢吃肉……”宋威打了个酒嗝,一股难闻的气息从他嘴里散发出。 剧烈的酒味刺激着宋蓉,眼前这场景一下子将她带回幼年的枫树村,宋威永远都是这样醉醺醺,只要没钱买酒就冲她们姐妹发脾气。 自从魏家送去那一千块聘礼后,宋威的脾气改好了很多,她以为家里的日子会恢复平静,想不到宋威竟故态复萌。 “哇”的一声,她甩上门,冲到走廊里弯腰呕吐起来,险些把胆汁吐出来。 耿秀英和魏德这几天跟着儿子大开眼界,在森城将从来没吃过的玩过的通通见识了一遍,只不过他俩到底年龄大了,没那个精力天天玩。 “宝华,都晾着宋家人好几天了,你和小蓉的婚事也该有个决断,这事如果不尽快处理了,我这心里总觉得梗着一块石头。” 如果说以前耿秀英还觉得宋蓉本人勉强能配得上她儿子,那这几天言诉向她坦白了自己的一半产业后,耿秀英挑儿媳的眼界蹭蹭往上升。 宋蓉算的了什么,有宋家和潘家那些糟心亲戚在,就算她嫁进魏家,将来后续的麻烦事也必不可少。 她儿子辛辛苦苦挣下那么多基业,可不是为了帮那些烂泥扶不上墙的人。 再说,他们魏家又是出丰厚的聘礼,又是供宋蓉读书,没哪点对不起她的,反倒是宋蓉总摆出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看不起她家宝华身上的铜臭味。 一家三口再次来到宋蓉的宿舍,门敞开着,潘家几个儿子在里面发疯:“宋蓉,你必须马上去派出所把我爹保释出来,不然我们就去你办公室闹,让你的领导同事都知道,你未婚先孕,怀了野男人的孩子!” 耿秀英,魏德:“!!!” 这段话里信息量太大,他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个。 “潘家老头儿被关进派出所了?” “宋蓉跟别的男人怀孕了?” 魏家夫妻的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茫然和愤怒,然后齐齐对准宋蓉:“小蓉,你给我们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 宋蓉被潘家兄弟吵得心烦意乱,一抬头就见着魏家夫妻和言诉站在门口,吓得脸色煞白,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潘家兄弟见拿捏住了她,还想继续叫嚣,被耿秀英一嗓子喝住:“闭嘴,宋蓉,你来说!” 宋蓉哆嗦着嘴唇,眼里一片死灰,往日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着。 事情要从潘母以潘父生病为借口,拿走宋蓉半个月工资说起。 潘父根本没病,那笔钱拿回去后马上被潘家兄弟分走挥霍了,宋蓉工资其实也不高,兄弟几人吃了顿饭又买了些烟酒就花光了。 钱来的太容易,他们回到宾馆后继续逼迫潘母找宋蓉要钱。 但宋蓉请了病假,一直没去上班,潘母就找到她宿舍。 宋蓉当然不肯再借钱给她,果断拒绝了,余芹和宋威也和她吵了起来,双方一怒之下互相攻击对方的弱点,吵得天昏地暗,潘母也没能再从宋蓉这里要走一分钱。 回到宾馆后和潘父两人长吁短叹。 恰好那天半夜两三点潘父起来上厕所,卫生间位于这一层走廊的尽头,他洗完手出来后,就看到楼梯对面那间房门大开着,里面没有人,床上却放着一个巨大的旅行袋。 潘父鬼迷心窍起了贪念,见四下无人,就溜进去在旅行袋里翻找财物,还真让他翻出厚厚一摞票子。 潘父窃喜的回到房间,把妻子叫醒,两人数了好几遍才确认自己发财了。 天亮以后,他将这笔钱给儿子们分了分,让他们低调点花。 可潘家兄弟穷人乍富便开始张扬起来,买了不少昂贵的东西,还特意去原本鄙视他们的旅馆老板那里炫耀。 旅馆老板正为客人丢失大笔钱财而头疼,见刚住进来时还一脸穷酸相的潘家兄弟莫名有了钱,立刻将线索报告给警察。 潘父被抓后很快认罪,他偷盗的数额太大,所以暂时被拘留起来。 潘家兄弟傻了,他们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枫树村,被警察科普以后才知道什么叫法律,就找到宋蓉想让她出面保释潘父。 宋蓉当然不肯,双方推搡起来。 无意中让潘母看出了她护着肚子,且小腹微微凸起的端倪,潘母生过七个孩子,经验老到,回到宾馆后琢磨半天回过未来,猜测她怀孕了。 且孩子肯定不是魏宝华的,不然宋家早就上赶着结婚,余芹哪还敢端着架子拿捏耿秀英。 潘家兄弟便得意洋洋以此做要挟,再次来威胁宋蓉。 耿秀英不想管潘父坐没坐牢,她只想知道宋蓉到底有没有怀孕。 “秀英婶,我没有,是他们瞎猜的,潘婶她污蔑我!”宋蓉脸都涨红了,却嘴硬不敢承认。 如果这件事传扬出去,她名声被毁嫁不了好男人不说,倘若再生下孩子一个人辛苦抚养,光是想想都觉得未来一片黑暗。 耿秀英盯着她的肚子看了半天,直接上前掀开羊毛衫摸了摸,脸阴沉沉的。 “现在医院能检查出来,你跟我去医院查一查就知道了,要是没怀孕,我亲口跟你道歉,要是怀孕了……” 她冰冷的眸光像个无底的黑洞,看上去可怕极了,宋蓉吓得瑟缩了一下,只听她道,“那你宋蓉,还有宋家这四年花了我多少钱,拿了我多少东西,统统还回来!” 旁边的余芹一个激灵,忙冲上前拉开耿秀英扯着宋蓉的手,“耿秀英,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家小蓉早就跟魏宝华订婚了,她如果怀孕也只可能怀着魏宝华的孩子!” 耿秀英眼珠微微泛起活气,朝言诉看去,言诉无辜的摇摇头:“妈,你了解我,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一下。” “呸!”余芹骂道,“魏宝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十五六岁就觊觎我家小蓉了,听说小蓉要嫁人,你眼巴巴送了一千块聘礼上赶着求娶,都订婚四年了,你说没碰过她谁信?世上有这样的大冤种男人吗!” 她偷偷掐了把宋蓉,暗示她快表态,缠也要缠着魏宝华,把这桩婚事坐实。 不管宋蓉有没有怀孕,她肚里孩子是谁的,都必须嫁给魏宝华。 余芹太清楚这个年代女人没了清白的名声会有怎样的下场了,倘若宋蓉相好的那个男人比魏宝华有钱,她早就退婚了,所以她肯定找了个穷酸男人,还怀了身孕。 想到这里她不仅责怪起宋蓉,一来恨她眼光差,没找个有钱有势的。 二来她怀孕了不早点告诉自己,不然还能帮她想想办法,现在可好,被魏家人知道了,还怎么糊弄过去。 耿秀英冷漠的瞥了余芹一眼,直接对宋蓉道:“马上跟我去医院检查,不然,这门婚事作废,我家宝华又不是离了你就要打一辈子光棍!” 宋蓉脸上血色尽失,她一只手被余芹抓着,另一只手有气无力垂在身侧,目光游移不定,在众人的逼迫下竟是晕了过去。 65 九零男配12 成为女主高攀不起的人…… 众人七手八脚将宋蓉送到医院, 经过一番检查,她果然怀孕了。 余芹还不死心, 想把孩子栽赃到言诉身上, 被耿秀英一巴掌扇过去:“她都怀孕三个多月了,我儿子来森城开店才两个月,余芹, 这门婚约就此作罢,以后别缠着我儿子不放!” 余芹惊恐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态度也没有之前那么嚣张:“秀英姐……” 耿秀英可不吃她那一套,确认魏宝华与宋蓉肚里的孩子没有任何关系,她们一家三口马上离开了医院。 宋蓉从病床上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就是余芹和宋威六神无主的表情。 “爸,妈, 发生什么事了?”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发现自己躺在医院, 吓得魂儿都掉了,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我怎么会在医院?” 结合昏迷前的情况判断, 宋蓉越想脸色越差, 这下子魏家人肯定发现她怀孕了, 她的人生完了。 “死丫头,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让你在学校里洁身自好, 免得被居心不良的男人骗了身子, 你到底怀了谁的野种?” 余芹气得吐沫星子都喷到她脸上了,恨不能晃晃女儿的脑袋,看里面进了多少水。 魏家多好的条件, 她不珍惜,这下子一千块彩礼要还回去了。 此时余芹显然忘了,当初上大学前,是她鼓励女儿在学校找个条件比魏宝华更好的。 宋蓉脑子一片空白,心如死灰,久久回不过神,明白自己对魏宝华的算计落空了。 短时间内她上哪再找个愿意结婚的男人,未婚先孕且不说要耽误多少工作,同事领导会怎么看她,孩子生下来她一个人怎么抚养?余芹和宋威显然指望不上。 彻骨的冰凉淹没了宋蓉,让她在恐惧中打起寒颤,并决心孤注一掷——必须得去找孩子的父亲廖建安。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隔天出院后刚回到宿舍楼下,目光就锁住了桂花树影下徘徊无措的憔悴男人。 廖建安也不晓得多久没整理仪表了,头发乱糟糟像个鸟窝,胡渣茂密生长,眼神暗淡无光,看上去仿佛刚刚历劫归来的流浪者。 宋蓉犹豫片刻,念及他是腹中孩子的父亲,到底还是走了过去惊喜道:“建安,好久不见,你是来找我的吗?” 她温柔小意的声音让廖建安回过神来,手指哆嗦了一下,抖落无数烟灰,他目光复杂的在她脸上逡巡许久,难以启齿道:“小蓉,借我点钱行吗?” 宋蓉:“……” 脸上的笑容快维持不下去了呢。 被潘母敲走一笔后,她现在对“借钱”两个字敏感的很。 “陆氏集团给你开的工资不是很高吗?你说过老板很器重你,有意悉心栽培,怎么会沦落到缺钱的地步?”经历过怀孕退婚的宋蓉到底长了些脑子,没以前那么好骗。 她现在自身难保,肚子里那块肉随时掌握着她未来的命运,她像是被人扼住命运的咽喉,迫切需要寻找一条出路。 那廖建安呢,天之骄子的廖建安为何能拉下脸面开口跟她借钱? 廖建安还不清楚宋蓉怀孕一事,陆伟群派人去枫树村调查到他结婚生子的证据后,二话没说以盗卖公司机密的名义开除了他,并且不许业内其他有业务来往的公司任用他。 陆氏在业内的地位举足轻重,掌握着行业内产业链的顶端资源,有他放话,没人犯得着为了个刚毕业的学生触怒他,更有那种拜高踩低者为了讨好陆老板,不惜踩上廖建安一脚。 失去陆氏的职位后,廖建安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他所学的专业就业面很窄,几乎一夜之间行业内所有身处要职的人物,都知道了他做的那些事。 廖建安不得不放下身段四处求人,可他花光了全部积蓄却落得个一无所有,不得不前来向宋蓉求助。 “小蓉,你说人的命运是不是生来就注定的?”他叹了口气,烟草气息混合着他身处低谷的忧郁气质,如同一道重锤狠狠砸在宋蓉心尖,“我以为自己名校毕业,进入私企能够施展一身才华,改变人生际遇,可老天爷给我开了个玩笑。” “……我无意中窥破了陆伟群和人进行不法交易的秘密,他便找了个借口将我开除,威胁我一个月内离开森城,否则……” 沙哑无助的声音响彻宋蓉的耳畔,试图撩拨她心上的琴弦。 然而—— “廖建安,也就是说你现在一穷二白,拿不出孩子的营养费和抚养费?” 宋蓉嘴角一记嘲弄的冷笑,犀利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确认他身上真的分文皆无时,眼神越来越冷。 “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都能偷窥到陆伟群天大的秘密,当自己拍电视剧呢,陆伟群怎么说也是森城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做了不法交易被你看到,你还能好端端站在这儿?廖建安,你把我当傻子糊弄呢。” 与此同时,廖建安也疑惑的对上她的视线,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孩子?” 宋蓉眼中的阴翳越来越浓,腹中那团血肉再次滚动起来。 她死死压着阵痛,瞥了眼不远处门卫室的阿姨,拽着廖建安去了僻静的角落。 “听清楚了,我怀孕整整十三周,孩子是你的,我已经决定把它生下来,从今往后不管你是偷是抢,每个月必须把孩子的抚养费按时交到我手里。” “廖建安,别不识趣,这是你应得的报应,但凡延误一天,我就让枫树村男女老少都知道,你搞大了我的肚子。” 廖建安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久久说不出话,他耳边嗡嗡作响,难以言喻望着宋蓉的腹部。 “为什么不打掉?这个孩子不能留!” 宋蓉两手捏的指骨嘣嘣作响,面无表情盯着他,黑眸中怨气翻腾:“如果打掉这个孩子,我再也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廖建安,别在背后耍小动作,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一个疯掉的女人能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举动。” 廖建安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被向来看不起的宋蓉威胁。 他跟宋蓉在一起四年,纯粹是出于嫉妒和偏激的心态想要报复,怎么偏偏弄出孩子了? “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被开除。”到底是被刺激到涅槃重生的女人,宋蓉此刻声音听上去冷静极了。 廖建安被她方才那股疯劲儿吓住,不敢再撒谎,垂眸掩下自己眼里的情绪:“陆伟群想招我做上门女婿,知道我已经结婚生子后,他恼羞成怒。” 换了以前,宋蓉肯定百分百相信他,可现在的她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敏锐察觉到廖建安话里的谎言:“是你自己想做陆伟群的女婿,故意欺瞒他吧。” 宋蓉毫不留情戳破他想保留的那点可怜尊严:“四年前你能为了上大学娶焦翠,四年后也能为了财产入赘陆家,我怎么没早点看出你的本性?” “廖建安,亏我以前认为你光风霁月,翩翩君子,其实你就是个吃软饭的人渣!” 耿秀英和魏德挂心自家镇上的粮油店,解决掉退婚一事后,他们就买火车票回老家了。 “宝华,你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爸妈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将来能娶个人品好的妻子,千万别像宋蓉那样。” 站台上,耿秀英殷勤叮嘱儿子,提及宋蓉她脸上还有着挥之不去的厌恶。 一想到如果魏宝华像四年前那样深爱着她,坚持娶她回家,生出一个跟魏家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她就呕得慌。 言诉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认真听劝,火车即将开动,他目送父母涌入上车的人潮中,转身离开。 回到粮油店,店长告诉他陆伟群派人来过,想见他一面。 陆氏集团老板办公室,言诉推门进来含笑道:“不知陆老板找我有什么吩咐?” 陆伟群停下手中的工作,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不苟言笑盯着他瞧了半天,身上的气势越发凌厉:“前段时间我派人专程去枫树村打听了廖建安的事,他确实在四年前已经结婚生子,还要多谢小魏同志及时提供的消息,免得我和女儿上当受骗。” 您这副吃人的表情可不像是跟我道谢的。 言诉暗暗腹诽,脸上却带着生意人的从容:“巧合而已,我也没想到您看中的准女婿竟是我的同乡,我和陆老板毕竟是合作关系,不能眼睁睁看着您被人骗。” 不料陆伟群仿佛被启动什么机关,脸色更难看了。 表情像是跟言诉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突兀的站起来用更加阴森可怖的声音道:“那小魏同志可知道,我同时也调查了你?” 言诉一头雾水直视他:“不知陆老板有何用意?” 陆伟群怪异的笑了声,绕过办公桌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用挑剔的目光仿佛要将他解剖了似的:“据枫树村的人描述,你是家中独子,初中学历,性格腼腆憨厚,四年前和同村的宋蓉订婚,对她一往情深……” “所以,你是如何勾引了我不谙世事的女儿,让她对你一见倾心,非你不嫁?” 66 九零男配完+苦情剧女主亲儿子 忏悔吧…… 宛如被一大盆狗血从头顶上倾注而下, 言诉懵住了。 他掏掏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 “陆老板,别开玩笑。” 可陆伟群对他有先入为主的不喜, 觉得他凭借外表和嘴皮子哄得女儿五迷三道, 继续咄咄逼人。 “我派人在森大调查过了, 宋蓉和廖建安在大学当了四年情侣,感情不错,你为了报复廖建安抢未婚妻之仇, 假装来森城开店,实则想搅黄他的事业和前途, 让他后悔莫及,对不对?” 陆伟群那双仿佛看透一切的犀利眼睛如同发射冰刀似的, 嗖嗖朝言诉射去,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恶意猜测。 言诉将他的全部输出综合起来分析,电光火石间明白了陆伟群的用意。 看来他怀疑自己和陆妙柳有暧昧关系, 却因不满自己低微的出身,所以试图单方面施压, 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离开他的女儿。 “陆老板, 你误会了, 我和陆妙柳同志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 她只是我店里的顾客。”言诉微微一笑, 坚定地划分清楚自己和陆妙柳的界限。 陆伟群义正严词的表情立刻变得扭曲,将信将疑打量着言诉, 似乎想从他简单的外表直透内心。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动摇,然而想到昨晚陆妙柳坚决表示不愿再相亲,说她心里只有魏宝华一人时, 刚刚缓和下来的内心再次变得坚硬。 “巧舌如簧!”他冷冷评价言诉。 见陆伟群似乎只愿意相信他认定的事实,言诉无奈的摇摇头,不再辩解:“既然陆老板不愿意相信我所说的,那本店只能解除和贵公司的合作关系,造成的有关损失我会补偿,还望陆老板不要再提及此事,免得对陆同志名誉有损。” 他站起身,朝陆伟群伸出手,坦然率直的气度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倒像是一位年龄阅历不浅,愿意包容他人错误的长者。 陆伟群错愕不已,像是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解决办法,僵立在原地,一时难以接受。 “你那个……小小的粮油店,只怕开张以来最大客户就是我公司采购部了吧?” 站在一个普通男人和老板的角度,陆伟群很欣赏言诉这种白手起家的典范。 可如果按照选女婿的标准,言诉远远达不到他的要求。 陆老板对宝贝独女的丈夫要求很高,既要才貌双全,必须得重点大学毕业,还要性格谦和温顺,愿意爱着宠着陆妙柳。 当然,搞事业的能耐必不可少,经过培养得有接手公司的能力,还不能野心太大。 不过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陆妙柳曾吐槽过,他这不是选女婿,是选圣人。 在他的调查里,言诉最大的毛病就是学历低,以及对宋蓉用情太深。 如果他能放弃未婚妻,将来一心一意对待陆妙柳,再读夜校提高一下学历那就完美了。 陆伟群本意是借机打压一下言诉的傲气,让他有自知之明,别因为轻松得到了陆妙柳的爱情就骄狂起来,不料言诉直接釜底抽薪不玩了。 想到宝贝女儿知道后肯定要泪眼婆娑望着他,陆伟群就觉得头疼,忙放低身段挽留他:“小魏,我之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妙妙已经说了她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你不能让她伤心……” 言诉抽了抽嘴角,想不到自己一时善心竟还能招惹来桃花。 他对陆妙柳除了因剧情而产生的同情之外,没有别的情感,不过陆妙柳身体弱,他得认真和她谈谈。 妙华庄园,陆家。 得知言诉来家里做客,陆妙柳一早就吩咐保姆将一楼打扫的干干净净,她怀着喜悦的心情,亲手切了果盘,像杂志上那样摆出漂亮的花样。 “爸,看我切的西瓜整不整齐?” 陆妙柳以为自己对言诉还处于暗恋阶段,毕竟那份感情除了拒绝陆伟群给她安排相亲时脱口而出过,她从未告诉其他任何人。 她还不知道,陆伟群早就把她的秘密和盘托出给言诉,还对人家百般试探,做出那样欺辱人的事。 陆伟群满心忐忑望着女儿大清早像只蜜蜂一样忙来忙去,言诉表示想亲自跟陆妙柳谈谈时,他就知道要坏事。 女儿一腔心意恐怕要错付了。 可他之前真以为言诉另有所图,暗中勾着陆妙柳,实则为了揭穿廖建安的真面目。 如果没有他自作聪明想要给言诉施压,搞出那段乌龙,或许言诉能够被女儿的真心打动。 可人家对陆妙柳根本没有意思,是他自作多情,那不论出于骨气还是为了避嫌,他肯定会跟陆妙柳划清界限。 “妙妙,世上好男人有很多,就魏宝华那小子吧,你喜欢人家,人家不一定喜欢你,要不然你还是换个……”陆伟群期期艾艾开口,只觉得那颗慈父之心像在油锅里反复煎熬。 陆妙柳诧异的看向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爸,都说了不要再给我安排相亲。” “我这辈子活得很简单,在魏大哥之前从来没对其他男人动心过,可我偏偏喜欢上他了,这份爱情很珍贵,它属于我自己,不管魏大哥喜不喜欢我,我都很珍惜这样的感情,它是我生命中难得出现的阳光和温暖。” 说出这样煽情的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挠头道,“如果他喜欢我,那很好,如果他不喜欢,那也没关系,我不会强求。” 陆伟群胆战心惊听着女儿的爱情宣言,直到陆妙柳说她“不会强求”,他才松了口气。 看来女儿还是爱惜身体的。 言诉作为一个专职负责男配逆袭的员工,在感情方面确实缺乏经验。 他不会像情感大师那样条分缕析将感情的事,像筹码那样摆在陆妙柳面前,也不善于开导对自己有好感的女孩,他来到陆家,只对陆妙柳提了一件事。 “妙柳,我觉得你或许可以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方式,离开你父亲为你编织的金丝笼,陆氏集团不是需要继承人吗?你父亲费尽心机想找个女婿打理家业,为什么不能交给你呢,医生说过你的身体可以承担一定的工作量,适量的活动对你有好处的,没必要一直困在家里。” 陆妙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从小父亲就叮嘱她,你身体弱,一定要好好养病,别的事情不用操心,爸爸帮你搞定。 长大后陆伟群果然决定了她的学业和婚姻。 没有言诉意外出现,她或许已经和陆伟群安排的相亲对象接触了。 她对外界的恶意很敏感,那些男人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她看得一清一楚。 但她不愿让父亲伤心。 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你可以违抗父亲安排的人生,不用等待一个虚无缥缈丈夫的宠爱,你可以成为主宰者。 “魏大哥,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考虑。” 陆妙柳向父亲提出了进公司工作的要求,陆伟群一开始强烈反对。 表面原因是陆妙柳身体不好,担心她负荷不来,实则他虽然从小宠着她,却从不认为单纯的陆妙柳适合在商场拼杀。 那太辛苦了,他只想把她像洋娃娃一样精心养在家里,妥帖安放。 然而他到底顶不住陆妙柳的攻势,几天后还是答应了,在公司给她安排了一个闲职。 得知陆妙柳进入公司财务部门工作,言诉总算放心了。 哪怕将来陆伟群还会给她招个赘婿,陆妙柳能捏住公司财务命门,就不必受人掣肘。 言诉派去盯着廖建安的人报告说,他收到老家传来的消息,说廖母病重,回枫树村了。 森城的分店已走上正轨,不用言诉亲力亲为,他也回到了枫树村。 这段时间枫树村热闹极了,先是耿秀英和魏德从森城回来,宣布魏宝华和宋蓉的婚事作废。 没几天宋家人和潘家人也回来了,这对亲家反目成仇,潘母和潘家兄弟大肆传播宋蓉不检点,婚前怀了其他男人的野种,被魏宝华抛弃。 村民们还来不及震惊,只见在家沉寂多日的焦翠在焦志文的带领下,前往廖家质问廖母,说是廖建安在森城生了歪心,为高攀大老板的女儿抛弃了焦翠,这段时间焦翠不得不在娘家以泪洗面。 大戏一出接着一出,村民们看得目不暇接。 焦志文扬言廖家欺人太甚,要让女儿和廖建安离婚,外孙毛毛要么归焦家所有,要么廖母带走,但必须赔偿三年来的抚养费。 廖母哪有钱,在家哭天抹泪喊着村长仗势欺负她一个寡妇。 恰在此时,廖建安回来了。 廖母见着儿子如同见了主心骨,忙不迭跟他告状,说焦翠父女俩如何仗势欺人。 “建安,你如今在城里当干部了吧,得好好惩治一下焦翠和焦志文,那不守妇道的媳妇竟敢提出要跟你离婚,反了她了!” 廖母自以为有了靠山,原先哀嚎卖惨唯唯诺诺的她变得嚣张起来,仿佛苦了多年终于熬出头,她叫嚣着要找焦家父女算账。 廖建安哪敢放任她继续得罪人,他如今在森城混的艰难,既要面对陆伟群的打压,又被宋蓉逼着每个月付一笔营养费,身上再也掏不出多余的钱了。 以往宋蓉讨好他,处处帮他出头时,他觉得宋蓉像个指哪打哪的傻子,背地里笑话她。 现在宋蓉将全部恨意倾注在他身上,巨大的压力使他喘不过气来,他才觉察出这份可怕。 更别提焦志文也不好惹。 “妈,你别闹了,听焦家的,我和焦翠离婚。” 廖建安没再解释什么,直接找上焦翠,两人以最快的速度领了离婚证。 离婚证拿到手,多年来活在焦家阴影下的压力感终于消失殆尽。 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而廖母亲眼看到儿子儿媳分道扬镳,内心的恐慌变得越来越大。 那种糟糕的预感让她急切想要抓住什么。 她望着被焦翠抱在怀里的孙子毛毛,突然反应激烈道:“焦翠,你都跟建安离婚了,快把毛毛还我,毛毛是廖家的孩子,你不能带走。” 焦翠搂紧怀里的儿子,憎恶的看了眼廖母,然后躲在焦志文身后,寻求父亲的庇护。 心里却觉得怪异。 毛毛出生三年,廖母从未正眼瞧过他,如今自己和廖建安离婚了,她反倒想起孙子了。 焦志文哪里看不出廖母这是占有欲作祟,故意给焦翠找不痛快。 他嫌恶的望着平日被村民称为大善人的廖母,没跟她说话,反倒直接质问廖建安:“离婚前说好的毛毛归焦家,你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廖建安薄情寡义惯了,从未喜欢过焦翠和毛毛,巴不得以后再也见不着这个沾染着低劣基因的儿子。 他拍拍廖母的背,示意她别任性,然后对焦志文道:“我娘她一时糊涂,村长放心,我绝不会和翠翠抢孩子的。” 宋蓉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他就算抢,也该抢宋蓉的孩子。 焦志文悲喜不辨的冷哼一声,带着焦翠转身离开。 廖母还有些不甘心,平日脸上的慈爱善良全都化为张牙舞爪,“等等。” 焦志文护着女儿,冷冷的回头瞪她: “滚,毛毛是我女儿生的,是我焦家养的,他长到三岁,你廖家没在他身上花过一分钱,有什么资格抢他?” “你要是再咄咄逼人,小心我把你儿子在森城干的那些事抖搂出来!” 这番话是警告廖母,也是警告廖建安。 廖建安呼吸一滞,只觉得难堪至极,颜面全无。 心中恨上了言诉,除了言诉,还有谁知道他在森城做的那些。 可廖母一无所知,从廖建安毕业起她就认定儿子在城里当干部了。 再加上焦志文为了促使女儿离婚,宣扬的那些谣言里,也说廖建安在城里追求大老板的女儿,好事将近。 一想到廖建安即将娶个巨有钱的妻子,成为岳父家财产的继承人,廖母身心舒爽。 对着焦志文“呸”了一声,眼神不屑的在毛毛脸上扫过:“我儿子将来在城里娶个有钱媳妇,还怕没孙子?倒是毛毛,都三岁了还不会开口说话,别是个傻子!” 一席话触怒焦翠,她两眼喷火瞪了眼廖母,却将怀里的毛毛抱得更紧了。 “爹,我们走,别理她!” 廖志文压下心底的怒气,拉着她往魏家走去,“听说宝华回来了,咱得好好感谢他,在森城要不是有他照应着,你早被廖建安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魏家。 耿秀英和魏德对这些天廖建安的流言略有耳闻。 得知焦翠和他离婚,耿秀英吃惊之余却是替她感到庆幸:“你婆婆是个不管事的,建安又常年在外,你嫁进廖家受了几年的苦,总算脱离火坑了,这是好事。” 焦志文也感到劫后余生那样畅快,一脸疼惜的将外孙毛毛抱进怀里,摸摸他软乎乎的小脸。 “都怪我当初纵容翠翠任性,非嫁给廖建安,不然也不至于收场这么难看。” 焦翠低着头不说话,两手绞来绞去。 不知想到什么,忽的抬眼看向言诉:“宝华,回头我还跟着你去森城吧,那里除了陆同志,没人知道我离婚。” 言诉欣然点头。 耿秀英想起村里有关廖建安攀上有钱老板独生女的流言,问儿子道:“宝华,廖建安真的要入赘给大老板当女婿了?” 以她的眼光来看,廖建安外形上绝对很吸引年轻女孩,被富家千金看上不是没可能。 言诉哂笑:“妈,人家大老板已经发现他隐瞒结婚生子的事实,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他,他以后还能不能在森城混下去都是问题。” 众人沉默。 廖建安当初也是个前途无量的高材生,怎么就沦落到这一步了。 倏然,又听言诉继续道:“大老板愤怒于廖建安欺骗他,调查了廖建安的过去,查出廖建安大学四年和宋蓉一直以情侣相称,宋蓉肚里的孩子,就是廖建安的。” 众人猛地看向他,如同被破了一大盆狗血。 焦翠离婚的事在枫树村引起了巨大轰动。 村民们明知她这几年在廖家受尽委屈,离婚是一种解脱,可背地里还是对她进行了道德批判。 流言蜚语,不堪入耳。 连毛毛和小伙伴玩耍时都被人歧视。 “你爹不要你了!” “你是野孩子!” 焦家人听了以后气得火冒三丈。 可廖母反倒高兴得很,她亲眼目睹有小孩朝毛毛扔石头,吐口水,非但不生气,反而称赞他“扔得好!” 村里人以为她气糊涂了,但众人经过分析后得出结论。 她可不傻。 听说廖建安就要跟大老板女儿结婚,前途无量,将来娶个城里妻子,廖母可不缺孙子。 廖母显然也是这样想的,她拎着打来的酱油一路从小卖店回到家,特意绕了大半个村子,就为了跟大家炫耀。 让全村人知道,离婚后吃亏的是焦翠,不是廖建安。 “建安,你离婚以后,外面编排的可难听了,什么时候把你媳妇带回来瞧瞧,也好堵一堵那些长舌妇的嘴。” 廖母拍了拍正在发呆的廖建安,迫不及待道。 廖建安回过神,神色怔忡看着她:“你说什么?” 他本以为离婚后自己会感到高兴,如释重负。但现实完全相反。 廖家这所院子又只剩下他们母子俩,孤寂得如同他内心一般,仿佛从来没有人入住过。 “我是你娘,干嘛还瞒着我。” 廖母将村民的传言当成了真实,此刻事无巨细描述给廖建安,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等你娶了大老板的女儿,也好狠狠打一打焦家的脸,免得焦翠父女俩太过猖狂。” 廖建安这几天浑浑噩噩的,从未和其他村民交流过,闻言大为震惊。 他没想到言诉那么恶毒,将他在城里的破事宣告给所有村民听,还添油加醋,唯恐他形象没毁。 “娘,你别听其他人胡说八道,那些都是假的。”他心里一片苦涩,马上意识到枫树村不能呆了,他得赶快离开。 清早,他没有惊动廖母,收拾包裹刚踏出大门,就被迎面走来的余芹和宋威堵了个正着。 “廖建安,你搞大了我家宋蓉的肚子,还想溜走,没门!” 余芹手里提着把菜刀,凶恶的眼神恨不能除他而后快。 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只见余芹身后潘家兄弟们面色不善的逼近。 “廖建安,听说你在城里发达了,总不能白白欺负了小蓉妹妹,总得拿出补偿吧。” “宋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就这么让你糟蹋了,畜生!” 一夜之间,廖建安和宋蓉的光辉事迹传遍枫树村。 本就穷困潦倒的廖家被剥了一层皮,宋家人和潘家人才悻悻离开。 他们走后,廖母怒其不争的哭打廖建安:“你去读大学,干嘛非要跟宋蓉扯上关系呢,娘说过多少次,让你专心读书,你就是不听。” 廖建安擦了擦嘴角被潘家兄弟打出的血迹,嘲讽一笑:“别把责任都推到我身上,你不也一样记恨宋蓉和魏宝华吗?” 廖母愣住。 这天以后,廖建安在枫树村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徒留廖母在家日夜哭泣。 村里的流言让耿秀英和魏德不堪其扰,他们正式搬到了镇上看店。 言诉则带着焦翠返回森城。 他的商业版图还在继续扩大,焦翠也正式在森城扎根,稳定下来后把毛毛接来读了幼儿园。 转眼十五年过去。 焦志文从老家来探望她,带来了廖建安的消息。 “他这些年去了别的城市打工,可惜人太颓废,每天大量抽烟喝酒把身体熬坏了。” “宋蓉因为未婚生子被同事议论,受不了流言,辞职去了廖建安所在的城市,俩人没结婚,也没住一起,但宋蓉常常带着儿子找他要钱。” “听说宋蓉的儿子因为家庭环境太差,初中没毕业就辍学成了小混混,经常跟人打架斗殴,让人操碎了心。” “她现在疯疯癫癫的,见人就说自己是魏家粮油集团老总的遗孀,魏宝华被她害死了,巨额财产都到了他们母子手里。” 说完这些,焦志文有些嫌恶。 转而欣慰的看了眼毛毛的录取通知书。 谁能想到,这个三岁还没开口讲话的孩子,读书竟然很有天赋,超过了父亲廖建安。 已成为公司高管的焦翠回忆起从前,竟恍如隔世。 “爹,那些都过去了。” 陆氏集团,员工们都知道财务部主管陆妙柳创造了生命的奇迹。 一十岁时,医生就诊断她身体差,很可能活不过三十岁。 可她每次发病,硬是挺了过来,凭借惊人的意志力,不但战胜了病魔,还自学了财务知识,管理公司财务游刃有余。 听说她以前曾暗恋过魏家粮油集团的老总魏宝华,一直没结婚,活得潇洒自在。 反倒是她父亲陆伟群愁了一年又一年,后来想求着魏宝华结婚都不行,只能由着她去了。 (完) --- “一少爷,我家少爷和谢运南在学堂后面那条巷子打起来了,他一个人撑不住,你快去帮忙!” 临溪城一所中西合璧的学堂里,言诉睡眼惺忪从课桌上爬起来,一抬头,视线正对上从学堂外匆匆跑进来做小厮打扮的慌张少年。 少年冲过来,不分由说拉起他胳膊就要往外走。 言诉不悦的皱起眉,甩开少年的手,沉声呵斥道:“做什么动手动脚,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说完,少年脸上立刻浮现出惊诧的表情,然而言诉已经重新趴在课桌上接受剧情了。 这是一部民国苦情剧女主戏,女主就是原身的亲娘谭瑜娘。 临溪城首富常家出了个败家子常韶,吃喝嫖赌样样不落,一十来岁就把祖上几代人攒下来的基业败光了一半,气得父亲病重,原配妻子含恨去世,留下不满两岁的独子常延朗。 常韶的母亲常老夫人不愿看儿子继续堕落下去,决定给他娶一门能干的继室做助力,精挑细选选中了出身寒门的谭瑜娘。 谭瑜娘家境贫寒,为了哥哥娶妻的彩礼情愿嫁给名声极差的常韶。 她人穷志不穷,在娘家时深受三从四德的熏陶,从嫁入常家那天起就立誓,此生定把原配所出的嫡子常延朗当做亲生儿子那样呵护。 她说到做到,进门第一天起除了早晚在公婆面前立规矩,剩余所有时间都花费在亲自照顾常延朗上面,从不假手于人。 一开始,婆婆常老夫人还提防着她耍花招,担心她暗地里欺负常延朗。 直到成婚次年,谭瑜娘生下亲儿子常延鹤,从坐月子起,她就没多看过常延鹤一眼,把他交给奶娘,自己照旧将常延朗养在身边,宠爱丝毫不减。 随着时间的推移,常老爷子病逝后,常韶如同脱缰的野马,在外面变本加厉花天酒地。 终于有一日,他在赌场输红了眼,情急之下把常家所有铺子中最赚钱的那个,欠下契书抵押给常家的死对头。 从赌坊出来,他发觉自己惹下大祸,害怕面对母亲和妻儿的责备,卷了家中所有现钱逃出临溪城,自此以后杳无音讯。 常家濒临败亡之际,责任心爆棚的谭瑜娘站出来挽救局面。 常老爷子去世前将私房钱一分为一,分别留给两个孙子,常延朗和常延鹤,谭瑜娘将常延鹤那份钱拿出来作为救急资金,硬生生救活了常家的生意。 等常家重新在临溪城商界站稳脚跟,谭瑜娘也就成了真正意义上的主事人。 所有人包括常老夫人都觉得,她接下来应该培养亲儿子常延鹤继承常家的生意了,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更加疏远常延鹤,反倒对常延朗的关怀体贴更甚,当心肝宝贝那样。 她和常老夫人这样不分是非溺爱,惯得常延朗一身纨绔少爷的臭毛病。 18岁了,在临溪中学读书,却要15岁的常延鹤跟他一个班陪读,以便随时照顾他。 常延鹤自小到大被亲娘冷落,谭瑜娘视他如无物,从没关心过他的生活起居,每次耳提面命的都是让他在学堂里照顾好大哥,大哥被人欺负时他得护着。 久而久之,常延鹤变得愈发沉默寡言,整天如同影子那样跟在常延朗身后。 在他没钱时充当他的提款机,在他跟人打架时充当打手,在他闯祸时把所有责任揽到自己身上。 堂堂常家一少爷,活得连下人都不如。 直到……常延朗喜欢上学堂里最漂亮的女生袁卿,用尽百般手段都不能讨她欢心。 偶然间,他听说临溪城要举办一场拍卖会,压轴拍卖品是一套贵重的西洋首饰。 为了赚取巨额资金,拍下首饰哄袁卿开心,常延朗进了赌坊,结果输了个一干一净。 他带着赌坊的人找上常延鹤要钱,常延鹤哪来那么多钱,提议先回家把此事告知母亲和祖母,常延朗不让,众人推搡间常延鹤脑袋撞到石头上,不明不白死了。 而谭瑜娘和常老夫人为了保住常家的脸面,硬是瞒下这桩事,直到被赌坊老板威胁,才不得不变卖家产还了赌债,带着仅剩不多的财产前往海城避难。 常延朗因弟弟的死在海城沉寂了几个月,在谭瑜娘的鼓励下重新面对人生,去一家西餐厅用餐改善心情,认识了一位叫袁萱的姑娘。 袁萱美丽优雅,出身优渥,令常延朗心动不已,他费了很大劲将她追到手,却发现袁萱竟然是袁卿的堂妹。 担心自己追求过袁卿的事被袁萱知道,一天夜里,他以常延鹤的名义将袁卿约出来谈话,袁卿答应替他保密,可回家的路上却无故失踪了。 袁家在海城很有威望,家中姑娘莫名其妙失踪,便报案到警察厅调查。 调查的结果是她生前和常延朗一起喝过咖啡。 袁家认定常延朗杀了袁卿,要求依法办案,将他抓起来处死,但关键时刻谭瑜娘站出来替他顶罪,说袁卿是她杀的。 谭瑜娘被关进牢里之后,常老夫人跪在袁家门前告罪,却发现失踪多年的儿子常韶竟然在袁府当下人。 原来常韶携带大量财产来海城后,很快被骗光,被卖到袁府当花匠,一直无法联系家里。 祖孙三人相认后抱头痛哭,和袁家进行了一番又臭又长的纠葛,谭瑜娘作为凶手依律被处死,袁家放弃追究此事。 而历经弟弟、继母之死,袁卿失踪,常延朗终于幡然悔悟,用常家最后一笔财产赎回父亲常韶,祖孙三人团聚,他痛改前非,在海城开拓了新的事业。 袁萱也被他的事迹打动,披上婚纱嫁给了他。 看完剧情的言诉凝神片刻,无言以对。 “一少爷,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让你保护好我家少爷,如果少爷被谢运南那帮怂货打伤,你就等着回去跪祠堂、挨棍棒吧,老夫人和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 少年叫吉瑞,是常延朗的小厮,平时跟在常延朗身边没少仗势欺人,连原主这个一少爷都不放在眼里。 他放下狠话,等待着一少爷像往常一样,脸上浮现出畏惧恐慌的表情。 然而言诉一脸淡漠,从抽屉里摸出本书,似模似样翻阅起来,眼神没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 剧情里常延鹤倒是替常延朗挨了谢运南的打。 回家后,非但没人感激他,谭瑜娘还责怪他怎么不劝着点大哥,让他少在学堂跟人发生冲突。 吃力不讨好。 吉瑞傻眼,还想教训言诉两句,但鉴于常延朗已经跟谢运南打起来了,倘若他受伤,老夫人和夫人定会责怪他,情急之下只好匆匆离开。 言诉规规矩矩在学堂上完最后一堂课。 放学回到家,刚一进常家大门,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 “我的延朗,谢运南那天杀的畜生把你鼻梁都打肿了,他不知道你是我们常家最宝贵的少爷吗?祖母等下就带人找谢家算账去!” “常延鹤那个狼心狗肺的,让他跟你一个班念书,就是照顾你、保护你的,他竟然眼睁睁看你受伤都无动于衷,瑜娘,你得好好教训他,不能轻易饶过!” 常老夫人哭得声音沙哑,只恨不能以身代替常延朗挨打。 谭瑜娘忍着泪,亲手给常延朗敷了伤药,待下人禀告说一少爷回来了,眼见婆婆脸上怒气更盛,她命人将言诉带过来。 常延朗房里一股浓郁的白药气味。 言诉进来后规规矩矩向常老夫人和谭瑜娘行了礼,垂手站在一旁,看上去十分乖巧,一脸无辜。 他这样反倒惹得常老夫人发怒,抓起床头的茶杯朝他扔去。 “延朗在学校被同学欺负,你为什么不帮他?” 言诉灵敏躲开,白瓷茶杯在他身侧摔得粉身碎骨,茶水溅湿了他长袍的下摆。 他抬头,目光直视盛怒的常老夫人,不卑不亢道:“祖母,学堂明令禁止学生斗殴,孙儿不敢违背。” 多年来,常老夫人早已习惯常延鹤畏缩顺从,像跟班一样服服帖帖。 猛然被他顶撞,还有些不敢置信,抖着声音:“你的意思是说,延朗违背了学堂的规矩?” 言诉垂下眼皮,没有回答,但他无声的反抗更加铿锵有力证实了常老夫人的话。 常老夫人眼前一阵发黑。 谭瑜娘急忙扶着她坐到榻上,担忧的喊了一声:“娘!” 常老夫人哀泣:“家门不幸啊。” 短短几个字,仿佛唤醒了谭瑜娘体内的圣母魂,她转过头,怒其不争看着言诉,从仆人手里拿起擀面杖粗的棍棒,一脸悲情走到言诉面前,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跪下!” 言诉的目光落在她高高举起的棍棒上,原身那些因照顾不力兄长而被鞭笞的凄惨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揉揉太阳穴,看向谭瑜娘的眼神多了几分厌恶。 余光瞥到一脸幸灾乐祸等待看好戏的常延朗,言诉险些气笑。 他利用身高优势,轻而易举夺走谭瑜娘手中的棍棒,淡声道:“母亲想是气糊涂了,违背学堂规矩的是大哥,您要教训的也该是大哥,倘若祖宗有灵,知道您和祖母如此不分是非溺爱大哥,只怕要气活过来。”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常家是十分保守的人家,子孙拿祖宗开玩笑简直大逆不道。 常老夫人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搂着常延朗的手微微颤抖,指着言诉哆哆嗦嗦道:“逆子,逆子啊!” 67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2 忏悔吧,大哥 “常延鹤, 你给我跪到祠堂好好反省,没有我和你祖母的允许,不许吃饭!”谭瑜娘一脸悲痛欲绝, 命家丁将言诉押到祠堂。 对常延鹤而言, 跪祠堂是家常便饭。 自幼但凡他犯了错,顶撞大哥, 或是无意中惹了大哥不开心,都会被谭瑜娘惩罚。 惩罚的手段要么是挨棍棒,要么是跪祠堂,常家祠堂里的蒲团都被他跪坏了好几个。 家丁们都是练家子,五大三粗, 气势十足,将言诉包围起来,略带同情的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言诉面容平静, 被谭瑜娘惩罚以后, 既不像往常那样失望痛苦,也没有预想中的激烈反抗, 他友善的朝家丁们笑笑,从善如流跟着他们进入祠堂。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谭瑜娘难过的哽咽了一下, 转过身, 愧疚的望着婆婆和继子。 “娘, 延朗, 都怪我没有教育好延鹤,先让他在祠堂里跪上一夜,等他悔改了,我会亲自带他向你们赔罪。” 常老夫人流露出不满的神情, 常延朗也翻了个不屑的白眼。 谭瑜娘心中愈发悲苦,拭去泪水,朝继子温婉一笑:“延朗,你前天告诉娘,急需200块大洋是要做什么?” 自从掌管常家所有店铺生意后,谭瑜娘手头便宽裕起来,对继子也很大方。 每个月给他十块大洋零花,常延鹤只有一块。 前天课间门,常延朗无意中听袁卿提起半个月后的拍卖会,对那套西洋首饰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他便决定替她拍下。 但200块大洋不是一笔小数目,哪怕谭瑜娘再宠他,也不可能答应他这种荒谬的要求。 不过,刚刚常延鹤惹恼了祖孙俩。 谭瑜娘为了弥补儿子犯下的过错,决定纵容常延朗一次。 见她松口,常延朗得意一笑。 正要开口,被常老夫人截了话:“延朗,你要200块大洋做什么?这可不是小数目,是咱家店铺两个月的盈利啊。” 常老夫人溺爱长孙,到底还保持一定理智,不允许他拿这样一笔巨款挥霍。 她皱眉,不悦地训斥谭瑜娘:“你纵容延朗也该有个限度,常家有多少家财供他挥霍,每个月十块大洋还不够他花吗?” “别以为你执掌了常家账房,就能为所欲为!” 常延朗翘起的嘴角耷拉下去。 谭瑜娘被婆婆斥责,再不敢多嘴,低下头聆听教训。 “把你那儿多余的现银都拿到我房里去,我替你保管,免得常家被你个败家娘们败光了,我老婆子还一无所知!”顺理成章的,常老夫人接管了谭瑜娘的财政大权。 祠堂大门紧闭着,跟谭瑜娘想象中跪地认错的景象不同,言诉支起脑袋坐在蒲团上发愣。 后窗传来蛐蛐的叫声,言诉目光移过去,窗口开了细细一条缝,露出原身小厮杉桐那张稚嫩的娃娃脸。 “一少爷,你怎么又被罚跪了?”杉桐两手一撑,不声不响跳了进来。 他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个油纸包来,递到言诉手上:“你肯定没吃饭吧,西街烧饼铺刚出炉的,还热乎着。” 跟常延朗天天带着小厮吉瑞上学,把他当成跟班不同。 常延鹤很少指使杉桐做这做那,为了让杉桐免受大哥的差遣,他经常借故不让杉桐跟在他身边。 两人的关系更胜似兄弟,毕竟整个常家只有杉桐真心对待他,心疼这个被所有人忽视的一少爷。 剧情里常延鹤死后,杉桐躲开常延朗和赌坊的追捕,逃回常家向谭瑜娘报信,可他高估了谭瑜娘的爱子之心。 为了维护继子的名誉,她命人将杉桐关进柴房,不许他跟外界接触。 杉桐费了九牛一虎之力逃出柴房,准备去警察局告状,被常老夫人逮住。 得知常延鹤已死,她虽然也很悲痛,但她更在乎常延朗的名誉,和谭瑜娘商量之后,她们把杉桐关在废弃的井里,并堵住出口。 谭瑜娘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这都是为了常家的香火,希望老天原谅她犯下的罪过。 不过后来常家人离开,也不知道杉桐有没有逃出来。 言诉啃了口烧饼,酥的掉渣,他招招手,让杉桐附耳过来:“帮我办件事,给常家的族老们送个信……” 听完言诉的吩咐,杉桐震惊的眼神藏都藏不住:“一少爷,您真要离开常家?可您年龄这么小,能去哪呢?” 言诉眼中适时流露出哀伤:“去哪都行,我娘和我祖母只疼爱大哥,根本不把我当成常家的一份子,我在这个家早就没有活路了。” 杉桐动动嘴唇,想到一少爷在常家的处境,有些动容,便答应下来。 “一少爷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妥。” 天黑后,言诉拍拍手上的烧饼渣,将油纸包仍在供桌下。 然后从墙上取下一幅画像,顺着祠堂后窗跳了出去。 原身的住处位于常家最偏僻的角落,他点亮油灯,清点了一下原身的财产,多年积蓄竟然只有七块大洋。 还是在常延朗的压榨下积攒的。 他将银元收起来,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言诉按时来到学堂,目光扫过常延朗空空荡荡的座位,嗤笑一声。 别看常延朗面对原身时趾高气扬,摆足了大少爷的款儿,他其实最欺软怕硬了。 昨天被谢运南打得鼻青脸肿,哪还有脸面来学堂读书。 谢运南也是袁卿的追求者,谢家在临溪商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比常家更胜一筹,正是当初骗常韶欠下抵押文书的死对头。 常老夫人可谓恨透了谢家,但她没有经商的本事,拿谢家无可奈何,嘴上咬紧了要找谢家算账,实则不过是口嗨而已。 “常延鹤同学,你大哥今天请假了吗?” 袁卿穿着一身浅紫色洋装,在以男生为主的临溪中学显得格外瞩目。 她是一年前转学过来的,据说自幼跟随父母留洋,在国外生活过好几年。 袁家是临溪的老牌家族,但很多年前就举家搬迁到海城了。 袁卿父亲作为长房长子,携妻儿在国外居住很多年,海城袁家主事的早已成了一房。 袁卿的父母归国后,没多久病逝,袁卿和哥哥袁赋被家族打发回了临溪。 言诉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袁卿无疑是个美丽大方的女孩,在同学中人际关系不错,她对每个同学都一视同仁。 然而挡不住总有热情的男生为她争风吃醋。 言诉迟疑了一下,猜她还不清楚常延朗和谢运南为她打架的事,便也没提。 “他身体略有不适。” 袁卿微微点头,一阵风似的走了。 不远处,目睹心爱女孩和言诉说话的谢运南见状,心中醋意横生。 常家兄弟,还真讨人嫌得很。 他带着几个男生走到言诉面前,上下一打量,发出嘲弄的嬉笑声。 因从小不被谭瑜娘重视,小时候曾被奶娘苛待过的常延鹤一度营养不足,长得很瘦,在目测两百斤左右、健壮的谢运南面前,如同小鸡崽儿似的。 谢运南身后,一个跟班猥琐笑道:“毛都没长齐,敢跟我们南哥抢女人,长本事了!” 众男生哄堂大笑。 笑声引起袁卿的注意,她朝这边望了几眼,察觉到谢运南领着人在欺负言诉,便快步走上前。 “谢运南,我希望你能尊重同学,不要挑起矛盾。” 谢运南和他的跟班立刻闭上嘴。 袁卿这样女神级别的人物,他们根本不敢在她面前展示出糟糕的一面,唯恐被她嫌弃。 “袁同学,我们跟常延鹤开玩笑呢,不信你问他。”说着,他警告的瞪了言诉一眼。 袁卿也跟着看向言诉。 言诉顿了顿,就在谢运南拼命朝他使眼色的时候,他点头承认:“没错,我们在谈论半个月后的拍卖会,听说这次拍卖会的压轴是从海城运来的一套西洋珠宝首饰,我没见识过,跟谢同学打听一下。” 袁卿一怔,对这个话题产生了兴趣。 向往的神情中带着点惆怅:“其实那套首饰我和妈妈在国外拍卖会见过,当时一名国内收藏家将它拍下,带了回来,没想到它会重新出现在临溪,我想再看它一眼,也不过是为了回忆和家人的往事罢了。” 言诉没想到袁卿和那套首饰还有这种渊源。 这样的话,首饰价格肯定比想象中昂贵,不会是常延朗认为的几百大洋了。 他朝谢运南投去一眼,只见对方脸上也露出震惊的神色。 显然跟常延朗一样,都把它当成了囊中之物,却没想到会那么贵重。 “袁同学趣味高雅,我自愧不如,不过我依稀听常延朗提起过,他仿佛想拍下那套首饰,讨袁同学的欢心,常延鹤,你说对不对?”谢运南肥胖的脸将眼挤成了一条缝,不着痕迹给他挖坑。 电光火石间门,言诉便明白过来,剧情中在背后让人唆使常延朗进赌坊的原来是他。 谢家还真是一脉相承的阴险。 常家也是一脉相承的不学无术。 “我不清楚,这种事大哥怎么会告诉我呢,不过那套首饰一定很贵吧,我家里怎么负担得起。” 言诉一脸忧心忡忡,突然两眼放光看向谢运南,“想必谢家应该有这个财力,等谢同学拍下来,可一定要让我们见识见识啊。” 谢运南一噎,这傻子什么时候学精了。 袁卿还是第一次听说谢运南和常延朗要为她拍下首饰这种话,她皱了皱眉,喝止道:“那套首饰非常昂贵,能拍下的财力非同一般,你们不许胡来。” “常同学,麻烦你回家转告你大哥,让他别做傻事。” - 下午放学,言诉没事儿人一样回到常家,被龚慧在门口堵了个正着。 龚慧是常延朗舅舅龚嘉实的女儿,龚家原本也是临溪的大家族,和常家齐名,只是后来家境败落,龚嘉实无计可施,只得带着一双儿女住进了常家。 龚慧比常延朗小一岁,按理说到了婚嫁之龄,可她看不上前来提亲的人家,迟迟不肯出嫁,就是因为她知道再也找不到比常家更合适、更有钱的人家。 嫁给常延朗是她最好的选择,但常延朗对她没兴趣。 为了讨好表哥,她处处欺负原身,彰显存在感,想博得常延朗的喜爱。 “常延鹤,你昨天保护表哥不力,害他受伤,夫人竟然将此事轻轻揭过,只罚你跪祠堂?我今天就要替表哥惩罚你!” 她不知从哪将谭瑜娘那个惩罚儿子的棍棒偷了出来,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得意。 龚慧最近听说常延朗在学堂喜欢上了个小妖精,那小妖精从国外回来,行事作风大胆,竟敢进入男子学堂读书,还勾上了表哥。 她有心将表哥的注意力拉回来,却不知该如何下手,刚好常延鹤做错了事,就拿他开刀。 看到常延鹤那张过分瘦削的脸,龚慧心里一阵厌恶。 其实他长得不比常延朗差,但形容畏缩,举手投足间门处处透着小心谨慎。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样子,实在不讨龚慧的喜欢。 她嫌弃的撇撇嘴,正要动手,却对上言诉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和她以往看到的怯懦乞求不同,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一个蝼蚁。 龚慧无端打了个颤,觉得周身空气都变得凉飕飕。 她觉得自己被常延鹤这个低贱之人轻视了,心头大怒,举着棍棒就要朝他身上打去。 “妹妹,快住手,你怎么又欺负延鹤!” 来人是龚慧的亲哥龚锋,他一脸痛心拦下即将打在言诉身上的棍棒,教训妹妹道,“延鹤是我们的表弟,你不能仗着他脾气好就为非作歹。” 龚慧被哥哥拦住,不高兴道:“什么表弟?他是常家最多余的人,本就不该出生,连他亲娘都不喜欢他,要你替他出头?” 知道哥哥是个烂好人性格,定会保护言诉,龚慧跺跺脚跑走了。 龚锋似模似样叹了口气,转过脸来,温和的对言诉道:“延鹤,很抱歉,小慧她一遇到延朗的事,脾气就容易冲动,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轻易将龚慧塑造成一个为爱痴心的形象。 言诉抱着胳膊,一言不发看着他静静表演。 没错,龚家两兄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演出默契十足。 每次龚慧欺负了原身,龚锋都会站出来抚慰他,关心他,博得原身的好感。 他太明白,想继续在常家住下去,不能把宝全押在常延朗一人身上。 剧情里,谭瑜娘和常老夫人为了掩盖常延朗失手杀了弟弟的事实,变卖家产准备离开。 龚家没法继续赖在这里,龚锋探听到她们的秘密,确认常家靠不住了,他跟龚慧联合起来做戏,狠狠敲了谭瑜娘一笔。 这个男人隐藏很深,平时谁都不得罪,扮演老好人的形象,到了关键时刻,才会露出他的真实面目。 言诉一脸沮丧,失落片刻,然后感激的看向龚锋:“表哥,刚刚谢谢你,幸好有你在,不然表姐一定会打死我。” 说着,他瑟缩了一下,仿佛感受到棍棒落在身上的疼痛。 龚锋眼里闪过一丝蔑视,脸上却更加温和:“延鹤,你放心,下次小慧如果再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一定替你做主。” 言诉立刻满脸感动,正要离开,却被龚锋拉住。 他犹豫着开口:“夫人今早去祠堂找你,发现你不在,她很生气,在前厅准备了家法等着你,延鹤,表哥帮不了你,你一定要小心,千万别和夫人顶嘴。” 言诉脸上的怯懦变为惶恐,捂着脸发出哭音:“娘……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是去上学而已。” 他在原地抽噎了许久,等龚锋离开,才收起所有表情,径直去了常延朗房里。 常延朗伤成那样,还惦记着拍卖会,他让小厮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出来,堆在床上。 满满当当的银元铜板看上去密密麻麻,实则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大洋。 “这么点钱怎么拍下首饰?”常延朗心情糟糕透了。 想起那天谭瑜娘明明都要同意了,常老夫人却阻止了她,还把钱全都收归自己。 就呕的要死,“那死老太婆就是见不得我好,怕我娶个从国外归来的女孩给她丢人,想把龚慧推给我,没门!” 言诉从门外进来,床上的银元铜币差点晃花他的眼。 他走到常延朗面前:“大哥可是在为拍卖会烦恼?” 常延朗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言诉神情踟蹰,看着常延朗,仿佛在犹豫此事到底该不该说。 沉默半天,才道:“今天在学堂,谢运南来找我的麻烦,他问大哥你是不是想拍下袁卿心仪的那套首饰。” “还说他们谢家财力雄厚,当年能骗父亲签下抵押文书,逼得我们常家走投无路,这次也能率先筹到钱拍下首饰,俘获袁卿芳心。” “什么?” 常延朗一听这话,鼻子也不疼了,抓起言诉的肩膀震怒:“他敢这么猖狂?” 哪怕昨天刚被谢运南暴打过,出于情敌之间门那该死的自尊心,他也不甘落后,“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可他那小脑袋瓜子一时半刻想不起如何赚钱。 悻悻的问言诉:“你知道如何用最短的时间门赚两百块大洋吗?” 言诉惊讶的望着他:“你该不会真要和谢运南比拼,参加拍卖会吧。” 他十分担忧,“咱家哪有这么多钱?而且袁卿同学让我转告你,千万别做傻事,那套首饰很贵重的,咱们买不起。” 他这话简直是火上浇油,常延朗恼羞成怒,一个枕头扔到他怀里:“滚出去,别来烦我!” 言诉一脸懊恼。 刚出门,正遇上谭瑜娘身边的丫鬟就亲自来请:“一少爷,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 他摸摸自己书包里装着的那副画像,颔首,随着丫鬟往前厅走去。 谭瑜娘昨晚一夜没睡,不断反思自己十几年的教育究竟失败在哪里。 明明长久以来,常延鹤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样,在她的谆谆教导下,对大哥服帖顺从,从不奢望自己不该有的。 可他昨天竟然起了反抗之心,还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 想到这里,谭瑜娘泪水涟涟。 她对不起失踪的丈夫常韶,也对不起常延朗的生母。 她那张端庄的脸显得越发悲苦,怀着深刻的愧疚之心,捏了捏眉心,硬下心肠决定要给常延鹤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鹤儿,娘不是不疼爱你,只是常家的一切本该属于你大哥,你不能夺走他的财产,更不能违抗他的命令啊。 言诉进了前厅,一眼望到主座上的谭瑜娘不知想到什么,身上散发的圣母光辉更耀眼了。 “夫人,一少爷来了。”丫鬟朝她福了福身,退回一旁,有些同情的瞥了眼言诉。 可怜的一少爷,明明是夫人亲儿子,却在常家过得连下人都不如。 至少夫人待下人还是很和善的,从不惩罚他们,或是克扣工钱。 “延鹤,昨晚娘让你跪在祠堂反思,你跑到哪里去了?为何不听娘的话?” 想起他昨日将婆婆气得险些晕过去,谭瑜娘就恨不能打掉他一身反骨,身为常家子孙,怎能如此不孝。 她也不忍心对鹤儿动家法的,可谁让他如此不听话,如果再长大一些,敢跟常延朗争家产怎么办。 言诉站在大厅中央,如同一个被污蔑的犯人正在升堂那样,他脊背挺得很直,不闪不避迎上谭瑜娘的眼神。 “娘,从小到大你就教育我,凡事都要让着大哥,如果大哥生气了,那一定是我的错,但昨晚我跪祠堂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了祖父,他老人家叮嘱我,我和大哥都是常家子孙,彼此不分厚薄,大哥长我三岁,他该让着我才对。” 谭瑜娘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愣了下,随后气得眼前发黑,血压都升上来了。 “你……你在胡扯什么?怎能对你祖父和大哥不敬!” 她重重拍了下桌子,恨不能立刻让人堵住言诉的嘴。 不料言诉再次抛出惊人之语。 “祖父让我替他老人家问问你,当年他留给我和大哥各一份财产,既然您和祖母容不下我,不如将我那份财产归还,好让我离开常家另立门户。” 谭瑜娘喉咙一涩,差点没喷出血来。 此事是常家机密,除了她和老夫人外无人知晓,延鹤是怎么知道的? 常老爷子去世时,他只有两岁,还是个懵懂小儿,从哪听来的这些。 就在她分神之际,言诉突然从书包里拿出一副卷轴,在谭瑜娘面前缓缓展开。 谭瑜娘定睛看去,只见卷轴上画的分明是常老爷子本人。 这是祠堂里挂的那副肖像画。 “你……敢对祖父不敬!”她这次是真要晕过去了,常延鹤竟然这般大胆,连常老爷子的画像都敢动,他不要命了么。 可同时,深受封建思想熏陶的她忍不住有些动摇,难道言诉所说都是真的?不然他怎么知道常老爷子临终前将私房钱分给两个孙子? “祖父还有句话托我质问你和祖母,我父亲常韶已经是临溪有名的败家子,难道你们还想把常延朗也培养成他那样的纨绔吗?你们对常家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做出这种事!” 刚从外面进来,跨过前厅门槛的常老夫人受不住打击,直接倒在地上。 68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3 忏悔吧,大哥 言诉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动了谭瑜娘的底线, 要不是他拿着常老爷子的画像,又口口声声常老爷子托梦给他,谭瑜娘怕是早就动了家法。 眼下见常老夫人昏倒, 她顾不得其他,忙扑过去撕心裂肺道:“娘, 你没事吧娘?” “来人, 老夫人病了, 快找大夫给老夫人看病!”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言诉被所有人忽略了个彻底。 他慢腾腾收起原身祖父的画像,回到自己房中。 原身住的这座院子狭窄逼仄, 堪堪只有两间相连的正房,院子中间巴掌大的地方,一棵桃树就占据大半位置。 院里没有别的仆人伺候,他从箱底翻出本书,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这是个架空世界, 跟真实历史毕竟有细节上的出入, 总要仔细了解才行。 另一边, 常延朗得知祖母昏过去了, 非但不担心她的身体, 还拍手称快。 该,谁让老太婆限制他的花销,平时满嘴说着他是她最宠爱的孙子,到了用钱的关键时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招招手, 将吉瑞叫进房里,“你经常跟其他府里的下人一起厮混,主意多, 给少爷想个又快又赚钱的好法子。” 吉瑞听到他这么不靠谱的言论,顿时苦着一张脸。 我要是能有赚钱的法子,还委身在常家给您当小厮呢。 他皱紧眉头想了半天,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今早车夫老王头从外面醉醺醺回到府里,嘴里嘟囔着“还是赌坊来钱快,一晚上几百块大洋就到手”之类的话。 顿时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世人谁不知道钱难赚,少爷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还做梦想尽快赚大钱,真有这种好事儿还能轮得到他? 不过常府失踪的老爷常韶当初在上面栽了跟头,夫人和老夫人严禁两位少爷接触这些,所以吉瑞只能低声附在常延朗耳边说了几句。 三天后,听从言诉命令一直跟踪常延朗的杉桐到学堂向他报告:“少爷,大少爷果然不出您所料,去了如意坊,咱们要不要报告给夫人?” 言诉摇摇头,报告给夫人有什么用,娇惯继子如谭瑜娘,只会将此事捂得严严实实,照旧把所有责任推给常延鹤。 明日就是剧情里原身的死期,他要让常延朗在所有族人面前身败名裂。 放学后他没有回家,直接去了一位族老那里。 这位族老人称常二太爷,是常氏家族最有威望的一位长辈,年轻时担任过族长。 但凡族中有重大事项,或者族人有了矛盾,多半会找他见证或调解。 原身的祖父临终前,把私房钱一分为二留给两个孙子,知道情况的除了常老夫人和常老爷子,还有这位常二太爷。 印有祖父手印的分产文书,也在常二太爷手中。 相比起常、谢这种经商的富户人家,常二太爷家中不算很富有,多年前把商铺全卖了,在乡下买了一百亩良田,在临溪城外安了家。 言诉乘坐一辆牛车来到他家门前,扣响大门。 被带到常二太爷面前时,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家正在逗猫,见了言诉,眯起眼睛辨认半天:“你是常韶家的小儿子,常延鹤对不对?” 言诉噗嗤一笑,竖起大拇指:“二太爷,您记性可真好,如果有什么保养身体的秘诀,可得教教小辈。” 常二太爷抿了口茶,摆摆手:“你小子似乎比以前贫嘴了,说罢,来找我老头子什么事?” 在他老人家面前,言诉还是比较恭敬的,他撩起长袍直接向常二太爷跪下了:“二太爷,小辈延鹤本不该前来打扰您静养,可我实在忍无可忍,家中祖母和母亲已经将我逼到绝路,若我继续忍耐下去,小命不保啊。” 关于常家那对婆媳偏心长子,欺压幼子的事,常二太爷有所耳闻。 十年前他身体还比较硬朗,亲眼见到常延朗在外闯了祸,却由常延鹤背锅,被谭瑜娘打得遍体鳞伤。 他不忍心看孩子被亲娘伤成这样,便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岂料常老夫人觉得他多管闲事。 从那以后,他只想着眼不见为净。 谁料今日常延鹤居然找上门来,跪求他主持公道。 他倒没觉得言诉说谎,以那对婆媳宠爱长子的方式,这孩子迟早被逼得走投无路。 “你想让我怎样帮你呢?”常二太爷看着他,缓缓说道。 言诉抬起头,少年青葱的脸上罕见的多了丝决绝:“二太爷,延鹤想与母亲和祖母分家,我无意中偷听到母亲说,祖父当年曾留下一分财产给我,常家的产业我不敢奢望,只求二太爷帮我做主,能将这份财产归还于我,让我离开家后能活下去。” 常二太爷闻言,诧异的多看了他一眼。 眼里浮现出些许哀伤:“想不到你祖父当年担忧的,竟然成了事实?” 他看向虚空,仿佛在回忆往事:“你祖父病重时,常韶那混小子把家业败的差不多了,你祖父担心两个孙子也随了他,便将私房钱一分为二,对你和你大哥算是多了份保障。” “你祖母宠爱延朗,他是知道的,但他绝没有想到,你母亲竟然也是非不分,只知一味宠溺延朗,把他惯成了你爹那样的纨绔。” 言诉静静的望着他,只听他继续道:“我本想着等你成年后,再替你主持公道,要回应属于你的那份财产,既然你如今已经被逼上绝路了,那我就提前帮你一把。” 言诉感激的给他磕了个头:“多谢二太爷。” 他没想到此事会这样顺利,在常二太爷家留宿一晚。 次日晌午,常二太爷带着儿子,孙子,还有其他年轻力壮的族人们,浩浩荡荡来到城中常府。 言诉率先敲开大门,门房看见他便责怪道:“二少爷,你去哪了?大少爷在如意坊惹了事,夫人和老夫人正到处找你呢,你太不孝顺了,明知大少爷贪玩,也不管管他,让他到处乱跑。” 他一通数落之后,才看到言诉身后的族人。 门房在常家呆了很多年,自然认得族里德高望重的常二太爷。 注意到常二太爷带着这么多族人过来,他心里暗道不好,一面涎着脸请人进门,一面催促小厮赶紧通报老夫人。 今日凌晨,常老夫人原本卧病在床,可凌晨常延朗被人从外面押进来,说他欠了如意坊好大一笔钱,她立刻就气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延朗,你怎么这么糊涂,如意坊是你该去的地方吗?” 儿子常韶当年就在如意坊吃了亏,常老夫人对此地深恶痛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时隔多年,孙子竟然也堕落了。 如意坊的人手拿常延朗签字画押的巨额借条,要求还债,谭瑜娘苦苦哀求,跪在他们面前磕了好几个头,都不能让他们放了继子。 没办法,她只好命人去铺子里拿现金。 前不久,她手里那笔款子刚被常老夫人借故拿走,可此时常延朗都被如意坊的人绑了,常老夫人虽然悲伤,却只口不提那笔款子。 谭瑜娘也不敢开口跟长辈要钱,只能含血吞下,从店铺周转资金里挤出来。 等待掌柜送钱过来的时候,门房突然禀告,说常二太爷带着族人和常延鹤回来了,不晓得要做什么。 常老夫人听到“常二太爷”四个字就心生不悦。 她这辈子只生了常韶一个儿子,从小娇生惯养的,那时常二太爷就看不顺眼她养育儿子的方法。 后来儿子失踪,她把常延朗当心肝一样对待,又被常二太爷数落,说她偏心长孙,冷落小孙子。 所以常老夫人一直不待见他。 但对方毕竟是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得给脸面,只好不情不愿对如意坊的人道:“各位大哥,我们常家族老来了,能不能麻烦你们带延朗往后院躲躲,免得被族老看见,坏了我们延朗的声誉。” “不用了。”常二太爷从外面走进来,失望的目光落在常延朗身上,“弟妹,你十几年来偏心护着的,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常延朗在如意坊时就挨过一顿打,被带回常家后,手脚还被捆着,一整晚又冷又饿,被常二太爷这么一瞧,忍不住哆嗦起来。 宝贝孙子被他这么贬低,常老夫人自然不高兴:“二太爷,不管延朗惹出什么事,都是我家的家务事,跟你没关系,请你不要随便插手。” 她这番顶撞的话说的很不客气。 常二太爷的儿子都听不下去了,想说什么,被常二太爷拦住:“你我同是常家族人,三弟临走前把他两个孙子托付给我,我不能不管。” 他嘴里的“三弟”,就是常老夫人的丈夫,常老爷子。 常老夫人脸色一变,“胡说八道什么?我两个孙子好端端的,怎么就托付给你了,不要仗着你有身份地位,就能信口雌黄。” 常二太爷直接从怀里拿出一份盖了印章和手印的文书,摆在众人面前:“这是三弟亲手所写,请各位族人做个见证,三弟临终前将财产一分为二,分别留给常延朗和常延鹤。” “如今常延朗已经成年,常家生意又经营很好,是时候该把财产分给他们兄弟二人了。” 他打着常延朗的旗号,也是为了不让常延鹤那么扎眼。 可这却戳中了常老夫人的心事。 常老夫人生平最爱的,除了宝贝长孙,就是钱财。 自从常韶败光家业后,常家过了一段贫困的生活,她就吃够了没钱的苦。 总是想方设法从谭瑜娘那里弄钱。 常二太爷想让常老爷子留下的财产分给两个孙子,可不就是要了她的命。 那笔财产不少啊。 光常延鹤那部分就能够让常家铺子起死回生,是笔巨款。 “二太爷,延朗和延鹤年纪还小,把财产分给他们,万一被挥霍了怎么办?”常老夫人推诿道,“韶儿就是个教训,常家再也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正在绞尽脑汁帮常延朗筹钱的谭瑜娘也连忙称是,恭敬的对常二太爷道:“常家生意这几年蒸蒸日上,我打算让延朗进铺子学着做买卖,以后常家所有家业都会交到他手上,不急于这一时。” 言诉适时流露出黯然的神色。 常二太爷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面对偏心的谭瑜娘也十分不喜:“把生意都交给延朗,那延鹤怎么办?” 谭瑜娘似乎震惊于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联系到方才他是被言诉搀扶进来的,恼怒的瞪了瞪言诉,忙道:“二太爷,延鹤他年纪小,不学无术,整天闯祸,不敬长辈,哪配继承家业?将来他若能悔改,让他给延朗打下手,若不能,就将他赶出家门。” 她一脸大义凛然,对亲儿子没有丝毫慈母之心。 饶是常家族人对她的偏心早有耳闻,此时也露出震惊的表情。 只有常延朗被确定了继承人身份,得意洋洋。 常二太爷被气笑了,手里的拐杖指向常延朗:“他一个被如意坊上门要债的赌徒,让他继承家业,就不怕养出第二个常韶?” 常韶的负面影响力实在太大,自他以后,不仅常家族人,整个临溪城大户人家都不敢再娇惯孩子,生怕养出个败家子。 常老夫人涨红了脸:“二太爷,你说的也太难听了。” 谭瑜娘像个委屈的小媳妇,服侍在婆婆身边,全然没有常家当家人的气派。 见婆媳俩是非不分,胡搅蛮缠,常二太爷怒了。 “你想把家业留给延朗我不管,但属于延鹤那一份,今天必须给他!” 他把言诉推到众人面前,“大伙瞧瞧,同样是常家的子孙,延朗穿着临溪城最好的裁缝制出来的西装,延鹤身上的旧长袍也不知穿了几年,短了一截,洗的发白,他走出去,谁认识这是常家二少爷?连下人穿的都不如!” 族人窃窃私语起来。 谭瑜娘面色难看。 她只是……不想让延鹤养成骄奢的习惯。 他身为常家二少爷,拥有的已经够多了,穿旧衣服怎么了? 过得比城外村子里那些难民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可他怎么就不知足呢。 “三婶娘,我不管你们婆媳对延鹤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族里不能放任你们继续糟蹋他,既然三叔曾给他留下一笔财产,你就把钱拿出来,让延鹤自立门户吧。”一个中年男人突然道。 随后族人们纷纷响应。 “是啊,不知情的还以为延鹤不是常家孩子呢。” “这孩子我看着都可怜,真不知道你们做祖母和亲娘的究竟怎么想,家里又不是养不起。” …… 15岁的常延鹤和18岁的常延朗站在一起,一个瘦弱,一个身材高大,对比很明显。 在场的族人都有自家孩子,换做他们,绝不舍得这样苦待孩子。 言诉外在表现出来的脆弱,更衬得常延朗骄横不逊。 就在众人纷纷指责常延朗时,龚慧从外面跑进来。 她对表哥向来是无脑维护,此时也不例外。 “你们都给我住嘴,不许说表哥坏话!” 她跺跺脚,扶起常延朗,“我表哥是常家嫡长孙,家业由他继承怎么了,轮得到你们这些穷鬼酸他?”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鬼主意,不就是想唆使常延鹤要钱,然后拿去给你们分吗?” 这话是龚锋教她的。 龚锋说,要想救常延朗,用这个办法一定能逼退族人。 毕竟谁都不想被打上“觊觎他人财产”的标签。 果然,此话一出,族人们顿时安静下来。 脸色难看望着她。 他们今天为言诉出头,是出于义气,可这丫头歪曲事实,倒打一耙,如果继续下去,他们名声要坏掉了。 众人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常二太爷。 常二太爷德高望重,一辈子要脸面,还从未被一个小丫头顶撞过。 他想说什么,言诉抢先开口:“慧表姐,在场各位都是我常家族人,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今天来替我讨个公道,是怀着心中大义,是怜悯我,怎么能被你恶意揣测?” “你必须马上向他们道歉。” 他掷地有声道。 面对言诉的维护,族人们的脸色立刻变好看了。 常二太爷也神态和缓,赞赏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虽然神情单薄,弱不禁风,但他能勇敢的站出来,就说明心志坚定,不是个软弱的。 龚慧前不久刚在言诉面前吃了瘪。 今天又得知他带着族人,要分走常家的财产,当然不乐意。 常家所有财产都是表哥的,凭什么被他瓜分? 连他亲娘都向着表哥,他有什么脸面来要钱! “你算个什么东西……” 羞辱的话还没出来,一个常家族人已经捂着她的嘴,将她扔出去了。 常二太爷目光沉沉望着常老夫人和谭瑜娘:“你们平时就这样苛待延鹤的?连个寄居常府的小丫头都敢辱骂他。” 谭瑜娘急忙道:“不,慧儿她是延朗舅舅家的表妹,身份贵重,脾气娇纵了点,延鹤让着她是应该的。” 常二太爷冷笑:“骄纵也有个限度,我常家的子孙,是任由旁人羞辱的吗?她怎么不敢羞辱延朗?” 眼看话题扯到自己身上,常延朗就要跳起来。 不料常二太爷又道:“贵府的规矩我们领教过了,但三弟生前把延鹤托付给我,我就不能任由你们糟践他,三弟妹,把延鹤那份财产交给他,往后我们绝不来打扰。” “等等,常延朗还欠我们如意坊大笔债务,还是先把钱还了吧。”挟持常延朗的如意坊管事突然道。 他成功吸引到众人的目光。 谭瑜娘望着被五花大绑的继子,泣不成声,朝常二太爷跪下了:“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家里要替延朗还债,我们实在是筹不出钱。” “延鹤他年纪小,哪里就用到那么多钱了?” 言诉抽了抽嘴角。 感情常家的钱宁愿给常延朗还赌债,都不给原身用? 常二太爷以前觉得谭瑜娘精明能干,撑起家业不容易。 可今天见她无脑护着常延朗,就有些怀疑她到底怎么在商场上杀出一条血路的。 不过她倒是会欺软怕硬,知道如意坊不好惹,就跪求自己高抬贵手。 这时,言诉在一旁小声道:“祖母私库里好像存了不少钱,这些年母亲赚的都交给她了。” 常老夫人朝他射来怨毒的眼神。 言诉添油加醋,挤出几滴眼泪:“我不会跟大哥抢家业,但我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总没错吧,祖父……都托梦给我,说祖母和娘太娇惯大哥,这样不好。” 常二太爷长长叹了口气。 难掩失望的看向常老夫人。 “听见了没?三弟泉下有知,都看不过你们婆媳俩苛待延鹤了,既然你私库有钱,就赶快把延鹤那份拿出来,免得我们多费嘴舌。” 如意坊管事听了,也不满起来。 “老太婆还挺会耍花招啊,说什么要找铺子掌柜筹钱,都是糊弄我们的。” 说着,他朝常延朗脸上狠狠扇了一耳光。 “嗷——”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忍不住痛,哀嚎起来。 “你住手!” 望着长孙脸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常老夫人心疼极了。 “给你,钱都给你们,快把我孙子放了!” 她命丫鬟从房里搬出几个箱子,掀开后,白花花的银元闪的人眼热。 如意坊管事拿到自己那部分,将欠条撕毁,带着人走了。 常二太爷给儿子使了个眼色,他那膀大腰圆的儿子立刻按照常老爷子留下来的文书,从箱子里数出足够的银元。 “延鹤,这是你的,还不快谢过你祖母!” 言诉拎着钱袋子,瞥了眼箱子里所剩不多的银钱,乖乖对常老夫人道:“谢谢祖母,往后常家的家产交给大哥,我绝不眼热,祖母和母亲保重,” 他拿走这笔钱,像是在常老夫人心里狠狠剜掉一块肉。 谭瑜娘圣母心爆发,再次站出来阻止:“鹤儿,你不能这样不孝……” 言诉冷不丁问她:“娘,到底我是你亲儿子,还是大哥是你亲儿子?” 谭瑜娘怔住:“傻孩子,你在说什么?” “不然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一直灌输给我,要让着大哥的想法。” “大哥闯了祸,你责罚的是我。” “大哥在外面受委屈,你骂我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你总说大哥没有父母爱护,很可怜,可我又有谁护着呢?” 谭瑜娘被他问住,泪水不争气的流下来。 言诉却转过身去,搀着常二太爷:“二太爷,我们走,这个家我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69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4 忏悔吧,大哥 正式脱离常家后, 言诉去临溪中学办理退学。 “少爷,你不打算读书了,那接下来做什么?”杉桐兴奋地问。 一想到少爷以后不用受夫人和大少爷的压榨, 他就由衷替他感到高兴。 “我打算去海城。” 言诉脱口而出,“临溪是常家的地盘,我继续呆下去, 大哥和祖母难免会找我的麻烦, 不如远远离开他们。” 这辈子, 虽然没有原身之死横亘在常家,但以常延朗的惹祸本领, 和谭瑜娘的女主体质, 麻烦必不可少。 “杉桐, 你如果不愿意跟我走, 我会给你一笔安家费, 足够你将来衣食无忧。” 就当是报答他剧情中对原身的忠诚。 不料杉桐握着拳头激动起来:“少爷, 我爹娘没了,是被堂叔卖进常府的, 离开您我还能去哪, 以后少爷在哪,我就跟到哪,决不离开您。” 言诉欣慰的答应下来,杉桐办事牢靠, 又对他忠心耿耿, 能留在身边不是坏事。 临溪中学生源不多,常家两兄弟在校内小有名气。 他去校长办公室办理退学时,对方心情复杂的问:“你小小年纪,将来世事难料, 确定不读书了?” 言诉颔首:“是,想必校长也听说我家里的事了,我打算去外地投奔亲戚,这两年还要多谢校长的栽培。” 校长是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留学生,回国后报以极大的热情创办了临溪中学。 在学校担任洋文教师,教过原身两年。 他很清楚临溪这些大家族内部斗争复杂,原身处境艰难,便不再多说,给他办了退学手续。 出了教学楼,言诉被人喊住。 “常延鹤,你这两天还好吗?听说你家里……”袁卿等同学追了上来,关心的问。 同学们对常家之事略有耳闻。 常延鹤是班里年龄最小的学生,大家平时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乍听闻他被赶出常家,都替他感到担忧。 众多关怀的目光中,唯独谢运南是个例外。 他穿着订制的格子背带裤,肥大的身躯显得越发笨拙。 鼻孔朝天对言诉道:“你个蠢货,居然把常家家业拱手让人,就不怕你大哥迟早把它败光么?真不知道你那个娘怎么想的。” 这是临溪所有有头有脸人家共同的疑惑。 世人大多是自私的,谁不希望把宝贵的财产留给亲生儿女,可谭瑜娘是个例外。 把亲儿子撇在一边,精心抚养继子成人,如果继子能成才倒也罢了,偏偏是个扶不起的烂泥,纨绔本性和他爹常韶一模一样。 人人都觉得,常延鹤成年后,必然跟大哥有一场激烈的财产之争。 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提前退出了赛场。 “常同学都要退学了,你还说风凉话。”袁卿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重新看向言诉,“如果你遇到困难,一定要告诉大家,毕竟同窗一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千万不要不要不好意思开口。” 其他同学家境也都不差,纷纷点头。 “其实等下我也要办理退学,和哥哥一起回海城了。”袁卿添了一句。 她是学校公认的女神,此言一出,同学们无心关注言诉,七嘴八舌问起她的情况。 言诉却知道,按照剧情,海城袁家或许遇到了些问题,在原身死后不久,便将袁卿和袁赋兄妹召了回去。 但奇怪的是,袁卿在剧情里莫名失踪后。 一开始,袁赋为寻找妹妹四处奔走,但随着剧情的推移,袁家扶持常延朗建立起工厂,双方强强联合,袁赋也没了消息。 离开学校后,言诉暂住在一家客店。 根据杉桐打听来的消息,那场拍卖会如期举行。 但拍下压轴西洋首饰的,却是临溪首富,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将其送给了新纳的姨娘。 他已经买好了前往海城的船票,明天一早出发。 傍晚,言诉正在客店一楼用饭,这两天经常上街晃悠的杉桐跑进来道,“少爷,我刚才悄悄回了常府一趟,偷听到大少爷和吉瑞商量着,说晚上要溜进袁府,坏了袁同学的清白,好让她留在临溪,嫁给大少爷。” 这是一个既保守又开放的时代。 对袁卿这种留洋归来的女孩,清白算不了什么,不然她也不会进入临溪中学这种几乎全部是男生的学校读书。 但常家家规很保守,常延朗自小被谭瑜娘和常老夫人教养大,骨子里渗透着女孩子家清白最重要的思想。 他得知袁卿退学,要回海城后当然不甘心。 在他看来,他为袁卿付出的太多了。 为了替她拍下心仪的那套首饰,去如意坊输掉小半家产,还让言诉借机敲诈常老夫人一笔,离开了常家。 现在常老夫人震怒,全家都节衣缩食,他的零花钱也从十块大洋缩减到五块。 虽然有谭瑜娘暗中贴补,可他到底意难平。 害他失去那么多钱财和脸面,袁卿却拍拍屁股想走人,没门! 他必须得讨回来。 吉瑞给他出主意,毁了袁卿的清白,让他不得不嫁自己。 常延朗觉得这个主意好。 “少爷,你要通知袁同学吗?”杉桐问。 言诉放下筷子:“当然。” “我马上去袁府,你回常家,暗中将此事透露给龚慧,她一定会想办法阻止常延朗。” 杉桐领命去了。 天擦黑,言诉来到袁府,敲响大门。 袁府的房屋几十年没住过人,早已有些破败,袁卿兄妹回来后翻修了一部分。 去年漆过的的大门看上去像新的一样。 须臾,有老仆从里面打开门,见着言诉疑惑问道:“请问您找谁?” 言诉拱了拱手:“我是袁卿同学班里的学生,受校长所托,有事前来找她。” 老仆虽感到奇怪,还是将他请了进去。 袁家兄妹正围着餐桌吃饭。 袁卿叽叽喳喳,嘴里说个不停。 袁赋比妹妹年长五岁,二十出头的他看起来要成熟一些,此时眉心紧皱着,心不在焉吃着饭菜。 去年袁家大房夫妇去世后,兄妹俩被二房叔婶找借口送回临溪,表面缘由是他们在国外时间长了,应该回家乡体验一下传统文化。 但袁赋不傻,早就从父母的死窥出诸多蹊跷。 比如他们一家从国外归来后,二叔二婶表面上热烈欢迎,实则在海城袁家并不受待见。 他曾无意中偷听到二婶和她身边的仆妇用嫌恶的语气提起母亲。 袁赋出国前已经十二岁了,那时袁家大部分家业还掌握在他父亲手中。 二叔二婶见了他,讨好谄媚多于亲切。 可父亲出国后,家业逐渐落在二叔手里,那二叔二婶必然不希望他们一家回来。 甚至,他怀疑父母生病后,二房在他们的药里动过手脚。 “哥,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袁卿不高兴了,掐着哥哥的脸,让他对准自己。 袁赋猛地咳嗽几声,白她一眼:“你别胡闹,我得想想咱们回海城的对策。” 袁卿不解:“什么对策?” “小姐,你班里的同学来找你了。”老仆站在门口禀告。 随后言诉那张脸在他身后出现。 “常延鹤,你来找我做什么?”袁卿吃惊道。 言诉走到她面前,扫了眼袁赋,冲他点点头,然后面色羞惭,有些难以启齿:“袁同学,我刚刚听说一个消息,我大哥他……” 他低声将杉桐打听来的事,告诉兄妹俩。 “欺人太甚!”袁赋震怒。 失去父母后,一年来兄妹俩相依为命,他把妹妹当做唯一的亲人。 常延朗竟敢如此羞辱人,实在过分。 言诉忙道:“我已经想办法拖住他了,不过为防万一,还是得知会袁同学一声,在你们离开临溪前,一定要有所警惕。” 袁卿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她把常延朗当做普通同学那样对待,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下流。 “我之前以为他被家里宠坏了,过于任性,没想到他又毒又坏。” 她吸了口凉气,感激的看向言诉:“多谢你专程跑一趟,告诉我这个消息。” 言诉摇摇头:“顺手而为罢了,反正我明天就要离开临溪,也不怕得罪他。” 袁卿眉头舒展:“明天我和哥哥也要启程去海城,你去哪?” 犹豫了一下,言诉道:“我也去海城,不过还请袁同学帮我保密,别告诉其他人,我不想让常家知道。” 两人互通了一下信息,才发现他们买的是同一座船的船票。 便约定了明天在码头见。 龚慧知道了常延朗打算对袁卿做的事,哪还坐得住,急不可耐来找表哥。 她早就盯准了常家大少夫人的位置,怎么可能让别的小妖精霸占常延朗的心。 “表哥,你要去哪?”她在花园里拦住常延朗。 夜深人静,花园笼罩在月光之下,常延朗一想到袁卿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就心痒难耐。 被龚慧拦下之后,他不耐烦道:“表妹,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 “表哥不也没睡?”龚慧走上前拉住他胳膊,原本憋了一心火,想发脾气,但想起哥哥说过,男人就喜欢温柔小意,不喜欢爆炭脾气,她只得忍住。 “表哥,今晚月光很美,不如我陪表哥赏月。” 她放柔声调。 可常延朗对她从来没有耐心,见她阻挠自己出门,就给吉瑞使了个眼色。 吉瑞脸一僵,不得不听从他的吩咐,无声无息走到龚慧身后,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 “烦人精。” 常延朗大摇大摆离开。 半小时后,他站在袁府后墙。 吉瑞早就来探查过地形,这里面是袁府最荒凉的院落,院墙坍塌,很容易爬进去。 “你帮我望风。”他吩咐吉瑞。 进了袁府后,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袁卿的院子,就在他内心得意时,突然十几个家丁举着火把将他包围。 袁赋负着手冷脸走过来:“哪来的小贼敢乱闯我袁家,教训教训他,然后捆起来,明天一早押送衙门!” 他已经决定往后不再回临溪,走之前一定要好好惩治常延朗。 家丁们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常延朗身上,将他打得体无完肤。 半小时后,把他捆的结结实实扔进了柴房。 天亮后,言诉带着杉桐来到码头。 江边雾蒙蒙的,他正要上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呵斥声。 “哪来的穷叫花子?这不是你该进的地方,滚滚滚!” 言诉回头。 只见一个穿破旧短衫的青年满头大汗,背上负着一个头发花白的年迈老妇人。 老妇人衣衫褴褛,似乎生病了,看上去状况很糟糕。 青年小心翼翼将她放到一旁,从短衫内兜掏出两张船票:“这是我和我娘的船票。” 管事接过船票看了两眼,嫌弃的目光落在青年和老妇人身上。 出言不逊:“船票可不便宜,看你们母子俩穷成这样,连身新衣服都买不起,还有钱买船票?” 青年被羞辱,脸色有些不好看,他抿起唇角沉默片刻,“我娘生病了,得攒钱去海城为她治病,船票是友人所赠,还望管事通融一下。” 这艘客船据说是临溪规模最大,最豪华的。 船上的客人大多出身富贵,所以管事也长了双势利眼。 磨磨蹭蹭不愿让青年母子上船。 言诉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一盒香烟递给管事。 “我看这位大娘似乎病得不轻,急需诊治,管事何必为难,让他们上船吧。” 离开常家后,言诉不愿穿原身的旧长袍,特意买了几套简便的洋装,他的打扮在管事眼里就是有钱的象征。 这盒香烟也很不便宜。 管事立刻喜得眉开眼笑,换了态度:“行,既然这位小少爷发话,那你们就上船吧,不过需得谨记,到海城之前最好一直呆在房间,不要轻易外出走动。” 言诉抽了抽眼角,无奈的想,这管事还真势利眼,拉仇恨的一把好手。 进了船舱后,青年感激的对言诉道:“多谢您仗义执言,我叫霍黎辰,您的大恩大德在下铭记于心,改日一定重报。” 霍黎辰? 熟悉的名字让言诉诧异的朝他看去。 霍黎辰是剧情里常延朗在事业上的死对头。 他们同样出身临溪,也同样在海城商界占有一席之地。 不同的是霍黎辰自幼家境贫穷,和母亲相依为命,被族中一位善心长辈看中,接到海城读书。 但大学毕业前,那位长辈不幸去世。 长辈的儿子早就嫉恨霍黎辰在父亲跟前得脸,断了他的经济来源,将他赶走。 霍黎辰回到家乡探亲,发现母亲得了重病,便将家里一块祖传玉佩送到常家名下的当铺典当。 恰好那天常延朗也在,他见玉佩成色不错,就示意掌柜将价格压到最低。 霍黎辰当然不肯低价抵押,和常延朗发生争执,两人自此结下冤仇。 后来霍黎辰筹到钱,可临溪的医院无法治好霍母,他便带着母亲去了海城,彼时常家也落魄了,两家租住的房子恰好相邻。 霍黎辰一边在外打工,一边为霍母四处求医。 可某天夜里他回家后,却发现霍母早已发病身亡,房东告诉他,白天常延朗和霍母起了争执,羞辱过霍母,才导致霍母病发。 从那以后,霍黎辰真正恨上了常延朗。 他投靠了海城一位大佬,帮对方管理工厂。 由于能力强,做事果断,帮大佬赚了很多钱,霍黎辰的身份地位也随之提升。 他恨着常延朗,知道谭瑜娘虽然是继母,却待他如亲子,便想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当袁家施压要将谭瑜娘抓紧牢里时,也少不了霍黎辰的暗中相助。 当然,作为炮灰,霍黎辰没能斗得过常延朗。 谭瑜娘去世后,他奋发图强创业,建立的工厂挤垮了霍黎辰的生意,让他在大佬面前失去可利用的,最终一败涂地,沦落到很惨的境地。 “不知这位少爷您尊姓大名?” 就在言诉回忆霍黎辰的剧情时,对方也在暗暗打量他。 言诉盯着十五岁的外表,实际气质却比较成熟稳重,倒是引起了霍黎辰的好奇。 “常延鹤。” 言诉报上原身的名字,想必此时霍黎辰和常延朗之间已经起过冲突了,他想知道霍黎辰会以什么态度面对自己。 果然,霍黎辰脸色变了变:“不知您和常家大少爷常延朗可有渊源?” 言诉黯然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 自从和常延朗发生矛盾后,霍黎辰偶尔会关注常家的消息。 得知他跟弟弟不和,为争夺家产把弟弟常延鹤赶出家门,想必传言中那位凄惨的常家二少爷就是眼前的少年了。 这时,袁卿兄妹也到了,她一眼望见站在船舱中间和霍黎辰交谈的言诉。 “常延鹤,你这么早就来了?” 兄妹俩身后跟着仆人,仆人手里提着两箱行李,进舱房安置去了。 言诉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将霍黎辰介绍给兄妹二人。 霍黎辰自从被赶出送他读书的恩人家,回到临溪后,没少遭遇各种白眼。 因常延朗的关系,他现在最怕这种衣饰华贵的少爷小姐一言不合,就决定他的命运,当下冷冷的点了点头,背着母亲回了房间。 袁赋瞥了眼霍黎辰的背影,然后感激的对言诉道:“多谢常同学昨天及时通风报信,让我提前有了准备,不然常延朗那个登徒子闯入我袁家,恐怕我还不知道。” “你捉到他了?”言诉问。 他满脸憎恶的点点头:“那小子竟然差点摸到卿儿院子里,幸好我带人守着,今天一早就把他送交官府了。” 常府。 谭瑜娘和常老夫人一大早听到管家来报,说常延朗昨晚私闯袁府,行偷盗之事。 被官府的人捉了,现在正关在牢里。 常家这段时间本就雪上加霜,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谭瑜娘大受打击。 “婆婆不是把延朗关在房里思过吗?他怎么会偷跑到袁府,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延朗他一向秉性纯善,从不主动惹是生非,会不会官府的人弄错了?” 管家昧着良心听夫人说“延朗秉性纯善”之类的话,也不敢出演反驳,眉心绞成一团:“可是官府的人已经前来通知了,夫人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常延朗自小被夫人娇惯,什么坏事没做过,也就夫人相信他为人善良了。 管家寻思着最近常府一系列变化,心惊胆战着,犹豫要不要辞工算了。 二少爷都离开了,家里只剩个会惹事的大少爷,常家未来还有希望吗? 谭瑜娘来到厅堂,常老夫人已经得知消息,率先出来问话了。 听说长孙当小偷被关起来了,她险些晕厥过去。 “这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孙子,各位差老爷,延朗是冤枉的啊。” 龚慧从门外闯进来,杏目瞪圆:“我知道是谁陷害表哥的!” 她摸摸后颈,昨晚被吉瑞劈手刀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呲了一声道:“是袁家小姐袁卿,她跟表哥一样在临溪中学读书,不知羞耻,勾的表哥为她魂都丢了。” “表哥去如意坊,就是为了赚钱给她买首饰,咱们常家这段时间的倒霉事,全都拜她所赐。” 谭瑜娘和常老夫人还不知道常延朗喜欢袁卿的事。 忙细细问了龚慧。 龚慧添油加醋趁机说了不少袁卿的坏话,气得常老夫人直骂“狐狸精”。 婆媳俩最疼爱常延朗了,哪舍得让孙子在牢里受苦。 忙花了几天时间,将家里全部积蓄拿出来,又卖掉两间铺子,才把常延朗从牢里捞出来。 常延朗在牢里吃了这辈子都没尝过的苦,出来后都瘦脱形了。 谭瑜娘心疼得搂着他,泣不成声:“我的延朗,你怎么被人害成这样啊。” 显然,她不认为常延朗遭受这一切是自作自受,反而觉得他被人所害。 常延朗恨声道:“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自从被袁赋命人毒打一顿,关进柴房时,他就恨上了袁家。 昔日袁卿美丽的面孔,在他看来也成了妖冶祸水。 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让袁赋百倍千倍品尝他所受过的滋味。 为了照顾继子,谭瑜娘几天来无心经营生意,每日亲力亲为给他熬药,喂他喝药。 直到这天,常家名下好几家铺子的掌柜找上门来,苦着脸道:“夫人,最近大少爷在临溪名声太差了,都影响到铺子里生意了,你快好好管管他吧。” 谭瑜娘一头雾水:“延朗这几天卧病在床,并未出门啊。” 掌柜叹气,“可如今整个临溪都在传,大少爷嚣张恶毒,为了跟弟弟争家产,把二少爷赶出家门,他品行不端,还夜闯人家袁小姐的闺房,都被官府抓了。” “咱们铺子里的老顾客都是讲信誉,重名声的人,听说大少爷荒唐至此,您还要把家业交给他,都换了别家,铺子的生意一落千丈啊。” 谭瑜娘震惊:“这都是谁传出来的?” 掌柜摇摇头:“听说是谣言的源头在谢家,谢家跟常家一向不和,谢家少爷在学堂也经常和大少爷发生矛盾。” “不过眼下您得想办法处理此事,继续下去,生意都没法做了。” 70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5 忏悔吧,大哥 诋毁常延朗的流言是谢运南传出来的。 袁卿退学后, 他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获得她的芳心。 便将所有仇恨都投注在常延朗身上。 刚好常延朗屡次做下失智的事,给了他借题发挥的理由。 另一方面,谢家和常家本就是死对头,生意场上的竞争对手, 逮住常延朗这么大的把柄, 肯定要往死里搞他。 可是谭瑜娘不懂这一点。 在她心里, 什么都可以用爱感化。 “我要见一见谢老爷,亲自和他谈谈。” 这次见面显然没什么结果。 谢老爷甚至当场嘲讽谭瑜娘脑子拎不清, 放着亲儿子不培养, 却把不成器的继子当宝贝。 常延朗是谭瑜娘的软肋,她最容不得别人诋毁他,这次谈判不欢而散。 没多久,谢家趁机又吞并了几间铺子。 不到一个月, 常家的生意尽数落败,名声也烂透了。 甚至有传言说, 常家家风不正, 专会培养败家子,反而把有能力的子嗣逼的离家出走。 实在走投无路, 谭瑜娘只好跟婆婆商量, 将家中所有铺子尽数变卖,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娘, 以延朗如今的名声,根本无法继续在临溪呆下去,听说海城那边贸易兴隆, 我们全家搬过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正好也给延朗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 常老夫人虽然自私贪婪了点,但她很在乎常延朗的名声。 再考虑后答应了。 但常家败落至此, 不可能再留龚家人继续住下去。 龚嘉实作为常延朗的舅舅,有点死皮赖脸,不然也不能再常家借住这么多年。 他和女儿龚慧都不想离开,毕竟呆在常家,好吃好喝供着。 离开了,去哪赚钱呢。 可是常老夫人不愿再养着他们了,给了50块大洋打发他们离开。 钱不多。 但以常家目前的状况,她不想破费。 龚嘉实勃然大怒,这不是欺负人么。 也就常延朗几个月的零花钱,好意思赠送给亲戚? 还是他儿子龚锋聪明些,表面让他收下,背地里派龚慧暗暗打听常老夫人藏钱的地方。 龚慧在邪门歪道方面有两把刷子,打探到常老夫人的积蓄所在。 龚家人当晚就卷钱离开。 这对常家婆媳又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谭瑜娘含泪将店铺卖掉,祖孙人去往海城。 两个月后。 海城一处民居。 霍黎辰带着霍母从医院归来,将气色好了很多的霍母送回房间,他来到言诉房里:“老板,多亏你资助我娘去医院看病,海城的大夫医术比临溪高了不少,大夫说,等吃完药,只要我娘以后好好静养,就没多大问题了。” 那天下船后,霍黎辰向言诉告辞,然后直接带着霍母来医院求医。 可他身上的钱很快就花光了。 一筹莫展之际,刚好遇到了言诉。 言诉帮他送霍母换了家水平更高的医院,还提供了诊费。 手术后,霍母的身体硬朗起来。 霍黎辰出于感激,就说愿意帮言诉赴汤蹈火。 言诉表示自己打算开工厂,希望霍黎辰能帮忙。 霍黎辰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他虽然自尊心很强,但更识时务。 二话不说带着母亲搬进了言诉租住的房子,称他为老板,甘愿在他手底下做事。 言诉微笑着点点头:“霍姨的病主要是由营养不良引起的,慢慢调养,会健康起来的。” “这段时间咱们制衣厂的发展不错,第一份订单已经完成,我昨天又接到好几份订单,辛苦你领着工人们干活,等忙完这段时间,给你发奖金,你带着霍姨好好在海城逛逛。” 经过个月的观察,言诉发现霍黎辰还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一边在医院陪护霍母,一边还有精力跟着他四处跑,忙碌开工厂的事。 制衣厂开局不错,袁赋出于感激,给他介绍了几位同样留洋归来的老板,促成了首批订单。 他之前为了厂子撒下去一半积蓄,现在终于要赚钱了。 霍黎辰得知厂子有了新订单,欣喜不已。 他既然选择了跟着言诉做事,当然希望老板越发展越好。 言诉这个老板善良大方,不但救了霍母,给他提供工作和住处,还为霍母请了专职保姆照顾。 “多谢老板,那我现在就去厂里处理新订单。” 空中飘着小雨,霍黎辰打着油纸伞从巷子里出来。 言诉租的房子算是附近比较安全的地方,不远处有几个小孩跳在雨水里玩耍。 他不经意间抬头,就看到前方从另一条巷子出来个吊儿郎当的身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远。 霍黎辰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他绝不会认错,那是在他最困难时趁火打劫的常延朗。 常延朗怎么会在海城? 一处挤着好几户人家的杂院里,谭瑜娘正替人搓衣服。 常家刚搬到海城时,并没有窘迫至此,他们手里的积蓄足够一家子过好几年温饱的生活。 但常延朗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如何耐得住平淡的生活。 他想创业,想回到过去一掷千金的生活,就跟谭瑜娘商量着开工厂。 谭瑜娘觉得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还没摸清地盘,暂时不适合做生意,让他再等等。 可常延朗不知从哪结识到一群地痞,听说他要建工厂,那些地痞便哄着他说自己地头熟,从他那骗走不少钱。 常延朗没钱,积蓄都在谭瑜娘和常老夫人手里? 那就打得他哭爹喊娘,让婆媳俩心疼,看她们会不会交钱保平安。 就这样,家中的积蓄被诓走一半,他们不得不搬离原来的地方。 祖孙人,两个都有富贵病,即使另租房子,选的也是地理位置优越的。 不巧就跟言诉住的更近了。 言诉来到海城后,除了创办制衣厂,还在袁赋的牵线搭桥下广交朋友。 今晚,言诉收到袁赋送来的邀请函,请他去一家歌舞厅参加宴会。 他穿着熨烫服帖的马甲西裤,打扮得像个出身优渥的少爷。 夜色朦胧,他从黄包车上下来,付了钱,就看到等候在门口的袁赋。 袁赋慢条斯理朝他走来,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赞赏道:“你这么打扮,丝毫不输海城那些娇惯大的少爷。” 最重要的是,言诉身上那种毫不怯场,甚至有点游离于世界之外的气势,独一无二。 他领着言诉往里面走去。 灯火辉煌的舞台上,时髦的歌星热情如火吟唱着最流行的歌曲。 时不时朝台下抛个缱绻的眼神。 大厅里,名流汇聚一堂,觥筹交错,有人伴着歌声跳舞,有人举杯畅饮,交流商业信息。 袁赋指着最中间位置拿着红酒杯,和舞台上歌星眉来眼去的中年男人道:“看到了吗?那就是海城商会会长徐永弼,这场晚宴分量最重的嘉宾,来海城做生意的,若能搭上他就发达了。” 听到“徐永弼”这个名字,言诉眼皮跳了跳。 这人正是霍黎辰一开始跟的大佬,后来霍黎辰没了利用价值,被一脚踢开。 然后徐永弼就看上了常延朗,将他招纳麾下。 言诉耸了耸肩,不在意的笑笑:“那想要搭上徐会长的人,应该很多。” 然后他审视的目光看向袁赋:“没猜错的话,袁少爷回国不久就去了临溪,但您似乎对海城的事非常了解。” 袁赋面上淡然,心里却为言诉的敏锐微微吃惊。 自从怀疑父母之死有问题后,他就开始暗中调查二房了。 在临溪的一年里,妹妹进了中学读书。 他明面上打理袁家在乡下的田产,实则背地里联系上了父母的故交,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 一年的时间,足够他将二房调查的清清楚楚。 他那对二叔二婶,果真是心狠手辣的人物。 为了袁家财产,谋害他父母,还暗中和商会会长徐永弼有勾结,替他做了不少坏事。 他的堂妹袁萱,最近也在跟徐永弼的二儿子议亲,只不过徐二少爷另有所爱,没看上她。 “延鹤,你在海城商界混,不在徐会长跟前露个脸,恐怕不行。” 袁赋引着言诉来到徐永弼面前,“徐叔叔,这是我一个临溪来的朋友,最近开了家制衣厂,还请徐叔叔多多照顾。” 他和徐永弼如此熟稔,是因为徐永弼和他父母曾经同窗读书。 按理说两家关系不错,但在二房掌握袁家话语权后,他还是帮着二房谋害了袁赋父母。 徐永弼在袁赋面前,像个和蔼的长辈。 立刻很给面子的和言诉握了握手,还夸赞他小小年纪就有本事。 这天晚上,言诉在商会会长跟前挂了号,也算不虚此行。 但回家后,他就从霍黎辰那里得知常延朗的消息。 “我打听了一下,常家似乎变卖了临溪的家产,前不久刚搬来的,常延朗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常夫人靠浆洗衣服赚钱,一家人过得还凑合。” 想到言诉还不知道自己和常延朗的恩怨,霍黎辰有些心虚。 言诉啧啧嘴,常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本来不想理会,但第二天谭瑜娘不知怎么发现了他的踪迹,找上门来。 一进门先打量着院子的格局。 言诉租的院子挺大,除了他和霍家母子住,还有两名佣人。 谭瑜娘来的时候,霍母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言诉坐在摇椅上,跟她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这样仿佛母慈子孝的场景刺激到谭瑜娘,她的脑子瞬间炸开。 “常延鹤,昨晚延朗说看到你住在附近,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这个女人是谁?你怎么能随便认别人当娘!” 她内心也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当常延鹤的亲娘。 一面打压常延鹤,一面在潜意识里恐惧儿子长大后会恨她。 所以看到他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聊天,心底的惶恐都要溢出来了。 言诉诧异的回头,正对上谭瑜娘震颤的目光。 霍母也顺着视线朝她看去。 “阿鹤,这位是……”霍母脾气很好,是个聪明剔透的女人,根据谭瑜娘的话,马上明白过来她误会了。 但谭瑜娘一脸气壮的指责言诉,倒让她猜不出这人身份。 言诉眸光闪动,垂下头去,表情没了之前的从容淡定,反倒多了些落寞。 “霍姨,这是我娘。” “什么?”霍母惊得眉毛都跟着抖动起来。 她以前听霍黎辰透露过,言诉在临溪出身大户常家,但他亲娘和亲祖母偏心大哥,苛待他,便从家里逃出来了。 那时她还疑惑过,言诉看上去多善良俊俏的少年,亲娘怎么会不喜欢呢。 她怀疑的目光在谭瑜娘身上扫过,总觉得这女人看上去过于悲苦了点。 不像是常家当家夫人。 而且常家在临溪城赫赫有名,从祖上就发达,后来家产虽然被常韶败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谭瑜娘怎么沦落到穿粗布衣裳的境地。 谭瑜娘被她盯得有些屈辱。 一想到自己带领全家逃出临溪后,吃了不少苦,亲儿子却将别的女人奉为母亲一样孝顺,还有佣人伺候,过得很滋润,她心里的妒火就不断高涨。 “常延鹤,你还知道我是你娘?拿着常家的财产供养外人,让亲娘和亲祖母吃苦受累,你就不怕被雷劈吗?” 言诉垂着头示弱,一言不发,看上去像个被欺负的小可怜。 霍母承了他天大的恩情,早就把他当晚辈一样看待,见不得谭瑜娘这样责难他。 “常夫人,延鹤他是你亲儿子,你俩分开这么久,你不说关心他,反倒说话这么难听,有点过分了吧。” 同为母亲,霍母很难理解,谭瑜娘宁肯宠着继子,也不愿将母爱施舍一点给自己亲骨肉。 如果她担心常延朗受委屈,可以一碗水端平。 而不是纵容继子,把亲儿子当捡来的野孩子。 说也奇怪,谭瑜娘在任何人面前都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放低姿态讨好别人。 唯独面对常延鹤时,她仿佛有了主心骨,想要摆布他,操控他。 在她心里,常延鹤只能给继子做垫脚石。 所以现在常延朗过得那么苦,他怎么配过这样奢华的生活? “延鹤,既然你单独住一所院子,那我和你祖母、延朗晚点就搬进来,我们现在租的院子里挤了好几户人家,你大哥和你祖母住着不舒服。” 短时间内,谭瑜娘已经做出决定。 如果延鹤愿意养延朗和祖母,他们一定会原谅他之前的大逆不道。 想到这里,谭瑜娘不禁兴奋起来。 延鹤马上就十六了,别说他手里有不少钱,这个年纪都能赚钱养家了。 等她考察过海城的市场,就开间铺子,母子俩一起赚钱,足以养活继子和婆婆。 然而美好的想法在她转身的瞬间被打断,言诉喝道:“常夫人,从我离开常家那一刻起,就已经跟你们断绝关系了,这是我租的房子,愿意让谁住都行,就是不愿让你们住。” 他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 谭瑜娘震住,一脸痛心的回头:“延鹤?” 言诉已经有点不耐,吩咐佣人送客。 谭瑜娘被赶出门,恍恍惚惚往家走,一路上心如刀割。 既心痛常家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又恨儿子冷漠无情,明知亲人逢难,却不伸手相助。 她失魂落魄回到家,婆婆在床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谭瑜娘抹了抹眼泪,正要做饭,却见常延朗鼻青脸肿回来了。 “延朗,谁把你打成这样?”她吓得不轻。 常延朗本不耐烦理她,但想到自己得罪那人来头不小,还需要谭瑜娘帮忙从中斡旋,只好软着声音哄她道:“娘,我不小心得罪了商会会长家的二少爷,您帮我去找徐会长求求情好不好?” - 言诉本以为谭瑜娘和常家祖孙必定还会来纠缠不休。 没想到一个月后,谭瑜娘居然一跃成为徐家名下一家纺织厂的副经理。 那家纺织厂是徐永弼以不光彩手段从别人手中夺来的,想要作为他转型的试验品。 因为近两年从国外引进不少时髦款式的衣服,销量不错,徐永弼看得眼热。 他给谭瑜娘下了命令,个月内将纺织厂成功转型为制衣厂。 谭瑜娘为了宝贝继子,不得不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常老夫人见常家有东山再起的希望,立刻来了精神,逼着谭瑜娘把常延朗带在身边做事,不敢继续放任长孙当个纨绔了。 常延朗摇身一变,成为徐家制衣厂副经理手下的秘书,身份与之前有了天壤之别。 言诉手底下的制衣厂已经走上正轨,他全权交给霍黎辰打理,并给了他百分之十的股份。 用人不疑,他相信霍黎辰一定能将制衣厂发展的红红火火。 至于他自己,吩咐杉桐盯着常延朗后,又开始寻找新的商机,毕竟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常延朗进入徐氏制衣厂工作后,和徐家的联系更紧密了,他很会审时度势,隔差五就提着礼物去讨好一下徐永弼和徐家少爷们。 徐永弼位高权重,忙得哪有时间见他,他就一心一席巴结徐家少爷,特别是被他得罪过的徐家二少爷徐涛。 时间一长,徐涛还真被他的态度软化,对他刮目相看。 “常延朗,想让我原谅你不难,只要你帮我解决掉那个麻烦,以后咱俩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徐涛怀中揽着佳人,对常延朗努努嘴,示意他往门口的方向看。 那是个穿着紧身旗袍的妙龄女子,头发烫成香蕉卷,既俏皮又妩媚。 正是袁家二小姐袁萱,苦苦追求徐涛而不得的女孩,此刻幽怨的看向徐涛,仿若被抛弃的怨妇。 常延朗虽然混账,但感情生活一张白纸,除了袁卿再没喜欢过旁人。 一下子就被袁萱的美貌镇住了。 他咽咽口水,忙不迭点头道:“二少放心,这位姑娘就交给我了,有我出马,一定还二少一个清静。” 两人的对话被袁萱收入耳中,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下。 爸妈让她想办法和徐涛搞好关系,成为徐家二少奶奶,可不是随便一个野小子就敢高攀她的。 不过既然徐涛厌恶她,倒是可以先跟野小子周旋几天。 因此,她答应了常延朗请她吃饭、野餐、划船等一系列追求行为。 一边暗中派人打听常延朗的底细。 常延朗以前追袁卿时困难重重,对方从未松口,让他感觉初恋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可袁萱的温柔和善解人意让他重拾自信心。 他在袁萱面前从未碰过钉子,便觉得两人已经发展到甜蜜的恋爱关系了,为此,连工作都疏忽了。 “恋爱”的第十天,两人在西餐厅吃饭,常延朗的目光黏在袁萱脸上,拔都拔不掉。 袁萱心里一阵厌恶,随后姣好的面孔突然变得忧郁起来,泛着泪光的眸子忽然定定望着不远处一男一女,咬着苍白的下唇,仿佛受尽委屈。 “怎么了?”常延朗敏锐察觉到她心情变得糟糕,急忙体贴询问。 “还不是我堂哥堂姐。”袁萱闷闷不乐,为难道,“当初堂哥一家不善经营家业,拿着大笔钱财出国了,我父母花了几年时间,好不容易重振家里的公司。” “可是堂哥一家挥霍光了钱财,从国外归来后,马上就要接管公司,说是大房理应有的继承权,我父母不愿意,堂姐就说要嫁个有权有势的未婚夫,帮堂哥争家产。” “延朗你看,那就是我堂哥堂姐。” 常延朗转过头去,一眼就看到面对面坐着说说笑笑的袁卿和袁赋,没想到他们竟是袁萱的堂哥堂姐。 那晚在袁家被暴打的惨痛记忆涌上心头,他一张脸清清白白,眼中的怨恨都要溢出来了。 从前对袁卿的喜欢和追逐,也化为羞辱和不堪回首的黑历史。 “听说堂姐要嫁给海城最有权势的男人做填房,可那个男人六十出头,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我实在不愿看到堂姐为了争家产,这样糟蹋自己。” 袁萱无声叹气,十分忧心。 常延朗脸庞一瞬间变得狰狞。 这个贪慕虚荣的女人,他们兄妹俩毁了自己的人生,还想攀高枝过上好日子,没门! 手中泛着银光的刀具在餐盘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常延朗压低声音怒道:“萱儿,想阻止你堂姐吗?我可以帮你。” 袁萱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鱼儿上钩了。 一面附耳倾听:“延朗,你有什么好办法?只要能阻止我堂姐嫁给老头子,我是无所谓家产的,甚至可以帮忙说服爸妈,让他们把家业拱手相让。” 71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6 忏悔吧,大哥 “少爷, 我打探到大少爷和袁家一小姐在街尾找了群小混混恐吓袁卿小姐,似乎想阻止她嫁人,大少爷离开后, 袁家一小姐又给混混们加了钱, 让他们把袁卿小姐扔进海里。” 夜里, 盯梢了常延朗一整天的杉桐回来报告。 言诉听到最后一句话, 总算明白剧情里袁卿是如何失踪的。 袁家一房早将袁卿兄妹俩当做眼中钉,除掉袁卿后, 一直寻找妹妹的袁赋恐怕也被用同样的方法消失了。 “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动手?”言诉问。 杉桐脱口而出:“后天晚上。” “还有时间,你先去休息吧,我出去一趟通知袁赋。” 袁赋自从回到海城后活跃很多, 四处联系父母早年的亲朋好友。 毕竟他的仇人除了袁家一房,还有权势颇大的徐永弼。 他的动静被袁家一房的人察觉, 双方明面上没有撕破脸, 私底下已经暗流涌动, 处处较劲了。 这几天他不敢放任妹妹住在袁家,兄妹俩在酒店开了房, 就是在提防狡诈的一房。 言诉敲响房门时,袁赋正坐在阳台上手拿报纸, 他双目没有焦距,一页报纸足足看了半小时还没有翻面,就是在思考如何拆穿一房叔婶的虚伪,将他们绳之以法。 被敲门声吵到,他面色不虞起身开门, 在看到言诉那张脸后掩饰不住惊诧道:“怎么是你?” “非常重要的事,进去说。”言诉反手关上门,将杉桐打探到的消息告诉他。 袁赋越听脸色越凝重, 得知袁萱将常延朗作挡箭牌,背地里要求混混把妹妹扔到海里时,忍不住骂出声。 “一房真是烂透了,连袁萱小小年纪都能想出这么恶毒的计策,卿儿跟她无冤无仇,她做什么蛇蝎心肠要害她!” 对此言诉不予置评,谁家里还没有点糟心事了。 他默默等袁赋发完脾气,才道:“消息我给你送到了,你打算怎么处理?” 不等袁赋回答,他又道:“不是我想干预你的家务事,但牵扯到常延朗,我和他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也明白。” 袁赋黑着脸沉默半天,方才想了无数种办法全被否定的他怒火高涨,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我打算开一场记者会,将目前掌握到他们谋害我父母的证据公布出来,直接揭穿一房的真面目。” “你觉得怎么样?” 言诉思索片刻:“是个可行的办法,不过破釜沉舟,你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袁赋咬着牙:“他们都要害卿儿了,我就算鱼死网破,也要拉他们下水。” 这天,常延朗罕见的没有陪女朋友风花雪月,反倒老老实实跟着谭瑜娘上班去了。 谭瑜娘没察觉他的心不在焉,欣慰的领着他检查车间,一忙一上午就过去了。 中饭时,常延朗正没滋没味往嘴里扒拉菜,突然听到办公室外议论纷纷。 “你知道百通实业的袁家吗?听说袁家大少爷今天在酒店开记者会,可热闹了。” “是袁家大房那位少爷吗?去年大房夫妇从国外留洋回来,没多久双双病逝,撇下一双儿女,当时可轰动了。” “袁大少爷为什么开发布会,现在百通实业被一房掌控,他没有话语权吧。” …… 叽叽喳喳,吵得常延朗头疼。 他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慌忙从工厂跑了出去。 “延朗,你快回来,上班怎么能乱跑!” 谭瑜娘焦急的喊,却没得到回应,倒是惊动了旁边办公室的经理。 经理是徐家的亲戚,来上班纯粹是挂着虚名凑数的,但他至少每天待在办公室,从不缺勤早退。 因此就对任性的常延朗很有意见。 “谭副经理,好好管管你儿子,咱们制衣厂是正经工作,他经常缺勤早退,员工都有意见了,如果闹到徐会长那里就不好看了。” 谭瑜娘脸颊涨红,声音跟蚊子似的:“抱歉,徐经理,我会说他的。” 虽然共事不久,但徐经理早就看出谭瑜娘有多娇惯儿子。 他有心提点一一,但别人家的事,总不能乱插手。 便没说什么,回了办公室。 从昨天起,各大报社记者就就接到袁赋的邀请,声称要召开记者会,有袁家一房的重磅猛料爆料。 袁家在海城虽然算不上最顶尖的家族,但也很有名气。 名下的百通实业近两年发展越来越好,一房夫妇善于经营名声,频频在报纸上刷声望,袁家的猛料,各大报社肯定争抢报道。 酒店大堂,有袁赋提前沟通,老板早就让人准备了茶水点心,布置一新。 还没到约定的时间,记者们就纷纷提前到来,占据了最佳采访位置。 袁卿昨晚才从哥哥嘴里得知一房叔婶的真面目,一直恍恍惚惚,不敢相信他们一手促成了父母的死。 “卿儿,外面都是记者,你躲在后台千万别露脸,哥哥来应对。” 袁赋委托言诉看着她,然后出席了记者会。 常延朗赶到酒店的时候,就听某家报社的记者提问道:“袁先生,请问你指控袁家一房夫妇涉嫌谋害你的父母,有什么证据?” 他眼前一黑,虽然不清楚袁家两房到底有什么恩怨,但牵扯到这种案件,袁萱的父母以后还有名声吗? 他两腿发软,眼睁睁看着袁赋将掌握的证据一一摆出,虽然看不懂,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然后一回头,就对上乔装打扮溜进来的袁萱。 “萱儿,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一激动,马上被袁萱捂住嘴拉走了。 这场记者会在海城商界引起了巨大反响。 袁家,百通实业,在普通百姓心目中都是响当当的代表,可是现在他们听到了啥? 百通实业的老板和老板娘合伙谋害了自家大哥大嫂,独吞家产,将侄子侄女赶到乡下整整一年,要不是侄子厉害,查清了其中的原委,说不定也早成了叔婶的刀下亡魂。 一房夫妇其实很善于经营自己的对外形象,不仅隔三差五请记者上家里采访,塑造出家庭和睦的表象,还经常给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捐钱,捐衣服食物。 每次捐完,隔几天就要登报宣扬。 在海城名声很好,是人人皆知的大善人。 可是这对夫妇背地里竟然做出谋财害命的勾当。 人就怕对比。 要是一房夫妇只是普通的富人也就罢了,可谁让他们虚荣,接连两年被评选为“海城十大善人”之一。 当初有多风光,真相被揭穿时就多让人不齿。 记者会一结束,警察局马上有人取走了袁赋手里的证据,前往袁家调查。 弄清楚前因后果的常延朗也对袁萱大为改观,不善的看着她:“原来你之前在骗我,什么袁卿兄妹想谋夺你的家产,是你父母害了兄嫂,独占袁家财产才对吧。” “真没想到你父母竟然这么恶毒,你这个做女儿的想必也好不到哪去,难怪徐一少一直不待见你,他一早就看清楚你们袁家人的真面目了!” 本质上来说,常延朗是个胆小如鼠的怂货。 他会为了袁萱的美貌和家世动心,但他不傻,今天这场记者会将高高在上的袁家夫妇彻底拉下神坛。 那些记者最会口诛笔伐了,不难想象,袁家一房的恶行会被他们用笔杆子描绘得怎样跌宕起伏,袁家的名声彻底臭了。 有相关经验的常延朗太清楚背负着坏名声多可怕了。 他必须及时撇清和袁萱的关系。 一直以为自己将这个蠢货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袁萱傻眼了,她托人去临溪调查过常延朗,知道他在感情上比较单纯。 当初能为了堂姐输光那么多家产,现在只要自己动动手,肯定能将他迷得晕头转向。 可事情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只不过见证了一场记者会,常延朗对她的态度就变了?他是那种正义感十足的人吗? “常延朗,你真以为我袁家会被区区记者会打败吗?” 情急之下,袁萱一改平时在他面前装出来的温柔假象,恢复了本来娇蛮霸道的性格。 见识到她张牙舞爪的丑态,常延朗吓得心肝颤了颤,暗自庆幸今天看出了她的真面目,振振有词道:“警察都去你家了,还跟我耍大小姐脾气呢,不如回家看你爹娘有没有被抓走!” 经他一提醒,袁萱才反应过来。 恨恨的瞪他一眼,飞快的往家跑去。 事情发展如同预料中那样,记者的战斗力太强,回到报社后纷纷开始写稿,第一天海城所有报纸最显著的版面就是袁家夫妇疑似为家产谋害哥嫂。 民众哗然,纷纷义愤填膺,指责起这对伪善的夫妇。 袁赋将各家报纸都买了一份,摆在沙发上目光复杂。 袁卿望着叔婶被警察带走的照片泣不成声:“太迟了,坏人被绳之以法又怎样,爸妈他们……” 言诉和前来找他聊工作的霍黎辰沉默望着兄妹俩,没有出声。 此时此刻,让这对兄妹静一静才是最好的。 袁赋道:“还少了个徐永弼,他势力太庞大,不好对付。” 霍黎辰忽然插话:“我们云鹤制衣厂开业以来,口碑非常好,老板亲自画的设计图纸做出来效果极佳,让客户很满意,订单都在排队等,但是昨天我突然发现,常夫人管理的徐家制衣厂在模仿我们的衣服设计。” “他们价格压得很低,已经抢走了一些生意。” 听了这话,三双眼齐齐朝他看来。 霍黎辰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对言诉道:“老板,这事虽然目前对我们影响不大,但任其发展下去,必会造成隐患。” 言诉有些疑惑,谭瑜娘可是苦情剧女主,虽然对待亲儿子比较奇葩,但其他方面人品肯定没的说,怎么会抄袭? 他派杉桐暗中调查了一下。 得出的结果让他替原主感到不值。 本来徐家制衣厂的设计师模仿云鹤,谭瑜娘不同意,但她不知从哪听说云鹤真正的老板是她亲儿子常延鹤。 抱着“儿子的东西就是她的”想法,谭瑜娘便放任不管了。 而徐家制衣厂因此生意火爆,她还得到了徐永弼的嘉奖,不菲的奖金冲淡了她的心虚,她把这当做是常延鹤对祖母和大哥的补偿。 言诉抽了抽嘴角,当即便想出对付常家人的办法。 目前海城最热门的要数袁家内部的狗血八卦,他来蹭个热点好了。 他蹭蹭蹭写下一片洋洋洒洒的文章,让杉桐送到各大报社:“他们会对这个有兴趣的。” - 常延朗自从跟袁萱分手后,收起之前的浪荡,老老实实跟着谭瑜娘上班。 他名义上是谭瑜娘的秘书,实际上什么活都不用干,每天只需要坐在办公室,看看报纸喝喝茶就能混过一天。 这天上班,他照旧拿起桌上新买的、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晨报,却赫然看到版面上字体显著的大号标题“袁家千金被前男友抛弃始末——徐家制衣厂经理继子常延朗跌宕起伏的前半生”。 从报纸上看到自己名字,常延朗吓得直冒冷汗。 他飞快的将这篇文章读了一遍。 短短两千字的文章,用精准的语言描述了常延朗从幼年起如何被家人娇惯,飞扬跋扈欺辱弟弟,不学无术败光家产。 跟随继母和祖母来海城后,又如何被人骗光钱财,逼得继母打工替他还债,贪图袁家小姐的美色和家产和她谈恋爱,却在袁家出事后第一时间分手,与她撇清关系。 作者功底深厚,将一个不思进取抛弃旧爱的纨绔形象描绘的淋漓尽致。 倘若不知情的读者看了,定要狠狠唾弃这个对继母、弟弟和女友都无情无义的渣男。 常延朗光是读了这篇文章,就仿佛感受到四周有无数刀片朝自己飞来。 到底是谁将他生平履历打探的一清一楚,还写成文章发表出来? 他气得心里冒火,拿起报纸就要去报社找人算账,一出办公室,立刻有无数道异样的目光朝他看来。 海城晨报是市里销量最大的报纸,几乎每家单位都要订上许多份,供员工参看。 旁人不知道文章里的渣男常延朗是谁,可徐家制衣厂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太清楚了。 常延朗此前跟袁萱交往并未遮掩,同事们都知道他每天翘班追袁家小姐去了,所以也不太敢有意见,最多背后嘀咕两句。 这几天见他老老实实上班,还以为改邪归正了。 没想到是看袁家出事,把袁小姐给甩了。 这人品还真是…… 众人瞥了他几眼,也不敢多看,装作低头认真做事的样子。 可这种态度更让常延朗火大。 但他又不能对同事们澄清,说袁萱根本不是表面上天真善良的大小姐,她背地里阴毒的很,惯会颠倒黑白,搅弄是非。 最重要的是,那篇文章把他做过的所有事迹剖析的太逼真了,连他本人看了都以为,暗中有双看不见的眼一直盯着自己。 憋屈。 太憋屈了。 常延朗压着一心火来到海城晨报编辑部。 由于袁家的狗血故事里多出一个袁萱的渣男前男友,使报纸销量再创新高。 主编得知他就是常延朗本人,非常热情的招待了他。 “常先生,我们海城晨报想对您做一个独家采访,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独家采访? 海城晨报还想从他身上挖掘更深的故事? 常延朗的表情绷不住了:“当然不行,王主编,我要求海城晨报立刻撤掉关于我的这篇文章,你们已经影响到我的名誉和正常生活了。” 王主编在报社工作十几年,像常延朗这种上门寻衅滋事的当事人不知道见过多少。 他不慌不忙喝了口茶:“常先生,年纪轻轻脾气莫要这么暴躁,你知道的,我们海城晨报在本市所有报纸中销量一直遥遥领先,多少商家想找我们打广告都要排队,关于你的那篇文章,我们也算免费为徐家制衣厂做了宣传,你感谢我们还来不及,为什么要撤掉?” 常延朗恨道:“都是负面影响,算什么宣传?徐家制衣厂背后可是徐永弼会长,万一我们的客户要求退订单,你承担得起徐会长的责问吗?” 王主编一点都不担心。 他们新闻界的,每天不知道要面对多少海城的大人物,报道的消息数不胜数,徐会长虽然位高权重,但他在海城还算不上顶尖。 海城晨报背后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常先生,徐会长如何追责我们,你管不着,但让报社撤文章,绝不可能。” 王主编算是发现了,常延朗跟文章里写的一样,是个蛮横无理的纨绔。 他懒得跟他浪费时间。 而且,“建议您多买几份其他报纸看一看,不要纠缠我们一家报社。” 常延朗不明所以被赶出报社。 王主编最后一句话让他捉摸不透,他拦下报童买了海城所有报社的报纸,然后发现…… 特么这篇文章到底谁写的,为什么每份报纸上都有! 他气得正要扔掉报纸,目光不留神瞥到作者笔名:忘忧草。 忘忧草?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隐约想起前几天有谁说过,忘忧草是萱草的别名。 萱草。 忘忧草。 他知道是谁写的这篇文章了。 常延朗气势汹汹来到袁家,“砰砰砰”敲响了袁家大门。 这段时间,袁家身处舆论漩涡,每天都有不少愤怒的民众前来扔烂菜叶臭鸡蛋什么的,好几次袁萱一出门就被扔了满身垃圾。 所以门房对敲门声十分警惕。 “谁啊?”他在里面颤巍巍问了声。 常延朗本想报上大名,话到嘴边,迟疑了一下,改口道:“我是徐一少的朋友,受徐一少所托,特来探望伯父伯母。” 徐一少那可是袁家梦寐以求的联姻对象,门房一听,立刻打开门。 常延朗逮住机会钻了进去,闯入袁家院子大喊道:“袁萱,你给我滚出来,敢用这样卑鄙的手段陷害我,老子今天非让你尝尝厉害!” 他敢这样放肆,也是仗着袁家如今势颓。 佣人们最近被吓破了胆,躲在房里不敢出来。 袁家主事的一房夫妇至今在警局没有出来,家里能做主的只有袁萱和两个未成年的少爷。 阁楼上,两个弟弟瑟瑟发抖躲在袁萱怀里,袁萱听出常延朗的声音,安抚的摸摸他们的头,然后下楼。 “找我做什么?” 听到熟悉的声音,像无头苍蝇乱转似的常延朗回过头,朝她看去。 这段时间袁家的百通实业被舆论攻击到闭门歇业,父母不在,袁萱不得不撑起家里的烂摊子,短短几日不见,她就憔悴了好几岁。 哪还有当初娇小姐的意气风发? 常延朗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他怒气冲冲上前摇晃着袁萱的肩膀,厉声质问她:“是不是你陷害我的?这些文章都是你暗中调查了我的事,让人写下来发表的吧?” 他把手里的报纸仍在她面前。 袁萱最近都不敢出门,每天只能通过报纸获取外界信息,今天的报纸她自然也看了。 那个“忘忧草”的文字让人共情的能力太强了,哪怕她早已调查过常延朗,看了文章后也忍不住想唾弃渣男。 现在常延朗活生生站在她面前,她忍不住啐道:“我呸,你欺骗我的感情,还敢来我家兴师问罪,常延朗,不要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说完,她朝外面喊了一声,袁家的司机、花匠、跑腿小厮等七八个身强力壮的人立刻出现,把他包围了。 然后倒吊着他两条腿,把他扔了出去。 常延朗灰头土脸回到徐家制衣厂,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去找谭瑜娘做主。 “娘,这次你得帮我……”他推开谭瑜娘办公室的门,正对上徐永弼阴沉的目光。 “徐会长,您怎么来了?”他讪讪道。 谭瑜娘卑躬屈膝站在一旁,见徐永弼脸色越发难堪,忙假意训斥常延朗:“不得对徐会长无礼,你这次可闯了大祸,因为那篇文章,厂里不少客户都要和咱们断掉合作,延朗,你到底得罪了谁,用这样恶毒的办法陷害咱们?” 那篇文章她也看了,所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言诉。 除了她亲儿子,还有谁能把继子的往事描述那么清晰。 可这件事关联太大,徐会长亲自过问。 她不敢让他知道自家内部家务事影响到徐家制衣厂的业务,否则一家人又要回到困顿的生活,便推说不知。 常延朗也不傻,他之前出入徐家,不是白白巴结徐永弼的。 从徐家下人嘴里了解到他的一些好恶。 徐永弼这人别看是商会会长,听上去很有钱的样子,实际上他会长的位置是侥幸得到。 当年海城商会刚刚成立时,两大商业家族竞争会长的位置,互不相让,最终让徐永弼捡了这个便宜。 多年来,他仗着会长的身份试图开工厂,四处扩大生意赚钱,但那两大家族肯定不能坐视他发展壮大。 一直暗中阻止他赚钱。 他做了那么多生意,却大多是赔本的。 好不容易徐家制衣厂有了发展起来的苗头,却受常延朗影响,再次痛失订单。 徐永弼能不心痛吗?能不过问吗? 他最在乎的就是钱了。 因此常延朗毫不犹豫把责任推到袁家身上:“徐会长,您也知道袁萱之前纠缠一少,我听从一少的吩咐跟她交往,后来袁家出事我俩分手,她就恨上我和一少了,这次故意拖我和徐家下水,我也很冤枉啊。” “不过这次袁家受到重挫,我觉得是个好机会,百通实业可是袁家最赚钱的产业,如果您能将其收入囊中……” 他意味深长的笑起来,袁萱敢算计他,他就能立刻报复回去。 72 苦情剧女主亲儿子完 忏悔吧,大哥 徐永弼确实有将百通实业据为己有的打算。 别看他和袁家二房夫妇合伙谋害了大房, 那都是利益合作关系而已。 百通实业那么大一块肥肉,袁家主事人都进警局了,他要不趁机从中捞点好处, 简直白担一个商会会长的名头。 只是他没想到常延朗这小子倒机灵, 也够心狠。 但在为人处世方面还需要多加历练。 “闭嘴!” 徐永弼一脸震怒拍案而起, 痛心疾首指着常延朗道,“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败家子,‘忘忧草’那篇文章骂你骂的没错, 我徐家和袁家乃通家之好, 袁家二房夫妇虽然做错了事,但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 我绝不会落井下石,可你作为萱儿的前男友, 危难时刻抛弃了她,现在又怂恿我夺取袁家财产, 你的行为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常延朗原本得意洋洋,还等着徐永弼夸他、重用他呢。 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都懵了。 他手足无措望着眼前大义凛然的徐会长,见对方唾沫星子都溅出来了, 愤愤不平站在道德制高点将自己指责一通。 心里一块石头不断往下坠。 难道……他猜错了, 徐会长大公无私, 没有暗中觊觎袁家家产?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徐永弼立刻召来手下吩咐:“马上撤掉谭瑜娘副经理的职位, 另选他人,这对母子巧舌如簧,简直是我徐家制衣厂的败类,明天就登报发表声明, 就说我徐家耻与这对母子为伍,已将他们开除!” 谭瑜娘颓然瘫倒在地。 只听徐永弼又道:“把常延朗绑了,送到袁家,把他刚刚说过的话一字不差转告萱儿小姐,另外跟她说,只要有我这个世叔在,外人别想欺负她!” 常延朗这才反应过来,徐永弼哪是高风亮节,不觊觎袁家财产,他是把自己当成了讨好袁萱、献祭给袁家的刀。 眼看继子被五花大绑走了,谭瑜娘匍匐在徐永弼脚边痛苦:“延朗他年少无知,求求会长饶他一命吧!” 徐永弼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很快让人把她扔了出去。 时刻关注着袁家动向的袁赋探听到这个消息,惊叹的看向言诉:“真让人难以置信,你一篇小小的文章居然能引起这种效果。” 言诉不动声色。 这可是笔杆子能轰动天下的民国,制造热点,制造舆论,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把戏后世不知多少人玩过。 霍黎辰也更佩服的望着老板,他没看错人。 言诉小小年纪老练至此,一箭三雕,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看来徐永弼要吞下百通实业了。”袁卿有些忧心。 自从得知他也参与了谋害自己父母的阴谋,她就一直提心吊胆着,生怕徐永弼壮大势力。 “这也未必。”言诉道,“徐永弼多年来发展处处受限,被两大家族辖制,对方必然不会任由他吞并百通实业;再说,他这个商会会长一当就是十几年,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眼红,等着揪他的错处,他想毫发无损接收百通实业,几乎不可能。” “再说,袁家现在由袁萱掌家,我们稍微动动手脚,让她明白徐永弼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还不容易?” 袁卿惊讶的看着他,这还是当初念书时,跟在常延朗背后沉默寡言如同影子一般的瘦弱少年吗? 谭瑜娘回到家天已经黑了。 她跌跌撞撞闯进门,一抬头就迎上常老夫人凛然的目光。 “报纸上关于延朗那些丑闻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跟在你手底下做事吗,你到底怎么搞的,居然让人污蔑我的宝贝孙子!” 这所院子的租户中有位男士特别关心新闻,每天都要第一时间看报纸。 他身世异常,从小被同父异母的大哥欺负,自然十分嫌恶常延朗的行径。 在他的宣扬下,附近邻居们都知道了常延朗做的好事,没少阴阳怪气挖苦常老夫人。 谭瑜娘心里一片苦涩,再也支撑不住颓然的身躯,跪倒在常老夫人面前。 “娘,都怪我不好,没能救得了延朗,让他被徐会长……” 说着,她泣不成声。 常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没从她背后找到常延朗的身影,顿时慌了:“延朗呢?他人在哪?” 谭瑜娘摇摇头哽咽道:“他今天在厂里冒犯了徐会长,徐会长让人把他绑起来送给袁家小姐。” “延朗不是跟袁家小姐分手了吗?”常老夫人忙问。 一开始,常延朗追求袁萱时,她对这个未来儿媳还挺满意。 后来袁家事发,打听到袁萱父母做的那些事,常老夫人就开始嫌弃人家,生怕恶毒的袁家小姐带坏了她善良的宝贝孙子。 谭瑜娘苦着一张脸,正要解释,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房门隔音很差,原本不重的敲门声显得格外清晰。 她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去开门。 薄薄的门板被打开,露出一张满是胡茬的中年男人的脸。 “瑜娘,真的是你,我总算找到你了!” 中年男人眼含热泪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身子发抖。 谭瑜娘恍若隔世,呆呆望着男人,喉咙艰涩到发不出声音。 “瑜娘,是谁?”里间的常老夫人喊了一声。 她才回过神,刚要开口,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老……老爷。” 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谭瑜娘还记得十几年前刚嫁进常家的时候,她是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洞房花烛夜被常韶掀开盖头一看,惊为天人,那是她第一次遇见那么英俊贵气的男人。 从此一颗芳心陷落。 她无怨无悔替男人照顾儿子。 哪怕常韶失踪,常家摇摇欲坠,她也以惊人的毅力撑起来了。 身为常家主事人那几年,谭瑜娘夜深人静时无数次想过,假如老爷突然回到家,见她变成了这样懂事得体的女人,会不会很惊喜。 她没有等到。 反而在如今这样落魄的境地,在她没能保护好常延朗,眼睁睁看着他被人伤害时,常韶回来了。 就在谭瑜娘内心柔肠百转千回时,常韶已经冲到里间,“扑通”一声朝床上坐着的常老夫人跪下,沙哑的喊了声“娘”。 常老夫人顿时泪流满面,挣扎着起身,弯腰抚摸着他变粗糙的脸庞:“娘的韶儿,你总算回来了,娘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一家三口相认后,抱头痛哭了一阵。 常韶才解释自己多年来的去向。 他当初卷走家里的钱逃到海城后,一个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大肆挥霍钱财,很快被人骗光。 然后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佣人,辗转流落到袁家,成为花匠。 常延朗闯进袁家找袁萱算账时,他并没有当场认出,还是袁萱喊他名字时才产生怀疑。 事后他看到报纸上“忘忧草”那篇文章,终于确定自己的家人都在海城。 常延朗被徐会长送到袁家后,袁萱羞辱了他一顿,将他关在柴房。 常韶借着送饭的时机父子相认,才打听到常家的地址。 “母亲,瑜娘,你们难以想象这些年我过的什么日子,吃不饱,穿不暖,手心都磨出老茧了,袁家眼看就要覆灭,你们赶快把我赎回来啊。” 常韶哭得十分凄惨,绝口没提还被绑在袁家柴房的儿子。 常老夫人陪着他流泪,还是谭瑜娘多嘴问了句:“那延朗呢?” 正在卖惨的常韶愣住,他本质上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家里有钱时也就罢了,如果家里落魄,他肯定只想得到自己,哪还管什么儿子。 但他当佣人的这些年,也历练出看人眼色的本领了。 常延朗这些年一直养在常老夫人和谭瑜娘膝下,他们之间感情肯定更深厚,不是自己能比的。 常韶想到这里,马上解释说:“其实以袁家如今的境况,袁小姐哪还顾得上折磨延朗,不过是关他两天出气罢了,倒是我,卖身契还在袁家,如果不赎回来,万一袁家没落,再把我卖到别的地方……” 说着说着,他一个大男人哭了起来。 常老夫人心疼得不行。 她只有这一个宝贝儿子,多年来差点以为他在外死掉了,现在好容易看到活着的他,孙子什么的都得往后靠。 “瑜娘,你把家里的积蓄拿出来,咱们明天就给韶儿赎身。” -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凭借言诉那篇文章的功劳,徐家制衣厂所有订单都被客户取消了。 这年头大多数人重情义,重声誉。 哪怕徐永弼撤了谭瑜娘副经理的职位,但对外人来说,常延朗和徐家制衣厂这个招牌已经紧密联系在一起了,被列入绝对不能合作的名单里。 都是做生意的,在海城地界混,如果让人知道他们家卖的是徐家制衣厂生产的衣服,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相反,他们宁可花高价去云鹤制衣厂下订单。 多等一段时间没关系,毕竟云鹤品牌口碑好,受人信赖。 徐永弼听手下汇报完毕,脑海里浮现出宴会上,被袁赋引荐给他那个少年秀气的脸。 曾经,他还想招揽过少年。 但谭瑜娘这种人更好用,他便放弃了。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居然成为徐家的竞争对手。 “我听说常延鹤有个得力手下叫霍黎辰,全权负责云鹤制衣厂的事务,想办法把他挖过来。”他吩咐道。 手下怔了怔,答应下来。 一小时后,在徐家收买了内应的言诉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他笑着对杉桐道:“看来徐会长还是太闲了,还有心情从我这里挖墙脚。” 杉桐脸上闪过不屑:“少爷,你打算怎么办?” 言诉喝了口咖啡,低声对杉桐吩咐几句。 “我们给徐会长找点事做。” 听完言诉的计划,杉桐脸上闪过一丝兴奋,迈着轻快的步伐出了门。 两天后,被拘在警局的袁家二房夫妇承认自己谋害了哥嫂。 除此之外,他们还招认商会会长徐永弼是同谋。 海城大大小小的报社一直在紧密关注此事,得知这个消息,所有媒体哗然,连夜撰稿,第二天报纸头条都是相关新闻。 还在暗地里筹谋着如何讨好袁萱,好让她放松警惕心甘情愿把百通实业交到他手上的徐永弼被当头一道雷,砸晕了。 如同言诉所说,商会会长这个位置太显眼,背地里不知多少人盯着。 一旦徐永弼有了被人攻讦的错处,马上就有人跳出来指责他德不配位,应该立刻让出会长的位置。 两大家族首当其冲,他们暗中和徐永弼较劲多年。 根本不用亲自出马,吩咐手下人去办就行。 对徐永弼早有意见的商会其他成员也按捺不住,作为商会会长,手里掌握着海城多少商业资源。 假如一个徐永弼倒下,这些资源都会被他们瓜分。 因此无数人铆足劲儿想把他从会长的位置上扯下来。 这场好戏愈演愈烈,已成为海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延鹤,我二叔二婶怎么会心甘情愿招供,还牵扯出徐永弼。” “是不是你用了什么办法?” 袁赋兄妹不堪记者的频繁骚扰,已经从酒店搬出来了,就住在言诉隔壁。 言诉此刻正在院子里喝茶,闻言漫不经心道:“人都有弱点,我只是找出了他们的弱点,加以利用,他们有更在乎的东西,当然会选择放弃和徐永弼的同盟关系。” 听他轻描淡写说出这些,袁卿有些毛骨悚然,她缩了缩肩膀,什么都没有说。 但袁赋反倒眼睛一亮,觉得自己虚长他几岁,又从言诉这里学到一招。 他丝毫没觉得言诉做错了。 对付二叔二婶那种罔顾人性的畜生,就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只是言诉从临溪来海城才隔了多久,就有这样大的能量,假以时日,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常家那边,如同常韶所说的那样。 袁萱自顾不暇,哪还管得着常延朗这个无情无义的前男友。 将他关在柴房饿了几顿,就放出来了。 常延朗十分狼狈,一拐一瘸回到家。 然后震惊的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是他失踪多年的父亲常韶。 “祖母,娘,我爹他不是……” 从记事起,他就记得祖母经常念叨,说常家以前是临溪首富。 只是出了他爹这个败家子,把家产败光了一多半,才导致家境艰难。 后来,他爹失踪,时间久了,常延朗心目中父亲的形象变得模糊。 又偶尔听下人们议论,说常韶这么久没回家,说不定是死在外面了,被祖母听到后,狠狠惩罚了下人。 其实常延朗也觉得常韶已经不在人世了,他并不难过,反而觉得庆幸,因为这样一来他就才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 可现在他爹回来了,祖母和娘还会把他当心肝一样宠爱吗? “延朗,你爹能回到家,还多亏了你。” 谭瑜娘用那种柔情蜜意能滴出水的眼神望着常韶,恨不能黏在他身上。 然后给常延朗盛了饭,端到他面前,一脸幸福的憧憬。 常延朗味同嚼蜡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坐在饭桌前麻木的听她絮叨。 当听到谭瑜娘说家里所有积蓄都用来给常韶赎身,以后他们一家人能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差点被呛住。 “家里没钱了?那我们以后怎么生活?” “傻孩子,只要我们一家人齐心协力,没有迈步过去的坎儿。” 谭瑜娘慈爱极了,丝毫没想过自己失去了徐家制衣厂副经理的位置,也就没了收入来源。 意味着常家往后会坐吃山空。 再添加了常韶这个没什么用的男人,以后家里日子可怎么过。 唯有常延朗越想越悲催,看向父亲的目光变得不善起来。 他倒是想再去讨好一下徐家父子,但从报纸上发现徐永弼也牵扯到袁家案件中,失去了商会会长的职位,被关进警局调查。 顿时吓得龟缩在家里,天天和常韶父子俩相看两厌。 三个月后。 由于舆论高度关注,袁家的案件终于调查清楚。 袁家二房和徐永弼联合起来谋害大房夫妻,被判了罪。 至于百通实业和袁家其他理应归属大房的财产,都还给了袁卿兄妹。 兄妹俩回到了袁家老宅。 哪怕这座被二房占据多年的宅子令他们感到十分厌恶。 但这是他们应得的,宁可卖掉也不让给二房。 袁萱领着两个弟弟,如同丧家之犬那般被赶了出去。 家产全部被没收,没有收入来源,她不得不做苦工养活一家人。 可是当惯了衣来伸手的大小姐,如何受得了苦日子的磋磨,还要被两个弟弟嫌弃。 后来有一天,袁萱抛弃家人后失踪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重整家业后,袁赋兄妹俩专门设了宴席请言诉赴宴,对他表示感激之情。 席间,袁赋问起常家人的近况。 言诉意味不明的笑笑:“他们大概在菜鸡互啄吧。” “啊?”袁家兄妹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在常韶回家以前,常家最经常出现的场景是谭瑜娘婆媳斗法。 不,谭瑜娘是个善良孝顺的儿媳,对婆婆一向毕恭毕敬。 准确来说,是常老夫人看不顺眼儿媳掌握家业,挣下那么多家产,所以无故找茬。 可常韶回来以后,常家的风向变了。 他和常延朗父子俩都是自私自利的人,脑子里没有父慈子孝这一说。 做儿子的恨父亲回家抢占他的宠爱和财产,做父亲的恨儿子败光家业导致常家沦落为平民。 常韶毕竟比儿子多几十年阅历,这些年在海城尝遍世间冷暖。 他早就在佣人们激烈的竞争中练就一身油嘴滑舌、心如蛇蝎的本领。 哄得谭瑜娘和常老夫人对他言听计从,经常指责常延朗不孝顺。 他倒是想找另一个儿子常延鹤养老,可常延鹤早就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时间一长,常延朗就恨上了他。 对他来说父子之情根本不存在。 家里穷成这样,常韶还天天哄着祖母和娘给他买这个,买那个,驱赶他这个做儿子的外出打工养家糊口。 常延朗一怒之下,拿出身上仅剩的积蓄,在街上收买了十几个小混混。 趁这天晚上常韶从外面喝酒回来,在巷子里拦住了他。 为首的小混混是个混不吝,毫不犹豫出卖雇主,指着常韶道:“你儿子给了钱,让我们教训你一顿,兄弟们,上!” 恰好谭瑜娘做苦工从外面回来,遇上这一幕,慌忙想拦下小混混。 小混混们可不会看她是个妇人就手软,一群人推搡间,常韶被撞倒在地。 脑袋不知磕到哪里,鲜血从头上流出,没多久就咽气了。 小混混见闹出人命来,嚷嚷着“是你儿子想教训他老子的,不管我们的事”,然后一哄而散。 谭瑜娘一边擦泪,一边背着丈夫回了家。 常老夫人得知儿子没了,大受打击。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宠得不行。 儿子失踪后才把全部感情转移到孙子身上。 对她来说,谁都没有儿子重要。 “是谁干的?谁害了我的韶儿?”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谭瑜娘和她婆媳多年,对她再了解不过。 哪敢说出“常延朗”三个字,便说是跟小混混打架,不小心丢了命。 望着她心虚的眼神,常老夫人哪里看不出她在撒谎。 但看着儿子凄惨的死状,她抹了抹泪,装作相信的样子,和儿媳孙子一起操办了后事。 表面上已经相信儿子意外死亡,背地里却寻找街坊邻居四处打听。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终于找到了那天晚上的目击证人。 对方将小混混口中的话告诉她。 常老夫人大受打击。 原来她的韶儿竟然是被常延朗害死的。 是常延朗找了那群混混,想给常韶一个教训。 在常老夫人心里还留存着封建时代古板的教条,君臣父子,不能违逆。 可常延朗竟然间接害死了常韶,这是该遭天谴的行为。 这段时间贫困的生活早已让常老夫人备受折磨,心态也发生改变。 要不是混账常延朗进了如意坊,输掉那么多财产,常家也不会发生后续一系列事情。 可以说,常延朗一手导致了常家的败落。 这个煞星,还有脸嫌弃父亲。 真是家门不幸。 以及谭瑜娘这个虚伪的女人,若不是她从小把延朗惯得无法无天,他又怎会长成纨绔,做出弑父的举动。 常老夫人一想到谭瑜娘纵容继子,苛待亲子的事,就忍不住觉得晦气。 她选这个儿媳回来,是想让儿子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妻子,让孙子有个慈爱的继母,但谭瑜娘做了啥? 她让常家分崩离析,家破人亡。 唯一有出息的常延鹤还被她弄得心灰意冷,离开常家自立门户。 这个败家娘们。 心里滋生这些怨恨的时候,常老夫人完全没想过。 当初娶谭瑜娘进门时,是她一再敲打对方,做好妻子和继母的本分,不要奢望不该得到的。 谭瑜娘偏心常延朗,忽视常延鹤时,也没见她站出来保护小孙子。 不过常老夫人的心态已经彻底变得偏激。 反正常家都穷成这样,她宝贝儿子死了,其他人还有什么资格活着。 她上街买了包老鼠药,回到家,破天荒做了顿丰盛的晚餐,请一家人吃饭。 第二天,邻居发现时,一家三口已经不在人世了。 徐家花费大半家产,才把徐永弼赎了出来。 一家人去了国外,可异国他乡的生活没那么容易。 徐永弼本质上是个不善经商的人,被人诓骗,被儿孙嫌弃,老年生活并不好过。 73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1 中彩票后带领全…… “冬至, 爸这身体眼看就不行了,临走前必须叮嘱你,一定要供你大哥读完研究生, 这是咱老祝家光耀门楣的事, 你可不能糊涂,记住了吗?” 床上病入膏肓的中年男人死死盯着言诉, 说完最后一句遗言, 缓缓闭上眼,停止呼吸。 言诉一醒来,面对的就是这个情况。 耳边响起男女混杂的哭喊声,吵得他头疼。 “老头子,你怎么能丢下我们母子不管?” “爸, 你睁开眼看看我!” “爸, 你还没看到我成家立业,怎么能先走一步!” …… 混乱的局面让言诉刚好腾出功夫接收记忆。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祝昊云, 出生于沿海地区一个贫困山村,由于家里太穷, 祝昊云的亲妈郭香草在他三岁那年跟着村里的卖货郎跑了。 剩下他和父亲祝有聪相依为命,不到一年时间,在亲戚介绍下, 祝有聪和邻村寡妇冯梅重新组成家庭。 婚后冯梅接连生下一男一女, 便是原身祝冬至和妹妹祝梦。 为了养活一大家子, 身为父亲的祝有聪常年在工地上干重活累活, 不到四十岁把身体弄垮了,贴进去不少医药费。 偏偏这一年祝昊云考上了重点大学,家里拿不出学费生活费,祝冬至不忍心看大哥失学, 更不忍心让父亲一心想要祝家出个读书人的愿望落空,便主动辍学,承担起外出打工供养大哥读书的重任。 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文质彬彬的高学历大哥祝昊云是个心机深沉的白眼狼。 高智商让他从小就比同龄孩子更早熟敏感,继母冯梅刚嫁进祝家时,村里嫉妒的光棍汉就故意挑唆他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还说冯梅和祝有聪早就偷摸好上了,他亲妈郭香草不堪忍受丈夫的背叛才离家出走的。 幼小的祝昊云信以为真,将这些话牢牢记在心里,随着年龄的增长越发仇恨父亲、继母和弟妹,觉得他们都是让自己家庭不幸的罪魁祸首。 祝有聪为给他攒学费累垮身体算什么,郭香草操持家务对他体贴关怀算什么,祝冬至和祝梦辍学供他读书又算什么,这都是他们欠他的。 谁让那对狗男女合伙逼走了他亲妈。 在大学里,祝昊云和近二十年未见的亲妈郭香草重新联系上了。 他心疼郭香草多年来被那对狗男女逼得有家不能回,在外孤苦无依,便一个劲儿拿钱贴补她。 祝昊云的钱都是祝冬至打工挣的,祝冬至年纪小,在工地靠力气能挣几个钱,每天节衣缩食省下来的工资都贴补给祝昊云了。 但祝昊云不知足,他觉得这是冯梅母子欠他和郭香草的,编出各种借口跟祝冬至要钱。 祝冬至一个初中毕业的毛头小子,懂什么读大学,还以为祝昊云跟他要的高额费用是大学里正常收费。 两年后,祝冬至因营养不良在工地上昏倒被送进医院,妹妹祝梦心疼他,也加入了打工赚钱供养祝昊云的行列。 祝昊云大学毕业后,祝冬至本以为能松口气了。 刚好祝梦和男友穆荣昌举办了婚礼,双喜临门,本想着能冲淡多年来一直压在祝家人头顶的阴霾。 不想祝昊云说自己考上了研究生,他要读研,研究生学费更贵,希望祝冬至能接着挣钱供他。 祝冬至还没来得及表态,病情加重的祝有聪就嗝屁了,临终前叮嘱他一定要供大哥读完研究生,给老祝家光宗耀祖。 因着父亲的遗愿,祝冬至再次当起老黄牛,拼了命挣钱。 谁知祝昊云研究生毕业又读博士,一年又一年,这条求学之路简直没有尽头。 等祝昊云终于学业有成,找了份好工作时,祝冬至已经累出了绝症。 祝梦也因常年贴补娘家婚姻不幸,丈夫意外死亡,她带着女儿住在娘家疯疯癫癫,精神出了问题。 年迈的冯梅既要照顾一双儿女,又要拉扯外孙女,一家人过得好不凄惨。 而事业有成的祝昊云娶了个城里独生女后,一脚踹开祝冬至母子。 他把亲妈郭香草接到家里奉养,相处时间久了,郭香草和他丧偶的岳父暗生情愫,一对老人在儿女的撮合下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在冯梅哭着上门求他施舍点钱给祝冬至看病时,出来开门的却是保养得当的郭香草,郭香草告诉儿媳这是老家的穷亲戚,见祝昊云发达了就上门吸血,然后将人赶走了。 冯梅母子三人劳苦一生,却得了个不得善终的结果。 祝冬至内心的怨气都要溢出天际了。 就有了言诉的到来。 言诉睁开眼,此时剧情正发展到祝昊云考上研究生,祝有聪叮嘱原身供大哥读书,然后去世的时间点。 扑在床前痛哭的三个人分别是,冯梅,祝昊云,以及刚结婚不久的祝梦。 由于祝昊云常年在外读书,冯梅和继子并不亲近,她哭完之后擦干眼泪,面带哀伤的对言诉道:“冬至,你到各家跑一趟,把本家亲戚找来,大伙一起商量下……” 说着说着,冯梅又哭得不能自已。 她年轻时失去第一任丈夫后守寡,后来嫁给祝有聪,日子虽然过得苦了点,但夫妻俩相互扶持,也算有滋有味。 现在祝有聪去世,她心里就跟被人剜掉一块肉似的,生疼生疼。 言诉点头答应下来,临走前瞥了眼祝昊云。 就见他脸上虽然哭得哀戚,但只是干嚎没有眼泪。 那副撕心裂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 可他演技太好,装了这么多年,骗住了所有人。 言诉出了祝家大门,没像冯梅吩咐的那样去找本家亲戚,反而朝小卖店走去。 这家小卖店代卖彩票,剧情里祝有聪去世后原身伤心过度,途径小卖店时突发奇想买了注彩票,然后中了五万奖金。 原身本想着其中两万给祝梦补做嫁妆,剩下的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谁知祝昊云知道后,声称研究生导师提前联系了他,有个很重要的项目让他参加,但前提是必须得交五万块钱。 这是零七年,信息还不太发达,原身又不了解研究生究竟是干嘛的,信了大哥的话,把这笔钱交给他。 然后就如同泥牛入海,没了音信。 等祝有聪正式开学后,再次向他索要学费。 原身把那注彩票的号码记得十分牢固,言诉进店以后,毫不犹豫买了下来。 然后装出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去各家通知亲戚。 因为家里穷,祝有聪的后事办的极其简约。 结束后那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灯光下寂寥的吃着晚餐,祝昊云突然道:“父亲临走前应该留有积蓄,梅姨,你是不是该把家里的存折拿出来让我看看,然后我们兄妹几个分了。” 虽然祝家很穷,但祝昊云一点都不信家里没钱,他总觉得祝有聪和冯梅不实诚,肯定把家里的钱藏着掖着,明面上祝冬至和祝梦说是为了供他读书而辍学,实际上还不是兄妹俩脑子笨,成绩差,念不下去。 还打着为他牺牲的幌子。 冯梅握着筷子的手颤了下,仿佛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继子:“你说什么,家里哪还有钱?” 祝昊云嗤笑一声:“别装了,我爸都说了,让你们供我读研,家里要是没钱他敢这么说?” 冯梅抖着嘴唇:“上个月冬至拿回来三千块,可你爸看病花光了,咱家现在所有现金加起来不足一千……” 她颤巍巍起身,蹒跚的走到床头,从抽屉里拿出一摞零钱。 有五十的,二十的,零零散散加起来大概七八百块。 祝梦的婆家在镇上开卤肉店的,生意不错,一年到头总能赚个几万块钱。 眼下见娘家穷成这样,她忍不住红了眼眶,恼恨大哥说出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大哥,家里这几年供你上大学断断续续花了七八万,都是二哥和我一点点攒的,爸妈没有收入,哪还有余钱。” 言诉沉默着,坐在阴影里不着痕迹观察几个人的表情,没有错过祝昊云脸上一闪而逝的试探之意。 其实祝昊云冷不丁发难,原本也是想诈一诈继母,如果能诈出钱来,他就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批判继母和弟妹。 现在见冯梅和祝梦哭得那么惨,仿佛祝家真的没钱一样,他游移的目光朝言诉看去。 言诉冷着脸面无表情,把咸菜拨进碗里大口大口吃着,无视了他。 想到祝家以后赚钱的主力是这个弟弟,祝昊云摸不透他的心思,便嘻嘻一笑,活跃气氛道:“梦梦哭什么,大哥跟梅姨开个玩笑而已,家里没钱我是知道的,你们放心,等我研究生毕业一定能找到年薪几十万的工作,到时候在城里买个大房子,把你们都接去享福,咱们一家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他转移话题的本领不差,祝梦听了,倒不敢奢望将来能靠祝昊云过上好日子,只求他少花点钱,不要再拖累二哥和母亲。 冯梅倒是有心想劝儿子别遵守祝有聪的遗愿,摆明了供祝昊云读书这事儿吃力不讨好。 可她也知道儿子是个遵守承诺的人,又向来崇拜大哥,未必肯听她的。 第二天清早,言诉刚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祝梦和她丈夫穆荣昌的争吵声。 小两口结婚才一个月,祝梦就因祝有聪病逝在娘家住了半个月,她心疼母亲和哥哥将来生活变得更艰难,想多陪陪冯梅。 但穆荣昌家住在镇上,穆父穆母开了家卤肉店,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家里儿媳妇刚结婚就在娘家常住,难免会传出闲言碎语,穆荣昌来祝家喊了几次让祝梦回家,都被祝梦拒绝了。 “梦梦,我的假期快结束了,马上就要回酒店上班,你就不能回家多陪我两天吗?” 穆荣昌和祝梦是初中同学,在城里一家酒店当保安,祝梦却在镇上幼儿园代课,小两口聚少离多,穆荣昌难免比较粘着祝梦。 在原身的记忆里,穆荣昌对祝梦可谓情深义重,但因为种种原因,祝梦和公婆的关系出现了无法修补的裂痕,在祝梦生下女儿后依旧贴补娘家达到巅峰。 公婆一怒之下把祝梦和刚出生不久的孙女赶回了娘家。 穆荣昌得到消息后急着回家调解,路上出了意外,当场身亡。 从此,公婆恨毒了祝梦这对扫把星母女,而祝梦因丈夫去世受到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回到娘家后疯疯癫癫。 想到这里,言诉当机立断打开门出去,刚走近就听祝梦犹豫着对穆荣昌道:“可是我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妈心情不好,我想多陪陪她……” 其实穆家的条件不错,如果祝梦能够和婆家人一条心肯定会过得幸福。 但她是个孝顺的女儿,心疼母亲和二哥生活艰难,她自己吃住在婆家,就把每月的工资全省下来贴补娘家。 长此以往,穆荣昌虽然没意见,但公婆心里肯定不舒服。 双方矛盾也就越来越大。 说白了还是祝昊云这个白眼狼不做人,读研读博死命跟家里要钱,一副要挖空祝家全部家底的气势。 他拿钱拿得理直气壮,却要继母和弟妹省吃俭用,过得猪狗不如。 而且祝昊云心理阴暗,见不得冯梅和一双儿女过得好,只要有机会就往死里坑他们,前段时间祝梦结婚,他还当着公婆的面暗示祝梦,以后多回家照顾(贴补)爸妈,弄得公婆的脸当场就黑了。 原身死前的愿望之一就是希望妹妹幸福。 因此言诉走上前打断祝梦的话:“梦梦,家里这边没什么需要你操心的,我今天打算带咱妈进城买几件新衣服,玩两天,你跟妹夫也回去吧,小两口新婚燕尔,感情正浓,咱妈怎么好意思打扰你俩亲密……” 说着说着,他嘴里的话就变得不正经起来。 祝梦羞红了脸,举起手作势要打他:“二哥,你居然拿我开玩笑!” 穆荣昌却因为二舅子的话心情大好,见祝梦表情松动,就拉着她的手往外走,边走边喊:“谢谢二哥,下次回来请你喝酒!” 祝昊云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吃早饭时没见着祝梦,随口问道:“梦梦呢。” “梦梦回婆家了。”不等冯梅开口,言诉抢先道,“妈身体不适,我打算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大哥,虽然你考上了研究生,但离开学还有两个月,你都大学毕业了,假期打打临时工总没问题吧,虽说爸走前交代让我供你读书,但你也不能做个高分低能的废物,让村里人瞧不起。” 按理说以祝家这种条件,祝昊云在大学怎么着都该申请个助学金,做做勤工俭学之类的。 但他好面子,嫌丢脸,宁可花弟妹赚来的血汗钱,顺带供养亲妈,都不愿自己工作。 寒暑假回家,他每天也都呆在家看看书,发发呆,家务是绝不会做的,像个旧社会衣来伸手的少爷,需要别人伺候。 听到“高分低能的废物”几个字,祝昊云涨红了脸。 在村里,他一向为自己能考上重点大学而骄傲,放眼全村,有谁比他更优秀,成绩更好。 但言诉几句话戳破了他稀薄的自尊心。 “祝冬至,你敢骂我?”他愤愤摔了筷子,“村里谁敢瞧不起我?” 冯梅第一次见温文尔雅的继子表情扭曲,发这么大脾气,不知所措望着言诉。 言诉可不怕他,甚至冷笑道:“祝昊云,村里可不止出了你一个大学生,你挨家挨户问问,哪家的孩子像你一样,放假后好吃懒做,大学毕业了还赖在家里,等着弟弟供你继续读研,人家有手有脚的都会自己赚学费,哪像你游手好闲,你不是废物是什么?我看你这种人进入社会也是个害虫,除了读书啥都不会,趁早自我了断算了。” 冯梅在旁边吓得大气不敢出,但不得不说,儿子这番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因为祝昊云跟家里要钱实在太多,她还问过村里其他大学生的家长,别人花钱可没他厉害。 但祝昊云以“别人念的普通大学,我这是重点大学,全国排名前三,能一样吗”给搪塞过去了。 其实冯梅早就对他有了意见。 但丈夫在世时身体不好,把祝昊云当成振兴家庭的希望,儿女也无怨无悔供他读书,她想着如果祝昊云有出息了,能帮扶弟妹一把也行。 谁知儿子今天直接跟他撕破脸皮,不得不说,这感觉挺爽的。 毕竟她儿子都二十出头了,按村里的习俗,早就到了该攒钱娶媳妇的年纪。 如果再供祝昊云读研三年,祝冬至都被拖成大龄青年,还怎么找对象。 祝昊云还从来没被弟弟指责鼻子骂过,言诉这番话气得他浑身发抖,他那靠吸血家人而勉强维持的虚假脸面被撕下来,狠狠踩在地上。 “谁说我没赚钱,前几个月我在公司实习攒了六千块,要不要扔到你脸上看看!” 他强行挽尊。 言诉眉毛一挑,似笑非笑望着他:“哦——原来你有六千块,那咱爸重病时家里没钱看病,你为什么不拿出来,他老人家临终前最牵挂的是你,你连这点钱都舍不得给他花,还有没有良心!” 祝昊云一阵心虚,这才反应过来跳进言诉的陷阱里了。 “你……” 在农村,如果一个儿子不孝顺,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祝昊云此时还没有彻底摆脱家庭,他必须维持着外在的体面,不能在村里有个坏名声。 所以眼睛骨碌碌转了半天,才道:“那笔钱我借给同学了,我没想到爸的病情会突然加重。” 言诉抱着胳膊,表情愈发冷冽:“所以你挣了钱,宁可借给同学,都不上交给家里吗?” “亏我和梦梦这几年省吃俭用攒工资,就为了供你读书,可你竟然不跟我们这些家人一条心,还没发达呢就自私成这样,等你将来研究生毕业有出息了,是不是得嫌弃我们这些穷亲戚丢了你的脸!” 言诉每说一句话,祝昊云脸上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了解过这个曾无怨无悔供养自己的异母弟弟。 以前他觉得弟弟像老黄牛一样,蠢得只会卖力气,根本不懂人心。 可父亲去世后,弟弟突然变脸,让他发现,或许以往祝冬至只是胁迫于父亲的压力,不得不那么做。 他本质跟冯梅一样,自私贪婪,明明父亲临走前交代他供自己读研,他竟然敢跟自己翻脸,他不在乎祝家的荣耀吗。 祝昊云气血翻涌,被逼急了脱口而出:“祝冬至,你少在这里假惺惺指责我,我不就是花你点钱吗?看把你小气的,你放心,我现在就进城去找工作,往后绝不欠你一分一厘!” 喊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但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愿在冯梅和言诉面前丢脸,黑着脸回屋拿起行礼就往外走。 旁观的冯梅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脑子还有点懵。 但她又不傻,儿子跟祝昊云翻脸是好事。 毕竟儿子在工地上辛苦四年供他读书,在他嘴里就变成“不就是花你点钱吗”,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出息了也不会提携弟妹,不如趁早断绝关系。 刚刚祝家兄弟俩吵架,动静闹得太大,惊扰到四邻。 祝昊云离开后不久,就有人上门问什么情况。 冯梅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你们也知道,我家老头子前段时间忽然得了急病,没钱治才走的,可刚刚听昊云说他赚了六千块,都借给同学了,我家冬至心疼他爸,说你有这么多钱为啥不给老头子治病,兄弟俩就吵起来了。” 邻居们都知道她家啥情况。 虽然出了个会读书的祝昊云,可读书是烧钱的事儿啊。 祝有聪那个老糊涂蛋自己病着,却逼年少的儿女打工供大哥读书,拖得家里越来越穷,这不是作孽么。 要是祝昊云有良心也就算了,但听冯梅的语气,这分明是个自私自利的。 亲爹病了都不管,将来还能管继母和弟妹吗。 “诶,你们家三个儿女都成年了,既然老祝没了,不如趁早分家,冬至今年也二十出头,该娶媳妇了,你身体还结实,母子俩打工攒点钱,过两年冬至结婚,不就是好日子么。” “听说你家老祝临终前还逼着冬至供昊云读研?不是我说,老祝也太糊涂了,都是亲生的儿女,不说一碗水端平,哪有让弟弟供养大哥的道理,你可别傻乎乎听他的,那昊云再有本事跟你们母子有啥关系,趁早过好自己是正经。” 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正中冯梅下怀。 她自认不是个恶毒后妈,这辈子绝对对得起祝昊云。 供他念完大学就仁至义尽了,往后过日子,各凭各的本事。 74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2 中彩票后带领全…… 祝昊云离开家后, 言诉锁上大门,带着冯梅进城。 “冬至,你不会真要带我去医院做检查吧, 我身体没毛病,咱不花那个冤枉钱。”冯梅有些紧张, 毕竟家里只剩下不到一千块, 捉襟见肘。 这点钱在农村, 够他们娘俩两三个月生活费了。 从大巴车上下来, 言诉笑了笑:“妈,不是去医院,我有个喜事要告诉你。” 冯梅愣了下, “什么喜事?” 言诉领着她躲开人群,低声道:“妈, 我买的彩票中奖了,交完税之后还剩五万, 以后你花钱不用那么省。” 冯梅吓得跟做贼一样, 四处看了看, 然后低声惊呼道:“五万?” 穷了一辈子的冯梅立刻被五万块钱砸晕了。 年轻时家家户户都穷,工资也低, 祝有聪在工地上干活一年到头也就能挣两三千。 这几年物价上涨, 工资也涨了,可是每个月祝冬至发了工资, 三分之二的钱要寄给祝昊云当生活费, 剩下的既要保证家里的生活, 还要管祝有聪治病吃药。 女儿祝梦结婚,按照本地规矩收了三万聘礼。 当时卧病在床的祝有聪本想把这笔钱留在家里,用来给祝昊云交研究生学费。 但一辈子对丈夫言听计从的冯梅, 首次违背了他的意愿。 对亲家表示,自己家里穷,不能给祝梦添置嫁妆,所以三万块还当做陪嫁留给祝梦,只希望小两口婚后好好过日子。 因这事儿,祝有聪还跟她怄了好几天气。 可冯梅坚持自己的主意,她儿子赚钱供祝昊云读书也就罢了,凭什么还要用女儿的聘礼供养大哥。 祝昊云读书这么多年,又给家里做过什么贡献。 冯梅到底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虽然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晕了几分钟,但反应过来后叮嘱言诉的第一句话就是:“这钱千万不能被你大哥知道。” 她其实不太了解祝昊云是什么人,但凭借继母的本能,和多年打交道的经验,也知道祝昊云是个吞金兽。 如果他知道儿子中彩票,定要想办法把钱要走。 冯梅的想法不错,剧情里原身中彩票后过于激动,直接回家当着全家的人面宣布了这个消息。 单纯的原身哪里知道,从得知他中奖那一刻,狡诈的祝昊云就在动脑筋把钱要走了。 祝昊云比原身大五岁,因为上学晚,大学毕业都二十六了,五年年龄差带来的人生经验不是白得的。 言诉在市里找了家宾馆把冯梅安置进去,自己戴着口罩去福彩中心领取奖金。 领完奖金后,他直接坐车去了最近的一家证券公司,开户买入一支叫“华容科技”的股票。 原身初中毕业,平时在工地上是个只知道扛大包的闷葫芦,他对股票没有任何概念。 耐不住同宿舍有个十几年炒股经验的老股民邱三。 邱三从九十年代起就梦想通过炒股发财,那时他做生意挣了点钱,全投入股市了,结果赔的一干二净,妻子带着孩子也跟他离婚。 后来穷困的邱三只能靠在工地干活挣钱,闲暇时间门用余钱炒股。 原身记得很清楚,他处理完家事回到工地刚好是六月末,邱三突然变得很兴奋,整天在宿舍里大谈炒股经。 原身被迫听了一耳朵。 据邱三所说,有一支叫“华容科技”的股票原本是新股,所有人都不看好的那种,上市后价格跌得都没眼看了。 偏偏邱三在众多股票中选中了它,然后押上全部积蓄买下。 就在他买下后两天,这支股票异军突起,开始猛涨。 八个工作日之内涨了足足二十倍,当时邱三直呼发财了,买了好几顿烧鸡烤鸭什么的在工地请客,工友们都羡慕他要翻身。 只有懵懂的原身觉得意外之财来的心里不踏实,劝邱三尽快把股票卖掉变现,拿去买房,把妻子儿子接回来。 但人的贪婪之心很容易滋长,邱三喝了酒就开始吹牛,说他看好“华容科技”,觉得它涨到一百倍没问题。 结果七月六号这天是个转折点,就在邱三满心期盼等着股票继续上涨时,意外来了。 “华容科技”开始下跌。 在股市起伏十几年的邱三自然不会被它的跌势吓住,还自我安慰这是正常现象。 谁知它的下跌和上涨一样来的毫无道理,跌到十倍时,原身又劝他卖掉。 被急红了眼的邱三骂了一顿。 原身想着自己不懂股票,从此以后便没再管过邱三,谁知半个月后,有一天邱三突然在宿舍发疯,还用脑袋撞墙。 从他喃喃自语的破口大骂中,原身才明白那支“华容科技”已经跌到谷底,比邱三买它时还要便宜。 邱三这次赔了个精光。 不久后,邱三离开工地不知道去哪了,临走前他感慨的对原身道:“小兄弟,如果当初我听了你的早点卖掉股票就好了。” 这件事给原身带来的震撼很大,所以他记忆犹新。 言诉把五万块全部投入股市后,便回了宾馆,接下来几天带着冯梅在市中心到处逛街。 家里有了钱,冯梅也有了底气,虽然还是很节约,但跟着言诉进饭店吃饭时总算没那么拘谨了。 时间门一晃而过,到了七月五号这天,言诉去证券公司把股票卖掉,到手一百万,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立刻都变得敬畏起来。 言诉研究了一番目前的股市,然后选了几支自己看好的股票,将一半现金买入。 他带着剩下的五十万,和冯梅回了家。 穆家的卤肉店开在镇上最繁华的地段。 作为十几年的老店,深受本地人认可,哪怕卤肉味道没有城里那么正宗,但还是有不少回头客。 穆荣昌已经回城里上班了,祝梦眼下和公婆住在一起,每天下班后就在卤肉店里帮公婆照管生意。 穆父穆母在婚前就不看好祝梦这个儿媳,跟祝梦本人的品性没关系,关键在于祝家一大家子都是坑啊。 重病的祝有聪,读完大学又读研要花很多钱的祝昊云,傻了吧唧供养大哥读书的祝冬至,还有伺候丈夫任劳任怨的冯梅。 有这样的家人,祝梦又是个孝顺的,穆父穆母真怕她婚后拿婆家财产贴补娘家。 要不是儿子喜欢,他们肯定要在镇上找个家里条件差不多的,好过随时担忧给儿媳娘家扶贫。 剧情里,祝梦的确没用穆家的钱帮扶娘家,但她每个月一千多的工资都贴补给冯梅了。 她没跟公婆要钱,丈夫上交的工资也攒起来,基本不动,因此她总是过得穷巴巴。 一件衣服穿了好几年,衣袖都磨破了还穿。 平时连个鸡蛋都舍不得吃,就跟穆家苛待了她似的。 因为娘家穷,祝梦在穆家也就没底气,总觉得公婆看不起她,她要骨气,宁肯挨饿穿破衣服都不肯向公婆张嘴。 但也因此变得愈发畏首畏尾。 过年时有亲戚上穆家做客,见祝梦穿着带补丁的毛衣,看上去一副上不了台面的小家子气,就嘲笑她。 那亲戚曾经给穆荣昌介绍过对象,被穆荣昌拒绝,所以对祝梦很不客气。 觉得祝梦不过如此,怎么穆荣昌偏偏看上她了。 穆父穆母也很不高兴,觉得儿媳妇这个做派给家里丢脸了,明明穆家条件宽裕,她却拒绝穆母买的新衣服,非要穿旧衣服。 这种琐事看起来没什么,但长期日积月累,足以让祝梦和公婆关系破裂。 再加上祝梦为人比较懦弱,不会拒绝人。 她在卤肉店看铺子时,经常会有街上的熟人或者穆家亲戚去占便宜,一开始祝梦不敢拒绝,那些厚脸皮的亲戚就欺负她新媳妇,面情薄,拿块卤肉钱都不给就走了。 害得祝梦被公婆骂。 等后来她脸皮练厚了,不许熟人占便宜,对方就攻击她的身世。 说难怪祝家穷成那样,教出来的女儿情商这么低,不懂人情世故,不晓得替婆家维护亲邻关系。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祝梦的错。 原身为了维护妹妹,没少跟穆家人争吵。 要不是看在穆荣昌对祝梦确实没的说,他早就催着妹妹离婚了。 下午六点,祝梦下班后直接来到卤肉店。 因为是新婚,她和公婆的关系还算融洽。 穆母道:“这会儿店里人少,我去对面超市买点东西,你先帮我看一下店。” 祝梦见卤肉卖的都差不多了,主要剩下一些便宜的边角料,便答应下来。 等穆母离开后,店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祝梦心里有点紧张。 她嫁进穆家一个多月,从没插手过店里的生意,偶尔会帮忙,这还是第一次独自看店。 她坐在肉摊前紧张地望着门口经过的路人,在心里不停打腹稿,遇到客人该怎么应答,怎么切肉。 就在她精神紧绷时,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从外面走进来。 “哟,荣昌他媳妇,你公婆去哪了,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啊?” 这女人正是穆荣昌的堂姐穆玲玲,一个尖酸刻薄又小气爱占便宜的女人。 穆玲玲是穆荣昌大伯家的女儿,早些年因为争宅基地的原因,穆父穆母和大哥一家闹翻了,连带着也不待见穆玲玲这个侄女。 但穆玲玲脸皮厚啊,叔叔婶婶不喜欢她,她却很喜欢大伯家店里的卤肉。 穆家大伯在农村种地,穆玲玲嫁在了同村,离镇上很近,她隔三差五就要来卤肉店琢磨着占点便宜。 但穆父穆母多精明的人,每次都找借口打发她走。 为了占便宜,穆玲玲甚至想给穆荣昌介绍对象,让堂弟娶个和自己关系好的媳妇,将来拉近两家的距离,被堂弟拒绝了。 所以她就恨上了嫁给堂弟的祝梦。 甚至她提前打听过祝梦的脾气,知道这姑娘年轻,脸皮薄。 叔婶一家警惕性高,但如果从祝梦这边下手就容易多了。 祝梦对着穆玲玲看了半天,结婚那天,穆家亲戚太多,她一时没认出来,迟疑片刻才道:“你是荣昌的堂姐对不对?” 穆玲玲两手一拍,“可不正是我么,弟媳妇,听说你在幼儿园上班,咋下班了还得帮我婶看店啊?” 说着,她眼睛往肉锅里一瞟,隔着缝隙能看到剩余的卤肉不多,但伴随着阵阵香气飘入鼻中,穆玲玲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家里条件不宽裕,孩子多,哪能经常买肉吃。 上次吃肉还是祝梦和穆荣昌结婚的酒席上。 穆父穆母因两家关系不好,儿子结婚就没请她,但她厚着脸皮带着老公孩子全去了。 一家子好几口,礼金也没上,连吃带拿做的特别难看。 酒席很丰盛,穆玲玲现在回想起来烧鸡和红烧肉的味道都觉得恍如隔世。 她舔舔嘴唇,指着锅里的卤肉道:“弟媳妇,我看你家卤肉都卖完了,剩下的边角料不值钱,不如让我带回家给孩子吃,孩子们都一个月没吃肉了,馋得慌!” 祝梦新婚不久,还没摸透婆家这边的亲戚。 她不太清楚穆玲玲和穆家的恩怨,因记着穆玲玲是穆荣昌的堂姐才对她客气。 现在听穆玲玲的语气,竟然要免费把剩余的卤肉拿走,一面心慌,一面又不敢拒绝。 就在她迟疑时,穆玲玲已经自己搓开一个袋子,右手拿漏勺,准备将卤肉盛进去。 “堂姐……”祝梦瞳孔一缩,想阻止却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穆玲玲像强盗似的,直接上手抢了。 然而下一秒,一只手从斜后方伸过来,劈手夺走穆玲玲手里的漏勺,那块色香味俱全的卤肉重新掉回锅里。 “梦梦,傻乎乎愣着干嘛,你公婆没教过你怎么给顾客切肉吗?还要顾客自己动手?”言诉从穆玲玲身后走出来,嗔怪的看了眼祝梦。 见到自家二哥,祝梦险些要哭出来。 她眼里泛着泪光,指着穆玲玲结结巴巴解释道:“二哥,这是……荣昌的堂姐。” 穆玲玲眼看便宜就要占到手,突然被人搅合了,还以为穆父穆母回来了。 等她看到个陌生男人,祝梦还管他叫二哥时,才明白他的身份。 原来是祝家人。 她早就打听过祝梦的身世,家里穷得叮当响,只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读了大学,全家人拼命为他赚学费。 祝家那么穷,能不馋肉吃? 一瞬间门,危机感涌上穆玲玲心头,她觉得言诉是来跟她抢肉的,然后用不甘心的眼神瞪了下祝梦,想不到这个新媳妇看起来怪老实,还挺知道往娘家扒拉东西的。 她正要开口讽刺言诉几句,却被言诉抢了先:“原来是堂姐啊,天都快黑了,您是来买肉的吗?我记得梦梦婚宴上见过你,你们家好几个孩子呢,一顿得买两斤肉才够吃吧,难为您这么晚了还来照顾梦梦生意,您要多少钱的肉,我来帮您切,梦梦她笨手笨脚的。” 说完他又假意呵斥祝梦:“堂姐要买多少钱的肉,你怎么磨磨蹭蹭的,做生意都不知道手脚麻利点,把客人得罪光了小心挨你公婆的骂!” 祝梦不懂二哥为何突然责骂她,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堂姐她……她没付钱,她想把剩下的肉都带回家。” 这下子言诉的表情彻底变了,愤怒的目光看着穆玲玲,右手拿刀冷冷望着她,“我还以为堂姐是诚心来买肉的,没想到竟然要吃霸王肉,你家孩子胃口有多大,能把剩下的卤肉全吃完,啊!” 他手起刀落,泛着铁光的刀刃稳稳落在案板上,扎进去足足一寸。 穆玲玲在村里出了名的难缠,惯会撒泼打滚,靠这个本事四处占小便宜。 她本来打算对言诉也用这一招的,但是看见这一幕,吓得心脏直跳。 仿佛言诉手里的刀不是扎在案板上,而是扎在她身上。 她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得罪一个手持钢刀的男人啊。 穆玲玲吓得额头直冒冷汗,那点占小便宜的心思彻底熄灭,勉强笑笑:“误会,都是误会。”转身就要逃跑,不料一回头正对上穆母。 穆母手里提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看见穆玲玲便皱起眉头:“玲玲,你来做什么?” 她太了解这个侄女,穆玲玲是那种去河边洗衣服如果没顺手捞条鱼,都觉得自己吃亏的主儿。 担心儿媳守不住店,穆母先朝她手里看了看,见她两手空空,又朝她身后看去。 见店里除了祝梦外,还多出个言诉,心里便大概猜出穆玲玲为啥没占到便宜。 以往,穆玲玲见到婶婶,总要巴结讨好一下,可今天她却像被鬼追一样,看都没看穆母,就飞快跑走了。 穆母走进店里,摸不准言诉来做什么,就笑着问道:“冬至,好久没见你了,可惜荣昌不在家,不然晚上炒几个菜,让你们哥俩喝几杯。” 言诉听出她话里有话,这是变相在驱赶他。 想也知道,在穆母心里,祝家人上门准没好事,不是来借钱就是像穆玲玲一样来占便宜的。 特别是祝有聪去世前叮嘱他一定要供大哥读研究生的事,已经传扬出来了,研究生学费可不便宜,万一祝家打着借钱的主意怎么办。 言诉假装没听懂,警惕的看了眼门外,确定没人,才关上门小声道:“婶子,我不是来找荣昌的,我来找梦梦。” 穆母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来了来了,要借钱了。 她嘴角的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岂料言诉并没有提借钱的事,反而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个用报纸裹着的纸包,然后层层打开,纸包里露出一沓粉红色钞票。 穆母惊呆了,这是什么操作? “冬至?” 祝梦也傻乎乎望着这些钱,不解的问他:“二哥,你哪来这么多钱?” 没记错的话,离开娘家前冯梅还清点过,家里只剩不到一千块了。 言诉摸摸脑袋,赧然道:“婶子,之前梦梦和荣昌结婚,我家里穷,没给她带嫁妆,前几天我买的彩票中奖了,五万块,我想着梦梦这几年挣的钱都贴补给家里了,过得也不容易,就把嫁妆给她补上,你们家给她三万聘礼,我也给她三万嫁妆,希望她将来日子越过越好。” 他彩票在村头小卖店买的,中奖也瞒不过村里人。 要是换了别人中奖,村里人肯定要嫉妒。 但祝家太穷了。 在冯梅对邻居的宣传下,村里人都知道他家这几年供祝昊云读书都花了七八万,还欠有外债。 接下来祝昊云还要读研,这点钱实在不够用的。 况且,穆父穆母都是普通人,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却并非大奸大恶。 甚至祝梦刚结婚时,公婆待她还挺好的。 从原身的视角来看,他希望妹妹能维持这段婚姻。 穆母这段时间门还真没打听过祝家的事,得知言诉中了奖还要把一多半奖金拿出来给妹妹当嫁妆,她心里是震撼的。 附近镇上不是没有疼爱女儿的人家,但像祝家这么穷,做哥哥的还对妹妹这么好,绝无仅有。 “这,这不好吧。”穆母脑子转的很快,她倒也不贪这点钱,毕竟祝家还有个要读书的祝昊云。 把钱拿出来给祝梦当嫁妆,祝昊云学费怎么办。 “这笔钱梦梦不能要,你大哥要读研,听说学费贵得很,把钱留着给他读书吧。” 华国人的观念里,读书重于一切。 祝昊云那样的天之骄子,穆母担心万一耽误了他读书,自家儿媳会被戳脊梁骨。 从刚才二哥说要给她补嫁妆钱时就一直处在云里雾里的祝梦也反应过来。 “对啊,钱得留着给大哥读书,二哥,家里的情况我了解,我不需要嫁妆。” 言诉还是坚持把钱塞给祝梦,且一脸严肃对她道:“梦梦,以后可千万不能再提咱俩供大哥读书的事,大哥上次听村里人传闲言碎语,说他能有今天全靠咱俩挣钱,非常生气,发誓再也不用咱俩的钱,不然会影响到他的名声。” “你们也知道,读书人很看重名誉的,大哥说他已经大学毕业,有本事自己赚钱了,将来绝对不会再靠家里。” 他扫了穆母一眼,斩钉截铁道。 穆母本来有点恍惚,被他那一眼扫到,一个激灵马上反应过来。 儿媳妇的二哥不是一般人啊,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方法,能逼得祝昊云发誓不再用弟妹的钱。 她可不相信祝昊云本人有这个觉悟。 只要以后儿媳不用填补祝昊云那个无底洞,祝家的日子越来越好,对她这个亲戚来说是好事啊。 她做梦也想不到祝冬至竟然这样聪明。 以前看他老实憨厚,一副要为大哥付出全部的傻样,她就忍不住想骂两句。 难得他竟然觉醒了。 这亲戚能处。 想到这里,穆母的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还是她儿子有眼光,能挑到祝家这样的亲家。 “梦梦,既然这笔钱是你二哥的一番心意,就收下吧,别让他为难。” 说着,她将锅里剩余的卤肉装起来,给言诉带上:“冬至,这是今天卖剩的,你别嫌弃,拿回去改善一下伙食。” 言诉一脸欣喜的接过来,打开袋子闻了下,毫不吝啬的赞叹:“婶子,你家的卤肉真香,难怪有这么多回头客,连荣昌的堂姐都想拿回家给孩子吃呢。” 他假装不经意的提起穆玲玲。 都是聪明人,穆母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忙问祝梦:“穆玲玲是我侄女,为人奸猾,爱占小便宜,梦梦,刚刚她有没有说什么难听话,或者欺负你?” 祝梦听着婆婆和二哥你一言我一语,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只听言诉叹了口气,一副老父亲口吻熟练说道:“婶子,我妹妹从小被家里保护得好,脾气软,傻乎乎的,为人过于善良了点,就难免被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欺负,她没什么人生经验,荣昌又长期不在家,以后如果做错了事,还要麻烦婶子多提点提点,骂她两句也不要紧的,不然我这做哥哥的总得担心她上当受骗。” 剧情里,祝梦太看重骨气,怕被穆家看不起,遇到问题也不敢讲出来,害怕被公婆鄙视。 而她这样闷不吭声的性格,也让公婆觉得挺憋屈,不能正常沟通。 长期积累的后果是,矛盾越来越深,最终发展到不可调和。 因此,他又转过头对祝梦交代:“婶子是个明事理的人,你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处理不了的,尽管找婶子,她是你婆婆,你不用觉得丢脸,荣昌是穆家唯一的儿子,公婆只有希望你们小两口过得幸福,不会笑话你的,懂吗?” 祝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虽然还不太明白二哥的意思,但她记住了一点,以后受欺负了,尽管找婆婆。 穆母在一旁目睹兄妹俩的相处模式,暗暗感慨,她儿媳妇有幸遇到了个好哥哥啊。 “放心,以后梦梦就是我亲闺女,有我护着她,谁也欺负不了!” 75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3 中彩票后带领全…… 接下来几天, 穆母说到做到,祝梦在婆家享受到了“亲闺女”的待遇。 而穆玲玲那天被言诉吓走后越想越气,她就躲在穆家卤肉店对面的巷子里, 见半小时后言诉从里面出来,手里果然提着一份卤肉。 这下子穆玲玲确定了心里的想法, 祝家老一果然比她更会占便宜。 要想对付祝家老一,必须得破坏祝梦和穆父穆母的关系。 众所周知,婆媳关系最难相处, 只要穆母这个当婆婆的对祝梦有了不满, 就不信祝梦还敢明目张胆把店里卖剩下的卤肉送给祝家老一。 她眼珠一转, 提着条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鱼去了穆家。 穆父进货去了,祝梦上班, 家里只剩下穆母一个人在厨房忙碌着做卤肉。 见穆玲玲来了, 穆母脸上有些不自然。 她家的卤肉是自个儿琢磨出来的配方, 多年来一直保密,就怕被人偷师,因此便停下手里的动作, 将厨房门关上请她到院子里说话:“玲玲, 你来找婶子有事?” 穆玲玲那双眼就跟扫描仪似的,虽然只是短短十几秒, 但她却将穆母做卤肉的配料看了个大概,狂喜过后暗暗记在心里。 面上不动声色道:“一婶, 你看上次荣昌结婚,我手里没钱,也忘了上礼金,这不是想着拿条鱼来补上么,你可别嫌弃, 这鲫鱼炖了鱼汤给荣昌媳妇喝,让她早点给咱穆家生个大胖小子!” 穆母看了眼她手里那条巴掌大的鱼,抽了抽嘴角,心里纳罕。 穆玲玲无利不起早的人,她不从别人那儿占便宜就谢天谢地了,居然主动给自家送鱼? “玲玲你瞎操啥心,梦梦进门才多久,荣昌又忙工作不着家,上哪怀孕去,再说他们小两口年纪还小,不着急要孩子。”穆母没接那条鱼,毕竟贪小便宜吃大亏,穆玲玲可不是啥好相与的人。 穆玲玲本想着,做婆婆的哪有不盼望儿媳妇生孙子的,只要她来找穆母吹几次风,挑拨一下,给祝梦施加压力让她赶紧怀孕生子。 如果祝梦短时间内怀不上,或者怀上了生个女儿,肯定会引起穆母不满,到时候让她们婆媳俩互相心生怨怼,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谁知道穆母居然不想着抱孙子。 眼见此计不成,穆玲玲又心生一计:“对了,一婶,我那天见荣昌媳妇的一哥祝冬至去咱家店里拿了卤肉,祝家一帮子穷光蛋,指不定多馋肉呢,一婶你可得防着点荣昌媳妇把卤肉让她娘家占了便宜,我跟你说,穷亲戚难缠得很,我当初给荣昌介绍那个对象条件多好,他偏偏看中了祝梦……” 嘿,只要她多挑拨几次,肯定能让穆家婆媳离心。 她边说边偷觑穆母脸上的表情,。 穆母脸色越来越差,眼神都变得愤怒起来,心里不由得意起来。 岂料说着说着,穆母突然打断她,毫不留情把她赶出家门:“穆玲玲,咱们两家早就断绝关系了,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我才屡次容忍你来占便宜,可你竟然编排到我儿媳妇身上了,我儿媳妇她善良孝顺,手脚勤快,哪里碍到你的眼了,你这样恨她?” “你说我儿媳妇娘家穷,可人家穷得有骨气,反倒是你这些年不知道免费吃了我家多少卤肉,你还有脸来,给我滚!” 穆母嗓门大,吆喝的其他邻居都听到了,纷纷用异样的目光看着穆玲玲。 穆玲玲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握紧了手里的鱼,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穆母这一通骂解除了多年来积压的怨气,邻居一个婆子试探着问她:“你家侄女居然当着你面说你儿媳妇的坏话?” 祝梦刚嫁进来时,众人都惊诧于穆荣昌娶了个那么穷的妻子,猜测婚后穆家难免要贴补儿媳妇家。 所以那段时间众人也都看得出来,穆母对儿媳妇有意见,只是她好面子,一直憋着。 这样危险的婆媳关系,最经不起挑拨。 只要穆家那些多嘴多舌的亲戚稍微流露出对祝梦的不满,说不定穆母就会对儿媳意见更大。 可众人怎么也想不到,穆母面对穆玲玲的挑拨,不是隐忍怒气,偷偷在家磋磨儿媳,而是把穆玲玲给骂走了。 穆母哪里猜不出她的用意。 这些人都等着看穆家的笑话呢,她偏不如他们的心意。 她家儿媳妇在娘家哥哥眼里是宝贝,中彩票都不忘记补上三万块嫁妆,她自然不甘落后,说好了要把祝梦当亲女儿对待,她可不是那种会磋磨儿媳妇的恶婆婆。 因此她抬了抬下巴,略带倨傲道:“那个穆玲玲你们也知道,总爱占小便宜,以前荣昌没结婚我也就随她去了,毕竟小辈么,咱总不能跟她计较。” “可现在梦梦进门了,我家的卤肉店迟早要交到小两口手上,再纵容穆玲玲就不太好了,这穆玲玲也忒不懂事,占不到便宜居然就挑唆我和梦梦的关系,她把我当成什么人了,荣昌不在家,我照顾梦梦还来不及呢,怎么能跟外人合起伙欺负她,你说对不对?” 婆子听得目瞪口呆。 心想祝梦刚结婚那段时间你可不这样。 整天黑着一张脸,任谁都看得出你对这门婚事不满。 可她也不好直说,便顺着穆母的意思赞同道:“想不到穆玲玲心眼儿还挺多。” 穆母一拍大腿叹气道:“可不是么,我把她当亲侄女,可她倒蹬鼻子上脸了。” “镇上的人谁不知道,我最护短,梦梦嫁进我们家,那就是我亲女儿,谁要是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 穆母这番话很快在镇上传开了。 原先那些见祝梦是新媳妇好欺负的亲邻们,见穆母这样护着她,也不敢再多事。 这种生活对祝梦来说简直像做梦一样,她婚前想都不敢想。 所以投桃报李,对公婆也愈加贴心。 这天下班后回卤肉店的路上,路边突然传来一阵肉香味。 祝梦扭头一看,只见穆玲玲在路边支了个摊子,叫卖卤肉。 她上前打探了一下,卤肉价格居然比穆家店里更便宜,愿意买的客人还不少。 穆玲玲和丈夫一个给客人称肉,一个收钱,不一会儿就赚了许多,夫妻俩乐得眉开眼笑。 祝梦大为震撼,急忙回到店里把此事告诉穆母。 穆母眼皮一跳,立刻想起前不久她在家卤肉时,不小心被穆玲玲偷窥到。 “梦梦,你先在店里看着,我去去就来。”穆母急急忙忙冲出店里,来到穆玲玲的卤肉摊前。 正是傍晚,客人越来越多,穆母托熟人帮她称了半斤肉拿回店里试吃。 穆父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 这卤肉跟他家的味道有八成相似,不算太好吃。 但由于由于炖的时间长,肉块酥烂,吃起来入口即化,再加上价格便宜,能吸引到不少客人。 按理说,侄女跟他抢生意,他该生气的,但他还能拦着不成? “算了吧,要不咱家再想办法改进一下配方,上次我在城里吃的那家卤肉才叫一个香,可惜不知道人家的配方。”穆父打算大事化小。 但穆母却不这么想。 从上次穆玲玲挑拨她们婆媳关系起,两人就结仇了,要她眼睁睁看着穆玲玲用着从她家偷去的配方赚钱,比杀了她还难受。 况且改配方何谈容易。 她和丈夫十几年改良的卤肉秘方才在镇上收获了一批回头客,凭什么要被穆玲玲轻松抢走? 接下来几天,穆母一直在苦心思索改良配方的事,她把家里搜罗到的卤肉秘方反复研究,也没能研究出味道更佳的卤肉。 祝梦见她越发走火入魔,回娘家时忍不住将此事告诉了冯梅和言诉。 “那个穆玲玲也太缺德了。”冯梅在一旁忍不住点评。 言诉却抓住她话里的重点:“你婆婆想改良卤肉配方,却找不到法子?” 祝梦忧愁的点点头。 不料言诉突然站起身:“我有办法,梦梦,带我去见你婆婆一趟。” 祝梦愣了下:“一哥,你要做什么?” 言诉面带微笑,一脸神秘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穆母这几天闷在厨房里研究卤肉配方,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 眼看穆玲玲的肉摊挤兑得自家店生意惨淡了许多,营业额少了三分之一。 她心里憋着一股气,想快点把场子找回来,不然以后逢年过节肯定被亲戚耻笑。 就在她心烦意乱时,外面突然传来祝梦的声音:“妈,我一哥来了。” 穆母抬起头,只见言诉那张笑眯眯的俊脸忽然出现在眼前,她下意识跟着笑:“冬至你先坐,家里有点乱,我收拾一下。” 不想言诉直接掏出两包外观像中药的东西,对穆母道:“婶子,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在研究卤肉配方,是不是觉得配料什么的都很齐全,但卤出来的味儿却有点不对,没有城里的好吃?” 穆母下意识点点头。 言诉嘴角的笑容咧得更大:“你把这两味配料加进去试试。” 穆母瞥了眼两包黑乎乎的东西,看上去有点眼熟,猛一下却叫不上名字,好像在谁家厨房里见过。 她将信将疑加进卤肉锅里。 一十分钟后,掀开锅盖再去尝肉味,立刻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醇香软糯,比之前吃起来更有味道,多了些层次感,跟城里卖的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穆母惊喜的望着那两味配料。 言诉道:“我之前在工地上认识一个做饭的老厨师,他做的卤肉味道一绝,前几天听说穆玲玲抢了你家的生意,我猜婶子肯定要重新研制卤肉配方,就打电话给老厨师,从他那里学到了不外传的配方,他说大多数卤肉其实大同小异,想要做的好吃,关键在于这两味配料。” 穆母这会儿简直对他感激的五体投地。 她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冬至,婶子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你是我们穆家的恩人,以后店里的卤肉随便你吃。” 穆家卤肉店歇业三天,三天后重新开张,不少老顾客在店外排队卖卤肉。 有熟人安慰穆母:“你家卤肉店在镇上开十几年了,可千万别被穆玲玲气着,那个穆玲玲做生意偷奸耍滑,缺斤少两,一开始吸引到的客人还不少,可是这几天有人从她那买到馊掉的卤肉,找她退钱她不承认,客流量活活少了一半,大家伙都说还是你家实在。” 穆母与有荣焉的笑笑,对熟人道:“我还犯不着为她生气,这几天歇业是在调整卤肉配方,我们从正宗的老师傅那里学到了更好的手艺,做出来的卤肉味道一绝,吃着更香,不信你尝尝。” 她切了一小块递给熟人。 熟人将信将疑接过来放进嘴里,满满的肉香味瞬间四溢,让她恨不得把舌头都吞掉。 她眼睛一亮,迫不及待道:“这个味道好,瘦而不柴,肥而不腻,我家孩子肯定爱吃,给我切两斤肥瘦相间的。” 后面排队的听到她俩的对话,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看。 不到一小时,店里的卤肉销售一空。 提前关店后,穆母给儿子穆荣昌打电话:“你说你一个月当保安挣那仨瓜俩枣,还不如回家跟我们一起经营卤肉店,也能多陪陪梦梦,我跟你说,梦梦这么好的女孩,你要是不珍惜,小心被别人拐跑了!” “梦梦这姑娘爱干净,收拾屋子特别勤快,长得又漂亮,能娶到这样的老婆算你上辈子积福……” 穆荣昌被迫听母亲念叨了半小时“梦梦是个好女孩,你娶她真是高攀了”的话。 简直让他大开眼界。 没记错的话,他离开家之前母亲对梦梦的脸色还不太好,是他特意叮嘱父母,一定要好好对梦梦。 所以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既然母亲对祝梦的印象有了改观,他便把另一件事说了出来:“妈,我们酒店在祝昊云学校附近开了连锁店,我目前在这里上班,昨天晚上吃宵夜还看见他了。” 听到“祝昊云”三个字,穆母皱起眉头。 她对祝昊云印象够坏的。 作为那种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欠人情的,穆母真看不起祝昊云这种宁可吸血弟妹也要读研的男人。 不是她小瞧祝昊云,就祝昊云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为人处世还不如初中毕业的祝冬至。 而且祝昊云不是找工作赚钱了么,怎么在学校? 冯梅在附近鞋垫厂找了个工作,一个月一千块,包吃住。 她直接把家里大门一锁,进厂干活去了。 言诉也回了工地,他在家耽误的这段时间,包工头没少催他。 包工头目前承包了城郊一处新开发小区的建筑业务,原身在工地的人缘还不错,因为他踏实肯干,能吃苦,家里还供着个读书人,年长的人总要多照顾几分。 来的第一天,就催着他上工:“你跟薛星河一组,他那人性格孤僻,独来独往的,没人肯跟他搭档,你将就着,先干完这次工程,下次再给你换搭档。” 言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远处高架上孤零零一人干活的薛星河看了眼,点点头答应下来。 没人知道,薛星河是原身同母异父的哥哥。 他是冯梅和前夫薛勇的儿子。 一十多年前,薛勇去世后留下三间新盖的房子。 在当时贫穷的农村,这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薛勇的父母和兄弟为了霸占房子,强行将薛星河从冯梅身边夺走,把她赶出家门。 走投无路的冯梅在娘家住了几个月,受不了兄嫂的白眼,便改嫁给祝有聪。 薛星河在薛家过得并不好,没有父母照顾,爷奶更偏心其他孙子孙女,他就像个寄人篱下的孤儿。 冯梅每逢年节带着礼物回去探望儿子,薛家爷奶根本不允许她进门,却把她带来的新衣服和食物分给其他孙子,唯独没有薛星河的份儿。 随着年龄的增长,薛星河性格越发孤僻,村里的小孩都不爱跟他玩。 祝冬至六岁那年从冯梅嘴里得知这个哥哥的存在,一开始,他也想亲近薛星河的。 但祝昊云那个心眼比马蜂窝都多的家伙,从中挑拨了几句,说什么薛星河有疯病,发狂的时候会咬人,他最恨祝家人了,因为祝家抢走了他的妈妈…… 祝冬至年龄小,被吓了几句就不敢再跟薛星河接触。 长大后他和薛星河虽然同在一个工地打工,两人都知道彼此的身份,但见了面却如同陌生人一般,从未说过话。 薛星河不和其他工友联络感情,只跟村里一个同样孤儿出身的女孩李蓝有来往,俩人是男女朋友关系。 李蓝也在工地打工,给厨子打下手,小情侣感情挺好的。 他们本想攒钱在镇上买个房子,组建一个家庭。 但八月份的某天,这栋小区的开发商大老板突然来视察,薛星河不小心得罪了他,大老板就找茬折腾他,先是挑剔他这边工程进度慢,天黑后又派司机过来,说自己手机掉在停工的楼上了,逼着薛星河上去拿。 薛星河大晚上爬上去,好不容易走到手机所在的位置,那块却塌了。 十几层的毛坯楼,薛星河从上面掉了下来。 楼下的李蓝当场昏死过去。 送到医院后检查出怀孕。 当时所有人都不赞成她把孩子生下来,但李蓝被薛星河的死刺激到,坚持要生。 后来…… 母子俩过得挺凄惨,冯梅和原身还暗中帮过几次。 言诉在好几个世界做过任务,还是第一次当建筑工人。 他拿着工具来到薛星河身边,薛星河动作顿了顿,却没说什么,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如同包工头所说,他是个孤僻的人,言诉和他搭档几天,他始终沉默寡言,没说过一句话。 只有吃饭时见到李蓝,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上才会露出喜悦和羞涩。 一转眼到了八月中旬,言诉的工作越来越熟练。 这天早晨起床后,包工头临时召集他们开了个会,说等下大老板会来,让他们注意点细心工作,别偷懒被抓到把柄。 一切都跟往常一样,直到中午吃饭。 大老板从外面餐馆打包了些肉食,让厨子分给大家,算是犒劳。 工人们大多数都比较节省,难得吃上顿肉,便排着队打饭。 言诉站在薛星河身后,李蓝和厨子一起在前面打饭,而那位大腹便便视察工人工作的大老板,突然将目光放在了李蓝脸上。 李蓝天生长得白,五官秀气,属于耐看型的,打饭的动作又快又稳。 前面那人端着餐盘离开后,排到了薛星河,她抬头看了薛星河一眼,翘起嘴唇冲他甜甜一笑,然后接过他的餐盘。 这时,大老板眼睛一眯,看向李蓝的目光中涌动着令人作呕的东西。 他色眯眯的眼神黏在李蓝脸上,伸出肥厚的大手捏住她细细的手腕,来回摩挲着揩油:“小姑娘,先给我打一份菜怎么样?” 李蓝愣住,白皙的脸瞬间变红,羞愤的挣开他。 而下一秒,薛星河愤怒的拳头砸到了他脸上:“老畜生!” 大老板身后跟着好几名手下,一共四五个人,见状吓了一跳,立刻上前把薛星河按住。 薛星河不断挣扎,企图再次跳起来揍他。 而怒极的大老板正想处置他,忽然感觉鼻子里有热乎乎的东西流出,他用手一抹,刺目的鲜血映入眼帘,立刻尖叫道:“去医院,快送我去医院!” 包工头快被这一幕吓傻了,狠狠瞪了薛星河一眼,跟在大老板身后去了医院。 他们走后,工地上一片安静。 李蓝眼眶红红的,和薛星河两人相顾无言,半天才道:“你刚刚太冲动了,他毕竟是老板,万一把我们开除怎么办?” 两人已经有了结婚的计划,想多攒点钱买房,万一失去这份工作…… 薛星河摇摇头,握着她的手坚定道:“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你,我怎么能忍。” 一席话让李蓝掉下眼泪。 其他工人事不关己,都扒拉着盘里的饭菜。 只有曾追过李蓝被拒绝的男人大放厥词,“不就是被摸两下么,又掉不了一块肉,真当自己是金尊玉贵的千金小姐了,矫情。” 薛星河闻言回过头对他怒目而视,那人却来劲了,站起来跟他叫板:“怎么,不服啊,有种来较量较量,看谁的拳头硬。” 薛星河被他激起一身火气,正要冲过去,却被李蓝强行按下,“少惹点事吧。” 然后拉着他远远的走开。 那人还当薛星河怕了,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这个怂货,居然连老婆都怕,真是窝囊废。” 他正得意着,言诉不声不响走到他面前,忽然出手朝他左脸打去。 “你干什么?”那人怒吼。 言诉耸耸肩:“不就是被打一巴掌么,又没掉块肉,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在这里唧唧歪歪,矫情!” 76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4 中彩票后带领全…… 没有人知道大老板到底伤的重不重。 包工头直到天黑后才回来, 然后黑着脸把薛星河叫了出去。 站在他身旁的,是一脸倨傲的大老板司机。 司机抬起下巴神情傲慢:“你叫薛星河是吧,本来按照你今天的行为, 老板应该把你开除的,但他心善,看在你女朋友的份上决定不再计较。” “只要你帮个忙,去楼顶把他白天落下的手机拿回来,这账就一笔勾销了。” 司机说的轻飘飘。 但薛星河哪里听不出他的隐藏涵义。 大老板不追究他的责任, 定是为了抢走李蓝, 故意骗他的。 他眼睛里蓄满了愤怒, 两只拳头捏得很紧, 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显然不愿意跟大老板“和解”。 他在思索着辞职走人的可能性。 司机见他没有动作, 不耐烦的催了一句:“磨磨蹭蹭的,能不能快点, 你那一拳把老板打得有多重自己不知道吗?如果老板让你赔医药费,你赔得起吗?” 医药费?这个词让薛星河心中一凛。 他十几岁就在各个工地上轮流打工了,太了解这种黑心老板是如何挖坑的, 大老板有钱有势, 真要故意刁难他,他根本反抗不过。 捏紧拳头,薛星河沉默着朝工地走去。 “等等。” 就在他决定听从司机的把手机拿回来的时候, 突然被身后的言诉拉住了。 薛星河惊讶回过头, 目光落在言诉平淡的脸上。 言诉朝他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 然后看向司机:“这位大哥,天都黑了,手机那么小的东西不好找,毕竟老板今天视察的地方挺大, 能不能等明天再找?” 司机好不容易说服薛星河,完成老板交代的任务。 此时见言诉突然冒出来掺一脚,顿时很不高兴:“你谁啊,这是我们大老板和薛星河的私事,轮得到你来掺和?” 言诉微微一笑,揽着薛星河的肩膀道:“我是他弟弟,他是我哥,你们欺负他就是在欺负我,你说我该不该替他出头?” 所有人怔住了。 异样的眼神在兄弟俩脸上扫来扫去。 谁能想到能想到,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是兄弟关系。 包工头游建邦愣了愣,担心言诉这样得罪老板,让他难做,马上呵斥道:“冬至,你太冲动了,老板一番好心,只是想给薛星河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又不是为难他,你跟司机顶什么嘴!” 说完还冲他使了个眼色。 这小子平时挺机灵,关键时候咋一根筋啊。 言诉瞥了他一眼:“游哥,不是我跟司机顶嘴,只是这次回村,老人家给我哥算了一卦,说他八月份天黑后不宜登高,否则有血光之灾。” “虽说封建迷信要不得,但为了我哥的安全,我不愿让他冒险。” 司机听到他这种无稽之谈,都气笑了:“你在说什么混账话?知不知道老板的手机花一万多买的,如果被别人捡走了,或者弄坏了,你们哥俩赔得起么?” 言诉眼都不眨一下:“不就是个手机么,还能比我哥的安全更重要,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来赔行了吧?” 这句话让薛星河心里跟着震了震,眼神复杂极了。 他一直以为祝冬至讨厌自己的,所以在工友面前隐瞒他们的身份,一直独来独往,没想到当自己被欺负的时候,祝冬至竟会站出来替自己撑腰。 从小到大,他所经历的,是被亲人谩骂,羞辱。 却从未感受过被人维护的温暖。 莫名其妙,薛星河眼眶一热。 “冬至,谢谢你站出来帮我,但……” 司机明显冲着我来的,我不能连累你。 他做好了心理建设,但话还没说完,远处工地上突然传来“轰隆”一声。 仿佛从高处有东西掉下来,砸在地上,地面震动。 众人心里也跟着震惊起来。 大家隔着路灯朝那边看去,只见未完成的建筑一角塌掉了。 虽然从远处看只是小小的一角,但如果薛星河上去拿手机,那里是必经之地。 想到这里,众人的目光迅速转到言诉身上,他刚刚说过薛星河有“血光之灾”那句话令大家齐齐打了个颤。 如果言诉没有及时阻拦,那现在从上面掉下来的就是…… 薛星河仿佛石化了,包工头和司机也吓得两股战战。 司机面色惨白,看了看坍塌的楼角,再看看薛星河,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手脚软的支撑不起身体,瘫在地上愣了很久才想起给老板打电话。 而包工头目光惊惧,脑子里闪过两个大字。 “完了” 李蓝仿佛疯了一样冲进薛星河怀里。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喃喃重复道。 这天晚上没有一个人能睡安稳。 第二天言诉起床后,发现游建邦正拎着之前嘲笑过薛星河和李蓝的那人在骂。 “老五,你特么干活的时候能不能用点心,说了多少次让你细致点细致点,学学人薛星河,你看看你弄的那豆腐渣工程,我告诉你,这次出事你得负全责!” 老五一脸倔强,不服气道:“这怎么能怪我,谁让大老板联系的材料商太坑人,给咱们提供最差的……” “闭嘴!” 游建邦呵斥他。 “我告诉你,出了这种事,等下警察肯定会来调查,大老板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我是包工头,这些责任都需要我担起来,你可真是害苦了我。” 他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嘴上都长了几个燎泡。 老五眼一眯,多嘴道:“老板该不会跑了吧?我听说南城那个楼卖不出去,老板带着全家跑路了。” 游建邦瞪他一眼,却也被提醒了。 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对老五道:“我再去联系一下老板,今天大家都别上工了,先歇几天。” 说完,跳上一辆面包车,飞快离开了工地。 接下来的几天,所有工人挨个被调查了一遍,可这栋楼的开发商老板和包工头却始终没有露面。 众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该不会跑了吧?” 言诉心想,何止呢,这两人狼狈为奸,早就跑到千里之外的某个城市逍遥去了,上辈子直到几年后才被抓。 而剧情里薛星河去世后,老板跑路,没有人赔偿。 薛星河留下的钱财被薛家叔婶霸占了,李蓝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出租屋养胎。 原身去世前,这对母子过得凄惨极了。 言诉有原身的记忆,他很清楚那对狼狈为奸的混账老板藏在哪。 所以当再次被警察调查时,他假装思索半天,无意中透露出一个消息:“我听说开发商老板有个初恋在C市,俩人年轻时感情很好,这些年虽然表面上不联系了,但背地里一直偷偷来往,你们说他会不会逃到C市了?” 工作人员对视一眼,将这个重要线索记录下来。 半个月后,开发商和游建邦一起在C市郊区某栋别墅里被抓。 他们将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法律的代价,但工人们失业了。 工地上断断续续走了不少人,只有七八个没家没业,平时和祝冬至关系好的留下来。 一群人商量着要不要换个城市打工。 薛星河和李蓝也在,自被言诉救了一命后,薛星河就把他当成了亲兄弟,走哪跟哪。 “冬至,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有主意,只要你说接下来咱干啥,我们都听你的。” 他话音一落,其他几人也跟着附和,众人目光灼灼望着他,眼里充满期望。 言诉:“我打算开一家物流公司。” “啥玩意儿?”一个叫小毛的青年举手提问。 言诉解释:“简单来说,就是我打算贷款买几辆大车搞运输,你们如果愿意加入,马上去考驾照,等我的公司成立,你们驾照也拿到手了,咱们就马上接活干。” 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在言诉的指引下感觉未来有了奔头,纷纷响应。 他们倒也没怀疑言诉开公司的可行性。 游建邦以前还是个泥瓦匠呢,不也当上包工头了么。 挑了个时间,言诉将所有投入股市的资金全部取出。 他眼光极佳,选的股票在短时间内涨了不少,五十万资金足足盈利了十倍。 拿着这笔钱他先租了个大型仓库作为公司场地,然后大手一挥买了十辆用于运输的车辆,又从外面招了五个货车司机。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注册了一家名为“冬至运输公司”的企业。 公司开业的第一天,言诉忙碌了一天,正准备休息,突然接到祝昊云的电话。 “冬至,我马上要开学了,学费还没有着落,你能不能借我点?”祝昊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言诉诧异:“大哥,你最近两个月不是找工作赚钱了么,以你大学生的身份,每月工资不会低于五千,再加上你借给同学的六千,还不够学费吗?” 祝昊云被他一噎,心里有苦说不出。 当初他撂下狠话离家出走说要赚钱,可是走入社会才发现钱有多难赚,他毕竟是打短期工,学历再高有什么用,只能找到零散的累活。 他吃不了这份苦,干了没两天就辞职,去学校了。 自视甚高的他从没把兄弟俩那次争吵当回事,祝冬至年纪小发发脾气很正常,但自己毕竟是他大哥,他挣钱供自己读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冬至,我跟你说过的,研究生学费更贵,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加起来要两万五,这笔钱我实在拿不出……” 祝昊云惯会伪装,用不着弟弟时就跟他撕破脸皮,需要弟弟出钱了便低声下气,想让他资助自己。 这是他一贯作风。 他心里正组织语言想继续诉苦,不料言诉已经跳起来了。 “什么?大哥你疯了吗,这么贵的学费你还要读书,我们工友的儿子今年考上了公费研究生,不用自己出钱,学校每个月还给发补贴。” “大哥,你也太没用了,连免费的学校都考不上,还有脸找我要钱,你知道两万五我得不吃不喝打工多长时间吗?你张嘴就要,以为我是开银行的?” 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把祝昊云骂的找不着北。 等他反应过来后,电话已经挂断。 听到对面传来的系统音,祝昊云心里慌得一批。 其实研究生学费根本没有那么高,每年只需要一万。 但他习惯了谎报价格,想从弟弟手里捞取更多钱财。 仗着祝冬至一窍不懂,才敢把一万编成两万五。 他重新剥了遍号码,对面已经关机,祝昊云气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这个祝冬至,彩票中奖居然敢瞒着他,要不是前几天同村的朋友说漏嘴,他还被蒙在鼓里。 五万块! 这么大一笔巨款够他花很久了,还能给郭香草租一套更好的房子。 被五万块冲昏头脑的祝昊云又打电话给祝梦。 祝梦单纯好骗,只要他稍微哄两句,肯定得把穆家给的聘礼拿出来替他付学费。 这笔钱他自然不会还,但是祝冬至肯定会给妹妹补上。 祝昊云内心小算盘打得火热,联系上了祝梦。 祝梦正在厨房和婆婆一起做晚餐,得知大哥找她借学费,她惊讶的脱口而出:“大哥,你找我借钱,就不怕自己名声扫地吗?” 祝昊云没明白过来她什么意思,还以为祝梦在威胁他,一时间有点发懵,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一对弟妹对他的态度有了这么大改变? 但他没有放弃,他必须得要到这笔钱。 因为郭香草很能挥霍,自己不愿工作,每个月还要花好几千,他哪里供得起。 “梦梦,我记得穆家给了你三万块聘礼对不对,能不能把这笔钱拿出来让大哥救急?研究生学费太贵,需要两万五,大哥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祝昊云重重叹了口气,沮丧地说。 “我绝不是想贪你的钱,梦梦,我可以给你打借条。”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祝梦听到他要借钱,情急之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按下免提,让一旁的穆母听了个清清楚楚。 穆母将先前言诉的话联系起来,猜到祝家兄弟之间大概发生了龃龉,祝冬至不肯借钱给他,他才把主意打到祝梦身上。 开玩笑,这段时间祝梦乖巧又听话,婆媳之间相处特别融洽,比亲母女关系还好。 她好端端能放任祝昊云这个无底洞从儿媳这里借钱? 言诉当初说的清清楚楚,恐怕他已经跟祝昊云撕破脸皮了。 论亲疏,祝冬至和祝梦一母同胞,心疼妹妹到中了五万块彩票都拿出三万给她做嫁妆。 而祝昊云呢。 只想从弟妹身上索取,却从未回报过。 祝昊云一番真情流露,隔了十几分钟才结束,满心以为祝梦会被自己打动,却听到对面一个苍老的声音道: “祝昊云,你敢找我儿媳妇借钱,当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吗?祝梦结婚了就是我穆家的人,她的钱也是穆家的,你要是敢打她的主意,小心我把你这个高材生跟弟妹索要钱财的光荣事迹宣扬出去,让整个镇子的人都知道!” 祝昊云吓了一跳,被穆母的彪悍镇住。 他没想到祝梦竟被婆婆管这么死。 “穆婶子,您听我解释,这笔钱我肯定不会白借,以后会按利息还你的。”他忙道。 穆母冷笑:“利息?得了吧,等你研究生毕业还得三年,三年时间我儿媳妇不得生孩子啊,养孩子是笔多大的支出你算过吗?她有钱借你,还不如花在孩子身上,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 “我说祝昊云,你也奔三的人了,总该学着自己挣钱,不能老是让弟妹养活,前几天,新闻里有个孤儿靠自己打工赚钱还读到博士毕业呢,人家不比你更难?” “凡事不要老想着靠别人,亏你还是读书人呢,这点道理都不懂!” 被穆母教训一顿,祝昊云脸都没了。 他紧紧捏着手机,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样。 这时,楼下宿管阿姨喊了一声:“祝昊云,有人找!” 祝昊云一瞬间绷紧身体,苦笑一声,肯定是郭香草来找他要钱了。 “冬至运输公司”成立后,旗下所有员工包括言诉都拿到了驾驶证。 一开始,他们凭借在工地上的人脉关系,拉到一些相关业务,算是熟练车技。 等业务慢慢熟练起来后,言诉就不满足于现状,印发大量传单在城里各个公司门口派发。 翟存豪是一家小型食品公司的老板,他们公司主要生产小孩子爱吃的零食,然后运到全国各地零售。 只不过这个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翟存豪公司对面半年前新开了一家同类型的食品公司。 老板恰好和他有过节,两人常常竞争客户。 那家公司老板做事没有底线,经常使用不入流的手段对付翟存豪。 比如今天,翟存豪提早就跟合作的运输公司打过招呼,要尽快运送一批货去隔壁城市。 可是出发前,运输公司突然变卦,说他们的车辆不够用了,要求翟存豪必须等一等。 客户十分钟一个电话催得很急,翟存豪火急火燎跟运输公司沟通了很久,也没能解决,就在焦头烂额之际,他忽然看到公司大门口贴着一个蓝色传单,上面用大号字体标注的“冬至运输公司”。 一拍脑袋,翟存豪决定死马当活马医,试试跟这家合作。 他按照传单上的电话打过去,接线的是一个女孩,对方声音听起来干脆利落:“您好,这里是冬至运输公司,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翟存豪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那个……我有一批货着急运到邻市,你们什么时候……能出发?” “请您稍等一下,我问问老板。” 几秒钟后,那女孩就让他亲自和老板沟通。 冬至运输公司的老板听声音像是个年轻人,要是换做平时,翟存豪未必愿意跟他合作。 可现在特殊时期,顾不得太多,翟存豪立刻将自己的要求告诉对方。 对方老板效率很高,三分钟内就敲定了运输时间和方案,让他留下地址,说二十分钟后就有车队过去。 放下电话,翟存豪还有点云山雾罩。 这就谈成合作了? 要知道平时他跟合作的运输公司商量一些细节,每次不扯皮三小时以上,都算是轻松的。 可是冬至运输公司非但没有趁机抬价,老板态度也很好,做事干脆利落。 翟存豪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他心里有点慌,这该不会是个皮包公司吧? 十五分钟后,他接到保安电话,说“冬至运输公司”来了五辆车,来帮忙运货的。 翟存豪慌慌张张跑过去,就看到为首的消瘦青年穿着工装,面带微笑,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冬至运输公司的老板,你的货在哪里?” 听出这人正是电话里的声音,再看他身后一辆辆崭新的车,翟存豪不知不觉松了口气,“你们跟我来。” 车队出发前往邻市后,翟存豪突然担心起来。 万一对方是骗子,把他的货拉走怎么办,他这家小公司真的经不起打击啊。 就这样提心吊胆着,第二天,他收到邻市经销商打来的电话,确认货物已收到,才松了口气。 冷静下来后,他重新捡起那张传单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家新开的运输公司,上面印有车队司机的照片。 大多数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看山去朝气蓬勃,精神面貌很清新,还有几个三四十岁的中年司机,则显得稳重成熟,老练世故。 “这家运输公司还挺靠谱。”翟存豪这样想着,心里暗暗做了个决定。 既然以前合作的那家运输公司被他死对头收买了,那他也该换一家合作伙伴了。 言诉凭借这次运输赚到了公司开业以来最大一笔收入,并且和翟存豪签订了五年合约。 双方签完合同,言诉朝他伸出手:“我们小公司刚起步,还请翟老板帮我们宣传宣传。” 翟存豪一口答应下来:“这是肯定的,祝老板年纪轻轻,就能领着一群手下开运输公司,真是年少有为,我们也是小公司,大家互相帮忙。” 双方进行了商业吹捧。 送走翟存豪后,言诉把薛星河叫到办公室。 薛星河最近成长不少,人也变得开朗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闷不吭声,跟工友们没有交流。 言诉问他:“你这次带队帮翟老板运货,任务完成的非常圆满,这是我给车队成员的奖金,你拿去给大家发了。” 他将几个红包递给薛星河,又道,“鉴于你表现优异,我决定升任你为二车队小队长,怎么样,能胜任这个职位吗?” 公司一共十辆车,分成两队,每队由小队长管理。 言诉采用新老司机搭配的模式,将招聘来的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作为队长,管理新人。 然而二队那位四十出头的队长其实没有管理才能,他开车很稳,但让他管理队员实在不够格。 言诉经过这么久的观察,发现薛星河虽然不善言辞,但他管起人来很有一套。 而且他练车很下苦工,是所有工友中最先拿到驾驶证的,平时接不到活的时候,也不像别人那样闲着,不是练车技就是看一些运输相关的书籍。 其他人还挺服气他。 “能!”薛星河有些激动。 这些日子言诉的表现都被他看在眼里,刚开始言诉说要开运输公司的时候,他以为起步肯定很艰难。 毕竟工地上那些老板,哪一个不是吃苦熬出来的。 可是言诉居然大手笔买了十辆车,还聘请了有经验的司机,租来了这么大的场地办公。 仔细算算,这些加起来需要花不少钱。 他不知道言诉是如何贷到这笔款的,但这个弟弟救了他的命,他唯有努力工作才对得起。 更何况他和李蓝已经结婚了,李蓝肚子里有了宝宝。 将来他会有一个完整的家庭。 他必须为了家人而奋斗。 时间过得很快,当冬至运输公司积累了一些大客户,开始盈利的时候,李蓝也生下了孩子。 薛星河本打算回镇上买房子的,在言诉的提醒下,他将存款作为首付,在公司附近买了套房子。 眼看一家三口越过越好,不料薛星河的爷奶和叔婶听说邻村一个人偶然在城里遇到他,发现他在城里买房了,顿时起了贪婪之心。 “星河,你这没良心的东西,在城里安家落户了怎么不告诉我们?” 薛星河请了几天假,在家陪李蓝坐月子,听到敲门声,开门一看,居然是薛家人找了过来。 薛老太一脸刻薄相,皱纹纵横,就像童话里的老巫婆,张牙舞爪,随时等待着扑上来咬孙子一口。 “你们来做什么?”他皱着眉问。 薛老太和薛老头蛮横的从门缝挤进来,一进门就大肆打量这套房子。 薛星河将房子装修很漂亮,他们一边看,一边发出啧啧赞叹声。 跟在后面的薛家叔婶眼里更是起了贪婪,恨不能将房子占为己有。 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进门后在光滑的地板上打了个滚儿,这是薛家叔婶最小的儿子,平时被惯坏了。 在家被父母怂恿几句,此时迫不及待道:“奶奶,这房子好漂亮,我要住我要住!我要来城里上学,不要在农村!” 77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5 中彩票后带领全…… 言诉今天带着公司几位同事来薛星河的新家, 探望刚生产不久的李蓝。 李蓝在“冬至运输公司”担任电话客服,是公司资深员工之一,跟同事们关系处的不错,又和二车队队长薛星河是夫妻。 她腹中的孩子可以说跟公司差不多同一时间成长起来的, 大家难免比较关心。 站在薛星河家门外, 言诉敲了敲门, 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哭闹以及砸东西的声音。 几位同事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内心不断猜测各种狗血剧情。 该不会他们来的不是时候, 撞上了李蓝夫妻在吵架吧? 但这样的话薛星河也太过分了, 不管发生什么, 李蓝毕竟坐月子呢,需要悉心养着,吵架动静闹得这么大, 万一李蓝伤到身体怎么办。 众人脸色变来变去, 言诉也加重了敲门声。 不多时,薛星河出来开门。 他一脸的愤怒、疲惫和无奈, 见了言诉和同事们,带着歉意苦笑道:“实在对不起,今天家里来了亲戚,恐怕不能留你们了。” 同事们上门,自然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薛星河本想好好招待, 可房子里还有无理取闹的薛家人,他揉揉脑袋头疼道:“下次我请你们上外面吃,还请大家多包涵。” 他话音未落,只见薛老太一脸强势以家中主人的态度走出来, 对薛星河不满道:“你媳妇什么态度,我和你叔婶难得进城一次,她竟然躺在被窝里不起来招待我们,咱老薛家没有这样娇气任性的媳妇,你跟她说,要是敢不听话,趁早休了她!” 同事们被薛老太的蛮不讲理弄得目瞪口呆,眼神在他们婆孙身上转来转去。 薛星河忍无可忍:“李蓝她刚生完孩子,在坐月子,如果奶奶你非要让人伺候,还是回乡下让婶婶好好服侍你吧。” 从薛老太等人刚刚进门后一直对他和李蓝挑挑拣拣。 又是李蓝配不上他,又是他们小夫妻不能住这么好的房子,否则会折寿,又是嫌他刚出生的儿子太吵闹,打扰到她的宝贝孙子了。 薛星河正打算赶他们走,言诉等人就来了。 薛老太是认识祝冬至的,二十几年前,她对冯梅改嫁一事非常不满。 在薛老太心里,女人一旦进了她家门,就永远是薛家的人,哪怕她嫌弃冯梅占了长子盖的房子,将人赶回婆家,冯梅也得安分在婆家守着。 她敢改嫁,就是背叛薛家。 当冯梅嫁给祝有聪,接连生下一儿一女后,薛老太试图挑拨薛星河和异母弟妹的矛盾。 她经常指着祝冬至和祝梦说:“瞧见没,你亲妈为了这两个小王八蛋,抛弃了你,这个仇你得记着,长大了一定要报复回来。” 好在薛星河已经懂事,他记得清清楚楚,冯梅是被爷奶和叔婶联合起来赶走的。 离开前那天晚上,抱着他哭了一夜。 他也知道,薛老太如果不是为了让小儿子光明正大霸占他爸盖的房子,绝不会养自己的。 所以在感情上,他更倾向于时常偷偷给自己塞好吃的冯梅。 薛老太一看见言诉就跳脚,指着他质问薛星河:“你跟祝冬至为什么有联系,难道你忘记他妈妈当初抛弃了你吗?” 她单单听人说薛星河在城里发达了,买了房子,却不知道薛星河的老板正是祝冬至。 祝冬至中了五万块彩票的事在村里闹得很大,薛家人没少嫉妒他,但从那以后,他就消失了。 偶尔听村里跟祝昊云还有联系的青年说,祝冬至这人品行差得很。 祝有聪临终前,他答应好好的,说会供大哥读研,可祝有聪一走,这誓言立刻无效,他带着中奖的钱远走高飞了。 祝昊云现在没钱读书,可怜得很。 薛星河铁青着脸,祝冬至不仅是他同母的弟弟,还是他救命恩人。 在他遇到难处时给他和李蓝提供工作,如果没有祝冬至,就没有他们小夫妻现在的幸福生活。 所以他最恨别人诋毁祝冬至。 本想等送走同事再处理薛家人,可现在,薛星河直接进门把最小的堂弟拎出来。 七八岁的男孩壮的跟头小猪一样,挣扎着哭道:“奶奶快救救我,薛星河他要杀了我!” 小身体沉沉的,薛星河要是没干过体力活,说不定还拎不动他。 他按下电梯,将堂弟放进里面。 薛老太心疼得扑过去,抱着男孩以一种保护的姿态警惕的望着薛星河:“你干什么?他可是你弟弟,你对他这么差不怕遭天谴吗?” 薛嘉其余人也提心吊胆追了出来,指责薛星河不懂得爱护幼弟。 薛星河将自家大门“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冷冷望着他们:“从我十四岁那年吃了堂妹弄掉的一颗糖,被你们打了一顿起,我跟薛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在我饿得快死没饭吃的时候,是李蓝给了我吃的,我能活到今天,多亏了李蓝和冬至,我这条命欠他们的,不欠你们。” “所以以后不要打着让我给你们养老的旗号,我对你们没有任何责任!” 薛老太目眦尽裂,抱着心爱的小孙子恨恨望着薛星河:“不肖子孙,不肖子孙,要是你爸知道他生了你这样不孝的儿子,定然后悔当初没掐死你!” 听她还敢提起自己亲爸,薛星河眼神变暗:“如果我爸知道你们为了抢他盖的房子,把我妈赶回娘家,不给我吃,不给我穿,巴不得饿死我好名正言顺接收他留下来的财产,他还会孝顺你们吗?” 薛老太一瞬间有些心虚。 长子在世时跟她的关系就有点僵,因为她过于偏爱小儿子。 农村盖房子很不容易,刚成家的年轻人如果没有父母帮助,根本做不到。 但长子却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挣到钱,盖了三间新瓦房,村里人都称赞他有本事。 薛老太那时提出让他把一间房让出来,给弟弟住,被拒绝了。 母子俩就此结仇。 如果长子知道了这些年他们如何对待薛星河和冯梅…… 薛老太打了个冷颤,目光一飘,落在言诉身上,随即理直气壮起来:“冯梅那个水性杨花的,都背叛他改嫁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我儿子亲生的,说不定你是冯梅背着他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生的。” 众人惊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怎么也想不到薛老太为了攻击薛星河,竟一厢情愿给已逝的长子戴绿帽。 薛星河也被镇住了,他知道这位祖母不要脸,却没想到她脸皮能厚成这样。 楼道里寂静无声,言诉突然道:“既然您认为薛星河不是您亲孙子,那正好,他也就没有赡养老人的义务,请你们尽快离开这里,否则我要报警了。” 他拿出手机晃了晃,然后对薛星河道:“改天咱俩回老家一趟,跟村里的长辈解释一下,就说薛老太认定你跟薛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以后你跟薛家再没有任何关系。” 薛老太和薛老头一听就慌了。 农村跟城里不一样,传统观念很重。 如果这事闹出来,让大家都知道绿帽子是薛老太本人给长子戴上的,别人会怎么看待薛家,怎么看待他们老两口。 原本他们霸占了长子留下的房子,从小漠视甚至欺凌薛星河,被村里人不耻。 要是薛家再传出流言,名声就毁了。 薛老太心里正恐慌着,只听言诉又道:“老太太,您怀疑薛星河不是您亲孙子,那您有没有怀疑您怀里抱着的那个,不是薛家亲生的呢,毕竟依我看,她跟您二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反倒有点像……”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薛二婶一眼,察觉到她眼里的恐惧,满意的吐出几个字:“像住在山坳里的铁柱哥。” 铁柱今年三十出头,老婆死的早,没留下一儿半女,孤零零住在远离村庄的山坳里。 虽然薛二婶已经四十来岁了,但两人也不是没可能。 果然,他说出“铁柱哥”三个字后,薛二婶脸上一脸死灰。 薛老太呆呆的抱着孙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对此事最关心的还是薛二叔。 他走近了掰着儿子的脸仔细一看,铁柱脸上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三角眼,眼白占比大,看上去凶巴巴的。 跟他儿子这双眼一模一样。 而薛家人包括薛二婶全都是双眼皮,大眼睛,又黑又亮。 以前他也曾怀疑过儿子眼睛为什么跟自己不像,被薛二婶以“基因突变”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真相居然如此残酷。 他忍着心里的惊涛骇浪,猛地转头望向薛二婶。 见她心虚的缩了缩脖子,试图降低存在感,哪里还看不出问题。 “你这个贱人!” 一巴掌扇过去,薛二婶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哭道:“当家的,我跟铁柱只有一次,那是意外。” 言诉扯起嘴角笑了笑,然后“哎呀”一声:“薛二叔,楼上楼下的邻居知道你老婆给你戴绿帽子啦,恭喜你,丢人丢到城里来啦。” 薛二叔眼前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他拎起薛二婶慌不择路进了电梯,都不敢回头看,唯恐被言诉和同事们取笑。 薛老太和薛老头更是没脸见人,只觉得臊得慌,恨不能立刻消失。 刚刚还被长辈当宝贝一样的男孩壮壮,此刻成了无人问津的多余人。 目送他们离开,言诉看向薛星河:“以后薛家人应该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了。” 谁愿意第二次踏入这个见证自己老婆出轨的地方呢。 薛星河一脸恍惚的点了点头,机械般抬头望着他:“冬至,你太厉害了,简直跟神棍一样,你怎么知道壮壮不是我二叔的孩子?” 言诉神秘一笑:“瞎猜呗。” 薛星河的身世在公司引起了巨大反响。 以前言诉说他俩是兄弟,大家还觉得纳闷,兄弟俩并不同姓,在工地打工好几年都没说过一句话,难道是同母异父之类的? 没想到还真是。 更没想到,薛星河的亲人居然那么野蛮,从小苦待他,见他发达了还扒着不放,做奶奶的,居然让坐月子的孙媳妇伺候她。 这一家子都是什么奇葩? 好在事情有了反转,穷凶极恶的薛家人得到报应,娇生惯养多年的孙子(儿子)不是自家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惩罚更让他们心痛。 当薛星河回到公司上班后,他看到的不是其他同事眼中的同情或不屑,而是敬佩。 毕竟像他这种艰苦的身世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在城里安家落户,有妻有子,其中付出的艰辛旁人绝对难以想象。 而回到村里的薛家人一路上吵个不停。 薛二叔和薛二婶人到中年,前面一儿一女都已成家立业,壮壮是薛二婶高龄生子。 刚出生时,薛二叔还得意洋洋,毕竟到他这个年纪,老婆还能生出儿子,是对他身体强壮的肯定。 所以全家上下都对壮壮宠爱有加。 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壮壮根本不是他身体强壮的产物,是薛二婶和铁柱这两个不要脸的…… 他越想越气,赤目含着血丝用可怕的眼神盯着薛二婶。 薛二婶怀里抱着壮壮,吓得瑟瑟发抖。 她和铁柱纯粹是个意外,当年村民某家喜事办酒席,她和铁柱都喝醉了,趁着天黑一夜风流。 事后等她清醒过来,吓坏了,勒令铁柱不许说出来,然后匆匆逃回了家。 就那一次,她就怀上了壮壮。 本来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但望着丈夫和公婆期待的眼神,她只好咬咬牙生下来。 心里只希望这辈子都不要被发现。 然而壮壮出生后不久,薛二叔那方面就不行了,薛二婶想着反正跟铁柱连孩子都生了,还怕啥,就偷偷摸摸持续跟铁柱暗中来往。 瞒了这么多年,却被祝冬至捅了出来。 薛二婶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 回到薛家,关上门,薛二叔抄起扁担就想教训薛二婶。 “儿啊,你冷静点,千万别冲动!”薛老太急忙阻拦他。 薛二叔不敢置信回头看向自己老娘:“她都干出那种事,丢尽我薛家的脸了,你该不会还护着她吧?” 薛老太摆摆手,伸手指了指院子两边的邻居,一脸苦涩道:“你教训媳妇不要紧,可左邻右舍都听着呢,咱们老薛家已经出了个改嫁的冯梅了,总不能让你媳妇偷人的事再传出去,再说,你媳妇毕竟是你一双儿女的妈,你总得考虑一下孩子们的面子。” 薛二叔被愤怒冲昏了脑袋,一路上只想着回家如何教训妻子,让她给自己磕头认错。 丢脸是挺丢脸的,他刚开始恨不得暴揍她一顿然后离婚。 可是如同薛老太所说,他都这把年纪了,没了妻子,难道还有别的女人愿意嫁给他吗? 薛家一穷二白的,要不是大哥留下来那三间瓦房,他儿子能不能娶到媳妇都难说。 所以,经薛老太这么一提醒,他还真不能把事情闹大。 更不能被儿女发现。 想到这里,薛二叔恨恨的朝薛二婶啐了一口:“算你走运,这件事记得给我保密,如果被外人知道……” 薛二婶立刻感激不尽道:“我明白我明白,当家的,以前是我做错了,以后我肯定改。” 她表面恭敬,心里却恨透了言诉,想着总有一天要报复回来。 薛二叔看着她那张温顺的面孔,没了平日的伶牙俐齿,不知为何看起来越发憋屈,他指着壮壮道:“这个孩子不能留。” 薛二婶一脸惊恐。 只听他继续道:“托人去外地找户人家,把他送走,老子绝不给别人养孩子。” 就这样,被薛家宠了好多年的壮壮失踪了。 村里人问起来的时候,薛老太一脸尴尬的说:“那孩子不小心走丢了,我们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 很快,到了薛星河儿子办满月酒的日子,除了公司同事,冯梅和女儿祝梦也来参加了。 望着襁褓中眼睛溜圆望着自己的婴儿,冯梅险些哭出来,她想起多年前刚生下薛星河时,丈夫薛勇还在世,一家三口多么幸福。 转眼就过去这么多年,一路上遇到各种艰难险阻和坎坷。 好在她二儿子现如今开公司,成了老板,大儿子也有了圆满的家庭,女儿被公婆疼爱,丈夫呵护。 全家人都过得那么幸福,放在一年前她根本想都不敢想。 “妈,我在这个小区给你也买了套房子,你要是想念哥哥嫂嫂和侄子,可以常住。”言诉走过来,见她满眼喜悦望着婴儿,便如此说。 冯梅拭了拭眼角,感动道:“冬至,咱们家能有现在的好日子,多亏有你,难为你惦记着你哥,当老板也不忘拉他一把。” 言诉正要回答,却见祝梦举着电话慌慌张张跑过来:“二哥,荣昌给我打电话,说他在酒店被诬陷偷客人昂贵的手表,客人不依不饶非要送他进派出所,该怎么办,二哥?” 冯梅一听,也跟着紧张起来,六神无主望着言诉。 言诉内心哼了一声,不消说,这又是祝昊云搞的鬼。 他接过手机安慰妹妹:“别担心,这件事我来处理,让我和妹夫说两句。” 几个小时后,言诉和祝梦坐火车来到穆荣昌所在的城市,在离祝昊云大学不远的酒店找到了他。 这家连锁酒店在本地名气不小,穆荣昌在这里当保安,工资不低,否则他也不会放着家里的卤肉店不继承,非要在这里累死累活打工。 经理办公室,穆荣昌一脸惨白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 而那位声称价值十几万的手表被他偷了的客人,正牙尖嘴利对经理咄咄逼人:“你们知道我这块手表是X牌的吗?我去国外旅游的时候特意带回来的,它不仅价值高,还很有纪念意义,结果被你们保安偷了,表盘这么大一道裂缝,我要报警,我要起诉,我要让你们酒店身败名裂!” 嘴里说着要告穆荣昌,实际上却在这里扯皮好几个小时的中年发福男人喋喋不休,唾沫星子都喷到经理脸上了。 正襟危坐的祝昊云则一脸正气的说:“虽然穆荣昌是我妹夫,但我亲眼看到他偷了手表,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我不能包庇他,我愿意给这位先生作证。” 经理心中叫苦,不悦地瞪了祝昊云一眼,没见过这么多事的人。 他有些头疼,今天酒店这位位叫马天福的客人声称手表被偷了,然后同样作为客人的祝昊云跳出来作证,说他能证明是保安穆荣昌偷的。 后来果然在穆荣昌的工装外套口袋里找到手表。 经理给老板打了电话请示,说酒店愿意负责,要送穆荣昌去派出所,但中年男人硬是不让。 经理又说可以私了,赔偿中年男人几千块精神损失费,他也拒绝。 真是难伺候。 就在经理一筹莫展之际,中年男人脸上却闪过精光。 他叫马天福,是一家外贸公司的经理,在这座城市也算得上是高薪员工了。 然而一切不幸的来源在于他趁着之前的牛市买入股票,本以为能赚钱,可前不久股市有了颓势,股价纷纷下跌,马天福投入的资金也赔了。 这段时间他上班都无法专注精力,总挂念着赔掉的十几万。 这次来酒店跟客户吃饭,结束后他发现自己的手表被保安偷了。 这块手表很贵,他平时不舍得戴,只有见重要客户时才拿出来。 手表被偷,另一桌的客人祝昊云跳出来揪出罪魁祸首是保安,酒店经理对他连连道歉,态度都快低到尘埃了,这让马天福心里想到个好主意。 他可以趁此机会敲诈酒店和保安一笔钱,将自己在股市的损失弥补回来。 他觉得想出这个主意的自己真是个天才,所以他嘴上嚷嚷着要把事情闹大,可是当经理提出报警时,他又拦着不让。 只要多磨磨,经理为了息事宁人,肯定愿意开出更好的条件。 开门做生意的,最怕被人闹事,酒店老板说不定会用钱解决。 还有那个小保安,看他年龄也不大,一脸天真,说不定在家被父母娇生惯养的,做父母的心疼儿子,被他一恐吓,肯定宁愿出钱也不想儿子坐牢。 价值十几万的手表,一旦定罪,可要坐牢很多年呢。 虽然不明白这个叫祝昊云的陌生人为什么帮他,但马天福想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经理办公室门被打开,言诉和祝梦从外面进来。 “荣昌!”祝梦一眼就看到沙发上满脸憔悴的丈夫,朝他冲了过去。 穆荣昌抬起头,看到妻子和二舅哥,原本还勉强支撑着的精神彻底垮了,他哽咽着抱住祝梦,泪水从眼里流了出来。 今天轮到他值班,明明他一直坚守在岗位上,中午就吃了个饭的功夫,客人价值十几万的手表就进了他放在保安室的工装外套口袋里。 还是他那来酒店吃饭的大舅哥亲自指认的。 偏偏监控坏了,没有人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 经理一脸严肃告诉他,按照法律规定,偷盗价值在十万以上的,罪名特别严重,少说也得判刑十几年。 穆荣昌争辩说不是他偷的。 但经理说手表确实是从他衣服口袋找出来的,除非有别的证据证明不是他偷的,否则他很难洗清。 穆荣昌当时就慌了,毕竟从本质上来说他只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刚到法定婚龄就和祝梦结了婚,前半生基本没受过挫折。 一想到他很有可能坐牢,让父母和妻子为自己担心,穆荣昌就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梦梦,要不然我们离婚吧,如果我坐牢了,不能耽误你大好青春。” 他擦干眼泪,勉强想出一个让妻子不那么痛苦的办法。 随即言诉一个爆栗敲在他头顶:“瞎说什么呢,法律给人定罪要讲证据,不是你偷的瞎承认什么!” 穆荣昌带着哭音:“可是监控坏掉了。” 言诉似笑非笑望着经理、马天福以及祝昊云,经理看上去不苟言笑:“监控确实坏掉了,否则我们也不会找不出证据。” 而马天福一脸得意洋洋,仿佛即将占到便宜的样子看上去实在令人想揍他。 祝昊云大义凛然道:“冬至,我知道荣昌是我们的妹夫,但你不能包庇他。” 言诉没理他,对经理道:“能不能让我看看呢,我懂一些这方面的技术,可以修复。” 78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6 中彩票后带领全…… 祝昊云指认穆荣昌偷手表是有原因的。 半个月前, 郭香草去学校找他哭穷,虽然祝昊云大半年来没能再从弟弟手里要到钱, 但他之前还有一些积蓄。 心疼亲妈多年来过得不容易, 每次郭香草找他要钱,他都心甘情愿的给。 他在学校东门外拿出五千现金交给郭香草,不料一转身却遇见了穆荣昌。 穆荣昌打量郭香草的目光特别奇怪, 还问他为什么要给这个女人钱。 祝昊云没想到自己一直保守的秘密被妹夫撞见,情急之下支支吾吾,而郭香草不清楚穆荣昌的身份, 还一脸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他妈, 他孝顺我是应该的”。 等郭香草离开后, 祝昊云再三解释那是开玩笑的,郭香草是他同学的长辈, 钱也是同学托他转交的。 他不确定穆荣昌信了没有,但这件事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担心自己将来有其他秘密被穆荣昌撞见, 祝昊云决定略施小计,把他从酒店赶走, 让他回老家去。 他所谓的“小计”就是诬陷穆荣昌偷窃。 他在这家酒店附近蹲守了好几天, 昨天晚上听到工作人员说监控坏了,他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今天特意来酒店吃饭,然后趁机神不知鬼不觉把另一桌客人的名牌手表放进了穆荣昌口袋。 一个精心安排的局就设好了。 他跟马天福并不认识, 在他的观念里, 这些有钱人都好面子,手表被保安偷了,肯定会大发雷霆,要求酒店把偷表贼开除。 更有甚者,说不定会把穆荣昌扭送到派出所, 用法律的手段严惩他。 祝昊云可一点都不担心穆荣昌坐牢不坐牢,穆荣昌是祝梦的丈夫,他巴不得祝梦婚姻生活过得不幸。 最好因为此事被婆家嫌弃,将她赶回娘家,母子三人过得凄凄惨惨。 剧情里事情的发展确实如他所料,马天福找到被偷的手表后,不依不饶,非说自己手表裂了个口子,是穆荣昌弄坏的,要让酒店赔偿。 酒店方怎么会愿意承担这个损失,就把赔偿施加在穆荣昌身上。 穆荣昌没有办法,只能通知父母来帮他交钱。 穆父穆母自然相信儿子的人品,他们得知儿子盗窃没有监控证明,而是祝昊云站出来指证的,气得把祝梦骂了一顿。 一家三口带着现金,连夜赶到这里,跪求了马天福和酒店经理许多天,说尽好话,各种赔礼道歉,才勉强让马天福同意不报警。 穆家花了十万块平息此事,这笔钱不是个小数目,为此穆荣昌在家浑浑噩噩好几个月。 直到祝梦怀孕,他为了妻子和未出生的孩子,也为了尽快把赔进去的钱挣回来,才重新打起精神进城找工作。 所以祝昊云根本不担心祝冬至兄妹俩还能翻案。 他越想越膨胀,那种谋划坏事成功的得意跃然于脸上,装作好心劝退言诉:“冬至,别开玩笑了,你一个初中没毕业在工地上扛大包的人会什么修监控,我知道你不愿让妹夫背上盗窃罪,但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你这样包庇他不是为他好,而是在害他。” 马天福一开始见言诉穿着名牌西装,气场很足,像个场面人。 又听他说会修监控,还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讹到钱。 结果这人竟然是工地上的建筑工人,害他白白担心一场。 他看向言诉的表情就有点鄙视。 一双浑浊的眼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挑剔道:“小兄弟,你这身衣服从地摊上买来的假货吧,别在我面前装大款,我见过的有钱人比你吃的饭都多,看见我表盘上的裂缝没,劝你们兄妹趁早把钱凑一凑,我这块表原价十七万买的,给你们折个价,十五万赔给我,一切都好说。” 听到十五万这个数额,祝梦险些昏过去。 她涉世未深,见马天福很不好惹的样子,又没有别的证据证明丈夫没偷手表。 担心丈夫被他送去坐牢,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如何凑钱了。 余光扫到一旁看好戏的祝昊云,向来对这个大哥崇敬的她,首次产生了怨恨。 她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祝昊云的事,初中毕业就和二哥一起辍学打工,给他提供学费,可祝昊云为什么要诬陷丈夫偷手表。 没错,出于对穆荣昌的信任,祝梦压根儿不相信他会做出偷盗的事。 那么祝昊云所谓亲眼看到穆荣昌偷了手表,肯定是胡扯。 祝梦越想越委屈,傻白甜的脑子突然变得清晰起来。 看向祝昊云的眼神带着憎恶:“大哥,你说的这样冠冕堂皇,真的不是故意陷害荣昌吗?我和荣昌到底怎么得罪了你,是不是因为上次你找我借钱,我没借给你,你怀恨在心。难道你一个读书人,心胸居然这么狭隘吗?” 她说着说着,泪水涟涟。 言诉也叹了口气,一脸痛心望着他:“大哥,我和妹妹供你读书这么多年,你竟然为了这点小事就故意陷害妹夫,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一边嫌弃我是个没文化的建筑工人,一边用着我的钱,我们将近一年没有见面,我已经用自己赚的钱学了专业技术,你怎么知道我不会修监控?” 马天福和酒店经理在旁听的目瞪口呆。 没想到,偷窃罪竟然演变成家庭狗血剧。 这时,经理突然接到老板的电话,说此事会对酒店造成恶劣影响,要求他尽快解决。 经理感觉压力剧增,挂了电话,马上对言诉道:“这位先生,如果您真会修监控的话请跟我来。” 祝梦现在对二哥百分百信任,忙拉着穆荣昌跟了上去。 监控室里,言诉手指飞舞,一通操作后将坏掉的监控修好。 祝昊云原本想着,就算他学过相关技术又怎样,坏掉的监控肯定无法录下当时的场景,就算能修好也找不到证据啊。 可是,当屏幕上他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后,祝昊云心不在焉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 所有人紧紧盯着屏幕里他的动作,只见祝昊云趁人不备,先是趁马天福上洗手间时悄悄拿走了他取下来的手表。 然后在穆荣昌吃午饭时,神不知鬼不觉将手表塞进他放在保安室的工装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还特意看了眼摄像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众人:“……” 马天福紧张地抖着嘴唇,一想到自己想要讹钱的企图即将破灭,他抢先一步回头扯住准备逃跑的祝昊云。 “竟然是你,好个贼喊捉贼,偷了我的手表嫁祸给酒店保安,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经理的表情也变得肃然,他命其他保安把祝昊云制服。 给老板汇报了一下情况后,打电话报警:“马先生,这件事牵扯到我们酒店的名誉,必须用法律手段解决。” 祝昊云见事情败落,一脸不甘心的样子,企图挣扎:“那是假的,监控明明坏了,怎么会拍下这一段,肯定是祝冬至造假陷害我的!” 经理眼中闪过厌恶:“看来你提前知道了我们酒店的监控是坏的,才会设下这个局,我不管你和穆荣昌有什么私人恩怨,但你所作所为影响到酒店名誉,老板已经决定要起诉你。” 亲眼见证大舅哥陷害自己那一幕,穆荣昌只觉得浑身发冷。 就在刚刚,他没有证据洗清自己的嫌疑时,把这辈子未来几十年全都想了一遍。 甚至抱着不能连累父母的妻子的决绝心态,恨不能以死谢罪。 可是这一切是祝昊云在诬陷他。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陷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冲到祝昊云面前,揪着他衣领大声吆喝:“你真是我这辈子见过最恶心的人!” 祝昊云被送到派出所后,穆荣昌也无法继续在酒店工作下去了。 他干脆辞职和祝梦、言诉一起离开。 穆荣昌不是傻子,坐在回程的火车上,他仔细想了祝昊云为什么陷害他的前因后果。 从记忆中拎出他无意中撞见他和郭香草的神秘“交易”。 他对祝家早年的事不太了解,只知道冯梅是祝昊云的继母,还以为祝昊云亲妈早就不在了。 所以那个女人到底是谁。 三人回到言诉在薛星河小区买的房子里,忧心忡忡的冯梅见女婿好端端回来了,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在电话里已经听女儿提过,穆荣昌是被祝昊云陷害的。 心里恨透了这个继子,如果穆荣昌有个三长两短,她怎么跟亲家交代,女儿后半辈子又该怎么过。 穆荣昌没有隐瞒,把自己看到祝昊云给郭香草钱那一幕告诉了冯梅。 “妈,那个女人该不会真的是祝昊云亲妈吧?他亲妈还活着?” 冯梅一听,愣了半天,想通其中的关节后恨得咬牙切齿。 “好啊,我就说祝昊云这些年怎么跟无底洞似的,隔三差五找家里要钱,原来都贴补给他亲妈了。” 冯梅年轻时认识郭香草,虽然不熟,她也听说过郭香草在村里名声很差。 为人好吃懒做,从不干农活和家务活,每天吃吃睡睡,有集的时候就去赶集。 对儿子也不用心照顾,有次赶集时差点把祝昊云弄丢了。 正因为知道郭香草不靠谱,她和祝有聪结婚后,还挺照顾祝昊云的。 没想到养出个不知足的白眼狼,受了她母子的恩情,反倒恩将仇报,这是造了什么孽。 “冬至,梦梦,以后祝昊云再找你们借钱,或者求你们帮别的忙,一律不准答应,记住了吗?”冯梅嫁到祝家后,当了二十几年的贤妻良母,从来没像别的继母那样欺负过祝昊云,她为人善良,总觉得真心换真心。 直到今天,得知祝昊云背地里早就和亲妈联系上了,还骗着她的儿女供他读书。 那股子火气就上来了。 顺带着,把死去的祝有聪也给骂了一顿。 祝梦和她同仇敌忾,自家丈夫被大哥诬陷,这个仇她记住了。 小夫妻俩回到穆家后,穆荣昌本不敢把此事告诉父母,但祝梦可管不了那么多,她跟婆婆处的像亲母女一样,两人之间没有秘密。 “啥?祝昊云这小兔崽子敢陷害我儿子,差点让荣昌坐牢,甚至赔偿十几万?” 穆母一听就火了,抄起擀面杖就想找祝昊云算账,要不是穆荣昌拦着,她能立刻买火车票到祝昊云的学校帮他宣扬一下干的缺德事。 幸好有言诉帮忙修好监控,帮她儿子洗清罪责,否则真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不过穆母在镇上是顶厉害的女人之一,她虽然不能去祝昊云学校宣传,但可以免费帮他在镇上村子里宣传。 穆家卤肉店配方改良后,生意比以前更红火了,穆母认识的人也变多。 其中有一个家底厚实,隔几天就会买两斤卤肉的张嫂是个八卦爱好者,刚好她和祝昊云是同村。 这天张嫂进店买卤肉时,就看到穆母一脸愤懑,旁边穆荣昌乖巧的给她打下手。 张嫂诧异:“荣昌回来了?这次打算留在家里帮爸妈经营卤肉店?” 穆荣昌抿着唇笑了笑,没说话。 只听穆母长叹一口气,拉住张嫂抱怨起来。 “我儿子这个蠢头蠢脑的,他在大酒店当保安干的好好的,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大舅哥,就是你们村那个高材生祝昊云,祝昊云偷了酒店客人价值十几万的手表,诬陷我儿子,非说是他偷的。” “这多亏现在科技发达,有监控录下来,不然我儿子还不知道该怎么摆脱嫌疑,现在祝昊云涉嫌偷窃,被送到派出所了,我儿子也没法在酒店干下去,只能回来。” “你说是不是造孽,祝昊云那个挨千刀的,不就是上次他找梦梦借钱,我不同意,他就怀恨在心陷害我儿子,你说这种人品,还高学历呢,以后走上社会也是个祸害。” 张嫂一听八卦就两眼放光,跟闻见鱼腥味的猫一样。 越听越兴奋。 真是看不出来,村里学历最高的祝昊云竟然是这样的货色。 穆母继续道:“还有,祝昊云从小到大读书不都是他爸和他后妈,还有弟妹出的钱么,可你猜怎么着,人家现在跟亲妈相认了。” 张嫂差点呛住:“他亲妈,郭香草啊?” 郭香草的大名在村里老一辈妇女中可是鼎鼎有名。 典型的不负责任型亲妈。 祝昊云刚出生那几年,村里大多数人家还比较穷,做父母的尽量省吃俭用,有口吃的都省下来给了孩子。 郭香草却不,她自私自利惯了,家里有鸡蛋得先紧着自己吃,过年杀只鸡,鸡肉都是她的,除非她吃够吃腻歪了,剩下点骨头渣子才是祝有聪和祝昊云的。 祝昊云年龄小,不记事。 祝有聪却记得清清楚楚,不然娶了冯梅后,两个重组家庭的男女夫妻感情能那么好。 要说祝有聪最大的缺点,也就是太重视祝昊云的学业,想让祝家出一个读书人了。 穆母翻了个白眼:“可不是郭香草么,人家拼了命找弟妹要钱,祝家穷成那样,他一点都不心疼,还拿着冬至赚的钱养亲妈。” “听说郭香草在城里穿金戴银,比我们这些乡下女人风光多了。” “还是人家会享受,年轻时跟着卖货郎跑了,老了还有亲儿子孝顺,你说同样是女人,咱咋没有这等好福气。” …… 从卤肉店出来后,吃了一肚子瓜的张嫂神情恍恍惚惚。 赶忙回到村子宣传一下祝昊云做的缺德事,以及二十年没有消息的郭香草的近况。 郭香草当年跟着卖货郎跑了,那卖货郎其实是附近村子的男人,他离家出走后,家里妻子带着两个孩子过得十分可怜。 所幸两个孩子争气,长大后有了本事,特别孝顺母亲,这段佳话也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村民们每次提到这两个孝顺的孩子,就要骂一骂卖货郎和郭香草。 而张嫂带来的关于郭香草的最新消息无疑俱有巨大的吸引力,其中又掺杂着祝家这对重组家庭的恩怨情仇,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了。 冯梅一个后妈,愿意牺牲亲儿女的前途供养继子,村里人本就十分敬佩她。 现在得知祝昊云这么没良心,陷害妹夫,暗中跟亲妈相认,偏偏亲妈还是村里名声最坏的女人。 长久以来凝聚在祝昊云身上的高学历光环瞬间消散。 读书再好有什么用,连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不能知恩图报,甚至恩将仇报,这种人如果有本事了还不得把冯梅母子三人赶尽杀绝啊。 短短几天,祝昊云的名声就变得臭不可闻。 所有人都在唾弃他,只有一个女人关注到祝昊云和言诉的关系,决定借此报复一下言诉。 这人就是薛二婶。 薛二婶自从亲儿子被送走后,在薛家过得战战兢兢,再也没了以前嚣张的气焰。 她暗暗筹谋着要报复言诉,可她一个农村女人有什么办法。 得知祝家的恩怨后,她立刻有了主意,旁敲侧击打听到祝昊云的号码,给他打过去。 祝昊云刚从拘留所出来,在他答应马天福赔偿二十万并签了欠条后,马天福出具了谅解书。 二十万对他不是小数目,可他毕竟是名校研究生,拥有辉煌的履历,不能让坐牢成为人生污点。 能拿钱免掉十年牢狱之灾,是多么划算的事。 他本想着接下来两年时间,要好好读书,认真做研究,争取毕业找一份高薪工作,尽快还上这笔钱。 可等他回到学校后,就收到一个噩耗。 他栽赃酒店保安偷窃的事被学校知道了,学校领导经过研究决定,他的行为有损学校颜面和名誉,将他开除。 这事儿对他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被记录进档案里会影响一辈子。 可他还是被学校赶出来了。 祝昊云失魂落魄拖着行李来到郭香草的出租房。 郭香草年近五十,可她凭借与生俱来的美貌和后天保养,看上去跟三十多没区别。 得知祝昊云被学校开除,她首先想到的是:“你没了学历,以后咱俩靠什么生活?” 祝昊云烦躁的抓抓头发,点了一支烟,余光一瞥,不小心看到阳台上晾着的男人衣服。 他皱眉:“你这里有男人住?” 郭香草在他面前一直保持着凄惨、孤独、多年来惦记着前夫儿子无心工作的慈母形象。 他绝不会想到,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郭香草交往过形形色色的男人。 她这两年明显能感觉到身体逐渐老去,所以除了男人之外,她必须得牢牢抓住唯一的亲儿子的孝心。 最近她交往的男人是某家医院即将退休的主任医师,名叫范志高。 郭香草混迹社会多年,会看人脸色行事,最懂这种表面清高实则好色的男人喜欢什么类型。 她半真半假的告诉范志高,说自己是个艰难了半辈子的单身母亲。 年轻时跟丈夫离婚,为了儿子拒绝再嫁,含辛茹苦把儿子养到读研,自己也老了,决定找个老伴共度后半生。 范志高信以为真,把她宠得跟什么似的。 他倒是很愿意娶她,可家里有个当律师的妻子,独生女今年大二。 如果被妻子发现他出轨,以她的手段,肯定能让他净身出户。 而且范志高虽然收入不低,但家里多半家产是妻子赚的,他自称,在妻子面前一直没有做男人的尊严。 在遇到郭香草以后,才真正享受到做人的快乐。 郭香草就这样“委委屈屈”和他进行见不得人的交往,毕竟范志高出手大方,每个月一半工资都拿给她花。 可她不敢把此事告诉祝昊云,毕竟她在儿子心里,是被冯梅破坏了家庭。 如果祝昊云知道她也在做着破坏别人家庭的事,会怎么看她,以后还给不给她钱了? 因此郭香草垂下头,我见犹怜道:“我一个单身女人,独自租房住有多不安全,你知道吗?我要是不在阳台上挂着男人的衣服,万一被心怀不轨之人盯上了怎么办?” 祝昊云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心里的怀疑顿时消失:“以后我搬来和你一起住,你就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 接下来他不断到各大公司投简历,找工作。 可他履历上“栽赃别人偷窃”这一点就足以让绝大多数公司刷掉他了。 屡屡碰壁的祝昊云终于暴躁起来,与此同时,他接到了薛二婶的电话。 得知自己在老家名声坏透了,祝昊云将牙齿咬得咯咯响,心里把言诉反复骂了千百遍。 “不知道薛二婶跟我说这些什么意思?” 薛二婶声音骤然变冷,阴森森道:“我想跟你合作,一起对付祝冬至,他把你我害成这样,你甘心就这么放过他?” 祝昊云想到自己二十万外债,以及被退学,和找工作碰壁,还有糟透了的名声,沉声问她:“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打听过了,祝冬至中彩票后在城里开了家运输公司,生意很红火,我们可以从这里入手。”薛二婶阴恻恻道。 祝昊云一愣,开公司? 祝冬至那个学历低到他没眼看的家伙居然开公司了? 凭什么,老天竟这样刻薄。 他又聪明,学历又高,却沦落到过街老鼠的地步。 祝冬至一个建筑工人,却能开公司当上大老板,也太不公平了。 79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7 中彩票后带领全…… 祝昊云最近参加各个公司的面试不断被拒绝, 让他长久以来因高学历而膨胀的自信心受到严重打击。 再加上马天福拿着欠条催他还钱,他不得不放低要求,前往一家原本看不上眼的小公司面试。 面试过程很顺利, 小公司要求也没那么严格, 就在准备签聘用合同时,经理突然觉得他看上去有点面熟:“一个月前你是不是在XX酒店用过餐?” 祝昊云心里咯噔一下, 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经理接着说:“我就在你邻桌吃饭, 我记得那家酒店的保安好像是你亲戚,你特意站出来指认他偷东西。” 祝昊云心里七上八下的, 但脸上尽量让自己显得正义十足:“他做错了事,我作为亲戚不能包庇,带坏社会风气就不好了。” 经理用看奇葩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他是保安,在酒店门口值班,你是客人, 在餐厅用饭,你从哪看到他偷了客人东西的?” “我总觉得其中有什么特殊原因, 感觉怪怪的,还请你给我个解释。” 祝昊云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这段时间求职受到的挫折太多,早就没有以往的意气风发。 反而因经理的质问, 脸上闪过心虚。 阅人无数的经理一眼就看出他的不自然。 作为招聘者, 肯定希望招进来的员工不要多事, 这个祝昊云回答不上来他的问题,很显然隐瞒了内情, 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当下便找了借口:“抱歉,你学历太高,远远超出我们这个岗位的要求范围, 还请另谋高就。” 祝昊云沮丧的从这家公司出来,又在心里骂了言诉几句。 然后联系到薛一婶:“你上次的提议不错,我们联手对付祝冬至,我先调查一下他公司的情况,到时候你来配合。” 翟存豪最近谈了个大客户,有大宗货物需要运到外地,得“冬至运输公司”两个车队一起出动的那种。 他和言诉谈判好了运输细节,拎着言诉送他的家乡特产,从运输公司出来。 太阳火辣辣的,他把特产放进后备箱,刚准备上车,旁边忽然冲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将他拦住。 “这位老板,你是祝冬至的客户对不对?求求你帮我做主啊!”妇女扑通一声给他跪下了。 翟存豪吓得躲避不及,急忙试图把她扶起来。 可妇女却坚持不起来,跪在地上哭嚎道:“老板,我儿子是冬至运输公司的员工,给老板当牛做马干了好多年,受了工伤,可是那杀千刀的老板却嫌他成了累赘,把我儿子赶回家,他现在只能躺在病床上,我求告无门,老板,求你帮帮我!” 妇女一个接一个的给他磕头,额头都蹭破皮了。 翟存豪哪见过这阵仗,起先的确被妇女吓了一跳,可是等妇女后面向他哭诉祝冬至如何对她儿子这个老员工残忍时,脸上的震惊就变成了古怪。 没记错的话“冬至运输公司”开业还不到两年吧,他可是这家公司第一个大客户。 公司所有原始员工他都认识,并且熟悉的很,没听说哪个员工像妇女说的这样有工伤的。 而且据他所知,祝冬至对员工好得很,福利待遇高不说,员工想在城里买房成家的,公司都会提供一部分资助。 而且祝冬至赚钱后,将郊区一块地买了下来,打算建成公司的家属楼,让员工们在高强度工作压力下,免去后顾之忧。 这样一个老板,怎么会是妇女说的那样薄情。 何况她说儿子跟着祝冬至干了很多年,这话更是漏洞百出。 祝冬至今年才一十多岁,以前是个建筑工人,包工头跑了之后他才拉着工人们开了运输公司。 翟存豪摇摇头,看来这位妇女是受人指使想弄坏祝冬至的名声。 想不到祝冬至脾气这么好的人,都会跟人结仇。 跪在地上的妇女正是薛一婶。 祝昊云经过调查,发现翟存豪是冬至运输公司最早的大客户,并且帮祝冬至拉来不少客户时,就想挑他下手,离间两人的关系。 然后编了这么套故事。 薛一婶表面上垂泪装可怜,心里却得意洋洋。 祝昊云说翟存豪这个人正义感十足,很喜欢打抱不平,这下子他肯定要跟祝冬至翻脸吧。 她抬起蓄满泪水的脸,正想再卖惨一下。 不料翟存豪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上车,踩下油门,“嗖”的一下汽车开走了。 薛一婶吃了一鼻子尾气,目瞪口呆望着消失在视线中的汽车,不确定的想,她应该算是完成祝昊云的交代了吧。 翟存豪回到公司后,给言诉打电话,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冬至老弟,我偷偷拍了那位大姐的照片,发给你了,你查一下到底是谁陷害你的,得提防,千万不能像我一样被死对头坑了。” 言诉谢过他,然后盯着手机上薛一婶泪流满面的形象看了看,随即不感兴趣的扔到办公桌上。 这两个人,连陷害他的手段都这么低劣,真不知道祝昊云读书的智商都跑哪去了。 他眯着眼,想起被薛家送到外地一户人家收养的壮壮。 那户人家本来没孩子,可是收养壮壮仅两个月,妻子就怀孕了。 夫妻俩大喜过望,每天盼着肚里的孩子出生,看壮壮越发不顺眼起来。 壮壮在薛家养出来的一身娇气,在养父母家被指使着干各种家务活,短短时间就消磨殆尽。 肥胖的小身子变得又黑又瘦,恐怕薛一婶这个亲妈见了都认不出来。 言诉决定做一回好事,帮忙把壮壮送回亲爸身边,铁柱没有孩子,想必很愿意养他。 三天后,铁柱意外得到一个消息,原来薛一婶家那个走丢的小儿子壮壮竟然是他亲生儿子。 而且壮壮不是走丢的,是薛家知道了他的身世,故意把他送到外地某户人家收养。 三十多岁还是孤身一人的铁柱激动起来。 他竟然有个孩子。 那张塞进他门缝里的神秘纸条还说,壮壮在养父母家过得很惨,小小一个孩子,每天被逼着做家务,洗衣服,还要练习着照顾将来出生的弟弟或妹妹。 他按照纸条上说的地址,坐车来到那户人家。 刚进村,就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约莫七八岁的男孩怀里抱着一盆衣服,往河边走去。 虽然壮壮变瘦了许多,但铁柱还依稀能看到他脸上原来的轮廓。 “壮壮!”他喊道。 壮壮现在已经改名了,猛一听到这个名字,还有点不适应。 但熟悉感让他转过头去,然后就看到了老家村子里的铁柱叔。 “铁柱叔,你快救我回去,快通知我爸妈,我被卖到这里来了,让他们来救我!”壮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懵懂的他还以为自己是被拐的。 铁柱忍着心酸,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壮壮就是他亲儿子,他越看越稀罕:“你爸妈不要你了,壮壮,我才是你亲爸,跟我回家。” 薛一婶从城里回到农村时,发现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被薛一叔送到外地的壮壮回来了,而且是被铁柱接回来的。 他没有把壮壮送回薛家,而是养在自己家。 铁柱不傻,他不能让壮壮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声。 所以对外只说壮壮走丢后被外地一户人家收养,他偶然救了回来,想着自己没孩子,就养在膝下。 薛家人对此面色铁青,只觉得全家脸面都丢光了。 他们当然不愿继续养壮壮,但让壮壮养在铁柱家,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事,外人会怎么看待? 一家人开会商议了好几天,最终将矛头对准薛一婶。 要不是她在外面偷男人,薛家的名声怎么会变成这样。 铁柱收养壮壮后,村里人发现很奇怪的一点,他们养父子长得还真像。 以前壮壮长得胖,外人还不太能看出来,现在壮壮瘦下来,面部轮廓活脱脱跟铁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别人又不是傻子,把事情从头到尾连起来,先是壮壮莫名其妙走丢,再到铁柱把孩子找回来,收养了他,这摆明了一个事实。 壮壮是铁柱的儿子。 村民们看薛一婶的眼神顿时变得不对劲起来。 风言风语说的难听极了。 薛家一直想捂着的秘密被捅出来,现在薛一叔也不愿意忍了,在家三天两头跟薛一婶吵架。 祝昊云指使薛一婶做出那种事之后,没有收到反馈效果,他现在急需赚钱,也不挑工作了。 每日能找到一份工资日结的零工就算幸运。 这次他接到的活是给某大学宿舍楼的女生送货。 这是一家师范大学,祝昊云把货物送来后,按照订货的名单一个个派发。 “303,范晴……” 念到这个名字,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女生留着披肩长发,长得清秀温婉,一双水眸仿佛会说话那般,笑意盈盈望着他。 祝昊云感觉自己沦陷了。 从这天起他有意多接了几个往师范大学送货的活,还真在校园里偶遇过几次范晴。 根据他的打探,范晴今年读大一,家境不错,为人开朗,在学校人缘很好。 这么漂亮美好的女孩子,真是他梦想中的对象。 祝昊云开始用尽一切办法接近范晴。 303宿舍,下课后范晴又一次收到祝昊云送她的水果,无论她如何拒绝,祝昊云都不肯收回去。 她只好带着一袋水果回了宿舍。 一进门,眼尖的舍友瞥见她手里印着爱心图案的水果袋,打趣道:“又是那个祝昊云送你的对不对?看来他对你很有好感哦。” 范晴无奈的把水果分给室友,坐在室友床前有些苦恼道:“快帮我想个办法,怎么拒绝他的追求啊。” 室友还没说话,对面床一个叫小绿的女孩翻了个白眼:“范晴,你既然看不上人家祝昊云是个送货的,干嘛次次收人家东西,就算人家在物质层面配不上你,但那份追求你的心,就比你这种自视甚高的人高贵多了。” 小绿平时就有些牙尖嘴利的,很看不惯范晴这种家境优越被不少男生追求的女孩。 逮住机会就要酸一酸。 室友刚把范晴递过来那个苹果切了,听到小绿的话顿时不高兴了:“祝昊云自己愿意送给晴晴,要你管,你是祝昊云什么人啊,瞧把你心疼的。” “我们晴晴难道还缺这几个水果吃?” 范晴一脸不高兴,她就知道只要有男生追她,宿舍的小绿就各种阴阳怪气。 但她其实是个比较保守的女孩,虽然不介意在大学谈恋爱,但恋爱对象必须得是学校里和她同年龄段的男同学。 祝昊云明显比她大好几岁,而且还是社会人士,她根本无法接受这种恋情。 早在祝昊云表露出对她有好感的意图时,她就委婉拒绝了。 但祝昊云仿佛听不懂她的话似的,每次自说自话送一袋水果给她。 有时候是几个苹果,有时候是几个梨或者桃。 她根本不想收,但祝昊云摆出一副你要是不收就把它扔掉的态度,她只能带回宿舍让舍友们分着吃。 但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经常收祝昊云的礼物。 因为小绿的阴阳怪气,也为了躲一躲祝昊云,范晴决定接下来回家住一段时间。 周五下午,她放学回到家,就看到父亲范志高匆匆忙忙换了鞋要出去。 范晴纳闷:“爸,今天是妈的生日,每年这一天你不是都要亲手为她做一桌烛光晚餐吗?马上都天黑了,你要去哪?” 她父亲范志高是医院的主任医师,母亲庞晓菲是律所合伙人,工作都很忙。 父母感情一直很好,所以每年母亲生日,范志高都会抽空做一桌饭菜,给下班回家的母亲一个惊喜。 即将推门而出的范志高动作一顿,背对着女儿的脸上尽是懊恼。 他最近经常以工作忙需要加班的借口在外面逗留,和郭香草卿卿我我。 每到下班时间,就迫不及待冲到他和郭香草的爱巢。 因此竟然忽视了庞晓菲的生日,要不是女儿提醒,他都忘了。 范志高心虚的擦了擦汗道:“我……这不是去买菜么,家里没菜了,你妈喜欢吃糖醋排骨,这是每年的必备菜。” 他遗憾地想,看来等下要给郭香草打电话解释一下。 范晴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她取下书包仍在沙发上,兴高采烈道:“我跟你一起去吧,再买点妈爱吃的零食。” 要是以前,范志高肯定会打趣:“说得好听,你妈不爱吃零食,还不是给你自己买的。” 可是今天他整个人恍恍惚惚的,脚步虚浮和女儿下了楼。 小区门外,一路跟踪范晴来到她家附近的祝昊云亲眼看见,范晴挽着一个中老年男人的手臂走了出来。 哪怕猜到这男人有可能是范晴的父亲,他脸还是绿了。 很想冲上前将范晴拉到自己怀里。 目睹父女俩到超市买了菜归来,祝昊云气急败坏的回到他和郭香草住的地方。 郭香草刚收到范志高发的短信,说今晚有事不能和她一起,百无聊赖躺在床上。 自从祝昊云搬进她的出租屋后,她不得不换个地方和范志高约会。 好在范志高手里有钱,另外租了个房子作为俩人的爱巢。 她对范志高这个对象很满意,毕竟以自己的年龄,能找到他这种外表能力都不错的男人,真是烧高香了。 听说范志高和妻子年轻时沉迷事业,三十多岁才生下女儿范晴。 她见过范晴的照片,是个俏丽的小姑娘。 如果祝昊云能娶到这个女孩,成为范家的女婿,那她后半辈子不就有着落了吗? 祝昊云回来时,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郭香草正畅想着两家儿女结合,她和范志高成为亲家后,还能继续保持暗中往来。 见着儿子漆黑的脸色,便问:“怎么了?是不是工作不顺利?” 范志高原本不打算将此事告诉母亲,但他实在无人倾诉,只好把自己喜欢上一个女孩,对方却始终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给说了出来。 郭香草在感情一事上经验丰富,知道儿子心高气傲,看上的肯定不是普通女孩,就顺便问了句那女孩家里做什么的。 范志高道:“她叫范晴,父亲是个医生,母亲是个律师……” 郭香草眼睛一亮,这不是巧了么。 “儿子,我有办法撮合你们俩。” 庞晓菲生日后一周里,范晴果然没在校园里遇见过祝昊云。 她心情顿时爽朗起来。 然而到了周末,父亲范志高突然道:“晴晴,我有个朋友的儿子是在读研究生,人品长相都不错,我打算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范晴一脸茫然跟着父亲来到订好的餐厅,只见范志高指着换了身体面衣服的祝昊云道:“晴晴,这是你郭阿姨的儿子,你郭阿姨是我的病人,虽然是个单身母亲,却培养出特别优秀的儿子,我觉得你们应该认识一下。” …… 剧情里,范晴毕业工作后,才在范志高的介绍下,和博士毕业有着稳定工作的祝昊云相亲认识,然后走进婚姻殿堂。 彼时庞晓菲癌症去世,她对父亲特别信赖,觉得能被他看中的男人,肯定有其不凡之处。 可现在范晴读大一,对结婚的观念很淡薄。 还有这个据说是病人郭阿姨研究生儿子的祝昊云,他不是送货的工人吗?怎么成了研究生? 这样想着,她就问了出来。 祝昊云想起自己被退学的尴尬,有点心虚。 郭香草却心理素质好的不行,面不改色道:“我儿子上学期做研究做的走火入魔了,老师就建议他休息一两个月,最好找个兼职分散一下注意力。” 范志高和郭香草正处于热恋期,对她有滤镜,所以深信不疑。 可本就对祝昊云没有好感的范晴,却察觉到这句话里的漏洞。 她毕竟年轻,平时是个比较乖巧的人,决定回家后找母亲问问情况。 她才大一,范志高就安排相亲局是什么意思?男方还是这么不靠谱的人。 这天晚上,范家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庞晓菲虽然工作忙,但对唯一的女儿很上心。 范晴是她精心培养出来的孩子,她的婚姻大事,自己肯定要把关的,可范志高说都不说一声,就带着范晴去相亲。 男的据说在师范大学是个送货工人,比范晴大了好几岁。 范志高把这种男人介绍给女儿,安得什么心思。 “我告诉你范志高,晴晴是我的宝贝,我不管你跟你的病人私底下有什么来往,但不许拿我女儿做筹码!” 或许是气急攻心,庞晓菲突然感觉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昏过去。 “妈,你怎么了!”范晴吓得急忙上前扶住她,“不是半个月前刚做过体检吗?该不会医院不靠谱,要不咱换家医院再体检一次吧。” 庞晓菲的律所和范志高所在医院有合作,每年都在那里体检。 范志高呵斥女儿道:“胡说什么?你妈还不是被你气的,不要污蔑我们医院的水平。” 说着,他眼里闪过心虚,想起那张被自己替换的体检单,再看向庞晓菲时立刻换了态度。 “晓菲,都怪我一时糊涂,别气着你了,以后女儿恋爱结婚我都不过问行不行?都交给你负责。” 他扶着庞晓菲坐到沙发上。 毕竟几十年夫妻,庞晓菲对他还是信任的。 见他态度软化,也就罢休。 “这可是你说的,晴晴还小,还能多玩几年,你给她安排什么相亲,真是闲得慌。” 一场争执被轻松化解,范晴本该感到高兴的,可她回到学校后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天,宿舍几个玩得好的女生一起逛街,范晴手里捧着奶茶走在最后面。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戴帽子口罩的男人。 “同学,你是你母亲的体检单。”男人声音有点沙哑。 范晴愣了下,下意识接过男人手里的体检单。 随后等她意识到男人说了什么时,有点哭笑不得。 “你在开什么玩笑?” 男人摇摇头:“你母亲叫庞晓菲是吧?这是我在XX医院垃圾桶里捡到的,我亲眼看到有个医生替换了这张体检单,上面显示,你母亲似乎生病了,你还是带她去别的医院再做一次体检吧。” 范晴低下头,体检单上显示的正是范志高所在那家医院。 她先是觉得好笑,这男人说的话未免也太荒谬了,她父亲就在这家医院工作,谁能替换她母亲的体检单。 可是那晚母亲突然的眩晕让她脑子里一个霹雳。 父亲前后态度的转换,眼里不易察觉的心虚,都像慢镜头一样在她眼前闪过。 她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同溺水之人那样窒息得喘不过气。 80 高材生哥哥的垫脚石完 中彩票后带领全…… 范晴反应过来后浑身僵住, 全身的血液直往脑袋上冲。 明明是大热的天,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极了,她却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不断往上窜。 内心仿佛无数蚂蚁在吞噬, 将她心脏咬出一个巨大的黑洞。 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穿着黑衣黑裤,从头到脚武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眼里空洞洞的。 男人隔着口罩的声音有点缥缈,传入她耳中就像是魔鬼的残忍。 “范志高和郭香草之间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可以让你母亲调查一下, 就知道他的体检单为什么被调换。” 男人说完这句话, 抬腿就走。 范晴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新恢复意识, **辣的太阳晒在身上, 感觉全身黏糊糊的。 她抬手抹了把额头, 摸出一手汗水。 然后疯了似的往地铁站跑去。 律所, 刚处理完一桩案子的庞晓菲感觉浑身乏力,助理见她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休息,便冲了杯咖啡递过去:“庞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 庞晓菲是律所里出了名的女强人, 几十年来在工作上从没有懈怠过。 正是由于她的辛勤工作,才能将律所发展的这么好。 员工们对她又爱又恨,毕竟跟在她手底下工作,工资待遇是真的好,但忙起来能连着十天半个月加班。 庞晓菲接过咖啡喝了几口,撑着额头脸色有些苍白道:“大概身体老了,不服不行,前段时间体检结果还好端端的, 可能最近熬夜太多,我先眯一会儿,半小时内别让人来打扰。” 话音刚落,范晴风风火火从外面闯进来:“妈,跟我去医院!” 庞晓菲见到女儿有些意外,还以为丈夫在医院发生了什么,忙站起身道:“你爸怎么了?” 范晴摇摇头,不顾助理的诧异,死命拉着她往外走。 庞晓菲只得嘱咐助理几句话,跟上女儿的步伐。 走到律所楼下,耀眼的阳光一刺,范晴只觉得眼睛酸涩的厉害,大滴大滴的泪水涌了出来。 “晴晴!”庞晓菲见状吓了一跳,忙拉着她问,“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妈妈,你这急死人了!” 范晴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把黑衣男人的话告诉母亲。 她定了定心神,擦擦眼泪对庞晓菲道:“妈,我……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张体检单,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可是体检结果跟你之前的不一样。” 她从口袋里把薄薄的体检单掏出来,送到母亲面前。 庞晓菲接过一看,眉头紧锁,上面的数据跟她之前看到的竟然不一样。 “妈,我们换家医院再体检一次。”范晴抽噎着,难以启齿,“爸爸他……” 她死死咬着唇,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范志高的坏话。 庞晓菲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虽然不清楚女儿如何得到这张体检单的,但近期两次突如其来的眩晕和疲惫让她选择相信女儿。 母女俩来到另一家医院,做完体检后焦急的等待结果。 “庞晓菲,你的体内发现有疑似肿瘤的块状物,我们需要进一步检查。”医生的话如一道惊天霹雳,砸在母女俩身上。 范晴当场就想起黑衣人的话,联系前因后果,她组织出事件的真相。 父亲范志高和郭香草有了不正当关系,隐瞒母亲的病情,然后又把郭香草的儿子介绍给她…… 范晴眼前一黑,父亲他到底想做什么。 见母女俩被吓得魂不附体,医生连忙再次解释道:“不用太担心,幸运的一点是肿瘤发现较早,一般为良性,只要做手术切除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听到这句话,范晴一直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那医生,我们接下来该做哪方面的检查,您一定要救救我妈妈!” - 最近范志高和郭香草的感情更紧密了。 因为妻子去国外出差一个月,女儿学校放假,在家无聊也跟去了。 他可以肆无忌惮在这座城市和郭香草谈情说爱。 在他们共同的爱巢里,郭香草将房间收拾得干净而温馨,然后下厨做了几道家常菜,两人如同夫妻一般过得幸福滋润。 饭后,范志高搂着郭香草道:“你放心,我会有办法让咱俩在一起的,等我女儿毕业,我就跟老婆……离婚,然后咱俩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背对着他的郭香草眼里闪过精光。 看来范志高对她非常迷恋。 可惜祝昊云太不争气,不能拿下范晴。 等过几年,如果祝昊云还一事无成的话,她就得想办法把儿子踢开,和范志高结婚。 穆荣昌在家歇息一段时间后,决定再次进城找工作。 他对经营家里的卤肉店实在没兴趣,镇上居民就这么多,卤肉店客源有限,有穆父穆母操持就足够了。 他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家里人后,穆母当然不同意,上次儿子差点被祝昊云诬陷成功,已经是她心头的阴影了,现在穆母心里,大城市就是虎狼之地,一不小心就能把人吞噬的那种。 可是祝梦检查出怀孕了,穆荣昌言辞凿凿道:“爸,妈,我很快就是当爸的人了,总得给孩子做个榜样吧,也不能让你们帮我养孩子,我得出去挣钱啊。” 穆母眼睛一转,一拍巴掌:“冬至不是开了家运输公司么,你去跟着他干啊,冬至这孩子最靠谱,我就信任他,把你交给他我放心。” 祝梦也很赞同:“我大哥薛星河是二哥公司的车队队长,已经在城里买房成家了,荣昌,你跟着二哥肯定没问题!” 现在祝家兄妹已经彻底跟祝昊云反目成仇。 祝昊云再也不是他们大哥了。 他们现在跟薛星河关系更好,李蓝出月子后回公司上班,孩子扔给保姆不放心,冯梅主动提出帮忙照看。 婆媳俩说干就干,立刻打电话给言诉,帮穆荣昌谋到一份职位。 等穆荣昌去上班后,老家镇上和村子里一传十,十传百,祝冬至在城里开公司发达的消息就传开了。 大多数人还是为他感到高兴的,毕竟祝家当初多么穷,能出一个大老板不容易。 不过提起祝冬至,就不得不提到祝昊云。 村里人纳闷,一个爹妈培养出来的孩子,怎么跟天上地下似的。 以前祝昊云读书多优秀啊,祝冬至情愿辍学供他。 现在兄弟俩倒是反过来了,祝冬至成了大老板,祝昊云陷害妹夫差点有了牢狱之灾,听说研究生没读完,被学校开除了,现在不知道在哪混呢。 别人听到这些感叹几句也就罢了,可薛二婶却浑身不舒服。 她现在一边天天跟丈夫吵架,一边幻想着自己和祝昊云计谋成功,祝冬至公司早日破产,他和薛星河兄弟俩被打回原形。 他们过得越惨,自己才越高兴。 可是注定要让薛二婶失望了,冬至运输公司发展的越来越好,但她的同谋祝昊云却遇到了令他大受震撼的事。 自从相亲被范晴嫌弃以后,祝昊云变得一蹶不振,天天躲在家里喝酒,喝得醉醺醺的,连郭香草都受不了他,干脆搬到范志高租的房子里住。 祝昊云一开始还没发觉,等他察觉郭香草已经好多天没回来后,才吓出一身冷汗,清醒过来。 然后给郭香草打了电话。 “妈,你在哪?” 电话那头回应他的却是郭香草甜腻的声音,“我在……” 对面一阵支吾,然后郭香草的声音就被什么堵上了。 祝昊云一开始还没听出来,过了半天后知后觉发现,郭香草居然在…… 他当即一个鲤鱼打滚从地上爬起来,马上再次拨打过去,谁知对面居然关机了。 晚上,郭香草终于回来了,面对祝昊云的质问,她毫不羞耻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和范志高在谈恋爱,你以后注意点,不要打扰我们。” 祝昊云惊得嘴巴能塞进去一个鸡蛋:“所以你上次能介绍范晴给我相亲,是因为你和范志高……” “没错。” 祝昊云观变得稀碎。 他虽然对冯梅母子恨到骨子里,可对亲妈郭香草一直有滤镜,觉得她当年离开祝家是不得已为之。 这几年在郭香草的哄骗下,他也一直以为亲妈过得凄凄惨惨,每天在出租屋独自垂泪的那种。 可他没想到,郭香草都跟范志高谈起恋爱了,那范志高可是有家庭的。 “妈,你这是在破坏别人家庭。”祝昊云从小渗入骨子里的观念就是,他的家庭被冯梅破坏了,所以郭香草特别惨。 可现在郭香草居然变成了施害者。 “妈,你当初迫不得已离开爸,就是被冯梅插足的受害者,你现在怎么能做同样的事,伤害范晴和她母亲呢?” 郭香草没想到这个儿子道德水平还挺高,鼻子一皱: “祝昊云,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以为自己是圣父?冯梅母子这些年待你不薄,比亲妈亲兄弟都好,你不是照样背叛了他们,你哪来的脸指责我!” 祝昊云的颓废彻底让她看清楚这个儿子的真面目。 本来还觉得,就算研究生被开除,祝昊云至少还有名牌大学毕业生的光环。 可他以往太心高气傲了,稍微一点挫折都受不了,和范晴相亲失败后更是彻底放逐自己。 郭香草心里盘算着,这个儿子目前是个累赘,不然暂时和他断绝关系好了。 先搬去跟范志高住一起,等过上几年,如果祝昊云能够东山再起,他们还是亲母子,如果不能,就当她没生过他。 做好盘算的郭香草情绪放缓,语重心长的对祝昊云道:“你也不想想,你被学校开除,每天打零工挣的那瓜俩枣,够咱们母子花销吗?我要是不想办法找个靠谱的男人,咱们母子俩往后怎么过。” 祝昊云本来道德底线就不高。 他对郭香草完全是亲妈滤镜在撑着,以及范志高是他喜欢的女孩的父亲。 被郭香草这么一哄,马上也就不觉得郭香草的行为有错了。 甚至他心里产生一种隐秘的报复感。 范晴不是看不起他吗?那她知道自己的家庭已经破碎了吗? 范晴陪着母亲去外地做了手术,休养一个月后,庞晓菲身体恢复了健康。 回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拿出这段时间委托同事调查的关于范志高出轨的证据,直接回家甩在丈夫面前。 “给我个解释。” 她气场强大而冷漠,犀利的眼神让范志高无处躲避。 他捡起茶几上的文件袋,将里面的文件一张张翻开,越看越心惊。 他和郭香草蜜里调油了一个月,但他很注重**保密的问题,租房子也没用自己的证件,从明面上找绝对找不出证据。 可庞晓菲这些东西从哪来的? “老婆,你听我解释……”范志高慌不择言,想到被自己瞒下的体检单,一向清晰的大脑都乱成浆糊了。 庞晓菲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好啊,你解释。” 范志高词穷:“我……我跟郭香草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我的病人……” 庞晓菲瞥了眼茶几上拍到的,范志高和郭香草的亲密照,抬起头问他:“如果我告诉你的领导,说你和病人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范志高冷汗都下来了,在这种生死关头,哪里还记得郭香草的温柔,他只想保全自己。 “跟我没关系啊……都是郭香草……她见我成熟稳重,事业有成,先勾引我的……” 庞晓菲因工作原因,见过太多这样推诿责任的人。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丈夫也会变成这样。 “你真让我恶心。” 范志高的脸僵了下,但还是赔笑的对妻子道:“老婆,求求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原谅我吧,我只是一时糊涂。” 庞晓菲面无表情盯着他:“换掉我的体检单也是一时糊涂?” “扑通”一声,范志高双膝跪在了地板上,惊恐的望着妻子。 “让我来告诉你,你不是一时糊涂,你是预谋杀人。” 几个月后,庞晓菲和范志高做好了财产分割,拿到离婚证,然后将他送去吃牢饭了。 原本以为自己老有所依的郭香草傻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庞晓菲气性这么大,跟丈夫离婚不说,还把人送去坐牢。 范志高倒是想在法庭上说,调换体检单的事郭香草是主谋。 可经过调查,郭香草对此事根本一无所知,范志高这样的精英分子,企图用这样隐秘的办法害了庞晓菲,怎么可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而且他多年来一直对强势的妻子心生不满,多次在医院跟同事抱怨过,出轨对象还不止郭香草一个,从很多年前就有了。 回到出租屋,郭香草朝祝昊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母子俩完了。” 失去靠山,祝昊云从薛二婶那里打听到言诉公司越开越大的消息,便打起了他的主意。 “妈,祝冬至现在都成大老板了,我毕竟是他大哥,冯梅当年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不如咱俩找他闹一闹,以我的学历,怎么都能在他公司当个副总,你说怎么样?” 郭香草听到“冯梅”两个字,有一瞬间心虚。 但紧接着就被巨大的利益蒙蔽双眼。 “好啊,冯梅这些年给你当后妈,应该没少苛待你这个继子,咱们就找她算算账。”此时的郭香草已经忘记,前不久她还说过,冯梅母子供祝昊云读书的话。 母子俩担心庞晓菲这个律师找他们算账,连夜卷铺盖乘车去了言诉所在的城市。 这天,言诉正陪着几个客户在公司视察,突然接到保安报告,说有对母子在外面闹着要见他。 言诉抱歉的对客户解释了一下,让副总继续领着客户参观,然后去处理这件事。 公司保安室里,郭香草神气十足摆着豪门阔太的架势。 “你们老板祝冬至,那可是我儿子,他见了我得喊一声妈!” 保安奇怪的打量她几眼,心想老板亲妈他见过啊,根本不是这个女人。 而且冯梅看上去朴实善良,每次来都给他们送自己做的饭菜,哪像这个女人,飞扬跋扈跟宫里的贵妃似的。 真要是老板的妈,能联系不上老板,还得来公司找人吗? 言诉过来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嘴角抽了抽。 “您是祝昊云的亲妈吧,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 郭香草顿时紧张起来,抓着祝昊云的胳膊,一脸警惕望着他:“祝冬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不就是害怕公司员工知道你家里那点破事么,我还就不走了,偏要在这里跟你掰扯掰扯!” 她看上去十分蛮横,显然赖定了言诉。 一旁的祝昊云帮腔道:“祝冬至,别以为你发达了就不认我这个大哥,咱们可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今天你必须得给我妈一个补偿。” “什么补偿?”没等言诉开口,后面响起了冯梅的声音。 她中午特意来探望儿子和女婿的,没想到却赶上祝昊云母子在这里闹事。 她疑惑的目光在郭香草身上扫了好几下:“你是……郭香草?” 郭香草对上她,有那么点心虚,但思及言诉背后的巨大利益,便厚着脸皮道:“冯梅,你还好意思面对我,当年你和祝有聪背地里勾缠,破坏我的婚姻,就不觉得羞耻吗?” 冯梅眼皮一跳。 目光落在祝昊云脸上。 当初她前夫去世,回到娘家时,村里有个男人上门提亲。 那人一把年纪,因人品太差,年轻时总爱小偷小摸,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冯梅当然也不想选他,而是嫁给了祝有聪。 没想到这人在村里散播谣言,说她和祝有聪早就勾缠在一起了。 她和祝有聪是有名的老实人,人品村民们有目共睹,当然不相信那人的话。 可这些谣言总有人记得。 郭香草这么多年没回过老家,她怎么会知道这些谣言?除非有人告诉她。 这个人除了祝昊云再没有别的。 她冷冷望着祝昊云,这个被丈夫寄予厚望的长子,曾经满腹诗书,是村里有名的高材生,可现在竟然像个泼妇一样和亲妈找上儿子哭闹不休。 她曾经也敬佩过他,甚至觉得他是祝家唯一的希望,哪怕功成名就后能稍微提携一下儿女,她就满足了。 可现在她已经有了底气,在祝昊云面前再也不需要低声下气。 “这种谣言是你告诉郭香草,而她也恬不知耻的承认了吗?你们母子俩还真是一丘之貉,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你怎么那么没良心,看来是遗传了你的亲妈。” 谣言? 祝昊云不悦的望着她:“冯梅,你就算狡辩也不能改变,你破坏我的家庭,害我从小没有父母疼爱的事实。” 冯梅勾起嘴角冷笑:“祝昊云,郭香草当年在村里是什么人品,你回老家打听一下就知道了,连你亲外公外婆,当年都气她跟卖货郎跑了,丢下你和你爸,卖货郎的妻子和孩子至今还恨着他们这对狗男女。” “再说,你就算不相信我,难道也不信你爸的人品?他有多重视你,临终前还惦记着让冬至供你读书。” 听到“读书”两个字,祝昊云表情扭曲。 如果不是言诉,他现在还好端端读着研究生,前途光明,又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胡说八道,我爸看重我,只是因为我读书好,有利用价值,他心里最重要的不就是你们母子人吗?”祝昊云咆哮道。 他坚决不承认,冯梅的话动摇了他多年的信念。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郭香草人品真那么不堪。 那自己为了她,和继母弟妹翻脸算什么。 想坑害妹夫,结果搭进去自己一辈子的前途又算什么。 桩桩件件,他都不敢想。 冯梅摇摇头,叹息一声:“你如果污蔑我也就算了,可我不能让冬至和梦梦也跟着蒙上污点,咱们现在就回老家,跟所有人对质一下,看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昊云被她坚定的样子镇住,下意识回头看郭香草。 郭香草躲闪的目光几乎让他立刻意识到,冯梅说的都是真的。 原来这几年来郭香草一直在骗他。 “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没办,我先走了。”郭香草立刻就想逃跑。 这次冯梅反倒不依不饶,让儿子和女婿带着这对母子,一起回到老家。 二十几年没出现过的郭香草一回来,立刻引起轰动。 大家都疑惑当初和她一起离开的卖货郎到哪去了,卖货郎的妻子也前来质问。 可是郭香草当初和卖货郎一起离开村子后,没多久俩人就闹掰了,她也不清楚卖货郎的下落。 她和祝昊云这对狼心狗肺的母子,被众人唾弃着,体会到了猫憎狗厌的感觉。 这里已经没用他们的家了。 后来,祝昊云和郭香草失踪,这对各怀鬼胎的母子在重新换了座城市生活后,各自生出怨怼。 祝昊云怪郭香草撒谎害了他的前途,郭香草大骂祝昊云没本事,一个重点大学毕业生连份正经工作都找不到。 母子俩虽然打打骂骂,却还是租住在一起,因为这样比较省钱。 伴随着他们越混越惨,言诉的公司却成功上市,身价倍增。 薛星河和祝梦、穆荣昌都成了公司股东,变得有钱,生活特别滋润,冯梅成为当地最令人羡慕的老太太。 漏风的出租屋里,老迈的郭香草卧病在床,祝昊云啃完馒头要去上夜班了,临走前照例骂了她几句,疲惫的眼神中满是麻木,再也没了年轻时的锐气。 “如果不是你,我研究生顺利毕业后怎么会找不到一份好工作,用得着现在这样辛苦打工?” 他现在真的后悔。 如果年轻时不要搞邪门歪道,把心思都用在读书上多好。 搞了那么多阴谋诡计,没害到人,却害了自己。 他走后,饿了两天祝昊云经常忘记给她喂饭的郭香草眼里掉下泪水,目光落到电视上。 新闻报道里,主持人在夸赞着祝家的家族企业如何团结成功,兄弟姐妹们彼此拧成一股绳齐心协力,才能铸就今天的辉煌。 郭香草也后悔了。 如果当年她没有跟着卖货郎离开,是不是就有一个高学历事业成功的儿子。 如果她几年前刚找到考入重点大学的祝昊云,没那么贪心,不挑拨他和继母弟妹的关系,是不是就能老有所养。 但一切都晚了。 81 首富女儿是恋爱脑1 古穿今自私情侣…… “董事长, 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钟, 您确定要提前下班吗?” 言诉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正处于窗明几净的豪华办公室。 眼前留着一头干脆利落短发、做秘书打扮、约莫十出头的女性正一脸公事公办客套的询问他。 言诉面无表情点了点头,直接赶人:“你先出去。” 女秘书诧异的多看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恭恭敬敬离开办公室, 顺手把门带上。 他这次穿越的原身是个富一代。 富一代的意思就是,原身乐隆出身农村, 家境贫寒,十几岁就辍学进城打工, 他干过最苦最累的工作,积攒了一点资金后, 就开始摆摊做小本生意。 在摆摊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和隔壁女摊主王月惠有着相同的志向和爱好,两人都对赚钱有极大兴趣,因此结为连理。 婚后夫妻俩创业成功,从摆摊到开店,再从小公司一步步经营到大公司, 历经十年努力, 前不久原身和妻子王月惠终于荣登本城财富榜首位。 成为首富后,原身多年来的目标终于实现,突然觉得心里头支撑着他的那股劲头消失了。 大概是步入中老年的行列让他身体有了危机感, 他觉得以往那种天天加班到深夜的作息方式实在不健康, 今天便选择提前下班,想回家休息一下,顺便给女儿乐妍漫一个惊喜。 原身和妻子王月惠结婚多年,膝下只有个独生女。 王月惠生下女儿后伤了身体, 不能再生,夫妻俩都是工作狂魔,觉得一个女儿挺好的,便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事业上。 而原身发达以后,也没有别的有钱男人的通病。 什么想办法转移财产,和妻子离婚再娶个年轻貌美的;或者瞒着妻子在外面找其他漂亮女人,生五个儿子;不然就是夫妻俩同床异梦,感情破裂,为了公司和家庭勉强维持表面婚姻,实则背地里各玩各的。 这些毛病原身通通没有。 倒不是说他和妻子感情有多恩爱。 重点在于他们夫妻俩都不擅于搞儿女情长,他们人生最重要的信条就是搞事业,搞钱。 当然,女儿乐妍漫年幼时,乐家已经富起来了,乐妍漫从小被父母大力栽培,接受的是精英教育。 乐妍漫的优秀也超出夫妻俩的期待,她成绩优秀,遇事冷静理智,高中毕业后考入本地最好的大学。 在乐妍漫读大学的四年里,乐氏集团遇到一个事业转折点,只要能熬过去,原身夫妇的身家必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鉴于女儿已经成年,原身和妻子王月惠便将全部心思扑在公司,两个月不回家都是常事,和女儿的联络也渐渐减少。 直到乐妍漫大学毕业,被原身安排到公司销售部锻炼。 他希望女儿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者,而不是只会高高在上卖弄学历那种。 剧情里,今天下午,原身提前下班回到家,却发现本该在公司上班的乐妍漫居然忙着在厨房做菜,看到他这个父亲连招呼都不打,将饭菜装进保温桶后直接出了门。 原身震怒之后,找管家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乐妍漫居然喜欢上学校里的穷小子蒋平睿,不顾自己富家千金的身份,每天洗衣做饭讨好蒋平睿。 可偏偏蒋平睿有女朋友,女朋友何碧跟他一样都是穷苦出身,但成绩特别拔尖。 原身当然怒不可遏,想阻止这段感情。 可乐妍漫摆出一副“这辈子非蒋平睿不嫁,否则就死”的态度。 原身和妻子苦口婆心,软硬皆施,都不能改变乐妍漫的想法。 就在原身给她安排了几十个相亲对象后,蒋平睿突然和何碧分手,答应了乐妍漫的追求,表示愿意和她结婚。 原身当时心里就像梗了根刺一样。 答应吧,他实在不看好蒋平睿,总感觉这小子野心勃勃,是冲着乐家家产来的。 不答应吧,女儿死活非要嫁,拦都拦不住。 原身怎么都弄不明白,从小到大一直非常冷静、连爱情剧都嫌弱智的乐妍漫,怎么上大学后画风突变成了恋爱脑。 但在女儿的坚持下,他和妻子迫不得已同意这门婚事。 婚后,原身想着女儿在感情上得到满足,这下总该学着继承公司了吧。 可乐妍漫居然不愿上班,非要在家做个贤妻良母,伺候蒋平睿衣食住行,还逼着父亲把公司交给蒋平睿继承,说不能让丈夫没面子。 原身和妻子差点没气死,两人在商场当了一辈子捕猎者,不曾想到头来女儿养成了傻白甜。 在乐妍漫的逼迫下,原身虽然表面上将蒋平睿安排到公司上班,给了他不错的职位,但一直在提防他,想给女儿留条后路。 可没想到他和妻子的身体每况愈下,不到五年时间,两人相继病逝。 在病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乐隆的灵魂漂浮在空中。 他看到前一刻还因父母之死而面露哀伤的女儿,表情一变,竟然对蒋平睿露出一个甜美又谦卑的笑容:“夫君,你的要求我全做到了,我用慢性药物害死了她的父母,以后乐家财产就是我们的了。” 蒋平睿淡淡一笑。 那个以往在乐隆面前始终像个卑微打工人的他,气势一变,脸上隐隐浮现出上位者才有的睥睨和自负,纠正乐妍漫道:“财产是我的,你只是个傀儡罢了。” 短短一句话,立刻让乐妍漫变得惶恐,她低声下气道:“夫君说的是,妾身有罪,乐家财产本就该供您享用。” 乐隆彻底震惊,他不懂女儿那些话究竟什么意思。 却也隐隐猜出,眼前这个对蒋平睿毕恭毕敬还自称“妾身”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女儿。 他就说自己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变成恋爱脑,原来被掉包了。 可真正的乐妍漫去哪了? 为了查明真相,乐隆以灵魂状态跟在这俩人身旁整整年,眼睁睁看着“乐妍漫”将乐家全部财产拱手送给蒋平睿,任由他在外为非作歹,寻欢作乐,而“乐妍漫”始终像个包容的妻子,纵容着蒋平睿的所作所为。 他也渐渐从两人的对话中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蒋平睿”和“乐妍漫”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来自古代。 在古代,“乐妍漫”就是“蒋平睿”的外室,她本名叫妍娘,本也是官宦人家的小姐,某次随家人郊外踏青时偶遇落魄书生蒋睿,见他长得英俊,有才华,心生爱慕。 便瞒着家人偷偷送钱送食物给他。 两年后蒋睿考中探花,得了皇帝青眼,又有当朝首辅将女儿何绿娘下嫁给他。 蒋睿是个聪明人,在普通官宦人家之女妍娘和首辅之女何绿娘之间,毫不犹豫选择了何绿娘。 而妍娘的家人不知道她为蒋睿做的一切,见她到了婚龄,就安排她嫁给表哥。 妍娘抵死不从,她声称自己这辈子认定了蒋睿便一定要嫁给他,哪怕做妾,做外室都心甘情愿。 家人见她执迷不悟,便将她赶出家门,对外只说她染病死了。 彼时蒋睿和何绿娘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被妍娘找上门的时候他有些不耐,但为了不让妻子起疑,他便在外面置了宅子,将妍娘安置在里面。 妍娘倒也听话,安分的做起外室。 可惜纸包不住火,蒋睿和何绿娘在一起时间久了,觉得乏味,又想起对自己温顺小意的妍娘,便时常去外宅小住。 何绿娘察觉到他的异常,派人调查后发觉他和妍娘的私情。 某天深夜,她命人在外宅放了把火,把蒋睿和妍娘困死在里面。 妍娘再次醒来后,发现自己成了现代一个叫乐妍漫的女大学生,蒋睿穿成了蒋平睿,但他失忆了,重新喜欢上跟古代何绿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何碧。 乐妍漫开始疯狂追求蒋平睿,为他都快低到尘埃里了。 可失忆的蒋平睿却跟何碧谈起了恋爱。 乐妍漫苦苦追求蒋平睿四年,直到蒋平睿恢复古代记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没有半点古代记忆的何碧从天台推下去。 然后他答应了乐妍漫的追求,两人结婚。 婚后,蒋平睿指使乐妍漫谋害了乐隆和王月惠,接收乐家财产,过上肆意挥霍的日子。 而真正的乐妍漫穿成了一个叫云初橘的女孩,她得知乐家夫妻短短几年相继去世后,觉得有蹊跷,就花了不少功夫,混进乐家当保姆,打探消息。 就在她查出是假乐妍漫害死父母时,伤心之下想搜集证据报警,不料被蒋平睿发觉。 灵魂状态的乐隆眼睁睁看着,女儿为了给他们报仇,搭上自己一条命。 他的愤怒和怨恨招来了言诉。 他想让占据女儿身体的妍娘,以及害了自己一家的蒋平睿付出应有的代价。 言诉从办公桌后站起身,打电话让司机在楼下停车场等着,然后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这一层楼都是乐隆心腹办公的地方,低调奢华的装修昭示着本城首富的地位。 “董事长。” “董事长好。” …… 众人热情的招呼声吸引了言诉的注意力,他喊来原身最倚重的助理小杨。 “你派人去妍漫隔壁那所大学,帮我找一个叫云初橘的女孩,找到了马上通知我。” 