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后渣攻们追悔莫及[快穿]》
1.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裴肆之刚一睁开眼,就察觉到了身体的异样。
他浑身发软,孱弱的身体几乎无力支撑,勉强依靠着身后的墙壁才能站立,无时不处的疼痛提醒着他的处境有多糟糕。
裴肆之抬眼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幽暗,阴冷,潮湿。
几乎所有的负面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这个地方。
摇摇晃晃的烛光照清了附近的墙壁,污秽而又肮脏。
上面挂满了各种狰狞可怕的刑具,还沾染着不明的黑色血迹,散发着冷厉的弧光,让人忍不住看着心中发寒。
没想到首次开局就面临着如此艰辛的境地。
裴肆之低低哼笑一声,他无视掉眼前的场景,随意撩起身后的衣摆轻轻弹了两下。
他干净利落地坐在地上,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仿佛因此被扯动的伤口不存在一般,面不改色。
“这就是你说的扮演任务?”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机械音,明明不带有任何的感情倾向,却又让人莫名感觉很是讨好。
【是的宿主,您要是同意绑定,我现在就把任务要求传输给……】
“不同意。”
裴肆之歪了歪头,压根没有听完就忽地打断了系统的话。
冰冷的机械音卡壳了,像是没想到会被拒绝,随后磕磕绊绊地补充好处。
【啊这,宿主,等,等您完成任务,我们可以让您重新活过来】
【我们……我们完成任务之后还有积分,积分可以兑换很多好东西——】
“等等,闭麦。”
还没等系统说完,裴肆之突然打断了系统的滔滔不绝。
他收起了脸上故作的失落,视线停留在某一处,半晌扬起了一个琢磨不透的微笑。
“有人来了。”
裴肆之几乎是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皮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优雅而又带着节奏感。
那声音由远到近,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这人的脚步声沉稳,一步一步漫不经心,却又充满了压迫力,一直走到裴肆之面前才停下。
伴随着来人的走近,被阴影笼罩的裴肆之视野里只能看到一双长筒皮靴。
他眯了眯眼,顺着笔挺的小腿往上看。
小腿,大腿,再往上移到某个不可说的部位时,裴肆之的视线可疑的停顿了几秒,还认真端详了片刻。
吓得系统差点以为宿主是个变态。
半晌后裴肆之才若无其事的挪开了视线。
他没能挪开太久,很快就被狠狠掐住了下巴。
被强行向前掰直,刚劲的力道连带着他的身体都踉跄了两下。
裴肆之被迫抬起的视线对上了一个凌冽的目光,那个人凑近了他的耳边,声音里透着点戏谑。
“裴少将,听说你迟迟不愿意说出联盟国的机密?这又何必呢。”
“如果您愿意归顺帝国,我们自然会将您奉为座上宾。”
那人的语气轻巧,手里的力道可不是这么说的。
就凭那掐着的力道,裴肆之觉得自己的下巴肯定已经又青又紫了。
裴肆之小时候就拳打混混,脚踢地痞,在附近的小孩窝里威名在外。
上了高中后收敛了很多,但那时候也没人敢欺负他,更不用说这样掐着他的下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裴肆之盯着他的脸,缓缓眯起眼。
狭长的桃花眼瞬间从先前的含情脉脉变成了杀气腾腾,随即心中默念:“系统?这个任务我接了。”
【真,真的吗?】
系统的声音里溢着藏不住的惊喜。
它马不停蹄的把任务说明和原主的记忆传输给了裴肆之。
庞大的信息量刹那间被传输到裴肆之大脑里,裴肆之一时间无从下手。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把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情压下去,简单提取出几个比较重要的点。
这是一个ABO的世界,随着千年的岁月过去,人类分为了三种性别,Alpha,Beta,以及Omega。
人类也分裂为了两个不同的国家,一个是帝国,另一个则是联盟国。
两个国家各自占据着半边星海,一条边境线泾渭分明。
帝国阶级制度严苛,以军治国,麾下铁血无情。
一向崇尚自由的联盟国经济实力强盛,但军事力量不足,因此一直被帝国觊觎着,试图挑起战火。
而裴肆之穿成的这个人原本是联盟国少将,是个实打实的Alpha。
平民出身,父母不详,还患有信息素缺失症。
但这个病反而让他在战场上不受信息素影响,没有精神躁动。
短短时间就屡获战功,在联盟国深受人民的敬爱。
本来这次他只是按照往日接了一个剿灭星盗的小任务。
那些星盗本身并不算特别难缠,只是过分临近两国边境线。
原主轻松击杀对方首领之后正准备撤退,却不知为何任务地点被泄露出去。
帝国带来了众多武装伏击,他的人马完全无法抵抗,最终被帝国俘虏。
这是他在地牢里待的第七天,这期间已经忍受过很多堪称残酷的刑罚。
裴肆之浑身都是伤口,可以说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身体几乎无力站立。
【宿主,您可以自选两个任务,只要完成其中一个就可以获得积分】
【一.攻略气运之子,在每个世界达成大团圆结局】
【二.攻略气运之子,在每个世界达成大悲惨结局】
【气运之子,也是宿主您眼前的这个人,姓名艾瑞克·奥古斯汀,现任帝国太子,掌握着绝大部分军权。】
【这次原主被逮捕就是他的手笔,艾瑞克性情暴戾,喜好战斗,是天生的战斗兵器】
裴肆之听着系统的介绍,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灿烂到让系统都忍不住后背发凉。
【当然选二,没有经历过挫折的爱情是不完美的:)】
【不过,系统,如果要想让我安分当个打工人,怎么着你也得给点额外的福利吧】
系统突然有一种被拐进坑里的感觉。
【您想要什么,什么福利?】
经过“和谐友好互助”的一番对话。
伴随着大棒甜枣、讨价还价、胁迫利诱等一系列话术,让随便一个外人看到这场面恐怕当场就得下载反诈APP。
系统完全玩不过裴肆之这个心思肮脏的成年人,没多久就落入下风。
裴肆之盯着系统界面写着的无痛BUFF,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这个道具可以屏蔽掉百分之九十九的痛觉,并且携带到每一个小世界,是永久性道具。
光是看这个说明,就能感觉这道具恐怕原价不便宜。
系统倒是很大方,直接就免费送了。
不过效果确实很棒,简直是为这个世界量身定制的道具。
裴肆之将一些想法压在心底,准备先应付完眼前这个气运之子再说。
待到裴肆之的意识从系统中抽离之后,脸上已经换了一种表情,彻底进入剧情和人设里,开始狂飙演技。
“防控线?我只是平民出身,联盟国怎会将防控线告知于我,请恕我确实不知晓。”
裴肆之虽被锁链禁锢住手脚,只能被迫抬头仰望,身体居于人下,但他的视线与艾瑞克对视却丝毫不落下风。
他的这幅皮囊实在不错,明明是个Alpha,却并不显得粗犷。
皮肤白皙,乌黑的短发分外干净利落,身形清隽挺拔,气质淡然又冰冷,仿若月华似水般出尘,远远看着就像一副不褪色的画卷。
衣衫破旧,被鞭打过的痕迹还在衣物上残留,沾染着暗沉色的血迹。
胸前的军徽被擦拭的很干净,侧脸的轮廓凌厉,透露着一种浅薄的疏离感。
气质上的清冷与身体的狼藉交织在一起,只会勾起其他人意图凌|辱的念头。
想让他变得更加狼狈,浑身沾染污秽,落入深渊般的模样。
艾瑞克盯着裴肆之的脸,他的瞳孔缓慢缩小,深蓝色的瞳孔里染着不名状的兴奋,神情戏谑玩味。
若是熟知艾瑞克作风的人,怕是早就在心里默哀了。
勾起这位帝国太子的兴致,可不是什么好事。
艾瑞克从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什么坚韧不屈的精神。
他最爱的便是将那些硬骨头的人碾碎在脚边,漫不经心的折断他们的脊梁。
看着他们跪在地上哭泣求饶,涕泗横流的样子。
“被誉为联盟国的璀璨启明星,星元221年带队一举攻破帝国纳塔防线,斩杀帝国斯维特中将。”
“在战场上多次以少胜多,狠狠打击了帝国的嚣张气焰,破格晋升少将。”
艾瑞克念着裴肆之的功绩,语气慢条斯理。
目光像是捕捉到猎物的猛禽,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裴肆之,没有从他身上移开半分。
这是一个月前裴肆之晋升少将时,来自联盟国议会的赞言,被镌刻在丰碑之上。
“大名鼎鼎的联盟之星,能重创我们的气焰,同时击毙帝国身经百战的中将阁下,又怎么会不受联盟国重视呢?”
“为了抓住你这个区区平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连帝国亲卫军都殉身了好几人。”
艾瑞克似笑非笑的眼神望向裴肆之,他狭长的眼角微微勾起,如鹰一般锋利,仿佛是在嗤笑裴肆之拙劣的借口。
裴肆之抿了抿唇,因多日拷打而失去血色的唇紧紧闭着,他闭上眼,错开了艾瑞克的视线。
之后无论艾瑞克说什么,他也没有半分的回应。
“好,很好。”
艾瑞克不怒反笑。
他好久没遇到过如此硬骨头的人了,真是让他,有些热血沸腾。
艾瑞克的话语里含着的温和笑意,却令门外站着的狱警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打了个寒颤。
狱警清晰的记得上次被艾瑞克殿下这般笑过的人,最终下场是多么的凄惨。
那是一名被记载在帝国历史上的反叛军首领。
狱警已经忘记了反叛军首领的模样,但仍旧难以忘怀那个前期嚣张跋扈,满口脏话的人,变成了一块血肉模糊的烂泥般跪趴在地面上。
他一句接一句的哀求,赔罪。
满脸的涕泗横流,口口声声希望艾瑞克殿下能高抬贵手,赐他永恒的死亡,不再遭受生不如死的折磨。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绝对无法控制自己怵然的心悸。
那时狱警清晰感知到自己的血液浑如停滞在血管,遍身充斥着畏惧和恐慌。
狱警没敢去窥探这次艾瑞克殿下准备做些什么。
他眼睛盯着鼻子,目不转睛,老老实实履行着自己的本职工作。
而在牢狱中,艾瑞克松开了桎梏着裴肆之的手。
他轻快的皮靴声响了两下,在空荡的室内格外惹人注意,似乎暂时远离了这里,去了别的什么地方。
细碎的金属碰撞声从牢狱深处传来,那是被悬挂在墙上和放置在地面上的刑具。
有些甚至还曾用在裴肆之的身上,带着寒入骨髓的冷意。
艾瑞克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仅仅只是响了不多时,就再次归为沉寂。
失去了那只手的支撑,裴肆之再次无力的垂下头。
瘦削的身形隐没在黑暗中,他没有意图去寻艾瑞克的动作,像是完全不关心对方接下来要对他做些什么。
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他的双眼,将瞳孔深处隐隐的笑意藏住,也只有这时的表情才像是裴肆之现在的真实情绪。
【……好厉害】
系统始终在一旁默默观看,已经彻底被宿主这堪称精彩绝伦的演技震撼到了。
从一名“心脏的奸商”转变为“坚韧的敌国少将”仅仅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
虽然早就发现自己绑定的这个系统不太聪明的样子,裴肆之还是没想到它居然还是个傻白甜,有点没忍住想笑。
没等他再逗逗系统,那边艾瑞克似乎发现了什么更有意思的东西,响起了一道开锁的声响。
系统顿时有点着急,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气运之子不好搞啊,宿主现在的处境还这么弱势,它好不容易才绑定上一个宿主,可不能出点啥事。
【宿主,您要不要说点什么制止他呀,不知道气运之子要干什么,总觉得不太妙的样子555】
【那我倒希望他做点什么,最好符合一下他暴戾的人设,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裴肆之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
既然选择BE结局,那当然是越刺|激越好玩,轻轻松松就放过他那可就没意思透了。
等到那道响动彻底消失,艾瑞克应该是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返回了。
他的阴影再次笼罩裴肆之,优雅的声线贴近裴肆之的头顶,缓缓说道。
“听说少将阁下天生患有信息素缺失症。”
“虽然表面是个Alpha,却像个Beta一样,闻不到任何人的信息素味道,倒是很少见的病症呢。”
“作为一个Alpha,体验不到绝妙的信息素味道,真是可惜了,我也很好奇像阁下这般的人,信息素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艾瑞克摇了摇头,惋惜般叹道,然后他话锋一转。
“不过,帝国研究所那群老头子倒是难得发明出一件好东西,从前于我而言无甚用处,现下想想,反而可以用在阁下身上。”
艾瑞克故意顿了顿,他的语气里满腔的恶意扑面而来,毒针般狠厉刺入别人的内心深处,一字一句说出最后那句话。
“KT3006药剂,不知道阁下听说过吗?”
【KT3006药剂,系属帝国KT药剂,为压制Alpha易感期的躁狂症状而研制】
【KT3006是研究后的失败品,注入后会留下诸多后遗症,譬如感知敏锐,痛觉加倍,损坏基因链,丧失战斗力】
【如若大量注入,甚至会反向激化易感期,有一定转变为Omega的风险,星元201年后被列为禁药】
系统连忙调出了KT3006药剂的相关信息。
裴肆之从原主的记忆里也多少了解一点这个药剂。
虽然已经被列为禁药,但它的效果非常适合用来审讯囚犯,甚至联盟国偶尔也会用在某些俘虏身上。
原主性情正直,他向来不认同这种做法,也从来没有试图非法获取过。
艾瑞克居高临下的站在裴肆之面前,他看着眼前这个冷淡的男人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睑微颤,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心中快要溢出的破坏欲总算暂时得到了一定的满足。
艾瑞克低低笑了一声,眼神里的阴翳逐渐弥漫开来,叫人脊椎泛起阵阵凉意。
自诩高高在上的Alpha被迫成为雌伏人下的Omega,这种戏码真是永远看不腻啊。
2.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而实际上,裴肆之确实有点没绷住自己的表情,他饶有兴味的感慨着。
【这世界还有这种药啊,好带感,我喜欢,多适合演虐|恋情仇这种戏码,不好好利用一下就太辜负这个药了】
系统在一旁再度见证了宿主的变态程度,它张口结舌不知道说点什么。
最后只好选择成为一个背景板,表演什么叫沉默是金。
系统在还没正式绑定时,就已经掉进宿主的陷阱里被套牢了,它觉得以自己的水平,还是不要多加干涉好了。
它相信凭借自家宿主的阴险狡诈一定可以完成任务,还是先担心担心气运之子比较好。
没有等多久时间,艾瑞克伸出手给自己带上纯白色手套,手套渐渐包裹住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每当艾瑞克亲自审讯犯人的时候,他习惯性先给自己戴上手套。
可以说是有洁癖,但也有人猜测是他觉得那些肮脏的血不配染上自己的双手。
他一旦戴上手套,某个层面上也表示了另一个人将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艾瑞克的长相完美继承了帝国皇室的优良基因,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混血般深邃的面容,幽暗深蓝色的瞳孔,再加之他浑然而生的皇族气势,存在感极其强盛的烈酒味信息素,能令所有Alpha退而远之。
也正因如此,很少有人敢直接注视他的脸,容貌再超脱也于他无用。
不过对于有点颜控的裴肆之来说,这张脸可就太重要了。
看在艾瑞克长相还算合他口味的份上,往后也不是不能考虑给他点甜头尝尝。
艾瑞克将手套扯到最上边,随意朝后一瞥。
在外等候的狱警早已熟练的站到他身后,见状立刻俯身低头,双手为他呈上了一瓶药剂。
那是一瓶泛着浓郁深黑色的药剂,随着艾瑞克拎起的动作左右晃动,透过空气折射出的奇异光芒缓缓摇曳着。
在艾瑞克垂眸慢慢调配药剂时,他身后的狱警又上前一步,站在了裴肆之后头。
他手里抓着的绳索缠绕着,从身后将裴肆之反手禁锢在了刑架上。
裴肆之的手和脚都被死死的绑住,为了防止之后痛苦时挣扎过度,还从肩膀上方绕了一圈。
这种束缚感让他连头都不能低下,只能被迫抬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
仿若濒死的天鹅一般,脆弱又美丽至极。
艾瑞克端详了片刻眼前的美景,随后用注射器抽出了大半瓶中的药液。
药液没多时就溢满了注射器,瓶中只浅浅留了一层底。
他用过就将瓶子随手扔到一旁,手持着那根注射器,向前靠近了裴肆之的身体。
那尖锐的、反射着冰冷亮光的针头没有丝毫停顿,毫不留情的狠狠扎进裴肆之的肩膀上。
又被完全推入其中,推入的速度很快,像是不给他一点缓冲的时间。
“……唔!”
冰凉的药水刚一被注射进身体里,一股庞大的能量波动就开始冲击血肉,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它顺着血管流入的痕迹。
属于刺|激性的药物几乎一旦接触到身体里,就带来一阵骨子里的寒颤。
这个药剂是否能影响到身体的机能和信息素,裴肆之不知道,可他却率先体验到了什么叫做感知敏锐。
好在因为有痛觉免疫的BUFF在,这个道具帮他屏蔽掉了所有的疼痛,但痛觉免疫对别的感知却是毫无效果的。
流经过身体中药液带来阵阵瘙痒,宛如一群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一般,依然很令人难以忍受。
甚至到后来他的皮肤接触到绳索的地方都开始变得敏锐起来。
粗糙的特殊材料质感勒紧着他的皮肤,裴肆之下意识的磨蹭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也不知道艾瑞克究竟注射了多少药剂进去,这些药剂算不算大量,总之目前强烈的刺-激让裴肆之已经开始神志恍惚。
他隐约察觉到了自己体内有些东西正在破碎,重组,犹如将全身撕裂般的感觉让他难以维持冷静。
就连眼前艾瑞克的样子都变得越来越模糊。
那道站立的身影仿佛来自天边一般,他只能将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放在努力克制压抑上,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火燎般的燥热充斥着他的身体,从被注射的肩膀开始向全身蔓延。
他甚至觉得血液在全身疯狂的躁动不安分,脑子快被活跃的细胞挤到裂开了。
裴肆之被禁锢的太紧,导致他只能将背后捆绑住的刑架作为支撑,勉强没露出更多狼狈的样子。
表情忍耐着,可依然克制不住身体微微的颤抖。
一向白到透明的肌肤都泛起了淡淡的绯红,和隐约显露出的青筋杂糅在一起。
先前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被崩裂,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清晰的显露出主人的难熬。
但即使裴肆之已经这般痛苦,脊背依旧笔直的挺立着,没有表现出一点想要示弱的痕迹。
就连站在裴肆之身后的狱警都不忍心的错开了视线。
这药剂他没少见艾瑞克殿下用过,但绝大多数人甚至都坚持不到药剂注射进去,就已经心态崩溃了。
没有任何一个强大的Alpha能够接受自己变得弱小,战斗力急剧下降、成为被支配者,甚至不如一名普通Beta的后果。
更何况这药本来就不是善类,能被列为禁药自然是有点原因的。
药剂所带来的痛觉双倍,再加上基因链被强行破坏又重组的疼痛,说是和敲碎全身每一段骨头一样也不为过。
联盟国与帝国虽是多年的宿敌,彼此有着不可忽视的芥蒂和仇怨。
但作为一名军人的本能,对于裴肆之这种铁骨铮铮,坚韧不屈的人,狱警心底也难免起了钦佩和不忍。
【宿,宿主,您没事吧,呜呜呜哇】
看着裴肆之凄惨狼藉的样子,系统险些要流出虚拟的眼泪,冰冷的机械声都快带上哭腔了。
就算有痛觉免疫,但是裴肆之的演技太好,让系统都要以为道具是不是失效了。
裴肆之挑了挑眉,忍不住想逗逗“多愁善感”的系统。
【啧,的确很不爽】
【我都这个样子诱惑他了,气运之子还能忍得住,真不是个男人】
【……】
一下子就被自家宿主这番话震惊到的系统,闭嘴了。
3.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这场戏当然不单只是为了遵循原主的人设。
裴肆之只是一个少将,即便这个军衔已经不算小,但和艾瑞克帝国太子相比还是分量太低。
更不用说他现在还是个阶下囚,完全处于下风,不够艾瑞克为之侧目。
若是不能在第一面就足够吸引到这位太子殿下,等他这次离开牢狱之后,裴肆之相信他恐怕再也不会见到艾瑞克第二次。
之前若不是在狱中被拷打长达一周原主也未曾松口,勾起了艾瑞克的兴致,恐怕直到原主在狱中死掉也不会引起艾瑞克的一点注意。
目前看起来,这场戏演的不错,尊贵的太子殿下应该很喜欢。
艾瑞克在注射过药剂之后就向后退了几步,他站在了这间囚牢的阴影处,用最好的视野欣赏着眼前绝佳的美景。
艾瑞克看着裴肆之忍耐的表情。
目光从那苍白的、紧紧抿着的唇,再往向下审视着他红肿的肩膀、青紫的伤痕。
他扫视的轨迹存在感极强,仿佛将对方每一处皮肤都用视线狠狠蹂|躏了一遍。
太子殿下眯起了眼睛,一抹浓黑、意味深长的情绪在瞳孔深处聚集起,凝成一片凌厉的风暴,无人可以读懂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他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地上空掉的药剂瓶子,声音凉薄,间杂了些许病态的兴味。
“这药剂我在不少人身上试验过,至于效果嘛,裴少将应该在星网上了解过吧。”
“不过在信息素缺失症患者身上会是什么效果,还真没有人知道。”
“为了不浪费少将阁下这么好的实验品,我特意调整了药效,看起来你已经体验到了这最佳的药效,滋味不错吧。”
在最初那阵刺-激过去之后,裴肆之的反应已经平和了很多。
体内隐约涌动的瘙痒他已经可以按捺下去,裴肆之只是闭着眼,死死抿着唇,没表现出一点动摇。
艾瑞克这次没有出言嘲讽或是羞辱裴肆之。
他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深蓝色的眼睛里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意。
“看在我今日心情不错的份上,如果你这时候求饶,也许还来得及。”
说的好听,裴肆之相信要是他现在真的开始求饶,表现出懦弱不堪的样子,艾瑞克怕是顿感无趣,将他随手杀了还差不多。
裴肆之就像是失去意识一般,他垂着头,一字不发,没有给艾瑞克任何他想要的反应。
艾瑞克再度打量了一眼裴肆之,从头到脚,然后停滞在了他刚刚注射过药剂的肩膀。
那里的变化很明显,暗沉的血色朝外蔓延,肩膀处的衣衫都被染成一片殷红。
他走上前,不知为何忽然抬手将手指抬起,抵至裴肆之肩膀上的针孔处,细细的描摹着伤口。
动作很轻柔,像是在抚摸爱人的脸颊一般,暧昧而又温和。
而就在他触碰了长达半分钟之后,突然就毫无征兆的加重了力道,硬生生戳在针孔上面。
坚硬的指节骨都深深陷入了伤口里,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一片温软的血肉。
艾瑞克甚至还缓慢在里面搅动了两下,动作越是轻柔,带来的疼痛就越是剧烈。
一瞬间的刺疼从那里蔓延,白手套粗粝的质感给伤口造成了严重的二次创伤,让本就惨烈的伤口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裴肆之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他控制不住颤抖了一下,眉头蹙起,死死的咬住了唇瓣,直咬的毫无血色。
被压迫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温热的触感浸满白手套,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甚至溢满滑落到艾瑞克的手腕处,一滴滴溅落在地面上,很快被灰尘淹没。
“仅仅只是一针KT3006,还没有达到影响信息素、改变体质的地步,就已经让你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你要拿什么来对抗这破坏性的药效呢,以你的意志、你为国的忠心吗?”
艾瑞克说到最后一句“意志和忠心”的时候短暂停顿了一下。
这句是联盟国入军的宣誓词之一,在此时的场景中出现,难免带着点嘲讽的语气。
但即便如此,裴肆之依旧没有松口,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抬眼看过艾瑞克一眼,对方说的每句话仿佛耳旁风,意志仍然坚定。
只是经过这番折磨之后,他的神志明显恍惚起来。
再加上之前药剂的效果,太过强烈的痛楚导致人的大脑难以承受,已经刺|激产生了人体的保护机制,裴肆之很难再维持清醒,变得昏昏沉沉。
一旁始终沉默的狱警瞧了一眼裴肆之,发觉了不对劲。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向艾瑞克,低声说道:“殿下,他好像快昏迷了。”
艾瑞克啧了一声,语气里有些不耐。
但没办法,他不想这么快就搞死这个人。
神志不清醒的玩具对他而言和烂泥无异,勾不起任何他想要折磨的欲望,看起来今天只能暂且收手了。
艾瑞克抬脚离开了这间幽暗的牢房,同时给狱警留下了一句话。
“好生照料裴少将,记得每天去取一针KT3006打给他。”
狱警心中暗暗生惊。
哪怕KT3006是失败品,但最开始作为抚慰精神躁动的药品,制造成本依旧很大,要耗费无数稀有资源才能制成一支,往常那些囚犯被扎上一针就已经能称之难得。
每日一针,狱警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也不敢去想被注射如此大量药剂后,那名联盟国的少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眼见着艾瑞克即将离开,狱警不再多想,连忙应道:“遵命,殿下。”
艾瑞克离去的背影渐远,很快连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等到又过了几分钟,确认艾瑞克不会再度返回之后,强撑着的裴肆之泄了一口气,他松开了自己咬着的唇,上面俨然已经是血迹斑斑。
是的,他确实也快撑不住了。
怕爽到忍不住直接叫出来。
失去了痛觉之后注射KT3006,这效果简直和□□没什么区别,浑身又痒又热,偏偏还被绑住动不了,想稍微缓解一下都做不到。
要是在艾瑞克面前喘出来,那裴少将这人设估摸着得全面崩坏,他也别想怎么攻略气运之子了,直接玩完。
真是又舒服又难受啊,这以后还要每天打一针,未免有点太放纵了。
不好,不好,还是要克制一下自己。
单纯的系统不懂成年人的世界,不知道自家宿主脑子里其实满是黄色废料,它还以为宿主是在思索怎么完成任务。
【宿主,气运之子平时很少来牢狱里,他这次走掉了,可能就很难再见到下一面,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啊】
【不用急,日子还长着呢,他从前不来,不代表以后不来。】
裴肆之勾了勾唇,一点也不着急,顾念着狱警还在盯着他,并没有放松身体,只是在脑袋里漫不经心的回复系统。
4.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从那之后,艾瑞克果真没有再来。
倒是狱警还在遵循他的命令,几乎每天早上都要用一盆冰水将裴肆之唤醒,然后给他注射KT3006。
这个药剂只有在神志清醒的时候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况且裴肆之是俘虏,自然得不到什么好的待遇,用冷水泼醒而不是更残酷的惩罚已经算仁慈了。
倒是快把系统给心疼死了。
毕竟痛觉免疫BUFF并不是万能的,有些非痛觉,但同样难受的地方并不能被完全屏蔽掉。
KT3006之所以能被列为禁药,当然还有不止是身体感知的痛苦剧烈,更重要的是能对躯体和精神力都造成双重的打击,让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由原本的强悍、精力充沛变得羸弱无力,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力量的感觉并不好受。
裴肆之不清楚这个世界Alpha原来的体质如何,不过他确实感觉到这两天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不知道是药剂的作用,还是地牢里受的折腾太过分。
不过裴肆之本就是普通人,按这个世界的话说就是个Beta,力量的流失对他来说更像是回到了熟悉的身体里。
而与之相比,药剂带来的体内燥热和瘙痒也变得不重要了,时间久了也能渐渐习惯这种感觉,甚至裴肆之还有心情让系统在他脑子里放电影看。
那一天艾瑞克走之后,为了方便裴肆之活动,他手上的锁链已经被解开了,但为了防止裴肆之打晕狱警逃出牢狱,还是留了个脚铐。
狱警可从不敢小瞧这位少将,毕竟曾是联盟国的风云人物,不知道剿灭过多少大将,他每次来注射药剂时都是谨慎再谨慎。
不过要裴肆之说,这些人完全不必如此防备他,以他现在的身体估计连站起来都困难,更不用说暴起逃狱了。
在这次注射过药剂后,狱警没有多停留,也可以说是不敢多停留,像往日一样急匆匆就离开了。
冰凉的药剂缓缓在血管中流窜,所到之处各种煽风点火,裴肆之习惯性压抑着身体的躁动,他靠近角落里的墙壁坐着,有一丝凉意的墙体能稍微缓解他的难受。
这都是最近积累的经验。
裴肆之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系统聊天。
每次他被打完针之后,系统觉得自己完全帮不到宿主,次次都哭哭啼啼的安慰裴肆之,仿佛它才是那个遭罪的人,让裴肆之头疼又有点好笑。
【别哭了,我觉得我的脑子里都快发大水了,本来你就不太聪明,哭着哭着更笨了可怎么办。】
系统听了他的话,哭得越发厉害了,哇呜哇呜的。
裴肆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试图转移话题。
【对了,你没有名字吗?别的系统不是都有什么代号的。】
这招对系统果真有用,它瞬间就被拉走注意力,总算是停了干嚎声。
系统想了想,然后说。
【您是我绑定的第一任宿主,按照编号来我应该是001号,不过这个不重要啦,系统只是为了一个工具,为了更好的服务宿主,我们没有名字也是可以的】
裴肆之指尖点了点地面,神情若有所思。
【你们?还有很多像你这样的系统吗。】
【是的,比如我就是气运之子攻略系统,还有反派攻略系统,炮灰逆袭系统,不过这些只是在我的数据库中储存的信息,我并没有遇到过别的系统】
【原来如此。】
没有遇到过别的系统吗,那又是如何确定有另外的系统存在呢?
毕竟作为由数据构成的集合体,随便改掉几行代码,篡改记忆应该也不难吧。
裴肆之不置可否,没再提起这个话题。
【既然你是001系统,那我以后就叫你小零吧】
没有经历过现代网络思维熏陶的001显然不知道小零的另外含义,它没有认清自家宿主一向的险恶用心,格外惊喜道。
【真的吗,谢谢宿主!】
被这番对话一打岔,001很快遗忘掉了悲伤,重振旗鼓,开始给裴肆之出主意。
【宿主,现在攻略进度值还是零,我们是不是要主动出击】
【我好像可以提前透支力量,但是最高也就只能透支五百积分,再多的话能量不足,我可能就要进入关机状态了。不过五百积分也可以兑换很多道具的!】
【传送券:五百积分,随机选择一个地点传送,无法指定地点。我们可以直接传送出去,然后去找气运之子!】
【战斗力爆棚券:五百积分,短暂拥有数十倍的战力加持,十分钟结束后进入二十四小时虚弱状态。虽然后遗症有点大,不过只要宿主您能逃狱出去,也不是不可以】
001打的算盘噼里啪啦,就差亲身上阵,帮助裴肆之完成任务了。
是了,绑定之前001说过积分的事情,但后面紧接着发生了太多事,裴肆之险些将这个事情忘了。
不过这些道具听起来都不太靠谱啊,随机传送券,万一被传送到荒郊野岭,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战斗力爆棚券就更离谱了,且不说他能不能利用十分钟的时间逃狱出去,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堪忧,再叠加二十四小时的虚弱状态,裴肆之怀疑自己怕不是要当场挂掉。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可以兑换的?】
001迅速将系统商城展开在了裴肆之面前。
系统商城的颜色绿油油的,虚虚的投影在裴肆之的眼前,率先进入视线的就是首页上那些标价后缀有好几个零蛋的商品。
什么万人迷BUFF,恶魔血统BUFF,颜值爆表药剂,浅浅扫一眼至少要百万积分以上,裴肆之难得感觉自己被狠狠创到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白手起家创办裴氏集团成为CEO后,自己还能有幸再次体验到穷人的滋味。
他直接按照价格排序点开商品的最后一页,这一页总算看上去是他能买得起的东西。
【先兑换这个吧,欠你的积分以后还你】
001看了眼那个商品,是一瓶病重药水,能够激活放大身体里潜在的危机,伪造出病重将死的状态,并且不会被任何人察觉到不对劲。
当然,作为最便宜的道具,它也有相应的副作用,虽然说是伪造的病重,但其实被放大的体内风险是真实存在的。
比如一开始你只是小感冒,但用了这个药水被放大危机之后,很有可能发展为心肌炎。
不过裴肆之相信即使他真的病重,气运之子恐怕也不会让他轻易死掉,那这副作用就完全可以承受。
虽然001不知道宿主要做些什么,它还是凭借着对宿主的信任,二话不说就给兑换了出来。
看着脑子里凭空多出来的一瓶粉白色药剂,裴肆之能够感觉到他现在只要默念出来,就能将药剂拿出来,也可以直接选择使用。
这个系统商店,倒是有意思。
眼瞅着距离第二天还有好一阵子,为了打发时间,裴肆之戳了戳001,让它继续放之前没看完的电视剧。
001迅速点开了那部剧,那是另一个小世界里的大爆悬疑剧,已经看到了小一半,001兴致昂扬地抱着电子爆米花,看得非常投入。
与其说是裴肆之和001一起看电影,不如说是给系统找个事做,不要动不动就在他的脑子里哭唧唧。
不过能作为大爆剧,这个电视剧拍的还是蛮不错的,男女主演技在线,剧情环环相扣,看进去之后时间流失的很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肆之体内的药效逐渐减弱,已经重新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皮肤上隐约的潮红也褪了下去。
但这并不意味着是件好事,以前几天的经验来看,每当药效消失的时候往往就轮到下一针了。
牢狱里没有时间概念,很多情况下裴肆之都是依靠自己的身体变化来计算日期。
果不其然,此时电视里已经演到凶手追杀男主,001正捂着眼,露出一条缝隙,又怂又爱看。
而外面的天空已然蒙蒙亮,狭窄的小窗透出一丝亮色,反射在附近血迹斑斑的刑具上,泛起一层冰冷的亮光。
哒哒,走廊上传出了脚步声。
那声音一深一浅,和艾瑞克沉稳的步伐完全不同,这些天基本都是这个声音,裴肆之一听就认出是那名狱警又来了。
经过这些天其他狱警的称呼,裴肆之已经知道了这个狱警的名字叫哈维,已经驻守这间囚牢十几年了。
在哈维踏入牢狱的瞬间,裴肆之收敛起了表情,调整成“裴少将”应该有的神态。
哈维一进来就看到牢狱里关押着的那个人。
他依旧半跪半躺在地面上,而原本干净整洁的军装已经变得更加破烂不堪,每道伤口都在往外渗着血迹,和他曾经的模样相比已经足够狼狈。
但这位裴少将周身的气质依旧是那么的冰冷、外人难以侵入,像是坚硬的蚌壳将自己死死裹在里面,没有流露出一丝其他人可以渗透的机会。
即便哈维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将目光移到裴肆之身上,他的任务只有注射药剂,打完就走,不能停留,但他这次却完全挪不开视线,仿佛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让他无法自制。
哈维手里捏着KT3006,望着远处的裴肆之,一时间竟是不太敢进入这个房间。
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裴肆之的骨头不要那么硬,如果能早早放弃抵抗,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
但哈维看着裴肆之苍白没有血色、但冷淡不减的面容,又会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对他是一种侮辱。
也许闪闪发光的联盟之星,即使蒙上灰尘,变得暗淡,也会希望自己依旧是那个熠熠生辉,矢志不屈的启明星。
依照惯例,哈维拎起了一旁的冰水,从上至下泼到了裴肆之身上。
那是含有特殊物质的水,即便用在Alpha身上依旧能寒入骨髓,更不用说以裴肆之现在的身体状况了。
几乎在冰水刚一接触到身体,裴肆之便控制不住地本能颤抖起来,然后缓慢睁开了眼。
这位裴少将几乎很少有意识清醒的时候,大多时候都是垂着头沉睡,凌乱的黑发将他的表情遮挡的严严实实,只有泼了冰水之后才会有片刻的清明。
事实上这是因为裴肆之的意识全在电视剧身上,只有做任务的时候才会将意识抽离罢了:)
但哈维显然不知道,在他眼里这就是妥妥的被折磨到昏迷不醒,身体承受不住了。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哈维的错觉,自从注射过KT3006后,裴肆之的容貌似乎越来越好看,这几天身上还总有一种若隐若无的花香,极淡,却常常让他有些神志不安。
他看着裴肆之的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冰凉的水打湿了对方的头发,顺着发梢落在脖颈处,又渐渐滑入衣领深处,长长的睫毛上沾染了几滴水珠,眨了几下眼之后又消失不见。
这时裴肆之有些受凉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一下子惊醒了看呆的哈维,他赶紧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将全身心投入到注射药剂上,以免自己再次分神。
在针头扎入裴肆之的皮肤时,感受到液体的缓慢注入,裴肆之默默点开了系统商城,选中不久前刚买的病重药剂,没多加犹豫就点击了使用。
哈维本来和往日一样将药剂推入裴肆之的身体,注射结束后低头收拾废弃瓶子和注射器,把这些统统装进了袋子里,抬脚准备离开。
还没等他走出这扇门,忽然一缕更加诱人的香味自空气中蔓延来,迅速就席卷着哈维的五感。
哈维脑子“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他竭尽全力收回自己的理智,然后回头查看裴肆之的情况。
裴肆之反应不太对劲,他的身体不停颤抖着,被咬破的唇流出丝丝血迹,额头有细细的冷汗渗出,白皙的肌肤上一片绯红,比往日红得更加妖艳,极为不正常。
哈维拧着眉毛,他上前查看裴肆之的状态,将手凑到对方的额头上,温度烫的惊人,而裴肆之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
哈维拎起一旁的冰水再度泼在了裴肆之身上,无往不利的冰水这次却失去了效果,裴肆之并没有恢复清醒,他的身体只是下意识蜷缩起来。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那股子清淡的花香味越来越浓烈了,已经到了哈维没法无视的状态。
花香在空气中弥漫着,已经馥郁到可以清晰的闻到是白玫瑰的味道,就像裴肆之这个人,表面带着尖锐的刺而又美丽异常。
哈维的神志也不甚清晰起来,他全身心都在疯狂叫嚣着,意图冲破某种禁锢一般,属于自己的信息素也被勾了出来,妄图和这股玫瑰花香纠缠在一起。
……这是裴肆之的,信息素。
哈维终于后知后觉,他立刻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扑通一声将脑袋埋进了冰水里,瞬间刺寒的冷意让他短暂恢复了理智。
哈维艰难地拿出光脑,用自己平生最大的毅力点开了艾瑞克殿下的通讯。
“殿下……那个,那个裴肆之不太对劲!”
5.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病重药剂果然有用,几乎刚刚点了使用,裴肆之就感觉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率先入目的是一串跳跃的数字,上面跳跃着各种读不懂的算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冷香,周遭皆是一片银白色,由一整块雪濯晶石雕塑成,没有一丝缝隙。
造工极尽精致,处处彰显着帝国的大气。
【宿主,这是帝国特制的治疗舱,只有帝国皇家后裔才有资格启用,您昏迷的时候气运之子来了,然后带你来了治疗舱!】
裴肆之一醒,001顿时叽叽喳喳的汇报他晕过去之后发生的事情。
裴肆之并不清楚自己身上被激活了什么潜在风险,不过看样子效果不错,只要气运之子来了,那他就赌对了。
这台治疗舱不愧是皇家专用的,先前羸弱空虚的身体竟恢复了几分精力。
裴肆之甚至感觉KT3006的药效都被削弱了一点,往日里那些莫名的躁动存在感不太强了。
裴肆之从治疗舱里站起身,舱内空间并不大,只能勉强容纳单人。
他摸索了一番,不出所料这里并没有可以出去的开口。
裴肆之没有再动,静静等待着能开门的那个人到来。
而那个能开门的人,早在治疗舱检查到裴肆之即将苏醒时,就已经提前将消息发送到了他的光脑上。
彼时的艾瑞克正在参加帝宫内的议事大会,他浑身懒散地靠着椅背,眼睛微眯,长腿交叠坐在椅子上。
艾瑞克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那双阴郁的眸子里满是困意。
底下穿着军装的人倒是讨论得热闹非凡。
“听说殿下您逮捕了联盟国的少将,这几天联盟国那边很躁动,不停有军队试图攻击我们的边境线,我已派人加强了警戒。”
“哼,不就是区区一个少将,要我说,我们就应该公开进行审讯,给联盟国那些人瞧瞧帝国的威严。”
“不成不成,一个少将就如此兴师动众,显得我们没有实力一样,还是得直接攻打才对,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们帝卫军随时蓄势待发。”
“你们这些武将就是没脑子,天天喊打喊杀,联盟国境内小行星众多,岂能随随便便就能拿下,还是在从长计议。”
听着眼前这群人讲得脸红脖子粗,谁也说服不了谁,每次开会吵的事情还都差不多,艾瑞克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忽然不知道是谁提起了裴肆之,艾瑞克顺势回忆起那个人,难得提起了些兴趣,深蓝瞳色加深了几分。
就在这时,艾瑞克的光脑一震,那是一条来自治疗舱的消息。
“治疗已结束,病人即将苏醒。”
艾瑞克勾起唇角,上翘的弧度带着他标志性的戾气和戏谑。
他已经不想听这些人絮叨了。
“行了,都闭嘴。”
低沉暗哑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的冷意。
明明音量并不高,但在七嘴八舌的声音中冰凉如同冬水,瞬间熄灭了台下那群人谈论的热情。
“之后不用再提那个人,另外边境线那边我自有安排。”
扔下这句话,艾瑞克没有理睬其他人是什么反应,径直站起身朝外走去。
治疗舱就安置在艾瑞克寝宫深处,距离会议大厅并不远。
艾瑞克的步伐很快,等到他进入寝殿,走到治疗舱附近时才放慢了脚步。
他的手指在光脑上点了两下,浑身毫无瑕疵的治疗舱就悄然裂开了一道缝隙,然后缓缓变大。
那处缝隙打开到一定程度时,须臾间一阵凛冽的风从中侵袭而来。
点点锐利的锋芒闪着亮光,义无反顾的朝着艾瑞克的胸口攻击。
那是一个锋利无比的刀片,长约两三英寸,夹在偷袭者的两指间,携着猛烈的力道冲击而来。
毫无疑问这个刀片若是刺入心脏处,那将绝无生还的余地。
艾瑞克猛地一侧身,他左脚微斜,膝盖朝上一顶,先发制人卸掉了对方大半力道,险险躲了过去。
脚步向前一步,艾瑞克伸出右手准确无误的捏住了来人的手腕。
一见面就被送了个大礼,他不怒反笑,幽暗的蓝色眸子里流淌着浓郁的兴味。
“没想到关在这里这么久,裴少将还能藏起来这般锐利的武器,看来是我的属下们搜查不够严谨,失职了。”
艾瑞克的力气极大,而在刚刚蓄势一击后,裴肆之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精力已经被耗尽,甚至无力抽离他的手,只能勉强挣脱了两下。
艾瑞克嗅着空气中的玫瑰花香,意在言外。
“裴少将醒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吗?”