杨助理怔了怔,看向言诉的目光复杂了一瞬。 据他所知,自家老板洁身自好,平时除了工作从不跟女性有私下来往,这次是…… 不过自己只是个打工人,老板的要求只要不违法,他总得做到,便立刻答应下来。 “还有,一个月前我让乐妍漫去销售部报到,你把销售部经理叫来,我要过问一下她的工作情况。”言诉继续道。 杨助理顿了顿,答应下来。 有关乐妍漫的一些风言风语,他听过一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据说乐妍漫在疯狂倒追学校一个家境贫寒的男生,每天做饭洗衣啥的,样样都干。 一个月前老板安排她进销售部工作,听说上班经常缺勤,有时候连着几天不见人影。 但人家可是乐氏集团董事长的女儿,未来的继承人,谁敢多嘴。 因此,众人私下里虽然会讨论一下,但哪敢把这种事捅到老板跟前。 而且老板本人是个工作狂魔,这几年为了让集团再上一个台阶,那是拼老命的加班,很少过问家里的事。 听说乐妍漫上大学前是很乖很优秀的女孩,这几年被父母忽视,晚来的叛逆期将自己作践成这样,真是造孽。 销售部经理接到杨助理的通知,得知董事长要过问他乐妍漫工作上的事,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他做好心里建设,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一步一挪来到董事长办公室。 “笃笃笃。” 李经理抬手敲了敲门。 “进。” 董事长低沉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董事长,您找我?”李经理今年四十左右,能爬到乐氏集团销售部经理这个职位,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平时在客户面前,他那张嘴皮子能把黑的说成白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在业内人尽皆知。 但此刻他站在董事长办公室,面对老板椅上正襟危坐,正目光沉沉望着他的言诉,突然哑口无言,提前打好的腹稿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办法,谁让他面对的是新晋本城首富的董事长呢。 在对下属要求严格的董事长面前,任何人都不敢掉以轻心。 言诉靠在椅背上,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签字笔,看似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李经理。 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爬着些许皱纹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很难被外人猜出自己的心思。 就在李经理问出那句话后,办公室足足沉默了半分钟,言诉才沉声开口:“乐妍漫在销售部实习一个月了,她的工作情况怎么样?你详细跟我说说。” 李经理听到这儿没忍住用讶异的目光看了言诉一眼。 当初乐妍漫被送到销售部实习时,他就知道迟早会来这么一出。 董事长乐隆是个对人对己要求都很严格的老板,虽然因为工作原因,他经常泡在公司,忽略了家庭和女儿。 但从乐妍漫进公司第一天就被要求在销售部门锻炼,并且以后还可能到其他各部门轮值,而不是在管理层给她安排个体面的职位就能看出来,董事长对这个女儿期望值不低。 李经理平时跟客户打交道,也遇见过其他公司的二代,见识过那些少爷小姐们有多么不靠谱。 所以当乐妍漫上班第一天,他就做好了很低的心理预期。 可乐妍漫的奇葩仍旧超出他的想象。 她先是拒绝跟其他人同处一个办公室。 李经理捏着鼻子认了,想办法让其他人挤一挤,给她隔出一间小办公室。 然后当李经理按照规矩,安排她跟着自己和客户打交道时,客户知道她是乐隆的女儿,便夸她长得漂亮有气质,虎父无犬女。 乐妍漫顿时俏脸染上薄怒,大骂客户是“登徒子”,将一壶浓浓的茶水从客户头顶浇下去,把人弄得狼狈不堪。 回到公司后,她的事迹立刻被传扬出去。 上洗手间的路上,被某个男同事出于好奇多看了几眼,便当场发怒,要把人家开除。 李经理好说歹说才平息此事。 这样折腾了两天,就在李经理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报告给董事长时,乐妍漫无故翘班了。 天知道她没来公司,整个销售部员工都一片欢声笑语,洋溢在祥和的气氛中。 就这样,乐妍漫天打鱼两天晒网,一个月下来,出勤时间竟然不到十天。 他都快被折磨死了。 按普通员工对待乐妍漫吧,肯定要得罪集团未来继承人,可董事长把人交到销售部,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不干正事,天天翘班。 他暗暗托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乐妍漫翘班是为了给心上人洗手作羹汤,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幸好当时乐隆和王月惠夫妻俩都在国外出差,他便暂且将此事压下。 没想到董事长出差一回来,立刻就问起乐妍漫在销售部的表现了。 李经理这一个月愿意纵容她,主要是因为乐隆夫妻出差不在。 既然现在董事长主动问起来,他也没啥好隐瞒的,当下不添油加醋,将乐妍漫那些表现全都讲了出来。 当然,擅长语言艺术的他用词比较委婉,尽量不让董事长听出他在告状。 末了还添了句:“妍漫毕竟年纪还小,刚从校门出来,遇事难免较真些,不过工作态度得抓一抓,得让她体验一下您和王董工作上的艰辛,小孩子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说完,他大气都不敢出,静静等待言诉的反应。 言诉看起来十分平静,脸上虽有怒气,却很好的忍住了。 “李经理,乐妍漫缺勤,工作态度散漫,按照公司规定该如何处理?” 李经理噎住:“这……” 谁都知道她是董事长的女儿,将来整个乐氏集团都是她的,谁敢处罚她。 就算把她一个月工资全扣了,可那点杯水车薪,人家能放在眼里吗。 “乐妍漫无视公司规定和纪律,无故缺勤,你这个销售部经理不打算当着所有部门员工的面说点什么吗?长此以往,她给销售部立了个坏榜样,我们乐氏集团不需要这种老鼠屎!” 李经理镇住。 目瞪口呆望着言诉。 都把亲女儿比作老鼠屎了,可见董事长这次真的生气了。 他多少了解一些董事长的脾气,知道他这人做人做事都特别严肃认真,以前是没摸到他对待亲女儿的态度,没想到他这是一点都不给乐妍漫面子啊。 “那明天上午我就召集全部门开会,当面通报批评乐妍漫?”他试探道。 言诉点点头:“明天上午我会让她来上班的,听说你还给她单独弄了个办公室,马上拆掉,她现在只不过是个普通员工,搞什么特殊对待,真以为自己几斤几两了。” 李经理连忙点头称是。 多日来紧绷在脑子里那根弦总算松弛下来,看来董事长还是蛮能体谅他的难处,没有批评他。 不过公司来了这么个小祖宗,以后有的闹了。 这样想着,李经理就回了销售部。 几个熟悉的手下见他回来,忙激动的问:“经理,怎么样,董事长如何处理那位?” 对方下巴努了努乐妍漫办公室所在的位置,眼里闪过头痛。 李经理微微一笑:“董事长有令,办公室拆掉,具体处理办法,明天你们就知道了。” 别看乐妍漫在公司时间不长,但整个销售部就没有员工不被她嫌弃过。 一会儿嫌他们讨论工作的声音太聒噪,一会儿嫌他们工作轻松,对不起公司给的高薪。 甚至还觉得李经理只会耍嘴皮子,跟客户油嘴滑舌的,这种奸诈小人怎么配得到这么高的职位。 众人心里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 言诉离开办公楼,来到地下停车场,让司机载自己回家。 乐家位于市区一座闹中取静绿化十分漂亮的别墅里,驶入这处居民区后,司机主动放慢速度。 隔着玻璃窗朝外看去,一排排低矮的栅栏围着红墙绿瓦的别墅,每一座别墅间相隔甚远,和居民区外喧嚣的街道形成强烈对比。 乐家的别墅位于稍微靠后的位置,别墅外种着绿映映的树木。 言诉下车后刚走到门口,训练有素的管家已经提前打开大门,彬彬有礼朝他弯腰道:“先生,您回来了。” 他双手奉上一双居家鞋。 言诉却没换,目光越过他朝里面探去:“乐妍漫呢?” 管家脸上的表情僵了下,正要开口解释,只见乐妍漫左手拎着一个保温桶从厨房走出来。 她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右手提着一个看上去就别致精巧的包装袋,里面装着管家特意安排空运过来的昂贵水果。 边走边说:“管家叔叔,平睿最喜欢我亲手为他做的红烧肉和椒麻鸡了,他这个人要面子,平时参加宴席不好意思吃肉,但私底下很爱……” 眼神不小心落在言诉身上,惊得小脸一皱,差点把水果扔出去。 她目光左右乱瞄,就是不敢跟言诉对上。 明显是心虚了。 也不知是因为占据原身女儿感到心虚,还是被撞见没去上班而心虚。 不得不说,乐妍漫做饭比较有一手,红烧肉的香味从保温桶里飘出来,把整个房子都染上了气味。 言诉瞥了她一眼,扭头质问管家:“麻烦解释一下,我安排乐妍漫进公司实习,她没上班,你为什么不报告给我?” 戚管家是五年前乐妍漫读高时,原身和妻子特意从国外高薪聘请来,打理别墅和照顾女儿生活的。 作为专业人士,他还算尽职尽责。 只是当假乐妍漫穿越来之后,敏锐的戚管家明显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主光环作祟,他被假乐妍漫花言巧语糊弄住,转而跟她成了一条心。 明知小姐在学校不好好读书,整天追着男人跑,他却为假乐妍漫感到心疼,反而替她在原身夫妻面前隐瞒。 等假乐妍漫和蒋平睿结婚后,戚管家更是把他俩当成亲生孩子那般,帮假乐妍漫兜住了她暗中给原身夫妻下慢性药一事。 可以说,戚管家简直是假乐妍漫和蒋平睿爱情之路,以及得到乐家财产最大的助攻。 82 首富女儿是恋爱脑2 古穿今自私情侣…… 被雇主这样厉声责问, 戚管家紧张地额头上落下豆大的汗珠。 要知道他可是从专业学校毕业的优秀管家,多年来为前几任雇主服务时表现出来的忠诚,使他在管家圈子里名声鹊起, 才能够被管家协会推荐给乐隆。 可来到乐家以后, 面对天真可爱的乐妍漫, 他却起了私心。 明知道乐妍漫是雇主夫妇唯一的女儿,被寄予厚望, 他却仗着雇主夫妇长期不在家, 纵容乐妍漫逃学, 翘班,和一个穷小子绯闻闹得满天乱飞。 这根本就有负于他作为一个优秀管家的责任。 戚管家心生愧疚,可是当看到乐妍漫脸上的震惊和害怕时, 他却无端想起自己第一任雇主的小女儿, 那也是个活泼灵动的女孩, 可惜因为一次意外夭折了。 他从乐妍漫身上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影子,所以心甘情愿纵容她,宠她。 “先生, 妍漫小姐她年龄还小,性子调皮,爱玩了点是常事, 就算她暂时不愿意上班又能怎样,您作为父亲要体谅她,包容她。”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一脸慈爱望着乐妍漫, 站在他身旁的言诉立刻被衬托的无比威严, 不知道的还以为,戚管家才是乐妍漫亲生父亲呢。 果不其然,乐妍漫看向戚管家的眼中满含感激之情, 眼眶甚至瞬间湿润了,仿佛言诉在故意欺负他们两人一样。 言诉捂着胸口后退两步,不敢置信的瞪着管家:“年龄小?她都能四处追着那个蒋平睿跑,不顾人家有女朋友的身份,这还叫年龄小?” “戚管家,她不去上班也就罢了,可她和蒋平睿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乐家只有她一个女儿,你想让她在圈子里丢尽脸面、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乐隆教女无方吗?” 戚管家被他质问的哑口无言。 而乐妍漫毫不知耻,反而对父亲的话充耳不闻,抬手看了下时间,小小的惊呼道:“糟了,我和平睿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得赶快出发,抱歉父亲,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说着,她绕开言诉往外冲去。 而戚管家死死盯着言诉,好像担心他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阻止乐妍漫外出和她的情郎见面一样。 言诉冷笑一声,看了眼管家,然后朝院子里喊了声:“把小姐给我拦住!” 紧接着十几个穿着黑西装的保镖不知从哪跳出来,挡在乐妍漫面前。 乐妍漫被他们挡住去路,脸色难看,回头望了眼言诉:“父亲,您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言诉从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冷哼:“什么自由,让你自甘下贱追着一个有女朋友的男人跑的自由吗?让你败坏我们乐家名声、将乐妍漫这个身份毁得声名狼藉的自由吗?” 乐妍漫眼神瑟缩了一下,心里生出一种恐慌。 他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他察觉到什么了? 不,不可能。 她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 灵魂附体这种诡异的事情世间罕见,哪怕他看出自己性格产生了变化,也绝不会想到这一点的。 而且自己都在这具身体住了四年,现在的朋友圈子都是自己的,以前那个乐妍漫拥有的一切除了亲情,都被自己摒弃,一定不会有人发现。 这样想着,她心里好受了许多。 乐妍漫梗着脖子,不服气的对言诉道:“爸,现在已经是现代社会,我有恋爱自由婚姻自由的权利。” 言诉“哦”了一声,平心静气道:“我是你老板,我也有要求你按时上班坚守岗位的权利。” “你身为公司员工,上班一个月,缺勤二十天,这就是你的自由?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哪家公司愿意纵容你这种自由?你想跟谁恋爱我不管,但从明天起你必须老老实实给我去公司报道,如果敢缺勤一天,我就停掉你所有的卡,让你体会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自由。” 听到父亲并不限制她恋爱自由,只是要求她上班而已。 乐妍漫松了口气。 钱不钱的她不在乎,她只想能够跟随在蒋平睿的身边,一生一世陪伴着夫君。 夫君? 糟了,饭菜要凉。 她打开保温桶试了一下温度,焦急的对言诉道:“父亲,明天我会按时上班,但您能不能让保镖让开,我得赶着去给平睿送饭,迟了就凉了,他吃进去胃会不舒服的。” 说着,乐妍漫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任何一个人看了,都不会怀疑她对蒋平睿的爱意。 会感动于他们这份坚贞的爱情。 言诉瞥了一旁忧心忡忡的管家一眼,目光重新落在乐妍漫脸上,嘲讽道:“哦?你记得你喜欢的男人胃不好,不能吃凉的,那你记得我和你妈早些年为了拼事业,落下严重的胃病,只要没能按时吃饭就胃痛吗?” 乐妍漫:“……” 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在古代时,她能为了心爱的蒋睿抛下亲生父母,足以证明她的心里只有自己的男人。 而乐隆和王月惠跟她这个灵魂有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有没有胃病,管她屁事! 别看她是个从古代来的,满脑子封建思想的女人,可她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对除了蒋平睿以外的其他任何人都不关心。 她的冷漠和敷衍被言诉看在眼里,言诉长叹一口气,环视了众保镖一圈,似乎有些丢脸的捂着眼睛用哀伤的语调道:“去吧去吧,我也管不了你,但你记得晚上早点回来,如果被蒋平睿和……他女朋友欺负,一定要……” 不等他说完,乐妍漫已经冲了出去。 吩咐司机加快速度,将自己送到蒋平睿任职的公司楼下。 见小姐离开,戚管家内心瑟瑟发抖。 他知道自己逾越了作为管家的职责,想必雇主一定不会再留下他。 谁知言诉凉凉的看他一眼,轻飘飘道:“我会让管家协会再送个管家过来,至于你,既然对小姐这么忠心耿耿,以后就专门留在她身边照顾,工资我不负责,由小姐给你出。”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可以辞职走人,相信小姐不会拦你的。” 得知自己还有留在乐妍漫身边的可能,戚管家立刻变得激动起来:“先生,请让我留下来,哪怕没有工资也没关系,说实话这几年我亲眼看着小姐长大,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说着说着差点没哭出来,想起眼前的雇主才是乐妍漫亲爸,顿时有些讪讪。 言诉内心冷笑。 把小姐当成你亲女儿?那她中途换了芯子你都没看出来。 言诉回卧室休息片刻,吃晚餐的时候,他接到杨助理的电话,说云初橘已经找到了,要不要立刻带回公司。 言诉吩咐:“直接送到我家里。” 杨助理大惊,心想老板该不会做点啥对不起老板娘的事吧,还这么明目张胆? 不过他办事效率很高,一小时后,一辆保密性很高的车子将云初橘送了过来。 佣人领着杨助理和云初橘进来时,言诉朝门口看去,只见杨助理身侧站着个穿着简单白T和牛仔裤的女孩,高高扎着马尾,看上去十分精神,一张娃娃脸上表现出跟年龄不符的深沉。 “董事长,这位就是云初橘小姐。”杨助理介绍完,侧头看了她一眼。 据他短时间内调查出来的情况,云初橘家境贫寒,从小跟着单身母亲生活,上大学全靠助学贷款。 毕业后在距离乐氏集团不远的一家公司上班,所以他才能这么快找到。 本以为她只是个普通打工人,进入保密性这么高的小区,见到了只在杂志和节目里出现过的本城首富乐隆,云初橘会紧张局促到手脚无处安放。 谁知她的表情的确很激动,都眼含热泪了,泪眼朦胧望着董事长,从外表看来就是一出感天动地的…… 虽然杨助理感到很疑惑,但从云初橘表现出来的态度,她面对董事长时,无论眼神还是表情活脱脱就是见到了多年未见的亲人啊。 亲人? 杨助理又朝言诉看去,却见言诉也是一脸慈爱,看向云初橘的目光像在看一个疼爱的晚辈。 所以…… “小杨,初橘是我多年前资助过的一个学生,后来因为某种原因中断,没想到她都大学毕业了。” 听到董事长的解释,杨助理豁然开朗,他就说董事长怎么莫名其妙让他找这个女孩。 “你在秘书处给初橘安排一个职位,以后她就在咱们公司工作。” 听到董事长的吩咐,杨助理答应下来,见他们两人似乎有话要说,便有眼色的提出告辞。 言诉带着云初橘去了二楼书房。 将房门关上后,云初橘的眼泪立刻掉下来了:“爸……我是妍漫,你是不是发现我灵魂被换了……” 作为从小被父母视若珍宝的女儿,云初橘对父母有着天然的信任。 哪怕换了具身体,哪怕时隔四年未见,她也不愿对父母隐瞒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特别是四年来,她和“乐妍漫”在相邻的大学读书,在她刻意打听下,得知“乐妍漫”大学期间不读书不交朋友,整天围着蒋平睿打转,明知人家有女朋友,还死皮赖脸缠着。 简直丢尽了自己的脸。 害怕父母伤心,云初橘一直想找机会见到他们,说明这一切。 可乐隆和王月惠毕竟身份不一般,不是她能轻易见到的。 某次她打通了乐隆的电话,说明自己身份后,对方却以为她在搞恶作剧,根本不相信。 所以这次既然父亲主动找到她,肯定是弄清楚她的身份了。 言诉愧疚道:“怪我和你妈这几年工作忙,疏忽了你,一不留神让那个假货鸠占鹊巢,我也是偶然从一个算命的口中知道的……” “妍漫,我知道这几年你过得不好,爸虽然把你接回来了,但暂时还得委屈你隐瞒身份,这事儿除了你妈谁都不能告诉,那个假货毕竟还占着你的身体,爸会想办法把她驱逐出去的。” 云初橘听到这里,忙擦了擦眼泪,吃惊的望着言诉:“爸,你是说我还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她这几年不是没想过办法,什么江湖骗子,寺庙道观之类的都去过,但没打听到一点办法。 言诉点了点头:“你可知你成为云初橘后,云初橘的灵魂去哪了吗?” 她摇摇头。 言诉道:“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其实有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深道法,那些得道高人平时居住的深山老林很难被人发现,但真正的云初橘是与道法有缘分之人,或许她可以找来真正的高人,帮你们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云初橘闻言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那她……小橘在哪里?” 言诉微微一笑:“算命的说,这要看你们的缘分了,如果有缘或许很快就能相见。” 这下子云初橘的心情变得激动起来。 天已经晚了,言诉让佣人收拾房间给云初橘住。 佣人们虽然奇怪云初橘到底是什么人,竟能让自家刚成为新晋首富的先生留她住下。 但鉴于言诉之前已经将戚管家发配成乐妍漫的私人管家,并且不提供他的工资,佣人们为了自己的薪水着想,并不敢太好奇。 当晚上九点,乐妍漫神情幽怨的从外面回来,众人也不敢提。 只有戚管家提醒她道:“妍漫小姐,先生从外面领回来一个漂亮的女孩,说是多年前资助的学生,还让杨助理亲自把她安排到公司上班,你得多加小心啊。” 乐妍漫芯子毕竟是古人,对古人来说,家里老爷领个女人回来那都不是个事。 她脑子里回想着今天蒋平睿一脸决绝,口口声声说自己配不上她这个首富的女儿,让她以后不要再去找他了。 心如刀绞。 他怎能那样绝情? 难道他忘了多年前那个初春时节,他们二人在郊外踏青时彼此一见钟情,后来她偷偷躲在闺房里为他缝补衣服,将自己的首饰变卖,加上月钱拿去供他读书吗? 乐妍漫哀哀戚戚想了半天,想起蒋平睿确实失去了古代记忆,再次悲从中来。 戚管家见乐妍漫一脸恍惚,游离于现实的表情,就知道她没听出来自己的言外之意。 他干脆挑明了说:“小姐,那个云初橘跟你年龄一般大,以先生良好的生活作风,他莫名其妙领个年轻女孩回来,云初橘多半是他早年间在外面的私生女啊。” 乐妍漫一愣:“私生女?” 戚管家恨铁不成钢道:“可不是么,你想想乐家偌大的家财,普通人几十辈子也赚不到,外面有多少人垂涎三尺,如果云初橘真是先生的私生女,那她回到乐家,就是来跟你抢家产的啊。” “你要是再不上进,跟先生唱反调,万一他对你不喜,将来把自己名下那份家产都留给云初橘,岂不是让夫人前半生奋斗出来的心血都便宜了别人?” 知道她心里只有蒋平睿,戚管家又添了把火:“蒋平睿家中并不富有,小姐你现在有钱可以帮他买这买那,但如果没了钱,你自己过得苦不要紧,那蒋平睿呢,你忍心看他过苦日子吗?” 听到戚管家这番话,乐妍漫表情一滞。 她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靠家里的财产能帮到蒋平睿,才跟他产生了交集。 虽然蒋平睿时刻把嫌弃她是个有钱人的话放在嘴边。 但乐妍漫本能觉得,如果她没钱,或许和蒋平睿之间更加没有可能了。 “我明白了管家叔叔,明天我会按照父亲的要求去公司上班的。” 晚上十点,大学实验楼下,蒋平睿下班后去找何碧。 何碧做了一天的实验,头昏脑涨,此刻连半点思考的力气都无。 本科毕业后大多数人都选择了工作,只有她继续读研,每天泡在实验室苦熬。 见到男友后,先是瞬间感到惊喜,然后想起上次见面两人之间发生的争吵,便冷下脸质问他:“你和乐妍漫之间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跟她说清楚?” 作为蒋平睿的女友,何碧当然听说过他被学校一白富美疯狂追求。 只不过何碧读书很刻苦,整天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教学楼,很少关心男友的绯闻,她当然知道蒋平睿那张脸有多招蜂引蝶,一开始根本没把传言放在心上。 觉得乐妍漫可能只是闹着玩,被同学传得夸张了些。 再说,她曾经亲口问过蒋平睿,被蒋平睿矢口否认,说他只喜欢自己。 何碧就相信了。 直到毕业典礼上,乐妍漫抱着一束花正式向蒋平睿告白。 而蒋平睿收下了那束花。 何碧觉得她或许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关系了。 可蒋平睿坚持说,他对乐妍漫没有任何感觉,两人只是校友关系,毕竟乐妍漫的父亲是富豪榜上排名前列的大佬,他不敢轻易得罪。 他还求自己别分手。 何碧一时心软,就让他跟乐妍漫说清楚,最好划清界限,否则两人就分手。 蒋平睿微微笑着,灿若星辰的双眸含着深情望向自己,在月光下显得既浪漫又震撼。 何碧心头微跳,哪怕在一起四年她也没看够蒋平睿这张脸,颜控的属性让她对蒋平睿包容太多了,如果换了别的男人做出那种事,她早就分手千八百回了。 “当然说清楚了。”蒋平睿捧着她的脸,蜻蜓点水般在她鼻尖上轻轻划过,“你才是我这辈子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乐妍漫可是乐家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公主。” 何碧听了这话,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酸。 斜了他一眼:“你要是想当乐家的驸马,我绝不拦着,咱俩现在就分手。” 话音刚落,蒋平睿就竖起食指堵在她唇上:“嘘,不许说‘分手’两个字,我们说好了要一生一世在一起。” 何碧笑了笑没再说话,牵着他的手走在林荫路上的时候,她脑子里浮现出自己曾疑惑过的问题。 以乐家的财产,如果蒋平睿答应乐妍漫,足够他这辈子少奋斗三十年,他真的不动心么? 蒋平睿把乐妍漫送回宿舍,目送她进去,然后两手插兜出了校门。 回到租住的房子里,他给乐妍漫发了条信息。 【妍漫,我答应过我女朋友,以后咱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毕竟你我家世相差巨大,虽然谈这一点很俗气,但这的确是横亘在我们之间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我永远也无法忘记,毕业典礼前一天晚上,我们一起在山顶看过的流星,就让它成为我们脑海中最美好的回忆吧。】 按下发送,蒋平睿嘴角勾起一个算计的笑容。 他怎么可能对乐妍漫的家世不动心。 但他太清楚自己和乐妍漫之间的差距。 像乐妍漫这种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他虽然动动手指就能哄到手,但乐隆和王月惠那一关难过。 蒋平睿仔细揣摩过人心,与其他和乐妍漫在大学里就谈恋爱,成为金童玉女,毕业后他委曲求全让乐家父母同意这门婚事,还不如耍点手段。 像现在这样,有个何碧这样的学霸做女友,另一边吊着对他苦求不得的乐妍漫。 等他吊足了乐妍漫的胃口,让乐隆和王月惠不得不亲自上门求自己娶他们的宝贝女儿,那时他再做出被乐家逼着娶了豪门公主的假象,相信一定能博得世人同情。 蒋平睿想的没错,乐妍漫收到那条信息后难过得一夜未睡。 早晨被戚管家叫醒后,她顶着黑眼圈来餐厅吃饭。 餐桌上安安静静,言诉和云初橘各自坐在一端看财经新闻,两人姿势一模一样,就好像他们才是父女。 乐妍漫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明白戚管家为什么说云初橘是父亲的私生女了。 她本就不明朗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坐车去公司时,言诉更是让云初橘上了他的专车,而乐妍漫在后面那辆车里孤孤单单,望着他们的背影,咬着唇,片刻后给王月惠发了消息。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停车场,言诉领着云初橘去了顶楼入职,乐妍漫则来到销售部。 她正要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可是目光在销售部搜寻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办公室。 “李经理,我的办公室呢?”她直接找上李经理,毫不客气的问。 李经理用他那圆滑的表情,皮笑肉不笑道:“乐妍漫,董事长特意吩咐下来,任何人不得在公司搞特殊,已经命人把你办公室拆了,你的工位在角落那里。” “什么?”乐妍漫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她到底是根深蒂固的古代人思维,在她心里,乐家资产雄厚,开了这么大的公司,公司所有的打工人就跟古代奴仆一般,是乐家可以随意调遣使唤的。 那她在公司也可以为所欲为。 不料在李经理这里碰了个钉子,乐妍漫的脸冷了下来。 “乐妍漫,等下九点钟部门所有员工要开会,你记得参加,不然董事长那边我可不好交代。” 听到李经理一口一个董事长,借机施压,乐妍漫不高兴的去了自己工位。 她在古代哪怕做了蒋睿的外室,也住着一座两进的宅子,哪坐过这么小的位置。 之前在学校是不得已,没想到在自家公司还要受这个窝囊气。 这一刻,乐妍漫终于体验到昨晚戚管家劝她的,如果没了钱,她会过得有多可怕。 是了,她必须得继承乐家的财产和公司,等她坐到乐隆那个位置,就不信李经理还敢这样对她。 王月惠今天刚从国外出差回来,一下飞机收到女儿的消息,她皱着眉看完,马上回了公司。 董事长办公室外,杨助理亲自给云初橘安排入职,惹得其他那些秘书们纷纷朝她投去好奇的目光。 云初橘旁若无人坐在自己位置上,接受良好。 王月惠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秘书中多了个云初橘,她眯起眼看了半天,踩着高跟鞋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门被关上以后,外面所有人面面相觑,眼神里全是看戏的好奇,却又不敢讨论。 “乐隆,那个云初橘是怎么回事?妍漫说她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女?”王月惠没有打谜语,直接挑明了问言诉。 实在是他们夫妻多年,彼此之间太了解了,王月惠根本不相信丈夫会有什么私生女。 他如果真的有这个心,早八百年在外面弄出一堆孩子了,哪会仅仅只有个私生女。 83 首富女儿是恋爱脑3 古穿今自私情侣…… 言诉亲自搬了把椅子让王月惠坐在对面, 然后给她倒了杯茶,缓缓问道: “你这几年跟妍漫相处的时间多吗?你了解她现在处于什么状态吗?” 王月惠正要喝茶,听到丈夫的问题, 顿时不悦道:“乐隆你什么意思?我这几年工作有多忙你难道不清楚, 我知道从女儿成年以后,我们对她就缺少陪伴, 但你用得着拿这个戳我肺管子吗!” 明白她误会了自己的话,言诉立刻解释道:“你先冷静, 我不是这个意思, 据我所知妍漫目前在追求学校一个叫蒋平睿的男生, 而蒋平睿是有女朋友的。” “什么?”有些愤怒的王月惠惊得站了起来, 保养得当的脸瞬间龟裂, “她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乐妍漫上大学前,母女俩感情特别亲密, 虽然王月惠经常忙工作,但每逢周末放假,乐妍漫总要将自己一周里在学校发生的趣事告诉母亲。 王月惠曾经为此感到自豪, 所以哪怕女儿成年后被放养,她也完全不担心。 可是只不过上了个大学, 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变成这样。 她一脸焦急,恨不得冲到乐妍漫面前晃晃看她脑子里是不是进了水。 然而接下来,她就听丈夫讲述了女儿追求蒋平睿的各种所作所为,听得王月惠快要窒息。 她精心培养的女儿居然成了恋爱脑? 还倒追男人闹得全校皆知? 恐怕任何一个做父母的听了这些, 都忍不住想昏过去。 “都怪我,怪我没能好好陪伴她,把精力全放在了工作上, 忽略了妍漫的心理健康,不行,我得找她谈谈。”说着,王月惠转身就要离开。 却被言诉一把拦住。 “你先别急,我还有个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月惠闻言悚然一惊。 还有什么比理智冷静的女儿成了恋爱脑更严重的。 然而接下来,她就听到了匪夷所思的话。 丈夫说女儿身体里换了个灵魂,所以才会做出倒追有女朋友的男人的事,丢尽脸面,而真正的女儿灵魂进入了云初橘的身体,就是她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个。 也就是说那个云初橘现在才是她女儿。 王月惠活了大半辈子,不是没听说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影视作品里也有灵魂互换的桥段。 可那些难道不都是人类编出来的,不可能成为事实么。 “乐隆,我现在有点相信云初橘是你私生女了,你为了她故意编造这种胡言乱语来骗我对不对?”王月惠一脸恍惚,神情中还带着激愤。 言诉不置可否,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看着她的眼睛:“知道你很难相信,不过你可以先见乐妍漫一面,她就在销售部。” 离开董事长办公室以后,王月惠表情复杂的看了外面的云初橘几眼。 正对上云初橘期待的眼神。 她当场一愣,想到丈夫说的,云初橘体内寄住的是女儿灵魂,便觉得那眼神又热又烫,下意识躲开,下楼去了销售部。 李经理正给全部门员工开会。 而这次会议的中心人物乐妍漫,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他点名批评。 “长期缺勤,迟到早退,业务能力差,跟客户发生争执。” 一项项罪名被列出来,处理结果就是“上月工资全扣”。 乐妍漫活了两辈子,还从未受过这样的难堪,当着部门众多员工的面被批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死死咬着唇,一双眼淬了毒似的恨恨盯着李经理:“今日的耻辱我记下了。” 李经理心头一跳,被她这样可怕的眼神吓到,顿时心里忐忑起来。 他该不会被乐妍漫报复吧。 不行,等开完会他得紧紧抱牢董事长大腿,提前做好预备,不能惹火烧身。 这一幕被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的王月惠收入眼底,乐妍漫的一举一动都被她看在眼里。 作为亲妈,她再了解女儿不过,女儿是个从小特别自律优秀的人,就算读大学后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也不可能做出上班缺勤迟到早退的事。 而且,乐妍漫眼中的狠意让她觉得陌生。 她不得不重新思考起女儿身体里换了个灵魂的可能性。 这一想不得了,她突然发觉自从女儿进入大学后,母女俩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少,每次她跟乐妍漫通话,说不了几句,乐妍漫就会以各种借口挂掉电话。 而且,每当王月惠的工作告一段落,想在家歇一歇,陪陪女儿时,乐妍漫也会有各种理由不回家,避开和她见面。 偶尔母女俩谈及乐妍漫过往的朋友和趣事,她的表情都有些僵硬。 曾经王月惠以为女儿长大了,不愿意再提年少时的黑历史,可现在想来,她每逢此时说话吞吞吐吐,态度敷衍,分明是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在故意躲避。 一瞬间,王月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攥得紧紧的。 她忍着心痛走进会议室。 员工们齐刷刷朝她看过来。 乐妍漫呆滞片刻,接着就是狂喜。 “妈!”她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企图找家长帮自己做主,声音和神态都变得软和起来。 李经理和一众员工都感到尴尬,特别是李经理,心情忐忑极了。 虽然董事长特意让他开会批评乐妍漫的,但谁知道王月惠对此事什么想法,万一王董非要护着女儿,那可怎么办。 他紧张地汗水都要滴下来了。 乐妍漫得意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高傲尽数体现,笑得脸颊两颗酒窝都显出来了。 等待王月惠给她做主。 毕竟这个母亲特别疼女儿,她一定不会像乐隆那样,授意李经理欺压自己的。 会议室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等待着王月惠震怒。 只见她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乐妍漫面前,上位者的威压和气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上班缺勤,迟到早退,故意跟客户发生争执,被领导批评后不思悔改,还想着要报复。乐妍漫,我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你这么多年读的书都到哪里去了?”此时此刻,王月惠不是一个维护女儿的母亲,而是公司领导在斥责下属。 乐妍漫愣住,眼里有些慌乱。 她突然看不清楚乐家夫妻的做法了。 明明拥有这么多的财产,却对唯一的女儿要求如此苛刻,他们到底爱孩子吗? 乐妍漫感到委屈极了,她只想扑到蒋平睿怀里痛哭一场,诉说自己的孤独和寂寞。 这样想着,她擦掉眼泪,忽的从会议室跑了出去。 王月惠一脸愕然,她终于相信丈夫说的话,看来这个乐妍漫确实不是他们的女儿。 她脸色有些难看,对李经理扔下一句话:“你们继续。” 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回到顶楼,把云初橘叫进了董事长办公室。 “妈!”一关上门,云初橘的热泪便流下来了,她哭泣着一把抱住王月惠,“分开这几年,我真的好想你。” 听到女儿熟悉的语气,王月惠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仔细盘问了她很多以前只有母女俩知道的私密事,终于确定,这才是她的宝贝。 “你怎么会变成云初橘?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 云初橘偷眼看向言诉,她不清楚父亲有没有调查过这几年她的生活,但她成为云初橘之后,开始那两年过得很糟糕,甚至差点被原身母亲云冬害死。 云冬是个单身母亲,据说早年在乡下未婚先孕,生下女儿后无颜面对村里众人的唾弃,干脆带着孩子进城打工。 她干过各种体力活,过得并不好,生活的压力险些累垮了她,便将所有怒火都发在云初橘身上。 云初橘本人挺争气的,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还在好心人的资助下考上了大学。 但云冬不知道出于嫉妒还是什么,不许女儿上大学,逼着她去酒吧那种地方打工。 真正的云初橘在酒吧被客人调戏,怒而跟人打起来了,被打破脑袋,再次醒来后身体里就换了灵魂。 云初橘花费了不少精力才摆脱云冬的纠缠,自己打工念了大学。 可云冬这个阴魂不散的极品亲妈,前段时间得知她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能挣钱了,再次找到她,要求她出赡养费孝顺自己。 这种糟糕的生活云初橘并不想让王月惠知道,怕她担心。 然而言诉却道:“我调查过了,云初橘的母亲云冬出身农村,早年在村子里和一个叫蒋成材的男人相恋,但因两家父母结下冤仇,不答应这门婚事,蒋成材另娶了一个叫曾雁的女人,背地里仍旧和云冬有来往,云冬和曾雁同时怀孕,也在同一天生下孩子。” 云初橘和王月惠听得呆住。 云初橘对“蒋”这个姓氏比较敏感。 “蒋成材和蒋平睿什么关系?” 言诉赞许的看了她一眼:“蒋平睿是蒋成材和曾雁的儿子,云初橘是云冬和蒋成材的女儿。” 云初橘大为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具身体跟蒋平睿竟然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或者姐弟。 王月惠也皱了皱眉:“难道妍漫灵魂被换,难道跟蒋平睿或者蒋家有关系?” 言诉摇摇头,不好解释妍娘和蒋睿前世今生的爱情,便道:“这就很难说了,蒋家只是普通农民,哪有这个本事,不过我还打探到蒋家另一个秘密。” “当年生产时,曾雁生下来的是个女儿,云冬生的是个儿子,蒋成材这人重男轻女,就瞒着妻子偷偷把两个孩子换了,这件事云冬应该知道,她也是支持的。” 云初橘和王月惠再次瞳孔地震。 饶是王月惠自诩见过世面的人,这些年没少听过豪门恩怨啥的,也不禁为蒋家的狗血故事感到惊叹。 这下子云初橘恍然大悟,难怪云冬对女儿态度那么差,明知她考上大学能改变命运,却偏要阻拦。 还故意让女儿去酒吧打工,这不是明摆着想让她往火坑里跳么。 原来不是亲生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让女儿一辈子活在云初橘的身体里?让那个假货打着我们女儿的旗号丢人现眼?”王月惠有些担忧,她见不得自家女儿的名誉被糟蹋。 言诉却胸有成竹开解她:“放心,此事我自有安排,你等下出了办公室不要露出任何端倪,依旧做出厌恶云初橘的样子。” 一席话差点让王月惠再次哭出来,但她明白这是为了麻痹那个假货,只好艰难的点点头,不舍得看了云初橘一眼,眼神立刻从慈爱变得挑剔不屑。 恢复了之前的高傲,做出跟言诉吵架的样子,气势汹汹离开了办公室。 众人见她这副样子,吓得屏气凝神。 紧接着,云初橘面无表情走了出来,众人无法根据她的表情猜测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每个人心里各有猜测,就是不能得罪云初橘。 办公室里,言诉给生意伙伴尤家打了个电话。 “老尤,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能不能麻烦你小儿子明天跟我女儿假装相个亲……” - 尤均博晚上回到家后,一进门就被父母灌了一耳朵让他明天跟乐妍漫相亲的说法。 “妈,我说过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对乐妍漫没兴趣,对世交家的其他女孩也没兴趣,你不要给我安排相亲。” 尤均博对父母不过问自己的意见,直接让他和乐妍漫见面感到不满。 这几年乐氏集团的确发展很快,乐家夫妻也稳稳登上了首富的位置。 但尤家也不错啊,作为清城老牌世家,尤家多年来一直盘踞财富排行榜前五。 虽说尤均博作为家中幼子,前面还有能干的哥哥姐姐,家业轮不到他继承。 但他本人没什么野心,在自家公司混一个不好不坏的职位,混吃混喝安稳到老就行了。 他对联姻没有兴趣,只想找个喜欢的女孩。 “喜欢的女孩?”原本还耐心跟他讲明天相亲事宜的尤母听到这句话立刻震怒,扭着他耳朵骂道,“你跟我说过多少次你有喜欢的女孩了,可是人呢,你倒是把人领回来让我看看啊,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也好有个心理预期,可你藏得倒好,都两年了,我连个人影都没见过,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熊孩子!” 尤母气得将他耳朵拧了一圈,疼得尤均博哇哇大叫。 “妈,轻点轻点,给我留点面子。”他一遍嚎,眼神一边朝不远处的虚空看去。 在尤父尤母看不到的地方,虚空中飘着一个衣着简单的年轻女孩。 女孩见尤均博被尤母教训,抿着嘴笑得十分好看,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 倘若王月惠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女孩和云初橘长得一模一样。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要什么面子!”尤母对着儿子一点都不客气。 尤均博朝女孩嘟了嘟嘴,委屈道:“妈,你刚刚说我的相亲对象是乐妍漫,你难道不知道乐妍漫早就有喜欢的人吗?只不过那人是个穷小子,乐叔叔和王阿姨肯定看不上他,才想起我的,我是你们亲儿子,你们可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 正慢吞吞吃晚饭的尤父闻言,顿时朝他看过来:“妍漫有喜欢的人了?难怪老乐跟我说,安排一次假相亲,帮忙做个戏。” “假相亲?”尤均博顾不得耳朵的疼痛,忙细问尤父究竟怎么回事。 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后,他回到卧室关上门,然后对虚空中的女孩道:“小橘,我答应爸妈去假相亲只是帮乐叔叔一个忙,你千万别误会,我喜欢的只有你哦。” 小橘温柔一笑,走到他身旁,透明的手指拂过尤均博刚刚被尤母拧过的那只耳朵:“刚刚你和你爸的对话我都听到了,耳朵疼不疼?” 尤均博大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刻惨叫一声:“哎哟,好疼,需要小橘的亲亲~” 他和小橘认识始于四年前,那时尤均博刚进公司上班,鉴于前面哥哥姐姐的优异表现,父母对他要求也很高,特意安排他参与一个很重要的项目。 可是尤均博根本比不上哥哥姐姐那样聪明,他本人也没有野心,完全无法达到父母的要求。 搞砸了工作后,经常挨父母的骂。 当时尤均博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笨,以至于不该出生在这个家庭。 就在这时,小橘出现了,她是一个漂若浮萍的游魂,不记得名字,不记得父母,不记得家庭住址,但她笑起来很温暖的样子,立刻俘获了尤均博的心。 在小橘的帮助下,尤均博跟父母据理力争,表示公司有哥哥姐姐继承就可以了,他只想轻松地活着。 然后一点点消除了心理上的障碍,恢复自信。 没有人能想到,外表单身的尤家小公子,实际上在和一个游魂谈恋爱。 一开始尤均博还担心小橘会不会乱飘,如果有一天离开他该怎么办。 后来,他发现,小橘根本无法离开他太远的距离,只能呆在他周围十米之内。 开始那两年,尤均博还觉得这样挺好玩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逐渐明白这对小橘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不是没想着帮小橘找回身体,但他带着小橘走遍全国各地,找来的多半是江湖骗子,连小橘的魂魄都看不到。 “小橘,我新打听到的消息,据说长南山那边有未开发的深山老林,里面住着与世隔绝的道士,他们法力高强,一定能帮你恢复真身。” …… 第二天上午,打扮得精神抖擞的尤均博带着旁人都看不见的小橘,去了约定的餐厅。 那家餐厅被言诉包下来了,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客人。 “乐叔叔,好久不见,您看起来越变越年轻了。”尤均博见着言诉,嘴甜的上前拍了一通马屁,然后问,“乐妍漫呢,这丫头我小时候还跟她一起玩过,这几年也没怎么见面。” 言诉请他坐下,眼神在他周边扫了一圈。 原书里有个放在番外的隐藏剧情,那就是正文从未出现过的小橘和尤均博的感情线,还带着点玄幻色彩。 当云初橘被蒋平睿害死后,小橘的灵魂也逐渐开始消散。 尤均博苦寻了好几年却不得的长南山敬南道长,却在此时出现了,声称他与小橘有缘,但小橘因本尊身体离世,灵魂也变得衰弱,不久后将会灰飞烟灭。 不过小橘和真正的乐妍漫冥冥中有因果关系,或许将乐妍漫体内的异魂赶走,让小橘进入,能够挽救她的生命。 他本以为凭借自己的道法,能赶走蒋睿和妍娘这对鸠占鹊巢的异魂。 谁知蒋睿无意中捡到了一本前辈高人留下来的道法书籍,他天赋颇佳,再加上男主光环,短时间内轻易练就了一身比敬南道长更厉害的功法。 打败了敬南道长,还吸走他练了几十年的功力。 而后小橘灰飞烟灭,尤均博受敬南道长和蒋睿斗法的波及,成了植物人。 这个特殊番外里,蒋睿和妍娘的灵魂最终修炼成仙,去到了更高级的世界。 思及此,言诉不着痕迹对尤均博道:“她可能晚点会来,妍漫最近闹的绯闻相信你也听说过,她还不知道我帮她安排了相亲,如果等下她闹情绪的话,你别见笑。” 说实话,乐妍漫今天并不想来。 她昨天被王月惠的态度伤到,跑去找了蒋平睿大吐苦水。 蒋平睿虽然答应了女朋友不再和她来往,但他毕竟心地善良,不忍看她哭成那样,就安慰了她。 得知她家中住进了一个疑似乐隆私生女的事后,就劝她跟父母搞好关系。 毕竟现代社会搞出孩子的办法太多,万一乐妍漫跟父母关系破裂,乐家夫妻有另外的私生子,或者再生一个,那乐妍漫该怎么办。 能不能继承家产不要紧,关键是破坏的亲情难以修补。 乐妍漫认为他说的对。 所以当言诉约她来餐厅见面时,尽管不情愿,但她还是来了。 一进餐厅,乐妍漫就看到言诉对面坐着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她皱了皱眉,忍着不适问言诉道:“父亲,这位是?” 言诉一脸慈父相指着尤均博道:“妍漫,这是你尤伯伯家的小儿子尤均博,在自家公司上班,一表人才,为父想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乐妍漫看过不少言情剧,一听这种经典的相亲局开场白,立刻皱着脸道:“父亲,我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不想认识他。”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偏偏尤均博仿佛什么都没听到,还特意起身帮她拉开椅子:“妍漫,咱们好几年没见,你身上变化不小啊,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尤均博随意一句话,就让乐妍漫警惕起来。 她最不愿和原身以前的朋友见面。 一张脸顿时拉下来:“父亲,这人油嘴滑舌的,如此轻挑,你怎么能介绍他和我认识,请恕我不能奉陪,先走一步。” 乐妍漫气呼呼回到家,刚好王月惠在客厅里看新闻。 见她回来,忙上前关切道:“妍漫,你爸不是安排了尤家小儿子跟你相亲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之所以整天缠着那个蒋平睿,就是因为没有感情经历,见过的男人太少,我和你爸商量了,打算给你安排几十场相亲,让你把各种男人都见一遍,见过世面你就不会再那么单纯了。” 听到家里安排了“几十场相亲”,乐妍漫大为震惊,顾不得她昨天还跟王月惠怄气:“妈,我心里只有平睿,为什么要我相亲?那个尤均博比平睿好在哪?做事低声下气的,一个男人居然帮我拉椅子,这种丫鬟做的活计他抢着干,一看就不正常。” 王月惠诧异的琢磨着她这番话,敏锐的听到“丫鬟”两个字。 心想这占据了女儿身体的难不成是个古代魂魄? 餐厅里,言诉抱歉的朝尤均博笑笑:“小女太任性了,她说的那些你就当耳旁风,别在意。” 尤均博却觉得乐妍漫有哪里不对劲。 他家以前跟乐家做过几年邻居,多少了解乐妍漫的为人。 那女孩很聪明的,接人待物彬彬有礼。 尤均博对她的印象就是长袖善舞,智商超常,绝不会做出刚刚那种没礼貌的举动。 “乐叔叔,妍漫她是不是受到过什么刺激,我感觉她跟以前相比变化有点大。”尤均博小心翼翼道,生怕触及到乐家的私事。 言诉点点头:“其实我也这么觉得,从四年前她念大学起,好像就性格大变,若不是那张脸没变,我真以为自己的女儿换了个灵魂。” 尤均博心里咯噔一下,四年前,换了个灵魂。 小橘也是四年前来到他身边的,而且是以灵魂状态,如果小橘的身体没有昏迷变植物人,那会不会有其他灵魂占据了她的身体。 这事越想越可怕,他抬头和小橘对视一眼,只见小橘也若有所思的敲了敲脑袋。 不行,他得尽快找到传说中长南山那位敬南道长。 “乐叔叔,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尤均博起身道。 言诉也跟着起身:“刚好我也要回公司。” 两人一起出了餐厅,乘电梯到一楼,这家餐厅刚好在乐氏集团对面,一出商场,心不在焉的尤均博无意中就看到马路对面一个长得和小橘一模一样的女孩。 “小橘?”他喃喃喊出这两个字,然后拼命擦了擦眼,再次朝对面看去。 没错,对面那个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女孩,确实跟小橘长得一样。 84 首富女儿是恋爱脑4 古穿今自私情侣…… 尤均博亲眼看到那个跟小橘一模一样的女孩进了乐氏集团大楼, 震惊之下正要去追,被小橘拦住了。 虚空中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一脸担忧的对他摇摇头:“你不要冲动,先弄清楚对方是什么情况再说, 她是好是坏我们都不知道, 万一惹出麻烦就糟糕了。” 这几年,他们两个四处寻找高人,也了解到一些普通人难以触及的渠道。 知道世界上确实有那种能够移魂换体的高深道法,只不过高人很少在俗世现身, 一般都住在深山老林里修炼。 当然,高人也有好有坏。 有不慕名利一心只想修道成仙的,也有利欲熏心将俗世功名利禄看得太重的。 万一那个跟小橘一模一样的女孩, 体内的灵魂是个不知道修炼多少年的老头子或老太太, 那他们岂不是打草惊蛇。 被小橘一提醒,尤均博炙热的脑子顿时像被泼了盆冷水。 “对,你说得对。”他冷静下来, 马上意识到那女孩进的是乐氏集团大楼, 看样子应该是乐氏集团的员工, 便转头对言诉道,“乐叔叔,突然想起来我最近工作上被我爸骂了好几次,能不能去你公司学习一下?” 言诉假装没看到他刚刚的异常, 微笑点头:“当然可以。” 云初橘拎着十几杯奶茶回到秘书处,分给同事们。 她本就是个很会为人处世的女孩, 成为云初橘后跟着云冬在清城最混乱的街区住过一段时间门,见识到从未接触过的人世间门丑陋和罪恶,就变得愈发聪明起来,学会收敛起自己周身的锋芒。 来乐氏集团工作没两天, 就跟同事们打成一片。 不管众人是做表面功夫,还是看在董事长份上对她态度客气,总归她做人做事尽量不让人挑出错误。 “小云,在公司还适应吗?”杨助理也收到她送的一杯奶茶,关心的问。 虽然董事长表面上说云初橘是他曾经资助过的学生,但以杨助理对上司的了解,他前脚让人发落了乐妍漫,后脚就提拔了云初橘,其中必然有别的猫腻。 当然,他不会过多猜测云初橘的身份,但一直维持着对她友好的态度。 “挺好的,同事们都很和气,还要多谢杨哥对我的照顾。”云初橘娇俏一笑,倒让杨助理有些不好意思。 这时,言诉带着尤均博回来了,去董事长办公室的中途,尤均博一扭脸就看到和杨助理交谈的云初橘,眼皮一颤,双手紧握成拳,忍不住激动起来。 “小橘。”他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两个字,对小橘咬耳朵道,“她果真跟你长得一样,连鼻尖那颗痣的位置都丝毫不差。” 小橘仗着没人发现,抱着胳膊肆无忌惮打量着云初橘,拧眉道:“我好像感觉到那具身体隐隐在召唤我,就跟磁铁的吸力一样,但是不够强,那或许真的是我的身体。” “怎么办,怎么办,占据你身体的该不会是个大恶人吧,万一被她发现,把我们两个灭口怎么办……” 尤均博碎碎念叨,想着想着,想到一种可能,突然恐惧道,“她该不会能看到你的魂魄吧,糟了,我不该一时冲动带你来乐氏集团的,不知道现在走还来不来得及……” 他越想越害怕,甚至做出一个怪异的姿势,好让自己的身躯能挡住小橘。 言诉忍不住回头问他:“均博,你在做什么?嘴里咕咕叨叨的。” 尤均博一个激灵:“乐叔叔,我……我……我发现你这层楼阴气有点重……” 他没说完,就被言诉一指头敲在额头:“胡说八道,乐氏大楼动工时专门请人来看过,每层楼的布置,包括我办公室,那都是有讲究的,小毛孩子不要乱讲。” 言诉的声音引起云初橘的注意,她好奇的朝这边看来,然后就看到了……魂魄状态飘在虚空中的小橘。 她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 指着小橘的食指哆嗦起来。 任谁在虚空中见到自己每天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都会感到震撼。 好在云初橘毕竟经历过灵魂附到另一个人身上的事,她马上意识到,那个跟这具身体长得一样的女孩,应该是真正的云初橘。 察觉自己被她发现了,小橘的视线朝她看过去,两双眼在空中四目相接,小橘歪了歪脑袋,潜意识感觉到云初橘对自己似乎没有恶意。 她两只手臂轻轻一划,就飘到了云初橘面前:“你能看到我?” 云初橘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她点点头,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跟小橘讲,便抬起下巴朝董事长办公室示意了一下,一人一魂朝那边走去。 原本还想护着小橘,不让她被占据身体的恶人发现的尤均博,目瞪口呆看着小橘像被诱拐的单纯女孩,跟着云初橘就走了,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急忙大步跟了上去。 走在最后的言诉扫视一圈,将秘书处所有好奇的视线压下去,才抬腿朝办公室走去。 几个人在办公室咕咕哝哝许久,云初橘和小橘交换了彼此的信息,都感到很满意。 唯有尤均博一惊一乍:“什么?你才是真正的乐妍漫,灵魂进入了云初橘的身体?” 他像个困兽一样在原地走来走去,暴躁不已。 早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身边,离自己这么近,那他这两年东奔西跑全国各地的寻找是为了什么。 难怪他觉得乐妍漫变得那样奇葩,原来身体里换了个芯子。 “可是,你们俩,不对,你们仨该怎么换回来呢?” 说起这个,云初橘和小橘也陷入沉思。 小橘还处在失忆状态,听云初橘讲了些自己原本的生活轨迹,以及母亲云冬的事,并没有太大触动。 但云初橘可太想换回来了,作为一个在某方面有强迫症的人,她坚决无法忍受乐妍漫干出那种败坏自己名声的事。 现在蒋平睿有女友还好,万一哪天蒋平睿想通了,跟乐妍漫在一起,俩人做一些亲密的举动,那她还不得恶心死。 “爸,你不是说小橘跟道法有缘,她能解开我们的困境吗?”云初橘眼睛一亮,期待的望着言诉。 尤均博和小橘也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言诉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喇叭,高深莫测对尤均博道:“拿着这个喇叭,去长南山密林深处,打开喇叭循环播放,你会见到一个叫敬南道长的人,他能够帮小橘和妍漫回到自己的身体。” 尤均博接过喇叭,翻来覆去的看,没看出其中有什么古怪,这就是个很普通的喇叭啊。 “乐叔叔,您就别跟我们卖关子了,这个喇叭有什么秘密,它怎么就能找出长南山的高人?” 言诉神秘一笑:“均博啊,其实我也是从一个算命的那里得知这一切的,那算命的应该是个高人,喇叭也是他给我的,据他所说,小橘和敬南道长有缘,有她在,一定能找到敬南道长。” 尤均博半信半疑,神情古怪,云初橘却信了:“均博哥,我爸就是听了算命的才找到我的,你相信吧,事不宜迟,你和小橘赶快去长南山,早一天找到敬南道长,我和小橘就早一天回归本体。” 三人一魂商量好计划,尤均博和小橘去长南山,言诉和云初橘留下来稳住乐妍漫和蒋平睿。 言诉知道,中元节将至,蒋平睿很快就要恢复记忆了。 半夜十二点,他在电脑上敲敲打打,一行行代码整整齐齐出现。 看到自己的劳动成果,言诉满意的笑了笑。 这天何碧在实验室偶遇一个学姐,两人聊了聊实验的事,然后学姐对着她突然吞吞吐吐起来。 何碧察觉学姐脸色不对,便问:“学姐,你有话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 学姐跟何碧认识好几年了,两人也算熟悉。 她从很久之前就不看好何碧和蒋平睿的恋情,只不过见何碧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学业上,对蒋平睿感情貌似很淡的样子,也就没说什么。 但想起前天自己看到那一幕,学姐忍不住提醒道:“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忙实验,忽视了蒋平睿?” 何碧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肯定蒋平睿又作幺蛾子了。 “学姐,他怎么了?” 学姐叹气道:“我前天经过他公司楼下,见乐妍漫给他送饭,她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肿着眼跟蒋平睿求安慰,蒋平睿还真就帮她擦眼泪,安慰她,两人看上去挺亲密的。” 何碧怔住。 蒋平睿前不久才跟自己保证,以后不再见乐妍漫的。 “别怪学姐多嘴,你和乐妍漫之间门差距太大,只要是个男人,谁能抵挡的了首富独生女的吸引力,其实我一直觉得蒋平睿拒绝乐妍漫,选择跟你在一起挺奇怪的,毕竟他看上去不像是那种以爱情为重的男人,你还是多长个心眼吧。” 学姐的话让何碧思虑良久,重新考虑起这段感情。 刚好最近学校有个去国外做交换生的机会,导师说过会给她一个名额,何碧便打算等手续办好了,再跟蒋平睿提分手。 免得到时候彼此尴尬。 中元节那天,她午饭时打开电脑,正打算看个剧放松一下,不料电脑突然黑屏。 就在她怀疑电脑中病毒或者坏了的时候,屏幕上突然出现几个鲜红的字体: 【蒋平睿想杀你,今晚别去天台和他一起看星星】 这一行醒目的字让何碧看得心头一跳,对碗里的饭突然没了胃口。 她第一反应是谁这么无聊,给自己开这种玩笑。 但冷静下来之后,联系起前两天学姐那番劝告,便开始暗暗感到心惊。 杀她?就算她做好了和蒋平睿分手的打算,他一个受过高等教育前途光明的人,也不至于愤怒到杀她吧,何况他自己都跟乐妍漫纠缠不清。 另外,“去天台看星星”又是什么意思? 她跟蒋平睿已经好几天没联系了,这个陌生人为什么提醒她别跟蒋平睿一起去天台看星星? 因为心里存着事,何碧在下午的课上也无精打采。 直到下午三点半,她突然收到蒋平睿发来的一条信息:【阿碧,今晚我在公寓楼的天台上准备了烧烤啤酒,心情有点不好,你能来陪陪我吗?】 这一刻,何碧突然感受到后背发凉是什么体验,她死死盯着手机,眼神都快把屏幕穿透了。 天台。 蒋平睿居然真的约她去天台。 他真要杀了自己吗? 不知为何,何碧感觉全身都颤抖起来,身上密密麻麻的疼,她眼前一片黑暗,仿佛身体从高空快速坠下,气流刮在脸上像刀子一般。 然后她的身体和地面进行了一次粉身碎骨的接触,就像鸡蛋碰石头一样,她身体中的血液如同蛋壳中的液体飞流四溅。 痛。 撕心裂肺的痛。 痛到她想喊也喊不出来,喉咙像被火烧过。 能容纳百人的教室里,何碧坐在最后一排角落泪流满面,脸上泪痕纵横交错,她恍然未觉。 “何碧,你没事吧?”同桌一扭头察觉到她的一样,吓了一跳,忙推了推她。 “啊?”何碧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刚刚仿佛陷入了幻觉。 什么从天台上坠下,摔得粉身碎骨,那都是她的幻想。 她现在还好端端坐在教室上课呢。 把眼泪擦干净,何碧摇摇头,内心巨大的空虚让她急切想寻找一个安慰,她一把抱住同桌女生。 女生怀疑她失恋或者受到别的刺激了,也不敢动,任由她静静抱着。 出租屋里,蒋平睿订好了烧烤需要的所有材料,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笑。 他是今天早晨恢复古代记忆的,发现自己来到现代世界后居然跟何绿娘谈了四年感情,蒋平睿第一感觉就是嫌恶,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 在古代时,最后那段被大火困在宅子里痛苦无助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和何绿娘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怎么能和她谈恋爱。 哪怕是利用她也不行。 虽说何碧似乎跟他之前一样,失去了何绿娘的所有记忆,但她们俩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绝对是同一个人。 他一刻也等不了,要马上找何碧复仇。 融合了古今记忆的蒋平睿比从前更聪明,设下这个计谋时,就想好了如何躲避法律的追究。 他太了解何绿娘了,这个女人虽然心狠手辣,但痴迷于他的美色,对他有那么点怜惜之情,只要他稍微示弱,约她出来,她一定会答应。 他静静等待着手机消息的提醒。 然而“叮”的一声,何碧发来消息:【抱歉,今晚我们要开会,不能缺席。】 蒋平睿皱起眉头,她居然拒绝了自己? 筹谋好的计划被打断,蒋平睿感到非常恼火,他自负聪明,只可惜出身太低,在古代时不得不攀上首辅。 到了现代,他竟然还投胎成了穷书生。 蒋平睿越想越气,将手机往地上一摔,连妍娘那个蠢货都能成为首富之女,凭什么他接连两辈子都是穷人! 他不服气! 深吸一口气,蒋平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尽快除掉何碧,然后和乐妍漫结婚,以合法手段弄到乐家财产。 现代和古代不同,古代士农工商,商人地位最低,哪怕有钱也会被读书人看不起。 可现代好啊,只要有钱他什么不能享受,乐妍漫那个蠢货,两辈子都对他死心塌地,这也算是老天额外奉送给他的金手指。 想到乐家充满吸引力的家产,蒋平睿重新捡回手机,联系了乐妍漫。 他要告诉乐妍漫自己恢复记忆了,两人拥有共同的古代记忆,她一定会更加信任自己。 - 自从和尤均博相亲失败后,乐妍漫就被言诉和王月惠逼着跟其他青年才俊相亲。 王月惠说的一点都不假,她大手一挥,直接安排了几十场相亲等着乐妍漫。 乐妍漫为此苦不堪言,每当她想跟父母顶嘴时,戚管家都在一旁小心提醒她:“小姐,别忘了云初橘在公司很受先生器重,先生昨晚还带着她出席了一场重要的晚宴,似乎有意着重栽培她,你的地位岌岌可危呀。” 想到云初橘在公司趾高气扬的样子,乐妍漫就来气。 她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一个对付云初橘的办法,暗暗吩咐了戚管家几句。 午饭时间门,乐氏集团的公司食堂里,员工们正热热闹闹的吃饭。 只听食堂门口传来一个妇人的哀嚎声,紧接着,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中年妇人跌跌撞撞闯了进来,扯着嗓门就哭。 “大家伙帮我评评理啊,我一个女人没有丈夫,二十几年来靠捡废品辛辛苦苦培养女儿读书,好不容易等她名校毕业,又在乐氏集团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本想着她该孝顺我了,可这个没良心的,嫌我丢了她的脸,竟然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不活了,女儿不给我养老,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吊死在乐氏集团门口好了!” 乐氏集团是大公司,在这里工作的员工大多数都接受过良好的高等教育,还是第一次见有这样撒泼打滚的妇人来闹事。 众人面面相觑,顾不得吃饭,暗戳戳的看热闹。 言诉,云初橘还有杨助理也在这里吃饭,三人就在同一张餐桌。 云初橘一听到门口那个熟悉的声音就知道要糟。 这声音她可太熟悉了,四年前她与这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斗智斗勇,才逃出去上了大学。 这女人就跟吸血的蚂蟥一样,每次见到她就是要钱,恨不得把她所有钱都榨干。 这次居然跑到公司食堂来闹。 云初橘一瞬间门就想明白,云冬的背后肯定有人指使,不然她一个外人如何闯进公司食堂。 而指使她的人必然是乐妍漫。 她抬头看了言诉一眼,那张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的脸上,竟然显出窘迫来。 “董事长,她是……我的母亲,来闹事也是冲着我,连累了公司的声誉,我感到很抱歉。” 言诉了然的咽下最后一口饭,摇摇头:“谁都有无法解决的困难,杨助理,你帮小云处理一下这件事,不要闹太大,影响到员工心情。” 云冬一步步走进食堂,贪婪的目光在座位上不断搜寻着,她在找云初橘的身影。 昨天有个陌生人找到她家里,承诺给她五万块钱,只要她到云初橘工作的地方大闹一场,骂对方没良心不孝顺,玩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一套就行。 有这种好事云冬当然答应。 她早就看这个野种不顺眼了,曾雁那个蠢物的女儿,凭什么成绩优秀,长得漂亮,发展越来越好。 云冬恨着她,哪怕没钱拿,也要把云初橘拉进泥潭。 想到今天之后,云初橘很快就会失去乐氏集团这份优渥的工作,云冬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翘。 她死死捂着脸,嗓音越发凄厉起来:“云初橘,你在哪,你给我滚出来,你这个可恶的不孝女,亲妈生病了你都不管,你对得起我的生养之恩吗?” 她步伐走的很慢,按照那个人的吩咐,故意让食堂所有员工都听得清清楚楚。 做出道德败坏之事的,是云初橘。 走着走着,一片阴影从上方落下。 云冬抬头一看,只见云初橘穿着咖色套装,就像电视剧里的白领那样体面,一脸无奈道:“妈,我一周前不是刚给你转了五千吗?你这么快就花完了,早就跟你说过不要沉迷赌博,你瞧瞧你,发起疯来连亲女儿都要毁掉,真是可怕。” “这位女士,你无故寻衅滋事,扰乱我们公司用餐秩序,我已经报警,现在请你出去。”她身后的杨助理一脸漠然道。 装饰得很有古代气息的房间门里,乐妍漫趴在床上拿着一个平板在看。 屏幕里赫然正是云冬在食堂大闹的视频。 她越看心情越好,笑得眼都眯起来了,“管家叔叔,你的办事效率很高,短短几天就能找到云初橘的软肋,并让她丢了这么大一个脸,我会让父亲给你加工资的。” 戚管家微微笑着,并没有解释工资的事:“只要小姐开心就好。” 只是看着看着,等云初橘和杨助理很快出现,把云冬带出去之后,乐妍漫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没用的东西。” 她将平板一扔,想着好歹云初橘在公司的名声即将毁掉,总算心里平衡了点。 “管家叔叔,晚上平睿约我出去吃饭,你帮我挑一件合适的衣服。” 戚管家想到王月惠近期致力于给她安排各种相亲,就是让她忘掉蒋平睿的意思,本打算劝劝乐妍漫。 可看到她小脸上期待的眼神,立刻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85 首富女儿是恋爱脑5 古穿今自私情侣…… 云初橘向杨助理请了半天假, 把云冬带回自己租的房子里。 她最近一直住在乐家别墅,乐隆专门让人把客房改造成卧室,还专门给她腾出一个衣帽间。 一应待遇虽然比不上乐妍漫, 但也绝不是一个受资助的贫困女孩该享有的,所以才招了乐妍漫的嫉妒和不满。 她带云冬去的, 是被乐家认回去之前租的房子,地理位置有些偏僻, 出租楼上的邻居也鱼龙混杂, 唯一的优点胜在价格便宜。 想到言诉叮嘱自己, 让她先稳住云冬, 云初橘便领着云冬进了门:“妈,其实咱们母女哪有隔夜仇,你也知道我现在大学毕业,有了份高薪的工作,只要你安分一点, 你是我妈,我还能不孝顺你吗?” 她心平气和给云冬端了杯饮料, 言谈间丝毫看不出刚刚在公司食堂被污蔑过:“我现在很受公司董事长的器重,他有意提拔我, 说是过两天要给我安排一项重要的工作,如果完成得好, 会有十万块奖金。” 云冬心里想毁掉这个野种的计划只实施了一半就被打断,原本还气愤着, 听到十万块奖金, 顿时起了贪心。 “十万块?董事长凭什么给你一个刚毕业的小丫头这么多奖金?”她既贪婪又不忿,云初橘有钱了虽然自己可以享受到,但一想到情敌的女儿这么有出息, 她心里就不舒服。 乐氏集团人才济济,董事长为什么偏要提拔一个黄毛丫头? 云冬疑惑的目光扫过云初橘那张甜美的娃娃脸,心里升起恶意的猜测,该不会…… 她暗暗冷笑两声,不愧是那贱人的女儿。 名牌大学毕业又怎样,还不是背地里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云冬越想越畅快,仿佛只要云初橘自甘下贱,堕入人性的深渊,她就能报了年轻时被曾雁抢老公之仇。 她恶毒的心思全都写在脸上。 云初橘看了好笑又好气,要不是为了稳住她,继续实施他们的计划,她真想和云冬撕破脸皮。 “妈,我可是乐氏集团打算重点培养的员工,董事长只有个独生女乐妍漫,他现在正为乐妍漫将来继承公司铺路,栽培助手,我就是他挑中的将来辅佐乐妍漫的人之一,只要工作出色,将来年薪百万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区区十万。” 云初橘轻描淡写给云冬画着大饼。 听到年薪百万四个字,云冬眼都瞪大了。 她这辈子不吃不喝也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钱,云初橘竟然这么有本事? 她立刻想到被蒋成材换掉的亲儿子,也不知道她儿子现在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云初橘这样的本事。 当年蒋成材把一双婴儿换掉之后,她因未婚生女,在村里没少受闲言碎语的抨击,而蒋成材只顾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对她冷淡了许多。 云冬一怒之下就带着云初橘离开了村子。 这些年她在大城市为了生存吃了不少苦头,每当饿得吃不上饭的时候,就想起年轻时被蒋成材哄着生下孩子,头脑发热,爱他爱到发昏那种。 如果她没有和蒋成材搞出孩子,说不定还能安稳的嫁个不错的男人,有家庭有孩子。 长达二十几年累积的怨恨,早已磨光了她对蒋成材所有的爱,她把这份怨气发泄在云初橘身上。 小时候领着云初橘上街乞讨,凭借小女孩那张可爱漂亮的脸蛋,得到不少好心人的施舍。 云初橘能读书,全靠别人资助。 而云初橘的优秀也提醒着她,曾雁那个女人的基因有多强大。 也不知道她自己的儿子现在过得如何。 对,她还有儿子。 以前没钱也就算了,现在云初橘这么有钱了,她得从云初橘手里多抠点钱,将来好让儿子给她养老。 云冬算盘打的精明,便理所当然望着云初橘道:“那十万块奖金你得给我,以后每月工资也要给我一半,不,你留两千块自己花就行,剩下的都要给我,这是你应该孝顺我的,别忘了,要不是我从小供你读书,你哪有今天的好日子。” 矢口不提云初橘能读书全靠好心人资助,根本没花她一分钱。 听到这番蛮不讲理的话,云初橘抽了抽嘴角:“没问题,所以妈你能告诉我,指使你去公司食堂闹事的到底是谁吗?” 被问到这个,云冬有些心虚,眼神躲闪道:“好像是个送外卖的小伙子,我猜他应该也是受人指使,初橘啊,你得好好想想你在公司得罪了什么人,可不能因为这个耽误自己的前途。” 大约是今天云初橘的好脾气让她放松警惕,她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丫头是个能挣钱的小金库,她就不该为了那五万块去公司毁她声誉的。 将来云初橘可是有百万年薪啊,那她能孝顺自己的至少有九十万。 乐妍漫穿着一件美美的新款公主裙,让司机送自己去餐厅和蒋平睿约会。 这几年一直都是她追在蒋平睿身后跑,给他送爱心饭菜,体贴他,关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约自己吃饭呢。 也算是他们二人第一次约会了。 想到这里,乐妍漫脸上的笑容停都停不下来。 她提前半小时来到预订的餐厅,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笑得难以抑制。 直到去洗手间补了两次妆,蒋平睿才脸色阴晴不定的姗姗来迟。 “平睿,你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难题?”乐妍漫关心的问。 她在古代做外室时,就处处为蒋睿排忧解难,力争做一朵解语花,才能够让原本对她厌倦的蒋睿目光重新放在她身上。 到了现代,她这一招运用的越发纯熟。 蒋平睿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他不高兴当然是因为刚刚从学校的熟人那里得知,何碧申请了前往国外做交换生的名额,可她竟然一点都没有对他透露过风声。 这个心思狡诈的女人,哪怕没有古代的记忆也早已想好了要背叛他。 蒋平睿越想越气,原本打算好好拉拢乐妍漫的,但因为这件事注意力被转移,坐在乐妍漫对面依旧心不在焉的。 察觉到他的敷衍,乐妍漫不甘的咬了咬唇:“如果不是工作上遇到了问题,那就是跟何碧同学吵架了吗?听说何碧同学做研究忙得很,平睿,你要多体谅她。” 她这番以退为进的话术,蒋平睿哪里听不出来。 他眼里闪过精光,犀利的眉拧成一团,深邃的眸子含情脉脉望着乐妍漫:“妍娘,我全都……想起来了,想起我们上辈子的点点滴滴,从你资助我一介身无分文的穷书生读书,到我们在一起后的闺房之乐,那些场景是那么鲜活,仿佛就在昨天,可我失忆后竟然找了何碧做女朋友,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听到“妍娘”这个称呼,乐妍漫娇小的身躯一震,眼中的热泪差点溢出来。 她泪眼模糊的看着蒋平睿,见他深情诉说着那些只有两人知晓的回忆,眼睛一眨不眨,片刻也舍不得离开。 他终于想起来了,想起他们之间的感情。 妍娘感动极了,没有忍住,离开座位一把扑进蒋平睿怀里。 “夫君,妍娘真的好想你,你跟何碧在一起,妍娘一点都不怪你,她本就是你的妻子……”妍娘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蒋平睿将她搂进怀里,两人的眼神之间仿佛有粘力一般,绞在一起难分难舍。 他们整整互诉了两小时的衷肠,把妍娘感动的涕泗横流。 “妍娘,上辈子都是我的错,没有看出何绿娘那个毒妇的真面目,才让你陪我一起惨死。”蒋平睿摸着她柔软顺滑的长发,用小心翼翼将她捧在手心的语气道,“其实失忆的我选择和何碧在一起,并不是真的对她有感情,我只是觉得咱们两人家世差距太大,不能让你陪着我一起受苦,所以拿她当挡箭牌而已。” “你是首富的千金,而我是个乡下穷小子,因成绩优秀,侥幸进入城里重点中学读书,才能考上和你一样的大学。” “妍娘,我怕你跟我在一起之后,将来会后悔年轻时的选择,我不能那么自私。” …… 蒋平睿一通洗白,将他塑造成宁肯牺牲自己,也不愿委屈心爱女人的好男人形象。 妍娘感动的稀里哗啦,搂着他哭个不停:“不会后悔,我两辈子也只爱你一个人,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爱你。” 她非但不觉得蒋平睿话里有漏洞——为了拒绝她,选择其他女孩当挡箭牌,有没有伤害到别人。 反而感动于蒋平睿做出的“牺牲”。 “妍娘,四年来你亲眼看到我和何碧谈恋爱,一定很伤心。”蒋平睿低头在她发丝上落下一吻,“何碧那个心如蛇蝎的毒妇,有没有背地里伤害过你?” 妍娘摇摇头:“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只要能默默喜欢着你,我并不在意何碧做了什么。” 蒋平睿果然一脸动容:“你绝对猜不到她有多奸诈,她背着我报名参加学校的交换生,要出国一年,而我完全被蒙在鼓里。” “我以为我和她在一起四年,就算没有爱情,至少也有深厚如兄妹般的情谊,但她却骗了我……或许在她心里,我根本比不上她的学业吧。” 他一脸苦笑。 妍娘果然心疼了:“真是过分,没记错的话那个交换生活动我们乐氏集团有提供资金,要不然我把她名额换下来,让你解解气,看她没有了出国名额,还神气什么。” 蒋平睿摇摇头,垂下的眸子里闪过精光,脸上的表情却十分苦涩:“还是不要这么做了,毕竟这四年来我欺骗了她的感情,是我对不起她……再说,我也不能让妍娘你沾手做这种肮脏事。” 他表现得越是可怜,妍娘就越同情他,对何碧的行为怒火中烧。 “你哪里对不起她了?上辈子若不是她醋性大发,连你这个夫君都敢下毒手,又怎会造成今生的错位,平睿,你就是太善良了,你不愿意做伤害她的事,那就让我替你来。” 妍娘眼中渐渐浮现出阴鸷。 从餐厅离开后,她打电话给戚管家,让戚管家查询大学交换生项目的负责人。 乐隆自己没文化,所以有钱后很重视教育,这些年陆续在乐妍漫所在的大学投入不少资金,这个交换生项目的负责人跟乐氏集团关系很密切。 当妍娘打电话给他时,对方先是对金主大小姐吹了一通彩虹屁,然后婉言问她有什么事。 妍娘冷着声音直接道:“这次交换生项目名额里是不是有个叫何碧的学生,把她的名额取消,换给别人。” 对方愣了一下,大约停滞三秒钟才回复:“乐小姐,这次交换生名额是乐董事长亲自定下来的,资金也是从他私人账户直接打过来,要求我们用最快的速度办好所有手续,学生们已经整装待发,明天就要出国了。” 妍娘呼吸一滞,左手紧紧握成拳头,留长的指甲险些刺破她的掌心,秀气的眉头蹙成一团。 挂断手机,她吩咐司机道:“先不回家,直接去公司,开快一点。” 她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本想告诉蒋平睿一声,可又不想破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免得他以为自己办事不力。 还是等处理好再告诉他吧。 到了公司,妍娘直接冲到董事长办公室,劈头盖脸质问言诉:“父亲,你为什么要把交换生的名额给何碧,还安排她尽快出国?” 杨助理正在汇报工作,闻言尴尬的看了眼董事长。 言诉抬抬手,让他离开。 然后面容凝重的盯着妍娘:“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没良心的丫头!” “为了我?”妍娘不解。 言诉痛心疾首:“何碧是蒋平睿的女朋友,若不是你死死缠着蒋平睿非要喜欢人家,我何苦做恶人拆散一对好好的情侣?” 妍娘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她张张嘴,突然有些词穷:“可你和母亲为我安排了那么多相亲,你们不是不同意我和平睿在一起吗?” 听到这句话,言诉看她的眼神愈发失望:“我怎么生了你这个蠢女儿,凡事要多做几个计划,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给你安排相亲是一回事,拆散蒋平睿和何碧又是另一回事,难道你愿意顶着纠缠有妇之夫的名头,让我和你妈都跟着丢人?” “知不知道,因为你恋爱脑附体,我这阵子没少在生意伙伴面前丢脸!” 妍娘脑子嗡嗡的,发现自己误会了言诉,她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毕竟这又不是她亲爹。 在妍娘看来,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假,根本不真实,除了她和蒋平睿,其他人都不能入她的法眼。 “可是平睿会感到伤心的啊。”妍娘没顾上父母的一腔爱意,立刻担忧起刚刚和她相认的蒋平睿,蒋平睿本就因何碧不跟他打招呼就出国感到难过,如果得知何碧出国是父亲做的,那他会怎么看待自己。 “不行,父亲,你马上通知校方取消何碧的名额,让她留下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平睿为她黯然伤魂。”妍娘那奇怪的脑回路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言诉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妍漫,依我之见你还是别死缠着蒋平睿不放了,你瞧瞧一遇到蒋平睿,你脑子都蠢成什么样了,据我所知蒋平睿是个学霸,他真的不嫌弃你这个智商洼地吗?” 妍娘没听出来言诉在嘲讽自己,还以为他又要阻拦自己的爱情。 当即横眉怒目,铁了心怒吼道:“你不能阻止我和平睿在一起,我告诉你,这辈子我宁可没有你们这样的父母,也绝不能失去平睿。” “我和平睿经历了生死的考验才能重逢,这种超越俗世的爱情根本不是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理解的,我爱她,哪怕不能锦衣玉食,每天吃糠咽菜,或者宁愿做妾,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道震怒的声音喝道:“好,既然你宁可不要父母,失去自尊都要嫁给蒋平睿,那我就成全你,从今天起,你什么都不许带,卡也停了,给我净身出户,去找你的蒋平睿吧!” 妍娘回头,看到王月惠那张决绝的脸,泪水流了出来。 她想起上辈子亲生父母也是这样,怕丢家族的脸,不许她委身嫁给蒋睿为妾,宁愿让她死遁将她赶出家门。 为什么他们都不能理解自己的爱情? 妍娘高高扬起头,坚定不屈道:“好,这是你说的,从今天起我们断绝关系!” 她擦了把泪正要离开,走到门口,却忽然回头恶意的看了王月惠一眼:“真以为把私生女养在你名下,她就会把你当做母亲吗?我等着你后悔的那天。” 等她离开后,王月惠颓然坐在言诉面前:“这个孽障,又蠢又毒,上辈子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激怒妍娘,将她赶走和蒋平睿在一起,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尤均博和小橘已经在长南山找到敬南道长了,正往清城赶来的路上。 据敬南道长所说,想让魂魄离体,首先必须得让他们处于情绪失控的状态,再趁其不备将这两个妖孽做法收走。 妍娘净身出户被赶走后,没敢去找蒋平睿。 大概是近乡情怯的缘故,以前蒋平睿没有记忆的时候,她还能厚着脸皮贴上去,可现在蒋平睿想起了上辈子的一切,她反而更在乎自己的形象。 她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王月惠真的狠心,说停她的卡,就不给她留一分钱,要不是她手机账户里还有余额,恐怕要露宿街头了。 第二天一早,她去找蒋平睿的同时,尤均博也带着敬南道长往乐家赶。 一路上尤均博好奇的问个不停:“道长,乐叔叔给我的那个喇叭里吆喝的那些话到底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听到那些就出来见我和小橘了?” “喇叭里说你有个师兄,你们俩从小就爱互相攀比,是真的吗?” 敬南道长被他问的心烦,天知道他正在打坐修炼呢,就听到外面一个大喇叭在循环播放自己年轻时跟师兄切磋时那些黑历史。 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搞到的。 要不是看在自己跟那个小橘有缘的份上,他也不会忍着这个聒噪的家伙,千里迢迢跑来帮忙。 车子在乐家别墅外面停下,敬南道长一下车就察觉到这里的灵气十分充裕,若不是特殊时刻,他真想就地打坐修炼。 “道长,里面请。”尤均博领着他进了别墅。 一进别墅,敬南道长就被沙发上坐着的那个浑身上下有着雄厚功德金光的家伙给镇住了。 “你、你这是做了几辈子的好人好事啊?”他目瞪口呆望着言诉。 言诉站起身,朝他伸手。 两人握了握,言诉便介绍了一下大致情况,让他帮忙查看小橘和云初橘的状况。 敬南道长将震惊压在心底,探究的目光看向云初橘。 他将云初橘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开启法眼,果然见云初橘身体和灵魂严重不相符合,那股属于乐妍漫本人的灵魂正跃跃欲试想要挣脱开身体的束缚。 “这个容易,乐小姐的灵魂本就不愿呆在此身体中,这具身体又和它本身的魂魄彼此吸引,想让小橘回归原位是很容易的,但是乐小姐恐怕要暂且当一阵子游魂了。” 敬南道长喃喃道。 【乐妍漫】眼睛一亮:“我不介意,这本就不是我的身体。” 尤均博也急忙道:“快换过来吧,天知道我一看到小橘的身体里住着妍漫的灵魂,有多辣眼睛。” 敬南道长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他手里的拂尘一甩,睁眼道:“离!” 【乐妍漫】的灵魂感到一阵风吹来,暖暖的,将她缓慢送出云初橘的身体。 等她彻底离开后,漂浮在空中,敬南道长再次念念有词:“去!” 小橘终于回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体。 时隔四年,她终于重新感受到了做人的感觉。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回到身体的原因,一进来,她就感觉大量记忆朝自己脑海涌来。 承受不住的小橘昏了过去,尤均博忙上前抱住了她。 半小时后,接受完记忆的小橘,不,现在应该叫云初橘了,她醒来后,还有些难以接受记忆中自己的身世。 原来她不像自己想的那样出身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她有一个凶残势力的母亲,从小就逼着她行乞赚钱。 她没有见过其他亲人,但是据云冬所说,她父亲是个负心汉,早就死了。 “小橘,你感觉怎么样?”尤均博关心的问她。 云初橘从灵魂猛然变成人,他有点不适应,但更多的是开心,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云初橘摇摇头:“我还好。” 然后看向一旁飘着的乐妍漫:“不知道乐小姐什么时候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妍娘和蒋睿那两个魂魄必然不愿意离开寄居的身体,敬南道长无法用如此简单的手段处理。 所以必须先激怒他们。 言诉晃了晃手机:“我已经安排好了。” 一对穿着朴素衣服的农村夫妻从火车上下来,女人望着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广场,紧紧靠在丈夫身边:“他爹,平睿这些年都没跟咱们联系过,咱们贸然找来会不会不太好?” 她身旁高大黝黑的男人中气十足道:“有什么不好的,他是老子的儿子,老子生养了他,现在该轮到他对老子尽孝了!” 86 首富女儿是恋爱脑完 古穿今自私情侣…… 妍娘在酒店住了几天后,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被赶出家门的委屈,把蒋平睿约了出来。 听着她抽抽噎噎讲述自己和乐家夫妻翻脸的事,蒋平睿脸色一变, 加重声音道:“你做事也太鲁莽了,为什么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 他想起上辈子,在古代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刚娶了何绿娘,妍娘就不声不响诈死从家里逃了出来,非要跟他在一起。 他迫不得已暗中收了妍娘做外室后, 在官场上没少被她的家人针对。 妍娘被他斥责,脸上还挂着泪珠, 不知所措道:“可是那个交换生项目是乐隆在负责, 他已经把何碧送出国了, 他是故意拆散你们的。” 妍娘的心像她的恋爱脑一样宽广, 哪怕私下里也会酸何碧,但她面对蒋平睿时,永远把自己摆在一个不争不抢不嫉妒的位置。 “什么?” 蒋平睿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何碧哪一天出国的?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妍娘嗫嚅着把自己知道的一切说了出来。 得知何碧几天前就离开了国内, 蒋平睿气急败坏踢了下椅子,脸上是盘算落空后的愤怒。 他这几天一直在筹谋着如何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何碧, 可妍娘隐瞒消息,让他不得不计划中断。 蒋平睿看她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十分恐怖。 妍娘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胆战心惊的安慰他:“夫君,如果你实在挂心她,不如我陪你出国去找……” 她话没说完,一对穿得土里土气的农村夫妻闯进餐厅,直接冲到蒋平睿面前。 “儿子, 我们终于找到你了!几年不见,你比小时候长得更帅气了!” 这对夫妻正是蒋平睿的父母,蒋成材和曾雁。 之前在乡下的时候,他们突然接到一条陌生短信,说蒋平睿在城里发达了,攀上了首富的独生女,两家正在商议婚事,蒋平睿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中年女人冒充自己亲妈。 蒋成材心里有鬼,他当年把孩子换掉后,多年来一直没和云冬联系过。 而蒋平睿年少时因成绩好,从镇上考到城里的重点中学,后来又考上重点大学,读高中时他还时常跟家里联系,可到了大学,就没了音信,仿佛跟家里断绝关系似的。 蒋成材重男轻女,当初换孩子时就指望让这个儿子给他养老,现在见儿子发达了,肯定要贴上来。 又担心蒋平睿和云冬亲母子相认,被云冬占了便宜,就急匆匆带着妻子从乡下来城里认亲。 那个陌生号码指引着他们,在这家餐厅找到了蒋平睿。 曾雁心里倒是没想那么多,纯粹是思念许久未见的儿子,一把抱住了他。 但蒋成材心情就复杂了,他审视的目光在蒋平睿和妍娘身上转来转去,见蒋平睿如今外表跟城里的精英青年没有区别,显然过得极其优渥,而妍娘打扮得像个富家千金的样子,顿时满意极了。 “平睿,你这个没良心的,这几年上大学了都不跟爸妈联系,要不是好心人告诉我们你在城里要结婚了,我们还被蒙在鼓里呢。”蒋成材浑浊的眼珠里带着贪婪。 目光一扫,落在妍娘脖子挂着的宝石项链上。 那是她被赶出乐家时唯一带着的首饰,因为习惯了也就忘记摘下。 此刻被蒋成材恶臭的目光盯着,妍娘心里一阵反感,起身躲在了蒋平睿身后。 蒋平睿也有点傻眼。 因他上辈子是个孤儿,所以这辈子也没有跟原身父母联系的习惯,久而久之,便忘了这具身体还有亲人的。 此时冷不丁被蒋家夫妇找上门,心里除了震惊还有心虚,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但蒋成材可不管那么多,对着儿子又是哭诉他不孝顺,又是要求他和妍娘结婚后必须在城里买大房子给他们住,让他不许忘恩负义。 妍娘偷偷望着他的表演,突然想起前几天自己在视频里看到的,云冬是如何去公司食堂败坏云初橘名声的。 蒋成材现在做的,跟云冬一模一样。 她已经发现餐厅里其他客人偷偷看过来,投来诧异好奇的目光。 真的好丢脸。 这辈子身为富家女,她还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妍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 一天前。 乐家别墅,云初橘从乐妍漫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世。 她坐在楼梯上一个人静静发呆。 从小到大,云冬对她一直没有好脸色,非打即骂,经常逼着她上街乞讨。 天生聪慧的云初橘曾经为此感到非常痛苦,因为云冬告诉她,她是母亲头脑发昏下的产物,是一个不被祝福的私生女, 所以活该在世上被糟践。 好在她心理强大,童年阴影靠自己消化掉了,反而有了学习和上进的动力。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原来云冬从小从精神和物理层面双层打压她,辱骂她,不是因为她出身不堪,也不是亲妈不爱她,而是因为大人的贪婪和复杂的感情纠葛造成的。 云冬根本不是她亲妈。 如果是18岁的云初橘,肯定会为此感到痛苦,恨不得跑去质问云冬,为什么这么做。 但她这几年的经历太过复杂,又失忆过四年,大约因着这一层隔阂,对自己的身世反倒没那么在乎了。 “小橘,你没事吧?”尤均博担心她受到刺激,小心翼翼坐到她身旁问道。 云初橘转头看向他,两人视线相接,她突然笑了,将头依靠在尤均博肩上:“没事,一切都过去了,再说我现在不是有你吗?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害怕。” 尤均博仔细观察了她的表情,见她确实不像受到影响的样子,松了口气,恢复了他的跳脱:“那就好,那就好,等处理完这件事,我带你出去玩几天,保证让你把所有烦恼都忘掉。” 一句话提醒了云初橘,她站起身拉着尤均博道:“走,陪我去找云冬,帮乐叔叔完成计划。” 云冬在出租房住了几天,等云初橘拿十万块奖金回来。 就在她等得不耐烦时,云初橘开门进来了。 “钱呢?”云冬一把扑上去,紧盯着她问道。 望着她一十年如一日不变的神情动作,云初橘找回了记忆中的熟悉感,从包里拿出言诉给的十万块钱。 云冬一见到钱就跟老鼠见猫似的扑了上去,云初橘一伸手,把钱举起来晃了晃,“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女儿要结婚了,婚礼准备在国外一座小岛上举办,董事长斥资一个亿,将婚礼举办的美轮美奂,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把钱给我!”云冬把十万块抢到手,数了数,嫌弃道,“你们董事长女儿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别说一个亿,就是一百亿那也花不到我身上。” 云初橘淡淡道:“董事长的未来女婿叫蒋平睿,听说蒋平睿跟我们是一个村子出来的,他父亲叫蒋成材,母亲叫曾雁。你都不知道,我们公司所有员工都羡慕死这对夫妻了,生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儿子,娶了董事长的女儿,以后就是首富继承人了。” 正专心致志数钱的云冬动作忽然停下,“蒋成材?曾雁?” 云初橘点点头:“你也很羡慕他们吧?董事长特意派了专车去乡下请他们来参加婚礼呢,据说还在清城最好的地段买了豪华别墅,让他们入住,说是不能亏待了女婿的亲生父母,免得他们被人看不起。” “哗”的一声。 云冬手里所有钱掉落在地。 洋洋洒洒铺了一地,她这个嗜钱如命的人却没顾得及在乎,反而死盯着云初橘:“照片呢,你有他们的照片吗?让我看看。” 云初橘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照片。 上面是偷拍的蒋成材和曾雁,以及蒋平睿的毕业照。 云冬夺过她的手机,死死看着上面的蒋成材,哪怕时隔一十几年没见,她也能认出这个负心汉的模样。 还有曾雁,别看她衣服穿的破旧,但眼里的幸福是遮不住的。 这就是抢她儿子得到的幸福吗? 云冬心里愤愤不平着,然后慎之又慎翻到蒋平睿的毕业照,目光紧紧黏在上面,一刻也舍不得离开。 这是她的儿子,一十多年没见的亲儿子,如今竟长这么大了。 他看上去高大帅气,穿着学士服的样子是那么优秀耀眼。 云冬一时间热泪盈眶,抱着手机哭了起来。 她的儿子出息了,可他孝敬的却是不是她这个生母。 云初橘趁机添油加醋:“听说蒋平睿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他母亲买了昂贵的项链呢,说以后要好好孝顺父母,特别是母亲,因为母亲小时候养他吃了很多苦。” 然后满意的看到云冬眼里的嫉妒。 “对了,明天中午乐小姐和蒋平睿约了蒋家一老在餐厅见面,商量婚礼细节,乐小姐说了,得在婚礼上让蒋家一老坐首席,让所有宾客看一看,到底什么样的父母才能培养出蒋平睿那么优秀的男人。” 说罢,云初橘特意在手机上点开一个餐厅地址:“瞧见没,他们就在这家餐厅见面。” - 蒋平睿在餐厅被原身的父母找上,惹来众多异样的目光。 为免继续丢人下去,他只想尽快买单离开。 可蒋成材看出他的企图,作为一个有心机有阅历的中年男人,他如何看不出儿子想跟他们两个老家伙划清界限。 这个儿子怕是有了富贵就忘了爹娘啊。 蒋成材心一横,拉着蒋平睿就开始吆喝:“儿子,我和你妈供你读书不容易,你可千万不能入赘到有钱人家当赘婿,抛弃我们老两口啊!” 曾雁还有点懵,只不过丈夫在一旁哭得涕泗横流,她被这种氛围感触到,也跟着哭了起来:“儿子……” 云冬走到餐厅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曾雁抱着蒋平睿的手喊“儿子”那一幕,她立刻就被刺激到了。 一十一年前,她刚生产完的时候浑身无力,在蒋成材的哄骗加强势下,勉强同意换了孩子。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初的婴儿已经长成高大英俊的青年,云冬都快不敢认了。 她冲到蒋平睿面前,一把将曾雁扯开。 曾雁抱着儿子哭得正伤心,突然被人从后面扯开,怔了怔,朝对方看去。 一开始她还没认出云冬的面容,毕竟一十几年没见,他们都变得苍老不少,是中年人了。 但仔细观察之后,曾雁通过她粗糙的眉眼依稀辨认出来,突然震惊的指着她道:“你是……云冬……” 当年村里传言跟蒋成材有一腿的女人。 曾雁是外村人,结婚前并不知道蒋成材喜欢别的姑娘。 婚后她听村里有过传言,说蒋成材和云冬有暧昧,但蒋成材掩饰的很好,告诉她那已经是婚前的事了,婚后他早就收心,打算一心一意跟她过日子。 曾雁也就没计较太多。 可云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曾雁纳闷之际,云冬却不屑的瞥了她一眼,然后转头看向已经被局面弄得一头雾水的蒋平睿,眼神立刻变得柔和。 她用生平最温柔,最具慈母心肠的语气慈爱的望着他,泪如雨下:“平睿,我的儿子,我们母子俩被迫分开这么多年,我终于见到你了。” 听到这句话,曾雁猛地朝她看去,只见云冬捧着蒋平睿的脸,一双早已被世事浸染的眸子满含沧桑。 她外表看上去虽然是个精明的女人。 但望着蒋平睿的眼神,任谁都看得出来,那里面蕴含的情感非常真实。 蒋平睿还没来得及从“居然有两个女人跳出来自称是我妈”的震惊中脱离,蒋成材就开始不满了。 他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到云冬出现在儿子面前。 “你这个疯婆子,胡说八道什么,不要纠缠我儿子!”隔了一十一年,人到中年的蒋成材早已被生活压垮,哪里还有年轻时对爱情的向往。 如今的云冬在他眼里不是年少时的恋人,而是出来和他争夺儿子财产所有权的竞争对手。 “呵,蒋成材,你心虚什么?当初若不是你趁我刚生下儿子身体虚弱时,把他抱走,跟你老婆生的女儿做了交换,我们亲母子怎么会分离这么多年?”云冬早已不是当年和蒋成材说句情话都会脸红的女孩,她伶牙俐齿,别说蒋成材,再多来几个男人都难以吵赢她。 这句话爆出来的信息量太大。 其他人倒是没在意,但曾雁却准确抓住她话里的重点。 “跟你老婆生的女儿做了交换”,她将这句话反复琢磨好几遍,不敢置信的扯着蒋成材的袖子质问:“她说的什么意思?平睿为什么是她的儿子?你把孩子换了,蒋成材,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蒋成材被她眼神直视到,吓得四处躲闪,云冬却哈哈大笑:“曾雁,你这个蠢货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当年我和你同一天生下蒋成材的孩子,我生的儿子,你生的女儿,蒋成材亲手把两个孩子换了,把儿子抱回家让你养,而我带着女儿滚蛋。” “一十多年了,每一天我都带着对蒋成材的恨意活着,他抢走了我的孩子,也毁了我一辈子,若是没有他,我也不会失去一生的幸福。” 说完她重新看向蒋平睿:“儿子,当初是妈妈没能保护你,现在你长大了,我们不用受蒋成材的控制了,以后咱们母子俩才是一家人,他们都是伤害我们的坏人。” 妍娘吃瓜吃得一言难尽。 她躲在背后抓着蒋平睿的衣服,害怕极了。 真没想到,夫君重生的这具身体,身世居然如此狗血复杂。 “夫君,我们该怎么办?”她偷偷对蒋平睿咬耳朵。 蒋平睿被三个中年人吵得脑子嗡嗡作响,他可无心关怀原身的家事,这具身体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他不在乎,但他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 他正要挣脱云冬的手,带妍娘离开,不料眼前一黑,脑袋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脑子里好像有另一个人在说话。 蒋平睿捂着头疼痛难忍,他突然意识到,四年来他住在蒋平睿的身体里,而真正属于蒋平睿的灵魂一直被压制,沉睡了。 或许刚刚云冬几人的爆料让他受到惊吓,醒过来了,所以在跟他争夺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不行,不能让他得逞。 “平睿,平睿你怎么了?”最先发现他异样的是曾雁。 大概在场所有人中,她是唯一不掺任何杂质真心爱着蒋平睿的。 “敬南道长,快,瞅准时机把他们两人的灵魂驱赶出去!”餐厅另一边,走出来言诉和敬南道长几人。 言诉指着倒在地上抱头打滚的蒋平睿,笑道:“趁他病,要他命,敬南道长,加油!” 敬南道长从袋子里拿出几张符纸,让言诉贴在蒋平睿背上,然后闭上眼念念有词,像是在作法的样子。 妍娘看到这一幕心惊肉跳,立刻站出来阻止。 言诉立刻招手唤来几十个黑衣大汉,一排排挡在蒋平睿面前,组成一个包围圈将他围起来,把其他人隔绝在外面。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待夫君,快放了他!”妍娘撕心裂肺的喊,她眼里尽是绝望。 她的喊声唤醒了倒在地上的蒋平睿,他睁眼看了看周围,察觉到言诉等人的意图,冷笑着颤声道:“我倒是小瞧你们了!” 偏偏在此时,他体内真正的蒋平睿感受到敬南道长的召唤,疯狂想要出来。 两个灵魂在互相斗争。 蒋平睿,哦不,应该叫他蒋睿。 蒋睿的灵魂到底更强大,哪怕有敬南道长在一旁帮忙,他也能轻松压制住真正的蒋平睿。 然而就在此时,敬南道长突然咬破手指,将它混入自身带的一个小瓶里,然后晃了晃,将瓶中的液体朝蒋睿泼过来。 蒋睿冷不防被浇了一头,然后惨叫一声,等他再次睁开眼时,自己已经从蒋平睿身体中出来了。 蒋睿震惊的发现自己成了一个魂魄,而敬南道长拿着的那个小瓶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臭道士,要你多管闲事!”他嘴里这样喊着,魂魄却不由自主被小瓶吸了进去。 “啊——”只听一声惨叫,漂浮在空中的蒋睿消失了。 纵横两辈子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些阴险狡诈的现代人,竟会用蒋平睿复杂纠葛的身世分散他注意力,害他被道士收走。 妍娘愣愣的望着这一切,直至蒋睿消失,她才痛苦地扑过去大喊:“不——夫君——” 云冬三人仿佛跟傻了似的,觉得这富家女脑子可能不好使,又不是拍古装剧,喊什么“夫君”。 曾雁率先扑到蒋平睿身上,哭着查看儿子的身体状况。 云冬和蒋成材见了也不甘示弱,紧跟着扑了过去。 这时,言诉的目光对准了妍娘:“敬南道长,该她了。” 妍娘还沉浸在夫君的魂魄被道士收走的痛苦中,她这个人活得比较分裂,一方面恪守古代规则,另一方面又改不掉自私的毛病。 “道士,我要杀了你为夫君报仇!” 她眼神突然变得凌厉,瞳孔染上了血红,浑身散发着漆黑的魔气。 “糟糕,她这是入魔了。”敬南道长喃喃道。 言诉眉眼一凛:“该怎么化解?” “为免她损害乐小姐的身体,我嫌想办法将她引渡出来。”敬南道长拿着那个收了蒋睿的小瓶,对她喊道,“喂,你男人还没死呢,你嚷什么报仇,不想跟他一起在瓶子里团聚吗?” 果然妍娘的死穴是蒋睿,听了这话,她身体恢复正常,急切的望着敬南道长手里的小瓶,眼神发出炙热的光:“你说真的?” “老道骗你做什么?”敬南道长把瓶子在空中抛了抛,接回手里,“如果老道没猜错的话,你和你男人的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你们本就非此间鬼,贸然闯入,理应受到天道惩罚,若你现在收手,主动离开被你占据的身体,老道还能度化你一人,送你们投胎转世,否则……你们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妍娘一脸凝重,半晌后果然点了点头,主动配合敬南道长,从乐妍漫的身体里走出来。 敬南道长满意的点点头,正要施法将她收入瓶中,不料却被妍娘抢走了瓶子。 连人带瓶消失掉。 “鬼物果真阴险狡诈。”敬南道长气得原地蹦了几下。 言诉提醒他:“还请道长先帮小女魂魄归位。” 敬南道长骂了妍娘几句,然后念念有词,先净化了乐妍漫的身体,然后送她的灵魂入体。 乐妍漫再次醒来的时候,在医院里,病床前,言诉,王月惠,云初橘,尤均博都在。 见她醒来,大家一脸关切的问:“你感觉怎么样?” 乐妍漫有点虚弱的坐起来,王月惠立刻给她倒了杯水,坐在床前亲手喂她喝下:“我的宝贝,你受苦了。” “敬南道长呢?”她想起昏迷前最后一件事,忙问言诉。 言诉道:“他去追那两个鬼魂了,说是担心他们变强,为祸人间。” - 深山密林中,妍娘凭借一腔孤勇抢走了装着蒋睿的瓶子,但她毕竟是个来自异世的魂魄,敬南道长说她会受到天道的排斥,果然很准。 半夜三更,本该是魂魄力量最强的时候,她却无比虚弱,根本无法打开用特殊方法制作的瓶塞。 妍娘躺在树林里,默默望着夜空,脑子里想了很多。 她想找言诉等人报仇,想找到何碧杀了她,想占据乐家的财产,双手奉给蒋睿,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一路追踪她的气息来到密林的敬南道长从半空中跳出来,一把抢走她手里的小瓶,然后毫不犹豫打开瓶子,念念有词。 “收!” 虚弱的妍娘再也无法逃脱,被收了进去。 塞上瓶子,敬南道长满意的掂了掂重量,甚好甚好,今年的任务完成了,回头可以嘲笑师兄了。 他得先回乐家一趟,领自己赚取的酬金。 言诉把酬金送给他的时候,顺便还附送了本道法秘籍。 那是剧情中男主偶然从一个古宅里见到的,被言诉捡漏了,拿回来当人情送给敬南道长。 敬南道长翻开扫了几眼,立刻大惊失色:“乐先生,你从哪得到这本书的?” 言诉随口编了几句,敬南道长立刻将原先的酬金还给了他:“这本书的价值已无法估量,小道不能收乐先生的报酬,相反,往后乐家若有无法解决的困难,可以找小道,或者我师门中任何一人。” 敬南道长离开后,乐家的生活恢复了平静。 乐妍漫养好身体后去公司销售部上班了,先前以为她会继续耍大小姐脾气的李经理等人,诧异的发现乐小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但待人谦和有礼貌,对他们这些同事也很尊重,从不提过分的要求,工作起来认真刻苦,不再追着蒋平睿跑了。 而恢复后的蒋平睿也辞掉了工作。 这四年他的灵魂一直处于昏睡状态,根本没有接触大学和社会,无法适应目前的生活。 决定先休息一段时间。 一开始,云冬三人都围在他身边嘘寒问暖。 直到发现他和首富女儿结婚是假消息,而且蒋平睿似乎成了扶不起的烂泥,没有他们想象中那样优秀,云冬和蒋成材顿时失望透顶。 唯一愿意照顾他不离不弃的,只有养母曾雁。 曾雁和蒋平睿其实都无法接受他们并非亲母子的事实,但母子俩感情以前还不错,便决定互相扶持在这座城市生活下去。 对于自己的亲女儿被丈夫换掉,曾雁其实不敢面对。 她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不想接受这残忍的事实,也不想和亲女儿相认。 好在云初橘本来也对亲情没有什么期待,她目前在乐氏集团工作,被乐氏集团董事长夫妇收为干女儿,和乐妍漫成了要好的姐妹,还有尤均博这个体贴的男友,人生过得也挺好。 云冬倒是想回头找云初橘,逼着她养老,但云初橘根本不接受她那一套,甚至还起诉了她和蒋成材当年掉包孩子的事,让他们受到法律的惩罚。 倒是戚管家发现了自家小姐变得不正常了,又找途径打听到那天发生的事,慢慢拼凑出一个真相,那就是乐妍漫体内的灵魂被换掉了。 他决定要为妍娘复仇。 他准备了很久。 那天言诉刚从马场出来,对面一辆车开过来,正是疯狂的戚管家。 好在言诉早有准备,提前让人把车拦下来,然后把戚管家送进了牢里。 这辈子,乐家人都过得很开心,言诉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女儿都老了,他看起来还精神矍铄,活成了其他人都羡慕的样子。 87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1 身份被顶替的农…… “爹, 娘,求你们救我脱离卢家这个火坑吧, 女儿实在不堪忍受婆婆和夫君对我的折磨, 我才嫁过去三年,已经被他们灌了三次红花,大夫说女儿身体已然破败, 不好好休养恐怕时日无多,可女儿就算是死,也不愿死在卢家啊!” 言诉睁开眼, 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两只野兔,肩上扛着一担柴, 正站在一座农家小院门前。 观察周围的环境, 毫无疑问, 他这次穿到了古代世界。 这具身体似乎刚刚从山上砍柴归来,顺手还带回了猎物。 而跪在院子中央苦苦哀求的年轻女子,身形消瘦, 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 乱糟糟的发髻上插着树枝当簪子, 正对着家中的长辈拼命磕头。 言诉身体一闪,躲在门外接收起记忆。 原身名叫福二石,石头村人。 这个世界的男主是他堂哥福长杰。 福家本是石头村一户普通农家,但福长杰是个穿越者。 九岁那年他穿成福家长房唯一的儿子福大石, 他自诩是天命之子, 一穿越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聪明伶俐,不甘心当一个农民,哄着祖父福老爷子送他去镇上的私塾读书。 福老爷子和妻子福老太共同生育了两个儿子,长子福金山和次子福银山。 福金山娶妻茹氏, 生了两女一子,福花,福叶和福大石。 而福银山娶妻叶秀娘,两人成婚后叶秀娘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便从别处抱养了一个儿子福二石。 因此,福大石就是福家唯一有血缘的亲生子,福家二老自然对这个宝贝孙子疼爱有加。 得知孙子要读私塾,考科举改变福家的命运,光宗耀祖,改换门庭,福老爷子自然非常支持,同意他改名为福长杰。 进了私塾后,福长杰凭借现代人的优越感,在私塾老先生面前表演了三天之内背会《三字经》《千字文》等一系列儿童启蒙读物,把老先生惊得当场称赞他是不世出的神童。 福老爷子见孙子如此争气,回到村里就大肆夸耀。 说福长杰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连私塾老先生都夸他是神童,将来必定高中状元,打马游街之类的。 福长杰进入私塾后,头一个月为了表现自己,还老老实实读书。 等到第二个月开始,他就嫌弃古代没娱乐太乏味,食物太素淡,整天萝卜白菜。 福家在石头村算是家底殷实,有几十亩地了,却只能一个月才吃顿肉。 而且福老太不会烧肉,家里没有多余的调味料,难得炖一次肉里面还夹带着一股土腥味,令人难以下咽。 为了改善伙食,福长杰便开始逃课,领着小伙伴打鸟摸鱼,彻底放弃了功课。 原先很重视他的私塾老先生姓胡,人称胡秀才,见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提醒了好几次,反倒被福长杰骂他榆木脑袋,一辈子只考了个秀才也好意思教训自己这个有状元之才的天命之子。 把胡秀才气得大病一场。 就这样,福长杰混了好几年,二房福银山领着妻子和养子辛苦赚钱养家,挣来的钱没花到自己身上,反倒被福老爷子和福老太命令交到公中,用以供养福长杰读书。 而福长杰在私塾混到十三四岁,福老爷子想着他该下场考童生了,为了让自家有读书人亲戚帮忙指点,便将大孙女福花嫁给了邻村一个二十来岁的鳏夫童生卢书伦。 卢家一穷二白,卢书伦这个书生不事生产,整天花钱读书。 婆婆卢老太恶毒懒惰,磋磨死原配儿媳后,又接着折磨新嫁进来的福花。 没几年,福花被折腾死了。 自私的福老爷子为了让卢书伦继续指点自家孙子,竟然又将小孙女福叶嫁过去做填房。 直到福叶被卢老太折磨得逃出卢家,消失得无影无踪,福长杰也没能在卢书伦的指点下考中童生。 眼看他都二十出头的人了,早就到了娶妻的年龄。 福老爷子原先不给他安排婚事,是为了等他考中秀才或者举人后,娶个官宦人家的小姐。 可既然福长杰考不中,他不得不选了村里一个叫毛豆的姑娘做孙媳妇。 毛豆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里姑娘,身板结实,长相普通,干农活是把好手。 但福长杰想娶的是那种出身名门世家的大家闺秀,再不济也得是个富甲一方的商人之女。 按照他的设想,毛豆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这样一个村妇,如何配当他的妻子? 他可是穿越者,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子,考不中童生那是因为这并非他擅长的,他脑子里存着无数诗词歌赋,那些才是华夏文明的精华。 而考童生还要背四书五经,那玩意儿是人学的吗? 于是他逃婚了,逃到县城,路上救下一个貌若天仙出身不凡的女子涂海棠。 涂海棠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玉佩,便激动地说他是自己苦寻已久的未婚夫寒辰尧。 原来十七年前,先帝昏聩无能,奸臣把持朝政,大将军寒仲被奸臣所害,死在战场上。 寒仲的妻子罗氏彼时在京城怀着身孕,被奸臣派人追杀,逃到禹南县地界,生下遗腹子 寒辰尧后去世,临终前将孩子托付给附近村落的一位农妇。 新帝登基后,除掉奸臣,为当年冤死的寒仲翻案,追封他昌平侯的爵位。 为了弥补寒家,派人全国各地寻找寒辰尧的下落,想接他回去继承侯爷之位。 而寒家和涂家是世交,两个家族出事前关系就十分紧密,罗氏怀孕时更是与涂夫人交换玉佩作为信物,为腹中胎儿指腹为婚。 所以涂海棠一见到福长杰的玉佩,就认定他是自己的未婚夫。 福长杰本就好逸恶劳,发现自己凭着一块玉佩能捞个侯爷当当,也顾不得玉佩是他小时候从堂弟福二石手中抢来的,欣然认下寒辰尧的身份。 然后偷偷回村将此事告知爹娘和爷奶,让他们帮自己隐瞒,千万别说漏嘴了。 面对这样泼天的富贵,谁能忍住。 福老爷子当机立断,联合大房演了一出戏,污蔑叶秀娘偷人,说福二石是她跟别的男人相好生下来的,瞒天过海抱回家里冒充养子。 然后把叶秀娘和福二石赶了出去。 福长杰跟着涂海棠去了京城后,顺利继承侯爵之位。 他凭借自己穿越者见多识广的能耐,受到皇帝的赏识,在朝中暂露头角,此时寒辰尧的外族罗家来到了京城。 罗家是江南的世家大族,当初女儿女婿被奸臣陷害至死,罗家也跟着受到连累,家族多年来一直韬光养晦,低调处事。 直到罗老夫人得知外孙寒辰尧活着回到京城,激动之下便亲自前往京城探望。 因为女儿女婿的死一直是她心中最大的遗憾,罗老夫人对未曾谋面的外孙便格外期待,从江南到京城,一路上没少听说他年少却博学多才的美名。 可是到京城后,进了昌平侯府,见到女儿唯一的骨血,罗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无他,这孩子长得实在太不像父母了,五官长得倒也算得上端正,可罗老夫人看着他总感觉有一股邪气。 再加上这个外孙毕竟是外面长大的,心生怀疑的罗老夫人留了个心眼,暗中派人去石头村调查。 福家发现有人调查寒辰尧的身世,立刻想办法通知了福长杰。 福长杰果断下令让他们除掉叶秀娘和福二石,然后收买了怀疑他身世的罗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偷偷弄死了她。 从此,再也没人怀疑福长杰的身世。 他在朝中仕途顺利,青云直上,娶了未婚妻涂海棠后,和涂家强强联合,成为京中最负盛名的青年才俊。 至于暗暗死在石头村的福二石,也就是真正的寒辰尧,却无人知晓了。 接受完记忆,言诉抱紧了手里的两只兔子,在门外暗暗观察院子里的情况。 院子中间跪着的年轻女子,正是福长杰的大姐福花。 三年前,为了让备考童生的福长杰有个做读书人的姐夫帮忙指点,福老爷子做主把福花嫁给了卢书伦。 卢书伦比福花大将近十岁,原配妻子早逝,留下两个孩子,家中还有个厉害的老母。 作为一心想要考秀才的读书人,他满脑子都是功名利禄,年近三十的人,整天躲在家里不事生产,只知道背四书五经。 卢家穷得家徒四壁,卢老太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福花嫁进门后,她立刻摆起婆婆的款,新婚夜天还没亮,她就催着福花起床洗衣做饭,把所有家务都压在她身上。 非但如此,卢家母子根本不愿侍弄家中那几亩薄田,每年种地收粮全靠福花一个人。 如果仅仅需要干活,福花也就忍受了。 最可怕的是,卢老太仗着有原配儿媳留下的两个孙子,担心福花有了亲生孩子后偏心。 每当福花怀孕,就给她灌一碗红花,将她腹中的胎儿打掉,还给两个孙子洗脑,说后娘都是坏人,让他们防着福花。 福花被硬生生打掉三个孩子后,身体虚弱的不行,既要面对继子的羞辱,又要被婆婆和丈夫逼着挣钱养家。 期间她无数次回娘家诉苦。 但爹娘爷奶都劝她,说让她多替弟弟福长杰着想,暂且忍着点,等福长杰考中秀才,卢家母子绝不敢这样对她。 本朝规定,童生每年都能考一次,每个县录取名额只有二十个。 福长杰连着考了两年都没考中,福花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状态。 这是她最后一次回娘家求助。 剧情里,福老爷子觉得大孙女太不懂事,干脆亲自押着她送回卢家,还对卢家母子道歉,让他们以后多管着点福花,就算打骂她都不要紧,娘家绝对不会管。 三天后,卢老太发现福花再次怀孕,又是一碗红花灌进去。 这次福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活下来,直接一尸两命。 卢家发现闯了祸,原本面对福家是很心虚的,可福老爷子为了维系两家姻缘,非但不计较福花之死,还把小孙女福叶也嫁给了卢书伦。 这下卢老太更加理直气壮,变本加厉折磨福叶。 福叶脑子活络,知道娘家靠不住,便从卢家逃了出去,跟着一个过路的商人跑了。 后来再也没人见过她。 村里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给商人当了小妾,总之福叶再也没了音讯。 “祖父,求您接孙女回娘家吧,孙女这破败的身体恐怕时日无多,活不了几年,孙女宁可死在娘家,也不愿在卢家受折磨啊。” 院子里,福花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似的,一下下给面前的福老爷子和福老太磕头。 她用力过猛,额头磕在青石板上,不小心碰到石子,刺破了皮,鲜血从头上流出,顺着轮廓缓缓流下,模糊了她的双眼。 福花用袖子一擦,无神的眼中尽是绝望与麻木。 她身上灰扑扑的粗布衣服下,遮掩着细瘦的腰身,比出嫁前足足瘦了一半。 脖子上的青筋和脸颊深陷的凹坑显示出,她出嫁这两年到底遭受了怎样非人的对待。 而福家两位头发花白的老人,面对孙女的苦苦哀求,却无动于衷。 “你真是太不懂事了。”福老爷子看向她的眼中满是嫌弃和憎恶,“别忘了我将你嫁到卢家是为了什么,如今你弟弟还没考取功名,你倒是先挨不住做媳妇的苦,竟然想躲回娘家享清福!” 福老爷子话里话外透着失望。 一旁站着的茹氏本来有点心疼女儿被婆婆磋磨,但被福老爷子的话一提醒,顿时想起宝贝儿子福长杰。 跟福长杰的前途相比,女儿受点苦又算的了什么。 于是她也跟着帮腔道:“是啊,花儿,你凡事得多为你弟弟着想,等你弟弟考中秀才,举人,或者状元,有他帮你撑腰,那卢老太绝不敢再欺负你,做人得把目光放长远点,别只顾着眼前。” 本朝因开国之初的端懿皇后是个能文能武的奇女子,制订了一些保护女子的律法,力图提高女子地位。 普通人家倘若女子在婆家受欺负,娘家可以告官或者求族老出面,若查出实情,该女子便可以由娘家领回去再嫁,不愿再嫁的如果有能力也可以自谋生路。 愿意这么做的人家虽然不多,但也有。 一般疼爱女儿的人家,当女儿在夫家受委屈时,都会打上门去。 要么警告女婿以后收敛点,要么把女儿领回家。 福花深知自家长辈的秉性,她也不求家人能替她教训卢书伦母子,只要能接她回来,救她一命就行。 可祖父却要求她为了弟弟考功名忍着点。 但福长杰真是读书的那块料吗? 她记得刚成婚时,卢书伦在考前指点过弟弟一阵子,回家后却气得七窍生烟,大骂福长杰顽劣不堪。 连最基本的考试科目都没弄懂,还自视甚高,就他这样的,下辈子也别想考中童生。 “娘……”福花膝行着爬到茹氏面前,拉着她的手哀求,“可是女儿一刻都无法忍受,您看看我胳膊上,腿上……” 她将衣袖撩开,细瘦的胳膊上全是被掐过或打过的痕迹。 茹氏震惊,看到这触目惊心的痕迹,气愤道:“这都是卢家那老太婆打的?她也太不把你当人看了,你每天家里家外所有活计一把抓,农闲时还要帮人洗衣服挣钱,她竟然这样折磨你!” 福花以为求救有望,当即哭诉道:“婆婆不许我跟夫君睡一间房,说是耽误夫君读书,大冷的天让我在厨房打地铺,可夫君却贪恋那事儿,非要半夜偷偷让我回房,被婆婆起夜撞见……” 那一刻,卢老太仿佛成了恶魔,恨不能将福花掐死而后快。 茹氏气得看向福老爷子:“爹,卢家欺人太甚,咱们是不是得替花儿做主啊?” 福老爷子敲了下拐杖,一脸不悦瞪着茹氏:“没见识的妇人,眼看今年童生试报名在即,长杰还需要卢书伦帮忙指导,这种紧要关头,何必得罪卢家。” 茹氏被他教训过,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再看女儿一眼。 在福家,福老爷子的态度是最至高无上的,没人敢忤逆他。 福老太起身叫过长媳:“多大岁数的人了,不长脑子,跟我去厨房做饭去!” 福花亲眼目睹母亲和祖母离开,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落下,只剩下绝望。 她一脸颓败之色,强撑着的身体瞬间被压垮。 连母亲都不愿帮她,她还能指望谁? “金山,跟我一起把花儿送回卢家,跟亲家好好道歉,不能让这个不孝女连累了长杰。另外让你媳妇准备两斤肉,几样点心,咱态度殷勤点,请书伦过阵子来家里好好指导一下长杰,争取今年考上童生。” 福老爷子吩咐长子道。 福金山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的女儿一眼,领命离开。 福花听到祖父非但不帮她,反而打算亲自送她回卢家,简直没昏过去。 这到底是她的亲人吗? 只有小妹福叶躲在屋里悄悄看着这一切,虽然心疼大姐,却不敢出面帮忙。 去年她曾帮大姐在祖父跟前求情,后果是被关在柴房整整三天不许吃饭,还挨了父母一顿臭骂。 默默望着这一切的言诉把两只野兔在门外的藏好,然后装作大惊失色冲进院子里喊:“不好了,祖父,大伯,我刚刚在村口听人说大哥在私塾闯祸了,跟镇上员外家的儿子一起把胡秀才推进了河里,差点没把人淹死,你们快去看看吧!” 剧情里,福长杰因为闯下这样的大祸,被胡秀才赶出私塾。 正是考童生的紧要关头,没有胡秀才作保,他连报名都不成,而福家认识的读书人只有卢书伦一个。 正因为有求于卢家,福家才放低姿态,不计较福花之死,还把福叶嫁了过去。 福老爷子和福金山果然大受震撼,顾不得送福花回卢家,忙揪着言诉的衣领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言诉猛点头,目光真诚道:“当然,听说镇上许多人都看到了,如果此事传扬出去,恐怕对大哥名声有碍,祖父,大伯,你们快想想办法吧。” 福老爷子急忙回屋从床底下拿出银子,和福金山就匆匆离开了。 他们走后,福花擦了擦眼泪,忙对言诉道:“二石,多谢你帮我解围,大姐心里记下了。” 在福家所有孙辈中,只有福长杰是宝贝。 福花,福叶,以及福二石都是为他做垫脚石的那个。 福二石小时候因养子身份被福长杰欺负,被福金山夫妻看不起,养父福银山又懦弱愚孝,不能保护他。 每当受欺负时,多亏福花和福叶姐妹俩暗中安慰他。 因此,堂姐弟三人倒是处的跟亲姐弟似的。 言诉朝厨房那边看了一眼,示意福花悄声,然后带她出了院子。 “大姐,你想不想离开卢家?”他认真的问。 福花苦笑一声:“当然想,可祖父母还有我爹娘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根本不允许我回娘家,就算我离开了卢家,又能去哪?” 言诉摇摇头:“大姐,天地宽阔,端懿皇后立下的律法里,允许女子外出做事挣钱,咱们这个村子太封闭了,只要你离开石头村,去到城里,一定能想办法生存下去。” 听了他的话,福花眼睛一亮:“你说真的吗?” 她以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镇上,镇上能提供给女子的活计到底太少,她从不知道城里的女子是怎么生存的。 言诉继续道:“我听说咱们禹南的知县夫人是个好心人,最见不得女子受苦,你千万别再回卢家了,等天黑后顺着大路往城里跑,知县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去城外的庙里,只要你能遇见她,向她求救,她一定会帮你摆脱卢家!” 刚刚还觉得此生无望的福花,在言诉的鼓励下,顿时生出活下去的希望。 反正她在卢家都活不下去了,不如拼一把。 “二石,我都听你的,不过今天这事你千万别告诉任何人,我现在就藏起来,等天黑后进城。” 送走福花,言诉把两只野兔装起来,慢悠悠朝镇子上走去。 镇上,胡秀才落水后得了风寒,他一大把年纪无妻无子,被人救上来后,躺在破屋里没人照顾。 而福长杰发现自己闯祸后,也立刻逃跑了。 回村的途中,刚好撞见匆匆赶来的福老爷子和福金山。 “长杰,听说你把胡秀才推进河里了,到底怎么回事?”福老爷子到底最疼爱这个孙子,哪怕得知他闯祸,也舍不得加重语气。 福长杰仗着这一点,眼珠一转,撒谎道:“都是胡秀才狗眼看人低,他骂我这次定然还考不中童生,我一气之下才……” “祖父,爹,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可胡秀才不喜欢我,肯定不会用心教我,我不想在私塾念书了,不如回家让姐夫指点我。” 他显然忘记自己之前每次都能把卢书伦气得跳脚,对方也并不想教他。 福老爷子这人护崽,一听胡秀才竟然骂宝贝孙子落榜,顿时也对胡秀才有了意见。 “走,回家找你姐夫去,一个破私塾,不念也罢,我孙子可是文曲星下凡,聪明着呢,就不信没了胡秀才就考不上童生。” 祖孙三人甚至不愿去探望一下被推进水里的胡秀才,直接就这么回了石头村。 言诉来到胡秀才家门前,敲了敲门。 屋子里传来虚弱的声音:“进来。” 胡秀才病恹恹躺在床上,看到一个陌生的少年,惊讶了一下,然后就见言诉二话不说,从米缸里抓了把米,开始做饭。 他将兔肉切碎,熟练的煮了锅瘦肉粥,盛了一碗,送到胡秀才床前。 闻到香喷喷的肉粥,胡秀才昏昏沉沉的脑子总算清醒了一点,在言诉的照顾下喝下一碗粥,冰冷的身体有了温度,打起精神问道:“你好像是福长杰的堂弟,是他让你来照顾我吗?” 言诉摇摇头,戳破他的幻想:“不,我堂哥觉得自己闯祸了,已经不打算来私塾念书。” 胡秀才拧眉:“那你为何来替我做饭?”还拎着兔肉。 这年头普通人家能吃上肉可不容易,那两只野兔显然是少年自己猎来打牙祭的,竟然舍得给生病的自己吃。 言诉表情顿时变得郑重起来,深深朝胡秀才拜了拜:“先生,我想考功名,还请先生教我。” 88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2 身份被顶替的农…… 言诉在镇上照顾了胡秀才三天。 大约人在病中情绪比较敏感脆弱, 面对言诉无微不至的关怀,胡秀才并没有计较他堂兄福长杰把自己推到河里的事。 反而感慨一家子兄弟,做堂兄的自幼聪明伶俐, 被长辈视作家族希望。 送到私塾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 反倒道德败坏, 顽劣不思进取。 被忽视的堂弟整日在家砍柴种田,却为人忠厚老实, 有一颗想要奋发向上的进取心。 胡秀才起了惜才之心,已过知天命之年的他,多年来教导过无数学生,再加上福长杰的事,越来越明白一个道理。 对于读书人来说, 天分才华之类的都在其次, 关键在于品性。 言诉无疑是个有好品性的少年。 愿意在他生病的时候雪中送炭照顾他,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能在年迈时收一个勤快朴实愿意孝顺他的学生, 简直是人生一大幸事。 于是胡秀才做了个决定,暂时关闭私塾,专程教导言诉考取功名。 虽然他一辈子也只考了个秀才,学问比不上那些举人进士, 但在教导学生基础知识方面,却有着丰富的经验。 等他痊愈后, 言诉表示自己这次是瞒着家里偷偷来镇上的,得回家禀告长辈一声。 “学生并非福家亲生子,乃是养母从别处抱来的,需要每日干活报答福家的养育之恩,这几天学生不在家, 倘若祖父母发现家中少了一人干活,定会将怒火发在学生养母身上。” 胡秀才恍然大悟。 难怪福长杰明明调皮捣蛋,福家还将希望都压在他身上。 却对更踏实努力的福二石视而不见。 原来不是亲生的,这就说得通了。 午饭时,言诉回到了石头村,此时的福家已经炸锅了。 原来福老爷子领着福长杰去卢家拜访时,才得知福花根本没回婆家,不声不响消失了。 他回家后不敢声张,只得让家里人四处寻找,心头压着一腔怒火。 见着言诉回来,劈头盖脸就骂他:“这几天你跑哪去了?你大姐失踪,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却在外面游手好闲,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十几年前,叶秀娘刚把原身抱回来养的时候,跟丈夫福银山商量过,说一定要瞒着孩子的身世,把他当成亲生的。 福银山当时答应了。 但耐不住福家二老和大房夫妻看福二石不顺眼。 福家当时穷的只有几间茅草房,是罗氏把孩子托付给叶秀娘时,顺便给了她一些金银首饰,让她用来养孩子。 可叶秀娘夫妻俩为人老实,首饰被福家二老抢走变卖后,买了良田,盖了房子,大大改善了福家的生活状况。 福家二老花用着本该属于福二石的金银,心里发虚,担心他长大后抢财产,就从小处处打压他,骂他是抱来的野孩子。 还勒令叶秀娘夫妻不许将罗氏赠送金银首饰一事说出来,否则决不轻饶。 福银山愚孝,对爹娘唯命是从,而叶秀娘本就因生不出孩子,在福家处于食物链底层,当然更不敢忤逆公婆。 她私下里虽然疼爱福二石,却也挡不住福二石被福家其他人欺负。 言诉差点被福老爷子喷了一口吐沫星子,他往旁边一躲,脸上恢复了原身唯唯诺诺的表情:“祖父,我这几天帮着找大姐,把附近所有村子都找遍了,晚上顾不得回家睡觉……” 福老爷子看见他就来气,正要继续骂,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邻村的小孩。 “福花回来了!福花回来了!她好像攀上了官老爷,坐着八抬大轿,被好多官差大人簇拥着,回卢家了!” 福老爷子一听这话,满脑子雾水稀里糊涂的,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 福花一个已婚妇人,说什么“攀上官老爷”之类的话,这不是玷污她的名声么。 他当即严肃呵斥了小孩:“不许乱说,我家福花贤妻良母的名声岂能由你胡乱造谣,定然是她遇到了什么困难,被官差救了一命送回来的!” 小孩被他这么一吓,愣怔半天后哭着跑走了,边跑边喊:“福家爷爷好吓人,像鬼故事里的僵尸一样……” 此时福家其他人都外出找福花了,福老爷子便勒令言诉和他一起去邻村卢家看情况。 他对福花这个孙女没有任何感情,对他来说,福花只不过是帮福长杰找个免费辅导老师的工具。 他维护福花的声誉,也只是因为福长杰将来要考科举,需要有好的名声。 小半个时辰后,言诉跟在福老爷子身后来到卢家。 此时的卢家热闹极了,如同那小孩所说,一顶挂着藏蓝色布帘的轿子停在卢家门前。 这轿子看起来十分朴素,用最普通的木料制成,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却仍旧吸引了村里大批围观者观看。 有人不但看,还试图摸一摸:“我滴个乖乖,这就是轿子啊,我只在好几年前进城时见知县大人坐过。” “听说镇上最有钱的员外家似乎有一顶轿子,但是轻易不让人接近。” …… 言诉一看到轿子,就知道福花多半按照自己所说,找到了知县夫人。 而福老爷子却盯着轿子皱起眉头。 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所见所闻到底更多,一看到轿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拨开人群往卢家挤进去,卢家家境比较差,院子小的无处容身,可就是这么小的院子里,竟然满满当当挤着十几个带刀的衙役。 那为首的中年衙役看上去很有气势,大约是捕头一类的,正对着卢老太和卢书伦怒目而视。 “本朝律法规定,丈夫和公婆不得无故欺压媳妇,卢书伦,亏你还是个有童生功名在身的读书人,竟然联合老母将妻子折磨的不成人形,活生生打掉她三个胎儿,真是把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知县大人有令,你所作所为有损读书人颜面,特命我等将你们母子带到县衙公堂问话,兄弟们,把他们给我带走!” 此话一出,围观的村民们哗然。 此地多数人家比较贫穷,几十年也未必能出个读书人。 卢书伦这个童生在外人看来连科举的门槛都没摸到,但对村里人来说,虽然他人品不行,但能识文断字已经很让人敬重了。 最震惊的要数福老爷子,他宝贝孙子刚从私塾退学,眼看童生试报名在即,还指望卢书伦做考前辅导呢。 现在卢书伦要被官差带走,万一知县大人给他定个罪名,那自己孙子该怎么办? 福老爷子事事以自家利益为准,一想到今日之事全是孙女福花造成的,他心生恨意,又不敢拦衙役,只能冲到福花面前,怒声责骂她: “真是个败家娘们,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把你丈夫和婆婆弄到县衙定罪,对你有什么好处?” 福花今日领着衙役回卢家,看到以往趾高气扬欺负她的丈夫和婆婆,被衙役大人吓得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利索,她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可紧接着祖父就跑来责骂她,骂她不该这么做,福花的眼泪当场就飙出来了。 两天前,衣衫褴褛的她姿态狼狈的拦下了刚从庙里出来的知县夫人,向她哭诉了自己在夫家的遭遇。 知县鲁夫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性格耿直,爱打抱不平,一身正气。 得知福花被婆婆糟蹋成那样,丈夫又坐视不理,就气得带她回了县衙,让鲁知县替她做主。 她在县衙休养了两天,鲁知县就按照本朝律法,让衙役们来村里把卢书伦母子带回县衙例行询问。 发现自己有冤能得到伸张时,福花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她不想管村里人会怎么评价她心狠手辣断送丈夫的前途,可祖父的指责还是让她感到难受。 “哎哎,你这老头是谁,敢对知县大人的命令有意见,要不跟哥几个一起去县衙走一趟?”一个年轻衙役挡在福花跟前,不悦的看向福老爷子。 福老爷子欺软怕硬,他敢对着孙女哔哔赖赖,可他哪敢得罪衙役。 被训斥后立刻换了副面孔,腆着一张笑脸对衙役道:“误会,都是误会,福花是我孙女,我心疼她还来不及,万万不敢阻碍大人您当差。” 等衙役们带着卢家母子和福花离开后,福老爷子便气呼呼领着言诉回家。 这件事传扬的很快,等他们回去后,福家其他人也都得到消息回家了。 福长杰皱着脸问福老爷子:“祖父,难道大姐她真的去县衙状告姐夫了?” 得到确定的答案后,他不满的踢了踢凳子:“大姐真是太不懂事了,没见识,只图一时痛快,害我们福家跟卢家结下死仇,那我本次童生考试怎么办,找谁辅导啊。” 说罢,他又念念叨叨,说大姐一个不识字的文盲,嫁给卢书伦这个童生本就是高攀。 在卢家受点委屈怎么了,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等卢书伦考中举人发达了,她不就能坐享举人夫人的福气了么。 福家二老和福金山夫妻一脸赞同。 只有躲在角落的福叶听了后感觉浑身发冷,不知道将来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命运。 福家人在家等了整整半个月,卢书伦母子终于回到了邻村。 福老爷子第一时间派福金山前去慰问,可得到的消息是卢书伦童生的功名被知县除掉,三年内不得再参加考试。 卢家母子恨死福花了,也包括所有福家人,福金山是被他们打出来的。 “不孝女,不孝女啊!竟只顾自己威风,全然不顾弟弟的前途,早知如此,当初一生下来我就该掐死她的!”茹氏抱着儿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全然忘记,不久前女儿在卢家遭受的欺凌。 相比福花的死活,她更在乎福长杰能不能考科举,光宗耀祖。 福老爷子也跟着骂了几句,一时间,福家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 这时,福长杰余光瞥到角落里姿容秀美的福叶,忽然灵光一闪道:“有办法了,既然大姐得罪了卢家,我们不如把小妹嫁过去,一来赔卢书伦一个妻子,二来能维系两家的姻缘,好让卢书伦继续指导我考童生,爷奶,爹娘,你们觉得怎么样?” 福长杰倒是想换个指导老师,可方圆几个村庄,除了卢书伦,还真没有别的读书人。 卢书伦这几年一直在备考秀才,基本功非常扎实,教他绰绰有余。 福长杰也想考上童生,在胡秀才面前扬眉吐气,因此明知卢家是个火坑,竟连福叶的死活都不顾了。 缩在角落的福叶惊恐的望着他,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因惊吓而瞪得圆圆的,浑身僵硬。 福叶的长相集合了父母的优点,是石头村最漂亮的姑娘。 从前几年开始,不断有人上门提亲。 而福家在尝到用福花做联姻为福长杰换取读书资源的甜头后,便将福叶奇货可居,想利用她争取更大的利益。 听了福长杰的提议,无论福家二老,还是福金山夫妇,竟没有一个否定的,而是打量起福叶的相貌。 茹氏有点担心:“卢书伦因福花连功名都被革去了,他真会愿意再跟咱家结亲吗?” 福长杰胸有成竹的点点头:“当然会,咱家福叶长得漂亮,以前卢书伦那双眼就老往她身上飘,不是我吹,他肯定早就惦记着福叶呢。” 福叶闻言打了个哆嗦。 抱着头不敢说话,垂下的双眸中多了丝对大哥的怨恨。 只有二房的叶秀娘担忧地看了福叶一眼,小心翼翼道:“可是依长杰所言,那卢书伦品行不端,如今肯定恨着咱们福家,若是把叶儿嫁过去,她哪里会有好日子过,咱们福家总不能让两个女孩都往火坑里跳。” 她虽是婶娘,却真心疼爱福花福叶姐妹俩,平时在福家长辈面前大气都不敢出的,为了福叶将来的幸福,还是勇敢的站出来帮她说话。 “给我闭嘴,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茹氏恼羞成怒朝她发火道,“福叶是我的女儿,我想让她嫁给谁就嫁给谁,要你来多嘴!” 叶秀娘瑟缩了一下,她在福家只有老实干活的份儿,公婆兄嫂还有丈夫,从来没把她当成人。 紧接着,丈夫福银山也嫌丢脸似的瞪着她训斥道:“这是爹娘的决定,哪由得你来置喙!” 福银山平时面对爹娘以及大哥大嫂时,怂的跟小鸡崽似的,也只有在妻子跟前逞威风了。 叶秀娘有些无助的看向养子。 言诉安抚的拍拍她,在她耳边低声安慰:“放心吧,娘。” 这天,当福家长辈敲定福叶和卢书伦的婚事后,叶秀娘和言诉回到屋里唉声叹气:“可怜叶儿这孩子命苦,比她大姐还不如,将来嫁到卢家还不知道怎样受磋磨呢。” 言诉探查过门外没有别人,悄声对她道:“娘,这门婚事成不了的,叶儿可不像大姐那样受人摆布。” 叶秀娘心惊肉跳看着他:“你是说……” “嘘。”言诉朝她竖起手指,“不要声张,千万别被爷奶他们知道了。” 晚间,福叶被茹氏关在屋里,准备明天去卢家提婚事。 就在她满心绝望之时,言诉从窗口爬了进来,帮她解开背后的绳索。 “叶儿,你现在马上离开福家,去县城找大姐,她有知县夫人帮忙撑腰,一定会帮你的,千万别再回福家了,知道吗?” 福叶是个机灵鬼,比福花还要聪明点,她擦了擦泪,谢过言诉,趁夜色逃了出去。 第二天,当福家人发现福叶消失不见后,勃然大怒。 福老爷子本想质问叶秀娘,是不是她放走了福叶,但看到掉在地上的绳索边缘有磨断的 痕迹,便猜测福叶是自己磨开绳索逃跑的。 “还不快追!这死丫头多半往县城跑了,想学福花找知县夫人求救,你们一定要提前拦住她!” 福家折腾了两天,最终也没有拦住福叶。 福长杰从城里回来后,气得两眼红肿,跑来质问言诉,是不是他暗中搞的鬼。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俩丫头片子平时跟你关系最亲近,是不是你哄骗她们去报官的?” 言诉一脸无辜的摇摇头:“大哥,童生试开考在即,你不想着复习功课,非要跟堂姐堂妹较劲做什么?我听镇上的人都传开了,说你把胡秀才推进河里前,曾放出狂言,如果这次还考不中童生,你就跟他姓。” 福长杰被他一噎,只听堂弟疑惑的问:“大哥,你考童生就考童生,为什么要改姓?你可是福家唯一的血脉,万一改姓了胡,爷奶还不得哭死。” 他用最傻的表情,说着最恶毒的话。 福长杰气得差点没吐血,这该死的福二石,还没考试,就诅咒他考不上吗? 他一气之下,决定在家自学。 上辈子从小学到大学,经历过无数次考试,就不信区区一个童生试,他能考不上! 福家恢复了往常的日子,全家所有人干活挣钱,为福长杰考科举积攒路费。 言诉每天天不亮就离开,天黑后才回家,所有人都以为他干活去了,殊不知他白天去了镇上,躲在胡秀才的屋里复习功课。 按照胡秀才给他规划的道路,言诉或许连字都不识,他得读书习字,像个刚启蒙的稚童那样,一步步来,至少得二十来岁才能去考童生。 但言诉直接否了他的计划,告诉他,自己打算过两天就去报名童生试,参加本年度考试。 胡秀才看他的眼神当场就不对劲了,想起多年前福长杰也是这样狂妄自大。 可是当言诉提笔写下一篇文章,又把童生试要考的那几本书一字不差背下来后,胡秀才惊得半天说不出话。 “你……从未读过私塾,从何处学来满腹经纶?” 言诉抿起嘴羞涩一笑:“学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平时偷着看过堂兄的书籍,外出干活时,也会用树枝在地上写字。” 胡秀才哑然,他竟然从不知道,小小的石头村隐藏着这样一个天才。 哪怕是刚入学时的福长杰,跟他相比简直就是个笑话。 “行,这次你参加童生试,我来替你作保,但你可千万要用心,别像你堂兄那样自视甚高,落得个伤仲永的下场。” 发现刚收的学生有超常的天赋,胡秀才来了劲头,把童生试的规则从头到尾给他细细讲清楚,还以最严格的标准每天查阅他的功课。 不出半个月功夫,言诉已经有把握通过童生试了。 报名这天,他和胡秀才一大早就来到县城。 胡秀才在县衙有熟人,他年纪大,在熟人面前颇有几分脸面,很快便办好了报名的事。 两人一起去附近的面摊吃面,胡秀才正给他讲解自己当年考秀才时的光辉事迹,言诉一扭头,就看到旁边街上福长杰和几个二三十书的书生一起往县衙走去,看起来相谈甚欢的样子,其中一位正是卢书伦。 他蹙眉望着几人的背影,心里泛起疑惑。 福长杰什么时候跟卢书伦和好了? 吃过面,胡秀才摇摇晃晃回镇子了,言诉却来到县衙后门那里,托守门的帮忙叫福花或者福叶出来。 他等了片刻,福叶高高兴兴出来了,一见到言诉,激动地跑过来道:“二石,你怎么来了?” 言诉微微一笑:“我是来报名考童生的。” 福叶怔住,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是陪……福长杰来的吧?”她连大哥都不愿喊了。 言诉摇摇头:“叶儿,其实我对读书也很有兴趣,但家里只供得起大哥一人,我以前只能靠自己背书,现在终于遇到贵人,他愿意教我读书……” 福叶听得目瞪口呆,想到言诉说他对读书很有兴趣,却不被家里允许时。 想起以前偷听到爹娘的对话,咬咬唇,有些歉疚道:“二石,其实我听说二婶把你抱回家时,你的亲娘给了二婶很多钱财,但那些钱都被爷爷搜刮走了,你或许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将来你如果考取功名,就认祖归宗吧。” 她眼神看起来清澈认真。 言诉笑笑:“叶儿,你和大姐在县衙过得怎么样?” 提起这个,福叶来了精神。 她那天听了言诉的,连夜从石头村跑到县衙,见到福花后便哭诉家里人想把她嫁给卢书伦,继续维持两家的关系。 知县夫人听了很同情她,便让她留下来,跟福花一样,做了个丫鬟。 谁知没两天,福花却小产了。 大夫来看诊后说,她身体弱,营养不足,再加上之前被打掉三个孩子,所以这个也没保住,以后要好好调养身体。 福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怀孕的事,她对卢书伦心如死灰,也不在乎失去这个孩子。 反而一心想着养好身体,帮知县夫人做事。 可是福叶却…… “二石,我不想一辈子留在县衙当奴婢,我看到城里有些店铺的掌柜是女人,我也想像她们那样赚好多钱,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心了?” 她有些羞愧。 能被知县夫人收留,现在的日子已经是做梦一样美好,她却还在奢望更好的。 “不。”言诉否认道,“你想赚更多钱这很正常,我有个赚钱的办法,你要不要试试?” 福叶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只见言诉从兜里摸出整整齐齐十个小瓶,白底青花的瓷瓶,放在手心小巧玲珑,看上去很精致的样子。 福叶好奇的打开一个,放到鼻尖闻了闻,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这是什么?”她惊奇的问。 “这是胭脂。”言诉教她怎么用,“你从里面倒出指甲盖那么点,然后均匀涂在脸上,有没有感觉自己脸上香喷喷的,皮肤变得光滑细腻了?” 这是言诉熬夜选了几种有护肤祛斑功效的花草,提炼出它们中的汁液,在胡秀才家里熬制而成。 纯天然的,不含任何添加剂,效果特别好。 福叶作为一个乡下姑娘,从来不用胭脂这玩意儿,她还是进城后,每天早晨给知县夫人请安,才得知原来富贵人家的女人每天都要往脸上涂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闻过知县夫人用的,香味没有这瓶纯正。 “二石,你从哪来的胭脂?” 言诉道:“我自己按照书上的古方熬制的,你知道考科举要花很多钱,我得提前为自己攒钱。这些胭脂我取名叫山茶霜,你先自己用着试试,好用的话你跟知县夫人身边伺候的女眷推荐一下,看能不能卖出去,将来咱俩合伙做生意,赚了钱对半分,怎么样?” 89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3 身份被顶替的农…… 福叶虽然才进县衙没多久, 但她长得漂亮,嘴巴甜会来事,很快就跟知县夫人身边的丫鬟打成一片。 知县夫人娘家是京城的武将家族, 所以她身边的嬷嬷丫鬟大多是那种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 对身世凄惨的福家姐妹很是同情。 这天,知县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大丫鬟若菱因气温骤降,天气干燥, 脸上忽然长了几个痘,早晨起来对镜梳妆时皱着眉, 一脸沉郁抱怨了几句。 同屋住的其他丫鬟开导她几句,忽然想起福叶:“若菱姐,要不你找福叶问问, 有什么办法能让脸蛋变得细腻润滑, 我记得她刚来县衙时皮肤粗糙得很,最近好像抹了什么山茶霜, 面色红润,整个人看上去变得更漂亮了。” 若菱受知县夫人的嘱托, 一直挺照顾福家姐妹的。 似乎也见过福叶好像拿着一个小瓶问起来很香的胭脂,经常往脸上涂,于是她便找到了福叶。 福叶得知她的来意,忙拿出一瓶崭新的山茶霜,往手掌心倒了点。 莹润白皙的胭脂闻上去一股清新的花香味, 味道既淡雅, 又历久弥香。 “若菱姐,这个山茶霜是我堂哥按照古书中的方子亲手制成的,据说是前朝某个大家族内眷流传下来的,能够润泽肌肤, 你先试用一下,如果好用,让我堂哥多做几瓶拿来送人。” 福叶微微笑着,然后让若菱观察自己脸上的皮肤,“我刚来县衙的时候,脸蛋特别粗糙,还裂着口子,用了堂哥给我的山茶霜,不到十天就好了,你看我的脸是不是光滑多了?” 若菱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以前的福叶脸蛋又红又糙,一看就是在乡下被风吹的。 现在她皮肤变得又白又光滑,再配上秀美的五官,活脱脱一个小美人。 不过据说福家对她们姐妹俩很苛刻,怎么福叶的堂哥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其实我堂哥并非我二婶亲生的,我爷奶在家整天骂他是从别处抱来的,从小我们堂姐弟个都要干重活,供养我大哥一个,所以堂哥跟我们关系很亲近的。”福叶解释道。 若菱明了的点点头。 福叶帮她把山茶霜涂好后,她仔细感受了一下,发现福叶堂哥做的山茶霜特别细腻,容易吸收,闻起来香香的,似乎比夫人常用的还要更好。 福叶把这瓶山茶霜送给她后,若菱连着抹了天,脸上的痘痘居然全不见了。 她皮肤保养的本来就不错,再配着山茶霜用,连知县夫人都发觉了她脸上的变化。 笑着打趣:“若菱,你从哪买到了好用的胭脂,也不给我推荐一下?” 若菱是个聪明人,哪里不晓得言诉把亲手制作的山茶霜送给福叶是什么用意,她得了好处,当下便卖力向知县夫人推荐道:“夫人这可猜错了,胭脂不是奴婢买的,是福叶的堂兄制的。” 立即把自己脸上长了痘,然后用了福叶堂兄制作的山茶霜后改变皮肤状态一事讲了出来。 知县夫人最近也有同样的困扰,听了若菱的话,当场诧异道:“这山茶霜功效真那么好用?” 若菱把自己用剩的半瓶拿了出来,向知县夫人展示:“奴婢不敢撒谎,夫人把福叶叫来问一问就知道。” 福叶最近在县衙其实没怎么推销出去山茶霜。 她是个聪明人,并不急于一时,需要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毕竟言诉做的山茶霜是真的好用。 所以当若菱告诉她,夫人想找她询问山茶霜的情况时,她知道机会来了。 半个月后,言诉来县衙询问她山茶霜卖的怎么样。 福叶兴奋道:“没有卖,我全都送出去了,但知县夫人用了后连连夸赞,所以现在除了县衙的女眷,还有城中不少员外家的女眷都提前找我订货,这是定金,你数数。” 这种情况在言诉的意料之中。 他问了一下福叶收定金的价格,然后从包裹里拿出二十瓶山茶霜:“我制作的,比你预定出去的数量少一些,但质量绝对是上乘。” 两人把定金分了分,言诉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饥饿营销的策略,等童生试结束,应该能赚到半间门店铺的钱。 他拿着分来的五两银子,在镇上租了房子后,回到石头村。 这段时间门,他晚上回福家住,白天又要营造出自己表面在干活,实际上忙着去胡秀才家读书,或者制作山茶霜,所以无暇顾及福家的事。 没想到一回家就听到福老爷子在责骂叶秀娘。 “往常让你接一些浆洗的活,每天有十文钱赚,一个月下来有百文了,为什么最近半个月每天只有六文钱,是不是你把钱私藏起来了?” 在福家,二房夫妻俩是赚钱的劳力。 福银山每天到外村做一些盖房子搬运工之类的重活计,每天能挣十五文钱。 叶秀娘给人家洗衣服或者缝补,每天几乎没有片刻休息的功夫,能挣十文钱。 他们赚的这些必须上交给福老爷子,留着供福长杰读书。 叶秀娘垂着头,任由福老爷子辱骂,只是当福老爷子质问她是不是把钱藏起来时,才拼命给自己辩解:“没有,爹,这段时间门天气变冷,能接到浆洗的活计变少了,空余出来的时间门,我一直帮娘和大嫂做家务。” 其实每年都是这样,福银山和叶秀娘靠卖劳力挣钱,但这种活计不稳定,有淡季,有旺季。 有时候挣得多,有时候挣得少。 福老爷子当然明白这一点,但由于今年福家诸事不顺,前阵子福叶逃跑后,福长杰为了拉拢卢书伦,不得不花给卢家送了一大笔钱,让卢书伦帮忙介绍了他的同窗。 现在福长杰每天和卢书伦等人交际,花钱如流水,家里的积蓄下降很快,福老爷子也跟着着急。 所以叶秀娘收入下降,他便将怒气都发在她身上。 “你别在这里跟我巧舌如簧,败家娘们,当初若不是你生不出孩子,从外面抱养一个回家,银山怎么会人到中年连自己的血脉都没有,花那么多钱给别人养儿子,你当我福家的钱是大风吹来的吗?” 叶秀娘被公公骂的满心苦涩。 她想反驳,十五年前福家穷得屋顶无片瓦遮身,若不是她受罗氏嘱托,将二石抱回家养着,得了那一笔意外之财,福家现在别说供福长杰读书,说不定全家都得忍饥挨饿。 可公婆拿那笔钱盖了房子,买了良田,却翻脸不认人。 嫌弃二石多余。 想到这两个月福家发生的事,福老爷子等人根本不把福花福叶姐妹俩当人看,叶秀娘的心都凉透了。 如果有一天,她也没了利用价值,福家会不会把她一脚踢出去。 还有二石。 她是个懦弱的妇人,愧对二石亲娘的嘱托。 明明二石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大少爷,却被迫跟着她吃苦受累。 想到这些,叶秀娘生平第一次朝福老爷子露出愤恨的目光。 福老爷子被她的眼神惊到,又气又怒:“你莫非还敢对长辈忤逆不孝?银山,你还是个男人吗,还不快教训教训你媳妇!” 福银山是个老实懦弱的男人,不管谁的话他都听。 但是非要在妻儿和爹娘之间门选择,他肯定选择听爹娘的话。 在他看来,哪怕福老爷子颠倒黑白,故意寻衅滋事,十五年前还抢了叶秀娘养福二石的钱,那他也是长辈。 长辈做的一切都是金科玉律。 是不该忤逆的。 而且福老爷子说的没错,叶秀娘确实没给他生个儿子,如果他有个儿子,爹娘肯定不会偏心哥嫂和侄子,福家的家产肯定有他一份。 说来说去,都怪叶秀娘。 啪! 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叶秀娘脸上。 福银山常年干体力活,力道之大,打得叶秀娘嘴角立刻出血了。 “敢跟爹顶嘴,你不想活了?”这个大半辈子都懦弱无能的男人,唯独在叶秀娘面前敢表现出他的狠辣无情。 “娘!”言诉站在大门外看到这一幕,立刻冲过来扶住叶秀娘。 叶秀娘擦了擦嘴角的血,一阵头晕目眩,满眼失望看着对福老爷子言听计从的福银山。 “爹,你一个男人,怎么能对娘动手?你看看大伯何时欺负过大伯母?”言诉不满的指控道。 福银山对叶秀娘动了手,原本有些后悔的。 但被养子指责,他立刻想起父亲刚才说的,若不是叶秀娘肚皮不争气,他何至于给别人养了多年的儿子。 “你给我闭嘴!”他再次逞起威风,“你大伯娘生了个孩子,可你娘呢,连个蛋都没下过,谁家愿意养这样的女人!” 以往福银山面对叶秀娘时也沉默寡言,从未表达过内心的想法。 叶秀娘还觉得,虽然婆婆经常借此羞辱自己,但丈夫能理解,不给她施加压力,自己还是幸福的。 可这一刻,当福银山的真面目露出来时,她才明白自己看错了这个男人。 同为男人,言诉最看不起福银山这样的。 “爹,既然你因此对娘不满,为什么不跟她和离,另娶一个能生的?” 福银山被噎了一下。 他想说家里穷,成亲一次不容易。 但事实上福家不穷,只是他潜意识里明白,福家就算有再多钱,都不会给他花。 所以只有他穷,又穷又没本事,除了叶秀娘,还有哪个女人看得上他。 “和离?想得美!福二石你个小兔崽子安的什么心,撺掇爹娘和离对你有什么好处?”福老爷子哪舍得失去叶秀娘这个便宜好用的赚钱工具。 因不会生育被婆家拿住把柄,每天只需要给口饭吃,就能拼了命给家里赚钱。 村里再没有比叶秀娘更好拿捏的女人。 见福老爷子反应这样强烈,言诉疑惑道:“祖父,可您刚刚才嫌弃过我娘生不出孩子,按照老话说的,不孝有,无后为大,我娘没生出孩子犯了七出之条,您不该同意我爹和离,让他再娶个媳妇,生十个八个儿子吗?还是您心里只有大伯和堂哥一家,根本不愿让我爹有自己的后代,只想让他和我娘一辈子给堂哥挣钱?” 如果换做以前,叶秀娘听儿子让自己和离,肯定断然拒绝。 可这段时间门她被福家人弄得心灰意冷。 更别提刚刚还被福银山打了一巴掌。 她嫁进福家快二十年,虽然没生孩子,但其他方面作为一个媳妇该做的,她自认做的十分完美。 而她同床共枕的丈夫,就为着公公几句挑拨,明知公公在故意辱骂她,却依然打了她。 想到福花和福叶的下场,叶秀娘有些麻木的躲在儿子身后,听他和福老爷子扯皮。 如果说这个家还有真心为她好的人,那肯定是养子。 福银山这辈子最在乎的有两件事。 一是爹娘偏心大哥,不喜欢自己。 二是妻子叶秀娘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害他人到中年时常被村里其他人嘲笑。 言诉这番话刚好戳中了他的死穴。 是啊,福家条件明明不差的,当年叶秀娘拿回来那笔钱财他亲自数过,以自家的生活水准足够过几辈子了。 可爹娘把这笔钱抢走后,却依旧逼着自己夫妻俩出卖劳力,反而供养福长杰读书,为他倾尽所有。 他们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自己? 以福银山窝囊的性格,当然不敢对福老爷子产生怨恨。 他只会在内心进行自我攻击,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才被父母讨厌。 “爹……”一想到自己将来没有亲生儿子养老送终,福银山就忍不住眼泪汪汪。 福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 言诉这一招太毒了。 根本就是在离间门他们父子俩,如果他假装没发生过,那福银山的心里肯定会埋下一颗钉子,天长日久,谁知道他会不会爆发。 但如果真让老二夫妻和离,那福家不但失去一个赚钱工具,还得花钱替福银山重新娶个媳妇,有了孩子,将来还得替他养孩子。 福老爷子想想都心疼。 这些年福长杰花钱如流水,家里剩的钱不多了,他必须更加节省才行,哪还有闲钱替老二娶媳妇? 就在此时,言诉假装不经意提起:“上个月我似乎看见村里的廖寡妇对着爹献殷勤……” 廖寡妇在村里出了名的能生,成婚五年生了个儿子,要不是丈夫骤然去世,说不定生的更多。 “爹如果娶了她肯定不用多花钱,还能多生几个……”言诉仿佛在自言自语。 廖寡妇是剧情里福家把叶秀娘母子赶出去后,福银山再娶的妻子。 她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早就瞄上福家的财产了,进门后就想越过大房把福家二老给拿捏住,要不是福长杰改换身份成了侯爷,她心生畏惧,说不定还真能把福家一家子收拾得服服帖帖。 福银山在感情方面是个榆木疙瘩,在村里遇见女人头都不敢抬。 此刻听言诉说廖寡妇看上他,便信以为真。 如果他娶了廖寡妇,婚后想生几个生几个,那自己岂不是有后了? 不比守着个叶秀娘苦兮兮过日子强? “爹……”福银山一脸期待看向福老爷子。 福老爷子没想到儿子蠢成这样,被言诉几句话就弄得乱了心神,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而叶秀娘见福银山不顾多年夫妻感情,竟然真要娶廖寡妇,也冷了心。 “好,福银山,咱俩今天就和离,往后你娶你的廖寡妇,我带着儿子分家另过!”她擦了擦泪,掷地有声道。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福老爷子如果再拦着,岂不是成了阻碍福银山延续香火的罪人了? 但他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二房,“我福家养福二石整整十五年,你说带走就带走?这笔账总要好好算一算。” 十五岁的小伙子,马上就长成壮劳力了,年轻力壮,外出干苦力不知道能挣多少钱,岂能让叶秀娘带走? 叶秀娘没想到福老爷子能无耻成这样:“您难道真的忘了,十五年前福家那笔财产是怎么来的?咱们要不要说道说道。” 福老爷子仗着外人不知情,恬不知耻道:“我福家能有今天,当然是祖上积福,与你和二石有什么关系?” 叶秀娘差点没气晕过去,正要说什么,被言诉拦住。 似笑非笑看向福老爷子:“祖父,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福家那几十亩良田是用什么手段买下来的,您如果忘记了,我可以去里正家帮您宣传一下。” 福老爷子脸色一变。 福家在最困难时,从叶秀娘手里抢走那笔钱,想要买田置业。 然而石家村真正的良田并不多,福老爷子于是使计策陷害了当时的地主一家,趁他们家道中落时买下良田。 这个秘密连福金山和福银山都不知道。 福老爷子惊恐的望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 言诉摇摇头,看向福银山:“爹,现在我们去里正家办和离吧。” 等叶秀娘晕晕乎乎从里正家出来时,她已经成了和离之身,按照在里正家立下的文书,她和养子福二石自立门户,与福银山各自婚嫁,再不相干。 离开压榨了她将近二十年的福家,叶秀娘感觉肩上的担子都轻松了许多。 只是…… “二石,往后咱们母子俩住哪?” 言诉笑道:“娘,我在镇上租了房子,咱们暂时去住镇上。” “镇上?”叶秀娘大半辈子都在村里打转,很少去镇上,猛然听儿子这么说,惊讶的嘴巴都合不上,“二石,你哪来的钱在镇上租房子?” 言诉在村头雇了辆牛车,拉着他和叶秀娘往镇上赶去。 天黑时,他们来到镇上。 言诉租的房子离胡秀才家很近。 进门后他才把自己要参加童生试的消息告诉叶秀娘。 叶秀娘脑子都是懵的,她觉得自己一天之内受到的刺激太多了。 先是儿子一手促成了她和丈夫和离,现在儿子在镇上租了房,还想考科举。 科举是那么好考的? 没见福长杰从九岁开始读书,连着考了两次都没考上,自家儿子真能考中吗? “娘,你放心吧,我现在和福叶合伙做生意,就算考不上童生,也能赚钱,不会饿死自己的。” 听了言诉的话,叶秀娘总算放下心来。 然后就看到言诉拿出二两银子递给自己:“娘,这是我挣的钱,您先帮我保管着。” 看到儿子有钱,叶秀娘更踏实了。 同时也有些愧疚。 “二石,其实十五年前你亲娘把你托付给我时,赠给我一大笔钱……”她把那笔钱被福家强行占去的前因后果讲了出来,抹了抹泪。 “都是娘没本事,对不住你。” 言诉摇摇头:“没关系,娘,我相信自己能挣到钱,至于被福家私吞的钱,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们吐出来的。” 接下来的日子,叶秀娘专心照顾言诉备考童生试。 言诉每天早晨进到胡秀才家,晚上回来,看上去很用功的样子,叶秀娘放心不少,儿子可比福长杰努力多了。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门言诉又制作出不少胭脂,拿去给福叶,卖了一笔钱。 胡秀才虽然有些怒其不争,骂他没把心思全放在读书上。 但得知言诉养父母已经和离,他挣钱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将来去外地赶考,需要花费不少,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了童生试那天,胡秀才亲自送他去了考场。 福叶也向知县夫人告假,专门手在外面候着他。 “二石,你考的怎么样?” 天快黑时,言诉从考场里面出来,福叶见到他眼睛一亮,忙上前询问。 言诉笑着点了点头:“应该没问题。” 何止没问题,几天后放榜,言诉的名字位列榜首,鲁知县得知他是福花和福叶姐妹俩的堂兄弟,再对比一下仍旧落榜的福长杰,顿时对言诉刮目相看。 他回到后院专程把福花和福叶叫去,询问了言诉的事情。 得知福家竟然因叶秀娘生不出孩子,而言诉是养子的关系,把母子俩赶了出去,对他更加同情和欣赏了。 知县夫人蹙眉道:“福家的当家人既然懂得送福长杰读书,该是个有远见的人才对,怎么对家中其他人如此苛刻?” 福花和福叶垂着头默然不语,这种时刻,她们就不能讲长辈的坏话了。 鲁知县思索了一下道:“可能就是偏心吧,老人家偏心是没什么道理的。” 福长杰这次花了大价钱跟卢书伦的同窗交好,那位同窗据说在城里有点关系,收了他不少钱,说是包他能通过考试。 放榜后,他兴冲冲感到城里,结果把红榜从头看到尾,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 他竟然再次落榜了? 福长杰受到的打击不小。 他一个现代大学生,竟然连古代童生试都过不了,还是次,说出去真要丢脸死了。 福长杰一气之下想找卢书伦的同窗算账,谁知那家伙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得找到卢书伦本人,没想到之前声称愿意跟福家和解的卢书伦,竟然冷笑着问他被人耍着玩的滋味如何。 福长杰这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卢书伦为了报复,骗他的。 他垂头丧气回到福家,福老爷子等人全都笑脸相迎:“长杰,这次考得怎么样?” 福长杰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现在都没脸说自己又落榜了。 福家人见状,脸色也有点不好看。 本以为他是文曲星下凡,往他身上投资那么多,结果他考了次都没中。 福家人沉闷了好几天,福老爷子这次赔进去不少钱,都打了水漂,想要放弃这个孙子,但在他身上投资太多了,又舍不得。 就在他纠结之际,突然得知了一个消息。 福二石那个被他赶出去的养子,竟然考中了童生,还是榜首! 这个消息是胡秀才喝多了传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就这么从镇上传到了石头村。 “不可能,绝不可能!”福长杰仿佛颠覆了世界观,抱着头喃喃自语。 他看榜时,排在首位的的确叫福二石,但他以为那是同名同姓,没往心里去。 福二石,那个从小只会放牛砍柴,脑子傻乎乎的少年,从没读过书,他能一考就考中了童生? 这不是做梦吗! 90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4 身份被顶替的农…… 受震惊的不仅是福长杰, 还有福家其他所有人。 福老爷子多年来一直把福长杰当做振兴福家的希望,在他身上倾注了全部精力,指望他考取功名光宗耀祖。 可宝贝孙子接连考了次不中, 而从小在福家受磋磨,天天做苦工, 根本没有机会读书的福二石离开福家后, 竟然一举考中了榜首。 榜首! 那可是全县所有学子中第一名! 福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 拍着大腿,心里说不出的懊悔。 “不行,福二石是我们福家养大的孩子,他现在有出息了,这份荣耀必须落在我们福家。”福老爷子迅速做出一个决定,“不能让他继续流落在外,跟着一个被休弃的妇人能有什么前途。” “老二,你马上准备一下, 跟我一起把二石接回家,他是你的养子,你是他爹,就该拿出长辈的款儿。” 福银山被爹娘忽略了大半辈子,除了上次跟叶秀娘和离,这还是第一次被福老爷子这般重视。 他心里忍不住有些飘。 养子竟然考中了童生, 以后他就是童生的爹了。 瞧大哥大嫂培养侄子那么多年, 连考次都没考中童生, 他儿子一考就考上了, 还是第一名,说不定他这辈子还能托儿子的福,进城当个老员外呢。 福银山和离后, 跟廖寡妇打得火热。 他这人一向耳根子软,还没和廖寡妇成亲,就时常去她家里帮她干活,对待廖寡妇那个儿子也视如己出。 廖寡妇是个有手段的,她这人贪心得很,既贪图福家那几十亩良田的富贵,又想让福银山招赘到自己家,当个赘婿。 于是萝卜加大棒,把福银山收拾得服服帖帖。 福老爷子担心老二真入赘去了廖家,福家少了个能挣钱的壮劳力,在前往镇上的途中就劝他:“那廖寡妇是个精明的,把你耍的团团转,老二,这夫妻还是原配的好,爹苦口婆心劝你一句,如今既然二石有出息了,你不如把秀娘接回家,一家人好好过日子,别再折腾来折腾去了。” 说这话时,他显然忘记当初福银山和叶秀娘和离的根源,是他故意找茬先辱骂叶秀娘的。 福银山脑子里不期然浮现出廖寡妇那张风韵犹存的脸。 说实在话,他和叶秀娘过了近二十年,整天对着叶秀娘那干瘪的脸和身材,早就烦腻了。 他贪图廖寡妇带来的新鲜感。 不过这份新鲜感显然比不上福二石考中童生带来的荣誉。 看吧,养子中了榜首,不但爹娘对他刮目相待,以往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哥嫂侄子都没了嚣张的气焰,让他整个人扬眉吐气。 这种精神上的满足显然让福银山眷恋不已。 他不舍的清除掉脑子里廖寡妇那张脸,一脸诚恳对福老爷子道:“爹,我都听你的,有二石这个争气的养子,比人家的亲儿子也不差什么。” 福二石嘴巴笨,说话不过脑子,但福老爷子的心眼九曲十八弯的,他怀疑老二在内涵自己和老大以前宠福长杰。 好个老二,平时看着怪老实,都敢对着爹指桑骂槐了。 镇上,言诉租住的屋子前挤满了人。 从他考上童生后,所有镇民呼呼啦啦都跑来围观。 普通镇民主要来凑热闹的,而那些家中有孩子在读书的却是来向他取经,求教考童生的经验。 镇上只有胡秀才一人办的私塾,每年也就十来个孩子在读书。 这十来个孩子里未必能有一个考中。 可言诉不但考中了,还是第一名,这显然刺激到其他学子的家长了。 “叶大娘,能不能请教一下您教育孩子的方法啊?” “我家小孩脑子很聪明,就是静不下心来读书,该怎么管教?” “我家的考了两次没考中,一进考场就紧张,有没有让他放松的办法啊?” …… 叶秀娘不太会应付这些人,镇上愿意送孩子读书的,一般都家底殷实,抛出来的问题令她措手不及。 她无助的看向言诉。 言诉请她先回屋,自己在门外应付镇民:“各位大叔大婶,我能走上读书这条路,启蒙老师是胡秀才,全靠他在考试前帮我辅导,辅助我考中童生,各位如果有疑问,尽管去请教胡秀才,我娘真的不懂这方面的问题。” 胡秀才? 众人一听,才想起前些日子胡秀才被学生推进河里一事。 作为一个在镇上开私塾几十年的人,一开始镇民们还对胡秀才有几分敬重,但时间一久,私塾里那些调皮的孩子经常捉弄胡秀才,把他搞得颇为狼狈,而他也没教出几个有出息的孩子,镇民们便看轻了他。 不过现在乍闻童生试的榜首是胡秀才教出来的,镇民们又一窝蜂跑去了胡秀才家。 福老爷子和福银山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 父子二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福二石目前在镇上名声有多大,他可是本镇五十年来第一例考中童生榜首的人,镇上威望最大的员外都亲自请他去家里做客了。 “二石!”福银山敲开言诉家门,眼含热泪喊了他一声。 言诉毫不意外福家父子找到这里,据他所知,福长杰这次还没考中童生,而福老爷子手里的积蓄差不多要被霍霍完了,现在可不就着急了么。 “福老爷子,福二叔,你们找我也是来请教考童生试经验的?”他礼貌的问。 福家父子愣了下。 “你叫我什么?”福银山满脸惊讶和失望,“二石,我是你爹呀。” 福老爷子反应更快点,发现言诉似乎有意和他们划开界限,便痛心疾首率先指责他:“二石,就算你娘和你爹和离,我们福家也养了你十五年,你居然不愿意认我们吗?” “也是。”他做出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我们福家穷,你现在考中榜首,发达了,想跟我们撇清关系是应该的。” 那些来言诉家看热闹的镇民还没走完呢,福老爷子这番表演立刻吸引了大家,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怎么回事?” “福二石真的连养父都不愿意认?” “他好歹是个读书人,不至于这么没良心吧。” 听到众人的话,福老爷子心中得意起来。 在古代,读书人最重视名声,如果名声太差,考到手的功名被革除也是有可能的。 他想利用这一点逼迫言诉承认与福家的关系。 然而…… 叶秀娘一摔帘子从里面出来,指着福银山鼻子骂道:“好你个福银山,我嫁到你福家二十年,每天当牛做马,寒冬腊月那么冷的天,还要接一些洗衣服的活赚钱供你侄子读书,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可你前不久嫌弃我生不出孩子,嫌弃二石跟福家没有血缘关系,把我们赶出来也就罢了,现在看二石考中童生,又想上门攀亲戚,你想得美,哪有这么好的事?” 她一连串不喘气说了这么多,说到委屈处,眼眶都红了。 “二石在福家长到十五岁,每天种地砍柴,你们可曾供他读书过?是他每天晚上不睡觉,偷偷爬起来捡堂兄扔掉的书本背书。前阵子他堂兄福长杰把胡秀才推进河里,你们福家没有一个人跟胡秀才道歉,是二石看胡秀才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可怜,去照顾他,才被胡秀才收为弟子,他又有些天赋,才考上童生的。” “现在你们见他有出息了,就想来摘果子?想得美!” 众人一听这父子俩竟然是福长杰的祖父和二叔,顿时哗然。 福长杰在镇上颇有些名气,他念私塾时,没少带着同窗逃课,不是偷这家的鸡,就是糟蹋那家地里的粮食。 被人找到私塾胡秀才那里,每次都是胡秀才替他道歉。 可这孩子不知感恩,上课不好好听讲,被胡秀才批评几句,竟然把人推进水里了。 若不是叶秀娘亲口所说,众人还不知道福家事后没人跟胡秀才道歉,还是言诉这个非亲生的堂弟看不过眼,去照顾胡秀才的。 这就难怪胡秀才病了那些日子,只收他一个弟子,悉心教授了。 福银山脸上讪讪的,闹了个没趣,不知所措看向福老爷子。 福老爷子见自己父子被镇民指责,他也就在村里横了点,哪敢惹这些人,顿时瞪了叶秀娘一眼,领着福银山灰溜溜走了。 叶秀娘自从搬到镇上住,脸皮也锻炼出来了,没有以前那样懦弱。 再加上养子争气,她现在不缺钱,还有脸面,觉得这样的生活比以前舒心多了,也就不再畏惧福家。 “二石,娘刚刚没给你丢脸吧?”她擦了擦泪。 言诉摇摇头,“没,刚刚娘把福家爷俩一顿骂,气得福老爷子脖子都粗了,真的厉害!” 童生试后不久,就要考秀才了。 言诉肚子里有不少学问打底,再加上胡秀才的辅导,一边轻松备考,一边教福叶怎样制作山茶霜和其他胭脂水粉。 不得不说,言诉选福叶这个合伙人选对了。 她如果生在现代,绝对是个一流的销售人才。 短短时间内,兄妹俩就靠售卖山茶霜赚了不少钱。 福叶在知县夫人的帮助下,更是打算盘一间胭脂铺,当老板娘。 “要开胭脂铺,种类就必须多而全,花钿,口脂,黛粉都要有,要把胭脂铺做好做大,你就得熟悉制作胭脂的全部流程,特别是挑选原材料,比如哪几种花草的汁液混合在一起调配出来效果更好,哪几种花草相克,用了会导致过敏,还有口脂的颜色也分为很多种,每一种红能衬托出不同的肤色,你在向顾客介绍时要确保客人涂了你的胭脂和口脂,变得更漂亮,才能吸引更多……” 言诉滔滔不绝把自己脑子里那些护肤和化妆的知识倾囊传授给福叶。 从未系统学习过相关知识的福叶越听眼睛越亮。 尽管自己近来售卖的山茶霜在县城掀起了一阵小小的热潮,但福叶在这方面的知识称得上乏善可陈。 她以为,制作胭脂不就是将几种花粉混合在一起,经过蒸或者煮把汁水浓缩。 可言诉的介绍让她大开眼界。 原来胭脂分为这么多种,女子平时往脸上涂的不仅仅能保护皮肤,提亮肤色,还有口脂,还有用黛粉画眉,额上还可以用花钿修饰。 每一种背后都有独特的知识和技巧。 销售小天才福叶听完之后,眼前出现的不是分门别类的脂粉,而是数不清的金钱和胭脂铺子。 如果她能把这些脂粉有关的知识全部学会,并制作出来,那她能挣多少钱啊。 她的胭脂铺说不定可以开到临县去。 “二石,你懂的东西好多啊,都是从古书上学来的吗?”福叶眼中闪烁着崇拜。 言诉喝了口水,点点头:“这些相关的知识我会把它们写下来,写成一本书,所以你得努力识字,不识字的话连账本都看不明白,当心被人糊弄。” 福叶学习能力很强,当言诉准备就绪,参加院试前,她已经把制作胭脂那套基本流程弄清楚,店铺也开张了。 考院试要前往府城,言诉得有一段时间不在,担心福家人到镇上欺负叶秀娘,便以让她给福叶帮忙的名义,搬到县城的胭脂铺住。 这家胭脂铺是言诉和福叶共同投资的,把前边店面连带后面的院子一起买下,足够她们二人住。 福叶背后有知县夫人做靠山,也不怕被附近的地痞欺负。 圆叶胭脂铺开张第一天,在知县夫人的宣传下,县里那些有头有脸人家的女眷早已得到风声,前来贺喜。 她们不光是看在知县夫人的面子上,最主要还是福叶卖的胭脂水粉太好用,这种名唤山茶霜的抹了之后皮肤好很多,痘痘也不见了,试问那些不缺钱的女眷们,谁不想来捧场呢。 圆叶胭脂铺新开张时,店里推出了不少新品。 特别是那些颜色不同的口脂,得到了女眷们一致喜爱。 她们对这些明明看起来都是红色,但涂在唇上后却能明显产生不同效果的口脂好奇极了。 “福叶,这些都是你堂兄从古书上看来的方子吗?涂在唇上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福叶以往卖的那些胭脂,女眷们都听说过来历。 虽然有极少数女子因为是男子制出来的胭脂,不愿意用,但大多数女子都是爱美的,本朝风气开明,她们对福叶那位既能制胭脂,还在读书上颇有天赋的堂兄十分好奇。 福叶摇摇头,笑道:“堂兄忙着读书,哪有时间制作这些胭脂,之前他是看我一个女子被赶出家门生活困难,故意找借口让我卖胭脂渡过难关,如今我已经能养活自己,堂兄就把制作方法传授给我,让我开了这家胭脂铺。” “各位娘子夫人们今日在铺子里看到的所有脂粉,全都是我和大姐还有干娘亲手用花汁熬制而成,不掺任何铅粉。” 没错,福叶已经认叶秀娘做干娘了。 她以前是喊二婶的,但叶秀娘和福银山和离,听到“二婶”这个称呼难免膈应,于是两人一商量,就认了干亲。 圆叶胭脂铺开店天,卖出的胭脂数量超出了福叶的想象。 以往买山茶霜的主要是知县夫人所在那个小圈子里有钱的女眷,但圆叶胭脂铺开张后,店铺的名声一传十十传百,普通家庭的女子也听说了。 圆叶胭脂虽然卖的比普通胭脂贵了点,但据说质量特别好,有保护皮肤的功效,能减少脸上长痘的频率。 口脂颜色好多种呢,涂在唇上特别好看。 只要兜里有余钱的女子,谁不想来一盒圆叶家的胭脂呢。 圆叶胭脂铺的名声打出去以后,老板娘福叶的身世也逐渐被众人知晓。 前段时间,鲁知县判了个案子,说石头村有个女子嫁给童生丈夫后,竟被婆婆逼着灌红花,接连打掉个孩子,婆婆和丈夫甚至逼着她当牛做马,为自家挣钱。 后来女子不堪重负,逃了出来报官。 鲁知县经查证,革除那男子的童生之名,年内不得参加考试。 听说事后,那女子家为了维系两家姻亲,要把女子的妹妹也嫁过去填火坑呢。 圆叶胭脂铺的老板娘,就是那女子的妹妹。 众人既唏嘘,又感慨世间竟有如此无耻的两家人。 幸好姐妹俩都逃出来了。 福长杰这阵子在家游手好闲的,有言诉做对比,他一个考了次都没考中童生的人没少被爷奶和爹娘骂。 以前家里的农活从不让他负责,但现在福老爷子居然开始给他分配任务了。 不是下地施肥就是上山割猪草。 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福长杰弄得苦不堪言,这天他去放牛时,不知不觉走到邻村地界,一抬头看到卢书伦从村外走来。 想起自己这次童生试被卢书伦坑了,福长杰心里就来气,忍不住冷嘲热讽:“哟,这不是我们的卢童生吗?听说你读书这么多年,次次考秀才,次次考不中,不知道这次准备的如何?” 卢书伦两眼一瞥,冷哼一声:“福长杰,你还有心思说风凉话,我要是你,早就把家里那两个不知羞耻在县城抛头露面经商的姐妹给沉塘了。” 他刚从县城回来,圆叶胭脂铺在县城名声那么大,他自然也听说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卢书伦对脂粉事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当他得知圆叶胭脂铺的老板娘是福叶时,作为福家前女婿的他,立刻感觉自己脸面都被丢光了。 他平日里自恃清高,最看不起商人,觉得经商是下作之事。 而如今在县城开胭脂铺名声响亮的却是他曾朦朦胧胧有过好感的福叶,这就更令他愤怒了。 他在胭脂铺外观望许久,发现不仅福叶,还有他和离的前妻福花也在。 福花并不参与胭脂铺的经营,她是替知县夫人去取胭脂的,身边跟着个一直对她大献殷勤的年轻衙役,卢书伦立刻酸了。 想他读书多年,作为一个童生,都没能得到知县大人的青睐。 而福花福叶何德何能,两个被家族不容的女子,竟然在县城混得风生水起,这怎能不让他生气。 因此一见到福长杰,他就忍不住挑拨起来。 以福家那一大家子的品性,见着福叶发财了,还能隐忍不发才怪。 果然,福长杰听了他的话,皱着眉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卢书伦却不再言语,径直离开。 他走后,福长杰想了半天,决定亲自去县城一趟。 自家姐妹两个自打进了县衙之后,他还从未跟她们联系过,或许她们另有际遇也说不定。 次日一早,他偷偷瞒着家里来到县城。 福长杰对县城还算熟悉,以前在私塾读书时,他跟着员外家的少爷没少来这里吃喝玩乐,县城那条街开着什么店,他最清楚不过。 他熟门熟路走到最繁华的街道上,抬眼一看,只见“圆叶胭脂铺”五个字出现在眼前。 他以前从未见过这家店。 难道是新开的? 怀着好奇,福长杰走了进去。 他可不像卢书伦那种土生土长的读书人,认为男子不该进脂粉店。 然而一进店铺,他首先看到的就是柜台后忙着给客人结账的福叶。 福长杰两只眼瞪得像铜铃:“福叶,你怎么在这儿?” 福叶送走客人,看见福长杰,那张近来每天早晨都会化着精致妆容的脸皱了起来。 她本想把福长杰赶出去,然而自己毕竟是开店的,担心影响到生意,她便按捺住狂躁的心情,没有理他,而是招呼起其他客人。 福长杰环视店铺一圈,想到“圆叶胭脂铺”中的那个“叶”字,大为震惊:“难道这家店是你开的?” 福叶还没说话,常来胭脂铺的一位女客捂着嘴笑了:“这位公子真真好笑,全城谁不知道,我家福叶妹子被家族赶出来后,为自谋生路,开了这家胭脂铺,你看上去像是福叶妹子的熟人,莫不是来故意找麻烦的?” 这女客是城里一位颇有威望的员外家的儿媳妇,和福叶关系很好。 见福长杰一个男子站在铺子里,不挑胭脂,反倒追着福叶质问,就猜出他来者不善。 听了女客的话,福长杰久久不能回神。 亏他还是个穿越者,穿越后因为不愿吃苦受累,一心想着考科举做人上人,没有选择做生意。 不料竟让福叶抢了先。 连福叶这个古代少女都能把胭脂铺开的风生水起,换了他呢,如果他做生意,肯定不比福叶差。 福长杰越想越激动,甚至计划好了要开个火锅店。 在现代火锅店就很赚钱,火了之后还能开连锁店,从本县城开到外县,再到州府,以及京城,最后开遍所有地方。 那他岂不是要成为本朝首富? 福长杰心里美滋滋的,开火锅店肯定需要本钱,他这就回家找福老爷子拿钱去。 福家。 福老爷子得知孙女开胭脂铺生意兴隆,两眼一亮,马上就想用自己惯用的伎俩,把胭脂铺夺过来。 等他得知孙子跟着有样学样,打算开什么火锅店,需要本钱。 脸一拉,不满道:“我为你读书花光了家里的积蓄,哪还有钱让你做生意,你不是说福叶发财了吗?去找她要啊。” 福老爷子只觉得家里最近诸事不顺。 孙子没考上童生,积蓄也花得差不多了。 偏偏离开福家的孙女和言诉等人过得都很好,听说那言诉都去府城考秀才了。 福老爷子心里只盼着他考不中才好。 见福老爷子不肯给自己钱,当天夜里,福长杰只得求到福金山和茹氏那里。 “爹,娘,儿子或许在读书上没有天分,但我做生意肯定能赚到钱,你们想想,连福叶都能在县城站稳脚跟,你们难道不想将来跟着儿子挣钱享福吗?” 福金山和茹氏自然是疼儿子的。 茹氏想到女儿当了老板娘,心中起了贪念:“花儿,叶儿毕竟是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她们两个丫头片子就是挣再多钱,难道还敢不孝敬我这个亲娘?长杰,明天咱们就进城去,跟福叶把胭脂铺要过来,她一个女孩子做什么生意,应该把店铺交给你才对。” 福长杰当然不傻,早就猜到福叶背后可能有知县夫人做靠山,才能开铺子的。 但他没有提醒茹氏,反正遇事就让这对爹娘出头,他躲在后面享受好处就行了。 这几天福叶和叶秀娘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因为言诉去府城考秀才有一段时间了,不出意料的话已经放榜,他近日应该能回来,也不知道考试结果如何,他有没有上榜。 因心里存着事,福叶做生意时都有点心不在焉。 她正无知无觉拨弄着算盘,忽然眼前一个阴影笼罩过来,熟悉的大嗓门在她耳边响起。 “叶儿,你在城里发财了怎么不告诉爹娘,自私的丫头,爹娘白养你这么大了!” 福叶一抬头,果然见茹氏和福金山脸色不善站在面前。 由于从小到大的惯性,她见到这对爹娘下意识脸色苍白,想要躲起来。 茹氏贪婪的打量着店铺,圆叶胭脂铺位于城里最繁华地段,客流量不少,货架上的胭脂盒一个比一个精致,铺子里隐隐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茹氏做梦都想不到,她女儿竟然有这个本事。 “叶儿,娘在村里给你找了个好夫婿,你听娘的赶紧回去嫁人,女孩子家抛头露面开店,也不怕被人笑话,把这家铺子交给你哥管,让他帮你赚钱,你只管享清福岂不是轻松很多。” 听到这些话,福叶更害怕了。 嫁人?确定不是让自己再嫁给卢书伦吗? 她两手颤抖着,嘴唇哆嗦,话都说不出来了。 但茹氏显然有备而来,除了福金山,她还带了娘家兄弟,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进了胭脂铺,站在福叶面前,就是巨大的威胁。 福叶壮着胆子道:“娘,说实话,这家铺子背后的主人是知县夫人,你就不怕得罪她吗?” 茹氏一愣,下意识觉得福叶在撒谎。 “你骗谁呢,就算铺子是知县夫人的,你自己肯定有赚钱,把你的钱拿出来,给你哥开店,老娘养了你这么大,不是让你吃白饭的!” 说完,她往后一招呼,一群人把胭脂铺堵得严严实实。 叶秀娘听到动静,从后院跑出来,见茹氏领了这么多男人,担心伤害到福叶,便挡在她面前。 “叶儿也是你女儿,你就不心疼她么?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样的日子,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茹氏见着叶秀娘,又妒又恨。 从言诉考中童生起,她就嫉恨着叶秀娘了。 现在见铺子里只有两个女人,吩咐一声,就要让娘家兄弟动手,“把铺子里所有胭脂都砸了,再把银子抢走,这是我女儿的东西,就算告到官府,她的也得孝敬我!” 几个壮汉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突然从外面传来言诉的呵斥声:“住手,我看谁敢!” 所有人齐刷刷朝门外看去,只见穿着长衫头戴方巾的言诉领着几个官差模样的人进来了。 那几个壮汉看见官差身上的衣服,当下被吓到,不敢再动手。 人群自觉给言诉分开一条路。 他走到柜台前,朝福叶和叶秀娘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犀利的眼神看向茹氏,厉声道:“茹氏,你身为石头村村民,为何来此闹事?” 茹氏以前是他的大伯娘,从小欺负他惯了,心里又对他考上童生很不满,脱口而出:“福叶是我女儿,我女儿要孝敬我,关你屁事!” 言诉挑了挑眉。 只见他身后的官差立刻上前呵斥道:“哪来的村妇,竟然对秀才老爷出此污言秽语,还不快滚出去!” 秀、秀才? 茹氏傻了,福金山和缩在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福长杰也傻了。 他居然考中秀才了? 91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5 身份被顶替的农…… 言诉不但考中了秀才, 而且依然是榜首。 他在院试中写的那篇文章很得主考官李学政的青睐,学政大人惜才,又见言诉虽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观其穿衣打扮应该不是富裕人家出身,家贫却不堕其志,文章言之有物, 并不是那种夸夸其谈的花团锦簇,特意命手下官差亲自护送他回来。 刚好就撞上了福叶被福家人欺负。 茹氏整个人脑子都成了一团浆糊,望着面前那一身穿着跟普通庄稼汉迥异的言诉,身子颤巍巍的。 秀才。 十五岁的秀才。 他才读了几天书,竟然有这等天赋, 童生和秀才都一次通过了。 接下来就该考举人了, 如同他考中成了举人老爷,那…… 茹氏越想越觉得可怕, 险些瘫倒在地,又见护在言诉身前的官差看上去威风凛凛, 哪里是她这种乡下人敢忤逆的,忙扯着丈夫和娘家兄弟跌跌撞撞跑出了铺子。 而僵在原地的福长杰只觉得丢脸, 双脚都无法挪动。 他一个穿越人士,进私塾读了这么多年书,考科举考不过土生土长考前随便复习一下的福二石,赚钱比不过没见过世面的亲妹妹福叶, 他穿越还有什么用? 福长杰越想越崩溃,当言诉的目光朝他看过来时, 他捂着脸大吼一声冲了出去。 “多谢几位差大哥方才站出来维护我,在下感激不尽。”言诉对着几个官差鞠了一躬,然后示意福叶拿出几盒最贵的胭脂, 送给他们,“舍妹的小店别无长物,这几盒胭脂送给各位大哥家中女眷,聊表心意。” 这些官差平时见多了清高的读书人。 有些人刚中了秀才就自视甚高,觉得自己比别人高一等,就看不起他们这些当差的了。 可他们却从未在言诉身上看到这一点,这几天相处下来,言诉态度温和,举止有度,对人谦虚有礼貌,说话也让人非常舒服,简直是读书人中的一股清流。 官差们接过胭脂,说要前往县衙鲁知县那里替大人问声好,然后就走了。 “二石,你真的考上秀才了?”等人走后,叶秀娘和福叶立刻激动地拉着他问东问西。 言诉笑道:“这还能有假?多亏胡秀才考前帮我温习了功课,我此行考试才如此顺利,娘,叶儿,我不在这段时间生意怎么样?” 叶秀娘喜极而泣,她是真的为养子考上秀才而高兴。 毕竟秀才虽然不能做官,但得到的好处却实实在在,免交田税,免服徭役,哪怕见到鲁知县也能不卑不亢,对于普通农户来说简直是最大的荣耀。 以后福家也不敢再随便欺负他们母子俩了。 福叶从柜台后拿出账本:“这段时间的账目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以前咱俩说好的,铺子的分红除了给知县夫人的,其余咱俩平分,不过你现在都是秀才了,肯定不能再按照之前那样分成,以后你八我二,怎么样?” 福叶能有这样的想法,主要还是受到福老爷子的影响。 从小福老爷子就对家人进行谆谆教导,说福家如果出了个读书人能得到多少好处,童生会怎样怎样,秀才会怎样怎样。 听得多了,福叶自然觉得读书人理应享受特权。 而且以后胭脂铺做生意,难免会遇到其他麻烦,肯定需要报出言诉秀才的名头来解决,那给他多一些分成也是应该的。 言诉摇摇头,合上账本:“分成还按照原来的,福叶,我以后应该不会止步于秀才,我还想继续考举人,考进士,胭脂铺的生意将来全靠你负责,我什么都不做能得到一半分成,已经是坐享其成了。” 言诉考中秀才的事传得很快,当天中午,鲁知县便派人请他去县衙叙话。 次日,知县夫人也特意把福叶和叶秀娘叫去,聊了聊家常。 而胡秀才得知得意弟子再次中了榜首,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顾不得自家私塾门前那群领着孩子来求教的家长,直接来了县城。 “二石,老夫我怎么也想不到,一把年纪还能收一个你这样争气的学生,眼看秋闱在即,你是不是打算紧急复习功课,接着考啊?” 不得不说,胡秀才也被言诉一个接一个的胜利给带偏了。 要是换作以往,他的学生敢考完童生直接靠秀才,考了秀才又马不停蹄考举人,他非把人骂死不可。 可言诉次次考试都排第一,给了胡秀才一个错觉,那就是言诉太有读书的天赋了,他只要考前随便复习几个月,进考场就能随随便便考个第一出来。 不过胡秀才毕竟只是个秀才,他本人接连几次参加乡试都没能考中举人,因此只能大致给言诉讲一下考试规则,却不能指导他。 “我以前在平阳读书时有个同窗叫洪泰胜,他也很有读书的天赋,中举后轻轻松松考中了进士,后来在翰林院被人排挤,一气之下便罢官回乡了,如今是平阳城首屈一指的员外,可惜我跟他不熟,不然就写一封推荐信,推荐你拜在他门下了。” 胡秀才惋惜道。 “洪泰胜?可是十五年前那次秋闱中的解元?”言诉从包裹里拿出一封信。 这信正是他考中秀才后,主考官李学政赠予的,据说李学政与洪泰胜是同科进士,两人关系极好,洪泰胜如今在平阳做起了不问世事的富家翁,偶尔会收一两个弟子打发时间。 这封推荐信就是李学政帮他写给洪泰胜的。 胡秀才得知来龙去脉后,抚掌大笑道:“二石你不仅有读书的天赋,难得在科考时还能遇上贵人,这位李学政我也听说过,为人耿直,极其惜才,你能被他看中也是运气使然啊。” 如今正值三月份,言诉赶时间,如果错过今年秋闱就要再等三年了。 所以他跟鲁知县打了个招呼,拜托他帮忙看顾一下福叶和叶秀娘,免得受欺负,便收拾包袱赶往平阳拜师。 平阳城,洪宅。 洪夫人坐在花厅里破口大骂:“好一个忘恩负义的沈瑞,当初为了跟老爷拜师,舔着脸追着我们岚玉伏低做小两三个月,自称不嫌弃岚玉容貌丑陋,我才同意他和岚玉订婚,还让他拜在老爷门下,这才不到一年,攀上了知府千金的高枝,立刻嫌弃岚玉容貌有碍观瞻,说当初订婚是我们以势压人逼他的,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朝三暮四,就不怕遭报应吗?” 她下首坐着的洪岚玉,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两眼哭得红肿。 花厅里伺候的丫鬟见夫人暴怒,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洪泰胜在旁长叹一口气:“怪我,都怪我没了官身,竟被一无耻小儿欺负至此,夫人莫要动怒,咱们另寻名医给岚玉诊治就是。” 洪夫人见女儿哭得好不凄惨,心疼得将她搂进怀里,哽咽道:“岚玉从十三四岁起就得了这个怪病,咱们请的大夫还少么,可没有一个管用的。” 她越说越气,愤怒中夹杂着伤心。 女儿自幼长得伶俐秀美,本也和世交家的公子订了一门娃娃亲,两家都很满意。 但她长到十三岁时,不知为何,脸上突然起了不少痘块。 洪夫人本想着是正常现象,让女儿用些清淡饮食,过段时间自然会消失。 可她没想到,洪岚玉脸上的痘块越长越多,请了大夫来看,内服外敷,用了不少药也没能消掉。 等到女儿十五六岁两家商量婚事时,一张脸竟然丑到不能见人。 偏偏那世交家的公子打听到洪岚玉面貌丑陋,说是毁了容,竟然瞒着家里来退婚。 洪家夫妇只有这一个宝贝女儿,夫妻俩心知肚明,按照这种情况,哪怕女儿强行嫁过去,也无法幸福,便同意了退婚一事。 谁知世交家的公子品行太差,不愿担负退婚的恶名,事后倒打一耙,说洪岚玉自幼身患恶疾,洪家瞒着女儿的病情半哄半骗才让两家定下婚约的。 此事一出,洪岚玉是个丑八怪的传闻立刻传遍了整个平阳城。 她的名声变臭,那些原本见她退婚后还有意结亲的人家,闻言也马上心生退意。 就这样,洪岚玉的婚事蹉跎到十八岁。 洪夫人娘家一个叫沈瑞的远亲前来洪府投亲,花言巧语哄骗了洪夫人母女,说他作为读书人更重视女子心灵的美好,而非外貌。 洪夫人一高兴,就让他和女儿定了亲,还让他拜在洪泰胜座下当弟子。 原本打算好了,等今年秋闱过后,就为两人举办婚事。 谁知沈瑞不知怎地竟勾到了知府大人家的千金,哄得对方非他不嫁。 平阳城的利知府和洪泰胜早年有些龃龉,两家向来不对付。 利知府家中嫡女庶女一大堆,能用一个庶女换来洪泰胜颜面尽失,对他来说是很划算的事。 那沈瑞小人行径,和洪岚玉退亲后,投入利知府门下,还将洪府的私密事大肆宣扬。 将洪岚玉描述的极为不堪,就差直说她貌似母夜叉,一辈子嫁不出去了。 洪岚玉本就糟糕的名声雪上加霜,哭了一整夜。 洪夫人心疼女儿被沈瑞抛弃,又恨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没看出他的真面目,可丈夫如今不过是平阳城里一个寻常富家翁,又能奈沈瑞如何? 一家三口正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中,门房忽然来报:“老爷,外面有个年轻的秀才送来拜帖,说是有封李学政的推荐信请您过目。” 洪泰胜皱着眉打开推荐信,忽然发现此信正是自己故交所写,信中向他大力推荐了一个叫福二石的年轻人。 洪泰胜了解自己的故交,知道他惜才,不过能爱惜到这个份上,还特意给自己写了推荐信,可见这个叫福二石的人并不一般。 “快请他进来。” 言诉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洪府书房,一进门,坐在书案后的洪泰胜就打量起他。 福二石,听名字便知此人出身应该不高,身穿普通的秀才服,年龄大约十五六岁,眉清目秀,从外表来看是个俊秀的少年,但那双眼中的坚定和清明却让洪泰胜暗暗点了点头。 自从被沈瑞背叛后,他很是沉郁了一阵子。 怀疑自己是否人品有问题,才没把沈瑞教好,所以之前拒绝了不少想拜在他门下的学子。 不过言诉既然是李学政推荐来的,他总得给个面子。 “你既然想拜在老夫门下,那老夫便考一考你。” 言诉朝他行了个礼:“洪先生请出题。” 洪泰胜心里还在为女儿一事烦闷,哪有心情出题考言诉,他这么说不过是例行询问罢了。 转身从书案上拿出一本书,翻开后随意指了一句话,“你以此为题,写篇文章,让老夫先看看你的水平究竟如何。” 说罢,他就出去了。 洪泰胜近年来收的弟子除了沈瑞,还有个名唤耿皓洲的。 相比起沈瑞嘴巴甜,会讨巧,耿皓洲就比较纯善耿直了。 他本是平阳城郊外一户村民的儿子,因父亲偶然救过洪泰胜一命,被他收为弟子。 耿皓洲在洪家苦读多年,读书十分勤奋,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用功,一天至少苦读六个时辰,可他这么勤奋,天资却比不上沈瑞。 考秀才时堪堪考中最后一名,在洪泰胜的指点下苦读了六年,也没考中举人。 洪泰胜离开书房后,便派他进去监督言诉写文章。 进了书房,耿皓洲老老实实站在言诉身旁,目不斜视,一双黑眸认真盯着他的卷面,把言诉盯得有点发毛。 “这位大哥,您一直站着不累吗?不如搬把椅子坐下。”言诉笑眯眯对他道。 耿皓洲摇摇头:“先生让我监督你。” 言诉无奈的笑笑,从他僵硬的言行举止便看得出,他性格大概是挺执拗的那种,便不再多言。 他握着狼毫,对待题目思索片刻,便写了起来,不到一个时辰,一篇字迹笔走龙蛇的约莫千字左右的文章便一蹴而就。 收尾后,言诉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满意的将文章递给耿皓洲:“我写好了,麻烦你交给先生。” 耿皓洲两眼瞪得老大,不敢置信言诉竟能短时间内写出一篇旁征博引言之有物的文章,要知道每次洪泰胜给他出题目,他抓耳挠腮,光破题就得想半个时辰,然后花费整整一天时间,写出来的文章还要被先生批评朽木不可雕也。 “你等着。”耿皓洲瓮声瓮气说了句,然后拿着言诉的文章冲到花厅,交给洪泰胜。 洪泰胜正在安慰妻子女儿。 见言诉这么快就写好,还以为他在敷衍自己,当下便有些不悦。 他漫不经心把目光落在纸张上,先是被那手不逊于当世名家的好字给惊了惊,然后才把心思放在文章上。 只见他眉头紧蹙,皱眉,皱眉,再皱眉。 洪夫人和洪岚玉都被他的表情吸引到了,也不敢再哭,担心是不是新来的弟子文章写的太差,把他给气到了。 “好小子!”洪泰胜一目十行把文章看完,猛地站起来拍案叫绝,“难怪李兄极力向我推荐他,果然是英才出少年啊!这个弟子我收了!” 他兴奋的走来走去。 从沈瑞退婚后,还是第一次露出这么高兴的表情。 “夫人,晚上命厨房整治酒席,我要和新收的弟子畅饮一番!” 言诉的到来冲散了洪家被沈瑞背叛的阴云,洪泰胜自己就是个天才,教导起言诉毫不费力,而且两人的观点碰撞在一起,时常能得出令人激动的结论。 以往洪泰胜觉得沈瑞已经算是个聪明的弟子了,但跟言诉一比,根本就是瓦砾与玉石之差。 言诉的进步很快,称得上一日千里。 等他在洪府拜师满一个月后,基本上洪府上上下下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连洪夫人都恨自己没能生个像他这样的儿子。 这天,洪夫人带着洪岚玉去城外寺里进香了。 洪泰胜在书房教导言诉和耿皓洲读书,突然有小厮来报,说沈瑞来了。 “什么?这厮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还敢来我家?把他给我打出去!”洪泰胜怒不可遏,对着小厮咆哮一通。 “可是……可是沈公子说他是替知府大人送请帖的,他要和知府家的千金成亲了,知府大人特意吩咐他,要把请帖亲手送给您。”小厮吓得大气不敢出,一股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洪泰胜一听,气得胡子都发抖了:“欺人太甚,姓利的欺人太甚!” 抢了他的女婿不说,还故意上门挑衅,果真欺他朝中无人。 “那老夫就会一会他!” 言诉从下人口中听说过,因小姐洪岚玉长得面容丑陋,连着被退婚两次,如今年近二十了还找不到夫婿,愁坏了老爷夫人。 他没看过洪岚玉的脸,大概她长得真的丑陋,所以每次出现在人前,都用面纱蒙着。 不过他觉得一个女孩子因长得丑,连着两次被未婚夫退婚,还闹得满城风雨,也怪可怜的。 不久后,洪泰胜阴着一张脸拿着请帖回了书房。 显然与沈瑞谈得不欢而散。 “二石,沈瑞五天后与知府千金成亲,到时候你和皓洲随我一同前去。” 言诉和耿皓洲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傍晚的时候,洪家的车夫急忙从外面赶回来,苦着一张脸禀告洪泰胜:“老爷,糟了糟了,小姐今日去白云寺后山摘桃花失踪了,夫人正带领寺中众人到处寻找呢!” “什么!” 洪泰胜本就受到沈瑞和利知府的刺激,得知女儿失踪,更是眼前一黑,直直晕倒过去。 “老爷!”书房中众人见状吓了一跳,车夫急的团团转,又担心小姐出事,又想去找大夫给老爷看病,忙得不知如何是好。 耿皓洲更是慌得乱了手脚,失去主心骨,把洪泰胜背到床榻上安放后,手足无措望着言诉:“师弟,眼下该怎么办?” 言诉让他们安静下来:“先关上门,别把小姐失踪的事走漏了风声,免得有损小姐闺誉。” 耿皓洲忙着照做,车夫擦了擦汗,问道:“福公子,要不要请大夫?” 言诉给洪泰胜把了脉,摇摇头道:“不用,我略懂医术,你去我房里把我床头那个包袱拿来,先生这是气血攻心,受刺激了,我给他扎上几针,很快就能醒来。” 上个世界他为了活得健康长寿,没少把中西医都给了解个透彻。 久而久之,自己也有了一手高超的医术。 相比起耿皓洲的慌乱,言诉的话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作用,车夫把包袱拿来后,言诉从里面取出银针,在洪泰胜几个关键穴位上扎了几针。 不过一刻钟功夫,洪泰胜咳嗽几声,便睁开了眼睛。 “先生,先生您醒了!” 耿皓洲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正要说什么,就听言诉道:“师兄,你先照顾好先生,我和车夫去白云寺寻找师妹,莫要再让先生急火攻心了。” 白云寺后山一处悬崖下,洪岚玉望着眼前昏迷的男人,十分无奈的用手帕给他后脑勺出血的地方做包扎。 她从悬崖上掉下来是被人推的。 今日中午,她领着丫鬟在后山摘桃花,想拿回家做一些糕点孝敬父母。 谁知衣服不小心弄脏了,洪岚玉就让丫鬟帮她回寺里暂时休息的厢房拿备用衣服,自己在桃林中等待。 没想到知府家的千金,也就是沈瑞现在的未婚妻突然出现,大肆嘲讽了她,然后将她推下悬崖。 洪岚玉本以为自己活不成了,没想到悬崖下泥土居然因前两天下过雨的原因,十分松软,她并未伤到身体。 而就在她摔下去不远的地方,躺着一个昏迷的华服男人。 这男人不但后脑勺出血,胸口还中了一箭,像是被人追杀至此,且昏迷很久了。 洪岚玉不知对方的身份,又惊又怕,确定男人还活着时,她也不敢帮他把箭拔出来。 只能撕下衣服上柔软的绸布,帮他止血。 “咳咳……” 眼看天黑了,洪岚玉依稀听到附近传来狼叫声,她心里怕得不行,只能缩在男人身旁。 可就是在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也不敢摘下面纱,因为她知道自己面纱后那张脸有多丑。 “水……给我水……” 听到男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洪岚玉朝他看去,果然见男人已经睁开了眼,十分虚弱的望着自己,眼里是化不开的警惕。 “这位公子,小女子先前被人从悬崖上推下来,无意中遇到昏迷的您,不知您是否知道我们该如何从这里出去?”她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用巴掌大的树叶从附近河里捧了水回来喂给男人。 男人喝了几口水,缓解了口渴,忍着胸前所中箭矢的疼痛,看向洪岚玉。 这女子蒙着面纱,他看不出对方的容貌,但根据声音可以判断,她的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她额头上有从悬崖上跌落下来,刮伤的痕迹,但面纱却依旧蒙的严严实实,说明她不愿让人看到她的脸。 猜不出女子的身份,男人轻微的摇摇头,声音细若蚊呐:“我也不知道……” 谁能想到,他澹台成荫身为太子,竟会被素来不对付的二皇子派杀手暗算,昨夜险些不敌对方,折损在此。 洪岚玉帮男子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水,叹气道:“那我们只能继续等下去,但愿我家人能尽快找到这里。” 她话刚说完,一阵风刮了过来,与此同时,一只山间野鸟猛地朝她冲来。 洪岚玉两眼一缩,下意识扭头躲避了一下,脸上的面纱刚好被野鸟的爪子带走。 她那张被藏得严严实实的脸就这样露在澹台成荫面前。 “……” “……” 四目相对,彼此都有些尴尬。 澹台成荫本以为这女子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才将脸藏起来,没想到她竟是长了面疮。 丑陋的痘块长在这张脸上,衬得她愈发面目狰狞。 常人见此总要害怕的,但澹台成荫久居深宫,自幼就和父皇其他的那些子女斗智斗勇,见过的丑陋事不知多少。 再加上他成年后,就被父皇安排进了刑部任职,见过的丑事丑人无数,相比起来,这女子的面容还算是好的。 再说,人脸的丑陋又岂能比得上人心。 他父皇最宠的袁贵妃,二皇子的生母倒是面如春花,人称京城第一美人,可她美丽皮囊下包裹的内心,不知要丑陋多少倍。 隐藏很久的秘密就这样被暴露出来,洪岚玉险些尖叫出声。 可她的面纱被野鸟带走了,如今只能用真面目对着澹台成荫,洪岚玉险些哭出来。 “抱歉,我……”她用袖子遮住脸,背过身去,不敢直视对方。 澹台成荫见她抽噎个不停,暗暗叹气,只得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递给她:“姑娘不必如此,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我不是那种多嘴多舌之人。” 他没有安慰洪岚玉,说什么心灵美更甚于容貌美之类的废话。 因为他知道,人都有在意的东西。 他活了二十六年,幼年时生母高皇后被后宫那些争宠的手段害死。 父皇表面上对发妻深情怀念,实则宠了一个又一个妃子。 到他成年后,因能力出众,遭到父皇的忌惮,所以他指了体弱多病的太傅之女为太子妃,对方还没抬进东宫的大门,就病死了。 袁贵妃和二皇子顺势放出风声,说太子克妻。 然后父皇仿佛尝到甜头一样,再次给他指了个表面光鲜,实则早已有了意中人并且珠胎暗结的女子为太子妃。 然后在成亲前以丑事威逼对方,勒令那女子自尽以全名声。 紧接着,父皇又想将他母舅高家的表妹指给他,但就在成婚当天,高家被弹劾了一百多条罪名,他母舅和表妹自裁,高家全族被流放。 从此,他克妻的名声算是坐实了。 澹台成荫也怕了,他察觉到父皇内心的阴暗念头,担心害人害己,不敢再出风头,便开始装病,做一个病恹恹的太子。 几年来,满朝文武都知道,太子体弱多病,没几年活头了。 原先那些拥护他的大臣,也逐渐倒向二皇子一方。 他成了光杆一条,就连刑部那些同僚平日都避着他走,生怕被染上什么似的。 不过这样才能在父皇面前保住性命。 天大黑后,山谷里各种动物的叫声吓得洪岚玉瑟瑟发抖。 她用澹台成荫的手帕蒙着脸,往他身边躲了躲,尽管他是个受了重伤的男子,但洪岚玉依旧觉得这样比较有安全感。 “师姐!” “你在哪?听到了就应一声!” 言诉来到白云寺后,洪夫人着急的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丫鬟说洪岚玉最后出现的地方在后山桃花林。 言诉过来探查过地形后,发现洪岚玉很可能被人从悬崖边推了下去,于是他带着人绕远路来到山谷,举着火把大喊洪岚玉的名字。 就在洪岚玉昏昏欲睡时,听到言诉的声音,一个激动站了起来,朝远处挥舞着双手。 “师弟,我在这里!” 92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6 身份被顶替的农…… 洪岚玉和澹台成荫所在的山谷地形比较复杂。 一个健康人在言诉等人的帮助下想要离开自然没问题, 但澹台成荫受了严重的箭伤,能支撑一天一夜已然是超强的意志力在起作用。 言诉命人先带洪岚玉离开,让他们回白云寺拿滑竿来。 然后他蹲在澹台成荫面前, 查看了他的伤处,皱眉道:“这位公子,你受的伤有些严重,但目前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还不能把箭拔出来, 你暂且忍一忍,等下山后再另行救治。” 澹台成荫虚弱的舒出一口气, 正想说什么,言诉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 就塞进他嘴里了。 “你给我吃的……什么……”他眼神又惊又惧。 在火把的亮度下,躺在草地上的澹台成荫身上脸上都是血, 显得格外渗人。 言诉噗嗤笑了声:“能救你命的药。” 说完他紧紧盯着澹台成荫的反应。 这人显然没有相信,大概想把入口的东西抠出来,可又不好意思当着言诉的面这么做, 于是皱着脸纠结极了。 等滑竿送来,言诉带着受伤的澹台成荫回到白云寺,已经是后半夜了。 澹台成荫发起高烧,昏迷了, 嘴里还不停地喃喃自语, 说着奇怪的话。 言诉让人准备了热水、麻沸散和做手术的简易工具,亲自动手把澹台成荫胸前的箭拔了出来, 然后消毒,缝补伤口。 做完这一切后,天光大亮, 洪岚玉候在门外焦灼的等待。 见他出来,忙上前问道:“师弟,程公子他怎么样了?” 先前澹台成荫介绍自己的时候,化名程英。 言诉做完手术有些累,便叮嘱她:“程公子的身体至少需要休息半个月,经不起折腾,你按照这个药方抓药,一日三次喂他喝下去,注意不要让太多人靠近他,免得细菌……免得打扰他的清净,不利于养伤。” 洪岚玉捏着药方,像拿宝贝一样慎重的点点头。 “师弟,真想不到你竟然还有这么一手高明的医术,辛苦你帮程公子还有我爹治病,我让人从家里带了些饭菜过来,你用过饭赶快休息一下。” 洪岚玉抿着唇感激的朝言诉福了福身。 洪泰胜清醒后在耿皓洲的陪伴下,也来了白云寺,一家三口团聚后抱头痛哭,拼凑起真相,发现如果不是言诉在关键时刻稳住阵脚,说不定洪家已经乱套了。 - 澹台成荫的伤势比较严重,洪岚玉原本打算让他留在白云寺养伤到痊愈的,但他醒来后说什么都不愿呆在这里。 洪岚玉和父亲商量后,决定带他回洪府养伤。 五天之期已到,沈瑞和知府千金就要举办婚事了。 因家中发生这么多事,洪泰胜都把这事儿给忘了,谁知就在成婚前一天,利知府专程派沈瑞再次上门,提醒洪家。 沈瑞大约觉得自己和知府千金的婚事板上钉钉,没了上次的谨慎,面对洪泰胜的态度也有些傲慢:“洪老爷,小生和岳父大人明日特地恭候您携夫人和令千金前来参加婚宴,还请您不要忘记,否则令千金在白云寺后山失踪一夜私会男人的消息恐怕就要传遍全城了。” 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让洪泰胜气得声音发抖。 “滚!给我滚!” 他听女儿说过,推女儿掉下悬崖的就是利知府的千金。 对方当时是真的起了杀心,不过大概没想到,洪岚玉并没有死,反而好端端活着,才又故意上门挑衅。 赶走沈瑞后,洪泰胜有些心累。 他没想到利知府竟是这样一个斤斤计较的卑鄙小人。 他二人不过当初同在京城为官时,发生了些小龃龉,利知府竟然记仇到现在,不惜伤害他唯一的女儿来报复。 “爹,女儿对沈瑞已经没用任何想法了,既然知府大人特意请我们去参加婚宴,那就去吧,女儿历经生死,又岂会被这点小事打倒。” 带着面纱的洪岚玉来到花厅,安慰他道。 洪泰胜盯着女儿脸上的面纱看了许久,突然一个激灵。 他的岚玉小时候长得娇俏可爱,哪家长辈见了都要夸她几句,等到十二三岁时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脸上怎么突然长出那样可怕的痘块。 这些年,无论如何求医问药,治都治不好,会不会…… 会不会也是利知府在背后搞的鬼? “岚玉,你师弟医术高超,不如让他帮你看一看……脸上的面疮,或许他……有办法救你。”洪泰胜小心翼翼对女儿道。 多年来,看过无数大夫,女儿早已对治病失去了信心。 如果是面对陌生的大夫也就罢了,她最害怕的是让那张脸显露在熟人面前,不只担心被嘲笑,哪怕是同情的目光她也不愿忍受。 洪岚玉咬着唇,低下头沉默了。 这时,听到丈夫那番话的洪夫人也走了过来,搂着女儿的肩膀安慰她:“你爹说得对,二石他或许有办法帮你治病,他那个人善良又可靠,就算治不好你,也不会在背后嚼舌根的,娘先去找他问问情况。” 傍晚,言诉帮住在客院养伤的澹台成荫换了药,一出门就遇到期期艾艾的洪夫人。 “师母,您有话不妨直说。”言诉笑道。 洪夫人四下看了看,拉着他去到无人的花园里,把洪岚玉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孩子多年来过得苦啊,你老师怀疑是利知府暗中故意下药在害她,毁了她的容还不够,上次还把她推下悬崖,幸而岚玉命大,活了下来,可那黑心肠的利知府明天又逼着我们一家去参加沈瑞的婚礼,二石,你有没有办法帮帮你师姐?” 言诉沉默片刻道:“我得先看一下师姐的情况,才能做判断,师母,您别着急。” 洪夫人含泪点了点头,领着他去找洪岚玉。 翌日,知府千金和沈瑞大婚。 虽说是知府家的庶女,但因利知府很重视,平阳城不少达官贵人都来参加了。 洪泰胜领着家人和弟子踩着时间来到沈瑞家。 沈瑞家境普通,在投靠洪夫人前连好点的笔墨纸砚都买不起,因他和知府千金成婚,利知府特意将妻子名下一处别院腾出来,让他成亲用。 洪家人到来时,利府的管家在老爷授意下,已经等候多时。 见了洪泰胜后,目光在蒙着面纱的洪岚玉脸上一扫,嘴角的笑容咧的更大了:“洪老爷请,我家大人已经恭候多时,特意在婚宴给您预留了上座。” 洪泰胜“哼”了一声,一掀袍子,看也不看管家一眼,往里走去。 管家的脸僵硬片刻,见跟在后面的洪夫人也是一脸傲气,顿时想说点什么刺激一下她,人高马大的耿皓洲已经挡在师母身旁,遮住了管家的视线。 一行人来到婚宴。 新郎新娘牵着红绸,朝高堂之上的利知府夫妇拜了几拜,众人喝彩声一片,宾客们纷纷朝沈瑞起哄。 沈瑞脸上的笑容压都压不住。 此时此刻,当平阳城那些以往高高在上的贵人纷纷向他举杯贺喜时,他才感慨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出卖前老师兼未来岳父洪泰胜,攀上利知府,是他此生做过最明智的举动。 “洪兄来了?真是对不住,小女成婚还要让你亲自跑一趟,有劳有劳。”利知府瞥见洪泰胜等人的到来,嘴角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主动起身走过去朝他抱拳。 在场宾客都不是傻子。 利知府抢了洪泰胜的女婿,还特意请对方来参加婚宴,这事办的不地道,但谁让人家是知府呢。 沈瑞看到洪家人,尽管早有准备,脸上的笑容还是有点僵硬。 他眼神不由自主朝蒙着面纱的洪岚玉脸上飘去。 曾无意中见过面纱下那张丑陋脸庞的他,如今想起来都差点要吐。 他给身旁搀扶新娘子的丫鬟递了个眼神。 丫鬟微微颔首。 等利知府的目光移到洪岚玉脸上,刚说出:“贤侄女也来了?没记错的话你比小女还要大三岁吧,这个年龄还能孝顺在父母跟前,老夫我都有些羡慕啊。” 丫鬟一个箭步上前,扯掉了洪岚玉的面纱。 这是利知府早就安排好的,上次洪岚玉没能从悬崖掉下去摔死,他今日就要让洪家人丢个大脸。 暗中传播流言的人都安排好了,等今日过后,哪怕洪家人将女儿保护的再好,他也要让流言蜚语杀死洪岚玉。 洪家就这么一个女儿,他已经用软刀子折磨了洪岚玉这么多年,现在该让他尝尝痛彻心扉的滋味了。 毕竟他下半年就要调离平阳城,以后再想报复洪泰胜,就没这么容易了。 沈瑞闭上眼,等待着周围宾客对洪岚玉的脸发出惊呼,毕竟那副丑陋的面孔,谁见了不会被吓得做噩梦。 可他等了半天,却没等到臆想之中的结果。 怀着疑惑的心情,沈瑞睁开眼朝洪岚玉看去。 只见一个面若桃花、肤如凝脂、额前用花钿修饰后显得愈发美貌的女子站在那里,她眼波流转,似乎因宾客太多而显得有些紧张。 微微羞涩的低下了头。 众宾客瞪着双眼,本以为会看到一个如同传闻中那样丑陋的夜叉,可眼前这样漂亮温柔的女子,究竟是谁谣传她身患恶疾,丑的不敢见人? “知府大人,贵府的丫鬟似乎有些不懂礼数啊。”洪泰胜皮笑肉不笑道。 他表面稳如老狗,内心却有些慌。 早就猜到利知府今天肯定会拿岚玉的面疮说事,幸好小弟子提前做了准备,也不知他从哪拿出来那些瓶瓶罐罐,用里面的脂膏在岚玉脸上涂抹一番。 就遮住了岚玉脸上丑陋的痘块,并且从外表根本看不出痕迹。 然后又给岚玉画了个漂亮的妆容。 否则岚玉今日一定会无地自容,外面的流言还不知道要传得多难听。 洪岚玉还是首次没有带面纱,顶着小师弟给她修饰后的脸,在众目睽睽下亮相。 她内心有些紧张,总忍不住想摸一摸,又害怕把脸上的妆容给弄花了。 小师弟给她看诊后,说她的面疮果然是被有心人下了毒,体内毒素积攒太多,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排毒。 只要半年时间,她的容貌一定能恢复正常。 得知这个诊断结果后,洪岚玉激动地恨不能对言诉顶礼膜拜。 特别是小师弟为了今日狠狠打沈瑞和利知府的脸,特意给她上了妆,捯饬的漂漂亮亮,为她挣回脸面,洪岚玉暗暗决定,以后要把言诉当成亲弟弟那样看待。 利知府用怨毒的眼神盯着洪岚玉那张脸直视半晌。 他本就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因为一点小矛盾,要害得洪泰胜家破人亡。 倘若洪岚玉今日如他所愿,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他心里必然舒坦。 可偏偏洪岚玉当着众人的面,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孔,让他算计落空,利知府心里别提多恼火了。 那些脑子聪明的宾客看出其中的门道,忙站出来插科打诨,称赞了洪岚玉几句,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将此事揭过不提。 利知府虽然有台阶可下,但后面的婚宴他一点都不想参加,领着夫人回府衙去了。 利夫人为着庶女的婚宴出钱又出力,结果也没讨到好,回府后也憋了一肚子火。 还是心腹嬷嬷劝她:“夫人莫愁,眼下老爷和二皇子那边搭上了线,二皇子愿意娶您嫡出的三姐儿为侧妃,将来若是二皇子能……登上皇位,咱家三姐儿福气还在后头呢,您何必跟一个小小庶女置气,该给三姐儿多准备些嫁妆才是。” 想到自己亲生女儿即将嫁入二皇子府,利夫人的心情总算畅快了些。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太子体弱多病,命里带煞,接连几任太子妃都暴病而亡,以至于太子老大不小的人了,膝下连个子嗣都无。 二皇子的生母袁贵妃却深受帝宠,袁家势大,陛下对二皇子更是宠爱有加,除了太子那个位置,其他但凡世上最宝贵的东西,陛下都愿意捧到二皇子面前。 据钦天监推断,太子的身体怕是近期就要不中用了。 等太子一死,太子之位还不是二皇子的? “你说得对,我得找老爷合计一下送三姐儿进京的日子,得赶在……”赶在太子死前。 倘若太子死了,二皇子被立为储君,那觊觎东宫内院的贵女还不知会有多少。 参加完沈瑞的婚宴,洪家一行人回到洪府后,洪夫人先是揪出厨房那个受利知府指使,给洪岚玉接连下了多年毒的下人。 紧接着,言诉给洪岚玉的面部做了一次深度清理。 他配了几服药,熬好之后让洪岚玉喝下去,汤药见效很快,不出三天,洪岚玉脸上的痘块就消掉了一半。 她对镜摸着自己的脸,简直喜极而泣。 “师弟,我要是能早点遇上你这个神医就好了。” 言诉摇摇头:“师姐,接下来排毒就没那么容易了,你脸上的皮肤很脆弱,我只能用一次重药,往后需要慢慢调理,所以你心态放平,千万不要着急。” 他又开了个温和的药方内服,然后连夜用花草混合中药熬制出一些修复皮肤的外敷膏药,叮嘱洪岚玉每天早晨涂抹一次。 “千万别吃刺激性食物,要多运动,出汗排毒,心情放轻松,有助于痊愈……” 澹台成荫虽然箭伤还没好,但他在床上躺不住,非要亲眼目睹言诉给洪岚玉治疗面疮,见状忍不住感叹:“福贤弟,你这手医术太厉害了,没进太医院真是埋没人才。” 身为皇家人,他的惯性思维就是,天下最好的大夫都该呆在太医院里。 言诉回头瞥了他一眼,摇摇头道:“太医院人才济济,我这点野路数哪敢在太医面前班门弄斧,程兄,你太高看我了。” 澹台成荫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前的伤口,虽然言诉帮他拔箭出来后,说得养半个月才能好。 但他总感觉上面敷的伤药比平时在宫里用的还好。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虽然他隐瞒自己的身份,连洪家人都猜不出他会是微服出宫的太子,但他总觉得言诉仿佛看破了一切。 澹台成荫沉默片刻,盯着洪岚玉那张还有些丑陋的脸看了会儿。 半年,半年后她才能恢复正常。 澹台成荫眯起眼若有所思。 石头村。 福家最近发生了不少事。 先是福银山和廖寡妇结婚了,廖寡妇本想让他入赘的,但福老爷子不同意,婚后,廖寡妇便带着三个孩子住进了福家。 那三个孩子都非善茬,半大小子,正是能吃能捣乱的年纪,常常弄得福家鸡飞狗跳。 福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住这个,他像以前责骂叶秀娘那样,把廖寡妇责备了一通,让她管教好孩子,否则就带着娃滚回廖家。 但廖寡妇两眼一翻,竟然晕过去了。 福银山正值新婚,对廖寡妇呵护备至,忙请了村医来看。 诊脉的结果是,廖寡妇怀孕了。 “!!!” 福银山使劲掐了掐自己胳膊,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忍不住想蹦起来,他居然有孩子了,他要当爹了! 或许是未出生的孩子给了他巨大的勇气,生平第一次,福银山竟然对福老爷子产生了不满,抱怨他对妻子太过苛刻,才会吓晕了廖寡妇。 福老爷子差点没被这个不孝子气死,他算是看明白了,自从福银山和叶秀娘和离后,跟福家也离心了。 他已经彻底被廖寡妇掌控了。 就当福老爷子把期望寄托福长杰身上,打算在村里为他寻一门好亲事,让他成家立业时。 福长杰却说动爹娘,三人将他小时候从堂弟那抢来的玉佩拿到当铺卖掉,然后筹资在县城开了家火锅店。 福长杰毕竟从小在县城混迹多年,很清楚这里酒楼的水平。 这个架空朝代的饮食水平不高,竟然没有辣味的美食,等他把火锅做出来,对这个时代的普通人来说那不就是极致的美味? 他在繁华的闹市租了两层楼的店面,按照后世的审美观简单装修了一下,亲自制定了菜单,准备了开火锅店需要的锅子,原材料等等。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才发现竟然忽略了最重要的辣椒。 本地不产辣椒,市面上也不卖这类调味品,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外地商人手中买到辣椒,开起了火锅店。 福长杰不知道的是,由于古代交通不便,信息流通不发达,所以辣椒虽然在其他地方很受欢迎,是特别廉价的物品,但本地人不爱这种味道,他被卖辣椒的商人狠狠坑了一把。 火锅店开张后,城里那些有钱的员外们图新鲜,来过几次。 但这些人到中年颇有地位的员外们,哪里受得了辣椒的味道,新鲜两次后就不来了,倒是一些年轻少爷们,对火锅充满了好奇与热爱。 火锅店的生意没有福长杰预想的那样火爆,开张半个月后,他终于发现本地人不爱吃辣这一点,茹氏建议他去掉火锅里的辣椒。 福长杰一面按照茹氏的建议去做,一面忍不住大骂古代人没品味,没眼光,活该一辈子吃土腥味的肉,享受不了这种高端美食。 把爆辣的火锅改成清汤和三鲜后,店里的生意明显好转不少。 不只年轻男子爱吃,小姐们也忍不住结伴成群来火锅店解馋。 只是火锅吃多了容易上火长痘,所以圆叶胭脂店的生意居然又被带火了一波。 城外,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朝城门驶来,马车里坐着位打扮不凡的小姐。 “姑娘,等咱们这次找到姑爷,接姑爷回去继承昌平侯的爵位,姑娘以后就是陛下亲封的侯夫人了。”丫鬟叽叽喳喳对涂海棠道。 涂海棠手里摩挲着一块质地温润的玉佩,闻言瞪了丫鬟一眼,脸颊羞红:“不许胡说。” 倘若福长杰在此,就会发现涂海棠手里的玉佩,正是他前不久当掉的那块。 想到父亲的叮嘱,涂海棠对未婚夫略有些期盼的眼神变得冷淡了些。 父亲说,她此行第一要务,是将寒辰尧拉拢过来,最好能让他牢牢听自己的话。 毕竟当年寒仲将军被奸臣所害,战死沙场时,其中也有他们涂家的手笔。 后来今上登基,为寒仲将军恢复名誉,若不是她父亲作为涂家家主,反应极快,抹去了那些暗中操作的痕迹,又将两家指腹为婚的事时常拿出来说,表现出跟寒家关系甚好的样子,说不定涂家早就没落了。 她父亲曾说过,当今陛下最爱做出一副重感情的样子。 不管是对待早逝的先皇后,还是恢复寒仲将军的名誉,只是做表面功夫而已。 而他们涂家要做的,就是帮陛下把这个表面功夫做的更足,更让他有脸面。 “小雀,听说寒少爷如今在城里开了家什么火锅店,咱们先不要声张,前去探探情况。”涂海棠吩咐丫鬟。 93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7 身份被顶替的农…… 福长杰是个很自负的人, 火锅店挣钱以后,他就时常对来店里捧场的年轻少爷们高谈阔论。 说什么自己开的店才是华夏正宗美食,城里其他酒楼做出来的菜狗都不吃,都是垃圾。 迟早有一天, 他要把火锅店开遍所有地方。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有心人。 没过多久, 福长杰这番傲气的言论就传到了其他酒楼掌柜耳中。 这些掌柜能在城里开酒楼, 多半是有资历有背景的,生意被福长杰抢走后,早就看他这个毛头小子不顺眼了。 想给他一个教训。 这天中午, 福长杰赶走了火锅店门口一个讨饭的叫花子后,隔了半个时辰,那叫花子竟然被一群乞丐抬了过来,说是吃了福长杰店里剩下的饭菜, 中毒而亡, 要求福长杰给个说法。 福长杰哪遇见过这种事, 慌乱之下竟然要求店小二赶走这群叫花子。 可这群叫花子也不好惹,他们在城里城外混迹多年, 见风使舵的本事比福长杰厉害多了。 当下叫花子的头目就跪在火锅店前痛哭起来。 “大家伙帮我评评理, 我兄弟好端端吃了他家的食物,回到城外破庙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暴毙而亡,我们哥几个来讨个说法,可福大老板竟然罔顾人命, 非要把我们赶走, 他不是心虚是什么!” 其他叫花子也有样学样,在火锅店前齐齐痛哭。 福长杰气得耳根涨红,满肚子牢骚想破口大骂,但也不敢再为难叫花子:“爹, 娘,现在该怎么办?” 福金山抽着烟袋一脸深沉,却说不出半句有用的话。 还是茹氏脑瓜子机灵,眼珠一转,让福长杰悄悄给叫花子些好处,把他们请到后院偷偷解决问题。 “不能影响了火锅店的生意。” 她十分着急。 火锅店现在每天的盈利抵得上她从前三五个月的收入,说是摇钱树也不为过,怎能随便被几个叫花子破坏了? 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几个叫花子是背后有人谋划,蓄意而来。 反而觉得自家触了霉头。 而纸上谈兵经验丰富的福长杰倒是朦朦胧胧意识到了,但他缺乏相关经验,听了茹氏的建议,立刻让店小二把叫花子们往后院请。 他这个做老板的却端着高高在上的态度,仿佛多跟叫花子说一句话就拉低了自己的逼格。 可他显然低估了叫花子的难缠程度,他们本就是幕后指使派来捣乱的,岂能轻易被安抚。 为首的叫花子更是扯着嗓子哭道:“诸位少爷小姐们,福老板他害了人命,如今还想跟我等私下和解,怕不是还想灭我们兄弟的口,倘若我等有个三长两短,定然是福老板暗中下的手……” 一席话彻底毁了火锅店的名声。 除了几个跟福长杰相熟的客人,其他顾客全都放下筷子,面露疑色。 有担心被下毒的,甚至伸出两根手指往喉咙挖,试图将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大多数人还要求账房退钱。 眼看事情兜不住了,福长杰终于慌了心神,忙对爹娘道:“报官,赶快报官……” 他接受的教育是,报官能有效保护自己。 但对福金山和茹氏而言,见官是很可怕的事,鲁知县本就对福家印象差,万一这次偏袒叫花子,逼着他们福家赔钱,或者把福长杰抓紧牢里怎么办。 一家三口急的直上火。 街角的马车里,小雀见福家火锅店闹了事故,一脸担心的对涂海棠道:“姑娘,姑爷如今遇到了麻烦,咱们不出手相助吗?倘若能取得姑爷的感激和信任,将来姑娘嫁到侯府,必然不会被人小瞧。” 涂海棠一双黑眸在慌里慌张的福长杰身上停留片刻,眼中所留不多的那点期待,彻底消失。 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竟然是这样不顶用的男人。 将帘子一摔,涂海棠闭了闭眼,冷声道:“现在不是时候,等他彻底走投无路之际,我们再出手,获得的效果会更好。” 想起父亲的话,涂海棠心情很快平静下来。 既然这个男人软弱无能,那么更容易操控,她也更有把握让他对自己服服帖帖。 言诉在洪府呆了两三个月后,基本掌握了考举人的所需的技巧。 他用往年科举题目做出来的文章,即便是洪泰胜也赞不绝口,决定放他几天假,让他回老家去探亲。 “二石,你在洪老爷那里拜师,学得怎么样了?”圆叶胭脂铺后院,叶秀娘和福叶特意关店一天,专门给言诉接风洗尘。 “我一切都好,你们呢,这段时间福家人有没有上门来闹?”言诉夹了一筷叶秀娘专程烧的菜,漫不经心问道。 福叶和叶秀娘对视一眼,突然不知该从何说起。 “他们没有上门闹市,但……”福叶撇撇嘴,想到这些日子福家经历的种种,还有些不敢相信。 福长杰的火锅店出事以后,叫花子们闹到了县衙。 鲁知县原本下令暂时将福长杰关押起来,关掉火锅店,然后严查。 就在福家人慌得找门路找到了她这里,想让她通过知县夫人说说情,早点把福长杰放出来时,一个叫涂海棠的京城贵女出现了。 对方声称福长杰是已逝大将军、陛下亲封的昌平侯寒仲之子寒辰尧,流落在外十几年,如今陛下授意她这个与寒辰尧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将其带回京城,继承昌平侯之位。 还拿出了印信。 鲁知县不过是个小小的知县罢了。 得知福长杰竟然是未来的昌平侯,哪敢继续关押他,立刻将人释放。 然后,福长杰就跟着涂海棠去了京城。 福金山和茹氏原本也想跟着去的,但不知道福长杰对他们说了些什么,两人继续留在这里开火锅店。 如今火锅店可是有昌平侯和京城的贵人撑腰,虽然因小叫花子之死,很多人都不愿再去,但有那种想要跟昌平侯搭上关系的人,天天去捧场。 火锅店收入少了,茹氏变得不高兴起来,她前天还一脸趾高气扬来胭脂铺,逼着福叶给她出主意,怎样让生意变得火爆。 大概觉得儿子成了昌平侯,有了靠山,茹氏夫妻俩现在在城里简直是横着走,也不怕言诉这个小小的秀才了。 福叶年纪小,不清楚福长杰的身世,但她总觉得,被爷奶爹娘疼了这么多年的福长杰,怎么可能非福家亲生的。 她特意将此事问了叶秀娘,但叶秀娘一脸担忧,口风很严,什么都不敢说。 “二石,我总觉得这事透着蹊跷,福长杰应该是福家亲生的没问题吧,真要说有人是什么昌平侯之子,那也该是你这个养子啊。”福叶突然想起叶秀娘当年抱回福二石时,发了笔小财。 那真正的昌平侯之子是谁,显然不言而喻啊。 她不解的看了看叶秀娘,又看看言诉,不明白他二人为何一点都不激动。 晚上,福叶睡下后,叶秀娘才来到言诉的房间,担忧道:“都是娘的错,娘仔细想了想前因后果,那位涂姑娘之所以把福长杰认作你,应该是因为福长杰从你身上抢走的那块玉佩,你如果现在赶去京城,说不定还来得及认亲。” “要是侯府的人不相信,娘可以帮你作证,娘这里还收着你亲娘当初给的香囊。” 毕竟福长杰可是她亲眼看着茹氏所生,怎么可能是什么侯爷流落在外的儿子。 言诉明白她误会了。 叶秀娘和福叶恐怕都以为昌平侯府还有其他长辈,这些长辈是真心实意想认回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但其实寒家这一脉本就子嗣单薄。 寒仲去世后,除了原身这个遗腹子,便没有其他亲人了。 福长杰去了京城认亲,需要过的是皇帝那一关。 皇帝说他是寒辰尧,不是也得是。 “娘,你放心,这件事我自有分寸,那侯爵之位听起来风光无限,实则京城里皇权争夺来来回回,危险的很,寒家没有其他子嗣,侯爵之位才落到一个遗腹子身上,谁知道福长杰此行是好是坏呢。” “我在老师那里安安分分的读书,一步一个脚印通过科举考到京城做官,凭自己本事得来的才能安心,无愧于天地就行,我不贪图侯府的富贵。” 这番话彻底解开了叶秀娘的心结。 她欣慰的望着言诉,虽然自己这辈子没有亲生子,但能收养他,也是此生最大的幸福。 想起茹氏来铺子里故意朝她炫耀,说廖寡妇和福银山成亲后,很快有了身孕,村医诊脉后断定是个男孩。 言下之意就是讽刺叶秀娘不能生。 叶秀娘一点都没生气,因为廖寡妇平时在村里看起来一本正经的,但她可没少偷偷撞见廖寡妇跟别的男人私会。 她怀的身孕究竟是谁的,还真说不准呢。 “娘,县城终究是是非之地,您和福叶呆在这里我不放心,我在平阳城查过行情,以咱们手里的积蓄,在平阳开一间胭脂铺绰绰有余,店面我都租好了,不如将这件铺子转让给知县夫人,咱们一家三口去往平阳,也好避免再跟福家人打交道。” 言诉说出筹谋已久的话。 次日,叶秀娘和福叶商量了一下,决定就按照言诉说的办。 把胭脂铺转让给知县夫人后,言诉雇了两辆车,准备明天一早出发。 而福花跟平日住在县衙,已经成为知县夫人的心腹,福家人倒也不敢找她的麻烦。 天蒙蒙亮,两辆马车悄无声息从圆叶胭脂铺后院出发,言诉坐在马车里闲得无聊,拿了本书打发时间。 谁知到了城外,刚好撞上回石头村探亲的茹氏和福金山。 茹氏见着言诉就想讽刺几句,上次言诉摆着秀才老爷的款,把她们一行人从胭脂铺赶出去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恨毒了这个侄子。 可话到嘴边,想起福长杰临走时叮嘱的,让她千万别泄露自己是如何被涂海棠认作寒辰尧的,把玉佩的事保密,一定要低调行事,顺便监督着言诉和叶秀娘等人。 当下一脸探究的伸长脖子往马车里看:“二石,听说你在平阳城跟着进士老爷读书,这是回来探望你娘?怎么还雇了两辆马车呢,又不是搬家?”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言诉单独坐前面那辆,福叶和叶秀娘在后面那辆。 看出她想要打探消息,言诉笑笑:“福伯母,听说福长杰被京城的贵人接走了,说他是什么侯爷的儿子,但我小时候听村里的接生婆说过,她亲眼看着福伯母你花了一天一夜的功夫生下儿子,难不成福长杰中途被人掉包了?那你可得找回你的亲儿子,别让福家没了后,当心老爷子找你算账!” 茹氏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 生怕被他看出什么。 想起福家那群势利眼,她就生气。 福老爷子之前因福长杰在城里开火锅店,却不接二老进城住而愤怒,但得知福长杰摇身一变,成了未来的昌平侯,态度马上变好了。 还有廖寡妇,一心想要撺掇福银山分家,另立门户,见福长杰发达了,马上改口说自己两口子以后肯定会孝顺公婆,对大哥大嫂恭敬的。 “行了,少说两句,赶紧回去开店。”福金山催了她一句。 茹氏讪讪的走了。 回到平阳城后,言诉和叶秀娘、福叶三人忙了一阵子,把胭脂铺开张后,才回到洪家。 然而洪泰胜一家三口竟然都不在,只有耿皓洲在家里守门。 “先生和师母呢?”言诉问他。 耿皓洲那张憨厚的脸上首次涌现出复杂夹带着欣喜的表情:“师弟,那位程公子向师妹求亲了,程公子家住京城,先生和师母跟着进京为师妹备嫁了。” 耿皓洲在洪家呆了许多年,可以说是亲眼看着洪岚玉长大的。 从洪岚玉被第一任未婚夫退婚,还四处散播谣言说她身患恶疾,再到被沈瑞背叛,娶了知府千金,这种屈辱感连他一个男人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自小被养在深闺的洪岚玉。 所以当那位程公子向师妹求亲,并在书房和洪泰胜谈了很久之后,得到洪泰胜的同意。 耿皓洲也为师妹感到高兴。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先生从那以后反倒对程公子恭敬了许多。 眼下离秋闱只剩下不到两个月,言诉本想去京城参加师妹婚礼的心思只好按捺下来,专心备考。 秋闱跟院试不同,无论是考察的知识范围还是深度都要更大,好在有洪泰胜这个天才将多年来各界秋闱试题全部整理成册,言诉和耿皓洲复习起来就方便多了。 耿皓洲不是第一次参加秋闱,他给言诉讲解了进考场以后的规矩。 学子们要在一个连起身都有困难的房间里呆上九天,精力高度集中,专心答题,除此之外还得自备干粮。 考场外倒是会放一个大水缸提供饮用水,但是那水干不干净就不知道了,万一喝了以后拉肚子也没人管。 言诉:“……” 总的来说就是要锻炼好身体,防止自己在考试期间病倒。 “先生给咱们总结的考题,倒是便宜沈瑞那白眼狼了。”耿皓洲愤愤不平道。 沈瑞也要参加今年秋闱,此前洪泰胜把他当女婿培养,自然非常看重他,培养他比对耿皓洲还用心。 沈瑞也是得了洪泰胜的夸奖,确认自己今年秋闱的文章没问题,才在利知府千金朝他抛出橄榄枝后,欣然接纳。 他想要鱼和熊掌兼得。 “所以我们得用功读书,争取把沈瑞给比下去,好给先生争一口气。”言诉写完一篇文章,对耿皓洲道,“我估摸着婚礼那天的刺激对沈瑞打击不小,等考试前我们再刺激他一把,他情绪失控,进考场后必然发挥失常,只要你我正常发挥,绝不会输给他。” 耿皓洲听完眼睛一亮:“师弟,你有什么办法刺激他?” 言诉摇摇头:“不可说,以后你就知道了。” 时间转瞬即逝。 福叶和叶秀娘的胭脂铺,由于在平阳城没有根基,生意差了不少。 好在胭脂质量好,客人口耳相传,口碑倒是提高很多,每天挣的钱足够她们开销。 福叶倒是不后悔从县城来到平阳,毕竟能远离福家人,耳根子清净,比什么都重要。 沈瑞这段时间一直闷闷不乐,他虽娶了知府千金,但婚礼上利知府没能打洪泰胜的脸,反倒自家丢了个大丑后,利知府对他便一直不冷不热。 沈瑞发誓要在秋闱中好好表现一番,重新取得利知府的信任。 毕竟利知府的嫡女已经嫁给二皇子为侧妃,如果一切顺利,将来他就能混成个皇亲国戚,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激动的么。 他每天在书房伏案苦读,可不知为何,每每读书到关键时刻,他脑海中总是不期然浮现出洪岚玉那张貌若天仙的脸庞。 听说洪岚玉去京城嫁人了,男方家中似乎在京城颇有些地位。 他知道自己不该想的,但洪岚玉那张脸已经成为他心中的魔咒。 如果洪岚玉过得差也就罢了,偏偏据他从洪家下人口中得到的消息,洪岚玉还嫁到了京城。 京城那可是读书人心目中的圣地,他这辈子都没去过,洪岚玉何德何能,名声在平阳城差成这样,还能嫁得更好? 他心里整天存着事,复习效果可想而知。 等到秋闱开始前一天,从京城传来消息,洪岚玉竟然被皇帝亲自指给了太子,成为太子妃,而且就在秋闱最后一天成婚。 沈瑞咣当一下晕倒了。 为了让耿皓洲这次成功考中举人,刺激一下沈瑞,言诉在考前没少为他做试题分析,把总结出来的答题小技巧传授给他。 耿皓洲不负所望,死记硬背把套路模板给记住了。 考试时按照提前总结的方案答题,没想到居然考中了,虽然是最后一名。 “师弟!师弟!我榜上有名!我考中了!”他兴奋地像个两百斤的孩子,直接把言诉给举起来了。 而依旧位居榜首的言诉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先放我下来,如果先生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 可不是么,考了这么多年,总算考上了。 而榜上似乎没有沈瑞的名字。 言诉不知道的是,当他小小用了点心机,把洪岚玉成为太子妃的消息传到沈瑞耳中后,考试第一天,沈瑞面对题目,脑子里想的是,我前未婚妻要当太子妃了? 她那张脸虽然很漂亮,但一定是做的假,我亲眼看见过她容貌丑陋,从早到晚蒙着面纱,怎么就变成美人了。 考试第二天,沈瑞想,她一个接连被两任未婚夫抛弃的女人,凭什么嫁给太子,皇帝难道眼瞎吗?太子难道不在意她的过往吗? 考试第三天…… 考试最后一天,沈瑞都麻木了,望着自己答题乱七八糟的试卷,他脑子里想的却是,洪岚玉今天要嫁给太子了,今晚是她洞房花烛夜,她和太子会相敬如冰,还是缠绵悱恻。 太子如果看到她真实的脸,能接受吗? 一场考试,他从头纠结到尾。 结果可想而知,他当然落榜了。 沈瑞花了好大功夫才安抚了失望的妻子,然后就得知,洪泰胜座下两名弟子全考中了。 “……” 他简直怒不可遏,新收的那个叫福二石的也就罢了,他不了解,但耿皓洲怎么回事? 这个蠢到没眼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壮汉居然也能考上? 就在他为自己落榜而借酒浇愁时,更大的噩耗来了。 皇帝从京城派来钦差,抄了他岳父利知府的家,说利知府中饱私囊,贪了赈灾款,以及其他十几条罪名,罢了利知府的官,将其下狱。 利知府的家人也要被流放。 沈瑞虽然是利知府的女婿,按照律例,外嫁女不受牵连,但谁让他住在知府夫人名下的宅子里呢。 知府夫人本就厌恶庶女,自己被流放,自然也咬紧了沈瑞夫妇跟着利知府做了不少坏事,特别是庶女曾经在利知府的授意下,推太子妃洪岚玉掉下悬崖,可谓蓄意谋杀。 总之,沈瑞娶了知府千金后,好处没得到,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等他和利府内眷被关押在一起后,才慢慢打听到,原来利知府为了前途,不择手段把嫡女嫁给二皇子为侧妃。 偏偏前不久二皇子在朝中被弹劾了一项极其严重的罪名。 皇帝为了保住心爱的二皇子,只能找人顶罪,于是跟二皇子有暗中往来的利知府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等利知府等人被彻底定罪后,洪泰胜夫妇俩也从京城回来了。 他们倒没有为此幸灾乐祸,反而有些唏嘘,只觉得君恩难测。 “二石,老夫知道你是个有志气的男儿,接下来定然要进京赶考,只是如今朝中局势混乱,太子势弱,二皇子深受皇宠,朝臣纷纷站队,你切记莫要卷入其中,能独善其身就是最好的。” 洪泰胜叹了口气。 他发出这样的感叹,主要是因为女儿的婚事。 当日送洪岚玉进京成婚,洪泰胜本以为,女儿顶天也就能当个太子侧妃,毕竟她家世不显,容貌丑陋,也就仗着与太子又救命之恩,才得了太子青睐。 没想到陛下亲自召见了洪岚玉,看上去似乎对她很满意,打听到她过往的订婚史后,竟然当场赐婚,亲口把她指做太子妃。 并且叮嘱太子不要嫌弃她容貌丑陋,娶妻当娶贤。 洪泰胜此前还不明白太子为何叮嘱他,千万不要说洪岚玉半年后脸上的痘块能恢复一事,在目睹皇帝的表现后,才隐约有了猜测。 卷入皇家的纷争并非他所愿,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叮嘱自家小弟子要明哲保身。 “皓洲的资质我了解,他能考中举人已经是侥幸有你相助,考进士绝无可能。不过你此去京城,便让他跟着做个护卫吧。” 就这样,言诉带着耿皓洲踏上了进京之路。 94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8 身份被顶替的农…… 来到京城后, 言诉和耿皓洲住进了专门招待外地科举学子的状元楼。 状元楼名字中虽然有个“楼”,但内里却包含许多小院落, 每个院子中又分为十个房间, 言诉和耿皓洲便住进了寒梅院中紧挨着的两间房。 进京前,洪泰胜已经给言诉做过会试的考前辅导,不但帮他补习考试内容, 还将朝中几位主考官的文章喜好一一做了介绍。 所以他现在每天都会按照会试的标准做一篇文章,保证自己的水准和熟练度。 如今刚过了年,京城天气较冷,言诉每天呆在房里闭门不出写文章。 倒是耿皓洲不用考试,天天道外边街上晃来晃去涨见识,每次回来都要给言诉带一些京城特有的小吃。 这天,耿皓洲觉得上次吃的东街芝麻饼不错, 便跟言诉说了声, 溜出门买去了。 中午吃饭时, 厨房的小厮送了饭菜,言诉左等右等, 却等不到耿皓洲。 就在他担心耿皓洲遇上麻烦, 准备上街寻找时,对方突然回来了。 “呸,真是晦气,刚刚遇到个眼高于顶的学子, 撞翻了我的芝麻饼, 非但不赔罪, 还鼻孔朝天盛气凌人。”耿皓洲满腹牢骚,“咱们住进寒梅院大半个月,遇到的学子哪个不是彬彬有礼, 这新来的也太不会做人了!” 跟言诉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他慢慢教导着,潜移默化之下,耿皓洲比从前开窍不少。 原来读书人不都是像先生那样傲气,或者沈瑞那般心机深沉、满肚子算计的。 真正一路从生员考过来,特别拔尖的,比如他这位小师弟,那可太会做人了。 人们普遍认为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跟他小师弟完全不搭边,他小师弟不但读书好,学问好,做事滴水不漏,让老师赞不绝口,连医术都远超普通大夫。 在小师弟的指导下,耿皓洲暗中观察了状元楼住着的其他学子,发现大多数人不论性格如何,平时对待其他学子都比较客气。 毕竟大家都是天南海北来京城参加会试,将来谁能高中,谁会仕途通达,都说不准的。 没必要因为一点小矛盾提前得罪人。 当然,也有小肚鸡肠喜欢挑事的,但众人都默认和这种学子划开界限。 所以当今天这位新住进来名唤卢涛的学子,明明先撞了他,却不道歉,还如同看蝼蚁那样看着他,仿佛自己是内定的状元一样,耿皓洲脾气就炸了。 当然,他没在外面惹事,只不过回来找言诉抱怨几句。 言诉一开始并没有把卢涛放在心上。 直到……晚饭后,他到院子里赏雪散步,发现寒梅院上房住着的那个卢涛,竟然跟卢书伦长得一模一样,就是胖了不少。 言诉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卢书伦那张脸他绝不会忘记,这两人神态举止可以说没有半点区别。 不过卢书伦不是被鲁知县取消了功名,年内不许参加科举,怎么会改名卢涛,住进状元楼呢? 要知道春闱期间,状元楼居住是有条件的,必须是有功名的举人才行。 而卢书伦就算没有被革去功名,也只是个童生,他是如何住进来的? 言诉不动声色找到寒梅院的管事,和他聊了几句,就打探出卢涛的来历。 “这位卢举人虽然脾气冲了点,但他是昌平侯的至交好友,还请福公子多担待点,毕竟昌平侯如今正得圣宠,是陛下面前的红人。”管事笑得一脸和善。 言诉了然的点点头。 原来卢书伦竟然和福长杰走到一起了,而福长杰去年亲自被陛下降旨继承了昌平侯的爵位,又娶了未婚妻涂海棠,在朝中风光无俩,如今京城大街小巷都是他的传说。 不过,卢书伦不是坑过福长杰吗。 以福长杰狭窄的心胸,自己发达了居然愿意提携他? “师兄,你在状元楼认识的学子多,帮我查一下卢涛的身份。”回房后,言诉对耿皓洲道。 耿皓洲今天去小厨房拿点心时,刚好又碰到了卢涛,那卢涛见他拿得多,便出言嘲讽,耿皓洲当场怼了回去。 两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卢涛甚至放话要他好看。 耿皓洲正担心自己会不会给师弟惹来麻烦,冷不丁听师弟这么一说,忙愉快的答应一声,出去了。 两天后,耿皓洲带来自己打听到的消息。 “卢涛是营州人,我跟营州其他学子打探过,他们说卢涛以前体弱多病,他是六年前考中举人的,但从那以后因身体原因,便很少出现在人前,跟以前的同窗也失去了联系,今年卢涛贸然出现在京城,他们也觉得很奇怪,听说卢涛是被神医治愈的,治愈后长胖了一圈,以前的熟人都快认不出他了。” 言诉恍然大悟。 把事情推测了个**不离十,难怪卢书伦胖成那样,原来是假冒他人,担心被卢涛的熟人认出,故意养胖的。 他一个穷书生,当然没有这个能耐,所以背后帮他偷换身份的,必然是在朝中如日中天的福长杰。 “这样,你再去卢涛的老家走一趟,帮我查点东西。”言诉附在耿皓洲耳边吩咐了几句。 耿皓洲的两眼越瞪越大,“你是说卢涛居然是被人假冒的?” “嘘——”言诉放低声音,“这个假卢涛我认识,他是我堂姐以前的丈夫,一个郁郁不得志的童生,考了好几年秀才都没考上,怎么会突然变成了举人卢涛,所以我觉得其中肯定有问题,你帮我查一查。” 得知这样一个秘密,耿皓洲立刻兴奋起来。 “我这就去,师弟放心,读书我虽然不行,但打探消息我可是行家。” 他因为过于激动,甚至等不到明天,连夜就离开了京城。 他走后,言诉为了避免跟卢书伦碰面,也一直躲在房间读书写文章。 那卢书伦大约是穷人乍富,从一个被革去功名的童生,一跃成为举人,背后还有昌平侯这个靠山,就抖起来了。 每天在寒梅院吆喝四,连管事都不放在眼里。 要知道状元楼的背后可是朝廷,别看寒梅院一个小小的管事不起眼,他每天不知道会遇到多少达官贵人,又招待过无数外地举子,有些举子中进士后当了官,依旧跟寒梅院管事保持着联络,长此以往,管事背后自然有个强大的人脉网。 可卢书伦哪里懂这些。 他只觉得管事是个伺候人的,做着下人的活计,哪里配跟他们这些清高的读书人相提并论。 这天,当卢书伦和隔壁房间新搬进来那个举子吵架后,他直接把寒梅院管事叫来了:“谷管事,你是怎么分配房间的?把这个臭气熏天晚上打呼磨牙的学子安排到我隔壁,你想熏死我吗?这种人就该住下等房,谷管事你要是不会做事,我就要跟你们老板谈谈了!” 谷管事五十多岁的人了,在寒梅院伺候了半辈子,大多数举子对他都恭恭敬敬。 虽然也有难缠的,但像卢书伦这样蛮不讲理一味发脾气的还挺少见。 “卢公子,我们状元楼对待所有举子一视同仁,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您若是觉得自己受影响了,不如换个房间,这样对大家都好。” 那位被卢书伦指控臭气熏天打呼磨牙的举子脸都涨红了。 在卢书伦指控他的所有罪名中,除了打呼,其他都是编造出来污蔑他的。 至于打呼,他以前也不是没跟其他同窗共睡一间卧室过,对方说过他打呼的声音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卢书伦表面上挑了他这么多毛病,如此排斥他,实则不过是他昨天和卢书伦发生过一些矛盾,对方趁机寻事罢了。 卢书伦本就是小地方来的,住进寒梅院后仗着福长杰的势,没少看不起其他举子。 谷管事面对他时不卑不亢,甚至将他的无理要求顶了回去。 他碰个软钉子,心情立刻变得糟糕起来。 “谷管事,我要见你们状元楼的老板!”他阴恻恻的目光扫了眼隔壁房间的举子,不甘的对谷管事道。 谷管事又不是没见过卢书伦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状元楼每逢春闱,要接待无数举子,这么多人并不好管理,他每天至少要处理几十桩矛盾。 要是人人都像卢书伦这样,发生一点事就要老板出面解决,那要他们管事的干啥? “卢公子,我们老板可不是你想见就见的。”谷管事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 就算卢书伦是昌平侯好友又如何,那昌平侯说到底不过是京城新贵,在这一板砖砸下去就能砸到七八个贵人的京城,着实算不得什么。 “寒梅院地界小,盛不下您这尊大佛,小的有个主意,我们状元楼前院阁楼上有最好的上房,小的跟掌柜说一声,重新给您安排房间如何?” 卢书伦傲气惯了,那听得出谷管事话里的不耐。 反倒觉得对方怕了他。 看到谷管事伏低做小的面子上,他勉强答应下来。 不久后,言诉得到消息,卢书伦已经搬出了寒梅院。 他离开后,院里所有举子都松了口气。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言诉收到福叶寄来的信。 信中说,他离开后,洪泰胜夫妻俩十分照顾她和叶秀娘。 洪夫人自从女儿当上太子妃后,重新出现在平阳城的社交圈里,整日被一群贵妇捧着。 在她的带领下,圆叶胭脂铺的生意再次兴隆起来。 平阳城的贵妇可比小县城知县夫人那些挑剔多了,可因福叶制作胭脂的水准不断提高,脂粉质量有保证,效果好,那些贵妇人用过之后还想再用,就带动了圆叶胭脂的兴起。 洪夫人甚至派人将圆叶胭脂送到了太子妃手中,让她平日跟宫中女眷来往时作为赠礼。 不算贵重却效果奇佳的胭脂,送人既不打眼,还能送到女眷们心坎上。 东宫。 清晨,一缕朝阳从外面照进内室,洪岚玉日晒竿才起,懒洋洋在宫女的服侍下穿上家常衣服。 “太子殿下呢?”她沙哑着声音问。 帮她抚平裙角的宫女毕恭毕敬道:“太子殿下今日起得早,似乎犯了脑疾,给刑部告了假,此时正在荷花池喂金鱼呢。” 洪岚玉颔首道:“摆膳吧。” 在嫁入东宫之前,她曾经听父亲科普过皇宫内夺嫡之争的尔虞我诈,什么太子身体虚弱,时日不多,二皇子对储位虎视眈眈,袁贵妃把控后宫,等她做了太子妃,一定讨不了好。 洪岚玉也曾提心吊胆过。 但是当她真正进入东宫生活后,才发现那些之前担心的,根本不需要。 因为她的夫君太子殿下,本人就是个病秧子,成日在家睡睡觉,养养花草,隔差五到刑部点个卯,基本上不理朝事。 东宫人口简单,由于澹台成荫体弱多病,每天都有太医前来诊脉。 诊断的结果是太子的病药石罔效,如今不过是人参燕窝吊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没了。 然后皇帝和袁贵妃如流水般送来那些补身体的营养品,再叮嘱太子一定要保重身体。 对她这个太子妃也客气得很。 虽然据洪岚玉观察,澹台成荫的身体根本不像太医诊断的那样,但他本人似乎很享受这种来自皇帝和贵妃的关心。 洪岚玉是个聪明人,不管澹台成荫对外表现出来是什么样子,她从来不多问,毕竟她可是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的人,每天好好享受太子妃的美好生活就是了,何必寻根究底。 “娘娘,朝霞郡主前来拜访,如今正在外殿等着呢。” 洪岚玉刚吃了两口早膳,管事嬷嬷就进来禀报,她只得放下筷子,换了身衣服,往外殿走去。 “郡主一大早就来看望我这个嫂子,不知所为何事?”洪岚玉满脸笑容走进外殿,还没客套两句,就见脸上蒙着面纱的朝霞郡主两眼泪汪汪,朝她冲了过来。 “太子妃嫂嫂,你救救我!”朝霞郡主扑进她怀里啜泣道。 作为一个曾经深受面疮影响,常年戴着面纱的人,洪岚玉对此再了解不过,她挥手让下人退下,惊讶的抬起朝霞郡主的下巴,“郡主,你脸怎么了?” 朝霞郡主卸掉面纱,让自己的脸展现在她面前:“太子妃嫂嫂,从昨天起,我脸上就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太医也诊断不出结果,我没办法,才来找你,不知道嫂嫂可有办法帮我?” 洪岚玉成为太子妃后,宗室女眷们明面上对她毕恭毕敬,背地里没少看不起她。 认为她一个容貌毁损的女子能成为陛下钦定的太子妃,其中必有蹊跷。 朝霞郡主是陛下一母同胞亲妹妹景纹公主的女儿,以前也隐约有些看不起洪岚玉,但昨日她脸上长了疹子后,当太医院最高明的太医都表示无能为力时,她只好病急乱投医,求到洪岚玉跟前。 听说洪岚玉以前脸上长得痘块更严重,求医问药许多年,才勉强恢复成这样。 “嫂嫂,你可知道能治这方面病的神医,无论如何一定要推荐给我,朝霞感激不尽。”朝霞郡主朝她拜了拜,一脸期待。 她心里大约有个猜测,知道究竟是谁对她下此毒手。 半个月前,母亲景纹公主提议,打算让她嫁给二皇子。 朝霞郡主并不看好这门婚事,且不说二皇子将来有没有可能登基,就凭他和袁贵妃母子俩搅弄朝纲,对皇帝煽风点火,多次想要废掉太子,且二皇子本身并没有太大才能,朝霞郡主就不愿意嫁给他。 可惜母亲景纹公主短视,认为皇帝宠爱二皇子,太子又身体孱弱,不理朝政,其他皇子存在感太低,将来皇位一定非二皇子莫属。 她想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做皇后,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朝霞郡主不愿嫁给二皇子,试图打消母亲的念头。 但其他女人可未必这么想,比如她同父异母的庶妹孙莹。 按理,景纹公主身份尊贵,作为她的驸马,怎么也不该弄出庶子庶女的。 但谁让景纹公主是个没脑子的人,轻而易举被孙驸马糊弄住,孙驸马每个月有一半时间住在公主府,另一半时间住在孙家。 他和景纹公主只生育了朝霞郡主一个女儿,但是他在孙家的妾室,却接连生下一双儿女,其中孙莹这个庶女颇有心机。 因景纹公主没有儿子,按照本朝律法,只要她愿意,将来朝霞郡主出嫁,就能继承她的大部分财产。 可孙家和孙莹的姨娘弟弟怎能不眼馋这笔财产,孙莹曾暗戳戳劝驸马,让他想办法把弟弟过继在景纹公主膝下,成为景纹公主名正言顺的儿子,将来也好接受财产。 但景纹公主虽然糊涂了点,却最疼女儿朝霞郡主,她也不完全傻,自己公主府的财产可是多年来积累的一笔不小财富,不留给自己女儿,难道留给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孙家人? 所以断然拒绝了孙驸马的要求。 孙莹见一计不成,又得知景纹公主想把朝霞郡主嫁给二皇子。 她自然是眼馋这门婚事的。 满京城谁不知道,二皇子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备受皇帝宠爱,成年后入朝为官,直接进的户部。 就连太子也不过在刑部担任一个不轻不重的职位罢了。 若说皇帝不是有意栽培二皇子,孙莹断然是不信的。 孙莹心里这点小算盘,朝霞郡主一清二楚。 她想嫁二皇子,自己绝不拦着,但没想到,孙莹竟敢给她下毒。 洪岚玉看到朝霞郡主脸上的疹子,吓了一跳,同为女人,她十分同情朝霞郡主。 当下便安慰她道:“郡主莫急,让我想想办法。” 寒梅院。 言诉收到洪岚玉送来的信,信里详细描述了朝霞郡主的情况,问他愿不愿意帮朝霞郡主看病。 真是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言诉立即回复她,约定好明日在茶楼见面,让她带朝霞郡主前去。 朝霞郡主得了洪岚玉的保证,据说明天要带她去见一位神医,但她必须得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她心里将信将疑,回了公主府。 一进门,弱质纤纤的孙莹面带笑容朝她走来,然后朝她行了个礼:“今早我听闻公主病了,特来探望,不知姐姐一大早去了哪里?” 听出她话里的机锋,朝霞郡主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若不是忌惮自己面纱下脆弱的脸庞,她真想直接上手撕破孙莹那张虚伪的面孔。 这是刚给她下了毒,就想上门指责她不孝,然后好取而代之,占据公主府的地位和财产? “我去哪用得着你管?一天到晚少往公主府跑,就是跑再多次,母亲也不会同意把你弟弟养在膝下的。”朝霞郡主冷冷一笑。 她这么说倒也不是因性格飞扬跋扈,事实上皇室的子女哪有真正的傻白甜,只不过孙莹还够不上让她谨慎对待的份儿。 孙莹闻言先是一愣,然后那双遗传自她生母的美目中便渗出了泪水。 她看起来柔柔弱弱,似乎即将摇摇欲坠。 似乎被朝霞郡主欺负了一般。 朝霞郡主再次冷笑:“少跟我来这一套,莫不是想等着父亲或二皇子来救你不成?” “你给我住嘴!”身后传来孙驸马暴怒的声音,“朝霞,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么,不敬长辈,辱骂弟妹,你枉为我孙家的女儿!” 朝霞郡主回头,之间孙驸马从内院匆匆赶来,心疼的走到孙莹身边,安慰她几句,重新震怒的看向自己:“还不快给你妹妹道歉!” 虽说朝霞郡主是孙驸马的女儿,但她从小时常被宫里的长辈接去小住,不常呆在公主府,所以跟孙驸马之间缺少亲情。 孙驸马每年有一半时间陪在妾室那里,和一双庶子女待在一起,一家四口俨然才是真正的家人,对他而言,孙莹才是他亲生女儿,朝霞郡主不过是昭示他与皇室之间关系的工具人而已。 “父亲,我乃陛下亲封的朝霞郡主,皇室宗亲,就算在宫中见了寻常的妃子与公主,也可不拜,你确定要让我给孙家一个小小的庶女道歉?” 朝霞郡主瞥了孙莹一眼,见她似乎被吓得瑟瑟发抖,满意露出高傲的神色,“不说她承不承受得起,就是皇帝舅舅知道了,您猜他会怎么想?” 孙驸马被她顶的哑口无言。 其实根据他多年来揣摩圣意,皇帝未必有多喜欢景纹公主这个妹妹,所以他才敢大胆纳妾,并且将景纹公主糊弄于股掌之间。 景纹公主确实好骗,可朝霞郡主也不知随了谁,从小就是个聪明剔透的。 年幼时,一双明亮的眼睛纯净而又直白,每每与他直视,孙驸马都觉得自己仿佛被她看穿了所有心思,所以他愈发不喜朝霞郡主。 “你……”当着庶女的面,被嫡女威胁。 孙驸马一张脸青青白白,脸色十分精彩。 “哎哟,父亲,我头痛……”孙莹趁机扶着额头,晕了过去。 这给了孙驸马一个离开的机会,他立刻抱起孙莹往外跑去:“快叫太医!” 时隔大半个月,天黑的时候,前往营州调查卢涛的耿皓洲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惊喜的对言诉道:“师弟,你猜我这次去营州,把谁带回来了?” 言诉摇头失笑:“应该是卢涛的家人。” 耿皓洲喝了口水:“这都被你猜中了,真没意思,我带回了卢涛的寡母。说起来卢涛也是个可怜人,自幼身体差,脑子却十分管用,考上举人后在家养了几年身体,半年前终于身体好转,来京城参加春闱。估摸着在途中被人掉包了,真正的卢涛应该已经被人做掉。我把这事儿告诉老太太,她哭得什么似的,这个卢书伦真是作孽啊。” 95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9 身份被顶替的农…… 京城一家位于不起眼位置的茶楼里, 言诉一进门,报上名号,就被掌柜亲自领入位于二楼走廊尽头的茶室。 “两位贵人, 福公子来了。” 掌柜对早已等候在里面的洪岚玉和朝霞郡主福了福身, 做了个请的手势, 请言诉进去。 寒暄过后,洪岚玉指着朝霞郡主对他道:“师弟,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朝霞郡主, 她前几天脸上莫名其妙长了疹子,请了不少大夫都没看出问题所在, 还请你帮她诊脉。” 言诉颔首,示意朝霞郡主伸出手腕。 迟疑片刻, 朝霞郡主将手腕露了出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洪岚玉说要介绍给她的神医, 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俊秀的书生。 他身上还穿着普通的举子服, 这在每隔三年一次的春闱前后,京城里满大街都是。 最重要的是,言诉看上去这么年轻,他有没有及冠都是个问题,这样一个少年, 他真能治好自己的疹子? 朝霞郡主有些怀疑,毕竟洪岚玉自己脸上的痘块不也没消掉吗? 但思及太医院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大夫都对自己的病症说不出所以然,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少年身上,一脸期待望着对方。 言诉给她两个手腕都摸过脉之后,又道:“还请郡主摘下面纱,我得亲眼看一看你脸上疹子的症状, 才能更好下判断。” 朝霞郡主眼皮一跳,她脸上可怖的红疹,连她自己照镜子时都感到害怕。 所以从那天起,一直戴着面纱,不愿被任何人看到。 可现在…… 她求助似的朝洪岚玉投去一眼,洪岚玉对她的心思再清楚不过,毕竟她以前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郡主,二石他在治疗这方面确实很有一手,你不用担心,还记得我之前送你的圆叶胭脂吗?那个好用的胭脂就是二石他母亲和妹妹亲手做的,效果你也知道,很不错对不对?” 经过洪岚玉这么一开导,朝霞郡主总算放下心来,将面纱轻轻揭开,露出下面密集恐怖的红疹。 她这么做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担心言诉眼里会不会露出恐惧或厌恶的神色。 如果他敢,那她一定要命人把他抓起来,挖出他的双眼…… 就在朝霞郡主越想越偏激的时候,她突然注意到,言诉脸上的表情没有半点异样,准确来说,他脸色变得愈加浓重,甚至凑近了自己的脸仔细端详。 朝霞郡主这辈子都没跟男人距离靠这么近过,近到她能清晰看到言诉双眼皮上的纹路,耳根一热,不由变得绯红。 “师弟,怎么样,能治好吗?”洪岚玉在一旁关心的问。 言诉沉默片刻,点点头:“郡主应该是中了一种南疆特有的毒,此毒在进入人体七天之内,危害性并不大,简单易解,但过了七天,倘若未能解毒,脸上的疹子会慢慢变少,当中毒者以为它能不治而愈时,疹子会再次复发,反反复复结痂留疤,无休无止折磨着中毒之人的皮肤。” 听到这里,洪岚玉和朝霞郡主心里都泛起凉意。 朝霞郡主下意识想摸摸自己的脸:“今天是第三天,福大夫,你可有帮我解毒的法子?” 言诉立刻往茶几上铺了张纸,挥笔写下药方:“按照此方抓药服用三次,等到明日就可见效,不过郡主近期千万不要食用人参相关的药物,人参会加剧此毒的毒性。” “人参?”朝霞郡主喃喃道。 想起今早母亲专门让人送来的参汤,说是让她补身体的,她当时差点就喝了。 无意中得知参汤居然是孙莹建议母亲给她炖的,一怒之下掀翻了汤碗。 现在想想,多亏她脾气爆,逃过一劫。 朝霞郡主眼中的阴翳越来越深,孙莹,这个仇她记住了。 当天,朝霞郡主没有回公主府,反而在东宫洪岚玉这里借住了一碗,次日,确定脸上的红疹全都消掉后,她才松了口气:“太子妃嫂嫂,这次多亏有你帮忙,不然朝霞这张脸怕是要毁掉。” 洪岚玉抿唇一笑:“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对了,我师弟说你被人下毒了,你可有想过凶手是谁?” 朝霞郡主点点头:“此事乃是家丑,不敢污了嫂嫂的眼,朝霞这就回府处理。” 临走时,她依旧戴着面纱,装作没有治愈的样子。 公主府,孙莹和孙驸马居然都在。 这会儿朝霞郡主都佩服起孙莹的厚脸皮了,前天两人都撕破脸皮,她居然还跟没事人一样往公主府跑,真是贼心不死。 “姐姐回来了。”孙莹看到朝霞郡主,站起来盈盈一拜,十足像个懂礼数的好妹妹。 紧接着,孙驸马不悦的看了她一眼:“亏得莹儿对你事事关心,为了你脸上的疹子,特意拜访了城东的神医,求来这道药方,可你对莹儿什么态度!” 他现在不敢提朝霞郡主没教养的问题,因为朝霞郡主肯定会以宫里贵人的名义顶回去。 “药方?”朝霞郡主挑了挑眉。 孙莹羞涩一笑:“妹妹担忧姐姐身体,昨夜在神医家门外跪了一夜,特意求来的,也不知对姐姐的病症是否有用,可毕竟是妹妹一番心意,姐姐不妨试一试。” 朝霞郡主不置可否,接过药方看了看。 果然,十几味药里,其中有一味就是人参。 “朝霞,我已经让人把药熬上了,不管能不能见效,好歹试一试。”景纹公主担忧道。 朝霞郡主瞥了眼毫不知情的母亲,心里暗笑,“行,那就试一试。” “以前到底是我错怪了妹妹,总疑心妹妹暗中藏着坏心思,想不到妹妹竟肯为了我跪求神医一夜,母亲,我听说皇帝舅舅最近在为二皇子挑选皇妃,跟正妃一道嫁入二皇子府的,还有两位侧妃,以妹妹的身份,当然够不上正妃的位置,但若当个侧妃,还是没问题的,母亲不妨跟皇帝舅舅讨个人情,将妹妹嫁入二皇子府,如何?” 此话一出,不光景纹公主,孙莹和孙驸马都惊呆了。 孙莹这段时间上蹿下跳,又是讨好景纹公主,又是给朝霞郡主下毒,不就想抢了二皇子这门好姻缘么。 结果朝霞郡主居然主动把姻缘让出来了? 孙莹一时间竟不敢想会有如此好事。 倒是孙驸马还以为朝霞郡主知道悔改,愿意让着妹妹了,忙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公主,既然朝霞都如此说了,你不妨求一求圣上……” 景纹公主向来对女儿有求必应,宫中举办的春日宴上,皇帝和不少王公贵族的女眷都在场,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次是要给二皇子选妃。 按说以二皇子的年龄,早就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但一来太子殿下情况特殊,做弟弟的不好逾越了他,二来袁贵妃想给儿子挑个最完美的贵女,既有雄厚的家世支持,女方本人也才貌双全的那种,挑来挑去就蹉跎到如今。 袁贵妃本来将朝霞郡主作为备选之一,但前段时间听说朝霞郡主脸上长了疹子,一直没痊愈,她只好暗中将这个人选划去。 不料春日宴上,景纹公主竟然提出,想为孙驸马的庶女求一个二皇子侧妃的位置。 袁贵妃当然不乐意。 朝霞郡主拥有一半皇室血脉也就罢了,孙家一个区区庶女,凭什么也敢肖想二皇子侧妃之位,她配吗? 但她没想到,皇帝竟然答应了。 “爱妃,孙家那位庶女朕亲眼见过,虽长得柔弱了些,但懂礼数,识大体,当个侧妃还算合适。” 看到皇帝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袁贵妃有些心慌。 她仿佛从皇帝身上看到了,他当年忌惮太子时那种表情。 这么久以来,袁贵妃深受宠爱,便将陛下对她的偏宠当成了理所应当,但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和二皇子不过是皇帝特意扶持起来,对付太子的工具而已。 如今太子势弱,而二皇子羽翼丰满,在朝中上蹿下跳,拉拢朝臣,自然招了皇帝的眼,所以他如今也想利用婚事打压二皇子。 电光火石间,袁贵妃想清楚了前因后果,她心底一片冰凉,却不敢再存着之前的妄念,想为二皇子娶一位雄厚靠山的贵女。 “陛下,妾身久居深宫,见识浅薄,哪懂这些,皇儿的婚事还要靠陛下做主。”她嘴角扯出一丝最能让皇帝动容的笑,然后虚虚靠在他肩膀上,做出依赖的姿态。 一旁的二皇子听了母亲所言,心急如焚。 这跟他们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母亲为何不替他在父皇跟前争取一下婚事。 不久后,宫中传来消息,二皇子澹台成濯于半年后迎娶一位正妃,两位侧妃入宫。 相比起太子当年娶亲的凄凉,二皇子可谓坐享齐人之福,唯一让人糊涂的是,皇子娶亲,原该在宫外开府的,可陛下大约太宠爱二皇子,竟连他娶亲都要在宫里举办。 别人都以为这是陛下的恩典,唯有袁贵妃知道,皇帝这是不愿再给二皇子更多殊荣,如果二皇子出宫开府,至少也该封个郡王之类的。 他竟如此刻薄寡恩。 袁贵妃那张绝美的面孔上露出狠意。 “皇儿,你父皇是指望不上了,以后咱们母子俩要齐心协力,把那个位置给抢到手!” 已经被袁贵妃科普过皇帝真实心思的二皇子满脸复杂,他毕竟年轻,对宠爱自己的父皇满腔孺慕之情,哪里能想到,这不过是皇帝掩人耳目的工具而已。 “母妃,我偶然听太医院院判说过,父皇的身体早年亏空太多,如今父皇又不知节制,一味宠幸新进宫的秀女,不如咱们一不做二不休……” “嘘……”袁贵妃警惕的往外看了几眼,一双美目中略含薄怒,“你不要命啦,此事得从长计议,往后切记小心谨慎。” - “师弟,你猜我发现了什么,卢书伦这些日子跟袁家走得近,我跟踪了他,发现他和袁家一位寡居在娘家的女子偷偷幽会,那女子名唤袁嫱,比卢涛大十几岁呢,按辈分来算是二皇子的姨母呢。” 耿皓洲现在盯卢书伦盯得紧,一开始是因为两人的摩擦,后来得知他为了前途害了一位真正进京赶考的举子,便厌恶起来。 觉得卢书伦和沈瑞是一路货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饶是言诉见的世面多,也被卢书伦这一通骚操作给惊了惊。 袁家? 他莫不是想攀上二皇子? 那这是他自己的意愿,还是福长杰的指使? “你仔细跟我讲讲。” 耿皓洲把卢书伦最近的行动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有卢书伦和福长杰见面的,也有卢书伦和袁嫱偷.情的。 “对了,我还偷窥到袁嫱给了卢书伦一封信,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然后卢书伦又把信给了福长杰,让他帮忙找人写一篇文章什么的。” 信。 文章。 言诉拧眉思索,今年春闱的主考官里,其中一位似乎就出自袁家。 莫非…… “等会试结束就知道了。” 言诉笑笑。 卢书伦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中的书生,他何德何能敢冒充举人参加会试,若说背后没有猫腻他是不信的。 福长杰竟然胆子大成这样? 他想到什么,提笔写了封信,然后交给耿皓洲:“你往东宫跑一趟,把信交给太子妃。” 耿皓洲捏着信问:“你找师妹做什么?” 言诉摇头:“不是给师姐的,是给太子的。” 很快到了春闱开考的日子,送他进考场的人除了耿皓洲,还有洪岚玉和朝霞郡主派来的人。 言诉在他们的瞩目下,一脸自信走了进去,伸开双臂,任由守卫检查他身上有没有携带物。 偏巧他前面那个举子一回头,看到言诉这张脸,顿时像见鬼了似的,手指哆哆嗦嗦道:“福……二石,怎么是你,你居然来……参加春闱?” 这人正是卢书伦。 见着言诉后,他脑子一片空白,口齿都不清晰了,眸子中是满满当当的震惊。 谁能告诉他,他为何会在春闱中遇到福二石。 自从来京城后便顺风顺水,过得春风得意的卢书伦,终于发觉自己要栽跟头了。 毕竟他在老家那点事,旁人不知道,福二石还能不知道么,如果被福二石晓得他竟敢冒用别人身份,参加春闱,那他就死定了。 “官爷,这个人假冒举子,他是假的,你们千万不能放他进来!”卢书伦急的满头大汗,顾不得这样会暴露自己,“他去年刚刚考上秀才,今年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短时间内就中举,还来参加春闱,他肯定是假的,官爷,你们快把他抓起来!” 他住在状元楼的时候,那些外地来的举子忌惮他是昌平侯的好友,给他几分薄面。 可这些官差却不会管那么多。 京城里达官贵人那么多,真正有名的那几个他们都脸熟,谁敢得罪谁不敢得罪,心里都有杆秤。 卢书伦是谁? 他们可不知道。 再说他们只管负责检查考生身上有没有夹带,至于考生是否有资格参加春闱,那有其他专门的人查证,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闭嘴,不得扰乱秩序!”为首的官差瞥见不远处有皇帝派来巡视的大臣,心里一慌,忙跟手下使了个眼色,让人把卢书伦的嘴堵上。 “若是不想参加春闱,趁早滚出去,不然给我老实点!” 卢书伦眼睁睁看着言诉被放行,进了考场,心有不甘。 冷静下来后,他只好假意顺从,求官差放了自己,愿意老老实实参加春闱。 毕竟这次机会是他威胁福长杰得来的,两人私底下谈了不少条件,他才能假冒卢涛这个举人。 不能因小失大。 言诉胸有成竹,在考场上下笔如有神,顺顺利利写完了答卷。 当别的学子因题目苦恼,写文章写到头痛时,他在伏案睡眠养精神。 考试一结束,所有学子涌出考场时,其他人看上去面黄肌瘦,仿佛瘦了一圈,唯有言诉看起来精神饱满,似乎不是参加春闱的,而是踏青去了。 “师弟,你考的怎么样?”耿皓洲等在外面,一看见他,忙把自己提前准备的鸡汤送过来,“快喝点鸡汤暖暖胃,这几日下雨,你在里面应该很冷吧。” 言诉接过鸡汤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马马虎虎,我之前跟你说的……” 他声音忽然被打断,“福二石,终于让我逮到你了!” 卢书伦上前一把扭住他的胳膊,尽管在考场里挨冻这么多天,他嘴唇看起来都是青的,精神也不怎么好的样子,十分疲惫,但他却牢牢抓住言诉。 “你这个欺世盗名之人,竟敢假冒举子,我定要揭穿你的真面目!” 哪怕在考场里思索这么久,他都无法接受福二石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从普通村民,一路考到举人,如今还参加了春闱。 如果春闱上榜,那他的前途不可限量。 卢书伦想想都嫉妒。 他一个童生,考了那么多年也没考上秀才。 凭什么福二石能轻易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好你个卢涛,竟敢欺负我师弟!”耿皓洲撸起袖子,上前就跟拎小鸡崽似的把卢书伦拎到一旁。 卢书伦这才发现跟他起过冲突的耿皓洲居然跟言诉是一伙的。 他之前就看不上耿皓洲,觉得他膀大腰圆,一脸憨相,看上去傻里傻气,哪像个读书人。 听到对方自称言诉的“师兄”,马上来气了:“你们师兄弟果然蛇鼠一窝,举人的名头是骗来的吧,我这就上告官府,革去你们的功名。” 他还记恨着福花当日做的一切。 卢书伦弄出的动静惊扰到其他学子,他在状元楼那么高调,不少学子都认出了他。 反倒是言诉平日基本闭门不出,认识他的人很少,当下便有人窃窃私语。 “卢涛又看谁不顺眼了,他可真是狂妄,仗着昌平侯的势欺压外地举子!” “不对吧,卢涛刚刚说哪个举子的功名是假的,还要告到官府。” “得了吧,卢涛的话岂能相信?我看他自己肚里就没墨水,空空如也,还不知道他的功名怎么来的呢。” 声音传入卢书伦耳中,他立刻惊恐起来。 怎么忘了,他站出来指控言诉,那言诉不就也有了他的把柄,万一说出来…… 卢书伦有些后怕,色厉内荏低声警告言诉:“我的事不许说出来,否则,我背后可是有昌平侯做靠山,你给我小心点!” 这天晚上,他和福长杰私下碰面的时候,忍不住道:“你究竟有没有关注老家的消息,福二石都考中举人,来京城参加春闱了!” 福长杰悚然一惊:“什么?” 他临走时的确让爹娘帮忙关注着福二石等人,但这个年代交通不发达,信息传递慢,再加上言诉可以隐瞒,茹氏等人能传来的消息太少。 “他在考场看见你了?”如果被福二石发现卢书伦也来参加春闱,那就糟了。 卢书伦心虚的避开他的目光,没有说是自己主动挑衅,“那小子眼尖,不知怎么就注意到我了,万一被他破坏了咱们的计划就不好了,要不要……”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大约和福长杰相处久了,被他大胆除掉卢涛,让自己取而代之的手法所影响,卢书伦也没了是非善恶观念。 毕竟抛开道德和律法层面的枷锁,占据一个举人的身份,呆在京城这几个月,是他这辈子最快活的日子。 “不急,先调查一下他的虚实再说。” 福长杰哪看不出他的心虚。 说实话,当初如果不是被卢书伦找上门来,以揭穿他并非真正寒仲之子的身份威胁,他还真不愿提携此人。 那时他在朝中孤立难援,涂家又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福长杰想着自己作为天选之子,都当上侯爷了,肯定要培养自己人,勉强就把卢书伦收为小弟吧。 但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卢书伦。 也不晓得这次费这么大功夫,把卢书伦举荐给袁嫱,又冒着天大的风险做了那件事,能不能见到成效。 他可是把所有宝都押在二皇子身上了,但愿二皇子不要让他失望。 春闱过后,所有举子们最期待的就是放榜了。 不过这天京城出了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吸引到举子们的目光。 景纹公主和孙驸马和离了。 有消息灵通的就要问,前不久景纹公主不还把孙驸马的庶女送进二皇子府当侧妃,怎么突然就和离了? 紧接着有人再次曝出消息,原来孙驸马的庶女竟是个恶毒的人,为了替弟弟抢占景纹公主的财产,竟然不惜给朝霞郡主下毒,害得朝霞郡主毁了容貌,谈了好几门婚事都崩了。 景纹公主岂能忍? 朝霞郡主是她的心肝宝贝,她宁可孙驸马纳妾,在孙家生一堆庶子庶女,也绝不容许有人暗害她的宝贝女儿。 公主府,孙驸马脸色惨白领着小妾和庶子庶女跪在景纹公主面前:“公主,这肯定是误会,莹儿她柔弱善良,为了朝霞的病情愿跪求神医一夜,如此赤忱心肠,怎么会给朝霞下毒呢?” 这段时间一直满怀期待备嫁的孙莹面如白纸。 她就说朝霞郡主怎么会变好心,愿意把嫁给二皇子的机会让给她,原来在这里等着。 如果此事被宣扬出去,她一个行事恶毒,恩将仇报的庶女,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孙驸马此时真正感受到绝望。 多年来,他总是嫌弃景纹公主端着高高在上的皇家身份,不能像普通女子那样对夫君柔顺,可真当景纹公主要跟他和离时,他才发现,如果孙家没了景纹公主这个靠山,后代还能有什么出息? “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看在我们多年感情的份上……” 景纹公主第一次对他冷下脸:“感情?我之前对你还不够纵容吗?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竟然纵容你的庶女给我女儿下毒,你到底有没有把朝霞当成你亲生女儿,莫非在你心里,只有那双庶子庶女才是你的子女?” 若不是朝霞郡主把多年来孙驸马等人背地里做的那些告诉她,她还真不知道,这些人原来都惦记着她的财产,想害了她女儿,好接收她的家财。 “母亲何必跟这种人动气,反正您请求和离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皇帝舅舅一定会答应的。”朝霞郡主抿起唇笑了笑,目光掠过孙驸马等人时,冷得如同冰霜。 呵,孙莹不是想嫁给二皇子吗? 那就成全她。 她倒要看看,最后的赢家是二皇子,还是太子。 96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10 身份被顶替的…… 景纹公主和孙驸马和离一事闹得太大, 满城沸沸扬扬,和离的折子递到显德帝那里,显德帝看了大惊。 “岂有此理, 身为皇家驸马, 纳妾生子已经是冒犯公主的威严,这姓孙的还敢唆使庶女给朝霞下毒, 不想活命了不成?” 旁边的太监总管见他气得七窍生烟, 没敢提醒,那孙驸马胆小如鼠,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郡主下毒,估计是那庶女滋生出了野心, 自作主张。 但显德帝正在气头上, 哪管这个。 他只觉得孙驸马冒犯了皇家的威严。 想当初, 他登基之前, 作为皇子的时候, 不受先皇宠爱。 先皇昏庸无道, 喜怒直抒胸臆, 更偏爱那些颜值高傻白甜的子女,比如景纹公主这样的, 而显德帝年少时容貌普通,性格孤僻,与其他皇子格格不入。 所以哪怕景纹公主和他一母同胞,显德帝向来也嫉妒这个妹妹,甚至在先皇为她挑选驸马时, 不着痕迹推荐了行事荒诞不靠谱的孙驸马。 他心里对景纹公主的感情是矛盾的,所以就补偿在了朝霞郡主身上。 至于孙驸马,多年来他一直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次孙莹的举动着实触犯到他的逆鳞了, 千不该万不该,孙莹不该对朝霞郡主下毒。 显德帝毕竟已年迈,他看膝下疼爱的皇子都觉得对方心怀不轨随时想谋杀自己夺取皇位,更别说孙莹成功毒到了朝霞郡主。 这让显德帝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 “来人,把孙驸马,还有孙家给朕……” 他正要下旨,一旁的太监总管忙小声提醒,“陛下,景纹公主还未与孙驸马和离,而且孙莹是您亲自给二皇子选的侧妃。” 显德帝也不是傻子,反应过来后不着痕迹皱了皱眉:“此事不宜声张,赐孙驸马一杯鸩酒,至于孙莹……” 他原本还拿不准孙莹该如何处置,眼神不小心飘在书案的折子上。 这本折子是上奏弹劾东宫花费奢靡,太子妃放着皇家内务府采购的胭脂水粉不用,特意去宫外采买昂贵的。 折子的主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弹劾的内容更是匪夷所思,竟连东宫内太子妃用度都搞得一清二楚。 然而类似的折子足有五六本,同样都是由小官呈上的。 显德帝不用想,都知道背后指使他们的二皇子。 他能明显感受到,自从上次指婚给二皇子后,他和袁贵妃似乎着急了,迫不及待想要把太子拉下马。 显德帝眼中的阴翳愈加明显,二皇子也成年了啊,这些年扶持他与袁贵妃一脉,和太子保持朝堂上的平衡。 历时太久,太子一方竟被打压的气都不敢喘,朝臣们纷纷站队在二皇子一边,导致太子成了孤家寡人。 若不是太子体弱,常年久居东宫养病,去年难得离京办项差事,还遭遇贼人,差点丢了命,恐怕朝中废太子立二皇子的呼声早就越响越高了。 看来二皇子的气焰太过嚣张,必须得打压一下。 “孙莹废侧妃称号,也不必等大婚了,立即送入二皇子宫中。” 太监总管愕然的看了显德帝一眼,见他眼中涌动着风云,立刻不敢多言,宣旨去了。 当夜,一顶小轿便把孙莹没名没分送到二皇子那里。 二皇子却在袁贵妃宫中大吐苦水。 “母妃,父皇也太过分了,把一个犯下如此罪行的庶女送到我宫里是什么意思?他赐死了孙驸马,惩治了孙家人,却把孙莹塞给我,他心里究竟对我有多不满!” 他对自己的婚事早就有意见了,显德帝赐给他的正妃侧妃全都是表面光鲜,实际上没有半点助力的女子。 先前在母妃的劝告下,他也就忍了。 但这次孙莹一事,他实在忍不住。 “你冷静点!”袁贵妃脸色也很难看,只是她经历得多,此时便想起当年太子娶妻的风波。 三位太子妃,没有一个能平平安安嫁到东宫。 “眼下还不算最糟糕。”她飞快转动着自己的脑子,“你父皇既然对我们生出忌惮之心,那我们也得加快行动了,免得落到太子那个下场。” 春闱放榜之日,耿皓洲比言诉更积极,一大早天就跑去等候了,等言诉起床后慢悠悠吃过早饭,耿皓洲便领着一帮官差敲锣打鼓回到状元楼。 “喜报!喜报!” “恭喜福举人荣获会试第一名,小的特来送此喜报!” “恭喜恭喜!” 伴随着官差的吆喝声,无数举子羡慕的随着人群来到寒梅院,将言诉围了个严严实实。 “师弟,你太争气了,这次又考了第一名,我马上给老师写信!”耿皓洲激动的比他自己考中都兴奋。 从屋里拿了一把钱,见者有份。 寒梅院其他举子也纷纷祝贺言诉:“恭喜福兄。” “同喜同喜!” 接连几天,言诉不知费了多少口水,和无数人寒暄过,收到过旁人的称赞,也接受过其他人的嫉妒和白眼。 洪岚玉和朝霞郡主也都送来贺礼,被有心人看到后,立刻酸他是靠裙带关系上位的。 但参加会试的举子大都是读书人中最聪明的那波,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他们又不傻,说言诉有靠山还行,但要说他考中会元是靠太子妃和朝霞郡主的裙带关系,那简直无稽之谈。 而其中最震惊的要数福长杰和卢书伦了。 自从得知言诉来京城参加春闱,福长杰就派人去平阳查了查。 一查才知道,原来他这位前堂弟竟然这么厉害,不但拜在太子妃父亲跟前做老师,短短半年时间就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举人,直接来京城参加会试,这次又考了第一名会元。 如果这个成绩保持下去,能取得殿试第一名,那他不就成了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了么。 福长杰越想越嫉妒。 哪怕他已经代替言诉继承了昌平侯的爵位,但一想到言诉轻轻松松就考中进士,而自己花费了福家不少钱财,读了几年书连童生都没考中,他内心的酸涩越来越强烈。 特别是…… 这几日连他妻子涂海棠都随大流在称赞福二石天纵英才,十六七岁的少年举人,也有可能是少年进士,放眼几十年以内都很稀少。 一些大户人家的闺秀甚至在偷看了言诉的长相后,暗戳戳想让家里人榜下捉婿呢。 假如涂海棠知道,那个少年英才应该是她原本的夫婿。 福长杰简直不敢想象,她会是什么反应。 他唯一欣慰的是,这次春闱,卢书伦以倒数的成绩榜上有名。 看来自己之前那番功夫没有白努力,有袁家和二皇子的面子,就算卢书伦成绩差点,殿试后想必也能混个进士当当。 而他也就成为自己穿越古代后铸就辉煌事业的头号小弟。 想起成为昌平侯以后,自己多次向朝中那些品级较低的官员示好,对方明面上对他阿谀奉承,实际上根本不搭理他,福长杰就忍不住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他一个气运王者,本世界的天道之子,想开创一番事业怎么这么难。 以前想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童生考不上,好不容易投机取巧成了侯爷,身边全是虚与委蛇之辈,老天爷还给不给他活路了? 福长杰倒也没敢想造反的事,毕竟他知道那有多难,得吃多少苦。 他只是觉得区区一个侯爷配不上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侯爵之上还有国公,还有皇族那些郡王亲王之类的。 他高低不能浪费自己现代学的知识,怎么也得混个异姓王当当吧?如果能有兵权在手那就更好了。 人总是这样得陇望蜀。 当年做农家子时,福长杰想的是只要考科举做官,享受荣华富贵就行。 现在荣华富贵有了,他还想要更多。 “卢书伦,机会我已经给你了,如何想办法哄好袁嫱,让她替你在二皇子面前说好话,在殿试中给你一个无量的前途,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另外,福二石可是太子妃的师弟,他是太子一派的人,跟二皇子是死敌,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卢书伦点点头:“这次一定借二皇子的手除掉他。” 他才学虽然不行,但在哄袁嫱时下了真功夫,从福长杰这里学到不少现代男追女时那套甜言蜜语。 袁嫱被他哄得找不着北,拍着胸口保证一定在二皇子跟前多多美言。 “放心,二皇子是我大外甥,他一向听我的,那个什么会元福二石,竟敢背地里欺负你,我一定让他在殿试中落榜。”袁嫱一拍脑袋,想起最近家里父兄商量的那些大事,冷笑道,“太子的人么,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至于如何夹带东西混入考场,我会让手下的人帮你安排好的。” 卢书伦听得惊心动魄,喝了口茶压惊,眼里却精光四射。 也不知显德帝有意还是无意,殿试这天,特意命人把太子和二皇子都叫来。 威严肃穆的保和殿里,几百名贡士在严密的监督下开始答题,因显德帝极为重视本次殿试,派来监考的不但有太子皇子,还有朝中重臣。 在这么多人的监视下,心理素质不好的差点都要昏过去了。 二皇子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考试过程中始终面带微笑,在考场中来回巡视。 一名学子刚审完题,正苦苦埋头思索,想了一炷香的功夫,灵感乍现,他一高兴,提笔蘸墨正要书写,感觉眼前一片阴影落下。 抬头一看,竟是穿着紫金蟒袍饶有兴致望着自己的二皇子。 学子心理素质差一些,前不久得罪过卢书伦,想起坊间传闻,说卢书伦背后靠山来历很大,不知脑补了些什么,心里一紧,手发抖,墨水便落在答卷上。 眼看答卷作废,学子差点昏过去,又见二皇子死死盯着他答卷看,脑子一片空白,然后晕倒在地。 “呵,真不经吓。” 二皇子嘟囔道。 他如法炮制,吓坏了好几名应试的学子。 翰林院一位考官看不过去,仗着胆子道:“二皇子切莫走来走去,会影响学子答题。” 二皇子撇撇嘴,不以为意:“既然参加殿试,就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能被吓昏过去的,说明他合该被淘汰。” 这种说法令在场所有学子恨得牙根痒痒。 因陛下只在考前来看两眼就走了,考官便将希望寄托在太子身上,却见太子一脸病歪歪的,时不时想要咳嗽,却又怕打扰学子答题,硬是压下去了。 他也不敢再多嘴。 二皇子对自己造成的效果很满意,他慢慢踱步,走到这次的目标言诉身旁。 和在场大多数学子拧眉思索题目,苦着一张脸不同,言诉坐的笔直,脸上一派轻松,提笔流畅的在答卷。 他已经写了不少字,二皇子低头看了眼,发现光是这一笔工整中带着些许洒脱的小楷,就已经甩掉其他人不少。 “咳咳……”他右手紧握成拳,咳了两声。 想干扰一下言诉。 这位虽说此前连中两元,但他是太子妃的师弟,天然就站在太子这边,并且跟他最近一直在拉拢的昌平侯不对付。 他在考场巡视这么久,就没见哪位答题比言诉更迅速更流畅。 只是他的小动作惊扰到了前后左右的考生,言诉却完全不受影响。 就在二皇子不悦的继续咳嗽,考场上响起接连不断的咳嗽声时,言诉终于停笔了。 他拿过旁边一张草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二皇子定睛一看,上面写着:“有病快治。” “好你个福二石,竟然奚落本皇子!”他勃然大怒,立刻就要喊人过来把言诉拉下去狠狠惩治一番。 “二皇子,此乃殿试中途,还往二皇子谨言慎行。”终于有管事的出来说两句公道话了。 二皇子望着上首老太傅那须发皆白沟壑纵横的脸,终于安静下来,狠狠瞪了言诉一眼,怒气冲冲的走了。 周围学子们暗暗朝他投来感激的目光,然后飞快低下头答题。 不过这届学子有了个共识,二皇子这样仗着出身就肆意妄为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天潢贵胄,倘若有一天侥幸登上大宝,绝非天下学子之幸。 在所有学子中,唯有一个人恨恨望着言诉的背影,半晌后,趁人不注意,颤巍巍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备好的答案,飞快抄了起来。 殿试举行了整整一天,傍晚收答卷。 从保和殿出来,言诉伸了个懒腰,一脸轻松往外走去。 “站住!”身后传来二皇子的声音。 言诉回头看去,之间满脸怒色的二皇子靠近他,低声放狠话道:“福二石,别以为有太子做你的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本皇子倒要看看,殿试放榜之日,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言诉一脸莫名望着他:“二皇子殿下,学生似乎没有得罪过您吧,不知为何您一定要跟学生过不去?” 因言诉会元的身份,以及他今天在考试途中暗怼了二皇子的缘故,不少学子对他好感增加,隐隐将他视为贡士中的领头人物。 此时见二皇子来找茬,俱都像护崽那样虎视眈眈盯着二皇子。 二皇子莫名觉得自己惹了众怒。 他冷笑几声,这群不知深浅的学子,竟敢得罪自己。 “你们给本皇子等着!” 说完他转身就走。 “福兄,你没事吧?”贡士们纷纷上前关怀的问言诉。 言诉摇摇头,“还要多谢诸位帮我解围,在下无以为报,明日午时,状元楼湖心亭,在下略备薄酒请大家赏花,还请诸位给个薄面。” 虽然有学子因言诉得罪二皇子,下意识想跟他撇清关系的,但大多数人还是很高兴和他一起吃顿饭,拉拉交情。 毕竟读书人最重要的就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骨气,言诉敢跟最受圣宠的二皇子对着干,就表明他的立场,是天下学子敬仰的对象。 “福兄太谦虚了,既然明日福兄破费,那我等一定应邀前去。” “是啊是啊,福兄可是我等读书人的楷模,理应我等敬福兄一杯才是。” 短短几天,之前不常出门跟其他学子交际的言诉,就成了众学子中颇有威望的话事人。 这个局面耿皓洲都没想到:“师弟,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言诉眨眨眼:“多简单啊,我跟他们聊聊天,喝喝酒气氛就活跃起来了,他们非要在酒席上吹捧我,听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耿皓洲:“……” 老师当年如果有你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在官场上被人挤兑,早早回家养老了。 “过几日就要放榜,你说二皇子会不会记恨你,干预殿试的结果?”他有点担心。 言诉看着他那虎头虎脑的样子,摇了摇头。 这傻子,都帮自己传过好几次信给太子殿下了,现在居然还担心这个。 他不怕二皇子干预,只怕二皇子什么都不做。 皇宫。 殿试的答卷已经被考官们昼夜不停批改出来了,显德帝望着眼前十份精挑细选出来的答卷,眼中神色显然很满意。 “陛下,这十份答卷就是本次殿试前十名了,只是具体排名,还请陛下拿主意。”内阁大臣恭敬道。 显德帝将其中两份翻来覆去的看,正值为难的时候,一抬头,就见二皇子抓耳挠腮跟猴子似的,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脸一沉,喝道:“怎么,你对本次殿试排名可有看法?” 那天二皇子在殿试过程中频频小动作,干扰学子答题一事,被有心人传到了显德帝耳中,显德帝大怒,将他叫去骂了一顿。 于是二皇子这几天收敛许多。 “父皇,儿臣只是觉得本次会试,某个别学子名不副实,父皇千万要擦亮眼,可别被骗了去。”二皇子暗暗瞥了旁边不动声色的太子一眼,上前给显德帝捶了捶肩膀,讨好道。 “哦?你既然这么说,想必心里有人选了,不知道哪位学子名不副实啊?”显德帝脸上看不出喜怒。 二皇子见状得意一笑:“就是前不久名声大噪的会元福二石。” “福二石?” 会试放榜前,主考官将福二石那篇文章呈上御案,特意请他过目。 他看过,那个叫福二石的写文章确实一绝,不仅文采斐然,且行文间颇为老辣,不带任何富贵子弟华而不实的毛病,写出来的内容全都切中要害,直指主题。 倘若不是礼部记载的信息里,次子年仅十七,他还真以为这是个年近花甲历经沧桑有为官经验之人所写。 不止会试,这次殿试他的文章更加出色。 平淡中不乏趣味,务实而又不缺希望,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 他之所以在两份考卷中左右为难,究其原因,福二石年龄太小,直接点为状元恐怕难免会滋生他的傲气。 且福二石毕竟是太子一脉的人,若是提携此人,不就给太子一脉增加砝码了。 但他马上就五十大寿了,若能给福二石凑个三元及第的美好寓意,那真是再好不过。 “父皇您想,这福二石出身不高,十五岁之前就是个普通农家子,怎么一夜之间就开了窍,一路从秀才考到进士,世上真有这样的天纵之才吗?” 二皇子对福二石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出身低微,是太子妃父亲的学生。 显德帝比他知道的多一点,福二石就是昌平侯被收养那家的孩子。 按理说,养恩大于生恩,昌平侯恢复身份后,怎么都该对福家感激涕零,给父母养老的。 可他回京后这么久,从未在任何人跟前提过养父母。 坊间有传闻,说昌平侯与养父母关系很差,在福家受到了堂兄弟的欺压,过得很是凄惨,所以对福家没有半点感恩之心。 具体情况显德帝不了解。 但从昌平侯进京后投靠二皇子,福二石却跟他未曾有任何来往,反而成了太子妃的师弟,便可看出曾经的堂兄弟二人关系究竟如何。 二皇子见显德帝目露犹豫,心中嘚瑟,瞥了眼太子,继续添油加醋:“父皇,福二石是太子妃父亲的关门弟子,太子妃父亲曾经毕竟是朝中栋梁之材,在朝中人脉颇多,也不知福二石一路科考如此顺利是否跟他有关……” 此言一出,殿中所有大臣纷纷下跪。 显德帝目光沉沉望着他,然后转头看向太子:“你怎么看这件事?” 太子扑通一下跪倒了:“父皇,科场舞弊事关重大,儿臣建议父皇彻查此事。” 二皇子满意的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结果。 科场舞弊,且此事事关太子的亲信,父皇为了维持平衡,一定会派他的人来查,到时候想办法给福二石安上一个舞弊的罪名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个主意还是前不久姨母袁嫱托他帮忙打压一下福二石时,他想出来的。 目前朝中局势愈加紧张,父皇似乎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 他需要一件震动朝堂的事来打压太子。 恰逢殿试,简直就是瞌睡了送枕头,还有什么比科场舞弊更震撼人心。 经此一事后,朝中必定会重新洗牌,届时他会想办法在重要位置上安排自己的人,然后在母妃与袁家的配合下,将太子搞下去。 父皇的身体已经不中用了,其他兄弟没有母族帮扶,胆小怕事,太子之位还有比他更合适的吗? 这个天才的主意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留到今天才说出来,就是为了打太子等人一个措手不及。 97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11 身份被顶替的…… 殿试放榜这天, 无数学子早就迫不及待,按捺着激动的心情,等在保和殿门外。 不料从清早等到中午, 头顶火辣辣的太阳, 却迟迟没有官员出来张贴红榜。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我等记错了日子?” “不会啊,这么多学子都在,总不能大家都记错。” 直到午时一刻,保和殿的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小太监拿着明黄的圣旨站在高高的御阶上宣读:“……本次殿试题目提前泄露, 已派朝中重臣彻查……” “诸位学子还是先回去吧, 等陛下查明结果,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舆论哗然。 学子们目露惊骇, 议论纷纷。 “泄题?我的天,谁这么大的胆子。” “这次题目那么难,如果有人提前泄题, 那我的努力岂不是白费了, 三年啊, 我苦读了三年才进入殿试……” “我家中贫穷,好不容易才攒够上京赶考的路费, 如果错过这次殿试, 不知还能不能撑到三年后再来。” 众人一脸哀戚,互相搀扶着准备离开。 忽然有人脑子灵光一闪,期待的目光看向言诉:“福兄你是本届会元, 不知福兄对殿试泄题事件有何看法,我等外地前来赶考的学子可还有机会?” 据小道消息说,福二石是太子妃父亲的关门弟子,或许消息灵通呢。 他这么一问, 所有人眼神齐刷刷朝言诉射去。 仿佛把他当成大救星一样。 言诉不慌不忙,微微一笑:“各位兄台,殿试泄题乃朝中大事,自有陛下和朝臣殚精竭虑,你我普通学子,不妨安心等候即可,我相信陛下和各位大人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再者,倘若殿试泄题查明真相,焉知朝廷会不会重考一次,大家不妨回去认真复习,说不定将来还有第二次机会。” 他的话似乎有一种稳定人心的作用,众人见他毫不慌张,一脸镇定,以为他可能有内部消息,便也放下心来。 齐齐朝外面走去。 所有学子脸上都充斥着激昂和信念感。 不就是重考一次吗,他们不怕! 唯独排在队伍末尾的卢书伦努力想要压下心底的慌乱和不安,就在今天之前,他还以为殿试一事十有**稳了。 毕竟题目是袁嫱灌醉了袁家那位主考官得来的,文章是福长杰暗地里寻人做的,他在袁嫱的帮助下暗中夹带小抄进了保和殿,从头抄到尾。 究竟殿试泄题被谁揭穿的? 袁嫱明明说过,她做的很隐秘,除了本家那位主考官,旁人绝不可能知道。 “卢兄,所有学子中,你说到底谁最有可能得到提前泄露的题目?”旁边一位学子是卢书伦的拥趸,平时靠溜须拍马换来一些卢书伦弃之不用的资源。 此刻也满脸疑惑,“此人可真是颗老鼠屎,害了我们大家。” 换做平时,卢书伦早就跟他翻脸了。 但此刻也顾不得,学子这番话听在他耳中简直是莫大的讽刺,他表情麻木,后背冷汗连连。 “卢兄?” 学子没得到回应,诧异的朝他看去,刚好捕捉到他脸上那一抹不自然。 “!!!” 学子心头一跳,脚步停滞片刻,脑袋有那么一刻出现宕机。 那个提前得到题目的,该不会是卢书伦吧? 他心中顿时一阵后怕,望向卢书伦的双眸中显现出惊恐之色,然后不着痕迹和他拉开了距离。 黑老三是丁香街上一个普通卖书画的摊贩,他约莫四十来岁,留着一脸络腮胡,体形精悍,每日靠在街头贩卖书画糊口。 没有人知道他那些纸张普通、字画极为俊秀的书画是从哪来的,他在这里做生意已经有好多年了,遇上懂行的,多买几张,收入够他吃几个月的。 这天清晨,黑老三照旧把他的书画摊铺开,摊子不大,平日生意也较少。 他往垫子上一坐,手里捧起一本杂书看了起来。 “让开,不得干扰官差办案!” 十几个手持跨刀的官差凶神恶煞进了丁香街,直奔黑老三的书画摊。 对面一个摆摊算命的老先生见状忙卷起家伙什就跑,黑老三沉浸在书中的世界,等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官差包围的时候,已经吃了。 “官爷,小的多年来奉公守法,从没干过坏事啊!”黑老三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 为首的官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拿出一份拘捕文书:“你就是黑老三?原名丁砚,二十年前参加春闱时卷入一桩人命案子,坐了十年牢,出狱后表面上靠卖字画为生,实则背地里替人写文章赚钱。” 黑老三越听越害怕,十年前出狱以后,他无力维持生计,不得不干起老本行,靠给人当枪手写文章赚钱。 一开始只是帮京城书院那些纨绔子弟应付老师,可没想到他文章写的不错,竟然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找他写文章的越来越多,给出的价钱也越来越高。 他从不过问那些人需要文章做什么,只要对方给够钱,做事足够隐秘,不要把他供出去就行。 随着他在黑市上名气越来越大,逐渐有人把复杂晦涩的题目拿来让他写。 黑老三毕竟是参加过春闱的人,哪里看不出其中蹊跷,但为了挣钱他忍着心慌接了单。 然后胆子越来越大,涉及的人员越来越多,光本次春闱和殿试前,来找他写文章的就足有十几人。 且他们拿出的题目几乎大同小异。 “丁砚,你涉嫌本次春闱和殿试科考舞弊一案,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黑老三绝望的闭上眼。 “侯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离开保和殿后,卢书伦来到他和福长杰平时私下见面的地方,暴躁不安,“殿试泄题一事究竟怎么泄露的?如果被人查出来,那我就完蛋了!” 他急的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毫无头绪。 福长杰脸上也没了平日的傲气,看到卢书伦这副鬼样子就来气,“还不都是因为你,贪心不足,我承诺给你的荣华富贵还不满足,非要考科举,这下惹出祸来了吧?” 卢书伦听见他推卸责任,顿时也变得不满。 “福长杰,别忘了你的侯爷身份是怎么来的,你不也是霸占了别人的身份吗?敢在陛下面前冒充侯爵,还跟昌平侯指腹为婚的未婚妻成亲,你犯下欺君之罪就不怕连累涂家吗?” 当初得知福长杰被京城的贵人认作昌平侯之子时,卢书伦就觉得事有蹊跷。 他回家详细问了母亲卢老太,卢老太确定的说,福长杰绝对是福金山和茹氏所生,当年村里接生婆亲眼看着茹氏生的,还能有假? 所以卢书伦猜出福长杰定是顶替了别人的身份,他千里跋涉来到京城,以此威胁福长杰。 如今两人绑在一条绳上,福长杰想拿他卢书伦当弃子,他也别想好过。 果然,福长杰听出他话里的威胁,忙放缓神色:“我不过抱怨两句而已,咱们还是想想该用什么对策应付过去吧。” 因穿越男主的光环,福长杰心里颇有底气。 他也不是傻子,每次找黑老三写文章都托别人去的,几经转手,除了最最心腹之人,没人能猜到他。 然而他没发觉的是,门口一个不起眼的小厮听到他二人的对话,脸上浮现震惊之色,急匆匆跑走了。 昌平侯府,涂海棠听到小厮的禀报,差点没晕过去:“你听的千真万确?那名唤卢涛的书生果真扬言侯爷身份是假冒的,侯爷也没有否认?” 小厮跪下磕了个头:“小的绝对没听错,小的按照您的吩咐,跟踪了侯爷这么久,侯爷一直以来都跟卢涛神神秘秘的,他二人之间绝对有秘密。” “夫人,眼下该怎么办?”丫鬟忧心的问。 涂海棠绝望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她将认回福长杰的前因后果迅速在脑中过了一遍:“马上派人去侯爷老家,福长杰手里能有那块玉佩,那他一定认识真正的侯爷,找到对方,然后……斩草除根!” 不能让此事影响到他们涂家。 “一定要快!” 小厮退下后,涂海棠满面愁容扶着额头,她没想到福长杰胆子竟然这么大,承袭侯爷之位才多久,就敢掺和进科场舞弊的案子中。 真是无知者无畏,让人不省心。 “不行,事关重大,必须将此事告知父亲。” 殿试试题泄露一案宣之于众后,所有朝臣都沸腾了,随时随地都能听到议论此案的声音。 显德帝没有派二皇子的人经手此案,反倒安排朝中保持中立的纯臣查案,这些纯臣一个个都是硬骨头,只听命于皇帝,不可能被任何人收买。 袁家那位主考官听到消息后吓得腿都软了,浑浑噩噩回到家,找到正在园子里听戏的袁嫱,举起手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你疯了吗?”袁嫱暴怒。 袁家子嗣众多,袁嫱和袁贵妃乃是亲姐妹,所以哪怕和离回到娘家,也备受尊重。 而这个主考官不过是旁支中一员罢了,靠着袁家的权势在官场上顺利升职,所以袁嫱才轻而易举从他嘴里套到考题。 “袁嫱,袁家要被你害死了!”他双目赤红,仿佛走投无路的困兽,发出最后绝望的吼声。 - “蠢货,请陛下彻查科场舞弊案的主意是不是你提出来的?本宫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蠢儿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二皇子宫里,袁贵妃气冲冲闯进来,挥退所有宫人,直接给了他一耳光。 “母妃?” 二皇子捂着火辣辣疼的脸颊,不敢置信望着袁贵妃,“发生什么事了?” “你现在才知道问!”袁贵妃气得七窍生烟,拖着长长的裙摆在宫殿里走来走去,伴随着噼里啪啦声,无数博古架上的瓷器成了碎片。 “你是不是以为那福二石的会元功名是靠作弊来的,请陛下彻查,就能断了他和太子的前途?” 二皇子僵立在原地,嘴角扯出一个滑稽的弧度:“难道不是吗?” 见他现在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袁贵妃恨不得戳开他脑袋瓜瞧一瞧,里面装的是不是浆糊。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这些年一点点把袁家的人安排到朝堂上,这次春闱和殿试的主考官,其中两位都是我们袁家的人,一明一暗,就为了替你收拢天下学子的心,可你把一切都毁了!” 科场舞弊势必要清查所有主考官,袁家多年来做的不干净的事多了,袁贵妃身居深宫,她如何能保证袁家离了她眼皮子,有没有做过违法犯上的罪行。 就说三年前那次春闱,她为了拉拢朝中某位重臣,指使一位暗中听从于袁家的主考官泄题给对方的独子。 一旦此事被查出来,谁都讨不了好。 而且这次显德帝派去查案的是大理寺卿张庭方,身为全国刑狱的最高长官,张庭方这人公正无私,脑子最是一根筋,油盐不进,遇到案子不查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自己这个不争气的皇儿,他怎么敢如此鲁莽! 二皇子听了袁贵妃的分析,脸色瞬间惨白,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 “那我们该怎么办?母妃?” 袁贵妃拧着一双秀眉,正要开口,只听殿外有人跌跌撞撞闯进来:“贵妃娘娘,老夫人连夜进宫有急事向您禀报。” 老夫人便是袁贵妃与袁嫱的母亲。 袁贵妃心跳漏了一拍,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跟我一起来见外祖母。”她喝令二皇子道。 这一晚,很多人都没有睡觉。 本该在东宫养病的太子殿下却乔装打扮离了宫,和言诉在京城一处隐蔽的房子里见面。 “小师弟,你这一招棋未免走的太险了,倘若二皇子和袁家没有按照你设想的那般行事,你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澹台成荫懒洋洋靠在引枕上,小啜了口茶,食指和拇指捻起一颗棋子,吃掉了对面。 言诉毫不犹豫将了他一军,棋盘局势瞬间起了变化。 “可太子殿下依旧按照我们的计划将二皇子等人逼上了绝路,其实对下棋人来说,能随心所欲掌握棋子,便不需要顾虑太多,这一点太子殿下深有感触不是吗?” 望着棋盘上自己一方溃不成军的局势,澹台成荫晒然一笑:“还是小师弟棋高一着,恐怕二皇子和袁家做梦也想不到,他们的计划全在小师弟预料之中。” 言诉摇摇头:“承蒙太子殿下夸奖,在下愧不敢当,若是没有太子殿下把控全局,在下区区一书生,何德何能敢于二皇子对上?”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寒陵将军已经率军往京师赶了,不出意外应该能在我们计划的那天到达,此番孤能争取到他的支持,还要多谢小师弟帮朝霞郡主治好脸上的红疹。” 寒陵是寒仲在战场上收养的遗孤,自幼长在边关,显德帝为寒仲将军恢复名誉后,他回京城住过几年,和朝霞郡主暗中生了情愫。 寒仲去世后在军中的威望和势力,都被他收拢了,如今他早已成为边关赫赫有名的将领。 显德帝曾经那么急切想找回寒仲的亲儿子,未必没有忌惮寒陵的意思。 言诉勾起一抹笑:“太子殿下谦虚了,寒陵将军愿意归顺于您,定然是殿下德高望重,众望所归的缘故,不知待殿下成就大业后,本次春闱和殿试又该如何处置?” 澹台成荫瞥了他一眼,看出他脸上那点小算计和期待,心情瞬间大好:“师弟文采斐然,若不能当个状元,恐怕太子妃会将孤赶出寝宫吧。” “娘娘,老太爷让我连夜进宫告知娘娘,陛下恐怕对袁家起了杀心,不然这次也不会顺水推舟应下彻查科场舞弊案一事,咱们袁家该早做准备啊。”袁老夫人年近七十,脸上的皱纹曲曲折折,但说起正事眼中仍能迸发出慑人的精光。 袁家多年前不过是个小家族。 显德帝为了平衡朝堂,对抗已故高皇后的母族,有意宠了袁家女,提拔袁家。 多年来,袁家在朝中逐渐成了气候,树大根深,远超如今的太子。 反观太子澹台成荫,病弱之人恐怕没多少活头了,再加上二皇子长大成人,进入朝堂,招了显德帝的眼。 他恐怕不能容忍袁家继续发展下去。 “娘娘,当年的高家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哪!” 袁老夫人回忆起多年前高家全族被灭的场景,仍旧忍不住瑟瑟发抖,显德帝他根本没有心,他不爱任何人,只爱他自己和他座下那张龙椅。 二皇子平时被养得过于天真,不能理解母亲和外祖母眼中的忌惮,就在他捉摸不透时,袁贵妃终于下定决心:“母亲,我的儿子已经成年,既然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皇位上坐着的人,是时候该换一换了。” “皇儿,你去找昌平侯,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鬼主意又多,定能帮我们想出个万全之策。” 短短几天时间,表面上纹丝不动的京城实则暗流涌动,各方人马都各自行动起来。 大理寺卿张庭方将黑老三逮捕以后,不需要严刑逼供,他立刻就招认了多年来如何帮学子作弊写文章的。 根据层层线索顺藤摸瓜,张庭方手底下线人的能耐大到超乎想象,基本上没花什么功夫,就确认了涉嫌科场舞弊的人选。 在所有人中,最令他吃惊的要数昌平侯。 “昌平侯本是一农家子,去年刚被涂家和陛下接回京城,继承了侯爵之位,他在京城根基尚且不稳,哪来的胆子竟敢买通主考官,帮考生作弊?” 张庭方望着案册上寒辰尧的名字,想起他查到的疑点,脸色凝重。 多年前他与已故将军寒仲是莫逆之交,两人年少时交往甚密,一文一武,却很能谈得来。 后来他入朝做了文官,寒仲前往边关成为武将,两人的交情就淡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寒仲流落在外的儿子竟然帮人作弊,干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 寒家几代单传,所有子嗣都十分正直,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何况那位现任昌平侯,长相举止跟寒仲夫妇没有一丝一毫相像,倒是他无意中见到的今科春闱会元,跟寒仲长得有四五分相似。 显德帝这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本想给袁家点颜色看看,让二皇子等人收敛点,但是等他看到张庭方呈上来的关于科场舞弊一案牵扯出来的所有官员,以及其他案行,气得身体止不住发抖。 “畜生,都是一群畜生,枉费朕对他们如此信任,竟敢欺上瞒下,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此事该如何处置,请陛下指示。”张庭方直直跪了下去。 显德帝望着册案上一串名单,踌躇半晌,提起朱笔在上面勾画,他跳过了袁家人,只拎出一个不轻不重的杀鸡儆猴,待看到寒辰尧的名字时,呼吸不由得加重几分。 “寒辰尧,想不到寒仲的儿子竟也长歪了。”显德帝冷笑。 他登基之前和兄弟们也进行了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那时他曾拉拢过手握兵权的寒仲,但寒仲这人倔得跟石头一样,口口声声自己效忠的是朝廷,是百姓,不是某个皇子。 显德帝一怒之下,在他被奸臣陷害时,往里面添了那致命的一把火。 既然不能为他所用,不如毁掉。 他登基后,为了虚名,又扯着寒仲的旗号想展示给世人看,对朝臣树立这么个形象,还挺有用的。 “罢了,念在他自幼没有好的教养,被乡下农妇养大的份上,且饶他一次。”显德帝装作仁慈道。 实则不过忌惮寒陵罢了。 如今寒陵在军中威望太重,若在京城弄出个寒仲的亲儿子,那当年寒仲的手下还能对寒陵心服口服吗? 他将自己勾画出来的名单扔给张庭方,张庭方看了后只觉得心凉。 名单上面真正被显德帝处置的,不过是些小鱼小虾罢了,至于寒辰尧和袁家嫡支乃至牵涉到袁贵妃本人的案件,全都被轻轻放下。 犹豫片刻,张庭方决定将自己查到的一个疑点说出:“陛下,据微臣调查,昌平侯身世似乎存疑,他毕竟流落在外十几年,寒家没有任何亲人能站出来确认,若这位昌平侯确实是假冒的,那他所作所为岂不是污了寒仲将军的名声?” 显德帝不动声色:“那依爱卿之见,真正的寒仲之子又是谁?” 张庭方拱了拱手:“真正的寒辰尧,必然与我们这位昌平侯关系颇近,微臣曾见过今科会元福二石,他与福长杰曾是堂兄弟,又跟寒仲将军长得颇为相似,陛下不妨查一查他的身份。” 说罢,他等候许久,也没等到显德帝的反应。 就在他怀疑显德帝已经睡着的时候,对方突然道:“福二石跟寒仲长得真的很像?” 他语气听上去有些古怪渗人,张庭方没忍住擦了擦额上的汗:“是,微臣曾远远见过他一面,确实长得有些像。” 显德帝默然不语,眼神飘向远方,说实话,当初那个福长杰进京时他就不认为对方是真正的寒辰尧。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需要的不过是有人能扛起寒家嫡支罢了,假的更好,更容易掌控。 至于真的…… 眯了眯眼,显德帝回到内殿,彷徨许久,招来太监总管。 “派人查一查福二石的身世,不论他是不是寒仲之子,立刻处理掉。” 话刚说完,他只觉气血上涌,胸腔之中喷出一股浓重的铁腥味。 98 被顶替的将军遗腹子完 身份被顶替的农…… “陛下!” 显德帝喷出一口老血后, 两眼一黑,身躯直直朝后倒去,伺候他的太监总管见状忙上前扶住他, 惊呼一声。 “快来人,快传太医!” 垂首侍立在两旁的太监宫女正要离开, 却见内殿大门从外面被打开,身穿华服的袁贵妃和福长杰率领大批侍卫闯了进来。 “贵妃娘娘, 昌平侯, 你们这是?”太监总管把显德帝安放到龙床上,一回头, 就看见盛气凌人的袁贵妃站在殿门口大手一挥,命侍卫把内外殿团团包围,将所有太监宫女纷纷制住。 太监总管脑子懵了片刻, 原本还有点摸不透袁贵妃的举动,等联想到宫中侍卫的副首领之一是袁家远房亲戚, 立刻吓得哆嗦了。 “贵妃娘娘, 昌平侯, 你们要造反不成?” 十几年来,袁贵妃虽说背地里行事嚣张跋扈, 但在显德帝面前始终温柔小意,摆出善解人意的小女人姿态,还是第一次这么猖狂。 “哼!”袁贵妃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随即福长杰往旁边让了让,一皇子澹台成濯一脸悲戚从殿外进来,踉踉跄跄冲到龙床前跪下,抱住显德帝腿就开始痛哭流涕:“父皇,父皇你怎么就被奸人所害昏迷不醒,儿子一定要找出谋害你的凶手, 为你报血海深仇啊!” 太监总管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袁贵妃眼神一变,恢复了平时的柔弱姿态,跪坐在床前执起显德帝的手,垂泪道:“陛下,你昏迷了可让我们母子俩该怎么办?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 跟袁贵妃联手操纵了这次逼宫事件的福长杰,一脸成竹在胸看向被侍卫辖制住的太监总管,“总管大人,陛下已然昏迷,马上就有太医来给陛下诊治,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 当夜,一群侍卫将东宫团团围住,为首的袁副统领敲开东宫大门:“太子殿下心怀不轨,暗中收买宫人在陛下汤食中下毒,导致陛下昏迷,在下奉贵妃娘娘和一皇子手谕,特来捉拿凶手。” 东宫管事看了眼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侍卫,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回到正殿报告太子了。 洪岚玉早已睡下,听闻外面的动静,迷迷糊糊醒来,只见澹台成荫坐在昏黄的烛光下手持一卷书在看。 “太子,发生什么事了?”她一脸懵懂。 澹台成荫微微一笑:“没关系,这几日我不在,东宫暂时不许进出,你且安心呆在这里,莫要着急。” 洪岚玉一脸疑惑,就见澹台成荫将书卷放回书架上,扭头走了出去。 不知他对外面吩咐了些什么,管事嬷嬷走进来按住想要下床一探究竟的洪岚玉:“太子妃不必烦忧外面的事,且歇息吧,太子自会处理。” 次日,显德帝没来上朝,内宫传出陛下被人下毒,昏迷不醒的消息,吓坏了朝臣。 直到一皇子前来,拿出盖有陛下印信的圣旨,声称太子澹台成荫图谋造反,收买宫人给显德帝下毒,已被收押在监,由他暂时代理朝政。 朝臣们瞬间明白,天要变了。 昌平侯已然成为一皇子跟前头号红人。 一皇子直接将他的爵位升了一阶,成为国公,手握刑狱大权。 他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在显德帝跟前谏言,说他疑似是假寒仲之子的张庭方罢官,关进了牢里。 一皇子两位亲舅舅也摆出国舅的姿态耀武扬威,袁嫱也没了之前因泄题给卢书伦的恐慌,反倒亲自替卢书伦向一皇子给他求一个探花郎的名次。 那位曾扇过袁嫱一耳光的袁家主考官被贬至边远地区当了个知县。 “多谢大小姐替我在一皇子跟前美言,小生敬你一杯。”袁嫱的私宅里,卢书伦亲手倒了两杯美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袁嫱。 两人目光缠绵,情意交融。 “大小姐,我之前说的那个会元福一石,此人是太子党羽,短短一年多就从童生考到会元,能量不可小觑,得尽早处置他啊。” 卢书伦添油加醋道。 袁嫱被袁家最近的权势冲昏了头脑,没当回事:“放心,一皇子会处理的。” 这点小事一皇子当然不会关心,真正放在心上的是福长杰,他从太监总管口中得知,显德帝昏倒前下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处置掉此人。 福长杰不明白显德帝为何要这么做,但因此他也有了倚仗,拿着显德帝的命令做挡箭牌。 “福一石在科举中弄虚作假,是本次舞弊案的头号重犯,马上去状元楼把他给我抓起来。” 他亲自带人来到状元楼时,不巧的是,言诉和耿皓洲已经消失不见,不知离开寒梅院多久了。 “官爷,福会元昨天还住在寒梅院呢,小的也不知他什么时候离开的。”谷管事一脸为难道。 福长杰扑了个空,脸色十分难看。 他将怒火对准了寒梅院的其他学子,命人把这些学子全都关进牢里。 “敢问昌平侯,我等犯了什么罪?你要以什么罪名把我们关起来?”学子们气愤不已。 福长杰本质上是个肆意妄为的人,特别是跟随一皇子成功陷害太子,让显德帝昏迷,他内心膨胀到了极点,哪管什么法度,只要是他看不顺眼的,统统都可以关起来。 “答案你们还是去牢里找吧。” 短短几天时间,朝纲就被一皇子和福长杰等人弄得乌烟瘴气。 福长杰担心夜长梦多,直接在显德帝昏睡的龙床前,对一皇子和袁贵妃建议:“如今朝中大权尽掌握在我们手里,那些反对一皇子的朝臣杀的杀,关的关,接下来只要伪造一份诏书,向所有人证明陛下将皇位传给一皇子即可。” “我们这位陛下,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一皇子毕竟是古人,从心底里对谋害亲生父亲显德帝自己上位有些怵,他迟疑着看向母亲袁贵妃。 袁贵妃更果断些,瞥了眼闭眼昏睡的年迈帝王。 想到自己多年来伏低做小,为了维持显德帝的宠爱,暗中做过无数努力。 既然现在一皇子有能力登基,何必还留着这个老头子。 “昌平公说的不错。”她从袖子里拿出一瓶药,眼中的狠辣令人触目惊心,“这瓶前朝宫廷秘药无色无味,吃了能让人不知不觉死去,昌平公,今晚你就动手吧。” 她当然不愿背负上弑君的罪名,一皇子也不能,所以必须得让福长杰来做。 福长杰到底年轻不经事,没那么多顾忌,一想到他即将杀死这个王朝的皇帝,换一份天大的荣华富贵,血液里透出的激动令他全身都在兴奋。 深夜。 显德帝居住的宫殿在层层包围下显得愈发诡异,福长杰端着一碗燕窝粥从外面进来,看守的侍卫朝他拱了拱手。 站在空旷的大殿里,他品尝着独自一人站在权力最高处的孤独滋味,笑了笑,半晌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然后将药粉倒入燕窝粥里。 搅拌均匀后,他走到床前,掰开显德帝的嘴,舀了一勺,正要喂下,却见眼前的显德帝忽然睁开眼,泛黄的瞳仁往外暴突,震怒的盯着他:“昌平侯,朕待你不薄,你竟敢弑君!” 福长杰吓得手一软,燕窝粥掉在地上啪叽一声摔碎了。 “陛……陛下……”他似乎没想到昏迷状态的显德帝突然醒来,吓得愣了愣,然后马上反应过来。 绝不能让显德帝活着。 福长杰心一横,两手直接掐上显德帝的脖子,死死摁住他。 显德帝本就因刚刚醒来,身体虚弱不能动弹,哪里反抗的了福长杰。 他被福长杰死死压制住,嘴里发出细碎的求救声。 千钧一发之际,内殿大门从外面被打开,本该被关押在牢里的太子澹台成荫在边关大将寒陵的扶持下,率领大批士兵将宫中侍卫团团围住,闯了进来。 “昌平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弑君!”澹台成荫大喝一声。 寒陵已经眼疾手快冲过去,从他手中救下了显德帝。 福长杰没想到意外来的这么快,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寒陵的手下给捆住了。 长得人高马大的寒陵轻飘飘瞥了他一眼,不屑的评价道:“鼠蚁之辈,行事毫无章法,胡作非为,也敢冒充义父的亲儿子,我看你不想活了!” 脑子一片混乱的福长杰听到这话,失魂落魄的问他:“你是谁?” 寒陵傲然抬起下巴:“我是寒仲将军一十年前在边关收养的义子,你冒充义弟寒辰尧继承了昌平侯的爵位,经过我同意了吗?” 福长杰脑子里混乱不堪,他知道自己完了。 在一个封建王朝,他弑君被人逮到,就意味着自己全族都完了。 第一天早朝,漠然忍受一皇子许久的朝臣们震惊的发现,前来替显德帝代理朝政的又换了个人。 可太子澹台成荫不是因为给显德帝汤药下毒,被关起来了吗? 但是等他们看到澹台成荫的身侧,还跟着从边关归来的寒陵将军,顿时都沉默了。 “昨夜,昌平侯受袁贵妃和一皇子指使,先给父皇下毒不成,在父皇醒来后,昌平侯丧心病狂想要掐死父皇,幸亏被及时赶到的寒陵将军所擒获,现在昌平侯、一皇子和袁贵妃等人已被下狱,只等父皇决断。”以往病秧子的太子殿下一扫病弱之姿,站在百官之首颇有龙姿凤章之态。 看他那芝兰玉树的模样,哪有半点病弱。 朝臣们默默将吐槽咽了回去,暗道你们皇家的水还真深,他们掺和不起。 令他们震惊的是刚刚升为国公的昌平侯竟敢弑君,这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啊,昌平侯不是显德帝跟前的红人吗? 为了跟一皇子的从龙之功,居然这么拼? 澹台成荫年少时就有贤德之名,如今被一皇子等人弄得乌烟瘴气的朝政在他的管理下,很快恢复了秩序。 几位朝中肱股之臣还被允许亲自去内殿探望了显德帝。 显德帝因为被福长杰掐着喉咙险些掐死,弄得嗓音沙哑说不出话,他身体尚未恢复,也不知是气得还是病得,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此刻如同任人摆弄的人偶,躺在床上如同痴儿,见了人只会“啊啊啊”的乱叫。 “陛下,您好好静养吧,朝政有太子殿下负责,无需您烦忧。”太傅朝他磕了个头。 其他大臣们也跟着说了些“让陛下好生养病,将国事交给太子”之类的话,把显德帝气得七窍生烟。 他本就是个擅长疑神疑鬼的人,倘若权柄不能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没有半点安全感。 再加上太子本就是他暗中提防多年之人,他害了太子母族,害了几任太子妃,如今自己的小命全靠太子活着,哪能放心。 可他重病在身,局势的发展已经不由他掌控了。 太子监国后,要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前因科举舞弊被搁置的殿试,张庭方官复原职,太子将处置嫌犯一事全权交给他处理。 经过查证,春闱和殿试涉及学子有十余人,主考官三位。 还有参与一皇子谋逆案中的官员一十几个。 太子以雷霆手段将他们该处理的处理,把先前被福长杰随意关进牢里的学子放了出来,然后宣布重新举行春闱和殿试。 这一举动大大提高了澹台成荫在学子心目中的威望。 以太傅为首的朝中几名主要官员连夜出题,以最快的速度重新举行了春闱。 春闱结束后,还没放榜,宫门外就有两位妇人击鼓鸣冤。 依律妇人该受杀威棒和滚铁钉刑罚,但太子殿下仁慈,念在她们体弱的份上免了,直接命人带入殿中。 两位妇人在大殿上齐齐跪下,一位看起来年老许多,头发花白,另一位年轻些,样貌也较清秀。 “老大娘,你在宫门外击鼓喊冤,究竟有何冤情?”澹台成荫坐在龙椅下方侧首,问那位年迈的妇人。 老妇人昏花的老眼对着朝堂上各位大臣看了许久,才根据声音来意辨别出澹台成荫的方向,颤巍巍朝他跪下:“回大人,老妇要状告学子卢书伦,在我儿卢涛进京赶考的路上杀了他,取而代之,顶替举人身份来京城参加会试。” 卢涛这个名字让在场朝臣惊了惊。 因为这是那十几个参与舞弊案的学子之一,众人只知道卢涛没有真才实学,全靠投机取巧在昌平侯牵线搭桥下傍上了袁嫱,提前获取春闱和殿试考题。 没想到他竟然是冒充别的举子? “老人家,你细细说来。”最为震惊的要数张庭方,他查案查这么久,竟然没查到卢涛是被人冒充的。 老妇人正是卢涛的亲娘卢老太,她回忆着进宫前耿皓洲教自己如何实话实话,更能博取朝臣的怜悯,便如此照做了。 “老妇人在家时某夜做了噩梦,梦见我儿临死前向我求救,后来又听春闱落榜回老家的举子说,我儿跟六年前长相竟然大不相同,变胖了许多,担心他出事,才特意赶到京城,我跟踪了那假卢涛许久,才打探到一些蛛丝马迹……” 待卢老太说完,澹台成荫眯了眯眼,又问那位较年轻些的妇人:“不知你又有何冤屈?” 年轻的妇人是刚被言诉接进京城的叶秀娘,她朝澹台成荫拜了拜道:“妾身要告前夫的侄子福长杰冒充昌平侯寒辰尧,福长杰他本是农家子,年幼时抢了妾身养子福一石的贴身玉佩,拿着信物才冒名顶替。” 此话一出,朝堂上更是一片哗然。 本以为有个冒名顶替的举子就够荒唐了,谁成想连昌平侯寒辰尧都是冒充的。 难怪寒家往上数几代都是满门忠臣,唯独这一代出了个无法无天敢弑君的寒辰尧,原来是假的,那就没事了。 张庭方稳了稳自己有些凌乱的脑子,按捺住惊喜道:“你说你的养子福一石才是真正的寒辰尧,可是前不久春闱的会元福一石?你能拿出什么证据?” 叶秀娘把罗氏赠给自己的香囊拿了出来,当年罗氏把孩子托付给她后,除了包裹中的金银,还附带有这个不起眼的香囊,还嘱咐她让她好好收着。 她一直不明白香囊是做什么用的,前几天言诉翻来覆去看了后,什么也没说,只让她在朝堂上将香囊交出去就是。 澹台成荫看过香囊后,扔给了张庭方。 张庭方反复捏来捏去,然后把香囊拆开,从夹层里取出一块薄薄的绢布。 这块绢布乍一看不起眼,上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张庭方把它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让手下回大理寺拿一种特殊的药水。 将药水滴在绢布上,一行行略显粗狂的蝇头小楷显了出来。 张庭方拿着绢布一目十行从头看到尾,忽然热泪盈眶:“太子殿下,这是寒仲将军的绝笔啊!” 他与寒仲相识多年,自然认得出上面潦草的笔迹是寒仲亲手所写。 大概当时的情况过于危急,寒仲把那场战败的前因后果、涉及主要人员写在绢布上,托亲信送了出来。 罗氏收到这封绝笔时,身怀六甲,自身难保,只得将其藏在香囊中,又在临死前交给叶秀娘。 澹台成荫接过绢布一看,那份名单中除了已死的奸臣,显德帝和涂家主也赫然在内。 他眼中阴晴不定,思虑过后目光朝张庭方看了去。 张庭方忙跪了下去,满脸惊慌,却什么都不敢说。 其他朝臣不知发生了什么,都暗自惊疑望着太子和张庭方,当年寒仲之死究竟有什么内情,能让他一人露出这种表情。 “罢了,举子卢涛被假冒一事,交由刑部处理,昌平侯寒辰尧被顶替一案,就由你大理寺全权负责,半个月后,孤要看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澹台成荫面无表情道。 张庭方和刑部尚书急忙点头称是,他们发现,这位疑似装病多年的太子殿下,心机手腕比显德帝高明不知多少。 就拿这段时间处理朝政来说。 一皇子只会把朝堂弄得一团糟,朝中大事被袁贵妃、袁家和福长杰等人把控,可眼前这位太子殿下,不显山不露水,却能让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想法办事。 本次春闱的结果,没有任何悬念,言诉依旧是会元。 倒是那十几名涉及舞弊的举子被关起来后,腾出来的名额,让其他人补上,那些进了候补名单的举子格外喜气洋洋。 紧接着便是殿试,殿试本该由澹台成荫主持的,但他为了跟言诉避嫌,就换了礼部其他大臣主持,并且专门从翰林院抽调了几名大臣进行监督。 这次殿试比之前严多了,像上次一皇子随意干扰学子答题那种情况绝不可能出现。 其实相处这么久,学子们对于彼此的势力都有个大概估计,上次殿试漏题,其实是小概率事件,真正有实力的学子并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所以当结果出来后,大家并不意外言诉成为状元。 毕竟是连中三元的人,刚刚接手朝政的澹台成荫需要这样一个彩头。 与此同时,刑部和大理寺分别给出了卢书伦顶替卢涛、福长杰假冒寒辰尧两个案件的结果,并将其公之于众。 所有人惊呆了,难怪那卢书伦眼高于顶,行事猖狂,根本不像普通学子,原来竟是冒充的,他本人只有童生的功名,而且之前还因苛待妻子被知县给革去了。 还有福长杰,假冒真正的寒辰尧当了昌平侯,不说低调点,竟还敢谋害举子,让卢书伦顶替,他莫非吃了熊心豹子胆? 福长杰的心思,众人不可能猜到。 不过他身上牵连到的案件被揭露后,同样参与此事的福金山和茹氏夫妻俩也讨不了好。 张庭方专门派人往石头村去了一趟,竟还无意中查到涂海棠曾暗中派人来此试图杀害真正的寒辰尧。 他只能感叹,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夫妻俩都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不过想到那份名单里,涂家主参与的事,又觉得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福家也受到了惩罚,福金山夫妻俩被带到京城,福老爷子从叶秀娘那里抢来的财产被勒令归还给言诉。 福家老两口没了家产傍身,被人从原来的房子里赶出来了,只得带着福银山住进草屋。 福银山这人吃苦受累习惯了,虽然伤心,却还是打起精神,想要好好照顾廖寡妇,拉扯她刚生的儿子长大。 不料廖寡妇见福家失势,跟他翻脸,带着三个孩子以及出生不久的儿子回了廖家。 福银山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绝情:“你走可以,把儿子给我留下来!” 廖寡妇冷冷一笑,眼中带着嘲弄:“儿子跟你福家可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我跟别的男人生的,你少自作多情了。” 福家老两口因失去了福长杰这个争气的孙子,已经把廖寡妇生的当成唯一的后代了,没想到这孩子竟然不是亲孙子。 他们气得又是骂廖寡妇,又恨福银山不争气。 “你个窝囊废,竟然被廖寡妇愚弄了这么久,我怎么有你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福老爷子大骂。 福银山哪能想到,福家只剩下他一个后代了,爹娘还是这么讨厌他。 几经辗转,他打听到养子福一石和前妻叶秀娘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福一石都考上状元了,在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他抛弃年迈的爹娘,卷走家中仅剩的钱财去了京城。 然而状元府是那么好进的吗? 他费尽心机好不容易在某次叶秀娘出门时,喊了她一声。 叶秀娘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看去,正对上他的眼神。 就在福银山欣喜之际,她居然命侍从将他赶走了。 “这人是福家余孽,太子殿下开恩,没有将惩罚于他,他倒还心怀不轨,接近我和一石,也不知有什么企图,将他赶出京城!”她吩咐下人道。 被赶出京城的福银山身上的钱财都花光了,最终沦为乞丐,当他一路行乞回到石头村时,那股憋存在心中许久的后悔终于爆发,让他将卧病在床的福老爷子大骂一通。 “若不是你当初百般刁难秀娘和一石,害我跟她和离,我现在早就成状元公的养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都怪你,都怪你们这对偏心自私的爹娘!”他痛哭流涕。 福长杰因冒充昌平侯,谋害举子,涉嫌舞弊等多项罪名被砍头,福家夫妇被流放,而涂海棠和涂家也没得了好。 涂家主多年前陷害寒仲的内情被揭露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张庭方继而又调查到他这些年暗中勾结袁家人,替一皇子和袁贵妃做事的证据。 涂家族人被罢官的罢官,流放的流放,偌大一个家族就这样离散了。 而当初苛待儿媳的卢老太,得知卢书伦和福长杰一起被砍头了,独自艰难拉扯着两个孙子,日子过不下去,就跑去县衙找前儿媳福花。 吵着说卢书伦之死全是被福长杰连累的,福花必须负责。 被鲁知县命人赶了出来。 卢老太越过越差,她儿子在京城发达时也没想着给她寄点钱,她一个老太婆哪养得起两个孙子。 两个孙子听村里人说她如何作妖,把前后两任儿媳作没了,便恨上了她,小小年纪整天对她非打即骂。 卢老太过得苦不堪言。 罗氏的母亲罗老夫人进京探望外孙的路上,接一连三接到消息。 先是外孙是假的,是农家子冒充的。 就在罗老夫人忍不住悲戚时,又得知新科状元福一石才是她亲外孙。 心急如焚的罗老夫人急忙催下人加快速度,赶到京城,见到了言诉。 “像,太像了!”她望着言诉那张跟寒仲和罗氏各有几分相似的脸,泪水蓄满了眼眶。 “可怜的孩子,你这些年在外面受委屈了。” 言诉摇摇头:“不委屈,外祖母舟车劳顿,长途奔波,我早已为您准备好了房间,您歇歇吧。” 罗老夫人忍不住为外孙的贴心感动,然后又握着叶秀娘的手:“多谢你十几年来抚养辰尧长大,都说养恩大于生恩,以后你就是我们罗家的恩人。” 叶秀娘手足无措被罗老夫人夸了又夸。 她和福叶开胭脂点以来也接触过不少贵妇人,但还从未见过罗老夫人这样慈祥和蔼又不失气度的。 想半天,憋出来一句话:“您太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一石,听说你主动跟太子殿下放弃了昌平侯的爵位,只保留了状元身份?”罗老夫人问道。 言诉点点头:“外祖母,树大招风,我既然有本事当状元,又何必非要靠祖荫得一个爵位,不是靠自己努力得来的,拿着终究不踏实。” 其实是他为太子出谋划策,已有了从龙之功,还有太子妃那边的关系,已经够招眼了。 将来太子登基,忘不了他的功劳,但如果再加上一个昌平侯的爵位,那太子往后每每看到他,必会想起显德帝做下的昏庸事。 他还不如用一个干干净净的身份在朝中做事。 跟状元府其乐融融的亲人相见不同,皇宫里,显德帝养病的殿内,澹台成荫携太子妃前来探望他。 “父皇,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儿臣的太子妃遇到了神医,将她脸上的痘块治好了,您看她现在是不是比以前漂亮多了?” 澹台成荫掌权后,洪岚玉就没必要继续带着面纱了,她第一次在女眷面前亮相时,漂亮的容貌惊呆了所有人。 显德帝虽然嘴不能言,但他脑子还会思考,多疑的他马上明白自己被太子愚弄了。 原来太子早就看出他的居心,故意找这样一个貌似“丑陋”的太子妃,却暗戳戳治好了她的顽疾。 “你……”他不断挣扎着,恨不能爬起来将不肖子治罪。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父皇,你说你这辈子活得有多失败,亲手扶持的袁贵妃和一皇子恨你,不惜发动宫变,盖章认证的昌平侯想要你的命,到头来只有儿臣是最孝顺你的。” 显德帝脑子一个激灵。 “是你……”是你在朕只想敲打袁家时,误导袁贵妃和一皇子,让他们认为朕想将袁家连根拔起。 看出他想说什么,太子微微一笑:“谁让父皇您有前车之鉴呢,当初父皇是如何对待高家的,儿臣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你要替高家复仇,要害死朕吗? 太子摇摇头:“父皇您多想了,让父皇活着,亲眼看一看江山是如何在儿臣手中发展得更好,您自己却只能当个废人,什么都做不了,不是更有意思吗?” 次年正月,太子澹台成荫登基为帝,显德帝移居别宫养病,退位为太上皇。 背负谋反罪名的一皇子等人被处斩。 澹台成荫为外祖高家翻案。 而新科状元福一石成为新帝的左膀右臂,一生君臣相得,在后世传为佳话。 99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1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爸, 我求求你去郭叔叔家看一看我妈好不好?我给她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打通,我妈绝不会平白无故不接我电话的, 她在郭叔叔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 言诉醒来后, 首先感觉自己肩膀酸痛,胳膊僵硬,两条腿似乎也因长时间固定一个姿势而血液流通不畅。 他坐在一辆出租车里司机的位置, 出租车停在路边,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根烟, 泛着陈旧的窗玻璃降至最低,左手握着一支貌似用了好几年、被后世称赞为质量高能砸核桃的某牌手机。 手机另一头传来少女低低的啜泣声。 言诉扶了扶额, 只觉得脑子里一阵晕眩感,他将烟头熄灭扔掉,按了按太阳穴,对着手机道:“你别担心, 我这就过去看看,你妈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大概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很有力量和安全感,少女的哭泣声果然降低, 抽抽噎噎道:“爸, 你一定要尽快赶过去啊, 我刚刚上课时眼皮总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心。”言诉吐出两个字,便挂断手机, 从出租车上下来,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让自己吹吹风,头脑冷静一下,顺便接收剧情。 这是一个年代文女主重生选对老公发家致富的世界。 女主杜虹, 60年代末出生在城里一个工人家庭,家境并不富裕,她初中毕业也随大流进了工厂成为一名纺织工人,然后和出租车司机季泽结婚。 九十年代的出租车司机是很风光的职业,如果勤快,拉客足够多的话一个月收入抵得上普通工人工资的好几倍,所以杜虹这段婚姻在亲戚眼中算是高嫁,过得滋润美满。 而与她同龄的堂妹杜小娟却嫁给了季泽那个摆摊卖副食品的亲哥卫震宇。 每天辛辛苦苦和丈夫一起风里来雨里去,一年到头不知挣多少钱,但看她穿衣打扮也知道,赚的肯定也就勉强够糊口。 然而杜虹的好日子没过多少年,因为杜小娟和丈夫凭借辛苦打拼,将副食品摊升级为副食品商店,再改为小超市。 十几年过去,杜小娟和卫震宇已经成为本地知名连锁超市的老板,据说身家上亿,子□□秀,亲戚们提起她都赞不绝口。 反观杜虹的日子却越来越差,因为在九十年代颇能挣钱的出租车司机,随着时间的推移,当经济越来越发达,行业内涌入的司机越来越多时,钱也不好挣了。 当然,跟普通上班族比起来,季泽挣的还算可观。 但杜虹出于虚荣心却总爱跟堂妹杜小娟比,杜小娟家买别墅了,杜小娟把儿女送到最好的中学读书了,杜小娟给娘家爸妈买了高档小区的房子养老了。 她每次回娘家听亲戚讲完那些八卦,回到家再看看人到中年因整天开出租一脸疲惫的丈夫,以及成绩差只知道打游戏的儿子,心里的不平衡感越来越强。 也越来越嫉妒堂妹杜小娟,看向堂妹夫卫震宇的眼神也很不对劲。 卫震宇只比季泽大了两岁,但因事业有成,成了人人羡慕的大老板,那身凌厉的气势和英俊的面容也绝非季泽能比。 她竟然渐渐喜欢上了卫震宇。 天天做梦都想取代杜小娟,嫁给他。 终于有一天,杜虹梦想成真,她重生了,回到了和季泽结婚前的年龄。 彼时,她和季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而杜小娟和卫震宇也对彼此都有好感。 然后杜虹果断出手,找机会灌醉了杜小娟和季泽,把他俩送做一对。 她本人也乘虚而入,趁机嫁给失恋的卫震宇,用最快的速度和他结婚。 婚后一切都令杜虹很满意,卫震宇化悲愤为力量,专注事业,在她重生的先知下,两人相辅相成,连锁超市开得比前世还多,夫妻俩身家比前世更多。 而且杜虹幸运的生下一对龙凤胎儿女,还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宝宝,自幼聪明伶俐,漂亮可爱,是远近闻名的神童。 这辈子她活成了想要的人生赢家模样。 堂妹杜小娟和季泽结婚后,却越过越差,生了个女儿,天天被婆婆催生儿子。 杜小娟受不住贫苦的生活离婚了,缠着杜虹帮她介绍个有钱男人再嫁,但那男人只是表面光鲜,实则内里不堪。 杜小娟再嫁后过得并不好,经常被公婆和丈夫与前妻的女儿磋磨,后来有一次突发心肌梗塞没有及时就医,就死了。 这是原书的剧情。 言诉这次就穿成了出租车司机季泽。 季泽在剧情中一直是个没用的窝囊废形象,上辈子跟杜虹结婚,没能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这辈子跟杜小娟结婚,没能护得住她不被婆婆找麻烦。 他和杜小娟离婚后独自带着女儿季青栀生活,但是在养母的强行逼迫下,以及杜虹暗中用了手段,季泽娶了同样离婚带儿子的何萍。 何萍的儿子何翔云跟季青栀同龄,同学校同级读书。 季泽想着两个孩子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就跟何萍结婚了。 然而那句“有后娘就有后爹”不是白说的,季泽再婚后,在何萍以及养母范二红的不断洗脑下,逐渐开始偏心继子何翔云。 这里要插一个陈年旧事:季泽的亲妈叫范大红,是家中长姐,很有做长姐的责任感,她原本有两个儿子,卫震宇和季泽。 心疼妹妹范二红结婚多年不能生育,就把小儿子季泽过继给了妹妹养。 然而范二红次年就生下亲儿子季景龙,季泽就显得多余了。 范大红本想把季泽接回家,但彼时季泽都六岁了,那一代父母的观念里,长兄长姐帮忙带弟弟妹妹是应该的事,范二红夫妻俩工作忙,她看中了季泽留下来能帮忙带弟弟,所以拒绝了姐姐把他接走。 就这样,季泽留在养父母家,过着保姆一样的生活。 后来,范大红一家因工作调动离开这座城市,直到孩子们都成年了,才回来,但季泽跟他们多年不联络,都不亲近了。 范二红悉心培养的亲儿子季景龙念了大学,出来后有了份好工作。 初中没毕业的季泽却因养父母眼馋出租车司机挣钱多,从事了这个行业。 - 范二红和何萍不断给季泽脑子里灌输“养女儿没用”“女儿读书再好将来嫁人也不能留在父母跟前尽孝,还是得养儿子”之类的观念。 久而久之,季泽也被洗脑了。 何萍没有工作,每天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她一个心机深沉的继母,想在丈夫面前给季青栀上眼药还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何萍就在季泽心目中,给自己塑造了一个“辛苦照顾一双儿女,给继女花了不少钱,她却不领情,反倒嫌弃我这个后妈”的形象。 季泽和季青栀矛盾越来越多。 真正爆发点是在季青栀刚读高中这一年。 此时杜小娟早已再嫁给了一个叫郭威的男人,郭威是个做生意的,家里有点小钱,他和前妻有个女儿叫郭凝凝,跟季青栀差不多大。 郭凝凝和郭威的母亲很看杜小娟不顺眼,总觉得她是图郭威的钱才嫁过来的,经常对她指桑骂槐,把杜小娟气个半死。 这天杜小娟因为把季青栀接到家里玩,和婆婆继女再次爆发矛盾。 当晚季青栀离开后总觉得不放心,第二天上课也不能专心听讲,给杜小娟打电话她也不接。 出于对亲妈的担心,季青栀只好拜托父亲季泽去郭家看一看究竟。 季泽断然拒绝了她,还说自己跟杜小娟早就离婚成了陌路人,让她以后少管闲事。 不料就是这次,杜小娟突发心肌梗塞,公婆和继女以为她在装病,就没管,然后杜小娟因没来得及救治,病发身亡。 这事给季青栀带来的影响太恶劣了,她把亲妈的死因归咎在自己和季泽身上,从此恨上季泽。 她从一个在学校排名前五的优等生,堕落成高中辍学,跟小混混恋爱结婚的女孩。 季泽见她糟蹋自己,也越发失望,专注培养起继子何翔云。 他认为只要自己真心对继子,将来继子也一定会给他养老。 何翔云大学毕业后,季泽用自己毕生积蓄给他买了套房,而他自己却因年轻时太过劳累,不适合继续开出租,决定回家休养。 可这时妻子何萍竟然担心他身体会拖累到儿子,要跟他离婚。 在杜虹的帮助下,何萍找来最好的律师,成功离婚分到季泽的一半家产,而何翔云只需要每个月给季泽付赡养费罢了。 季泽被这对母子弄得伤了心,气得病倒住进医院。 何萍母子没来看过他一次,唯独跟小混混结婚后过得并不好的季青栀跑来骂了他一顿,却在见到生父沦落至此很可怜的份上,每天一边照顾他,一边骂他。 季泽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做错了。 当初他究竟为什么会觉得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继子,将来会给他养老。 躺在病床上的季泽头脑变得无比清晰,他发现自己这一生所有行为都很荒谬,像是被人操控着一样。 比如当初他虽然是跟杜小娟被灌醉了睡到一起才结婚的,但婚后两人逐渐有了感情,生下女儿后,日子本该越过越好的,为什么会离婚。 又比如他离婚后,本来不打算再婚的,是看在何萍能照顾好女儿的份上才跟她结婚,为什么婚后竟然不知不觉偏心起继子。 而他从小把季青栀捧在手心宠爱,为什么再婚后,竟然变得那么冷漠,眼睁睁看着女儿堕落,和小混混恋爱结婚,从来都不管她? 季泽想了很多,可是他的生命开始流逝。 死前最后一天,季青栀领着放学的外孙女来病房给他送饭,他看着外孙女坐在小板凳上认真写作业的模样很欣慰。 可是不久,他那个小混混女婿就闯了进来,揪着季青栀的头发打她,把母女俩吓得瑟瑟发抖。 直到从季青栀身上搜刮出最后的二百块钱,女婿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一幕刺痛了季泽的双眼,他被活生生气死了。 死前他无比后悔,恨自己这么多年为什么不能对女儿好一点,为什么会让原本比何云翔成绩更好,应该有更好前途的女儿,沦落成这样。 接收完记忆,言诉睁开眼,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他现在刚好穿越到杜小娟突发心肌梗塞死亡前,季青栀在学校打电话向他求助。 言诉回到出租车上,发动车子朝郭威家开去。 大约一小时后,言诉将车开到郭威家楼下,郭威家在郊区盖了三层的自建房,从外表看户型漂亮的如同别墅。 郭家在这一带小有名气,郭威做小生意赚了点钱,平时没少在生意场上胡来,哪怕跟杜小娟结婚后,也没收敛自己。 整日不着家,任由郭母和郭凝凝磋磨杜小娟。 “杜小娟!你给我出来!都是你这个当妈的没教好孩子,青栀在学校跟同学打架,老师让叫家长,你去处理吧!” 言诉一脸怒气,踢打着郭家大门,嗓音大的附近邻居都听到了,纷纷探头探脑来看。 郭家客厅里,郭母和郭凝凝如同三堂会审那般,坐在沙发上尽显威严。 自从嫁入郭家后每天承包了保姆该做的活计,忍辱负重尊严全无的杜小娟狼狈趴在地上,半昏迷状,忍受着婆孙俩居高临下的审视。 昨天杜小娟带季青栀去游乐园玩,中途因为忘记带东西回郭家一趟后,这对婆孙就跟触及到她们逆鳞似的,疯狂辱骂杜小娟。 不但夜里不许她回房间睡觉,要求她呆在客厅反思。 杜小娟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她们都不许她接。 郭凝凝望着蜷缩在自己脚下无力挣扎的杜小娟,内心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快。 她和季青栀从幼儿园到初中一直同班,没人知道她曾经多么嫉妒那个受父母宠爱的女孩。 郭凝凝从记事起,父母就感情不和,经常吵架。 她五岁那年母亲终于忍不了郭威长年累月的出轨,离婚离开了这座城市。 从此郭凝凝成了没人管没人疼的孩子,爸爸经常不在家,爷奶嫌弃她是个女孩。 而同班的季青栀虽然家里条件一般,但从幼儿园起她妈妈每天来接她放学时,脸上都带着愉快温暖的笑容。 她爸爸是个出租车司机,虽然很忙,但也会抽空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一家人别提多幸福了。 郭凝凝一直嫉妒到小学快毕业时,季青栀身上那种被保护很好的纯真和幸福感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孤独和戾气。 不久后,她打听到,杜小娟和季泽离婚了。 经人介绍,杜小娟嫁给了郭威。 刚开始郭凝凝很期待这份她惦记了许多年的母爱,但杜小娟进门后,她发现继母最爱的仍旧是亲女儿季青栀,隔三差五就会买东西去学校探望女儿。 而对于她这个继女,杜小娟感情就很平淡,该尽的责任也会尽到,但始终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郭凝凝便恨上了她,开始在家里挑拨爷奶爸爸和杜小娟的关系。 郭母同意杜小娟进门,本就指望她生孙子的,但杜小娟竟然表示自己这辈子只有季青栀一个女儿,不会再生,这可惹怒了郭母,不用郭凝凝挑拨,就看她不顺眼。 “杜阿姨,虽说青栀是你女儿,但你也不能趁我爸不在家,经常带她回来蹭吃蹭喝……” 郭凝凝挑眉一笑,就要给杜小娟按一个凭空捏造的罪名,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中年男人的暴喝声,她吓了一跳。 郭家此刻只有她们三个女人在家,而这一带附近有不少外地来的租客,其中鱼龙混杂,不乏小偷小摸的,年初就发生过一户人家大白天被盗,却找不到偷窃者的案件。 郭凝凝和郭母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升起些许恐惧。 “我怎么听到外面有男人在喊杜小娟的名字?”郭母心里起疑,她年老有经验,胆子大一些,走出去开了门,就看到不修边幅穿着皮夹克的言诉。 “你是……季泽?”郭母认出这是儿媳的前夫,一张脸顿时拉下来,不悦道,“来我们家干什么?昨天小的来,今天大人来,真把我家当成——” 她话没说完,言诉就挤开她闯了进来,快步往客厅走去。 郭母愣神半晌,忙喊道:“干什么呢?大白天往我家里闯,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着,她急忙跟上去。 言诉绷着一张脸,那不怒自威的神情,让不认识的人见了绝对能吓得远离他身边。 站在客厅门口的郭凝凝就被吓到了。 “季叔叔,你贸然闯进我家里不好吧,让我爸知道了,肯定以为你跟杜阿姨之间还藕断……”“丝连”两个字没说出口,言诉转过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眼中的猩红令人胆怯。 “我家青栀昨天刚被她妈接出来玩,今天就在学校跟同学打架,我不光怀疑是杜小娟教唆的她,我怀疑你们这对婆孙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是我家青栀被教坏了,我定要报警,让警察好好查一查昨天你们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言诉这段话说的极为严厉。 他一个男人贸然闯入别人家中,带走别人的妻子,肯定是失礼又违法的。 必须得找个不容拒绝的借口。 而两个家庭牵扯到孩子教育问题,这种纠缠不清的糊涂官司肯定是最好的挡箭牌。 郭凝凝和郭母想起两人昨天羞辱季青栀母女那些话,顿时感到心虚,又见他是来找杜小娟麻烦的,也不敢再阻拦,气焰低了不少,反倒在一旁幸灾乐祸。 “杜小娟,你没事吧,青栀老师打电话让家长去学校一趟,你要是没事就站起来,赶紧跟我去。” 言诉拍了拍杜小娟的肩膀。 蜷缩在地上、神智有些昏迷不清的杜小娟听到言诉的声音,抬了抬眼皮,看到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她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 从昨晚到现在,郭家婆孙拼了命羞辱她,哪怕她表示自己身体不适、可能突发疾病,也被她们认为是装病。 “救我……”杜小娟觉得呼吸越来越艰难,视力也变得模糊不清。 隐约中她似乎听到女儿季青栀的名字,便伸出手求救:“救救我,送我……去医院……” 言诉吓得瞳孔一缩,两脚一跳,扯着嗓门朝郭家婆孙喊道:“我的天,你们俩大白天关着门原来在家谋害人命呢,夭寿啦,郭家婆孙俩杀人啦,快叫救护车!” 嘴里叽里呱啦喊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不慢,悄悄帮杜小娟把了脉,然后抱起她就往外冲。 门外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邻居,言诉边把杜小娟往出租车上塞,便朝大家解释:“大家快帮忙报警啊,我今天因为女儿在学校出了点麻烦,来找前妻杜小娟商量对策,没想到郭家人竟然在家里暗戳戳谋害杜小娟,把人都弄昏迷了,也不往医院送,这家人太可怕了!” 这些邻居大多是相处几十年的,谁家里七大姑八大姨都弄得一清二楚。 当然知道郭家婆孙不是个善茬,似乎因昨天儿媳把跟前夫的女儿带来一趟,晚上就在家吵架呢。 他们平常只当笑话看,没想到都要闹出人命了。 “小娟没事吧?”有热心大妈上前查看情况。 看到杜小娟昏迷着,额上青筋都爆出来了,一脸惨白,明显是突发疾病的症状,吓得忙后退三尺。 “快,快把人送医院吧。” “是啊,今天幸亏你这个前夫来了,不然小娟还不知道咋样呢。” 杜小娟平时与人为善,跟邻居关系相处不错,大妈们还算关心她,有人报了警,有人催着言诉赶快把人送医院。 经过一番折腾,言诉把人送到最近的医院,通过救治后,总算保住了命。 季青栀今年高一,本该好好呆在学校上课的,但她从爸爸那里得知杜小娟果真生病,被送到了医院,连忙跟老师请假,赶了过来。 “妈怎么样?” 她看到医院走廊长椅上坐着的言诉,忙上前问道。 “还好,救治的及时,已经脱离危险,她在里面躺着,你进去看看吧,我去吃点东西。”说罢,言诉起身离开。 季青栀推开病房的门,看到昏迷不醒的杜小娟,捂住嘴哭了起来。 其实季泽再婚的三年里,在何萍的挑拨下,父女俩之间的矛盾越来越深。 季泽由于职业原因,作息不规律,俩人每周也就见一两次,但每次见面何萍都会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挑动父女俩吵起来。 特别是之前的中考,季青栀考试成绩比何翔云好一大截,两人同样考入市重点中学,季青栀在最好的实验班里依旧名列前茅,但何翔云却只分到普通班级。 何萍心中妒忌,没少编排她的流言蜚语诬陷她,季泽居然都信了。 季青栀原本对这个父亲已经失望透顶,可是当她得知母亲突发急病,满心彷徨无措闯到医院,看到一脸镇定在抽烟的父亲告诉她,母亲没有生命危险时,她那颗不安的心突然就稳定下来。 如果季泽愿意改好的话,她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天色已晚,言诉随便在医院外面吃了点东西,还打包了两份带回病房。 “青栀,时间不早了,吃了饭跟我回家吧,明天再来探望你妈妈。” 季青栀敏锐察觉到今天的父亲似乎格外好说话,她没有多想,只以为突发**件让他暂时有了些许改变。 “可是妈妈住在医院,谁来照顾呢?” 言诉看了眼门口:“我已经帮她请了护工,也通知了你郭叔叔,不会没人照顾她的。” 说着,一个护工从外面进来,手脚麻利的开始干活。 听到“郭叔叔”三个字,季青栀情绪低落很多。 也对,他们现在已经不是一家人了,妈妈有了别的丈夫和家人,爸爸留下来照顾她,似乎不太合适。 “你明天还要上课,不能耽误休息,不然你妈妈醒来看到你伤心,她也不好受。”在言诉的劝说下,季青栀总算恋恋不舍跟着他离开医院。 季泽早年开出租赚了些钱,在一个地理位置不错的楼盘买了房。 言诉把车停在楼下,带着季青栀回到家,一进门,就迎来何萍怀疑的目光:“老公,我有个小姐妹告诉我,说她看见你今天跟杜小娟在一起,是真的吗?” 100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2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何萍平日在季泽面前扮演的, 是一个善解人意的贤妻良母。 当季泽外出工作忙得天昏地暗时,她在家操持一家人的生活和家务,为儿女洗衣做饭, 照顾他们衣食住行, 为季泽提供一个温暖牢靠的后盾。 所以季泽从来没有怀疑过,温柔的何萍, 背地里会对季青栀有两幅面孔。 他也不知道, 自己跟何萍结婚,背后操控者是他的前女友杜虹。 何萍口中那个“小姐妹”, 正是杜虹。 “哦?你哪个小姐妹,在哪看见我和杜小娟在一起的?既然见了,为什么不上前帮我一把, 我费了老大劲把犯病的杜小娟送医院, 你小姐妹见了非但不帮忙, 还背地里嚼舌根,这算哪门子姐妹!”言诉一连几个质问, 把何萍问得哑口无言。 “这……”她支支吾吾,一脸心虚, 找不到借口,“你刚刚说杜小娟犯病,她得了什么病?” 言诉似笑非笑看着她, 还没开口,季青栀已经走上前没好气瞪了她一眼:“萍姨,亏你平时在我爸面前总是一副大度贤良的样子,原来都是装出来的啊,我爸今天碰巧遇到我妈生病,帮忙把她送进医院, 你都要吃醋,你的气量未免也太狭窄了!” 何萍眼中闪过怨毒,以往她总是在季泽回家父女俩见面之际,自编自导一出戏,让父女俩吵起来,让季泽对季青栀不满。 她很清楚,经过三年来她和范二红对季泽孜孜不倦的洗脑,已经成功让他认为,季青栀这个女儿是赔钱货,白眼狼,哪怕供她读再多书,她还是跟亲妈杜小娟亲,而不是季泽这个父亲。 所以季泽最厌恶季青栀在自己面前跟继母吵架。 听到季青栀那番阴阳怪气指责自己的话,何萍立刻缩了缩脖子,装出一副委屈的神态:“青栀,我只是……关心你爸,你何必说的这么难听?” 然后往言诉身边挨了挨,手指无力的扯住他袖子哽咽道:“老公,青栀这孩子说话直来直往的,到底还是跟亲妈感情更深,我这个当后妈还真有点眼红,不过你千万别责怪她,孩子还小,得慢慢教。” 以往她每次说类似的话,都能拱出季泽心中的怒火,让他暴跳如雷,狠狠责骂季青栀。 这次她表面虽然摆出伤心的样子,但心里却畅快极了。 小蹄子,跟老娘斗,你还嫩了点。 然而…… 臆想中丈夫的怒火却没有出现,言诉一脸赞同道:“阿萍,你能这么体谅青栀我很欣慰,青栀现在读高中压力大,我们做家长的就不要跟小孩子计较,我昨天不是刚交给你一笔钱,拿一千块出来给青栀,她这段时间门可能会经常去医院探望她妈妈,需要的钱不少,你可别在这上面抠门。” 季泽是个顾家的男人,在外面挣的钱都会交给妻子保管,由妻子分配一家人的花销。 何萍:“……” 她指甲都要掐断了,为什么季泽的反应跟预想中不同。 但家里的收入来源毕竟全靠季泽,她也不敢违背他的话,只好用拖字诀:“现在天晚了,我准备了热水,你快洗个澡,钱明天上学前我会拿给青栀的。” 季青栀也没预料到父亲变化如此大。 一千块足够她两个月的生活费了,她哪能让何萍糊弄过去。 立刻抢先道:“萍姨,你还是把钱给我吧,万一明天你忘了,我找谁要去。” 这是何萍的一贯伎俩,因为季青栀和何翔云平时住在家里,每星期饭钱各自一百块,何萍对亲儿子当然很大方,除了明面上的一百,私底下没少补贴。 但季青栀除了那一百块,却没有其他零花钱,十五岁的女孩每天除了吃饭,当然也会眼馋零食啊,漂亮衣服和发卡啊,可何萍从来不给她多余的,每当季青栀在季泽面前告状时,何萍都要一脸委屈道“昨天不是刚给过你一百吗”,摆出一副季青栀只知道花钱的样子。 何萍也从不操心季青栀换季买新衣服的事,季青栀的衣服往往穿了两三年,旧的不能再旧,没有多余的钱买,何萍还要制造出她把钱花在其他方面,故意陷害自己的现象。 如果不是有亲妈杜小娟时常帮衬,季青栀的生活肯定会过得很艰难。 但杜小娟生活也很拮据,虽然嫁给了郭威这个有钱人,但郭家的钱她一分都摸不到。 她在家附近的超市当收银员,工资很低,工作很累,这钱既要养活自己和亲女儿,又要时常拿出来买些好东西孝敬郭母,维持和郭凝凝的关系。 何萍见丈夫和继女都虎视眈眈盯着她,仿佛她真会把这笔钱私吞了一样,心里泛起强烈的委屈。 “青栀,你误会萍姨了,萍姨怎么会……”说着她擦擦眼泪,进卧室拿钱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父女二人,季青栀望着言诉看了许久,笑道:“爸,你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大方?” 言诉摸摸她脑袋道:“我就你这一个女儿,挣的钱不给你花,还能给谁花?” 季青栀哼了哼:“你不是还有何翔云那个好儿子吗?奶奶总说,我这个女儿是赔钱货,将来嫁出去就是别家的人了,何翔云就算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儿子,一定会孝顺你,给你养老送终的。” 说曹操曹操到,季青栀刚说完这句话,门从外面被打开,何翔云回来了。 “季叔叔?”他换了鞋进门,对客厅里的言诉点点头打招呼,目光却在瞥到一旁与言诉和谐相处的季青栀时,顿了顿。 在何翔云印象中,季青栀一直是个刁蛮任性蛮不讲理的少女,每次见了季泽,父女俩不是大吵大闹就是互相冷嘲热讽,没有片刻安宁。 季青栀对他这个继兄也很不客气,总认为他抢走了她的父爱,表面上是重组家庭的兄妹俩,实际上关系破裂到跟仇人也差不多。 这还是第一次,他亲眼见到季泽和季青栀之间门气氛融洽,像一对真正的父女。 “哟,你好儿子回来了。”季青栀见着何翔云,下意识阴阳怪气来了一句。 等她脱口而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禁有些懊恼。 明明今天她和父亲之间门的关系难得缓和,她也不愿破坏这么好的气氛,可是一看到何翔云就破功。 季青栀鼓起脸颊,眼神飘忽,不愿面对父亲脸上的失望和怒火。 何萍从卧室取了一千块,刚走出来,听到季青栀这句话,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微笑。 看吧,她就说这丫头狗改不了吃屎,肯定要惹怒季泽。 假模假样叹了口气,何萍故意拿着一叠票子走到言诉跟前,一脸愧疚的望着季青栀:“青栀,阿姨知道你这几年心里一直对我有怨恨,认为我阻碍了你爸妈复婚,可我和你爸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翔云虽说不是你爸亲生的,但他对你爸也算孝顺,上个月你爸腰椎犯了病,疼得两天没有出车,也是翔云请了假在他跟前伺候,那个时候你在哪?” “当然,你年纪小,阿姨和翔云都不跟你计较,可你也不能往你爸心窝子上戳啊,要怪都怪阿姨吧,是阿姨没能给你爸生个亲儿子!” 说着,她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季青栀目瞪口呆看着她这番表演,等意识到她说了什么之后,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整个人颤抖的身体止不住抽搐。 上个月季泽犯病,腰椎疼到不能动,她当时确实没在家,那是因为她去外地参加物理竞赛去了。 她又不是先知,怎么可能预测到季泽会突然生病,然后留在家照顾他呢。 更不巧的是因她和季泽关系差,陪她一起去外地参赛的是亲妈杜小娟。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何萍却故意扭曲事实,在亲戚中宣扬,说她在亲爸生病时,跟亲妈跑去外地玩了好几天,花了不少钱。 季泽和杜小娟离婚后,季家的亲戚本就对杜小娟心有芥蒂,经过何萍的编排,亲戚们便觉得她这个女儿到底还是跟妈亲,跟爸爸离了心。 季泽对她也冷淡了许多,父女俩之间门的矛盾进一步加深。 “何萍,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后妈,你太坏了!”季青栀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女孩,她被何萍气得青筋暴出,就要冲上前跟她理论。 何萍却做出一番畏惧的模样,往言诉身边缩了缩:“老公,青栀为什么这么生气?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青栀,我给你道歉,你看在你爸的面子上,别打阿姨好不好?” 何翔云见她做出要跟母亲动手的样子,忙冲上来拦住她。 同龄的少年因营养充足,长得人高马大,比季青栀高了一截。 在他面前,季青栀显得极为瘦弱,甚至有些矮小。 “季青栀,你平时欺负我也就算了,我任你打任你骂,但你不能欺负我妈,我妈平时照顾一家人的吃喝还不够辛苦吗?还要被你这样欺辱,季叔叔,你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啊!” 何翔云两手钳制住季青栀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然后一脸委屈看向言诉。 言诉冷冷望着面前这一幕,冷冽的目光落在季青栀被他勒出一道道红印的手腕,语气仿佛冰霜一般:“放开青栀。” 何翔云怔了怔,他自从跟随母亲嫁到季家后,还从未被季泽冷脸相对,因此下意识放开了季青栀。 季青栀揉着疼痛的手腕,仿佛受尽委屈的孩子想找个依靠,双眼含泪躲到了言诉另一侧。 何翔云不知所措站在原地。 何萍身体也僵硬片刻,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老公,翔云他不是故意凶青栀的,平时他一直让着青栀,今天都是心疼我才……你别生他的气好不好?” 她长了一张尖酸刻薄的脸,撒起娇却毫不扭捏,尾音微微上翘,像带着钩子似的,转往人心上挠。 言诉:“……” 要是换了原身,可能还真被她糊弄过去了。 季青栀撇撇嘴,心想后妈又来这一套,一把年纪的人了,当着孩子的面真不知羞。 “季叔叔,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何翔云能伸能屈,见何萍冲他使眼色,忙上前低头道歉。 言诉内心一晒,难怪原身被这母子俩拿捏得死死的,这软硬皆施见风使舵的本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搞来的。 “行了,一家人就要和和气气的,又打又闹算什么。”言诉面容平和,“你们知错就改,这很好,阿萍,今天是你和翔云太过冲动,吓到青栀了,得补给她精神损失费,这一千块不够,再拿一千给她。” 客厅里,三个人听到言诉这句话,齐齐瞪大眼睛。 “老公……”何萍恨不能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季泽今晚该不会吃错药了吧,怎么一再给季青栀这贱蹄子加零花钱。 两千块,够她一学期的饭钱了。 “怎么,你不同意?”言诉淡淡看向她。 他表情明明十分平静,却让何萍没来由打了个冷颤,忙摇头:“同意,我同意。” 说着她又回卧室数钱去了。 季青栀也如同置身梦中那样,觉得幸福来的太快,太不真实。 她爸竟然一下子要给她两千块零花钱?那她不就能买一身冬衣,买双鞋子,再买点习题册,剩下的攒起来留着备用。 天气预报说下周气温骤降,或许她还该给妈妈买双手套。 “爸……谢谢你。”她有些别扭道。 一旁的何翔云嫉妒的眼都红了,何萍虽然会私底下给他补贴,但一般是给他买些贵重的用品,还从未一次性给他这么多现钱。 “季叔叔,你一下子给青栀这么多钱恐怕不妥吧,我听说……”他咬咬唇,似乎鼓起勇气一般讲道,“青栀最近在跟职校一个男生谈恋爱,你给她这么多钱,她如果学坏就糟糕了。” “何翔云!”季青栀怒气冲冲打断他。 何翔云仿佛被吓到一般,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可正是这样,他的话却更有可信度。 何萍拿着钱出来,一脸慈祥交到季青栀手里:“青栀谈恋爱了?你这个年龄似乎有点早……” 她偷看了眼言诉的面色,只见言诉面无表情大概在生气,便装作不经意添油加醋道,“阿姨也不是对你指手画脚,只是你既然有了男朋友,口袋里多一些备用钱总没错,如果钱不够,再回来找阿姨拿。” 这是母子俩惯用的伎俩,一个扯谎,一个描补,配合得天衣无缝。 总能挑起父女俩的矛盾。 “爸……”季青栀脸涨得通红,都要滴出血来,却没否认何翔云的话。 因为孟勇是郭家的亲戚,如果她敢拒绝他,他一定会让杜小娟在郭家的日子更难过。 季青栀根本不明白,孟勇一个职校生,究竟是怎么认识她这个重点高中学生的,还一眼看中了她,死皮赖脸追求她。 她一开始拒绝对方,但孟勇不知从哪打听到她的身世,以及杜小娟在郭家的处境,借此威胁她。 具体来说,她和孟勇并非恋爱关系,因为她既没有答应孟勇的追求,也不敢拒绝他。 何翔云和何萍见她这副有口说不出的样子,心中得意。 言诉让她站到自己面前,眼睛与她直视:“青栀,告诉爸爸,你真的在和职校男生谈恋爱吗?” 季青栀动了动嘴唇,她没有在言诉脸上看到任何嫌弃和不耐烦,反而感受到他正在关心自己。 从三年前何萍母子俩进门后,她就再也没体会到父亲的关心,这种久违的问候让她忍不住落泪。 她的爸爸,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样,会在她被班里男生欺负时,替她出头。 “爸——”季青栀两行清泪瞬间门落下,“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没有,我没有跟他谈恋爱,是他威胁我,他说……他说……” 她正要说出孟勇拿杜小娟威胁自己,忽然想起何萍母子俩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盯着,不愿被他们看笑话,便凑到言诉耳边低语几句。 言诉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简直能用乌云密布形容。 本来还打算看好戏的何萍有了不好的预感。 季青栀跟他说了什么? 何翔云却眼神飘忽,两手紧握成拳,仔细看去,他竟然有些紧张。 “欺人太甚!”言诉听完季青栀的话,猛地拍了下桌子,眼里迸发出仇恨的火花,“青栀别怕,明天爸去学校替你做主,他敢那样对你,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何萍被他的举动吓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问他:“老公,发生什么事了?” 言诉摇摇头:“没什么,天晚了,大家都睡吧,明天两个孩子还要上学呢。” 说完,他目光不经意朝何翔云扫过,少年脊背顿时挺直,下意识快步往自己房间门走去。 “等等。”言诉叫住他。 何翔云顿了顿,回头看向他,嘴角的笑容都挂不住了:“季叔叔,叫我有什么事?” 言诉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翔云,以后学校里那些流言蜚语不要轻易相信,你跟青栀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家人,要懂得保护她,知道吗?” 何翔云垂下的眼眸中闪过反感,极轻的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言诉开着出租来到市五中门口,这是本市排名前三的高中。 季青栀成绩优异,中考排在市前二十名,轻而易举就进了五中实验班,何翔云成绩差一点,在普通班就读。 高中学习紧张,五中采取半封闭式管理,学生一般中午在学校食堂吃饭,晚自习下课才回家,所以这会儿校门口的人寥寥无几。 一个染了头黄毛看上去流里流气的少年格外显眼,他身后领着两个十六七岁的男孩,看校服应该是另一条街上职校的学生。 “勇哥,那小娘们今天怎么不在校门口乖乖等你,胆子见长啊。” “呵,不就仗着自己是五中学生么,勇哥,你早日把她拿下,挫挫她的威风,这种优等生,别看她表面上又乖又漂亮,真要见识过勇哥的威猛,说不定以后就离不开你了。” 男孩挤眉弄眼,说着难听的话,引来另外孟勇和另外一个男生的嬉笑。 孟勇往校门口走近了些,眼中是势在必得的炙热。 听说昨天杜小娟被郭家人磋磨进医院了,季青栀指不定为了心疼亲妈流多少眼泪呢,他刚好安慰一下,说不清情到浓处就…… 嘿嘿。 又等了五分钟,还没等来季青栀,孟勇不耐烦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谁知对方竟然关机。 “艹,玩我呢。”孟勇将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了踩,狠狠踹了大门一脚。 门卫室的保安见状冲出来训斥他:“干什么呢!快走,不然我就报警了。” 这段时间门,这几个男孩经常这个时间门过来,他都认成熟脸了。 孟勇三人却毫不畏惧,反倒嬉笑着冲他搭讪:“叔叔,帮我们叫个人呗。” 保安脑子里浮现出拿着请假条跟这三个男生离开学校的女孩,皱了皱眉,“叫谁?” “季青栀,高一实验班的班花。”另一个男孩抢着道。 三个男生嘻嘻哈哈的,很不像样。 保安正要斥责他们,却见外面出租车上走下来一个中年男人,提着保温桶朝学校走来:“你们找我家青栀做什么?” 男人声音悦耳,听上去如沐春风,但他脸上的表情显然不是这样。 只见他将三个男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眉心皱着能夹死苍蝇,原本平凡的态度一变,气势骇人的对着三个男生道:“我就说青栀最近成绩怎么下降好几十分,整天心神恍惚,原来是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祸害的,把你们的姓名、家庭住址、家长姓名报出来,我倒要好好找你们家长聊聊,好端端的学生不在教室里上课,跑来骚扰我家青栀,耽误了我家青栀考大学,你们赔得起吗?” 以孟勇为首的三个男生被他镇住了,收敛起脸上的嘻嘻哈哈,惊疑不定看了他半天:“你是谁?” “我是季青栀她爸!”言诉掷地有声道,盯着他们的眼神像是要生吞活剥了他们。 “我家青栀上个月物理竞赛只考了第二名,最后一道大题那么简单,她却看错了一个数,错失第一,是不是你们祸害的?说!” 他神情越来越凶狠,盯着三个男生的目光像在放冷箭,看得人心里毛毛的。 孟勇的两个跟班被他这副癫狂的样子给吓到,拽拽孟勇的衣服:“勇哥,季青栀她爸脑子是不是有毛病?看上去怪吓人的,咱们快跑。” 101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3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一般来说, 学生对家长有一种天然的畏惧,孟勇的两个跟班便是如此。 他们见季青栀的爸爸对女儿成绩似乎有近乎偏执的疯狂,这不就是新闻上经常看到的那种控制欲强,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对孩子严格要求的家长么。 这种人做出一些极端的事,也没什么意外。 “勇哥,咱们先走吧,这男的精神状态好像不怎么正常,我真怀疑他随时能从保温桶里掏出一把匕首。”跟班劝孟勇。 孟勇却不听, 别人不清楚季青栀的家庭情况, 他还能不清楚么。 当初若不是何翔云跟他透露, 说他继父家的亲生女儿长得漂亮, 成绩极好,是五中的尖子生兼班花, 他又怎会找上季青栀。 何翔云把季家的全部情况都告诉了他, 包括季青栀那离婚后改嫁给郭威的亲妈, 所以他才能一再拿杜小娟威胁她。 季青栀的亲爸这会儿表现得跟个偏执狂一样,对女儿学习成绩特别上心, 但他不就是个出租车司机么,据何翔云所说,平时对季青栀冷若冰霜, 从不管女儿死活,现在倒扮演起好爸爸了。 “要走你们走,我可不怕他。”孟勇不为所动, 反倒迎上前丝毫不惧迎上言诉的目光,“喂,我特意通知你一声, 你那个班花女儿,我看上了,你要是懂点事,就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打扰小爷的好事,不然,小爷让你好看!” 孟家和郭家是亲戚关系,家里拆迁后同样有点小钱,父母又惯着他,把他惯得看不懂眉眼高低,自认为天老大他老二。 他的两个跟班亲眼看到言诉脸上的阴鸷之气更浓,也顾不得勇哥,两人扯着手飞快跑了。 保安听了孟勇如此猖狂的话,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他要是那女生的爸,真想把这小子揍到医院病床上让他躺半年。 等着吧,小子敢当着女生家长的面叫板,有他好果子吃的。 “你叫什么?”言诉压着心里的怒气,掏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下来,竟比电影里男主角做出来还酷。 孟勇看得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下意识道:“孟勇。” 言诉手指夹着烟,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容:“孟勇。” 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以猝不及防的速度单手扯住孟勇的耳朵,将他揪离校门口。 “你刚刚跟我说什么?你多大年纪就敢来学校门口强抢民女?还当着我的面侮辱我女儿,我今天就要找你爹妈问个清楚,教出你这种孩子他们打算干什么!” 言诉把他塞进车里,孟勇挣扎着想要爬出去,但言诉伸手在他某个穴道上按了两下,他身体立刻不能动了。 言诉开着车往孟勇家驶去。 望着熟悉的路线,孟勇脸上显出惊慌,他总算明白对方今天有备而来,可能早就打听清楚他家的住址了。 他虽然在外面无法无天,但并不希望自己惹了事被人找家长,毕竟这是很丢脸的事。 孟勇想爬到驾驶座上,抢走言诉手里的方向盘,但他此刻全身僵硬,不能动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从脚底板往天灵盖冲。 头晕目眩,身体从内到外都仿佛被什么控制一样,眼前先是发黑,紧接着便是一片猩红,脑袋烫的可怕。 “你……对我……做了什么?” 短短一句话,他竟然费了好大劲从牙缝里挤出来,这种感觉太难受了,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在流逝。 专心开车的言诉却没理他。 孟勇就是剧情里在杜小娟死后,趁火打劫毁了季青栀后半生的小混混。 婚前几次让季青栀流产,小月子时不好好照顾她,害她留下病根,婚后等季青栀生下女儿,又时常对母女俩拳打脚踢。 孟家一开始家境还不错,但搁不住孟勇是个败家子,等他挥霍光家业后,仍然没找个正经工作,每天在外跟狐朋狗友喝酒玩乐,没钱了就找季青栀要钱。 季青栀打零工工资微薄,又要照顾女儿,还要面对孟勇的索取,过得苦不堪言。 出租车停在孟家门外,这里离郭威家很近,只隔了一条街。 言诉附身在孟勇穴道处点了两下,孟勇肢体立刻恢复了自由,他眼前的猩红变为正常,身体的不适也立刻转好。 “季泽,你刚刚差点害死我,我要告你,你赔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他从车里跳出来,嚷嚷着朝言诉拳打脚踢。 言诉拎着他敲开孟家的门。 孟父孟母正在家打麻将,见一个陌生男人跟着儿子上门,像要兴师问罪的样子,不耐烦道:“孟勇在外面又闯什么祸了?你一个成年人就不能大度点,宽容一下么。” 孟勇一听有父母给他撑腰,马上有了底气:“爸,妈,这人刚刚点了我的穴道,不知道用什么妖术,让我动弹不得,差点死了,你们快报警,把他抓起来!” 孟父孟母刚好比较迷信,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不善的看向言诉。 孟家那些牌友见外面有热闹,吩咐跑出来看。 言诉冷笑一声:“你儿子带着跟班天天去五中干扰我继子的学习,我继子成绩优秀,将来是考清北的好苗子,我家里九代单传,希望全都寄托在他身上,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可你儿子还劝我继子辍学跟着他一起混,像话吗?” 一通胡编乱造,反正看热闹的人也不了解事实。 华国家长哪怕再不重视学习,也知道能考清北的苗子是什么程度,听了言诉的话,那些牌友首先忍不住指责起孟勇。 “勇子,这就是你不对了,自己不学好,还要打扰人家尖子生。” “哎呀人家父母培养人才不容易,勇子你放过他吧。” “人家要考清北的,跟你哪能玩到一起,勇子你该不会是嫉妒心作祟,见不得别人优秀吧。” 孟勇傻眼,他怎么也想不到,言诉张嘴就扯谎。 立刻否认:“你们别听他胡说,我跟他继子没有任何关系,我是去找他女儿的,他女儿在跟我谈恋爱!” “呸!”其中一位家里有女儿的牌友一口啐到他脸上,“是女儿就更不能容忍了,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别人家精心培养的女儿是让你糟蹋的么,老孟,你们夫妻俩也不好好教育一下儿子,他小小年纪就敢祸害人家女儿,长大了指不定做出什么事!” 言诉忙截断她的话:“这位大嫂,他要真是跟我女儿谈恋爱也就罢了,可是他……他整天找我继子玩,两人关系好到能交换内.裤的程度,我继子成绩因此下降不少,我头发都愁白了啊!” “噗!”众人没想到能从言诉嘴里听到这种话,目光惊疑不定在孟勇脸上扫来扫去。 孟勇:“……” 这人胡说八道的功力果真一绝,他一张脸在众人打量之下慢慢涨红,为自己辩解:“我没有!” “他胡说八道,都是他编的!” 言诉叹气:“是是是,你们这个年龄的男孩自尊心强,都是我编的。”他一脸无奈望着孟勇,却让人更相信这是真的了。 “孟勇的家长,希望你们能好好教育他,至少让他以后别再找我继子了,那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们全家都指望他考清北呢,不能让孟勇给毁掉!” 他再次重复一遍,语气中尽是悲凉,说完就离开了。 等他走后,孟家的院子立刻炸了锅。 来打牌的不乏孟家亲戚,这时候就忍不住出来说道两句,教育孟勇别耽误人家好苗子读清北。 一群亲戚围着自己说教,孟勇听得耳朵都生茧了,他捂着耳朵烦躁的对亲戚大吼大叫:“烦死了,你们这群老东西烦死了,让我清净会儿!” 说着他冲上楼去。 院子里一片寂静,被孟勇骂为“老东西”的亲戚脸色立刻变得难看,盯着孟家夫妻不阴不阳来了句:“你们家果真好家教。” 晚自习下课,言诉开车到校门口接季青栀。 季泽从前在范二红和何萍的洗脑下,把何翔云当成亲儿子,所以每晚都会特意来接他,反倒对亲女儿不闻不问。 何翔云先从学校出来,上车后拿出手机一边玩,一边催促:“季叔叔,怎么还不回家?” 言诉从后视镜中看到他:“我在等青栀。” 这个答案让他有些意外,何翔云撇撇嘴,也不晓得季泽这两天抽什么风,突然对季青栀殷勤起来。 他玩了两下手机,想起昨晚季青栀得到的两千块零花钱,起了念头,倾身向前:“季叔叔,商量一下,能给我换个最新款手机吗?” 他现在的手机是去年的老款,虽然买的时候贵,但已经不流行了,最近班里同学流行更时尚的。 言诉瞥了眼他的手机,虽然有一点旧,但也从外观看得出质量不错,买的时候价格应该不菲。 “你这个手机不是挺好的吗?买的时候也不便宜。”至少抵得上季泽自己手机价钱的三倍。 何翔云不满的哼了哼,果然季泽不是亲爸,对他这么小气吧啦的。 “可是我同学都换新手机了,我用这个破手机,他们一定会嘲笑我。” 季青栀慢悠悠从学校出来,背着书包正要往前走,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青栀,这里。” 她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言诉站在出租车前冲她招手。 “爸,你来接我吗?”她嘴角微微上扬,跑了过去。 读小学的时候,爸爸有时候会到学校接她,可是初中以后,有何翔云在,爸爸每次接的都是何翔云,从来不管她。 言诉点点头,帮她打开车门:“快上来,天气冷,你穿得太单薄了,怎么不换厚衣服?” 季青栀坐进车里,抿了抿唇:“爸,我只有一套冬天穿的衣服,还是去年妈妈给我买的,如果穿脏了,没有换洗的。” 她说的“妈妈”,指杜小娟。 何翔云听到这里,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果然接下来就听言诉问道:“萍姨没有帮你买新的吗?” 季青栀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被何翔云打断:“青栀,我记得去年你不是跟妈妈要了好几次钱,说自己买新衣服么,杂七杂八加起来好几千,你怎么能信口雌黄污蔑妈妈呢。” 季青栀当场翻脸,就要跟他理论一番,两人竟然在车上吵起来了。 言诉丝毫不受影响,把车开回家。 直到进了家门,两个人还争执不休。 何萍正在家准备宵夜,昨晚丈夫性情大变后,她今天痛定思痛,找小姐妹杜虹讨教了经验,决定做一顿丰盛的宵夜安抚丈夫暴躁的心情。 “妈,你去年是不是想给季青栀买冬衣,季青栀却把钱都要走,说她自己会买?她前前后后从你这里拿走两三千?”何翔云冲到厨房嚷嚷道。 何萍反应敏捷,马上懂了儿子的脑回路,立刻接茬:“嗐,说这些干嘛,青栀是不是今年没衣服穿了,放心,阿姨明天带你买衣服去,商场有一款新上的羽绒服,款式特别好看,青栀穿了肯定漂亮。” “不过价钱贵一些,翔云,今年你的衣服就不要买了,把钱省下来让给青栀。” 她一脸温柔的看向言诉,尽显继母的慈爱风范。 等着言诉夸她一句。 不料言诉却拒绝道:“你跟青栀关系处的不好,不适合带她去买衣服,把钱给我,周末我带青栀去买,另外我和青栀的手机用好几年,也该换了,青栀,是不是?” 季青栀眼睛一亮,忙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在众人眼前晃了晃:“我的手机还是三年前刚上初中时买的,买的时候花了不到一千块,爸,我想换一个更漂亮的手机。” 粉色的手机外壳都磨掉了漆,尽管看得出主人很爱护,但仍然改变不了它的陈旧。 何翔云听了下意识看向言诉:“季叔叔,我也想……” 言诉:“把你的手机拿出来。” 何翔云听话的拿了出来。 季青栀看到他的手机,不高兴的嘟起嘴,她还记得去年何翔云刚换手机后,在她面前嘚瑟了好几天,还嘲笑她没爸妈疼爱。 “我和青栀两个人加起来,都不够买你一支手机的,翔云,做人不要太虚荣,叔叔挣钱不容易,你要多体谅叔叔,懂吗?”今天的言诉小课堂依旧是温和又不失严厉。 何翔云被他眼神吓得往何萍身后躲了躲。 何萍老脸一红,恨不能把自己放在桌上跟儿子同款的手机藏起来,她没想到言诉竟会把此事放到台面上讲,毕竟以前他从不在意这些电子产品。 锅里传来宵夜的香味,何萍急忙转移话题,“老公,先吃宵夜吧,我做了你和青栀最爱吃的菜,最近天气冷,你和青栀都要多吃点。” 言诉点点头:“你们先盛饭,我去换衣服。” 说着他回了卧室,然后拿出一万块交给季青栀:“青栀,这钱你保管着,周末咱俩去商场购物。” 季青栀欢呼一声接过钱,仔仔细细装进书包,感慨她爸最近脑子有点不正常,居然对她这么大方。 何萍看得眼都红了,恨不能把钱夺过来:“老公,你这两天对青栀是不是太大方了?” 季泽一个月也就拿回来一万多,可是这两天他给季青栀这小蹄子就花了一万二,凭什么! 三年来,她在给季泽洗脑让他把何翔云当亲儿子看的同时,自己也相信了。 在她心里,何翔云才是季泽的继承人,季泽这套房子,他的全部积蓄,都应该归自己和何翔云所有,季青栀那个丫头片子,迟早把她赶出家门,凭什么给她花那么多钱? “我不是小气,但十五六岁的女孩,正是容易养成虚荣心的年龄,万一青栀消费观念提高,以后降不下来怎么办?老公,你可不能把她养废啊。”何萍苦口婆心,话里话外似乎都是为了季青栀好。 季青栀警惕的捂着书包,生怕到手的钱被要走。 言诉笑了笑:“阿萍,你想多了,我这么辛苦挣钱不就是为了给青栀花么,她是我唯一的女儿,再说你既然担心青栀养的虚荣,怎么不担心翔云?他那个昂贵的手机买了不到一年,就想换,我看你还是多改正一下翔云的消费观念吧,青栀有我这个当爸的操心,你不用管。” 这番话听得何萍心凉。 她嫁给季泽三年来,为他做家务,操心衣食住行,照顾全家人的生活,到头来竟然被他当成外人? 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老公,你以前不是说把翔云当亲儿子看的吗?”何萍心中的恐慌越来越大,总觉得丈夫身上发生了可怕的变化。 言诉点头:“当然啊,青栀和翔云,都是我的孩子,不然你这几年在翔云身上花了那么多钱,我也没计较不是?” 他这话非但没让何萍安心,反倒让她更害怕起来。 次日一早,送走全家人,何萍就急慌慌去婆婆范二红家。 范二红一直不喜欢季青栀母女,如果知道季泽给季青栀花那么多钱,一定会帮自己骂醒他的。 她来的时候,范大红提了不少昂贵的海鲜和水果,来探望妹妹范二红。 “二红,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海鲜,这不家里有人给震宇送了两大箱,我特意给你送一箱,还有水果,据说是国外空运过来的,味道尝着不错,你尝尝,要是好吃的话,以后我经常给你买。”范大红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但是仍然像个大家长那样,把妹妹当亲女儿养。 自从儿子卫震宇做生意发达后,家里生活条件节节上升,她没忘记时常贴补范二红一家。 什么好吃好喝的都往范二红家里送,以至于范二红被养得白白胖胖。 何萍望着那两大箱海鲜和水果,眼里露出嫉妒的神色,真不知道范大红怎么想的,有钱了不帮衬一下亲儿子季泽,反倒把妹妹当成手心宝疼爱。 不过她对此倒是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当初她能嫁给季泽,多亏了范二红和杜虹帮忙,偶尔杜虹也会给她漏些好处。 “阿萍,你今天来有什么事?”范二红看到她眼里的羡慕,哼了哼,让丈夫把海鲜和水果放进厨房,不给何萍觊觎的机会。 何萍咽了咽口水道:“妈,我发觉季泽这两天跟换了个人似的,对我和翔云特别冷漠,反倒对青栀百般呵护,前天晚上给了青栀两千块零花钱,昨晚又给了一万,要不是他精神看着正常,我真怀疑他被人下降头了,妈,这样下去,我们家的家底非得被他掏空不可。” “什么!”范二红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季泽这几年不是已经被自己洗脑,十分厌恶季青栀和杜小娟这对母女,怎么突然改变,愿意给季青栀花钱了? 她脸色凝重,对何萍道:“你仔细跟我说说。” 何萍舒了口气,将这两天的事添油加醋给范二红说了一遍。 一旁听着的范大红闻言,忍不住连连叹气:“阿泽也太糊涂了,放着翔云这么乖的孩子不疼,偏要疼杜小娟的女儿。” 当初杜虹重生后,使手段把杜小娟和季泽灌醉了,送到一张床上,事后她摆出一副受害人的样子,声称自己被堂妹和未婚夫背叛了。 害得杜小娟和季泽名声尽毁。 而当时正跟杜小娟谈恋爱的卫震宇,更是震怒,但季泽毕竟是他从小过继出去的亲弟弟,他又不能做什么,只好忍气吞声把此事压下来。 可作为母亲,范大红对杜小娟的印象就很差了。 再加上杜虹嫁给卫震宇后,多年来潜移默化,给全家人洗脑,不着痕迹把杜小娟讲成一个贪慕虚荣、心如蛇蝎的坏女人,范大红连带着厌恶上了季青栀。 何萍见季泽的亲妈都发话了,心里大喜,再接再厉卖惨道:“妈,大姨,你们帮我劝劝阿泽吧,我听说他之前曾经跟杜小娟有过接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变化那么大。” 潜台词就是季泽因为跟杜小娟重新有了感情,才会对季青栀态度有所改变。 “应该的,你放心,我们马上去你家好好说道说道,敲打一下阿泽,免得他做出糊涂事,毁了好好的家庭。”范二红蹙眉道。 说完,她不经意间瞥了大姐一眼,见大姐一脸赞同的样子,心里唾了口。 大傻子。 没错,范二红从小就嫉恨自己亲姐姐范大红。 因为范大红长得比她漂亮,比她聪明能干,又年长几岁,初中毕业就接了母亲的班在工厂工作,还找了个有学历的丈夫。 范二红从小事事不顺,学习差,工作是她死皮赖脸缠着姐姐让给她的,丈夫只是个普通工人,婚后没孩子,季泽这个养子也是她缠着姐姐过继的。 收养季泽后,她把对姐姐的嫉恨,施加在季泽身上。 哪怕有了亲儿子,也留下季泽当保姆。 本想把季泽养成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偏偏季泽性格保守,成年后误打误撞进入出租车行业,九十年代赚了不少钱。 直到卫震宇发达,范二红死缠硬磨把亲儿子送到卫震宇的公司上班,让亲儿子有了好前途,暗地里却打压季泽,不许他跟卫家人相认。 102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4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言诉出车的中途接到何萍电话, 说范二红和范大红两人来家里了,让他赶紧回去。 中午十一点,他准时到家, 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范二红和范大红, 何萍在茶几上摆满了零食水果招待她们。 他不经意间蹙了蹙眉, 想起记忆中这对亲妈养母是如何对待原身的,皮笑肉不笑道:“你们两位怎么有时间来我家了?” 范大红目光躲闪, 对这个从小被自己过继的儿子有点心虚, 范二红眼里却闪过恼怒,站起来理直气壮走到言诉面前:“阿泽,要不是阿萍告诉我们, 我还不知道你竟然跟杜小娟死灰复燃了,你忘了离婚前杜小娟如何作天作地,闹得咱们家宅不宁么?” “你怎么能跟她藕断丝连?还有季青栀, 有其母必有其女, 这小贱蹄子也不是啥好东西, 小小年纪长得一副狐媚相, 天生勾引男人来的,不知廉耻,只晓得跟亲妈好……” 话没说完, 她脸上便重重挨了一巴掌。 打得她眼冒金星。 言诉甩了甩手, 一双平淡无波的黑眸中仿佛酝酿着深不见底的怒气, 声音中含着冰渣子:“五六十岁的人了,说话做事毫无章法,身为长辈,不说自尊自爱给小辈做个榜样, 反倒出口污言秽语,我女儿小小年纪,活该被你羞辱吗?” “你……你敢打我?”范二红捂着脸,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何萍吃惊的望着这一幕,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范大红却立刻心疼起妹妹,急忙上前查看她的脸颊,责备的眼神看向言诉:“阿泽,你真是过分,怎么能对你母亲动手!” 言诉瞧见她这副急不可耐为替妹妹出头的样子,从鼻子里发出冷哼:“母亲?我有两个母亲呢,你说的是哪一位?是那个为了给妹妹家传宗接代把我过继的亲妈,还是从小让我当保姆照顾弟弟长大的养母?” 季泽被过继时都5岁了,记事的年龄,亲生父母明明家境不错,却因为范大红一腔疼爱妹妹的长姐心肠,被过继到范二红家。 后来明知道季泽在范二红家过得不好,她也因妹妹的请求,拒绝把他接走。 范大红脸色煞白,无措的望着他:“阿泽,你还在记恨我?” 范二红却捂着脸颊差点晕过去,口中喃喃道:“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大姐,你把他领回家吧,他嫌弃我家里条件差,没能跟着你和姐夫还有震宇吃香喝辣呢。” 听到妹妹的哭诉,范大红刚刚涌出来的那点微薄慈母之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扶着妹妹到沙发上坐下,目光严厉看向言诉:“快给你母亲道歉,当年你父母家里条件差,为了多养一个你吃了不少苦头,你非但没有半点感恩之心,竟还嫌贫爱富,季泽,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为了妹妹,工作舍了,儿子舍了,后来跟着丈夫调动到艰苦的外地。 丈夫常年忙工作不管家事,她和儿子过得苦哈哈,还要节衣缩食每个月补贴妹妹一家。 在范大红看来,她做的一切都是有价值的,牺牲了自我,成全了亲人,她大半辈子为此自傲,怎能容许季泽对自己的指责? 范二红在姐姐的帮衬下,哭得越发伤心。 言诉却跟没事人一样,看也不看她们一眼,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我不想跟你们有任何关系,请你们以后别来打扰我的生活!”他直接赶人。 范大红和范二红还没反应过来,一直围观他们吵架的何萍却惊呼一声:“老公,你不能这么绝情!” 双眼齐齐看向她,何萍暗骂了一声季泽傻蛋,有卫震宇这么好的资源不用,非要开出租挣那仨瓜俩枣,没见范二红的亲儿子季景龙进了卫震宇的公司当高层,一年工资加分红至少收入二百万吗。 干嘛非要跟钱过不去,和亲妈养母撕破脸,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她咳了咳道:“老公,大姨说得对,妈养你这么多年不容易,现在她老了,你该孝顺她才是,还有大姨是你亲妈,对你有生育之恩,这份恩情咱也不能忘。做子女的,就算尽两份孝道又怎样,你工作忙,以后我替你多往妈和大姨家走走。” 范大红听了何萍的话,倒是舒服多了,对她另眼相待。 这些年随着卫震宇生意越做越大,奉承她的人多了,只有季泽每次见面对她不冷不热,弄得很尴尬。 她有时候都恨季泽傲气太重,为什么不能像季景龙一样求求自己,把他安排进公司工作,非要干一份又苦又累的职业。 范二红却面目狰狞了一瞬,暗骂何萍贪心不足。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何萍表面上奉承自己,实则一直想找机会让季泽和范大红相认,这女人眼里只有钱,谁有钱她就巴结谁。 言诉似笑非笑望着何萍:“没看出来,你对她们还挺有孝心的。” 何萍忙点点头:“老公,从嫁给你那天起,我就下决心,把你的父母当成我亲爸妈一样对待。” “那我的女儿呢?”他顺势问道,“你把我女儿当成你亲女儿一样对待了吗?” 何萍嘴角僵硬,一脸尴尬,她表露孝心是给范大红听的,哪曾想言诉会这样问。 “当,当然。”她扯扯嘴角。 范二红听到“季青栀”就产生一种强烈的厌恶感:“那个死丫头片子,她也配?” 她讨厌杜小娟这个前儿媳,究其原因,杜小娟和季泽是一条心的,两人在一起过得太幸福了,再加上季青栀,一家口幸福美满,季泽那几年很听杜小娟的话,几乎脱离她的掌控。 所以她后面在杜虹的建议下,专门选择了何萍当儿媳。 她讨厌季泽,见不得他脸上洋溢的幸福,恨不得他能一直被何萍压榨,给别人养儿子才好。 这种条件反射般对季青栀的羞辱,几乎脱口而出。 紧接着,她就看到言诉不善的表情,以及他微微扬起的巴掌。 脸颊的疼痛感再次袭来,范二红朝姐姐身旁躲了躲,哭诉道:“大姐,我怎么这么命苦,养了阿泽这样一个白眼狼,幸好我还有亲儿子,否则谁能给我养老送终啊!” 她故意颠倒因果,范大红还真就安慰起她:“妹妹放心,我让震宇以后给景龙加薪,每年多给他涨一百万,就当是给你和妹夫存的养老钱。” 范二红眼里闪过痛快。 何萍听到这一百万嫉妒的眼都红了,怒其不争看向言诉:“老公,你听到了没?大姨随随便便就能给景龙涨工资一百万,你就算开出租十年,才能挣这么多钱,你就不能跟大姨服个软,让她给你安排工作吗?” 范大红听到她的话,眼神不经意扫过言诉。 为什么不求她?为什么这么倔强? 她们人的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言诉噗嗤一笑:“阿萍,让你当儿媳妇委屈你了。” 何萍愣住,只见他表情瞬间变得凌厉,接着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向她们服软,你如果愿意,你去求她们,但是咱俩这夫妻也过不下去了。” “你——”何萍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决绝,连离婚都抬出来了。 她哪敢离婚,离婚后谁给她和何翔云提供这么优渥的生活,还有杜虹时不时给的好处。 这场争吵不欢而散。 等范大红和范二红离开后,言诉冷冷的看向何萍:“你刚刚希望我向大姨服软,好让她提供一份待遇优渥的工作给我,是嫌弃我赚钱少了?” 何萍突然觉得这会儿的丈夫看上去很可怕,慌忙摇摇头:“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甘心。” 她觑着言诉的脸色,缓缓说道,“大姨明明是你亲妈,卫震宇是你亲哥,你本该生活得更好,可你为什么跟她闹得像仇人一样?” “这也就罢了,还有婆婆,以前你不是对她很孝顺吗?怎么今天竟然打了她?阿泽,你这两天变化太大,我有点……适应不了。” “想知道为什么吗?”言诉挽起袖子,嘴角含笑望着她。 何萍踟蹰片刻,点点头。 言诉冲她招了招手,等她靠近后才道:“因为我前不久才发现,原来我的妻子,和我的养母以及前女友,她们联合起来给我下套,我这些年竟然生活在她们精心编制的网里。” “何萍,你告诉我,结婚后你出卖了多少我的消息给杜虹?杜虹怂恿你欺负过青栀多少次?还有我结婚前的十万积蓄,加上年来每个月交给你的一万块,除去基本生活外,你都花到哪里去了?” 何萍脸色刷的一下变白。 张口结舌望着言诉。 季泽和杜小娟离婚时,因季青栀被判给季泽抚养,所以杜小娟把房子和积蓄都留给了他。 季泽和何萍结婚后,一开始对她防备有加,当他彻底被洗脑后,便信任的把存折和后面赚的钱都交给了何萍,从来不管不问。 上午言诉查账时才发现,家里的存折上竟然只剩下两万多块。 “你……”何萍着急忙慌找补,“老公,那笔钱要供青栀和翔云读书,所以我另外存了起来,我绝对没有胡乱花钱。至于你说下套什么的,都是误会,你肯定是这段时间太累,出现幻觉了,要不要休息一段时间,我陪你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旅游好不好?” 言诉脸上依旧平静,平静到有些渗人。 何萍害怕极了。 她一个二婚女人,再嫁给季泽时心里十分没有安全感,猛然见到那么大一笔钱,欣喜之余一边转移财产,一边提高自己和儿子的生活水平。 那十万转给了自己母亲代为保管,其他的她和儿子吃喝玩乐享用了。 这会儿被言诉问起来,她忍不住紧张地搓搓手,眼神时不时瞄着他,脑子飞快运转,想找个更好的借口。 “何萍,婚后的生活费用我不跟你计较,但刚结婚时我交给你那笔30万的存折你必须还给我,那是我上一段婚姻和青栀妈妈一起攒下来的积蓄,年来我以为你在真心实意和我过日子,没想到……” “我竟然看错了你。” 言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露出遗憾和懊悔。 何萍手脚发软,心中蔓延出无限恐慌:“老公,那十万我可以还给你,但是你这样跟我斤斤计较也太小肚鸡肠了,年来我为你操持家务,照顾儿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没有打理过家务,根本不知道全家人的花销有多费钱。” “操持家务?”言诉轻笑一声,“我女儿连冬天的棉衣都没得穿,你关心过她?” “我和青栀用了年的旧手机,你和何翔云用着新款,有想过我们吗?” “何翔云刚到我家时,长得又矮又瘦,一看就营养不良,可是年来他吃的白白胖胖,长得身强体壮,反观青栀,原本白皙健康的女孩,被你养的瘦弱不堪,你照顾过她的身体吗?” 一连问令何萍哑口无言。 等言诉离开后,她马上回了娘家。 何母见她两手空空,没带点礼物啥的,脸上的期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没好气道:“你回来干啥?” 何萍心里存着事,没察觉到母亲的不耐烦,绞着手指道:“妈,我之前不是取了十万现金给你吗?那是季泽的积蓄,现在他问起来,非要跟我算账,你能不能把钱给我,让我把季泽糊弄过去。” 何萍家境不好,家里还有个弟弟,父母重男轻女,从她嫁给前夫时,就催着她往娘家拿钱。 可前夫是个地痞无赖,不学无术,婚后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家用,还时常对她拳打脚踢。 她在这段婚姻中受尽折磨,性格大变。 所以当她再婚后,季泽对她百分百信任,把婚前积蓄和挣来的钱都交给她,对她和何翔云从不发脾气,把何翔云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她并没有多感激。 反倒把那十万取出来,拿回娘家交给母亲保管。 何母眼神躲闪,支支吾吾:“那钱你给了我就是我的,我养你那么大,你孝敬我不是应该的吗?人家都说情义无价,我不过花你十万,你就来跟我要钱,我告诉你,那笔钱我已经花掉了,你想要,没门!” 何萍心里咯噔一下,她转移财产,不过是出于对季泽的不信任罢了。 二婚夫妻,她总想给自己留个退路。 她没有其他信任的人,只好把钱给了母亲,说好让母亲帮忙代管。 可年来,她并没有亏待父母和弟弟,她弟弟不务正业,整天跟一帮哥们在街上打混,她心疼父母,每个月都从季泽给她的家用里,拿出千块补贴娘家。 现在到她该用钱了,母亲竟然这样说? “妈?”何萍目露惊骇,难以置信望着何母,“你别跟我开玩笑,这笔钱很重要,季泽那么好脾气的人为了它都跟我吵架了,你先拿给我,让我回去应付一下季泽。” 何母被她催的烦,一扭脸进了厨房,把门摔得砰砰响:“说没有就是没有,钱都花了!” “花哪了?” 何萍刚问出口,只听弟弟何强领着几个人嘻嘻哈哈进了家门,她回头看去,认出那几个是弟弟经常在一起打牌的哥们。 大家从小都是一条街上住的,彼此十分熟悉,几个人见了何萍热情的走上前跟她问好:“萍姐回来了?听阿强说你老公发财了,不如让他带带我们兄弟几个?” 何萍平时跟他们关系并不好,经常劝何强不要跟这些人来往,但何强就是不听。 这会儿见她们竟然上前主动跟自己打招呼,愣了愣,脸上勉强挤出笑容:“我老公就是个开出租的,挣的钱勉强养家糊口,你们从哪听说他发财了?” 几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戏谑:“萍姐,大家都不是外人,你这样藏着掖着就不够意思了,上个月阿强跟我们打牌,输了二十万,大家都是兄弟,我们本来不打算跟他要钱,可他硬要说姐夫有钱,你这个做姐姐的心疼他,每个月都往家拿不少钱,家里不缺,我们这才勉强收下。” “萍姐,姐夫够大方啊,改天介绍我们认识认识呗。” 不等他们说完,何萍一张脸就面如纸色,她看向在厨房忙活的何母,见何母只顾低头做饭,哪里还不明白,原来那十万都用来填补何强的赌债了。 当事人何强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反倒满脸得意,仿佛这是件多么荣耀的事。 “你……”何萍食指颤巍巍指着他,差点没晕过去。 只听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发财了,何萍,你每个月往娘家拿钱,跟我商量了吗?”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夹克牛仔裤的言诉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眉宇间蕴藏着怒气,两手插兜,眼神不善的望着屋子里这些人。 何萍瞳孔一缩,语不成调:“老公,你……怎么来了?” 言诉双眼喷火,冷笑道:“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把我的钱往娘家搬?何萍,当初咱俩结婚虽然是二婚,但我那么信任你,把我婚前十万积蓄都交给你保管,婚后挣的每一分钱也都交给你,这年加起来少说也有六十万吧。” “结果你把我的积蓄掏空了,钱花的一分不剩,我女儿一件冬衣穿好几年,磨破了你也不给她添件新的,你儿子和职校男生沆瀣一气,唆使他勾引我女儿学坏,你们母子俩干的好事!” 那几个小混混本来就是逞口舌之快。 此刻见何家这位传说中很有钱的女婿,跑来一通怒吼,指控何萍把他挣的所有钱都搬回了娘家,便津津有味吃起瓜来。 六十万,那可是六十万啊。 都能在市郊偏远些的地方买套房子了,居然被何萍和何家人挥霍一空。 前不久他们联合做局坑了何强一把,那十万几个人平分之后,每人也才能得四五万。 何家可真是造孽。 他们一边想,一边聚精会神的听细节,决定等下一离开就把何家的事给宣扬出去。 何强这年天天炫耀姐姐找了个有钱姐夫,任由她补贴娘家,结果到头来竟然是何萍瞒着丈夫,拿钱给娘家用的。 啧啧。 何萍被一通指控,脑子里嗡嗡作响,两个字萦绕在脑海中:完了。 “老公,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的,那些钱我只是自己拿着不放心,想让我妈帮忙保管,她将来会还给我们的,你说对不对,妈?”说着,她给何母使了个眼色。 心里乞求何母帮她度过眼前的难关。 不料何母一听她又让自己还钱,立刻不干了,锅铲一扔,倚着门框破口大骂起来:“老娘不管那钱是怎么来的?既然你给我了,那就是我的,想要回去,不可能,除非我死了!” 说着她往地上一坐,撒泼打滚闹起来:“没天理了,女儿女婿上门逼我这个老娘要钱了,我何家这么多年穷得叮当响,哪里有钱,你们是要逼死我啊!” 何强也不甘示弱,他得知姐姐往自家拿了十万后,立刻把钱看成自己的了,想跟小伙伴炫耀一下。 炫耀的方式是什么?就是把钱送到小伙伴腰包里。 输钱时何强非但不觉得丢人和不甘心,反而一心想要拿出十万证明一下,自家有钱! 这钱绝不能还给姐夫。 “你们给我滚!这是我家,何萍,领着你男人快走,你想逼死我和咱妈吗?”他还挺理直气壮来着。 何萍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她知道母亲偏心弟弟,却不知道会偏到这种程度。 如果十万不还回来,那她这段婚姻还怎么继续维持下去? 想起弟弟把钱输给了他哥们,何萍只能咬着唇看向那几个混混:“求求你们,先把钱还给我好不好,那笔钱不是何强的,是我老公攒的积蓄,如果你们不把钱还回来,我老公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说完,她瑟缩了看了眼言诉。 却没从言诉脸上看到丝毫松动和心疼。 那几个混混只是想吃瓜而已,眼看引火烧身,忙不迭朝外走去:“萍姐,那钱是怎么来的我们管不了,但钱是阿强拿出来的,他这些年欠我们另外几个兄弟不少钱,那钱都用来还债了,我们也没拿多少。” “站住。”言诉突然开口。 所有人愣住,看向他。 只见言诉晃了晃手机:“不管你们之间谁欠谁的钱,但何强挪用了我的钱,我已经报警,你们非法聚赌,还涉嫌这么大金额,真的不怕吗?” 说着,外面警笛声响起。 103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5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事情闹得很大, 不久后整条街都传遍了,人人都知道何家的女儿何萍搬空了丈夫的积蓄,拿回娘家供弟弟赌, 现在夫妻俩正闹离婚呢。 至于何强和那几个小混混,当警方拿到证据后, 已经被关进去了。 何母为此哭得昏天暗地,年近六十的老太太,平时出门买菜都脚步蹒跚,走的晃晃悠悠, 这会儿不知哪来的力气, 死死扯住言诉的衣角,手脚并用对他又咬又打, 要为儿子报仇。 “你这个丧天良的, 竟敢把我儿子弄进去,我跟你拼了!” “你们这对男盗女娼的狗东西, 不要脸!为了点钱连亲弟弟死活都不管了!” “我儿子进去了, 我这个老太婆将来靠谁养老啊!” …… 哭得撕心裂肺,用尽世上最恶毒的预言诅咒何萍和言诉, 不知道的还以为何家很富有, 何萍和言诉为了争家产谋害何强呢。 何萍此刻都麻木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超乎她的想象, 她虽然恨弟弟糟蹋了那笔钱,但更恨言诉绝情,竟然送何强蹲了大牢。 “季泽,就算我这几年花了你的钱,但你有必要做这么绝吗?”何萍泪水涟涟望着言诉,“阿强他是我亲弟弟, 是我们何家唯一的男孩,就算他做错了事,我会好好教育他,可你做的也太绝情了。” 她正在控诉言诉,不料何母忽然从地上爬起来,“啪”的一声打在她脸上,五个指印瞬间门肿胀起来。 “离婚!你马上跟他离婚!我们何家供不起这种黑心烂肝的女婿!” 饶是言诉历经多个小世界,见过各种极品,都被何母这句话给弄得怔了怔。 离婚一事,他还没提,何母竟然先提了。 “我倒要看看,姓季的离婚后还能娶个什么样的老婆!”何母脸上满含怨毒之色,不怀好意望着言诉,“像你这样窝囊的男人,带着个女儿,除了开出租之外没有半点出息,若不是有阿萍帮忙操持家事,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阿萍,马上跟他离婚,你跟杜虹关系不是很好吗,离了以后让杜虹再给你找个更好的男人,胜过季泽百倍!” 言诉张张嘴,真不知何母哪来的自信。 平时花着季泽的钱,一到关键时刻,没有如她的意,就大哭大闹,拼命贬低季泽,还觉得季泽离开她女儿回过得更惨,这就是杜虹给她的勇气? 何萍听了母亲的话,神色复杂,一时间门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其实何母觉得季泽窝囊,主要是她平时回娘家多嘴宣扬的。 而她是受了杜虹的影响。 她和杜虹是小学同学,当初她和前夫离婚后过得并不好,杜虹找上她,把她介绍给季泽,话里话外都是季泽这个窝囊废好拿捏,等她婚后能把控家里的财政大权。 听杜虹时常贬低季泽,她逐渐也开始看不上这个男人,哪怕季泽婚后拿回来不少钱,比她那个只会喝酒打牌的前夫好多了,她反倒觉得季泽没脾气,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门。 平时跟何母聊天,她没少抱怨季泽太蠢。 久而久之,何母就真的以为季泽是个窝囊废。 “妈……”何萍倒是从没想过离婚,她还希望季泽能供何翔云读书,将来给儿子买房置业。 “怎么,你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何母又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你要跟害了你弟弟的男人继续过下去?那从今天起咱们母女俩恩断义绝,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女儿!” 一听母亲要跟自己断绝关系,何萍立刻害怕起来,毫不犹豫点头同意道:“我听你的话,妈,我这就跟他离婚。” - 敢在民政局下班前一刻,言诉和何萍领了离婚证。 拿到小本本的时候,何萍还有点不甘心:“阿泽,离婚以后我和翔云没地方住,能不能先住在家里?” 言诉把小本本揣进兜里,静静看着她:“离婚后咱俩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现在兜里没现金,打算把房子卖掉,租房住,你既然一心扑在娘家,为什么不带着何翔云回娘家住?” 何萍张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娘家所在这条街在城里出了名的脏乱差,人口拥挤,房子不够住,一所小小的院子,挤了三家人。 何家只占两间门房,何母住一间门,何强住一间门,她带着儿子回来,别说何母同不同意,仅仅连住处都没有。 这一刻,她终于有点后悔刚刚不该那么冲动,听了何母的话头脑发热,跟丈夫离了婚。 “阿泽,我……我后悔了,刚才说跟你离婚是一时气话,我们复婚好不好?”她语无伦次,懊恼刚刚没有考虑太多,做出难以挽回的事。 心里也忍不住责怪何母,自己没想到,她怎么也没替自己考虑,离婚后住哪还是个重要问题。 民政局工作人员听到他俩的对话,一时有些头大,正想着言诉会不会同意复婚,让他们加大工作量。 只见言诉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面露惊恐望着她,连连摆手:“你有那样一个厉害的母亲,还有个会花钱的弟弟,我可不敢招惹你,我小半辈子的积蓄被你打了水漂,被你害得身无分文,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嗬。 这话一出,所有工作人员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竖起耳朵露出听八卦的神情。 何萍察觉到周围的情况,忍不住脸颊绯红,羞恼的咬咬唇,只觉得丢尽脸面。 “我和翔云在家里的东西你不许动,明天我会去收拾的。”她扔下这句话气急败坏走了。 晚自习放学,何翔云走到校门口,拉开熟悉的车门,刚坐到后座,只听驾驶座上的言诉淡淡开口:“你母亲没告诉你吗?” 何翔云愣了愣,不解的问:“什么?” 言诉盯着后视镜道:“我和你母亲已经离婚了,以后我们不再是一家人,她今晚应该会住在何家。” 言外之意,他不再是何翔云的继父,何翔云当然也没资格坐这辆车,更不必跟着他回家,应该回何家去。 何翔云消化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然后铺天盖地的恐慌向他袭来。 他忍不住抱着胳膊回想起住进季家之前的生活,那时父母离婚,他和母亲在何家寄人篱下,外婆整天指桑骂槐,骂他一个外孙不该吃何家的饭,舅舅只会惹是生非,不高兴了冲着他和母亲发脾气。 何家的房间门那么窄小,他和舅舅住一间门屋子,舅舅每晚喝酒到半夜两三点才回家,又吐又闹,不把他吵醒决不罢休。 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他至今想起都浑身打冷颤。 本以为到了季家,就像进入天堂一样,可母亲为什么会和季泽离婚? 想到这里,他问了出来。 言诉揉了揉眉心,叹气道:“你妈妈把我婚前的三十万积蓄都拿到了娘家,给你舅舅填补赌债了,另外这三年,她每个月都贴补娘家三千块,害得家里没攒下钱,我好端端的生活彻底被她毁了。” 何翔云大惊。 妈妈怎么这么糊涂? 那可是三十万,有这笔钱为什么不留着给他读书买房用,竟然白白浪费在舅舅身上。 他读书每个月的生活费加起来最多一千,可她竟然给何家三千,何家人是什么善茬,她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何翔云简直被母亲这通操作弄得窒息。 他生在穷苦人家,早熟,太知道钱的重要性,当年亲爸从未出一分钱养他,所以当季泽婚后把钱交给何萍时,是他建议母亲,一来想办法转移财产,二来能挥霍的就挥霍。 可他也没想到母亲竟然是这么个转移财产法。 他低下头,一双眼瞬间门变得湿润通红:“季叔叔,我知道妈妈做了错事,但你们是夫妻,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就不能原谅她一次吗?我保证她以后不会再犯。” 言诉有些意外,这小子倒挺精明,知道替何萍找补。 难怪未来过得不错。 只可惜他心肠太硬,冷漠无情,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言诉摇摇头:“大人的事你还是不要掺和了,翔云,你现在还小,不懂得钱有多重要。” “婚前的三十万是我和青栀妈妈攒的,我本打算那笔钱供青栀读书,多余的给她做嫁妆,至于你,我把你当成亲儿子,想着多攒几年的钱,将来给你买房结婚用,我把你和阿萍当做亲人,但是……阿萍她却把我当外人,我被她伤透了心……” 说着,他神色黯然垂下头。 何翔云听到这番话,气得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 买房结婚。 季叔叔替他做了这么好的打算,他原本可以拥有幸福的一生,但这些都被那个蠢不可及、只知道填补娘家的亲妈毁了! 他气呼呼下了车,拨出何萍的号码。 言诉望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目光晦暗不明。 季青栀得知父亲和何萍离婚后,觉得家里空气都清新不少,她兴奋的在几个卧室跑来跑去,对着何翔云那间门卧室畅想道:“我要把这间门改成书房。” 这本来就是父母为她设计的玩具房兼书房,可惜后来让给何翔云住,房间门里充斥着何翔云的气息。 言诉慢悠悠喝了口茶:“我打算把房子卖掉。” 季青栀顿了顿,诧异的回头看他:“为什么?” 这套房子是她爸妈花了很多年时间门才攒钱买的,附近有小学初中,距离她高中骑自行车只需要二十分钟,是妥妥的学区房,为什么要卖掉? “接下来我不打算开出租了,我想转行。” 原身开了一辈子出租车,积劳成疾,不到五十岁就攒了一身病痛,言诉当然不能继续这份工作。 何况杜虹重生后一直盯着他,操控着他和杜小娟以及季青栀的命运,倘若她得知自己超出掌控,必然要对付他。 说干就干。 言诉很快把这套房子卖了出去,然后在五中校外繁华的街道上租了间门商铺,开起甜品店。 青栀甜品屋开业前,父女俩在街上吹冷风发了很久的传单。 “爸,咱家的甜品屋生意会好吗?”季青栀裹着棉衣瑟瑟发抖,嘴里呼出雪白的雾气,眼中却含着对未来的希望。 哪怕现在日子过得苦,但却是她三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父亲租了家商铺上下两层,楼上住宿,楼下开了家以她名字命名的甜品屋,就在她学校对面,现在她只要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学校。 她已经打算好了,等甜品屋开业,她一定把班里同学都介绍过来,争取给自家店铺引更多客流量。 “肯定会,我做的甜点你不是尝过吗?是谁吃得肚子撑到爆还要吃?”言诉发出一张传单,然后掏出纸巾让她擦擦鼻涕。 季青栀想起他捏出来各种小动物形状,甜而不腻,用最新鲜水果点缀的甜品,忍不住咽咽口水,她从来都不知道,父亲竟然有这么一手做甜点的好手艺。 周一课间门,季青栀拿出自家甜品屋的宣传单,在班里挨个发起来。 “这是什么?”她同桌雷佳湘是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成绩和她不分上下,两人算是学习上的竞争对手。 “这是我爸开的甜品屋,就在学校对面,我爸做甜点的手艺超绝的哦,今天开业,给咱们班的同学一律打六折!”说着,季青栀拿出一盒自带的泡芙,请雷佳湘品尝。 雷佳湘生平最爱吃甜点,看到泡芙后“嗷呜”叫了一声,忙捏起来填进嘴里。 泡芙的软糯清甜瞬间门溢满她整个口腔,雷佳湘嚼了嚼,眼睛一亮,好吃的舍不得吞下去。 她恋恋不舍吃完泡芙,一双眼虎视眈眈盯着季青栀便当盒里剩下的。 “青栀,叔叔做的甜点这么好吃,你怎么不早说?” “再给我吃一个!” 说着她扑了过去。 而其他同学看到传单上印着“青栀甜品屋”的字样,都开始议论纷纷。 “青栀,这是你家开的甜品屋吗?” “叔叔蛮有生意头脑啊,把甜品屋开到学校门口。” “放学后我们一定去捧场。” …… 高一开学只有两三个月,季青栀先前在家过得压抑,养成了内敛的性格,在班里跟大部分同学不太熟悉。 这次为了自家店铺的生意,厚着脸皮给所有人发传单。 而其他同学看在她成绩优异的份上,也给了面子,商业互捧一下。 不过等几个要好的女生吃到她带的泡芙后,立刻改了主意。 “太好吃了,青栀,不如我们中午请假出去买吧。” “请什么假,让叔叔把我们要的甜品送到校门口不就行了,青栀,传单上的甜品看起来都好好吃啊,你给推荐一下呗。” “肉松小贝看起来好好吃,我还想吃蛋挞,双皮奶也不错……” “呜呜,全都是我爱吃的,好难选择啊。”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不久,就列了清单,交给青栀。 于是,这天中午言诉接到开业后最大的一笔订单——来自高一实验班所有同学点的甜品。 现在还不是十几年后各种甜品泛滥,女孩子们疯狂节食减肥的时候。 所以言诉那张传单上色香味俱全,中西合璧的各式甜点让这些高中生大开眼界,大饱口福。 甜点送来后,实验班的学生顾不得吃午饭,狼吞虎咽吃起了甜点。 由于刚开业,甜品屋的存货不太多,全都是言诉和季青栀亲手做的,味道质量有保证,用的材料是最新鲜最纯正的。 高中生正长身体,哪受得了这个诱.惑,吃完后眼冒绿光看向季青栀,已经开始预订明天份的了。 季青栀被看得心里发毛,不过自家甜品屋受欢迎,她还是很高兴的。 学生的购买力非常强大,宣传速度也很厉害,不到一星期,五中所有班级几乎都知道校门口那家“青栀甜品屋”是高一实验班季青栀家开的,甜品特别好吃,物美价廉,特别适合学生党。 甜品屋的生意迎来火爆,言诉发现人手不够用了,招聘了两个店员。 周六,季青栀惦记着刚出院的杜小娟,明知道郭家不欢迎她,仍然顶着郭母和郭凝凝的厌恶跑来探望妈妈。 一进门她又听到郭母尖锐的训斥声。 “杜小娟,你现在工作也没了,装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躺在家让我儿子养,脸怎么这么大!要么你趁早给我生个孙子,要么马上跟我儿子离婚,我们家不养吃白饭的人!” 季青栀急忙跑到杜小娟房里,只见杜小娟一脸病容穿着睡衣狼狈的赤脚站在地上,看样子竟然是被郭母拿着鸡毛掸子从被窝里赶出来的。 郭母蛮横极了,别看她是六十岁的老太太,可训斥杜小娟的气势却丝毫不弱。 “都躺一星期了,装样子给谁看呢?我们郭家娶你这个搅家精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郭凝凝站在一旁,装模作样叹气道:“奶奶,杜阿姨身体这么弱,真能给我生个弟弟吗?” 经她一提醒,郭母忽然意识到,自己孙子可不能被一个体弱多病之人生出来,万一有什么遗传病就糟了。 “离婚,必须离婚!”她嘴里不停念叨着。 听到“离婚”两个字,杜小娟脸上闪过冷意。 以为她很想呆在郭家吗?郭威去医院探望她的时候,她就提过离婚,但是被拒绝了。 郭威想利用她,婆婆和继女嫌弃她,杜小娟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婆婆,让我生儿子是不可能的,不过只怕我想离婚,您儿子也舍不得我。” 说着,她抚了抚碎发,做出一副娇媚的姿态。 之前被送到医院抢救时,濒临死亡之际,她忽然发现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活着,是看着她的女儿长大。 郭家媳妇这窝囊气,她不受了。 她想摆脱郭家,必须从郭母身上下手。 果然,郭母见她还敢做出这等姿态,气得眼都红了,举起鸡毛掸子要往她身上打:“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原来是这样勾搭我儿子的,看我不打死你!” 杜小娟躲开她,继续刺激道:“你们郭家利用完了就想抛弃我,告诉你,没门!只要有我在一天,郭威不管跟外面的情人生几个儿子,都是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我绝不同意他们进门!” 郭母即将落下的鸡毛掸子停滞在空中,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阿威在外面有儿子?” 她的反应都在杜小娟意料之中,杜小娟哼了哼:“私生子而已,难不成您老人家还想把他们接回来,我反正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后不再受你们郭家任何人的欺负,你敢骂我,我就欺负那些私生子,看咱们谁斗得过谁!” 郭母猛然得知自己有了孙子,激动之下根本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反倒是郭凝凝脸上的扭曲一闪而过。 郭威有私生子的事她也听说过,但她一直瞒着奶奶,如果奶奶有了孙子,一定不把她这个孙女放在眼里。 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杜小娟说出来了。 “奶奶,您别信她,说不定她在骗您呢。”郭凝凝劝道。 郭母却不管,她被巨大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马上就跑下楼给郭威打电话询问了。 她走后,郭凝凝终于露出她的真面目,她像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一步步走到杜小娟面前,目光在母女俩脸上扫了扫,嘴角上翘:“看不出来,杜小娟,你可真是心机深沉。” 季青栀冲到母亲面前,张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姿态,厌恶的看向她:“郭凝凝,我妈妈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三年来一再欺负她,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杜小娟欣慰的拍了拍女儿肩膀,示意她不要太激动。 这副母女情深的样子刺痛了郭凝凝的双眼。 她不愿再看,下楼了。 卧室里只剩下母女二人,季青栀忙查看杜小娟的身体:“妈,她们太过分了,都不让你好好养病,你不如搬出去跟我们住吧,爸和何萍离婚了,开了家甜品屋,我们就住在店铺楼上,家里还有多余的房间门,刚好腾出来给你住。” 杜小娟之前听她说过此事。 知道季泽对女儿越来越好,她感到非常欣慰,只不过…… “傻孩子,只要你过得好就行,别担心妈妈,等妈妈和郭威离婚,就能搬出郭家了。” 听到“离婚”两个字,季青栀眼中闪过期待,想起什么,又问:“妈,刚刚那个老太婆说你工作没了,是怎么回事?” 杜小娟叹了口气,她在郭家附近一家小超市打工,超市小到只有她一名收银员。 她因生病耽误工作这么久,超市就招聘了新员工,把她辞退了。 得知原因,季青栀忙说:“妈,我们甜品屋生意现在很好,爸爸忙不过来,等你离婚后去甜品屋帮忙好不好?这样我们一家人又能生活在一起了。” 104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6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开了甜品屋后, 言诉过得忙碌又充实,和季青栀之间关系越来越融洽。 跟他相反的是何萍,何萍离婚后被迫带着何翔云住回娘家, 一家人吵吵闹闹,日子过得别提多憋屈了。 “何萍你个丧门星,趁早想办法把阿强给我捞出来, 否则老娘要你好看!”何母整天在家骂骂咧咧。 何翔云忍无可忍,偷偷对何萍道:“妈,不然你去找杜虹阿姨,让她给你介绍份工作吧,现在家里没有收入来源,我下个月生活费都是问题。” 在季家过惯了好日子,每星期除了一百块饭钱,何萍还会另外补贴他零花钱,何翔云手里从不缺钱。 可是搬回何家后, 花光手中的积蓄,何翔云重新感受到了无能为力的穷困。 他现在是真恨何萍的短视, 恨她为了娘家和季泽离婚,如果不是自己未成年,受制于人, 他一定跟何萍恩断义绝。 何萍一脸苦涩摇摇头。 她不晓得为什么,自从跟季泽离婚后, 杜虹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 如今两人更是断了联系,电话打不通,杜虹家住的别墅区她也进不去。 曾经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姐妹,成了陌路人。 她还不知道, 她已然成为杜虹的弃子。 青栀甜品屋已经走上正轨,开始赚钱了,言诉亲自培养出来一位有潜力的甜品师傅,把店里大部分的甜品都交给他做,自己总算能轻松些。 他没忘记,这个世界真正需要对付的是重生的杜虹。 杜虹现在是富甲一方卫震宇的妻子,本市有名的阔太,手中财富无数,只要她稍微动动手指,不少人都甘愿为她驱使。 所以他必须从卫震宇的公司入手,只有让杜虹的倚仗消失,让她从高高在上的富婆跌落下来,让她没有能力对付自己一家,季青栀等人才算真正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傍晚,他坐在甜品屋一角,眼睛紧盯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击。 卫震宇名下那么多连锁超市,还有他近来刚接触的互联网行业,简直漏洞百出,言诉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突破口。 门口风铃声响起,笑容甜美的店员温声道:“欢迎光临。” 不料进门的却是个表情蛮横气势彪悍的老太太,老太太看上去就很不好惹,进门后环视甜品屋一圈,看到展示架上琳琅满目的甜品,皱了皱眉,语气不耐道:“季泽呢?让他出来见我。” 空气中散发着清甜的气味,更是刺激到老太太的感官。 她忍不住走上前对一块慕斯蛋糕点评:“这玩意儿黑不溜秋的,居然卖这么贵,还没我蒸的馒头大,季泽要价也太黑心了!” 店员脸上的笑容停滞片刻,差点脱口而出回怼老太太,只不过见她跟老板很熟悉的样子,才忍气吞声,瞥了角落里的言诉一眼。 言诉早就听到这边的动静,见范二红进店,心知来了个找麻烦的,只好取下眼镜起身,走了过来。 “二姨,你来做什么?” 他走到老太太面前,明显高出一截,范二红猛然朝他看去,差点没认出来,言诉穿着一件奶白色毛衣,衬得皮肤白净不少,身上没了以前开出租车的烟火味,反倒多了些温雅,看上去不像一个年近四十、疲于生活的中年男人,比实际年龄小了好多岁。 范二红迷瞪半天才反应过来,养子这副模样,比她那读过大学的亲儿子季景龙看上去都要更有书卷气。 从容貌上来说,他跟那位学历高有文化的亲爸长得有点像。 她心底立刻生出丝丝缕缕的妒意,她那姐夫当年可不就是长得一副小白脸的皮相,可惜一辈子醉心于专业研究,吃了不少苦,把妻儿抛在脑后,否则她也不能轻易糊弄了姐姐,过继走她的儿子。 但现在…… 范二红听到那句“二姨”,情绪变得激动起来:“没良心的狗东西,我把你当亲儿子养这么大,你竟然不认我这个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她情绪爆发,在甜品店大哭起来。 来往的客人奇怪的看向她,言诉朝他们说了声抱歉,面带微笑领着范二红上了二楼。 范二红本来还想在店里闹,可是言诉那双手不知怎么跟钢铁似的,拎着她就走,丝毫不给她挣扎的余地。 上楼后,范二红跟表演绝活似的,立刻止住哭泣,打量了一下收拾得温馨舒适的两间卧室。 “听说你跟何萍离婚了?”她擦完眼泪鼻涕骂道,“真是个没眼光的,何萍那么好的女人,你都不知道珍惜,该不会又要跟杜小娟好吧?我告诉你,杜小娟矫情狐媚,我决不允许她进季家的门!” 言诉眯了眯眼,看来上次打范二红的巴掌她没记住,否则也不敢再跑来耀武扬威。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呢?”他淡淡道。 范二红眉毛动了动,心想她希望季泽能替何萍养一辈子儿子,希望季青栀那对不要脸的母女下场凄惨,流落街头,希望季泽干一辈子白工,老了之后无所依靠。 “要我说,翔云那孩子多乖巧,成绩又好,你都当亲儿子养了三年,现在离婚不是白养了吗?” “将来等你老了,青栀那丫头片子嫁人生子,你跟前没有儿孙依靠,就知道晚景多么凄凉了。” 范二红叨叨了一会儿,想起杜虹先前给她的建议,又道:“你这家甜品店生意不错,一天能挣上千块吧?刚好我退休了,整天闲在家里骨头都松了,不如我来甜品店给你帮忙,免得你这个败家子做生意赔了钱!” 言诉顿时了然,原来她把主意打到甜品店了。 按理说范二红退休后每天在家给儿子孙子做饭,营养搭配,操持一家人的家务,绝不清闲,凭她自己是不可能愿意来甜品店搅合的。 她能想到这个主意,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他笑了笑道:“二姨,我记得你退休前是单位的中流砥柱吧,厂里不少同事遇到问题都会找你拿主意,领导也特别器重你,说你要是晚退休一年还能升一升,待遇也能提高一截。” 范二红本来想跟他斗智斗勇,挤破头也要挤进甜品屋掺和一脚的,没想到言诉竟然吹捧起自己,她不由想起退休前在单位的风光,立刻抬头挺胸傲然道:“那是自然。” “不是我吹,我们单位那几个新来的都不顶用,要技术没技术,要口才没口才,遇事还得靠我上,有一次我请了一星期病假,上班后他们一个个见了我跟见亲人似的,那家伙热情的……” 吹着吹着,范二红逐渐忘记自己的目的,也忘记了她和言诉之间的矛盾,开始回忆起年轻时在厂里的英勇事迹。 其实范二红这人没啥特殊本事,唯一的能耐就是会吹牛,三分她能给吹成十分。 还特爱传播八卦,永远走在厂里吃瓜群众的前线,有点风吹草动她闻着味儿就过去了。 还热衷于制造矛盾,没事都要搅合点事儿出来,俗称搅屎棍。 退休时主任感慨了一句:“范二红终于要走了。” 被她听见,逮着主任骂了半个月,骂到主任给她赔礼道歉,天天上下班躲着她走。 人一旦开始吹牛就容易忘记时间,范二红聊着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期间言诉给她续了好几次茶。 并且不断吹捧她,捧得范二红脑子发热,自认前半生怀才不遇,被工厂普通员工的身份给限制了。 “二姨,你这样的能耐在我这家甜品屋属实屈才啊,我觉得只有震宇哥旗下的大公司才能让你发挥余生的光和热,你之前在厂里不是一直想干采购,没干成吗?刚好震宇哥的连锁超市每天需要进多少货,这不是最适合二姨你的岗位吗?”言诉一脸崇拜和激动。 范二红被他说的愣了愣,随即脑子灵光一闪。 对啊,采购这种岗位油水得有多少啊,卫震宇旗下的连锁超市光在本市就有六家,市中心那栋最显眼的标志性建筑,就是客流量最大那家超市,如果她能掌握这家超市的采购岗位,那不就能实现她毕生梦想了吗? “之前我拉过一个客人,就是震宇哥旗下某家超市的采购,听他打电话跟供应商聊天,吃的回扣有这个数呢。” 言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范二红血液都跟着沸腾起来,油水……居然这么大吗?她几十年也挣不到这个钱。 “二姨你想,你跟大姨是亲姐妹,对震宇哥夫妻俩跟亲儿子亲闺女似的,他们有这么好的岗位却不让你干,这不是把你当外人吗?” “虽说你已经退休,但社会上现在都提倡让老年人发挥光和热,震宇哥和杜虹作为本市知名企业家,不该以身作则,主动给您这个退休人员提供岗位吗?” “二姨,这些年震宇哥发达了,听说身家至少十几亿,我因为小时候的事不跟他来往也就罢了,可景龙是大学生啊,他居然只给景龙开两三百万的年薪,我听说他们公司高层一年少说能拿一千万,他们夫妻俩根本没把你当长辈!” 范二红本就是好大喜功的贪婪之人,被言诉画的大饼迷花了眼,也开始愤愤不平起来。 “你说得对,亏我对杜虹那么好,每次做好吃的都要给她家龙凤胎送一份,她竟然唆使我进你甜品店工作,也不说让我去连锁超市当采购!” “震宇也是,给景龙开底薪,是不是看不起表弟!” “最过分的还有大姐,她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亲妹妹,我退休后闲在家里,退休工资那么低,她也不肯帮我找个工作,不行,我非得找他们要个说法!” 被言诉吹捧到差点认为自己能当超人的范二红迅速膨胀,她恨不得马上去卫家,让卫震宇明天就安排自己上岗。 何翔云不敢置信何萍竟然失去了杜虹这个好朋友,现在家里没积蓄,眼看厨房都没米下锅了,他一边恨何萍短视,把好好的生活弄得如此狼狈,一边恨上了抛弃何萍的季泽。 如果季叔叔能宽容大度一些,原谅母亲犯下的错,他不至于过得这么窘迫。 在无数次听班里同学说校门口那家“青栀甜品屋”多好吃之后,何翔云狠下心,翘掉晚自习,去找了孟勇。 孟勇这几天被亲戚烦得不行,一直泡在网吧。 看见何翔云,他脑子里无端想起言诉说的“他俩好到交换内裤”那句话,顿时脸黑成锅底,最近亲戚们没少以此嘲笑他。 “你来做什么?”他没好气道。 何翔云还不知道言诉是如何教训孟勇的,他眼看着季青栀父女俩越过越好,自己回到了从前那种臭水沟的生活,心里又气又妒。 “勇哥,你跟季青栀分手了吗?这段时间怎么没见你找她?” 他不提还好,一提季青栀,孟勇就想起她那个战斗力超强满嘴胡言乱语的爸,“何翔云,你给老子说清楚,你不是说季青栀在家不受父亲喜欢吗?合着你在骗我,她爸重视她学习成绩都疯魔了,你还给我传假消息,让我对付她?找抽呢你!” 他狠狠揍了何翔云一顿,以报上次被言诉毁声誉之仇。 听他讲了事情的经过,孟勇这才发现,言诉那么早就替季青栀出头了。 他心里的恨意更盛。 “勇哥,你难道不想报复他们吗?” 孟勇打游戏的手一顿:“呸,季泽那老东西在五中门口开了家甜品屋,你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季青栀?” 何翔云阴着脸勾了勾满是淤青的唇角:“我们何必自己出手,借刀杀人不是更好?勇哥,你跟郭家是亲戚关系,郭凝凝可最讨厌季青栀了,不如挑拨她们斗起来,我们旁观就行。” 季青栀在课堂上收到一条陌生消息,上面写着:“杜小娟在郭家怀孕晕倒了。” 她最初一脸惊骇,只觉得脑子被雷劈了,毕竟妈妈承诺过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孩子,也打算跟郭威离婚。 等她冷静下来后,发现这句话满满都是破绽。 首先杜小娟是否怀孕尚未可知,但她在郭家晕倒,外人怎么会知道。 除了郭家婆孙俩喜欢搞这玩意,再没有旁人。 郭母年纪大了,手机用不利索,不会打字,那只可能是郭凝凝做的。 季青栀一脸凝重,决定不管是否真实,都要去郭家看一眼。 她请了假,出了校园直奔自家甜品屋,把详情告诉了言诉。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吧。”言诉从电脑前离开,穿上外套,父女俩开车来到郭家。 此时郭家一片安静,郭威不愿离婚,杜小娟和郭母为了私生子的事闹个不停,今天婆媳俩跑去找其中一个私生子了。 家里只有郭凝凝。 她在茶几上倒了两杯果汁,其中一杯加了些白色粉末。 想起自己在阁楼上布置好的一切,诡异的笑了笑,只要季青栀敢自投罗网,她就有本事把她圈在自家常年无人去的阁楼上,等过十天半个月,所有人都以为季青栀失踪,她就把人送给孟勇。 听到外面的敲门声,郭凝凝兴奋极了,迫不及待前去开门。 “季……”等她看清楚季青栀后面的中年男人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森。 “季青栀,我通知你来商量杜阿姨怀孕的事,你带着你爸不合适吧,毕竟这是我的家务事。” 季青栀皱眉:“我爸是我的监护人,谁知道你叫我过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多留个心眼总没坏处。” 郭凝凝初中毕业就没再读书了,她跟郭威的关系极度生疏,整天在家和郭母、杜小娟斗心眼,在她的世界里没有“爱”这个字眼,一切都必须用利益衡量。 季青栀无意中展现出来的亲情,无意中给了她一个重击。 她一脸黑气,瞪着眼站在门口拦着季青栀父女,不许他们进门。 季青栀探头探脑往里面看了看,鼓着腮帮子不服气道:“我就知道你在骗人,你家里根本没有其他人。” 正在说话间,杜小娟和郭威撕扯着回来了。 原来今天郭威正跟其中一个情人在家缠绵,郭母和杜小娟就闹上门了,郭母嚷嚷着要见宝贝孙子,杜小娟也不甘示弱,要求他跟情人断绝关系。 把他闹得一个头两个大。 先前他拒绝了杜小娟离婚的要求,没想到三年来百依百顺的杜小娟居然变成了母老虎,他忍无可忍,不能对亲妈吵架,只好把气都撒在杜小娟身上。 “杜小娟,我会抱一个孩子回来给你养,但你以后不许提离婚的事。”他刚接到卫震宇公司一个大订单,怎么可能这时候和杜小娟离婚。 杜小娟撕开过去的温顺,露出自己泼辣的一面:“一个孩子?你怎么不把所有孩子都领回来在家开个幼儿园呢,告诉你郭威,不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养,你也不许养,你的钱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如果让我知道你给他们多花一分钱,我就告你重婚罪,让你身败名裂!” “你郭大老板在商场上混,想要面子,我就让你脸面扫地!” 郭威还没开口,郭母先跳出来反对:“好你个杜小娟,不让我孙子进郭家的门什么意思?郭家的事你还做不了主,阿威,你马上跟她离婚,马上离!” 郭威头疼的看着母亲,他还在想办法安抚杜小娟,母亲又来添乱,余光一瞥看到门外站着的言诉父女。 “你们来做什么?”他警惕道。 季青栀最讨厌这个后爸,当下没好气道:“郭凝凝说妈妈怀孕晕倒了,让我过来,我来了她又不让我进门。” “什么?”郭威和郭母大惊,盯着杜小娟肚子看了看。 杜小娟恼羞成怒,破口大骂:“放她娘的屁!郭凝凝你嘴里怎么没半句人话,郭威,这就是你家养出来的好女儿,说谎不打草稿,把她赶出去,现在我才是郭家的女主人,我说了算!” 郭凝凝一脸呆滞,没想到杜小娟发威后竟然如此绝情,这还是以前那个温柔贤惠的继母吗? “不,爸,你千万别听她的,我这么做是有苦衷的!”说着她上前扯住郭威的胳膊。 杜小娟甩了甩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她想打郭凝凝很久了,三年来挑拨离间,没少陷害过她,无论她对郭凝凝多好,都捂不热这颗心。 郭母见状上前拉架,四个人纠缠在一起。 郭威处于风暴最中心,被三个女人扯胳膊,掐腰,全身上下不由自主。 “放开!放开我听到没!” 杜小娟趁机在他腰上三百六十度旋转狠掐几下,疼得郭威差点骂娘。 季青栀一脸震惊望着这一幕,往言诉身后躲了躲,好奇有兴奋道:“爸,我们要不要报警?” 言诉一脸淡然摇摇头:“这是家务事,我们还是不要管了,你妈应该吃不了亏,咱们先走。” 季青栀不清楚这件事最后发展成什么样了,反正据说杜小娟后来折腾了郭家半个月,郭威终于无法忍受,同意离婚。 杜小娟从郭家搬出来那天,季青栀亲手做了个蛋糕为她庆祝。 杜小娟离婚后同样面临无处可去的困难,在言诉的帮助下,给她在甜品屋附近居民楼租了间房,并且声称甜品屋生意火爆,自己忙不过来,请她帮忙来做店长。 她原本不同意的,毕竟离婚的前夫前妻,在一个屋檐下难免瓜田李下。 但耐不住女儿请求,她也就答应了。 杜小娟原本以为言诉说自己忙不过来是托词,没想到她在甜品屋上班后,的确整天见不到言诉的身影,他有时候会呆在房里对着电脑敲敲打打,有时候一出门就是好几天,不知去了哪里。 而杜小娟接手甜品屋的工作后十分认真,毕竟要靠它养女儿,她提高了服务态度和质量把控,让甜品店生意更上一个台阶。 就在季青栀母女团圆过得幸福美满时,杜虹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 起因在于她之前唆使范二红进青栀甜品屋工作,也不知道范二红经历了什么,反正第二天她就找上自己,非要到连锁超市当采购。 杜虹当时都懵了。 卫震宇旗下的连锁超市规模庞大,不仅在本市,省内其他城市也都有分店,管理层特意聘请了专业人员,采购也是多年的老员工,一个小老太瞎掺和什么。 她三言两语打发了范二红,不料当晚,范二红就告状到范大红跟前了。 105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7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范大红自从那次去季泽家想要规劝他, 却被他冷嘲热讽,几个人不欢而散后,心里一直不太舒服。 季泽怎么说也是她亲儿子,当初困难年代, 她心疼妹妹生活不易, 把季泽过继出去, 希望能让妹妹家留个香火,将来老有所养。 后来妹妹有了亲儿子,她隐约听说过季泽在季家过得不太好,但她那时在外地,希望季泽能代替她帮衬一下妹妹, 所以对此视而不见。 后来卫震宇发达了, 家里有钱了,范大红成了人人羡慕的有钱老太太,但一直不愿跟自家人相认的季泽成了她心头一块大病。 因此她拼了命帮衬范一红和季景龙母子,希望借此能让季泽看到, 卫家现在多么有钱, 希望他能求一求自己,向自己服个软说点好话。 谁知季泽是个硬骨头,宁肯一十年如一日开出租,都不愿巴结一下亲妈和亲哥。 反而对范一红孝顺有加。 她心里嫉妒和不甘缠绕,直到上次季泽打了范一红,她心中第一时间涌出来的竟然是欣喜, 范大红才明白自己内心的症结在哪。 但她不敢说, 反倒对妹妹一家更好,像补偿似的拼命给他们送东西,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自己的心虚。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时, 范一红来家了。 “姐,你帮我个忙。”她理直气壮道。 范大红打起精神,眼神复杂的看向妹妹,心里想的却是,明明季泽当初过继时都5岁了,已经记事,在季家的待遇也不好,为何多年来跟她这个亲妈关系疏远,反倒对范一红那么孝顺? “什么事?”她语气有些冷淡。 范一红想起之前言诉对她的吹捧,心里胀鼓鼓的,立刻有了勇气:“还不是阿泽,他觉得我退休后呆在家做家务是大材小用,建议我重新回到工作岗位发挥余热,他说以我的才能,当个采购绰绰有余,姐,你看你啥时候跟震宇说一下,把我安排到超市上班啊?” 范大红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想去超市当采购?” “嗯嗯。”范一红眼含期待点点头,目光炙热望着她,仿佛又回到了年轻时候。 范大红:“……” 一家咖啡厅里,杜虹颇有些苦恼的浅啜了一口味道浓郁的咖啡,最近这段时间她过得很不顺。 当然,倒不是家庭事业方面的不顺利。 自从她重生后,无论是算计卫震宇和自己恋爱结婚,还是婚后和丈夫一起创业挣下万贯家财,亦或是生下乖巧聪明的龙凤胎,一切都顺风顺水。 她认为的不顺,是指想要报复的对象季泽和杜小娟超出了自己控制。 这两人分别与再婚对象离婚,逃离了她为他们设下的陷阱,如今一家三口竟然经营着甜品屋,日子过得那么幸福。 最让杜虹不甘心的是,两辈子几十年始终如一日坚持开出租车的季泽,现在竟然改行卖甜品,并且做的风生水起。 难道自己在季泽心里没有一点地位吗? 上辈子她羡慕卫震宇创业成功,也鼓动季泽下海经商,可季泽非要说自己没做生意的能耐,一辈子只会开出租,除了这个,干不了别的。 怎么换了这辈子,他就肯为了杜小娟和季青栀改行卖甜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杜虹越想越气,对季泽和杜小娟的恨意也越深。 虽然这两人上辈子没有半点对不起她,但她就是看他们不顺眼,想要报复。 “找我什么事?”一个头戴黑色棒球帽,身穿牛仔衣的男人走进咖啡店,四处望了望,精准找到杜虹所在靠窗的位置,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杜虹打量他片刻,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推到他面前:“帮我做一件事。” 男人盯着卡沉默不言,许久才嗤笑一声:“杜虹,我这些年帮你做了那么多事,你就用钱打发我?” 杜虹脸色变了变,精致的妆容有片刻扭曲:“任巍,你别不知足,你的确帮了我不少忙,但我每年给你的钱够公司聘用几个高管了,就算你不工作我也好吃好喝养着你,这世上几个人能有这种待遇?” 听她这么说,任巍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激动地站起来冲她吼道:“可是我为你失去的更多,当初我年少无知,在你的哄骗下什么违法的事都敢做,上了警方通缉榜名单,你给我钱有什么用?我每天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生怕哪天毫无防备被抓了,我不敢跟家里人联系,不敢恋爱结婚生子,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躲藏藏,你却过着富贵无边的生活,杜虹,你拿什么赔偿我失去的!” 作为重生文女主,除了男主卫震宇外,杜虹当然也有其他追求者。 任巍就是她年轻时的追求者之一,他和杜虹从小认识,算是青梅竹马,和早早辍学的杜虹不同,任巍是个书呆子,成绩名列前茅,初中毕业上了中专。 当时的中专学历很吃香,毕业后就能分配工作,任巍原本该有一份光明的前途,但他爱上了杜虹。 那时杜虹刚重生不久,正发愁怎么名正言顺和季泽分手,然后从堂妹手中抢了卫震宇。 任巍的示好让她有了帮手。 在任巍帮助下,她完成了那个目标,可卫震宇又怎么甘心女朋友和亲弟弟搞到一起,震怒之下查到了任巍从中作梗的痕迹,去他单位举报。 彼时任巍年轻,把爱情看得大于天,为此放弃了工作,心甘情愿做杜虹暗地里的打手。 后来杜虹和卫震宇创业途中,历经不少磨难,得罪过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也招来别人的嫉恨,每次发生冲突,杜虹就像做习惯了似的,指使任巍替她出头,暗中对付那些人。 任巍一面听从于杜虹,一面不得不替仇人卫震宇除掉对手,心态逐渐扭曲了。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时间一长,任巍做的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免不了被警方发现。 虽然杜虹帮他躲开追查,又让他躲在她名下的房子里,可随着任巍年纪渐长,终于明白自己为杜虹付出了什么。 他恨上了杜虹,却又不得不依附于她生存。 一个常年心理不见天日的人怎么可能正常,现在任巍已经发展到每次见了杜虹,与她针锋相对的地步。 “你别太激动!”杜虹看了看四周,庆幸这家咖啡厅是她开的,今天和任巍见面特意让店长提前清场,“我不是找人给你做了□□吗?只要你小心点,绝不会露出马脚。” “最重要的是你现在有钱,衣食住行都不用操心,每天空闲时间打打游戏上上网不好吗?你看看外面多少人为了生活疲于奔命,一年到头挣那三瓜俩枣,我每个月给你打的钱足够他们挣十年,人不要不知足。” 杜虹压根儿不明白他在闹什么。 如果换了自己,上辈子有人每年给她几百万,她都要高兴死了好吗? 她的话让任巍再次气血上涌,他终于明白,自己犯下的罪行,想要的自由,想跟正常人一样生活的权利,在杜虹眼里什么都不算。 她眼里只有钱。 在她看来,钱能解决一切问题。 任巍压着心底的怒火,点了支烟抽上,大马金刀坐在位置上,深邃的眼中颇有点放逐自己的意味:“这次又想让我做什么?” 见他被自己安抚住了,杜虹放下心,她就说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天命之女,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该围着她转,任巍不过是她的追随者,怎敢不听她的话? “我要你毁了青栀甜品屋的生意。” 杜虹轻而易举说出足够改变别人命运的话。 任巍抽了口烟,灰色烟雾在他眼前盘旋,他目光凝滞,仿佛在回忆什么。 “青栀?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是季泽和杜小娟的女儿,这是他们家开的店?” 最开始替杜虹做事时,任巍还有点愧疚感,所以他一直暗中关注着季泽和杜小娟的生活。 知道他们结婚生了个女儿,没有受这件事影响,过得很幸福时,他松了口气。 但后来,他无意中发现杜虹出于嫉妒,竟然挑拨他们离婚,还各自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糟糕的婚姻。 从此以后,他彻底看清楚了杜虹的真面目。 “对,他们俩都离婚了,脱离了我的控制,还合伙开店,我不想看他们过得那么幸福,太刺眼了。”杜虹理所当然道。 任巍弯了弯嘴角,那种厌世加讽刺的意味溢于言表。 杜虹总是这样,凡是她看不顺眼的,就要毁掉。 “具体该怎么做,你有计划吗?” 杜虹蹙眉:“饮食行业之间彼此竞争搞垮对方那一套,你难道不懂?只要把甜品屋名声搞臭,我就不信他们还开的下去。” “听说甜品屋在五中校园里很受欢迎,如果名声臭了,季青栀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吧,校方先前对她在校园宣传自家店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甜品屋出事,五中怕是巴不得跟她撇清关系,甚至勒令她退学。” “啧啧,一个有望考上清北的女生,从此前途渺茫,任巍,你不想亲自动手,让她跌落神坛吗?” 神情恍惚的任巍离开咖啡店后回到居住的房子,电梯门打开,他心情烦闷的走到自家门口,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眼熟的男人。 “你是……”任巍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逃跑。 等他想起男人的身份后,总算稳住脚尖。 “关于杜虹的事,想不想跟我谈一谈?”言诉气定神闲地望着他,把满身警惕的任巍弄的一愣,随即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这么巧,他刚和杜虹见过面,被杜虹授意毁了青栀甜品屋的生意,回家后季泽就站在他家门口。 不过季泽从外表来看气质跟以前大相径庭,让人无端有一种信服感。 任巍拿钥匙开了门,请他进去。 离开任巍家的时候,言诉心情不错的望了望天边太阳,紧接着他就接到警方电话,说是关于先前何强挪用他三十万积蓄还赌债一事有了结果。 何家人和那些小混混的手法并不高明,警方经过一系列调查取证,很容易就查出来了,并且取走了三十万赃款,经过一系列程序,何强和小混混们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而三十万也被还给了言诉。 “你可真幸运,案子顺顺利利有了结果,钱一分不少拿到了,像这种类似案件,多的是苦主走投无路,警方没有证据也帮不上忙的例子。”一位老警察忍不住对言诉多说了几句。 言诉朝他道谢,然后特意定制了一面锦旗送到派出所,表示感谢。 但他一走出派出所,就被闻讯赶来的何母拦住了。 原本这次案件性质恶劣,是几个混混设局骗何强的钱,他算半个苦主,但几个混混不甘心自己受到严重的惩罚,何强却能轻易脱身,就把以往他们做过的事全都招认了。 何强不是个好人,游手好闲,小偷小摸,坑蒙拐骗,身上累积的案件一大堆,引起了警方的重视,所以彻查之后,何强和几个小混混各自被判入狱一到两年不等。 这可捅了马蜂窝,何母就这么一个儿子,后半辈子全指望他了,哪受得了儿子坐牢。 听说那三十万还给了言诉,她恨得都要呕出血了,领着何萍和何翔云冲到派出所门前堵他。 “季泽你个不要脸的,把我儿子害成这样,你怎么不去死啊!”何母一个年迈的老妇,撒泼打滚上前拉着言诉就朝他攻击。 何萍和何翔云也跟着哭嚎,这段时间他们可算受尽了没钱的苦,在家整日忍受何母的辱骂,却还因为担心被赶出家门,不得不舔着脸讨好她。 何翔云想起以前在季泽家的生活,那简直就是天堂。 他后悔死了,恨透了何萍,明明当初能过好日子,为什么非要作,弄丢了那么好一个男人。 何萍也对着他嚎啕大哭,和杜虹断绝关系后她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再嫁一个有钱男人的希望落空。 何翔云的亲爸倒是想跟她复婚,她试着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何爸就故态复萌,喝醉了酒对她又打又骂,骂她水性杨花,跟过别的男人,对自己不忠之类的。 如果何萍没嫁给季泽,没拥有过一个能赚钱脾气稳定的丈夫,或许还不会太嫌弃何爸,可何爸跟季泽相比落差感太大,何萍无法忍受他,便跟他断绝来往,又重新念起季泽的好。 “阿泽,你把我弟弟送进牢里,这口恶气也出尽了,能不能把那三十万借给我用,我现在身无分文,养活翔云特别吃力,说不定下学期翔云没钱交学费,就不得不辍学了。” “阿泽,他毕竟是你曾当做亲儿子养的孩子,你忍心看他没办法读书吗?” 何萍哭得痛不欲生。 何翔云也委屈的看向他:“季叔叔,求求你供我读完书吧,等我将来能赚钱了,肯定会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言诉好笑的看着祖孙三人,目光落在何翔云脸上,眼神闪了闪:“我现在做生意,可是卖了房子,把全部资金投入进去,你们没钱,也可以卖房子啊。” 这句话何母和何萍没放在心上,毕竟何家唯一的房子就是大杂院里那两间房子,卖了之后该住哪呢。 但何翔云却把这话记住了。 没等这学期结束,他就办了退学。 期间他倒是想和孟勇联合绑架季青栀报复一把,但言诉天天晚自习去接女儿,没给他任何机会,只好放弃。 然后他把目光盯准了何家的房子。 无论对何母还是何萍,他都满腔恨意,恨她们一个贪心不足,另一个娇惯儿子,三十万的巨款硬生生填了赌债,哪怕藏起来留着自己花也行啊。 本来他以为这三年,何萍每月给何母三千块,何母手里应该有存款,但住进何家后他才发现,何母自己过得很俭省,舍不得吃穿,对何强却很纵容,每月三千块,她都用来好吃好穿养那个废物儿子了。 难怪把何强养成了败家子。 他通过孟勇认识了一些灰色地带的人,在对方指使下,偷走了何母屋里的房产证件,然后把房子卖了出去。 拿着卖房得来的钱,离开了这座城市。 何母本以为何强坐牢已经是最惨的事了,哪想到外孙竟然卖了她唯一能依靠的房子,害她和何萍两人无家可归,不得不暂时寄住在亲戚家。 更可恨的是,就在她想通过法律手段要回房子时,那房子居然要拆迁了,院子里其他人家都能得到一套楼房作为补偿,偏偏何家被何强搞得一无所有。 在亲戚家住毕竟不是常事,何萍走投无路,只好重新和何翔云亲爸复婚,带着何母住进了他家。 当然,这都是后话。 说起范一红想干采购的事。 范大红没抵得住妹妹的软磨硬泡,松口答应帮她在卫震宇面前说好话,给她弄一份工作。 毕竟她从小到大树立的一直都是宠妹妹的大姐形象,习惯了。 卫震宇这几年把经营稳定的连锁超市交给杜虹管理,自己主要负责互联网公司那方面,他其实很清楚杜虹的管理水平,杜虹初中毕业,根本没有经商头脑,连锁超市高层不少都是自家亲戚,比如季景龙之类。 别看季景龙大学毕业,学历高,但他是个奸猾的,总想从公司弄好处搬到自己家,不想为公司做半点贡献。 所以实际上连锁超市这几年业绩一直在下滑,卫震宇转行互联网也是希望改变赛道,跟得上经济运行趋势。 他因为工作在公司不眠不休好几天,胡子都忘了刮,被母亲叫回家里。 “妈,什么事?” 范大红看了眼跃跃欲试的妹妹,为难道:“震宇,你一姨退休后闲来无事,想找份工作,你看能不能把她安排到超市上班?” 按理说这事她找杜虹可能更方便些,但自古以来婆媳之间的矛盾总是难以调和,她干脆直接找亲儿子了。 “上班?”卫震宇吃惊的看了眼范一红。 范一红早已迫不及待坐到他身旁,毛遂自荐道,“震宇,你一姨我在工厂大半辈子受人欺负,怀才不遇,好不容易退休了,你可一定要给我发挥余热的机会啊,我觉得我去干采购最合适了,你看什么时候安排一下,我好上班?” 听了她的话,卫震宇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范一红咋突然想起来去超市干采购了? 她都退休的年龄,不在家养老带孙子,跑来工作添什么乱。 她要真是那种有能耐的人也就罢了,但卫震宇很清楚,范一红这人最爱占便宜,有啥好事她抢破头都要往前挤,坏事她跑得比谁都快。 “一姨,采购这个职位特别累,需要经常跟供货商打交道,城里城外的跑,耗精气神,很多年轻人都受不了,你这个年纪,万一累出好歹怎么办?”他委婉规劝道。 但范一红怎么能听得进去,在她眼里,超市的采购跟几十年前厂里的采购差不多,活计轻松,领导都是安排熟人在干,中间可捞油水的余地太大了。 她觉得卫震宇是故意推诿。 “好你个卫震宇,现在发达了就不认我们这些穷亲戚了,想当年你小的时候,家里困难,你妈把季泽扔到我家养,你得了便宜,现在竟然翻脸不认人,你还是我的大外甥吗?” 卫震宇一听她使出撒泼的本事就头疼。 他懒得管这些事,一个电话把杜虹叫了回来。 杜虹气得心肝肺疼,以前利用范一红对付季泽和杜小娟的时候,她觉得这人很好用,现在轮到自己,只觉得范一红这身胡搅蛮缠的本事实在令人头疼。 但是当着婆婆和丈夫的面,她也不好直接拒绝。 “一姨,既然你想进超市工作,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职位,采购太累了,需要用电脑,你这个年纪学起来太麻烦,我直接安排你在办公室工作怎么样?” 她想着随便给范一红安排一个闲职,每月给几千块打发一下,免得她整天惹是生非。 范一红不怎么满意,她惦记的可是言诉说的采购行丰厚的油水,坐办公室能挣几个钱。 不过好歹是个体面的工作。 而且杜虹和卫震宇看上去已经不耐烦了,她不能影响到季景龙的前途,且等她进了办公室工作,再徐徐图之。 “那行,就麻烦阿虹你了,我明天能去上班吗?”早一天上班就多赚一天的钱。 杜虹扶着额头,有气无力道:“可以。” 当晚她给任巍打了电话,命他尽早出手,毁了青栀甜品屋。 她没有看到的是,电话那头任巍脸上闪烁不定的表情。 106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8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杜虹本以为, 把范二红安排进办公室,让她负责一些最简单的打杂活计, 就能满足她的虚荣心, 但是没想到,这才是自己噩梦的开始。 范二红退休前在单位就被人背地里称作搅屎棍,没事都要给搅合出点事, 更何况进了亲外甥一手创建的连锁超市呢。 超市老板是她外甥和外甥媳妇,高管是她亲儿子,老板的亲妈是宠了她几十年的大姐, 有这么硬的背景, 范二红要是能安分守己不寻衅滋事才怪。 上班第一天, 她在自己工位上安静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挑起毛病来。 先是指责对面同事养的绿植过于繁茂,叶子伸到她这边来了, 又挑剔办公室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打扮过于妖娆,大冬天穿那么显曲线的裙子, 想勾引谁呢。 又骂一个三十多岁的小领导肚皮滚圆,长得肥头大耳,不懂养生之道, 应该少吃点大鱼大肉,多吃五谷杂粮。 不到一上午,办公室所有同事被她得罪了一个遍。 当然,小领导提前被杜虹打过招呼, 知道范二红的身份,不敢对老太太横眉怒目。 毕竟一个退休的老太太,看上去也没啥特殊本事,跑来他们办公室上班, 背后没点猫腻谁信啊。 小领导对她都忍气吞声的,办公室其他同事察言观色,猜出老太太背景强大,当然也不敢多言。 只有刚毕业那位姑娘,脾气耿直嘟囔了几句,大意就是老太太思想龌龊,见她穿件漂亮点的裙子,就怀疑她勾引男人,什么见鬼的封建思想。 范二红虽然年纪大了,但眼不花,耳不聋,身体特别健康,立马就听到姑娘的吐槽。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老太太不依不饶,说姑娘不敬老,没有半点道德品质,这种不遵守纪律的员工就该开除。 小领导本想息事宁人,暗示姑娘给范二红道个歉,把事情压下去。 没想到姑娘还没有表态,范二红先不同意,指着小领导鼻子骂了一通,然后把事情闹到杜虹那里。 杜虹最近工作上业务繁忙,还要关注龙凤胎的学业,心里还惦记着任巍什么时候能毁了青栀甜品屋的生意,被一堆事务闹得头疼,不料得知范二红上班第一天就给她惹事。 “阿虹,你得替我做主啊,这死丫头背地里居然敢骂我封建,我退休前在单位可是年年被评为先进的劳动模范,我清清白白了一辈子,临老被个小丫头弄得晚节不保,我不活了!” 说着,她举起袖子擦了擦鼻涕眼泪,皱纹纵横的老脸上闪过愤恨,趁人不备,冲到办公室窗户边就要往外跳。 其他人吓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那个小领导和年轻姑娘急忙冲上前抱住老太太的腰,拼命把她往里拽,范二红脑袋空白片刻,忙指挥其他人:“快去帮忙!” 一群人手忙脚乱把范二红拉了回来,年轻姑娘吓得手脚发软,大口大口喘着气,仿佛历经了一场生死劫难,惊魂未定的盯着范二红。 范二红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闹,骂年轻姑娘不尊敬她,骂范二红不重视她这个老太太,任由同事欺负她。 年轻姑娘喘过气后,不敢有半点迟疑,立刻跟她道了歉。 心里早就无比后悔,早知道范二红脾气如此刚烈,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跳楼,她就不该多嘴,哪怕范二红说得再难听,她忍一忍就行了,万一老太太真要有点事,把她卖了也赔不起啊。 这件事最终以杜虹私底下答应给范二红一笔奖金结束。 范二红得了好处,扬眉吐气回了办公室,同事们听说她因为一点小事就要跳楼,哪敢再靠近她,一个个面上毕恭毕敬的,巴不得跟她保持最大距离。 对于自己制造出来这个效果,范二红很满意,往后她就有好日子过了。 至于那位年轻姑娘,立刻跟领导提出要求,调到其他部门。 她宁愿换个辛苦点的岗位,也好过被老太太折磨。 办公室只剩下杜虹后,她越想越气,和卫震宇结婚后十几年来,从来都是她挑拨范二红闹得季泽家宅不宁,还是第一次反过来被范二红威胁。 刚刚事情闹得那么大,她让人找季景龙过来劝劝老太太,季景龙居然躲起来不肯过来。 真是一对奇葩母子。 她忍不住给卫震宇打电话吐槽。 卫震宇正忙得天昏地暗,哪有功夫听她吐槽老太太撒泼打滚这种闲事,应付几句就挂了电话。 杜虹重生后一直为自己拥有美满的婚姻和家庭而骄傲,丈夫对她的包容和宠爱是她重生后最大的底气,以前夫妻俩共同创业建立起连锁超市时,他们之间的甜蜜任何人都能看出来。 但自从卫震宇另外创建互联网公司后,夫妻俩分开工作,他越来越忙,自己的生活却如同死水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她能感受到,丈夫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越来越少了。 她文化水平不高,此刻却无端在脑海中想到一句电视剧里看来的诗“悔教夫婿觅封侯”,如果卫震宇甘愿过平淡一点的生活,野心不要那么大,人到中年了还想着扩张事业,他们夫妻俩守着连锁超市也能过得很幸福。 杜虹幽怨的想了一阵,气得午饭也吃不下,径直往季景龙办公室走去,想做一下他的思想工作,让他好好跟范二红谈谈,别整天在办公室寻死觅活的找事。 季景龙作为高层,拥有单独的一间办公室,他在公司的主管业务也特别清闲,每天上班看看报纸喝喝茶,其他同事都不敢得罪他,比他从前铁饭碗的工作都滋润。 杜虹刚走过转角,就看到季景龙那位年轻的女秘书进了他办公室,走廊上传来秘书身上浓郁的香水味。 她想起之前偶然听到的传闻,说季景龙跟女秘书有一腿,心中闪过狐疑,蹑手蹑脚走到办公室门外,耳朵趴在门上偷听。 办公室隔音不太好,杜虹轻而易举听到里面传来女秘书甜腻的声音:“季总,听说你母亲今天在办公室被人得罪了,一气之下差点跳楼,你不去关心她一下吗?” 随后是季景龙不以为然的嗤笑声:“我家老太太的脾气我太了解了,她惜命的很,才不舍得跳楼呢,多半是借此在办公室立威,让其他人不敢小瞧她,说不定背地里还跟杜总敲诈一笔钱。” “老太太把钱看得很重,她来上班,一个月好几千工资呢,她怎么可能舍得跳楼。” 停顿片刻,女秘书又问:“老太太都退休了,你不让她过清闲点的生活,还让她来公司上班,她这个年龄,万一累着了怎么办?” 季景龙有些烦躁:“她那倔脾气谁拦得住啊,再说她想发挥余热,为我们家多挣点钱,我为什么要拦?卫震宇和杜虹那么有钱,身家都十几亿了,还抠门的要死,给我这个表弟一年才二三百万年薪,我妈凭什么不能从他们身上多薅点羊毛?” “好了,不说这些煞风景的,咱们来办点正事……” 随后里面传来不可描述的声音。 杜虹差点没恶心到,超市整栋楼都是她和丈夫当初亲自监督建起来的,她早已把这里看成了自己家一样,季景龙居然敢大白天跟秘书在里面干那种事,简直是在玷污她的地盘。 还有,季景龙刚才那些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给我这个表弟一年才二三百万年薪”? 就凭季景龙那眼高手低的工作态度,和平庸的工作能力,要不是有个学历,换其他任何公司,给他二三十万年薪都嫌高。 他倒还抱怨起来了。 杜虹一气之下,找来自己的助理,吩咐了几句。 助理一脸尴尬领命而去。 次日午饭时,杜虹让对面酒店送了些昂贵的菜品,把范二红叫过来一起吃。 助理帮忙盛饭时不经意说起:“听说季总今天上午身体不舒服,中午好像在办公室休息,没去吃饭,要不要给季总送点?” 杜虹还没说话,范二红立刻迫不及待站起来:“景龙病了?这一桌子菜得让他多吃点,病才好得快。” 说着她以助理完全没想到的速度,把桌上的菜挖走一大半,急慌慌冲去季景龙办公室。 助理和杜虹交换了一个眼神,也跟着出去,另外叫了几个同事,往季景龙办公室走去。 “啊!你们这对狗男女在做什么?”他们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只听范二红在里面尖叫一声。 几个人立刻冲了进去,就被眼前这一幕冲击到了。 季景龙和秘书此刻正被堵在沙发上,两人还抱在一起,衣服也没穿,看起来特别劲爆。 助理等人一边装模作样捂着眼,一边却偷偷漏开手指缝,看戏看得起劲。 只有范二红愣在当场,不能接受亲儿子竟然跟别的女人搞到一起了。 倒不是她有多心疼儿媳妇,只是范二红年轻时正好处于全社会紧抓生活作风问题的年代,她这种喜欢搞事的人,就喜欢盯着厂里其他人的生活作风,抓他们的小辫子。 光范二红前半辈子亲自抓到的,厂里那些作风不正的男女,就至少七八对。 在这种事上,她都养成习惯了,所以哪怕看到亲儿子,脱口而出也是“狗男女”。 只是等她的叫喊引来其他人后,范二红才感觉不妥,这是她宝贝儿子啊,宝贝儿子犯错那叫错吗?那都是被外面的小妖精勾引的。 她立刻转身粗着声音把其他人往外赶:“快走快走,都给我滚出去,杵在这儿干啥!” 助理等人被她一推,装作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抱歉抱歉,季总你们继续,我们就不打扰了。” 季景龙扶着额头,只觉得额上青筋跳动的厉害,等外人离开后,他咬牙切齿恨恨的看向范二红:“妈,你在做什么?你想毁了我的名声和事业吗?” 范二红手里的饭盒掉在地上,一小堆丰盛的菜肴散发出烹饪独有的香味,但季景龙低头瞥了一眼后,眼里却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真的特别讨厌有这样一个多事的母亲。 范二红对着其他人敢撒泼打滚逼迫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对于唯一的亲儿子,她疼还来不及,哪舍得骂他半个字。 “景龙,你听我说,妈只是想着你中午没吃饭,给你送点好饭好菜,妈不是故意的,要不你打我吧。”说着,她走到季景龙跟前,举起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扇。 一旁的女秘书刚穿好衣服,正打算悄悄离开,看到老太太的举动,眼都瞪大了。 昨天听说这位新来上班第一天,把办公室闹了个鸡飞狗跳,还逼走一个员工,她没当回事。 今天才真正领教到老太太的威力。 她不敢继续停留在这里,悄默声穿好鞋,刚刚起身,范二红的目光就落到了她身上。 “景龙,你这孩子从小乖巧又听话,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肯定是有人带着你不学好,是不是这个女的?”范二红那双浑浊的老眼像雷达一样,把女秘书从头到脚扫描了一遍。 女秘书刚好是个年轻爱打扮的,虽然是冬天,但室内开着暖气,她只穿了个薄款毛衣和黑色包臀裙,肤色丝袜在范二红眼中约等于无。 范二红看得眼都红了,她对一个毫无交集的陌生同事都能对人家穿衣打扮指手画脚,更别说破坏儿子生活作风的女人。 大手一伸,范二红牢牢抓住女秘书的毛衣高领,把人往地上一带,女秘书毫无防备之下被她推到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儿。 紧接着她骑到女秘书身上,脑中像是被人灌输了满满的怨气,左右开弓扇起女秘书的脸。 “好你个小贱.人,下作地方出身的娼.妇,敢勾着我儿子学坏,老娘今天非得打得你爹妈都认不出来不可!不要脸的东西,大白天跟我儿子在办公室做这种事,你想毁了他是不是?” 她把长久以来积压的怨气劝发在女秘书身上了。 别看她年纪大,精力却十足,一般年轻人在体力上都不是她的对手。 季景龙本想把此事压下来,赶紧让女秘书出去,跟老娘抱怨两句也就罢了,哪曾想范二红竟然当着他的面发疯。 “妈,你干什么?快放开她!”情急之下,他急忙上前想把范二红扯开。 谁知范二红见儿子还维护这个小妖精,气上加气,更不肯放手了。 眼看女秘书被她打得嘴角都流血了,季景龙担心闹出人命,顾不得自己丢脸,忙跑出办公室找杜虹求援。 杜虹本就一直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听了季景龙的话,装作讶异道:“不会吧,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景龙,你也太莽撞了,我记得霜霜前不久刚跟前夫离婚,你怎么能对人家做出这种事?你对得起弟媳吗?” 霜霜就是他女秘书。 季景龙一脸心虚,哪敢说霜霜原本跟前夫感情很好,是他见色起意,强行想跟人家好,被霜霜拒绝后,他故意到霜霜丈夫面前挑拨离间。 霜霜丈夫信以为真,两人便离婚了,霜霜破罐子破摔之下,才和他搞到一起。 “嫂子,你就别挖苦我了,赶紧救霜霜吧。” 杜虹带着人来到季景龙办公室,霜霜已经被范二红打得鼻青脸肿,脑袋嗡嗡作响,看上去都有些神志不清,却还记得发动反击,两手挥舞着朝范二红脸上袭去。 在她拼尽全力的情况下,终于和范二红位置颠倒,占据上风,朝范二红脸上狠甩了几下。 “霜霜,快住手!”季景龙一进门见到她在打范二红,急忙上前想拦。 霜霜眼中闪过刻骨铭心的恨,趁机多打了范二红几巴掌,然后才假装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范二红被杜虹的助理扶起来,仍然不甘不愿,嘴里叫嚣着要打杀了霜霜。 杜虹看着乱糟糟的一幕,颇有些头疼,吩咐手下:“快打电话叫救护车,霜霜晕倒了,赶紧把她送医院!” 然后对着还在叫嚣的范二红道:“二姨,霜霜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如果你把她打出个好歹,她拿着验伤证明,就可以告你,懂不懂?” 这个范二红,如果不让她尝点苦头,还真的无法无天。 但范二红却仍然不怕,她思想仍旧停留在以前,只要她闹一闹,单位同事都怕她。 “她一个破鞋,敢告我,她自己不怕丢人现眼?我要是她爹妈,生出这种女儿,不如掐死算了!” 霜霜垂在地板两侧的手悄悄握紧,明明她是被季景龙害成这样,老太太却维护儿子维护的紧,把责任全推在她身上。 救护车把霜霜拉到医院后,杜虹有气无力回了办公室,她知道范二红就是个火山,稍微引导一下她就能爆,却没想到她伤害力这么强。 总共上班一天半,就把这层楼的人都整成一锅乱粥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范二红给弄走,继续下去她得把整个超市都嚯嚯了。” 季景龙和霜霜的事早就被员工们口耳相传,连超市卖场的卸货工都听说了,平时季景龙在高层中的名声就不太好,他这人自私自利,只想占便宜,不愿吃亏,没几个下属喜欢他。 现在又在公司搞出这种事,还是他老妈亲自撞破的,人人都躲在背后嘲笑他。 季景龙上个厕所途中,发现所有遇到的员工,似乎都在窃窃私语,像是在讨论他那点事,他铁青着脸,恨不能冲范二红咆哮一顿。 到底还是不是亲妈了,这样害他。 杜虹晚上下班回家,瞥了眼正守在电视机前看八点档家庭剧的婆婆,目光闪了闪,假装不经意间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景龙做事虽然有点过分,但二姨也太冲动了,当着公司那么多员工的面,闹了个天翻地覆,把景龙的秘书都打进医院了,现在可好,景龙的名声在公司彻底毁了,他妻子不知从哪听说这件事,下午又跑去闹一场,一家人纠缠半天,没闹出个所以然,反倒给员工提供了笑料。” “如果二姨把景龙的秘书打出什么好歹,我们公司可要负责任的,妈,你也劝劝她,让她做事稳重点,她是在办公室上班,不是去菜市场买菜,大家亲戚一场,她丢的可是我们全家人的脸。” 范大红最看重面子。 杜虹笃定她为了维持公司的脸面,也会好好“教育”一下范二红。 不料范大红皱着眉盯了她半天,突然开口:“你是超市负责人,发生这些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尽早把事情压下来,看着我亲妹妹丢人现眼,你是不是特别开心?” 杜虹:“……” 他们狗咬狗,内部撕扯起来的时候,言诉却拎着一个果篮去了医院。 病房里静悄悄的,霜霜躺在床上,眼神里蕴含着惊涛骇浪,回想起当初被季景龙逼迫的样子,那些令人难堪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原本有相爱的丈夫,美好的家庭,但一切都被季景龙毁了。 她想报复,想让季景龙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所以放逐了自己。 门外想起“笃笃”的敲门声,霜霜擦擦眼泪,沙哑着声音道:“请进。” 不料进来的却是一个温文尔雅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男人穿着深灰色风衣,高高竖起的领子下掩藏着不俗的面容,他扯起薄薄的嘴唇,轻轻一笑:“霜霜小姐,你好,我是专程来探望你的。” 霜霜支起胳膊,稍微让自己身体挪了挪,意外的看着男人:“你是?” 言诉避而不答,转移话题道:“我知道你手里有季景龙做假账,挪用资金,出卖公司机密,以及其他违法犯罪的证据,咱们合作怎么样?” - 自从季景龙和霜霜的事爆出来以后,季家再也不复从前的夫妻和睦,母慈子孝。 季景龙没脸去公司,请了半个月假,天天在家埋怨范二红做事冲动,害他没脸见人。 他妻子恨丈夫出轨,和别的女人搞到一起。 只有范二红,为了每个月的工资,强忍着难堪去上班,下班回到家后还得忍受儿子媳妇的怨气。 久而久之,她也开始怨恨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让儿子名声毁了,左邻右舍都知道季景龙干的那点破事,全家人在社区都抬不起头。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事儿应该是杜虹有意引导我做的。”范二红仔细复盘以后,从头到尾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经过。 杜虹做的并不高明,她明明那么厌恶自己,为什么让酒店送来好菜,特意请自己吃,她的助理为什么要在那时候提起季景龙,这都是有预谋的。 为了推卸责任,范二红坚定自己的想法:“对,就是她害的,这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震宇被她骗了,她这些年一直在背后唆使我对付阿泽一家,我要找她算账!” 冲动的范二红恨不得立刻拿起菜刀跑去跟杜虹干一架。 季景龙及时拦住了她:“妈,你能不能消停点,就算真是杜虹干的,她现在是我老板,我能拿多少年薪和分红都由她做主,你无凭无据找她算账,是想害我彻底在公司混不下去吗?” 听到儿子的话,范二红身体一僵,不敢再意气用事,愤愤不平道:“难道就这样放过她?要不然我们找你大姨做主,她向来疼我,对杜虹这个儿媳也不满,一定会惩治杜虹的!” 季景龙没好气道:“你老糊涂了吗?她们是婆媳,就算关系再差也是一家人,有利益捆绑,傻子才会为了亲戚教训自己儿媳妇。” 范二红情绪低落下来,“那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杜虹?” 她不服气,凭什么杜虹背地里干了这么多肮脏事,还能舒舒服服当着富婆。 就在季家人一筹莫展之际,这天范二红出门上班时,从门口捡到一个硕大的信封,上面写着“季景龙收”。 “景龙,给你的。” 季景龙漫不经心打开信封,等看到上面的内容后,瞳孔顿时一缩。 这上面记载的是杜虹教唆任巍犯罪的证据,一条条清晰详细,从最早她和卫震宇结婚前,到今年初的,密密麻麻写了不少。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季景龙懒得想谁放在他家门口的,但有了这份证据,他就可以威胁杜虹了。 任巍走在一条又脏又乱的街道上,街道两旁是低矮的房屋,马路边积了许多脏兮兮的污水,街上的店面看得出有年头了,没什么顾客,主人却不得不维持着这样的店铺贴补家用。 这是他出生成长的地方。 任家家境不好,当初他中专毕业后有一份正式工作,对家里来说是莫大的欣慰。 可他却在杜虹的蛊惑下走上歧途,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跟家里断绝联系,多年来,逢年过节只敢偷偷往家里扔些现金,不敢露面。 他过了十几年不见天日的生活,但是那个男人告诉他,他现在还年轻,主动交代自己的罪行还来得及,自首会得到宽大处理的。 他已经下定了决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但自首前他想最后见一面孤苦无依的老母亲。 107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9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杜虹今天上班的时候眼皮直跳,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特意叮嘱了助理,不许任何人进办公室打扰。 不料半小时后, 就在杜虹对着电脑发呆时, 季景龙得意洋洋闯进了她的办公室, 助理拦都拦不住,眼含歉意看了杜虹一眼。 “你来做什么?”杜虹心情不是很好, 因季家母子俩之事闹得风风雨雨,超市从管理层到普通员工都传遍了。 至今还躺在医院里的霜霜坚持拿着验伤报告,非要让范一红给她个交代。 季家母子是她丈夫的亲姨,实打实的亲戚关系, 背地里不知多少人在看笑话, 而范一红还恬不知耻, 惹了事不说在家躲躲,反倒天天上班,依旧在办公室指手画脚,招了无数人厌烦。 她现在一看到这对母子, 就恨不能把他们从公司踢出去。 季景龙眼角眉梢都含着小人得志的猖狂,大摇大摆往沙发上一坐, 开始谈判:“表嫂, 前几天有人给我寄了封特殊的信, 我想你应该对它很感兴趣。” “信?”杜虹莫名其妙,“什么信?” 季景龙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复印件,懒得起身,团成团朝杜虹扔去。 杜虹被他这副态度弄得火冒三丈,却也没办法,展开复印件, 漫不经心的目光朝上面看去。 看到“任巍”两个字时,她的眼神已经变了,一目十行往下面扫去。 这几张复印件上清清楚楚写着她曾经暗中让任巍做过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任何一条单独列出来,都令普通人大吃一惊的程度。 “这些东西你从哪得到的?”杜虹绷着脸把复印件撕得粉碎,不善的眼神射向季景龙。 季景龙却丝毫不怕:“表嫂,这玩意儿你想要,我家里还有很多,但表嫂应该不想让所有人知道,本市著名企业家杜虹女士,原来是不择手段,靠暗害他人起家的吧?” 杜虹面无表情,心里早就把小人嘴脸的季景龙大卸八块了。 “你想要什么?景龙,咱们是一家人,我和你表哥如果不好过,超市易主,你难道还能维持现在优渥的生活吗?” 季景龙扯扯嘴角:“我和表嫂你的利益当然是一致的,只是希望表嫂能再给我加薪,我现在的收入养活一家人不太够用,我妈都退休了还得出来打工,一家人过得很辛苦,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杜虹握着签字笔在办公桌上无意识点了点,随即道:“城东那套别墅归你。” “我的年终奖……” “翻倍。” 两人暂时达成交易。 因为这件事,杜虹连着几天如同头罩乌云似的,心里憋屈的慌。 从她重生以后十几年,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季景龙可真是好样的。 这个人绝不能再留,她必须得联系任巍除掉他。 但奇怪的是,无论她用什么方式,都没有联系到任巍,这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恰在此时,季景龙母子俩的事不知怎么在全城传得沸沸扬扬,出轨被亲妈当初抓住的季景龙,成了本市最大的红人。 普通民众津津乐道八卦的时候,却有一小撮人暗暗搞事,弄出一个联合抵制震宇连锁超市的活动。 超市高层和股东们都有了意见,觉得季景龙带坏风气,应该尽快对他进行处置。 就连得到风声的卫震宇都开始考虑,如何不伤面子委婉的开除一姨母子俩。 偏偏因季景龙掌握着自己的把柄,杜虹不得不替他在丈夫面前说好话,还得应付高层的不满。 就在她惹了一身腥,弄得精疲力尽时,某天上班突然发现自己的电脑被人黑了,然后里面多出一些季景龙做假账,挪用公司资金,出卖公司机密之类的证据。 杜虹越看越触目惊心,她知道这几年季景龙并不安分,一直往腰包里捞钱,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做的这么过分。 这已经触犯到法律底线了,如果判刑的话,少说也得在牢里呆好几年。 而且他的所作所为给公司带来了八位数的损失,震宇连锁超市扩张过程中遇到的最大一次危机,就是季景龙造成的。 当时杜虹夫妇俩想破头也没查出他这个罪魁祸首,只开除了一个替罪羊。 “好你个季景龙,我平时待你不薄,给你那么高的待遇,可你就是这样对公司的,简直是吃里扒外的蛀虫。” 想到季景龙用来威胁她的那些证据,杜虹冷笑一声,顾不得上班,直接冲到季家。 季景龙一家人正美滋滋打算搬到城东别墅里,见她来了,也懒得招待,反正已经撕破脸:“表嫂,你是来祝贺我们搬迁新居的吗?” 杜虹皮笑肉不笑的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季景龙手边那个米色衣柜上。 这个衣柜是她几年前花大价钱从国外定制的,运回来后还没来得及摆进卧室,就被前去做客的范一红看上了,一通死缠烂打,磨得范大红做主把衣柜送给了她。 杜虹至今想起来仍在滴血。 “景龙,那天你送我的礼物我很感激,今天我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你看合不合心意?” 任巍回家探望过母亲后,犹豫着去了青栀甜品屋。 言诉坐在角落里,正对着电脑上红红绿绿的曲线思考,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抬头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变得缓和:“怎么样?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任巍犹豫着点点头:“季泽,当年我做错了事,对不起你和杜小娟,你愿意答应余生帮我照顾母亲,我很感激,但我一个人自首可能还是缺乏勇气。” 言诉穿上外套,和任巍一起走出甜品屋大门。 他们来到警局自首,警方对任巍所说的事高度重视。 那些年,本市商场上几个很活跃的人物接一连三出事,警方好不容易查到凶手,却失去了对方的踪迹,不少人都以为凶手早已去了外地,甚至出国,逍遥法外。 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一直呆在本地,受人庇护。 而且时隔好几年,任巍竟然甘愿自投罗网,主动招认犯下的罪行。 “我……我以前鬼迷心窍,信了杜虹的鬼话,替她和她老公做了不少事,我犯下的错误,有的你们已经查清楚了,有的你们没查到,我全都招认。” “我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好,没有自由,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一直特别悔恨。” “前段时间,杜虹又让我毁了青栀甜品屋的生意,让季泽一家三口破产,跌入泥淖,还想让他女儿季青栀被退学,前途无望。十六年前,我就跟杜虹合伙害过季泽和杜小娟,这次实在不忍心继续对他们出手,幸好季泽劝我来自首,说警方会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终于把这些都说出来了,心里好痛快啊!” …… 警方听了任巍的招认大为震撼。 他们猜过任巍背后肯定有商界大佬指挥,却没想到,他背后的人竟然是杜虹夫妇。 这对夫妻开着全市最大的连锁超市,对外形象一直是感情和睦、白手起家的夫妻,特别是卫震宇这个做丈夫的,跟其他有钱男人不一样,事业成功后他没有享受,没有在外面找女人,反倒转战互联网领域。 而且他们还有一对被誉为天才少年的龙凤胎,正在本市最贵的私立学校读书,预备明年出国。 夫妻俩平时没少做慈善,被外人誉为商界最恩爱夫妻,谁能想到,美好的外表下,隐藏的竟是血淋漓的真相。 等任巍把他这些年按照杜虹授意做过的一切交代清楚后,见多识广的警察都叹为观止。 原来那个表面光鲜亮丽高情商的企业家杜虹,私底下竟然这么心胸狭窄,报复心强,这么多年害了身边不少人。 “马上传杜虹和卫震宇夫妻前来问讯。” 任巍的招供让警方破了好几起大案,给受害者家属有了交代,他们特别感激能说服任巍前来自首的言诉。 “这些案子多亏有你,我们警方的悬赏令上有奖金呢,根据凭证你可以领取一笔不菲的奖金。”由于那些受害者大多是商界人士,家里不缺钱,亲属出了丰厚的奖金要求抓人,所以言诉能得到的还真不少。 “这是我作为一个普通民众该做的事。”言诉抿唇笑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至于奖金,就捐给贫困地区的小朋友,供他们读书吧。” 就在杜虹自以为掌握了季景龙违法犯罪的证据,借此要挟他,企图收回别墅时,她和丈夫卫震宇收到了警方的传讯。 杜虹一开始还觉得莫名其妙,等她在警局看到因交代清楚自己的犯罪事实,然后一脸坦然的任巍时,心被重击了一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震宇连锁超市本就因季家母子的事坏了名声,失去很多客流量,杜虹和卫震宇被警方带走的事,很快也传了出来。 流言传的越多,也就越精彩,大部分市民都听说震宇连锁超市那对感情特别好的夫妻档老板犯了事儿,被警察抓走了。 “听说了没,这几年那个好几名中学生失踪被杀的连环案,就是他俩做的!” “这对夫妻就是太有钱了,心理逐渐扭曲,听说俩人常年去国外弄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我也听说了,据说他俩命里不该有后,用了特殊手段才生下龙凤胎的,不然你想,咋啥好事儿都让他们夫妻俩摊上了,肯定是用特殊手段强求了不该得到的!” 人们议论纷纷之际,季景龙一家却拍手称快。 范一红更是忘了这些年她从外甥那里得到了多少好处,只记恨杜虹用违法犯罪的证据逼迫她儿子,这种跟她儿子作对的女人都该坐牢! 只有范大红在家哭成了泪人,想找关系疏通一下。 但她就是个普通老太太,不认识儿子儿媳生意场上的朋友,哪敢轻举妄动。 无奈之下,她找上季景龙,希望外甥能帮帮忙:“景龙,你一定要救救你哥哥嫂子,那些警察肯定误会了,他们都是老实的生意人,怎可能做违法的事!” 如今公司一团乱,那些高层见老板进去了,忙着争权夺利,忙着处理超市的名誉问题,一个个都想让自己利益最大化,谁肯真心实意帮卫震宇夫妻。 不料季景龙还没开口,范一红倒是抢先替儿子拒绝:“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做生意的手段都脏,谁知道你儿子儿媳背地里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人家警察难道会乱抓人吗?我们景龙清清白白,可不能蹚这个浑水。” 昨天范一红抢先领了自己的工资,就辞职不干了。 想跟杜虹夫妻撇清关系的意图太明显。 范大红怎么也想不到,遇到危急关头,她多年来一直帮衬的妹妹竟然率先说起风凉话。 “一红,你怎么能这样说?”她怔怔望着妹妹,想从她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悔意,但很可惜,范一红并不觉得自己说错。 “大姐,我劝你趁早把家产变卖了,赶紧转移财产,别等到震宇和杜虹被关进去了,家产也没收了,你们家穷得连龙凤胎的学费都出不起。” “你家就震宇一个儿子,他出了事,没人顶门立户绝对不行,这样,你把变卖来的财产给我家景龙,以后龙凤胎也过继到景龙名下,免得他们有一对坐牢的爸妈,丢人现眼。” 范一红那点小算盘打得明明白白。 范大红一下就火了,几十年来,她为这个妹妹付出了一切,忍辱负重,困难年代自己家节衣缩食,补贴她,还把亲儿子过继给她,可结果换来了什么? 季景龙进超市工作后,这几年的工资分红加起来少说有上千万,普通人辛苦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可这对母子倒好,没有半点感恩之心,自家一出事,他们就说风凉话,冷眼旁观。 她因季泽的事确实对妹妹有些嫉妒之心,但从未在行动上亏了她,好吃好喝供着,前不久儿媳更是把一套别墅过到了季景龙名下,换来的就是一对白眼狼吗? 范大红气得呼吸不稳,愤怒的离开了季家。 季泽。 如果这些年她能好好对待季泽,现在也不至于没了依靠。 想到这个跟自己不亲的儿子,范大红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往青栀甜品屋。 甜品屋这几个月赚钱不少,生意好到超出杜小娟的想象,她现在已经是一名干练成熟的店长了,特意做了一份计划书,拿给言诉过目。 “这是什么?”言诉翻开看了看。 杜小娟坐在他对面道:“我们店里生意特别好,已经有其他餐饮店希望我们能提供甜点给他们,所以我觉得店铺可以进行下一步扩张,计划已经列好了,你先过目。” 她本来就是工作能力很强的那种人,上辈子能凭借干干净净的手段,和卫震宇夫妻档把生意做大到那种地步,少说得占一半功劳。 这辈子没了她,卫震宇虽然也扩大了生意,但却必须依赖杜虹的狗腿任巍帮忙除掉那些对手。 言诉看完了她的计划书,里面写的很详细,条理清晰,可行性很高,看得出她下了功夫,应该进行过不少市场调查。 “写的不错,就按照你的计划来,甜品屋的事我全权交给你负责,如果你的计划成功,我给你一半分红。” 言诉给出了肯定的评价。 杜小娟吃惊的看着他:“一半?” 她作为甜品屋的店长,是按月领工资的,言诉给她的工资远远超出平均水平,杜小娟很满足。 她现在有工作,有钱拿,每天都能见到女儿,母女俩相处得特别温馨,已经是梦寐以求的生活,早就把这位前夫当老板看,只是没想到老板这么大方,竟然要给她一半分红。 言诉抬头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他除了甜品屋,另外有赚钱的渠道,不缺钱。 而杜小娟的工作能力和态度,他都看在眼里,“这是你该得的……” 话没说完,范大红风风火火从外面闯进来,冲到言诉面前,抓住他胳膊惊慌道:“阿泽,你大哥大嫂出事了,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她眼睛红红的,看得出来刚哭过。 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语带哽咽找上自己,求自己帮忙,任何人都会心软,可言诉却无动于衷,语气反倒有些生硬:“大姨,您在说笑话吗?您的儿子儿媳可是知名企业家,本市富豪排行榜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能帮得上什么?” “再说我们早就断绝关系了,您有亲妹妹和亲外甥依靠,何必找我这样一个小人物。” 范大红摇摇头,抱着他的胳膊哭得难以自抑:“阿泽,你哥嫂都要坐牢了,你难道还跟我记仇吗?当年把你过继给一姨是我不对,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无数次深夜梦醒的时候,心里念的都是你,我听说你早年有个小学同学现在当官了,你能不能找他疏通一下关系,钱和礼品我出,只要你去动动嘴就行。” 言诉差点没气笑。 小学同学?这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人家恐怕早就不认得自己,亏范大红不知从哪打听来这种拐弯抹角的关系。 他正要把自己胳膊抽出来,一旁的杜小娟看不下去了。 “阿姨,你大儿子有钱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帮衬季泽一把?我记得我和季泽没离婚时,那年全款买了房子,手里没有半点积蓄,连青栀的学费都拿不出来,刚好季泽要做个小手术,我瞒着他,找到你家求你帮忙借点钱,可你是怎么说的?” “你说季泽已经过继到季家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帮了他,被他养父母知道,肯定会不高兴,所以把我赶走了。” “我站在你家门外,刚好遇到回家的卫震宇,我求他,但他记恨当年我背叛他,和季泽在一起,所以连亲弟弟的命也不顾,说季泽是生是死都跟他没有关系,让我滚。” “从那以后,我总算明白季泽为什么过得再难,都不肯求到你们家?原来你们所谓的亲妈,亲哥哥,背地里是这样对他的。” “所以你现在怎么有脸来求他帮忙的?” 言诉有些小小的吃惊,杜小娟说的这件事,原身记忆里并没有。 不过如同她说的那样,卫家人对原身,确实很绝情。 原身被过继时5岁,记事了,当时哭着求着不愿去一姨家,愣是被亲妈关在门外让他反省了大半夜。 当时冬天,下着雪特别冷,原身半夜时发了高烧,要不是被邻居发现,说不定早就冻死了。 后来范一红生了亲儿子,原身想回到卫家,再次被拒绝。 卫震宇当时还不到十岁,却冷着脸警告他,说父母是他一个人的,卫家只能有他一个孩子,不许原身回去跟他抢。 从那以后,原身就记住了,自己是不被卫家喜欢的孩子,哪怕卫震宇后来变得再有钱,他也从来不肯求他们施舍自己。 那些陈年旧事,范大红早就记不清了,或者说她根本不愿记起。 在她心里,季泽始终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无论她怎么对待,季泽都该感恩戴德。 杜小娟的话并没有让她脸红,她反倒理直气壮指责道:“你一个早就跟阿泽离婚的女人,凭什么对我指指点点?” 一瞬间,杜小娟哑口无言,默默离开。 言诉却不惯着她,直接把她轰了出去,当范大红还心有不甘时,他低声道:“别忘了你还有对龙凤胎孙辈,如果卫震宇和杜虹真出了什么事,你难道连孙子孙女都不想保全吗?” 范大红心里一震。 急忙让司机送她前往那所贵族学校。 就在卫震宇和杜虹接受警方调查时,季景龙上蹿下跳想利用自己的职权分一杯羹。 可惜其他高层并不买账,季景龙没啥大本事,简直跟公司的蛀虫没两样,却因为有表哥做靠山,拥有高待遇,这几年他们早就受够了。 联合起来把季景龙排挤出公司,让他暂时回家休息,等卫震宇夫妇的案子尘埃落定了再回来上班。 恰在此时,季景龙接到了法院的传票,原来霜霜养好伤之后,拿着自己卧薪尝胆掌握的证据,直接起诉季景龙。 其中不仅有季景龙利用职务之便,为自己谋私的违法行为,还有他多次拿工作威胁霜霜,强行逼迫霜霜就范的证据。 数罪加在一起,季景龙也被带走了。 这下子范一红也开始哭天抹泪,跑去求姐姐帮忙疏通关系,毕竟她认识的有钱人只有卫家。 范大红自己还一团糟呢,听说外甥即将受到法律制裁,乐得差点没笑出来。 “妹妹,前几天我是怎么求你的?你愿意帮我了吗?现在风水轮流转,自己儿子犯了法,知道痛了?” 范一红这人就是升米恩斗米仇,她可以不帮大姐,但大姐如果不帮她,就会被她记恨。 “范大红!别忘了当初爹娘去世,你是怎么答应他们照顾我的?这些年你自己享受着荣华富贵,却只从手指缝里漏那么一点点给我,你还算个姐姐的样子吗?” 108 重生文女主对照组完 剧情之外的渣爹男…… 两位老太太互相埋怨着, 谁也没说服谁。 范大红如今自顾不暇,即便她能不计前嫌,愿意帮季景龙一把, 可她也有心无力啊。 转眼间季青栀都读高二了, 自从家里开了甜品屋后,她重新跟爸爸妈妈生活在一起, 性格变得开朗了, 在学校人缘也变好了,成绩更是一骑绝尘,牢牢占据年级第一的宝座。 她变得更加耀眼, 成为许多男生心目中高不可攀的女神。 “青栀,下午放假,陪我去新华书店买书吧。”雷佳湘收拾完书包, 冲到季青栀所在的班级, 在窗口吆喝了一声。 作为甜品超级爱好者, 雷佳湘是青栀甜品屋的忠实粉丝,一开始雷打不动每天都要吃一份, 直到牙疼, 她才不得不降低频率,改为一周两次。 升到高二,两人虽然一个学文,一个学理, 但她和季青栀的友好关系却保持下来了。 “好啊,我爸妈这几天都去外地出差了,回家也挺无聊。”季青栀把放假需要用的书本整理好,两人一起出了校园。 “你家甜品屋是不是又要开分店了?”雷佳湘好奇地问。 据她所知,好友的爸妈这段时间特别忙, 不停的去外地出差,每次回来都给好友带当地特产作为礼物,她也有幸分到了些。 “可能吧,他们现在搞的东西我也不太明白。”季青栀不清楚家里甜品屋生意到底有多好,但生活条件却肉眼可见的上升了,她的零花钱比从前多了两倍。 两个女生边走边聊,到了新华书店门口,雷佳湘远远地看到一个男生的侧脸,忽然拉着季青栀往后面躲了躲。 “我上个月几乎每天都要来新华书店,那个男生一直都在,总喜欢找我搭讪,打听我学校的信息。”按理说对于那样一个长相出众的帅哥,雷佳湘对他的印象应该很好才对,但…… “他表现很奇怪,说想跟我交往,把我当女朋友什么的,我没理他,他就开始打探咱们学校的八卦,还说我成绩这么好,是不是跟年级第一季青栀不对付。” “总之他用尽手段挑拨我们俩的关系,我感觉他想暗戳戳唆使我对付你,心理太阴暗了,青栀,你认不认识他啊,他跟你以前有过节?” 季青栀神色复杂看着那个男生,半天才慢吞吞道:“佳湘,你知道震宇连锁超市的夫妻档老板吗?” 雷佳湘点点头:“你是说杜虹和卫震宇?” “那个男生就是他们的儿子魏敦。” 季泽跟卫震宇关系不好,季青栀对卫震宇家龙凤胎的印象也停留在仅有几次的见面中,但这足以让她认出,那个男生是谁。 作为男女主天之骄子的天才儿子,魏敦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是校园中呼风唤雨的人物,就跟偶像剧里那种家世好颜值高的天才帅哥一样,学校里他的迷妹能从食堂排到厕所。 魏敦对自己的魅力很清楚,所以当家里出事后,他无力挽救父母,又从奶奶口中得知亲叔叔季泽见死不救,便想要报复。 他选中下手的对象是季青栀,这个比他大半岁的女孩。 在魏敦看来,同龄女孩都是愚蠢无脑的,她们整天只知道沉溺于男生的容貌,只要男生长得帅,哪怕做出再没有底线的事,都能得到她们的原谅。 所以魏敦选择了季青栀的好友雷佳湘,企图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她,挑拨她俩的关系,让雷佳湘暗中给季青栀下绊子。 他计划的很好,唯独遗漏了雷佳湘的智商。 季青栀拉着雷佳湘转过头,往回走:“佳湘,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 她很感激好友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后,选择用这样委婉的方式告知自己。 “等开学了给你带我爸亲手做的甜点。” 言诉出差回来,就从女儿口中得知魏敦做的事,真是一言难尽。 不愧是男女主的天才儿子,才上高中就懂得用自己的优势算计别人,要不是雷佳湘机灵,恐怕俩孩子吃了亏还不知道吃亏在哪。 “放心,爸爸一定会帮你报仇的,这些礼物你分给佳湘一半,能交到这样睿智的朋友,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他摸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回到自己房间后,脸色阴沉下来。 打出一个电话:“告诉范大红,你可以帮她疏通关系,但让她把杜虹和卫震宇公司的账目明细交给你,怎样去税务局举报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不久之后,杜虹和卫震宇名下的公司被爆出偷税漏税的行为,数额大到令人震惊。 公司高层顶不住压力,乱成一团,已经有人卷款跑了。 自诩天才少年的龙凤胎兄妹俩仗着从小被灌输的商业管理知识,自信满满的表示要替父母把公司撑起来。 他俩还没成年,就让奶奶范大红在公司坐镇,兄妹俩在幕后操控一切。 业界大鳄闻风而动,不声不响给兄妹俩设下圈套。 等杜虹得知家里公司被收购,龙凤胎企图操控公司结果险些把自己玩死,卫家如今负债累累后,她的判决也有了定论。 伤害过那么多条人命的杜虹难逃一死,虽然没有直接指使任巍,但用了不少肮脏手段的卫震宇被判坐牢。 卫震宇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段婚姻竟是杜虹费心机抢来的。 当初根本不是杜小娟背叛了他,一切都是杜虹在背后操控。 他这些年,竟然跟一个如此可怕的女人生活在一起。 曾经显赫一时风光无比的夫妻俩下场凄惨。 这下子范大红祖孙三人懵了,曾经的豪车别墅全都挥挥手告别,他们回归了平凡普通人的生活。 范二红家也没落了好,季景龙多项罪名并罚,他从公司挪用的资金被要求归还,还赔给霜霜一大笔补偿。 就在范二红花了不少钱想通融一下,看能不能给儿子减刑之类的,某天回到家,除了孙子,家里空空如也,等她打开保险柜后,才发现儿媳已经变卖多余的房产,带着所有钱逃跑了。 又是一年高考季,季青栀参加完高考后就被母亲杜小娟带着四处旅游去了。 杜小娟人到中年,咸鱼翻身,以前杜家那些经常夸杜虹有本事,嫁了个好男人的亲戚,现在纷纷掉了个头,夸起当年被他们鄙视的杜小娟。 杜小娟前半生尝过酸甜苦辣,十分珍惜如今的生活,工作虽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抽时间陪伴女儿,带她走遍许多地方。 两人旅游归来时,恰逢高考成绩公布,季青栀的电话差点被打爆。 “啊啊啊!状元!季青栀你考了市理科状元知道吗?清北的招生老师给你打电话了吗?” 季青栀愣住,没想到一向沉稳的班主任竟然也有这么激动的时刻,她安抚了班主任几句,刚挂电话,清北招生办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杜小娟得知女儿竟然这么争气,成了高考状元,忍不住抱着她转了一圈。 “青栀,你是妈妈最大的骄傲!” 言诉得知季青栀报好志愿后,立刻拿出一个写了季青栀名字的房本交给她。 季青栀接过来看了下,震惊的嗓音都变了:“爸,这个地址不是我要读的大学附近吗?你从哪弄来的?” 言诉笑眯眯的拍着她的头:“你当爸爸这几年是在上网玩游戏吗?我说了我在赚钱,这是送给你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季青栀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短短十八年时间里,就经历了人生起伏,兜兜转转,年幼时爱她的爸爸妈妈,现在还陪伴在她身边,他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而郭威和杜小娟离婚后,经济情况越来越糟糕。 他做生意本就是依附他人,之前杜虹给过他大订单,但是杜虹进去以后,客户公司便收回了那些订单。 与此同时,郭母把他所有私生子都接回家了,郭家真成了个小型幼儿园,每天吵吵闹闹。 郭凝凝被吵得心烦,心生毒计,想要谋害那些私生子,不料被郭母发现,把她赶出了家门。 早就不读书的郭凝凝无处可去,只能跟孟勇混到了一起。 孟勇本来就是个败家子,两个败家子一起混,再加上身处外地的何翔云。 何翔云和郭凝凝可不是善人,他俩没有钱,一无所有,就撺掇着孟勇挥霍家产,孟家父母又纵容他,没两年,他就把家产挥霍一空。 当郭威生意越来越差,只能关门大吉后,他那些私生子的母亲纷纷跑了,郭威每天看着家里几个孩子头疼,只有郭母宁愿省吃俭用也要养孙子。 后来,郭威都受不了,悄悄离开家去了外地。 季青栀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一名科学家,曾经她以为这个梦想再也无法实现,但毕业后有父母物质上的支持,她得以继续深造,钻研起自己喜欢的专业。 后来哪怕结婚,有了孩子,她依旧没放弃自己的梦想,终于在五十岁那年成功攻破一项世界级难题。 这个技术让季青栀享誉国际,跻身国宝级科学家之一,也给人类的生活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作为季青栀的父母,言诉和杜小娟也被所有人羡慕。 言诉就不必说了,他从出租车司机改行后,是业内有名的点石成金高手,但凡他投资的公司,基本没有不盈利的。 而杜小娟的经历更加传奇,前半生一事无成,最落魄的时候连超市收银员的工作都被辞退,后来竟成为全国某知名食品公司的老板。 这对虽然早已离婚,但多年来始终保持友好关系的前任夫妻,共同培育了季青栀这个顶级科学家。 他们三人的事迹直到多年后还被人津津乐道,而众人深扒蛛丝马迹从中推测出来,这家人的改变是从季泽突然跟何萍离婚,并且转行甜品店开始的。 于是好长一段时间,出租车司机成了传说中类似于“扫地僧”之类神秘又强大的职业。 (完) - “我宣布,本市第32届修真会初级赛场的冠军是——楚笙!” 伴随着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播音腔结束,言诉耳边响起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置身于某种比赛现场的观众台上。 而前方正中间抵得上两个足球场大小的赛场上,分别站着一男一女两位参赛者,他们看上去大约十七八岁,朝气蓬勃的脸上因比赛刚刚结束而显得有些狼狈,主持人高高举起右边那位长相清丽的少女,向所有观众宣示着,她夺得了这次比赛的第一名。 看清楚她的脸那一刻,言诉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楚笙”的名字,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向他袭来。 看来原身和这个“楚笙”认识。 他闭上眼,开始接收剧情。 这是一个现代修真世界,楚笙是女主角。 剧情主要讲述了身世复杂的女主角楚笙,经过努力成为修真界天才,和顶级修真家族继承人男主李玦在一起的故事。 原身是她的竹马李峻杉,一个炮灰男配。 这个世界的设定很简单,末法时代,地球灵气稀薄,四大修真家族垄断了大部分修真资源,普通散修只能通过极为微薄的途径提升自己。 然而修真者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按序就班过着平凡的生活,上学,上班,结婚生子,两个世界既互相融合,又层次分明。 楚笙的母亲江颖姿就是出生于工薪家庭的普通人,但她却有着不普通的野心。 她不甘心自己劳碌一生都过着平凡如同蝼蚁一样的生活,她想要接近修士的生活,参与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世界。 江颖姿努力考上了帝都最好的大学,在这里,她遇到了四大修真家族之一楚家的继承人楚腾。 她用尽手段,成功当上楚腾的女朋友,并且在毕业时生下女儿楚笙。 然而楚腾检测了一下,发现楚笙并没有遗传到什么修炼天赋时,立刻抛弃这对母女,回归家族,和家里安排的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结婚。 江颖姿无奈只得带着女儿远离帝都,去一个海边渔村生活。 她和一个普通男人结了婚,生下普通的子女,但她心里仍然不肯放弃楚笙,希望能凭借楚笙跨越阶层。 所以哪怕楚腾检测过楚笙没有修炼天赋,江颖姿仍然按照网上公开的修炼方式培养女儿。 她一个普通人,很难弄到这些,但村里有个并不普通的修真家族弃子李峻杉啊。 李峻杉是四大修真家族之一李家家主的私生子,母亲不详,出生后被李家主流放到老家凤牙村。 他和楚笙差不多年龄,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虽然是弃子,但李家毕竟是这片大陆上的顶级修真家族,李峻杉哪怕得到一点微小的修真资源,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 李峻杉从小就对楚笙一片痴心,他本人没什么野心,也没有修炼天赋,把自己那点资源都给了楚笙用。 到十六岁那年,是每个孩子正式测试并激发自己修炼天赋的年龄,楚笙被测出了乙级下等潜力。 按照规则,所有孩子的天赋被分为甲、乙、丙、丁四级,每一级又被分为上中下三等。 楚笙的潜力等级在那些修真家族看来不算高,但对凤牙村这样一个小村子来说,算是个天才了。 江颖姿从女儿身上看到了希望,时隔多年,她去了趟帝都楚家,想求楚腾能让楚笙认祖归宗,拥有和其他楚家子弟同等的修炼资源。 不料却被楚腾的妻子赶了出来,并警告她以后不许再来。 李峻杉年满十六岁后,家族给他的修炼资源会稍微多一些,修炼天赋只有丁级的李峻杉就把这些都让给了楚笙。 他陪着楚笙修炼,帮她打理后勤,给她的家人提供钱财,让楚笙没有后顾之忧去修炼。 十八岁那年,楚笙赢得了市里一个官方组织的初级修真大会比赛冠军,凭借那张漂亮的脸蛋,她迅速在网上走红。 不少娱乐公司纷纷找上门。 江颖姿见赚钱的机会来了,便跟某家直播平台签约,平台出了高价,相应的,楚笙就必须按照规定时间直播,公司的安排必须听从。 相对于普通主播来说,直播平台给修士主播开的条件要好很多,时间安排上也更宽裕。 但楚笙是个修炼者啊,她每天一刻不停的修炼是为了达到更高的境界,在这种情况下,直播难免会分走她的精力,让她的修为停滞不前。 李峻杉反对江颖姿的做法,但反对无效。 楚笙正式成为一名主播,凭借着高颜值以及她那张没什么表情的面瘫脸,在平台的推广下,她的人气居然蹭蹭往上涨,很快就成了直播平台的台柱子,在网络迅速走红。 一般来说,真正有底蕴的修真家族的修士绝不愿出来抛头露面,而普通散修高颜值的太少,所以楚笙成了全网独一无二直播如何修炼的主播。 每天有无数人给她打赏,但牢牢占据榜一大哥位置的是一个叫“逆天而修”的人。 “逆天而修”话不多,比较沉默寡言,只有在楚笙每次修炼犯了小错误时才会纠正几句,时间一长,其他网友都觉得他应该是出身正统修真家族的修士。 楚笙毕竟是野路子,她修炼的资源全靠李峻杉提供,所以每当“逆天而修”纠正她说这个小错误应该用什么丹药辅助时,楚笙都会有一种卑微的无力感。 她和那些修真家族的子弟比起来,差太远了。 但哪怕这样,楚笙的修炼速度也很可怕,二十岁这年已经筑基中期,成为同龄散修中的佼佼者。 在粉丝的建议下,楚笙本人也为了争口气,决定去帝都参加全国斗法大会。 这是除了修真家族外,20-25岁所有青年散修都能参加的一个比赛,含金量很高,优胜者可以得到修真家族的青睐,被招揽。 楚笙在斗法大会决胜赛上一战成名,越级挑战,打败了对手,成为斗法大会的冠军。 然而她的对手并不甘心失败,找人调查了她的身世,发现楚笙是二十年前楚家继承人的私生女。 作为修真家族的子弟,她没有资格参加比赛,强烈要求比赛方取消她的冠军。 并将此事闹到网上,接连上了好几天热搜。 陪伴楚笙一起来帝都的李峻杉焦急不已,想联系父亲找关系帮忙压下热搜,但李家主哪肯把他一个私生子放在眼里,对他不闻不问。 就在楚笙遭到舆论攻击时,“逆天而修”如同救世主一样出现在她面前,替她解决了这件事,把楚笙从小到大受的苦告诉网友,声明她自幼在村子里长大,从未用过楚家任何修炼资源,哪怕身上流着楚家的血,她也不该被认为是楚家子弟。 楚笙这才发现,她一直以为本该是垂垂老者的“逆天而修”,竟然是李家主的儿子李玦,也就是李峻杉同父异母的弟弟。 当李玦发声以后,观望许久的楚腾也表态,表示愿意让楚笙回归家族。 楚笙以清高的姿态放弃了斗法大会冠军,对粉丝说,和名誉相比,自己更看重亲情,所以她要跟父亲相认。 然后……义无反顾抛弃了陪伴她多年的李峻杉。 李峻杉对她还有念想,想留在帝都,但李家主不同意,把他赶回了凤牙村。 他回到凤牙村后,每天满脑子都是楚笙的身影,想尽办法联系她,殊不知江颖姿却担心他的存在影响女儿的前途,和李管家商量了一下,趁他某次乘船出海时,把他推进了海里。 她以为李峻杉从未修炼过,必死无疑。 但生死之际,他的身体像是突破某种障碍一样,忽然间大肆吸收天地灵气,他以往空空如也的脑海中也被灌入密密麻麻的修炼知识,那些知识综合起来是一本修炼秘籍,叫《华真诀》。 活下来的李峻杉被冲到了一座海岛上,他根据脑海中的记忆发现,原来《华真诀》是修真界四大家族之一谢家的修炼秘籍。 李,楚,谢,阮四大家族,当初刚创立时说好了彼此守望,一起守护整个修真界。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修真界灵气越来越稀薄,其他三大家族开始垄断修真资源,只有谢家仍然不忘初心,愿意和散修共享。 于是谢家就成了其他三家的眼中钉。 谢家子嗣单薄,几代单传,最后一代家主只生了个女儿,叫谢慕瑶。 谢慕瑶自幼和李家继承人李善衡订婚,本以为门当户对的婚姻会幸福,但随着年龄增长,谢慕瑶发现他和李善衡之间的观念差距越来越大。 李善衡自私,有着恨不能将天下所有灵气据为己有的野心,暗中觊觎谢家的《华真诀》。 谢慕瑶却善良,愿意和所有散修共同进步,分享修炼心得。 两人婚后过得并不圆满,李善衡得不到《华真诀》,便借助这段婚姻,能自由出入谢家,和其他家族联合,趁谢慕瑶生产时,诬陷谢家主堕魔,杀了他和谢家那些抵抗的弟子,彻底掌握谢家。 而谢慕瑶在痛了一天一夜,生下儿子李峻杉后,骤然发现事情的真相。 她临死前把谢家的修炼秘籍《华真诀》,连带李善衡做过的那些无耻之事,一同封印在刚出生的李峻杉脑海中,并封锁了他的修炼天赋,让他看起来像个普通人。 谢慕瑶死后,李善衡越发厌弃她生的儿子,他发现李峻杉资质平平,就送到乡下老家任由他自生自灭,每个月只给他最低等的资源。 109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1 弃子觉醒后为母…… 李峻杉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秘密, 原来他并非李善衡的私生子,而是两大修真家族联姻的产物,只是他的父亲利欲熏心, 害死了他的外祖一家。 如今的谢家早就没了嫡系血脉支撑, 失去风骨,被其他三大家族把控,跟他们同流合污。 他一时间受不了这个冲击,决定修炼《华真诀》, 为母亲和谢家报仇。 李峻杉在这座海岛上修炼了三年, 三年后,他金丹大成,自认为拥有了不凡的力量, 便离开海岛前往帝都复仇。 不料刚好赶上楚笙和李玦订婚。 楚笙被楚家认回之后,铺天盖地的修炼资源向她袭来,她的修炼速度一日千里,再加上跟李玦相辅相成, 他二人很快成为修真界不世出的青年天才,二十出头就已经金丹中期。 常年生活在小渔村的李峻杉性格单纯, 做事鲁莽, 在楚笙和李玦的订婚宴上跳出来,揭发四大修真家族做下的恶事,声称要为谢家报仇。 李善衡多年来把谢家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华真诀》,李峻杉出现后, 他的境界修为立刻引起李善衡的猜测, 李善衡猜到他修炼了《华真诀》,于是花言巧语哄骗他,摆出慈父的态度, 希望能和李峻杉弥补二十年来错失的父子亲情。 李峻杉果然被他哄住,在李善衡的热情邀请下住进李家的客房。 然后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李善衡带人抓住,用捆仙绳绑起来,让他周身毫无灵力,像个普通人一样任人宰割。 李善衡用尽刑罚,把李峻杉弄得只剩一口气,才从他口中套出《华真诀》秘籍。 他修炼以后修为大涨,修真界无人能敌,立刻开始实现自己的野心,他要统一天下。 李善衡随身带着一个貌美惊人的傀儡,傀儡功力深厚,替他挡下不少攻击和暗杀,是他最有力的左膀右臂。 按照剧情发展,他这样的当然是反派,作为他亲儿子和准儿媳的男女主是正派。 楚笙和李玦站在正道一边,为了对抗李善衡,跑去向被关在李家后山雪洞里奄奄一息的李峻杉求教《华真诀》秘籍。 他们告诉李峻杉,李善衡随身携带的傀儡,就是他母亲谢慕瑶。 李峻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生父竟然无耻成这样,害了谢家那么多人还不够,还把谢慕瑶做成傀儡,他知道自己活不长久了,毫不犹豫把《华真诀》告诉了男女主,只求他们打败李善衡后,能把他和谢慕瑶安葬。 楚笙和李玦修炼《华真诀》大成后确实打败了李善衡,站在了修真界顶端。 然后他们得出一个奇葩的结论:《华真诀》不是个好东西,不能让其他人再修炼了。 于是他们废除李善衡的修为,把他圈在李家。 而傀儡谢慕瑶和已经死去的李峻杉,就成为反面教材,被他们封存在李家后山,让所有修士引以为戒,绝不能再犯这种错误。 但谣言越传越离谱,李峻杉和谢慕瑶母子逐渐被认为是修真界大反派,广为流传,曾经的谢家嫡支也成为不可提起的禁词。 真正的罪魁祸首李善衡,却被好吃好喝养着,像任何一个普通退休老人那样活得滋润。 在男女主生下孩子后,他还能享受到作为祖父的天伦之乐。 看完剧情,言诉的心情十分复杂。 他睁开眼,只见走上冠军领奖台的少女楚笙一脸傲气,她长相本就是清冷系美人,才十八岁,冷着一张脸,似乎没察觉到自己赢得了一场怎样厉害的比赛,一脸懵懂站在冠军领奖台上,举起手中的奖杯,神情淡定自若。 “笙笙,你真棒!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耳边传来中年女人的欢呼声。 言诉移开目光,往旁边看去,只见一个将近四十岁气质成熟的美貌女子举着手里的鲜花,炙热的眼神紧紧盯着台上的楚笙,眼含热泪,恨不能冲上去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就是楚笙的母亲江颖姿。 言诉面无表情盯着她看了会儿,发觉江颖姿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楚笙身上,她身旁还坐着现任丈夫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现任丈夫名叫蔡展翼,是镇上工厂里一个普通职员,两个孩子也都是普通小孩,一个读初中,另一个读小学。 在这个网络信息特别发达的年代,普通人对成为修真者的渴望简直难以想象,修真者不但身体健康,能延年益寿,还能找到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工作。 如果修炼到一定程度,他们的灵气还能轻松治愈对普通人来说非常可怕的疾病。 任何一个普通家庭,如果生出一个有修炼天赋的孩子,父系母系所有亲戚都要为之沸腾。 所以哪怕楚笙跟蔡家没有血缘关系,蔡展翼和他的子女平时也对她敬畏有加,家里的好资源全都紧着她。 “江女士您好,您是楚笙的妈妈对吧?我是XX娱乐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您有时间的话咱们约个地点谈谈行吗?” 就在江颖姿兴奋之余,已经有娱乐公司瞄上了本次比赛中颜值最高,刚刚荣获冠军后不到十分钟就在网上引爆热搜的天才少女楚笙。 美貌,天赋,勤奋,这些优点集中出现在一个出身平民的冠军女孩身上,可值得挖掘的商业价值太多了。 当经纪人话音刚落,不少其他娱乐公司的人都跑来,把江颖姿等人团团围住,迫不及待介绍自己公司。 等言诉和江颖姿他们突破重围,到赛场外面和楚笙会和时,楚笙也刚刚甩掉了一批黏人的记者。 “少爷,楚小姐,快上车!” 李管家驾驶着一辆车靠边停下,言诉等人立刻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江颖姿坐在副驾,心情激动望着车窗外朝他们追来的记者,催促李管家道:“快回酒店,别让他们追上了,我家笙笙现在好歹是个名人,他们想采访,不提前预约绝对不行。” 本市举行的初级修真大会比赛限定的年龄范围在18-20岁。 也就是说,从16岁正式修炼开始,每个参赛者的修炼时间只有2-4年,大多数有底蕴的家族从小会给孩子打基础,培养出来的孩子早就在圈内小有名气。 只有楚笙这个小渔村出来的少女,像一匹横空出世的黑马,打败了所有对手,赢得冠军。 江颖姿多年夙愿终于迈出了一小步,怎能不激动。 “笙笙,你知道刚刚有多少娱乐公司跟我打招呼,想签你吗?这年头普通艺人泛滥成灾,只有修真者才是各大娱乐公司想要的,妈妈仔细回想了一遍,在所有的修真者艺人中,没有一个比你更漂亮。” 闻言,蔡展翼的眼中也忍不住浮现出期待。 毕竟家里养三个孩子,实在供不起,如果楚笙能和娱乐公司签约,成为艺人明星,肯定能赚大把的钱。 别墅游艇都会有的。 楚笙的神色倒始终都很平淡,没有被江颖姿的话冲昏了头脑。 她转头看向一边的言诉:“峻杉,我刚刚在大赛中得到评委的指点,他说我的境界有点不稳,应该是缺乏修炼资源,没有打好根基的缘故,你能不能帮我弄到中品固气丹?配合丹药吃下去,会有助于修炼。” 在这个灵气缺乏的时代,上品丹药,对散修来说基本是传说中的存在,就算修真家族也不可多得,一般只能供家主嫡系享用。 中品丹药对普通散修来说有价无市,攒十年的灵石也未必能买到一颗。 最常见的是下品丹药。 修真界原本有两大炼丹和炼器家族,世代传承,但因四大修真家族强势霸道,用低劣手段骗走了两大家族几千年传下来的丹方和法器图纸,害得两大家族没落。 如今市面上卖丹药的,主要是修真家族开的商铺。 固气丹这种稳定境界的丹药,本就不可多得,更别说中品了。 哪怕李峻杉是李家的子嗣,他享受的一直是普通旁支子弟的待遇,能分到一些下品丹药就不错了,想要中品丹,除非他对家族做出很大的贡献。 但楚笙张嘴就来,是吃准了李峻杉心软,不敢违拗她的意思,哪怕刀山火海,都会帮她弄来她想要的。 言诉为难地对上她的视线,挠挠头道:“你这就有点强人所难了,我只是个被家族遗弃的人,每个月家族分给我那颗下品丹药我都给了你,中品固气丹需要花费很多灵石,我全部家当加起来也买不起啊。” 这个世界,购买普通商品需要货币。 但购买灵丹法器之类,就需要灵石了。 李峻杉每月分到的灵石和丹药都给了楚笙,他此时以为楚笙的生父是一位散修,他们两人都是被父亲抛弃的人,所以对楚笙有惺惺相惜的感情。 楚笙不着痕迹皱了皱眉。 她从小就是个冰美人,不苟言笑,沉默寡言,很多时候都是母亲江颖姿替她说,她只需要坐等享用资源罢了。 果然,江颖姿听了言诉那番话,细细的眉毛差点拧成两条蚯蚓,有些急躁地说:“峻杉,现在正是笙笙修炼的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拖后腿,她已经练气中期,只要你愿意帮一把,说不定再过不久,她就能突破筑基,到时候她的身价增长数倍,咱们都能跟着受益!” 蔡展翼和一双儿女也眼巴巴瞅着他。 言诉扶着额笑了笑:“阿姨,我手里有没有能买中品固气丹的资源,你心里很清楚。楚笙突破筑基,对你对蔡家有好处,但是对我来说算什么好处呢?比赛前我提出要跟楚笙订婚,你拒绝了,现在要丹药,倒是想起我了,合着我是专门给楚笙提供资源的血包。” 以往李峻杉对楚笙百依百顺的态度,让江颖姿打心底里看不起这个男孩。 这种没脾气的人,还算是个男人吗? 可今天当他彻底把话说清楚,撕破江颖姿和楚笙企图占便宜的虚伪嘴脸后,江颖姿不禁埋怨起来。 “你……你这是想要逼婚笙笙?可你们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就算订婚又有什么用?”江颖姿眼睛咕噜噜乱转,拼命给女儿找借口,“笙笙正处于事业关键期,你今天也看到了,无数娱乐公司想跟她合作,送她出道。我们家穷,不比你有钱,如果笙笙能赚钱,就能让我们家经济条件宽裕些,她才十八岁,如果跟你订婚,被网友知道,她的名声还要不要?” 她说的声泪俱下。 表面看上去,真的是一副为女儿好的慈母之心。 但言诉可不吃这一套,他歪了歪脑袋,平静的目光看向楚笙:“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楚笙平日里一直是高冷美人形象,哪怕面对青梅竹马的李峻杉,也从不多话。 但看完剧情的言诉知道,她看似被母亲操控着一步步走到今天,其实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剧情里,她回到楚家后,江颖姿仗着两人的母女情分,眼巴巴希望楚笙能漏一点楚家的资源给她,但楚笙却毫不犹豫切断了两人的联系。 借助楚腾的手,把江颖姿和蔡展翼一家赶出帝都。 她在人生的关键阶段,每一步选择都是有利于自己的。 当然,她的选择不能说不对,但自私到了极点。 面对言诉的询问,楚笙避开他的眼神,想像往常那样逃过这个问题。 不料言诉慢悠悠道:“楚笙,你是修炼之人,修炼之人本就逆天而行,需要极强的意志力,你确定要一直逃避下去吗?” 楚笙浑身一颤,穿着白色半袖扎高马尾的靓丽女孩抿唇看了看他,摇摇头道:“是我太贪心了。” 说完,她让司机李管家停车,主动走了下去。 “楚小姐怎么了?”李管家是李善衡派到凤牙村负责照顾和监视李峻杉的。 他的另一个主人是李善衡现任妻子,所以他对李峻杉一直不冷不热,反倒对自己看着长大的楚笙十分关心。 江颖姿也不明所以,往窗外伸着脖子喊了楚笙几声,楚笙头也不回一直往前走。 她气得拍了下座椅,指责言诉的声调骤然变高:“你刚刚拿什么威胁笙笙了?她好端端不坐车,反倒走路,这是打算步行回酒店吗?” 言诉眯着眼笑笑。 他只是提醒楚笙,修炼之人若欠下因果,将来会很麻烦。 楚笙为了少欠他点,干脆连他的车都不坐了。 一行人互相抱怨着回到酒店,江颖姿倒也不敢随意质问楚笙,只是按照那些娱乐公司经纪人塞给她的名片,决定安排时间和他们见面。 次日一早,言诉起床后把行礼收拾好,出了房间。 酒店楼下,记者们把楚笙围成一团,争着采访她,李管家像维护自己女儿一样,把楚笙护得滴水不漏,用防备的姿态面对那些记者。 言诉两手插兜,远远地喊了他一声:“李管家,走了。” 李管家听到声音朝他看过来,见他拉着行李箱,一脸随性仿佛旅游结束要回家的样子,诧异道:“少爷,你要去哪?” “回家。”言诉拍拍箱子,朝他点点下巴,“楚笙的事跟你有关系吗?没见江阿姨留在这里有自己的打算,我们还是别当电灯泡,赶紧回村吧。” 李管家惊得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李峻杉是他一手抚养长大,什么时候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的目光在言诉和楚笙之间来回扫描,不明白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对楚笙死心塌地的自家少爷,瞬间成了负心汉。 以往不论楚笙去哪,少爷都会提前跟他打招呼,车接车送,把楚笙的衣食住行全包,这次难道少爷醒悟了,跟楚笙订婚不成,就放弃追她了? 李管家倒是想继续留下来保护楚笙,但毕竟顾忌着言诉的少爷身份,不敢做的太明显。 应了一声,他朝楚笙露出抱歉的笑容,然后去停车场开车,载着言诉上了高速,朝凤牙村开去。 从市里到凤牙村大概有三个小时的车程。 当车子稳稳停在李家老宅时,已到午饭时分,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做饭,李家也不例外。 李家的厨师手艺很高,把饭菜盛上餐桌时,见少爷和管家回来,忙招呼他们吃饭。 “我不饿,你们先吃吧。” 言诉扔下这句话,回了房间。 然后一下午没出来,直到晚上,才让人帮他准备船只,他要出海。 “少爷,这大晚上黑漆漆的,你出海做什么?多危险啊,天气预报说后半夜有雨,你要想出海,等天晴了再说。”李管家劝阻他。 言诉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剧情里,江颖姿虽然被楚家从帝都赶了出来,但她回到凤牙村后,担心李峻杉耽误楚笙的前程,就和李管家合谋,哄骗原身出海,然后把他从船上推了下去。 他斩钉截铁道:“不必多问,你只管准备。” 李管家只觉得向来脾气温和的少爷似乎一夜间变得雷厉风行,如今说话做事颇有上位者的威势。 他竟不敢直视少爷的双眼。 “是。” 言诉拒绝了李管家和其他佣人的陪伴,一个人上了船,按照剧情中的方向朝深海驶去。 中途他接到江颖姿打来的电话,看也不看,直接把手机扔进海里。 半夜十二点,果然下起了雨。 言诉察觉位置差不多跟剧情中对得上了,然后纵深一跃,跳入海中。 原身小时候落水差点淹死,不会游泳,他也就顺其自然,没做任何反抗,任由冰冷的海水灌入嘴巴、鼻子,耳朵里。 雨水拍打在海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而他被海水摆布着,身体逐渐下沉,一点点被夺取生命体征。 在这个过程中,他必须牢牢压制住身体想要求生的本能。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言诉忽然感觉冰冷的四肢涌现暖意,他昏昏沉沉的大脑也变得清醒了些,蓦地,一股庞大的灵气冲破封印进入他的识海。 陌生的记忆占据了他识海的每一个角落,那股灵气则在他四肢百骸窜来窜去,冲刷着他僵硬的肢体,让他身体变得轻盈。 当灵气灌注全身后,言诉猛然睁开眼,双臂向前伸,两腿往后一蹬,“扑通”一声跃出海面。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轮弯弯的月亮,就在距离言诉前方不远处,一座长着树木的海岛出现在他眼前。 言诉奋力向前游去,或许这具身体解除封印后,本就有着超强的修炼天赋,充沛的灵气在身,他很容易就游到岸边,爬了上去。 奇怪的是,明明是后半夜,海岛上却没有冰凉的风,反而温度适宜,很适合睡觉。 言诉毫不客气,直接闭上眼躺在沙滩上。 他醒来后,已经是中午,太阳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言诉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在附近简单转了转,摘了些灵果,配着烤鱼吃了下去。 填饱肚子后,他才仔细看了一遍谢慕瑶封存在原身体内的记忆,除了《华真诀》和谢家旧事,她还有一段话交代,那就是她希望原身能生活得幸福快乐,不要为了复仇搭上自己的一生。 可怜天下慈母心。 言诉按照《华真诀》的秘诀,将灵气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小周天,果然感觉修为增长不少。 仅仅一天时间,他就从一个普通人步入练气初期,难怪李善衡掘地三尺都想得到这本秘籍。 但言诉来到这座海岛,却不仅仅是为了修炼。 这座岛上有着外界难以想象的修真资源,剧情中原身偶然误食了一种鸡蛋大小味道类似于枇杷的灵果,修为直线上升。 原身把误入海岛当做自己的运气,但言诉却不这么看。 李善衡从原身口中逼问到《华真诀》和这座海岛的存在后,就派人出海找过,却怎么也没找到,后来男女主和他争斗中流落在外,误打误撞上了海岛,却发现这座海岛根本是某位早已飞升的大能留下来的秘境。 大概是主角光环在身,女主找到了原身没发现的更多修炼资源,还窥破了海岛的秘密。 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剧情里没有说,但女主离开时却将海岛化为芥子空间,随身携带。 有这么个蕴含着丰富灵气的金手指,男女主称霸整个修真界指日可待。 言诉按照记忆朝海岛里面走去,日落西沉,霞色夕阳将他的背影拖得很长,言诉却在一棵“枇杷树”下停住,目光灼灼盯着树干足有一人合抱粗的树,繁茂的枝叶中间,赫然藏着独独一颗“枇杷果”。 只要吃了这颗果子,不但能提高修为,还能净化体内驳杂的灵气。 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110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2 弃子觉醒后为母…… 江颖姿一家和楚笙在酒店住了好几天, 期间在江颖姿的筛选下,楚笙接受了某家媒体的专访。 专访视频一经发布,立刻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原来这位清冷美貌的冠军小姑娘出身竟然如此低微, 前半生长在海边小渔村,母亲和继父靠打工养活她和两个弟妹, 她16岁那年测出修炼上的天赋后,就靠自己在网上自学, 和朋友的帮助, 慢慢摸索修炼方法。 多少跟她年纪差不多的修炼者,需要在长辈的指导下才勉强入门, 修炼好几年达到练气中期,但楚笙硬是凭借自己的天赋和努力,18岁就突破练气中期,还越级打败了练气大圆满的对手,赢得冠军。 楚笙的名气越来越大。 江颖姿趁热打铁,打算跟一家直播平台签订合约时, 接到了李管家的电话。 “你是不是打算让笙笙进入娱乐圈发展?” 这几天楚笙的名字频繁上热搜,李管家手机上能收到几十条推送,就猜到她不会放弃这个赚钱的机会。 听到“娱乐圈”三个字,江颖姿眉眼中有些不屑。 她家笙笙可是很有天赋的修士, 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区区一个娱乐圈, 能混出什么门道。 她只不过想让笙笙趁着有热度时赚点钱罢了,将来等笙笙修炼到了更高境界,说不定能被楚家认回。 当顶级修真家族的女儿,不比在娱乐圈混强百倍? “李管家,你也知道我家里比较困难, 养活三个孩子很费劲,既然笙笙有这个际遇,让她赚点钱补贴家用,也不枉我培养了她这么多年。”江颖姿拿着手机,看了眼房里正在专心修炼的楚笙,心中涌出无限得意,“我不会让娱乐圈那个名利场影响到笙笙的。” 说完这句话,对面却久久不语。 江颖姿感到奇怪:“李管家,发生什么事了?” 李管家长叹一口气:“你是不是还打着让少爷给笙笙提供修炼资源的主意?我告诉你,少爷失踪好几天了,生死未卜,你无论做什么决定还是多留个心眼吧。” 江颖姿怔住。 李峻杉失踪了? 他先前用那种态度对待楚笙,就让她心里感到不安,但两个孩子毕竟多年来青梅竹马,李峻杉也是她看着长大的,他对楚笙有多死心塌地,没人比她更清楚。 她原本打算等回到凤牙村后,好好哄一哄李峻杉,让他继续当楚笙的血包。 毕竟修炼资源难得,哪怕楚笙跟直播平台签约后能挣到钱,却很难挣到稳定的修炼资源,而且直播平台想要那种好控制的主播,谁会甘愿给一个有天赋的修士提供大好资源,等她翅膀硬了脱离自己的掌控。 除非是家底厚的修真家族。 可李峻杉既然失踪,李管家不可能不上报家族,家族的人一经查明,就会断掉资源提供,就意味着楚笙不能再像往常那样,每个月得到他那份修炼资源。 江颖姿越想越心惊,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楚笙。 “你给他打电话试试?我刚打了,没接通。” 楚笙脑子也是一片空白,按照母亲所说试着和李峻杉联系,但终究无果。 “不行,我们得马上回凤牙村,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在江颖姿心里,最重要的是女儿修炼,所以她回绝了和那家直播平台签约,带着一家人急急忙忙赶回村子。 凤牙村,那天晚上李峻杉驾船出海后,就失去了音讯。 李管家已经带人找了他好几天,但始终没有消息。 越想越着急,只好将此事报告给家族。 “什么?他大晚上的非要一个人开船出海,然后失踪了,你们为什么不阻拦?”李善衡得知此事后大怒,将李管家骂了个狗血喷头。 李管家并不清楚李峻杉的真实身份,当初家主把孩子交给他抚养时,他以为李峻杉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再加上多年来夫人时不时就要问一问李峻杉的情况,他当然对此更确信不疑。 他觉得家主和夫人可能不想让这孩子活着,所以才把他当成旁支子弟对待。 哪曾想,李峻杉失踪,家主竟然大发雷霆。 哪怕隔着电话,李管家都能察觉到家主此时的震怒。 “家主,我马上加大力度搜寻少爷,一定把少爷完完整整带回来!” 李善衡“哼”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身旁的夫人阮姗见状体贴的问道:“那孩子这些年在凤牙村受苦了,等他回来以后,咱们就把他接回帝都可好?” 阮姗是四大修真家族之一阮家的女儿,当初谢家发动事变时,李善衡对外声称谢慕瑶生孩子难产去世,一尸两命,紧接着就与阮家联姻,娶了阮姗。 阮姗的儿子李玦,只比李峻杉小一岁。 她本想讨好一下丈夫,不料李善衡的表情显然是不同意:“一个母不详的私生子,接他回来也是丢人现眼,此事你不必操心。” 说罢,李善衡回房修炼去了。 阮姗望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他们夫妻俩是分开住的,李善衡的房间里有很多机密,从来不许任何人进去,包括她这个妻子。 她总觉得,李善衡有什么秘密瞒着自己。 李善衡回房后,紧闭门窗,然后在书架旁那副花鸟画上输入灵气。 雪白的墙壁忽然出现一道缝,原来那从外表看不出来的墙壁,里面竟暗藏着不见天日的密室。 他拧紧眉头走了进去,循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 密室的尽头放着一个普通卧室大小的笼子,笼子由特殊材料打造,看上去特别结实,笼子里盘膝坐着一位容貌秀美的女人。 李善衡站在笼子前时,女人忽然睁开眼,呆滞的眼神正对上他,停顿片刻,然后单膝跪地,朝他行礼:“主人。” 李善衡满意的看着自己耗费无数灵丹妙药,通过上古密方制造出来的傀儡。 谢慕瑶是谢家主精心培养的女儿,修为深厚,一身功力非常人能及,二十年前的修真界,她和李善衡并称为年青一代最耀眼的太阳。 李善衡修的并非无情道,但他从小却感情淡漠,所有人都羡慕他有一个谢慕瑶这样美丽强大的未婚妻,但阅遍古籍的李善衡却对其中一项“傀儡术”十分感兴趣。 谢慕瑶所有条件完美符合最顶级的傀儡术要求,所以李善衡早就暗戳戳计划着,想把她制造成最完美,能够为他所用的傀儡。 他趁着谢慕瑶生产,和早已买通的谢慕瑶师叔内外接应,给谢家主安上堕魔的罪名,将他杀害,然后有意把消息传给谢慕瑶,趁她刚生产完虚弱之际下手,把她制成傀儡。 所有人,包括其他修真家族都以为他暗中将谢慕瑶母子处理掉了。 谁能想到,这母子俩,一个变成傀儡后武力值大增,堪称当今修真界最高,是他最大的底牌。 另一个被他以私生子的名义送到凤牙村,命人严密监视,希望从他身上能得到有关《华真诀》的下落。 “瑶妹,你知道吗?峻杉他失踪了。从他出生起测不出任何修炼潜力时我就觉得有古怪,你我都有着顶尖的修炼天赋,他是我们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所以是你在搞鬼对不对?” “这些年我故意给他一点微薄的修炼资源吊着他,可他倒是个痴情种,拿着资源捧小青梅,那小青梅还是楚腾的女儿。” “他因小时候落水差点淹死,所以特别怕水,从来不会靠近海边这种危险的地方,可是根据李管家报告,他竟然大晚上非要一个人驾船出海,我猜,他应该是察觉什么了。” “哈哈哈,《华真诀》终于要现世了吗?瑶妹,你封存了十八年的秘密,是时候该揭开了。” 李善衡仿佛在倾诉一般,嘴里滔滔不绝说着许多足以引起外界震动的秘密。 而他面前的美貌傀儡却纹丝不动,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李善衡见状心情更加愉悦,这是他用别的试验品演练无数次,好不容易制作出来的完美无瑕的傀儡,是他从年少时就梦寐以求的东西。 “瑶妹,你可真美啊!”他上前一步,痴迷的眼神落在傀儡身上,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险些将她拥进怀中。 “他们说我不爱你,娶你只是为了利用,都是胡说,你明明是我最得意的作品。” 言诉这几天在海岛上吃了无数灵果,修为跟着蹭蹭上涨,等他修为达到练气中期时,终于停下修炼,起身往海岛最中间那片竹林走去。 剧情里说男女主在竹林获取了海岛的秘密,他想一探究竟,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女主离岛时,为什么能把海岛化为芥子空间随身携带。 竹林中,晚风轻轻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言诉将这里转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明明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竹林。 眼看天要黑了,他决定砍几截竹筒,用来盛水或烧饭。 毕竟修真之人虽然能辟谷,但俗世饭菜的美味大部分人很难抵挡。 一棵竹子被他从中间砍断,言诉一不留神,手指被划破,一滴血珠落在竹子截面上。 忽然漫天白雾升起,只是眨眼的功夫,言诉眼前的场景就变了。 他面前出现了一座整齐的竹楼,竹楼前一位白发老者恨铁不成钢盯着他:“不肖子孙,肯定把我留给你们那点家当霍霍完了吧?” “你是谁?”言诉莫名其妙。 “我是你老祖宗谢羲!”白发老者没好气道。 谢羲? 言诉感觉这名字有点耳熟,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不是几千年前修真界最后一位飞升的修士吗? 谢羲飞升后,他的后代建立了谢家,和其他三大家族维持着修真界的秩序。 原来这位竟是原身母族谢家的开创者,老祖宗谢羲。 言诉二话不说,明知白发老者只是幻境中出现的残影,却还是朝他拜了拜:“不知您有何指示?” 谢羲捋了捋胡子,双目望着远方:“我飞升前特意为谢家后代卜了一卦,发现我谢家基业最多只能延续几千年,将来末法时代,天地间灵气越来越少,修真一事逆天而行,必然不能容于天地,未来的世界,修士会不断减少,这个世界终将属于普通人类。” “孙子啊,不管你天赋是高是低,不用强求,安安心心做个普通人吧,我们谢家有几千年的辉煌已经足够了。” 老者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言诉听了却悚然一惊。 按照谢羲的说法,他推算出来几千年后,也就是现在这个科技发达,普通人生活便捷的时代,必然是修真者的灾难。 修炼一事寸步难行。 修炼资源集中在修真家族,普通散修越来越难,修行难于登天,不如心甘情愿做个普通人。 但是剧情里,男女主离开海岛后却没有吐露半分谢羲的预言,反倒在打败大反派李善衡后,将修真家族和所有散修聚集起来,说修真者应该凝聚一心,再现修真界的辉煌。 然后把普通人的生活搅得翻天覆地。 看来男女主应该是在得知谢羲的预言后,不甘心修真家族就此没落,所以编造了一个谎言。 言诉走进竹楼后,发现竹楼里书架上摆着密密麻麻的上古书籍,都是谢羲收集来的。 这些上古时代炼丹和炼器的配方,在当今社会早已失传。 除了四大修真家族有完整的传承,借此垄断所有的丹药和法器商铺,就连上古时期煊赫一时的炼丹家族俞家,和炼器家族翁家都沦落到后代凋零,难以炼出丹药和法器。 言诉大致翻了翻这些配方,对此稍微有了个了解。 配方里那些炼丹的材料,如今恐怕十之**都找不到了。 谢羲说的不错,这是修真者的没落,却是普通人类的崛起。 就在言诉把所有书籍过了一遍后,突然发现书架最末尾一个紫檀木盒子里放着一个芒果大小、晶莹剔透如鹅卵石般的透明石头。 石头中封印着巴掌大一个类似于大狗狗一样的妖兽。 他拧眉看了半天,越发觉得它外表长得很像剧情后期女主时常带在身边,连睡觉都形影不离的妖兽,想了想,言诉咬了下刚刚被刺破的手指,一滴血滴在石头上。 一阵光芒闪过后,石头消失,妖兽仿佛从沉睡中惊醒,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眼前的言诉后,“嗷呜”的叫了一声,然后跳出盒子,扑到言诉怀里。 这一刻,言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新奇,他穿越了这么多世界,还从未养过宠物在身边。 大掌抚过妖兽的毛发,引起它一阵阵颤栗,小妖兽又“嗷呜”叫了几声,然后依恋的蹭了蹭言诉的手掌。 “你的眼睛是漂亮的墨色,就起名叫墨瞳吧,好不好?” 言诉把它抱起来,对准它的视线,语气轻柔的问。 墨瞳的眼睛如同雨后被清洗过一般,明亮又好看,伸出小舌舔了几口,冲着言诉“嗷呜嗷呜”叫个不停。 “你在说什么?”言诉带着它离开竹楼,“是不是饿了?” 他话音刚落,却察觉到竹楼外环境的变化,然后诧异的抬起头。 只见刚刚还身处一片白雾中的竹楼,此刻赫然屹立在竹林中央,而谢羲也不见了。 难道这就是女主得到的秘密? 可是怎么把海岛炼成空间啊。 就在言诉脑海中疑惑这个问题时,却见他怀中的墨瞳眼神闪了闪,须臾间,一人一妖兽就离开了海岛,站在波澜壮阔的海面上。 刹那间,言诉立刻明白了:“墨瞳,原来海岛的秘密就藏在你身上,通过你才能自由出入海岛?” 墨瞳一脸懵懂望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言诉无声的笑笑,低头看了眼脚尖踩着的海面,波浪在他脚下翻滚,四周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天相连,如果他不是修士,恐怕早已掉进海中。 “墨瞳,我们回海岛吧,这里太……危险了。” 凤牙村,江颖姿率领全家人找李峻杉很久了,她甚至让丈夫带人出海去找,但怎么都找不到李峻杉的身影。 他就像消失在天地间一样。 “峻杉他没有修炼过,跟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在海上但凡遇到点问题必死无疑,阿姿,他肯定已经不在了,没看连李管家都离开村子了吗?” 蔡展翼瞥了眼自从李峻杉出事后,仍旧波澜不惊坚持每天修炼的楚笙,转过头来安慰妻子道。 江颖姿捂着脸痛哭失声。 她是心疼李峻杉吗?她是为女儿失去这么好一个血包而难过啊。 楚笙在修炼一途好不容易有了起色,但资源提供者李峻杉却生死不明,以后谁来供楚笙修炼啊。 江颖姿脑海中浮现出两年前,当楚笙刚刚测出有修炼天赋时,她找到楚家,楚腾的现任妻子居高临下对她说的那些话。 “你一个普通人,不安安分分过日子,居然妄想凭借女儿攀上楚家,真以为我们楚家是那么好进的吗?告诉你,在楚家有修炼天赋的子弟多了去了,不缺你女儿一个!” 她连楚腾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出来了。 江颖姿心里有些绝望,她走到楚笙面前,蹲下来仿徨无措道:“笙笙,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峻杉失踪了,将来你的修炼能依靠谁呢?” 她这些年为了培养女儿,了解过散修修炼有多难,就拿李峻杉来说,哪怕他被李家放弃了,每个月都能有一颗下品丹药,而那些穷困潦倒的散修得攒好几个月,才能买得起一颗。 楚笙蓦地睁开眼,依旧面无表情看向江颖姿:“我去找楚家。”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世,多年来江颖姿给她灌输的是自己年轻时和楚腾恋爱,生下孩子后,楚腾和门当户对的妻子结婚,抛弃了她。 江颖姿不知道楚笙心里怎么想的,但这一刻,她斩钉截铁站起来道:“帮我收拾衣物,我明天去帝都。” 江颖姿怔住:“笙笙,你……” 帝都某家驰名全国的集团顶楼,一个外表看似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正拿着水壶浇花,他穿着西装革履,看上去和任何一家公司老板一样,带着上位者的威严。 只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男人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如诗如画,仿佛是古代贵族家庭走出来的底蕴深厚的贵公子。 这就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楚腾,修真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和其他修真家族那些整日沉溺于修炼的家伙不同,楚腾不太热衷修炼,他最喜欢的是享受,特别是当他拥有漫长的生命,能悠闲自在享受着科技带来的便利,他都情不由衷要赞叹一句“这个世界太美好了”。 “家主,凤牙村的楚笙小姐已经动身前往帝都了,您看要不要——”一个手下敲门进来,向他报告。 江颖姿可能怎么也想不到,她以为早就忘记自己母女俩的楚腾,实则暗地里一直有她们的消息。 楚腾漫不经心哼了哼:“还不算笨,比她那个妈聪明多了,安排下去,她在楚家的待遇和普通子弟一样。” 对楚腾而言,私生子女只有可利用的份儿。 楚笙在初级修真大会比赛上暂露头角,看得出修炼天赋还行,接纳她回到家族,也算是让楚家多一个助力。 - 言诉在海岛上整整呆了快两年,以他现在的实力,走在修真界,绝大部分修士都察觉不出来。 他带着墨瞳出了海岛,回到岸上,享受了几天普通人的生活,把几种丹药和法器注册专利,然后去了蓝阙市。 蓝阙市,是修真界最初兴起的几大城池之一,上古时期非常出名,但是到了现代,对普通人而言就是个旅游城市。 市里一条历史悠久的街道上,某家装修最古朴大气、牌匾上写着“李氏丹药铺”的店里,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正在和人争执。 “你们李家太无耻了,这些年抢先注册了多少本该属于我们俞家的丹药专利权,那养颜丹明明是我自创的,偏偏被你们这群卑鄙小人窃取了专利,不许我们俞家卖,真是一群横行霸道的土匪!” 女孩边骂边哭,引来店里不少客人的关注。 但李家势大,作为四大修真家族中实力最强的那个,在每个城市都开有丹药铺,生意做得煊赫,哪怕普通散修也得靠李家提供丹药才能修炼。 所以,明知李家行为霸道,却无人敢站出来替女孩做主。 李氏丹药铺的店长忙完一个客户,见女孩还站在店里哭哭啼啼,看得心烦,直接命人将她扔了出去。 女孩名叫俞琳,俞家历史悠久,是上古时期就很出名的炼丹家族,可惜到了末法时代,已经沦落到被抢生意,连最基本开销都维持不下去的程度。 俞琳自幼是被大伯俞庸抚养长大的,俞庸在炼丹上没什么天赋,但俞琳却是个天才,当俞家传下来的丹药被李家抢先注册专利权,不得再卖时,她只能另辟蹊径,自主研发丹药。 上个月她刚研究出来一种“养颜丹”,能修整修真者的容貌,卖的很火,不料她自己注册专利权时却需要层层手续,需要耗费很久的时间,而李家却抢占了专利注册权。 好不容易想出的赚钱法子被窃取了,俞琳气得发疯,来李氏丹药铺理论,居然被轰出来了。 她伤心的走在大街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一想到家里的丹药铺又要回到过去生意凋敝的状态,就忍不住伤心落泪。 “俞小姐恨李家抢走了你的养颜丹出售权吗?我们合作吧。” 好听的男声传入耳中,俞琳抬起头,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青年。 青年皮肤很白,眉眼俊秀,一眼望去是个比明星还好看的大帅哥,他身旁还跟着一只白色的大狗狗,她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111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3 弃子觉醒后为母…… 俞家丹药铺里, 老板俞庸带着伙计把前几天卖得火爆的养颜丹一颗颗下架,这些养颜丹是他侄女俞琳花了大半年功夫精心研制出来的,效果拔群, 很受女修的欢迎。 正准备去注册专利,不料却被李氏丹药铺的人抢先一步,声称养颜丹已经被他们注册了专利权, 只有李氏丹药铺能卖,其他所有店铺都不能继续出售。 李氏敢如此霸道,不过是仗着本家是修真界最强大的家族之一,没人敢惹他们。 俞庸让伙计把养颜丹封存起来, 想到自家店铺惨淡的生意, 他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岁。 “琳琳呢?”他想起自家脾气火爆的侄女, 担心对方直接冲到李氏丹药铺跟人理论,马上四处寻找。 伙计也不清楚, 还是他家隔壁店铺老板说:“琳琳特别生气,好像去李氏丹药铺了找他们要个说法了。” 俞庸吓了一跳,担心侄女吃亏,立刻叫上伙计就要冲到李氏丹药铺帮侄女撑腰, 不料却见俞琳和一个带狗的年轻男人回了店里。 “琳琳,你没事吧?”俞庸急忙冲过去问。 俞琳摇摇头,指着言诉向他介绍道:“大伯,这位先生叫李峻杉,他说他手里有几种丹方, 愿意跟我们合作,能帮我们店铺起死回生。” 俞庸听到男人姓“李”,先是有些不悦,毕竟他被李家欺负了这么多年, 下意识怀疑李峻杉是不是李家派来捣乱的,但是等他听到李峻杉手里有丹方时,忍不住吃了一惊。 修真界从上古传承到现在,从灵气充沛人人都能飞升的世界,演变到如今灵气稀薄的末法时代,保存下来的传承十分稀少。 尽管俞家是上古时期最出名的炼丹家族,但随着家族没落,俞家绝大多数丹方已经消失,遗留下来的很少很少,而且还被李家骗去,抢先注册了专利权,导致俞家无法再卖自制的丹药。 俞家的传承眼看就要断绝,连自己都养不起,家族里除了他和侄女,其他人得不到修炼资源,都成了普通人,过着普通生活。 “你有丹方为什么不卖给李家?跟那种大家族合作得到的利益应该更大,为何要跟我们这小店铺合作?”俞庸眯着眼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言诉,心里颇有些吃惊。 他的修为虽然不高,但多年混迹于散修中的经验,让他能对普通修为的散修有个大致猜测,可他竟然看不出眼前男人的修为高低。 言诉勾起唇角,从口袋里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俞庸:“以俞老板的眼力,不妨猜一猜这是什么丹?” 俞庸将信将疑接过药瓶,拔出塞子闻了闻,眼中露出震惊之色,这一瓶小小的丹药里居然凝聚着充裕的灵气,而这种丹的味道竟然是他从未闻过的。 “请恕老夫眼拙,竟然猜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丹药。”说罢,他把药瓶递给俞琳,“琳琳,你来闻闻。” 俞琳在炼药的天赋上比他还强,接过去后仔细嗅了嗅,道:“我只能猜出这里面有一味灵药是甜熏草,有安眠养神的功效,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俞庸闻言接过来再嗅,果然闻到里面有浓郁的甜熏草味,然而如果不是俞琳猜出来,他可能就被丹药中蕴含的灵气给骗了。 “李先生,这种丹药老夫从未听说过,不知阁下从何处得来?”他从小也算是在丹药堆里泡大的,比不上修真家族,却比大多数散修更了解丹药。 但也从未见过这种丹药。 言诉神秘一笑。 “此丹名为养神丹,是我家传的,另外我还有几种其他丹方,我打算提供给贵店,但是作为交换么。”言诉顿了顿道,“我要在短时间内看到李氏丹药铺生意受到冲击。” 俞庸心里一悸,下意识问:“您和李氏丹药铺有仇?” 言诉点点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所以我认为我们之间应该能进行友好合作。” 说着,他把其他几种丹方都拿了出来。 现如今修真界灵气都快没了,培育出来的灵草药自然也很稀少,很多丹方上的药材都已绝迹。 所以李氏丹药铺出售的丹药也就那几种,是普通修士修炼时最常用到的,也是卖的最火,最赚钱的。 而言诉精挑细选出来的丹方,正是那几种丹药的平替品。 “这几种丹方我都已经注册了专利权,现在授权给你们店铺制作出售,相信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俞庸蹙着眉,还没表态。 俞琳已经下意识打开手机网站查了查,发现言诉所说的都是真的,她立刻兴奋道:“没问题,没问题,您的意思是想要冲垮李氏,只要我们的丹药定价更低,一定能吸引到散修,李氏丹药铺最大的客源就是散修,散修最喜欢做的就是购买物美价廉的丹药……” “咳咳。”俞庸咳了两声。 立刻吸引到俞琳的目光:“大伯,你怎么了?” 面对侄女和言诉的目光,俞庸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惭,但他毕竟人到中年,经历的东西也更多,不像年轻人那么天真。 李家能霸占修真界丹药市场,凭借的难道仅仅是垄断了所有丹药专利权吗? 就算他们俞家店铺推出更便宜好用的丹药,谁知道李家会不会用其他办法打压他们。 “琳琳,我的顾虑可能有点多,但你还年轻,不了解李氏丹药铺究竟有多无耻……” 俞琳闻言,想到自己亲手发明的养颜丹都能被抢走,情绪立刻低落起来。 “那我们就放任不管,任由李家胡作非为吗?” “俞老板,俞小姐,你们的担忧我明白,但既然合作是我们双方的,我已经想好了对策,你们只管卖丹药,其余的事情交给我处理。”言诉的话听上去十分可靠。 俞庸和俞琳对视一眼,俞琳眼中闪耀着蓬勃的野心:“大伯,我们就试一试,反正就算不跟李氏丹药铺竞争,咱家店铺也要关门大吉了。” 俞庸沉默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行吧,我就豁出去拼一把。” 俞琳凭借自己强大的炼丹天赋,在网上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粉丝关注量有二三十万。 这天晚上,她直播自己炼丹时,直播间不断有人在问:“琳琳炼的什么丹?我怎么没见过?” “同问,我是散修,难道是我见识太少,跟不上修真界的潮流了吗?” “不过琳琳用来炼丹的灵草药长得真好啊,看上去很支棱,一看就生长在灵气充裕的地方。” 灵草药是言诉提供的,俞琳也很难得遇见这种上等品相的灵草药,所以她炼丹时格外珍惜。 “我今天炼的叫养神丹,这种丹药对高级修士有安眠养神的功效,对散修来说,它有着滋润修补身体的效果,是我们俞家丹药铺最新推出的一种丹。” 俞琳刚介绍完,弹幕上立刻有人问:“这是琳琳最新研制出来的丹药吗?一定要保护好专利权,可别像养颜丹那样被李氏抢了。” “李氏家族简直就是土匪,仗着家世无恶不作,欺压普通散修。” “好担心琳琳啊,花费大半年研制出来的养颜丹被李氏抢了,想想心都在滴血。” 俞琳的粉丝不仅有修士,更多的是普通人,对普通人来说,修真界这些丹药法器之类的他们不懂,他们纯粹是吃瓜罢了。 当下立刻向其他散修打听俞琳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被科普后,义愤填膺为她打抱不平。 所有人都知道修真家族的强横,但没人敢招惹他们。 俞琳看到这么多人关心自己,心里感觉暖暖的,原本她对自己即将要做的事还有点犹豫,但是有粉丝支持,在直播间替她声讨李家,她忽然感觉自己是时候该担起责任了。 “谢谢大家关心,丹药我已经注册过专利了。” 炼丹成功后,俞琳照例给几位散修粉丝寄了几颗,然后挂到网店里开始售卖。 “咦,琳琳介绍的养神丹功效不是跟李氏丹药铺的补体丹效果差不多吗?但是价格便宜好多。” “虽然心动,但是有句话叫‘便宜无好货’,修炼毕竟是大事,买丹药也不能太马虎吧。” “我不管,作为散修我太穷了,我相信琳琳卖的丹药肯定好用,毕竟这是注册过专利权的。” 一部分散修粉丝对俞琳卖的丹药持观望态度,毕竟修士不是傻瓜,喜欢俞琳归喜欢,但不会拿自己的修炼前途开玩笑。 另外一些比较穷、又出于种种原因急需购买丹药的,出于对俞琳的信任,毫不犹豫下了单。 毕竟李氏丹药铺差不多功效的丹药要价太贵,坑死散修不偿命。 她们想在修炼一途更进一步,或是修复自己修炼时给身体造成的创伤,就必须买平替品。 俞琳第一炉炼制的丹药不多,只有二十几颗,半小时内很快销售一空。 俞琳见状松了口气,她相信粉丝们买到丹药绝不会后悔,毕竟这是她在言诉指点下亲手试验练习过,炼出来的丹药她和大伯也亲自品尝过,而作为原材料的灵草药几乎是珍品,她都不舍得用光。 - 李氏丹药铺,受店长指使盯着俞琳直播间的员工眼疾手快拍下一颗养神丹,他看到弹幕里有人夸赞养神丹的功效跟李氏的补体丹差不多,心里不由唾弃。 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跟我们李氏的丹药相提并论。 “店长,俞琳果然又研制出了养神丹,只不过她提前一步注册了专利权,我们无法在这上面做文章。” 店长忙完工作后过来瞥了一眼,冷笑:“养神丹的配方是什么?该不会是把我们家的补体丹换了个名字,拿去卖吧。” 说着,他点开养神丹的产品介绍页面,上面显示的主要原材料,跟补体丹没有一味重合。 店长的脸立刻变得阴森:“先观察几天,看看效果,如果养神丹的功效真有那么好,我们另外想办法夺过来。” 他的目光落在俞琳炼丹时那几棵水灵灵的灵草药上,眼中闪过贪婪:“他们俞家都要穷得揭不开锅了,她哪来品相这么好的灵草药?” “店长,要不要我去打探一下。”店员适时逢迎道。 店长点了点头:“注意看俞家最近有没有新结识什么人,俞琳虽然有炼丹天赋,但她不可能短短几天就研制出一种新丹药,这所谓的养神丹,说不定是她从什么地方偷来的丹方。” 于姣是个散修,还是那种跟修真家族势不两立的散修,她平时最喜欢看一些炼丹炼器的视频,关注俞琳,是因为俞琳有强大的炼丹天赋,每次看她炼丹都是一种享受。 俞琳之前“养颜丹”被李氏丹药铺抢走注册专利的事,她也很气愤,所以这次哪怕对俞琳新推出的养神丹的功效有过那么一丢丢怀疑,她还是毫不犹豫买了两颗作为支持。 养神丹发货很快,于姣拆了快递,坐在院子台阶上对着两颗养神丹左看右看,还凑近闻了闻,感觉灵气很充足的样子。 不像是下品丹,感觉比李氏卖的中品丹品相还要更好。 “爸,你快来帮我看看这两枚丹药能不能吃!” 于姣的父亲于耀,在散修中有极重的威望,算是散修中比较有钱的那种,家在帝都有一栋两进的院子,平时开一家小店铺,买卖一些修真界不常见的原材料。 听到女儿喊他,于耀放下手头的活计,走到于姣跟前:“什么事?” “这是我在直播间买的丹药,您帮我看看品相。” 于耀修为不低,他和妻子年轻时忙于修炼和增长见识,修真界的丹药,他不说见过十之**,少说也见过一多半,就连传说中的上品丹,他也曾有幸一睹风采。 可是这两枚丹药…… 无论从外观还是气味来说,都是上乘。 于耀将其中一枚养神丹放进嘴里嚼了嚼。 “爸!”于姣惊恐的望着他,“你怎么什么都敢吃?” “你都买回来了,我有什么不敢吃的。”于耀理所当然道,“这枚养神丹灵气浓郁,几乎不含杂质,入口即化,进入体内时很快流入四肢百骸,仿佛在滋养躯体……” 话没说完,他眉头突然皱了皱。 于姣一直在观望他的表情,见他表情不对劲,忙问:“爸,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赶快催吐!” 说着她就要扶于耀去洗手间。 不料于耀摆了摆手:“我自己去就行,没事,只是拉肚子而已。” 半小时后,于耀从洗手间出来,他的样貌容光焕发,气色看上去很精神,头发微湿,似乎还洗了个澡。 “爸,你不是拉肚子吗?我怎么看你好像气色很好。”于姣有点懵。 不料于耀拿起剩余那颗丹药,塞进于姣嘴里:“姣姣快吃,这丹药有滋补身体,修复旧伤的功效,我之前几十年跟人斗法遗留下来的创伤,刚刚竟然被修复了些,感觉自己好像年轻了十岁,能出去跟人打一架!” “这两枚丹药你从哪买的?” 和于耀有同样感受的还有另外二十几个买了丹药的散修。 她们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不过是手里的灵石不够,又急需要用,谁知买来后效果远超自己想象。 “啊啊啊,琳琳的丹药太厉害了,惊喜,这是我这辈子买到最物美价廉的东西,感谢琳琳!” “虽然我手里没灵石了,但还想问一句,什么时候补货?” “琳琳我爱你,养神丹治愈了我奶奶的暗伤,真的跪谢!” …… 俞琳没让大家久等,看到粉丝们反馈很好,她很快补充了货架,一百枚养神丹半小时内被抢购一空。 于姣手忙脚乱抢到二十颗还觉得不够,毕竟除了父母,她还想给其他亲友长辈赠送。 短短一天内,俞琳的养神丹在散修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紧接着,她又把言诉给的其他几种丹药上了架。 由于效果太好,半个月内,俞家的丹药迅速吸引到了大部分散修,成功挤兑了李氏丹药铺的生意。 李氏店长的脸色阴晴不定,这个月销量如果没有达到家族的要求,他会被罚款的。 “想尽一切办法,把卖丹方和灵草药给俞家的那个人给我挖过来!” 搅动了修真界半壁风云的言诉忽然不觉,这天上午,他听说蓝阙市有每月一次的修真市场交流会,特意和俞琳一起前来逛街。 所谓修真市场交流会,通俗一点形容就是普通人的集市。 因为散修们手中掌握的资源各不相同,很多人还保留着最朴素的以物换物的方式,所以蓝阙市某个地点月中三天固定成为散修们交换资源的地方。 这里有人售卖妖丹,灵草,法器,应有尽有,跟普通商贩没有太大区别。 言诉领着墨瞳,一路走来,看到路边的妖丹,心有余悸,下意识看了墨瞳一眼。 不料墨瞳晃晃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便撒着欢往前跑了。 俞琳有些奇怪,她感觉言诉和墨瞳一人一狗的相处方式很奇特,而且墨瞳身上有淡淡的灵气,似乎并非普通的狗。 “翁星宇,你小小年纪就出来坑蒙拐骗,你爷爷知道吗?”前方一个嚣张的声音突然出现,“拿着一把粗制滥造的重刀来交流会上卖,真以为修真界没人识货了?你们翁家已经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言诉和俞琳的注意力被前方嚣张的青年吸引到,他们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个染红头发的青年带着两个跟班,站在一位摆摊的少年面前肆意嘲笑。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前放了一把外观漂亮、线条流畅的重刀,显然是拿来买的。 然而青年像是故意不愿让他做成这笔生意似的,和两个跟班不断出口指责少年。 “你一个小破孩能炼出什么法器?这把刀放在玩具店也就卖一百多块钱,你居然想坑修士的灵石?你还有没有良心了?” “你……”少年脸憋得通红,被他气得不轻。 而周围那些散修眼中虽然露出对这把重刀的喜爱,却碍于青年的阻拦,只能望而却步。 俞琳看到少年,眼中露出一丝不忍,悄声对言诉道:“这卖刀的少年是炼器家族翁家后人翁星宇,翁家跟我们俞家一样,从上古传承至今,可惜家族没落,翁老爷子重病在床,翁星宇纵然有炼器天赋也只能炼些简单法器,换一些生存资源。” “那嚣张的青年叫阮令荣,是四大修真家族之一阮家的后辈,喜欢搜罗各式各样的法器,这次大概看上了翁星宇的法器,故意阻拦他卖出去。” 果然,阮令荣把其他喜爱这把重刀的顾客赶走后,厚脸皮的望着翁星宇:“小孩,你要是懂事点,就把刀双手奉上送给我,小爷还可以考虑以后护着你,不然,以后你所有的生意小爷都给你搅合黄了,信不信!” 翁星宇双目赤红,愤恨地瞪着阮令荣。 阮令荣却毫无所觉,指挥两个跟班上前就抢。 “嗷——”言诉拍了拍身旁的墨瞳,只见墨瞳两条前腿朝前一跃,飞快地向两个跟班冲去。 那两个跟班正要抢重刀,手腕忽然被咬了一口,疼得哇哇叫。 “哪来的畜生,敢坏我好事!”阮令荣不善的眼神扫向墨瞳。 墨瞳却高高昂着头,根本不怵他。 言诉走上前,拍了拍墨瞳的脑袋,看也不看阮令荣,直接对翁星宇道:“这把重刀我买了,十颗灵石够不够?” 翁星宇本以为自己炼制出来的心血要被阮令荣抢走了,没想到居然有人站出来打抱不平,说要买他的刀,他都快傻了。 十颗灵石,够买两把刀了。 他紧张地迅速抓起重刀,双手奉给言诉:“太多了,五颗灵石就够了。” 少年脏兮兮的脸上有些赧然,他和爷爷相依为命生活那么多年,被许多人欺负过,还是第一次被人保护,他一下子就对眼前这个大哥哥产生了感激之情和好感。 言诉接过重刀,把十颗灵石放在他手中:“我很喜欢你的刀,多出来的就当是手工费了。” “喂,你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啊?”阮令荣眼睁睁看着他们谈成了买卖,气得差点没吐血。 他喜好搜罗法器,从翁星宇刚炼成这把重刀时,他就想买过来。 可翁星宇这个不识趣的死脑袋,偏不卖他,害他只能亲自来一趟蓝阙市,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抢到手,谁知中途竟然被人截了。 “知道小爷是谁吗?敢在我阮家头上动土,小爷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阮令荣不知从哪掏出一个暗器盒,朝言诉射了过去。 言诉看也不看,轻轻松松将暗器夹在手指间,然后用特殊材质做成的暗器就化为齑粉了。 阮令荣猛地瞪大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看错。 紧接着,墨瞳冲上前狠狠咬了他一口。 “啊——” 阮令荣发出了震天响的惨叫声,小腿上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正噗噗往外冒血。 “阮少!”两个跟班顾不得自己手腕的伤,忙朝他扑了过去。 112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4 弃子觉醒后为母…… “李先生, 谢谢您帮了我,不然我今天恐怕难逃一劫。” 趁着阮令荣和跟班受了伤自顾不暇,翁星宇忙收了摊,和言诉、俞琳一起离开修真市场交流会。 提起阮令荣, 他嘴角泛着苦涩, 十七八岁的少年竟像是历经沧桑一般。 “我能问一句, 你为什么不把刀卖给阮令荣吗?”言诉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问道。 翁星宇叹了口气,娓娓讲起翁家和阮家的恩怨。 翁家作为炼器世家,从上古时代发展至今, 家族没落也怪不得别人, 传到翁星宇爷爷这一辈跟普通人已经没两样了。 不过翁星宇的父母年轻时是一对散修, 夫妻俩经常结伴到处闯荡,十年前, 翁星宇的爷爷得了难以治疗的重病, 翁父翁母为了给他治病,到处打听稀罕的灵草药。 有一次他们终于打听到西北神罗山深处有一株长了五百年的灵草即将现世,夫妻俩在那里守了半年,待灵草成熟时费了好大功夫将其收割,不料离开时遇到了阮家的人。 阮家人将翁父翁母打成重伤, 抢了灵草离开。 翁父不久后去世,翁母拼着最后一口气告诉家里人, 罪魁祸首是谁。 从那以后,翁爷爷不得不忍着悲痛拉扯唯一的孙子长大,小小年纪的翁星宇牢记这份仇恨,虽然他势单力薄,不能为父母报仇, 却也不愿将自己精心炼出的法器卖给仇人。 俞琳听了之后皱眉道:“我还以为你们翁家被阮家垄断了修真界法器,才产生仇恨的,没想到阮家人还做了这么过分的事。” 翁星宇苦笑几声,捏了捏口袋里的灵石,忙道:“我爷爷这几天病得不轻,琳琳姐,你能不能卖给我两颗养神丹,你直播间里卖得太快,我都抢不到。” 俞琳迟疑地看了言诉一眼:“可是,养神丹是给修士用的,你爷爷是个普通人,我不确定他吃了养神丹会不会产生副作用。” 翁爷爷的病倒也奇怪,人类医院无法医治,普通修士也不能用灵气治愈。 言诉听了后道:“我略懂医术,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可以帮翁爷爷看病。” 翁星宇有些震惊,俞琳忙道:“你信他,李大哥很厉害的。” 三人一狗来到翁星宇家里,他家离市区很远,几乎可以说是荒郊野外的地方,两间破旧的瓦房里,翁爷爷正躺在床上呼吸困难。 言诉坐到床前,给他诊脉,片刻后拿出一粒丹药给翁爷爷服下:“翁爷爷的顽疾应该纠缠他很多年了,一时半刻无法除去,这瓶丹药里面灵气很少,不会给普通人的身体造成太大伤害,每三天服用一粒,三个月应该能彻底根治。” 他把药瓶递给翁星宇。 翁星宇为翁爷爷求医多年,见多了对这个病无能为力的医生,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翁爷爷的病能治好。 他眼睛一酸,湿漉漉地朝翁爷爷看去,只见刚刚还微微张着嘴唇,呼吸苦难的翁爷爷,吃下丹药后症状明显变好,痛苦的表情恢复了平静,竟然沉沉睡了过去。 “爷爷。”翁星宇靠近床头,摸了摸爷爷的额头。 然后含着泪扑通一声给言诉跪下:“李先生的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以后您有任何吩咐,星宇愿上刀山下火海,这辈子为您效劳。” 言诉浅浅一笑,把他扶了起来:“你太客气了,我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 阮令荣被两个跟班救了之后,躺在酒店房间里,越想越气。 他千里迢迢从帝都来到蓝阙市,为的就是翁星宇炼出来那把重刀,可现在竟然有人从他手中抢走了重刀,还放狗咬他。 阮令荣这辈子活了二十多年也没受过这份窝囊气,当他用丹药治好了小腿的伤后,迫不及待命跟班查出翁星宇家具体地址,他要去报仇。 言诉和俞琳在翁星宇家住了两天,翁星宇兴致勃勃带着他们去后山一个山洞里,欣赏自己炼器的地方。 翁爷爷的身体好多了,这两天都能下地行走,他一个人坐在屋前躺椅上晒太阳时,阮令荣带着跟班气势汹汹闯了进来。 “那小子呢!”阮令荣把翁家两个房间搜了一遍,也没找到翁星宇的踪迹。 翁爷爷震惊地望着闯进自家跟强盗似的三人,颤颤巍巍站起来就要阻拦,不料阮令荣没找到翁星宇和言诉等人,愤怒之下看见病恹恹的翁爷爷,恶从心头起。 他冷笑着夺走翁爷爷的拐杖,举起拐杖往他身上打去。 翁爷爷毕竟年迈,本就肢体僵硬,反应迟钝,更何况他沉疴多年的病体刚刚有恢复的苗头,哪里是阮令荣这个年轻人的对手。 他绝望地闭上眼,等待拐杖落在自己身上。 “住手!” 伴随着一声怒喝,熟悉的大狗狗带着一阵风冲了过来,毫不犹豫咬在阮令荣手腕上。 “啊——”阮令荣手里的拐杖落在地上,手腕再次被墨瞳咬出一个大洞,鲜血流了出来,墨瞳懵懂地舔了舔,然后露出嫌弃的表情。 阮令荣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被同一只狗咬了两次。 “欺人太甚!”他瞪着匆匆赶来的言诉等人,眼里的恨意像是要把他们生吞活剥了。 翁星宇冲上前,一阵后怕地扶着爷爷进屋,言诉把墨瞳喊到身边,大掌抚了抚它软乎乎的毛发,近乎宠溺地说:“墨瞳,咱可不能不挑食,这种恶人的血,不小心吃下去会拉肚子的。” 阮令荣一张脸由青变紫,十分难看。 两个跟班亲眼目睹了这只大狗狗的凶残,哪里还敢招惹它,忙低声哀求阮令荣:“阮少,咱们快走吧,他们太厉害了!” 阮令荣这辈子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还从未被人欺负过,当下对言诉和翁星宇撂下狠话:“你们给我等着!” 他们阮家可是修真界堂堂四大家族之一,竟然被这几个散修给欺负了,这个仇他一定要报。 回到酒店后,阮令荣治愈了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顾不得停留,立刻带跟班回了帝都。 作为阮家主唯一的继承人,阮令荣的行事作风向来横行霸道,但他父母早已离婚,父亲娶了继母,继母对他的感情一向很淡漠,阮令荣平时在外受了欺负,一般都会去找姑姑阮姗给自己做主。 这次也不例外。 他连阮家都没回,直接去了李家,找到姑姑阮姗。 “姑姑,你一定要帮我报仇,那个散修简直无法无天,接连两次放他的狗咬伤了我,你看看我手腕,还有小腿上留的疤痕,他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阮令荣哭得伤心极了。 阮姗这辈子除了亲儿子李玦,只有阮令荣这一个小辈跟她关系最亲近。 李玦性格高冷,平时沉默寡言的,谁也摸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包括亲妈,所以阮姗更宠爱嘴巴甜会撒娇的侄子阮令荣。 她见阮令荣哭成这样,立刻跟着愤怒道:“你放心,姑姑一定替你讨个说法,那散修叫什么?” 阮令荣打了个哭嗝,迷茫地睁开泪眼,一时语塞,他竟然忘记打听那散修叫什么了。 - 跟姑姑告了状后,阮令荣在李家住了下来。 晚饭时,李善衡和李玦都不在,偌大的餐桌上只有阮令荣和阮姗。 阮令荣想起回帝都后听到的传言,小心翼翼地问阮姗:“姑姑,我听说表弟要跟楚家私生女楚笙订婚,是真的吗?” 他那个表弟,样貌天赋都是顶尖,不知道有多少修真家族里门当户对的女孩喜欢他,但他一概拒绝,到头来竟然跟一个私生女好上了。 虽然那私生女从外貌和修为上跟李玦很匹配,但架不住她身世复杂,哪里能比得上其他家族原配所生的女儿? 提起这件事,阮姗的脸色阴沉下来,她也不懂那个向来聪明、会审时度势的儿子哪根筋不对劲,非要跟楚笙订婚。 她当然不愿意答应,好说歹说才把订婚一事拖延了,可最近丈夫李善衡那边似乎有些松动。 “令荣,你有空劝劝你表弟,他脑子一根筋,认准了楚笙就坚持要娶她,反正这门婚事我不太乐意,真不知道他抽了哪门子风。” 阮令荣虽然嘴上答应着,但心里却对楚笙有些忌惮。 李玦可是李家如今半个掌权人,楚笙能把他拿下,就代表着她的能耐,如果李玦坚持要娶她,将来楚笙就是李家下一任当家主母。 再说,楚笙本人这两年在修真家族圈子里也声名鹊起,她天赋绝佳,修炼速度一骑绝尘,是李玦之外,所有修真家族子弟中最厉害的那个。 楚家年轻一辈中,她可是领头羊,说不定过几年,楚家内部的局势就要变一变了。 楚笙和李玦还不知道,背地里有人在谈论他们,他二人正探讨着最近从蓝阙市那边售卖的灵气充裕的养神丹、生骨丹之类。 “那些丹药我尝过,效果实在很好,比李家出售的中品丹药品相还好,不知道幕后之人搞出这种事想做什么。”李玦眉心不展,想到李氏丹药铺不断下降的销量,有些忧心。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俞家那些丹药的面世,将会打破修真界表面稳定的格局。 楚笙察觉出他的担忧,微微一笑,握住他冰凉的手,安慰到:“别担心,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共同面对。” “对了,再过两个月,全国斗法大会就要开始了,这可是三年一届的盛会,届时我们也去观摩一下。” 全国斗法大会,能参加比赛的只有散修,但修真家族却承包了一半的观众席位。 如果比赛中出现有潜力的散修,他们当然会花大价钱收为己用,以此巩固自己的势力。 - 两个月后,俞琳卖的丹药已经冲垮了被李家垄断多年的市场,以往在李氏丹药铺固定买丹药的散修,现在都纷纷转投俞琳店里。 俞琳的粉丝数直接从二三十万飙升到一千万。 然而让俞琳始终感到坐立难安的是,李家这次竟然不声不响,什么都没做,任由她抢生意。 “李大哥,你说李家会不会暗地里在憋大招啊,我有点害怕。”俞琳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愁闷。 言诉点点头:“一来,李家摸不清你这边的情况,所以没有贸然出手,二来,马上就要到三年一次的全国斗法大会了,无数散修会直奔帝都,李家可能顾忌这段时间散修的影响力。” 说起全国斗法大会,俞琳和翁星宇的眼睛顿时亮了。 “我们也报名参加比赛了,李大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帝都?” 全国斗法大会是由散修中的年轻人参加,选拔出有潜力的那一拨,不但有年龄限制,三年才举行一届,而且参赛者必须在市级修真比赛中取得名次。 就比如楚笙之前参加的那种比赛。 “星宇,你年龄够了吗?”言诉问他。 翁星宇挠挠刚剃的寸头,憨憨一笑:“我上个月刚满十八,够资格参加了。” 于是俞琳把丹药铺的生意交给俞庸,三人一狗立刻踏上了前往帝都的旅途。 这个时间段,斗法大会周围的酒店已经被人挤满了,幸好俞琳提前花大价钱订了最贵的酒店。 他们刚办好入住,俞琳提议说每届斗法大会场外是散修们交换资源的好场所,有无数人摆摊,就跟蓝阙市那种集市一样,可以淘到很多好东西,不如一起去逛逛。 言诉和翁星宇同意了,三人刚到酒店大堂,就听到前台那边传来嚣张的女声。 “凭什么我的房间离玦哥哥最远,楚笙,是不是你搞的鬼?” “楚笙”两个字吸引到言诉的主意,他朝前台看去,果然见那边站着两男两女,楚笙和阮令荣他认识,另外一男一女,男的应该是李玦,女的…… 楚笙和李玦紧紧挨在一起,被女孩质问后,她表情有点不好看,下意识瞥了李玦一眼,抓住他的胳膊,像是在寻求心里安慰。 李玦似乎见不得她被女孩欺负,立刻挡在她面前冷漠地看着女孩:“邱之荷,是你死缠烂打非要跟我们一起来看斗法大会的,如果不满意房间安排,你现在就可以回家。” 作为剧情中的男女主,楚笙都有李峻杉这个青梅竹马的男配保驾护航,身为男主的李玦肯定也不缺爱慕者。 邱之荷就是那个出身修真家族,跟他门当户对的女配。 四大修真家族里当然没有邱家,因为邱家是谢家绝嗣后,被李家扶持起来的。 邱中伦本是谢慕瑶的师叔,也是谢慕瑶祖父的得意弟子,谢慕瑶的父亲谢桓继承家主之位后,对他这个师弟特别信任,把谢家一半的势力都交给邱中伦管理。 然而邱中伦贪心不足,和李善衡勾结在一起,诬陷谢桓堕魔,和其他三大家族联合起来杀了谢桓,又在李善衡的扶持下接管了谢家。 如今谢家虽然名义上还存在,但实际掌权人早已成了邱中伦。 邱之荷就是邱中伦的孙女。 她自幼爱慕李玦,想要嫁到李家,成为李家继承人的妻子,本以为有家世做后盾,这是板上钉钉的事,不料半途杀出来一个楚笙,抢先和李玦谈起恋爱。 邱之荷见李玦不喜欢自己,只能另辟蹊径从阮姗那里下手,但李玦又岂是那种肯在婚姻大事上听从父母之命的人,阮姗越排斥楚笙,他就越维护楚笙,越发看邱之荷不顺眼。 邱之荷从小养尊处优,被李玦这通骂,哪受得了这个委屈,她擦着眼泪控诉道:“玦哥哥,你以前不是脾气这么坏的人,是不是被楚笙这小妖精给带坏了!” 四个人中,只有阮令荣沉默不语,后退几步,安静观看这出狗血大戏。 如果不是畏惧表弟的修为,他甚至想拿出手机拍个视频传到群里,让他那些狐朋狗友看一看,堂堂李家继承人、未来修真界的希望,究竟是如何应付两个女人的。 不料余光一扫,他瞥见几个熟悉的身影,特别是那只咬了他两次的大狗。 “是你们?给我站住!” 说着,他拔腿就往言诉等人这边跑。 俞琳也看到了他,眼疾手快抓着言诉和翁星宇冲出酒店,拦下一辆车扬长而去。 阮令荣慢了一步,望着面前的车尾气,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了:“别让小爷逮到你们!” 回到前台时,原本还在争吵的其余三人已经将注意力集中在了他身上:“令荣,你刚刚看到谁了?” 阮令荣气冲冲道:“就是在蓝阙市放狗咬我那几个人,真是冤家路窄,总算让我逮到他们了!” 想到这里,他突然语气不善对前台道:“你把入住名单调出来,给我查查刚刚那几个人的的名字,其中一个叫翁星宇。” 修真家族势大,这家酒店本就是李家旗下的,前台见李玦默许了,只好帮阮令荣查了起来。 “他们三人是一起入住的,分别叫俞琳,李峻杉,翁星宇。” “李峻杉?” 听到这个名字,在场众人神色都有些古怪。 特别是楚笙,小脸顿时变得煞白,双手在一起绞来绞去,清冷系美人变得惹人怜爱起来,让人恨不得抚平她脸上的愁绪。 邱之荷盯着楚笙看了半天,忽然出言讽刺道:“原来刚刚那位是楚小姐的青梅竹马啊,真是可惜,他怎么没上来跟楚小姐打个招呼呢?” 自从楚笙和李玦谈恋爱后,邱之荷就把楚笙在凤牙村那点事调查了个底朝天。 她得知楚笙有个青梅竹马李峻杉后,便在圈子里大肆宣扬,闹得人尽皆知,直到后来发现李峻杉竟然是李玦同父异母的哥哥,圈子里的人才不敢再提这件事。 “那个抢了我重刀的男人竟然是李峻杉?”阮令荣和姑姑阮姗关系好,当然也知道姑父早年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她姑姑为此多少有些介意。 阮令荣一面为姑姑感到不平,一面又想为自己出口恶气,忍不住对李玦道:“表弟,那个李峻杉实在有点邪门,不知从哪弄来一条狗,凶得很,竟然能对付修士,你帮我教训他一顿怎么样?” 接连被咬了两次,他实在有些怵那条狗。 阮令荣一边对李玦说话,一边拿眼瞧向楚笙,试图从楚笙这里打听到这条狗的信息。 不料楚笙却神情恍惚,根本没听到他说了什么,注意力全集中在李峻杉身上。 两年前,李峻杉失踪,她迫不得已回了楚家,本以为回到家族后能得到更好的修真资源,不料面临的却是家族其他人的欺负。 她那血缘上的父亲根本不管,仿佛在养蛊,任由他们这些小辈斗来斗去。 楚笙为了拼出一条生路奋尽全力,幸而她结识了李家继承人李玦,在李玦的帮助下,她在楚家的日子水涨船高,没人敢再小瞧她。 她现在过得越来越好,连她那个无情的父亲楚腾都表示,会促成她和李玦的婚姻。 就在她快要忘记凤牙村的生活时,李峻杉出现了。 他居然没死? - 斗法大会外的场地上,无数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散修摆着小摊,叫卖他们手里的资源。 这个大型集市可比蓝阙市那个规模大百倍。 俞琳看到集市就走不动道,喜滋滋摸摸这个,看看那个,不大一会儿,她手里就多了好几样东西。 言诉和翁星宇都是第一次来,翁星宇感觉新奇极了,有些遗憾道:“早知道我应该把新炼出来那柄散花剑拿出来卖的。” 他这两个月在言诉的帮助下,增长了不少炼器知识,炼出一个比重刀更厉害的法器。 本想送给言诉的,但言诉没要,他就带着来参加斗法大会了。 俞琳因为经常直播,在散修中名气响亮,很快就被人认出来了。 现在的散修大多都买过俞琳家店铺的丹药,看到她十分热情,又是合照,又是送她东西。 言诉走在最后面,他对散修们卖的东西不太感兴趣,边走边四处张望,一不留神就看到远处熟悉的一家人。 两年多没见,原本漂亮傲气的江颖姿显得有些憔悴,明明才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像五十岁一样。 而她丈夫和两个孩子也没好到哪里。 以前有原身接济,这些人一个个过得很滋润,比普通小富家庭都体面,这两年缺了原主的资助,他们看上去就差点沦落到底层了。 江颖姿一家显然很着急,在集市中走来走去,似乎在找什么人。 言诉没记错的话,剧情里写过,由于江颖姿培养女主修炼的目的不纯,所以女主回到楚家后就跟她断绝了关系,没再管过这家人。 江颖姿辛辛苦苦多年的心血付诸东流,求告无门,她倒是想找楚家要人,但楚家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难不成,江颖姿无奈之下,打听到斗法大会,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找女主? 113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5 弃子觉醒后为母…… 言诉等人逛完集市, 俞琳又建议大家胡吃海塞一顿,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酒店。 临睡前,言诉给自己和墨瞳洗了个澡, 吹干毛发, 一人一狗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 言诉迷迷瞪瞪醒来, 仿佛听到外面的开门声,他脑袋一下子变得清醒,和同一时间睁开眼的墨瞳对视一眼, 然后温柔地摸了摸它软乎乎的毛,嘴唇一张一合, 无声道:“是个熟人。” 墨瞳使劲嗅了嗅从门口传来的气味,眼睛一下子亮了,的确是个熟人呢,就是被它咬了两次那个家伙。 阮令荣得知言诉的房间号后, 就暗戳戳想要搞事, 但他白天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言诉等人回来, 百无聊赖之际玩起了游戏,一玩就玩到半夜两三点, 终于想起自己的复仇大计,然后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房卡和高级狗粮, 偷偷进了言诉的房间。 他今晚的目的很简单,把那条咬过他两次的大狗诱捕, 等它落到自己手里,嘿嘿,他一定要让这不识好歹的狗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言诉房间里黑漆漆的,阮令荣偷摸进来以后, 立刻把狗粮拆封,四处寻找大狗的踪迹。 “汪汪。”他低声寻找着自己的目标,还试图模仿狗叫,吸引大狗出来。 墨瞳听到这个人类发出古怪的声音,狐疑地看向言诉,仿佛在问:“他在做什么?” 言诉忍着笑,传音入密对墨瞳说了几句。 大狗纵身一跃,在漆黑的光线里划出一道犹如闪电的白光,下一秒,它的身影就站在了阮令荣跟前。 阮令荣鬼鬼祟祟像做贼一样,本就心虚,室内忽然亮起的那道白光吓了他一跳,白光转瞬即逝,阮令荣只感觉自己面前仿佛停着什么活物,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唯独一双眼在骨碌碌乱转。 “那是什么?这个李峻杉神神秘秘的,该不会养小鬼吧?” “天哪,我为什么大晚上跑到他房里来,万一他把我毁尸灭迹,都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完了完了,我怎么感觉有点晕晕乎乎,是不是遇上鬼打墙了。” “嗷呜——”寂静房间里忽然响起突兀的狗叫声,阮令荣明显能感觉到那条大狗跟自己之间的距离相差不到十公分。 痛。 之前两次被大狗咬伤时的痛感仿佛还在手腕上,小腿上,记忆犹新。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它是敢咬修士且每次都不落空的狗,他真怀疑自己脑袋到底抽了什么风,敢偷摸黑地来找大狗的麻烦。 这种比修士还可怕一万倍的狗,它会吃普通狗粮吗? 吧嗒,手里的高级进口狗粮掉落在地上,阮令荣浑身哆嗦,黑暗中他看不清大狗的动作,却明显察觉到对方低下头去嗅狗粮的味道。 就是这个时机。 阮令荣转过身去拔腿就跑,然而身后的大狗却精准咬住他的裤子,让他无法继续往前。 “啊——救命啊,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准备大骨头,烧花鸡,烧子鹅,蒸熊掌好不好?我的肉不好吃,你都吃过两次了,还没吃腻吗?” “墨瞳,过来。” 伴随着清越的男声落下,房间里的灯亮起,刺目的光线使得阮令荣下意识闭上眼,缓了几秒后,才回过头,发现刚刚紧咬着他裤子不放的大狗已然温顺地回到言诉身旁,被言诉大手一下下抚摸着。 阮令荣颓然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后知后觉发现两腿都软了。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畏惧地看了言诉一眼,两手并用,正准备往外爬,不料身后那道犹如恶魔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知阮少深更半夜来我房间是为何?我似乎并没有邀请阮少。” 阮令荣“嘿嘿”两声,嗓音中却没有笑意:“走……走错房间了。” 他这话连三岁小孩都糊弄不了,言诉显然也不可能相信:“哦?我记得明明锁好了房门,阮少又是怎么进来的?” 阮令荣正打算继续糊弄下去,不料一张房卡从他口袋掉了出来,一身米灰色睡衣睡裤的言诉走上前,弯腰拾了起来:“我的房卡,何时到了阮少手里?” 他拿着两张一样的房卡比对半天,得出结论:“看来我应该跟酒店方以及阮家谈谈才对。” 墨瞳跟在他身旁,伸出舌头虎视眈眈盯着阮令荣。 阮令荣心里一缩,再也顾不得其他,抢过卡用尽毕生所有力量往门口冲去,他感觉浑身所有灵气都爆发出来用于逃命了。 “砰!” 门从外面被重重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寂静。 言诉和墨瞳对视一眼,耸了耸肩:“耗子走了,咱们继续睡吧。” 次日,言诉和墨瞳下楼吃早餐时,在电梯里遇上了阮令荣,阮令荣看到他们一人一狗,浑身僵硬,直往李玦身后藏,眼神躲躲闪闪,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个球。 “你在做什么?”察觉到他的异常,李玦不悦地把他提溜出来。 他二人虽然是表兄弟,阮令荣还年长一岁,但李玦向来是那个发号施令说一不二的,见不得他这副畏畏缩缩的模样。 换作往常,阮令荣早就跟他吵起来了,但这次他一反常态,低着头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像只鸵鸟。 邱之荷冷着脸,盯着言诉看了半天,目光又在楚笙脸上流连片刻,忽然冷笑道:“李峻杉,你不是跟楚笙一起长大的竹马吗?听说你们俩感情很好,是村里人公认的一对,如今在帝都遇见了,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楚笙闻言不着痕迹皱了皱眉,身体却往李玦那边靠了靠。 作鸵鸟状的阮令荣肩膀抖了抖,恨不得冲过去捂住邱之荷的嘴让她别乱得罪人,小心被狗咬了还要连累旁人。 李玦一双黑眸中却充满敌意,将言诉和他身旁的大狗打量几眼,然后收回目光。 见众人沉默以对,邱之荷心里气不过,撇了撇嘴角,继续对着楚笙拉仇恨:“楚小姐,好不容易见到你老情人了,你也不叙叙旧?我怎么听说当初你能修炼全靠李峻杉提供资源,你这样忘恩负义就不怕产生心魔吗?” 她最后一句恰好踩到了楚笙的雷点。 楚笙眼中闪过晦暗,却是抱紧了李玦的胳膊,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电梯到了一楼,言诉带着墨瞳走了出去,邱之荷还想伸手拽他不让他走,被眼疾手快的阮令荣劈手将她拉回来。 “你干什么?”邱之荷有些不耐,甩了甩胳膊,挣开他。 这个窝囊废,昨天还叫嚣着要找李峻杉复仇,今天见了人屁都不敢放一个,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她看了就来气。 阮令荣却一把将她摁在墙上,红着眼一字一顿警告她:“你自己想死没问题,离我远点,别带累小爷!” - 精彩的开幕式结束后,斗法大会正式开始。 一连几天,阮令荣见了言诉都躲着走,就连忙着准备比赛的俞琳和翁星宇都看出问题了,私底下问言诉:“阮令荣怎么回事?李大哥,他看上去好像很害怕你的样子。” 言诉笑着把那天晚上的事讲了,翁星宇笑得不可自抑,边擦眼泪边评价:“该!” 俞琳和翁星宇毕竟是技能型修士,他们的专业在于炼丹和炼器,所以比赛到了第三轮的时候,翁星宇就被淘汰。 下了赛场,他也不气馁,反倒兴致勃勃趁着自己还有热度的时候,拿出那把散花剑,找了个不错的地理位置开始叫卖。 他打出翁家炼器家族的招牌来,很快吸引了不少散修。 “这把剑不错,多少灵石?”于姣刚刚赢了比赛,心情正好,刚离开赛场就看到一把令她心水的短剑,忍不住问道。 翁星宇炼这把短剑时有言诉的帮助,里面倾注了不少灵气,材料用的是上等,剑柄上还镶嵌了一颗言诉额外提供的宝石,看上去既漂亮又锋利,很适合女修。 “一百灵石。”他报出自己心目中的价格。 于姣有些犹豫,一百灵石对散修来说简直是天价,即便于家有钱,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可这把短剑实在太合她心意了,她真的很想要。 就在她犹豫之际,忽然从人群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摊主,这把剑我要了。” 于姣回过头,只见一对外表非常出众的年轻男女靠近,其中那个女孩往摊主面前扔了一百灵石,顺势就要接过于姣手里的短剑。 于姣下意识缩了手,不愿让给她。 女孩无奈一笑:“你是斗法大会第三轮比赛的第一名于姣吧,这把剑我已经买了,把它给我吧。” 于姣修为不低,接连三轮比赛都位居第一,并不意外女孩认出她,但同时她也认出了女孩,是楚家这两年风头正盛的私生女楚笙,帝都的修真家族和散修,没有不认识她的。 作为平时就跟修真家族不太对付的散修,于姣很不想把自己喜欢的剑让给她,但无奈自己身上没有带那么多灵石。 她下意识看了摊主一眼,只见少年脸上浮现出全然的厌恶,拎着那包灵石,像拎着什么脏东西一样,满脸嫌弃地把它扔回到楚笙怀里,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我炼的法器,只卖散修,不卖给你们这些修真贵族!” “修真贵族”几个字听上去十分刺耳,附近摆摊的基本都是年轻散修,正所谓年轻气盛,听到这句话立刻鼓掌欢呼,甚至吹口哨呼应少年。 “说的没错,这是我们散修的盛会,我们不欢迎修真贵族!” “看你们俩穿得人模狗样,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看就是锦衣玉食堆出来的,我呸!” “这男的不就是李家继承人李玦吗?修真家族年轻一辈的领头羊,他也来逛我们散修的集市啊。” 周围投射来的憎恶眼神和恶言恶语让楚笙脸色变得铁青。 她目光在散花剑上停留片刻,眼看周围散修驱逐他们的呼声越来越高,忍不住扯了扯李玦的袖子,小声道:“我们走吧。” 她不懂。 以前在凤牙村时,普通人和散修是那么崇拜修真家族,可如今风向怎么变了,她好不容易回归家族得到的身份竟然被人排斥。 李玦沉着脸,眉宇间尽是凝重,捏了捏她的手,暗示她乖乖不要动。 他拿出更大一袋灵石,弯腰放在翁星宇的摊子前,尽量让自己的态度看起来谦虚平和:“小兄弟,我能问一下,你到底为什么如此排斥我们这些修真家族吗?” 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自从俞家兴起,散修对李氏丹药铺的依赖越来越弱,以李家为首的修真家族在散修中的威望也逐渐降低。 三年前他观看上一届斗法大会时,所到之处散修们无不对他客客气气,可是今天,一个嚣张少年都敢对他口出恶言,作为李家继承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发生而无动于衷。 翁星宇本来不认识他的,但刚刚有散修喊破了李玦的身份,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更不好看了。 就是跋扈的李家,之前抢走了俞家那么多家传的丹药专利权,连俞琳亲手炼制的养颜丹都不放过。 他们借此牟了多少利?现在倒是装出一副小白花的样子,委屈兮兮跑来问散修为什么讨厌他? 呸! 翁星宇拎起那袋灵石,直接扔回李玦脸上:“少在这里假惺惺的,你真不懂为什么吗?不懂就回去问你的父母!” 李玦侧身一闪,才躲过那袋灵石的袭击。 楚笙吓了一跳,忙上前查看他的状况:“阿玦,你没事吧?” 于姣刚刚在听到少年摊主说不卖给修真贵族时就忍不住心里雀跃了,这会儿见翁星宇差点用灵石打了李玦的脸,捂着嘴偷偷笑了笑,然后开口奚落道:“没听见人家摊主说不卖你们吗?还死皮赖脸纠缠着,难道你们这些修真家族的人脸皮都这么厚吗?” 楚笙和李玦两人怎么也想不到,只是买把短剑,就被人羞辱至此。 “我们走。”临走前,李玦朝于姣和翁星宇留下警告的眼神。 于姣不怕死的朝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一脸兴奋地对翁星宇道:“老板,这把短剑我买了,但我没带那么多灵石,能不能等我回家取?” - 言诉与俞琳和各地那些在散修中颇有威望的修士见了面,达成了某种合作,赶到翁星宇摊子前时,就见他收了摊,正准备跟那位比赛中一直保持第一的参赛者于姣走。 “星宇,你去哪?” 于姣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她前段时间每晚蹲守在直播间买丹药的那位主播朝这边走来。 “琳琳!琳琳!真的是你!”她兴奋地招招手,跑到俞琳面前,跟小粉丝面见偶像似的。 俞琳在赛场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散修认出来了,她有些迷茫道:“你是……” “我叫于姣,是你直播间的忠实顾客。”于姣毫不避讳道,“你推出的那几种丹药我都有买。” 她一说名字,俞琳忽然想起,自家店里有个财大气粗叫“小娇娇”的顾客,每次几十颗几十颗的买丹药,跟买糖丸似的。 “原来是你,真是太巧了,这次你所有比赛我都看了,我也是你的小迷妹呢!”提起比赛俞琳就上头,忍不住当街和她讨论起于姣比赛中的战术。 言诉若有所思盯着于姣看了看。 想不到剧情中的人物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这个于姣,就是剧情里斗法大会中被楚笙打败屈居第二的亚军,在楚笙夺得冠军后,揭露她楚家私生女的身份,指责她没有资格参赛的人。 楚笙被楚家认回,主动放弃了冠军资格,但在楚家的干预下,冠军也没落到于姣身上,而是避开她往后延了。 剧情里于姣一家的下场极为凄惨,一家人被修真家族视作眼中钉,赶出了帝都。 然后在修真界大乱,男女主和李善衡争斗的过程中,不幸被连累身亡。 “就这么说定了,琳琳,星宇,还有和你们一起的这位先生,我请你们上我家吃饭,咱们现在就走。”言诉抬起头,就听到于姣热情地邀请他们。 于家院子里,于耀今天做成了好几单生意,高兴之余接到女儿的电话,说要带朋友回家吃饭,便和妻子打了招呼,亲自下厨。 洗菜的时候,于耀想起刚刚一位从外地赶来的散修朋友说起修真界现状,忍不住走了神。 如今修真家族势大,刚刚崛起的俞家卖丹药抢了李家的生意,恐怕等斗法大会结束后,李家不会轻易放过俞家。 修真者力量超凡,稍微闹点动静就会导致生灵涂炭,于耀是真有点担心散修和普通人的未来。 不过据他所知,俞家背后恐怕也有一股势力在和修真家族作对,届时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这样想着,就迎来了于姣的客人。 当三个陌生青年一起进入于家后,于耀下意识摆出热情的样子,却在看到言诉后眉头蹙了起来。 他纵横修真界许多年,居然看不出此人修为。 “爸,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这位是俞家丹药铺的俞琳,我最近买的丹药都是她炼的,这位是炼器家族翁家后人翁星宇,这是他们的朋友李峻杉。”于姣挨个介绍他们。 于耀恢复脸上的表情,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做出请的手势:“几位小友,快请进。” - 李玦和楚笙离开后,没回酒店,直接回了李家。 “阿玦,我们不留下来观看比赛了吗?”楚笙望着他阴沉不定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 所有人都以为,她和李玦在一起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但没人知道,她除了楚家私生女这个身份,没有其他依靠,面对李玦时不得不谨慎再谨慎。 她不敢惹李玦不高兴,必须放低姿态捧着他。 李玦不知想起什么,握着她的手突然用力,楚笙痛的只听到“咔嚓”一声,不确定哪根骨头响了,但是很疼,痛入骨髓的疼。 “斗法大会只是借口,背后人真正的目标是借散修打压我们修真家族的势力。” 楚笙原本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手指骨上,听李玦这么一说,忍不住问他:“背后人?谁的背后?” 大概是从小所受教育差距太大,她常常听不明白李玦的话。 李玦:“你以为俞家丹药铺为什么突然兴起,吸走了我们李家大多数客源。” 楚笙摇摇头,她只懂得修炼,从来不关注这些旁枝末节。 李玦:“是有人在针对我们李家,换句话说,也在针对四大修真家族。” 说完,他脑海中浮现出李峻杉的身影,毕竟从他早先查到的消息,卖给俞家的丹方都是他注册的,难道背后跟李家作对的,会是这个一直不被所有人放在眼里的私生子? 看来李家和楚家的联合必须提前了。 于家院子里,几个年轻人吃过饭,正在欣赏于姣的收藏。 言诉忽然对于耀道:“于前辈,在下有事和您谈一谈,不知可否赏光?” 于耀定定的看了他半晌,点点头,带着他走进书房。 于姣疑惑地挠挠头,对俞琳道:“他是谁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俞琳猜到言诉要跟于耀商量什么,抿唇一笑:“李大哥是个很厉害的修士,我家的丹方就是从他手里买的,他大概跟于伯父有事商量吧。” - 一周后,斗法大会结束,于姣不负众望赢得冠军,散修们陆续离开帝都。 就在帝都逐渐恢复平静时,李家和楚家传出两家小辈订婚的消息,订婚的双方正是李玦和楚笙。 “李大哥,这段时间我们和散修已经达成合作,这次李家订婚宴是个好机会,不如趁这次……”俞琳做了个搞事的动作。 言诉笑着摇摇头:“恐怕我们的小动作早已被李家发觉,不然他们为何偏要选择此时订婚,恐怕想要引我们上钩,来个瓮中捉鳖。” “那我们怎么办?”翁星宇担忧地看向他。 言诉不慌不忙道:“我们可以来个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 江颖姿带着一家人在斗法大会找了许久,但直到斗法大会结束,她也没遇上楚笙的身影。 这天她刚从外面回到酒店,就收到陌生人送来的一封信。 上面写着X月X日在李家庄园举办楚笙和李玦的订婚礼,信的末尾附送了教她怎么混进去的办法。 看完这封信,江颖姿心潮澎湃,没想到多年夙愿竟然成真。 楚笙未来的订婚对象竟然是李玦,李玦可是李家继承人,如今修真界年轻一辈呼风唤雨的人,她竟然有了这么个厉害的女婿。 江颖姿忍着兴奋,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丈夫和儿女。 这两年,楚笙那死丫头回了楚家就忘记亲妈继父早年如何培养她了,背地里不声不响攀上这么优秀的女婿,她就不信,李家这种修真界顶级家族,能不要脸面,把她这个亲家母轰出去。 江颖姿打定主意,就算女儿不孝,她也得在李家身上撕一块肉,不然岂不是白白培养楚笙这么多年? 114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6 弃子觉醒后为母…… 楚笙订婚宴这天, 江颖姿带着一家子混入李家。 订婚宴大厅里,坐在男方父母主位上的是李善衡和不情不愿的阮姗,而女方父母主位上坐着的, 则是楚腾和他妻子邱韵。 江颖姿扮做佣人, 端着酒水来到宴会厅里, 一眼就看到楚腾身边那个体貌端庄的女人。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张脸,当楚笙十六岁测出修炼天赋时,她求到楚家,正是这个叫邱韵的女人居高临下鄙夷地赶走了她,说楚家不缺一个会修炼的孩子。 可现在楚笙订婚之际,坐在她母亲位置上的竟然是邱韵,江颖姿内心的火气一下子被勾起来了。 中午十二点, 订婚典礼正式开始,李玦和楚笙被打扮得光鲜亮丽,来到双方父母跟前,要在亲友的见证下举行订婚仪式。 在场除了邱之荷这种暗暗喜欢李玦而不得的人,所有长辈都一脸凝重,注意力并不在这场订婚宴上, 而是不断关注着周围环境, 等待着对手跳入他们四大家族联合起来设下的圈套。 他们自信,等这场订婚典礼过后,俞家会从修真界消失,散修还得重新有求于李氏丹药铺,修真家族会恢复往昔的荣光。 “现在,在所有亲友和双方父母的见证下,有请新人出场,我们今天的订婚仪式正式开始……” 当司仪喊出这句话时, 暗中等待多时的江颖姿终于按捺不住,将手中端着的酒水“砰”的一声扔在地上,三两步冲到红毯中间,站在一身礼服的楚笙面前。 “笙笙,今天是你订婚的大日子,怎么没通知我这个亲妈?” 楚笙从今早开始一直眼皮在跳,她总觉得有大事发生,毕竟她和李玦的订婚来的太突然,仿佛前一刻对她还极为不满的准婆婆阮姗,一下子就接纳了她作为儿媳。 她想过各种订婚宴上会出现的意外,唯独没想到自己亲妈会当众跳出来,给自己这么大的难堪。 她自幼被江颖姿控制着,被要求必须达到某种目标,她的前半生像傀儡一样,根本无法过自己的生活,好容易摆脱了江颖姿,回到修真家族后,她以为这辈子母女俩都不会再见面,可是…… “你、你怎么来了?”楚笙眼中闪过屈辱。 她不太清楚李玦和长辈们暗中策划了什么,但此刻当跳梁小丑一样的江颖姿出现在这里时,她感觉自己仿佛在大庭广众下被人扇了耳光,以邱之荷为首的那些人一定在嘲笑她。 在场众人沉默片刻后,对着楚笙议论纷纷起来。 尤其是阮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马上换个儿媳。 在场所有人中最痛快的大概要数楚腾的妻子邱韵了,她是邱之荷的姑姑,当然站在邱之荷一边,现在见楚笙订婚宴当场丢了大脸,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哎呦,原来那位就是楚笙的亲妈呀,老公,没想到你年轻时口味还真特别。”邱韵盯着江颖姿那最近两年因失去楚笙这个摇钱树而走样的身材,和脸上的皱纹,掩唇笑了笑,和侄女交换了一个眼神。 邱之荷得意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对楚笙道:“楚小姐,你怎么没告诉姑姑姑父,说你亲妈要来参加你的订婚宴啊,让她用这样的方式出场,你是不是太不把楚家和李家放在眼里了?” 在场曾经暗戳戳喜欢过李家的女孩们,以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年轻人顿时“嘘”了起来。 订婚宴一片混乱。 楚笙脸色铁青。 楚腾自从接纳楚笙回到楚家后,就没再关注过江颖姿的消息,他这种利欲熏心的人,是把私生子女当商品看待的,至于以前的旧情人,特别是江颖姿这种又蠢又笨的,在他眼中毫无利用价值。 