烈酒的醇香混杂着白玫瑰的清香,缓缓氤氲在空气中。
二者相互纠缠着悠悠飘荡,死死缠绕在一起,味道浓郁到几乎呛人的地步,已经无法忽视。
裴肆之神情愣怔了片刻,他的眉锋微微皱起,脑海里那个不安的想法,像是一条拧在一起的绳子,慢慢攀爬上他的心头。
他醒来时闻到的那股淡淡的清香,原来并不是治疗舱中特意点燃的熏香。
裴肆之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的瞳孔微微放大,表情凝滞了。
艾瑞克太喜欢他的这个神情了。
茫然、带着点惊惶不安,和他之前的冷漠狠厉反差极大,而这种表情是自己赋予的他,也只有自己能亲眼目睹、细细描摹。
“没错,这就是裴少将您的信息素,和我预想中的一样,果然是一种很适合你的味道。”
“KT3006还能激活信息素,真是意外之喜,不过裴少将请放心——”
艾瑞克攥住眼前这位少将的手腕,不顾其挣扎猛地拉进怀里。
他将嘴角凑近对方的脖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出剩下的话。
“……药剂注射时长未达标,你还没有彻底变成Omega,虽然你的信息素变得如此诱人,哪怕是一名Alpha都无法抗拒。”
艾瑞克调笑的语气彻底激怒了裴肆之。
裴肆之手腕上青筋隐现,他狠狠咬着牙,指尖藏匿着的刀片突现,死死贴近对方桎梏他的手,紧接着毫不留情地扎了进去。
锋利的刀片瞬间便划破了艾瑞克的皮肉,猩红的血液流淌出来。
血的味道混入空气中,和烈酒玫瑰的信息素共舞,带着一种残忍的美丽,缱绻又暧昧。
艾瑞克不仅没有放开怀里的人,反而更加用力的摁进了怀里。
这一下刀片几乎深入他的指骨,血液蔓延到他们两个人的胳膊上,断断续续地滴落,染红了两个人的衣襟。
“你这个……疯子。”
裴肆之侧过脸,尽力远离艾瑞克的靠近,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在地牢里太久没说过话,他的嗓子暗哑,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声音也不大,却被艾瑞克敏锐捕捉到。
“感谢夸赞。”
艾瑞克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胸腔震动,连带着被强行贴近怀里的裴肆之也能清晰的感知到。
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花香味,艾瑞克的眼底幽暗,有一丝深沉的灼|热隐隐浮现。
昨天他收到哈维的讯息时并不在帝宫内。
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回忆起前些天裴肆之带给他的久违兴味,艾瑞克选择再去看一眼。
等艾瑞克赶到时,被强烈的信息素诱导的哈维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被关在牢狱外面,一个劲儿的试图撞开大门。
应该是在尚有理智的时候及时锁上了门,才没有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艾瑞克率先打晕了哈维,而裴肆之躺在地面上,脸色绯红,衣着凌乱,露出了脖颈处白皙的肌肤和锁骨。
说来奇怪,裴肆之明明是征战无数的少将,皮肤却像Omega一样细嫩,力道稍微一重就会留下青紫的印子。
艾瑞克不知道这是不是信息素缺失症所导致的症状,还是裴肆之天生如此。
但这并不妨碍他看着这副躯体,心里起了些晦暗异常的念头。
他从不是委屈自己的人。
不过是一个俘虏罢了,既然难得勾起了自己的兴致,那就干脆带到寝殿慢慢享受好了。
6.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治疗舱并不是万能的,它只能治愈裴肆之身上那些审讯留下的皮外伤。
由于KT3006导致体内信息素异常,治疗舱只能略微缓解症状,却不能根治。
裴肆之突然昏迷,经过治疗舱的判定,被认定为是药剂导致的易感期爆发。
但由于意识昏迷,易感期只能被迫中断,这意味着他下一波易感期的爆发将会更加快速且猛烈。
裴肆之患有的信息素缺失症加上KT3006的效果,两者相加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谁也不清楚。
但很明显他已经并不算纯粹的Alpha了。
尽管和Alpha一样拥有易感期,但他的信息素却能吸引到同为Alpha的哈维和艾瑞克。
裴肆之听着001讲着这些关于信息素以及易感期的设定,终于发现了ABO世界的好处。
【易感期?还有这么带感的设定,气运之子可真会玩啊,看来接下来已经不需要我做什么了,让艾瑞克主导,我顺其自然就行】
能够成功进入像寝宫这样亲密的地方,和之前待着的地牢相比已经是近水楼台了。
只要继续接近气运之子,就有获得攻略进度的机会。
毕竟相爱相杀,当然不仅仅只有相杀,前两个字同样是重点。
001听着有些困惑,它没忍住提醒道。
【可是有了易感期之后,宿主您的身体越来越接近Omega了,按照数据来看战力已经比您来的那天跌落了20%】
裴肆之勾唇,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宝贝,别忘了你是气运之子攻略系统,不是战斗力爆表系统】
【再说了,只是一个任务世界而已,我可没打算在这里过一辈子,体质再好对我也没什么用】
他们两个在内心交谈之间,艾瑞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银白色的手镯。
那个手镯的质地和治疗舱如同一体,圆润又光滑,看不出任何人工制造的痕迹。
艾瑞克捏紧裴肆之的手腕,不让他动弹,“咔哒”一声脆响,手镯立刻扣在了裴肆之手上,还自动调节了大小。
手镯的尺寸纹丝不差,保证不会勒到手腕,但又绝对无法摘掉,牢牢禁锢着裴肆之。
那上面还闪烁着浅蓝色的光芒,乍一看很像是光脑,但艾瑞克显然没有这么好心。
艾瑞克扬起了唇角,语气却不带一丝温和。
“帝国出品的镣铐,专门用来防止重要俘虏逃跑,至于它到底有什么效果,你应该不会想尝试的,毕竟人的命只有一次。”
“在这里好好待着吧,我的寝宫可比地牢的环境好多了。”
艾瑞克松了手,在失去了两人紧握的手阻拦后,他的伤口流血越发凶猛了。
年轻的帝国太子并没有在意。
他只是随意用袖子抹去多余的血迹,撕下一块布料,用嘴咬着慢慢缠上了左手,就算是包扎过了。
“若不是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处理,可真是舍不得离开少将,寝宫内有如此美人,我怕是上战场都要分心了。”
艾瑞克在裴肆之怒目而视下,用右手暧昧的蹭了一下对方的脸颊,说的话一句比一句放浪。
裴肆之挣脱不开他强迫的姿态,只能冷冷嘲讽:“那就希望阁下如愿,战死沙场、以身殉国。”
艾瑞克轻笑了一声,明明是被痛骂了一番,但心情却似乎很不错。
他在扣上那枚手镯之后没再动作。
太子寝殿附近可以说是帝国内守卫最森严的地方,比之地牢有过之无不及,凭裴肆之如今的体质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
随即艾瑞克锁上门,将裴肆之独自留在了寝宫。
先前议事大会上说的废话居多,但其中有一点确实是目前比较紧迫需要解决的事情。
自从裴肆之无故失踪后,联盟国在尽力压制消息的传播,但星网上的舆论依旧不太好。
很多人都在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牺牲了。
联盟国的军队里曾有不少人受过裴肆之的救助和帮衬,这段时间他们很不安分,造成的破坏性并不大,却难免让人觉得烦躁。
就像群蚊子一直在耳边嗡鸣,时不时来骚扰一段时间,想打又打不死。
联盟国那帮子人真是越发不安分了。
明明只是一个军事力量弱小的国家,却要次次试图挑战帝国的权威。
艾瑞克刚踏出寝殿大门,他的眼神立刻变得冰冷阴翳,如鹰一般锐利深沉。
“通知议会镇守帝星,预热帝擎G11,我要亲征边境线。”
他话音刚落,静谧无人的四周忽然传来一阵风声,一个黑衣人忽然出现,他应了一声后再度消失在空气中。
没过多久,艾瑞克来到了帝国虚拟战场。
提前接收到通知的负责人已经在门口守了很久,他诚惶诚恐的带着艾瑞克去了最高层。
那里停放着帝国最强大的战斗机。
帝擎G11,帝国太子的专属机甲,在艾瑞克成年之际由皇帝亲手赠与。
但凡是有这艘战机出动的战役,联盟国必定是一片伤亡。
尽管联盟国的议会长老们想尽了办法来对付帝擎G11,不管是人海战术还是逐一突破,都折戟沉沙,枉费心思。
后来联盟研究所也研制出了一台战机,被命名为黥祭号。
黥谐音擎,再配之祭字,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台战机是专门为了应对帝擎G11而制造的。
可惜的是,黥祭号用了最高强度的材料和最精密的工艺打造,因此对驾驶人要求过高。
不仅需要极其强悍的肉|体力量,还要有同样强大的精神意念。
百年间能出现一位帝国太子这般的人物已是罕见,再去寻找第二位足以和他比拟的人实属困难。
联盟国选择了很多优秀的Alpha来试图驾驶这架机甲,却无人能真正掌控和启动。
更有甚者还会导致吐血,造成一系列的信息素紊乱。
无奈之下,这艘耗资巨大的战舰只能沉睡在联盟国的最高虚拟战场中。
截止目前,帝擎G11号依旧在战场上所向披靡。
艾瑞克本身就身体强悍,战术运用炉火纯青,边境线上几乎是人人闻风丧胆。
他走到虚拟战场正中央,伸出完好的那只右手,轻轻抚摸上了帝擎G11冰冷的机面。
这艘战机庞大无比,质地漆黑没有反光,像是要将一切光芒吞噬。
流畅的机体线条飘逸,又饱含力量感,带来的强烈压迫感扑面而来。
帝擎G11就像艾瑞克本人一样,暗藏着至极的危险戾气。
艾瑞克顺着台阶一步步踏上舱内,走到控制间坐下启动机甲。
两位皇家亲卫队上将早已在外等候多时,迅速在驾驶舱前的荧幕上弹出了申请。
“殿下,亲卫军已清点完毕,随时听候殿下的指挥。”
“嗯,走吧。”艾瑞克淡淡说道。
随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顿了顿,又添了一句。
“谢里登你留在帝宫,培德一人随我前去即可,你加强寝宫附近的防守,别让里边的人跑了。”
谢里登一头金发,身材高大,像一堵墙。
听到自家殿下的吩咐后,他有些惊异,但没敢多显露出来,立刻应下了。
这几天帝宫里一直传言艾瑞克殿下从地牢里抱出了一个人,还安置在自己的寝宫,甚至为此动用治疗舱。
帝宫好多侍从都在传殿下终于铁树开花了。
本来谢里登是任凭谣言满天飞,内心却不以为意的。
殿下从小就醉心于征战,脑子里仿佛就没有搭情爱那根弦。
每日除了喜欢杀戮外就是热衷于折磨死刑犯,哪里会对其他人上心。
谢里登只当是个笑话看,现在看来居然有点那个意思。
他难免有些好奇,能让殿下这么惦念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不过他到底也不敢私自去窥探。
艾瑞克殿下的脾气可不怎么好。
前些年曾反对过殿下的人,直到现在帝宫的角落里还残留着洗不净的血迹。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越界。
等到帝擎G11远去,谢里登吩咐了一旁的侍从好生看管着殿下寝宫里的那个人,同时暗地里派遣了不少亲卫在附近巡逻。
7.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自从艾瑞克再次离开后,裴肆之比起在地牢的日子居住环境好了很多。
不用时不时就注射一针药剂,身体状况也在逐日恢复,这样的生活简直和度假没区别。
除了裴肆之偶尔还要装作一脸不屈服的样子,时不时表演给外面那些监视他的人,其余时候一切都很滋润。
001也很开心,趁着这段时间没人打扰,也遇不到气运之子做不了任务,天天在裴肆之的脑子里放悬疑片看。
至于那个银白手镯裴肆之看过了,暂时没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
除了拿不下来以外,目前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估摸着这个手镯要么是被气运之子控制着,要么是有什么特殊的触发条件。
不过以目前他对艾瑞克的了解来说,多半是前者,艾瑞克的性格绝不会允许任何事物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
反正艾瑞克似乎被什么事情缠住了,也不来寝宫,裴肆之就干脆躺平了。
就这样,他一个人待在寝宫里足足有三四天,期间再也没见过其他人。
裴肆之知道这是因为气运之子出远门了,但原来的“裴肆之”可是不知道的。
他忽然被带出牢狱安置在帝宫内部,本来满心警惕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危机,结果之后却没人管了,任谁也会有点茫然无措。
裴肆之用三天的时间表演了一番两种不同情绪间的过渡,飙戏飙了个爽。
他甚至还朝001感慨了一句。
【小零,早知道你这任务轻松的像度假,我还犹豫什么,早就抓紧绑定了。】
001哽住,还以为宿主是在内涵自己太没用了。
裴肆之笑眯眯的看着001哭唧唧。
为了维持人设,裴肆之并没有睡寝宫里正中间的那张大床。
尽管它看起来非常柔软,躺在上面肯定很爽,但裴肆之只能看着眼馋,然后睡在地上。
气运之子为什么不直接来一套强取豪夺,先酿酿酱酱,再这样那样,最后逼迫他睡在床上,多好。
到底还是不够放肆,哎。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长时间的望梅止渴中,裴肆之逐渐开始变得心理扭曲。
闲着没事干,他就开始热衷于破坏001的观剧体验。
【死者的身材不错嘛,可惜有点血淋淋看不清细节】
【这个警官长着一副会提前杀青的模样】
【哎呀,真可惜,这反派不太聪明啊,差一点就能干掉男主了】
裴肆之不时摇头,不时啧啧感叹,发出了一句又一句的噪音。
001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点开了勿扰模式,悄摸摸调低了宿主的音量。
在这个寝宫里没有钟表,唯一能判断时间的就是外面每日定时来送饭的时候。
像是怕裴肆之打晕送饭的侍女逃跑,每天来送饭的时候都是由通过小型机器人送来。
有一扇只能容纳很小的体型进出的门,机器人身上还自带了报警系统。
好在裴肆之也压根没打算逃跑。
多好的条件,就这么跑了未免太辜负气运之子的一番安排。
【小零,你能查看气运之子的定位吗?】
【当然可以,为了方便攻略气运之子,这个功能是最基础的。】
裴肆之眼睛微眯,笑道。
【很好,那就麻烦你随时监控着气运之子,只要他的定位开始移动并且靠近我这里,随时汇报。】
【另外,你帮我下载几部电影,存在数据库里备用】
【好的宿主!】
001虽不知裴肆之要看什么电影,但它很自信无论宿主想看什么都一定能找到。
直到裴肆之一脸冷清的表情,嘴里却念出了劲爆无比的内容,一句接一句,句句都能被河蟹掉,完全不给001缓冲的时间。
总结下来就是一个词,双人爱情动作片。
001抖着手为裴肆之下载了数十部小电影。
它纯洁的数据库遭到了暴击,捂着脸嘤嘤哭着说自己彻底脏了,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系统了。
裴肆之十分冷酷无情,发出了鬼畜渣攻的嘲笑,并表示001早就应该见识见识大人的世界。
在裴肆之对001单方面的折磨中,几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易感期的躁动没那么容易压制下去,治疗舱也只是把日期推迟了一段时间,但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
这两天裴肆之已经能察觉到熟悉的热潮体内涌动着。
他不知道清心寡欲了多久,天天让001在他脑子里放大悲咒,硬生生凭借意志力将这股躁动压在了心底。
而在第五天的早上,代表着气运之子的那个红点终于动了。
确认对方已经偏离了边境线朝着帝星这边的方向走之后,裴肆之这才对001说。
【小零,打开下载的那些电影吧】
001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开某文件里藏了很久的剧。
它小脸通红,一眼都不敢多看,关闭五感直接进入了沉睡状态。
裴肆之点开播放后开幕雷击,满屏都是某脖子以下不可说的画面。
且剧情新颖,音效逼真,各种高难度动作频频上演,生动形象。
真不愧是平行世界里最著名的小电影。
除了剧中的两名主角身材和颜值差了点,不如气运之子。
裴肆之饶有兴致点评着,同时彻底放任了那股躁动侵袭整个身躯。
失去了先前的强行干涉后,易感期很快就呈现出席卷之势,轰轰烈烈的预谋占据所有地盘,全部纳为己用。
这次裴肆之再次闻到了那一丝浓烈的花香。
明明是清甜的味道,嗅起来却勾人心魄,格外的诱人蛊惑。
裴肆之挑了挑唇角,若不是型号撞了,这副身体他看着都有点馋,当真是便宜了气运之子。
率先察觉到不对劲的就是在寝宫外面巡逻的亲卫军。
浓烈熏人的玫瑰香甜腻无比,顺着空气朝外肆意蔓延,企图攀附上那名亲卫军的信息素,诱导他陷入迷乱和昏沉之中。
在帝宫内执勤的侍从大多数都是Alpha,哪里经得起这种刺|激。
那名亲卫军脸色骤变,他想起了谢里登阁下反复的叮嘱注意事项,其中就包括了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很显然,哪怕谢里登知道了自家殿下终于起了心思,也习惯性的认为里面的是个Omega。
不过这倒是误打误撞蒙对了一半。
亲卫军立刻收起自己外溢的信息素,避免接触到这股玫瑰香,随后朝后颈扎了一针信息素抑制剂。
但里面这个人的信息素过分诱人,亲卫军甚至怀疑那该不会是一位超高阶精神力的Omega,信息素怎么会这样强烈主动。
以往能轻易压制下去恢复理智的抑制剂,现在竟是不太起作用了。
大脑清醒了瞬间就又要试图沉沦下去,完全无法抗拒那股气味的邀请。
亲卫军咽了咽唾沫,他勉强维持着理智。
先是用光脑发出了红色警报通知,禁止其他Alpha靠近这块区域,随后给谢里登发了紧急视讯请求。
*
于是,刚刚在边境线上大获全胜狠狠重击了联盟国,正启程准备班师回朝的亲卫军,就看到了自家殿下极为少见的情绪波动。
自从艾瑞克收到了一则通讯后,就变得有些心神不宁。
尽管他并没有明显展露出来,但跟在殿下身边这么久的培德能够察觉到些许端倪。
艾瑞克深蓝的眸子幽暗,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指骨敲着战机的表面,敲击的速度比他平时快了不少。
几乎没过多久,艾瑞克就偏了偏头,朝培德问道:“还要多久能回帝宫?”
“预计还要一个小时,我们已经在加快速度了。”
不行,还是太慢了。
易感期爆发的时候等不了太久,更何况裴肆之还是曾被压制过一次,信息素本就混乱不堪。
如果这次再被迫压制,以那个人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将会彻底失去意识,再也醒不过来。
一个俘虏而已,品衔也并不高,死就死了。
可他多少还是没玩够,想到再也见不到那个人冷淡的黑色眼眸,内心深处竟是有些可惜。
艾瑞克骤然站起身不再等待,他脱掉了手套,疾步向后方的机甲存放处走去。
目标明确,很显然他准备启动帝擎G11号。
“我一个人去,你们不用来。”
艾瑞克殿下刚刚重击了联盟国的军队,此时一个人离开太有风险了。
尽管联盟国重卷袭来的可能性并不高,但殿下毕竟身份特殊,是万万不能出事的。
培德有些犹豫,他小心翼翼望着艾瑞克的脸色,低声说道:“殿下,属下派几艘速度快的机甲跟在您后面吧。”
“不用。”
艾瑞克言简意赅,他的动作并没停下,不到一分钟就已经坐上了帝擎号,正在调试机甲模式。
培德张嘴想说些什么,然后余光扫到了艾瑞克不耐烦拧起的眉。
他的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敢阻拦。
“遵命,殿下。”
艾瑞克一向不喜欢属下自作主张。
况且别的战机想要追上帝擎号的速度,简直是痴人说梦,就算派人随身保护,还指不定是谁保护谁。
艾瑞克的效率很高,仿佛一秒钟也不想浪费,等到主战机开启出舱通道,帝擎G11就以极快的速度消失在了星际。
培德也赶紧叮嘱驾驶舱的人将主战机拉到最高时速,以便于尽快回到帝星。
8.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而在帝宫这边,裴肆之易感期提前来临的消息已经传达到了每一个人。
所有人都及时撤离了寝宫附近,因此这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吹草动。
地面上蜷缩成一团的人皮肤白皙,鬓角处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在体内热潮的驱使下潜意识的寻找冰凉的东西以便于稍稍舒缓。
空气中氤氲的白玫瑰香寻找不到可以缠绵的信息素,只能在寝宫里越聚越多,几乎到了浓烈刺鼻的地步。
裴肆之闭着眼按捺着,001在点开小电影之后就已经进入休眠模式,导致他现在连个分神聊天的对象都没有。
他磨了磨牙,阴沉沉的想,气运之子来的真慢,很好,给他再记一笔。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越发无法承受,一次次冲击着裴肆之残余的理智。
他都开始想自力更生,随便用什么东西解决掉这个该死的易感期了。
至于如果被气运之子发现,会不会崩掉人设踢出这个世界,已经不在他的思考范围了。
裴肆之缩在宫殿的角落里,因为太久没有得到外人的抚慰,他的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
终于,在彻底陷入黑暗前,他听到了来自外面的声音。
沉稳又迅速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失了第一次的优雅和漫不经心,在临近大门的时候砰得一声踹开。
几乎门刚一打开。艾瑞克便窒了一息。
信息素的味道,太浓了,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和裴肆之这个人相反,这道玫瑰花香仿佛完全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
好不容易遇到了另外的信息素,几乎是立刻上赶着缠绕在艾瑞克的身边。
玫瑰香欢欣雀跃,一个劲儿拉扯着艾瑞克的精神力,试图勾出更多更浓的烈酒味。
一个不留神,艾瑞克就没能克制住信息素的躁动。
烈酒的味道绵醇又带着辛辣,一旦出现就占有欲极强,将外溢的玫瑰香仔仔细细包裹起来,没有泄露一丝。
昏暗的房间透过门外传入的阳光,照亮了地面上躺着的那个人,脸颊通红,意识恍惚。
艾瑞克上前查看,他将手背贴在了裴肆之的额头上,烫的惊人。
他正要将手移开,但裴肆之好不容易找到了冰冰凉凉的东西,哪里舍得,下意识追上去蹭了蹭。
裴肆之视野模糊,他看不到眼前的人是谁,只是循着本能满足的喟叹一声,打碎了先前的冷淡自持,勾人心魄。
艾瑞克理智的那根弦一下子被绷断,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瞳孔微缩,眼底深处聚集着晦涩情绪。
……很好,这是你先主动的,那就别怪我了。
*
这一夜,烈酒混杂着玫瑰,几乎相融到了酿造玫瑰酒的地步。
如醉如梦之间,两人不分你我,死死纠缠在一起。
所有帝宫的侍从都不敢靠近殿下寝宫,全都绕着走,可还是能闻到从空气中隐约传来的酒香。
霸道又刚烈,占有欲十足,像是警告他们不许觊觎自己的东西。
但凡谁想接近一步,就会被直接压制在原地不得动弹。
他们长达三天没能见到艾瑞克殿下的人影,也没有一个人敢去打扰。
在帝宫外的长廊上,谢里登的目光停留在某一个方向看了很久。
他的目光悠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来。
“谢里登阁下,你这是在看什么?”
那个人走到谢里登身边,能平级称呼谢里登,且在帝宫里自由出入的,不用去看就知道来人定是培德。
培德顺着谢里登的方向看向远处,思索了一秒后说道。
“这个方向,应该是殿下寝宫的方位吧。”
“是啊。”谢里登喃喃自语,他的眼神里带着些许忧虑。
“你不用担心,殿下第一次被拉入易感期,这都属于正常的时间。”
培德以为谢里登在担忧艾瑞克殿下,宽慰道。
谢里登没再回话。
哎,殿下|体质优异,这些对他当然是没问题的,可听说里面那个人刚从地牢出来,想来受了不少罪。
再加上能在帝宫里的地牢待着,八成是联盟国被擒的俘虏。
殿下二十多年没动过其他Omega,这一来就选了个这么高难度的角色。
他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啊。
谢里登叹了口气。
*
在信息素终于归于平静之后,裴肆之总算勉强恢复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权利。
他如同一条死鱼瘫软在床上,目光沉沉而死寂。
刚被唤醒的001活蹦乱跳,语气欣喜。
【宿主大大,攻略进度涨了!涨了十点,能兑换成一千积分点呢,不仅还了之前的贷款,还多出了五百!】
001说了半天,迟迟得不到宿主的回应,一抬头才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宿主,您这是怎么了】
裴肆之语气幽怨,像是来自深渊一般阴沉。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信息素这个设定很刺|激,我不知道它能口口,甚至还可以口口,接下来还能口口口的搞】
【宿……宿主,你说了什么,完全被屏蔽掉了啊Σ(⊙▽⊙"a】
001瑟瑟发抖。
【真是够刺|激,够持久】
裴肆之再次发出了虎狼之词,001一个劲的捂耳朵不听不听。
精神恍惚,胡言乱语了一段时间后,裴肆之总算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他看了一眼系统面板里增加的五百积分,好不容易快恢复的心情又低沉了下去。
气运之子真抠门啊,日日夜夜折腾的他都快成个废人了,才给了十点攻略进度。
裴肆之捏紧拳头,蓄势待发了好一阵子,趁着艾瑞克还没有完全清醒时,狠狠一拳头朝他的头部挥了过去。
裴肆之承认,这里面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
不知道艾瑞克是没有防备,还是故意放任。
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下巴上,直接给艾瑞克留了一道青紫的印记。
艾瑞克的脸朝左被打偏了一点,他舔了舔唇角,毫不在意。
他微笑着翻身,将裴肆之压在身下的同时紧攥着他的手腕,强行将对方按在了床褥里。
裴肆之一半的脸颊都深深陷入柔软的丝绒被里。
艾瑞克的结实的手臂宛如钢铁般坚硬,疲软的身躯无力反抗他的束缚。
他们两人的手互相紧握在一起,裴肆之露出的胳膊上全是各式的红痕。
或轻或重,大大小小,没几处完好的地方,沿着手臂深处延伸,最终被丝绒褥子掩盖。
“还有力气打人,看来是我前几天不够努力,不如继续。”
说罢,艾瑞克居然真的再次伸手挑开被褥。
冰凉的大手缓缓朝下摸索着,裴肆之简直羞愤欲死,像搁浅的鱼一般拼命扑腾着,艾瑞克险些被他的右腿给踹下床。
裴肆之眼神比之前还要狠厉,他一字一顿,宛若从喉咙里逼出来的气音,死死盯着艾瑞克的眼睛说。
“你有本事现在就杀了我,倘若我不死,以后死的就会是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艾瑞克低笑,他一把抓住了裴肆之的小腿细细把玩着。
不顾身下人的挣扎,艾瑞克将嘴唇贴在了他细嫩的皮肉上,刚好与上面的一处淤青交叠着,声音里含着极大的愉悦。
“裴少将的滋味这么好,我怎么舍得杀你。”
“不过若是死在你的床上,那我倒甘愿赴死。”
艾瑞克又摩挲了两下裴肆之的小腿,在对方几欲再次暴起打人之前松开了桎梏。
“你先养好身体,再说杀了我的事情。”
裴肆之身上仍旧有着散不掉的酒精味,浓郁到就像是被标记了一般,颈后的腺体红肿异常,脸色苍白的吓人。
不眠不休连续三天的高强度运动下,裴肆之的身体状态已经不太好了,撑不住再来第二次。
艾瑞克首次开荤,食髓知味,哪里舍得做一次性买卖。
9.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从那次之后,艾瑞克仿佛上瘾了一般,几乎日日都要歇在寝宫里。
为了维持人设,裴肆之挣扎的很厉害,不是伤到对方就是伤到自己,每次结束后都像是大战一场。
艾瑞克挺沉迷他的这点折腾,自认为是情趣,也并不在意脸上、后背等多出的小伤口。
倒是他每次添伤都把其他侍从和下属给吓了个半死,每天提心吊胆的。
这天艾瑞克再次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床榻,留下裴肆之一个人躺在床上,死气沉沉。
【这几天攻略进度就涨了五点,距离一百点还有好多。气运之子软硬不吃啊,再这样下去,想提高攻略进度估计要慢慢磨了】
001有些纠结。
【别担心。】
裴肆之翘起嘴角,带着淡淡的恶意。
他可不打算让气运之子过得太好,也没准备在这个任务世界浪费太多时间。
既然攻略值卡住了,就代表是时候打一针猛药刺|激一下了。
裴肆之拿出了先前用过的那个刀片,端详了一会儿。
也不知道艾瑞克是太过自信刀片对他造不成伤害,还是觉得以裴少将的性格不会选择自|杀。
上次割伤手腕事件之后,他竟然没有把这个刀片收缴。
不过刚好方便了裴肆之。
他确实没打算再伤到艾瑞克,那种手段用一次就够了,不过总有更好玩的。
001还正在絮絮叨叨出主意,一扭头就发现极为骇人的一幕。
自家宿主居然将刀片狠狠刺入了后颈的腺体!
腺体那般脆弱的地方怎么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更何况注射过KT3006后那里本就不太稳定。
几乎是一瞬间腺体就往外渗出了大量的血液,仿佛不要钱般喷洒着。
裴肆之甚至还嫌画面冲击力不够大,漫不经心地搅了两下,那血肉间黏黏糊糊的声音惊到了001。
001在那一刻甚至遗忘了宿主不会疼,结结巴巴几乎说不出话,这番操作显然超出了它的承受范围。
【宿宿宿,宿主,你你……】
裴肆之看001确实吓得不轻,才解释了一句。
【以裴少将的人设,他不会放弃自己,更不会选择自|杀,但割掉这个变得A不A,O不O的腺体,是不会崩人设的】
001哪里是担心崩不崩人设,它的机械音都变得颤颤巍巍起来,感觉自己的数据也跟着疼了起来。
裴肆之失笑。
【你是不是忘了有痛觉免疫了,与其说是疼,不如说道具效果太好,为了表现出合格的疼痛表情反而考验我的演技】
虽然是知道不会疼的,可看着他腺体那里打满了红色马赛克的样子,正常人都会觉得开始幻痛吧!
哦,忘记自家宿主不是正常人了。
裴肆之心情很好,等到他看见艾瑞克步伐匆匆的打开了寝宫大门,脸色阴沉沉之后,心情就更好了。
来的这么及时,看来房间里应该安了不少监控。
以艾瑞克的性格能对一个俘虏这么上心,显然已经不是单纯的只为了折辱的心态。
裴肆之浅笑,那就好,剩下的日子就慢慢享受吧。
艾瑞克一来就攥紧了年轻少将的衣领。
他将对方的头扯到一边,露出了后面血肉模糊的腺体。
即使在监控中看到过这一幕,但直面之后这画面依旧很惊心骇目。
腺体已经伤到看不太清创口,血液染满了整个后背,几乎要蓄起一小片浅浅的水洼。
艾瑞克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浓郁的阴翳在眼底聚集成黑雾。
他看到过比这更恐怖残忍的伤口,在地牢里,在战场上,可这是第一次情绪波动这么大,这种感觉很陌生。
艾瑞克将其总结为威严被冒犯的恼怒。
他就这样拖着裴肆之的衣领,一路拉扯,强行拖拽到了治疗舱里面,然后“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启动了治疗舱之后,艾瑞克站在外面,治疗舱投下的阴影刚好笼罩住他的半边脸。
治疗舱并不是万能的,大多数时候都只能治疗外伤,像腺体这种敏感的地方,能不能治好都要看运气。
更何况裴肆之才刚被治疗过一次,这么密集的治疗次数难免会减弱效力。
艾瑞克沉着脸,指尖敲打的速度有些焦躁。
明明只是过了一个小时,却像是半辈子一样漫长,待到治疗舱停止运行,他才恍然清醒,打开了治疗舱的门。
艾瑞克捏紧裴肆之的手臂,将他从治疗舱拖出来,然后拽进怀里仔细查看。
腺体那里的血迹已经消失,清晰的展现出了全貌。
好在除了残留一道浅浅的刀痕,基本上没有影响到腺体的功能,信息素状态也是正常的。
艾瑞克这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之后迟来的愤怒再次裹挟着他的理智。
他捡起了地面上掉落的刀片,上面还残留着血迹,洁白的地毯上也有不少红色的痕迹。
小小短短的一截,平常艾瑞克看到都要嗤之以鼻,却被裴肆之拿来狠狠打了他的脸。
艾瑞克毫不留情的掰断了刀片,随手扔出窗外。
“既然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太舒坦,那么我以后,定会好生照料你,保证让你再也生不出这种念头。”
艾瑞克掐着裴肆之的脖子,让他被迫向后抬起脖颈,最后那句好生照料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
气氛十分紧张急迫,两人剑拔弩张。
001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
【滴,宿主大大,攻略进度涨了!涨了十点,现在有二十五点啦】
在艾瑞克看不到的角度,裴肆之垂眸,眼底闪过淡淡的笑意。
在扔下狠话后,艾瑞克彻底搜查了整个寝宫。
他将任何锋利到足以割伤皮肤的器具全部丢掉,并叮嘱寝宫外的侍从加强监视。
可能在暗地里也增加了更多的监控机器人吧。
没了刀片之后,裴肆之也没有再继续作妖。
他们像是都忘掉了这次不愉快的回忆,艾瑞克照旧次次歇在寝宫,只是顾忌着裴肆之腺体处的伤没有再动他。
但裴肆之清楚,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以艾瑞克的性格,在他企图割伤腺体之后没有大发雷霆,仅仅只是加强了防守,那他肯定还留有后手。
果不其然,没等几天艾瑞克又来了一次。
这次他没有一言不合就压倒裴肆之,反而扔了一件衣服,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
“穿上。”
向来倔强的少将哪里会听他的话,连目光都吝啬给一个。
最后还是艾瑞克武力压制,强行给对方套上了衣服。
两人在撕扯之间裴肆之穿得并不算整齐,只能说勉强遮住了身体。
艾瑞克也懒得纠结那些,他控制住裴肆之的双手,朝他的手臂上扎了一针。
随着冰凉的液体被推进身体里,裴肆之的挣扎逐渐减弱,最后完全瘫软在了艾瑞克的怀里。
“这是……什么。”
年轻的少将感受着身体失去力量,怒视着艾瑞克,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太低太弱,显得威胁性并不大。
“紧张什么,迷迭粉而已,一个小时就自动解除了。”
艾瑞克整个打横抱起裴肆之,甚至还朝上轻松颠了两下。
“带你去看一个好东西。”
始终处在昏暗环境里的裴肆之,接触到外界刺目的阳光后下意识闭上了眼。
裴肆之不知道艾瑞克要干什么,不过他也多少能猜着点,无非就是威逼利诱那几种手段。
反正无论是什么,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10.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对于帝宫的侍从来说,在太子寝宫附近巡逻是一个好差事。
比在殿下身边服侍要舒坦很多,殿下脾气不好,所有人侍奉的时候都会有些战战兢兢。
而在寝宫附近的话就能放松很多,里面住着的那个人只会针对艾瑞克殿下,很少为难他们,存在感稀薄。
在寝宫巡逻的侍卫每天都会换班,今天来的是个叫乔西的侍从。
本来轮不到他巡逻的,是乔西找到了该巡逻的那个人,好说歹说还暗中给了不少报酬才说服对方换班。
乔西身高长相都很普通,是那种扔在人群里都找不到的类型。
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确定没人盯着自己看,然后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领。
看似平常的动作,但他的手指轻轻一动,一枚小小的像虫子一样的东西趴在了上面。
如果这个时候来一个联盟国的人看到,就不难发现这是联盟国特制的微型摄像头。
乔西也并不是凑巧才硬要选择今天巡逻。
他暗中打探到消息,听说艾瑞克取了一份迷迭粉。
在这个帝宫中,能用到迷迭粉的地方,除了寝殿住着的那个人没有别人。
于是他猜测今天艾瑞克必定有动静,无论如何也要换班。
乔西已经在帝宫里做了很多年的间谍,他品衔并不算太高,平时能打探到的消息也有限。
直到他接收到来自联盟国的讯息,这才知道裴少将居然被关押在帝宫。
长老那边要求他和裴肆之搭上线,乔西这才第一次正式出任务。
裴少将在联盟国的声望几乎是如日中天,万民爱戴,是诸多将士心目中的偶像。
在很久之前乔西也曾站在人群中远远的望过一眼。
那个时候的裴少将一身军装,表情沉静。
他站在飘扬的旗帜下誓词,从此成为了不知道多少公民心中的军人楷模,乔西也不例外。
乔西如同往常一般站在长廊驻守着,心中却很是焦急。
艾瑞克那残暴恶劣的性格,还不知道裴少将要在他手里经历多少折磨,乔西恨不得直接冲进寝宫将裴少将抢出来。
他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和艾瑞克相比简直是螳臂当车,只能勉强忍耐下来。
没等多久走廊就传来了脚步声。
艾瑞克怀里抱着一个人,从乔西面前擦肩而过。
他怀里的人只露出了半边侧脸,表情冷淡又疏离,目光低垂。
乔西只敢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然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凌乱的衣服。
甚至露出了一小截光洁的小腿,上面印着惨不忍睹的红痕。
那些红痕充斥着暧昧,而且裴肆之身上散发出的烈酒信息素都在赤裸裸说明着一件事。
作为一个Alpha,裴少将竟然被另一个Alpha强行标记了!
乔西脑子一炸,他赶紧低下了头,生怕自己露出一点破绽。
只是拳头死死的攥着,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他心里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
他……他完全没想到,那么优秀,那么好的裴少将,竟然遭受了如此难以启齿的羞辱!
那个该死的艾瑞克,简直不是人,他一定要救裴少将出来!
在乔西低下头的瞬间,他没有看到艾瑞克怀中的人不经意抬眸扫过他一眼,速度很快,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艾瑞克走过来的这一路,除了乔西没人再敢抬头窥视,过了约几分钟,裴肆之总算知道了自己要被带到哪里。
今天是帝国紧急开招的议会,每当打赢一场胜仗之后都会召开一次,主要是处理那些夺取的资源和俘虏。
帝宫议事堂一派大气,金碧辉煌。
现如今军权主要握在艾瑞克的手里,上任皇帝已经不再管政事,因此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默认是艾瑞克的席位。
而最上方的座椅下围绕着一个长桌,有一部分人肃穆,正襟危坐,还有大部分人打扮随意,身材高大。
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是文臣还是武臣。
不同于联盟国的军权分散制度。
帝国从来都是奉行弱肉强食,唯力量至上,能坐在议事堂的这些人基本都以武官为主,文官极少。
所有人都已到齐,长桌最里面的位置空着,等待着它的主人到来。
当看到太子殿下走进来,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人,顿时很多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要露出什么表情。
而且那个人身上环绕着存在感极强的烈酒味,一看就是被标记了,而且还不浅。
很大可能是永久标记,释放着浓浓的威慑气息。
谢里登作为亲卫军首领,也是跟随殿下最久,自认最了解殿下的人都愣了半秒。
殿下向来不会将私事牵扯进政事里,这还是第一次。
艾瑞克向来话少,他懒得解释,只是示意会议一切照常进行。
培德想起今天这次会议主要商讨的什么事情,忍不住朝谢里登递了个眼神。
暗暗吸一口气,谢里登没有回应其他人的目光,只是开口率先打破了寂静。
“殿下,一周前您率军亲战,成功击破了边境线编号Y101到Y105驻扎部队,擒获了战机数千,俘虏上万人。”
“战机已分配给帝国名额下的军官们,只是俘虏您还未曾下令如何处置。”
他这话刚一落地,艾瑞克就明显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一僵,变得有些紧张,已经不再是那副死人样子。
编号Y103的军队从前的指挥官是裴肆之,后来他升职后就调离了岗位,但没有影响他与那些战友们的交情和友谊。
谁料再次听到故友们的消息,竟然是在这种场合。
太子殿下轻松制住了裴肆之的微小挣扎,他之所以选择那一段边境线,当然不是随便瞎选的。
艾瑞克愉悦的翘起嘴角,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谢里登摸不准殿下的心思,也不知道要不要看在那个人的份上从轻处置,于是说得模棱两可。
“按照往常的规矩来说,愿意归顺帝国的可以落籍低等公民,如若执意反抗的会被关进牢狱。”
“至于具体的……还要看殿下的抉择。”
艾瑞克颔首,他虽然眼中带笑,说话语气温和,但眼睛最深处却隐藏着淡淡的阴翳和残忍。
“帝国对待俘虏向来仁慈,奈何联盟国的那些人依旧不懂感恩,屡屡挑衅边境线。”
“我觉得不如就拿这些俘虏杀鸡儆猴,即日起,七日后于帝国大厦广场前全员示众斩首,全权交由帝国军事法庭负责。”
此话一落,整个议事堂静谧得掉一根针都能听到,不少人面露诧异。
即使两国交战已久,但直接杀掉所有俘虏依旧是少见的事情。
更是有些不怎么上战场,向来崇尚手段温和的文官感觉不忍心,但他们不敢反驳殿下的决定。
裴肆之听到这番话,再也维持不了冷静,他挣扎着抬起头,怒目而视,声音嘶哑。
“艾瑞克,你有什么冲我来!”
他的声调渐渐下降,隐含示弱:“不要,不要牵扯无辜的人。”
裴肆之哪里不知道这些话是说给谁听的。
刚好之前他违抗了艾瑞克,今日还被带来这里听着他们的审判,分明就是在威胁自己。
而那些曾经在战争的间隙中,战友们和裴肆之打趣谈笑时,眼中也始终熠熠生辉,每个人都在期待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他们也有父母家人,有在意的人,有始终等待着他们顺利回家的人。
不该,也不能就这样因为他草草送了命。
裴肆之闭上眼,他的声音紧绷着,像是拉紧的琴弦,只差一步就将彻底崩断。
能够拿捏裴少将这样性格的人,蜜语或利剑都效果不大,唯一的弱点就是太过心软,用在意的人威胁再合适不过。
【而心软这个弱点,在此时或许有利于气运之子,未来也许就是插入他心脏的利剑】
裴肆之浅笑着说,语气很轻很轻,很快就像一阵风消散,甚至连001都没来及听清。
艾瑞克自然也不清楚他此时的想法,他只是低下头,嘴唇贴近裴肆之的脸颊。
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美好暧昧,但那双薄唇吐出的话却冰冷异常。
“我当然可以饶了他们,只是……凭什么呢?”
“我杀了他们,然后从此让你记住,那些人都是因为你才死的,因为你不听话,因为你妄想割掉腺体反抗我。”
“啊,那个时候的你,一定很乖巧吧,每天都会顺从的在寝宫等我宠幸,再也不会试图挣扎、激怒我。”
裴肆之的身体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不是害怕,只是纯粹的愤怒又无力,他忍不住谩骂道。
“你这个……畜生!”
艾瑞克欣赏了一会儿他眼睛里如火焰般燃烧的愤怒,那光芒是如此的耀眼又漂亮,然后又轻飘飘的说。
“不过我很喜欢你,所以可以容忍你偶尔的小脾气,如果你想让他们活下去,那就求我吧,我也许会考虑考虑。”
裴少将的自尊和上万人的性命相比是如此的脆弱不堪,几乎完全不用考虑,裴肆之直接选择了后者。
“求你,饶了他们吧。”
他明明说着低声下气的话,但语气迅速又坚定,似乎是生怕艾瑞克反悔一般。
裴肆之这般果决,倒是让艾瑞克有些吃惊。
太子殿下盯着怀里的人看了数秒,然后低声轻笑,缓缓说道。
“你的每个选择都出乎我的预料,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裴肆之错开了他的视线,只是抿紧了唇:“你说好的,只要我求饶就放过他们。”
“当然,我从不食言。”
艾瑞克勾唇,略略提高音量,抬头看向谢里登。
“传我命令,这些俘虏暂且安置到低等公民星,派人看守着,不要闹出事故。”
谢里登忙道: “遵命,殿下。”
只有切切实实听到下达指令之后,裴肆之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
此后无论议事堂再讨论什么,他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
【叮,攻略进度增加10%,已经有了35%啦,恭喜宿主!】
裴肆之听到001的通知,然后砸了砸嘴,语气里皆是遗憾。
【啧啧,气运之子怎么只会嘴炮,我本来都开始期待天天在寝宫里等着宠幸的日子呢:)】
【……】
11.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刚刚他们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极低,没人听清到底在说些什么,只知道殿下突然就改了主意。
要知道,自打艾瑞克正式接管权力之后,他下达的指令绝少有收回的,向来是令行禁止,不容置喙。
以至于等到会议结束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培德和谢里登面前,低声询问着那个人是谁。
殿下迟迟不开窍,至今还未曾娶妻,他们当然也着急,但是急也没用,殿下哪里会听从他们的建议。
就算那个人只是个普通Omega,在座的人觉得他们都能接受。
他们没想到,自己短短一句就已经把对方PASS掉了。
主要那个人身上染满了殿下的信息素味道,几乎立刻就能判断是个Omega,完全没想过还有别的性别。
知道太多内幕的谢里登默默留下了泪水。
想不到吧,人家不仅是个Alpha,还是个敌国少将,自家殿下是在强取豪夺啊。
谢里登没法透露太多殿下的私密事,两三句将他们打发走。
*
因为今日白天议事堂的威胁,晚上裴肆之挣扎的幅度小了很多。
和之前每次都要搞得大动干戈相比,这次可谓是很尽兴了。
尽管裴肆之依旧怎么被折腾都很少有回应,只是被动的承受着,但艾瑞克还是狠狠吃了个饱,心满意足。
过了许久,空气里浓郁的烈酒玫瑰味才渐渐变浅。
艾瑞克强行将裴肆之揽在怀里,有一搭没一搭的骚扰着他。
他卷起裴肆之一缕浓密的黑发,细细在指尖绕了几圈,凝视几秒后问道。
“黑色的发丝很罕见呢,裴这个姓氏也是,你的血统是不是和古华国有关系?”
裴肆之面色绯红,尚且未完全恢复正常,呼吸有些急促,无力挣脱出他的怀抱,只能僵硬的躺在那里。
他看起来本来打算拒绝说话的,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开口了,语气冷淡。
“我是孤儿,被遗弃在帝国边境线,是联盟国托幼所捡到将我养大,姓氏是院长给我的,其他的我不知道。”
艾瑞克若有所思:“怪不得你如此忠心联盟国,若是那时帝国的人不曾遗弃你,你会不会也会效忠于帝国?”
裴少将觉得这个问题荒谬又无理取闹,不再搭理艾瑞克。
艾瑞克心里确实觉得有些可惜,以帝国太子的立场来看,最起码裴肆之确实是一名优秀的战士,失去他是帝国的损失。
不过若非他有过那般的经历,也未必会养成现如今的性格。
“既然你的血统都来源这里,联盟国那群劳什子长老会早就腐朽不堪,不如择良木而栖,帝国终有一日会占领联盟国,你如此聪明,自然该知道怎么选。”
这是艾瑞克第二次劝说裴肆之归顺帝国,只是和上一次相比,艾瑞克的语气温和了很多,没有太多强制和压迫感。
但白日里刚发生过的威胁,以及裴肆之身上从未消失过的淤青和痕迹,却让艾瑞克的温和显得多么虚伪。
裴肆之也没有再次嘲讽,他只是平静的看着床帘顶部,没有注视艾瑞克,语气淡淡。
“殿下,我的选择,从被托幼所捡到那天就已经注定了。”
艾瑞克轻哼一声,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
【咦,攻略进度又涨了百分之五,这次涨的好奇怪啊】
001有点摸不准头脑。
【很简单,他感兴趣的裴少将,可从不会回头去后悔曾经的选择】
【更何况我若真因为他两三句话就干扰心态,气运之子恐怕也会很失望吧】
*
从那一天后,裴肆之越来越安分,甚至和艾瑞克在一起都能维持片刻的安宁,偶尔还能搭几句话。
被看守在低等公民区的上万将士性命,是拿捏裴肆之最完美的工具。
【小零,联盟国估计最近要有动作,准备好】
裴肆之突然开口,把001吓了一跳:【宿主?您怎么知道的啊】
【那个叫乔西的侍从,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在寝宫附近巡逻了,上次遇到的时候明显表情不对】
【不是对我怀有爱慕,就是另有目的】
【我自打从地牢出来,就再没见过其他人,前者显然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联盟国的人】
【作为一个声名赫赫的少将,被逮捕了这么久从属国也没点动静,本来就很奇怪】
裴肆之一个人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分析道。
他的话还没说完,忽然寝宫别处不知哪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声轻一声重。
【这不,已经来了】
除了艾瑞克在的时候,这个硕大的寝宫往往都是很安静的,裴肆之并不爱说话,也因此显得这些声响格外明显。
裴肆之敛起眉,他像往常一样站起来散步,只是随着脚步一步步往前,越来越靠近那处发出声响的地方。
尽管靠近了墙壁处,裴肆之也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啧,为了避免艾瑞克看监控的时候怀疑,我这几天都要站起来走两步,可恶,不然躺在那张大床上多爽】
裴肆之不满的吐槽。
他仍旧慢慢走着,直到确保自己能够听到那个人发出的声音,然后就围绕着这个范围走动。
习惯使然,裴肆之并没有主动说话,在不确定这个声响是否对他有利之前,始终保持着安静。
倒是墙壁那边的人有些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问道:“裴少将,您能听到吗?”
果然是乔西的声音。
裴肆之眯起眼,维持人设依旧没有理睬他。
乔西声音急促,迅速介绍了自己:“裴少将,我是联盟国安插|进帝宫的卧底。”
他说完这句,发现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以为裴肆之并没有听到,声音略略提高了一点:“这次来见你是接到了任务,要顺利救您出去!”
裴肆之感觉到门外的人显然有点着急了,故意将脚步声踩得重了些,免得他以为自己不在。
乔西的声音顿了顿,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呼了口气,重新整理思绪。
他将手指靠在墙壁边,轻重不一的敲击了几下。
短长,长长短,长短长。
每一个联盟国卧底都有特殊的联络手法和秘密数字,能够让他们迅速确认对方身份以便于信任。
仿佛听到这个,裴肆之才相信了他一般,再次踩了一下地板。
“裴少将,我知道您那里有监视器,您不用回应我,我告诉您怎么做。”
“过一周左右艾瑞克会外出巡游,您只要确保能跟随巡游队一起,我们就能救您出来。”
裴肆之沉默了半晌,他没有给予乔西任何回应。
他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在走到最靠近乔西那里的时候,手里的杯子像是没有拿稳一样,居然从手里掉落了下来。
水杯噼里啪啦碎成一地的声响很大,可以掩盖自己的声音,裴肆之俯下身去收拾那一地碎片,然后趁机低声问了一句。
“那些被俘虏的人联盟国是否有应对的措施?”
乔西没想到这个时候,裴少将在意的居然还是别人会不会出事,一时间他有些心绪复杂。
他其实也并不清楚联盟国对那些战俘的想法,犹豫了几秒。
“裴少将您放心,我会向联盟国传达您的意思,我们自然不会放弃自己的战友,您安心等待机会就行。”
裴肆之听到之后,有些分神,他将碎片打理干净之后,轻声“嗯”了一声,示意自己明白了。
很快墙壁那边已经没了声响,乔西应该是离开了。
乔西能在防守森严的寝宫找到漏洞,显然也并不容易,能冒着风险向裴肆之传递两句话已经很幸运了。
【宿主,您要是离开气运之子太长时间会不会掉攻略进度哇】
001日常为任务发愁。
裴肆之简单处理了下杯子残骸,一边随口道。
【不用担心,这次我恐怕没法顺利逃出去】
001有些困惑,【为什么啊,联盟国不是已经准备救您出去了吗】
【以原主的性格,他放不下那上万名俘虏,但从他的记忆里可以得知,长老议会可不是什么善茬,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是不会去救的,只要那些俘虏没有得救,原主不会选择离开】
001似懂非懂,【既然这样,那宿主您还干嘛回应乔西啊】
【气运之子该明白裴少将不适合当个金丝雀,永远在牢笼里被圈养着】
【对艾瑞克这种的人来说,只有地位一致,他才会真正正视对方,否则永远不可能有攻略值百分百的那天】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可以不崩人设又能在床上实现双向奔赴,毕竟天天表演欲拒还迎的戏码,都不能好好爽一把:)】
【……】
001无语。
在乔西传话后,有了讨好艾瑞克的这个借口,如同他说的一样,裴肆之终于浅浅释放了一下本性。
他不仅不再抗拒艾瑞克的到来,两人交缠之时偶尔还会主动迎合一下,让尊贵的太子殿下欣喜又受宠若惊。
这可能是唯一能让裴少将这种人完全沉迷在享受里的机会了。
艾瑞克技术很好,裴肆之每次都爽得不行,可惜他还要演出一副厌恶的样子。
裴肆之早就快撑不下去了,虽然现在还是不能太过明显刻意,勉强也算是尽兴了。
这一场戏演到最后,艾瑞克和裴肆之都很满意。
脖子以下的事情顺利进行之后,没有人的心情不会变好。
艾瑞克甚至开始期待每天晚上回寝宫见到裴肆之。
偶尔年轻的少将也会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两个人的相处似乎越来越变得温和且正常。
艾瑞克心知肚明,裴肆之这般讨好他必定事有蹊跷,不过这不妨碍他先爽为敬,把这些好处一一收下再说。
因此等到裴肆之总算开口向他索取某样东西之后,艾瑞克早就做好了准备,一点也不意外。
“行啊,巡游你就跟我一起去吧。”
裴肆之似乎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干脆,表情有点发怔。
“毕竟,我享受了你这么长时间的‘照料’,给点报酬也是应该的。”
艾瑞克低笑着,他摩挲着裴肆之的手指,刻意加重了照料两个字,眼底带着戏谑和调笑。
12.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不久后帝国巡游的日子就到了。
每年帝国都会举办一次巡游,大多数军队掌权人随行,主要目的是视察各军队的训练状态以及军备物资的情况。
联盟国也有类似的活动,但没有帝国这般集权,很多情况下巡游都是不同势力之间的内斗,拿到谁的话柄就能削弱对方的势力。
裴肆之也从未参与过联盟国的巡游,因此对这个了解并不多,只知道一般都去专门的演武行星上进行。
这次艾瑞克居然出动了帝擎G11,往日巡游他一般都是乘坐主战舰,从未用上过自己的战机。
裴肆之坐在机甲休息区,而艾瑞克调试好了目的地和自动驾驶后,也来了休息区。
他一只手揽过裴肆之,目光朝着对方的视线望去。
休息区有着整个战机最宽广的外窗,能一眼看清窗外的景色。
帝擎G11已经开始启飞,硕大的帝宫很快就变成了小小一个,接近看不清。
那间困住裴肆之不知道多久的牢笼,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
机甲的速度很快,艾瑞克没顾及自己身后的属下能不能跟上,没过几分钟就进入了星际。
帝国有很多依附的小行星,其中大多都是资源星,也有不少居住着低等公民。
低等公民的来源多是战俘,又或者是罪人,才会被遣返到遥远的小行星。
璀璨耀眼的星星散发着灼目的光彩,一颗又一颗,像是古蓝星的钻石,点缀着深紫色的星空。
有时帝擎G11还会和某些行星擦肩而过,能亲眼看到小星星变大,又逐渐缩小,远远离去的全过程。
这幅奇景在二十一世纪可看不到,裴肆之忍不住盯着看了几秒。
艾瑞克显然误会了他看这么久的原因。
——毕竟堂堂少将盯着星星看的原因,是因为平时没见过,任谁也不会相信。
“怎么?你在找哪一颗上住着那几万名战俘?”
听到艾瑞克的声音后,裴肆之一秒入戏。
他的睫毛微颤,像是被说中了一般。
艾瑞克轻嗤一声,他慢慢抚过裴肆之白皙的手腕,低声调笑道:“你接下来若是足够听话,作为奖励,我会告诉你那颗行星的编号。”
信息素的味道逐渐蔓延,他压着裴肆之背靠着半透明的窗户,氤氲的雾气喷洒在上面。
尽管知道在机甲内部,没有人能看到他们在做什么。
可裴肆之这样禁欲严谨的人,哪里曾做过如此放浪之事,连带着身体都紧张了很多,艾瑞克险些没能进去。
偶尔尝试不同的花样,滋味果然不错。
烈酒玫瑰的香味散去之后,艾瑞克很是满足。
裴肆之也很满意,不仅大饱一餐,还得知了重要的信息。
【这个玩法我喜欢,孺子可教也】
帝擎G11的速度很快,等到他们两个人的信息素逐渐平息时,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艾瑞克事先给裴肆之准备了合适的衣物,他知道对方肯定不愿意穿帝国的军服,穿的只是日常的服装。
但在演武小行星里人人皆军装,只有裴肆之一身常服,还胆敢与殿下并肩而站,已经够惹人注目了。
裴肆之的长相出众,属于那种见一眼就无法忘记的类型,即便他在联盟国的时候再低调,也难免会有曾与他对战过的人认出来。
只是裴肆之问心无愧,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下了机甲之后就很少出门,任由外面的谣言满天飞。
在演武时间结束后的空闲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在讨论裴肆之和殿下的关系。
“跟着殿下身边的人,应该是联盟国的裴少将吧?”