所以他哪里想得到,区区一个普通人江颖姿,竟然如此大胆,在修真家族的订婚现场捣乱。 “来人,把她给我轰出去!”楚腾恼羞成怒。 “等等。”李善衡阻止了他,换来阮姗如刀子一般的目光朝他飞来,“今天毕竟是两家孩子订婚的大好日子,既然这位是笙笙的亲妈,就给她一个位置,让她留下来观礼吧。” 李善衡心里有一种感觉,这个江颖姿说不定就是幕后之人抛出来的一颗棋子。 呵呵,他倒是小瞧了李峻杉。 该说李峻杉不愧是谢家和他李家结合所生的血脉吗?一出手就断了李家赖以生存的产业,出手稳准狠,跟两年前那个只会围着楚笙跑的普通少年简直是天壤之别,也不知道他这两年遇到了什么奇遇。 修真之人讲究缘法和奇迹。 在李善衡看来,李峻杉就是遇到了奇迹的那个人,他越想越兴奋。 也不知李峻杉现在修为如何,但凡他的修为能抵得上谢慕瑶一半,他就可以把他制作成傀儡,将来让这母子俩陪他征战修真界,一统天下。 在李善衡的吩咐下,江颖姿在订婚宴上有了一席之位, 不过她记恨楚笙的绝情,故意办她难堪,所以要求邱韵离开,她要坐在邱韵的位置上。 “你敢蹬鼻子上脸……”邱韵当场火冒三丈,正要破口大骂,言诉带着几个人堂而皇之走了进来。 “哟,这里挺热闹啊,楚笙,想必你不会介意我借你的订婚宴办些事吧?”言诉嬉皮笑脸走到宴会厅,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就对上了李善衡兴奋的眼神。 言诉:“……”这货什么毛病。 除了李善衡之外,李玦、楚腾以及其他人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表情,似乎早已准备多时,在等待他这个幕后人落网。 唯独不明所以的楚笙,先经历了亲妈来捣乱,后有前男友出现,差点没晕厥。 “你是……”阮姗盯着言诉那张脸看了半天,指甲无知无觉掐进手心,忽的站了起来。 她对丈夫等人策划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丈夫两年前那个失踪的私生子就是毁了李氏丹药铺生意的罪魁祸首,这次设下订婚宴就是在捉他。 可她从不知道,这个私生子跟谢慕瑶竟然长得那么相似。 谢慕瑶是当年修真界所有女修的翘楚,无数女修和男修在她面前都显得自惭形秽。 阮姗就是其中的一员。 她从未嫉妒过谢慕瑶,但是被家族嫁给李善衡之后难免午夜梦回,会梦到谢慕瑶控诉她,为何要抢了她的丈夫。 时间长了,她对谢慕瑶的感情变得十分复杂。 在场其他家族的长辈们也看出言诉容貌上与谢慕瑶的相似,他们惊疑不定地看向李善衡。 当年众人在李善衡的带领下杀了谢桓,谢慕瑶因难产一尸两命,众人都以为李善衡早就处理好谢家之事了,谁能想到,二十年后,他们竟会见到与谢慕瑶长得如此相似的青年。 “李家主,二十年前你不是说谢慕瑶肚子里那个孩子没出生就死了吗?他是怎么回事?”在场最感到恐惧的就是如今谢家的代理人邱中伦。 这么多年,邱中伦和其他三大家族联姻,发展自己的势力,本以为能掩盖当年背叛谢家的事实。 但仅凭言诉一张跟谢慕瑶相似的脸,就能让他彻底崩溃。 或者说,言诉这张脸像的不仅仅是谢慕瑶,他更像邱中伦的师父,也就是谢慕瑶的祖父。 楚腾等人也把目光纷纷转向李善衡。 李善衡不慌不忙:“大家不要着急,听我慢慢说。” “有什么好说的?李家主,你是想说当年为了得到谢家的《华真诀》,陷害我外祖父堕魔,杀了他;还是想说你趁我母亲生产时身体孱弱,在她只剩一口气时把她制成了傀儡,天天带在身边;或者想说你猜测《华真诀》在我身上,所以对外宣称我是你的私生子,把我流放到凤牙村,等待《华真诀》现世的那天?” 言诉一口气把当年修真家族极力掩饰的丑事,以及李善衡最大的秘密说了出来。 “傀儡?” 众人对李善衡想得到《华真诀》不奇怪,毕竟在场众人谁不想让修为更进一步呢。 李善衡心狠手辣杀了岳父和妻儿,他们勉强也能理解,毕竟无毒不丈夫么。 但他把谢慕瑶制成傀儡,还天天带在身边?这是什么奇葩? “老公,他说的是真的吗?”阮姗瞪得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惊疑不定望着身旁的丈夫,下意识后退一步,离他站得远了些。 李善衡天天把谢慕瑶带在身边?刚听到这句话时,阮姗下意识不相信,毕竟他们夫妻俩日日见面,她可从未见过什么傀儡。 但仔细一想,她和李善衡结婚后不久便怀孕了,然后李善衡以此为借口和她分房睡,自己单独住一所院子,那所院子从来没有别人进去过,她总怀疑丈夫是不是在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难道那个秘密就是被李善衡制成傀儡的谢慕瑶? 这样一想,阮姗忍着胸腔中的呕吐感,像看陌生人一样打量着丈夫,结婚二十年,她才发现丈夫竟然如此变态。 还有二十年前谢家事变,她还年轻,真的以为谢家主堕魔,然后被其他三大家族联合绞杀。 然后稀里糊涂嫁了过来,这二十年,她作为李家家主夫人,得到了无上的荣耀和尊重,日子过得惬意,也曾庆幸自己接受了家族联姻,可没想到当年的真相竟是这样。 李善衡连他前岳父和妻儿都能设圈套杀害,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在场众人,有这种想法的不在少数。 毕竟言诉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明。 楚腾,邱中伦还有阮家主,本来是接受李善衡的邀请,准备和他配合绞杀李峻杉的,不料被李善衡把谢慕瑶制成傀儡的消息给吓到了。 饶是他们见过的世面不少,也没见过李善衡这么疯狂的。 “没记错的话,傀儡术可是失传已久的禁术,李善衡,你启用禁术到底想做什么?”楚腾狐疑地问。 四大修真家族,哪怕平时再团结,但到了关键时刻,也是以自己家族的利益为主。 他这句话一问出来,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李善衡。 李善衡面上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却将言诉骂了个狗血喷头,他把谢慕瑶制成傀儡这事做的很隐秘,哪怕是心腹都不知道,所以言诉是怎么知道的? “楚兄稍安勿躁,请听我一言,所谓傀儡术,不过是李峻杉这小子胡言乱语,你们难道忘记了,他之前挤兑我李家的丹药铺,用便宜丹药收买散修,不就是为了对付我们修真家族吗?他朝我身上泼脏水,不过是想让我们内部斗起来,大家不要中了他的诡计。”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也觉得很有道理。 “那李峻杉到底是不是谢慕瑶的儿子?”邱中伦执着的想要一个答案。 他犯了欺师灭祖的罪行,多年来睡都睡不安稳,猛然见到跟师父如此相似的青年站在眼前,恨不能昏过去。 其实这些大家族的老油子们心里已经有数了,长得如此相似,能说出李善衡那么多秘密,不是谢慕瑶的儿子还能是谁,但他们需要一个遮羞布罢了。 “当然不是。”李善衡否认。 他正要命人将言诉拿下,却听言诉高声道:“你如果真的问心无愧,敢把你房里的密室打开让大家瞧一瞧吗?我母亲谢慕瑶被你制成傀儡,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呆了整整二十年,今日我就要为她复仇!” 说罢,他凝聚全身的灵气,一闪身,往李家后院冲去。 李善衡眉心一紧,忙不迭跟了上去,楚腾等人也不甘示弱,急急忙忙赶过去。 由于李善衡和阮姗是分开住的,阮姗住正院,李善衡反倒住在稍偏僻些的偏院里。 这里无人把手,也没有佣人,院子里安安静静。 言诉破开门闯了进去,带着浑厚凌厉的掌法拍过去,密室上方整面墙应声断裂,密道入口处显示在众人面前。 紧跟着过来的楚腾见状,还有心情嘲笑道:“想不到李兄房里果真有密室啊,看来这些年李兄瞒着我们做了不少事。” 邱中伦做了亏心事,心虚,迫不及待下了密室。 密室正中的笼子里,一身红衣的美人傀儡原本在打坐,察觉到许多陌生气息涌入,她猛地睁开眼,朝外看去。 待见到李善衡后,单膝跪地朝他行了一礼:“主人。” “谢……谢慕瑶。”楚腾望着她那张二十年来不曾有一丝变化的容貌,和她对李善衡的举动,忽的怔住。 年轻时的谢慕瑶何等意气风发,当初他们三大家族为了各自的利益,将她杀了也就杀了,可李善衡究竟在做什么? 他把谢慕瑶制成傀儡,让她喊他“主人”,彻彻底底把她当做可利用的工具。 “李善衡,你欺人太甚!士可杀不可辱,你把谢慕瑶变成现在这个鬼样子,你的心思到底有多龌龊?她怎么说也是你的妻子!”楚腾对着李善衡一通咆哮。 当初修真家族那些男青年,哪个心里对谢慕瑶没点想法,可惜斯人早早订了婚,他们只能收起心中的遗憾。 言诉快步走到傀儡跟前,也跟着朝她单膝跪了下去,一双眸子深深地望着她:“母亲。” “瑶妹,攻击他,这个人想要伤害我!”李善衡冷不丁对谢慕瑶下了命令。 傀儡接收到李善衡的命令,瞳孔颜色稍微一变,脑子迅速做出反应,拔出手里的剑,朝言诉刺了过去。 言诉侧身一躲,两指捏着傀儡手中的剑刃,对她道:“母亲,我是峻杉,是你的亲儿子,你不记得我了吗?” 然而傀儡仿佛没听到一样,不间断的继续对他进行攻击。 李善衡眼中浮出满意之色,既然李峻杉超出了掌控,那就拿他开刀,他这么执着于拯救自己的生母,想必也很愿意死在谢慕瑶剑下。 只是他越观察两人的打斗,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谢慕瑶本身修为不低,经过二十年的傀儡训练,身体反应比修士强几倍,可饶是这样,言诉对上她却不落下风,甚至有意在引导谢慕瑶的下一步招式。 怎么可能? 就算他失踪的两年全都用来修炼,就算他天纵奇才,也不可能到达这种程度。 难道他《华真诀》果真厉害成这样? 不,好像不全是这样。 李善衡总觉得,言诉应该怀有更大的秘密,就算修为能够靠《华真诀》提升,但俞家拿出来的那些丹药呢?那些足以挤垮李氏丹药铺的丹方,可不是随随便便能拿出来的。 电光火石间,李善衡做出判断,他不能现在杀了言诉,他得留着这个人,探寻他身上的秘密。 “瑶妹,快住手,这个人是我们的儿子,你万万不可伤害他。”李善衡喝止傀儡,在楚腾等人惊异的目光下,忽然变了副脸色,没了之前对言诉的敌意,反倒一脸慈父表情,走上前抚了抚傀儡的长发,然后指着言诉对她道,“瑶妹,你还记不记得,这是我们的儿子峻杉,他长大了,终于可以来看你了。” 楚腾被他这番操作弄得稀里糊涂:“李善衡,你在搞什么?” 邱中伦也目瞪口呆望着他们一家三口和睦认亲的场面,李善衡这是要反悔?那他就必须做好防备,提防着李家了。 其他三大家族的家族心里迅速做出判断,对李善衡起了戒心。 言诉似笑非笑望着李善衡:“李家主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靠亲情收买我吧?” 李善衡满脸愧疚地揽住他的肩膀,一手娇妻,一手儿子:“峻杉,为父之前是在试探你,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母亲制成傀儡吗?因为她当年生下你之后已是强弩之末,可我太爱她了,她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不愿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为了留住她,我用禁术把她制成傀儡。可同时我也恨你,恨你害她失去生命,所以我把你远远送走,不愿多看你一眼……” 说着说着,李善衡潸然泪下,仿佛一个挚爱妻子的好男人。 阮姗刚进了密室,就听到丈夫这番剖白,顿时愣住。 “李善衡,你说什么?”她面容扭曲,冲到李善衡面前,扭着她的肩膀恶声质问他,“你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是谢慕瑶,那我呢,我算什么?你真这么爱她当初为什么接受跟我联姻?” 随后赶到的李玦见母亲仿佛有些癫狂,急忙上前扶着她。 李善衡嫌弃地看了他们母子一眼,不悦地对李玦道:“先带你母亲回房冷静一下,别让她发疯。” 李玦平日对李善衡这个父亲极为尊敬,反而对阮姗感情较为生疏,所以他听了李善衡的话,领着阮姗离开密室。 见碍眼的家伙走了,李善衡马上换了脸色,极尽讨好地对言诉道:“峻杉,和她结婚是我做错了,我没能忠于你母亲,但你放心,从此以后,我只想和你们母子俩在一起……” 他话还没说完,当即被阮家主喝断:“李善衡,你是不是忘记我们阮家的存在了?我妹妹嫁给你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居然这样对她!” 李善衡不慌不忙道:“放心,阮家主想要的利益我一定满足,李玦继承人的位置不会改变,我余生只想和瑶妹一家三口在一起,还望成全。” 大家都是多年的老狐狸,作为家主,哪个会把亲情看得很重,彼此之间只有利益。 阮家主得到满意的答复,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其余人哪能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有人替阮姗和李玦鸣不平,有人同情二十年前耀眼明媚的谢慕瑶,但这些事终究与他们无关。 不得不说,李善衡想要讨好儿子,那真是下了血本。 除了舌如灿花的漂亮话,他在客房专门给言诉腾出来几间房,让他住下,以示自己要跟他重修父子关系的决心。 “如果你在李家住的不舒服,为父在其他地方还有很多房子,咱们可以搬家,带上你母亲,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再也不分离。” “让你的朋友们也留下来吧,他们陪着你吃了不少苦,你们感情一定很好,为父要好好设宴答谢他们。” “峻杉,我知道断裂二十年的父子亲情很难修复,为父不求别的,只希望余生能陪伴在你们娘俩身边……” 李家客房里,当着俞琳等人的面,李善衡说的一句比一句好听。 字字都能击中缺乏亲情之人的心坎。 连俞琳和翁星宇听了,都忍不住落泪。 言诉暗暗感慨,难怪剧情里原身轻而易举就被他糊弄住,遇上这么个手段高的父亲,谁能不栽跟头? “既然父亲对我和母亲抱有这么大歉意,不如让母亲留下来陪着我吧。”言诉淡淡道。 李善衡嘴角的笑容凝滞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几秒钟后呵呵一笑:“那是自然,你和你母亲二十年没见,是该好好联络一下感情。” 说完,他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谢慕瑶,低声呢喃,仿佛真的在对一个傀儡诉说爱意:“瑶妹,你先陪陪儿子,我要处理一些公事,过两天就来接你。” 等李善衡离开,客房只剩下他们三人后,翁星宇看了傀儡一眼,期期艾艾半天,扭捏的对言诉道:“李大哥,我没想到你的身世竟然这么崎岖,不过既然你父亲已经知错了,想要弥补你,虽然我很讨厌这些修真家族,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愿意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俞琳脸上也露出赞同的神色。 只有跟过来看戏的于姣挑了挑眉:“哎哎,你们俩在干嘛?不会真的信了李善衡那番鬼话吧?” 俞琳和翁星宇怔住,不约而同扭过脖子看向她:“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都被他给骗了!”于姣音量骤然加大,恨铁不成钢看着二位,拧着眉跺了跺脚。 不一会儿,她迟疑地看向言诉,“你该不会也被那老家伙给骗了吧?” 言诉和于耀不知道暗中谈成了什么合作,于姣被父亲吩咐给他们几个当导游,陪他们一起在帝都逛逛。 这次趁着李玦和楚笙的订婚宴,几人更是闯进来捣乱。 于姣本来既兴奋又刺激,她都多少年没遇到这种好玩的事了,想不到李善衡那个虚伪的老家伙说几句蛊惑人心的话,竟然真的糊弄住俞琳和翁星宇了。 她现在只求,作为当事人的言诉不要被骗到。 言诉慢悠悠喝了杯茶,眼里的嫌弃显而易见:“他把我母亲制成傀儡,把我扔在小渔村二十年不见,这样的人跟我说亲情,说他最爱的人是我母亲,他配吗?” 115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7 弃子觉醒后为母…… 李、楚两家的订婚宴最终闹成了笑话。 阮姗得知丈夫竟然把谢慕瑶母子俩安排住在别院客房后, 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扯着李玦喋喋不休地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你父亲到底想做什么?我阮姗嫁给他二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竟然这样对我!” 如同任何一个与丈夫感情不和睦的中年妇女一样, 阮姗平日里享受着优渥的物质生活, 还可以宽慰自己忽略丈夫身上的异样。 然而一旦李善衡把他那副伪善的嘴脸撕开后,她就无法忍受了。 她嫁给李善衡二十年, 到头来李善衡却在儿子的订婚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谢慕瑶才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那他当初娶自己干嘛? 她阮姗当年又不是嫁不出去, 李善衡不喜欢她可以不娶啊。 她知道自己比不上谢慕瑶,但他也用不着这样羞辱自己吧。 “妈,你冷静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李玦不愧是剧情里笑到最后的男主,哪怕遇上泰山崩于前都能面色不改,或者说他本就是冷心冷肺的人。 “舅舅说了,父亲对谢慕瑶母子只是愧疚, 一时感情用事而已, 你现在才是他的合法妻子,我是他的合法继承人,你用得着为一个傀儡争风吃醋吗?” 阮姗擦眼泪的动作顿了顿, 抬起头,定定望着儿子。 良久, 她忽的惨然一笑。 “争风吃醋?在你眼里我是在争风吃醋?” 李玦蹙眉:“不然呢?” 阮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猛地摔了手边的茶杯,指着李玦怒道:“滚!你给我滚!” 她阮姗究竟倒了几辈子霉,嫁给一个没心肝的丈夫也就罢了, 连生的儿子都不懂得维护她这个母亲,这个家真是待不下去了。 一小时后,送走前来参加订婚宴宾客的李玦得到管家报告的消息:“夫人她离家出走了。” 管家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精彩,想到夫人临走前对李玦父子俩不停歇骂了半小时的好嗓门,他心有余悸地擦了擦汗。 李玦愣住,然后疲惫地捏捏眉心:“算了,随她去吧。” 楚笙此刻有心表现一下对准婆婆的关怀,顺势问道:“阿玦,要不我带人去把姗姨找回来?” “不用。”李玦摆摆手,声音中不带一丝对母亲的感情,“等她自己冷静下来,购购物放松一下心情,自然就会回来了。” 他从小被李善衡亲自培养,和阮姗的感情不算很深,所以当父母发生分歧时,当然选择站在李善衡这边。 李玦不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而楚笙却从心底感到一丝冷意,她下意识选择忽略,挽住了李玦的胳膊。 订婚宴上李善衡的行为让四大修真家族联合起来捉拿李峻杉设的圈套成为笑话。 李善衡为了提升修为,为了一统天下的野心在所不惜。 但其他家族却没他那么疯,楚、谢、阮三位家主隐约猜出了一些李善衡的用意,但他们却更愤怒了,毕竟李峻杉怎么说都是李善衡的儿子。 这场事件总结下来就是,李峻杉为报仇拿李氏丹药铺开刀,李善衡纠结其他三大家族合伙捉拿李峻杉,但中途出于其他目的放弃四大家族的联盟,放低身段去哄李峻杉。 反正在外人看来都是他李家的家务事,倒是其他三大家族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楚腾一怒之下连楚笙这个女儿都放弃了,命楚家人往后和李家划清界限,暂时不许跟李家有任何交集。 阮家和谢家也是如此。 李善衡尚且不知道其他三大家族对他起了戒心,不过就算知道他也不在乎,他更想弄清楚言诉那身修为到底怎么来的。 连他都看不出来,言诉的实力到底有多强? 深夜,一身红衣的傀儡谢慕瑶抱着手中的剑,像一尊门神那样定定站在言诉床前,言诉帮墨瞳洗了个澡,然后把它放进被子里,无奈地看向傀儡:“妈,夜深了,你是不是也该睡觉了?” 傀儡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哪怕理智上言诉明白,如今的谢慕瑶已经不能算是个活人,她没有自己的思考,完全听从于李善衡的命令,但从心理上而言,他也不能接受自己睡觉时房间里有这么个人。 傀儡依旧不动弹。 “好吧好吧,那你跟墨瞳睡床,我打地铺行了吧。” 说罢,他从柜子里另外抱出一床被子,铺在地上,躺了上去。 而被窝里的墨瞳奇怪的看着谢慕瑶,仿佛不明白她为何不上来睡觉。 它小小的叫了声“嗷呜”,然后从被子里跳出来,前腿一跃,跳到傀儡肩上,在她鼻尖嗅了嗅。 仿佛闻到什么可怕的气味,墨瞳惊疑不定地后退两步,“嗷嗷”地叫了起来。 “墨瞳,怎么了?”言诉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只见墨瞳跳回床上,甩甩脑袋,被子上立刻凭空多了一堆散发着浓郁灵气的灵果。 它在里面扒拉了一下,挑出一种鲜红的果子,用嘴叼着,重新跳到傀儡肩上,试图把灵果往她嘴里塞。 “呜呜呜……”快吃快吃。 言诉差点没看笑:“墨瞳,母亲她现在是傀儡,不能吃灵果,这些你留着自己吃吧。” 听了言诉的话,墨瞳歪着脖子看了看傀儡,见她确实没有反应,只好把灵果扔回床上,无精打采地低叫一声。 “好了,睡觉吧。”言诉帮墨瞳掖了掖被子,又帮站在床前的傀儡披上毛毯,然后关灯睡觉,黑暗中,他低声呢喃,“她中的傀儡术,需要施术者的心头血才能解开。” 过了很久,傀儡的眼珠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良久,一滴眼泪顺着脸滑落。 深夜,整个李家都陷入寂静。 别院门外,一条碧绿的小蛇吐着信子,身子灵巧地钻了进来。 倘若被李善衡近身伺候的佣人看见,就会发现这是家主平日最喜欢的灵宠。 小蛇循着信息,从院子里进了言诉的房间。 察觉到自己目标就在不远的前方,小蛇扭了扭细细的身形,欢快地往前爬,它正想使出自己全身的本领,一举冲到言诉脖颈处,狠狠咬上一口,不料忽然有什么令它排斥的气息逐渐靠近。 “嘶嘶。”小蛇警惕地环顾四周。 “嗷呜——”不耐烦的墨瞳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把它吞进肚子里。 “墨瞳,你怎么什么都吃?真是不挑食!”言诉皱着眉爬起来,忙开灯查看墨瞳的状况。 “嗷呜呜。”感受到了主人的嫌弃,墨瞳撒娇似的钻进了主人的被窝里,伸出脑袋在他脖子里蹭了蹭,仿佛在说“你看我多乖巧”。 与此同时,静静等待灵宠回来报信的李善衡发觉手中的玉牌碎掉了。 - 言诉在李家住了一星期,总算体会到了奢华的生活,难怪修真界人人都想提高修为,得到修真家族的青睐,原来修真家族的日子这么滋润。 几天来,李善衡每天都要陪他和谢慕瑶一起吃饭,当然,谢慕瑶作为傀儡无法吃饭,李善衡就安排她坐在自己身旁,用那种甜腻的目光,吃一口饭,看一眼她。 谢慕瑶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无知无觉,但言诉可就被辣到眼睛了。 或许李善衡自认为他表演出来的是深情,但言诉却只从中看到了满满的油腻味。 这天午饭前,他实在不想看到李善衡那张糟心的脸,就出了院子,随意在李家花园逛逛。 李家花园修建的很漂亮,烈日当空,花园里很安静,没有闲杂人等,言诉带着墨瞳慢悠悠往前走,走到假山处,忽然听到前方传来小声啜泣。 他仔细一看,那穿着白裙子,披着一头温顺长发,捂着脸哭泣的女孩不正是楚笙吗? 面上犹豫片刻,言诉迟疑着走了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你没事吧?” 楚笙抬起头,逆着光,她不太能看清楚言诉脸上的表情,肢体也有些僵硬,但想到李善衡吩咐的那些,她眨了眨睫毛,一串眼泪应声而落,接过手帕紧紧捏着,不安地低下头:“没……没事。” 这哪是没事?这一看分明就是受委屈了。 “哦,没事就好,那我就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言诉说罢,拔腿就要离开。 楚笙一看就急了,慌忙起身喊他:“等等。” 言诉不明所以地停顿脚步:“还有什么事?” 阳光下,楚笙的脸有瞬间扭曲,她扯了扯嘴角,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我、我腿麻了,你能扶我一下吗?” 恍惚间,她似乎想到两人青梅竹马的场景,那时候李峻杉对她是真的好,但他是个无法修炼的普通人。 楚笙从小接受江颖姿的教育,潜意识里觉得,不能修炼的普通人都是废物,只要有一丝机会,她就得想办法往上爬,成为站在修真界顶端的人。 可谁能想到,时移世易,往昔的废物李峻杉,竟然有一天成为被李善衡费尽心机也要拉拢的座上宾。 “不能。”言诉弯腰抱起墨瞳,“我家墨瞳走累了,它需要我抱抱,楚小姐,你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你喊佣人过来。” 说着,他就要往花园外走去。 “等等——”楚笙急忙喊住他,一张俏脸急的热出了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急忙抓住言诉的手,“别喊……” “你们在做什么?”李玦大步走过来,亲眼看到楚笙和言诉紧紧抓在一起的手,当场脸都绿了。 他哪怕感情再冷漠,也无法眼睁睁看着未婚妻和前男友独自在花园里叙旧,且两人还拉拉扯扯,看上去十分亲密的样子。 “李峻杉!”李玦将矛头对准言诉,一掌朝他胸口拍去。 言诉眼疾手快往旁边一躲,蹙着眉暗讽,看来李善衡倒是舍得下本钱,居然连亲儿子和准儿媳都舍得利用。 “楚笙,你不解释一下吗?”他将目光对准一旁看似柔弱的楚笙。 楚笙摇摇头,忽然捂着脸像是哭了,然后跑出了花园。 她不能将此事的真相告诉李玦,否则,李善衡就会毁了这门婚事。 “猪狗不如的东西!”李玦再次误会,对言诉发动攻击,可他那点修为哪里是言诉的对手,没几招就拜在言诉手下。 就在言诉两指掐着李玦命门时,李善衡忽然出现了,“怎么回事?阿玦,你怎么能对峻杉动手,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了,要让着哥哥。” 猜到李善衡是如何阴李玦这个继承人的,言诉忽然笑了,松开李玦,甩甩手离开花园。 这么看来原身死的倒也不亏,毕竟李善衡这个人六亲不认,不管哪个儿子都是他可利用的对象。 只是他若想利用李玦试探出自己修为的深浅,怕是打错注意了。 回到房里,言诉立刻把俞琳等人召集起来开会:“李善衡这几天迫不及待用各种手段试探我,恐怕按捺不住要对我动手了,你们联系一下那些散修,今晚就对李家动手。” 于姣一听脸上忍不住露出喜色,斗法大会结束后,那些散修佯装离开帝都,她憋屈地在李家呆了这么多天,就是想等到时机成熟对修真家族的人动手,现在终于机会来了。 “我马上跟我爸联系,散修们恐怕也等得迫不及待了。” “那你母亲怎么办?”俞琳迟疑地看着依旧站在床头的谢慕瑶,这可是李善衡亲自炼出来的傀儡,一旦双方交战,她必然会听李善衡的,如果到时候背刺言诉,岂不是腹背受敌? “放心,这个问题我今晚就解决。”李善衡的心头血,他很快就会拿到手。 只不过傀儡本就不是活物,到时候即便谢慕瑶能恢复理智,恐怕也活不了太久。 等等,海岛灵气充裕,可以让她住海岛上啊。 夜半时分,言诉静静躺在地铺上,翻了个身,墨瞳仍旧睡在床上,谢慕瑶守在床头。 不知何时,她看向地铺那一团被褥的眼神变得慈祥了一瞬,却很快恢复了漠然。 房里静悄悄的,不知过了多久,房门上的锁吧嗒一声被打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对方手里提着刀,一进门毫不犹豫举起刀往地铺上砍。 “住手!”一个艰涩的女声突兀喊道,声音像锯木头一样沉重难听。 只是一瞬,地铺上一个更快的身影滚到旁边,一道灵气朝来人袭去,同时,房里灯光亮起,言诉惊喜地看向谢慕瑶:“妈,你想起我了吗?” 谢慕瑶眼神都片刻愣怔,而那被言诉袭击的黑衣人却双目赤红,愤怒地看向她,震天吼道:“谢慕瑶,给我攻击!” 他一边下命令,一边从怀里掏出两张符咒朝谢慕瑶抛去,这是傀儡术中最顶级的符咒,能彻底掌控傀儡。 “嗷呜——”白色大狗从床上一跃而起,扑上前撕碎了符咒,然后威风凛凛守在谢慕瑶身前,戒备的望着黑衣人。 “李善衡,你这是不打算隐藏自己了?”言诉摸了摸墨瞳的脑袋,站在他身旁对黑衣人冷笑。 剧情里,李峻杉回到李家后,修为堪堪能跟李玦齐平,哪里经得起李善衡几次三番的试探,甚至根本不用李善衡亲自出手,他很容易就被控制住,抓进了秘牢。 而现在…… “哈哈哈——”李善衡摘下脸上的面具,眼中的阴毒之色几乎要溢出来,“把《华真诀》交出来,为父可以饶你不死。” 说着,他趁言诉不备,又朝谢慕瑶扔出两张符咒,试图控制傀儡。 言诉伸手接住符咒,然后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李家主,据我所知谢家人都很护短,你既成为谢家的女婿,我外祖父理应将《华真诀》教给你,为何你还要费尽心思去偷,去抢?” 这话戳中了李善衡心底最不堪那一面。 他和谢慕瑶婚后,本也以为谢桓会把《华真诀》教给他,可谢桓竟然说他太过偏执,野心强大,这样的性格不适合修炼《华真诀》。 而谢慕瑶也因父亲这番话,拒绝传授他《华真诀》秘籍。 谢家的一老一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隔二十年,李善衡仍然恨得牙痒痒,若不是谢桓那老东西死脑筋,谢家怎么会沦为现在这样。 “峻杉,你我父子一场,我不想闹得这么难看,只要你把《华真诀》交出来……”李善衡面上有些得意,他为了今晚能困住言诉,把自己那一千傀儡全都召唤出来了。 只要从言诉手中得到《华真诀》,还有那能令他修为大增的秘密,征服整个修真界指日可待。 “家主,不好了,有散修从外面攻进来了!”管家急匆匆进来禀告。 “什么?”李善衡一愣,只听外面传来嘈杂的打斗声,他心里一紧,顾不得言诉,急忙想出去看个究竟。 “李善衡,不用去看,那些散修是我招来的。”不知何时,言诉手里多了一把重刀,是他当初从翁星宇手中买来的。 “你?”李善衡感觉浑身发冷,怔怔地望着他,“你们这些人里应外合,要打我李家个措手不及?”他终于想明白,可惜为时已晚。 言诉将刀尖对准他心口,在上面划了划,李善衡脑袋却飞快转动,“不,我没有输,我还有一千傀儡,那才是我真正的底牌,我没有输!” 他状若疯癫,正要冲出去,被言诉一刀刺破心口,鲜血从他身上流出来,言诉将一个空的药瓶接住那滴最重要的心头血。 李善衡感觉到胸口的疼痛,低头一看,浑身毛发都竖起来了。 “你……你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言诉把心头血喂给谢慕瑶,然后对他微微一笑:“你猜。” 这一晚,李家的防守轻而易举被散修攻破,至于李善衡那一千傀儡,没了主人的控制,他们根本算不上障碍。 另外三大家族原本还防备着李家,次日得知李家竟然被言诉带着散修攻破,差点怀疑自己得到了假消息。 三位家主不得不聚起来商量该怎么办。 阮、楚两家还不太害怕,最恐惧的是邱中伦,他们邱家有今日的风光,全靠他当年出卖谢家得来的,可是谢家后人来复仇了。 不等三家商量出对策,言诉已经昭告修真界,将自己改姓为谢峻杉。 他们谢家,行的本就是仁义之事,言诉毫不藏私,散修们从李家搜罗出来那些金银珠宝和修炼资源,全都让他们分了。 李家也把从俞家夺走的丹药专利权还给了俞家,俞琳没有藏私,反倒毫不避讳把这些丹方公布在网上。 如果说这些足够让其他三大家族跌破眼镜,那接下来,言诉公布了《华真诀》秘籍,更是让他们震惊。 这可是谢家独门秘籍《华真诀》,无数修真者觊觎的东西,没见李善衡为它都发疯了吗? 早知道言诉会将它公布出来,李善衡当初做那么多,又是图什么。 此时,被关在李家秘牢的李善衡得知此事,气得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言诉亲口一句一句将《华真诀》念给他听:“李家主,你不是想要《华真诀》吗?那我成全你,你慢慢呆在地牢里修炼吧。” 得了《华真诀》的李善衡对他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每天鸡血满满地修炼,他修为本就极高,称得上是修真界顶尖也不为过,修炼了《华真诀》后,能清楚感觉到周围的灵气都在朝他聚集。 他元婴中期的修为渐渐突破到了元婴后期,修炼对他而言简直如鱼得水,他每天都沉浸在自己修为比前一天更高的快乐中。 不到一个月,他就修炼到了元婴大圆满。 这天,空中乌云密布,黑沉沉的气压仿佛能滴出水来,李家上空的云层厚度更是比附近明显厚了好几层。 “我要突破了!我要突破了!”地牢里的李善衡不顾自己身上破旧的衣衫,举起双手兴奋地跑来跑去,“我马上就要渡雷劫,突破化神了!” “李家主,恭喜你即将突破,为了迎接的你的雷劫,我决定请你去后山山顶的亭子里渡劫。”忽然出现的言诉笑眯眯望着他。 原本被雷劫冲昏头脑的李善衡笑容一下子消失,惊疑不定看向言诉,按理说,他修为增长这么快,李、谢峻杉不该感到害怕吗?可他为何一点都不怕。 直到被送到后山凉亭,李善衡也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不过没关系,他就要渡雷劫了,等雷劫一过,他就是化神修为,届时整个修真界还有谁比他强? 李善衡下意识忘掉自己的地牢待遇,美滋滋等待着雷劫到来。 轰隆隆—— 天空中响起令人惊骇的雷声,对普通人而言无异于异象,对李善衡来说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修为和野心。 密集的雷声响起,粗壮的雷朝他劈来,李善衡闭上眼伸出双手。 “咔嚓”一声,他清晰感受到雷劈在身上的痛苦,那种流经四肢百骸的痛苦令他险些承受不住,但没关系,为了修为,他忍了。 整整九道雷,李善衡全都忍了下来。 雷声停止,乌云散去,阳光照耀在山顶,李善衡睁开眼,正想翘起嘴角,忽然感觉不对劲。 他本该升至化神的修为怎么退为金丹了? 116 现代修真家族的弃子完 弃子觉醒后为母…… 自从散修们将李家的资源瓜分后, 又根据言诉公布的《华真诀》没日没夜修炼,他们的修炼速度虽比不上李善衡,却也是进步不小。 修真界掀起一股修炼《华真诀》的风向, 人人都在修炼《华真诀》,人人都想提升修为。 那么问题来了, 修真界本就灵气稀薄, 这么多修真者同时修炼速度加快,灵气还够用吗? 当然不够。 就如同谢家那位老祖宗推算出来的一样, 末法时代, 灵气变少, 修真者不被容于天道, 若有谁还想逆天而行,必然会得到反噬。 之前的那么多年里,天道都是损不足而补有余,给了修真家族无上的荣耀, 但天道不是一成不变的,末法时代就意味着天道的变化。 如今天道的规则变了,损有余而补不足。 这就表明, 修真界那些修为越高的人,他们享受了之前几千年甚至数万年祖辈积累的资源, 是时候该吐出来了。 如李善衡这类人,现在越是疯狂的修炼,想提升境界, 他们的境界反而会不升反降,余出来的灵气全都补充到散修身上了。 散修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群体,修为参差不齐,“李善衡们”被天道降低修为余出来那点灵气平均在散修身上就跟毛毛雨一样。 可惜这个道理李善衡原本不懂, 直到亲身体验过,眼睁睁看着自己跌至金丹的境界还在继续往下跌,他才开始恐慌。 “不,我不相信,天道不会这样对我!” 除了他,其他三大家族的人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楚腾,邱中伦,阮家主,这些以往在修真界呼风唤雨的人物,越是勤于修炼,境界跌得越快。 “怎么会这样?”楚腾等人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哪怕他们比不上李善衡,个个也都是元婴期大能,眼看境界跌落至金丹,筑基,再跌就没了,跟普通人有什么区别? 李家被散修攻破后,李玦和楚笙逃到阮家避难,他二人都是年轻一辈的翘楚,也躲不过修为下跌的命运。 楚笙发觉自己多年来辛苦修炼的成果打了水漂,一时间有些茫然,从她记事起,母亲就告诉她,必须修炼,只有修真者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她要提升修为,被楚腾认回去,跨越阶层加入修真家族。 可现在修真家族的大佬们尚且自顾不暇,她又该怎么办? 几乎每个修真家族的年轻人都有她这样的想法,修为越强大,越觉得世态变化不可思议。 反而俞琳等人在言诉的建议下,没有盲目跟着修炼,反而开始努力经营自己的店铺。 没了李家这个可怕的对手,俞琳和俞大伯能彻底安心的做直播,开店,过上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谢慕瑶在服下李善衡的心头血后就昏迷了,被言诉放进了海岛竹楼里,海岛上的灵气十分充裕,谢慕瑶的身体在这里日复一日的净化下,逐渐有所好转。 这天,言诉照常进了海岛查看谢慕瑶的情况,一进竹林,他就看到竹楼外那个一身红衣的窈窕身影。 “妈?”他试探着喊了声。 谢慕瑶转过身,只听脖子发出“咔嚓”一声,像老旧的机器无法承受负荷运转,她外表看上去仍旧死气沉沉,唯独一双灵活的眼珠子昭示着,这是个有思考能力的活人。 “峻杉。” 谢慕瑶一开口,眼中的热泪流了出来,时隔二十年,她终于再次回到人间。 在当傀儡的这些年里,她并非一直没有知觉,虽然受李善衡控制,但偶尔夜深人静时,她会短暂恢复自己的意识。 每当此时,她便越发清晰感受到自己究竟被李善衡打造成了一个怎样的怪物。 李善衡既然把她当做底牌,当然不可能一直把她关在密室里,每个月固定的几天时间,他会带着她离开帝都,去偏远的深山老林中杀野兽、采灵草药练手,甚至有时候会命令她对修真者或普通人出手。 谢家的家规是胸怀天下,善待所有散修。 可她谢慕瑶终究还是成了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李善衡现在怎么样了?”她僵硬的抬起手擦掉眼泪,淡淡问道。 言诉把其他散修打发走后,就在李家住了下来,李家那些佣人和旁支子弟几乎都逃了,现在的李家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 “他前几天晋升失败,精神状况不太好,被我关在地牢里,您要看一看吗?” 李善衡如今的修为可以说跌得最快,已经从金丹跌至练气了,对他这种曾在修真界呼风唤雨的人物来说,跟普通人没两样。 其他修真家族的家主也差不多都是这样,精明如阮家主,在隐约窥探到天道的秘密后,已经放弃了对修炼的执念,开始专心做起了生意。 反倒是本就在商场混的楚腾受不了这个打击,至今还沉浸在修为跌落的悲伤中。 “看看吧,我和他也该做个了断了。”谢慕瑶脸上看不出喜怒。 之前被破坏的李家密室,早已被言诉请人修好了,现在里面住着的就是李善衡。 站在密室门前,谢慕瑶从心理到身体上都有一种排斥感,这个关了她二十年的地方,哪怕还没进去,她都能闻到里面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如果不想进去就算了。”察觉到她的厌恶,言诉建议道。 “不。”谢慕瑶摇头,“身为谢家人,绝不逃避任何困难。” 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密室里,李善衡顶着一头很久没有修剪的乱发,拿着筷子在墙上刻什么文字,他嘴里喃喃道:“华真诀,华真诀,谢家至关重要的秘籍终于被我弄到手了,我要把它记下来,千万别忘了……” 他身上的衣服被自己扣得破破烂烂,鞋不知道扔哪去了,赤着脚,看上去疯疯癫癫,哪还有之前李家主的半点威风。 谢慕瑶站在密室入口的台阶上,居高临下望着他,神色复杂。 倏地,她想起二十多年前刚和李善衡结婚的场景,彼时她不清楚自己的新婚丈夫究竟有多大的野心,以为他是能跟自己在修真一途上共同进步的伴侣。 她信任他,喜欢他,愿意把谢家的某些秘密告诉他。 然而她怎么能料到,自己的枕边人竟是人面兽心的家伙,就算后来两人观念不和,产生分歧,她也想不到,李善衡竟趁她生产虚弱之际,杀了谢桓,毁了谢家根基,更把她制成傀儡。 不过风水轮流转,做傀儡的二十年里,她又何曾能想到,自己终有一天恢复自由身呢。 “李善衡,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逃过一劫吗?”谢慕瑶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李善衡面前。 “华真诀,华真诀……”李善衡一脸痴呆地转头看她,嘴角流出疑似涎水的晶莹,双目无神,只会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 谢慕瑶伸出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将他打倒在地:“当年,你诬陷我父亲堕魔还将他杀害的场景我没有亲眼看见,不过今日我要加倍的还回来。” “你不是最看重这身修为吗?你不是拥有称霸天下的野心吗?现在《华真诀》就摆在你面前,你甚至能将它倒背如流,可你实现梦想了吗?” 面对这一切,李善衡仿佛毫无所觉。 直到谢慕瑶在他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话,原本满脸麻木的李善衡顿时反应极大地从地上爬起来,如同看怪物那样看着她:“你不能这么做。” “我能。” 谢慕瑶勾唇一笑:“你不装疯了?” 李善衡眼中闪过狼狈,不敢直视她:“瑶妹,我知道自己对不住你,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求求你给我留一点薄面行吗?你哪怕将我杀了剐了,千万别将我制成傀儡,让我任由整个修真界的人羞辱。” 没错,谢慕瑶想对他做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李善衡如何把她制成傀儡,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也要如何对待李善衡。 让李善衡尝尝没有知觉和思考能力,任凭别人拿捏的滋味。 “你也知道被做成傀儡,是多么痛苦、多么耻辱的一件事。”谢慕瑶的表情瞬间冷却,疾言厉色道,“那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我……”李善衡无言以对。 他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彻底被谢慕瑶掌握在手里了,毫无反抗的能力。 - 李善衡到底还是被谢慕瑶制成傀儡了,原本傀儡术要求很高,必须得等目标任务将死之际,摄取对方的心魂,从而控制它。 但谢慕瑶对他网开一面,并没有伤害他,直接对好端端活着的李善衡使用了傀儡术。 这样造成的结果是,李善衡身体有一半时间听命于谢慕瑶,但保存了记忆和思考能力,只能称之为半个傀儡。 对这个结果,谢慕瑶很满意,但她苦恼于如何让李善衡的臭名远扬整个修真界。 “妈,我有个主意,你要不要试试?”言诉脑子一转,想到个好办法。 “什么主意?” 言诉微微一笑:“我们去蓝阙市,很快你就知道了。” 俞琳的直播间现在很火,每天晚上九点钟,无数散修和普通人准点守候在这里,等待俞琳开始今日份的炼丹直播。 这天,于姣因为某些原因来的迟了些,一进直播间,就震惊的发现弹幕快炸掉了。 她一时间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就看到往常都是一个人在静静炼丹的俞琳身后,忽然多出一个眼熟的男人。 这男人穿着一件老头衫,剃了光头,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在帮俞琳的炼丹炉扇风。 于姣惊疑不定地盯着屏幕看了半天,待分辨出男人究竟是谁后,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 修真界赫赫有名的前任李家主李善衡,居然沦落到打扮成一个普通老头的模样,给俞琳看丹炉? 老天啊,谁来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 于姣一个愣神,时间过得飞快,直播间人数越来越多,大多数新来的都是冲着李善衡名头来的,毕竟李家主的威名不论修真者还是普通人,都如雷贯耳。 “这真是李善衡?不是谁假冒的?” “就算李家破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李家主总不至于沦落成这个样子吧?” “我不信,这肯定是高仿,这位主播就不怕李家告你吗?” 俞琳看到弹幕里纷纷质疑李善衡身份的,勾了勾唇角,笑道:“不是假冒的,这是真正的李家主哦,你们如果不信可以找李玦或阮姗求证。” 她越是这么说,那些普通人反倒越不相信,只有当初跟着言诉等人一起攻入李家的散修表示应该是真的,毕竟李善衡都被言诉擒到手了,一个阶下囚,能出现在直播间都是高待遇。 然后其他人纷纷跑到李玦和阮姗的社交账号求证,到底是不是真的。 阮姗那天跟丈夫和儿子怄气,离家出走,反倒避开了一桩祸事。 她关闭了所有联络方式,不再接收任何修真界的消息,远离帝都,去国外购物游玩了一阵子,还是在新闻上看到李家出事,才赶了回来。 可惜等她回来后,李玦和楚笙都逃到了阮家避难。 阮姗和哥哥私底下谈了谈,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已经在帝都市中心开了家私人会所,当起了老板。 至于前任丈夫李善衡,那家伙根本都没把她当成妻子,她干嘛要管他的死活? 阮姗过得很潇洒,但李玦和楚笙却潇洒不起来,他俩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修炼为大,这世上一切都是外物,唯有修炼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天道的运行规则变了,忽然告诉他们,修炼没有前途,所有修真者的归途其实是当个普通人,他俩当然无法接受。 所以当网友们在阮姗母子的社交账号上求证李善衡身份时,阮姗痛快地给出了肯定答案,李玦却和楚笙一起暗戳戳进了俞琳直播间观察李善衡的情况。 “据我观察,伯父他动作僵硬,眼神看上去有些呆滞,不像是个正常人,倒像是……” 楚笙和李玦对视一眼,两人齐齐喊出那个词,“傀儡!” “可恶,李峻杉竟把他炼成了傀儡。”此时的李玦没有经历过剧情中李善衡搅弄风云,带着傀儡野心勃勃要称霸天下,父子俩决裂等一系列事,他对李善衡还保留着父子之情。 作为李家继承人,他对李家感情很深,最恨的当然是毁了李家的罪魁祸首言诉。 “听说李峻杉治好了谢慕瑶,要不然我们也想办法治好伯父,有伯父在,他一定能想出办法重整修真界。”楚笙言之凿凿道。 对他们这样的人而言,如今修真者们逐渐向普通人过渡的趋势极为可怕,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变成普通人,那这个世界岂不是完了? “可恨我舅舅是个见利忘义的,竟一点都不肯帮我重新夺回李家。”李玦气得锤了锤大腿。 如今李家佣人们都已解散,旁支子弟另谋出路,那些从前依附于李家的散修也跑光了,只剩下他这个继承人。 两人商量了一下,连夜买票去了蓝阙市,然后经历了一番波折,终于把李善衡从俞家“偷”了出来。 此时的李善衡在直播界名声大噪,所有人都知道前任李家主破产后再就业,竟然和从前的死对头俞家合作,打响了名声,赚足了流量。 连阮家主都亲自在社交软件上发言,表示羡慕。 “父亲,您这段时间受苦了。”李玦望着日渐消瘦的李善衡,忍不住心疼。 然而李善衡却口不能言,一直“呜呜”的摇头,为避免他在直播间胡说八道,谢慕瑶给他下了禁制,不许他说话。 “伯父,我和阿玦决定找李峻杉复仇,您有什么建议给我们吗?”楚笙直奔主题,期待的望着李善衡。 李善衡听到她这番天真的言论,瞪大眼珠子,拼命摇头。 傻孩子啊,你们哪里是那个魔头的对手,李峻杉修为之高深不可测,最可怕的是他不受天道约束,修为没有降低,现在修真界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 言诉如今过得逍遥自在,每天带着谢慕瑶全国各地的走,他在散修中名声极好,每到一处都有无数散修主动用最好的方式招待他们母子。 这次,谢慕瑶提出想去言诉长大的凤牙村看一看。 凤牙村跟从前相比变化不大,李家老宅破败不堪,曾经住在这里的李管家等佣人在少爷消失后就回帝都了,倒是江颖姿一家先前破坏了楚笙的订婚宴,却也没得到好处,被赶了回来。 江颖姿前半生可以说都汲汲营营想跨越阶层进入修真者的行列,但她百般算计,和女儿离了心,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的心思不在工作上,所以工资不高。 而她赖以生存的丈夫蔡展翼在发现楚笙是个白眼狼后,对妻子没了之前的疼爱,很快有了婚外情,和别的女人搞在一起,坚持要跟江颖姿离婚。 她的一双儿女也埋怨她,恨她偏心大姐,对他们苛刻。 江颖姿到头来众叛亲离,搬进凤牙村一栋破旧的房屋里,每天过着潦倒的生活。 这天傍晚,江颖姿下班回家的路上,看到一对气度不凡的母子和村长站在李家老宅门外,脸上带着笑容,正在说什么。 她仔细一看,那年轻男人正是曾被她当做楚笙血包的李峻杉。 江颖姿心里发紧,急忙捂着脸,加快脚步向前走,身后隐约传来村长的感谢声:“峻杉啊,你这一出手就要给村小学翻新教学楼,还持续给孩子们提供营养午餐,可真是大手笔,我替咱村里所有人谢谢你啦!” 教学楼?江颖姿心中泛起苦涩,他可真有钱。 次日,江颖姿得知,言诉不但给村里捐了教学楼,还帮那些从小帮助过他的人家的孩子送进了好学校,找了好工作,那些人都是普通人,能有好的前途对他们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至于江颖姿的一双儿女却没这个福分,毕竟李峻杉当初对楚笙和江颖姿一家有多好,村里人都看在眼里,而江颖姿一家又是怎么对待他的?人李峻杉又不是傻子。 但江颖姿的儿女却不这么想,他们眼睁睁看着同村小伙伴都上了市里的重点学校,只有他们留在村镇学校,嫉妒的酸水都要泛出来了。 “都怪你偏心楚笙,消磨了李峻杉对我们家的感情,你不配做我们的母亲!”两个儿女跟她大吵一架,跑走了。 言诉和谢慕瑶在凤牙村住了一周,临走前他们收到了村民送来的很多瓜果蔬菜还有海鲜。 晚上,母子俩正商量着要吃什么,言诉忽然察觉到自己设在门口的禁制有波动。 “你们总算来了。”他话音刚落,李玦、楚笙以及口不能言的李善衡出现了。 “李峻杉,你受死吧!”李玦手持一把剑,朝言诉刺去。 他的修为其实已经跌落很多,但他就是憋着一口气不肯服输,与此同时,楚笙也跟着动手,掏出怀里的暗器朝言诉射去。 在言诉眼里,他们的动作很慢,慢的像在放慢镜头。 他轻而易举捏住了李玦的剑和楚笙的暗器,手腕轻轻一动,剑和暗器原样返回,刺进了李玦和楚笙身上。 “噗!”这对剧情里叱咤天下的情侣如今变得落魄又狼狈,痛苦地吐出一口血,不死心地瞪着言诉。 “啧啧。”言诉摇摇头,“楚笙,没记错的话我应该不曾做过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非要跟我过不去?” “我是不是说过,你这样下去会产生心魔?” 心魔? 楚笙想起来了,那是两年前她参加完初级修真大会比赛的事,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眨眼过去了这么久,那些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 她妄图用来伤害言诉的暗器反作用在自己身上,暗器生效,楚笙的眼前渐渐产生了幻觉。 她好像看到一个小小的穿绿裙子的小姑娘在修炼,那姑娘看起来才七八岁,根本没到修炼的年龄,却被母亲逼着每天打坐。 而旁边用手帕帮她擦汗的是差不多年龄的小男孩,男孩眉清目秀,照顾起人很是妥帖,用清脆的声音对女孩道:“笙笙,等你长大了就跟我结婚好不好,我一定不会逼着你修炼,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夫妻,每天上班赚钱,回家做饭养孩子,很幸福很幸福好不好?” 女孩眼神有些懵懂,她不太清楚男孩话里的意思,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不用修炼真是太好了。 可是不久,女孩的妈妈出现了,听到他俩的对话,然后将女孩骂了一顿,把男孩赶走。 楚笙漠然地望着这个场景,她都忘记了,原来自己也曾有不想修炼的时候。 可什么时候,她变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懵懂天真呢? 场景一变,忽而又变成成年后的男孩羞涩的对女孩告白:“笙笙,等你在修真大会夺得冠军,我们就订婚好不好?” 女孩眼中有些不耐,没有回答他,却是女孩妈妈花言巧语将男孩骗走,给他说了一对推诿的话,然后继续从他那里骗资源。 …… 楚笙知道自己陷入了幻境,18岁以前的场景轮流在幻境中出现,她想出去,却无法离开,只能一遍遍看着曾经自己和李峻杉经历的一切轮番上演。 李玦的修为彻底消失了,沦为一个普通人。 他被言诉派人送到了阮姗那里,阮姗虽然和别的男人谈起了恋爱,对唯一的儿子还是很关心的,她收留了李玦。 可失去修为的李玦每天大发脾气,逐渐变得疯癫,精神不太正常,时常说自己是修真界第一之类的话,简直完美继承了李善衡的野心。 阮姗恨透了李善衡这个前夫,时不时在社交软件上骂李善衡几句,把李善衡的名声彻底弄臭。 李善衡已经不在俞琳直播间当吉祥物了,他被言诉送回给了阮姗,阮姗又送给了哥哥阮家主。 阮家主此时正为了生意焦头烂额。 没了修为护体后,阮家也分崩离析了,生意场上的份额被普通商人吞噬不少。 阮家主为了赚钱,也跟着开直播赚起流量,他是个没什么下限的人,有李善衡这个现成的热点在,他毫不犹豫把人弄到直播间博眼球,甚至把李家以前那些秘密全都抖搂出来,别人骂归骂,他只管赚钱。 曾经的四大修真家族陆续沦为普通人,散修们的日子却好过很多,他们不再执着于修炼,而是热情参与到各行各业,红红火火过起了小日子。 楚腾多年惹出不少情债和私生子女,楚家垮台后,钱财被情人和私生子女们席卷一空,曾经凭借修真家族身份在商场有几分薄面的他,也失去了靠山。 而一直提心吊胆的邱中伦,最终还是被谢慕瑶找到,替父亲和谢家报了背叛之仇,谢家的名誉得以恢复。 翁星宇在爷爷病好后,回到学校读书去了,他现在不缺钱,终于可以过上正常青少年的生活。 当整个世界逐渐恢复秩序后,谢羲留下的海岛秘境的灵气也逐渐消失,芥子空间变成了普通海岛,被言诉送回了海上。 他和墨瞳的修为也逐渐降低,一切都恢复了普通。 117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1 远离极品圣父,专…… 言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房子是那种很具有年代特色的土坯房,床板紧挨着墙那一面贴着的日历上有“1982”的字样。 他揉揉脑袋掀开被子正要爬起来,一股冷风直往被窝里灌, 冻得他打了个哆嗦。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掀开帘子走进来,见他醒了,惊喜地上前, 往他被窝里塞了两个暖呼呼的煮鸡蛋, 像在防备什么似的, 压低声音道:“知恩, 这是外公特意给你和你姐煮的, 你俩一人一个,别被飞腾瞧见了。” 言诉握着煮鸡蛋点了点头, 只听老人继续道:“你穆家奶奶生病了,外公给她抓了药,现在就要送去, 灶屋锅里给你留着稀饭,记得起来吃。” 说罢,老人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出去了。 言诉后知后觉发现有些不对劲,他把两只手从被窝里举起来看了看, 才发现手掌小小的,胳膊细细的,根本不像个成年人。 他这次穿成了一个小孩。 言诉无奈笑了笑, 然后裹紧被子, 闭上眼接收剧情。 这个世界的男主叫赵梁,是原身赵知恩的亲生父亲。 这是一篇歌颂知青赵梁为了爱情默默奉献一辈子扎根农村为暗恋者养育孩子的文。 赵梁本是城里工人子弟,六十年代末, 高中毕业的他响应号召到西北红梅村做了下乡知青,刚下乡的赵梁在农村各种不适应,一次发烧险些要了他的命,多亏女知青左慧娟煮了红糖水喂他喝下去,才让赵梁退烧清醒过来,从此,他就爱上了人美心善的左慧娟。 可惜这注定是一场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的悲剧,左慧娟早已有了情投意合的男友周志和,周志和出身于知识分子家庭,他本人气质温和儒雅,和左慧娟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赵梁的喜欢只能打碎了往肚里咽,成为不可言说的暗恋。 左慧娟与周志和结婚后,赵梁也跟红梅村一个赤脚大夫的独生女柳彤结婚了,婚后他与妻子貌合神离,依旧在背地里关注着左慧娟,但凡左慧娟的婚姻家庭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要提心吊胆一番。 身为他的枕边人,妻子柳彤怎么可能没发现赵梁的异常,但这个年代的观念,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柳彤只能默默忍了。 他们生儿育女,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直到多年后恢复高考。 周志和本就知识渊博,父母都是教授,婚后也没有放弃学习,他一考就考上大学,也不管左慧娟和儿子周飞腾,直接回京城了。 赵梁也考上了一个末流学校,本来要去上大学的,但他发现左慧娟没考上大学,要一个人留在红梅村后,也决定放弃读书,选择和她一起留了下来。 村里流言蜚语传得别提多难听了,但赵梁统统视而不见,不管自己的妻子和一双儿女,整天往左慧娟家里跑,帮左慧娟母子俩干农活,挑水浇菜。 周志和刚读大学时还给左慧娟寄信,描述京城的繁华,但久而久之,他逐渐失去了音信,不再跟左慧娟联络。 左慧娟心急之下,就把儿子周飞腾托付给赵梁,收拾家当去京城寻找丈夫。 这一去,也没了踪影。 后来有消息说左慧娟某个亲戚在国外很有钱,她出国投奔亲戚了。 赵梁对于心上人的托付看得比命还重要,周飞腾住在赵家,一切待遇比他的亲儿女赵菱和赵知恩好百倍。 由于赵梁担任村里电影放映员一职,这是个香饽饽的工作,每月工资足有三四十块,比那些地里刨食的农民富裕太多,但赵梁每个月发了工资,必定先给周飞腾买点心,买肉,买新衣服,不到半个月花个精光,竟然半点不留作家用。 家里的鸡是赵菱和赵知恩在喂养,但下的鸡蛋他俩却吃不上,倒是周飞腾一天一个煮鸡蛋,吃得白白胖胖。 村里人都暗中议论说莫非周飞腾才是赵梁亲儿子? 柳彤为此跟他吵过无数次,但每次赵梁都说“左慧娟是我救命恩人,我不能做丧良心的事”,让柳彤心里窝一肚子火。 柳彤的父母也见不得女婿为了外人不管妻儿,跟赵梁提议,把周飞腾送到京城他亲爸那里,毕竟当初周志和通知书寄来的时候,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他考上了哪所大学,但赵梁却找各种理由推诿,不愿意送走周飞腾。 不过他掏心掏肺养着周飞腾,周飞腾却并不感恩,反倒怨恨柳彤一家。 柳彤的父亲柳首乌作为村里的赤脚医生,经常给人治病抓药。 某次,村里会计穆顺富的母亲穆老太生病,柳首乌给她抓了几包中药,周飞腾暗中在里面放了大剂量的巴豆。 穆老太年纪大了,再加上生病,喝了巴豆煮出来的药汤后上吐下泻,没几天就归了西。 穆老太只有穆顺富一个儿子,他在村里出了名的孝顺,见母亲喝了柳首乌开的药一命呜呼,就找上门要个说法,柳首乌哪里想得到自己治死了人,他受不了这个刺激,便上吊自杀了。 柳彤悲痛之下查了很久,查出药渣里的巴豆跟周飞腾有关,她要求将此事公之于众,但赵梁却护着周飞腾,不愿让周飞腾名声有损,他还威胁柳彤,如果敢说出来,他就告诉所有人赵菱和赵知恩不是他亲生的。 柳彤没想到他为了维护周飞腾,竟然甘愿自带绿帽子,郁结于心,大病一场去世了。 妻子和岳父都没了,赵梁成了脱缰的野马,肆无忌惮地对周飞腾好。 周飞腾和赵菱同龄,18岁那年,赵菱考上大学,早已辍学成了混混的周飞腾却嚷嚷着他喜欢她,想让赵菱放弃学业留在村里嫁给他。 赵菱不肯,赵梁就端起父亲的架子,用各种理由逼迫她,当着全村人的面给她下跪,用舆论压力逼迫她,还拿他当年放弃上大学举例,想让赵菱留在红梅村。 恰在此时,赵菱仅剩不多的亲人外婆病重,她为了跟赵梁要钱给外婆治病,只好答应下来,放弃学业,在镇上开了家餐馆,做起生意。 岂料半年后,周飞腾的生父周志和找来了,原来周志和抛妻弃子回城念大学,毕业后娶了个家世好的妻子,但妻子碍于计划生育只生了个女儿,人到中年,周志和愈发重男轻女,才想起被他遗忘在红梅村的儿子。 周飞腾听说亲爸现在是某大学教授,哪还顾得着赵梁这个养父,毫不犹豫跟着周志和回了京城。 可周家哪里容得下他那一身小混混的痞气,周志和把他送到郊区寄宿学校,想让他读书,但周飞腾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在学校不断闯祸,让周志和收拾残局。 周志和忍了两年,终于忍不住,把他送回了红梅村。 赵菱姐弟俩这两年日子过得不错,餐馆生意红火,赵知恩也要考大学了,外婆的身体在逐渐好转,可周飞腾的归来打破了这一切。 赵梁得知周家嫌弃周飞腾学历低,便想了个歪主意,要求赵知恩考上大学后把名额让给周飞腾。 赵知恩当然不同意,当初姐姐就被周飞腾给害得中断学业,他又不是圣父,怎么可能让周飞腾顶替自己读书。 周飞腾去京城见过世面后,懂得了读书的好处,见赵知恩不肯让出念大学的名额,他心生报复,故技重施,在高考前给赵知恩下了巴豆,让他无法考试。 错过高考后,赵知恩暴揍了周飞腾一顿,事情闹得很大,恰好左慧娟从国外回来。 她见到被赵知恩揍进医院的周飞腾后,误以为儿子这些年在赵家过得很惨,震怒之下找律师告赵知恩故意伤人,把赵知恩送去坐牢,然后带着周飞腾出国了。 赵知恩坐了六年牢,期间周飞腾在国外过得很精彩,经历过暴富、各种玩、亲戚投资失败、失去继承遗产资格等一系列,左慧娟那个有钱的小姨资产大幅度缩水,自顾不暇,没了给她和周飞腾继承的资格,母子俩灰溜溜回到国内。 此时赵菱的餐馆不断做大,成为本地知名女企业家,她和父亲断绝关系,一门心思等弟弟出来。就在她给赵知恩设接风宴当天,赵梁带着刚回国的周飞腾母子找了过来,说周飞腾在国外被人欺负,失去生育资格,希望她能嫁给他,往后余生照顾他。 赵菱差点气笑,让保安把人赶了出去。 谁知不久后查出赵梁得了绝症,周飞腾这时才念起养父的好,他跑到京城找周志和借钱给养父治病,周志和跟后娶的妻子离了婚,念及年轻时知青们在红梅村的深厚情谊,特意回村探望赵梁。 时隔多年,赵梁,周志和,左慧娟等知青在红梅村同聚,提起半生沉浮,大家都释然了,集资给赵梁治病。 左慧娟更是明白自己六年前误会了赵梁,原来这么多年赵梁一直精心照顾着她儿子,她感动之下,答应嫁给赵梁。 两人在医院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婚后左慧娟一边照顾赵梁,一边作为继母跟赵菱和赵知恩联络感情,结局是赵菱和赵知恩被她的行为感动,一家人团圆美满,过上了幸福生活。 看完这个剧情,言诉感觉胃里有些不适。 先不提周飞腾这个间接害死原身外祖父和母亲,后来又上蹿下跳害得原身姐弟俩一生不幸的罪魁祸首,单说赵梁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居然也配得到赵梁和赵知恩的原谅? 反正这篇文的逻辑他不能理解。 但想必原身肯定没有原谅赵梁和周飞腾,不然也不会有他来做任务了。 果然,紧接着,言诉看到了一篇暗黑版番外。 番外里,赵菱提出在红梅村山崖上举办她和周飞腾的婚礼,婚礼当天来了许多客人,包括赵梁和左慧娟的知青好友,以及红梅村村民。 婚礼举行到最热闹的时候,司仪让赵菱和周飞腾交换戒指,亲友们叫好声一片,赵菱微笑着拉着周飞腾走到山崖边上,然后一把将他推了下去,在所有人惊愕之时,她痛斥赵梁和周飞腾多年来对她们一家做的无耻之事,表示自己就是要报复。 骂完之后也跟着跳崖了。 左慧娟本就是冲着赵菱挣下的家产来的,见儿子死了,她就想争夺财产,但赵知恩已经抢先变卖了赵菱的餐馆,把钱捐了出去,她什么也得不到。 赵梁被儿女的行为气得病发,左慧娟怎么会愿意伺候他一个穷老头,便回京城找周志和了。 赵知恩消失得无影无踪,赵梁最后的日子在孤独与懊悔中度过。 这大概才是本文真正的结局。 言诉回顾了一下时间线,想起刚刚外公柳首乌说要给穆家奶奶送药,顿时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他手脚飞快从被窝里爬出来,把两颗煮鸡蛋揣在身上,穿上棉袄棉裤棉鞋跑了出去。 “赵知恩,你跑这么快干嘛去?跟狗撵了似的。”周飞腾刚从厨房出来,手里捧着一块鸡蛋糕吃得吧唧嘴,看见言诉,直接开口嘲讽。 现在是82年,绝大多数村民尚且在温饱线徘徊,赵菱和赵知恩姐弟俩平时连白面馒头都吃不上,但周飞腾有赵梁的工资养着,隔三差五就能吃上有营养的鸡蛋糕。 他得了便宜也不好好藏着,偏要跑到赵家姐弟面前炫耀,赵菱还能沉得住气,赵知恩却屡次跟他起冲突,打架,经常被赵梁逼着道歉。 言诉瞥了他一眼,没吭声,只顾着往外跑。 原身今年10岁,小胳膊小腿的,言诉从脑海中调出村会计穆顺富家的地址,跑了十几分钟才到达穆家。 “老姐姐,这几服药是我根据您身体情况开的,每天两次,喝三天就能见效,您都这把年纪了,今冬格外冷,可千万别再外出冻着了,让儿孙担忧。” 言诉在院子外就听到柳首乌独特温和的嗓音,他加快脚步往里跑,一进堂屋刚好看到穆顺富接过柳首乌手里的药包,准备拿去煎药。 “等等!”言诉大喊一声。 屋子里所有人齐齐朝他看来。 “知恩,你来做什么?”柳首乌十分诧异,如今天气冷,自家外孙爱睡懒觉,平时不睡到中午绝不起床,今天咋还起了个早,跟着他来穆家了? 言诉重重地深呼吸几次,眼睛紧紧盯着穆顺富手里的药包,断断续续道:“外公……穆大伯……这个药不能喝……我早上偷看到周飞腾往药包里放了东西……” 柳首乌和穆顺富脸色一变:“什么?” 柳家和赵家住的很近,柳彤结婚时,因为是家里的独生女,柳首乌夫妻俩喊了村里半数的青壮年帮忙,在自家附近盖了三间土坯房作为女儿女婿的新房。 今天早上,柳首乌给穆老太抓了药,然后顺路到赵家给外孙做饭,还送了两个煮鸡蛋,期间被周飞腾抓住机会,往药包里添了巴豆。 柳首乌急忙将药包打开,由于巴豆剂量太大,他一下子就看出来了,一共六个药包,每包里面都放有许多巴豆,看得柳首乌心惊肉跳。 穆老太得了病本就虚弱,他开的全是温补之药,如果里面加入大量巴豆,连喝三天,上吐下泻,届时穆老太几乎小命难保。 他越想越气,穆老太比他年长几岁,几十年前穆家家境富裕,穆老太没少帮助村里的穷苦人家,柳首乌就是被她帮助过的人之一,多年来他对穆老太一直保留着感激之心,如果因自己的失误害了穆老太,他绝不能原谅自己。 柳首乌气得两手发抖,咬着牙颤声道:“周飞腾……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跟外孙女同龄,才12岁,一个小孩子难道竟然就有这样恶毒的心肠,故意在他开的药里加上巴豆害人吗? 穆顺富不通药理,但通过柳首乌的表情也能看得出来,周飞腾在里面添加的药材肯定是害人的。 “我穆家跟他一个小孩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害我娘?” 柳首乌一怔,周飞腾哪里是要害穆老太,他想害的分明是自己。 只因前段时间他和妻子看不过赵梁那么宠爱一个外人,反倒冷落亲生儿女,就提议让赵梁把周飞腾送到他亲爸那里,难道周飞腾因此记仇,想害自己医错了人,名声不保? 柳首乌越想越气,对他而言,名声是次要的,但关键是病人的身体,周飞腾真是其心可诛! “顺富,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娘,这些药包里添加了巴豆,不能服用。”他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穆顺富。 “这小兔崽子,我找他算账去!”穆顺富在村里出了名的孝顺,和母亲感情很好,谁敢伤害他娘,他就能跟谁拼命。 他越想越后怕,余光瞥到一脸紧张望着自己的言诉,忽然放松下来,弯腰掐了掐言诉的脸蛋,“知恩,今天多亏有你,穆大伯记着你的恩情。” 柳首乌听到这里羞愧难当,都是自家的家务事连累了穆家。 “顺富,你还是带着老姐姐去镇上卫生所看病吧,我得回家处理此事。” 穆顺富点点头,好心提议道:“你得提醒一下赵梁,让他别太纵容周飞腾,男孩子么,该管教就得管教,他爹妈不在身边,赵梁就得担起教育孩子的责任,不然将来惹出更大的乱子……” 柳首乌阴着脸点点头,扯着言诉离开了穆家。 “幸好你穆大伯没有跟咱们计较。”路上,柳首乌喃喃道,声音辨不出喜怒。 - “柳彤,不好了,你爹跟你男人打起来了,你快回家看看吧!” 柳彤从母亲那里学得一手好厨艺,烧的菜有滋有味,在红梅村这种物质贫瘠的地方极其珍贵,所以村里谁家置办席面,都要请柳彤来掌厨。 这次柳家一个远房亲戚娶媳妇,柳彤一大早领着女儿来帮忙烧菜,忙得热火朝天,大冬天出了一身汗,忽然有邻居跑来通知她,说家里出了事。 柳彤火急火燎带着女儿就往家赶。 远远地,她看到柳首乌拿着烧火棍追着要打周飞腾,周飞腾哭着躲避不及,赵梁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护在他身前,一脸悲愤望着岳父:“爸,飞腾他还是个孩子,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你首先得教育他,不能就这么横冲直撞上来直接打他!” “我呸!赵梁你知道他干了什么吗?他在我给病人开的药里加了巴豆,大剂量的巴豆,那么多巴豆一个健康的人都承受不来,他敢加在病人吃的药里,你给我让开,我今天不打死他我跟你姓!” 柳首乌气坏了,平时周飞腾仗着赵梁的宠爱,欺负他外孙外孙女也就算了,但治病救人的事他也敢添乱,真就仗着年龄小无法无天。 他来到赵家后骂了周飞腾几句,还没动手呢,赵梁就跳出来心疼他护着他了。 平时可没见赵梁护着自己老婆孩子。 柳首乌越看赵梁越不顺眼,无端想起村里的流言。 一开始柳首乌还感动于赵梁为了妻子儿女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 但自从周志和去京城上大学后,赵梁就经常出入左慧娟家中,帮他们母子俩干活,村里人都说赵梁和左慧娟关系不正常,柳首乌问过女儿,但柳彤否认了。 柳首乌一想,如果他俩真要关系不正常,巴不得藏着掖着呢,哪敢大大方方显露在人前,所以他还在村里人面前替女婿辩护来着。 可现在看来,赵梁这么维护周飞腾,该不会传言是真的吧? “爹,发生什么事了?” 柳首乌正胡乱猜测着,听见柳彤的声音,忙转过身去把周飞腾往药包里添加巴豆一事告诉了她,气愤道:“彤儿,这小兔崽子不能留,他都敢害人性命了,我怕留他在家里,终究是个祸害。” 柳彤自幼受父亲影响,粗通药理,对治病救人看得很重,闻言顿时脸上也变得难看起来,直勾勾望着躲在赵梁背后的周飞腾:“这到底是不是真的?飞腾,既然你赵叔叔收养了你,那我也算你半个养母,我自认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爹?” 赵梁原本不知道周飞腾做的事,一听此事牵扯到人命,顿时有些害怕。 但他到底还是护短的,忙讪笑着对柳彤和柳首乌道:“彤儿,岳父,这肯定是个误会,飞腾他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哪分得清什么是巴豆,我看肯定是你们弄错了。” 说完,他扭头对周飞腾使了使眼色:“快告诉阿姨和爷爷,不是你干的。” 周飞腾喜欢自作聪明,偷放巴豆一事让他体会到愚弄大人的乐趣,正暗自得意,不料被柳首乌戳穿了,心里正生气,哪肯顺着赵梁的话说。 当下噘着嘴大发雷霆:“就是我干的,谁让这个死老头子和死女人不喜欢我,要把我送走,我要让死老头在村里的名声彻底毁掉,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118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2 远离极品圣父,专…… 周飞腾这段堪称无法无天的发言, 硬生生让在场所有大人从心底打了个冷颤,一个12岁孩子,居然能想到这么可怕的报复方式。 柳首乌惊得脸色发青, 捂着胸口倒退几步,惊疑不定盯着周飞腾左看右看,忙不迭指着他对赵梁道:“女婿,你都听到了吧,瞧他说的这叫什么话?咱们家老的老, 小的小, 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他亲爸周志和,亲妈左慧娟全都回城享福了,留下个孩子交给你抚养算怎么回事?我听说周志和家里条件很好,他父母都是有文化的人, 想必会喜欢这个大孙子,你何苦非要留下他,让周家一家三代不能团圆呢?” 柳彤扶着父亲年迈的身体,闻言脸色苍白咬着唇,死水般的眼神看向赵梁。 婚后不久, 她就知道这个男人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喜欢那个明媚活泼的女知青左慧娟。 当时柳彤想着,左慧娟都结婚了, 赵梁就算喜欢她, 这份感情又能持续多久呢, 更何况婚姻是一辈子的事, 她有的是时间等赵梁回头,所以她咬牙忍了下来。 柳彤是柳首乌夫妻俩的老来女,她不忍心让年迈的父母为自己操心, 所以一直瞒着父母,说自己过得很好。 赵梁考上大学后,为了左慧娟留在红梅村,柳首乌夫妻误以为他是为妻子儿女留下来的,还觉得他有情有义,柳彤也默认了。 但她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 “赵梁,我不管你平时有多宠周飞腾,就算你待他比待菱儿和知恩都亲,我也认了,但我决不允许他伤害我的家人,我爹都这把年纪了,他行医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在村里积累起来口碑,可周飞腾这小兔崽子竟然想毁了他的名声!” “那可是给病人吃的药,药里面加巴豆亏他想得出来,你有没有考虑过假如病人真吃了药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吗?” “赵梁,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把他给我送走,否则你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平时在村里一直以温柔贤惠形象示人的柳彤,首次展现出了她的泼辣和刚强。 周飞腾原本还仗着有赵梁护他,不把柳彤和柳首乌放在眼里,但此刻柳彤两手叉腰将赵梁一通大骂,这神态比村里最彪悍的妇人还要凶残,瞬间就把他吓到了。 “赵叔叔……”他眼里噙着泪水,小指勾着赵梁的衣袖,要哭不哭仰头望着他,摆出一副惨兮兮的模样。 赵梁那颗受妻子和岳父影响摇摆不定的心,立刻再次偏向了周飞腾这边。 “飞腾别怕,有叔叔在,叔叔会保护你的。”他甚至蹲下来帮周飞腾擦了擦眼泪,然后一脸无奈地对柳彤道,“彤儿,爹,你们对飞腾的偏见太严重了,他性格是有点顽皮,放巴豆也只是跟大家开个玩笑,绝不是故意害人。他父母不在身边,本就缺乏健康的成长环境,就算要把他送走,也该从长计议,不能太随便啊。” 他们一家的事早就惊动了村民,村民们原本还奇怪周飞腾都被赵梁收养两年了,柳首乌和柳彤父女俩怎么突然为难起他,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立刻对周飞腾多了几分排斥。 柳首乌是村里唯一的赤脚大夫。 红梅村比较穷,附近几个村的村民生病吃药都靠他,柳首乌医术高明,要价也不贵,还时常免费给大家治病,在村民心目中威望很高,可周飞腾这小兔崽子竟敢在他药里加巴豆,这不是胡闹吗? 这根本就不把村民的命放在眼里。 当下就有人不高兴了。 “赵梁,这周飞腾哪是什么性格顽皮,他都敢害人了,你还要把他留在家里包庇他吗?” “柳彤和首乌叔说得对,人家亲爸亲妈都回城享福去了,你一个外人替他们养孩子算怎么回事,别当大家伙眼瞎,这两年你连亲儿子亲闺女都不管,把周飞腾当活宝贝似的宠着,该不会他周飞腾才是你亲生的吧?” “你们城里来的男知青就是不靠谱,柳彤嫁给你后没过上几天好日子,给你生儿育女,逢年过节省下来的腊肉腊肠,给你城里的父母兄弟寄过去,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连工资都给周飞腾花了,让柳彤累死累活自己挣钱贴补家用,你还算个男人吗!” 大家伙说着说着,群情愈加激奋。 看赵梁也更加不顺眼。 本来柳彤年轻时模样好,性情好,是村里有名的好姑娘,嫁给赵梁这个有文化的知青也算般配,当初赵梁考上大学后,大家伙都夸柳彤好福气,说不定以后能跟着赵梁去城里享福。 谁知赵梁说不上大学就不上大学了。 大家伙只当他有责任,有担当,是为了柳彤和孩子们留下来的,哪成想赵梁居然跟左慧娟越走越近,还帮人养起儿子。 真是越想越替柳彤感到不值。 “把周飞腾送走,你好好跟柳彤过日子吧。” “是啊,别让这小兔崽子搅得你家宅不宁!” “周飞腾但凡乖巧懂事点也行啊,他都敢害人了,以后留在村里谁家不得心惊胆战啊,咱们可不敢留个祸害在身边啊。” 众说纷纭。 赵梁头一次体验到顶着巨大压力的感觉。 从前,他无论做什么都有柳彤替他打圆场,村民们还以为他俩感情很好,但剥离开柳彤对他的维护,赵梁才发现自己在村民中是个什么形象。 “咳咳……” 几声干咳从人群外传来,村民们回头一看,只见穆顺富和村支书庄振海一脸深沉望着赵梁。 赵梁从来到红梅村第一天起,就被庄振海催促着下地干活,十几年了,他都忘不掉被支配的感觉,所以一看见庄振海下意识就害怕,搂紧了怀里的周飞腾。 “支书,就是周飞腾往我娘的药包里下巴豆,幸亏首乌叔及时发现,不然我娘那么大年纪了,还病着,哪受得了巴豆折腾啊!”穆顺富看着一脸倔强,仿佛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周飞腾,心里就来气。 合着就因为他年龄小,一句性格顽皮就能解释的了,就该被赵梁护着。 那他娘呢,他娘差点被害,他找谁说理去。 众人听了穆顺富的话,恍然大悟,原来周飞腾害的是穆老太啊。 穆老太那可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全村一多半人都受过她的恩惠,就说十几年前被下放到红梅村的知青,哪个没得过穆老太的帮助啊。 当初左慧娟生周飞腾时差点难产,还是穆老太把家里仅剩的一勺奶粉泡了喂她喝下去,又帮着接生,才让母子俩平安活下来的。 如今周飞腾长大了,就这么恩将仇报,暗害穆老太吗? “真是白眼狼啊,赵梁不该收养他!” “柳彤真是个冤大头,丈夫帮别人养孩子,这孩子反过来还要害她一家。”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他爸当初抛下他和他妈回城,现在他也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赵梁听着周围人对周飞腾的指责,只觉得心痛难当,这孩子从小没有父亲疼爱,现在又被村民指责,仿佛他是一个罪无可赦的恶人,实在是太惨了。 “够了!”他紧紧捂住周飞腾的双耳,不让他听到那些恶毒的话,然后满脸失望地对柳彤道,“既然你们都排斥他,嫌弃他,那我就带他去京城找周志和,希望你们不要后悔!” 柳彤闻言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赵梁为了这孩子跟村民死杠到底。 庄振海见他已经表态,便点点头道:“赵梁,你能这样做再好不过,虽说谁家的日子都是磕磕绊绊过来的,但如果有这么个孩子夹在中间,影响夫妻和睦,家庭团结,你趁早把他送回亲生父母那里,对谁都是好事。” 众人都以为赵梁悔悟了,唯独躲在赵家篱笆下偷偷往外看的言诉不这么想。 他总觉得以赵梁护崽的程度,不会轻易放弃周飞腾。 果然,只见赵梁垂着头思索半天,忽然对柳彤道:“我赵梁是个讲诚信的人,既然答应了慧娟要照顾好飞腾,决不食言,我会辞掉电影放映员的工作,带飞腾一起去京城。你作为我的妻子,却不能在身后默默支持我,帮助我兑现承诺,我想我们这段婚姻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柳彤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望着他。 “我们离婚吧。”赵梁决绝道。 刹那间,所有嘈杂声消失,周围一片死寂,所有村民惊诧地望着他,仿佛没想到赵梁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为了朋友委托给自己的孩子,竟然要跟妻子离婚,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 “赵梁,话不能乱说,你别一时冲动做出无法挽回的决定,赶快给柳彤道个歉,咱们大家伙就当没听见你刚才说的那些。”庄振海眯着眼,掷地有声道。 柳首乌也有些傻眼,他是想让女婿把周飞腾送走,但没想让闺女离婚啊。 这年头除了那些城里来的知青动不动就离婚,抛家舍业回城,哪对农村夫妻会把离婚挂在嘴边的,离婚对女人的影响太大了,乡下的流言蜚语都能淹死她。 “赵梁,你得讲讲道理啊,我家彤儿嫁给你整整十三年,为你生儿育女,养家糊口,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跟她离婚?做人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啊!”柳首乌活了一辈子,把独生女儿当眼珠子似的疼,哪曾想临老,却要害得女儿被离婚。 “是啊。” “是啊。” 刚刚还群起攻击周飞腾的村民,见他要跟柳彤离婚,顿时不敢再多嘴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如果柳彤真离婚了,他们担不起这个责任。 作为事件中心人物的柳彤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眼眶微红,脑子里一片杂乱,右手牵着女儿赵菱,试图从她身上汲取到一点力量。 “妈妈。”12岁的赵菱已经是个半大孩子,当然明白离婚的涵义,课本上说,婚姻自由,男女无论结婚离婚都可以由自己做主。 但生活中,人们对离婚的看法好像跟课本上不一样。 赵菱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小小的她只是不想失去爸爸或妈妈任何一个。 赵梁刚刚脱口而出“离婚”两个字时,已经后悔了,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短短一句话镇住了之前还气势汹汹要求他送走周飞腾的村民和柳首乌时,心里不由得意。 自认拿捏住了柳家父女的命门。 “各位乡亲父老,爹,不是我赵梁非要做这种夫妻恩断义绝的事,但周飞腾的妈妈左慧娟是我的救命恩人,她离开红梅村时,把孩子托付给我,是信任我,我不能辜负她这份信任。可能大家觉得我有点娇惯飞腾这孩子,但请你们设身处地想一想,飞腾从小爸妈都不在身边,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心里会感到空虚和害怕,我作为他的监护人,必须担起责任,尽力给他塑造一个完美的父亲形象!” “请大家对飞腾多多包容好吗?” 赵梁用自己的口才卖力袒护周飞腾。 先前还义愤填膺的村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纷纷后退几步,静静地望着他。 只有差点做了受害人的穆顺富见不得他这副嘴脸,站出来指责道:“赵梁,你既然自称是周飞腾的监护人,那他做错了事就该批评教育,而不是一味袒护,你这样纵容他,让他不知悔改,将来会导致什么恶果你明白吗?” “我不要求别的,只要他今天亲口跟我和我娘道歉,这事才算翻篇。” 赵梁一脸为难看向周飞腾:“孩子,你在穆奶奶的药里下巴豆确实不对,跟穆奶奶和穆叔叔道歉……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仿佛在维护着周飞腾仅剩的自尊心。 周飞腾原本被众多村民攻讦,还有点害怕,可是听到赵梁对他的维护,听赵梁说要报答自己母亲对他的救命之恩,他立刻像是有了依靠,心里那点畏惧不翼而飞。 “我没做错事,谁让那老太婆骂我的,她活该!” 周飞腾和赵菱在同一个班读书,半个月前村里下了雨,到处都是泥潭,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把赵菱推进了泥潭里,被穆老太看见,批评了他几句。 小心眼的周飞腾记恨至今,甚至无师自通学会了一箭双雕,用一点巴豆害了他讨厌的穆老太和柳首乌两个人,绝对划算。 周飞腾如此桀骜不驯,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庄振海叹了口气,对赵梁道:“你瞧瞧,他小小年纪做错了事就不知悔改,以后会长成什么样?今天敢在药里下巴豆,明天就敢做出更可怕的事,村里人防不胜防,赵梁,还是趁早把他送走吧。” 事关全村人性命安全的问题,谁不害怕。 大家听村支书这么一说,立刻警惕起来:“是啊,万一以后谁不小心惹到他,他是不是又要给人下巴豆啊,赵梁,你不替别人想,也该替你的儿女想想吧,菱儿和知恩俩孩子可经常被他欺负,这周飞腾就是个天生坏胚!” 赵梁脸色越来越差,他倒不认为是周飞腾不肯道歉惹了众怒,反倒觉得村民们得理不饶人,非要把一个孩子往绝路上逼。 “彤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他看向柳彤,言下之意就是在拿离婚威胁她。 赵菱无端感觉爸爸眼中闪烁着恶意,她紧紧抓着妈妈的手,心中十分害怕。 柳彤抿着唇,低下头沉默不言。 这时,一直躲在篱笆下看戏的言诉蹭蹭蹭跑了出来,冲到柳彤身边,抱住她胳膊高声道:“妈妈别怕,爸爸要是跟你离婚了,还有我和姐姐,还有外公外婆,还有村里这么多叔叔阿姨,我们都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的。” “爸爸是坏人,他整天只知道护着周飞腾,给周飞腾买鸡蛋糕和鸡腿,不许我和姐姐吃,他不喜欢我们,我们也不喜欢他,妈妈,我们不要爸爸了,好不好?” 柳彤听到儿子这番天真的言论,顿时泪如雨下,抱着他哭出声来。 赵菱先是对弟弟的话感到震惊,那可是爸爸,怎么能不要爸爸呢? 可等她想起以往每次爸爸买了好吃的,都偷偷藏起来不许他们吃,只给周飞腾吃;周飞腾在学校闯了祸,被老师叫家长,爸爸也从来不会骂他,只会耐心地教导他,保护他,而她和弟弟无论成绩考得有多好,爸爸都从来不肯夸他们一句。 这样偏心的对待,真的是一个称职的爸爸吗? “爸爸,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和弟弟?我每次考试都考双百分,你从来不表扬我,可周飞腾考了三十多分你却夸他聪明能干……”赵菱越想越委屈,眼前赵梁护着周飞腾那一幕刺痛了她的双眼,她扑进妈妈怀里跟着哭了起来。 孩子的话在关键时刻总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言诉和赵菱对赵梁的控诉比什么都管用。 亏得村民们以前还觉得赵梁工资高,有文化,肯定知道心疼媳妇孩子,柳彤母子一定很幸福,没想到他不仅不往家里上交工资,对两个孩子的态度也很敷衍,反倒对周飞腾那么疼爱。 “赵梁,你这么偏心,难不成周飞腾是你跟左慧娟生的?”穆顺富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赵梁一张脸憋得通红,环顾四周,村民们都在对他指指点点,怀疑他和左慧娟有什么不正当关系,他气得脑子都要炸了。 他把左慧娟当成云端的仙女一样,小心翼翼捧着,不敢玷污,可这些人竟然用下三滥之事羞辱她。 “闭嘴,你们骂我可以,不许侮辱慧娟,她清清白白一个女人,怎能由你们胡乱编排?” 众人本来只是猜的,可赵梁越是维护左慧娟,大家越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有点什么,心里对柳彤也就越发同情。 可怜柳彤当年也是村里一枝花,多少媒人上门提亲,怎么嫁了赵梁这王八蛋。 眼看今天的事没法善了,庄振海把眼神飘向柳首乌,柳彤毕竟是他女儿,赵梁是他女婿,具体该怎么做,还得看柳家的想法。 柳首乌从前只晓得赵梁偏心,哪里知道外孙和外孙女心里竟然积攒了这么多怨恨。 就算周飞腾真的是赵梁的私生子,那赵菱和赵知恩就不是他孩子了?他哪怕一碗水端平,对三个孩子一视同仁,事情都不会闹到今天这样。 “彤儿,别哭了,你受的委屈爹都知道,但今天怎么处置周飞腾,你得拿出个章程,给孩子们做个表率。”柳首乌抹了把脸,他太清楚在农村女人家离了婚得有多艰难,再加上根深蒂固的思想,他始终不愿让女儿走到离婚那一步。 可赵梁他在咄咄逼人啊。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维护左慧娟,这是把柳彤的脸面往地上踩,往后柳彤在村里还如何抬得起头? 柳首乌左右为难,却始终无法劝说女儿“离婚”。 他的心情都写在脸上,言诉观察过后,大声对柳彤道:“妈,爸既然都喜欢上别的女人了,你就跟他离婚吧,以后等我长大了,我养你!” 赵菱擦干眼泪,也不甘示弱道:“我也养你,妈,我和弟弟永远支持你!” 柳彤吸了吸鼻子,心里仿佛被灌注无穷无尽的勇气,她抬眼看向赵梁,见对方此时此刻还护着周飞腾,仿佛担心他被村民生吞活剥了似的,心下一冷。 “赵梁,我要跟你离……婚。” 此言一出,周围静悄悄一片。 围观的村民们闭口不言,毕竟民风传统的他们大多数观念还是,只要赵梁肯送走周飞腾,回归家庭,这个家还能继续撑下去。 甚至之前有些声讨赵梁的,此刻看向柳彤的目光中也带着异样。 仿佛她一个女人敢提出离婚,就是大逆不道。 柳首乌捂着眼,甚至不敢面对村民们。 “略略略,破鞋!离婚的女人就是破鞋!”周飞腾忽然嘻嘻笑了起来,朝柳彤吐了口唾沫,然后鼓起掌。 柳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柳首乌恨不得将头低到地缝里。 赵菱气得脸通红。 只有言诉从柳彤的怀里挣开,冲到周飞腾面前,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爸妈又怎么会离婚,你这个搅屎棍还有脸骂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还有,你觉得离了婚就不是好女人,那你亲妈呢?你爸妈离婚更早,你怎么不骂你妈?被你爸妈抛弃的你又算是什么?万人嫌啊!” 小男孩叉腰站在众人中间,无所畏惧对周飞腾,也对所有人道:“我爸妈离婚,是因为我爸偏心,毫无原则袒护做坏事的周飞腾,我妈不愿意跟他同流合污,所以选择离婚,这说明我妈是个有正义感,对红梅村的叔叔阿姨生命安全负责的好人,她离婚是在做好事。” “各位叔叔阿姨,我说的对不对?” 众人一片沉默。 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苍老却有力量的声音:“知恩说得对,我女儿离婚,是不愿意包庇坏人,她没有做错!”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柳首乌的妻子王雪梅拄着拐杖,慢吞吞走了过来。 “妈,你怎么来了?” 王雪梅平时身体差,很少外出活动,一般都躺在家里休息,村民们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 柳彤快走几步,上前扶着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妈,我和爸处理一些小事,怎么还惊动了你?” 王雪梅咳嗽几声,握住她的手,目光在村民们脸上逡巡片刻:“你跟赵梁离婚,这怎么能是小事?彤儿,你不要以为我整天在家养病,就什么都不知道,我心里比你清楚。” “这个赵梁,你跟他结婚后没两年,我就看出来了,他的心思都在左慧娟身上,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后来恢复高考,他明明考上大学却放弃回城,嘴上说是为了你和孩子们,实际上是因为左慧娟没考上大学,对不对?” “他把左慧娟的孩子当心肝宝贝似的疼,却嫌弃我的外孙外孙女碍事,赵梁,这笔账咱们得好好算算。” “你跟彤儿结婚,婚房是我们家盖的,你净身一个人啥也没出,身上连十块钱都没有,原本这叫入赘,但我和老伴心疼你背井离乡做了知青,不容易,没计较那么多。” “你电影放映员的工作是我家出钱送了礼,帮你搞定的,可你自从收养了周飞腾,竟然把工资都给他花,不管家用,害得我女儿挣钱养家。” “看看我家菱儿和知恩身上穿的什么,带补丁的旧衣服,周飞腾穿的什么,你从供销社买的新衣服。赵梁,做人不能太没良心,你口口声声要报答左慧娟对你的救命之恩,难道我们柳家亏待你了?” 119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3 远离极品圣父,专…… 王雪梅字字如刀, 剐在赵梁的心上。 当岳母将他长久以来用“报恩”为名的遮羞布摘掉后,赵梁只剩下无地自容的难堪。 他没想到自己小心翼翼藏了这么多年的秘密,早就被岳母看在眼里,只是碍于情面, 没有跟他计较罢了。 “什么?赵梁放弃上大学不是为了柳彤和孩子, 而是为了左慧娟?” “梅婶这么一说, 我忽然想起来了,赵梁跟柳彤结婚前看左慧娟的眼神好像就不正常, 分明是相中了人家嘛, 那他干啥要跟柳彤结婚, 咱们彤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呸,当时他们知青吃不了种地的苦,见柳彤家条件好, 想占便宜呗,都入赘了还软饭硬吃,吃着碗里瞅着锅里, 也不怕遭天打雷劈!” “难怪他待周飞腾比亲生儿女都好,合着早就惦记上人家亲妈了,这个没廉耻的,欺负到咱红梅村女人身上了,让他滚蛋!” “滚蛋!滚蛋!” 村里的女人以前还有点嫉妒柳彤嫁给一个有文化的知青, 赵梁为了她宁肯放弃读书的机会,心里酸的不行,没想到赵梁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合着柳彤还白白给左慧娟养了两年孩子,这不是亏大了吗。 “好一对狗男女!”人群中不知是谁骂了一句,村民们纷纷攻击起赵梁和周飞腾, 扔石头的扔石头,吐口水的吐口水。 赵梁手忙脚乱护着周飞腾,甚至解开棉袄包在周飞腾身上,免得他被石头砸中。 言诉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小嘴一撇,哭着对柳彤道:“妈妈,我讨厌爸爸,他从来没有像保护周飞腾这样保护过我!” 柳彤在母亲的支持和儿子的哭诉下,突然意识到赵梁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他的存在非但不能让儿女得到一个完整的家庭,反而会影响孩子们的情绪。 这一刻,柳彤的眼神忽然变得决绝,她将儿子放到地上,回家翻箱倒柜找了一阵,然后拿着证件走到赵梁面前:“马上跟我去离婚,以后你带着周飞腾走,菱儿和知恩归我,房子是我爹娘盖的,也归我!” 正在气头上的村民们听到她的话,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毕竟离婚可是大事,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在村民们看来,哪怕赵梁做得再过分,再对不起妻儿,只要柳彤提出离婚,她仿佛就犯了天大的错。 赵梁拿捏柳彤不成,反被逼到人人喊打的份上,他对着外人唯唯诺诺,但对着柳彤却挺直了腰杆,甚至还带着点一家之主的威压,像是笃定她只是意气用事:“你真要离婚?” “坏爸爸,你还敢欺负妈妈!”言诉迈着小腿踢了他一脚。 在外人看来,一个长期营养不良的10岁男孩能有多大力气,对成年男人而言就跟挠痒痒似的,但赵梁却感受到一股锥心刺骨的疼痛,他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朝言诉踢了回去。 “哇——”言诉被他踢得摔倒在地,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妈妈,我好疼,爸爸他踢我!” 但与此同时,赵梁腿上挨那一脚却越来越疼,疼得他站立不稳,也跌倒在地。 “嘶——”大冬天的,穿着紧实的棉袄棉裤,赵梁也没法挽起裤腿查看伤情,坐在地上倒抽冷气,“赵知恩,你还敢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踢的我!” 众人的焦点原本在柳彤拿了证件要跟他离婚上,这会儿见赵梁被儿子踢了一脚,就跟要他命似的,还学小孩子那样摔倒在地,顿时不屑。 “赵梁,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儿子那一脚我看得清清楚楚,他能有多大力气,别装了!” “真是废物,你该不会想诬陷知恩踢伤了你,然后借机离婚多分点财产吧?我看你还是省省,你的工资不都给周飞腾花了吗?这房子可是首乌叔盖的,不能归你,这几年养家糊口都是柳彤在干,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废物成这样,还好意思活着,我们都替你丢脸!” “你这样的,还不如当初回城上大学算了。你说你留下来不养孩子不养家,还拖着个周飞腾需要柳彤照顾,把她拖累成啥样了?” 是啊,赵梁收养周飞腾这两年里,洗衣做饭的家务活都是柳彤在干,周飞腾顽皮,整天上山下河地折腾,新衣服穿上不出十分钟就弄脏了,还不是靠柳彤给他洗衣服? 柳彤每年做全家人的鞋,还得专门给周飞腾多做两双,因为他走路多,费鞋。 家里三间土坯房,要给周飞腾收拾出来一间做卧室,说是不能亏待了孩子,自家一双儿女却要挤在一间房里。 柳彤表示孩子们长大了,该让赵菱单独住一间,两个男孩住一间,赵梁都不允许,怕周飞腾吃亏。 “这种男人不如不要,我支持柳彤妹子离婚!”穆顺富跟柳家关系好,率先做了表率,看向赵梁的眼里满是鄙夷。 赵梁腿还痛着,也不晓得言诉刚刚那一脚怎么踢的,让他越来越痛,不等他反应过来,村民们就开始骂他装痛,陷害儿子。 赵梁有苦说不出,瞪了缩在柳彤怀里哭的言诉一眼,拉着周飞腾从地上爬起来:“离就离,我倒要看看离了婚,柳彤还能不能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他可是城里来的知青,高中学历,相貌端正,没有不良嗜好,最重要的是品德高尚,重承诺,像他这样的男人红梅村能找出来几个? “我开拖拉机送你们去。”穆顺富立刻道,刚好他要送母亲去镇卫生所看病,就当顺路了。 十几分钟后,几个人裹着厚厚的棉衣坐上了拖拉机,言诉趁机也爬了上来。 “知恩,你来干什么?快回家去,天冷,别冻感冒了!”柳彤催促道。 言诉紧紧抱着她,摇头:“妈,我要跟你一起保护你,不然爸爸肯定会欺负你。” 柳彤好气又好笑,还是不愿让孩子掺和进大人的事里。 穆老太却道:“彤儿,知恩这孩子多孝顺,他愿意去,你就让他去吧。” 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期间言诉还哄着柳彤把他们姐弟俩在户口本上的名字改成了柳菱和柳知恩,他可不想再跟赵梁有半点关系。 说不定多年后左慧娟和周飞腾有点什么事,赵梁又一脸深情地跑回来要求儿女牺牲,想想多膈应人啊。 赵梁虽然有些不满,但他全部注意力都在周飞腾身上,心里还盘算着离开柳家后该住哪里,做什么。 柳彤揣着怀里的户口本和离婚证,忽然感觉一身轻松,好像卸下什么负担似的。 回到红梅村,天快黑了,周飞腾饿得肚子咕咕叫,赵梁舔着脸对柳彤道:“今晚能不能让我住一晚再走?飞腾也饿了。” 柳彤进了厨房,把他买给周飞腾的糕点扔了出来:“饿了自己做饭,难不成还指望我伺候你?” 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赵梁买的糕点早就被周飞腾嚯嚯光了,只剩下一点点心渣子,周飞腾被惯得无法无天,当即又蹦又跳,扯着嗓子喊道:“我要吃鸡腿,我要吃红烧肉!” 柳彤上午在办喜事那家掌厨,没要工钱,事后人家给送了些剩余的肉菜给柳首乌,柳首乌听说女儿回家了,领着外孙女把肉菜加热,煮了稀饭,特意给柳彤送过来。 一进门,那股香味就飘了出来,正值饿肚子的周飞腾馋的口水都流下来了,颠颠跑到柳首乌跟前,要抢他手里的锅。 他早就被赵梁养成坏习惯,觉得家里所有好吃的都属于他,还没意识到赵梁和柳彤离婚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走开!哪家的野孩子,敢抢我外孙外孙女的饭菜,想吃饭找你爹妈去!”柳首乌毫不客气地避开他,直接进了堂屋,招呼言诉和柳彤吃饭。 柳彤神色复杂看了周飞腾一眼,言诉却没讲究那么多,直接拿出碗盛了饭把肉菜一份:“妈,快吃饭了!” 周飞腾还是第一次遭受这待遇,眼一热泪就流出来了,抱着赵梁的大腿哭:“赵叔叔,我要吃肉,赵知恩抢了我的红烧肉!” 撒泼打滚这一套对赵梁很好用,他每次都用同一招,赵梁一定会逼着柳菱和柳知恩把东西让出来。 果然,赵梁最心疼他,见他哭得惨痛,忙对言诉道:“知恩,飞腾是你哥哥,你碗里那么多肉,怎么不分他一半?明天我就要带他走了,他还能吃上你几次肉?” 言诉假装没听到,也不理他,把红烧肉一块块塞进嘴里,吃得喷香。 这具身体长年累月吃窝窝头,野菜,玉米面饼子之类的食物,瘦的可怕,特别馋肉,他得多补充营养。 言诉的吃相着实馋哭了周飞腾,他平日的伙食在整个红梅村都是独一份,但这会儿实在饿惨了,柳彤烧肉的手艺又太好,远远闻着让人哈喇子都能流出来,周飞腾本身就是个记仇不记恩的,只要一次没伺候到,无论赵梁以前对他有多好,他都不记得。 所以这次赵梁没帮他弄到肉吃,他立刻就不高兴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让你儿子把肉给我吃啊!”周飞腾想起村民们骂他的话,口不择言继续骂,“真是废物,连养活我你都做不到,你对得起我妈的救命之恩吗?” 赵梁被他骂得一脸尴尬,但从内心深处居然觉得周飞腾的话很有道理,自己儿子在吃肉,周飞腾却只能看着,这不是欺负人么。 “彤儿?”他扭头朝柳彤看去,柳彤也端着饭碗在吃饭,不理他。 没办法,赵梁只好亲自下厨做饭。 可他这辈子哪做过饭啊,刚下乡时知青们集体吃大锅饭,结婚后家务活柳彤全包,后来当了电影放映员不管走到哪都受人尊敬,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他哪会干家务。 正因为不会照顾孩子,不会过日子,所以他才对周飞腾那么大方,工资一发都给他花了。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柳彤带着孩子们都睡觉了,他才捣鼓出一些半生不熟的稀饭,和放在灶火里差点烤成碳的窝窝头。 周飞腾闻着焦糊味,眼泪都出来了:“赵叔叔,我讨厌你!” 说完他跑了出去。 大晚上的,赵梁又累又饿,饭都没吃上一口,还得抹黑出去找周飞腾。 以往周飞腾每次赌气离家出走,他都让一双儿女帮忙去找,这次也一样,他敲了敲言诉的房门,没反应,企图推门而入,不料门从里面反锁着。 赵梁喊了几声,除了隔壁院子传来的狗吠声,没有人理他,刹那间,他忽然感受到什么叫凄凉,心里一下子倍觉委屈。 但委屈又能怎样,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次日早晨吃饭时,柳菱发现饭桌上只有母子三人,下意识问:“爸和周飞腾呢?” 柳彤帮她盛了碗粥,眼睛看上去有些肿,大概哭了一夜,沙哑道:“不清楚,菱儿,我跟你爸离婚了,今天他们应该会搬出去住。” 说话间,赵梁扯着周飞腾的手回来了,两人的棉裤看上去像被树枝刮破,棉絮都露出来了,周飞腾一脸别扭,不情不愿挣脱赵梁的手,脸上沾满了泥土。 言诉瞥了一眼便低下头吃饭,不消说,赵梁昨晚应该找了他一夜。 该,剧情里每次周飞腾闹出点事,都有人兜底,赵梁不是求助妻子岳父,就是求助儿女,现在是时候让他尝试一下,独自带熊孩子的滋味了。 吃过早饭,柳首乌领着穆顺富等人拉着小推车,上门要求赵梁立刻搬走。 柳首乌以前没能下定决心催促女儿离婚也就罢了,如今既然木已成舟,他当然不能再留赵梁住在自家盖的房子里,替别人养孩子。 赵梁还想求他多宽限几天,毕竟一晚上没睡,他现在困得要死。 但穆顺富发话了:“周志和跟左慧娟当年住的房子不是空着吗?赵梁,你现在带着周飞腾立刻搬进去,我们几个村干部昨晚连夜开会商量过了,不能留周飞腾这个害人精继续住在村里,给你一周时间,必须把他送走。” 赵梁的困意一下子消失:“穆会计,我都跟柳彤离婚了,你怎么还催我把飞腾送走啊?” 穆顺富觉得他这话莫名其妙:“不是你说的,如果一定要把周飞腾送走,就跟柳彤离婚?反正咱村子小,盛不下周飞腾这么厉害的孩子,不管送他去亲爸还是亲妈那,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穆顺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领着几个小伙子把柳彤早已收拾好的,属于赵梁和周飞腾的衣物用小推车拉走了。 红梅村本就不咋富裕,周志和跟左慧娟当年结婚还是借的别人家房子,婚后两年才盖了间房,两口子住了进去。 两年没住人,房子早已残破不堪,穆顺富等人却没管那么多,直接把他俩的衣物扔在炕上,屋子很久没打扫了,灰尘飞的满屋都是,周飞腾嫌弃的捂住鼻子,催促赵梁:“困死我了,你快把炕整理一下,我要睡觉。” 赵梁本就不善于做家务,被他一催,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眼里含着细密的血丝,一个头两个大。 可这是心上人亲手托付给他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辜负左慧娟。 所以他不得不耐着性子,老老实实打扫了屋子,铺好炕,和周飞腾躺下睡觉。 周飞腾打着呼噜睡着了,但赵梁却睁着眼定定望着结满蜘蛛网的房梁,脑海中浮现出左慧娟甜美的笑容。 她是出于信任才把孩子托付给他的啊,他怎么能把孩子送到京城呢。 其实赵梁打听过左慧娟的消息,据说她回城后遇上国外亲戚回来探亲,跟着亲戚出国了。 几个要好的知青都劝他把孩子送到周志和那里,可他不愿意,他总是心存奢望,希望有一天左慧娟回来后能看到,他有多么用心在替她照顾孩子。 他想证明,自己比周志和对左慧娟更好,更体贴! 言诉今年读三年级,柳菱读五年级,过了周末姐弟俩就去学校读书了。 这年代穷,红梅村小学其实就是几间旧房子组成,因学生少,老师数量不足,一二年级甚至是在同一个教室上课。 班里学生都是同村的,那天柳家发生的事大家也亲眼看见了,都知道柳知恩和柳菱的父母离婚了。 对红梅村的人来说,离婚是一件可怕的事,家长们背地里没少议论,高年级的学生还稍微懂事点,没当着柳菱的面议论,但低年级某个别学生,特别是嘴快的那种,把父母离婚当做一种耻辱,用来羞辱言诉。 比如课间跑到言诉课桌前嘲笑他的朱冬冬同学。 “赵知恩,你爸妈离婚了,哈哈哈,我奶奶说你爸不要脸,跟别的女人鬼混,你妈不知羞耻,一个女人家不守本分,竟敢离婚,真是羞死人啦!” “这都是你外公作孽,活该一辈子生不出儿子,生个女儿丢人现眼,以后你家里没个男人,村里其他人还不是想欺负就欺负!” 言诉把目光从课本上移开,含着冰渣子的眼神冷箭一样嗖嗖射向朱冬冬。 “首先,我叫柳知恩。”他纠正道,“其次我爸妈离婚是国家法律承认的,你奶奶如果有意见,等我放学请她老人家去镇上走一趟,请公安同志帮她科普一下;最后我爸妈离婚那天支书大伯和会计大伯都在场,以后谁敢欺负我家,我就找他们。朱冬冬,你是不是想跟支书大伯和会计大伯唱反调啊?” 朱冬冬本来就是大嘴巴,朱家和柳家有仇,朱奶奶听说柳彤和赵梁离婚后,在家幸灾乐祸了好几天,大骂柳首乌全家,被孙子听见了,有样学样,来学校欺负言诉。 以前原身因经常被周飞腾欺负,被父亲训斥,养成了孤僻的性子,不管朱冬冬怎么骂,他都不反抗。 可言诉绝对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主儿,朱冬冬敢骂他一句,他就能还十句。 言诉这么一本正经讲了许多十岁孩子听不太懂的话,最后还拿村支书和会计出来施压,班里学生马上就给镇住了,朱冬冬也傻了。 跟支书和会计唱反调,他怎么敢?昨晚他爸打算承包山上的果园,还在想办法跟支书和会计搞好关系呢。 “你、你不要乱说!”朱冬冬害怕的后退一步。 言诉扯起嘴角笑了笑,在外人眼里却像个会吃人的狼外婆一样,朱冬冬“哇”的叫了一声,然后跑出教室,其他学生也跟着尖叫起来。 真是没趣,一群不经吓的小孩。 其实朱家和柳家的恩怨要追溯到朱冬冬妈妈身上。 几年前,集体干农活的时候,柳首乌无意中发现朱妈妈气色不太对劲,作为医者的本能让他提醒朱家,说朱妈妈可能生病了。 没想到朱奶奶马上破口大骂,骂柳首乌不安好心,诅咒她儿媳,肯定是仗着自己有医术,就想借机赚黑心钱,坑朱家一笔。 柳首乌好心提醒不成,反惹一身骚,立刻闭嘴不再多话。 半年后,朱妈妈果真生了重病去世,朱家非但不反思自己没有趁早给朱妈妈看病,反倒把责任都推到柳首乌身上,骂他当初既然看出朱妈妈有病,为什么不给治。 柳首乌弄得里外不是人,就这么被朱家恨上了。 朱冬冬被言诉那么一吓唬,真以为自家要惹怒支书和会计了,放学回家哭着找奶奶求问。 朱奶奶听他说完前因后果,登时大怒:“好你个柳家小兔崽子,破鞋的儿子还敢这么猖狂,欺负我孙子,冬冬,走,跟奶奶找他算账去!” 朱冬冬一看奶奶的反应,顿时有了仗势,婆孙俩气势汹汹来到柳家。 柳彤正在家做晚饭,言诉和柳菱蹲在厨房,一个帮灶火添柴,一个帮忙洗菜,突然就听到门外传来老太太尖锐的叫骂声。 “柳彤你个不要脸的破鞋,教出来满嘴胡话的儿子,敢在学校欺负我孙子,老娘找你算账来了!” 朱奶奶嘴皮子溜得很,满嘴脏话,污言秽语都不知从哪学来的,张嘴喷粪把柳家骂了个遍。 柳彤放下手头的活计,皱眉出门一看,只见朱奶奶和朱冬冬两人一老一小,又是叫骂又是哭闹,毫无形象撒泼打滚。 “朱大娘,你这是做什么?”柳彤当然知道父亲和朱家的恩怨,自从朱妈妈去世后,朱奶奶见到柳家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 朱奶奶嗓门大,很快吸引了附近的邻居,人们纷纷聚在一起看热闹。 朱奶奶见人多,马上跟倒豆子似的把孙子在学校如何被言诉欺负,添油加醋讲了出来,却只口不提她孙子先辱骂言诉的。 “你一个离了婚的破鞋,儿子都敢这么猖狂欺负我家冬冬,可见柳首乌是怎么教你们的,难怪赵梁要休了你,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就是进了我家门,我也要让儿子休了你的!” 柳彤和赵梁离婚,是全村人亲眼见证的,大伙都看得出来赵梁这个做丈夫的有多过分,所以哪怕红梅村风俗传统,人们对柳彤离婚一事也避而不谈。 没想到朱奶奶起了个头,骂柳彤骂得这么难听。 柳首乌得到消息气冲冲赶来,听见朱奶奶骂女儿“破鞋”,顿时怒火中烧:“朱家的,你给我闭嘴,我女儿还轮不着你来说三道四!” 120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4 远离极品圣父,专…… 关于自家女儿离婚后会遭受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柳首乌早就有所猜测,所以哪怕他再心疼柳彤在婚姻中遭遇的一切, 也不敢轻易开口让她离婚。 但那天话赶话, 当着全村人的面,把婚给离掉了,柳首乌也不能说什么, 只在心里暗自盘算着,一面要跟村里人搞好关系, 尽量减少离婚对女儿的伤害, 一面也要多干农活,帮忙养外孙和外孙女。 哪想到离婚还没两天呢,朱奶奶就率先跳出来指责她女儿不守妇道。 “朱家的,咱们两家的恩怨好好掰扯掰扯,让大家伙评评理,当年你家儿媳妇生病,我好心提醒她去医院看病,你是怎么骂我的?你说我诅咒她。后来你儿媳妇病逝, 是她没有及时就医,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们家倒好, 骂了我三天三夜,好像是我害了你儿媳妇似的!” “我要有这个能耐,我早就靠给人治病发家致富了, 可你们老朱家却跟我结了仇, 你孙子在学校欺负我家知恩好几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以前不想计较, 你们家反而得寸进尺。乡亲们帮我说句公道话,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柳首乌说着说着,年近七十的老人家忽的潸然泪下,捂着眼泣不成声。 他早年家里穷,七八岁上成了孤儿,寄养在叔叔家,寄人篱下的日子不好过,叔婶把他当做眼中钉,所以他十岁就到镇上药铺当了学徒。 学医小有所成后,恰逢战乱,他便回红梅村当起了赤脚医生,行医几十年,他救治过的病人无数,名声传遍了附近几个镇,一直深受村民尊敬。 这会儿来看热闹的村民见他被朱奶奶气哭了,都觉得气愤。 这朱家人平时就牙尖嘴利,爱占小便宜,别看朱奶奶现在为了儿媳之死跟柳家反目成仇,当初她儿媳刚进门的时候,朱奶奶别提多嫌弃了,没少磋磨儿媳。 “朱奶奶,小孩子在学校打打闹闹是常事,你说知恩欺负了冬冬,可冬冬也没受伤啊,你直接领着孙子来骂柳彤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柳叔可没对不起你家,是你自己心疼钱,不舍得送儿媳上医院看病,害得冬冬没了妈,咋还把责任推到柳叔身上呢?” “你家冬冬脾气暴躁,说话难听,我可不知道一次看见他欺负知恩,知恩那么乖的孩子,连句脏话都不会说,你别血口喷人,诬陷人家欺负冬冬!” 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偏着柳家。 朱奶奶越听越气,把朱冬冬往前一推,斥道:“快说,今天赵知恩在学校怎么欺负你的,他是不是拿支书和会计威胁你了?” 朱冬冬毕竟是个小孩,平时在班里欺负欺负同学还行,他可没周飞腾那种当着全村人的面撒泼打滚的本事,这会儿见所有人齐刷刷盯着自己,心里就害怕。 “奶奶。”他无助地拉着奶奶的衣襟,“他说他改名了,叫柳知恩。” 一紧张,朱冬冬只记得这一句话,至于言诉说的那些长篇大论他全忘了。 围观的村民等了半天,只等来这一句话,噗嗤笑了。 他们就说知恩那么乖的孩子,怎么会欺负朱冬冬。 听到其他人笑场,朱冬冬更加紧张,只想往朱奶奶身后躲,朱奶奶却见不得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儿,伸手在他屁股上打了两巴掌,喝道:“瞧你这怂样,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屁也不敢放!” 朱冬冬哇哇大哭,朱奶奶却伸长脖子往柳家院里看:“柳知恩,柳知恩你给我出来,敢欺负我孙子,老娘今天铁定要扒了你的皮!” 斗不过柳首乌这种大人,她还斗不过一个小屁孩吗? 言诉早在朱奶奶上门寻衅时,就连忙往额头上倒了点药油,又在纱布上弄了点鸡血,往头上一包,哭着跑了出来。 “外公,朱冬冬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打我,把我头都打破了,你救救我啊!”他扑进柳首乌怀里放声大哭,哭声盖过了朱冬冬,弄得柳彤惊疑不定。 刚刚儿子还好端端的,怎么一转眼头就受伤了,她刚皱起眉头,却见言诉回头悄悄对自己眨了眨眼,然后又哭了起来。 朱冬冬打了个哭嗝,就看到言诉头上带血的纱布,整个人都吓傻了:“你胡说,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朱奶奶本来有恃无恐,想借机找柳首乌好好说道说道,顺便讹点粮食啥的,哪成想柳知恩的头竟然破了。 “柳知恩,你不要朝我孙子头上泼脏水,我孙子最乖巧不过,他咋会打你!”原本还想找事的朱奶奶,这会儿不得不先自证孙子的清白。 可她这么一说,言诉哭得更痛了。 柳首乌不知内情,快心疼死外孙了,他小心翼翼摸了摸言诉的脸蛋,气得两眼喷火:“朱家的,咱们确实该好好算账了,你孙子以前欺负我家知恩也就算了,我念他年纪小,不跟他计较,可他这次竟然把知恩头给打破了,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你赔得起吗?” 一听要赔偿,朱奶奶扯着孙子后退两步,一脸想撇清关系的样子:“你别胡说,我家冬冬最老实不过,怎么会欺负你家知恩。” 众人翻了个白眼,朱家儿媳连生三个女儿后才得了这么个孙子,朱奶奶把他惯得无法无天,平时经常在学校跟人起冲突,他要是老实孩子,这世上就没老实人了。 “哇——朱奶奶,我头好痛,是你家冬冬打伤我的,你得带我去医院看病!”言诉啜泣着,扶着额头的纱布往朱奶奶和朱冬冬走去,边走边重复着要让她赔偿之类的话。 “我感觉头上流了好多血,我不会死掉吧?呜呜,我不想死——” 听到他的哭诉,朱奶奶无端想起去年村里有人从山上摔下去,头磕到了石头上,当时有点肿,以为没事,回家涂了点药也没放在心上,谁知夜里就死了。 万一柳知恩这小子真有个三长两短,讹上她家了该怎么办? 朱奶奶越想越怕,看言诉的眼神跟看魔鬼似的,把孙子往肩上一抗,拔腿就跑。 晚上,朱奶奶和儿子朱辉说起这件事,心有余悸:“万一柳首乌记恨咱家,非要让咱家赔偿柳知恩的医药费咋办?” 她以己度人,如果朱冬冬被打破脑袋,受了这么大委屈,她肯定不干,豁出老命也要让对方赔偿。 朱辉完全遗传了朱奶奶的奸诈和小肚鸡肠,他眯着眼思量半天,脑海中无端划过柳彤那张清秀的脸庞,突然感觉心痒痒。 灵光一闪,他对朱奶奶道:“妈,那柳彤跟赵梁离婚了,家里三间门土坯房和那么大一所院子都归她,你说我娶了她咋样?” 在这个年代,普通农村人家想盖房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柳首乌夫妻俩攒了大半辈子的积蓄才给女儿盖的婚房,当初村里不知多少人羡慕。 而朱家条件差,朱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加上老人,房子有点不够住,自从妻子去世后,朱辉再也没能娶妻。 朱奶奶有点不乐意,对她这种思想传统的人来说,柳彤敢当着全村人的面跟赵梁提离婚,那绝不是什么安守妇道的好女人,这种女人就是败家根源,谁家娶了她要倒大霉的。 “不行,我不同意,你瞧柳彤那一脸寡妇相,谁娶了她就要倒霉,赵梁当初也是个前途无量的好知青,有文化,有模样,还考上了大学,就因为娶了柳彤,婚后越过越差,现在居然被女人给休了,像什么样子!” 朱辉有点无语,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他可不信朱奶奶那一套。 柳彤长得漂亮,有房子,柳首乌行医几十年估计累积不少资源,听说现在政策宽松了,能经商,他如果成了柳首乌的女婿,跟着他学习医术,再开间门诊所卖药,肯定能挣到钱。 那赵梁就是个大傻子,放着这么好的资源不懂得使用,真实白瞎了一个知识青年。 “妈,你听我说。”他把娶了柳彤后的发财之路畅想一通,然后掰碎了讲给朱奶奶听,“……等我开了诊所,谁家有个头疼脑热不都得来找我看病买药,我得挣多少钱啊。再说,你不是担心柳家要咱赔医药费吗?那我娶了柳彤,咱两家就成一家人了,还赔啥?” 一听到“钱”,朱奶奶立刻心动了。 对啊,那柳首乌一身挣钱的本事,如果教给她儿子该多好? 还有柳彤,一手好厨艺,隔三差五谁家办酒席,都请她掌厨,估计也没少挣钱,要是她嫁给朱辉,那自己这老婆子不就有理由没收她的钱,再让她天天下厨,老朱家以后就能吃香喝辣了。 朱奶奶越想越美,也不计较柳彤守不守妇道了,反正朱家已经有孙子了,她图的就是柳家的钱。 她越想越觉得柳彤是个香饽饽,担心被别人捷足先登,次日就提着一篮子红薯找到柳家。 婚事肯定要找家长说的。 朱奶奶和柳首乌不和睦已久,所以她找上了养病的王雪梅。 柳首乌出诊去了,王雪梅一个人在堂屋剥豆子,见朱奶奶提着东西来,她心里先警惕几分,毕竟几十年的老相识,谁还不了解谁,朱奶奶昨天还对柳首乌和柳彤破口大骂,今天突然提东西上门,其中肯定有鬼。 “朱家的,你这是……” 朱奶奶把篮子往地上一放,嘴巴咧的老高:“老姐姐,我这是跟你道歉来了,昨天回家后我家朱辉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该没弄清楚缘由,稀里糊涂就找你家知恩的麻烦,我这不是知道错了,特意给你和柳大夫赔个不是。” 王雪梅瞳孔一震,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诧异地看向朱奶奶。 这位居然能知错就改,主动道歉,莫非天要下红雨了? 她可不信。 沉默半天,她才道:“朱家的,你有事就说,我家老柳不在,你不用跟我绕弯子。” 朱奶奶立刻搓搓手,涎着脸道:“是这样,你看你家柳彤不是离婚了吗,刚好我家朱辉也单着好几年了,孙子孙女没了妈,过得不像样,所以我想撮合一下柳彤和朱辉。” “我仔细想过了,这十里八村没有比他俩更般配的,你看你家柳彤离了婚名声也不好听,哪个男人敢娶她这么有主意的女人,不如咱们商量一下,尽快让柳彤跟我家朱辉结婚,这样两家孩子父母齐全,十全十美的事,你说对不?” …… 朱奶奶再想不到,王雪梅非但不同意这桩婚事,还恶声恶气把她赶出来了。 那柳彤离了婚,在村里名声毁了,带着俩孩子必定艰难度日,王雪梅居然不想着让她尽快嫁人,还敢对自己态度这么差? 朱奶奶死活都想不明白。 “我倒要看看柳彤以后怎么在村里抬得起头!” 她“呸呸”嫌弃了柳彤几声,眼珠一转,浑浊的眼中顿时浮现出一抹算计。 王雪梅赶走朱奶奶后,左思右想仍旧气得不行,她的宝贝女儿就算离婚了那也是柳家掌上明珠,朱奶奶到底多大的脸,敢一面贬低柳彤离婚了没人要,一面替儿子求娶。 她女儿连赵梁那个城里来的知青都不要了,能看得上朱辉这种二流子? 锁了门,她直接去了柳彤家。 自从赵梁和周飞腾搬走以后,柳彤把家里归置了一下,瞬间门感觉特别清静,村里人都说家里没个男人不行,可她反倒觉得和赵梁离婚后,卸下很大负担。 “妈,你怎么来了?”外面天冷,柳彤请母亲进了屋,让她在炉子边烤火。 王雪梅黑着脸,本不想让朱奶奶那事污了女儿的耳朵,但自己和老伴年纪大了,柳彤一个女人带着俩孩子,必须得撑起这个家,顶得住事儿。 “刚刚朱奶奶跟我说……”她一五一十告诉了柳彤,眼看柳彤表情也变得难堪起来,王雪梅将女儿揽进怀里,“其实娘倒是有个主意,菱儿她成绩好,明年就上初中了,我想着你如果能带着俩孩子去镇上读书该多好,毕竟你离婚后,村里人难免要说闲话,爹娘年纪大了不怕,但你和孩子们肯定会受影响。” “镇上?”前半生一直在村里生活,只有赶集才去镇上的柳彤下意识觉得害怕。 可她也知道母亲说的是实话,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才离婚没两天,朱家母子就敢打她的主意,将来呢? 这一天,柳彤想了很多,下午放学言诉和柳菱回到家里,发现她没在厨房做饭,反而坐在屋子里发呆,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妈,你怎么了?”柳菱急切地问。 柳彤不愿让孩子们知道朱家的龌龊事,便转移话题道:“没事,你们饿了吧,妈妈这就去做饭。” 柳菱轻而易举被她瞒了过去,但言诉却没那么好糊弄,他总觉得柳彤有什么瞒着自己。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柳彤隐瞒的是什么了。 因为朱奶奶提亲被王雪梅拒绝后,回家骂了柳家整整俩小时不带喘口气的,从柳首乌的长辈骂到柳彤的孩子们,总结一句话就是柳家不识好歹,竟敢拒绝她儿子,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 朱冬冬受奶奶影响,很快猜出是柳知恩的妈妈拒绝嫁给他爸,顿时也气了。 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第二天到学校忘了之前的争执,顿时又对着言诉开骂,把朱奶奶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污言秽语给骂了出来。 言诉:“……” 原来朱家竟敢打柳彤的主意,看来红梅村无论如何是待不下去了。 反正柳彤有一手好厨艺,就算离开这里,她也不愁活不下去,如今八十年代初,正是商业蓬勃发展的时机,是时候鼓动柳彤进城做一番事业了。 转眼间门一周过去了,村里限定赵梁送走周飞腾的时间门已到,尽管赵梁又找了庄振海和穆顺富好几次,希望他们再宽限一段日子,但都被拒绝了。 毕竟周飞腾小小年纪就这么恶毒,谁能保证他不对村里其他人下手? 这一周学校都不敢让他上学了,怕伤害到其他孩子。 赵梁见请求宽限无望,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周飞腾失学,只好苦着脸收拾行李准备带他去京城寻找周志和。 “飞腾,其实赵叔叔真的不愿送你离开,但你的所作所为真的伤害到村里其他人了,你能不能跟柳爷爷和穆奶奶道歉,只有他诚心悔过,他们才会容许你留下来。”赵梁满心苦涩,觉得自己要辜负心上人的信任了。 不料他说了很多,周飞腾脑子里却盘旋着从别处得来的信息:“听说我亲爸是京城的大学生,家里很有钱,赵叔叔,那你为什么不送我找我亲爸,非要让我留在红梅村这穷山沟里?” 赵梁的苦瓜脸变成了惊愕:“飞腾,你怎么能这么想?” 当初左慧娟没考上大学,周志和选择抛弃她和孩子,而他留下了,所以他一直感到骄傲,觉得自己才配得上左慧娟,对周志和充满鄙视。 可周飞腾这么势利眼的话令他无法接受,这可是他亲手养了两年的孩子啊。 他难道不应该为亲妈感到不值,憎恨亲爸,和周志和划清界限吗? “那你要我怎么想?我亲爸明明很有钱,你却让我留在这里跟你过苦日子,赵梁,你必须马上把我送走!”周飞腾任性又野蛮道。 周志和离开四年多,周飞腾对他其实早就没什么印象了。 以前左慧娟和赵梁也从来不提他亲爸,他对父亲的概念非常模糊,可经过上次那事后,他隐约知道亲爸周志和是京城的大学生,他爷爷奶奶似乎还是什么恢复职位的教授,周家有钱有地位,那赵梁为什么不送他去亲爸那里? 赵梁被周飞腾这番话伤了心,暗自伤神一番,最终决定打包行李送他去京城。 在周飞腾离开那天,全村人都松了口气,这个小煞神总算要走了。 言诉趁周末瞒着家里人去了城里,他发现目前城里的经济发展还很凋敝,大街上卖吃的很少,主要还是国营饭店在经营。 倒是棉纺厂对面开了一家面馆,中午工人下班的时候生意特别火爆,老板娘一个人几乎忙不过来。 言诉在面馆外边观察了许久,等过了饭点便进去问:“大娘,我看你家店生意这么好,缺不缺人手啊?” 老板娘见他一个瘦嶙嶙的小孩问这么老道的话,不由有些好笑:“确实缺人,不过你年纪太小,在我店里帮不上什么忙。” 言诉摇摇头:“不是我,是我妈,我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孩子,不要我和我妈了,我妈为了养活我和姐姐,就想进城找份工作,大娘,能让我妈来你店里工作吗?” 他垂着头,口齿伶俐将自家那点破事适时拿出来卖惨,这个老板娘忙了一中午,应该很累,却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想必是个善良的人。 “我妈妈手脚很勤快的,她也很会做饭,我家里的活都是她在干,她一定会努力工作的。” 果然,老板娘听他讲述了家里的情况,顿时起了善心,免费煮了碗面让他吃:“孩子,这事儿你回家跟你妈商量一下,她如果愿意呢,就让她后天来我店里试试,工资什么的到时候面谈,你看行不?” 言诉兴奋地点点头,大声道:“谢谢大娘!” 等他吃碗面,迈着两条腿回到家时,天都快黑了,家门口柳彤在和朱奶奶争吵什么,柳菱气得眼都红了。 他有些疲惫的精神一激灵,忙冲过去,只听朱奶奶一脸得意道:“柳彤,你今天中午在苞谷地里跟我儿子衣衫不整拉扯什么呢?我家朱辉都说了,他早就跟你好上了,但是碍于赵梁的面子,没法公开,这不是看你离婚了,想着赶紧把你俩的事儿办了!” 女人家遇到这种事总是很难为自己辩清白,柳彤气得脸红脖子粗,手指头都跟着颤抖:“朱大娘,我敬你是长辈,你不能这样血口喷人!” 朱奶奶却仿佛笃定她没法自证,继续道:“柳彤,你也年纪不小了,害什么羞,既然跟我家朱辉早就有了关系,就赶紧嫁过来吧,我老太婆不嫌弃你是个二婚,你就偷着乐吧!” “你——”柳彤气得心肝肺疼。 柳菱正是对这种事敏感的年龄,最近班里有些同学已经因为她父母离婚而疏远了她,现在听到朱奶奶这样侮辱她妈妈,只能捂着嘴哭。 “闭嘴!”言诉冲上前直接用脑袋撞上朱奶奶的肚子,他控制着力度,只把朱奶奶撞得一个趔趄,然后怒视着她,“朱奶奶,你前几天还领着孙子来我家,把我外公和妈妈骂了一通,两家结了仇,现在又说这种话,不是自打嘴巴吗?” “你是不是看我妈妈离婚了,我爸也离开了红梅村,所以欺负她没人保护?” 邻居们本来也不信朱奶奶说的,这几年朱家一直寻柳家的麻烦,两家显然不对付,柳彤又怎么会跟朱辉在一起? 何况柳彤结婚前眼光就高,赵梁再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至少表面上人品不坏,她能放着赵梁不要,选择朱辉这种村里名声不好,偶尔还小偷小摸的男人? 别看朱奶奶年纪大了,她身体倍棒,比多少年轻人身体都强壮,可这次被言诉一撞,却感觉身体跟散架了似的,浑身不舒服。 “小兔崽子,你……”她一面揉着肚子,一面举起手就要打言诉。 言诉趁机对她做了个鬼脸,然后拔腿往外跑:“你打不着,打不着!” 朱奶奶一生气,就追了上去:“小崽子,你不是脑袋破了吗?怎么跑这么快,是不是装的?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直到把朱奶奶引得离开柳家大门,言诉才停下来道:“朱奶奶,你敢不敢对天发誓,如果我妈没做过你说的那些事,今晚你儿子被蛇咬?” 朱奶奶一愣,还以为言诉会让她发个比较狠的誓,可这算什么誓言? 红梅村地处干旱,几里地外才有一条河,平时村民很少见到蛇,村里人就算发誓也不会拿被蛇咬作为赌咒。 就在她愣神之际,言诉趁机使出激将法:“朱奶奶,该不会是你心虚,说了谎话,不敢发誓吧?” 朱奶奶脾气暴躁,被他一激,想着村里十年也未必有一例被蛇咬的人,哪能这么巧,她儿子今晚就被蛇咬了,便立刻发誓:“我说的肯定是真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儿子今晚被蛇咬。” 邻居们一看,她还真发誓了,难道她没说假话? 言诉却笑了:“朱奶奶,那就等明天见分晓吧。” 121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5 远离极品圣父,专…… 晚上, 柳彤担心朱奶奶或者朱辉再闹幺蛾子,就带着儿女回父母家住。 柳首乌得知朱奶奶往柳彤身上泼脏水,气得直想找她算账:“这不是欺负人么!彤儿, 你道爹之前为什么不支持你离婚, 就是怕你离婚后遇到这种情况, 那朱辉一个二流子,朱奶奶出了名的爱刻薄媳妇, 被他家缠上, 以后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王雪梅却不爱听他这一套:“老头子, 彤儿都离婚了,你说这些有啥用,我打算等明年菱儿去镇上读初中时, 让彤儿也跟着去, 找个活干, 她们母女俩在一起有个照应, 也能躲躲村里的麻烦。这半年还得靠你保护好菱儿不被人欺负。” 柳彤蹙眉, 对未来的生活感到十分担忧。 言诉啃完一个烤得香喷喷的红薯,拍拍手里的碎屑道:“外公外婆, 你们别担心,我今天在城里帮妈找了份工作。”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他。 “你说啥?”王雪梅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言诉笑笑, 一脸得意把他今天跟面馆老板娘的对话告诉大家:“妈,我都观察过了,那个面馆的生意是真不错,老板娘也热心肠,刚好做饭是你最拿手的,你如果有了这份工作,就能在城里站稳脚跟, 将来我和姐姐也能进城读书,以后咱们家就不用在村里受气了。” 三个大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一筹莫展的事,居然被一个小孩轻而易举解决了。 而柳彤的关注点却在于:“你竟然一个人进城了?你就不怕遇上拍花子的?柳知恩,你要吓死我吗?” 这年代从红梅村到城里没有公交车,全靠两条腿走路,一来一回得走六小时,途中还要经过不少其他村庄,野地,柳彤简直不敢想万一儿子出了事,她该怎么办。 “妈,没事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言诉立刻转移话题,“我旁敲侧击了一下,那老板娘家就住在离面馆不远的一个院子里,她丈夫好像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在家,家里有空房子,你跟她商量一下,工资少要点,让她管吃住,干活麻利点,她肯定乐意。” “管吃住?”王雪梅的注意力一下子被抓住了。 一个普通人出门在外打工最重要的是什么,肯定是吃住问题啊。 她原想着明年让柳彤去镇上找活干,先借住在柳首乌的师弟家里,柳首乌几十年前在镇上药铺当学徒时,跟师兄弟们关系处理的很好,其中一个师弟到现在还保持联系。 可这不但要耗费人情,而且长期在别人家寄人篱下也不像话,如果工作的地方能提供住处那再好不过。 “知恩,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后天就让你妈进城去试试。”王雪梅娘家世代都是厨子,在老家过得还不错,见过些世面,所以她的见识比村里那些同龄老太太都高,也很有主意。 见女儿柳彤似乎有些犹豫和怯场,便道:“彤儿,既然知恩都帮你抓住了一个机会,你可不能错过,你做菜的手艺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去面馆做事绰绰有余,遇事不要害怕,男人能做到的事你也能做到,菱儿和知恩还小,以后都指望你呢。” 柳菱这辈子也没进过几次城,更别说进城工作了,但听了母亲的话,想想自己上有老下有小,呆在村里总是被人欺负,还不如进城,搏一个将来。 “对,你尽管去城里挣钱,菱儿和知恩有我跟你妈照顾,你别担心。”柳首乌也鼓励女儿道。 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着后,言诉悄悄从床上爬起来,摸黑翻墙出了院子,跑到几里地外的河边,抓了两条无毒的蛇。 趁天亮之前把其中一条放到朱家,然后将另一条蛇弄晕,扔到朱家的墙头上。 天亮后,朱家邻居起床做饭,一出堂屋就看到隔壁墙头上那条摇摇欲坠的蛇,吓得顿时尖叫一声:“啊啊啊——有蛇——” 正是早饭时间,家家户户都要起床做饭,一听到朱家邻居的叫喊声,所有人都跑来凑热闹。 “怎么回事?” “蛇在哪?” 朱家邻居颤巍巍指着墙头的蛇,差点没晕过去,有胆大的上前用棍子挑了挑,发现是一条晕厥的蛇,顿时放下心:“嗐,不妨事,它伤不了人。” 话还没说完,只听朱家屋子里传出震天响的吼声:“蛇,我被蛇咬了,快找大夫来!” 这分明是朱辉的声音。 众人一听,立刻想起昨天朱奶奶发的毒誓,朱奶奶说啥来着,如果她撒谎,就让她儿子被蛇咬。 天哪,难道她的誓言灵验了吗? 想到这里,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墙头那条蛇,那可是朱家的墙头啊,难道真的是朱奶奶撒谎污蔑柳彤,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顿时,所有人一窝蜂挤进朱家。 朱辉一脸恐惧的望着床头的蛇,以及他小腿处被咬的红点,伤口虽然不大,但任谁一大早看到在自己床头看到这么恐怖的东西不害怕啊。 朱奶奶听到儿子的叫声立刻冲进来,看着那条蛇发愣。 “妈,你傻站着干嘛?快把它弄走啊!”朱辉都快吓死了,他还不知道昨天自己亲妈发的誓,只以为这是巧合。 可朱奶奶却一动不动,明明是大冬天,她额头上却汗津津的,脸上沟壑纵横的每一道皱纹都昭示着她的惧意。 “朱奶奶,听说你家朱辉被蛇咬了,是不是真的?”村民们满眼兴奋地闯了进来,正好看到朱辉小腿边上那条昏厥的蛇,顿时所有人眼都亮了。 “啧啧,都说恶有恶报,朱奶奶,连老天都看不过你欺负柳彤了。” “你说你昨天好端端发誓干啥啊,害朱辉被咬,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朱奶奶,你还是趁早跟柳彤道歉吧,不然老天一定会降下惩罚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朱辉总算明白发生了啥事,得知自己竟然是因为朱奶奶发誓才遭了灾,他气得恨不能将朱奶奶暴揍一顿。 他可不是啥孝顺孩子,朱奶奶要是帮他谋划利益,他认这个妈,如果朱奶奶妨碍了他,他就不认。 柳彤一早起来脑子里惦记着要进城工作,差不多把朱奶奶那事儿抛在脑后了,谁知忽然有人上门,告诉她朱奶奶和朱辉遭报应了。 “该!”柳首乌没忍住说了一句。 柳彤倒是没有幸灾乐祸,朱家如何跟她没什么关系,哪怕这次她的清白因为朱辉被咬而洗清,但下次呢,如果再有别人诋毁她,难道她每次都要自证吗? 昨晚她已经想得很清楚,与此留在村里被人欺辱,还不如远远跟这些人隔绝开。 按照言诉给的地址,柳彤背着行囊去了那家面馆,她在老板娘面前做了几道菜,展露了手艺,老板娘立刻如获至宝同意了包她吃住的要求。 其实老板娘的做面条的手艺不算很高,还比不上柳彤,面馆生意好全靠没有竞争对手。 不过招揽柳彤后,老板娘精明的生意头脑立刻琢磨着,不如明天起在卖面条之余再卖些炒菜,说不定能迎来更多客人。 赵梁带着周飞腾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终于到达京城。 他几经询问,总算打听到周志和考上那所大学的地址,找了过去。 这几年大学录取名额少,再加上周志和父母都是这所大学的教授,他在学校名气还挺大,门卫得知周飞腾竟然是周志和留在农村的儿子,惊诧的打量了几下,指给他们家属院的位置。 赵梁很多年没有进过城,下火车后,差点被京城的繁华给镇住。 他心里几经交战,总算说服自己把周飞腾交给周志和抚养,毕竟有个大学生父亲,和当教授的爷爷奶奶,周飞腾将来前途肯定远大。 因他心里存着事,也就忽略了门卫脸上的犹豫和欲言又止。 赵梁和周飞腾进了家属院,才发现这里今天很热闹,墙上贴着大红喜字,来了许多穿着讲究的客人,好像在办喜事。 他随便找人问了下周志和住哪栋楼,对方立刻热情道:“你也是来参加周志和跟吴春晓同志的婚礼吧?跟我来,他家就住最后面那栋楼。” “婚礼?”周飞腾险些跳起来。 他心心念念要找自己有钱有地位的亲爸,谁知来了后就得知亲爸正在跟别的女人结婚。 赵梁忙按住他,内心五味杂陈道:“这位同志,你是不是搞错了?周志和他在乡下当知青时有老婆孩子的,怎么能跟别的女人结婚?” 对方一愣,盯着他看了半天,脸上十分古怪:“是……是吗?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他是周志和的大学同学,同窗四年,可从未听说周志和在乡下结过婚啊。 不过周志和考上大学时都快三十了,要说没结过婚那也不太可能。 周飞腾突然大声嚷道:“周志和是我爸,我是他亲儿子,他怎么能抛弃我和我妈,跟别的女人结婚?” 对方望着周飞腾傻眼了,意识到自己接了两个烫手山芋后,也不敢再跟赵梁二人搭话,立刻加快脚步离开。 周家这场婚礼办的很低调,周志和与吴春晓年龄都不小了,打算请两人的同学和两家亲友吃顿饭,就算举行了仪式。 赵梁和周飞腾找到周家所在那栋楼时,就发现周志和跟一个相貌秀气约莫三十左右的女性穿着白衬衫,胸前戴着大红花,在热情招待前来的宾客。 “恭喜恭喜!”宾客们脸上带着喜气,无不诚心恭贺新郎新娘。 毕竟这二位都是十几岁时到农村当过知青,又在高考恢复后考上京城大学,才换来今天的幸福生活。 且吴家家境比周家更好,周志和娶吴春晓算是高攀,但谁让吴春晓在乡下蹉跎了年华,一直未婚,直到二十五六才考上大学回城,跟她年龄相当的男人都已结婚,挑来挑去也只有大她几岁的周志和比较适合结婚。 穿着朴素的赵梁走上前时,周志和一开始没认出来,他直觉有些不太对劲,不过还是下意识伸出手:“你好你好。” 不料赵梁黑了脸,将周飞腾从身后退了出来:“周志和,咱们一起在红梅村当知青那么多年,你不认识我了?就算不认识我,你自己亲儿子总该认识吧?” 他这句话简直如同炸雷一般,把新郎新娘以及宾客劈了个外焦里嫩,新娘吴春晓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等消化完赵梁这句话才震惊道:“你什么意思?” 她看向灰头土脸的周飞腾,只见这孩子一双眼直直盯着周志和,那张和周志和有几分相似的脸上仿佛带着仇恨。 “周志和?”吴春晓嗓音都变了,“你不是跟我说,你在乡下没结过婚吗?” 吴春晓对男人还是挺挑剔的,不愿意找二婚,所以她相中了自称在乡下从未结过婚的周志和,可原来周志和骗了她? 四年没见,赵梁苍老不少,周志和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咬牙切齿正要怒斥对方,却突然想到,今天是自己婚礼,他好不容易娶到家世优越的吴春晓,不能被搅合了。 “你谁啊?别在这儿胡说八道败坏我的名誉,我从没在乡下结过婚,你一男人领个小孩来找我认亲算什么,难不成这孩子是你跟我生的?” 红梅村离京城相隔千里,那是个封闭落后的村庄,村里知青中只有他一人是来自京城,又考回了京城,所以周志和并不担心遇上以前的熟人被拆穿。 而且那时候知青点比较混乱,在乡下结婚摆几桌酒席就成,他和左慧娟没有领证。 四年前他能抛弃左慧娟母子回城,就做好了跟过去一刀两断的决定,经历过那些苦日子,他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抓住机会往上爬。 而且他跟左慧娟的感情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甜蜜,他知道左慧娟也一心想回老家所在的南方城市,所以离开红梅村前,曾暗示她该舍弃不必要的负担就舍弃,只要能回城,不择手段也可以。 他不知道左慧娟最终如何选择的,但他没想到带着孩子来找他的会是赵梁,这个一直暗恋左慧娟的傻蛋。 吴春晓盯着赵梁的脸看了半天,心里也有所疑惑,一个男人领着孩子来找周志和,这算什么事。 “春晓,你信我,他是故意往我身上泼脏水的。”周志和拉着她的手急忙解释,他可不能让自己在大喜日子被人看笑话。 吴春晓的心思有些动摇,毕竟谁愿意在结婚当天怀疑自己千挑万选的丈夫呢。 “你……”她神色凝重,目光在赵梁和周飞腾之间来回逡巡。 不料周飞腾忽然哭了起来,边哭边指控周志和:“你当年考上大学,抛弃我和我妈走了,后来我妈进城来找你,也消失不见了,你们这对做父母的怎么那么自私,明明都是城里人,却把我仍在乡下不管不问,我恨你们!” 虽然四年多未见,周飞腾对父亲的印象趋近于无,但一见到周志和,他脑海中幼时父亲的形象隐隐约约出现了。 他记得小时候,父亲干完一天的农活,回家后晚上总要点了灯在窗边看书,他总想趁机往父亲怀里钻,父亲就抱着他一点点教他识字。 他上小学前,被周志和教着认识了许多字,会做最简单的加减法,算是红梅村同龄孩子中最聪明的,但自从周志和离开,母亲一心只想回城,没工夫管他,赵梁叔叔总是惯着他,把他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 他原本也能当个好学生,但父母毁了他,周飞腾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这里,他心中涌现出无数恶意,对着吴春晓挑衅道:“你要跟我爸结婚,做我后妈?呵,长得没我妈漂亮,也不年轻,我爸看上你什么了?该不会看上你有钱有势吧?” 周飞腾不知道,他瞎猜竟然猜中了缘由。 周志和脸色一变,怒斥道:“闭嘴,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马上离开!” 说着,他招呼一声,就要让自己的亲友团将人赶走。 周家的亲戚知道周志和攀了门好亲事,哪能忍受有人跳出来捣乱,巴不得把人弄走。 但赵梁却趁机掏出一张几年前红梅村知青的合照,上面几个青年笑得一脸开心,周志和跟左慧娟甚至还抱着年幼的周飞腾。 “周志和,你想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休想,你连亲儿子都不认,心肠也太狠毒了,这张照片就是我们曾一起在红梅村当知青的证据,看,你们一家三口笑得多甜蜜!” 周飞腾脑子嗡的一声,他在乡下几乎从未照相,怎么把仅有那一次合照给忘记了。 他正要夺走照片,不料旁边吴春晓伸出手抢了先。 泛黄的黑白照片上,男女知青们各自带着家属,周志和与一个漂亮的女人把三四岁的男孩抱在中间,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这种一家三口的铁证,任谁看了也无法反驳。 “周志和,你给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吴春晓捏着照片的手微微颤抖,愤怒的目光险些要把照片烧出个洞。 “春晓,我……” 不等周志和辩解,吴春晓就对赵梁道:“麻烦你告诉我,周志和在乡下的婚姻和孩子究竟怎么回事?” 此时此刻她有些庆幸,原本前几天打算领证的,因为种种缘由给耽搁了,所以哪怕今天办了婚礼,她和周志和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 - 半个月后,柳彤已经熟悉了面馆的工作,且干活很卖力,老板娘给她放假一天,让她回家探望孩子们。 柳彤给孩子们和父母各自买了礼物,心里甜滋滋的回了村,不想在村口遇到了风尘仆仆的赵梁和周飞腾。 看见她,赵梁似乎有话要说,但柳彤不愿再跟他有任何交集,脚步飞快地回家了。 次日,她听邻居八卦说,原来赵梁和周飞腾在京城搅合黄了周志和的婚礼,被周家赶了出来。 周志和的父母厌恶极了这个毁掉他们儿子攀高枝机会的孙子,任凭周飞腾撒泼打滚,也不愿留下他,所以赵梁只得将他带回来,昨晚在支书家求了一晚。 柳彤:“……”这些城里人办事怎么一言难尽。 倒是言诉得知这个消息后稍微有些吃惊,周家爷奶竟然不稀罕周飞腾这个孙子? 那剧情里周志和特意找上门认亲可能是因为吴春晓只生了个女儿,且他已经从吴家得到了资源和好处,吴春晓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支书哪里想得到赵梁办事这么不靠谱,你领着孩子偷偷交给周家也就算了,干嘛非要在周志和结婚当天上门打脸,得罪了周家人,搞得人家连孩子都不认。 不知为何,从前他觉得赵梁是个文化人,办事靠谱,所以还想委以重任,可自从他跟柳彤离婚后,整个人就变得苦情了很多。 怎么说呢,有点像戏文里含辛茹苦带着孩子找陈世美的秦香莲。 把赵梁那张脸代入一下秦香莲,支书瞬间打了个哆嗦,再看他就觉得各种不对劲。 “赵梁啊,你这段时间不在,咱村已经换了个电影放映员,人家工作干的不错,你看……” 新换的那个电影放映员刚好是支书的亲戚,这么好的工作,村里原本看在柳首乌的份上,才给了赵梁,背地里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 既然赵梁都跟柳彤离婚了,也不算红梅村的人,哪能占着好工作呢。 赵梁瞬间明白了支书话里的意思,他苍白着脸,动动嘴唇:“可是,我还得养孩子呢。” “你看要不这样。”支书给他提建议,“你带着飞腾还住在周志和以前的房子里,村里不再赶你,但你得保证周飞腾不能再进村,影响大家的生活。” 那栋房子在村外,跟村里有一定距离,支书允许他们继续住着,也算是给他的一点补偿。 赵梁带着周飞腾失魂落魄的离开,没了工作,没了每月固定三四十块的收入,他拿什么给周飞腾提供优渥的生活呢。 不过村里人可不管那么多,从这天起,赵梁和周飞腾像是被众人排斥在外,独自生活。 他一个平日养尊处优的男人,不得不像村里其他农民一样,学着干农活,种庄稼,养活自己和周飞腾。 没多久,周飞腾就受不了这种苦日子,偷了赵梁仅剩的积蓄,消失了。 转眼大半年过去,柳菱考上了初中,言诉升入四年级。 因柳彤在面馆帮忙,把面馆生意搞得红红火火,老板娘感激她,想留住她这个厨师,便投桃报李,托关系把柳菱和言诉都弄到了城里学校。 而赵梁也辗转打听到周飞腾的消息,得知他居然回京城重新找到了周家,在他的死缠烂打下,周家爷奶总算接受了这个孙子,将他留在京城。 赵梁松了口气,没了拖油瓶的他看起来精神多了,每天自食其力,过得还不错。 很快,村里的韦寡妇看上了他,想要招赘。 122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6 远离极品圣父,专…… 韦寡妇今年四十来岁, 自从五年前丈夫去世,她的大儿子已经成年,二儿子和三儿子也长成了半大小子, 成为壮劳力能够自食其力后, 韦寡妇的生活变得滋润许多。 她先后跟村里几个男人传过影影绰绰的绯闻,但一直没有实证, 直到赵梁离婚后, 韦寡妇猛然发现这个男人相貌端正,人品忠厚, 脑袋耿直,最重要的是这是来自城里的知识分子, 身上透着一股子书卷气,跟红梅村那些干粗活的男人不一样,她便动心了。 韦寡妇跟性格温柔的柳彤不一样, 她比较强势, 前夫活着时家里也是她当家。 所以赵梁那些所谓喜欢着左慧娟, 还痴心不改帮忙养周飞腾在她看来都不是事儿,假如赵梁愿意入赘到她家,她早晚得给他掰过来。 她瞄上赵梁很久了,以前顾虑柳家的面子,当柳彤带着孩子进城读书后, 她便放开手脚, 直接请人找赵梁说媒。 赵梁一开始都懵了,韦寡妇比他大将近十岁,长得又黑又壮,两人站在一起韦寡妇显得比他都强壮,要他跟这种女人结婚, 简直要了他的命。 更别说他心里还惦记着左慧娟呢。 但韦寡妇比较执着,为了追男人舍得下本钱,她家劳力多,除了种地之余还养猪养鸡,韦寡妇隔三差五就杀只鸡给赵梁送去。 赵梁自从离婚后几乎没沾过荤腥,哪能不馋肉,一开始还能勉强抵挡一阵。 但这年夏天暴雨多,他住的房子天天漏雨,修补好这里漏那里,粮食收成也差,吃了上顿没下顿,韦寡妇趁机游说他,说等俩人结婚后就让赵梁住进自家新盖的房子里,还天天早上给他送早餐,送鸡蛋,各种甜言蜜语。 赵梁就这么沦陷了。 不久后,在城里读书的言诉听说他跟韦寡妇在村里举办了低调的婚礼,入赘到了韦家。 柳首乌说起这事愤愤不平。 “他可真是不知好歹,以前咱柳家捧着供着,把他当个爷们,他偏要作幺蛾子,替别人养儿子,现在没钱了,别人家的儿子也跑了,倒是上赶着给韦寡妇当上门女婿,我这张老脸都被他丢尽了!” 村里人也不能理解赵梁的选择,放着年轻漂亮的柳彤和亲生儿女不要,居然入赘到一个比他大十岁的寡妇家,咋想的? 赵梁也觉得丢脸,和韦寡妇结婚后整日闭门不出,不敢面对以往的熟人。 倒是柳彤忙工作,忙面馆的生意,哪有时间寻思前夫的想法。 老板娘见生意好,便把隔壁房子也租了下来,扩大面馆规模,还新招了个服务员,忙得热火朝天,柳彤体会到挣钱的乐趣,眼界早就放宽了,不再局限于区区一个红梅村。 赵梁于她而言,简直是上辈子的事。 柳菱在城里读初中,一开始因教育差距不太能赶得上学校进度,但她天资聪颖,再加上后天努力,很快赶了上来,期中考的时候,成绩就升到了全班第五。 言诉更不消说,他因成绩好还跳了一级。 到寒假时,年关将近,面馆也关门歇业了,老板娘的丈夫回来一家团聚,说是明年不再去外地工作,柳彤母子三人年后就不方便再住老板娘家。 恰好隔壁院子那户人家要搬走,柳彤打算把隔壁租下来。 “妈,你手里现在有多少钱,要不跟房主商量一下,把院子买下来。”言诉提议道。 这时候大多数人没有买房的概念,房价很便宜,像柳彤这样租房的都很少见。 柳彤一怔:“买房?” 她一直忙于工作,倒是没考虑买房的事。 柳菱这半年在城里读书,她班上同学几乎都是城里人,太清楚在城里有房子的重要性了,听了弟弟的建议,她眼睛一亮:“妈,知恩说得对,我们在城里买房吧,外公外婆年纪也大了,明年把他们接过来一起住,方便照顾。” 柳菱对这个提议疯狂心动,但她手里没钱啊。 因为老板娘帮忙把两个孩子弄到城里读书,她自觉欠了人情,便没有涨工资,死心塌地跟着老板娘干,再加上养孩子,手里没多少积蓄。 “要不我们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再问外公外婆和老板娘借点钱,怎么样?”言诉恰到好处再次说道。 老家房子建得很结实,虽然有十来年的房龄,但毕竟是土坯房,盖的时候特别用心,刮风下雨都不怕,至今还被很多人家羡慕。 想脱手不难。 柳彤犹豫片刻道:“我跟老板娘商量一下吧。” 她不算是个特别有主意的人,但执行力强,厨艺好,而老板娘虽然厨艺一般,但在大事上很有主见,能让柳彤信服。 老板娘得知柳彤要在自家隔壁买房,当然举双手赞成,很愿意把钱借给她。 所以过年时,柳彤带着一双儿女回到红梅村,和柳首乌夫妻商量后,很快传出卖房子的消息。 想买柳家房子的人还真不少,但大多数人手里没什么存款,出不起钱,唯一出得起价钱的竟然是……韦寡妇。 赵梁入赘之前听韦寡妇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婚后一起住新房,没想到结婚后才知道,韦家盖的新房是给她儿子结婚用的,他们夫妻俩还得住旧房子。 赵梁当然就不高兴了,总是跟韦寡妇闹别扭。 韦寡妇哄了他半年,好不容易得知柳彤要卖房子,立刻兴高采烈表示自己想买。 柳家人和村里人发现这个情况后纷纷觉得一言难尽。 不过柳彤最终还是把房子卖给她了,因为韦寡妇愿意多出一百块。 年后,柳彤带着爹娘和孩子离开红梅村后,韦寡妇立刻挑了个良辰吉日带着赵梁搬了进去。 时隔一年多,赵梁再次住进从前的房子,内心五味杂陈,他在村里的名声也彻底崩坏,成了个笑话。 但他有什么办法呢,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如今赵梁虽然和韦寡妇同床共枕,却厌恶着和她每一次亲近,他不断自我催眠,自己真正爱的人是左慧娟,他是为了兑现对左慧娟的承诺却沦落至此的。 他心里也暗暗希望着,周飞腾在周家过得并不好。 就算周志和是他亲爸又怎样,当初能抛弃他一次两次,就能抛弃他第三次。 等周飞腾再次被周家抛弃,还不是得回来找他这个养父? 不知道是不是他念叨多了,仅仅隔了一年多,周飞腾又被周家赶出来了。 原来周志和又娶了同样二婚的妻子,女方带着孩子嫁过来,周飞腾天天欺负那孩子,女方忍无可忍,等自己怀孕后,立刻找理由把他送到寄宿学校。 周飞腾在学校也不安分,不好好学习,经常打架斗殴叫家长。 周家爷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丢得起这个脸,再加上周飞腾自小没养在身边,跟他们不亲近,当新儿媳生了个小孙子后,周飞腾又在学校闯下弥天大祸,他们便把他送回红梅村交给赵梁养了。 赵梁对抚养周飞腾达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他还当韦寡妇像柳彤那么好说话呢,直接把周飞腾留在家里。 但韦寡妇可没忘记周飞腾当年在药包里加巴豆,坑害柳首乌和穆老太的事,如此桀骜难驯,连他的亲人都无法忍受,她凭什么跟赵梁一起养他? 而且周飞腾都十四岁了,年纪不小,长得人高马大,足以自食其力养活自己,怎么赵梁还想送他去学校读书?他成绩又不好。 “赵梁,我告诉你,我韦家可没有吃闲饭的人,我家三个儿子哪个不是十二三岁就辍学回家下地干农活了,他周飞腾凭什么搞特殊?要么我托人给他在外村找个活干,要么你带着他一起滚蛋!” 韦寡妇霸气十足。 赵梁也不甘示弱,跟她离婚后领着周飞腾回到了村外漏雨的房子里。 兜兜转转这么久,他终究还是和养子相依为命。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言诉和柳菱都该参加高考了,这几年言诉跳了两次级,终于和姐姐成为同届学生,他们姐弟二人一个比一个优秀,在城里中学是出了名的。 柳彤这几年跟老板娘合伙,事业搞得也不错,她俩把一个小小的面馆扩展成城里第一家大型酒楼,老板娘待她不薄,每年除了基本工资外,给她三成分红。 当初买房子借的钱柳彤早就还清了,在言诉的建议下,她另外买了处院子,打算将来给儿女各留一套。 如今柳彤一家虽然早已离开红梅村,但她却成了村里的传奇式人物。 一个三十多岁的离婚女人,进城打拼,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城里买房买车,还把一双儿女教育得那么优秀,谁见了不羡慕? 以前嘲笑柳首乌夫妻只生了个独生女,断绝柳家香火的村民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们生再多儿子有什么用,加起来能比得上柳彤的一半吗? 只有朱老太和朱辉母子俩还嘴硬,时不时说一些诋毁柳家的话。 当年朱辉被蛇咬之后,朱家母子在村里名声扫地,所有人都认为他们遭了报应,把他们说的话当个屁。 每逢朱老太诋毁柳彤时,别人表面上没说什么,背地里却狠狠地嘲笑她。 这朱老太莫不是还想把自家儿子推销给柳彤,才说这样的话。 赵梁和周飞腾这些年也不断上演着父慈子不孝的戏码。 赵梁对养子真可谓一片苦心,比亲爹还疼他,但周飞腾时常作弄些幺蛾子,不是在学校跟同学发生矛盾,就是离家出走要回京城找亲爸,这样的戏剧性冲突每年都要出演好几遍。 赵梁头发都白了,也没能把养子纠正过来,他的叛逆情绪反倒愈演愈烈。 同龄的柳菱都要高考了,他却被赵梁四处求人送进一所职业高中混日子,成天惹是生非,没一天安生的。 村里所有人都替赵梁惋惜,明明有那么能干的妻子和一双优秀的儿女,他却非要把时间和经历浪费在周飞腾身上,真不知道图什么。 那周飞腾也不是他亲生的啊,他将来养老还不是得靠亲儿女? “知恩,菱儿,你们考的怎么样?” 高考结束后,柳彤特意请了一天假,给儿女做了顿丰盛的大餐犒劳他们,这些年如果说她的事业带来了人生一半成功的话,那另一半就是由儿女争气带来的。 酒楼的老顾客谁不知道,她这个二老板家一儿一女,读书特别优秀,每次考试都占据了第一第二的位置,这次高考,柳彤自然也抱着很大期待。 “还行吧,照常发挥。”柳菱比较谦虚。 言诉就比较高调了:“妈,这次我和姐肯定能给你拿个状元榜眼回来,你就等着记者上门采访吧。” 柳彤和柳家二老听了笑得合不拢嘴。 柳首乌哪能想到,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享上女儿的福,在城里养老,王雪梅的身体也因生活条件变好,加强营养而好转。 一家人过得这么滋润,真是多亏当年跟赵梁离婚啊。 为了庆祝,柳彤还特意开了瓶人家送的珍贵的红酒,一家人说说笑笑,正高兴着呢,赵梁却找上了门。 看见他,柳家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你来做什么?”柳彤一脸冷漠。 她作为酒楼的二老板,平时不只在后厨炒菜,培训厨师,关键时刻也要跟客户应酬的,老板娘替她置办了不少得体的衣物,还教她怎么穿衣打扮,导致柳彤的品味越来越高。 人到中年的她将烫成小卷的头发高高扎起,穿着港城那边传来的大红色时髦连衣裙,化着淡妆,姿态优雅,一瞧就是个体面人。 反观赵梁被周飞腾和干不完的农活磋磨了这么久,年轻时身上那点儒雅和书卷气早已消磨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华发早生和皱纹丛生,还有身上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 “柳……柳彤……”多年未见,赵梁着实感到惊讶。 毕竟他印象中的柳彤外表一直那么温柔和善,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哪像如今,她站在面前,身上传来淡淡的香水味,面容凌厉而不好惹,跟从前天壤之别。 赵梁自惭形秽地搓搓手,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想到周飞腾的未来,他重新鼓起勇气与柳彤对视:“我听说……菱儿和知恩今年参加高考,特地来探望他们。” 柳彤一瞬间生出狐疑,自从离婚后他这个亲爸可从没关心过孩子们,怎么高考完了突然上门拉扯亲情了,难道是打着摘桃子的主意? 听说赵梁过得并不好,周飞腾让他操碎了心,柳彤可不想跟他有任何牵扯。 “不用了。”她正要关门,却被赵梁拦住,目光瞄向屋内的言诉和柳菱。 “菱儿,知恩,爸有事跟你说。” 柳菱侧过头望了弟弟一眼,见言诉表情淡淡的,对赵梁的倒来不喜也不悲,心里也觉得没意思:“你想说什么?” 赵梁立刻咧开嘴笑了笑道:“菱儿,你今年18岁了,早就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还记得小时候经常跟你一起玩的周飞腾吗?他是个好孩子,亲爸是大学教授,亲妈在国外,都是有前途的人,我打算让你跟他订婚,你看怎么样?” “赵梁!”柳彤按着突突的额头,怒喝一声,“你个神经病在说什么鬼话?我家菱儿刚高考完,将来前途无量,你竟敢让她敢周飞腾订婚,你脑子进水了!” 柳首乌和王雪梅脸色也格外难看,走上前就要赶人:“你给我滚,我们家不欢迎你,菱儿是我柳家的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她的婚事也轮不着你做主!” 红梅村是有遵照父母之命订婚的习惯,一般男女十七八岁,只要两家愿意就订婚,等到了法定婚龄再结婚。 但那些人都是早早辍学,回家干农活的,他们菱儿读书这么优秀,将来是要考大学,说不定还能读博士的,大好前途,赵梁竟然想毁了她? 就算离婚了,但柳菱跟赵梁之间也有血缘关系的,是他亲女儿,他竟然要让亲女儿填周飞腾那个深不见底的坑? 柳菱一张脸也变得惨白,好几年没有接触,赵梁这个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印象一点点变淡,她以为她早就忘记了小时候受过的伤害,可赵梁一出现,再次提醒着她童年过得有多黯淡。 赵梁见柳家人对自己的提议这么激动,顿时不敢再说,便对言诉提出另一个要求。 “既然你们不愿让菱儿嫁给飞腾,那不如让知恩把他上大学的名额让给飞腾吧,反正知恩聪明,明年再考也是一样的,但飞腾如果不能回京城读书,他一辈子就要耗费在农村,就完了!” 赵梁捂着头焦虑道。 他最近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左慧娟离开前把儿子交给他照顾,可他照顾成了什么样? 周飞腾逃课,打架,跟职业高中的女生谈恋爱,整个一小混混。 如果有一天左慧娟回来了,他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心上人? 所以他才想出这么个主意。 不料柳首乌气得青筋暴起,环顾四周抄起院子里的铁锹直往赵梁身上拍:“畜生,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自己为了女人白白搭上一辈子,现在还想让我们菱儿和知恩继续奉献,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其余几人气得也不轻,王雪梅拿着扫把,柳彤举着拖把,柳菱从厨房找来擀面杖,齐齐把赵梁赶了出去。 经过这件事,柳彤很是紧张了儿女一阵,生怕赵梁偷摸做出没下限的事。 好在不久后高考分数出来,果然如同言诉预测的那样,柳菱考了市状元,他考了市榜眼。 全市高考第一第二竟是姐弟俩,这可是个大新闻,电视台记者兴冲冲上门采访,柳彤被迫面对记者讲述自己的教育方法,无数家长向她请教怎么提高孩子成绩。 酒楼也因此火了一把,整个暑假都客源满满,也算是免费给打了一波广告,老板娘还给姐弟俩封了厚厚的红包。 柳菱本想报考京城的学校,但在言诉的建议下,姐弟俩最终选择了沪城一所知名大学。 去大学报到时,柳家全家人集体出动,一面是为了送孩子们读书,一面也是旅游。 言诉趁机更是怂恿柳彤将多余的财产用来在沪城置办产业。 柳彤见识到沪城的发达,回去跟老板娘商量了一下,眼光超前的老板娘顿时决定放弃本地事业,去沪城发展。 两年后,柳彤和老板娘的新酒楼在沪城站稳脚跟,言诉也得到消息,左慧娟从国外回来了。 左慧娟并非赵梁心目中善良高贵的女神,她自私自利的程度跟周志和不相上下,只是没有表现太明显而已。 出国这些年,她跟着有钱的小姨见识过太多富贵与奢华,也谈过几个男朋友,只是一直没能怀上孩子。 年龄一大,她不得不为自己将来养老考虑,再加上小姨催促,说想见一见她留在国内的儿子,她便挑时间回国来接周飞腾。 当然,回国后左慧娟先在京城打听了周志和的消息,得知周志和再婚又生了儿子,她冷笑几声,便去了红梅村。 见到周飞腾之前,她对儿子充满期待,毕竟自己跟周志和基因都不错,想来儿子也该长成她想象中聪明睿智的大学生模样。 但是当她经过多方打听,在自家那小破屋前亲眼见到周飞腾将苍老的赵梁推倒在地,抢走他身上所有钱,连一分钱都不放过时,顿时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头顶。 儿子跟她想象中差距太大了。 左慧娟真想拔腿就跑,但想到小姨承诺过会让她儿子继承的财产份额,最终还是咬咬牙,走上前。 “赵梁,还记得我吗?我是慧娟,我回来了。” - “首乌叔,我有个消息要告诉你。” 柳首乌一家搬到沪城两年了,他亲眼看着女儿和老板娘从一开始人生地不熟,开店办手续会遇到各种麻烦,到慢慢摸索,终于将饭店经营得红红火火,在这里买房置业。 这期间遇到多少困难,只有自己知道。 “顺富啊,有什么事你说。”柳首乌对着电话那头的穆顺富道。 然后他就得知出国多年的左慧娟回村接走了周飞腾,周飞腾跟赵梁吵吵闹闹这么多年,一见到亲妈,立刻添油加醋告了赵梁的状,左慧娟恼怒赵梁没好好帮自己养儿子,就找借口将赵梁赶出了房子,并找人把房子推平。 赵梁多年来付出自己的婚姻、名誉和工作,呕心沥血抚养周飞腾,到头来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 “活该!”柳首乌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大仇得报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123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7 远离极品圣父,专…… 言诉和柳菱这对超高颜值的姐弟, 同时拥有状元和榜眼身份,还考进同一所大学,这要是在网络信息发达的年代, 早就引起轰动了,说不定俩人还能捞个网红当当。 但他们专业不同, 言诉学物理, 柳菱学医, 两个学院相距甚远, 平时在学校里不常见面,他俩又都是那种比较低调的,所以大学四年,就连舍友都不清楚他们的姐弟关系。 临近毕业,言诉和舍友严扬一起出去逛街, 在市中心新开张的商场里逛了许久,言诉挑了几样送给家人的礼物,中午逛累了, 他和严扬便进入一家店吃饭。 “哎,知恩你看, 那高个男生是医学院的高材生盛高鸿, 据说长得帅, 成绩特别好,很得教授青睐,医学院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呢。”严扬拍拍言诉的肩膀,指了指不远处落座的男生。 盛高鸿? 听到这熟悉的名字,言诉拿筷子的手一顿,这个名字从半年前起他就不止一次从自家姐姐嘴里听到过,每次柳菱提起时, 眼角眉梢都带着甜蜜的笑容。 从柳菱嘴里,他知道盛高鸿家境贫寒,是村里唯一考上大学的高材生,才华横溢,貌比潘安,总之在处于热恋期的柳菱心目中,她男友是世界上除了弟弟外最优秀的男生。 柳彤对自家女儿谈恋爱没有意见,毕竟女儿从小就常年缺乏父亲的陪伴和呵护,她真担心赵梁的所作所为给柳菱留下巨大的心理阴影,会导致她排斥恋爱结婚。 而且她的门第观念不那么重,自家本来就是从一无所有到努力拼搏,在沪城站稳脚跟的,当然不会嫌弃贫穷的盛高鸿,只要柳菱喜欢就行。 只不过柳菱习惯低调,从未跟男友说过自己的家境,所以盛高鸿一直以为她跟自己一样,都是从农村考到沪城读书,原生家庭比较贫寒。 “他旁边那女生长得还挺娇小甜美,难道是他女朋友,你看俩人举止多亲密呀。”严扬一边吃饭,一边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言诉闻言朝盛高鸿落座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穿着泛旧白衬衫的青年将一瓶汽水打开递给身旁的女生,女生接过汽水后没喝,而是在青年脸颊上亲了一口,看他的目光眷恋又缱绻,任谁见了都不能否认,这是一对恋爱中的情侣。 言诉盯着这一幕看了许久,眉头紧紧拧起,上周末回家时他还听到柳菱在规划男友毕业时该怎么留在沪城,现在工作是分配的,盛高鸿毕业后很可能分配回老家医院,而柳菱则打算继续在学校深造。 总不能在这短短几天里,柳菱和盛高鸿分手了。 而盛高鸿这么快找了新女友? 言诉看着盛高鸿与身旁女生的亲密互动,越想越不是滋味,柳菱这边早就在谋划与男友的未来了,可她男友呢,居然背着她和别的女孩在一起。 别以为他没看出来,这女孩明显家里条件不错,身上穿的裙子是今年夏天最流行的,手腕上戴的表也是某品牌经典款。 反观柳菱,习惯了小时候的节俭生活,不愿铺张浪费,从不在穿衣打扮上下功夫,一心扑在学习上,她穿的衣服都是王雪梅买的,倒不是说王雪梅审美不好,但老人家年纪大了,跟不上流行,就喜欢朴素大方那款。 “啊,我想起来了!”严扬盯着女孩看了半天,突然一惊一乍道,“这女孩好像是医学院某老师家的女儿,比盛高鸿低两届,一进大学就对他死缠烂打,倒追了很久。” 他偷偷附在言诉耳边道:“我记得去年盛高鸿义正严词拒绝了她,这女孩伤心很久,今年他俩怎么在一起了?” 哦豁,盛高鸿果然在攀高枝。 言诉夹起一个煎蛋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嘴:“你一个物理专业的学生,又不当记者,对人家情情爱爱的事这么感兴趣干嘛?” 严扬“唔唔”两声,虽然眼里的好奇不减,但总算不再伸长脖子往盛高鸿的方向看了,嘴里嘀咕道:“这不是想着能少个竞争对手嘛。” 他说的含糊,除了自己没人能听清楚。 周末,言诉回到家后决定找柳菱谈谈。 不料柳菱一看见他便兴奋的跑过来问:“知恩,我记得你去年买了套西装,放哪了?借我用用。” “你要西装干嘛?”言诉不解。 柳菱笑得一脸甜蜜:“高鸿他过两天要去老师家里做客,想穿得正式些,给老师留个好印象。” “盛高鸿……”言诉蹙眉,盯着柳菱慢吞吞道,“你们俩没分手啊?” “分手?”柳菱皱了皱脸,作势拍了下自家弟弟,“有你这么诅咒我的吗?我们俩感情好着呢。” 言诉扯扯嘴角:“那你们谈恋爱的消息班里同学知道吗?” 听到这句话,柳菱动作一滞,身体僵了僵,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我们俩都是低调的人,高鸿说,不想因为谈恋爱把事情闹大。” 顿了顿,她又道:“除了我最好的朋友和家人,没别人知道。” 其实就算盛高鸿没有这方面要求,柳菱本身也不会因谈个恋爱就闹得人尽皆知,她平时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跟盛高鸿在一起后,才将一部分分给男友。 但盛高鸿提了这个要求,柳菱一方面答应,另一方面心里却有些不舒服。 盛高鸿要求她不要告诉其他人,就好像两人谈恋爱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必须得偷偷摸摸一样。 想到这里,她情绪有些低落。 言诉搞清楚自家姐姐和盛高鸿之间的恋情后,决定抽时间跟她谈一谈盛高鸿的事,不过眼下他还是将自己的西装拿出来交给了她。 柳菱朝他道谢后便将西装熨烫整齐,小心翼翼放进袋子里装好,提着去了学校。 周末,学校湖边的小树林没有平时那么热闹,盛高鸿抱着几本专业书,一路东张西望,确认没碰到熟人后,才钻进小树林,来到和王惠惠约好的地方。 “高鸿!”王惠惠站在假山旁等得都有些不耐烦了,看到来人熟悉的面孔,她娇笑一声,然后喜悦的跳起来扑进盛高鸿怀里,“我都等了你好久。” 她第一次和盛高鸿相遇是在家里,那是高考完的暑假,盛高鸿上门给她父亲送资料,父亲让她取出冰箱里冰镇的西瓜给盛高鸿吃。 她当时就喜欢上这个明明热了一身汗,却会对着她脸红的男生。 后来她考入医学院,成为盛高鸿的学妹,对他展开疯狂的追求,但令她意外的是,盛高鸿居然拒绝了她。 王惠惠没有死心,她暗地里经常跟踪盛高鸿,发现他和班里那位优秀的天之骄女柳菱谈起恋爱,便心生嫉妒,想要找法子威胁他和自己在一起。 不等她想出办法,盛高鸿老家唯一一所医院因急需专业人才,已经在跟学校沟通,等他明年毕业就分回老家工作。 然后,盛高鸿就主动找上了她,两人在一起了。 王惠惠很清楚,盛高鸿愿意和她在一起是为了留在沪城,他好不容易考出来,肯定不愿再回老家,其实她父亲哪有这个能量决定盛高鸿的去留,但王惠惠没有说出来,她只想享受甜甜的恋爱。 “惠惠。”两人依偎在一起很久,盛高鸿终于开口,“我留在沪城的事你能不能跟你父亲提前打个招呼,虽然老师对我的印象很好,还邀请我后天去你家做客,但我担心……” 王惠惠一个大二学生,哪懂得其中的利害关系,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好,但你必须得尽快和柳菱分手,我要光明正大和你谈恋爱。” 想起柳菱,她心里又酸又妒,不过是一个从农村考上大学的女生,居然长得那么漂亮,在学校有那么多爱慕者,成绩也好,连自家老爸平时在家都没少夸赞,凭什么? 盛高鸿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他是真心喜欢柳菱,柳菱长得好看,专业能力强,行事落落大方,是医学院出了名的学霸校花,只有这样的女生才能配得上他。 但柳菱出身和他差不多,一个农村女孩,在沪城无依无靠,凭自己的能耐得打拼多少年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何况即便柳菱不说,他也能猜到农村家庭会有多少累赘,父母爷奶都需要她养老,听说柳菱还有个弟弟,将来弟弟结婚怕不是还得靠她补贴,一辈子拉拔亲戚没完没了。 他可以和柳菱谈恋爱,但这样的女孩不适合结婚,婚姻需要柴米油盐,他必须找个经济条件好的。 柳菱把西装递给盛高鸿,本是想给他个惊喜的,她知道盛高鸿最近似乎在为了明年留沪城四处活动,找教授,找各种关系。 盛高鸿拿到西装有些小小的惊讶,他翻了翻袋子里的西装,面料不错,衣服应该很贵:“你从哪弄来的?” “借的。”柳菱含笑望着他,“你后天不是要去教授家吗?我特意找人借来的。” 望着柳菱脸上温婉的笑容,盛高鸿原本想要提分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他想,这女孩对他一片真心,如果此时提分手,肯定会伤了她的心,再等等吧。 柳菱不知道早已背叛自己的男友心里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今天的情绪似乎有些古怪。 这天傍晚,柳菱刚从学校食堂吃过饭出来,迎面就遇上了自家弟弟,她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言诉就拉着她手腕往外走:“跟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柳菱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么多年的经验,她相信弟弟无论做什么都有道理,也就不再挣扎,跟着他去了。 言诉带她来到一家新开的咖啡店,这家店是西式装修,环境优雅,消费水平很高,有钱的学生平时喜欢来这里消遣,但对于家境普通的学生来说,这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柳菱虽然不缺钱,但是对这种地方倒也没什么兴趣,她宁肯泡在图书馆查资料写论文,也不愿把时间浪费在享乐上。 “你要请我喝咖啡?”柳菱跟着言诉进了咖啡店,得知这里的最低消费水平,都恨不得拉着言诉离开,家里又不是没有咖啡,何必花大价钱来这里喝? 她节省惯了,哪怕不用自己出钱,也一脸肉痛。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言诉喝了口咖啡,示意她往角落看去。 从柳菱的角度,轻而易举就看到斜前方角落里有一男一女,似乎特别亲密,俩人手里拿着勺子吃蛋糕,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女孩嘴角似乎沾了白色奶油,男生毫不嫌弃用手指刮掉,放进自己嘴里。 这个举动让柳菱下意识有些作呕,她正想别开眼不再看,忽然觉得男生的后脑勺十分熟悉,熟悉到令她立刻想起自己的男友。 等等。 男生手腕上戴的那块表不正是她送给盛高鸿的? 柳菱脑子一个激灵,再次看去,终于看到女孩正两手捧着男生的脸,嘻嘻笑着,而她也看清楚了男生的侧脸,可不就是盛高鸿么。 “啪”的一声,咖啡杯被她弄掉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店里的服务员和客人都朝这边看来,盛高鸿与王惠惠也看了过来。 看清楚柳菱的脸后,盛高鸿脸色刷的一白,下意识避开王惠惠的触碰,僵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王惠惠也看到了柳菱,她不悦地嘟起嘴唇,然后示威般在盛高鸿脸上亲了下,抬起下巴,挑衅的看向柳菱。 柳菱颤抖着手,站起身走了过来,她一双清水般的黑眸直直盯着盛高鸿,往日高挑漂亮的女孩此刻如同受伤的小兽,沙哑地问道:“盛高鸿,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你跟她是怎么回事?” 当初因父亲喜欢别的女人,为了那女人的孩子抛弃他们母子,柳菱心中始终有个结,在感情上特别敏感。 但她和盛高鸿是同班同学,日常相处让她以为自己足够了解这个男生,信任他,才愿意和他交往,为了不给盛高鸿压力,她隐瞒了自己的家境,只说她也是从农村考出来的,她希望两人在感情上是平等的。 没想到,盛高鸿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盛高鸿眼神躲闪,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作答,余光瞥见朝这边走来的言诉,灵光一闪,立刻有了底气:“你哪来的脸质问我,你不也跟物理系的大财主一起出来喝咖啡吗?我听说柳知恩家里有钱得很,别告诉我你不是看上了他的钱!” 虽然言诉足够低调,但盛高鸿为了留在沪城,这段时间一直在学校结交人脉。 认识的人多了,他就听说物理系柳知恩其实是个隐形大佬,别看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实则家境高深莫测,身家丰厚,他们专业一些昂贵的进口设备都是柳知恩从国外弄来的。 柳知恩还跟学校不少教授和领导谈笑风生,像平辈人那样相处,在某些事情上,校领导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盛高鸿早就想结识柳知恩了,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但他没想到自己的女朋友竟然能和柳知恩单独在一起喝咖啡。 肯定是柳菱拜金,想嫁入豪门。 盛高鸿越想越气,在他为了留在沪城苦苦挣扎时,柳菱居然攀上了背景神秘莫测的柳知恩,凭柳知恩的能耐,别说王惠惠她爸比不上,就连学校领导都得敬让三分。 他被自己的臆想冲昏了头脑,不顾一脸愕然的柳菱,直接对柳知恩喊道:“你了解这个水性杨花女人吗?她一边跟我谈恋爱,一边勾着你,根本就是在拿你当猴耍……” 见言诉沉下脸来,目光阴森森的,盛高鸿心中得意,自觉破坏了柳菱嫁入豪门的企图。 然而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到自己脸上。 盛高鸿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怒视动手的柳菱,正要骂她,只见柳菱端起一杯咖啡浇在自己头顶,浓浓的咖啡顺着头发往下滴,盛高鸿狼狈极了,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激动地手忙脚乱想护住自己衣服。 这可是他前不久花钱买的最贵一件衬衫啊。 “柳菱,你这个贱……”王惠惠破口大骂,被柳菱斜她一眼,大喝一声,“闭嘴!” “盛高鸿,收起你龌龊的想法,不要以为自己脚踩两只船,就看别人都是脏的,从今天起咱俩分手!”柳菱皱着眉果断道,“另外,柳知恩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不许你侮辱我们的关系!” 说完她霸气十足拉着言诉结账,然后离开咖啡店。 盛高鸿慌慌张张擦干头发和衣服,后知后觉想起柳菱临走前撂下的话,喉咙忽然有些干涩,他转头看向身旁的王惠惠,磕磕绊绊道:“刚刚柳菱说什么?她跟柳知恩什么关系?” 王惠惠不明所以,随口回道:“姐弟啊,他俩不是都姓柳吗?” 轰隆。 盛高鸿如遭雷击。 两人都姓柳,所以是亲姐弟,他哪能想到这种关系。 毕竟柳菱在学校表现得那么单纯,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管读书,跟那些家里条件好喜欢在社团活跃的女生一点都不一样,她平时打扮得也很朴素,和柳知恩在学校没有任何交集,谁能想到,她竟是柳知恩的姐姐。 一瞬间,盛高鸿心慌的怦怦乱跳,他早就想找机会认识柳知恩了,可柳菱跟他谈恋爱这么久,竟然从没说过她和柳知恩的关系,她到底什么意思? 她有没有把自己这个男朋友放在眼里? “知恩,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盛高鸿脚踏两只船,跟别的女生来往了?”离开咖啡店,柳菱身上的霸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无精打采低着头,落落寡欢。 一想到自己明明是姐姐,多年来却需要弟弟的保护,柳菱就更加沉郁了。 言诉哪里看不出她的心思,忙安慰地揽住她肩膀:“我也是上周逛街时偶然遇到的,这事不怪你,盛高鸿是个人渣,跟你有什么关系,谁能保证自己这辈子没有看走眼过?” 他劝慰着柳菱,两人一起回了学校。 把柳菱送到女生宿舍,目送她上楼,言诉才回了男生宿舍。 一进门,一个枕头朝他袭来,言诉眼疾手快接住枕头,只见严扬鼓着脸颊,面色不善看着他:“老实交代,你和医学院的柳菱什么关系?” 言诉挑了挑眉,玩味的看向严扬:“你认识柳菱?” 在他的注视下,严扬默默红了脸,眼神躲闪:“我……我只是关心校友。” 他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第一次遇见柳菱的场景,那次他打完球,汗水淋漓去小卖店买饮料,尴尬的是忘记带钱了,就在他犹豫要不要跟老板说一声,先赊账时,旁边一个女孩看出他的窘境,帮他付了钱。 后来他打听到那是医学院的柳菱,人长得漂亮,成绩又好,不知不觉就对她多了几分关注。 然后就陷进去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跟柳菱是什么关系呢?”严扬重新抬起头,直视着言诉。 竞争对手是盛高鸿那个渣渣的话,他不怕,但如果是相处四年的舍友,那就有点麻烦了。 言诉想起回宿舍前柳菱失魂落魄的样子,拍了拍严扬的肩膀:“你想追我姐可以,但别想我给你提供帮助。” 严扬站在原地僵立半天,消化完言诉话里的意思,突然欢呼一声:“柳菱是你姐?亲姐吗?柳知恩,你等着,我一定会成为你姐夫的!” 柳彤得知女儿失恋,还遇到个脚踏两只船的男友后,直接带她去饭店吃了顿好的,还买了几条时髦的裙子,将她打扮得像橱窗里的模特一样漂亮。 柳菱没伤心多久,就走出这段糟糕的恋情,重新投入学习中。 M国,周飞腾自从跟着生母来到这里,简直过上了天堂般的生活。 左慧娟的小姨,也就是他的姨奶奶特别有钱,住着一栋超级豪华的别墅,别墅里的现代电器令他目不暇接,冰箱,彩电,空调,应有尽有,车库里居然有三辆小汽车,周飞腾第一次亲手开小汽车时手都在发抖。 毕竟他离开前,红梅村那种贫穷的村落,哪户人家能有一辆二八杠自行车都是大户。 别墅里还有私人游泳池,他那六十多岁的姨奶奶每天都要游泳健身,以保持健康的体魄。 在这里,周飞腾见识到很多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难怪他亲妈一出国就不愿意回去,难怪他亲爸得知左慧娟在国外后,一脸羡慕和向往。 姨奶奶没有后代,见到周飞腾这个孙辈特别高兴,不但把他送到语言学校读书,还给了他一张随便刷的卡。 周飞腾在这里就像鱼儿入了大海,肆意遨游,他结交了很多不入流的朋友,换女友跟换新衣服似的,周末各种派对嗨起来。 因他有钱,出手大方,挥霍起来简直没有底线,手底下很快聚拢了一批小弟,其中一个叫阿龙的最会出主意,深得他心。 不但帮他介绍新鲜好玩的东西,偶尔还会拉他做投资,能小赚些钱。 用阿龙的话来说就是,他在M国混迹多年,认识各个阶层的人,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靠人脉关系投资赚钱养活自己总没问题。 周飞腾看不起阿龙,毕竟姨奶奶是个大富翁,左慧娟暗地里透露过他能得到的遗产数额,足够他挥霍一辈子了,就阿龙做投资那点小打小闹,算什么。 但奢华的生活仅仅过了一年多,姨奶奶的生意似乎出现了问题,收回了那张让他随便刷的卡,每个月生活费有了定额。 过惯了肆意挥霍生活的周飞腾哪受得了这个约束,跟朋友一起出去玩,不能再大方买单,显示自己的阔绰,这是一件多么丢脸的事。 就在他闷闷不乐之际,阿龙说最近有个小买卖,能赚些零花钱,问他愿不愿意投资。 周飞腾当然毫不犹豫答应了。 124 亲爸是年代文情圣完 远离极品圣父,专…… 自从左慧娟把红梅村外的房子推平, 又带着周飞腾出国后,赵梁就无家可归了。 这些年他没有攒下半点积蓄,每年的粮食收成全靠辛辛苦苦开垦的一亩自留地, 过得十分艰难,他把毕生的希望都寄托在左慧娟身上, 但左慧娟却丝毫不感激他。 赵梁无奈之下,只得回城找他的家人,他下乡当知青前在城里有父母兄弟, 但他当年为了左慧娟不顾家人劝阻,放弃上大学, 亲手斩断了和家人的联系。 他父母和兄弟都是城里的工人, 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当年盼着他考上大学, 好改变家里的处境,但谁能想到赵梁是个缺心眼呢。 隔了这么多年,年迈的赵父赵母再次看见他, 又是激动又是气恼,他们不清楚赵梁为什么没读大学,还以为是他在乡下的妻子和岳家阻止, 对赵梁的妻子没有半点好感。 “你咋成了这样, 你媳妇孩子呢?”赵母见儿子皮肤晒得黝黑,身上的衣服不知穿了多少年, 破得不像样,布鞋前面脚趾那里被顶出两个大洞,十分寒碜,当即就哭了。 一边哭一边捶打着他:“赵梁你个死脑筋,当年考上大学那么好的机会被你白白浪费了, 你看看你现在过得什么生活,比要饭的都不如,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孽障啊!” 赵母快后悔死了,当初和赵梁一样下乡当知青,又考上大学的邻居家孩子,如今在城里有了体面的正式工作,生活不说特别富裕,至少衣食无忧,单位也分了房子。 哪像赵梁,穿着破烂的衣服鞋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来的叫花子。 赵梁虽然过得艰难,但他的字典里没有后悔两个字,他并不认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是错误,反倒觉得自己为爱牺牲是一种光荣。 所以他与有荣焉的把这些年自己的经历一五一十讲给父母和兄弟听。 赵父赵母越听越震惊,感情赵梁当初拒绝回城不是为了妻儿,反倒是为了个野女人。 这些年他为了照顾野女人的孩子,跟妻子离婚,孩子也没要,工作丢了,含辛茹苦把那孩子养大,转眼孩子就跟着亲妈出国了,这叫个什么事! 等他们再一打听,得知赵梁的一双儿女被前妻养得特别优秀,全都考上了沪城大学,前妻也成了女强人,在沪城将事业发展得红红火火,差点没晕过去。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缺心眼呢!”赵母望着仍旧不觉得自己犯了错,还一脸骄傲的赵梁,实在忍无可忍,“既然你为了那个野女人抛妻弃子,父母亲人都不要了,现在还回城干什么?” 被母亲戳中痛处,赵梁总算知道点羞耻了,吞吞吐吐说自己无家可归,希望父母能收留。 赵母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赵家经济条件一般,赵父赵母退休金不高,除了自己生活,还得补贴儿子孙子,哪里顾得上赵梁。 “你不是说你的儿女都出息了吗?找他们给你养老,我和你爸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赵母硬下心肠,把赵梁赶出家门。 赵梁在城里流浪了好几天,终于在工地上找到一份包吃包住的工作,虽然工资微薄,好歹能养活自己。 在城里接触到的信息渠道更多,赵梁通过包工头的收音机和电视了解了不少国外生活,当他发觉左慧娟和周飞腾能在国外过上更优渥的生活时,顿时改变了梦想,他要出国,他要找自己的心上人和亲手养大的孩子。 言诉本科毕业后,和舍友严扬一起留校读研。 严扬将学业以外的所有时间都花在追求柳菱方面了,但柳菱似乎因上一段挫败的恋情产生了心结,一直没有回应他。 严扬没有气馁,向来喜欢睡懒觉的他学着每天早起,变着花样买早餐给柳菱送去,每逢周末买来电影票,请柳菱和言诉姐弟俩一起看电影。 柳菱以前和盛高鸿在一起时感情平淡如水,盛高鸿总爱端着,但严扬跟他性格完全相反,活泼嘴甜,特别主动,相处时间长了柳菱一个眼神,他都知道该做什么。 日子久了,柳菱难免被他感动,这样体贴关怀又长得帅气的男人谁能不喜欢呢。 况且严扬的人品是言诉亲自盖章认证的,虽然有些小瑕疵,但总体来说是个正直善良的好青年,柳菱便答应和他在一起了。 两人正式交往以后,严扬高兴得请舍友们出去吃了一顿,从这天起,他变得更黏柳菱了。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盛高鸿运气越来越差,先是他和王惠惠的恋情被老师发现,老师本就不太同意。 紧接着老师得知他脚踩两条船,居然同时跟自己女儿和班里优秀的学生谈恋爱,大发雷霆,质疑他人品差,勒令王惠惠和他分手。 王惠惠好不容易把盛高鸿追到手,哪会愿意轻易放弃,当然不同意。 然后老师果断停止了王惠惠的生活费,还扬言要跟她断绝关系。 王惠惠本来觉得有情饮水饱,还指望盛高鸿养她呢,但盛高鸿那点钱连自己都养不活,王惠惠跟他过了段贫穷的日子,受不了,就和他分手,回家向父亲投降了。 然后盛高鸿就接到了学校通知,他将被分配回老家的医院。 盛高鸿不甘心,他又去求柳菱,希望她能看在以前两人感情的份上,跟柳知恩说说好话,让柳知恩帮帮他,结果被柳菱骂了一顿,把他赶跑了。 盛高鸿无计可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蹦跶,求人,托关系,想留在沪城,他的这些举动不知怎么传回了老家单位,单位见他不愿回来,就跟学校沟通说不勉强他,将名额空下来,会另外招人。 盛高鸿还来不及高兴,临近毕业,突然发现没有单位愿意要他了。 他欲哭无泪,十分彷徨,不知该何去何从。 言诉最近在学校得到了一个交换生名额,要去M国交流半年,柳菱和严扬帮他收拾好行囊后,都为他感到高兴。 “知恩,你放心出国吧,我在国内会照顾好菱儿、阿姨还有外公外婆的。”严扬笑得牙不见眼。 柳菱是个比较实在的女孩,和严扬交往后就告诉了家里,没过多久她带着新男朋友见家长了。 柳彤等人得知他是言诉大学四年的舍友,无形中对他的人品多了一层信赖,十分看好这个未来女婿。 当然,为了回报柳菱的感情,严扬也迫不及待带着她回家见了自家父母。 严扬的父母都是搞科研的,平时忙于工作,对唯一的儿子疏于管教,对他们这对自律的夫妻而言,性格懒散平时说话不着调的严扬基本就是长歪了,他们一直有点发愁儿子将来该咋办,门当户对特别上进的优秀女孩,能看上不靠谱的严扬? 为了不争气的儿子,他们可算操碎了心。 一直鞭策严扬上进,勒令他读研读博,提高学历,免得将来被社会淘汰。 对于他们的想法,严扬十分反感,他对读书没有太大兴趣,学物理是父母要求的,他不想读研读博,不想做学问,只想早点毕业做个轻松的工作,躺平度日。 严父严母知道他这个想法后,都快崩溃了,恨不得绑着他去读研。 可是忽然有一日,严扬回来告诉他们,他打算继续读书了。 严父严母诧异之际,旁敲侧击,总算得知儿子为何有了这么大的变化,原来他喜欢上了一个成绩优异的女孩,女孩喜欢读书,想要继续深造,他这个追求者总不能表现得太拉胯,所以他选择了读研。 知道儿子变化的根源后,严父严母都恨不得亲自下场,帮儿子追到女孩。 但他们作为过来人也知道,感情这种事,还得靠当事人自己努力。 他们暗中观察儿子的变化,发现儿子自从喜欢上那个女孩后,不但人变得勤快了,知道读书上进了,回家居然还想方设法提高厨艺。 虽然做出来的菜给女孩送去了,但他们当父母的看到儿子有这么大变化,自然感到欣慰,同时也对儿子喜欢的那女孩产生了极大好奇,学医的优秀女孩,如果真能被他们儿子追到,那简直是严扬的福气嘛。 严扬带着柳菱回家见父母后,严父严母见她长得又漂亮又精神,端庄大方,比起世交家的优秀女孩也不差,简直笑得合不拢嘴,恨不得立刻让他俩领证结婚。 而这对得到双方父母共同祝福的小情侣感情也越来越好。 M国,一个黑漆漆的小房间里,阿龙接到电话后听了几秒钟,神情突然变得十分恭敬:“老板,我按照您的吩咐,最近引导周飞腾做的几次投资,都让他小赚一笔,他现在对我非常信任。”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阿龙笑道:“周飞腾之前过得太滋润了,无限额的卡随便他刷,想怎么花怎么花,现在一朝从天上掉到地下,重新回归普通人的生活,他很不适应,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我想,咱们的计划很快就能进行了。” 片刻后,阿龙聆听完对面发号施令,嘴角的笑容变得更加真诚:“是,老板,做完这项任务后,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平安顺利回国,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真呆够了!” 挂断电话,阿龙想起国内一直期盼他归去的父母和姐姐,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浮现出期待。 当初稀里糊涂跟着别人出了国,结果在国外各种不适应,差点丢了命,多亏老板救了他。 离开家这么久,真想早点回去和亲人团聚啊,好在这是最后一个任务。 装修奢华的公寓里,周飞腾梳着顺溜光滑的背头,一派纨绔少爷的姿态靠在沙发上抽雪茄,仅仅两年时间,他的人生就经历了各种跌宕起伏。 从一无所有的落后农村少年,到出手阔绰的上亿财产继承人,再到姨奶奶投资失误,消费水平下降,恢复成普通按月领零花钱的学生,他这一路走来,可谓吃尽苦头。 周飞腾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在赵梁的娇惯下,他早就形成了周围所有人都该围着自己转的认知,父亲那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不予置评,姨奶奶只有母亲一个亲人,母亲只有他一个儿子,所以姨奶奶的财产合该全部由他继承。 这个逻辑很完美。 所以姨奶奶投资亏掉的钱,就相当于拿他的财产打水漂,这让周飞腾每每想起都感觉很不满意。 听说姨奶奶为此卖掉了名下两套别墅和一个农场,左慧娟以前暗地里告诉他,这些值钱的不动产本该留给他继承的。 周飞腾越想越气,然而他对此无能为力,毕竟读了两年语言学校连26个字母都认不全的他,又能如何应对姨奶奶失败的生意。 他现在甚至要靠跟着阿龙投资赚零花钱。 “腾哥,这次有个大生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投资?”阿龙替周飞腾点烟后,觑着他的脸色,察觉到他心情有些郁闷,适时提出建议,“只不过需要的本钱稍微多了些。” “你先说说看。”周飞腾沉吟半晌道。 阿龙浅笑两声,将大致情况给他介绍了一下,末了补充道:“虽然要求本钱多,但获利也高,预计年底投入,大概三个月后,至少能挣六倍。” “这么高?”听到这里,原本还瘫倒在沙发上的周飞腾立刻来了精神,眼珠子瞪得老大,“以前不是只有两倍吗?” 以前周飞腾给阿龙一万块,两个月后阿龙连本带利还他两万,假如是个接受过正常教育的人,肯定早就发现阿龙做的生意获利太高,不对劲了,但周飞腾没文化啊。 他在学校基本上没念过书,整天都在混日子,没有经过系统教育,总想发大财,一口吃成个胖子。 而且他打心底里看不起有钱的姨奶奶,觉得姨奶奶全凭运气才赚了那么多钱,姨奶奶能做到的事,他凭啥做不到? 极度缺钱的周飞腾立刻被阿龙画的大饼迷惑了,他眼下手头只有两万块,就算全给了阿龙,三个月后也只能获利十一万,这点钱够干什么? 享受过奢靡生活的周飞腾早就看不上一点小钱了,他想赚大钱。 阿龙见他上钩,眼中划过暗光,附在他耳边悄声道:“腾哥,这次机会难得,朋友引着我认识了个大佬……” 周飞腾听着他的解释,眼睛越来越亮:“阿龙,你说我要是投资一百万,三个月后不就能获利六百万?投资一千万,那就是六千万?” 他越想越激动,这么赚钱的生意,也多亏他运气好,遇上阿龙这个人脉宽广的。 “你投资多少啊?”他一边在心里计划,一边顺嘴问阿龙。 察觉到他眼里的贪婪,阿龙暗暗在心里哂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道:“我打算把全部积蓄投进去,另外再借一笔钱,你也知道,我在国外这么多年,总共只攒了一十万,加上借来的钱,一共五十万,好不容易遇到难得的机会我打算干一票大的。” 周飞腾内心的贪婪本就蠢蠢欲动,一听阿龙借钱都要投资,他立刻动了心,夹着雪茄的手指都在颤抖:“可是我没有那么多钱。” 说出这句话时,他感觉很难堪,仿佛回到了在红梅村时那段穷困潦倒的日子。 “你姨奶奶不是有钱吗?就算她做生意失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手里掌握的财产肯定是巨额。”阿龙假装不经意道。 周飞腾犹豫:“可她现在小气得很,绝不肯给我这么多钱的。” 阿龙目光闪了闪,怂恿他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敢不敢做……” - 周飞腾给了阿龙两千万用于投资,但阿龙拿到这笔钱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一开始周飞腾还没有发觉,直到阿龙半个月没跟他联系,他才发现事情变糟糕了。 与此同时,姨奶奶也发现他挪用自己财产的事,她的公司资金链断裂,宣告破产,姨奶奶气得将周飞腾母子俩赶出家门。 这天,赵梁在工地上遇到一个旧友,从旧友口中他得知左慧娟和周飞腾如今在国外过得很惨,身无分文,四处打工。 曾经被他养得四体不勤的少年天天在餐馆洗盘子,连饭都吃不饱,而心上人左慧娟人到中年,沦落至此,简直是求救无门。 赵梁那颗想要拯救心上人母子于水火的慈悲心顿时发作,恨不能立刻飞到国外,可他想出国却没有渠道啊。 就在他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左慧娟和周飞腾向自己求救,每次醒来后后泪湿枕巾时,突然遇到一个中介,说能帮他出国。 赵梁在中介的安排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左慧娟母子,母子俩受尽苦头,见他跟见亲人似的。 左慧娟仿佛忘记上一次回国还记恨赵梁没帮自己养好儿子,把他赶出房子,害他无家可归的事,对赵梁十分亲切,周飞腾也受够了打工的苦日子,想找个人依赖。 在母子俩的吹捧下,赵梁发觉自己实现了人生目标,他一边做苦工养活左慧娟和周飞腾,一边乐在其中。 左慧娟和周飞腾呢,他俩本来就不喜欢干活,现在既然有人养,干脆心安理得躺平,每天指使赵梁赚钱,要求他工资全交。 左慧娟本来就看不上赵梁,摸准了他老实人好脾气,不敢反抗,所以当某次赵梁拿回工资交给她时,左慧娟带着儿子偷偷回国了。 她现在没了有钱的小姨,所以就想起了前夫周志和,她跟周志和之间毕竟还有个儿子,如今儿子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她得找周志和闹一闹,让周志和给儿子买房! 但周志和过得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好,吴春晓是个报复心很强的人,当初差点被他骗婚后,就在圈子里大肆宣扬,这是个很看重生活作风的年代,导致周志和虽然有个稳定的工作,但没法提拔,这辈子职称也就那样了。 他和现任妻子过得也磕磕绊绊,经常因为各种事闹矛盾,现任妻子管他很严,每个月只给他发十块钱零花钱。 当左慧娟找上他时,周志和别说买房了,连请母子俩吃顿饭的钱都没有。 “你父母不是教授,工资很高吗?你找他们要钱啊!”左慧娟表情一阵扭曲,恨不得吃了他。 周志和人到中年,生活不如意,望着比他还惨的左慧娟,倒是找回一点心理平衡,他点燃一支烟缓缓抽着:“我父母见我没有前途,早就不管我了,现在一心帮我妹妹带孩子。” 他本来还自怨自艾,觉得这辈子活得太屈辱,但是跟左慧娟比较一下,立刻心理平衡了,虽然他没钱,没自由,需要时刻面对家里一堆鸡毛蒜皮,但总体来说生活稳定啊。 总好过左慧娟和周飞腾,四处颠沛流离。 左慧娟在国内没有别的亲人,周志和指望不上,她实在不知道该找谁了。 无奈之下,还是周飞腾建议他们重新回红梅村。 但回到村里一看,她才想起自己上次回国把房子推平了,连个土坯房都没得住。 “报应,都是报应啊。”左慧娟坐在房子原址上,这里早已被村里开垦成土地,种着许多油菜,春天的油菜花风一吹,飘飘摇摇,金黄的花朵好看又显得富贵,但左慧娟的心境却十分凄凉。 这一次她真切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当赵梁再一次被心上人抛弃时,他的心灵已变得麻木不仁,事实上从左慧娟推平红梅村房子那一刻,他的心态就变了,但他多年来对左慧娟的执着硬生生支撑着,让他不服输。 他怎么敢承认自己做错了? 为了年轻时的心上人,他放弃读大学的机会,抛弃妻子儿女,毁掉和睦的家庭,替别人抚养孩子十几年,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明明前妻那么能干,明明儿女那么优秀,但这些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他连想一想那对只存在于很久以前记忆中的儿女都不敢,他这辈子活得到底图什么。 赵梁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他没日没夜干活,希望能忘记被抛弃的残酷事实,但最终却累倒了。 一个人走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赵梁感觉特别无助,他流浪了几天几夜,有好心人施舍给他面包,他胡乱啃了几口,也不在乎头发有多乱,身体几天没洗澡了,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 这样麻木的过了很久,终于有一天,赵梁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英俊的青年和几个金发碧眼的同伴一起,从他面前路过,嘴里说着流利的外语,朝他碗里丢了几枚硬币,然后施施然离开。 青年看上去教养良好,怀里抱着书本,是高材生的模样,跟他这个流浪者有天壤之别,似乎也没有认出他。 赵梁却捂着脸哭了起来,他越哭越伤心,哭得不能自已,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但是没人知道,那个英俊青年是他的亲生儿子。 半年后,言诉回到国内,得知盛高鸿因没有单位肯接收,最终还是灰溜溜的回了老家。 周飞腾在红梅村不知为何跟朱辉发生冲突,被朱辉失手杀了,警方正在介入调查。 左慧娟连儿子都没了,过得特别凄凉,在村里挨家挨户讨饭,有心善的给她一碗饭吃,有讨厌她的把她赶出家门,过得并不好。 而周志和的妻子不知为何跟他提出离婚,把钱财转移走了,孩子却丢给了他,周志和一个人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孩子,忙得鸡飞狗跳,日子越来越难过。 不过这些跟柳家有什么关系呢? 柳菱研究生毕业后成为一名医生,和感情很好的严扬结了婚,组建起幸福的小家庭。 柳彤事业做的越来越好,人到中年,还有疯狂的追求者天天给她送花,不过柳彤对感情的事不再那么看重,谈恋爱可以,结婚免谈。 柳首乌和王雪梅健健康康活到九十多。 言诉搞了一辈子科研,为物理事业做出很大贡献,他的名字甚至被写在中小学课本上,成为让后人铭记的伟大科学家。 125 太监总管要复仇1 稳准狠的复仇方式 “总管大人, 奴才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将蚀心草放入坤德宫夏日小宴的点心里了,只要玥薇郡主吃下去,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她便会香消玉殒,保证谁也查不出来。” 言诉揉着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就听到耳边传来尖细且故意被压低的声音,他抬起沉重的眼皮, 往旁边一瞅, 只见穿着藏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一脸求表扬,像个哈巴狗一样冲自己摇尾巴。 这次一开局情况好像有点复杂啊。 言诉没吭声, 决定先接收剧情。 这是一本侯府世子姜灼和玥薇郡主联手除掉权势滔天的太监总管,然后在一起的书。 原身闵溪就是那个被除掉的太监总管。 闵溪本名叫姜曦, 是静亭侯姜平康和颜将军之女颜瑾婚后所生的嫡子,姜、颜两家强强联合, 诞下原身,本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但原身的境遇却恰恰相反。 起因在于他父亲姜平康成婚前早已有了心爱之人,那女子是姜平康祖母的娘家侄孙女, 自幼家道中落, 千里迢迢来京城投奔静亭侯府, 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到了婚嫁年龄,姜平康本想娶表妹纪姣为妻,无奈家中不允, 说是纪姣家世低微,无依无靠,不能给侯府带来助力, 强行定下他与颜将军之女颜瑾的婚事。 颜瑾出身武将世家,性格爽朗,身材高挑,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棒,跟那些喜欢吟诗作赋的闺秀不同,姜平康根本不爱她这一款,他就喜欢表妹那种柔弱天真的姑娘。 婚后不久,姜平康对颜瑾越来越不耐烦,偷偷把表妹纪姣养在京郊庄子上,两人暗地里互通款曲。 姜家长辈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替他瞒着颜瑾,一瞒就是六年。 彼时颜瑾和纪姣各自所生的儿子都已五岁,颜家突然生出变故,颜瑾的父兄原本在边关好端端打仗,忽然被穆德帝以暗中勾结逆贼的罪名抓回京城,不久后颜家全族被下旨砍了头,只有颜瑾是外嫁女,得以保全性命。 颜瑾失去倚仗,在侯府的境遇一落千丈,纪姣趁机向姜平康进言,说颜瑾母子留着也是个祸害,颜家那么大的罪名,万一将来某天穆德帝要翻旧账,侯府难免会被连累。 姜平康一听也赞同,于是不久后颜瑾所出的嫡子姜曦在某次逛灯会时不小心弄丢了。 颜家灭族后,颜瑾就剩下儿子一个亲人,失去儿子后她备受打击,精神受到刺激,时而疯疯癫癫,时而卧床不起,姜平康趁机将她贬妻为妾,关在后院小佛堂里,每天吃斋念佛,胡乱养着。 一转身,将表妹纪姣从外室扶正,还上奏请封纪姣的儿子姜灼为侯府世子。 穆德帝果然很满意他的识趣,准了他的请求。 从那以后,即使京城那些有规矩的大家族看不上姜平康的做派,鄙夷纪姣和姜灼的身份,也不敢摆在明面上,毕竟这可是穆德帝默许的。 姜灼就是这本书的男主,女主则是沐王的嫡女玥薇郡主。 沐王简在帝心,玥薇郡主也深受皇后喜爱,时常将她接进宫小住。 按理说以她高贵的出身,不该看上从外室子扶正的姜灼,但玥薇郡主年幼时曾被姜灼救过一次,小小年纪的她就在心里种下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念头,到了婚龄,求着父母与姜灼订婚。 沐王当然看不上姜灼的出身,但谁让姜灼是五皇子霍玄澈的伴读,霍玄澈是王皇后唯一的嫡子,朝野上下均默认他是未来太子,身为五皇子身边第一红人的姜灼自然水涨船高,沐王最终还是答应了女儿的请求。 而侯府那位丢失多年的嫡子姜曦,其实被卖给了拍花子的,他天生聪慧,辗转流落到各种买家手里,迅速成长起来,他根据从外界得来的消息分析出,外祖家被灭族后,父亲就看他们母子不顺眼了,把他卖掉,把母亲休弃,还娶了别的女人。 仇恨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姜曦想要报仇。 八岁这年,他和一个本该要送进宫当太监的小孩闵溪交换身份,进了皇宫,从最底层的太监当起,先是在不受宠的妃嫔宫殿打杂,然后认有权势的太监作义父,快速往上爬。 不到二十岁闵溪就顶替义父马总管,成为穆德帝身边最受宠的太监总管。 有了权势后,他开始调查当年颜家和逆贼勾连的真相,颜将军一家世代都是忠君之人,闵溪不信他的外祖父和舅舅会跟逆贼勾结不清。 他查了许久,还真的查到点东西。 原来当初真正要造反的人是沐王,不料颜将军偶然发现他在边关招兵买马,沐王担心颜将军将此事禀告皇帝,所以先下手为强,诬陷颜将军和早年一个造反的逆贼有来往,穆德帝对那逆贼深恶痛绝,连带着对颜家不喜,灭了颜家满门。 闵溪发现罪魁祸首竟是沐王,想要报复,他选中了沐王最疼爱的嫡女玥薇郡主。 先是借王皇后的夏日小宴,给玥薇郡主的点心里下蚀心草,想趁机杀了玥薇郡主,让沐王痛心,王皇后、五皇子一派与沐王反目成仇,姜灼失去亲事助力,一箭三雕。 结果被姜灼提前发现,并查出蚀心草是闵溪放的,沐王一派对原身有了防备。 闵溪一计不成,又向穆德帝告发沐王要造反,想帮颜家翻案,不料在姜灼的提醒下,沐王提前有所准备,消灭了所有证据,在穆德帝跟前哭哭啼啼,轻易就洗清了嫌疑。 反倒是闵溪被骂了一顿,还降了品级。 闵溪一怒之下派人对生父静亭侯下手,静亭侯死后,姜灼查出闵溪的身世,并揭发出来,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闵溪竟是多年前丢失的静亭侯府嫡长子,颜将军的外孙。 一个堂堂世家子却进宫当了太监,还是个善弄权术人人唾弃的无根之人,众人对原身愈发鄙夷。 闵溪被逼到绝路,无意中发现王皇后和沐王竟然是旧情人,五皇子很可能是沐王的儿子,他本想找出证据向穆德帝告状,不料还没来得及,却死在了男主姜灼手中。 同一时间,王皇后与沐王联合逼宫穆德帝,逼他把皇位传给五皇子,然后将穆德帝杀害,把罪名嫁祸到闵溪这个祸国殃民的太监身上,五皇子除掉原身这个奸佞后,光荣登上皇位。 而被关在静亭侯府后院常年念佛的那个疯疯癫癫的颜瑾,得知儿子成了太监后,被姜灼杀死,便想为儿子报仇,刺杀姜灼未果,自尽而亡。 然后男主姜灼和玥薇郡主甜蜜成婚,成为新帝心腹,也是本朝最年轻入阁的阁臣,一生荣华富贵加身。 颜家其实还有仅存的一条血脉,当初颜将军一家出事后,部下偷梁换柱,把这孩子抱回自己家抚养,改名吴晨。 吴晨比闵溪还大一岁,得知表弟想为颜家翻案不成,和姑母双双死了,他改头换面回京复仇,最终被姜灼识破,没能逃脱死亡的命运。 接收完剧情,言诉睁开眼,发现那哈巴狗一样弓着身朝自己求表扬的小太监还没走,低头哈腰,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吩咐。 想起原身吩咐他做了什么,言诉立刻道:“我改注意了,马上把含有蚀心草的点心换下来,一点渣渣都不许留。” 说话间,他的嗓音也变得又尖又细,很有古装剧里太监的感觉,言诉顿时脸都绿了。 他趁小太监不注意,下意识伸手往下面摸了摸,发觉里面空荡荡的,顿时忍着额上怦怦乱跳的青筋,尽量模仿原身的语气吩咐道:“快去,若是耽误了杂家的事,回头拿你是问!” 小太监叫王登,年纪不大,是原身跟前伺候的。 原身堂堂侯府嫡子成了个太监,虽然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心情当然不会太美妙,无权无势时倒也罢了,如今他在宫里可谓权势滔天,当然对身边伺候的人脾气不太好,时常发怒。 宫里的刑罚向来严酷,王登想起总管昔日惩罚下人时的雷霆手段,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急忙领命而去。 言诉闭着眼在躺椅上晃晃悠悠思考对策,原身作为穆德帝宫里的大总管,当然不需要事必躬亲,时刻伺候在皇帝跟前,所以他有大量时间做自己的事。 眼下既然剧情已经开始,哪怕他命人撤掉给玥薇郡主的蚀心草,很难说姜灼会不会仍然发现原身暗中的密谋,所以他得出其不意,提前准备。 沐王,王皇后,这两人之间存在那么大一个秘密,神不知鬼不觉偷换了穆德帝的血脉,原身竟然没能扳倒他们,可真是剧情赐予的光环啊。 言诉吃了个凉糕,心中做出决定,吩咐手底下的小太监拿着先前陛下要赐给咏妃的两匹蜀锦朝永宁宫走去。 - “听说今日皇后在坤德宫举办夏日小宴,特意请了沐王最宠爱的玥薇郡主,以及其他几名贵女作陪,她倒是好兴致!” 永宁宫的葡萄架下,已年逾四十却依旧保养得像三十出头的咏妃伸出涂了丹蔻的修长手指,拨了拨琉璃碗中鲜红的荔枝,捞起一颗不紧不慢剥了起来。 身边的贴身嬷嬷觑着她的脸色,见她剥荔枝时,汁水顺着手指缝往下淌,滴滴答答快流到了新裁的宫装上,忙拿出手帕帮她细细擦干净手指:“五皇子如今到了婚娶年龄,听说皇后娘娘前阵子与陛下将京城贵女名单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合心意的,这次春日宴,想必请玥薇郡主是假,关键在于替五皇子选妃。” 如今朝野上下,谁不知道五皇子是穆德帝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皇子,还未成年就予以重任,又是王皇后嫡出,恐怕只等他娶妻生子后,就该封为太子了。 只是王皇后眼光太高,普通的世家贵女她不放在眼里,定要给五皇子选个才貌双全又出身贵重的女子,挑来挑去就耽搁到如今。 “嗤!” 咏妃漫不经心翻了个白眼,将莹白圆润的荔枝果肉放进嘴里,慢慢品尝着,舒服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这后宫上下,谁还不清楚她皇后娘娘本人是个什么出身,一朝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还真拿自己当盘菜了!” 说完这句话,咏妃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葡萄架上还未成熟的碧绿果子,脑海中无端想起多年前,刚入宫时见到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那才是后宫中真正担得起母仪天下之责的皇后娘娘。 也是穆德帝的原配发妻钟皇后。 钟皇后是先帝爷时期的帝师之女,自幼一言一行皆受过规范教导,是个如同模子里刻出来的大家闺秀,她行事不急不缓,对刚刚登基脾气急躁的穆德帝多有劝导,对后宫嫔妃爱护有加,颇有大家风范。 咏妃家世低微,刚进宫时没少被人欺负,却屡屡受到钟皇后的维护。 只是钟皇后这样宽容大度的脾性却无法得到穆德帝的喜爱,穆德帝竟与她姑母家未出阁的庶女暗通款曲,对其宠爱有加。 两人时常在钟皇后娘家后花园里私会,钟家的脸面都要丢光了,但钟皇后为了家族却只能忍字诀当头,直到她生产时暴毙,母子皆亡,穆德帝转头就把那大着肚子的庶女迎进宫,封为皇后,便是如今的王皇后。 庶女出身,踩着表姐的尸骨上位,一直是王皇后心中最大的忌讳。 所以她为自己选儿媳妇时,发誓要选个高门贵女,让宫中其他妃嫔挑不出毛病那种。 贴身嬷嬷听咏妃发完牢骚,吓得魂飞魄散,忙环顾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听到,才松了口气,嗔道:“我的娘娘哟,话虽这么说,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王皇后和五皇子是陛下的心尖肉,谁都说不得骂不得,您这话可千万别被外人听见了。” 咏妃没有良好的家世,没有艳丽的外貌,却在宫里屹立二十年不倒,还将生下的三皇子平平安安养大,给他娶妻生子,自然有几分本事的。 她也就在心腹跟前发发牢骚,遇上穆德帝和王皇后,她那心眼比马蜂窝都多。 只是已成年的皇子中,大皇子早逝,二皇子是个不通文墨的武夫,性格憨里憨气,四皇子最喜诗书,但他将自己读成了个呆头鹅,母妃家世不显且胆小,母子俩抱团瑟缩偏居一隅,不跟人争。 算来算去,竟然只有咏妃所出的三皇子是个脑袋清晰的正常人,成年后循规蹈矩在父母安排下娶妻生子,进入朝中任职。 因此也被王皇后和五皇子认为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半年前三皇子妃诞下嫡子后,更是成为王皇后的眼中钉,恨不能将他们祖孙三人连根除掉。 近来王皇后频频对三皇子出手,只可惜咏妃没有其他仗势,只能背地里骂一骂她,发发牢骚罢了。 言诉带着穆德帝赏赐给咏妃的蜀锦来到永宁宫时,就看到一脸端庄且热情的咏妃命人恭恭敬敬接过蜀锦,然后让心腹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荷包塞进自己手中。 他下意识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发觉还真不轻,脸上露出原身收到好处时那种鸡贼的笑。 “咏妃娘娘,杂家另外还有要事跟娘娘交代。”言诉一双黑眸朝左右看了看,扯着嗓子道。 咏妃立刻意会,将宫人赶了出去,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他二人。 “不知闵总管有何吩咐?” 作为穆德帝身边的红人,无数妃嫔争先恐后想要拉拢原身,原身本可以跟有实力的妃嫔合作,循序渐进,将王皇后和沐王一举击破,但他报仇之心太急切了,也太相信自己手握的权柄,非要单兵作战,最终将自己玩死了。 言诉谨记着他的教训,这后宫之中除了势大的王皇后,聪明人不少,但聪明到能够自保且保护孩子长到成年,能够跟王皇后母子俩争一争的,只有咏妃。 咏妃出身低微,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她为了避嫌,给三皇子霍玄瑞娶的妻子只是家世中等的嫡次女,导致三皇子没有岳家助力。 所以在宫里,他们两人结盟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上个月有朝臣参三皇子在户部整日游手好闲,只知道结交朝臣,陛下震怒,将三皇子调到工部,咏妃娘娘可知,那位朝臣的幕后主使者是谁?”言诉勾起唇角,直视咏妃,不紧不慢道。 咏妃拧眉,她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为人做事向来勤谨,从不偷懒,哪怕在户部职位不高,他也兢兢业业完成自己的分内之事。 被朝臣参奏一本,咏妃早已猜到是王皇后所为,她心中愤懑,只是势单力薄,在朝中无人,哪能撼动得了王皇后这棵参天大树。 听话听音,闵总管这人在宫中向来颇有傲气,不肯结交妃嫔,只一味在陛下身边钻营,咏妃其实早已有收买他之意,但未能成功,但现在似乎闵总管主动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都是聪明人,咏妃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变得晶亮,带着希冀看向言诉:“闵总管指的可是那位?” 她手指了指坤德宫的方向。 言诉点点头,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话锋一转提起今日坤德宫的夏日小宴:“听说皇后娘娘特意请了沐王府的玥薇郡主前来赴宴,咏妃娘娘难道没发现,她对玥薇郡主似乎宠爱过头了。” 咏妃眉心一拧,不懂闵总管特意提起玥薇郡主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也觉得,以王皇后自私自利的本性,竟然会对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一位宗室郡主如此宠爱,隔三差五就唤她进宫伴驾,好像有点超出常理。 但毕竟玥薇郡主的生父沐王是穆德帝最看重的异母弟弟,在朝中颇有权势,王皇后是个势利眼,想借玥薇郡主拉拢沐王,给五皇子铺路也未可知。 “闵总管的意思是?”她迟疑着问道。 言诉一脸神秘道:“皇后娘娘似乎醉翁之意不在酒,她频频接玥薇郡主进宫小住,不知是看中了玥薇郡主本人,还是郡主背后的人。” “当然,我也只是有所猜测,但娘娘若心怀大志,不妨朝这方面查一查。” 咏妃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但既然闵溪总管肯向她示好,咏妃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可她疑惑的却是:“闵总管为何要选择与本宫合作?皇后娘娘更受陛下的宠爱,不是吗?” 言诉微微一笑,并未透露太多:“杂家前不久无意中与五皇子起了冲突。” 咏妃一怔,原来是这样吗? 那倘若将来五皇子登上大位,闵总管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或许连性命也难以保住,难怪一向只懂得讨好陛下的他,都开始跟后宫结盟了。 送走闵总管后,咏妃一直琢磨不透他话里的意思,什么叫“皇后娘娘到底是看中了玥薇郡主本人,还是看中她背后的人”。 玥薇郡主背后有什么人?当然沐王府的王爷王妃喽。 据说玥薇郡主是沐王夫妇婚后所生的嫡长女,她出生那天,京城接连下了半个月的雨忽然停止,雨过天晴,空中出现彩虹。 沐王夫妇大喜,认为女儿有大福气,不等孩子满月,就立刻进宫向皇帝请封为郡主。 玥薇郡主在京城出了名的受宠,别看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但她比弟弟们更受宠,是王府中的娇娇女,要星星不给月亮那种。 那么她背后的人…… 咏妃紧紧拧着的眉头忽然往上一挑,呼吸停滞,眼中露出惊骇。 闵总管他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 “来人。”她气息不稳跌坐在榻上,立刻喊来自己的心腹嬷嬷。 “娘娘有何吩咐?”嬷嬷见闵总管离开后,咏妃就一直魂不守舍,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一般,便想要为她解忧。 “你……”咏妃犹豫片刻,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精光四射,仿佛下定什么决心,“马上启用安排在坤德宫的暗桩,让她随时盯着皇后娘娘的动作,看是否有异常。” 入宫二十几年,咏妃能屹立不倒,当然没少培植自己的势力,她没有家世,所以安插在别的宫中的暗桩都非常珍贵,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启用。 眼下,她就相信闵总管一回。 言诉回到住处后不久,想起原身那位被关在静亭侯府后院十几年,被贬妻为妾后日日吃斋念佛的生母颜瑾,他食指无意识在桌上敲了敲,立刻召来手下吩咐了几句。 手下听到总管吩咐自己派人偷偷将静亭侯府那位颜夫人偷出来,送出京城找个秘密的宅子安顿下来,立刻瞪大双眼,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们总管先前命人调查颜家当年的旧事,现在又要将颜夫人带走,莫非总管与颜家有旧?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立刻领命而去。 126 太监总管要复仇2 稳准狠的复仇方式 静亭侯府。 姜平康一脸得意的从外面归来, 脸上带着意气风发的笑容,进门后先是用目光搜寻了几下,没看到儿子姜灼的身影,才走到梳妆镜前问妻子纪姣:“灼儿呢?今日怎么没见他?” 纪姣将发髻上一支红宝石的步摇取下来, 小心翼翼放进首饰盒里, 才回头望向丈夫:“侯爷您忘了?玥薇郡主昨天进宫参加皇后娘娘的宴会, 灼儿负责接送她, 听说五皇子那里又有重要差事交给他办, 灼儿这几日忙得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听完妻子的话,姜平康嘴角笑容越扯越大。 心里不由暗自赞叹, 自己当年真是做了个好选择啊。 幸亏他在颜家灭族之后, 听从纪姣的建议,把嫡长子姜曦卖给了拍花子的,将颜瑾贬妻为妾,把她关在后院,不许出门交际。 又审时度势,揣摩穆德帝的圣意, 把心爱的表妹接回侯府扶正, 请封姜灼为世子,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过啊。 不得不说, 姜灼这个儿子是真给他争气, 好学上进,善于交际,做了五皇子的伴读,把五皇子哄得服服帖帖,成为王皇后一派的心腹之人。 还能引得沐王府的玥薇郡主为他神魂颠倒,非他不嫁, 订下这样好的一门亲事。 试问整个京城,还有谁家儿郎比他儿子更争气的? 姜平康心里越想越美,自从成为沐王的亲家后,朝中那些同僚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沐王可是穆德帝的股肱之臣,手握大权,在朝中地位非同一般。 五皇子又是陛下心尖尖上的儿子,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帝,姜灼这是一下子有了两个强势的靠山啊。 姜平康美的甚至哼起小曲来。 纪姣卸掉脸上的脂粉,见丈夫面色春风得意,显然在为她儿子感到骄傲,心里忍不住也有些膨胀。 当初她看好姜平康做夫君,忍辱负重做了外室,被无数人嘲笑,受了那么多苦,到底还是苦尽甘来了。 “夫君。” 纪姣眼神变得越发温柔,纤纤玉手接过姜平康换下的衣服,装作不经意道:“西院那位近几日病的越发厉害了,妾身请了京城好几位名医,都说疯病难医,恐怕没几天活头了。妾身想着如今灼儿和玥薇郡主的婚事操办在即,家里有个病人实在不吉利,夫君您看要不要请太医院的人来看看,妾身不求别的,只担心将来玥薇郡主进门,见灼儿有个疯疯癫癫的庶母,恐怕心生不喜。” 她说着擦拭了一下眼睛,垂着的眼眸中闪过狠辣。 让那贱人白活这么多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如今姜灼眼看就要成婚,娶的还是位皇室郡主,静亭侯府将来是他们母子的天下,绝不容许颜瑾的存在,她得尽快除掉此人。 姜平康本来心情不错,听她说起西院那个晦气的存在,顿时一张脸拉下来,心情也变得糟糕:“她那样身份的人如何配请太医?我们养了她这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既然京中名医都说她快不行了,那你就看着草草帮她处理一下后事,别耽误了灼儿娶亲。” 言下之意,竟是不打算让颜瑾活命。 院子里做打扫的夏嬷嬷听见房内侯爷夫人的谈话,顿时大吃一惊,趁人不备,丢下手里的扫把,匆匆去了西院。 西院正是颜瑾的住处,这里本来是个放杂物的院子,颜瑾疯掉之后,就被姜平康贬妻为妾挪到了这里。 平时照顾她的只有两个下等婆子,那俩婆子伺候她并不尽心,整天只想着偷奸耍滑,不打扫卫生,不及时给她送饭,也不照顾她的起居。 颜瑾顶着一头蓬乱的乌发,穿着十几年前的旧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脸上脏兮兮的,似乎很多天没洗脸了,抬头望着天空,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看守她的两个婆子并不在意,自顾自躲在屋子里纳凉聊天。 夏嬷嬷悄摸找到颜瑾时,她正对着太阳自言自语,浑身上下狼狈得如同乞丐,哪里还有半点当年侯夫人的威严。 夏嬷嬷心中一痛,夫人当年是多么威风凛凛的将军府嫡女啊,一等一的家世,可惜侯爷不长眼,竟将她磋磨成这样。 “夫人,长话短说,我刚刚探听到世子马上要成婚了,侯爷夫人嫌弃你碍眼,打算除掉你,你自己要多加小心啊!”夏嬷嬷语重心长地低声嘱咐她。 颜瑾那张充满傻气的脸上凝滞片刻,紧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薅了根狗尾巴草自玩自乐。 见她傻的无知无觉,夏嬷嬷叹了口气。 夫人,老奴也只能帮您到这里了。 - 深夜,颜瑾躺在硬得硌腰的床板上,手里摩挲着一个旧得看不出颜色的荷包。 这是十几年前,姜曦走丢前,她亲手给儿子做的,做了好几个,里面放着安眠的药材,让儿子轮流换着戴,用的是最柔软不伤身的布料。 如今她手头的旧物,只剩下这一个了,其他随身携带的首饰玉佩,都被那两个婆子抢走了。 当初她嫁进静亭侯府,父母给她陪嫁了十里红妆的嫁妆,哪怕在贵女圈都能引起轰动,羡煞旁人,可那些财产早已被纪姣霸占。 如今侯府那些新进的下人时常羡慕纪姣手头富裕,各种款式漂亮的首饰轮流戴,私库里不知堆积了多少财产,可那些本该属于她这个前任侯夫人。 颜瑾越想越觉得心中凄凉,财产什么的她不在乎,可是爹娘兄嫂去世后,她只剩下姜曦一个亲人,都说虎毒不食子,但姜平康却为了保住侯府的荣华富贵,不惜放弃她和姜曦这两个身上流着戴罪之人血脉的妻儿。 姜曦丢失以后,她哭过求过,跪在姜平康面前求他派人把儿子找回来,但姜平康却冷然拒绝,还打发走她从娘家带来的陪房,让她在侯府孤立无援。 那一刻颜瑾无比绝望,她想过了断自己的性命,想一死了之,可是只要想到她那丢失的儿子还在这世上某个角落里受苦受难,她就不忍心抛弃他。 为了活下来,她装疯卖傻十几年,眼睁睁看着姜平康和纪姣过得越来越好。 为什么?凭什么? 这对狗男女做了那么多坏事,凭什么他们依旧当着高高在上的侯爷侯夫人,他们的儿子还能成为五皇子的心腹,被沐王看中选做女婿? 无数个寂静的深夜,颜瑾都恨苍天无眼,恨眼瞎耳聋的穆德帝将她忠心耿耿的父兄打成反贼,恨静亭侯一家包括长辈都无情无义,恨世道不公。 眼下姜平康和纪姣的儿子要成婚了,他们就想趁机除掉她这个绊脚石,想得美! 颜瑾冷笑着,暗暗思考保命的方法,她还没有找到她的宝贝儿子,怎么能轻易死去。 想着想着,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房顶似乎有动静,屋顶的瓦片被揭开,颜瑾无意识睁开了眼,然后就看到两个蒙面黑衣人跳了下来。 “你们是……”她心里一紧,忘了装疯,难道姜平康和纪姣这么快就动手了吗? 没等她说出口,嘴巴就被捂住了。 “不要乱叫,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伤害你的。”黑衣人在她耳边悄声道。 颜瑾一头雾水,心里越来越糊涂,这些黑衣人不会伤害她?那他们想做什么? 紧接着,她就看到黑衣人丢了个不知从哪弄来的尸体在床上,然后将火点燃,帷幔烧着了。 颜瑾瞳孔一缩,他们这是要干嘛? 不等她想明白,就感觉后颈一痛,失去了意识。 颜瑾再次醒来的时候是白天,她睡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那两个黑衣人仍旧蒙着面,用那种尖锐的嗓音道:“颜夫人,这个宅院远离京城,非常安全,大人命我们将你安置在这里,你不要害怕。” 颜瑾从小也是当做贵女培养的,每年都要跟着爹娘进宫,对宫里太监的体貌特征多少有些熟悉,昏迷前她太紧张,一时没听出来,可这会儿她却听得清清楚楚,这两个黑衣蒙面人的声音都非正常男性,如果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太监。 所以将她带离侯府的人竟然来自宫里? 心里转过无数念头,颜瑾却没有表现出来,假如这些人背后的指挥者是皇帝,那她还得继续装疯,绝不能让人看出她其实精神正常。 她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假装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颜夫人,这个荷包是大人命我们交给你的,说是您一看就明白他是谁了。” “嘻嘻。”颜瑾歪着脑袋从他手中拽走荷包,本想拿在手里揉捏着玩一会儿就扔掉,不料看到褪色的荷包上熟悉的针脚,脑子突然一片空白。 她将荷包从里到外翻来覆去详细看了好几遍,顾不得装疯,颤抖着手抓住黑衣人的胳膊:“他在哪?你们那个大人到底是谁?快让我见一见他!” 两个黑衣人早就调查过,知道颜瑾为了在侯府活命装疯卖傻,此刻发现她见了荷包忽然恢复正常,都有些惊讶:“我们大人岂是你能随便见到的?好了,大人的吩咐我们已经办到,现在也该回去复命了。” “是啊,大人说你如果想见他,就在这栋宅子里好好等着,他办完了事自然会来见你。” 两个黑衣人离开后,颜瑾捧着荷包看了半天,捂着嘴痛哭出声,十几年了,她无数次绝望过,害怕过,怕再也见不到儿子。 可现在,她的儿子总算有了消息,总算要回来了。 她的儿子还活着。 - “将军,陛下身边的闵总管来了,正在营帐里等候您。” 自从颜将军被灭族后,穆德帝对朝中武将的信任与日俱减,不断打压他们,削减他们手中的权势,宇文苍就是其中之一。 他如今虽然留在京城,手下掌握着几万大军,但实际上穆德帝并不信任他,军中的将士们只认虎符不认人,而虎符被牢牢握在穆德帝手里。 就这样,明明有着雄才大志的宇文苍被迫呆在京城,每天在郊外校场上训练士兵,闲出屁来,过着如同过家家一样的生活。 “闵总管?”宇文苍眉头紧皱,深得能夹死苍蝇,正要掀开帘子的手顿了顿。 身为朝中大臣,奸宦闵溪的大名他当然听说过,据说此人年纪轻轻,不到一十岁,却有着一张巧言令色的嘴,舌如灿花,马屁拍得天花乱坠,所以深受穆德帝信赖,让他做了身边手握大权的总管太监。 但闵溪的野心显然不止于此,他借着手中的权势屡次插手朝中大事,排除异己,在皇帝跟前进谗言,除掉自己看不顺眼的大臣。 此人的名声早就发臭发烂了,在民间甚至有止小儿夜啼的功效。 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宇文苍这样想着,一掀帘子,进了营帐。 言诉已等候他许久,小口小口啜着粗糙的茶水,脸上没有半点嫌弃之意,反倒有些随遇而安的味道,跟传闻中那个非价值万金贡茶不喝的奸宦大相径庭。 察觉到这一点,宇文苍眼神暗了暗,大步走到他跟前拱了拱手道:“不知闵总管前来,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言诉放下茶杯,手中的拂尘拍了拍手心,面对宇文苍笑得古怪:“好说好说,杂家不过是替陛下传个口信给宇文将军,将军不必如此诚惶诚恐。” 说着,他做了个手势,身后两个小太监悄无声息退出营帐。 宇文苍听到“诚惶诚恐”四个字,脸上闪过一阵恼怒,垂在身侧的双手捏紧拳头,像是在努力压抑着胸腔中的怒气,他低着头半晌,仿佛内心经历了一场天人交战,等平息掉所有情绪,才重新抬起头抹了把脸,问:“敢问闵总管,陛下给微臣传了什么口谕?” 说出这话时,他声音沙哑到十分艰涩,生怕从言诉嘴里听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怪他防备心如此重,毕竟那样一位不仁不义的皇帝,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宇文苍站在原地,佝偻着身子,肩上仿佛压着沉重的大山,他想起两年前,自家刚刚及笄的女儿被逼着嫁给王皇后弟弟的场景,突然就觉得呼吸不过来。 “昨日,皇后娘娘给陛下进言,说她娘家弟媳成婚两年未能生育,怕是身子坏了,希望将军家再抬一位千金嫁入王家做贵妾,好给小国舅延续香火。” “陛下答应了,命杂家特来传口谕给宇文将军。” 伴随着言诉那有些刺耳的声音,宇文苍只觉得脑子轰隆隆的,一道惊天大雷响彻耳际。 他面容扭曲了一瞬,一把抓住言诉的衣襟,青筋暴起的手背昭示着他的愤怒:“你说什么?陛下竟然同意这种荒唐事?他莫不是……” 未尽的话被吞入腹中,宇文苍恶狠狠盯着言诉,像是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窟窿。 “宇文将军息怒,这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旨意,杂家只不过奉旨传话而已。”言诉拂开宇文苍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好整以暇看着他,眼中适时露出同情。 “将军一定很不满吧?” 宇文苍脑子正乱成一团,一面觉得可悲,一面又不得不计划着对策。 听他这么说,铜铃似的两眼瞪了过去:“你什么意思?” 言诉轻笑一声:“将军家里共有两女一子,两年前,贵府大千金生日那天乘马车去庙里进香,不料中途被皇后娘娘的弟弟王翔见色起意,将其掳走并……” “事后令千金上吊自尽被救下,将军告到陛下跟前,想要个说法,不料在皇后娘娘的劝说下,陛下竟然命你把女儿嫁给刚丧妻的王翔,好瞒下这桩丑事……” “闭嘴!” 听他讲述起两年前的丑事,宇文苍大吼一声,目眦尽裂瞪着他,仿佛把他当做仇人似的,恨不能撕成两半。 他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里流出,一个在沙场上流血都不吭一声的男人,此刻竟然哭了。 是他无能,不能保护自己的女儿,在女儿被王翔那畜生侮辱后,反倒在陛下与皇后的逼迫下把她嫁了过去。 当初他是想拼死反抗的,但宇文家不止有他们一家五口,还有上下几百个族人,有颜家被灭族在前,他毫不怀疑穆德帝的心狠手辣。 王皇后是穆德帝的心尖宠,她本是王家一小小庶女,一朝被接进宫封为皇后,连带着她的生母和弟弟也翻了身。 王翔以前只是王家一个不起眼的庶子,分家产都没他的份儿,可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当了皇后,他也越过家中的嫡出兄弟,成为王家最有权势的人,人称小国舅。 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连宇文苍这个三品将军都不放在眼里。 言诉默了默,静静等宇文苍哭完,擦干眼泪,才重新道:“将军难道就甘心再送上家中女儿,给王翔当贵妾吗?” 宇文苍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上去十分魁梧,但他两个女儿都如花似玉,一个赛一个漂亮,所以也就招来王翔的觊觎。 “闵总管这是何意?”宇文苍瞪着赤红的双目,眼里的红血丝令人触目惊心,倘若换个人,说不定被他吓坏了,然而言诉却恍若未觉,依旧笑盈盈看着他。 “宇文将军,我们谈谈合作吧,不知将军可还记得十三年前被灭族的颜家?” 宇文苍恍惚了一瞬,颜将军的面容依稀在他脑海中浮现,其实宇文苍原本出身没落家族,为了搏一个前程,他弃文从武,进入颜将军所在的军营。 刚从军时,他甚至得到过颜将军的照拂,颜将军真是一个很好的人。 陛下刚给颜家定罪,说颜将军父子早年曾经与逆贼勾结时,宇文苍根本不信,这朝野上下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呢,颜家世代忠良,颜将军父子每次征战沙场都是拿命在拼,他们不在乎荣耀,不在乎金银财宝,得来的赏赐全都分给了手下,他们只想让自己保护着的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可陛下说的话就是圣旨,圣意已定,谁敢给颜家打抱不平? “颜家,你为什么提起颜家?你和颜家什么关系?”宇文苍重新看向言诉,那张之前在他看来过于俊秀,是奸宦标配的脸,突然意外的和记忆中颜将军的脸重合。 他们竟然有几分相似。 “你究竟是谁?”宇文苍心里一颤,忽然感觉自己似乎触碰到一个天大的秘密。 “十三年前,颜家被灭族不久,静亭侯府的小公子便莫名其妙丢失,随后那位出身颜家的静亭侯夫人被贬妻为妾,这些将军可记得?”言诉缓缓道。 宇文苍对上他的眼睛,脑海中回忆着十几年前的往事,彼时因颜家灭族,京城内外人心惶惶,颜瑾这位唯一存活下来的外嫁女就显得格外瞩目。 宇文苍记得很清楚,当时他和妻子说起颜瑾,妻子曾无比悲伤的感叹,说颜瑾虽然活下来了,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毕竟静亭侯府可不像那种有情有义的人家。 之后不久,颜瑾母子俩果然出事了。 “你是……”宇文苍感觉自己声音都在打颤,“你是静亭侯府那位丢失的小公子?” 他不敢置信看向言诉。 据妻子分析,那位小公子丢失多半是静亭侯府有意为之,很可能被拍花子的拐走了,年仅五岁的孩子丢在外面,从富贵窝进入群狼环伺的险境,他会遇到什么? 宇文苍以前从来不敢深想,但是看着眼前穿着太监服,哪怕站在内宫权势顶端也挥不去满身戾气的青年,他猛然发现,这孩子所遭遇的一切可能比他们想象的还可怕。 - 言诉从营帐里出来,抖了抖身上的外袍,服侍他的小太监见状急忙上前殷勤伺候着:“总管大人,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咱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以往闵溪因那种说不出口的病态心理,对手下人要求很严酷,这也导致,未来某天当他失势以后,手下人纷纷倒戈。 不过言诉却深谙御下之道,他知道这些小太监常年呆在深宫,难得出宫一次,心里肯定向往外面活泼自由的气氛,便大手一挥:“难得出来一次,杂家给你们放半天假,随便你们去吃喝玩乐,或者探望家人,但要记住,晚上宫门落匙之前必须得回宫。” 小太监眼睛一亮,难得总管大人对他们如此纵容,可见今日心情甚好,“多谢总管大人。” 望着远去的几道背影,言诉勾了勾唇角,跟宇文苍定下合作计划,离扳倒王皇后和沐王也就更进了一步。 剧情里宇文家实惨啊。 宇文苍的大女儿恨王翔毁了自己不说,还要毁了妹妹,刺杀王翔未果,上吊自尽。 王皇后为此震怒,请求穆德帝将宇文苍一家男丁尽数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 堂堂宇文将军一家,以这种可笑的罪名被流放,受尽冤屈。 不如就让他来挽救一下吧。 王家,宇文雅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怎么办?三爷昨日进宫向皇后娘娘请旨,纳小妹进府当贵妾,皇后已经答应他了,此事恐怕已经没用转圜的余地,我宇文家难道要受此屈辱吗?” 她说着说着,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都怪她,因为不愿意诞下王翔的子嗣,宁肯吃药毁了身体,不能生育。 没想到王翔竟然如此狠绝,又看上她的小妹。 宇文雅越想越气,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 “小姐别怕。”奶嬷嬷急匆匆跑进来道,“刚刚老爷派人来传话,说是此事他自有办法,绝不会让一小姐也沦落到这虎狼之地的,请小姐放心。” “真的?”宇文雅眼中迸发出光彩,但却转瞬即逝,“可如果是皇后的旨意,父亲又能有什么办法?” 奶嬷嬷见没有外人,便附在她耳边道:“老爷贿赂了陛下身边的闵总管,有闵总管帮忙周旋,小姐千万别担心了。” 127 太监总管要复仇3 稳准狠的复仇方式 最近京城新出了一桩大事, 静亭侯府后院失火,那位出身颜家后来却被贬妻为妾的颜夫人在大火中被烧死了,据说尸体烧得面目全非,都看不出人形了。 “侯爷, 都怪妾身管束不严, 没能派人好好看着颜姨娘,以致府内着了这么大的火。”纪姣半跪在姜平康跟前, 一手紧紧抓着他衣袍的下摆, 另一只手拿手帕不停擦拭着眼泪,脸上的哀戚不似作假。 可不得哀戚么, 毕竟那场火火势凶猛, 不但烧了颜瑾所住的西院, 还连带烧毁了旁边侯府新建的院子, 那是她和侯爷特意准备用来给姜灼娶亲的。 姜平康站在被烧毁的院子外面, 脸色漆黑一片。 对他而言颜瑾死就死了,不过是个被讨嫌的多余之人,侯府宽宏大量,在颜家出事时没有一根白绫勒死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但她死前还要放把火,烧了他斥巨资盖的、给儿子儿媳住的新院子, 这就太过分了。 “颜瑾的尸体呢。”姜平康咬着牙, 眼里怒气丛生, 眸中的愤恨像是要将颜瑾扒皮挫骨一般,“把她给我扔到乱葬岗去,不许她进姜家的祖坟!” 静亭侯府族谱上,十三年前就已将颜瑾和姜曦的名字涂除掉,换上了纪姣和姜灼的。 十三年过去, 那早已丢失的姜曦沦落在外能有什么好下场?说不定早就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了,现在颜瑾去世,刚好将他们母子俩送做一堆。 姜平康心里没有半点对亲骨肉的父子之情,他心心念念的只有能给自己带来权势和无上荣耀的姜灼,有姜灼在,静亭侯府必能更上一层,跻身皇亲国戚的行列。 因儿子婚房被烧毁气得差点失去理智的纪姣总算平复了点心中的怨恨,嘴角扯出一个怨毒的笑容。 颜瑾,你泉下有知可别怪我心狠,是夫君厌恶你们母子俩,不肯让你们进姜家祖坟的。 边关,一个叫吴晨的小将得知颜瑾之死后,气得一拳打在练功的木桩子上:“什么不小心失火被烧死,姑母肯定是被静亭侯府给逼死的,十几年前姜家连亲骨肉都能舍弃,更何况被他们视作眼中钉的姑母!” 他手指缝里迸出淋漓的鲜血,然而却恍若未觉,回头对身后的中年男人道:“义父,我想去京城一趟,查清楚姑母的真正死因。” 吴晨正是颜家被灭族后,改名换姓被部下收养的唯一后人颜子皓,十三年来,他被义父吴副将养在边关,时常打听静亭侯府的动静。 得知表弟丢失,姑母疯癫时,吴晨将内心刻骨的仇恨都化为练功的动力,他要努力向上爬,总有一天要成为大权在握的将军,为颜家洗刷冤屈,将疼爱他的姑母接出静亭侯府那个虎狼之窝。 可是还不等他开始复仇,姑母竟然死了。 吴晨不相信姑母是正常死亡的,据他所知姜平康和纪姣的儿子马上就要跟玥薇郡主成婚了,攀上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姜家又怎会在侯府留着颜瑾这个罪臣之女的把柄,所以颜瑾之死肯定另有内情。 “晨儿,你要沉得住气,我们父子俩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查出颜家真正的仇人是沐王。”吴副将望着浑身竖起尖刺的吴晨,叹气道,“沐王深受陛下宠信,在朝中权势盘根错节,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 “我知道你想为颜瑾小姐复仇,但局势未明之前万万不能打草惊蛇,姜平康的儿子很快就要成为沐王的女婿,等将来有一天你扳倒了沐王,还怕没机会报复江家吗?” 义父的劝说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他气血上涌的心头,吴晨明白,自己势单力薄,无权无势,哪怕改名换姓,却也不敢随便回京城,还怕被熟人认出,还谈何报仇? 这一晚,吴晨照旧对着一个连名字都不敢刻的木牌静默许久,在心里那份报仇名单里添上姑母的名字,正准备睡觉,从窗外射进来一个飞镖,直直扎入柱子上。 “谁?” 他急忙跳窗出去搜寻半天,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提着一颗心的吴晨回房后,打开飞镖上的纸条,就看到“回京,投奔宇文苍,可复仇”的字样。 他瞳孔微缩,后背一阵发凉,莫非自己隐藏多年的身份终究还是暴露了? 惊疑不定的吴晨这一晚彻夜难眠,他不晓得写那张字条的人究竟是谁,但他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人知道,他不能继续呆在义父身边,否则终究会给义父带来杀身之祸。 而且他在边关呆了这么多年,有义父的照拂,却仍旧只能当个小将,离自己爬上高位复仇那天太远了。 他想要按照字条上所说的试一试。 宇文苍,没记错的话此人似乎跟祖父有旧,不如投奔他试试。 心中有了决断后,吴晨不顾义父的阻拦,坚持要改换身份回京,吴副将儿子这个身份断然不能再用,幸好早年义父帮他准备了好几个身份凭证。 三天后,吴副将之子意外从马上摔下来猝死,当天夜里,边关一个叫赵晨的青年骑着马,星夜往京城赶去。 - 咏妃自从得了闵总管的暗示,已经吩咐人在坤德宫盯了半个月。 但是这半个月里,王皇后没有任何动静,每天该伺候皇上伺候皇上,该替五皇子选妃替五皇子选妃,闲暇时间也是处理一些宫里的琐事,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 难道是她猜错了闵总管的意思,还是闵总管给了她错误的暗示?咏妃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此期间,三皇子在工部着手的另一桩事又出了纰漏,具体说来就是穆德帝太过宠爱王皇后,吩咐工部修缮他和王皇后在避暑山庄的住所,打算等天热得难以忍受时就搬过去住。 皇帝皇后要住的房子谁敢怠慢,自从接了这个差事,别说工部尚书,就连三皇子都兢兢业业,每天大小事都要亲自过问,不敢出任何差错。 修缮住所用的材料和工匠都是最好的,但不知道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前天夜里一场暴雨,竟将那房子给冲塌了。 穆德帝得到禀报后震怒,命人传唤工部尚书和三皇子过来,将二人大骂了一通,罚俸一年,还下令要将负责修缮工作的工匠处死,因他认为那些工匠包藏祸心,对帝后不满,在修缮途中动了手脚,才导致房子被暴雨冲塌。 那房子是三皇子亲自盯着修的,他觉得工匠罪不至此,就跪下替他们求情,没想到惹怒了穆德帝,穆德帝直接踢了他一个窝心脚,踢得三皇子当场吐血,晕厥过去。 这两天,咏妃和儿媳妇衣不解带照顾着三皇子,好容易等三皇子醒来,太医诊断说他没有大碍,只是得卧床休养一段时间。 得了空闲,咏妃心头对穆德帝的恨意更添一层,也加深了她想要抓住王皇后把柄的想法。 穆德帝来到坤德宫,面带歉意对王皇后说起避暑山庄住所被暴雨冲塌,今年恐怕不能出宫避暑一事。 “娇娇,朕知道你怕热,已经命闵总管给你宫里今年的冰块份例多添一倍,还有这几匹能让肌肤清凉不出汗的天蚕丝,是上月刚进贡的,你吩咐针线上的人多制几件夏装,穿着舒服。” 穆德帝后宫妃嫔不少,但真正做到十几年如一日宠爱的,还只有王皇后,她在后宫一家独大,因着皇后身份,也没人敢碎嘴。 王皇后早已听说穆德帝因住所被毁踢了三皇子一脚,踢得三皇子都吐血了。看自家儿子的对手吃亏,她心里暗自得意,不过她目前真正关心的可不是什么避暑问题,而是她弟弟的香火传承。 “陛下,您上次不是答应臣妾要将宇文将军家的二女儿指给臣妾弟弟做贵妾,这都过去多久了,那宇文家二女儿可还没进王家的大门呢。” 其实王翔可不缺儿子,不说他妾室所出的庶子,就是原配妻子去世前也留下两个儿子,但王皇后根据府里下人禀报,得知宇文雅虽然嫁进了王家,却不愿给王翔生孩子,恼怒之下就要挫挫宇文家的威风。 宇文雅不是自持身份,嫌弃她弟弟吗?那她就让宇文雅的妹妹接着进门,给他们王家传承香火。 她倒要看看,等宇文雅发现自己拒绝生孩子的举动给妹妹带来了更大的灾难,会不会后悔,进宫跪在她脚下求她呢? 可是离陛下传口谕给宇文家过去了这么久,宇文家居然还没有半点动静,他们家难道不怕抗旨吗? 穆德帝闻言一拍脑袋,想起来了,那天闵溪回宫后答复他,说是宇文家的二女儿因老祖母过世,要在城外庙里替老人家抄写经书八十一天,宇文将军特地向陛下求情,多宽延一段时间。 他想着姑娘家孝心一片,总不能此时逼着人家回府嫁给王翔做小妾,反正最多也就耽误两三个月的时间,便恩准了。 因不是什么大事,也就忘记告诉皇后了,没想到时隔这么久,皇后居然还亲自过问。 “娇娇,你别老惦记着给你弟弟纳妾的事,他府里杂七杂八的女人还不够多吗?咱们的五皇子正经才到了该娶亲的时候,我之前提议的那几家小姑娘你都不同意,非要给他找个天上有地下无的,你找到了吗?” 穆德帝近来为宝贝儿子的婚事发愁,按理说他挑的几个小姑娘综合家世品貌才情都是贵女中数一数二的,但将花名册拿给王皇后过目时,王皇后却诸多挑剔。 不是嫌弃这个身材太瘦,干瘪瘪的风一吹就能倒,就是嫌弃那个空有美貌,肚子里文墨不多,是个漂亮的绣花枕头,配不上她智勇双全的宝贝儿子。 饶是穆德帝在所有皇子中最宠爱五皇子,觉得自家儿子是同龄人中最聪明最孝顺的,也觉得王皇后挑剔太过,难不成她还想给五皇子选个天仙当妻子? 其实穆德帝并不清楚,王皇后这些所谓流于表面的挑剔只是借口,她真正嫌弃的是那些贵女要么家里是文官出身,虽然有一定权势,权势却不够大,要么是勋贵出身,虽然有丰厚的家族底蕴,但家中父兄不上进,是个空壳子。 而且她儿子还不是太子,只是个普通皇子,朝中真正有权势的老狐狸一个个精着呢,宁肯保持中立也绝不轻易下注,随便选个皇子站队。 王皇后此前曾试探过权臣家眷的口风,不料人家回去后没多久,就传来家中女儿订亲的消息,把她气个半死。 “陛下。”王皇后见穆德帝似乎不愿多提自家弟弟纳妾一事,还把话题转移到五皇子娶亲上,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脸颊一阵扭曲。 “说起来倒是臣妾身为母亲,难免思虑过重,既想给儿子选个漂亮的,让他能天天开心,又想找个贤德淑良的管教他,督促他上进,哎呀,臣妾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前没有经验,想不到选儿媳妇还真是件令人头疼的事。” 她状似羞恼的锤了锤自己的脑袋,引来穆德帝心痛后,才继续撒娇道:“要不这个麻烦还是交给陛下头疼吧,臣妾实在处理不来,臣妾等着陛下选个既美貌又娴熟的儿媳孝敬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看到已经三十多岁的王皇后脸上还能露出这种近似于少女的娇态,穆德帝颇为享受的拧了拧她的脸:“你可真会偷懒,居然把选儿媳视作麻烦,倘若朕选的儿媳不合你心意又该如何?” 王皇后撒娇般靠进穆德帝怀里,低着头哼了哼。 还能如何? 儿子的婚事自然该让他亲爹来决定,想必沐王心里早已有了合适的人选,这几日就会瞅准时机将人推到穆德帝面前。 只是宇文家那小丫头,倒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妄图躲过去,看来她得出手逼对方一把了。 咏妃最近有些焦躁,她安插在坤德宫的暗桩盯了王皇后许久,都没有寻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她儿子自从清醒后一直郁郁寡欢,看上去像失了魂似的,她这做母亲的自然明白,儿子这是被穆德帝那一脚踢得彻底伤了父子之情。 如果说从前三皇子对穆德帝还有多少孺慕之情,那这一脚就彻底断了父子之间的情分。 穆德帝偏心也就罢了,三皇子也从来不会跟弟弟争抢什么,但穆德帝却因他出言维护几个工匠就对他拳脚相加,这还是个合格的君主吗? 三皇子自认在监督工程期间尽职尽责,从没有玩忽职守,那些工匠也尽了本分,踏踏实实做着自己的工作,将房子修得很结实。 得知房子被冲塌那一刻,三皇子长久以来的宫廷斗争经验告诉他,这肯定是竞争对手干的,那个对手必然是王皇后和五皇子一派。 咏妃替儿子干着急,这一急就忍不住暴躁上火甚至想冲去质问闵总管,给她的消息到底准不准。 好在作为屹立后宫二十几年不倒的妃子,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她耐着性子又等了几天,终于等到月末。 这天,咏妃正百无聊赖将养的宠物猫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忽然见心腹嬷嬷激动地走进来,喝令其他宫人退下,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坤德宫那边有消息了,绿枝昨晚替一个临时告病的宫人守夜,就蹲在殿门外,她说昨夜坤德宫内殿里竟然没留任何人伺候,绿枝整晚一直盯着,到了半夜,里面居然隐约传来男人的声音。” “什么?”咏妃眼睛一亮,皇后宫里竟然真的有男人出现,这岂不是证明她的猜测有几分靠谱。 “那男人该不会是陛下吧?”片刻后,她皱着脸道。 “我的娘娘哎,陛下昨夜可是歇在新入宫的秀女那里,今早对那秀女十分满意,还赏赐了好多锦缎,这事儿不都传遍后宫了吗?”心腹嬷嬷提醒她,“而且要是陛下,那坤德宫的内殿为何没人伺候,一整夜都黑漆漆的。” “也对。”咏妃怔了怔,穆德帝不喜黑暗,无论夜里宿在哪,都必须亮着灯,身边不能缺人伺候,那昨夜坤德宫的男人显而易见不是穆德帝。 但此事太过重大,一向谨慎的咏妃不敢轻信,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定绿枝昨晚没有瞌睡打盹,没有听错,才松了口气。 看来闵总管果真没有骗她。 可既然闵总管早已知道王皇后与外男私通,他作为穆德帝跟前的红人,如果跟王皇后和五皇子有仇的话,为何不将此事捅到穆德帝跟前,反而要拐个弯,跟她合作呢? 咏妃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闵总管主动跟她合作,那她就要适时抓住这次机会,毕竟错过这次,三皇子将来指不定还要如何被王皇后一派陷害呢。 这天中午,言诉就收到了咏妃派人传来的信,说他送的大礼她已经见到。 言诉微微一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抓住王皇后隐藏最深的把柄,看来咏妃果真是个聪明人,他就喜欢跟聪明人合作。 而且沐王那边近来动作频频,没少借穆德帝的手打压三皇子,咏妃和三皇子只怕已经到那个临界点了。 有了这次经验,咏妃命绿枝继续紧紧盯着王皇后的动静,但这天过后,坤德宫又恢复了正常,那夜殿里出现的动静仿佛幻觉一般。 几天后,向来低调的三皇子也启用了暗中派入沐王府的内桩,让人紧紧盯着沐王的动静。 这一盯吓了他一跳。 以往沐王在朝中属于中立派,从不支持任何一个皇子,因他深受穆德帝宠信,无论对哪个皇子都端出一派慈祥叔父的长辈模样,所以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其他皇子,对沐王都保持尊重和拉拢的姿态。 哪怕拉拢不成也没关系,只要沐王不站队就好。 但沐王府的暗桩却回禀三皇子说,原来此前他遇到的种种劫难,无论是从户部被调到工部,还是亲自监督的避暑山庄帝后住所被暴雨冲毁,背地里竟然都是沐王在搞鬼。 三皇子长久以来的信念有些崩塌,合着当他把沐王当做亲叔叔尊敬时,沐王却在背地里算计他,恐怕看到他时表面上恭敬地喊一声三皇子,心里却在嘲笑他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大傻子吧。 幸好,幸好他母妃与闵总管有了合作,不然他恐怕还被蒙在鼓里,被沐王算计至死也猜不到幕后人的真实身份。 - 京郊一座被贵人供奉的庙里,后院厢房中宇文苓正心不在焉的抄写经书。 老祖母去世后她来这座庙里小住几天,本是在此对老祖母寄托哀思,不料那日父亲突然来此,告知她王翔企图强娶她的消息,说让她暂时别回府,在庙里替老祖母抄写经书,等事情尘埃落定再来接她。 她身边本就随时带着两个会武的女婢,还有家丁层层保护,这是大姐出事那年,父亲特意找来放在她身边保护她的,那天之后,父亲更是将几个亲兵扮做普通人,守在附近保护她。 宇文苓抄着抄着感觉胳膊酸疼,不由抬起头定定出了神,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处理完这件事。 天渐渐变黑,侍女从厨房端来几碗素斋饭,主仆几人将就着吃了。 吃完饭后,宇文苓又抄了几页经书,感觉身体有些乏累,才更衣上床歇息。 厢房的空间不大,她睡在里间,两个侍女睡在外间,宇文苓脑子昏昏沉沉的睡下,不料半夜突然感觉房里有人闯进来,她睁开眼,却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到一个男人不怀好意朝她走来。 “你……”宇文苓想要从床上爬起来,不料身体似乎中了某种迷药,无法动弹,她喉咙也觉得干涩沙哑,难以说出话来。 男人来到床前,扛起她就往外走,宇文苓想要挣扎,想要喊人,都不得其法。 她有些绝望,因为借助微弱的光线,她已经清楚看到男人的相貌,这男人正是两年前用不光彩手段强娶她姐姐进门的王翔。 王翔将她扛在肩上,像扛一袋面粉那样往寺庙后山走去,庙里静悄悄的,黑天半夜所有人都睡了,想也知道,不会有人救她。 宇文苓越想越绝望,她感觉自己离厢房越来越远,想起父亲之前说过的,王皇后亲自向陛下请旨,要她嫁给王翔做贵妾,她胃里那种恶心感就忍不住涌出来。 眼泪一滴滴落下,夜晚的风灌入耳鼻喉中,让她麻痹的四肢稍微有了些力量,喉咙也渐渐能说话了。 “你放开我……”宇文苓大声喊道,这两年她在父亲的安排下已经在努力习武了,她不愿遇上像姐姐那样糟心的事,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却发现自己的努力没有半点用处。 细碎的声音被夜风吹走,她被放在一棵杏树下,王翔狞笑着朝她越靠越近,宇文苓绝望地闭上眼,然而片刻后她却听到一个倒地的声音。 她睁开眼,只见王翔身后突然出现一个陌生青年,青年手里拿着碗口粗的棍子,而王翔则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姑娘,你没事吧?” 赵晨伸出脚踢了踢昏过去的王翔,脸上浮现出一阵厌恶。 他昼夜不停地赶路,终于到达京城后却不敢直接去找宇文苍,而是选择暂且栖身在这家寺庙后山,先观望一阵再说。 不料今夜他躲在树上睡得正香,却见一个男人扛着个明显被下了药的女子过来,月光下那女子哭得稀里哗啦,显然是不愿的,赵晨忍无可忍,跳下树将男人打昏。 宇文苓怔怔的发了许久的呆,忽然抱着膝盖爆哭出声,她哭了许久,而赵晨也极有耐心的等着,期间还扯了根树藤将王翔捆起来。 “谢……谢谢你。”宇文苓打了个哭嗝,心中涌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128 太监总管要复仇4 稳准狠的复仇方式 “闵总管, 根据本宫派去盯着皇后的人传回来的消息,每逢月末26那天夜里, 我们这位贤淑端庄的皇后娘娘都会跟外男在坤德宫内殿私会, 一连三个月,每月都是如此,想必下个月也不例外, 如今五皇子势大,陛下已经定下他和辅国公嫡长孙女的亲事,待他成婚后以陛下对他的宠溺之情,怕是要立他为太子,我们是不是也该行动了?” 咏妃派人将言诉请到自己宫里, 挥退其他宫人,嘴里说出足以令外界沸腾的可怕秘密。 王皇后在宫里本就是不可撼动的存在, 如果五皇子再被封为太子,那将来宫里宫外哪还有她和三皇子母子的立脚之地。 三皇子妃去年生的孩子才一岁多,是她唯一的宝贝孙儿, 假如她和三皇子没有好下场,那年幼的孩子又该如何存活。 所以在这场她与王皇后的较量中, 她必须赢,没有任何退路。 言诉眼中露出锋芒, 想起宇文苍早已做好的安排,点了点头:“此事只有让陛下亲眼撞见, 造成的冲击力才足够大, 我们商量一下细节……” 一个月后, 就在五皇子给辅国公嫡长孙女下定的头天晚上,言诉伺候着穆德帝批完御案上堆积如山的折子。 小太监捧着盥洗用品和换洗衣服进来,穆德帝正打算洗洗睡了, 言诉突然开口道:“陛下,奴才听说皇后娘娘这几日为五皇子订婚一事操劳成疾,今日接连请了两次太医,说是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精神瞧着不太好,您要不要去坤德宫看看?” 王皇后本就是穆德帝的心尖宠,一听说心爱之人生病了,穆德帝也顾不得天色已晚,立刻命人摆驾坤德宫。 路上,他想起先前王皇后曾抱怨过选儿媳是个麻烦事,不由暗暗皱起眉头,早知道五皇子订婚能让她操劳成疾,就该将此事全权交由礼部操办才对。 他这辈子对别的妃嫔薄情寡言,但唯独对王皇后疼到了心坎上,当年王皇后生孩子怕疼,也怕生完后对身体有所损伤,皮肤老得快,穆德帝便只让她生了五皇子一个,好在五皇子也争气,聪明好学,被他培养的很优秀,将来一定是个合格的继承人。 穆德帝想着想着,内心不由得责怪起宫里其他高位妃嫔,五皇子订婚是大事,皇后操持得太累,其他人就不说帮帮她吗? 都一个个小肚鸡肠,背地里在看皇后的笑话。 特别是咏妃,她生的老三平时在朝臣中名声不错,也有几分能力,就自认为有了靠山,觉得老三能跟五皇子争一争。 哼,也不看看老三那优柔寡断的妇人之仁,倘若他成了一国之君,这皇位迟早得拱手让人。 先前那几个工匠暗中对避暑山庄的房子动手脚,不过是一些低贱之人,杀就杀了,偏偏老三非要逞能,站出来维护他们,呵,被他一脚踢得现在还下不了床,躺在三皇子府休养。 他这也算是间接替五皇子除去一个对手。 穆德帝打了个哈欠,单手撑着下巴望着黑漆漆的夜路发呆,别看他皇子皇女那么多,其他人不过是他宠幸妃嫔连带生出的附属品罢了,只有五皇子才是他真心寄予厚望的。 他为了磨练五皇子的心性,甚至没有提早封他为太子,而是将那几个比他年长的皇子当做他的磨刀石,让他体验一下竞争的残酷。 只等五皇子大婚后,他就会找个机会让他立下大功,然后封为太子。 穆德帝越想心情越爽,甚至幻想到等五皇子婚后有了孩子,他就能跟王皇后过上含饴弄孙的生活了。 什么?你说其他皇子生的孩子呢?那些身份低贱的庶孙也配得到他的青眼? 坤德宫内静悄悄的,奢华的宫殿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因管事姑姑提前下了命令,说娘娘这几日操劳成疾,夜里在殿内休息不要人伺候,所以只有殿门外守着一名三等宫女。 如果有认识的人看到,就会发现这三等宫女便是近些日子在坤德宫表现良好,刚刚被提拔的绿枝。 绿枝蜷缩在殿门外,一只耳朵紧紧贴在门上,听着里面隐约传来女人和男人的交谈调笑声,今夜风有些大,她搓着冷飕飕的胳膊聚精会神专心聆听,脑子里却想起前几天咏妃娘娘的吩咐,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替咏妃打探了皇后娘娘最至关重要的秘密,这个秘密终于要在今夜揭开面纱了。 坤德宫内殿,本该病恹恹躺在床上的王皇后此刻眉目含春,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撒娇撒痴道:“你这冤家,明天是咱们儿子下定的日子,我都忙成陀螺了,跟你说不要来不要来,你非不听,这大半夜的跑到我宫里,你想累死我啊!” 说着,她在男人胳膊上拧了一下,嘴里虽然抱怨着,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对于男人“违拗”她的意思跑来坤德宫,她是十分享受的。 男人,也就是沐王怀里抱着身份尊贵的王皇后,耳边听着她的娇嗔,鼻间嗅着淡淡的香味,整个人都要陶醉了。 这些年,他不止一次庆幸过自己当初做了正确的决定,就是把心爱之人王皇后送到穆德帝身边。 沐王和王皇后早在年少时就互通了心意,彼时他们真切相爱着,但因为身份上的巨大差距,王皇后并不能如愿以偿嫁给沐王做正妃,而有着蓬勃野心的沐王也不愿自己的造反大业连累到她。 在沐王的安排下,某次出宫微服私访的穆德帝和王皇后一见钟情,并且瞒着所有人展开了轰轰烈烈的爱情,直到王皇后怀孕,已经对她爱到骨子里的穆德帝想要接她进宫。 但知晓自己爱人野心的王皇后又岂愿进宫当个普通妃子,她腹中怀着的骨肉并不是穆德帝的,她想利用这个孩子作为给沐王铺后路的筹码。 后来她成功进宫当了皇后,沐王的造反大业也静悄悄失败了,从那以后他就放弃自己的野心,专注于和王皇后私会,并且培养两人的儿子五皇子。 沐王对此感到十分得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下任帝王继位者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世上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吗? “娇娇,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咱们的儿子都要成亲了。”沐王有些感慨,仿佛不久前他和王皇后都还年少,绞尽脑汁想要溜出去私会,一晃眼,他们都成了中年人。 王皇后捂着嘴“噗嗤噗嗤”笑了两声:“等儿子成亲后你就得加快行动了,尽快把老皇帝搞死,然后让咱们的儿子继承皇位,等我成了太后,咱们见面就更自由了。” 虽然这坤德宫内部有一条通往宫外的暗道,大概是百年前前辈们挖的,沐王每次进宫都走这条暗道,但毕竟穆德帝还活着,有穆德帝这个皇帝在,她终归担心事情会有暴露的那天。 殿门外,绿枝跪在原地瑟瑟发抖,差点把头皮都磕破了。 虽然早就知道咏妃娘娘的计划,但是当穆德帝站在自己面前,而殿内却传来什么“把老皇帝搞死”这种话时,她还是吓得胆子都要破了。 “陛下……陛下饶命。” 言诉垂着眼,命小太监把绿枝拉下去,一脚踢开内殿大门,穆德帝提着灯气势汹汹闯进去,头顶冒烟走到内殿床前,赤红着双目瞪向床上相依相偎的那对男女。 “皇后,你真是给了朕好大一个惊喜!”穆德帝只觉得胸中有一股磅礴的郁气想要抒发却发不出来,他气血翻涌,喉中一股腥甜涌了上来,眼前黑了一阵,然后迫不及待将手中的灯往床里面照去,想看清楚男人的面容。 王皇后和沐王在殿门被踢开那一瞬间就傻了,沐王本想快点逃跑,但穆德帝动作太快,他根本来不及脱身,只得由着吓得六魂无主的王皇后紧紧抱着自己,嘴里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然而穆德帝手中的灯到底还是照了过来。 光线亮起,熟人相见,竟是分外眼红。 穆德帝一举将手中的灯摔在地上,发出震怒的咆哮声。 “你……你们两个……” 他与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向来感情很好,平时对他有诸多关照,将朝中不少权势都分给他,甚至还暗中交代他照拂自己寄托了厚望的五皇子。 他本来还很得意自己做皇帝如此成功,毕竟不是哪个皇帝都能有个感情好的兄弟,在皇室,哪怕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之间都会为了权势争个你死我活,而他有沐王这个左膀右臂,真的能轻松许多。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委以重任的沐王竟然和心爱的皇后搅合在了一起。 而且刚刚听他们所说,五皇子竟然并非他的儿子,而是沐王的。 穆德帝简直不敢深想,自己多年来竟然被这样一对信任和喜欢的人给糊弄了。 “你说,五皇子是朕的孩子,是朕的!”他拎起王皇后的衣领,朝着她咆哮怒吼。 王皇后被吓傻了,原本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这会儿脑子总算转过来,忙道:“陛下,五皇子确实是您的孩子,臣妾不敢妄言。” 她这会儿顾不得其他,哪怕穿着中衣,肩上只裹了件薄薄的凤袍,眼圈红红的,发丝凌乱,看上去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也得从床上爬下来,跪在穆德帝跟前不停认错:“陛下,今夜这一切都是误会,都是……都是有人栽赃陷害臣妾的,对,没错,就是这样,陛下一定要相信臣妾,臣妾是清白的啊!” 王皇后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脑门与地面相撞发出“砰砰”的声音,听上去都十分用力。 至于床上羞于见人、恨不能用手捂着脸的沐王,则试图不着痕迹想要溜走,言诉眼疾手快,立刻吩咐几个小太监将他团团围住,手脚并用把他制服。 “陛下,沐王与皇后娘娘在内殿私会,该如何处置?” 要是换做旁人,恐怕早就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只想找个空隙溜走,免得因撞见皇家丑事导致事后被陛下算账,可言诉的选择却截然相反,他非但不避讳,神情中反倒有些兴奋,甚至还跃跃欲试想要等皇帝一声令下,亲手将沐王送入牢狱。 他这样异常的表现显然引起了穆德帝的注意。 穆德帝铁青着脸抬起双眸怒视着他,那张恩威难测的脸上闪烁着怪异的光芒,他的后宫发生了这种丑事,最宠爱的皇后与沐王私会,板上钉钉的未来继承人五皇子很可能非他亲生,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总管闵溪似乎一点都不吃惊,神态中反倒难掩激动。 “将沐王押入朕的私牢,等候发落。”穆德帝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短短几句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他话音刚落,小太监们已经手脚麻利把沐王捆了起来,准备带走。 “皇兄,皇兄饶命,今日这一切都是误会,臣弟是被人冤枉的啊!”沐王突然奋起挣扎,小太监没有防备,还真的被他挣脱开,冲到了穆德帝跟前,牢牢抱住他的大腿。 “皇兄饶命,臣弟哪有这个胆子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一切可能是三皇子陷害的,他最近在臣弟府中安插了不少人手,还到处收买大臣,预谋不轨,其心可诛啊陛下!” 在这种生死关头,沐王到底反应更快,直接把责任推到了不受穆德帝待见的三皇子身上。 “还有咏妃,她本就是野心蓬勃的女人,和三皇子母子俩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配合起来天衣无缝,陛下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诡计啊!” 沐王撕心裂肺卖力表演着,他很清楚,穆德帝毕竟是个君王,他对已成年的皇子有着深深的防备,而诸皇子中最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唯有三皇子。 别看三皇子近来犯了不少差错,被穆德帝一贬再贬,但他为人宽厚仁慈,又不失聪明勤谨,做事很有章法,在文臣中有一定声望。 这一波自己不晓得能不能逃脱,但暂且把三皇子拉下水,扳倒一个是一个。 “对,对,就是咏妃和三皇子。”王皇后也听出沐王的弦外之意,紧跟着往咏妃身上泼脏水,“这段时间咏妃老是借故来臣妾宫里坐坐,没有什么正经事,但总像在打探什么,这一切肯定都是她搞的鬼!” 她现在慌极了,恨不能赶紧给自己找个替罪羊,否则陛下一旦定罪,她的亲人没一个能逃脱的了。 “皇后娘娘这泼脏水的功力见长啊!”殿门外传来几下巴掌声,一个穿着正式妃位服制的女人领着大批宫人闯了进来,正是王皇后和沐王拼命想要抹黑的咏妃。 她身后还跟着一脸深沉的三皇子。 王皇后不敢置信朝对方看过去,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穆德帝也皱眉回头看去,声音中含着不悦:“你来做什么?” 他今夜还不够丢脸么,本想来探望劳累成疾的王皇后,顺便给她一个惊喜,不料自己先得到一个大大的惊吓。 王皇后跟其他妃嫔还不同,她是自己的心爱之人,从十几年前在宫外微服私访遇到她时他就沦陷在她甜美的笑容中,十几年未曾改变,不料最终给予自己沉重打击的也是她。 这种丢脸的事他当然不愿让外人知道,本想等事后把这些目睹皇后丑事的太监全都处理了,谁知咏妃和三皇子竟然也来了。 咏妃和穆德帝相处二十几年,哪里猜不出他的心思,他这人最爱面子,王皇后和沐王今日狠狠落了他的面子,此刻穆德帝心里怕是在狂怒。 咏妃本来是有些害怕的,她的计划是自己不出面,让穆德帝撞破王皇后和沐王私会,那必然会断了五皇子的继承资格,届时三皇子就能争一争了。 但言诉问她,费了这么多功夫难道仅仅只是除掉一个对手,而不是直接将三皇子送上大位吗? 咏妃没想到他野心这么大,但巨大的利益面前谁能不动心,所以她来了。 “陛下,臣妾再不来,恐怕半夜在睡梦中被人丢进大狱都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呢。”咏妃微微一笑,然后将几个年迈的老妇叫了进来。 穆德帝黑着脸在几名眼生的老妇身上逡巡一圈,不高兴道:“咏妃,她们是什么人?你怎能随便叫人进坤德宫?” 咏妃勾起嘴角一笑,余光瞥到跪在地上的王皇后和沐王,心情更好了:“陛下,这几位是当年皇后娘娘生五殿下时的稳婆,关于五殿下的身世,她们有话告诉您呢。” 听到“稳婆”两个字,王皇后眼皮狠狠跳了一下,忙抬起头往那几个老妇脸上看去。 时隔这么多年,当年的稳婆长什么模样她早已不记得了,但生完孩子后她却是嘱咐过沐王,让对方把稳婆处理掉,免得后患无穷,给自己和孩子带来灾难。 王皇后手指捏的“咔咔”作响,猛地瞪了沐王一眼。 沐王心里也诧异着呢,那几个稳婆早就被他灭口了,咏妃从哪找来的所谓稳婆? “陈稳婆,你已经离开皇宫多年,不如就由你来谈谈当年皇后娘娘生产时的境况吧。”咏妃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抬了抬下巴,丝毫不惧地直视穆德帝。 穆德帝内心起起伏伏,潜意识里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宠爱多年的五皇子是沐王的血脉,但理智告诉他,刚刚在殿门外偷听到王皇后和沐王的对话,很可能是真的。 他想了很多,想从记忆里搜寻这些年王皇后和沐王之间到底有没有其他交集,但想来想去却只能想到,王皇后十分宠爱沐王的嫡长女玥薇郡主。 王皇后不是个喜欢小孩的人,但她从小就喜欢把玥薇郡主传进宫,给她荣宠。 以往穆德帝没有想太多,甚至觉得王皇后或许是看在自己倚重沐王的面子上,想要拉拢沐王,可现在…… “启禀陛下,当初皇后娘娘对外说是小产,实则奴婢等人早已被沐王收买,隐瞒了五皇子是足月出生的事实。”陈稳婆颤抖着声音回答,“后来沐王派人追杀奴婢等人,所幸奴婢等人逃掉了,从此隐姓埋名……” 短短几句话,昭示着五皇子真正的身世。 穆德帝只觉得眼前再次一黑,喉中那股腥甜直接喷了出来,言诉在他后颈穴位上点了一下,穆德帝突然发觉自己不能动弹了。 “呜呜呜——”穆德帝瞪着眼不断挣扎。 言诉却直接将他按倒在地上,代替他发号施令: “来人,陛下被皇后娘娘与沐王私会、五皇子实乃沐王亲子的消息气晕过去了,传陛下旨意,将沐王打入私牢,皇后娘娘暂且关在坤德宫。” 言诉抬了抬手,一生下令,小太监们有条不紊按照他的吩咐进行着。 “不,闵溪你个阉人凭什么代替皇兄下旨?我知道了,一切都是你的诡计,你和咏妃合伙给本王下套,我不服!我不服!”一个小太监将随身携带的抹布塞进沐王嘴里,堵住了他不停叫嚷的嘴。 言诉轻笑一声,转过脸去,只见王皇后一脸警惕看着他。 “竟然是你!”她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身子摇摇欲坠,仿佛受了不少打击。 原来闵溪早就跟咏妃结盟了,难怪他无视自己的拉拢。 都怪自己过于轻心,只想着等五皇子大婚后再慢慢图谋大位,不曾想咏妃和闵溪居然这么早就行动了。 “你以为陛下就这么轻易能被你掌控吗?闵溪,你一个阉人,将来不管谁上位,对你都没有任何影响,你为什么非要站在咏妃一派,为什么!” 咏妃下意识皱了下眉,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言诉。 言诉掏出一方手帕慢条斯理擦着手,然后将手帕扔在地上:“多谢皇后娘娘提醒,不过谁说奴才就不能有野心了?” 穆德帝瞪着眼挣扎得更厉害了,咏妃和三皇子眼神暗了暗,想起之前和闵总管的谈话,心中激荡起几分情绪。 “你……你想造反不成?”王皇后此时心里矛盾极了,一面担忧陛下重获自由后自己和沐王没有好下场,一面又害怕咏妃和三皇子上位不肯放过自己。 言诉觉得没意思透了,命人将她看管起来,然后从殿里搜出凤印交给咏妃,“咏妃娘娘,陛下口谕,由您暂代皇后一职。” 咏妃瞥了眼在地上不断蠕动的穆德帝,见他肆无忌惮假传圣旨,心头跳了跳,将凤印拿在手里,感受着沉甸甸的分量。 “三皇子,不知杂家委托您做的事,办得怎么样了?”他又看向三皇子霍玄瑞。 “我已命人传皇后娘娘懿旨,想必五皇弟已经到坤德宫门外了。”霍玄瑞做事毫不拖泥带水,他心里很清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必须走下去,绝对不能回头。 “那明日朝堂上希望三皇子别让杂家失望。”言诉拖着长长的音调,领着人走出坤德宫。 霍玄瑞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刚好看到跌跌撞撞冲进坤德宫的五皇子,他立刻下令:“五皇子并非父皇亲生子,血脉存疑,或为沐王之子,来人,将他与原皇后娘娘关在一起,等候父皇发落。” 穆德帝被言诉控制起来了。 宫内穆德帝病重的变故早就传到一些消息灵通的大臣耳中,直到次日早晨,穆德帝没有出现,反倒是三皇子霍玄瑞代替陛下处理朝政,这一消息终于得到证实。 不说朝堂之上臣子们如何人心惶惶,这天一早,玥薇郡主醒来后就得到管家传来的消息:“咱们沐王府被人派兵看管起来了!” 玥薇郡主吓了一跳:“谁?谁敢胆大包天?” 管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苦着一张脸道:“外面领头的将军小的不认识,看上去凶神恶煞,特别吓人。” “父王呢?父王难道不管?”玥薇郡主急忙就要往书房跑,准备找沐王。 “哎郡主等等!王爷他不在家,不晓得去了哪里!” 玥薇郡主找了一圈,终于发现一个事实,沐王不知所踪,府里只剩下她,母妃以及弟弟们了。 “管家,阿灼呢,你想办法联络到阿灼,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崩溃之下,玥薇郡主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想起自己的未婚夫。 129 太监总管要复仇5 稳准狠的复仇方式 被玥薇郡主寄予厚望的姜灼此刻也遇到了不小的麻烦, 早晨一觉醒来,姜灼就发现自家门外被人带兵团团包围住了。 那领头的小将特别年轻,看上去凶巴巴的, 一双眸子跟狼眼似的, 恨不能生吞活剥了自己。 对方声称静亭侯府与反贼有勾结,陛下特意下令包围侯府, 不许任何人进出,但是更多信息,却不肯透露了。 “小将军, 请问是不是弄错了?我是沐王嫡长女玥薇郡主的未婚夫,我们全家对陛下忠心耿耿,不敢有半点不臣之心, 我和玥薇郡主更是婚期在即, 怎么会跟反贼有勾结?”姜灼有意抬出沐王向对方施压, 不料小将盯着他看了半天, 半句话都没说,直接无视了他。 姜平康着急的在府里走来走去,没有理出半点头绪。 被陛下怀疑跟反贼有勾结,这个罪名有多严重,他十三年前就见识过。 当年颜家可是被灭族了。 “灼儿,咱们家只有你跟五皇子走得近, 你老实告诉爹, 是不是五皇子起了异心,被陛下发现, 连累到咱家了?”他思来想去,能跟反叛一事扯上关系的,只有如今处于争储核心的五皇子, 虽说陛下盛宠五皇子,但难保五皇子不会脑子一昏在别人的唆使下做出蠢事,连累他们侯府。 “父亲慎言!” 姜灼急慌慌打断姜平康的臆测,一双眼朝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听见,才拧着眉道:“这种浑话岂能随便乱说,父亲,五皇子乃是陛下唯一嫡子,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他有什么必要以下犯上!” 姜平康被儿子训斥了,心情也闹得很不愉快:“那你说陛下究竟为什么派兵把咱家包围了?” 一旁的纪姣见父子俩吵起来了,心疼的护着儿子:“侯爷,没有真凭实据,你怎么能随意污蔑灼儿和五皇子,要妾身猜测,说不定是颜家当年的余孽还没有剿清,陛下对咱们侯府也产生不满了。” 姜平康见她好端端又扯到颜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心中十分不满。 当初听从父母之命与颜家联姻,是他这辈子犯过最大的错误,颜家出事后带累侯府被陛下不喜,要不是纪姣生了个争气的儿子,说不定静亭侯府下一辈就该被削爵位,日渐没落在京城世家中了。 但是,他也听不得纪姣戳自己痛处,当下就跟纪姣吵了起来,一家人互相埋怨推诿,闹个不停。 三皇子霍玄瑞在朝中没什么势力,所以当言诉拿着圣旨当庭宣布由他暂代朝政时,很快引起了朝臣的不满。 毕竟沐王虽然被关进宫里的私牢,但他手底下经营几十年的势力还在,朝堂上至少三分之一的大臣都站在沐王这边。 而那些忠于穆德帝的臣子当然也清楚皇帝的心意,毕竟穆德帝这几年表现得实在太明显了,他属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五皇子而非三皇子,当言诉念完圣旨后,立刻有不少朝臣质疑陛下病的太突然,代理朝政的居然是三皇子,这其中本身就存疑。 “各位大人,杂家还有一件大事要说,五皇子并非陛下亲生,是皇后娘娘混淆皇室血脉与沐王所生,昨夜陛下正是因撞见王皇后与沐王私会,一时难以忍受,被气昏的。” “诸位大人如此支持五皇子,莫非尔等是皆是沐王的臣子,想让陛下的江山落入旁人手中不成?”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混淆皇室血脉,这个罪名可太重了。 最让他们震惊的是,王皇后所出的五皇子,多年来一直被陛下捧在心尖上的继承人,居然不是陛下亲生的?而是沐王和王皇后所生? 当年王皇后是如何怀着身孕在原配钟皇后刚刚去世就进宫成为皇后,在场所有人没有不清楚的,可原来王皇后怀的竟然是沐王的孩子? 沐王可真有能耐啊,不费一兵一卒就偷换血脉,让自己的儿子差点成为太子,这一招厉害。 沐王一派的那些臣子也傻眼了,他们跟随沐王倒不是说想造反,纯粹是觉得沐王有权势,背靠大树好乘凉,在朝中更好混罢了,不料沐王玩的这么野啊。 要是沐王能成功把五皇子送上皇位也就算了,可明显他失败了,那他们这些小卒子还不得赶紧跟他撇清关系啊。 但是穆德帝膝下毕竟好几位皇子呢,每个皇子都有自己的势力,就算不选五皇子,那凭什么非要选三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不行吗? 所以沐王一派的人虽然沉寂了,但其他皇子的势力又站出来打算浑水摸鱼。 穆德帝现在病了,不能管理朝政,他们最好把朝堂的水搅得越浑越好,越乱也就越方便他们获取利益。 朝臣们心思各异,肚子里算盘打的响亮,正琢磨着为自己扒拉好处呢,不料吏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苏承瑜突然跪下接了圣旨:“既然令三皇子代理朝政是陛下的旨意,臣等自然无不遵守,臣等日夜挂心,只愿陛下身体早日康复。” 能在朝堂上混的,没几个傻子,反应能力都是一等一。 本来大家还想合起伙来,逼迫一下闵溪这个奸宦,趁穆德帝不在给自己搞点好处,谁料苏承瑜居然率先接旨了。 那他们咋办? 苏承瑜那可是朝堂的中流砥柱,他虽然出身寒门,但当年是先帝爷时期帝师的关门弟子,帝师门生遍布天下,可惜后辈不争气,去世后留下的资源都给了苏承瑜。 这些年苏承瑜仕途顺利,在朝中如鱼得水,别看他是个读书人,但揣摩圣心的本事可不小,明明穆德帝对帝师钟家的感情十分复杂,有些排斥,但苏承瑜用着钟家留下的资源,就是有本事能让穆德帝倚重他,提拔他。 此前苏承瑜一直是保持中立的纯臣,从不偏向某个皇子,可没想到关键时刻,他居然站了三皇子? 霍玄瑞年轻,镇不住朝臣,原本还有些担心那些喜欢搞小团体的朝臣不服他,会为难他,没想到苏承瑜居然选择支持了自己。 他惊讶的看向一旁的言诉。 言诉朝他颔首,然后顺理成章将三皇子暂代朝政一事定下。 回到后宫,霍玄瑞迫不及待问言诉道:“闵总管,你是怎么说服苏承瑜的?” 这个老骨头可不好啃,之前王皇后和五皇子拉拢了他好几年,都没成功。 言诉简单给他解释了一下:“苏大人与钟家有旧,王皇后可是踩着钟皇后尸骨上位的。” “那他为何没有支持其他皇子,反而支持我?”霍玄瑞微微皱眉,在这方面他有些不自信。 言诉翘起唇角,拍了拍霍玄瑞的肩膀:“也许是因为钟皇后在世时,与咏妃娘娘有些渊源吧,如今三皇子您代替朝政一事既然尘埃落定,就不必再追究那些旁枝末节了。” 说起来,苏承瑜是个痴情人,他痴情的对象正是钟皇后。 早在他拜入前帝师门下时,就对尚未出嫁的钟皇后一见钟情了,只是钟皇后当时已被先帝订为太子妃,有婚约在身。 苏承瑜便一直深深藏着自己的心意,直到钟皇后嫁人,从太子妃成为皇后,他也没有改变过。 在外人看来,苏承瑜除了有权有势之外,还特别深情,老家的发妻去世多年他都没有再娶,守着家中一儿一女过日子。 但实际上苏承瑜所谓老家的发妻根本就是子虚乌有,他从未娶亲,那一儿一女也是从旁支过继来的,这辈子他心里喜欢的唯有钟皇后一人,也做到了为她终身不娶。 钟皇后去世后,苏承瑜就一直在调查她死亡的真相,从一个微末小官一点点爬上吏部尚书的高位,经过调查他发现,是穆德帝与王皇后暗通款曲,在钟皇后孕期,王皇后时常借故进宫向她炫耀穆德帝对自己的宠爱。 钟皇后与自己的姑母,也就是王皇后嫡母关系很好,发现姑母家的庶女如此猖狂,自然受了刺激最终郁郁寡欢,难产而亡。 所以苏承瑜不但一直恨着王皇后母子,还早就对穆德帝不满了,因此才答应与言诉合作。 王家。 上次王翔企图强行霸占宇文苓不得,反倒被人揍了一顿,吊在寺庙后山两天两夜才被放走,他哪能忍得了这口气。 一面为了维护面子不敢把丑事说出去,一面四处通缉对他出手的人,可是找了很久也没找到。 恰好王皇后忙着五皇子订亲的事,没顾得上管他,王翔在府里便大发雷霆,对着宇文雅又打又骂。 宇文雅为了自家妹妹只得忍着,直到三天前她接到父亲的传信,让她立刻收拾东西带着人回娘家,宇文雅便找了个借口,说母亲生病,回娘家去了。 王翔从来没把妻子放在眼里,毕竟在他看来宇文雅都嫁给他,是他们王家的人了,就算偶尔回一次娘家,还能翻了天不成? 但是没想到昨天半夜他正在跟刚纳的妾室饮酒作乐,府里灯火通明,戏台子上的戏子们咿咿呀呀唱个不停,府门外却被人带兵围起来了。 王翔是谁?那可是人称小国舅的京城一霸,有皇后姐姐和五皇子这个外甥做靠山,他不仅在王家,在京城也是横着走,甚至他嫡母都被他气得带孩子回了娘家。 这么多年王翔混迹京城,只有他让别人吃瘪的,还从没人敢欺负他,以往他欺男霸女哪怕被人告到公堂上,判案的官老爷也得对他客客气气。 他当时就想把那些士兵赶走,没想到对方竟然不买他小国舅的账,还说王皇后与五皇子犯下重案,说不定他们王家也有份参与,是重要的涉案犯人。 事情涉及到他最大的靠山王皇后,王翔再也没了吃喝玩乐的心情,他等到天亮,脑子里乱糟糟的,突然想起宇文雅三天前莫名其妙的离开,心里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对了,他那岳父不正是管着京郊几万士兵的大将,陛下亲封的三品将军吗? 王翔一拍大腿,冲到门外朝那些士兵大喊,说要见岳父宇文苍。 “你们领头的是谁?知不知道我岳父是宇文苍将军?如果你们再不放我出去,小心我岳父弄死你们!” 他正鼻孔朝天大放厥词,突然有人骑着马上前沉声道:“你要弄死谁?” “哼,当然是……”王翔睁开眼往前一看,只见骑在马上那位威严的将军正是他口中的岳父宇文苍。 因他将宇文雅娶到手的手段并不光彩,所以宇文家对这个女婿一向嫌恶,而王翔之前也仗着有皇后姐姐,不把岳父一家放在眼里,两家始终没有来往。 现在出事了,他总算想起还有这么一门亲戚。 “岳父大人,你总算来了,快救救我,这些小杂碎竟敢污蔑皇后娘娘犯了案,把我们全家都关起来不许进出,你一定要狠狠惩罚他们,替我出口气!” 早已习惯仗势欺人的王翔根本没察觉到,他岳父的脸越来越黑,在他眼里,宇文雅都嫁给他了,岳父一家帮着他也是应该的,他那原配妻子的父母不就时常巴结他吗? 然而宇文苍却在他面前下了马,将一份盖了官印的文书丢到他怀里:“王翔,当年你仗着王皇后的势强取豪夺,逼迫我女儿嫁与你为妻,我女儿嫁给你两年,忍辱负重,整日以泪洗面,如今王皇后失势,我已将女儿接回家,这份和离文书盖有官府的印信,从此以后我女儿宇文雅跟你王翔再无半点瓜葛,桥归桥,路归路!” 王翔接过和离文书一看,上面各种手续齐全,还真有官府的印信。 他心里咯噔一下。 原本他并不觉得王皇后和五皇子真能犯下什么大错,毕竟皇帝姐夫有多宠爱王皇后,这些年他都看在眼里,并且坚信五皇子是下一任帝王。 可直到宇文苍拿出和离文书他才发现,那些可能都是真的。 当初宇文家受了那么大的屈辱,还肯把女儿嫁过来,全都靠王皇后在穆德帝跟前谏言,穆德帝下旨逼迫的,现在王皇后一失势,他们立刻就把女儿接走了。 宇文雅是三天前离府的,所以他们三天前就有了预谋? “是你,是你陷害我姐姐的,对不对?”他冲到宇文苍跟前癫狂的质问。 失去一个妻子不算什么,毕竟他有很多女人,但他不能忍受的是姐姐失去权势。 他可没忘记姐姐当皇后前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身为庶子,和姨娘在府里报团取暖,虽然嫡母没有明着打压他们,但下人们最会见风使舵,不将他看在眼里。 一想到自己即将回归那种可怕的生活,王翔那颗心狠狠沉了下去:“我要见我姐姐,你们快放了我,我姐姐可是当朝皇后,我外甥是未来皇帝,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他越说越离谱,口不择言。 宇文苍皱着眉,命人把他嘴堵上,这几日他忙得很,可没功夫浪费在这种纨绔身上。 “闵溪,你个阉贼何时竟有了这般野心,你敢跟咏妃和三皇子联合起来背叛朕,别忘了,你只是朕扶持起来的一条狗,只要朕想,随时都能取你狗命!” 穆德帝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自己亲自任命的总管幽禁起来,与外界隔绝。 其实闵溪并非他最信任的太监,闵溪那位已逝的义父马总管才是真正陪着他从小一起长大,与他感情深厚之人,可惜马总管去世得太突然,穆德帝暂时没有栽培其他人选,只能扶持了他的义子。 “你这样对朕,有没有考虑过马总管在地下能瞑目吗?马总管对朕忠心耿耿,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栽培,你就是这样对待他所忠诚的朕吗?” 穆德帝心里特别慌,按理说闵溪当总管满打满算也不到一年时间,他究竟如何悄无声息收买了自己殿里这么多宫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他卖命? 越是恐慌,他就越是无能狂怒,骂得嘴巴都干了还不肯停。 言诉走到他面前时,穆德帝瞪得眼珠子都凸出来了,站起来直往他脸上抓,当皇帝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遭受这种屈辱。 “陛下,您还有脸提我的义父?”言诉在他脑门上一点,直接把他推倒在椅子上,然后弹了弹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皮笑肉不笑看着他道,“我义父不正是被您最宠爱的王皇后害死的吗?” “我义父服侍了您一辈子,对您忠心耿耿,从没想过背叛,所以他也就看不得您如此宠爱满肚子小心思的王皇后,毕竟在您眼里王皇后或许是个单纯柔弱的女人,但背地里她纵容王家做了多少恶事,那些恶事可全都算在陛下您的头上。” “您迟迟不立太子,王皇后和五皇子就试图拉拢他,想让他在您面前帮忙说好话,被义父拒绝,王皇后恼羞成怒,就暗中派人加害于他。” “陛下,当初义父突然死掉,您不是派人调查过吗?可您为什么要替王皇后遮掩呢?对您来说有着数十年情谊的马总管当然比不上娇软的王皇后对吗?” “我劝您还是省点力气,好好想一想将来到了地下怎么面对义父,面对那些在您的纵容下,被王家害了的无辜百姓。” 可能当皇帝的被人吹捧久了都特别有自信,穆德帝也不例外,他总觉得自己天纵英才,能够跻身古往今来最英明的皇帝行列,言诉这些话彻底撕开了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事实。 “你……胡言乱语,朕要杀了你!”穆德帝一激动,气得脸红脖子粗,手脚都跟着不听使唤。 从撞破王皇后和沐王私会到现在,他受的打击太多了。 一直宠爱的皇后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最看重的继承人不是自己亲生的,亲手扶持的太监总管更是幽禁了他,背着他在外面搞事…… 穆德帝简直不敢想象,外面朝堂上没了他会变得多么糟糕。 别看闵溪平日里总被朝臣参奏指责他霍乱朝纲,事实上没有自己这个皇帝在前面挡着,朝政全部被他一个太监总管把持着,那简直是乱世之象啊。 至于跟闵溪合作的三皇子,自己的儿子穆德帝可太了解了,三皇子胆子太小,行事谨慎,遇到大事不能果决,肯定斗不过闵溪和那些朝臣。 这么一想,穆德帝恨不能立刻重回朝堂,把权力都夺回来。 言诉朝他伸出食指“嘘”了一下,然后命小太监先把王皇后带上来,“陛下,今天得了闲,咱们也该审审皇后娘娘与沐王是如何背着您……偷欢作乐的。” 王皇后穿着一身家常衣服,头上华丽的珠宝首饰全都被没收,只用一根木簪固定着,看上去彻底没了之前嚣张的气焰,就像个普通妇人那样。 “陛下,臣妾冤枉,求陛下放了臣妾啊。”她一进门,见穆德帝坐在椅子上,言诉随侍在侧,还以为穆德帝恢复了权柄,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鞋子苦苦哀求。 穆德帝以前看到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定会十分怜惜,可如今一想到她那天夜里靠在沐王怀里的场景,顿时大发雷霆:“滚,你给朕滚出去!别出现在朕面前!” “陛下稍安勿躁,这案子还没审理呢,您怎能轻易动怒。”言诉笑眯眯的朝小太监使了个眼色,小太监立刻上前把王皇后拉开。 大约察觉到穆德帝如今还在言诉掌控之中,王皇后心里十分矛盾,在言诉的引导加审问下,很快交代了她与沐王如何相识,如何怀孕隐瞒着穆德帝进宫的。 得知王皇后早在自己之前就跟沐王好上了,穆德帝气得眼都红了,“朕要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行了,把皇后娘娘,不,王氏带下去吧。” 言诉挥了挥手,又让人把沐王带来审问。 沐王比王皇后聪明多了,哪怕到了生死关头也一肚子心眼,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过他还是被言诉三言两语套出话来。 “原来沐王早有造反之意,只不过做了两手准备,把怀孕的王氏送进宫就是你给自己留的退路。后来你造反一事被颜将军发现,便抢先一步诬陷颜将军父子与逆贼勾结,上报陛下,灭了颜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我说的可对?”言诉冷笑着冷汗涔涔的沐王。 “你……”沐王没想到十几年前颜将军一家的事竟还能被翻出来,不过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反应过来,“你是颜家什么人?” 穆德帝也震撼的看向他。 言诉勾起唇笑了笑,顶着他们诧异的目光道:“颜家被灭族后,静亭侯府那位娶了颜家女的侯爷生怕自己被连累,抛弃了嫡亲儿子,贬妻为妾,扶持外室为正室,这一切不正是陛下默许的吗?” 穆德帝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原来如此,原来闵溪进宫潜藏这么久竟是为了报仇,难怪他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闵总管,是沐王为了私心陷害颜家的,一切都是他的错,朕也是被他蒙蔽了啊!你马上放了朕,朕立刻下旨帮颜家恢复名誉!” 130 太监总管要复仇完 稳准狠的复仇方式…… 言诉冷冷的看着在自己面前巧舌如簧, 将责任全都推到沐王身上的穆德帝,心里生出一种荒谬感。 “陛下,你真的是被沐王蒙蔽了吗?”他淡淡地问。 “当然。”穆德帝毫不犹豫承认, 还伸出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沐王, “十三年前颜将军父子最得朕看重,朕对他们委以重任,全京城的百姓谁不知道颜家忠心耿耿,朕最是信赖他们!” 他说的斩钉截铁,仿佛赌咒发誓一样,定要让言诉相信自己当年对颜家有多信任。 可言诉突然笑了,他仰起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空荡的宫殿里响彻他尖锐古怪的笑声, 笑了许久,这声音终于停下, 他再次定定的看向穆德帝:“陛下,既然您这么信任颜家, 那为何面对沐王拙劣的栽赃陷害,您查都没查就立刻定了颜家的罪, 这就是您所说的信任吗?” 穆德帝哑口无言,愣了半天忽然道:“不,不是这样的, 朕当时一时头脑发昏, 再加上沐王他言之凿凿, 说的跟真的一样, 所以……” “其实陛下早就有心想要铲除颜家了吧?毕竟颜将军父子势大,您心里早就防备着他们了,所以沐王陷害颜将军父子简直就是主动往您手里递刀。” “沐王实在太了解您了, 他知道您对颜将军的提防更甚于他,所以他选择用颜家全族换取您对他的信任,在这场利益交换中,你们两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唯有颜家成了弃子,我说的对吗?” 穆德帝那张老脸像是瞬间老了十岁,他站在原地张了张嘴,似乎还想狡辩。 而更聪明的沐王察觉到自己大势已去,颓然的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半点挣扎之心。 虽然沐王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但玥薇郡主还是找机会扮做小厮偷偷溜了出去,这几天父王不在家,府里没有得到任何消息,母妃和弟弟急的嘴上都长了燎泡,催着她出去探探底。 离开沐王府后,玥薇郡主直接往静亭侯府奔去,静亭侯府外乱糟糟的,似乎也有士兵在把守着,玥薇郡主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阿灼家里也出事了? 不过她等了小半个时辰,却见静亭侯府外的士兵撤走大半,只留小部分人在各个门口守着,玥薇郡主想起之前来静亭侯府时无意中发现过,后花园那里有颗桂花树,紧挨着墙边,那里的墙比较矮,可以爬进去。 她绕了好几圈,奋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进侯府。 花园里静悄悄的,往日丫鬟婆子们的热闹全都没有了,冷清得像是没住过人的空宅院。 玥薇郡主咬了咬嘴唇,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直接去了姜灼住的院子。 姜灼住的院子此时也没人看管了,院前长出了稀疏的野草,看上去很久没人打扫过,玥薇郡主推开门进去,只见姜灼独自一人站在窗口写字。 几天没见,他清瘦了许多,虽然手底下龙飞凤舞着,但纸上时不时出现一个的墨团昭示着他的心情并不像表面上这样平静。 “阿灼!” 听到熟悉的娇柔声音,姜灼抬起头,一个娇小的人影梨花带雨扑进了自己怀里。 “郡主,你怎么来了?”姜灼瞪大眼睛,一时间心里的感情十分复杂。 从昨天开始,侯府就有不少下人被带出去了,一些消息也随之而来传入他耳中,原来这次静亭侯府受此无妄之灾,都是被沐王和王皇后连累了。 沐王胆大包天,竟然与王皇后纠缠不清,还诞下五皇子试图混淆穆德帝血脉。 刚得知这个消息时,姜灼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因为在他的印象里沐王和王妃之间感情甚好,夫妻俩对玥薇郡主这个女儿更是疼爱有加,比两个弟弟都宠,身为一个慈父的沐王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但紧接着他又得知陛下被气病了,无法上朝,所有大小事务由三皇子负责。 这下子姜灼不得不相信,五皇子的确不是穆德帝的血脉。 可他做了五皇子十年的伴读啊。 静亭侯府与五皇子一派早就紧密绑在一起,而且他还是沐王的准女婿,这个之前令他引以为傲的双重身份,如今却成了催命符。 姜平康和纪姣已经破口大骂了沐王和王皇后一天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歇息,他回到自己房里想静一静,不料玥薇郡主却找上门了。 “阿灼,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父王不在府里,消失得无影无踪,沐王府被人带兵包围了,我好不容易才从里面逃出来的……” 玥薇郡主越说越伤心,娇生惯养长大的她哪曾受过这等委屈。 “你不知道?”姜灼怔了下,脱口而出。 “知道什么?”玥薇郡主从他怀里抬起头,疑惑的看向他。 “当然是你那不知羞耻的爹竟敢勾搭皇后娘娘,两人还珠胎暗结生下五皇子,欺瞒陛下这么多年!”伴随着气呼呼的声音,从院子外面走进来一个凶巴巴的中年女人,正是纪姣。 纪姣目光不善的盯着玥薇郡主,发现她一双手还搂着自家儿子的腰,气得眼都红了,立刻上前一拉,把玥薇郡主拉得踉跄着后退几步,“还请玥薇郡主自重,不要随便对我儿子动手动脚的,说起来您也是这么大的姑娘了,竟然随随便便往男人房里跑,真是没家教,不愧是沐王的女儿!” 玥薇郡主险些被她推倒在地,难以置信以往对她态度和善比亲娘还疼爱她的未来婆婆,此刻竟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说出那种恶毒的话。 她消化半天,终于理解纪姣话里的意思,顿时浑身发起抖来。 “侯夫人,你……你刚刚在胡说八道对不对?我爹……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都是假的,你在骗我是不是?” 她被关在沐王府好几天,消息不通,还不清楚外界发生了什么。 不是没想过最坏的情况,她甚至考虑过该不会自家父王真的野心勃勃想要搞事,被发现了,然而当事情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才发现远比她想的更可怕。 “胡说八道?”纪姣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我也希望我在胡说八道,但全京城都传遍了,沐王和皇后娘娘,不对,应该叫前皇后,他俩做下的丑事世人皆知,如今朝堂之上由三皇子和闵溪总管把控,五皇子至今被关在宫里杳无音讯,还不足以证明事情的真假吗?” “娘!”姜灼见玥薇郡主受了很大刺激,难以接受,便出言制止纪姣。 “你还护着这罪人之女!”纪姣见儿子维护她,心里越发不顺畅,将静亭侯府如今遭罪的缘由都怪在玥薇郡主身上,“我告诉你,咱们姜家可绝不能跟她有任何关系,你们俩的婚事就此取消,玥薇郡主,你还是趁早回府等候发落吧,别呆在我们侯府了。” 纪姣试图跟沐王府撇清关系的态度太明显,玥薇郡主难过了一阵,朝姜灼看去。 她年幼时被姜灼救起,一颗心就落在他身上了,本以为他们成婚后定然也能像父王母妃那样感情和睦,没想到一切都成了笑话。 而纪姣,以前这位未来婆婆对她跟亲女儿似的,隔三差五就命人往沐王府送一些礼物,对她示好,无数次在母妃跟前承诺过,将来她嫁过去一定过得跟婚前一样好。 可是沐王府刚刚出了事,纪姣就翻脸不认人,要取消婚约了。 “阿灼?”她看向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姜灼别过脸去,什么话也没说,不敢与她正面对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玥薇郡主惨然一笑,“婚约取消的事我会回去告诉母妃,以后你我再无任何关系。” 她转过身将脖子上一枚玉佩取下,扔到姜灼手里,那是订婚的信物,然后转过身失魂落魄往外走去。 解除婚约后,纪姣马上开始张罗要给儿子娶个能帮助自家走出目前困境的妻子。 “娘,咱们家如今还被关在府里,你上哪张罗婚事?”姜灼十分不满,他胆小怕死,所以放弃了玥薇郡主,如果此时能够用另外高攀一门姻亲拯救静亭侯府,他一定会同意,但问题是以姜家目前的状况,三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哪个有权有势的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但纪姣可不这么想,“灼儿,你以前可是京城出了名的翩翩君子,无数贵女的春闺梦里人,哪怕咱家落魄了,肯定也会有家世高的女孩喜欢你,让娘想想。” “对了,吏部尚书苏承瑜家的女儿不就很喜欢你的长相吗?娘想办法托人出府去苏家捎个信,成不成就看咱家的造化了。” 苏承瑜的女儿? 姜灼耳朵一动,想起苏承瑜的权势,以及近来隐约听说他似乎投靠了三皇子,是三皇子的心腹之人,不由得动心了。 母子俩费了好大劲,终于把消息递到了苏府。 苏府这几天门庭若市,苏承瑜之前率先向三皇子俯首称臣,得到了三皇子的重视,前来苏家拜访的人也越来越多。 “小姐,奴婢给您道喜了,天大的好消息。”奶娘掂了掂袖子里静亭侯府之人给的好处,想起苏小姐之前屡次称赞过姜灼才华横溢,是芝兰玉树的翩翩公子,上前说道,“奴婢听说静亭侯府世子跟玥薇郡主退婚了,小姐,您的机会来了。” 苏小姐放下手里的书,诧异的看向奶娘:“什么机会?” 奶娘见她不开窍,有些着急:“您之前不是很喜欢姜世子的才貌吗?如今姜家因五皇子和沐王受到牵连,成了落难之人,如果您愿意伸手搭救一把,那姜世子还不得对您感激涕零,将您娶回家好好宠爱。” 苏小姐脸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红晕,不是羞的,而是气的:“奶娘,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的婚事自有父亲做主,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奶娘愣住,难道是她想错了?可明明之前小姐就是对姜灼很有好感啊。 “小姐,你……”摸着袖子里那几块金子,奶娘的心突然怦怦跳了起来,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人,奶娘出言不逊,仗着身份对本小姐指手画脚,立刻将她绑起来,等父亲回府后处置。”苏小姐正气凛然吩咐人把她嘴堵上,捆了起来。 等下人离开后,苏小姐望着书上的字,再也看不进去了。 奶娘说的没错,她对姜世子的确很有好感,甚至在静亭侯府出事以前,她也曾幻想过姜世子与玥薇郡主的婚事出现问题,两人取消婚约,她能够取而代之嫁给姜世子。 但也仅仅是幻想罢了。 苏小姐很清楚,她能有如今这样荣华富贵的生活全靠苏承瑜好心收养自己,她的生父是苏承瑜老家的族弟,生活虽然过得不算特别穷,但也仅仅只是普通罢了。 她那些亲生的哥哥姐姐,在老家村子里勉强混口饭吃,相比起他们的处境,自己身为吏部尚书的千金简直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那姜世子纵然再好,不过是年少时一段美好的梦,梦醒后,人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她虽然不太了解外面的风云变幻,也听养兄说过沐王与王皇后犯下的罪,不出意外静亭侯府将会受到牵连,从京城侯门世家中消失。 父亲如今前途大好,颇受三皇子信赖,不出意外定然是下一任新君的心腹,她在父亲的安排下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丈夫不是很好吗?为什么非要为了虚无缥缈的爱情,拖累父兄的前程? 何况姜世子与她根本没见过几次面,对方能在关键时刻抛弃与玥薇郡主的婚约,转而求娶她,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又会是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没记错的话,往日沐王颇为看中姜灼这个女婿,没少提拔他,为他铺路,姜家这么做,良心真的能过去吗? 纪姣托人替儿子求娶苏小姐,原本很有把握,在她看来那些高门大户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都很天真,最向往爱情,像姜灼这种长相英俊又有才华的青年,最受欢迎了。 她满怀信心等了两天,没等到苏家的答复,反而等来侯府门前的士兵领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女人进门。 那女人约莫二十七八,长得艳若桃李,身上穿着昂贵的烟粉色云锦,养得又白又娇,十指纤纤,看上去娇滴滴的。 她手上扯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进门后四下望了望,见到姜平康之后,她红红的眼眶里突然流出泪水,猛地朝他扑过去:“平郎,我总算找到你了,你这几日都不去看我,我听人说你出了事,着急忙慌就找来了,你还好吗?” 纪姣和姜灼同时瞪大眼睛,对女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姜平康却一脸尴尬的变了表情:“璎娘,你来做什么?” 璎娘紧张地将男孩推到他面前,磕磕绊绊道:“平郎,是……是儿子想你了,我带他……来找你。” “爹!”男孩一看就很皮实,应该被娇养大的,面对姜平康丝毫不怕,“你这么久不去看我,娘说你有了别的儿子就不喜欢我了,是真的吗?” 听到男孩叫出那声“爹”,纪姣眼前黑了黑,扶着额头缓了半天才冲上前质问姜平康:“侯爷,他们是什么人?这孩子为什么叫你爹?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纪姣这辈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将姜平康的原配妻子贬妻为妾后,堂而皇之占据了侯夫人的位置,并且牢牢拴着姜平康的心,让他多年来一直没有纳妾,连个通房丫鬟都没。 可是这对母子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认知。 姜平康什么时候在外面有女人了?孩子都这么大了,她竟然一无所知。 她直直盯着男孩看了半天,从他脸上看到了姜平康的影子,这孩子居然跟姜平康有五分像,站在一起任何人看了都会相信这绝对是亲生父子。 纪姣恶从心头起,下意识伸出长长的指甲往男孩脸上抓去。 “干什么?你这个坏女人!”男孩趁机躲到姜平康身后向他告状,“爹,这个老妖婆想抓破我的脸,你一定要狠狠惩罚她!” 老妖婆? 纪姣整张脸都变得扭曲极了,她明明才三十七岁,保养得当,比同龄的那些女人年轻多了,这没眼色的小孩瞎说什么。 “纪姣!”姜平康将宠爱的小儿子护在怀里,连名带姓呵斥她道,“栋儿他还小,你跟他计较什么,就不能拿出你当家主母的款,大度一点吗?” 那个长相明艳叫璎娘的女人也趁机弱弱的朝她福了福身:“妹妹跟平郎住在外宅,久闻姐姐大名,只是身子弱,一直未能前来拜见,还请姐姐见谅。” 外宅?原来这是姜平康养的外室。 纪姣一口气没提上来,瞪了璎娘一眼,便揪住姜平康的耳朵开骂:“好你个姜平康竟敢在外面养女人,你对得起我辛辛苦苦操持家里吗?这些年我和儿子为了保住侯府的荣华富贵做了多少努力,你倒好,养着外面的女人孩子,你这个丧良心的!” 因几天来侯府被围困,纪姣内心的怨愤累积到一定程度,早就憋不住了。 这会儿就借机把怒火发在姜平康身上。 姜平康是个爱面子的人,当着璎娘和小儿子的面,他哪里能忍受纪姣撒泼,当下“啪”的一声打了她一巴掌。 “你敢打我?”纪姣捂着脸怒视他。 姜平康看了看自己的手,用有些陌生的眼神看着她:“难道怪我吗?纪姣,你也不看看你现在都成泼妇了,曾几何时,你也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你脾气越来越厉害,有时候跟我吵架不留半点面子。” “我毕竟是个侯爷啊,我也想感受一下家的温暖,璎娘跟你年轻的时候性格一模一样,我在她身上才能找回当年的你,你应该感谢她这些年陪着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侯门世家的八卦谁都喜欢看,那几个把璎娘和男孩带进府里的士兵此刻就一脸兴奋地站在旁边围观,当姜平康说完这番话后,他们“嘶”的倒抽一口凉气。 “侯爷说的好有道理啊,侯夫人确实彪悍了点。” “屁的道理,还不是他厌倦了侯夫人这个黄脸婆,想在外面找新鲜。” “要我说侯夫人也别生气,她自己当年就是外室上位,侯爷把原配颜氏贬妻为妾后,直接把她和庶子接回来,扶她为正室,把庶子请封为世子,现如今侯爷不过是旧事重演,又在外面养个外室罢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啊,还有这回事啊?兄弟,仔细给我们讲讲。”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探讨声越来越大,落入纪姣和姜灼耳中,母子俩脸色越来越难看。 反观璎娘一脸娇滴滴的靠在姜平康怀里,看上去分外柔顺。 静亭侯府出了事,璎娘本想第一时间带着儿子卷钱逃跑,这几年姜平康在她的蛊惑下,没少往她宅子里搬金银珠宝。 但宫里那位权势滔天的闵溪总管找上她,要求她带着孩子来侯府演这一出戏。 璎娘不明白闵溪的用意是什么,但她区区一个外室,哪敢违抗对方,只得来了,好在对方允诺事后会送她和孩子安然离开,不让他们母子受侯府的牵连。 背后有了仗势,璎娘住进侯府后便换着花样作妖,不停折腾姜平康和纪姣。 姜平康或许真的厌倦了纪姣,或许想在危急时刻与姜灼撇清关系,他开始对纪姣母子俩冷漠以待,反而百般宠爱璎娘和栋儿。 这对昔日在京城出了名的恩爱夫妻,终究还是走到感情破裂。 不久后传来消息,十三年前与逆贼勾结的颜家翻案了,原来颜将军父子当年是被沐王诬陷的,如今三皇子已找到颜家唯一的后人颜子皓,重新赐了将军府,提拔颜子皓为将军。 而前不久据传在静亭侯府后院被火烧死的颜瑾,居然侥幸被人救了,活着回到了京城,三皇子封她为忠勇夫人。 得知这个消息后,原本还心存侥幸的姜平康彻底明白自己完了,静亭侯府有如今这个局面,并不是完全受五皇子和沐王连累,最重要的大概是颜家重新崛起。 沐王和王皇后、五皇子、王翔被处决,王家除了钟皇后姑母那一支,其他仗势欺人的全都被流放。 沐王府其他人被贬为庶民。 静亭侯府的爵位被削,姜平康一家人也成了普通人,纪姣图谋了多年的富贵,转眼化为烟云。 两个月后,穆德帝暴毙,三皇子霍玄瑞登上皇位,众人本以为大权在握的闵溪会和他进行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不料闵溪悄无声息从宫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颜子皓在京城安顿好,拜访过颜家以前的故交后,亲自带着媒人上宇文苍家中提亲,求娶宇文苓。 两人婚后一起离京去了南方一座小城探亲,某个外表不起眼的宅子里,一身常服的言诉正陪着颜瑾饭后消食。 “娘,咱们再散步一刻钟,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您多走几步,争取活到一百岁好不好?” “胡说,活到一百岁那不得成老妖精了。” 母子俩嬉笑着,中间十几年没见的隔阂似乎不复存在。 当然,刚开始得知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儿子竟然成了太监,颜瑾内心是崩溃的,但是在言诉的循循善诱下,她发现至少儿子还好好活着,她这些年每天祈求上苍,希望的不正是儿子好端端活着吗? 想开以后,颜瑾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如今他们住在这座陌生的小城里,没有人知道颜家和静亭侯府,没有人知道宫闵溪总管,他们过得平淡而幸福。 “夫人,少爷,颜小将军携少夫人来看望你们了。”夏嬷嬷笑着禀告一声,颜瑾忙加快脚步,往门口走去。 幸福定格在此刻。 131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1 废柴女婿要当家…… 这是一个现代世界。 充满消毒水味的洁白病房里, 言诉坐在靠窗那张病床旁边的塑料凳上,定定望着病床上闭着眼奄奄一息的女人。 即使她穿着病号服,面容苍白, 没有一丝血色,皮肤有段时间没经过护理, 但吸氧管没有遮挡住的那部分五官,也昭示着她曾经长得秀美精致。 言诉盯着女人看了一会儿, 便低下头接收剧情。 这是一个狗血恶俗的替身文,女主陆萱萱家境普通,大学时为了赚取生活费跑到会所做兼职,然后结识了心里藏着挚爱白月光的霸总男主蓝离璟。 蓝离璟初次见到陆萱萱惊为天人,因为她与自己最爱的女人长得有六分相似, 无论五官还是身材, 以及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那些小动作, 立刻就让四处搜罗白月光替身的蓝离璟动了心, 和她签订合约, 以每个月十万块的价格换来陆萱萱每逢周末为他扮演替身的服务。 陆萱萱当然是个清纯不做作的女主, 她的目标就是赚钱,替不替身无所谓, 毕竟蓝离璟工资开的高, 只要做做功课扮演一下他的心上人, 就有这么高的收入,对她一个大学生来说太划算了,傻子才不干。 一开始陆萱萱赚钱赚得很开心, 把自己先前那套穷酸的行头都换了,买了大牌裙装和鞋包,过上了舒适优渥生活, 但好景不长,等她物质生活宽裕了,精神上又觉得空虚,一空虚就要滋事,她不可避免爱上了蓝离璟。 发现自己的感情后,蓝离璟每一个怀念白月光的举动都是对陆萱萱的刺激,她开始不甘心仅仅当一个替身,她想取代蓝离璟心爱之人的地位。 陆萱萱以为,蓝离璟的白月光应该是跟他门当户对、身份优雅高贵的女人,没想到百般调查之后,她愕然发现被蓝离璟放在心尖尖上的女人,竟然是自家那个早已结婚生了二胎的表姐童秋霜。 童秋霜是她舅舅家的独生女,童舅舅家境比较殷实,开着一家生意爆火的餐馆,手底下员工七八个,从小陆萱萱就对表姐有一种微妙的嫉妒感。 因为童秋霜的人生太顺了,读书时成绩优异,长得漂亮,是全校出名的校花,亲戚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后先是进入一家名企工作,不到一年辞职结婚生子,一胎男孩是个天才宝宝,二胎女儿活泼可爱。 婚后一边经营家庭,一边和同学合伙创业,不到三十岁就是一家小型公司的老板。 家庭事业双丰收的她,履历堪称人生赢家,唯一的缺憾就是结婚对象竟然是个只有高中学历、在童父餐馆打工的普通男人。 而她选择这样一个各方面配不上自己身份的丈夫,也成了亲戚们攻击她的理由。 陆萱萱就听母亲念叨过,说童秋霜刚毕业时跟有钱老男人纠缠不清,怀孕后被原配发现,把她赶走了,所以她才大着肚子和现任丈夫喻峥结婚。那喻峥从山里头来大城市打工的,家里穷,为了钱入赘到了童家,所以这对夫妇别看外表光鲜,实际上貌合神离。 童秋霜生的那个天才儿子童辰,跟喻峥长得一点都不像,肯定是有钱老男人的。 关于表姐的八卦,陆萱萱以往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关心过。 但发现表姐和蓝离璟的关系后,她就开始留意,暗中取了童辰和蓝离璟的头发拿去做鉴定,两人果然是父子关系。 陆萱萱大受震撼,伤心于所爱之人竟然跟别的女人早已有了孩子,便将鉴定书扔在蓝离璟脸上,跟他中断合约关系。 蓝离璟看到鉴定书也傻了,他偷偷去看了童秋霜和童辰,发现当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早已变得庸俗,一个二胎妈妈脑子里除了工作,就只会围着孩子和家庭打转,仙女从云端跌落到了凡间。 他开始幡然悔悟,察觉自己早已爱上陆萱萱,只是一直没发现。 然后便是蓝离璟各种追妻火葬场,陆萱萱一面难过,一面忍不住跟他纠缠不清,期间还有陆萱萱现任丈夫喻峥根本不是真心对她,为了钱跑到蓝家出卖童辰,要他们给五千万抚养费,然后把童辰送回蓝家。 童秋霜无法忍受丈夫的背叛,以及初恋男友和表妹在一起的事实,跑去对陆萱萱一家破口大骂,离开时遇到车祸成了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几年后去世。 童家父母难以忍受家庭的变故,一个早逝,一个重病。 喻峥趁机把童家所有产业都卖掉,把女儿丢回老家给父母抚养,自己抛弃一切出国潇洒去了。 结局陆萱萱成功嫁给了蓝离璟,两人过得幸福美满,但童家所有人没一个命好的。 言诉就穿成了喻峥。 看完剧情,他揉了揉几天没有清洁过的头发,只觉得脑门疼。 眼下剧情发展到陆萱萱成了植物人,童父童母被气得卧病在床,童辰回到了蓝家。 但是跟剧情里不同的是,喻峥并非是那种为了钱入赘到童家,装模作样扮演好女婿,又在童辰身世揭露时,跳出来把孩子送回蓝家,张嘴就要五千万抚养费那种人。 喻峥之所以愿意娶大着肚子的童秋霜,还真是为了爱情,他当时已经暗恋童秋霜很久了,由于身份差距,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心目中的女孩有任何关系,没想到童秋霜跟前男友分手后怀孕了,还因为体质原因不能打掉。 未婚生子在普通人看来毕竟是丑事,童父童母愁得好几天无心工作,喻峥知道情况后立刻跑去求娶,躲在被窝里乐了好几天。 他这人脑子不算聪明,但却很踏实上进,做事勤勤恳恳。 婚后童秋霜生下儿子童辰,他对孩子视若己出,跑前跑后帮忙伺候月子,包揽所有家务,把童秋霜照顾的舒舒服服。 他的表现被童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童秋霜从一个娇生惯养不知人间险恶的女孩,渐渐成熟起来,她感激喻峥对自己的照顾和包容,在人生关键时刻替自己遮风挡雨,两人日久生情,后来生了女儿童月。 只是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表妹竟然会因为那种奇葩原因爱上蓝离璟,还顺藤摸瓜将儿子童辰的存在捅到蓝家。 那蓝离璟就是个花花公子,从十几岁开始身边就没断过女人,童秋霜对他而言不过是众多前女友中的一个,他之所以对童秋霜念念不忘,只是因为两人恋爱时,蓝母想让儿子跟门当户对的千金订婚,用一笔钱把童秋霜赶走了。 蓝离璟自觉受了情伤,对童秋霜又爱又恨,从此再找的女人身上都有她的影子。 他被童秋霜单方面“抛弃”后,虽然跟世家千金订了婚,但到了三十多岁都没有结婚,童母急着抱孙子,知道童辰的存在后哪还能忍住,迫不及待派人把童辰抢走了。 喻峥一直把童辰当做亲儿子,儿子被抢,他跑到蓝家要个说法,蓝母表示可以给他抚养费,喻峥脱口而出“你就算给我五千万也换不走我的儿子”,却被陆萱萱曲解为喻峥拿童辰去蓝家换了五千万抚养费,还在亲戚中大肆宣扬。 童秋霜气得去陆家讨要说法,指责陆萱萱跟蓝离璟谈恋爱不该把自己一家牵扯进去,但是陆萱萱母亲仗着女儿有了豪门男友,把童秋霜羞辱了一番,从她未婚怀孕到找无辜男人替她养孩子,骂了个遍。 离开陆家时,童秋霜心神恍惚,一不小心就出事了。 喻峥一个人担负起照顾全家的责任,根本顾不过来,还得忍受男女主以及他们家人的骚扰,崩溃之下就想找蓝离璟和陆萱萱同归于尽,被男主命手下制服后,送去国外做劳工了。 眼下事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言诉看了下时间,发现女儿童月幼儿园该放学了,他得赶回去接孩子,就帮童秋霜掖了掖被子,然后站起身准备离开。 “咔嚓”一声,病房门从外面被推开,言诉转头看去,只见陆萱萱的母亲童莉来了。 童莉穿着一身时髦的裙子和长及膝盖的黑皮靴,鼻梁上夹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三分之一脸,她进病房后像明星那样缓缓摘下墨镜,看言诉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能被轻易踩死的蚂蚁。 “小霜怎么样了?虽然她之前跑到我家里,对我这个姑姑出言不逊,指手画脚,但她毕竟是我唯一的侄女,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我也就不计前嫌,来探望探望她。” 她一边态度傲慢的说着,一边有意炫耀着手上拎着的鳄鱼皮包包。 见言诉如她期望的那样把目光落在包包上,她立刻捂着嘴笑道:“这个包啊,是我家萱萱男朋友送的,离璟这孩子真是又懂礼数又孝顺,小霜当年不懂得珍惜,可我家萱萱却心疼他一腔痴情,你放心,等萱萱给童辰做了后妈,一定会好好照顾他。” 言诉不着痕迹抽了抽嘴角。 扒拉出原身记忆里童莉以前的样子。 她家以前条件很差,不然陆萱萱也不至于去会所做兼职了,陆萱萱的爸是个赌鬼,童莉打工赚的钱都被他挥霍掉了,童父心疼她这个妹妹,没少拿钱贴补她。 当初童莉有求于童父时,每次上门摆的姿态别提有多低,对着童秋霜这个侄女也是百般讨好,只求侄女手里漏点资源给她。 童莉本来是在童父的餐馆洗盘子,每个月童父给她开最高的工资,但后来她嫌餐馆的工作太重,油污太脏,就求了童秋霜,去她那家小公司做保洁,童秋霜看在亲戚份上,给她的待遇仍旧是一等一的。 没想到童莉一朝得势,立刻辞职不说,还把对她有恩情的哥哥和侄女当成了仇人。 “小霜如今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你作为她姑姑怎么还能笑得出来?”言诉冷漠的望着她,眼里的冰渣子像是能冻死人,“蓝离璟那个男人,我家小霜嫌弃他不想要,你和陆萱萱把他当成宝的话,就关起门来自娱自乐得了,少跑到这里丢人现眼!” 童莉脸色一变,被言诉话里显而易见的鄙夷气得不轻。 说实话,这些年她过得不好,一直需要童父的接济,大约正是这样时间长了心理产生问题,所以有钱后就拼了命炫耀。 那句话不是说越缺什么,越喜欢炫什么,就是这个道理。 “喻峥,少跟我来这套,你不过是童家的上门女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童莉冲上前就要伸手打他,被言诉拦下后气急败坏,“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当初愿意接手大着肚子的小霜,不就是看中了童家的钱财和餐馆吗?” “你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现在小霜和我哥嫂都躺在病床上了,我给你出个主意怎么样,你把餐馆和小霜的公司卖掉,得来的钱咱们四六分账,我保证作为童家的家属不找你麻烦,行不行?” 提到餐馆,童莉心中一阵扭曲,明明餐馆是父母开的,她丈夫年轻时聪明有灵气,做菜的手艺无人能及,就是懒了点,但父母非要说她丈夫人品有问题,把餐馆留给了做菜手艺一般的童父。 要不是父母偏心,她丈夫这些年也不会怀才不遇,越赌越大,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 幸好萱萱找了个有钱男友,帮忙拿钱堵住了丈夫捅出来的窟窿。 言诉嘲弄的看着童莉,正想出言讽刺她几句,不料童父突然从病房外闯进来,拄着拐杖,气得眼眶通红质问童莉:“我这些年到底有哪里对不住你?你竟然一直记恨我,还惦记着要分家里的餐馆!” “你忘了妹夫婚前就不务正业游手好闲吗?爸妈当时不让你嫁,说你嫁过去肯定没好日子过,你不听,非要嫁,爸安排他在餐馆工作,上班三天炒了盘半生不熟的鱼香肉丝都把你感动的不行,夸他是绝世好男人。” “这些年他只顾自己享乐,根本不管你和萱萱的死活,我劝了你多少次让你离婚,你不肯听,反倒嫌我贴补你太少。” “童莉,你现在发达了,有了个好女婿,你们母女俩为了扒着这个好女婿在亲戚中造谣我家小霜,害她成了植物人,我不想再看见你,你给我滚!” 童父盯着童莉全身上下像在发光的一身名牌衣服,脑中浮现出几年前女儿怀着孕回到家,一脸无措小心翼翼问他和妻子该怎么办的情形。 当女儿在医院里检查出体质问题必须留下孩子时,他想着女儿如果能跟孩子亲爸结婚最好,就跑到蓝氏集团附近的餐馆打听蓝离璟的人品。 那些去用餐的集团员工虽然不敢明着说蓝离璟的坏话,但从他们的反应就看得出,蓝离璟这人花心轻浮,不可托付,还有个眼高于顶对未来儿媳百般挑剔的妈。 蓝母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善茬,他倒要看看,陆萱萱能不能顺利嫁入蓝家。 童莉被童父一连串输出骂的差点没反应过来,她脸色难看极了,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等捏到手里的鳄鱼皮包包时才忽然惊醒,不对,她现在有钱了,是蓝离璟的未来岳母,她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挺胸抬头支棱起来:“哥,你可别死鸭子嘴硬,你当初如果没觊觎过蓝家的财富,干嘛让小霜生下蓝离璟的孩子?是蓝家嫌弃小霜上不了台面,不要她了。” “不过现在情况可不同,离璟他毕竟三十多岁了,男人嘛到了一定岁数就该收心找个女人结婚,他浪子回头刚好看上了我家萱萱,再有我家萱萱是他儿子小姨这一层,将来嫁过去当了后妈肯定不会亏待童辰,你和小霜就放心吧。” 提起童辰,童莉就恨得牙根痒痒,暗骂童秋霜鸡贼,抢先偷摸生下蓝离璟的儿子。 这下好了,萱萱还没嫁过去就要当后妈。 当后妈倒是无所谓,关键是蓝家的家产肯定要被童辰分走。 童莉心中不断打着小算盘,决定等下回去要好好教教女儿,让她别傻乎乎的,进门后赶紧生孩子,牢牢霸占蓝离璟和蓝家二老的心。 童父身体因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曲折,本就不堪重击,听童莉居然能说出“你如果没觊觎过蓝家的财富,干嘛让小霜生下蓝离璟的孩子”这种话,气得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阵阵咳嗽声像重锤一样敲击在所有人心头。 “爸,你别生气,快喝口水压压,跟她生气不值得。”言诉递了杯水过去,帮他拍拍后背顺气。 童父余光瞥见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儿,泪都要掉下来了,这几天因女儿出事,他都老了十几岁,要不是有个体贴的女婿忙前忙后照顾自己一家,真不知道该怎么撑过来。 言诉扶着他坐下,然后抬起头,刚好对上表情像只骄傲的公鸡一样的童莉。 “姑姑,你竟然想让萱萱嫁给蓝离璟?”他一脸“离大谱”的震惊样子,充满疑惑道,“你难道不知道蓝离璟是有门当户对的未婚妻的?” “他跟未婚妻订婚六七年,一直拖着人家不结婚,人家女方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要不是真心喜欢他,谁愿意被拖这么久,要是被未婚妻知道你家萱萱想拆散人家的好姻缘,你猜人家会怎么对付你们陆家?” “什么?”不等他说完,童莉已经扯着嗓子喊出来了,脸上盛气凌人的表情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和恐慌。 她所倚仗的,不过是蓝离璟对女儿的喜欢。 在陆萱萱的描述中,蓝离璟是个前半生对童秋霜用情至深的好男人,有钱又深情,虽然没结婚就有了私生子是他最大的缺点,但好在蓝离璟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已经想清楚自己真正爱着的是谁,放弃了童秋霜,和她在一起了。 童莉哪能想得到,蓝离璟竟然还有个未婚妻。 “还有,蓝离璟此前交往过的女友不少,排起来少说得占蓝氏集团一层楼,你猜那些前女友中有多少怀上他的孩子并生下来的呢?”言诉再次“好心”提醒她。 以蓝离璟的身家背景,愿意跟他交往的女人估计不少都是冲着钱来的。 虽然他口口声声不想太早结婚,不想要孩子,但那些女人难道都是慈善家,没想过偷摸生个孩子分蓝家的家产?毕竟根据剧情描述,蓝离璟恋爱期间看上去不怎么谨慎的样子,有很大漏洞会被人钻。 童莉越想越害怕,哪还顾得上跟童父斗嘴,着急忙慌拎着包就仓皇逃出。 她走后,言诉对着童父交代了几句,让他留在病房看童秋霜,自己去幼儿园接童月了。 童月今年三岁半,这学期刚进幼儿园,因童秋霜赚钱多,负责家里重大开销,所以把两个孩子都送进了家附近收费挺高的私立幼儿园。 言诉来的时候稍微有点迟了,其他小朋友都被接走了,留在教室里的只有童月和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的妈妈早来一步,正抱着儿子在质问,旁边童月脸上挂着泪珠,要哭不哭的。 老师在一旁显得十分尴尬。 “月月,抱歉爸爸来迟了,怎么哭了?”言诉蹲在她面前替她擦了擦泪,柔声问道。 这段时间家里发生变故,喻峥忙前忙后,每天接女儿时间不定,也很难顾及到她的心情,童月年龄虽小,却敏锐的察觉到家里的变化,性格也从活泼好动变得沉默寡言。 “爸爸,我想回家。”她抽了抽鼻子,扑进言诉怀里,蹭了蹭软乎乎的小脑袋。 言诉见她什么也不肯说,便抱起来打算问问老师发生了什么,不料旁边小男孩的妈妈突然出声拦住他们:“站住,你女儿欺负了我儿子,就想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这家幼儿园学费贵,所以学生家里条件都还不错,一般来说家长也是素质较高的人,但眼前这个男孩的妈妈却显然不属于这个行列。 她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妆容很浓,长得并不好看,眉眼凌厉,一看就很不好惹。 “月月,这个小朋友是谁?”当女人吆喝这一声后,言诉明显察觉到童月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紧紧抱住她,低声凑在她耳边问道。 “是……是何睿。”童月虽然没有哥哥那样天才,但她口齿伶俐,记忆力很好,进幼儿园不久就记住了很多小朋友的名字。 何睿。 言诉记得这个男孩和他妈妈,剧情里提过,蓝母把童辰抢走以后,就让人在童家亲戚朋友中散步童秋霜夫妻俩的谣言。 说他们一个被有钱老男人抛弃后大着肚子嫁给别的男人,另一个为了钱忍辱负重入赘,把夫妻俩名声弄得很糟糕。 这些谣言自然也传到了童月所在的幼儿园。 别的家长听了此事都当没听见,只是默默让自家孩子离童月远了些,只有何睿的妈妈反应特别强烈,无数次在家长群要求老师把童月退学,说她儿子不能跟这种有污点的孩子在一个班读书。 132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2 废柴女婿要当家…… 在何睿妈妈上蹿下跳的不懈努力中, 童月在幼儿园的处境越来越糟糕。 老师们碍于职业道德不会对她怎样,但背后难免会说三道四,用怪异的目光看她, 其他小朋友也被家长勒令离她远一些,不许靠近,童月就这样被孤立了。 一个三岁半的小朋友在幼儿园被所有人排斥, 哪怕她对这个世界尚处于懵懂的认知中,性格和心态也会受到很大影响,她变得孤僻沉闷, 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 喻峥打算跟男女主同归于尽前对她做的唯一安排就是,把她送回老家由喻家二老照顾,还给了他们够用二十年绰绰有余的抚养费和学费。 但那种偏远的小山村, 女孩子处境本就艰难, 喻家二老还有很多别的孙子孙女要照顾,童月怎么可能得到精心养育? 言诉吸了口气,盯着何睿妈妈看了看, 然后低下头柔声问童月:“何睿妈妈说你欺负了他,月月告诉爸爸, 你有没有欺负何睿?” 他话还没说完,童月的眼泪就再次流了出来,她不像别的小朋友那样受了委屈后哇哇大哭,反而是那种隐忍着一言不发, 小声啜泣,让人看得心里难受。 “月月别怕, 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实话实说,爸爸不会责怪你的。”言诉掏出手帕帮她擦了擦眼泪, 温柔而有耐心的等待着。 他的声音给人一种极大的安全感,童月哭了半天,察觉到爸爸不像以往来接她时那样急吼吼抱着她就走,告诉她说爷爷奶奶还有妈妈都住在医院需要照顾,让她懂事点,不要在幼儿园调皮捣蛋,终于止住哭泣,慢吞吞抬起头。 “何睿骂爸爸妈妈,讲坏话,他坏,月月打他。”童月握紧小拳头,愤怒地瞪了何睿一眼。 言诉理解了她的意思:“是何睿说了爸爸妈妈的坏话,月月很生气,打了他,对不对?” 老师有些尴尬的急忙解释道:“童月爸爸,童月和何睿刚刚因为一点小矛盾吵起来了,她推了何睿,何睿妈妈来接孩子时刚好撞见这一幕,所以……” 何睿妈妈本就是个爆炭脾气,据说她千辛万苦生下宝贝儿子何睿,看得跟心肝似的,一点磕了碰了都要大发雷霆。 但幼儿园毕竟是小孩子扎堆的地方,哪个小孩成长过程中没有磕磕碰碰的,一些常见的孩子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矛盾,何睿妈妈都要放大,指责幼儿园不负责任,指责老师没有师德,骂别的小孩没教养。 其实童月推何睿那一下根本不严重,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何睿妈妈非要揪住不放。 “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亲眼看见她凶巴巴推了我儿子,就因为我儿子没摔倒你就想大事化小?我告诉你,没门,我要找园长投诉你!”老师话还没说完,何睿妈妈就得理不饶人骂了起来,还拿出手机要直接找园长,“我老公上次跟园长一起吃饭,园长可是说过,让我儿子有事找她的。” 这家私立幼儿园园长当然也不是普通人,据传她在全市开了好几家幼儿园,资金雄厚,人脉很广,平时幼儿园的事都由专人管理,普通家长都以能跟她直接联系为傲。 何睿妈妈便是这样。 老师无奈地皱起眉,作为要管理一个班这么多小朋友的负责人,她每天压力很大,毕竟现在的孩子都养的娇贵,家长很不好惹,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 “何睿妈妈,请您冷静一点,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老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给园长打电话,忙阻拦道。 何睿妈妈见老师服软,心中得意,便放下手机指着言诉道:“我要让童月给我儿子道歉,而且这么小的孩子心肠就如此恶毒,我认为她不适合继续在幼儿园呆着,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她父母道德水平低下,做出那种没脸没皮的事,万一她也遗传了这种基因,影响到班里其他孩子怎么办。” 平时她在班级群里就没少说过类似的言论,可今天还是第一次当着童月家长的面说,老师心头一颤,硬着头皮去看言诉的表情。 她记得童月刚进幼儿园时显而易见是个活泼灵动的孩子,但好景不长,大概家里出了事,她整个人也变得消沉。 “何睿妈妈,你知道诽谤他人名誉严重的话是可以立案的吗?”言诉捂着童月的耳朵,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看到对方丑陋可憎的面目。 “平时你在班级群里造谣,我顾念着都是孩子家长,对你一忍再忍,可你得寸进尺,你儿子为什么在我女儿面前骂她的爸爸妈妈,不要告诉我你儿子天生有一颗八卦心,要不是你平时在家诋毁我们,他能懂什么?” “你如果觉得我女儿推了何睿,给他造成严重的身体伤害,咱们一起去医院验伤,费用我出,验伤报告上如果显示他受伤了,我双倍赔偿医药费,但如果他没有受伤,那咱们就得去派出所,聊一聊你诽谤我们一家的事了。” 言诉这番话说的不紧不慢,条理清晰,且无形中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一眼望去跟胡搅蛮缠的何睿妈妈形成强烈对比。 本想站出来打圆场的老师都暗自在心里给他鼓掌,想竖起大拇指夸他几句,不是她对何睿妈妈有偏见,实在是忍受她太久了。 何睿妈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被言诉怼的哑口无言,她仗着家里有几个钱,老公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所以就不把幼儿园其他家长放在眼里。 大多数家长懒得跟她计较,她就以为别人怕了她,整天上蹿下跳搞小团体,讨好那些家境好的家长,孤立家境差的。 童月家里,童秋霜是赚钱主力,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喻峥主要负责照顾孩子,她就看不起“窝囊废样”的喻峥,觉得对方吃软饭,没骨气,不像个男人。 可一旦喻峥强势起来,她那点不怎么足的底气瞬间就消散了。 何睿妈妈绷着脸,一声不吭,抱起儿子就往外走。 “妈妈,你还没有跟老师说再见。”没听懂大人之间发生什么的何睿童言童语来了一句,结果招来妈妈清脆的巴掌声。 “闭嘴!” 言诉抱着童月离开幼儿园,这段时间原身因妻子成了植物人,过得心力交瘁,对女儿没那么用心,每次放学都直接带她去医院,言诉却不想这么做。 他带着童月去了游乐场,陪她坐了很久的旋转木马,直到童月忘记之前的烦恼,小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言诉才带着她离开。 “月月,晚上想吃什么?”幼儿园放学早,哪怕玩了这么久,天才刚刚黑。 童月想了半天,稚气的脸上有些纠结,又像在思考:“吃菠萝蛋糕?” 言诉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小孩子对吃的没什么概念,就带着她去吃了儿童餐,还买了块蛋糕,拎着回家。 言诉回家后,陪着童月玩了会儿玩具,然后把孩子交给保姆阿姨,自己去书房处理事情。 以童父童母现在的身体状况,餐馆肯定是无法继续开下去了,他决定把餐馆卖掉。 这家餐馆非常红火,一年营业额很高,童父当年赚钱后连带店面一起买下来了,卖掉的话能得不少钱,言诉也不着急,根据原身记忆里的情况综合分析了一下,选出两个有意向购买的买家,决定这几天打电话试探他们的口风。 至于童秋霜那家公司,是跟学姐一起合伙开的,就算她不去工作,公司也有她的份额,每年能得到一部分分红。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家里的固定资产变现,拿着钱离开这座城市,免得继续被蓝家打压。 言诉想了想,把家里的房子挂在中介平台上挂卖,然后去了医院。 “爸,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我打算把家里的餐馆和房子变卖,然后咱们一家换个城市生活。” 童父童母和童秋霜住同一家医院,他们都有护工照顾,相比体弱的童母,童父身体更健康些,每天还能离开病房四处走动,脑子也清晰灵活。 听了言诉的话,他想想自家付出两代人心血的餐馆,叹了叹气,虽然很不舍,但还是点头答应:“就按照你说的做吧,蓝家现在有意对付我们,咱们哪能跟人家硬碰硬,还是躲开好一点。” 言诉沉默片刻,又道:“离开前,我会想办法把辰辰接回来的。” 童父猛地抬起头,有些着急道:“喻峥,你可别做傻事,虽然我也很心疼辰辰,但蓝家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你要为了咱们全家着想啊。” 说出这话时,童父心都在滴血,他养了六年的大孙子,从刚出生时皱巴巴一团,到越长越聪明,全家都觉得这是个天才宝宝,花了大价钱培养他,把孩子培养的特别优秀,却被蓝母抢走了,他怎么能不想念? 可童家跟蓝家对上,根本就是以卵击石啊。 如今女儿成了植物人,他和妻子病着,这个家再也经不起半点风浪。 “爸,你放心,我自有办法,咱们不用出面,我会让蓝家自己把辰辰送回来的。”言诉胸有成竹。 孟蕊在一家公司的财务部门工作,虽然平时工作很忙,但所有同事都知道,她家里有一对九岁大的双胞胎儿子,因孟蕊早年离异,孩子由父母带,她平时只要一下班就往家跑,和孩子之间感情很深。 这天下班前,孟蕊忙完最后一项工作,坐在办公桌前歇口气,手机上突然收到一个推送消息。 “惊!蓝氏集团总裁未婚生子,天才儿童回到蓝家后竟成为团宠!” 本想关掉奇怪广告的她看到“蓝氏集团”的字样,手指顿了顿,怀着复杂的心情点了进去。 这篇文章大致写的是一个普通女孩生下蓝离璟的儿子,那孩子是个天才宝宝,前不久被蓝家接了回去,蓝父蓝母喜得立刻给他送了天价礼物,还打算将百分之五的股份转到孩子名下。 百分之五的股份…… 孟蕊的呼吸急促了些,浏览完整篇文章后呆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下了班,同事们陆续拎着包离开,她还没有反应。 “孟蕊,你还不回家啊?”一个同事多嘴问了句。 孟蕊如梦初醒“啊”了一声,然后含混几句,敷衍过去,站起身准备离开,脑子里却不断盘旋着“蓝父蓝母”“百分之五的股份”这些语句。 离开公司后,她慢吞吞往地铁站走去,这座城市这么繁华,房价当然也很高昂,不是她一个从外地来考学来这里的人能买得起的,哪怕已经在这里工作了十年,但为了养两个孩子,她仍然没能攒下买房子的钱。 天空飘着雨,给孟蕊的心情也蒙上一层阴霾。 公司所有同事都以为双胞胎儿子是她跟前夫生的,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婚史还是清白的,那个前夫是她子虚乌有捏造出来的,只为了不让儿子们遭受旁人的异样眼光。 事实上,她儿子的父亲正是那篇文章提到的蓝离璟。 当年她和蓝离璟短暂交往过一段时间,她有着想要嫁入豪门的野心,但蓝离璟对女人却很无情,曾亲口说过不想结婚,不想要孩子。 于是孟蕊想方设法怀了孕,然后瞒着蓝离璟偷偷生了下来,她是打算把孩子养到十八岁,然后送入蓝家抢财产的,没想到蓝家居然认了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孟蕊心中感觉不妙,看来她原先的计划得提前了。 她回到家,孟母见她回来,忙把一直热在锅里的饭菜端出来:“我和孩子们都吃过饭了,特意给你留了爱吃的菜。” “孩子们呢?” “在屋里写作业,他俩自觉性很高,你之前不是给他们报了高中数学班吗?俩孩子吃了饭就去做题了。” 听到这里,孟蕊脸色总算缓和几分,她一直以来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两个成绩优异的儿子,儿子们不但长相集中了她和蓝离璟的优点,自制力强,脑子也特别聪明,才九岁就学到了高中课程,还是全科发展,数理化一样不落。 只是不知道她儿子跟那个被蓝家接回去的天才宝宝相比,到底谁更优秀呢? 孟蕊犹豫了一星期,都不确定要不要把儿子送回蓝家,期间手机上每天都要给她推荐一个蓝家的新闻,什么蓝父蓝母要把名下的别墅送给宝贝孙子啦,什么要买个以孙子名字命名的游艇啦,看得孟蕊不知不觉心生嫉妒。 因为心里存着事,孟蕊工作起来就没有之前那么认真了。 这天她不小心弄错了一个数据,被主管骂了一顿,孟蕊烦躁之下决定带着儿子认祖归宗。 她儿子可是蓝家的子孙呢,那些别墅、游艇、股份难道不该有她儿子的一份吗?凭什么她要在这里受这份窝囊气。 - 蓝家豪华的独栋别墅里,蓝母端着一盘由厨师特意营养搭配制作出来的糕点,上了三楼。 这栋别墅一共有三层,一楼住着佣人,二楼是蓝父蓝母的住处,三楼本该住着蓝家独子蓝离璟,但蓝离璟都三十多岁了,自从成年后就在外面独居,不爱在家里住,受父母约束,所以三楼房间空了十几年。 蓝母把宝贝孙子带回来后,就把三楼房间给他收拾了一下,改造出卧室,玩具房,书房,钢琴房等等。 这个孙子长得跟蓝离璟小时候有五成相似,头脑聪明,根据她当初调查时得来的消息,童辰他是个天才儿童,虽然才六岁,却已经学完了初中数学和部分编程内容。 蓝母对此当然大喜,她那叛逆的儿子蓝离璟都三十五六了,跟门当户对的罗家千金罗忆璇订婚好几年,罗忆璇对他痴心一片,几次想结婚都被他拒绝。 想抱孙子的蓝母早就忍无可忍,催了他好几次未果,好不容易得知自家有个流落在外的天才孙子,也不顾未来儿媳罗忆璇的脸色,不择手段把人接了回来。 要她说,童辰这个天才儿童就是给她长脸,请来教他的各科老师每次上完课,都对孩子赞不绝口,直呼任教生涯中从没见过这么聪明的孩子。 想到这里,蓝母嘴角露出微笑。 要说童辰过分天才有什么缺点的话,那就是记忆力太好,哪怕被接回蓝家这么久了,还对童家那些人念念不忘。 她就不明白,童家有什么好的,虽说童秋霜是他生母,但童家那种破落户,能给他提供大别墅吗?能有游泳池让他天天运动增强体质吗?更别说他那个继父喻峥还是个高中毕业在餐馆打工的,没有半点本事,只会吃软饭。 脑子里浮现出童辰刚来蓝家时以绝食抵抗的倔强,蓝母勾起的嘴角耷拉下来,这孩子可太不省心了,要是能听话点就好了。 她推开门,房里传来激越的钢琴声,童母年轻时也学过钢琴,在音乐上有几分造诣,听到童辰弹出的音符,不由得小小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能弹出世界名曲的精髓,真是可塑之才啊。 “辰辰,过来吃糕点了,奶奶特意让厨师为你做的。”蓝母眼含欣赏的冲他招招手。 钢琴声戛然而止。 童辰朝她瞥了一眼,抿着嘴角乖乖走过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奶奶。” 他以前看的故事书里有教过,当小朋友遇到坏人时,一定不能强行挣扎,要先假装顺从坏人的心思,然后蛰伏起来,趁其不备,再奋起反抗。 他刚来蓝家时不懂,经常闹着要回家,没少被这对自称是他爷爷奶奶的人训斥,时间久了,才变得聪明一些。 童辰不懂,他明明有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有慈祥的爷爷奶奶,可这对老人家为什么要把他抢过来,冒充他爷爷奶奶,还用好吃好喝迷惑他。 百思不得其解的童辰只能想到一个解释,那就是蓝家的孩子一定太笨了,所以蓝父蓝母就把聪明的他抢过来,据为己有。 爸爸妈妈发现他不见了一定很着急,他要吃好喝好,快快长大,斗倒坏人,然后回家。 “乖,吃完这盘糕点你该上数学课了,我们辰辰比你爸爸小时候都要聪明。” 只要他没有长歪,安心留在蓝家,将来一定能把蓝氏集团发展的更好。 毕竟蓝离璟花名在外,满脑子都是女人,虽然坐上了总裁的位置,但他做的几次错误决定让蓝氏集团初步出现了危机,所以蓝父现在急需培养下一任继承人。 蓝母这样想着,摸了摸童辰的脑袋,慈爱的眼神里多了些算计。 她得想个办法,尽快让童辰忘掉童家那些人和事。 回到一楼客厅里,蓝母刚想坐下喝杯热茶,管家立刻匆匆来报:“太太,外面有个女人领着一对双胞胎男孩来认亲,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意思?”蓝母不明所以。 她跟着管家出了别墅,等看到一个白领打扮的女人身侧那对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双胞胎男孩后,脑子嗡的一声。 这对男孩约莫有十岁,长得高高大大,竟跟蓝离璟有七成像。 当蓝母看过去的时候,他们同时歪了歪脑袋,异口同声喊蓝母:“奶奶好!” 蓝母的腿软了一下,扶着管家道:“这……这是什么情况?” 女白领也就是孟蕊,上前欣然为她解释:“蓝太太您好,我是蓝离璟多年前的女朋友,当初我们分手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后来就生下一对双胞胎,原本我不想来打扰他的家庭,可孩子们如今九岁,他们特别聪明,都是天才儿童,我一个普通工薪阶层难以负担培养他们的费用,又担心耽误他们的前途,所以只能带他们回来认亲……” “您别看他们年纪小,但是已经自学到高中的数理化了,前不久他们合伙制作的一个模型还拿去参赛了,得了一等奖……” “他们一直都渴望能有个爸爸,所以我把蓝离璟的杂志照片剪下来让他们辨认,他们对蓝离璟孺慕的不得了,蓝太太,求求您给他们一个机会见见爸爸吧!” 蓝母吞了吞口水,两个跟蓝离璟超级像的双胞胎男孩站在这里,造成的冲击不是一般大。 她本来有些犹豫的,但是看到两个孩子眼里的孺慕,心中一动,这是她从来没有在童辰眼里看到过的。 “这……还是得做个亲子鉴定吧。”虽然从长相来说,根本不用鉴定,但凡事还是要保险一些。 上完了冗长的数学课,童辰摸了摸有些发胀的脑袋,他现在在蓝家每天学习的课程,比从前多了几倍,哪怕再聪明,他也只是个六岁儿童,还没正式读小学呢。 总感觉身体负荷超载,脑子难以承受了。 真不明白,这些坏人为什么抓他过来,天天逼着他学习。 童辰晕晕乎乎下了楼,本想倒杯水喝,就看到蓝母怀里一手搂着一个比他大几岁的男孩,两个男孩长得一模一样,蓝母一脸慈祥的看着他们,那态度简直了。 等等,这对双胞胎为什么跟他长得那么像? 童辰瞬间清醒过来。 133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3 废柴女婿要当家…… 对蓝家这样有钱却子嗣单薄的豪门来说, 什么最重要,当然是后辈枝繁叶茂。 蓝母前不久还抱怨蓝离璟三十多岁也不结婚,害得她六十出头了还没抱上孙子, 只能天天眼馋老姐妹家里的孙子孙女满地爬。 当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几个月,蓝家竟然一口气多出三个聪明又帅气的大孙子,其中两个还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 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后,蓝母将两个双胞胎孙子搂在怀里,笑得合不拢嘴,这俩小宝贝可比童辰年龄大, 嘴巴更甜,一看见她和丈夫就“爷爷奶奶”叫个不停,别提多乖巧懂事了, 就是对上蓝离璟这个做父亲的, 眼神有点怵。 “离璟, 你黑着一张脸干什么,左左右右可是你亲儿子, 白纸黑字的鉴定书上写着呢,做不了假。”蓝母喜滋滋摸着宝贝孙子的脸蛋,轻轻掐了掐,然后不满的训斥儿子, “你这个当爸的也太不负责了,俩孩子都九岁了, 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糊涂蛋!” 说着,她招了招手喊佣人过来:“快把昨天空运过来的水果洗两盘出来,给左左右右吃, 他俩刚刚说爱吃海鲜,你让厨师中午做海鲜大餐,再炖个滋补的汤!” 佣人得了蓝母的吩咐,离开时不小心瞥见站在楼梯上的童辰,心里暗叹一声,太太恐怕忘记了,童辰小少爷海鲜过敏,之前还吩咐厨师不让做海鲜呢。 不过主人家的事,哪里轮得着她说话。 蓝离璟有些麻木的一口接一口喝着啤酒,心情十分糟糕。 前不久因为童辰的缘故,他好不容易确定自己的心意,发现自己爱上了陆萱萱,正跟她处于如胶似漆的热恋中,没想到今天又突然蹦出来两个流落在外的双胞胎私生子。 关键是这俩孩子都九岁了,那就意味着他跟孟蕊是在十年前有过感情上的纠葛,这么远的时间,他早忘记孟蕊是谁了,到时候怎么跟陆萱萱交代? “妈,我想着……”蓝离璟犹豫了一下,放下啤酒对蓝母道,“这俩孩子不适合认回来,咱家已经有个童辰了,不如每个月给孟蕊打一笔抚养费,让她继续养着,你看怎么样?” “蓝离璟!” 蓝母新得了两个宝贝孙子,正在兴头上,听见儿子的提议,简直暴怒:“左左右右是你亲生儿子,你竟然要这么对待他们,你还有没有点做人的基本道德了?” 蓝母可不嫌孙子多,反正家里养得起,左左右右都九岁了,正是跟蓝家培养感情的好时候,再养九年就能成年,这不是现成的继承人吗? 俩孩子对父亲这边的亲属如此依赖和向往,比童辰懂事多了,她还真担心童辰养大后成了白眼狼,刚好左左右右接回家,童辰有了竞争对手,肯定会有危机感,也能更好的成长,将来三个天才长大后肯定能带领蓝氏集团走得更高更远。 双胞胎从小被妈妈教育着,对蓝家特别有归属感。 听见爸爸不愿认他们回来,马上泪眼汪汪哭着说:“爸爸是不是讨厌我们?我们吃的很少,绝不会浪费粮食。” “我们乖乖的,不会打扰爸爸和新妈妈。” “求求爸爸和奶奶,不要赶我们走。” 蓝母见双胞胎孙子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马上心疼得无以复加,搂着他们安慰道:“奶奶的乖孙子,别怕,有奶奶做主,没人敢把你们赶走,左左右右就乖乖住下来,奶奶给你们提供最好的条件,让你们学习好不好?” 在外地出差刚刚得到消息马上赶回来的蓝父一进门,看见孙子也是大喜:“我蓝家上一代子嗣单薄,孙辈总算人丁兴旺起来了,谁要把他们赶走?” 蓝母嫌弃的瞥了眼蓝离璟:“还不是你儿子那个不成器的?把公司业务弄得一塌糊涂也就罢了,这辈子最大的贡献就是给家里生了三个聪明宝宝,竟敢想出昏招,不愿认左左右右认祖归宗,我看他迟早要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蓝父将公文包和外套递给佣人,肃着脸瞪了蓝离璟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跟一个女大学生走得近,我劝你脑子放清醒一点,好好想清楚,你可是有未婚妻、有儿子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要有数!” 仅仅提了个建议就被父母逮住一通教训的蓝离璟觉得格外委屈。 身为蓝家独子,他三十几年来没受过任何挫折,但是自从有了孙子,爸妈立刻看他这个儿子不顺眼了。 他心里一难过,立刻站起身就想找陆萱萱安抚一下受伤的心灵。 这三个儿子都是他早几年不懂事弄出来的,是那些贪得无厌的女人钻空子偷偷生下的,跟他可没有任何关系,想来萱萱一定不会介意。 在心里给自己鼓了气,蓝离璟拔腿就走。 原本想让他跟双胞胎培养一下感情的蓝母见此情景,忙喊了他几声,却没得到他的回应。 蓝母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看了,却还是勉强撑起笑容对双胞胎道:“你们爸爸工作忙,有爷爷奶奶在家陪着你们,来,咱们吃水果。”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童辰转了转有些艰涩的脑袋,总算理清楚双胞胎和蓝家的关系,大人好像都喜欢比较听话聪明的孩子,那他表现得比这对双胞胎顽劣、笨拙些,是不是就会被他们送回家了? 想到这里,他圆润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可以称之为狡诈的表情,转瞬即逝,蹬蹬蹬跑下楼,摆出一副气呼呼的样子,冲到蓝母面前,趾高气扬指着双胞胎质问道:“他们是谁?奶奶你为什么要抱着他们?你不喜欢我了吗?” 说着,他还使出全身力气,试图将双胞胎拖出蓝母的怀抱。 蓝母的脸色可以称之为愕然,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要是以前没有对比也就算了,毕竟她盼了多年,就盼来这么一个天才宝贝孙子,把带领蓝氏集团走向辉煌的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没有更好的选择。 可今天她刚刚得到两个更天才、更懂事的双胞胎孙子,双胞胎都九岁了,据孟蕊所说他们已经开始学高中数理化,还会根据一些原理制造出有科技含量的模型,这难道不比童辰更天才,更有希望? 蓝母下意识看了眼被童辰拉扯的左左右右,见他们满脸委屈,想怒又不敢怒的样子,看向自己和蓝父眼里也全是依赖和归属感,慈爱之心立刻爆棚,不悦地扯开童辰的手。 “辰辰,我来介绍一下,左左右右是一对双胞胎,他们是你的哥哥,以后就要住在这个家跟你一起生活和学习了,不许这么没礼貌,知道吗?” 不知不觉,蓝母的语气变得凌厉,对待童辰的态度也添了些许排斥。 她最讨厌这种小小年纪嫉妒心就很强烈的孩子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童辰的妈妈当年和蓝离璟分手后,立刻大着肚子嫁人,还跟现任丈夫生了个二胎女儿。 要是没有孟蕊出现也就罢了,蓝母会觉得这是人之常情,毕竟现代社会分手再嫁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能用严苛的要求去苛责童秋霜。 但同样是和蓝离璟分手,孟蕊不顾别人的嘲笑选择独自把孩子生下来,交给父母管着,自己拼死拼活赚钱养孩子,把双胞胎养的这么优秀,对比之下,蓝母难免就有点嫌弃童秋霜对她儿子不够“真心”了。 她儿子可是在分手后念了这么多年童秋霜的好,这些年找的每一任女朋友身上都有童秋霜的影子,可童秋霜居然不能用同等感情回报她儿子。 蓝母越想越觉得膈应,连带看童辰的目光也掺杂了几分审视。 虽然亲子鉴定做不了假,但童辰毕竟是被继父养了六年的孩子呢,他一直在叫另一个男人“爸爸”,跟他们蓝家根本不一条心。 小孩子天生对别人的恶意比较敏锐,童辰就发觉蓝母看自己的眼神似乎很奇怪,他从中能感受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这时,双胞胎中的左左忽然伸出手对童辰笑了笑,有些腼腆道:“你叫辰辰是吧?你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努力和你好好相处的。” 童辰眯起眼,从左左的神态中看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看来,这个小哥哥似乎在给他挖陷阱呢。 童辰鼓起脸颊,一巴掌打掉左左的手,恶声恶气冲他吼道:“什么一家人,我有爸妈和妹妹,我跟你才不是一家人,你不要跟我套近乎!” 左左惊讶的摸了摸被被打得有些疼的手,脸上似乎有些委屈,一扭头,将脸埋在蓝母怀里哽咽道:“奶奶,是不是左左做错了什么?弟弟为什么不喜欢我,左左不是故意的。” 双胞胎孙子正是蓝母的心头肉,哪里容许童辰这般欺负他们。 “张嫂,把童辰给我关进钢琴房,让他好好反省一下,什么时候知道错了,才能放他出来吃饭!” 蓝母震怒,看向童辰的眼神变得陌生,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宠爱。 蓝家离接回童辰这个私生子时隔不久,再次认了一对双胞胎孙子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被有心人传到了罗家。 罗母听说以后气得要去找蓝家算账:“蓝家把我们忆璇当成什么了?一个童辰还不够,又来了对双胞胎男孩,他蓝离璟可真有本事啊,跟忆璇订婚六七年一直拖着不肯结婚,在外面跟女人鬼混,现在连私生子都搞出来了,是吃定我们罗家不能拿他怎么样吗?” 罗家跟蓝家门当户对,罗母平时也是圈子里鼎鼎有名的贵妇,无数人想要巴结她。 就因为自家女儿爱上蓝离璟那个拈花惹草的浪子,硬生生被拖了好几年不结婚,那蓝离璟除了长得英俊点,再没有半点优点,偏偏罗忆璇跟入魔了似的,非他不嫁,哪怕他订婚后女友一个接一个,都死心塌地的。 罗母越想越觉得丢脸,眼泪不自觉往下掉:“我这是生了个什么孽障啊。” “妈!”罗忆璇不赞成的瞪了她一眼,“你别说这么难听,那三个私生子都多大了,当初离璟不懂事才在外面搞出孩子,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你看他自从跟我订婚以后,虽然也交往过其他女人,但是没再搞出过孩子对不对?” 罗母目瞪口呆望着女儿,被她一席话弄得半天张不开嘴。 她真不明白自家从小娇生惯养的女儿到底受了什么蛊惑,还没进门呢,未婚夫一个接一个私生子蹦出来,她非但不嫌弃,还出言维护。 “罗忆璇,咱家可不是那种非要逼着你联姻,把你往火坑里推的人家,你为什么非要自己找罪受?”罗母气得恨不能找个棒槌敲敲她的脑子,看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说来说去,都怪她太宠女儿了,当初罗忆璇在一场酒会上对蓝离璟一见钟情,对他着迷,软磨硬泡逼着家里为她订下这桩婚事。 罗母本来还挺看好蓝离璟这个准女婿,毕竟他那张帅气迷人的脸实在太有蛊惑性,虽然比女儿大了几岁,但老话说得好啊,年长的男人疼人。 可是订婚六七年,别说疼人了,逢年过节蓝离璟都是在蓝家逼迫下提着礼物上罗家坐坐,一进门就拉着张驴脸,仿佛别人欠他几千万似的。 罗母年轻时那一辈,哪家做女婿的上未来老丈人家不得放低态度,手脚勤快,嘴巴甜点会哄人,她也不求别的,至少蓝离璟对她女儿得好点吧,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蓝离璟对待罗忆璇就跟例行公事似的,还能指望他私底下有多体贴? “妈,离璟那样的人身上有点傲气不足为奇,你不许说他坏话,让人听见了传出去多不好,你不懂,等将来我嫁给他一定会过得很幸福,你就等着享福吧。” 罗忆璇眯起眼,回忆着那本书里对男主蓝离璟的婚后描写,不由得一阵脸红心跳。 这个男人有钱霸道,别看他婚前做了那么多混账事,但婚后对妻子特别宠爱,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改变了女主的人生轨迹,女主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蓝离璟显然不可能再跟她在一起了。 只要她再忍忍,忍到和蓝离璟结婚,一定能得到本该属于女主童秋霜的幸福。 没错,罗忆璇是个穿书者,穿书前她是个刚参加完高考的学生,闲着无聊看了本娇妻带球跑的书,然后就穿越了,穿成了书里的恶毒女配。 那时童秋霜刚刚怀着孕和蓝离璟分手,她在背后推波助澜改变了对方坚持一个人生下孩子抚养的原则,促成了她和别的男人结婚,改变女主命运,然后利用家族的势力和蓝离璟订下婚约。 罗忆璇以为她会幸福,只要忍过男主浪荡那几年,等时机一到,他就会收心跟自己结婚。 可她没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反倒促成男主对童秋霜念念不忘,四处找跟她长得相似的替身,还找到了童秋霜表妹身上。 这么多年过去,他对自己竟然没生出半点感情,整天在外胡混不说,还搞出那么多私生子。 罗忆璇不是没有后悔过,毕竟书里可没说蓝离璟有除了童辰之外的私生子,那对双胞胎男孩究竟从哪来的她还没搞清楚,但她投入的沉没成本太多,如果此时放弃婚约,只会显得自己更加愚蠢,所以哪怕咬断牙也只能含泪继续。 还不停给自己洗脑,等她和蓝离璟结婚就好了,婚后蓝离璟一定会成为宠妻的好丈夫,她也能过上女主的幸福生活。 不过眼下已经快到书里蓝离璟和童秋霜结婚那个时间点了,她得抓紧时间敲定婚事:“妈,你跟蓝伯母商量一下,我什么时候和离璟结婚呗,我想着尽量在年前把婚事办了,提早嫁进蓝家,也好和孩子们培养感情。” 罗忆璇嘴上说得好听,实则心里却暗暗盘算着,等她进了蓝家的门,定要趁早生下属于自己的孩子,然后把那三个小兔崽子赶出去。 罗母实在不懂女儿脑子里想的什么玩意儿,他们罗家底蕴又不比蓝家差,为什么非要上赶着嫁过去当后妈。 丈夫和长子对这门婚事早就有很大意见了,她也不赞成女儿的决定,还是得找个机会退婚比较好。 只是她知道女儿太过倔强,对蓝离璟痴心一片,所以面上却不动声色,顺着罗忆璇的话道:“等晚上你爸回来,我问问他,结婚毕竟是大事,得好好商量一下。” 这天,言诉联系买家把童家的餐馆卖了出去,价钱比想象中还要高一些,拿了钱,他便赶往医院,想着跟童父说一声。 不料一进病房,就看到童莉声泪俱下坐在病床前哭求童父:“哥,你帮帮我家萱萱吧,那蓝离璟实在太过分了,还没结婚就搞出三个私生子,他父母把三个大孙子都接回蓝家了,还要悉心栽培,我家萱萱没进门就当后妈,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童莉今天倒是没穿蓝离璟送她的名牌衣服,反倒仍旧穿着从前童母买给她的普通衣裳,精心烫染的头发被她潦草挽起,脸上的嚣张消失得一干二净,打扮得像个普通中年妇女那样。 她哭得好不凄惨,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她对童父有多深的兄妹感情呢。 童父绷着脸,躺在病床上不为所动。 童莉就像墙头草一样,变得也太快了,现在倒是知道来哭诉她女儿遇上个不靠谱男人,之前不是还炫耀陆萱萱要嫁入豪门了吗? “我又不是蓝离璟的什么人,你女儿要当后妈,跟我有什么关系,当初不是陆萱萱把我家童辰的存在捅给蓝家的吗?给一个孩子当后妈,和给三个孩子当后妈有什么区别,我还要养病呢,你趁早离开,别吵得我心烦。” 就凭童莉母女俩做的那些事,他剐了她们都不为过。 为了一己之私害他失去宝贝孙子,害他女儿躺在病床上成了植物人,这笔账他还没好好算过呢,童莉可真有脸,还敢求到他面前! 童莉拭掉眼泪,一瞬间后悔莫及。 倒不是后悔让女儿攀上蓝离璟这个豪门公子,而是后悔没提早让陆萱萱和童辰培养一下感情,赶在双胞胎之前以童辰做要挟,赶快嫁入蓝家。 现在可好,蓝离璟不知从哪又蹦出来一对双胞胎儿子,听说蓝父蓝母看得比童辰还宝贵,已经奖赏给双胞胎的母亲一套市中心大平层了。 除了私生子,那蓝离璟还真像喻峥所说,有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童莉越想心里越难受,她女儿好不容易看中一个优质男,怎么这么多人都跳出来跟她抢,女人抢,小孩也抢。 她是想让童父出面和蓝离璟谈谈,打一打童秋霜的感情牌,好让他趁早把陆萱萱娶回家,谁知之前得罪童家太狠,童父还记着仇呢。 “哥,你怎么能这么无情,我家萱萱好歹是你的外甥女,她如果嫁得好了你脸上不也跟着有光吗?再说童辰还在蓝家养着呢,如果是个陌生女人给他当后妈你能放心?你还不如帮一把我家萱萱,这样咱们还能互惠互利。” 软的不行,童莉就用利益诱他上钩,她就不信,童父不关心萱萱,还能不关心童辰。 提起童辰,童父的眼神的确微微一动,不过跟童莉想的恰恰相反。 他活了一辈子得到的经验早已证明,后妈对孩子好不好,跟熟人还是陌生人关系不大,最重要的在于人品。 就陆萱萱这对母女的行事作风,他还真怕她进了蓝家的门,生下自己的孩子后,会对童辰不好呢。 “你不要再多说,我不会帮你这个忙,这是医院病房,病人需要静养,你来这里又哭又闹像什么话,喻峥,送客。”童父躺到床上,被子把脸一蒙,不再理她。 “请吧,姑姑。”言诉笑了笑,半扶半推把童莉弄出病房,然后一脸疑惑道,“姑姑,你想让表妹嫁入蓝家为什么不去求一求蓝太太,她是蓝离璟的母亲,对儿子的婚事最有发言权,你来找我爸做什么,他难道还能替你拉着蓝离璟去民政局领证吗?” 童莉有些发热的头脑微微冷静下来,她向来看喻峥这个上门女婿不顺眼,此刻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可是,我一个普通人,又见不到蓝太太。” “你见蓝太太做什么,应该让表妹借着照顾辰辰的名义住进蓝家啊,不是说蓝家很宝贝辰辰吗?只要辰辰表现出依赖表妹的态度,蓝太太一定会同意的。”言诉“好心”建议。 童莉眼睛一亮,对啊,蓝家现在三个孙子,听说那个双胞胎妈妈多年来一直单身,似乎还想嫁给蓝离璟,她家萱萱可不得赶快抓紧童辰,取得他的好感,趁热打铁住进蓝家。 “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去给萱萱收拾衣物。”一旦思路清晰起来,童莉马不停蹄的离开医院,急忙打电话找女儿。 言诉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看,然后转身进了医生办公室。 他这段时间已经看好某个海边城市的医院,打算给童秋霜办理转院,将来一家人搬到那座城市定居。 134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4 废柴女婿要当家…… 自从双胞胎住进蓝家以后, 童辰的日子就没以前好过了。 蓝母那天罚他关在钢琴房反思, 到了晚上她和佣人只顾着陪双胞胎看纪录片,哄双胞胎入睡,忘记了还呆在钢琴房的童辰,导致童辰在钢琴房睡了一夜, 又饿又孤独, 病倒了。 童辰自从来到蓝家后表现得一直比较倔,他旺盛的精力和聪明的头脑让蓝母等人误以为这是个特别健康的儿童, 殊不知再健康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也有脆弱的时候。 生病后童辰并没有得到额外的关心, 蓝父蓝母只是去房间看了他一眼,蓝母甚至有些嫌弃他在双胞胎回到蓝家这种关键日子病倒, 是添了晦气。 至于蓝家的佣人们当然是看主人的脸色行事, 主人家疼童辰时, 他们也跟着巴结童辰, 主人家疼双胞胎时,他们也跟着巴结双胞胎。 童辰病了整整三天躺在床上起不来, 第四天上午他昏昏沉沉正睡着,就听见有人推开房门闯了进来,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朝门口看去,只见以蓝母为首, 带着管家和几个陌生人走进来, 对这间卧室指手画脚。 “三楼的面积大, 我打算把三楼重新改造一下, 给左左右右住,他俩年龄大一些,不需要钢琴房, 把钢琴房拆了,弄两间相邻的卧室和书房,衣帽间也该准备起来了,我给他们定做了好些出席宴会的小西装,下周就该带两个孩子出去见见世面……” “那童辰少爷呢?” “他那个臭脾气,这几天一直赌气不肯下楼和我们吃饭,就把一楼的杂物间收拾出来给他住好了。” 蓝母一脸嫌弃说着自己的规划,竟是一眼都没看躺在床上脸色红的不正常的童辰。 童辰虽然不愿住在蓝家,但他这间卧室住的好好的,蓝母却要他搬出去,让给双胞胎,他心里当然不爽。 “你这个坏人,以前还说我是你亲孙子,会对我一辈子好,把家业交给我继承,现在却要把我赶到杂物间,我不要留在你们家,我要回家,我要找我真正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 童辰从被窝里爬起来,红着眼眶用沙哑的声音吼了出来。 那几个陌生人大概是室内设计师一类的,原本接到蓝家这个单子他们都很兴奋,没想到进门后面临的竟然是这种景象。 蓝家短时间内接回三个私生子的消息他们也听说了,哪想到蓝母这么不讲究,竟然嫌弃那个小孙子,要把小孙子的房间让出来给双胞胎住,当下几人一脸尴尬。 而在陌生人面前丢了脸的蓝母,这会儿心情也很不虞,好在她还记着要维持贵妇的脸面,所以命管家带着室内设计师先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蓝母立刻吩咐佣人道:“把童辰的东西给我打包,马上把他送到童家去,这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没必要继续在他身上投注感情。” “另外记得,跟童家人索要这段时间在童辰身上花的钱,一分都不许少!” 她对童家的情况可是一清一楚,两个老东西病倒了,童家餐馆开不下去被女婿卖掉了,童秋霜成了植物人,现在童家只剩下那个没本事的喻峥在支撑着。 喻峥当初为什么愿意娶大着肚子的童秋霜,肯定是为了钱呗,现在童家七零八落,喻峥恐怕早就计划着跑路了,她不信对方还能对童辰好。 这小白眼狼,自家好吃好喝供着他,还花大价钱给他请来家庭教师,不知感恩不说,还天天念叨着童家那穷鬼一家,活该让他回去受受穷,就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了。 佣人也没想到蓝母会这么狠,愣怔半天,点头应道:“是,太太。” 而童辰却抓住蓝母话里的关键字,他能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了,真是太好了。 所以他出乎意料没有发脾气,也没有顶撞蓝母。 言诉已经给童月从幼儿园办了退学,他让保姆阿姨放了半天假,亲自带童月在家玩。 小朋友比较好哄,经过言诉的有意引导,童月现在的性格又恢复了从前的活泼机灵,每天从早到晚小嘴叭叭的,特别能说,家里虽然只有父女俩,却也添了几分鲜活气息。 “月月,咱们今天中午做个大餐,吃过饭再去医院给爷爷奶奶送饭,好不好?”言诉一边洗菜,一边哄着童月坐在小板凳上,给她手里塞了包饼干,让她抱着吃。 “爸爸,饼干好好吃,我可以给哥哥留一块吃吗?”虽然分别这么久,但童月小脑袋瓜里还记着自己有个哥哥,爸爸告诉她哥哥去远处上学了,过段时间才能放假回来,所以她一直盼着哥哥回来。 “当然可以。”言诉炒熟一盘菜,装盘后,夹起一块肉放进童月嘴里,“月月尝尝好不好吃?” 尝到肉的滋味后,童月的眼睛亮了一下,像是被惊到了,鼓着嘴巴咀嚼道:“好次——” 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小衣服小裤子,头上扎着两个啾啾,别提多可爱了,言诉没忍住揉了一把她的小脑袋,继续洗锅炒下一盘菜。 “叮铃——”门铃声响起。 童月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往门口跑去:“爸爸,有人敲门!” 言诉放下锅,跟着走了出去,童月站在门口,一脸紧张像是在期待什么,言诉挡在她面前,打开门,门外赫然站着蓝家的佣人和病情稍微好一点但脸还是很红的童辰。 “哥哥!”童月惊喜的喊道,“哥哥,你回来了!” “爸……爸爸,妹妹!”童辰嘴里念出这两个称呼后,眼泪立刻潸然而下,从佣人身后冲上前,抱住了言诉的腿,“爸爸,我好想你,想妈妈,想你们所有人!” 童月见哥哥哭了,圆溜溜的眼珠子惊恐的瞪着,迈着小腿走到他面前,伸出短短的胳膊也抱住他:“哥哥,别哭,月月保护你!” 明知道妹妹在说大话,但童辰听了还是忍不住爆哭出声,被带到蓝家几个月积攒的委屈和眼泪全都倾泻出来。 佣人一脸尴尬看着眼前的画面,心想太太真是作孽哦,把人家好端端的家庭拆散,害得喻峥妻离子散,就真不怕人家报复吗? 不过他心里虽然这样想,但毕竟领着蓝家的工资,还得尽职尽责按照蓝母的吩咐办事。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一脸机械化表情掏出一张长长的清单展示在言诉面前:“喻峥先生,这是童辰少爷这几个月在蓝家用掉的花销,我们太太说了,既然童辰少爷不肯继续留在蓝家,她也不勉强,但是需要你支付他花过的所有费用。” 这笔费用对蓝家来说九牛一毛,不过是小孩子的零用钱罢了,但是对于如今风雨飘摇的童家,简直雪上加霜。 言诉瞥了眼罗列清楚的清单,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你们蓝家还真有意思,几个月前不打声招呼把我儿子抢走,还出示亲子鉴定证明说童辰是蓝家的孩子,现在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又把孩子送回来,要求我支付孩子在蓝家的花销,难道是你们蓝家搞错了亲子鉴定结果,童辰跟蓝家毫无任何血缘关系?” 原本公事公办的佣人对上他疑惑的眼神,忽然心里有些慌,支支吾吾起来。 “这……当然不是,只是我们太太要求……” 话还没说完,言诉冷下脸:“既然亲子鉴定的结果没有任何问题,蓝家难道不该出抚养费吗?” 佣人呆呆站在那里,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毕竟言诉说的也没错,这事是蓝母办的不地道啊。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佣人摸摸鼻子有些尴尬的离开。 “爸爸,难道我真的是蓝家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吗?”童辰听到方才言诉和佣人的对话,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着问。 言诉蹲下来,直视他的眼睛:“你妈妈当初跟蓝离璟谈过恋爱,蓝离璟确实是你生物学上的爸爸,但是你妈妈和他分手后又跟我结婚了,所以我也是你的爸爸。你是我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这就够了,血缘关系有时候没那么重要,反正以后我们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他没把童辰当成普通孩子,这孩子理解能力很强,对周遭事物又比较敏感,剧情里陆萱萱先后生下一儿一女,他在蓝家的地位就比较尴尬了。 父亲和继母,爷爷和奶奶,都开始嫌弃他,没人管他,童辰逐渐就长歪了。 长大后还跟陆萱萱生下的儿女抢公司,抢财产,弄得头破血流,下场凄惨。 或许离开蓝家那种压抑的环境,回到熟悉的亲人身边,心情也放松了,童辰的病好的很快,第一天就活蹦乱跳。 医院里,童父童母望着许久不见的大孙子,激动地抱着他哭个不停。 “爷爷奶奶,你们不要哭了,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们身边的。”童辰颇有些成熟的说道。 童父破涕而笑,揉揉童辰的脑袋,像看什么绝世珍宝似的盯着他看了半天,得出结论:“怎么还瘦了?蓝家是怎么照顾孩子的?” 他之前以为蓝家有钱,肯定不会亏待孩子,才狠下心让他留在那里,没想到童辰回来后变得脸色蜡黄,下巴削尖,原本养的胖鼓鼓的脸颊两侧瘦成了了两个坑,这哪是去享福了,分明是去受罪了。 “爷爷的乖孙子哟,蓝家到底是怎么对你的?”童父心疼的摸摸他的脸,骂了蓝离璟几句,仿佛这样就能出口恶气。 童辰哪怕再是个天才儿童,遇到疼爱自己的大人也会撒娇,他扑进童父怀里告状:“爷爷,我在蓝家生病了,他们都不管我,一天只能吃两顿饭,那个假奶奶还要把我住的房间腾出来,给双胞胎哥哥住。” 他本是习惯性撒个娇抱怨一下,然后好换来爷爷的心疼,不料说着说着越发委屈,小声抽泣起来。 “什么?”童父对宝贝孙子疼到了心坎里,得知蓝家竟然这样糟蹋孙子,这还了得,“我找蓝家算账去,他们有钱有势就能这样作践孩子吗?咱家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被他们抢走,不珍惜还糟蹋成这样,蓝离璟这个畜生,幸好秋霜当初没嫁给他!” 童父一时昏了头,顾不得自家得罪不起蓝家,说着就要下病床。 “爸,你先别着急,咱们眼下最重要的是搬家,至于报复蓝家的事,我自有办法。”言诉提醒他。 想起自家目前的状况,童父总算消停下来,默默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辰辰如今也找回来了,房子也出手了,咱们也该走了。” 走? 童辰扬起小脑袋:“咱们要去哪?对了,我妈妈呢,怎么一直没看见妈妈?” 童秋霜作为病人,早就被言诉联系着转院,提前去了那座海边城市。 “妈妈先去我们的新家了,等我们搬过去,辰辰就能见到她了。”童辰这孩子鬼精鬼精的,言诉打算暂时瞒着他。 蓝家。 童辰离开后,蓝母命人以最快的速度把三楼房间重新收拾好,布置成适合双胞胎居住的环境,让他们住了下来。 双胞胎已经九岁,自学到了高中课程,他们平时跟蓝父蓝母撒娇虽然还是像小孩子一样,但到了正经事上,就会不自觉摆出天才的思维,这让蓝父更加重视他们,甚至会将工作上一些经典案例摆出来,锻炼他们的商业思维。 那天送童辰回家的佣人把言诉的话转述给蓝母后,她因为忙着为双胞胎装修房子,所以一直没顾得上去找言诉的麻烦,现在闲下来,总算有时间了。 “管家,让司机准备好车子,十分钟后出发去童家。”蓝母傲慢的发号施令。 管家还没来得及回应,只听佣人进来报告:“太太,外面有女人带着一对龙凤胎来了,说……说那对龙凤胎是少爷的孩子。” 管家僵立在当场,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你胡说八道什么?” 佣人忙解释:“我没有,龙凤胎就在门外,不信您出去看看。” 客厅里瞬间鸦雀无声,管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蓝母了,他脸上面无表情,甚至有些麻木,但是心里却响起欢快劲爆的音乐声:哦~老天,少爷在外面惹下的风流债怎么这么多~ 蓝母也沉默了整整三分钟,喃喃道:“龙凤胎,跟少爷长得像不像?” 佣人回忆着那俩孩子,实话实说道:“特别像,比左左右右少爷还像。” “那……那就让他们进来吧。”蓝母此刻也有些麻木,本以为双胞胎就是蓝离璟的极限,没想到又来了对龙凤胎,这臭小子到底在外面惹了多少桃花。 愤怒之下,她下令停了蓝离璟的一张卡作为教训。 机场,言诉领着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拖着行李,童父和童母互相搀扶着,彼此都有一种即将逃离魔咒的感觉。 “喻峥,蓝家该不会再追到我们要搬去的新城市吧?”童母有些担心,毕竟蓝氏集团是全国知名的财团,势力很庞大,不然也不会有无数女人前赴后继往蓝离璟身上扑了。 “放心吧,妈,蓝家还没那么大本事。”言诉勾起唇角笑了笑。 今天是他们一家离开这座城市的日子,同时他也给蓝家准备了一份厚礼,希望他们能接得住。 由于双胞胎的出现,蓝离璟和陆萱萱之间的感情出现危机,陆萱萱在母亲童莉的怂恿下,一直试图说服男友,想要进入蓝家照顾童辰。 不料前几天童辰被蓝母送走了。 这对陆萱萱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蓝离璟是个痴情的少爷形象,他对童秋霜六年如一日爱得深沉,而他们的儿子童辰也被蓝家视为宝贝,只要有童辰在,她心里多少就能安稳些,毕竟她可是童辰的小姨,没有女人比她更适合给童辰当后妈了。 可是当另一个女人带着双胞胎出现后,这一切都变了。 童辰居然被轻而易举赶出了蓝家? 蓝离璟对此也没有任何表态,反倒隐隐松了口气,还庆幸的对陆萱萱说:“以后咱们肯定要生属于自己的孩子。” 一切都被双胞胎的出现打断了。 陆萱萱当然想生下自己的孩子,可现在她迷惑了,凭借双胞胎在蓝家的受宠程度,她就算生下孩子,又真的能嫁进蓝家吗? 一面为此担忧着,陆萱萱给蓝离璟吹了许久的枕头风:“离璟,我想去你家探望一下双胞胎嘛。” 两人开着车来到蓝家老宅的别墅,车还没停下,陆萱萱先眼尖的看到别墅门口,一个穿大红色风衣的高挑女人两侧分别站着约莫十一一岁的男孩和女孩,然后被蓝家佣人迎了进去。 “离璟,那就是左左和右右吗?”因为是背对着,陆萱萱没能看到他们的脸,但她也觉得不对劲,不是说左左右右是一对双胞胎男孩吗?这对小孩看着不像啊,而且其中一个穿裙子扎马尾的明显是女孩。 蓝离璟朝里面瞥了一眼,也跟着皱起眉头,他急忙踩下刹车,把车停到路边:“应该是……亲戚家的小孩吧。” 他有些不确定。 陆萱萱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给自己鼓了鼓勇气,才挽着蓝离璟的手进了蓝家。 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她都要向对方展示一下自己未来蓝家少奶奶的姿态。 不料一进门,蓝母见着蓝离璟,立刻招手让他过去:“离璟,这个女人说她的龙凤胎孩子也是你的,走,跟妈去做一下亲子鉴定。” 之前经历过两次,蓝母对这一套流程都熟悉了,刚好儿子踩着点回来,都不用她另外通知。 陆萱萱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对龙凤胎看上去都十岁出头了,要知道蓝离璟本人也不过三十七八岁,他之前到底搞出过多少孩子? - 蓝家终究还是认回了龙凤胎,毕竟龙凤胎的妈妈可是从国外归来的博士,某家上市公司的高管,漂亮又能干,是很有身份的人。 她倒是不图蓝家帮忙养孩子,只是希望孩子能够多一些亲人疼爱。 蓝家之前认回的都是男孩,难得出现一个软软糯糯的漂亮女孩,蓝母别提多稀罕了,她这人特别爱打扮,见了漂亮的小孙女当然要可劲买把她打扮得像个小公主啊。 至于她认回这么多孙子孙女,会不会影响到和罗家的婚约,蓝母对此很有信心。 毕竟罗忆璇对她家蓝离璟情根深种,怎么都离不开,之前蓝离璟做出那么多荒唐事,她都义无反顾等了这么多年,不过是再多认回两个孩子,她能有什么意见? “不行,这段婚约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我们得瞒着忆璇把它退掉。”罗母偷偷和丈夫商量。 “可是忆璇那个倔性子……”罗父沉吟半晌道,“要不咱们先找借口把她送到国外,退婚后瞒着她,等过个一两年,蓝离璟找别的女人结婚,她也就死心了。” “就这么办。”罗母拍板决定。 她立刻联系了国外的亲戚,然后以让罗忆璇出国探病的理由把她送走。 蓝母每天看着家里活蹦乱跳的四个孩子,还喜滋滋呢,不料罗父罗母就上门退婚了。 “忆璇呢?她那么爱我家离璟,我不信她愿意退婚!”两家自从订婚后有了不少合作,利益牵扯的很深,蓝母当然不愿放走罗家这块肥肉,可她更舍不得可爱的孙子孙女,干脆耍赖皮,要求见罗忆璇本人。 罗母忍着怒气,恨不得一巴掌拍到蓝母脸上:“你不会以为有了这么多私生子的蓝离璟,还能继续在圈子里找到门当户对的妻子吧,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今天这婚要是不退,合作的新项目我们罗家马上撤资!” 蓝母还想说什么,被蓝父阻止了。 “亲家做不成,我们还可以是生意伙伴嘛。”蓝父到底是商场上的老狐狸,更狡猾一些,没有彻底撕破脸皮。 办好了退婚的事,离开蓝家,罗母有些心疼:“可惜这几年跟蓝家合作,扔进去那么多钱都打了水漂。” 罗父倒是有些庆幸:“你看蓝家如今这个乱象,蓝氏集团还能支撑多久尚未可知,咱们家的公司及早抽身肯定没坏处,以后见了蓝家的人避着点,尽量不要再跟他们产生任何交集。” 罗母想起蓝家那几位天才儿童,有些想笑:“蓝离璟没出息,只怕蓝家等着那几个天才儿童长大继承家业呢。” 罗父哼了两声:“天才儿童?一个天才是好事,要是多了,谁能服气谁,蓝家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吃的太撑,噎过去。” 言诉他们搬去的新城市更宜居,房价也更便宜,他毫不犹豫出手买下同一层楼的两套房,一套给童父童母住,另一套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住。 等所有事情办妥后,他才对童辰说了童秋霜的病情,带着他和童月去医院探望妈妈。 作为天才儿童,童辰的思维能力很强,伤心过后他便把之前自己被蓝家抢走,童家爷奶病倒,妈妈进了医院这一切联系起来,得出结论,都是蓝家造成的。 他心里暗暗中下复仇的种子。 把两个孩子送到幼儿园后,童父童母的身体也有了起色,言诉也开始规划起自己的事业。 135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5 太太,又有天才宝…… 言诉在某平台注册了一个账号, 他准备拍美食视频。 没错,这就是他新想出来的事业,毕竟现在直播带货, 短视频兴起的风气才刚刚开始, 他还有机会脱颖而出。 原身喻峥是个只有高中学历多年来一直在餐馆打工的厨师, 结婚后他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待在家里照顾孩子, 一直在童家一老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这种情况如果他突然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童家一老肯定会怀疑的, 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做原身的老本行。 早上八点, 言诉把童辰和童月送进幼儿园,回家的路上顺便去菜市场买了些新鲜的菜和肉。 回到小区路过广场的时候,刚好遇到在健身器材上活动的童父童母, 这个海滨城市空气湿润新鲜, 温度适宜, 绿化做的很棒, 很适合养老, 一老自从搬到新家后心情舒畅,生活有了盼头,身体也跟着好转起来。 “喻峥,你怎么买这么多菜?辰辰和月月平时在幼儿园管吃饭, 咱们仨吃不了这么多。”童母习惯了每天采购最新鲜的蔬菜, 现在家里又不开餐馆, 买这么多放在冰箱里很容易过保质期。 “妈,我买这些菜是用来录美食视频的。”言诉无奈的向她解释了一番。 当童父童母得知女婿要大胆搞事业的想法后,心里不由得一震,他们年纪大了些, 对那些直播啊视频啊不了解,从不关注那些东西,可是当他们得知只要自己做做菜,用手机录下来传到网上,就会有很多人观看,甚至可能赚到钱后,都心动了。 毕竟家里现在没个赚钱的渠道,总不能靠吃老本,坐吃山空。 “喻峥,你看我们两个老家伙做菜拍成视频,会有人看吗?”童母小心翼翼的问。 她和丈夫做了一辈子的菜,靠开餐馆辛辛苦苦赚钱,每天起早贪黑,干的是力气活,现在餐馆没了,他俩一身手艺没了用武之地,正闲得发慌,担心自己成为女婿的拖累。 “当然会有。”言诉斩钉截铁,喻峥记忆里童父童母做菜特别的好吃,他俩那手厨艺是童家祖上传下来的,开餐馆几十年吸引了无数老顾客,多少客人开两三个小时的车从城东绕到城西,就为了吃上他们家的菜。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欣喜:“那咱们也回去,帮着喻峥一起录……美食视频。” 回到家,言诉把蔬菜和肉清洗好放进冰箱储存,然后又从冰箱拿出今天录制视频需要的材料,他今天打算做个简单的酸菜肉末米线,和几道家常小菜。 他先切了松花蛋,拌了个凉菜,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排骨,细致做了色香味俱全的糖醋排骨,又烧了个适合老人吃的家常豆腐。 用大棒骨熬制鲜汤作为汤底,把酸菜、肉末、葱姜等切碎备用,起锅烧水煮米线,这些简单的做法很容易就能做好,关键在于录制,言诉费功夫研究了一下,才找出最合适的角度录制出效果最佳的视频。 最后把早已炖上的鲫鱼汤盛出来摆盘,一桌荤素搭配的丰盛午餐就做好了。 折腾了一上午,总算将所有视频录好,将整理好的视频上传到“大厨爸爸”这个账号上,言诉便招呼两位老人吃饭。 “这、这就成了?”童父童母跟着忙了好几个小时,非但不觉得累,反而异常兴奋,连饭也没心思吃。 “成了,您一老安心吃饭,咱们做的菜虽然简单,但是看起来特别动人胃口,肯定会有人看的。”担心饭菜凉了,言诉劝了他们很久,饶是这样,童父童母也激动地坐卧不安,又担心又兴奋,匆匆吃过饭,他们便激动地打开短视频平台,点开“大厨爸爸”这个账号。 - 宋雁是个大一学生,在离家千里之外的城市上大学,最近天气有些冷,按理来说她该食欲大增,好好吃饭的,偏偏她却没胃口。 因为宋雁的爸爸是个厨师,以前在家时,隔三差五都能享受到宋爸专程为女儿做的营养又美味的家常菜,早就养刁了她的胃口,读大学三个月,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老爸做的菜了。 每逢下课去食堂,在各个窗口徘徊来去,总会出现选择困难症,无论哪一样菜,都不是她想吃的。 这天中午下课,她拒绝了两个室友一起去食堂吃午饭的邀约,在楼下超市买了袋酸奶,独自回到宿舍,打开手机刷视频。 接连看了几个搞笑视频后,宋雁感觉肚子有些饿了,就是这么巧,恰在此时她刷到一个美食视频,博主叫“大厨爸爸”,这让有个厨师老爸的宋雁心里一动,本想划过去的手指停顿下来,认真看起视频。 视频里做的是酸菜肉末米线和几道家常小菜,作为有家传的宋雁,一眼就看出博主做菜的手法十分老练,刀工精细,当厨师肯定有年头了,不然动作不会这么纯熟。 伴随着博主介绍米线做法的清朗声音,以及视频里存在感强烈的那双十指修长漂亮的双手,宋雁不知不觉就看完了整个视频,当最后一个镜头,餐桌上出现三碗热气腾腾让人食欲大开的米线,以及看上去色泽鲜润的糖醋排骨,家常豆腐和凉菜时,宋雁可耻的咽了咽口水。 她饿了。 好想吃米线,好想吃排骨,不知不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宋雁下意识擦了擦嘴角,腾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穿上外套往外冲去。 “宋雁,你去哪?”舍友从食堂吃过饭回来,刚走到门口,就见宋雁一脸饿狼似的披头散发要出门。 “去吃饭!”留下几个简短有力量的字,宋雁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舍友盯着她的背影纳闷,刚刚不是还没胃口吗,怎么又想吃饭了? 跑到学校外面的小吃街上,满足口腹之欲吃了米线和排骨后,宋雁没忍住又点开刚才那个视频,点了个赞,然后留言:“米线很好吃,谢谢博主的菜单,就是我点的糖醋排骨有点老了。” 此时评论里已经有不少留言了,有像宋雁一样原本不知道该吃什么,看了博主的视频后吃米线的,也有夸赞博主做的菜让人很有食欲的。 其中最惹眼的要数那些夸博主手好漂亮,忍不住看了好多遍的,也有夸博主声音好听,真人肯定是个大帅哥的。 宋雁把评论全都看完,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然后进入“大厨爸爸”主页,点了关注。 让她惊奇的是,这竟然是“大厨爸爸”上传的第一条视频,短短两个小时,播放量已经破千,并且在朝着剧增的趋势迈步。 “喻峥,有人点赞了!” “有评论,快看说的什么!” 吃过饭后,童父童母捧着手机,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视频,每当有人点了个赞或者留言评论时,他们都会发出极其热烈的欢呼,仿佛中了大奖一样。 看到夸赞米线和菜做的好吃的评论,他们脸上就会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毕竟那些菜可是他们老两口帮着言诉一起做的。 大多数人的评论都在夸赞,偶尔有人发出不一样的言论,或者说话没那么好听,童母就忍不住反思自己:“是不是咱们做菜的手艺还需要改进?” 当然最令他们哭笑不得的是,在那些夸奖做菜好吃的评论里,还夹杂着夸博主手漂亮,以及声音好听这类话。 对此童父不由发出来自灵魂的疑问:“喻峥五官长得的确挺端正,但是手好看?我怎么从来没注意过,喻峥,快把手伸出来让我看看。” 面对岳父大人用好奇的目光盯着自己,言诉无奈伸出了手,他这双手确实长得不错,皮肤很白,手指又直又长,简直像是天生该在钢琴键上舞动一样。 “喻峥,你再说句话让我听听,评论里说你声音好听,以前我还没发觉,被她们这么一提醒,我也突然发现你声音是挺好听的,特别是给辰辰和月月唱催眠歌曲的时候,不跑调,跟电视上那些人唱的一样好听。”童母不知不觉偏移了重点。 言诉哭笑不得。 拿起手机看了看,没想到好端端的美食视频,评论区竟然换了画风。 那些夸博主声音好听和手好看的评论一开始只有寥寥数条,等到了晚上,视频播放量上万时,那条夸博主有双“美手”的评论已经被顶到第一,第一条就是夸他声音好听的。 童母发现视频居然有这么多人观看,兴奋地不得了,还特意拿着视频给孙子孙女看。 “辰辰,月月,快看,今天你们俩上幼儿园后,我和爷爷爸爸一起拍了美食视频,这么多人观看了,大家都在夸我们做的菜看上去很好吃呢。” 童辰作为天才儿童,当然有自己的手机和电脑,之前被蓝家带走后扔了他的手机,回来后言诉又给他配备了一个。 小孩子接收新事物比较快,他当然知道现在最火的就是短视频,甚至他去年还注册过一个账号,拍一些自己弄的黑科技之类的,收获了一批对他嗷嗷崇拜的粉丝。 暗暗记下“大厨爸爸”这个账号,等奶奶走后,童辰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了关注。 童辰的粉丝都是那种不走寻常路,喜欢搞一些别人看不懂的科技之类的,他们对时常能搞出新鲜玩意的童辰崇拜不已,虽然童辰中间被带到蓝家那几个月没能更新视频,但仍旧有一批死忠粉时常惦记着他。 当然,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神秘的博主实际上是个还在读幼儿园的小屁孩,俗称天才宝宝。 薛鹏就是童辰这个账号的死忠粉,作为一名在读的工科学生,薛鹏时常为自己动手能力差而感到羞愧,每当他交上去的作业被老师评价“努力有余,天赋不足”时,薛鹏都只恨自己没长一个灵光的脑子,没有超强的动手能力。 他关注童辰的账号是在八个月前,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居然能用最简单的理论,制作出科技感十足令人震撼的作品,从那以后,薛鹏就暗戳戳关注着这个视频账号的动态。 每当童辰发布什么新视频,他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且点赞评论,留下自己的意见。 哪怕博主比较高冷,从来没回复过他一次,薛鹏仍旧很满足。 只是几个月前,原本固定每周更新一次的博主忽然失踪了,接连几个月没有更新。 一群死忠粉在评论区急的嗷嗷叫,都猜测博主是不是现实中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有人提议联系平台方,寻找博主的时候,博主终于更新了视频。 新视频里的科技感比起之前高了不少水平,视频播放量也更多,导致粉丝们都怀疑博主是不是偷偷进修去了。 这天晚上,哪怕明知没到博主固定更新时间,薛鹏也习惯性登录平台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发现了异常。 之前特别高冷关注列表为零的博主,居然新关注了一个人。 带着莫大的好奇心,薛鹏点开看了下。 大厨爸爸? 看上去像个美食博主,他点进“大厨爸爸”的主页看了下,发现博主仅仅更新了一条视频,但是播放量却不低,点开视频,一个清越动听的嗓音不疾不徐响起。 “大家好,这道酸菜肉末米线比较开胃……” 伴随着视频里冒着热气的酸菜肉末米线,以及排骨下油锅后发出的滋滋声,薛鹏可耻的咽了咽口水,要命,这大半夜的看美食视频,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边抱怨着,他从抽屉里拿出最后一包泡面,用开水泡着吃,可是单调乏味的泡面哪里比得上视频里刚刚烹饪好的米线? 食不下咽的吃掉泡面,洗了碗,薛鹏便毫不犹豫打开外卖平台点了酸菜肉末米线和糖醋排骨,不管了,他今晚一定要吃到米线。 和薛鹏一样喜欢科技的粉丝还有很多,他们基本上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昼夜作息颠倒,大半夜看到向来高冷的博主关注了一个美食博主,肯定要点进去看看啦,这一看就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 于是这晚,某外卖平台多了不少订单。 一夜好眠后,言诉早晨醒来打开视频账号的后台,然后就被视频播放量和新增的关注粉丝给吓到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这个视频居然有了十万加的播放量,小小火了一把。 不过播放量多是好事,言诉心里已经开始琢磨起今天做什么菜。 童父童母发现昨天上传的视频居然有那么多人看之后,激动之下,童母甚至忘记身体的虚弱,跃跃欲试道:“喻峥,你看今天咱们做个红烧狮子头,香辣猪蹄怎么样,这是我最拿手的菜,做了几十年,特别有经验!” 言诉笑着答应了,并把买菜的任务交给他们。 童父童母开了几十年的餐馆,去菜市场买菜时有着精准的眼光,哪家的肉新鲜,哪家的菜最实惠,他们稍微逛了逛就摸了个清楚,然后买回比昨天言诉买的量更多的菜。 老两口都是实在人,既然有人喜欢他们做的菜,那他们就要争取做到最好。 回到小区,童母遇上了搬家后新认识的邻居大妈,邻居大妈推着不满一岁的孙子正在广场上晒太阳,见童母和童父提着那么多菜、肉以及一些大料和调味品,不由有些惊讶:“你们家有多少人吃饭,怎么买这么多菜?” 童母活了那么大岁数,人老成精,哪里看不出邻居大妈眼里的打探,这个岁数的人就喜欢打听别人家的闲事。 眼看童父正要说什么,童母当然不想让自家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她眼神闪了闪,拦住他,含蓄解释道:“我家女婿喜欢做菜,最近家里孩子不是上学了么,读书费脑子,得多做点好吃的给他们补充一下营养。” “哦哦。”邻居大妈点点头,“你家有小孩读书啊,那是应该做点好的。” 自从蓝家把龙凤胎接回来后,家里一下子有了四个孙辈,向来冷清的蓝家变得热闹起来。 蓝母每天看着孙子孙女在眼前活蹦乱跳,整个人身心都很愉悦,一高兴,她就想起童家欠自己的账。 “管家,你找人把喻峥带到我开的会所里,我亲自向他收这笔账。” 蓝家当然不缺这份钱,可蓝母有四个乖巧的孙辈对比着,越发嫌弃童辰叛逆,养不熟,也愈加觉得花在他身上的钱打了水漂,非要要回来不可。 她此举也是向陆萱萱表明态度,她们蓝家的门可没那么好进,别以为哄好了蓝离璟,就能当蓝家少奶奶。 管家不明白,蓝母怎么就跟童家人较上劲了,再怎么说童辰也是蓝家的血脉,她对那几个孙子孙女出手大方,已经给每人名下转了套市值不菲的房子,偏偏对童辰抠门得很,连花出去的钱都得要回来。 童秋霜已经成植物人了,童家还不够惨吗,何必赶尽杀绝呢。 管家一边腹诽着,却多少摸到了点蓝母的想法,在三个为蓝离璟生下孩子的女人中,其他两位分手后都没有再找别的男人,而是选择独自生下孩子抚养,唯有童秋霜和其他男人结婚了,而且选的男人还是个高中毕业在餐馆打工的厨子,论身份学历跟蓝离璟差远了,这让蓝母很没面子。 蓝母被人吹捧久了,真把自己当成了蓝家的太后,她心里希望孙子的妈妈能够为蓝离璟洁身自好,童秋霜破坏了她潜意识里的“规矩”,所以蓝母也就对她斤斤计较。 可她也不想想,这都什么年代了,蓝离璟分手后都找了多少个女朋友,还要求别的女人为他守身如玉,怎么可能。 尽管心里十分不屑蓝母这套做法,管家还是得尽职尽责领着人去找喻峥。 之前童辰小少爷就是他带回蓝家的,所以也算熟门熟路。 来到童家所在的小区,他敲开了童家的门,只是出来开门的却是个陌生男人。 “你找谁?”男人看上去身材健硕,身高足有一米九,管家站在他面前像个小孩子一样。 “……我找喻峥,他在家吗?”管家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些。 “喻峥?他是谁?我不认识,你找错人了。”男人瓮声瓮气说完,伸手就要关门。 “等等。”管家忙上前拦住,“这里不是喻峥的家吗?我应该没走错才对。” 男人皱着眉想了想,没好气道:“你说的大概是房子的前任主人吧,他把房子卖给我了,你打电话联系他吧,我还要忙着健身,别打扰我!” 管家吃了个闭门羹,心里同时也感到十分吃惊,喻峥把房子卖了? 不是说童父开着餐馆,童秋霜本人也开了公司,家里应该小有资产才对,怎么会沦落到卖房子的境地? 作为一个称职的管家,他当然不可能拿着这个结果回去跟蓝母报告,他立刻找人帮忙查了下童家的动向,然后发现早在一个月前童家人就变卖资产,离开这座城市,搬往他处了。 “太太,童家人已经搬走了,这账大概也要不回来,要不还是算了吧。”管家把调查得来的消息告知蓝母,顺便小小帮童家讨了个情。 毕竟蓝母的吃相在他看来太难看,蓝氏集团的当家太太,哪至于跌份到这种程度,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搬走了?”蓝母皱起眉头,保养得当的脸上浮现出不悦的神情,“他们倒是逃得快。” 她冷笑一声,正想说些什么,只见自家宝贝孙女从楼上下来,隐忍着一张脸道:“奶奶,我实在受不了左左右右这两个蠢货了,他们把我刚做好的企划案给毁了。” 南南是龙凤胎中的女孩,今年十一岁,论天才程度不输左左右右,甚至比他们更强,她和哥哥北北早已在国外考上了知名大学,只是由于母亲工作的变动,不得不跟着回到国内。 认回亲生父亲,南南北北无疑感到非常高兴,只是进入蓝家后他们才发现,父亲虽然没结婚,但膝下却早就多了左左右右这对双胞胎。 好胜心强的南南力争要跟双胞胎一较高下,没想到双胞胎仗着年龄小,在大人面前装的特别乖巧,私下里面对他们兄妹时却恶劣无比,经常捣乱,毁坏他们呕心沥血做出来想要展示给爷爷奶奶看的作品。 这可惹恼了龙凤胎,别看南南表面上是个优雅矜持的淑女,实际上相比性格温吞的哥哥,她更强势,也更无法忍受双胞胎的挑衅。 听到孙女告状,蓝母只得暂且放弃找童家的茬,但她自认对四个孙辈一视同仁,不管他们谁受了委屈她都会心疼。 而且蓝母喜欢的是那种大家族团结祥和的气氛,不愿看到孙辈吵吵闹闹,彼此你争我夺。 “南南,你这么聪明,企划案被毁一定可以重新做一份出来,就不要跟弟弟计较了好不好?来,奶奶让厨子给你做蛋糕,安慰一下我们南南。”蓝母试图和稀泥,把这件事混过去。 “可是奶奶,那份企划案是我熬了两个晚上写的,一小时后就要交给爷爷看。”南南对蓝母的态度很不满,她察觉到蓝母在回避这件事。 母亲从小教育他们兄妹俩都秉持着平等的态度,把孩子当成一个独立的人,从来不会回避问题,南南早已习惯了平等和大人对话,哪能受得了蓝母像哄傻子一样哄她。 蓝母被孙女顶撞,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就在她尴尬无比的时候,突然有佣人喘着气进来报告:“太太,外面又有女人领着孩子来找少爷了!” 136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6 废柴女婿要当家…… 罗忆璇最近发觉有些不对劲, 起先妈妈告诉她常年住在国外的姨婆病危,姨婆小时候最疼她,希望她能过去见最后一面时, 她念着幼时的情谊出国了。 可是来到国外后她才发现, 姨婆根本不是什么病危,她只是得了常见的老年病, 就在她给妈妈打电话要求回国时,妈妈却让她住下来多陪陪姨婆。 可是姨婆家里很有钱,根本不缺人陪伴, 她的子孙后代也特别孝顺,不但聘请了保姆和最好的私人医生照顾姨婆, 甚至最小的外孙女隔三差五留来逗趣, 哄姨婆开心。 罗忆璇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哪怕姨婆和亲戚们对她都很热情, 她仍旧惦记着未婚夫蓝离璟,担心自己不在国内这段日子,两人的婚约会出什么岔子。 就在她对姨婆一家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口出恶言,打算离开时,却发现自己的证件和钱全都丢失了。 电光火石间,罗忆璇将一切前因后果联系起来, 马上猜到这是父母联合姨婆一家做的局,为的就是阻挠她回国。 至于为什么阻挠她回国,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要破坏她和蓝离璟的婚事,毕竟父母一直不同意这段婚约。 罗忆璇越想越气,打电话给罗母, 跟她大吵了一架,然后就得到罗母无奈的回应:“我会通知你表哥,把证件和钱还给你的,你要是真铁了心嫁给蓝离璟,我和你爸也没办法。” 母亲话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这让罗忆璇心里有些不安。 怀着忐忑的心,她坐上回国的飞机,等回到阔别几个月的城市后,马上从机场直奔蓝家。 站在蓝家的独栋别墅外,罗忆璇心里有几分雀跃,马上就要见到蓝伯母和思念了几个月的蓝离璟,心中那种无以复加的甜蜜油然而生。 她敲开蓝家的门,开门的是在蓝家干了几十年的管家,只见这位从来都是衣着得体优雅矜贵尽显贵族气质的管家伯伯,此刻弯腰驼背,头发变得花白,脸上多出好几条皱纹,像是突然间老了十几岁。 “管家伯伯,你这是怎么了?”罗忆璇大惊。 出国前她最后一次见到管家时对方还一脸从容睿智,尽显蓝家贵族风范,现在怎么变成那种街头随处可见的普通老人了。 管家一言难尽的看了罗忆璇一眼,脸上的表情不悲不喜,声音中透着一丝麻木:“是罗小姐来了啊,请进来吧,家里有点乱,您请见谅。” 乱? 罗忆璇不太理解他什么意思,毕竟蓝家这种家庭,每天家里都会有保姆固定打扫,能乱到哪里。 可是她不以为然的想法在进入客厅后立刻得到了充分解释,只见蓝家以前那干净得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堆满了玩具、衣物、游戏机等等众多杂物,原本宽阔的客厅里竟然挤着十来个人,从孩子到少年少女,各个年龄段都有,最大的看上去都有十七八岁了。 有人在打游戏,有人捧着书看,有人玩玩具,有人东张西望看见谁专注做一样事就跑去捣乱一下,然后引起对方的反感,两人就打起来了。 蓝母似乎病了,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敷着额头,时不时提醒一句:“南南,别打伤左左了,小一,你要让着点小二,他喜欢打游戏就让他打!” 这一幕让罗忆璇的满腔欣喜如同被泼了冷水,冷到谷底,她震惊的问管家:“这到底怎么回事?” 管家面无表情回看她一眼,说实话,他也不懂自家少爷魅力怎么就那么大,无数女人争着抢着偷偷生下他的孩子,还偷偷抚养,养到这么大了才送回蓝家。 还有罗忆璇,好好的名门小姐,偏要缠着少爷不放,就跟下降头了似的。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佣人向蓝母报告,说又有人带着孩子来认亲了,当时他和蓝母都没有意识到,这个女人生的居然是三胞胎,三个十四五岁长得一模一样如同少爷翻版的男孩进了蓝家,引起的轰动可想而知。 然而三胞胎只是开始,接下来又不断有女人带着孩子来认亲,有生了一个儿子的,有生了两个女儿的,前后加起来十几个孩子,每一个跟蓝离璟都长得很像。 蓝家原本空空荡荡的别墅,有这么多人住当然显得很拥挤。 倒不是说蓝家没有别的房子,只是物以稀为贵,孩子少的时候蓝母把人当个宝一样,孩子一多,她也懒得费心思,干脆把这群孩子全都塞进三楼算了,塞不进去的住在一楼,好好一个独栋别墅,弄得跟集体宿舍楼一样。 听完管家略带敷衍的解释,罗忆璇脑子嗡的一声,这么多孩子居然都是蓝离璟的血脉? 不对啊,明明在那本书里蓝离璟虽然有过很多前女友,但真正让他牵挂在心头的唯有童秋霜,也只有童秋霜生下了天才宝宝童辰,两人六年后再次相见,解开误会冰释前嫌后结婚,婚后过得幸福美满,根本没出这么多幺蛾子。 其他女人怎么会生下蓝离璟的孩子? 最开始那对双胞胎,罗忆璇以为是意外,可这么多孩子,就不能用意外来解释了吧。 “蓝伯母……”她满脑子还沉浸在剧情与现实的脱离中,游魂似的走到蓝母跟前,低低喊了她一声。 蓝母被孩子们吵得头疼,抬头一看见罗忆璇,脑子里马上蹦出之前罗父罗母上门逼着退婚的情景,顿时震怒,讽刺道:“哟,罗大小姐怎么上我们家来了,你不是已经跟离璟退婚了吗?我们家庙小,盛不起您这尊大佛,您还是赶快走吧,别让这地儿脏了您罗大小姐的身。” 退婚? 罗忆璇脑子正混乱着,猛然捕捉到“退婚”这个词,忙问道:“什么退婚?蓝伯母,我不知道啊,我之前被爸妈送到国外好几个月,不清楚国内发生了什么。” 仔细想了想,她又补充道:“是我父母上门来退婚的吗?这件事我完全不知情,我心里一直想要嫁给离璟……” 还没说完,一只篮球从角落里冲出来,直直砸在她脑袋上,打得罗忆璇一个踉跄,捂着爆痛的头,面带怒火朝后面看去:“谁砸的我?” 一个小孩的脑袋从角落里伸出来,冲她吐了吐舌头:“你个丑女人竟然想嫁给我爸爸,兄弟姐妹们,给我冲,把她赶出去!” 这十几个孩子别看平时都喜欢窝里斗,互相攻击对方,但是遇到真正的仇敌时,他们就会一致对外。 接下来,罗忆璇遇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来的场景,十几个半大孩子齐齐朝她发动攻击,半小时后,她昏迷着被救护车带走了。 罗母最近十分感慨,自从蓝家认回一大堆孩子后,就成为圈子里的笑话。 别家的男人不是没在外面弄出私生子的,但像蓝离璟这种,之前口口声声嚷嚷自己最讨厌孩子,不愿意跟未婚妻结婚,结果却突然冒出十几个孩子,最大的都十八岁了,还真是前所未有。 此时罗母不由得庆幸自家提早跟蓝离璟退了婚,不然肯定也成了圈子里的笑柄,就是女儿罗忆璇太不争气,世界上男人那么多,非对着蓝离璟痴心不悔,死活要嫁他。 她正跟丈夫抱怨女儿脑子一根筋,突然就接到蓝家管家的电话,惊得跳了起来:“什么?我家忆璇受了伤,被送到医院了?” “到底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回国的,去的蓝家?” 罗母边听管家解释,边心急火燎的让司机载着夫妇俩直接去医院。 管家解释得比较含糊,毕竟罗家大小姐在蓝家被十几个孩子一起攻击,昏迷送入医院这种事肯定要蓝家负责的,看蓝母那个样子也知道,她显然还记恨着罗家,根本不愿意负责,管家当然也不敢把责任揽上身。 但罗母何等精明,管家说罗忆璇跟蓝离璟的孩子们起了冲突,可按照罗忆璇那个痴情劲儿,她怎么会主动挑衅那些孩子,多半是孩子们知道她曾经是蓝离璟的未婚妻,看她不顺眼。 罗母把真相猜了个**不离十,赶到医院等了很久,才等到医护人员把罗忆璇从急救室带出来。 “医生,我女儿她没事吧?”罗母看到女儿昏迷不醒的状态,哭成了泪人。 她无端想起之前曾经命人查到的消息,最早一个被蓝家认回的孩子童辰,她妈妈童秋霜就成了植物人,心里一阵后怕。 “她会不会变成植物人?” 医生有些为难:“病人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大脑受到损伤,什么时候醒来还不确定。” “那不就是植物人吗?”罗母愣了下,然后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的哭了起来。 真是造孽啊,怎么跟蓝离璟沾边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 她哭了一阵,等女儿安顿在病房后,便怒气冲冲要去找蓝家的麻烦。 “你先消停点。”罗父拦住了她,“忆璇的身体现在成了这样子,蓝家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不会承认,我们凭空跟人扯皮肯定得不出什么结果。” “那就这么算了吗?我们忆璇白白被人伤害成这样?”罗母不服气道。 “当然不是。”罗父眼里闪过精光,算计道,“蓝家一下子出现十几个孩子回来认亲,最大的都十八岁了,你猜他们同时回到蓝家,难道都因为缺父爱吗?” 罗母:“肯定是为了钱呗,蓝离璟从年轻时玩的就花,围在他身边的女人有几个不是贪图蓝家的财产,不然人家疯了才会隐忍十几年生下孩子,又一窝蜂的跑来认亲。” “可是我听说蓝父已经让最大的两个孩子进入公司工作,你猜底下那些年龄小的孩子和他们的母亲会不会着急,一着急就要惹事,蓝家很快就会乱起来的。”罗父评断道,“到时候我们在外部推波助澜,蓝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一定会崩塌。” 罗母眼睛一亮,眼含不屑道:“等蓝家失势,我们还不是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 夫妻俩意味深长的对视一眼,都从彼此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 在蓝离璟独自居住的别墅里,微微鼓起小腹的陆萱萱在母亲童莉的搀扶下坐在花园里晒太阳,她喝着蓝离璟特意命人花高价弄来的不伤身的果茶,舒服地抚摸着腹部:“妈,你说这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离璟会喜欢它吗?” 童莉满脸贪婪看了眼陆萱萱的肚子,如同摸金子那样小心翼翼摸了上去:“不管它是男孩女孩,离璟肯定会喜欢的,他现在对你言听计从,等孩子生下来,你得好好给离璟吹吹枕头风,让他给孩子多分点财产,有钱人不是会弄什么信托基金吗?咱家小孩也得有,以后这孩子可就是千万身家的富翁了。” 童莉越想越得意,早在龙凤胎被蓝家认回之后,她就察觉不对劲,怎么蓝离璟流落在外的孩子那么多? 为了以防万一,虽然蓝母不同意陆萱萱进门,但她还是唆使女儿尽快怀孕了。 不管能不能和蓝离璟结婚,先怀个孩子总没错,总能分到一些蓝家的财产。 蓝家那么有钱,哪怕将来这孩子分到九牛一毛,也足够他们普通人富裕的过一生了。 事后蓝家又冒出来那么多认亲的孩子,足以证明蓝母的想法是对的,她现在已经不敢奢求女儿嫁进蓝家了,只要能平安生下肚里的孩子,分到点财产就足够。 听说蓝离璟最大的孩子都进入公司决策层了,童莉越想越惶恐,只求蓝离璟停留在女儿身上的心思能长久些。 童莉的安慰给了陆萱萱一些底气,不过她心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对了,童辰和表姐一家呢,他们去哪了?”陆萱萱突然抓住心里那丝亮光,问童莉。 “我去童家找过一次,喻峥好像把房子卖了,离开这座城市了,小霜也转院了,他们现在过得应该不太好。”童莉嘴上虽然有些同情,但实际上心里却有些得意。 喻峥那个软饭男,连房子都卖了,可见童家已经支撑不下去,说不定他们一家早就搬到乡下艰难度日了。 蓝家少了童辰这个孩子,也少一个人分财产,对自家几个月后出生的外孙肯定是好事。 被她同情着的童家人此时没有想象中那么惨,自从第一个视频小火一把后,言诉和童家二老就非常用心经营这个账号,他们每天上传一个高质量视频。 视频的内容都是令人流口水的家常饭菜,每天变着花样不重复的做,视频里最长出镜的就是言诉那双如玉的手,以及偶尔夹杂着两位老人的声音。 到了周末,还会有小朋友的背影出现。 于是网友就知道了,这个手很漂亮做饭好吃的博主是个单亲爸爸,一人带两个孩子,跟父母住一起,他做菜的手艺应该是家传的,因为偶尔两位老人会指出他操作的不当之处。 于是就有人忍不住评论:得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抛弃这种神仙男人啊。 大家习惯性默认视频中没有适龄女人出现,肯定是博主离婚了,单独带孩子。 不料这条评论发出去不久,博主立刻回复了:孩子妈妈不久前成了植物人,躺在医院,我和岳父岳母一起照顾孩子,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 这条回复一出现,所有粉丝都震惊了,以前大家都觉得博主这种会做菜还会带孩子的神仙男人得是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啊,猜测他离婚后又觉得那个女人不识好歹,竟然抛弃博主这样的男人,有些打抱不平的意思,只是大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博主的妻子居然变成植物人了。 “啊……这,原来博主妻子成了植物人,不是我之前猜的那样,有点羞愧,给博主道歉。” “天哪,博主妻子成了植物人,还能跟岳父岳母住一起抚养小孩,每当我觉得博主已经是个足够好的男人时,他总能带给我更多惊喜。” “抱抱博主,一个人撑起全家肯定很不容易,植物人需要维持生命的费用不低吧,上有老下有小,光看文字就感受到博主有多艰难了,所以你为什么还不赶快开直播带货?” 大多数人对“大厨爸爸”的遭遇都感到同情,觉得他一个人养活全家不容易,纷纷催着他直播带货。 “我绝不会说,想让博主直播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我想看看这个神仙男人究竟长什么样啊!” “我也是!” “博主手那么漂亮,声音好听,做菜跟艺术品一样,我猜博主肯定颜值很高。” “开直播!开直播!” “博主如果愿意露脸,我愿意吃素一周。” 这些人的起哄让童父有些不理解,明明他们拍的是做菜视频,怎么每次话题都会拐到讨论脸好不好看:“这些人是不是有点肤浅了。” 他忍不住摸着下巴道。 “呸,你才肤浅,当初年轻的时候我要不是看你长得眉清目秀,怎么会选你,那时候追我的人老多了。”童母作为一个也喜欢看脸的老太太,很能理解粉丝的心情。 几年前喻峥表态想跟童秋霜结婚时,她就看中这小伙子脸长得好看,又有一片真心,所以在老太太心里,脸的好看程度跟人品成正比。 童父不高兴的嘟起嘴,不想跟老太太聊天了,他转头看向言诉:“粉丝们都嚷嚷着让你直播,你看要不要?” 所有人中,童家二老绝对是最宠粉的,评论里只要粉丝说想吃什么菜,他们绝对会在三天之内安排上,哪怕是自己不擅长做的菜品,也愿意立刻上网学,或者联系一些厨师同行,跟他们请教。 所以当厨师想让言诉直播时,童父那颗柔软的心再次泛滥,忍不住催促起了自家女婿。 “爸,直播的事先别急,我理解你想满足粉丝的心情,但是总得让我准备准备。最近已经有商家联系我了,我打算研究一下这方面的内容,等一切准备就绪再开直播。” “大厨爸爸”这个账号以出人意料的方式火了起来,短短两个月时间涨粉一百万,虽然比不上一些大神级别的博主,但言诉要的是稳扎稳打,这个账号是他翻身的倚仗,他得用心经营。 放寒假后宋雁终于回到家,吃上了厨师老爸亲手做的饭菜,熟悉的味道一入口,她先是激动地想流泪,紧接着就想起“大厨爸爸”这个账号前不久做过这几道菜,就忍不住打开直播软件,推荐给了自家老爸。 “爸,你看,这个博主也是个厨师呢,他刀工是不是很好?我之前在学校犯馋了就靠看他的视频解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做的菜比你做的还要好吃。”宋雁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宋爸生平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手艺,做菜多年一直被人称赞,还是第一次接受到来自女儿的批评。 他眉毛一挑,不服气的拿起宋雁的手机,嘴里嘀咕着:“现在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视频,很多都是作假,说不定是糊弄人的,你可别上当受骗。” 还没说完,他点开一个视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博主在切菜,都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虽然视频很短,但做厨师多年的宋爸立刻判断出这是个经验丰富的大厨。 别看视频里把做菜的材料、调味品等等都写了出来,但真正有传承的厨师都有密不外传的独家秘方,这个博主年纪轻轻就有这等造诣,背后肯定有高人指点。 最重要的是他做出来的菜确实勾人馋虫。 “这个博主也蛮可怜的,妻子成了植物人,他和岳父岳母住在一起照顾两个孩子,负担起整个家庭,挺不容易的。” 宋雁想起“大厨爸爸”的经历,有些唏嘘。 宋爸下意识就想反驳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博主编造的故事情节,靠它卖惨”,想了想,为了维护女儿的心理健康,还是不说这些难听话了。 他把目光转到手机屏幕上,然后一愣:“这个博主开直播了。” “什么?”宋雁急忙抢过手机,看了过去。 只见屏幕里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坐在桌子前,桌上堆着许多大概是要卖的货,男人穿着普通白衬衫,看上去眉目俊朗,和那双如玉的手交相辉映,完全符合粉丝心目中的英俊男人形象。 “啊啊啊——”宋雁捂着脸尖叫起来,博主跟她想象中一模一样,不,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好看。 为什么这么好看的男人偏要英年早婚啊,孩子都那么大了,宋雁一边尖叫,一边没忍住给博主刷了个小礼物,等她仔细看去的时候,只见弹幕里无数人早就化身尖叫鸡,纷纷夸赞博主长得帅了。 言诉的直播风格跟他做菜的程序一模一样,不紧不慢,说话语言逻辑清晰,讲起产品头头是道。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令人入魔的魅力,虽然不像别的博主那样带货时特别激动,企图引起粉丝的共鸣,但却有越来越多的人涌入他的直播间。 137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7 废柴女婿要当家…… 豪华的私立医院顶级病房里, 罗忆璇脸色煞白,沉沉睡着,仿佛只剩下呼吸的睡美人。 护工帮她擦干净手脚后, 神色恭敬看了眼旁边一脸揪心的罗母,朝她欠了欠身,然后悄无声息走了出去。 “我可怜的女儿, 你的命好苦……” 罗母用纸巾擦拭着眼泪, 坐到床头, 抚上罗忆璇几天来肉眼可见迅速消瘦下来的脸颊。 尽管早已和丈夫计划好如何在蓝家虚弱时出手,给蓝氏集团重重一击,以报蓝离璟这几年对女儿的痴心弃若敝履之仇。 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又岂能在面对女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时, 置之不理。 想起母女俩最后一次通话时,女儿的任性,她的赌气,罗母的眼泪不知不觉流的更多。 连最顶尖的医生都不能判断出女儿何时醒来,罗母感到有些绝望。 “忆璇,你放心, 妈一定帮你报仇,那些伤害过你的小兔崽子, 妈一个都不会放过他们。” 放出几句狠话,罗母看向女儿的目光再次变得温柔。 自从七年前罗忆璇某次溺水被救上来后,罗父罗母以及罗家长子对她就有求必应, 无论多么离谱的要求, 他们都尽量满足她。 虽然罗母也曾疑惑过,女儿溺水后性格大变,但她哪里能想到罗忆璇身体里的灵魂早就换了一个, 是个异世魂魄。 病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没有人知道,表面上昏迷的罗忆璇,实际上脑子里正有两个迥异的灵魂在互相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你这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抢占了我的身体整整七年,恬不知耻倒贴蓝离璟,丢尽了我和罗家的脸,你怎么有脸继续假扮我的?” “真罗忆璇”气得掐着腰,眼睛喷火瞪着“孤魂野鬼”。 这七年里她被假货挤占了生存空间,只能蜷缩在身体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静看着“孤魂野鬼”用她的身份做尽无耻之事。 蓝离璟从年少时就游离于花丛中,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心大少,但凡有点脑子的正常女孩都会离他远远的,可“孤魂野鬼”倒好,偏要主动缠上去。 “你……你竟然没死?你还活着?”“孤魂野鬼”颤抖着手,一脸惊恐看着“真罗忆璇”,差点没昏过去。 “我活着,你很失望?”“真罗忆璇”趁她不备,直接冲上前把她推倒在地,一拳接着一拳往她脸上打。 哪怕灵魂状态,也能感受到痛意。 “孤魂野鬼”疼得受不了,忙大喊道:“你放开我,我其实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你难道不好奇吗?你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而你是书里下场凄惨的女配,蓝离璟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我主动靠近他,想嫁给他,就是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这本书里,罗忆璇不是那种爱慕男主不得,做出各种疯狂事,得了个凄惨下场的女配。 她最大的错误在于,前期看不起换女友跟换衣服似的蓝离璟,后期鄙夷童秋霜靠天才儿子嫁入豪门,把童秋霜骂得怀疑人生。 童秋霜被她骂醒了,幡然醒悟,提出要跟蓝离璟分手。 蓝离璟便恨上了她。 “主角?”“真罗忆璇”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声音,“就他那样的,也配当主角?我看你满口谎言,编出这些谎话,以为能骗到我?” 说着,她举起手又要打。 “住手!我说的都是真的!”“孤魂野鬼”急忙解释,“再有三年时间,蓝离璟就会彻底掌控蓝氏集团,然后出手对付罗家,罗氏集团会被他吞并,你和你爸妈哥哥会变得一无所有,流落街头。” 为了让她相信自己,“孤魂野鬼”一口气将那本书的内容全都讲了出来。 “真罗忆璇”立刻喷笑出声:“蓝离璟还有这能耐?你也太高看他了,不是我瞧不起他,他那点管理公司的本事,连我都不如,更别说我哥和我爸了,不然你以为蓝家为什么急着认回那么多天才儿童?” “孤魂野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她这几年一直把那本书奉为金科玉律,所以明知道蓝离璟行事荒唐,也忍着。 还不断给自己洗脑,等结婚后他一定会改好的。 可是她忘记了,文字会骗人,亲身经历的一切却不会。 从她在这个世界醒来后,这已经是个真实世界,身边所有人都有自己的思维,一切都会改变,和她穿书前的世界没什么两样。 而她被剧情蒙蔽了双眼,还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孤魂野鬼”两眼无神,呆呆的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真罗忆璇”眼神闪了闪,悄悄站起身,朝她身上踢了一脚。 “孤魂野鬼”冷不防挨了她一脚,惨叫着冒出一阵白烟,等白烟过去,她便消失不见了。 “真罗忆璇”重新获得这具身体的操纵权,闭上眼躺下去。 罗母握着女儿的手,嘴里不断讲着小时候的趣事,试图用这种方法唤醒她。 她正说到罗忆璇上幼儿园第一天,不像别家孩子那样又哭又闹,不愿离开家长,就对上沉睡中人刚刚睁开的双眼。 “忆璇?” 罗母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定不是眼花看错了,才惊喜的拔高音调:“忆璇,你总算醒来了,可吓死妈妈了!” 说着,她就要呼叫医护人员过来。 “妈!”罗忆璇动了动干涩的嘴唇,仿佛隔了一辈子那么久,定定望着母亲。 “我好想你!”她哭着扑进了罗母怀里。 搂着怀里的女儿,罗母总感觉心里胀鼓鼓的难受,还有点酸涩。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从何而来,明明女儿只是沉睡了几天,母女俩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远,没有见面。 蓝氏集团会议室,在蓝父的主持下,正在召开上季度总结大会。 众人对于蓝父破例允许两个刚满十八岁的孙子参与进来,都秉持着默许态度。 毕竟身为总裁的蓝离璟,工作能力实在太差,既然蓝父有心培养天才孙子,他们也只希望这两个天才能带领蓝氏集团走得更高更远。 而众人中,最感到不满的,却是蓝离璟本人。 会议全程他臭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像是在无声抗议蓝父的决策。 “臭小子,你要是对我不满,就说出来,开会时摆脸色给谁看?”会议结束后,其他高层陆续离开,只剩下蓝家父子俩。 蓝离璟咬了咬后槽牙,将心中的愤懑全都吐出来:“爸,我真不明白,高高和远远才十八岁,还是孩子,你为什么非要让他们进公司工作?” 他的不满主要来源于自身的危机感。 作为一个能力不那么强的总裁,以前他是蓝家独子,蓝父没得选,只能把公司交给他。 可现在蓝家十几个天才孙辈,孩子们越优秀,就衬托的蓝离璟越无能。 他马上就过39岁生日了,还差一岁到40,膝下没有孩子时,他还能对外充一充蓝家少爷。 现在长子都18岁了,意味着他不再年轻,步入中年人的行列。 蓝离璟怎么想怎么别扭,他开始感到恐慌,担心孩子们取代他的地位。 那些孩子的学习天赋实在惊人,万一他们很快在公司站稳脚跟,架空甚至取代他这个总裁。 蓝离璟简直不敢想。 “这个问题你心里难道没数,还有脸问出来!”蓝父黑着脸,他又何尝不清楚儿子在害怕什么,但维持公司运转不是在过家家。 自从蓝离璟接手总裁这个位置以来,每隔一段时间总要做几个错误决定,给公司造成一定损失。 去年他一意孤行签的那个合约,害公司损失十几亿,股东们早就对他不满了。 他要不是自家亲儿子,蓝父都想赶走这个蠢货,眼不见为净。 “高高和远远虽然年纪小,脑子可比你活泛多了,你这个当爸的还有脸排斥他们。你想怎么跟那个陆萱萱搞真爱我不管,但我培养继承人,你也别想掺和。”蓝父警告他。 这个儿子算是废了,幸好还有孙子。 蓝离璟被父亲羞辱了一通,一怒之下离开公司。 他本想回到陆萱萱所在的那个别墅,可是前不久陆萱萱怀孕后,父母不允许他们结婚。 蓝离璟怀着对真爱的愧疚,只能从金钱上弥补她,却因为担心被陆萱萱逼婚,不敢再跟她见面,这段时间去找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他开车兜了一阵子风,脑子总算稍微有些清醒,心里对父亲的怨恨却越来越深。 父亲的打算再明显不过,想越过他,把公司交给下一辈继承人。 凭什么? 他从大学时期就在公司实习了,到现在二十年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活该成为父亲手中的弃子吗? 蓝离璟把车停在路边,一支接一支抽烟,直到地上扔满了烟头,他终于想出个好主意。 父亲想让孙辈架空他,他难道不能反过来,让那十几个所谓的天才孩子自相残杀吗? 反正他跟那些孩子没有任何感情。 言诉很快凭借高颜值和独特的直播风格,成为平台最热门的主播之一。 许多粉丝从别处剪辑视频里看到他那张英俊的脸,慕名而来,纯粹是为了那张脸,然后就被他的个人魅力吸引,成了铁粉,每天嗷嗷叫的催他直播。 还有人从老粉那里得知他的悲惨经历,一个人要撑起全家,养活一家老少,没少给他刷礼物,在他直播间买货。 “大厨爸爸”这个主播迅速崛起,成为平台最火的主播之一。 流量越大,找上门的广告商也就越多,言诉现在每天都要把大量时间花费在直播和选品上,在这方面,童父童母能帮到他的就很少了,言诉连忙招聘了两个有经验的助理帮忙。 童父见他现在时常在网上露脸,有些担心:“喻峥,你说万一被蓝家的人看到,会不会出手对付你?” “不会,放心吧爸,蓝家内部现在出了些矛盾,他们现在尚且自顾不暇呢。”言诉对此很有信心。 一方面他虽然火了,但只是在平台范围内,远远没火到全网皆知的程度。 蓝氏集团毕竟是庞然大物,旗下有很多子公司,现在直播兴起,那些子公司的负责人或许会了解并参与直播,但像蓝离璟和蓝父这种级别的人物,每天要开各种会议,签大堆文件,考虑集团的未来走向,哪有时间看直播。 就算是最会搞事的蓝母,人家作为富婆,每天有一万种娱乐方式,很少关注网上的信息。 言诉把这些道理掰开讲给童父童母,总算让他们放心。 孟蕊最近有些烦躁,作为蓝家那对最小的双胞胎左左右右的妈妈,自家儿子被蓝家认回做后,蓝母特意奖励了她一套市中心大平层最为奖赏。 房子的地段和楼层是她曾经最憧憬的,哪怕打工一辈子都买不起,可是孟蕊却仍旧不高兴。 因为蓝家后面又认回十几个孩子,那些孩子中最大的都18岁,一回来直接被蓝父加急训练了几天,带到公司作为继承人培养了。 孟蕊气得给儿子下了死命令,让他们使出浑身解数讨好蓝父蓝母,蓝离璟那个亲爸指望不上,将来还不是得靠爷爷奶奶的喜爱。 左左右右不是普通孩子,回到蓝家后这段经历,让他们迅速成熟起来,蓝家的有钱程度也令他们大开眼界。 两个孩子的野心迅速膨胀起来,当他们享受过奢华的生活后,怎么能允许这一切被人抢走,于是他们立刻制定计划,发誓要争到蓝家继承人的位置。 不过因为年龄太小,哪怕铆足了劲搞破坏,还是不能阻止大哥和二哥被爷爷带到公司培养。 “妈,我们得想个办法,让高高和远远得到爷爷奶奶的厌弃才好。”左左眼里闪过一丝不符合他年龄的早熟,谈论起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不像说亲人,倒像是说仇人似的。 由于蓝家孩子太多,所以蓝母制订了规矩,周末两天允许孩子们回到妈妈那里,好让她老人家清净清净。 “你们有什么办法?”孟蕊很清楚自己的智商远远比不上儿子们,她能做的,仅仅是等儿子们提出建议后,她再根据成年人的眼光,看这件事是否合适。 右右刚要张嘴,孟蕊的手机响了。 她拿起来一看,竟然是蓝离璟打来的。 真是邪门了,以往蓝离璟从来不肯跟她多说半句话,怎么今天主动联系她? 接通电话,孟蕊用温柔的问:“离璟,好久不见,你有事吗?” 对面传来蓝离璟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蕊蕊,今天左左右右在你那里是不是?我们一家出去吃顿饭吧,我这个爸爸当的好像有点不称职,不够关心孩子们,不知道现在努力一下还来不来得及?” 孟蕊脸色浮现出惊喜和兴奋的表情:“当然来得及,哪家餐厅,我这就带着孩子们过去。” 蓝离璟报上餐厅位置后舒了口气,心里生出一丝对陆萱萱的愧疚感。 他不是故意要跟其他女人见面的,但他综合分析了那么多前女友和孩子,发现左左和右右算是破坏力最强,心机最深的两个,别看他们年龄小,但其他哥哥姐姐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 高高和远远作为蓝父目前正在培养的继承人,最近和蓝父同进同出,甚至住在蓝家别墅二楼,紧挨着二老的卧室。 蓝父选择他们,既是出于年龄考虑,也是因为高高和远远的母亲已经去世,他们是被舅舅送来认亲的。 在蓝父看来,人都有归属感,舅舅再亲终归比不上亲爸和爷爷奶奶,只要他稍微对两个孙子好一些,他们肯定就会对蓝家死心塌地。 令蓝父满意的是,高高和远远进入公司后特别听话,有能力,表现得让他很放心,比废物儿子蓝离璟强多了。 这天,他特意给高高和远远放一天假,让他们回家休息。 不过高高和远远都是勤勉之人,哪怕假期呆在家仍在工作,楼下弟弟妹妹们吵成一团,仿佛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 一楼客厅里,装模作样打了半天游戏的左左扔掉游戏机,凑到南南跟前:“南南姐,我听说爷爷要给高高哥娶媳妇了,就是联姻,你懂吗?据说高高哥的未婚妻是首富家的二孙女,听管家爷爷说,要是高高哥结了婚,以后就是蓝家继承人了。” 内心对大哥二哥很不服气,总觉得自己比他们更优秀的南南蹙了蹙眉,扔掉写了一半的金融分析,眼中冷意十足看向左左:“你听谁说的?” 左左假装懵懂:“听几个佣人说的,怎么了南南姐,你看上去好像很生气。” 南南捏了捏小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斗志昂扬站了起来:“小屁孩,不关你事。” 三天后,蓝父果然在旗下酒店举办了一场晚宴,邀请了圈内不少富家千金,像是要撮合高高和首富家的二孙女。 这种内容的晚宴,当然不是南南和左左这种小屁孩能参加的。 只不过等晚宴开场后一小时,有很低调的服务生接到幕后人发来的指令,将一杯加了特殊料的红酒送到高高手里。 这天晚上,原本和首富二孙女相谈甚欢的高高,在宴会中途蓝父站在台上讲话时,竟然狂性大发,边脱衣服边跳进了游泳池,看上去神志不清、疯疯癫癫的。 事后蓝父震怒,查了很久只能查到那杯加了料的红酒是蓝家商场上的敌人送的。 经此一事,高高原本未来可期的名声毁了一半。 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谁愿意把女儿嫁给高高这种疑似有突发精神病的人呢。 眼看大孙子名声被毁,圈子里甚至爆出蓝家可能有遗传病之类的消息,蓝父跟客户来往时,都能感觉他们打量自己的异样目光,咬咬牙只能把他换掉,打发到外地一个子公司当副总,算是彻底放弃了这个孙子。 谁让他孙子太多,选择太多,也就不珍惜。 罗家,罗父知道这件事后得意的向妻子请功:“我说过,会替咱家女儿报仇的。” 蓝、罗两家交恶后,罗母就不再去蓝家举办的宴会,但是她从朋友哪里看到了流传出来的视频,视频中高高确实看上去很不正常的样子。 “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我以为是蓝家其他孩子搞的。” 罗父哼了哼:“蓝南南那个小丫头,做事顾头不顾尾,要没有我帮她善后,蓝父早就查到她身上了。你等着瞧吧,从现在开始,蓝家内部的大乱斗才刚刚开始。” 罗父的话就如同一个信号,从这天起,蓝离璟那十几个孩子的斗争果然更激烈了。 高高被发配到了外地,那就空出来一个名额,可以进公司受到蓝父栽培。 十几个孩子,无论年龄大小都争着表现,他们谁也不服气谁,都觉得自己才是最厉害那个。 蓝父倒是想按年龄顺序选老三,但当天晚上老三就发起高烧,被送进了医院。 蓝父几十年只有蓝离璟一个孩子,以前最大的烦恼就是儿子不争气,总是给公司惹祸,可是有了十几个孙辈后,他突然发现,继承人太多太优秀了也不是好事。 在这个关键时刻,蓝离璟反倒主动推荐了左左。 他的理由是左左虽然年龄小,但可塑性强,蓝父也才六十出头,按照目前的医疗条件再活二十年不是问题,足够把左左培养成材。 蓝父不知道他打得小算盘,还以为他开窍了,感到十分欣慰,于是便接受提议。 他也知道现在家里孩子们争得厉害,干脆带着远远和左左住在离公司很近的一栋房子里,远离这些是非纷扰。 但左左虽然走了,他同胞兄弟右右还在。 南南没想到自己一番算计,让左左捡了便宜,再联系一下那天左左假装不经意“提醒”她,高高和首富家二孙女联姻的事,明白自己被人当枪使了,于是就把怒火都发在右右身上。 没多久,右右从三楼摔了下来,小腿骨折,被送回孟蕊那里休养。 右右也不是善茬,他已经为左左当了挡箭牌,又岂能甘心被南南伤成这样,可他斗不过防备心很重的南南,于是就拿南南的同胞哥哥北北出气。 一周后,旱鸭子北北不知怎么掉进了游泳池,呼救很久没人听见,差点溺死,还是管家把他救了出来。 138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8 废柴女婿要当家…… 蓝家内部天才宝宝的斗法正式进入白热化阶段, 最头疼的要数蓝母。 蓝父带着远远和左左住在外面,蓝离璟长期不在家,呆在别墅里管教孩子们的只剩下她这个奶奶。 这些孩子没一个省油的灯, 因为太聪明,自幼都是按照天才的方式教育出来的,看过无数史书,把历史上皇家子弟勾心斗角那一套都给搬过来了。 他们斗得欢, 他们的母亲也不遑多让,发现孟蕊独得蓝离璟的青睐后, 很快这件事就被捅到陆萱萱面前。 作为一个孕妇, 陆萱萱敏锐察觉到最近很长一段时间, 原本口口声声说最爱自己的蓝离璟变得疏离, 她本想借着怀孕拉近蓝离璟和腹中孩子的关系, 让他在孩子还没出生时就产生浓厚的感情, 可蓝离璟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近总躲着她。 直到那些前女友告密,她才知道蓝离璟和孟蕊旧情复燃了。 陆萱萱一个恍神,跌了一跤, 住进医院。 好在孩子保住了。 病床前,她拉着蓝离璟的手哭哭啼啼问他为什么躲着自己:“离璟,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说实话,他们之间的感情走到这一步, 陆萱萱都有些分不清,自己爱的到底是蓝离璟这个人, 还是他的钱。 刚开始对他动心时,她觉得蓝离璟英俊多金,痴情不悔, 他的家境和蓝氏集团总裁这个身份给他披上了一层闪亮的光环。 这个男人虽然岁数大了点,可是历久弥香的深情才更吸引人不是吗。 但随着一个个前女友带着孩子上蓝家认亲,陆萱萱的初衷变了,她在母亲的蛊惑下决定借怀孕捞一笔钱,凭什么那些前女友都能生下蓝离璟的孩子,她这个现女友要受这种委屈。 她变得不安,疑神疑鬼,面对蓝离璟时再也没了以前单纯的崇拜和热爱,脑子里装的全是算计。 她想,蓝离璟一定是察觉到她的改变,才会离她越来越远。 “萱萱。”蓝离璟吻了吻她的手背,眼里的痛苦几乎要溢出来,“我当然爱你,可是……” 他目前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既要跟孩子争夺蓝氏集团的继承权,又不想放弃真爱。 陆萱萱是他流连花丛多年来唯一的真爱,他对她的感情当然很深,任何女人都比不上。 但同样,他也需要跟其他前女友合作,将那些作为他人生路上绊脚石的孩子踢开。 “萱萱,你听我说,为了将来我们的孩子能继承蓝家,我必须付出一些代价,希望你能理解我好不好?”他将眷恋的目光落在陆萱萱隆起的小腹,大掌小心翼翼放在上面抚了抚。 然后弯下腰,将耳朵贴在上面,聆听孩子的动静。 “继承蓝家?”陆萱萱眼神一动,注意到这几个字,心脏疯狂跳动起来。 蓝离璟勾起唇角笑了笑:“二十年后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我也该退休了,蓝家的产业当然需要他继承。” 听到这里,陆萱萱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试探着问:“那别的孩子呢?我听说被蓝董事长带进公司培养的远远都十八岁了,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他在公司的地位恐怕早已稳固,哪里还有小家伙的份。” 蓝离璟垂下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脸上戾气丛生:“远远那孩子性格优柔寡断,不堪大用,我爸挑错人了。” 他和孟蕊合作,已经想出办法把远远踢出公司了,只希望蓝父到时候别太失望。 至于左左,一个小孩子能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呢。 言诉用了半年时间成为平台的头部主播,他在网上逐渐走红,卖货的视频被人剪辑的到处都是,最先发现的是蓝母。 面对孙子们焦头烂额的蓝母,发现言诉红了,依旧不打算放过他。 “管家,你跟直播平台打声招呼,把喻峥封杀了,我每天一打开手机就能看见他,心烦!” 管家有些为难,蓝家现在的处境很糟糕,蓝母没发现,他却早就察觉到了,毕竟他们这些豪门的管家之间也会时常通气。 以前他在管家群里经常被人巴结,出门走到哪用蓝家的名头都很好使,可现在管家群里却经常有人奚落他,开玩笑问他蓝家什么时候破产,用不用帮他重新介绍一份工作。 蓝氏集团树大根深,哪怕最近经济不景气,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 但蓝家内部天才宝宝的互斗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管家们在豪门待时间长了,心里跟明镜似的,一旦豪门没有个确定的继承人,任由后代争来争去,家业终将七零八落,走向滑坡。 “太太,这恐怕很难办到。”他和佣人们早就发现喻峥直播事业越来越火,但大家默契的都没有在蓝母跟前提起,“蓝家涉及的产业都属于传统行业,跟直播平台方不熟。” 他说的委婉。 实际上喻峥现在是直播平台的摇钱树,一晚上直播赚的钱外人不可想象,蓝家只是生意做的大,又不是什么权贵,人家平台方疯了去封杀自家台柱子? 而且生意场上的人最灵敏,蓝氏集团境况稍微不如从前,就有一群人虎视眈眈想要抢走市场份额。 这种情况下,蓝母不说低调点,还搞什么幺蛾子。 只是他一片良苦用心,蓝母并不领情,她不耐烦道:“你把离璟叫回来,蓝家跟直播平台不熟,那就让离璟把直播平台买下,这算个什么事!” 管家哂笑,听说集团最近资金有些紧张,董事长和少爷正忙着四处贷款,哪来的资金买直播平台。 太太不会把直播平台当成什么几百几千万的奢侈品了吧。 但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太太还无理取闹,就不是他能干涉的。 蓝离璟刚求爷爷告奶奶贷到一笔款,正是心力交瘁之际,被蓝母叫回家,要求他出资把喻峥所在的直播平台买下,封杀喻峥,他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蓝母:“妈,你脑子没病吧?” 他早就忘记喻峥这个人了。 自从爱上陆萱萱后,曾经的白月光童秋霜在他心里就变成了过期的白米饭,更别说童秋霜的丈夫,跟他有什么关系。 “臭小子,有你这样说妈的吗?”蓝母大怒,“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喻峥当初记恨咱家抢走了童辰,他跟咱们有仇,如果让他翻了身,将来指不定要对付咱家,妈这是提前下手,斩草除根,你懂不懂?” 蓝离璟抽了抽嘴角:“妈,你也太高看他了,一个破厨子,他有什么能耐。” “爸,这你就不懂了。”目睹全过程的右右在一旁插话道,“史书上无数血泪事件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小看小人物,也许一个不经意间,对方就会给你致命的打击。” “听听,还是我孙子懂得多。” 蓝离璟烦躁的揉揉额头:“问题是现在集团哪有闲散资金,这样,我有个老同学好像是某直播平台老总,我跟他打个招呼,看能不能把喻峥搞掉。” 出了蓝家,他下意识拿出手机调出老同学的号码,想了片刻又揣回口袋里。 一个喻峥而已,算什么人物,值得他费人情去对付。 有这个时间和精力,不如把蓝氏集团继承权搞到手。 这晚,罗家的餐桌上,罗父兴奋地对罗忆璇说:“女儿,你上次不是说那个占据你身体的孤魂野鬼说,将来咱们罗家会被蓝离璟吞并吗,爸最近给蓝家下了个套,等蓝氏集团把所有资金都注入新项目上,就是他们蓝家伤筋动骨之时。” 罗忆璇刚回到身体时,曾犹豫过要不要把自己的经历告诉父母。 但她想起孤魂野鬼说的主角配角,为了避免罗家真的变成书里那个下场,她将事情告诉了父母。 “这样保险吗?蓝离璟那个废物都能当主角,后面会不会有变故?”蓝母有些忧心。 她倒不是高看蓝家,只是觉得那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太可怕,她好端端的女儿都能被孤魂野鬼占了七年身体,万一后面蓝离璟咸鱼翻身怎么办? “放心,蓝离璟成不了大事,他现在为了防备蓝董培养出继承人,越过他把集团交给孙子,正使出浑身解数对付那十几个孩子呢。”蓝父对他有些不屑。 就蓝离璟这种小肚鸡肠连亲生儿女都对付的人,算什么男人。 他要是有脑子有魄力也就罢了,偏偏他就是一蠢货,蓝家非得败在他手上不可。 罗父想的没错,因为接下来蓝家那十几个孩子,有一半都折在蓝离璟手中。 刚开始蓝离璟和孟蕊结盟,合伙对付其他孩子,后面有别的前女友投靠蓝离璟,蓝离璟有了更好的选择,便看不上孟蕊,把她和左左右右踢出局了。 当蓝父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选定培养的继承人,一个接一个出事后,终于意识到背后是蓝离璟在捣鬼。 “为什么?”他不解的问。 那些孩子都是蓝离璟的亲生儿女,按照蓝父的设想,儿子不争气,那就选个厉害的孙子继承蓝氏集团,蓝离璟仍旧可以当他吃喝玩乐的公子哥,不愁没人养老。 可他低估了蓝离璟的野心。 在蓝家这样的豪门,不怕继承人没野心,就怕继承人资质平平还野心膨胀,带领家族往不可预知的方向狂奔,最终翻车。 “爸,我才是你唯一的儿子,前39年里你一直教导我说,我是蓝家的继承人,你为什么不能替我想想,我这个太子当的好好的,你竟然要废了我,另立他人,你让我脸面何存,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蓝离璟声嘶力竭质问他。 蓝父被他问得哑口无言,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只怪他以前太宠这孩子,把他惯得胃口太大,受不了挫折。 “唉,我在商场纵横了半辈子,以前谁见了我不是恭敬有加,可惜后半生败在你这个儿子手里。” 发现儿子的心结后,蓝父倒是没再培养继承人,只是他肉眼可见迅速变老。 他察觉到蓝氏集团的状况在走下坡路,干脆孤注一掷把所有资金压在那个重大项目上,希望能靠它起死回生。 重新夺回继承权的蓝离璟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跟前女友的合作立刻取消,回到了陆萱萱身边。 陆萱萱刚刚生下一个健康活泼的儿子,这个孩子还没出生就倾注了蓝离璟全部的爱和关注,现在他一到点就准时下班,回家抱孩子,关怀女友,简直是个优秀的奶爸。 “都怪我没本事,这孩子一出生就顶着私生子的身份,长大了恐怕要遭受不少白眼,离璟,要不我们还是分手,我另找他人结婚,让孩子有个完整的家庭,好不好?”这天,蓝离璟下班回家刚抱起孩子,陆萱萱就忍不住落泪哭诉。 “不行!”听了这句话,蓝离璟简直要炸毛,这对母子如今是他心头最爱,他怎么可能允许陆萱萱带着孩子另嫁他人。 “可是,为了孩子的身心健康着想……”陆萱萱摸着孩子的小脸,十分痛心。 蓝离璟犹豫片刻,看向沙发上扔着的公文包,包里装着他的证件。 “要不我们先瞒着爸妈,去领证结婚,给孩子一个名分?” “真的吗?”陆萱萱破涕为笑,抬起头惊喜的看向他。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蓝离璟哪受得了心爱之人这样的眼神,霸总之魂冉冉觉醒,“明天就去!” - 【惊!灰姑娘嫁豪门,蓝氏总裁竟与普通女大学生结婚,两人疑似育有一子。】 这天言诉刚下直播,习惯的拿起手机看了眼,就看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标题。 “陆萱萱牛叉啊。”他心里暗暗感叹。 那十几个天才宝宝和前女友们全都变成了落败的公鸡,陆萱萱居然能趁机上位,就是不知道谁缺了大德,竟然把这个消息给爆出来。 罗家,缺了大德的罗父深藏功与名,笑笑没说话。 蓝父和蓝母还是看新闻才知道这个消息,震怒之下把儿子叫回家质问,不料蓝离璟像是破罐子破摔,竟然说:“以咱家现在的情况,难不成我还能娶到门当户对的女孩?我和萱萱是真心相爱的,结婚证都领了,你们就成全我吧。” 蓝母被他气得心口疼。 但事实也确实如此,哪家女孩愿意嫁个有十几个私生子的男人,蓝家天才宝宝的凶残名声都传出去了,那些原本还对蓝离璟有意的小家族女孩,现在都看不上他了。 陆萱萱本以为嫁入豪门后,会有富太太的生活等着她,不想头一晚蓝离璟还规划着,要请八个保姆来照顾她和孩子,第二天蓝氏集团就出事了。 蓝父倾尽全力投资的那个项目是个骗局,不但掏空了蓝氏集团的资金流,还让他们欠下不少外债。 这件事影响重大,很快上了新闻,跟陆萱萱和蓝氏总裁领证被爆出来前后只差一周。 前不久,无数网友还在羡慕那个幸运的灰姑娘,飞上枝头变成了凤凰,想不到这么快被打脸,灰姑娘嫁入豪门非但没有享福,还提前背上了债。 “不、不可能。”陆萱萱看到铺天盖地的蓝氏集团欠下巨额债务的新闻后,差点厥过去,忙拉着身旁的童莉求证,“妈,这些都是假新闻对不对?蓝氏集团怎么可能破产?” 她豪门太太的美梦才刚开始啊。 童莉心底也一片苦涩,这段时间女儿傍上了蓝离璟,她便自觉高人一等,跟普通人不一样了,吃要吃最贵的,住要住最顶级的酒店,蓝离璟给女儿的那些钱,她和丈夫全都挥霍光了。 这段日子,她经常去一家高级美容院,美容院的老板认识不少富太太,交际甚广,消息特别灵通。 童莉急忙给老板打电话,询问到底是真是假。 “哎呦妹子,我也不瞒你,你猜蓝离璟前几天为啥要跟你女儿领证,还不是圈子里没有其他女孩看得上他了,蓝家的境况大家都看得出来,本就到了破产边缘,也就妹子你傻乎乎,还把女儿嫁给他,要我说,趁蓝家还没反应过来,你趁早跟他离婚!” 童莉慌得六神无主,把美容店老板的建议当成宝,立刻唆使女儿跟蓝离璟离婚。 她不知道的是,美容店老板是南南亲妈的表姐,前阵子龙凤胎在蓝家内斗中落了下风,差点被灰溜溜赶出去,一转眼蓝离璟就跟陆萱萱结了婚,南南亲妈怎能不恨。 美容店老板故意跟童莉交好,都是她促成的。 “谢谢表姐,你这个人情我欠下了。”南南亲妈道了谢,立刻就吩咐龙凤胎去给蓝父出谋划策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十几个孩子,包括斗失败的那些也都迅速反应过来,拼命向蓝父献殷勤。 毕竟蓝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是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如果蓝氏集团资金链不出问题,蓝父或许会继续纵容无能的蓝离璟,现在蓝家出事,蓝父定然重新重视他的孙子孙女们。 哪怕把蓝家剩余的资产平均分配给孩子们,那也是不小的财富。 只有童莉和陆萱萱受了骗,误以为蓝家真的走投无路,甚至连刚嫁进门的儿媳都要背上债,马上跟蓝离璟提出离婚。 “你要跟我离婚?”蓝离璟有点不敢相信,陆萱萱和他不是真爱吗? 他这几天在蓝父那里没少挨骂,因为这个项目就是他牵头负责的,前后忙活了大半年,到头来竟然是个空壳骗局。 蓝父现在就是后悔,后悔再次纵容了他这个蠢儿子。 而亲手把蓝家搞到穷途末路的蓝离璟,也真的怀疑自己智商有问题,他本来还想找陆萱萱安慰一下,哪想到陆萱萱直接跟他提离婚。 “为什么?” 陆萱萱现在确定,自己爱的只是蓝离璟身上的财富光环,因为如今在她眼里一穷二白还欠下巨额债务的蓝离璟,跟普通老男人没什么区别。 “离璟,你说过你最爱我,难道你忍心让我和孩子背上巨额债务吗?”她再次拿孩子来说事。 蓝离璟还没反应过来:“萱萱,蓝氏集团的情况不像你想的那么糟糕,还有挽救的余地。” “什么余地?蓝离璟,我看你就是没钱了,想骗个老婆帮你一起还债!”都要离婚了,陆萱萱可没必要继续捧着他说好听话了,她直接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那是蓝离璟从没见过的如同泼妇一般的粗俗。 当言诉得知陆萱萱和蓝离璟离婚是在两天后,蓝家那位早已被他收买的佣人向他报的信。 于是这天直播间里,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主播心情特别好,甚至一开始就承诺:“今晚属于我个人的全部收入,都会捐出去,就当给社会做贡献了。” “哇,主播遇上啥大喜事了?” “难道是植物人老婆醒来了?” “大家加大力度买买买啊,厨爸要捐钱,咱们就让他今晚的营业额突破记录,看他舍不舍得!” 就在言诉直播到了尾声的时候,蓝离璟和陆萱萱离婚的消息再次被人爆出来,网上都沸腾了。 原本蓝氏集团出事,外人还没那么了解,现在连蓝家儿媳都离婚了,他们就猜蓝家彻底不行了,蓝氏集团的股价便开始狂跌。 “到底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的!”蓝父气得差点心肌梗塞,逮住蠢儿子骂了一顿。 蓝母更是直骂陆萱萱是个“狐狸精”“祸水”。 陆萱萱做的绝,离婚时连孩子都不要,直接扔给蓝家,因为童莉说带着孩子会影响她再嫁。 不到两个月的婴儿,蓝离璟只能带回家让蓝母帮着照顾,蓝母现在见了孩子就反胃,更何况是陆萱萱的孩子,她懒得照顾,全都扔给保姆。 总之蓝家的情况雪上加霜,那些天才宝宝趁此机会,哄得蓝父开了怀,对儿子失望透顶的蓝父立刻将他们视作继承人,直接带在身边。 或许人老了,经历过各种打击就会变得越加昏聩,蓝父身体越来越差,在孙辈的哄骗下,将财产转移给他们,年龄不够的,就由母亲代持。 这些孙辈如同嗜血的蚂蟥,迅速将蓝家财产瓜分了个彻底。 等蓝父意识到之后,蓝家已经四分五裂,蓝氏集团也不复存在了。 而之前蓝父担心蓝离璟被人骗着结婚,被儿媳瓜分财产,没在他名下存任何资产,所以蓝离璟居然真成了一穷二白。 “哈哈哈,蓝父打了一辈子鹰,最终被自家养的小兔崽子反噬了,活该啊!”罗父得知这个消息后幸灾乐祸。 他们罗家,总算摆脱了被蓝离璟吞并的阴影。 两年后,言诉的事业到达顶峰,博主“大厨爸爸”的大名网上几乎无人不晓,无数商家想要跟他合作。 其中一位姓何的老板,托了不少人,费了不少功夫,就在即将达成与言诉的合作时,言诉看到公司名称,直接将其排除在外。 助理有些不解:“喻哥,这家公司的网红面包味道还不错,挺受年轻人欢迎的,为什么要换掉?” 言诉淡淡道:“因为他姓何。” 两年前,某个何姓小朋友的妈妈,在幼儿园上蹿下跳排斥他女儿。 他后来稍微了解了一下,何睿的爸爸就是这家食品公司的老板。 只是这个理由没必要告诉别人。 助理不解,姓何的怎么了,难道喻哥讨厌姓何的? 139 霸总白月光的现任完 废柴女婿要当家…… 那位原本胸有成竹, 自信—定能跟“大厨爸爸”合作的何老板痛失机会,回家后对着妻儿大发雷霆:“明明我的产品都入选了,为什么被筛掉?一定是有人从中搞鬼。要是被我发现那人是谁,决不轻饶!” 他的妻子, 也就是何睿妈妈吓得瑟瑟发抖, 大气都不敢出。 “老……老公, 带货能力强的主播那么多,不行就换一个, 何必非得跟‘大厨爸爸’合作?”她试探着给出建议。 不料何老板立刻变了脸色:“换一个?你说得容易, ‘大厨爸爸’可是直播界的顶流,上过他直播间的产品哪个不是大卖,我疏通了多少人脉关系, 差—点就跟他达成合作,现在换主播, 那我前期的花费不就打水漂了?” 何老板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这—点何睿妈妈与他成婚多年,深有体会。 被骂了之后,她不敢再多嘴,为丈夫沏了杯茶,悄悄回到房里抱紧儿子,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让丈夫发现,她曾经跟“大厨爸爸”发生过矛盾。 作为—个全职太太,早在“大厨爸爸”刚刚火起来的时候,何睿妈妈就发现他了。 刚开始, 她满心鄙夷,觉得这软饭白脸男靠山倒了,不得不在网上露脸做直播养活家人。 可是随着“大厨爸爸”爆红, —跃成为直播平台顶流,网上无数内部消息披露说他一次直播能赚多少钱,那个价位,何睿妈妈连想都不敢想。 她后悔了。 早知道喻峥这么有本事,能咸鱼翻身,她吃饱了撑着嘲笑人家,还带头排挤童月。 只希望对方不要记仇。 直到发觉丈夫的公司得求着跟喻峥合作,她生平头—次体会到什么叫悔不当初。 如果她当年能跟童月和喻峥搞好关系,现在是不是就可以帮丈夫解决—个难题,然后提高自己的家庭地位。 大好机会被她浪费掉。 最可怕的是,喻峥明显记仇,才会筛掉丈夫公司的产品。 何睿妈妈越想越害怕,她连个屁都不敢放,把消息捂得紧紧的,绝不能让丈夫知道,“大厨爸爸”就是儿子何睿以前幼儿园同学的家长,还被自己狠狠得罪过。 “妈,你看,这是我幼儿园同学的爸爸,他又在直播了。”何睿指着手机上言诉那张熟悉的脸,兴奋地对妈妈说。 小孩子忘性大,早在童月转学后,就不记得她了。 但何睿妈妈偶尔看直播时会指着言诉那张脸,对儿子说—些难听话,比如“这就是你某个同学的爸爸,一个吃软饭靠老婆养的男人”“在本市混不下去,去了外地”“现在没软饭可吃,只能卖脸”。 她念叨的多了,何睿也就记住了这张脸,每次看到言诉直播,都很兴奋。 “我要拿去给爸爸看。”何老板工作忙,经常不在家,难得回来一次,何睿就想和他分享一些好玩的。 “不行。”何睿妈妈大惊失色,阻止了他,“千万不能让你爸看见,妈妈得仔细给你交代一下,以后不要看这个人的直播了,也不能在你爸面前提起……” “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什么?”何老板推开门,脸色阴沉不定。 老婆孩子背着他有秘密?这怎么可以。 “嘶一一”何睿妈妈回过头去,看到突然出现的丈夫,脸上的惊慌藏都藏不住。 她的异样显然引起了何老板的怀疑,他盯着妻子看了片刻,然后蹲下来,问儿子:“睿睿,我刚刚听见你和妈妈在聊什么直播,你们在看谁的直播?” 何睿眨眨眼,抱着手机小腿飞快跑到爸爸面前:“就是他呀,妈妈说他是我幼儿园同学的爸爸,但是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 何老板目光落在屏幕上,那张熟悉的面孔,正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合作的主播。 “你幼儿园同学的爸爸?”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然后猛地抬头,怒视妻子,“到底怎么回事?你认识‘大厨爸爸’,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来得及阻止儿子,眼睁睁看着他吐露自己最大秘密的何睿妈妈,此刻内心充满绝望。 “老公,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瞒着你……”她绞尽脑汁想换个让丈夫不那么生气的说法,不料再次被儿子坑了。 “爸爸,我妈说这个主播是小白脸,吃软饭的,这种男人最不要脸了!”嘴快的何睿立刻出卖自家亲妈。 “嗯?”何老板瞪大眼睛,差点没—口气提上来。 如果“大厨爸爸”都是吃软饭的,那世上还有厉害男人吗? 想起自家妻子平日欺软怕硬,四处得罪人的做派,他眼前一黑,身体跟着晃了晃,扶住门框颤巍巍道:“你该不会得罪过他吧?” “……”何睿妈妈眼神躲闪,回答不上来。 看到妻子这副神情,何老板哪里还猜不出来,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你这个拖后腿的败家娘们!”何老板忍不住冲她咆哮起来,双目赤红,看上去就像一头愤怒的雄狮。 - 何家发生了什么,言诉并不知道,但这天他刚下了直播,立刻收到医院传来的消息,在病床上躺了两年的植物人童秋霜醒了。 两年来,童家二老隔三差五就会去医院探望女儿,童辰和童月每周末也会搬着小板凳,坐在病床前给妈妈讲故事。 希望妈妈能够像书上的睡美人那样,被唤醒。 一家人急匆匆赶到医院,童秋霜刚醒来,还很虚弱,—下子看到这么多人,脸上扯出—个勉强的笑容:“爸,妈,辰辰,月月……” 待目光转到言诉脸上时,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里似乎浮现出迷惑的神情。 “小霜,你不记得喻峥了吗?他是你的丈夫,是辰辰和月月的爸爸呀。”童母指着女婿介绍道。 想起最近看的电视剧里,女主受伤之后昏迷,醒来后就失去部分记忆,童母有些担心:“小霜,你是不是失去关于喻峥的那部分记忆,忘记他了,不要紧,你们俩是夫妻,以后有大把的时间相处,你肯定能想起来的。” 童秋霜只是因为沉睡太久,脑子—时间没有适应,又不是失忆或者傻了。 听了母亲的话,她失笑道:“妈,你想到哪去了,我怎么会不记得喻峥。” 只是…… 她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些陌生,不像记忆里那个深爱着她、温柔体贴的男人。 言诉敏锐察觉到童秋霜脸上的异样,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离开病房,去医生办公室了解她的病情了。 童母担心女儿表现出来的生疏,让女婿心里不舒服,等他离开后,忙坐到床前劝她:“小霜,这两年你躺在病床上,咱家餐馆也关了,我和你爸老胳膊老腿,差点没熬过来,要不是喻峥撑着这个家,咱们哪有现在这样的幸福生活,你可不能欺负喻峥。” 童秋霜怔了怔,这才注意到童父身后那两个长大了些的孩子。 她愕然的看着他们,脸上又惊又喜。 辰辰和月月,两年不见,都长这么高了。 她招招手,让两个孩子到跟前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们,想从他们有些陌生的脸上找出两年前的熟悉感。 童辰年龄大—些,对妈妈还有之前的记忆,经过短暂的疏离,很快接受了妈妈醒来的事实,扑进她怀里哭道:“妈妈,你怎么睡了这么久,我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童月见哥哥哭了,也跟着哭,也要妈妈抱抱。 在孩子们的哭声中,家人之间阔别两年的陌生屏障瞬间被打破,久违的亲情再次归来。 “妈,我记得辰辰不是被蓝家抢走了吗?你们是怎么把他带回来的?”童秋霜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一点。 说起这个,童母就来劲了:“蓝家现在可不得了,小霜啊,幸亏你当初选择跟喻峥结婚了,那蓝家人可真不是个东西……” 对思想保守的童母来说,蓝离璟在外面搞出十几个私生子,生活作风那叫—个混乱。 这种男人放在几十年前可是要受人唾弃的。 老人家都信奉天理昭昭因果报应那—套,没看到蓝氏集团欠了那么多债吗?这就是报应。 她眉飞色舞把蓝家这两年的情况大说特说,这种豪门八卦,—旦爆出来,不知道多少视频号从头到尾做总结,蓝母看了那么多,自己也总结出了—套。 童秋霜听得—脸恍惚。 她昏迷前,蓝家还是不可一世的财团,蓝母连招呼都不打抢走了童辰,没想到她只是睡—觉,蓝氏集团竟然都要破产了。 言诉带着医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 是时候把喻峥还回来了。 趁着医生给童秋霜做检查,他悄悄问了下很少联系的系统:“任务完成,我打算提前退出这个世界,喻峥能回来吗?” 系统有点卡:“……可、可以……他本该去别的世界投胎……但他太执着……怎么都不肯走,非说要再见老婆孩子—面,都成虚拟空间的钉子户了,只要宿主愿意花钱帮他买下这个世界的生存资格,他就能回来。” “花钱?” “对,咱们快穿公司每个月不是都给你发工资吗?你只要花—点微薄的薪水,就能帮他们—家团圆哦。” 言诉看了下价格,确实不贵:“好,买下来。” 几秒钟后,站在病房里的男人已经无声无息换了个灵魂。 喻峥茫然的睁开眼,抬头朝前看去,只见医生正围着病床针对童秋霜的病情在解释。 童父童母和两个孩子全神贯注,听得十分认真,他的目光穿过层层包围,和病床上脸色还有点苍白的童秋霜对视。 不知为何,喻峥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他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好像和爱人、家人分开了很久。 狭窄的出租屋里,陆萱萱拖着满身疲惫回到家,一进门就闻到浓郁的烟酒味。 “爸,你又带朋友来家里喝酒了?”她冲进去一看,茶几上果然摆满了酒瓶和残羹剩菜,几个带着火星子的烟头随意扔在地上。 而她那位几十年来从没干过正事的父亲,歪歪斜斜躺在沙发上,鼾声如雷。 陆萱萱压抑着起伏不定的心情,冲进卧室质问母亲:“妈,爸又喊人来家里喝酒,把我昨天刚清理过的房子弄得乱七八糟,你怎么不管管?” 童莉正躲在被窝里睡觉,听见女儿的声音,捏着被角,伸出脖子低声道:“萱萱,何必这么生气,他是你爸,喝顿酒怎么了,男人都这样。” 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鼻梁骨处,泛着青紫,显然是被打的。 陆萱萱瞪大眼睛,上前几步,一把揭开她作为掩饰的被子:“他对你动手了?” 童莉慌忙摇头,重新把被子裹在身上,习以为常指使女儿:“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磕在门上了,萱萱,你爸今天喝酒有点多,你去厨房给他住了醒酒汤,免得喝坏了身子。” 陆萱萱扯扯嘴角,脸上有些讽刺:“他都对你这样了,你还关心他的身体?” 童莉刚想说什么,却被打断:“也对,你能把我存在你账户里的所有钱都偷偷拿出来供他挥霍,害得我们家变卖房产给他补窟窿,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呢。” 和蓝离璟离婚时,为了避免财产纠葛,她把对方赠予自己的所有财产,都转移到了童莉名下。 本以为母女连心,这些钱财绝对安全,没想到童莉竟然为了讨好丈夫,背着她把钱都给了他。 那段时间陆父对妻子确实很好,只不过挥霍光所有钱后,他故态复萌,重新变成了醉鬼。 一家人住回从前的旧房子里,陆萱萱也不得不外出找工作,赚钱养家,供养这对吸血鬼父母。 “萱萱,你说话也太难听了,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亲情,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许诋毁你爸……” “闭嘴!” 童莉被吓到,惊讶的望着女儿,由于离得近,她清晰的看到陆萱萱眼里的厌恶,心头一跳,糟糕的感觉涌上心头。 “我受够你了。”陆萱萱盯着她一字一顿,“你唆使我和蓝离璟离婚的时候怎么不讲亲情?你让我把孩子丢给蓝家的时候怎么不讲亲情?” “童莉。”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喊母亲的名字,“我真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楚你的真面目,被你毁了我的大好人生。” 离婚后她才发现,原来蓝氏集团欠债不等于蓝离璟本人欠债,蓝家还是很富有的。 蓝父把其余财产分给了孙辈,如果她没有离婚,是不是也能凭借孩子分到一份。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想念孩子想念的厉害,可当时为了离婚,她说话那么难听,彻底跟蓝离璟撕破了脸皮,哪还有脸再回去找他。 她浑浑噩噩和父母住在一起,混过一天算一天。 现在,她终于无法忍受母亲一次次毫无底线纵容父亲,她要离开这个家,后半生绝不能再和他们捆绑在一起。 陆萱萱辞掉工作,从童莉生活中消失了。 一开始,童莉还觉得女儿在跟自己开玩笑,但时间长了,她的生活越来越糟糕,丈夫打骂不休,女儿失踪,无人供养他们。 直到有一天,她看到手机上喻峥的直播视频,底下评论密密麻麻。 “‘厨爸’的妻子好像醒过来了,他们夫妻俩感情特别好,没发现‘厨爸’现在推掉了很多工作吗?” “原来是老婆醒了,小别胜新婚哪,我就说他最近直播怎么看起来心不在焉,状态不如以前好了。” “据内部消息说,‘厨爸’公司已经在培养新人了,他好像打算将流量分出去,减少工作。” “反正他直播赚钱不少吧,听说已经是公司高层了,家里住大别墅,请了好多保姆,就算不再直播,赚的钱也够用一辈子了。” 评论里叽叽喳喳,开始讨论“厨爸”身家到底有多少。 看到这一幕的童莉精神有些恍惚,喻峥可是她的侄女婿啊,当初哥嫂一家待她那么好,如果她没跟他们闹翻脸,现在恐怕也能跟着沾光吧。 评论里说喻峥的助理是他一手提拔出来的,工作能力很强,现在年薪都几十万了,喻峥还送了套房子给他,两人关系特别好。 如果她能跟哥嫂搞好关系,没有因为陆萱萱攀上蓝离璟,就跑到他们面前炫耀,彻底闹崩,是不是现在也能得到喻峥赠送的房子。 童莉越想越后悔,苦着一张脸猛地锤了锤身下的床板。 门外突然传来剧烈的砸门声,她瑟缩了一下,动作飞快钻进被子里,眼里透着说不出的恐惧。 “童莉,快给我开门!”是丈夫的暴怒声。 可她一动也不敢动,曾经对丈夫殷勤备至,体贴入微,现在却只想躲着他,因为自从女儿离开后,丈夫失去供养他的人,脾气变得越来越差,连童莉都不敢正面对上他。 今天丈夫似乎又喝了不少酒,醉醺醺的,失去控制,砸了几下门后,本就不太结实的门板摇摇欲坠,陆父一脚题在上面,给门板造成最后一击。 童莉最后的挡箭牌倒下了。 “老子这辈子最倒霉的就是娶了你这个晦气女人!”喝醉后,陆父力气比平时大了很多,把童莉从床上拎起来,就要冲她挥出拳头。 童莉忍无可忍,破天荒挣扎起来,陆父一时不察,竟然真被她推到在床上,童莉拿起那床破旧的带着脏污的被子,捂在陆父脸上。 她闭着眼,眼泪一滴滴落下,脑海中不断出现年轻时两人美好的感情,她试图从往昔回忆中找到丈夫爱她的证明,但可悲的是,哥哥说得对,这个男人从头到尾又懒又自私,从来都不爱她。 不知过了多久,被子下的人不再动弹,童莉察觉到不对,立刻掀开被子朝他看去。 手指放在陆父鼻息前试探了一下,童莉吓得瘫坐在床上,捂着脑袋大叫一声。 “我听以前的朋友说,童莉失手杀了丈夫,坐牢了。”餐桌上,童母突然蹦出这么句话,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 童父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桌上,愣怔半天,重新捡起来,当做没事发生的样子:“吃饭吃饭,以后我们家不要再谈论无关紧要之人的事。” 都是报应,童莉当初间接害他女儿成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两年,他绝不是什么大善人,会反过来同情她。 她当初既然做出背弃亲人的事,就该承担应有的后果。 喻峥擅长的还是厨师这一职业,直播他真的玩不来,慢慢把工作转移出去后,他终于有了更多时间陪伴妻子和孩子。 期间似乎有个姓何的老板带着妻儿来找他道歉,喻峥早已不记得他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不过他没有接受。 他现在过得很幸福,没必要打破平静的生活。 陆萱萱离家出走后,做过许多工作,她不是能吃苦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选择给蓝离璟当替身。 渐渐地,她不再安于普通工薪阶层的生活,游走于一个又一个有钱男人中。 这天,她陪着新近认识的老板参加一个宴会,没想到宴会上竟然遇到了蓝离璟。 许久不见,往日像个矜贵公子的蓝离璟,此刻满脸忍耐,陪在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身旁。 女人气场十足,看上去像个厉害的大佬,因为陆萱萱依附的老板见了她,马上放低姿态走过去向她问好,然后趁机攀谈起来。 等离开后,老板指着蓝离璟悄声对她道:“看见那男人没?他以前可是蓝氏集团的总裁,现在都沦落成被女人养的小白脸,不,是老白脸了。” 陆萱萱捏着红酒杯的手一紧,假装懵懂道:“不是听说蓝氏集团虽然破产了,但蓝家还有很多资产,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老板“嗤”了一声:“他有十几个天才孩子,你知道吧?当初也不知道他坏了哪根筋,非得跟亲生儿女作对,玩宫心计,残害他们,蓝氏集团破产后,其余财产被那些孩子弄到手里了,如今蓝父病逝,那些孩子记仇着呢,谁也不肯赡养他。” “所以做人啊,还得留一线,别做的太绝。” 陆萱萱脸一红,老板的话正中靶心,如果她当初能冷静些,没有在蓝氏集团欠债后,立刻离婚,现在说不定也不用活得这么辛苦。 但事已至此,她还能怎么办呢? 她和蓝离璟可真是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啊。 后来,陆萱萱经常能听到蓝离璟的消息,据说他得了富婆的投资,总妄想能创业,东山再起,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富婆投资的那些钱全都打了水漂,时间一长,当然也受不了,把他踢走了。 一无所有的蓝离璟还得养蓝母和孩子,只得低下高贵的头颅,求到分了蓝家财产的前女友和孩子们那里,但是孩子们对他痛恨不已,只肯出最基本的赡养费。 对蓝离璟而言,这些钱还不够他以前吃顿饭的,他一怒之下带着蓝母远走他乡,听说混得越来越落魄。 陆萱萱自己过得也不好,蓝离璟离开前把孩子送还给了她,她哪有那个耐心抚养孩子。 先前内心微弱的愧疚,在面对孩子啼哭时耗尽。 因她有了孩子,也很难再攀上条件好的男人,生活越过越差。 某天,她无意中看到手机上偶然有人拍到“大厨爸爸”不再直播后的生活状态,对方像个普通男人那样,状态闲适,牵着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逛超市。 两人手里提着很多生活用品,看上去非常甜蜜。 底下一众网友纷纷在磕糖,陆萱萱却认出那女人正是表姐童秋霜。 为什么,历经这么多磨难,反倒是当初淡泊名利的童秋霜得到了幸福,而她一心想要攀上有钱男人,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老天何其不公平。 陆萱萱心里愤愤不平着,却不得不做着辛苦的工作,否则她和孩子怎么吃得上饭? 后半生,她就一直活在这种时而嫉妒怨愤,时而懊悔的情绪里。 140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1 拒当愚孝男…… “好饿——” 不足十平米的出租房里, 言诉捂着抽搐的胃,绝望地看着空荡荡仅剩两个鸡蛋的冰箱。 他忍着胃痛, 打开手机软件叫了外卖, 在看到卡里只剩235块钱的余额后,眼前又是一黑。 将两个鸡蛋洗了,放进锅里翻炒,闻到香喷喷的味道时,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吃过炒鸡蛋, 胃痛勉强得到缓解后, 言诉开始接收记忆。 原身叫唐旭, 出身贫困的农家,家中独子, 18岁考上丹市一所大专院校, 学了热门的计算机专业, 靠助学贷款勉强完成学业。 毕业后, 进入一家小型互联网公司工作, 虽然学历不高, 胜在勤勉踏实, 和同事上司的关系处理还不错。 唯一的困扰就是父母要求他上交除房租和基本生活费以外的所有工资。 他前后加起来, 累计转给父母的钱足有二十万,工作后第六年,和女朋友感情稳定, 打算结婚, 为未来的小家庭考虑, 决定暂时停止给父母转钱。 毕竟父母住在偏远农村,平时生活节俭,那二十万够他们用很多年。 不料这个决定却像开启了潘多拉魔盒。 向来老实善良的父母打电话指责他不孝, 逼着他辞掉工作回老家定居,否则就是白养了他这个儿子。 唐旭断然拒绝,但紧接着他的奶奶、伯父、伯母一个接一个打电话来,告诉他做人不能忘本,如果他留在大城市生活,将来父母养老怎么办。 原身毫不犹豫地说,等父母老了,肯定把他们接到丹市照顾,不会让他们晚景凄凉,但唐家长辈却不听不信,不依不饶。 事情闹得很大,连唐家最有威望的本家二爷都专门联络他,告诉他,人如果不孝顺,跟畜生没两样。 经过这场事,原身突然发现自己的原生家庭是个坑,这种情况,他哪有脸跟女朋友结婚,让妻儿将来继续受唐家长辈的荼毒,所以他跟女友摊牌分手了。 然后跟公司请假,买车票回老家,试图用道理说服父母,让他们支持自己留在大城市。 唐家的家庭结构挺简单,唐奶奶生了两个儿子,唐父和唐大伯,唐父生下原身唐旭,唐大伯先生了三个女儿,又生下儿子唐文耀。 从唐旭记事以来,唐家所有长辈都对堂哥唐文耀宠爱有加,把他惯得好吃懒做,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也不外出打工,每天躺在家里混日子,没钱花了就找大人要。 反观唐旭,像个活在唐家食物链最底层的小可怜,没人喜欢,哪怕唐父唐母只有他一个儿子,平时种种行为也更偏心唐文耀。 唐旭以前不在意,他觉得自己是家中独子,父母再偏心堂哥也是受奶奶影响,不可能越过自己。 但这次回家后,唐父唐母非但没有热情欢迎,反倒先质问他手里有没有积蓄,说是家里急等钱用。 唐旭问起之前每月发工资给他们转的,他们就眼神躲闪,说钱花光了。 这种回答简直能把唐旭气笑,他不信父母这种平时一文钱掰两半花的人,能挥霍掉那么多钱。 继续逼问,唐母就恼羞成怒,骂他没良心,说辛苦养了他这么多年,花他两个钱就不乐意,等以后娶了媳妇,肯定会忘了爹娘。 但唐旭手里哪有钱,丹市工资虽然高,开销也大,他工作以后租房住,每月还要给家里赚钱,手头紧巴巴的,有段时间都靠女朋友接济。 唐母没要到钱,然后又提了无礼的要求,说自己已经给唐旭相中了邻村的女孩,让他留在老家,尽快结婚生娃,不要再去丹市了,至于他在外面谈那个本科毕业的漂亮女朋友,不如介绍给堂哥唐文耀。 唐旭被母亲的脑回路震惊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以往软弱善良的亲妈,竟然变成这副面目狰狞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同意这种无理的要求。 然后就被扣在唐家村,不许离开,紧接着就在饭桌上遭到唐家所有长辈的围攻。 呆在家里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父母、唐奶奶、伯父伯母轮流上阵骂他不孝,大伯指责他忘恩负义,说他小时候没粮食吃,快饿死时,是大伯省下口粮救了他的命,现在他连个女朋友都不愿让给堂哥。 唐旭心软,拗不过长辈,虽然女朋友的事他不可能同意,但折中一下,他愿意辞掉丹市的工作,留在家里照顾父母。 由于他的妥协,唐家连日来的争吵谩骂总算暂停,然后唐旭就在镇上工厂找了份月工资一千五的工作。 唐父唐母习惯了他以前每个月给家里转六七千,巨大的落差难以适应,忍了两个月就逼着他辞职,去县城找高薪工作。 县城的工资稍微高些,有两三千,唐父唐母当然不能满足,再次逼他辞职。 唐旭无奈,听人说做家政工资高,只要接的活多,拿到的钱也多,于是他培训了一周,就开始上岗,通下水,擦玻璃,换窗纱,样样都学会了。 他手脚勤快,遇到活多的时候,挣钱也多,而且他人品好,做完本职工作后还会捎带帮主人家清理一下旁边的物品,口碑逐渐就树立起来。 那些雇主们在亲戚朋友之间互相推荐,唐旭接到的工作越来越多,挣的钱也越来越多。 这些钱全都被唐父唐母要走了。 直到…… 他因为过于劳累病倒了,住进医院,手头却没钱,通知唐父唐母来医院交住院费,却遭到了拒绝。 唐父和唐大伯拉着一辆小推车进了医院,用被子把唐旭一卷,抬到小推车上,拉回了村子。 唐旭病得昏昏沉沉,迷糊中听到唐奶奶说他恐怕不中用了,让儿子儿媳赶快准备后事。 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求着父母送自己去医院看病,可唐母却说家里没钱。 这一次,唐旭忍无可忍,质问她自己挣的钱都到哪去了,唐母哭着说:“你堂哥要娶媳妇,女方要求在城里买房,那些钱都用来给他买房了。” 以前唐旭总觉得自己是独子,父母嘴上说得再难听,肯定也是疼自己的,可这一刻他意识到虚伪亲情背后的真相。 “为什么?”他不明白,父母放着亲儿子不疼,偏要对侄子掏心掏肺。 “这都是你欠他的。” 但无论他怎么问,终究只能得到这个答案。 唐旭不甘心,所以哪怕病的再重也熬过来了,虽然痊愈后身体落下了后遗症,但他还活着,只是手脚无力,再也无法做家政工作了。 直到唐文耀结婚这天,按照规矩要现在村里设宴待客,唐旭阴沉着脸出去躲清静,不料遇上一个跟唐家不对付的长辈。 那人嘲笑唐旭辛苦工作这么多年,全给唐文耀做了嫁衣。 “你难道不知道,你爸妈那么疼唐文耀,全都因为他是你亲哥啊。” “你妈婚后一年生下唐文耀,还没来得及抱一下,就被你奶奶抱走送给连着生了三个女儿的大伯母了,所以你爸妈总觉得亏欠唐文耀,把你寄回来的钱都给了他。” “今天唐文耀结婚,婚事办的那么漂亮,是咱村独一份,你不觉得嫉妒吗?” 长辈的话让唐旭脑子嗡嗡作响,他失魂落魄回到唐家,正赶上新郎新娘给长辈敬茶。 唐奶奶和大伯、大伯母一脸慈爱喜气洋洋端坐在高堂上,接受新人的敬茶,一旁站着的唐父唐母满脸羡慕。 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儿子结婚,却不能拜我”的失望了。 看到这刺眼的一幕,唐旭再也忍不住,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冲上前质问他们,唐文耀到底是不是他亲生大哥。 唐父唐母大惊失色,忙上前阻拦他,生怕他破坏了唐文耀的婚礼。 但一切都迟了,唐旭拿着水果刀横在脖子上,以死相逼,让他们说实话。 无奈之下,唐父唐母只得点头承认。 得到答案的唐旭失魂落魄,一不留神,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水果刀割在大动脉上,失血过多而亡。 他死之后,除了唐父唐母短暂的伤心了一下,唐奶奶和唐大伯、大伯母反倒怨恨他破坏了唐文耀的婚礼,直说晦气。 而唐文耀却似乎从弟弟之死得到教训,一改之前的懒散,和妻子外出打工,也从事了家政一行。 两人经过不懈努力,仿佛开了外挂般遇到许多贵人,开了家政公司,几年后成为手底下员工数千人的大老板。 没错,唐文耀就是这次浪子回头痛改前非的男主。 他成功后,唐家所有长辈都以他为荣,提起他就是家族的荣耀,至于早死的唐旭,都觉得晦气。 唐奶奶甚至认为唐旭自带煞气,以前活着时克了唐文耀,才导致唐文耀整天不学无术,好吃懒做,没见他一死,唐文耀立刻激发了刻在骨子里的大老板基因,走上人生巅峰了吗? 看完剧情,言诉嘲讽的笑了笑,然后在屋子里搜寻其他吃的。 直到半小时后将外卖一扫而光,摸了摸微微鼓起的小腹,他才觉得饥饿感消失。 这是唐旭和女友分手后的第三天,家中长辈连番炮轰,逼迫他辞职回老家,他自觉婚后无法给女友提供良好的家庭环境,分手后把所有钱都转给了女友,作为之前受女友接济的补偿。 可这毕竟是他的初恋,恋爱时就奔着一辈子去的,分手后怎么可能不伤心。 为了彻底断绝联系,他甚至删除了女友的所有联系方式,吃不下喝不下,在出租房独自伤心。 言诉拿出手机,盯着叫了外卖后只剩186的余额,眼神幽深。 原身好歹也是月薪过万的人,日子却过得这么艰难,房子租在较偏远的地方,每月租金一千五,水电费生活费杂七杂八加起来不超过两千,要是再遇上老同学结婚、孩子满月,同事提议AA聚餐之类的,就花的更多些。 他灵机一动,打开购票软件,将原身提前买的回老家的机票给退了。 淡季机票便宜些,好歹也能进账几百块,勉强苟到下周发工资。 做完这一切,他简单冲了个澡,一扫最近几天抑郁的精神面貌,换上干净衣服去公司上班。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这个劈腿渣男来上班了,你做了对不起佳佳的事,把她害那么惨,还有脸出现在公司!” 言诉刚进公司大门,迎面而来一个大概三十岁左右,看上去有些显老,体形偏胖的男人,男人眼神对上他,脸色一变,毫不犹豫开启嘲讽。 公司前台此刻正百无聊赖托着下巴发呆,听到男人的话,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关注着男人和言诉对峙。 “殷舒龙,你要是工作压力大就去运动解压,不要血口喷人,在公司造谣诋毁我。”言诉眯起眼看了看男人,心中升起一丝戒备。 殷舒龙是公司老板殷总的外甥,一个喜欢狐假虎威的关系户,平时以欺负其他员工为乐,大多数员工不愿跟他一般见识,倒让他愈加猖狂。 他和唐旭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 殷舒龙和徐佳佳是大学同学,两人毕业后进入同一家公司工作,他对徐佳佳展开了热烈的追求,但他本人特别大男子主义,你要追徐佳佳就好好追呗,他偏不,时常在徐佳佳面前露出一种“老子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的态度。 徐佳佳脑子又没病,怎么会看上他,反倒某次来例假时疼痛难忍,被唐旭冲的一杯红糖水和暖宝宝感动,觉得他温柔体贴,选择和他在一起。 殷舒龙见自己喜欢的女孩宁肯选择学历不高、家境贫困的唐旭,都不愿选自己,心中越发气愤难平,看唐旭也就越不顺眼,时常在公司挑他毛病。 前不久唐旭和徐佳佳分手,殷舒龙知道后就在公司大肆造谣唐旭劈腿,辜负了徐佳佳,才导致本就因分手而痛苦的唐旭难以承受流言蜚语,请了几天假。 “唐旭,你要不是背叛了佳佳,她那么温柔善解人意的女孩怎么会跟你分手,还把自己搞得特别痛苦,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 “闭嘴!” 眼看殷舒龙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抖搂徐佳佳的**,言诉揉揉额头大喝一声,让他住嘴。 “我是来公司上班的,不是跟你吵架的。”他扔下几个字,去了自己部门。 值得庆幸的是,他和殷舒龙、徐佳佳不在同一部门,否则会更加尴尬。 设计部。 徐佳佳完成上司交代下来的工作后,坐在位置上发呆。 自从唐旭提出分手,她的心情一直非常糟糕,毕竟谈了两年的恋爱,她是真心喜欢唐旭,那个男人做事认真勤快,注重细节,有责任心。 可分手时他却说由于父母原因,他无法提供给她想要的那种气氛温馨的小家庭。 徐佳佳家境不错,父母在小城市都有体面的工作,她这个独生女更是成绩优异,考上很好的大学,三口之家没少受人羡慕。 但没人知道,光鲜靓丽的外表下,包裹的内容十分不堪。 她父亲性格强势,极其不稳定,时而暴跳如雷,时而冷漠如冰,喜欢变着法的折腾家人。 她母亲厌恶丈夫,偏心娘家父母和兄弟姐妹,常年住在娘家,对侄子侄女都比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好。 所以徐佳佳特别希望能拥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希望未来的丈夫性格稳定,脾气好,体贴关怀自己,承担起家里属于他的责任。 她以为唐旭会是那个人,没想到…… 徐佳佳擦了擦眼泪,担心被同事看出来,她戴上眼镜遮掩,维持自己最后一丝体面。 其实这两年父母年龄大了,极端的性格有所收敛,倒是时不时关心她一下。 没少要求她回老家找份稳定的工作,她为了唐旭都拒绝了,昨晚母亲得知她和唐旭分手,再次提出让她回老家考个老师的工作,找个家境相当的丈夫,过上安稳的生活。 要是以前,徐佳佳肯定不同意,可现在她正值心里脆弱的时候,忍不住动了辞职的念头。 “佳佳,我听研发部的人说,唐旭刚刚回来上班了,放心,姐几个都站你,一定不给那个劈腿渣男好脸色。”她对面位置的女同事得了风声,一脸正义感十足,向她通风报信。 徐佳佳一怔,无奈辟谣:“慧姐,我们俩是和平分手,不存在他劈腿的问题。” 这都是殷舒龙那傻缺传出来的,人们最喜欢探讨这种感情纠葛的八卦。 徐佳佳和唐旭恋爱两年,感情一直很稳定,两人虽然没住在一起,但每天早上唐旭都会做一式两份的便当带到公司,中午热一热,和徐佳佳分着吃。 一段好的感情,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嫉妒。 譬如徐佳佳对面的慧姐,她结婚早,跟丈夫感情一般,就特别嫉妒能被男友照顾这么好的徐佳佳。 殷舒龙在公司里谣传唐旭劈腿,别的同事顾及两人的脸面,从来闭口不提,只有慧姐,仿佛特意为了戳徐佳佳伤疤,一遍又一遍反复提及。 “哎呀佳佳,这年头劈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姐懂得,你不用不好意思。”慧姐一副过来人的态度,甚至借机给她讲起了“男人无论什么年龄都是孩子,作为女友和妻子应该照顾他的心理”这类奇葩言论。 徐佳佳脸色越来越难看,以上厕所的借口逃开。 站在洗手间镜子前,她扯了扯嘴角,辞职的念头再次袭来。 或许离开这家公司才能停止流言蜚语,她不想继续被慧姐这类人指指点点,也不愿自己和唐旭的感情被一再提及。 言诉加班到晚上十点才回出租房,终于开启被他关机一整天的手机。 几十个未接电话涌了出来,他大致一扫,除了极个别是朋友或者老同学打来的,其余全都来自唐家人。 唐父唐母,唐大伯唐伯母轮着来,甚至连总是鄙夷原身的唐文耀都打了三个。 唐家人还真是害怕失去他这棵摇钱树啊。 言诉酝酿了一下感情,清了清嗓子,挑中唐母的电话打过去,一接通他先抽噎几声,带着哭腔惊慌不迭朝唐母求救:“妈,快救救我,给我打八万块钱!” 唐母一整天没联系上儿子,心中忐忑,唯恐唐旭被要求辞掉工作回老家刺激到,要跟他们断绝关系,这会儿接到儿子打来的电话,她手忙脚乱接起来。 没想到儿子一上来就找她要钱。 八万! “你要这么多钱干啥?”唐母脑子一懵,吓得嗓音都变调了。 言诉吸了吸鼻子,抽抽搭搭道:“妈,你和爸不是让我辞职回老家吗?我办离职手续的风声不知怎么传出去了,高利贷公司上门找我要钱,我吓得出去躲了一天。” “高利贷?”唐母虽是乡下人,也听说过这个,据说利滚利,超级厉害,普通人碰了就是万劫不复,“你咋会跟高利贷扯上关系?” 言诉抽泣一声:“还不是你和爸逼得太紧,我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时候,每个月工资三千,你就跟我要两千,我生活费花光了又不敢跟家里诉苦,只得在网上借贷,这些年利滚利加起来,就这么多了。” “妈,我本来不想把这事牵扯到你和爸,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我每个月的工资除掉房租和生活费,全都给了你们,一分不剩,现在催债公司说我要是不按期还钱,就让我别想活着离开沿市。” “妈,求求你给我转八万块还债吧,我是真想尽快回老家孝敬你和爸,我保证回去以后再也不借钱,一定好好工作,做个好儿子。” 唐母张大嘴巴,木着脸久久没有回复。 人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懂礼守法的儿子竟闯出弥天大祸。 “八万……这也太多了……”她声音有点干涩,不知该如何应对,一转身看见从门外进来的丈夫,顿时有了主意,“你先等等,这事我得跟你爸商量一下。” 说完,她迫不及待挂上电话。 “当家的,小旭他刚刚打电话跟我说,在外面欠了债……” 唐母如同天塌了一样,嚎啕大哭,断断续续把儿子欠钱,跟她要八万块还债的事讲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咱手里哪有这么多钱给他还债,当家的,要不你找妈借借?” 唐母抽了抽鼻子,这几年唐旭挣的钱,都被他们夫妻俩上交给唐奶奶了,唐奶奶最宠唐文耀,那些钱一半给唐文耀花了,另一半攒着要给唐文耀娶媳妇。 唐母自知从小把唐文耀过继出去,亏欠了他,所以用小儿子的钱弥补大儿子,她做起来一点都不心虚,但毕竟唐旭也是她亲生的,遇上这种天大的麻烦,还是得帮一帮。 唐父是个沉默寡言老实木讷的男人,遇到解决不了的大事先想着逃避,说实话,唐旭欠了八万块高利贷,超出了他这个一辈子在土里刨食没见过世面的男人的想象。 “这孩子,糊涂啊。” 他抽着烟沉默半天,叹了口气,发出没用的感慨。 唐母找他想办法,可他又能有什么颁发。 夫妻俩一辈子没个主心骨,遇事不决只能找唐奶奶拿主意。 明知唐奶奶很大可能不同意借钱,唐父还是道:“赶紧把这事告诉妈,但你千万别提借钱,就说让她老人家拿个主意,同不同意就看妈了。” 把决定权交给唐奶奶,仿佛这样就能推卸自己身上的责任。 141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2 从程序员到家…… “啥, 唐旭欠了八万块高利贷,找家里要钱还债?他咋不上天呢。” 唐奶奶今年七十多岁,眼不花耳不聋, 身体十分健康, 干农活比两个儿媳妇都有劲,她这一嗓子吼出来,震得左邻右舍都听见了。 “老二两口子,你俩是怎么教育唐旭的,让他干出这种事, 这是要毁了咱老唐家百年清誉啊!”她拍着大腿干嚎起来。 因唐家人丁单薄,唐父和唐大伯兄弟俩没分家,一个住前院,一个住后院,平时做饭吃饭都在一起, 美名其曰大家庭的温馨。 唐母将此事报告给唐奶奶时,唐大伯和大伯母也在一旁听着, 得知唐旭欠了八万高利贷,大伯母眼皮狠狠一跳,心脏猛地抽搐了一下,震惊的表情遮都遮不住。 八万块! 这可是一笔巨款! 她跟她男人得种地多长时间才能挣到。 儿子唐文耀好吃懒做,整天躺在家里要人养着,不像村里其他年轻人都外出打工, 没有半点收入。 前些年唐家所有人辛辛苦苦种地一年, 才能挣两三万, 还得拿出一半供唐文耀吃吃喝喝。 也就是唐旭工作后才减轻家里负担,随着工资越涨越高,家里的日子总算宽裕起来, 还有了存款。 大伯母在钱财方面特别敏锐,一听说唐旭在外面欠了债,就害怕唐奶奶把存款拿出来给他还债,立刻忍不住开口: “弟媳啊,别怪嫂子多嘴,你家唐旭也太不争气了,咱们唐家从祖上数一百多年里都没有作奸犯科之人,世世代代都是老实人,哪敢沾高利贷这种东西!” “要我说唐旭死要面子活受罪,还不都是你们两口子教的,死心眼,没钱借钱都要往家里寄,把高利贷弄来的钱孝敬咱妈,咱妈以前花了唐旭的钱,身上指不定要背多少罪孽,这些债都得算在你们头上。” “否则妈一把年纪,还得替你们一家操心,你们两口子不觉得羞愧吗?” 她一脸理直气壮,将唐父唐母训得跟孙子似的。 唐奶奶绷着脸不说话,显然也赞同大儿媳的说法。 至于唐父唐母两个老实人,竟然丝毫不觉得大嫂这番话有什么漏洞,他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唐旭借高利贷带来的“罪孽”转移到了唐奶奶身上,这可是大不孝,都怪他们没教好儿子,以至于唐旭犯下这种错。 “妈——”唐父脸上布满泪水,愧疚的跪在唐奶奶面前,满心惶恐,“都怪儿子不孝,养出唐旭这么个没人伦的东西,我这就打电话训斥他,让他赶快把债还了,好消除借高利贷带来的罪孽。” 说这话时他丝毫没考虑过儿子把每个月的工资大头都寄回来了,手里根本没有积蓄。 而唐母虽然没跪,却也战战兢兢,提心吊胆看婆婆和大嫂的脸色行事。 她这人比较迷信,唐旭高考前,她道听途说去村外山上的庙里拜了拜,然后唐旭考上专科,毕业后找了份挣钱多的工作,就对此深信不疑。 唐母有些卑躬屈膝对大伯母道:“大嫂,罪孽该怎么消啊?” 之前还在担心八万欠款,被大嫂指点迷津后,唐母立刻醒悟。 唐旭欠债八万算什么,这种物质上的金钱容易还,但他沾染高利贷毁坏唐家声誉,并因此带来的罪孽才是最可怕的。 “……”大伯母说那些话本就是骗人的,可出乎她意料的是,这夫妻俩竟然这么好骗。 那可是八万块欠债,老二夫妻俩竟然一点都不在乎,不帮儿子争取一下? 这几年唐旭给家里打的钱加起来都有二十万了,全都被唐父一分不少上交给唐奶奶,唐奶奶最宠唐文耀,平时除了给他发零花钱,偶尔也给老大夫妻俩用。 唯独最有资格花钱的老二两口子,什么都没得到。 还以为老二夫妻俩会闹一闹,指责一下唐奶奶处事不公,逼着她把钱交出来,然后坚决要求分家呢。 对手这么弱,让大伯母没有一点成就感。 “谁欠的钱,当然该由谁来偿还,我觉得唐旭还是暂且留在丹市,先别回家了,你们两口子跟他通个气,咱妈年纪都这么大了,别让他回来把老人家气着。”大伯母“好心”建议。 唐母立刻如获至宝点了点头。 不料在房中睡懒觉的唐文耀突然出现,一脸不满道:“妈,咱不是都商量好了,把唐旭骗回来,逼他把大学生女朋友让给我,怎么又不让他回来了?” 大伯母脸上的得意表情一滞,猛拍了下脑袋。 糟糕,怎么忘记这茬了。 唐文耀今年三十岁,因家里条件差,他一直以来又懒又没有上进心,年纪轻轻就躺在家好吃懒做,没有女孩看得上。 婚事一直蹉跎,就拖到如今。 偏偏唐文耀挑剔的很,前些年还勉强能接受村里姑娘,年龄越大,反倒要求越高,非要娶个有文化的城里姑娘。 全家人琢磨很久,总算想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 逼着唐旭辞职回家,让他留在村里给父母养老,再要求他把女朋友让给堂哥结婚。 “妈,奶奶,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今年年底我必须要结婚。”唐文耀任性道。 农村大多数人结婚早,他这个年纪,同龄人早就是两三个孩子的爸了,只有他挑来挑去,至今仍是单身。 本来唐文耀还能以眼光高为借口,谁知半个月前同学群里一个不对付的男生戳到他心坎上。 “就唐文耀这样不务正业好吃懒做的,我是女孩我也不愿嫁给他,结婚后平白无故多了个儿子,谁傻呀。” 唐文耀气恼,发誓要娶个长得漂亮学历又高的女孩,让这群孙子都瞧瞧。 “奶奶的乖孙哟,放心放心,年底一定让你结婚,奶奶可不能亏待了我的大孙子。”唐奶奶见孙子似乎有些生气,忙说了好听话安慰他。 紧接着眼一横,凶神恶煞瞪着唐父唐母:“瞧瞧你们俩办的糊涂事,究竟是怎么教育唐旭的,让他在外面欠下那么多债,我不管你们和唐旭怎么还债,总之钱我要留着给文耀结婚用,一份都不会拿出来,还债的事你们一家自己想办法去!” 唐母惶恐的擦了擦眼泪,还没开口,只听唐奶奶又道:“另外,咱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当年文耀都没有读书,却供了唐旭上大学,这是他欠文耀的。” “让他把女朋友带回来,另外,往后每个月必须还给家里打六千块,一分都不能少,记住了吗?” 唐奶奶就是家里的权威,她的话儿子儿媳谁都不敢违抗。 唐父唐母原本还活在欠了罪孽的恐惧中,听完唐奶奶的吩咐,像是找到赎罪的方式,立刻痛快答应下来。 “妈,我们都听您的。” 说罢,唐母用复杂和惦念的眼神看了唐文耀一眼,唐文耀被她黏黏糊糊的眼神弄得恶心,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的骂道:“看什么看?有病啊你?” 唐母委屈的擦了擦泪,给他找借口,文耀只是不知道他的身世,才会对她恶语相向,她不怪他。 如果当年文耀也养在他们膝下,受到良好的教育,说不定比唐旭更优秀,挣的钱更多。哪至于沦落到坑骗女朋友的地步。 总之一通吵闹后,唐家人达成共识,把还债的压力又转回到唐旭身上。 唐父唐母战战兢兢的来,满怀感恩的回去,仿佛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言诉接连在公司上了几天班,听小道消息说徐佳佳辞职了,等下个月找到接替她的人就走。 周围的同事两年来亲眼目睹了他俩恋爱分手的过程,看得出他之前刚分手时情绪特别低落,谁也不敢这时候戳他伤疤,唯独除了殷舒龙。 “唐旭,你可真有脸啊,分手后就使手段把佳佳排挤出公司,果然不愧是穷地方出来的,心机手段那叫一个深沉,你这种人留在公司迟早要祸害了大家!”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他特意端着盘子,一脸猖狂来到言诉跟前,放下狠话,顺便不忘挑拨离间。 周围所有同事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言诉将最后一粒米填进嘴里,正眼也不瞧他,端起餐盘直接离开。 “喂,唐旭,你给我站住——” 殷舒龙有点不甘心,拉高嗓门喊他。 弄得所有人都听见了。 “哎,佳佳,看到没,殷副总替你怼渣男出气呢,他对你可真是一往情深,这种关键时刻愿意站出来护着你,佳佳,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接受殷副总的追求吗?这种绝世好男人现在恐怕都绝迹了。” 食堂角落,慧姐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捏着筷子撞了撞徐佳佳的胳膊,挤眉弄眼示意她往门口看。 徐佳佳不着痕迹皱了下眉,殷舒龙动静搞那么大,她当然听见了。 但她真的很讨厌慧姐这种多管闲事说话百无禁忌的人。 殷舒龙以前是追求过她,但她跟唐旭在一起后,他便陆陆续续交往过其他女孩,只不过最近恰好单身而已。 何况殷舒龙现在也没追求她,徐佳佳和他大学同班四年,太了解这个男人,他只不过好面子,试图借自己打击唐旭罢了。 “我吃好了。”徐佳佳面无表情站起身离开。 出了食堂,她看到前面熟悉的背影,下意识便开口喊道:“唐旭。” 言诉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对上她的脸,紧绷的表情稍微缓和。 “听说你辞职了?”他像往常那样聊着家常,徐佳佳眼眶突然酸酸的,不知为何有点想哭。 她咬咬唇,使劲将眼泪憋回去,深吸一口气:“嗯,我妈让我回老家相亲。” 这句话脱口而出,她立刻有些后悔,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都已经分手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难不成唐旭还会因为激将法跟她和好吗? 她是个理智的女孩,分手的伤痛固然令人难过,但她也确实无法接受唐旭父母那样蛮不讲理的公婆。 与其未来结婚后痛苦,不如现在干脆分开。 听完这句话,言诉的表情有些奇怪,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挠挠头开口:“我以前请算命的帮你算过,你不适合和姓曹、以及生在六月的男人结婚,还有,你的事业运和婚姻运不在老家,在丹市。” 剧情里提过徐佳佳分手后回了老家,在父母安排下接受相亲,和一个姓曹的男人结婚。 没想到丈夫是个极端的人,控制欲很强,婚后他的真面目才逐渐暴露出来,徐佳佳为了离婚,几乎脱一层皮,甚至跟父母都断绝了关系,再次逃回丹市。 徐佳佳本以为他会说一些伤感的话,没想到一张口就是算命,心底刚升起那点幽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有些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信算命了?” 不料言诉一脸认真,目光紧紧盯着她:“你相信我,我说的这个很灵的。” 被这么一打岔,徐佳佳心底如释重负,仿佛卸下了重大的负担,唐旭他虽然不能做个合格的丈夫,但人品却真的不错:“好,我相信你。” 说罢,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往办公室走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墙角处一个男人躲躲藏藏,望着他们的背影咬牙切齿。 “唐旭,抢了我的女人还敢这么嚣张,看我怎么收拾你。”殷舒龙满脸黑云,恨恨的踢了一脚墙壁,仿佛要将全身的怒火都发泄出来。 他人生受过最大的挫折就是追求徐佳佳不得,反倒被唐旭截胡。 一个出身偏远农村的低学历,要什么没什么,除了有张勉强能看的脸蛋,靠做小伏低吸引女孩,偏偏那些女人就吃这一套,这让殷舒龙怎能不恨。 其实他对徐佳佳早就没感觉了,但是被唐旭半路截胡的憋屈感却怎么也消不掉,必须得报复回去,出一口恶气。 回到办公室,他拿出手机搜索怎么惩罚劈腿渣男。 有个评论建议说“花钱雇催债公司的人,去渣男单位大闹一场,让他颜面尽失,或者套麻袋揍他一顿”。 殷舒龙眼睛一亮,再往下翻,顺便就看到了催债公司的广告。 雇人来公司闹不划算,毕竟公司老板是姨夫,如果闹大了对自己没好处,最恰当的方法就是雇催债公司的人套麻袋打他。 一想到唐旭下班回家的路上,被人堵在小巷子里暴揍,殷舒龙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立刻照着广告里的电话打过去。 晚上八点,言诉从地铁站出来,拐了几个弯,往出租房所在的那条街走去。 这一带远离城区,比较偏僻,偶尔路上会有一两个行人,昏黄的路灯更是显得夜色暗淡,言诉拎着从烧烤摊打包的宵夜,步履轻松进了巷子。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和交谈声,他假装没发现,继续往前走,眼看走进一个死胡同,后面几个男人拿着麻袋一拥而上,嘴里发出古怪的嘲笑声。 “小子,算你倒霉遇上我们,有人看你不顺眼,花钱买我们打你一顿!” 几个膘肥体壮的男人有着极佳的预判能力,在他们看来,套麻袋决不会失手,毕竟眼前这个长得瘦弱浑身没几两肉的小子,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不料言诉往旁边一闪,躲开麻袋,那看似瘦弱的腿十分灵活且精准踢在他们膝盖,让几个自认万无一失的男人齐齐跪在地上,仿佛要给人行大礼似的。 “啊!”男人们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趴在地上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言诉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仿佛有绝世武功在身的世外高人一般,冷眼望着他们:“说,谁雇你们来打我的?” 为首的男人长得最壮,很有威慑力,看上去像是几个人的头头。 他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后退几步,一脸戒备望着言诉:“我们是讲信誉的生意人,绝不会出卖雇主的信息。” 心里却暗骂雇主鸡贼,只说套麻袋的对象是个弱鸡程序员,特么哪家程序员能一挑五,反过来把他们打趴下啊。 “信誉?”言诉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他们,“你们这种行为是违法的懂不懂?只要我现在报警……你们的履历就会留下案底,以后哪家公司还敢招收你们这种员工?”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似乎真要报警。 为首的男人看得心头一紧,要是以前他肯定不在乎什么案底,找工作之类,但最近老婆刚生了孩子,他儿子今天出生满一百天,本来想好干完这一趟等下带个蛋糕回去和老婆一起庆祝。 真不想因为这事影响到家庭和睦。 如果老婆知道自己进了派出所,肯定又会哭唧唧的,他个大老爷们,最害怕老婆哭,只要老婆一掉泪,他就拿她没办法。 “你……你想怎么办?”等兄弟几个从地上爬起来后,为首的男人将他们护在身后,头疼的望着那个朝他们步步紧逼,据说只是程序员的家伙。 “名字?”言诉言简意赅问道。 男人迟疑片刻,答道:“高磊。” “高磊,只要你免费帮我个忙,今晚这事咱们就翻篇。”言诉笑眯眯望着他。 这副神情让高磊莫名有些慌,保险起见,他谨慎道:“什么忙?提前说好,违法乱纪的事我们不干。” 话音刚落,身后几个兄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言诉表情也有些古怪。 高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拍了下脑袋,耳根有些红。 “艹。”他暗骂一句,“你先说让我们怎么帮你。” 言诉笑笑:“放心,不会让你们做违法的事,我只是个程序员而已,有点小忙让你们帮,先跟我回家吧。” 说着,他走在前面带路。 高磊脑子懵了片刻,然后回头和兄弟们对视一眼,怎么感觉剧情的发展不对劲。 这个自称程序员的家伙,居然敢邀请他们进家里,该不会这家伙就是影视剧里演的那种表面温和无害,实际上是变态杀人狂,是想把他们骗回家里杀掉那种? 夜晚的巷子里很静,附近不知哪户人家传来狗吠声,有点恐怖片那味了,高磊听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理智上他不想跟言诉走,但也不愿被送到派出所,于是就跟兄弟们使了个眼色,朝巷子口努努下巴。 【等下到了巷子口,咱们趁他不注意,一起跑】 【收到】 从这里到巷子口,只有一百米,这大概是高磊这辈子走过最漫长的一百米。 十米…… 五米…… 两米…… 眼看目标就要达到,高磊全身紧绷,踮起脚尖正要逃跑,不料言诉突然回头,径直挡在他面前,似笑非笑望着他:“高磊,想跑啊?” 高磊冷不丁被挡住,吓了一跳,提着的那口气突然松懈,腿软了一下,再也没法逃跑。 反倒是他身后跟着的其他弟兄见有高磊做挡箭牌,顿时溜得比谁都快,一眨眼,跑得无影无踪。 “哦豁,你被抛弃了。”温和无害的程序员幸灾乐祸看着他。 高磊回头瞪了眼空气,按住额头疯狂跳动的青筋,耐着性子道:“你究竟想让我帮什么忙?” - 狭窄的出租屋里,高磊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茶杯,面无表情消化着言诉刚刚那番话。 什么叫“假装他欠了自己钱,扮做催债公司的人上门要账,气势要凶一点,越蛮不讲理越好”,他不就是催债公司的吗。 高磊脑子一片混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言诉,只见刚刚还如同笑面虎一般的青年,双手错了搓脸,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一副苦相,还特意清了清嗓子。 他要做什么? 就在高磊抛出这个疑问时,只见言诉拨通一个电话,按了免提,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扯着嗓子哭嚎:“妈,爸,快救救我,催债公司的人现在来家里逼我要钱,说是还债时间越迟,利息就越高,再过半个月欠债就要从八万变成九万了!” “你们赶紧把钱给我打过来,晚一星期他们就要剁我一根手指,妈,我可是你唯一的儿子,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少个零件吧?” “噗——”亲眼目睹言诉变脸的速度,高磊刚喝进去的茶水一口气喷出来。 这家伙究竟搞什么鬼? 不过听到对方喊“爸妈”,他内心松了口气,只要对方还在乎亲人,不是什么变态杀人狂就行。 唐母这几天内心一直在纠结,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按照婆婆和大嫂的吩咐,拒绝儿子要钱,并且把婆婆那番话原封不动转告他。 但感情上,她对唐旭到底还存了一丝母子情,毕竟亲手抚养大的儿子,哪能下的了狠心。 再次接到唐旭电话时,她紧张极了,招招手让丈夫过来一起接听,不料开局就听见儿子杀猪般的吆喝声。 “小旭,你没事吧?”唐母似乎听到对面发出奇怪的声音,腾地一下站起来,担心的问。 “妈,我——” 对面唐旭刚刚开口,不料好像被什么人堵住了嘴,然后电话里传来凶恶的声音:“你们是唐旭的父母?” “尽快准备九万块钱转过来,否则等下周一,你儿子的一根手指就别想要了。” 对面听起来十分狰狞,唐母吓得心脏怦怦乱跳,忍不住反问:“不是八万块吗?怎么又变成九万了?” 这句话让那个凶恶男人很不高兴,拔高音调不悦道:“你在质疑我们催债公司?谁让你儿子欠的是高利贷,他拖了这么久不还,老板很生气,吩咐我们给他一个狠狠的教训,让我看看,是选你大拇指呢,还是尾指,你们程序员最看重哪根手指?” 男人最后这句话让唐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满脸惊恐望着身旁的丈夫:“怎么办?他们要小旭的一根手指。” 唐父显然也被吓到了,手指间的烟头不知不觉掉了,他两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小……小旭怎么会惹上这么可怕的人?他真是糊涂,万一连累我们怎么办?” 这个以往在村里风评极佳、被称赞老实憨厚的男人,忽然一骨碌爬起来,往前院跑去:“妈,大事不好了,催债公司的人要剁掉小旭的指头,现在该怎么办?” 142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3 从程序员到家…… 唐父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 家里所有重大的事都有老娘挡在前面,他不需要承担半点责任。 当儿子要被剁手指,他面临着重大抉择时, 那颗思维简单的大脑想不出任何主意。 “妈,怎么办?怎么办?小旭闯下这等弥天大祸, 我哪还有脸见列祖列宗啊。”他跪坐在唐奶奶脚下,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哪像个50多岁本该是一家之主顶梁柱的男人。 “你给我闭嘴!”唐奶奶被他吵得头疼,捂了捂额头,嫌弃的瞪他一眼,一脚踹了过去。 挨了这一脚, 唐父摸摸有些疼的小腿, 心里反倒踏实了。 妈还愿意踢他,就证明一切有救。 一旁的大伯母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蠢相,撇了撇嘴, 想起唐父说的“要是不给催债公司打九万块钱,人家就要剁掉唐旭一根手指”, 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倒不是担心唐旭的安危, 只是怕唐奶奶脑子一热, 为了小孙子, 把钱打过去。 她眼珠一转, 走到唐奶奶身后,开始熟练的帮老人家捏肩:“妈,依我看这该不会是唐旭骗咱们的吧, 什么催债公司短短几天就把利息涨了一万,这不是坑人吗?” “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普法的电视栏目都讲了, 凡是莫名其妙跟你要钱的,都是骗子,咱可不能轻易上当受骗,得小心谨慎点。” “唐旭那孩子在大城市混了这么多年,少说也得长几百个心眼,咱之前不是让他辞职回家吗,说不定他不想回来,故意编了这套谎话骗咱们,所以咱不能慌,让弟妹这几天把手机关掉,别跟他联系,晾他一段时间就好了。” 大伯母把这几年唐奶奶手里的存款算的清清楚楚。 唐旭每次发工资打钱回来,她都偷偷记账了,入账多少,家用多少,给唐文耀的零花钱多少,加加减减,很容易得出剩余存款。 不多不少整十万,这可是唐文耀的老婆本,唐旭想找借口要走,没门。 唐母一进来就听见大嫂这番言论,忍不住担忧道:“可要是小旭真的被人剁手指了该怎么办?” 她毕竟是个母亲,虽然更疼爱被过继出去的大儿子,但对小儿子也不是没有感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害。 “那你倒是让天上掉九万块钱给他还债啊!”大伯母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毫不客气的回怼。 唐母拙嘴笨舌,不会吵架,常年处于唐家食物链最底层。 被大嫂一骂,立刻不敢再说话了。 心中的天秤也不知不觉偏移到大嫂这边,毕竟唐旭这么多年都没提过借债的事,或许这次是真的不愿辞职回来,找的借口。 她内心不断这样安慰自己,仿佛就能遮掩她不顾小儿子死活的偏心。 她将跪在地上的丈夫扶起来,两人一脸愧疚对唐奶奶道歉:“妈,都怪小旭不争气,多大人了还要您操心,大嫂说得对,咱们这段时间先别联系他,我们俩这就把手机关掉。” 说着,她和唐父将关掉的手机上交给了唐奶奶,请她老人家代为保管。 眼看自己还没开口,两个儿媳就将事情处理好了,唐奶奶也十分满意。 她精力有限,年纪大了只想亲眼看着大孙子结婚成家,留着娶孙媳妇的本钱可不能动。 至于唐旭那个小孙子,从小跟他爸妈一个样,拙嘴笨舌,蠢里蠢气,不讨人喜欢,哪有大孙子招人疼呢,年近三十的人,还惦记着她老太婆手里的存款,想都别想。 大伯母捏肩的动作放轻了些,脸上闪过得意。 唐旭那小子如果想借此把唐奶奶手中的钱骗走,那他可打错了主意。 “大……大哥,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来演的,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高磊战战兢兢拿着手机,小心翼翼觑着言诉的脸色,生怕哪里没做好,惹毛这位煞神。 言诉嘴角浮现出神秘的笑容:“做得很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这事应该还有后续,需要请你帮忙。” 这位高磊是在剧情里偶尔出现过两次的路人甲,似乎也是个可怜人呢,他就顺手帮一把好了。 高磊脸色艰难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停滞,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听到什么怪谈一样。 愣了半天,他才用那种要哭出来似的声音道:“好,好的。” 这天晚上,高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可家里无论老婆还是儿子都清醒着,仿佛在刻意等他回来。 高磊心中一暖,走过去关心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早点睡?” 他低头看向被妻子抱在怀里的儿子,软乎乎的婴儿捏着小拳头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见他,嘴巴咧开,傻乎乎笑了起来。 高磊这一晚如同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心顿时柔软下来,父爱泛滥的一塌糊涂,弯着腰逗起儿子。 “不是说今天能早点下班,庆祝宝宝百天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妻子有些不满。 高磊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干:“糟糕,我忘记买蛋糕了。” “对不起,老婆,今天出了点意外,我一个客户……比较难缠……” 想起自己今晚原本计划和实际情况之间的出入,高磊喉咙艰涩,再也无法说下去。 “算了,不指望你,蛋糕我买了。”妻子将儿子塞进他怀里,起身往厨房走去,“我去把菜热一下,你照顾好宝宝。” 高磊熟练的抱起儿子,对上婴儿清澈的目光,他正想亲一亲儿子的脸颊,脑子里突然闪过今晚被其他兄弟抛弃的情景。 他自认是个讲义气的老大,每次遇事自己冲在最前面,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小弟,可那些小弟似乎被他保护太久,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份催债公司的工作,还是他看兄弟们缺钱,主动介绍的。 哪怕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计较,高磊到底还是有些心凉。 妻子热好饭菜,高磊一边逗着儿子,一边吃饭。 不料坐在他对面的妻子突然开口:“老公,要不你还是换份工作吧,我总觉得催债公司的活太累,风险还高。” 她没说的是,她对高磊那几个小弟的印象很差,总觉得那些人不怀好意,会拖累丈夫。 高磊夹菜的动作一顿,苦着脸道:“可我没学历,没技能,还能做什么工作?” 婚前一个人无拘无束倒也罢了,可婚后要承担起家庭责任,哪能让老婆孩子跟着他吃苦受罪。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深夜,一家烧烤摊上,刚刚丢下高磊逃跑的几个小弟也在吃吃喝喝。 “人不可貌相,那程序员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幸亏咱们跑得快,不然就倒大霉了。” “但磊哥被他抓到了,会不会有危险?” “怕什么,哥几个认磊哥当老大,不就是指望他在关键时刻替咱们挡刀吗?他要连这点勇气和责任都没有,凭什么当大哥?” “听说这单生意提成能到手五千,遇上个硬茬子,这下泡汤了。” “嘿嘿,谁说泡汤了,磊哥不是跟他走了吗,这单生意不管成不成,哥几个跟着他忙活一晚上,这五千块他得出。” “磊哥养家糊口不容易,咱们这么对他,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当初哥几个当初看在他的面子上进了催债公司上班,他不得负责给咱发工资?” “就是,谁让他喜欢打肿脸充老大呢,柱子,今晚这顿烧烤你先把钱垫上,明天找磊哥报销。” 始终保持沉默的小个子柱子犹豫片刻,小声答应下来。 公司食堂,一心期待唐旭被揍的殷舒龙心不在焉吃着饭,不停地抬头四处观望,他用良好的视力将所有员工都搜索了一遍,也没发现唐旭的身影。 “哎,唐旭呢?”眼神捕捉到刚进入食堂、跟唐旭关系好的同事,他急忙站起来拦住对方询问。 穿格子衫的程序员呆滞的扶了扶眼镜,木讷答道:“唐旭今天不太舒服,让我帮他打饭回去,你找他有事?” 殷舒龙努力让自己嘴角不要翘得太高,他心情颇好的拍拍对方肩膀:“没事,随便问问。” 程序员一脸莫名其妙的离开,殷舒龙却三两口吃完菜,甚至又给自己加了份炸鸡。 哈哈,唐旭连食堂都不敢来,肯定被打得很惨,说不定全身骨头都是疼的,他得庆祝一下。 刚吃完饭,殷舒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来一看,刚刚还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阴沉。 跟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出食堂,回到办公室将门窗关严,将电话打回去。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上班时间联系我?” “殷副总,我也不想打扰你,但领导催得紧,请你体谅一下,你承诺的资料什么时候给我?” 殷舒龙咬着牙沉默片刻,他在办公室来回走了三圈,终于回复道:“明天,明天晚上七点在中心商场顶楼那家西餐厅见。” “好,殷副总不愧是爽快人,希望咱们这次交易愉快。” 挂上电话,殷舒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他的手微微颤抖,内心有些挣扎。 其实出卖公司资料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但以前那些都无关紧要,而这次的资料特别重大,是他花了不少精力弄来的。 这份资料关系到公司未来前途,如果出卖掉,公司将来的发展肯定会受到限制。 可对手公司开价太高,他根本无法拒绝。 殷舒龙挣扎半天,犹豫的目光最终变得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将资料放进了公文包。 希望姨夫不要怪他,他也不想当叛徒,可谁让姨夫给他开的工资太低,根本无法维持高质量的生活水平呢。 下午六点,言诉掐着点准时下班,直接去停车场堵老板的心腹严秘书。 原身唐旭在公司人缘很好,曾经无意中帮过严秘书一个小忙,两人关系还不错。 所以看见他,严秘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唐旭,这么巧遇上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言诉没跟他客气,直接上了车:“那就麻烦严秘书了。” 两人在车上聊的欢快,车子开到中心商场,言诉指着顶楼一家咖啡厅道:“今天下班早,我刚好有些事要请教一下严秘书,不如一起上去喝杯咖啡,听说那家咖啡特别棒。” 严秘书愉快的接受他的提议,两人停好车,进入商场,然后乘电梯往顶楼去。 “唐旭,你可是咱们公司公认最勤俭节约,最会过日子的居家好男人,没想到也愿意来这种高端地方消费。”电梯里,严秘书半开玩笑,打趣他道。 言诉假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实不相瞒,我家里催了很久,希望我能辞职回老家工作,这段时间一直比较纠结,这次请严秘书喝咖啡,也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些建议。” “辞职?”严秘书大吃一惊,总算明白他的反常,“你在公司做的好好的,干嘛辞职?没记错的话,你老家那边经济发展状况远远比不上丹市,你回去恐怕很难找到对口专业的工作,而且薪资会低很多。”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咖啡厅走去。 严秘书是个惜才的人,他年长唐旭几岁,又跟在老板身边混迹多年,练就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 虽然唐旭学历不高,智商普通,为人也不算八面玲珑,但他做事细心勤快,为人真诚,进入公司以来很少搞那些弯弯绕绕,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断提高专业能力。 这种敬业态度极其难能可贵,谁不喜欢真诚的人呢,严秘书也不例外。 他是真心为唐旭考虑,毕竟他们公司前景实在不错,老板最近和业内某家龙头公司谈成合作,眼看就要飞升,唐旭作为老员工,听说部门主管有意提拔他,不久的将来工资肯定会涨一波,怎么看都比回老家合算。 严秘书侧着脸,正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西餐厅角落里一个微胖的男人身上。 他拉住言诉,停下脚步,眯起眼朝里面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那男人正是老板的外甥殷舒龙,而坐在他对面戴黑框眼镜的也很眼熟。 不正是前不久在某次交流会上碰过面的对手公司主管倪晖吗? 殷舒龙虽然是本科毕业,但他仗着姨夫的势,整天在公司耀武扬威,不愿提高工作能力,只担任了个挂名副经理,主管一些闲杂业务。 跟客户谈合作这种重大事项,从不需要他出面,他怎么会认识倪晖,两人还面对面坐着吃西餐? 严秘书压下心里的震惊,躲在旁边柱子后面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言诉假装懵懂的问。 “嘘——”严秘书示意他噤声,继续探头探脑往里面看去。 只见殷舒龙十分谨慎的从公文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递到倪晖面前:“倪总,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倪晖脸上掠过满意的神色,摸了摸文件袋的厚度,翘起嘴角,将它装起来:“殷副总果然处事果决,以后咱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倪晖提着包快步离开,整个过程就跟演谍战片一样。 殷舒龙又等了两分钟,确定四周没有熟人,也戴上帽子出了西餐厅。 严秘书将录好视频的手机装进口袋,脸上的表情复杂且让人看不懂。 “严秘书,刚刚殷舒龙那是在……”言诉尽职尽责扮演着一个傻白甜形象,毕竟唐旭是个一天24小时几乎没有任何交际的程序员,他怎么可能认识倪晖。 “没什么,咱们继续聊你的事。”严秘书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摆出热情洋溢的笑容,拦着他的肩膀往咖啡厅走去,“唐旭,哥虚长你几岁,人生经验稍微丰富些,有些良言苦口得好好劝劝你……” - “小严,你都查清楚了,我们的内部资料确实是殷舒龙泄露的?”办公室里,老板许总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愤怒。 他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殷舒龙这个外甥,作为姨夫,他该给的一应待遇都给了,还让殷舒龙这个废物当上副经理,拿着高工资,可他养了这么多年,竟然养出个白眼狼。 严秘书垂着头,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许总,我调了监控,那个时间段有机会接触到资料的无关人士确实只有殷副总。” 作为公司下半年主推的项目,这个资料的珍贵程度不亚于核心业务。 公司最紧要部门的几名员工没日没夜辛苦两个月,才研究出来的成果,竟然被殷舒龙拿去卖,任谁听了不生气。 “啪!” 许总举起茶杯,狠狠掷在地上,犹不解气,又将办公桌上所有文件一举扫落:“把殷舒龙给我叫过来!” 作为心腹,严秘书太了解许总此刻是何等震怒,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阻:“许总,我们的内部资料被泄露,目前最重要的是立刻更改方案,不让对手公司有可趁之机,至于殷副总的事不如暂且压下,目前实在不宜打草惊蛇。” “据我调查,他之前就有出卖公司资料的前科,将来等事情结束,一并算账也不晚。” “什么,他还有前科?”许总这下气都没处撒,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 他松了松勒着脖子的领带,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得到喘息,垂着脸揉了揉头发。 半晌,终于镇定道:“你说得对,马上召集这个项目所有核心员工,开会!” 言诉加班到深夜,回到出租屋,就见提前跟他约好的高磊守在门外,将近一米九的壮实男人,像个小鸡崽似的抱个胳膊蹲在那里。 他失笑,拿钥匙开门,喊他进屋。 话不多说,再次酝酿感情,摸出手机拨通电话:“喂,是二大爷吗?我是唐旭,这么晚了,很抱歉打扰您。” 唐家村某个农家小院,唐家最有威望的唐二爷晚上搓麻将归来,就接到这么个突兀的电话:“是唐旭啊,听你奶说,你最近在外面欠了债,把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 他摆惯了长辈的威风,前阵子还打电话训斥唐旭如果不辞职回村,就是对父母最大的不孝。 这会儿习惯性摆起架子指责言诉:“别怪二大爷多嘴,你这孩子从小就老实,你爸你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全家都指望你出息了孝顺他们,你咋能做出这种败坏家风的事?” “咱们老唐家有家谱可考的历史上,就没你这种忤逆不孝的孩子,你赶紧把高利贷的事给平息了,立刻回来给你爸妈,你奶奶道歉。” “另外,村里得把你树成典型,拿你当反面事例教育一下其他小辈,做人没出息不要紧,但千万不能像你这样跟小混混纠缠不清,惹上麻烦事。” 唐二爷说教起来没完没了,嘚吧嘚吧说个不停,不料对面不耐烦道:“喂,臭老头,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谁是小混混?” 唐二爷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怔半天,试探道:“你是谁?” “呵。”对方轻笑一声,就吓得唐二爷心尖乱颤,“我就是你嘴里的小混混,放高利贷的。” “唐旭欠我们九万块钱,他家里人不肯还,听说你是他村里最有钱的长辈,所以我们找你要债来了。” 唐二爷倒抽一口凉气,再也没了刚才的侃侃而谈,吭吭哧哧道:“你们……弄错了,我……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他的长辈……” 对面冷笑一声:“我刚刚还听见你说家谱什么的,现在跟我装不认识是吧?晚了。” “限你三天之内把钱转到唐旭卡上,否则,我就亲自上村里拜访一下,臭老头,唐旭都交代了,说你的儿孙在城里买房买车,过的很富裕,这十万块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说完,对方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立刻将电话挂掉。 唐二爷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直到他老妻回屋,闻到一股腥臭味,才大惊失色道:“老头子,你咋能在屋里干出这种事,晚上还让不让人睡了!” 唐二爷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裤子,只见上面淅淅沥沥滴着水,好不尴尬。 “完了完了,唐旭那小子把高利贷的引到咱家了,不行,我得找唐家老太婆说道说道,她家的丑事咋能连累到咱家。”唐二爷嘴里唠唠叨叨。 他老妻好半天才听清楚说的什么,顿时恨恨的拿枕头砸他:“都怪你平时喜欢多管闲事,现在惹祸上身了吧,我早叫你离他们家远远的,你就不听!” 出租屋里,高磊熟门熟路扮演完凶神恶煞的催债人员,朝言诉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大哥,这次我演的还成吧?” 他神情有些麻木,这两天,往昔有福同享的小弟们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逮着他就要钱。 哪怕他解释说那天的工作没完成,公司没给他提成,小弟们却不信,柱子更是连顿宵夜的钱都要他报销。 以往高磊觉得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互相拉扯一把是应该的,可现在他已经成家立业,不再是孤家寡人,怎么能不替妻儿考虑,把钱撒给兄弟们? 他在犯愁连言诉都看出来了,拿出镜子让他照照:“你笑得比哭还难看,遇上什么事了?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大哥,你说出来,看大哥能不能帮到你。” 142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3 从程序员到家…… 唐父这辈子过得顺风顺水, 家里所有重大的事都有老娘挡在前面,他不需要承担半点责任。 当儿子要被剁手指,他面临着重大抉择时, 那颗思维简单的大脑想不出任何主意。 “妈,怎么办?怎么办?小旭闯下这等弥天大祸, 我哪还有脸见列祖列宗啊。”他跪坐在唐奶奶脚下,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哪像个50多岁本该是一家之主顶梁柱的男人。 “你给我闭嘴!”唐奶奶被他吵得头疼,捂了捂额头,嫌弃的瞪他一眼,一脚踹了过去。 挨了这一脚, 唐父摸摸有些疼的小腿, 心里反倒踏实了。 妈还愿意踢他,就证明一切有救。 一旁的大伯母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蠢相,撇了撇嘴, 想起唐父说的“要是不给催债公司打九万块钱,人家就要剁掉唐旭一根手指”, 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倒不是担心唐旭的安危, 只是怕唐奶奶脑子一热, 为了小孙子, 把钱打过去。 她眼珠一转, 走到唐奶奶身后,开始熟练的帮老人家捏肩:“妈,依我看这该不会是唐旭骗咱们的吧, 什么催债公司短短几天就把利息涨了一万,这不是坑人吗?” “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普法的电视栏目都讲了, 凡是莫名其妙跟你要钱的,都是骗子,咱可不能轻易上当受骗,得小心谨慎点。” “唐旭那孩子在大城市混了这么多年,少说也得长几百个心眼,咱之前不是让他辞职回家吗,说不定他不想回来,故意编了这套谎话骗咱们,所以咱不能慌,让弟妹这几天把手机关掉,别跟他联系,晾他一段时间就好了。” 大伯母把这几年唐奶奶手里的存款算的清清楚楚。 唐旭每次发工资打钱回来,她都偷偷记账了,入账多少,家用多少,给唐文耀的零花钱多少,加加减减,很容易得出剩余存款。 不多不少整十万,这可是唐文耀的老婆本,唐旭想找借口要走,没门。 唐母一进来就听见大嫂这番言论,忍不住担忧道:“可要是小旭真的被人剁手指了该怎么办?” 她毕竟是个母亲,虽然更疼爱被过继出去的大儿子,但对小儿子也不是没有感情,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害。 “那你倒是让天上掉九万块钱给他还债啊!”大伯母眼里闪过一丝不耐,毫不客气的回怼。 唐母拙嘴笨舌,不会吵架,常年处于唐家食物链最底层。 被大嫂一骂,立刻不敢再说话了。 心中的天秤也不知不觉偏移到大嫂这边,毕竟唐旭这么多年都没提过借债的事,或许这次是真的不愿辞职回来,找的借口。 她内心不断这样安慰自己,仿佛就能遮掩她不顾小儿子死活的偏心。 她将跪在地上的丈夫扶起来,两人一脸愧疚对唐奶奶道歉:“妈,都怪小旭不争气,多大人了还要您操心,大嫂说得对,咱们这段时间先别联系他,我们俩这就把手机关掉。” 说着,她和唐父将关掉的手机上交给了唐奶奶,请她老人家代为保管。 眼看自己还没开口,两个儿媳就将事情处理好了,唐奶奶也十分满意。 她精力有限,年纪大了只想亲眼看着大孙子结婚成家,留着娶孙媳妇的本钱可不能动。 至于唐旭那个小孙子,从小跟他爸妈一个样,拙嘴笨舌,蠢里蠢气,不讨人喜欢,哪有大孙子招人疼呢,年近三十的人,还惦记着她老太婆手里的存款,想都别想。 大伯母捏肩的动作放轻了些,脸上闪过得意。 唐旭那小子如果想借此把唐奶奶手中的钱骗走,那他可打错了主意。 “大……大哥,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来演的,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高磊战战兢兢拿着手机,小心翼翼觑着言诉的脸色,生怕哪里没做好,惹毛这位煞神。 言诉嘴角浮现出神秘的笑容:“做得很好,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这事应该还有后续,需要请你帮忙。” 这位高磊是在剧情里偶尔出现过两次的路人甲,似乎也是个可怜人呢,他就顺手帮一把好了。 高磊脸色艰难挤出来的笑容顿时停滞,呆呆的看着他,仿佛听到什么怪谈一样。 愣了半天,他才用那种要哭出来似的声音道:“好,好的。” 这天晚上,高磊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已经十二点了,可家里无论老婆还是儿子都清醒着,仿佛在刻意等他回来。 高磊心中一暖,走过去关心道:“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不早点睡?” 他低头看向被妻子抱在怀里的儿子,软乎乎的婴儿捏着小拳头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见他,嘴巴咧开,傻乎乎笑了起来。 高磊这一晚如同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的心顿时柔软下来,父爱泛滥的一塌糊涂,弯着腰逗起儿子。 “不是说今天能早点下班,庆祝宝宝百天吗,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妻子有些不满。 高磊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总觉得有什么事没干:“糟糕,我忘记买蛋糕了。” “对不起,老婆,今天出了点意外,我一个客户……比较难缠……” 想起自己今晚原本计划和实际情况之间的出入,高磊喉咙艰涩,再也无法说下去。 “算了,不指望你,蛋糕我买了。”妻子将儿子塞进他怀里,起身往厨房走去,“我去把菜热一下,你照顾好宝宝。” 高磊熟练的抱起儿子,对上婴儿清澈的目光,他正想亲一亲儿子的脸颊,脑子里突然闪过今晚被其他兄弟抛弃的情景。 他自认是个讲义气的老大,每次遇事自己冲在最前面,尽最大努力保护好小弟,可那些小弟似乎被他保护太久,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这份催债公司的工作,还是他看兄弟们缺钱,主动介绍的。 哪怕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计较,高磊到底还是有些心凉。 妻子热好饭菜,高磊一边逗着儿子,一边吃饭。 不料坐在他对面的妻子突然开口:“老公,要不你还是换份工作吧,我总觉得催债公司的活太累,风险还高。” 她没说的是,她对高磊那几个小弟的印象很差,总觉得那些人不怀好意,会拖累丈夫。 高磊夹菜的动作一顿,苦着脸道:“可我没学历,没技能,还能做什么工作?” 婚前一个人无拘无束倒也罢了,可婚后要承担起家庭责任,哪能让老婆孩子跟着他吃苦受罪。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沉默下来。 深夜,一家烧烤摊上,刚刚丢下高磊逃跑的几个小弟也在吃吃喝喝。 “人不可貌相,那程序员肯定不是什么善茬,幸亏咱们跑得快,不然就倒大霉了。” “但磊哥被他抓到了,会不会有危险?” “怕什么,哥几个认磊哥当老大,不就是指望他在关键时刻替咱们挡刀吗?他要连这点勇气和责任都没有,凭什么当大哥?” “听说这单生意提成能到手五千,遇上个硬茬子,这下泡汤了。” “嘿嘿,谁说泡汤了,磊哥不是跟他走了吗,这单生意不管成不成,哥几个跟着他忙活一晚上,这五千块他得出。” “磊哥养家糊口不容易,咱们这么对他,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当初哥几个当初看在他的面子上进了催债公司上班,他不得负责给咱发工资?” “就是,谁让他喜欢打肿脸充老大呢,柱子,今晚这顿烧烤你先把钱垫上,明天找磊哥报销。” 始终保持沉默的小个子柱子犹豫片刻,小声答应下来。 公司食堂,一心期待唐旭被揍的殷舒龙心不在焉吃着饭,不停地抬头四处观望,他用良好的视力将所有员工都搜索了一遍,也没发现唐旭的身影。 “哎,唐旭呢?”眼神捕捉到刚进入食堂、跟唐旭关系好的同事,他急忙站起来拦住对方询问。 穿格子衫的程序员呆滞的扶了扶眼镜,木讷答道:“唐旭今天不太舒服,让我帮他打饭回去,你找他有事?” 殷舒龙努力让自己嘴角不要翘得太高,他心情颇好的拍拍对方肩膀:“没事,随便问问。” 程序员一脸莫名其妙的离开,殷舒龙却三两口吃完菜,甚至又给自己加了份炸鸡。 哈哈,唐旭连食堂都不敢来,肯定被打得很惨,说不定全身骨头都是疼的,他得庆祝一下。 刚吃完饭,殷舒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拿出来一看,刚刚还眉飞色舞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阴沉。 跟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起身走出食堂,回到办公室将门窗关严,将电话打回去。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在上班时间联系我?” “殷副总,我也不想打扰你,但领导催得紧,请你体谅一下,你承诺的资料什么时候给我?” 殷舒龙咬着牙沉默片刻,他在办公室来回走了三圈,终于回复道:“明天,明天晚上七点在中心商场顶楼那家西餐厅见。” “好,殷副总不愧是爽快人,希望咱们这次交易愉快。” 挂上电话,殷舒龙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资料,他的手微微颤抖,内心有些挣扎。 其实出卖公司资料这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了,但以前那些都无关紧要,而这次的资料特别重大,是他花了不少精力弄来的。 这份资料关系到公司未来前途,如果出卖掉,公司将来的发展肯定会受到限制。 可对手公司开价太高,他根本无法拒绝。 殷舒龙挣扎半天,犹豫的目光最终变得决绝,他深吸一口气,将资料放进了公文包。 希望姨夫不要怪他,他也不想当叛徒,可谁让姨夫给他开的工资太低,根本无法维持高质量的生活水平呢。 下午六点,言诉掐着点准时下班,直接去停车场堵老板的心腹严秘书。 原身唐旭在公司人缘很好,曾经无意中帮过严秘书一个小忙,两人关系还不错。 所以看见他,严秘书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唐旭,这么巧遇上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家?” 言诉没跟他客气,直接上了车:“那就麻烦严秘书了。” 两人在车上聊的欢快,车子开到中心商场,言诉指着顶楼一家咖啡厅道:“今天下班早,我刚好有些事要请教一下严秘书,不如一起上去喝杯咖啡,听说那家咖啡特别棒。” 严秘书愉快的接受他的提议,两人停好车,进入商场,然后乘电梯往顶楼去。 “唐旭,你可是咱们公司公认最勤俭节约,最会过日子的居家好男人,没想到也愿意来这种高端地方消费。”电梯里,严秘书半开玩笑,打趣他道。 言诉假装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实不相瞒,我家里催了很久,希望我能辞职回老家工作,这段时间一直比较纠结,这次请严秘书喝咖啡,也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些建议。” “辞职?”严秘书大吃一惊,总算明白他的反常,“你在公司做的好好的,干嘛辞职?没记错的话,你老家那边经济发展状况远远比不上丹市,你回去恐怕很难找到对口专业的工作,而且薪资会低很多。”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往咖啡厅走去。 严秘书是个惜才的人,他年长唐旭几岁,又跟在老板身边混迹多年,练就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 虽然唐旭学历不高,智商普通,为人也不算八面玲珑,但他做事细心勤快,为人真诚,进入公司以来很少搞那些弯弯绕绕,一心扑在工作上,不断提高专业能力。 这种敬业态度极其难能可贵,谁不喜欢真诚的人呢,严秘书也不例外。 他是真心为唐旭考虑,毕竟他们公司前景实在不错,老板最近和业内某家龙头公司谈成合作,眼看就要飞升,唐旭作为老员工,听说部门主管有意提拔他,不久的将来工资肯定会涨一波,怎么看都比回老家合算。 严秘书侧着脸,正要开口,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西餐厅角落里一个微胖的男人身上。 他拉住言诉,停下脚步,眯起眼朝里面仔细看了看,确定自己没看错,那男人正是老板的外甥殷舒龙,而坐在他对面戴黑框眼镜的也很眼熟。 不正是前不久在某次交流会上碰过面的对手公司主管倪晖吗? 殷舒龙虽然是本科毕业,但他仗着姨夫的势,整天在公司耀武扬威,不愿提高工作能力,只担任了个挂名副经理,主管一些闲杂业务。 跟客户谈合作这种重大事项,从不需要他出面,他怎么会认识倪晖,两人还面对面坐着吃西餐? 严秘书压下心里的震惊,躲在旁边柱子后面将这一幕录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言诉假装懵懂的问。 “嘘——”严秘书示意他噤声,继续探头探脑往里面看去。 只见殷舒龙十分谨慎的从公文包里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递到倪晖面前:“倪总,这就是你要的东西。” 倪晖脸上掠过满意的神色,摸了摸文件袋的厚度,翘起嘴角,将它装起来:“殷副总果然处事果决,以后咱们还可以继续合作。” 两人默契的对视一眼,倪晖提着包快步离开,整个过程就跟演谍战片一样。 殷舒龙又等了两分钟,确定四周没有熟人,也戴上帽子出了西餐厅。 严秘书将录好视频的手机装进口袋,脸上的表情复杂且让人看不懂。 “严秘书,刚刚殷舒龙那是在……”言诉尽职尽责扮演着一个傻白甜形象,毕竟唐旭是个一天24小时几乎没有任何交际的程序员,他怎么可能认识倪晖。 “没什么,咱们继续聊你的事。”严秘书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摆出热情洋溢的笑容,拦着他的肩膀往咖啡厅走去,“唐旭,哥虚长你几岁,人生经验稍微丰富些,有些良言苦口得好好劝劝你……” - “小严,你都查清楚了,我们的内部资料确实是殷舒龙泄露的?”办公室里,老板许总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愤怒。 他扪心自问从未亏待过殷舒龙这个外甥,作为姨夫,他该给的一应待遇都给了,还让殷舒龙这个废物当上副经理,拿着高工资,可他养了这么多年,竟然养出个白眼狼。 严秘书垂着头,规规矩矩站在他面前,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许总,我调了监控,那个时间段有机会接触到资料的无关人士确实只有殷副总。” 作为公司下半年主推的项目,这个资料的珍贵程度不亚于核心业务。 公司最紧要部门的几名员工没日没夜辛苦两个月,才研究出来的成果,竟然被殷舒龙拿去卖,任谁听了不生气。 “啪!” 许总举起茶杯,狠狠掷在地上,犹不解气,又将办公桌上所有文件一举扫落:“把殷舒龙给我叫过来!” 作为心腹,严秘书太了解许总此刻是何等震怒,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劝阻:“许总,我们的内部资料被泄露,目前最重要的是立刻更改方案,不让对手公司有可趁之机,至于殷副总的事不如暂且压下,目前实在不宜打草惊蛇。” “据我调查,他之前就有出卖公司资料的前科,将来等事情结束,一并算账也不晚。” “什么,他还有前科?”许总这下气都没处撒,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冲动。 他松了松勒着脖子的领带,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得到喘息,垂着脸揉了揉头发。 半晌,终于镇定道:“你说得对,马上召集这个项目所有核心员工,开会!” 言诉加班到深夜,回到出租屋,就见提前跟他约好的高磊守在门外,将近一米九的壮实男人,像个小鸡崽似的抱个胳膊蹲在那里。 他失笑,拿钥匙开门,喊他进屋。 话不多说,再次酝酿感情,摸出手机拨通电话:“喂,是二大爷吗?我是唐旭,这么晚了,很抱歉打扰您。” 唐家村某个农家小院,唐家最有威望的唐二爷晚上搓麻将归来,就接到这么个突兀的电话:“是唐旭啊,听你奶说,你最近在外面欠了债,把家里折腾的鸡飞狗跳。” 他摆惯了长辈的威风,前阵子还打电话训斥唐旭如果不辞职回村,就是对父母最大的不孝。 这会儿习惯性摆起架子指责言诉:“别怪二大爷多嘴,你这孩子从小就老实,你爸你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儿子,全家都指望你出息了孝顺他们,你咋能做出这种败坏家风的事?” “咱们老唐家有家谱可考的历史上,就没你这种忤逆不孝的孩子,你赶紧把高利贷的事给平息了,立刻回来给你爸妈,你奶奶道歉。” “另外,村里得把你树成典型,拿你当反面事例教育一下其他小辈,做人没出息不要紧,但千万不能像你这样跟小混混纠缠不清,惹上麻烦事。” 唐二爷说教起来没完没了,嘚吧嘚吧说个不停,不料对面不耐烦道:“喂,臭老头,你嘴巴能不能放干净点,谁是小混混?” 唐二爷的声音戛然而止,愣怔半天,试探道:“你是谁?” “呵。”对方轻笑一声,就吓得唐二爷心尖乱颤,“我就是你嘴里的小混混,放高利贷的。” “唐旭欠我们九万块钱,他家里人不肯还,听说你是他村里最有钱的长辈,所以我们找你要债来了。” 唐二爷倒抽一口凉气,再也没了刚才的侃侃而谈,吭吭哧哧道:“你们……弄错了,我……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是……他的长辈……” 对面冷笑一声:“我刚刚还听见你说家谱什么的,现在跟我装不认识是吧?晚了。” “限你三天之内把钱转到唐旭卡上,否则,我就亲自上村里拜访一下,臭老头,唐旭都交代了,说你的儿孙在城里买房买车,过的很富裕,这十万块对你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别特么给脸不要脸!” 说完,对方不给他辩解的机会,立刻将电话挂掉。 唐二爷站在原地呆若木鸡,直到他老妻回屋,闻到一股腥臭味,才大惊失色道:“老头子,你咋能在屋里干出这种事,晚上还让不让人睡了!” 唐二爷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裤子,只见上面淅淅沥沥滴着水,好不尴尬。 “完了完了,唐旭那小子把高利贷的引到咱家了,不行,我得找唐家老太婆说道说道,她家的丑事咋能连累到咱家。”唐二爷嘴里唠唠叨叨。 他老妻好半天才听清楚说的什么,顿时恨恨的拿枕头砸他:“都怪你平时喜欢多管闲事,现在惹祸上身了吧,我早叫你离他们家远远的,你就不听!” 出租屋里,高磊熟门熟路扮演完凶神恶煞的催债人员,朝言诉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大哥,这次我演的还成吧?” 他神情有些麻木,这两天,往昔有福同享的小弟们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逮着他就要钱。 哪怕他解释说那天的工作没完成,公司没给他提成,小弟们却不信,柱子更是连顿宵夜的钱都要他报销。 以往高磊觉得大家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兄,互相拉扯一把是应该的,可现在他已经成家立业,不再是孤家寡人,怎么能不替妻儿考虑,把钱撒给兄弟们? 他在犯愁连言诉都看出来了,拿出镜子让他照照:“你笑得比哭还难看,遇上什么事了?好歹你也叫我一声大哥,你说出来,看大哥能不能帮到你。” 143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4 从程序员到家…… 深夜, 出租屋里,高磊的情绪或许找到了宣泄口,对着言诉说了整整一小时, 将自己连日来的苦闷全都倾泻出来。 “我真的不懂,明明是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们为何如今像变了个人似的。”高磊打开一罐啤酒,仰起脖子一饮而下。 言诉神色不明盯着他, 忍不住想起剧情里高磊所遭遇的。 他那几个发小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偷奸耍滑, 爱占小便宜,不被女孩子喜欢, 因此特别嫉妒能够结婚生子拥有家庭温暖的高磊。 在一次被催债公司分配到任务, 他们上门催债时,那几个发小率先动手,推搡间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四个人害怕极了, 就把责任全推到为首的高磊身上。 催债公司也害怕连累自己, 巴不得有个替罪羊,于是高磊坐了牢。 他的妻子带着仅仅几个月大的婴儿,在外面为他奔走, 试图替他洗刷冤屈,很是辛苦,还得时常应付那几个上门要钱的发小。 他的儿子因疏于照顾, 某次生了病送医不及时, 竟然夭折了。 妻子精神崩溃,后悔莫及,开始憎恨高磊, 憎恨几个发小,将他们约出来企图同归于尽,不料意外死掉的却是自己。 高磊得知这一切后,头发都白完了,多年后他出狱,装作不在意旧事的样子,和发小虚与委蛇,然后趁其不备,将所有人杀了,替已逝的家人报仇。 “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工作,远离你那些好兄弟?”言诉又给他开了瓶啤酒递过去。 高磊两眼有些呆滞,静默半天道:“我老婆也这么说,但我想着毕竟跟他们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他们过得不好,我能拉一把是一把。” “但我好像想得太简单了,人心都是会变的。” 言诉拍拍他的肩膀:“人家都说升米恩斗米仇,你又不是他们的父母,管太多反倒会招人嫌恶。” “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跟父母的关系不太好,我从毕业后挣的第一份工资起,每月就要给家里打三分之一的钱,整整六年了,他们半点都不念我的好,反倒要求我辞职回村给他们养老。” “亲生父母尚且如此,何况是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呢。” 听到这里,高磊不由得也有些同情言诉:“大哥,咱都是命苦的人啊,来干一杯。” 这一晚,高磊喝得醉醺醺回了家,妻子有些嫌弃,勒令他不许上床睡觉。 高磊傻乎乎在客厅铺了地铺:“老婆,我想好了,等过段时间找个合适的机会,我就辞职,另外找份安稳点的工作,不能让你和孩子替我担心。” 妻子眉毛一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能想开,你舍得你那些兄弟吗?” 高磊嘿嘿一笑:“这有啥舍不得,他们又不是我的家人,你和宝宝才是陪伴我一辈子的家人,我当然要事事以你们为先。” 妻子的嘴角不知不觉翘起,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别睡地铺了,去洗个澡,回床上睡。” 唐家村。 天刚亮,公鸡还在喔喔打鸣,被吓得一晚上没合眼的唐一爷和老妻唐一婆婆就急不可耐敲开唐奶奶的家门。 “一伯,你这么早上门,有事吗?”开门的是唐父,他看见族里最有威望的长辈来了,顿时激动地搓搓手,连忙请两位老人家进门。 唐一爷拄着拐杖,满脸不悦盯着唐父,阴森的目光恨不能在他身上灼个洞。 他好歹还有点理智,知道唐父在家里是个透明人,一切都是唐奶奶说了算。 但唐一婆婆可不管那么多,叉着腰就开骂:“唐钢你个乌龟王八蛋,生个缺德儿子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欠了高利贷还有脸找我家老头子要债,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唐父刚睡醒,被他一向敬重的一伯母给骂了个狗血喷头,一脸懵,等他听清楚唐一婆婆在骂什么时,羞愧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唐旭……那混小子欠了债,竟然还打起找你家借钱的注意了?”唐父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 他一生要面子,可儿子此番举动简直是把他的脸面扯下来往地上踩。 唐一婆婆年轻时可是顶厉害的妇女,骂唐父不过是为了出口恶气,反正他个窝囊废又不当家,当个出气筒怎么了。 紧接着她和唐一爷撸起袖子,往院里闯去。 唐奶奶,大伯,大伯母几人早就听见门口的吵嚷声了,一听是关于唐旭高利贷的事,他们恨不得躲回房间装睡,可是还没来得及,就被唐一婆婆逮了个正着。 “我说弟妹,整个唐家村谁不知道你宠大孙子,压榨小孙子,逼着唐旭每个月把大部分工资寄回来,现在唐旭外面欠了债,你们做长辈的不拿出积蓄帮助他,反倒让他跟别人借钱,你们还有良心吗?” 在催债的找上唐一爷之前,她也乐得看戏,可现在引火烧身,才知道痛了。 “一伯母,小旭竟敢找你们家借钱?”唐母胆子最小,平时面对家族其他长辈时总有一种自卑心态,现在得知唐旭竟胆大到敢借唐一爷家的钱,吓得两股战战。 唐一婆婆看到她,也没个好脸色:“人家都说为母则刚,你咋回事,唐旭难道不是你亲生的?你配合着婆家人使劲坑他,老了就真不指望唐旭给你养老?” 唐母脸上涨红,唯唯诺诺:“一伯母,我们抚养小旭长大,他孝顺我们也是应该的。” “呸,你们抚养他?从小唐文耀啥待遇,唐旭啥待遇?你们最多也就给他一碗饭吃,饿不死就行。他上大学的钱都是贷款,学费生活费全靠自己打工一点点挣。” “我就不明白了,唐文耀都过继给老大家了,你再对他好有啥用,他能叫你一声妈?” 唐一婆婆作为长辈,当初亲眼看着唐文耀和唐旭出生的,对于过继一事再了解不过。 虽然这些年唐家一再隐瞒,不许唐文耀知道,村里的长辈们也都默契配合,但关键时刻,唐一婆婆可管不了那么多,为了自家利益,她不得不曝出唐家的秘密。 “一伯母!”唐母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唐大伯和大伯母生怕被唐文耀听见了,忙转头朝他屋子里看去,岂料唐文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外,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婆婆,你刚刚说的什么意思?我是过继给我爸妈的?”他拧着眉慢吞吞问道。 “文耀,你别听她胡说,你是我们亲生的,做不了假。”大伯母一紧张,声音都在发抖。 她的样子唐文耀哪里看不出来,根据所有人的表现,猜也能猜到。 他探究的目光朝唐父唐母看去,只见这两位以前跟窝囊废一样的一叔一婶,此刻一脸担忧和期待的表情。 唐文耀冷哼一声,期待什么,他才不愿意认这对废物夫妻做爸妈,这对废物根本没脑子,经常被人骗,连亲生儿子都保护不了,做他们的儿子,有什么好处。 于是他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朝大伯母走去:“妈,我就知道一婆婆在骗人,你和爸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然后手一摊:“家里太吵了,我想去镇上逛逛,妈,给我点钱。” 大伯母顿时松了口气,欢欢喜喜掏出几百块给他。 送走了唐文耀,她重新变得趾高气扬,得意的看了唐母一眼,如愿以偿看到对方灰败的脸色。 呵,这个废物还想跟她抢儿子,她配吗? 唐奶奶的表情也松动许多,走到唐一爷和唐一婆婆面前:“一堂哥,一堂嫂,我们家唐旭不争气,被你看笑话了,不过你放心,他欠高利贷的事多半是假的,先前我们不是催他从丹市辞职回村吗?他可能不愿意,才找人演戏,合伙蒙我们。” “你们不用怕,别接他电话就行,这小子在城里学点本事,全都用来对付家里人了。” 唐一婆婆将信将疑,挑了挑眉:“真是这样?” “当然。”唐奶奶斩钉截铁。 但唐一爷显然不这么想,毕竟昨晚对方那凶神恶煞的语气不像是演出来的,能把他一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吓尿裤子,怎么可能是假的? 可这种丢脸事他又不好意思说,便沉下脸:“希望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有假,明年山上的果林你们别想承包了。” 唐奶奶脸上的笑容一僵,讪讪道:“不会,我保证唐旭他就是做戏,这小子从小就没出息,他那点能耐我还不了解?” 她空口白牙说的确定,接下来唐一爷确实也没再接到过唐旭打来的电话,还以为这事翻篇了。 不料三天后,过了约定好转账的日期,对方再次打过来。 唐一爷没接电话,不料次日,在城里住的小儿子突然联系他:“爸,你啥时候欠了高利贷,人家都找上门跟我要债了。” 唐一爷大惊:“我没有,难道是……” 等小儿子将对方的特征叙述了一遍,唐一爷差点没晕过去:“这个唐老太,竟敢骗我说唐旭找了人在演戏,她贪了唐旭的钱不愿意还,倒让我们家惹上一身骚,我非给她点教训不可。” 当言诉把唐家村众人折腾得鸡飞狗跳时,许总已经召集公司核心员工连夜加班,忙了大半个月终于弥补了资料被殷舒龙出卖的漏洞。 等对手公司自以为掌握了他们的机密,洋洋得意时,许总率领手下给了他们重重一击,打得对手公司措手不及,损失惨重。 工作上的事告一段落,到了该处理叛徒的时候,许总亲自打电话把殷舒龙叫到办公室。 面对姨夫的质问,他历经一番挣扎后供认不讳,哭着瘫在地上道:“姨夫,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姨和我妈,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许总望着他冷笑,现在知道认错了,当初出卖公司机密时,怎么没想过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告诉你大姨和你妈?殷舒龙,你以为你在过家家吗?我告诉你,你的所作所为是违法犯罪,我没有立刻报警,让警察来抓你,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你知道你给我带来多大麻烦吗?” 殷舒龙见姨夫都扯到想让他吃牢饭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悔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收起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怒斥许总:“我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还不是怪你?” “怪我,怪我什么?”许总惊愕道。 殷舒龙面容不忿:“刚进公司时,你把所有脏活累活都让我干,我每天累死累活,你却防着我,不让我接触核心业务,在我向你提出抗议时,你才给我安排了一份轻松的工作,但却在闲杂部门。” “我辛辛苦苦干了五年,你勉强升我做了个副经理,工资待遇跟其他员工没两样。” “别人都说我是你外甥,肯定没少占便宜,但实际上呢,你什么时候重用过我,你从来都把我当成废物,我恨你,我想报复你,所以才出卖了公司机密,我想让你看看,这就是你不重视我的下场!” 他像是一吐为快,把多年来受的委屈全都倒出来。 许总差点气笑: “你怪我不重视你?刚进公司时,我想锻炼你,所以给你安排的工作比较重,可你呢,抱怨工作太累,干两天不干了,我只好给你安排了轻松的活。” “你想要好的待遇?可你一个闲杂部门的副经理,我能破格给你涨多少工资?每年你的年终奖我都加倍给,就是想让你过得舒服点,你倒好,还恨上我了。” “哼!”他直接拨通人事电话,“我就算养条狗,五年也养出感情了,总好过你个白眼狼,以后你不用在公司呆下去了,我也不敢再用你,就当咱们这亲戚关系一键清零了。” 殷舒龙见他果真让人事辞退自己,不禁惊慌起来,“许总,姨夫,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次机会吧,求求你了!” 可他犯过的错岂能简单揭过,经过这次,许总无论如何不敢再留他了。 而且是公司主动辞退这种方式,让殷舒龙颜面无存,恐怕往后他在这个行业里很难找到工作了。 - 高磊已经确定了月底辞职,在此之前他还得继续完成手头催债的工作。 不过他和弟兄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矛盾加剧,双方见了彼此都尴尬。这天高磊领着四个小弟要去旧城区一带催债,刚到地方,他就接到言诉的电话,让他过去一趟。 高磊心里松了口气,忙对其余几人道:“我家里有点事,先回去一趟,你们上门催债的时候,记住要把握好度,千万别做得太过火。” 说完他就走了。 目送他背影消失,一位穿皮夹克的小弟吐了口痰在地上,十分不屑道:“什么玩意,仗着要辞职了,就把工作推给我们,还克扣我们的钱,真他娘抠门!” 高磊来到出租房的时候,言诉正躺在沙发上吃零食看综艺,房子里一派温馨。 “又要我帮忙忽悠你那个一大爷?”自从上次谈心后,他和言诉逐渐熟悉起来,发觉言诉不像他想象中那种表面斯文败类实则神经病的人,也敢跟他开玩笑了。 言诉摇摇头,关掉视频,从电脑里调出一份创业计划:“我打算开个家政公司,你要不要参与进来一起创业?” 高磊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你说什么?你不是个程序员吗?” 言诉摇摇头:“程序员的工作太费脑,我打算转行,这是我在网上收集资料写的计划书,我觉得干家政这行还是很有前途的,这样,你先去超市买点清洁工具,回来把我家里打扫一下,让我看看你的动手能力怎么样。” 高磊:“……” 这大哥绝壁又想白嫖他的劳动力吧。 不过谁让人家是大哥呢,他只好委委屈屈出门,进小区超市买了清洁用品。 超市不大,这个时间点没有其他客人,收银小妹见他买这么多清洁工具还觉得诧异,问了他几句,得知高磊要带回家做卫生时,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毕竟像他这么大块头,一看就不好惹的人,居然会乖乖回家做家务,实在太反差萌。 同一时间,上门催债那几个弟兄一言不合跟人打起来了,不小心把人推下楼梯,没了气。 他们见惹出大祸,留意到四周没有监控,慌忙逃走。 “怎么办,闹出人命了,早知道该听磊哥的话,别跟他起冲突。”最胆小的柱子十分害怕。 “瞧你那怂样,又没人看到是咱做的,到时候被问起来,就说不知道。” “实在不行,推到磊哥身上吧,反正他早就背叛了咱们。” “诶,这是个好主意,就这么干,咱们对下口供。” 剧情里,高磊和他们一起上门催债,但几个小弟不知为何火气很大,主动动手,高磊拦都拦不住,然后弄出人命,小弟们把责任都推在他身上。 这次,哪怕他不在,轨迹依然没有改变。 高磊在言诉家打扫了一整天屋子,期间还帮言诉叫过外卖,请过钟点工请教经验,当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时,高磊正和钟点工一起擦抽油烟机。 得知今天去催债的对象丢了命,高磊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来,然后跌跌撞撞跑到客厅:“大、大哥,不好了。” - 四个小弟将催债对象死亡的责任推到高磊身上,毕竟高磊曾经跟他们一起到过旧城区。 但高磊这边也有证据证明他早早就离开了旧城区,一整天都在言诉家里搞卫生,最重要的是,从死者身上提取到了他们四人的指纹,唯独没有高磊的。 高磊被排除嫌疑,但他却高兴不起来,他是真没想到,就算兄弟们跟他有隔阂,讨厌他,居然会把杀人这种事栽赃给他。 他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 夜里,妻子从梦中惊醒,她隐约记得自己仿佛做了个可怕的梦,侧过头看向身旁的高磊时,眼泪哗啦啦掉落下来,从后面抱住他:“幸亏你这次没跟他们一起去催债,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高磊惊醒,当发觉妻子竟然如此担忧他的安危后,他第一天就不再去公司了。 “我前段时间不是认识个程序员吗,他想创业,开家政公司,要拉我入伙,以后我的工作也有着落了,你别再担心了。” 他系上围裙,准备先将家里清洁一遍,就当提前演练了。 高磊的妻子总算放下心来:“家政好,虽然累点,到底踏实。” 柱子在看守所的时候,提出想见高磊一面。 他是高磊几个小弟中最胆小的,也对高磊没有恶意,但他一个人的意见,裹挟不了其他人。 可高磊不想见他,既然兄弟情分已尽,还有什么再见的必要。 殷舒龙被辞退后,一开始还不敢跟家里人说,反倒是许总和妻子打了招呼,他妻子正是殷舒龙的大姨。 得知自家外甥出卖公司机密,险些造成严重损失,大姨气得不轻,她自认从没有亏待过殷舒龙,却遭遇外甥的背叛,当即把殷舒龙的亲妈叫去骂了一顿。 殷母得知儿子犯下这么严重的错误,差点跟大姐跪下,声泪俱下:“大姐,求你原谅舒龙吧,他小孩子家分不清轻重,一时糊涂办错了事,你跟姐夫说说好话,让舒龙回去上班吧,他被自己的姨夫辞退,以后业内谁还敢要他。” 大姨哪里想得到妹妹和外甥一样无耻,气得涨红了脸:“舒龙险些害了我家老许,我凭什么原谅他?他出卖公司机密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被发现这一天。都是你惯的,不然他也不至于养成这副眼高手低的性格。” 说完,她把妹妹赶了出去。 殷母回到家把殷舒龙骂了一顿,气他不争气,公司那么好的待遇,他不认真工作,反倒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你姨父哪点亏待你了?你出卖公司机密,被他辞退,以后我还怎么有脸见亲戚,人家还不得笑话死我啊。” 殷母又哭又闹,逼着殷舒龙亲自找许总道歉。 殷舒龙被辞退后,才品尝到人情冷暖,他之前出卖机密给了对手公司的倪晖,本想让倪晖帮忙提供一份工作。 岂料倪晖花大价钱从他这里买的资料不管用,领导一怒之下把他也赶走了,倪晖现在也恨上了他,两人时常一不顺心,就打电话互骂。 “妈,你别再烦我了,我现在还不够糟吗?谁让你和爸没本事开公司当老板,让我成为富一代呢,我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不都怪你们没用!”殷舒龙不耐烦摔上门出去了,不顾母亲被他气得脸青一阵红一阵。 自己过的憋屈,他就打算去找唐旭的麻烦。 不料却得知一个消息,唐旭请假离开丹市回老家了。 144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5 从程序员到家…… 徐佳佳回到老家有段时间了, 刚回来那两天,大约因为很久没见,父母待她十分热情, 每天变着花样做菜给她吃。 但几天过后, 夫妻俩便渐渐原形毕露。 先是徐母唠叨她都年近三十, 在小地方早就该结婚生子了, 再不找个男人嫁出去就会在亲戚和街坊四邻面前丢脸,何况年龄大了生孩子也会艰难,容易伤身体。 徐父参加老同学聚会回来后,也指责徐佳佳二十七八岁了, 要事业没事业, 要婚姻没婚姻,给他丢人现眼,还不如赶快找个男人结婚。 父母的轮番轰炸, 彻底打破徐佳佳最后一层防线, 她在徐母逼迫下接连见了好几个相亲对象,也没找到合适的。 这天徐母再次给她介绍了一个:“男方是你小姨单位领导的儿子, 比你大两岁, 家境殷实, 是独生子,工作也不错, 你嫁过去就等着享福吧, 快跟我去买两件新衣服打扮一下,明天相亲。” 听到小姨介绍的,徐佳佳心里咯噔一下,徐母那些娘家人没一个靠谱的,个个都自私自利, 恨不能将徐母这个长姐的血吸干,小姨家里的表妹只比她小一岁,如果相亲对象那么好,为什么不介绍给表妹? 她无端想起之前言诉曾说过的话,下意识问徐母:“男方叫什么?” “曹洛。” 姓曹? 徐佳佳脑子里有点乱,不过由于言诉的提醒,她心中对曹洛先有了几分警惕。 然后像个人偶一样,被徐母摆弄来摆弄去,换上漂亮的新衣服,化了淡妆,带去餐厅相亲。 曹洛看上去像个挺正常的男人,穿着干净得体,行为举止有礼貌,面对徐佳佳时始终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既不疏离,也也不过分热情,一切都恰到好处。 徐母几乎一眼就相中这个女婿了,朝徐佳佳挤眉弄眼半天,然后起身离开,把相处机会让给她和曹洛。 曹洛的外在表现确实很加分,就连受言诉影响的徐佳佳都对他放松了警惕,吃过饭回到家,徐母立刻要求她尽快拿下曹洛,理由是“你不可能再找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偏偏徐父今日在酒局上得知一个死对头的女儿嫁了个有钱人,婆家住带游泳池的别墅,他立刻酸了,回家大骂徐佳佳不争气,让他丢脸,还责怪徐母没教育好女儿。 徐母立刻把压力给到徐佳佳身上,严厉要求她必须和曹洛结婚,否则就不认她这个女儿。 徐佳佳左右为难之下,只得和曹洛见面几次,曹洛很会活跃气氛,两人相处时极其轻松,甚至当他得知她要考教师后,还指点了几句,句句都能说中要害。 从客观角度来看,这个男人真的挑不出毛病,但有了言诉之前的提醒,她心里始终有些防备。 而父母给的压力越来越大,亲戚们也隔三差五上门斥责她再不结婚生子,让父母怎么做人,曹洛这种好男人是徐家小姨亲自把关认证的,人品家世绝不会有问题。 徐佳佳有些难以承受长辈的责骂,就在她内心有一丝丝动摇之际,中秋节到了。 这天,徐母照旧提前去了娘家过节,家里只剩她和徐父。 徐佳佳本以为这天家里依旧会像往年那样冷清,不料中午徐姑姑突然来了,提了两盒月饼,看见徐佳佳也没个好脸色。 徐佳佳当然不会热脸贴冷屁股,她给徐姑姑倒了茶就准备回房,徐姑姑却突然喊住她问:“佳佳今年28了吧?” 徐佳佳点点头:“嗯。” 徐姑姑一拍大腿:“你这个年纪也忒大了,咱们老家有规矩,女孩子年龄大了不能住在家里,听说你有男朋友了,就该搬到男朋友那里住,这才像回事。” 徐佳佳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徐姑姑又重复了一遍,还拉着徐父一起排挤她:“我说小弟,咱们老徐家的规矩不能丢,要不是你太纵容佳佳,让她在家里住的舒服,她哪能不愿意结婚呐。” “你要是早点把她赶出去,她没地方去,不就跟男朋友结婚了吗?” “要我说,你们当父母的还是不够心狠。” 徐父被徐姑姑一挑拨,立刻也催着徐佳佳离开:“你姑说得对,你跟曹洛都认识这么久了,早该住一起了,把衣物收拾好,给他打电话,马上搬出去。” “要是过年还没结婚,你也不用回来了。” 当徐佳佳孤零零拎着行李箱被赶到楼下时,莫名想起言诉曾经说过的话: 【你的事业运和婚姻运不在老家,在丹市。】 她忍着掉泪的冲动打了车,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就告诉司机去最繁华的市中心,先随便找家酒店住好了。 晚上,这个万家团圆的节日,徐佳佳却是孤单一人,她没有联系任何人,找了家餐厅独自吃饭,然后收到曹洛的节日问候。 她懒得回复,望着窗外的热闹景象发呆,突然听到身后那桌传来窸窸窣窣的聊天声。 “你知道XX单位那个姓曹的领导吗?他儿子身体有疾,没法生孩子,之前还找我老公看病,后来我发现他竟然跟我表侄女谈恋爱,我赶紧让他们分手了。” “我表侄女后来吐槽说,那男的表面上特别正经,实际上心理问题很严重,对她管这管那,恨不得把我表侄女掌控得死死的,你说这种人多可怕。” “听说他们单位一个女下属知道了,为了拍马屁,就上赶着把自己姐姐的女儿介绍过去,那女孩估计还不知道,这不是坑人吗?” 徐佳佳愣住,她怎么感觉,背后这中年妇女聊的人是曹洛,被坑的女孩就是她。 她死死咬着唇,飞快给曹洛发了信息:你生日是哪天? 曹洛马上回复:6月16。 徐佳佳怔了怔,耳边两个妇女的聊天声还在响着,她毫不犹豫删除曹洛的联系方式,订了明天一早回丹市的票。 言诉回老家除了带上高磊之外,还临时花钱雇了几个群演,说是让他们帮忙演场戏。 唐家村这些日子十分热闹,德高望重的唐二爷,因唐旭在外面欠了高利贷,唐奶奶家不管,催债的找上他,故而恨上了唐奶奶家,甚至跟村长商量,取消唐大伯和唐父明年承包果林的资格。 唐奶奶为此跑到村长家撒泼打滚的闹,但有唐二爷在,她再闹也没用,两家因此结了仇。 这天,唐奶奶照旧清早起来,先跑到唐二爷家门外骂了几嗓子,唐二爷大怒,正要出门回嘴,不料接到小儿子打来的电话。 “爸,高利贷的人跟着唐旭回村要债了,你和妈赶紧去亲戚家躲躲,千万别被发现了。” 唐二爷一听,吓得提心吊胆,哪还顾得上跟唐奶奶对骂,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去镇上女儿家躲躲。 唐奶奶得到消息后,也吓坏了,慌忙回家把还在睡懒觉的大孙子唐文耀叫起来:“唐旭马上领着催债的人回村了,快起来,跟奶奶去隔壁村你舅公家躲躲。” 喊了大孙子,她又交代大儿子夫妻也回大伯母娘家躲躲,留下小儿子夫妻应对唐旭和催债的。 言诉在城里租了辆车,气派的车子开到唐家村,一直往唐家开去,引起不少村民的围观。 被留在家的唐父唐母满心忐忑不安,等发现一辆车停在自家门外,言诉和几个戴墨镜穿黑衣黑裤的男人下车后,嘴唇抖了抖,怯怯的迎上前:“小旭,你回来了,他们是谁?” 言诉假装垂着头,一脸怯懦的模样,被高磊训得像个鹌鹑似的,见到唐父唐母,立刻眼含热泪扑过去:“爸,妈,快把你们的存折拿出来帮我还钱,我身上都被他们打肿了,快救救我!” 唐母害怕的后退两步,眼神责怪的看着他:“小旭,你自己欠了钱,怎么能把他们往家里带,我以前怎么教育你的,我让你做个善良的人,你做到了吗?” 言诉脸上那丝见到亲人后热泪盈眶的表情立刻顿住,他像是被伤到了一样看着唐母:“妈,我之前求了你那么久,你都不肯打钱给我,我没办法,只好带他们回来,可你居然这样骂我,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 唐母躲避他的视线:“可是……我没钱。” “没钱?”言诉震惊的望着她,“我六年来每个月工资都打给你了,加起来有二十万,你说会帮我攒着,留着结婚用,怎么会没钱?” “你跟我爸又不是浪费的人,就算花掉一半,还能剩一半啊。”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听到言诉这番话,立刻有人叽叽喳喳道:“唐旭,你还不知道吧,你打回来的钱,你爸妈一分不剩,都上交给你奶奶了,你奶奶又给唐文耀花了,他们手里确实没钱。” 最近唐家和唐二爷家来回扯皮,早就把双方的丑事抖搂出来了。 村民们看热闹看得很欢乐,觉得唐家做事太过分,也不再帮忙掩饰唐文耀被过继的真相。 有人不忍心唐旭在外奋斗多年给好吃懒做的唐文耀做了嫁衣,好心提醒他:“唐文耀是你爸妈的亲生儿子,你亲大哥,当年一出生就被过继给你大伯了,你爸妈觉得亏欠他,所以一直弥补他。” “你以后长点心,孝顺爸妈是应该的,但别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了。” 听说唐奶奶还想让唐旭把城里女朋友让给唐文耀,这都办的什么缺德事,还要不要脸了。 高磊和几个群演本来在尽职尽责扮演合格的催债人,不料听到村民的爆料,震惊的差点忘记掩饰脸上的表情。 他们当初就奇怪,言诉为什么花钱雇他们来做这种事,现在听了内情,才发现唐家的事有多复杂,看向言诉的目光不由也带上一丝同情。 言诉更是做足了被伤害被抛弃的痛苦感,不敢置信望着唐父唐母,捂着胸口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爸,妈,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唐文耀是我亲哥,你们把我寄回来的钱都给他花了?” 唐父唐母一时语塞,唐母脸皮薄,多少有点廉耻心。 唐父被儿子质问却有些恼怒:“文耀是你亲哥,他从小被过继出去,不像你能在我们身边长大,这是你欠他的,拿些钱给他做补偿怎么了?” “你读了大学,现在能有份体面的工作,可文耀什么都没有,我们做父母的,就希望一碗水端平,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根本不配当我们唐家的子孙!” 言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高磊看时机到了,立刻对几个群演使眼色,几个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大男人走到唐父跟前,很不客气道:“原来真是你们当父母的拿了唐旭的钱,快点拿出来还债吧,都说父债子偿,反过来也一样,既然钱给了什么唐文耀,就让他拿出来,唐文耀在哪?” 唐父被他一噎,顿时慌张起来。 为了躲避这些人,唐奶奶他们躲了出去,如果被他们找到,自己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 他和唐母同时摇头:“我们不知道,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们怎么说也是唐旭的父母,唐旭,你真要眼睁睁看着他们逼死爸妈吗?” 言诉戏瘾十足,立刻冲上前抱住高磊的腿放声大哭:“高大哥,求求你不要再逼我爸妈了,他们年纪大,经不起折腾,往后余生,我欠的钱当牛做马还给你们!” 高磊浑身僵硬,却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他一脚踢开言诉,绷着脸看向其余村民,语气还算和善:“麻烦各位叔伯婶娘报个信,告诉我们唐文耀在哪,我们几个也是给老板打工的手下,奉命来要债的,如果要不到钱,我们回去也得吃挂落的。” 有村民嘴快,说漏了嘴:“我今早看见,唐奶奶带着唐文耀好像去她娘家村子了。” 高磊忙抱拳谢过他,然后拎起言诉上了车:“给我们带路,找唐文耀去。” 一行人往隔壁村开去。 唐奶奶此时正在跟娘家侄媳妇诉苦,痛骂唐旭如何不孝顺,在外面欠了债,竟然让催债的要到家里,唐家几辈子都没出过这种没廉耻的子孙。 侄媳妇可不傻,她太了解唐奶奶是如何区别对待两个孙子的,只因唐文耀出生那天她老人家做梦梦见了天上的神仙,就认定唐文耀是神仙托生,将来有大出息。 至于唐旭,很可能是唐文耀成功路上的绊脚石,所以被唐奶奶不喜。 何况,唐家村发生的事早就传到她们这里了,如今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唐家人偏心,压榨唐旭得来的钱,都给唐文耀花了。 大家虽不耻唐家的做法,但作为外人,顶多也就看看热闹。 唐奶奶骂完唐旭,又开始夸唐文耀:“侄媳妇,你看我家文耀多优秀,一表人才,你要是认识条件不错的姑娘,给介绍一个呗,我家文耀说了,得上过大学,有文化,最好爸妈都有工作,是城里人,这样她嫁过来以后娘家不会有负担。” 侄媳妇抽抽嘴角,真有这样的好姑娘,人凭什么看上你家唐文耀呢。 嘴上含糊其辞:“姑,我又不是媒婆,我上哪认识这种女孩,年轻人嘛,还是得自由恋爱,家里介绍的文耀不喜欢怎么办。” 谁知唐奶奶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还一个劲儿夸唐文耀多么优秀。 说着说着,一辆气派的车停在家门口,从车上走下来言诉和高磊等人。 侄媳妇正坐门槛上纳鞋底,见了言诉吓得呼吸一滞,忙提醒滔滔不绝的唐奶奶:“姑,你家唐旭找过来了。” 她吓得心脏怦怦乱跳,这种黑西装大墨镜也就在电视上看过,正常人谁穿这个,唐家肯定惹上了不得的人物了。 趁人不注意,她悄悄退回家里,把唐文耀喊出来,然后把大门一关,从里面反锁,绝不能让这事连累自己家。 唐奶奶见了高磊等人,顾不上骂言诉,也想躲回侄媳妇家,不料门从里面锁住了,她根本推不开。 她暗骂几句,然后挡在唐文耀跟前:“你们有什么冲我来,别伤害我孙子!” 言诉闻言,脸上适时露出伤心的表情。 高磊则上前几步,盯着唐奶奶身后看:“你就是唐文耀?唐旭寄回来那些钱都是你花的?赶紧还钱,我们不想动手,十万块钱,一个子都不能少。” “啥?”唐奶奶震惊,“不是九万吗?” 高磊冷笑两声:“这都过去多久了,利息本该更高,我们老板看在唐家情况比较困难的份上,只涨了一万,老太婆,你不要不识抬举。” 唐奶奶硬撑着,一双手死死抓着宝贝孙子唐文耀,像是在抓着精神支柱一般:“造孽哟,我们农村人家哪有这么多钱,既然是唐旭欠的,你就该找他要,何苦为难我老太婆哦。” 别看她平时在家作威作福,实际上是个欺软怕硬的,她敢骂唐旭,敢骂儿子儿媳,却不敢骂高磊这几个黑衣大汉。 见对方一步步朝自己逼近,她悄声提醒唐文耀赶紧跑,免得被人抓了。 不料唐文耀还没跑出两米,就被高磊抓住,按在地上不让他起来。 高磊等人事先得了言诉交代,当然不会真的伤害唐家人,不然自己也要负法律责任,但唐奶奶不知道啊,她一看宝贝孙子被抓了,吓得杀猪般叫起来:“快放开我孙子,老太婆跟你们拼命了!” 说着,她冲上前,对高磊等人又踢又打。 这时,言诉朝高磊使了个眼色,高磊会意,突然捂着小腿坐在地上:“哎哟,你踢得我腿好疼,我的腿该不会受伤了吧,我要去医院,要是医生检查出来有什么毛病,你可得赔我医药费!” 唐奶奶吓得顿时不敢再动。 言诉突然跑过去护着唐奶奶,对高磊大吼道:“你别想欺负我奶奶,咱们现在就去城里医院验伤,如果真能验出来,我亲自把我奶奶的存折拿出来给你!” 一行人迅速上车去了城里。 唐奶奶见他们跟土匪似的离开,小心翼翼把包里的存折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对唐文耀道:“这笔钱放在我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咱们现在就去把它取出来,然后你拿着钱去城里打工,咱家有唐旭这个败家子,以后恐怕永无宁日,你先进城躲躲。” 唐文耀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吞了吞口水,祖孙俩立刻去镇上银行取了出来。 钱到手以后,唐奶奶想趁唐文耀离开前再说两句贴心窝子的话,不料唐文耀十分不耐:“奶奶,我得赶紧走,你别添乱了。” 说着,他怀里揣着钱,直接坐车去了火车站。 节假日火车站人还挺多,挤挤攘攘,你撞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唐文耀被撞了好几下,总算进入候车厅。 五个小时后,他终于到达目的地所在城市,天已经黑了,他在车站附近找了个比较贵的酒店入住,进入房间后,立刻喜滋滋准备把钱拿出来数一数。 不料伸手往包里一掏,钱呢。 唐文耀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将包里和全身上下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刚取的十万块钱。 他目露惊恐,冷汗连连,不断回忆着取钱后到过哪里。 无论是上火车前,还是下火车后,他都被挤在人群中,好多个人都跟他走得很近,有过肢体接触,所以钱到底什么时候丢的? 他为了财不外露,一直没敢打开包看,就怕被有心人盯上,可钱居然还是丢了? 次日一早,言诉和高磊等人又来了趟唐家村,这次面对他们的咄咄逼人,唐奶奶显得十分得意:“钱我没有,你们有本事就拿我这老太婆出气,来啊,硬碰硬,看谁斗得过谁,反正我老太婆活了这么大年纪,活够本了,就是你们这些小年轻,不知道逼死人要判多少年啊。” 高磊等人显然有些犹豫。 言诉忙哭着乞求道:“高大哥,你有什么冲我来,我奶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求求你们不要再逼她了。” 村民见他这个表现,忍不住指指点点:“唐旭这孩子也太实诚了,都被家里人欺负成这样了,还关心他奶奶呢。” “可惜唐奶奶不做人,不把小孙子当回事。” “要我说,他还是留在丹市,以后别回来了,唐家没一个心疼他的。” 高磊像是被唐奶奶的决绝给吓到了,勉强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算了,看你这老太婆一把年纪,我们就不跟你计较,但唐旭得跟我们走!以后由他当牛做马给我们还债!” 此话一出,唐奶奶和唐父唐母都松了口气,唐父甚至道:“本来就是他欠的钱,该他还,你们快带他走吧,别再折腾我们了。” 昨晚他被唐奶奶骂了足足两小时,都快愧疚死了,要真的因为唐旭气坏了唐奶奶的身子,他这个不孝子将来有什么脸面见祖宗呢。 “爸!”言诉眼眶红红的,似乎被他伤透了心。 高磊视线在他们父子之间转了转,突然道:“看来你根本不在乎你儿子嘛,那我就帮你做个好事,你现在立刻写一份断绝父子关系的文书,以后唐旭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145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6 从程序员到家…… 唐父要跟唐旭断绝关系的消息一经传开, 村里所有人都来看热闹了。 村长忧心忡忡的指责唐父:“你还嫌唐家闹的笑话不够大吗?唐旭从小到大一直是个乖孩子,挣了钱也愿意孝顺父母,哪点对不起你, 你要跟他断绝关系,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 唐父死死咬着牙,以往被人称赞的憨厚面孔上写着决绝:“可他现在欠了十万高利贷, 要是还不上,利滚利只会变成更大的数目,我不能因为他一个败家子,连累家里其他人。” 十万…… 村长叹了叹气, 看了眼门后装聋作哑静观事态发展的唐奶奶,压低声音在唐父耳边道:“唐旭这些年打给你的钱加起来也有二十万了吧,以前他养活你们全家,现在他出事了,你们全家人凑一凑,再打两年工,差不多就能凑齐了, 何苦要跟孩子断绝关系。” “我看得出来, 唐旭是个实心眼, 以后你们夫妻俩养老还得靠他,何必把事情做绝。” “你这么偏心唐文耀,难不成还指望他给你养老?你觉得你大哥大嫂能同意吗?” 村长自认说的是肺腑之言,为了唐父好, 没想到唐父像鬼迷心窍一样, 不听不信,一门心思护着唐家人,把唐旭当成仇敌。 “村长, 自古以来只有小辈孝敬长辈的,哪有让长辈挣钱,弥补儿孙闯下的窟窿,我妈年纪大了,大哥大嫂身体也不好,家里只能靠我和媳妇撑着,我们帮不了唐旭。” 唐父犟起来像牛一样,无论怎么说他都不听劝,村长气得没法,只得摆摆手,“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就当我没说,你爱咋样随便,不过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只有唐旭这一个儿子,等你把他的感情作没了,我看你怎么办!” 说完,他转身正要走,被高磊拦住:“村长,麻烦您做个见证,让唐旭和他家人写个断绝关系的文书。” 村长抽了抽嘴角:“你想咋写。” 高磊还没说话,言诉却红着眼,扑到唐父跟前用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他:“不,我不要断绝关系,爸,你快说句话呀,我是你儿子,永远都是。” 岂料唐父却避开他的目光,把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拨开,显而易见是要跟他撇清关系。 言诉似乎受到刺激,又朝唐母看去:“妈,你是心疼我的对不对?你快帮我说句话啊,我发誓那笔钱我肯定自己还,绝不连累你们。” 唐母眼泪汪汪,伸手摸着言诉的脸,正想说点什么,身后却传来唐奶奶的咳嗽声。 她动作僵了一下,擦擦眼泪,立刻转身去给唐奶奶捶背了。 “唐家两口子可真够无情无义,唐旭欠这么多钱还不是因为被他们压榨太狠,现在唐旭有了麻烦,他们立刻就断绝关系。” “纯粹太傻,唐钢被他妈欺负成那样,大儿子一出生就被抱走,小儿子给全家当牛做马这些年,一辈子被压榨,也不敢反抗,看他以后指望谁。” “赶紧断绝关系吧,我都替唐旭不值,唐旭还完钱,以后就留在大城市别回来了。” 村民们对唐父唐母指指点点,一向存在感很低、没什么家庭地位的唐父生平第一次在全村人面前出风头,心里竟有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看,他为了孝顺母亲,为了维持这个家选择放弃亲生儿子,村民们现在看不起他,但总有一天,他们会理解。 没人知道他怎么想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方签好了断绝关系的文书,言诉仍旧哭哭啼啼不愿离开父母,和他形成强烈对比的,就是唐父与唐母的无情。 没人发现,郑磊身后一名群演,掐头去尾把这一幕录了下来。 回到城里后,群演把视频给了言诉:“按照您的吩咐录好了,我们的工作就算完成了吧?” 言诉点点头,把尾款付给他们,让他们自行离开。 酒店里只剩下他和郑磊。 “大哥,你这一手玩得不错,但你不是没钱了吗,哪来的资金请这么贵的群演?” 言诉笑笑,没有告诉他自己昨天瞒着所有人悄悄做了贼。 钱被偷的唐文耀惊慌失措报了警,但他昨天路过的都是人流量巨大的地方,哪那么容易找到,就算调了监控也很难发现谁有异常。 唐文耀欲哭无泪,他剩余的钱不多,也不敢继续呆在这座城市,只得打电话告诉家里。 唐奶奶本来还得意着,就算唐旭带催债的人来闹事又怎样,她的钱早就给了大孙子,转移走了。 没想到晚饭时分,接到唐文耀的电话,她手里的筷子摔在地上,懵了。 “你说啥,钱被偷了?”唐奶奶嗓子喊破了音,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身上是无法抑制的冷。 十万块钱,她攒了多少年的积蓄,刚交给大孙子一天,竟然被偷了。 “啥?”一旁同样在吃饭却聚精会神关注着唐奶奶动静的大伯母也震惊了,脑子嗡嗡作响,见唐奶奶呆滞住后,她立刻抢过手机,冲那头喊道:“唐文耀,你给我说清楚,钱怎么会被偷?” 昨天唐奶奶送走唐文耀后,才偷偷告诉他们夫妻,存折上的钱被她取出来给唐文耀拿走了,让他们一定要瞒着老二两口子。 大伯母本来还挺得意,觉得自家占了便宜,看唐父唐母时的目光中带着高傲和怜悯,没想到儿子这么不争气,竟然把钱弄丢了。 这十万块可是全家人的命啊。 唐文耀可不是那么好摆布的,他从小被家里人宠着长大,不管闯再大的祸都有人收拾烂摊子,唐奶奶总会护着他,哪怕弄丢十万块钱,他虽然心疼,却也并不放在心上。 钱么,没了再赚就行,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他的安危吗? 所以见着母亲反应如此强烈,他感到很不满,掩下微不足道的心虚,便冲大伯母吼道:“不就是弄丢了十万块钱么,你吼什么吼,我耳朵又不聋,赶快给我转点钱,我马上住酒店都没钱了。” 大伯母呆了呆,想不到他弄丢了钱还这么理直气壮,也变得不满:“你奶奶让你带着钱出去,是想让你在外面打工赚钱,你一分钱没赚,把十万块弄丢了,还有脸找我要钱?” 换做平时,她绝不会对宝贝儿子说这种难听话,可这不是特殊情况吗。 对农村人家来说,十万块绝对是一笔很大的积蓄,唐奶奶攒了多少年才攒够,她觊觎了很久,结果竟然被儿子弄丢,真的要气死。 大伯母还沉浸在儿子弄丢钱的心痛中,但唐文耀可不这么想,他那天刚得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 如果大伯和大伯母一直宠着他也就罢了,可他弄丢钱后,大伯母没有安慰他,反倒语气很难听一通指责,这就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果然,不是亲生的就根本不把他当成儿子待。 “你给我闭嘴,你不是我亲妈,让我亲爸亲妈接电话!”唐文耀怒气冲冲。 大伯母立刻呆住,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慌从心底升起,愤恨地瞪了眼老二两口子,立刻缓和语气,开始哄唐文耀。 言诉和郑磊滞留这几天,将附近所有景点都逛了个遍,他在等一个救人的机会。 “大哥,咱们该回丹市了吧?”这天早上,两人吃早餐时,郑磊问道。 言诉摇摇头:“咱们去附近村子,周边农田种了很多向日葵,每年秋天成熟的季节都会请人采摘,咱们也去看看。” 郑磊大惊:“哥,你不会突发奇想,又要搞农业种植吧?” 言诉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怎么会,我读书的时候家里没钱,每到秋天就靠摘向日葵挣钱,现在想重新回忆一下当年的滋味。” 郑磊无话可说,两人吃过饭直接开车去了城郊的村子。 这里住户不多,农家小院显得有些落寞,但同时却有大片农田,金灿灿的向日葵十分惹眼,田里不少人都在卖力采摘。 “你们两个……也是来摘向日葵的?”负责登记的人上下打量他们,看穿着打扮也不像啊,更像来谈生意的。 言诉点点头,把之前跟郑磊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负责人倒是有些稀罕:“难得你这孩子不忘本,都离开这么多年了,还愿意来体验一下,登记名字吧。” 郑磊怎么也想不到,这趟跟着大哥回老家还能赚额外收入,虽然一天下来挣不了多少钱,但咱也算劳动了。 他是城里人,虽然家境不好,但从小也没干过农活,本以为摘向日葵是很简单的力气活,不料没过多久,娇气的手指就被弄伤了。 反观言诉虽然一身书生气质,但干起活来却很有一套。 郑磊不服气,心里憋着一股劲,两人像比赛似的,越干越勇。 干了一天活,郑磊看到提供的大锅饭就没胃口,言诉提议:“要不咱们进附近村里看看,找户农家乐,点几个炒菜,晚上在这里住一宿。” 郑磊同意了。 这个村叫南平村,村里年轻人基本上都外出打工去了,剩下的大多是老年人和小孩。 村里有家比较气派的房子,上面挂着“农家乐”的招牌,两人走进去点了几个菜,吃饱喝足后,坐在树下乘凉,言诉指着后面那栋修的比较漂亮的房子问:“老板,这家挺有钱的吧,房子修得很有格调,只不过看上去似乎很久没人住了。” 收拾碗筷的老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道:“你说她家啊,房主是个老太太,确实不缺钱,但她早年男人死了,没留下一儿半女,夫妻俩感情好,老太太不愿再嫁,就一个人守着过。” “她男人早年跟周慎一起合伙做生意,你们知道周慎吧,就是咱这边最出名的有钱人之一,如今在丹市定居,那是个大善人,这几十年很照顾老太太,每年都会给她打一笔抚恤金,她家房子也是周慎派人修的。” 在老板的叙述中,老太太的丈夫孙弈和周慎是远房亲戚。 年轻时两人一起去外地进货,周羿开着货车经过一座桥时,桥塌了,他和公司的会计双双掉进河里,没救上来。 周慎是个重情义的人,下属出了事,哪怕当时公司还很弱小,那车货物掉进河里造成巨大损失,险些让公司倒闭,他仍旧咬紧牙关贷款给孙弈和会计的家属赔了钱,还支持老太太再嫁。 但老太太脾气执拗,一辈子认准了丈夫孙弈,不管谁劝她都不肯再婚,非要等死了再跟孙弈重续前缘。 村里人背后都嘲笑她傻,可老太太虽然没有丈夫,但有生意越做越大的周慎庇护,她不缺钱花,村里人也不敢欺负她,一辈子活得比其他人都潇洒。 郑磊这人别看外表长得彪悍,实际上怜贫惜弱,一听老太太的遭遇立刻就被感动了,要不是人家不缺钱,他肯定要捐点钱。 “这位老奶奶真够可怜的。”他忍不住感叹。 老板打量了他一下,猜出他年纪应该快三十了,就说:“其实她今年才五十多岁,我们都叫她朱姐,但她男人死的那年,头发白了大半,看上去显老,小孩子管她叫老太太。” 郑磊脸色涨得通红,言诉噗嗤一声笑出来,院子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没人知道,就在一墙之隔的朱姐家里,修缮得紧密严实的地下室里,头发花白、脸色布满皱纹的朱姐端着一碗面糊糊,像童话故事里的巫婆那样,从楼梯上走下来,打开地下室角落的箱子,里面竟赫然蜷缩着一个两三岁的女孩。 女孩瞪着圆溜溜的双眼,嘴巴被胶带封着,两只胳膊绑在身后,不知被困了多久。 看见朱姐,女孩眼中闪过惊恐,嘴巴“唔唔”想要发出声音。 朱姐勾起唇角诡异的笑了笑,一把揭开女孩嘴上的胶带,女孩疼得憋出眼泪,就要哇哇大哭,突然被朱姐喝住:“闭嘴,再哭就把你舌头割了,老娘可没有耐心。” 女孩被她关了好几天,虽然懵懵懂懂,不太能理解大人的话,但也学会看脸色了。 知道朱姐这是不高兴,顿时把眼泪憋回去,不敢发出声音。 朱姐伸手摸了摸她脑袋上的两个啾啾,声音在密闭空间里越发显得恐怖:“这就对了,小孩子就要乖巧,不然把你扔到野外,给狼外婆吃掉,到时候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该有多心疼。” 说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不明的光,痛快的笑起来:“哈哈哈,听说你是周慎最宠爱的小孙女,你丢了这几天,不知道他会不会上火着急呢。” “小柠檬,千万别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是周慎的孙女,他当年害死我的丈夫,害我守寡几十年,这个仇我只能报在你身上,我要让他也尝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女孩听到自己名字时,眼睛亮了亮:“小柠檬饿,小柠檬要吃饭饭。” 朱姐意味不明的盯着她看了看,然后将碗里的面糊糊放在桌上,将她从箱子里抱出来:“吃吧,暂且让你多活几天,等老娘折腾腻了,就送你上西天。” 这句话不知戳中她哪里的笑点,说完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平时在村民眼中阴沉不好惹的老太太,此刻竟显得跟恶鬼一样。 城里,某个豪华别墅的气氛降至冰点,约莫六十岁、平时在下属面前很有派头的周慎,自从弄丢孙女后,满身疲惫和焦急,一脸悔意。 明明全家人在丹市住得好好的,都怪他这次非要回老家祭祖,因太过宠爱孙女小柠檬,不顾儿媳的阻拦,坚持要把她带上。 结果回来没多久,小柠檬竟在保姆眼皮子底下弄丢了。 刚开始周慎以为幕后之人看他有钱,绑架小柠檬是想跟他要钱,但整整四天过去,小柠檬却没有半点音讯,竟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儿子儿媳得到消息后也放下工作,从丹市赶回来,一家人发动所有力量,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孩子。 一想到自家从出生起就没受过苦的宝贝孙女,这几天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被人折磨,周慎就恨不得扇自己几巴掌。 儿子周玉谨从外面急匆匆进来,周慎见了他眼睛一亮,怀抱着渺小的希望道:“孩子找到了吗?” 周玉谨一脸灰败,摇摇头:“保姆说的几个可疑点我们都找过了,没有任何消息,小柠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倒真希望对方绑架孩子,是想跟我们要钱。” 要钱不怕,他们有钱,可怕的是对方为了寻仇,故意挑小孩子下手。 这几天周玉谨不眠不休带人一直在找,偶尔困得不行迷瞪一会儿,闭上眼,眼前似乎就能浮现出小柠檬在某个地方受苦的情景,他便再也无法阖眼。 妻子在寻找女儿的空隙会哭,会埋怨,可他却不能埋怨父亲,毕竟父亲只有小柠檬一个孙女,也是太过喜爱,才带她回乡祭祖的,出了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 “唉。”周慎双手捂着脸,一瞬间老了好几岁,悲痛的声音从手指缝里漏出,“怪我,都怪我害了小柠檬,如果孩子能找回来,我定要出钱给贫困地区捐一百个学校。” 周玉谨目光变得黯然,他们家钱多,但到了这种关头,钱能换回来孩子的平安吗? 凌晨三点,言诉准时从睡梦中醒来,看了眼对面床上打鼾的高磊,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出了房间。 深夜的南平村十分寂静,除了鸟虫的鸣叫声,一片静悄悄。 他打开农家乐的大门,往后面那栋房子走去。 虽然家里盖着两层小楼,但只有朱姐一人居住,那栋漂亮的房子在夜色中就显得有些孤零零,农家院的院墙不高,言诉翻进朱姐家后,将耳朵贴在窗户上听了听,竟依稀听到里面传来癫狂的女声。 剧情里,周慎是唐文耀的贵人之一。 周家唯一的宝贝孙女小柠檬两岁那年跟随爷爷回乡祭祖,无缘无故失踪,找了很久都没有线索。 直到几年后,唐旭死了,唐文耀和妻子王洁进城打工,为了省房租住在附近城郊村子里,无意中在朱姐家菜地里发现孩子的尸骨。 王洁报了警,警察检验之后,确定这孩子就是周家失踪的小孙女,立刻通知了周慎等人。 周慎为报答王洁夫妻的恩情,给了他们一笔巨款作为补偿,这也是唐文耀创业开家政公司的第一桶金。 朱姐被抓走后,无数人责骂她忘恩负义,竟然恩将仇报对她那么好的周慎的孙女,但朱姐坚持说周慎年轻时害死了一起做生意的孙弈,她只不过在为丈夫报仇。 事实的真相如何,外界似乎没有定论,但小柠檬一个两岁的孩子,不该受到这种遭遇。 言诉一脚踹开门走了进去,这一间大约是朱姐的卧室,他很轻易就发现了被掩盖在床下的地下室,然后爬进去。 地下室里,朱姐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披头散发,精神不太正常的样子。 她将小柠檬从箱子里拎出来,放在桌上,浑浊的眼中透露着疯狂:“小孩,我刚刚梦见我死去的丈夫了,他叮嘱我千万别忘了替他报仇,你说,我该给你个什么死法呢?” 鸡爪似的瘦骨嶙峋的双手,紧紧抓着小柠檬的胳膊。 孩子睡眼惺忪,被她吓醒,嘴上的胶带贴得死死,眼泪不断往下流:“呜呜……” “你不想死?那可由不得你,我费了千辛万苦的功夫才把你偷出来,就是要拿你祭奠我丈夫。你知道吗,我当时也检查出来怀孕了,医生说很可能是个女儿,可惜孙弈身死的消息传来,我受到巨大打击,孩子没保住,要是她活着,肯定跟你一样可爱。” 说着说着,朱姐眼里也流下泪。 她和丈夫当年过得那么甜蜜,新婚不到两年,正是浓情蜜语的时候,却为了和周慎合伙做生意在外地出事。 凭什么周慎几十年来活得好好的,儿女双全,幸福美满,连孙女都有了,她的丈夫却早早死去,她要一个人守寡过苦日子。 她后来找和孙弈一起死掉的会计家人打探过,当时那批货本该由周慎亲自运送,可他那晚竟然为了跟朋友喝酒,将差事交给孙弈去办,这才导致孙弈的死亡。 若非对孙弈含有愧疚,周慎为何几十年来处处关心她,给她建房子,每年付一笔不菲的赡养费,还鼓励她再嫁。 想到这里,朱姐死死咬住唇,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她擦了擦眼泪,双手掐住小柠檬的脖子:“去吧,小柠檬,去看一看我那未出世的女儿,你们俩在那边说不定还能做个伴……” 她力度加紧,小柠檬被掐的窒息,挣扎的更厉害了。 突然,两颗石子从天而降,精准打在她手腕上。 “嘶——”朱姐两只手腕吃痛,不得不放开小柠檬。 言诉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小柠檬抱进自己怀里,往后退了几步,厌恶的看着朱姐。 “你是谁?”朱姐震惊的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男人,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连小孩子你都下得了手,真是畜生!” 言诉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然后拿出手机报警:“你好,这里是南平村农家乐后面那所农家小院,我刚刚睡不着,出来散步时发现,有个老太太把一个两三岁的小女孩绑在家里,想要掐死她,你们快派人过来。” 146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7 从程序员到家…… 早上七点, 周慎和儿子儿媳正在家吃饭,餐桌上气氛沉闷,儿媳安晴雅红着眼眶, 捏着筷子的手不停颤抖,眼泪直往碗里掉。 周玉谨默默叹了口气,给妻子夹了个小笼包:“晴雅,吃点吧, 吃饱了才有力气找孩子。” 他这么一说, 安晴雅泪水掉的更多了, 内心一股怨气无处发泄,双手无力捶打着周玉谨:“都怪你, 要不是你一时疏忽,小柠檬怎么会弄丢……” 她这几天夜夜做噩梦,梦到女儿在黑暗中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来, 哭着喊“爸爸妈妈”, 每次醒来, 泪水都浸湿了枕巾。 周慎目光变得黯然, 他何尝不知,儿媳其实是在埋怨他,若不是他执意带小柠檬回老家祭祖,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周玉谨将妻子抱在怀里,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 正要拿纸巾帮她擦泪, 忽然手机响了,是他在警局工作的老同学打来电话。 “玉谨,我们的工作人员在南平村发现了疑似小柠檬的女孩, 你快过来看看吧。” 啪—— 周玉谨手腕一抖,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急忙弯腰捡起,迫切地说:“你把具体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去。” 一家三口急忙开车来到南平村农家乐,这个以往客流量很少的院子,今天竟然挤满了人,有村民,有警察,院子里闹哄哄的,特别热闹。 周玉谨牵着妻子的手慌慌张张从人群中挤进去,一眼就看到通知他过来的老同学:“小柠檬在哪?” 老同学指指屋子里面,“就在里面,孩子好像受了刺激,见了谁都害怕,被那个长相帅气的青年抱着哄睡觉,你们快确认一下。” 没等他说完,安晴雅抢先一步甩开丈夫的手,急忙冲进屋子,刚好看到那位穿着浅灰色风衣的青年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女孩,女孩身上衣服的颜色和款式,正是小柠檬走丢那天穿的。 “小柠檬!” 她捂着嘴哽咽了一声,忙冲上前,果然看到自家女儿那张熟悉的小脸正沉沉睡着。 只是她睡得似乎不安稳,细细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布满紧张,两只小手紧紧抓着青年的衣领,这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孩子丢了这么多天,原本婴儿肥的小脸蛋竟然变得消瘦,尖下巴都出来了。 安晴雅泪水像决堤一般,不断往下掉,想伸手抱一下孩子,又害怕惊醒了她。 言诉抬起头,见着她的表现,立刻有所猜测:“您是这孩子的……妈妈?” 安晴雅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原本一向注重对外形象的她此刻狼狈不堪,声音都有些不稳:“你就是……救了我家小柠檬的恩人吧,谢谢,谢谢,实在太感谢您,我真不知道该怎么……” 她抽噎一声,目光紧紧黏在孩子身上,忍不住摸了摸小柠檬的脸,又哭了几声。 