“啊?你是说那个大名鼎鼎的联盟之星?不可能吧,而且他被我们给俘了,联盟国那边没提到过啊。”
“绝对是他,我两年前在边境线上见过他,那时候他开着肆迹号,肆迹号你听说过吧?裴少将的专属机甲。”
“这……我倒是听说过,可是他要真是裴肆之,还能跟在殿下身边,真的不会打起来吗?”
“那谁知道呢,反正以艾瑞克殿下的性格,吃亏的绝对不可能是殿下,不如说心疼心疼那个裴肆之吧。”
“而且,他身上那么明显的信息素味道,我就不信你们没闻到。”
军队里常年少有荤腥,好不容易有个谈资,而且谁不爱这种将曾经地位高高在上的人拉下尘埃的戏码,况且本就和联盟国关系不善的军人们。
很长一段时间里,流传在军队里的可不是什么好话。
这些谣言谢里登也听到过不少,作为殿下的亲卫军,他也给艾瑞克汇报过这些情况。
当时的艾瑞克正在查阅军备物资的账单,听到谢里登的话之后,他停了笔,靠在座椅背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随他们说吧,这和我没什么关系,以后这种事情就不必来汇报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冷漠,那一瞬间谢里登又看到了从前的艾瑞克殿下,那位初掌权,暴戾又嗜血的太子。
谢里登心中胆颤,再不敢僭越,只能默默退下。
*
裴肆之自然能察觉到那些谣言的存在,不仅没有一点被制止的样子还越发肆虐,他心中就明白了。
【我还是低估了艾瑞克难搞的程度】
【攻略进度到了百分之四十,也只是表面上变得好说话,实际上依旧形同虚设,没有丝毫改变】
还没等001安慰宿主,裴肆之又接了一句。
【不过这样最后虐起来才带感,轻轻松松就攻略下来不符合我为气运之子精心安排的剧本】
【小零,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001迅速看了一下:【四千积分】
【OK,那先帮我兑换一把锋利的匕首】
顾名思义,那就是一把匕首,除了锋利毫无优势,在热武器盛行的星际更是杀伤力极小。
但这把匕首却要售卖高达一千积分,裴肆之也忍不住轻嗤一声。
系统商城果然都是奸商。
不过他拿出那把匕首看了看,刀面反射着银白的光芒,确实是不错的武器,也就没说什么。
而且取之气运之子,用之气运之子,不亏。
这两天裴肆之已经跟随着艾瑞克巡游了,联盟国肯定能收到这个消息,不过乔西没再联系他。
裴肆之也清楚,乔西想越过气运之子来联系他不是一件容易事。
好在他并不着急,只耐心等着联盟国那边的动作。
13.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待到有天早上,艾瑞克一大早就不见了身影,就连往日每天都要调戏一番裴肆之都没来得及。
艾瑞克前脚刚走,后脚睡得沉沉的裴肆之就睁开了眼睛。
“应该就是这个时候了。”
果不其然,几乎没等多久,外头就传来了人声嘈杂的声音,乱糟糟一片。
偶尔还夹杂着几句话传到裴肆之的耳边。
“……武器舱……爆炸。”
“殿下……不在,去汇报……”
裴肆之若有所思,已经猜测出七七八八,他披上衣服,从床上坐起来。
关他的这个房间看似平常,但全部使用稀有金属打造,坚若堡垒,进出皆需要血统识别,除艾瑞克之外的人无法进来。
也许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艾瑞克才会放心的将他留在这里。
——如果是正常人的思维,肯定会这么想。
但裴肆之在某种程度上和艾瑞克是同一种人。
他们这类人从不会放心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东西,更何况这里还是个守卫不怎么森严,远不如帝宫的小行星。
裴肆之挑起唇角。
既然气运之子好不容易策划了这场戏,那他当然要认真演下去。
外头约莫杂乱了半刻钟的时间,裴肆之拿出匕首放在腰间口袋,果然门外响起了一声敲门声。
“裴少将,艾瑞克在演武场那边已经被我们的人拦下,您稍等片刻,我马上就打开门。”
是乔西的声音。
他捣鼓了一阵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很快紧锁的大门就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联盟国能自信将他从艾瑞克的手中救走,果然还是有点底子的。
乔西顶着一头的灰尘,浑身狼狈,他探出一个脑袋,连忙对着裴肆之说道:“少将,快跟我走,我们趁乱离开。”
裴肆之也没多说什么,跟着他离开了。
他简单乔装打扮了一下,换上和乔西一样的衣服。
外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不少人面色焦急,匆匆而过,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两个行迹奇怪的人。
“裴少将,联盟国已经准备好了机甲,就在西南角停放着,您跟着我走就行了。”
裴肆之轻轻应了一声。
他们这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一个阻拦的人,一路顺畅走到了那架机甲旁边,甚至顺利过了头。
那是一架帝国出产的机甲,很常见的款式,停在这里没有任何显眼的地方。
乔西伸出手经过扫描,机甲很快就打开了门,他连忙叫裴肆之赶紧上去。
裴肆之的眉头微微拧起。
他没急着上机甲,反而突然问了乔西一句话。
“那些被俘虏的军人呢,你们派人去救了吗?”
乔西万万没想到裴肆之居然会再度提起这个事,他表情不太自然,急忙说:“裴少将,您先上机甲,这里不宜久留,您上去之后我慢慢跟您讲。”
裴肆之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视线静静的望着乔西,语气笃定。
“联盟国根本没打算救那些人出来吧。”
“救我是因为我是少将,并且号召力很强,对长老们来说更有利用价值,而其他人只是普通人,没必要浪费人力物力。”
他仅仅只是说了几句话,却和乔西那时在议会厅听到的,别无二致。
乔西眼圈红了,他当时听到长老们说这些话时,也曾努力说服过,愤怒过,最后还是在强权下变成了无力和失望。
他不敢告诉裴肆之,只想着将他骗出来,最起码能救裴少将出来也好。
看着乔西的表情,裴肆之心中了然。
他往后退了一步,缓缓说道:“你走吧。”
乔西一怔,他来不及掩饰语气中的哽咽,忙开口:“少将,我们都到这里了,您能走就赶紧走吧!”
裴肆之垂下眼睑,语气平淡:“我已经走不掉了,当初答应你离开,只是想让联盟国也去救那些被俘的人。”
“怎……怎么会走不掉了?”乔西呢喃道。
银白色的手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被掩盖在衣物下。
裴肆之从来不曾忘记过它,更何况——
“你不觉得我们太顺利了吗?”
“太……太顺利?”
望着远处依旧充斥着杂乱无章的演武场,裴肆之轻声道。
“是啊,太顺利了。”
艾瑞克能在帝国集中所有权力于一身,就绝对不可能暴露出这么大的漏洞。
“快走吧,等艾瑞克回来就迟了。”
裴肆之转过身,留给了乔西最后一句话。
乔西心中满是不甘,他的目光停留在裴肆之离去的背影很久很久,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裴肆之的话,咬着牙独自驾驶机甲离开了演武星。
几乎在裴肆之重新回到房间内,换下衣服,将门锁恢复原样后不多时,门外的嘈杂就恢复了平静。
甚至静的有些恐怖。
平稳、沉重的皮靴声从门外传来,然后在门外停留了数秒。
过了些许时间,艾瑞克方推门而入。
当他看到坐在床上的裴肆之,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有些惊讶还能看到他。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走过来微笑着抱住裴肆之。
“今天路上遇到了点小问题,回来的晚了些,等急了吧?”
裴肆之将脸扭到一边,无声抗拒着他的拥抱。
艾瑞克显然比平时兴致高一些,没有计较他的抗拒。
他语气很随意,但又隐含意有所指。
“我还以为今天回来就见不到你了呢。”
裴肆之没有被他绕进去,冷淡道:“见不到我?这个房间就这么大,我能去哪?”
艾瑞克闷笑一声,他亲昵地贴着裴肆之的脖颈,说的话却带着一丝危险。
“原来是嫌弃房间小了啊,怎么能委屈到我的裴少将,这样好了,明天你住在帝擎里,我陪你一起。”
裴肆之不置可否。
于是第二天他们就不在演武场了,一起住在了机甲里。
作为帝国最知名的机甲,帝擎G11的非战斗环境做的也是相当不错,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小型宫殿。
在艾瑞克偶尔出门不在机甲里的时候,裴肆之经常在机甲里四处走动,他看似是无意的举动,实则在不动声色的观察着附近。
这艘机甲的构造,弱点,房间分布。
他没有权限,进不了战斗区域,但光是凭借外在形态和内里的日常形态,裴肆之就已经估量了个差不多。
原主多年操控机甲的经验在此时派上了用处。
果然不愧是帝擎,裴肆之看了许久也没能发现突破点。
不过机甲内部突破不了,不代表从外部不能突破。
帝擎的防御非常强悍,但这只是针对没有权限的人。
裴肆之扬起一抹莫名的微笑。
14.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住在帝擎的第三天夜晚。
这天裴肆之一反常态,在床榻上变得格外主动,甚至还会勾着艾瑞克不放。
一时间艾瑞克食髓知味,有些难以放手。
裴肆之脸色绯红,他闭着眼,往常冷淡的声线像被蒙上一层雾气,偶尔会泄露出几声低哑的声音,带着不均匀的微喘。
床帘摇曳着,朦胧遮掩着两人的身影。
那道身影本来是重重折叠在一起的,靠得极近,几乎分不开丝毫距离。
忽然间,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闷哼,隐隐含着疼痛。
其中那道较为强壮一些的影子动了,朝着床的另一边移动,距离拉开后,总算能看清两个人的影子。
两者之间,有一道更小的阴影横亘其中,清晰的划开界限。
床帘一角被掀起,方才露出里面的情形。
艾瑞克往后退了一步,他舔了舔唇角,似乎完全没看到自己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正在汹涌不绝的向外渗血。
“少将阁下,这是什么新的玩法?”
裴肆之表情冷静自持,除了面上还残留些许绯红,完全看不出刚刚还在欲海中浮沉。
他的手中正握着一柄匕首,上面血红一片,刀尖正对着艾瑞克的脖颈,仅仅差几毫米就触碰上了。
艾瑞克的表情几乎没有波动,他歪了歪头,笑着说:“原来少将还有这一招,也是,此时的我确实毫无防备,你赢了。”
“打算怎么处置我,直接杀了,还是留着慢慢折磨?”
艾瑞克的声音仍旧慵懒,但太长时间没有进行任何止血手段,胸口处还在不停的流血,他的脸色已经开始苍白起来。
【宿……宿主大大,攻略进度又涨了,已经百分之五十了!】
看着眼前凄惨的画面,001结结巴巴,甚至怀疑气运之子该不会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不然要怎么解释他被捅了一刀,攻略进度居然涨了的这件事。
【小零,安心,大头的还在后面呢】
裴肆之根本没打算杀了艾瑞克。
即使他目前处于劣势,但这里可是帝国的大本营,任他再能耐也不可能杀了艾瑞克之后活着走出这里。
好在裴肆之的目的不在于此,他将床单撕成几个条状,然后将艾瑞克的双手捆了起来。
艾瑞克也完全不反抗,很配合的被绑在床头。
裴肆之摘掉了他的光脑,戴在了自己手上,然后简单调试了两下,调出了帝擎G11的相关信息。
上面显示的主人只有艾瑞克一个,而添加第二个主人需要原主人的同意和申请。
当裴肆之将光脑的投影放大,调到艾瑞克面前时,他也很干脆的就同意了添加认证。
“等我娶了你,帝擎也有你的一半,急什么。”
艾瑞克的脸色更白了,连说话的语调都没有平日里中气十足,但他依旧调笑着,仿佛感受不到胸口的剧痛。
裴肆之没有理睬他,获得权限之后他去医务室取了一台小型治疗仪和更坚固的手铐。
先将手铐给艾瑞克扣上,然后他才启动了治疗仪。
这种便携式的治疗效果显然没有他之前用的治疗舱好用,只能勉勉强强补上伤口,止血,但更多的就做不到了。
不过这正是现在裴肆之需要的。
裴肆之一路目标明确,简单止血之后就离开了,朝着机甲主操控室走去。
他垂眸望着那个操控椅。
他的身体处于一种怪异的状态。
尽管KT3006药剂只注射了一周,后来就停止了,但它导致的后果始终影响着身体。
信息素的变化是最为明显的,按往常来说,Alpha是不会觉得另一个Alpha的信息素好闻的,但裴肆之的信息素已经不同于正常Alpha了。
这个倒不重要,重点是裴肆之的身体强度也显然没有之前强悍了。
以他从前的身体,操控帝擎G11不算一件困难的事情,但现在就会变得有些勉强。
不过如今裴肆之也不在乎这个了。
启动机甲的那一瞬间,一种强大的冲击力撞击到他的胸腔,一股腥味传到喉咙,又被他强行咽了下去,只是嘴角残留了一丝血迹。
他操控着机甲,率先选择了离开演武小行星。
先前艾瑞克说话算话,告知了他那些俘虏所在的低等资源星,距离这里不算近,就算是帝擎也至少需要一整天。
裴肆之凝眉,仔细查看了显示屏上的行星坐标系,最后定好方向和自动驾驶后,他才收回精神。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几乎榨干了他的精力,脑仁一涨一涨的生疼。
帝擎G11一启动,当然引起了帝国军官们的瞩目,一时间都有些摸不准头脑。
殿下也没跟他们说过今天会离开行星啊?
而谢里登收到下属传来的消息后,当机立断就朝殿下发送了通讯申请。
裴肆之垂眸看了眼不停闪烁着的光脑,轻轻点了下拒绝申请,然后直接开启了禁扰模式。
之后他随意找了个视野好的地方,方便时刻观察外面的反应。
“您的通讯已被拒绝接收。”
谢里登看着提示被挂断的光脑,然后又打了一通过去,依旧打不通。
他内心莫名有些不安,在屋内缓缓踱步思忖着。
平时殿下很少会拒绝他们的通讯申请,有什么事情都会提前告知,这个情况明显不太正常。
更何况现在殿下可不是一个人待着,还有一颗定时炸弹埋在身边。
谢里登打算擅作主张一次,如果真的是殿下自己的决定,那之后无论是训斥还是惩罚他都甘愿接受。
下定决心后他朝另一边站着的培德说了一句。
“培德,你在这里看好演武星,我带一部分人跟在帝擎后面。”
培德也有些担心,点头应下了。
裴肆之很快就发现了帝擎后面跟着一连串的小尾巴,他也没打算甩开他们。
这些人之后还会有其他的作用。
他当时并没有让帝擎使用全速模式,因此机甲的速度很完美,始终保持了刚刚好能让谢里登看到的距离,却又让他们追不上,只能远远吊在末尾跟随着。
另一边,裴肆之离开前将卧室的视野窗也关闭了,连个灯都吝于开启,因此这里一片昏暗。
艾瑞克双手被拷住束缚在床脚,他的一双大长腿交叉着搭在地上,半蜷缩着,他面上悠闲,丝毫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
察觉到机甲正在启飞,艾瑞克总算有了一点反应。
他抬起头,视线停在了窗户那里,明明根本看不到机甲外的景色,却像是能看到星海中不同机甲间的对峙一般,表情津津有味,眼底满是兴味。
15.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随着帝擎越来越靠近那颗低等公民星,谢里登的表情也越发凝重起来。
以艾瑞克殿下的性格是绝不会去那里的,只有可能是那位联盟国的少将反噬了。
一天的时间说快也快,裴肆之站在视野窗前,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那颗星球。
为了防止俘虏逃走和反抗,一般这种星球外围都会环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防护罩,除了个别有权限的机甲,其余皆不能进出。
帝擎作为太子殿下的机甲,从来都是视这些防护于无物,可以自由出入。
“已到达目的地,请选择降落点。”
裴肆之选了个距离俘虏营最近的一个降落点。
这个星球的负责人早就收到来自谢里登的消息,通知他们殿下很有可能被挟持了,会降落在这里。
几乎是降落的同时,帝擎周围就围满了军人,各个手持武器对准机甲出入口。
不过裴肆之没打算走下帝擎,只要艾瑞克在他手里,一些事情在这里就能完成了。
他不信任联盟国的长老们,也不相信艾瑞克的承诺。
所以他没有选择直接拿匕首威胁艾瑞克放人,他只有自己亲眼看着那些俘虏被释放才能安心。
裴肆之坐在观景间,他关闭了光脑的禁扰模式,然后在下一通请求视讯的消息弹出来之后,首次选择了同意。
他顺手将视频选项关了,只留下了语音功能。
打通的瞬间那边就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谢里登阁下,殿下那边同意申请了!”
“快快快,光脑送过去。”
断断续续的声音消失后,对面通讯恢复平静。
裴肆之率先开口:“阁下,艾瑞克在我手里。”
一开口就是一个重磅炸弹,纵使谢里登已经猜测到大半,还是忍不住心脏漏了半拍。
他稳住心神,对方既然主动说话,那必定有所求,殿下肯定还是安全的。
“你想要什么?”
裴肆之很果断:“你们将机甲留下,放了这颗星球上的俘虏,艾瑞克就会毫发无损的回去。”
谢里登沉默了几秒。
殿下的安全是至关重要的,但他也不想被裴肆之牵着鼻子走,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我要和殿下对话。”
“可以。”
废话不多说,裴肆之大步走向卧室,推开了门。
一天一夜滴水未进,艾瑞克的身体再强悍也难免有些精力不足,他听到声音后,抬头望向裴肆之,随后转移到他手上的光脑,目光了然。
裴肆之解下光脑,扔到了艾瑞克面前。
“殿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身体还行吗?”
这是谢里登心里最想问的话题,但他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殿下也不会爱听。
不等他整理好思绪,艾瑞克居然先说话了。
“都听他的,他提的要求全部满足。”
虽然艾瑞克是朝着谢里登说的话,但目光始终直勾勾的盯着裴肆之看,他的声音比先前虚弱了些,动作也很狼狈,但丝毫不影响他浑身散发出的天生压迫感。
谢里登有些疑虑,不过他内心也是这么想的,所有的事情都没有殿下的性命重要。
裴肆之始终笔直地站在门外,在听到满意的答复后,才向前走了两步,附身捡起了艾瑞克前面的光脑。
在他伸出手的须臾间,艾瑞克向前倾身,嘴唇几乎擦过裴肆之的发丝,他低沉的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故作委屈。
“裴少将,你一整天都没来给我送饭。”
“送饭不重要,可是我想多见见你,毕竟下一次,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艾瑞克的话含着双重意味,不知道是在说裴肆之从此远走高飞,还是他将葬身于此。
裴肆之也不在乎。
他的指尖只是停留了一秒,就勾起了光脑,重新戴在手腕上,从头到尾没看艾瑞克一眼。
不给艾瑞克送饭当然也有原因,他的武力值很高,要是吃饱饭一不小心就挣脱了手铐,裴肆之的计划还怎么顺利进行。
没等多久,跟在帝擎后面的那些机甲也陆续着陆了。
为了避免俘虏暴动占领行星,一般这里很少停留机甲,往往只有零星几架运输物资的。
谢里登带来的那些机甲不少,将被俘的将士们全员送出去完全不在话下。
裴肆之默默看着下面那些人出了机甲,就去了关押地点。
没多久陆陆续续的囚犯就被带了出来,他们除了身形消瘦,衣服破旧外看不出什么外伤,也不像被折磨过的样子。
只在这个时候,裴肆之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从刺伤艾瑞克开始就紧绷的心神总算有了一丝松懈。
裴肆之甚至捕捉到了熟悉的面孔。
他们的脸上还残留着迷茫和诧异,似乎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释放。
等到人群渐渐稀少,直到全部进入机甲里,然后一架又一架消失在星际中。
在时间过了一刻钟,确保他们已经早已拉开距离,无法再追击之后,裴肆之才重新接通了谢里登的通讯。
“我已经照你说的做了,该把殿下放了吧?”
谢里登语气沉稳中难掩焦急。
“马上,你再给我准备一架机甲,放在帝擎附近。”
还来?谢里登险些动怒,他按了按脾气,吩咐手下的人去准备机甲,他则带着大批人马堵在了帝擎附近。
机甲准备好后,帝擎的机舱门总算动了。
一时间无数武器瞄准了那里。
率先出现的竟然是艾瑞克。
他的脖颈处横亘着一柄匕首,双手依旧被拘在背后,闲庭漫步地走了出来,裴肆之握着刀站在他身后。
“停!”
谢里登急忙吩咐他们都将武器挪开,万万不能伤了殿下。
裴肆之看似居于上风,但此时的他已经陷入两难的局面。
此时只要他一松手,毫不意外,不是那些密密麻麻的军火将他轰成焦炭,就是被身体强悍的艾瑞克反身压制住。
那架可以带他离开的机甲距离很近,可他举步维艰。
想要真正离开这颗行星,绝不容易。
【不过,谁又说过我的目的是离开这里呢】
裴肆之低头笑了笑。
这一局的胜利在谁,全看艾瑞克的选择。
而裴肆之已经猜到了结果。
裴肆之挟持着艾瑞克,他握刀的手纹丝不动,一步步朝着远处的机甲走去。
他站在机甲出入舱门口,检查过权限确定只有自己一个人,并且已经抹去帝国的编号后,才放下心。
裴肆之望着那些虎视眈眈盯着他的人,将刀一收,猛地推了一把艾瑞克,将他推下机甲。
艾瑞克明明可以迅速回避并且反制住裴肆之,但他居然没有动作,只是任由自己顺着那股力道被推下。
谢里登忙上前扶住艾瑞克,他看着机甲缓慢关闭舱门,低声询问。
“殿下,我们要不要动手,把他拦截下来。”
艾瑞克眼帘微抬,那双深蓝的眼眸异常冰冷,望向前方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他一字一句开口,嗓音宛如浸入冰水般,尾音却轻微上扬,带着一点点散漫。
“不用,你们派人跟着。”
谢里登摸不准头脑,还是应道:“遵命。”
16.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裴肆之驾驶着机甲远离小行星,顺利无阻的穿越保护屏障。
无数小行星簇拥着他的机甲,又在裴肆之娴熟的操作中越过它们,留下一道急速运动的残影。
【宿主,你后面有别的机甲在跟着】
001适时提醒。
【嗯,我会甩掉他们】
裴肆之应了一声。
裴肆之眼底幽深,他一只手掌控着机甲的方向,而佩戴着那个银白手镯的手闪着微弱的光,他垂眸淡淡扫了一眼。
只需要在光脑上轻轻一点,他就会当场毙命,这是帝国为了控制某些难搞的俘虏,从而制造出的武器。
但他现在已经走了很久,手镯依旧毫无动静。
艾瑞克的光脑已经被裴肆之扔在不知何处的星海里,但现在过了这么久,备用光脑恐怕早就到艾瑞克的手里了。
他没死的原因只有一个,艾瑞克没有选择让手镯爆炸,换言之就是他不想让裴肆之死。
以原主的性格他不会将希望寄托在艾瑞克身上,只要手镯还在他身上,从这个计划实施的第一步开始,他就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性命。
从裴肆之的角度上看,这就是以命换命,他用自己的性命赌一把,去赌其他上万名俘虏活下来的可能性。
【不过艾瑞克怎么舍得我死呢,他只能派人跟踪我,不能让手镯爆炸。】
裴肆之挑着唇角,说话语气甚至有些气人。
而且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气运之子,可不是为了依旧活在艾瑞克的监视下,那样的远离是没有用处的。
朝夕相处给甜头的日子已经到期,剩下的就要吊着根萝卜、不能轻易让艾瑞克得到。
天天腻歪在一起当然也能赚攻略进度,不过那太慢了,裴肆之不做亏本生意,能一次到位最好。
裴肆之调出了原主使用机甲的记忆,然后很快就熟练上手,开始了一系列极富技术性的操作。
他率先启动了机甲的急速行进模式,利用散落在星海中遍地的陨石和小行星,不断的变换视角和速度,时不时就消失在了后面那些追踪机甲视野里。
“谢里登上将,追踪机AT361已丢失目标,正在抓紧时间寻找目标。”
“上将!追踪机AT401已丢失目标,视野内搜寻不到。”
一个接一个汇报目标丢失,谢里登只能一边通知他们继续搜寻,一边死死的盯着前面裴肆之的机甲。
那艘机甲明明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低级战机,在性能上远远不足以抵挡专业的追踪机,却像是一条顺滑的鱼,穿梭在陨石间,短短几秒就难以捕捉到。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机甲汇报丢失目标,谢里登干脆挂掉了他们的通讯,不把希望寄托给他们了。
裴肆之能以平民身份晋升少将,果真有点本事,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对付的。
这场追逐最后变成了裴肆之和谢里登两个人的较量。
裴肆之胜在技巧性灵活,能极大化利用周围的环境,但他的机甲性能不足,每每甩掉谢里登几秒,又会迅速被发现然后追上,一时间局面陷入了僵持。
再这样下去是甩不掉谢里登的,他仿佛是盯死了裴肆之的动作。
裴肆之缓缓眯起眼睛,他需要一个突破点。
而在机甲不间断的扫描中,附近所有的大型障碍物都一览无余,其中有一颗硕大而又高温的陨石。
裴肆之在连续躲闪中,他的方向径直朝着那颗陨石,距离越来越近。他没再像平常一样利用障碍物的体型来躲视野,反而猛地加速,直直朝着陨石冲刺过去!
机甲几乎变成了一道闪电,只能听到嗖的破空声,马上就撞上陨石。
谢里登的心中一惊,他提着心,也来不及去思考裴肆之的目的,只想着赶紧将对方拦下来,速度也提到了最高。
裴肆之不能死!
那个人要是在这里出事,他没法跟殿下交代。
不管艾瑞克殿下想怎么对待裴肆之,那与他无关,可谢里登知道,殿下绝对是不希望裴肆之丧命的。
眼见着裴肆之的机甲不停,还在朝着陨石里面飞,谢里登动用了战斗系统,从外翼发射了一束电流激光,在白光一闪后顷刻间便洞穿了对面的右侧机翼!
这是他最后的劝阻,也是威胁。
“警告,警告,机翼受损,请尽快降落修理,请尽快降落。”
裴肆之眼前一片深红,警报信号还在不停闪烁着,连机甲的飞行角度已经开始了一定的倾斜,内部剧烈颤抖起来,逼得他只能集中更多精神力来控制方向。
KT3006确实极大破坏了他的精神力,以至于裴肆之必须注入全部的心神,同时还要忍受着机甲强烈的反弹力,长时间处于虚弱的身躯有些吃不消。
谢里登又发射了一束激光,这次瞄准的目标是左侧机翼,裴肆之的心思全在机甲的速度系统上,完全不避不让,机翼再次受损!
“磁——啪啦——”
这次双侧的机翼都出了问题,整个机甲都变得摇摇欲坠,一上一下来回走S形,谢里登在后方看着心都到了嗓子眼。
这个人完全不要命是吗?居然还不回头!
谢里登咬了咬牙,再次提速,短短二百公里的距离瞬息便拉近了一段。
他必须要在撞上陨石前拦下裴肆之!
谢里登与裴肆之并驾齐驱的一瞬间,裴肆之骤然发作,他按下了紧急制动的按钮,同时操纵方向朝着谢里登的机甲方面靠拢。
就是这个时候!
石火电光之间,紧急制动起了作用,快如雷闪般的速度被突然拉上了静止键,所带来的影响非同寻常,霎眼便撞上了谢里登的机甲,在惯性下冲出了数百米方渐渐停歇。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浓重的黑烟笼罩了这片区域,让人几乎无法视物,将两台机甲都完全遮盖其中。
“警告!警告!机甲受损程度已达70%,紧急制动失效,方向操控失效,防御系统失效——”
机甲内鸣声大作,一系列不停汇报着失效的部件更是让人心慌。
在红色警告光芒下,裴肆之清隽的脸藏匿着半边,只那一双镇定安然的眼睛清晰可见,闪着微不可见的光彩。
谢里登以为裴肆之疯了,他的机甲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手忙脚乱的按了一通控制键,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总算是稳住了机甲的飞行轨迹。
而等谢里登分出心思抬头去寻裴肆之的身影时,周围一片空茫茫,哪里还有另一台机甲的踪迹。
17.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裴肆之成功甩开谢里登之后,独自驾驶着机甲穿梭在星海中,定的点位是联盟国边境线。
这架机甲的情况不太妙,损坏情况严重,只能勉勉强强再支撑一个小时的时间,飞行速度也大不如前。
裴肆之心中计算了一下距离这里最近的边境线驻扎点,差的并不算太远,如果不出意外能顺利到达。
说着不出意外,但果真没那么幸运。
眼见着裴肆之的视野里都出现了远远的驻扎点了,忽然这个时候一块陨石碎片竟然脱离了原本的轨迹,径直朝着机甲的方向砸过来。
裴肆之只能选择加大能耗,选择调整到最高时速。
但陨石碎片来势汹汹,即使机甲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远离原本的轨迹线了,但还是剐蹭到了机甲尾部。
控制舱内瞬间剧烈晃动起来,代表着能源的那根针缓缓移动,一格格下降跌落,最终停滞在了百分之零。
祸不单行,在裴肆之长时间控制机甲下,本就不太稳定的精神力变得更加摇摇欲坠,他大脑恍惚,好几次都要把控不住机甲的运作。
失去足够能源支撑的机甲直直往下坠落,裴肆之硬是在最后时刻撑住了,微颤的指尖点上了安全降落,并调整了方向。
伴随着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一声巨响后裴肆之反复漂浮着的意识彻底沉没,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中。
*
联盟国边境线最近很热闹,前不久被帝国逮捕走的那些将士竟然被放了回来。
听说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释放,只知道是帝国上将谢里登下达的命令,甚至还把机甲给了他们。
在迷茫中,他们驾驶着机甲陆续来到了边境线的驻扎点,并且和其他军官会面之后上报了上层,但迟迟没接收到来自上级接回的命令,像弹皮球一样来回推诿。
没有办法,他们只能暂时选择住在驻扎点中。
而在这些人中,有一个人短短几天就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基本上带领着他们一路逃出来。
他就是上任裴肆之的副官,后来裴肆之调离原岗位后,独自带领Y103支队的副队长卡莱尔。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卡莱尔的错觉,他总是觉得在走出那个小行星的时候,远远矗立着的模糊机甲上,有个曾无比熟悉的人影在静静注视着他们。
如同从前每一次参与训练,进入战场的时候,那个人也会这样在背后默默的保护着他们。
其余的队友听卡莱尔说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总是拍拍卡莱尔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
“副队,你这是太想念裴队长了吧?”
是啊,裴肆之现在都已经是少将了,又深受长老会的重视,怎么会出现在帝国的机甲上。
卡莱尔也就不再去想。
只是自从他们成功和联盟国接上通讯以后,卡莱尔这才知道星网上流传的沸沸扬扬的消息。
裴少将居然已经失踪了将近一个月了!
这下连其他队友都再也说不出话,明明大家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但却再次变得死气沉沉,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去不掉的焦虑和担忧。
这种低气压的氛围持续了好几天,直到从边境线的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爆裂的轰鸣声,远远就能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急速坠落。
驻扎点的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以最快的速度撤离了坠落点,并且时刻监视着那里的方向。
“轰隆”一声,一架损失极为严重的机甲重重砸在地面上,直接被砸出了一个深坑,空气中溅起浓浓的黄沙和尘埃。
过了许久,等到尘埃全部消散,而那机甲里始终安安静静的倒在地上,没见一个人出现。
卡莱尔的眉头轻皱,那台机甲的型号很熟悉,前不久他们被送回来也是驾驶的这种机甲。
他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在这种预感的趋势下,他不顾其他队员的阻拦声,独身一人走向远处的机甲。
那机甲的损伤程度很高,外围的保护层几乎完全粉碎,到处都是裂痕和碎片,甚至还残留着隐约的血迹。
若是里面还有人,恐怕是生是死都说不定。
卡莱尔一只手撑着机甲外壳,另一只手艰难的向前探着,试图寻找那已经面目全非的内舱启动门。
找到了!
不等卡莱尔心中一喜,随着内舱里的景象缓缓展现在他面前,卡莱尔几乎无法呼吸上来。
气息微弱的倒在控制室里的那个人,不是裴肆之还能是谁?
卡莱尔大脑一片空白,他只能循着本能走到那个身体附近,抖着手查看对方的情况。
裴肆之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他的唇角渗出些许血迹,浓密的睫毛紧闭着,发丝黏腻的贴在脖颈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液。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玫瑰香,卡莱尔气息微顿,他来不及去思考这个味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只是上前扶起裴肆之的身体,然后用光脑通知其他人尽快准备药品。
机甲里的人居然是裴少将!
这个消息宛如炸弹一般轰动了整个驻扎点,一时间大家都开始慌乱起来,一些人去用担架救出裴肆之,另一部分赶紧去提前启动治疗舱。
裴肆之伤的很重,尤其是他的双腿,几乎完全卡在了控制椅中,再加上机甲坠落造成的冲击,驻扎点一般的治疗舱压根无法彻底治好他的腿伤。
而如果不能及时得到治疗,他的这双腿可能将会再也站不起来。
军医望着静静躺在治疗舱里的那个人,语气里满是遗憾。
卡莱尔脑子一嗡,宛如浆糊般运转了半天才听懂了这番话。
更好的治疗舱只有主星那边有,而卡莱尔他们本来作为立大功的军人,是有资格享用一次的。
但主星那边仗着他们这些人最高军衔只有上校,机甲迟迟没有派过来。
卡莱尔先前没有在意,如今眼看着裴肆之躺在那里,他却无能为力,涌上来的愤怒和自责几乎让他失去理智。
卡莱尔颤抖着手点开了光脑,那边的人刚一接通,他没忍住爆了粗口,几乎是用怒吼的声音喊着。
“他爹的你们怎么还不派人来!我们不是早就通报上去了吗!”
光脑对面的负责人满头是汗。
他看着刚接收到的讯息,通知裴肆之也在那个驻扎点上,并且性命垂危,深感自己惹了大麻烦。
长老会那边屡屡催他去救裴肆之,这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如此懈怠,还不得削自己一层皮。
负责人颤颤巍巍的擦擦汗,忙说道。
“已经派去了,已经派去了,用的时速最快的机甲,上面还有高级治疗舱。”
卡莱尔恨恨的挂断了通讯。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祈祷机甲飞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18.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在裴肆之的行迹失踪以后,谢里登找遍了附近所有的行星,甚至还翻了很多机甲残骸,始终没能找到裴肆之。
他心知自己怕是跟丢了。
可是跟丢不可怕,可怕是在裴肆之消失前,他的状况可不算很好,光是机甲上被他打穿的那两个洞就够喝一壶的。
谢里登本来想着那台机甲走不了多远,但现在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踪迹,他的心里也很是不安。
他返回帝星,沉默的跪在了帝宫大门的对面。
“臣下没能完成殿下的任务,甘愿受罚!”
不知谢里登跪了多久,帝宫内的那个人始终不发一言,他就只能继续跪着,跪到双腿麻木,咬牙撑下去。
直到天色渐暗,最后一丝霞光也沉没大地,缓慢的皮靴声总算响起,途径谢里登的时候并未为他停留,毫不犹豫的擦身而过。
谢里登垂着头看着艾瑞克渐行渐远,神志恍惚中听到那句遥远又很近的声音。
“自请去军营领罚。”
谢里登已经不知道这句话是他的错觉,还是殿下真的说出来的。
待到一边焦虑等着的培德上前将他搀扶起来,谢里登这才彻底松了下来。
按军法惩治,这已经算是殿下开恩了。
但是培德并没有完全放下心,谢里登看不到殿下的表情,可他一直在附近守着,能够清晰的看到艾瑞克走出来的时候,表情是多么的阴翳低沉。
那种神情,从殿下成年掌权之后,培德再也未曾见过。
*
裴肆之再度睁开眼的时候,面前的这处地方是多么的熟悉。
熟悉的银白色材质,熟悉的躺在里面。
【我总觉得在这个任务世界里,我似乎天天都和治疗舱待在一起,才刚出来没多久就又进去了】
察觉到裴肆之终于醒了过来,001惊魂未定。
【宿主,你昨天也太危险了,我以为咱们要挂掉了,把我给吓了个半死呜呜呜】
还没等裴肆之给001回应,治疗舱已经结束了疗程,门自动开启。
“咔哒”一声脆响,惊醒了一旁沉睡的卡莱尔。
“少将,您醒了!有没有感觉身体哪里不舒服?”
卡莱尔连忙爬起来,一脸焦急的准备查看裴肆之的情况,然后被对方的手拦了下来。
“我没事,这里是……”
卡莱尔收回手,给他解释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战机及时赶到了,裴肆之的伤势也得到了治疗,
而在讲述的期间,他的目光躲躲闪闪,始终不敢和裴肆之对视。
裴肆之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过于浓郁,混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带着很明显被标记过的痕迹。
卡莱尔不知道对方在帝国经历了什么,生怕戳中对方的伤心事,也没敢问,全程都小心翼翼的。
但显然,一贯坚韧的联盟之星并不需要别人的安抚和怜悯,简单了解过事情经过后,裴肆之就打断了卡莱尔。
“我要回联盟主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卡莱尔一时心急,甚至喊了从前对裴肆之的称呼:“队长!您再休息两天吧,您伤的很严重,需要好好休养!”
队长这个称呼,似乎让裴肆之回想起了什么,他的语气没再那么冷淡,稍稍柔和了一点,但仍旧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联盟主星有我想要的东西,我必须尽快回去。”
卡莱尔向来说服不了裴肆之,这次同样也是,他咬了咬牙说:“那我陪您回去。”
裴肆之没再阻止他,默认了。
卡莱尔其实很想问,当时他们被释放的时候,远处站在机甲里的身影是不是裴肆之,但他好几次欲言又止,始终没问出口。
现在再提那些已经无济于事,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法回头。
为了让裴肆之的身体得到更好的照料,驻扎点最好的随军医护都被调来他身边,跟着裴肆之一起前往主星。
这台机甲能容纳的人有限,所以尽管有很多Y103的队友都想陪着裴肆之一起回去,最后还是被卡莱尔制止了。
剩余来接他们回去的机甲已经在路上,没必要挤在一起。
裴肆之的伤并没有完全好透,他依旧住在医护室,时刻观察着身体变化。
医护例行检查后正准备离开,忽然被裴肆之叫住了。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有些难以启齿:“医生,您手里有没有多余的信息素抑制剂?”
医护愣了愣,然后他赶紧打开了一旁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了几支注射器,塞给裴肆之。
“谢谢您,等我回去之后会给您付钱。”
医护有些吃惊,连连挥手:“不用,不用,这些不值什么钱,您用就行了。”
裴肆之依旧坚持要付钱,医护无奈只能暂时应下。
而在医生准备离开的时候,裴肆之的声音忽然从他背后响起。
“能麻烦您暂时帮我保密吗?关于……我被标记的事情。”
等到医护同意之后,医疗室里只留下了裴肆之一个人。
裴肆之拿起手中的注射器,取出一支然后朝后缓缓扎进了后颈的腺体处。
随着信息素抑制剂的逐渐起效,没过多久裴肆之浑身萦绕着的烈酒玫瑰味道就消散不见,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此时距离裴肆之消失,艾瑞克被挟持刚好过去了十二个小时,001忽然发现攻略进度往上蹿了一截,兴奋的对自家宿主说。
【咦,宿主,攻略进度涨了,直接涨到了60%!好奇怪啊,为什么不是您刚逃走的时候涨,偏偏这个时候涨】
【大概是这个时候才察觉到我彻底脱离他的控制了吧,之前说不定还自信满满,觉得是小打小闹呢】
裴肆之似笑非笑,语气很是嘲讽。
不管此时艾瑞克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裴肆之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赚一波攻略进度就跑路。
【好了,接下来进行下一步吧,保证不会让气运之子失望的】
裴肆之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说。
19.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等到机甲落地,裴肆之没有理睬一旁谄媚着道歉的负责人,朝着卡莱尔道别之后就径直离开了。
裴肆之的光脑已经粉碎在了他被逮捕时的战斗中,他先回家取了备用光脑,然后先给那个医护转了账,再点开通讯界面。
通讯界面刚一启动,无数弹上来的消息几乎挤满了界面,关心的,担忧的,什么样的消息都有。
裴肆之略过那些消息,翻到最上方发过去了一条申请书。
他刚将申请书发过去,那边的人几乎瞬间就打过来了通讯,是个约莫八十多岁的老人,但仍旧精神抖擞,不见衰老。
老人眉头紧缩,一来就是质问的语气。
“裴肆之,当初联盟国派人去救你,你为什么拒绝回来,你这是违抗军令!”
“还有,你发的那是个什么东西,黥祭号你根本运行不了,你患有严重的信息素缺失症,我们不可能放心把黥祭号交给你!”
老人甚至还冷笑了一声,表情轻蔑道:“你以为你备受公民爱戴,就有什么特殊的地位吗?在我们眼里,你只是一个少将,所谓的联盟之星不过是拿钱堆上去的,你只是刚好被我们选中了。”
“你死了无所谓,死了你一个还有无数个联盟之星在后面排队,你的命怎么能和黥祭号相提并论,黥祭号不能有一丁点损伤!”
一上来就被老人破口大骂,若不是隔着光脑,裴肆之毫不怀疑那些唾沫星子能喷他一脸。
裴肆之表情依旧冷淡,和表情激动的老人简直反差强烈。
“韦布长老,首先,我在帝国被俘的那段时间,我判断自己无法顺利逃走而暂时选择更优的决定,并不违背军令。”
“其次,我在这里并不代表联盟之星的身份,而是作为一个少将,向您提出申请试用黥祭号,如若我无法顺利驾驶,自然会按照规定自动失去资格。”
韦布几乎要喘不上来气,他指着裴肆之你你我我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既然这么有信心,那你就来!马上来!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信息素缺失症要怎么驾驶黥祭号。”
他说完这句话就愤恨的挂断了通讯。
而裴肆之已经不在乎韦布怎么想的了,得到了预想中的答复后就哼着小曲扑倒在床上。
【宿主,您要驾驶黥祭号吗?可是您的身体……】
001默默将后面那句略显残忍的话吞了下去。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
裴肆之当然知道它的意思,这具身体的状况如何本人是最清楚的。
经过这将近一个月的折腾,又是刑罚又是注射,最后还狠狠坠落了一次,可以说他的底子完全被破坏掉了。
表面看着还像模像样,似乎和从前没什么区别,但内里已经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但是原主的机甲肆迹号在之前就已经毁为一旦,裴肆之需要一个新的机甲,而黥祭号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制的。
帝擎号与黥祭号,命中注定的敌人,多符合他为艾瑞克定制的剧本。
裴肆之打开系统商城,里面有他早就选择好的一个道具。
【回光返照进行中:价值一千积分,当你选择使用该道具时,您将会拥有最佳的身体状态,但是会极大缩短寿命上限,并且伴随着一定的副作用,该道具效果即将消失前的一段时间病痛会加倍返还】
有了这个道具,再加上他的信息素缺失症已经被强行治好,身体素质和精神力都恢复到巅峰时期的裴肆之完全不畏惧操控黥祭号。
他当着众多长老的面,轻松驾驶着黥祭号完成了一系列的考验任务,不仅没有一点勉强,被叫停的时候表情竟然还有些恋恋不舍。
韦布的脸色从裴肆之刚坐上驾驶舱就开始变得阴沉,眼见着他真的能操控黥祭号,更是黑的能滴水。
但是长老之中韦布并不是权力最高的那位,裴肆之有能力驾驶黥祭号,对其他长老乃至整个联盟国都可以说是天大的好事。
甚至为了让公民对联盟国更有信心,激励士气,长老会已经对外发布了裴肆之获得黥祭号的控制权力,不久后将去守护边境线,联盟国再也不用畏惧帝国太子的战机。
整个星网都无比轰动,不但辟谣了之前裴肆之被帝国逮捕的传言,还狠狠反击了回去。
就连走在路上的普通民众都在热烈讨论这件事,闪闪发光的启明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仍旧璀璨且耀眼。
大势所向之下,可以说哪怕此时的裴肆之想反悔恐怕都晚了,不管是他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都已经被强行抬到了这个位置上。
随着传言逐渐发酵,已经有人开始将裴肆之与艾瑞克对等了,不难想象未来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将会始终捆绑在一起。
他们彼此还没有正面碰上,却仿佛在星网上交锋了数百次。
很多人都在猜测,帝擎遇上黥祭,究竟会是谁更胜一筹。
*
在昏暗的书房里,唯一的亮源只有艾瑞克的光脑投影在墙上的画面。
那上面俨然就是前些天联盟国发布的最新通知,有关裴肆之少将获取黥祭号的控制权,上面同时附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拍的很粗糙,能看出来是临时抓拍的,却依旧不损其中主角给人带来的惊艳。
裴肆之一只手扶着黥祭号的外壳,他微乱的发丝随风飘散着,气质依旧冷淡如月,目光似乎发现了摄像机,凌厉的扫视过来,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艾瑞克与他的初次相见。
短短百字的通告,以及这张简陋的照片,这段时间却被艾瑞克细细描摹了数百遍。
而在投影右下角,有一块额外的功能占据着微小的空间。
那里藏着所有帝国被禁锢的俘虏死亡权限,只需要输入姓名,然后轻轻一点,那名俘虏手腕上的银白手镯就会立刻爆炸。
以帝国太子的身份而言,他此时最应该做的事情是输入裴肆之的名字,彻底消除掉足以威胁帝国的存在。
如果幸运,说不定还能顺便毁掉黥祭号,一绝后患。
但从裴肆之逃跑之后,艾瑞克明明有无数个机会按下那个按钮,他却始终没做。
不过反正艾瑞克任意妄为惯了,也无人敢去询问他的想法。
普通民众在猜测艾瑞克是否为黥祭号的出现而心生危机。
谢里登培德这些亲近些的下属则在思虑着,面对裴肆之此时对立的场面,殿下是否心中纠结。
站在这里欣赏了好几日照片的艾瑞克,却与他们的想法无一相似。
好漂亮,想……据为己有。
艾瑞克的瞳孔微缩着,一眼望进去深不见底,只蕴藏着浓浓的掠夺欲望。
20.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裴肆之在进行下一次的例行检查后,在医生惊叹又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从治疗舱里站了起来。
“你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完全没有留下病根,甚至之前战斗中的暗伤也被治好了。”
医生一边嘴里念叨着,一边埋头记录着什么。
这简直是医学奇迹,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患者,明明刚从机甲救下来的时候还满是伤痕,短短几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至于你的信息素缺失症也确实好了,腺体功能正常,如果以后感到不适再来检查一遍。”
医生说到这句的时候,他的目光隐晦的从裴肆之身上滑去,然后才顿了顿,善意的提醒着。
“信息素抑制剂不能长期使用,对腺体会有一定的损伤,最好隔一段时间再使用。”
裴肆之似有若无的颔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医生也实在没办法,只能说到这里了。
毕竟被永久标记过的痕迹太过明显,如果不用信息素抑制剂的话,裴肆之几乎无法再上战场,这是绝对不行的。
况且此时不论是长老们亦或者广大公民,都在裴肆之身上寄予了厚望,这个消息不能被散播出去。
在大众的眼中,被标记过的Alpha始终低人一等,甚至不如Omega,更何况裴肆之是联盟之星,需要负责守护边境线,保卫公民生命安全。
医生叹了口气,望着裴肆之逐渐远去的身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对方保守秘密,能瞒一段时间就瞒一段时间吧。
当裴肆之再次回到家的时候,门外蹲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不知道待了有多久,看到裴肆之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
“少将您还要去边境线?还带着黥祭号一起去?还顾不顾及身体了,您现在应该好好休养!”
卡莱尔从看到星网上发布的消息后立刻就来找裴肆之了。
他至今仍然忘不掉当初扒开机甲残骸,看到奄奄一息的队长时是什么感觉,也不想再去体验第二次。
“我检查过了,我恢复的很好,完全可以操控机甲了。”
“放他爹的屁!”
卡莱尔此时的情绪非常激动,口不择言的骂了一句。
卡莱尔冷静下来之后不再说话,但仍旧死倔死倔的,不肯低头。
裴肆之也沉默了片刻,随后他以命令式的语气厉喝道。
“编号Y103支队卡莱尔上校!”
熟悉的口吻令卡莱尔下意识挺直腰杆,大声答了一句,“在!”