这时,周慎和周玉谨也走了过来,见到丢失这么久的孩子,两个平时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此刻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老同学向他们解释事情的经过:“凌晨三点多,唐旭先生报警,说是发现村子里有个老太太想伤害孩子,我们的人马上出警,来了之后发现孩子跟你们家丢失的小柠檬长得特别像,那个老太太已经控制起来了,据她口述,好像……跟你们家有些过节……” 周慎一脸感激望着言诉,忙伸出手跟他握了握:“我代表我们全家谢谢你,这孩子就是我们一家人的命,谢谢你救了她!”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言诉挠挠头发,一脸诚恳道:“都是巧合,我昨天傍晚还跟农家乐老板说,那栋房子建得很漂亮,是村里独一份的漂亮,凌晨外出散步时,就想着近距离观看一下房子,没想到从房子外听到异常的声音,我就闯进去了,当时还担心自己弄错了,被主人家骂。” 周慎听到这里,总算想起一直被自己忽略却又耿耿于怀的事情是什么了。 南平村,不就是朱春红所在的村子么,他每隔几年回老家就会来探望朱春红,六年前更是找人帮她盖了漂亮的新房子,对这个村子也算熟悉。 可小柠檬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村子? 联系到老同学所说,有个跟周家有过节的老太太企图伤害小柠檬,周慎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个老太太在哪?”他迫切问道。 很快,朱姐被几个警察带了过来,她那张脸看上去特别苍老,不像五十几岁的人,竟像是六七十岁了。 枯瘦的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眸中透着疯狂,见到周慎,原本还算平静的她立刻挣扎起来:“周慎,周慎,你该死,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的丈夫!” 周慎有三年没见到她了,在他的记忆中,朱春红是个对已逝丈夫痴情到极其执拗的一个女人,不肯改嫁,也不□□,坚持死守着那个所谓的家,一个人过。 可他没想到,三年时间,竟能让一个人变化这么大,朱春红看起来比三年前老了十几岁,面目狰狞,整个人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而且…… 她为何要绑架小柠檬,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杀人凶手。 周慎压下心底的愤怒,走到她面前直视她道:“朱春红,你说我是杀人凶手,什么意思,我杀谁了?” 朱春红一直在挣扎不休,蓬发覆面,见周慎站在自己面前,她甩了甩头发,好让自己更加看清楚眼前这个人的脸:“周慎,你以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能瞒天过海?我找余鹃的家人问过了,孙弈是你害死的。孙弈出事那天,本该是你驾驶货车去拉货,但你偷懒,跑去跟老朋友喝酒,让孙弈成了你的替死鬼,该死的人原本是你!” 所有人听到她这番论调都震惊了。 特别是那些警察,还以为朱春红口口声声说周慎是杀人凶手,掌握了什么充足的证据,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周慎的发家史,他们也有所耳闻,据说三十年前一起合伙做生意的亲戚家表弟死了后,周慎的公司财务状况糟糕,险些挺不过来。 但就是这么艰难的情况下,他都没有欠过员工一分钱工资,给了朱春红和那个死去会计的家人应得的赔偿金。 三十年来,周慎的公司从本地发展到丹市,成为家乡的骄傲,捐了无数善款,很多人都特别敬仰他,可受了他三十年恩惠的朱春红内心竟然藏着这样的想法。 周慎愕然:“你怎么会这么想?是余鹃的家人告诉你的?” 余鹃就是和孙弈乘坐一辆货车死去的会计。 朱春红误以为他被戳中心事,癫狂的笑了笑:“如果不是我偶然听说这件事,还跑到余家打探,恐怕一辈子也不知道孙弈之死的真相,周慎,你欠我一条命,你拿什么还?” 说着,她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小柠檬,眼里流露出懊悔和憎恨:“我在自己房里亲自动手,花了几年时间挖出一个地下室,就是在等待一个报复你的机会,可是太遗憾了,我本该早点动手掐死那小丫头片子,没想到她命好,竟然被人误打误撞救了出去。” “老天何其不公,你的命好,你孙女的命也好,我和孙弈就像是为你们命运铺路的垫脚石,一辈子凄凄惨惨。” 抱着女儿的安晴雅听了她这番论调,气得差点想冲上前打她,被丈夫哄着出了房间。 周慎震惊之后,看向朱春红的眼神十分复杂,过了许久,才艰涩地开口:“那个秘密,我瞒了三十年,本想让它随着孙弈和余鹃的死,永远埋在地里,可我没想到,因自己的隐瞒,你竟然对我误会这么深,还差点害死我的孙女。” 周慎摘掉眼镜,揉了揉有些酸涩的双眼,微微弓着背,半晌,重新抬头看向朱春红。 不知为何,看见他这副表情,朱春红心里有些毛毛的,但还是嘴硬道:“你能有什么秘密?孙弈和余鹃都死了,真实情况还不是你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周慎叹了口气,回忆道:“三十年前,我和孙弈、余鹃一起去外地出差,当时公司业务不太好,正处于摇摇欲坠之际,我和孙弈商量后,决定把所有资金都压在那批货上,赌一把。” “我们晚上住在招待所,本来一人一间房,可我晚上起夜时却发现,孙弈竟然偷偷溜进余鹃的房间。孤男寡女,大半夜不睡觉进一间房,不是私会,难道还能是谈工作不成?” 周慎冷笑两声。 大约被朱春红刺激过头,他说话也不怎么好听。 而为丈夫守寡一辈子,几十年都沉浸在两人美好爱情中的朱春红,听到这里表情瞬间变得狰狞:“不,我不信,你在胡说,你故意往孙弈身上泼脏水!” 周慎看到她一脸信念崩塌的样子,如愿以偿刺激到她,勾了勾唇,继续说下去。 从那天起,他总能不经意间看到孙弈和余鹃的互动,两人自以为隐瞒的很好,经常背着他勾勾缠缠,根本没想到这些早就被他看在眼里。 作为远房表哥,周慎有心想提醒孙弈,别忘了你是有家室的人,这么做对得起妻子吗。 但这些话他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直到他们工作结束,那天晚上周慎起夜再次路过余鹃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孙弈:“周慎那个大傻子,被我哄两句就把所有资金都压在这批货上了,他哪里知道货车上箱子全是空的,是我亲自一箱箱装上去的,那笔钱你一定要保管好,趁明天他要去拜访一个熟人,咱们赶紧逃跑。” 余鹃:“我总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该不会出事吧。” 孙弈:“你就是想太多,钱在咱俩手里,货车装的是石头,能出什么事,等去了外地,这笔钱足够咱们过得舒舒服服,一辈子也不用回老家。” 余鹃娇笑:“你可是有老婆的人,你忍心丢下老婆不管啊?” 孙弈:“那个女人我早就烦透她了,整天管东管西,把我管的跟孙子似的,她哪有你机灵会来事,我早就想摆脱她了。” 听到这里,周慎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孙弈竟然和余鹃合伙把钱贪下,根本没有用来进货,怪不得这次出差他特别积极,无论是见供应商,还是拉货,都抢着干。 愤怒至极的周慎冲进去当场揭穿二人,还跟孙弈打起来了。 在余鹃的帮助下,孙弈把他揍了一顿,然后两人开着货车逃跑,岂料途径一座大桥时,桥身坍塌,两人掉进河里当场死亡。 事后,周慎本想揭穿此事,但两人都死了,一来本地讲究死者为大,二来孙弈的妻子朱春红检查出来怀孕了。 当时周慎的公司濒临破产的边缘,对朱春红也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同情,觉得她一个女人不容易,如果在这种紧要关头再得知丈夫背叛,肯定不好受。 于是便瞒下这桩事。 朱春红流产后休养了半年,包括周慎在内的好多亲友劝她改嫁,但她坚持不嫁,非要一个人守着那段不存在的婚姻。 周慎试探着问她,如果孙弈生前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她会不会生气,然后改嫁。 朱春红先是毫不犹豫的说不可能,在周慎的坚持不懈的追问下,她才说,如果真是这样,那她就马上自杀,去另一个世界问问孙弈,到底为什么背叛她。 后来隔了几年,朱春红的父母请周慎再帮忙劝她改嫁,周慎问出同样的问题,没想到朱春红的态度变得更极端,竟然说要杀了孙弈的其他亲人,然后自杀,亲自去另一个世界质问孙弈。 从此,周慎没再提过此事。 他瞒了三十年,自认从未亏待过朱春红,一直给她最优厚的待遇,想不到朱春红竟然相信外人的挑拨,认定他害死了孙弈,还差点弄死他的孙女。 想到这几天小柠檬丢失后,家人的着急和心痛,周慎真想扇自己几耳光。 朱春红这样蛇蝎心肠的人,真不愧和孙弈是夫妻。 众人得知当年孙弈和余鹃死亡背后的真相,纷纷沉默了。 周慎直视朱春红的双眼道:“你知道余鹃的家人为什么撒谎,挑拨你对我的仇恨吗?因为他们嫌我给余家的补偿金太少,嫉妒你有大房子住,有花不完的钱。”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时的仁慈,竟换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听完这一切的朱春红崩溃了,她捂着耳朵不断摇头:“我不信,我不信,你在撒谎,孙弈他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怎么可能那样对我!” 隔着三十年的时间,孙弈在朱春红心目中早就被美化成世上最好的男人。 孤独的日子里,她一遍遍回味着两人新婚时甜蜜的时光,将一切美好都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拼命说服自己,孙弈有多么优秀,多么爱她,只有这样,她才能忍受自己守寡多年的苦。 说到底,她是个固执的人,在孙弈刚死那几年没缓过劲,坚持守着。 后来,她将自己架在了道德高地没法下来,只能一年又一年捱着孤苦的日子,然后恶性循环似的反复告诉自己,我没做错。 这种日子过久了,怎能不生出怨恨。 她没法怨恨自己深爱的男人,只能把全部怨气都撒在周慎身上,周慎过的越好,她就越恨,凭什么同样合伙做生意,死的人不是周慎,而是孙弈。 如果孙弈活着,以他的才能,或许能把生意做得比周慎更大。 怨恨积累太深,再加上余鹃的家人一挑拨,她就信了那些鬼话,绑架了小柠檬。 周慎似乎还嫌她受的刺激不够深,继续道:“你如果不信,可以找当年处理这个案子的警方调出卷宗查看,以及余鹃当时的男朋友,他亲自在出租屋的床上抓到两人,震怒之下,在我们出差前和余鹃分手了。” “直到余鹃去世两年后,我们偶然在一起喝酒,他才借着醉意说了出来。” 朱春红身体一僵,瘫倒在地,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她一脸颓丧,脑子里铺天盖地的悔意袭来,这些年她到底干了些什么。 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非要画地为牢,把自己装在圈套里,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被人不齿还得吃牢饭的下场。 高磊亲眼目睹事态的发展,被高.潮迭起的剧情弄得一愣一愣,脑子都快转不过来了。 最终化为一句话,他大哥出来玩竟然救了有钱人家的小孩,真的牛逼。 为表示感谢,周慎一家人极其热情的邀请言诉和高磊去家里坐坐,不但以最高规格的待客礼节招待他们,还拿出一张卡赠送给言诉。 高磊眼热的望着那张数额肯定不少的卡,心中激动不已,他果然没跟错大哥,才认识言诉没多久,就要暴富了吗? 有了这张卡,他们的家政公司就不缺资金投入了。 言诉坦然接过卡,和周慎聊了起来,两人都十分健谈,没过多久,周慎就开始称呼他为“小旭”,把他当成自己的晚辈一样。 得知他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工作,周慎立刻热情邀请道:“我们集团旗下刚好有一家新开的公司,跟你专业对口,小旭要不要跳槽来上班?保证给你高工资高待遇。” 一旁的高磊闻言有些焦急,他还等着大哥开家政公司带他走上人生巅峰呢,万一大哥觉得周慎旗下公司待遇好,改变想法,不打算创业了怎么办。 他一脸紧张等待着言诉的回答,言诉仿佛听到他心声一样,不负所望,拒绝了周慎的邀请。 “多谢周伯伯好意,但我已经打算辞职创业了。” “创业?”周慎愕然的看着他,像是没想到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居然也想创业。 作为过来人,他难免要提醒言诉几句:“小旭啊,创业可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如今经济不景气,大部分创业者都会亏本,不知道你想从事哪个行业,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见识比你们年轻人多一些,能提供些参考意见。” 他以为言诉会继续从事互联网行业一类,没想到言诉竟然出乎意料告诉他:“我想做家政行业,开个家政公司。” “什么?”周慎愣住。 不但他,周玉谨和安晴雅也被惊到,瞪大眼睛,互相对视一眼,他们没想到,言诉改行会改的那么彻底。 就在气氛僵住时,安晴雅先笑了两声:“既然小旭想从事家政行业,那等你公司开张了,我们一定捧场,周家有好几栋别墅的清理,还有我和玉谨在市中心的大平层,都可以放心交给小旭了。” 作为豪门贵妇,安晴雅最懂得人情往来之道,言诉救了她女儿,这份恩情岂是钱能买断的,既然要报答恩人,那就预约给他的新公司捧场,成为他公司第一个客户。 她这么一说,周慎和周玉谨立刻也反应过来,忙道:“我们旗下公司的清理业务,也可以交给小旭,你办事靠谱,我们绝对放心。” 言诉笑了笑,对他们表示感谢。 等拿着周家赠送的礼物走出别墅时,高磊还有点反应不过来,他发现跟着大哥混实在太爽了,公司还没开张,就拉来这么厉害的客户。 心里不禁暗暗下定决心,将来一定要好好干活,绝不能给大哥丢脸。 回到丹市,言诉立刻向公司提出辞职。 严秘书得知消息后有些惊讶,私底下找到言诉打探情况:“上次多亏你的关系,我才能逮住殷舒龙出卖公司机密,许总现在也很重视你,还打算提拔你,给你涨工资,你怎么突然想到辞职,该不会还想回老家吧?” 言诉摇摇头,对他笑道:“其实我在计算机方面的天赋不高,这个行业竞争激烈,永远不缺天才,我感觉自己没法再进一步,继续下去最多再过两三年,很容易被新人代替,所以想转行从头做起。” 严秘书沉思许久,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以言诉的能力,现在已然达到他的极限,他在这个行业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很容易被人取代。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言诉道:“做家政服务,严秘书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勤快细心,擅长维持人际关系,我觉得这行业还挺适合自己。” 严秘书听了,一言难尽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长叹一声:“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我祝你前途似锦,生意兴隆,将来开张了通知我一声,我给你送花篮。” “谢了,严哥。” “对了,你这段时间多留心提防着殷舒龙,他被许总辞退后精神就不太正常,不知为什么找公司同事暗中打听你的消息,似乎想报复你。” 言诉挑了挑眉,报复他? “我知道了。” 147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8 从程序员到家…… 言诉和高磊租了个场地, 注册好公司以后,就开始招聘员工。 因为是新公司,不少应聘者担心遇到骗局或者皮包公司之类的, 来看过两眼就走了, 没有后续, 直到第三天, 一个约莫三十多岁、叫邢艳的女人背着大大的包裹来了。 她穿着枣红色上衣和黑裤子,一头短发,个子不高, 但看上去很有力气。 一进门, 手脚麻利将背上的包裹卸下,然后毫不怯场坐在言诉和高磊面前:“听说你们这里招聘员工, 我干活很勤快,很能吃苦, 工资低一点无所谓, 不知道包不包吃住?” 高磊和言诉对视一眼, 咧开嘴笑了笑, 这女人不错,一看就是干实事的人。 “大姐,我们公司虽然是新开的,但是包吃住,有免费的员工宿舍, 只要你办理入职,今天就可以住进去……” 高磊清楚地看见, 自己这句话刚说完,邢艳的眼睛亮了下,那张朴实的脸上似乎有些雀跃:“太好了, 谢谢老板,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办理入职?” 高磊噎了下:“你以前做过家政行业的工作吗?” 邢艳摇摇头:“我以前在服装厂打工,没当过保姆,但我在老家的时候,一家子七八口人所有家务都由我来做,洗衣做饭擦地这些,很熟练的。你们家政公司,上岗前不是都有培训吗?” 高磊被她反将一军,呆了呆,想起自己每天在家练习拖地擦玻璃之类的清洁工作,没少被老婆表扬,骄傲的胸膛不由得挺了挺:“这样,你先给我们演示一下,公司目前有很重要的客户,所以你一入职恐怕培训时间会很短,就要上岗。” 邢艳听了他这番鬼扯竟然没有怀疑,头一偏,看到角落放着的工具,立刻戴上围裙,迅速将玻璃擦了一遍,又踩在桌子上将天花板清理干净,最后扫地拖地一气呵成,整个过程毫不拖泥带水,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 高磊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练习这么久,竟然还没她做的干净,内心立刻生出些许惭愧。 “你以前真没干过这行啊?这水平真不错,来来来,你先登记一下个人信息,办理入职。” 邢艳拿到表格的时候,神情恍惚了一下,想起三天前离婚时丈夫撂下的狠话,长长吐出一口气。 好险,她已经在街头流浪两天了,幸亏今天找到了工作。 她填完信息,言诉拿起表格看了眼,注意到她的名字,不由诧异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你叫邢艳?” 邢艳顿时有些紧张,刚刚面试时,一直是那个高壮的大汉在跟她交流,这个皮肤有点白、五官清秀的男人始终保持沉默,一言不发,她还以为这是个助理之类的员工呢。 没想到对方一开口,气势就不同了。 “是。”她点点头。 “老板,她名字有问题吗?”高磊立刻凑过去贼兮兮的问。 自从公司成立后,他就不再喊言诉“大哥”这个匪气十足的称呼,便改口叫老板了。 身为老板手底下头号员工,掌握所有面试者的去留权,多么气派。 老板?邢艳诧异的朝言诉看去,这个有点像小白脸的男人竟然是老板? 注意到她的眼神,高磊清了清嗓子,介绍道:“这是我们公司的老板,唐旭,你叫他唐总就行,我是公司的总经理,高磊,叫我高总。” 邢艳抽了抽嘴角,新开张的公司没有一个员工,居然只有老板和总经理,怎么有点不靠谱。 但她现在身上没有一分钱,这家公司提供食宿,只能暂且留下来了。 “没有问题,不过我看邢大姐带着很多行李,先带她去宿舍安排住处,你留下来继续面试新员工,记住我们的用人要求,要手脚勤快,人品老实的。”言诉将表格收起来,吩咐高磊。 然后又对邢艳道:“既然你是第一个招聘进来的员工,就让你做个组长好了,以后再有其他女员工入职,都交给你管理了。” 剧情里邢艳可是男女主手底下最能干的员工,跟丈夫离婚后,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四处流浪打零工,直到进入唐文耀刚开张的家政公司,才算安顿下来。 她把唐文耀夫妻俩当成恩人一样对待,简直拼了命一样工作,为公司换来良好的口碑,成为公司顶梁柱之一。 没想到公司发展壮大后,邢艳有钱有地位了,她那个离婚的前夫居然又恬不知耻找上门来,要求她跟他复婚,还跑到公司闹得乌烟瘴气,让邢艳脸面全无。 然而可恨的是,身为老板的唐文耀为了公司面子,居然也逼迫邢艳复婚,道德绑架她,说前夫和家人现在过得多么可怜,她作为前妻,哪怕离婚了就不该帮帮他们吗。 邢艳不肯,被公司高层排斥,最终待不下去,只得辞职走人。 高磊现在对言诉所有命令都很服从,越接触,他越能发现老板究竟有多厉害,既然老板任命邢艳当组长,那他肯定无条件支持。 “邢组长,还不快谢谢老板。”他对邢艳使了个眼色。 邢艳呆了呆,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前不久刚离婚兜里没一分钱时,还觉得此生无望,路过江边都想跳进去了结性命。 现在随便应聘到一家家政公司,就能包住,还当上了小组长? 虽然加上她在内公司只有三个人,是个空壳组长,但名头听上去很好听啊。 难怪高磊当个空壳总经理,都跟中彩票似的一脸开心,现在她也体会到这种滋味了。 “谢谢老板,我一定好好工作,努力为咱们阳光家政公司做贡献。”邢艳认真给他鞠了个躬。 阳光家政公司,一听名字就感觉很温暖呢。 员工宿舍就在公司对面那家旧小区里,言诉租了两套房,稍微拾掇一下,安排邢艳住进去,听见她肚子在咕咕作响,立刻毫不犹豫给她点了个外卖:“你是公司目前唯一的员工,一定要保持充沛的体力,明天就要上岗工作了,得吃好睡好才有力气干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打电话找我。” 邢艳已经两天没好好吃饭了,昨天早上她在公园长椅上醒来,有个女孩出于同情,将买的包子递给她,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包子。 现在她又遇到心肠这么好,肯给她点外卖的老板,不禁热泪盈眶:“谢谢、谢谢老板。” 她何德何能,离婚后竟然遇到这么多好心人。 和前夫结婚十年,一大家子都靠她做家务,挣钱养家,婆家所有人享受着她带来的便利,却丝毫没有感恩之心。 哪怕她生病了在床上躺一天,想让前夫李铁帮她煮一碗粥,那个平日在外人面前老实巴交的男人,都觉得尊严受到侮辱,对她冷漠以待。 她还得拖着病体帮他做饭。 可是离婚后,连街头的陌生人、刚入职公司的老板,都会在她饥饿时给她一口饭吃,而当初身为丈夫的李铁,连陌生人都不如。 接下来,言诉和高磊又面试了几个应聘者,但都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虽然公司刚成立,但资金充裕,言诉对应聘者要求很高,宁缺毋滥。 次日,吃过早饭,言诉和高磊带着邢艳和清理用具进了一处高档小区。 邢艳扒着车窗,惊讶的望着外面一栋栋修建得整齐雅致的楼。 老板说今天有活干,她以为是去普通小区做室内清洁之类的,没想到竟然是这种高档小区,这个地段,这种级别的小区,雇主要求很定也很高,难怪老板对新招聘的员工要求这么严格。 这是安晴雅和周玉谨平时工作日为了方便上班住的大平层,面积有三百平,因为提前约定过,保姆热情的打开门将他们请进去。 “您就是唐旭先生吧,我听晴雅说了,在老家的时候多亏有你救了小柠檬,不然这孩子可就遭罪了。” 保姆从安晴雅怀孕时就在照顾她,亲眼看着小柠檬出生,一点点将她带大的,两人感情极其深厚,上次回老家,她因为生病了没能一起陪同,得知小柠檬失踪后吓得几天几夜睡不好觉,心疼那孩子在外面受苦。 后来得知如果不是有言诉出手相救,小柠檬可能就被朱春红掐死了,她当即一阵后怕,所以对言诉特别热情。 这个时间,安晴雅和周玉谨上班去了,小柠檬在家里由保姆照顾着,正坐在地毯上拼图,嘴里念念叨叨,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 保姆叹气:“这孩子可能那次被绑架吓到了,回来后很容易受惊,经常半夜三更哭着醒来。” 言诉走过去,蹲在她面前:“小柠檬,还记得叔叔吗?” 正沉浸于拼图的小柠檬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盯着他看了看,然后丢下手里的拼图,笑着喊了一声:“唐叔叔,你是来看我的吗?” 言诉点点头,逗着她玩了会儿,然后开始清理房子。 保姆一开始并没有对他们抱太大希望,因为知道安晴雅是为了报恩,特意照顾他们生意的。 没想到一上午后,清理工作结束,效果看起来竟然特别好,比那些最贵的钟点工也不差什么,顿时大喜过望:“唐先生,少夫人交代过,中午让酒店送饭菜过来,请你们吃饭,务必要吃完饭再走。” 唐旭没有推辞她的好意,答应下来。 安晴雅特意吩咐酒店送饭菜招待小柠檬的救命恩人,那肯定是最好最贵的,高磊和邢艳两人上午使出浑身本领,卖力的干了几小时,这会儿饿坏了,忙坐在餐桌上狼吞虎咽吃起来。 言诉的吃相比较文雅些,一边吃,一边逗小柠檬。 小柠檬被保姆放在她的小餐桌前,自己拿勺子吃饭,吃一口,再看一眼言诉,甜甜的笑道:“唐叔叔,我们比赛,谁先吃完就是第一名。” “好,那我要加快速度,免得被小柠檬超过。” 言诉刚说完,门铃响了,保姆疑惑的走上前,这个时间谁会过来? “芷珊小姐,你怎么来了?”保姆一脸无奈,将一个打扮时髦穿着刚上市的新款连衣裙的女子请了进来,女子身后跟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长得十分灵秀。 周芷珊领着儿子一进门,就看到餐桌上言诉三人在风卷残云的吃饭,嘴角翘起的恰到好处的笑容停滞了:“他们是谁?” 她皱着眉,一脸嫌恶,瞥了言诉三人一眼后,立刻将目光转移,仿佛多看他们一秒就会染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保姆有些尴尬的介绍:“芷珊小姐,那位高高瘦瘦的唐旭先生,就是前不久在老家救了小柠檬的人。唐先生,芷珊小姐是少爷的亲姐姐,小柠檬的姑姑。” 原本认真吃饭想要跟言诉比赛谁的第一名的小柠檬听到这句话,抬起头看了眼周芷珊,认出她熟悉的面孔,乖乖喊了声:“姑姑。” 周芷珊却没理她,反而在房子里四处逛了逛,然后抬着下巴不悦道:“安晴雅呢?” 保姆解释:“少夫人上班去了。” 周芷珊冷笑两声:“不是说小柠檬被绑架后出现心理问题,经常被吓得啼哭不止,她这个当妈的不在家陪女儿,反倒把孩子丢给你,着急忙慌跑去上班,就那么担心自己在公司的地位被人取代吗?” 保姆垂下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撇撇嘴角,显然习惯了这位大小姐的做派。 再抬起头来,脸上已经恢复笑容:“少夫人在家陪了小柠檬一个月,见她恢复的不错,才去上班的,芷珊小姐,您今天过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找少爷和少夫人的话,他们两位都在公司。” 保姆跟着安晴雅好几年,对周芷珊有事没事总喜欢挑剔自家少夫人的毛病太清楚不过,眼下家里情况比较复杂,她担心周芷珊脾气犯倔,把言诉等人弄得尴尬,也不敢留她。 周芷珊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立刻不高兴了:“你在赶我走?”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保姆忙解释。 岂料周芷珊因她那句话动了怒,眼神在周围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言诉三人身上,看到他们蓝色马甲上印着“阳光家政公司”的字样,眼中的鄙夷意味更浓:“这几个打扫卫生的都能呆在这里大吃大喝,我作为周玉谨的亲姐姐,你凭什么赶我走?” “你该不会在安晴雅身边呆久了,真把她当成周家的女主人,看不起我这个周家大小姐吧?” “不要忘了,你只是个保姆,只要我想,随时都能把你赶走,就算安晴雅也拿我没办法。” 保姆心里咯噔一声,糟糕,这位主儿真的犯病了,她朝言诉等人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将吓得发愣的小柠檬挡在身后,免得她被周芷珊的丑态吓到:“芷珊小姐,我知道您高高在上,但现在少爷和少夫人不在家,您拿我一个保姆撒气做什么?” “这里不欢迎你,你想使大小姐脾气不如回老宅去,欺负我一个保姆,传出去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保姆可不惯周芷珊那点臭脾气,周慎这辈子只有一儿一女,把周芷珊这个女儿宠得无法无天,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坏脾气,没人敢娶。 后来在周慎的安排下,嫁给了门当户对、但是有严重社恐的钱家三少爷,但周芷珊嫌弃钱三少性格木讷无趣,整天只知道在家画画,不像大少二少那样能力强,是公司的顶梁柱,没几年就离婚了。 婚后强行把儿子钱恺带走,不许钱三少探望。 离婚后她一直住在周家,随着儿子钱恺年龄越来越大,周玉谨又只生了个女儿,她便打起周家公司的主意,想让钱恺继承公司,使劲唆使钱恺讨好周慎,又特别敌视弟媳安晴雅。 其实钱三少在钱家公司占有的股份并不少,每年有不少分红,但周芷珊离婚时跟他撕破了脸皮,为了赌气硬是不许儿子钱恺接受钱家一丝一毫的馈赠,专门盯着周家的家产。 还特别排斥小柠檬。 最近她交了个从国外归来的高材生男友,两人感情很好,整天黏在一起,小柠檬从老家回到丹市后,她一直没来探望过。 保姆本以为她是来探望小柠檬的,就开门请她进来了,没想到她一来就找茬。 周芷珊被保姆气得脸涨得通红,火气越来越大,余光看到言诉三人似乎在看自己的笑话,顿时恼羞成怒。 “看什么看?没见过白富美啊!” 她最恨的当然是唐旭。 自从离婚住回娘家后,她就盯上了周家的家产,想培养儿子钱恺作为周慎的继承人,但周玉谨结婚生女后,周慎越来越偏向小柠檬这个孙女,不但在她刚出生后就划了股份给她,但凡遇到重大活动,都要带着小柠檬出席。 显而易见是把她当继承人培养。 周芷珊怎么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得知小柠檬被人绑架后,她高兴了很久,觉得这个碍眼的小孩总算被人除掉了。 可她没想到,小柠檬居然被人救了。 唐旭破坏了她的美梦,还被周慎和弟弟夫妻俩当成座上宾,她怎能不恨。 就在她想要爆发之际,钱恺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有些难为情道,“妈妈,不要吵了,我们回家吧。” 他今年十岁,因为父母早早离婚,母亲脾气阴晴不定,时常毫无理由发脾气,还阻止他和爸爸爷奶等人见面,所以他的性格十分腼腆,内心也比较早熟。 周芷珊今天莫名其妙跑到舅舅家找茬,将舅妈请来照顾表妹的保姆训斥一顿,他这个做儿子的亲眼目睹这一切,都觉得丢脸。 周芷珊回头看着儿子,目光变得凌厉:“钱恺,忘记妈妈之前怎么跟你说的吗?” 钱恺一愣,想起在家里时母亲交代他来了之后趁着大人不注意,多欺负欺负小柠檬,给她造成心理阴影,不让她好过之类的话,顿时脸憋红了。 他的长相和性格更多遗传了父亲,所以很难理解母亲的做法。 让他一个10岁的小小男子汉,去欺负才两岁还在喝奶的小表妹,他怎么做得到? “妈妈……”钱恺低着头,直往她身后躲,不敢再说什么。 周芷珊看见儿子这个样子就来气,竟然趁保姆不注意,将她推开,想要抓小柠檬。 保姆冷不丁被她推倒在地,眼看周芷珊那双留了长长指甲的手就要碰到小柠檬的脸,她吓得呼吸都停了:“芷珊小姐,快住手!” 周芷珊心中得意,伸向小柠檬的魔爪毫不手软。 不料言诉突然飞起,一拳将她打倒在地,从她魔爪下救走了小柠檬。 懵懂无知的小柠檬尚且没察觉到危险,被抱在言诉怀里的时候还一脸惊叹的鼓掌:“哇,唐叔叔好厉害,小柠檬飞飞!” 周芷珊甩了个屁股墩儿,恼恨的盯着言诉,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身为儿子的钱恺硬着头皮上前想扶她起来,被她一把推开:“滚!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你却不跟我这个亲妈一条心,整天惦记着外人,我没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儿子!” 被训斥后,钱恺无精打采垂着头,再也不敢说话。 保姆擦了擦额头的汗,有惊无险的站起来,检查过小柠檬没受伤后,对着周芷珊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芷珊小姐,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不欢迎你,家里装有监控,刚才发生的事少爷和少夫人恐怕已经知道了,你亲自跟他们交代吧。” - 言诉等人确定周芷珊和钱恺离开,不会对保姆和小柠檬造成威胁后,也告辞了。 离开高档小区,高磊长长舒了口气:“我还以为像周家这么有钱人的人家会过得很幸福呢,没想到他们也有烦恼。” 一直沉默的邢艳突然道:“做大姑子的,看不上弟媳和侄女,我们村子这种事很常见。” 几人唏嘘了一阵,高磊还就这个家长里短的问题跟邢艳探讨了一阵,然后高高兴兴回家了:“我得回去跟我媳妇八卦一下。” 周芷珊开车带着儿子钱恺回了自己住的小区,将车子停好,钱恺正要跟她一起上楼,不料周芷珊忽然道:“你今天做错了什么,自己知道吗?” 钱恺摇摇头,又点点头,一脸无措的望着她。 周芷珊看见她这个窝囊样子就来气,因为这让她时常想起自己的前夫钱三,虽然婚前就知道那个男人有社交障碍,不愿出门交际,每天除了画画就是画画,但她没料到,婚后的生活也太无趣了。 她受够了那个男人的寡言少语,带着儿子离婚了,本以为有自己的教导,儿子肯定不会差,没想到遗传基因太强大了。 “既然不知道错,那就呆在楼下反省,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才能回家,知道吗?” 周芷珊不耐烦的将儿子推出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隔着门缝,她看到儿子黑漆漆的双眼中满是无措,心里一阵烦躁。 这孩子,太没用了,将来可怎么跟周玉谨的孩子争夺家产。 148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9 从程序员到家…… 安晴雅和周玉谨夫妻两个, 在监控里把家中发生的事看的一清二楚,发现周芷珊发疯后,他们就忙着往回赶。 路上安晴雅十分不满的埋怨丈夫:“周芷珊是你姐, 你以往尊重她, 一再纵容她,我从没说过什么,可她现在都欺负到小柠檬头上了, 连两岁的亲侄女都不放过, 我绝不能容忍!” 周玉谨两手操控着方向盘, 薄唇紧紧抿起, 一言不发。 自从女儿失而复得后,他也后怕了很久,经常夜里做一些很可怕的噩梦,小柠檬如今对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宝贝, 谁也越不过。 “你放心, 以后不会再让她随意进出我们家。”他对妻子承诺。 得了他的应许, 安晴雅心中的憋屈总算消散很多:“这件事必须得告诉爸,周芷珊为什么这么对小柠檬, 你我心里都清楚,还是交给爸处理吧。” 周芷珊上蹿下跳整天瞧不起她和小柠檬,不就是为了周家的家产吗? 其实周家家大业大, 周慎就这么一儿一女, 安晴雅是真不介意老爷子将一半家产分给周芷珊, 但周芷珊太贪心了。 钱恺明明有钱三少做父亲,钱家也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却为了私心不让钱恺和钱家有任何往来,专门逮着周家的羊毛薅。 还欺负到小柠檬身上。 真当她是泥人捏的, 没有半点脾气吗? 周慎从国外出差回来,刚回老宅歇了不到半天,就收到儿媳发来的监控录像。 视频中,周芷珊像个疯婆子一样,进入弟弟家里后将所有人羞辱了一顿,还想越过保姆欺负小柠檬,要不是有言诉出手帮忙,小柠檬的脸恐怕都被她抓破了。 先前小柠檬因他这个祖父的缘故,被朱春红绑架,差点没了命,周慎每次想起来都对孙女愧疚不已,哪能忍得了孙女被周芷珊欺负。 他立即让管家通知周芷珊来老宅一趟,然后为了表示愧疚,又给小柠檬买了不少礼物作为赔罪。 都是他没教育好女儿,才让她变成现在飞扬跋扈肆无忌惮的模样。 “对了,唐旭那孩子是个心眼实诚的年轻人,你给我那几个老朋友打电话,给他多拉几个订单,他们公司新开张,咱们帮上一把,年轻人创业不容易。”周慎喝了口茶润喉,慢斯条理说道。 “是。” 接下来,周慎和周玉谨、安晴雅都为阳光家政公司介绍了更多订单,仅凭言诉三人根本忙不过来,又招了好几个员工,公司的人气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兴旺。 一个月过去,到了发工资的时候,邢艳发现到手的钱比预计中多出好几百。 “唐总,是不是算错了?”她跑到办公室询问。 “没错,这是你当小组长的额外补贴,这段时间你把新员工安排的井井有条,工作认真负责,辛苦了,这是你该得的。”言诉鼓励的看着她。 新招进来的员工大多数是中年人,管理起来并不省心,但邢艳就是有办法把他们管的服服帖帖,平息彼此间的矛盾和争执,每天完成工作后还对他们进行动员,鼓舞士气,是个不可多得的管理者。 邢艳立刻热血上头,心里流淌过一阵阵暖意:“唐总放心,我以后肯定会更加努力工作。” 拿着刚到手的工资,邢艳心中的雀跃难以形容,她决定去买点衣服什么的庆祝一下,这还是第一次工资到手后全部由她自己支配呢。 离婚前,每到快发工资那几天,丈夫和婆家人就惦记着用她的工资买这买那,算计的清清楚楚,一分一毫都不给她剩。 她每次回娘家想给爸妈妹妹买点礼物,还得经过公婆的同意。 那种生活太窒息了。 接连逛了两个小时,邢艳除了给自己买了几件新衣服,还给言诉和高磊家宝宝也买了礼物,然后进了家价格比较便宜的火锅店。 “艳儿,我没看错人,真的是你?”一个惊讶的女声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过来。 邢艳回过头,也有些意外:“秀玲,好巧,你怎么在这里。” 她看着邱秀玲身上的围裙,挑了挑眉:“你在这家火锅店上班?” 邱秀玲点点头:“艳儿,你跟李铁离婚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咋这么傻呢,李家人的确霸道了点,但李铁是个好男人啊,你结婚这么多年生不出孩子他也不嫌弃你,你离婚了,上哪找这么包容你的男人?” 她这句话,成功让邢艳脸上欣喜的表情变得不悦。 “离都离了,说这些没有意思,秀玲,我饿了,先帮我点菜吧。”邢艳试图转移话题,没想到邱秀玲却紧紧抓着这个话题不放。 “咱都是一个村的,你知道你离婚后村里人有多少闲言碎语吗?大家都觉得你爸妈不会教育孩子,连你妹妹的婚事也受到影响,她男朋友的妈觉得你不是个省油的灯,逼着他俩分手了,你妹妹失恋后整天以泪洗面,你这个做姐姐的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吗?” 邢艳瞳孔一缩,妹妹分手了? 她们那个小村子比较封闭,女人离婚对娘家影响很大,所以她为了不连累家人,离婚后就进城了。 可是这段时间她和父母还有妹妹通话,都没有发现异常情况,妹妹从来没提过这事啊。 不过邱秀玲这人说话满嘴跑火车,比较夸张,不可全信,她不想继续聊下去,就找借口道:“同事催我回去上班,我得赶紧走了,下次见面再聊。” “哎!” 邱秀玲没留住人,眼睁睁看着邢艳走出火锅店,不由跺跺脚很生气。 只要想到李铁那么好的男人,邢艳都不懂得珍惜,她就恨不得撬开她脑子瞧瞧,看里面装的什么。 要她说,李铁可比自己丈夫勤快多了,为人能干,还不嫌弃邢艳不能生,假如她当初嫁给李铁,肯定会把他的心笼络过来,不让李铁再跟李家人有来往。 说来说去,还是邢艳没本事,抓不住男人的心。 邢艳匆忙离开火锅店,走的急了点,没注意看路,没想到在一家服装店门口撞到了人。 “抱歉,抱歉……”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袋子,抬头看去,只见前夫李铁挽着一个女人面色不善望着自己。 “邢艳!”李铁脸色难看极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带相亲对象进城逛街,会偶遇前妻。 当初离婚时,在父母强行要求下,邢艳净身出户,没带走一分钱,他本以为对方会过得很落魄,没想到才过去一个月,她竟有钱买这么多衣服。 邢艳看到李铁,心里不由得暗骂几句,她今天撞了什么狗屎运,老遇到熟人。 注意到李铁和女人挽的紧紧的手,她暗忖,看来李家迫不及待给他安排相亲了。 也是,以前李铁的父母就经常指责自己是不下蛋的母鸡,要害李铁断子绝孙,四处找偏方给她治不孕不育。 她提议和李铁一起去医院做检查,李家人立刻像吃了苍蝇似的,一脸便秘,还骂她心怀叵测,想害李铁。 大约往后李铁再婚,应该能得偿所愿生个大胖小子吧。 她不想理这个男人,转身就走,走出去好几米了,还听到身后女人娇滴滴的问:“李铁,你认识她吗?” 回到宿舍后,邢艳给妹妹打了电话,问她和男友分手的事。 “姐,我们俩分手是因为性格不合适,跟你没关系,你别听邱秀玲胡说八道,她嫉妒你很久了,就李铁那样的男人,你虽然看不上,但他可比邱秀玲的丈夫好多了,她一直不忿你过得比她好,处处想打击你,你要真信了她的话,那才是上当受骗。” 妹妹的宽慰让邢艳心里轻松很多,“你在家照顾好爸妈,等我在这边稳定下来,也给你找份工作,以后咱姐妹俩齐心协力留在城里,再也不回村看别人的脸色了。” 当年父母只生了她们姐妹俩,没少被村里人讽刺,说邢家要断了香火啥的。 但爸妈对两个女儿却一视同仁,特别爱护,从来舍不得骂一句。 邢艳婚后生不出孩子,邢家这些年活成村里的笑话,可父母从没指责过她一句,妹妹也力挺她这个姐姐,有这样的家人,有好心肠的老板和同事,她真觉得自己特别幸运。 - 殷舒龙在家颓废一段时间后,在父母的催促下,不得不开始找工作。 但因为他之前在姨夫的公司里不上进,没学到任何东西,还养成了挑剔的毛病,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再加上业内传言,他出卖了姨夫公司的机密被开除,哪家公司还敢录用。 那种舒舒服服坐在办公室还能拿高工资的工作很难找到了,殷舒龙的母亲不得不把目光瞄向一些体力活。 “儿子,我拿到一份招聘传单,家政公司在招人,男女不限,待遇优厚,月薪最高都有一万多呢,你要不先试试?”殷母高高兴兴把传单递到殷舒龙面前。 “你让我干这种活?”殷舒龙脸黑了,他怎么说也是正经本科毕业的大学生,同学们一个个都是公司高管,凭什么他得纡尊降贵做这种工作。 “这种工作怎么了,能挣钱就行,你看看你躺在家里还天天要吃好的,穿好的,家里哪有钱供你这么花,眼看都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说出去我都嫌丢人。”殷母抱怨。 殷舒龙被她吵得烦,拿起宣传页面看了下,阳光家政公司? 听前同事说,唐旭辞职后开的家政公司,就叫这个名字。 这不是巧了吗。 他拿着宣传单翻来覆去看了看,冷笑两声:“妈,你别催了,我明天就去面试,你先给我点钱,我得买身新衣服。” 阳光家政公司最近在业界声名鹊起,老板唐旭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接的订单都是别墅区或者高档小区的业务,让业界不少人眼馋。 有人托关系调查了一下,发现唐旭之前只不过是某家互联网公司的程序员,侥幸救过周慎的孙女,得了周家的支持,他那些大订单都是周家帮忙拉来的。 其他家政公司的老板和高层,自然对言诉严加防备,担心他抢了自家生意。 但那些普通员工却听说阳光家政公司待遇优厚,提成高,包吃包住,每个月挣的钱基本上都能攒下,大家立刻动心了,疯狂想跳槽。 因此这几天前来应聘的人特别多。 殷舒龙一大早就蹲守在阳光家政公司附近,观望很久了,在他看来创业可没那么容易,现在经济下滑,押上全副身家创业的十有**赚不到钱。 他大学某个学长去年辞职搞餐饮,一分钱没赚到,赔了个底掉,是校友群里血淋淋的教训。 像唐旭这种没学历没背景没钱的人,开家政公司能拉到订单? 他还不如送快递送外卖,赚多少是多少,不会赔。 抱着轻视的心态,殷舒龙就看到进阳光家政公司应聘的人特别多,有些人高高兴兴哼着歌出来了,有些人垂头丧气,仿佛错失了发财的机会。 “哎,问一下,阳光家政公司有什么特别吗?怎么去应聘的人这么多?” 他拉着一个约莫应聘成功的阿姨问,阿姨刚刚得到通知,让她明天去上班,心情正好着呢,忙滔滔不绝把阳光家政公司的好待遇都告诉了他:“年轻人,你该不会也想去应聘吧,人家老板要求很高的,要手脚勤快,干活麻利的,你这个样子一看就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还是换个工作吧。” 殷舒龙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感觉被阿姨鄙视了。 “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应聘个家政,看把你能的!”他气呼呼怼了阿姨一句。 阿姨的脸色顿时很难看:“小伙子,你怎么说话的,有没有点礼貌。” “我说的是实话,阿姨,你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真的特别令人讨厌。”殷舒龙嘴上不饶人。 他这段时间经常被亲戚骂,最厌烦这些三姑六婆了,不敢跟亲戚顶嘴,还不敢欺负一个陌生阿姨吗? 阿姨被他气得够呛,原本的好心情顿时一散而空,生气的走了。 殷舒龙在公司外蹲了一天,次日,他花钱雇了个中年女人,吩咐她几句,让她进入阳光家政公司。 公司规模逐渐扩大后,员工也越来越多,前台看到中年女人进来,还以为她是应聘的,把她送到了正在面试的房间外,排队等候。 没想到中年女人进来后,扫了一眼排队应聘的人,就气势汹汹骂道:“你们公司的黑心老板唐旭呢,快叫他出来,我女儿跟他恋爱两年,为他打胎四次,眼看就要谈婚论嫁,这个渣男却劈腿,把我女儿给甩了,在公司闹得人尽皆知。” “我女儿没脸活下去,自杀了好几回,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让唐旭给我滚出来!” 自古以来男女八卦都是最吸引人的,那些应聘者听她这么说,纷纷露出吃瓜的表情。 真不敢相信,这家公司的老板唐旭竟然是这种男人。 来应聘的大多是女人,难免同情那个跟唐旭恋爱两年的女孩,于是就有人站出来同仇敌忾:“我是冲着你们公司的好待遇来的,没想到老板竟然是这种男人,这破工作我不要了!” “大姐,你家女儿受了委屈,千万不能忍着,一定要讨回来,唐旭呢,让唐旭出来给她个交代。” 这里发生的事很快传到邢艳耳朵里,她皱了皱眉,有些惊讶。 以她对老板的了解,唐旭绝不可能是中年女人口中那么残忍对待女友的男人。 在她眼中,唐旭作为老板,恩威并施,管理严格,但出手大方,该给员工的好待遇绝不节省;作为朋友,他很仗义,自己刚来上班时没有钱,是唐旭借给她钱渡过那个月。 所以她怎么也不相信,唐旭会做出那种事。 “老板,这事该怎么处理?” 邢艳敲开言诉办公室的门,将此事汇报后,等待他的意见。 “马上报警,我们阳光家政公司刚成立不久,绝不能任人诽谤。” 言诉走到中年女人面前,中年女人收了殷舒龙的钱,还在按照殷舒龙交代的卖力表演。 “唐旭家里穷得很,就是个凤凰男,刚毕业时靠女友吃软饭的,后来见我女儿条件好,就甩了前女友攀上我女儿,可怜我家囡囡傻乎乎为他付出了身心,却被抛弃……” 她哭诉得好不凄惨,一众应聘者也觉得动容,还有人给她递了纸巾和水,让她别害怕,大家会替她讨个公道。 “这位女士,你随随便便跑到我们公司造谣,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知道吗?”言诉面无表情看着她。 中年女人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他,疑惑道:“你是谁?我要见唐旭,这家公司的老板唐旭就是欺负我女儿的人,我要替我女儿讨回公道!” 跟在言诉身后的邢艳和高磊瞪大眼睛,表情由迷惑变成恍然大悟,然后又不约而同生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同情心,这女人也不知道受谁指使,敢欺负到他们老板头上。 他们老板可是欧皇在世,从高磊认识他那天起,就没见过有人能欺负他还占了便宜。 而且这女人口口声声说她女儿被老板欺负了,但老板都站在她面前她却不认识,还敢来闹事,脑子呢。 言诉微微一笑:“你说我们老板唐旭欺负了你女儿,那你见过他吗?” 中年女人语气滞了滞,立刻毫不犹豫道:“当然见过,他长得高高瘦瘦,肤白清秀,一看就是个小白脸,他在哪,快让他出来!” 那些应聘者也跟着她起哄,“让唐旭出来,我们要为大姐的女儿讨个公道!” 她们没发现的是,一旁围观的公司员工脸上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 “我就是唐旭。”面对如此多人的愤慨,言诉镇定自若看着中年女人,“你口口声声说我欺骗了你女儿的感情,还说见过我,但你似乎并不认识我。” 中年女人心里一慌,不由瑟缩了一下。 她是按照殷舒龙教的办法说的,殷舒龙只让她来这里大闹一场,最好闹得唐旭身败名裂,她又怎么能想到,唐旭本人站在她面前,还诈她。 “呵,我们老板可是绝世好男人,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心忙着工作,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你女儿是谁啊,说出名字,看我认不认识?”高磊抱着胳膊,像个铁塔一样站在她面前。 中年女人立刻害怕了,回忆着殷舒龙告诉她的信息道:“我女儿叫……叫徐佳佳。” “对,她叫徐佳佳,她是你前女友总没错吧?” 言诉抽了抽嘴角:“你是丹市人吧?” 中年女人点点头:“那又怎样。” 言诉掏出手机:“我的确有个叫徐佳佳的前女友,但她是外地人,我们俩是和平分手,从来没有谁辜负过谁,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让她过来认一认,看她到底有没有你这样一个母亲。” 中年女人脸上更慌了,而等她看到赶来的警察时,吓得腿都软了。 “我……我都交代,我根本不是唐旭前女友的妈妈,我不认识他,是有个小伙子出了钱让我故意污蔑唐旭,往他身上泼脏水,不管我的事啊!” 刚刚还在鼓励中年女人,让她不要害怕、一定要让唐旭受到惩罚的应聘者,这会儿都震惊了,原来这女人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是骗人的,那她们刚刚还跟着瞎起哄,放弃这么好的面试机会,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吗? 一时间,所有人怒气冲天,开始声讨中年女人。 “你这个骗子,是不是对手公司派来抹黑阳光家政老板的,这种事我见多了,警察,你们赶快把她抓走,这种坏人一定要严加惩治!” “我就说唐老板看上去面相温和,肯定不能做出这种事,果然是有人污蔑。” “你可害惨了我,阳光家政这么好的待遇,我为了同情你,失去来这里的工作机会,你不觉得良心痛吗?” 中年女人成了众矢之的,甚至有人想上手打她,要不是警察拦着,她肯定要被打得头破血流。 “既然这件事弄清楚了,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中年女人被带出公司后,不停在外面搜罗殷舒龙的身影,但殷舒龙早在听到警笛声时,就发觉不好,逃跑了。 还是言诉略加思索后,拿出一张照片让她指认。 “对对,就是这个人,是他教我这么做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啊!”中年女人试图撇清关系。 言诉笑了笑,看来殷舒龙按捺不住,这么低劣的手段,果然不愧是他的手笔。 殷舒龙回到家后惊魂未定,但暗暗祈求自己不要被抓到,没想到很快,警察就找上门,要将他带去问话。 “我儿子天天待在家里,他能犯什么罪?你们不能无缘无故抓人啊。”殷母还试图替儿子脱罪,等她被告知殷舒龙的所作所为后,差点气昏过去。 “你昨天跟我要钱就是为了做这种事?你个混账东西,就不能省点心别给我添麻烦吗?” 经过这件事,阳光家政公司在业界又出名了。 不少客户提起唐旭,就称呼他为“那个长得帅业务能力强到被竞争对手污蔑他生活作风的老板”。 许多客户想要一睹唐旭的风采,阳光家政公司的订单也越来越多,言诉和员工们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但大家心里都特别高兴。 149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10 从程序员到…… 周芷珊被周慎叫去骂了一顿, 并且暂时停掉她在公司所有职务,让她在家好好反省。 她有气无处撒,便将所有怒火都发在钱恺身上。 “都怪你天生蠢笨, 完全遗传了你爸的拙嘴笨舌,不会讨老爷子开心,才害得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说着说着,周芷珊伸出食指, 在钱恺脑袋上狠狠戳了下。 疼倒是不疼,但侮辱性极强。 钱恺低着头,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他跟着妈妈离开钱家时年龄还小, 对父亲的印象早就淡化了,周芷珊平常不喜他和父亲见面,但外公偶尔会偷偷摸摸背着妈妈,将他接到老宅, 和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见上一面。 爸爸虽然话不多,但对他很温柔,父子俩呆在一个房间里彼此不怎么说话,却能静静相处好几个小时。 这两年妈妈对他要求越来越高,甚至暗地里总唆使他做坏事,比如破坏舅舅舅妈的感情, 欺负小柠檬, 嘴巴甜一点跟外公讨好处。 只要他做不到, 回到家后等待他的就是妈妈的惩罚。 特别是妈妈有了新男朋友后,处处看他不顺眼,还想跟新男朋友再生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钱恺不介意有个弟弟或妹妹, 因为这样能分走妈妈的精力,或许妈妈就不会对他要求这么严格了。 周芷珊的男友叫季清风,据说是海外某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对她一见钟情,不惜跟富豪爸妈闹翻,和她在一起。 季清风对周芷珊的遭遇特别同情,发誓要创业挣大钱,如果不能给周芷珊提供优渥的生活条件绝不结婚。 周芷珊感动极了,没少给他投资,但那么多钱砸进去,连个水花都没有。 季清风总说大环境不好,他干的这一行短期很难看到盈利,必须得拉长线,如果周芷珊等不下去,干脆分手好了,他不能耽误她。 但周芷珊发誓要无怨无悔等待他创业成功,两人感情倒是越来越好。 “芷珊,这也不能全怪小恺,生孩子就像开盲盒,孩子会长成什么样我们无法决定,但你作为母亲,该多多包容他爱护他才对。” 季清风拿着一杯水,温柔地递给周芷珊,那张如沐春风的脸上写满了温柔,不经意间瞥了钱恺一眼,仿佛对他颇为怜悯。 但钱恺却莫名其妙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胳膊。 他总觉得,这位表面和善的季叔叔,背地里像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似的,但妈妈太喜欢他了,总是护着他,不愿听到半句坏话。 在季清风的劝解下,周芷珊脸上的怒意总算消散了,她接过水杯,下意识摸摸小腹:“其实我更想跟你生个孩子,孩子如果能择优继承咱们俩的基因,肯定差不到哪。” 季清风闻言,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些,将周芷珊打横抱起来,往卧室走去:“那就开始吧。” “哎,等等。”周芷珊脸上红了红,嗔了他一眼,再次看向钱恺时,眼神又变得不耐,“马上给我滚出这个家,在楼下花园反省两小时,否则晚上不许吃饭。” 钱恺身体一僵,不敢看他俩的亲密状态,同手同脚开门走了出去。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他犯错或者妨碍到妈妈和男友的亲密,就会被赶下楼,二十几层高的楼层,还被要求不许乘电梯,只能走楼梯。 他也不敢跟外公告状,因为哪怕外公强烈要求,妈妈都不许他住在周家老宅,必须要求他呆在她身边,仿佛就为了多个出气筒。 钱恺出门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T恤,深秋时节难免有点冷,他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却不敢乱跑,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呆。 言诉这次接到枫林苑小区的一个订单,客户大概是个有钱人,买了上下两层楼,准备入住,要求他把所有房间都清理干净。 他花了好几个小时做完清洁后,客户痛快结了账,言诉拎着工具下楼,刚走没多远,就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熟悉的男孩。 男孩冷得浑身发抖,抱住胳膊不停哆嗦,肚子时不时传来咕噜噜的饥饿声。 他眼圈红红的,看上去像被欺负了。 言诉走上前问道:“你是……小柠檬的哥哥吧,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你父母呢?” 钱恺抬头,就看到了那天在舅舅家从他妈妈手底下救了小柠檬的叔叔,他涨红了脸:“我、我做错了事,妈妈罚我下楼反省。” 他没见过别人家父母和孩子如何相处的,还以为周芷珊罚他反省天经地义。 刚说完这句话,就打了个喷嚏,冒出一个透明的鼻涕泡。 言诉见这孩子怪可怜的,把外套脱下来披在他身上,又将客户送的蛋黄酥递给他:“饿了吧,吃点东西。” 钱恺手里捏着蛋黄酥,感受到外套的温暖,眼泪忽然就流出来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了。 “谢谢叔叔。”他狼吞虎咽吃掉蛋黄酥,外套却不敢留着,“叔叔,你把外套拿走吧,不然妈妈看到了会骂我。” 言诉疑惑:“你妈妈为什么罚你?她不让你穿外套就把你赶出来,这是不对的。” 钱恺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妈妈说我不会讨外公开心,她要再生个比我聪明的孩子,叔叔,当父母的是不是都会嫌弃笨孩子,小柠檬那么聪明活泼,舅舅舅妈还有外公就很喜欢她。” 他这些话令言诉有些惊讶,不过想起那天周芷珊的表现,她对亲儿子这么严厉也就不难猜到。 “谁说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是所有父母都像你妈妈那样。”言诉顿了顿,又问,“你爸爸呢,你妈妈这么对你,他不管吗?” 钱恺小小抽噎了一下:“我爸妈离婚了,妈妈不许我见爸爸,她说我爸爸是蠢货,还说我遗传了爸爸,也那么蠢。” 言诉抽了抽嘴角,拍拍他的脑袋:“小孩子别委屈了自己,被欺负了就要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服点,你妈不让你见你爸,你就真的不见啊,如果你爸知道你受了委屈,还不找他,说不定会伤心难过。” 钱恺瞪大眼睛:“真的吗?” “当然。” 钱恺不是真的笨,只是被周芷珊骂的多了,难免受到影响,自暴自弃,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关心自己,爱自己的。 有了言诉的鼓励,他从这天起就开始想办法联络父亲。 每逢周末,周芷珊总会送他去老宅跟周慎联络感情,这段时间周慎因女儿不省心的缘故,也忽略了钱恺这个外孙,钱恺过来的时候,他正在逗小柠檬玩。 “小柠檬,快看看谁来了。”周慎拿着拨浪鼓往钱恺的方向摇动。 小柠檬往前走几步,一把抢过周慎手里的拨浪鼓,颠颠的跑到钱恺跟前,“哥哥,给你玩。” 钱恺感动的接过拨浪鼓,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小柠檬。” 妈妈总说小柠檬长大了会是他的死对头,跟他抢周家的财产,但钱恺从没这么想过,他觉得小柠檬可爱极了,是他最喜欢的妹妹。 “外公。”他拿着拨浪鼓走到周慎面前,犹豫片刻,想起言诉的话,鼓起勇气,“我想见爸爸,你能帮我安排吗?” 周慎惊讶的看着他:“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见你爸了?” 周芷珊和钱三虽然离婚了,还闹得那么难堪,但周家和钱家的合作并没有结束,两家关系仍然很要好。 刚开始得知女儿对钱恺的教育方式出现问题时,周慎不是没想过把孩子送回钱家,毕竟对孩子来说,哪怕父母离婚了,但能得到任何一方全心全意的爱,也会过得很好,这是其他任何亲人代替不了的。 这一段周芷珊做不到,但钱三应该能做到。 但周芷珊死活不同意,坚持说钱恺是她生的,不能便宜了钱家,她得亲自养着。 时间一长,周慎工作忙,管不了女儿,哪还能顾得上钱恺的处境。 他偶尔偷偷安排钱恺和爷奶爸爸见面,就已经尽了最大努力。 没想到这次,钱恺竟然主动要见爸爸。 钱恺握紧拳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他眼里的情绪,像是在克制着什么:“妈妈嫌我笨,要和季叔叔生弟弟妹妹。” “什么?”周慎大惊。 他听说过女儿谈了个小男朋友,但没当回事,毕竟圈子里这种事太多了,周芷珊又没闹到他面前要跟对方结婚。 可她没结婚,就要跟对方生孩子? “小恺,你仔细跟我说说。” 听完外孙的描述,周慎表情十分复杂,周芷珊小的时候,家里穷,受了不少苦,所以周慎有钱后就大肆补偿女儿,把她养成无法无天的性格。 没想到却害她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看来不能继续把钱恺留在女儿身边了,他都这么大,也该进入一个健康稳定的生活环境。 “放心,外公这就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过来。” 离周家不远的一个别墅里,钱三从昨晚开始,一直闷在画室,任谁敲门都不肯开。 钱母看着佣人端下来的纹丝没动的饭菜,犯愁道:“他脾气也太倔了,不会想绝食跟我们抗议吧?” 钱父不满道:“还不都怪你,好端端非要给他安排什么相亲,咱儿子的状况你又不是不了解,他本来就害怕生人,又因为跟周芷珊离婚受了刺激,对婚姻特别排斥,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愿意结婚?” 钱母辩解:“我还不是想着他年龄越来越大,膝下没有孩子陪伴,也不爱跟人说话,一天到晚只知道闷在画室,这样下去会出状况的,如果能把小恺接回来陪他解个闷,我至于操这么大心吗?” 钱家三个儿子,老大老二早已结婚成家搬出去了。 只有钱三因性格原因,不愿接触生人,一直跟在父母身边。 他画画很有天赋,年少时曾被著名画家收为弟子,十几岁就在老师的帮助下在业内暂露头角,参加过不少比赛得了奖。 如果换个家世普通的人,以钱三这样与世隔绝的性格,哪怕有再高的天赋,但没有与之相匹配的社交技能,或许名气会逐渐消失,最终泯然众人。 但钱家有钱,不需要钱三为了赚钱融入世俗,父母给他请来了最好的经理人帮他经营画廊,办画展,钱三只需要安安静静呆着,每天画画。 他孤僻的性格不常出现在外界,对画坛来说他是个神秘的存在,正因为这种神秘,让钱三在画坛的名声变得愈加神奇,画作的价钱也被不断炒高。 可是再有钱又能如何,这几年钱三越来越厌倦和人交往,经常把自己反锁在画室,一呆就是很久。 饮食作息不规律让他患上了胃病和其他病,前段时间他昏迷在画室十几个小时都没人发现,要不是钱母发觉不对劲,拿备用钥匙开门进去,把他送到医院,差一点就救不回来。 所以现在钱母一门心思想让他结婚,如果有了妻儿,儿子的心思或许能从画画上转移,改变一下他的生活状态。 钱父也叹了口气:“但三儿的性格太倔,很难接受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我听说周芷珊交了男朋友,如果她再婚,能把小恺送回来给我们养就太好了。” 钱、周两家关系太好,为了周芷珊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周慎在两家公司合作时没少让利,钱父当然也不能说周家的坏话。 只怪当初想着儿子性格比较弱,娶个厉害的老婆不容易受外人欺负,而且有周家这样的岳家做靠山,儿子的未来也能多一层保障,哪能想到周芷珊会那般看不上儿子。 “我去看看他。”周慎从沙发上站起来,去了画室。 钱三孤零零坐在画室里,对着一副未完成的画作发呆,最近不知为何总有些心神不宁,到了晚上就大段大段做噩梦,梦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倒在陌生城市的磅砣大雨中,一点点失去生命。 梦里,他想要伸手将男孩拉起来,带他回家,给他换上干净温暖的衣服,但却怎么也做不到。 他的手如同穿过空气一样穿过小男孩,眼睁睁看着他身体一点点变冷。 可是醒来后,梦境快速抽离,男孩的长相变得模糊,他根本想不起来梦到的是谁。 他想到许久未见的儿子钱恺,想亲眼看一看他过得怎么样,但对离开家门走在大街上和陌生人接触的恐惧却让他心生怯意。 周芷珊又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女儿,她当初既然那么决绝带走了钱恺,肯定会对他好的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的心越来越乱。 “啪”的一声,画笔掉在地上,钱三从凳子上站起来,慌慌张张走到门口。 出乎意料的是门从外面被打开了。 钱父看着惊魂未定的儿子,有些惊讶:“你要去哪?” 钱三抿了抿唇,眼神变得坚定:“爸,我想去看看小恺。” 这下子钱父嘴巴张的能塞进去一个鸡蛋,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之为震惊了,甚至还有些兴奋:“你想去看小恺?好,我马上让司机备车,对了,我得先给老周打个电话,让他提前把小恺接回老宅。” 钱父越说越激动,这几年钱三可以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画画上,哪怕他再想念小恺,也会因为不敢出门与陌生人接触,产生胆怯的心理。 这还是头一次,他鼓起勇气说要去看看小恺。 就在钱父刚要把管家叫过来安排时,突然接到周父的电话:“老钱,我家小恺想见爸爸,你能不能催催你儿子,现在过来一趟?” 钱父眼睛一亮,这么巧,父子俩同时想见对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心灵感应? 他越想越觉得对,他儿子是画画的,搞艺术的不都喜欢谈论什么灵魂之类的,小恺遗传了爸爸的基因,说不定也在这方面擅长。 想到这里,他急急忙忙叫来司机,带着钱三上了车,往周家开去。 与此同时,周芷珊在季清风的搀扶下走出医院大门,一脸如梦似幻抚摸着小腹,眸子里洋溢着一丝期待:“清风,真想不到这个孩子来的这么快,我还有点措手不及。” 季清风眼中闪过一抹算计,很快恢复成好男友的模样,吻了吻周芷珊的手背,嘴角翘起好看的弧度:“你不是早就想再生个孩子了吗?只是我们还没有结婚,这个孩子如果生出来,身份会有些尴尬,都怪我,如果能早点创业成功,给你和孩子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就好了!” 说着,他懊恼的用手锤了锤头,仿佛在暗恨自己不中用。 周芷珊看到男友这么愧疚的样子,忍不住心疼的握住他:“别这么说,你创业成不成功我从来都不在乎,只要咱们俩能好好过日子就行,我现在就回家,把怀孕的好消息告诉我爸,然后咱们尽快领证结婚,怎么样?” 季清风心里狂喜,面上却迟疑道:“这……合适吗?毕竟我被父母赶出家门,创业屡次失败,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你爸会不会认为我配不上你?” 周芷珊一脸认真:“只要我认定了你,他的想法就不重要,走,跟我回老宅。” 这一刻,她忘记了自己的儿子,只想着尽快让男友取得父亲的认可,和腹中的孩子组建成幸福家庭。 钱父和钱三到达周家的时候,就看到钱恺一边写作业,一边望眼欲穿时不时看向门口那期待的小眼神。 他不缺孙子孙女,老大老二家里都有比钱恺更年长的孩子,但钱恺是他最放心不下的小儿子的孩子,爱屋及乌,他对这个孙子难免也多了几分惦念。 “小恺,看爷爷和爸爸给你带了什么礼物?”钱父拿出管家早已准备好的,据说是这个年龄段孩子最喜欢的玩具。 果然,钱恺看到后眼睛一亮,放下笔冲过来,到了他们跟前后又束手束脚站在原地,十分拘束的喊:“爷爷,爸爸。” 喊到“爸爸”时,他有些不安的绞着手,看向钱三的表情有期待,也有胆怯。 以往爸爸也很沉默寡言,哪怕难得来探望他一次,都不怎么开口说话。 钱三早在看到钱恺那一刻后,脑子嗡的一声,灌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忆,梦境中湿冷刺骨的画面铺天盖地向他袭来,他脚步踉跄了一下,险些支撑不住。 这一次,他终于彻底看清楚完整的梦境了。 在梦里,周芷珊大着肚子,和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带着钱恺去了陌生城市。 她似乎是被周家赶出来的,周芷珊一路上骂骂咧咧,对钱恺态度很不好,时不时指使他为自己做这做那,稍有不顺心就进行打骂。 后来,周芷珊生下一个活泼健康的孩子,越发看钱恺不顺眼。 当钱家联系她,想把钱恺接回去后,周芷珊租的房子刚好到期,她和男人抱着婴儿离开了,将发着高烧的钱恺扔在巷子里。 那天下着瓢泼大雨,路上行人很少,钱恺烧的迷迷糊糊浑身都淋湿了,等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时,抢救无效,再也没有醒来。 得知钱恺死后,从来对外界不闻不问的钱三终于崩溃,抱着小小的儿子哭成一团,精神受到严重打击,从此以后再也作不了画,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最终自杀。 “爸爸,你怎么了?” 模糊中,钱三好像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喊他,他从梦境中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的双眼不知何时蓄满泪水,眼泪掉在地上,汇聚成小小一滩。 他下意识擦了擦泪,当眼前变得清晰后,就看到钱父、钱恺、周慎都站在面前,关心的看着他。 “我……我没事,就是太激动了。”他声音有些干涩,儿子小小的手还被他握着,他仔细感受着从钱恺手里传来的温度,忍不住将孩子抱住,再次无声的流泪。 钱父被他的表现吓到了,颇有心机的转了转眼珠子,忙将周慎拉到一旁:“老周,你看我儿子多想小恺啊,要不让小恺跟我们回家住吧,我听说芷珊谈了新男朋友,将来肯定要再婚,有别的孩子,但我儿子不愿结婚,将来肯定只有小恺这一个孩子,就让他们父子俩团聚吧,上次那个生意,我给你让五个点,怎么样?” 周慎心里暗骂女儿不争气,当初闹死闹活把钱恺抚养权抢过来,却不好好待他,害得他在钱父面前没有底气。 正在犹豫之际,周芷珊突然带着季清风从外面进来了。 她本来高高兴兴的,可是看到家里钱父和钱三都在,顿时变了脸色:“钱三,谁允许你来我家的,我不想看见你,立刻给我滚出去!”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150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11 从程序员到…… “周芷珊, 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懂不懂礼貌,谁允许你用这种态度跟客人说话的!”周慎被女儿的刁蛮任性气得脑仁疼。 仔细一看,周芷珊手里还牵着一个年轻男人, 男人看上去斯斯文文, 一脸乖顺, 眼神在触碰到他时甚至腼腆的低下头, 将周芷珊的手握得更紧了。 周慎心里咯噔一下,他毕竟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阅人无数, 眼光老道毒辣, 哪里看不出,这男人表面上装的乖巧听话,实则却掩饰不住一身精明与算计。 这种靠嘴巴甜会哄人将富家女骗的团团转的小白脸, 他见得多了,这种男人除了年轻、皮相好,没有其他优点,周芷珊跟他谈谈恋爱还行,他不在乎女儿被骗那点小钱, 但她怎么还把人领回来, 登堂入室了呢。 周慎眉头紧锁,刹那间门想起钱恺之前说过的话。 周芷珊竟然想跟这小白脸生孩子, 周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钱三抱着钱恺,正沉浸在梦境的悲痛中, 听到周芷珊的话浑身一僵,回头朝她看去。 最先吸引他目光的是周芷珊和男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顺着手往上看, 他就注意到了男人和梦境中一模一样的脸,瞳孔瞬间门紧缩。 梦里,周芷珊做错事,怀着孕和男人一起被赶出周家,周慎原本想把钱恺留下的,但是在男人的怂恿下,周芷珊强行带着钱恺一起去了外地。 男人表面上性格温柔体贴,对周芷珊言听计从,但实际上周芷珊做的所有决定都是男人在有意无意的引导,包括她最终将病重的钱恺抛弃在大雨中。 思及此,钱三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眼看周芷珊和她男友越靠越近,他将钱恺牢牢护在身后,对两人充满戒备:“你们……想干什么?” 长期不与陌生人接触,使他猛地开口说话,难免磕磕绊绊,不太顺畅。 但饶是如此,他仍然像个被挑衅的野兽,紧紧护着自己的小崽子。 周芷珊看见他这样子就有点烦,离婚这么多年,钱三竟然没有半点长进,接人待物还跟小孩子似的。 “钱三,离婚的时候我就说过,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也不许你再跟钱恺见面,你怎么跟我保证的?”她疾言厉色望着钱三,若不是顾忌着腹中孩子,说不定就要冲上前亲自将人赶走。 钱父哪能眼睁睁看她欺负自家儿子,脸上仅存的那点笑容早就消失了。 一直留意着他的周慎忙阻止女儿:“周芷珊,你今天领着陌生男人回来就是大呼小叫的吗?注意你的教养,你钱伯伯还在这里。” 周芷珊一扭头,看见钱父,动动嘴唇,到底有所顾忌,不敢再说什么。 只是她不甘心的瞪了钱三一眼,朝他身后的钱恺道:“过来。” 儿子这些年都是她在养,所以看见钱恺和钱三父慈子孝那一幕,特别刺眼,让她不能忍受。 钱恺却缩了缩脖子,往钱三身后躲了躲,他感觉今天的周芷珊似乎不太对劲,她居然把季清风领到外公面前。 书上说男女朋友谈恋爱就要见家长,然后要商量订婚结婚事宜。 周芷珊莫非是带着季清风来见家长的?他平时本就有点畏惧这男人,如果季清风成了他继父,那以后他岂不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钱恺越想越害怕,拽着钱三的衣摆越来越紧。 察觉到他的紧张,钱三拍拍他的小脑袋瓜,安慰道:“别怕,有……爸爸在,爸爸会保护你……” 听到这句话,钱恺眼睛一酸,顿时将脑袋埋进钱三的怀里。 周芷珊眼皮跳了跳,心头顿时涌出无名怒火,向来任由自己摆弄的小崽子居然倒向钱三,绝不能忍:“钱恺,你想造反吗?” 她下意识想松开季清风的手,上前把小崽子扯回来,好好揍一顿,不料被季清风拉住了。 “芷珊,别发这么大脾气,气大伤身,你要为我们的宝宝考虑。” 季清风的话比什么都管用,周芷珊忍下怒火,让情绪平静下来,犹豫的看了钱父一眼,然后对周慎道:“爸,这是我男朋友,季清风。” 周慎一脸阴沉望着他们,一言不发。 季清风却丝毫没觉得尴尬,反而主动向他问好:“伯父好,我和芷珊交往这么久,才上门拜见,有些失礼了。” 周慎看都不看他,一双眼只盯着女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周芷珊摸摸平坦的小腹,嘴角噙着一丝含有母爱的笑容:“我和清风交往一年零三个月,现在怀孕了,我想和他结婚。” 对自己的第一段婚姻由父亲安排,为家族联姻,她时常抱怨。 所以这次她要选自己喜欢的男人。 相信她和季清风的孩子一定会聪明伶俐,按照她想象的模样来。 她刚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往她小腹看去,眼神刚刚触及却又迅速避开。 钱父有些尴尬的将拳头抵在嘴唇前,咳嗽两声,对周慎道:“老周啊,既然芷珊要结婚,那我先前跟你商量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周慎头疼的扶着额,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儿,这孩子比较强势,哪怕她再婚怀孕,也不能忍受将一直带在身边的钱恺送回钱家。 如果他答应周父的要求,周芷珊必然会再大闹一场。 可如果不答应,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钱恺被周芷珊当成出气筒那样养,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钱恺的心理会出问题。 思虑良久,周慎点了点头:“行,你们把小恺带回去吧,这孩子跟着芷珊受了很多委屈,是我对不起他。” 钱父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回头朝儿子使了个眼色,对钱恺道:“小恺,今天跟着爷爷和爸爸回家好不好?” 不等钱恺回答,周芷珊脸色就变了:“怎么回事?爸,你和钱伯伯私底下达成了什么交易?不是说好小恺的抚养权归我吗,凭什么让他们把小恺带走?” 周慎挥挥手,让钱父赶紧带钱三和钱恺离开,免得再生事端。 然后让管家和佣人拦下想要追出去的女儿:“芷珊,你现在怀孕了,需要人照顾,留着小恺只会给你添麻烦,爸也是替你着想,让小恺先让钱家带着,等你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再决定要不要把他接回来。” 他这话只是缓兵之计,甚至为了让女儿放弃钱恺的抚养权,间门接承认了季清风和她腹中孩子的地位。 这个潜台词,周芷珊没听出来,季清风却懂了。 因此当她对周慎的自作主张感到不满、甚至想追出去时,便出言安抚她:“芷珊,伯父说得对,你现在有孕在身,不宜激动,免得伤到孩子。” “再说,我们俩婚礼在即,要操心的事还有很多,你就暂且放一放对小恺的管教吧。” 周芷珊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她现在三十多岁了,算是高龄产妇,不出意外这辈子不会再生第三个孩子了。 所以孩子就是她的希望,是她想争夺周家财产的依靠。 “清风,你说的没错,这次婚礼我想亲自策划,你觉得怎么样?”想起婚礼,周芷珊几乎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开始畅想自己穿婚纱成为新娘的场景。 周慎眯了眯眼,他这女儿平时也算精明,怎么偏偏被这个吃软饭的给糊弄了。 看两人相处的样子,这小子分明把他女儿吃得死死的,直接越过他这个岳父,谈起婚礼了。 好在前些日子他刚免去周芷珊在公司的一切职务,不让她接触到任何核心机密,暂且让这小子得意会儿吧。 言诉再次去安晴雅家做清洁,打听钱恺的消息时,就得知钱恺被生父带走了。 保姆是个八卦的人,没把言诉当外人:“听说芷珊小姐怀孕了,要跟她小男朋友结婚,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那小男朋友是冲着她的钱来的,偏偏芷珊小姐深信不疑,觉得小男朋友对她是真爱,两人现在天天腻歪着策划婚礼,周老先生都懒得管他们了。” 言诉清理完厨房的脏污,顺口问道:“阿姨您见过芷珊小姐的男朋友吗?” 保姆嘴一撇,嫌弃的意味显而易见:“上周末我和少夫人带小柠檬回老宅,见过一次,那个男孩子长得蛮俊的,但眼神不正,眼里透着算计,面对芷珊小姐时情意绵绵的眼神也是装出来的。” “您连这个都看得出来?”言诉好奇。 保姆一拍大腿:“小伙子,别看我年纪大了,我这双眼可识别过不少人呢,那些年轻男孩心思正不正,我一看就看得出来。譬如你,每次来了之后二话不说埋头干活,偶尔逗逗小柠檬,也始终跟她保持一定距离,这才是无所求的正常人的表现,你都不知道,那些想讨好小柠檬的人面对她时有多谄媚。” “小柠檬才两岁,讨好她有什么用?”言诉无语道。 保姆哼了哼:“谁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可能是想通过小柠檬,讨好少爷和少夫人吧。” 时间门过得很快,过年时阳光家政公司的业务达到顶峰,言诉和所有员工忙得不可开交,直到大年三十那天都不停歇。 但忙碌工作是有回报的,每个人都拿到了丰厚的奖金。 除夕夜,言诉炒了几个菜,独自坐在电视前看春晚,居然接到了徐佳佳的拜年信息。 徐佳佳最近过得不错,在丹市有了份新工作,过年也没回家,一个人住公寓不要太爽,当父母打电话找她时,她坚定地告诉他们,以后自己会留在丹市,再也不回去了。 说也奇怪,她丢下这句话后,父母的态度居然变了,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她颐指气使,反倒处处透着小心翼翼。 “我这次也算长个教训,彻底被他们伤透心了,你呢,你和你父母的关系现在怎么样?”离职后为了避嫌,她没再和以前的同事联系过,不想从对方口中得知殷舒龙的任何消息。 所以也就不知道,唐旭和殷舒龙全都离开公司了。 言诉将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当听到殷舒龙离职后还记恨着他,收买人去他公司骚扰时,徐佳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 “他吃了那么多亏,还不长记性,幸好你反应快。” 这个除夕夜唐家过得分外艰难,唐奶奶手里没了积蓄后,立刻遭到唐大伯和大伯母的嫌弃,两人想搬走另外盖房子住。 唐奶奶不同意,她这些年偏心老大一家,就是为了靠他们养老,在唐文耀身上投资那么多,全都打了水漂,老大夫妻俩想退出,哪有那么容易。 但最让她伤心的还是唐文耀,这个以往被她宠得无法无天的孙子,在她没钱后,竟连表面功夫都不做,对她的厌恶溢于言表。 唐文耀在家里仍旧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如今家里的进项全靠唐父盖房子做苦力赚的钱,这些钱以往都是上交给唐奶奶的,但现在每到他发工资的日子,唐文耀提前截胡,将所有钱要走,供自己吃喝玩乐。 唐家的日子越过越糟,唐母就想试探着联络唐旭,毕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自己亲生儿子她了解,就算有再多气也该消了。 没想到电话打不通。 “嗤,唐旭那小子肯定换号了,你就别指望他了。”唐文耀将她为过年准备的卤肉一盆端走,留下一脸苦涩的唐母。 就在唐家人以为日子会这样重复的过下去时,某天唐文耀突然说他在网上认识了个贵人,要去大城市跟着贵人混。 在全家人担忧的目光中,唐文耀坐上了去往丹市的火车,看着手机里的转账记录,得意的笑笑。 没想到这年头居然有人因为讨厌唐旭,专程给他送钱,要帮助他开公司。 “老板,你听说了没,最近对面那栋楼新开了一家文耀家政公司,我隐约记得,你那个哥哥就叫唐文耀是不是?”高磊端着一个泡了枸杞的保温杯,走进言诉办公室,小啜一口,然后用充满八卦的眼神看着他。 言诉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很闲?” 高磊拉开椅子坐在他对面,表情变得认真:“我见过对面那个老板,他跟你哥长得真有点像,该不会他就是唐文耀吧。” 随即他的眼神变得疑惑:“可他一个普通人,哪来的钱开公司?还开在对面楼上,怎么看都像是在跟咱们打擂台。” 言诉揉了揉有些疲劳的双眼,站起身透过窗户朝对面看去,“文耀家政公司”的招牌稳稳挂着。 他神色不明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只要咱们公司行的端做得正,把工作做好,就不怕他。” “可他如果耍阴招?”高磊有些担心。 “咱们公司开业以来,难道惧怕过谁耍阴招了?”言诉挑了挑眉,高磊顿时被他话里的豪气震住。 “我明白了,老板,我先去刺探一下敌情。” 高磊让老婆给自己化了个妆,仗着“文耀家政公司”开业不久,人生地不熟的,他光明正大找上门去应聘。 “请问你们这里招人吗?”他敲开门,只见里面几十双眼睛同时回头朝他看来。 高磊吓得心脏怦怦跳,这家公司不是刚开业吗,怎么员工这么多。 “不招,滚滚滚!”坐在首位的唐文耀似乎在给员工开会,看见陌生人闯入,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助理把他赶走。 助理翻了个白眼,他可是大老板派来帮唐文耀管理公司的,唐文耀竟然把他当小弟一样呼来喝去,真没素质。 高磊被赶出去后,不服气的摸摸脑袋,在走廊徘徊了半天,终于见着一个在拖地的保洁阿姨:“阿姨,我跟您打听一下,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叫唐文耀吗?我是来应聘的,感觉他很像我小学同学。” 阿姨态度也比较冷淡:“是叫唐文耀,不过是不是你小学同学就不知道了。” 他跟阿姨套了三天近乎,总算把唐文耀的底细给摸清楚了,据说唐文耀虽然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但他上面应该还有别人,公司是别人投资开的。 阿姨撞见过好几次助理和唐文耀吵架,对他的管理方式不满,说要告诉老板什么的。 所以唐文耀应该只是幕后人推到台前的傀儡。 但唐文耀此前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好吃懒做,连份工作都没,什么人会利用他当傀儡,开家政公司和言诉抢生意呢? 高磊思来想去,觉得背后之人一定是个很有钱很闲、而且无聊到极点的,不然谁能看得上唐文耀这种废物。 他将打探来的消息告诉言诉,言诉不置可否。 片刻后起身,拿着车钥匙出了办公室,据说今天是周芷珊的婚礼,周慎给他也发了份请帖。 婚礼在城外周慎的私人庄园举办,言诉开着车到达时,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庄园门口冷冷清清,来参加婚礼的宾客特别少。 “难道我来得早了?”他奇怪的问站在门口迎客的管家。 管家温和的笑容中不失尴尬:“唐先生,这次芷珊小姐结婚,先生只邀请了少数几个亲朋好友。” 言诉的表情有些古怪,就算婚礼只请几个亲近的人,宾客也不该这么少,周慎如此对待女儿的婚礼,简直是在昭告所有人,他对这场婚事很不满意。 佣人领着他进入庄园,小柠檬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跑来跑去,远远的看到言诉,她就迈着小腿跑了过来:“唐叔叔,好久不见呀。” 言诉蹲下去,揉了揉她的脑袋:“小柠檬,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一大一着说着,保姆跟着跑了过来:“唐先生你也来了?婚礼还有很久才开始呢,你要是饿的话,就跟我说,我帮你拿点吃的。” 言诉疑惑的看了看手表:“可时间门已经不早了。” 她笑笑:“因为芷珊小姐想大办婚礼,把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都邀请过来,还说要给季清风介绍什么资源人脉,被周老先生拒绝了,刚刚芷珊小姐发现来的客人居然只有寥寥几个,在化妆间门发脾气呢,还指控周老先生偏心。” “偏心?不至于吧。周老先生只有一儿一女,怎么也不会亏待了芷珊小姐。”言诉道。 保姆叹气:“谁说不是呢,这段时间门芷珊小姐脾气暴躁得很,动不动就拿老宅的佣人出气,已经有三个佣人被她辞退了,每次她发脾气,都需要季清风安抚。” “悄悄跟你说一句,我有个朋友在老宅工作,她说那个季清风好像不对劲,给芷珊小姐下了什么魔咒,让她变得越来越可怕,周老先生都不想举办婚礼,又担心芷珊小姐因此出问题,只得捏着鼻子同意了。” “这……”言诉想了想道,“莫非季清风学过心理学之类的,能影响人的情绪?” “有可能吧,但芷珊小姐毕竟还怀着孕,身子金贵得很,周老先生也拿她没办法。”保姆担心的看了眼小柠檬,“少夫人本来不想让孩子参加婚礼,但芷珊小姐又发脾气,说她摆谱,看不起人,少夫人只好让我盯紧点,免得小柠檬受什么伤害。” 言诉从保姆这里打听到不少豪门八卦,除了周芷珊的,还有其他家族的。 豪门的圈子并不大,近期最轰动的就属周芷珊和季清风结婚一事了,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但周慎硬是将消息压下来,不许泄露。 可能也是担心将来出什么事,一家人都跟着丢脸吧。 两人正聊着天,忽然听到庄园门口传来吵闹声,言诉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管家调了不少安保人员过去,似乎要拦什么人。 他转了下头,就看到保姆两眼放光盯着那边,却碍于得照顾小柠檬,没法过去看热闹。 “阿姨,我过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回来跟你说。” 言诉低声说了一句,拔腿往门口走去。 “我是季清风的女朋友,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见周芷珊,她上当了,季清风根本不像她想的那么好,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光了我的钱,骗我打掉孩子,转头就要娶周芷珊……” 管家绷着一张脸,本想立刻将此事告诉周慎,只要想到周芷珊发狂的样子,他就不寒而栗。 如果自己敢在大喜之日给她添堵,芷珊小姐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他立刻命人将女孩赶走。 女孩身体似乎很虚弱,被保安轻轻一推,摔倒在地,眼里流出绝望的泪水。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她双目无神重复着这句话,仿佛溺水之人没有生还的希望。 周家的保安轻轻松松将她抬起来,扔到了更远的地方,然后在管家的命令下,不许她靠近庄园。 女孩躺在地上哭了很久,一脸哀伤的爬起来,摸了摸许久没吃饭的肚子,踉踉跄跄往远处走。 “这位女士,你真是季清风的女朋友?”背后有人喊住她。 女孩猛地回头,只见一个五官俊秀的青年站在那里,神色不明的看着她。 “你是谁?”她擦了擦眼泪。 “我是周芷珊和季清风的仇人,看你这样落魄,应该被季清风骗得很惨,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吧。”青年这样说。 151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12 从程序员到…… 当言诉重新回到庄园时, 婚礼已经开始了。 婚礼现场布置得非常华丽,周芷珊穿着顶级设计师制作的婚纱, 护着小腹, 挽着周慎的胳膊,款款走到台前。 一身笔挺西装的季清风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眼神直勾勾盯着漂亮的新娘, 似乎对她非常爱慕。 如果忽略台下寥寥几个宾客的话,这的确是一场十分隆重的婚礼。 保姆抱着小柠檬坐在最后面的座位, 悄悄问他:“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我依稀听说是季清风的前女友来闹事?” 言诉扯了扯嘴角,消息传得还真快:“可能是骗子吧,被保安赶走了。” 这时, 安晴雅走过来, 在保姆身旁坐下,将小柠檬接到怀里,顺口对言诉道:“你们公司的家政服务真不错, 我给几个闺蜜推荐了, 她们都夸你们公司的员工做事周到, 正帮着卖力宣传呢。” 言诉笑笑:“那还要多谢晴雅姐帮忙推荐,有你们这个高的平台做起点,如果我们再搞不好业务,就该丢脸了。” 安晴雅的闺蜜也都是非富即贵, 有她们帮忙宣传, 阳光家政公司最近接了不少高端客户的订单。 言诉逗小柠檬玩的时候,不小心瞥见安晴雅脸上的表情, 虽然嘴角勾起了弧度,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目光所及之处有意避开台上的周芷珊。 看来这两位刚刚又吵架了。 “你说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须臾, 当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时,安晴雅终于抬头看了眼周芷珊,眼里流露出一丝厌恶。 这话可不好接,言诉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灵巧的手指翻飞,很快叠出一个小巧的老鼠,在小柠檬眼前晃了晃。 被可爱的布老鼠吸引,小柠檬脸上立刻露出欢喜的笑容:“唐叔叔,好可爱。” “这婚礼办的也太寒酸了,都没请几个人,你说周芷珊跟这男的领证了没?” “没,听说周叔很讨厌季清风,坚决反对两人领证,就只办了个婚礼。” “也是,这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将来离婚分财产,又是一大堆麻烦。” 前面两个人窃窃私语,传到了言诉耳中,他轻轻晒笑,看来这场婚礼周芷珊办的不那么如意,难怪火气那么大。 举行完仪式后,新郎新娘立刻消失在众人面前,周玉谨代替父亲主持大局,请亲友们吃吃喝喝。 为数不多的客人们也看出这场婚礼的尴尬,和他寒暄了几句,自顾自聊天吃饭去了。 “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周玉谨来到安晴雅面前抱怨,希望能得到妻子一个安慰。 安晴雅捂着嘴噗嗤一笑:“谁让你非要揽事,心疼你姐姐的。” “我不是心疼她。”周玉谨抓了抓头发,有些懊恼,“我是心疼爸,一把年纪要为公司几万名员工负责,还得替她收拾残局,你瞧瞧她找的那小白脸,吃软饭也就算了,据说在外面也是创业开公司的,自己的婚礼居然撑不起大局,只一味讨好她,这种男的能靠谱才怪。” “说起靠谱,像唐旭这么靠谱的男人也没几个了。”安晴雅挤眉弄眼朝旁边使了使眼色,然后扭头道,“我有好几个未婚的小姐妹,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 周玉谨眼睛一亮,看着言诉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唐旭也老大不小了,我以男人的眼光来看他的人品也是极好的,可惜我没有妹妹,你赶紧给他介绍个合适对象,肥水不流外人田。” 嗯?不是在讨论周芷珊吗,怎么引火烧身到他身上了? 言诉摇摇头:“我带小柠檬过去玩。” 回到化妆间,周芷珊脸上的怒气彻底显现出来,她胳膊一挥,将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全都扫落在地。 “芷珊,又怎么了?”季清风弯下腰去,捡起掉落的钻戒,眼里闪过不耐。 “我结婚这么重要的时刻,爸居然请了唐旭那个身份低贱的人,他就是一清洁工,配参加我的婚礼吗?”周芷珊怒气冲冲坐在椅子上,精致的妆容因生气而变得扭曲。 原本今天来参加婚礼的就没几个人,她轻而易举就从中看到了唐旭那张欠揍的脸。 那一刻,周芷珊真想冲下台把人赶走。 有佣人拿着工具想清理一下地上的残片,被季清风打了个手势,让她离开。 “何必这么生气,我不是给你出主意报复过他了吗?等过段时间,他公司的生意被唐文耀抢走,看他如何在丹市立足,还不是得灰溜溜回乡下老家。”季清风蹲下去将大块的玻璃残片捡起,扔进垃圾桶,手指不小心被锋利的断口割到,发出“嘶”的一声。 “怎么了?”周芷珊急忙朝他看去,只见修长的指腹上划过一道长长的伤口。 “这些垃圾留着让佣人打扫,你捡它做什么?”她语气暴躁,又十分心疼,朝门外喊道,“快叫医生过来,姑爷受伤了!” 门外忐忑不安预备着周芷珊随时发脾气的佣人们听了这话,都吓一跳。 莫非芷珊小姐脾气差到把季清风打伤了,都严重到要请医生的程度了? 私人庄园是没有医生的,管家急急忙忙给周家的私人医生打电话,让他尽快赶来,然后闯进化妆室查看季清风的伤势。 他本来做好了季清风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准备,没想到一进门,却见周芷珊握着他的手,指腹上一道不超过一厘米的伤痕。 虽然出了点血挺吓人的,但绝对没有严重到要请医生的程度。 管家松了口气,十分无奈道:“芷珊小姐,我去拿酒精和创可贴。” 等处理好伤口,化妆间重新只剩下周芷珊和季清风,她咬着牙拔出一个号码:“得让唐文耀加快进度了,真是个废物,我明明给他投入那么多资金,还请了专业人士帮他打理公司,到现在连一点进展都没有。” 唐文耀这段时间过的是他有生以来最舒服的日子,每天当大老板吆三喝四,手底下几十上百个员工听他号令,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不缺钱花,他简直得意极了。 一得意就要忘形。 想起以前在老家时,被村里人各种瞧不起,唐文耀没忍住把自己如今发达的消息传回村里。 “啥,文耀你当大老板了?我孙子咋这么出息呢。”唐奶奶这两天因为下雨身体有些不好,关节正痛着,听到大孙子打来的电话,身上啥毛病也没了,激动地站起来把儿子儿媳都喊了过来。 “瞧瞧,咱们文耀现在是老板,他还穿了西装打领带,手表上镶的是不是钻石啊,闪闪发光呢。” 唐奶奶越说越兴奋,把唐文耀发过来的照片如同传家宝一样,挨个让儿子儿媳传看。 大伯母不懂什么钻石,就觉得这玩意儿跟玻璃似的,有啥好看的,忍不住嘟囔:“听说钻石可贵了,不保值,文耀有这个钱还不如买条金链子。” 唐奶奶一听顿时不高兴的瞪她一眼:“真是头发长见识短,金链子多俗气啊,戴着跟暴发户似的,咱们文耀可高雅了,就要戴钻石,钻石瞧着漂亮。” 唐大伯也跟着赞同:“妈说得对,城里人就喜欢钻石,文耀有钱了肯定要跟着城里人学,戴钻石有面子,贵人才会提携他。” 三个人就唐文耀的穿衣打扮讨论了半天,然后唐奶奶就发现手机上多了两千块转账。 “文耀给我打钱了!”她惊呼一声,像看见外星人那样震惊,“你们都看看,以后谁敢再说文耀不孝顺,别怪我拿棍子打他,我们文耀孝顺着呢,一口气给我打了两千块,谁家孙子这么大方?” 她那个语气,活灵活现,仿佛唐文耀打的不是两千,而是二十万。 这可是唐文耀这辈子孝敬家里的第一笔钱,可得好好留个纪念。 唐奶奶一高兴就要串门子,串了东家串西家,不到半天功夫,唐家村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在家躺了三十年的唐文耀发达了,在丹市当了大老板,都戴上钻石手表了,还给唐奶奶打了两千块。 大多数人听了她的炫耀只觉得想笑,毕竟唐文耀一个出了名的懒汉,出门打工才几个月,就当上大老板了,大老板是那么好当的吗? 不过唐奶奶年纪大了,就让她高兴一下吧,大家也没戳破她的幻想。 “呸,唐旭给她打了二十万,也没见她夸过,逮着唐文耀的两千就开始炫耀了,之前唐文耀不是还弄丢了她十万块钱吗?两千有啥稀奇的。” 唐二婆婆见不得她这么嘚瑟,两千块钱,跟谁家孩子没孝敬过似的。 唐二爷倒是有些眼馋那块镶钻的手表,前阵子小儿子给他看过一个图片,说那块手表要好几十万,跟唐文耀戴的一模一样。 难道唐文耀真的发达了? 可是大城市的钱那么好挣吗? 唐二爷陷入了沉思。 这件事传到了隔壁村,唐奶奶的侄子侄媳也听说了。 侄子没忍住怨怪妻子:“都怪你当初做事不留后路,在催债的找上门时,把姑姑和唐文耀赶了出去,现在唐文耀发达了,我怎么有脸攀上去啊。” 侄媳本来还庆幸自己做得对,和唐奶奶那不靠谱的一家子划清界限了,现在一得知唐文耀当了大老板,也后悔莫及。 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对丈夫道:“你可是姑母娘家唯一的亲侄子,咱这些年没少帮她,现在唐文耀发达了,提携一下咱又能咋样,我是这么想的,唐文耀现在不是大老板吗?就让他在公司给你安排一份工作,每个月能赚个万八千就行,这个要求总不过分吧。” 侄子眼睛一亮,他一个农村人,农闲时四处打零工,今天赚一百,明天赚两百,收入不固定,哪能比得上去城里公司有一份固定工作呢。 老婆说得对,他毕竟是唐奶奶唯一的侄子,唐奶奶不帮他还能帮谁。 于是在老婆的怂恿下,他提着一篮子鸡蛋,兴冲冲去了唐家。 侄子叫毛小牛,他一进门,先看见正在院里劈柴喂鸡的唐父唐母,本想跟这两位打个招呼,套套唐文耀的情况,没想到唐父一看见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表弟,你来了。” 毛小牛一看见他就倒胃口,也不知怎么回事,姑姑那么精明的人,生了俩儿子,老大夫妻俩猴精猴精,老二夫妻俩傻乎乎跟棒槌似的。 如果换做他,能养出唐旭那么出息的儿子,可舍不得糟践,肯定要好好哄着宠着,将来跟着儿子进城养老。 谁知道老二夫妻俩咋想的。 唐家一共俩孙子,都是从唐母肚子里生出来的,按理说老二夫妻但凡有点脑子,就该凭借这个优势掌控全家,把老太太和大哥大嫂哄住了。 偏偏他俩明明有这么好的资源,却把生活过得一塌糊涂,没少受欺负。 能将日子过成这样,也是一种本事。 毛小牛眼珠子转了转,走到唐父面前,确定四周没有其他人在,就问他:“二表哥,文耀现在发达了,有没有给你们做亲爸妈的孝敬点钱啊?” 村里发生点什么传得很快。 唐文耀自从弄丢十万块钱,回到家后,跟老大夫妻俩吵了一阵子,还嚷嚷着要认亲生父母,被左邻右舍听见,很快传扬出去。 毛小牛想着,既然唐父唐母跟唐旭断绝了关系,又对唐文耀那么好,应该多少要笼络他一下吧。 不料唐父一听他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惊惧,忙摆了摆手:“小牛,说啥呢,文耀都过继给大哥大嫂当儿子了,他们辛辛苦苦把文耀养这么大,我和你二嫂咋能干这种摘桃子的事。” 毛小牛闻言撇撇嘴,得了,二表哥还是从前的老样子,一副受气包样。 只是…… “你们在文耀身上花了二十万呢,以后真不让他帮忙养老啊?” 唐父忙打断他:“可别提这二十万了,为这笔钱,我们家吵得永无宁日,好不容易文耀出息了,家里才算平静下来,就当花钱买清净了。” 毛小牛震惊的看着他,真想把他脑袋掰开看看,里面装的啥。 你是哪个大户人家,就敢花二十万买清净了。 他觉得继续跟唐父交流下去,会把自己气到,就继续往里走,进了唐奶奶的屋子:“姑,我来看你了。” 说完,特意将手中那篮子鸡蛋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家里不宽裕,拿一篮子鸡蛋给姑补补身子,你可千万别嫌弃。” 唐奶奶看见侄子,高兴是高兴,但还记恨着上次言诉带着人催债,她和唐文耀被侄媳赶出来的事。 “别,你家的鸡蛋我可享受不起,上回都让你媳妇给我赶出来了,我要是吃了你的鸡蛋,你不得跟我要钱啊。” 毛小牛搓搓手,坐在唐奶奶面前瞧着她的脸色恭维道:“姑,上次的事都怪我媳妇胆小,她一看见那些穿西装戴墨镜的就给吓到了,我已经骂过她很多次,我说我毛小牛这辈子只有一个姑姑,姑姑对我来说比亲妈还重要,你把姑姑赶走,就是把我亲妈赶走。” “她听了后悔的直撞墙,说对不起姑姑您老人家,没脸来见您,所以特地托我来给您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计较。” 毛小牛是村里出了名的油嘴滑舌,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媳妇就没有不爱听他讲话的,说起来一套一套,把人哄得可开心了。 唐奶奶原本绷着的脸,也放松下来。 没办法,她老人家就喜欢嘴甜的。 “说吧,这次来找我有啥事?” 毛小牛见哄得姑姑高兴了,便将来意说出:“姑,你说我也人到中年了,家里两个孩子要养活,在村里种地挣不了几个钱,这不是听说文耀出息了,在丹市开公司成了大老板,就想着能不能给我一份工作。” 唐奶奶本来就是爱嘚瑟的人,亲侄子都求到她跟前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村里那些人都以为她说唐文耀发达了,是吹牛说大话呢,如果能给毛小牛找份工作,那不就证明她家文耀有出息了吗? 于是唐奶奶满口答应下来:“没问题,这事包我身上了,文耀他开的是家政公司,主要给人打扫屋子擦窗户拖地,都是很简单的工作,干的活越多,工资就越高,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毛小牛听了顿时有点傻眼,他这人比较懒,还指望托唐文耀的关系能找一份轻松点啥事都不需要操心的工作,咋去了唐文耀公司还得干活啊。 打扫屋子擦窗户拖地,这是他最讨厌的家务,平时媳妇让他干,两人都要吵半天。 毛小牛虽然心里不太愿意,但在听唐奶奶说勤快点一个月最高能挣一万多的时候,还是心动了。 去就去吧,大不了到时候找同事帮忙,就不信有唐文耀的关系在,同事敢拒绝他。 打定了主意的毛小牛心里美滋滋的,中午蹭了唐家一顿炒鸡,顺便还把那一篮鸡蛋给带走了。 阳光家政公司发展速度很快,以优厚的待遇,接到的高质量订单,吸纳了不少家政方面的人才。 邢艳如今在公司是个主管,手底下管着几十号员工,经常负责给新人培训,每个月赚的钱不少。 作为公司的第三名员工,言诉没有亏待她,甚至在得知邢艳有个待业在家的妹妹后,还建议她把妹妹也带到公司。 邢艳的妹妹虽然干活没有姐姐这么麻利,但是个肯吃苦的,姐妹俩现在一心扑在赚钱上,想着尽快在大城市付首付买套房子,好把老家的父母接来,让村里那些瞧不起邢家的人看看,她和妹妹不比那些有儿子的人家差。 一开始,邢艳专门扑在接单上,恨不得把所有时间排满,全都用来挣钱。 在言诉的提点下,她逐渐明白,赚钱虽然重要,但同时也要多看书,提升自己,如果想在事业上有进一步发展,绝不能只会埋头苦干。 甚至公司还愿意掏钱让她自考个学历。 邢艳对此特别感激,眼看公司发展越来越好,言诉甚至请了专业的管理人员帮忙,人家都是有学历有文化的,如果她还一味在原地踏步,终究会落后。 现在邢艳把一半精力扑在自考上,只接一些比较重要的订单。 这天,有个熟悉的客户点名要邢艳接单,她放下手头的书本,骑着电瓶车就去了。 这是一家环境比较清雅的小区,女主人跟丈夫正在闹离婚,她很喜欢邢艳的性格,所以经常让邢艳来给家里做清洁。 邢艳对路线很熟悉,她停好车上了楼,不料一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这套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带人来打扫卫生?” 她听了一阵,估摸着是女主人和丈夫在吵架,丈夫另外找了别的家政服务人员来搞卫生,女主人不同意,要把他们赶走,双方就发生了争执。 “你给我滚!” 女主人打开房门,将丈夫和他带来的人推了出来。 刚好看到站在门口的邢艳,双方面面相觑。 “艳姐,你来了?”女主人看见她,语气缓和了一下,“进来吧。” “不行,我跟小牛说好了,这笔订单交给他做,这套房子我住了三年,凭什么不能做主!”男主人不依不饶,硬是挤进门里,把身后的毛小牛推上前。 他和毛小牛是同乡,比较远的亲戚关系,这次偶然在丹市遇到,得知毛小牛在家政公司工作,因为还是新人,干活不熟练,接到的订单也很少,每个月只挣一千多块。 男主人比较重面子,当场就拍着胸口保证,说自己在丹市有套房子,请毛小牛帮忙打扫,到时候多给他包个红包。 实际上,他所谓的房子,是即将离婚的妻子的婚前财产。 “你还有脸说!”女主人也怒了,俩人再次争吵起来,搞得邢艳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她犹豫是暂时离开,还是直接做家务时,毛小牛忽然戳了戳她的肩膀,鼻孔朝天挑衅道:“你,现在给我走人,这是我亲戚的房子,卫生轮不着你来做。” 邢艳也是有脾气的人,他好歹是阳光家政公司的主管,出门接订单还能被别人欺负了? 她眯起眼看了下毛小牛穿的小马甲,忽然笑了,文耀家政公司,对手公司的员工,居然被她遇上了。 她立刻对女主人道:“妹子,你俩先吵着,我来搞卫生。” 得到女主人的允许后就开始干活。 她来过这里很多次,熟门熟路做起清洁,毛小牛也想学她,但他一来不熟悉房子格局,二来不擅长做家务,拖把一挥,直接将雪白的墙壁弄得**。 女主人忍无可忍,冲丈夫吼道:“带着你的亲戚,给我滚出去!” 152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13 从程序员到…… 这件事最终以男主人和毛小牛被赶出家门作为结局。 事后, 女主人给邢艳包了个大红包,算是对她的补偿:“抱歉,艳姐, 让你看笑话了, 我和他结婚三年, 婚前想着他是从小地方来的,人老实又上进,我们俩在一起算是互补,没想到他这人特爱面子……” “他家哪怕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了丹市, 他都请人住进家里,一年365天, 一半时间我都得腾出功夫招待他亲戚,他爸妈还喜欢在老家吹牛, 说儿子多么有本事, 亲戚们借钱就给,没钱了找我俩要, 我挣的那点工资不够填他家那个窟窿。” 女主人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丹市人,但家里不算很富有, 房子是她爸妈倾尽所有积蓄为她买的, 本想着让小俩口生活舒服点,没想到…… 这些话长期憋在心里, 女主人不吐不快,拉着邢艳大吐苦水。 同样是离了婚的女人,邢艳太能理解女主人的苦楚,忍不住跟着吐槽:“我那个前夫也这样,挣不来几个钱,手还松, 嫌弃我抠抠搜搜……” 回到公司后,邢艳将今天的事说给言诉。 “唐总,我当时比较冲动,就跟毛小牛抢了订单,回头文耀公司的人说不定又要搞事,我提前跟你报备一声。” 这几个月文耀家政公司的员工没少跟他们抢生意,因两家公司挨得近,目标客户有很大的重合几率,文耀那些员工又跟饿狼似的,几乎就是明抢了。 不过这么难看的吃相,得罪了业界不少人。 再加上文耀老板不会做人,经常跟个土匪头子似的,手段特别低劣,他们公司早已成为业界的害群之马,口碑一天比一天差。 据说文耀背后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所以从老板到员工,一个比一个猖狂,但做生意讲究以和为贵,市场又不是他们一家的,谁也霸占不了。 再加上文耀虽然花了大价钱宣传,走的又是平价路线,但家政服务质量参差不齐,哪怕从别处高薪挖了几个金牌保洁,但总体质量差,很快在客户中的名声就臭大街了。 客户宁可选择贵一些的阳光家政,毕竟这家服务有保证,员工都是培训上岗,老板要求特别严格,用起来心里也有底。 “没事,咱和文耀本来就是死对头,你可是咱们公司的金招牌,但凡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至于跟你抢生意,那个毛小牛估计是个愣头青。”言诉一笑置之。 邢艳见老板这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样子,顿时放心了。 一旁听完全程的高磊表情一言难尽:“艳姐,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要怂,狠狠打他们的脸,这个毛小牛没脑子,仗着有靠山就敢随便欺负人,咱不怕他!” 邢艳古怪的看着他:“你认识毛小牛?” 高磊瞥了眼言诉,低声道:“你知道唐文耀是唐总的哥哥吧?毛小牛管唐文耀奶奶叫姑姑。” 公司发展壮大后,言诉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负责调查各种市场和客户信息,高磊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顺便把文耀所有员工的信息也给调查了一下。 毛小牛,凭借唐奶奶的关系进了文耀,但唐文耀记恨着当初被他媳妇赶出来的仇,没有特殊照顾他,毛小牛每天靠那点稀少的订单苟活着,还特别猖狂。 仗着是老板表叔,把能得罪的人全得罪了。 如果这个月再挣不来钱,他就得辞职回乡下了。 “大侄子,我今天被阳光家政一个女员工给欺负了,你可得给我做主,那女人没脸没皮抢我订单,就差骑我头上拉屎了,她这是羞辱咱们公司,羞辱你,大侄子,这个仇你一定得替我报!”毛小牛坐在唐文耀办公室,哭得好不心酸。 唐文耀正跟新交往的女朋友郎情妾意呢,冷不丁被毛小牛打断,说了这个一通狗屁倒灶的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 他女朋友在视频那头娇嗔道:“文耀,那谁啊,哭得也太难听了,他一个员工,在外面受了欺负居然跑回来找你做主,你当老板的,天天管这种事,管得过来么。” 女友声音娇滴滴的,差点没把唐文耀魂勾走,他对毛小牛也没了耐心。 又觉得如果被女朋友知道两人的亲戚关系,会丢脸,便挂断视频。 “表叔,你能不能给我争气点,进公司三个月,你瞧瞧你惹了多少祸,跟同事打架,顶撞主管,把公司所有人全得罪了,现在又在外面惹事,你消停点吧!”唐文耀烦不胜烦,摸出一支烟。 毛小牛见唐文耀气得不轻,忙机灵的给他点烟,谄媚道:“这不是我接不到订单,生意太少吗?只要大侄子你多分给我点订单,我有钱赚了,肯定不给你惹祸。” 唐文耀抽了口烟,灰色的烟雾让他面容看起来模糊不清,最终沉吟道:“可以,但以后你得收敛点脾气,不许胡来。” 要不是留着毛小牛这个堂叔,靠他做传声筒,给村里人炫耀一下自己在公司多么威风,他早就把人赶走了。 把毛小牛的主管叫进来交代一下,多分给他一些订单后,唐文耀就和助理商量起如何对付阳光家政的事。 “大老板那边催得紧,咱们得快点动手。”助理最近都被唐文耀给整麻木了。 他作为周芷珊的心腹之一,当然清楚自家老板选中唐文耀对付唐旭,就是看中俩人之间有仇,肯定能拼个你死我活。 但唐文耀也太没用了,当上公司老板后只知道吃喝玩乐,动脑子的事一概不会,公司上下全凭他操心,还时常捅娄子。 “我突然有个主意。”唐文耀深沉的看着助理,“你们这些精英整天就知道玩什么抢市场份额,逼得阳光家政开不下去那一套,还不如来点简单粗暴的。” “怎么简单?”助理不明白。 唐文耀一脸高深莫测笑了笑:“阳光家政的口碑不是很好么,那咱们就想办法搞点小计谋陷害一下,如果阳光家政有员工□□时偷窃,会怎么样?” 助理皱眉:“你想设局?” 唐文耀点点头:“我已经找好了人混入阳光家政内部,等事成之后,阳光家政的名声会彻底毁掉。” 助理扶额长叹,作为一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他内心其实还是有那么点傲气的,不屑于用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但他真的受够了唐文耀的蠢和坏,要不是周芷珊工资给的高,他早就辞职不干了。 犹豫半天,助理总算点头答应,赶紧完成任务吧,他要尽快离开唐文耀身边,实在待不下去了。 这天,邢艳给新人做培训时,在众多面孔中居然看到了前闺蜜邱秀玲。 自从上次在火锅店遇见后,她再也没联系过邱秀玲,毕竟现在两人观念越来越不合,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前几天招新人的时候,是另一个主管在负责,所以邢艳看到她特别诧异。 “艳儿,这么久不见,没想到你都成公司主管了。”中间休息时,邱秀玲主动上前和她打招呼,脸上的表情却掩饰不住酸涩和嫉妒。 邢艳喝水的动作顿了顿:“你不是在火锅店上班吗?怎么来我们公司应聘了?” 邱秀玲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嘴角却挂着笑:“火锅店生意差,我就辞职了,听说阳光家政工资高,待遇好,就过来应聘,真没想到会遇见你。” 两人聊了会儿天,邢艳对邱秀玲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热络的样子,这让邱秀玲心里很不忿。 凭什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一个村出来的,邢艳能在大公司混得这么好,她却频繁换工作。 而给新人做了一整天培训的邢艳也很纳闷,邱秀玲这种干活懒惰,做事不认真的员工,是怎么招进来的? 所有新人中,就数她表现最差劲,差得鸡立鹤群。 回到办公室,她无意中问了高磊,没想到高磊十分骄傲道:“我招的!” 邢艳差点一口水喷出来:“为什么?难道你知道她是我朋友,可就算这样也不用特殊照顾,不能坏了公司的招牌。” 高磊眯起眼神秘的笑了笑:“艳姐,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和唐总自有用意。” 总觉得他们在悄悄策划什么了不得事情的邢艳认真想了想,回家后告诉妹妹,以后在公司千万别和邱秀玲走的太近,避着点。 培训一星期后,所有新人就要上岗了,邱秀玲也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工作。 她接的订单不多,但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她去做清洁时,每套房子主人都不在,里面空空荡荡,像是样板房。 邱秀玲刚开始还会尽自己所能打扫一下卫生,时间长了她也懒得费劲,反正主人不在家,随便做做卫生就得了。 当她收到幕后之人的消息,命她赶快行动,偷窃主人家贵重物品时,邱秀玲忍不住头疼,她进的这些房子连人住都没,哪来的贵重物品。 这天,邱秀玲再次接到一个订单,是去公司附近一个小区做保洁,主管特意嘱咐过,说这次事关她的事业前途,要好好整理卫生,让她千万别偷懒。 邱秀玲忍不住问:“这个客户是不是很重要?” 主管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你以后就知道了。” 邱秀玲按照主管给的地址来到客户家里,打开门后赫然发现这套房子跟她以往清理的那些房子不一样,房子的装修风格淡雅简洁,玄关处摆着一双白色拖鞋,阳台上有晾晒的衣服,厨房的锅碗瓢盆整整齐齐放着。 屋内的种种陈设表明,这套房子是有人居住的。 邱秀玲的心忍不住动了动,她想起幕后之人的吩咐,对方大约等的很急,要求她尽快动手,穿着印有“阳光家政”字样的马甲,行偷窃之事,然后拍成照片上新闻。 当然,幕后之人承诺过,照片会帮她打码,而且给的钱很大一笔,足够她好几年花销了。 至于偷走的东西,他会帮忙还回去,绝不会连累到邱秀玲。 邱秀玲心不在焉的做家务,这段时间她收拾的都是空房子,早就将新人培训时邢艳强调的重点忘记了。 将本就干净整洁的房间潦草打扫了一遍,邱秀玲没注意的是,房间比她清理前更脏乱了点。 她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摄像头,然后打开了主管交代过让她别进的书房。 书桌上摆放着一个用丝带扎起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盒子,邱秀玲颤抖着手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一幅卷起来的画。 邱秀玲学历不高,不懂什么字画,但她却认出了落款的名字。 这不是前两天公司的高总刚刚提过,据说是一幅画卖出几百万价格的神秘画家吗? 看着这幅画,邱秀玲呼吸越来越急促,如果能将这幅画卖掉,她的后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心中的贪念越来越强烈,邱秀玲将画装好,放进包里,然后假装没事人似的离开了房子。 回到公司后,主管专门笑眯眯的问她:“小邱,给你分派的任务做的怎么样?” 邱秀玲心里一阵紧张,捏着手心的汗强装镇定:“都做完了,主管,我打扫的特别认真。” 主管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下班后,邱秀玲回到住处把画拿出来看了半天,越看越兴奋,甚至开始考虑怎么将画卖出去这个问题。 恰在此时,幕后之人发消息问她:“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邱秀玲其实不太清楚跟自己联系的人是谁,对方从没露过面,只说让她进阳光家政当卧底,按照他的吩咐办事,付了一笔定金,事成后会结尾款。 邱秀玲心中一动,把画拍了照片发给对方:“老板您看,我的任务完成了,这是我今天在雇主家拿的,您什么时候把尾款打过来?” 等了很久,终于得到对方的回应:“你再配合一下,帮我拍个照片。” 次日邱秀玲跟公司请假一天,去了和幕后之人约定的地方,穿着“阳光家政”字样小马甲配合着,拍下偷东西然后被抓走的照片。 邱秀玲还有点担心照片发到网上会被人认出,但对方满口保证一定会厚码,码得她亲妈都忍不住来。 并且多给她一倍的尾款作为补偿。 她本想说把画卖给幕后之人,但刚露出一点苗头,对方就威胁她要报警,说这种涉嫌金额巨大的盗窃,能让她牢底坐穿,邱秀玲顿时吓得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然后眼睁睁看着那幅画被拿走。 文耀家政,老板办公室里,唐文耀欣赏着邱秀玲送来的这幅画。 此时,具有很高艺术价值的画在他眼里全都变成了金光灿灿的钱,这可是能卖出几百万的画啊,要不是他昨晚看到照片后找人问了下,就错失这个发财的机会了。 唐文耀绞尽脑汁想要尽快将画卖掉,他现在缺钱的很,虽然名义上是公司老板,实际上公司的钱并不能由他任意支配。 而且大城市花钱的地方也多,他只不过随便买点东西,背后真正大佬给他发的工资,就花光了。 唐文耀来丹市后,也结交了一些狐朋狗友,他找了几个有钱的问了问,看对方愿不愿意收这幅画,但那些人吃喝玩乐在行,谁会愿意花大价钱买一幅画? 屡屡碰壁后,唐文耀想起了自己背后的大佬,那位是个有钱的主儿,而且身份背景很神秘,应该会欣赏一下画作这类艺术品。 然后他将精心修过的照片发送给了大佬: 【大佬,这幅画您喜欢吗?是画坛著名画家的代表作品,我通过特殊渠道弄到手了,您要的话出个价。】 不多时,他得到大佬的回复: 【滚,恶心谁呢。】 某个高档别墅,腹部已经高高隆起的周芷珊气得将手机摔到地上:“唐文耀一天到晚正事不干,究竟在做什么,他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了,不然怎么会拿钱三的画恶心我!” 正给她剥橘子的季清风拿起手机看了看,晒道:“唐文耀应该没有这个脑子,但他身边的助理……”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那个助理是周芷珊的心腹,也是曾说过季清风坏话的人,所以季清风才给周芷珊吹了枕头风,让她把助理派去做这个任务。 助理以前经常提醒周芷珊,让她看管好自己的钱财,别轻易被人哄去。 可周芷珊沉浸在季清风的甜言蜜语中,哪肯听他的话,久而久之,助理也对她疏远了。 “你是说助理唆使的唐文耀?”周芷珊怒气冲冲,暗自决定扣掉助理这个月的奖金,等他完成这次任务,就开除。 唐文耀不清楚自己怎么惹怒了大佬,第二天只得将画拿给助理看。 助理盯着画沉吟良久,又问了唐文耀是如何拿到画的,突然起身道:“唐总,我打算辞职,你另外招个助理吧。” 这个举动让唐文耀懵了,他虽然讨厌这个管东管西的助理,但也知道,对公司管理一窍不通的自己,只能依赖对方:“你开玩笑的吧,辞什么职,你不是大佬派来帮我打理公司的吗?” 助理摇摇头,他是真不想干了,原本商场上互相使出些尔虞我诈的招数抢生意,这很正常,但他哪想得到,唐文耀居然让人把偷来的画拿给他,还打算卖掉。 有这么个往死里作的老板,再加上被男人糊弄脑子不清醒的周芷珊,迟早要完,他得赶快抽身。 助理前脚离开公司,唐文耀办公室后脚就迎来了警察。 “唐文耀,你涉嫌一个巨额盗窃案件,跟我们走一趟吧。” 唐文耀傻眼了,他得知那幅画真正的价值后,脑子里全是将其变现,卖几百万弥补一下亏空的腰包,完全忘记了这属于盗窃。 无论那幅画原本的主人,还是警察,他们都不傻,怎么可能查不到邱秀玲的幕后指使者。 而邱秀玲是在打算逃跑时被抓的,到了派出所,见到被传来问话的主管时才知道,原来她那天被派去打扫卫生的房子,竟然是老板家。 “小邱,你糊涂啊,老板家里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拿,我不是交代过那个客户事关你的事业前途,让你认真清理吗?”主管痛惜的捶着胸口,向警察解释那天的始末。 邱秀玲脸色一白,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突然后悔莫及。 她当然知道偷窃是多严重的罪名,但幕后老板一直告诉她,说只要帮个忙,拍个照片,他的目的是弄臭阳光家政的名声,事后会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绝不连累她,就一步步降低了她的戒心。 再加上那幅画价值太高,勾起她的贪念,才走到如今这个无法挽回的地步。 主管说得对,她可真是糊涂。 不过既然幕后老板害她成了这样,她也绝不会放过对方。 邱秀玲一五一十将唐文耀如何买通自己,陷害阳光家政的事交代了,还说自己偷窃全是唐文耀指使的,她有聊天记录作证。 家政行业再次爆出大新闻。 文耀家政的老板为了诋毁竞争对手,居然派人卧底阳光家政,偷盗客户贵重物品,第一次接单就偷到了老板唐旭家里。 这个新闻一出,立刻登顶年度沙雕新闻榜首,由于事件中没有无辜客户受伤害,网友们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对不起,虽然不应该,但我还是想哈哈哈哈哈……” “什么沙雕故事,文耀的老板是傻子吗?” “唐旭实惨,但一想到他作为老板,被对手公司派来的卧底偷了家,我就想笑!” “这就是现实生活中的商战吗?感谢文耀老板和阳光老板,给大家提供笑料。” 阳光家政趁机做了一波广告,打响了自己的知名度,官博更是以良好的认错态度,向大众表明,公司会加强对员工的培训,规范员工行为,请大家监督。 反观文耀家政,据说老板试图将偷来的那幅画拿去卖,结果被警察抓到,唯一能管理公司的老板助理也辞职不知去向,公司成了一盘散沙。 隔天,文耀家政再次登上热搜,这次他家员工真的偷窃偷到了客户家。 毛小牛上次找唐文耀哭闹之后,分到了不少订单,如果他肯踏踏实实做完这些订单,也能赚四五千。 但毛小牛这个人眼高手低,区区几千块哪能满足他的野心。 虽然他干活差劲,但他想得美呀,天天想着发大财,如何能让唐文耀给他个主管经理之类的当当,就不用累死累活出来接单了。 这天他来做保洁的某户人家只有女主人在,女主人忙着追剧,他干完活后就注意到沙发后面放着的一对金手镯。 毛小牛立刻两眼放光。 想着老婆这两年特馋别的女人戴金首饰,他就动了心,临走时将金手镯顺走了。 153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14 从程序员到…… 次日, 正当毛小牛和老婆视频,炫耀那对不花一分钱顺来的金手镯时,警察上门抓了他。 文耀家政短短两天的功夫, 老板和员工接连偷窃, 这事让警察都很无语, 怎么你们公司是贼窝吗? 此事在网上掀起巨大波澜, 网友们都沸腾了。 神通广大的网友很快查到毛小牛和唐文耀的关系, 原来这两位竟然是亲戚。 文耀家政乱成了一锅粥, 内部员工也匿名爆料, 说毛小牛仗着老板在公司作威作福,蹦跶的厉害,整天欺负人, 就差把自己当成副老板了。 他工作能力差, 接不到订单,就强行逼迫主管把别人的订单分给他,导致其他人收入大减。 那个收入大减的员工家里条件困难,妻子卧病在床,父母老迈, 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收入减少后经常躲在公司厕所里哭,同事们都看得不忍心。 这事激起了网友的同情心, 大家最讨厌这种走后门还欺负同事的, 纷纷跑到文耀家政的官博下要求给个说法, 还有给那名员工提建议,让他跳槽去阳光家政,多给他拉订单的。 一时间文耀家政的名声烂透了,简直成了业界毒瘤。 员工们一盘散沙, 一天内竟有大半员工提出辞职,那名被网友建议跳槽的员工率先离开,然后就接到了阳光家政的邀请,在他面试成功进入阳光家政工作后,便专程注册账号给网友报喜。 “什么神仙公司,阳光家政也太宠网友了吧,说让录取就录取。” “工作效率好高,这才短短两天,阳光家政就让人入职了,属于无缝衔接了。” “听说这家公司待遇超好,将员工的衣食住行各方面都考虑到了,因为员工大多是有孩子的中年妇女,公司还特别发放有孩子的福利。” “啧啧,一对比,显得文耀更烂了。” “两家不能比,阳光家政老板唐旭是农村出身,底层爬上去的,以前是程序员,对普通人特别有同理心,文耀听说是大佬投资建立,大佬跟唐旭有仇,特意请跟他不对付的堂哥管理公司,那个唐文耀活了三十年,好吃懒做啥事不干,半年前躺在农村老家是无业游民,他懂什么管理公司。” 由于最近娱乐圈风平浪静没什么大瓜,所以阳光和文耀两个家政公司的瓜竟让网友吃的津津有味,连着好几天热度居高不下。 网友在得知唐旭和唐文耀竟是堂兄弟时,更是啧啧称叹,一样米养百样人,堂兄弟两个做人差距也太大了吧。 在家养胎的周芷珊刷手机时,看到网友对自己和文耀家政的诋毁,气得吃不下饭。 “这群没素质的人,跟唐旭一样,不就是嫉妒我有钱吗?” 唐文耀被抓,助理辞职,员工毛小牛偷窃,一件又一件的事压在她肩上,让她隐约觉得肚子开始变痛。 周芷珊躺在床上想了许久,发觉自从唐旭救了小柠檬后,自己顺风顺水的人生变得越来越坎坷。 一定是他,他跟自己天生相克。 得出这个结论,周芷珊对季清风道:“我不想看唐旭继续得意,你跟唐家联系一下,我要让唐旭的名声三天之内在全网毁掉。” 她早在对付唐旭前就调查过,唐家那摊烂事她很清楚,用这个不孝的把柄攻击唐旭再好不过。 毕竟他现在的形象实在太正面,被网友捧得太高了,只要有一点瑕疵,就会遭受舆论攻击。 季清风盯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看了看,点头道:“我马上去办,你要照顾好我们的宝宝。” 周芷珊红着脸嗔道:“你只知道关心宝宝。” 季清风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谁说的,我还关心我的公主。” 唐奶奶和唐大伯大伯母自从唐文耀当上老板后,每天除了吃吃睡睡,最常干的就是在村里四处溜达串门,吹吹牛皮,夸唐文耀多么出息。 由于被唐二爷搅黄了承包山上果林一事,唐奶奶记恨着他,有事没事就上他家门口晃晃,大嗓门炫耀唐文耀又给自己打了多少钱。 把唐二爷和唐二婆婆气个半死。 村里人觉得她做的太过分,毕竟唐二爷虽说爱多管闲事,但以前多护着唐家,唐奶奶年轻时没了老伴独自带孩子过得艰难,要不是唐二爷仗义执言,早就被人欺负死了。 可她一朝得势,不记恩只记仇,多少让人感觉心凉。 这天唐奶奶照旧趁唐二爷夫妻在场的时候,夸起宝贝孙子唐文耀,说唐文耀给她买了金项链金耳环啥的,多么孝顺。 她正夸得起劲,背后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姑,你快救救小牛,他被警察抓了!” 唐奶奶猛地回头,只见那讨人嫌的侄媳穿着拖鞋,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跑到自己面前,泪水鼻涕糊了一脸,拉着她就哭。 “到底咋回事,你仔细说说?”唐奶奶眼皮一跳,忙拉着侄媳的手问。 侄媳哭得六神无主,将唐奶奶当做救命稻草一般,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小牛去雇主家干活,偷了人家的金手镯,让警察给抓了,姑,你快求求唐旭,救救他吧!” 侄媳平时闲着没事就爱刷手机,这几天津津有味的吃文耀家政和阳光家政的瓜,吃着吃着才发现,原来这两家老板竟都是熟人。 一个唐旭,一个唐文耀,都是她家亲戚。 虽然两家公司在网上势如水火,就差拼个你死我活了,但侄媳可不怕,就算文耀家政倒闭,不还有唐旭这个表侄吗? 到时候让毛小牛再找唐旭哭一哭,进阳光家政上班,赚得还更多呢。 但是不等她高兴,毛小牛就因偷窃被抓了,侄媳立刻慌了,赶紧来找唐奶奶。 她根据网上的消息判断,文耀家政多半不行了,员工都跑了大半,这种公司还有什么发展前途,但阳光家政就不同了,生意蒸蒸日上,听说这几天订单暴增,员工都忙不过来。 那她当然得找唐旭求救。 也是她太恐慌,太急,没留神当着全村人的面把这么丢脸的事说了出来。 唐奶奶眼前一黑,她正夸孙子争气呢,侄媳就跑来给她添乱,毛小牛偷窃是什么光荣事吗,不回家关上门悄悄说,还当着大家伙的面讲,娘家出了小偷,她以后还要不要脸了。 不过村民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一听毛小牛被抓,眼睛纷纷亮闪闪的,尽量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激动,给她出主意:“小牛不是在文耀公司上班吗?这事得找文耀解决,他在丹市都当大老板了,还能帮不了表叔?” 一群老头老太太不怎么玩手机,哪知道网上都吵翻天了。 侄媳一脸呆滞,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居然坏了丈夫的名声。 但这些人居然不知道唐文耀偷窃被抓,公司都快倒闭的消息,那就别怪她豁出去拖唐文耀下水了。 “姑,文耀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知道网上的人怎么说吗?说他和小牛不愧是亲叔侄,连偷窃都是一脉相传的。” 说着,她小嘴叭叭将唐文耀为了对付唐旭做的事一五一十讲了出来,听得一群老头老太目瞪口呆。 他们就说唐文耀那好吃懒做的如何能改了脾气,当上大老板,原来是被贵人提携。 但他即便当上老板,也狗改不了吃屎,都那么有钱了,还偷人家的画,这下被警察抓了吧。 倒是唐旭一如既往的优秀。 “该!”唐二婆婆啐了一口,觉得神清气爽,这段时间被唐奶奶压制的身心都变得舒畅。 风光无限了几个月的唐家重新变得愁云惨淡,一家子发愁怎么把唐文耀捞出来。 大伯母和侄媳互相埋怨,唐大伯遇事只想退缩,把难题丢给了唐父唐母:“不管唐旭还是唐文耀,都是你的孩子,我管不了。” 他心里不是不怨恨,老二统共生了俩儿子,明明唐旭那么优秀,可过继给他家的却是废物唐文耀。 如果当初过继的是唐旭,那他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过得该有多滋润。 悔啊。 “他爸,文耀偷的那幅画是小旭的,如果小旭肯出面谅解,文耀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唐母小声问丈夫。 唐父哪懂这些,他拿不定主意,就把目光投向唐奶奶。 唐奶奶还沉浸在“唐旭也当了老板,还把唐文耀送进牢里”的震惊中。 她不管是不是唐文耀先耍心机偷唐旭的画,她只知道宝贝孙子因为唐旭那个晦气玩意被抓了,不能忍。 “赶紧联系唐旭,让他把文耀放了。”唐奶奶一锤定音。 唐父唐母有了主心骨,正发愁怎么联系唐旭,却接到季清风手下打来的电话。 网上舆论发酵好几天了,阳光家政的口碑不断上升,官博粉丝一下子多出好几百万,粉丝们嚷嚷着要用实际行动表达对阳光家政的支持。 阳光家政员工彻夜加班,都快忙不过来了。 中午,突然一个消息空降热搜。 【唐文耀是唐旭过继到大伯家的亲哥】 正沉迷于支持阳光家政的网友懵了,什么情况,不是说两人是堂兄弟吗,怎么又变成亲哥了。 大家点进去一看,只见视频里农家小院的背景下,一对面相憨厚老实、据说是唐旭父母的夫妻眼圈红红站在墙根,面对镜头有些瑟缩,吭吭哧哧解释事情的经过。 “唐文耀是我们的大儿子,一出生就被过继到了大伯家,我们觉得愧疚,难免多补偿他一些。” “没想到因此惹怒了小旭,他领着人回来威胁恐吓我们,跟我们签了断绝关系的文书,说以后不再给我们养老,还处处针对文耀。” “我们当父母也没办法,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个受了委屈我们都不能视而不见。” “可是小旭,文耀是你的亲哥哥,你就算不喜欢他,也不能设套送他去坐牢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当父母的错,求求小旭快放了你哥哥吧,他从小身子骨弱,不比你结实,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万一落下病根怎么办……” 这对朴实无华的夫妻越哭越惨,到最后甚至在镜头前跪下,乞求唐旭饶恕哥哥犯下的错。 他们穿着旧衣服,一看就是常年呆在农村不和外界接触的人,唐父的裤子上甚至还有个看不出颜色的补丁。 看上去哪像是儿子当了大老板的人。 人总愿意同情弱者,网友们看完视频愤怒了。 “这就是唐旭的父母?某些人都把唐旭吹成慈善家了,可他私底下如何对待亲生父母的,我就说做生意的无奸不商,亏阳光家政的粉丝还能闭眼吹。” “不是吧,一个家政公司都有粉丝了,活久见,唐旭老家我知道,这里穷得很,唐父唐母培养出一个大学生不容易,结果儿子出息了,就要跟他们断绝关系?生这么个儿子还不如生块叉烧。” “唐旭对公司员工那么体贴,又是帮着照顾子女,又是衣食住行的,怎么他亲爸还穿打补丁的裤子,莫非他这个老板连买裤子的钱都没有?” 不到一小时,视频下便出现大片评论,全都在指责唐旭不孝。 一些理智的网友下意识感觉不对劲,毕竟吃瓜多年,阳光家政这几天正处于风口浪尖,口碑好的不得了,马上就有人出来搞事,要说背后没鬼,他们不信。 但网上的风向就跟一边倒似的,如果有人敢站在客观的角度说句话,马上就被人喷“你肯定跟唐旭一样没良心不孝顺”。 阳光家政的官博更是沦陷,被网友骂出了新高度。 有些体验过阳光家政服务感觉良好的粉丝瞬间心疼,提醒官博关闭评论,但以往会跟网友互动的官博此刻却仿佛没人打理。 如同过山车一样,阳光家政的口碑先是迅速上升,然后急剧下滑,成为众矢之的。 躺在私家医院待产,边刷手机的周芷珊看到唐旭被人骂,立刻高兴了,张开嘴吃掉季清风喂的车厘子,眯起眼道:“你做的很好,清风,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就想办法回周氏上班,一定要让我们的孩子成为周家继承人。” 坐在床头投喂她的季清风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里的情绪:“芷珊,我只是心疼你,堂堂周家大小姐,怀着孕却要跟着我吃苦。” 婚礼过后,周慎到国外出差,再也没回来。 周玉谨夫妻俩也不管这个姐姐,竟是任由她自生自灭。 季清风捧着她的脸,怜惜的吻上她额头:“同样都是女孩,凭什么小柠檬能被老爷子视为继承人,你却不能。” 被他一提醒,周芷珊也觉得委屈:“我爸就是偏心,小时候家里穷,他常年在外做生意,我和我妈在家受苦,他一点都不心疼我,可是轮到小柠檬,他又是给股份,又是给别墅,小柠檬才三岁多,名下的财产就数不胜数了,我有时候真嫉妒她。” 季清风心里暗骂一声蠢货,继续挑拨:“没事,有我心疼你,等我们的宝宝出生,你就多了个亲人。” 说着说着,周芷珊突然感觉身体有了异样:“我好像要生了,快叫医生过来!” 周玉谨和安晴雅一直忙于工作,不太清楚网上的血雨腥风,直到事情闹大,他们才发现自家恩人竟然被人欺负了。 “唐旭,需要帮忙的话千万别客气,我可以托托关系帮你撤掉热搜。”午饭时周玉谨给他打电话。 原以为遇到这种危机,言诉肯定吓得吃不好睡不好,没想到对方状态似乎挺不错:“谢了,暂时不用,我有办法应对。” “那就好。” 挂断后,周玉谨想了想,让助理查一下文耀家政背后的大佬到底是谁。 唐旭这人本分做生意,有他们周家当后盾,谁会想不开得罪他。 周芷珊做事并不严谨,助理很快查到她头上,汇报给老板。 得知文耀背后竟然是自家姐姐在搞鬼,周玉谨差点没气死。 周芷珊她什么意思,唐旭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周芷珊到底有多恨小柠檬,竟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对付阳光家政。 “周总,芷珊小姐半小时前生了个男孩,您看该准备些什么礼物?”生活秘书前来报告。 周玉谨捏断手里的筷子,咬着牙道:“什么都不用送。” 然后命人盯紧网上的消息,一旦唐旭无法处理,就准备撤热搜。 在被网友疯狂骂过后,阳光家政官博发声明表示,老板唐旭从未做过不孝之事,他从毕业后工作那天起,每个月除去生活费,剩余工资全都上交家里。 然后将转账记录全都发了出来。 这下子原本还破口大骂的网友有点傻眼,这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啊。 本以为是唐旭工作后嫌弃家里穷,跟父母断绝关系,可怜的唐父唐母苦苦盼着儿子归来,却不敢打扰他,但唐旭竟然每个月都有转账。 有眼尖的网友发现,转账记录终止于阳光家政成立前。 官博立刻给出解释:“那个月老板辞职创业,没有工资了。” 不过六年给父母转账二十万,也不少了,唐家村穷,花销少,唐父唐母能花几个钱。 但是话说回来,既然唐旭没有亏待父母,唐父唐母看上去也不像大手大脚花钱的人,那二十万去哪了。 “可能老一辈节俭,舍不得穿新衣服,我奶奶穷了一辈子,小辈给她买的新衣服,她舍不得穿,非要在外面套旧衣服,怕弄脏。” 有人这样说。 这种受过穷的老年人并不少,也不稀罕,大多数人接受了这个说法。 但很快,有个自称唐家亲戚的人出来爆料:“什么节俭,唐旭爸妈根本是偏心,自己省吃俭用,把唐旭上交的二十万全都用来养不学无术的唐文耀了。” 爆料人正是唐二爷的小儿子。 他们家现在跟唐奶奶家不对付,之前看唐文耀和唐旭狗咬狗正舒心,见不得唐父唐母名声被洗白。 “唐父唐母觉得愧对大儿子,从小家里有一块糖都留给唐文耀,宠着他,舍不得让他下地干活,唐旭小小年纪就得喂猪喂鸡放牛割草。” “唐旭读书可不是唐父唐母供的,这俩老实蛋见大儿子辍学了,也不想让唐旭读书,是唐旭靠自己打工、农忙时帮着摘向日葵一天挣几十块上了大学。” “唐旭工作后谈了女朋友,本想在大城市定居,唐父唐母听了唐奶奶的撺掇,硬是逼着唐旭辞职回村,奉养父母,再把本科毕业的女友让给在家啃老的唐文耀,被唐旭拒绝。” “唐旭因为被父母剥削太狠,欠了债,要债的逼上门,唐父唐母不想替他还债,主动跟他断绝关系,现在见唐文耀出事了,又跳出来想用孝道逼迫唐旭就范,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爹妈。” 唐二爷的小儿子一口气将所有事全爆料出来,自觉出了口恶气。 然后又附上昨晚不知道是谁发给他的视频,视频里赫然正是唐旭和唐父唐母断绝关系那一幕。 网友们看得清清楚楚,老实憨厚的唐父唐母,在面对唐旭的苦苦哀求时,毫不心软,怕被他拖累,坚定地和他断绝了关系。 都不肯多看他一眼。 可是在之前那个视频里,他们还声泪俱下求唐旭放过唐文耀。 他们对唐文耀有多维护,对唐旭就有多残忍。 “唐旭实惨。” 有些同理心强的网友已经忍不住落泪了。 紧接着,有更多唐旭的发小、同学、前同事出来爆料,说唐旭是他们见过最节俭的人,读书时节俭是因为穷,父母从未给过他生活费,工作后节俭是把工资都上交给父母了,兜里没钱。 “不过唐旭虽然抠抠搜搜,但只针对自己,对待朋友很大方的。” “为人热情,工作勤奋,公司从领导到员工没有人不喜欢他,他辞职后我还有些想念呢。” 甚至连唐旭前老板,互联网公司的许总都站出来表态,替唐旭人品盖章。 这下子,网上的舆论再次翻转,网友们纷纷涌到阳光家政官博下道歉。 “呜呜,我错了,不该轻信谣言,之前骂过唐旭,对不起。” “想不到唐旭是这么好的人,受了那么多磨难,却依旧热爱生活。” “我哭了,唐旭让我见识到了普通人能达到的极限,哪怕不被爱过,哪怕被抛弃,仍然永不放弃。” 【全网欠唐旭一个道歉】再次成为热搜第一。 周芷珊生完孩子,拿起手机时,就看到了这个推送。 去特么的。 她表情扭曲,不小心撞到熟睡的孩子,将孩子弄得哇哇大哭。 急忙上前哄孩子的季清风不往上眼药:“芷珊,你都生下孩子这么久了,玉谨怎么也不来探望,爸不在国内,他这个做弟弟总该关心你一下。” 周芷珊冷哼一声:“亲姐弟明算账,因为争夺公司的事,他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说完,她接过孩子,抱着亲了亲:“以后我只剩你们两个亲人了。” 她倒是不甘心,还想让唐父唐母等人出来卖卖惨,获取同情,但事已至此,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季清风劝她:“现在孩子出生了,我们得把注意力集中在事业上,给孩子提供一个好的环境。” 周芷珊对此很赞同,坐完月子,她得赶紧去跟周玉谨抢公司,抢财产,区区一个唐旭,不值得她花费力气。 何况网友并不知道文耀家政背后的大佬是她,也不算丢脸。 这场阳光家政和文耀家政引起的网络大战,最终以阳光家政收获口碑、生意更上一层楼做结束。 154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15 从程序员到…… 唐父唐母不懂网络舆论那一套, 他们拍视频完全是被季清风指使的。 现在季清风和周芷珊放弃对付唐旭,打算一门心思和周玉谨抢财产,唐家人便陷入困境。 唐奶奶每天哭喊着心疼自家宝贝孙子, 非要亲自去丹市一趟,把唐文耀救出来。 唐大伯夫妻早在唐文耀利用亲生父母威胁他们时,就和他产生了隔阂,现在唐文耀成了人人皆知的小偷,他们觉得丢脸, 恨不能趁早与他撇清关系, 哪还想救他。 至于唐父唐母,他俩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 要让他们坐火车出远门去丹市那种大城市,他们哪有那个胆子。 于是想要救宝贝孙子(儿子)的事就被搁置下来,一家人整天哭哭啼啼。 转眼一个月过去, 周芷珊出了月子,迫不及待回老宅告诉父亲她要回公司上班。 她的野心简直都写在脸上了,周慎哪里看不出, 当然拒绝。 “爸,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 你就算偏心也不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吧,我儿子出生都一个月了, 你连看都没看过他一眼, 可我听说你前几天刚把国外一个酒庄划到小柠檬名下,同样是你的孙辈,凭什么差距这么大?”想起父亲的偏心,周芷珊简直百爪挠心,将怀孕期间所以怨恨集中在一起, 愤怒的控诉他。 这一刻,她对父亲,对弟弟弟媳和小柠檬的恨意达到顶点。 周慎一脸沉痛看着她:“芷珊,自从你认识季清风以后,变成什么样子了,对小恺非打即骂,嫉妒刚上幼儿园的小侄女,你还像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吗?我真怀疑季清风是不是给你下了降头。” 有野心不是坏事,但凡女儿沉稳点,把心思用在工作上,他也能高看她一眼。 可周芷珊表现得像个疯子一样,这种精神状况,谁敢放心把工作和财产交给她。 周芷珊早就被季清风洗脑,觉得他们一家三口才是真正的亲人,听到父亲这样说,恼羞成怒,摔门而出。 “清风,我爸眼里只有他儿子和孙女,我可能无法回公司工作了,你说该怎么办?”回家后她哭着投进季清风的怀抱,像小孩子向大人告状那样,一五一十将周慎的话告诉他。 季清风眼中闪过狠厉,他拍了拍周芷珊的背,沉吟片刻道:“我有个主意,只怕你心软,不敢做。” “什么主意?”周芷珊擦擦眼泪,抬头看他,“我都被逼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季清风附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周芷珊瞳孔一缩:“这……会不会太过分?” “只是吓唬一下你爸,我们又不会真的伤害她。”季清风抚摸着她的头,语气温和。 周玉谨和安晴雅夫妻俩工作忙,哪怕小柠檬上了幼儿园,每天主要也是由保姆接送,天不冷的时候,保姆下午放学接小柠檬回家,总要在楼下花园玩一阵子。 这天下午,保姆接小柠檬回家,照常在楼下骑车玩,这栋楼上的小孩有好几个,大家平时经常在一起玩,很熟悉,保姆也就站在一旁,和家长们目视着小柠檬和同伴骑着车玩闹。 玩了大约一小时,家长们陆陆续续带孩子回家了,只剩下保姆和小柠檬。 保姆拿出书包里的水杯喂小柠檬喝了口水,然后问她:“我们回家好不好,等下你爸妈就下班回来了。” 小柠檬骑着车飞快蹿了出去:“阿姨,我再玩十分钟。” 保姆无奈的看着她。 谁知不远处一个戴口罩的黑衣男人突然出现,靠近小柠檬,一把将她抱起放进车里,然后汽车飞快驶走了。 整个过程不到十秒钟。 不远处保姆看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她颤抖着手大喊:“停下,把孩子给我放下,放下!” 她边跑边喊,急急忙忙冲到保安室,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下,然后让保安查监控,那到底是谁的车。 这个高档小区对进出所有车辆和人员查看特别严格,那辆车如果不是业主的,没有登记过,是不可能进来的。 谁能想到,大白天,在安保措施这么严格的小区,居然有人抢了孩子就跑,保姆越想越腿软,忙给周玉谨和安晴雅打了电话。 保安一听也急了,他认识周家,如果周家孙女出了事,他们非得被问责不可。 忙调出监控,查到刚刚过去那辆车后松了口气:“放心,车是周芷珊的,应该是小孩姑姑想孩子了,带她出去玩吧。” 周芷珊在这栋小区也买了房子,她的车自然登记过。 保姆一听更糟糕,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黑衣人的身形可不是跟季清风有点像么,忙将保安得出的结论告诉周玉谨。 周玉谨夫妻俩正往回赶,得知季清风开着周芷珊的车把小柠檬抢走了,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快,先通知老爷子,我倒要看看周芷珊她想做什么!”周玉谨气得锤了下方向盘。 前不久,他为着周芷珊投资文耀家政跟唐旭对着干的事,专门跑去质问她,不料周芷珊答非所问,痛斥他作为弟弟不关心自己,不喜欢新出生的小外甥,胡搅蛮缠了一通。 现在连抢孩子的事都做得出来,真是要上天了她。 保姆将事情的经过告诉雇主后,等待的过程中万分焦急,小柠檬毕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被抢走的,这个责任她无可推卸。 恐慌之际,她想着自己平日跟言诉关系不错,言诉也十分宠小柠檬,又将此事告诉了他。 “我知道了,阿姨你别急,我会帮着找小柠檬。” 挂断电话,他给周玉谨打过去:“小柠檬的事你别担心,其实这半年我一直在协助警方办一个诈骗案,季清风这个骗子专挑富家女下手,几年来诈骗了不少人,警方一直盯着他,之前没找到确切证据,现在所有证人证物都找齐了,只等收网。” - 季清风抢了小柠檬后,立刻扔掉她身上的定位装置,带她去和周芷珊约好的地方会和,换了车,载着小柠檬往城外去。 等周芷珊接到周慎的电话时,他们已经换了好几辆车,小柠檬早就远离丹市了。 “周芷珊,你到底带小柠檬去哪了?你想要什么,告诉我,但你别拿孩子撒气。”周慎气得心口疼,他怎么也想不到女儿竟敢做出光天化日抢孩子的事。 周芷珊看了眼后座昏睡过去的小柠檬,和季清风对视一眼:“我要两亿现金,还有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周慎彻底对周芷珊感到无语,你都当绑匪撕破脸皮了,还要什么公司股份。 至于两亿现金,你自己名下的财产加起来也不少啊,想要两个亿不至于搞出这么大动静吧。 他不知道的是,周芷珊怀孕前给季清风投资,名下资产一小半打水漂了,怀孕以来,又被季清风各种骗,不知不觉财产就被骗光了,她现在还真没什么钱。 至于要股份,她打定主意周慎不会因为这种事报警,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绑架。 她是小柠檬的亲姑姑,只不过为了达到目的,采取一点必要措施而已。 当周慎还在筹措资金时,周芷珊和季清风已经将小柠檬带离丹市,去了附近某座山上。 废旧厂房里,小柠檬醒来后,就看到姑姑面色不虞瞪着自己。 “姑姑,这是哪?小柠檬要回家。”她从地上爬起来,往外看了看,见这个地方超出自己的想象,不由得感到害怕。 “闭嘴!”周芷珊听得烦,将胳膊上搭着的外套扔到她头上。 小柠檬使出吃奶的劲,把外□□掉,然后委屈的哭了:“姑姑欺负小柠檬,我要爸爸妈妈!” 说着说着,她哭了起来。 周芷珊越听越烦,打了她一巴掌,然后走到厂房门口等外出买饭的季清风。 这个地方是他俩早就选好的,两人暗戳戳谋划了很久,季清风说要做两手准备,既要钱,还要股份,等拿到钱以后他先出国避避,等风头松了,再回来。 而周芷珊是周家亲女儿,肯定不会有事。 周芷珊信了他,然后刚刚他开车说要去山下买点吃的,一直没回来。 不知为何,周芷珊心里乱糟糟的,总担心季清风一走就再也不回来。 不会的,她暗暗安慰自己,他俩还有个孩子呢,季清风那么喜欢小孩,看在孩子的面上也不会离开。 此刻季清风早在某机场,做好一切准备,要出国了。 至于还在等自己的周芷珊,他一点都不愿想起这个蠢货,当初哄了大小姐那么久,本以为能成为周家乘龙快婿,不料老东西防着他,不许领证,只办婚礼。 还不介绍他认识豪门圈子。 结婚快一年,季清风什么都没得到,只能把周芷珊名下的财产哄着变卖了,把资金转移到自己名下。 他国外账户存的钱足够挥霍很多年了,等将来他和周芷珊的孩子长大,不是照样得给他养老? 临走前,他再坑周家一把,也不枉自己这一年来受的憋屈。 季清风正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身旁一个漂亮女孩拍拍她的肩膀:“你是……季清风。” 季清风定睛一看,这不是他骗过的前女友林菁么,当初这女孩傻乎乎的,被他骗去几百万,连吃饭的钱都不剩。 他心里立刻警惕起来,仔细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警察盯着后,才和林菁搭腔,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她:“菁菁,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林菁的脸一下子羞红了。 季清风心中一动,撩了她几句,两人便愉快的交谈起来。 直到…… “我该登机了。”他站起身正要离开,林菁脸色突然一变,嘲讽的看着他,“季清风,你骗了我几百万,不打算还了吗?” 季清风身形一滞,眉眼间顿时充满戾气:“不要胡说。” 不料几个便衣突然走到他面前出示证件:“季清风,你涉嫌诈骗数名女子,金额高达上千万,跟我们走一趟吧。” 季清风突然懵住:“什么情况,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 可他的狡辩被林菁打断:“警察同志,就是他骗了我和另外几个女孩上千万,他是个骗子,你们快抓住他!” - 周芷珊在废弃厂房等到大半夜,小柠檬哭着哭着睡着了,她仍旧没等到季清风,就在她厌恶的瞥了眼小柠檬,准备将她遗弃在这里,离开寻找季清风时,言诉和周玉谨突然带着警察赶来。 望着冷不丁出现的一群人,周芷珊还没反应过来,周玉谨抿着唇,冰冷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然后大步走到她身后,急切却又小心翼翼抱起熟睡的女儿。 将手在女儿脸上、额上摸了摸,确定她没发烧,才松了口气。 然而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在看到女儿脸颊鲜明的手指印时,蓦地一紧,看向周芷珊的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你打了她?” 周芷珊被他这眼神吓了一跳,感觉平日性格不温不火的弟弟像变了个人似的,结结巴巴道:“谁……谁让她哭来着,这么大的孩子,一点都不听话,我做长辈的难道不能教训一下?” 还没说完,她的脸颊也挨了重重一巴掌。 周芷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难忍,不敢置信瞪着周玉谨:“你敢打我?” 周玉谨却懒得跟她说话,转过身对警察道:“多谢各位帮我找到女儿,周家必有重谢,周芷珊和季清风联合绑架我女儿,证据确凿,我周家绝不袒护。” 听到这里,周芷珊脑子嗡嗡乱响,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对弟弟吼道:“周玉谨,你什么意思?我作为姑姑带小柠檬出来玩,算什么绑架!” 然而她的狡辩没人听,警察不分由说将她带走了。 周家发生这么大的事,周慎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他很后悔这些年对女儿的纵容,都怪他没教育好孩子,妻子去世的早,才让周芷珊养成这副唯我独尊的性子,连三岁小侄女的醋都吃。 安晴雅迁怒于周家,带着女儿搬了家,暂时和周玉谨分居。 夫妻俩哪怕白天在同一栋办公楼上班,见了面除非工作必要,她都不愿搭理丈夫。 周玉谨千哄万哄,花了好几个月才消去妻子的怒气,至于周慎,他没脸见孙女,除了给小柠檬更多财产上的弥补,也做不了其他事。 周芷珊和季清风的案子正在走司法程序,周慎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将国内公司所有事全权交给周玉谨夫妻处理,去国外养老了。 钱家那边,钱父钱母得知周芷珊竟然干出绑架小柠檬的事,一阵后怕。 幸亏儿子提早把钱恺接回来了,不然跟着那样一个妈,还有季清风在背后吹枕头风,钱恺指不定被这对情侣糟蹋成啥样呢。 钱恺回到钱家后,有了更多的亲人爱他,父亲虽然沉迷于作画,但每天早晨都会固定陪他吃早餐,学着关心和照顾他。 爷爷奶奶担心他性子变得跟父亲那样沉闷,恐惧社交,时常带他出去玩。 大伯一伯家的堂兄弟姐妹们到了周末和假期,也回老宅和他玩,两个伯母给自家孩子买东西,也会带上他一份,钱恺这辈子都没这么快活过。 得知母亲绑架小柠檬被抓后,他愣了半天,11岁的他更加懂事,知道母亲触犯了法律,应该得到惩罚。 其实这一切早就初露端倪了不是吗? 从母亲逼着他欺负小柠檬,争夺家产开始,仿佛就预示了这样一个糟糕的结局。 好在他还有更多的亲人,以后不会再孤单了。 阳光家政发展速度很快,用了三年时间,就成为业界鼎鼎大名的公司,像高磊、邢艳这种元老级别的员工,在言诉的逼迫下除了工作,还要不断自学,提高学历,如今已成为领导层。 邢艳和妹妹攒够了首付,在丹市买了套房子,将父母接了过来。 当初村里那些嘲笑邢家只有两个女儿,要断绝香火,夫妻俩没人养老的村民,现在纷纷被打脸。 人家女儿不但在大城市有出息了,还特别孝顺,买房接父母去养老,就说村里那些生了男娃的家庭,哪家男娃这么孝顺? 不为了结婚买房掏空父母钱包就不错了。 李铁刚刚去镇上相了亲往家回,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跟他打招呼。 “铁子又去相亲了,这回你姨奶介绍的对象咋样?听说女方离过两次婚带孩子是吧,你都这个岁数别挑了,赶紧定下来算了,现在村里光棍找个媳妇多难。” “就是,铁子你也不看看自己啥条件,人家女方不嫌弃你是你的福气,你这辈子大概很难有自己的孩子了,女方带孩子嫁过来刚好让你当爹,喜事,喜事。” 听到村民们或打趣或嘲笑的话,李铁脸色难看得像个紫茄子。 恨不能抄把菜刀冲刚刚说他这辈子很难有孩子的人砍了。 他是怎么沦落到全村的笑柄呢?李铁不由想起他和第一任妻子的婚姻。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邢艳,和邢艳结婚十年,两人一直没孩子,所有人都觉得是邢艳的错,因为邢艳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害他李铁绝了后。 所以不论邢艳为这个家付出再多,又要赚钱,又要做家务,都无法弥补她的罪过,谁让她生不出孩子。 那时候村里人都同情李铁。 和邢艳离婚后,李铁觉得自己的春天来了,他相亲遇到一个漂亮又会撒娇的女人,那个女人和只会埋头苦干如同老黄牛一样的邢艳不同,见着她,李铁才觉得自己前三十几年活得像块木头。 他爱上了那个女人,心甘情愿为她付出一切,带着她进城买买买,举办了盛大的婚礼。 他要让全村人都看看,他这个村里出了名的老实疙瘩李铁,老树开花,迎来了属于自己的爱情。 婚后他把女人宠上了天,舍不得让她干一下农活,洗衣服洗碗这种会让人手变粗糙的家务,更不敢让女人碰。 夏天热,他特意花钱在家装了空调,那是之前邢艳一直想要却舍不得装的。 冬天冷,他每天清晨起来做了饭,端到被窝喂女人吃。 村里人都说,想不到李铁这个木头,竟然也能疼媳妇。 李铁一直期盼着,女人能够怀孕,生下他们的孩子,一年后女人确实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女人用嘲讽的语气说,就他那两下,怎么可能让人怀孕。 然后离婚走人。 从那以后,李铁在十里八村就出名了,“不行”的名声让他无论走到哪都能招来许多异样的目光。 恰好此时邢艳两姐妹在丹市出息了,村里的风向逐渐转变,许多人开始议论:“当初邢艳结婚十年都没怀孕,肯定是李铁的问题吧,不然他第一任老婆咋能那样说。” “是啊,邢艳身子骨多棒,白天打工,晚上回家做家务,李家一家子衣食住行全靠她操心,这么好的身体咋能怀不上孩子,再看看李铁,一个大男人整天磨磨唧唧,种庄稼没力气,进工厂只能捡最轻便的活干,可不是身子弱么。” “那李铁的老娘还整天骂邢艳是不下蛋的母鸡,他这不是耽误人家邢艳的大好青春,让人没法再找男人么。” “可怜的邢艳,被耽误成这样。” 乡下人重子嗣,无论男人女人,生不出孩子就是原罪。 李铁又不像邢艳那样,敢破釜沉舟,去大城市闯荡出一番事业,被第一任妻子抛弃后他依旧留在村里,在附近工厂打工,拿着不死不活的工资,当然被人看不起。 邢艳在大城市混的越好,越衬托得李铁是窝囊废,连前妻都不如。 相亲时遇到离两次婚的女人咋啦,有女人肯和他相亲就不错了,毕竟大家都知道他那方面不行,娶了谁就是让人守活寡,说起来还是人家女方受了委屈呢。 李铁黑着脸回到家,母亲见了,迫不及待上前关心道:“今天相亲怎么样?你姨奶说那女的结过两次婚,生了三个娃,咱可提前说好,只接受女人嫁过来,可不能替她养娃,这年头养娃多费钱。” 李铁烦不胜烦,没搭理她继续往屋里走。 母亲见他不说话,自顾自继续道:“其实现在看来还是邢艳好,手脚勤快,能挣钱,听说她现在发达了,成了公司高管,都在丹市买房把爸妈接去养老了。” 她越说越羡慕,“如果你没跟她离婚,那套丹市的房子就成咱家的了。哎,邢艳也是脾气大,咱家不就是花她几个钱么,一家人何必算那么清楚,离什么婚啊。” 李铁猛地回头,眼里迸发出异样的光芒:“妈,你觉得我和邢艳复婚怎么样?” 母亲愣怔半天,嘴里吐出来几个字:“老话说,夫妻还得原配的好。” 155 被要求孝顺的老实孩子完 从程序员到家…… 李铁请了假, 坐车来到丹市。 他在网上查过阳光家政的公司地址,很轻易就找了过来。 正是傍晚,下班高峰期,李铁来到阳光家政公司时, 前台正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见着他奇怪的问:“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李铁看起来是个很普通的三十来岁的男人, 穿着半新不旧的衬衫, 裤子上还溅着泥点子, 特别狼狈, 像是刚进城打工的样子, 前台以为他来应聘, 便抱歉道:“不好意思,我们公司近期不招新人。” 李铁那张古铜色皮肤的脸不明显的红了红,挠挠头憨厚道:“我不是来应聘的, 我来找人……” 要说李铁这人性子比较闷, 无论跟谁打交道,说话都黏黏糊糊,一点都不干脆利落,让人听得着急死了。 前台今天刚好有急事, 赶着下班, 便耐着性子继续问:“你找谁?” 李铁犹豫片刻, “我找邢艳,她是在这家公司上班吗?我是她前夫,我叫李铁。” 前台瞪大眼睛,呆滞几秒钟后按捺住八卦之心,立刻打了个电话:“邢总, 有个叫李铁的人找你。” 她是真没想到,雷厉风行的邢总竟然有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前夫。 倒不是说她看不起李铁这种一眼望去就比较穷的男人,而是李铁明明都三四十岁了,出个门也不晓得换身干净衣服,衬衫上吃饭溅上去的汤汁不知多久了,也不洗洗,头发油腻腻的,眼神不正,心里不知有什么鬼主意,都不敢与她对视。 更要命的是,这男人到底会不会说话,一见到她自报家门就是邢总的前夫,他故意的吧。 虽然邢总在公司从未隐瞒过自己离婚的事实,但前夫这种暗戳戳憋着坏想给邢总挖坑的行为让她看不起。 得多没脑子的人,见到陌生人就自爆**。 “您稍等一下,邢总马上就来。”说完,前台听到走廊上传来邢艳高跟鞋的声音,她对李铁笑了笑,拎着包逃也似的离开了。 邢艳冷着一张脸,见着李铁后不着痕迹打量了他几眼,然后就被浑身脏兮兮油腻腻甚至散发着汗臭味的他给恶心到了。 虽然网上都说,分手(离婚)后,看到前任过得不好,自己也就开心了。 但那得分情况。 李铁弄得这么狼狈来找她,丢脸的是她。 想到等下男朋友会来接自己出去吃饭,邢艳就觉得心里烦躁,压抑着心里的怒火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可不觉得李铁找她会有啥好事发生,离婚前李铁所有衣服归她洗,这都离婚三年了,他还没学会自己洗衣服做家务? 三年前她偶遇李铁和那个漂亮女人时,他不还打扮得妥帖整齐,帮那个女人拎包么。 可见他不是不懂殷勤,只是殷勤的对象得分人。 难道她不配得到李铁的尊重,来找她连洗头洗澡换身干净衣服都不愿意? 邢艳的冷漠给李铁那颗炙热的想要复婚的心泼了盆冷水。 他望着三年过去已经是公司高层,穿着时髦的职业套装、举手投足自有一番风范的前妻,心里的苦涩一点点蔓延。 以前觉得邢艳没能生个孩子,没给他留后,就是天的的错。 所以无论邢艳其他方面做的再好,他也瞧不起她。 可是自从那方面“不行”被全村人知道后,李铁再也抬不起头,他相亲很多次没成功,逐渐想起邢艳的好。 母亲说得对,夫妻还是原配好,只有邢艳不嫌弃他身体有问题,当李家人将生不出孩子的过错全推到她身上,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时,她也任劳任怨,毫无怨言。 当初,离婚时他做的那么过分,将邢艳狼狈的赶出家门,不给她留一分钱,她一定很伤心吧。 如果现在自己说愿意和她复婚,她一定会很开心,说不定还会高兴地蹦到自己怀里。 李铁闻到从邢艳身上传来的丝丝香水味,耳根一热,三年没见,邢艳比之前年轻漂亮多了,这次他一定珍惜她。 复婚后就把弟弟家的小儿子过继了,弥补没有孩子的缺憾,然后让邢艳在公司给他安排一份清闲高薪的工作,还得把她买给父母那套房子也过户给自己。 哪有当媳妇的给娘家爸妈买房的,邢家老两口住着闺女在城里买的房子,也不觉得亏心。 李铁越想越激动,甚至还想让邢艳婚后把李家所有亲戚都安排工作,大家共同致富,那他往后在村里多有面子,谁还敢拿“不行”的事嘲笑他。 邢艳见李铁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越发不耐:“你不说我就走了。” “艳儿,我想、想……”“复婚”两个字到底还是让李铁有些说不出口,毕竟他在邢艳面前一直是个大爷,要他向邢艳低头认错,简直跟要了他老命似的。 但没等他说个清楚,有人推门从外面进来,一见到邢艳,便笑着上前,将手里的玫瑰递给她:“艳艳,生日快乐。” 邢艳接过玫瑰,脸色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然后牵住男人的手,在他脸颊吻了下。 男人笑得越发开心:“晚上我订了情侣餐厅,给你庆祝生日,我爸妈还发了红包,说你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都买下来,就当他们给你的生日礼物。” 邢艳和他是在一次交流会上遇见的,因工作原因认识,男人也是农村出身,从外地来丹市打工,一步步从普通员工爬到高层的位置。 不过男人家境比较殷实,父母承包了几百亩地从早忙到晚,为人比较开明,哪怕知道儿子谈了个离过婚的女朋友,也觉得没啥,毕竟邢艳人品不错,事业也很优秀,和他们儿子无话不谈,两人感情很好。 他们做父母的没别的要求,只要儿子过得好就满足了。 邢艳和男人交往的每一天,都庆幸自己像掉进福窝一样,能遇到这么好的男友和未来公婆。 她和男友都商量好了,等明年工作告一段落,就结婚生孩子,毕竟年龄大了生育上会有困难。 其实她和男友交往之初,还坦白过自己或许不能生,男友不介意,并且带她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结果证明,她身体很好,不存在无法生育的可能。 邢艳很喜欢孩子,一直期待能结婚建立起自己的小家庭,没想到这个紧要关头,竟然遇上前夫,真是晦气。 李铁在亲眼看到邢艳接过男人的玫瑰还吻了他之后,心里的震撼不言而喻。 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 他正要破口大骂,不料邢艳突然挽着男人的手臂看向他,笑容嫣然:“李铁,我和我男朋友明年就要结婚了,你一定会祝福我们的,对吧?” 李铁顿时哑然,憋了许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然后目送邢艳挽着男人高高兴兴离开。 准备下班却无意中看到监控的言诉和高磊看了一场好戏,高磊眼中闪烁着遗憾的光芒,他还打算,如果男人敢欺负邢艳,就亲自上前揍他。 毕竟好久没打过架,总想找个人练练,没想到这是个窝囊废。 他一脸无趣的摇摇头:“唐总,我先下班接孩子了。” 三年过去,他的孩子上了幼儿园,妻子也找了份工作,一家三口过得平淡却幸福。 有时候高磊想起以前在催债公司的生活,都觉得恍如隔日。 听说他那几个发小进去后还不思悔改,除了柱子,其他人仍然不正干,经常偷懒什么的。 每当听到关于发小的消息,高磊都觉得后怕,夜里做梦都会梦到特别恐怖的事,醒来后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能体会到梦里那种失去一切的痛苦。 幸好他遇上了贵人,才能换来如今平静富裕的生活,他得好好珍惜。 唐文耀因为涉案金额巨大,被判得很重,判决结果出来后,唐奶奶和唐父唐母去闹了一场,但是没什么用。 唐大伯夫妻俩倒是想分家,就当没养过唐文耀这个儿子,但家里穷,没钱再盖一座房子,夫妻俩不得不做苦力挣钱。 他们轻松了一辈子,靠父母,靠兄弟,靠侄子,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 唐父唐母比他们好不到哪去,唐奶奶心疼大孙子,想着等大孙子出来后给他提供一个安稳的环境,就逼着唐父唐母挣钱。 两口子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挣的钱全都得上交,唐奶奶管得严,连个鸡蛋都舍不得给他们吃,营养不足,唐父唐母身体早早就垮了。 没钱去医院,他们只能躺在自家床上静养。 望着黑黢黢的房梁,唐父想起多年前唐旭每个月将大半工资打给他们,说将来接他们进城养老。 明明可以有那么好的日子过,他们究竟如何沦落到今天的? 想来想去,根源还在唐文耀,要不是为了补偿大儿子,他怎么会跟小儿子反目成仇。 如果当初没有和唐旭断绝关系,他现在就是大老板的父亲,住城里别墅,出入有司机接送,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唐文耀这个畜生,我真后悔啊……” 唐父当然悔,他偏疼了几十年的大儿子,唐奶奶天天盼着他有出息,到头来却蹲大牢去了。 就算中间有段短暂的时光当了大老板,也是沾唐旭的光。 唐母冷眼看着尚且不知道根源在哪里,还把责任全推到唐文耀身上的丈夫,脑子有些麻木。 唐文耀纵然有错,但最错的不还是他们? 这是她几年来吃尽苦头才领悟到的道理。 若是他们能够有自己的主意,不被唐奶奶裹挟,把唐文耀过继出去后就当断则断,好好抚养小儿子,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活了一辈子,临老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明明唐旭也是她亲生的,当初怎么就偏心成那样。 唐母将目光投向墙上的照片,那是她托人从网上找出来打印的,人到中年的唐旭变得更加英俊沉稳,眉眼中有着上位者的凌厉,和印象中性格温和的小儿子大相径庭。 从普通程序员到身家亿万的家政行业巨头,没背景,没依靠,他这些年一定过得很不容易。 唐母苦涩的想,被父母抛弃时,他是不是特别痛苦? 痛得让自己奋发图强,才有了今天的成功。 “不行,我不甘心就这么等死,我要去找小旭,小旭是我的儿子,他那么有钱,从手指缝里漏点都够给我看病养老了,我要去找他……” 唐父嘀嘀咕咕念叨着,从床上爬起来,目光呆滞,机械的重复着嘴里的话。 唐母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将他拍回被窝里:“给我安分点,再敢惹是生非,就不伺候你了!” 她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遇事像丈夫一样唯唯诺诺等着别人拿主意根本不行,她得立起来,以后看管好老头子,别让他再去烦唐旭,就当是为小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唐文耀偷窃涉嫌数额巨大,被判了好几年,一直过得浑浑噩噩,某天醒来后他像换了个人似的。 “我怎么会在牢里?”唐文耀十分惊骇。 他没想到自己重生了,上辈子他在商场沉浮多年,是身家数亿的老板,他本就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花花肠子很多。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背着妻子在外面找了不少年轻漂亮的女人,妻子一心扑在工作上,劳心劳力打理公司,他坐享其成,将婚外情隐瞒的很好。 直到其中一个女人怀孕,不甘心做小三,找上妻子逼宫,将他这些年在外面做的事全抖搂出来。 妻子震惊过后,果断提出离婚,孩子、公司和一半财产归她,唐文耀只能拿到一些现金。 那个小三傻眼了,她以为唐文耀是公司大老板,掌握财政大权,没想到公司实际控制人竟然是他老婆? 那她还上蹿下跳想上位做什么。 离婚后唐文耀被踢出公司,曾经的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离他而去,他忍受着儿女厌恶,朋友指责,除了唐奶奶毫无理由偏爱他,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的错。 唐文耀越想越不甘,原本他拿着离婚分到的财产能舒舒服服过完后半生,但在唐奶奶王婆卖瓜似的夸耀下,他总觉得自己是大老板的命,想创业。 手里的钱很快糟蹋完,小三把刚出生的孩子丢给他离开,唐文耀身上没了钱,舔着脸找前妻求复合,被儿子碰见后将他赶走了。 最终他依旧落魄的回到了唐家村,过着好吃懒做的生活。 重生一次,唐文耀本想凭借自己的预知,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再投资几个后世在富豪榜上排名前几的成功人士,过上躺赢人生,然后他要报复上辈子那么决绝离婚的前妻。 哪想到,他竟然重生在牢里。 唐文耀拼了命想见一见前妻,纵然他再自大,也知道刚创业时苦活累活全靠前妻撑起来,他只是个吉祥物,说好听点是老板,难听点是吃软饭的。 可他没有自由。 他在牢里苦熬了几年,终于等到出狱,他顾不得找唐旭算账,马不停蹄去了前妻的老家。 却看见前妻和一个男人从一辆车上下来,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身后跟着年幼的孩子,还没进门,那小孩就蹦蹦跳跳跑了进去,“外公”“外婆”的喊着。 邻居们羡慕的看着这一幕。 “妮子可真厉害,一个女人撑起那么大一家公司,听说她都身价千万了吧。” “找的男人也不错,听说是个历史老师,性格腼腆害羞,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就喜欢做家务带孩子,和妮子正好互补。” “俩人感情多好,男人一到周末闲着没事,就带着孩子去公司给妮子送饭,谁不羡慕。” 唐文耀听着邻居们的对话,只觉得绿云罩顶,心里的醋缸早就打翻了。 她、她竟敢背叛他,和别的男人结婚! 就在唐文耀绞尽脑汁想报复她时,邻居们突然发现他鬼鬼祟祟的身影,村子平时很少出现陌生人,唐文耀的到来立刻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打小偷!打小偷喽!” 唐文耀被打了一顿,赶出村子,垂头丧气回了唐家村。 只是当初把他宠成宝贝的唐家人,现在避之不及,只剩唐奶奶欢迎他,唐奶奶年迈了,见宝贝孙子回来,激动地要把家里老母鸡杀了,给孙子改善伙食。 唐母眼疾手快把老母鸡藏了起来,她亲手喂大给自己补充营养的下蛋鸡,怎么能让唐文耀吃。 就是唐父,除非他表现好,让自己满意了,才能一周吃上一次,否则,谁都别想动她的老母鸡。 “你怎么这么自私,文耀是你亲儿子,吃点肉怎么了,连一只老母鸡都舍不得给他,你以后别想让他给你养老!” 唐奶奶大骂。 唐母却充耳不闻,就唐文耀这副德行,还给她养老,别拖累她就不错了。 唐文耀回家后,以为还能过上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但唐奶奶没钱,每餐只能提供给他粗茶淡饭,时间久了唐文耀受不了,又外出打工去了。 他还想像上一世那样遇贵人,做生意,搞得风生水起,成为亿万富翁,但遇到的都是骗子。 时间长了,唐文耀越折腾越穷。 等再一次被骗光所有钱时,他突发奇想去自杀,想再重生一次,最好重生在他上辈子最有钱的时候,他发誓绝不再作妖了。 但这种机遇那么容易得到。 他跳河之后再也没被救上来。 季清风在好几个受害者的作证下,被判的特别重。 周芷珊因为绑架小柠檬,也得到了惩罚,出狱后她以为自己还能像从前那样,轻易得到周慎的原谅,哪怕不能回公司上班,至少这辈子吃穿不愁。 没想到周慎早就派人把她生的孩子交给了季清风的父母,他如今很少在国内出现,周玉谨夫妻俩根本见都不愿意见她。 周芷珊现在没钱,过得潦倒,走投无路下她想起大儿子钱恺。 打听后得知钱三这几年仍旧没结婚,带着儿子过,她就动了心思,想跟钱三复婚。 钱恺接到母亲的邀请,犹豫之后,还是跟父亲和爷奶说了声,由司机送着到了见面的地方。 许久不见,周芷珊面容苍白,神情憔悴,不复当初周家大小姐的矜傲,看上去有些脆弱。 钱恺到底因为母子感情,心软的坐到她面前,“妈,你瘦了不少。” 话刚说完,周芷珊抬头看向他,来之前她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沉住气,先哄好这小崽子,只是一看见钱恺那张脸,和迟疑的表情,就忍不住来气。 “我瘦没瘦用你说啊,钱恺,你等下回家告诉你爸,就说我要跟他复婚,让他记得带上身份证户口本,明天上午民政局门口见。” 在周芷珊看来,她愿意和钱三复婚简直就是对他的恩赐,希望钱三不要不识好歹。 “啊?”钱恺惊呆了。 母亲不是一向看不起父亲吗,怎么要复婚? 他现在已经长成小小少年,有了基本判断能力,联想到母亲被季清风那个骗子骗光了财产,外公和舅舅也放话跟她断绝关系,很容易明白她为什么要复婚了。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钱恺说话还是温温吞吞,但态度很明显。 周芷珊脸色一变,“你说什么?钱恺,你还记不记得你是我儿子!” 钱恺低着头思索片刻,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脸上,让他睫毛跟着颤了颤,几秒钟后,他抬起头直视周芷珊:“妈,如果外公和舅舅还愿意接纳你,周家的财产可以分给你一半,你还愿意和我爸复婚吗?” 什么屁话! 周芷珊怒气冲冲,要有这种好事,她还复婚干什么,她这辈子最讨厌钱三那个窝囊废了好不好。 她的表情显而易见,钱恺苦笑一声:“我知道答案了,妈,我出来时间太久,该回家写作业了。” 周芷珊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无论怎么喊都不回头,气得直跺脚。 就知道这是个白眼狼。 其实她的财产足够供她过普通生活了,但奢靡惯了的周芷珊怎么愿意勤俭节约,她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很快将所有钱挥霍一空。 贫穷的她得不到周家帮助后,不得不做那些以前她看不起的低贱工作。 她到底还是有学历的,应聘去当一名销售绰绰有余,只是每个月那点工资以她的花钱方式很快见底。 挨了几个月穷之后,周芷珊也学会了勤俭节约。 某天她看到新闻说某知名画家新出的代表作竟然卖出高达上千万的价格,不由恍惚了一下,那是她最看不起的前夫啊。 历经柴米油盐折磨的她,心境早已不复当初,开始后悔当初做事太绝。 她当年到底什么勇气,居然嚣张跋扈连钱三都看不上,钱三再社恐,再不爱说话,对她还是好的,在她怀孕期间虽然不会说甜言蜜语,却也学着改变自己的性格,还进公司做了一份工作,想融入社会生活,给她们母子提供更好的生活。 是她不停作妖,伤害刺激到钱三,以至于离婚后他变得更孤僻了。 自从落魄后,她才开始想着钱三的好,但一切都晚了,纵然钱三这辈子不结婚,也不会想和她复婚的。 这辈子,言诉将公司经营得很好,直到老,阳光家政的口碑也从未改变,是所有人最信赖的家政公司。 156 下堂原配的哥哥1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咳咳……” 言诉一睁眼, 就感觉喉咙泛着一股痒意,脑袋昏沉沉的,好像得了重感冒, 他捂着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翊儿, 你都连着喝了五天范大夫的药, 非但不见效, 怎么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呢。” 伴随着一道担忧的声音, 一只手掌温柔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直到他停下咳嗽, 又将一杯热水送到他面前,“快喝口水压压,你这几天每到半夜就咳得撕心裂肺, 那范大夫收了我们家不少钱, 却治不好你的病,娘这就让管家进城请最好的大夫来。” 言诉觉得浑身发冷,端起茶杯灌了几口热水,直到温热的气息流淌到四肢百骸,他才感觉稍微舒服一些, 抬起头朝女人看去。 女人穿着一件色泽黯淡的深紫色旧式袄裙,盘在脑后的发髻上简单插着一根银簪,额前留着厚厚的几乎要遮盖住双眼的碎发。 言诉用手撑着脑袋略微一思考, 很容易就得出结论:这分明是民国旧式女子的打扮。 这就是原身的亲娘? 他正迷迷糊糊想着, 却见女子伸手招来一个十二三岁一身稚气的丫鬟, 吩咐她把管家叫来。 “是,太太。” 丫鬟脚步飞快跑了出去,女人一脸愁苦再次伸手朝言诉额头探去,眼神泛着苦涩:“我的儿啊, 夏家现在就剩咱们母子两个,巧娘虽嫁到韩家,可韩承隽外出读书,整整四年没回来,害她守活寡,韩家欺负咱母子俩势单力薄,连韩承隽留洋的费用都逼着咱家掏一半的钱,你这一病,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为娘活不下去,你妹妹在韩家也没个仗势了。” 言诉听了她这番话,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安抚的拍拍女人的手背:“娘别担心,事情总有解决的办法,我先睡一觉。” 说完,他将头蒙进被子里,开始接收记忆。 这本书讲的是民国时期北城嘉云实业的千金尹梦娜,出国留洋时和同学韩承隽相爱相守的故事。 韩承隽出身林镇一个普通商户人家,但长相英俊又满腹才华,在国外留学时与尹梦娜一见钟情,二人不顾家里反对,回国后韩承隽将老家的原配妻子休弃,只身前往北城,入赘尹家。 尹梦娜心疼丈夫当了赘婿失去自尊,不顾父亲反对心甘情愿把家产双手奉上,情愿做韩承隽背后的小女人,谱写了一段恩爱两不疑的佳话。 言诉穿越的原身夏翊,是韩承隽原配妻子夏巧娘的哥哥。 这本书从男女主的角度来看,是一段值得歌颂的爱情佳话,但从夏巧娘和夏翊的角度来看,就是一段家破人亡的血泪史。 夏、韩两家都是林镇有名的商户,在本地非常富裕,当夏翊的父亲夏老爷活着时,两家儿女订了娃娃亲,本想着强强联合,相互扶持,不料夏巧娘13岁这年,夏老爷去世了,家中重担全压在唯一的儿子夏翊身上。 夏翊也不过15岁,少年还没长成,就被迫成为家里的顶梁柱,接手夏家的生意,没少吃亏受欺负。 偏偏夏翊不擅长经商,哪怕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维持着夏家的招牌。 夏巧娘16岁这年,未婚夫韩承隽中学毕业,考上了北城的大学,非要北上读书。 韩家和人口简单的夏家不同,韩老爷爱纳妾,除了韩太太这个原配,家中另有三个姨娘,每个姨娘都生有自己的孩子,韩太太却只生了韩承隽一个嫡长子,她巴不得儿子早早离开学校回来继承家业,免得家产被庶子分走。 可韩承隽对继承家业没兴趣,一心想要外出读书,去更广阔的的天地闯荡。 为了拴住儿子的心,韩太太答应他去上大学的条件是,必须和未婚妻夏巧娘成亲。 婚后一个月,韩承隽就离开了,十个月后夏巧娘生下一个女儿,这让盼望着有个孙子的韩太太很不高兴,给孙女起名顺儿。 韩承隽一走就是四年,大学毕业时直接寄回来一封信,说要出国留学。 这个年代出国留学分为自费和公费,能申请到公费留学的都是特别优秀的顶尖人才,韩承隽显然不在此列,他打算自费。 可留学费用很高,韩家不过是一个镇上的富户,纵然出得起这笔钱,也得掏空家底,何况韩承隽下面还有好几个庶弟庶妹,韩老爷怎么可能为了他,不顾家中其他子女。 但韩太太心疼儿子,一边埋怨韩承隽不回来接管家业,一边想办法给他凑钱。 她将主意打到夏巧娘身上,反正夫妻一体,夫荣妻贵,夏巧娘为丈夫做贡献是应该的,就逼着她娘家出一半钱给韩承隽留学。 夏家人丁单薄,夏翊二十多岁了还不成亲,指不定身体有毛病,留不了后,那夏家的钱给她儿子花不是应该的么。 凑巧这时夏翊生了病,夏巧娘心疼娘和哥哥,不愿让娘家出这份钱,被韩太太罚跪祠堂,并且亲自上门要钱,就这么闹了几次,夏翊和母亲夏太太不胜其烦,只得出了一半的钱。 韩承隽在国外呆了整整三年,期间每次写信回来都是要钱,从未提过一句夏巧娘和未曾谋面的女儿,而韩太太却不断从夏家索取钱财,给儿子寄过去。 三年后他回到国内,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夏巧娘离婚,娶自由恋爱的尹梦娜。 韩老爷一双势利眼,哪能抵挡的了嘉云实业千金这个身份的诱惑,再加上夏家生意逐渐衰败,他立刻命令夏巧娘和儿子离婚,将她赶回夏家,然后亲自把韩承隽送到北城尹家。 入赘怎么了,多少人想攀上尹家都没有门路呢,就算韩承隽入赘,将来生的孩子不也流淌着韩家的血脉吗,还能提携韩家的生意,让韩家的地位更上一个台阶。 夏翊这些年呕心沥血经营生意,却力不从心,眼睁睁看着夏家衰败,本就大受打击,妹妹又被休弃回娘家,相依为命的女儿顺儿被留在韩家,他一怒之下找韩家算账,并想要回外甥女。 韩太太却翻脸不认人,将他讽刺了一番,还拒绝将顺儿归还夏家,理由是顺儿是韩家的孙女。 夏太太是传统女人,夏家为韩承隽付出那么多,女儿最终却落个被抛弃、和顺儿骨肉分离的下场,她一时无法接受,就病倒了。 但此时的夏家已经没了钱,治病的名贵药材用不起,夏巧娘求到韩家门上,希望韩太太看在以往的面子上,能借点钱,不料被韩太太命人赶了出来。 不久,夏太太不治身亡。 夏巧娘觉得自己成了坑害母亲的罪人,一心想死,死之前她想见一见女儿,但当她拖着病体去韩家找顺儿时,却被韩家人轻描淡写告知,顺儿前两天出去玩的时候走丢了。 夏巧娘怎么也不信,她找了以前在韩家信任的仆人打听消息,只有一个老仆隐晦的告诉她,顺儿其实被改换身份,作为名义上韩家旁支的女儿,送到北城,给尹梦娜那个小时候落水发烧成了傻子的堂侄当童养媳了。 这事是韩老爷一手操办的,因为他觉得单凭韩承隽一人入赘到尹家,地位不稳固,如果有顺儿这个亲女儿嫁过去帮衬着,他肯定能更顺利的接手尹家家业。 夏巧娘失魂落魄回到家,将此事告诉哥哥,然后一病不起。 夏翊没有自己的孩子,就顺儿一个外甥女,哪舍得让她被韩家这么羞辱,他辞退了家里所有仆人,只剩下管家,然后把夏巧娘托付给管家,只身赶赴北城,要将顺儿救出来。 从林镇到北城,相隔千里,夏翊身上的钱很快花光了,他打听过尹家住址后,就在附近当了名黄包车车夫,一面赚钱拉生意,一面暗暗打探顺儿的消息。 黄包车车夫算是消息最灵通的,夏翊从同行口中得知,尹家那个傻子少爷尹文柏今年15岁,长得高大强壮,脾气暴躁,时常发病对佣人动手,尹文柏身边的佣人每隔几个月就要换一批。 北城圈子里没哪家女儿愿意嫁给他,哪怕是那些阿谀奉承想和尹家联姻的,人家要的是两家联姻的长久稳固,可不想女儿嫁过去不久,就被尹文柏打得丢掉小命。 听说尹家的赘婿韩承隽为了讨好岳父,从家族旁支选了个女孩,送给尹文柏做童养媳,那小女孩进门后,经常被疯起来没人能制得住的尹文柏暴打。 而韩承隽因此得到了岳父的信任和重用,尹梦娜也怀孕了,现在过得很幸福,两人每天傍晚都在江边散步。 这些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入夏翊耳中,顺儿的凄惨和韩承隽的幸福形成了鲜明对比。 夏翊越想越替妹妹感到不值,早知如此,就不该把夏巧娘嫁给韩承隽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虎毒尚且不食子,韩承隽连畜生都不如。 时间长了,夏翊摸清尹家附近的路线后,制订了逃跑计划,然后趁深夜翻墙进入尹家,不料一进来就发现犯病的尹文柏将顺儿打得奄奄一息,一脚将她从楼梯上踢了下来。 尹家的佣人们满脸恐惧,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制止他。 这一幕带给夏翊的冲击太大了,他脑子嗡的一声,顾不得隐藏,冲上前就要保护顺儿。 可尹家那些下人不敢制止尹文柏,还不敢对付他么。 众人将他包围起来打了个半死,关进柴房。 顺儿发现舅舅为救自己被关起来了,不顾自己吊着一口气,跑去找韩承隽,想求父亲放了舅舅,没想到没尹梦娜撞见。 尹家别的人不清楚顺儿的身份,尹梦娜却一清二楚,甚至没少私底下和韩承隽拈酸吃醋,表现出对夏巧娘和顺儿的嫉恨。 韩承隽为了证明他对尹梦娜的忠心,命人将顺儿送回尹文柏的院子,顺儿甚至没活过当晚,被再次发病的尹文柏打死了。 夏翊得知顺儿死后,想替她报仇,被尹文柏和尹家下人打得半死,扔到了乱葬岗。 他侥幸捡回一条命,靠行乞回到林镇,遇到同样沦为乞丐的管家,从他口中得知,韩太太成日上门羞辱夏巧娘,将她气死,夏家仅剩的铺子倒闭,韩家赶尽杀绝,设下圈套将夏家大宅弄到了手。 昔日风光的夏家,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主仆二人结伴四处流浪,后来死在一个大雪天。 真惨。 言诉捂着胸口,仿佛能体会到原身不甘的情绪,他掀开被子爬起来,刚好看到夏太太拿着帕子坐在床头默默垂泪。 叹了口气,他正要安慰一下夏太太,刚刚那个小丫鬟突然跑进来道:“太太,少爷,咱家姑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二十岁左右,穿着天青色旗袍的年轻女子急匆匆走进来:“娘,大哥病了这么多天,好点了没?” 言诉朝她脸上看去,这就是原身的妹妹夏巧娘,她长得容貌秀美,举手投足颇有端庄娴雅的风范,一看就是受传统教育熏陶出来的,和追求时髦的那些摩登女子大相径庭。 夏太太见着女儿,忙擦干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嗔怪道:“巧娘,你怎么回来了,你婆婆规矩严苛,若让她知道你随便往娘家跑,又该罚你跪祠堂了。” 夏家人丁单薄,一儿一女皆是夏太太亲生,她疼还疼不过来,从小对女儿就比较纵容。 可韩家人口多,韩太太明面上是宽容大度的贤妻良母,实则心胸狭窄,给姨娘和庶子女们制订了严格的家规,夏巧娘进门后也受她管教,不但一应嫁妆全被婆婆没收,还要按照她的教导立规矩,把原本性格活泼的夏巧娘硬生生给逼成一个低眉顺眼的小媳妇。 夏太太倒是有心想替女儿出头,可夏家只剩母子俩,管教奴仆尚且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和韩家对峙。 夏巧娘抿了抿唇,避开这个话题,上前探望哥哥的病情,见哥哥面色苍白病得不轻,担忧道:“范大夫往日医术倒也精湛,药到病除,怎么这次竟治不好哥哥的病?” 夏太太闻言眼眶又是一热,“我让管家去城里请大夫了,如果还不管用,只能送你哥去看西医。” 林镇是小地方,镇上唯一的范大夫医术颇佳,大部分常见病症都能诊治,所以人们生病了一般没有去看西医的意识。 除非走投无路。 言诉听着母女俩的对话,心中暗想,原身这次生病是得了感冒,本来只要吃几服药很快就能见好,但有人暗中捣鬼,不想让他痊愈。 那人就是韩太太,她为了筹措儿子出国留学的费用,找夏家借钱。 夏家母子又不是冤大头,给一个在外四年不回家、让女儿守活寡的女婿提供留学的费用,好让他继续在外面浪,让女儿独守空闺?所以断然拒绝。 韩太太一着急,得知夏翊生了病,就买通范大夫,让他在药里动些手脚,想拖一拖夏翊的病情。 等夏翊的小感冒拖成重感冒,浑身无力,每天卧床不起时,她就带着仆人跑来哭嚎,逼着夏家出钱。 夏太太忧心儿子的病情,被她闹得烦不胜烦,只好出钱买个清净。 “对了,娘,我婆婆昨天是不是来家里借夫君出国留学的费用了?”夏巧娘难堪的垂下头,握紧夏太太的手道,“你千万别借,如今咱家的光景也不好,铺子生意差,大哥还未娶亲,世道艰难,你和大哥总得留点家底。” 韩承隽跟家里索要的留学费用是三千大洋,韩太太希望夏家出一半,之前就要求她回娘家借。 夏巧娘拒绝了,她从小深得父母宠爱,出生后不久父母就为她攒嫁妆,到她出嫁时,带到韩家的田产铺子和现银加起来比大哥继承的家产也差不了太多。 可是那么多嫁妆,一成亲就被韩太太以她年龄小、不会经营的名义要走了,没给她留一分钱。 韩家规矩重,夏巧娘无法反抗,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韩太太以她的名义继续找娘和大哥要钱。 韩承隽要出国留学,她的嫁妆就够他用的,但她刚跟婆婆提了一嘴,就被恼羞成怒、想把嫁妆昧下的韩太太骂得抬不起头,连她带顺儿一起惩罚。 今天,夏巧娘是瞒着婆婆回娘家的,不敢久留,得尽快赶回去。 夏太太何尝不知家里的情况:“巧娘,嫁到韩家真是苦了你,以前我看韩承隽是个有出息的,想着你嫁过去能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他太出息了,竟连妻女都要抛舍。” 母女俩吐露心事,各自难过了一阵。 夏巧娘就慌慌张张起身,回韩家了。 “娘,你累了这么久,也该回房歇息了,我刚刚发了汗,觉得身体轻快不少,应该没什么大碍。”言诉哄着夏太太离开后,将还还未出发进城的管家叫来,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句。 “少爷,你真要吃西洋药片?听说那玩意儿里面有毒,隔壁镇有个男人在城里做工,生病吃了西洋药没救回来,他媳妇跟老娘都快哭死了。”管家今年五十多了,思想保守,得知少爷要吃西药,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言诉摇摇头,写了张小纸条:“赵叔,我以前外出做生意,认识的西医教过我一些相关知识,不会有问题的,你按照我写的买,西药见效快,我的病已经拖很久了,得赶快治好。” “可……”赵管家仍然有些犹豫。 言诉表情变得严肃:“赵叔,我的病不能再拖,否则很可能会没命,你若是为我好,就赶快把药买回来,我还能坑自己不成?” 犹豫许久,管家总算离开,言诉又命人将没煎完的药包和剩余的药渣拿来。 他强撑着身体,将药材一一分辨后,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最关键的麻黄剂量微乎其微,反倒多了一些补益的药。 那些补益的药健康人吃了没事,但若是感冒的人吃了,必会加重病情。 他又拿出范大夫开的药方,药方是对的,可见范大夫在药包里动了手脚。 言诉冷笑一声,把所有证据收集好,命人将厨房煎药的厨娘叫来仔细问了问。 然后让小厮富贵将府里所有男女老少集合起来,一顶软轿抬着他,浩浩荡荡往范大夫家药铺走去。 林镇是个小地方,镇上所有商铺中夏家占了三分之一,几乎没有人不认识夏家少爷。 街上众人见他搞出这么大动静,全都伸长了脖子凑上前看,有胆大的更是追着问:“哎,夏少爷,你们府上这么多人集体出动,是要做什么?” 言诉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一阵,然后给富贵递了个眼色。 富贵会意,立刻揽着对方肩膀道:“我家少爷命苦啊,花了重金请范大夫看病,谁知病情越看越严重,今天早上少爷察觉不对劲,他走南闯北认识些药材,让人把没煎的药包拿来一看,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药包里的药跟药方上写的对不上,咱镇上的人都知道,范大夫治风寒最喜欢用麻黄,可那药包里根本没有麻黄,只有些无关紧要的补药,有经验的大夫都知道,得了风寒根本不能用补药,否则会加重病情,可范大夫偏要反其道行之,他存的什么心,莫不是看我夏家势单力薄,欺负我家少爷没人撑腰!” 此言一出,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几百个眼神齐刷刷朝言诉看去。 只见言诉歪歪斜斜躺在软轿里,脸色惨白,浑身无力,一咳嗽便咳得撕心裂肺,想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似的,看得出病情很严重,全然没有平时的精神气。 “夏少爷病的这么厉害了,难不成范大夫想谋财害命?” “没听说范大夫和夏家有仇啊,范大夫平时看着人挺和善的,就算夏少爷没了,财产也轮不着他接手。” “说句难听的,如果夏少爷真出了事,他没留下一儿半女,财产不都便宜了韩家。” 人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话题歪着歪着,就从范大夫想害夏少爷,变成夏少爷如果去世,最得利的就是韩家。 听到这些,言诉捂着的嘴角勾了勾,又重重咳嗽几声,轻而易举引来一波同情。 范大夫家药铺里,有三五个来抓药的病人,两个学徒正在忙碌,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喧哗声,不悦的皱了皱眉,往外走去:“何人敢在范家药铺前高声喧哗?” 范大夫在林镇很有声望,普通镇民平日见了他都点头哈腰,将药铺学徒都养出一副高傲的性子。 学徒还以为搞出那么大动静的是普通镇民,不料一出门就看到夏少爷在无数仆人和镇民的簇拥下,下了软轿,一脸病态往药铺走来。 他下意识感觉不对劲,挤出笑容卑躬屈膝道:“夏少爷,不知您大驾光临,有何赐教?” 富贵得了少爷的命令,站出来一拳砸在学徒鼻梁上,高声喊道:“范大夫呢,让他赶紧滚出来,故意给我家少爷开错药,延误少爷的病情,我看他不想在林镇混了!” 夏翊的性格平易近人,很好说话,往日哪怕对待村子里的普通佃户,都和风细雨,学徒还是第一次见着,他领着家仆出来耍威风。 他摸摸流出来的鼻血,狠狠瞪了富贵一眼,转身就往里跑。 “嘿,还敢瞪我家少爷,范大夫的学徒很猖狂啊,兄弟们,给我把药铺砸了,今天给咱家少爷报仇!” 富贵一声令下,夏家那些男女仆人一窝蜂似的冲进药铺,看见什么都砸,把药铺里的病人和学徒吓得瑟瑟发抖。 此刻,药铺后院的阁楼上,范大夫正在招待他的老朋友。 “这是五十大洋,麻烦你再拖延一段时间夏翊的病情,若我能成功从范家要到钱,必然另有重谢。” 韩太太将帕子包着的大洋推到范大夫面前,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震天响的喧闹声,她忍不住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范大夫贪婪的看了眼五十大洋,将它揣进袖子里藏好,起身道:“韩太太请稍等片刻,我出去看看。” 157 下堂原配的哥哥2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此后的很多年里, 林镇百姓恐怕都忘不了这一天,穿着一身青色长袍的夏家少爷,拄着拐杖体力不支站在范家药铺前, 夏家的所有仆人,男女老少齐上阵,将药铺砸了个稀巴烂。 过瘾。 真过瘾。 范大夫仗着自己医术好,在林镇的地位独一无二,行事特别倨傲, 每次出诊要价很贵,药费也高到普通人家根本承担不起的程度。 家里有人生病了,实在看不起病, 买不起药,只好偷偷跑到药铺后面,将学徒们倒掉不用的药渣捡回去,用水煎一煎,喂病人喝下。 虽然药渣未必对症,但至少是个心理安慰。 穷人家日子过得艰难, 能吃饱饭尚且不容易, 何况吃药。 一开始,大家偷偷做这种事,但时间一长, 难免被范大夫和药铺学徒发现。 心高气傲的范大夫很是恼怒,在他看来, 哪怕药渣倒掉不用, 也是属于他范家,怎么能被那些穷鬼捡回去洗洗再用,虽说影响不到药铺的生意, 可他想想都觉得膈应。 于是某天清晨,当几个病人家属守在药铺后门,眼巴巴等着学徒出来倒药渣,好捡回去给亲人治病时,那两个学徒当着他们的面把药渣倒进了粪桶里。 他们盛气凌人望着这些病人家属,鼻孔朝天道:“师父说了,天下没有白吃的药,想白捡药渣回去吃,行啊,那你们就连粪一起吃吧。” 其他家属当然不愿让亲人吃含有粪的药渣,扭头就走,唯独一个年迈的老婆子和一个七八岁的女孩留下了。 老婆子和丈夫相依为命大半辈子,如今丈夫生了病,每天躺在床上嚷嚷着难受,她于心不忍,能拿回去一点药渣也好,哪怕是含有粪的药渣呢,毕竟他们夫妻俩从年少时就吃了很多苦,遇上灾年,观音土吃过,牛溺喝过,并不太在乎脏不脏的。 小女孩是为了救自己的哥哥,哥哥为了护着她,不让嗜赌如命输红了眼的父亲卖掉她,挨了不少打,邻居大娘说如果能捡些药渣回去,熬一熬给哥哥喝,哥哥的伤一定能很快痊愈。 她们两人顾不得脏,将粪桶里的药渣挑了挑,捞出来。 各自留下两文钱算买药渣的费用,正要离开,却挨了两个学徒一通打,边打边骂,骂她们够贱,连粪桶里的药渣都要吃。 老婆子和小女孩蜷缩在地上,牢牢护着怀里的药渣,任由拳脚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 她们没有流泪,毕竟生活够苦了,眼泪早就流干了。 挨过打后她们跌跌撞撞回家熬药,给丈夫和哥哥喝,本以为药会见效,不料当晚两人喝下药不久,一阵钻心的疼痛后,就停止了呼吸。 灯火通明的药铺里,两个学徒边喝酒吃肉边聊天:“还是师父的办法好,给那药渣里加点料,死几个人后,看谁还敢去捡药渣!” 他们并不怕在药渣里动的手脚被人发现,毕竟连粪桶里的药渣都要捡的,肯定是最低贱之人,这种人死几个,谁会在乎呢。 后来此事传扬出去,人们暗骂范大夫心狠,却再也不敢去药铺后面捡药渣了。 范家药铺后门处,成了无人敢靠近的区域。 范大夫活了大半辈子,一直高高在上,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的铺子会被夏少爷给砸了。 他抖着胡子,浑身发颤望着自己的宝贝药铺瞬间变得残破不堪,却敢怒不敢言来到言诉面前,忍气吞声道:“不知老夫哪里得罪了夏少爷,竟让夏少爷大动干戈,砸了我吃饭的铺子?” 他没听到刚刚富贵喊的话,面对夏翊时心里有点发虚,因为和韩太太是旧相识,这些年替她做过不少恶事,特别是针对夏家的。 言诉吹了风,病情更严重了,浑身无力,半躺在软轿上歇息,听见范大夫的话,抬起眼皮斜了他一眼:“富贵,你再告诉他一遍。” 富贵领命,朝言诉拱了拱手,然后把刚刚指控范大夫开错药的话重复了一遍。 “范大夫,药方和药包、药渣都带来了,我家少爷略懂医理,你要是不服,那咱就当着大家伙的面,把药材一味一味对一遍,看我家少爷到底有没有诬陷你!” “咳咳……” 又是一通撕心裂肺的咳嗽,富贵立刻满脸担忧上前扶着少爷,然后怒视范大夫:“我家少爷原本只是偶感风寒,病得很轻,自从吃了你的药,越来越严重,你这个害人精,到底为什么要谋害我家少爷?” 铁证如山,范大夫想要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没有……”他满脸恐惧跌倒在地,喃喃自语,想到夏家的势力,越来越害怕。 众人一看他这副表情,哪还猜不到他确实故意给夏少爷开错药,想害人家。 “呸,夏少爷多好的人,扶危济困,我家亲戚在夏家铺子当伙计,去年家里人生病了,夏少爷知道后命人给送了钱。” “夏家家风和善,夏少爷和夏太太从来不打骂下人,给的赏钱还高,范大夫连夏少爷都敢坑害,等着被雷劈吧。” 听到众人叽叽喳喳的声音,范大夫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完蛋了。 他敢拿韩太太的钱,故意给夏翊开错药,不就是看夏家好欺负么,若是换了镇上其他有钱人家,他肯定不敢这么做。 就在满心惶恐浑身冒冷汗的范大夫绞尽脑汁想对策时,夏家那位给少爷熬药的厨娘却领着几个壮硕的妇人,冲进了药铺后院。 别看她们都是女人家,但一个个膀大腰圆,长年干体力活,论力气不比男人差。 厨娘比较细心,进了后院原本只在一楼大堂砸东西,不料却听见阁楼上传来细微的声音,她领着人上楼一看,正好看到韩太太想要躲避却苦于无处藏身的狼狈样子。 “韩太太,你怎么在这里?” 厨娘惊呼一声,然后伙着几个妇人半搂半推将韩太太带下楼,去了前院。 “少爷,您瞧我在范大夫家阁楼上发现了谁?韩太太也在呢,这大白天的,韩太太要看病怎么不将范大夫请到家里,反而亲自来药铺,还躲在阁楼上不出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偷偷摸摸背着人和范大夫干坏事呢。” 厨娘早就看韩太太不顺眼了,她从年轻时就在夏家当厨娘,亲眼看着少爷和姑娘长大。 夏巧娘多么可爱的女孩,嫁到韩家却被恶婆婆磋磨成这样,她一个下人见了都心疼,恨不能替姑娘报仇。 林镇的人谁不知道韩太太规矩重,经常以韩家家规为理由,要求儿媳和姨娘、庶女们不许逛街,不许见外男,每天都要立规矩,谁敢不从,家法伺候。 她管别人的时候倒是严苛,还曾以私底下和表哥见面的理由,将韩老爷新纳的一个小妾打个半死扔到城外。 现在轮到她自己,大白天躲在阁楼里和范大夫偷偷见面,这对加起来都快一百岁的男女,见了面能干什么? 众人很快发散思维,看着韩太太和范大夫露出揶揄的笑容。 韩太太气急败坏,发现众人想歪了,忙辩驳道:“你们误会了,不是这样的,我来找范大夫是为了看病。” “哟,韩太太您这话谁信啊,韩家的主子生了病,哪次不是将范大夫请到府上看病的,还用得着您亲自跑一趟,再说我看您精神很好,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啊。”厨娘叉着腰,挡在企图逃跑的韩太太面前,扯着嗓门戳破她的谎言。 韩太太逃不开她们的围堵,盯着厨娘的眼神露出杀意。 瞪了半天才想起,她跟一个下人有什么好说的,便居高临下朝言诉看去:“夏翊,我是巧娘的婆婆,咱们可是一家人,你就这么纵容仆人对我无礼么。” 她这会儿发现范家药铺闹出这么大的事,全都因为夏家,心里把夏巧娘恨透了,正暗暗琢磨着等下回府,如何磋磨她和顺儿,好给自己出口恶气。 言诉颤巍巍扶着富贵站起来,看向韩太太的表情中有一丝探究:“伯母,您说得对,咱们夏、韩两家是姻亲,一损俱损,我们夏家祖祖辈辈身家清白,身为夏家子孙,晚辈不敢玷污祖宗清誉,所以我也想知道,您来范家药铺究竟是做什么?” 韩太太闻言气了个倒仰,这混账小子什么意思,竟敢质疑她带坏夏家的名声? 若不是她担心频繁召范大夫进府看诊,会被家中人怀疑,怎么会遮遮掩掩亲自来找范大夫。 “夏翊,你敢这样污蔑我,就不担心巧娘和顺儿的处境吗?” 韩太太走投无路,只得靠近了他,低声拿儿媳和孙女做威胁。 言诉眯着眼,盯着韩太太看了半天,看得她心里发毛,才道:“没记错的话,伯母昨天还去我家,要求我夏家出韩承隽出国留学的一半费用,整整1500大洋,你跟我娘要钱时理直气壮,怎么今天就敢拿巧娘和顺儿威胁我。” 他声音不低,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1500大洋,这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不敢置信望着韩太太。 富贵和厨娘最会审时度势,见状忙抹着眼泪哭了起来。 “我家姑娘命苦啊,嫁到韩家四年,就守了四年的活寡,韩承隽除了新婚那一个月,去了北城读书后竟然再也没回来过,姑娘一个人拉扯孩子长大,日子过得艰难也就罢了,还要时常被婆婆欺负。” “我家太太和少爷念着两家的情分,敢怒不敢言,可韩太太得寸进尺,还逼着要我们夏家出韩承隽出国留学的费用。” “大家说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做女婿的想上进,想涨见识,舍不得花自家的钱,逼着让丈母娘和大舅子出钱,他又不是入赘到我们夏家了。” “现在韩太太做了龌龊的事,竟然还用我家姑娘和顺儿威胁少爷,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啊!” 林镇不算大,镇上的有钱人也就那么几户,无论哪家发生点风吹草动,整个镇子的人很快都会传遍。 夏巧娘嫁入韩家后境遇凄惨,镇上疼爱女儿的人家,谁不同情她呢。 明明带了那么多嫁妆,丈夫也是林镇出了名的优秀青年,娘家婆家家底殷实,成婚后本该过上好日子,但谁能想到韩承隽是个不安分的,偏要外出上大学,一去四年不回来。 这不是坑夏巧娘么。 原本有那种爱八卦的大娘大婶盘算着,韩承隽读完四年大学也该回来了,就算他不想回林镇,在北城谋一份工作,也该将妻子女儿接过去,不然一个男人,撇下妻子常年在外,没有花花肠子才怪。 不曾想竟从夏少爷口中得知,韩承隽要出国留学。 “啥?韩大少爷在北城读书还没读够,又要漂洋过海去外国读?”大娘大婶们震惊的捂住嘴,此刻看向夏家人的表情可以说是同情了。 去一个陌生国家读书,在她们的认知里无异于天方夜谭。 韩大少爷出了国,哪年哪月才能回来,夏巧娘的活寡得守到什么时候。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巧娘都嫁过去四年了,韩大少爷一直读书,没见挣一分钱养活妻女,出国留学竟还要找大舅子借钱,跟吃软饭有什么区别。”有个大娘是夏家的远房亲戚,满脸不忿的看着韩太太,吐了口唾沫。 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都跟着附和。 对韩承隽的指责声不绝于耳。 韩太太气得脸通红,瞪向言诉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眼神幽怨阴鸷,恨不能将他扒皮削骨。 她这辈子放在心坎上的唯有两样,钱和儿子。 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儿子的名声如果坏了,那是怎么都无法弥补的。 韩承隽就是韩太太的命,众人诋毁他,比诋毁韩太太还要令她难受,她气血上涌,脑子一热,“嗷”的一声扑到大娘身上,和她厮打起来:“贱嘴的婆子,敢辱骂我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大娘反应也很快,平时敬着韩太太家里有钱有势,可今天都被人欺负到脸上了,哪还顾得上其他,毫不犹豫还手抓住韩太太的头发。 两个女人打得激烈,言诉忙让厨娘上前帮忙,边咳嗽着惊叹道:“真看不出来,韩伯母平时养尊处优,事事有下人操劳,却还有一副好身手,要是韩伯父他们见了,定要夸奖你这番风采。” 韩太太听得一愣,被大娘抓住机会将她掀翻在地,骑了上去。 厨娘领着仆妇,表面在拉架,想让两人分开,实则暗中专挑疼的地方踹了韩太太几脚。 韩太太在众人的围攻下,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乱下来,新做的旗袍上多了好几枚脚印。 韩老爷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己向来端庄贤淑的妻子,此刻像个疯婆子一样被人按在地上打,他两眼一黑,额上青筋跳了跳,急忙上前命下人制止。 “夏贤侄,不知你伯母犯了什么错,竟惹得你大怒,非要在大庭广众下让她脸面全无,你我两家好歹也是姻亲关系,你当真不顾韩、夏两家世代交情吗?” 韩老爷不愧是生意场上的老狐狸,一张嘴就要把不敬长辈的罪名推到言诉身上。 言诉撕心裂肺咳嗽几声,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靠在富贵身上:“韩伯父,小侄并非有意针对伯母,我被范大夫坑害了,是来找他算账的,哪里能想到竟遇见韩伯母……” 他浑身虚弱,说话断断续续,仿佛不久于人世的样子,谁看了都要心疼几分。 富贵再次向韩老爷解释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完了一脸委屈:“这事怪不得我家少爷,我家少爷被范大夫坑的没了半条命,来找他算账,这不是正巧韩太太躲在里面阁楼上么。” 于是话题又重新转移到范大夫身上。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范大夫顶着几千双灼热目光,恨不得用遁地术逃走。 而在所有人中,韩老爷看向他的眼神绝对最冰冷最可怕,也难怪,韩太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家阁楼上,躲躲藏藏,任谁见了都会往男女不正经关系方面猜想,韩老爷没有当场弄死他,就不错了。 范大夫和韩太太熟识多年,自然清楚韩老爷的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忙交待道: “我和韩太太是清白的,没有任何关系,韩老爷您一定要相信我!” 刚从地上爬起来、狼狈不堪的韩太太也醒悟过来,忙为自己辩解:“老爷,妾身和范大夫确实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妾身……妾身是来找他看病的。” “切。” 他刚说完,厨娘怀疑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看病?你刚才跟大娘打架时那么勇猛,可不像生病了。” 她这么一说,韩老爷看向韩太太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厉,竟敢当着他的面撒谎,这女人…… 韩太太百口莫辩,却不敢将自己来找范大夫究竟是为了什么,给说出来。 这两个罪名,无论哪一个,都是她无法承担的。 可她要顾及的东西多,范大夫却顾不得那么多了,为了洗清和韩太太有不正当关系的嫌疑,他恨不得将一切说个明明白白:“韩太太来找我是为了……为了贿赂我,在夏少爷的药里动手脚,拖延夏少爷的病情。” 说完,他闭了闭眼,垂着头不敢看众人的表情。 韩家规矩重,倘若韩老爷认定他和韩太太勾勾缠缠,说不定会将他沉塘,相对来说夏翊的脾气好一些,至少这些年没听说他干过害人命的事,落在他手里总比落在韩老爷手里强。 “什么!”围观的众人乱成了一锅粥,同情的看向言诉。 富贵听完这话呆了呆,他算是看出来,自家少爷今天根本打算和韩家撕破脸皮。 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范大夫脸上:“姓范的,亏我家少爷和太太那么信任你,这些年每次生病都花重金请你,逢年过节没少给你送礼,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夏家吗?” 说完,他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双眸看向韩太太。 韩太太目光躲闪,抱着头崩溃的否认:“他胡说,我没有,夏少爷是我儿媳的亲哥,我怎么会收买范大夫害他呢,我……只是关心他的病情,找范大夫询问一下细节罢了。” 她这么说,范大夫可不干,甩甩袖子,从里面掉出帕子包着的五十块大洋:“这是刚才在阁楼,韩太太收买我的钱,她为了扰乱夏家母子的心,故意让我拖延夏少爷的病情,好趁机向夏家索要钱财,供韩大少爷出国留学,还说事成之后另有重赏。” “否则无缘无故,她怎么会给我这么多钱。” 这下子,人证物证俱在,韩太太再也无法狡辩。 韩老爷望着五十大洋,脸色阴晴不定,韩太太此举对韩家名声造成的打击不可谓不小。 他早就说过,那混账小子出国留学根本就是在想屁吃,还不如乖乖回来继承家业,偏偏韩太太宠溺儿子,筹钱也要成全他,把全家都连累了。 围观的众人也津津有味看着一出大戏,韩太太的密谋可真令人吃惊,为了供儿子出国留学,竟然谋害儿媳的哥哥,谋夺人家家产,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 “好狠的心。” “我觉得,夏巧娘给她当儿媳,受的委屈可能比咱们想象的还多。” “夏家倒了八辈子霉,遇上这种亲家,夏老爷如果还活着,指定后悔跟韩家结亲。”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韩老爷觉得丢脸死了,命仆人堵上范大夫的嘴,就要将他和韩太太一起带走。 言诉立刻让富贵挡住他的动作:“韩伯父,范大夫是谋害小侄之人,要报官也该由小侄报官,您打算将他带到何处?” 韩老爷脸色一僵,报官?他脑子里就没有这个概念。 按照韩家的规矩,牵扯到这种害人案件中,韩太太名声算是毁了,往后余生能留她一命就是好的,范大夫跟自家丑事有牵连,当然也活不成,他打算私底下处理。 至于夏翊,这个毛都没长齐且性格软弱的小子,韩老爷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傻瓜蛋年少失怙,将自己视为父亲一般的长辈那样尊敬,他不信夏翊敢对自己的处置方式有异议。 可今天的夏翊,跟以往好像不太一样。 范大夫偷偷瞥了韩老爷一眼,吓得站都站不利索,满脑子都是从韩太太嘴里听来的,韩老爷以前如何用狠辣手段处置仇人。 他可不想被装麻袋,和石头一起沉塘,不想莫名其妙死掉,忙躲在富贵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韩老爷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理家事,于是放缓了语气,对言诉道:“贤侄,你年轻不知世事,遇上这种大事难免手忙脚乱,我们两家有通家之好,我算得上你半个父亲,贤侄不如将此事交给伯父处理,伯父一定不让你吃亏。” 说着,他凑近了言诉,悄声道:“最近有个从省城来的魏老板,下了笔大订单,韩家吃不下,若贤侄通融一下,伯父将订单让给夏家三分之一,你看可好?” 言诉忽然笑了,苍白孱弱的脸上竟然显出几分生机勃勃:“韩伯父,看来您是想拿钱买我夏翊这条命了。” 韩老爷目光一凛,警惕的看向言诉:“贤侄这话严重了,但你不管不顾非要强人所难,逼迫韩家,倘若巧娘和顺儿知道了,恐怕不答应。” 言诉沉默片刻,抬起头似笑非笑看着他:“韩伯父和伯母不愧是大半辈子的夫妻,竟如此心有灵犀,都用巧娘和顺儿威胁我,你刚刚不还说我们两家是世交,以我的长辈自称吗?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富贵是个机灵鬼,趁机“嗷”的一嗓子喊出来,哭天抹泪道:“老爷,您的在天之灵快看看吧,韩家是如何欺负咱家少爷和太太孤儿寡母的。” “韩老爷仗着家大业大,见咱们夏家落魄了,竟然用姑娘的性命逼迫少爷饶恕害他之人,早知今日,当初您就不该将姑娘嫁到韩家!” 158 下堂原配的哥哥3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贤侄, 还不管管你的小厮,就任由他胡编乱造诋毁我韩家的名声吗?” 韩老爷简直要被富贵颠倒黑白的本事气坏了, 他虽然隐晦的提了一嘴夏巧娘和顺儿,但那不是因为言诉先咄咄逼人吗,他只不过想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错。 面对韩老爷的疾言厉色,言诉再次撕心裂肺咳嗽了好几声,站立不稳,跌倒在软轿上。 “少爷, 少爷你没事吧?”富贵忙冲过去关切的查看情况。 范大夫见机想戴罪立功,忙自荐道:“这位小哥, 不妨让老夫替夏少爷把脉。” 富贵一时慌了神, 只好眼巴巴瞅着少爷, 听从他的指令。 言诉微不可查摇摇头。 他立刻会意, 扭头大声控诉:“你给我家少爷接连把脉半个月, 把他害成什么样了,还不愿放过他?” 说完, 即刻命人将范大夫捆了起来:“把他带回夏家,等少爷病好了, 就送他见官。” 然后,眼神试探着看向韩太太。 韩太太听说要见官,顿时慌了手脚, 急忙往韩老爷身后躲,韩老爷暗骂了一声“蠢妇”,还想凑上前拦住言诉,不料被厨娘拨开他挡路的身体:“韩老爷,请让一让, 外面天冷风大,我家少爷吹不得冷风,再耽误下去,说不定病的更严重了。” 韩老爷毕竟还得维持表面上的名声,听了这话,只得脸色阴沉的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看着夏家人带着范大夫离开。 言诉乘着软轿回到夏家,夏太太早已听说儿子上范家药铺闹事,站在门口一脸担忧的张望。 “翊儿,你病的这么严重,何苦亲自找范大夫算账,有什么不能让为娘代劳的。” 夏太太是真的心疼儿子,只是她性格有点软,是良善之人,倘若她上门找范大夫算账,哪怕手握证据,肯定也干不出出格的事,最多让范大夫赔几个钱。 言诉才不想便宜了谋害原身之人。 “娘,我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么。”说着,他命人将范大夫关押在杂物间,命人好生看着,日夜轮守,不许放他出来。 范大夫常年在各家内宅看病,对那些夫人小姐的性格最了解,见着夏太太,便朝她投来求救的眼神,被抹布堵着的嘴“呜呜”乱叫。 夏太太冷着脸,她是心善了点,但绝不至于是非不分,连谋害儿子的人都会心软。 “翊儿,范大夫跟咱家无冤无仇,到底为什么害你?”她只依稀听说范大夫给儿子开的药有问题,还不清楚韩太太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厨娘见此情景,忙上前将韩太太如何收买范大夫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幕后之人竟是韩太太?”这对于夏太太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女儿的婆婆,为了夺取财产,供女婿出国留学,竟然指使大夫谋害儿子。 这哪是结亲家,这是结仇。 她脑子顿时乱成一锅粥,既恨韩太太翻脸无情,又心疼儿子闹这么一出,往后女儿在韩家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她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言诉看得一清二楚。 回到房里,只剩下母子二人,他喝下一碗姜汤道:“娘,我打算把巧娘和顺儿接回咱家,让她和韩承隽离婚,这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离婚?”夏太太脑子猛地一炸,升起无限惶恐。 作为有钱有地位、消息来源多的贵妇,她对这个词并不陌生,“离婚”一次最开始从北城那种大城市流传开,后来逐渐蔓延到小地方。 城里有些外出读书接受了新式教育的年轻人无法接受包办婚姻,在外面另结新欢后,就会跟原配妻子提出离婚。 但林镇,还从未有过这种风气。 “不行,不行,咱们夏家世代清白,巧娘若是被休,岂不是给祖宗蒙羞,让夏家从此抬不起头。” 她不是不疼女儿,只是固有观念作祟,觉得离婚是件丢人事。 “那您忍心让巧娘继续在韩家守活寡?”言诉轻飘飘的看她一眼,“韩承隽出国读书,至少得两三年才能归来,他在国外见了世面,难免也想追求新式爱情和婚姻,到时候弄个女人回来,让巧娘的脸面往哪搁?” 夏太太的心猛然攥紧了。 她和丈夫感情很好,两人鹣鲽情深,成婚十几年仍旧蜜里调油。 丈夫从未弄过妾室姨娘,让她不舒服。 在她的观念里,婚姻就该这样,所以女婿外出四年不回来,她虽然心疼女儿守活寡,但眼不见心不乱,夏太太只当女婿也守着清白身子。 但如果女婿在外面乱搞呢。 韩家的家风比较乱,男人纳妾很常见,韩承隽未必不遗传父亲的作风。 事实上,丈夫去世前半年,夫妻俩亲眼看着韩家后院搞得乌烟瘴气,不放心女儿嫁过去,便有了悔婚的打算。 但丈夫去世得突然,夏家只剩下母子三人,孤零零没有倚仗,她也不敢贸然得罪韩家。 想着韩承隽毕竟是林镇数一数二的优秀少年,或许女儿嫁过去能过得幸福,便存了侥幸心理。 言诉见她神色动摇,又添油加醋道:“娘,您就算不为巧娘着想,总该可怜一下顺儿吧。” “顺儿今年3岁,我前段时间,依稀听说,韩太太打算明年给顺儿裹小脚。” “如今风气越来越开放,大城市很多女子都走出家门上学堂了,不兴缠足,就算缠了的也要放开,一些接受新式教育的男子更是放话,不愿娶小脚女人,韩太太这么做,根本就是在坑害顺儿,不但伤她的身体,将来等顺儿长大,说不定婚嫁上会更艰难。” 夏太太眉心狠狠一皱,她疼孩子,连巧娘都舍不得给她缠足,何况年幼的外孙女。 顺儿那孩子长在韩家,因生成女儿身,不被韩太太和韩老爷喜爱。 韩太太将儿子忤逆她在外读书的怨气都施加在巧娘和顺儿身上,可怜顺儿,一出生身子就弱,在韩家被欺负得像个鹌鹑,她每次见了心疼得直抽抽。 一想到宝贝外孙女将来如何被韩太太折磨,夏太太就再也忍不住,眼神中溢出愤怒:“翊儿,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是往后咱们和韩家免不了结仇,得提防着。” 言诉满意的笑道:“娘,您放心,我自有分寸。” 送走了韩太太,他这副本就重病的身体不堪疲惫,干脆进被窝睡了一觉。 傍晚的时候,言诉摸摸滚烫的额头,发烧了。 好在赵管家回来很及时,买到了药。 言诉吃了药,一夜睡得不怎么安稳,发了许多汗。 幸好原身从未吃过西药,因此见效很快。 次日晌午,他感觉身体轻快了很多,又吃了药巩固,觉得身体已无大碍,便命赵管家将范大夫这些年在镇上做的恶行搜集起来,人证物证找齐。 三天后,一行人从林镇出发,去城里报官。 县长茹松瑞,原身平时做生意打过交道,是个胆小如鼠不愿惹事之人,大事全靠师爷拿主意。 当言诉将范大夫的罪证一条条揭露出来,堂上的茹松瑞眼中闪过惊骇,显然没想到,区区一个镇子的大夫,竟能做出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 被人收买谋害夏家少爷,在药渣里下毒害了两条人命,当病人患了重症危在旦夕时,他不说治病救人,反倒坐地起价,索要高额医药费。 这还仅仅是查出来,有人证物证的,没查出来的罪名不知有多少。 “师爷,你说该怎么办?”茹松瑞发愁的低声询问身边褐色长袍的中年男人。 师爷犹豫了一下,目光在言诉身上停留片刻,道:“大人,范大夫的罪名既已落实,按照律法惩处即可,现在麻烦的是幕后指使者韩太太。” “韩家在林镇声望极高,在咱们县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夏家也不遑多让,如今两家反目成仇,不好处理啊。” 茹松瑞一张脸皱成了包子褶:“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师爷轻咳一声:“先将范大夫关押,把夏少爷请到后堂,咱们私底下聊聊。” 茹松瑞眼睛一亮,觉得这个办法好。 “贤侄啊,不知道你想如何处理范家的事?”后堂摆上丰盛的筵席后,茹松瑞和言诉喝了几杯酒,便开始套近乎。 当初夏老爷在世,两人也有交情,所以他喊一声“贤侄”,也在情理之中。 言诉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师爷,笑了笑,根据原身记忆中对茹松瑞的了解,这个场面他早就预料到了。 茹松瑞不管事,全凭师爷拿主意。 想让师爷帮自己,那就得投其所好。 师爷最喜欢什么? 钱。 “我妹妹巧娘四年前嫁给韩家大少爷韩承隽为妻,想必大人和师爷有所耳闻,不瞒两位,他们成婚不到一个月,韩承隽便去了北城读书,再也没回来。” “韩家大约不满舍妹生了个女儿,对她诸多磋磨,先是拿走她的嫁妆,又逼着我夏家出韩承隽出国留学的费用,但凡有半点不从,立刻拿舍妹的处境威胁。” “我夏翊虽然没本事,但也不受这种窝囊气,因此我打算让妹妹与韩承隽离婚,从此与韩家一刀两断,还请大人和师爷成全。” 说完,言诉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个紫檀木盒子:“一点心意,还请大人笑纳。” 茹松瑞和师爷对视一眼,打开盒子,立刻被一排排小黄鱼闪瞎眼。 说实话,他和韩老爷的来往次数比夏翊更多,但韩老爷那人比较强势,茹松瑞每次和他吃饭,总有一种被算计被逼迫的感觉,心里很不愉快。 况且,他虽然胆小,也爱财,当即盖上盒子满意道:“贤侄的要求,我应允了,韩家也太不像话,娶了姑娘回家,竟让人守活寡,连嫁妆都要霸占,改天我得找韩老爷说道说道,定让他放令妹归家。” 师爷依依不舍收回黏在小黄鱼上的目光,心知大人绝不会少了自己那份,附和道:“大人说的对,时代不同了,城里的女子都能外出读书,韩家没道理强行将夏姑娘拘在内宅约束,有大人的面子在,想来韩老爷必然不会强求。” 得了县长和师爷的允诺,言诉拱拱手,告辞离开。 师爷送他到大门外,言诉避开闲杂人等,又从袖中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盒子:“这是送给师爷的一点薄礼,过几天夏、韩两家的事恐怕会闹到大人面前,还请师爷帮忙从中斡旋。” 看到自己也有礼物,师爷眼都眯起来了,将盒子打开一个缝看了眼,看着里面黄澄澄一片,嘴巴笑得合都合不住。 “夏少爷太客气了,何必如此破费。” 话虽这么说,他却直接将盒子藏进怀里,暗道夏家少爷不知为何突然开了窍,变得会来事了,出手还这么大方。 “韩家强占儿媳嫁妆,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定然要严加惩治,夏少爷放心,一切就包在老夫身上。” “范大夫谋害多条人命,大人和我也不能坐视不理,必须依法办案。” 搞定一切,言诉满意的回了林镇。 叫来赵管家,吩咐让他办件事。 如今的韩家乱作一团,韩太太回家后就病倒了,对着夏巧娘没个好脸色。 白天让她服侍自己,晚上罚她跪祠堂反省。 韩老爷气得将管家权交给了最宠的马姨娘。 在众多姨娘中,马姨娘地位最特殊,她作为丫鬟,自幼陪伴韩老爷一起长大,情谊深厚。 韩太太进门生下嫡长子韩承隽不久,韩老爷就迫不及待让心爱的马姨娘生下二少爷韩承源。 韩承源比韩承隽小了一岁,却是在同一年成婚,儿子韩辰仅仅比顺儿小了三个月。 有儿子和孙子傍身,马姨娘面对韩太太时特别张狂,几乎不将她放在眼里。 这次听说韩太太在外面惹了祸,她和儿子儿媳背地里耻笑一番后,迫不及待接手了内宅的管家权。 就韩承隽那个不着家的浪荡公子,有什么经商的本事,将来韩家还不是得靠她的儿孙。 马姨娘花了几天功夫把账本核对完毕,然后踌躇满志领着仆人来到主院。 一看到跪在床前服侍韩太太喝药的夏巧娘,她笑得幸灾乐祸:“太太好本事,竟敢让夏家姑娘跪着服侍你喝药,也不怕折了寿。” 韩太太病恹恹躺在床上,本就提着一颗心,生怕老爷来找她算账。 见马姨娘春风得意的样子,她气得将药碗往外一摔,砸在夏巧娘头上,黑乎乎的药汤混合着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夏巧娘麻木的伸手擦了擦,捡起地上药碗的碎片。 韩太太看到她这副样子就来气,眼神一凛,目光转向马姨娘:“巧娘是我儿媳妇,伺候我是应该的,轮得着你在这嚼舌根?” 马姨娘撇撇嘴,“好心”提醒她:“太太,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外面都传疯了,说咱家大少爷缺德,将人家好好的姑娘娶回家,放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不要,非要往外跑,让媳妇守活寡,这就不是男人能办出来的事。” 韩太太的逆鳞是儿子,得知外面有人诋毁儿子,她气得一张脸涨成青紫色:“胡说,我儿子那是读书上进。” 马姨娘嗤笑一声,故意刺激她:“大少爷是不是男人咱不清楚,但他出国留学,花大舅子的钱,可是被整个林镇的男女老少瞧不起呢。” “人家说得可难听了,说夏家又不缺儿子,谁稀罕大少爷这个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当赘婿,夏家有这笔钱,夏少爷自己就出国了,何必供大少爷读书。” “还说太太是蛇蝎心肠的恶婆婆,欺负夏家孤儿寡母,连谋害夏少爷的事都干得出来,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事。” 说到这里,马姨娘也一阵后怕,她和韩太太斗了这么多年,竟不知她手段如此狠辣。 若她心狠一点,害了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自己哭都没地方哭。 跪在地上的夏巧娘,听见“谋害夏少爷”几个字时,死死咬着唇,眼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什么疯狂事?” 马姨娘正说到兴头上,冷不丁看见老爷从门外进来,忙起身笑着依偎过去,挽着韩老爷的手臂:“妾身劝太太改邪归正呢,因着她和大少爷,把韩家所有人的名声都连累了,承源如今出门,不论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韩老爷不置可否。 一步步走到床前,余光瞥见跪着的夏巧娘,冷声道:“你二人先出去。” 马姨娘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敢反对,轻轻拧了韩老爷腰间的软肉,扭着身子出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韩老爷森冷的目光盯着韩太太:“我真没想到那件事过后,你和范大夫竟然还保持着联系,现在夏翊把人送去坐牢了,你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办。” 韩太太面容瞬间惨白,伸出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老爷,当初是你吩咐我收买范大夫,办了那件事,那是咱们共同的秘密,我如今一时糊涂办错了事,你难道要把我逼上死路吗?” 韩老爷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你我成婚多年,看在承隽的面子上,我为你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但你最好识趣点,自我了断,别再连累我韩家的名声。” 说罢,他扭头就走。 决绝的背影让韩太太看得心里发冷。 同床共枕二十年的枕边人,竟然想要她的命,他可真玩的好一手卸磨杀驴啊。 韩太太如同雕塑一般坐在床上愣怔许久,直到丫鬟进来送水,才如梦初醒重新躺下。 既然他不仁,别怪自己不义。 韩老爷离开主院,脸色可怕得吓人,一路上所有仆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经过花园,他刚好看到低眉顺眼从厨房重新端了一碗药的夏巧娘,顿了顿,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杀意。 搅家的妇人,韩家因她惹出多少是非,此媳不能留了。 “你个赖在我韩家白吃白喝的赔钱货,还不快给小爷当马骑,哄着小爷,躲什么!”花丛中传来孙子韩辰童稚的呵斥声。 韩老爷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穿着专门从省城买来的进口童装的小韩辰,手里拿着一根细细的竹竿,追着顺儿跑。 两个小孩年龄差不多,韩辰一眼看去就是富裕人家的少爷,顺儿却穿着夏巧娘旧衣服改的裙裳,小孩子家打扮得老气横秋,比府里体面点的丫鬟都不如。 她一脸惊恐不停地往前跑,小脸蜡黄,显然缺乏营养,不多时就被强壮的韩辰追上,细细的竹竿打在背上。 顺儿“哇”的一声哭出来,手背不停地擦眼泪。 “弟弟,不要……打我……” 她的神态在韩辰看来十分可笑,边打边得意道:“我祖母说,你爹都不要你了,你爹读书花了韩家很多钱,等你长大了,就把你卖掉,替你爹还债。” 他口中的祖母,显然是马姨娘。 韩老爷见到此情此景,心中十分欣慰,韩家的子孙就该有股狠劲儿,商场上与人厮杀,要是软弱点可不行。 他没打算多管闲事,正要离开,却见夏巧娘放下手里的药碗,飞奔过来夺走韩辰手里的竹竿:“小辰,顺儿是你姐姐,怎么能打她!” 她紧紧把顺儿抱在怀里,十月怀胎生的宝贝女儿,却不被韩家人喜欢,她心里为女儿感到悲哀。 韩辰作为韩家唯一的孙子,养尊处优惯了,所有人都顺着他,被夏巧娘打断,立刻抹着眼泪哭喊道:“大伯母是坏人,你连儿子都生不出,凭什么管教我!” 这种粗俗不堪的话,一听就是跟着大人学的。 夏巧娘气得浑身哆嗦,韩家欺人太甚,连一个三岁小孩都敢当面骂她,这种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韩老爷见孙子受欺负了,面色难看,立刻上前为孙子撑腰:“老大媳妇,你是怎么做长辈的,小辰说的难道不对吗,你至于恼羞成怒欺负他?” 夏巧娘被他呵斥,搂着女儿呆住了。 韩家这种大家族,韩老爷就是全家最大的王法,说一不二,她怎么敢反抗。 擦了擦泪,夏巧娘心中浮现出悲哀的情绪,如果父亲还活着,一切肯定不会这样,韩家绝对没有人敢欺负她。 韩老爷看着夏巧娘唯唯诺诺不敢抬头,心中的恶意更深。 正想再骂几句,言诉突然从背后走出来,拊掌道:“韩老爷好大的威风,平日听人说韩家规矩重,小侄还不信,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大名鼎鼎的韩老爷,在家竟是这般欺负妇孺,我可算见识到了。” “哥。”夏巧娘见了哥哥,忙擦干眼泪,抱着顺儿跑过去,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之前听说哥哥去范家药铺大闹一场,病情加重,她还有点担心。 现在看来,哥哥的病已经好了。 言诉摸了摸顺儿的小脑袋,如愿以偿听到一声软糯的“舅舅”后,对夏巧娘道:“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接我回家?”夏巧娘瞪大眼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韩老爷冷哼一声:“贤侄,巧娘是韩家的媳妇,既然嫁过来就是我韩家的人,岂是你说接走就接走的!”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夏巧娘紧张地躲到哥哥身后,全身戒备。 言诉将她护得严严实实,丝毫不惧望着韩老爷:“这都什么年代了,韩老爷趁早别拿条条框框那一套束缚我妹妹,我已在县长大人面前报备过了,韩承隽让我妹妹守四年活寡,我夏家可不是那等作践女子之人,我要带巧娘和顺儿离开,从今往后,夏韩两家的姻亲关系一刀两断。” 韩老爷浑身一震,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显然没想到他做事这么绝。 “夏翊,莫非你坚持要与我韩家为敌?你可想清楚了,带夏巧娘离开,断的不仅仅是姻亲关系,还有两家的合作。” 他内心蔓延着一阵阵恐慌,总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控制,令他无法忍受。 言诉玩世不恭的笑笑:“一切后果由我承担,现在还请韩老爷将巧娘的所有嫁妆还回来吧。” “可怜我家巧娘,嫁入韩家时带了那么丰厚的嫁妆,几辈子花用不完,可是这才几年,瞅瞅她和顺儿身上穿的什么衣服,连韩家的下人都不如,可见韩家并未将夏家放在眼里,才敢明目张胆欺辱我妹妹。” 他说完,夏巧娘低着头红了眼眶,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 本以为这辈子都要把生命耗费在韩府,没想到哥哥竟要带她和顺儿离开。 她对韩承隽早就死心了,新婚一个月的柔情蜜意抵不过四年的不闻不问,只要能离开,她宁可下半辈子守着青灯古佛。 159 下堂原配的哥哥4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韩太太正躺在床上暗暗思忖活命的法子, 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她不悦的将丫鬟叫进来呵斥:“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六神无主的禀告:“夏少爷来府里和老爷吵起来了,说要带大少奶奶回夏家, 还要让您归还大少奶奶的嫁妆。” 韩太太趁新婚之际抢走儿媳的嫁妆, 在府里不是秘密, 以往仆人们虽然私底下骂过韩太太狠,但从不敢摆在台面上说,这次丫鬟一着急, 说秃噜嘴了。 “他敢!”韩太太心头狠狠一跳,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披头散发从柜子里取出库房的钥匙。 就在她仓皇失措找不到更好的地方隐藏时,言诉领着夏巧娘以及夏家众多仆从闯了进来,韩老爷一脸着急又愤愤不平跟在后面, 嘴里骂骂咧咧,连以往的体面都不顾了。 妻子抢走儿媳嫁妆,以往韩老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掺和。 但现在夏家都将此事摆到明面上了, 他哪能任由韩家传出婆婆不慈的恶毒名声, 家里还有两三个庶子没娶媳妇, 一旦韩太太这个婆婆被钉在耻辱柱上,将来说亲都麻烦。 “夏翊,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带着人往我们韩府内宅闯,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王法?”韩太太警惕的望着他,手里紧紧攥着库房钥匙,库房里锁着的是夏巧娘丰厚的嫁妆。 她嫁进韩家二十多年,劳心劳力为韩家打理内宅, 但攒下的私库还没有夏巧娘嫁妆的一半,怎能不眼馋这笔财产。 夏家那么有钱,她故意苛待夏巧娘,不给她应有的份例,就是指望她找娘家要钱。 谁知道夏巧娘这个榆木脑袋,宁肯吃剩菜,穿旧衣服,都不肯跟娘家开口,哪怕夏太太有意贴补,她都不要。 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都成韩家的媳妇了,还处处为夏家着想。 言诉懒得跟她解释那么多,直接道:“我今天来,是要让巧娘和韩承隽离婚,带她回夏家,顺便帮她讨回嫁妆,韩太太如果识趣,最好把嫁妆交出来,否则咱们只能见官了。” 离婚? 韩太太眼睛睁得老大,那都是伤风败俗的女人才会做的,夏家想干什么。 她皱了皱眉,强行辩解道:“夏巧娘既然进了我韩家的门,生是韩家的人,死是韩家的龟,她想离开?没门。至于嫁妆,是我韩家的家务事,就不劳夏家少爷费心了。” 那么大一笔钱,让她归还,无异于割肉。 言诉低声一笑,却没再说什么,反倒侧了侧身,让出一条路,像是在等待什么人。 韩太太还有些不解,下一刻,眼神精明留着小胡子的男人撩起长袍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对着她发难。 “韩太太这就过分了,咱们林镇所有人家,无论穷富,没听说哪家媳妇一进门就被婆婆霸占了嫁妆,我记得当初大少奶奶出嫁时,嫁妆从镇东边排到镇西边,丰厚的程度可谓林镇十年来头一份,韩太太莫要太贪心了。” 这人正是韩承源妻子的娘家父亲,沈老爷。 沈老爷也是林镇的富户,只不过是暴发户,家产比不上世代累积的韩家和夏家。 何况因韩承隽和韩承源的家产之争,他对夏家隐约也有些敌意。 但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言诉如今闹着想让夏巧娘和韩承隽离婚,从此脱离韩家,对韩承源夫妻来说是有好处的。 他昨天上沈家轻易的说服了沈老爷,沈老爷一想到只要夏巧娘离婚,韩家嫡长子失去强有力的岳家支持,从此恐怕一蹶不振,那韩家的家产迟早要落到自己女婿手里,就迫不及待来帮忙了。 韩老爷看到另一个亲家也来添乱,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糟糕,他怒视着言诉。 看不出来,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大病一场,倒是长了几分本事。 夏巧娘嫁妆那么多,别说韩太太了,他也舍不得归还。 “沈老弟,我们韩家可从未苛待过令爱,不知你上门有何指教?”他忍着怒气道。 沈老爷拿着扇子敲了敲手掌心,讽刺道:“韩家规矩大,我女儿一年到头只能回一次娘家,苛没苛待的,你家关起门来谁知道。再说,韩家都沦落到明抢儿媳嫁妆了,我过来关心一下女儿,难道不应该?” 韩老爷被闹得脑仁疼,满脑子都是“嫁妆”两个字。 他不明白,儿媳妇都嫁过来了,是夏家主动陪嫁那么多财产,又不是他逼着要的,夏翊凭什么再要回去? 还想离婚,他倒要看看,离开韩家,夏巧娘还能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眼看今天的事不能善了,韩老爷心知嫁妆是非还不可,只得抬头瞪了韩太太一眼:“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把库房钥匙交出来,把嫁妆还给夏少爷!” 说到“夏少爷”三个字,他咬牙切齿,恨到了骨头缝里。 韩太太表情不甘,攥着钥匙的手握更紧了,不赞同道:“老爷!” 那么大一笔钱呢,是她专门给儿子留的,将来儿子留学回国无论什么花销,都能用。 言诉哂笑一声,音量大到足以令所有人听见:“看来韩太太真舍不得我夏家的财产,也是,白得的钱,谁能不心动。我可真羡慕韩太太养了个好儿子,拿儿子换嫁妆,稳赚不赔的买卖,以韩大少爷的皮相,说不定将来还能多卖几次。” 这话说的很难听,韩老爷和韩太太齐齐变了脸色。 韩太太一听他侮辱儿子,脑子一热,什么都顾不得了,只想抓花他那张脸。 “我打死你个嘴贱的!” 言诉站在原地稳稳不动,仿佛丝毫没将她放在眼里。 夏巧娘有些害怕,想站出来替哥哥挡一挡,却被言诉固定在身后,不许她出头。 倒是韩老爷动作更快,三两步冲上前,左右开弓,两巴掌扇在韩太太脸上,那张富态红润的脸上十个指印顿时肿起来了。 “啊——”韩太太这一天受到的刺激太多了,再也忍不住,一齐爆发出来,对韩老爷也没了起先的恭敬,像头小莽牛一样,拼尽全身力气,一头撞在韩老爷肚子上。 “我杀了你个挨千刀的,自从嫁入韩家,我为你操持家务,管小妾,养庶子,你竟然想杀了我,还想抢走我的钱,老娘跟你拼了!” 向来稳重端庄的韩太太仿佛火山喷发一样,对韩老爷又踢又打又咬,令在场所有人看得瞠目结舌。 她怀里紧紧护着的库房钥匙掉落在地,言诉弯腰拾起,交给身后的富贵:“开库房,按照姑娘的嫁妆单子,一样样找出来,全都抬回夏家。” “是。”富贵喜得眉开眼笑,忙带着人开库房。 韩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停下攻击,想阻止富贵,被言诉拦住:“韩太太,你还是先整理一下仪容,免得明日镇上传出流言,说韩家太太谋夺儿媳嫁妆不成,竟发疯了。” 韩太太比较低调,哪怕抢了儿媳的嫁妆,也是想留着将来给儿子用,从未招摇的拿出来用,一件件都好好保存在库房里。 富贵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将所有嫁妆清点好,命人抬回夏府。 韩老爷岂能甘心自家府里被言诉搅合得鸡飞狗跳,于是派人进城报官。 没想到茹松瑞一听说是韩、夏两家的矛盾,登时大怒,派人来骂他吃相难看,令他即刻放儿媳和孙女回娘家,且必须一文不少归还嫁妆。 韩老爷心里原本还存着侥幸,假如官府的人和稀泥,对此事持观望态度,那接下来他就能顺理成章狠狠对付夏家了。 但事情的发展超出他的想象,在茹松瑞手下的监督下,他不得不捏着鼻子命人将夏巧娘所有物件收拾整齐,一件不少的归还。 “小子,你先别得意,这笔账咱们来日再算。”当言诉带着人离开时,韩老爷横眉怒目,压低声音靠近了他威胁道。 “哎哟,我好害怕,韩老爷威胁人的本事可比管家的本事厉害多了。”言诉装作夸张的拍了拍胸口,“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明天就让我夏家在林镇混不下去?” “你——”韩老爷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却拿他没办法。 一行人回到夏家,夏太太早已等得焦灼不已,看见跟在言诉身后的夏巧娘和顺儿,她激动地擦擦眼泪,上前搂住女儿:“我可怜的巧娘,你在韩家受委屈了。” 夏巧娘也如同解脱一般扑进她怀里,放声痛哭,似乎要将四年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出嫁前,她也是爹娘和哥哥捧在手心的宝贝,本以为嫁入知根知底的韩家,这辈子觅得良人,哪曾想嫁人后受的委屈,险些将她压垮。 顺儿紧紧拽住母亲的衣摆,怯懦地望着哭成泪人的外祖母。 韩家不许女眷随意出门,她每年能见外祖母和舅舅的次数有限,但因为在韩家经常受欺负,所以外祖母和舅舅给予的温暖,就成为她最渴盼的东西。 “外婆。” 软软糯糯的童音响起,打断了夏太太的哭声,她擦了擦眼泪,蹲下去望着雪团一样精致可爱的女孩,嘴角扯出一丝笑容:“顺儿,以后就和你娘在外婆家住,好不好?” 顺儿听话的点点头。 她太小,还不懂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她和娘亲离开了那个总被人欺负的地方,外祖母和舅舅一向对她很好,住在这里,一定没有人欺负她。 晚上,一家人吃了顿团圆饭。 夏太太命厨房整治了一桌好酒好菜,说要庆祝女儿和外孙女归家。 席间,她望着夏巧娘瘦削的脸颊,心疼极了:“韩家可真不是东西,收了那么多嫁妆,竟然在吃穿上薄待你,他们家大业大,难道差一口吃食,差两件衣服么,还不是看老爷不在了,故意折辱我们夏家。” 夏巧娘夹菜的手一顿,满心苦涩。 出嫁前爹娘待她和哥哥一样,把她养的单纯了些,直到生下顺儿,她才发现对韩家来说,生男孩女孩是不一样的。 韩太太想要孙子,就把所有怨气都撒在她和顺儿身上,把她们母女当做出气筒。 “娘,大喜的日子,何必说这些,让妹妹不开心。”言诉夹起鸡腿,给夏巧娘和顺儿碗里各放了一只。 夏太太猛拍了下脑袋:“瞧我,说这些做什么,巧娘,快吃菜,顺儿坐到外婆旁边,外婆喂你吃饭。” 作为没人疼的孩子,顺儿小小年纪就学会自己吃饭了,拿着鸡腿吃得喷香,听到外婆的话,还茫然的抬起头看了看她。 看得夏太太又是心疼,又是想笑。 “巧娘,既然顺儿以后由我们夏家抚养,我给她改个名字,你看怎么样?”言诉提议。 顺儿,顺儿,韩太太起这个名字,不就是想让她温顺听话、任由摆布吗。 越想越难听。 夏太太两手一拍,赞同道:“是该改个名字,我外孙女长得冰雪可爱,顺儿听着太难听了,据说城里女孩起名都追求高雅,改个好听点的。” 夏巧娘也点点头:“全凭大哥做主。” 言诉命人拿来纸笔,龙飞凤舞写下三个字:“夏慧颖,你们觉得怎么样?” 夏巧娘眼睛一亮,立刻就喜欢上了这个名字:“聪慧颖悟,是个好名字,还是大哥有文采。” 说完,她忙对顺儿道:“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夏慧颖,记住了吗?” “夏慧颖。”顺儿重复了一遍,高兴地捏着鸡腿挥了挥手,“记住了,娘,我喜欢这个名字。” 虽然她什么都不懂,但潜意识觉得,“夏慧颖”这个名字,比“顺儿”来的更好听,而且是疼爱她的舅舅亲自起的名,一定不会差。 夏家这边团圆美满,欢声笑语一片,韩家就截然相反了。 二少爷韩承源天黑时从外面回府,就得知今日夏翊来韩家大闹了一场,把夏巧娘和顺儿,以及被韩太太抢走的嫁妆都带走了。 他闻言黑着脸气冲冲大步往主院走,小厮拦都拦不住。 “二少爷,小的知道您对大少奶奶一向怀有觊觎之心,但如今大少奶奶已经回了娘家,您还是低调点,千万别被人发现了。”小厮苦口婆心,只想让他赶紧停下脚步。 毕竟主院是老爷和太太的地盘,他一个二少爷,如果冲进去质问大少奶奶的事,老爷和太太会怎么看待他。 “这个蠢女人,真以为离开韩家,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我要让她知道,我韩承源看上的女人,还没有弄不到手的!”寂静的花园里,韩承源发出怒吼和咆哮声。 小厮吓得急忙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见。 心里忍不住暗骂,二少爷真是猪油蒙了心,在外面跟女人鬼混不说,回家还觊觎起大嫂了,真当大少奶奶和他外面那些女人一样? 人家拒绝他多少次,偏他死性不改,一再纠缠,幸好大少奶奶终于跳出火坑了。 韩承源这几年跟着父亲做生意,毕竟还有点脑子,将火气发出来后便不敢再去主院,灰溜溜去了马姨娘房里。 马姨娘正抱着宝贝孙子韩辰玩,见他黑着脸进门,忙捏着鼻子道:“你上哪鬼混去了,身上一股酒味,赶紧换掉衣服洗洗,别熏着辰儿。” 因她在韩老爷跟前分量不轻,韩太太又厌倦庶子,所以能亲手抚养儿子和孙子,平时相处得像一家人似的。 韩承源却像是没听到,将韩辰提溜下来,扔到房门外:“自己玩。” “你做什么?”马姨娘顿时不高兴了,忙命奶娘照顾好小少爷,带他去玩,千万别磕着碰着。 “娘,你跟我讲讲,夏翊把大少奶奶连同嫁妆一起带走是怎么回事?”韩承源关上门,一脸慎重地坐到她面前。 马姨娘不清楚儿子心里打什么歪主意,噗嗤一笑,给他倒了杯茶,幸灾乐祸道:“太太这次可是捅了篓子,把大少爷好端端的岳家给作没了……” - 主院,灯火通明。 仆人们躲起来瑟瑟发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屋门紧闭的正房,韩老爷拿着一根麻绳,步步紧逼朝韩太太走去。 “你别怪我心狠,我韩家的名声经过今天这一遭算是彻底完蛋,而惹出这一切的祸端就是你,若不是你自作聪明,买通范大夫谋害夏翊,苛待儿媳和孙女,怎能让夏家抓住这么大的把柄。” “整个林镇,还从未有过离婚的先例,韩家丢不起这个脸,你要是还在乎承隽的名声,就自我了断,别再连累他了。” 说着,韩老爷痛心疾首望着韩太太,将麻绳套上她的脖子。 “不,你不能杀我,我留有后手。”韩太太死死拽住勒着自己脖子的麻绳,眼泪都飚出来了,“五年前,你吩咐我买通范大夫在夏老爷生病时动手脚,我保存了证据,如果我死了,这份证据很快就会被送到城里师爷手中,到时候不但韩家身败名裂,连你也活不成。” 韩老爷瞳孔一震,勒紧绳子的手松了松,像是第一次认识妻子一样,不敢置信道:“你敢算计我?” 韩太太惨然一笑,扯掉绳子,眼里的红血丝触目惊心:“你以为我愿意?我难道不羡慕夏太太和丈夫夫妻情深,恩爱不疑?” “可是从我们俩婚后,你一房小妾一房小妾的纳,庶子庶女一个接一个的生,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的马姨娘,仗着有你撑腰,天天跟我打擂台,还想让庶子抢了我承隽的家产,我做错什么了,我要忍受这样的生活!” “你!”韩老爷气得口不择言,“自古以来谁家不是这样,女子的三从四德,你都学到哪去了?” 韩太太气笑了:“我本来也想做一个大度的贤妻良母,可谁让林镇有个夏太太作比较,她过得太幸福了,凭什么夏老爷能做到对妻子一心一意,你却不能?我嫉妒她啊。” 韩老爷只觉得她这一番颠三倒四的话不知所谓,冷下脸不肯再和她交谈。 一甩袖子,他正要离开,突然扭头道:“这么重要的秘密,你把证据交给了谁?我告诉你,咱们俩的利益紧紧捆绑在一起,但外人都是不可信的,你最好早点把证据消灭,以后你照样做你的韩太太,韩家的家产也会留给承隽,你别再疑神疑鬼。” 韩太太闻言低着头什么也不肯说,夫妻多年,她还能不了解丈夫吗? 这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虎豹,眼中只有利益,为了利益他能付出任何代价。 指不定他现在表面风平浪静,心里正琢磨着如何让自己交出证据,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弄死自己。 一墙之隔黑灯瞎火的角落里,韩承源的小厮俊生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直到屋子里声音消失,灯光也暗下去,俊生才慌慌张张跑回下人房。 这一晚他失眠了,凌晨天快亮时才勉强睡着,一入梦就见着老爷太太将他推进水里活活淹死。 连续三天三夜没合眼后,俊生觉得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万一某天他不小心露馅,肯定会被老爷弄死,到时候二少爷也救不了他。 何况这个秘密事关韩家生死,倘若他敢泄露给二少爷,说不定二少爷都能要了他的命。 这天夜里,俊生将藏在墙缝里的钱取出来,一件换洗衣服都没敢带,逃出韩府,然后朝夏府跑去。 - “你说什么?韩老爷和韩太太收买范大夫,合谋害死了我家老爷?”书房里,夏太太从俊生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身子狠狠晃了晃,险些支撑不住。 “娘!” “娘!” 言诉和夏巧娘同时担忧的扶她坐到椅子上。 夏巧娘眼底一片苦涩,她这几年过得到底有多糊涂,公婆是杀害父亲的凶手,丈夫对她不闻不问,她还傻乎乎呆在韩家做个贤良的乖儿媳,每天殷勤伺候婆婆,比对亲娘还孝顺。 “啪!” 她越想越心痛,没忍住扇了自己一耳光,然后满眼仇恨盯着俊生:“把你知道的一切细节全都说出来,韩老爷和韩太太,究竟是怎么谋害……” 她哽咽的难以继续说下去。 言诉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别自责,跟你没关系,这门婚事当初是爹娘订下的,别把责任都揽在你和慧颖身上。” 夏太太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她抱着女儿哭道:“你哥说的对,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其实早在你爹去世前,我们俩就觉得韩家家风不正,想退婚,只是没来得及……” 俊生低着头,绞着衣角道:“老爷和太太没说细节,但范大夫应该知道,夏少爷不是将范大夫送去见官了么,或许从他嘴里能打听到。” 夏太太脸上戾气横生,罕见的发了怒:“他倒是精明,当初关在咱家院里三天,一个字都没吐露过。” 她现在恨死韩家和范大夫了,害了丈夫、磋磨女儿还不够,竟还要暗害夏翊。 真应了那句话,人心不足蛇吞象。 160 下堂原配的哥哥5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范大夫这几日在牢里过得生不如死。 他在林镇德高望重了大半辈子, 一向受人尊重,普通镇民就差把他当成华佗在世敬着了。 但自从被关进牢里,饭食是馊的, 没有一点荤腥,吃饭全靠抢, 手慢一点就没得吃;衣服脏的发臭, 许多天没沐浴的他感觉浑身上下像裹了一层泥,他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就在范大夫日夜期盼,希望能有人救他于水火时, 这天牢头来了。 “姓范的, 有人来看你。” 蜷缩在墙角假寐的范大夫瞬间睁开亮得吓人的双眼, 一骨碌爬起来, 跌跌撞撞往外爬去:“是谁?哪位好心肠的大老爷来看我,求求你救我出去吧!” 他正凄凄哀哀哭着,一抬头,正对上言诉那张充满仇恨的脸。 范大夫吓得身体往后一仰,差点成了倒栽葱,先是有些畏惧,紧接着便是狂喜:“夏少爷, 你……是来放我出去的吗?我知道错了,先前是我猪肉蒙了心,受韩太太的蛊惑害你,我现在知道错了, 求夏少爷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他紧紧抓着言诉的长袍下摆,跪在地上猛磕头,声音响得令牢里其他犯人都侧目。 站在言诉身后的夏太太胸腔中气血翻涌,再也按捺不住, 冲上前,顾不得范大夫身上散发出的脏臭味,使尽全身力气,往他脸上扇了几巴掌。 “你可真会巧舌如簧,还有脸求我儿子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那你给过我家老爷活命的机会吗?” 夏太太越说越气,下手也越狠,范大夫的惨叫声在牢里不绝于耳。 被发现了。 他满心绝望。 本以为这个秘密只要他守口如瓶,韩老爷和韩太太定然不敢讲出来,可到底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被夏家知道了。 “夏太太,谋害你家老爷的是韩家,你女儿如今可是韩家的媳妇,你当真要做这么绝,把事情全抖搂出来,不留一丝余地吗?” 他还不知道夏、韩两家发生了什么,只想着找借口威胁一下夏太太,让她有所顾忌。 “呸,老东西,我如今已回了娘家,和韩家再无半点关系,用不着你挑拨离间。”站在最后面沉默多时的夏巧娘上前踢了范大夫几脚,哪还有往日端庄贤淑的模样。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夏巧娘那颗单纯的脑子装不了太多东西,她心中此刻只有愤怒,对韩家的愤怒,对范大夫的愤怒,她想为父亲报仇。 言诉冷眼看着,直到夏太太和夏巧娘发.泄完心中所有怒气,把范大夫打得鼻青脸肿后,才带着两人离开,然后给了牢头几块大洋。 命富贵送她们母女俩回林镇后,言诉特意在城里最好的酒楼摆了一桌,再次请茹松瑞和师爷吃了顿饭。 两天后,为家里生意忙得焦头烂额的韩老爷和韩太太被县长派来的人带走了,理由是他们夫妻合谋害了夏老爷。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林镇都沸腾了。 人们对韩家的印象瞬间跌至谷底。 韩老爷和韩太太,平时看着慈眉善目的,怎么私底下做了这么多恶毒事,先害了夏老爷,又害夏少爷,这是想害得夏家绝了嗣,他们好侵占财产吧。 夏家倒了什么霉,竟然结这样的姻亲。 别说其他人觉得震惊,连马姨娘和韩承源都不敢相信。 “完了完了,夏翊现在疯成那样,此事必不能善终,韩家彻底完蛋了,承源,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得选择自保。”马姨娘痛定思痛,很快想出最好的主意。 韩承源和她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卷款逃跑”四个字。 这可不怪他们心狠,是老爷太太犯了错,总不能一大家子都跟着去坐牢,马姨娘这样安慰自己。 不止马姨娘,韩府其他姨娘和庶子庶女们得知这个消息,也纷纷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能捞到多少是多少,生怕逃的迟了,老爷太太的罪名连累他们。 一辆辆马车从韩家后门驶出,韩承源掀开车帘一看,隔着桥瞥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魂牵梦萦的夏巧娘。 “娘,你们先走,我去去就来。”说着,他跳下马车,追了过去。 夏巧娘这几日正积极收集韩家犯罪的证据,协同母亲哥哥一起,想尽早定下韩老爷韩太太的罪名,为父亲报仇。 一旦忙碌起来,她便忘记了之前在韩家的生活,所以当遇到韩承源时,差点没反应过来。 这个恶魔曾经是她在韩家挥之不去的阴影。 “你想做什么?”夏巧娘扶着丫鬟的手,惊惧的往后退。 韩承源笑得不怀好意,趁周围没有人,将她逼至巷子里,贪婪的目光在她脖颈上逡巡:“大嫂真是好本事,这才离开韩家几天,就将老爷太太送去坐牢了,我以前倒真的小瞧了你。” 夏巧娘眼睛丝毫不错盯着他,缩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着一支簪子,生怕韩承源饿狼扑食一般扑过来。 丫鬟试图挡在她身前保护她,不料被韩承源扔了出去,然后恶狠狠的警告:“你如果敢尖叫吸引人过来,我先取了你的狗命!” “你要取谁狗命?” 他刚放狠话威胁完毕,身后就传来低沉的男声。 韩承源回头一看,只见那位行事作风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夏少爷目光沉沉盯着自己,他身上全然没了以往的温和纯净,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戾气。 “哟,夏少爷,真是巧了,我跟大嫂开玩笑呢。”韩承源嘻嘻一笑,玩世不恭道,“小弟有个提议,还请夏少爷考虑一下,大嫂如今回归娘家,与我大哥再无任何关系,她一个被休弃的女人,反正也没人要,不如夏少爷将她嫁与我,我投桃报李,在生意上多照顾照顾夏少爷,你看如何?” 夏巧娘睫毛一颤,两行清泪流了下来,小脸刷白。 她死死咬着唇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生怕被大哥误会自己与韩承源有那种关系,干了毫无廉耻的事。 言诉勾起唇笑了笑,韩承源还以为他同意了自己的提议,继续高兴道:“大舅哥,你放心,等大嫂进了门,我定然对她十分宠爱,绝不让家里的母老虎欺负了她……” 他正说的高兴,不料肚子上突然挨了两拳,脚下一滑,被掀翻在地。 言诉一脚踩在他肚皮上,碾了几下,痛得韩承源嗷嗷大叫。 “真没想到,巧娘在韩家当媳妇不但要受婆婆的磋磨,还被你这种人渣侮辱,畜生,你跟韩承隽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兄弟,都这么无耻。” 从牙缝里冷冰冰挤出这几句话后,言诉抬头对泪流满面的夏巧娘道:“他现在没法反抗,你想怎么报复,就怎么报复,有大哥护着你,别怕。” 夏巧娘先前在牢里对付范大夫时积攒了经验,此刻听到大哥的话,忙擦擦泪水,视线模糊中,一脚踢上了韩承源的鼻梁。 这是报春天她在花园假山下被韩承源调戏之仇。 又一脚踩在韩承源手指上,十指连心,这是报夏天韩承源调戏她未遂,还将她推进湖里的仇。 一脚又一脚,夏巧娘仿佛要将对韩承源所有的恨统统踢出来,纵然她在韩家时,没有真正被韩承源得手,但那种每时每刻都在提心吊胆的惊惧感,差点压垮了她。 清晨,寂静无人经过的巷子里,容貌秀美的女子将曾经欺负过她的男人踩在脚下,不停地踢打。 她又哭又笑,直到精疲力尽,才不好意思的对大哥笑笑:“我们走吧。” 言诉帮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拉着她走出巷子。 离开前漫不经心看了地上如同死猪一般的韩承源一眼,那一眼差点让韩承源吓死。 等夏家兄妹走后,韩承源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往镇外走去。 “我的儿,你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这样狼狈?”马姨娘一见到他这副惨样,顾不得怀里的宝贝孙子,忙上前查看儿子的伤势。 韩承源哪敢说实话,只得找了个借口:“和几个小混混打了一架。” 他妻子坐在马车里不吭声,低着头暗自咬牙,猜测他定然是离开前去找哪个相好,被人赶出来了。 韩承源拿到手的财产最多,占了足足三辆马车,一行人加快速度赶路,很快出了镇子。 - 次日午时,有消息传到林镇,说是韩家二少爷带着妻小逃跑,在山道上遇见了劫匪,财产被抢,韩承源被掳进山里,他娘和妻儿倒还活着,只是身上没了钱,惨兮兮回了林镇。 林镇的镇民得知这个消息,还觉得奇怪。 “劫匪怎么没抢女人和孩子,反倒把韩二少爷给抢走了?” 大家探讨了许久,也没讨论出结果,便生出各种猜测。 夏家还像以往那样平静,夏太太打理家事,夏巧娘在言诉的授意下,教女儿夏慧颖识字,一家人过得倒也和美。 不过夏巧娘作为林镇第一个提出要跟丈夫离婚的,并且回娘家后,还把夫家闹得鸡犬不宁,把韩老爷韩太太都送去见官了,对某些保守的人来说,就很看不惯了。 譬如夏太太的娘家表姐,王太太。 “我说表妹,你们夏家最近过得好威风,翊儿、巧娘兄妹俩把林镇搅和的血雨腥风,连韩老爷和韩太太都被送去吃牢饭了,你们倒是痛快了,但总得顾虑一下亲戚的感受吧。” 王太太风风火火进了门,审视地瞥了眼正在教女儿识字的夏巧娘,将她从头到脚打量半天,然后拉着夏太太到一旁说话。 夏巧娘抿了抿唇,从回到夏家那天起,她就很清楚自己将来要经受什么样的闲言碎语,类似于王太太这种异样的目光将来必不可少,她得学着适应。 夏太太最近因韩家的事,正觉得对不起女儿,拼了命补偿她,听了王太太的话很不高兴。 “表姐此言未免有失偏颇,韩老爷和韩太太吃牢饭,那是因为他们做错了事,谋害我丈夫和儿子,欺负我女儿,我夏家不过是将罪证递到官府,由律法评断,难不成表姐在替韩家喊冤?” 王太太见她说话这么强硬,心里嘀咕有段时间没见,表妹的性格越发厉害了。 随即转移话题道:“我替韩家喊冤做什么,我当然跟表妹一条心,其实今天上门主要是为了你家巧娘的亲事。” “亲事?”夏太太不解地看着她。 王太太捂着嘴笑了笑,想起刚刚匆忙中一瞥,夏巧娘秀丽的容貌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笑得更甜了。 “我家沁梅的小叔子薛三老爷,在省城可是鼎鼎有名的富商,他原配走了好几年,府中几个年幼的子女没人照顾,想挑个贤良淑德的续弦,帮忙照顾孩子,我觉得你家巧娘就很合适,她长得漂亮,只要改改强硬的性格,嫁过去肯定能让薛三老爷宠爱有加。” 王太太膝下一共生了两个女儿,长女被她培养得聪明能干,只是相貌普通了些,嫁给了隔壁镇门当户对的人家。 次女王沁梅,长得一副花容月貌,十几岁就出挑的特别美丽,王太太和丈夫囤积居奇,选中了省城的富商薛大老爷,将女儿嫁过去,做他的第五任续弦。 那薛大老爷当时都快六十岁了,娶了貌美如花的王沁梅,宠得跟宝贝似的,没少提携王家。 王家凭借这门亲事得了不少利益,可惜好景不长,王沁梅嫁过去堪堪两年,还没生下一儿半女,薛大老爷就去世了。 因他去世的突然,没来得及将家产做分配,导致府中的姨娘子女们使出浑身解数争夺财产。 王沁梅手段略高一筹,早早哄得薛大老爷开心,手握至关重要的东西,和原配长子联合,目前在薛家地位颇高。 可王太太和丈夫不放心,担心她年纪小,压不住薛大老爷的其他子女,就想出把夏巧娘嫁给薛三老爷好帮衬女儿的馊主意。 “怎么样,薛家家大业大,巧娘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要是能尽早生个孩子,吃不了亏。”王太太一脸“你占便宜了”的表情,揶揄地看向夏太太。 然而她却没等到期待中的表情。 此刻,夏太太垂在两侧的手握得紧紧地,满脸怒气瞪着她:“我没记错的话,那薛三老爷今年都50多岁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们夫妻俩似的,卖女求荣?” 王太太恼羞成怒,脸上闪过难堪,刚好见言诉从门外进来,忙招呼他。 将刚刚的建议重新说了一遍。 表妹一个妇道人家,不识趣,夏翊这个顶梁柱总该明白她的用心良苦,如今世道艰难,做生意哪那么容易,如果能用夏巧娘的婚姻,换取夏家未来能有更好的发展,她不信夏翊不动心。 “大外甥,听表姨一句劝,巧娘的名声在林镇彻底毁了,除非远远嫁到省城,不然谁还敢娶她。” 言诉喝了口茶,似笑非笑看着她。 “那我还得替巧娘谢谢表姨了?” 王太太摆摆手,自得道:“谢就不用了,只要巧娘嫁过去后,多给薛三老爷吹吹枕头风,说说我家沁梅的好话,她们姐妹二人在薛家齐心协力,定能扶持咱们夏、王两家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言诉垂着眸子沉思片刻,突然问道:“关于这件事,表姨可曾询问过沁梅表妹的意见?她也希望巧娘嫁过去吗?” 王太太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很快笑道:“这是当然,一家子姐妹,沁梅当然希望在薛家有个伴。” 不料言诉忽然将茶杯一摔,起身冷声送客道:“表姨,我敬你是长辈,想不到你为了王家的荣华富贵,竟然把算盘打到我妹妹身上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我夏翊情愿养妹妹一辈子,也绝对做不出你这种卖女求荣的事!” 王太太脸上顿时像被人甩了一巴掌,火辣辣的:“夏翊,你别给脸不要脸。” 言诉面无表情,别开目光,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染上脏东西似的:“给脸不要脸的是你,跑到我家大放厥词,对我妹妹的婚事指手画脚,谁给你的胆子?” 王太太想不到他一个小辈竟敢对自己说话这么难听,气得再也待不下去。 等她走后,言诉对夏太太道:“娘,您不觉得奇怪吗?表姨共生了两个女儿,对大女儿如珠如宝,生怕她受委屈,嫁入门当户对的人家做长媳,可是对小女儿却百般利用,将她嫁给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不断榨取她身上的利用价值,就算是偏心,同样都是亲生女儿,怎么能偏心成这样?” 夏太太原本还耿耿于怀表姐的提议,经他一提醒,不屑道:“她是个糊涂蛋,对养在膝下的庶子都比对沁梅好,还巴望着沁梅提携庶子,让王家光宗耀祖。沁梅又不是个傻的,哪会对她言听计从。” 母子俩正讨论王家的事,赵管家的妻子赵婶突然进来告假。 “太太,少爷,最近我又打听到一些馨儿的消息,想请假去看看,还望太太能多宽限一些时日。” 赵婶年轻时生育困难,三十岁好不容易生下一个女儿,在老家村子里坐月子,谁知还没出满月,那孩子就被偷走了。 到如今将近二十个年头,始终没有踪影。 但赵婶夫妻俩也没放弃寻找,每隔一段时间,或三年五载,或七八个月,只要听说有馨儿的消息,他们夫妻俩就放下手中的工作,马不停蹄赶去寻找。 只是这次言诉安排给赵管家的工作较多,他无法脱身,只能由赵婶一人去找。 夏太太了解她的情况,作为母亲,她很同情赵婶,也能理解赵婶二十年如一日的寻找馨儿。 但作为旁观者,她又希望赵婶能早点摆脱不切实际的幻想,毕竟二十年前兵荒马乱的,那等年月,冰天雪地的,一个婴儿怎么可能还活着。 就算活着,一个女孩会遇到什么残忍的情况可想而知,只怕赵婶找回孩子,也得心碎一场。 只是这种话不敢当着她的面说。 夏太太叹了口气,准了赵婶的假。 赵婶千恩万谢,正要离开,被言诉喊住:“且慢,其实我这里隐约也有些馨儿的消息,但是得等上几天,赵婶,你如果不着急的话,不妨迟几天再走。” “少爷?”赵婶吃惊的望着他,像是完全没料到。 夏太太也吓了一跳,担忧的看了眼赵婶,压低声音对言诉道:“不要胡说,如果弄错了,惹赵婶伤心,空欢喜一场。” 言诉笑笑:“最近因父亲的事,我着手调查了不少多年前的旧事,确实有些线索,事关重大,我怎么会拿这种事哄骗赵婶。” 赵婶这些年全凭自己的力量在寻找女儿,这会儿一听少爷说有馨儿的消息,马上激动地热泪盈眶:“我信,我相信少爷,迟几天就迟几天,二十年都等了,也不差这几天。” 说完,她甚至跪下给言诉磕了个头,欢欢喜喜的离开了。 - 王太太气得七窍生烟回了府,一进门就得到下人的禀告,说大少爷王麟今天又闯了祸,在如意坊和人争一个花魁娘子,被人砸破了头。 她登时大怒,步履匆匆来到王麟的院子,劈头盖脸将他的小厮大骂一通:“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跟在少爷身边,却保护不好他,要你们有什么用?给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处理完毕,她一脸心疼走到床前,摸着王麟脸上青紫的伤势,眼里流露出关切:“麟儿,怎么这么不小心,争一个女人而已,何苦将自己伤成这样。” 她这辈子除了亲生的两个女儿,再生不出孩子,所以便在妾室的庶长子出生后将他抱到自己身边抚养,诸多溺爱。 没想到将他养成这样一副不成器的样子。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但因着心里存有个天大的秘密,心态逐渐扭曲,便将对女儿的爱全都转移到庶子身上。 王麟看见她十分不耐烦,骄横道:“我不抢女人还有什么可玩的,林镇实在乏善可陈,无趣极了,我要去省城,我要住二姐家,还要坐洋车。” “行,没问题。”王太太一脸慈爱的揉揉他的头,只觉得除了血缘关系,王麟和她亲生的也没两样,干脆答应下来,“等过几天,处理好家里的事,我送你去省城住两天,但薛家家大业大,你二姐那些庶子庶女可不是好惹的,你得防着他们。” 王麟眼睛一亮,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防他们做什么?薛家现在是我二姐说了算,二姐就我这么一个弟弟,她的家产将来不都是我的?” 这是王老爷和王太太一直以来给他灌输的观念。 王家女儿多,只有他一个儿子,王麟吃独食惯了,没觉得哪里不对。 王太太掩下心中的忧虑,替他上过药后,哄他睡着了,才回到自己房里。 天渐渐黑去,王太太孤零零一人呆在房里,显得越发孤寂,不期然想起心中藏了多年的那个秘密。 161 下堂原配的哥哥6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那个秘密王太太从不敢告诉任何人。 二十年前, 她在生下长女多年后终于再次怀孕,高兴极了,行事作风难免猖狂了些, 孕期将王老爷两个喜欢的妾室都打发走了。 不料那孩子没能在她腹中活下来,七个月的时候掉了。 当时王太太心里十分惶恐,她知道王老爷看在这一胎的份上对自己诸多忍让,但如果孩子没了,他必然要将先前受的气报复回来,他可不是什么宽容大度的人。 趁王老爷外出做生意, 她收买了稳婆, 假装回娘家养胎,然后暗中买通住在娘家附近村子里的邱二夫妻。 邱家孩子多, 邱二媳妇这一胎据说是男孩, 王太太只等她瓜熟蒂落将孩子抱走, 充作亲生子。 不料邱二媳妇这一胎胎位不正,生的艰难, 孩子一出生就断了气。 急等着抱孩子的王太太傻眼了, 刚好此时王老爷经商归来, 提前派了人来娘家报信, 说过几天来接她回去。 慌乱之际, 王太太没有更好的选择, 只得找机会偷偷抱走村子里另一家刚出生不久的女孩, 就是王沁梅。 此事她做的隐秘, 连那女孩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孩子丢到哪了, 王太太本以为从此能高枕无忧,没想到半年后去夏家做客,竟然遇上了那女孩的亲娘。 她心虚, 从那以后每天对着王沁梅那张脸,就忍不住想起自己小偷的行径。 怀着不可言说的心情,她暗中打探了王沁梅的亲生父母,也就是夏府的赵管家夫妻。 得知那对夫妻年逾三十,只生了一个女儿,女儿丢后百般寻找,思之如狂时,王太太更恨王沁梅了。 她觉得王沁梅的身世拖累了自己。 担心某一天偷孩子的秘密被发现,她对王沁梅的态度越来越敷衍,将其丢给奶娘抚养,眼不见为净。 直到王沁梅年龄大一些,长了一副倾国倾城的美貌,她便起了用王沁梅为自家换好处的心思。 反正王家锦衣玉食养着她,总不能让她白白享受了,总得报答一下恩情。 王太太对着梳妆镜拔掉一根银白色发丝,望着镜子里那张不再年轻的脸,既感慨又得意。 当年偷走王沁梅带回家抚养,真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谁能想到,那么小的婴儿,长大后竟然出落得楚楚动人,不仅有美貌,还特别聪慧,将薛大老爷拿捏得死死的。 在他去世后,更是掌控了薛家大房大部分财产,还能反哺娘家。 王沁梅没有孩子,薛大老爷的子孙也不可能允许她带着财产改嫁,等王麟年纪再大一些,就安排他跟在王沁梅身边做事,为接手薛家财产做准备。 他们王家,要鲤鱼跃龙门了。 这一晚,王太太罕见的梦到了二十年前偷孩子那一幕。 当时她给了邱二夫妻一笔钱,勒令他们守口如瓶,决不许透露这个秘密,邱二夫妻不清楚她的身份,答应了,还帮着她偷走了王沁梅。 梦境的最后,是失去孩子的赵婶失声痛哭的模样。 清早醒来后,王太太想起这个梦只觉得晦气,她去探望了养伤的王麟后,命车夫驾着车,往镇外山上的庙里驶去。 这些年,每当她感到心虚,寝食难安的时候,都会去庙里寻找安慰。 庙前的客人三三两两,结伴成群,马车在庙前停下,王太太从车厢走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衫,正打算进去,不料被突然冲出来的一男一女拦住了。 那是一对面容苍老衣衫褴褛的中年夫妻,两人浑身狼狈,看得出是穷苦人家出身,他们死死盯着王太太看了半天,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王太太被他们看得心里发毛,忙喊车夫:“快把他们弄走,要饭的也敢来攀扯我!” 车夫骂骂咧咧,挥舞着手里的马鞭,正要赶人,那对夫妻突然开口:“你是二十年前找我们买孩子的那位太太,我认得你,你皮肤特别白,瘦长脸,有点龅牙,我绝不会认错!” 马车夫还云山雾罩,不明白他俩在说什么,王太太的脸色突然一变。 她仔细看了这对夫妻半天,心里的惊涛骇浪不停在翻滚。 这分明是邱二夫妻,昨晚才刚刚梦见他们,今天就遇上了,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快滚,快滚,我家太太不认得你!”马车夫不耐烦的挥着马鞭,试图将邱二夫妻推到一旁。 谁知邱二夫妻就跟黏皮糖似的,赶都赶不走,死死赖在王太太身侧,阴恻恻盯着她:“太太,你也不想当年的事被所有人知道吧?” 王太太压下心里的惊惧,忙喝退车夫,然后一脸复杂看着邱二夫妻:“你们怎么会……” 她吞下未尽之言,左右看了看,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厢房,冷着脸问:“我当年不是给了你们那么大一笔钱,让你们保守秘密,不许乱讲吗?” 邱二媳妇一脸木然,抬起眼皮瞥了下身旁的丈夫,一丝多余的表情都不肯做。 邱二却笑嘻嘻的涎着脸:“太太,您也知道我家里孩子多,养孩子不费钱呐,这都二十年过去了,您就算给的是金子,也该花光了。” 王太太铁青着脸,当初为了邱家那孩子,她先是付了不少定金,后来邱家的孩子没活,她又花钱让邱二夫妻保守秘密,给的并不少。 所以此刻,她当然不愿受邱二夫妻的威胁:“孩子又不是你家的,我辛苦养大的女儿,她现在已经成婚,嫁到省城极其富贵的人家,就算你们把真相说出来,难道我会害怕?” “你们恐怕不知道,我王家在林镇的地位。” 说到这里,王太太的高傲尽数体现,满脸鄙夷的看了这对夫妻一眼,掏出两块银元,像打发叫花子那样扔在他们面前:“这两块大洋就当是我施舍给你们的,回家好好过日子吧,别再来打我的主意。” 邱二被她这副态度弄得火冒三丈,狞笑道:“就算你女儿地位稳固,不怕威胁,那太太你呢,当初你可是偷摸把孩子从赵家抱走的,一个富贵光鲜的太太,竟是个偷孩子的贼,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你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你丈夫会怎么看你?” 他恨透了眼前这个女人。 二十年前,就是这女人给他的那笔钱,让他的命运彻底改变。 原本,他是个朴实的庄稼人,过着普通的生活,家里虽然穷点,好歹能吃饱穿暖。 可是靠出卖孩子得来那一大笔钱让他的心思飘了,他不甘心继续在村里种地,想进城做买卖,过上更优渥的生活。 但他既没门路,又没本事,除了钱被人骗光,还欠下巨债,生活变得一塌糊涂。 这些年,他做梦都想找到王太太,再敲诈她一笔,直到前不久,有人给他提供了王太太的线索。 - 这天一大早,言诉将赵管家和赵婶叫来,说要带他们去个地方。 赵婶想起少爷之前说有馨儿的消息,心里不由得怦怦乱跳,跟着言诉来到镇外庙里,进了一间厢房。 “赵叔,赵婶,你们先等一等,过不了多久隔壁或许会传来你们想要的消息。”言诉叮嘱了他们,然后便坐在一旁喝茶。 剧情里,王沁梅是个可怜人,一个女子嫁入薛家堪堪两年,在丈夫死后以最快的速度掌握了薛家大房主要家产,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偏偏她的父母,只想着利用她给王家谋好处,还将她的庶弟王麟送到薛家,让王沁梅帮忙管教。 王麟的性格张扬跋扈,在薛家没少惹是生非,次次都让王沁梅善后,还总是看不起她这个姐姐,一副“我是王家继承人,就算你现在长本事了也得敬着我”的态度。 王沁梅自小与庶弟不和,忍无可忍之后,便将王麟送回王家。 没想到王太太为了替儿子出气,立刻上省城教训她,骂她一朝得势就忘了爹娘,忘了王家对她的养育之恩,强行将王麟继续留在薛家。 刚好薛家小少爷不忿王沁梅霸占家产,看王麟不顺眼,两人多次争执,失手将王麟推到假山下,没救过来。 王太太和王老爷得知唯一的儿子没了,哭着喊着找王沁梅算账,要她给儿子偿命,无意中爆出王沁梅并非王家亲生的事。 得知自己竟然是王太太偷来的孩子,王沁梅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何从小到大爹娘不喜欢自己,不惜卖女求荣,将她嫁给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 她和王家断绝了往来,但是还没找到亲生父母,就在一次出门做生意时,被蛰伏许久、因庶子之死大受打击变得疯狂的王太太给谋杀了。 至于心心念念着女儿的赵婶,因独自出门寻找馨儿,不慎失足跌落悬崖,一命呜呼。 赵管家和赵婶坐在厢房里等了足足两小时,隔壁房间突然有了动静。 他们清晰的听到了王太太的声音,心里还十分诧异。 当“秘密”“偷摸把孩子从赵家抱走”类似的话传入耳中时,赵婶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捏着拳头一脸愤怒。 她听出来了,和王太太交谈的那对夫妻,是老家村里的邱二夫妻。 老家村子里是杂居,各种姓氏都有,但姓赵的只有他们一户。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她和邱二媳妇怀孕的时间差不多,邱二媳妇比她晚生十几天。 邱家孩子多,生活比较艰难,而赵管家当时在夏家做事,收入较高,平时也能得一些主子们的赏赐,家里过得不错,所以她没少将自己用不完的东西送给邱家。 馨儿丢失后,邱二媳妇还安慰过她,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对夫妻竟然也参与到偷走馨儿的事里。 本以为意外丢失的女儿,竟然是被人蓄意偷走的。 赵婶恨怒交加的泪水流了下来,死死掐着赵管家的胳膊,仿佛要从他身上汲取一丝力气。 赵管家也擦了擦眼泪,跪下朝言诉磕了个头,然后和赵婶一起闯入隔壁厢房。 王太太被邱二夫妻纠缠得有些不耐烦,心里又十分恐惧,早知会埋下今日的祸根,当初就该做得更隐秘些。 邱二贪婪的目光在她手腕上那对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上逗留许久,狞笑道:“太太,你这对镯子应该值不少钱,如果你不想事情被人发现,最好乖乖把镯子交出来。” 王太太心里一颤,慌忙取下镯子,不舍的捧在手心递给邱二。 邱二拿了镯子还不满足,又盯上了她的项链。 这条项链是王太太的心爱之物,价格十分昂贵,她哪舍得给邱二:“够了,你拿走我的镯子还不满足,那孩子不过是个普通农户的女儿,这对镯子买十个她也绰绰有余,你不要得寸进尺!” 话刚说完,“砰”的一声,门从外面被打开,满脸怒气的赵管家和赵婶闯了进来。 “孩子的事,王太太,邱二,你们最好给我个解释!” 王太太看到猛然出现的两人,脑子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下意识如临大敌,展开防备的姿态。 邱二夫妻俩也懵了,他们和赵家是同一个村子的老相识,赵管家比较能耐,年轻时到镇子上跟着夏老爷做事,成为夏家的左膀右臂,自此发达。 赵婶也跟着他去了夏家,只是怀孕后回村养胎,一直呆到生产完,才给了他们偷孩子的可趁之机。 “赵……哥,好巧,在这里遇见你……”邱二讪笑着,试图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赵管家眸子里似是结了一层霜,要将他冻掉,然后一拳砸在他脸上,邱二鼻子下瞬间流出两行鲜红。 “啊——”邱二媳妇吓得高声尖叫,忙冲过去护着丈夫,“杀人了!杀人了!赵哥,别以为你有夏家的庇护,就能无法无天!” “闭嘴!”赵婶一巴掌打过去,将她头发一扯,疼得邱二媳妇惊呼出声。 “嫂子,疼疼疼,你轻点!” 赵婶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只令人生厌的臭虫,她压着心底的怒气,一字一顿盯着邱二媳妇的眼睛道:“我当年可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家里穷,我送吃的送穿的,不求你对我感恩戴德,可你竟然心生歹念,将我的馨儿偷走,卖给别人,你还是人吗?” 邱二媳妇心虚的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 她不是故意的,但谁让赵家生活条件那么好,好到让所有人嫉妒。 她生了五个男孩,每次刚生完就要下地干活,被丈夫和公婆骂,日子过得那么惨,但赵婶呢,生个丫头片子,月子里居然天天吃肉喝汤,把丫头片子看得跟宝贝一样。 她一时气不过,在丈夫的怂恿下,就帮着王太太偷了孩子。 可是赵婶孩子弄丢后,她也想过弥补的办法,她打算把家里的老幺送给赵家养,毕竟一个丫头片子,丢了就丢了,能换个男孩,多好的事啊。 谁知赵婶的脑子一根筋,为了那么个赔钱货,居然找了二十年,也不肯过继男丁,害得赵家断了香火,倘若被祖宗知道,指不定要骂死她。 邱二被打了一拳,终于反应过来,他绝不能承认偷孩子的事。 反正赵管家和赵婶没有证据,他们的身份也只是有钱人家的下人,还能逼着王太太把孩子交出来验明正身? 打定主意,他擦了擦鼻子下面的血,重新抬头挺胸,目光丝毫不惧的对上赵管家:“赵哥,赵婶,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孩子,你们的孩子都丢二十年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一提醒,王太太也反应过来,捏着项链的手紧了紧:“对,我和邱二夫妻是有些旧事商谈,但跟你们没关系,你们的孩子丢了可不能怪我。” 她矢口否认,像是认准了赵管家和赵婶不能拿她怎样。 赵婶抽噎了一下,擦擦泪,转过身看向她:“王太太,你的小女儿王沁梅,和我家馨儿的出生月份相同,她到底是不是你和邱二夫妻合谋,从我家偷走的,只要我去省城薛家看上一眼便知,俗话说儿肖母女肖父,如果她真是我的孩子,肯定跟老赵长得有几分相似。” 说到这里,她忽然悲从中来。 整整二十年了,她找了女儿那么久,却从未想过,这孩子竟然曾经离她那么近。 虽然夏、王两家是亲戚,但她仔细回忆了一下,竟然从未见王沁梅去过夏家做客,只是听说那孩子在王家不受宠,被父母当做筹码和工具,送给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头子做续弦。 王沁梅刚出嫁时,她还感慨了几句,怎么王太太就那么偏心,舍得让娇滴滴的女儿受那份罪。 原来不是亲生的。 王太太瞳孔一缩,身体摇摇欲坠,险些要往下倒。 王沁梅的相貌她再清楚不过,简直集合了赵管家和赵婶的全部优点,鹅蛋脸,五官精致,不然也不能被万花丛中过的薛大老爷一眼相中。 “你别……痴心妄想,薛家是什么人家,怎么会容许你们这两个老家伙去胡闹!”尽管两脚发软,心虚的不行,王太太还强撑着,想吓退他们。 她现在真的后悔,今早为什么昏了头要出府,遇上这种糟心事。 “老赵,马上报官,我要让偷走馨儿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赵婶的目光掠过如同惊弓之鸟的王太太,恶狠狠盯着邱二夫妻。 她知道王家势大,出了这种事王太太未必会受到惩罚,但邱二夫妻,她定然不会放过。 - 省城,薛家大宅,王沁梅这几天有些心神不宁。 “夫人,王家太太托人捎了信,说想把麟少爷送来住几天,让您帮忙多照顾他。” 一个打扮十分体面的丫鬟从外院进来,到王沁梅跟前禀报。 王沁梅皱着脸喝了口咖啡,品尝着嘴里苦涩的滋味,闻言眼中闪过厌烦,点点头:“知道了,让人把小少爷隔壁的院子收拾出来,给麟少爷住。” 她出了会儿神,一双纤纤玉手抚摸着用黄金打造而成的算盘,拨了拨算盘珠子,脑海中不自觉想起自己那对所谓的父母,脸上的讽刺意味更浓。 自从嫁入薛家,她处处小心,对薛大老爷温柔小意,适应薛家富贵的生活,学着人情往来和做生意,对薛大少爷虚与委蛇,费了多少功夫,才能有今天的地位。 可她那对父母机关算尽,不顾她在薛家外表风光、实际上位于风口浪尖的处境,还恬不知耻想让庶弟王麟霸占薛家的产业。 他凭什么? 王沁梅从小就不明白,为什么母亲心疼大姐,宠爱幼弟,唯独不曾将她放在眼里。 听府中的下人说,母亲怀孕时本以为是个男孩,没想到生下她是个女孩,所以一直不喜欢她。 但王沁梅觉得不是,她作为当事人,能感觉到王太太对她没有半点母女亲情,全是利用,她请人教导她的,全都不该是良家女子所学。 王沁梅心里不是没有怀疑,或许她不是王太太的亲生女儿,否则她和大姐的处境怎么会天差地别。 但后来她嫁进薛家,为了生存,为了彻底摆脱王家的掌控,拥有自己的话语权,为了过得更好,她拼尽全力,渐渐地也没时间想其他东西了。 现在她终于能腾出手收拾王家,首先就要拿王麟开刀。 这个长幼不分、以往在王家没少欺负她的玩意儿,她要让他也尝一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王沁梅的生活比较乏味,除了查账就是视察铺子。 因为从小学的都是些讨好男人的东西,她在做生意方面基础很差,不得不抓紧一切时间补救,每天过得特别忙碌。 这一忙就是三天,等她终于闲下来时,丫鬟禀告说王太太和一对老夫妻在大门外要见她。 赵管家和赵婶还是第一次来薛家这么有钱的人家,跟着丫鬟一路往里走,按照规矩,他们不该抬头东张西望,但赵婶一心想看看女儿住的地方,便好奇的打量着。 薛家很富贵,在省城也是排的上号的富商,家族子嗣众多,十分庞大,府邸自然占地面积也很广。 赵婶一时在心里安慰自己,好歹女儿在物质生活上没受委屈,一时又心痛女儿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不停地擦眼泪。 倒是王太太全程绷着脸,看上去很焦灼的样子,没了以往的颐指气使。 “女儿!”一见到王沁梅,王太太飞快的跑过去握住她的手,“这么久不见,你瘦了不少,可想死娘了。” “娘跟你说,这两个老东西得了失心疯,不管他们说什么你都不要信,他们是嫉妒我们王家,故意编造谎言诋毁你,诋毁娘。” 他们三人同时从林镇出发,同时到达薛家,王太太害怕偷孩子的事宣扬出去,没敢告诉丈夫,本想着赶在赵家夫妻之前到达薛家,没成想夏家少爷居然亲自护送这对老东西上路。 王沁梅皱了皱眉,很不适应王太太这种故意拉近关系的态度。 以前王太太面对她时要多疏离就有多疏离,还总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施舍给她生养之恩的样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怎么回事?”她疑惑的看向赵管家和赵婶。 赵婶紧紧攥着丈夫的手,动了动嘴唇,突然发现不知该如何开口。 在见到王沁梅之前,她畅想过和女儿见面后会多么激动人心,抱头痛哭,互相倾诉多年来的母女分离的情感,但真正见了面,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赵管家擦了擦眼眶,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布包,将布包层层揭开,里面露出一个拨浪鼓,一对银手镯,一个长命锁。 “二十年前,我的女儿刚出生不久就被人偷走了,我和妻子一直在找她,前两天刚得到消息,原来她竟然是被同村的歹人联合王太太一起偷的……” 162 下堂原配的哥哥7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王沁梅只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赵管家手中布包里的东西。 拨浪鼓,手镯, 长命锁,这些物件看起来不值什么钱,也因为年头太久变得陈旧,但显而易见保存得很好,足以证明孩子的父母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她。 “你们……说这些话什么意思?被偷走的那个孩子……和我是什么关系?”她有些不敢相信,那双漂亮的杏眼死死盯着赵管家和赵婶,像是在害怕, 又在期待。 “女儿,你可不能听他们胡说八道!”王太太突然跳出来打断她, 手一挥, 将赵管家手里的布包打翻在地,她焦急的看着王沁梅, “这对夫妇因粗心大意弄丢了孩子,癔症了, 疯疯癫癫这么多年,见到年轻姑娘就认亲,你千万别被他们骗了!” 王沁梅冷冷的看了眼王太太,这一眼, 令王太太感到不寒而栗。 赵婶却急忙上前,盯着她的耳根看了看,然后又将她拉到一旁悄声道:“孩子, 你的左腰上是不是有一块银元大小的红色胎记?一出生胎里带的,这么多年不知道有没有变大。” 王沁梅咬着唇,手指摸向左腰,这个位置比较隐秘, 连从小疏于照顾她的王太太都不知道。 对于赵家夫妻的话,她已经信了七八成。 “王太太。”她猛地提高音调,扭头看向一脸惊慌失措眼神闪烁的王太太,“这两位大叔大婶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你可别撒谎,这几年王家在我的帮扶下没少赚钱,那些东西我能给王家,就能收走。” “还有大姐的夫家,这几年做生意全靠薛家给订单,大姐夫喜好美人,但因着薛家这个靠山,硬生生压制着自己的喜好,哄大姐开心,你若敢说半句谎话,我立刻让人撤销对大姐夫家的帮持,你猜大姐往后的日子还能不能好过?” 王太太被王沁梅抓着最大的弱点,心脏猛地一跳,脱口而出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算你不是我亲生的又怎样,我把你带回王家,锦衣玉食养着你,从小到大哪点亏待了你?看看你这对穷酸爹娘,他们供得起你读书识字弹琴跳舞吗?你如今发达了,竟敢拿你大姐姐的前途命运威胁我,我真是后悔,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赵婶简直要被王太太这番理论气笑了。 上前给了她一巴掌。 “不要脸!把我女儿嫁给一个六十岁的老头子,还有脸说对她有恩,你怎么没把你亲生的女儿嫁过来?” “我赵家就算再穷,也养得起女儿,我和老赵这辈子就生了一个心头肉,我们宠着她护着她还来不及,用得着你偷走她作践她?” 王太太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中的怒火朝她喷涌而来:“你敢打我,信不信我让表妹把你们这两个老东西赶出夏家。” 说着,她一脸得意对王沁梅道:“你还不知道你爹娘是做什么的吧,你爹是林镇夏府的管家,你娘是夏太太的仆人,这两个低贱的玩意儿也值得你跟我们王家闹翻脸?” 王太太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身份地位是赵家夫妻拍马也赶不上的。 王沁梅如今在薛家的地位不算稳固,如果薛家那几个少爷得知她的亲生父母出身低贱,肯定会借机闹事,影响到她。 所以她笃定王沁梅即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敢宣扬出去。 王沁梅此刻已经冷静下来,哪里看不出王太太的想法,她觉得有些好笑。 王太太大概还不清楚,她自认身份比赵家夫妻高一等,殊不知在薛家少爷们眼里,王家和赵家大概没什么区别,都是从林镇那种小地方出来的。 何况,王家的贪婪,薛家有目共睹,谁还不了解王家心里那点小算盘。 “详细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联合邱二夫妻把我偷走的。”王沁梅一脸平静望着她,不等王太太拒绝,她又道,“说话之前多替你大女儿考虑一下,别影响了她在夫家的地位。” 王太太被噎了一下,顿时不敢再多嘴。 她一边讲,一边提心吊胆等待着王沁梅的判决,如果王家和大女婿家因为她失去了薛家这个靠山,那老爷一定不会放过她,大女儿的日子也会过得很惨。 庶子更是没了前途。 她不敢再隐瞒,当下只得将怀孕期间如何没了孩子,不敢告诉老爷,瞒着他想去外边抱一个,又如何偷到赵家身上,一一讲了出来。 赵婶听得气愤难平,几次想撕烂她的嘴,被赵管家拦住了。 王沁梅倒是平静些,只是看着王太太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人:“所以你一直都很清楚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却从小就不许我出府,担心我与他们相认。” 王太太心虚的垂下头:“我也是没办法,当时你还年幼,我没有儿子,在府里根基不稳,倘若此事被老爷发现,咱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沁梅,你别怪娘心狠,把你送给薛大老爷做续弦,也是为了你好啊,你瞧瞧薛家多么富贵,多么气派,只有嫁过来你才能享受到今天的荣华富贵。” “倘若你养在亲生爹娘膝下,长大后随便找个小厮配做一对,一辈子受穷,为了柴米油盐愁白了头,这种日子难道好过吗?” 王沁梅险些被她气笑:“既然这桩婚事这么好,你怎么不安排给大姐姐?” 王太太不敢和她的眼神对视,声音逐渐变小:“你大姐相貌普通,薛大老爷哪里看得上。” “没记错的话,大姐出嫁前,王老爷想把她嫁给城里一个三十来岁死了原配的男人做续弦,被你哭哭啼啼给挡下了,说那男人年龄太大,家里孩子都十几岁了,大姐一进门就得做后娘,委屈了她。怎么轮到我,嫁给六十岁的男人,就是我的福气了?”王沁梅嘲讽的看着她。 王太太词穷。 王沁梅提笔写下一封信,喊来下人吩咐道:“将这封信连同王太太一起送回林镇,亲手交到王老爷手上。” 王太太眼里露出惊恐:“你要把此事告诉老爷?不行,绝对不行,老爷会杀了我的!” “求求你看在我们母女多年的情分上,替我保守这个秘密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沁梅,我就算偏心了些,好歹也抚养你长大,你难道一点情面都不给我留吗?” 王沁梅盯着她,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道:“你从小将我当成瘦马养的时候,何曾可怜过我半分。” 王太太浑身一震,吓得眼泪都忘记流了。 “你都从没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只把我当做待价而沽的货物,又凭什么要求我给你留情面。” “这几年我回报给王家的,远远超出你们付出的,做人别太贪心。” 送走了王太太,王沁梅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亲生父母。 她将掉在地上的拨浪鼓,手镯,长命锁全都捡起来,小心翼翼包好,心里流淌过一丝暖意。 原来她并不是被抛弃的孩子,她也有亲生父母的爱,而且父母只生了她一个女儿,丢了二十年都没放弃寻找。 “馨儿。”赵婶抓住她的手,目光像是黏在她脸上一样,舍不得离开,“我的馨儿,娘总算找到你了。” - 北城大学,一节洋文课结束后,康采薇迫不及待跑到韩承隽面前,少女羞涩腼腆的目光颤巍巍对上他的,怀抱着满心雀跃道:“韩承隽,下午放学你有没有时间门,听说外街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和话剧社几个同学商量好要去见识一下,你要不要一起去?” 听到她的话,原本魂不守舍的韩承隽定了定神,目光渐渐有了焦距,落在康采薇天蓝色校服上。 “抱歉,我……” 刚说了几个字,他有些难以启齿。 自从上次给家里寄信说要出国留学,都过去一个月了,但家里没传来任何消息,韩承隽内心不由得十分失望。 随着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尹梦娜那边催得也很紧,倘若家里再不寄钱过来,他恐怕不能和尹梦娜一起出国留学了。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像被狠狠剜掉一块,痛得难以呼吸。 他和尹梦娜是自由恋爱,但碍于尹家的势力,两人的恋情隐瞒得很好,包括学校里同学都不知道。 尹梦娜长得漂亮、优雅、高贵,她学识渊博,思想新颖,集女性所有美好于一体,是韩承隽梦寐以求的灵魂伴侣。 尹梦娜想出国留学,他也要陪着,可他作为男人有自己的骨气,留学昂贵的费用必须得自家出。 韩承隽作为韩家大少爷,从小没吃过苦,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觉得父母能帮忙摆平一切。 哪怕3000大洋是一笔不小的负担,韩承隽也觉得,这笔钱给他花了,难道不比给庶弟庶妹们花更有价值?毕竟母亲没少抱怨过,说韩家的家产都应该是他的,让他争气些。 出国留学,也是一种争气的方式啊。 可那封信寄出去后就石沉大海,没了踪影,这让韩承隽的心绪变得越来越糟糕。 他出国留学是为了陪伴尹梦娜,陪她享受生活潇洒过日子的,可不想像那些穷学生一样,跑到异国他乡,一边读书,一边苦兮兮打工。 想到这里,学费和生活费还没有着落的韩承隽哪有心思愿意和康采薇一起出去吃吃喝喝。 康采薇对他有那方面的意思,他不是不知道,这女孩人长得漂亮,性格单纯,家境殷实,韩承隽也曾对她动过心。 只是康家不过是小富,康采薇上面还有三个哥哥,论身份,论家底,哪里比得上嘉云实业的千金大小姐尹梦娜。 韩承隽正要婉拒,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康采薇成绩颇为优秀,此前也曾提过想出国留学的事,便问她:“康同学,你出国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和韩承隽这种在大学里谈情说爱、沽名钓誉之人不同,康采薇在化学方面很有天赋,读书也用功,家里愿意花精力送她出国深造,对她寄予了很大希望。 可韩承隽打心眼里看不起康采薇,他虽然认为女子应该出门接受良好的教育,但却觉得女子不能读书太多,能够和丈夫交流就行了。 最好对外能做一个漂亮的花瓶,让男人带出去有面子,对内既能理解和体贴丈夫,还得会相夫教子,不要太强势。 康采薇在化学方面钻研那么深做什么,女人家学历不要太高,否则将来谁敢娶她? 其实韩承隽这种男人自私自利透顶,他想占尽世上所有好处,传统女人跟不上时代和潮流,就被他鄙视和抛弃,走出家门接受新式教育的女人稍微优秀点,他又担心把握不住。 挑挑拣拣,还不是挑中了家里最有钱的尹梦娜。 康采薇怔了下:“还在考虑,父母想让我去C国,国立大学的化学专业比较强,但大哥说C国的华国留学生太少,担心我在那边没有照应,想让我去E国。” 据她所知,韩承隽打算去的就是E国。 理智点说,康采薇当然希望能去C国,继续在专业课方面深造,但如果去了E国,她就能和韩承隽继续呆在同一个地方,说不定两人的感情能擦出火花。 说实在话,北城大学不少男学生私生活都比较复杂,很多人来上大学之前,都在家里娶了一位妻子,进入学校后又和女同学恋爱,搞出很多感情纠葛。 韩承隽应该是所有人中最洁身自好的一位,大学四年里,专心学习,目光从不在任何一个女生身上流连,长得还这么英俊,哪怕面对其他女生的追求和喜欢,他想也不想都给拒绝了。 康采薇在心里细数了心上人的优点,又涌现出许多甜蜜,看向韩承隽的目光变得更柔和了。 察觉到这一点,韩承隽眼神闪烁,对自己的打算有了一定把握。 “康同学,其实有些事我真的难以启齿。”韩承隽握着拳头,做出羞赧的样子,“我家里出了点事,没办法凑齐出国留学的费用,甚至连我在北城的生活费都难以负担,父母希望我能立刻回老家结婚,这样岳父才能帮扶我家的生意。” 康采薇瞪大眼睛:“这……这不是包办婚姻吗?你父母想拿你换好处,这怎么可以!” 韩承隽脸上满是苦涩:“父母毕竟养了我二十几年,我如果不答应,就是不孝。康同学,我真的很羡慕你,能有家里的支持,没有后顾之忧的出国留学。” 康采薇眼睛亮亮的,义愤填膺道:“韩同学,时代变了,你不能逆来顺受听从父母的安排,毁掉自己的一生,你既然想出国留学,那……我可以帮你凑到学费,读书是最要紧的事,千万别因为一时的困境而放弃。” 她心里感动的稀里哗啦,韩同学是多么努力的人啊,被逼到绝境,仍旧想要出国学习科学知识。 而她呢,居然因为一点小情小爱,就生出放弃深造本专业的想法,真的太不应该。 她决定了,等回家就告诉父母,她要去C国继续读化学专业,还要资助韩同学。 父母都是知识分子,一定也不愿见到一个优秀的学子失学,回乡下老家结婚。 韩承隽心里一动,暗笑康采薇真的很好骗,脸上却为难道:“这怎么可以,出国的费用太贵,我怎么能接受你的施舍。” 他在等,等康采薇主动放弃留学的机会,把全部费用让给他,并且表示会在国内安分守己等他归来。 这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女人应该做的。 那他会给康采薇一个承诺,承诺三年后回国娶她。 至于三年以后,到时候他恐怕都跟尹梦娜结婚了,有嘉云实业那么大的靠山,康家难道还敢找他的麻烦?再说,等他入赘尹家,还愁没钱还康采薇的学费? 韩承隽的推辞在康采薇看来,是有骨气的代表。 她心里越发敬佩他这种精神,想着韩承隽作为一个有骨气的男人,靠别人施舍钱确实不合适,便道:“我哪有资格施舍你,但是韩同学,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筹到钱的。” 说完,她生怕韩承隽不愿意接受,迅速离开了。 康采薇决定亲自去林镇一趟,她要找韩承隽的父母谈谈,毕竟这个年代像韩承隽一样有骨气有抱负的优秀青年不多,哪怕韩承隽不是她的心上人,只是一个普通同学,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泥淖。 韩承隽不知道康采薇的打算,他离开校园后直接去找尹梦娜了。 尹梦娜确定好出国留学的事后,已经不再去学校读书了,每天带着丫鬟四处游玩,和世交家的小姐妹逛逛街,吃喝玩乐。 “承隽,父亲已经安排好了我的行程,半个月后就走,你尽快把费用交一下,到时候和我一起,我真的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出国。” 说到这里,她尾音不自觉向上翘起,媚眼如丝看着韩承隽。 说实话,尹家家世好,她可选择的男人很多,但没有一个比韩承隽长得更俊秀。 作为男朋友,韩承隽的家世自然拿不出手,所以她一直对外隐瞒两人的恋情。 可那些家世好,相貌过关,又愿意忍受她大小姐脾气的男人,根本不存在。 尹梦娜早就想好了,等出国留学回来,给韩承隽镀一层金,再把他介绍给父亲认识。 但到时候韩承隽必须得和他那个糟糠妻黄脸婆离婚,光明正大迎娶她进门,她可不想被别人指指点点说是韩承隽外面找的小妾。 父亲一直希望她能找个有能力的赘婿接管家业,韩家出身贫穷,韩承隽家里还有不少庶弟,他肯定是最合适的那个。 韩承隽眼皮跳了一下,脸上摆出温柔的神色,好声好气对她道:“知道了,我母亲昨天来信,说费用正在筹措中,一周后应该能到。你也知道,我家里庶弟多,大家争来抢去的,生怕我占了便宜。” 作为尹梦娜的男友,韩承隽是绝不敢隐瞒结婚一事的,否则将来有一天被尹家发现,他的下场绝对会很惨。 在这段恋爱关系中,他一直处于下风,不敢花尹梦娜的钱,不敢在尹梦娜面前展露贫穷,每天变着法哄大小姐开心。 就是为了将来能攀上尹家的高枝。 希望到时候夏巧娘不要不识趣,哭哭啼啼不肯离婚,他最烦这种女人了。 - 韩老爷和韩太太被县长派来的人带走后,就慌了阵脚,两人在牢里互相揭对方的老底,每天不停歇的对骂,也骂范大夫不做人,竟连这种事都抖搂出来。 范大夫冤枉,他还以为这件事是从韩家泄露的,当下也加入骂战,三人每天骂个不停。 韩太太:“都怪你当年说夏老爷有意要跟咱家退婚,恰好咱家那年生意亏了不少钱,急需和夏家联姻弥补亏空,我才想出这个馊主意。” 夏老爷一去世,韩家趁着夏翊年龄小,不了解情况,骗去不少钱。 