“我是联盟国的少将,为国战至死去是最高的荣誉。”
裴肆之第一次用这样温和的语气对卡莱尔说,他的目光悠远,不知道是回想起了什么。
“倘若我的死亡,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持久的和平,那又未尝不可。”
卡莱尔再也说不出阻止的话,只是他眼眶通红,给自己争取了最后的权利。
“那我要陪您一起,不许再抛下我们了。”
最终两人各退一步,裴肆之可以去边境线,但是必须要带着Y103支队的人一起,确保他的安全。
长老们那边需要提前准备好黥祭号的能源和预热,给裴肆之留了大约一周的时间,就要启程去往边境线。
卡莱尔他们已经先行一步,裴肆之等到黥祭号预热结束后独立踏上路程。
设定好行程目标后,裴肆之触摸着手边冰凉的金属,感叹了一句:“这机甲给人的感觉真像是回到了帝擎。”
“我已经来到距离你最近的地方了,想来找我的话,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裴肆之自言自语道,话语中的那个“你”显然指的是艾瑞克。
001也很激动,快两周没见到气运之子了,它内心超级想念。
主要是攻略进度很久没动了,001小声嘀咕着。
黥祭号自动驾驶的速度被拉到了最高,不愧是能和帝擎相提并论的机甲,没过多久就能隐约看到前方星星点点的建筑物。
那里停靠着不少机甲,基本上都是随裴肆之一起回来的Y103队员们驾驶的。
两国的边境线向来小纷争不断,但大矛盾一般很少出现,距离最近的可能就是上次帝擎号毁掉好几个驻扎点,俘虏上万人的事情了。
但那次知道的人并不多,而且被俘的人很快就毫发无损的放了回来,所造成的影响也很小。
裴肆之从前在边境线干的最多的,基本上都是剿灭零碎的星盗,偶尔出面应对一下帝国军队的骚扰,日常巡逻防线。
这次他回来之后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边境线居然频频出事,不仅小骚动增加了,还时不时就派遣先遣军去试探驻扎点。
每次都是第一个驻扎点出事,他们紧张备战,结果先遣军撤离了,不等他们松一口气,紧接着下一个驻扎点又来报发现敌人。
仿佛是在逗弄他们一般,一天总要来几次先遣军,驻扎点的警报声都没停过,搅扰的每天都睡不好觉,生怕夜里又来偷袭。
卡莱尔他们也很气愤,觉得帝国太嚣张了,经常向裴肆之提议不如撕破脸皮先打一场再说。
按照以往联盟国的军事实力,他们打不过对方,就只能忍着守好边境线,不去主动招惹帝国的人。
但如今裴肆之获得黥祭号的操控权限,帝国这般挑衅,不难发现他们意欲何为,无非就是想刺激裴肆之出手,好好试探一番黥祭号的实力。
裴肆之对卡莱尔他们的说法不置可否,不过有一点他是赞同的,确实需要打一仗了。
裴肆之难得松了口,紧急召开军演会议和每个人分配了任务,并且进行了多次演习。
这一夜驻扎点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内心激动不已。
帝国嚣张了这么久,他们终于也要反击回去了!
于是下一次瞭望塔上的士兵发现目标之后,迅速拉响了警铃,这次他们没有再像往常一样被钓着跑,反而率先出击了。
按照裴肆之的安排,一些将士早早就准备好机甲,迅速带头冲出了驻扎点,随着第一声机甲的轰鸣声响起,这次大规模的战争正式挑开了序幕。
裴肆之负责在后方指挥,他看着显示屏上代表着双方机甲的红点,表情镇定自若,冷静的颁布着一条条指令。
随着他的指令逐一下发,数百台机甲稳步有序的围攻着那些前来骚扰的先遣军。
联盟国这边提前有准备,反倒打了个对方猝不及防。
帝国先遣队很快就落入了下风,被打的溃不成军,不少机甲被打伤了机翼,接近不能战斗的状态。
驻扎点的军人集合武力不是这些零散的先遣队能对付的,即使联盟国的机甲相比起来要弱一些,但在裴肆之的指挥下强劲了不止一点。
意识到不对劲先遣队撤离的也很快,果断选择了扔下已损毁的机甲,远离了驻扎点,然后很久没再出现。
就在大家以为首战大捷,心里松了口气之后,撤走的那些机甲居然再次出现了!
但这一次不仅仅只有先遣队了,他们的身后跟着无数庞大且强悍的专用战斗机甲,远远望去仿佛蜂拥而至的巨人一般。
裴肆之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的语速变快了不少,让仍在前面驻守的机甲迅速撤离,进入队伍准备阵列。
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才是一场硬仗,回忆着昨夜演习过无数次的排练,在心中默默加油打气。
帝国的机甲越发靠近联盟边境线,而裴肆之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阵列,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编号Y101支队,去往A号线击破,不要恋战,达成目标之后迅速归队。”
“编号Y104支队,从右翼守好Y101的四周,同时攻击帝国最外围的机甲。”
裴肆之紧盯着双方的红点变动情况,时刻观察着自己这边的状态,以免发生变动。
每当有某一支队发生意外,无法顺利完成目标之后,裴肆之都会随时调整方向,让另一支队的人迅速补上漏洞。
在裴肆之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帝国强盛的形式逐步被逆转。
联盟国这边的配合紧密,一支队死死盯着一台机甲咬,直到将这台机甲击落,而其他支队只负责保护他们不被其他机甲围攻。
在这种情况下,帝国很快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至少损伤了十数台机甲,而联盟国这边竟然毫发无损!
正当大家兴奋无比,气势正足,准备一鼓作气挨个击破帝国战甲时,帝国那边忽然停止了战斗,不再主动进攻,只专注防守。
“他们一定是怕了,我们正好乘胜追击!”卡莱尔语气中难掩高兴。
裴肆之却制止了他:“不要轻举妄动,情况不对。”
而他话音刚一落地,帝国机甲同时默契的从中间移开了一道空地。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浑身散发着冰冷且机械感的庞大战甲出现了。
通体深黑质地,流畅锋锐的机甲外壳,宛如沉默的巨人般矗立在星空中,让人望去心中只留下惊慌和惧怕。
在它的衬托下,帝国那些普通的战机就好像孩童一般幼稚渺小,投射下的无边阴影笼罩着驻扎点的众人。
就像它曾经肆虐在边境线那般,给联盟国所带来的心理阴影。
那是帝擎G11,帝国太子艾瑞克的机甲,更是在边境线战场上唯一的神。
21.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在帝擎出现的一瞬间,整个边境线陷入了难言的静谧之中,足足持续了数十秒。
没人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帝擎号,明明不久前才刚刚现身过一次,居然这么快又再度出现!
尤其是曾经直面过帝擎的恐怖,又被释放过一次的Y103支队,深切体会过面前这台机甲是不可战胜的。
大家几乎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原本的自信满满也变得信心不足起来。
在边境线这个战场上,帝擎的实力已经毋庸置疑,他们真的可以击败对方吗?
直到通讯器上再度传来裴肆之的声音,他似乎没有惊慌,语气依旧沉稳,打破了此时的宁静。
“接下来由卡莱尔上校负责指挥,不要慌张,按照安排好的路线走,我负责引走帝擎。”
话音刚落,裴肆之离开了指挥席,交由卡莱尔暂代,随后启动了黥祭号。
外观更加精致,和帝擎对比起来却不失气势的另一台机甲缓缓驶出了驻扎点,和帝擎遥遥相对,沉默对峙着。
随着黥祭号的出现,原本士气低迷的联盟军也重振旗鼓,听从着卡莱尔的指挥,没有再慌乱。
是啊,帝国有帝擎号,他们也有裴少将的黥祭号,他们并不比对方弱到哪里去!
帝擎仿佛就在等着黥祭号的出现一般,没有理睬其他的任何机甲,径直朝着裴肆之的方向冲过来,率先挑起了战火,一束激光被发射过来。
裴肆之轻巧的躲过他的攻击,同时也迎了上去。
他们的机甲战斗力都过于惊人,很容易波及到周围的普通机甲,帝擎可能不在乎,但裴肆之需要考虑自己人,引着帝擎稍稍向上了一段距离。
有了足够的发挥空间之后,裴肆之才将心思全部投入到了战斗中,应对着帝擎的攻击。
帝擎一上来就气势汹汹,攻击频率极高,带着大开大合的架势,倒是很有些艾瑞克的性格。
裴肆之沉静的逐一躲过,同时寻找着可乘之机,偶尔给予重重的反击。
帝擎和黥祭号的制造材质都有些相似,虽然多少有些区别,帝擎在攻击力上更加强悍,但是黥祭号胜在灵活,几乎每次都能完美躲开帝擎的伤害。
裴肆之很少主动攻击,基本上都是在和帝擎绕圈子。
不过他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打帝擎,实质上是为了拖延时间,引开对方别对下面的人造成影响。
帝擎似乎也不在乎这场战争的结果,全程都没有关注过下方的战况,只一心黏着裴肆之打。
艾瑞克和帝擎并肩作战了这么久,之间的默契和熟稔不是裴肆之这几天加训就能比得上的,频频逼得他不得不狼狈躲闪。
但随着裴肆之逐渐适应对方攻击的手法节奏,也能应对的过来。
裴肆之精湛的操作着黥祭号完成一个又一个困难的动作,他的目光冷静,即使暂时情况不利也没有慌张,一步步将战局扭转然后反制过去。
两方越是势均力敌,帝擎那边好像就越是兴奋,锲而不舍的追逐着黥祭号。
战线一旦拉长,裴肆之的身体就不太能撑得住了。
长时间过于专注控制机甲,尤其是黥祭号这种极其需要精微操作的,消耗了大量精神力,裴肆之的脑仁开始隐隐作痛。
他勉强打起精神,尽量维持着正常的运作。
裴肆之的状态下滑了,可帝擎却更像是进入了状态,格外激发战斗欲望,很多次它的攻击险些就打到了机翼,将将沿着外壳擦过去。
艾瑞克掌控着帝擎号,游刃有余的穿梭在星海中,时不时贴近裴肆之发射激光,又重新拉远距离,像是猫咪在逗弄老鼠一般。
他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黥祭号,仿佛能透过机甲外壳看到最里面的那个向来冷淡又夺目的人。
黥祭号流畅的躲过激光,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闪避的技术精湛无比。
艾瑞克很久没遇到能和自己势均力敌的人了,他打的酣畅淋漓,很是尽兴。
艾瑞克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芒,舔了舔淡色的唇,幽暗的瞳孔里翻滚着炙热的波浪。
裴肆之每次使用新的手段且纯熟的技术挽回局面时,艾瑞克都有一种心脏被轻轻撞击的快意,燃起更浓烈的占有欲。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帝擎号像疯了一般,甚至多次以狠厉的同归于尽打法来攻击黥祭号,逼得裴肆之不得不暂避锋芒。
在这种高强度的打法下,裴肆之只能灌注更多的精神力,否则一旦失误一次,代价是不可估量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裴肆之已经察觉不到外围的环境了,一切都像是隔着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只有帝擎号穿梭的影子变得清晰。
始终有一个杂乱的声音在耳边回荡着,充满着焦急和慌张,一句一句不带停的,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话,那个声音才逐渐变得清晰,打碎了那层水雾。
【宿主……宿主!你能听到吗?你受伤了!不能再打下去了!】
那是001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着急。
裴肆之从五分钟前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状态,完全听不到001说话,本来它还没感觉有什么,只以为宿主是太专注做任务了。
直到攻略进度涨到了65%,001正准备告诉裴肆之这个好消息,一转眼就发现他的嘴角溢出了一丝血迹,脸色也兀地变得苍白起来,这才发现事情不对劲。
裴肆之微微蹙起眉,他用手背擦拭了一下嘴角,淡淡扫了一眼那上面鲜红的印记,语气倒很是平静。
【别急,我预想到了这种情况,应该是回光返照的副作用】
购买回光返照道具的时候,上面大大写着几个字“副作用”,裴肆之当然没有忽视掉。
不过那时候他心里有好几种不同的想法,现在无非是确定了是哪一种罢了。
回光返照应该只是透支了他的生命力,以此换取更强悍的战力,若是一次性透支过多生命力,当然也会损伤到身体。
但因为有道具的效果在吊着,裴肆之没有失去战斗力,精神也很是高涨。
再加上裴肆之失去了痛觉,又完全沉浸在了战斗中,以至于没有察觉到身体的变化。
吐两口血罢了,裴肆之没有放在心上,但这次的战斗确实时间有点长了。
他是为了钓着气运之子,可不能让气运之子直接一口吃饱。
22.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两人的战况正胶着,裴肆之的通讯器中传来了卡莱尔的声音。
“队长,我们已经成功完成了任务。”
“很好,按计划进行。”
裴肆之下达命令之后,忽然下方就传来了一阵骚动,伴随着频繁的炮火攻击,巨大的轰鸣声连他们这里都能感受到隐约的震动。
艾瑞克充耳不闻,完全不在乎下面发生了什么,连个视线都不屑投射过去,还一心追着黥祭号跑。
裴肆之才不惯着他,听到卡莱尔汇报任务结束之后,就迅速寻着一个空隙,开启了最高的速度,“嗖”地一声朝着驻扎点飞去。
艾瑞克一个不备就让对方溜走了,他轻轻磨了磨后槽牙,正准备追过去,一直以来安安静静的通讯器忽然响起了申请连线的声音。
他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只能暂时停下动作,同意了连线。
那边传来混乱的声音,似乎还在处理一些突发事故,来人的声音带着羞愧,对艾瑞克说。
“殿下,我们大意了,没想到他们居然布下了陷阱,被炸毁掉三百七十六台机甲,其中有小型机甲七十六台,远程机甲三十六台,先遣甲——”
艾瑞克打断了对方的声音,漫不经心的说:“这些不用告诉我,汇报给培德,该领罚就领罚。”
挂断通讯之后,这么长时间黥祭号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艾瑞克的目光静静的盯了一会儿空荡的天边,没再动作。
这首次交锋,帝国损失惨重,联盟国除了少数机甲有了些许剐蹭外几乎毫发无损,联盟国宣告完胜。
裴肆之从机甲下来的时候,卡莱尔一脸兴奋的凑了过来。
“队长,您的计划真的好厉害,帝国那边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狠狠给了对方一个下马威,带劲!”
“将驻扎点的防护层向外移动一点点,同时诱导帝国的机甲踏入防护层内,再启动事先布置好的炸药,果然效果很棒!”
“不过这种手法只能用一次,太可惜了,而且防护层移走之后很多人的住所都暴露在外面,今晚好多人都只能挤一挤睡了。”
“对了队长,您的住所离防护层太远了,要不要和我暂时住一起。”
裴肆之摇头拒绝了卡莱尔的好心:“没事,刚好今晚我来守夜吧。”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角度,裴肆之眼底流转着淡淡的期待。
今天都这样提醒你了,可千万要懂我的意思,艾瑞克。
*
很显然艾瑞克一点就通,待到夜色渐深,裴肆之披着一件深色的大衣站在窗外望风。
他微微抬起头,柔和的清风吹起他的发丝,天空撒下的丝丝缕缕星光照亮了他眼底的情绪。
正当裴肆之心弦放松的时候,忽然间,一只大手从他背后探过来,死死的捂住了裴肆之的嘴,随后将他拖拽到了房间里。
身后的那个人轻车熟路的将裴肆之的双手高高束缚起来,避免对方逃脱。
等到他们拉开距离之后,裴肆之才看清对面人的脸。
不是艾瑞克还能是谁。
裴肆之咬紧牙关,低声朝他怒骂:“这里是联盟国的地盘,你怎么还敢来!就不怕被人发现然后直接逮捕你!”
艾瑞克轻笑着按住裴肆之的脖颈,另一只手不老实的试图从他宽松的领口伸进去。
“那我死之前没能再尝一口你的滋味,未免太亏了点,牡丹花下死,少将虽不是牡丹,尝尝你这朵玫瑰花也一样。”
这句饱含着轻佻戏谑的话,再加上艾瑞克的手已经移到了凸起的锁骨处,动作暧昧异常,激得裴肆之下意识回想起了之前在帝宫时不甚美好的日子。
裴肆之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他威胁艾瑞克。
“你偷偷潜入驻扎点,必定没有带着帝擎一起,外面全是联盟国的守卫,只要我喊一声,你不会有反抗的机会。”
“等到那时候,你的属下来救你也来不及了。”
艾瑞克此时全部的心思似乎都放在了裴肆之的身体上,完全不在乎他嘴上放的狠话,似笑非笑的回应着。
“那你喊人吧,我不介意别人围观,让他们看看自己心目中清高的少将阁下原来还有这一面,说不定以后会更敬佩你呢。”
这一番堪称羞辱的话,让裴肆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但裴肆之从来不是在乎所谓名声的人,嘴唇微微翕动,还真的要开口喊人,被早有准备的艾瑞克一把捂住。
发不出声音的裴肆之只能勉强呜咽着,艾瑞克继续摸索着,同时将脑袋凑到了他的后颈处。
经过这段时间,裴肆之的腺体已经被养好了很多,先前太过频繁的标记导致的红肿消了下去,却多了一些针孔。
艾瑞克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以来都注射着信息素抑制剂,也怪不得自己从刚才就闻不到那股花香。
没有任何一个Alpha能够容忍自己的标记被强行掩盖,艾瑞克当然也不例外。
艾瑞克的瞳孔深了深,他毫不犹豫的选择释放自己的信息素,那烈酒味一旦冒出头,就占有欲极强的盯上了猎物,牢牢包裹住了裴肆之。
熟悉的信息素萦绕着裴肆之的身边,之前在帝宫时暗无天日的日子到底还是影响到了他的身体,裴肆之已经下意识开始回应对方。
他的腺体处隐隐发烫,灼热的轻微刺痛提醒着裴肆之的理智。
“唔……艾,艾瑞克,你不能在这里释放信息素……!”
艾瑞克轻嗤一声,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控制着更多的信息素去刺激裴肆之的腺体。
长期没有接触过信息素的腺体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在艾瑞克刻意的挑拨下几乎刹那间就挣脱出抑制剂的药效,浓郁的白玫瑰香味骤然爆发出来,欢欣雀跃的迎合着艾瑞克。
裴肆之闷哼一声,熟悉的热潮涌上来,不多时就席卷了全身。
他的易感期被提前引诱出来了。
艾瑞克将两人的信息素味道都控制的很好,没有外溢一丝导致引起值班军人的注意。
易感期的爆发导致裴肆之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勉强维持的理智彻底陷入深渊。
艾瑞克趁机加大了力道,于是两人就此沉沦。
……
23. 不近人情暴戾攻x敌国少将俘虏受
等到裴肆之恢复清醒的时候,床边哪里还有艾瑞克的身影。
裴肆之刚从床上坐起来,不小心牵连起某个地方的肌肉,浑身酸软无力,他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都说久别胜新婚,虽然不太适配他们两个人,道理还是互通的。
昨晚长时间没开荤的艾瑞克简直像条疯狗,哪里都要咬上两口,他现在的皮肤上简直都没有一块好肉。
裴肆之艰难的穿上了衣服,即使将扣子扣到最顶上那一颗,外套也裹得紧紧的,但他的脖颈处仍然有着遮掩不掉的吻痕。
实在无奈,裴肆之只能选择了一件高领的披风,将其拉到上面才好了些。
裴肆之低声轻骂了一句艾瑞克,拉紧了披风的另一端,才从床上站起来。
他身上现在几乎弥漫着浓郁的信息素味道,有裴肆之自己的,也有艾瑞克的。
这般惹人注意的气息,要是现在走出去,简直就像对全世界宣布自己被标记了。
裴肆之拿出了一个小药箱,径直从里面取出了一支信息素抑制剂扎入了后颈,很快他身上浓郁的信息素味道就消散了。
也幸好他当时回到联盟主星之后,就在黑市暗地购买了不少抑制剂,不然当初问医生要的那几支完全不够用。
裴肆之刚开始走路的步伐还隐约有点踉跄,但当他走出大门之后,已经逐渐挺直了身体,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彻底看不出一丝异样。
他一边朝着驻扎点议事厅走,一边整理着系统任务。
昨晚裴肆之和艾瑞克正进行到一半的时候,001再次汇报攻略进度又往上涨了一截,现在已经到达了70%。
攻略进度主要是爱意值和虐恋值,同时混杂着一些别的乱七八糟的数值,这些都到达相应程度之后就会上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攻略进度越往后越难提升。
不过裴肆之也不担心这个,他相信自己安排给气运之子的剧本,一定会让对方满意的。
裴肆之刚到议事厅,迎来的就是其他人的热烈庆祝。
这是联盟国第一次大获全胜,可以说特别的解恨,早在昨晚就上报了联盟主星,现在这个喜讯在星网上传的沸沸扬扬。
联盟之星对抗帝国太子的戏码,孰胜孰败已经出了结果,不管是出人意料还是别的什么,这些都已经尘埃落定。
卡莱尔喜滋滋的点开光脑,给裴肆之展示上面的那些评论,无一例外都是赞扬和敬佩。
裴肆之活的像个老古板,他很少看星网,也从来没有在意过上面的评价,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淡淡“嗯”了一声,裴肆之面不改色给其他人泼了盆凉水。
“我们这次只是钻了漏洞,帝国那边没有防备,加上过于轻敌才导致严重失误,接下来这个手段就派不上用处了,我们也要调整战略。”
其余人的脸色也正经起来。
这个道理他们也是知道的,这次胜利运气居多,不过带来的信心倒让他们不再像往常那般惧怕帝国军队。
“我们的军事力量比帝国要弱上很多,所以不能正面战斗,要尽量拉长战线,以防御为主。”
“对面危险度最高的无非是帝擎G11,如果以后它再度出现,我负责拦下拖住对方,给你们足够的时间,然后,唔……”
裴肆之刚开口简单讲了两句话,忽然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
他微微蹙起了眉,像是身体不太舒服,在强行忍耐着什么,顿了顿又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你们就——”
裴肆之脸上渐渐多了一缕绯红,他的语气也弱了下去,这下连别的人都发现了不对劲。
“裴少将,您怎么了?该不会是昨天受伤了吧?”
此话一出,顿时其他人也有点担忧,纷纷凑上来询问他的情况。
裴肆之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昨天睡得有点晚,你们先讨论着,我出去透透风。”
说完他就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卡莱尔望着裴肆之离去的身影,眼底含着淡淡的担心,也跟了上去。
等裴肆之走到稍远些的地方,他才放松了一点。
从刚才起他的身体里就不太对劲,像是易感期间的症状,但裴肆之昨晚已经被标记过,注入了足够多的信息素,按理来说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体内热浪连连,一次次围攻着最脆弱的地方,裴肆之极力克制着想要喘息出来的欲望,任由绯红爬满了他的脸颊。
他垂着眸子,浓密的睫毛下藏着淡淡的笑意。
【小零,我发现气运之子总是做些我喜欢的事情】
001有些摸不准头脑。
一般情况下,在进行某脖子以下运动时,001都处于关机状态,因此昨晚发生了什么它并不清楚。
裴肆之倒是猜到了一点,估计是艾瑞克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不得不说,这宛如那啥药的效果正合他意。
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在外值班了,不用费劲心思符合人设。
为了问艾瑞克找解药,所以才故意放任他进入驻扎点。
这不就是现成的理由。
正当裴肆之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队长?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裴肆之一回头就看到了卡莱尔,他满脸紧张,试图寻找对方身上哪里有伤口。
裴肆之制止了对方的动作,表示自己没事。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是边境线,我休息一下就可以了。”
卡莱尔劝不动裴肆之,退一步说:“那好,您跟我说一下战术,我来具体安排队伍,您去治疗舱看一下吧。”
他现在的身体也确实不太适合继续出面,裴肆之颔首应下。
裴肆之抬脚朝医务室的方向走去,他和卡莱尔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丝几不可闻的花香钻进了卡莱尔的鼻子。
熟悉的味道立刻让卡莱尔回想起了某个险些被遗忘的记忆,他从机甲中救出裴肆之的时候,也曾经在附近闻到过这个味道。
卡莱尔有些迟疑,想询问裴肆之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该问的话题,最终他还是没问出口,望着裴肆之渐行渐远。
裴肆之没管卡莱尔心里在想什么,他大大方方用着生病的借口偷懒,在治疗舱里度过了一整天。
治疗舱虽然不能根治他身上的躁动,但能稍微缓解一下,温热的暖流注入他的体内,带来的平和抚慰同样很舒服。
裴肆之就这样躺在治疗舱里,一边享受高级SPA,一边在脑子里陪001追剧。
不知道是不是艾瑞克良心发现,决定让他今天休息一下,这一天边境线格外的安全,帝国那边竟是没有任何蠢蠢欲动的试探。
这倒是让紧张兮兮了一整天的驻扎点士兵松了口气。
刚进行过一次大战,他们也需要恢复一下元气。
而裴肆之也在卡莱尔不赞同的目光下坚持今晚继续守夜。
开玩笑,气运之子好不容易制造出的机会,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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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裴肆之早有心理防备,当身后再次传来异动时,他率先回头制住了来人的手腕,向右狠狠一转,发出了清脆的骨头咔嚓声。
故技重施失败的艾瑞克笑意盈盈,他没有去看软下去的右手,目光死盯着裴肆之,俊美到妖异的脸上写满了戏谑。
“裴少将今日过的如何,是不是很想念不在你身边的我,毕竟你的身体可是在时刻提醒着我的存在。”
他这话一出,直接就承认了的确是他在裴肆之身上动了手脚。
裴肆之皱了皱眉,他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艾瑞克兴致正高涨,不在意裴肆之这小小的反抗,他慢条斯理道:“一些有趣的玩具罢了,某些上层贵族们喜欢用这些东西控制自己的Omega,不过没想到这效果用在Alpha身上也不错。”
裴肆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艾瑞克的话里意思如此露骨,不难猜那些玩具的作用是什么。
“给我解药!”
“解药?呵,这种东西哪里会有解药,你若是想解……我倒是可以帮帮你。”
艾瑞克一步一步靠近裴肆之,直到对方退无可退,后背抵上了墙面。
艾瑞克伸出另一只手,抬起到距离裴肆之脖子前几厘米,正准备和往常一样死死掐住对方。
裴肆之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食指微动,从袖子里探出一支锋利的箭头,然后猛地飞向艾瑞克的方向。
趁着艾瑞克躲闪的功夫,裴肆之从他的桎梏中脱身,随后看准时机从背面狠狠肘击了对方的后腰。
艾瑞克硬生生受了这一击,没等他站稳,裴肆之的下一招已经接憧而来,艾瑞克根本没打算正面接下,他向左迈了一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裴肆之轻轻抿起唇,继续紧追不舍,只是刚抬脚走了两步,还没等他靠近艾瑞克,忽然身体里蹿起一阵阵汹涌的躁动,疯狂反扑着他全身每一处血管。
过于激烈的反应甚至让血管都有一种即将被撑爆的错觉,这种热潮浅了叫做情趣,但浓烈到一定程度之后堪比酷刑。
“唔……”
裴肆之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桌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碰到身后的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
为了支撑自己不彻底倒下去,裴肆之快把唇瓣咬得血迹斑斑,他半弯着身子,勉强抬头望向艾瑞克。
艾瑞克悠闲的站在远处,微微垂头看着裴肆之狼狈的模样,嘴角含笑,语气极其温柔,却让人遍生寒意。
“都吃过多少亏了,怎么还是不长记性,你身上的东西好用吗,需要我继续往上调吗?”
裴肆之已经无力张口怒骂他了,在艾瑞克明晃晃释放出的烈酒信息素下,他光是压制自己主动扑上去的冲动就用尽全部心力。
在裴肆之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到艾瑞克乌黑的皮靴走到他的面前,随着艾瑞克的俯身,那一缕金色的长发飘落在他眼前。
而那之后的记忆,只剩下一片黑暗,再度醒来时就来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经过艾瑞克一夜的辛勤劳作,裴肆之体内的某东西安分了许多,但好不容易得到缓解的酸疼感又一次加重,身体比上一次还要沉重。
“嘶。”
裴肆之稍微动了动,发觉暂时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他也就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不动了。
拿过一旁的光脑给卡莱尔发过讯息后,裴肆之准备先休息一会儿。
【001,所有世界的气运之子都是这么……】
裴肆之顿了顿,才缓缓吐出一个他认为很贴切的词语。
【……生龙活虎的吗?】
001看着宿主一副要死掉的样子,心疼坏了。
【我也不清楚,气运之子都是随机分配的呜呜呜】
算了,裴肆之叹了一口气,他摸了摸酸软的胳膊,寻思自己也不是没爽到,除了后遗症的确有点严重。
从这之后连续几周的时间,艾瑞克总是轻车熟路的翻进裴肆之的住所,利用他体内的东西让裴肆之毫无招架之力,只能屈居人下。
裴肆之白天要继续执行自己的职责,夜晚还日日不得安宁,睡眠时间变得很少,他脸上的气色越来越差劲。
就连抑制剂都有些压不下他腺体处的信息素,裴肆之不得不加大剂量,平均每天都要注射两支以上,即便如此卡莱尔也险些发现端倪了。
好在这段时间边境线也不安宁,卡莱尔没有多余的时间放在裴肆之身上,注意力被转移到了战线上,否则裴肆之不一定能瞒的下去。
艾瑞克也不光是只有晚上才作妖,他来了兴致之后也会驾驶着帝擎G11号出现在边境线,裴肆之只能被迫前去拦下他。
连续休息不好,加上还高强度操控黥祭号,回光返照的副作用大大加剧,光是吐血就不知道多少次了,甚至失血过多导致眼前发昏,他还要提起精神来应对艾瑞克的攻击。
艾瑞克不知道他的情况,只以为对方是因为易感期的躁动所以才不在状态,倒是每次都打的很尽兴。
随着交锋次数逐渐增多,两人的胜负率趋于持平,基本上不相上下,谁也没法碾压式获胜,时间久了艾瑞克总想单方面的逗弄裴肆之。
裴肆之很少搭理他,将冷酷无情四个字践行到了极致,打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
艾瑞克的攻略进度反而又往上涨了一点,到达了75%。
而自从裴肆之为帝国量身定制了一套针对性方案,再偶尔亲自下场指挥后,联盟国逐渐也能和对方打个来回,而不是直接惨败。
驻扎点的士兵们也越来越自信,不再像往常那样惧怕帝国军,偶尔还会打趣那传说中战无不胜的帝擎G11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打不过他们的裴少将。
这种平静又不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除了裴肆之的身体越来越差劲,一切都朝着更乐观的地方发展着。
直到星网上被上传了一个长达一分二十九秒的视频,足足十几秒无人说话,然后瞬间点炸了整个星网。
最初那个视频只是出现在某个小众论坛,标题也很是普通,没有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但那个视频内容太过劲爆,迅速传播到整个星网只是时间问题。
即使驻扎点的信息速度会较晚于主星,但也没过几天,这条视频就在军营里暗地传播开来。
但不同于星网上的普通公民,这一个月来裴肆之对待他们有多好,对联盟国有多忠诚,驻扎点的大家都看在眼里。
这条视频也因此被所有人隐瞒起来,生怕影响到裴肆之的心情,没有告诉过他。
尽管裴肆之也发觉了最近这些时日其他人总是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做事也变得比往常过分积极,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艾瑞克从那天开始就消失了,没有继续夜袭裴肆之的住所,也没再驾驶帝擎号出现在边境线上,更让裴肆之觉得有些怪异。
裴肆之体内的躁动似乎也消失不见,就像艾瑞克来时那般突兀,走时也依旧突兀。
但这种人为制造的平静伪装不了太长时间,随着星网上激愤的公民越来越多,要求联盟官方给予回应,来自长老议会的一则通讯将这份平静打破。
那边的声音是韦布长老,语气里故作沉重,但无法掩饰其中浓烈的幸灾乐祸。
“裴肆之少将,经由调查你涉嫌叛国罪名,请迅速返回主星接受军事法庭的审讯,如若私自逃跑视同认罪,奉劝你最好不要有歪心思。”
叛国……罪?
直到韦布挂断通讯很久,裴肆之依旧没有放下手中的光脑,他面上紧绷着,带着淡淡的迷茫和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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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脑上播放着这段时间在星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的视频,不到两分钟的视频已经回放了无数次。
视频的开头不太清晰,像是拍摄者有些慌乱没有拿稳光脑,等到视角恢复正常的时候,镜头凝固在了两个男人身上。
其中一位身材高大,手臂紧紧的搂着另一个男人,那个人衣衫不整,试图挣脱着对方的怀抱,始终推拒着他的双臂。
两个人始终背对着拍摄者,看不出长什么样子,只能勉强看出来他们气质皆不凡,衣着服饰都不是普通人能穿的。
直到高大男人似乎被怀中人的抗拒激怒,扯着对方的衣领将其贴近自己,随后狠狠的咬上了他脖颈后的腺体。
那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被疼痛刺激到,挣扎的愈发厉害,竟真的被他挣脱,捂着后颈踉踉跄跄的后退,很快又被重新抓了回去。
而那之后的视频晃荡的更严重,什么也看不清,“滋滋”两声黑屏后就结束了。
但在视频结束前,男人往后退的一瞬间,他的脸意外朝向了摄像机的方向,那短短一秒就被光脑捕捉的清清楚楚,随后更是被诸多网友截图,传遍了整个星网。
上面那个人的面容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那就是裴肆之。
从来淡漠的那张脸带着气恼的绯红,和大众印象中的裴少将不太一样,仿佛一瞬间就从神台上被拉下来一般。
有为数不少的人一边在星网敲击着或维护,或质疑的评论,一边内心深处也隐隐涌动着异样的情绪。
没有人在看过那段视频之后还能维持平常心。
作为当事人的裴肆之沉默了下来,他的目光看似凝聚在光脑上,实际上眼睛中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不知道飘去了何处。
他对视频中的事情还有点印象,当时他们刚到演武星没多久,艾瑞克不知道发什么疯,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啃他的脖子。
裴肆之当然不会同意,但经过一番抗争之后还是被迫接受了。
不过那时居然有人在后面偷拍,这倒是裴肆之没想到的。
毕竟艾瑞克向来威慑深重,他的那些属下们一个个都像是兔子,动都不敢动的,居然还有个胆子这么大的敢偷拍艾瑞克。
显然偷拍者的胆子又没有特别大,放出来的视频里只有裴肆之的脸,而对面那个人只能看出来穿着帝国的服饰,没有露出正脸。
这所谓的叛国消息也是因为裴肆之被疑似帝国的人标记。
众所周知,但凡被标记后大多数人都无法自控对标记者的身体需求,做出决定时往往都会下意识偏向标记者。
裴肆之作为联盟国的少将,他的一言一行都很有可能影响到所有公民的生命安全,联盟国不能冒这个风险。
在外界舆论的刺激下,最终长老会决定紧急召回裴肆之,进行进一步的详细调查,也因此裴肆之才会接到刚刚的那则通讯。
【宿主!这下坏了,居然被人给拍到了,联盟国那边我们怎么办,啊啊啊让我看看有什么道具可以证明清白】
001明显被吓到了,要知道这个小世界里叛国罪可是刑罚最高的罪名,一旦被确定事实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气运之子的攻略进度还卡在75%,结果他们这边先出了问题,要立刻返回联盟国了。
裴肆之已经退出了视频,他点开那个最初发布视频的小论坛,找到了偷拍者的帖子。
这个论坛是匿名的,因此这段时间也有不少人好奇拍摄者的身份,但始终没能知晓。
裴肆之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则帖子,眼底是压不下去的兴味,他似有所指道。
【小零,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先静观其变,重新调整一下战略,说不定能依靠这次风波一口气通关任务】
001停下了自己疯狂翻找系统商城的手,秉承着一贯对宿主的信任,乖乖应下。
既然已经决定按照剧本继续往下走,裴肆之顺理成章开始收拾离去的包裹,同时紧急通知其他人开会。
长老会下发的通知当然不止给他一个人,裴肆之一走,就空缺出一个职位,他们那边已经选择了新的战场指挥官,刚坐上机甲正在前往边境线。
本来裴肆之还需要和那个人交接完才能离开,但这次的事情重大,长老那边扼令他即刻返程,他就只能将交接的事情先交由其他人。
这次的紧急会议气氛不同往日,大家都静悄悄的,眼睛各个低垂着不敢和裴肆之对视。
裴肆之总算知道他们这些天的异常是因为什么了。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目光环视了一圈所有人,最后定格在了卡莱尔身上。
这话一出,卡莱尔心里就凉了半截,他咬紧牙关,声音极低:“队长,是我主动提出瞒着您的,我本来想,想着再向上面尽量争取一下。”
“我们相信队长您绝对是被冤枉的,我们,我们不想打扰您的心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接近无言。
裴肆之眼睫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他顿了顿,终于将视线从卡莱尔身上挪走,提出了正事。
“明天中午将会有别人来接替我的位置,你们要尽量与他磨合,相关文件和印章都在我的住处,到时你们带他去就行。”
“此后我不再是你们的队长,凡事都要听从新队长的话。”
这话一出,简直像个炸弹一般轰烈,卡莱尔瞬间抬起了头,其他人也不再维持沉默,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和惊异。
“怎么会!是长老会那边下发的通知吗?”
“队长,我陪您一起回主星吧,我们可以证明您的清白!”
“是啊是啊,不管是谁叛国都绝对不会是您的,让我们陪您一起回去吧……”
“那个视频一定是伪造的!说不定是找了个和队长相似的人来污蔑队长!”
“没错没错!”
裴肆之望着他们殷切担忧的目光,难得温和笑了笑,像是在安抚他们的情绪一般。
“没事的,我相信自己的国家,也相信民众,你们安心守护边境线,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但也许只有裴肆之自己才知道,那视频是真的,里面的人也的确是他。
这一趟他回到主星,估计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被暂停职务之后裴肆之也没有资格驾驶黥祭号了,他只是上了一艘简陋的小型机甲,被一路带去主星。
*
在他走后没多久,驻扎点其余的人按照裴肆之的吩咐,打开了他住所的大门。
里面很干净,一旁的桌子正中心安放着一套军装,以及零零碎碎的勋章和奖杯,关于上任的文件和印章都在一个盒子里装着。
这个房间除了一些裴肆之的衣物消失了之外,一切和他来时没有太大区别。
他什么也没带走,仿佛早已预想到了这一天,平静的来,也平静的走。
卡莱尔这个时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他死死皱着眉头,一时间先前裴肆之身上的隐约香味,开会时偶尔展现出的异常,都在这个时候浮现在脑海里。
再联系上这次的视频,赤裸裸的真相已经展现在眼前。
如果真的是他所想的这样……不行!那队长就绝对不可以去主星协助调查!
卡莱尔脑子一白,他急促转过身,正想朝机甲起飞的地方跑,刚走了两步又硬生生的停下了。
没有来自主星的调令,他是不可以擅离岗位的,到时被发现之后,恐怕他不仅救不了队长,还会将自己搭进去。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的无力感。
队长屡次救了他的命,但在队长深陷泥潭之际,他却束手无策。
卡莱尔虽然停住了脚步,可他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哪怕他回不了主星,也要尽自己全力帮助队长。
而整个Y103的人,包括驻扎点剩余的人,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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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肆之望着快速流逝的星空,指尖轻轻敲打着座椅,神情淡漠。
他所坐上的这艘机甲是专门用来临时调离岗位的,因此并没有配备的一些必需的设施人员,能设置的目标地也只有联盟主星,权限限制很大。
这种机甲也曾被驻扎点的军官们戏称为押送囚犯的机甲。
当时他们彼此笑闹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预想到率先坐上这机甲的会是他们的队长。
裴肆之垂下眼睑,不再多想,将精神力缓缓探入机甲操作台。
设施老旧,再加上太久没有使用过,机甲的性能很不足,控制起来也比较艰难。
设定好行驶路线和方向后,裴肆之就不再控制了。
机甲的行驶速度并不快,时间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才刚刚驶离边境线的范畴。
窗外的驻扎点已经变成了小小的一个点,再往前就再也看不到了。
再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路线,还要至少八个小时才能到达主星。
裴肆之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之间,裴肆之险些就陷入深度睡眠状态,机甲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一下子就惊醒了裴肆之。
机甲剧烈摇晃着,亮亮灭灭的红色光束闪烁,裴肆之单手扶着座椅,勉强站直身子,拧着眉朝窗外望去。
他似乎正在被人从外面袭击,机甲已经自动开启了防护模式,但它这简陋无比的武装系统显然无法抵抗外面的袭击,机舱变得摇摇欲坠。
裴肆之透过不甚清晰的窗户,看向外界悬空停着一艘机甲。
炸药造成的浓烟缭绕着空气中,裴肆之并不能准确判断出外面的机甲是什么型号。
但从这极具威力的火力来看,对方至少是迭代过八次的军用甲,凭这艘破烂的民用甲怕是撑不了多久。
裴肆之下意识伸手想握住前方的操控盘,他的指腹刚触碰上温凉的屏幕,上面瞬间弹出了深红色的禁令。
“禁止!您没有操控权限!请立刻离开操控区域!请立刻离开操控区域!”
裴肆之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权限已经被限制,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他没有资格操控机甲进行任何战斗反应。
修长的手指略微蜷缩了一下,他有些不适应的收回了手。
外头的攻击频率越来越高,直到机甲的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哐当”一声,舱门裂开一道缝隙,机甲已经被强行攻破了防守。
舱门松懈之后攻击的声音消失了,就好像对方目的已经完成。
一只修长的大手重重按在外壳边,虎口发力,竟是硬生生扣着机甲缝隙撬开了门。
他人还没进来,一缕亮眼的金发已经率先进入裴肆之的视野。
发丝随着来人的动作缓缓垂落,最后停在了他挺拔的肩边。
逼仄的空间容纳两个人显然有点困难,来人一边低头嘟囔着这艘机甲,满脸写着嫌弃,一边还要抬脚继续往里面走。
在看到那缕金发的时候,裴肆之就已经认出了他。
能做出半路拦截机甲这般放肆的人,行为举止如此嚣张,除了艾瑞克还真就没有别人了。
那人一抬头,那带点混血感又俊异的面容果真是艾瑞克。
裴肆之拧起眉头,还没等艾瑞克开口,他就口吻不太温和的质问对方。
“艾瑞克?这是联盟国的国界,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好不容易在茫茫星海中找到了裴肆之的这艘小型机甲,结果根本轮不到他说话,还被人怼了一通。
艾瑞克本就心里有点烦躁,这下算是又给他点燃了怒火。
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黑沉下来,艾瑞克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一遍裴肆之的衣着,语气带着嘲讽。
“怎么,少将阁下您都已经‘叛国’了,还如此维护着联盟国呢,真不愧是长老会最忠诚的狗。”
艾瑞克咬字清晰,尤其是在叛国两个字上刻意加重了一些。
羞辱性十足的言语却丝毫没有影响到裴肆之。
他的语气平淡,反唇相讥:“如果你来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那我不介意多一个逮捕帝国太子的功绩。”
“呵,你护在身后的民众可不觉得这是你的功绩,一旦风向转变,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要求彻查了。”
“你说,如果这个时候我把你强行带走,那些墙头草般的人会不会以为你说携罪叛逃?”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说起这个,裴肆之脸上就是压抑不住的隐怒。
“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阁下治军严谨,倒是在这个时候出了差错。如果这是你想看到的,那我怎么挣脱得了太子阁下的算计。”
裴肆之的言下之意明显是指这一切都是艾瑞克的授意,不用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
此话一出,艾瑞克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内心深处竟是有些没底。
从根源来讲,这次的事故还是因为他曾经的轻视疏忽,放任谣言在军营中传播,才会导致那个偷拍者胆大妄为。
竟是胆大到敢于挑衅他的权威,擅作主张上传视频。
但艾瑞克行事向来傲慢,也从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
那个不知名的属下暂且不提,他此时看着裴肆之冷淡的侧脸,甚至从头到尾没给他一个正眼,心里也很是窝火。
就算是我发的又如何,你又能做些什么?
最后还不是无力反抗,只能乖乖落入我的掌心。
他直接就承认下来了。
“是啊,我就是为了逼你投靠帝国。”
艾瑞克扔下这句话,然后伸手扼住裴肆之的手腕,直接发力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
这一举动导致裴肆之踉跄着扑入他的怀中,再被他如铁般的手臂紧紧拥住。
拥挤的舱门里一下子腾出大半空间,但紧贴着的两个人之间连空气都变得逼仄。
就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另一个人强烈的存在感。
“你……”
裴肆之刚吐出一个字,他忽得察觉唇边一软,冰冰凉凉又带着一些暴躁的气息覆上了他的唇瓣。
那气息显得略急切的蹭着裴肆之,一步步啄吻试探着他。
艾瑞克不想再听到那个漂亮的唇说着更加冷漠的话语,他附身吻住了裴肆之。
那黑曜石般清透的眼睛微微瞪大,里面浮现出不可置信和惊怒。
裴肆之这一松懈,艾瑞克趁机冲破了他紧闭的牙关,在里面肆意流连着。
艾瑞克紧紧按住对方欲往后退的脑袋,完全不给他逃离的机会。
再加上他们的身后就是机甲冰冷的墙壁,裴肆之也无处可逃。
明明更加亲密的事情也做过了,但艾瑞克竟觉得这个吻比之前的所有都让他沉迷。
他越发深入,两人气息相融,就连信息素都开始隐隐跃动,渗出丝丝缕缕缠绕着空气。
被迫抬起脸颊接受的年轻少将已经无法呼吸,窒息感使他的耳朵染上淡淡的红晕。
年轻少将把双手抵在艾瑞克的胸口,试图寻求空隙得以呼吸。
“……唔,停……停下!”
好不容易逮到空隙的艾瑞克怎么会轻易收手,他稍微让裴肆之透了口气,就再度凑上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艾瑞克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
经过这一打岔,他的心情变得极好,先前的恼怒一下子被扫清。
气息不稳,被亲到喘不过来气的裴肆之努力平息着呼吸。
他一得到自由,就连着几步拉开了和艾瑞克之间的距离。
裴肆之脸上写满警惕,他紧紧盯着艾瑞克的一举一动,生怕对方再有什么动作。
艾瑞克舔了舔唇角,微微眯起眼,神态餍足。
“不如少将阁下和我回帝国,我不判你的罪,只要你的滋味依旧这么好。”
他侵略性十足的目光缓缓挪到裴肆之的唇边,那里还残留着始终散不去的血色绯红,话语中满满的亵渎意味不言而喻。
裴肆之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拦下机甲是想干什么,但无论是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呵。”艾瑞克轻笑一声。
他的回答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那我就期待你在军事法庭上怎么自证清白。”
“不劳烦阁下操心。”
占了半天便宜的太子殿下也没计较这带刺的话,笑眯眯地举起手示意自己不动他了。
待到心满意足的艾瑞克离开,临走前他还“砰”得一声把机甲舱门关上了。
可怜的门本就不太牢固,再度遭此重创,已经摇摇欲坠。
裴肆之静静看着他逐渐远离自己的视野范围后,脸上的羞恼红晕一扫而净。
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两腿交叉着,指腹轻轻蹭了一下唇角,姿态漫不经心。
【吻技倒是还可以】
刚被挣扎着从小黑屋放出来的001一脸问号。
它的记忆还停留在黑屏前,气运之子和宿主互相对骂,艾瑞克承认自己放的视频那里。
001有点不太理解人类的思维,同时发出困惑的疑问。
【宿主,那个视频明明和气运之子没关系,他为什么要承认啊】
裴肆之眯眼笑着,一双桃花眼瞬间变得波光粼粼,他眼底的情绪不明,语气嘲讽。
【人就是这样,脸面永远高于自己的本心,对在乎的人从不愿意直白一点,不付出惨痛的代价就不长记性】
001沉默下来。
它想起当初绑定时,数据库里的记录寥寥几句写着宿主从前的经历,似乎有些明白了。
*
破破烂烂的机甲在报废之前将裴肆之送回了主星系。
和他第一次落地时的盛情招待完全不同,这次他是以嫌疑犯的身份回归,旁人生怕自己会被牵连,哪里会敢来迎接裴肆之。
机甲落地的地方冷冷清清,只有一些全副武装的警卫站在那里。
他们每个人表情肃穆,紧紧盯着裴肆之的一举一动,无数瞄准的红点对准着他的身体。
但凡裴肆之稍微动一下胳膊,一瞬间周围就响起此起彼伏的上膛声,像是怕他随时暴起杀人。
毕竟是声名赫赫的联盟之星,即便他此时手无寸铁,也没人敢小瞧他的实力。
明明不久前还是可以交由后背的战友,在这个时候却变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
裴肆之垂下眼睛,飘散的发丝遮盖了他的面容,无人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稳步向前走着,没有作出任何长老会那边预想中的举动,不管是解释自己的清白,又或者是干脆选择暴力。
悠闲的举止就好像这只是一次普通的休假,假期结束后他又会回到边境线一般。
裴肆之如往常将帽檐稍稍拉下,无视掉了周围的警卫,慢慢走向自己的家。
只要裴肆之不主动抵抗,根据联盟法规,裴肆之此时依旧是联盟国的公民,他们没有权力限制他的人身自由。
不过这并不妨碍长老会在他家周围安插人手,随时监视着裴肆之。
军事法庭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联盟国不可能仅仅凭借一个视频就判断裴肆之有罪。
他们还需要更多的深入调查,尤其是裴肆之当初被帝国俘虏的那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裴肆之回到主星的那一幕也被好事人发布到了星网上,再度引起诸多公民的讨论。
长老会也出来及时表态,表明裴肆之的确回到了主星,并且不日后将会在军事法庭公开审理。
他们宣称不管裴肆之是无辜的还是真的存在叛国意图,在军事法庭上都将会给出一个完整的交代。
三天的时间说快也很快,而裴肆之对网上那些沸沸扬扬的传言保持了他一贯的缄默。
在全国公民密切关注下,很快就到了开庭那天。
这期间,过去曾受过裴肆之恩惠的人有很多都装作不知情,并没有站出来为裴肆之说话。
关于裴肆之的风向转变的太仓促,再加上长老会那边态度微妙,不是所有人都敢于放下自己的仕途,为毫不相干的人发声。
但好在,联盟国境内仍旧有为数不少的下层军官、普通民众依旧在为裴肆之奔走着。
以卡莱尔为首,这部分人始终相信裴肆之是清白的,也不曾放弃过为他申辩。
裴肆之作为联盟国公民,仍然有选择律师的权利,但他最终放弃了挑选,独自一人站在了军事法庭上。
别人可能不清楚,裴肆之自己却是明白,今天这场法庭注定是场败局。
联盟国当之无愧的启明星,在边境线驻守数年,曾多次深陷困境,也曾带领着军队重创过帝国,凭一己之力抵御敌方入侵。
而如今,他站在军事法庭上,虽褪去军装,但身躯依旧挺拔。
目光冷淡低垂着,仿佛不是在面临着关乎死亡的宣判,而是站在指挥席上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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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发表,感谢支持正版~
当裴肆之真正站在审判席上时,原先略显嘈杂的环境瞬间静谧下来。
毫不夸张的说,联盟国之所以能在帝国频繁的宣战下存活至今,其中不乏这位年轻少将的功绩。
法庭之上,一开始还筹谋着针对裴肆之的审判员竟都有种背后发凉的感觉。
他先前从未正面见过这位知名的少将,发觉这人恐怕是个硬茬子后,审判员心里已经隐隐开始后悔了。
也许他根本不该收下韦布长老给的好处。
审判员勉强咽了咽唾沫,他捏捏手心里攥着的一枚珍稀矿石戒,不再多想。
不管这么样,他已经收了钱,就要为长老办事。
随着此次法庭在全星网的同步播放,几乎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着法庭上的一举一动。
而在遥远的帝宫内,每个值班的侍从都脸色紧绷,举止小心翼翼。
他们生怕惊扰了寝殿最深处的太子殿下。
沉寂暗淡的寝宫中,艾瑞克在一片黑暗中凝视着光脑。
此时的镜头正巧对准了裴肆之。
隔着透明的光幕,那个人依旧耀眼夺目,视线扫过去只会被他牢牢吸引,挪不开视线。
艾瑞克的指尖微动,他眼中情绪不明,无人能读懂他此时在想些什么。
帝国中也不乏有关注这次法庭的其余人。
不管他们是想让裴肆之洗脱罪名又或者是被判刑,随着审判员轻轻敲击法槌,法庭已经开始。
这是一次特殊的审判。
没有原告,没有律师,全程由审判员主持,一步步呈上证据并且质问。
除了事实性证据,裴肆之可以自由选择承认或否定。
先放上的证据当然是那段最初掀起风浪的视频。
在肃穆正式的法庭上,那充斥着暧昧的片段被再次播放。
视频里面的人异常狼狈,面容微红,和外面静默站着的裴肆之俨然两种气质。
审判员轻咳了一声,他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从视频上挪开。
“裴肆之少将,你是否承认该证据的真实性?”
此话一出,法庭内外收看直播的人都高高吊起心。
但其实没有人觉得裴肆之会承认这个视频。
毕竟这只是军事法庭的流程。
呈现证据,否定,再度证明该证据的事实性,然后反复拉扯。
就连审判员都习惯性开始调出一些资料,准备重新呈现证据。
一句干净利落的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我承认。”
掷地有声的语调,犹如一颗炸弹在整个法庭上爆裂一般,不仅让审判员面露诧异,法庭外的民众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
审判员在这一瞬间险些忘记自己的身份,他忍不住开口问了第二遍。
“裴肆之少将,你确定视频是真实发生,无删减无篡改?”
裴肆之目光沉沉
,他仍是之前的回答??[,没有改口。
同一时间,艾瑞克停下了敲击的指尖,他眯起眼,凝视着裴肆之的表情,片刻后轻嗤一声。
——这种毫无意义的坚持,真是令人厌恶啊。
审判员一时间也有点恍惚,他顿了顿,将手里准备好的资料跳过,直接点开了第二个证据。
那上面居然是卡莱尔他们的一些个人信息,足足有数千份。
“你曾被帝国逮捕过将近几月的时间,期间帝国进攻边境线,俘虏了这些军官。”
“在不到半月的时间中,这些俘虏又被重新释放,你是否承认这与你有关。”
裴肆之没有再像上一次一样果断回答,他足足保持了数秒的沉默。
远在驻扎点,边境军人们正围在一起观看这次法庭,当他们看到这一幕顿时按捺不住了。
卡莱尔更是猛地站起身,他颤抖着嘴唇,简直想直接回到主星,去狠狠揍一拳那个审判员。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队长救他们出来,竟然会在这个时候作为叛国的证据被呈现在法庭之上!
从Y101到Y105所有支队的人都忍不住骚动起来。
他们当初被无故释放的时候,也在心里有诸多猜测,但大多数人都没想到裴肆之身上,只以为这也是帝国的阴谋。
其中一道弱弱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音量很低,却不知为何在嘈杂的声响中变得格外明显。
“其实想一想,要是裴队长和帝国没有关系,我们为什么会被释放啊……”
刹那间,整个驻扎点都变得安静下来。
这话点燃了本就处于愤怒状态下的卡莱尔,他蹭的一声转过身,怒目圆睁瞪向人群。
“这话是谁说的,给我站出来!”
“队长他要是真的叛国,你们还能活着回来,老老实实坐在这里?!”
大家都垂着头,没有人回应。
卡莱尔望着这些人,明明不久前还一口一声说着队长的好,如今法庭尚未过半,就有人开始动摇了。
他居然在此时深切的感受到了无力和恼怒,不仅仅是对这次审判,还有联盟国的民众军人们。
裴肆之并不知道此时驻扎点发生的事情,他在沉默之后,也点头承认了那些证据的真实性。
“也就是说,你承认那些俘虏的释放与你有关?”
“是的。”
接连两次的对峙都宣告胜利,审判员望着自己手中的最后一个证据,嘴角已经高高翘起。
这个证据足以将裴肆之打落谷底,任何人恐怕都动摇不了此次法庭的结局。
“裴肆之少将,为了保证判决的公平性,我们需要采集你的腺体信息,并根据你的信息素气味决定审判结果。”
他话音刚落,在审判席位一旁站着的执法者已经上前,手里端着个小巧精致的仪器。
仪器旁边放着锋利的针管,还有一瓶白色透明的液体。
从始至终
面不改色的裴肆之,望着那个仪器?_[(,终于皱起了眉。
那是一台用来检测信息素标记状态的仪器,一般只会用在Omega身上。
毕竟众所周知,Alpha很难被标记,只有Omega才需要用这个检测。
检测方法就是通过注射实验用的信息素,就是那瓶透明液体,来观察被注射者的反应。
永久标记过的腺体无法接受其他信息素,被注射者会有很强烈的排异反应。
但由于这种检测手法太过残忍,崇尚人权的联盟国对此颇有异议,已经很久没出现在军事法庭上了。
这种仪器用在Omega身上都不能被人接受,更何况是向来居于上位的Alpha,简直是来自人格的羞辱。
这一刻,不仅卡莱尔控制不住站起身,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更有很多普通的民众面面相觑,心里有些不忍。
就连始终对这次审判保持沉默的艾瑞克,眼睫都微不可见的颤了颤。
裴肆之垂眸停顿了片刻。
【小零,我如果在这里OOC,会被直接踢出任务世界吗?】
【如果人设没有崩到10%,应该问题不大】
001犹豫的回答道,它有些紧张,又赶紧提醒着裴肆之。
【……但是最好不要太崩人设,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原住民的反应也会变得奇怪,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裴肆之轻笑。
【没事,那你帮我注意一下崩坏值,如果到了临界点就提醒我】
依原主的性格,即使是面临着这样的情景,恐怕也不会反抗军事法庭的审判。
但裴肆之不一样,他觉得按部就班走剧情太慢了。
不如小小助推波澜一下,让事情变得更有趣一些。
裴肆之眨了眨眼,表情十分好整以暇。
于是,裴肆之在这个法庭上首次展现出了强势的一面。
他没再向之前一样沉默接受或者干脆承认,选择了反抗。
脚步向后退了一步,裴肆之目光冷凝,他扫了一眼那个执法者,随后将视线转移到审判员身上。
“我不接受这种检测手法。”
【叮,您已崩人设,请尽快调整剧情走向,崩塌程度达到1%】
伴随着系统提示声的响起,裴肆之的这句话已经落地。
什么,不接受?
这简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颠覆了大众对他的印象。
一直情绪愤怒的卡莱尔都难得大脑空白了。
艾瑞克缓缓直起了身,他深邃的蓝眸盯着裴肆之的脸,若有所思。
就连长老会也没想过他会在军事法庭上公开打脸。
毕竟裴肆之向来是守规矩的。
护着联盟国数年,遵循着长老会下达的指令,从不抱怨,从不争功。
他是联盟国最锋利的那把刀。
但这把刀却有了自我意识,甚至试图摆脱主
人的控制。
这是长老会所不能容忍的。
如果说先前只有韦布长老想致裴肆之于死地,现在怕是其余长老也不能允许他活下来了。
不论其他人是怎么想的☆☆[,但直面裴肆之的审判员却有些欲哭无泪。
被他凌厉的目光一盯,审判员竟控制不住的想往后躲。
那种常年混迹战场,杀人无数的军人,和他们这种生活在和平星球的文员完全不能对比,只让人寒意四起。
审判员甚至有一种丢盔弃甲逃跑的冲动。
就在此时,他接收到了来自长老会的消息。
那条消息字里行间写满了杀意,竟是根本没打算让裴肆之活着走出军事法庭!
收到这条消息后,像是被注入了强心剂一般,审判员瞬间安心了。
只是一个被长老会放弃的少将而已,即便是得罪了他又如何,等这次审判结束,他能顾全自己的性命就不错了。
在不断的心理暗示下,审判员艰难的挪开视线,他闭了闭眼,再度睁开时望向执法者,语气强硬。
“这次审判事关重大,长老会特别同意使用检测仪器,抗议无效,请强制执行。”
执法者遵照命令,没有停下脚步,继续朝着裴肆之的方向走来。
年轻的少将彻底沉下了脸,他咬紧牙关,浑身的肌肉隐隐暴动。
在执法者靠近他的一瞬间,裴肆之动手了。
他狠狠朝着对方的门面揍了一拳。
【人设崩坏值增加至百分之四】
执法者猝不及防受了这一击,他下意识从腰间掏出枪-支,又被裴肆之一脚踢到远处。
审判员见状不对,慌忙提高了音量,急声冲裴肆之喊道。
“裴肆之少将!你在军事法庭上殴打执法者,你这是无视联盟国法律!”
“倘若你再不停手,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裴肆之仿佛没听见一般,他无视掉了审判员的警告,仍旧狠狠踹飞了那名执法者。
不能再眼睁睁看着裴肆之反抗了,星网上已经开始有了不利长老会的舆论!
审判员连忙调来更多的执法者。
一时间肃穆静谧的军事法庭竟变得乱糟糟。
【人设崩坏值提高到百分之六,宿主你小心一些】
001提着一颗机械心,片刻不移的盯着数据,简直快喘不过来气。
裴肆之不着痕迹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这一切都被实时转播到了全国,所有公民看到了这堪称荒谬的画面。
期间伴随着001快速汇报的进度。
从百分之六开始,一路狂飙到百分之七,百分之八,百分之九……
终于在即将突破那条红色警告线之前,其余的执法者姗姗来迟,将裴肆之摁在了地上。
在裴肆之剧烈的挣扎下,冰凉的针眼被毫不犹豫的扎进了他的腺体。
脆弱又敏感的腺体哪里
撑得起被这么粗暴对待。
更何况裴肆之的腺体还曾受过重创,至今还留有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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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射大量信息素后,原本的信息素会下意识起排斥反应,腺体处的多种信息素只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如今裴肆之的体质特殊又混乱。
他身体里不仅仅只有一种信息素的味道,永久标记的存在感只会被暂时掩盖,而不会彻底消散。
在外部信息素进入腺体之后,艾瑞克向来霸道的信息素又怎么会容许它这般挑衅。
发觉自己的地盘被陌生的信息侵占,那道烈酒味瞬间就蠢蠢欲动,一股又一股的朝上翻涌着。
它企图冲破信息素抑制剂的限制,将入侵者驱赶出去。
也完全不顾裴肆之的腺体是否能承受这般剧烈的冲撞。
直到抑制剂彻底失效,艾瑞克的信息素张扬嚣张的飘了出来。
两股信息素争夺着腺体的所有权,打的不可开交。
只是可怜了被迫作为战场的裴肆之。
他脸色猛地变得苍白起来,甚至不需要再被执法者控制着,就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为了抑制即将出声的□□,裴肆之死死咬着唇瓣,不愿意流露出更多的狼狈。
但事与愿违,信息素争夺的愈发猛烈,断断续续的闷哼声终于还是溢出了他的唇齿间。
痛苦的喘息无法抑制的在军事法庭上回响着。
裴肆之半跪在地面上,没过多久他的额角就冒出薄薄的冷汗,似乎无力支撑。
【叮,请注意,您的身体状态急速下降,回光返照BUFF正在起效中】
先是一道机械提示声,过后001才慌里慌张的接下一句。
【啊啊啊宿主挺住!刚刚那波对身体的损伤太严重了,道具的效果差点没兜住】
裴肆之微微凝起眉,他可不希望回光返照在这个时候就失效。
好在最终结果还是可以的。
他收回心神,专心应付眼前的场景。
裴肆之被注射后的反应如此剧烈,毫无保留的转播到了每一个联盟国公民的光脑中。
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位少将,看着他从禁欲严谨的少将,沦落到这般境地。
已经不用多说了,只有被标记的人才会对这个检测产生如此巨大的反应。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那个标记了裴肆之的帝国人信息素竟是如此强悍。
一般的信息素根本就打不过实验专用的信息素,会很早就缴械投降。
艾瑞克的信息素太过强大,也导致裴肆之遭受了本不该有的难熬折磨。
他所有的狼狈、忍耐,都牢牢被记录在镜头里。
凌乱的发丝被染湿,其中一缕沾在了裴肆之的眉眼间。
他的目光有点涣散,已经聚焦不起来,带着无处落地的茫然。
被裴肆之那迷离失重的视线扫过,不管是联盟国还是帝国公民,都不约而同的
冒出一个想法。
……真是羡慕啊,那个能标记了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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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边境线驻扎点,卡莱尔狠狠切断了光脑的电源。
“啪”得一声,原本正播放着的屏幕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下面原本正不由自主盯着屏幕看的人险些骂出声。
好在一旁卡莱尔阴沉恐怖的神色惊醒了他们,及时捡回理智。
卡莱尔望着漆黑的,不再播放的屏幕,被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没有Alpha能面对这样的耻辱。
卡莱尔浑不在意手心渗出的血迹,不敢去猜测此时队长心里在想些什么。
——裴肆之什么也没想。
当然,他也确实想不了什么东西。
腺体被不断刺激的感觉太酸爽了。
他一边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边在心里冷笑着。
【我就不信这样气运之子还能撑下去,继续在外面围观,再不做点什么,我可是真的要死了:)】
事实上裴肆之没有猜错。
在他反抗失败,被强行摁在地上的那一刻起,艾瑞克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他的确是想给裴肆之一个教训。
让他知道,他眼中珍视的国家、民众,并没有想象中值得他的守护。
可这个教训太严重了,甚至极有可能危及到裴肆之的性命。
事态发展到这一步,已经超出艾瑞克的掌控。
他没想过以裴肆之的性格会选择反抗,甚至导致联盟国上层起了杀意,有些措手不及。
这个时候赶去军事法庭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艾瑞克选择了另外一种方法。
他拿起光脑,朝外发送了两条讯息。
没过多长时间,艾瑞克就收到了回复。
而在直播中,裴肆之的神志已经恍惚,接近昏迷状态,情况很不妙。
艾瑞克微微眯起眼,指尖有些焦躁的敲打着光脑。
最后更是索性站起,走向寝殿最高点,朝着窗外遥遥望去。
不知道等了多久。
突然,遥远的彼方传来一阵隐约的轰鸣,甚至波及到了帝宫,每个人都隐约感受到了地板的震颤。
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光脑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信号!
不仅仅是帝国的信号丢失,联盟国那边也在同一时间失去信号。
原本还流畅无比的直播变成了花白刺啦的画面。
无论他们怎么调整,拍打光脑,甚至是调到别的频道,都找不到半点信号。
就当所有人陷入困惑和惊异中时,信号又重新恢复了。
恢复后的光脑却找不到了军事法庭的直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视频公告。
“非常抱歉,因信号塔遭受恐怖袭击,正在紧急抢修中,各位公民可以选择重播或回放……”
信号塔被袭击?
联盟国和帝国的信号塔向来都
是分开运作的,怎么可能同时遭到恐怖袭击!
紧接着播放着的信号塔近况堵住了他们的嘴。
原先修的高大辉煌的信号塔??[,如今已经变为了一片废墟。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白雾,只能勉强认出那破烂的外轮廓。
这下他们倒是不怀疑了,但是另一个困惑却出现在了脑子里。
——不对吧,联盟国和帝国双方都被炸一遍,无差别攻击啊?
艾瑞克垂首看了一眼同样变为黑白画面的光脑。
他的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朝着之前发送信息的那两个人敲了几个字。
“做得不错。”
联盟国既然能在帝宫里安插卧底,艾瑞克当然也可以。
不过比起作用不大的侍从乔西,艾瑞克往联盟国安排的卧底身份就大不一样。
那个人已经成功混入了长老层,虽然级别只位于中间,暗中炸一下本国的信号塔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这只是切断了直播,但裴肆之仍旧处于危险之中,那些虚伪傲慢的长老一定不会放过裴肆之。
好在有那名卧底的看护,裴肆之最起码能从军事法庭上活着走下来。
艾瑞克随手将失去画面的光脑扔在桌子上。
他已经准备好了帝擎号,将立刻启航前往联盟国。
*
昏睡了长达一日一夜后,裴肆之终于恢复清醒。
他的睫毛微颤,但并没有立刻睁开眼,而是轻声问道。
【攻略进度到哪一步了?】
001欢欣回道:【宿主,您睡着的时候一共涨了10%,现在已经百分之九十,还差最后十点就完成任务啦~】
裴肆之轻笑。
【那就好,相信接下来我为气运之子准备的华丽谢幕,他一定会很满意的】
他顺便点开回光返照BUFF,查看了一下这个道具目前处于哪个阶段。
算了算时间,道具效果应该能等到那场大戏来之后才失效。
裴肆之眼角弯弯,很是满意。
他感受了一下身体,已经没有了之前那么虚弱,能勉强站起身。
在裴肆之失去意识之后,就被关入了军事法庭的待审狱。
不过在这期间他明显受到了比较好的照料。
裴肆之可不认为这会是那些长老和审判员做的,大发慈悲在他们身上是不合常理的。
看来艾瑞克还是急了。
裴肆之撑起身体,勉强靠在了床边一旁的墙壁。
联盟国的监狱环境倒是比帝国那边好上一些。
奉行人权自由的联盟国在这一方面也依旧很人性化。
虽然简陋但还算干净的小房间,里面有床有桌子,甚至还有一台权限被禁的老旧光脑。
门窗都是锁死的,除了不能自由出入,其他的设施都挺完善。
【跟我讲讲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一提起这
个,001可以说是滔滔不绝,它像是倒豆子一样劈里啪啦一通说。
信号塔被炸毁?
裴肆之险些笑出声。
在真正上心之后,气运之子的效率还蛮高嘛。
他也算是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安安稳稳躺在这里,而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了。
毕竟本国的信号塔都炸了,可不得着急忙慌一阵子。
这几天他估计都能好好待在这里养伤了。
*
裴肆之猜的不错,在那之后的三天里,除了按时送饭,没有人再来过这个房间。
本来按照联盟国法规的规定,军事法庭当天就需要给出相应的审判结果。
现在两个国家都处于混乱中,一时间竟迟迟没有给出最终宣判。
终于,在第四天的夜晚,裴肆之如往常坐在床边,却听到了外面轻微的响动。
现在并不是餐点,外头的动静有些不同寻常。
裴肆之脸色一肃,他站起身,抬眸望向那个方向。
一道轻巧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
那人如入无人之境般,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蓝眸深邃。
“好久不见,少将阁下。”
裴肆之早在他进来之前就戒备起来,他淡淡扫了一眼艾瑞克,语气冰凉。
“怎么,尊贵无比的太子殿下还不打算放过我?”
“连待审狱这种地方都能自由出入,看来还是我小瞧了您。”
裴肆之这话可以说是将阴阳怪气发挥到了极致,火药味十足。
艾瑞克被他这一怼,脸色又不太好看了。
但他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没有回应裴肆之的话,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裴肆之见状,迅速挪到了床后边,目光警惕。
“你还想干什么?”
艾瑞克状似无辜的耸了耸肩,神态散漫。
“只是想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样了,这么不信任我?真是伤心。”
裴肆之忍不住嗤笑一声,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诮。
“伤心?真是看不出来。”
看在对方刚经历过军事法庭的份上,艾瑞克没有跟裴肆之计较这几句带刺的话。
“听说现在长老们已经在商议你的处置结果了,叛国的罪名……嗯,起码死刑起步吧。”
“不过如果你这个时候求我,说不定还有机会当当帝国的少将。”
艾瑞克轻飘飘的视线扫了裴肆之一眼。
“做梦。”
裴肆之眼神狠厉。
——开玩笑,他要是现在就跟艾瑞克跑了,还怎么展开最后那场大戏。
裴肆之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呵,忠心为国的少将和愚昧无知的民众,有趣的搭配。”
艾瑞克本也就没打算这个时候就带他走。
既然事情已经被推到了这个地方,艾瑞克准备继续往下走。
毕竟提前带走裴肆之,哪里会有在万人瞩目的刑场上,全军压境掠走对方有意思。
他要彻底的,不留余地的将裴肆之的路堵死。
众目睽睽之下被帝国救走,他怕是再也回不去联盟国了。
不想归顺帝国?
那就让你无路可走,只能被迫站在帝国这边。
从此你将百口莫辩。
亲人,朋友,战友,都将用怀疑的目光,警惕的态度拉开与你的距离。
到那个时候,你只能,也只会是帝国的将军。
艾瑞克眸光幽暗,藏着深深的恶意。
*
没过多久,信号塔修复完善后,星网上一条爆炸性新闻轰轰烈烈传播起来。
军事法庭已经发布了针对裴肆之叛国案的最终决策。
“……叛国罪作为联盟国法律中最严重的罪行,且裴肆之作为前少将,不仅不思悔改,还肆意搅乱军事法庭的权威。”
“在此宣判死刑,并于三日后立即执行……”
此公告一出,死刑两字极其惹人瞩目。
尽管叛国的量刑人尽皆知,但在没有正式发布通告时,一切都是未知的。
仍旧有为数不少的人觉得联盟国不会判刑很重,况且裴肆之只是有着叛国的嫌疑。
长久以来裴肆之在联盟国的形象太过光明,他们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站在战场上的背影,不敢去想失去裴少将之后的联盟国会是什么样的。
喜爱裴肆之的民众还是大多数,他们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正试图组织起来向长老会申请重新审议。
没等那些民众闹起来,长老会很快又发布了一条公告。
这次发的是一系列的证据链。
——关于裴肆之滥用军权、暗中打压新兵、多次受贿,偷取军饷、乃至最后与帝国的私密通信的证据。
这些都被爆料出来,有不少人站出来,口口声声说着裴肆之的那些罪名。
他们声泪俱下,言语恳切,讲到愤怒之时甚至会忍不住大骂两声。
任何人看到他们的表情动作,恐怕都忍不住同情对方,不会怀疑他们话语中的真假。
况且他们每个人拿出来都是小有名气的军官,还多次和裴肆之出入战场,能知道这些罪行应该也不奇怪吧?
在裴肆之住所被搜出来的机密信件,写在账单中的受贿记录,还有这些站起来控诉裴肆之的人。
人证物证俱全,板上钉钉的罪名终于昭然若揭。
一时间那些相信裴肆之清白的民众都踌躇起来。
裴少将真的是被冤枉的吗?
会不会自己才是被蒙蔽的那个?
舆论如同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原先安静待在原地的,干净的雪都不受控制被卷入其中。
在证据面前,在周围人都开始为裴肆之的死刑而欢欣时,原先坚持自己观点的人不再继续坚持。
短短几天的时间,星网上的言
论朝着一边倒。
从抗议,动摇,再到最后的妥协,乃至加入到希望裴肆之死刑的那一派,也仅仅只过了几天。
站在前往联盟主星的机甲前,卡莱尔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看着星网上那些熟悉的面孔,嘴里一张一合,说着控诉队长的话。
仿佛那个曾经对他们细心帮扶、多次冒着生命危险救助的裴肆之,在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品行极其恶劣的人。
卡莱尔回忆着这些人从前在队长面前谄媚笑着的表情,说着一定会报答队长的救命之恩。
他控制不住自己浑身的颤抖。
拿起光脑,按着通讯一个个打过去。
……拒绝接通,关机,被挂断。
没有一个人有答复。
卡莱尔手里拿着光脑,牙齿险些被咬碎。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光脑才传来一声“滴”。
卡莱尔瞥了一眼光脑。
是一条匿名信息。
“长老们已经放弃了裴少将,我不得不这么做才能活下去,很抱歉。”
卡莱尔扔了光脑,他扯扯嘴角,笑得难看极了。
墙倒众人推。
到后来,除了卡莱尔还在死活坚持,甚至不惜违抗军令也要返回主星,其他人都保持了沉默,不再为裴肆之说话。
作为联盟国历史上最耀眼,结局也最为惨烈的少将,裴肆之执行死刑的地点选在了主星正中央。
中央军事广场,联盟国的心脏,裴肆之曾在这里起誓入伍,如今也将在这里结束自己的一生。
*
在联盟国至高的中心军事广场,无数人站在警戒线外,人潮涌动。
最中央的高台上,裴肆之身形挺拔,表情平淡。
明明即将被处以死刑,他站立的姿态却和当年入军誓词时无甚区别。
仍旧是那副冷清淡漠的模样,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他的双手被牢牢捆住,这是长老会生怕当初军事法庭上的闹剧重演,没给他丝毫反抗的机会。
【小零,回光返照的效果还剩多久消失?】
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裴肆之轻声问道。
【很快了!上次耗尽了大部分的能量,估计撑不了太久。】
裴肆之一直在等着恰当的时机,为了留给艾瑞克一个深刻的印象,保证让他永生难忘的那种。
他能感知到回光返照BUFF还在尽力修补着身体。
但很遗憾,这具经历太多折腾的躯壳已经残破不堪,修补的速度完全赶不上被破坏的速度。
表面看上去裴肆之没有什么异样,但内里就像被虫一点点蛀空,散发着虚无的感觉。
他站在刑场上,面对着无数正对着他的枪口,面对着底下他曾守护过,如今却在期待着他死亡的民众们。
裴肆之反而微笑了起来。
他的目光定定的凝聚在了人群中,和卡莱尔通红的
眼圈对上视线。
卡莱尔一直试图突破防线,可他的力量太弱了,根本无法撼动中央广场的防护层。
这个所有联盟公民都为之骄傲的防线,如今却死死的拦住他的去路。
裴肆之轻轻摇了摇头,他的口型张张合合几次,被卡莱尔敏锐的捕捉到。
他无声说的那句话,分明就是在劝卡莱尔。
——“不要过来。”
怎么能不过去,你就要死了啊,被所有人误解,带着一身淤泥的死掉……
卡莱尔呢喃着,声线颤抖。
但他明白队长的意思。
他救不了队长,或许还会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卡莱尔绝望的闭上了眼,他不想看到最后那惨烈的画面。
如果可以,他愿意上去替队长承担这一切。
实际上裴肆之没想这么多,他只是单纯为了阻止卡莱尔不要破坏自己计划:)
不管是因为什么卡莱尔停下了动作,反正裴肆之的目的已经达到。
此时距离行刑的时间还剩最后三分钟。
周围响起了不断咔哒上膛的声音。
无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裴肆之,只等着最后那道命令的下达。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随着越来越临近那个时间点,执枪的人表情也愈发紧张。
眼看着只到最后一分钟,此时依旧风平浪静,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年轻的少将抬起头遥望碧蓝如洗的天际,将自己守护了无数年的地方深深铭记在视线中。
“砰!”
一声枪响,惊飞了不远处飞翔的小鸟。
犹如实质的枪响声,不知道在多少人心中惊起一片波澜。
卡莱尔终于再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他眼球赤红,正欲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但还没等他冲上去,就发觉情况似乎不太对。
太安静了,除了那个提前开枪的声音,完全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卡莱尔意识到了什么,抬眼朝上望去。
那率先开枪的竟然不是卡莱尔以为的行刑人,而是一身帝国军装,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的脸没有人不认识。
作为帝国军衔最高的那一档,也曾多次进攻边境线,给联盟国重创的将军。
他的信息早已铭刻在每一个联盟国人的内心。
谢里登上将,也是帝国太子艾瑞克的亲卫军队长。
一时众人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谢里登?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可是联盟国的中心,防御级别最高的地方!
在静默长达半分钟之后,人群才开始骚动起来。
原本对准裴肆之的枪口瞬间瞄准了谢里登。
但那个长相粗犷的男人却似乎毫不在意他们的戒备和惊慌。
谢里登收起手中的武器,顶着不远处的枪口缓缓走到一侧。
他微微垂首,右手放在胸口前,竟是摆出了低微的姿态。
直到不远处皮靴轻声踏过来,率先入目的是一袭白色披风,夹杂着些许金色发丝。
?想看随己写的《我死后渣攻们追悔莫及[快穿]》第 27 章 晋江独家发表,感谢支持正版~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殿下。”
谢里登轻声唤了对方一声。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谢里登作为太子的亲卫军,他出现在这里同时也意味着艾瑞克也会出现在这里!
风吹起了那个人的披风,赫然显露出他幽蓝的眸色和俊异的容貌。
他们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警戒线没有起效?
很多疑问堆积在台下民众的心里,但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艾瑞克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和枪口,他抬脚朝着裴肆之走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艾瑞克切断了束缚裴肆之双手的绳子,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他似笑非笑,凑近裴肆之的耳边,轻声道。
“你看,最后还是我才能救下你。”
裴肆之抿紧毫无血色的唇瓣,他获得自由的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和艾瑞克拉开距离,却被早就预判的大手桎梏住了后退的道路。
两人这般亲密的举动,瞬间引起了轰动。
是啊,裴肆之被帝国的人标记了。
而帝国什么样的人,才有能力标记裴肆之?
这个名字已经浮现在了所有人的心底。
自此,裴肆之叛国的念头算是在所有人心里扎根了。
否则帝国太子又怎会冒着风险来救他。
隔着屏幕始终关注着这边的长老们也发觉了不对劲。
“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会让帝国的人进来!”
“快!派人围着整个广场,不能放任他们离开!”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没有人在意一旁站着的某一位长老表情不太对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接收到立刻击毙闯入者的命令后,联盟国瞬间拉响了警报。
但不等外部围着的军人开枪,另一波帝国的军队姗姗来迟。
不同于毫无防备的联盟国,帝国的军人可以说是全副武装,每个人都驾驶着机甲在空中盘旋。
第一颗炮弹轰炸在了空地上,溅起层层飞灰,甚至波及到了周围的普通民众。
处于安逸状态很久,几乎没有亲身接触过战争的联盟公民这才真正惊慌起来。
他们四散逃跑,慌不择路。
在一片混乱,枪声弹雨夹杂着民众的呼救声。
艾瑞克稍稍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他站在行刑台上眺望着不远处的联盟公民们。
“失去了你的守护,看这些人多么狼狈。”
他这一错身,却没看到身后人忽然变得苍白的脸色,自顾自接着说道。
“只要你愿意来到我的身边,我可以帮你杀死这些愚昧的人。”
“不过或许你不愿意,也没有选择了。”
艾瑞克摇了摇头,神情遗憾又愉悦。
【叮,宿主,回光返照BUFF即将失效,请控制好时间】
【明白】
一阵阵热源不断涌上裴肆之的心头,使他的身体愈发虚弱。
如果不是免痛道具的作用,裴肆之相信他这个时候恐怕没办法保持冷静。
这些暖流既是曾保护他的能量,也是能够双倍反噬回他的惩罚。
勉强维持着身体继续站立,为了不让艾瑞克察觉到异样,他还尽量控制着声线不颤抖。
“我想,我还是有权利拒绝的。”
裴肆之的声音一同往常,但不知为何,艾瑞克却从心底忽地出现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没等他意识到这种感觉来源在哪里,在另一侧高台上的谢里登突然瞪大了眼睛。
“殿下——身后!”
那种不祥的感觉愈发强烈,促使着艾瑞克下意识转身。
恰在这时,不知道是帝国还是联盟国投射了一颗炸药,就在距离两人很近的地方炸裂。
飞溅的弹药碎片四散,裹挟着浓郁的尘烟,几乎迷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浓雾稍微消散一些,才能勉强认出前面的景色。
在艾瑞克骤然紧缩的瞳孔中,他看到裴肆之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整个人像是瞬间失去生机。
裴肆之勉强抬起眼,和艾瑞克通红的眼睛对视。
他站在高台之上,朝艾瑞克缓缓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抱歉,你可能来晚了。”
时间如同被放慢了几百倍一般,裴肆之的血迹几乎打湿了整个衣襟,仿佛将要流尽所有的血液。
浓雾变得更加淡薄,几近完全消散,清晰显露出裴肆之的身影。
他已经彻底撑不住站立,体内被疯狂抽离着气力,逐渐无力缓缓向后倒下。
艾瑞克死死咬着后槽牙,他右腿狠狠向后一登,极具爆发力的力量促使他迅速向前跑去。
但他还是晚了一秒。
艾瑞克的指尖刚刚触碰到裴肆之的袖口,什么也没能抓住。
他只勾住了那个手环。
那个从前用来威胁对方,后来却再也没派上用处的手环。
飘逸的衣袖轻轻擦过他的手指,只留下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
年轻的少将倒在了自己曾一腔热血,下定决心要守护的地方。
最后留在他眼底的,是依旧碧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听说人死前,最后丧失的是听觉。
裴肆之听着耳边嘶哑的低吼声,慢慢勾起唇角。
随后他闭上眼,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百,积分结算中,正在脱离世界……】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最终结局Badend】
【达成成就:蒙尘的明珠】!
第 28 章 发表,感谢支持正版~
裴肆之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漂浮在了半空中,身体是半透明的。
此时似乎距离他死后隔了不少时间,中央军事广场满地残骸,处处凋落。
他的尸体也不见了,这里空无一人,远处被拉上警戒线。
裴肆之静静站在原地,虚踩在那大片大片暗淡的血迹上。
系统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宿主,你要不要留在这个世界观看后续剧情?】
裴肆之抬起眼睑,笑得散漫。
“不了,直接去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
话音刚落,裴肆之的魂魄就渐渐消散在了空中。
最后一束光点从他的指尖湮灭,像一缕风轻轻被吹散。
而在他彻底消失前,不远处的艾瑞克似有所感,抬起头,朝联盟国的方向遥遥看了一眼。
*
在裴肆之死去之后,除了中央广场沉默着见证了那次浩劫,似乎一切又重归平淡。
艾瑞克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帝国太子,位高权重,威望赫赫。
只是他再也没去过地牢,也不曾亲身审问过俘虏。
他将全部的精力放到了战斗和政事上,日日住在边境线,几乎没有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
在外人的眼中,裴肆之的死去就像小石子落入水中,没有引起丝毫的波澜。
联盟国依旧被帝国压着打,甚至在艾瑞克如同疯狗一般的打法下,已经失去了第一条边境线。
谢里登常常心惊胆战的看着殿下身上又多出的一道伤口,却又无可奈何。
倘若他小心翼翼提起那个人,艾瑞克只会轻哼一声,表情冷淡。
“只是一个俘虏罢了,提他干什么。”
艾瑞克内心的想法宛如一块坚冰,无人可以触及,无人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而真正见证过那位年轻少将死去现场的,几乎没有多少人。
那时从高台上传来的庞大能量爆裂,瞬间轰炸了周围所有的监控机器人,一个不剩。
从此裴肆之的尸体,伴随着死亡的真相,一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为了应对帝国死咬不放的攻击,长老会很快就推出了新的联盟之星。
他们试图让那个新人取代裴肆之的位置,继续守护边境线。
但令所有人失望的是,新人完全驾驶不了黥祭号,在战斗意识上也远不如裴肆之。
不要说是对抗帝擎号了,他甚至无力抗衡帝国入侵的速度。
被这么空降一个指挥混乱,能力不足的长官,驻扎点的军人也心怀不满。
看着接连战败,帝国的军队越来越逼近主星,习惯了裴肆之次次凯旋而归的民众完全接受不了。
直到这时他们才开始怀念起拥有裴肆之的日子,怀念起从前平和安稳的日子。
艾瑞克重新整顿了军队,严肃纪律,双倍加大的训练力度快压
趴所有人,但效果也是显著的。
星元235年,帝国冲破联盟主星的最后一道防线。
这道防御线甚至是联盟国某位高层长老私自开启的。
待到那位长老跟随在艾瑞克身后,踏入主星的那刻起,联盟民众才恍然大悟。
他竟是在帝国潜伏了这么多年的卧底!
但这时明白已经晚了。
艾瑞克攻入主星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算长老会,将包括韦布长老在内的十数人均斩首,更是雷厉风行收编了联盟军队。
早有听闻艾瑞克暴戾大名的民众很是绝望。
战败国向来不会得到什么好结局。
运气不好可能就是直接死亡,运气好点也是充入低等民众,一辈子做着苦劳力。
意料之外的是,帝国颁布的第一条有关战俘的法令,却显得有些温和了。
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就可以直接成为帝国的公民。
审查条件很奇怪,需要他们提交自己的星网账号,至于审查结果,没人知道是根据什么来判定的。
后来他们逐渐对应了一下账号的差异,发现唯一的区别就是在多年前有关裴肆之的死刑案,他们的发言和立场。
更是有不少被查出来当时在星网上煽风点火,叫嚣着判死刑的人,被帝国打入了低等星系。
这道回旋镖终于在很多年后,狠狠扎进了这些人身上。
*
听说帝国下达这个指令后,脸上已经添了些皱纹的谢里登愣了半晌。
他停下了自己擦拭枪/支的手,深深拧起眉。
原以为这么多年过去,殿下早该淡忘了,却不想……
谢里登披上大衣,急匆匆朝着宫殿的方向走去。
等他站在殿外时,却有些踌躇。
自从那个人死去之后,殿下的脾气变得更加冷硬,平时除了战斗就是待在寝殿,几乎无人敢踏入其中。
上一个敢向里面窥视的人,尸体怕是都已经成灰了。
谢里登远远看了一眼,正准备转身离开,忽地听到身后传来淡淡的声音。
“进来吧。”
脚步一顿,谢里登心中暗暗生惊,到底是谨慎推开了那扇门。
和谢里登想象中的不一样,殿内的布置竟是意外的亮堂华丽。
艾瑞克正坐在床边,纯白的纱帘隐约遮住他半边身子。
他没有给走过来的谢里登眼神,金色长发落在他的颈边,目光专注的放在自己身侧。
谢里登在距离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他望着自家殿下,心里愈发觉得怪异。
“殿下,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谢里登小心询问着。
同样的问题,这次谢里登却没有收到同样的回答。
那边沉默了很久,久到时间都仿佛停滞,空气都寸寸凝固下来。
在最后的最后,谢里登险些以为殿下没有听清,正欲问第二遍,
却听到了对方极轻的声音。
“谢里登,我想,也许我后悔了。”
艾瑞克低声呢喃着,他的眼底浮现了一丝微不可见的痛意。
谢里登看不到被纱帘遮住的殿下此时是什么神情,却还是忍不住内心大为振动。
他们帝国的太子,战场上的杀神,向来只知道刀刎过脖颈的触感,他就像一柄利刃,出鞘即染血。
谢里登从小跟随在殿下的身后,看着他执拗向前的背影,从不回头,从不后悔。
但现在,殿下却说他后悔了。
后悔些什么,他没有说明白,但两人皆是心知肚明。
谢里登沉默了许久,也没能接下话。
安慰的话?劝说的话?
在此时此刻都显得有些虚伪和无力。
但艾瑞克似乎也没想让他给予答复,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和已经听不到的人对话。
望着殿下一改往日的颓丧,谢里登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
为什么殿下长达数年如一日的在战场厮杀,为什么殿下非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吞并联盟国。
也许只有忙碌起来,脑子里才会短暂遗忘掉某些东西。
直到谢里登离开寝殿,两人也没有再说第二句话。
但就在谢里登抬脚准备退下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意外瞥到了纱帘后面,隐约还有一个人影。
原来床上并非只有艾瑞克一个人,他的视线始终都凝聚在那个人的身上。
多年前一件曾微不足道的小事忽然在此时窜入谢里登的脑子里。
那时殿下忽然下令,让皇家研究所秘密制造了一个恒冷零度的治疗舱。
殿下向来想一出是一出,当时谢里登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又是在搞什么新型的研究。
此时联系上那道人影,再加上那位裴少将消失的躯体,一个惊人的念头浮现。
谢里登竭力遏制着自己想要再往那边看一眼的冲动,按下心跳声,保持安静走出大门。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性。
*
两国混战的局面已经结束,原联盟国的公民大多都开始融入帝国的统治。
艾瑞克雷厉风行的手段迅速肃清了所有意图反对的人。
在这期间,他惩治一位小军官的消息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
只有因担忧而时刻关注着他的谢里登才发觉不对,特意去调查了那位小军官。
从履历上看,那名军官并没有出现明显的错误,经历也很是平凡。
如果说殿下唯一和他可能存在的交集,就是多年前演武星巡游时他曾担任过守夜员。
想起这个,谢里登敏锐捕捉到了一个点,他立刻抽调出了这位军官的星网账号。
果不其然,谢里登在他的星网账号上翻到了那条匿名的论坛帖子。
就是这条帖子点燃了导火索,造成了后来发生的那些不可控的事情。
也间接性
造成了裴肆之的死亡。
谢里登停下了翻找的手,深深叹了口气,眼眸里满是无奈。
只有这些不着痕迹的小事,谢里登才能看到殿下始终没有放下的心思。
但他藏的太好。
在平日,艾瑞克是傲慢的,高高在上的,毫无弱点的。
战争胜利后,殿下甚至连战斗都已经无法酣畅淋漓。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在虚拟战场上练手。
随着时间的流逝,艾瑞克身上的伤痕不再增加,取而代之的是超负荷的精神力。
其实高超的治疗仪已经完全可以做到修复疤痕,但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始终没有使用过治疗仪。
所有的伤口,疼痛,他都一起承受了下来。
简直——就像是在忏悔。
星元241年,早已不露面的前帝国皇帝去世,艾瑞克正式执掌大权。
这些年帝国和联盟国早已成功融合成一个国家,公民生活欣欣向荣,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走。
而艾瑞克本就是众人眼中约定俗成的实际掌权人,庆贺大典顺利进行。
已经逐渐褪去年轻时的锋芒,变得稍显深沉些的太子殿下,在所有人的拥簇下走上了最高的位置。
从念祝贺词,到最后的赋予冠冕,一切都风平浪静。
艾瑞克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他深蓝的眼眸毫无情绪。
但就在他即将踏上最后那节台阶,周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一身黑衣的男人不知道隐藏在人群多久了,在艾瑞克背对着他的时候脚下一蹬。
他的手中持着一柄锋锐的匕首,直直朝着艾瑞克的心口扎去。
庆贺大典不允许任何武器携带进入,但像匕首这样的古时代兵器,实在是被忽视掉了。
没人能想到这样老旧,杀伤力低下的武器能刺伤艾瑞克。
但或许在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下,也或许艾瑞克太过松懈。
“噗呲”一声轻响。
那小巧的匕首竟然真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黑衣人似乎格外痛恨艾瑞克,丝毫没有让他活下来的打算,见一击得手,又狠狠地往深处捅了进去。
远远在旁守卫着的谢里登大惊,几乎是瞬间就拔出武器对准了黑衣人,二话不说就朝他开了一枪。
黑衣人也是有备而来,早就防着其他人的攻击。
他就一个目标,杀了艾瑞克。
除此之外再无他意。
被狠狠捅了这么一刀的艾瑞克也并不好受,那已经是致命伤了。
毫无疑问,如果他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可能会大出血死亡。
但艾瑞克却抬起手,制止了周围人的攻击。
恰在此时,一阵风吹过,黑衣人被帽子掩盖的面容暴露在艾瑞克的面前。
那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数年前艾瑞克见过这张脸很多次,在裴肆之的身后。
只是那时他的注意力从没给过这个人。
那人的帽子被吹起之后,也干脆不遮掩了,
他一双满含着恨意的眼睛,紧盯着艾瑞克。
仿佛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声音,低沉沙哑,“你该死,下地狱去吧!”
艾瑞克平静的对上这人的视线,语气毫无波动。
“卡莱尔,好久不见。”
“住嘴,你不配喊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只有队长能叫!”
这些年隐姓埋名,只为了寻找刺杀艾瑞克最好时机,已经很久没被叫过这个名字。
卡莱尔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随即就被仇恨取代。
他更加用力,简直就像是不要命一般拔出匕首,又捅进艾瑞克的胸口。
艾瑞克全程没有任何反抗的举止。
他的嘴唇已经丧失了血色,耀眼灿烂的金发被血液打湿,黏在脖颈边。
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何曾这般狼狈过。
他向来喜欢对旁人这般,轻易的伤害别人,又如同看戏般旁观。
他为无数人带来了痛苦,耻辱和伤疤,又毫不在意的转身离去。
如今也终于轮到他被人伤害。
明明周遭有着无数人为艾瑞克担忧,惊惧着。
他站在那里,却仿若独身一人,孤寂又伤感,眼里只有满身杀意的卡莱尔。
失血过多带来的失重感,让艾瑞克开始变得精神恍惚,明明暗暗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的面容逐渐和卡莱尔重合,最终完全取代了对方。
依旧是满身杀意,漂亮的黑曜石般的眼睛溢满厌恶,表情唯恐避之不及。
艾瑞克的视线毫无焦距,近乎痴迷的望着眼前的人。
在这一刻,他遗忘了所有来自外界的声音,也听不到对面谢里登撕心裂肺的呐喊。
艾瑞克只是伸出手,虚无的描摹着对方的脸颊,低声笑了出来。
“是啊……这样就对了,恨着我,厌恶我。”
艾瑞克又沉默了数秒,才轻轻说出下一句话。
“比起床上安安静静的你,我还是喜欢这样的你。”
感受着体内逐渐流失的力量,艾瑞克脚下一个踉跄,缓缓倒下了。
倒在了帝国最高的位置前,倒在了登基的前夕。
直到他闭上眼的那一刻,艾瑞克的瞳孔深处,依旧倒映着那名冷漠锋利的联盟国前任少将。
*
艾瑞克倒下不久,几乎是同时,谢里登飞扑上前,拿下了卡莱尔。
彼时的卡莱尔甚至仍然没有放下手中的匕首,若不是他的双手被反制住,毫无疑问他绝对能做出鞭尸的举动。
如今的帝国刚恢复生机,随着艾瑞克的死亡也变得躁动了起来。
但这种局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很快谢里登就重新维持了往日秩序,一切和艾瑞克在位时没什么区别。
艾瑞克没有子嗣,
于是从旁支挑选了一名机灵乖巧的孩子培养,以担当大权。
卡莱尔被关入了牢狱,焦头烂额的谢里登并没有多余的精力来处理他。
太子殿下的突然死亡留下太多的麻烦,甚至谢里登无瑕去悲伤。
正因如此,等到局面稳定之后,他才在艾瑞克的寝宫里发现了一封书信。
那是一封很早就写好的信,收信人填的是谢里登的名字。
信中究竟写了什么没人知道,只是那晚谢里登久久没从寝宫中走出,整整待了一个晚上。
而在第二日,谢里登突然下达了释放卡莱尔的命令,同时掀起了一件尘封已久的旧案。
——裴肆之少将的叛国案。
他重新召开军事法庭,逐一推翻了当时所有控告裴肆之的罪名,也包括当时出场的一些人证。
他们说出了当时被长老会威胁,朝裴肆之身上泼脏水的事情,也愧疚痛苦的表示自己的过错。
一时间竟在整个国度都闹的沸沸扬扬。
不论真假,所有人都在为裴肆之忏悔,祈求他的谅解。
谢里登对外宣称寻到了裴肆之的尸骨,为他举办了一场最为盛大的入葬仪式。
在帝国的中央,安静屹立在那里的墓碑前鲜花不断,每日都有人来探望,再静悄悄的离去。
那些证人们在法庭上的坦白,也被投放到帝国境内所有光脑投屏上。
刚从牢狱中走出来的卡莱尔抬头望着不远处的大屏幕。
看着那些熟悉的脸做出陌生的表情。
从当年的怒气愤慨到现在的痛哭流涕,竟是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卡莱尔扯了扯唇角,格外讥诮的笑了。
时隔数年,裴肆之终于拿到了迟来的清白。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曾经的长老会,如今的帝国,不论是污蔑还是澄清,都不过是上位人虚伪的作态。
而队长,终究回不来了。
——
——
——
新皇登基,本是一件值得普天同庆的事情,但此时的京城氛围却格外压抑。
路上人丁稀落,即使偶尔能见到几个行人,也是脚步匆匆的样子,恨不得立刻钻进家门。
以往大街上吆喝的商贩也销声匿迹了。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新皇的霉头。
新皇登基的过程就像历史上任何一位皇子般,勾心斗角,权势利益。
踩着无数兄弟的鲜血登基。
唯一不同的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并没有死,而是被发配到了荒蛮之地,生死由天。
偶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敢低声在饭桌前议论几句。
“听说这两天圣上搜查出了沈相贪污受贿的证据。你们说,皇上会怎么对待沈相?”
“要我看呀,估摸着就是抄家流放呗。”
“倒是可怜了沈相,身子骨本来就弱,这一流放焉能留住性命。”
“沈相为人清廉,你我皆知,贪污怕不是由头罢了。”
“毕竟当初谁也没想到最后登上皇位的竟然不是靖王,沈相作为靖王的派系之一,恐怕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
“嘘,你们胆子也忒大了,这两位也是我们平头百姓能议论的?噤声噤声!”
眼见着他们的话题愈发朝着危险的边缘走,有人连忙打断了对话。
于是大家也都闭口不言了。
与此同时,被整个京城密切关注着的丞相府中,一袭白衣平躺在床上的男人睫毛轻颤。
那是一个用言语无法描述的男子。
气质温润如玉,身如玉树,但嘴唇轻抿起来时又带上了些清冷淡然。
贴身的纯白内衬勾勒出他瘦削的腰身,一点泛着淡粉色的泪痣坠在眼角,平白添上丝丝惑人情愫。
他的唇瓣毫无血色,仿若刚大病一场,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在房间中响起。
等这一通咳嗽过去,男人重新开口,这次却是在和空气说话。
“这就是新的世界了?”