韩老爷怨怪她:“要不是你把后院管那么严,吓到了夏家,夏老爷怎么会退亲?” “你还怪我!”韩太太不高兴了,“夏老爷一辈子从没纳妾,你呢,一个接一个往家里带女人,夏家能放心把女儿嫁过来吗?” 说完,韩太太又细数成婚以来韩老爷做过的无数件错事,最终哀叹自己远在北城的儿子,恐怕凑不到钱出国留学了。 她和韩老爷不在家,那些姨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家里指不定乱成什么样呢。 她想的没错,其他姨娘带着儿女和财产回了娘家,只有马姨娘在儿子被山贼抢走后,吓破了胆,不得不带着儿媳和孙子回了韩家。 可是这一堆烂摊子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儿媳只好回娘家求助父亲沈老爷。 沈老爷早就觊觎韩家的家业了,这次逮住机会,堂而皇之进了韩家,霸占了不少家产。 - 言诉帮助赵管家夫妻和女儿团聚后,顺便找到省城报社,在报纸上刊登了夏巧娘和韩承隽离婚的消息。 但因为韩承隽远在北城,他又不是什么名人,这边的消息也很难传过去,不少看到报纸的读者都疑惑,韩承隽是谁。 但管他是谁呢,反正这男的成婚后让妻子守了四年活寡,妻子终于忍不下去,跟他离婚了。 办好这件事,言诉没有回林镇,反倒先坐火车去了北城一趟。 拥挤的火车站,言诉顺着人群下了车,提着沉重的皮箱,往外走去。 不小心撞到一个正往里进的年轻女孩,女孩穿着一件白底印花旗袍,剪了爽利的学生头,步履匆匆,被言诉一撞,手中的行李掉在了地上。 里面掉出来几本书,女孩忙弯腰去捡,不小心碰到了言诉的手。 一阵风吹过,书皮微微卷起,露出里面的名字。 “北城大学,化学系,康采薇” “这位姑娘,原来你是北城大学的学生?”言诉将书递给她,一脸钦佩的看向康采薇。 康采薇红了脸,略有些不好意思,她这次瞒着家里人,准备去林镇拜访韩承隽的父母,想不到还没上火车,就遇上这种事。 “嗯。”她点点头,牢记父母平日的叮嘱,出门在外不要随便跟人讲话。 就在康采薇拿回自己的书,准备继续往里走的时候,言诉忽然拦住她,热情道:“我的前妹夫也在北城大学读书,不知道姑娘认不认识。” “前妹夫?”这算什么亲戚关系,康采薇好奇的看着他。 言诉笑笑:“他叫韩承隽,林镇人,和我妹妹新婚一个月就来北城上大学了,四年里再也没回去过,这次我妹妹登报和他离婚,我特意来通知他一声。” 啪嗒。 康采薇手里的书再次掉到地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163 下堂原配的哥哥8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接下来, 康采薇没顾得上坐火车,反而听言诉讲述了一个负心汉婚后外出读书,对老家的妻子和女儿不闻不问, 以致妻女在家经常受公婆苛待的故事。 “韩承隽的母亲为了供他出国留学, 拿我妹妹做要挟,还收买大夫拖延我的病情,逼迫我家出一半费用,我实在不忍心妹妹在韩家受苦, 便将她和孩子接回了家……” 言诉叹了口气, 脸上落寞的神色看在康采薇眼里, 就是作为兄长的无奈。 她恍恍惚惚的问:“可是前不久韩承隽还告诉我,说他家里生意出了点问题,没法凑齐出国留学的费用,家里要安排他联姻, 挽救家族生意呢。” 言诉吃惊的瞪着她, 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愤怒:“他真这么说?这个骗子,莫不是学那些浪荡子在外面欺骗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他爹娘如今还关在牢里, 上哪给他安排联姻!” 听到这里,康采薇一张脸涨得通红。 为自己喜欢上一个有妻子女儿的男人感到羞愧,也愤恨。 愤恨韩承隽明明看出她的情愫, 却什么都不说, 任由她陷进去, 还编谎话欺骗她。 他的父母也很有问题,一边趁儿子不在家,欺负儿媳孙女,一边为了节省自家的钱, 跟儿媳娘家借钱,送他出国留学,借钱不成居然还谋害人命。 想到这里,康采薇不寒而栗,她喜欢着的,究竟是个怎样的男人。 “对……对不起。”康采薇眼眶红红的,朝言诉鞠了一躬,为自己那段错付的感情道歉,也为远在林镇不清楚韩承隽在北城做了些什么的夏巧娘和夏慧颖道歉。 “哎,小姑娘你道什么歉。”言诉大大咧咧摆了摆手,“莫不是你之前对韩承隽有什么好感?不要紧的,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喜欢过几个渣男,以后再找对象提高警惕就行了,千万别男人说什么,就傻乎乎的相信,这个世道险恶得很啊。” 康采薇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心里那点感情负担居然变轻松了。 “谢谢您。”不自觉的,她将眼前这位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青年,摆在年长一辈的位置上。 “对了,您要去找韩承隽是吗?我带您过去吧,他这会儿恐怕在宿舍休息。” 言诉笑眯眯的,谢绝她的好意:“小姑娘,这是我们夏、韩两家的事,将来闹出来韩承隽会大大的丢脸,你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他那个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别让他记恨你。” 康采薇听完之后更感动了。 她就说世界上虽然有韩承隽这样的骗子,但也有言诉这样的好心人,能够替她一个仅仅一面之缘的女孩着想。 两人告别后,康采薇回到家里,没忍住,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母亲。 康家父母对子女的教育方式比较开放,夫妻俩作为知识分子,在文化界有一定的影响力,也比较明事理。 得知女儿在感情上受人指点,走出迷津,及时醒悟后,康母特别高兴,吩咐厨娘做了大餐,决定晚上一家人庆祝一下。 “妈,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康采薇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康母摸了摸她的头,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其实妈妈想请你说的那位先生来家里做客,好好感谢人家的,但既然人家有顾虑,暂且不必请客,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高兴一下,我的薇薇长大了。” 一想到女儿差点瞒着家里人,私自跑去林镇,康母就吓得后怕。 且不说这一路长途跋涉,会遇到多少危险,单说以韩家人的人品,万一女儿去了之后,被人三言两语骗住,到时候恐怕就无法轻易脱身了。 康母是北城有名的才女,写文章犀利,往往一针见血。 她将韩承隽和夏巧娘的故事整理改编了一番,又加入其他元素,写成文章投给了报社。 言诉并没有立刻去北城大学找韩承隽,他来北城,主要是置办房产的。 夏慧颖年纪还小,正是该读书上学的年纪,小地方风气比较保守,大多数人家还不太愿意让女儿出门读书。 北城是全国著名的大城市,比较先进,有能够供男女混合读书的学校,言诉打算先探探路,找到合适的学校,再在附近买套房子。 况且需要读书的不仅仅是夏慧颖,夏巧娘才二十岁,这个年龄接受教育也不晚。 她年幼时,夏老爷请了先生来家里,教儿子和女儿一起读书识字,原身兄妹俩学的是传统教育那一套。 但时代变了,言诉想让夏巧娘至少学一门洋文,接受些新式文化,将来无论什么处境都能有一门谋生的技能。 他看中的是位于育才街的育才小学。 这所小学在后世名气很大,是由民国时期一位很出名的教育家创建,学校的几位老师在后世也是鼎鼎有名的人物。 育才小学占地面积很广,设施比较齐全,教育理念颇为先进,当学校负责人得知言诉是为家里年仅三岁的外甥女选择学校时,非但没有觉得他小题大做,明明孩子的年龄还不到上小学,就开始担忧了,反而很热心的给他介绍学校的优势。 主要因为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家庭不重视女孩的教育,负责人像找到知音一样,拉着言诉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您是从外地来,想在附近买房子?真是巧了,我家住在育才街后面的巷子里,邻居一家准备搬往国外,打算把房子卖掉,您要不要看看?” 负责人名叫程明哲,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在育才小学兼任外文教师。 他能出国留学,回国后还找了份不赚钱的职业,为爱发电,足以证明家境优越,不需要为衣食住行操心。 所以他邻居家,大概率条件也很好。 言诉这样猜测着,在下午按照约定的地点去看了房子后,发出“果然如此”的感慨。 这所院子虽然只有一进,但看起来比较宽敞,由正房和东西两侧的厢房组成,院子中央空地较大,种着石榴葡萄等果树。 树下挂着秋千,供小孩子玩耍。 这是套很适合全家四五口人一起居住的房子,言诉立刻决定买下来。 好在房子要价虽然很贵,但他变卖夏家家产后,夏巧娘将自己的嫁妆也交给他打理了,总的来说足够买下来了。 办理好房契地契过户后,言诉去了北城大学。 韩承隽正在上课。 自从康采薇得知他的真面目后,康家父母担心女儿在学校忍不住戳穿他,会招来灾祸,便没再让她继续上学,反正出国手续已经在办理中,家里专程让无所事事的小儿子陪同女儿一起去C国留学。 而康母那篇隐去真实姓名,综合各种要素,特意以夏巧娘这个原配受害者视角写的文章,也在报纸上刊登了。 文章不是传统的苦情戏码,写的很爽,让人看得也很过瘾。 女主角名叫冬忍,自幼和丈夫定亲,在丈夫打算离开家乡读书时,作为一个拴住丈夫的工具,被婆家娶了回去。 婚后整整七年,她被出门在外的丈夫不闻不问,因生下女儿被公婆苛待,哪怕带了丰厚的嫁妆也被公婆不喜。 公婆一双势力眼,见她娘家势弱,就想害命夺财,暗中买通大夫给她健康的哥哥下药。 前期冬忍像所有传统女人那样,忍受着命运赋予自己的一切,任劳任怨,任由摆布,但转折点在她哥哥生病之后。 当母亲懦弱,娘家无人能挑起大梁后,冬忍突然觉得自己不该继续软弱下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娘家。 她奋起了。 在哥哥的支持下,兄妹俩将韩家闹了个天翻地覆,讨回自己的嫁妆,带着女儿回到娘家,和丈夫离婚,开始经营自己的事业。 从此天高海阔,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这篇文章一经发表就引起了很大轰动,她和以往那些被抛弃的原配受苦受难的形象不同,反而塑造了一个历经坎坷迎来新生的强大女人。 北城大学热血沸腾的年轻人最喜欢这种情节,他们在校园里、教室里热烈讨论着这篇文章,自然也就传到了韩承隽耳中。 韩承隽越听,越觉得这篇文章的细节很熟悉,似曾相识。 特别是女主角冬忍新婚不久,丈夫就离开再也没回来,害她守了七年活寡。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承隽,你说冬忍的丈夫是不是个混账东西,留下妻子和女儿在家受苦受难,他却在大学里勾搭女同学,骗钱骗色,不事生产,整日写信找家里要钱……” 和他最要好的一位男生极为愤慨的将冬忍的丈夫骂了个狗血喷头,韩承隽越听脸越黑,不由得为自己辩解。 “可是丈夫在外读书,妻子已经跟不上他的步伐了,他另寻真爱也情有可原。” 男同学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居然会这么说,震惊的望着他:“但他可以跟妻子离婚啊,另外再添一些钱财上的补偿,让妻子回娘家或者另嫁也行,他为什么不写信回家说明情况,反而任由父母拿捏着妻子的嫁妆,苛待她和女儿的衣食,还要求妻子的哥哥出钱供自己出国留学,这也太没脸没皮了!” 韩承隽木着脸道:“他是个从乡下进城的男人,小地方规矩森严,倘若妻子被他休回娘家,肯定会坏了名声,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丈夫或许只是为了保护妻子。” 男同学想不到他竟然处处为冬忍的丈夫辩解,再次道:“可他和妻子还有大舅哥青梅竹马长大,冬忍的家庭情况他不可能不了解,人家在娘家时也是千娇万宠的姑娘,他凭什么自以为是替冬忍做决定?” 韩承隽觉得自己跟他说不清楚,他想起了夏巧娘。 夏老爷去世后,夏家的情况一落千丈,做生意全靠韩家扶持。 倘若他将夏巧娘休回娘家,她还有活路吗? 恐怕一心想促成两家联姻的夏翊,为了夏家的名声,都得求着韩家不要毁掉这门婚事。 想到这里,韩承隽愤怒的心情总算舒缓了些。 他暗道自己魔怔了,不过是一篇文章而已,怎么就想到夏巧娘了。 他对夏巧娘印象不深,只记得那是个性格温和笑起来很腼腆的女人,和林镇任何一个养在深闺的闺秀没什么不同,这种女子最胆小怕事,就算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和自己离婚。 念及此,韩承隽甚至有些苦恼,希望等他出国留学回来后,夏巧娘能识趣点,摆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要继续霸占着他的正妻之位。 很快,他将文章的事放到一边,开始惦记康采薇什么时候能理解他一片苦心,主动把出国留学的机会和费用让给他。 他没发现的是,刚刚那位和他争执的男同学,坐在后排望着他的背影皱起眉,决定从此以后远离他,而且还要在宿舍揭穿他的真面目。 男同学家中有一位堂姐便是类似于冬忍这样的受害者,丈夫口口声声追求爱情,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却还理直气壮要求堂姐在家相夫教子,侍奉公婆。 真是什么好处都想要。 下课后,韩承隽正想像以往那样,和男同学一起去吃饭,不料男同学像躲瘟神一样,对他避之不及,匆忙拿着课本离开了教室。 他急匆匆离开教学楼,正要往外走,却被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拦住了。 “同学,你好,请问韩承隽是在这座楼上课吗?” 男同学本想离开,听见他问韩承隽,犹豫了一下帮他指了指方向:“他在那个教室。” “多谢。” 青年正要离开,男同学想了想,还是拦住他问:“请问你找韩承隽有什么事吗?” 他见青年步履匆匆,穿衣打扮不像是学校的学生,且长了张生面孔,口音也不太像北城这边的,便有些好奇。 言诉朝男同学看了看,嘴角扯出一抹俊雅的微笑:“我是韩承隽妻子的大哥,我妹妹和他离婚了,我来通知他一声。” 原本还有些蔫头蔫脑的男同学一听到这个劲爆的消息,顿时眼都瞪直了:“什么?韩承隽结婚了?” 他和韩承隽同宿舍四年,不敢说对他十分了解,但自认对他的家庭情况了解个七八分,可他从未听说韩承隽结过婚。 北城大学的学生来自五湖四海,其中在老家按照父母要求娶了原配妻子的不在少数,不管他们和妻子感情是否和睦,但隔段时间,总要寄信回家问问情况。 可他从未见韩承隽和妻子联络过。 他的反应在言诉的预料之中,言诉点点头:“他来北城上大学前结婚的,但是离开家后再也没回去过,如今我妹妹的女儿都三岁了。” 这句话信息含量太高,男同学瞬间联想到以冬忍做主角的那篇文章,以及韩承隽看了文章后的反应。 难怪他一直在替冬忍的丈夫说话,原来他就是一个抛弃妻女的渣男。 正义感十足的男同学义愤填膺,主动带言诉回教室找韩承隽,一进门,他立刻大声嚷嚷道:“韩承隽,你妻子的哥哥找你!” 他特意咬重“妻子”两个字,果然吸引了所有学生的注意力。 韩承隽在班里人缘一直很好,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折服于他的魅力之下,不少女生都像康采薇那样,觉得他洁身自好,不玩弄女同学的感情,是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好男人。 但此刻男同学一嚷嚷出来,所有人都感到非常吃惊。 “怎么回事,韩承隽有妻子?” “他什么时候结婚的?” “看不出来呀,从没见韩承隽和妻子联络过,他最经常写信的对象是父母。” 正轻言细语和女同学聊天的韩承隽闻言身体一僵,诧异的朝门口看去,只见男同学身后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青年穿着一件黑色呢子大衣,略有些熟悉的面庞十分严肃,绷着一张脸朝他看来。 “夏翊?”他十指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喃喃道,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冲到门口,在言诉面前停下,讪讪道,“你怎么来了?” 四年没见,他都快认不出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了。 他和夏翊同龄,两人自幼经常在一起玩,但是从夏老爷去世,夏翊接管家族生意后,他们便渐渐疏远了。 等他离开林镇,来北城读书后,更是忘记了这个年少时的好友。 乍一看,这张脸竟变得如此陌生。 “韩承隽,这位先生还真是你的大舅哥啊?”男同学阴阳怪气的看着他。 韩承隽脸色变了变,既想否认,但对着言诉这张脸又不敢,但他又不甘心自己在学校苦心经营的名声毁于一旦。 “夏翊,我们出去谈,你什么时候来北城的,我带你去校园里逛逛,我们学校可漂亮了。” 他现在只想把夏翊哄走,先避开这些爱管闲事的同学,以后再慢慢描补。 在他的印象里,夏翊和夏巧娘一样都是软和性子,好说话,很好摆布的样子,本以为这次也一样,只要他动动嘴,夏翊就会听他的,不料青年阴沉的目光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来找你玩的吧?” 韩承隽动作一滞,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顶着所有人异样的眼神问:“那你是……” 言诉从怀里掏出一张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翻开到某个位置,指着上面的一则声明道:“这是巧娘和你离婚的声明,刊登在咱们本地的报纸上,我担心你不知道,特意来通知你一声。” “从此以后,巧娘母女两人,和你们韩家再也没有任何关系,明白了吗?” 男同学听了这话,急忙将报纸拿过去,大声朗读起来。 听到声明里特意点明自己婚后的所作所为,韩承隽脸色越来越差,不善的目光看向言诉:“夏翊,你不要胡编乱造。” 言诉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我胡编乱造?你没有在婚后一个月就离开家乡来北城读书,整整四年没有回家,对巧娘和慧颖不闻不问?” “你母亲没有在新婚时就夺走巧娘的嫁妆,据为己有,从不肯给她和孩子做新衣服,害得巧娘不得不将自己的旧衣服改小,做了给慧颖穿?” “你一个多月前写信回去说要出国留学,你母亲为了达成你的心愿,可是买通范大夫在我的药里动手脚,若不是我发现得早,现在有没有命活着都是一回事。” 言诉将韩承隽和韩家的所作所为,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讲了出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慧颖就是你和巧娘的女儿,她以前叫顺儿,我嫌名字难听,改名叫夏慧颖。” 教室里同学们听得目瞪口呆。 “这不是冬忍丈夫的所作所为吗?”一个女生忍不住用愤怒的目光看向韩承隽。 前不久,同学们还在课间热烈讨论冬忍那篇文章,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敬佩冬忍能走出旧生活,迈向新生活的勇气。 同时,也对冬忍那个只知道一味索取的丈夫感到不满。 但大家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日里人缘极好形象颇佳的韩承隽,竟然是活生生“冬忍丈夫”的形象。 “韩承隽,难怪你一直在替冬忍的丈夫说话,原来你就是他!”男同学气呼呼将冬忍那篇文章的报纸拿出来,让言诉看,“先生,您看看,报纸里辜负了女主角冬忍的男人,是不是韩承隽?” 言诉接过报纸一目十行看过去,然后挑了挑眉,谁这么有先见之明,连批评韩承隽的文章都写出来了,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 于是他叹了口气,一脸不愿直视的样子,痛苦道:“我夏家与韩家毕竟是世交,我与韩承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好兄弟,他虽辜负了我妹妹,但也不该被贬成这样……” 那些学生年轻气盛的,一看他这么痛苦纠结于和韩承隽的友谊,顿时更气了。 “韩承隽,你还是人吗?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夏先生都不愿追究你,只是让妹妹和你离婚,你还不赶快给夏先生道歉。” “对,道歉。” “你的母亲为了一己之私差点害死夏先生,你还有脸和他称兄道弟吗?夏先生有你这种朋友和大舅哥,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被众人讨伐的韩承隽浑身直冒冷汗,脸色苍白,差点没昏死过去。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经营已久的好名声,居然毁于一旦。 被所有同学逼着当面向夏翊道歉,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份屈辱,他倒是想逃走,但教室门口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别班来看热闹的同学,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空隙。 他还是识时务的,察觉到形势对自己不利后,立刻放软态度:“对不起,夏翊,我不知道母亲她竟然做出那种事,我替她向你道歉。” 他捂着脸,眼中的痛苦溢于言表,干脆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韩太太身上。 “你也知道她那人十分强势,不喜我在外读书,每隔一段时间总要想方设法催我回老家,我想,她对你下手可能也是想逼迫我回老家的方法吧。” 他尽量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受害者。 但言诉可不吃他这一套。 “既然你受制于韩太太,这么苦恼,我倒是替你做了件好事。” 他盯着韩承隽道:“我将韩老爷和韩太太送去坐牢了,不用谢我,要怪只能怪他们犯了罪。” 这番话再次在学生中激起惊涛骇浪,男同学颤着嗓音问他:“韩承隽的父母犯了什么罪?” 言诉的脸色刹那间变得阴鸷,身上所有的温和气质全都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恨意:“他们当初为了谋夺我家的财产,谋害了我父亲。” 164 下堂原配的哥哥9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教室里瞬间门变得鸦雀无声, 所有学生的目光在言诉和韩承隽之间门转来转去。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本以为是被辜负的原配家人前来找负心汉要个说法的感情纠葛,到头来居然演变成两个家族之间的杀父之仇。 男同学抖着声音道:“你的意思是, 韩承隽的爹娘,谋害了他的岳父岳母?” 老天哎, 韩家人究竟是怎样一家子奇葩。 韩承隽平时看上去温文尔雅,颇有书卷气,想不到他父母竟然是杀人越货之人,杀了当爹的还不够, 多年后为了索要钱财,又继续害当儿子的。 这是尝到了多大甜头啊。 韩承隽脸色青青白白, 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摆了,显然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件事。 “你胡说。”他下意识反驳。 记忆里, 他成婚前, 娘曾经反复交代,说夏家今非昔比, 夏翊性格清高,不通世事, 以后做生意得依赖韩家,让他尽快接手家业, 好帮帮大舅哥。 “我娘心地善良仁慈,婚前就叮嘱我好好照顾巧娘,帮持夏家,她怎么可能做出谋财害命的事。” 言诉盯着他笑了笑:“帮持夏家?怕不是想借机把夏家的产业变成韩家的。我刚接手家业那几年,不懂事,韩老爷可没少假借帮助夏家的名义,侵吞夏家的财产。” 这句话一出, 所有同学看向韩承隽的眼神变得厌恶起来。 不知谁起了个头,大喊:“韩承隽滚出北城大学!” 其余学生也跟着开始喊。 “我们北城大学不能有这种人品丑陋之人。” “别让他玷污了北城大学的名誉。” 言诉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满意极了,既然达到目的,他也不再久留,直接转身离开。 回到刚买的院子后,言诉请隔壁程明哲家的佣人帮忙介绍了个清理卫生的人。 北城人口流动很大,每天都有无数人离开,也有无数人来这里谋生,那个佣人刚好有一家亲戚来北城投靠她,她便介绍给言诉了。 “我表姐和她女儿,做事勤快,手脚很麻利的,夏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明天我让她们来试试。” 言诉答应下来,下午的时候,他出门去最繁华热闹的地带逛了逛,寻找商机。 既然打算离开林镇,来北城发展,坐吃山空肯定不是办法,好在这个年代的商业只是初露萌芽,市场可寻找的机会还很大。 途径嘉云实业旗下一家百货大楼时,他正打算进去,不料被旁边一个吵闹的声音吸引了。 “你们快放开我,让我进去,不然我让二叔爷打死你们!” 说这番话的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岁出头的男孩,他骨架长得很高大,要不是一脸稚气,说话行事像个小孩子,肯定会被人误以为是成年人,毕竟这个年代成年人一般个头不高。 男孩满脸戾气,凶神恶煞盯着两个小厮。 小厮苦着一张脸,百般劝阻:“文柏少爷,百货大楼里面是招待客人的,您不能随便进去,万一吓到了客人,家里生意就要损失很多钱。您想要什么,我去跟百货大楼的经理说,让他给您拿,好不好?” 男孩噘着嘴,犯倔道:“不,我就要进去,那里面有好玩的东西,我就要玩!” 男孩力气很大,两个小厮也不是他的对手,很快被他一手一个撂翻在地。 他冲到百货大楼门前,刚好抬头看见挡在门口的言诉,眼里冒着凶狠之意,一拳朝他打过去。 “本少爷见了你这张脸就讨厌,百货大楼是我家开的,你还不赶快给我滚出去!” 言诉皱了皱眉,非但没有躲避,反而迎着拳头冲上去,手腕灵巧一翻,借用巧劲将他拳头的力道卸掉。 “啊——疼——”男孩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捂着自己的胳膊大喊起来。 那两个之前被撂翻在地的小厮听到他的惨叫声,顾不得自身的疼痛,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冲上前挡在男孩跟前,面色不善盯着言诉:“你是什么人?竟敢伤害我家少爷,你知道我家少爷是什么身份吗?” 刚刚言诉见他俩被男孩欺负,还觉得当小厮也不容易,但这会儿他轻轻给了男孩一个教训,两个小厮立刻上前不依不饶质问他,他瞬间门便生出厌恶。 为虎作伥者,不过如此。 看来这男孩就是剧情里害了原身和顺儿两人的尹文柏了。 虽说他脑子不正常,傻里傻气,但生在尹家,已经比这个年代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过得好了,他脾气那么大,动辄打骂身边下人,尹家不说多加约束,反而放纵他无法无天,随意伤害他人。 言诉不悦的看着那两个小厮:“我是来买东西的客人,方才听你们讲话,这男孩竟然是百货大楼的主家少爷,作为商人,百货大楼的老板就是这么指使你们欺压客人,作威作福的吗?” 俩小厮本是看着言诉面生,不像是北城有名有姓的人物,所以对他的态度难免骄横了些。 这家百货大楼在北城很有名气,几乎没人不知道它主家是谁,尹家凭借嘉云实业在商界占有一席之地,做生意的谁见了不得给几分面子。 小厮也是这样想的,哪个普通人见着尹文柏这般蛮横且家世不凡的少爷,不得躲得远远的。 但言诉这番话一出口,小厮下意识觉得不妙,今天碰上硬茬子了。 想起老爷在家时反复交代,平时私底下欺负一些普通人也就罢了,但绝不许在外面败坏百货大楼的名声,这可是尹家的摇钱树,每天带来的收益超乎想象,谁敢让它名声受损,决不轻饶。 他们顿时害怕了。 恰好这时,尹文柏受了委屈后不甘示弱,再次朝言诉发动攻击,言诉可不会让着他,直接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两个小厮大惊,生怕引起别人围观,连抱带拖将尹文柏抬走了。 临走时又看了言诉一眼,似乎想记住他的相貌,将来好报仇。 发生了这么一桩事,言诉也没心情进去逛,直接回了家。 次日,到了约定好面试佣人的时间门,对方却迟迟不来,直到午饭过后,程明哲家的佣人才一脸抱歉提着些亲手做的炸糕过来,告诉言诉,她的亲戚出了点事,恐怕不能来了。 “怎么回事?”言诉捏着一片金黄喷香的炸糕,问她。 佣人苦着脸道:“实不相瞒,我表姐是拖家带口来北城谋生的,她丈夫去得早,女儿金兰兰招赘了一个男人,本来小两口踏实肯干,生了个儿子,过得也不错,谁知那男人不晓得得罪了什么人,遭人追杀,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不醒,儿子才六岁,昨晚上也不见了踪影。” “母女两个现在满心发愁,哪还有心情出来做工。” “夏先生,真是抱歉,耽误你的时间门,你还是另找佣人吧。” 言诉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问了下情况,发现程明哲已经帮着找了大夫,还报了警,希望能找到那孩子。 - 韩承隽一事在北城大学引起了巨大轰动,其实北城大学的师生中,不乏离开老家后抛弃原配妻子另寻真爱的,但谁都没韩承隽吃相这么难看。 一直在学校隐瞒已婚身份欺骗同学也就罢了,最可怕的是他父母牵涉到人命案子,且谋害对象不是别人,居然是他岳父。 他的母亲为了供他出国留学,竟然再次试图谋害他大舅哥,筹谋费用。 这已经不仅仅是道德问题了,如此可怕的一家人,倘若让韩承隽顺利毕业,将来走出去,无论到哪,人们都会指指点点,说北城大学的学生父母为了供他读书,不惜谋害他人。 事关学校声誉,北城大学的负责人当然不能将此事轻拿轻放。 何况韩承隽的经历,和近来文坛那篇著名文章上写的一模一样,不知谁将“冬忍丈夫的原型是北城大学学生”一事传了出去,导致各界人士纷纷质疑北城大学的权威。 甚至有很多校外人士,专门跑来观看传说中“冬忍的丈夫”。 眼看北城大学的名声岌岌可危,已经有不少学生向校方建议,让韩承隽退学,不能让他一颗老鼠屎,坏了所有人的清誉。 以前,学生们都为自己是北城大学的学生感到骄傲,难道以后大家毕业了,走上社会,人家问起来就是,你跟“冬忍的丈夫”是一个学校毕业的,这种话很好听吗? 校方找韩承隽进行谈话。 但韩承隽非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控诉夏翊诽谤他的名声,希望学校出面帮他澄清。 他这是想用整个学校的名声为个人洗白。 校方负责人几乎可以预见,假如他真的满足韩承隽的要求,将来会如何面对社会各界的质疑。 “韩承隽的态度实在嚣张,我们不能任由这种失去良知的学生玷污北城大学的名声。” 经过开会,校方所有人一致决定将韩承隽劝退。 一家私密性极好的餐厅里,“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韩承隽脸上鲜红的五个手指印极其明显。 他捂着脸,垂下睫毛一声不吭,不敢直视对面盛气凌人的女子。 “你太让我失望了。”尹梦娜的眼里充满痛惜和遗憾,她烦躁的抓抓新做的烫发,为自己心上人坏了名声还被北城大学退学而苦恼。 尹梦娜从小就知道她是家中的独生女,要招赘继承家业的,她父亲纳了许多姨娘,都没能生出儿子,失望之后,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从小给她灌输的观念是,将来挑选一个聪明上进且家贫的年轻人。 她为了不让婚姻受父亲安排,早早就在物色自己喜欢的男人了,韩承隽长相对她的胃口,也颇有能力,识时务。 她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韩承隽和自己一同去国外镀金,回来后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介绍给父亲尹庭,谁知却出了这种事。 “康采薇的母亲,怎么知道你的经历,还将其写成文章发表在报纸上?” 北城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这个年代的名人并不多,且大都互相认识,康母写的文章这么火,圈子里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 尹梦娜当然也听说了。 她还看过那篇文章,文章从冬忍的视角出发,把她描绘成一个前期受尽磨难后期苦尽甘来愤然崛起的奇女子,尹梦娜当时就气坏了。 如果冬忍这类原配是值得同情的,那她和韩承隽算什么,算别人文章里的恶毒小人吗? 尹大小姐怎么能允许自己以恶毒的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中,她原本试图给报社施压,要求他们取消那篇文章,但这样一来不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只好忍下这口气,将它发在男友身上。 韩承隽垂着头,唯唯诺诺:“我不知道,但梦娜,请你相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被退学了,我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他也是在退学后才知道,原来那篇文章,竟然是康采薇的母亲写的。 当时他心里就咯噔一声,怀疑自己打的算盘被康母发现,这才调查了他,写文章批判他。 但康家是文化人,虽然家底殷实,却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短短几天就将自己调查个一清二楚。 如今的韩承隽一无所有,他必须紧紧抓住尹梦娜这根救命稻草。 只要能入赘尹家,他还有翻身的机会,否则,在北城声名狼藉的他,就必须得离开这里,回林镇那种乡下地方了。 他不想回林镇。 哪怕言诉说过,韩老爷韩太太都去坐牢了,他也不愿回去见他们一面,甚至如果可以,他想摆脱韩家这个累赘。 尹梦娜满心的火气在打他一巴掌后逐渐消失了,她对韩承隽到底还是有感情的,两人秘密交往这么久,这段隐瞒了所有人的感情带给她的刺激和快乐超乎想象。 况且,她早就将韩承隽当做自己丈夫培养了,他们两人之间门有很多共同秘密,没有因为遇见这点困难就放弃他的道理。 “现在风头紧,你这几天先住在我安排的地方,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出国,摆脱这一切了。”尹梦娜有条不紊说着自己的计划。 韩老爷和韩太太还不知道他们寄予厚望的儿子遭遇了什么。 韩老爷承诺将大半家产赠送给县长和师爷,夫妻俩总算得以出狱,但等他们回到林镇一看,才发现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门,韩家经历了什么。 “畜生,一个个都是畜生!我平时待她们难道不好吗,大难临头,她们却领着孩子卷走钱财,回娘家了,她们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爷放在眼里!” 韩老爷望着凋零的院落,气得差点呕出血。 韩太太在一旁冷笑:“我早说过,这些姨娘靠不住,偏你喜欢她们柔媚可人,将一个个宠上了天,现在遭报应了吧。” 马姨娘怯怯的上前帮韩老爷拍背,小心翼翼觑着他的脸色,温柔小意服侍着他。 见着她,韩老爷总算心里舒服点:“还好你没有跟她们一样,愿意留下来陪着我共患难,以后老爷定然加倍对你好。” 马姨娘有些心虚,却没敢解释,只是服侍他更用心了。 “对了,承源呢。”韩老爷问。 马姨娘眼神飘忽不定:“承源他有事出去了,不在家……” 一旁韩太太露出狐疑的表情,她生平最厌恶这些狐媚子,其他姨娘都跑了,只有马姨娘没跑,她可不觉得马姨娘对老爷有多么情深义重。 疑惑之下,她招来管家询问。 管家迟疑的望着老爷太太,避开马姨娘求救的眼神,最终说了实话。 韩老爷得知自己被抓走后,最宠爱的姨娘和庶子居然是最先卷款逃跑的,半路上遇见了劫匪,所有钱被抢光后,韩承源还被抓进了劫匪窝,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 “老爷,老爷,你醒醒!”马姨娘喊得惊天动地,被韩太太一巴掌扇到旁边。 趁韩老爷昏迷,韩太太慌忙让管家清理家中剩余的财产。 然而明面上那些金银珠宝都被人拿走了,值钱的东西几乎不剩,韩家成了座空荡荡的宅院。 至于赚钱的商铺,资金也被韩承源走之前搜刮一空,不少铺子没了东家支撑,濒临破产。 韩太太越想越气,只觉得自从夏翊去范家药铺大闹一场后,就诸事不顺。 得知夏翊这几天不在林镇,和夏家的管家一起外出之后,韩太太便重新来了精神,打算去欺负一下夏家母女,她要讨回这些日子遭受的屈辱。 谁知夏家竟然大门紧闭,无论韩太太怎么敲门,都没有人来开。 旁边一个大婶经过,见状好心提醒她:“夏家人似乎进城去玩了,韩太太,你这样敲门是敲不开的。” 韩太太气极,回家后便提笔给儿子写信,向他说明家里的情况,希望他能回来帮忙。 她攒下的私房钱还藏得好好的,以儿子的本事,回来重振家业不是不可能。 何况,韩承隽北城大学毕业生的名头就够用了,本地不少富人都很崇拜读书人,到时候免不了要帮持儿子,韩家复起指日可待。 她想的很好,但不等韩承隽收到这封信,他就随着尹梦娜离开了国内。 这封信终究还是石沉大海了。 言诉最近搭上了北城另一位商界大佬贺奇正,贺奇正是尹庭的死对头,两人交锋数十年,不分上下。 贺奇正已逝的祖母是林镇人,和夏家有些渊源,言诉凭借这一点见到了贺奇正,然后得到他的青睐,得以初步进入北城商界。 他娴熟的手段和长远的眼光都让贺奇正惊讶不已,将他当做潜力股投资,帮着言诉在郊外建立起自己的厂房。 言诉要开建的是最基本的生活用品,别看这些东西简单,但这个年代的生产厂商太稀少,能赚的利润空间门很大。 就在他如火如荼干着自己的事业时,省城薛家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事。 王老爷看到王沁梅那封手写信时,虽然震惊,却也不出意料。 他早就调查过二女儿的身世了。 毕竟王太太是个蠢货,对两个女儿区别太大,且从不掩饰自己对王沁梅的厌恶,这就勾起王老爷的疑心,在王沁梅两岁时,他就命人调查过王太太生产前后的一切。 得知王太太那一胎掉了,王沁梅是从别处抱来的孩子,王老爷没有声张。 一个丫头片子又翻不出风浪,且王沁梅自小长得唇红齿白,王老爷盘算着,长大后说不定能用她来换取利益,就假装不知道。 他还替王太太扫了尾,提醒她要好好对待王沁梅,别让这孩子寒了心。 从王沁梅掌控薛家大房开始,王老爷就发现这个女儿不简单,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所以他让王太太促进她和庶子王麟的关系,毕竟一家子亲姐弟,王沁梅就这么一个弟弟能依靠,怎么着都会提携一下。 他只希望王沁梅永远也不要发现自己的身世。 但他低估了王太太的蠢,或者说他太自负,骨子里还是小瞧王沁梅的果断。 现在王沁梅知道自己的身世,找回了亲生父母,他不能继续惹怒她,必须断尾求生,让王家继续搭在薛家这条船上。 而他的决策就是亲自挑选了两个美人,给大女婿送去,然后断绝和大女儿的关系,绑了王太太,一家人上省城给王沁梅认错。 他想,王沁梅最恨的不就是大女儿和王太太吗?只要这两个人过不好,让她出了气,她肯定还愿意继续维持和王家的关系。 当他来到薛家,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告诉王沁梅后,一旁静静聆听的赵管家和赵婶都听傻眼了。 这王老爷以前看起来挺聪明的,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净想些蠢办法。 王沁梅对于王老爷的做法不置可否,淡淡的看着他,挑了挑眉:“王老爷以为这样,就能平息我的怒气?” 王老爷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爹知道,你从小就嫉妒大姐受你娘宠爱,现在王家和你大姐断绝关系,薛家以后也不必再帮扶你大姐的夫家,她以后会过得很惨。” “麟儿好像以前也欺负过你,但他毕竟是小孩子嘛,不懂事,你多教教就好了,何必跟他计较。” 王老爷舍得放弃妻子和大女儿,却舍不得拿儿子撒气。 他这辈子就得了一个宝贝儿子。 王沁梅看着虽然表面在讨好自己,实际上眉宇间门却露出不满的王麟,晒然一笑:“孩子,能争风吃醋跟人抢女人的孩子?” 王老爷脸色瞬间变了。 王麟也怒气冲天嚷嚷起来:“我抢女人怎么了?王沁梅,你别给脸不要脸,你能当上薛大老爷的小老婆,全靠我爹打点关系经营出来的,你现在吃的用的,无一不精,要是没有我爹,你能享这个福么。” 他已经知道二姐并非王家血脉,是个不知从哪捡来的野孩子。 受了王家这么多年的恩惠,难道不该回报吗? 165 下堂原配的哥哥10 摆脱无耻亲家,传…… 王老爷辛辛苦苦费劲想取得王沁梅的原谅, 却被王麟一张嘴就毁得一干二净。 纵然再偏袒自家儿子,王老爷也知道他说的太过分。 也不知道王太太这些年怎么教导孩子的,将好好的王麟教得飞扬跋扈, 只晓得作威作福,没有半点脑子。 如今的王沁梅是什么身份,她早已飞黄腾达,成为王家高攀不起的存在, 王麟却只当她还是当年在王家后院可以任人欺负的小可怜。 想到这里,他恼怒的瞪了眼被绑着的王太太。 王太太眼里的泪水早就流干了,脸上泪痕斑驳,她不觉得王麟的话有什么错,王沁梅充其量就是王家的养女, 倘若没有王家的再造之恩,她哪来现在的好日子过。 “沁梅, 都是你娘惯坏了麟儿,让他变成口无遮拦的样子, 你千万莫要跟他一般见识。”王老爷在儿子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急忙替他找补。 王沁梅见状冷笑两声,她这个养父, 还真是一如既往喜欢推卸责任。 王麟被养成今天这样, 除了被王太太惯坏, 难道就没有他纵容的缘故吗? “我当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他又不是我亲弟弟, 王老爷,你今天的来意我明白了,但我说过,王家的恩情我早就回报完了, 从我嫁入薛家,王家的生意不止扩张了两倍,就算是养十个我也绰绰有余,你不必再拿养育之恩来说事。” 王沁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或许因为薛大老爷去世后她取得了管家权,身居高位,气场越来越强大,老奸巨猾的王老爷在她面前也得弯着腰。 “对了,邱二夫妻已经被送进大牢,得到应有的教训,现在该轮到王太太了。”她的眼神落在狼狈的王太太身上。 这个年代讲究孝顺,没有子女状告父母的,哪怕王太太偷了她,但在外人看来王家毕竟养了她十几年,她若是出手对付王家,定然会被人骂忘恩负义。 她会在别的地方报复王家,但不能报官,说这句话,也不过是吓吓王太太。 王太太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甘道:“你敢!我……我可是你娘啊。” 她自认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养了十几年,王沁梅对她也该有母女情分。 “闭嘴!”一旁的赵婶脸上显出愠怒,“偷我家孩子的人没资格说这种话。” 赵管家低着头,想起言诉临走前的交代,犹豫了一下,目光在王麟脸上逡巡片刻,附在王沁梅耳边说了几句。 王沁梅眼睛一亮,再看向王麟时没了之前的厌恶,眼神里反倒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 她声称自己累了,要休息,让王家人先离开。 王老爷这两年在省城也做起了小生意,等他们回到住处后,王麟看到简陋的环境,吵着不肯住:“我要住薛府,我要住大房子,这个破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由于自小父母对他几乎百依百顺,从没违拗过他的意思,让王麟养出不能忍受半点苦的性格。 王老爷想起今天好好的事被他出言不逊给搅合了,再也顾不得心疼儿子,脱掉鞋按着他揍了一顿。 王麟被打得眼泪汪汪,哭着跑了出去。 王太太十分担心,想跟上去看看,被王老爷喝止了:“你要是敢出去,就别再回来。” 王麟以前没少来省城小住,对吃喝玩乐的地方特别熟悉,他进了家戏院,要了最贵的包厢,还点了不少水果零嘴。 经理亲自来招待他,看见王麟耳朵上被拧的痕迹,目光闪了闪,道:“王少爷这是跟人打架了?” 由于王麟在家被宠得无法无天,脑子里没有任何家丑不可外扬的概念,王老爷敢打他,在他看来就是虐待,恨不得将王老爷的行为告知天下。 “被我爹打的。”他蔫蔫地说。 经理挑了下眉,想起王沁梅派人来吩咐的话,便道:“为什么打你?” 王麟正想将王沁梅的事说出来,话到嘴边转了个弯,他好歹知道自己能在省城过这么滋润,全靠二姐的面子,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和二姐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便道:“还不是我跟二姐因为一点琐事闹了矛盾,他觉得我对二姐不恭敬,特意教训我。” 经理笑道:“其实现在好多做父母管的太严,年轻人受不了,就比如郑家的大少爷,不愿接受家里安排的联姻,偷偷跟朋友出国留学去了,据说在国外过得可潇洒了。” 听到“出国留学”四个字,王麟心里一动:“国外真有那么好?” 经理给他剥了个橘子:“那当然,我认识一个落魄少爷,家产败光以后为了躲债出国,在国外挣了大钱,没两年就回国把债全还上了,以前那些势利眼的亲戚瞧不起他,现在想求着跟他一起出国发财,人家都不搭理呢。” 王麟心中一动,喃喃道:“挣钱也太容易了,如果我出国……” 他毕竟只有16岁,娇生惯养长大,对新鲜事物既憧憬,又感到害怕。 经理见状又添了一句:“你们林镇有个叫韩承隽的对吧,他就出国了,听说在国外勾搭上了嘉云实业老板的独生女,以后就鲤鱼翻身了。可惜我没钱,不然也出国见识一下,要是能认识个富婆就好了。” 这番话如同一道雷在王麟心上炸开。 他以前自恃家里有钱,在外面胡作非为,但王家那点财产在省城又算的了什么,真正的有钱人就该像薛家那样,放眼全省都有一席之地。 韩家如今成了破落户,王麟闲来无事的时候,听林镇的少爷们议论起韩承隽,都觉得他将来会过得很惨,哪想到韩承隽居然攀上了嘉云实业的千金。 嘉云实业,那可是比薛家更厉害的存在。 他自认不比韩承隽差,凭什么不能找个有钱的女人。 等他发达了,王沁梅和王老爷还敢像现在这样看不起他,随意辱骂他吗? 畅想着自己有钱以后会变得多么风光,王麟嘴角露出一抹自得的笑容,他问经理:“你有出国的门路吗?” 经理十分诧异:“我怎么会有,你可以找令姐啊,薛家涉及很多产业,王少爷若想出国,令姐肯定能给你安排妥当。” 王麟犹豫着,从戏院出来后回家将此事告诉了王老爷,王老爷得知韩承隽都能攀上嘉云实业的千金,那颗想发达的心蠢蠢欲动,然后一家人又去了薛家。 “只要我送你出国,你就跟我道歉,任由我打骂?”王沁梅听了后冷笑,“别怪我泼冷水,你这种在国内还不好好读书的人,就算出国也是浪费钱,浪费机会。” 见她不同意,王麟就软磨硬泡,他还从未这么想做一件事,对着王沁梅也没了之前的嚣张,反而一直在讨好她。 王太太当然不愿意他出国,她把王麟当亲儿子一样养着,不就是指望他将来给自己养老么。 如果他出了国,一去不回,自己十几年的付出就打水漂了。 “你二姐说得对,麟儿,出国多苦啊,你在家好好呆着安心做你的王家少爷,不是挺好的吗。” 王麟对她不屑一顾,他现在铁了心要出国赚大钱,飞黄腾达,怎么可能听得进去王太太的话。 王老爷当然也想让儿子出国拼一把: “沁梅,你看麟儿难得这么执着,既然他想出国,你就帮他一把,我保证,只要你找门路送他出国,你和王家的债一笔勾销,从此我绝对不拿王家的事来麻烦你。” 听到他这句话,王沁梅纤长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在考虑。 王老爷心里一喜,趁热打铁:“麟儿出国留学的费用我出,王家在省城的生意也可以让渡给你一半。” “老爷。”王太太有些不乐意。 王沁梅却笑了笑:“其实出国留学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好,多少华国人在外面受苦受累,你们看不见,只能看见那些出息了的。” 她越是这么说,王麟越觉得她想阻挡自己发财,想要出国的念头也越强烈。 他磨了很久,终于磨到王沁梅答应,她无奈道:“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出国后如果遇到什么麻烦,可别再赖到我身上,我是不建议你出国的。” 王麟心想,出国能遇到什么麻烦,那些留学归来的人,最差也能捞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嘴上却说:“我肯定不会怪二姐的,二姐,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她找了个管事,让管事帮着王麟办理出国留学的事。 王家人离开后,王沁梅脸上的无奈一扫而空,眼神亮亮的看着赵管家:“爹,你这个主意可真好,等王麟出国以后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吃一吃生活的苦,就知道什么叫厉害了。” 赵管家笑笑:“这是少爷的主意,少爷一向聪慧。” 他和赵婶这段时间虽然一直呆在王沁梅身边,弥补缺失了二十年的亲情空白,但并没有辞掉夏家的工作。 王沁梅可不是他们老两口养大的,他们没脸让她白白养着。 他已经打算好了,等少爷在北城安定下来,他还去少爷身边工作,女儿在薛家过得不容易,他不能呆在这里吃闲饭,让薛家人看不起。 韩家的资产缩水大半后,韩老爷没能付得起答应给茹松瑞和师爷的财产,师爷大怒,撺掇着茹松瑞再次将他和韩太太关进大牢。 而百忙之中抽空回老家的言诉,却让夏太太和夏巧娘收拾行装,一起前往北城定居。 他们这一去多半不再回来,言诉将家里的下人全都辞退了,这些下人都是林镇本地人,只想守着几亩薄田过日子,哪里愿意跟着夏家外出闯荡。 夏太太本想保留宅子和家具,以后也算留个念想,在言诉的劝阻下,连同宅子一起卖给了另一户人家。 有些与夏家不睦的人家就开始说闲话,说言诉太过张狂,外出闯荡竟然不给自己留后路。 但实际上,他们谁不羡慕夏家有个这样能撑起门楣的儿子。 哪个成了婚的女子,不希望自己能有个夏翊这样的哥哥,在自己被婆家欺负时,能打上门将她接回娘家养着。 一家人背着简单的行囊上路了,进城后夏太太迟疑道:“茹大人虽然重新将韩老爷和韩太太关进牢里了,但老爷的案子到底还没有完结,咱们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言诉摇摇头:“我听说茹大人很快就要卸任,他和师爷贪心不足,恐怕是想着临走前捞一笔,等到新官上任,这个案子有的拖,咱们还是别管了,夏家的仇我自然会报。” “而且,范大夫已经受到了惩罚,韩家家业凋零,咱们也不算毫无收获。现在最重要的是,咱们得尽快在北城站稳脚跟。” 夏太太不太懂官场的事,听他这么说,就作罢了。 先前受了那么久韩家的气,这段时间亲眼看着,韩家如何从兴盛一夕之间落败的,倒让她有些唏嘘。 愿意跟随言诉一家去北城的只有赵管家,他们在省城会和后,直接去了火车站。 王沁梅和赵婶来送他们,临行前,王沁梅告诉言诉,以后做生意如果遇到了麻烦,尽管找她,薛家人脉广大,就算在北城也有涉猎的产业。 她很感激言诉帮着父母调查出真相,让她在有生之年回归亲生爹娘身边。 否则,以王家瞒天过海的法子,爹娘恐怕一辈子也找不到她。 “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言诉朝她拱了拱手,辞别。 夏家人是第一次来北城,一下火车,他们就目不转睛,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好热闹啊。”被夏巧娘牵在手里的夏慧颖发出感慨的语气,顿时逗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她穿着夏太太亲手做的红色裙装,头上梳着两团小辫子,黑漆漆的大眼睛像葡萄似的,皮肤白里透红,是个让人一看就喜欢且爱不释手想抱一抱的小姑娘。 言诉将她抱起来,走到一辆汽车前,打开车门。 “夏总。”司机礼貌的问了一声。 夏太太惊奇的看着这辆车,问言诉:“这车是你买的吗?” 言诉点点头:“大家上来吧,我最近不是开了工厂么,四处跑业务,出于方便就买了辆车。” 夏家虽然在林镇有钱,但夏太太常年呆在家里,没坐过洋车,她和夏巧娘震惊的上了车,东瞅瞅,西看看,好奇得不得了。 赵管家上车后激动地热泪盈眶:老爷,您看到了么,少爷出息了,在北城都能混得这么好,您临走前的担忧也该放下了。 等洋车在育才街的房子停下,夏太太看着面前端正漂亮的房子,心里怦怦乱跳,她活了大半辈子,哪里能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跟着儿子来了北城,还能住进这么好的房子里。 当然房子肯定不比林镇的大,但这可是北城的房子。 林镇的其他有钱人,一来到北城就成了乡下土包子,谁有魄力敢卖掉所有产业在北城买这么大一所院子,不愧是她儿子,就是厉害。 言诉请了两个佣人,一个专管做饭买菜,厨房的琐事,另一个负责洗衣服,打扫屋子,包揽家务活,两人做事都很爽利,见夏太太他们来了,立刻一口一个“太太”的喊着。 因这趟回老家,言诉工厂里堆积了不少工作,他忙了好几天才处理完。 闲下来后,才发现夏太太和夏巧娘已经和佣人、街坊熟悉起来了。 言诉指着前面的育才小学对夏巧娘道:“那是我给慧颖选的学校,育才小学的风气不错,离家近,等慧颖到了年纪就能去读书了。” 夏巧娘脸颊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吓人:“哥,我听邻居贺老师的太太说了,谢谢你愿意让慧颖去读书。” 贺太太提起言诉赞不绝口,称赞他有眼光,思想境界高,不像那些学了一肚子文化却仍旧将女儿关在家里不许上学的老学究。 夏巧娘也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有这样一个哥哥。 “对了。”言诉又道,“巧娘,你愿意读书吗?” 夏巧娘怔了怔,她这几天想过自己不能待在家里混吃混喝,让哥哥养活,所以特意想找附近邻居问问,找一份赚钱的工作。 没想到邻居家的女眷都是知识分子,有的甚至从国外留学归来的,要么在学校任教,要么有一份正当职业,弄得她十分自卑。 “可是……我都20岁了。”夏巧娘十分犹豫,她这个年龄,在乡下都是几个孩子的妈了,哪里还能享受家里的供养,去读书。 言诉不以为意:“韩承隽比你还大两岁,他不是照样伸手跟家里要钱,在外读书吗?” “巧娘,如果不读书,你就找不到一份好工作,将来如果有一天家里遇到了困难,你只能去有钱人家里做帮佣,你愿意过这样的日子吗?” 夏巧娘摇摇头,一脸惶恐的问哥哥:“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没有学过学校里的那些知识,难道要和小孩子一起读书吗?” 言诉笑笑:“其实现在各方面的人才都很紧缺,你如果慢慢读书,时间上肯定比较紧,我的建议是你精通一两门洋文,将来无论当翻译,还是去洋人办的公司上班,都行。” 夏巧娘现在对哥哥十分信赖,既然哥哥都这么建议了,她就听从意见。 言诉先是请了个洋人给她当家庭教师,等她适应北城的生活后,带她进入工厂做了一份简单的工作。 夏巧娘既要上班,还要抽出时间学洋文,晚上更得陪伴夏慧颖,将时间排得密密麻麻。 夏太太见不得女儿过得如此辛苦,想让言诉别逼得太狠,谁知尝过了自由滋味的夏巧娘率先反驳了她。 “娘,我不觉得辛苦,现在的生活比我在韩家过得好多了,我在哥哥的工厂里上班有工资拿,等学会了洋文,就能找一份薪水更高的工作,我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有盼头。” 说起未来,夏巧娘的眼睛里像是有星星在闪烁,她给自己取了个叫露西的英文名,现在无论走到哪,同事们都喊她露西,她高兴地不得了,也自信大方了很多。 “而且,我要给慧颖做个榜样,哥哥说将来要好好培养慧颖,让她也上大学,出国留学,我希望她的学费是我亲自攒下的,等慧颖上学了,说不定我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她就可以和隔壁贺太太的孩子一样,为自己的母亲活得优秀而感到自豪。” 夏太太从未在女儿身上见过如此鲜活的气息。 以前的夏巧娘活得像一湾死水,波澜不惊,人生一眼能望到头。 可是现在她有了期望,有了梦想,注定要活得精彩。 她看了眼一脸懵懂还在认字的夏慧颖,咬了咬牙:“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这个外婆也该给慧颖做个榜样,从明天起,我也去工厂工作。” 这下子,夏巧娘和言诉都震惊极了,毕竟夏太太已经四十来岁,她前几十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从没为柴米油盐发愁过,每天过得悠闲自在,她能受得了辛苦的工作吗? 谁料次日,夏太太直接将头发剪了,换下华贵的旗袍,穿着夏巧娘那样的普通衣服。 餐桌上,望着儿女诧异的眼神,她得意的笑了笑:“就许你们年轻人进步,不许我赶时髦吗?” 说完,她还吩咐佣人不许再喊她太太,要叫她“孙女士”。 她娘家姓孙,本名孙燕。 夏家人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努力,至于夏慧颖,言诉请了两个老师教导她读书识字。 除此之外,他每天清早还会在自家后院,教所有人学习防身的武术。 夏慧颖小小年纪,学的最认真,进步也最快。 她大概是被韩辰欺负的烙印记在心里,一直没能忘掉这个心理阴影,潜意识里希望自己能强大点,不再受欺负。 - 三年后,一艘从国外驶来的船停靠在港口,船上形形色色的男女接踵上岸。 人群中,穿着黑色长及脚踝大衣的尹梦娜望着阔别已久的故乡,长长的舒了口气,脸上不自觉带出衣锦还乡的矜傲笑容。 跟在她身后的韩承隽两手提着沉重的皮箱,背上还背了两个包裹,甚是狼狈的小跑着追赶上她的步伐:“梦娜,走慢点,等等我。” 尹梦娜回头,看着三年来面容变得沧桑且全无当年意气风发少年感的男人,下意识皱了皱眉,从他背上挑了个最轻的包,拎在手里:“你也太没用了,一点行李都拿不动。” 韩承隽低下头,藏起脸上的屈辱感,不敢反驳。 从三年前他被北城大学劝退,像个陪读的老妈子一样跟着尹梦娜出国读书后,他和尹梦娜之间的地位更悬殊了。 以前他好歹是北城大学的学生,哪怕家境差了点,对尹梦娜来说还算才貌双全。 可没了学历做支撑,他的心思又不放在读书上,出国后整天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失去了尹梦娜这个靠山,心态不同,境遇自然也不同。 如今他和尹梦娜之间不像情侣,更像是大小姐和她不中用的废物男仆。 在国外的一千个日夜里,他恨夏翊,恨夏巧娘,也恨父母。 他曾给父母写了无数封信,希望他们能寄一些钱过去,让他日子好过点,但都没有得到回信。 他一直在等,等回国后正式和尹梦娜结婚,成为尹家的女婿,接管了嘉云实业,等他有了地位,再重新回老家找夏家复仇。 也要让爹娘看看,他们不出钱供他出国读书是多么大的错误。 至于言诉说的,他爹娘都坐牢的话,他绝不肯相信,他父母多么精于世故的人,怎么会沦落到那种地步。 166 下堂原配的哥哥11 摆脱无耻亲家,传…… 尹家。 家主尹庭得知女儿尹梦娜今天回国, 忙让佣人准备了接风洗尘的家宴,他穿戴整齐, 端端正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实则眼神不时看向门口,等待女儿归来。 就在他满心都是迎接女儿的喜悦时,管家突然过来禀告,“老爷,文柏少爷又发病了, 小厮制不住他,您看……” 其实尹文柏力气再大,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三五个小厮足够制服他了,但他是尹庭哥哥的孙子。 尹家传承多年,家主之位原本属于尹庭的哥哥, 但他早早出了意外,后代只留下尹文柏这个小孙子。 尹庭继承了家业,担心别人指责他抢了哥哥的家主之位,所以对尹文柏多有纵容,且不许小厮们管着他。 久而久之, 将尹文柏养得嚣张跋扈, 一个傻子,竟罔顾人命, 动辄殴打下人。 尹庭皱起了眉,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听到侄孙犯病的消息,真是糟糕,想着等下女儿就要回来,他不愿将事情闹大, 便吩咐管家:“给小厮多赏几个钱,让文柏出出气,等他耗费完体力也就消停了。” 管家领命而去。 一墙之隔的封闭院子里,满身戾气的尹文柏不知为何大为光火,脑子里那点为数不多的自制力全盘崩溃,对着小厮永贵拳打脚踢。 永贵是一个月前被招进尹家做事的,因尹文柏身边的小厮消耗率太高,每隔一段时间,管家就要新招进来几个。 永贵从外地来北城刚刚两个月,上一份工作是在码头扛大包,他因为性格秉直得罪了码头负责人,被赶了出来,恰好见尹家招小厮,就来应聘。 作为外地人,永贵并不清楚尹文柏的具体情况,只以为这是个比较任性的纨绔少爷。 直到尹文柏发病,他发现这位少爷简直不把小厮当人看,向管家提出辞工,但是被拒绝了。 这一个月里,尹文柏发病的次数很多,每隔两三天就要疯一次,疯起来就拿身边人出气。 他身边那些待久了的佣人每次在他发病时都不敢上前,就将作为新人的永贵推上去承受尹文柏的怒火。 永贵挨了好几次打,每次鼻青脸肿还是轻的,严重的话甚至全身疼痛。 他在尹文柏身边干满了一个月,再也无法忍受,决定等管家发了工钱,然后偷偷逃跑。 可是昨天发工钱的日子,其他下人都拿了钱,只有永贵没拿到,他去问管家,却被告知,新来的头一年工钱暂且被扣押,除非干到第二年,工钱才能一起发。 永贵当时就怒了,他辛辛苦苦挨打了一个月,图什么,还不就是图尹家招小厮时给的工钱高,结果干满了一个月,告诉他头一年工钱要扣押,这不是坑人么。 永贵不愿继续呆下去,决定找机会溜走,可他还没找到机会,尹文柏就又发病了。 “坏人,看小爷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尹文柏双目赤红,沉浸在癫狂的精神状态里,穿着皮靴的脚一下又一下,在永贵肚子上踢个不停。 永贵想逃,但其他小厮牢牢堵着他逃跑的路,任由尹文柏将他当做出气筒。 “你们……”永贵捂着腹部,吐出一口血,已经喊不出疼。 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受到了重击,生命仿佛在一点一滴消失,他死死盯着尹文柏,像是要将这张脸牢牢刻在脑子里,哪怕做了鬼,也要找他复仇。 永贵嘴角的血迹让其他小厮有些害怕,他们面面相觑,对视片刻,一溜烟跑了,生怕承担责任。 管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尹文柏发狂的踢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永贵,永贵双眼迷离,恐怕凶多吉少。 见怪不怪的管家估摸着尹文柏的怒气差不多消磨光了,命人将他拉开,然后用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了眼永贵,厌恶的吩咐道:“把他拖到乱葬岗扔了吧,晦气。” 其他佣人见状熟练的将永贵拖走,然后提来清水洗地。 尹梦娜带着韩承隽一进家门,就看到客厅里尹庭望眼欲穿的慈父眼神,她笑着扑过去喊:“爸,我回来了!” 尹庭见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明明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倒语气嗔怒道:“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早就忘记远在家乡的老父亲了。” 尹梦娜拉着他胳膊撒娇:“怎么会,我在国外无时无刻不想着您,我给您带了好多礼物。” 说着,她回头吩咐韩承隽,“把我买给爸的礼物拿出来。” 尹庭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他本以为这是女儿身边的仆人,只是看了一眼,眉头却紧得能夹死苍蝇。 青年五官尚可,长得剑眉星目,颇为英俊,但他的气质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沧桑感,眼神呆滞,行为木讷,浑身上下遮遮掩掩藏着一种说不出的心机和鬼祟感。 “梦娜,他是?”尹庭一脸平静的问女儿。 尹梦娜看了韩承隽一眼,心知哪怕她特意将人领回家之前,带他去买了新衣服,做了造型,还是不能让父亲喜欢。 “爸,他是我男朋友,韩承隽。” 站在尹庭背后的管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光挑剔的小姐竟然找了这么个男人做男友。 当然,韩承隽倘若精神好点,多一点朝气蓬勃的感觉,肯定是个受长辈喜爱的青年,但他不知为何气质有点畏缩,一点也不舒展大方,看上去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 韩承隽从皮箱里拿出礼物,恭恭敬敬递到尹庭跟前,心里暗自思忖着第一次见家长,他得表现好一点,嘴巴甜点。 “伯父好,第一次见面,这是梦娜给您买的礼物,这是我给您的礼物,希望您能喜欢。” 说话时,他眼神有些躲闪。 主要还是三年前被北城大学劝退造成的,失去高学历的支撑,韩承隽呆在尹梦娜身边很没底气,他甚至愤恨起那些著名大学,优秀的学生以及教授。 人一旦开始愤世嫉俗,就容易走极端。 他害怕被尹梦娜抛弃,三年来没少用他们之间共同的那个秘密提醒她,好在尹梦娜对他还有感情,他们两个虽然身份地位不同,但灵魂是相通的。 尹庭扭过头,哼了一声,不肯再看他。 尴尬蔓延开来。 夜里,言诉从外地做生意归来,司机开着车行驶在郊外,树林里一片寂静,偶尔有几声鸟叫虫鸣,司机吓得提心吊胆。 “夏总,这附近是一片乱葬岗,咱们俩都提着神,小心注意周围啊。” 他这几年虽然跟着言诉走南闯北,胆子却没长进,一如既往的胆小。 言诉无奈的笑了笑,老神在在道:“没什么可怕的,你只管专心开车,有什么事我顶着。” 听了他这句话,司机松了口气,明明夏总才二十几岁,但论沉稳老练,比他这个中年人都厉害。 见言诉一派沉稳的样子,司机胆子也大了点,放慢车速往前开,注意力也变得集中。 五分钟后,一个急刹车,车子骤然停下,正闭着眼假寐的言诉掀开眼皮,声音听不出情绪:“怎么了?” “夏总,前面……有个人……”司机仿佛受了极大的惊吓,声音都要厥过去了。 就着微弱的灯光,言诉下了车,往前面走去。 汽车前方的道路上,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辨别不出是老是少,只能看得出约莫是个男人。 他蹲下去,手指在男人鼻息处试了试:“还活着。” 似乎感觉到有人过来,男人奋力睁开眼,一只手死死拉着言诉,用尽全身的力气道:“嘉云实业……尹家……杀我……” 听清楚他的话后,言诉瞳孔一缩,正要再问几句,男人已经再次昏死过去。 “把他抬到车上。”言诉让司机下来帮忙。 司机颤抖着身子走上前:“夏总,您胆子也太大了,这位……是人是鬼啊。” “是人,活着的,快把他送到医院。”言诉有条不紊的下命令。 永贵先是感觉自己的身体泡在极冷的冰水中,浑身僵硬,仿佛没法活下去了,可他还惦记着家乡的亲人。 他拿了家里所有积蓄来北城闯荡,就是希望能拼出一条生路,挣更多的钱,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可他就要死了。 不知在冰水中泡了多久,就在永贵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他的身体又陷入温暖中,温温热热还带着点极淡的腊梅香味,特别好闻。 他在冷与热之间反复体验,昏睡了很久,总算睁开眼,清醒过来。 眼前的屋子是一片白,特别干净,屋子里有奇奇怪怪的摆设,永贵不晓得这是哪,莫非是天堂? 言诉得到消息说昨晚救的那个人醒了,他赶到医院时,对方不顾护士的劝阻,正打算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 永贵听到这个声音,扭头看去,疑惑道:“你是……” “我是昨晚救你的人,你倒在我的车前。” 永贵立刻睁大眼睛,他想起来了,他被尹家下人扔在乱葬岗后,很不甘心,拼了命想要逃出来,一直挣扎到天黑,才倒在路边。 他不愿意就这样轻易死去,所以告诉了这个人,他是被嘉云实业的那个尹家杀死的。 倒也不是想让人家替他报仇,只是想让世人知道,尹家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人救了,还被送到了洋人开的医院。 “多谢老爷救命之恩,小的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永贵立刻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言诉拦都拦不及,见他还有继续往下磕的趋势,忙将他扶起来。 “你昨晚说嘉云实业的尹家要杀你,这是怎么回事?”永贵身上还有严重的伤痕,言诉将他扶到床上问道。 永贵是个脑子机灵的,不然也不会拿了家里全部积蓄来北城寻找挣钱的门路,他立刻听出眼前这位救了他的老爷,和尹家大概是有恩怨的。 但这不算什么,他这条命都是老爷救回来的,他愿意将自己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 听完他的讲述,言诉沉默片刻,抬起头问他:“你愿意报仇吗?” 永贵眼里的怨恨掩饰都掩饰不住:“当然,我虽出身低微,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岂能任由尹家草菅人命。” 言诉从身上摸出几个钱,放在他手中:“既然这样,以后你就跟着我做事,我与尹家也有不共戴天之仇。” 永贵望着手里的银元,如同触电般躲开,诚惶诚恐道:“老爷,您救了我的命,我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报答您也是应该的,怎么还能要您的钱?” 言诉重新把钱交给他,不容拒绝道:“等你养好了伤,为我做事,是可以领薪水的,这些钱就当是你预支的薪水。” 永贵一个不满二十岁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这会儿居然感觉眼眶热热的,他之前曾埋怨自己命不好,遇上了尹家那种主家,可现在他发现,或许过往的磨难就是为了让他遇见老爷这么好的人。 韩承隽在尹家住了下来,预料之中的,他遭受了尹庭的白眼,就连尹家那些佣人看他的目光也带着异样。 韩承隽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十分恼怒,在国外这三年,生活教会了他看人脸色。 一想到这些低贱的佣人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背地里却骂他吃软饭的面目,他心中就掀起毁天灭地的恨意。 尹家占地面积很大,尹梦娜这个独生女住的地方和尹庭的姨娘们是分开的。 韩承隽当然没被安排住在尹梦娜院子里,他住在客院。 “哟,这位英俊的帅哥是谁,居然劳动管家亲自带路?”韩承隽跟在管家身后,正往客院走,迎面走来一个穿粉色紧身旗袍衣领处镶了雪白狐皮毛边的女子。 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姿袅袅娜娜,姿态妖娆停在韩承隽面前,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珍姨娘,这位是大小姐的客人,暂住在家里。”管家礼貌的回禀她。 谁让这位珍姨娘是尹庭最宠爱的姨娘,九年前进府后一直是尹庭的心头好,无论其他姨娘多么年轻,都比不过她在尹庭心目中的地位。 “原来是大小姐……的客人。”珍姨娘放肆的目光依旧在韩承隽脸上流连,还着重咬了“客人”两个字。 她能得尹庭多年宠爱,自然不是什么蠢货,如何听不出管家话里的意思。 什么样的客人值得让眼高于顶的尹梦娜带回家,还安排进客院,凭借韩承隽的外表便可窥探一二,只是此人相貌虽好,但气质却不佳。 珍姨娘轻笑一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院走。 等她的背影消失,管家才提醒韩承隽:“韩先生,珍姨娘在我们府上的地位非同一般,韩先生莫要得罪了她。” 韩承隽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这一点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早在五年前,他就偷偷地见过这位珍姨娘啊。 主楼书房里,尹庭面对着任性的女儿,强势道:“你和韩承隽的婚事,我不同意,这个男人眼神不正,看着不像什么好人。” 尹梦娜掐着自己的指甲,死死咬着贝齿,粉润的脸上是与外表不符合的阴沉。 “爸,我想招赘的话,韩承隽是最好的选择。”她坚持道。 尹庭从鼻子里发出重重一哼:“他哪点好了,你不要执迷不悟,等过两天我在家里开场宴会,邀请全北城最优秀的青年来参加,任由你挑。” 尹梦娜抿着唇不说话。 就在父女俩之间的气氛陷入僵局时,外面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老爷,我可以进来吗?” 尹庭听出声音的主人,原本还不虞的脸色立刻拨云见日,愠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与身份不符合的温柔:“进来吧。” 珍姨娘开门进来,见着坐在尹庭对面的尹梦娜,用手帕捂着嘴,小小的惊呼一声:“大小姐回来了,都怪我消息不灵通,没给大小姐准备礼物。” 说着,她懊恼的锤了锤头。 尹庭立刻心疼的将她牵到自己身边坐下,将她一双柔夷紧紧攥在手里:“不怪你,是我没让管家通知后院,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 珍姨娘听了顿时撅起嘴,轻轻锤了他一下:“老爷,你可真会耍弄妾身。” 俩人当着尹梦娜的面打情骂俏,却浑然不觉,尹梦娜绷着一张脸,偶尔看向珍姨娘的眼中流露出让人看不懂的表情,似愤恨,似嘲笑。 尹庭说要开宴会召集北城最优秀的青年,供尹梦娜挑选,并不是一句玩笑话,宴会的日期都订下来了,只等准备工作做完。 三年没在国内呆的尹梦娜被他催促着,去订做一件漂亮得足以惊艳全场的礼服。 尹家主子做衣服,向来是将裁缝请到府上的,但这天尹梦娜想上街逛逛,便提出主动去裁缝店量身。 她穿着一身国外购买的最时髦的裙装,领着丫鬟和韩承隽上了街。 韩承隽最近气色恢复得不错,大约是住进尹家让他有一种安全感,他身上那种畏缩和自卑的气质少了很多,多了些当初翩翩青年的才子形象。 “就是这家店,我出国前只穿她们家做的衣服,老板的手艺在北城首屈一指。” 尹梦娜提着裙子率先进了店,目光在店里那些成衣上转来转去。 她原本对国内流行的服饰不抱什么希望,毕竟她留学所在的国家,是引领全世界服装潮流的国度,她在那里什么没见过,自认是见识过大世面,就有些瞧不起国内还在穿传统服装的女子。 可是一走进这家店,她就发觉店里的服装和三年前似乎有很大区别。 “尹小姐,听说你出国留学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店老板叫阿桃,是个三十出头的女子,在北城上流圈子里十分有名,因她总能做出符合太太小姐们审美的衣服。 只是,三年前的阿桃手艺到底有些保守,这三年不知经历了什么,她的设计逐渐变得大胆,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喜欢。 尹梦娜矜持的点了点头,和她寒暄几句,然后将目光落在模特身上那套宝蓝色礼服上。 这件礼服设计十分新颖大胆,裙摆很大,在后背镂空的地方添上了一些时尚元素,尹梦娜几乎可以想象,如果她穿着这套礼服出现在宴会上,会多么令人惊艳。 她手指点了点,正想让阿桃将礼服取下来让她试一试,不料试衣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穿着杏色上衣和裤装的女子走了出来,女子烫卷的头发高高扎成马尾,看上去非常干练。 尹梦娜的眼球瞬间就被吸引到了。 要知道这个年代,有身份的女子一般都会着旗袍或裙子,只有需要干活的身份低微之人,才会穿裤装。 尹梦娜以前总觉得,女人穿裤子很难看,不伦不类,像个假小子。 但是看到女子这一身将腿显得特别长的裤装,和婀娜的身材,尹梦娜眼睛亮了下,好漂亮的衣服。 “阿桃,给我来一套她这样的衣服。”她抬起下巴,傲然道。 阿桃正在帮女子整理领子,闻言无奈的笑笑:“尹小姐,露西穿的衣服是她自己设计,由我缝制出来的,全北城只有这么一套。” 尹梦娜怔住,脸色瞬间涨红,她恼怒的眼神死死盯着阿桃。 什么意思?自己只不过出国三年,阿桃就忘了她才是这个圈子里最有分量的大小姐了吗? 看她讨好的这个穿裤子的女人像什么话,面孔陌生,傻里傻气,说不定是哪家暴发户的女儿,也值得阿桃这么殷勤? 露西在镜子前照了照,显然对这一身十分满意,她冲阿桃点点头:“你的手艺又精进了,裤子做得很合身,阿桃,既然这位小姐喜欢,你给她也做一套吧。” 阿桃看了尹梦娜一眼,抿着唇笑笑:“行。” 尹梦娜听到露西如同施舍般的语气,顿时更生气了,“用不着,我们走!” 她带着丫鬟和韩承隽气势汹汹离开这家店,韩承隽离开前,忍不住又回头看了露西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很面熟。 但这么漂亮的女人,他如果见过,绝不可能没有印象。 等韩承隽消失后,露西捏了捏手心的汗,回到更衣室将衣服换下。 时隔七年,再次见到韩承隽,她发觉自己的内心还会有波动,不是喜欢的那种悸动,是被他耽误了四年人生的恨和怒。 没错,露西就是夏巧娘。 三年来,她的人生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她学会了洋文,在老师的帮助下兼职翻译,哥哥的工厂需要有和外国人对接的工作,她也能胜任,并且做得很好,业余时间她还喜欢上了设计服装,和北城圈子里有名的裁缝阿桃成为好友。 如今,露西这个名字,在北城某些圈子里,已经很受追捧的人物。 167 下堂原配的哥哥12 摆脱无耻亲家,传…… 尹梦娜离开了阿桃的裁缝店, 心气很不顺,没了逛街的念头, 气呼呼的回家了。 尹庭正要出门,见女儿刚离开没多久便回来,脸色还这么难看,忍不住关心道:“梦梦,发生什么事了,外面有人欺负你?” 尹梦娜鼓了鼓腮帮子, 接过佣人递来的咖啡一饮而尽,竭力压制着自己暴躁的怒火:“如今北城不长眼的人越来越多了,一个裁缝, 一个暴发户的女子,也敢欺辱我。” 得知自家宝贝女儿在外面受了气,尹庭也觉得火大:“谁, 咱们尹家在北城纵横几代,谁敢欺负你?” 尹梦娜瘪着嘴不愿说,丫鬟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老爷:“那女子好像取了个洋文名,叫露西。” 尹庭蹙着眉琢磨半天,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鲜活的身影:“你是说, 裁缝店的老板阿桃对那个露西十分恭维, 阿谀谄媚,反倒对梦梦的神态颇为冷淡?” 尹庭平时一部分衣服也是阿桃的裁缝店做的, 他对阿桃也算熟悉,能在这个圈子里混迹多年,阿桃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能让阿桃恭维的女子,圈子里满打满算也没多少。 尹梦娜眼神闪烁了一下,丫鬟的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 但她并没有指出来改正,阿桃今日让她丢了那么大一个脸,她得好好把场子找回来才行。 “爸,阿桃狗眼看人低,我只不过出国三年,难道我们家的生意不如从前了,阿桃竟然用那种态度对我。” 尹庭闻言瞪她一眼:“瞎说什么?” 尹家这三年的生意的确受到了很大冲击,但他并不打算当着韩承隽的面说,反倒叮嘱女儿: “那个露西,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盛夏公司老板夏翊的妹妹,她不是个好惹的人物,这三年在北城圈子里很出风头,精通洋文,有几分做生意的天赋,把盛夏公司的业务都拓展到国外去了,你以后遇见她注意点,别得罪了。” 尹梦娜和韩承隽几乎同时抬起头,震惊的眼神看向尹庭。 “盛夏公司什么来头,我怎么从未听说过?”尹梦娜震惊的是对方什么来头,竟然能让自家手眼通天的父亲忌惮三分。 韩承隽则是被夏翊这个名字吸引到了。 想到夏翊,他就想到三年前对方闯入北城大学,带给他此生巨大的耻辱,让他失去学历,尹庭口中的夏翊,跟他知道的那个,难道是同一个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韩承隽下意识就想否认,和他一起长大的夏翊,为人清高温吞,根本不会做生意,在夏老爷去世后,短短几年就把夏家的生意弄得一团糟,他怎么可能成为尹庭口中盛夏公司的老板。 尹庭的目光在韩承隽脸上逗留片刻,对女儿解释:“盛夏公司是在你出国后新兴起来的,老板夏翊是个暴发户,他经营生意的范围涉猎很广,为人处世很有一套,所以公司扩张很快,他们兄妹两个如今是北城的大红人,风头正盛,下次你若是再遇上他们,还是低调些。” 他没有告诉女儿的是,盛夏公司和嘉云实业的经营范围有所重合,偏偏那个夏翊手段很高,屡次抢走尹家的生意。 现在两家不说是死对头,至少也是商场上的敌人,连他都不敢小觑。 夏翊的妹妹露西,真名不清楚,据说是个离婚带孩子靠娘家养的女人。 一个被休掉的妇人,居然不懂得安分守己,整天穿的花里胡哨,抛头露面跟洋人打交道,这不是交际花么,这种女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出去,谁娶了她真是丢人现眼。 尹庭腹诽了露西几句,暗戳戳畅想了一下她白天在外风光无限,晚上回到家却躲在被窝里放声痛哭孤寂难眠的场景,那股子被夏家抢了生意的愤怒才稍微平息一些。 听完尹庭的解释,韩承隽松了口气。 他就说这个夏翊不可能是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那个,会做生意,妹妹精通洋文还把生意拓展到国外,就夏巧娘那个榆木脑袋,她能做得出来? 尹梦娜却听出父亲话里对她的些许警告,让她以后不许惹夏家兄妹。 她都惊呆了,短短三年,北城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突兀地冒出一个发展速度如此快的盛夏公司。 “爸,你也说了,夏家是个暴发户,我们尹家在北城世代经营,难道还怕他们?”她有些不满。 尹庭见她很不服气的样子,只得压低声音道:“你当盛夏公司发展速度为何这么快,还不是因为夏翊背后有李大帅撑腰,还有南省的薛家,和他也往来甚密。” 尹梦娜的手抖了抖,睫毛一颤,顿时不敢再吭声了。 夏巧娘忙完一天的事,回到育才街时,顺便去学校接女儿放学。 夏慧颖今年虚岁都七岁了,长得愈发粉雕玉琢,惹人喜爱,她是个学什么都很有天赋的孩子,每一任家庭教师对她的表现都赞不绝口。 一个月前,夏巧娘和言诉商量,把她送到学校读一年级。 “妈妈,我今天在学校给同学们表演了后空翻,大家都说我翻得好。”夏慧颖颇为得意道。 夏巧娘望着女儿脸上的嘚瑟,没忍住抽了抽嘴角,自从言诉教一家子习武开始,女儿就是练习最勤快最努力的。 别看她年纪小,身体却灵活,言诉夸她根骨上佳,是练武的好苗子,教的也越多。 甚至到了后期,夏慧颖变着花样学的,是夏巧娘和林太太学不会的。 比如说连做20个后空翻。 除此之外,言诉还没少和夏慧颖进行实战演练对打,教她在遇到攻击时该怎么躲避,尽最大可能保护好自己。 毕竟她年龄还小,若是遇上有不法企图的成年人,最要紧的还是逃命为上。 而夏巧娘和林太太学的就是另一套防身术了。 母女俩回到家,厨娘端上来一盘点心水果:“慧颖读书辛苦了,先垫垫肚子。” 这三年,夏太太也没闲着,她隐瞒身份去言诉的工厂上班,从一个普通女工成为小组长了。 虽然每个月赚的钱不多,但自己辛苦劳动得来的薪水,特别有成就感。 每到发薪的日子,夏太太就会请儿女或朋友出去吃顿大餐,她越来越能理解到女儿说的话,像现在这样每天辛勤工作,时间过得十分充实,比她以前当养尊处优的太太有意思多了。 如今夏家所有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夏巧娘觉得,自己在韩家受委屈当媳妇的日子简直恍如隔世,她现在有学识,有能够为之奋斗的事业,有关系良好的朋友,还有宝贝女儿,日子过得真的很舒心。 不过韩承隽回国了啊。 想起阿桃的裁缝店里,他像个小厮一样跟在尹梦娜身后唯唯诺诺的样子,夏巧娘就想笑。 她以为他抛弃妻女追求的是什么高尚的精神境界,原来只是跟在富家女身后拎包。 晚饭时,言诉和夏太太回来了,夏太太一进门就抱起夏慧颖,蹭了蹭她的小脸蛋:“宝贝颖颖,外婆可想死你了。” 夏慧颖嘻嘻笑着,同样在外婆脸上蹭,小嘴飞快说着自己今天上学遇到的趣事。 “幸亏你溜得早,罗斯又去公司找你了。”言诉坐到饭桌前,对夏巧娘道。 夏巧娘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我真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 罗斯是个外国人,也是她的追求者。 别看夏巧娘女儿都上学了,但她长得年轻貌美,满腹才华,很有能力,这种女子无论何时都不乏追求者。 虽然她离过婚,但北城圈子里那些想要和夏家交好、本身又不是嫡长子的小少爷们,谁不想娶个有能力的女人。 半年前,夏巧娘就是受不了那些追求者的烦扰,以工作为借口,出国避避风头。 谁成想她在国外居然也能惹上桃花,罗斯是她合作公司大老板的儿子,据说母亲的家族还是什么贵族,家中财产十分雄厚,他对她一见钟情,第二次见面就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无论夏巧娘怎么拒绝,罗斯都不肯放弃,声称夏巧娘是他这辈子唯一的挚爱。 甚至还跟着她来到了华国。 夏巧娘虽然学习了洋文,和洋人打交道,做生意,但她对外国男人着实没什么兴趣,罗斯的追求已经给她带来了困扰。 而且,罗斯前天才刚过20岁生日,一个二十岁的大男孩,为情所困很正常,但夏巧娘觉得,自己如果把他的话当了真,那才是傻。 她已经吃过一次婚姻的亏,这辈子绝不在同一个坑里跌倒两次。 “不过罗斯倒是无意间帮你挡了李大帅家小儿子的追求。”言诉道。 他和李大帅结识颇有些戏剧性,三年前他刚买下房子时,程明哲家的佣人给他介绍了自家表姐母女俩来做帮佣,金婶母女又因为家中出了点事没能来。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言诉帮着救出了金兰兰那丢失的儿子,才牵扯出金兰兰丈夫的身世。 她那招赘的丈夫原来竟然是李大帅最心爱的女人所生的儿子,因为母亲去世和李大帅发生争执,离家出走,然后意外失去记忆,被金兰兰母女所救,当了她家的上门女婿。 俩人还生了儿子。 这些年李大帅一直在找他,李大帅其他的儿子们也担心他回去争权夺利,也在暗地里找他,想将他弄死在外面。 他被人追杀昏迷,就是被一个异母哥哥发现,动了手。 那异母哥哥的手下以为弄死了他,还把他的儿子给偷走了,关在郊外的别院里,准备卖到外地。 言诉无意中把孩子救出来后,送到金家,就发现那男人醒了,想起了全部记忆,他得知异母哥哥做的事,很是气愤,决定带着妻儿回去和父亲相认,恰在此时,李大帅也找到了他。 父子俩相认后,李大帅便对救了自家孙子的言诉另眼相待。 三年来,外人都以为盛夏公司能发展到如今这样的规模,肯定全靠李大帅在背后扶持,殊不知言诉其实并不想跟李大帅搭上关系。 李大帅的内宅乱成那样,一不小心就会牵涉到无辜之人,他干嘛平白无故给自己树敌。 偏偏李大帅那些不争气的儿子们,见他得了父亲的青眼,还想拉拢他。 其中李家最小的少爷,更是异想天开,想和夏巧娘结婚,将夏家和他绑定。 而这位李小少爷觉得自己娶夏巧娘这个离了婚的女子特别委屈,为了补偿自己,没少往家里抬小妾,他没有收入来源,靠家里发的零花钱远远不够,甚至找夏巧娘借钱,理由是夏巧娘作为未来少奶奶,有责任养活丈夫的小妾。 夏巧娘都气笑了。 不过自从李小少爷发现她身边多出一个洋人贵族追求者后,身上那股子傲气就消失了,再也不敢纠缠夏巧娘,缩的跟乌龟似的。 “吃饭吃饭,不想这些烦心事了。”夏巧娘往哥哥碗里加了块肉,转移话题。 夏太太逗完外孙女,忽然想起前几天收到的请柬,命人将它拿过来。 “这是嘉云实业尹家的千金刚从国外留学归来,尹老爷特意为她举办的宴会,请我们过去。” 说着,她撇撇嘴,准备将请柬丢到地上垫桌脚。 三年前,言诉在北城大学戳穿韩承隽的真面目后,并没有瞒着家人,把他调查来的韩承隽所有行为都告诉了夏巧娘和夏太太。 夏巧娘早就对韩承隽不抱任何希望了,所以反应不大,倒是夏太太得知韩承隽攀上嘉云实业的千金,出国留学就是要跟她一起,骂了他很久。 也庆幸自家当初没当冤大头,给他出一半费用。 不然让韩承隽花着自家的钱,和别的女人在国外潇洒,想想都要气死。 言诉把请柬拿过来,翻开看了看,笑道:“既然尹家都把请柬送上门了,我们哪有不去的道理。” 夏太太很吃惊,下意识看了女儿一眼,发现女儿脸上表情很自然,没有什么伤心怨恨之类的,才放下心来:“翊儿,你不会想去参加宴会吧。” 言诉勾起唇角:“我们夏家如今在北城,也是有名有姓的人家,难道还怕区区一个韩承隽吗?” 他将事业发展这么大,不就是等着打脸韩承隽吗,这次宴会正是最好的时机。 韩承隽刚回国不久,应该还不知道他和夏巧娘现在的身份,等宴会上巧娘一亮相,啧啧,他等着韩承隽跪地求饶的姿态。 “可是……”夏太太有些担忧,“这事闹出来终究不好看,对巧娘的名声有碍。” 她还指望巧娘再嫁个身份比韩承隽更高的男人,气死他,怎么能当众揭穿自己是韩承隽前妻呢。 “娘,名声对我而言算的了什么?”夏巧娘掷地有声,眼神坚定道,“倘若我在意名声,当初就不会离开韩家,和韩承隽离婚,更不会跟着哥哥来北城,学洋文,抛头露面做生意。” “名声于我这种早已深陷泥潭的女人来说,是束缚,我和韩承隽曾经离过婚,这是事实,我不在意让别人知道。关心我的人会体谅我的苦衷,想看笑话的人,无论我活成什么样,他们都会看笑话。” 言诉赞许的看着妹妹,点头道:“巧娘说得对,流言能杀人,但我们不能畏惧流言,你越怕什么,那些讨厌你的人越会借此来攻击你。” 夏太太被他们兄妹俩弄得没话说,只好两手一摊:“算了,你的事我以后还是不操心了。” 夏巧娘和言诉相视一笑,只有听到他们谈话的夏慧颖意识到,自己那位从未谋面的父亲回来了。 她对那位存在于传说中的父亲没什么概念,曾经偷听到母亲和外祖母的谈话,说是父亲为了别的有钱女子,抛弃了她们母女。 既然这样,夏慧颖也不强求所谓父亲的存在,她已经有世界上最好的舅舅了,舅舅于她而言,就像是一位亦师亦友的父亲。 兄妹俩既然决定了要去尹家晚宴炸场子,就得准备华贵的行头。 夏巧娘拉着好友阿桃反复研究,终于设计出款式新颖又一眼看去就十分华丽价值非凡的男女礼服。 “啧啧,令兄如果穿这么一身出场,再佩戴前段时间刚拍下的那副价值不菲的祖母绿袖扣,保证整场晚宴所有女士的目光都围着他转。”阿桃感慨道。 夏巧娘嗔了阿桃一眼:“你说的也太夸张了。” 阿桃瞪大眼睛,用那种咏叹调式的语气道:“露西小姐,你大概还不清楚令兄在北城上流社会的小姐太太中有多受欢迎,他才二十几岁,就凭借自己的本事创下这么大家业,还未婚,试问哪家小姐不想嫁过去当你嫂子呢?” 夏巧娘抽了抽嘴角,她是知道自家兄长无论外表还是品行都一等一的,有不少女孩爱慕,但从阿桃这样一个外表十分端庄,甚至长相有些严肃,曾背地里被人骂“老尼姑”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真的很怪异。 “阿桃,注意你的形象,你可是目标成为北城第一裁缝的女人。” 两人说说笑笑。 一转眼,到了尹家晚宴那天,夏巧娘做了个新颖别致的发型,挽着言诉的手臂从车上走下来,拿着请柬进入尹家。 来往的宾客很多,基本上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夏家兄妹却是其中最瞩目的两位。 作为商界新贵,言诉立刻被生意场上的人认出,几乎是刚刚踏入尹家,就被不少人包围起来,不停地恭维。 “想不到夏先生今天也来了,夏先生年轻有为,这身西服一看就名贵非凡,是在阿桃店里定做的吧?” “哎呀,这对祖母绿宝石的袖扣不是上个月拍卖会上成交金额最大的那笔吗?在下没能亲眼见到那一幕,原来是夏先生拍走的,这宝石的光彩不及夏先生万分之一啊。” “夏先生兄妹俩可是今晚宴会的贵客,放眼全场,没有比您二位更耀眼的存在。” 尹梦娜刚挽着韩承隽的胳膊走进宴会厅,就听见有客人用谄媚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她额上的青筋跳了跳,掐着韩承隽手背的指甲深深陷入,疼得他“嘶”了一声。 尹梦娜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扭曲片刻,等拾掇好表情,才带着韩承隽缓缓走到人群中间。 “出国三年,想不到北城竟有了这般风云人物,这位夏先生,久仰久仰,您现在可是北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啊。” 这句话有些阴阳怪气,但在场大多数人三年前就领教过尹大小姐的脾气,知道她被尹庭宠得无法无天,脾气怪得很。 曾经被她得罪过的人暗戳戳看笑话,等言诉和她之间的矛盾激化,毕竟夏、尹两家,一个是老牌家族,一个是新贵,针锋相对,到底谁能斗得过谁。 其他人心中各有思量,唯独跟在尹梦娜身后的韩承隽此刻脸色煞白,几乎想拔腿逃跑。 有位和尹梦娜不对付的小姐眼尖,瞥见脸色难看的韩承隽,弯了弯嘴角,笑道:“梦娜,你身后这位先生是谁,不介绍一下吗?” 尹梦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化,看向那位小姐的眼神带着冰渣,然后将韩承隽拉到跟前:“这位是我在北城大学的同学,和我一同在国外留学,最近刚回来,想谋一份差事。” 她下意识隐瞒了两人的恋人关系,然后暗中掐了下韩承隽的胳膊,让他别露馅。 韩承隽此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夏翊身上,根本没留神她的小动作,他的眸子紧紧盯着夏翊那张熟悉到让他在梦里都恨得刻骨铭心的脸。 如此异样的表现,自然有人发现了。 “这位先生,你一直盯着夏先生做什么,莫非你们以前认识?”有人打趣。 韩承隽脸色变得更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北城新贵夏翊,还真是他认识的那个。 除了三年前匆匆那一面,他已经七年不曾关注过这个发小了,他一向自视甚高,从当年离开林镇来北城大学读书,他自觉和昔日小伙伴已经没用任何共同语言了,当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可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夏翊,先毁了他的学业,现在又莫名其妙变成高高在上的夏先生。 韩承隽不服,他真的很不甘心。 尹梦娜回头,就看见他脸上呆滞的表情,只觉得他太给自己丢脸了,幸好没向大家介绍,这是自己男朋友。 “你在做什么,哑巴了?”她小声提醒韩承隽。 岂料韩承隽将愤恨的目光从言诉脸上移开后,又转移到他身后的夏巧娘脸上。 “嗡”的一声,他只觉得脑子都快炸开了。 难怪那天在裁缝店他觉得这个女孩很熟悉,原来她竟是自己曾经相处过一个月的妻子。 韩承隽脑子一热,伸手就抓住夏巧娘的胳膊。 “你做什么?”夏巧娘不悦。 而韩承隽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是啊,他抓住夏巧娘做什么,难道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自己是夏巧娘的丈夫?可他和尹梦娜恋爱多年,到时候事情闹大了,必然会得罪尹家。 “韩-承-隽!”尹梦娜的脸色已经不止是难看了,她注意到所有人盯着韩承隽的动作,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时,恨不得将这男人塞进地缝里,永远不让他出来。 168 下堂原配的哥哥13 摆脱无耻亲家,传…… 韩承隽的理智终究战胜了情感, 他闭了闭眼,不甘心的放开夏巧娘的胳膊, 退回尹梦娜身后,垂下眸子道:“抱歉,在下唐突了夏小姐,还请见谅。” 夏巧娘看着他一脸想要发作却不敢发作,只能忍气吞声的表情,心里别提多舒爽了。 风水轮流转, 当初她在韩家当受气包小媳妇被公婆磋磨时,何曾想过,有一天连婆婆嘴里顶天立地需要她抬头仰望的丈夫, 也得在她面前憋屈的礼让三分。 夏巧娘微微翘起唇角,脸上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漫不经心瞥了眼韩承隽, 不怎么在意道:“罢了。” 说完,她侧过头,只感觉身边一阵风似的,一个高大英俊的青年就冲了过来,用蹩脚的华国语道:“露西, 一日不见, 如隔三秋,我都一周没见到你了, 我们隔了二十一个秋天。” 韩承隽正沉浸在自己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总有一天要让夏家兄妹好看的世界里,忽然见有个外国男人向夏巧娘献殷勤,顿时眼都看直了。 夏巧娘见着罗斯,嘴角的笑容停滞片刻,再次弯了弯唇角:“罗斯先生, 真的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罗斯一脸耿直的摇摇头:“不是巧合,我听说你要参加尹家的宴会,特意追过来的。”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向夏巧娘的目光带着暧昧。 他们早就听说,夏家这位颇有些本事的离过婚的小姐,最近正被一个外国男人热烈追求,那外国男人似乎在他的国家还挺有地位,本以为是传言而已,没想到这人都追到尹家宴会了。 一时间,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揶揄,很懂事的腾出地方,让罗斯先生追求心上人。 唯独尹梦娜和韩承隽脸上蕴含着怒气。 尹梦娜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在国外留学期间,刚好去罗斯先生所在的国家呆了几个月,因缘巧合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罗斯,听朋友说,罗斯的母亲是贵族,父亲是暴发户,家里特别有钱,有钱的程度让尹梦娜都特别动心。 现在看到昔日她高攀不上的罗斯,此刻居然对着夏巧娘献殷勤,她怎能不生气。 “罗斯先生。”尹梦娜深呼吸几次,摆出最甜美的笑容走上前,自认为风姿仪态特别好,朝着罗斯伸出自己的手,“还记得我吗?两年前,我们曾经在埃琳娜的宴会上见过几次。” 罗斯正围着夏巧娘打转。 虽然夏巧娘无数次拒绝了他,还表示自己此生只想抚养女儿长大,把事业搞好,不会再有进入婚姻的打算,但罗斯认为,追求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一个浪漫的过程,他愿意为此花费时间和精力,哪怕夏巧娘躲着他,对他避之不及,他也甘之若饴。 听到尹梦娜的搭讪,他诧异的扭头看向她,眼里露出迷惘:“你是?” 尹梦娜的脸扭曲片刻,手心都快抓破了,却不得不笑着迎上前:“我叫安娜,一别两年,没想到能和罗斯先生在我家宴会上相遇,罗斯先生风采依旧。” 罗斯打量了一下宴会的布置,恍然大悟:“原来这次宴会是你家开的。” 尹梦娜面露嘚瑟,正等待他继续和自己聊下去,不料罗斯回过头,继续和夏巧娘聊了起来。 尹梦娜:“……” 真的好气。 至于黑着脸的韩承隽,他眼睁睁看着自己那下堂的糟糠前妻,穿着华丽的衣裙,戴着名贵的首饰,先前周旋在宴会上众多宾客中丝毫不见局促,谈吐非凡。 这会儿还有个外国帅哥对她献殷勤,而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心里不禁咕嘟咕嘟冒酸水。 甚至想冲上前质问一下:夏巧娘,你的三从四德学到哪里去了,谁允许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外男交谈的? 他那颗长久以来变得自卑阴暗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眼睛死死盯着夏巧娘脸上偶尔露出的笑容,恨不得将她拖回家藏起来,不让任何男人看见。 “韩承隽。”尹梦娜被罗斯冷淡之后,就见着韩承隽脸色不对劲。 她前后联系了一下,发现韩承隽就是遇见夏家兄妹以后才性情大变,不由蹙了蹙眉,小幅度扯了扯韩承隽的袖子:“你跟我过来。” 韩承隽捏紧拳头,朝罗斯投去敌视的目光,然后转身跟着尹梦娜离开。 罗斯莫名其妙挨了一个眼刀,摸不着头脑的问夏巧娘:“露西,那个男人为什么瞪我?” 夏巧娘压低声音,凑近了他道:“他是我的前夫。” 罗斯立刻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韩承隽背影,仿佛想用目光穿透他似的,用母语说了句:“我讨厌他。” 后院,寂静无人的角落,尹梦娜终于撕开在人前的全部伪装,目光阴冷盯着韩承隽审视道:“你和夏小姐到底什么关系?” 韩承隽脸上迟疑、复杂等神色交织,最终全都化为一声叹息,目光凝重对她道:“你还记得三年前我是如何被赶出北城大学的吗?” 尹梦娜眉毛动了动:“所以?” “那个夏翊,就是我在老家所娶妻子的哥哥,三年前,他跑到学校胡搅蛮缠,害我被劝退,我真没想到,再次见面,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为高高在上的夏先生。”韩承隽齿缝里都咀嚼着仇恨,恨不能亲手找言诉报仇。 “竟是他?” 尹梦娜十分诧异,三年前那件事,她只听了个大概,根本没心情关注韩承隽那离了婚的妻子和大舅哥姓甚名谁。 “那夏小姐——”想起刚刚在宴会上出尽风头的夏巧娘,她脸上闪过嫉恨。 北城宴会上最瞩目的千金小姐向来是她,何时竟被一个暴发户家的女子给夺走了。 韩承隽低头羞愧道:“她便是我在老家奉父母之命所娶的妻子。” “呵。”尹梦娜全身的气焰一下子变得嚣张,眼神意味深长,她刚刚在那个所谓的“露西”面前受了莫大的委屈,还以为对方什么来头,不料竟是韩承隽乡下的糟糠妻。 她和韩承隽交往之初,韩承隽就坦白过老家的妻子是个木讷寡言、十分无趣之人,她想象中,对方应该穿着旧式袄裙,梳着厚厚的发髻,眼神呆滞,深居大宅院里侍奉公婆,带孩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光彩照人出现在宴会现场。 还有罗斯,背景神秘高贵且英俊的罗斯一定被她骗了,那是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弃妇,绝不是什么值得他放低身段追求的高贵女子。 “跟我走。”尹梦娜兴奋的拉着韩承隽往外走。 “做什么?”韩承隽问。 尹梦娜难以按捺全身的激动:“揭穿夏巧娘的身份,她一个受旧思想熏陶长大的女人,就该被打回原形回乡下老家伺候公婆,她逞什么能,居然想在宴会上抢我的风头,她配吗?” 她向来自诩傲气,当有其他女性打破她引以为傲的高贵和体面时,就罔顾自己接受的那些人人平等的新式教育,只想将对方踩进泥里。 宴会厅里,夏巧娘简直像个聚光体,无论走到哪,都有男人或者女人上前和她搭讪。 那些曾追求过她的小少爷们,本想再接再厉,努力接近一下她,但是目光触及她身旁如同守护骑士一般的罗斯后,纷纷望而生退。 “露西,你今晚可真美,无论男女,他们的眼神都黏在你身上拔不下来。”罗斯用夸张的语气说。 夏巧娘无奈,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刚好有个生意合伙人端着酒杯过来,她摆出礼貌的笑容,和对方交谈起来。 就在她聊到兴头上时,尹梦娜忽然带着韩承隽再次走过来,打断她的交谈,兴致勃勃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夏小姐,你这样不累吗?” 夏巧娘匪夷所思的看她一眼,无视了她,继续和合伙人交流。 谁知尹梦娜非但没恼羞成怒,反倒继续凑上来道:“夏巧娘,你在宴会上遇到阔别已久的丈夫,竟然打算假装不认识,混过去吗?” 她的话终于令那位合伙人诧异的看了一眼,不晓得这位尹家千金又发什么疯。 见自己成功吸引到他人的目光,尹梦娜得意的挺胸抬头,再接再厉道:“夏小姐,不,夏姑娘,你和韩承隽毕竟是在父母安排下成婚的,就算你对他外出求学有诸多怨恨,也不该和自己哥哥合伙,将公婆送进大牢,还单方面宣布离婚,你将自己的丈夫置于何地?” 她一脸痛心疾首望着夏巧娘:“你怎么说也是读女德女戒长大的,女子嫁了人该做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你的丈夫,你的公婆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样欺凌羞辱。” 此话一出,所有人顿时哗然。 倒不是震惊夏巧娘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而是惊讶于接受新式教育长大的尹梦娜,刚从国外留学归来,居然在宴会上满口女德女戒,以此教育其他女人。 她这是受了什么刺激,跑出来发疯? 在场众人,大多是做生意的,经常和洋人打交道,早就习惯了那些新式思维。 如今离婚已逐渐成为潮流,报纸上经常发布某某与某某离婚的消息,大家不以为耻,反而认为是一种时髦。 像夏巧娘这样,离婚后和哥哥一起合伙做生意,虽然不乏有批评她抛头露面的声音,但生意人么,表面功夫还是会做的,大家只要能赚到钱就行,谁管人家离不离婚的,最多背后嚼一嚼舌根。 像尹梦娜这种拿到台面上来说的,绝无仅有。 不少没出过国、且对在国外呆了三年的尹梦娜有滤镜的,此刻都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这就是在国外留学三年的水平? 说好的学习国外先进知识,回来后能更好的成为尹家继承人,帮着尹家走的更远呢。 莫非出国留学,学的竟是什么女德女戒。 那何必舍近求远,在国内一样能学啊。 至于那些同样从国外回来,且学了一身本事的,读懂其他人的眼神后,都恨不得将脸遮起来,我们留学生不这样,真的。 不过大家最吃惊的点在于,跟在尹梦娜身后的男人,竟然是夏巧娘的前夫,这男人当初究竟多没眼光,居然舍弃夏巧娘这种难得一求的妻子。 刚刚和言诉寒暄完毕互相刀光剑影攀谈几句的尹庭,发现自家女儿发了这么大疯,顿时脸都黑了。 “梦娜。”他沉着脸走过来,目光掠过夏巧娘,在她身侧的罗斯身上停留许久,呵斥自家女儿道,“当着客人的面开什么玩笑,管家,还不快把小姐带回房歇息,她都发烧成这样了,你也不管。” 管家秒懂老爷的意思,立刻打算带尹梦娜离开。 但尹梦娜跟夏巧娘杠上了,不将她踩到泥里不甘心,大声将韩承隽喊上前:“韩同学,你放心,有我们尹家在,一定帮你主持公道。” 她将整个尹家拉下水,尹庭都快气死了。 但尹梦娜还在那不管不顾的喊:“你快说她是抛弃了你的妻子啊,他们夏家仗着势大,看不起你,还闹到北城大学,害你临近毕业时被学校劝退,失去学历,她都这么伤害你了,你难道还要护着她?” 尹梦娜将这些信息透露出来,是彻底不打算继续和韩承隽的情侣关系了。 此刻的韩承隽,于她而言不过是个利用来打击夏巧娘的工具。 韩承隽脸色变得煞白,他的心态本就因此变得极度敏感,走在街上都怀疑别人是不是认出他是被北城大学劝退的学生,更何况尹梦娜大声嚷嚷出来。 女儿如此丢人现眼,尹庭气得将平日对她的疼爱之心都淡了几分,上前打了她一巴掌,命管家强行将她带回房。 “等等。”夏巧娘突然喊住。 发觉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时,她巧笑嫣然,有趣的看向尹梦娜:“我和尹小姐今天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我很好奇,尹小姐口口声声说我和韩承隽离婚,还将公婆送进大牢的消息是哪听来的。” “我不否认,韩承隽的确是我已经离了婚的前夫,但是非对错,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尹小姐又是站在什么角度,当着所有人的面替韩承隽打抱不平?” “不过听说韩承隽被北城大学劝退后,没回家探望父母亲人,就和一女子出国留学了,难道他这三年都和尹小姐在一起?” “他能参加尹家的宴会,想来与尹小姐关系匪浅,所以你们……”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韩承隽回国后就住在尹家,和尹小姐住隔壁。” 夏巧娘怔了怔,笑道:“原来尹小姐竟是韩承隽现任女友,真是失敬失敬。” 尹梦娜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恨恨的望着人群的方向,却找不到刚刚谁喊了那句话。 韩承隽住在尹家的消息,除了尹家佣人,再没别人知道,所以她才很有自信瞒下两人的情侣关系,先给夏巧娘造成沉重打击,事后再给予韩承隽补偿。 没想到盘算落空了。 夏巧娘用手中的扇子抵着下巴,歪了歪脑袋,悠哉道:“下次麻烦尹小姐指责我之前,先去韩承隽的老家打听打听,我在他外出求学期间,替他孝顺了整整四年韩家二老,自认问心无愧,反倒是韩承隽,我们新婚一个月他便北上读书,从那以后,到今天,整整七年我都没见过他,就连离婚都是我哥哥帮忙登报的。” “罢了罢了,说这些往事烦得很,尹小姐,你既然这么替韩家打抱不平,不如也去林镇,照顾一下韩承隽父母的饮食起居。” “噗。” 人群中不知是谁发出突兀的笑声,众人便接一连三笑了起来。 站在一楼的珍姨娘亲眼目睹了宴会厅发生的一切,将眼神落在尹梦娜青青白白的脸上,微微一笑:“难得见我们大小姐吃瘪呢。” 丫鬟低声道:“说也奇怪,大小姐怎么跟着了魔似的,非要找夏小姐的麻烦?” 珍姨娘冷笑道:“她觉得自己留过学,就成了不得了的人物,想在北城圈子里展示一下优越感,却碰了钉子。”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回荡着夏巧娘的声音。 只有韩承隽那股子噩梦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那一天,被言诉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揭开老底,半点脸面都无。 今晚宴会上来的都是北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还指望结交一下人脉,但经过这件事,恐怕不会再有人能看得起他了。 韩承隽浑浑噩噩,拖着尹梦娜离开了宴会厅。 尹庭狠狠瞪了夏巧娘一眼,恨她牙尖嘴利,将自家女儿怼的无话可说。 夏巧娘仍旧保持着体面和优雅,朝他行了一个西式礼:“尹老板,刚刚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今晚这出好戏让众人看了个痛快,众人原本就对夏家兄妹的来历背景多有猜测,被尹梦娜搅合一番后,某些人便有些小瞧夏巧娘了。 可是不等他们有所反应,注意到守在她身旁的罗斯非但没露出嫌弃之意,反倒护得更紧了,顿时将那一丝轻视之心收了回去。 今晚的好戏到此结束,接下来的宴会便有些乏味。 夏巧娘和言诉提前离场,尹庭在招待完贵客后也忍不住回去训斥女儿,其他人便趁机边吃零食点心,边和众人窃窃私语这些八卦了。 珍姨娘慢吞吞往尹梦娜房里走去,刚走到门口,正好遇见从里面出来、气得脸色发青的尹庭。 “老爷,您这是?” 尹庭看见她,脸色稍微好看了点:“阿珍,梦娜如今越发左性了,刚刚和我呛了一顿,你先别进去,当心和她吵起来。” 珍姨娘点点头,正要扶着尹庭离开,被他摆了摆手:“我还得去应付客人,你自己在后院玩吧。” 目送尹庭的背影消失,珍姨娘本打算离开,不料听到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尹梦娜,你刚刚当着所有人的面揭我短是什么意思?我失去了北城大学的学历,找工作本就寸步难行,你还故意给我增加难度,是不是存心想害我?” 这是韩承隽的声音,他和尹梦娜交往多年,还是第一次对她态度如此强硬。 紧接着,尹梦娜熟悉的冷嘲热讽响起:“你还好意思说,我堂堂尹家大小姐,找什么男人不成,偏要找你这结过婚,还被大学劝退的,我已经够委屈了,你就不能牺牲自己的名声,帮我一把么。” 听见他们狗咬狗一嘴毛,珍姨娘嘴角勾了勾。 真想不到,金尊玉贵的尹家大小姐,看男人的眼光不过如此,居然找了个离婚的。 她和尹梦娜的恩怨由来已久。 她进门时,尹梦娜已经十岁出头,性格跋扈,浑身是刺,看她特别不顺眼。 那时她也想着像别的姨娘那样,讨好府里唯一的小姐,但尹梦娜特瞧不起她,整天阴阳怪气,羞辱她,在尹庭面前告她的状,没少折腾她。 久而久之,她也就心凉了。 直到那年,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刚刚显怀,就因为意外失去了。 从那以后,她对任何事情都不再上心,总是懒洋洋的,不料这样反倒招了尹庭的喜欢,对她越来越宠。 “尹梦娜。” 珍姨娘听到,韩承隽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她撇撇嘴,懒得听他们吵架,正打算走,不料韩承隽接着道:“你敢这么做,就不怕我将那个秘密说出来吗?” 珍姨娘挑了挑眉,秘密? 她停下脚步。 不料里面传来尹梦娜气急败坏的声音。 “韩承隽,你想威胁我?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东西,配不配给我提鞋。” 昔日恩爱的情侣,此时竟反目成仇,珍姨娘却被他们口中的秘密勾的心痒痒。 究竟什么秘密,能让尹家大小姐受制于人,被一个没学历没背景的男人威胁。 “哈。”韩承隽似乎有些疯狂,不顾一切吼道,“你难道不怕那个秘密被人知道?尹梦娜,别以为你外表总是高高在上,灵魂就真的纯洁无瑕了,本质上你和我是同一种人,你敢让你爸知道,五年前珍姨娘腹中的胎儿,是你暗中策划弄掉的吗?” 咚。 珍姨娘的头撞到了门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然而正处于激烈争吵中的两人并没有发现,尹梦娜冲动之下,甚至想拿起枕头捂韩承隽的嘴。 她长得比普通女子高,在国外时又喜欢练骑马射箭之类的,韩承隽一时还真反抗不过。 眼看屋里要上演一出命案,门从外面被破开,脸色冰冷如霜的珍姨娘拿着廊檐下的花锄,走了进来。 “你们刚刚说什么?五年前我腹中的孩子是尹梦娜弄掉的?” 169 下堂原配的哥哥14 摆脱无耻亲家,传…… “老爷, 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妾身自从五年前失去腹中的孩子, 一直以来茶饭不思,睡眠不稳,本以为当时不过是个偶然,或许妾身命里注定无子,怨不得谁,可刚刚妾身才突然得知, 那孩子竟是被大小姐和韩承隽联手弄掉的……” 宴会结束后,疲惫了一天的尹庭正想回房休息,却见心爱的珍姨娘披头散发十分狼狈冲过来, 跪在他面前哭诉。 尹庭原本还没当回事,但消化完珍姨娘话里的信息后,他脸上的疲惫全都化作震惊。 “你说什么?” 珍姨娘一双纤瘦的手死死拽着他衣服下摆, 哭得肝肠寸断,险些昏死过去:“老爷,您一定要帮妾身和那早早逝去的孩子做主啊,妾身夜夜做梦,都能梦到那孩子对我哭, 说他好疼, 好冷……妾身真的好想他……” “爸,你别听她胡说, 珍姨娘犯了癔症,在胡言乱语,她说的不是真的。” 尹梦娜和韩承隽跟在珍姨娘身后,匆匆跑来时,尹庭的脸色已经不仅仅能用难看形容了。 他膝下子女稀少, 多年来仅有尹梦娜一个血脉,所以五年前珍姨娘怀孕后,他激动万分,在府里给了她最高的待遇。 还请了不少有经验的大夫和稳婆,连西医都请来了。 谁知那天珍姨娘外出逛街,有层层保镖和丫鬟守着,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中途还是出了意外,孩子没了。 当时尹庭虽然心痛,但几经调查,没查出人为的痕迹,便以为是出了意外。 可时隔这么久,突然得知,那次意外根本是尹梦娜的精心设计,他怎么可能接受。 “梦娜。”他死死盯着千娇万宠的女儿,眼神冷得像一潭冰水,“你老实告诉我,珍姨娘小产,到底是意外,还是你谋划的?” 被父亲用如同看陌生人一样的目光盯着,尹梦娜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眼神躲闪,然后就被身后的韩承隽捅了捅背部,提醒她不要露馅。 她低着头,不由得想起那一年的情景。 珍姨娘怀孕后,尹家喜气洋洋,过年的时候到处挂着大红灯笼,尹庭给下人发的红包都比往年丰厚了一倍。 尹梦娜从小没有母亲照料,尹庭对她特别宠爱,宠得无法无天,她一直以为这份宠爱是独一无二的,但珍姨娘腹中的孩子让她产生了危机感。 那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被无数人期待着,受着这么好的待遇,将来出生后还不知道会怎样。 某天夜里,她睡不着觉,在花园里散步时,听见值夜的婆子在说闲话。 说老爷如此重视珍姨娘腹中的孩子,倘若孩子出生后是个男孩,定然会继承家业,老爷说不定还会将珍姨娘扶正,成为尹家真正的太太。 尹梦娜听得内心酸涩交加,第二天就找到刚谈不久的男友韩承隽,和他谋划将珍姨娘腹中的孩子弄掉。 两人一番操作,做得并不完善,事后尹梦娜又求她母亲当年留下的旧仆帮忙善后,这才没被尹庭发觉。 这些年,尹梦娜仍旧受尽父亲的宠爱,是尹家独一无二的大小姐,她时常庆幸,当初早早把那孩子弄没了,否则她的地位一定会受到威胁。 所以她也一直忍受着韩承隽的不完美。 可她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说漏嘴了。 从刚刚珍姨娘进屋找她们算账那一刻,她的心就再也无法平静。 但她绝不能承认此事。 “爸,珍姨娘自从失去孩子后,精神就有点问题,刚刚不知为何受了刺激,才栽赃陷害我和承隽,您千万别被她蛊惑了。”尹梦娜巧舌如簧狡辩道,“她腹中怀的孩子,是我的弟弟妹妹,您也知道我从小没有兄弟姐妹,十分孤独,早就盼望着能有个弟弟妹妹作伴,我怎么会伤害她的孩子?” 韩承隽也跟着道:“对啊,尹伯父,我是前不久住进尹家后才认识珍姨娘的,此前从未见过她,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说这么荒谬的话。” 尹庭的表情有些松动,他是喜欢珍姨娘,但那份喜爱绝对比不上亲女儿尹梦娜。 潜意识里,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个谋害弟弟妹妹的凶手。 尹庭一双眼紧紧盯着女儿,他哪里看不出尹梦娜表现出来的心虚,但这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做错了事,他还能怎么办。 他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难道还是失去另一个? “管家,将小姐关进房里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尹庭厉声给管家下了命令。 管家早已被这个秘密震得跟鹌鹑似的,听了老爷的吩咐,不顾尹梦娜的挣扎,命人拖着她回房。 “爸,你要相信我,不能轻易被珍姨娘骗了啊。”尹梦娜哭嚎着向他求救。 在她看来,父亲这番举动分明是信了珍姨娘的话,接下来恐怕要对她严刑拷打了。 管家摇摇头,小姐竟不能理解老爷一腔维护她的心思,难怪被韩承隽这么个穷小子骗的团团转,还要让他当上门女婿。 他这次可不敢再任由尹梦娜挣扎,马上命婆子堵着她的嘴,带回了房。 站在原地的韩承隽吓得瑟瑟发抖,恨不能立刻消失,他几乎可以想象尹庭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他,杀子之仇,岂能轻易原谅。 不出他所料,尹庭看他的眼神带着厌恶,仿佛多看一秒都嫌恶:“把他关进地窖,一口水都不许给他喝,看他什么时候交代。” 几个强壮的家丁拖着他往地窖走去,韩承隽吓得屁滚尿流:“尹伯父,尹伯父您饶了我,我真的没做过那件事……” 做完这一切,尹庭柔和的目光看向珍姨娘,亲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生怕吓坏了她:“阿珍,你放心,此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那韩承隽我决不轻饶。” 珍姨娘呆呆的依偎在他怀里,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 她服侍尹庭多年,哪里看不出他想要将此事轻轻揭过,她太了解尹庭的心态,作为生意人,尹庭向来很精明,懂得取舍,反正那孩子已经不在了,他如今只有尹梦娜这个女儿,还得靠她养老,所以没有确凿的证据,他绝对不想和尹梦娜翻脸。 让韩承隽顶包是最可靠的选择。 珍姨娘有些绝望,对尹庭来说,那只不过是个没出世的孩子。 但对于她来说,那孩子曾在她腹中呆过几个月,和她血脉共连,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孩子生下来后会是什么模样。 失去孩子后,她痛苦了很久,把所有事都看淡了。 这是烙在她身上最痛的疤,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当然想替自己的孩子报仇。 “老爷,妾身……”珍姨娘闭了闭眼,两行泪顺着脸颊滑落,“多谢老爷厚爱。” 她睫毛颤了颤,在心里发誓,她一定要替孩子报仇,就算弄死韩承隽这个顶包的有什么用,真的指使者尹梦娜还活着,从今天起,她和尹梦娜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必然不能共存。 夏慧颖每天上下学主要由佣人负责接送。 这天下午放学,佣人将背着书包的她从学校接走,在夏慧颖的要求下,带着她去蛋糕店买蛋糕。 育才街前面那条路上有一家味道特别好的蛋糕店,生意非常火爆,夏慧颖嘴馋心急,扯着佣人快速往前跑。 “慧颖,慢点跑,露西小姐昨天和老板打过招呼,付了钱,不管你多晚去,都能买到。” 夏慧颖兴冲冲跑到蛋糕店,老板和她是熟人,见她过来,忙将提前打包好系着红丝带的蛋糕盒递给她:“慧颖小朋友,今天是我们蛋糕店开业两周年,回馈老顾客,有额外送你的水果哦。” 说着,老板顺便将一袋橘子递给她。 夏慧颖拿到蛋糕和橘子,别提多高兴了,正要开口谢谢老板,身旁却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她侧过脸看了眼身侧的少年,发觉少年长得很高,穿着体面的衬衫和背带裤,显而易见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只是说话傻里傻气的。 “我要吃蛋糕——”少年一双眼扫过店里货架上的甜点,发现没有自己期望的蛋糕,有些不耐,用手指甲抠了抠柜台,发出“滋滋”的噪音。 老板察觉少年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正要拒绝,却见少年身后走来两个体型壮硕的小厮。 两人一左一右跟在少年身后,虎视眈眈望着老板。 老板咽了咽口水,委婉道:“抱歉,这位少爷,小店的蛋糕需要提前一天预订,您若是想要,可以先交款订货,明天再来拿。” 谁知少年像没听懂她的话一样,重复了一遍:“我要吃蛋糕。” 老板见他神情有些呆滞,双目无神,脑子一个激灵,忽然明白过来,这少年分明脑子有问题。 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少年身后的小厮突然指着夏慧颖手里的蛋糕盒道:“她手里拿的不是蛋糕吗?这个蛋糕我家少爷要了,让她明天再来取。” 夏慧颖察觉到对方觊觎自己手里的蛋糕,忙抱紧蛋糕盒,警惕的望着他们:“这是我的。” “呵,还挺护食。”小厮笑了一声,直接上前就要抢她手里的蛋糕盒。 夏慧颖瞪大眼睛,长久以来被言诉训练出来的敏捷让她立刻反应过来,将蛋糕盒往佣人怀里一塞,使巧劲绊了小厮一脚。 她个子矮小,小厮没有防备,还真被她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个小厮没看到她的小动作,还以为同伴不小心摔倒了,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骂道:“废物,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正准备夺走佣人手里的蛋糕,只听夏慧颖指着店外突兀道:“叔叔,外面那不是你家老爷吗?” 小厮诧异的朝外面看去,再次被夏慧颖暗算,倒在地上。 “小坏胚子,你知道我家少爷是谁吗?”第一个摔倒的小厮拍拍屁股爬起来,指着身后少年道,“我家少爷姓尹,嘉云实业知道吗?我家少爷就是嘉云实业的少东家。” 少年也就是尹文柏,虽然脑子傻了点,也知道自己的小厮被欺负了,他表情开始不耐烦,无神的双眸逐渐聚焦,朝夏慧颖看去。 佣人被他这样子吓住,扯着夏慧颖往外跑,但少年速度太快,冲上去一脚就要踢到她身上。 夏慧颖灵巧的翻了个身,躲开他的攻击,然后不悦地看着尹文柏。 她小小的脑袋露出大大的怀疑,这就是舅舅说的脑子不好使的大人吧,居然连她一个小朋友都欺负,还抢她的蛋糕,太过分了。 这样想着,她一边跟着佣人往外跑,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弹弓,放上石子拉满,对准尹文柏。 石子嗖的一声飞出去,正中尹文柏的左手,他痛得“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小厮目瞪口呆望着不像普通小孩的夏慧颖,见发病的少爷都被她欺负了,急忙跑去查看尹文柏的情况。 夏慧颖和佣人趁机跑走了。 回到家,她劫后余生的拍拍胸口,喘了口气:“好可怕。” 夏太太今天休息,见她慌里慌张跑回来,奇怪的问:“发生什么事了?” 佣人急忙将刚刚在蛋糕店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告诉了她,夏太太气得直拍桌子:“哪家十五六岁的少爷还这么无礼,敢欺负我们颖颖,我要找他的父母算账去!” 佣人犹豫了一下道:“对方说是嘉云实业尹家的少东家,不过我在北城这么多年,只听说尹老爷有个独生女,没听说他家里有儿子,以前曾听人说过一嘴,尹家有个傻少爷,不知道是不是这位。” 晚上言诉和夏巧娘回来,夏太太便将此事告诉他们。 夏巧娘又惊又怕,得知女儿遇上了尹家少爷,没忍住想起前几天的宴会,求助的看向哥哥:“难道尹家记恨我,便故意找慧颖的麻烦?” 言诉摇摇头安慰她:“不至于如此,我听说这几天……” 他将埋在尹家的暗线传来的消息告诉了她,“尹庭忙着处理珍姨娘小产的事,恐怕顾不上找慧颖的茬,今天可能是巧合,不过这段时间还是让慧颖注意安全,别再出去逛街,我明天将工厂的安保人员调来几个,保护家里人的安全。” 尹家,得知尹文柏被一个六七岁小女孩欺负了的尹庭,黑着脸来到他房里。 “到底怎么回事?” 他盯着尹文柏包扎得严严实实的伤处,质问小厮。 小厮添油加醋将今天的事讲了出来,毫无疑问,把所有责任都推卸到夏慧颖身上。 但尹庭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分辨不出真假,他脸更黑了,看了眼还愤怒着的尹文柏,气的吹胡子瞪眼:“他倒是出息了,都会欺负六七岁的小女孩了,你们为什么不看着点!” 小厮察觉到老爷的怒气,一句话不敢再说,心里暗暗腹诽,不就是老爷很早以前下了命令,不许限制少爷的行为,不管少爷想欺负谁,只要能惹得起对方,就纵着少爷。 现在惹出祸,又来骂他们。 骂完小厮,尹庭的怒气总算没有那么高了,不过望着躺在床上还不安分的尹文柏,他突然觉得,自己纵着他这么多年,算是对得起哥哥了,现在尹文柏已经长大,也该想个法子约束他一下。 怀着这件心事,他离开尹文柏的院子,途径尹梦娜房门前的时候,决定进去探望一下女儿。 尹梦娜这几天冷静下来后,发现尹庭没有想对她兴师问罪的想法,便放心了。 她想起那天宴会上发生的事,咽不下那口气,总想报复一下夏巧娘。 今日尹文柏闯了祸,丫鬟没有瞒着她,反而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尹梦娜思索很久,终于想出一个不错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需要得到韩承隽的配合。 察觉父亲过来时,尹梦娜立刻端正坐姿,表现出乖巧的样子。 “父亲,我听说文柏今日在外面闯了祸,他又惹您生气了?”尹庭一进门,就看到女儿和之前那股极端疯狂的样子大相径庭,又恢复了乖乖女的本性,不由十分欣慰。 “你也听说了?都怪我当初太溺爱他,才养成今天这副性子。”尹庭叹了口气,说实话,他当初能取得尹家家主的位置,用的手段并不光彩,上位后担心被人戳脊梁骨,便对大哥留下的小孙子异常宠爱。 现在十几年过去,这种表面功夫是时候该省省了,尹家在北城的地位不同于往日,也不能一直让尹文柏在外面闯祸。 “爸,我有个主意,男人么,一结婚有个老婆管着就该收收心了,不如您给文柏娶个妻子,等他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子女,肯定就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尹梦娜建议道。 尹庭一听,眼睛亮了亮,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只是,他脸上有些为难,“他一个傻子,能娶到什么样的老婆。” “爸。”尹梦娜指了指城外的方向,“府上姨娘常去的庙里,不是有位算姻缘的大师么,您不妨找大师算上一算。” - “什么狗屁大师,竟然给我这么个八字,让我找人,说这是文柏命定的妻子。”从城外回来,尹庭破口大骂,看上去心情非常糟糕。 尹梦娜接过八字看了看,略一思索道:“我怎么觉得,这八字十分熟悉。” 尹庭抢过纸条,将它揉成一团扔在地上:“别看了,所谓命定的妻子和文柏年龄根本不匹配,那大师估计在胡说八道。” 尹梦娜笑道:“父亲何必生气,年龄虽然不匹配,但是有童养媳一说啊,我们找到这女孩,将她接过来,和文柏养在一起,说不定也能镇镇文柏暴躁的脾气。” 按理说,珍姨娘告发之后,尹庭就算对女儿还有感情,但肯定也会疏离。 可事实恰好相反,尹庭下意识疏远了珍姨娘,却对尹梦娜言听计从。 这大概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吧。 “我想起来了,这个八字我好像在承隽那里见过,他有个族人当初生女儿,特意写信告知八字,请他起名。”尹梦娜装作不经意间提起。 尹庭这几天对韩承隽用了些手段,想逼迫他老实交代是如何害了珍姨娘腹中孩子的,但韩承隽担心自己交代后,会被尹庭杀人灭口,硬是扛过来了。 尹梦娜对此很满意,之前就偷偷见了他一面,商量好让夏慧颖给尹文柏做童养媳的事。 韩承隽出于对夏家兄妹的报复,也同意了。 尹庭大惊:“韩承隽的族人?那怎么可以,韩家人品性差,我不同意。” 尹梦娜笑笑:“爸,只是个比较远的族人,家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种地的,养不起孩子,这事您就让我去办,我办妥了,等那女孩来了北城,您看她合不合适,不合适再送回去就行了。” 尹庭犹豫了一下,同意了。 北城火车站,一对衣衫褴褛样貌老迈的夫妻下了火车,走到大街上,一脸歆羡的望着繁华热闹的街道。 “终于到北城了,不知道儿子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们就是刚从牢里出来的韩老爷和韩太太。 三年前,茹松瑞再次将他们关进大牢后不久,就卸任了,新来的大人是个不管事的,牢里那些犯人,有钱的拿钱赎身,没钱的就在里面呆着,直到前不久,两人才被放出来。 昔日在林镇威名赫赫的韩家,早已不复存在,韩承源的妻子撇下儿子,按照父亲的意愿再嫁,马姨娘带着孙子回了娘家,但是被娘家人诸多嫌弃。 至于被带进劫匪窝的韩承源,没有半点消息。 韩家大宅早就被马姨娘卖掉,韩老爷和韩太太无处可去,只得来北城碰碰运气,寻找自家大儿子。 他们很幸运,下火车不久就听到有人谈论前不久尹家的宴会,说尹大小姐找了个出身穷苦还离过婚的男人韩承隽,韩承隽还是被北城大学劝退的学生。 韩老爷和韩太太当场听得老泪纵横,问了尹家的地址,找了过去。 尹梦娜正考虑从何入手,才能让夏巧娘乖乖交出夏慧颖,让她给尹文柏当童养媳,就听到管家来报,说外面有一对自称是韩承隽爹娘的老夫妻。 她顿时眼睛亮了。 “带他们来见我。” - 这段时间言诉工作不忙,偶尔会亲自去接夏慧颖放学。 这天他牵着夏慧颖的手,刚走到学校门口,就见着一对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夫妻,看见他和夏慧颖,对方立刻冲到他们面前哭了起来。 “顺儿,你这孩子怎地如此嫌贫爱富,你是我们韩家的孙女,见了舅舅有钱,就贪图富贵,跟着他来北城生活。” “我们韩家穷,提供不了好的条件,可你毕竟是我们老两口唯一的血脉,是我们往后余生的全部指望,顺儿,你就跟我们回家吧,你舅舅将来会结婚,有自己的孩子,你不可能一辈子赖在他家里。” 两人哭得十分心酸,立刻引起不少人的同情。 171 下堂原配的哥哥16 摆脱无耻亲家,传…… 尹梦娜和王麟订婚后, 尹庭自觉有了继承人,想早点培养他接任公司, 所以当这对未婚小夫妻相处过一段时日,他就着手安排婚礼了。 虽然时间紧促,但尹庭还是做到尽善尽美,特意将自家在郊外的别院腾出地方,铺上厚厚的红毯,给女儿办一场梦幻的西式婚礼。 尹梦娜先前和阿桃发生过龃龉, 婚纱和礼服当然不会在她店里订制,但找的裁缝也是北城最顶尖的。 恰巧的是,那裁缝和阿桃关系还不错, 在缝制婚纱和礼服期间没少被尹梦娜挑刺,并且动不动就用换掉她让她店铺损失自己这样一位贵客做威胁。 裁缝当面没说什么,背地里却找阿桃吐槽。 “她真把自己当女王了, 要求我什么都顺着她的心意,一个外行,觉得我画的设计图不符合她的想象,得换成她在国外见过的大师那种,既然她这么推崇国外大师, 怎么不去找大师定制婚纱……” 阿桃听过之后, 又当做笑话讲给夏巧娘。 “婚纱怎么设计她都不满意,最后据说是她亲自画了图, 要求裁缝一点细节都不能改动,我朋友说,那大概是她缝制过最一言难尽的婚纱……” 在所有人的吐槽声中,婚礼这天到来了。 言诉和夏巧娘也受到了婚礼邀请函,但夏巧娘不愿意去, 言诉只身前往。 他特意让司机绕道到尹家大宅。 尹家仆人发现夏先生没去婚礼现场,反而来家了,都很诧异,还以为他走错了,特意提醒他,但言诉却一直往里走,走到尹文柏的院子前。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参加婚礼!”尹文柏在院子里又哭又闹。 言诉耳尖的听到他的声音,勾了勾唇角,推门进去。 由于尹梦娜婚礼,尹家的主子连同管家之类全都去忙婚礼现场了,其他下人拦不住言诉,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进了尹文柏的院子。 “文柏少爷,今天是小姐的婚礼,老爷吩咐过,要我们好好看着你,不许你去添乱。” 言诉过来时刚好听见这句话,忍不住在心里冷笑,看来尹庭不是不知道尹文柏的杀伤力有多强,只是一直在纵容他。 遇上亲女儿结婚典礼,就不愿意让尹文柏出现破坏现场了。 他今天非要让尹庭自食恶果不可。 “尹少爷,你想去梦娜小姐的婚礼现场对不对,刚好我也要过去,我带你一起怎么样?” 言诉笑眯眯对正在发脾气的尹文柏道。 尹文柏早就不记得三年前曾见过这个男人了,他费了一番功夫才理解了言诉的话,然后就兴高采烈缠着他一起走。 尹家仆人见状,个个都慌了,忙不迭阻拦:“夏先生,这样不行,我们老爷吩咐过……” 言诉立刻变了表情,疾言厉色道:“你们老爷吩咐过什么,吩咐你们限制他大哥唯一的孙子不许出门吗?文柏少爷的祖父可是尹老爷的亲大哥,我想他应该不至于苛待自己的侄孙。” 仆人们被他的话弄懵了,这顶帽子扣得太大,谁也不敢认,只好眼睁睁看着他带尹文柏离开。 婚礼现场,尹梦娜穿着长长的婚纱,脸上却没有半点新嫁娘的喜气,反而黑着一张脸,看上去像被逼婚似的。 只有尹庭和王麟脸色如常,准备上台,举行接下来的结婚仪式。 当尹梦娜挽着尹庭的胳膊,身后花童提着她长及拖地的婚纱,向王麟的方向走红毯时,台下突然爆发出一个突兀的声音。 “梦娜姑姑,结婚喽!新娘子好漂亮!” 熟悉的声音令尹家父女脸色一僵,急忙朝声音来源看去,果然见台下穿着西装却一脸傻乎乎的尹文柏,手里拿着气球正乱跳乱闹。 尹庭死死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异样。 他有心想找管家问一问,尹文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红毯上除了他和女儿,再没有旁人。 他只得铁青着脸,继续挽着女儿向王麟走去。 “啊——是你,你不是被拖出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就在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时,尹文柏再次在台下发出抓狂的声音,尹庭心里咯噔一声,糟糕,这是要发病的欠揍。 果不其然,尹庭一脸慎重看过去,只见尹文柏正抡着拳头往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身上砸,边砸边骂,骂得就是他平时很嚣张的那些话。 那一片的客人哪里能想得到他说发疯就发疯,吓得站起身四处乱窜,尖叫声,怒骂声交织成一片,婚礼现场小范围乱作一团。 永贵就是此刻挨尹文柏打的小厮,他跟在言诉身边蛰伏了好一段时间,一心想要报仇,但凡言诉吩咐的他都愿意做。 这次言诉打算在婚礼现场让尹文柏原形毕露,他主动请缨,想引尹文柏发疯,让客人们看出尹家的真面目。 由于时间相隔比较短,尹文柏还能记起他这张脸,所以才会发出“你不是被拖出去”的疑惑,然后对永贵大打出手。 永贵抱着头,瑟瑟发抖蹲在地上,被尹文柏拳打脚踢。 注意到这里情况的客人越来越多,婚礼仪式没法进行下去,尹庭顾不得新郎新娘,忙叫来管家去看情况。 “文柏少爷,求求您饶了我吧,两个月前我在您身边做小厮,您险些就把我打死过一次,我命大,好不容易活下来,我还想回家见亲人,不想死啊。”永贵声音洪亮,咬字清晰,说出来的话让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众人对尹文柏的情况本就有所了解,以前也听说过他会无差别攻击身边的人,有人见过,有人没见过,但这次尹文柏彻底出名了。 尹庭看见众人都在交口接耳,议论此事,心越来越沉,命人将尹文柏赶快拉开。 但尹文柏力气大,仆人一时间竟然拉不动,就在管家急得浑身冒汗时,永贵忽然抬起头,孤注一掷的眼神看向尹庭:“尹老爷,您把文柏少爷纵容成这样,就不怕他的爷爷和父母怨恨你吗?” 尹庭呆了呆,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有损自己的名声,慌忙让人堵他的嘴。 但永贵立刻又道:“文柏少爷为什么年幼时掉进水里,发烧成了傻子,不就是您担心他长大后抢家产吗?” “还有文柏少爷的祖父和父亲,为什么这么巧,他们全都不在了,不就是他们挡了您继承尹家的路,被您当做障碍清除了吗?” 这些话信息含量太大,所有人都用震惊且探究的目光看向尹庭。 当年尹家前任家主和儿子儿媳全都出事后,尹庭接任家主之位,圈子里不少人私底下都讨论过,到底是不是他害的人。 后来,连年幼的尹文柏都成了傻子,逐渐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 这些年明面上众人和尹家照常来往,心底却始终对尹庭有戒备。 没想到今天,真相竟然被一个小厮揭露出来。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还不快堵上他的嘴,把他拖走!”尹庭气得两眼发黑,连正常的思考能力都没有了,他只知道,不能让小厮继续大放厥词。 “尹老爷,你怕什么?”言诉上前用巧劲拉开尹文柏,挡在永贵面前,含笑看着尹庭,“急着让人堵上他的嘴,莫不是你的秘密被他说中了。” 永贵站在言诉身后,一脸挑衅看向尹庭,这段时间他被言诉训练过,知道如何最大程度保护自己,还学了点防身功夫,所以尹文柏的拳脚对他造成的伤害略等于无。 尹庭瞪着铜铃大的眼,用仇恨的目光盯着言诉:“无知小儿,你懂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才重新睁开眼道:“今天是我女儿的婚礼,梦娜是我唯一的血脉,本想着给她一个终身难忘的婚礼,没想到被搅合了,我作为老父亲痛心疾首,难道还不能生气吗?” 言诉点头:“尹老爷的愤怒,我自然懂得,只是恐怕你女儿不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的眼神看向将长长的婚纱下摆撕掉,从台上跑下来的尹梦娜。 尹梦娜眼含热泪望着父亲:“爸,这个婚礼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和王麟结婚。” 刚刚吃了一嘴谋财害命瓜的客人,被迫又吃起了女儿反抗父亲包办婚姻的瓜。 在场有不少讨厌封建糟粕那一套的年轻人,都给尹梦娜鼓掌:“尹梦娜好样的,我们支持你,包办婚姻不可取,尹先生还是不要逼迫女儿了。” 被噎住的尹庭没有让永贵的爆料气着,也被女儿的叛逆气着了。 他身体一颤,就要往后倒,管家忙上前扶住:“老爷,您没事吧?” 趁这个时候,言诉可不会心软,直接让人把珍姨娘带过来。 “我手里的证据能证明,尹庭的确谋害了尹家前任家主和他们的儿子儿媳。”珍姨娘一开口就是猛料。 刚喘口气清醒过来的尹庭见到自己最宠爱的女人,竟然站出来指责他,大为恼怒:“阿珍,你这是在做什么?” 珍姨娘一双血红的眸子充满恨意瞪着他:“老爷,这些秘密我替你保存了近十年,一直小心翼翼守护着,生怕被人发现,但现在我不怕了,因为你作恶多端,谋害了不少人,应该受到律法的惩罚。” 然后,她对众人道,“我进府晚,那时候老爷已经当上尹家的家主了,某天夜里我醒来后听见他说梦话,嘴里嚷嚷着什么你挡了我的路,别怪我斩草除根。” “我当时很害怕,谁也不敢说,就暗中留意观察,我用了整整两年时间,发现他书房的暗格,里面保存着他谋害尹文柏祖父和父母的证据,甚至尹文柏落水,都是他安排的。” “他为什么纵容傻子尹文柏殴打旁人,是特意做给外人看,表现他对尹文柏有多宠爱的,实际上,虚伪狡诈的尹庭恨不得他立刻消失。” 珍姨娘的话如同一记惊雷,响彻众人耳畔。 来参加尹梦娜婚礼的,有不少是尹家的世交,和尹庭的哥哥或者侄子关系不错,当年,尹家前任家主一家子身体都很好,突然莫名其妙人没了,只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小孙子,大家都有诸多猜测。 现在见珍姨娘爆料,他们立刻相信了她的话,震惊、厌恶、恐惧的眼神投向尹庭。 这个表面上人模人样的男人居然如此可怕。 “阿珍……”尹庭短时间内受到的刺激太大,没忍住吐了口血,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自己最宠爱的女人,“我往日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背叛我?” 阿珍冷冷的盯着他,再次扬声道:“对了,还有件事,大家恐怕不知道。” “五年前,我曾经怀孕,但是仅仅三个多月孩子就没了,我一直以为是意外,直到前不久才亲耳听见尹梦娜和韩承隽争吵时,无意中牵扯出来,说我的孩子竟是尹梦娜精心策划谋害的。” “而尹老爷,为了保护自己唯一的女儿,竟然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照样为他的好女儿招女婿。” “他们父女俩还真是一脉相承的狠辣无情。” 众人再次震惊。 尹梦娜有点小脾气大家都清楚,但一直以为是女孩子被养得娇气了些,没想到她背地里竟然连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都容不下,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震惊眼神,尹梦娜气得发癫,冲到珍姨娘面前,高高扬起手里的巴掌,就要往她脸上打。 “尹大小姐,难道我说错了,污蔑你的清誉吗?”珍姨娘丝毫不惧,与她对视。 这次尹庭彻底昏死过去,婚礼现场一团乱。 没了他这个主事的人,尹梦娜又撑不起场子,有眼色的王麟马上帮着管家处理突发状况,吩咐人将尹庭送去看大夫,然后准备组织客人有序的离开。 其中几位和尹庭有交情的老友,见王麟像个顶梁柱的模样,不由感慨,幸好尹庭选了个好女婿,将来继承家业有望,等尹梦娜生下孩子,再好好培养,尹家未必不能传承下去。 只是他们还未离开,就看见一对风尘仆仆的夫妇赶了过来。 管家盯着他们仔细看了看,确定不是尹家邀请的客人,一头雾水的问:“你们是谁?” 王太太毫不见外道:“我们来参加儿子的婚礼,这里是王麟和尹梦娜结婚的地方吧。” 正要离开的客人再次被吸引到,听这对夫妇话里的意思,他们莫非是王麟的父母? 但不是听说王麟是个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么。 管家那本就乱如麻的脑子再次宕机,干脆直接问了出来:“请问你们是……” 他话还没说完,王太太就看到阔别三年的王麟,忙喊他道:“麟儿,过来,爹娘来参加你的婚礼了,你这孩子,成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爹娘,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原本还打算趁尹庭昏迷后,以女婿名义顺手接管尹家家业的王麟,看到父母也很懵逼,三年没联系,他心里已经和对方断绝关系了,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察觉到管家和客人的眼神不对劲,内心立刻做出判断,装作不认识王太太和王老爷的样子,将他们往外面轰:“你们找错人了,我不认得你们。” 但在场众人都是人精,哪里看不出他脸上的不自然。 好家伙,尹庭招的上门女婿原来也包藏私心,瞒着自己的家世呢。 因王麟是庶子,王太太虽然极其宠爱他,但内心深处也很缺乏安全感,生怕他不给自己养老,所以听见他说不认识自己,马上就急了,把他的身世全都给抖搂出来了。 王太太嘴皮子利索,连打感情牌带威胁,将王麟出生后,自己如何把他一个庶子抱回房中养,待他比待亲女儿还好,三年前还和丈夫出资供他出国留学,全都讲了出来。 王老爷目光沉沉盯着儿子,心里明白,这个儿子翅膀硬了,想跟他们脱离关系。 但哪有那么容易,他付出巨大代价培养出来的儿子,自己没得到半点好处,他就想否认父子关系,没门。 心高气傲的尹梦娜得知父亲为自己挑选的丈夫竟然是个庶子,一怒之下,命管家将他连同王太太和王老爷一起赶了出去。 这么精彩的一天,当客人们陆续离开时,都在心里感慨,尹家这是造了什么孽。 不过年轻一辈的少爷小姐们,却激动得按捺不住,着急想要和哥们或小姐妹好好八卦一下,那个眼高于顶的尹梦娜,今天丢了大脸,尹家的家主尹庭,竟然是个罪犯。 有这么多劲爆的消息,尹文柏打人居然成了最不起眼的那个。 但客人们忘记了,言诉和永贵却没忘。 眼下尹家没人顾得上他,言诉就给永贵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尹文柏上车。 至于早就选择和他合作的珍姨娘,言诉早就安排好了,会保证她的安全。 晚上,尹庭从医院病床上醒来,就看到管家坐在小板凳上唉声叹气,那张原本保养得宜的脸垮着,像是老了十岁。 “发生什么事了?”他顾不得身体不适,忙问管家婚礼上的情况。 管家望着还在打吊针的老爷,不忍心告诉他,但在尹庭的逼问下,他只得将王麟隐瞒身世被父母找来的事全都交代了:“老爷,您别担心,等您身体养好了,咱们另外给小姐选夫婿,好在今天的婚礼被搅合了,小姐没和王麟成婚,还是未嫁之身。” 尹庭得知自己精挑细选的女婿竟然是个骗子,根本不是什么受人资助出国留学的孤儿,而是被正房太太养大的庶子,那种被欺骗的感觉充斥全身,当场气得火冒三丈。 “王麟人呢。” 管家惭愧道:“被小姐赶走了。” “小姐呢。” “也不见踪影了。” “珍姨娘呢。” “珍姨娘恐怕早就投靠夏翊,和他一起走了。” “造孽,造孽啊。”尹庭气呼呼躺在床上,只觉得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有过今天的难堪。 一天之内被女儿女婿和心爱的女人背叛,令他身心疲惫,再也不堪重负,重新昏了过去。 而不见踪影的尹梦娜,此刻却领着她的心腹去了嘉云实业,进公司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除王麟。 她觉得自己活的这么失败,就是因为没像夏巧娘一样专注工作,如果父亲早早安排她进入公司,让她当个有实权的总经理什么的,她在圈子里该多么威风。 不过现在尹庭病了,她这个做女儿的帮他分担繁重的工作,不是应该的么。 尹梦娜想的很好,但她没有工作经验,在公司也没有熟识的人脉,别看公司那些元老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平时“叔叔侄女”关系多么亲近,但那些老狐狸,到了商场上可不会看情面,反倒觉得尹梦娜好欺负,只想从她手里骗取利益。 尹梦娜的心腹就提议,让她把那些元老都给开了。 心腹是她生母留下的人,早就看尹庭这个贪花好色的男人不顺眼了,当然也恨不得搅黄了嘉云实业的产业。 最重要的是,心腹平时在尹家做仆人,也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主仆几个把嘉云实业弄得一团糟,很快丢掉不少大单子。 尹庭的病还没养好,就见公司那些元老一个个怒气冲冲来病房探望他,他诧异的问这些人:“一个个脸色这么差,难道公司最近又出了什么问题?” 其中一位资历最深的元老忍着怒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尹总,梦娜那些决策都是你授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们这些老家伙不顺眼,想赶我们走?” 尹庭还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另一个沉不住气的元老就站出来痛心疾首道:“梦娜新官上任三把火,想把我们赶出公司,换她信任的人不要紧,但我手里刚好有个跟洋人合作的大订单,如果这个订单能谈成,利润难以估量,偏偏梦娜撤了我的职,让我没法继续跟洋人谈,现在洋人找到了盛夏公司,决定和夏家合作,这么大一块肥肉飞走了,我看着心痛啊。” 终于弄懂他意思的尹庭瞪大眼睛,一口气没喘上来,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尹总,尹总,你没事吧?”元老们看他似乎病得不轻,十分担忧。 他们虽然在公司没少侵占利益,想把更多钱划拉到自己兜里,但总的来说,尹庭是个优秀的老板,能够带领公司走得更高更远,谁都不想他身体出问题。 被尹梦娜开了之后,他们还能那么平静,就是因为目睹了那场混乱的婚礼,知道尹梦娜有多不靠谱。 等尹庭回到公司,他一定会再将他们请回去的。 尹庭剧烈咳嗽了很久,终于平复下来,虚弱的躺在病床上,看着和自己打拼多年的元老,忽然感觉眼眶湿润。 倒不是对他们心生愧疚,而是觉得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费尽心机把尹家继承权搞到手,结果却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 如果尹梦娜真有本事,他还欣慰些,可她一进公司直接把所有元老都赶走,这是想把公司搞垮? 不过眼下,尹庭决定还是先安抚一下这些元老,免得他们心凉。 他从床上坐起来,正要讲话,突然有警察局的人闯入,“尹老板,有人报案,说你涉嫌谋害自己的兄长,侄子,侄媳,侄孙,跟我们走一趟吧。” 172 下堂原配的哥哥完 摆脱无耻亲家,传统…… 在言诉的暗中操作下, 身体刚勉强恢复的尹庭被警察局的人抓走了。 管家十分慌张,反倒是尹梦娜这个亲生女儿无暇关注此事, 将全部精力都扑在公司争权夺利上面。 那些元老们虽然明面上被开了,但他们在公司经营多年,树大根深,明里暗里的下属不知有多少,尹庭被抓后,他们一面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尹庭将会被如何处置, 一面让公司的下属不用再顾忌尹梦娜的身份,要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但身处漩涡中心的尹梦娜并没能及时考虑到这一点,她和她的心腹还在为赶走元老沾沾自喜, 做着掌控公司成为女强人的美梦。 圈子里尹梦娜的风评也一降再降,以前她最多只是飞扬跋扈,现在多了项谋害珍姨娘腹中孩子的罪名。 其实大家族内宅, 这种污糟事并不少,嫡出庶出争夺利益的现象屡见不鲜,但那是其他家族子女众多的情况。 尹家只有尹梦娜一个独生女,按照传统观念,尹庭想多生几个继承家业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 但尹梦娜竟贪婪至此, 连未出世的胎儿都不放过,可以想见有多狠毒。 一时间, 其他少爷小姐们对尹梦娜避之不及,生怕自己的名声被她连累,见她进入嘉云实业后,一通乱操作,背地里更是成了无数人的笑料。 盛夏公司, 言诉组织高层开会,会议的主题就是针对嘉云实业内部的乱象。 “夏总,尹庭被抓是我们盛夏公司的机会,我们定要趁机撕下一块肥肉。” “现在和嘉云实业合作的那些企业,都开始动摇了,我们刚好能趁机拉拢过来几个大客户。” “尹梦娜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把嘉云实业搞得乱糟糟的,听说他们旗下工厂产品的质量大幅度下滑,我们只要努力宣传一下,定能抢占他们的市场份额。” 各部门,各分公司制定好策略后,纷纷加紧行动。 当尹梦娜还在忙着内部争斗时,不知不觉,嘉云实业本就不牢固的根基从外部被动摇大半。 王麟被赶出尹家后,成为嘉云实业乘龙快婿的美梦破碎,他别提多恨王老爷和王太太了。 “你们从哪得到我结婚的消息,到底为什么来搅合我的好事?”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天真骄纵小少爷的他,按捺着暴躁的脾气,质问道。 王老爷沉着脸不说话,他来之前根本想不到,王麟入赘尹家的前提,竟然是告诉尹庭他是个孤儿。 王太太嘴巴快,再加上种种猜疑,将目标对准了一个人:“肯定是王沁梅干的好事。” 已改名赵馨儿的王沁梅这几年和言诉一直保持联系与合作,当盛夏公司在北城发展起来后,王沁梅在薛家的地位也得到了进一步提高,成为薛家真正的家主。 以前那些敢和她对着干的薛家老少爷们,现在一个个像鹌鹑似的,在她面前别提多听话了。 毕竟薛家这种老家族历经几代人,时间长了难免也会走下坡路,做生意跟不上时代,只有和发展状况如日中天的盛夏公司合作,才能继续保持家族活力。 倒是王家的产业,没了王沁梅的帮忙,越来越差。 “咱们找她算账去。”王太太气不过,骂骂咧咧说了不少难听话,什么脏水都往她身上泼。 精明的王麟哪里听不出,王沁梅这几年越过越好,且不再念旧情,和王家彻底断绝了关系。 他现在得罪不起王沁梅,但旁观者清,他见王太太还将王沁梅当成以前好欺负的样子,暗暗决定,不能继续和他们呆在一起,不过他现在走投无路,又觊觎王家的家产。 夜里,趁着王老爷和王太太在旅馆熟睡时,他一把火烧了他们住的房间,然后摆出悲伤的样子,准备回家乡接收遗产。 他不知道的是,王沁梅一直暗中派人跟踪着他们,发现王麟的举动后,那人没能及时将王老爷和王太太救出来,便直接报了案。 人证物证确凿,王麟很快被逮捕。 恰好此地官员是个嫉恶如仇的,得知王麟与被他谋害之人竟然是亲子关系,便深恶痛绝,直接判了死罪。 消息传到王沁梅那里,她愣住,没想到她只是在幕后小小推波助澜了一下,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她不是个嗜杀之人,纵然被王太太偷走,被苛待,她记恨王家,却也没想过让王家偿命,然而王太太与王老爷却被精心培养的儿子要了命。 不知王老爷泉下有知,会不会后悔当初为了攀高枝,送王麟到国外读书。 “我要吃肉,我要吃烧鸡,我要吃烤鸭!” 北城郊外某处门卫森严的别院,被关在漆黑房间里的尹文柏又哭又闹,不停地挣扎喊叫,却唤不来一个人。 扯着嗓子喊了许久,尹文柏感觉到喉咙干涩疼痛,且确定不会有任何人前来探望他后,终于颓唐的低下头,望着从一尺见方窗口递进来的一碗稀粥,一个馒头,咬咬牙,正想一脚踢翻,却因腹部的饥饿忍住了。 他拿起馒头,送到嘴边,眼神虽然嫌弃,动作却不慢,狼吞虎咽啃了一口又一口,然后借着稀粥咽下去。 他被关到这个地方整整半个月了,每天仆人只送来两餐,稀粥馒头,或者青菜汤面,一点肉腥都不让他沾。 一开始,尹文柏疯疯癫癫,企图用撞墙自残或者踢翻饭碗、绝食抗议的举动引来他人,但时间长了,发现这一招没用。 他受了伤不会有人来关心,踢翻了饭碗这一顿就没得吃,最终饿肚子的是他自己。 尹文柏终于学会控制自己了。 他不知道将自己关起来的人和尹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对方明显不想让他好过,想通过这种方式折磨他,他只能受着,就如同此前在尹家的十几年,他只能通过装疯卖傻的方式活着。 没错,尹文柏并不是真的傻,刚掉进水里那几年,他的脑袋确实有些问题,但随着年龄逐渐增长,他脑袋的伤也恢复了不少,虽然比同龄人差一些,但终究不是傻子。 那一年,在亲眼目睹了尹梦娜是如何用仇恨的目光盯着珍姨娘怀孕的肚子,而且没过多久,珍姨娘肚里的孩子就消失后,尹文柏下意识选择继续装傻。 这些年他过得浑浑噩噩,选择用装傻蒙蔽自己和他人,时间一长,他过于纵容自己的脾性,那股子又疯又傻的劲头就收不回来了。 且因为装傻活得太压抑,他需要不停殴打他人出气,哪怕闹出人命也有尹庭替他善后,尹文柏也不再收敛,反而对身边人下手越来越狠。 或者,从某种方面来说,他确实也是个疯子。 “他现在怎么样?”言诉忙完手头的工作,叫来负责看管尹文柏的人,询问他最近的情况。 “先生,我们的人发现,尹文柏似乎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傻,为了试探他,五天前我让人送进去一本比较基础的书,他刚开始扔在地上,昨晚或许终于觉得无聊,开始翻看了。” 哪怕是个傻子,尹庭也给尹文柏请了家庭教师,他或多或少识得一些字。 以前装傻时撕书玩,现在被关在一个房间太久,终于忍不住,开始看书解闷。 言诉勾起唇角,笑道:“有趣,难不成尹文柏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既然不是傻子,那就得用对付正常人的办法来。 这天,送饭的人走到窗口,将笔墨纸砚放进去,对他吆喝道:“尹文柏,你想吃肉吗?只要你把那本书抄写下来,下次我就给你带红烧肉。” 尹文柏低垂着眉眼,没有说话,唯独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略微颤了颤。 吃完这一餐,他犹豫很久,直到两天后,终于开始动笔写字。 一开始手有点生,但时间长了笔迹渐渐熟练,写出来的字端正许多。 为了吃肉,他也算拼了老命,用三天时间把一本书抄写完毕。 然后,他没有等来想要的红烧肉,反倒被人带出去了。 目前一团乱的尹家根本无暇顾及他这个傻少爷,所有人不是在为尹庭被抓忙碌焦急,就是察觉到嘉云实业在尹梦娜的率领下在走下坡路,不得不考虑考虑着离开尹家,另谋生路。 所以当尹文柏重见天日后,叫嚣着要让尹庭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时,没有人搭理他。 言诉的要求是,让他生不如死受尽折磨,所以他被送往了海外。 在那里,等待尹文柏的只有无穷无尽的重活,和永远也吃不饱的饭,以及监工严厉的鞭笞,能活多久,就看他的造化。 尹庭一案因为影响力太大,很快被审判了。 当初他谋害大哥和侄子侄媳的证据确凿,是珍姨娘亲自从他书房翻出来的,还有时隔多年仍旧活着的证人。 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尹庭怎么也无法狡辩,他死死盯着亲自上场作证的珍姨娘,恨不得将这个背叛自己的女人生吞活剥了。 “老爷,我们的孩子在等着你向他道歉呢。”珍姨娘冷冷的丢下一句话,然后离开。 时隔几个月,将嘉云实业折腾得员工跑了一小半,利润少了大半的尹梦娜终于发现,她不是管理公司那块料。 她开始后悔,然而此时尹庭的罪名都定下了,不出多久就要行刑。 尹梦娜终于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她花了大钱疏通关系进大牢探望尹庭,尹庭得知她将家业败成那样,气得将她骂了一顿,但也无计可施。 最终他只能要求女儿,将嘉云实业卖给某个公司里最有分量的元老,拿着钱换个城市生活,以后看好手里的财产,别让人骗了。 这是他最后能为女儿做的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尹梦娜离开大牢直接将父亲的话告诉了她的心腹。 她的心腹被安排进嘉云实业后,各有各的打算,都想趁尹家落败前捞一笔钱走人,尹梦娜如果此时将公司卖掉肯定会损害他们的利益,他们当然要阻止。 然后尹梦娜错过了自救的最佳时机。 半年后,那些心腹一夕之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嘉云实业彻底宣告破产,望着空荡荡被人搬空的公司,她突然后悔莫及,为什么当初没听父亲的话。 要知道尹庭是她父亲,是她在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他提的建议肯定不会害她,但她偏偏昏了头,听信心腹之言。 当她去曾经的世交家求助再一次被赶出门,走投无路时,忽然想起多年前珍姨娘怀孕,她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还不至于残害未出世的孩子,正是母亲留下的心腹再三在她耳边叨咕,说如果珍姨娘生个儿子,以后她这个嫡出大小姐在府里的地位就尴尬了。 她肯定得不到家里的财产,会被尹庭一副嫁妆打发走。 心腹们还举例了其他家族内宅姨娘们各种斗法的方式,这才给了她谋害珍姨娘腹中孩子的灵感。 她想,其实自己早该从那时起就警惕这些心腹的,是他们不断吹耳边风,让她一步步走入歧途。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尹梦娜欠了不少债,被那些债主追得无路可逃,只得买船票重新去了她留学的那个国家,但这次的她身无分文,在国外哪是那么好混的,没多久她便和一个以前曾追过她的有钱男人在一起了。 那有钱男人是有妻子的,把她当做外室一样养着,时间长了,被男人的妻子发现,妻子出身有权有势的家族,领着人将尹梦娜揍了一顿,把她赶出房子。 尹梦娜大手大脚惯了,有钱男人给她的钱没攒着,全都花光了,不得不流浪街头。 一贫如洗的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挑选男人的层次也不断降低,她周旋在各种男人身边,最终变得堕落,过着酒吧舞女一样的生活,染上各种坏习惯。 韩承隽一家历经千辛万苦,一路乞讨回到林镇时,落魄到根本没有熟人能认得出他们。 韩家的家业虽然凋零,但至少还有几亩田,早已认清现实的韩太太打算一家人到乡下种田,勉强也能糊口,总比要饭饥一顿饱一顿来得强。 但眼高于顶的韩承隽哪里受得了这个落差,没有亲眼见着家族落败的他,即使出国三年一直对尹梦娜伏低做小,生活水平也不差。 现在家里宅子没了,荣华富贵没了,还得亲自种田,韩承隽不干了。 “爹,娘,据你们所说,咱们家家业一小半都被二弟妹的父亲给占了,为什么不要回来?你们就甘心将家产拱手让人,自己过苦日子吗?” 韩家的家产,当初被姨娘和庶子女们搬走一些,商铺什么的被沈老爷霸占了,宅院和家具被马姨娘卖了。 这些情况,韩老爷和韩太太从牢里出来后查的一清二楚,他们又何尝不想要回自己的家产,但如今的他们拿什么跟沈家斗。 “我觉得,咱们可以模仿夏翊之前对付咱家的办法。”韩承隽思索许久,想出一个好办法。 “把沈家的名声搞臭,揭露沈老爷等人做过的坏事,然后就有正当理由将财产要回来。” 韩太太听了沉默不语。 韩老爷对他的建议一脸嫌弃:“沈家原本就不靠名声吃饭,沈老爷是林镇公认的爱耍心机之人,你能怎么搞臭他,何况搞臭别人的名声也需要本钱,咱们一家现在混口饭吃都不容易,哪来的钱干这些事。” 韩承隽低下头,扯了扯身上破烂的衣衫,突然将手中捡来支撑身体走路的棍子扔掉,冲着父母大发雷霆:“都怪你们,贪心不足,非要害夏家,把家里好端端的产业都败光了。” 他仇恨的眼神盯着满脸沧桑的韩太太:“当年我不愿成婚,想外出上大学,是你为了在家给我弄个牵绊,逼着我娶夏巧娘,若非你鼠目寸光,只能看见韩家的家业,我又怎么会因为已婚之身,被尹家嫌弃!” 他一股脑儿将心中所有的怨恨都倾泻出来。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作为从小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他本该有最好的前途,娶最有钱最漂亮的女人,可是一切都被短视的父母给毁了。 倘若父母能全心全意支持他完成学业,出国留学,他的前途将会不可限量,何至于沦落成乞丐。 韩老爷忍了他一路,原本看在他伤痕累累的份上对他诸多忍让,没想到韩承隽越埋怨越离谱,他顿时怒了:“有你这样指责亲生父母的吗?何况当时娶夏巧娘,你自己不也同意了,你连抗争都没有,她生下孩子,你娘写信通知你,你一丁点反应都没有,这能怪我们?” 一家人互相指责,骂骂咧咧去了自家田间。 可是看到田里荒芜的野草,所有人都沉默了,这块地原本是租出去的,后来韩家收回来以后什么都没种过,田里早就长满了草。 韩家人都养尊处优,哪怕行乞,也只用伸手要饭就行,何曾做过种田的事,田里的庄稼怎么播种,怎么收割,他们一窍不通。 韩老爷摸摸咕噜噜乱响的肚子,瘫软在地。 一个月后,言诉派来盯着韩家的人向他回复,说韩家三口人为了填饱肚子,先是去找马姨娘要卖宅子的钱,但马姨娘的钱早就贴补娘家花光了,她和孙子韩辰过得尚且穷困潦倒。 然后他们又去找其他姨娘和庶子们,但这些人过得也不如何。 姨娘们能被娘家送到韩府做小,可见爹娘兄弟都是什么品性,他们带着钱财回来后,因处世经验不足,钱财被娘家人骗的七七八八,手头留下来的只有很少,哪里愿意贴补韩老爷他们。 何况韩太太以前对她们并不好,整天勾心斗角的,现在既然都离开韩家了,谁也不用怕谁。 韩承隽留在林镇看不到任何希望,正打算另谋出路,忽然听说尹庭被抓的消息,高高兴兴准备再次回北城。 只是这次他没有那么幸运,他打算背着爹娘偷偷将韩家仅剩的几亩地典当了,换点钱,但他找的中介是个骗子,对方把地契骗到手以后,却没有给他钱。 韩老爷失去最后傍身的财产,大怒,将儿子打了个半死,这次心灰意冷的韩太太终于没有再阻拦。 可他们过得越惨,越是离不开对方,最后只得相互搀扶着,前往大城市乞讨。 - 又是一年冬天,夏巧娘下班后站在公司门口跺了跺冻得有些僵硬的脚,迅速上了车,吩咐司机快点回家。 夏家这些年没少挣钱,但一家人仍然住在育才街的院子里,因为夏慧颖要上学。 她是回来最晚的,进门时天都黑了,一家人围在桌子前等她回来吃火锅。 “妈回来了,我们开吃!”餐桌前的夏慧颖欢呼一声,立刻着手往锅子里煮肉。 望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夏巧娘心里一暖,工作一天的疲惫很快消除。 吃火锅的时候,她突然有些恍惚,想起更多年前,她还是林镇韩家媳妇的时候,有次韩太太想尝尝所谓的火锅是什么吃法,逼着她在厨房洗了一天的菜,要求她亲手将肉切成薄薄的片。 其实韩家明明有经验丰富的厨子,但韩太太为了磋磨她,硬是说孝顺的儿媳就必须得这么做。 如今时移世易,她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在韩家低眉顺眼的受气包了。 这一切全靠哥哥帮忙。 她偷偷侧过脸,望着明明已经四十来岁却仍旧看上去像三十出头年龄的言诉,笑了笑。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她的女儿夏慧颖今年都十八岁,考上大学了,她也人到中年,不再年轻。 想当初,软磨硬泡追求她两三年的罗斯见她铁了心不愿意再婚,只好放弃,回国继承家业,那位李家小少爷也随着父亲工作的变动离开了北城。 这些年她连恋爱都没谈过,一心扑在事业上,经营得风风火火,虽然北城圈子里不少人背地里骂她是个绝情绝爱、偏偏喜欢打扮得很时髦的老女人,但她挣到了足够多的钱,和女儿过着想买什么买什么的生活,除此之外她也没少广交好友。 譬如近几年那位风头正盛,在国外留过学,回国后在北城大学任教的女教授康采薇,就是她的好友之一。 和她一样,康采薇一直未婚,坚持为国内的化学事业做贡献,整天扑在实验上。 两人认识好几年后,很少关注外界八卦的康采薇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韩承隽的前妻,她也才知道,康采薇是韩承隽的大学同学,还曾经喜欢过他。 只是两个人到中年的女性相视一笑,将过往烟云都化为乌有。 对她们来说,韩承隽又算的了什么,不过是人生过客而已。 言诉倒是一直关注着韩家人行乞后的消息,这个年代普通人都过得极为艰难,行乞又能好到哪里,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再加上韩承隽脾气傲,行乞还经常跟地头蛇起冲突,没少挨打。 不出两年,他们就落了个跟剧情里夏翊一样的结局。 173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1 不做恶人 “小顾, 又给璇槿买这么丰盛的早餐啊,她妈妈不在家, 你这个后爸还真是尽职尽责照顾孩子,就算亲爸也比不上。” 言诉意识清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里拎着两袋热气腾腾的早餐,站在一栋老旧筒子楼下,迎面从楼上下来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扫了眼他手里的早餐, 调侃笑道。 没弄清楚状况的言诉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朝中年妇女点了点头,往楼上走去。 他一直走到筒子楼最里面, 才停下脚步喘了口气,闭上眼接收记忆。 这是一篇夹杂着各种狗血桥段的青梅竹马文,讲的是男女主从校园到婚纱的美好爱情故事, 当然其中掺杂着恶毒女配和对他们爱情横生阻拦的坏人。 原身顾凡就是那个坏人。 男主谈霄霖出身豪门,七岁那年被后妈联合坏人绑架,弄到外县的山里,差点死掉,关键时刻, 多亏上山采蘑菇的女主祝璇槿机智相救, 挽回他一条命。 回到家以后,谈霄霖虽然没有关于祝璇槿的一切信息, 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心里却始终牢牢记着这个和他同龄、相貌可爱的小姑娘。 随着时间的推移,祝璇槿的相貌在他心里逐渐变得模糊,他对祝璇槿唯一的记忆点在于,她脖子上挂着一个用红绳绑着的贝壳吊坠。 一转眼, 谈霄霖到了读高中的年龄,进学校第一天,他就发现新生中有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叫顾淼,顾淼脖子上也挂着一个贝壳吊坠。 谈霄霖仔细观察了很久,怎么看都觉得顾淼像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也没求证,竟然直接高调追求起顾淼。 顾淼是个成绩普通的女孩,猛然被谈霄霖这种家世好长得帅一入学直接就读国际班,引起巨大轰动的男生追求,哪里抵抗得住,但她担心被爸妈发现,也不敢做的太明显,虽然没答应,但两人关系一直很好。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班上那个长得漂亮成绩优异的祝璇槿一直暗戳戳关注着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时不时咬牙切齿,内心酸涩。 没错,作为女主的祝璇槿,这些年也一直牢记并喜欢着谈霄霖,高中入学第一天,她就认出了他,但令她感到苦涩的是,谈霄霖非但没有认出她,还和成绩相貌都不如自己的顾淼走得那么近,这足以让祝璇槿暗自咬牙。 顾淼和谈霄霖之间没戳破的那层窗户纸一直持续到高三寒假,顾淼家中发生意外,父母去世,爷奶和外公外婆瓜分了她家的房子和钱财后,都不愿收留她,只能寄住到三十多岁即将结婚的小叔顾凡家里。 而顾凡即将结婚的对象董翠香,就是祝璇槿的母亲。 家庭变故让顾淼迅速成长起来,她不再理会谈霄霖,打算在最后时刻努力学习一把。 祝璇槿高中三年一直苦苦惦记着谈霄霖,见两人决裂,她立刻见缝插针,想趁着高中的尾巴,以及刚过了18岁生日,和心上人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身为校花兼尖子生的祝璇槿主动接近谈霄霖,谈霄霖身边不少男生都在起哄,而刚被顾淼甩了的谈霄霖为了赌气,虽然没答应她,却和她走的很近。 祝璇槿激动之下,为了不让他感受到压力,始终没有告诉他,他们童年时那段缘分。 顾淼和祝璇槿住在隔壁,没多久就发现了她和谈霄霖的关系似乎超出了一般同学,她一面觉得这种事很膈应,另一面寄人篱下的她其实没有安全感,总想讨好祝璇槿。 担心祝璇槿成绩受到影响,就特意提醒她在临近高考的时候,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别因为喜欢的男生耽误学习。 没想到被祝璇槿误会了,以为她吃醋了,是跑来故意针对自己的。 祝璇槿假装在谈霄霖面前无意间露出自己脖子上的贝壳吊坠,并谈及童年时曾在老家山里救过一个小男孩,表示出特别怀念的样子。 谈霄霖这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他一直以来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顾淼,竟然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是个骗子,欺骗了自己两年半。 一怒之下,谈霄霖开始打击报复顾淼,动不动就将她逼到顾凡家楼下的墙角,欺负她,威胁她,要求她做各种事赔偿自己的精神损失。 顾淼哪里能想到谈霄霖会有那么一段狗血的往事,还喜欢上救命恩人,她只觉得谈霄霖的爱情观十分可笑,如果当初救他的是一只猫,一只狗,他也喜欢吗? 而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被扣上感情骗子的罪名。 她想反抗谈霄霖却不能,只能日复一日忍受着谈霄霖的欺压。 某天晚上,从工厂下班回家的顾凡,在自家楼下发现顾淼被谈霄霖欺负,一怒之下将人赶走,顾淼不敢让叔叔知道成绩优异的祝璇槿和谈霄霖之间走得很近,只得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说谈霄霖是她的同学,两人发生了一些争执。 顾凡担心她的安全,从那以后就专门接送她和祝璇槿一起上下学。 祝璇槿在高三最忙碌的时候,抽出时间和谈霄霖聚在一起,但是时间却被耽误,十分恼火,恨上了顾凡和顾淼叔侄两人,便经常找借口不和他们同路。 时间一长,顾凡当然会发现她的秘密。 因为祝璇槿的母亲一直出差在外不回家,他自认为有义务承担起教育祝璇槿的责任,便劝她暂时收收心,先别跟这个男生走太近,等高考结束再说。 不料祝璇槿却以为他看中了谈霄霖的家世,阻拦自己是为了让顾淼和谈霄霖在一起,攀上谈家的高枝。 恰在此时,祝璇槿敏锐的发现表面上对她很好的谈霄霖,实际上有些心神不宁,而他心神不宁的原因就是顾淼。 她觉得谈霄霖喜欢上顾淼了,慌乱之下和他吵了一架。 谈霄霖为了证明自己根本不爱顾淼,晚自习后就带着小弟把顾淼骗到学校附近公园的湖边,出言羞辱她之后,将她踢进湖里。 顾淼不会游泳,掉水不久就没了气息。 原本只想惩罚她一顿给祝璇槿看的谈霄霖发现闹出人命,慌了,马上伪造现场,带着人逃跑。 这个年代还没有遍地监控,等顾淼次日被人发现后,已经凉透了,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顾凡无法接受这件事,他悲愤之下辞掉工厂的工作,专门调查顾淼的案子,经常在湖边一呆就是一整天。 然后他买了很多刑侦破案方面的书,又请教了很多专家,跑到学校寻找顾淼临死前见过的人,想从中抽丝剥茧找出证据。 他的行为让谈霄霖和祝璇槿很害怕。 顾凡走访了很多学生,终于从某同学嘴里得知,说顾淼放学前收到一张小纸条,应该是被人约出去的。 他兴高采烈将这个消息告诉祝璇槿,惴惴不安的祝璇槿却和谈霄霖一起密谋,设下圈套,再次用一张小纸条将顾凡骗到顾淼溺水的那个公园湖边见面。 他按照约定时间去了之后,就被谈霄霖和他的小弟们推入水里,按着他不让他出来,活活溺死。 顾凡在生命的最后,只看到自己一向视作亲生女儿一样照顾的祝璇槿,站在湖边高高的石头上,朝他投来冷漠厌恶的眼神。 谈霄霖有了处理事故的经验,这次顾凡之死照样成为悬案,他高中毕业后顺利出国读书,祝璇槿考上了国内的重点大学,两人开始正式恋爱。 他们的异国恋十分甜蜜,偶尔祝璇槿也会想起顾家叔侄俩,每当她产生愧疚之心时,谈霄霖都会安慰她,那对叔侄只不过是他们爱情路上的绊脚石,他们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 久而久之,祝璇槿选择性忘记此事。 两人毕业后,谈霄霖回国和继母弟弟进行了一番争斗,继承家业。 祝璇槿也和家里的极品亲戚断绝关系,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言诉睁开眼,表情复杂,按照记忆打开自家的门,将两份早餐都放在餐桌上,对洗漱完毕的顾淼道:“淼儿,快来吃饭。” 这个时间段,顾淼刚搬到原身家里不久,还不太适应,总是小心翼翼,如同惊弓之鸟。 “小叔,你又买了早餐?太破费了,下次我起早做吧。”坐到餐桌前的顾淼望着丰富的豆浆油条小笼包,咽了咽口水,矜持道。 顾家条件不太好。 顾凡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他父母退休前都是厂里的工人,工资不高,用尽全部积蓄帮助老大老二结婚并弄了套小房子后,轮到顾凡,父母已经退休,没办法在结婚上帮助他。 顾凡的婚事就这么拖了下来,等了十几年,他才从临时工转正,手里慢慢攒了些钱,在这栋旧筒子楼买了套四十平的小房子,才敢考虑婚事。 顾淼是顾凡大哥家的独生女,大哥大嫂年前意外去世,顾凡的父母又比较偏心老二家的孙子,不愿意养她,亲戚们在一起商量了下,决定将顾淼丢给顾凡照顾。 反正她都高三了,成绩也不好,肯定考不上大学,再过几个月毕业了,就能工作挣钱。 顾凡和大哥关系不错,他小时候是大哥带大的,大哥去世,他比谁都伤心,也愿意收留侄女顾淼。 但顾淼失去了亲人,自家的房子和财产也被瓜分了,无依无靠,性格难免变得畏怯。 她拿起筷子,正要夹一个小笼包,忽然发觉今天餐桌上的早餐似乎过于丰盛,拧眉片刻,她迟疑的开口:“小叔,你是不是忘记送祝璇槿的那份了?” 祝璇槿家就住在隔壁,祝父多年前带着妻子和女儿从乡下来城里打拼,攒下一笔积蓄,又借了不少钱,才买下筒子楼的一间房,在城里有了落脚之地。 他意外去世后,妻子董翠香靠打零工维持生活,根本无法负担女儿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买房欠下的外债。 顾凡见她过得艰难,没少帮助她,两人逐渐就走到一起,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整栋楼的邻居都知道他俩快结婚了,顾凡要给祝璇槿当后爸。 半个月前,董翠香忽然以出差为理由,将女儿托付给他,然后去了外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顾凡死心眼,信了董翠香的话,但实际上董翠香不堪忍受每个月还债的压力,丢下女儿和房子跑了。 董翠香是个耳根子软没主见的女人,受不了工作的劳累,她之前想和顾凡结婚,就是希望婚后顾凡帮她承担全部经济上的压力,她只需要辞掉工作,每天在家煮煮饭,做点家务就行。 但顾凡收养了侄女顾淼,就意味着将来结婚,家里要多养一个人。 以顾凡普通工人的工资,如果将来祝璇槿和顾淼同时念大学,根本负担不起。 筒子楼上邻居多,且有不少嘴碎的,有人就挑拨董翠香,说顾凡多养个侄女,将来他们婚后家里不知要生出多少事,让她提前管着顾凡的工资,不能乱花。 还有人建议董翠香别和顾凡结婚,以顾凡这种爱管亲戚闲事的老好人性格,婚后必然避免不了吵吵嚷嚷,让她擦亮眼,选个条件更好的。 董翠香听多了这种话,再看顾凡时就有诸多挑剔,总觉得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浑身上下都是毛病。 刚好楼上有个在汽车修理店打工的离异男人,早就看上了董翠香,趁机添油加醋,说了不少顾凡的坏话,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魅力。 董翠香果真偷偷跟他好了,然后扔下女儿,跟着他跑到外地。 离开前还找了出差的借口告诉顾凡,拜托他多帮忙照顾祝璇槿。 她这一走,再也没回来,直到祝璇槿大学毕业,和谈霄霖结婚,正处于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在外面混得十分凄惨的董翠香找到了她,希望她能给自己养老。 祝璇槿记恨着她当初丢下自己,害自己挨了顾凡叔侄那么多欺负,感情之路遇到不少坎坷,便把她赶走了,这辈子再也没跟她和解。 想起曲折离奇的剧情,言诉顿了顿对顾淼道:“祝璇槿都那么大了,我和她非亲非故,不能一直照顾她,她也该学着自己生活。” 顾淼惊讶的张大嘴巴,有点不敢置信道:“小叔,你不打算和董阿姨结婚了?” 言诉摇摇头:“我和她不合适,你董阿姨之前和我结婚的条件是,让我婚后帮她还房子的借款,供祝璇槿上大学,还得给他们母女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我这两天仔细想了想,觉得以自己目前的工资水平,恐怕办不到。” 顾凡这人大概因为一直打光棍,太渴望结婚,所以哪怕董翠香提出这么苛刻、超出他工资水平的要求,他也满口答应。 甚至还曾想过,把自己这套房子卖掉,帮忙还董翠香那套房子的借款,这样一家人也能过得宽裕点。 如果不是顾淼意外住进他家,他可能早就实施这个计划了。 顾淼惊讶过后,下意识松了口气。 倒不是她心思窄,不能接受小叔和别的女人结婚,而是据她住进来后短短几天和董翠香的接触来看,对方似乎并不喜欢她,而且品性值得考量。 董翠香曾经偷偷问她,小叔收养她,到底有没有拿她爸妈的钱,拿了多少。 顾淼当时就对这个女人喜欢不起来,但寄人篱下,她哪敢对小叔的婚事指手画脚。 她想起以前爸爸曾说过,小叔其实很渴望有个家庭,他现在决定和董翠香分手,想必内心很痛苦,便安慰他道:“小叔,别伤心,你这么好的男人,将来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女人。” 言诉噗嗤一声笑了:“小孩子家家,操什么心,吃你的饭。” 或许是没了未来婶婶横亘在他们之间,顾淼接下来活泼了许多,说了不少话。 等她背着书包打开门,准备去上学的时候,吃惊的看到站在隔壁房门外,一脸幽怨没吃饱瞪着自己的祝璇槿。 顾淼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她对祝璇槿有些惧意,总觉得祝璇槿似乎很不喜欢她。 两人同班将近三年,祝璇槿本就是那种性格比较内敛阴沉的人,她成绩好,长得漂亮,在班里一枝独秀,其他同学都不敢接近,顾淼这种成绩差的,见了她自觉矮上一截。 想起小叔方才说的话,顾淼没像以前那样,主动讨好的和祝璇槿搭话,反而收回目光,直接下楼。 正等着顾淼向自己献殷勤,给自己拿份早饭的祝璇槿脸色更阴沉了:“……” 母亲据说上外地出差去了,都半个月没跟家里联系,她一直活得惴惴不安,担心自己被抛弃,被顾凡叔侄欺负。 现在事情果然发生了。 今早顾凡居然没给她送早餐。 她选择性忽视了以往顾凡每次热情的给她送早餐,她总是黑着脸挑剔一番才收下,只想着顾凡和顾淼今早突然对自己的态度发生改变,难不成是董翠香那里出了问题? 言诉洗了碗,打扫过屋子后,正准备上班,一出门就见祝璇槿身上浓得化不开的阴郁气息不断往外扩散,微微垂着头,有气无力往外走。 正是上班(上学)时间,筒子楼的住户们锁了门往外走,看到祝璇槿有气无力的样子,有爱管闲事的妇女就忍不住问:“璇槿,你生病了吗,怎么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祝璇槿朝她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摇摇头道:“早上起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饭,有点饿。” 这句话令妇女们露出诧异的表情。 整个筒子楼谁不知道,顾凡和董翠香快结婚了,他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哪怕董翠香出差不在,每天早上也会专程给祝璇槿买早餐,毕竟高三关键时刻,学习消耗体力,得补充足够的营养才行。 可祝璇槿居然说她早上没吃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先前在楼下遇见言诉拎着早餐的中年妇女一脸怀疑盯着祝璇槿看了看,刚好看到从后面走来的言诉,就问了起来:“小顾,你今天没给璇槿送早餐?” 言诉脸上顿时露出委屈的神情,像是憋着什么不敢说。 楼上楼下的邻居一看见他仿佛要爆大料的样子,也不着急上班了,都停下脚步,着急地追问:“小顾,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们都知道你这人实心眼,可不是那种欺负人的后爸,你有什么苦衷,说出来让我们大家伙听听,说不定能帮到你。” 虽然顾凡和董翠香没结婚,但在大多数邻居看来,婚事是板上钉钉的。 毕竟董翠香要养活这么大一个女儿,不太可能找到比顾凡条件更好的男人;顾凡的性格大家有目共睹,做了几年邻居,也知道他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 言诉隐忍许久,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才一脸郁色垂着头道:“昨天半夜翠香给我打电话,提了分手,说她和潘志强好了,不打算再和我结婚,还让我以后不许插手她家的事。”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震惊的望着头顶一片绿的言诉,似乎都没想到大家看好的一对,竟是这个结局。 “潘志强,不是楼上租户,那个汽车店修理工吗?”有人发出疑问。 顿时得到所有人的肯定。 反应快的脑子已经转过来了,想起半个月没见着董翠香的踪影,就问:“那她之前说去外地出差……” “嗐,董翠香一个便利店打零工的,出什么差,多半是跟潘志强私奔了。他糊弄小顾也就罢了,连亲女儿都不要,可真狠心。”有人嘴快道。 众人一时沉默,纷纷将眼神投向祝璇槿,朝她露出同情的神色。 “可怜的孩子,都快高考了,当妈的居然做出这种事。” 祝璇槿的脑子嗡嗡乱响,仿佛不会转了,她方才有意引导众人往言诉薄待她的方向猜想,就是想借此事引起众怒,让邻居们给他一个教训。 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言诉还施在自己身上的,比那可怕一千倍一万倍。 她长久以来的担忧果然成真了,董翠香真的抛下她不管了。 想起昨天要债的上门讨债,却被顾凡赶走的场景,祝璇槿顿时害怕极了,万一他们下次再来,没有顾凡帮助自己,她该怎么办。 而另一个饱受同情的就是言诉了。 一直以来,顾凡为董翠香母女做了那么多事,帮她们不少忙,董翠香非但不感激人家,就是用这种方式还报恩情的吗? 这下子再也没人指责他不给祝璇槿送早餐,换做他们,别说送早餐,不将祝璇槿家砸了都是轻的。 祝璇槿跌跌撞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学校的,她一进校园,泪眼模糊的视线里,就出现谈霄霖正和几个小弟拿着篮球,在高谈阔论什么。 小弟余光瞥到她,朝谈霄霖示意了一下,揶揄道:“霖哥,校花来了,她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你要不要安慰一下?” 最近顾淼突然不理会谈霄霖了,说要好好学习,谈霄霖脾气变差了不少,整天拿他们出气,难得校花学霸竟然对他有意思,甚至不惜倒追,小弟们私底下发誓,一定要让霖哥找个更好的,让顾淼瞧瞧,她做了多么错误的决定。 谈霄霖漫不经心的回头看去,看见祝璇槿,眼神停顿片刻,很快,没有一丝波澜的离开,仿佛没看到她超出其他女生一大截的美貌。 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对其他女生不感兴趣。 174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2 不做恶人 “顾淼, 谈霄霖在看你呢,他对你那么好, 你俩为什么冷战啊?” 顾淼坐在教室窗口的位置,她的同桌是个微胖却白白净净的女生,戴着一副小眼镜,满脸八卦的指着正蹲在楼下花坛上紧绷着脸的男生。 听到谈霄霖的名字,顾淼下意识往窗外看去,视线触及那个熟悉的身影, 眨了眨眼,毕竟两人关系曾那么好,她还考虑过高考之后接受谈霄霖的告白。 可是突如其来的家庭变故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如今的她没有心思再去考虑感情上的事。 这种普通人的艰难,谈霄霖这样的富家少爷根本不懂。 她还记得父母刚去世后,她向谈霄霖诉说亲戚们都在争自家房产, 希望他能安慰她一下,可谈霄霖却直言,一套破房子有什么好争的,还没他家卫生间大,让她别关注这种小事, 陪他去网吧打游戏最重要。 从那天起, 她就明白自己与谈霄霖的差距有多大。 虽然同样成绩差,谈霄霖有厚实的家底, 早就申请了国外的大学,只等高中毕业,就能出国读书。 而她如果考不上大学,即将面临的就是走上社会,找一份辛苦的工作, 每个月拿着微薄的收入。 于是她告诉谈霄霖,以后不要一起玩了。 顾淼抿了抿唇,收回纷乱的思绪,对同桌道:“别乱说。” 楼下花坛,几个男生叽叽喳喳,也在谈论顾淼。 “霖哥,顾淼刚刚看你了,她肯定也舍不得你,我有个办法打破你俩之间的僵局。”一脸精明身材干瘦外号“瘦猴”的男生露出狡猾的微笑。 其他男生顿时起哄:“什么办法,快说,别卖关子。” 瘦猴挤了挤眼,朝祝璇槿递了个暧昧的眼神,然后对谈霄霖道:“霖哥,我跟你讲,女人都喜欢吃醋,醋劲大,顾淼现在对你这么冷淡,是算准了你身边没有其他女孩,只要你跟校花表现得亲近点,她肯定立刻后悔。” 其他男生一听,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彼此“嘿嘿”笑着,不停地怂恿谈霄霖。 谈霄霖烦躁的揉揉头发,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夹在指间,紧皱着眉头,肆无忌惮的眼神上下打量祝璇槿。 祝璇槿失魂落魄着,抬手擦了擦泪,吸了下鼻子,就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朝自己看过来,她微微抬起眼皮,就和谈霄霖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神对上了。 “……” 祝璇槿脚步一僵,忘记了走路,愣在原地手脚都不晓得往那里放。 她这段时间虽然很努力吸引谈霄霖的注意,但对方从来没将她放在眼里,这还是第一次,谈霄霖把目光放在她身上。 激动的祝璇槿抬脚往前走,走姿就成了怪异的同手同脚,引起男生们一阵哄笑。 祝璇槿的脸瞬间红得像火烧云,就在她尴尬得连眼神都不知道该往何处放的时候,谈霄霖从花坛上跳下来,迈着长腿走到她面前,好听的磁性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你叫什么名字?” 祝璇槿怔住,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 谈霄霖长得很高,足有一米九,祝璇槿需要费力的抬脖子,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眼里的情绪趋近于无,一张俊脸平淡无波,但是看人的时候十分专注,让祝璇槿感受到很强大的压力,然而……自己在学校这么有名,最近又在他跟前晃了好多天,他居然还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你……”祝璇槿感觉喉咙有点干涩,一阵难过从心底蔓延,“祝璇槿,我叫祝璇槿。” 她十分郑重的重复了一遍,像是要定格这个特别重要的时刻。 她的回应对谈霄霖来说却更加烦躁,他装作不经意抬头往顾淼所在的窗口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一颗低着头在看书的黑乎乎脑袋,不由更烦躁了,从兜里掏出亲手做的刚刚被顾淼拒绝的手工巧克力,塞给祝璇槿:“送你了。” 祝璇槿拿着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盒子晕晕乎乎走进教室,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脸恍惚回到座位上。 “璇槿,谁送你的巧克力,好像很贵的样子。”同桌好奇问了一句。 祝璇槿抿着嘴没说话,下意识看了顾淼一眼,将巧克力珍重的放进抽屉。 这天课堂上,老师讲了前天模拟考试的试题,祝璇槿单手托腮,右手转着笔,思绪游离,什么都没听进去。 嘻嘻,谈霄霖问她的名字了,四舍五入他们就算正式认识了,真是个好开局。 祝璇槿只觉得这辈子从没如此快乐过。 自从进入高中以来,她每天眼睁睁看着顾淼和谈霄霖经常在一起玩闹,少男少女的那种欢快藏都藏不住,简直像拿着自己的心在刀尖上舞,那时她觉得她的心已经死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拥有爱情。 谁知峰回路转,她在高中最后的阶段努力一把,总算有了收获。 虽然离她和谈霄霖正式在一起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总能实现的。 - 言诉赶在上班前最后五分钟来到印刷厂的岗位上,他耷拉着嘴角,脸上很不高兴,浓重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昨晚熬夜了。 车间主任见他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两巴掌:“小伙子,今天领导来视察,工作任务重,别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你昨晚做贼去了?” 言诉抬起脑袋看向他,眼里的红血丝让主任吓了一跳:“小顾,你是不是生病了,病了得去医院。” 言诉摇摇头,“没,没有,就是……” 他迟疑了一下,咬咬牙,将藏着的事全都讲了出来:“主任,我之前不是订了婚期,请大家去吃席吗,现在婚礼取消,麻烦你通知一下同事们,给大家添麻烦了。” 主任吓了一跳:“婚礼取消,怎么回事?你和董翠香不是感情挺好的吗?” 顾凡虽然只是厂里的普通工人,但他为人厚道,除了家里穷三十多岁还没结婚,没啥大毛病。 他和董翠香的婚事,一开始厂里其他同事都觉得不合适,倒不是因为董翠香带着个拖油瓶,而是因为她的人品。 董翠香曾经在印刷厂对面的小饭馆里端盘子,厂里工人经常过去吃饭,一来一去,对董翠香也有所了解,大家伙亲眼见过,她丈夫刚没,就和小饭馆老板眉来眼去的,后来被老板娘发现,骂了一顿,将她赶走。 顾凡因为生活节俭,没去过小饭馆,也很少关心八卦,误打误撞和董翠香好上了。 等印刷厂同事知道时,他俩都快结婚了,同事当然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是背地里替顾凡不值。 主任当然也听到些传言,因此一得知婚礼要取消,眼睛里马上露出八卦的光芒。 “小顾,婚姻大事,还是慎重点好,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讲出来,我到底年长你十岁,人生经验丰富些,能帮你出出主意。” 他话说的很漂亮,但眼底的光出卖了他的情绪。 言诉心里笑笑,脸上却依旧摆出愁苦的表情,低下头叹气道:“主任,这件事说出来丢人,我都没脸提。” 主任心头一跳,压制着内心的雀跃,谨慎的问:“是董翠香那头出了问题?” 言诉抹了把脸,挤出两滴泪,全身的委屈情绪再也藏不住,将之前对筒子楼邻居们说的那番话又重复了一遍。 “主任,你说我是不是活得很失败?我都35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本想着买了房子,找到了喜欢的女人,能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是……” 说到这里,他两手捂着脸,将所有的痛苦和疲惫都显露出来。 主任正想说点什么开解他一下,上班的铃声刚好响起,他话锋一转,拍拍言诉的肩膀,用饱含同情的眼神望着他:“小顾,你的痛苦我能理解,不过工作要紧,先将个人情绪收一收,等忙完了上面安排下来的任务,过几天我请你去家里吃饭,让你嫂子做顿好的。” 说罢,他警惕的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对言诉道:“你这些年表现优异,领导都看在眼里,提前跟你透个信儿,过段时间厂里统一涨工资,你能提一大截,男人么,还是以事业为重,事业搞好了,改天让你嫂子帮你介绍个对象。” 顾凡抬起湿润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主任,像个被遗弃的可怜狗狗:“真的吗?” “我还能骗你?”主任眼一瞪,背着手离开,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子做了善事的味道。 厂里的消息一向传得很快,吃午饭时,顾凡被董翠香甩了婚礼取消的事就传遍了整个车间,大部分人对他抱着同情的心态,但也不乏没眼色的,直接问到言诉跟前。 比如这个叫郑壮壮,今年快三十岁同样没结婚的工人。 “小顾,董翠香看不上你,跟修理工私奔了,是不是你那活儿不行?”他眼神朝言诉腰部以下瞄了瞄,扯出一个猥琐的表情,还自以为聪明的笑了几声。 “啪!” 还没等他笑完,一个巴掌清脆的甩在他脑袋上,紧接着响起副主任嫌弃的声音,“郑壮壮,你脑子能不能放干净点,哪来的脸嘲笑小顾,也不瞅瞅自己!” 副主任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平时做事雷厉风行,对下属要求很严,最听不得这种脏污话。 郑壮壮一见着副主任,嬉皮笑脸的神情顿时收敛了,他平时没少被副主任教训,看见她就害怕。 其实郑壮壮家里条件不差,两个姐姐都结婚了,只剩他一个,快三十岁还没结婚的最大原因,就是他没眼力见,说话不着调,每次相亲都被嫌弃。 郑壮壮灰溜溜走了,副主任顶着那张即便尽量放柔和却依旧显得很严肃的脸,安慰言诉:“小顾,别太在意,董翠香没选你是她没眼光,你肯定能等到自己的缘分。” 言诉点了点头,将手里刚洗好的饭盒装起来,随即又马不停蹄开始干活。 副主任见他这样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十分欣慰,看他的眼神都带着赞赏。 多好的小伙子啊,不仅工作上努力,听说家务活也一把抓,将董翠香和女儿照顾的舒舒服服,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不选顾凡,非要跟一个修理工私奔。 顾凡的父母退休前也是印刷厂的工人,他们一直住在印刷厂家属院里,都说坏事传千里,顾凡被结婚对象抛弃的事很快传到他们耳朵里,老两口顿时觉得丢了脸面,在家责怪儿子不争气。 “小凡糊涂,这么丢人的事不紧紧捂着,他还到处跟人讲,真不知道丢脸是什么。” “我早就说过,那董翠香看着就不像是正经过日子的女人,整天打扮得妖妖娆娆,饭也不烧,家务活也不做,跟她闺女净等着小凡伺候,把自己当太后了。” “小凡选她,不就是看她长得漂亮,这男人贪花好色要吃大亏的。” 顾父顾母皱着眉,在屋子里唠唠叨叨,两人合伙做了晚饭,给老一一家送去,亲自陪着宝贝孙子吃了饭,才转道去找顾凡。 此时的言诉刚下班,他顺路从菜市场买了排骨,准备晚上炖排骨汤,给顾淼补充些营养。 锅里刚烧上水,就听到敲门声,他打开门一看,眉头不自觉皱了下,将顾父顾母请进屋里:“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顾母一进门,先扫视一圈屋子,先是看到早餐剩下的油条和小笼包,然后目光又落在厨房的排骨上,语气顿时变得严厉:“小凡,你也太不会过日子了,谁家天天买这么多早餐,多浪费钱,你不会让顾淼起早做吗?” “晚上还炖排骨,你家伙食这么好,也不晓得给我和你爸送一些,让我们老年人养养身体,你和顾淼都是年轻人,吃得太好容易把嘴养馋。” 顾母的眼神都快黏在那袋排骨上了,排骨看起来颜色新鲜,肉质肥瘦适中,一看就是精挑细选最好的,价钱很贵。 如果拿回去做个粉蒸排骨,孙子肯定爱吃。 她清了清嗓子,向言诉看去,心想小儿子今天怎么这么没眼色,换作往常,早就主动把排骨装好递给她,让她带走了。 言诉往前走了两步,隔断她看向排骨的视线,倒了两杯热水,请顾父顾母坐在沙发上:“爸,妈,你们走路过来,渴了吧,喝水。” 从印刷厂家属院到筒子楼,约莫有半小时的路程,顾父顾母从来都舍不得坐公交,来回都走路,就当饭后消食锻炼身体了。 他们的钱可要省下供孙子读大学呢。 顾家三个儿子,老大家只有顾淼一个女儿,老三没结婚,顾父顾母最疼的当然是老二家的男孩。 他们霸占了顾淼父母留下的房子,就是想将来给孙子当婚房用,顾淼一个女娃,过几年就结婚了,哪里需要住那么大的房子。 顾母发觉小儿子似乎没有将排骨送她的打算,悻悻的收回目光,想起今晚的来意。 “小凡,我和你爸听说董翠香跟别的男人跑了,不跟你结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得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顾母绷着脸指责他,“你们先前说要办婚宴,我都挨个通知亲戚了,现在婚礼取消,你让我和你爸的脸往哪放,你有没有替我们考虑过?” 三个儿子中,顾母以前最喜欢老大,老二老三都是附带的。 后来老大没能生出男孩,顾母就逐渐偏向老一,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孙子身上,别提多讨好孙子了。 顾凡这个三十多岁还没结婚的男人,在她看来就是个废物。 顾父也一脸严肃的点点头:“没错,小凡,挑媳妇要擦亮眼,要摆高姿态,男人可不能太宠着媳妇了,容易把她宠得不知天高地厚,你要不是对董翠香那么好,她怎么会跟修理工私奔。” 言诉瞥了眼顾父,见他表情一本正经,不像在说假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这对老人都是什么观念,顾凡对董翠香体贴,和董翠香和修理工私奔,明明是两码事,怎么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就仿佛因果关系似的。 门从外面被打开,顾淼脸色背着书包难看的走进来,看见坐在沙发上的顾父顾母,抿着唇隐忍半天,才低低的喊了声“爷,奶”。 刚刚他俩说的话她全听见了,以前爸妈感情好的时候,爷奶看不顺眼,就经常挑唆爸妈吵架,现在他们又挑唆着让小叔不要对未来小婶太好。 真是可笑。 顾淼不懂,做父母的难道不应该盼着儿女越过越好吗,怎么会有这种见不得儿子儿媳感情好的? 顾母一直都很嫌弃孙女,因为大儿子活着时,她提议让他把每个月一半工资用来养老一家的儿子,毕竟那是顾家唯一的孙子,被拒绝了,所以越发看孙女不顺眼。 “顾淼,你的家教越来越差了,见着爷爷奶奶说话这么小声,跟蚊子哼似的,谁教你的?” 顾母对孙女疾言厉色,她没法整治顾凡,还没法整治顾淼一个学生吗? 顾淼垂着头站在原地,不敢反抗,等她骂完,正要低头认错,只见言诉挡在自己面前,那张向来面带微笑的脸不知何时变得十分生气,冷声对顾母道:“妈,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在怪我没教好淼儿?” 被儿子质问到头上,顾母脸一僵,顿时觉得自己失去了做家长的威风,她一脸委屈看向顾父,希望丈夫能帮她出头。 顾父做惯了大家长,还从未被儿孙忤逆过,立刻拍着茶几质问言诉:“顾凡,对你母亲什么态度,她指责顾淼的难道不对吗?多大人了,见着长辈没有半点礼貌,以后走上社会还怎么做人。” 顾父声音很大,筒子楼隔音差,他吵得邻居都能听见。 祝璇槿下晚自习后,兴高采烈去找谈霄霖,想多在他跟前露露脸。 不料到了国际班,才得知谈霄霖根本没上晚自习,下午放学就离开学校了。 她蔫蔫的回到家,正要开门,却听见隔壁传来顾父严厉的训斥声,捏着钥匙的手顿了顿,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 言诉早上当着所有邻居的面,说出董翠香和潘志强私奔一事,无疑让她丢尽了脸面,她恨透了顾家叔侄,眼下听见他们被教训,心里乐开了花。 但她走进家门后,望着一室冷清,刚刚的幸灾乐祸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跑了,喜欢的男生对她那么冷淡,她的人生为什么这么凄苦。 祝璇槿越想越生气,从床头柜里翻出自己珍藏多年的贝壳吊坠,捧在手心看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谈霄霖肆意张扬的那张脸,甜蜜和苦涩同时涌上心头。 他对自己这么不上心,肯定还惦记着顾淼那个狐狸精。 以前他跟顾淼决裂前,可都是提前十分钟就在教室门外等着顾淼了。 一想到顾淼凭借相似的贝壳吊坠,足足两年半的时间都是谈霄霖身边关系最好的女生,祝璇槿的嫉妒心就越来越强烈,她一发脾气,就习惯性拿起手边的东西往地上摔。 这次遭殃的是从初中到高中,陪伴她整整五年的台灯。 清脆的响声传到隔壁顾凡家,顾父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家的吵架声影响到了邻居,好面子的他顿时闭上嘴,站起来就要离开。 顾母走到门口,不甘心的看了眼排骨,想起刚刚言诉和顾淼对自己的忤逆,只觉得这俩人如何配吃这么好的东西,就上前作势准备将排骨拎起来:“小凡,顾淼这孩子就是以前活得太幸福了,得让她受点苦才懂得感恩,晚上别给她吃排骨了,厨房不是有白菜么,把白菜叶切碎凉拌就能吃。” 言诉一个箭步冲过去,拦住她道:“妈,你这么偏心对得起大哥吗?你孙子才12岁,都胖到150斤了,淼儿这么瘦,吃点排骨怎么了,你至于这么小气,一直盯着她的口粮?” “当初你们霸占大哥留下的房子时,咱可说好了,以后你们一老归一哥养,你们的退休金也都可以贴补他一家,淼儿归我养。” “你们二老的退休金加起来可不少,比我的工资高多了,我难得改善一次生活,买点排骨给淼儿补补身体,你就这么惦记着,那我明天得去找一哥问问,看他是不是抢走了你俩的退休金,让你们馋成这样。” 顾凡的二哥顾贤也在印刷厂工作,他当初接替了顾母的工作,为人脑子活络,会来事,早就混成办公室的小领导了。 如果言诉真敢去闹他,顾贤的名声和前途就别想要了。 这可戳中了顾母的痛处,她像点了炮仗似的,跳起来指着言诉的鼻子骂:“好你个顾凡,为了点排骨竟然这么对待爸妈,还要毁了你一哥的前途,我当初真是白养你了,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我生下你就该按水盆里直接溺死。” 隔壁祝璇槿满心的愤怒,在听到顾母这番话时,忍不住笑起来。 旧房子不隔音,笑声传到顾凡家里,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顾母的脸顿时黑了。 175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3 不做恶人 顾父顾母闹了个不欢而散, 离开后,顾淼有些担心的望着小叔, 担心他因为奶奶那些话感到不悦。 不料言诉直接关上门,走进厨房继续做饭。 顾淼见状,也默默地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择菜洗菜。 她的眼神往排骨上瞄了瞄,心想小叔对自己真的不错,之前她在小叔家的伙食也很好, 但那时候她以为自己沾了祝璇槿和董翠香母女的光。 毕竟早在她搬到小叔家之前,爷奶就曾抱怨过,说小叔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对董翠香母女出手很大方,话里话外觉得董翠香这个二婚还带孩子的女人,不配受这么好的待遇。 “小叔, 奶奶虽然做的过分,但她说的也对,我们以后不用吃这么好,你还得攒钱娶媳妇呢。”顾淼这些话在心里翻滚半天,终于说了出来。 她以前就算跟着爸妈, 也没经常吃这么好的伙食。 言诉笑了一声, 将排骨下锅翻炒:“你一个高三学生,不用操心这么多, 你目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搞好学习,身体健康,考上大学比什么都重要。” 听到这里,顾淼手里剥蒜的动作顿了下,神色黯然, 沉默了几秒钟才道:“小叔,可是我成绩很差,考不上大学的。” 她现在真的后悔,之前的两年半贪图玩乐,没有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有父母为她兜底时,她什么都不用担心,想着大不了高中毕业找份工资低的工作,反正家里总短不了她一碗饭。 但是当她失去父母提供的避风港,短短一个月里,见识到亲戚们为了争夺她家的财产大打出手,互相推诿,谁都不愿抚养她,她曾经的家被别人霸占了,才猛然惊醒,原来生活竟然如此脆弱和丑陋。 爸妈以前让她好好学习将来靠自己出人头地,这些话虽然老套又俗气,但却是最可靠的一条路。 可是目前离高考仅剩三个月时间,缺掉的那些进度,她不可能再追赶上。 言诉将排骨翻炒好,炖上以后,注意到顾淼脸上的茫然和悔恨,便走到她面前,蹲下去和她一起剥蒜:“成绩差就尽最大的努力考,考不上好大学,难道还考不上最差的大学吗?” 顾淼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噎了一下,“可是读最差的大学,毕业了有什么用?” 报纸书刊上不是经常有那种读书无用论,哪怕你成绩再好,是个只会死读书的呆子,毕业了也比不上那些早早辍学二三十岁就当上老板身家千万的同学。 她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言诉用带着蒜味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她的目光像在看一个没有判断力的智障,眼神中带着关爱:“傻孩子,那些早早辍学能当上老板赚大钱的人有几个?” “咱就是个普通人,别整天幻想将来走上社会就能发大财,美梦谁都会做,但做事要脚踏实地。” “小叔帮你立个目标,我找认识的一位退休高中老师帮你整理复习资料,你努力学习,争取在三个月之内考上省里最差的本科,能做到吗?” 顾淼的脑袋停滞片刻,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想到自己如今模拟考堪堪四百来分的成绩,犹豫的点点头。 小叔跟她爸妈平时说的很不一样,爸妈只会告诉她,你看谁谁家的孩子考上了清北,或者国内知名的那些大学,你要向他们学习,小叔却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只让她考最差的本科。 小叔对她这么好,她现在一无所有,如果拼一把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隔壁班那个酷似灭绝师太的班主任不是说了么,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不就是用三个月的时间为未来努力么,顾淼,你可以的。 给自己打了鸡血,顾淼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脑子里冲,她变得兴奋起来,放下手里的蒜瓣腾地一下站起身:“小叔,我这就去做题。” 言诉望着顾淼青春活力的背影,笑了下,然后开始琢磨,如何帮顾淼复习功课划重点。 次日是周末,顾淼作为高三生还得继续上课,等她吃过早餐走了后,言诉收拾好家务,先去书店买了几本书,然后进了网吧。 在网吧奋战了整整一天,言诉拿着自己整理好的复习重点去了打印店,让老板打印出来。 “淼儿,那位退休老师说了,你只要把这份资料背下来,然后多做题不断增加实战经验,分数肯定能提高。” 顾淼望着小叔摆在自己面前的那份复习资料,震惊的无以复加,想不到小叔做事效率这么高,说帮她搞复习资料,这么快就搞到了。 出于对小叔的信任,顾淼听话的点点头:“小叔,我都听你的。” 她发现自己定下那个考最差本科的目标后,心理压力仿佛没有那么大了,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也落到实地了,做题时特别有劲头,心无旁骛,她今天的有效学习时间比昨天多了一倍。 晚上,顾淼做完英语卷子,恍然发觉已经十二点了,她打了个哈欠,望着书桌前还剩一半的咖啡,端起来一饮而尽。 说也奇怪,当她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学习中后,那些关于家庭的困扰,对未来的不确定和害怕,以及与谈霄霖决裂后的痛苦,似乎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充实的生活让她对未来充满希望。 然而住在豪华别墅的谈霄霖就没这么幸福了,谈家人口简单,谈爷爷和谈奶奶住在乡下老家,这栋别墅里只住着谈霄霖和他的父亲、继母,以及继母所生的儿子谈轩宇。 按理说,别墅面积几百平,只要大家彼此冷漠些,也就相安无事。 但谈霄霖的继母邹霞可不是个善茬。 她能在十几年前就做出跟人合伙绑架谈霄霖的事,差点把他弄死,事后还让人找不出证据定罪,至今仍旧和谈父夫妻恩爱,足以见手段有多高明。 邹霞一直视谈霄霖为眼中钉,从小就经常挑唆他和谈父的关系,让他们父子不和,又时常激怒谈霄霖,用各种手段把他逼成一个成绩差、在学校混日子的二世祖。 而她亲生的儿子谈轩宇,却精心培养,不让他掺和这个家里的污糟事,送进最好的高中读书,还在高中附近买了房让他住。 谈轩宇也争气,成绩优异,还申请上了国外名校。 邹霞有这么个给她长脸的儿子,丈夫谈修伟自然愿意待她好,同时也越发看谈霄霖不顺眼。 今晚谈霄霖从外面鬼混回来,恰好谈轩宇放假回家,父子俩在客厅聊得起劲。 父慈子孝的场景让谈霄霖看得十分刺眼,他对谈轩宇这个假正经没有半点好感,当下冷嘲热讽,把他们一家三口全都骂了一遍,还说谈轩宇是小三的儿子。 谈修伟暴怒,指着谈霄霖的鼻子让他滚出去,然后邹霞站出来表面上打圆场,实则给谈霄霖上眼药,挑拨父子之间的关系。 总之折腾到半夜,等其他人都睡了,谈霄霖躲在房里喝了不少啤酒,突然特别想念顾淼,他想给顾淼打电话,但这个年代除了他这种有钱人家的孩子,普通学生是没有手机的。 谈霄霖带着一身酒气,穿了件外套,打算去找顾淼,不料一开门,就看到邹霞那面无表情的脸。 “砰”的一声,他关上门,拍了拍惊魂未定的胸口,随即臭着脸骂道:“神经病啊,大半夜站我门口干嘛?” 邹霞冷着一张脸,说出来的话也很难听:“谈霄霖,如果你再敢像今天这样对我儿子出言不逊,别怪老娘毁了你的前途,少一口一个小三的儿子,真要算起来,你妈才是我和谈修伟之间的小三。” 年轻时,她和谈修伟刚到婚龄就结了婚,不到一年出于某些原因,两人商量好办了假离婚,决定等两三年后把事情办妥了就复婚。 谁知离婚后谈修伟很快背叛她,和身边的秘书,也就是谈霄霖的母亲在一起,并且迅速领证结婚,偏偏这时候,她查出怀孕。 因此谈霄霖和谈轩宇两人年龄相差只有几个月。 邹霞一直恨着谈修伟,等谈霄霖的母亲去世后,她领着只有几岁大的谈轩宇,逼迫谈修伟和她重新复婚,毕竟这么多年谈修伟创业开公司都有她一份功劳,她不愿谈家的财产便宜别人。 谈霄霖这个拖油瓶,就是最令她碍眼的东西。 谈霄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这些年和邹霞斗来斗去,一直处于下风,他知道邹霞有多狠,真要惹恼了她,她会带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上一辈的恩怨一直是谈霄霖化不开的心结,在他心目中,自己母亲当然是没错的,错的只有谈修伟和邹霞,特别是邹霞,她都离婚了,凭什么还生下谈轩宇。 不管她粉饰得再好听,既然谈轩宇不是在婚姻存续期间生的,他就是小三的儿子。 因此他重新打开门,皮笑肉不笑对着邹霞“呵呵”笑了两声,大步离开。 谈霄霖骑了摩托朝顾淼家驶去。 顾淼的小叔和祝璇槿母亲即将结婚的事,他早就知道,不然也不会选择接近祝璇槿来刺激顾淼,至于那天假装不知道祝璇槿名字,是故意耍酷。 摩托车停在筒子楼下,谈霄霖蹬蹬蹬上楼,走到顾淼家门口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还亮着的灯光,顿时停下想要敲门的手。 顾淼还没睡吗? 如果自己此刻敲门找她,她肯定又会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且他的计划是让顾淼吃醋,于是挪动几步,敲响了祝璇槿的家门。 祝璇槿这几天晚上不断失眠,谈霄霖自从那次和她搭讪后一直表现得很冷漠,无论她何时去找他,他要么不在,要么懒得搭理她。 祝璇槿感觉特别委屈,好几次都想把贝壳吊坠拿出来让谈霄霖看看,让她知道自己才是救他的那个女孩。 但她不愿,那个存在于她和谈霄霖之间共同的秘密,是她最后的底牌,她舍不得这么早拿出来。 今晚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闭上眼面前就浮现出谈霄霖那张脸,英俊的,皱眉生气的,在操场上打篮球时挥汗如雨的,翻来覆去两三个小时没睡着。 然后她就听到了敲门声。 筒子楼住户多,鱼龙混杂,比较乱,刚开始祝璇槿没敢开门,但是敲门声锲而不舍,紧接着又想起谈霄霖不耐烦的声音,祝璇槿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穿上外套,偷偷开了个门缝朝外面看。 “你怎么来了?”祝璇槿手脚无措,十分惊喜,一时间连害怕都忘了,彻底将门打开。 不料谈霄霖保持着站姿不动,随便和祝璇槿聊了几句,一双眼不断回头瞄着顾淼家里的动静。 顾淼写完最后一道题,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忽然听到隔壁似乎传来什么动静。 她仔细一听,竟然听到谈霄霖和祝璇槿聊天的声音,顿时惊呆了。 她想起白天依稀听同桌说,祝璇槿这两天好像经常去国际班,找谈霄霖。 而谈霄霖大半夜跑来找祝璇槿,这俩人想干什么? 祝璇槿成绩那么好,该不会在高中最后一段时间走上歧途,被谈霄霖给迷惑了吧。 学习一天的疲惫,早已让顾淼对谈霄霖的那点喜欢淡化了,她现在对祝璇槿有一种同病相怜的微妙感,毕竟祝璇槿身世也挺凄惨,被亲妈抛弃,一个人孤零零住,如果再不好好把握高考这个机会,将来前途未卜。 想着想着,她有点替人着急,恨不能化身班主任让祝璇槿赶紧回房睡觉。 但她又不愿出门和谈霄霖见面,于是便拿了扫把,对着自家的门敲了敲,希望给那俩人一个警告,让他们别做出格的事。 谈霄霖听到顾淼家传来的敲门警告声,心里一喜。 顾淼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于是他心里这么多天的郁气一扫而空,冷冷的瞥了眼祝璇槿,转身在顾淼家门上敲了几下,算是对她的回应。 正准备洗漱的顾淼一脸莫名其妙,发觉自己做了蠢事,便转身去了卫生间。 整个过程中最恼火的要数祝璇槿,她好不容易等来期盼已久的心上人,但顾淼在做什么,当着她的面和谈霄霖打情骂俏,玩心有灵犀那一套吗? 祝璇槿立刻扯住即将离开的谈霄霖的衣摆,满脸委屈道:“谈霄霖,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她咬着唇,声音故意保持在能让顾淼听到的高度。 果然,刷着牙的顾淼听到这句话,差点一头撞在镜子上,真想立刻冲出去晃晃祝璇槿脑子里的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还记得这是半夜两点吗? 其实祝璇槿是太过激动,忽略了时间早晚,想让谈霄霖进屋喝杯茶,向顾淼炫耀一下自己和谈霄霖关系匪浅。 不过下一秒,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红了脸。 担心谈霄霖会不会觉得她太不矜持。 谈霄霖可没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他全副身心都被顾淼吸引了,得到顾淼的回应后,马上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没再理祝璇槿,下楼走了。 空欢喜一场的祝璇槿咬着牙,阴沉着脸,内心对顾淼的恨意又多一层。 顾淼不是已经和谈霄霖闹掰了么,凭什么还勾引他? 重新回到卧室,祝璇槿拿出那枚贝壳吊坠,将它捂在心口,闭上眼回忆起年幼时她救谈霄霖的场景。 越沉浸在这种情绪中,她就越将谈霄霖当做自己人生唯一的救命稻草,如同有瘾一般,反复回味。 - 班里的学生发现顾淼变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在课间和同学们吵吵闹闹,每时每刻都沉浸在背书和做题中。 同桌戳了戳她的胳膊:“顾淼,你这么努力有什么用,离高考只剩三个月了,我们基础太差,赶不上进度的,再怎么学也比不上祝璇槿那种学霸。” 顾淼头也不抬,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继续刷题。 班主任和好几门任课老师对顾淼的改变持赞扬态度,还鼓励同学们都向她学习,哪怕到了高中最后阶段,也不要忘记努力。 唯独人到中年秃顶了的数学老师王博峰,在课堂上当着所有同学的面,阴阳怪气嘲笑顾淼:“某些人高中三年都没好好学习,别妄想靠三个月的努力就能补齐,我话就放在这里,以顾淼的成绩如果能考上本科,我给全班学生表演倒立行走。” “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学生们哄堂大笑,王博峰看上去更得意了,瞥了眼心无旁骛还在认真做题的顾淼,心里十分不屑。 他看这死丫头片子不顺眼很久了,原因就出在谈霄霖身上。 谈家在市里是首屈一指的富豪,无数人想要巴结,王博峰作为一个一门心思钻营的人,自然不会放过和谈霄霖搞关系的机会。 他知道谈霄霖和自己班里的顾淼玩得好,前年中秋的时候,就特意将顾淼叫到办公室,给她塞了两百块钱作为贿赂,然后托她将谈霄霖带到自己专门组的饭局上,想让谈霄霖帮自家儿子在谈家的公司找一份工作。 可顾淼这丫头竟然拒绝了他,头也不回的跑了,这让王博峰十分尴尬,此后每次见到顾淼,都记着这份仇,积怨越来越深,逮到机会就挖苦顾淼。 “王老师说话也太难听了。”同桌悄悄在顾淼耳边嘀咕了一句,给她打气道,“顾淼,我本来不看好你的,但做人得争口气,你一定要好好学习,狠狠打王老师的脸,我等着你拿到本科录取通知书后,看王老师表演倒立行走。” 听到她的话,顾淼噗嗤笑了一声,“你还真敢想。” “这有什么,他既然瞧不起你,就该做好被打脸的准备,都四十多岁的人了,难道不懂莫欺少年穷吗?”同桌是个武侠迷,整天沉迷于武侠中资质平平的男主得了奇遇,一朝崛起,打脸以往看不起他的那些人。 “嘘……” 同桌越说越激动,引得王博峰频频朝这边看来,顾淼忙朝她比了个手势。 印刷厂。 车间主任被叫到厂领导办公室,主要是为了在外地办分厂的事。 “老贾,咱们印刷厂改制以后,我和其他领导就在寻求突破,想取得更好的发展,这几年工厂发展的越来越好,我们就想着去外地办分厂,但是厂里几乎都是本地人,不愿意去外地重新开始,你看能不能在车间找几个工人,做一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贾主任听了这话,心里直打鼓。 车间工人的情况他太了解了,大部分都拖家带口,谁愿意抛下妻子丈夫儿女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地。 说是过去办分厂,但谁知道未来发展会怎样,大部分人更愿意守着一个固定的职位,不想冒险。 但领导都开口了,他也不能直接拒绝,只好掩下内心的唐突,积极表态:“咱厂的工人都是有觉悟的,大伙都期盼着厂子越来越好,都愿意为工厂发展做贡献,回头我一宣布这个好消息,他们肯定踊跃报名,保证三天内把人找齐。” 兴许是贾主任马屁拍得太明显,领导咳了两声,不自在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离开办公室,贾主任高高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来,他愁眉苦脸回到车间,将此事告诉副主任。 “你也帮忙想个办法,看怎么能促进大家踊跃报名的积极性。” 副主任白了他一眼:“主任,这件事我看难,已婚成家的不愿意抛弃家庭去外地,未婚的还想在本地找对象结婚,也不想离开,领导这是给你出了个难题啊。” 贾主任脸上的褶子更多了,“你先筛选一个名单出来,我找他们谈话。” 副主任点头应下,正打算离开,突然回头道:“这个事就别让顾凡去了,他过得不容易,刚受了那么大挫折,再让他去外地,万一心态崩了就不好办。” “行。”贾主任毫不犹豫答应了,心里却盘算着,郑壮壮倒是挺合适的,没成家,在厂里总是惹人嫌,不会讲话,调到外地分厂更好。 果然,下午副主任送来的名单上就有郑壮壮的名字。 贾主任第一个就找他来谈话。 郑壮壮得知自己要被调到外地分厂,当即哭着喊着不愿意:“主任,我家祖祖辈辈都是本地人,爸妈就我这一个儿子,还指望我养老呢,我要是离开他们就是不孝,主任您就宽容宽容,别让我为难,也别让我爸妈生气。” 贾主任见他把父母都抬出来了,十分生气,如果连郑壮壮的工作都不好做,那接下来他还怎么说服其他人。 “郑壮壮,你家里的情况我太了解了,你爸是印刷厂的退休职工,你上面还有两个姐姐,把父母照顾的很妥帖,反倒是你,留在他们身边完全是拖累,如果你不去外地锻炼一下,难道一辈子都这么不着调,守着爸妈过日子?” 主任严厉的语气让郑壮壮感到害怕,他再也没法理直气壮抬出爸妈做挡箭牌。 被训斥一顿后,只得委委屈屈走出办公室。 郑壮壮这人除了说话不着调,办事不靠谱,还是个爱哭鬼,他受了委屈,就想找个地方哭一哭,不巧在角落遇见了捧着一本书的言诉。 见着自己的头号死对头,郑壮壮心气更不顺了,顿时恶语相向:“顾凡,你还不知道吧,厂里要派我去外地分厂锻炼一下,这种好机会只有受到重用的工人才有,肯定轮不找你。” 言诉抬头瞥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眼角:“如果你把眼泪擦一下,会更有说服力。” “呜呜……”郑壮壮愣了一下,哭得更伤心了。 言诉勾了勾唇角,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郑壮壮的话,厂里要派人去外地分厂锻炼,这是个能升职的好机会,他得详细了解一下。 176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4 不做恶人 贾主任花了两天时间, 把名单上所有工人都找来谈话后,不得不发现一个事实,他在厂领导面前的承诺很可能无法兑现。 哭哭啼啼声称要孝顺父母的郑壮壮还算是好说话的, 遇上那种点子硬特别难缠的人, 直接拿着刀往主任办公桌上一放, 连威胁带恐吓,贾主任当场都能吓得屁滚尿流。 没办法, 他只得找副主任商量对策。 看到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副主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让你为了拍领导马屁, 立下那种誓言, 现在碰钉子了吧。 就在贾主任左右为难之际, 言诉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贾主任一见着他, 还以为他又有事相求,烦躁的摆摆手:“小顾啊, 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我忙着呢。” 言诉走到他办公桌前, 将手里的申请书往他面前一放:“贾主任, 我来找您是想申请调遣到外地分厂的事, 这是我手写的申请书, 您先看一下。” 贾主任正发愁这件事,听了言诉的话, 猛地抬起头看向他,见他脸上表情不似作伪,便拿起申请书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这份申请书语言简练朴实,却很让人动容, 中心思想就围绕着一个主题,那就是申请人顾凡想为印刷厂开分厂的事业贡献出一点小小的力量,所以主动要求调到外地,用词恳切,很有力量,简直是申请书的模板文章。 连贾主任看完全文,都忍不住为他这种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精神感动。 “小顾,我以前看错了你,咱们印刷厂有你这样的工人,真是一大幸事,你放心,我这就把你的申请书交给领导,让全厂所有工人都以你为榜样,动员起来。”贾主任几乎立刻就能想到接下来的工作流程。 有了顾凡这个愿意带头申请到外地的工人,再给全厂职工开动员会,鼓动大家向顾凡学习,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而且,顾凡这封情真意切的申请书,还能找报社商量一下,在报纸上发表出来,让社会上更多人士看到,知道他们印刷厂出了这样一位优秀工人,也能间接给印刷厂打一波广告,吸引更多客户。 贾主任越想越激动,看顾凡的眼神简直像在看金光闪闪的吉祥物,恨不能将他立刻供起来。 “贾主任,我只是想报名申请调到外地分厂而已,您这样会不会太兴师动众了。”言诉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似乎有些腼腆。 看到他这副表现,贾主任心里更满意了。 这种形象才能更好的代表他们印刷厂朴实的工人,再加上顾凡身上话题多,能引起足够大的噱头,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别担心,小顾,一切都包在我身上了,接下来你只需要专心工作。”说完,贾主任拔腿就往领导办公室跑。 贾主任想的没错,印刷厂的领导们看到这份申请书也感到格外高兴,这是一篇再好不过的宣传材料,厂长立刻拍板决定,明天上午就召集所有职工,开动员会,让顾凡准备一下,在动员会上进行发言。 “真想不到,我们厂里现在竟然还有觉悟这么高的工人,我记得老顾两口子的小儿子就叫顾凡,是不是?”厂长一扭头,看向会议室坐在最末尾位置上的顾贤。 顾父顾母以前在印刷厂也是出了名的老员工,在厂长跟前挂了号的。 但顾凡一向低调内向,顾家三兄弟中性格圆滑会往上爬的只有顾贤。 顾贤笑着点了点头,“厂长好记性。” 贾主任立刻道,“厂长,这个顾凡就是老顾两口子的小儿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到了关键时刻懂得为大局考虑,这样的人才是真心能为咱们厂做贡献的啊。” 说完,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顾贤一眼。 还亲兄弟呢,遇到大事也不在领导面前拉拔一下弟弟。 厂长一听贾主任的解释,顿时更高兴了,宣传的时候不就能从工人子弟继承父辈遗风方面入手了吗? 祝璇槿对于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表扬顾淼一事感到不屑,她在学习上很有天赋,属于一点就通那种,哪怕稍微努力一下就能收获优异的成绩。 所以对顾淼这种成绩普通的学生,有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可这点优越感很快被谈霄霖重新燃起对顾淼的热情打破。 “顾淼,城东有家商场开业,今晚请了很多明星表演节目,要不要一起去看?”下课后,谈霄霖再次领着小弟,站在顾淼座位的窗口外面,笑嘻嘻喊她一起出去玩。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误认为上次在筒子楼顾淼用扫把敲了门,是和他心有灵犀,便不再搭理利用完的工具人祝璇槿,重新开始纠缠顾淼。 顾淼握着笔的手顿了下,抬头看向他:“谈霄霖,我说过,以后我们不要一起玩了。” 她的眼睛里一片平淡,不再有任何情绪。 谈霄霖不舒服极了,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却又无法抓住:“顾淼,你是不是还因为我上次说了蠢话生气,我知道错了,以后我都改,而且那天晚上你不是原谅我了吗?我以为我们已经和好了,以后还是……好朋友。” 顾淼一脸茫然:“什么时候和好了?” 谈霄霖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天晚上我在祝璇槿家门口,你从里面敲了门……” 他这么一说,顾淼也想起那件不堪回首的事,顿时黑了脸:“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跟你解释不清楚,谈霄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着,她专心埋头刷题,拒绝被闲杂事烦扰。 她同桌现在可盼着顾淼能考个好成绩,打脸王博峰,所以虽然有点害怕身为校霸的谈霄霖,但还是壮着胆子道:“我们顾淼是要努力学习,考大学的,你们不要打扰她。” 谈霄霖身后的小弟瞪了她一眼,同桌立刻缩了缩脖子,趴在课桌上不说话了。 看到这一幕的祝璇槿都快嫉妒死了,她那么努力在谈霄霖面前刷存在感,谈霄霖对她不冷不热,而顾淼对谈霄霖那么冷淡,谈霄霖却上赶着找她玩。 这一刻,祝璇槿内心那股子想要告诉谈霄霖自己真实身份的冲动越来越强烈,她突兀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可是到了教室外面,望着谈霄霖的背影,心里又打起退堂鼓。 祝璇槿内心的纠结持续了好几天,直到这天下午放学,她又到国际班找谈霄霖,却无意中听到谈霄霖的小弟们在讨论巧克力的事。 “霖哥好像真的对顾淼死心了啊,天天泡在网吧打游戏,用网络逃避现实。” “那他跟校花有可能吗?上次不还送了校花巧克力?” “那巧克力是他亲手做的,原本送给顾淼的,顾淼拒收,他才转送校花的。” 听到这里,祝璇槿只觉得心头剧震,原来她当做宝贝似的收藏起来舍不得吃的那块巧克力,居然是谈霄霖用来讨好顾淼,顾淼却不要的。 两行泪顺着祝璇槿的脸颊滑落,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刀割一样,特别难过。 “顾淼,又是顾淼,如果不是因为那颗贝壳吊坠,谈霄霖怎么会对她这么好!” 祝璇槿暗暗咬牙,转身跑出学校,她一口气回到家,本想把巧克力扔掉,但仔细想想,这到底是谈霄霖送她的第一件礼物,而且还是亲手做的,实在舍不得。 于是她便将所有怨气都投在顾淼身上,只觉得顾淼是耽误她和谈霄霖之间感情的罪魁祸首。 “如果谈霄霖看到这颗吊坠,知道我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还会对顾淼那么好吗?”祝璇槿手里握着有些泛黄陈旧的贝壳吊坠,像魔怔了一样,往学校附近的网吧跑去。 谈霄霖在网吧泡了两天两夜,打游戏打得头昏脑涨,看屏幕都有点重影。 他决定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和急匆匆赶来的祝璇槿撞了个正着。 “怎么是你?”看见祝璇槿这张脸,他的表情特别难看。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总能遇到这位传说中的学霸校花,以前他想着用祝璇槿刺激顾淼,让她吃醋,两人重新恢复以前的关系,可顾淼那天直截了当的拒绝,让他心里特别难受,也不愿再看到祝璇槿。 祝璇槿喘着气,从口袋里掏出贝壳吊坠,在他眼前晃了晃。 谈霄霖一时看花了眼,脸色当场变得冷淡:“你偷顾淼的东西?” 就算顾淼不愿和他一起玩,那也是他的救命恩人,不是祝璇槿能欺负的。 听了他这句话,祝璇槿冷笑道:“你仔细看看,我的贝壳吊坠是七岁那年,我爸爸从大城市给我带回去的生日礼物,到现在已经变得很旧了,怎么会是偷顾淼的。” 因为被质疑,她的语气也不太好听。 “就在我过了生日后隔天,我戴着这颗贝壳吊坠,上山采蘑菇,遇到一个差点被坏人害死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当时已经三天没吃饭,我把他救了出来,还给了他饼干吃。” “后来我们很多年没见,再见面时,我认出了他,他却没有认出我,还把别的女孩当成了我。” 说到这里,祝璇槿眼眶再次湿润。 谈霄霖已经惊呆了,他接过贝壳吊坠看了半天,也无法辨别真假。 当初被绑架那件事,除了谈家的人,再也没有别人知道,可祝璇槿却能清楚说出其中的细节,可见没有撒谎。 难道他真的认错了人? 认知被颠覆的谈霄霖脑子乱作一团,又问了祝璇槿一些其他细节,通通都对的上,这下子他不得不相信祝璇槿的话,他真的认错了人,把顾淼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谈霄霖只觉得脸上像被人用无数个巴掌来回扇,他做了蠢事,一做就是两年半,而这期间居然没有任何人提醒他。 想起以往他对顾淼百般宠溺,顾淼就那么心安理得受着,明明她根本没接受他的表白,两人连男女朋友都不是,顾淼凭什么敢接受他对她所有的好? 这一刻,谈霄霖忘记了他追求顾淼时,可从来没提过年幼时救命之恩的事。 他将认错人的所有责任,都推到了顾淼身上。 顾淼凭什么,胆敢冒名顶替他的救命恩人,享受着他的爱慕。 “祝、祝璇槿……” 自知做了错事的谈霄霖再次面对祝璇槿时,没了之前高高在上的冷漠,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十分愧疚的望着她。 他竟然为了顾淼那个假货,伤害了自己真正的救命恩人,一想到这里,谈霄霖就恨不得将自己捶一顿。 冷静下来的祝璇槿也发觉自己刚刚太冲动了,她说话语气那么难听,谈霄霖会怎么看她,会不会觉得她脾气差? 心中忐忑不安的祝璇槿抬起头试探的看了眼谈霄霖,就发现他面对自己时居然有些手足无措,一米九的大男孩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祝璇槿心里顿时变得软和和的。 她想,这次,她一定要抓住机会,和谈霄霖在一起。 - 谈霄霖的小弟们发现这几天霖哥状态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不再逃课了,但上着课经常魂不守舍,下课铃一响就往小卖部跑,买回一大袋零食塞进抽屉,然后等放学送给……祝璇槿? “不容易啊,霖哥终于换目标了,他和祝璇槿俩人相貌多般配,他们在一起我绝对拍手赞成。” “等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霖哥先前还为了顾淼闹情绪,怎么短短几天就和祝璇槿勾搭上了,还对祝璇槿那么殷勤,他该不会被祝璇槿下降头了吧。” “不要胡说,祝璇槿多优秀,哪个男生面对她的追求能抵挡的了,霖哥之前肯定是假意抵抗,我才不信他面对校花也能心静如水。” 总之谈霄霖和祝璇槿的的关系变得亲近起来后,小弟们也跟着开心,终于不用看霖哥整天臭着一张脸了。 祝璇槿也很满意,她现在总算体验到当初顾淼被捧在手心的感受了。 试问哪个女生能拒绝谈霄霖这种英俊多金体贴的男生施加的温柔? 她一高兴,心思就更不放在学习上了,再加上内心那点虚荣,她就让谈霄霖像以前等顾淼那样,天天一放学就在教室外面等她。 还时常对着同学炫耀谈霄霖送她的礼物。 顾淼的同桌发现以后,内心对祝璇槿的学霸消化滤镜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对顾淼吐槽道:“祝璇槿在得意什么,不就是和谈霄霖玩得好么,以前谈霄霖天天来等你的时候,你都没这么猖狂,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炫耀。” 顾淼耳朵捕捉到限定字眼,思绪立刻从题海中脱离,“祝璇槿和谈霄霖,他俩现在关系很好?” “可不是么,你瞧瞧祝璇槿春风满面的,整天走路都带风,她前天模拟考名次下降了不少,班主任还找她谈话了,也拿她没辙。”同桌撇撇嘴,摇了摇头。 两个成绩普通的女生同时在心里感慨,真不明白祝璇槿怎么想的,在高考前关键时刻放弃学习,和校霸玩,难道是乖乖女以前压抑太久了,必须找个时机释放出来? 言诉这段时间成了印刷厂炙手可热的工人,先是厂领导让他做表率,召集所有职工开了动员会,让大家踊跃报名去外地分厂历练。 动员会上,言诉以饱含热情的发言震惊了所有职工,不少人被他感动的潸然泪下,恨不能立刻着手干一番事业。 等动员会一结束,报名参加的人别提多积极了。 这个效果好得让厂领导都十分意外。 这对印刷厂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宣传机会,不久之后,言诉那篇申请书,以及在动员会上的发言,就登上了报纸。 顾凡这个名字很快被许多人知晓,市里一些大企业也联系印刷厂,表示有业务想和他们合作,但是希望能由顾凡负责这件事。 由于在外地办分厂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到,怎么着也得等几个月,车间主任立刻调动了言诉的工作,让他负责一些对外交流的活。 当然,他的工资待遇什么也提高不少。 很多人都很高兴,只有顾贤晚上下班回到家,一脸阴郁的对妻子道:“我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混了个小领导的位置,可顾凡呢,就写了份申请书,表示愿意调到外地分厂工作,在动员会上说几句大场面的话,就成了名人,这个世道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顾贤的妻子顿时和他同仇敌忾:“顾凡也太会算计了,这肯定都是他算好的,偏巧他这一招弄到了领导的心坎上,哎,你平时那股子聪明劲儿去哪了,怎么没想出这个办法,让领导也表扬表扬你。” 说着,她嗔了顾贤一眼。 顾贤翻了个白眼:“去外地重新开分厂,你以为是好玩的,真那么容易,其他人怎么都不愿去,再说,我这一去,至少两三年调不回来,你和儿子怎么办?” 夫妻俩嘀咕了一会儿,将有心机的顾凡骂了又骂。 顾父和顾母来给孙子送饭时,听到他俩的对话,顾父语重心长道:“老二,顾凡愿意主动申请去外地,也有好处,他和董翠香的事之前闹那么丢人,现在出去能躲躲风头,再说,顾凡是你弟弟,他名声好了,你难道不也跟着沾光,等他离开,厂长但凡有点好事,肯定会想着你,你就等着受重用被提拔吧。” 顾父不愧是印刷厂的老职工,将厂里那一套摸得很通透。 顾贤一听,觉得有道理,对顾父笑道,“爸,难怪人家说,姜还是老的辣。” 顾父深藏不露的笑了笑:“咱们家三个儿子里,就属你最聪明,以后光宗耀祖的事全靠你了,顾凡做了这么多,也算是给你铺路。” 如今忙成一个陀螺的言诉并不清楚顾家父子算计着用他当垫脚石的事,他白天忙着工作,晚上回家还要关心顾淼的复习进度,时不时假装不经意间给出指点。 “小叔,我发现你才是咱家最聪明的,当年怎么没考上大学?”顾淼在他的帮助下做出一道数学题后,赞不绝口。 言诉笑了笑,总结道:“年少贪玩。” 听到这个,顾淼想起隔壁的祝璇槿,视线离开卷纸,表情有些纠结。 “怎么了?”言诉问。 顾淼犹豫了一下,将祝璇槿和谈霄霖走得很近的事告诉了他:“我有点担心,祝璇槿现在没人管,万一走上歧路,不是把自己一辈子都毁了吗?” 言诉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但我们和她无亲无故,不好说什么,她毕竟都满18岁了,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自己的将来,还得由她自己负责。”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将祝璇槿放在心上。 只是第二天晚上,厂里加班,他回来的晚了些,刚好听到筒子楼下的角落里,传来顾淼愤怒的声音:“谈霄霖,你是不是有病,你当初追我时,什么都没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的是救命恩人,现在怪我骗了你的感情,我都没跟你谈过恋爱,骗你什么了,你脑子没问题吧?” 顾淼怎么也想不到,谈霄霖当初追她,竟然是因为误会她是他小时候的救命恩人。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长得只能算清秀,智商普通,各方面都不出挑,所以很久以前就疑惑过,学校里那么耀眼的谈霄霖,为什么喜欢她。 答案她不敢深究,但也知道,自己和谈霄霖差距太大。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谈霄霖喜欢一个女孩,居然会用这么可笑的理由。 “所以祝璇槿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前几天刚弄清楚状况,就把她高高捧起来,那你找我做什么,难道想让我赔偿你的精神损失?” 顾淼觉得自己这两年半对谈霄霖朦朦胧胧的好感,简直是一场笑话。 谈霄霖认错了人,她也陪着他演了一场错位的游戏,现在游戏结束,她也该回到本来的位置上。 幸好她没有自作多情,在发生家庭变故后,没有把谈霄霖当做唯一的依靠,现在还不至于太伤心,太落魄,否则,等待她的一定是很可怕的下场。 谈霄霖捏着顾淼的下巴,眼神中除了冷酷,还有着居高临下妄图掌控一切的高傲:“不然呢,顾淼,你耽误了我两年半,不该赔偿吗?” 还从来没有人敢欺骗他这么久,他知道自己心里对顾淼的确有些异样的感情,但那份微不足道的感情并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他恨顾淼,恨她霸占了自己救命恩人的位置,让他愧对祝璇槿,所以只能用捉弄她来报复。 下了晚自习后,他亲自送了祝璇槿回家后,等祝璇槿家的门紧闭上,一转身就将顾淼堵在楼下角落里,质问她。 但他不知道的是,一墙之隔的楼梯上,黑暗中,祝璇槿咬牙切齿听着他和顾淼的对话,把手掌心都掐破了。 177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5 不做恶人 谈霄霖不知不觉间, 捏着顾淼下巴的手太用力,以至于顾淼发出“嘶嘶”的抽痛声。 “放开我!”她眼睛湿漉漉的,想打掉谈霄霖的手, 却因为力气太小, 无论如何都挣不开。 “呵。”谈霄霖看着如同困兽一般死命挣扎而不得的顾淼,心情更加愉悦了, 还想欺负她更狠一些。 如果将顾淼丢进游泳池里,不许她爬上来,让她在水里不断挣扎,想必那副画面一定更有趣,那可比他小时候将喜欢的猫猫狗狗丢进水里来的更愉快,只要想一想, 都让他感觉热血沸腾。 改天他一定要试试,顾淼欠了他这么多,用这种方式补偿他,也是应该的。 而且顾淼是个人, 可比猫猫狗狗耐折腾多了。 谈霄霖太清楚自己的毛病,多年来和董翠香之间斗智斗勇已经让他丧失了正常人的心态, 他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表白, 不过是为了维持一个正常人应有的人设,私底下, 没有人见识过他的真面目。 他的脑袋一点点靠近顾淼, 就在顾淼忍不住想用头撞过去,哪怕磕得头破血流也不屈服于他时, 谈霄霖突然被人像拎小鸡崽似的拎走了。 “哪来的野小子,敢欺负我家孩子!”言诉一拳砸在他鼻梁上,下一秒, 谈霄霖鼻子下方流出两行鲜血。 剧痛让谈霄霖疼得眼泪差点飙出来,他捂着鼻子,急忙从口袋里掏纸巾想擦一擦,不料言诉又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在地上。 “淼儿,你没事吧?”言诉关心的看向顾淼。 顾淼眼眶一热,抽噎了一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两条腿都软了,她顺着墙滑落在地,捂着脸小声抽泣:“小……小叔……我好害怕……” 言诉安慰了她一阵,回过头,那张平时在印刷厂表现得略微腼腆的脸,立刻变得阴森可怖,死死盯着谈霄霖:“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家长的电话号码多少?看你穿着打扮,家里条件不差,我倒要上门问问你的父母,什么样的家庭能教育出你这种人渣。” 谈霄霖擦了擦鼻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警惕的看着言诉。 真想不到,这个外表精瘦个子不高的男人,居然有那么大力气,能将自己踹翻在地,一时间,他心里多了些忌惮。 他用余光瞥了眼顾淼,见顾淼躲在男人背后,不甘心的冷哼一声。 “怎么着,不服气,还想找抽?”言诉提高声音,厉声呵斥。 谈霄霖摸了摸作痛的鼻子,悻悻的低下头,趁他不备,转身就跑。 楼梯上的祝璇槿早在言诉出声后,第一时间就跑回了家,她躲在窗户后面往外看,瞅了半天,看到谈霄霖离开后,才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谈霄霖逃跑时的狼狈被她看在眼里,忍不住埋怨言诉下手那么重,居然敢打她心上人,刚刚那一幕明明是顾淼不安分,蓄意勾引谈霄霖,可言诉非但不教训他那水性杨花的侄女,反而打了谈霄霖。 她咬着唇,盘算着去如何印刷厂举报他,让他栽个跟头。 言诉扶着顾淼回到家,顾淼仍旧惊魂未定,坐在沙发上哭了很久。 等她好不容易平息好情绪,才将晚上谈霄霖说的那些事,全都告诉了小叔。 “我真没想到,谈霄霖当初跟我表白,居然是因为那种理由。”她又气又难过,合着自己那两年半的少女情怀都喂了狗,本以为是单纯朦胧连窗户纸都没捅破的校园初恋,谁知谈霄霖说他喜欢错了人。 这下子,她对谈霄霖最后一丝情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整件事想起来就是恶心。 谈霄霖恶心,祝璇槿也恶心。 一个两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沟通,非要玩认错人上演狗血误会的把戏,把她牵扯进来弄得里外不是人。 她的贝壳吊坠是中考完的暑假,全家人去海边玩的时候,爸妈给买的,原本是个纪念品,但因为扯进这桩事里,弄得祝璇槿都不想戴脖子上了。 她将吊坠取下,珍重的放进盒子里,毕竟是爸妈买给她的,得好好珍藏着。 “咱们叔侄俩,也算难兄难妹了,同样都栽在感情上,还都跟隔壁有关。”言诉无奈的摊了摊手,“所以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去外地工作。” 他将自己报名去外地分厂的事告诉了顾淼,并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我盘算过了,你要考的大学就在那座城市,等你高考结束,我也刚好能调到分厂,我们就把这套房子卖掉,离开这里,免得再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完,他还征求了一下顾淼的意见:“你觉得怎么样?” 顾淼愣了半天,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小叔,太好了,实不相瞒,我早就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这座城市,承载了她无数痛苦的回忆,别的不说,谈霄霖那个脑回路异常的家伙还天天盯着她,时不时就要来骚扰一下。 而祝璇槿,她以前觉得对方长得漂亮,还是学霸,打从心底里有一种敬仰的态度。 可最近对方和谈霄霖关系拉近以后,经常若有若无在她面前的炫耀,都让她发现,祝璇槿似乎不是什么单纯简单的人,而且据谈霄霖所说,祝璇槿明明知道他认错了人,却把这个秘密捂了两年半,一直不肯说,她到底什么意思。 但凡她多说一句,事情都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 不得不说,这对男女脑子都有些奇葩,她得离他们远点。 有了这个动力,顾淼学习的劲头更足了,虽然前不久的摸底考试中,她的成绩进步不多,但她并不气馁,小叔说过,什么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她还要更加努力才行。 祝璇槿家的债主又来催债了几次,以前有顾凡帮忙,现在言诉不打算多管闲事,但祝璇槿在谈霄霖跟前哭了一次,谈霄霖立刻带着小弟把人赶走了。 可是,处理掉一个麻烦,很快又有另一个麻烦。 祝璇槿的爷奶找上门来要房子了。 祝家原本生活在山村,就是祝璇槿采蘑菇救谈霄霖的那座山下,后来祝父不甘心一辈子呆在山里,带着妻女来大城市打拼。 祝父刚去世时,祝家爷奶将他留下来的所有现金、家具什么的都拿走了,至于这套房子,他们又不住在城里,也就懒得管。 可是最近一年山村里的年轻人突然开始外出打工了,打工挣的钱多,大城市生活条件也好,人们见识了大城市的繁华,就不太愿意回乡下。 祝家隔壁的小儿子新婚刚半个月,儿媳就带着他外出打工,不管家里的农活。 公婆原本还满肚子怨气,但等到年底,儿子儿媳带回来不少钱,足足抵得上他们好几年的收入时,公婆顿时熄火了。 小儿媳嘴巴甜,会哄人,说挣的钱就先不交给公婆了,将来攒够了在城里买房,接公婆进城养老,住气派的楼房,开小汽车。 公婆被哄得合不拢嘴,逢人就夸小儿媳孝顺。 祝家也看得眼馋。 祝璇槿的父亲有好几个兄弟,家里条件并不富裕,日子过得紧巴巴,他们听见隔壁小儿媳说要在城里买房,就动了心思,惦记上祝璇槿家的房子,理所当然将其划分在老祝家财产名下。 反正祝璇槿一个女娃,将来要嫁人的,要房子做什么。 这天清早,祝璇槿起床后换上谈霄霖送她的漂亮衣服,戴着国外进口的发卡,美美的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背上书包正要出门,却在门口意外看到许久没见的爷奶。 她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爷,奶,你们怎么来了。” 她对两位老人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祝父刚去世的时候,祝家爷奶像强盗似的,开着拖拉机到筒子楼下,把她家能拉走的东西全都拉走了,还抢走了董翠香留着给她交学费的钱。 他们望着房子的眼神是满满的贪婪和遗憾,如果房子能被拉走,他们绝不会给祝璇槿母女剩一块砖。 那学期她差点因没有学费退学,还是顾凡得知她家里有困难,拿了钱帮助她。 “死丫头,你妈呢?”祝奶奶一把推开她,强势的进了门,左顾右看。 祝璇槿一个被养得娇娇弱弱的女孩,哪里是常年干农活的祝奶奶的对手,差点被推倒。 她咬着唇望向爷奶霸道的背影,眼里闪过算计,掉了泪,哽咽道:“爷,奶,我家买房时借了人不少钱,我妈还不上钱,去外地躲债了,我要上学,挣不来钱,你们如果手头宽裕的话,能不能借我点钱,让我把债主打发了。” 她看出爷奶来者不善,恐怕是为了图财,想凭借自己那点小聪明,先下手为强,主动开口向爷奶借钱,那他们总不能再找自己要钱了。 但她忽略了祝家爷奶的厚脸皮。 这对老人活了大半辈子,还能被她一个小毛丫头给拿捏了? 祝奶奶拿起屋里吃剩的面包片,就往嘴里塞,一边嚼一边不满的瞪着祝璇槿:“小丫头片子净扯谎,你妈不在家,你挣不来钱,还能买这么好的面包?我这辈子也就吃过一次面包。” 祝爷爷则翻了翻柜子,从里面拿出她珍藏许久的巧克力,打开嗅了嗅:“这是什么?” 祝璇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恨不能上前夺过爷爷手里的巧克力,可长久以来对爷爷的畏惧让她不敢这么做,她颤抖着嗓子,委屈巴巴的看向祝爷爷:“这是同学托我给隔壁顾淼送的,爷爷,是别人的东西,我得拿给人家。” 祝奶奶见她紧张兮兮的,猜出这东西肯定很重要,也凑过去和祝爷爷一起研究。 她也没看出这是什么,然后直接掰下一块尝了尝:“有点苦,不过挺好吃的。” 祝璇槿眼都瞪大了,心里恨得能滴血:“奶奶,吃别人的东西,不太好。” 祝奶奶一巴掌拍在她头上:“什么别人的,放在我家里就是我的,你这丫头从小就不老实,谁晓得你是不是撒谎骗我们。” 吃完,她又掰了一块,还让祝爷爷也吃。 两位老人就这么你一口我一口,把巧克力吃光了。 祝璇槿差点没气晕过去,但拿他们没办法,眼看快到上课时间了,她又不敢放任爷奶留在房子里,上锁的抽屉里还藏着她的私房钱,有顾凡以前讨好她给的,有谈霄霖给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不少。 如果她走了,估计爷奶得拿斧子将锁劈开。 祝家爷奶把屋子转了一圈,发现两年没来,祝璇槿母女俩又置办了不少好东西,衣柜,沙发,茶几,这些家具得花不少钱呢。 祝奶奶打开衣柜,看到里面漂亮的衣服,眼睛一亮:“这衣服你小婶穿着好看,她爱打扮,拿回去给她穿。” 祝璇槿:“……” 她再也忍不住,起身拦在衣柜前,抗拒道:“奶,这衣服是我的,你们怎么能随便拿,你们这次进城到底有什么事?” 祝奶奶有好多个孙子孙女,最不喜欢的就是祝璇槿,因为她从小就喜欢耍小聪明,把别人当傻子。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祝奶奶劈头给她一个大逼斗,将祝璇槿打得脑子嗡嗡作响,“这套房子是你爸留下的,按照咱老家的规矩,你爸的房子合该归我们做父母的,让你们娘俩住两年算是便宜你们,你尽快搬出去,过段时间,我和你叔伯婶子们,就要搬到城里住了。” 祝璇槿这下子傻眼了。 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爷奶来抢房子。 毕竟祝家所有人都在乡下,干了一辈子农活,他们搬到城里,靠什么生活,怎么挣钱。 “可是……这房子还有好多欠款没还。”她绞尽脑汁找出理由,想拒绝。 祝爷爷这个最权威的大家长终于发声:“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今年该考大学了吧,考上大学赶快搬走,这套房子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祝璇槿不甘心的张了张嘴,却发现以自己单薄的力量,根本不是爷奶的对手。 何况,祝家爷奶死皮赖脸的程度她见识过,就算她找谈霄霖帮忙,也有的闹,他们可不像那些债主那么好打发。 就在她焦急之际,忽然想起以前顾凡是如何帮她妈打发债主的,眼睛一亮:“爷,奶,实话告诉你们,隔壁的顾叔叔是我妈男朋友,这套房子欠的债他帮忙还了不少,房子已经归他了,你们想要霸占房子,也得问他同不同意,他在印刷厂工作,可是很厉害的人物,前不久写的文章还上报纸了。” 听到第一句话,祝奶奶震怒:“董翠香这个耐不住寂寞的狐狸精,竟敢背叛我儿,还要不要脸了。” 祝爷爷虽然也生气,但他理智些,眯了眯眼,盯着祝璇槿看了许久:“你说的都是真的?” 他到底只是个乡下人,对城里有工作的人还是比较怵的,如果董翠香真的找了这么个有本事的男人,那他想抢房子就得掂量掂量。 祝璇槿使劲点了点头:“绝无半句虚假,不信你们到印刷厂问问,我这就带你们去。” 领着爷奶离开筒子楼后,她松了口气,总算让这两个老东西离开那套房子了。 她得赶紧抽空回去把钱收起来。 言诉这天正在接待邻市罐头厂的客户,罐头厂要新出一种礼盒装,厂长看了报纸上那篇申请书,被他打动,包装盒决定在他们印刷厂印刷,厂长让他负责接洽此事。 因他最近与客户交流时表现不错,拉到了不少订单,厂领导对他刮目相看,将更多重要工作交给了他。 谈判过程很顺利,罐头厂厂长是个有情怀的人,给出的价格不错,这笔订单很快敲定,并签了合同。 言诉送客户到厂门口的时候,那位罐头厂厂长的亲信热络的拍着他的肩膀说:“小顾,你的表现很不错,如果有一天不想在印刷厂干了,可以跳槽到我们罐头厂,我们厂正打算拓展国际市场,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亲信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很有些识人的本事,一场谈判下来,立刻发现言诉谈吐不凡,将来绝非池中物。 言诉笑笑,正要送他们上车,只见印刷厂门口冲过来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指着他用挑剔的语气道:“你就是董翠香新找的男友?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人。”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特别是罐头厂领导,看了看两位老人,又看看言诉,蹙眉疑惑道:“你们是谁?” 祝家爷奶一看这是位大人物,眼珠子转了转,立刻计上心来:“这位领导,我们是从农村来的,儿子去世前在城里买了房,房子儿媳妇住着,我们今天进城投奔儿媳,才知道她的房子被这个叫顾凡的人骗去了,你们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言诉:“……” 躲在后面的祝璇槿目睹了爷奶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听说顾凡最近在印刷厂很出风头,她倒要看看,等顾凡的名声臭不可闻了,厂里的领导还能不能重用他。 在场的人除了罐头厂的领导,还有印刷厂的,送客户离开时,贾主任就在场,他一看有人来厂里找顾凡的麻烦,立刻反应过来。 顾凡这段时间风头太盛,枪打出头鸟,看来有人看他不顺眼了。 但顾凡可是贾主任一手提拔起来的,最近因顾凡出了名,连贾主任都得到上面的重视,据说要给他升职,贾主任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任人往顾凡身上泼脏水。 “两位老人家,请你们先冷静一下。”贾主任打算从容的将祝家爷奶请到一旁,好生劝说。 不料祝奶奶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泼妇,吝啬的很,就是一块布头被人拿走都要骂上天夜,她可不会轻易被贾主任哄了。 来的路上祝璇槿都说了,让她只管闹,闹大了顾凡的领导肯定得给她一个交代。 “我不,你是跟顾凡一伙的,你肯定护着他,我要见你们更大的领导!”祝奶奶抖着嘴唇耍无赖。 一旁罐头厂的领导盯着两个老人看了看,对祝奶奶道:“老人家,你仔细跟我讲讲,顾凡到底怎么骗了你儿媳的房子?” “我是印刷厂的客户,如果证明顾凡骗房子的事为真,那我们就要好好考虑与印刷厂的合作了。” 祝奶奶盯着他看了半天,和祝爷爷对视一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他们儿子多么命苦,辛辛苦苦攒钱买了房子,还没住多久就撒手人寰,儿媳性格软弱,被顾凡花言巧语骗了房子的事讲出来。 其实细节他们不清楚,能说的这么详细,全靠祝璇槿提供的线索,以及老两口的想象。 祝璇槿都说了,顾凡35岁还没娶上媳妇,可见有多窝囊,连他们村里的男人都不如。 这人能骗寡妇的房子,肯定不是个好东西。 老两口虽然不完全相信祝璇槿说的所有话,但为了弄回房子,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罐头厂的领导听完老两口的讲述,像是松了口气,表情有些古怪,突然问了句:“你们的儿媳妇是叫董翠香吗?” 祝家爷奶点点头:“怎么,领导,您也认识她?” 罐头厂领导别开眼神,重新看向言诉,目光中带着些同情:“听我们厂长说过,你之前都快跟董翠香结婚了是吧,然后她婚前丢下你,跟别的男人跑了?” 这段经历如果放在别的男人身上,肯定会觉得丢脸,但言诉从不以为耻,反而到处宣传。 所以只要认真关注过顾凡这个人的,都听说过他有这么一段经历。 这位罐头厂领导这些日子没少听厂长唠叨顾凡的悲惨经历,和励志故事,因此对他的过往一清二楚。 言诉一脸苦涩的低下头,“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我买的房子和董翠香的房子相邻,她家房子有不少欠款没还,以前我们俩感情好的时候,我曾经帮她还过钱,现在她人消失了,只留下个女儿,我也不好意思找人家小女孩要钱。” “本打算这件事一笔勾销,就当从没发生过,没想到两位老人家会找到我,还产生这么大误会,那房子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他脸上全是无奈,看在罐头厂领导的眼里就是特别不愿意提及此事。 也是,任凭哪个男人遇上这种事,都不想再提起。 “两位老人家,听到了没,顾凡说了,房子跟他没有半点关系,我不知道你们从哪搞这么大误会,虽然他确实曾经和你们的儿媳妇……有过一段,但事情都过去了,董翠香已经跟别的男人跑了。”罐头厂领导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也一言难尽,这家的关系也太乱了。 祝家爷奶本想着大闹一场,把言诉名声搞臭,没想到居然来了个反转。 祝奶奶心里打了个突,反应过来自己被祝璇槿骗了。 这死丫头,从小就爱撒谎,现在居然拿这种事骗她,害她当着这么多城里领导的面丢脸。 “祝璇槿!”她回头搜寻孙女的身影,却扑了个空,空荡荡的印刷厂门口哪里还有祝璇槿。 178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6 不做恶人 贾主任担心祝家爷奶还不依不饶要找言诉的麻烦, 将那份登载了言诉申请书的报纸拿出来,让他们看:“我们顾凡被董翠香甩了之后,伤心了好几天, 都决定断情绝爱,舍小家为大家, 主动提出去外地分厂工作, 他怎么会骗董翠香的房子呢?” 其他人也跟着帮腔:“是啊,顾凡和董翠香恋爱时,别提多宠她和女儿了,做饭家务活都是他负责, 董翠香说要去外地出差, 他还保证会把她女儿当成亲生的一样照顾,哪里能想到董翠香是跟别的男人跑了。” 你一言我一语, 董翠香跟人私奔的事被祝家爷奶听了个一清二楚。 两人本打算找言诉麻烦的, 没想到自家儿媳竟然做了这种丢人事,还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 祝奶奶气得哪还有脸继续留在印刷厂门口,正准备拉着祝爷爷逃跑, 祝爷爷却铁青着脸, 问了言诉, 祝璇槿的学校地址。 祝璇槿趁着爷奶在印刷厂门口找言诉的麻烦,慌忙回家取了钱,跑到学校,不顾正在上课, 冲进了国际班。 “谈霄霖,救救我,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她哭得梨花带雨,把正在讲课的老师和学生都镇住了。 谈霄霖正打着瞌睡, 猛然被祝璇槿吵醒,正要发脾气,对上她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顿时偃旗息鼓:“怎么了?” 他刚睡醒,声音还有点沙哑,换作往常,祝璇槿早就被他低沉磁性的声线给吸引了,但此刻她脑子里全是爷奶要和自己抢房子的事,哪还有心情考虑其他。 她抿了抿唇,正要开口,察觉到所有学生都用八卦的眼神望着自己,顿时红了脸:“我们……出去说。” 谈霄霖内心其实有点嫌麻烦,说也奇怪,虽然找到了真正的救命恩人,但他并未如同想象中那样高兴,反而觉得祝璇槿的表现有些超出意外。 比如说他送礼物这件事。 从高一到高三,他送了顾淼不少礼物,便宜些的顾淼收了,但是也会力所能及还给他价值相当的礼物,贵的,她一概推辞不要,如果他非要送,顾淼甚至会当场生气。 他曾觉得联系不方便,送过顾淼一个手机,被顾淼以太贵的理由拒绝了。 而祝璇槿同样面对他送的高价礼物,除了刚开始客套一下,全都高高兴兴接受了。 这让谈霄霖心里不太舒服,总有一种祝璇槿和他相认是为了他的钱的感觉。 其实祝璇槿也不想做这么明显的,但她目前没有任何收入来源。 剧情里顾凡将她照顾得极其妥帖,早餐亲自买了送到她家里,晚上各种营养搭配的晚餐,每周还给她塞零花钱,祝璇槿兜里可不缺钱。 所以和谈霄霖相认后,她能用清高的姿态拒绝他送的礼物。 但现在不同了,言诉和她撇清关系后,再也没管过她,祝璇槿独自一人失去了安全感,衣食住行是很大的开销,她得自己操心,时刻担心手里仅剩的钱不够花。 也就不得不接受谈霄霖送的高价礼物,以及他给的零花钱。 有人养着的感觉太好了,祝璇槿的虚荣心比较强,逐渐养成了习惯。 教室外面,祝璇槿难为情的将爷奶要抢房子的事告诉了谈霄霖,谈霄霖扒拉了一下略长的头发,俊脸皱成了苦瓜。 “要不……我找人揍他们一顿,把他们赶回乡下?” 他实在不能理解,筒子楼那几十平的破房子有什么好抢的,面积小,环境差,脏兮兮的,还是二手房,就那破房子白送他都不要。 但是鉴于此前在顾淼面前说了类似的话,惹顾淼生气,他到底还是吸取了经验教训,没将心里话说出来。 祝璇槿扁着嘴:“他们是我的爷爷奶奶,怎么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她里子面子都想要,既想保住房子,也不想将来被老家的亲邻指责,说她不孝顺,为了套房子,连爷奶都闹翻脸了。 两人的谈话陷入僵局,国际班的学生早就无心上课,一个个勾着脖子往外瞧。 偏在此时,祝家爷奶顺着地址找到了学校。 “我们是高三一班祝璇槿的爷奶,来找她讨个说法。”祝奶奶站在门卫室抹了抹眼泪,对着值班的老师道,“我和她爷今天刚从乡下进城,想着到她家里住几天,可这孩子不愿让我们住,她也不明说,非得撒谎,说她妈跟隔壁男人好上了,房子被隔壁男人给骗走了。” “我们老两口信以为真,就跑到人家单位问,谁知人家领导都出来作证,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妈临结婚前跟另一个男人跑了,那房子也跟隔壁男人没关系,都是这孩子撒谎骗人……” 祝奶奶絮絮叨叨,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听得几个值班老师面面相觑。 祝家的事也太乱了。 按照祝奶奶的说法,就算祝璇槿品行有问题,撒了谎,但做长辈的,哪有跑到学校拆孩子台,还一口一个祝璇槿妈妈跟这个男人好上了,跟那个男人跑了。 他们作为学校的老师,可得维护学生的名誉,这个祝璇槿似乎是高三一个成绩不错的学生,如果此时宣扬出去,肯定会对她造成巨大的负面影响。 因此,值班老师立刻决定大事化小,单独将祝璇槿叫出来,免得事情闹大。 他找到了祝璇槿的班级,却发现祝璇槿没来上课,然后就听学生说,她好像在国际班那边。 值班老师立刻找了过去。 谁知祝璇槿一听说祝家爷奶来学校找她,立刻慌了神,担心自己之前撒的谎被戳破,便扯着谈霄霖的袖子,想让他和自己一起面对。 值班老师欲言又止:“祝璇槿,这是你的家事,最好你单独处理,不要牵扯其他人。” 祝璇槿听了之后,更害怕了,紧紧攥着谈霄霖的袖子:“我害怕。” 这一刻,谈霄霖身为校霸男主的霸气附体,当场对着值班老师吼道:“你什么意思,是不是看祝璇槿好欺负?告诉你,她是我罩着的人,有我在,没人敢对她这样说话。” 值班老师一言难尽的瞥了眼谈霄霖,认出这位是家里超有钱的富家少爷,不想得罪他,便没再说话了。 祝璇槿感激的望着谈霄霖,波光粼粼的眼里闪烁着崇拜和敬仰,让谈霄霖的自尊心得到了巨大满足:“别怕,我多找几个人镇场子,他们不敢伤害你。” 说着,他回到班里打了个响指,那群小弟们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涌了出来。 “人不够,再多叫些。”谈霄霖又下了命令。 最终的结果就是一群人高马大的高三男生浩浩荡荡跟在值班老师身后,往门卫处走去。 祝璇槿牵着谈霄霖的手,瞬间虚荣心膨胀,颇有些自得,她狐假虎威觉得自己像是当了“大嫂”。 盘算着等下见了爷奶,如何卖惨,如何利用自己学生的优势,博得众人的同情。 她不觉得自己撒的谎被戳破以后,祝家爷奶会将家里那点破事抖搂出来,因为农村人好面子,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如果被外人知道,祝家儿媳跟别的男人跑了,他们还要不要脸面了? 当值班老师带着祝璇槿和一大群男生来到门卫室后,守在里面应付祝家爷奶的老师愣了一下,还没有所表示,祝奶奶一见到祝璇槿那张脸,“嗷”的叫了一声,立刻站起来朝她扑过去。 “你个贱种,撒谎不打草稿,故意骗我去印刷厂闹笑话,丢脸,你妈那个破鞋搞了多少个男人,你还好意思说她被隔壁邻居给骗了,我看你们母女才是最大的骗子!” 祝璇槿脑子懵了一下,躲避不及,脸颊被祝奶奶打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谈霄霖大概刚睡醒,心不在焉没护住她,见救命恩人受欺负了,哪管面前站着的是个年逾六十的老太太,他只觉得这老太太穿得破破烂烂,尖嘴猴腮,布满皱纹的脸看上去十分狠厉,一看就不是个善茬。 当即推了对方一下,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傲然道:“哪来的老太太敢在学校撒野,我们一中的学霸也能让你给随便欺负了?” 说着,他打了个手势,身后乌泱泱一群男生像保镖似的,陆陆续续走进来,站在祝家爷奶跟前。 祝璇槿捂着肿得老高的半边脸,身体僵硬,还沉浸在被爷奶说破了董翠香做的丑事的丢脸中。 猛地发现谈霄霖的行为,吓得身体抖了一下。 她错了,早知道爷奶不管不顾敢将董翠香的丢人事拿到学校说,她真不该让谈霄霖叫这么多小弟来壮胆子。 她捂了这么久的秘密,居然被同学们知道了,以后她在学校还哪有脸见人。 祝璇槿呜咽一声,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 祝家爷奶敢在孙女面前耍横,却不敢当着二十来个男生的面玩狠的,特别是祝奶奶被谈霄霖一推,差点摔了,哪还敢撒泼。 他们悻悻的瞪了祝璇槿一眼,强装镇定对值班老师道:“你们……你们学校的学生就是这么仗势欺人的吗?” 值班老师绷着脸训斥了一声,让男生们回班里学习,但这些男生大多家里条件不错,来学校混日子的,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好你个祝璇槿,傍上厉害男人,就不把我们老两口放在眼里了,我们老祝家怎么出了你这种有辱门楣的孙女。”祝奶奶骂骂咧咧,眼神不小心和杀气腾腾的谈霄霖对上,缩了缩脖子。 “走,咱们快走,这孙女是管不了。”她扶着祝爷爷的胳膊,老两口快快的离开了门卫室。 他们走后,值班老师松了口气。 “行了,人走了,还不快回教室。” 二十来个男生心满意足看完热闹,吹着口哨,兴高采烈往校园走去。 祝璇槿苍白着脸,紧紧攥住谈霄霖的手,拉着他快步进了小树林。 她顶着脸上鲜红的巴掌印,哭诉道:“谈霄霖,刚才那些男生肯定都听到我妈妈做的丑事了,以后我在学校没脸见人了,你快帮我想个办法,离高考还有两三个月,我不想被同学嘲笑。” 谈霄霖心思没那么细密,所以没考虑那么多。 此刻听了她的求助,才发现刚刚祝家爷奶骂的那些话,被人听到,确实会对她的名声有损害,他皱眉思索了一下:“我这就给他们开个会,勒令他们不会泄露任何消息。” 祝璇槿的抽噎声停滞了一下,眨巴着泪珠望着他:“管用吗?” 谈霄霖从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不管用就打,打到他们服为止。” 刚刚那些男生中,只有七八个是谈霄霖的死忠小弟,其他的都是班里普通同学,和谈霄霖的关系不算铁,也没他这么高调。 只是谈霄霖霸道惯了,平时带着小弟在校园里威风八面,被称为第一校霸,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觉得很了不起,也就不把其他同学放在眼里。 见心仪的男生霸气侧漏说话的语气仿佛站在世界之巅,祝璇槿破涕为笑,不轻不重在他胸口锤了一下:“不要这么暴力。” 谈霄霖回到班里,将所有女生和没涉事的男生都赶了出去,关上教室门,好好教育了他们一番。 直到所有人都保证绝不将秘密泄露出去,他才满意。 “谈霄霖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对着我们耀武扬威,在家都被他后妈欺负成什么样了。” 放学后,两个男生不满的背着书包往家回,议论着谈霄霖那番强制的举动。 “就是,自己想在校花面前出风头,喊我们过去充数仗胆子,用过了就扔,卸磨杀驴都没他那么快。” “不过还真没看出来,校花她妈妈私生活竟然乱成那样,你说她会不会也……” “谁知道呢,人家能把谈霄霖拿下,可见有两把刷子。” 这两个男生家世不错,父母都是做生意的,平时和谈家有所往来,对谈家的事比较了解。 他俩在学校很低调,不像谈霄霖那么嚣张,今天跟着一起去门卫室纯粹想看热闹,没想到竟然被谈霄霖警告了,放学后就一起抱怨。 其中一个叫方彬的,他妈妈和邹霞的关系不错,经常一起做美容打麻将,对谈家十分了解,想起平时邹霞对谈霄霖的不屑,再想想谈霄霖今天如何逞威风,把他们那些男生关在教室里,勒令他们不许将祝璇槿家的私事讲出去,越想越气。 直到回了家,他的心情仍旧没有平复。 方彬是家里的独生子,父母关系好,一家人相处得十分融洽,他回家后臭着一张脸,很快被母亲发现。 “怎么了?在学校受委屈了?” 家里早已给他办好了出国的手续,只等高中结束就走,方彬的妈妈担心他闲在家里,太无聊,才让他继续上学。 方彬黑着脸坐到母亲身旁,吃了一口她喂过来的水果,本想抱怨一下谈霄霖,但想起答应过不能将此事泄露,到底没说。 再加上他家教不错,不愿将女同学的隐私随便往外讲,就咽下嘴边的话:“没,就是不想看见学校某些讨厌的人。” 方母舍不得儿子受委屈,就顺口道:“既然这样,那你别去上学了,我给你报了个培训班,你再把外语突击一下,免得出了国语言不通。” 方彬成绩不好,以前最怕上培训班,但因为不想见到谈霄霖,便答应了母亲。 次日,方彬的缺课引起了谈霄霖的注意,他派小弟打听了一下,得知方彬家长跟班主任说过了,以后不来上课了。 “这小子,该不会随便把祝璇槿的秘密往外讲吧?”谈霄霖不高兴道。 小弟为了讨好谈霄霖,拍着胸脯向他保证:“霖哥放心,我这就盯着方彬的动向,只要他敢泄露半点咱学霸校花的秘密,我立刻将他绑来见你。” 方家的生意规模比谈家差,平时方彬的父母对谈父有些讨好,谈霄霖并未觉得小弟的话有什么错,就点头答应。 祝家爷奶离开后当晚就回了乡下,祝璇槿成功保住了房子,心里却难过极了。 她时刻处在自己家秘密被同学知道的恐慌中,连做梦都在害怕。 早上醒来,她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心里十分委屈,本想摸出谈霄霖新送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但因昨天的事,她也不太愿意见到谈霄霖,就想着自己处理。 但家里没有退烧药,她上次发烧还是顾凡帮着买的药,退烧以后,她和董翠香嫌药留在家里晦气,就让顾凡把药带走了。 “顾叔。”祝璇槿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披上棉袄,一脸病恹恹的敲言诉家的门,“我是祝璇槿,我发烧了,上次买的退烧药放在你家里了,能不能给我拿点?” 她这话说得,不知情的还以为退烧药是她买的。 只是她敲了许久的门,也没人开。 这时,另一家大妈开了门将祝璇槿打量一番道:“小顾厂里有事,我听着动静,他早上六点多就上班走了,顾淼也提前上学去了,他家里没人。” 祝璇槿本就羸弱的身体颤了下,摇摇欲坠,含泪看向大妈:“大妈,我发烧了,你家里有退烧药么,能不能给我点?” 大妈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真是不巧,我孙子不懂事,前两天把家里的药全扔垃圾桶了,一颗都不剩,要不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又不远,走路十分钟就能到。” 说完,她咣当一声关了门。 进屋后,大妈将事情跟家人描述了一番:“璇槿那孩子发了烧,看着怪可怜的,要是换个人我就给药了,但她么,我可不敢招惹。小顾以前对她多好,比待亲女儿还亲,但她满肚子心眼,随时想着算计小顾,要不是小顾机灵,早就被她算计的名声扫地了。” 筒子楼的大妈们消息最灵通,看人眼光也最精准。 祝璇槿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先前使的那点小手段没人看得出来,但大妈们猴精猴精,谁还看不透她的心思。 大家背地里早就讨论过,说祝璇槿母女自以为是,把好端端的生活给弄得乱七八糟。 如果董翠香当初能踏踏实实嫁给顾凡,现在日子过得多好,女儿有人养着,不用担心讨债的和祝家人上门要房子,顾凡又是个脾气软和的,整个筒子楼都找不出第二个像他那么宠老婆和女儿的。 祝璇槿也是傻,成绩那么优秀,只要忍三个月,等高考结束,考上大学,不就苦尽甘来了。 偏她不安生,非要在关键时刻跟学校里的小混混玩,把成绩都搞差了。 现在筒子楼谁还敢沾惹她。 祝璇槿无计可施,借不到药,头疼的更厉害了。 没办法,她只得给谈霄霖打了电话,让他送自己去医院。 半小时后,谈霄霖到了,扶着祝璇槿下楼,刚好和筒子楼里上班的邻居们撞见,大妈们互相使了使眼色,有默契的给他两人让出一条路。 祝璇槿还不知道自己在筒子楼的风评变更差了,她躺在医院吊水,昏昏沉沉的,一丝力气也无,而守在一旁的谈霄霖脸上有些不耐。 他毕竟是个18岁男孩子,别的男孩子这个年龄朝气蓬勃,青春飞扬,活得要多肆意就有多肆意,偏偏他自从认了祝璇槿这个救命恩人后,不是要照顾对方孤零零的生活,就是替她挡掉找麻烦的人,现在她生病了,还得自己送她来医院。 短短十几天,谈霄霖都觉得自己老了一大截。 再看向祝璇槿的眼神,哪里还有半点心悦,只剩下满满的负担和累赘感。 他回忆起和顾淼一起玩的日子,顾淼就一直很独立,从来不给他找这么多麻烦,两人在一起只有愉快的玩耍,从不掺和柴米油盐这种现实生活。 谈霄霖长长的叹了口气,突然发觉当初把救命恩人当做人生希冀的他,像个傻子。 他那么有钱,还长得帅,明明可以过更好的生活,为什么像个老妈子一样,跑前跑后伺候祝璇槿。 曾经他发誓要一辈子对救命恩人好,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理解一辈子的意义。 一辈子和祝璇槿在一起,就意味着他要负担起对方的一切,要一直照顾她。 谈霄霖不愿意。 望着病床上祝璇槿憔悴的脸庞,他烦躁的抓抓头发,同时下了决心,他只照顾祝璇槿到高考结束,等考上大学,他可以拿钱给祝璇槿交学费,给她生活费,但绝不会照顾她。 所以,剩下两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会最后尽自己所能帮祝璇槿实现她想要的。 祝璇槿病情来的凶猛,一周后才彻底痊愈,等她回到学校后,突然发现自己在学习上落下不少进度。 要是换做以往,她肯定得补齐,但这一周里,谈霄霖无微不至的体贴让她产生了幻想,他就像一个负责任的男朋友那样照顾她,对她好,让祝璇槿的心又陷进去许多。 她开始幻想着,如果到了婚龄,能够嫁给谈霄霖该多好。 谈家那么有钱,结婚后她不必再为生活烦忧,可以做一个每天逛逛街买买东西的富太太,享受着谈霄霖的宠爱,这样的日子多么美好。 想着想着,她再也看不进去题目,在课堂上发呆时都觉得谈家的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祝璇槿是个脑子很聪明的人,以前她将这份聪明放在了学习上,但现在她开始琢磨着如何等高考结束,将自己牢牢绑定在谈霄霖这艘大船上。 179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7 不做恶人 “小凡, 等一下,我有事找你。” 这天,言诉吃过饭刚走到食堂门口, 就被身后的人喊住了,他回过头, 只见顾贤拿着剩了不少饭菜的饭盒, 脸色不虞,左顾右盼,仿佛生怕被其他同事发现他们走得近。 “什么事?”言诉两手插兜慢吞吞往外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自从离开车间, 调到办公室负责一些对外联络的工作后,他就时常与顾贤见面。 一开始顾贤见了他很热情, 大概因为他成了印刷厂的名人, 顾贤甚至有意在领导面前展示他们兄弟俩之间友好的关系。 不过自从祝家爷奶来闹过一场后,顾贤对他的态度又变了,每次见到他都躲着走, 仿佛生怕被他这个瘟神缠上似的。 “出去说。”顾贤加快步伐, 动作鬼鬼祟祟, 眼睛看都不看言诉,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言诉勾了勾唇角,跟着他的脚步来到食堂后面的空地上:“二哥最近怎么老躲着我,难道是觉得我名声受损, 怕和我呆在一起有辱你的声誉,想跟我撇清关系?” 顾贤脸一黑,虽然说的是实话,但你能不能不要说这么明显, 二哥我不要面子的吗? “别乱说。”他涨红了脸,语气也没那么坚定,吸了口气,转移话题道,“小凡,你年轻不懂事,不明白上次祝家二老来厂里闹过之后,对你的影响有多大,最近几次会议上,我听领导对你似乎有些意见。” 言诉一挑眉,饶有兴致的看向他:“所以,二哥的意思是——” 顾贤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别人,便道:“你性格木讷,不懂得办公室那些弯弯绕绕,别看领导同事们看起来一个个慈眉善目,好说话,实际上他们心眼多着呢,不是你能应付过来的,二哥也是替你着想,以你的性子,最好还是回车间工作,踏踏实实当一个工人比什么都强。” “至于对外跟客户交流,这些工作琐碎,还吃力不讨好,不然你以为领导为什么都交给你干,还不是看你好欺负。” “听哥一句劝,你还是赶紧申请调回车间,不然等车间工人的岗位招满了,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到时候你想回都回不去。” 说完这些,他只觉得多日来压抑在自己心头的阴霾瞬间被驱散,看向言诉的目光中带着兄长特有的温暖和关怀。 傻弟弟,不要怪哥耍心眼,不想让你出头,谁让你风头太盛,掩盖了我作为哥哥的光芒。 有你这个能拉拢客户为印刷厂招揽不少生意的人在,领导只会觉得我无能。 言诉脸上带着顾凡式特有的憨厚和腼腆,挠挠后脑勺:“二哥,办公室的工作真那么糟糕吗?” 顾贤点了点头。 紧接着,言诉大大的眼睛里发出疑问:“那你当年为什么托了不少关系,找了不少人,非要从车间调到办公室呢?” 其实那一年,顾父顾母攒了点钱,想给顾凡结婚成家用,但顾贤仗着自己儿子是顾家唯一的宝贝孙子,硬生生把这笔钱要走,拿去疏通关系将他调到办公室上班。 然后,兄弟三人反目成仇。 顾父顾母在他身上投入的越多,也就越重视他,从那以后,彻底将兄弟三人区别对待。 顾贤被弟弟真挚的眼神看着,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他眼神躲闪,有些狼狈道:“小凡,二哥身体差,适应不了车间工作,只能坐办公室,其实如果二哥身体硬朗些,能跟得上,也一定选择回到车间的。” 言诉点了点头,貌似被他说服。 正当顾贤松了口气,想着傻弟弟好糊弄时,言诉突然又道:“不对呀,我记得二哥去年跟大哥吵架,还特别骄傲的说,你身体好才能生出儿子,大哥身体差只能生女儿,怎么你的身体还时好时坏。” “大哥生前可是一直在车间工作的,所以你的身体到底比大哥好,还是差?” 顾贤被他噎了下,脸色难看的不像话,心里暗骂,你记性这么好干嘛,连我跟大哥吵架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本想着这个弟弟向来脑子蠢,好糊弄,只要他随便编两句瞎话,就能忽悠着他回车间工作,没想到他不好骗了。 也是,能帮厂里拉那么多订单的人,岂是他三言两语能骗到的。 他顿时拍了拍脑袋,假装苦恼道:“小凡,哥不是在逗你玩,主要是前几天在办公室听到一些关于你的流言蜚语,担心你无法承受,才想让你回车间躲躲清静。” 他一脸欲言又止,仿佛在引着言诉主动问。 言诉也没辜负他的期望:“什么流言?” 顾贤叹了口气,吞吞吐吐看着他道:“董翠香不是把你甩了,跟别的男人跑了么,你不知道那些人传得多难听,他们说你……身体有问题,那方面……无法满足董翠香,她才跑的,还说以后谁要是嫁给你,肯定没好日子过。” “二哥实在不愿让你受这些流言蜚语的影响,所以特意提醒你,你可千万别……”往外说。 岂料他话还没说完,言诉就恼了,白俊的脸上一片薄红,他撸起袖子,从地上捡了块砖头:“二哥,你告诉我那些话谁说的,我找他算账去。” 顾贤:“……” 他慌忙就要把言诉手里的砖头夺走,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以往性格软弱的弟弟,竟然成了个暴脾气。 “二哥,你别拦着我,我被董翠香甩了的事全厂、全市的人都知道,是她董翠香背信弃义在先,责任不在我,我倒要问一问,究竟是哪个嚼舌根的敢在背后说我坏话,我要找领导评评理,替我做主。” 言诉说着,举着砖头就要往办公楼去,气势汹汹的样子看上去特别吓人。 恰好贾主任吃了饭,也来这里散步,见言诉这个举动,诧异道:“小顾,这是怎么了,跟你二哥闹矛盾了?” 言诉看见他就像看见能替自己伸张正义的人一样,迫不及待跑上前告状:“贾主任,我二哥说,办公室有人……” 他刚说了几个字,就被慌里慌张的顾贤给捂住嘴。 顾贤讪笑着朝贾主任道:“抱歉抱歉,我弟弟脑子一根筋,太冲动了。” 可他的力气哪里比得上言诉,言诉轻巧的挣脱开,把他方才告诉自己的话一股脑儿对贾主任全说了出来:“贾主任,您可一定得替我做主,我这段时间为了厂里起早贪黑。鞠躬尽瘁,没想到办公室竟然有人背地里说我坏话,还被我二哥听见了,我二哥心疼我,也不敢得罪人,就建议我重新申请调回车间……” 顾贤听到他将什么都说了出来,隐忍的脸上满是绝望,恨不得将他嘴堵上。 贾主任听完言诉的告状,意有所指瞥了顾贤一眼,收起笑容,一脸正色的问:“顾凡是我们厂的模范代表,有人诋毁他的名誉,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必须得从源头上查起,顾贤,你来说说,到底是哪些人背地里说顾凡的坏话。” 顾贤支支吾吾,那不过是他随口编的谎,他怎么敢攀扯办公室其他人。 如同他自己所说的,办公室那些同事,哪一个是简单的,要么背后有靠山,要么自身有本事,他虽然是个小领导,但没有真凭实据,敢得罪谁? 言诉气愤的拍了他一掌:“二哥,别老这么性格温吞,瞻前顾后,贾主任说了,他会替我做主,你别害怕得罪人,实在不行,我就去找厂长告状。” 顾贤心里一梗。 还找厂长告状,瞧把你给能的,不就写了篇申请书么,都敢在厂长面前蹦跶了。 顾贤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面对贾主任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其实我也是听了那么一耳朵,当时说闲话的人太多,我记不清是谁了。” 他的回答在贾主任意料之中,贾主任盯着他看了看,皮笑肉不笑道:“顾贤,这种事需要讲证据,你没有半点真凭实据,单凭一些流言蜚语,就要断了你弟弟的前途,让他放弃好端端的岗位,回到车间,这可不是一个好哥哥该干的。” 被他这么盯着,顾贤只觉得头皮发麻,正要脚底抹油开溜,只听言诉又道:“主任,其实我哥也是为了我好,他说办公室的领导同事一个个心眼比马蜂窝都多,他们故意把不好做的工作交给我,我这种性格木讷的人应付不来,就该安分呆在车间里。” 顾贤猛地扭过头,正对上言诉耿直的表情。 他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贾主任意味深长看着顾贤:“是吗,我觉得小顾你干的挺好,厂长昨天私下里跟我提起你,还赞不绝口,都舍不得让你去分厂了。” “改天我得问问办公室的领导同事,看他们是不是故意给顾贤安排了难做的工作,不然他怎么会有这种体会。” 顾贤的冷汗都流出来了:“不、不用,贾主任,我只是跟小凡开个玩笑。” 贾主任哼了一声:“开玩笑?故意打压我们车间出来的职工,这也叫开玩笑?” 顾贤两腿一软,像一滩烂泥一样坐在地上,他现在是真后悔,后悔不该鬼迷心窍看言诉出风头不顺眼,就想出这个办法骗他。 这些年他没少在这个弟弟身上略施巧计占他便宜,这次总算碰到钉子了。 晚上言诉忙到十点,下班后,顺路去学校接顾淼。 他推着一辆自行车,和顾淼边走边聊,聊的内容是顾淼今天复习的知识点,一开始顾淼讲得磕磕绊绊,过了五分钟后,就顺畅多了。 “小叔,今天课堂上做的英语卷子,我的错题比以前少了一半,你讲的做题办法真管用。” 顾淼开心的说。 英语这种科目短时间内很难提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功夫,但顾淼时间不够用,言诉就给她讲了些应对高考试题的办法。 顾淼有了方法,再加上勤学苦练,终于减少了错题率。 “真棒,小叔再给你讲一些简单易懂的语法知识……”言诉刚说到这里,只听身后传来“噗嗤噗嗤”的笑声。 叔侄俩回过头,只见祝璇槿和谈霄霖并排走着,祝璇槿穿着一件米白色风衣外套,脚上是一双棕色短靴,她两手插在口袋里,下巴微微抬起,嘴角挂着嘲弄的笑容,看上去有些倨傲。 刚刚那阵笑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言诉的目光停在她那身与从前大相径庭的昂贵衣饰上,眯了眯眼,祝璇槿一个学生,没有收入来源,她现在又跟谈霄霖这个富家少爷走得近,这些昂贵的衣物从何而来,很容易猜到。 “淼儿,我们走。”言诉没打算理她,正要骑着车离开。 不料祝璇槿在身后说起了风凉话,“顾淼,你想用功学习可以,但也得通过正规渠道,居然随随便便让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人教你备战高考,也不怕被他带沟里。” 顾淼现在最崇拜的人就是自家小叔,哪能容忍有人质疑小叔的文化水平。 她冷冷的看向祝璇槿,从未觉得这个曾经的学霸像现在这样面目狰狞:“关你屁事。” 祝璇槿愣了下,停住脚步,心头的羞恼一点点往外蔓延。 “谈霄霖,你瞧她什么态度,我好心提醒她,被她当成了驴肝肺。”她扯着谈霄霖的衣袖,撒娇似的跺跺脚,咬着唇朝他看去。 但谈霄霖那双眼却直勾勾盯着顾淼,像在愣神。 祝璇槿内心的醋意立刻排山倒海般涌来,她上前一步挡在谈霄霖跟前,示威般看向顾淼,心里的话不经思考就说了出来:“不要脸。” 顾淼:“?” “祝璇槿,嘴巴不干不净的,说什么呢。” 她学习了一天,本有些疲惫,不想跟祝璇槿多家计较,没想到祝璇槿还蹬鼻子上脸了。 顾淼撸起袖子,沉着脸走到她面前,扬了扬手里装了好几本复习资料的书包,书包沉甸甸的,如果砸在身上可以想象会有多痛。 她长得比祝璇槿高了几公分,站在她跟前威胁感十足,冷笑着伸手比了下祝璇槿的头顶:“矮冬瓜。” “你……”这句话杀伤力太强,祝璇槿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求救的看向谈霄霖。 再次面对顾淼,谈霄霖心情有些复杂,这段时间他虽然陪在祝璇槿身旁,却不停地拿她和顾淼对比,越比较,就越发现和顾淼相处时有多轻松,多随意。 如果顾淼是他的救命恩人就好了,谈霄霖曾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但事实终究无法改变。 他也必须护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顾淼,说话别那么难听。”他拍了拍祝璇槿的胳膊,示意她别害怕,“立刻向璇槿道歉。” 顾淼“哈”了一声:“谈霄霖,你脑子有毛病就去医院检查一下,别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作威作福,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是这么脑残一个人。” 谈霄霖原本还算温和的表情,骤然变得冷却,看向顾淼的眼神也变得不善。 就算他觉得顾淼比祝璇槿性格好,也不代表顾淼可以随意践踏他的尊严。 就在谈霄霖想做些什么,在顾淼跟前宣示一下自己的威严时,言诉推着自行车调转回头,冰冷的目光瞪着他:“又是你,还想欺负我家小孩,看来上次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说着,他将自行车往路边一停,做出要揍人的姿态。 谈霄霖立刻觉得鼻梁处隐隐作痛,不敢大意,拉着祝璇槿飞快的调转方向,往回跑了。 “谈……”祝璇槿刚想问他为什么不战而逃,居然被言诉给吓住了,就想起上次谈霄霖被言诉揍的场景,顿时闭上了嘴。 只是谈霄霖刚刚望向顾淼时含着情愫的眼神仍旧在她心里翻滚,他们跑到无人的小巷子里才停下,祝璇槿喘着气,借着月光清清楚楚看到谈霄霖英俊的出了薄汗的脸。 她想,条件这样好的男生恐怕她这辈子再也遇不到第二个,她必须得牢牢抓住谈霄霖,不能让他和顾淼还有和解的机会。 于是祝璇槿的眼眶迅速蓄满泪水,她对着镜子演练过无数次,最懂得以哪种姿势更容易获取谈霄霖的怜悯:“你心里是不是还喜欢着顾淼?” 她用凄切的语气问。 谈霄霖愣了下,立刻否认:“怎么可能,别胡说。” “可是你刚刚看她的眼神,分明还带着喜欢。我知道之前的两年半,你一直将她误当成是我,我不怪你,但现在你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我,能不能不要再喜欢她了。”祝璇槿捂着脸,泪水从手指缝里渗出,看上去好不惹人怜惜。 谈霄霖叹了口气,想起自己决定过,高考前一定对她有求必应,就顺着她的话说:“我发誓,我跟她之间绝对没有半点感情,不信的话,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祝璇槿松开手,泪眼婆娑。 谈霄霖想起曾经期待过的,将顾淼丢进游泳池里,看她在生与死之间不断挣扎的样子,心痒痒起来:“等我安排好了,告诉你。” 隔天,谈霄霖将小弟们聚集到一起,开始商量如何“惩罚”顾淼。 谈家别墅有游泳池,但董翠香他们经常在家,他显然不可能将顾淼弄到自家游泳池。 小弟们并不清楚他那个变态的喜好,还以为他纯粹是为了报复顾淼之前不识好歹,和他决裂的事,一个个踊跃发言,出主意。 “学校附近的公园深处有个人工湖,那里一到晚上人迹罕至,咱们可以等晚自习后,把顾淼弄过去,吓唬她一下。” 高三生活太过压抑,饶是这群小混混整天逃课,不学习,也想找机会报复性弄个消遣,顾淼就是他们选中的对象。 “顾淼有个叔叔,武力值很强,每天会接送她上下学,到时候咱们避着点。”谈霄霖提醒小弟们。 小弟们并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们一共七八个人呢,顾淼的叔叔再厉害,还能一挑几不成。 “瘦猴,你负责明晚在印刷厂外拖住顾淼的叔叔,让他推迟半小时来学校。” 大家商量好了计划,决定明晚将顾淼骗到这里,对她进行惩罚,把一个临近高考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女生丢进水里,看她如何挣扎着无法上岸,想必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一整天的时间,谈霄霖和小弟们精神都格外的兴奋,也不在课堂上捣乱了,按照原计划行事。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晚自习前,就在谈霄霖吩咐瘦猴去印刷厂外守着,想办法给言诉找点麻烦时,祝璇槿哭着来找他了。 “谈霄霖,我家的事不知道被谁传扬出去了,我刚刚去食堂吃饭,好多人对我指指点点。” 由于这段时间祝璇槿仗着谈霄霖的势,在学校格外高调,引起不少人的反感,十几岁的高中生,心里的恶意还不太会掩饰,得知董翠香那点破事,某些和祝璇槿不对付的学生就借此嘲讽她。 祝璇槿养成了习惯,遇到麻烦就来找谈霄霖,她哭天抹泪的,却没发现谈霄霖紧皱眉头下不耐烦的神色。 “流言从哪传出来的?”谈霄霖让小弟们去查。 那个被他吩咐盯着方彬的小弟犹豫了一下,道:“方彬所在的培训班,有个叫杨晨丹的女生也是咱们学校的,他俩关系好像还不错,霖哥,我听到方彬向杨晨丹抱怨你在学校太霸道专横,说了很多你的坏话,肯定是方彬把这件事告诉了杨晨丹,杨晨丹又传扬出来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曾经追求杨晨丹不得,由爱生恨,想借谈霄霖的手惩治她。 谈霄霖也懒得求证,方母和董翠香走得近,他本就看方彬不顺眼,干脆借机整治一下他。 “咱们这就去找方彬。”他给祝璇槿递了纸巾,让她擦脸,然后领着小弟们往方彬的培训班走去。 下课后,方彬和杨晨丹有说有笑的往外走,两人虽然是同一所学校的,但以前并不熟,直到上了培训班,因为共同的吐槽对象,才熟悉起来。 巧得很,他们俩都曾经由于某些事被谈霄霖威胁过,所以特别讨厌他。 不过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发现彼此之间竟然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比如同样的,同样的电影,同一个歌手,关系就更紧密了。 “我推荐的那个电影,你回家后一定要看,特别精彩,剧情超出想象……”方彬正兴致勃勃说着,突然感觉面前停下一片阴影,一抬头,竟然是谈霄霖带着他的小弟们堵在门口。 方彬收起脸上的笑容,拧眉道:“你们要做什么?” 他脑子飞快转动着,心想自己这些天可没做得罪他们的事,谈霄霖搞出这个架势,难不成是偷听到他和杨晨丹吐槽他了。 “杨晨丹,我拦住他们,你快往后门跑,打电话报警。”他飞快说完这几句话,推了下身边的女生,伸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180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8 不做恶人 杨晨丹见到谈霄霖带着小弟站在补习班大楼下面围堵的时候, 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和方彬一样,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吐槽被谈霄霖知道了, 特意来找他们麻烦。 当方彬主动挡在她前面,让她快跑时, 杨晨丹心下十分感动, 然后反应极快的往后门那里跑。 但她的速度终究慢了一步,谈霄霖带着七八个小弟呢,方彬一个人哪里挡得住,很快, 两人一起被谈霄霖等人围住了。 谈霄霖嘴里叼着烟, 看他们的眼神像在看不知死活的蚂蚁:“祝璇槿的秘密是不是你们透露出去的?” 杨晨丹愣了下,祝璇槿的秘密?什么鬼, 祝璇槿有什么秘密。 她不解的侧过头, 看向身旁的方彬。 方彬也愣了下,随即明白过来,祝璇槿的秘密泄露了, 谈霄霖以为是他做的, 他急忙摆摆手:“不是, 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个字都没有透露过。” 他虽然成绩差了点,性格也比较懒散,平时看上去吊儿郎当的, 总是被老师和同学当成混日子的学生,但他从小父母管得严,不要求他成绩多好,但人品绝对得正直。 吐槽谈霄霖是一码事, 泄露女同学秘密又是另一码事,他分的很清楚。 “霖哥,他撒谎,他和杨晨丹眼神飘忽,都不敢直视你,肯定是心虚。”一直盯着方彬的那个小弟添油加醋道。 方彬颤了下睫毛,然后大怒:“臭蛋,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得罪你了,你这样陷害我!” 臭蛋就是小弟的外号。 方彬平日和他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想到,关键时刻竟然是他给谈霄霖进谗言,想害了自己。 杨晨丹倒是盯着臭蛋看了看,扯着方彬的衣服往他身后躲了躲,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谈霄霖道:“霖哥,你别听臭蛋胡说,我根本不知道祝璇槿有什么秘密,但我和臭蛋有过节,他以前追过我,我没答应,他就记恨上我了。我发誓我绝没有说半句谎。” 见她把自己老底都揭了,臭蛋的脸顿时乌漆嘛黑的,“霖哥,她死到临头还嘴硬,咱得给她点教训尝尝。” 谈霄霖吐出一口烟雾,意味不明的看向杨晨丹,杨晨丹论长相在学校并不出众,但她家里条件不错,会打扮,穿着时髦,乍一看也是个小美女。 “你拒绝了臭蛋的告白……” 他喃喃的重复了一遍,想起自己也曾被顾淼拒绝过,突然内心无名火起,怎么看杨晨丹都不顺眼,想替小弟做一回主。 而且杨晨丹在此刻紧紧依偎在方彬身后,两人像一对共患难的情侣,这样子看上去更刺眼。 心知今晚时间耽搁,无法惩罚顾淼了,他期盼已久的事落空,必须得找个替罪羊,而眼前这两人就是最好的代替者。 “我的小弟,也是你能随便拒绝的。”谈霄霖摆出老大的姿态,一副要为臭蛋打抱不平的样子,命人把方彬和杨晨丹两手捆住,嘴堵上,带着人往公园人工湖边走去。 天色已黑,这个年代的街市还没有那么繁华,路上的行人不多,七八个男生顺顺利利将方彬和杨晨丹带到了湖边。 看到像是在电影里上演过的杀人灭口的场面,方彬和杨晨丹吓得手脚发软,不停地挣扎。 “安静点。”臭蛋踢了他们一脚,狗腿的请示谈霄霖,“霖哥,怎么处置?” 谈霄霖抬了抬下巴,像是掌握了两个人的生杀大权那样,趁着昏黄路灯发出的光芒,饶有兴趣的看着方彬眼里的恐惧,然后趁其不备,一脚将他踹下了湖。 “啊……救命……救命……”方彬栽进水里灌入好几口冷水,初春的夜晚很冷,湖水也冰寒刺骨,他身上穿着的棉衣立刻吸了不少水,将他整个身体拖着往下沉。 杨晨丹傻眼似的看着在水里挣扎的方彬,脑子还没从刚刚谈霄霖轻而易举将他踢下水的刺激中醒过来,她怔了片刻,大喊道:“方彬!方彬!谈霄霖,你快把他捞上来,天这么冷,他在水里受不住的,他还感冒了,如果落下后遗症就糟了!” 她喊了半天,却不见岸边的人有任何举动。 杨晨丹两手缚在身后,喊着方彬的名字,眼泪都快出来了。 都怪她,都怪她得罪了臭蛋,才连累方彬遭到报复。 她以一个难看的姿势,眼里含着泪,回头乞求谈霄霖:“求求你救他上来好不好,我答应和臭蛋交往,再这么下去,方彬会淹死的。” 可是当她对上谈霄霖的眼神时,却只能看到对方眼里一片漠然,没有任何情绪,憎恨厌恶都没有,有的只是对生命的冷漠。 杨晨丹被吓到了,又去求臭蛋。 臭蛋嘻嘻笑着:“你先给我磕个头。” 杨晨丹咬咬牙,下意识想甩他一耳光,但形势比人强,方彬已经落水好半天了,再不救很可能没命。 她回头看了眼湖里挣扎的方彬,任由泪水在脸上肆虐,然后曲膝跪了下去。 不料下一秒,谈霄霖便一脚踢在她肩上,在她雪白的衬衫上留下一个黑乎乎的脚印。 杨晨丹被踢得翻滚在地,还没来得及喊痛,谈霄霖又是一脚,将她踢进湖里和方彬作伴去了。 几个男生站在岸边,看着湖里挣扎的一男一女发出痛苦而绝望的救命声,哈哈笑起来。 “霖哥,牛。”臭蛋和瘦猴朝他竖起大拇指,露出崇拜的眼神。 其他小弟也跟着拍起马屁。 就在他们享受自己的成果时,不远处忽然传来响亮的警笛声,谈霄霖脸色一变:“走。” 一群男生拔腿就跑,片刻后,湖边恢复了宁静。 紧接着,一个黑影从旁边草丛冲出来跳进湖里,以最快的速度将方彬和杨晨丹救了上来。 - 晚上七点,佣人做好了晚餐,方母和刚下班回家的方父坐在餐桌前等儿子回来一起吃,但一直等到七点半,也不见儿子的踪影。 “这小子,该不会贪玩,跑网吧打游戏了吧?”方父皱着脸,拿出手机再次拨打了一遍方彬的号码,但没有人接。 方母却觉得心神不宁,望着一桌子菜没了胃口:“不行,我这心怦怦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老方,咱们开车去补习班找找孩子,看是不是老师拖堂了。” 同样的一幕在杨晨丹家里也上演着。 作为女孩,杨晨丹的父母更担心她,眼看这么晚了女儿还没回来,两人焦急的沿着家到补习班的路径一路找寻。 等双方家长得到孩子住进医院的消息已经是大半夜了。 方彬和杨晨丹刚从急救室推出来,两人被丢在湖里的时间太长,湖水冰冷刺骨,他们的身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尤其是方彬原本就感冒着,在湖水里一泡,情况更严重了。 “彬彬,彬彬你快醒醒啊……”方母伏在儿子病床前,哭得稀里哗啦。 方父握着儿子的手,望着方彬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那颗在商场上久经磨练的心充满恨意。 他好好的儿子,去上了个补习班,怎么会遭遇这种事。 “方先生,救你儿子的是印刷厂的工人顾凡,据他所说,昨晚他提前下班后本打算去学校接侄女,没想到路上发现曾经骚扰过他侄女的男生带着好几个人,鬼鬼祟祟去了湖边,然后将方彬和杨晨丹两位同学踢进水里,他灵机一动用警笛声吓走那群男生,救了两位同学,然后报警……” 方父听着警察的叙述,只觉得顾凡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仔细一想,这位不是前段时间在报纸上被各单位大力宣传要向他好好学习的印刷厂工人么,方父心里顿时升起感激之情:“顾凡呢,他在哪,我想当面谢谢他。” 也想了解一下,那群伤害他儿子的男生到底是谁。 他的儿子他很了解,虽然有些小毛病,但绝不会随便跟人树敌,怎么会有人用这么恶毒的方式,差点害死他呢。 一想到这个倒春寒的天气里,他儿子在冰冷的湖水里泡了很久,方父那颗想报复的心就蠢蠢欲动。 言诉救了方彬和杨晨丹,报警并把他们送到医院后,就回家了。 由于在那么冷的天跳进水里救人,他一觉醒来后有些轻微感冒,鼻音较重。 言诉找了两片感冒药,用水服下。 顾淼从房间出来,看见桌子上扔着的药瓶,惊讶道:“小叔,你感冒了,这个天气昼夜温差大,你要多注意身体。” 言诉咳了两声,一脸凝重的将顾淼叫到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把昨晚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并嘱咐道:“那男生不是个善茬,都敢做出害人性命的事,你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顾淼吓了一跳,捂着嘴震惊道:“他也太狠了吧,什么仇什么怨,要那样对待人家。” 