【是的宿主!同时上个世界结算的积分也到账啦~】
【任务完成的奖励,加上成就积分一些其他的来源,一共获得了23800积分,已经放入余额中】
001欢欣雀跃的声音蹦出,它勤勤恳恳盘点着第一个任务世界的收获,越看越开心。
床上的男子,也就是裴肆之轻笑着,等到001计算完所有积分,才对它说道。
【小零,把剧情和任务要求传输给我吧】
【好的宿主!】
这是一个架空的古代世界,楚为国姓。
原主名为沈端砚,出身名门,才华横溢,被先皇立为丞相。
他深受先皇信任,在朝堂上几乎是一人天下,党羽遍布。
原主很快就凭一己之力捋清如同乱麻般的朝政,站稳第一权臣的脚跟。
如果说他有什么失误决策的话,莫过于这次的夺嫡之争。
沈端砚扶持身为嫡长子的大殿下靖王,但最后继位的却是三殿下离王。
历来站错位的权臣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况且人人皆知,靖王离王两人向来不合。
离王刚登基,就明升暗贬,将靖王发配到了地处偏僻,人尽罕见的黔州。
紧接着就用贪污腐败的理由要求彻查沈端砚一家,目前案件已经交由大理寺负责。
为此沈端砚特意入宫求见皇上,却一直被闭门不见。
原主身体本就不好,长时间在烈日照耀下,最后没撑住昏迷过去。
现在正是醒来的第二日。
裴肆之稍微捋了一下现状。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是离王,也就是皇帝楚渊?”
【是的宿主】
【离王楚渊,先皇第三子,现已登基为帝】
【楚渊小时候不受先皇喜爱,经常缺衣少食,被靖王楚应彦及其玩伴殴打取乐,仇
怨就此结下】
【离王手段狠辣阴毒,在一次狩猎活动中派人废了靖王的双腿‰‰[,虽然救治及时,可是也留下来跛脚的毛病】
【跛脚的皇子注定与皇位无缘,加之二皇子生性不爱权势,很早就自领封地,远离京城,先皇病逝后楚渊成为皇帝】
【本次的任务依旧是攻略气运之子,并达成BE结局】
裴肆之似笑非笑,眼角的泪痣随着他的笑意微微上扬。
“你真会挑,这次开局又是这样的地狱难度。”
001有些心虚:【我也不想的……这都是随机选择的】
“罢了,这个身份也不是不能用,最多就是费点功夫。”
正当裴肆之闭目接收原主的记忆时,外头似乎有人听到里面有动静,一道清脆的女声隔着房门外唤着。
“沈大人,您醒了吗?”
“嗯,进来吧。”
外面站着的是他的贴身侍女倚云,从小跟着沈端砚长大的。
穿着一身紫衣的女子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她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脸上写满了担忧,又在尽力克制着自己不展现出来。
“沈大人,您先把药喝了吧。”
倚云望着裴肆之苍白的脸色,语气格外小心翼翼道。
“嗯。”
裴肆之支起身子,从倚云手里接过那碗汤药,面不改色一口喝下。
苦涩如麻的中药划过裴肆之的喉咙,即使是已经咽下,也残留着说不清的难闻气味,久久不散。
好苦……
裴肆之简直是用了自己平生最好的演技才能保持脸色不变。
他真怕一个不小心龇牙咧嘴,直接崩人设垂直弹出任务世界。
一种不祥的预感从裴肆之心中冒出。
【小零,我该不会要一直喝这个药吧?】
【是哎,原主人设之一就是病弱,要靠中药钓着命】
裴肆之眼前一黑。
他觉得,自己遭遇了任务滑铁卢。
小黑屋?没关系。
虐恋?没关系。
相爱相杀?更是完全能接受。
但是喝药这件事,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接受。
而这熟悉的苦味更是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裴肆之小时候脾气不好,长大之后更甚,经常和其他人约架,身上的伤都没消失过。
那时候有个人从始至终都陪着他身边,盯着裴肆之喝药。
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苦色和不耐烦的表情,就会忙不迭的找来冰糖,紧张兮兮地哄着裴肆之。
但后来,那个口口声声说着会哄自己一辈子的人,最后却从他的世界里消失,直至再也不见。
裴肆之出神了片刻,又意识到什么,表情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
他轻轻摇头,将脑海中不该出现的那个人影甩走。
这一打岔,导致裴肆之的心情有些低落。
他心情不好,就喜欢搞点事,折腾别人。
【走吧,让我们去看看这个传言中阴郁狠毒的气运之子】
裴肆之微微眯起眼睛,笑意盈盈。
“倚云,准备轿子,我要入宫。”
等嘴里的苦味散去,裴肆之轻声对倚云说道。
倚云回想着昨日眼睁睁看着自家大人昏厥,却束手无策干着急的滋味,一下子红了眼眶,隐隐带着哭腔。
“大人,您今日在府中休憩一下吧,不要再入宫了,您的身子会受不了的……”
“莫担忧,我终归是要面对这些的。”
最后裴肆之还是坐上了前往皇宫的步辇。
*
“沈大人,皇上正在小憩,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来打扰,请恕老奴无法进去通传一声。”
裴肆之温和朝那名总管太监笑了笑,没有为难他。
“不劳烦常公公,我等在这里便是。”
见状常生也就不在多言,同时心下叹了口气。
他们都心知肚明,楚渊哪里是在小憩,分明是故意找个由头刁难沈端砚。
但没办法,裴肆之只能站在殿外,等待着对方愿意见他的时候。
倚云急匆匆拿出纸伞,撑在裴肆之的头顶,帮他稍微遮挡一下。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头都逐渐移到了顶上,在肆无忌惮挥发着自己的光芒。
长乐殿中始终静谧,任由裴肆之在外等了两个时辰,也没出声唤他进来。
裴肆之倒也清楚他怕是没怎么轻易见到楚渊。
毕竟这一看就是对方要逼沈端砚主动示弱,不互相拉扯个十天半月,怕是出不来结果。
但裴肆之可没打算和他拉扯。
【小零,兑换一个“防雨防晒我依旧美丽”道具】
【已兑换,道具生效中~】
和这个道具名字一样,即使你身处大雨滂沱中,即使你被烈阳高晒,也依旧会保持脆弱的美丽。
时效不长,兑换积分只需要八百,与之相应也只能维持半天时间。
不过已经够用了。
裴肆之长身玉立站在阴影处,沉默良久,他缓步向前走了些,走出纸伞外,正正站在殿门外。
接着他一只腿微微屈起,同时掀起白色长袍,低垂着眉眼,竟是径直跪在了那里!
“臣,恳请陛下,莫要牵连沈家其余无辜之人。”
“臣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和过错。”
他的声线温雅柔和,却又掷地有声,字字句句恳切异常,宛如石子砸进所有人心中,掀起阵阵浪潮。
瘦削的后背笔挺,如同白杨树般挺秀坚韧,又带着他特有的温润清冷。
即使跪在地上,姿态也依旧静宁安然。
倚云险些惊呼出声,又慌乱捂住嘴,目光心痛又不忍,只能勉强扭过头。
常生见状连忙上前,急声唤道:“哎哟,沈大人您身上
还有病,这是何必呢?等陛下醒了自然就唤您进去了。
裴肆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⒚[(,拒绝了他的好意提醒,从始至终不置一词。
他就那样跪着,跪到烈阳高照,跪到夕阳半落。
薄薄的外衫几近被汗水打湿,清晰勾勒出他瘦削的身形。
微风轻轻吹过他的发丝,露出他浅淡琉璃般的瞳色。
跪的时间久了,从膝盖处到小腿处已经失去感知,只能察觉到麻木的痛。
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冰寒让裴肆之微微打着颤,不受控制的发抖。
一滴又一滴的冷汗从他的额间落到下巴,又砸到地面。
这副场景光是外人看着都要下意识感觉到痛苦,可裴肆之却一声不吭,只是死死咬着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他的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光的病态白皙,但被咬的泛红的唇合在一起看,竟带着一些难以言说的诱人。
眼尾点缀着的淡色泪痣更是添了些多情。
这一幕全然被藏在暗处的某人看在眼里。
又过了一个时辰,这漫漫时间成了裴肆之最难熬的折磨,轻微动一动就传来钻心彻骨的疼痛。
倚云焦急着望着裴肆之跪着的身影,心像是在火焰上反复熔炼,却又毫无办法。
沈大人的病症是娘胎里带着的,从小都被沈家父兄好生养着,不敢受凉,生怕他哪一日病症加重,留下后遗症。
这下短短几日功夫就这般糟蹋身体,即使是正常人怕也受不了,更何况是身体本就羸弱的沈端砚。
但他却不能倒下。
如果倒在这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东流。
他的父亲,兄长嫂嫂,沈家上下百十号人口的性命,此时都挂在沈端砚一人身上。
贪污受贿的罪名可大可小,全看皇帝的心情定义。
一个不小心,牵连全家流放都是幸运的,说不定还会有杀头之灾。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裴肆之的视线都已经无法聚焦,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白茫茫一片。
甚至有一种浑身轻飘飘的往下坠的感觉。
昏昏沉沉落入黑暗前,遥远如同在彼岸,又宛如天籁般的声音终于响起。
“沈大人,圣上叫您进去呢。”
而此时天色渐暗,最后一抹夕阳刚刚消散在天边。
常生总算看到自家陛下有了动静,心下暗松了口气,着急忙慌的叫裴肆之起来。
倚云早就候在一旁,忙搀扶着裴肆之起身。
许久没有动弹,加之过于酸软的膝盖,让裴肆之完全站不稳,近半的气力都不得不依靠着倚云的手臂。
动作牵起神经,迟钝的麻木感在此时才浮上身体,像是针扎般的刺痛感。
但此时裴肆之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他刚刚站稳,就松开了倚云的手,踉跄着跟在常生身后,走入了殿内。
常生有些心惊胆战,手始终
虚扶着一侧,生怕裴肆之摔倒。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尽管裴肆之走的很慢,但每一步的落点都很扎实,走的竟然还算平稳。
从他挺直的腰杆上完全看不出跪了近四个时辰。
等到裴肆之步伐缓慢走到殿前,一袭玄色衣裳的男人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上面。
他鼻梁硬挺,剑眉斜飞,眼眸细长又蕴含着凌厉,远远望去冷峻异常。
男人居高临下的睨着裴肆之,眼神玩味。
他慢条斯理斟了一杯茶,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
“关于沈家贪污受贿,大理寺自然会秉公处理,沈相此番入宫,倒是让朕很为难。”
“臣来此只想恳求陛下开恩,放我父兄一条生路,不要牵连其他人。”
裴肆之刚一进来,还尚未看清眼前人的面容,就再度踉跄着跪下。
重重的膝盖碰撞声听的人生疼,但裴肆之竟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绷紧了脸色。
“沈相倒是能屈能伸,当年你那般看重朕那亲爱的大皇兄,若是将你流放到他那里,怕是也会心生欢喜吧。”
“或许还会和皇兄一同起兵逼朕退位。”
楚渊似笑非笑,幽深的眸子折射出阴翳的寒光。
裴肆之无言。
先前的立场他无从辩驳,也无力解释,只是眼神黯淡了一点。
楚渊眯起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裴肆之瘦削的身体。
先前被打湿的衣衫尚未干燥,隐隐约约透出些弧度。
即使完全看不清,也让人忍不住把视线放在上面。
美人美在骨,莫过于此。
半晌楚渊才移开视线,随即走至裴肆之的眼前,俯身上前掐住他的下巴,戏谑开口。
“既如此,朕倒是有一个好意见。”
“沈相不若主动卸职,以戏子的身份入住后宫伶人馆,有你在朕自然会放心。”
丞相成为戏子,入住后宫……
毫无疑问这是楚渊摆在明面上对他的羞辱。
不管裴肆之选什么,最终的结果都对他百利无一害。
拒绝,那就等待着沈家所有人跟着自己被流放。
同意,顺理成章收回权势,沈端砚作为质子待在楚渊身边,不用担心沈家转头投靠靖王。
但其实沈端砚的选择早已注定。
他只有一条路能走。
【这个气运之子可真会算计,不过倒是我喜欢的个性】
裴肆之嘴角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第 29 章 发表,感谢支持正版~
沈府门前,裴肆之身着一袭青色长袍,他的长发简单束起,有几缕散发落在肩边,正含笑与旁人道别。
“兄长不必担忧,砚已是加冠之年,怎会照顾不好自己。”
站在裴肆之对面是一个面容俊朗,身材高大挺拔的男子,正面露忧愁望着裴肆之。
“沈家现虽陷入泥沼中,可也尚留有一些底蕴,你若是在宫中受到折辱,定要和兄长说,切莫委曲求全。”
裴肆之眼睑轻颤,柔声道:“砚知晓。”
沈家虽是书香世家,但人丁并不算旺盛,这一代只有沈景铄、沈端砚兄弟两人。
和自小体弱,生性安静的沈端砚相比,沈景铄和他就是两个极端。
从小就上房揭瓦,无所不做,常常偷翻墙出去和其他小孩打闹,令府中的侍女头疼不已。
但沈景铄从小却很疼爱他这个病弱的小弟,出门回来都不忘给他带喜爱的点心。
后来沈端砚被立为丞相,沈景铄则担任统领守卫,获得先皇荫封,晋升为抚军将军。
沈家二子一度成为京城美谈,一文一武皆是济世之才。
直到这次沈家遭难,常年居于边疆,少回京都的沈景铄才急匆匆赶来。
朝堂上的争斗他向来看不懂,也懒得牵扯进那些纷争中,但这次沈景铄不得不逼自己去了解。
小弟先天不足,他作为兄长,又怎能放任对方一个人面对困境。
“你……当真是暂住宫中?皇上没有为难你?”
沈景铄犹豫了片刻,心里终究还是有点隐隐不安。
“是啊,陛下仁爱,此番或许只是想让我随身伴驾。”
裴肆之浅笑着,声音透着一种温润柔和的气息,轻声安抚着对面的沈景铄。
眼见着时辰很快就到了,裴肆之在倚云的搀扶下踏上马车。
最后留在沈景铄眼中的是自家小弟清瘦的背影。
浅蓝色衣袍在风中舞动,宽大的外袍显得他身形略显脆弱,离去的身姿却依旧挺拔而优雅。
沈景铄只能满眼担忧,又无可奈何的望着对方离去。
在裴肆之转身的同时,没有人看到裴肆之垂下的眸子中划过一丝疑虑和深思。
【小零,你认为任务世界是怎样的存在,平行世界又或者是虚构的世界?】
上一个世界中原主是孤儿,身边也并没有亲人,裴肆之原以为每个世界投射到的原主都会是这样。
但很显然,这个世界的沈端砚不仅仅有亲人,而且关系显然还很亲近,不是那种泛泛之交。
……而且不知为何,沈景铄竟给裴肆之带来了些许熟悉感。
可裴肆之确定,在他的生活中绝对没有遇到过类似沈景铄这般的人。
不论是他小时候住的狭窄肮脏的街道,还是后来一步步往上爬,在高楼大厦的商宴上。
【系统手册上写的是平行世界,宿主您怎么了,哪里不
对吗?】
001有些困惑。
裴肆之抬脚上了马车,待到马车渐渐远离沈府,裴肆之才收回了自己放在沈景铄身上的目光。
他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只是准备以后多注意一下沈景铄这个人。
与此同时,一旁伺候着的倚云忍不住开口道。
“大人,您为何要瞒着大公子,要奴婢说,您不如和大公子一同去边疆。”
“天高皇帝远,大公子手中还握有一枚虎符呢,皇上他那样对您,以后若是真入宫,怕不是……”
倚云不知道昨日沈端砚进入长乐殿时都与皇上谈了些什么,可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尚未入宫就已经将大人磋磨至此,更不用说真的入宫,天天伴在那位身边了。
向来温和的裴肆之忽地脸色凝重下来,他回眸望着倚云,语气平淡又认真,隐隐带着点警告。
“倚云,这种话你切莫再说出口,也绝不可告知兄长,记住了吗?”
“是,是……奴婢晓得。”
倚云还是第一次看到自家大人脸上露出严肃的神情,呐呐道,倒也的确不再提起了。
敲打过倚云后,裴肆之的视线移到了马车外,静静瞧着街上冷清的景色,眼睑微微垂下,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沈府到宫中的距离并不远,不出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已经在宫门外停下。
倚云正伸出手准备扶裴肆之下车,却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挡住了。
“倚云,你回府罢,我一人去即可。”
倚云停下了动作,瞪大眼睛,惊诧道:“可是大人……”
“此番入宫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出来,就莫要牵连你了。”
在倚云眼中,宫中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更何况还有那个性情阴晴不定的皇帝,她哪里放心让沈端砚一个人去,死活不愿意。
“我在宫中做事皆不大便利,府中的事情繁杂尚需你协助,你若是留在宫外,我才会安心下来。”
语毕,裴肆之就已经起身,独自挑开车帘,俯身下了马车。
倚云咬了咬牙,无可奈何,只得望着裴肆之独身一人朝宫内走去。
宫内早已有太监前来接应,裴肆之朝对方点了点头,便跟在他身后。
一路上红墙碧瓦,朱栏玉柱。
四周幽静无人,只有微风拂过衣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以戏子身份入宫的裴肆之没有资格像昨日般乘坐步辇从正门走,只能步行走偏门。
可昨日伤到的膝盖又哪里会轻易被治好,只是简单上过药,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根本撑不住长时间的步行。
几乎没走几步,膝盖处就像是有种撕裂般的疼痛,每走一步都是一次折磨。
在外人看来,裴肆之走起来显得缓慢又艰难,仿佛走到刀尖上,随时都有跌倒的风险。
那名小太监的心都高高吊起来,生怕这位看着就消瘦的男子被不小心绊到。
伶人馆位于皇宫深处,位置偏僻,离正中央楚渊居住的长乐殿很远。
光是这段路走下来,膝盖的伤就不知反复开裂几次了。
裴肆之一边表演出困难别扭的走路姿势,另一边漫不经心的和001聊着天。
【幸好无痛BUFF延续到了这个世界,不然光是这几天的折腾我估计就要不行了】
【每个任务世界的气运之子果真都是欠虐的,这让我下手都完全不心软了呢:)】
裴肆之若有似无的笑着,原先带着的温润清冷瞬间变得锋利起来。
【嘿嘿,宿主大大是最棒的!这个世界也一定可以顺利完成任务(*^^*)】
001为自己优秀卓越的宿主疯狂打Call。
在看似缓慢,实则还算快的路途中,他们很快就走到了长乐殿。
也就是昨日裴肆之跪在这里的地方。
一夜过去,长乐殿并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金碧辉煌,气势磅礴。
但这并不是裴肆之今日的目的地,在尚且相距很远的时候那名太监就带着裴肆之绕了过去。
同时他小声提醒着裴肆之。
“公子平日里不要来这里,陛下最近心情不愉,不喜外人接近他。”
裴肆之颔首,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不过倒是没人比他更明白楚渊为何心情不愉了。
在绕过长乐殿,身形渐渐消失在宫墙内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什么视线放在了裴肆之身上。
如同一池墨水,深沉幽暗,难以窥见其中的真实情感,缠绕在裴肆之身侧。
直到对方转身,被高大的宫墙彻底遮去,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才消失。
故意装作膝盖疼,走路变得缓慢的裴肆之勾起唇角。
很好,上钩了,不枉费他这番心机。
没走多久,小太监就停下了脚步。
“公子,已经到了,里面有接应您的人。”
裴肆之抬眼看了一眼。
精致又不失贵气的楼阁,上书“伶人馆”三个字,匾额的左右两侧悬挂着一对金钩银铃。
光是看起来就感觉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裴肆之脸色未变,只是朝那太监道谢,然后走了进去。
楚渊还算是给了沈端砚一点脸面,并没有要求以本人的身份入宫,而是允他以一个某京城外戏子的身份进来。
因此宫内大多都不知道这位新来的戏子来历如何,只知道是陛下钦点入宫的。
但凡在宫中能混到现在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即使只是负责取悦皇室的戏子,中间也有着说不清的勾心斗角。
先任楚皇沉迷享乐,不务朝政,几乎每日都流连在后宫和戏院中,结果先皇病逝后,楚渊将后宫解散,丝毫不近女色。
也幸亏伶人馆中多为男子,里面的人安分,没搞出什么幺蛾子,也就被楚渊抛之脑后了。
直到昨日他才想起了这个很适合折辱沈
端砚的地方。
不过伶人馆虽位置偏僻,胜在安静,倒是意外符合沈端砚的性子。
他也很少出门,平时无人闲暇的时候就摆出笔墨,认认真真描摹一张字画,也算是清闲自在。
原主从小就喜爱字画,一手行书更是行云流水,肆意洒然。
裴肆之最开始只是为了维持原主基本的人设,但随着他对书法的深入,竟也意外对这个起了兴趣。
但这般平和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毕竟沈端砚并不是真的戏子,他身上牵扯了太多旁的事情,楚渊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此时楚渊刚刚即位,很多政务都像是一团乱麻等着他去处理,才暂时没搞什么幺蛾子。
沈端砚递交辞呈后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为数不少的大臣心思都开始浮动。
但历来手里握着兵权的才是有说话权的人。
早在楚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暗中谋得了京城禁卫军和大元帅的支持,这点骚乱在他雷霆般的手段下很快销声匿迹。
等楚渊解决掉这些烦心的事情,他很快就开始寻沈端砚的麻烦了。
这日,向来平静的伶人馆忽然变得沸腾起来。
“听说半月后宫内要举行国宴,陛下特意指明要伶人馆所有人都参与宴会呢。”
“这还是陛下登基后的首次国宴,万一表现好入了陛下的眼,那荣华富贵全在眼前啊。”
“你说我是抚琴,还是领舞,最近要好好练习一下技艺了,好久没登台表演,手法都快生疏了。”
此时的屋中,裴肆之一袭素色长袍,正端坐在书桌前,侧脸俊秀,又带着几分苍白。
他手持着笔杆,执笔的动作流畅淡然。
外界其他戏子讨论的声音并不算小,哪怕是在裴肆之住着的偏殿中也能隐约听到一些。
当那些声音传入裴肆之的耳边时,他的身形微顿,笔尖忍不住一颤。
原本已经写好的“清”字瞬间划上一道碍眼的痕迹,洁白宣纸上逐渐染上豆大的墨点。!
第 30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裴肆之伸手将这张被毁掉的纸折好,夹到了旁边厚厚一沓宣纸的中间门。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响起。
他垂首凝视着桌案,半晌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
【我最近心情不错,还打算要不就先放过气运之子一次,既然他主动找过来了,那我怎么能辜负他的一番好意】
【小零,准备开工】
【遵命!嘿嘿(* ̄︶ ̄*)】
裴肆之失笑。
001最近不知为何开始学起了这些文绉绉的对话,有时候说着还挺是那么回事。
*
翌日,伶人馆所有的戏子都被叫到了正殿。
一位三十岁上下的女子正站在戏台上,眼神肃穆。
她先是扫了一眼底下所有人,再粗着嗓子说道。
“诸位公子们,想来你们也听到了些许风声,那我也就不多说,只提醒一句话,半月后的国宴人人都要参与,且势必不可出错,否则没人能保得住你们。”
“另外,有无一个叫沈砚之的人,站出来。”
登时所有戏子面面相觑。
沈砚之?没听说过馆内有这个人的名字啊。
莫不是前些天新来的,日日住在偏殿不曾出面的那个人?
这些日子他们也都知道戏院里来了新人,但谁也没有真正见到过。
也有人想着去试探试探,但和其他戏子居所多为大通铺不同,新人一来就被安排到了偏殿,甚至还是一人独居。
这也就造成了只要裴肆之不主动出去,就没人能来打扰他。
不用说,这都是常生总管悄摸摸叮嘱的。
毕竟就算沈家再落魄,陛下再厌恶沈端砚,他也不能真的就把对方当成普通戏子看待。
常生不懂权力争斗,但胜在机灵。
不得不说这样的安排还真就合了裴肆之的意。
在一片静默中,一声清雅如玉的声音响起。
“我是。”
众人纷纷循着声音望过去,视线刚一接触到那个角落,一时间门都不由得愣住了。
在见到那个人之前,他所在的位置很是隐蔽,几乎没有人在意过。
但只要你的目光移到此人身上,一时间门连带着殿中不甚光亮的角落都变得耀眼起来。
他垂首而立,神情温雅,带着一身浓浓的书卷气。
略显病态的苍白容颜上流露着极为吸引人的姝色。
清隽的气质和其余淡妆浓抹的戏子们全然不融,简直就像是误入这里的世家公子。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或多或少的猜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裴肆之缓步走至那位礼教司仪的身前。
沈砚之是他此次入宫的化名,融了一下自己的本名和原主的名字。
司仪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一下裴肆之,眼睛中流
露出明晃晃的满意和贪婪。
就凭眼前这个人的相貌气质,司仪觉得这次的国宴已经十拿九稳了。
“你就是沈砚之?这是你的衣服,拿着。”
礼教司仪正端起一身叠好的衣服,姿态傲慢。
那身衣服红白相间门,薄薄的布料几乎像层纱布,叠成好几层都能透光,光是看着就觉得异常暴露,更不用说穿在身上了。
裴肆之的脸色微沉,可他到底还是清楚这衣服怕是与司仪无关,为难她也没什么意义,只是轻声问道。
“必须登台么,可我并不通舞技,到时怕是要丢皇家脸面。”
司仪语气很是强硬,将衣服塞到裴肆之怀中,语带威胁。
“不会也要给我去练!”
“我知道你是新来的,不管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只要到了这里就必须听我的安排!”
裴肆之抿着唇,一动也不动,任由那身舞衣失去支撑,散落一地。
被风一吹,轻飘飘如同雪花般被吹到远处,零零碎碎的小饰品砸落地面,敲击出清脆的声音。
没人想到他会这么明晃晃的给司仪难看,一时间门四周都变得死寂得可怕。
登时司仪的脸色变得青紫起来。
在伶人馆中她向来习惯了底下人的奉承,还没想过会有人当众这般顶撞。
看着周围那些戏子忍不住朝这里投过来的视线,还有他们之间门的窃窃私语,司仪的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她厉声朝裴肆之吼道:“大胆!你知道我是谁吗?现在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我还能当作此事没发生!”
“是谁?宫中的礼教司仪,抑或是狐假虎威的奴仆。”
裴肆之纹丝不动,他抬眸扫了那名司仪一眼,语气柔和,但句句带刺。
沈端砚的性格只是温润守礼,可不是软弱可欺。
像他这种人,对别人的态度好只是基于自己的良好的家教。
但倘若真的触及到底线,沈端砚也会一边温柔笑着,一边为对方埋下陷阱,等着未来随时掉入其中。
能走上丞相这个位置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
楚渊也就罢了,随随便便一个宫女都想压他一头,未免也太可笑了。
说完这句话,裴肆之没再逗留,他朝司仪颔首后直接转身离开了正殿。
其余男子目瞪口呆的看着裴肆之离开,还下意识起身为他让出了道路。
在宫中发生的这场闹剧显然瞒不过楚渊。
应该说,这一幕就是他一手促成的才对。
在夜色渐黑,伶人馆已然进入静谧之中时。
彼时的偏殿灯光尚未熄灭,窗外仍旧能隐约看到人影绰约。
裴肆之正拎起长袖,提笔蘸墨,凝神描摹着昨日不曾完成的字画,直到最后一笔顺利写下。
他微微侧过头,端详着桌上的纸张,额前几缕碎发散落下来,冷白色的肌肤泛上微微光芒。
此时倘若有
外人见到这一幕,怕是就要被这堪称绝色的一幕深深吸引住目光。
不过外人没有,不请自来的人倒是有一个。
门外吱呀一声轻响,身着一袭黑金色长袍的男人如入无人之地,悠哉悠哉的走进来。
不等裴肆之反应过来,他就两三步上前,直接走到了书案前。
他伸手将那张字画掀起,拿在手中细细瞧了两眼,随即眉毛轻扬,带着些许乏味无趣。
“你们这些迂腐的读书人天天都写啊画啊,朕光是看就觉得厌烦。”
裴肆之眉心蹙了蹙,他倒是没有试图和楚渊辩驳,只是尽力维持着语气中的平稳,回应道。
“陛下平时日理万机,自当是不像臣这般闲暇,这是百姓的福音。”
“呵,你倒是会奉承。”
楚渊将宣纸随手扔下,满含讽意的嗤笑一声。
好巧不巧的是,他扔的方向刚好朝着砚台,尚留着残墨的砚台很快就浸染湿了这张薄薄的宣纸。
裴肆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好不容易写好的字又被毁掉一次,太阳穴隐隐生疼。
……很好,这是第二次了。
裴肆之暗地里磨了磨后槽牙。
楚渊显然不知道对面这个神情看似恭顺的男人,实际上已经不知道在心里将他千刀万剐多少次了。
一张字画罢了,楚渊不爱书法,自然也不觉得有什么重要之处。
比起这个,他有其他更感兴趣的事情。
“听说你今日骂了礼教司仪?呵,看来你还没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楚渊挟住裴肆之纤长的手腕,一下子将其拉进距离,冷若寒星的眸子里跃动着不明的兴味。
“你如今只是一名戏子,可不是原先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了。”
裴肆之想要挣脱他,但本就虚弱的身体根本无法和楚渊抗衡,如铁钳般死死箍住他的手腕。
最终他只能将身子向后移,勉强离楚渊远一些。
“臣未曾想顶撞司仪,只是当真不善舞艺,还请陛下恕罪。”
楚渊眯起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人。
他的目光从裴肆之的额头向下滑,从他眼前那颗小痣,一路看向他光滑白皙的脖颈,最终被规规矩矩穿着的外袍挡住视线。
楚渊松开了手,转而攥住了裴肆之的衣领子,二话不说就将扣子崩断了。
霎时,那身袍子从肩膀处掉落,露出轮廓清晰的锁骨和半截胸口。
沈端砚向来清瘦,但又不是那种瘦的可怕的地步,骨骼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只让人瞧着便觉得手感极好。
这样半露不露的样子反而比完全褪去衣物多了一份心痒难耐的勾人。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楚渊这般流氓行径完全出乎裴肆之的意料。
他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羞恼绯红,慌忙伸手将衣领向上拉起,一时间门没忍住挡住了楚渊还想再过分一些、欲解下第二枚扣子的手。
“陛下!”
楚渊顺势收回了手,只是就在方才,他心中有了一个更好的念头。
等到裴肆之匆匆整理好衣衫,勉强恢复到先前的状态,他又慢悠悠开口,简直就像是在故意戏弄对方一般。
“那身舞衣可是朕精挑细选的,爱卿就这般不愿穿上一试?”
“倘若你今夜穿上给朕瞧一眼,兴许朕一高兴,就允你国宴不用穿这身去了。”
裴肆之放在袖子边的手一顿,他没有抬头看楚渊的神情,只是低着头,不知是什么情绪般吐出了几个字。
只是单单从他的语调上,也能察觉出其中隐隐的抗拒。
“……臣没有将舞衣带来,且那衣物着实不堪,恐污了陛下的眼。”
楚渊微微眯起眼,饶有兴致的回道:“无碍,朕恕你无罪。”
“至于舞衣,爱卿也不必担忧。”
说罢,他偏过头,朝外唤了一声:“常生。”
很快常生低着头跨过门槛,他手里捧着一袭熟悉的衣裳,小心翼翼将其搁置在了桌子上。
常生全程不敢抬头看一眼,就当自己听不到也看不见。
他只需要听从楚渊的命令,至于原因和结果都不是他一个太监能知道的。
“陛下,您吩咐老奴去取的物什。”
楚渊随意摆了摆手:“退下吧。”
“嗻。”
等到屋内重新变成两个人,楚渊看也没看桌上摆着的衣物,径直走向床边坐下,目光携着恶劣的笑意,望向他的丞相。
“爱卿,这便换上罢。”
裴肆之站在原地,挺拔的身躯微微僵硬着,他一动也不动,垂首望着桌上重新回到眼前的纱衣,抿紧了唇。
他在无声的表示拒绝。
【能在古代这种条件下制出这样轻薄的衣服,确实不容易,可惜为了维持人设我肯定不能穿,希望气运之子能懂事一点,最好逼我穿上:)】
001也表示赞同:【没错,而且虽然薄了点,其实还是蛮好看的耶】
如裴肆之所愿,楚渊见状,脸色微沉,笑意不入眼底。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飘飘扔下一句话。
“对了,听说最近沈大将军回京城了,朕倒是很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统军奇才,是不是如同百姓所说有战神之姿。”
沈景铄的名字如同惊雷在裴肆之的耳边炸裂,他顿时抬起头,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温和平静。
“陛下,您先前承诺过不动沈家人,不动我兄长的!”
“哦,朕说过吗,朕只是说过倘若你入宫,朕会更安心,可从没说过不牵连沈家吧。”
这堪称无耻的话一说出口,裴肆之气急,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他为了楚渊的一句话忍耐至今,结果现在像是被狠狠戏弄了一番。
裴肆之也顾不得什么君臣尊卑了。
若不是心里还尚且留着部分理智,他都险些要破口大骂。
“为君子者一言千金,怎可这般出尔反尔⑩[(,如此狡辩!”
楚渊冷冷一笑,像是在嘲讽他的天真。
“朕是天子,不是君子,朕欲何为,你又怎能干涉。”
“沈端砚,你记好,你已不是曾经一手遮天的丞相,沈家也不是百年前的权贵世家。”
“倘若你至今还在指望着朕的废物大皇兄,朕劝你还是趁早绝了这个心思。”
他话说得狠绝,但不知为何裴肆之总觉得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小零,这个气运之子怎么……动不动就提到他那个靖王兄长】
如果裴肆之没有记错,这应该是第二次了。
每次还都是在前后毫无关联的地方,突然被莫名其妙提及。
如果稍微联想深入一些,靖王当时和楚渊争夺皇位,而那时原主站到了靖王的阵营。
原主不仅为靖王出谋划策,还常常与他同出同行。
也就是从那时起,靖王接连发生意外。
不仅仅狩猎失误,变成跛脚,后来更是被楚渊死死打压着,完全没有出头之日,最后还被流放荒地。
气运之子该不会其实是……
裴肆之有一个大胆,却很符合这种情况的猜测。
如果真是如他猜想的那般,那事情可就太有意思了。
裴肆之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他决定稍微变动一下自己原本想走的路线。
他点开了系统商城,在里面寻找着自己想要的某样道具。
找到了。
那是一个名叫“阶梯性进步”的道具,价值五百积分。
只要使用了这个道具,并且心中默念自己想要提升的技艺,该技艺就会在十天内按照阶梯性逐渐熟悉掌握。
但是这道具说明后方却附了一行小字,若是不仔细看还真就忽略了。
【注:该道具不能在正式演出上使用,否则将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变故,导致演出失败】
不过裴肆之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他很喜欢系统商城里这些乱七八糟的道具们,不仅便宜,而且副作用也恰到好处。
裴肆之让001先把道具兑换了,没有急着用。
眼下他还要应付楚渊的折腾。
为了确认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裴肆之垂眸,装作被楚渊惹恼的样子,有些口不择言。
“若非靖王殿下身体有疾,又怎会……呃!”
他这番话刚一说出去,身前就传来一阵巨大的冲击力,整个人宛如断线的风筝般被踢远,直直的撞上墙面。
“……咳,咳咳……”
那一瞬间门带来的剧痛,几乎让裴肆之眼前一黑。
随即艰难用手撑着身子,垂着头闷声咳了两声。
他的唇角处流下一丝血迹,发丝凌乱,狼狈至极。
此时的楚渊收回脚,居高临下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眸中
隐隐带着无法遮掩的怒火,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般。
“靖王……呵,即使如今楚应彦在这里,他也救不了你。”
“朕想你还是不懂自己的处境,无碍,那便叫常生去唤沈景铄,让他也来伶人馆陪你,免得你一个人孤单。”
顾不上生生作疼的胸口,裴肆之瞳孔一缩,声音急促道。
“莫,莫去寻兄长。”
“……我穿便是。”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后,楚渊也算是仁慈一回,没再拿沈景铄来威胁对方。
他重新坐回到床上,神情无波无澜,仿佛刚才施暴的那个人与他无关一般。
于是在楚渊好整以暇的目光下,裴肆之踉跄着扶着桌台站起,指尖发颤拎起上面放着的薄纱。
自小安静,活得规规矩矩的他从未这般被羞辱过。
他闭上眼,长长的眼睑微微颤抖,然后一枚又一枚地解开了外袍的扣子。
在这个过程中,楚渊眼都不眨,如同实质锐利的视线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皙清瘦的肌肤一点点暴露出来。
他的身材瘦削,胸口和膝盖处的青紫尚未褪去,看上去极为脆弱,仿佛一阵微风都可能将其吹散。
几乎没等楚渊视奸太久,那身肌肤便被一袭红白纱衣遮去。
裴肆之将腰带细细系上,领子拉到最高,但这种若隐若现的感觉却比之前更增加了点诱惑。
这种相对暴露的衣物穿上只会令人觉得风尘,但他却多了一分清雅。
不仅不会过于妖艳,红如玫瑰般的颜色映射着裴肆之苍白的脸色,竟意外的姝色动人,给他带来了不一样的容颜。
楚渊深深凝视着他良久,半晌后露出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
“爱卿当真是绝色无双。”
裴肆之拢了拢衣袖,没有回应他这与调情无异的话,只是冷淡说道。
“还望陛下这次能够信守承诺。”
楚渊笑了笑,神情散漫:“自然,到时司仪会给你另外一身衣物。”
他起身朝着裴肆之的方向走了两步,登时激得对方下意识向后退去。
但楚渊这次没再招惹他,饱含深意的瞥了一眼后,唤来常生一同出去了。
等楚渊前脚刚走,后脚裴肆之就把门关得死死的。
他摸了一把自己身上的纱衣,柔滑顺畅的触感让裴肆之留念不已。
但是很可惜,这身衣服注定活不长久了。
毕竟沈端砚是不会将它留下的。
裴肆之也就只能一边心疼着,一边拿剪刀将它们给绞碎了。
最后那身漂亮又精致的舞衣变成了满地飘散的碎布料。
*
一夜过去,礼教司仪又开始叫人去主殿练习才艺了。
但不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被人敲打过,这名司仪对裴肆之的态度规矩了很多。
谈不上太友善,也没有故意刁难
他。
这次她拿来的衣物就正常多了,是一身金丝镶边的浅白色锦袍,光是看这衣裳已经没了戏子味,说是读书人的衣服也没什么区别。
衣服上面还放着一个银色半边面具,工艺很精巧,每一缕刀痕都清晰可见。
裴肆之微微蹙起眉,还没等他问出声,司仪就不耐烦的解释了一句。
“这是常生总管交由你的,赶紧拿走罢。”
裴肆之略微有些诧异,随即垂眸轻声道了一句多谢。
也不知道是在和司仪说的,还是那位照顾他良多的常生总管。
只要带上这面具,即使是在国宴上也不会有人认出他就是沈端砚。
在那之后的几日,裴肆之使用了“阶梯性进步”,将其用在了舞蹈上。
他并没有选择那些柔媚妖娆的艳舞,而是挑了较为锐利的剑舞。
在阶梯性进步的帮助下,哪怕裴肆之不善舞艺也进步神速。
在诸多戏子惊诧无比的目光下,裴肆之的体态一日比一日好。
最初司仪还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挑剔他的身姿和动作,到后来连她都哑然无声了。
她每次从裴肆之身边经过,视线都久久无法移开。
国宴前所有戏子都需经过一次考核,来抉择谁来担当领舞的角色。
这种考核向来都竞争激烈,毕竟能成为领舞在某个意义上就和那些权贵老爷们搭上线了。
但本次考验却毫无悬念,几乎所有司仪都在心中有了默认的人选。
容貌气质皆在所有人中脱颖而出,同时动作也流畅优雅,挥舞起剑来锐利迅速,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最终裴肆之被一致决定作为领舞出场。
在这期间门他也没忘记朝沈府递了家书。
在信中简单写了几句自己在宫中的近况,以及让沈景铄不要担忧,先顾好家中情况。
当然,信中所写皆是裴肆之瞎咧咧的。
所有事情都往好的地方报,还编了些什么君臣同乐,游园之行之类的话,半点没提自己的真实状况。
说来自从裴肆之入宫之后,楚渊还算有点良心,大理寺那边关于沈家贪污的案件已经被暂时搁置,目测短时间门不会再针对沈家。
沈家终于在夹缝中缓了口气,在朝中的处境也变好了一些。
虽然仍旧会有一些政敌试图提及沈端砚贪污的事情,但都在楚渊深沉如墨的目光下销声匿迹。
沈景铄虽不清楚其中缘由,在府中也常常忧虑自家小弟是否为此付出了些什么。
裴肆之这封及时信略略安抚了一下他的心。
但沈景铄内心深处却总是有种不安感,为此他决定不顾信中的劝阻,准备亲自去宫中瞧瞧。
而几日后即将举行的国宴或许就是最好的机会。
沈景铄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信件,沉思片刻后,取出一张空白纸张,写下了几行字。
他将这封写好的书信交由奴仆,并告知其速速送至宫中。!
第 31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此次国宴是历年一届,皇室为祈求风调雨顺而举行,因此不仅仅只有宫内开始忙碌准备,寻常百姓家也摆出了平时很少吃的伙食。
京城内处处繁花似锦,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前些时日的萧瑟被一扫而尽。
伶人馆偏殿中,裴肆之也已起身。
他穿着那身锦袍,银白面具轮廓清晰,将他露出的半边下巴勾勒出来。
头发也不似往常那般随意束起,而是用一条发带编成两缕,乌黑的发丝散在肩边。
随着行走间,发丝轻轻飘扬着,带着些许难言的缠绵悱恻。
他抬手将面具扶正,随即出了殿门。
伶人馆异常热闹,众多戏子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各个有不同的风味。
但裴肆之出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霎时黯然失色。
拿这些人和沈端砚相提并论,某种意义上也是降维碾压了。
裴肆之没有过多的动作,神情冷淡地站在树下。
他们需要提前一个时辰前往国宴举行的地方。
宴会将在章华殿举行,和伶人馆的距离不算近。
此时天色还尚暗,朝霞刚刚冒出头。
没等多久司仪已经走入馆中,她如往常一般训诫了几句,并警告他们不得在宴中出差错。
说罢,司仪扫了一眼裴肆之。
第一天见面时闹出的不悦,让她记忆尤深,总觉得这个人会在表演时闹幺蛾子。
司仪三番几次想张嘴说点什么,又想起之前连常生总管都对这个叫沈砚之的人关注颇多,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裴肆之倒是没什么想法。
他此时就一个念头。
【从今天开始,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终于不用过了】
前些时候真的是往死里排练,一大早司仪就嚷嚷着所有人起床。
散漫惯了的裴肆之都不知道多久没起这么早过了。
他尽量忍住自己想打哈欠的欲望,装作一脸平淡地跟在司仪身后,朝着章华殿的方向走。
*
待到国宴开始前,诸多大臣落座,只空留了两个位置迟迟没有人来。
一是最上方的龙椅,一是侧下方的座位。
楚渊每次宴会都是最后才来,大臣们早已习惯了,但那个空着的、理当是丞相座位的,却让他们有些困惑。
毕竟人人皆知,沈端砚已经许久不曾在人前露面,就连平日上朝也不见人影。
沈家给出的理由是身体抱恙,需要在府中静养。
不管众人信不信,他们也无法得知确切的消息,只能接受这个理由。
再加上楚渊对沈端砚态度暧昧,虽不提贪污一事,但也不曾对沈家表示亲近。
他们揣摩着陛下的心思,又怕自己拍错马屁,朝堂上陷入一种很微妙的平衡。
直到这个空了许久的丞相位置出现,一时间底下暗暗递着眼色,
心中猜想。
莫不是沈端砚今日会出席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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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姗姗来迟的某个身影给了他们答案。
那人打扮干练,腰间别着佩剑,大步朝空位走来。
曾被赐予殿前带刀的人也有三两个,但有资格在沈端砚那个位置落身的却只有一人。
沈家大公子,沈景铄。
只是这位醉心武斗的沈家公子性情豁达,对这些虚与委蛇的宴会从不感兴趣,怎么这次却来参与了。
沈景铄一张冷脸坐在那里,也没人敢靠近去搭话。
而没等多久,隔着不远的距离常生尖细的声音响起。
“皇上驾到——”
登时所有人拎起长袍,跪在地上:“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楚渊半点不停,嘴里吐出两个字,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了龙椅上。
陆陆续续众多宫女上台,随着一道轻柔的琵琶声,宴会正式开场。
作为最高层次的宴会,但凡是登台的男男女女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才能在圣前露面。
但即便如此,楚渊依旧很是百无聊赖,他眼睑微垂,一点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那些人一眼。
同样,沈景铄也对他们没什么想法,他只是一遍遍数着殿中的人,试图找到自家小弟的身影。
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也没能找到,有些困惑。
莫非阿砚不曾参与此次宴会,那他又会在宫中何处?
倒是有些大臣瞧着个别容貌清秀干净的,心思略微浮动,已经开始惦念着宴后要如何享乐了。
一场接一场,台上百花缭乱,每个人都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或刻意献媚,或故作高雅,试图勾搭到某个大官。
至于坐在最上面的楚渊,也有人想要一飞登天,直接冲着那位最尊贵的人。
但每当他们抬头试图和楚渊对视,都会被其中浓浓的冷意和戾气给吓退。
直到最后一行人缓缓退下,声调柔和婉转的琵琶声忽地变调,节奏开始加快,如银瓶乍破,高昂有力。
这声音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楚渊首次抬眼朝那个方向望去,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带着一丝兴味。
就连心思不在这里的沈景铄都难免看了一眼台上的莺莺燕燕。
他这一看,目光就呆住了半晌。
宴会正中央站着许多男子,容颜皆不错,身着浅薄纱衣,举手投足间满是柔媚。
若是平常时候见到这些人,也都会赞叹一句美人。
但此时,他们却全都被最前方一位带着面具的男子掩去了光芒。
即使是只露出小半张脸,也能隐约感受到此人的容貌有多么绝艳。
他浑身透着一种有别于其余人的清冷幽雅的气质,如鹤立鸡群,遗世独立。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变得寂静下来,只有铮铮琵琶声在殿中回荡。
——宫中竟有这般出尘绝色的男子。
哪怕是平时不近美色的大臣眼中都流露出痴迷,久久无法回神。
沈景铄本来只打算看一眼,就要移开目光,但那个人身上强烈的熟悉感却让他忍不住又盯了许久。
而楚渊缓缓直起身子,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敲击了一下扶手,眸中兴致更浓。
此时琵琶声进入正曲,抚琴的手忽地加快速度,霎时声如擂鼓,跳跃流泻。
沈端砚双目微垂,没有回应任何一个人的目光。
无人能看清面具之下他的神情。
沈端砚只是径直抽出身侧细剑,在下一道琵琶声来临之际动了身体。
他甫一起身,登时衣袖随着他的身体飞舞着,剑光在空中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一根蓝色细带勾勒出细瘦的腰肢,分明不曾露出半分不该露的地方,却显得格外惑人。
一步一步如笔走游龙,又似鹊鸟惊鸿,青丝飘逸,玉袖生风。
扬轻袿之猗靡兮,翳修袖以延伫,不外于此。
弦音切切,余音绕梁,辅以台上之人绝美的剑舞,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
楚渊眉梢轻挑,向来平静无波的脸色间多了一丝古怪之意,微妙又复杂。
此时细细端详着台上领舞之人的沈景铄却截然相反,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或许在最开始他会被那半边面具和风格迥异的衣着欺瞒,但沈景铄几乎是看着沈端砚长大的。
他的身形长相,他的行为举止,每一点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即使所有人都认不出沈端砚,他也在短短十几秒的时间里就心中有了猜测。
但此时的沈景铄却宁愿自己认不出,宁愿自己没有望这一眼。
这是他们沈家自小将养,细心照料的人,此时却当着众人的面,受着这般的羞辱!
沈景铄极力压抑着愤怒的情绪,反复告知自己这是国宴,是象征着皇室威严的筵席。
他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可当众给陛下难堪。
沈家的处境本就不妙,他若是在此时流露出愤慨,作出逾矩的事情,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可即使这般屡屡警示自己,沈景铄握着刀柄的手已经隐隐爆出青筋,几欲拔剑出鞘。
尤其是当他看到周围那些大臣眼中流露出的欲望和觊觎,只想不顾一切将所有人的眼给生生剜出来。
就在沈景铄躁动不安,已经按捺不住的时候,台上却似乎出了些变故。
【叮,宿主请注意,“阶梯性进步”随机副作用已启动】
【副作用效果:旧伤复发】
在系统提示音响起的那一瞬间,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从膝盖和胸口前传来。
沈端砚身形微顿。
或许是牵扯到了从前受过伤的地方,那里忽然重新变得剧痛起来。
此时声乐已落入尾声,只差最后一个挽剑收剑的动作。
沈端砚勉力维持着动作不变,意图强行忍耐到剑舞结束的那一刻。
但事与愿违,伤处的疼痛逐渐被放大,像是被无数柄利刃搅动,刺激着他的神经,直至无法忍受的那一步。
剑尖微微颤抖,他执剑的手几乎无力支撑,在下一个动作来临之际竟直直脱手!
脱手的长剑顺着力道依旧迅速的朝上劈去。
这一突发意外惊到了不少人。
距离最近的男子尖叫着躲远,目露惊恐,就连一些大臣都瞬间回神,险些出一身冷汗。
一片混乱之中,无人看到瞬间站起身的沈景铄,以及下意识蹙起眉,脸色紧绷的楚渊。
沈端砚半蹲半跪在地上,手指紧紧攥着胸口的布料,面露痛色。
他已经无暇去管那柄剑的去向,但有人在一直密切关注着。
在沈景铄骤然瞳孔紧缩下,长剑垂直坠落,锐利的刀锋赫然朝着沈端砚的方向!
此时若不躲开,势必会被那柄剑刺伤!
但沈景铄距离的太远了。
在他抬脚朝沈端砚奔去之际,飞速旋转的剑尖已经顺着对方的脸颊刎去。
“铛”得一声,长剑掉落在地上。
幸或不幸的是,沈端砚脸上戴着的银白面具替他挡住了大半力道,只浅浅划伤了一丝伤口,渗出点点血迹。
面具却直接被劈成两半,片片碎裂。
眼见着面具下的容颜就将要暴露在众人之前。!
第 32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那面具已经下落至眉眼,不需几瞬便能瞧见其下人的真实面容。
即使此时尚有不少人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中,但仍有色心不改的某些大臣翘首以盼,准备一窥那美人的容颜。
沈端砚唇色惨白如纸,他欲抬手用袖子遮挡住脸部,却不及面具下落的速度。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门,一袭白袍忽地罩住了他,宽大的外袍将沈端砚从头到身体都掩去,连一点缝隙都不曾留下。
赤红着脸,气喘吁吁的沈景铄仅着内衬,面上尚残留着一些方才剧烈运动后的红润。
“多谢公子。”
沈端砚微微攥紧了外袍的衣角,低声道谢。
听着这宛如陌生人般生疏的称呼,沈景铄垂下的双手骤然握紧,咯咯作响。
他的表情十分可怖,牙齿微微颤抖,浑身发麻,但沈景铄却不能展露半点。
阿砚此时怕是又惊又惧,他作为兄长最起码不能再给他更多难堪。
沈景铄只是尽力压抑着情绪,控制着吐出的话平稳冷淡。
“小事,无妨。”
他这话一出,熟悉的口吻和语气,令沈端砚身形一僵。
是兄长吗……
他怎会出现在国宴之上,兄长不是从不喜这些场合吗?
而他,又是否认出了自己。
沈端砚大脑一片空白,许许多多的念头和想法都在这一瞬间门涌出,再归于消寂。
最后定格在无措和迷茫中。
不……
他已无力维持基本的礼节和尊卑,此时只想逃离这里。
逃离兄长关切又担忧的注视。
逃离那些曾经一同在朝堂上对峙又或拉拢的大臣们,此时却犹如实质想将他身上的衣服扒下的目光。
逃离所有这些给他带来莫大耻辱的地方。
待到膝盖处的疼痛刚刚消散,沈端砚垂首将碎成两半的面具拾起,踉跄着站起身。
沈景铄下意识想伸手搀扶着他,手刚伸出去就悬在半空中,又硬生生收回了。
隔着一层厚厚的布料,沈端砚摸索着方向,朝最上方坐着的楚渊行了一礼。
“奴御前失仪,请陛下责罚。”
早在沈景铄将外袍脱下,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沈端砚的时候,楚渊就已经面色如常。
他淡淡看了一眼下面的闹剧,眸底暗色浓稠,看不出半点情绪。
身侧垂首而立的常生小心瞧着陛下的脸色,手中拂尘一挥。
“陛下仁爱,不追究你等的责任,退下罢。”
常生此番举动有些出格,但楚渊没有过多干涉,算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沈端砚眼睑低垂,叩谢后缓缓走出大殿。
其余那些男子面面相觑,步伐略显凌乱,也跟在沈端砚身后下去了。
转过身,隐于外袍之下,原本带着悲戚涨红的脸重归平静。
抱歉兄长,浅浅
利用了你一下。
裴肆之心中说着歉意,面上却丝毫没有半分表现出来。
在最初寄给沈景铄的那封信中,裴肆之小小留了个心机。
他是一点都没提宫中的坏事,也没说自己是否遇到烦心事,却更能让人心中不安。
尤其是非常弟控的沈景铄,哪里能忍耐得住内心的焦躁,必然会想方设法入宫,来探查自家小弟的情况。
“阶梯形进步”的副作用随机,但在演出台上的失误,无非也就那么几种。
再稍微细思一下沈端砚此时的身体状况,基本上就能推断出大致会发生什么事情。
裴肆之相信,只要这位兄长在宴会上,不管是什么类型的副作用,他应该都能兜住。
【叮,气运之子攻略值增加,达到30%】
【哇宿主!这次一下子增加了好多!之前迟迟不动,我还以为这次气运之子很难攻略呢】
001的声音忽然响起,它查阅着任务进度,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裴肆之垂眸思索了片刻,随即道。
【应该是连带着这些天的攻略进度一起返还了,看来我们面上看似寻常的楚皇,此时心里波动不轻】
仗着脑袋上还顶着外袍,没人能看到自己的表情,裴肆之一点也不试图遮掩,神情悠闲惬意。
这最后一场压轴的舞蹈结束,宴会便已临近散场。
裴肆之在刚走出殿门外时,就悄无声息趁着暗色躲入了宫墙外。
想来这次失误的演出必然会让司仪愤怒跳脚好半天。
他接下来还有一出戏需要去演,可不能呆站在这里听司仪的训话。
至于等刚得知消息的司仪姗姗来迟,她找了老半天也没找到裴肆之,一腔怒火冲着其他男子们发泄,就是后话了。
裴肆之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处亭子下。
亭子位于人工湖边,花团锦簇,很是漂亮。
四处无人,裴肆之停住了脚步,才将披着的外袍脱下。
他从头上拆下一根发带,把裂成两半的面具慢慢缠绕,打了个死结,确保不会再度碎裂。
裴肆之低着头,重新戴上变得有些丑陋的面具。
手里属于沈景铄的衣服也没有丢下,而是仔细折叠起来。
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门。
压轴场结束后应该不久便会散场。
裴肆之没有等太久,很快远处就响起了悠长的钟声。
此时已是酉时,宴会将尽。
从章华殿中走出的三三两两大臣依旧津津乐道,小声交谈着关于最后那位气质出众的男子。
细细碎碎的谈论声逐渐远去。
无人的小亭处愈发安静,天色也渐渐暗下。
【小零,时刻帮我观察一下附近,如果有人朝这个方向走过来,就通知我】
【好哒(*~~*)】
夕阳初辉下,白衣男子身
姿笔挺的站在亭中,乌发如缎,长身玉立。
缠绕着青色发带的银白面具为他增添了几许神秘莫测。
凌乱急促的脚步声从宫墙拐角处响起。
随着001的提示逐渐临近他此时站着的位置。
沈端砚微微侧过头,抬眸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待到他发觉不对,脚步后移,想要离开亭子的时候已经晚了。
清瘦的肩膀被来人狠狠摁住,那庞大的力道让沈端砚忍不住轻轻倒吸了一口气。
来人被这声轻呼给拉回了理智,急匆匆放缓了动作,将他慢慢松开。
原本满心的怒火和被欺瞒的哀伤都被这一下子打散,他的语气中充斥着小心翼翼和焦急。
“没事吗,疼吗,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沈端砚抬手摸了摸脸上的面具,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随即和来人拉开距离,语气冷淡又平静。
先前宴会上多谢公子相助,但此时我们还是距离远些好。ˇ[(”
来人正是沈景铄,他此时咬紧牙关,语气不算太好,只是还在竭力克制着。
“为何要隐瞒着我,你根本不是入宫伴驾,陛下……你是不是被陛下拿沈家胁迫了!”
沈端砚回避着对方的质问,微微偏过头。
“公子或许是认错人了。”
“以后也莫要再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我不会说出去,但隔墙有耳。”
他这俨然一副把自己当做陌生人,半点不打算相认的样子,让沈景铄又恼又心疼。
但最终沈景铄还是不忍心拆穿对方拙劣的掩饰。
是啊,被迫当众出演已经足够耻辱了,他还要这样步步紧逼,又何尝不是一种伤害。
他又和那些旁人犹如看戏的目光有何区别。
沈端砚静默站着,半晌后将那身衣衫递与了沈景铄,声音低哑:“奴告退。”
沈景铄只能看着那瘦削的身影转过去,伴着萧瑟的微风一同离去。
直到他再度回过神,手中原本平整的衣物已经被攥出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折痕。
沈景铄自己的手几乎被勒出血痕来,他还尚且恍然不觉,半点不及自己心中的痛苦。
*
裴肆之不多时就停下了,他回头望一眼那个亭子下还在站着的沈景铄,略微思考片刻。
【小零,关于靖王你了解多少】
原主的记忆中,靖王楚应彦性格没什么值得说道的,性情平易近人,温厚端庄,也常常能接纳底下人的意见。
虽然脑子不大聪明,胜在比较听话,在沈端砚面前向来展露着包容的一面。
是个不算优秀,但好在占了个中庸的皇子。
沈端砚也因此常常对靖王多加关照,行为举止皆为对方考虑是否周全。
若是没有楚渊的横空插足,按照嫡长子继承,最终即位的定然是楚应彦。
加上当时楚渊年纪尚小,还不受皇帝喜爱
,正在宫中当一个无人在意的小可怜,根本威胁不到楚应彦。
原主自然而然就选择站在楚应彦的派别中。
谁能料到小可怜是装的,楚渊表面上不显,背地里早已开始谋划自己的势力范围,拉拢诸多官员。
不过原主身在局中看不清,裴肆之倒是觉得不论是楚应彦还是楚渊,其实在对待沈端砚这个人的态度上都有些微妙不对劲。
能在幼年时期打骂欺辱楚渊,与他结下仇怨的小孩,长大之后真的能变成现在这样和善宽厚的性格吗?
而楚渊当时设计让靖王摔下马匹,留下跛脚的毛病更是没有道理。
那时候的他其实已经掌握了多数兵权,再暗害兄弟只会留下话柄,反而不利于自己顺利登基。
这番举动不像是单纯的报复或者算计,反而更像是泄愤。
再延伸一下,这种愤怒是从何而来的,又是为什么对楚应彦抱有这般强烈的愤怒。
如果换个词的话,其实用嫉妒一词会更加贴切。
没错,是嫉妒。
嫉妒沈端砚眼中只有靖王,嫉妒沈端砚半点不曾关注过自己。
更嫉妒他和楚应彦同出同入,日日在一起的亲密无间门。
所以他才会如此想要翻身,将楚应彦死死压在身下,宣告自己的胜利。
不管是陷害跛脚,还是贬到荒地,都是他向沈端砚宣告胜利的一种方式。
楚渊嘴里天天挂着靖王的名号,但却不许沈端砚提到对方,只要一提就会暴怒,丝毫维持不了冷静。
就是不清楚……楚渊自己有没有搞明白自己真正的想法了。
不过看样子是不清楚的,否则怎么舍得让沈端砚入宫作戏子,日日遭受被羞辱的痛。
裴肆之垂下眼睑,嘲讽似的笑了笑。
他收回自己看向沈景铄的目光,重新朝着伶人馆的方向走着。
——也希望兄长大人懂得自己的意思,把局面搅得更乱一些,事情或许可以更有趣。!
第 33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裴肆之刚刚走到一半,还没等他走到伶人馆附近,便被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太监拦下了。
“呼……师父,沈公子在这里!”
面容清秀、稍显稚嫩的小太监朝外边喊了一句,然后才不好意思的对裴肆之解释。
“沈公子,常生师父找您呢。”
“方才宴会结束后我们便去寻您了,可也不知您在何处,伶人馆那边也未曾见到。”
裴肆之朝小太监颔首道谢,随后侧过头望向终于寻来的常生。
“我先前正在亭子中散步,劳烦常公公,不知公公找我有何事。”
常生望着眼前端正温雅的人,再回想了一下宴会上陛下深沉兴味的目光,心下默哀。
但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回道:“沈公子,陛下邀您前往长乐殿一叙,还请随我走罢。”
裴肆之微微一怔,倒是有些惊讶。
他还以为今天这次结束后楚渊少说也得等个两三天才会来找自己。
不过也行,更有利于他做接下来的安排。
“好,公公带路罢。”
“还未曾多谢公公这些天的照拂。”
裴肆之没有明说具体是什么,不过他们两人皆心知肚明。
一路无话,走至长乐殿门前,常生还是没忍住小声提醒了一句。
“陛下心情不太好,公子当心一些。”
随后便退至裴肆之身后,两人一同走入正殿。
此时龙椅上姿态散漫,单手撑着下巴的男人听到动静,淡淡掀起眼皮。
他看到裴肆之的身影之后才像是记起自己还吩咐过这件事。
楚渊随手放下毛笔,把剩余一多半的奏折推开,隐含不悦的目光扫向常生。
“朕令你即刻去唤,你的效率便是如此?”
裴肆之上前走了两步,完全暴露在楚渊的视线中,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陛下,常公公已经尽力去寻,是臣未及时回到住处,才耽误了传唤。”
楚渊转头看向裴肆之,表情似笑非笑:“你倒是护着他。”
瞧着裴肆之脸上覆着的奇异面具,楚渊眼底蒙上一层冷意。
“也是,毕竟比起朕,他更像是你的奴才,在伶人馆中怕是关照良多罢,不若朕将他赏赐给沈相,你觉得如何。”
他这番话简直是戳心至极,显然是明晃晃的警告常生多管闲事。
“扑通”一声,裴肆之身后传来常生跪下的声音,光是听着就觉得膝盖隐隐作痛。
“陛下,奴才未曾通禀便擅自做主,是奴才的过错,还请陛下责罚!”
裴肆之哪里能让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其他人,他沉声道。
“陛下,您若想罚便罚臣吧,常公公只是好心,此事与他无关。”
楚渊眯起眼睛,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常生,语气低沉。
“既如此,那便由沈相代为受罚罢。”
他
慢悠悠地靠在椅背上,惜字如金吐出两个字。
“过来。”
裴肆之沉默了片刻,把正在他心里看戏的001戳翻。
【小零,你什么时候给我安排一个位高权重的角色,让我也体验一把勾勾手指就有人飞蛾扑火过来的滋味】
001被戳了个四脚朝天,忙嘿嘿笑着安抚自家宿主。
【宿主,下次一定!】
裴肆之失笑,随即将注意力转移到气运之子身上。
他听话上前,但仅仅走了几步就停下了,距离楚渊还是有些距离。
楚渊细细瞧了他一眼,脸色微沉。
“怎么,爱卿嘴里说着要受罚,身体却还是这般不情愿?”
裴肆之抿了抿唇,再度小小挪了一些,这次他和楚渊就隔了一个书桌,已经超越了正常君臣应该有的距离。
但显然楚渊还是不太满意,他继续道:“再近一点。”
【近近近,不如我直接贴到你脸上吧:)】
【宿主,那我觉得气运之子一定会更开心的^^】
【小零,你是不是学坏了】
结束和001的对话后,裴肆之又走上前,在楚渊好整以暇的目光中越走越近,直到最后绕过书桌,站在楚渊对面。
两人之间不足半米,是一伸手就能将其捞入怀中的距离。
而楚渊自然没有错过这个机会。
正当裴肆之垂眸淡淡问:“陛下,这样可以了吗?”
楚渊忽然起身将他脸上的面具掀开,顿时缠绕着的发带纷纷散落,一部分挂在发梢上,另一部分飘落在肩膀。
裴肆之一惊,下意识想往后退一步,后背却抵上了桌面,动弹不得。
楚渊将面具远远丢到地面上,发出“啪啦”一声脆响。
可怜的面具经过双重折磨,终于不堪重负彻底碎掉了,再无修补的余地。
“别动。”
楚渊轻声命令着,他伸出手掐住裴肆之的下巴,强迫对方抬起脸和自己对视。
此时裴肆之脸上尚留有惊慌,他想要侧过头,却又无法和楚渊的力气抗衡。
早在先前的国宴上,楚渊就想掀开他的面具。
让眼前这个万众瞩目的男人暴露在人前,让他脸上露出更多的惊慌,打碎那千篇一律的温和。
如此近的距离,楚渊几乎可以看清对方微微颤抖的睫毛。
他眼角处的一点小痣随着主人的情绪波动变得愈发红艳,白皙如纸的肌肤带着一丝绯红。
仿佛是在诱惑着别人吻上去一般。
楚渊这样想着,便也就这样做了。
裴肆之只觉得脸上一热,有种温凉的触感贴在了他的眼角,吐息间暧昧至极。
最开始楚渊只是想离那处小痣近一些,但等他真正亲上去的时候,身体已经不由自己控制了。
他下意识一点点啄吻着,从眼角到鼻尖,从最初的试探轻触,再到后来辗
转流连。
楚渊掐着对方下巴的力道逐渐收紧,不顾他隐约的挣扎,逐渐朝下吻着。
待到他将将要触碰到裴肆之的唇时,眼前的人才像是如梦初醒,伸出手用力推开了楚渊,连着朝后退了几步,脚步踉跄。
“陛……陛下,此举有违礼法,您,您莫要再做了!”
裴肆之刚拉远了两个人的距离,就立刻掀起长袍跪于地上。
乌黑的发丝垂落,将他的面容遮掩。
楚渊被他刚才那用力一推,后腰直接撞到了坚硬的龙椅扶手上,疼痛迅速从腰蔓延到全身,隐隐发麻。
楚渊毫不在意,他只垂眸望着地上跪着的裴肆之,眸中是谁也读不懂的情绪。
此时还在角落待着的常生简直恨不得立刻遁地逃跑。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丞相,眼前这一幕是自己有资格看到的吗?
常生甚至怀疑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一天。
殿中漫长又死寂的沉默,足足持续了半分钟之久。
一袭白衣伴着乌黑长发的男子跪在地上,而表情冷淡莫测的皇上居于高位,不曾叫他起来,也不曾做出下一步动作。
过后许久,楚渊才像是回过神,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上戴着的白玉环戒,将目光从裴肆之身上移开,落在常生那里。
“你们都退下罢。”
此话一出,不论是常生还是裴肆之皆松了口气。
但还没等他们起身告退,楚渊接下来的一句话令裴肆之的身形再度僵硬起来。
“常生,你吩咐下去,将偏殿收拾出来。”
“今夜烦请沈相留宿。”
刚刚做出堪称调戏举动,现在就让沈端砚留宿在这里,显然楚渊心中指不定打着什么坏主意。
更不用说沈端砚可是外臣,长乐殿中除了皇帝便是宫妃来住,哪里有让外臣留宿的道理。
【上一次气运之子搞了个先上床再亲嘴,看来这次的气运之子准备走反方向了:)】
【嘿嘿,那这不是正合宿主的心意】
……裴肆之确定,001真的学坏了。
从前它哪里会反过来调侃自己,早就一脸羞涩的嘤嘤嘤跑走了。
常生半点都不敢多说话,朝楚渊行过礼之后,回了一句“嗻”,便退下了,只留下裴肆之和楚渊两个人在殿里。
他逃离长乐殿的身影多少带着点惊恐和慌乱。
裴肆之默默为常乐脆弱的心哀悼了一下,然后开始应付气运之子。
他垂下眼睑,神情有些抗拒:“陛下,这于理不合,臣还是回住所吧,莫要留人话柄。”
楚渊狭眸微眯,若有似无的威胁着他。
“住所,爱卿指的莫不是伶人馆?看来沈相果真能屈能伸,哪怕是以戏子的身份倒也自在的很。”
“罢了,朕非强人所难之辈,爱卿若当真不愿住在偏殿,也无妨,朕这便唤常生回来。”
“不过既是戏子,以后便不必戴面具了,爱卿容貌出色,掩于面具之下也太可惜。”
楚渊的意思不就是要么住在偏殿,要么就公然宣扬沈端砚就是国宴上的那名戏子。
裴肆之眉心微微蹙起,沉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臣遵旨,今夜便搬去偏殿。”
他的回答在楚渊的意料之中。
楚渊再度拿起奏折,清脆的竹简落于桌面,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回荡在静谧的长乐殿之中。
随即裴肆之垂眸退出宫殿。
他的身后,红墙绿瓦交相辉映,正红的朱漆大门缓缓合上,明明刚从中走出,却又像是踏入了另一处牢笼。!
第 34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长乐殿一侧的宫中,裴肆之刚刚送走常生,随后将殿门关上。
常生别的不提,在办事这方面是真的没话说,不然也不能成为宫中的主管太监。
即使是楚渊这种临时才吩咐下去的命令,也能做得又利索又干净。
裴肆之望着屋子正中央那座古色古香,柔软至极的大床,内心赞叹。
和伶人馆那种木质简陋的环境相比,还是皇帝住的地方更加舒适。
【小零,等下估摸着气运之子就会来了,非礼勿视,你做好进小黑屋的准备:)】
【好滴宿主大大放心,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001信誓旦旦道。
一切都准备就绪,裴肆之洗漱完毕,衣衫半解的躺在床上,静待着楚渊破门而入,然后对他上下其手。
但事与愿违。
他眼见着窗外的天色渐渐变暗,一轮圆月悄无声息的挂了上去,星星点点的光晕笼罩下来。
一声又一声的打更响起,衬托着安静的门外更加死寂。
隔着不远处还能隐隐约约看到正殿书房的烛光大亮,丝毫没有打算熄灭去休憩的倾向。
001疑问的声音颤颤巍巍,带着些许小心翼翼。
【宿主,气运之子怎么没来呀?】
裴肆之面无表情,将探出头的001一把子摁了下去。
【别说话,大人做事小孩子不要插嘴,小黑屋里待着去】
委屈吧唧的001就这样眼前一黑,被裴肆之给强行关机了。
等到耳边没有叽叽喳喳的声音之后,裴肆之摸了摸下巴,凝眉思纣着。
按照正常流程发展,今夜怎么说楚渊也不会不来。
否则他强行留宿自己岂不是毫无用处,还是说不会真的就是让自己在这里睡一觉吧。
裴肆之不觉得气运之子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除非楚渊当时心里的确对沈端砚有些想法,但现在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处于纠结犹豫的状态,无法彻底迈出这一步。
毕竟一旦发生亲密关系之后,楚渊就再也没法欺骗自己只是为了报复。
裴肆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真是纯情,不如艾瑞克,人家想上就上,想亲就亲,可是从不考虑后果的。
当然,最后的后果也蛮惨烈就是了。
裴肆之起身望了一眼对面铮亮的窗口,估摸着今晚怕是等不到楚渊来了。
等不到就等不到了,他正好在这舒坦的大床上睡一觉。
重新回到床上,将衣裳拢好,裴肆之倒头就睡,一夜无梦。
熟睡状态中的裴肆之,和已经被关紧闭的001都不知道,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夜晚,楚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无意间将目光投到这里。
就连他手中尚在批阅的奏折都好半天不曾换下一个。
一旁伺候着的常生眼观鼻鼻观心,只
当自己不知道这回事。
*
翌日,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小黑屋里放出来的001很是兴奋。
【宿主!昨天气运之子有没有来,咦,怎么没见到人啊,还是说已经走了,这次好快】
裴肆之微笑。
【是啊,一点都不经用,还没爽起来就提裤子走人了:)】
【哇,没想到气运之子看着身强力壮,身体居然不大行,太可惜了】
此时的楚渊还不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干就几盆脏水框框盖在头上了。
裴肆之披上外袍,朝殿外走去。
他刚刚将门推开,外头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
“沈大人!奴婢终于见到您了!”
裴肆之回头看去,正正好瞧见身着一身鹅黄宫女衣裳的女子向他的方向跑来。
待到她走近一些,裴肆之才认出来她是倚云,开局入宫就被自己留在沈府中的那名贴身侍女。
倚云急匆匆跑来,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汗水,半点也不停歇,一到裴肆之身边就连忙瞧他的脸色。
“大人,您在宫中可曾被欺负,膝盖处的伤好些了吗?”
裴肆之挑了挑眉,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倚云。
“你怎么进宫了?”
倚云轻声回道:“是大公子送奴婢入宫的,大公子说让奴婢在宫中好生照料着大人。”
想来是当初国宴结束后,沈景铄心中不安心,于是才将倚云送了进来陪沈端砚。
倚云语气中带着一些埋怨:“大人,您根本就是故意支开奴婢的,奴婢等了好久也不曾等到您的吩咐。”
裴肆之眸中浮上一层浅浅的笑意,又略带苦涩。
“抱歉,我那时的确是寻了个借口,宫中人际复杂,万一出点差错我怕是护不住你。”
此言一出,登时倚云眼眶通红。
在宫中长达半月之久,倚云都不敢想大人在里面会经受怎样的折辱。
裴肆之垂下眼睑,没再这个事情上多说,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这些天……兄长过得如何?”
她说罢,脸上又浮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像是有些为难要不要告诉裴肆之的模样,最后还是开口了。
“大公子回府后有些不对劲,一回来就询问奴婢是否知道您入宫的始末。”
“奴婢发誓,绝没有向大公子透露过您的事情,只说奴婢也不清楚,但从那时起大公子便日日待在书房中,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裴肆之拧起眉心,眉宇间带着些许忧愁和焦急。
他刚一准备继续追问沈景铄的近况,忽地胸口一闷,凉风吹得他止不住开始咳嗽起来。
“兄长他……咳……咳咳咳。”
“大人!”
倚云一惊,连忙上前扶着裴肆之,将他拉着进了屋子中,面露责怪。
“大人您最近在宫中是不是又没喝药,没有奴婢看着您总是这样。”
裴肆之被他扶着坐上椅子,刚刚那阵子岔气过去之后咳嗽就渐渐停止了。
不等他为自己辩解两句,倚云便叫他好生坐着,自己跑去小厨房煎药去了。
待到倚云小心翼翼端着黑漆漆的汤药出来,裴肆之这下是真的面露苦色了。
某种程度上,他当时将倚云留在沈府中也未尝没有为了躲避喝药的念头在里面。
好日子果真不长久,裴肆之已经可以目测未来与中药相伴的生活了。
在倚云一眨不眨的视线下,裴肆之只能接过汤药,皱着眉一饮而尽。
喝过药之后,裴肆之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沈景铄。
他在宫中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出宫去看看,有时候天天在楚渊面前晃悠反而起不到什么效果。
不过若是想出宫,必然是要先征得楚渊的同意。
裴肆之等到嘴里的药味散去,便去主殿寻楚渊了。
*
“爱卿想出宫去?昨日不是还对伶人馆留念不已,今日怎就更改主意了。”
楚渊还没等听裴肆之说完就打断了他,头也不抬,甚至连个眼神都不吝给予。
“陛下……臣只出宫探望兄长一日,即刻便会回宫。”
裴肆之有求于他,也就只能低声恳求着。
“哦,原是爱卿思念亲人,那朕若是不同意,岂不是显得过于无情。”
楚渊这才抬眸,眼神中含着戏谑,似有若无的打量着裴肆之。
“可惜朕今日被这些繁琐的奏折给搅得心情甚是不好,爱卿不如做些讨朕欢心的举动,明日便放爱卿出宫。”
裴肆之一听他这话语中浓浓的调戏与轻佻,再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简直几欲掉头就走。
但他对于倚云嘴里说的关于沈景铄的种种异样,到底还是牵挂着。
兄长常年在外征战,对京城局势了解不多,心性也直来直往,他担心对方一时心急被卷入其他朝臣的纷争之中。
更何况——
当时国宴之上,因为种种因素他不敢和兄长相认,此时想起便觉得心中有愧。
他需得回沈家一趟。
……
在楚渊意味不明的目光下,裴肆之终究慢慢挪步到他身前。
骨节分明的手从袖口中伸出,拾起了桌上散落至一边的砚台,垂眸放置在墨锭之上细细研磨。
他甫一靠近,淡淡的药香味自发丝处蔓延着,略微苦涩的气味却并不显得难闻。
楚渊索性停住了笔,饶有兴致的望着裴肆之近在咫尺的侧脸。
不得不说沈端砚的这张脸长得真是绝好,琉璃色通透的眸子,白皙细腻的肌肤泛着幽幽光泽。
整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研墨,矜贵与温雅却是浑然天成,自成一道风景线。
楚渊就这样托着下巴瞧了他半晌,直看得裴肆之满身不自在。
他兀地朝着裴肆之身前伸出手,惊得裴肆之差点连
人带墨一起往后退。
但楚渊仅仅只是用手指一点点缠上了裴肆之的乌黑发丝,漫不经心地卷了几圈,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了。
裴肆之微微放下心,竭力控制着自己想要避开的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渊眯着眼睛含笑道:“爱卿若是再继续磨下去,墨水都要溢出砚台了。”
这话将心绪不宁的裴肆之一下子拉回现实,他低头一瞧,确如楚渊所言,指尖已被满溢的墨水染黑,略微带着一丝冰凉。
这便是爱卿以为的讨朕欢心??_[(”
裴肆之难得面上露出茫然,似是在问不然呢。
楚渊这下是真的笑了起来。
他放下笔,将裴肆之握着砚台的手攥紧,继而站起身,压迫着对方的身体朝着桌面倾斜。
这般大的动作将上面放置着的零碎物品全然扫落,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砚台被打翻,洒了楚渊一身。
他身上本就穿着一袭黑金长袍,即使被浓墨染上也丝毫不显,只有金线缓缓变为黑色。
楚渊毫不在意此时一片混乱的地面。
他用一只手攥住裴肆之的手腕,将其高高按于头顶,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死死控制着对方的挣扎。
随即楚渊俯下身,毫不犹豫吻住了他的唇瓣。
唇畔相碰的瞬间,楚渊便再也无法忍耐,强行撬开裴肆之紧闭的牙关,温热的舌尖滑入他的口中,肆无忌惮的索取着对方的气息。
那股略苦的药香味变得更加浓郁,逐渐变得不分彼此。
暧昧缠绕着的唇齿间隐约流露着些许银丝,又很快被楚渊恶狠狠的力道带走。
微凉的鼻尖轻轻蹭在他的脸颊边,偶尔能牵起几分理智,但又很快陷入混沌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莫名的湿意,舌根都被吮吸的微微发麻,神志变得不甚清明,浑身都开始微微战栗起来。
裴肆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着身体,修长的指尖却只能触碰到一些不甚牢固的东西,慌乱之下只能抓紧楚渊的衣襟。
楚渊趁机更用力的压下来,逐步深入吻着。
他的手也不太安分,原本还放在裴肆之下巴处,此时却悄然落到他的腰间,灵巧挑开了衣襟。!
第 35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温凉的手贴上腰间那块软肉上时,裴肆之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又被楚渊毋庸置疑的按住。
缺氧导致裴肆之呼吸愈发不顺畅,只能被动的迎合着他的索取,如同狂风骤雨般攻占着城池。
过于凶狠的力道没多久便咬破了舌尖,血腥味混杂着药香充斥在口中,增添了一丝野性的疯狂。
楚渊的手缓缓向下,顺着腰部朝更深处探去,指尖所到之处像触电般轻颤,敏感异常。
“唔,陛下……不要……”
裴肆之溢出几句模糊的气音,甚至隐约带着喘不上气的哭腔。
他将手指插入了楚渊的发丝中,紧紧的揪着,不断收紧,仿佛这样就可以阻止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发丝被牵扯的疼痛反而刺激到了楚渊,他的确停下了动作,但还没等裴肆之松口气,就再度压下身子。
楚渊死死禁锢着裴肆之,唇瓣缓缓下移,在他的锁骨、脖颈处留下一个又一个红色的印记。
他一边摩挲着一边轻轻啃咬着,裴肆之被他折腾得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脸上满是潮红。
楚渊用指腹轻轻揉捻着他的肌肤,手指尖微微蜷曲摩擦,像是在逗弄着什么玩具一般。
年轻的丞相想要逃离他的怀抱,但楚渊的力气着实很大,他根本挣脱不掉。
直到楚渊的动作愈发放肆,完全不顾裴肆之的抗拒,眼见着两人即将失去理智。
裴肆之咬破舌尖,刺痛将他重新唤醒。
不……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可楚渊似乎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而且还在不断加重手上的力道。
裴肆之只能用力地咬住牙关,在楚渊伸手触碰着的下一个动作开始终于忍不住用力挣扎起来。
他这下挣扎的力气很突然,楚渊一时不察竟真的让裴肆之挣脱了。
此时的裴肆之发丝凌乱,衣服也松散无比,看上去有些狼狈。
楚渊随即也站起身,他瞧着眼前这副美景,眼神里带着点玩味。
“爱卿,这才是讨朕欢心的方式,下次可要记住了。”
裴肆之仍旧在剧烈喘息中,垂着头没有回应楚渊。
楚渊也不恼,反而笑意愈发明显:“朕很满意,这便令常生送沈相回府。”
他这番话仿佛将裴肆之当做以身侍人的娼妓一般,要用这种手段来谋取好处,充满着亵渎与轻慢。
裴肆之脸色难堪,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瓣,半晌只吐出了几个字。
“多谢陛下。”
*
楚渊说到做到,他即刻便遣人一路将裴肆之送到沈府。
此时尚未收到消息的沈府很是安静,府前门可罗雀。
等到裴肆之俯身从马车下来之后,才被前方的侍从发觉,语气格外惊喜。
“沈二公子您回来了!奴才这就去通禀大公子!”
还没等
裴肆之抬手制止,那侍从就立刻转身朝府中跑去,还不忘帮他将府门敞开。
望着侍从一溜烟跑远的背影,裴肆之哭笑不得。
哪里有让兄长出门来迎接的道理。
显然沈景铄并不这样认为。
裴肆之刚走了几步,远远就看到沈景铄的身影。
他身上还穿着轻皮甲,手里拎着的长枪都忘记放下,一路嘴里还在责怪那个侍从。
“阿砚此时身在宫中,哪里会出现在府中,定是你认错人了。”
待到沈景铄目光一转,看到了远处静静站在府外的裴肆之,霎时间把后面要说的话全然忘光,眸子中溢满了不可置信和惊喜。
裴肆之眼圈有点发红。
即使心中认为是侍卫认错人,但兄长却依旧一刻不停的朝府外赶来,像是生怕错过一丝机会。
沈景铄将长枪顺手塞给了一旁的侍从朝府外走来,那重量险些没压趴了对方。
很快沈景铄就到了裴肆之身前,他神情小心翼翼,语气放缓问道。
“阿砚怎么回府了,是陛下他……”
裴肆之垂下眼睑道:“兄长,陛下允我回家一日,今夜便要回宫中了。”
沈景铄面上是尽力遮掩也盖不住的失落,只是很快他又重新露出笑容,安抚着裴肆之。
“今夜……无妨,无妨,快,你还未曾用膳罢,我去吩咐小厨房做些你爱吃的。”
裴肆之轻轻颔首应了一声。
久别重逢的兄弟二人总算热热闹闹吃了一顿饭。
“兄长,父亲在栖州过得如何,可曾寄过书信来?”
用过膳之后,裴肆之提起了另一个他记挂在心中的事情。
沈母去世的早,而沈父很早便自请去做了栖州知府。
今年京城变动颇大,他们还未曾去栖州探望过父亲。
“阿砚不必担忧,栖州诸事皆顺,父亲身体也康健。”
比起远在栖州的沈父,实则沈景铄更担心眼前看似寻常的弟弟。
那日国宴上的情景无时无刻都在他眼前反复萦绕着。
只要他一想起现如今沈家平和顺遂的日子,是阿砚暗地里不知道做了什么才换来的,就夙夜难寐,日日不眠。
“……宫中的生活如何,最近……有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
沈景铄话说得含糊,但在场的两人皆心知肚明他在指什么。
裴肆之脸上依旧平静无波,发丝将他眼中的情绪遮去。
“未曾,陛下待我很好。”
明明前不久还被迫按在书房中留下一身痕迹,此时腰间的触感还残余着些许,他嘴上却丝毫不提。
但沈景铄哪里会相信他的话,眼中疼惜愈深,又隐隐带着对楚渊的怒气。
沉默对坐良久,裴肆之用轻巧的语气岔开了话题。
“还没问兄长,是如何将倚云送入宫的,我今早看到她的时候好生吃惊。”
沈景
铄只得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走,笑着道。
“可别低估了你兄长,我虽然不懂朝政,可也不是那种莽夫,送个侍女入宫还是不在话下的。”
两人就这般谈笑几句,气氛悄然变得温和起来。
只是好日子过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外头的天色便已暗了下来。
随裴肆之一同出宫的小太监低声提醒着裴肆之,该回去了。
登时原先还微笑着的沈景铄肉眼可见情绪变得低落。
裴肆之神色也有些怅然。
就当他朝沈景铄道别之时,对方张了张嘴,像是想同他说些什么。
沈景铄犹疑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没有叫住裴肆之。
马车声渐行渐远,逐渐淡出了沈景铄的视线中。
沈景铄回想起自己放在书房中,那封还未曾寄出去的书信,悄然下定了决心。
*
沈景铄望着裴肆之的时候,坐在马车中的裴肆之也悄然掀起了帘子,若有所思的看着沈府的方向。
【看来还是要推兄长一把,他才能迈出这一步】
全程参与,但全程啥也没看懂,只知道自己又被关进小黑屋里的001很懵逼。
【推什么?哪一步?宿主你说话越来越打哑谜了】
【没关系,小零你不需要懂,只需要默默围观就好:)】
这次裴肆之入宫算是真正常住长乐殿了,不仅不用再去伶人馆中冒充戏子,偶尔楚渊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叫他一起去御花园赏花。
当然偶尔被他占点小便宜也在所难免。
要真是沈端砚的性子,怕是宁愿一个人待在伶人馆中,也不愿跟在楚渊身边,日日做些耻辱的举动。
楚渊像是不再纠结心里多余的想法,行为举止都愈发放肆。
到后来他们除了没有真正上本垒,该摸不该摸的都已经差不多摸了个遍。
作为皇帝,楚渊手里捏着所有人的性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做自己想要的事情,哪怕是随意践踏他人的尊严。
不过除了这些外,楚渊在其他方面倒是没有亏待裴肆之,寝宫中的布置也是最顶尖的,衣食住行仅此于楚渊的水平。
这般好生将养着,身上的旧伤都已彻底好转,膝盖也不再会隐隐作痛。
甚至还被养胖了些许,没有先前那般清瘦。
裴肆之只需要在楚渊面前时不时露出羞愤的神色,实则心里爽到飞起。
这种日子也太滋润了,希望下次多来点。
当然,如果没有倚云天天盯着他喝药,那就更完美了。
距离他上次回沈府很快就过去一周的时间。
裴肆之一边享受着,另一边也没有忘记自己老早就埋下的那个隐患。
他大致计算了一下古代信件传送的速度,应该这两天就能初现端倪了。
不出所料,第九日清晨,裴肆之刚穿上衣裳,从倚云手中接过汤药。
还没等他拿稳白瓷碗,外头忽地传来一阵嘈杂声响,伴随着几个踩得很用力的脚步声。
常生故意拉高了声音,竭力劝阻着什么,也像是在暗中提醒着裴肆之。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不要气伤了身子啊!”
裴肆之下意识抬眸看向门外。
“碰”得一声巨响,楚渊一脚踹开了殿门,差点将门给踹飞。
强烈的声响惊得裴肆之一个不注意,手中的瓷碗落地,连汤带水撒了一地。
只是这个时候裴肆之已经无心在意了。
楚渊浑身溢满了怒火,眸色阴翳,带着一身凌厉的杀气,眼神极为冰冷,一改最近这些时日的柔和。
他刚一进门就大踏步走到裴肆之身前,随即高高扬起手,毫不留情的扇了他一个耳光。
重重的一耳光下去,裴肆之接连后退,直接被扇翻在地。
他的脸瞬间变得火辣辣红肿,眼前一阵阵发黑。
地上刚碎掉的瓷片深深扎进裴肆之的手心,鲜血从指缝间渗透出来,能够清晰的察觉到扎得有多深。
裴肆之脸色惨白,却咬紧了唇角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身子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着。
楚渊半点不在乎,他的眼神凶狠,带着一种嗜血的残忍和压迫感。
突如其来的这场变故同样吓到了倚云。
她被裴肆之手心溢出的血迹拉回神智,惊声尖叫着上前挡在楚渊身前,想要阻止他进一步的暴行。
倚云此时完全顾不上所谓尊卑,她死死攥紧楚渊的衣袖,不让他靠近裴肆之。
但身形瘦弱,气力不足的倚云哪里能阻碍楚渊。
他掐着倚云的脖子,眼神赤红,手中的力道逐渐加重。
最开始倚云还试图挣脱掉他的桎梏,但随着脖子被窒息的痛苦,呼吸间空气慢慢变得稀薄,倚云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最终她握着楚渊手臂的力气越来越小,几近虚无。
裴肆之瞳孔紧缩,完全顾不上自己尚且受伤的双手,忍着疼硬生生将瓷片拔了出来。
霎时间血液四溅。
他踉跄着站起身,用力攥住了楚渊掐着倚云的手,一根根将其掰开。
太过剧烈的举动导致裴肆之手中流的血都没有停止过。
堪称惊人的出血量将这处偏殿整个染上了红色的气息。
楚渊脸色紧绷着,漆黑如墨的瞳孔深不见底,他依旧掐得死死的,丝毫不准备放手。
裴肆之整个人都浑身战栗着,他望着倚云渐渐软下的身子,一颗心仿佛被人紧紧的握住,绝望而又痛苦。
他第一次大不韪直呼了对方的名字。
“楚渊!停手!求求你……停手,不要再掐了,不要……她会死的!”
大滴大滴温热的血迹落在楚渊的手指上,顺着他的衣衫缓缓留下。
等到倚云的瞳孔都开始涣散,楚渊的指尖才微微松懈,然后将她远远抛到墙角。
“咳咳……咳咳咳咳。”
此时久违的空气涌入胸腔,倚云终于能呼吸得上来,捂着脖子止不住的咳嗽着。
裴肆之瞧见她还算平安,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但此时楚渊的满腔怒火尚未彻底发泄出去。
他的眼球微微转动,挪到了裴肆之脸上,带着宛如毒蛇般的阴冷。
他将手中一直捏着的信件狠狠甩在了裴肆之脚边,语气森寒。
“沈相不若同朕解释解释,这信中所写为何,可别说爱卿不知道此事。”
裴肆之艰难撑着身子,颤抖着手将信件拾起,入目的那一瞬间他就愣住了。
那封信上赫然写着靖王楚应彦的名字。!
第 36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那封信纸很薄,几乎在裴肆之拿上的瞬间便被他手上的血染红。
为了避免里头的字看不清,裴肆之忍着疼反复擦拭着伤口。
信纸是半敞开的,里面字字句句写满了裴肆之看不懂的话。
信中写着:“多谢沈丞相相助。
有沈相在朝中为本王周旋,有朝一日夺回皇位想必也不在话下。”
裴肆之拧起眉头,神情有些困惑。
楚渊半点都不曾移开死盯着他的目光,见状忍不住冷冷嗤笑了一声。
他上前一步踩住信纸一角,将它直接踩入了血泊中。
随即楚渊俯下身掐住了裴肆之的下巴,在他耳边低语着。
“爱卿可千万别说不知道这回事,朕不喜欢这个回答。”
他这次掐着的力道极大,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怒火。
瞬息间那里就变得一片青紫,不堪入目。
裴肆之被迫仰着头,直直落入楚渊眼底赤红,满目戾气的双眼。
这封信将他们君臣二人表面维持着的温和终于彻底撕裂。
裴肆之唇色惨白,断断续续试图解释着。
“陛下……臣不知晓,靖王为何会写这封信,臣从未……从未和靖王有过通信。”
不等裴肆之说完,他撑在地上的手就被楚渊重重碾了上去,力道大得几乎想将他踩碎。
“唔!”
裴肆之闷哼一声。
再度加重的伤口让他几度眼前混沌一片。
楚渊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语气却极为和缓。
“朕说过了,朕不想听到这个回答。”
剧烈的疼痛使裴肆之已经快陷入昏厥,他不太能听得清楚渊的话,只是全凭本能喃喃低语。
“臣……当真不知晓……”
裴肆之耳边嗡鸣声不断,身体似被无数人撕扯,又似置于万丈深渊中。
朦胧混沌间,他勉强听到楚渊似有若无的冷笑声。
随即身子一轻,他整个人都被一把捞起,紧接着天旋地转间重重陷入床铺。
楚渊头也没回吩咐着门后的常生。
“把她带走。”
这句她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常生应了一声,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去看遍地的血迹。
他低着头走到倚云摔落的墙角处,想将她带出屋外。
彼时的倚云尚且想要挣扎站起来,去解救被困住的自家大人。
常生见状,也很是头疼,但倚云继续留在殿内只会让楚渊更加暴怒。
他指点着其他两名小太监一起将倚云强行拖走。
随着最后常生将殿门合上,屋内彻底只留了他们两人,变得一片死寂。
*
在后背砸向床铺的瞬间,沈端砚的神志被短暂拉回了片刻。
他被楚渊压在身下,一只腿插入其中将他的双腿强行分开,动弹不得。
“这是爱卿自找的,莫要怪朕。”
楚渊冷笑着低头看他,薄唇几乎贴到沈端砚的脸颊上。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仿佛淬了冰,透出彻骨寒意。
“陛下……臣……”
沈端砚的话还没说完,嘴唇就被男人死死吻住了。
他登时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神中带着惊惧和惶然。
楚渊的呼吸灼热得厉害,摩挲在沈端砚的唇角。
沈端砚将手抵在对方的胸口用力挣扎了一下,却只是徒劳无功。
他越是挣扎,楚渊的动作便越是剧烈。
挣扎间不知道谁咬破了舌头,淡淡的腥甜气息味蔓延在两个人的口中。
楚渊毫不在意的舔舐着彼此的血液,眼底带着几分疯狂。
他的大手伸向沈端砚的腰间,然后将他的衣带一把抽离。
衣服散落,白皙清瘦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楚渊的吻落在沈端砚的脖颈之上。
他的手顺着衣服的缝隙探入沈端砚的内里。
冰冷的触感让沈端砚身子一颤,忍不住发抖。
他意识到了楚渊这次恐怕是来真的。
即将失去清白的恐惧让他脸色煞白,拼命想要挣脱开楚渊。
但是楚渊的双臂就像是铁钳一样将他禁锢住。
“别动。”
楚渊低声呢喃,带着浓重的喘息声。
他的唇贴近沈端砚的耳廓,喷洒出的热气打在他敏感的耳垂上。
“不……”
沈端砚的声音里含混不清,听起来有点痛苦,又带着些许隐忍。
忽地,沈端砚身体一僵。
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沈端砚眼圈通红,脸上满是生理性的泪水,又被楚渊一点点吻去。
……
这一夜注定是不眠的一夜。
就像被放在烤炉上反复煎烤般,每一寸肌肤都隐隐作痛。
长时间没有包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裴肆之静静躺在床上,甚至呼吸间都变得微弱。
身后持续一整夜的动作终于停歇。
楚渊站起身,顺手扯过一旁的被褥略微遮掩住他的身子。
随即看也没看床上毫无生机的人,径直走出殿外。
侧身走过常生身边时,淡淡扔下一句话。
“唤太医来,给他医治。”
“奴才遵旨。”
常生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将楚渊送走。
等楚渊走远,他才敢进屋瞄了一眼里头的状况。
那一片狼藉的场景让他不敢多看,只赶紧去通知了太医院。
慌忙赶来的太医胡须微颤,探了探裴肆之的脉搏,再翻出他血肉模糊的手心。
太医一边心中叹息,造孽啊,一边从药箱中掏出干净的布条,替裴肆之小心包扎起来。
除了手心上的伤口最为严重外,裴肆之身上大大小小的淤青和红痕同样很严重。
更不必说楚渊压根没有为裴肆之做过清理,他的额头发烫,已然是进入了高热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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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其他伤痕简单医治过后,太医正欲掀开被褥,却被常生的手给拦住了。
常生轻轻对太医摇了摇头。
陛下性情阴晴不定,且对自己的东西占有欲强烈。
万一这事叫陛下知道,很可能会牵连到太医。
上药这件事,还是交给陛下自己来吧。
太医瞧了一眼床上的人,眼带不忍。
但他也确实帮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尽量不让裴肆之的双手留下后遗症。
虽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但好在还没有彻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常公公,用这方药剂每日上三次,再精心养护着,日后这手除了会落疤,别的应该没有大碍了。”
常生松了口气,朝太医道谢。
太医摆了摆手,又道。
“手上虽无碍,这高热却是有些危险,且需要用湿毛巾反复擦拭,尽量将温度降下来为好。”
“若是长达三日不见清醒,怕是就难讲了。”
常生刚放下的心瞬间又吊了起来。
他遣人将药方带走,赶忙去小厨房煎药去。
另一边唤来宫女,殷切叮嘱着她千万要照料好裴肆之,可莫要继续高热下去了。
为了能时刻观察裴肆之的状况,常生干脆为太医寻了个离长乐殿近些的偏殿,让他暂且住下。
以免出现什么意外赶不过来。
常生刚要送太医出门,忽地衣袖便被一个人扯住。
“常公公,常公公……沈大人如何了,大人伤的重不重……”
倚云发丝凌乱,眼睛布满血丝,像是一夜未眠。
她带着哭腔,声声泣血,声音沙哑又虚弱,脑袋一个劲儿的想往屋内看。
常生连忙扶住倚云,将她拖远了一些,低声道。
“沈大人无碍,只是有些高热。”
他想尽量把事情说得轻一些,但只说出一句,便有些卡壳了。
常生刚见过床上那人堪称惨烈的样子,此时说着这样轻巧的话,实在难以开口。
倚云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她颤抖着声音,将衣袖攥出道道折痕。
“让我进去看看大人!我……奴婢看完就出来。”
常生原先还不同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倚云就避开他的阻拦,闯进了殿内。
常生叹了口气,寻思着也好,有倚云照料着沈端砚,应该比其他宫女更细心一些。
*
那之后的两天,裴肆之迟迟未醒,把一众人都吓得不行。
倚云几乎没有睡着的时候,每次都疲倦的趴在床边浅寐,又很快会被惊醒。
她一会儿跑去重新清洗湿毛巾,一会儿再去催一催煎药的宫女。
昏迷状态下的裴肆之很难喝药,刚喂进去就会顺着唇角流下来。
倚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用勺子喂进去,再用毛巾将多余的药液擦去。
眼见着距离太医说的那个时间越来越近,但裴肆之依旧迟迟未醒,倚云着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大人……您快醒一醒……”
倚云轻声呢喃着,脸色都快比床上的病人都要难看。
沉睡状态下的裴肆之一边关注着外头的情况,一边和001聊天。
【气运之子倒真是狠心,他再不来探望一下,我都快忍不住醒过来安慰倚云了】
【宿主……那一天到底发生什么了,这这,气运之子下手也太狠了】
此时001望着裴肆之那浑身的伤痕,依旧心有余悸。
谁能理解它不过是被关了一段时间的小黑屋,睁开眼就看到这宛如凶杀案现场的心情啊!