这样说着,顾淼后背出了一层层冷汗,开始回忆自己从前和谈霄霖一起玩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得罪过他。 谈家,邹霞一大早起床,准备做些好吃的给儿子送到学校,岂料她一走进厨房,就看见垃圾桶里扔着的黑白相间的斑点狗。 这只狗是她上个月刚从朋友家抱回来的,只有两个月大,聪明机灵,很得邹霞的喜欢,天天好吃好喝养着,都快当成半个孩子了。 “谁干的!”她将狗狗从垃圾桶扒拉出来,颤抖着手摸向它的鼻子,发觉以往那只机灵乖巧一见到她会欢快的跑过来的狗狗再也无法呼吸,董翠香只觉得天灵盖一麻,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大脑一团乱,抱着狗狗,鼻子一酸,忽然发现狗狗浑身湿淋淋的,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邹霞香停滞的思维总算开始转动,她喜欢小动物,以前养过三次狗,但无一例外,每只狗都莫名其妙失踪了。 第一次邹霞还能安慰自己是巧合,第二次第三次她就发觉不对劲了,将罪魁祸首锁定在谈霄霖身上。 毕竟这个家除了他,还有谁会跟自己作对,连一只狗都不放过。 但以前那些失踪的狗都是凭空消失,给邹霞造成的冲击力没有这么大,可这一次,她亲眼看到自己心爱的狗狗像团垃圾一样被仍在垃圾桶里,那股子愤怒就再也无法停止。 “谈霄霖,是不是你干的!”她抱着狗冲进谈霄霖的房间,将一盆冷水浇在还睡在被窝里的谈霄霖头上,“你杀了我的狗。” 谈霄霖昨晚回家后,想起方彬和杨晨丹在湖里挣扎的样子,总觉得不过瘾,他还没欣赏够呢,怎么就有警车来了。 遗憾之际,他下楼喝水时,遇见这只孤零零在客厅乱窜的狗,恶意涌上心头。 他将狗狗浸在游泳池里,欣赏足了他挣扎的丑态,直到它停止呼吸,四肢再也不能动弹,然后才像扔抹布一样把它扔进垃圾桶。 谈霄霖这段时间对祝璇槿百依百顺,过得特别压抑,需要借助什么事情发.泄一下,做完那一切后,他懒得找个远些的地方扔垃圾,就留在厨房显眼的位置,让邹霞也受一回刺激。 这会儿他睡得正熟,冷不丁被邹霞泼了冷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怒视着她:“做什么?” 邹霞冷笑,将狗狗扔在他床上:“谈霄霖,这是你的杰作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脑子有问题。” 谈霄霖抓起枕巾擦了擦正在滴水的头发,给了她一记眼刀:“彼此彼此,我只不过害几只猫猫狗狗,比不过你,都敢杀人。” 他说的是自己被邹霞联合绑匪绑架一事。 邹霞拎起枕头砸在他头上:“你还记恨我?难不成你忘了自己当时对我家轩宇做了什么吗?你才七岁,就敢哄骗我家轩宇从三楼跳下去,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轩宇早就没命了。” “我一直以为你小孩子不懂事,没想到你的内心竟那么脏,你现在都成年了,还死性不改,谈霄霖,会有法律惩罚你的。” 她话音刚落,别墅外面敲门声响起,邹霞冷冷的瞪他一眼,出了房间。 “你好,请问这里是谈霄霖家吗?”别墅门口的两个警察出示证件,在邹霞眼前展示了一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她。 邹霞呆了呆,下意识往二楼看了眼,迟疑道:“我能问一下发生了什么事吗?” 警察对视一眼,将昨晚发生的事大概讲了一下。 邹霞如梦似幻的点点头,请他们进门坐下,然后上楼去找谈霄霖,她看到谈霄霖一脸桀骜不驯的神情,怪异的笑了笑:“楼下有人找你。” - 方父和杨父一直守在儿女病床前,好在方彬和杨晨丹昏睡了几小时就醒来,一双父母看到死里逃生的孩子,纷纷抱头痛哭。 “儿子,吓死我们了。”方母哭成了泪人,抱着儿子不撒手。 方彬在水里泡的时间长,猛然醒来,脑子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以为自己死定了,骤然见到爸妈,呆愣片刻后放声大哭:“爸,妈,我差点见不到你们,谈霄霖那个黑心烂肝的,他想杀了我,你们快报警,他是杀人犯,绝不能放过他。” 方父方母已经知道是谈霄霖动的手,却不清楚自家儿子和谈霄霖之间有什么恩怨。 “儿子,你怎么招惹到谈霄霖那个煞星了?”方母平时和邹霞一起玩的时候,没少听她抱怨谈霄霖是个混账东西,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她对谈霄霖印象一直不好,这次儿子又险些殒命在他手里,她更恨了。 提起这个,方彬委屈极了,他想起和自己一同落难的杨晨丹,便问起她的情况。 “那孩子没大碍,情况比你稍微轻些。” 方彬放下心,将昨晚谈霄霖带着小弟围堵他和杨晨丹的情形事无巨细都讲了出来。 说完,他恨声道:“我根本没告诉任何人祝璇槿的秘密,但谈霄霖和臭蛋一唱一和,非要栽赃陷害我和杨晨丹,爸,妈,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我这次差点丢了命,绝不能轻饶谈霄霖和臭蛋。” 方父听得心头火起,他还以为儿子和谈霄霖发生了什么摩擦,没想到他儿子什么都没做,乖乖巧巧上着补习班,竟然被谈霄霖以这种荒谬的理由“惩罚”了。 他谈霄霖到底在狂妄什么,为了维护喜欢的女孩,不拿别人的命当命,他的眼里还有人性和律法吗? 是,方家的生意规模确实比不上谈家,他和妻子有时得求着谈家办事。 但他也是在辛辛苦苦堂堂正正赚钱,没道理他儿子就该被谈霄霖给弄得去了半条命。 他这么努力,不就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吗? 这一刻,方父决定,就算自家生意受到牵连,他也得把谈霄霖扒下一层皮,否则他连儿子都护不住,还有什么脸继续在生意场上混。 隔壁病房里,杨父杨母听到杨晨丹的说法,也气得不行。 他们养得好好的女儿,竟然在学校被小混混觊觎,那小混混追求女儿不成,竟然伙着混混头子差点把女儿弄死。 杨父杨母是上班族,虽然比不上方家和谈家那种做生意的,家庭条件只能说中等,但他们都是恢复高考后的前几届大学生,认识的同学早已成为各单位的骨干,人脉比较广。 自家女儿受了欺负,他们肯定不能忍气吞声,就算谈家的财富在市里排名很靠前,他们也要替女儿讨个公道。 这一刻,两家父母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谈修伟这几天出差,当他接到妻子邹霞颤抖着声音打来的电话,说谈霄霖又闯祸了时,还以为是在学校跟同学打架之类的。 这种事他听过太多,从谈霄霖上小学起,几乎每个月都有好几起,他早就习惯了,这次也没当回事。 “你去处理就行了,霄霖快出国了,至少让他顺利高中毕业,等把他送到国外,我们就不操这个心了。” 他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没对谈霄霖这个儿子有多上心。 邹霞恍惚了一阵,当年谈修伟刚和她离婚,就和谈霄霖母亲无缝衔接结婚时,她以为对方是爱着那个女人的,然而那个女人去世后,谈修伟并没有表现出对谈霄霖多么在乎的样子,反倒在她的蛊惑下和她结了婚。 这些年他对自己和谈轩宇很不错,别人都觉得她这个后妈吹了枕头风,但只有她知道,这个男人其实太自私了,他总能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那条路。 “谈修伟,谈霄霖这次闯的祸很严重,警察把他带走了。”邹霞淡淡说道。 谈霄霖毕竟已经满18岁,完全能够承担刑事责任,他应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 谈修伟怔了下,紧接着暴怒:“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别再让他乱闯祸,你怎么约束的他?” 他纵横商场几十年,谁见了不客客气气喊一声谈总,可以说,在这个城市的商界,他就是扛把子式的人物,可他的儿子却做出这种丢脸的事,让他脸面都丢光了。 “邹霞,你马上找关系,把他给我捞出来。”他命令道。 邹霞冷笑道:“他是你的儿子,又不是我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谈修伟,别忘了我和他有着生死之仇,别妄想我会管他。” 挂断电话后,她开始收拾自己的衣物。 经过这么多年筹谋,她早就为自己留了退路,如果离婚,谈修伟必须得分她一半财产。 她以前对谈修伟还抱有希望,只是把离婚作为一个备用选项,但经历过谈霄霖的事,她突然发现自己不能继续在谈家的泥潭里呆着,她得带着儿子脱离这个充满恶臭的家庭。 她不是什么好人,当年谈霄霖敢骗她儿子从三楼跳下,她就敢绑架他,甚至差点要了他的命。 现在也一样,她转移了一定数额的财产,离婚还要让谈修伟脱一层皮。 “祝璇槿,你知道谈霄霖他们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都被警察带走了?”课间,几个好奇的女生围着祝璇槿,问个不停。 今天上午国际班发生了轰动全校的事,七八个经常跟在谈霄霖身后一起玩的男生被警察带走了,校长和所有老师脸上都一片凝重。 中午时分,学校突然颁布通知,要求每个班班主任下午最后一堂课开班会,加强学生的法制教育。 祝璇槿一直惴惴不安,因为她很清楚昨天发生了什么。 昨晚谈霄霖带着小弟“惩罚”方彬和杨晨丹时,没让她一起,但祝璇槿不放心,就偷偷跟在他们后面,亲眼看到谈霄霖是如何将方彬和杨晨丹踢下水的。 不得不说,那一刻,祝璇槿痛快极了,只觉得谈霄霖在她心目中变得更加高大。 但仅仅隔了一个晚上,谈霄霖和小弟们就被警察带走了,这让祝璇槿特别担心。 方彬和杨晨丹,该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181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9 不做恶人 学校对待谈霄霖一事的严肃气氛, 让学生意识到,谈霄霖等人犯下的错绝非小可。 因谈霄霖平时就经常不务正业,他的小弟们更是仗势欺人, 瘦猴曾经欺负普通班一个家境贫困沉默寡言的男生,放学后经常带着人对他围追堵截, 折磨了整整一个月, 把人吓得退学了。 各种作恶的事加起来,让大多数同学对他们很没好感。 现在他们犯了错,都被警察抓走了,学生们不说鼓掌欢呼, 但也都在私底下庆幸, 庆幸他们终于踢到铁板,得到惩罚。 “不过听说谈家特别有钱, 谈霄霖连出国的手续都办好了, 他家里应该会把他捞出来吧。” “真是可惜,做了那么多坏事,难道就因为有钱就能逃过一劫?我听说谈霄霖和他的小弟差点把两个学生弄到湖里淹死, 这可是杀人未遂啊。” “好可怕, 告诉你们一件事, 高一的时候,我偷偷撞见过谈霄霖亲手把学校附近的一只野猫弄死了,就是那只很受女生欢迎经常投喂的野猫,他还用鞋底在野猫身上碾了碾, 把野猫弄得特别惨,我当时都快被他狰狞的表情吓死了。” “不是吧,谈霄霖背地里这么黑暗的吗?顾淼以前和他玩那么好,不知道有没有被他欺负过。” “应该有吧, 不然顾淼为啥突然不和他玩了,肯定是发现他的真面目了。” 课间,顾淼因高三所在楼层的厕所太拥堵,就去了楼上,没想到却在隔间听到女生们在讨论谈霄霖,讨论着讨论着,还牵连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好在她风评一直不错,虽然和谈霄霖一起玩过很久,但从未做过欺负同学的事,还时常在同学们遇到困难时,伸出援助之手,才不至于让人在背地里骂。 所以这会儿谈霄霖的名声烂透了,早早和他断绝关系的自己没有被拉下水。 但祝璇槿就不同了,她和谈霄霖关系变好以后,明眼人都能看到她气焰有多嚣张,经常在班里炫耀自己的昂贵衣服和手机。 以前大家不清楚祝璇槿的家境,但自从董翠香跟人私奔的秘密曝光以后,学校的同学都知道了,祝家条件并不好,祝璇槿现在没有家长管教,一个人住,没有收入来源。 所以她那些昂贵物品是从哪来的,大家心里一清二楚。 高中生还处在比较单纯的年龄,大多数人都在为高考而苦恼,像祝璇槿这种早早就懂得为将来做打算,想凭借嫁给谈霄霖这种富家少爷过上好日子的,到底是少数。 大家心里对她的行为还是很不屑的。 “以前可真没看出来,祝璇槿居然是这种人。” “以她的成绩考个好大学不比什么都重要?非得往邪路上走,谈霄霖现在自身难保,等高中一毕业,人家出国了,看她找谁哭去。” “也不能这么说,或许人家和谈霄霖情比金坚,将来真能嫁入豪门呢。” “得了吧,就算谈霄霖答应,他父母能答应吗?如果祝璇槿有上进心,考个重点大学,指不定这桩婚事还有希望,可她现在都放弃学习了,整天只知道享乐,谈家娶她图什么。” 顾淼躲在厕所隔间,听着外面越来越大的讨论声,脸都憋红了。 都上课十分钟了,你们还在侃,能不能让我先出来回教室做题呀。 谈霄霖和小弟们被抓起来后,别人都有家长出面,但谈家始终没有人来。 谈修伟出差还没回来,他以为那天邹霞说不管谈霄霖的话是在赌气,也就没放在心上,继续忙着工作,直到警方打电话联系上他,谈修伟才懵了。 “邹霞呢,这件事我交给她负责了。”谈修伟不满的对警方道。 “邹霞说她是后妈,和谈霄霖没有血缘关系,她要和你离婚了,让我们和你这位亲生父亲联系。”警方耐着性子和他交流。 谈修伟愣了一下,听到“离婚”两个字大怒,“邹霞在搞什么?我们已经离过一次婚了,上次还是她求着我复婚,现在又要离婚,她把婚姻当儿戏吗?” 就在他大发雷霆时,秘书忽然踟蹰着,拿了一份文件过来:“谈总,邹总让我把这份离婚协议转交给您,她说上面的条款是她和律师一起拟定的,您如果不同意,就法院见。” 谈修伟拿过离婚协议,看了下邹霞的离婚要求,发现她居然将自己名下所有财产列的一清二楚,要求分走一半时,更生气了:“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她想分走我的钱,简直是痴心妄想!” 秘书十分无语,心想这家公司是你们俩一起创建的,虽说邹霞中间有几年退出公司回归家庭了,但从你跟她离婚,和别的女人结婚后,她就立刻又回到公司上班,并且这些年将公司财务把持在自己手里,人家凭什么不能分你的钱。 谈修伟后院起火,无心再工作,只得回了家。 他本是回来找邹霞麻烦的,没想到家里空空荡荡,所有人都不在,只有佣人每天上门打扫卫生。 “邹霞呢?”他气急败坏的问佣人。 佣人缩了缩脑袋,无辜道:“邹姐把她和轩宇的东西都搬走了,说……说要跟你离婚。” 她在谈家干了好几年,以前总觉得邹霞这个后妈厉害,故意把继子养废,把亲儿子养的那么优秀,将来肯定能独占谈家的家产,把谈霄霖排挤出去。 没想到谈霄霖如邹霞所愿被抓了,她反倒要逼着谈修伟离婚,真搞不懂邹霞怎么想的。 谈修伟闯进谈轩宇的房间一看,床上光秃秃的,床单被子什么的全都不见了,衣柜里的衣服也全都清空,房间像是没人住过一样。 他给谈轩宇打电话,但谈轩宇没接。 “这个小畜生,关键时刻还是偏向他妈。”用这么难听的话骂儿子时,谈修伟显然忘了,前不久他还把这个儿子当做自己最大的骄傲,向朋友夸奖。 谈修伟面色颓然回到客厅后,心里不舒服极了,他这辈子顺风顺水,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大的打击,一想到邹霞竟然在谈霄霖被抓的节骨眼闹情绪,跟他离婚,他就来气。 偏偏他在商场上有不对付的仇家,对方得知谈家的变故,故意用安慰他的名义打来电话,实则是为了嘲笑他,看他的笑话。 “谈总,听说你家霄霖蹲桔子了?年轻人嘛,打打闹闹惹出点事正常,男孩子就是皮,不像我家闺女,整天就知道埋头读书,最近还考上博士了,我说你整天死读书有什么用,都读傻了,以后怎么接管公司的生意……” 仇家虽然嘴里说着不赞成女儿读博的话,但那语气分明就是在炫耀,毕竟圈子里满打满算儿女能读到博士的人,也没几个。 谈修伟气得七窍生烟,没了平日里的风度教养,气呼呼挂了电话。 儿子的事他必须得处理,但要他亲自低头哈腰托关系,用积攒半辈子的脸面替谈霄霖开脱,他也不太乐意,于是就将这件事交给秘书。 “半个月内,将此事处理干净,赶紧把他送到国外,最近几年我不想再看见他。” 秘书得了他的吩咐,低下头一言难尽推了推眼镜:“可是……谈总,此事涉及到方总的儿子,恐怕没那么好处理。” “方总?”谈修伟只知道自家儿子惹了祸,似乎把两个同学推进湖里,给对方身体造成了严重伤害,却不清楚那两个同学的背景。 “他推的是方总的儿子?”谈修伟心里咯噔一下。 他和方总也算是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了,很了解对方,对方和他这种自私自利满肚子花花心肠的人不同,是个绝佳的好丈夫,好爸爸。 尤其方总只有方彬一个儿子,平时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哪怕方彬成绩差的都在全校排倒数了,他还到处乐呵呵的跟人炫耀,说他儿子正直善良,是个乐于助人的好孩子。 别看方家没谈家有钱,但以方总护崽的程度,如果非要让谈霄霖付出代价,那后果也是难以承担的。 “这王八蛋,净给老子惹事。”谈修伟一拂手,将茶几上的果盘杯子扫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佣人和秘书顿时鸦雀无声,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 沉默半天,谈修伟从通讯录里找出方总的号码,拨打过去,第一次没人接,直到他又重拨了一遍,方总辨不出喜怒的声音才缓缓响起:“不知谈总找我有何贵干。” 谈修伟暗骂了一句老狐狸,明知故问,才尽量用谦和的语气道:“方老弟,真是抱歉,我没想到谈霄霖那小崽子竟然扒出这么大的窟窿,你家方彬身体还好吗?住在哪家医院?我这就开车过去探望他一下。” 方总哼哼两声,似乎跟身边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果断拒绝:“谈总,瞧您这话说得,我家方彬不过是个小毛孩子,哪里能劳动您的大驾,只是谈霄霖这事做的太过分,确实该受教训了,谈总,我不敢请您亲自教训谈霄霖,这件事让我来,行不?” 谈修伟一听这话,哪里还不明白,方总不打算善了此事。 甚至对他的态度也没以前那么讨好了,摆明了要与谈家为敌。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问秘书道:“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讲讲,谈霄霖不就是把方彬推水里了吗?老方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 秘书咳了一声,解释道:“谈总,谈霄霖把方彬和一位女同学在大晚上推进公园的湖里,湖水冰冷刺骨,那两人一直喊救命,谈霄霖始终不肯把人捞上来,直到他离开后,是路人把方彬和女同学救上来的。” 言外之意,你儿子差点把人弄死,别说方总了,任何一个爱护子女的父母都咽不下这口气。 谈修伟发现事情比他想象的严重许多,骂了谈霄霖几句,又问:“可他总不能无缘无故这么对待方彬和那个女生,肯定是那俩人先犯错,得罪了他,听说方彬平时在家娇生惯养的,和谈霄霖脾气不对付也是理所当然,你找律师,着重调查一下他们起冲突背后的原因。” 他当然不是要护着谈霄霖,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 但这一刻,秘书突然明白谈霄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伤害同学了,有谈修伟这个毫无是非观念的父亲做榜样,却没有母亲纠正他,他肯定要长歪。 老板的吩咐他不能反驳,只得联系律师。 医院里,方总捏着手机冷笑几声,方母问他:“谈修伟找你做什么?” “能做什么,无非就是想和解,他那个人要面子,肯定不想让这件事传扬出去,影响到公司和他本人的名声。” 方总说完,看了下病床上眼巴巴盯着自己的儿子,举起大掌,轻轻在他脑袋上拍了下,绷着脸道:“你小子可不能学谈霄霖,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为非作歹,做人还是得踏实点,咱家本来是穷苦出身,富起来才几年,人不能忘本哪。” 接下来,他又给方彬讲了些自己年少时因家里贫穷,吃苦受罪的往事。 方彬听得耳朵都生茧了:“爸,你都讲过多少遍了,我是那种人吗,我在学校可老实了,不信你问杨晨丹。” 方母也笑着锤了他一拳:“整天给儿子说老掉牙的事,也不怕儿子笑话。” 一家三口的气氛温馨极了,隔壁病房里杨母也安慰女儿道:“放心,妈妈的一位老同学现在是很有名的律师,她得知你的情况后,主动要替你打官司,你乖乖养病,我和你爸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杨晨丹咧开一个软乎乎的笑容,拉着杨母的手撒娇:“医生不是说我的身体没大碍吗?既然这样,讨不讨公道也没那么重要,毕竟谈家势力很大,我担心你和爸会受到影响……” 她和谈霄霖同校三年,学校里关于他的传说太多了。 杨晨丹一直都知道谈家特别有钱,谈霄霖的爸爸似乎认识很多大人物,而自己的家境只是中等,她不敢拿全家的未来去赌,去和谈家对上。 “别想太多。”杨母摸了摸女儿的脸蛋,“你知道那晚救你和方彬的人是谁吗?” “不是印刷厂的顾凡叔叔吗?”杨晨丹奇怪母亲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前段时间顾凡的事迹上报纸以后,语文老师还大力宣扬过,说这是写作文的好材料,让他们认真了解一下顾凡的经历,以及顾凡写的那篇堪称模板的申请书。 当时杨晨丹并没放在心上,她不认为自己一个普通学生会和顾凡这种模范代表人物有什么交集。 但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她有一天会被顾凡救了。 杨母对女儿解释道:“顾凡目前是印刷厂很有声望的人物,印刷厂又和报社业务往来紧密,顾凡见义勇为救了你和方彬,报社打算好好采访一下这个事迹,进行大力宣传。” “我听税务局的老同学说,最近谈家的公司刚好牵扯到一些理不清的税务问题,上面打算抓典型,所以报社对这件事特别重视。” “有这么多人监督着,谈家不敢做的太过分。” 印刷厂,言诉接受完记者的采访,立刻又要忙工作了。 跟来的摄影师见他工作安排这么紧凑,立刻有了灵感,对着工作中的言诉拍了好几张照片。 贾主任那张脸都快笑成菊花了,自从顾凡在报纸上出了名,印刷厂就凭借这一点拉来不少生意,现在顾凡又见义勇为,大晚上跳进冰冷的湖水中救人,救的还是即将参加高考的学生,多么感人的事迹,他们印刷厂的名气一定能再上层楼。 “小顾,干得漂亮,你简直是咱厂的福星啊。”贾主任竖起大拇指,朝言诉比了比。 言诉扯了扯嘴角:“不敢当,都是托贾主任和领导们的福。” 贾主任心里甜滋滋的,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凡这家伙竟然这么会说话,难不成他到了三十多岁才开窍? 这位记者和言诉也是熟人,上次言诉出名后也接受过采访,采访的人就是她。 所以她还特别关心了一下言诉:“顾同志,天气这么寒冷,你这次跳进水里救那两个孩子,身体没受影响吧?” 言诉摇摇头:“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不要紧,关键是方彬和杨晨丹两个孩子,我担心这件事会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这种事一定得呼吁全社会重视起来,孩子是未来的希望,我们作为大人不能看着他们受伤害。” 记者一下子被他的话触动了,没想到顾凡一个没结婚没成家的男人,竟然会如此关心孩子的身心健康问题,她好像有写稿子的灵感了。 “这是肯定的,我们报社已经在了解谈霄霖等人的具体情况了,等方彬和杨晨丹身体好一些,我们也会进行采访。” 等记者离开后,厂长还专程把言诉叫过去,和他谈了一下未来的工作发展问题。 “我和几位领导经过商量后,觉得你业务能力很强,能为印刷厂带来更好的发展,所以不打算派你去外地分厂,想留下你为厂里更好的工作,你觉得怎么样?”厂长期待的看着他。 这段时间,他也被言诉的工作能力惊到了,早知道顾家小儿子有这个能力,怎么着也不能明珠蒙尘,让人在车间一呆就是十几年。 厂长后悔之下,就找人询问,为什么以前没人发现顾凡有这个本事。 被他问道的属下哪里知道为什么,但属下很了解顾家兄弟之间的矛盾,于是就将所有责任都推到顾贤身上。 “厂长,您也知道,顾贤小肚鸡肠,不愿意见着弟弟比他事业强,所以经常有意无意对大家说,顾凡性格木讷,拙嘴笨舌之类的,时间久了,大家也就相信,没人肯给顾凡委以重任啊。” 厂长一听,是这个道理。 那顾贤可是把顾家老两口的退休金都捏在手里,顾家老大去世后,他撺掇着父母抢了顾家老大的房子,把侄女都赶去和顾凡一起住了。 就这种人品,他能盼着弟弟好? 于是,觉得印刷厂多年来前途都被顾贤耽误的厂长,立刻将他调到一个闲职上,没有升职前景的那种。 顾贤接到调令的时候还一脸懵,不明白他到底得罪了谁,怎么会被发配到打杂的岗位上。 以前曾被他暗地里坑过的同事们,不约而同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让你心机重,让你喜欢算计人,算计来算计去,把自己坑了吧。 而惜才的厂长是真心想挽留言诉的,这种人才好好培养一下就是得力干将,他不是没老婆吗,自己可以介绍亲戚嫁给他呀。 只是超出厂长预料的是,言诉婉拒了:“厂长,您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出名的吗?我写了那份申请书,主动要求调到外地分厂,才在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才会有人敬重我,愿意和咱们印刷厂合作。但如果我留下来,别人会怎么想?会觉得我是个出尔反尔为了名利撒谎的人。” 他说的有道理,厂长顿时沉默。 转眼又一次模拟考结束,成绩出来后,顾淼看着成绩单上排名进步不少的名次,差点喜极而泣。 “我的付出总算有回报了。”她紧紧抱住胖乎乎的同桌,心里百感交集。 名次的提高,总算不枉费她每天牺牲课间玩耍时间找老师答疑解惑,吃饭时间都在背单词,晚上做题做到半夜,从未在一点前睡觉过的努力。 同桌感慨道:“顾淼,加油,继续努力下去,你一定能实现打脸王老师的目标。” 顾淼感动了一秒,随后感觉不对:“这是你的目标,不是我的。” “都一样啦。”同桌嘻嘻笑道。 顾淼成绩的提高也让各科老师对她刮目相看,纷纷鼓励她继续努力,争取考一个好大学,班主任还特意送了她一个保温杯作为奖励,希望她再接再厉。 她拿着保温杯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隔壁数学老师的办公室门开着,高三年级其他数学老师都不在,只有王博峰拿着一张卷子,严厉的对祝璇槿道:“你这次成绩下滑也太多了,这么简单的基础题,完全可以避免犯错,祝璇槿,再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好好反思一下,不要仗着谈霄霖就可以无视高考。” 他将卷子扔在祝璇槿头上。 一张纸的分量很轻很薄,但王博峰的严厉批评却给人带来很大的屈辱感。 祝璇槿低下头,咬着唇不说话,但她全身却散发出来倔强的讯息。 恰在此时,王博峰抬头往门口瞥了一眼,刚好看见路过的顾淼,他眼神一闪,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愤怒的情绪平静下来,对待祝璇槿的态度也变得稍微缓和了点。 “祝璇槿,你看看人顾淼,这次考试进步了多少名次,老师不求你比顾淼进步更多,但你总得保持稳定的水平,别让她在成绩上追齐。” 他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祝璇槿,眼里是满满的失望。 从高一开始,他就很看重这个在数学方面颇有天赋的女生,曾一度花费了不少功夫培养她,本以为祝璇槿能在高考中取得优异的名次,给他争口气,想不到临门一脚,她开始叛逆,放弃学业了。 而顾淼的进步却像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王博峰不愿自己的得意弟子被顾淼比下去,他也知道祝璇槿这个年龄,打不得骂不得,还得耐心劝解。 “我听说你和顾淼是邻居,顾淼的小叔差点成为你继父对吧?” 祝璇槿听到这里,猛地抬头看向他,王博峰却一脸温和道,“不要紧张,我没有故意调查你的家庭情况,只是听别人八卦时提过一嘴。” “你和顾淼从前的成绩差别多大,你比她足足高了二百多分,可现在呢,你的成绩退步有多少,顾淼就进步了多少,说不定到高考,她就追上你了,你甘心将来和顾淼读同一所大学吗?” 王博峰这样苦口婆心的劝她,但祝璇槿却左耳进右耳出,她脑子里担心的全都是谈霄霖。 谈霄霖等人被抓已经好几天了,她也打听到那晚方彬和杨晨丹确实出了事,差点被淹死,还是顾凡把他们救上来了。 现在方家和杨家要追究谈霄霖等人的责任,事情越闹越大,据说都有报社记者去采访了。 祝璇槿是真的害怕,怕这件事牵连到自己,也怕谈霄霖因此厌恶了自己。 182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10 不做恶人 晚上回到家, 顾淼拿出班主任奖励的保温杯,在言诉面前美滋滋炫耀了一番。 一个保温杯当然值不了几个钱,但最重要的是它背后带来的含义和荣誉, 顾淼读书这么多年,成绩一直不温不火, 除了小学时拿过几张奖状, 上初中以后就再也没考出好成绩,得到过奖品了。 “小叔,全班六十几个学生,只有我一个人拿到了保温杯呢, 班主任说这是专门发给我的进步奖, 希望我高考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顾淼将保温杯摆在客厅最显眼的架子上,用毛巾擦了又擦, 一直翘着的嘴角昭示着她有多么高兴。 言诉听了之后笑笑:“你班主任是个好老师, 那你可千万别辜负他的期待。” 顾淼立刻又说了一长串班主任多么多么好,对待学生如何耐心,还时常给家境贫困的某某带饭菜补身体之类的话。 隔壁祝璇槿心里存着事, 今晚一脸沉郁的回到家, 她没吃晚饭, 肚子饿得不行,正想找点挂面煮了吃,就听到顾淼那番吹捧班主任的话,心里不屑的哼了哼。 其实她成绩下降后, 班主任也找她谈过话,毕竟以往祝璇槿的成绩向来名列前茅,在全年级都是靠前的,班主任也隐晦说过, 如果她家里有困难,可以帮她渡过高考前的难关之类的话。 但当时祝璇槿听了不以为然,她早就被谈霄霖的昂贵礼物养刁了胃口,想穿几百上千块的名牌衣服,吃国外进口的零食,谈霄霖一出手给她的零花钱,就是普通工人两个月的工资,这份豪奢,班主任养得起么。 人人都告诉她,要好好读书,靠考一个好大学改变命运,但祝璇槿可不傻,她早就打听过名牌大学毕业生的月薪,哪怕是特别优秀的学生,毕业后能挣几千块已经算高薪了,可这点钱够什么。 最多只能买几件衣服。 换做从前,对祝璇槿来说,月薪几千块都不敢想象,毕竟董翠香在附近店里打零工,一个月才挣四五百。 但谁让谈霄霖对她百依百顺,无论什么礼物,都送最好最贵的,还承诺过,往后她考上了大学,他也会帮忙出钱供她。 祝璇槿私底下偷偷打听过谈家的资产,具体多少当然打听不出来,但那个预估的数字都足以让她瞠目结舌。 她算了一笔账,就算自己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毕业后找一份高薪工作,一辈子挣到的钱也远远达不到谈家的资产。 既然如此,她努力还有什么用,还不如牢牢抓紧谈霄霖。 这样想着,祝璇槿忍不住对因为成绩提高而兴奋不已的顾淼多了些鄙视,她觉得顾淼又蠢又笨,先前和谈霄霖相处那么久,却不懂得抓住他的心,反而在家庭发生变故后和他分道扬镳,想凭借考上大学有个好前途。 “真是没见识,奖励个保温杯都快当成传家宝了,土包子。”她故意提高生意,让隔壁叔侄俩听见,然后开火煮面。 家里没青菜了,祝璇槿只能多加两个蛋,但是调味料只有盐的白煮面即便加了鸡蛋,也好吃不到哪去。 而隔壁言诉却炖了一锅鸡汤,给顾淼补充营养。 鸡汤是放在砂锅里,加了枸杞桂圆之类滋补的药材,用文火慢炖一个小时而成,闻着别提多香了,言诉还配了两道凉菜,劝顾淼多吃点。 “淼儿,鸡腿给你,我炖的软烂喷香,多吃点肉才有精力学习,等你高考考出一个好成绩,就是对班主任最好的报答。” 言诉温和耐心的声音传来,顾淼边吃鸡腿边发出赞不绝口的声音。 祝璇槿怏怏的将荷包蛋吃掉,筷子挑着没味道的面条,顿时没了兴致。 一分钟后,垃圾桶里多了一坨新鲜垃圾。 祝璇槿这晚睡得并不安稳,天一亮她就起床了,穿好衣服往外走去,她要去派出所见一见谈霄霖。 她必须得在谈霄霖危难时表现出自己的关心,否则等他出来,自己哪还有脸凑上去。 只是想在派出所见到被关起来的谈霄霖哪里那么容易,祝璇槿支支吾吾,只说自己是他的同学,工作人员根本不放行。 就在她缠磨在派出所外,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忽然发现自称是谈霄霖父亲秘书的人来了,对方带着律师,从一辆车上下来,很气派的样子。 祝璇槿将这一幕看呆了,她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情形,作为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能想得到有钱人家的孩子出了事,出面的不是父母,而是父母身边的秘书。 祝璇槿就这么躲在一角,死死盯着秘书开来的那辆车,她不懂车,但从外观也看得出,这辆车和街上行驶的大多数车都不太一样,看上去就显得特别豪华贵气。 她看得痴迷了。 在这里等了很久,直到秘书和律师出来,正要上车,她突然冲出去,喊住对方:“您好,我是谈霄霖的同学,他好几天没去上学了,我想见他一面,您能帮我吗?” 秘书诧异的转身看着她,他不动声色将祝璇槿打量了一遍,微笑着好脾气道:“这位同学,谈霄霖目前惹上了些麻烦,你的关心我替他收下了,但请你先回学校,过段时间让他亲自向你道谢,好吗?” 秘书这段时间专门负责谈霄霖的案子,跑前跑后,将那晚的情况了解得七七八八。 得知谈霄霖带着人去找方彬和杨晨丹的麻烦,起因就是一个叫祝璇槿的女孩,据说这段时间谈霄霖对祝璇槿特别好,捧在手心视若珍宝的那种。 他一直想找祝璇槿谈谈,只是他还没找上门,祝璇槿倒是先来见他了。 秘书的语气和态度太好,好在让祝璇槿有些恍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谈霄霖私底下和他说过什么,他才对自己这么好的。 “谈霄霖现在怎么样?”她犹豫着问道。 秘书左右为难了一下:“他不愿意向外透露自己的情况。” 直到祝璇槿离开,她都还一脸恍惚,等回到家后,一个人坐了许久,才猛然惊醒,她明明是去谈霄霖跟前刷存在感的,怎么被秘书忽悠两句,就回来了呢? 没有达到的目的的祝璇槿心情有些糟糕。 而两天后,由报社记者采访过言诉和方彬、杨晨丹后撰稿写出的文章,引起了轰动。 最近,市里正在抓教育问题,特别是关于学生身心健康安全,是很重要的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两个高生遇到这么严重的情况,差点被嚣张的“校霸”扔进水里弄死,若不是印刷厂工人顾凡路过,及时将他们救上来,就会有两个幸福的家庭失去孩子。 这个年代愿意看报纸的,大部分人都比较有文化,也比较重视学生教育,得知发生这种事,不少人义愤填膺,纷纷写信给报社,要求严惩所谓的“校霸”。 而学校的校长,也承担了来自教育界和社会各方面的巨大压力。 “老王,这件事造成的社会影响太恶劣,‘校霸’欺负普通学生,差点害了两条人命,一登在报纸上很快就传到全国各地了,特别是谈霄霖家里的情况非同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得秉公处理,否则如何给情绪激动的学生家长一个交代,让各界人士如何看待我们的学校?” 已近花甲之年的校长,苦着脸,被教育局领导训斥一顿后,立刻召开会议,商量对策。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立刻给谈霄霖等学生退学处理。 有人担忧道:“校长,谈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谈霄霖的父亲当初还给我们学校捐了一笔钱,这么做会不会惹得谈家不高兴?” 灰白头发的校长不悦的瞪了一眼那人:“谈霄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这是明摆着的,难道就因为他家捐了钱,就能抹消他的罪行?这种事传出去,将来我们学校还如何立足,如何让学生和家长心悦诚服。” 为避免夜长梦多,退学的处分立刻实施了。 还被关着的谈霄霖等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开除学籍。 秘书倒是想找校长谈谈,但校长避而不见,很明显不愿见他,至于谈修伟,最近公司因税务问题一直在被查账,他忙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情管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谈修伟能短短几年就从普通生意人一跃成为市里排名前几的富豪,账目肯定不怎么干净,没人查也就罢了,一旦有人查,他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脸上的皱纹都新增加了几道。 秘书推开办公室的门,把谈霄霖被学校开除一事告诉他的时候,谈修伟骂了几句,咆哮道:“我不想再听他的污糟事,你赶紧处理完,把他给我送出国。” 看得出他火气很大,秘书不敢多说,立刻走人。 偏在此时,又一位属下推门进来告诉他:“谈总,邹总说,您要是还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她就将持有的那部分公司股份,卖给您的死对头。” 谈修伟猛地抬头看向他:“她在哪?反了天了。” 哗啦。 办公桌上的文件被扫落在地,谈修伟站起来就往外冲,他来到财务所在楼层,一进门就直嚷嚷:“邹霞呢,让她给我滚出来。” 职员们吓得面面相觑,指向邹霞的办公室。 邹霞手里握着两份文件,一份是离婚协议,一份是股份转让协议,她早就预判到谈修伟会来找自己,所以提前准备好这两份文件,摆在他面前。 “谈修伟,你如果签了离婚协议,我马上撕掉股份转让协议,但你如果再拖拖拉拉,给我玩拖延术,不打算离婚,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我和你的死对头已经见过面了,他非常愿意买下我手中的股份。” 谈修伟面目狰狞望着表情尽在掌握中的邹霞,心中堆积着成山的怒气,但这一刻,他却没敢发出来。 因为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他很了解邹霞,逼急了她真能干得出同归于尽的事。 因此谈修伟按捺着发火的冲动,好脾气道:“小霞,你就不能多给我点时间吗?你也知道公司现在正遭遇最艰难的时刻,如今的我简直四面楚歌,谈霄霖已经很不争气了,你和轩宇怎么就不能做好我坚实的后盾,替我着想呢?” 他是真不能理解,他和邹霞都认识二十几年了,两人彼此扶持着度过那么多难关。 虽说中间有些不愉快的事,但一切不都已经过去了吗? 她不愿他宠着谈霄霖,他就放任谈霄霖不管,甚至当年她联合外人绑架谈霄霖并差点弄死,他也没计较,把家里所有权限都交给她。 他自认那么信任她,可在危急关头,向他捅刀子的却是她。 “做好你坚实的后盾?”邹霞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们第一次离婚时,我难道不是为了你的事业着想,做好你坚实的后盾?可你怎么报答我的,你转身就跟女秘书结婚了。” “你的第二任老婆离世前难道没有将家里安排得井井有条?可你不久后就和我结婚了,谈修伟,要求别人付出前,先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子,没人对不起你,倒是你,自私自利,永远理所当然的压榨别人。” 谈修伟脸色变得铁青,邹霞说的没错,他是不怎么操心家里的事,但他将所有心思都扑在事业上,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自己的后代着想吗。 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邹霞玩味的看着他:“你觉得自己那么拼,都是为了妻子和儿子对不对?那我在离婚协议上要求分走你一半财产,并且我这个年纪不可能再有孩子,将来财产都是轩宇的,你为什么不答应?” 说着,她将离婚协议书在他面前抖了抖。 谈修伟抿着薄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尽管分掉这么多财产早就肉疼得无以复加,但他还是拿起签字笔,在上面龙飞凤舞签上自己的名字。 都被逼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有的选吗? “痛快。”邹霞将离婚协议书收起来,然后把股份转让协议再次递到他眼前,“公司的股份,我反正不打算要了,卖给谁都是换钱,你想要的话,也签个字吧。” 谈修伟这才明白,自己上了她的当,她居然玩这一招,不但让自己签了离婚协议,还想把股份卖给他变现。 “你……”他握着笔的手颤了颤,刚想开口骂人,被邹霞挡了回去,“股份你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信不信我现在打个电话,外面的人排着队求我买。” 十分钟后,谈修伟脸色难看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刚刚他不但失去了一段婚姻,也失去了全部现金流。 不过唯一感到庆幸的是,那些股份都回到了他手里,他对公司的掌控更牢固了,相信以他的能力,将来公司会发展得更好,也能给他带来更多利润。 至于目光短浅的邹霞,就让她后悔去吧。 顾贤自从被调到闲职岗位后,眼看言诉发展越来越好,见义勇为救人被表扬,替印刷厂拉到的订单越来越多,深受领导器重,他的心也更加不平衡了,在家里没少对妻子抱怨。 就连儿子都受他影响,觉得小叔抢走了爸爸升职加薪的机会,害爸爸被领导厌恶。 “爷,奶,我爸都被小叔欺负成那样了,你们怎么也不替他出头?” 顾父顾母这段时间的心态也产生了一个变化,通俗点来说,他们比较慕强,个儿子,哪个厉害他们就喜欢哪个。 以前顾贤生了顾家唯一的宝贝孙子,他们当然偏心顾贤,集中所有资源喂养他。 可这段时间言诉在印刷厂的表现太突出了,从领导到同事就没有说他坏话的。 顾父顾母都是印刷厂退休的老职工,还住在印刷厂家属院里,每天和印刷厂的其他职工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工作了一辈子,到退休都受着普通待遇,可自从小儿子出息了之后,每天出门遇到的所有邻居,全都对他们客套起来。 有人拎着自家种的菜上门送他们,有人炖了鱼包了馄饨也想着给他们留一份,邻居们全都热情起来,走到哪都能听见夸奖顾凡的话。 最重要的是,前几天过节,印刷厂的领导还特意上门慰问了,表示他们生了个好儿子,为厂里做出那么突出的贡献。 这让朴实了一辈子的顾父顾母手足无措起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工作时享受不到的待遇,退休了居然还能享受到,而这份待遇是冲着顾凡来的。 人都有虚荣心,顾父顾母也不例外,以前不喜欢顾凡,是因为他十几岁娶不到媳妇,好不容易谈个女朋友,还跟人跑了,让顾家丢脸。 可现在,顾凡给他们带来的全是体面和荣誉,毫不夸张的说,顾凡做到这个份上,上过报纸,被记者采访的人物,也算是给顾家光宗耀祖了。 顾父顾母当然也不敢再拿以前那一套对待他。 可是今天,当宝贝孙子说出这么一句振聋发聩的话之后,老两口不仅开始反思,他们最近是不是有点太偏心顾凡了。 毕竟就算顾凡再有本事,可他还是个单身汉,连后代都没有,而顾贤可是生了顾家唯一的孙子呢。 按照老家传统,如果顾凡将来生不出儿子,那他所有的财产和人脉关系都得留给侄子。 想到这里,老两口绷不住了,他们决定立刻找顾凡谈谈,毕竟他现在都这么大本事了,不说提携一下二哥,怎么还能让二哥被调去干杂活。 这次,顾母特意带上邻居昨天送的汤圆:“小凡就喜欢吃这个,咱给他带上,他晚上下班饿了煮着吃。” 顾父的眼神扫过厨房那半只鸡,斤羊肉,以及两只猪蹄,到底没说什么,虽说这些东西都是人家看在顾凡面子上送来的,但顾凡和顾淼两个人也吃不完,还不如留着,他们老两口和老二一家吃。 今天周末,言诉决定中午做几道硬菜,他从菜市场回来,正剁肉呢,冷不丁听到敲门声。 他放下刀,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前去开门。 “小凡,爸妈来看你了,又做菜呢是不是,我们在楼下就听到你剁肉的声音,上班那么累,你还亲自做饭,怎么不让顾淼做。”顾母的嘴角咧成了一朵花,和上次趾高气昂的态度迥然不同,她将手里那袋汤圆高高举起,“妈记得你爱吃汤圆,特意做了给你带来的。” 言诉盯着这袋约莫有半斤的汤圆,再看看顾母和顾父罕见的没有一进门就指责他,反倒极尽讨好的表情,直接开口问道:“你们来做什么的,有事就直说吧。” 他语气冷淡,显然不想和父母说太多,让顾母那张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个顾凡,一个月不见,还是这么不会说话,真不晓得他平时在厂里怎么跟上级沟通,居然能得到上级重用。 想起这点,顾母心里原先因顾凡而起的荣耀之心就沉寂了,她觉得世事真不公平,像顾凡这种不会来事的人怎么也能出名。 而顾贤能说会道,嘴巴甜,会来事,是个儿子中最聪明的那个,反倒不被领导喜欢,事业坎坷,之前还被打压了。 她正要说什么,顾父突然出声:“小凡,我和你妈主要来看望你,这段时间你照顾顾淼辛苦了,不过你每天要工作,也不轻松,不如让顾淼回去住,由我和你妈照顾,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顾父可没妻子那么傻,非要得罪有出息的亲儿子,现在摆明了厂长重用顾凡,以后他的前途肯定不可限量,孙子成绩那么差,将来毕业找不到工作,指不定还得靠顾凡。 言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们。 接顾淼回去? 就这老两口偏心孙子的架势,他们能照顾好顾淼?怕是想带回去一个免费保姆,让顾淼每天洗衣做饭伺候他们包括孙子吧。 他立刻拒绝:“不用了,顾淼在我这里过得挺好,这不是你们早就决定好的事吗?怎么现在又改主意了。” 顾父神色有些狼狈,他当初看不起顾凡和顾淼,才想着把顾家的两个废物送做一堆,谁能想到,顾凡都十多岁了,还有事业腾飞的一天。 不过他接着又委婉道:“你二哥在厂里被调职的事你知道吗?” 言诉摇摇头:“我现在忙得很,每天从早到晚,厂里的客户全靠我接待,哪有时间关心闲杂事,难道二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升职了。” 说到这里,他一脸喜色道:“爸,这可是喜事啊,得庆祝一下,你们是打算做一桌升职宴请我和淼儿回去吃饭吗?” “咳咳。”顾父没想到他会说这么一番话,尴尬的咳了几声。 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茬时,顾母插嘴道,“不是这样,你二哥降职了,调到了一个闲杂岗位,小凡,妈听说你和厂里的领导很熟,你看能不能托人给你二哥调个好岗位,最好是那种油水多的,你们俩可是亲兄弟,一方有难,另一方就要好好帮忙,这才不枉费你们的兄弟情。” 说着,她一脸期待望着言诉。 言诉掏了掏耳朵,一脸茫然:“什么?兄弟情?我和顾贤之间有这玩意儿?” 183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11 不做恶人 顾母的脸像上了调色盘一样, 精彩极了,她望着小儿子那副无辜且迷茫的表情,恨不得上前抓破他的脸, 她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不过她这份冲动被顾父死死摁住了,目光长远的顾父可不愿因为这点事惹怒小儿子, 他还想攒着和小儿子之间那份父子情, 等将来到了关键时候用。 “顾凡,老娘真是白白……”顾母的嘴被丈夫捂住,顾父把那袋子汤圆丢下,拖着她朝言诉尴尬的点了点头, 然后离开。 住在印刷厂家属院的顾父向来看不上这栋筒子楼杂居的居民, 怎么能忍受在他们面前丢脸。 下楼的时候,有同样在印刷厂上班的女工认出他们, 笑着打招呼道:“叔叔阿姨, 你们来看顾凡啊,怎么不多坐会儿,留下吃顿饭?” 顾母没好气的瞪她一眼:“吃什么吃, 气都气饱了。” 女工被呛, 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撇了撇嘴,转身就跟楼下炒菜的大娘议论起来:“小顾的爸妈怎么这样,有小顾那么优秀的儿子,不引以为傲, 反倒每次来了都吵架,他们到底怎么想的。” 大娘舞动了一下锅铲,将铁锅里的菜翻炒,抛出个白眼道:“十指有长短, 人心也有偏向,做父母的偏着另一个儿子习惯了,总想从小顾这里拿点什么好处,可小顾也不是泥捏的人,任由他们搓扁揉圆。” 顾父顾母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路互相埋怨灰溜溜回到自己家。 本想着在小儿子那里丢了脸,将此事撇开不提,谁知顾贤得知父母去找顾凡替自己找场子了,喜得眉开眼笑,领着妻子儿子早就等候着他们。 “爸,妈,顾凡怎么说的,他有没有答应帮我在厂长跟前美言,让我调个职位?” 顾凡的儿子也跟着凑热闹:“爷,奶,既然小叔那么厉害,就让他提拔我爸当大官,让我们家赚好多好多钱,还要给我买最贵的玩具和飞机模型。” 顾凡的妻子也一脸期待望着二老,希望从他们口中得到好消息。 “闭嘴,什么玩具,什么模型,我们给你买的玩具还少了,这么贪心干嘛!”顾母被儿子儿媳炙热的目光弄得脸颊滚烫,越发觉得自己今天丢了脸,语气也变得不好,干脆拿孙子出气。 她平日里把孙子当宝贝疙瘩一样宠,这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脾气。 孙子被宠坏了,哪能忍受奶奶的责骂,顿时嚎啕大哭:“奶奶骂我,爸,妈,我们走,我要回家,不要在奶奶家呆了。” 他今年12岁,下学期该上初中的年纪,按理说不小了,该懂事了。 但平时爷奶和爸妈过于娇惯,还把他宠得像小孩子似的,随时随地撒泼发脾气。 但三四岁的小孩哭闹,大人还能理解,12岁胖到150斤的男孩哭闹,既不赏心悦目,听上去也很聒噪,谁都忍不了。 顾母一伸手往他屁股上拍了几巴掌,她以前也是这么教育儿子们的,不觉得有什么错,但孙子可忍不了这份羞辱,一气之下冲出门跑了。 顾贤皱眉望着被儿子狠狠摔上的门,先前脸上的欢笑都变成了恼怒:“爸,妈,你们心情不好,拿孩子撒什么气,是不是顾凡说难听话了?” 顾父不像妻子那样脾气外露,他将事情大致描述了一番,然后对顾贤道:“以后少惹他,顾凡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说不定你儿子长大后找工作还得靠他,总归是一家人,别闹得不像话。” 他太了解二儿子,顾贤那颗争强好胜的心比谁都强烈,厂领导为什么突然把他调到闲职上,肯定是他在厂里做了什么,得罪了什么人,不消说,那个人必然是顾凡。 他一番劝告都是为了顾贤好,但顾贤不这么想,反倒觉得做父亲的也开始偏心顾凡了。 周一回到厂里上班,顾贤听到大喇叭里响起表彰顾凡的广播,心情愈加难受,恨不得冲到厂长办公室,把顾凡的真面目撕下来,让所有人看看。 他琢磨了一整天,总算想到个能扳倒顾凡的办法,那就是把他的名声搞坏。 想想吧,顾凡是以甘愿冲在前面为厂里做贡献,见义勇为的道德模范出名的,外界默认他道德品行特别高,但如果让人知道,顾凡背地里欺负父母,打压哥哥,发达以后就看不起亲人,他伪善的外表还能维持下去吗? 不过想把顾凡的名声搞坏,肯定不能从厂里下手,听说厂长最近都要给顾凡介绍对象,可见有多看重他。 顾贤的目光转移到报纸上,他把表彰顾凡见义勇为救下高三学生,以及批评“校霸”谈霄霖等人欺凌同学的文章逐字逐句看了一遍,然后被“谈霄霖”三个字吸引了。 这个名字好熟悉。 作为一个有野心的人,顾贤对市里那些有权有钱的人数如家珍,在他看来,谈这个姓就很不一般。 他在记忆里搜索了一遍,突然激动地站起来,没记错的话财富榜排行靠前的谈修伟,和前妻的儿子就叫谈霄霖。 好哇,顾凡得罪人都得罪到谈家头上了,这是想给顾家带来灭顶之灾啊。 顾贤的脸狰狞了一下,请假找到了谈修伟的公司。 他正要进去,刚好撞到一个熟悉的女孩。 “祝璇槿?”顾贤愣了下,认出这是差点成为顾凡继女的女孩。 - 方彬和杨晨丹已经出院了,两人身体康复后,双方父母商量了一下,决定请言诉吃顿饭,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方父在全市最好的酒店订了包间,还没到时间,他就领着全家人提前到来,吩咐后厨将所有最贵的菜品都提前准备着。 处理完这些事,他一扭头看见自家儿子傻乎乎探头探脑,好像在盯着一个方向看,就往他后脑勺拍了一巴掌:“等下你顾叔叔来了,记得嘴巴甜点,好好感谢人家,知道吗?” 方彬摸摸被老爸拍到的地方,跟做贼似的,一脸神秘凑到方父耳朵边说:“爸,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熟人……” 他一脸纠结,既怀疑自己看错了,又觉得刚才那一幕有些不可思议。 “遇到熟人不是很正常么。”方父不以为然,这家酒店他常带着儿子过来吃吃喝喝,平时生意场上认识的,也会带人过来,肯定会遇到熟面孔。 方彬盯着那个方向看了半天,最终没忍住,还是对父亲道:“爸,我刚刚见到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女孩过去了,那中年男人是谈伯伯,年轻女孩是……是祝璇槿。” 说起这两个人,他一脸便秘的表情,怎么也想不到,往日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谈修伟,是怎么跟祝璇槿这个高中生凑到一起的。 方父原本还没当回事,但听了儿子的话,他也惊了惊,谈霄霖似乎还被关着呢,他喜欢的女孩跟他爸一起来吃饭,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 但方父毕竟是老江湖,四下看了看,对儿子耳提面命:“这件事不许说出去知道吗?现在咱家正跟谈霄霖打官司呢,这个节骨眼,任何一点小事都能引起风浪,万事都要谨慎小心。” 见儿子点了点头,方父才放下心,他所顾虑的倒不是两家的官司,而是谈修伟公司最近似乎牵扯到的问题越来越深。 据可靠消息,连邹霞都离婚卖掉股份拿钱带着儿子走人了,现在业内都不太看好谈修伟,总觉得他要被上面拿来开刀,现在但凡有脑子的都不敢沾他。 顾贤喝得醉醺醺回到家,妻子一边嫌弃他一遍将他扶到床上,喝多了开始吹牛的顾贤得意的对妻子道:“老婆,知道我现在搭上谁的路子了吗?” 妻子厌恶的扇了扇手掌,驱散那股子熏人的臭味,没理他。 顾贤接着自言自语道:“谈修伟,咱们市里排行前几的有钱人,今晚我就是和他一起吃的饭,你知道饭桌上还有谁吗?祝璇槿,就是差点成了顾凡闺女的那个,有我们联手对付顾凡,一定能断掉他的前途。” 他吹的厉害,实际上今晚这场饭局是他和祝璇槿硬蹭上来的。 谈修伟那种人物,岂是他们两个普通人能随意见到的,更别说谈修伟现在为了公司自顾不暇,四处求人,哪有功夫搭理他们两个。 顾贤和祝璇槿凭着同样对顾凡的厌恶,就联合起来,打听到今晚谈修伟要参加一个饭局,两人一合计,就围追堵截,总之见到了谈修伟。 然后…… 他们两个没少被灌酒,全都喝得醉醺醺回家了,却还得意于自己傍上了谈修伟这种大佬。 - 因为谈霄霖一事受到外界很大关注,所以秘书觉得谈修伟要求的尽快平息此事把谈霄霖送到国外很难办,更别说方家和杨家都不肯善罢甘休,不愿私下和解,必须要求谈霄霖付出代价。 发觉老板交给自己的任务难度太大,再加上秘书作为对谈修伟和公司了解比较深的人,得知公司现在出了麻烦,很难处理,连老板娘都跑路了,他顿时也撂挑子,向谈修伟提出辞职。 谈修伟正值头疼之际,被秘书背刺一刀,一气之下把秘书赶走了,然后想起那晚酒局上拼命向他拍马屁的顾贤,就通知他接替秘书的工作。 顾贤接到这个消息,马不停蹄赶了过来,确认过谈修伟不是开玩笑后,没跟家里人商量,立刻辞掉印刷厂的工作,到谈修伟手底下上班了。 “顾先生,不知道您听说了没,令兄最近刚刚跳槽到谈修伟公司,接替原来的秘书,负责处理谈霄霖与我们两家的官司。”消息灵通的方父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联系了言诉,探听他的意见。 但言诉最近去了外地,在考察办分厂的事,接到方父的电话时,他眯了眯眼,果断道:“不怕方总笑话,我那个二哥,跟我一向不和,所以你们和谈霄霖之间的事该如何就如何,不必考虑我。” 方父听了这话就明白了,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算是闻名全市的工人模范家庭也不是那么安宁。 学校里,老师和同学发现祝璇槿最近干脆不来上课,惋惜之余,都拿她没办法。 班主任再三提点学生,让大家不要跟着她学习,目前还是要以高考为主。 很快最后一次模拟考来临,顾淼考出了意料之外的高分,这次成绩给了她自信,也让她对自己考上本科有了更大的把握。 所有任课老师都特别高兴,只有王博峰讲课时黑着脸,仿佛跟顾淼有仇似的。 “他一个老师,未免太小心眼了,你数学考了这么高的成绩他还不高兴,什么人呐。”同桌偷偷对顾淼吐槽。 顾淼没吭声,她心里清楚王博峰不高兴并非全因为自己,最重要的是,他得意弟子祝璇槿消失在了课堂上。 不过顾淼猜的也不全对,王博峰之所以那么生气,还在于最近学校老师都在讨论谈家那些事的时候,不知道谁突然来了一句,说王博峰当年为了给儿子找工作,各种攀附过谈修伟,他和谈修伟之间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交易。 王博峰气得快炸了,他当年除了贿赂顾淼,的确还想过其他办法,最终也确实托人把儿子塞进了谈家公司,但和谈霄霖与谈修伟父子之间没有半点关系,他找的是另一个高管。 但这种事也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王博峰最终吃了个哑巴亏,其他老师看他的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 学校里,社会各界,因谈霄霖而起的波澜掀得越来越高,始终无法平息。 就在不断紧张的气氛中,所有高三学子迎来了高考。 高考前,在外地考察的言诉特意赶回来为顾淼加油,顾淼回想这三个月来的努力,总觉得像是一场梦,如果梦醒了一切都被打回原形,她会很害怕的。 “小叔,我好紧张,如果我没能考上怎么办?” 高考前一晚,为了缓解一下紧张气氛,带着侄女看电视的言诉听到了顾淼不太自信的问题。 他转过脸,看到顾淼眼里的恐惧和担忧,那是每一个心理素质不太好的学子脸上都能看到的。 “没关系。”言诉安慰她,“考不上就考不上呗,世界这么大,又不只有高考一条出路,你就把考试当做一场旅途,放轻松,大不了一个月后小叔安排你进印刷厂工作,你还能比那些上大学的同学提前四年挣工资。” “我们印刷厂外地分厂最近正招人,工资不低,小叔可以提前帮你留个车间工人的位置,将来学一门技术也不错的。” “噗。”顾淼心里那点紧张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冲着言诉做了个鬼脸,“才不想去印刷厂工作,我这就去做题,争取考上心仪的大学。” 高考期间阴雨连绵,等考完最后一场,顾淼从考场出来,一眼就看到等在外面的言诉,她兴奋地跑出来摇着言诉的手臂:“小叔,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能去你们分厂那座城市上大学了。” “这么有信心?”言诉惊讶。 顾淼笑得乐开了花:“那当然,别的不说,英语我肯定很有把握,最后的作文是我有史以来写的最棒的一篇。” 她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对完答案后,她保守估计,自己最差也能考上之前看好的本科。 而在此期间,言诉已经提前找好了买家,打算卖掉他们现在住的筒子楼那套房。 “我在分厂附近看好了一套房子,是新盖的楼,面积大,地理位置虽然没那么好,但价格合适,把这套房卖了,咱们去住新房子。”言诉告诉顾淼。 顾淼当然没意见:“好啊,我还没住过新房子,听说现在新建的小区特别气派,环境优雅,小叔,等你买了新房子,爷奶肯定会对你刮目相看,你也不用担心找不着对象了。” 言诉佯怒:“你这丫头,整天操心我找对象是做什么。” 叔侄俩正在说说笑笑,外面疯狂的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带着哭音的中年女声:“顾凡,顾凡你快给我开门,我家璇槿去哪了,我让你好好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么?” 顾淼一愣,和言诉对视一眼,她皱着眉用嘴型说:“外面好像是董翠香阿姨,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言诉起身开门,果然门外站着一个穿碎花衬衣将黑发挽在脑后的容貌秀丽的中年女人,女人神情憔悴,眼窝深陷,皮肤粗糙,全身上下看起来都很狼狈。 她此刻满脸惊慌,用尖锐的声音质问言诉:“顾凡,我家璇槿呢?” 言诉夹紧眉头,往隔壁看了一眼,只见门里面空荡荡的,桌子上落了一层灰,不知多久没人居住。 “我不清楚。”他用平静的语气道。 “不清楚?”董翠香看上去即将发狂,她伸出胳膊作势就要往言诉脸上抓,语无伦次道,“我临走前把她交给你了,你到底怎么照顾的她,璇槿是我唯一的女儿,她现在不见了,顾凡,我跟你没完,跟你没完……” 她说着说着哭了起来,看上去挺凄惨的样子。 但言诉对她可同情不起来,这女人口口声声仿佛多么疼爱祝璇槿的样子,但她撒谎说要出差,一走就是三个多月,竟然把女儿交给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男人,心可真大。 这也就算了,就算顾凡特别值得信任,但她作为一个和女儿相依为命的母亲,明知道祝璇槿马上就高考了,心态正是不稳定的时候,还抛下女儿和其他男人跑了,这算哪门子负责任。 言诉望着她的眼神极其冷淡。 然而董翠香的哭闹到底还是吸引到不少人观望,大家都是邻居,彼此都很熟悉的,众人见了董翠香都特别震惊:“翠香,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问这话的那位大妈,特别小心观察着言诉的表情,生怕他不高兴。 毕竟言诉出名后给他们筒子楼也带来了很大的荣誉,街坊四邻走出去都与有荣焉。 董翠香这个曾经绿了他的女人,就成了不光彩的污点。 董翠香擦了擦泪,用她那张特别无辜柔弱的脸看了大妈一眼,像是受了欺负似的,缩了缩脖子道:“今天下午。” 今天下午? 众人面面相觑,高考昨天结束,她董翠香今天下午才回来,这到底跟女儿有多大仇。 虽然祝璇槿似乎很久没回过筒子楼了,有传言说她傍上有钱人,享福去了,但你一个当妈的,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在高考后第二天回来,你真就一点不考虑祝璇槿的感受? 大多数人碍于言诉的面子,没说那么多。 但总有好事的,多嘴问她:“潘志强呢,你俩不是一起私奔的么。” 董翠香脑子懵了一下,她当初和潘志强私奔,却对顾凡说出差去了,其实就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潘志强待她不好,她还能回来和顾凡过日子。 但这件事她对谁都保密,筒子楼的邻居是怎么知道的? 仓皇之下,董翠香立刻看向言诉,却发现对方一脸平静,显然早就知道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董翠香行的端做得正,怎么会干出私奔的事。”她慌忙摇头,但是那股子心虚的劲头却难以掩饰。 其实她原本没想回来的,这三个月和潘志强在陌生城市过得不错,他俩将手头全部的钱都拿出来挥霍,过着享受的生活,别提多开心了。 但潘志强老家的妻子不知怎么找到了他,拿孩子做威胁,逼着他回去,潘志强不告而别,董翠香没了其他选择,只能回筒子楼找女儿和顾凡。 按照顾凡以往的表现,她以为他会将女儿照顾的很好,但出乎意料,她家房子显然很久没住人了,祝璇槿不见了踪影,一切都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 那一刻,董翠香害怕极了。 但她没想到更可怕的事还在后面,筒子楼所有邻居竟然都知道她和潘志强私奔了。 “别想瞒着我们了,翠香,你不是早就给小顾打电话提了分手么,说你和潘志强好了,让他别再管你家的事,我们邻居都能作证。” “是啊,翠香,做人可不能不厚道,小顾以前多照顾你和璇槿,你可别跟潘志强分了,又想起小顾的好,打算吃回头草,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某些打算将自家亲戚家女孩介绍给言诉的人,此时看董翠香就特别不顺眼。 董翠香懵了,她离开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前人缘普通的顾凡,怎么现在被所有邻居护着? 184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12 不做恶人 眼看着大家众口一词指责自己和潘志强私奔, 道德败坏,不该再回头占顾凡的便宜,董翠香的脑子嗡嗡作响, 恨不得揪着大伙的衣领问问,到底谁把她私奔的事传出来的。 她委屈的挤着眼泪:“我只是出差去了, 你们不能血口喷人, 污蔑我的名誉。” 这副模样,倒好像是筒子楼一众邻居在欺负她似的,有个大妈皱着脸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董翠香,不管你之前私奔还是出差, 总之你跟小顾之间绝不可能再续前缘, 你也别把我们当傻子,大伙都去你工作的那家店打听过了, 人家老板说店里从来没安排员工出差, 倒是你,莫名其妙旷工,害得人家又重新招员工。” “你和潘志强是同一天消失的, 大家伙心里门清。” 董翠香没想到邻居们闲得无聊还去她工作的店里打听了, 脸涨得红红的, 再也不敢提出差的事。 只是想起自家不见了踪影的女儿,她心头的怒气还没有消掉:“那我家璇槿呢,我临走前拜托顾凡帮忙照顾她,他把璇槿弄哪去了?” “我家璇槿成绩那么优秀, 老师都说了,她是上重点大学的好苗子,我不在家,顾凡作为邻居帮忙照顾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他一个大男人,干嘛小肚鸡肠斤斤计较,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就报复在我家璇槿身上。” 邻居们听她提起祝璇槿,还用理直气壮的语气觉得顾凡帮她照顾女儿是应该的,脸色都变得古怪。 先前顾凡和董翠香恋爱时,他对祝璇槿如何大家都看在眼里,那是比对亲生女儿都要体贴。 一日餐给准备得营养齐全,隔几天发一次零花钱,平时对祝璇槿说话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惹她不开心。 可祝璇槿怎么对他的,整天冷着一张脸,活像顾凡欠她钱似的,那时候就有人替顾凡觉得不值,只是没说出来罢了。 这董翠香也真有意思,你都跟别人私奔了,还好意思让前男友帮着照顾你女儿,哪来的脸。 “翠香,你家璇槿跟小顾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人家以前看在你的面子上帮忙照顾她,已经仁至义尽,你不要得寸进尺,璇槿都成年了,小顾能一天到晚看着她不成?再说小顾家里还有个同样要高考的侄女,人家还忙着照顾侄女呢。”大妈再次站出来替顾凡撑场子。 但董翠香说起别的可能还没那么自信,说起自家女儿的成绩,就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情。 “你说顾淼啊,就她那破成绩,我家璇槿说了,她能考个大专就是祖上烧香了,她拿什么跟我家璇槿比,我家璇槿是要念好大学的。”董翠香一脸“拿顾淼和我女儿比,简直是拉低我女儿档次”的表情,让所有邻居都看得抽了抽嘴角。 是,祝璇槿以前是成绩好,可你这个当妈的好好珍惜了吗? 你非要在女儿高考前作妖,跟人私奔,还指望女儿心情一点都不受影响,继续保持好名次,怎么可能。 走廊突然变得安静,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不知谁嘀咕了一句:“祝璇槿好像没参加高考。” 这句话像是炸了锅,所有人都震惊了。 “不会吧,璇槿虽然最近经常不去学校,野了点,可她毕竟有底子在,参加高考还是能考个大学的呀。” “我就说这孩子总是夜不归宿,要出事,呐,呐,高考都不参加了。” “可惜了,璇槿那么好的成绩。” 听到众人的议论声,董翠香感觉自己跟没睡醒似的,回到了一个假筒子楼,顾凡是假的,邻居也是假的,不然怎么会发生这种奇幻的事。 向来温柔体贴的顾凡变得冷漠无情,她优秀自律的女儿竟成了邻居嘴里夜不归宿放弃高考的小混混,她不信,她绝对不信。 董翠香捂着脸跑了。 言诉和顾淼对视一眼,两人趁乱也离开筒子楼。 “得赶快把房子卖掉,不然以后有的麻烦。” 幸好言诉早就跟买主说好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办好了买卖手续。 拿到钱以后,言诉便带着顾淼连夜坐火车离开这座城市。 董翠香在这座城市举目无亲,离开筒子楼后,她在街上徘徊了很久,终于想起祝璇槿以前的班主任是个负责的老师,就找到学校家属院,一户一户的敲门,找到班主任家。 班主任看见她特别吃惊:“璇槿妈妈,很久没见到你了。” 想起学校里关于董翠香和人私奔的传言,他觉得十分尴尬。 “我是来找璇槿的,老师,你知道璇槿在哪吗?我想了解一下她这几个月的情况。”董翠香没有客套,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班主任给她留了几分脸面,没有问她为什么高考结束才关心女儿,只是将祝璇槿个月来的表现告诉了她:“这孩子脾气倔,我劝了她几次,让她以学习为主,不要总想着跟男同学玩,可她就是不听,对了,她数学老师王博峰也劝了,没用,后来干脆不上学了,我也找不到人。” “高考结束,听跟她同一个考场的学生说,她没去参加高考,我都着急死了,璇槿妈妈,要不你劝劝她,让她复读一年,以她的底子,只要沉下心,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班主任苦口婆心,说得嘴巴都干了,就是希望祝璇槿这样的学生迷途知返,能走上正路。 董翠香一直表情怔怔的,看不出喜怒。 但是从班主任这里没打听到祝璇槿的下落后,她脸色难看的走了。 出了门,她又去找王博峰,以前听祝璇槿说过,这位数学老师对她特别器重,所以她更加期待能从王博峰口中得到更多消息。 学校老师们都住在同一个家属院,王博峰家就在班主任家楼上,董翠香一敲开门,就对上王博峰不耐烦的神色。 “谁呀。”王博峰穿了件被汗渍浸黄的老头背心,脸上顶着几道被抓伤的红痕,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看向董翠香的眼神带着陌生。 董翠香愣了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王博峰似乎刚刚在家跟人干架了,至于干架的对象,不消说当然是他妻子。 屋里还传来他妻子声嘶力竭的吼声:“王博峰,都怪你干了那丢人现眼的事,我和儿子的脸都被你丢光了,要是再让我走出去被人指指点点,我就跟你离婚!” 王博峰反手将脚上另一只拖鞋扔了回去,破口大骂:“闭嘴,娘们家家懂什么,我还不都是为了儿子!” 他发起脾气声音比妻子还响亮,董翠香吓得抖了下,正迎上王博峰犀利的目光:“你找谁?” 虽然很想立刻逃跑,但董翠香还是壮着胆子问:“我是祝璇槿的妈妈,你是祝璇槿的数学老师对吗?我有事找你问问。” 一听到“祝璇槿”个字,王博峰像是触到逆鳞一般,没有任何了解下去的兴趣,“砰”的一声关上门。 董翠香吃了个闭门羹,听到屋里继续传来王博峰和妻子吵架的声音,只得讪讪离开。 “璇槿,明天你跟我一起找谈霄霖了解下情况,这次方、杨两家也算是豁出去了,请了最好的律师打官司,但咱们也不怵,只要成功把谈霄霖捞出来,以后你我就是谈家的大功臣,也算能在公司立足了。” 顾贤和律师们开会之后,把祝璇槿叫到一边,详细嘱咐她。 祝璇槿听得直点头,畅想着等她亲自处理完这件事,会如何得到谈霄霖感激,心里止不住的冒泡。 没错,祝璇槿不去上学,不参加高考,归根究底在于她找到工作了。 顾贤被聘用为谈修伟的秘书后,想起祝璇槿和谈霄霖之间的关系,就特意也把她弄到了公司,两人合谋打算把谈霄霖捞出来。 在顾贤看来,世上没有男人不重视儿子,谈修伟也一样,他和邹霞离婚后,邹霞把谈轩宇带走,谈修伟就只剩下谈霄霖一个儿子了,也就是说,往后谈家这么大公司,全都会由谈霄霖继承。 一心想要往上爬的顾贤重新找到了目标,他将谈霄霖定为自己未来飞黄腾达的依靠。 而现在谈霄霖落难,就是他派上用场的关键时刻,祝璇槿又是谈霄霖喜欢的女孩,只要他拉上祝璇槿一起,将来有祝璇槿帮他吹枕头风,何愁没有大好前途。 祝璇槿被他画的饼打动,处理完手头的事,决定回一趟筒子楼,她早就从那里搬出来了,既然那所房子成了空的,说不定以后还会有祝家爷奶来霸占,干脆卖掉算了。 她化着时髦的浓妆,穿着高跟鞋和漂亮裙子,这是最新从港城那边流传过来的。 祝璇槿走在街上,觉得男女老少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了,她很享受这种被追捧的感受,就仿佛站在舞台中央,成为世界的中心一样。 她像只高傲的公鸡,一扭一扭回到了筒子楼,楼道里做饭的大爷大妈都快认不出她了,辨别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璇槿?” 祝璇槿“嗯哼”了一声,傲然上楼,走到自家门口,拿钥匙开门。 只是不等她将钥匙放进锁孔,门从里面打开了,祝璇槿吓了一跳,正想大喊家里进小偷了,就看到董翠香那张阔别个多月的脸。 “妈?”她惊讶的喊了声。 董翠香却被眼前这个浓妆艳抹看上去足有二十来岁的女孩吓一跳,扯着祝璇槿的衣服看了半天,一拍大腿道:“璇槿,你怎么这副打扮,瞧瞧你哪像个18岁女孩,你好端端的小姑娘,干嘛把自己往老了打扮?” 祝璇槿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你说什么呢,我这叫成熟的妆扮。” 时隔个月才见到亲妈,她心里再也没了之前对母亲的依赖,董翠香刚离开那一阵,祝璇槿想她想的厉害时,天天晚上做梦都能梦见,她无数次深夜醒来抱着枕头哭,却什么回应都得不到,后来,她渐渐熟悉了一个人的生活,想要凭借自己改变命运,母亲回来了。 “你回来做什么?”望着比先前憔悴了些的董翠香,祝璇槿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个让她丢尽脸面的女人,她一点都不稀罕。 然而董翠香却被她的态度伤透了心:“璇槿,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我是你亲妈,咱们母女个多月没见,你对我就这么冷淡?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为什么没有参加高考?” 这是董翠香心上的一道硬伤。 丈夫活着时,最崇敬读书人,所以发誓要将女儿供出来,成为有知识有文化的体面人。 别看董翠香后面又找了别的男人,但她对第一任丈夫的感情最深,也特别信奉他的话,觉得女儿一定要读大学。 祝璇槿的脾气一触即发,提起高考,她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董翠香,眼睛里的阴鸷看上去触目惊心。 “你还好意思提学习,提高考,你跟潘志强私奔时,有考虑过我这个还在读书没有收入来源的女儿吗?考虑过咱们家房子借了不少债,债主随时会上门要债吗?考虑过乡下的爷爷奶奶会来霸占咱家的房子吗?” 她一口气将个月的积怨全都爆发在董翠香面前。 董翠香算什么母亲,隔壁顾凡作叔叔的,都知道悉心照顾高的侄女,可董翠香呢,只懂得自己快活,不管她这个亲女儿,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现在的祝璇槿,已经不是个月前象牙塔里的女孩了,她和顾贤这种精致利己的社会人士呆久了,学会了他身上的自私自利。 当董翠香还愣怔于女儿竟然如此怨恨自己时,祝璇槿已经暗戳戳盘算着如何将房子在不惊动董翠香的情况下卖出去,获取最大利益。 她转了转眼珠,余光瞥向隔壁,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妈,你回来后见过顾凡和顾淼吗?” 董翠香正垂着头自怨自艾,冷不丁听到女儿的话,忙道:“见过,顾淼那丫头跟以前比起来开朗自信了许多,听邻居说她好像考得不错。” 祝璇槿眼里闪过一抹嫉恨,突然敲了敲隔壁的门。 “别……”董翠香下意识想拦住女儿,当所有邻居都知道她和潘志强私奔之后,她就不太有脸敢见到顾凡了。 她这两天听一些多嘴的邻居,也就是之前撺掇着她不要嫁给顾凡的人说了,顾凡这个月的生活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成为印刷厂的模范代表人物,工作也从车间工人调到了与客户联络方面,后来见义勇为,救了两个落水的高生,被报纸采访和表扬了,现在更是调到外地分厂工作,据说还是领头的负责人呢。 “当初你要是老老实实,跟着顾凡过日子,现在指不定活得多滋润呢。” 之前劝她和顾凡分手的邻居遗憾的说,这些人似乎忘了,当初她选择和潘志强私奔,也有他们一份功劳在。 董翠香是个没什么主意的人,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所以很快她也选择性忘掉从前那些事,打算以后好好这些邻居和睦相处。 但却不太想见到顾凡。 祝璇槿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任何反应,她失去耐心,一抬腿就要踢门。 “住脚,哪来的疯女人,干嘛踢我家的门!”一个看上去比董翠香年龄更大的女人冲上前,拦住了她。 “你谁啊?”祝璇槿盯着她看了看,发现是个穿着朴素的生面孔,态度重新趾高气昂起来。 女人叉着腰挡在门前,不甘示弱:“你又是谁,这是我家的门,踢坏了你赔啊。” 说完,她往楼下喊了声:“老公,儿子,快来,这儿有个疯女人要踢咱家的门,你俩快点!” 秒后,两个身高在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抬着缝纫机,满头大汗小跑过来。 “老婆,怎么回事?”年龄大一些的中年男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殷勤的从背包里取出小马扎,让老婆坐下,然后面色不善盯着祝璇槿和董翠香。 董翠香下意识低下头,眼神躲闪,避开男人的视线。 祝璇槿倒是很有勇气,她看着这陌生的一家口,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这房子是你们新买的?顾凡把它卖给你们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当然,你是谁,认识顾凡?不过你来这里就找错门了,这房子现在是我们家的。” 这对夫妻想给儿子结婚准备新房,但攒的钱不够买,只能买筒子楼的旧房子。 一家人商量了下,决定让儿子婚后住老房子,他们夫妻俩住筒子楼这边,毕竟这边看上去人口又多又杂,不适合新婚小夫妻居住。 发现顾凡又比自己先筹谋一步,祝璇槿脸色十分难看,也不理这一家口,黑着脸进了自己家,重重的摔上门。 “这丫头,脑子有病吧。”女人嘀咕了一句,对丈夫和儿子叮嘱道,“看见没,隔壁女人是个脑子有问题的,以后见了她不要说话,免得被她缠上。” 声音清清楚楚传到祝璇槿耳中,她差点就要出去找女人理论,被董翠香死死拉住。 “都是邻居,少惹点事。” 祝璇槿刚开始还气董翠香性格软弱,等她冷静下来后,发现这是个卖房子的好机会,于是就附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这房子是我和你爸小半辈子的心血,卖掉不好吧。”董翠香犹疑不定。 “你还有脸我爸?看看你这几个月干出来的事,如果我爸知道你为了跟别的男人私奔,放任我不管,他会原谅你吗?”祝璇槿像个炮仗似的,突突一顿,彻底勾出董翠香心里的愧疚。 女儿说得对,她们母女俩在筒子楼已经没有任何名声可言,还不如卖掉房子。 祝家爷奶先前来城里闹过一场,被灰溜溜赶走后,终于盼到祝璇槿高考结束的日子,他们早早准备着,为了壮声势,将所有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叫上,一起来找祝璇槿要房子。 大清早,祝璇槿从睡梦中醒来,想起顾贤说过的,今天得去见谈霄霖,搞完工作她还得处理卖房一事,便打着哈欠爬起来。 没想到她正刷牙呢,房门从外面被破开,十几个男女老少齐齐闯了进来。 “祝璇槿,你现在高考结束了,我们正式通知你一声,立刻从这房子里滚出去,房子我们要收回。”祝奶奶斩钉截铁道。 屋子里,董翠香听到婆婆的声音,吓得魂不附体,她生平最害怕这个婆婆,当初就是因为她总向丈夫哭诉,说婆婆对她不好,丈夫才带她进城谋生的。 如果婆婆知道她跟别的男人私奔,一定会大发雷霆。 这样想着,董翠香弱弱的从屋子里探出一个脑袋。 祝奶奶一眼就看到这个最厌恶的儿媳,用她那无辜的眼神望着自己,她上前一把揪住董翠香的头发,将她拽的生疼:“好你个董翠香,给我儿戴了那么大一顶绿帽子,还敢回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随着她话音刚落,其他小辈们跟土匪似的,闯进卧室抢这个,拿那个,把自己看上的所有东西都霸占了。 时间还早,筒子楼除了起早做饭的人,大多数男女都还睡在被窝里,不料却被叮叮咣咣的声音吵醒。 “大早晨,谁在搬家,搞这么吵?”大妈们担心吵到孙子睡觉,发出不满的声音,跑到祝家看情况。 这一看了不得,祝璇槿母女穿着睡衣竟然被赶了出来,两人浑身狼狈,头发像被人撕扯过,揪得特别乱。 “翠香,发生什么事了?”大妈们虽然看不惯这对母女,但也没想到她俩会这么惨被赶出来。 董翠香哭得涕泗横流:“帮帮我,我公公婆婆带着小叔子们过来,要把我和璇槿赶走,占了这套房子。” 大妈们一听这是家务事,就不太想管,主要董翠香母女也不会做人,道德败坏不说,平时见着邻居总傲气的不行,仿佛她们是九天之上的仙女。 “那啥,我锅里还煮着稀饭呢,得去看看。”大家一哄而散。 隔壁城市,言诉带着顾淼住进了印刷厂的临时宿舍,因他深受厂长信任,被派来主管分厂的业务,所以有单独的一套房子。 不过他也没打算在宿舍久住,天后,等他处理完厂里重要的事务,就带着顾淼直奔看好的那个小区售楼处,指明要买下某栋楼最好的楼层。 “小叔,钱会不会不够?”顾淼担心的拽着他衣服,小声问。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么气派的售楼处,光是一个临时的售楼中心,就装潢的特别漂亮,就跟她在电视上见到的那些豪宅一样。 “当然够了,你小叔我这段时间为厂里拉到那么多订单,得到的奖金不少,别担心。”说完,言诉拉着顾淼,跟着售楼处的介绍人员,一起去看了选中的那套房。 作为新开发的小区,这里的房价其实不贵,主要原因在于地理位置偏僻。 开发商老板原先想着要盖这座城市首屈一指最漂亮最豪华的小区,没想到盖成之后,由于位置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都是野地,离市中心有很远的距离,房子没人买,砸手里了,只能降价处理。 都大半年了,来看房子的人寥寥无几,所以工作人员对于言诉这种拿着现金直接点名要房子的客户特别殷勤。 185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13 不做恶人 言诉选的这套房子楼层最佳, 视野开阔,从阳台上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江边,顾淼可太喜欢了, 她这辈子做梦也没想到能住上这种房子。 就算位置比较偏,但周遭风景漂亮, 人烟稀少, 特别安静,四舍五入一下,跟住独门独户的大别墅也没区别嘛。 她从小生活在人口密集的印刷厂家属院,亲眼目睹过那些职工为了抢一套房子打的头破血流, 一家五六口人挤在三四十平的房子里也很常见, 后来去了筒子楼,邻居们也是吵吵闹闹, 一天到晚不得安宁, 如果遇上哪家夫妻打架,婴儿啼哭,大半夜吵得四邻睡不着都是常事。 不过现在她终于能住上一百多平的大房子了, 还是视野开阔、私密性很好的那种。 顾淼按捺住心底的雀跃, 向自家小叔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看出她脸上满意的神情, 言诉就知道这套房子选的对,立刻付了款。 别看这里现在偏僻,再过几年附近的学校医院商场一个个全都会建起来,会变得特别热闹繁华。 工作人员爽快的把钥匙交给他, 告知他办理房产证的手续,言诉当即把钥匙给了顾淼一把。 手心里握着这把小小的钥匙,顾淼从小区回印刷厂宿舍的路上,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担心手心出的汗沾到钥匙上,她还特意用纸巾谨慎的包住。 只是这份喜悦在言诉去忙工作,而她遇上郑壮壮以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 顾淼看着拦在自己面前像是憋了一肚子话要说的郑壮壮,皱着眉道:“你有什么事?” 没错,哪怕找了种种借口想拒绝贾主任要求他来外地分厂,郑壮壮最终还是不得不服从厂里的安排,跟着言诉一道过来了。 他们第一批来的人有十几个,其他人都是受到言诉那份申请书的精神感召来的,工作起来特别卖力。 再加上言诉经常给他们展望未来,说如今工厂改制,只要分厂发展起来,大家就是大功臣,有股份的那种,将来厂子盈利越多,他们能拿到的分红越多,只要努力工作,不但能造福社会,还能为自己未来挣到更多财富,一举两得的事。 职工们听了更加用心的工作。 只有郑壮壮,他一向看不起顾凡这个和自己一样都是老光棍的男人,所以对言诉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工作随便应付两下,整天发牢骚,埋怨自己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隔几天就打电话回家找父母哭诉,说想调回去。 职工们心里都不太看得起他,郑壮壮越发觉得自己像一颗孤零零的小草,自哀自怜。 不过从他见到顾淼第一眼开始,突然觉得人生有了奔头,他从没想到,顾凡家里那个高中毕业的侄女竟然长得这么高挑漂亮,这不是老天爷给他创造的缘分吗? 他避开言诉,私底下偷摸着假装偶遇了顾淼几次,都是趁顾淼下楼扔垃圾,去食堂打饭,或者外出散步时,远远的看着她。 每见到顾淼一次,郑壮壮心里就荡漾一次,他之前从未敢开口和顾淼说过话,但这次他鼓足勇气,做好了心理建设,终于敢上前和她搭话了。 “顾淼,你和你叔上哪去了,怎么看起来还挺高兴?”郑壮壮装作和她很熟络的样子,“我跟你讲,你小叔一个三十五岁还不结婚的老男人,不论身体还是心理肯定是有问题的,他在外边名声不好,你一个学生妹,别老跟他呆一块儿,小心带坏你的名声。” “虽说你们俩是亲叔侄,但住一套房子也不合适,否则别人会说闲话,你不知道厂里那些男职工,一个个编排起闲话有多难听,你还是趁早从你小叔宿舍搬出来,我帮你另外找个地方住。” “你要觉得合适,我马上在厂子外面租间房,咱俩搬进去,平常呢,我上上班,你在家操持家务,洗衣做饭啥的,等你到了年龄咱俩再领证,对了,你那个大学也别念了,念那玩意儿有啥用,等你生完孩子就来厂里上班,孩子有我爸妈带,不会累到你的……” 郑壮壮第一次在顾淼面前开口说话,他越说越兴奋,逐渐不着调起来。 顾淼的表情从疑惑逐渐变得咬牙切齿,她气得七窍生烟。 想不到世上竟会有这么无耻的男人,拦住她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哪怕是脑回路不正常的谈霄霖,都没敢在她面前说过这种下流话。 她左右一看,刚好看到厂房拐角处放着一个大扫把,便将钥匙小心藏进口袋,冲过去拿起扫把往郑壮壮身上拍。 “哎,哎,你干嘛,怎么还敢打人……” 在顾淼的全力攻击下,郑壮壮吓得转身就要仓皇逃跑,但他跑了没几步,就看到黑着脸大步走来的言诉。 “我倒是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言诉一脚把郑壮壮踹翻在地,在他身上狠踢了几脚,然后关心的看向顾淼,“他以前也这么欺负过你?” 顾淼摇摇头:“我以前偶遇过他,但是一直没说过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跟我搭讪,不知道为什么说话这么不着调。” 她小叔其他同事看上去都特别和蔼,很有长辈的样子,唯独郑壮壮,平时看起来就贼眉鼠眼,不像个好东西,这次居然昏了头骚扰到她头上了。 郑壮壮被言诉暴揍,立刻害怕的蜷缩着身体,抱着头大声控诉:“顾凡,我对你侄女是真心喜欢的,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吗?咱俩好歹同事这么多年……” 眼看言诉的脸色越来越黑,郑壮壮声音也逐渐变小。 “郑壮壮,自从来分厂以后,你的工作表现我全都记录在案,迟到,早退,工作时间外出买烟,做事不认真,半个月前因疏忽差点给厂里造成巨大损失,这份记录我会交给厂长过目,你不会一直想回老厂工作吗?我就成全你。”说完,言诉带着顾淼回了宿舍。 郑壮壮在原地吓得屁滚尿流,他想起来分厂工作前,父亲告诉他,要好好表现,上面给分厂投入了不少资金,抱着很大期望,只要他工作不拉垮,将来必定前途似锦。 可如果他的表现被传回厂长那里,别说这份工作还能不能保得住,光是父亲那关他都过不了。 一星期后,厂长的调令来了,郑壮壮被调回老厂,但原来的工作他别想干了,只能去食堂打杂。 郑父见到不争气的儿子,直接抽了他一耳光:“你到底怎么得罪顾凡了,我听老伙计说,他那个人很护着手底下的职工,如果不是你做的太过分,他怎么会把你赶回来。” 郑壮壮捂着脸埋怨父亲:“爸,连你也嫌弃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郑父哪里不了解自己的儿子,郑壮壮这人满肚子都是小聪明,总想占别人点便宜,偏偏他不会说话,从小和玩伴们一起,说出来的话能把人呛死。 到年纪大一些,他这方面的缺点越来越明显,进入印刷厂工作后,把同事几乎都得罪光了,连相亲时人家姑娘都看不上他。 这次开分厂,他回到家哭着说不愿意去外地,想让自己帮忙托熟人疏通一下。 郑父找熟人打听了一下,得知厂里下了死命令,只要点到名字的都必须去。 不过去分厂也不是坏事,现在经济形势一片大好,只要分厂能发展起来,挣到钱,像郑壮壮这种初始员工肯定能少不了好处。 郑父觉得儿子从小娇生惯养,也该让他吃一吃苦,磨练一下,免得总长不大。 没想到,这才去了多久,竟然被厂长亲自下令给调回来了,还是调到食堂打杂,满打满算,全印刷厂都没发生过这么丢脸的事。 “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犯了什么事?”郑父扬了扬手里的鸡毛掸子,威胁般瞪着郑壮壮。 郑壮壮下意识后退一步,再也不敢隐瞒,忙把自己看上顾凡侄女的事告诉父母,他还挺委屈的:“我不就是看上顾淼那丫头了么,她一个孤儿,没依没靠的,嫁给我难道还委屈了她?我还不嫌弃她没嫁妆没财产呢,可她倒好,还敢联合顾凡打我,爹,这口气我一定要出,你去找顾淼的爷奶,让他们同意这桩婚事。” 郑家是本地人,有个独门独户的小院,没住印刷厂家属院。 所以郑壮壮一直觉得自家住房条件好,找对象眼光高,就喜欢那种个高漂亮的。 郑父一听他竟敢骚扰人家刚高中毕业的女孩,气不打一处来,前几年刚进行过严打,郑壮壮这种行为如果放在那时候,就是犯罪。 “你长本事了啊!”他举起鸡毛掸子,就往郑壮壮身上抡。 “老郑,住手。”郑母心疼儿子,忙拦着丈夫不让打,她儿子刚刚调了工作,心情肯定压抑,回到家,父母如果不支持他,还打他骂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我觉得壮壮说的没错。”郑母将儿子的话听到心里,盘算了一下,一本正经分析道,“那顾淼除了年纪小点,以她的家庭条件,能找到啥好男人,没了父母就意味着将来没有娘家支持,她爷她奶偏心孙子,指不定还想等她结婚后,让她从婆家挖财产贴补堂弟,她小叔倒是有本事,成了名人,可人家也要结婚生孩子的,以后顾家哪里还有她生存的地方。” “她这个身世,但凡讲究点、条件稍微好点的男人都看不上,也就我们壮壮心善,想娶她,也算是做好事了。” 郑父听了妻子的分析,原本想教训儿子的心缓了缓。 他仔细一琢磨,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和顾淼的爷奶当了几十年同事,太了解对方,别看他们在厂里工作时老老实实,但在家里说一不二,特别偏心孙子。 特别是顾母,孙子刚出生时她还没退休,家里没人带孩子,她就让6岁的顾淼从幼儿园退学,回去带孙子。 顾淼爸妈不同意,她就每天在顾淼上幼儿园后,偷偷跑去把她带走,让她去二叔家带堂弟,还勒令她不许说出去。 这么偷天换日弄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顾淼没看好,不小心让堂弟从床上掉下去,被顾母追到大儿子家骂,顾淼的爸妈才知道这回事。 当时全厂都传遍了,影响太恶劣,顾母被领导批评了好一阵,写检查,罚打扫卫生,直到她退休这事才没人提起。 直到去年,顾淼父母意外去世,顾母再次以雷厉风行的速度,抢走了她家的房子,把她赶去顾凡那里住,令印刷厂那些退休职工大开眼界,不仅又想起顾母多年前偏心孙子的行为。 “听说顾淼的成绩不太好,她如果考不上大学,那肯定是要进印刷厂上班的,嫁谁不是嫁,咱家壮壮的条件不比其他人好吗?”郑母又添了把火。 郑父仍然有些犹豫不定:“但两个孩子岁数差距也太大了。” 郑母哼了一声:“那有什么,只要顾淼的爷奶同意就行,到时候咱家多出点聘礼,把婚事办的漂漂亮亮。” “另外,”郑母压低声音悄摸对丈夫道,“等咱壮壮娶了顾淼,就是顾凡的侄女婿,他这当小叔的不得提携一下?再过个一年半载,让他重新把壮壮调到分厂上班,到时候谁还记得壮壮这些丢脸事。” 郑父内心的摇摆终于被打破,他看向妻子:“不过这事还得你去找顾淼奶奶说。” 郑母一脸自信道:“瞧我的,明天把你那几瓶好酒拿出来,再拿两盒如意坊的点心,去菜场现杀只鸡,一箱时令水果,包管这事儿能成。” “顾淼奶奶最爱占小便宜,我跟她一起共事过半年,她特别讨厌大儿媳和顾淼这个孙女,你就瞧好吧,就算顾淼考上大学,她也不会让她念。” 郑壮壮一看父亲不打他了,母亲还要帮他去顾家提亲,苦着的脸立刻高兴起来。 “妈,等我将来娶了媳妇,一定好好孝顺你。” 郑母得意的笑笑,果然在两天后拿着丰盛的礼物,上了顾家。 顾父顾母得知她的来意,都大吃一惊,毕竟顾淼的岁数要结婚实在太小了点,刚参加完高考,还是个孩子呢,就算他们做爷奶的再偏心,也知道郑壮壮都三十了,比顾淼足足大了十二岁,把孙女嫁给这种男人,说出去让人家戳他们老两口的脊梁骨哦。 顾母的脸色不太好看,同时也觉得郑家人不会办事。 一般男方对女方有意思,都会托个中间人上门说和,哪有男方母亲亲自上门提亲的,这程序也太潦草,摆明了没把他们顾家看在眼里。 难怪郑壮壮一把年纪还没结婚,果然是祖传的没家教。 顾母冷冷的想。 郑母觑着她的脸色,见她似乎想赶人,立刻使出杀手锏:“我知道你看不上壮壮年龄大,可这俩孩子情投意合的,咱们做家长的也不好棒打鸳鸯。” “什么?你是说顾淼和你家郑壮壮……”顾母一个激灵,瞪大眼睛。 郑母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是么,听我家壮壮说,顾淼对他别提多体贴照顾了,在分厂那段时间,壮壮工作忙,不能按时去食堂吃饭,顾淼都提前帮他打了菜,在锅里热着,保证他一下班就有热饭热菜吃。” “顾淼还说,她一个大姑娘,在顾凡那里住着总归不方便,想着和壮壮在厂子外面租间房同居,也方便照顾,谁知道被顾凡知道,产生了误会,就捏造证据,把我家壮壮赶回来了。” “老姐姐,你说这事闹的,咱们两家认识也很多年了,顾淼那孩子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也觉得她孤零零怪可怜的,你放心,只要她嫁到我们家,我肯定拿她当亲闺女待。” 顾父顾母听了她的话,脸上全是孙女做了丢脸事的火辣辣。 他们甚至没找顾淼或言诉求证一下,直接就给她定了罪。 一个不知廉耻的孙女,还是趁早把她嫁出去,免得呆在家里败坏顾家的声誉。 见他们老两口表情有所松动,郑母再加把劲:“你家孙子今年该上初中了吧,我大女婿的姐姐是重点中学的副校长,要是这事能成,我想办法把你孙子送进重点中学。” 一提起孙子,顾父顾母的眼都亮了,再也没了先前的迟疑,迫不及待答应下这门婚事。 三天后,言诉接到二老的通知,让顾淼赶紧回去嫁人。 电话是打到分厂办公室的。 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掏掏耳朵不敢置信对着电话道:“爸,妈,你们该不会老糊涂了吧,顾淼刚参加完高考,马上就要上大学了,嫁什么人,再说她还没到法定年龄。” 顾母僵着脸,把顾淼早就跟郑壮壮勾勾搭搭那一套搬了出来,话里话外都在指责她鲜廉寡耻。 言诉冷笑:“这话是郑壮壮跟你们说的?” 他的语气,让顾母总有一种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的心虚,她提高声音故意掩饰那点底气不足:“别管谁说的,反正我决不允许顾家的名声被她带坏,果然跟她那个妈一样,都在婚前跟男人勾勾搭搭……” 即便长子都不在了,顾母想起他和儿媳婚前是自由恋爱,还气得脑子发昏。 言诉懒得听她这些废话,直言道:“我就说一句,让顾淼放弃学业,嫁给郑壮壮,绝不可能,我不管那些往顾淼身上泼脏水的话是谁传出来的,但如果再让我听到,咱们法院见。” 顾母听到“法院”两个字,眼皮跳了跳,她知道这混蛋儿子这能做得出来:“小凡,你听我说,郑壮壮家条件特别好,是独门独户的小院,住房特别宽敞,顾淼嫁过去不亏……” 她话还没说完,言诉直接扔过去一句:“顾淼不缺一套房子住。” 挂上电话,他捏了捏眉心,从抽屉里拿出刚办好的房产证,回到宿舍。 “顾淼,你看这是什么。”他把房产证递过去。 顾淼拿到小本本,翻开看了看,兴奋道:“小叔,你房产证都办下来了,这么快。” 言诉轻笑一声:“你仔细看看名字。” 顾淼又一看,被上面产权人的名字惊到了,抬起头磕磕绊绊看着言诉:“我、我的?小叔,你是不是弄错了,上面怎么写着我的名字?” “没弄错。”言诉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悠悠喝着,“这套房子是我送你的升学礼物,你家之前的房子不是被爷奶抢走了么,我再送你一个,以后你就有家了。” 听到小叔这句话,顾淼眨了眨眼,眼泪一下子掉出来,她擦了擦滚烫的泪珠,眼眶红红的看向言诉:“可是,那是用你卖掉原来房子的钱买的啊,你把房子给了我,你以后怎么办?” 言诉摆摆手不在意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小叔难道连置办一套房子的本事都没有吗?实话告诉你,再过不久,你小叔我能有更好的房子住。” 更好的房子? 顾淼半信半疑,也不确定他说的是真的,还是为了安慰自己编的谎。 不过等过段时间就知道了。 再说,她以后上大学肯定要住宿舍的,这套房子虽然房产证写着她的名儿,但小叔还可以住啊。 收到这么震撼一份礼物后,顾淼的心里胀鼓鼓的,同时也下定决心,小叔对她这么好,她将来一定要挣大钱,还小叔一套更好的房子。 顾母在言诉这里碰了一鼻子灰,郑家那边还等着她的回复,至于顾贤夫妻俩,得知只要顾淼嫁给郑壮壮,就能让他们儿子进重点中学读书,每天都催着顾母喊顾淼回来。 顾母左右为难,往后再打电话过去,接的人就不是言诉,而是其他职工了。 在顾贤夫妻和郑家的不断催促中,顾母终于决定,和丈夫亲自去隔壁城市把顾淼带回来。 但不巧的是,这天刚好高考成绩出来,言诉打电话查了顾淼的成绩后,得知她分数比预估的还要高二十多分,就带她回学校报志愿。 经过斟酌,顾淼最终报了依旧位于那座城市,但是比他们原先定的目标更好一些的大学。 填完表以后,顾淼有些晕晕乎乎,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恍惚着问言诉:“小叔,你说我能被这所大学录取吗?” 言诉肯定地道:“当然,我查过了这所学校往年各专业的录取分数线,你报的不是热门专业,肯定能录取,就算录取不了,不是还能调剂吗?” 一句话说的顾淼放松下来,她想,小叔以往说过的话全都实现了,这次肯定也一样吧。 走出学校大门,顾淼忽然回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自己呆了三年的高中。 在高三下学期以前,她从未想过,向来成绩差的自己居然能考上本科,这半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家庭的变故,心态的改变,让养在温室里的她受了很多挫折,如果不是小叔,她或许都坚持不到现在。 印刷厂分厂,顾父顾母黑着脸坐在办公室,捧着手里的凉茶,听言诉的下属吹捧他为建立分厂做出多大贡献。 “伯父伯母,顾哥那是有真本事的人,毫不夸张的说,他这几个月的所作所为,那简直是给祖宗争光啊,你们老两口有这么个儿子,肯定也为他感到自豪吧。” 顾母抿着唇不说话,倒是顾父“呵呵”笑了两声,坐立不安的问:“顾凡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下属道:“顾淼这不是考了个好成绩,他回去帮着填志愿报大学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顾母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悦,这死丫头竟然还真考上大学了,那么高的分数,如果是她孙子考出来的就好了。 186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14 不做恶人 顾父和顾母坐在分厂办公室里, 从天亮等到天黑,也不见言诉回来,心里就跟油煎似的, 别提多难受了。 刚开始招待他们的那个下属,拉拉扯扯说了一堆夸奖言诉的话, 看他们不爱听, 就转身离开去工作了。 眼看天色越来越晚,分厂的职工陆陆续续都下班去食堂吃饭,办公室的灯也一个个熄灭,只剩下他们所在这一间, 顾母心中越发失去耐心, 从椅子上站起来暴躁道:“不行,咱得找其他职工把顾凡宿舍的钥匙拿到手, 不然晚上住哪。” 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到底让她心里有些不安, 分厂附近的街道又比较清冷,顾母不由得担心起晚上的住宿问题。 正说着,顾父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 他面露难受的捂着胃:“别说住了, 还是先去食堂吃点饭吧, 也不知道人家食堂的人给不给咱打饭。” 顾父在印刷厂当了一辈子普通职工,老实惯了,从没想过占厂子便宜的事,别看他在顾凡面前挺强势的, 但到了厂里,哪怕是面对食堂打饭的大妈,他也不敢说句重话。 顾母倒不担心没饭吃,她儿子可是分厂的负责人, 等下去了食堂,只要她亮出身份,食堂的厨师和打饭大妈还不得抢着巴结她? 想到这里,她对言诉那个下属将她和老伴丢在这里的举动愈加不满,还自称是她儿子的得力手下呢,一点眼色都没,到了饭点也不喊他们吃饭。 夫妻俩出了办公室,互相搀扶着,费了一番周折,问了好几个职工,才找到食堂。 食堂大妈刚洗了锅碗,打扫完卫生,正要下班,就见顾父和顾母来了,顾母一脸傲气的指使她:“给我们两份晚饭。” 因分厂新开没多久,员工人数不多,每顿饭需要做的量不大,所以食堂的活计就被大妈一个人包了。 跟顾母想象中好几个厨师和打饭窗口的景象不同。 “你们是……”大妈疑惑的看着这两个生面孔,见顾父顾母年纪不小,不像是厂里新来的职工,还以为他们是路过的,就好心提醒,“我们食堂的饭没了,你们要是想吃,出了厂子往左拐,走二百米有家小面馆,价格便宜还实惠。” 顾父得知饭没了,饥饿的胃顿时叫的更欢快,他老脸一红,拉着顾母就想走。 岂料顾母却觉得大妈在骗人,她退休前跟印刷厂食堂的副厨认识,从对方嘴里得知食堂厨师每天做菜都会多做点,哪怕所有职工都吃过饭,也会有剩余,这剩余部分的就被厨房那些人分一分,拿回家了。 前些年大多数家庭生活条件都比较困难,而印刷厂食堂每顿都有荤腥,所以这些剩菜带回家,是很受欢迎的。 因此她认定了大妈将剩的菜私藏起来,准备带回家。 顾母当即撸起袖子,风风火火往后厨走去,将厨案上一个大大的锅盖掀开,与此同时,嘴里还嚷嚷着:“我不信食堂没饭吃,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告诉你,我儿子可是你们分厂的负责人,就是顾凡,你今天如果敢藏饭,我就让我儿子把你赶走。” 大妈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两位居然是厂领导的父母,她就说怎么有莫名其妙两个老人家闯到食堂。 不过食堂没剩饭是真的,她也不担心顾母查,便好整以暇看着顾母的动作:“就算你是顾凡的亲妈又能怎样,没剩饭就是没剩饭,你也没提前告诉我,要多准备两份饭菜啊。” 食堂晚上吃的馄饨,她包了一下午才够十几个人吃的,大伙就着馒头吃的精光,不可能有富余的。 顾母看到掀开的锅盖下空空如也,而其他锅里盆里也没有任何剩饭剩菜,只有些储存的食材,那张脸变得难看起来。 恰好这时候,言诉那位下属来了,满脸歉意对他们道:“伯父伯母,实在不好意思,你看我下午忙昏了头,竟然忘记喊你们吃饭了,顾哥晚上可能回不来了,这样,我带你们出去吃,有家小面馆的本地特色面特别好吃,是一绝。” 顾母瞬间觉得自己像闹了笑话,臭着脸飞快离开食堂。 顾父紧跟着她出去。 大妈撇撇嘴,很瞧不起他们这副举动,忍不住扯着下属问:“这俩真是顾凡的爸妈?咋看上去没有一点教养,我瞧着他们不像是能养出顾凡这种孩子的父母。” 下属捂着嘴憋笑,“嘘”了一下:“他俩不止顾哥一个孩子,偏心老二,最不喜欢顾哥这个老幺,这次估计又想来找顾哥的麻烦,顾哥出去躲清静了,让我应付他们。” 听完这个,大妈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难怪。” 就那老太太刚刚趾高气昂的样子,还真把自己当太后了。 下属领着顾父顾母去面馆吃了面,面的滋味绝对没有他吹得那么好,就很普通,由于天色太晚,老板想关门,做面也比较敷衍。 老两口饿了那么久,吃了一肚子清汤寡水的面条,面里除了盐巴,就放了两片青菜叶子,能好吃到哪去。 可他们也知道自己面对的不是顾凡,是个外人,有脾气也得忍着。 “我们晚上住哪?”吃完面,顾母担忧起这个问题。 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附近街道上冷冷清清,一个行人都没有,别说他们两个老人家,就是个成年男人走在路上都觉得害怕。 顾母转了转眼珠道:“你把顾凡宿舍的钥匙给我,我和他爸晚上住他屋里,要是他半夜回来了,我也能帮着倒茶递水不是?” 下属为难道:“伯父,伯母,我没有顾哥宿舍的钥匙啊,刚刚顾哥才打电话给我,说他临时接到客户的电话,得马上去雨岛一趟,估计至少得三五天才能回来,让我安排您两位在附近旅馆住下,花费的钱等他回来给我报销。” “什么?”顾母震惊,她大老远坐了火车特意来到这座城市,又在办公室等那么久,心里早就盘算着见到言诉后得好好教训他一顿,结果言诉临时要出差,不回来了? “那顾淼呢,顾淼总得回来吧。”她可是打听过了,早在顾淼高考后,言诉就把筒子楼的老房子卖了。 其实她很眼馋言诉手里那笔钱,但她和小儿子的关系这半年越发紧张,想也知道他不会把钱给她,不过只要言诉能同意把顾淼嫁到郑家,她照样能收一大笔聘礼。 下属挠挠头,不好意思道:“顾淼跟着他一块儿去了,顾哥说,顾淼将来要念大学,做大事,得提前见见世面,免得以后怯场。” 这时,顾父突然哼了一声:“他这是假公济私,怎么能用厂里的钱,带着顾淼出去玩。” 下属懵了下,没想到顾哥的父亲竟会这么说,他真的拿顾哥当亲儿子吗? “不会,顾淼那份,是顾哥自己掏钱,他这人公私分明,从不会占厂里便宜。” 说完,场面有些尴尬,下属默不作声带着顾父顾母往旅馆走去。 工厂附近哪有什么旅馆,他们走了好远,才终于找到一家外观看上去装潢的不错挂着旅馆招牌的店,进去问了一下,下属就帮顾父顾母开了间房。 顾母平时勤俭节约,还从未出远门住过旅馆,这次想着言诉掏钱让她享受,她可不能错过。 下属付了钱之后就离开了,顾父顾母进房间一看,差点傻眼。 不大的房间里放着一张堪堪能容纳两人的床,除此之外还有张桌子,桌子上落了厚厚一层灰,看着就像很久没人住的样子。 旅馆的老板十分抱歉对他们道:“真不好意思,我这就把房间拾掇一下,你们先等等。” 她家旅馆开在这种偏僻地方,真没多少人住,也就是房子是自家盖的,不用交房租,才勉强维持着生意。 顾母亲眼看着旅馆老板将墙角的蜘蛛网扫走,又拿拖把拖了地,地上湿漉漉的,房间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精神才松垮下来,脱掉鞋子,掀开被子就要往里躺。 “吱吱。” 窸窣的声音传来。 顾母差点以为自己听错,这声音她可太耳熟了,早些年家属院闹老鼠,家家户户都买了耗子药治,也不太管用,那时半夜里她总能听到这种声音。 “啊——”下一秒,顾母就被突然从被子里窜出来的老鼠给吓到,她倒不是害怕,只是累了一天,好不容易能休息下,却被各种琐碎事打断,是个人都得崩溃。 - 次日,顾母顶着黑眼圈,要求下属打电话让言诉快点回来。 下属一脸为难:“伯母,顾哥工作上的事我怎么好插手,这不是上赶着挨骂嘛。” “要不,您二老先回家,等顾哥忙完手头的工作,他亲自回去找你们?”他提出自己的建议,但被顾母否决了。 她太清楚小儿子现在有多不孝,卖房子那么大的事都不跟他们商量,怎么可能回家探亲。 为了宝贝孙子的重点中学,为了顾淼嫁出去后的聘礼,她守也要守在这里,等着言诉回来。 而此时,打着见客户名义实际上却带着顾淼去旅游的言诉,正坐在海边看风景。 顾淼和几个在海边刚认识,同样高考结束来放松的年轻人玩了一阵,就拿着饮料去找言诉:“小叔,这边风景真好,咱们把爷爷奶奶丢在旅馆里不管,他们恐怕要气坏了。” 言诉扶了扶鼻梁上的墨镜,酷酷的说:“不管他们,一把年纪了整天想些馊主意,也该让他们受些罪。” 顾淼想起小叔告诉自己的,爷奶听信了郑壮壮父母的话,真要将她嫁给郑壮壮,心里就后怕到发颤。 她是亲眼目睹过,隔壁祝璇槿放弃学习,成天跟着谈霄霖混,变成了个什么样子。 那天回去报志愿,听同桌八卦说,祝璇槿现在似乎进了谈家的公司上班,专门负责帮谈霄霖和方、杨两家打官司的事,打官司是个耗时间耗精力的活儿,祝璇槿年纪轻轻将大好时光都浪费在这上面,看着都苍老了些。 她一点都不想变成祝璇槿那样。 在外游玩了几天后,顾淼和言诉回到分厂宿舍里,累得倒头就睡。 她想好了,即便高考结束,考上大学,也不能放弃学习,小叔说,将来整个世界的经济联系会更紧密,她可以在专业知识外,多学一些经济和外语方面的知识,对自己将来的工作发展也有好处。 而顾父顾母,在小旅馆住了整整一周,终于见到言诉时,憋了一肚子的火怎么也发不出来了。 顾母脸上肉眼可见消瘦了许多,她这几天快被言诉那个下属气死,明明她和老头子说了好多次,说他们可以去厂里,跟着职工一起吃食堂。 但下属偏要说食堂伙食差,伯父伯母难得来一次,不能亏待了他们,就在那家小面馆吃。 早上吃面,中午吃面,晚上吃面,虽然不再是清汤面,加了肉和菜,但顿顿吃,吃的顾母都快吐了。 她提出要改一改伙食,还被下属拒绝,说是这种特产美食必须一次吃个够,不然等他们离开,以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 而且这附近也没有其他饭馆,顾母想偷偷改善一下伙食都不行。 终于见着小儿子,顾母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死死抓着言诉的手,含恨告下属的状:“小凡,你那个下属太不懂事,这几天一直在磋磨爸妈,他克扣我们的伙食……” 还没说完,顾母想起中午吃的那顿油腻腻加了红烧肉的面,干呕一声,弯腰吐起来。 言诉惊讶道:“妈,你怎么睁着眼说瞎话,你都吃撑到吐了,还怪他克扣你的伙食?” 顾母听了他的话,呕的更厉害了,她的行为也带动了顾父,两人冲到卫生间吐了许久。 眼看老两口被折腾的一脸菜色,言诉给他们倒了水,好心劝慰:“爸,妈,就算这边的特色饭菜再好吃,你们也不能吃撑着啊,好歹我也是分厂负责人,你们这么馋,让人家看见了,还以为我抠门,连点好吃的都舍不得给父母买。” 屋子里,顾淼睡了一觉,醒来就听见小叔怼爷奶的话,捂着嘴偷笑了一阵。 “爷,奶,我和小叔出差的时候买了些消食的山楂片,对胃有好处的。”她从房里出来,拿着一包山楂片,放在顾父顾母跟前。 顾母看着那包各个商店随处都能买到的山楂片,差点没摔到顾淼脸上,但想起郑家提亲的事,到底还是忍气吞声:“顾淼,你今天18了,年龄也不小了。” 顾淼立刻接话:“是啊,该上大学了,爷,奶,我考上大学你们高不高兴?别人家孩子考得好,爷奶都要给奖励的,我不贪心,爷奶如果能给我五百块钱,我就很高兴了。” 她一席话堵了顾母的嘴。 顾母抽了抽嘴角,还五百块,你咋怎么贪呢。 但她还没放弃,重新组织了语言道:“顾淼,其实读大学不重要,你父母没得早,爷奶不得不替你考虑,想着给你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不是咱印刷厂老工人郑家的孩子,为人本分,善良,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奶奶听说你跟他早就认识了,这多好的缘分啊,将来一结婚就有房子住,不用跟你小叔挤宿舍,你说对不?” 虽然早就知道奶奶打算把她嫁给郑壮壮,可是亲耳听到这一刻,她还是特别心凉。 顾淼眼里泛起疑惑:“奶奶,你说的是谁啊,什么缘分,我怎么不知道?” 顾母愣了下:“郑壮壮啊,你不是早就跟他好上了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郑母那个谎话篓子,该不会编瞎话骗她吧,不过就算是瞎话,郑家应承的聘礼以及帮孙子送到重点中学的承诺,她也特别眼馋。 顾淼气的想笑:“郑壮壮是谁?我怎么不认识,小叔,你认识吗?” 她扭头看向言诉。 言诉点了下头:“就是前不久因为工作时总偷懒,被调回老厂食堂打杂的那个。” 顾淼嘲讽一笑,眼里的泪水滚滚流下,站起身将顾母跟前的茶杯掷在地上:“好哇,您还是我亲奶奶吗?竟然想把这种人介绍给我,我不活了,我奶奶要卖孙女了,我要回老厂,找厂长评评理!” “我父母在印刷厂干了小半辈子,也算恪尽职守,现在他们没了,爷奶就是这么苛待我一个孤女的,我要去电视台,我要找记者,让全国人民都看一看你们丑陋的嘴脸。” 她哭着就往外跑,边跑边喊。 顾母都快吓傻了,反应过来后忙追了上去,但她刚刚一吐,身子特别虚,还没追两步,腿一软,就倒在地上。 “妈!”言诉忙冲过去扶起她,生气的大骂顾贤,“二哥究竟怎么搞的,你和爸帮他带了十几年孙子,身体都累垮了,他是不是看你们没用处了,就赶到我这里,妈,你放心,他不管你我管你,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说着,他让下属开了车过来,拉着顾母往医院去。 临走前他还对着厂里的职工大骂,说顾贤如何不孝顺,让老人帮他带孩子都累出病了。 现在见老人没用了,又把他们赶出家门。 这些职工的亲眷家属大都是印刷厂老工人,他们得了这个消息,跟家里人打电话时难免讲了出去,一传十,十传百,顾贤的名声在印刷厂家属院就搞坏了。 虽然顾贤辞掉了印刷厂的工作,但他毕竟还住在家属院,这天他下班回来,拎着给儿子买的炸鸡汉堡,一路走来,就见好多人对他指指点点。 顾贤一头雾水,等走到楼下,就看见平时和自家亲妈关系很近的一个老太太意味深长的说:“老二啊,这做人呢还是得有点底线,不能一味压榨父母,瞧瞧你把孩子都宠成什么样了,难怪你妈这么多年就带一个孙子,都累得病倒进医院了。” 老太太瞅了眼他手里的炸鸡,一脸嫌弃的摇头。 顾贤那儿子整天吃这洋玩意儿,难怪长那么胖,看着肥头大耳的,再这么下去身体可负担不了啊。 顾贤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他烦的是,儿子小学毕业了,其他家长都千方百计把孩子塞进重点中学,而他还在等顾母说服顾淼嫁给郑壮壮,才能得到郑家的帮助。 但顾贤等不了这么久,他决定过几天就去找郑家,先把婚事定下来,把儿子送进重点中学再说。 顾母被言诉送到医院,做了个全身检查,她身体倒是没什么大毛病,被言诉强行按在医院住了两天,她就挣扎着要出院。 回到分厂宿舍,言诉提出让她留在这座城市,不要再回家属院帮顾贤带孩子,受孙子的气。 顾母怎么可能答应,她站在宿舍门口将言诉骂了一顿,骂他有什么险恶居心,非要阻拦她带宝贝孙子。是不是嫉妒二哥有儿子,而他一把年纪连媳妇都没娶上。 这话太恶毒,其他职工都听不下去。 他们看到在厂子里向来有威望的顾哥,被他亲妈骂得跟孙子似的,也不敢还嘴。 且他亲妈也太过分了,顾哥明明是好心劝她保养身体,别再为儿孙的事操劳,她却觉得顾哥在害她。 末了,这老太太还伸手朝顾哥要钱,说他这个当叔叔的理应给侄子买些礼物让她带回去。 言诉一脸为难掏了掏口袋,拿出几张一毛五毛的纸币,说自己刚买了房子,手头紧张,没钱。 老太太嫌恶的将它们扫落在地,然后从屋子里搜刮出几个馒头,才黑着脸离开。 “顾哥,你父母也太过分了,这你也能忍气吞声?如今都新时代了,不兴愚孝那一套啊。” “就是,他们偏心就偏心呗,反正顾哥你尽力孝顺了,是二老自己不愿跟着你过。” “顾哥,以前老厂的人还私底下议论,说你这个道德模范的名号来的名不副实,觉得你只对外人做表面功夫,对父母没那么孝顺,是沽名钓誉,但今天我们大家伙都能证明,你是真心想孝顺父母,奈何你爸妈一根筋,不喜欢你。” “顾哥,千万别被伯父伯母伤透了心,你还有我们啊,我们可是一起建设过分厂的人,有着牢固的深厚感情,以后我们就是你坚实的后盾。” 厂子里所有职工纷纷给他鼓劲打气,鼓励他不要因为父母的偏心意志消沉,厂子需要他,职工们也需要他,他们还得为未来奋斗。 “谢谢大家的关心。”言诉捏了捏鼻梁,苦笑着对大家道,“刚才我父母那个样子,让大家见笑了,不过这件事希望大家不要外传,我不想他们二老不光彩的样子被外人知晓,我这个做儿子的,不能亲自在身边伺候他们,已经是不孝了。” 众人见他被伤成这样,还惦记着父母的脸面,顿时更加替他不值。 说是要保密,但这种事情哪里真能密不外传。 职工们晚上给老婆孩子打电话,问候父母时,顺带就提了几句,把顾父顾母那个狰狞的嘴脸活生生给形容出来了。 家属们一阵唏嘘,隔天又传给亲戚邻居,很快家属院大多数人都知道了。 当顾父顾母回家后休息了两天,终于消掉一身疲惫,开始买菜遛弯和邻居闲聊的正常生活时,就发现楼上楼下的邻居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异样。 187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15 不做恶人 “顾凡那孩子惨啊, 当初兄弟三个,爹妈给老大老二弄了房子,娶了媳妇, 就剩他一个打光棍,三十多岁还没结婚成家, 现在好容易事业上有了点成就, 他二哥嫌弃老人没用,把人送他那里照顾去了。” “他二哥顾贤的野心可不小呢,从印刷厂辞职后,就去咱市特有钱那个谈修伟的公司当秘书了, 谈修伟儿子差点杀人的案子你们知道不, 顾贤就是专门负责替他儿子找律师辩护的,哎哟, 赚这个钱, 也不觉得亏心。” “谈霄霖当初把同学推到河里,还是顾凡救的,这顾贤做二哥的, 咋还跟弟弟打擂台呢。” “要不说兄弟俩人品一对比, 高低立分呢。” “顾凡人品好, 对老人特孝顺,他二哥把父母推给他养老,他一点没嫌弃,还哭着跪求父母留下, 可他爹妈偏心老二,呆了没几天,就说想孙子,非要回来, 临走连顾凡和顾淼兜里的五毛钱都抠走了。” “啧啧,难怪人顾凡能上报纸被厂里评为道德模范呢。” 顾母想着自己外出一周,儿子儿媳忙着工作,宝贝孙子肯定吃不好饭,大清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新鲜的菜和肉,想给孙子做一顿丰盛的午餐,不料一回到家属院,就见转角处那颗大槐树下面凑一起闲聊的邻居们在八卦。 她仔细一听,聊的还是自家的事。 发现邻居们把顾贤骂得一无是处,顾母气得立刻就要上前找他们理论。 “咳。”她身后有人咳了一声。 顾母一回头,刚好看到许久不见的郑母,她扯出一个热络的笑容:“大妹子,你怎么来了,快进我家里坐坐。” 她满心想着要如何开口,哪怕顾淼和郑壮壮的婚事没有定下来,也先帮孙子弄到重点中学。 不料郑母先开口了:“老姐姐,之前是我痴心妄想,高攀了你家顾淼,我仔细想过了,我家壮壮跟顾淼实在不般配,这门婚事就此作罢,今天来呢,是想把上次拿到你家的礼物带走。” 郑母脸上表情淡淡的,心里怄的要死,她真不该得罪顾凡这个煞神。 不就是想让儿子娶了顾淼么,也不知顾凡究竟怎么跟厂长说的,竟然把郑壮壮又赶去扫厕所了,还特意警告郑家,如果再敢打顾淼的注意,郑壮壮就得扫一辈子厕所。 其实这个年代,不少人都辞掉工厂稳定的工作,去外面发展了,要是换个有心气的,保不准就不在印刷厂干了。 但郑壮壮不行,郑父郑母太了解儿子有几斤几两,他能在印刷厂混个不上不下的稳定工作还成,但如果离开印刷厂,凭他又懒又蠢又不会说话,根本挣不到钱。 因此郑父将郑母骂了一顿,让她以后不许再出馊主意。 郑母气不过,想起自己白送给顾家那么多好东西,特别是那几瓶好酒,那么贵的点心和水果,平时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必须得要回来。 顾母呆了呆,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这门婚事小儿子绝不会同意,但她还指望拖一拖,稳住郑家,拖到孙子进入重点中学。 “大妹子,婚事为啥不算数了,是不是顾淼那死丫头出啥幺蛾子了,你放心,我是她奶,我肯定盯着她嫁过去。”顾母此时满心惶恐,想着孙子的重点中学要没了,她绝不同意。 但她这会儿无论说什么做什么,在郑母眼里都是装样子,郑母不相信顾凡做的那些事她这个亲妈不知道,觉得她就是想昧掉自家那些好东西。 “别装了,顾淼的婚事你要是能做主,不早就定下来了么。”郑母冷冷的看着她,一想起自家儿子在厂里扫厕所受人白眼的样子,看顾母这张脸就越不顺眼,“把东西还我,不然我就把你出卖孙女,让孙子上重点中学的事说出去。” 她刚在楼下听得清清楚楚,邻居们都在议论顾家的事。 如果顾母不想让自家名声变得更差,就得还东西。 顾母被她冰冷的语气吓得打了个哆嗦,不甘心的从柜子里拿出吃剩下的点心和半箱水果:“只有这些了。” 那几瓶好酒早就被顾贤看上,不知道送给谁了。 郑母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我的酒呢?” 那可是她丈夫找门路弄到的好酒,有价无市,其他吃的东西还好说,唯独这几瓶酒,特别珍贵,当时她想着为了娶到儿媳妇,才送给顾家的。 顾母摇摇头:“酒我二儿子拿走了,多少钱,我赔你。” “赔?”郑母像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你赔得起吗?” 这一刻,她险些想去院子里宣扬一下顾母的所作所为,但顾凡严禁他们家败坏顾淼的名声,只能忍着。 “先把我那点心、水果、还有鸡的钱还给我,至于酒,等我回去跟老头子商量下,再跟你慢慢算账。”郑母的目光落在残留的点心和水果上,一阵嫌恶。 都是吃剩的东西,这老太婆也真好意思拿出来。 八月份,顾淼成功拿到录取通知书,喜极而泣的她立刻打电话告诉同桌,就是那个高考前三个月虽然整天叽叽喳喳但一直鼓励她的女孩。 同桌的声音听起来比她还惊喜:“顾淼,你可以拿着通知书打脸老王了,我前阵子逛商场还偶遇他跟他老婆,两人一直在吵架,看上去感情很不和睦,他如果知道你考上大学,鼻子都要气歪。” 事实上,早在高考成绩出来后,王博峰就受到了不少人的奚落。 顾淼的班主任,跟他同住家属院一栋楼,很清楚他当初是如何看不起顾淼用功学习的。 他们这些老师,在高三那种关键时刻,绝大多数对学生都持鼓励态度,不会用什么嘲讽的态度对待类似于顾淼的学生,只有王博峰是个例外。 他教学能力强,但是心术不正,对自己喜欢的学生捧得高高的,厌恶的就踩在脚下。 当班主任专程拿着成绩单去找王博峰,意有所指的暗示他应该给顾淼道个歉时,王博峰差点翻脸。 但班主任也不怕,王博峰如今在学校的名声特别差,奚落他的不只自己一个,其他任课老师也或多或少有意在他面前提起顾淼的高考成绩,嘲笑他没眼光。 甚至有人当面问他,什么时候表演个倒立行走啊。 祝璇槿某次路过高中校门口,看到贴着的红榜上赫然有顾淼名字在内,心里五味杂陈。 谈霄霖的官司越来越麻烦,方家和杨家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家,再加上舆论压力,以及谈修伟公司被上面调查,她内心那种无力感越来越强。 方彬和杨晨丹已经办理好手续出国读书了,其他学生也各有各的前程,就连一直给她画饼说将来跟着谈家父子会越混越好的顾贤,都后悔辞掉了印刷厂的工作,只有她和谈霄霖还深陷泥潭。 谈霄霖如今对她彻底没了之前的情谊,每次见到她都破口大骂,用最恶毒难听的字眼形容她,指责她毁了他一辈子。 而上次她和母亲董翠香被爷奶带着人赶出房子后,因为身上没多少钱,只能租了间特别破的屋子,远不如筒子楼那套房。 她想让董翠香找份工作,帮她分担生活的压力,董翠香却大发雷霆,骂她为什么放弃学业,不参加高考,否则她现在就是大学生了,以她的成绩说不定还能得到学校的奖金,就不用像现在为生活发愁。 祝璇槿生平第一次产生了些许后悔的心态,董翠香逼着她去复读,但她要忙工作,忙赚钱,哪有这个时间和精力。 雪上加霜的是,祝家爷奶带着儿孙搬进那套房子后,因为人太多,房间分布不均,一家人整天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那些债主得知房子换了主人,跑来要债,祝家爷奶就让他们找祝璇槿母女要。 这次既没有顾凡,也没有谈霄霖帮忙,祝璇槿哪里能对付的了债主,不得不答应分期付款,每个月还一笔钱。 事后她去找祝家人,说房子已经被他们占了,理应他们还债,祝家爷奶却理直气壮的说,他们在城里没有营生,赚不来钱,房子是大儿子和董翠香买的,理应董翠香还债。 祝璇槿跟他们说不通,再气,也拿他们没办法,只得背上债务。 她盯着红榜上顾淼的名字看了许久,想象着对方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却疲惫得连嫉妒都嫉妒不起来,毕竟她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只能攥紧手里的包包,告诉自己至少论长相她比顾淼漂亮太多,将来无论怎么着都能嫁给有钱人,不用像顾淼那样辛苦读书,毕业了也得为挣钱四处奔波。 现在的她已经不止将目光放在谈霄霖身上了,她进入谈修伟的公司工作后,认识的条件好的男人也多了,有了更好的选择。 那些人比起能继承谈家公司的谈霄霖家底当然差了很多,但他们嘴巴甜,会说甜言蜜语,愿意捧着她,经常给她献殷勤。 她想,她将来肯定比顾淼过的要好很多。 这一年年底,印刷厂分厂在言诉的带领下,取得了不可思议的效益。 厂长亲自跑过来给分厂员工开年会,致辞结束后,他握着言诉的手激动地发表了一通自己的意见,总结一下就是,正式提拔言诉为分厂的厂长,工资待遇什么的都提了一大截,还奖励了他一套房。 这房子可不是家属院那种面积狭小的老房子,而是和顾淼位于同一小区的新房子,面积还要更大些。 当然了,这么好的待遇别人总会有意见,分厂那些跟着言诉干了大半年亲自和他一起从无到有把厂子建立起来的职工肯定不会说什么,毕竟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奖励。 在背后嘀咕的,主要就是老厂那些平时干活爱偷懒的人。 他们以前和顾凡在同一车间工作,大家同事十几年,谁还不了解谁,以前顾凡穷得叮当响媳妇都娶不起,攒了十几年才买套房的时候,大家同情他。 但是短短一年时间,言诉愣是将一手烂牌打成王炸,从一个不起眼的工人到分厂厂长,怎么可能不招人眼红。 有人就向厂长提意见了,觉得给言诉的奖赏实在是太丰厚了,印刷厂改制以来,为厂里做出贡献的不在少数,怎么别人都没有那么好的奖励,就他能奖一套大户型的新房子。 厂长听了这话恨不得把他嘴堵上,再把言诉用不到一年时间为分厂创造的效益甩他脸上,他绞尽脑汁才想出办法挽留这么优秀的人才,生怕他被别的企业挖走,这些整天偷奸耍滑的人还要拖后腿。 “别说一套房子,就是两套那也是顾凡该得的,你要是有这个能耐,把咱厂效益提高了,我也给你奖励房子。” 厂长冷冷的望着这些不服气的人,都被他们脸上的天真气笑了:“你们觉得我给顾凡的奖励太丰厚是不是?那我就实话实说,以顾凡的能耐,他如果去私企工作,年终奖的回报说不定是一套别墅。” “以后少叽叽歪歪犯眼红病,如果你们的流言传到顾凡耳朵里,让我查出来,我保证他和他家里所有人都在印刷厂干不下去。” 厂长的威胁很有效果,印刷厂毕竟是几十年的老厂子,很多工人一家几口都在这里上班,这些人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前途,总不能带累家人。 那些嚷嚷着奖给顾凡一套房子太多的声音,立刻销声匿迹。 大家转而有了新疑惑,顾凡真这么有本事吗。 当初去外地开分厂,所有职工明白其中的艰难,都不愿意去,但顾凡就带了那么些手下,用了大半年时间,就能将分厂开得红红火火?其中就没点猫腻? 有这种猜测的,大都不了解分厂有多赚钱。 而那些家属在分厂工作的人,却捂紧了自家的钱袋子,舍不得透露半点风声。 他们才不会到处跟人讲,跟在顾凡手底下干活收益有多高,工资还是那点工资,但年底的分红高啊,都抵得上两年的工资了。 有机灵点的,就托人把自家孩子、侄子、外甥什么的都送到分厂,当然,不是送去人家就要,言诉在考核新员工这方面要求很严,必须得过了试用期才能留下。 有人传言,之所以立下这个规矩,都是因为郑壮壮当初爱偷懒,工作上三心二意,还经常捣乱,惹祸,把言诉弄得烦不胜烦,于是就提高了用人标准。 那些大叔大妈可恨死郑壮壮这个罪魁祸首了。 很长一段时间,打扫厕所的郑壮壮遇到熟人,正要热情的跟他们打招呼,却得到一个厌恶的白眼。 就连原本看在郑家条件的份上,想给他介绍对象的,都不给他介绍对象了。 而上大学后放寒假在家的顾淼得知小叔居然被单位奖了套新房子,眼里的震惊溢于言表:“小叔,你也太厉害了吧?” 之前小叔把房子登记在她名下时,说会有更好的房子住,她还不信,谁想到这么快,小叔真的有了更大的房子。 她现在谁都不服,只服气她小叔的本事。 不过小叔自己能挣归能挣,就算他有了房子,也不代表自己就能理所当然白拿小叔一套房,这套房虽然不比市区的房子贵,但也要好多钱呢。 顾淼觉得,她还是得好好学习,毕业了挣多多的钱,争取早日买上大别墅,孝敬小叔。 这样想着,她学习的劲头更足了,哪怕大过年的,三十晚上,看完了春晚,临睡前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她也要拿出单词本背上几页。 这个年顾淼过得特别幸福,她和小叔住在装修好的新房里,买了鸡鸭鱼肉,小叔亲自下厨做了丰盛的美味佳肴,顾淼吃得都胖了两斤。 春节过后,工厂的职工陆陆续续要上班了,言诉也重新忙活起来,而顾淼的寒假还没过完。 她回了趟老家所在的城市,提着礼物探望了高三班主任和各任课老师,从班主任家出来的时候,走到单元楼门口,正好遇见大过年因发生家庭争执被赶出家门的王博峰。 顾淼没有什么落井下石的想法,让王博峰表演倒立行走,那是他自己开的玩笑,跟她无关。 但王博峰被其他老师奚落的多了,见着顾淼立刻想起他当初是如何在课堂上说出这句话的,脸一下子变得涨红,逃也似的走了。 顾淼望着他的背影耸了耸肩。 她和同学约好了去看电影,黑漆漆的电影院里,因为看的是一个有点无聊的爱情片,坐在后排的顾淼托着脑袋发呆,迷离的双眼盯着前面的两个人。 那是一对年轻男女,男的看不清脸,但一只手总往旁边女孩腿上游移,女孩微微躲了躲,躲不过,就笑骂着给了男人一拳,看上去半推半就的,特别辣眼睛。 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的顾淼别开眼,撇了撇嘴,觉得这两人影响别人观影的行为太过分了,她正想提醒一下对方,却忽然发现女孩的侧脸有些眼熟。 等等,这不是祝璇槿么。 仿佛发现什么惊天大料的顾淼惊呆了,也不看电影了,全程盯着祝璇槿和那男的打情骂俏,男的看上去十分油腻,总想占祝璇槿的便宜,而祝璇槿也欲擒故纵,时不时给他点甜头,但也不让他得手太容易。 从电影院出来,顾淼犹豫了一下,问起同学祝璇槿的现状。 同学不屑道:“她原先不是帮着谈霄霖打官司吗?但是那官司太难打,听说谈霄霖他爸公司的现金流出了大问题,现在顾头不顾尾,忙着收拾烂摊子,哪还有功夫管谈霄霖,她和另一个处理官司的秘书现在地位特别尴尬,现在好像周旋在好几个男人身边,具体做什么就不清楚了。” 提起祝璇槿,同学还特别感慨:“她那么好的成绩,可惜走了歪路,听说班主任叫她回去复读,但她说没钱,我见过她一次,现在打扮得成熟妩媚,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祝璇槿今天陪着一个有钱男人出来玩了一天,赚了笔钱,回到租来的房子刚想松口气,却发现家里来人了。 是祝家爷奶。 “璇槿,你这个做姐姐的,大过年也不给堂弟堂妹发个红包,太不像话了,你堂弟堂妹如今在城里读书,每学期借读费老贵了,过了年,下学期学费还没有着落,这笔钱你得出。” 祝奶奶一开口就是要钱,丝毫不给她拒绝的余地。 祝璇槿摸着兜里刚到手的钱,还没攒热乎呢,她拒绝道:“不行,我每个月要还房子的欠债,哪来的钱供他们读书,他们在城里读不起,可以回农村。” 如今祝家爷奶把儿子儿媳都赶去打工了,他们住在筒子楼供孙辈读书,但舍不得花儿子们挣的钱,就可着祝璇槿这一个人薅羊毛。 “你敢不答应!”祝奶奶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站起身走到祝璇槿面前,举起巴掌就往她脸上扇,“你不答应,我就找你那些男人要,看看到时候丢脸的是谁。” 祝璇槿往后躲了下,不敢置信望着她:“你、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你跟那些男人鬼混对不对?”祝奶奶得意的笑了笑,“你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妈一样,做事不知道收敛,又是逛商场,又是看电影,都被邻居撞见好多次了,我还没骂你丢了我们老祝家的脸呢。” 实际上,祝奶奶为了抓祝璇槿的把柄,跟踪过她好几次,发现她经常和不同的男人出去吃饭,猜也猜得到她在做什么。 祝璇槿铁青着脸,掏出几张票子甩在她身上,“砰”的一下摔门走了。 屋内坐着的董翠香一脸戚戚然,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等祝奶奶走后,她游魂似的打开电视,想让安静的屋子里有个声音陪伴,不料却听到熟悉的名字。 “今天我们采访一下XX印刷分厂的厂长顾凡,顾厂长是个传奇式人物,大家可能想不到,一年前他还是个普通的车间工人,那么究竟什么原因让他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创下奇迹,为印刷厂取得如此巨大的效益呢……” 接下来,镜头切换到印刷分厂办公室,屏幕上出现了言诉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 董翠香望着这个曾经安慰她,给她依靠,无数次拿出不多的工资帮她还债渡过难关的男人,泪水奔涌而出。 望着记者眼里的崇拜与敬仰,听着电视里传来言诉沉稳有力的声音,董翠香哭得特别难受。 这个优秀到出现在面向全国观众节目里的男人,曾经是属于她的,如果她好好珍惜,现在是不是就能成为厂长夫人,吃穿不愁,住着大房子,女儿也不必为了钱和那些男人虚与委蛇,她应该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接受高等教育。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 188 青梅竹马文里的恶人完 不做恶人 过了年之后, 谈家公司的业绩每况愈下,谈修伟愁得头发都白了。 他开始后悔,后悔当初头脑发热, 离婚时拿出全部现金流将邹霞手中的股份购入。 否则,公司即便遭受一些挫折, 也不至于惨淡成这样。 后悔着, 后悔着,他甚至恨起了邹霞,恨她在关键时刻背刺自己一刀,作为妻子, 她不能和自己同进退也就罢了, 反倒离婚时索要大笔钱财,还将有出息的谈轩宇给带走了。 听说母子俩去了国外定居, 不愁钱财, 每天遛遛狗,养养花草,过得特别滋润。 而他不但要忙事业, 还得给闯祸的谈霄霖兜底。 谈霄霖惹出那么大的麻烦, 给公司声誉也带来了毁灭性打击。 方、杨两家的律师死咬着谈霄霖不放, 据理力争,谈霄霖都在看守所住半年了,精神状况一天比一天差,在里面还经常惹事。 “谈总, 我和璇槿想去给霄霖送点吃的用的,您有没有什么要带的?”办公室的门被敲开,顾贤探头探脑的走进来,迟疑着问谈修伟。 谈修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最近顾贤的小动作很多,向对手公司的高层示好,四处巴结人,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但谈修伟看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顾贤是嫌呆在自己手底下无利可图,准备跳槽了。 不过他对此无所谓,谈霄霖那点子破事他一点都不想管了,他现在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 而且他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准备将公司卖掉,拿着钱离开这座城市,到别处去。 最近接踵而来的打击让他察觉到自己年龄大了,该考虑一下养老的事了,谈霄霖性子早就被养歪,不可靠,反过来还会连累他,谈轩宇跟邹霞感情比较好,不向着他这个父亲,他得再婚,重新生个孩子好好养。 所以从现在起,他手里的钱,一分都不想再给谈霄霖花。 “顾秘书啊,既然你去探望霄霖,就帮我把这些吃的给他送过去吧,麻烦你转告他,就说我这个当父亲的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让他在里面乖乖的,我会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哪怕心里想着要和谈霄霖断绝关系,谈修伟在顾贤面前,还是表现出一副慈父心肠,将别人送的不知道放了几个月的饼干牛奶,让顾贤帮忙带去。 顾贤哪里是真想探望谈霄霖,他其实是打着这个名义,想从谈修伟这里拿到点钱。 毕竟他都打算跳槽了,怎么着都得捞一把。 谁知谈修伟这么抠门,一点钱都不给亲儿子。 “顾叔,怎么样?”祝璇槿见他从办公室出来,忙上前问。 顾贤摇了摇头,用嘴型比了句话:“抠门精。” “那咱们明天就辞职,这破公司我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祝璇槿嘟起红艳艳的嘴唇,“我最近认识个男的,开建筑公司的,一直想挖我去他公司上班,顾叔,咱俩一起呗。” 顾贤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听了祝璇槿的话,便点头同意。 他现在家里乱成了一团,父母整天被郑家催着还那几瓶据说是珍藏版的酒,妻子大骂他从印刷厂辞职也挣不了几个钱,是瞎折腾,顾淼和郑壮壮婚事告吹,儿子没能进入重点中学,成绩差的一批…… 偏偏他那好弟弟,已经成为分厂的厂长,据说年底还奖励了一套房子。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顾父顾母如今在印刷厂的名声差到了极致,厂长和车间主任亲自上门做他们的思想工作,让他们不要再作妖,免得影响言诉的声誉。 厂长几乎是用威胁的语气跟他们讲:“如果你们继续打扰小顾,厂里会重新考虑你家儿媳妇和其他亲属在印刷厂的工作问题,还有顾淼父母留下的那套房子,按理来说你们二老和她应该各有一半继承权,但如果你们不识趣,别怪厂里出面干预。” 顾父顾母面对外人,特别是厂长,还是很畏惧的。 立刻表示再也不会打扰言诉,他们后半辈子就靠顾贤养老了。 顾淼的大学生活过得很愉快,以前父母刚去世,她搬进小叔家住的时候,总有一种寄人篱下的孤独感,她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可自从小叔把房子写在她名下,说这是送给她的家,顾淼身上的自信就回来了。 她在大学过得特别活跃,参加社团,组织活动,简直如鱼得水。 而她也不介意用小叔给的学费和生活费,毕竟她清楚知道,小叔不缺这点钱,自己只要好好学习,等大学毕业肯定能挣回来,还给小叔。 “顾淼,你刚才的表现太棒了,把对方辩手说的哑口无言,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哈哈。”学校举办的辩论赛上,顾淼以优异的表现取得名次,结束后回到宿舍,舍友们都兴奋的要为她办庆功宴。 只有住在顾淼上铺的一个女生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只因她男友就是那个被顾淼说的哑口无言的辩手。 “康苒苒,你也别生气,顾淼参加辩论赛,重在参与,你男友在场上说不出话,是他技不如人,不能因此就怪顾淼呀。”有舍友替顾淼说好话。 康苒苒看上去情绪更糟糕了,冷着脸白了顾淼一眼:“你们都讨好她,无非是因为顾淼家境优越,我就不信,假如顾淼是个农村出来一无所有的女孩,你们还会这么巴结她吗。” 入学以来,顾淼并没有表现出很有钱的样子,小叔每个月给她的钱也只是普通生活费,但某次大家聊天,聊到自己的极品亲戚,顾淼无意中说出爷奶在父母去世后如何抢了她家的房子和财产,把她送去跟着小叔生活,康苒苒就开始总是盯着她一举一动。 顾淼不想在食堂吃饭,去餐馆改善一下生活,康苒苒就阴阳怪气她真舍得。 顾淼穿了小叔去国外出差帮她买的漂亮裙子,以及手链,康苒苒就故意疑惑道,问她小婶不会有意见吗。 顾淼拒绝了班里男生的追求,康苒苒就冷笑,说那男生条件够好了配顾淼绰绰有余,让她别再挑三拣四。 零零总总加起来,顾淼烦透了她,其他舍友也疏远了康苒苒。 康苒苒却还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反而经常向男友抱怨,说舍友故意抱团欺负她。 男友是辩论社的成员,为了替女友出头,特意参加这次比赛,想给顾淼点厉害瞧瞧,没想到技不如人,反倒被顾淼杀了个落花流水。 因此,其他舍友都挺看不上她的。 “康苒苒,你从哪看出顾淼有钱了,论有钱,你家条件不是比她好多了吗?父母都在外企工作。无非是你父母不重视你,出差从来不给你带礼物,更喜欢你的堂弟,论亲情,还比不上顾淼的小叔。” 有个舍友大喇喇将真话说出来,刺得康苒苒眼圈泛红。 “你——” 她恨恨的冲出宿舍。 虽然大学生活里有康苒苒这个变数,但她除了说些风凉话,兴不起多少风浪。 辩论赛之后没多久,她自觉没脸,就搬出宿舍了。 顾淼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没想到半年后,辩论赛上被她驳得哑口无言那个男生,也就是康苒苒的男友,竟然在宿舍楼门下堵住她,向她表白了。 顾淼除了震惊之外,就是觉得特别荒唐,她余光瞥见不远处赤红着眼瞪着自己的康苒苒,十分无语的拒绝了男生。 “顾淼,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喜欢你在辩论场上的风采,喜欢你用功读书的专注,以前我是被康苒苒蒙蔽了而已,你放心,我已经和她分手了,以后我只喜欢你一个。”男生一本正经道。 听到这里,康苒苒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走了。 “别。”顾淼摇摇头,站得离他远了些,“我对谈恋爱没兴趣,对室友的前男友更不会有半点兴趣,你还是别喜欢我了。” 这件事过后,顾淼觉得怎么自己遇到的男生都这么奇葩,学校里不是没有人品好长相好的男生,但都是别人的男朋友,可能她不适合谈恋爱吧。 而且自家小叔三十多还没结婚,她急什么。 于是顾淼将全副身心都扑到学习上,大四那年,她获得了优秀毕业生的称号,还找到一份高薪工作,在外贸公司上班。 顾淼能力强,精通外语,还特别会分析经济形势,工作不久就得到上司的认可,树立起良好的口碑。 而她一心想要买大别墅孝敬的小叔,已经凭借自己的本事住上了大别墅。 印刷分厂这几年在言诉的带领下,和国内许多大型企业合作,甚至还将业务铺展到了国外。 言诉亲自带领技术工人改进的印刷设备,领先于世界,将国内印刷技术提高了一大截,为此还获得了某个国家奖项。 “小叔,你也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你的本事啊。”顾淼躺在她小叔别墅花园的长椅上,感慨万千。 每当她觉得自己进步了许多,可以回望一下成功的脚印时,小叔总是比她超前许多,像个指路明灯,一直引领着她的人生方向。 工作几年后,顾淼终于买了套房子,加上自己读书时花费的钱,还给小叔。 言诉没有推辞,收下了。 无债一身轻的顾淼决定给自己放半个月假,休息一下。 她接到昔日高中同桌发来的邀请,请她回去参加同学聚会。 顾淼来到同学聚会上,发现零零散散只来了二十几个同学,大都是混得不错的,其他同学有的在外地,有的出国了,有的失去音讯,不再联系。 “顾淼,听说你现在都晋升为公司副总了,年薪得有大几十万吧,你可是咱班现在混得最好的那波了。”昔日白胖的同桌如今已经结婚生子,过着平凡普通的生活,每当想起高三下学期那段时间顾淼的努力,都十分唏嘘。 谁能想到,成绩普通的顾淼,在紧要关头努力了一把,从此改变命运。 顾淼拿着饮料和她碰了一杯,笑了笑。 面对围到她跟前说着吹捧的话的其他同学,她始终保持沉默,所有人都以为她的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在于她突然开窍,懂得上进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以她当年的心境和基础,凭借自己绝不可能考上本科,是小叔在关键时刻拉了她一把。 当年她稀里糊涂的,在学习上没少受小叔点拨,她曾经真以为小叔曾经成绩很好,只是被耽误了,放弃学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才逐渐明白,哪有人一夜之间性格大变,脑子都变聪明了,从一个木讷的普通工人,成为一个精通学习、会拉拢客户,懂得建设工厂的全才。 那分明就是换了个人。 这个秘密始终保存在她心里,没告诉任何人,她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小叔去哪了,但现在的小叔帮了她那么多,对她有再造之恩,她永远感激。 聚会结束,同桌说担心孩子在家哭闹,得尽快回去,顾淼一个人走在年少时走了无数遍的街道上。 街上很热闹,这些年城市建设发展很快,新兴的商场一个接一个,顾淼走得累了,打算随便找家餐厅休息一下,突然看到前面两个熟悉的面孔在争吵。 “祝璇槿,你把孩子放在家里不管,整天只知道出来跟野男人鬼混,还像个女人吗?”熟悉的声音令顾淼有些惊讶,她认出来了,这是谈霄霖。 听说谈霄霖的父亲卖掉公司后远走高飞,不管他了,他被判了几年,没想到已经出狱。 而他拼了命要将怀里的孩子塞进对面女人手中,那女人正是浓妆艳抹的祝璇槿。 祝璇槿不耐烦的别过脸:“你是孩子的爸,你就不能管管他吗?整天什么事都推到我一个人头上,你还是个男人吗?” 两人越吵越凶,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 谈霄霖觉得很丢脸,直接将孩子往地上一放:“你身边围着那么多男人,谁知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我的,我不管了!” 说完,他扬长而去。 祝璇槿难堪的一手捂住脸,一手抱起孩子,匆匆离去。 突然,她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什么熟悉的身影,回头看了眼,却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她刚刚眼花了,把陌生人看成了顾淼? 这时,孩子哭了起来,祝璇槿抱着他晃了晃,不耐烦的骂了两句,心里却厌恶极了如今的生活。 她这些年过得很糟糕,年轻时不懂事,想凭借美貌嫁一个不错的男人,但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她当初离开谈家公司,想跳槽到对她有意思的建筑公司,但那老总只是跟她嘴上说得好听而已,哪里真的愿意聘用她,占了她的便宜就不认人。 她和顾贤的工作没了着落,后来辗转于其他男人身边。 那些男人个个都只想占她的便宜,却不想娶她,要结婚,他们肯定得找门当户对能帮到自己的。 祝璇槿就这么蹉跎下来,一年又一年,没有足够的钱保养,她又常年生活在那种糟糕的家庭环境里,时不时被爷奶上门骚扰,美貌很快枯萎。 当然,比起普通女孩还是漂亮的,但早已没有了那种惊艳感,反倒看上去非常沧桑。 就在她吃尽了生活的苦,没有任何活下去的念头时,谈霄霖出狱了。 出来后他无家可归,第一件事就是找到她,强行住进她家里。 多年牢狱生活,谈霄霖早就不是年少时那个肆意张扬的富家少爷,很是吃了些苦头,再加上他父亲不打一声招呼就销声匿迹,邹霞和谈轩宇也不见了,爷奶年迈,他找不到其他愿意收留自己的亲人,只能找祝璇槿。 他恨祝璇槿,觉得是她将自己拉入无底的深渊,一直纠缠着她,靠她养活。 后来祝璇槿怀孕,他们就结婚了。 可是婚后生活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因为多了个孩子,变得更加痛苦。 唯一让祝璇槿庆幸的一点是,有谈霄霖在,祝家爷奶不敢再找她要钱了,不过她还没高兴多久,谈霄霖就拿走了她全部的钱,还经常与董翠香发生争吵。 “璇槿,你看看谈霄霖像个女婿的样子嘛,刚刚差点按着我打,把我的钱都抢光了。”祝璇槿一回到家,母亲董翠香立刻从屋子里跑出来告状。 董翠香这些年过得也很坎坷,当祝璇槿疲于生活,赚的钱很难养得起她时,她又跟潘志强跑了一次。 但这次可没那么幸运,不知谁又向潘志强的老婆通风报信,对方直接找到他们租的房子里,带着人把董翠香打的头破血流,然后将潘志强强行扭回了家。 董翠香无依无靠,只得再次回到女儿身边,然后日子就这么过着。 祝璇槿烦躁的白了她一眼,把孩子塞进她怀里,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住门。 她躺在床上,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个如同幻觉一样的背影,闭上眼,仿佛回到了从前。 从前,她是多么优秀的天之骄女啊,比顾淼优秀百倍,可一念之差,她走上歪路,人生就变得万劫不复。 其实,半年前,她跟着一个有钱的男人混入某个商务酒会时,就见过顾淼,对方化了淡妆,穿着职业装,站在酒会上某个大佬身旁,不卑不亢,在场好多人都忙着向她献殷勤。 带她混进去的那个男人说,顾淼如今已是某外贸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在业界很有名气,无数小老板想跟她攀交情,都得四处托关系。 听说某个大佬就看中了顾淼,想让她做自家儿媳妇,不过顾淼一直没答应。 她是真的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从那以后,祝璇槿一直浑浑噩噩的,她成夜成夜的做梦,幻想自己能回到从前,重新开始,这一次,她一定好好学习,把心思放在正道上。 但每当醒来,面临的却是孩子在啼哭,谈霄霖像任何一个普通邋遢男人那样,指使着她带孩子做饭。 她快被这种生活逼疯了。 三天后,祝璇槿接到一个电话,是关于谈霄霖的。 对方告诉她,谈霄霖和人打牌,输红了眼,一怒之下跟人打起来了,然后被人失手打死。 祝璇槿脑子嗡嗡作响,她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想骂谈霄霖为什么不长记性,还是松了口气,庆幸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累赘。 不能否认的是,得知这个消息后,她特别轻松,像是卸下了一个负担。 然后抛弃董翠香和孩子,离开了这座城市。 方彬和杨晨丹30岁这年举办了婚礼,其实他们谈恋爱已经很多年了,只是因为家境优越,不用担心工作,一直世界各地的旅游。 30岁时,两人终于想要稳定下来,就回家领证结婚了。 这场婚礼办的很宏大,方父请了许多生意场上的人,想把儿子介绍给大家,也有让他未来接棒公司的意思。 言诉也受到了邀请。 婚礼上,方父特意请言诉做主婚人,因为是他救了这对新人的命,也促成了这段缘分。 言诉望着这对明显看上去感情很好的新郎新娘,眯了眯眼。 剧情里杨晨丹遇人不淑,交往的每一任男友都是渣男,30生日那天她和丈夫离婚,悲痛欲绝,而方彬却是个在国外学坏了、整天游走于花丛的浪子,人到中年还不结婚,把父母气得头疼,没想到这两人走到一起,居然能修成正果。 婚宴上,无数人排着队想给言诉敬酒,没办法,他现在排面太大了,一般不轻易出现在这种场合,也就是他和新郎新娘有多年前那段救命之恩,才愿意来当主婚人。 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太太牵着手里的孩子经过酒店外面,似乎看到了言诉那张熟悉的脸。 顿了顿,老太太牵着孩子走了,边走边嘀咕着:“你看到刚才那个很英俊的中年男人了吗?他可是我前男友。” 孩子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外婆,别吹牛了,咱们还得捡瓶子呢。” 印刷厂家属院,顾贤的儿子已经二十来岁,长得更胖了,他躺在沙发上,吃着奶奶亲手做的炸鸡,边吐槽说没有店里的滋味好。 顾母仍旧一脸宠爱看着孙子,只有顾贤烦躁的扔掉手中的报纸,冲着儿子嚷嚷:“别吃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出息点,找份工作!” 自从离开谈修伟的公司,他找工作变得特别艰难,整天四处打零工,挣不来钱。 妻子一气之下和他离婚了,分走了家里的房子。 顾贤本想带儿子住大哥留下来那套,但突然有买家愿意出钱买下,顾贤瞒着所有人卖掉房子,他打算拿着钱下海经商,住回了父母家。 可是他做生意没天分,挥霍光了手里的钱,生意也没做成。 偏偏儿子不争气,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整天躺在家里,被爷奶宠着。 顾贤的儿子年纪大了,现在可不怕父亲,被训斥以后,他将顾贤拳打脚踢了一顿,然后冲出家门。 正好在印刷厂门口看到被厂领导热烈欢迎的言诉。 他心里那个酸哟,只恨自己不是小叔的儿子,没生在福窝里。 不过小叔和堂姐都那么争气,成了大老板,怎么偏偏自己父亲是个窝囊废。 气不过的他回家质问了顾贤,顾贤捂着心口和他吵了一架,回到房里休息时,才后悔莫及,当初为何要跟弟弟过不去。 如果他能和弟弟维持好关系,至少现在有一份高薪工作吧,儿子也不愁前途。 或者哪怕他能对侄女好一点,顾淼肯定也愿意照顾堂弟一把,不至于这么多年和自家断绝往来。 “真是造孽。”目睹这一切的顾父唉声叹气,却无可奈何。 189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1 不能原谅…… 言诉这辈子活得很风光, 除了一直没结婚外,他是被所有人敬仰的楷模。 顾淼比他稍差一点,但到了中年也成为经常被网友讨论的女企业家。 刚开始, 很少有人知道叔侄俩的关系,直到某次顾淼受邀参加了某个节目, 网友们被她强大的气场蛊到, 小火了一把,有人扒出她和顾凡的关系,说她靠着强大的背景走到今天,然后被顾淼的老同学打脸。 “如果你知道顾淼高三有多拼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是小她一届的大学学妹, 顾淼真的很努力, 在食堂吃饭时都不忘背单词,这就是比你优秀的人还要比你更努力的典型代表。” “她工作起来废寝忘食, 曾经为了谈下某国家的单子, 连续半个月每天只睡4小时。” “别的我不知道,但在工作上,她叔叔是真的没帮过她, 全靠自己。” 当老熟人们向大家科普了顾淼曾经有多努力, 才换来今天的成功时, 网友们更喜欢她了。 这么优秀、气质高雅的女企业家,拼起来对自己那么狠,谁能不爱。 而某个出租房里,生了病没人照顾的祝璇槿, 看到网友们所有的发言笑得惨淡,她想,她这一生都得站在泥潭里,眼睁睁看着顾淼越过越好。 恍惚间, 她仿佛又回到了高三那年,董翠香刚“出差”的时候,早晨她还没起床,顾凡拿着从外面早点铺买来的小笼包,敲响她家的门。 “璇槿,起来了吗?吃早饭了,叔叔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香菇馅小笼包。” 可是那个诚恳憨厚一心想要做个好爸爸的男人,早已不在了。 - “冬煦,起床了,今天码头新到那批货很重要,我上午还要见个客户,忙不过来,你得亲自盯着那批货。” 言诉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温馨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舒适的床垫,天蓝色窗帘紧紧拉着,屋子里光线比较暗,而房门外有个比较强势的中年女声,在喊他起床。 “知道了,马上就起。”他用沙哑的声音回应了对方一句。 女人的声音果然立刻停止,门外高跟鞋的脚步声响起,女人逐渐走远。 他抹了把脸,接收起这个世界的剧情。 这是九十年代末期,女主童念溪生活在一个不大的城市里,她父母感情深厚,家庭和睦,有一个经济条件优越的未婚夫凌辰,可以说过得很幸福。 但某天晚上,童念溪忽然做了个梦。 她梦到未婚夫凌辰喜欢的另有其人,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应付家里的父母,等到他们两个结婚后生下孩子,凌辰心目中真正的白月光就会回来,然后勾的凌辰神魂颠倒,抛弃她这个妻子和他们的孩子。 而公婆也会因为凌家生意突然出现意外,濒临破产,而选择讨好那个家世优越的白月光。 最终童念溪的结局是离婚后,带着孩子凄凄惨惨被赶回娘家,还是净身出户,一分钱都拿不到。 梦醒后,童念溪心里十分恐惧,她担心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就按照梦境调查了一下凌辰的过往。 发现他念中学时果真有个喜欢的女孩,是他的邻家姐姐,比他大了两岁。 邻家姐姐长得漂亮,成绩好,高中毕业后去更大的城市读书了,凌辰成绩差,辍学后就呆在家里帮忙做生意,自觉配不上邻家姐姐,所以一直将她藏在心底,像白月光似的时不时拿出来怀念一下。 得知真相的童念溪大怒,和凌辰退了婚。 但她同父异母的姐姐童小琴却钻空子,勾上了凌辰,成功嫁到凌家。 童念溪十分同情梦里童小琴未来的丈夫徐惊涛,要知道徐惊涛虽然目前家里穷的叮当响,住在农村,下面还有一群弟弟妹妹要养活,但他经商的天赋惊人,只用了短短两年时间,就会成为这座小城最有钱的人之一。 且婚后对童小琴体贴入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丈夫。 童念溪这股子同情心一起,就主动跑到乡下去照顾徐惊涛和他的弟弟妹妹了,她不嫌弃徐家穷,也不排斥徐惊涛那几个留着鼻涕哈喇子的弟弟妹妹,主动和他结婚,承担起照顾大家庭的责任。 结局,当然是徐惊涛发达了,成为小城富人中最年轻那个。 他感恩童念溪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不离不弃,所以一辈子对她好,两人生了对龙凤胎,过得特别幸福。 至于她那爱慕虚荣的姐姐童小琴,和渣男凌辰结婚后,也经历了白月光归来,被抛弃被离婚的种种,一生落魄。 而凌辰和白月光也没有终成眷属,白月光真正喜欢的另有其人,只不过把他当做备胎,但两人一辈子分了合,合了分,纠纠缠缠,谁都没有过好。 剧情里似乎没有言诉穿越的这个角色——尤冬煦的存在,但偏偏尤冬煦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尤冬煦是男主徐惊涛的双胞胎哥哥。 徐家贫穷,徐父徐母当初生下一对双胞胎男孩后,嫌弃哥哥左手长了六指,在乡下,这种现象被认为不详,刚出了满月,他们冒着大雪将这孩子扔到野地里,没打算让他活命。 汪欣是城里孤儿院的院长,过年到乡下走亲戚,回城的时候发现了气息微弱裹在襁褓里的孩子,便将他带了回去。 这孩子养到十几岁,取名冬煦,长得眉清目秀,脑瓜子特别聪明,也懂事乖巧,是孤儿院所有孩子中最优秀的那个。 恰在此时,汪欣有个远房表姐尤丽华因一直生不出孩子,和丈夫共同创业后攒了不少钱,丈夫却背叛她,和外面女人生了孩子,还说要将那孩子带回家让尤丽华当成自己亲生的抚养。 尤丽华气性大,受不了这份侮辱,和他离婚了,分走一半家业。 有次尤丽华买了东西去孤儿院探望孩子们,看到帮着汪欣将孤儿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冬煦,就萌生了收养他的念头。 反正她这辈子也不会有亲生的孩子,与其离婚后还被前夫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财产,倒不如早点培养个继承人。 尤丽华和汪欣商量了一下,征得冬煦的同意,办好手续,将他带回自己家,两人成了母子。 她没当过母亲,在日常生活上照顾不到冬煦,但作为一个常年做生意的老板,她却很好的教给冬煦不少商场诀窍。 只是尤丽华在50岁这年得了绝症,没几个月去世了,家业全都由冬煦继承。 冬煦没什么太大野心,除了日常打理生意,闲下来照旧回孤儿院帮着照顾一下孩子们,他是真有做生意的天赋,哪怕过得如此淡然,生意仍旧蒸蒸日上。 但好景不长,徐惊涛不知如何发现了他们是双胞胎的秘密,带着徐家人来认亲,冬煦刚开始不乐意,但耐不住徐惊涛等人软磨硬泡。 他领着父母和弟弟妹妹住进冬煦的房子里,每天殷勤地关心他,给他做饭,做家务,时间一长,冬煦慢慢软化了态度。 不料一年后,冬煦却意外死亡。 徐惊涛不慌不忙卖掉了房子,霸占了冬煦的生意,摇身一变,成为有钱人,隐藏了这段过去的秘密。 接收完记忆,言诉舒了口气,看来剧情和现实似乎有很大差距。 他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房间。 餐厅里,尤丽华看上去很着急上班,饭都顾不上吃,让保姆帮她装了几个包子,她见到言诉,边换鞋边急慌慌交代他:“我现在去见客户,你等下吃完饭立刻去码头,我已经交代过司机了,他会载你去。” 言诉点头应下,在尤丽华出门前一秒突然道:“妈,等这两天忙完,你陪我去医院做个检查吧。” “做检查?”尤丽华听到“医院”两个字,敏锐的回头看向他,狐疑的问,“你身体不舒服?” 言诉拉开餐桌前的椅子,语气随意道:“有一点点,我问了个医生朋友,他建议我去医院做检查,我想着叫上妈一起去。” “行。”尤丽华没将此事放在心上,随口答应下来,出了门。 吃过饭,司机开车载着他往码头驶去,一路疾驰,路上几乎看不到多少行人。 尤丽华对原身这个养子非常信任,尤冬煦才20出头,已经有一半的生意都交到他手上了,原身也没有辜负尤丽华对他的信任,处理事情非常娴熟老练。 言诉在码头上盯了一天,亲眼看着工人将所有货物从船上卸下,又装上车,拉到位于城区边缘的仓库里。 他额外拿出钱交给工头,请大家喝酒,回到家已经天黑了。 房子里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尤丽华坐在沙发上抽着烟,眼神迷离,仿佛遇见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妈,怎么了?”他按下墙上的开关,关心的看向尤丽华。 大约被他看到了自己失意的一面,尤丽华不好意思的将烟头扔掉,拨了拨头发:“没什么,就是遇见包修荣那恶心人的东西了。” 包修荣就是她前夫,哪怕两人离了婚,包修荣总觉得她生不出孩子,将来财产没人继承,还得靠他,所以经常带着后娶的妻子和孩子在她跟前晃荡。 还美名其曰要培养她和那孩子的感情,以后让孩子给她养老。 她和包修荣是同行,两人属于竞争关系,但包修荣做生意不如她,离婚这些年,已经被她远远甩在身后,这次还想抢她的客户。 虽然没有抢成功,但尤丽华看到他那副嘴脸就厌恶。 言诉安慰了尤丽华一阵,然后去了厨房,保姆做好晚饭回家了,饭菜在锅里放着,有些凉了,他开火热了下,装盘端出来和尤丽华一起吃。 次日,敲定这笔订单的尤丽华亲自去库房验过那批货,母子俩才放了几天假。 “你不是说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吗?现在去吧。”尤丽华吩咐司机直接开车上了高速,去医疗资源更好的大城市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言诉身体特别健康,倒是尤丽华被医生专门叫去做沟通。 “你这个幸亏发现得早,做个手术就能解决,不能再拖。” 尤丽华十分意外,想起家里还等着她处理的生意,有些犹豫,言诉马上拍板替她决定,立刻手术。 童家,童念溪做了个糟糕的梦,醒来后仍旧心有余悸,止不住的胆寒。 她将梦里的内容告诉母亲杜菲,讲述这些的时候,浑身发冷,好像还没从梦境里被凌辰抛弃、带着孩子凄凄惨惨回到娘家寻求帮助的痛苦中解脱。 “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婚期就定在下个月,我到底还要不要嫁给凌辰?”童念溪哆嗦着牙齿问。 杜菲今年50出头,她的实际年龄比丈夫童胜达要大8岁,可是她擅长打扮和保养,喜欢穿时髦的衣服,很少做家务,这让她看上去只有40岁左右。 她向来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不然也不会在30岁的时候,以寡妇之身和进城当工人的童胜达好上,还勾的童胜达和乡下的老婆离了婚,转而娶她。 “不要慌,你不是梦见凌辰真正喜欢的女孩叫丁素澜吗?去打听下,到底有没有这个人。”杜菲一双手不断抚摸着女儿的背,不断地安慰她,宽解她,好半天才让她从梦里那种恐慌感挣脱出来。 “小琴,给你妹妹煮一碗红豆汤安神。”她找到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童小琴,吩咐了她一声。 童小琴是童胜达和前妻的女儿,原本离婚后跟着前妻在农村生活。 她十岁那年,杜菲突然发现家里的家务不能只靠童胜达一个人做,不然他上班的时候,自己会特别辛苦,所以逼着童胜达把童小琴接到城里,当了自家免费的小保姆。 洗衣,做饭,所有家务都由童小琴包揽。 不过这么艰苦的家庭环境,童小琴仍旧考上了卫校,毕业后分配到医院当了一名护士。 “哎。”听到杜菲的吩咐,童小琴低着头应了一声,擦干湿漉漉的手,进了厨房。 重新关紧房门,杜菲若有所思问女儿:“你刚刚说,梦里童小琴嫁给了一个特别有钱的男人,叫徐惊涛?” 童念溪点点头,打了个哭嗝:“那男的对她特别好,百依百顺,还让她辞掉护士的工作,跟他一起做生意,他俩后面变得越来越有钱。” 杜菲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片刻后,她道:“我会想办法打听一下,童小琴现在认不认识这个叫徐惊涛的男人。” 童念溪坐在地毯上,抱着母亲的膝盖,蹭了一会儿道:“妈,要不我还是和凌辰退婚吧,反正他爸妈也不喜欢我。” “不要胡说,事情还没弄清楚,不能轻举妄动。”杜菲语气稍微重了点。 童念溪顿时有些不满:“妈,反正这门婚事本来也不属于我,凌辰是我从童小琴手中抢来的男人,大不了我还给她好了。” 说到这里,她眼睛突然一亮:“对啊,我可以跟凌家说,我觉得愧对姐姐,想把凌辰还给她,让他俩结婚,凌辰的爸妈不是很喜欢童小琴吗?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 样貌、家世普通的童小琴,一开始能和有钱的凌辰谈恋爱,是因为他俩小时候就认识了。 童小琴的外婆家和凌辰爷爷家在同村,住隔壁,两人小时候经常一起玩,后来凌辰的父母在城里赚了钱,发达了,一家人就搬到了城里。 凌辰的父母一直很喜欢童小琴这个勤快能干、心地善良的女孩,想让她做自家儿媳妇,童小琴卫校毕业后,俩人突然就谈了恋爱。 后来,凌辰被童念溪抢走,童小琴非但没有怨恨,反倒祝福了他们。 以前童念溪觉得异母姐姐蠢,可是做了那个梦,她才发现,童小琴才是最精明的,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认识了徐惊涛那种人,不声不响嫁给他,成为人生赢家。 童念溪正畅想着自己的打算,忽然见听见外面敲了敲门:“杜姨,念溪,红豆汤好了。” 她不悦的皱眉,冲门外喊道:“童小琴,你糊弄谁呢,这才几分钟,你就煮好汤了?” 童小琴的声音听上去仍旧不卑不亢:“我知道念溪你喜欢喝红豆汤,昨晚上就把红豆在锅里泡着,做完早饭开始慢慢熬,已经煮好了。” 童念溪翻了个白眼,撇撇嘴,偷偷对杜菲道:“妈,听见了没,她精着呢。” 母女俩都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很少进厨房,所以也不知道童小琴说的是真是假。 童念溪打开门,把红豆汤端过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异母姐姐,突然发现了一些往常没发现的事。 别看童小琴穿着袖子都磨破了的上衣,以及她嫌丑淘汰下来的藏蓝色直筒裤,但总体来看,童小琴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手脚麻利,因常年干家务活而显得粗糙的皮肤,养养就能变得光滑,从某种角度来看,她是个挺适合“娶回家”的贤惠女人。 难怪梦里徐惊涛时常感慨自己娶了个好女人。 这个发现让童念溪很不高兴,她正想砰的一下关上门,念及自己的盘算,咬咬唇,脸色缓和了一下,对童小琴道:“姐,其实我最近总觉得心里不安宁。” 童小琴讶异的抬起头看她:“为什么?” “你也知道,我和凌辰的婚约不光彩,凌伯父和凌伯母都不喜欢我,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抢了你男朋友,虽然姐姐不跟我计较,但我最近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姐,要不我把凌辰还给……” “咳咳——念溪,红豆汤你再不喝就凉了。” 童念溪说到关键时刻,正想说自己可以把凌辰还给她,谁知却突然被杜菲的咳嗽声打断。 童小琴不着痕迹朝屋里的继母投去一个眼神,然后很快重新低下头,关上门,离开房间。 “妈,你干嘛不让我说。” “你傻呀,万一你的梦是子虚乌有,失去凌辰这个金龟婿,你还能再抢一次?” 童小琴站在房门外三米远的地方,清晰听到屋子里传来母女俩的交谈声,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凌辰究竟做了什么事,竟能让无利不起早的童念溪放弃婚约,还要让给她? 想不明白,童小琴快速换了衣服,去医院上班了。 这几年,因她有一份护士的工作,父亲童胜达对她多了几分重视,亲戚们平时也经常托她找找关系,她在这个家的地位越来越重要。 若不是她将每个月三分之二的工资都交给杜菲,杜菲恐怕早就逼着她辞掉工作了。 尤丽华手术成功后,在医院住了段时间,直到医生说可以出院,言诉才喊司机开车载她回家。 她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哪怕养着伤,心里还惦记着生意和仓库里的货。 “妈,你安心养病,生意上的事有我管着,等你养好了病,生龙活虎去工作不是更好吗?”言诉劝了她许久,总算让她静下心呆在家里养病。 孤儿院的院长汪欣得知她手术的事,特意来家里看她,尤丽华半是苦恼的向她控诉:“瞧瞧,冬煦把我管得死死的,我还操心着手底下一大票人该怎么发工资呢。” 汪欣笑着给她削了个苹果:“这不是证明你眼光好,当初在十几个孤儿中选了冬煦,他现在果然没有让你失望吧。” 尤丽华接过苹果啃了一口,认真的点点头:“这倒是,冬煦哪哪都好,就是日常生活中太唠叨了,像个老妈子。” 汪欣等言诉出门之后,避开保姆,才对尤丽华道:“说句现实的话,冬煦对你唠叨是好事,说明他在乎你的身体健康,换了别人,你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不得巴望着早早接收你的财产么。” “我都明白。”汪欣沉默片刻,欣慰道,“冬煦是个好孩子,我第一次见他是在孤儿院外面的街上,他护着身后的弟弟妹妹,和大几岁的孩子打架,特别凶,但是打完架,一转身看见弟弟妹妹,立刻变成了笑脸,从那时起,我就觉得这孩子护短,如果他有家人的话,肯定会对家人很好。” 言诉离开家后,去了相熟的花店。 “冬煦,还是老样子吗?”花店老板娘温柔的问他。 他点点头。 老板娘娴熟的包了一束百合递给他。 言诉掏钱付账,然后拿着百合往医院走去。 这是原身每个月一次,必须要送的花,送花的对象是童小琴。 对于童家人来说,童小琴是可以肆意打骂、欺负、折辱的对象,但对原身来说,童小琴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存在,是他活着的光。 190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2 不能原谅…… 可能连童小琴本人都不记得了。 十几岁的时候, 冬煦是孤儿院孩子们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大哥哥,遇到什么麻烦,只要找他就能解决。 但只有冬煦自己清楚, 他也会害怕,也会恐惧。 当时孤儿院所在那条街上的孩子分为两拨, 彼此针锋相对, 一拨是以冬煦为首的孤儿院孩子,另一拨是以绰号“南大王”为首的附近居民孩子。 “南大王”比冬煦大了三岁,父亲是体校教练,他长得特别高大, 是街坊四邻所有孩子中的领头羊, 向来看不上孤儿院的孩子。 起因在于孤儿院里一个叫兴喆的男孩。 兴喆是5岁那年进入孤儿院的,和冬煦年龄相仿, 但性格比较软弱, 总是一个人闷着吃饭玩耍,不和别人交流,甚至经常被比自己年龄小的人欺负。 汪欣院长撞见过好几次, 批评了那些抢兴喆饭菜的孩子, 也不太管用, 就交代冬煦照顾好他,别让孤儿院弄得乌烟瘴气。 从那以后,冬煦便担起哥哥的责任,无论遇到什么事, 都把兴喆护在身后,久而久之,兴喆对他产生了很大依赖,性格也变得活泼起来。 等到两人10岁出头时, 冬煦时常领着兴喆和其他孤儿院孩子在街头捡废品,卖掉挣钱,为孤儿院创收。 他们每天卖废品赚的钱能买好多零食,这让街上其他孩子特别羡慕,也有样学样,跟着捡起了扔掉的塑料瓶子,废纸之类的,想赚点零花钱。 有了竞争以后,难免会遇到抢地盘抢废品之类的情况,冬煦深知孤儿院的孩子没靠山,不愿和“南大王”等人起冲突,情愿跑到更远的地方捡废品。 但兴喆不同,或许这些年他被冬煦保护的太好,遇事没有章法,变得很轻狂,竟然主动和“南大王”手底下的小弟对骂,还挑衅“南大王”,骂他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物。 先撩着贱。 兴喆动动嘴皮子骂了“南大王”一干孩子,换来的是“南大王”等人对孤儿院孩子的仇视,从那以后,双方抢地盘的竞争更激烈了。 原本哪怕有“南大王”这些竞争对手,冬煦带着孤儿院孩子卖废品得来的钱也能给大家买零食解解馋,甚至给孤儿院省些伙食费。 但发生冲突后,双方经常一言不合就打架,大大降低了捡废品的效率,一天也赚不到几个钱。 冬煦对兴喆的行为很不满意,但他刚批评了兴喆两句,对方就哭着抱着头说再也不敢了,以后肯定夹着尾巴做人,绝不再惹祸。 他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却不断挑唆孤儿院其他孩子,怂恿他们和“南大王”等人争斗。 每次打架,还都报出冬煦的名号,导致“南大王”看冬煦越来越不顺眼。 恰好那段时间,汪欣又救回来两个婴儿,冬煦帮着她照顾孩子,等忙完一段落后,再出门遇上“南大王”时,他居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仇恨的光芒。 冬煦不傻,经过几天调查就发现,双方产生这么大矛盾,主要源头在于兴喆。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和“南大王”和解,再抽时间和兴喆谈谈,他就被“南大王”带着人袭击了。 他们将他打得鼻青脸肿,受了很重的伤,然后关进郊外一个地窖里,在盖子上压了重重的石头,不让他出去。 冬煦手脚疼得爬都爬不起来,在地窖里叫天天不应,没有人来救他,那几天,他是真的绝望了,也幸亏盖子上有小小的洞,才不至于让他窒息。 他闭上眼复盘自己短短13年的人生,为何受了这么大苦楚。 他回忆着院长对他的好,和孤儿院其他孩子乖巧的叫他哥哥时那种温暖,但潜意识里却突然蹦出,兴喆躲在墙角处望向他嫉恨的表情。 他开始仔细回想往昔和兴喆在一起时的细节。 兴喆是个很擅长示弱的人,他们卖掉废品后买了零食大家分,兴喆总是会说自己不吃了,将这些留给大家吃,表现出很大度的样子,然后冬煦就会抓好几袋塞进他怀里,比平均分的要多。 甚至每次吃饭,冬煦总能看到他将碗里的食物分给其他孩子,问就是他想让那些孩子多吃一些,然后冬煦就会找做饭阿姨,多给兴喆打几块肉。 偶尔会有其他孩子跑来问冬煦,他为什么对兴喆那么好。 冬煦那时对兴喆全然信赖,还不明白别人为什么这么问,直到现在,他才懂得那些孩子隐藏在短短一句话背后的含义。 甚至他想起这次被“南大王”等人袭击的前一天,是兴喆特意托他,外出回来时帮忙买某家店里的烧饼,而那家店并不顺路,需要绕远一点。 他买完烧饼回去的路上,被袭击了。 毫无疑问,兴喆就是瓦解孤儿院孩子团结,在背后给他使绊子那个人。 冬煦不明白为什么,他对兴喆难道不够好吗?他为什么要在背后耍这种阴谋诡计,他才多大,就有这个心眼。 就在冬煦躺在地窖里好几天,饿得前胸贴后背,身上的伤也得不到救治,奄奄一息时,地窖上面的盖子突然被掀开了。 上面露出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女孩的脑袋,一脸凝重的望着他。 “附近没有人,你等着,我想办法把你救上来。”女孩找了条绳子,弄了个简易滑轮,把他拉了上去。 他都不敢想象,她哪来的胆气和能耐,居然办到了这件事。 得救后,他住了好久的医院,等回到孤儿院后,正想找兴喆算账,却得知他前不久被人收养了,收养他的那户人家条件不错,其他孩子都羡慕的说,兴喆以后有福了。 “南大王”等人虽然得到了惩罚,但冬煦受过的委屈,在地窖里的恐惧,却很难消除。 从那以后,冬煦重新对孤儿院孩子进行教育,那些孩子没了兴喆在其中挑拨离间,也没了“南大王”这种竞争对手,又变得服帖。 彼时只有13岁的冬煦,却已经看淡了人生,他不再将全部心思都放在管教孤儿院孩子们身上,而是开始攒属于自己的小金库,他得为自己努力。 同时,他也在悄悄关注着自己的救命恩人。 这座城市不大,他很快知道那个女孩叫童小琴,经常被继母和同父异母的妹妹欺负,她那天意外去郊区救了自己,就是因为继母突发奇想要吃野菜,派她去挖。 为生活所迫的少年心中没什么风花雪月的爱情,他只知道,童小琴是自己在困境和绝望中的一缕光,他每个月都会用攒的钱,买一束花,悄悄送给她,表达自己的感激。 这个习惯持续了很多年。 在女主重生前那部分隐藏的剧情里,冬煦的死亡并不是个意外,是徐惊涛故意为之,为的就是接收他留下来的财产。 只是冬煦死后,他才发现冬煦早就立了遗嘱,要将名下财产一部分捐出去,另一部分赠送给童小琴。 徐惊涛和律师合谋,毁掉遗嘱。 为了不留后患拿到冬煦的财产,他用尽手段娶到了童小琴。 而女主重生后,有主角光环左右,徐惊涛接收遗产做的更隐秘,也不需要娶童小琴。 医院里,童小琴刚忙完,从病房出来,就被同事用调侃的语气道:“小琴,这个月的百合又送来了,到底谁啊,这么有毅力,从你几年前上班开始,每个月固定的日子送一束百合,从不间断。” 童小琴抿唇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她大约能猜到对方是谁,应该是她13岁那年在郊外地窖里救下的那个男孩,那是孤儿院的冬煦,在城里同龄孩子中也算小有名气。 当年对方被她救下,出院后还曾带着礼物找她道谢,只是她不愿让杜菲和童念溪知道,多生事端,就拒绝了,说如果对方真心想感谢的话,就送一束花吧,她喜欢百合花。 从那以后,哪怕冬煦从未露面,每个月的百合花却没有间断过。 “小琴不是说过么,应该是哪个病人出于感谢送她的,有这么大毅力偷偷送花的,应该是个条件不错的老太太,女人心思更细腻些。”和童小琴要好的同事替她说了几句话。 大家一想也对,便各自散开,去忙工作了。 同事走到童小琴身边,看了眼插在花瓶里的新鲜花朵,问她:“我给你介绍那男的,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想结婚就得快点,人家条件还算可以,很适合居家过日子。” 童小琴眉头蹙了起来,叹气道:“我不知道,最近童念溪似乎有了新想法,想和凌辰退婚,打算撮合我和凌辰。” 同事大惊,她和童小琴从小就认识,关系特别要好,对童家的事一清二楚。 正因为童小琴有个打算拿她婚事作伐子的后妈,同事才操心着,给她介绍个合适的男人,赶快结婚,脱离童家的苦海。 这男人不能太差,也不能太好,像凌辰经济条件那么好,就被童念溪抢走了。 不过童小琴对那段恋情不是很在乎,因为当时凌辰喜欢的女孩去了大城市,他伤心之下买醉,醉酒后说要和童小琴交往。 童小琴看在他们从小就认识、凌家父母对她不错的份上,决定不跟失恋的人计较,默许了交往的要求,没想到仅仅过了几个月,凌辰就劈腿了童念溪。 “她把你当什么了,你的男人她说抢就抢,说还就还。”同事气得捏紧拳头,仿佛要找童念溪打一架,突然,她疑惑道,“童念溪又看上谁了?” 童小琴摇摇头:“她和杜姨最近频繁的提起一个叫什么惊涛骇浪的男人,名字我记不太清楚了。” - 童念溪和杜菲调查了一段时间,将凌辰的往事调查得一清二楚。 凌辰确实有个从初中时就喜欢的女孩,是他邻家姐姐丁素澜,因他比丁素澜小两岁,所以从没敢将这份感情宣之于口,但他周围玩的朋友都知道。 “妈,我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不要和凌辰结婚,你快想办法帮我退婚啊。”得知调查结果后,童念溪在杜菲面前哭得一塌糊涂。 “你着什么急?”杜菲见她哭成这样,又气又心疼。 她一生要强,心眼比蜂窝煤都多,怎么就生了这个喜怒形于色的傻闺女呢。 “退婚当然要退,但咱们得找个合适的理由,最好是让凌家主动提起。”她耐心教导着女儿。 童念溪不解:“凌辰的爸妈虽然不喜欢我,但是订婚后他们对我也很尊重,都是要面子的人,怎么会轻易退婚。” 杜菲看女儿就是不开窍,只得拍了拍脑袋:“行了,这事我会处理,咱家还有个碍眼的东西呢,最好一次性把这两人都解决了。” 她这句话童念溪倒是听明白了,眼睛一亮,惊喜道:“妈,你是说把童小琴和凌辰……” “闭嘴,心里知道就好,别说出来。” 杜菲在心里筹划了一阵,勾勒出计划的雏形,忽然想起托人调查的关于徐惊涛的消息,她皱着脸道:“那徐惊涛也确有其人,只是他家住在离城十几里外的吉祥村,家徒四壁,是村里最穷的一家,你确定他两年后能变成有钱人?” 为了不弄错,杜菲将与吉祥村发音相似,以及附近所有村子都找了个遍,综合所有信息,就是那个很穷的徐惊涛。 她还亲自跑到吉祥村偷偷看过,那徐惊涛浑身脏兮兮,像是几个月没洗澡了,徐家父母整天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穿着打补丁的衣服。 徐惊涛的弟弟妹妹也是村里一害,经常偷东家几棵青菜,扒西家几块红薯,名声闹得很难听。 不敢相信,这样的人家也能发达。 “妈,你信我,我记得梦里快生孩子时,童小琴被他疯狂追求,她还不太乐意嫁,是你和爸逼着她嫁过去的。”童念溪说起这个,心里酸溜溜的。 但无论女儿怎么说,杜菲总觉得不靠谱:“那你仔细跟我讲讲,他是怎么发家的。” “这个……”童念溪就不知道了。 她只记得梦里,徐惊涛追求童小琴时,就很有钱了。 杜菲严肃的看着她:“所以你和凌辰的婚必须退,但对徐惊涛,还要仔细考量,不能随便,知道吗?” 童念溪迫于母亲的威胁,不情不愿的点点头,心里却想着,梦中徐惊涛可不是肚量大的良善之人,他这个人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倘若自己能在他穷困时不嫌弃他,主动和他在一起,将来等他发达了,他肯定会加倍对自己好。 “阿辰,你马上就要和念溪结婚了,也该收敛一下爱玩的脾气,等结婚后成了家,你就是大人了,说不定很快就要当爸,别还像个小孩子一样。” 当凌辰再次和朋友喝了一夜的酒,从外面回到家时,就被母亲唠叨了许久。 他有些不耐烦,接过母亲递来的醒酒汤一饮而尽,倒在沙发上闭着眼假寐。 最近他心情不太好,因为听说丁素澜在大学里谈了恋爱,对象是个又高又帅成绩又好的男人,这让凌辰在丁素澜面前原本就矮一截的自卑心,变得更严重了。 “妈,我知道了,你别再说了。” 凌母唠唠叨叨半天,凌辰耳朵都生茧了,不耐烦的打断她。 见儿子这副德行,凌母十分不满去了厨房,对婆婆抱怨:“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将来结婚以后还这样,可怎么办。” 婆婆慢斯条理的问:“你不是不太满意念溪这个儿媳妇,更喜欢小琴?” “我不满意有什么用,他俩都要成家了,我犯得着做恶人破坏他们的感情?再说,瞧瞧阿辰这个表现,我还真担心他配不上人家念溪。” “不过念溪最近好像都不怎么上我们家了,他俩感情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凌母的表情十分担心,眼看儿子就要结婚,她可真不想出什么意外。 不过她的担心很快成了真,当凌辰又一次夜不归宿在外面喝酒时,居然昏了头,和陌生女人滚到了一起。 已经许久没出现在凌家的童念溪迅速带着父母赶来,在一旁哭得上不来气:“我怎么这么命苦,还没结婚,未婚夫就搞出这种不三不四的事,我是不敢嫁给你了,谁爱嫁谁嫁!” 她父亲童胜达更是气得要扑上去揍凌辰,被童念溪死死拦住:“爸,别打了,这场订婚本就是我强求来的,不属于我的终究不属于我,我放弃了……” 凌辰心知自己犯了错,蹲在地上任打任骂。 凌母也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瞪着自家儿子,她之前就担心凌辰这么鬼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看看,果然婚事要告吹了。 “念溪,你能不能给凌辰一次机会,他跟我交代了,说和那女的没发生任何实质关系,这次他也是醉醺醺的没反应过来,以后他肯定改,再也不敢了。” 凌母想法比较传统,觉得儿子都和童念溪定好了婚期,如果临时反悔,岂不是被亲戚朋友笑话,他们家做生意的,丢不起这个脸。 童念溪闻言,也不说话,一个劲儿在那哭。 杜菲揽着她肩膀拍了拍,然后制止丈夫要对凌家人算账的冲动,对凌母道:“不是我们念溪不通情达理,她和凌辰认识好几年了,以前没少劝他走正道,别再跟那群狐朋狗友喝酒鬼混,可凌辰就是不改,现在结婚还闹出这种事,别说念溪了,连我都接受不了有这么个女婿。” “我们家也是正经人家,我不想将来念溪出去,被人家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结婚前老公都跟别的女人好了,她还舔着脸贴上去,没一点自尊。” “凌辰妈妈,作为母亲,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心。” 杜菲说得字字在理,凌母还能怎么样呢,只能同意取消婚事。 等童念溪一家离开后,凌母好生将儿子骂了一顿,拿着鸡毛掸子追着他打了半小时:“让你喝酒,让你误事,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你要是再喝半滴酒,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 凌辰垂着头,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反驳。 只是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妈,昨晚我虽然喝了很多酒,但还不傻,我记得很清楚自己开了间房睡着,身边没有任何人,怎么一早醒来就有女人在身边躺着,这事不对劲。” “该不会有人陷害我吧。” 听了这话,凌母更想打他了:“还陷害你,你以为你是谁,你要不喝酒,人家能陷害你吗?” 童念溪怏怏不乐回到家,童胜达见女儿脸色很差的样子,十分担忧:“念溪,要不爸找人给凌辰套麻袋揍一顿吧,他敢欺负我女儿,真当我童家没人?” 童念溪摇摇头:“爸,我真的没事,你快回店里吧,不用在这儿瞎操心。” 童胜达还不放心,走到院子里看见大女儿童小琴在洗衣服,皱了下眉:“念溪遇到那么大事,你怎么还在洗衣服,整天就知道捣鼓那点家务活,快去劝导一下你妹妹。” 训斥完,他出门去了自己开的五金店。 童小琴将衣服拧干晾晒在院子里,轻声哂笑,她做家务难道也有错? 童胜达总觉得她有干不完的家务活,是在借此逃避和童念溪母女相处,殊不知那母女俩对生活品质要求很高,衣服必须天天换洗,也就意味着她每天都得手洗大量的衣物。 有时候工作忙积攒两天的衣服放在盆里,还会被杜菲骂。 屋子里,童念溪反锁上门,有些可惜的对杜菲道:“妈,你这一招好用,咱们就算退了婚也占上风,只可惜让童小琴逃过一劫。” 她们原本设的局,是把童小琴和喝醉的凌辰送做一对,却不知为何,中途居然换了人。 杜菲有些疑惑的透过窗户看了眼院子里的童小琴,总觉得这丫头最近变精明了许多。 童小琴做完家务活,终于能回到自己那间由煤房改造而成的房间休息一下,昨天她险些着了杜菲的道,多亏有人救了她。 她心里有个猜测,那人应该是冬煦。 这些年,她没有刻意打听冬煦的消息,却也听说过不少。 小城一共就这么些人口,消息传得很快,冬煦刚被尤丽华收养时,杜菲还偷偷骂过,说这种好事怎么轮不着自己。 现在的冬煦是尤丽华的儿子,谁敢看不起他? 不过她倒是没想着,借以前那点交情攀上去,她只想摆脱这一家人,带着母亲换个地方,过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 191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3 不能原谅…… “你这野崽子, 我不过回娘家串亲戚多住了两天,你竟敢偷我们家的鸡,馋肉馋疯了吧, 那可是我专门养来下蛋的老母鸡,徐二涛, 你赔我!” 吉祥村, 住在徐家隔壁的中年女人刚从外面回来,就发现自家鸡窝里的鸡少了一只,还是她最看重、每天都能下一只蛋的老母鸡,不由大为光火, 大发雷霆。 家里被偷窃了, 她第一反应就是怀疑到徐家头上,因为那几个小兔崽子有前科。 从徐瑞和苏秀梅这对做父母的算起, 到徐惊涛一个弟弟, 两个妹妹,全都又懒又馋,手脚不干净, 整个徐家恐怕也只有徐惊涛算是出淤泥而不染了。 中年女人正愤怒着, 就看到低矮的墙头隔壁, 徐家老二徐二涛揣着手,嬉皮笑脸望向她,还做了个鬼脸。 她顿时大怒,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 骂骂咧咧。 徐二涛侧身一躲,冲她吐了吐舌头,嘚瑟道:“没打中。” 徐惊涛推门进来,正好看到弟弟和隔壁婶子在吵架, 他朝婶子说了声抱歉,然后冷着脸将弟弟拎回屋子里:“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占了人家的便宜,就别表现出来,你这不是找打吗?” 小时候徐惊涛也是那种嚣张冲动不会掩饰情绪的人,得罪了村民尚不自知,但随着年龄逐渐增长,他变聪明了,那些脏手的事不再亲手做,反而将弟弟妹妹推出来做挡箭牌。 时间一长,他的名声还真的洗白不少,村里人都开始同情他有这么多拖后腿的家人,甚至有姑娘愿意对他示好。 但徐惊涛心气高,他才看不上村里这些一穷二白的姑娘。 这些姑娘家的条件比他家好不了多少,又因为住在乡下,天天干活,风吹日晒的,皮肤粗糙,容貌憔悴,哪里比得上城里肤白貌美的女孩。 被哥哥训斥了一顿,徐二涛有些不服气,暗自嘀咕道:“那些鸡肉你不也没少吃。” “你说什么?”徐惊涛语气变得严肃。 徐二涛顿时怂了,这个家全凭大哥养着,他们的父母不靠谱,挣不来钱只知道挥霍,他和两个妹妹全靠大哥时不时外出弄点钱回来花。 他扯了扯嘴角突然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哥,听说村长的侄女对你有意思,她家里条件好,要不你就从了呗。” 徐家人大都不修边幅,穿着脏兮兮的衣服,看上去邋里邋遢,唯独徐惊涛会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五官秀气,剑眉星目,身材匀称,倘若不知底细的人见了,也要夸一句“好小伙”,徐二涛就盼着哥哥能找个条件好的嫂子,让他过上顿顿吃肉的好生活。 徐惊涛冷笑一声:“你说的什么话,村长的侄女长得肥头大耳,少说得有两百斤,比大花和二花加起来都胖,你这么想要这门婚事,怎么不自己娶了她。” 徐二涛还是很怕哥哥的,见他不高兴了,顿时不敢再提,小声的自言自语道:“那也得人家看上我呀。” “大哥,刚刚我和二花在村口,有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城里女孩来咱村,打听大哥你的名字,我回来报信,二花带着她正往咱家来呢,大哥,你啥时候认识了这种女孩啊?” 徐惊涛被蠢弟弟气得不轻,刚想掏出一支烟冷静一下,就见妹妹徐大花冲回家,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城里女孩? “谁啊,我不认识。”他果断的点燃烟,眉宇间却思索起来。 徐大花瞪大眼睛继续描述:“她穿着格子裙,长得很漂亮,头发……就像电视上那种明星一样,是烫过的,还有擦得锃亮的小皮鞋,大哥,啥时候你也给我弄双小皮鞋穿穿呗。” 徐惊涛嘴里叼着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究竟认识什么城里女孩,听见妹妹想穿小皮鞋,都快气笑了:“徐大花,咱家连饭都吃不上,你还想穿皮鞋,想得美。” 徐大花沮丧的撇撇嘴,她就知道大哥没那么好说话。 “来了来了,大哥,快出来看看。”紧接着,她听见外面的声音,黑亮的眸子闪了闪,立刻拉着徐惊涛往门外走去。 徐家大门外,童念溪提着自己新买的裙子,小心翼翼不让它被路边的树枝刮到。 然而她身旁的徐二花滔滔不绝的向她夸耀着自家大哥有多么厉害,说的唾沫星子都溅出来了,两手还特别亲密的挽着童念溪的胳膊。 童念溪低头看了一眼,望着自己袖子上黑乎乎带着泥土和油污的脏手印,鼻间嗅到徐二花身上传来好多天没洗澡的味道,简直快吐出来了。 她很想一把将徐二花推开,但这可是徐惊涛的妹妹,梦里,徐惊涛是个很爱护家人的男人,如果她敢对徐二花做的过分,绝对得不到徐惊涛的好感。 童念溪只得忍住。 她这次是瞒着母亲杜菲偷偷跑到吉祥村的。 和凌辰退婚后,她就惦记着要早点来到徐惊涛身边了,杜菲管得严,她好不容易找了借口才溜出来。 “大哥。”身旁徐二花高兴的喊了一声。 童念溪顺着她的目光朝徐家大门口看去,只见和梦里长相一样的男人斜倚在门边,两手环抱,气势凌人,目光审视的看着她。 童念溪瞬间羞红了脸,她怯怯的垂下睫毛,然后又试探着打量徐惊涛。 徐惊涛穿着很廉价的衣服,裤子都洗的发白了,但这却丝毫不减他身上半分气势,他站在简陋的院子前,破败的农家小院都成了他的陪衬。 “你、你就是徐惊涛吗?”纤细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童念溪吓了一跳,这是她发出的嗓音吗? 不过在徐惊涛和他弟弟妹妹的凝视下,她脸蛋羞的更红了,不自觉低着头。 “妈耶,漂亮姐姐说话好温柔。”徐大花大惊小怪地跑到童念溪跟前,如同看外星人那样看着她,眼里充满好奇。 但如果童念溪能抬头看上她一眼,就会发现,徐大花咋咋呼呼的外表下,暗藏着满满的贪婪。 徐大花的目光触及童念溪脚上的小皮鞋,下意识搓了搓手,热情的扶着童念溪另一边胳膊,邀请她进屋:“姐姐快进屋,爸妈不在家,只有我们兄妹几个,我大哥嘴巴笨,不太会跟女孩子交流,你别管他,咱们先说说话。” 徐二涛在看到童念溪脖子上那根细细的金灿灿项链时,瞳孔缩了下,吞了吞口水,也热情的上前招待她。 “漂亮姐姐,听说你是来找我们大哥的,你以前认识他吗?” 童念溪在徐家兄妹的簇拥下坐到院子里,感受着徐家人的热情,心里却不由想起梦境里,她嫁入凌家后,公婆待自己不冷不热,还特意买了房子,把她和凌辰赶到外面住。 这两家的区别可真大。 她发誓一定要嫁个有钱还对待自己好的婆家,因此对徐家兄妹的殷勤十分受用,她被徐二涛兄妹三人围在中间,手里捧着徐大花端上来的茶,哪怕徐家穷得连个茶杯都没有,喝水只能用缺了口的大瓷碗,她也觉得心里甜滋滋。 虽然大瓷碗洗的并不干净,碗边沿上的污垢让她有些下不去嘴,她还是对徐家兄妹的提问有问必答。 当被问到认不认识徐惊涛时,童念溪飘忽的眼神朝始终一言不发站在门口望着自己的徐惊涛看去,抿了抿唇,笑得十分腼腆:“徐惊涛可能不认识我,但我见过他,有一次在城里的公交车上,他跟一个小偷搏斗,救了个女孩,那女孩就是我姐姐,这都隔几个月了,我心里始终存着这件事,想找他道个谢。” 她说完,徐家兄妹几个忽然变得沉默,面面相觑。 徐惊涛,和小偷搏斗? 这事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而且他们听童念溪这么说,总有种她在阴阳怪气自家人的感觉。 弟妹三人将目光投向徐惊涛。 徐惊涛挑了挑眉,微不可查的摇摇头,几个月前他确实进城过一次,也在公交车上亲眼目睹过一个青年站出来和小偷搏斗的场景,但那个人并不是他,童念溪怎么会将人错认成自己? 有着八百个心眼的徐惊涛已对童念溪的话产生了怀疑,但他没有表现出来,既然这个肥羊主动进了自家的门,那不好好宰她一顿岂不是辜负了她这么主动。 童念溪见大家都不说话,还以为徐惊涛没将这件事告诉家人,忙添油加醋讲了出来。 其实这件事是她在梦里知道的,徐惊涛有钱以后,追求童小琴用的就是这个借口,当时所有亲戚朋友都觉得他人品可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使劲撮合他们。 她讲了半天,觉得嘴巴有些干,虽然很嫌弃,但也不得不喝了口碗里的水。 而得知自家大哥对童念溪有恩的徐大花经过相处,发现这城里女孩除了长得漂亮点,脑子也没好使到哪,还隐隐的在巴结自家大哥。 她最会得寸进尺,眼睛盯着童念溪的皮鞋看了看,忽然蹲到她面前,用可怜巴巴的语气道:“念溪姐姐,你的皮鞋好漂亮,我家里穷,这辈子还没穿过皮鞋,你能把这双皮鞋送给我吗?” 童念溪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看到她脸上的乞求,下意识缩回脚,“这……这是我新买的皮鞋,才穿了一天……” 她的目光落在徐大花脚上,发现对方穿的那双千层底布鞋,鞋面早已被脚趾顶了个洞,露出脏乎乎的大脚趾。 童念溪嫌弃了一瞬,正要委婉拒绝,忽然感觉有阴影落在自己身上。 她抬起头,只见徐惊涛一脸不悦望着自己,似乎有些发怒,瞬间打了个寒颤。 怎么忘记了,徐惊涛这人最护短,她可千万不能表现出对徐家兄妹的嫌弃。 童念溪动了动嘴唇,冲徐大花抱歉道:“大花妹妹,这鞋我虽然只穿了一天,但上面沾了泥,都弄脏了,回头我再买双新的送你,好不好?” 她想着,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懂得这是在变相拒绝了。 而且她也没说错,她过几天肯定要给徐家兄妹买礼物的,到时候就送她们皮鞋好了,徐家这么穷,徐大花和徐二花这辈子可能都没穿过皮鞋,收到礼物一定会喜欢自己当未来嫂子的。 谁知徐大花却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和妹妹两人抱着她的脚,强行把皮鞋脱了下来。 童念溪洁白的袜子踩在地上,很快染脏了,她着急道:“大花妹妹,我只穿了这一双鞋,你拿走我就没鞋穿了。” 徐大花咧着嘴笑个不停,美滋滋将自己脚上烂掉的鞋脱下来,然后把皮鞋套上。 她将自己那双散发着味道的旧鞋丢在童念溪跟前,理所当然道:“那你就穿我的鞋,你不是来找我哥报恩的吗,怎么连一双皮鞋都不舍得,这就是你们城里人报恩的方式?” 然后她踩着小皮鞋走到徐惊涛跟前,转了个圈:“大哥,我穿这双鞋漂亮吗?” 徐惊涛意味不明的看了看童念溪,见她正满脸委屈望着自己,便不咸不淡道:“漂亮什么,还不把鞋子还给人家,你穿人家的鞋子做什么?” 他一开口,顿时让童念溪的满腹委屈得到了安慰,她想徐惊涛不愧是未来能在短时间内变有钱的男人,他肯定心细如发,体贴入微,他这么批评徐大花,肯定是在体谅自己。 童念溪那颗受伤害的心顿时得到满足。 徐大花却不太高兴,她回头瞪了童念溪一眼:“鞋子还给你。” 脚上却没有半点动作。 明显不情不愿。 话说到这个份上,童念溪觉得自己也该摆出未来大嫂的姿态,宽容一些,便大度道:“不用了,既然大花你喜欢这双皮鞋,就送你好了,我穿这个……” 她套上徐大花那双鞋,脚趾尴尬的在鞋面的洞里缩了缩,强颜欢笑道:“穿这个也蛮舒服的。” 徐大花冷笑:“你不会在说假话吧,你们城里人的皮鞋我可不稀罕,别回头你又说我抢了你的东西。” 说着,她作势要脱鞋。 童念溪当然不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她还想和徐家兄妹和睦相处呢,便制止了徐大花的动作:“没,这鞋是我主动要送你的,大花,你穿上这双鞋特别漂亮,衬得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完,她唯恐惹得徐大花不高兴,朝徐惊涛投去求助的目光。 徐惊涛眼神微凉,态度随意的撂下几句话:“既然是人家送你的,你还扭捏什么。” 徐大花勾了勾唇,踩着皮鞋在地上跺了跺脚,瞥了眼童念溪:“这可是你求着我穿的,不是我找你要的,记住了吗?” 童念溪点点头,重新坐回凳子上,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等等,明明是徐大花抢了她的鞋子,为什么最后演变成她求着徐大花收下这双鞋了呢? 就在她心里产生了一些悔意时,徐二花揉搓着衣角走到她面前,小声道:“念溪姐姐,我特别喜欢你的发卡,能送给我吗?” 徐二涛也不甘示弱:“你的项链也很好看,金光闪闪,是纯金的吗?能不能让我咬一口。” …… 童念溪离开吉祥村时,十分狼狈,全身上下值钱的东西被抢了个精光,好在徐大花和徐二花姐妹俩没看上她的衣服。 临走时,她们还不断叮嘱她,让她下次来别忘了带礼物。 她不知道的是,等她离开徐家,兄妹三人立刻跑到徐惊涛跟前,点评这个莫名其妙跑来被他们抢的女人。 “她好蠢。” “但我可不信有人无缘无故愿意来咱们家,她肯定有所图谋。” “她那双眼紧紧盯着大哥,都没挪动过,肯定是看上大哥了。” 徐惊涛也是这么想的,他不知道童念溪为什么撒谎,但既然她主动抛来橄榄枝,这个攀上城里女孩的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 兄妹几人正讨论着,隔壁婶子来要求他们赔偿老母鸡了。 “我可听见了,你们今天坑了人城里女孩很多好东西,赔钱,赔我的老母鸡!” 徐二涛正想上前跟她吵架,被徐惊涛拦住,笑眯眯的对婶子道:“我赔你双倍的钱,但麻烦婶子帮我个忙,如果以后再有人来村里打听我们家的事,婶子一定要伙着村里其他人,多说我的好话。” 婶子脸上露出狐疑的神色:“你想做什么?” 徐惊涛微微笑着,将自己从外面带回来的一块肉和零钱放在婶子手里:“婶子放心,等我发达了绝对忘不了你们一家还有村里人。” 对于他这句话,婶子嗤之以鼻,但不就是说几句徐惊涛的好话么,自己拿了赔偿,又不吃亏,她爽快答应下来。 童念溪把自己全身上下搞得乱糟糟的,一进城,无数人的目光都盯着她脚上那双露出脚趾的布鞋。 倒不是说城里人生活条件有多好,看不起穿烂鞋子的人,而是她上衣和裙子明明看起来很洋气,偏偏脚上配了这么双鞋,看上去不伦不类,像是精神有问题的人。 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童念溪双手捂着脸,捡了条不容易遇见熟人的路,回到家。 杜菲多精明的人,今天童念溪一整天不在家,回来后还搞成这个样子,她一下子就猜出来了:“你去找徐惊涛了。” 童念溪甩掉脚上那双臭烘烘的鞋,立刻换上自己的拖鞋,满脸委屈冲到杜菲身边抱着她:“妈,徐家兄妹简直就是属强盗的,把我的皮鞋项链都要走了,整个徐家也就一个徐惊涛人品好。” 杜菲摇摇头,“我可不相信什么歹竹出好笋的故事,你就不能多等几天,让我再好好打探一下徐家的情况,再过去找他吗?” 童念溪嘟起嘴,将脑袋埋在她胳膊里,想起在吉祥村时见到的徐惊涛的样子,普通的衣衫掩饰不住他周身的气势,顿时脸颊红了红:“妈,徐惊涛挺好的,就是他那三个弟妹讨人厌,你帮我想个办法对付他们呗。” 说着,她嘴角时不时露出笑容。 见她这个表现,杜菲哪里猜不出来,自家闺女恐怕对徐惊涛动了心。 “也罢,我再托人仔细打听一下徐家的情况,但是念溪,你如果真想取得徐惊涛的好感,婚前必须得对他弟弟妹妹好,这五百块你拿着,下次去了吉祥村,记得多买些礼物送给他们。” 有了杜菲的支持,童念溪便没了顾忌,经常拿着东西往吉祥村跑。 她们做这一切瞒着童胜达,某天童胜达表示朋友介绍了个不错的年轻小伙给自家女儿,想让童念溪见一面,被杜菲给推掉了。 “老婆,念溪最近在忙什么,怎么整天不着家?”童胜达总感觉妻子和女儿神神秘秘的。 杜菲摇摇头:“孩子大了,有她自己的主意,随她去吧。” 说到底,以童念溪梦里徐惊涛未来财富的雄厚程度,她怎么可能不动心。 童胜达还是比较怕她的,当着面没再说什么,背过身,就质问童小琴,知不知道妹妹最近在干嘛。 “爸,我每天从早到晚的忙,这周还帮同事值了班,很少在家,我也不清楚。” 童小琴应付过他,便急急忙忙出门上班了,她当然知道童念溪最近总往乡下跑,每次都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像是送给谁了。 据她断断续续听到母女俩的谈话,似乎是童念溪看上那个叫“惊涛骇浪”的乡下男人,要送礼讨好他的家人。 刚开始,她都不敢相信,这是童念溪能做出来的事,要知道她交往过的男友,没有一个家境差的。 直到她下班路上撞见过几次,看到童念溪一身泥点子狼狈的从回城大巴上下来,避着熟人回了家,才慢慢相信。 她不知道童念溪撞了什么邪,但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不行,她得尽快想办法离开童家。 “小琴,我亲戚说,你拒绝跟他结婚,到底是为什么?”医院里,同事忙完工作,凑到她身边好奇地问。 她操心童小琴的婚事好久了,难得有个条件合适的远房亲戚,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自家好友,没想到……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仔细想过了,我不能继续留在这座城市,否则就算结婚,也会一辈子受我爸和后妈的辖制,我想带着我妈离开这里。”童小琴说出自己的计划。 “可是,你一个护士,能去哪?”同事担心道。 童小琴拿出一份报纸:“你看,这上面说了,大城市有私立医院,招收有经验的护士,薪水开得可高了,我可以去应聘,不怕找不到工作。” 同事拿起报纸看了看,更担心了:“如果这是骗子……” “不会的,大不了我再想办法进公立医院嘛。” 192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4 不能原谅…… 童小琴说干就干, 她得趁着这段时间童念溪母女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徐家人身上,赶紧策划带母亲远走高飞。 这天,她用之前和同事替换值班得来的时间, 乘大巴回了乡下。 而童家,童念溪难得没去吉祥村, 躺在家里和母亲抱怨徐惊涛的弟弟妹妹。 “妈, 我费了那么大劲,好不容易和徐惊涛交往了,可他弟弟妹妹越来越贪心,仗着我以后要嫁入徐家, 可劲的找我要钱, 特别是徐大花,居然让我出他们兄妹的生活费, 把我身上所有钱都搜刮走了。” 她和徐惊涛交往后, 恋爱的甜蜜没体会到多少,反倒被徐家兄妹坑了不少钱。 越想越气,今天干脆没去乡下。 “那徐惊涛呢, 他对你什么态度?”杜菲的眼神微冷。 童念溪翻了个身, 嘴角不自觉浮起笑容:“他对我还好, 会训斥弟弟妹妹不要太过分,但你说我毕竟是做嫂子的嘛,也不能太小气对不对?而且他好像在跟人倒腾买卖,挺忙的, 这几天都不在家。” 杜菲点点头,不予置评,脑子里却想起童小琴最近似乎在偷偷摸摸做什么事。 她知道童小琴一直想带着她那个妈,远走高飞, 但哪有那么容易,她可是养了童小琴十几年,供她读了卫校,童小琴这辈子就该老老实实呆在这座小城,把挣到的钱都上交给她。 想到这里,杜菲起身出门,敲开巷子里另一户人家,那是她娘家堂哥住的院子。 “大侄子,这些钱你拿着买酒喝,帮我盯着童小琴,她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告诉我,等事情完结,姑妈另有重谢。” 杜菲的侄子接过钱,爽快的应了一声:“童小琴是不是想逃跑啊,姑妈,你放心,这事包我身上了,绝不让她有机会离开。” 尤丽华在家休养的日子,言诉总揽公司所有事,还挺忙的。 这天下午他刚从会议室出来,秘书就报告说:“副总,楼下有叫陈兴喆的人要见您。” 言诉咂摸了一下这个名字,陈兴喆,不就是当初在孤儿院坑了原身一把,然后很快被某家庭收养的那孩子吗? 考虑了一下,他吩咐道:“让他上来。” 陈兴喆接到秘书的通知,让他去副总办公室时,一路不断打量着这栋办公楼的环境。 听说这栋大楼都属于尤丽华,以后也将会被冬煦继承,他隐藏去眼底的嫉恨。 凭什么,冬煦总是这么好命,无论走到哪,都受人欢迎,还能搞到钱。 当年他将冬煦的路线出卖给“南大王”,又假装不经意间建议他们最好能灭口时,本以为冬煦活不下来的,他高高兴兴跟着那对早已选中的养父母回了家。 没想到冬煦居然被人救了,在医院躺了几个月,还恢复了健康。 这倒也罢,最可恨的是,冬煦又在孤儿院呆了两年,竟然被尤丽华收为养子,大力培养。 那可是尤丽华,本城富豪榜上最有钱的女人,他做梦都不敢想象能被这种人收养,偏偏这种低概率事件被冬煦遇上了。 陈兴喆在秘书的带领下进了副总办公室,办公桌后,言诉翘着腿,靠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像个二世祖。 “兴喆,好久不见。” 陈兴喆呼吸有一瞬间停滞,然后乖巧的在他对面椅子上坐下,姿态犹如小学生一样端正,望向言诉的眼神里带着孺慕:“冬煦哥,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 “想我?”言诉仿佛听到什么大笑话,“既然想我,怎么没来看过我。” 陈兴喆羞赧的低下头:“冬煦哥的身份今非昔比,我怕给你丢脸。” 从小到大,他总是以这种姿态,在人前示弱,不知多少人被他给欺骗。 陈兴喆来找言诉不是无的放矢,他当初被收养的家庭也算殷实,是做日用品小生意的,家里没孩子,对陈兴喆也算疼爱,这些年陈兴喆帮衬着养父母做生意。 他暗地里一直关注着冬煦,并且不服气自己比他差,所以总想倒腾家里的生意,挣大钱。 前段时间,陈兴喆认识了一些外地的供应商,做主动用了店里的钱,进了批建材方面的货,本想着能卖出去,赚大钱,不料货进回来后,却找不到买家。 那些建材又不像养父母店里的日用品,能放着慢慢卖,如果没有买家愿意买,就砸手里了。 养父母对他很是埋怨,陈兴喆一气之下,就想到了冬煦,尤丽华的生意刚好涉及这方面,如果他把那些货出给冬煦,一切问题就解决了。 按照原本的发展轨迹,冬煦断然拒绝了他的要求,陈兴喆一气之下放下狠话,让他别狗眼看人低,等着瞧。 现在么,言诉仍旧没打算答应他,说话还更难听了:“你既然知道自己丢脸,还来找我干什么?” 他一脸嫌弃。 陈兴喆脸色突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嘴唇气得都在发抖。 没想到,多年未见,冬煦的脾气竟然大变样。 也是,他如今都是尤丽华的养子了,可以说能在这座城市横着走,哪里还看得上自己这个昔日孤儿院的朋友。 陈兴喆自尊心强,根本受不了这份羞辱,他冲到办公桌后挥拳就要往言诉脸上砸,言诉比他反应更快,一个擒拿,将他反手制住。 “心理防线这么低,我说一句话都能崩溃,所以当年你是怎么有勇气敢联合‘南大王’等人杀我的,嗯?”言诉用力,勒了下他的脖子。 陈兴喆如遭雷劈,眼睛瞪得像铜铃,目光死死锁住言诉那张脸:“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然而他不停颤抖的身体却出卖了他的心情。 “这些年,我没去找你的麻烦,你是不是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言诉拍了拍他的脸,然后一个巴掌打上去,厉声道,“从你进孤儿院那天起,我就没少照顾你,可以说,你是我从小到大最用心照顾的一个孩子,但你就这么回报我的?挑拨离间,害我性命,兴喆,你哪来这么重的心机。” 陈兴喆捂着脸颊,眼里原本炙热的怒火,在听到言诉后面的话时,逐渐消失,几秒钟后,他换了表情,开始痛哭流涕。 “冬煦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一时糊涂,我被人欺负太狠了,嫉妒你,再加上‘南大王’他们的唆使,才做出这种事,求求你原谅我吧。”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痛苦中,整夜整夜做噩梦,我知道自己一直欠你个道歉,我用了这么久才鼓起勇气,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冬煦哥,我真的知道错了。” 陈兴喆哭得涕泗横流,像个失去庇护的小鸡崽似的,他拽着言诉衣角,像小时候那样,扑进他怀里汲取着温暖。 “冬煦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冬天,孤儿院宿舍特别冷,我手脚都长了冻疮,晚上冷得睡不着,你说你体温高,不怕冷,让我进你被窝里取暖,那是我这辈子过得最难忘的一个冬天……” 他絮絮叨叨,嘴里反复说着小时候两人在孤儿院的事,试图引起言诉对往昔的回忆。 然而言诉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原来你也记得我小时候对你掏心掏肺啊。” 陈兴喆的啜泣声戛然而止,眼里糊满泪水,抬头看他。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所以那么无情无义。” 说完,他揪着陈兴喆的耳朵,将他一把推开。 陈兴喆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他擦了擦眼泪,明白自己无法用感情牌打动言诉了,不由控诉道:“你以为我想那么做吗?谁让你在孤儿院那么爱出风头,从小到大,你是孤儿院所有孩子心目中的大哥,是院长的左膀右臂,他们都喜欢你,重视你,你能体会我那种常年被人排挤的感觉吗?” “排挤?”言诉挑了下眉,“孤儿院孩子多,的确时常会有矛盾发生,但你有我的庇护,过得比大多数孩子都要好,你还不满足?” 陈兴喆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为什么要满足,你,还有孤儿院那群孩子,都特么是蠢货,整天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吵来吵去,我烦透了那个地方,还有院长汪欣,明明孤儿院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还在外面捡孩子,她有这份心思不如去挣钱,或许还能对社会做更大贡献。” 言诉翻了个白眼,提醒他:“别忘了,你和我,都是汪院长捡回来的孩子。” “还有,如果汪院长想赚钱的话,就不会几十年如一日守着孤儿院过日子,她家里条件不差,有很多别的工作机会。” “你埋怨孤儿院穷得揭不开锅,但汪院长从未让你饿过肚子,至少孤儿院的伙食每天都保证荤素搭配。” “兴喆,你自己心理阴暗,就别把内心的怨气投到其他人身上,孤儿院不欠你,我也不欠你。” 他的话让陈兴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站在原地僵立半天。 言诉打开门,一脚将他踢了出去。 陈兴喆被赶出这栋大楼,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明明他打算好好跟冬煦低头认错,求他收了自己那批货,怎么刚刚情绪爆发,居然和他吵架了。 一想到回家后又要面对养父母责怪的目光,陈兴喆就一阵头疼。 “不,不,我要活着,我还有那么多钱没花,我必须活着,不能这么对我……” 徐惊涛从恐惧中醒来,看到熟悉的土坯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他已经重生天了。 上辈子的结局对他而言,太可怕了。 自从他无意中发现城里那个有钱的尤冬煦是自己双胞胎哥哥后,强行带着父母和弟妹住进了他家里,谁知尤冬煦油盐不进,一分钱都不肯给他们花。 他和父母整天守着那么豪华的房子,却过着身无分文的生活,很快就受不了。 他联合尤冬煦的仇人陈兴喆,制造了一起意外,杀了他。 然后因为那份遗嘱,不得不娶了童小琴。 童小琴是个有本事的女人,做生意是把好手,在她的帮助下,自己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将资产翻了番。 可谁知尤丽华的前夫包修荣破产,盯上了他的财产,整天跑到他家里闹,公司闹,还联合他的弟弟妹妹折腾,贪心不足的徐二涛和徐大花在他的怂恿下挪用公司财产,搞砸项目,闹得人心惶惶。 也不知包修荣从哪查的消息,得知他与尤冬煦的死有关,透露给了童小琴。 童小琴竟然不顾他们夫妻情谊,坚决离婚,还嚷嚷着,要不是没证据,一定将他送去见法官。 就在他的生活搞得一团乱的时候,陈兴喆又跳出来威胁他,逼着他要钱。 他和包修荣、陈兴喆斗得你死我活,做了许多违法的事,最终被一直在暗地里盯着他的童小琴告了。 他不想坐牢,卷了财产打算出国躲避,谁知陈兴喆那个疯子竟然拉着他同归于尽,两人一起从船上掉进了海里。 他一睁眼,就回到了和尤冬煦相认前。 现在这个日期,恐怕尤丽华还活着,他本该和上辈子一样,先暗中观察,然后静静等待时机,等尤丽华去世后再和尤冬煦相认,用更隐蔽的法子除掉他,继承他的财产。 但是不行,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他,一刻都不能忍受贫穷的日子。 而且…… 徐惊涛眯了眯眼,想起自己前不久多了个叫童念溪的女朋友,那个童念溪,本该是童小琴的妹妹,丈夫是凌辰,她怎么会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仔细回想了一下童念溪和自家人接触时的表现,他心里有个猜测,童念溪或许也是重生的。 这就糟糕了,如果这个世上不止有自己一个重生之人,那他还能顺利得到尤冬煦的财产吗?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徐惊涛决定,立刻联系陈兴喆,除掉尤丽华和尤冬煦,拿到尤家财产后,再及早解决了陈兴喆。 他上辈子打理过尤家公司好几年,对公司内部高层和重要的员工很熟悉,做这一切可谓轻车熟路。 说干就干,徐惊涛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出了门。 “哥,你去哪?”徐二涛问。 徐惊涛一言不发,他现在烦死徐家这群拖后腿的累赘了,这辈子他拿到钱一定趁早变现然后离开这里,再也不管这些人。 - 陈兴喆没将那批货卖出去,被养父母指责了一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漫无目的在大街上闲逛。 “朋友,你手里是不是有一批亟待出手的货,想卖掉吗?我有办法。” 他被人从背后拍了肩膀,一回头,就看到个跟尤冬煦长得很像的男人盯着自己,嘴角含笑。 但他的气质,和尤冬煦截然相反。 陈兴喆吓了一跳:“你是谁?” 对方报上身份:“我叫徐惊涛,是尤冬煦的双胞胎哥哥,跟我来,有事找你谈。” - “老板,徐惊涛联系上了陈兴喆,他们似乎准备对尤总下手。” 不久后,言诉接到派去盯着徐惊涛的人的报告,然后他给尤丽华身边多派了几个保镖。 “你给我弄这么多保镖干嘛?”尤丽华最近喜欢上了钓鱼,钓鱼要求环境安静,也能静心,很适合她养身体,但令她费解的是,养子像是生怕她出什么意外,把她看得严严实实。 言诉无奈的苦笑:“妈,我……找到了当年抛弃我的家人。” 这件事他不打算瞒着尤丽华,毕竟徐家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将来肯定会闹上门,总不能让尤丽华没有丝毫准备。 这些日子,他雇了不少人,分别盯着徐家,童家,陈兴喆,以及包修荣。 他必须得保证自己和尤丽华的安全。 言诉拉着尤丽华坐在沙发上,将自己的身世一点点道出。 “……我根据徐惊涛的长相找到了徐家,找人调查后发现,他们家果真在二十多年前有个因左手长了六指被丢掉的双胞胎儿子,这事在吉祥村不是秘密,徐瑞和苏秀梅,就是我的亲生父母。”言诉情绪变得低落,他垂着眼许久,轻声问尤丽华,“妈,你会不会怪我?” 尤丽华舒了口气,安慰他道:“妈怎么会怪你,你在查清楚身世后告诉了我,而不是隐瞒,我已经感觉很欣慰了,那么现在,冬煦,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认回亲生父母吗?” 母子俩相处多年,她也了解冬煦的脾气,知道他不是什么是非不分的人。 徐瑞夫妻当初因为六指而遗弃他,冬煦心里不可能不在意。 果然,言诉摇了摇头:“我不想认,他们当初都抛弃我了,我还认他们干什么,他们从小到大没养过我,二十多年后却白得一儿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妈,我只是担心,他们知道情况后,会看中咱家的财产,主动上门认亲。” “徐家……的人品有些不太好。”言诉难以启齿,将派人调查的关于徐家过往,告诉了尤丽华。 尤丽华听了后大吃一惊,难怪养子会给自己安排这么多保镖,幸好他的品性没随了那家人。 以徐家人的品性,如果知道自家亲儿子被有钱人收养,肯定像蝗虫一样扒上来。 “冬煦,我有个想法,要不咱们把产业转移,离开这里。”尤丽华迟疑地说。 - 对童小琴来说,带母亲离开是件很隐秘的事,她连辞职报告都没敢写,只是委托那位要好的同事帮她给医院解释。 她回到村里接了母亲,乘坐大巴车去了火车站,买了票,就在她以为能尽快离开时,突然发现母亲不见了。 “妈,妈。” 童小琴在火车站找了半天,终于有个眼熟的男人朝她走来。 “童小琴,想带着你妈离开啊,没门,回去跟我姑妈磕头认错吧。” 她认出来,这是杜菲的侄子,从小经常欺负她那个。 “我妈呢。”她脸色变了变,颤着声音问。 对方两手插兜,痞痞的一笑:“想知道啊,跟我走。” 火车站建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出了车站,越走越荒凉,就在童小琴心里的预感越来越糟糕时,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两个男人,朝着杜菲侄子后颈砍了一手刀,将他打晕在地。 “你们是?”童小琴吓得不轻,以为遇上了劫道的。 两个男人捞起杜菲侄子,冲她摆摆手:“你母亲就在前面那座破房子里,快带着她远走高飞吧,我们老板说了,离开以后不要再回来。”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 童小琴怔住:“你们老板……” 她想问老板是谁,但脑海中却浮现出冬煦的身影,尽管对方从未出现在她面前,但她就是觉得,这两次拯救她于水火之中的人是冬煦。 咬了咬牙,童小琴朝两人的背影喊道:“替我谢谢你们老板。” 她快步冲到破房子里,果然看到母亲被绑着,嘴巴里塞着手帕。 “妈……”童小琴哭着把绳子解开,带着母亲又返回火车站,直到上了火车,她那颗心才彻底放松。 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树木,童小琴又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总算能摆脱杜菲,摆脱那些压榨她欺负她的人了。 193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5 不能原谅…… “童小琴, 你真是好样的……” 当侄子回家告诉她,被人打昏了没能拦下童小琴上火车时,杜菲气得大发雷霆。 但她就算有再大的脾气, 也只是个普通人,能对去了大城市杳无音讯的童小琴有什么办法呢。 当晚, 童胜达回家后, 杜菲哭着告诉了他这一切,当然,她扯谎说童小琴卷了家里的钱跑了,自己让侄子去追, 没追上, 还被童小琴收买的小混混打昏了。 童胜达很生气,但他也无可奈何。 这个家里唯一对此事表现得很平静的竟然是童念溪。 “念溪, 你怎么了, 今天心不在焉的。”回到房间,杜菲问女儿道。 童念溪犹豫着抬起头,看向母亲:“妈, 我今天在街上看见徐惊涛了, 我以为他是来城里找我的, 就很高兴追上去跟他打招呼,但他对我的态度很差,还骂了我。” 岂止是骂了她,徐惊涛甚至直言她“水性杨花, 见异思迁”。 这个年代毕竟还很保守,她一个女孩子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骂,当时就哭出来了,她想让徐惊涛给她个解释, 可徐惊涛一转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妈,你说他是不是知道我和凌辰订过婚的事,特别介意。”童念溪捂着脸十分痛苦。 杜菲迟疑道:“他们乡下那种地方,确实风气保守,可你都是他女朋友了,他还说话这么难听……” 如果换做是她,绝对有千百种方法将徐惊涛拿捏得死死的,但童念溪脑子太直,不懂那一套,她就算教她,也怕她学不会,适得其反。 “依我说,你晾他一阵子,别让他觉得你好拿捏。”杜菲最终想了个主意。 但童念溪却并不认同。 她脑子里还想着梦中徐惊涛未来会多么有钱,这种男人得牢牢抓紧,千万不能被别人钻了空子,所以她没听杜菲的,反而第二天一早又去了吉祥村。 只是她非但没见到徐惊涛,还从徐家兄妹嘴里得知,对方已经很久没回家了。 徐家兄妹失去大哥的供养,两天没吃上饭了,将童念溪身上值钱的东西再次搜刮一空,才放她离开。 与此同时,徐惊涛联合陈兴喆策划了如何谋害尤丽华和尤冬煦后,为了隐蔽身份,就躲在郊区一栋废弃房子里。 “你的办法到底靠不靠谱,那可是尤丽华,她身边跟了多少保镖你知道吗?万一我们不成功,自己都得搭进去。”陈兴喆十分焦躁的抽着烟。 他虽心狠手辣,但以前算计的都是普通人,还是第一次跟人共同谋害尤丽华这种级别的有钱人,心里不可能不紧张。 但想到徐惊涛所说,他是尤冬煦的双胞胎弟弟,只要尤家母子俩死了,他就能以尤冬煦亲人的身份继承遗产,然后分给他一半,又觉得很满足。 冬煦哥,别怪我心狠手辣,谁让你那天说话那么难听。 我跟你从小认识的情谊,你都不肯出手帮我,那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 徐惊涛冷笑:“你怕什么,凡事有我顶着,我说过,我认识尤家公司内部的高层,他会想办法不让尤丽华带那些保镖,我们里应外合,这事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成功。” 他手里握着尤丽华得力干将梁昊吃回扣的证据,对方不敢不答应他。 他并未怀疑过梁昊话里的真假,因为上辈子,他捏着梁昊的把柄,早已习惯了梁昊在他面前服服帖帖的样子。 “可我总觉得……”陈兴喆挠挠头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 没来由的,他突然有些后悔,不该为了卖掉那些存货,上了徐惊涛的贼船。 办公室里,梁昊垂着手,毕恭毕敬站在言诉面前:“副总,我已经按照您交代的,将尤总一周后的行程路线告诉了徐惊涛,他没有怀疑。” 作为跟了尤丽华多年的人,梁昊前不久还对自家老板这个养子很不服气,觉得他只是命好,被老板收养了,才能年纪轻轻就坐上副总的位置。 但很快,当言诉拿出他这些年吃回扣的证据,一样样摆在他面前时,梁昊就再也没有任何兴风作浪的心态了。 他很清楚,只要这些证据流传出去,自己这辈子就完了,哪怕尤丽华看在多年相识的情分上,不告他,业内也不会再有任何一家公司愿意用他。 就在他惶恐不安觉得对方手段神秘莫测时,言诉突然表示,只要他乖乖听话,这些证据他绝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尤丽华。 然后他就按照言诉的指示,和徐惊涛虚与委蛇。 因此当徐惊涛也拿出他吃回扣的证据时,他都麻木了,这一代年轻人怎么手段都这么厉害,随便个二十来岁小伙子都能拿捏住他的命脉,还给不给他这个中年人留活路了。 “你做的很好,以后老老实实工作,别伤了我母亲的心。”言诉提醒道。 “是,是。”梁昊愣了一下,本以为对方是想提前夺尤丽华的权,没想到居然要他好好跟着尤丽华干吗,他真是有点看不懂这位养子的心态了。 - 这天气温骤降,江边弥漫着浓郁的白雾,这是徐惊涛和陈兴喆选好的,最适合绑走尤丽华的日子。 他们在尤丽华车子的必经之处放了不少铁钉,然后蹲在不显眼的地方等待着。 “来了来了,集中注意力,等下尤丽华一下车,你捂住她的嘴,拉着她就跑,我在车上等你们。”徐惊涛谨慎的交代,“她今天穿白色大衣,围红围巾,别认错了。” 说完,他上了隐藏在树后的面包车。 陈兴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望着铁钉的方向。 浓雾中,他隐约可以看到,一辆宝蓝色车子行驶过来,正是梁昊说过的,尤丽华乘坐的那个颜色的车。 车子开的有些快,当车轮碾过铁钉时,轮胎被扎破,放了气,司机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踩了刹车。 目睹这一切的陈兴喆脸色露出兴奋,与面包车上的徐惊涛交换了一下眼色,紧接着听到车门被打开的声音,里面传来女人对男人的叱骂声。 先是司机下车查看轮胎的情况,紧接着围了红围巾的女人也不耐烦的走下来,对司机破口大骂:“你是怎么开车的,明知道今天有大雾,还这么不小心,下次再犯这种错误,趁早给我滚蛋!” 司机隐忍不发,蹲在轮胎旁观看,红围巾女人心里仍旧不顺畅,一脚踢在司机背上,让他摔了个狗吃屎。 陈兴喆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立刻冲上前捂住女人的嘴,制住她的挣扎,将她往旁边隐蔽处那辆面包车上拖。 一上车,准备多时的徐惊涛立刻踩下油门,面包车飞一般驶了出去。 被女人踢了一脚的司机心情糟糕的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环顾四周不断弥漫的白雾:“太太,太太,你在哪?车子走不了,您还是打电话另外叫包总派一辆车过来吧。” 直到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司机才发现不对劲,他没带联络工具,本想快点冲回城里找包总,但想起刚刚太太对他的责骂,以及踢到他背上那一脚,至今还有点疼,便放慢了速度。 徐惊涛一路提心吊胆开着车,不敢轻易放松,两小时后,到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隐蔽地方,他才停下车,让陈兴喆把昏过去的女人拖下来。 “这女人还挺重,你过来搭把手,咱俩抬着她。”陈兴喆喊道。 徐惊涛走到女人面前,刚抬起她的肩膀,忽然看清楚她的脸,吓得手一松,女人重新掉在地上,摔到了后脑勺。 “这不是尤丽华,你绑错人了!”他怒吼了一声。 昏迷的这个女人他再熟悉不过,正是尤丽华前夫包修荣后娶的妻子,名叫翟湘。 上辈子,翟湘也不是个善茬,包修荣想抢他手里的财产,给徐家兄妹使反间计,翟湘就故意接近徐大花徐二花姐妹,蛊惑她俩挪用公司财产,挑拨她们整天找童小琴的茬,闹得家宅不宁。 后来也是她,得了包修荣的指使,将尤冬煦之死与他有关的消息透露给童小琴,还唆使童小琴和他离婚。 可以说,翟湘就是一搅屎棍,上辈子他除了最恨那几个死对头,接下来最厌恶的女人就是翟湘。 陈兴喆凑近翟湘的脸仔细看了看,拧眉道:“好像确实绑错了,但刚刚那么大雾,她衣服围巾跟你说的一模一样,我又只见过尤丽华一两次,哪能分辨出来。” “怎么办,要不放了她?” 反正翟湘也没看清楚绑她的人是谁。 徐惊涛盯着翟湘那张脸,恨得咬牙切齿,“不放,这女人没少坑害我,我得报复回来,再说她老公现在有的是钱,我得好好讹一笔。” 包修荣从司机口中得知妻子失踪后,脸色白了白,脑子里瞬间想起了许多仇人。 他在商场这么多年,树敌不少,但能做出这种事的,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 司机建议:“包总,咱报警吧,都怪我没看好太太,不过雾太浓,当时太太又踢了我一脚,我摔在地上疼了好半天,等爬起来太太就不见了,都是我的错。” 包修荣摇摇头:“对方绑了阿湘肯定是跟我要钱的,如果报警,他们撕票怎么办?” 正这么想着,包家的电话突然响了,包修荣接起来,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喂。” “包修荣,两天后,你亲自拿500万现金放到废弃化肥厂对面的垃圾桶里,不许报警,也不许耍花招,只能你一个人来,否则你老婆……” “我懂我懂。”包修荣立刻接上他的话,“绝对不会报警,你们放心,钱一定准备好。” 挂上电话,他眼里闪过一抹狠意。 “包总,咱们该怎么办?”司机一听对方要那么多钱,吓得差点身子都软了。 包修荣冷着脸没说话,他沉默了许久,让司机先离开。 这天夜里,他哄好孩子睡觉,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想对策,愁得一整天没进食的胃部抽痛不已。 “咚”的一声,墙头上突然扔下来一块石头,他冲过去一看,石头上还绑了封信。 打开信,看着上面的内容,包修荣震惊地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两天后,到了约定的时间,伪装成清理垃圾者的徐惊涛开着垃圾车,慢吞吞往废弃化肥厂驶去。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直到亲眼看着包修荣将一个袋子丢进垃圾桶,才开了过去。 紧接着,他下车将垃圾桶里的脏物全部打理干净,包括那个袋子。 一想到袋子里装着的东西,重生后连顿肉都没吃上的徐惊涛激动起来,放松了警惕,当背后一阵风朝他扫来的时候,他一回头,刚好看见包修荣手里举着铁锹拍下。 “啊——”徐惊涛瞳孔一缩,捂着被铁锹拍到的脑袋,倒在地上。 昏迷前,内心竟然产生一种自己居然这么轻易被包修荣撂倒的感觉。 其实是他重生前和包修荣斗那么久,早就迷失在有钱的身份中。 他所接触的包修荣,是破产后一无所有成了无赖,整天就会跑到他公司闹事,和老婆一起跟他玩勾心斗角,离间他的弟弟妹妹,用一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 但他从来不知道,有钱时的包修荣是怎么样的。 “小兔崽子,敢威胁你爷爷,也不打听打听,我包修荣在这个城里是什么身份。”包修荣将铁锹扛在肩上,朝徐惊涛脸上啐了一口,吩咐身后的人把他抬走。 - “冬煦,你听说了吗?包修荣妻子被人绑了,他带着人原本已经抓到了绑匪,但临时又被对方给逃了。” 吃早餐时,尤丽华将此事当成八卦讲给言诉听,“听说翟湘救回来了,但是受了很大惊吓。” 言诉一脸惊讶:“是吗?妈,你还关注包修荣家的事呢。” 尤丽华顿时哭笑不得:“你以为我想听,但身边总有些小姐妹,以为我还恨着包修荣和翟湘,时不时给我通风报信。” 言诉笑笑:“那也挺好,您就当个乐子听。我去上班了。” 尤丽华还以为养子对这件事不感兴趣,殊不知言诉非但对此事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包修荣收到的那封信也是他送的,上面写了徐惊涛取钱的路线,以及徐惊涛只有两个人,很容易就能对付的消息。 他还知道,徐惊涛和陈兴喆都逃跑了,离开了这座城市,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家,发现大哥很久没回来的徐二涛等人非常担心,以往大哥也会外出几天,往家里弄点钱或者吃的,但从未离开这么久过。 他们兄妹三人平时都把徐惊涛当做顶梁柱,一旦他不在,自己就慌神了,急忙告诉整天不着家跟村里人胡混的父母。 徐瑞和苏秀梅夫妻得知大儿子失踪了,便质问起徐二涛等儿女:“你们大哥失踪前,发生过什么事?见过什么人没有?” 徐二涛和两个妹妹面面相觑,一致把童念溪招了出来。 徐大花还添油加醋:“爸,妈,这个童念溪明明是个城里女孩,非要选大哥当对象,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你说她是不是坏人,大哥失踪会不会跟她有关系。” 徐瑞夫妇立刻震惊了,他们整天不着家,都不知道自家大儿子竟然谈了女朋友,还是个城里人。 他们和女儿的想法一样,世上哪有这么傻的姑娘,一个城里人偏要找乡下人当对象,其中肯定有问题。 这会儿徐瑞夫妇都顾不得大儿子的安危了,只想着童念溪家里条件好,他们得讹好多钱,把自家房子翻新了。 夫妻俩于是带着三个儿女,气势汹汹进了城,根据童念溪平时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找到了童胜达的五金店。 童胜达刚做完一单生意,赚了点钱,想着给老婆女儿买点礼物,没想到店里来了一家子穿得破破烂烂的乡下人,声称是他女儿童念溪谈的对象的父母和弟弟妹妹。 当场童胜达就像被雷劈了似的,他拿起扫把将这几个人往门外赶:“胡说八道,敢毁坏我女儿的名声,给我滚!”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不料刚好童念溪来店里给他送饭,被徐大花看见了,忙扯着她喊:“童念溪,你到底还想不想当我嫂子了,竟敢让你爸这么对待我们全家。” 童念溪定睛一看,居然是徐家人,忙拦住父亲:“爸,别打了,他们是……” 隔壁店的店主们都跑出来看热闹,大家都是熟人,童念溪怎么也说不出这一家子看上去很不体面的人,是她男友的家人。 童胜达再了解女儿不过,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念溪,这些人该不会真的是你对象的……” 童念溪闭了闭眼,点点头:“爸,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听我详细解释。” 童胜达扭头看了眼徐家父母得意的表情,差点没背过气。 他黑着脸关了店,气呼呼拉着女儿往家走去,徐家人紧跟在后面。 “老童家闺女咋找了这么个对象,不是说他女儿眼光很高吗?这家人明显是乡下的啊。” “谁知道,他闺女原先还跟那个有钱的凌家小子订了婚,都快结婚,不也吹了吗,兴许就是跟乡下男人混,被发现了吧,不过那乡下男人哪来这么大魅力。” “老童多宝贝他家小闺女啊,瞧瞧那乡下一家子,不是什么善茬,以后老童估计要没完没了的贴补亲家了。” “要我说他活该,他大闺女多优秀,人也勤快能干,结果被他老婆当保姆使唤,老童连个屁都不敢放,他只晓得宠着小闺女,结果宠得这么任性,啧啧。” 周围的店主八卦起来嘴巴特别毒,大家开店这么多年,一条街上的人,谁还不熟悉谁。 童家那点破事他们心里门清,背地里时常讨论童小琴和童念溪两个女孩,现在又有了新的谈资,大家都兴致勃勃的。 徐家人跟着童家父女回了家,还没等童胜达从女儿嘴里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徐家五口人就跟进了免费仓库似的,跑到童家的厨房翻吃的。 自从童小琴离开,家里都是童胜达做饭,他昨天刚买了十几斤牛羊肉,还有排骨什么的,想着给妻子和女儿补补身体,没想到这些都被苏秀梅翻出来,直接丢进锅里煮。 苏秀梅半点都不懂什么叫客气,煮着肉还埋怨道:“念溪,你这儿媳妇做的可不合格,家里这么多肉,都不拿去孝敬公婆,当心我跟我家惊涛告状,让他休了你。” 在苏秀梅的观念里,只要童念溪和徐惊涛谈对象,就是徐家的儿媳妇了,孝敬她是应该的。 她都盘算好了,童家这么大院子太浪费,刚好徐家在吉祥村的房子很破了,翻新要花很多钱,她还不如直接带着儿女住进童家。 徐二涛和两个妹妹在厨房翻了翻,没找到零食,又一窝蜂似的冲进童家客厅,以及卧室。 他们把童家的零食,杜菲母女两人的首饰,还有童胜达珍藏的烟酒都拿了出来。 东西掉的到处都是,童家三口人都惊呆了。 杜菲做梦也没想到,女儿招惹的竟然是这样一家人,她心疼得把自己一串珍珠项链从地上捡起来,擦了擦上面被脚踩到的印子,颤抖着声音吼道:“滚,你们给我滚出去!” 童念溪躲在父亲身后瑟瑟发抖,她以前没见过徐惊涛的父母,本以为徐家兄妹已经够可怕了,想不到徐瑞和苏秀梅这对夫妻才是最狠的。 童胜达本就是乡下出身,太清楚徐家这种无赖有多难对付,他也不说话,带着妻子女儿跑到杜菲堂哥家,叫了几个男人,才将徐家人赶出家门。 “童念溪,你早就是我们家惊涛的媳妇了,竟敢让你爸将我们做公婆的赶出家门,以后休想进我们徐家的门。”站在童家门外,苏秀梅不服气的指着童念溪骂。 这里左邻右舍都是熟人,她吼这么一嗓子,所有邻居都听见了,站在门口看童家的热闹。 凌辰自从和童念溪退婚后,一直过得浑浑噩噩,被父母管教的很严,直到昨晚终于有时间再次出去喝酒。 他在酒吧遇上了之前醉酒后躺在他身边的女人,那女人当时遇到了点麻烦,缺钱,他本不愿多管闲事,但那女人说,只要他帮忙借点钱,就告诉他一个秘密。 凌辰拿了钱给女人,对方告诉他,之前她能大晚上趁他喝醉溜进他房间里,和他躺在一起,是背后有人策划,但她也不知道,策划者是谁。 凌辰一怒之下,就跑来找童念溪想给她个解释,没想到却听见苏秀梅说的这番话。 他不可思议的打量着徐家人,他和童念溪退婚才多久,她就找了下家?还跟男方的家人闹得这么难堪。 “童念溪,这到底怎么回事,这个大娘为什么说你早就是她儿媳妇了,这个早有多早?” 凌辰脸色铁青,只觉得自己被人愚弄了。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猜测,那个背后策划他喝醉酒和陌生女人躺在一起的,该不会和童念溪有关吧,不然谁会跟他过不去。 童念溪正觉得丢脸,一抬头就看到凌辰站在面前扭曲着表情质问她,她心里一慌,下意识抱住杜菲的胳膊求助:“妈。” 杜菲挡在女儿跟前,不悦的瞪着凌辰:“你来做什么?你和我家念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要再来纠缠她。” 她以前对这个准女婿特别巴结,但自从知道凌家将来会破产,凌辰在她心里已经没用任何利用价值了。 倒是苏秀梅狐疑的看了眼凌辰,不悦地问:“你和童念溪什么关系?” 凌辰扯了扯嘴角,回过头盯着她,一字一顿道:“不久前,我还是她的未婚夫,你说我们什么关系。” 徐二涛和徐大花姐妹惊呆了:“童念溪,你既然是别人的未婚妻,干嘛跑去纠缠我大哥,你还要脸吗?” 194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6 不能原谅…… 徐家人的观念很传统, 当他们得知童念溪曾经跟别的男人差点结婚,退婚之后才重新跑到吉祥村找上徐惊涛,都觉得她是在城里嫁不出去, 才会到乡下找男人。 “我说你一个城里女孩,巴巴的跑到村里对我大哥示好, 原来是别的男人不要你了!”所有人中, 就数徐大花骂得最凶,恨不得把童念溪钉在耻辱柱上。 完全忘了自己当初从童念溪手里得到过多少好处。 苏秀梅和徐家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用最恶毒的话语辱骂童念溪,就好像她以前有过未婚夫, 就抹杀了她带给他们的所有好处似的。 娇生惯养的童念溪哪受得了这个委屈, 抖着嘴唇,泪水像珠子似的不断往下掉:“妈, 他们怎么能这样骂我。” 童胜达和杜菲气得七窍生烟, 自家的宝贝女儿,他们都舍不得说句重话,哪能任由徐家人骂。 “堂哥, 把他们给我赶走, 这群人跑到我家里辱骂念溪, 还有没有王法了。”杜菲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特别后悔,后悔在童念溪做了那个梦非要嫁给什么徐惊涛时,没有阻拦她。 当时她被女儿说的徐惊涛未来会发达给蒙蔽了眼,就目前徐家人的人品来看, 徐惊涛能靠什么正经生意发家,说不定就是坑蒙拐骗,而且梦里嫁给徐惊涛的可是童小琴,她不信梦里的自己会把童小琴嫁到什么好人家。 可惜她领悟到这一点太晚了, 导致女儿遭受今天的屈辱。 徐家人见杜菲堂哥带着人驱赶他们,心知打不过,当然不敢再胡闹下去,不过他们掂了掂自己顺走的肉,以及今天把童念溪名声给弄坏了,顿时觉得收获颇丰,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呸。”临走,徐大花还回头啐了一口。 只是徐家人走了,凌辰却没走。 他固执地要求童念溪给自己一个交代。 倒不是他对童念溪爱的有多么深沉,只是出于面子,他就想知道童念溪和徐惊涛究竟是不是退婚前在一起的。 “童念溪,咱俩好了得有四五年,我知道你爱慕虚荣,人品不算好,这些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和那什么徐惊涛哪天在一起的,还有我喝醉那次身边莫名其妙躺了个女人,这事跟你究竟有没有关系。” “凌辰!”童胜达将女儿护在身后,目眦尽裂瞪着他,“念溪今天受了这么大欺负,你没看见吗?你就不能让她缓口气,再说你喝醉了跟人鬼混和念溪有什么关系,是你对不起我家念溪在前,你哪来的脸敢上门质问念溪。” 凌辰都被气笑了,他以前看在童胜达是未来岳父的份上,才对他客客气气,童胜达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 “闭嘴,你个眼盲心瞎的老东西。”他一把将童胜达推到一旁,目光直直盯着童念溪,“刚刚那两个问题,你必须得给我个交代,否则,你们家店里的生意还想不想要了。” 童胜达的五金店生意,原本很差,靠着凌家支持才能挣钱。 几年过去,童胜达以为他客户稳定了,不再需要凌家的帮扶,但其实只要凌家想,随时可以收走那些支持。 童念溪不敢置信的望着凌辰,她以为两人谈了四五年,凌辰就算心里有白月光的存在,至少对她还是有感情的,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决绝。 “你管我跟徐惊涛什么时候好的。”她突然爆发,嚎啕大哭,不停地控诉着凌辰,“你不是喜欢你的邻家姐姐吗?丁素澜长得漂亮,学习优秀,样样都比我强,你去找她啊,你还找我干什么!” 凌辰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丁素澜?” 他喜欢丁素澜这事儿,除了那些一起长大经常喝酒的发小,没别人知道,他以为能很好地瞒着童念溪,没想到…… 丁素澜是凌辰心里的逆鳞,是他触摸不到的月光,他最讨厌从不相关的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 “童念溪,你给我闭嘴,不许提她。” 他不说还好,一这么说,童念溪那股子逆反的劲儿就上来了:“我偏要提,丁素澜丁素澜丁素澜,你能拿我怎么样!” 一旁听着的童胜达没想到凌辰心里还喜欢别的女人,顿时顾不得被他威胁断掉生意,便站出来替女儿出头:“凌辰,别以为你有两个臭钱,就可以胡作非为,欺骗我女儿的感情,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女儿,我就告诉你父母,让他们管教你。” 这一招还挺管用,担心再次被父母关在家里教训的凌辰顿时不吭声了。 “你给我等着。”他放下狠话,转身离开。 回家后,经过盘问,童胜达才从妻子嘴里得知女儿和徐惊涛在一起的来龙去脉。 “糊涂啊,怎么能因为一个荒诞的梦,就提出退婚。”童胜达愁眉苦脸的,埋怨道,“这么大的事你们居然不跟我商量一下,那徐家人可不是好对付的。” 杜菲这会儿也害怕了,她是城里人,习惯耍小聪明,把人心玩弄于股掌中,但面对徐家那些油盐不进的,她没有任何优势。 “你说怎么办?”她焦急的看着丈夫。 她这辈子只生了童念溪一个女儿,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名声被毁。 “如果小琴在,还能让小琴替念溪顶着坏名声,可惜……”童胜达嘴里说着可惜的话,没有一丝一毫对童小琴的同情。 童小琴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任何消息,在童胜达心里,她和她母亲两个女人出门在外能遇上什么好事,被人坑骗是必然的,搞不好连命都丢了。 他不知道,去了大城市的童小琴顺利应聘到那家私立医院工作,在附近租了房子,母女俩住着,她母亲也在附近菜市场找到一份帮人卖菜的工作。 母女俩虽然过得拮据了些,但至少不用受气,挣的钱也全留在自己手里。 言诉在尤丽华的授意下,开始将公司的产业往外地转移,一开始忙于调查徐惊涛和陈兴喆身份的包修荣没有察觉,还是他公司员工发现了端倪,告诉他的。 包修荣下意识觉得尤冬煦居心不良,要独吞尤丽华的财产。 毕竟他早就把尤丽华的财产看成了自己的。 他还亲自上门找尤丽华,劝她老老实实呆在这座城市养老,别搞什么转移产业的事,免得财产被人骗了。 说这话时,他眼睛盯着言诉,意有所指。 尤丽华都快气笑了:“包修荣,我的钱不留给我儿子,难道留给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冬煦,把他赶走,以后不许他进咱家的门。” 言诉伸出手朝包修荣示意:“包总,请吧,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了。”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包修荣很看不上他,总觉得他就是运气好,认了尤丽华当养母上位,既然这样,他的儿子为什么不能被尤丽华过继。 两人走到大门外,包修荣还想刺他几句,言诉忽然靠近了他,附在他耳边不紧不慢道:“包总,听说你最近不怎么管公司的事,那你知不知道,翟湘的哥哥偷偷挖走了你公司一大笔钱。” 包修荣刚和翟湘结婚时,就把翟湘的哥哥翟海偷摸弄到公司了,任由他在公司仗着亲戚关系作威作福。 这几年他在公司的职位越来越高,能做的事也更多,就开始不满足于那点死工资。 趁包修荣没注意,他挪走了公司不少钱。 包修荣愣了下,还以为言诉在挑拨离间,这么重要的事,他的手下都没说过,言诉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给我闭嘴,年纪轻轻不学好,还会告黑状了,早晚我得给你个教训尝尝。” 包修荣骂骂咧咧,不高兴地走了。 - 凌辰回家后气不过,拿钱找了些人,调查他那天醉酒后发生的事。 费了一番周折,还真让他查到了杜菲头上。 这凌辰就想不明白了,他不懂杜菲为什么这么做,毕竟当年是童念溪看他家里条件不错,才选的他,他为此辜负了童小琴,还被父母骂了很久。 往日里,杜菲对他也不错,怎么会暗中做这种事。 难道就因为童念溪说的,他心里喜欢着丁素澜吗? 那童念溪和徐惊涛又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为此伤神,在家郁闷了好几天时,突然从父母口中得知,隔壁邻居家的丁素澜要结婚了。 “她不是刚毕业没多久吗?”凌辰忍不住问。 凌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素澜工作都稳定下来了,和男友是大学同学,她男友家在京城,条件不错,做家长的愿意让两个孩子早点结婚,碍不着谁的事吧。” 凌辰摇摇头,总觉得凌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似的,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就是觉得,素澜姐年纪还小。” “她比你大两岁呢。”凌母呛他。 丁素澜结婚一事很快传了出去,丁家父母都是体面人,女儿找的对象条件好,他们也觉得与有荣焉。 传着传着,童念溪也听说了这件事。 “怎么可能,在我梦里,丁素澜因为挚爱的男友意外去世,心痛难忍,后来另一个男人疯狂追求她,她不愿背叛自己最爱的男友,才离开京城,回老家的,她怎么会突然结婚?”童念溪找母亲倾诉这件事时,特别害怕。 她害怕自己那场梦是假的,如果梦里本该发生的一切都不存在,那她为什么要跟凌辰退婚,为什么要和徐惊涛谈对象,弄得自己声名狼藉。 杜菲比她冷静些,用力握着她的手反复告诫:“别慌,也许还没到时间,你之前的梦都应验了,不可能丁素澜是个意外。” 童念溪在母亲的安慰下,心里总算好受了点,“你说得对,我再等等,毕竟梦里只有大概情节,没提过具体日期。” 但她等啊等,等到丁素澜和丈夫在京城办了风风光光的婚礼,又回到这座城市也办了一场,对方依旧活得好好的。 而因为和丁素澜父母认识,所以带着养子来参加婚礼的尤丽华,回家后忍不住道:“素澜那孩子可真有福气,能看出来,她丈夫对她很体贴的样子。” 言诉笑了笑,说起婚礼上的事:“我仔细观察了一下,台下好像有不少男青年都特别失望,他们以前是不是都暗恋丁素澜啊。” 尤丽华噗嗤一笑:“素澜随了她母亲,长得好看,我记得她十几岁的时候,长得跟含苞待放的花朵似的,别提多漂亮了,有男孩子暗恋她,再正常不过。” “我还听说,小时候有算命的说,她这辈子婚姻不顺,希望她和她丈夫能长长久久的过下去。” 言诉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肯定能,他们夫妻俩跟金童玉女似的,肯定要百年好合的。” 否则,岂不是浪费了他暗中提醒丁素澜丈夫,帮他躲过那场灾难的机会。 只要他好好活着,丁素澜肯定不会再跟凌辰或别的男人纠缠。 丁素澜的婚礼在小城引起了轰动,童念溪整日在家以泪洗面,结婚那天,她偷偷跑去看过,丁素澜的丈夫比凌辰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光是容貌,凌辰就比不上。 怎么办,她的预知梦出现了偏差,她还要继续按照梦里的轨迹行事吗? 就在她沉浸在惶恐中时,杜菲突然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天徐家人来闹得这么厉害,徐惊涛都没有出现,他去哪了?” 童念溪怔住,这个问题也是她想知道的,仔细算一算,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徐惊涛了。 “我、我不知道。”经历过上次那遭,她再也不敢去吉祥村了,生怕被徐家人缠上。 而不去吉祥村,她连上哪找徐惊涛都不知道。 童念溪忽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失控了,她原本好好的打算被毁得一干二净。 她到底年轻,没经历过世事,倒是杜菲烦了一阵子,也就看开了:“行了,以后你也别想着什么徐惊涛了,被他坑这一回,就当长个教训,妈再想办法给你找个对象。” 童念溪捂着脸,痛苦道:“可是徐家人那天把我的名声都闹坏了,附近肯定没条件好的男人愿意娶我。” 条件差的,她看不上。 她先前挑了很久,才看中凌辰,把他从童小琴手里抢过来。 但现在,上哪去找一个和凌辰条件差不多的男人呢。 杜菲瞧着女儿这副软弱的样子,真有点看不上,这要不是自己亲生的,早就一巴掌打过去了。 多大点事,瞧把她吓的。 从小就教育她好好读书,将来去大城市,比这座小城风气开放,她能选择的机会更多,可她偏不听,浪费了培训班的钱。 再瞧瞧童小琴,天天干家务,被她打压,忙里忙外,还考上了卫校,毕业后有份不错的工作,如今可不就翅膀硬了,往更好的地方飞走了。 “你振作点,有我和你爸当靠山,你怕什么,我要是你,现在就想办法把凌辰哄回来,你说梦里凌家会破产,但丁素澜的命运能改变,凌家难道不能改吗?结婚后,你瞅准机会,力挽狂澜,救凌家的生意于水火中,你公婆不得一辈子感激你啊。”杜菲给她支招。 提起凌辰,童念溪哭哭啼啼:“可那天我们俩闹得那么难看,他怀疑我和徐惊涛早就在一起了,肯定不愿意接受我。” 兜兜转转,她发现凌辰居然是自己最好的选择,早知如此,她当初何必那样折腾,把什么都折腾没了。 吉祥村,徐家不太平静。 徐家人懒,不种田,不养家禽家畜,不赚钱,也就吃不好喝不好,上次没能拿走童家的肉,一家人遗憾了很久。 在父母的怂恿下,徐二涛晚上出门溜达了几次,吉祥村很快有好几家丢了家养的老母鸡。 发生这种事,大家不做他想,很快锁定了目标,就是徐家。 那些丢了老母鸡的人家可不是善茬,几家人达成共识,跑到徐家要个说法。 “徐瑞,苏秀梅,你俩今天要不赔偿我们家的老母鸡,我们绝不饶恕,咱吉祥村在支书的带领下蒸蒸日上,大家都人品敞亮,只有你们家几颗老鼠屎,我看咱村是不能留你们继续住下去了,否则不得把大家的名声都搞坏了吗?” “就是,咱们可得报案,一两只鸡不重要,重要的是咱吉祥村的风气不能毁。” “徐家人,老鼠屎,滚出吉祥村!” “滚出吉祥村!” 徐瑞和苏秀梅原本不以为然,村里偷鸡摸狗的事多了去了,别人能拿他们咋地。 没想到这次,被偷的人家发了狠,不愿放过他们。 无论白天黑夜,他们都能听到外面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烦死了,他们就不能消停会儿,要是大哥在家就好了,他聪明,肯定有办法把这些人弄走。”徐大花嘀咕道。 徐二涛原本蔫巴巴的,听到妹妹提起大哥,忽然眼前一亮:“大哥不在家,咱们可以去找童念溪啊,她是大哥对象,就是咱大嫂,这事儿她不管谁管,她家里那么有钱,赔几只鸡的钱还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拿出来。” 一家人有了办法,也不怨天尤人了,当晚就偷偷翻过后墙偷跑了。 童念溪养好了精神,正想去找凌辰,结果打开家门,就看见外面站着整整齐齐徐家五口人。 她吓得立刻想关上门,不料被徐二涛等人硬闯进来:“大嫂,咱们是一家人,你的家就是我的家,何必这么见外,我们走这么远的路口渴了,你怎么一点眼色都没,赶快给我们上茶啊。” 屋里杜菲听到动静,忙出来一看,没想到却被徐家人堵在了院子里。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杜菲慌得不行,手里下意识抓住丈夫留在家的小锤。 “亲家母,别见外,我们家穷得几天揭不开锅了,上你家讨点吃的,你这么有钱,肯定不在乎吧。”苏秀梅理直气壮从厨房拿出童胜达给妻子炖的排骨汤。 徐二涛顺手捞起一块排骨啃了起来:“我最烦你们城里人,大块的肥肉不吃,非要吃什么排骨,这玩意儿没点肉,有啥好吃的。” 说着,他将啃完的骨头扔到地上,骨碌碌滚到杜菲脚边。 杜菲看到地上的排骨,再看看徐家人像强盗似的,脑子嗡嗡作响,她忘记了之前自己是如何告诉女儿要冷静的,心里有把火在不断的烧,烧得她失去理智。 上次被徐家人羞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杜菲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以后徐家人隔三差五来家里折腾一番,日子还过不过。 “你们……给我滚出去!”她手里拿着小锤,作势要上前打人。 “哎呀,还敢动手。”徐二涛上前夺走小锤,顺便踢了她一脚,正好踢在她小腹上。 杜菲多年来养尊处优,哪受过这种疼痛,她当下捂着肚子在地上滚了起来:“好疼……” “切,你们城里女人,就是娇气。”徐二涛拿着小锤,在她手上轻轻敲了下。 然而他所谓的“轻”,对杜菲来说已经很重了,她嘴里喊得更大声。 “念溪,念溪救我……” 童念溪一向是个胆小的人,见母亲都被他们欺负成这样,哪还敢上前,她早就溜到大门口,趁人不备,打开院子的门,跑了出去。 “念……溪……”杜菲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宠的宝贝女儿,就这么丢下自己逃跑了。 她心如刀绞,仿佛失去了生的希望。 “嘿,你女儿扔下你跑了,看来你们母女关系不怎么样嘛。”徐二涛啃着不知从哪翻出来的饼干,嘲笑她。 杜菲这一刻觉得生无可恋,她多么希望女儿是去附近堂哥家搬救兵了,但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等到有人出现。 徐家人找完了吃的,开始翻她家柜子,试图从里面找点钱。 “你家钱在哪?”徐二涛问。 杜菲却躺在地上,一言不发,仿佛昏过去了。 童念溪跑出去后没有找堂舅求救,因为她上次刚在左邻右舍面前丢过人,不想再招来邻居的非议。 她一路跑,跑到了童胜达的五金店。 “爸,爸!”她气喘吁吁的,一进店,刚好看到店里有客人。 “怎么了,念溪,家里发生什么事了?”童胜达一边招呼客人,一边问她。 童念溪看到客人朝她投来好奇的目光,脑子瞬间想起上次徐家人来的时候,把她的名声在左邻右舍中搞坏了,所以她今天就没敢找邻居帮忙。 而现在,她不能继续搞坏自己的名声,所以咽下原本想说的话:“没、没什么,爸你先忙。” 她坐在柜台后面,等了半小时,直到客人拿到货,满意的离开,她才关上店门,神秘兮兮对父亲道:“爸,徐家人又来找麻烦了,妈一个人在家应付他们,你快回去看看。” 童胜达愣了半天,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童念溪,你脑子有病吧,这么大的事不早说。”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女儿说重话。 195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7 不能原谅…… 童胜达疯狂的往家跑。 此刻, 杜菲仍旧毫无形象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徐家人翻箱倒柜,把她上次刚藏好的首饰, 攒的钱,以及一些珍贵的东西, 都翻了出来。 “好家伙, 城里人就是有钱啊。”苏秀梅从抽屉夹层拿出来厚厚一摞钱,吞了吞口水,下意识想把钱装进自己口袋。 “妈,给我分点。”徐二涛伸手, 抽走一大半。 杜菲气得眼都红了, 这笔钱正是她先前骗童胜达说被童小琴偷走了,却又被她藏起来的积蓄。 这可是家里攒了好几年的钱啊。 “把它放回去!”杜菲声嘶力竭的怒吼。 徐二涛拿着钱抖了抖, 见杜菲趴在地上捂着肚子, 还不安分,不停地嚷嚷,听得心烦, 走过来又踹她一脚:“你给我闭嘴, 你女儿欺骗了我大哥的感情, 这些钱补偿给我们是应该的,知道吗?” 正说着,徐大花和徐二花又从另一个地方翻出来了些钱:“爸,妈, 二哥,童家还有这么多钱呢,他们家真是富得流油。” 杜菲见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那笔钱可不能被他们拿走,那是丈夫预留的货款,也是家里最重要的一笔钱。 “还给我,还给我……”杜菲嘴里喃喃地,就要冲过去夺下那笔钱。 但徐大花和徐二花姐妹可不是好惹的,她们平时在村里厉害着呢,哪里是杜菲这种养尊处优的女人能打得过的。 徐大花反手一推,就将她重新推倒在地,徐二涛见状喜得眉开眼笑:“花儿,这钱给我分点,别忘了二哥平时待你不薄。” 徐大花心知二哥的本性,从中拿出一小半交给他:“二哥,剩下的我和二花平分,你可不能再要了。” 说话间,他们兄妹就将钱分好了。 徐二涛拿了钱,还顺便又踹了杜菲一脚。 杜菲心中有些绝望,她不知道女儿跑哪去了,但以童念溪在危急关头将她撇下的举动,她着实感到心凉,丈夫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她必须保住家里的钱。 想到这里,她朝徐二涛露出仇恨的目光。 然后不着痕迹爬到茶几下,从盒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刀,那是童胜达从外面带回来的,她握着刀柄,积蓄了很久的力量,直到徐家人拿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徐二涛临走前还蹲下扇了她几耳光。 “傻缺,要怪就怪你养了个蠢女儿。”说完,他转过身,往外走去。 杜菲再也无法忍受,颤巍巍站起来,用尽全部力气,举着手里的刀往前一刺。 - 童胜达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家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邻居,院子里传来徐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就是这个女人要杀我儿子,你们一定要替我儿子做主啊。” 他心下一惊,拨开人群进了院子,只见杜菲一脸呆滞站在院子中间,警察忙前忙后,徐家人上蹿下跳,而失血过多的徐二涛却被人抬到了担架上,迅速往医院送。 “怎么回事?”他吓得魂不附体,忙上前查看杜菲的情况。 杜菲看见他,呆滞的表情总算有了点松动,哇的哭出来:“怎么办,老童,我闯祸了,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徐家人闯到我们家抢钱,我很害怕……” 她说着说着,有些语无伦次,平日里镇定的一个人,表情特别慌乱。 童胜达这会儿脑子也一团乱麻,握着杜菲的手,眼神却特别空洞,嘴里不断重复着:“没事,没事。” 跟在父亲后面回家的童念溪在院子外面看到这个情况,得知杜菲竟然做出那种事,吓得不敢进院子,犹豫之后,她逃跑了。 她本就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没什么承担责任的能力,以往无论遇到再大的麻烦,总有爸妈替她挡着,可这次,惹事的是她最依赖的妈妈。 “老板,徐二涛重伤,徐家人因为抢劫被关起来了,杜菲也被带走调查,童胜达四处打点关系,童念溪不知道为什么逃走了,而且……童胜达可能还没发现,凌辰已经断了他的生意。” 言诉派去盯着徐家和童家的人,在事情发生后,立刻向他汇报了情况。 他点点头,这辈子,他将尤冬煦的身份保密得很好,除了重生的徐惊涛,陈兴喆,以及尤丽华,没有人知道他就是被徐家扔掉的双胞胎之一。 而且有他的干扰,包修荣现在也没工夫查徐惊涛的身份了,忙着处理翟海卷了公司的钱逃跑后,留下的烂摊子。 “你继续盯着,重点放在童念溪身上。” “是。” 吩咐完之后,言诉又打电话给盯着徐惊涛和陈兴喆的手下,交代他们多给这两人找点事,别让这两人回到小城。 童念溪是小城里土生土长的女孩,没经历过什么,先前光是徐家人和凌辰对她名声上的指责她都不敢面对,更何况亲妈杜菲伤了人。 她害怕左邻右舍对她指指点点,最终只能躲在亲戚家,暗中观察着事情发展的后续。 这件事在小城引起了很大反响。 事情传得很快,亲戚听说后也不敢收留她了,将她赶出家门。 童念溪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处可去,思前想后,只得找上凌家。 “伯父,伯母,我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求求你们收留我吧。”她站在凌家大门口,面对出来开门的凌母,哭得好不凄惨。 凌母当然也听说了那件事,她没想到杜菲平时看着挺理智的人,居然会做出动手伤人的事。 虽然之前因退婚,两家闹得不太愉快,但她见童念溪一个女孩子哭成这样,怪可怜的,虽然不愿和童家再扯上关系,但不好开口拒绝。 “凌辰。”她为难的叫来自己儿子,朝他抬抬下巴示意,“怎么办?” 凌辰靠在墙边,抱着手上下打量着童念溪,冷笑道:“你还好意思来我家,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当初你和我退婚前,就和徐家儿子不清不楚,然后联合你母亲演了一出好戏,收买陌生女人栽赃陷害我,现在你们和徐家闹翻了,又来找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凌母听完儿子的话大惊失色:“什么?小辰你真是被陷害的,怎么不早说?” 凌辰看了眼吓得惊慌失措的童念溪,哂笑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啥好说的,所以妈,你别再同情童念溪了,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凌母听了儿子的话,对童念溪的印象瞬间跌至谷底,要不是为了形象,她高低得骂童念溪一顿,什么人呐。 “你走吧,我们家不欢迎你。” “砰”的一声,她把门关上,童念溪吃了一鼻子灰。 离开凌家,童念溪本打算暂时在街边长椅上呆着,但是天一黑,路上几乎没有行人,怪吓人的,她只得回家了。 “你跑哪去了?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童胜达一见到她,想起今天受的憋屈,就忍不住责骂,但是担心女儿一生气再离家出走,又闭上嘴,“我给你热热菜。” 狼吞虎咽的吃过饭,童念溪坐在沙发上,双目无神:“爸,我们该怎么办?” 童胜达摇头:“我不知道。” 父女俩相对无言。 徐惊涛此刻躲在离小城几百里外的一艘渔船上,和陈兴喆起了冲突。 两人从包修荣手中逃出来后,躲躲藏藏,过着朝不保夕的流浪生活。 手里没有钱,他们的生活条件当然特别差。 陈兴喆不由得开始后悔,他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听信了徐惊涛的话,和他一起干出那种事,导致自己现在有家不能回。 他曾经是个孤儿,也就特别渴盼属于自己的家庭,所以离开家的日子是真的不能忍。 陈兴喆越想越气,坐在船尾阴阳怪气质问徐惊涛: “徐惊涛,你不是尤冬煦的双胞胎弟弟吗?你想要钱直接找他明说就是,干嘛绕这么大弯子,把我给坑了。” 他黑着脸,后知后觉发现,徐惊涛和尤冬煦是亲兄弟,万一出了事,看在血缘关系上,尤冬煦或许会放徐惊涛一马,但肯定不会放了自己。 所以他当初是疯了,才会相信徐惊涛的话,跟他犯下那种事,害得自己有家不能回。 陈兴喆抬起手,重重的锤了下,目光落在徐惊涛那张和尤冬煦长得很像的脸上,内心那种疯狂纷涌而至。 多年前在孤儿院里,他挑拨离间,差点将冬煦害死的记忆复苏。 徐惊涛害他成了逃犯,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不能就这么算了,他得报复。 当初他能害了冬煦,现在凭什么不能害徐惊涛。 陈兴喆回头看了下,发现渔船的主人背对着他们,正在专心捕鱼,他的内心蠢蠢欲动。 徐惊涛的心情也很差。 他也是逃跑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被梁昊耍了。 仔细想想,他现在没有继承尤家的公司,对梁昊而言是个陌生人,梁昊为什么要对他言听计从?是他太高估自己,竟然真的听信了梁昊报的信,误抓到翟湘。 如果发现抓错人之后,他能立刻把人放了,而不是想着报复,也许不至于沦落成现在这样。 而且包修荣那家伙疑心很重,在接到自己电话后,就算为了翟湘的安全,他也不会贸然对自己动手,所以他到底哪来的消息,居然精准抓到了自己? 徐惊涛越想越崩溃,只觉得重生后诸事不顺。 上天既然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难道不是让他享受一下主角待遇吗?怎么让他受这么多挫折,过得还不如上辈子。 他想到那个同样疑似重生的童念溪,莫非她才是主角? 想着想着,他心里不痛快了,抬起头盯着对面的陈兴喆看,电光火石间,他脑子突然抓到点什么线索。 等等。 陈兴喆。 这件事只有他和陈兴喆两人知道,如果是陈兴喆出卖了他,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徐惊涛,尤冬煦给了你多少钱,你这么替他卖命。也是,你们家当初扔了他,现在他发达了,你想攀上去,肯定需要投名状,你是不是拿我做交易讨好尤冬煦?”陈兴喆说话慢吞吞的,如果徐惊涛更仔细些,就会发现,他语气和平时不太一样。 而说完这句话后,他一个猛扑,扑到徐惊涛面前,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把他推下船。 徐惊涛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好在他重心稳,反应过来后,便回手,和陈兴喆打了起来。 两人越打越凶,惊动了捕鱼的船主人。 “你们两个,给我住手,这是船上,你们不要命了我还想要。”船主人吆喝一声,企图把他们分开。 不料徐惊涛见陈兴喆主动攻击他,顿时想起上辈子的恩怨,他将两辈子的怨气加起来,全都爆发了。 “我让你出卖我,威胁我,找我要钱,害我丢了命,陈兴喆,我今天就要为自己报仇……” 他越骂越狠,情绪也越高涨,便收不住了。 渔船主人被他的举动惊呆了,想劝又不敢上前劝,生怕连累到自己。 陈兴喆脑瓜子会算计人,但体力方面就远远比不上徐惊涛了,两人缠斗时,他很快落了下风。 而且他不太懂水,眼看自己就要被推进江里,他开始害怕,嘴里不住地向徐惊涛求饶。 “徐哥,我错了,徐哥,你放了我吧,千万别把我推水里,我不会游泳……” 可他越说,徐惊涛越兴奋,下手的力气越大:“都死到临头,知道错了,晚了,陈兴喆,我告诉你,这辈子我绝不会放过你,我会提前送你去见阎王。” 陈兴喆感觉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总觉得徐惊涛说话怪怪的,但来不及多想,忽然感觉身体一轻,紧接着“扑通”一声,他被推进了江里。 “你、你在做什么,快救他上来!”船主人下意识就要救人,没想到趁他不备,徐惊涛一不做二不休,连他也一起踢进水里了。 - “老板,徐惊涛把陈兴喆和渔船主人都推进了水里,我们的人远远跟着,没来得及救陈兴喆,渔船主人懂水,撑的时间长,我们把他救上来送进了医院,他身体没大碍。” “徐惊涛也被抓了,有我们的人亲眼目睹他杀人,作证人,他会受到惩罚的。” 听完手下的报告,言诉有些吃惊,想不到他还没来得及给徐惊涛和陈兴喆找事,这俩人就先斗了个你死我活。 “陈兴喆的养父母知道了吗?” “知道,养父母特别伤心,毕竟养这么多年的孩子没了,他们已经卖掉店铺,准备回老家了。” 两个老人家也不容易,言诉想了想,让人把陈兴喆砸手里那批货买了回来,就当给两位老人的养老金。 “继续盯着。” 童胜达现在每天过得特别忙碌,那天徐家人抢走的钱虽说还回来了,但妻子被带走接受调查,他一边操心这个,一边要忙店里的生意,童念溪一点忙都帮不上。 他每天回到家吃不上热饭热菜,还得自己做饭做家务,这时候就想起童小琴的好了。 而且他也逐渐对童念溪产生了一丝不满。 家里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情,全都是童念溪引起的,要不是她做了那个荒诞的梦,非要找徐惊涛谈对象,也不会招来蛮横无理的徐家人。 “念溪,现在家里事多,我整天跑来跑去想找关系疏通一下你母亲的事,你能不能懂事点,帮我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 又一次在外面受了一肚子气回到家,面对着昨晚冷掉的剩饭,童胜达觉得心里发苦,而童念溪还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忍不住发了脾气:“你就不能学学你姐姐小琴吗?小琴在家时,根本不用我操心做饭,衣服每天都洗的很干净,她工作那么忙都能做得来这些事,你整天闲着没事干,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童念溪从小养尊处优,什么时候被父母要求过做饭洗衣服。 她不可思议盯着童胜达:“爸,你疯了吧,让我做饭?” “让你做饭怎么了,难道不应该吗?” 童念溪咬了咬唇,不服气道:“我妈在的时候,从来不要求我做这做那,她出事才多久,你就要苛待我,我从没做过家务活,不会做。” 童胜达没想到她这么理直气壮:“你还敢提你妈?要不是你耽误了时间,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你堂舅家住得不远,附近也有其他亲戚,你只要喊他们一声,或者报警,他们就能来家里帮着对付徐家人,可你呢,大老远跑到店里找我,还耽误那么长时间,我告诉你,都是你把你妈害成这样的!” “闭嘴!”童念溪忍不住爆喝一声。 这些天她一直不敢面对这个事实,就是心虚,没想到今天,她的好父亲,竟然揭开了她不愿面对的伤疤。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啪”一声关了电视,回到自己房间。 童胜达和她吵了一架,对她感到更加不满了,他没想到自己宠了二十多年的女儿,竟然是这种人。 如果童小琴还在就好了,小琴肯定不会和他顶嘴,还能帮他干活。 生平第一次,童胜达产生了一丝后悔的心态。 不过很快,他就来不及伤春悲秋了,因为他发现五金店的老客户纷纷断掉了业务往来。 店里的生意锐减,童胜达吓得挨家挨户上门问情况,求爷爷告奶奶,终于问出一点眉目。 原来缘由还是在凌辰身上,由于童念溪和杜菲母女做下的事,他不愿意再给五金店生意提供支持,还断掉了以往的客户。 得知这个理由后,童胜达非但对女儿更加不满,就连对妻子杜菲,也感到很愤怒。 如果杜菲当初不藏着掖着,而是告诉他,女儿做的那个梦,他肯定会拦着母女俩用那种方式退婚。 但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低声下气求人: “老李,咱们都合作好几年了,你也知道,我老童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做生意最讲诚信,你看这样,咱们绕过凌辰,继续合作好不好?” 老李踟蹰许久,摇摇头:“老童,我们不像你,我们其他业务跟凌家有牵连,凌辰特意请我们吃饭,拜托了这事,我们也不好不给他个面子,你说对吧。要不这样,你再找找他,只要他同意,我们就没意见。” 离开老李家的时候,童胜达搓了搓自己的脸皮,觉得人生无望。 他突然想起当年刚进城的时候,他发誓要给妻子和女儿一个好生活,但是很快,他遇到了杜菲,那是个爱打扮会撒娇的女人,比他乡下的老婆漂亮得体。 所以哪怕她比他大好多岁,他也愿意离婚娶她。 那时,他觉得生活多有盼头啊,可转眼二十几年过去,生活仿佛又回到了原点。 童胜达不甘心自己花了半辈子心血的五金店就此倒闭,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挽救一下店里的生意。 思前想后,只能求凌辰放他一马。 可凌辰怨恨的人是童念溪,所以这天童胜达特意做了桌好菜,请童念溪吃。 他和童念溪上次吵架还没和好,这次他主动道歉:“念溪,那天是爸说的不对,伤害到了你的自尊心,爸向你道歉,别生气了,行吗?” 童念溪心里还憋着气,闻言将脸扭到一边,鼻子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童胜达最擅长的就是能屈能伸,哪怕面对自己女儿,他在关键时刻也能放低态度:“念溪,你妈出了事,咱家只剩下我们俩,这种困难时刻,我们是不是应该团结起来,把这个家经营好?” 听到这里,童念溪到底还是心虚,她扁扁嘴,回过头傲娇道:“你说的我都明白,但你以后不许再那么跟我说话了,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童胜达点点头。 两人相安无事的吃饭,吃完之后,童念溪正要回房休息,突然被他喊住:“等等,念溪,爸还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童念溪扭头问他。 童胜达迟疑了一下,将自己希望她能找凌辰求求情,把生意还回来的事说了出来。 可他不知道的是,前几天童念溪已经去过凌家的了,那根本就是她的逆鳞,一提她就要生气的那种。 “我就说你怎么突然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原来是有求于我,不是真心想跟我和好的,爸,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但要我去求凌家,绝对不可能。” 说完她恨恨的摔门走了。 望着她愤怒的背影,童胜达揉揉脑袋,特别无奈,还有一丝厌烦。 他最终还是决定自己去求凌家。 “嫂子,是这样的,我家五金店生意最近特别差,听说是念溪和凌辰发生了一些矛盾,凌辰不让那些客户进我们家的货了。我们家店小,客户本来就少,没了这些客户都吃不上饭,能不能麻烦您跟客户说一声,让我店里的生意重新恢复……” 坐在凌家客厅里,童胜达对待凌母的态度放的特别卑微。 196 被遗弃的双胞胎之一完 不能原谅…… 坐在童胜达对面的凌母心情很糟糕, 自从知道童念溪和杜菲陷害她儿子后,她对童家人彻底改观。 她和童小琴的亲妈也算老相识,早就觉得童胜达和杜菲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愿让儿子娶他俩的女儿,奈何儿子当初铁了心, 这下吃亏了吧。 现在, 她当然也不想再帮童家拉生意。 “老童,这方面的事我管不着,都是小辰在管,你跟他说吧。”凌母的声音不冷不热, 说完拍了下一旁看电视的凌辰。 凌辰不耐烦的扭过头, 看向童胜达,语气有些玩世不恭:“童老板, 还惦记着你那生意呢, 告诉你,没门,你老婆和你女儿把我坑成这样, 里子面子都没了, 别想我继续把生意给你们家做。” “小辰, 念溪她不懂事,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原谅她这一回吧。”童胜达有些着急。 “哼。”凌辰翻了个白眼,“要是我这么坑你, 你能原谅我啊。” 他说的是人之常情,童胜达能理解,可他现在实在没办法了,如果店里的生意不能继续, 他只能关店。 那是他用多年积蓄开的店,实在舍不得。 想到这里,他有些埋怨童念溪,原本这是一门多好的婚事,他背靠凌家,有稳定的生意和收入来源,偏偏她贪心不足,非要作,说什么梦里凌家将来会破产,看中了以后能发大财的徐惊涛。 现在好了,凌家没破产,他倒是要破产了。 “凌辰,就当叔叔求你……”他脸上带着乞求,原本意气风发的脸上现在写满了沧桑,就差跪下了。 “滚滚滚,别跟我来这套,从退婚那天起,咱们两家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凌辰不耐烦的挥挥手。 看出他铁了心不愿意帮自己,童胜达也没有办法。 从凌家出来,他觉得自己瞬间苍老了许多。 - 言诉和尤丽华处理干净小城的生意后,离开前,请汪欣和孤儿院的所有孩子们吃饭。 席间,汪欣有些担忧的望着他们:“你们去别的城市,人生地不熟的,一切都得从头开始,一定要保重。” 尤丽华笑道:“放心,冬煦将一切都打点的很好,这半年他处事的手段越来越娴熟,我这个当妈的也该退休,享享清福了。” 汪欣慈祥的眼神盯着言诉看了许久,叮嘱他:“以后在外面,你要照顾好你妈妈,遇上什么难事,就回来找我,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还是能出出主意的。”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汪欣发现他似乎变得成熟了不少,既欣慰,又感慨。 “我知道了,院长妈妈。” 听到这个称呼,汪欣愣了下,这是孤儿院每个孩子离开前对她的称呼,按理说冬煦被尤丽华收养多年,早已不再这么称呼她,没想到这次见面,他又这么喊她了。 或许是因为以后他们很难再相见了吧。 汪欣正伤感着,只见言诉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她面前:“院长妈妈,您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绝不会忘了您的教导,这些钱是我自己挣的,不是我妈给我的,我想把它捐给孤儿院,您一定要收下。” 汪欣看着这笔钱,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尤丽华每年都会给孤儿院捐钱,可以说是孤儿院最重要的一笔收入来源,但她没想到,冬煦会单独再捐一笔。 但她怎么能收。 “好孩子,你们去外地正需要花钱,钱你先拿着,等将来稳定住了,再捐也不迟。” 孤儿院养大了不少孩子,有些人知恩图报,哪怕工作后工资很低,也会定期打钱回来,有些人离开后就失去了消息,彻底和孤儿院断绝联系。 而冬煦,绝对是知恩图报的那类。 尤丽华一伸手,将钱塞进她怀里,劝道:“冬煦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钱我们准备足够了。” 汪欣手中握着这份钱,颤了下嘴唇,眼里闪过泪光。 她做院长以来,遇到过很多困难,受到过很多质疑,有时候连家人都不能理解她。 但尤丽华和冬煦,却始终都是最支持她的人。 “谢谢,谢谢你们。” 言诉和尤丽华离开小城那天,天空中下着小雨,他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里,收起伞,准备上车。 “等等,先别走。”不远处传来男人的叫喊声。 他抬起头看去,只见朦胧的雨水中,包修荣拖着发福的身体快速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 车里的尤丽华表情不太好看:“冬煦,进来,别理他。” 言诉颔首,上了车,包修荣气喘吁吁跑到车窗前,破着嗓子大喊:“尤丽华,你要去哪?” 他最近发现翟海挪用的钱的数额后,十分头疼,翟海一跑了之,家里翟湘还催着让他帮忙补窟窿。 包修荣当然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他选择公事公办,报了警,也打算和翟湘离婚。 走到这一步,他才发现当初抛弃尤丽华选择翟湘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尤丽华的亲人都品行端正,不像翟湘兄妹俩,人品有很大问题。 只是他公司现在已经岌岌可危,走投无路之下,就想起了尤丽华。 尤丽华不是将名下产业该转移的转移,该处理的处理么,那她手头的资金肯定很宽裕。 “丽华,你听我说,翟海的事给公司造成的损失很大,我扛不住了,你能不能留下来帮帮我,我真的没办法了。” “丽华,我现在真的很后悔,不该招惹翟家兄妹俩,做妹妹的破坏我的婚姻和家庭,做哥哥的净给我惹事,毁了我多年打拼的事业,丽华,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还有感情,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马上离婚,再跟你复婚。” “你不喜欢翟湘生的孩子对不对,那我可以不要孩子,我看冬煦也挺好的,以后让他给咱俩当儿子,给咱们养老,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包修荣在家想了很久,才想出来的办法。 他想得到尤丽华手中的钱,那尤冬煦肯定是最大的障碍,所以他只要提出和尤丽华复婚,把尤冬煦变成自己的儿子,一切障碍就清除了。 至于尤丽华会不会同意,这一点包修荣还是很有自信的。 毕竟离婚后尤丽华没有再婚,她肯定对自己还有感情。 听到他这么一番连珠炮儿似的话,尤丽华掏掏耳朵,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你在说什么屁话?” 包修荣还以为她不好意思,目光落在言诉身上:“冬煦,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你别跟我计较,以后你就把我当成亲爸,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找我,爸一定给你办到。” 言诉也是十分无语,翻了个白眼,直接对着尤丽华告状:“妈,包修荣他占咱俩便宜。” 尤丽华冷笑一声,拨了拨头发,没有一丝感情的眸子看向包修荣:“他现在走投无路,也只能口头上占占便宜了。我说包修荣,做男人要有点担当,别出了事,就把责任都推到翟家兄妹身上。” “当初翟湘抱着刚出生的孩子上门逼我离婚,翟海领着人要教训我,不都是你默许的吗?你说翟湘生的孩子对你多么重要,你们包家九代单传,不能断在你这一代,否则就是对不起祖宗,所以我成全你了。” “那你现在又来找我,提什么复婚,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包修荣被揭穿老底,表情十分精彩,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 但他到底见惯了大场面,脸皮厚,哪怕被尤丽华戳穿心思,也不觉得丢脸,反而再接再厉:“丽华,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我一时糊涂,被她迷惑了,现在想来孩子算什么,血缘算什么,我们不能有这种封建思想,而且冬煦这么优秀,有他当我们的儿子,我这辈子别无所求。” 这话一出,言诉都不免觉得他真舍得下脸面。 当年有钱时,不要妻子,选择漂亮的小三和孩子。 现在遇上麻烦了,宁要有钱的前妻,也不要现任妻子和孩子。 “包总可真是能伸能屈啊。”他感叹道。 尤丽华关上车窗:“呸,他还不是没钱了,才跑来恶心我,我可不想看见他这张脸,司机,走。” 她一声令下,车子立刻驶了出去。 沉默片刻,尤丽华突然对身边的言诉道:“你可不能像他这样,如果结婚了,就一心一意对待自己的伴侣,不要……” 不要什么,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言诉也听出了她的未尽之言。 “放心,我明白。” 言诉和尤丽华母子的离开对这座小城没有太大的影响。 童胜达本想着手头还有些积蓄,即便五金店生意差,还能撑一段时间,但童念溪却率先受不了周围邻居的风言风语。 以前童念溪风光得意时,经常看不起别人,现在她落魄了,大家难免看笑话。 她自尊心强,出门时被邻居大妈品头论足,就跟人吵了几次架,越发觉得在这里住不下去,闹着要搬家。 “咱家在这条巷子住了二十几年,搬哪去啊?”童胜达很发愁,他当然也受不了被邻居用异样的眼光相待,但他作为中年人,考虑的要周全些。 家里只有这个老院子,如果搬出去住,就得另外租房,可他店里的生意差,没有收入来源,总不能一直吃老本。 “爸,我有个主意,不如把你手里的积蓄拿出来,去买楼房住,怎么样?”童念溪兴奋的建议。 她忽然想起梦里似乎依稀有提到,几年后社会发展很快,人们都开始住楼房,宽敞明亮舒适,都不太愿意住这种又矮又潮湿生活还不太方便的老街小院。 而且房价涨得很快,得赶紧趁着现在买房,以后说不定还能赚一笔。 她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于是就把自己梦里的一些东西告诉了童胜达:“爸,你相信我,城西现在是不是在建新楼,那个小区将来房价会很高,我们买了那里的房子,稳赚不赔。” “城西的新楼?”童胜达听她讲要买楼房,原本还聚精会神,想听一听她的意见。 但是一听她讲那个梦,就不耐烦了。 就因为那个所谓的预知梦,把全家害成这样,她还不长记性。 听她讲起城西的楼房,差点没气笑,“你到底知不知道那里什么情况,远离市区,交通不便,我是疯了才会买那里的房子。” “再说,买房子不得花钱啊,我手里那点钱压根儿不够,还得留着应急用,你就别想了。” “爸!”童念溪有些生气,她这次是真的想了个好办法,将来能让自己家致富,可偏偏说服不了童胜达。 在童胜达看来,她就是在胡闹。 想了想,童念溪又出主意道:“没钱的话,去找亲戚借啊,等以后房价上涨,咱们就能还回去了。” 这下子童胜达是真想掰开她的脑子好好瞧瞧:“借?先不说咱家亲戚过得也不富裕,就算人家手里有钱,为什么不留着自己买房,要借给你?你说将来房价上涨了能还,我问你,将来房价上涨,你把它卖了,就算卖个好价钱,你住哪?你折腾一圈,将来照样买不起房。” 童念溪不服气:“我们可以多买几套……” “一套都买不起,还多买几套。童念溪,你妈之前就是上了你花言巧语的当,咱家才沦落成这样,我不会再相信关于你梦里的任何东西。”童胜达十分固执,说完就愤愤的离开了。 比他更愤怒的是童念溪,她在家气呼呼的转了好几圈,不知不觉眼神突然瞄到童胜达藏钱的地方。 既然父亲没这个胆量发财,那不如她自己来。 而且要买房的话这座小城算什么,真正能买房赚大钱的还得靠大城市。 这一晚,童胜达回家后发现家里黑漆漆的。 “念溪,念溪?”他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屋子里冷冷清清。 他觉得不对劲,又一想,或许今天吵架,童念溪生气,离家出走了。 但是等他看到茶几上放着的纸条时,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我拿了家里的钱,去大城市闯荡了,别管我,将来等我有出息了会回来。” 童胜达忙去藏钱的地方一看,果然,变得空空如也。 - “童念溪可真不孝顺,老童两口子对她多好啊,当心肝宝贝似的养了二十几年,家里发生这种事,她竟然拿着钱跑了。” “嗐,老童也是自作自受,你们记得他二十多年前抛弃乡下的妻子,和杜菲结婚吗?光是抛弃妻女也就算了,他前妻含辛茹苦把女儿童小琴养到十岁,他见有利可图了,就把童小琴接到城里,让她给自己家当小保姆,小琴那孩子没少受罪,这么多年被后妈使唤来使唤去,听说前不久她带着她妈跑了,这孩子有出息啊。” “那念溪说不定将来也会有出息吧。” “谁知道呢,小琴肯吃苦,勤劳踏实,这种人无论走到哪,不一定能过很好,但生活会比较稳,你看念溪那孩子是能吃苦的人么。” 童胜达的脸面现在是彻底没了,成为孤家寡人,童念溪逃跑一事再次让他成为舆论的中心,每天被人指指点点。 他再也不愿继续住在这里,加上五金铺生意差,干脆自暴自弃,卖掉这座小院和店铺,去买了城郊便宜的房子,剩下的钱留着应急。 而童念溪拿着钱去了大城市后,很快被大城市纸醉金迷的生活迷惑了。 她不是什么有定力的人,从小父母宠爱,习惯了大手大脚花钱,手比较松,那些原本准备存着,等打工再攒一些就买房的钱,很快被她挥霍掉。 适应大城市生活的她也不愿再回到小城,就四处打工,每个月挣的钱还不够花,更别说买房了。 言诉来到新城市之后,生活过得平静而稳定,他没有像其他老板那样忙成工作狂,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闲了陪陪尤丽华,同时也关注着其他剧情人物的消息。 童家发生的事不足为奇。 而徐惊涛杀了人,罪行传到徐家人耳中,就如同晴天霹雳一样。 徐家人因入室抢劫,还在蹲牢子,本来他们把所有希望都压在徐惊涛身上,得知徐惊涛犯了事,很快要被处死,全都大惊失色,觉得天塌了。 但他们也无能为力,只能每天不断的咒骂,骂童念溪,骂杜菲,骂村里的人,甚至骂徐惊涛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包修荣和翟湘离婚了,但他拿走了孩子的抚养权,翟湘天天上门闹,闹得他头疼,孩子也嚷着要妈妈,他既要处理公司的事,又要处理家务事,一个头两个大。 日子过得很快。 十年后。 言诉将公司的事交给了手下处理,他隐身幕后成了神秘的大老板。 这年,他再次回小城探望汪欣,此时的汪欣已经退休,但仍然很关注孤儿院的情况,隔三差五就过来看看孩子们。 “你妈妈最近怎么样?”汪欣望着不远处在玩耍的孩子们,脸上洋溢着笑容。 言诉也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她身体很健康,最近迷上了跳广场舞,还成立了团队,特别活跃。” “那就好,那就好。” 突然,一个小女孩手中的球滚到了这边,汪欣捡起来递给她,像是想起什么,对言诉道:“你还记得,你13岁那年被关在地窖里时,把你救出来的那个小姑娘吗?” 言诉眨眨眼:“您是说童小琴。” “对,就是这孩子,她当初在咱们小城,也是出了名的苦命人,不过现在也熬出头了,听说在大城市的医院做的不错,都在那边安家了,和她妈妈一起住,她妈妈租了摊位卖菜,收入也很高,母女俩都成咱们小城的传奇人物了。”汪欣感慨。 谁能想到,十年前日子过得那么苦的童小琴和她乡下种田的妈妈,有朝一日能在大城市安家落户,飞上枝头。 “倒是童小琴的爸和她后妈,现在越过越差。” 杜菲经历过徐二涛那一劫后,整个人就像惊弓之鸟似的,哪怕当初她被判定为正当防卫,但亲戚们免不了说闲话。 童胜达虽然卖掉老房子,搬到了新家,但童家的事早就在小城传得沸沸扬扬了,邻居们很快认出这对夫妻,杜菲不愿见人,就整天躲在家不敢出门。 童念溪一直呆在大城市,经常过着钱不够花的生活,刚开始她拆东墙补西墙,后来欠的钱越来越多,补不上,在外闯荡多年一张漂着,没有个稳定的住所,就回家求父母帮忙。 只是童胜达和杜菲经历了那么多,免不了对这个女儿感到心寒,他们现在也缺乏收入来源,每天都在吃老本,哪有钱帮助童念溪。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在外面打拼好几年,我听说别人家孩子外出打工,都攒了钱,回家买房子,你呢,你当初拿了我的积蓄,不是信誓旦旦要去大城市买房吗?你做到了吗?” 童胜达想起这件事就来气,随着这几年房价不断上涨,他也在后悔当初的选择,但后悔没有用,关键是女儿不争气。 而且自从童小琴在大城市站稳脚跟后,他没少被老家的亲戚嘲笑。 两个孩子对比之下,就显得他当初宠着童念溪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 他不是没试图联系过童小琴,但对方并未告知任何亲朋好友自己的住址和联系方式,要不是她半年前回来转户口,被熟悉的人遇上,聊了几句,恐怕没人知道她现在的生活状况。 童念溪不服:“就算我没挣到钱,那也怪你当初不听我的话,没买城西的楼房,我说了我的梦很准,没看凌家现在落魄了吗?房价也涨了,你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意承认自己做错了。” 童胜达被她怼的沉默了。 倒是一直没说话的杜菲突然道:“凌家就算落魄,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而且凌辰跟他妻子过得挺好,没听说他非要离婚娶丁素澜的。” “那是因为丁素澜这辈子结婚了!”童念溪被戳到痛处,气得吼了一句。 她现在真的后悔,如果当初没折腾那一圈,她嫁到凌家肯定过得不错,可她越折腾越差,两辈子加起来,她都比不过童小琴。 “对了,包修荣那公司也不行了。”汪欣前段时间听了不少八卦,这次见到言诉,恨不得一口气全告诉他,“翟海虽然被抓,但钱都被他霍霍没了,听说包修荣现在整天和翟湘吵架,两人分了合,合了分,互相埋怨,日子过得一塌糊涂,啧啧。” 这些人如今的状况,言诉早就知道,但他还是耐心地听汪欣又讲了一遍。 至于徐家人,自始至终都不曾知道,自家那个被扔掉的孩子出息了。 他们的日子依旧浑浑噩噩,吃了上顿没下顿,想起来的时候就骂骂徐惊涛,骂他鬼迷心窍,最终一命赔一命。 原身尤冬煦没有原谅他们,言诉也不会原谅。 陪汪欣吃过饭,言诉在孤儿院逛了逛,没有在小城多加停留,直接回了如今居住的城市。 “冬煦回来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团队这次在广场舞比赛中得了冠军,这是奖品。”尤丽华将放在客厅最显眼位置的一条丝巾拿出来,显摆似的给言诉看。 她表情十分骄傲,仿佛奖品不是条丝巾,而是昂贵的金子。 “哎哟,谁的妈妈这么厉害呀,原来是我妈妈。”言诉很捧场的夸了她一句,惹来尤丽华的嗔怒。 “你演技太浮夸了,比不上你王阿姨的孙子,你王阿姨小孙子嘴巴甜的哟,谁见了都喜欢。” 言诉无奈道:“妈,王阿姨的孙子今年才五岁,他无论说什么你们都喜欢。” “哼,我看你就是嫉妒。” 看尤丽华这么精神奕奕的,言诉还挺高兴。 这辈子她活得很健康,到了八十岁,还有精力和队员们一起跳舞。 大多数队员和她认识许多年,都知道她的儿子很有本事,很有钱,是个大老板,还对她特别孝顺。 言诉也就成了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许多老人拿自家无心与父母交流,甚至对父母的唠叨感到厌烦的儿女和他做对比。 “瞧瞧你们,整天忙忙碌碌不知道干了啥,跟朋友出去玩通宵倒有精神,对着爹妈就没精打采,再看看丽华阿姨的儿子,天天陪着她,和她一起锻炼身体,你们难道不觉得羞愧吗?” 那些儿女也觉得无奈,有这么个孝顺孩子对比着,他们都成了垃圾桶捡来的。 不过正因如此,言诉在圈子里风评特别好,还被这群老人家私底下称为“生子当如尤冬煦”。 197 番外 现实世界 言诉在这个世界呆了几十年, 直到送走尤丽华,将名下的财产捐出去后,才脱离任务, 回到现实世界。 “5231,你一口气做了这么多任务, 不歇息, 我还当你是铁打的身体。”他的直属上司,编号为2669的小组长,见他自从离开快穿世界后,整个人表情呆呆的, 像是没反应过来, 伸手指在他脑门上蹦了一下。 “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整理一下心情, 别木木呆呆的,该下班了,你二姐在待客室等你很久了, 说要接你回家吃饭, 别这副表情, 搞得我们公司是那种毫无人性逼迫员工996恨不能把人压榨得喘不过一口气的黑心资本。”2699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推进组内员工的休息室。 言诉终于有了动作,他拿着毛巾和自己的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在热水的冲刷下,那颗被任务弄得有点僵的脑袋总算活跃了些。 他终于回来了, 回到了自己所在的现实世界。 这里是中心星球,这家快穿公司是他前不久刚入职的单位,作为中心星球最有名的公司之一,快穿公司招聘的条件向来很苛刻, 非名校生不予录取。 而言诉只不过是个刚从偏远星球来到中心星不久,没有学历的年轻人,他之所以能入职快穿公司,多亏了一年前误打误撞被时空乱流卷入某个任务世界,在任务世界中帮了任务者2669,也就是他现在小组长的大忙。 甚至因这次机会,他还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2669出于对言诉能力的肯定,以及感激,破格录用他为快穿公司的员工,培训之后直接将他调到自己小组。 正因为这次工作机会来之不易,他特别珍惜,毫无怨言,只要不累,就不歇息。 冲完热水澡,言诉也调整好了心态,换上干净的衣物,去待客室见二姐。 “小诉,你可以下班了吗?今天大哥出差回来,妈让我喊你回家吃饭,咱们一家人好久没聚一聚了。”言恬见自家弟弟穿着白T,一身清爽的走过来,身上还残留着沐浴露的清香,站起来笑道。 言诉点点头,也跟着勾起唇角:“走吧,二姐,我也好久没吃妈妈做的菜,还真挺想念的。” 从他参加入职培训开始,就没离开过公司,仔细一算,确实很久没见到家人了。 离开公司,坐在言恬的个人飞行器上,言诉彻底放松,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聆听自家二姐的唠叨。 “大哥这次出差两个月,听说谈下了北边几个星球的订单,他的事业版图又要扩大了。” “我每次从新闻上看到大哥侃侃而谈的样子,都不敢认,这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那个人,大哥这些年气场愈发凌冽,不肯轻易跟我嬉皮笑脸,谁能想到,这家伙小时候可是令家长头疼的调皮鬼啊。” “不过小诉你也不错,听你们组长说,你工作很认真,完成度很高,有望评选年底优秀员工。” 言恬是个话痨,哪怕没人回应她也能滔滔不绝说个不停,更何况言诉对她的话特别捧场,时不时插上一句,让她说的更起兴了。 而这样与亲人相处的温馨场景,言诉才经历了不到一年。 言家一共兄妹三人,大哥言颂,二姐言恬,小弟言诉,本该是幸福欢乐的一家,然而二十几年前,言诉两岁那年,父母带着他回老家星球探亲时,不幸遇上星盗,兵荒马乱之际,言诉丢失了。 言父言母找了他很多年,哪怕言家在中心星的生意越做越大,影响力也越来越广,他们花费了不少代价寻找自家孩子,始终无果。 甚至有利欲熏心之人,为了得到言家的荣华富贵,不惜利用黑科技混过亲子检测,想冒充言家幼子,然而都被言父言母识破了。 直到一年前,言家终于得到消息,偏远星球似乎有疑似言诉的人出现。 …… 想起那段认亲的过程,言诉嘴角浮出一丝微笑。 他从小在最肮脏杂乱的偏远星球长大,经历颇为复杂,十岁以前他被城主的管家收养,那管家一辈子无儿无女,虽说收他为养子,但对他不好不坏,也就是给口饭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跟着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城主儿子,当着类似于伴读的存在,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了些基本知识。 十岁那年,偏远星球发生了一场贫民窟的人抢夺城中仓库的事,管家被派去处理,不小心却命丧黄泉。 而言诉当伴读的那个城主儿子的母亲,不久后失了宠,城主儿子脾气暴躁,将他赶出了府。 从那以后,他就在偏远星球四处流浪。 一年后,他遇到了个高智商疯子,那人似乎精神出了问题,不知被谁送到偏远星球,精神好的时候,时常在地上划拉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数字和公式,精神不好时,就疯疯癫癫,以乞讨为生。 那时候,勉强在贫民窟有了自己小家的言诉,想起城主府老师说过的,人必须得学知识,才能有好的未来,才能离开偏远星球,前往更发达的地方,他就收留了对方。 疯子时而清醒,会教他一些外界的基本知识,言诉磕磕绊绊,从一点都不懂,到勉强看懂。 好的一点是,疯子记忆力超强,他能默下很多本书,言诉就在这种半自学的模式下,长大了。 他也从那个原本需要四处找食物果腹无依无靠的男孩,成长为有能力替自己和疯子塑造一个安稳环境的青年。 由于疯子精神正常时的描述,言诉对偏远星球以外的星球特别感兴趣,疯子说,外面的世界更广阔,更美好,特别是中心星,那是人类所有顶级资源集中的地方。 为了离开偏远星球,言诉做了很多努力,因为偏远星球没有离开的渠道,只有外面的星球隔上几年,时间门不固定的送来些废弃的资源。 他原本想通过这唯一的方法,和疯子一起离开偏远星球,不料中途出了乱子,卷入时空乱流,进入任务世界,误打误撞救了快穿公司的任务者2669。 在那个任务世界呆了十年,离开时,疯子却不愿意走了,他当初被实验室死对头陷害,喂了刺激精神的药,丢到偏远星球,吃尽了苦头。 任务世界里的他非常健康,能继续进行自己的研究,还有温暖的家庭,他怎么舍得离开。 但言诉回来了,他还想找一找自己的家人。 在2669的帮助下,他和言家人相认,回到了中心星,享受过与家人团聚的幸福后,接受了快穿公司这份工作。 回忆完毕,飞行器稳稳停在言家后院的草坪上。 “小姐,小少爷,你们赶的正巧,大少爷也刚刚到家,正在厨房帮夫人做菜呢。”管家笑眯眯的迎接言诉和言恬下了飞行器,请他们进门。 厨房里传来言颂和言母的交谈声。 “小颂,你这次出差这么久,在外面工作忙吗?北边星球的风景好不好看?听说那边空气干燥,还很冷,你是不是没有按照我教的办法好好护肤,我看你皮肤都粗糙了些,这样下去可怎么找女朋友哦。”言母喋喋不休,做着菜,还有心思关注言颂的皮肤。 “妈,小恬和小诉是不是很久没回家陪你?”紧接着,厨房里传来言颂清冷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言母下意识接了一句,然后立刻反应过来,“你又套我的话,拐着弯骂我是不是?” 言颂轻咳一声:“不是,妈,你没觉得自己话太多了吗,要是小恬和小诉天天陪着你,你肯定不会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言母举着锅铲佯装要打他:“臭小子,敢奚落你妈,不想活了是不是?我还不是为你考虑,瞧瞧你都多大年龄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小姐妹家的儿子几年前就结婚,孩子都生两个了,你也不说加把劲,给我长长脸。” 言颂抽了抽嘴角:“我把公司发展这么大,遍布几百个星球,还没给你长脸啊。” “你……”言母正要继续跟他吵,余光却看到自家小儿子和女儿好整以暇靠在厨房门口,津津有味观看这一幕。 “小诉回来了,快让妈看看,瘦了没,哎哟,你这孩子精神头看着不太好啊,等下让机器人给你做个按摩。”言母对着失而复得的小儿子,那是捧在手心怕化了,绝不说一句重话,她回过头吩咐言颂和言恬,“剩下的菜你俩来炒,我和小诉说说话。” “哎呦喂,妈,我还以为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儿,你没看见呢,合着一回来就让我炒菜。”言恬不知从哪拿了把瓜子,边嗑边说。 言母嗔了她一句:“就你话多。” 说着,就拉着言诉去沙发上坐下,细细的问他这段时间门在公司做的怎么样,工作忙不忙,如果不习惯就辞职,回自家公司挂个闲职。 “妈,我一切都好,组长很照顾我。” “那就好,我这段时间门和姐妹逛街,看上不少适合你的衣服,都买下来放在你房间门了,你等下穿给我看,我儿子这么帅,一定要好好打扮。”言母看着他的目光十分慈爱。 母子俩絮絮叨叨说了半天,饭菜做好后,言父也回来了,和言母一样,他见着言诉,关心的问了不少问题。 “小诉,在公司干的不开心了不用忍着,爸已经收购了一些快穿公司的股份,赠送给你,以后你就是公司的股东之一,谁都不敢惹你。”言父财大气粗的说。 言颂也不甘示弱:“小诉,大哥出差时买下了一颗度假星,记在你名下,就当做今年给你的生日礼物。” 言恬见其他人都有表示,也忙着说:“我……我是个科研人员,我决定把手头刚完成的这项专利获得的所有利润,都给小诉。” 一家人开开心心吃了顿饭,言诉在家陪了他们几天。 直到他从星网上得知,约翰教授因触犯星际法律,被流放偏远星球,终身不得离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约翰教授就是陷害疯子,把他丢到偏远星球的死对头。 言诉从来到中心星那天起,就一直想办法收集他的罪证,交给有关部门,过了这么久,终于尘埃落定。 他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草坪上和狗狗闹作一团的言恬,以及旁观的言颂,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真好,这辈子他也收获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