【没关系,我也是爽到的:)】
唯一痛苦的是,裴肆之躺在床上装死的这两天太无聊了。
终于,第二日半夜等到了姗姗来迟的楚渊。
他脸色阴沉,眸色冷厉,大踏步从殿外走进来。
还没等倚云踉跄站起身,挡在楚渊身前,她手中的白瓷碗便被楚渊一把夺走。
随即楚渊仰头灌下汤药,将其含在嘴里.
他俯下身掐住了裴肆之的下巴,毫不犹豫吻了上去。
楚渊撬开了对方紧闭的牙关,把药缓缓渡入其中。
哪怕是昏迷状态下,裴肆之依旧下意识皱紧了眉头,想要将嘴里的异物推出去。
楚渊丝毫不放开他的嘴,直到裴肆之喉咙一动,口中的药完全咽了下去为止。
苦涩的药味在空气中蔓延着。!
第 37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随后楚渊如法炮制,将满满一整碗汤药如数灌入了裴肆之口中。
这还是自打那日起裴肆之喝下最多药的一次。
倚云刚开始还满脸怒色,到最后已经顾不上楚渊,焦灼地观察着裴肆之的情况。
药效显然没有这么快起作用,但刚刚那番举动润红了裴肆之的唇色,显得没有那么苍白虚弱,气色好上不少。
半晌,楚渊才站起身,他淡淡扫了一眼倚云。
“出去,唤太医在门外候着。”
倚云张了张嘴,有些抗拒他的命令,但她心中此时记挂着沈大人,还是小跑了出去寻太医来。
屋中无人,楚渊将白瓷碗放在桌上。
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盒小巧的膏药来,其上密封紧实,一眼瞧着便知不是凡品。
楚渊拾起裴肆之布满青痕的手臂,一点点为他上药,雪白的膏药逐渐将伤疤覆盖。
其中最为严重的莫过于他的腰及以下部分,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经过两日的时间,那里的痕迹只会比当时更加严重。
掀开被褥的那一瞬间,楚渊的手停滞在半空中,又极缓慢的落下。
楚渊的指腹蘸了点膏药,动作轻柔的覆上裴肆之的伤痕。
他的眼睑低垂,令人摸不清情绪变化。
直到上完药,那个小盒子几乎被用掉了大半。
裴肆之全程没有要清醒的意识,只是偶尔在楚渊触碰到严重的地方时会本能闪躲着。
每到这个时候,楚渊的手指都会顿住,接着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和他前两天暴戾凶狠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表面沉睡中的裴肆之心里却格外活跃,他挑了挑眉,对001说。
【小零,查看一下攻略进度】
【好滴,目前攻略进度60%】
又增加了,这次甚至直接暴涨到了及格线。
裴肆之觉得有点不对劲,在他沉睡的这两天外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零,帮我找找有没有这种道具,可以从气运之子的视角查看从前发生的事情。】
在他的计划中,即使楚渊会来看沈端砚,估计脾气也不会太好,毕竟误会还在那里放着。
只要楚渊还以为沈端砚在暗地里和靖王联系,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气的。
结果他的这个表现显然不对,有点太温柔了。
001应了一声,随后在系统商城里扒拉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名叫“时光回溯镜”的东西。
价值两千积分,可以回看三日内的任意时间段。
选择两天前他昏迷之后的那段时间,定位角色楚渊。
随着那副镜子缓慢扭转之后,重新露出的画面俨然就是长乐殿书房。
根据窗外的天色判断,应该是裴肆之昏迷后的第二日清晨。
楚渊像是刚从早朝下来,一袭暗色龙袍,步履匆忙。
他走路速度的太快,跟在身后的常生险些都要小跑起来。
将将要走到殿内的时候,楚渊忽然停了下来,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他怎么样了。”
脑瓜子机灵的常生却是瞬间就知道陛下嘴里指的是什么,急急刹住脚步。
他垂首,将太医为沈端砚把脉后说过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不敢抬头觑一眼楚渊此时的神色。
当听到常生说倘若三日醒不来,沈端砚便生命垂危时,楚渊的眼底微不可见闪过一丝焦躁。
但又很快被涌上来的狠意压下。
楚渊没再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去看望裴肆之的意思。
——不是这个时候。
裴肆之伸手拨动了一下镜面。
短暂的混沌过后,镜面再次浮现出场景。
那时楚渊正坐在龙椅上,下面皆是文武百官。
一位年纪颇大,胡须斑白的大臣站出来,向楚渊递交了一封信,中气十足道。
“陛下,靖王殿下昨日于快马加鞭朝京城送来了这封信。”
“靖王声称这封信是送与陛下的,需陛下亲启。”
楚渊半眯着眼,从喉咙里哼了一声,带着淡淡的冷意。
常生将那封信双手呈上给了楚渊。
原先楚渊瞧着信件,只觉得分外不耐烦。
那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大片问候楚渊身体是否康健,心情是否愉悦的话,却半点不提正事。
更不必说楚应彦前些天寄给沈端砚的信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他将其拦截下来,怕是永远都不知道沈端砚背地里竟还在和靖王联系着。
楚渊轻嗤一声,这封信却是越看越不顺眼。
他正欲将纸张放下,兀地,像是被哪句话吸引了注意力。
霎时间,楚渊狠狠捏紧了信件,手上青筋暴起。
他死死盯着手中的信,深沉的眸光中渗出可怖的寒意。
但和前两天的暴怒不同。
楚渊此时的神情又带着些许不明显的茫然,像是不知道要将这股怒气发泄到谁身上。
他整个人都宛如被冰封在原地,动弹不得。
有无数细碎如雨点般的光影在他眼底闪过,像是在挣扎、隐忍、难以抉择。
又像是在痛苦着什么。
楚渊骤然站起身,在众多大臣的惊呼声中快步走下龙椅,大步走出金銮殿。
这是楚渊登基以来第一次提前结束早朝,甚至连句话都没有留下。
徒留剩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陛下是看过那封靖王的信后才反应如此剧烈的,那封信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常生忙甩了一下拂尘,尖细的声音传下去:“退朝——”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到朝臣们皆退出金銮殿,
常生才大着胆子瞥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信纸。
这一眼便让他惊得心脏微滞,脸色青白一片。
那封信恰好停在楚渊刚刚翻到的地方。
楚应彦语气嚣张又很是幸灾乐祸。
“前些时日本王收到了沈景铄大将军的求助,他倒是天真,也不想想沈家如今的局势谁还想掺一脚。”
“不过倒是有意外之喜,没想到皇弟你竟是好沈端砚这一口,早知道本王当年先尝尝他的味道了。”
“这个暂且不提,本王随意编写了一封信寄到沈府,想来两日前就已到京城。”
“怎么样,这个礼物是不是深得皇弟的心?”
“倒是可怜了沈相,怕是被折腾的不轻吧,不知道能不能留条命。”
“哈哈哈哈哈哈。”
犹如实质在耳边响起的声音,充斥着嘲讽和恶劣的笑。
镜面到这里就结束了。
裴肆之勾起唇角,似笑非笑。
【很好,靖王果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裴肆之原先只是想让兄长给靖王寄信,多少刺激一下气运之子。
结果靖王这一下还真是甚得他心,直接把任务进度往前狠狠拉上一截。
时间重新拉回到现在,楚渊刚将药全部上好之后,恰好门外响起了太医的声音。
“微臣参见陛下。”
“进来,看看他为何不醒。”
太医颤颤巍巍走进来,在楚渊目如冷刃的注视下将手搭在裴肆之的手腕上。
仔细倾听过脉搏的跳动后,太医心下暗叫不好。
“陛,陛下,这位公子连续高热不退,明日若再不醒,怕是……怕是……”
还没等太医把话说完,楚渊的神色便变得异常可怖。
他咬紧着后槽牙,直咬得咯吱作响。
犹如杀人般狠厉的目光扫过太医,楚渊阴沉道。
“若是治不好他,你提头来见!”
太医完全顶不住他这极强的杀气和压迫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遵命,微臣遵命。”
在楚渊强行胁迫下,可怜的太医压力倍增。
太医艰难的抹了把汗水,又重新为裴肆之定了药量。
这次有楚渊在,煎出来的药一滴都没有浪费,全部被喂进了裴肆之口中。
嘴里弥散不去的苦味,楚渊却连一丝皱眉都不曾出现。
加大了药量后果真不错,到后来再覆上裴肆之的额头,那里的温度已然稍稍降下。
只是裴肆之依旧未醒。
到后来太医简直有种自己命不久矣的感觉。
他苦着一张脸,把脉的手越来越抖。
望着裴肆之依旧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楚渊悄然掐紧了拳头,脸色难看至极。
就当楚渊险些忍耐不下去,准备将这庸医提溜出去,换其他人来的时候,床上静静躺着的人忽地动了一下。
幅度并不算大,仅仅只是垂在床边的手指颤了一下。
但楚渊极为迅速的捕捉到了他的动静,立刻上前攥紧沈端砚的手腕。
那不是错觉,他的确即将转醒。
在所有人殷切着急的目光下,沈端砚低低咳嗽一声,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还没等他彻底看清楚渊的面容,首先席卷而上的便是前些日那晚的记忆。
不论怎么哭泣都得不到回应的哀求,身后撕裂般的疼痛,稍微一动便浑身牵动的伤痕。
以及记忆中被彻底侵犯的绝望,模糊又清晰,一帧帧重现在眼前。
沈端砚下意识将手腕从楚渊的桎梏中收回来。
曾经那温润漂亮犹如琉璃般的瞳孔变得异常灰暗,毫无光亮。
“陛下,微臣知错……饶了我吧。”
“臣不该,不该和靖王通信,不该擅作主张……”
他抿紧了唇,望向楚渊的目光中尽是祈求。
像是完完全全放弃了抵抗。
失去了沈端砚的手腕后,楚渊的手半空悬在床边,很久很久都未曾放下。
他望进沈端砚暗淡的双眸,心下一沉。
——!
第 38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沈端砚醒后不久,他就立刻想要跪下来求楚渊的谅解,又被楚渊强行按在床上不让他动。
楚渊只是转头看向太医,眼中神色不定。
“再瞧瞧他的状况如何。”
太医重新将手搭在沈端砚的腕上,垂眸片刻后方展露一丝欣喜。
“陛下,已经好上许多,接下来继续按时吃药即可。”
楚渊应了一声,随即准备让太医退下。
他才刚将手抬起来,就察觉到原本安静躺着的人下意识将身体蜷缩起来。
简直就像是害怕楚渊的手落在他身上一般。
楚渊眉头微蹙,只是片刻又重新舒展。
他没有多言,轻声将倚云唤进来。
“照顾好他。”
倚云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帝的份上,此时真想翻个白眼给楚渊。
前两天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在这里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倚云敷衍地点了点头,随即立刻绕过楚渊,守在了沈端砚身边。
同时她还颇有小心机的用身子将楚渊挡住,不让自家大人看到他。
脸上带着浓浓的黑眼圈和困倦,但依旧尽量展露出笑容。
“大人,您终于醒了,奴婢快担心死了!”
沈端砚望着倚云的笑脸,勉强拉回了神志,瞳孔终于慢慢聚焦。
“……倚云。”
他的声音生涩而又干哑。
倚云将沈端砚扶起,半靠在床边,同时小心翼翼避开了他伤痕累累的手。
“大人,喝点水吧。”
倚云端过一碗清水。
就在沈端砚将注意力放在水碗上时,谁也没有发现楚渊悄无声息从殿门走了出去。
也许倚云发现了,但她一点也不稀罕知道楚渊此时想干嘛。
喝过水后,沈端砚的精神状态才好了一些。
倚云转身将碗放下,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大人有些过于沉默了。
他的视线放在了自己垂在床榻边的手,久久不言。
那里有一条贯穿整个手心,长达五六厘米的口子。
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扭曲丑陋,仿佛一条蜈蚣横跨在上面。
倚云心中一惊,连忙用状似轻巧的语气道。
“大人,太医说过了,您的手只要好好上药,日后便能渐渐好起来的。”
沈端砚垂下眼睑,语气不温不凉,淡淡应了一声。
*
自从沈端砚醒来之后,虽说他的高热退去,但状态却变得不怎么样。
他开始变得嗜睡,每天清醒的时间很短。
而且即便是清醒的时候,情绪波动也平淡异常,除了倚云主动开口询问,其余时候都是沉默着的。
那个温润如玉,和雅守礼的丞相似乎一去不复返。
倚云格外心疼着沈端砚,但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别的什么
也做不了。
楚渊偶尔也会来偏殿。
每次楚渊来的时候,沈端砚的确会有别的反应?,但都不怎么妙。
他会抿紧苍白的唇,一遍又一遍重复着自己做错了。
最开始楚渊还想要尽量安抚一下沈端砚,但他的每一个举动都会激起对方更剧烈的反应。
到后来倚云完全不避讳尊卑了,像母鸡护崽子一般,恨不得对楚渊怒目而视。
就连太医都隐晦的表示,最好给病人一个安稳平静的环境,方便养伤。
楚渊当时是什么表情,没人敢去窥视,只知道整个殿内的温度都冷了一瞬。
从那之后楚渊真的很少来长乐偏殿了。
他只是会在每次下朝路过的时候,下意识放缓脚步,心神都不知道飘到何处了。
常生也从不提醒陛下。
这些时日倚云专心照料着沈端砚,希望自家大人可以慢慢好起来。
沈端砚不愿意让倚云给他上药,所以每次都是倚云将药放到桌子上,自己走出殿外。
那些伤痕对沈端砚来说更像是难以启齿的侮辱。
让别人给他上药或许更会戳痛沈端砚的心吧。
只是倚云从不知道,她放在桌上的药其实都倒给了窗外的小花小草。
【既然是耻辱,那沈大人又怎么会给自己上药呢,更何况他现在什么也不在乎了:)】
裴肆之一边站在窗外将手中的膏药扔入草丛中,一边笑得漫不经心。
【QAQ】
001只觉得自家宿主好狠的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因为裴肆之实际上都将药倒了,导致他身上的伤痕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好转。
那些别的伤口还好说,他手心的疤却是最为严重的。
当初那个瓷片几乎洞穿了裴肆之的整个手,现在勉强结疤。
正如太医之前所说,若是好好养着,是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但裴肆之压根没打算好好养,甚至还会偶尔糟蹋一下自己的手。
在不久之后,他的后遗症初次显露。
那时倚云正端着碗递到裴肆之手边。
裴肆之刚抬起手准备接过,忽地手微微一顿,一股麻木的疼痛从手腕传来。
他根本拿不稳那个碗,手指在半空中颤抖了两下,汤汁洒落到了身上。
倚云有些被吓到,慌忙起身擦拭着裴肆之的衣衫。
裴肆之抿紧了唇,将她的手挡下。
“……我自己来。”
原先倚云还没有过多在意,以为只是一次意外。
但从那日开始,裴肆之开始频繁的手抖,握不住东西。
曾经他能写一手漂亮的字体,现在却连笔都拿不起来。
再一次摔碎瓷碗之后,倚云才发觉不对劲,连夜叫了太医过来。
太医反复检查了裴肆之的手,像是发觉了什么,脸上带着犹豫。
裴肆之始终沉默着,什么也没说,双目微垂。
最终太医望了望他的脸色,朝倚云摇摇头,示意他们出去再说。
等走到足够偏僻的地方,确保裴肆之听不到之后,太医才叹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沈公子怕是没有给自己上过药,旧伤拖了太长时间,已是不行了。”
什么样的原因倚云都曾想过,但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个答案。
入宫前身形清瘦挺拔,会笑着安抚自己,凡是皆会朝着好的一面想的大人,怎么会……
倚云捂住了嘴,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哽咽。
……那,那现在还能治好吗,求求您救一救大人,求求您。”
太医无奈的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沈公子的伤本就严重,能治好已是不易,现在手抖的毛病怕是治不好了。”
“日后定要恢复用药,万万不可像先前那般,再不上药后遗症只会更加严重。”
太医认真叮嘱着倚云,要她务必监督裴肆之上药。
倚云眼中含着泪答应。
但为裴肆之上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病人本身表现抗拒的情况下,只要他不愿意主动喝药敷药,有的是办法避掉。
倚云毕竟只是侍女,她能做的便是在一旁软声哀求裴肆之再多喝一口,别的却是无能为力。
她眼睁睁看着裴肆之日渐虚弱,却什么也做不了。
煎好的药热了又凉,从头到尾也喝不进去几口。
对于这个情况,裴肆之本人是很满意的。
【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不喝药了^-^】
001严重怀疑这场戏中含有宿主的私心成分!
不过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楚渊耳边。
他很早就命令太医时刻向他汇报沈端砚的身体状况了,当后遗症出现后太医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楚渊。
当听到太医说沈端砚往后都再也拿不起笔的时候,楚渊险些没把手中的奏折捏碎。
楚渊连龙袍都未来得及换下,便起身朝偏殿的方向走。
这还是他时隔多日第一次踏入这个房间。
彼时的沈端砚正在和倚云针对喝药这件事斗智斗勇。
倚云端着药碗,用小勺子盛了一小部分,想要喂进沈端砚口中。
但他微微侧过脸,神色带着淡淡的厌倦。
楚渊进来的时候没有半点遮掩自己的意思,很快便被屋内的人发觉。
沈端砚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和畏惧。
楚渊夺过了药碗,没再像之前一样尽量柔和,而是重新掐住了沈端砚的下巴,丝毫不让他闪躲。
“沈相是想让朕亲自喂你,还是自己喝。”
本就心神不定的他望进楚渊的眼眸中,双手颤抖起来,然后猛地闭上眼睛。
楚渊脸色阴沉,冷冷笑了一声。
“爱卿一直说自己错了,你错在何处?”
这句话仿佛勾起了沈端砚的记忆,他的颤抖愈发剧烈,他低声重复着。
“错在和靖王联系……错在,错在……”
楚渊用左手桎梏住沈端砚的动作,以免他情绪过于激动从床上下来,一边纠正道。
“爱卿没有和靖王联系,没有错,错在不喝药,将药倒入花丛。”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沈端砚眼睫微颤,他重复着楚渊的话。
“我……错在……错在……”
楚渊的神色依旧和那日相同,冰冷而又充满戾气,说出的话却极其耐心。
他慢慢引导着沈端砚,一字一句重复着错在何处。
“爱卿错在不喝药,你若是执意如此,朕会生气。”
沈端砚终于又睁开了眼睛,他雾蒙蒙的瞳孔紧缩,略显慌乱道。
“不……不能生气,臣错了……臣会喝药的。”
楚渊微蹙的眉稍微松了松。
他将药碗重新端在沈端砚眼前,直到看着他一饮而尽为止。!
第 39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从那日沈端砚自己主动喝药后,病情便好了许多。
他不再经常一个人窝在殿里,偶尔还会去御花园逛一逛。
楚渊反而减少了出门的次数。
只要沈端砚在外面,他便独身待在书房。
同时楚渊吩咐了常生,将沈景铄也带入宫中,时刻陪伴着沈端砚。
沈景铄入宫之后有多么愤怒悲伤暂时不提,但有他的陪伴安抚下,沈端砚的情况越来越不错。
不出半月的时间,他就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
这日他们两人在御花园中散步,无意间竟经过了国宴那日的小亭子下。
沈端砚顿住了脚步。
他抬头望了一眼那个亭子,沉默良久。
比起那日,大病一场后他的身形愈加瘦削,外袍下空落落,清减了太多。
紧跟在他身后的沈景铄也停下了,眼底闪过一丝心疼。
“阿砚,我们去前边吧,听说西园那边桃花开了。”
他正要岔开话题,将沈端砚带离这里。
沈端砚忽然开口了。
这是他这些天第一次用这么柔和平静的语气说话。
“兄长,抱歉,这些天让你这么担心。”
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花团锦绣间,眼神怅然而淡漠,声音很轻很轻。
沈景铄鼻子一酸,他抬起自己微微颤抖的手,狠狠地揉乱了沈端砚的头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别多想,是兄长连累了你。”
这些天关于靖王传信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再结合一下倚云后来和沈景铄说的话,他哪里能不知道事情的缘故。
沈景铄原本只是想尽量帮一下弟弟,谁知道靖王恨透了楚渊,拐弯抹角牵连到了沈端砚。
“与兄长无关,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么多年我也未曾看透过靖王殿下。”
沈端砚摇了摇头,目光放软。
他越是这般,沈景铄心中就越是心疼。
前任楚皇薨逝前对沈家向来不错,造就了沈端砚身居高位而不失本心。
他只是自小聪慧,为人处世颇有手腕,性子却是温和的。
在最初担任丞相步步维艰的时候,没少受到先皇及沈家的庇护。
谁能料到他刚刚站稳脚跟,就接连发生了先皇病逝,夺嫡之争,沈家也被卷入贪污的风波中。
想到这里,沈景铄面上游移不定,随后他深吸一口气,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他的眸中染上坚定。
“阿砚,我们离开京城罢,兄长将你送到北方。”
“那里虽然贫瘠,没有京城繁华,但也远离是非争斗。”
这话一下子惊到了沈端砚,他微微蹙起眉,抬头望向自家兄长的脸,仿佛在确认话中的含义。
“可,父亲那边,还有……那个人,是不会允许我离开宫中的。”
在念到楚渊的名字时,沈端
砚微不可见的顿了顿,最后用极轻的语气道。
见着他对楚渊心有余悸的模样,沈景铄愈发想带他远离京城。
沈景铄彻底下定决心,打断了他的种种顾虑。
“父亲远在栖州,应当无碍,你已经为沈家做了够多,天高皇帝远,只要能到那里,兄长定能护住你。”
沈端砚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他的手指轻颤。
“我……”
沈景铄发觉了他的轻微瑟缩,上前一步紧紧将他拥入怀中,想尽量给他一些安全感。
“莫担忧,我会安排好一切。”
温暖的臂弯环住了沈端砚的肩膀,那是他小时候最熟悉的气息,加剧的心跳也渐渐平缓下来。
两人约定好之后,沈景铄便忙碌了起来。
他暗中联系着自己曾经京城的旧部,规划着逃走的路线,悄无声息换掉沈端砚周围的侍女。
这一切都被表面毫不知情的裴肆之看在眼里。
【沈景铄的确是不多见的好人一个,气运之子虐起来不心疼,但看着兄长比我还要悲伤的样子,每次飙戏的时候都有些不忍心】
001擦了擦眼角的电子眼泪,表示赞同。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没等沈景铄布置好一切,边疆的情势突变。
一封百里加急的密信被信使连夜呈上了朝会的桌前。
“报——”
“黔州大乱!靖王与倭寇勾结,打着清君侧的名号造反,已于三日前攻占岭州,岭州城沦陷!”
“陛下!边疆外数万倭寇蠢蠢欲动,还请立刻派军马支援!”
此消息瞬间将朝堂炸裂开来。
各个大臣都面色煞白,惊魂不定。
“这,这可如何是好?”
“靖王身为王爷,竟是与倭寇勾结……”
“大将军年事已高,此时出征沙场怕是力不从心啊。”
没等他们混乱焦躁起来,楚渊垂眸扫了一眼,极具压迫性的视线瞬间让他们安静下来。
楚渊勾起唇角,嘲讽的笑了笑。
他这大皇兄倒是一如既往的愚蠢,做出造反的举动也并不出人意料。
*
这次早朝结束后,靖王谋反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城。
倚云将这个消息告知沈端砚的时候,他正准备推开窗户透风,手指忽地顿住。
别的他不在乎,可是……边疆出事,倭寇流窜。
这几个字就足以让沈端砚心下焦急。
黔州距离边疆线很近,那里正是兄长驻守的领地。
且京城中暂且年轻的将军并不多,兄长可以说是此时最适合去支援岭州的人选。
倘若倭寇真的攻破防线……
沈端砚指骨微微发白,身子紧绷。
他能想到的,沈景铄当然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
隔日,他便再次入宫,只是一直徘徊在长乐殿外,
脚步沉重,迟迟没有进去。
还是出来取药的倚云发现了他,一声大公子叫住了他。
这一声也被沈端砚听到了,他起身朝屋外看,恰好捕捉到沈景铄犹豫的身形。
沈端砚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异常。
“兄长,进来罢。”
待到沈景铄真正进来,两人相对无言,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又不忍的侧过脸。
反倒是沈端砚表现的很平静,他提起袖子为对方斟了一杯茶。
略微不稳的手倾倒的时候总是会撒到桌面一些水渍,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在意这个。
沈景铄只会觉得心疼,也为心中的那个想法深深愧疚着。
沈端砚放下茶盏,面露浅笑。
“兄长来此应该是为了靖王勾结倭寇那事吧。”
沈景铄带着薄茧的指腹微微一顿,像是被说中了心事。
“边疆危难,战乱起必生灵涂炭,驻守军需要兄长的统率,百姓也需要您,兄长尽可请命支援岭州。”
“砚只愿兄长得胜归来,一路顺遂。”
沈端砚率先将他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却全然不提自己。
一边是自己亲手看着养大的弟弟,一边是战友百姓殷切的盼望,沈景铄只觉得这种选择太过残忍。
他就像被关在监牢中的困兽,痛苦不堪。
沈景铄闭上双眼,难掩心头悲戚和无力之感。
假使他真的去率军支援岭州,这一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
沈端砚本就情绪不太稳定,让他留在京城,留在楚渊身边,恐怕只会造成更严重的情况。
但若是不去……那些和他出生入死的战友们又该何去何从。
倭寇一旦突破边疆防线,和靖王内外勾结在一起,楚国危矣。
沈景铄不在乎楚渊的死活,但战火一旦烧起来,百姓才是最痛苦煎熬的。
他了解倭寇的打法,了解边疆的地形,他是最适合去支援的,却也是最不适合的。
沈景铄脸色反复变了几次,也无法真正做下决定。
忽地,他紧握着的拳头被沈端砚一点点展开,然后放入了一杯温热的茶。
沈端砚笑得轻巧又柔和,在这个瞬间,那个心系百姓,温润而泽的丞相似乎又回来了。
“兄长且安心去,我会等你回来,一起去北方。”
攥紧手中的茶盏,沈景铄艰难的点点头,复又郑重且严肃的承诺道。
“我会很快回来接你,阿砚日日上药,切莫再自暴自弃。”
“倘若楚渊还做出什么强迫你的举动,第一时间和我传信,哪怕走我也要走回来,把你带在身边。”
要不是看在边疆战乱,沈景铄可能会分身乏术,顾及不上沈端砚的安危,他当真想将其一同带去边疆。
沈端砚微微颔首,随即垂下眼睑,敛去其中的情绪。
*
在沈景铄请辞的那一晚,天色很好,阳光明媚。
他佩戴上了很久不曾用过的长枪,翻身骑上马匹,铁质的战甲反射着光芒,耀眼而夺目。
沈景铄主动向楚渊提出自己率军平反黔州事变,但并不是毫无目的。
他要求楚渊必须将沈端砚送出宫外,在没有解决掉靖王之前不能动沈端砚,也不许朝沈家下手。
但凡他在边疆听闻一丝不妙的风声,就不会再管靖王之乱,立刻返回京城,将刀尖指向楚渊。
沈景铄这次选择了大局,选择了百姓。
他已经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自己的弟弟。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沈端砚,弥补内心的愧疚。
楚渊原先也不打算再对沈端砚做些什么,自是答应了。
黔州的事态紧急,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耽搁。
在调动完所有士兵,粮草备齐后,沈景铄就要离开京城了。
在所有京城百姓的注目下,他背负长枪,利索束起的头发甩在身后,一路朝着北方走。
只是在彻底走出京城之时,沈景铄回头看了一眼,眸中尽是留恋担忧。
那时沈端砚正站在最高的宫墙外。
距离很远,让他无法看清沈景铄此时是什么表情,却也足以捕捉到一丝丝的情绪波动。
他就这样目送着沈景铄越行越远,直到完全消失。!
第 40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那一日沈端砚站在那里停了很久,久到夕阳西下。
微凉的风吹着他的衣衫,带着一种透心的冷。
沈端砚忍不住抬起手捂住嘴,闷声咳了几下,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肩膀忽地一重。
温暖厚实的触感袭来,一瞬间便将寒意驱散在外。
那是一件纯白的毛织披风。
沈端砚眉心松了松,语气温和又亲近。
“倚云,多谢。”
这话说出口,身后的人手一顿,却迟迟没有给他回应。
“倚云?”
沈端砚有些困惑,同时也觉察到了不对劲。
他正要转过头去看那人是谁,还没等彻底转过去,眼前便被人捂住了。
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几乎在他的耳畔响起,带着说不清的涩意。
“是朕。”
沈端砚身子僵硬了片刻,他下意识想往后退,躲开楚渊的气息范围。
但他本就站在宫墙边缘,再往后退一步脚下便险些踩空。
楚渊瞳孔一缩,急急上前将他拽进了自己怀中。
巨大的阴影投下,笼罩着沈端砚的全身。
楚渊搂住他的臂弯格外紧,很久都没松开,隐约带着后怕。
最终还是沈端砚轻微挣脱了一下,从他的怀里离开。
沈端砚双目低垂,在认出楚渊的那一刻起,原本的亲近便一收而尽,变得疏远谨慎。
他掀起外袍,恭恭敬敬朝楚渊行了个礼。
“陛下。”
失去了那副清瘦身躯后,怀里重新成了空落落的滋味并不好受。
楚渊顿住,指尖微微发凉,很久才吐出两个字。
“平身。”
直到楚渊说出这句话,沈端砚才直起身子。
但即便他站起来,也并没有抬起眼正视楚渊。
沈端砚只是用极轻,谦卑的口吻说道。
“兄长已出征,陛下何日送臣出宫?”
楚渊霎那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他掐紧自己的拳头,竭力控制着情绪,薄唇轻启,眼底藏着一丝怒色。
“你就这么想离开?”
沈端砚眸中浮现出明显的诧异,甚至带着些许困惑。
他抬起头望向楚渊,像是在说不然呢。
不然呢,在宫中继续忍受着你的屈辱和折磨吗?
但他的视线刚刚望进楚渊的眼里,看清那熟悉的戾气和愤怒,便心中一跳,条件反射移开视线。
楚渊瞧着他这副对自己心有余悸,溢满恐惧的模样,只觉得心脏仿佛被谁给攥紧,酸涩异常。
他忽地笑了一声,那笑声越来越大,最终演变成如鲠在喉。
寂静的宫墙外只有楚渊的笑声,孤寂又凄凉。
从始至终沈端砚都一言不发,对他异常的举止没有半点探求原因的欲望。
直到笑声渐停,楚渊重回平静。
他依旧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暴戾,阴翳。
“爱卿既如此不愿待在宫中,那朕自是不能强留,明日起便送你回沈府。”
“只是希望爱卿莫要后悔便是。”
楚渊眼中某种柔软的情愫被全然压下,他言中意味不明,却仍然有着冰凉的寒意。
等到楚渊利落转身离开宫墙,徒留下沈端砚一人,他也没解释自己话中的含义。
但很快,沈端砚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
楚渊的确遵守诺言将他送回了沈府,可沈府上下却没有一个是他熟悉的人。
不论是他的侍女,还是沈府的老管家,又或者是随便一个马车夫,皆换上了新人。
沈端砚并不认识那些人,而那些人的行事作风不像仆人,更像精锐军队出身。
前来送他的小太监一字不发,将沈端砚送到沈府后便自行离开。
还没等沈端砚适应情况,身后的府门轰然关闭,完完全全隔绝了外界。
环顾四周,沈端砚熟悉的竟是只有倚云一人。
布置景色分明是自小长大的府邸,却又如此陌生疏离。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沈端砚一件事。
他被楚渊囚禁起来了。
名为放他回府,实际上也不过是进入了另一个监牢中。
倚云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恼怒。
“皇上出尔反尔!奴婢这便写信给大公子,明明先前,先前都说好了的!”
沈端砚垂下眼睑,制止了倚云。
从沈景铄离去那天起心中隐约的不安,终于在这时落地了。
“不必了,左右我平日也不爱出府。”
除了不能出门,不与倚云过多交流外,那些侍从在别的地方倒是尽心尽力的很。
【只需要摆出一副生死由天的姿态,就可以尽情摆烂的生活真好:)】
【果真没有气运之子会学着反思自己,前些天的温柔只是假象,一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就会变本加厉罢了】
裴肆之眯起眼睛,姿态散漫悠哉。
他还正在磕着从001那里抢来的数据瓜子,看似一副端坐在书桌前的模样,心早就飞了。
这段时间001又找到了一个新出的复仇剧,故事精彩,打脸痛快。
一人一统在被关在沈府的时日里,可谓是爽的风生水起。
可怜了倚云,还在忧心忡忡着自家大人的情绪,半点不知道她的大人都玩嗨了。
*
时间过得也快,没多久距离沈景铄远征那日已经过了将近半月。
前朝那边似乎出了点差错,单是靖王造反的事情都足以让楚渊被绊住心神,无暇顾及沈端砚这边。
他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把沈端砚囚起来了。
虽说那些侍从被下达了禁令,不能和沈端砚透露任何有关边疆战乱的事情,但气氛上的压抑与阴沉都
足以看出来情况怕是不妙。
更令沈端砚担忧的便是他从未收到过来自兄长的信件。
沈端砚不知道那些信是不是被楚渊给半路拦截了,还是出了其他差错,心中一直不踏实。
倚云不识字,为了能早日与兄长联系上,沈端砚还曾试图拎起笔,为沈景铄写一封家书。
但他的手在那日后便接近废掉,别说是写字这种精细的活儿了,就是平时拿个杯子都有可能随时摔碎。
倚云也曾想和那些侍从好声说道,让他们帮自己写一封信,却全都被拒绝了。
沈端砚就像与世隔绝了一般,他没法向外传达消息,外界的消息也进不来这里。
事情的转机出现了楚渊第一次来沈府那日。
他带来了沈景铄十日前寄给沈端砚的信件。
是第一封,里面内容寥寥,几句带过了边疆的情况,转而开始关心沈端砚的情况,啰里啰嗦了一大堆。
沈端砚轻柔的捏着信纸,眼圈微红。
楚渊则站在不远处的树下,半眯起眼睛盯着沈端砚的每一个表情,神色不定。
沈端砚将信中的每一句都反反复复读了好几遍,才小心翼翼将信纸叠起来。
随后他望向楚渊,言辞肯定。
“兄长寄给我的信不止这些,是吗?”
楚渊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懒散道。
“是啊,还有一沓在朕的御书房中。”
“对了,沈景铄最后一封信还在问你为何不与他回信呢。”
他说得轻巧,却瞬间激起了沈端砚的气恼。
沈端砚咬紧牙关。
涌上心头的怒火让他暂时忘却了身体本能对楚渊的畏惧,他抬头正视着楚渊,怒道。
“你还要将我关在这里多久?等到兄长回来吗?!”
楚渊嘴角的弧度渐渐放平。
他一眼望不到底的幽暗瞳孔里闪烁着冷漠与锋芒。
“这些日子你很听话,所以朕给了你这封信。”
“至于剩下的信,只要你继续听话下去,朕自然会给你。”
这种荒谬而又可笑的言论。
沈端砚被楚渊这番话气到,一扫前些时日的消沉暗淡,眼中重新浮现出强烈的情绪波动。
他的手忍不住攥紧,却在下一刻想起还在拿着的信纸,又慌忙松手去展平上面的折痕。
楚渊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沉默了下来。
只有在沈端砚看不到的角度里,他原先还冰冷的瞳孔缓缓褪下那层伪装。
楚渊近乎痴迷的凝视着沈端砚的侧脸。
这样便……很好。
用他在乎的东西威胁,乖乖待在自己的地盘,不再去意图反抗就不会受伤。
即使是这样下三滥的手段,但能绑住一辈子,就是最好的。
从小在宫中任人欺凌的经历让楚渊明白,想要的东西是要抢的。
即使那个东西最终变得物是人非,破破烂烂,也要固执霸占在他的领域里。
不去抢,就会被别人抢走。
谁又能说貌合神离,同床异梦的一辈子是不幸的呢。
楚渊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不似往常的狠戾迫人,深黑的眼眸宛如冰一般冷冽。
待到沈端砚将信纸抚平后重新抬头,那棵树下早已没了楚渊的身影。
他也不在乎楚渊去哪了,此时沈端砚满心都记挂着兄长。
楚渊说着兄长在等他的回信,他势必要想尽办法将信寄出去。
沈端砚不敢去想,寄出的信全部沉没,半点回音都没有会让兄长多么担心。
沙场上刀剑不长眼,是万万不能掉以轻心的。
或许一点恍惚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他只想让兄长安心,莫要为他分神。
沈端砚垂眸望了一眼手中的信纸,将它小心放进了柜子中。
随后他便唤来了倚云,低声对她吩咐了几句。
倚云瞪大眼睛,眼中充满了不赞同,她正要开口反驳,触及到沈端砚眼底的牵念后也说不出什么了。
最后倚云呐呐应下。!
第 41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时光荏苒,两日已过,如今到了深夜的三更时分。
沈府的守卫们都已经连续值守了好几天。
虽然他们也会互相交替轮班,极力保持着警觉,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打哈欠声还是不时地从他们嘴里发出。
在四周尽是宁静的氛围下,突然传来了一串连绵不断的慌乱脚步声。
期间还伴随着尖锐急促的呼喊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嘈杂而狂乱的音符,瞬间打破了沈府此时的静谧。
披头散发,满目狼藉的倚云从屋内冲了出来,她手足无措,急促的呼吸像是被紧紧擒住一般。
甚至没有顾及自己的形象,穿着单薄的衣裳,连鞋子也未及穿上,赤着脚跑到府外。
倚云直接慌乱地跪在其中一名侍卫的面前,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哀求着那个人,声音颤抖着。
“我家大人,我家大人生病了,已经不省人事,你们谁去叫大夫来,救救大人……”
她的焦急和担忧在眉间凝结,任谁看到也不会觉得此事有假。
那个侍卫被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伸出手扶住倚云。
他的脸上涌现出一抹犹豫不决的神色,和另外一名侍卫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侍卫试图安抚倚云,同时了解一下情况。
“姑娘别急,沈大人怎会突然生病,我这便去通传皇上。”
然而倚云的哭声却愈发剧烈,她的泪水如涓涓细流般滑落,沾湿了衣袖和发丝,眼中满是无助和绝望,
“求求你们,大人等不及了,你们……你们快去叫大夫来,等皇上来就晚了。”
其中一个侍卫顿了顿,他快步走到沈端砚的住处,远远隔着窗户瞥了一眼。
床上那人脸色异常,带着一丝不正常的红润,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双目紧闭,已然是失去了意识。
侍卫看到这一幕,心中已经信了大半,面容凝重起来。
他回想着先前陛下对这人的看重,咬了咬牙,回过头对倚云道。
“我这就去喊医师来,你且照料好沈大人。”
在倚云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一众侍卫的兵荒马乱下,拎着小药箱一身凌乱的医师终于赶来了。
他像是被侍卫中途随便提溜出来的,还没搞清楚情况,尚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
医师步履匆匆地踏进沈端砚的房间,又迅速走到床边,伸出手给他把脉。
医师皱着眉头,一会儿又松开,脸上神情莫测,把门外的倚云和侍从看得一惊一乍,提心吊胆。
某位侍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大夫,沈大人的病情如何,需不需要开点药来。”
医师将手从沈端砚的脉搏上拿下来,思考片刻后方道。
“约莫是这些天受了寒症,本是不严重的病。”
一听这话,侍卫便稍稍放了心。
要是沈端砚在他们的看护下
出了什么差错,陛下恐怕会大发雷霆,他们这条小命也别想要了。
但还没得侍卫完全放松,医师紧接着补了下一句。
“只是这位公子原先身子似是不好,小病也很是麻烦一些。”
“我需得回医馆取药,先暂时将他的病情缓和下来,剩下就需要好生养着。”
倚云听闻这话,两手捂着嘴暗自啜泣着,她颤抖着身子,仿佛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被倚云这番情绪感染着,侍卫也不自觉的担忧惶恐起来,一时间也来不及过多思考,忙对医师说。
“那我先随大夫您一同回医馆。”
医师微微颔首,他们两人很快离了府门。
只是在那名侍卫看不到的地方,他悄然将手中一个不知为何的东西塞入了袖子,动作流利,不留痕迹。
完全不似一个普通的医师。
就在他们两人脚步匆匆,朝着京城角落某一个小医馆走去的时候,大路上恰好一辆外表不起眼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
轻轻的风吹起了车帘,随着车帘摇摆,楚渊的容颜在其中一闪而过。
他目光微微掀起,瞥向那个方向,眼神平静,又漠不关心的收回了视线。
早在沈端砚生病的那刻起,侍卫在唤来医师的同时也没忘记通知楚渊。
那侍卫前来传话的时候语焉不详,只说沈端砚病了,却说不出为何病,严不严重。
楚渊几乎是立刻便从长乐殿往这里赶来,毫不耽搁。
常乐正在前面催促着马夫再快一些。
楚渊刚到沈府门前,就大步朝屋内走着,步伐显得有些急促。
众侍卫紧随其后,有些气喘吁吁,不时向他解释着先前的事情。
待到侍卫说到他临时请来一个医师时,楚渊眉头轻皱,随即又舒展开。
“让他不必来了,朕随身带了太医。”
“遵命。”
侍卫忙应道。
等楚渊走到屋内,太医也随即走进来。
太医刚将手指覆上沈端砚的脉搏,却是脸色微变,这病远远没有先前那个医师嘴里说的轻巧。
这次沈端砚的病来势汹汹,一下子就将他本就底子虚弱的身子拖累下来。
以他这样的体质,每次生病都可以说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更何况……
太医犹豫了片刻,低声对楚渊道。
“沈大人这病,有些不寻常。”
听到这话,楚渊才将自己放在沈端砚身上的视线挪开,眯起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问道。
“有何不寻常?”
太医的胡须抖了抖,垂着手恭谨道。
“这病像是长时间淋雨所致,许是,许是大人在外边站了久了些。”
太医话说得委婉,但话中意思却是沈端砚故意在外面淋雨,生了这场病。
楚渊缓缓抬起眼睑,脸色骤然阴翳下来,嘴角阴晴不定的笑容令人不
寒而栗。
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尚处于昏迷状态的沈端砚脸颊。
随后他闭上眼,竭力将心中的恼怒兼痛楚压下去。
楚渊的口吻冷漠,却透露着淡淡的压抑。
“治好他。”
楚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头也不回的对太医扔下一句话。
太医忙道:是。△_[(”
说完,楚渊便不再停留,只是在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的身形顿了一下,又侧过头看向床上安静躺着的沈端砚。
长久的沉默过后,楚渊竟又转身回来了。
他挑了一个距离床边很近的椅子前坐下,侧过脸对常生道。
“将长乐殿中的奏折带到这里。”
常生应道:“嗻。”
之后的几日,楚渊几乎每天守在沈端砚身边,寸步不离。
朝中的政事他都在沈府处理,早朝也一致往后推迟。
他天天待在沈府不动,倒是快把倚云给气了个半死。
在楚渊的紧盯下,她此时压根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和沈端砚独处。
倚云不仅想去看看自家大人的病情怎么样了,同时更关键的是她想交代一下事情进展是否顺利。
时间拉回到两日前,沈端砚同倚云商量的那时候。
几日前沈景铄的第一封信到手时,他们便想将回信寄出去,送到边疆那里。
最终沈端砚决定装病,趁着混乱,防守松懈之际,暗中将消息传出去。
只是这事一出,楚渊势必会赶回来。
这病要装,但又不能过于生硬,被一眼看出是伪装的。
于是故意用冷水冲澡,生生将自己冻病便是沈端砚的选择。
倚云一点也不希望自家大人再生病,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即使是再小的病落到沈端砚身上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结果。
但她阻拦不下,沈端砚心意已决。
于是在今日,那名医师前来看病之际,倚云便将传信的纸条悄然送给了他。
沈端砚虽无法亲手写字,可他毕竟是识字的,将书中的字一个个剪下来,拼贴成书信并不是难事,只是麻烦了些。
信中,沈端砚向兄长报了平安,避重就轻带过了楚渊这些天对他的举止,只说自己的确被送回了沈府。
他尽量用玩笑的口吻说着在府中过得有多舒服,可比宫中的日子好多了。
在信的末尾,沈端砚还是没忍住表露出了自己浓浓的焦心,一字一句写满了对沈景铄的担忧。
后来沈端砚当真生病后,在他沉睡的间隙,那名医师匆匆甩掉侍从,一转身进了某个不起眼的民间宅子。
被楚渊遣散的沈家仆从全然都在这里暂住着。
医师放下药箱,随手将自己伪装的胡须摘下。
他的模样俨然是沈家的那位老管家。
老管家将袖口中的信纸展开,只是读了两行便满眼热泪。
他们沈家曾经笔法精妙的小公子,如今却只能用这样的方式书写着信件。
老管家抖着手重新誊写了一遍那封信,随即扣上信封。
从京城的信件寄到边疆,即使用最快的速度也至少需要数日功夫。
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用来浪费。
老管家将信交给另一个沈家的下人手中,让他务必将这封信寄出去。
三两天,平日里也并不觉着漫长。
只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每一秒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紧凑,死亡和鲜血在这里也变得寻常无比。
一封小小的信件与冰冷的刀光剑影相比,太过脆弱。
而身影倒下的速度也超过了信件寄来的速度。!
第 42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近来沈府内的气氛有些微妙。
自从沈端砚醒来那日起,府内的守卫暗中增加了不少,其中不乏有身手不凡的锦衣卫。
他们严密把守着大门,戒备森严的模样看起来不全是为了防止沈端砚离府。
反而更像是为了让外人不要进入,又或者说是某种保护。
如果说之前倚云还能偶尔从他们口中打探一些外边的消息,现在可以说完全没可能了。
尤其是关于沈景铄的消息。
侍卫们嘴很严,根本撬不出来哪怕是一丝传言。
也因此,虽说沈端砚的信件已经寄了出去,但倚云压根无法从老管家那里得知具体的情况。
自己人出不去,外面人进不来,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而沈端砚和楚渊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变得有些怪异。
只要沈端砚白日处于清醒的时刻,楚渊便几乎不会到沈府来。
反而每个夜晚,所有人都开始休憩的时候,楚渊会默默来到他的床边。
他来了也不会叫醒沈端砚,而是用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注视着。
已经睡着了的沈端砚当然不知道这件事,但是裴肆之很清楚。
【小零,我之前交代给你的事情安排好了吗,缺什么道具就用积分兑换,不用心疼钱:)】
【已经准备就绪,人也已经藏好了嘿嘿,保证不会影响宿主大人的计划!】
【很好,估计再等一段时间这个世界的任务就能完成了】
裴肆之弯起唇角,笑意盈盈。
心中大致有了底之后,裴肆之便开始大胆飙戏了。
于是在第二天,楚渊再次一如往常进入沈府。
他刚一推开门,却看到了坐在桌前,神色平静的沈端砚。
楚渊推门的手顿了顿,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反手将大门轻轻掩上。
他携着一身外头的寒气,一眼便知是匆忙赶过来的。
楚渊毫不在意的整了整衣袖,抬眸望向沈端砚。
“怎还未就寝?”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丝毫不觉得自己半夜来访有多么不妥,也不打算解释的样子。
“陛下何日将我兄长的信件还给我?”
沈端砚没有回答楚渊的问题,带着怒气反问道。
一提到沈景铄,楚渊眸底竟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慌乱,又很快被强行压下去。
他说出的口吻倒是和平时一般,瞧不出什么异样。
“倘若爱卿足够听话,朕自然会物归原主。”
楚渊敛下眼中的情绪,向前走了两步,坐到书桌的另一端,恰好与沈端砚四目相对。
沈端砚脸色隐隐青白,他咬紧牙关,对楚渊的厌恶简直是到了极点。
这几日来,他心中总是有一种很不妙的预感。
就好像有什么不可估量的坏事将要发生,且这种预感在他内心里愈演愈烈,
让沈端砚心慌意乱至极。
他看不到兄长的信件,自己托老管家寄去的也杳无音信。
这般信息不通,也无从了解当下边疆和靖王叛乱的具体情况。
沈端砚简直怕极了,怕刀剑无眼,怕血溅沙场,更怕兄长从此回不来。
“告诉我,如今边疆战况如何,兄长,兄长他是否平安……”
沈端砚抬起眼直视着楚渊,眼中带着强忍的怒火。
楚渊此时反倒是神色放松下来,他抬手将桌上的杂物扫到一边,和沈端砚的眼神错开,只道。
“战况大捷,楚应彦战败,你的兄长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
楚渊口中说的字字句句都是沈端砚梦中所求,过于美好甚至有些虚假。
但沈端砚已经无暇去思考他话中的真假。
他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执拗的不肯放手,也不愿去寻找别的绳索。
沈端砚的双眼微微瞪大,为这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消息万分安心,眼底闪过一丝不加隐藏的惊喜。
楚渊静静看着他的喜悦,桌下放着的手轻轻颤抖着,又很快死死攥紧,放在膝盖前。
他面上却不显,沉声道。
“此次沈景铄立了大功,待他回京城,将会加封为护国将军,沈家的贪污案也可揭过不提。”
什么加封,什么赏赐,对沈端砚来说都不如兄长平安归来的好。
况且他早在沈景铄出征前便决定一同辞官离京,官职的大小才是最无用的东西。
刚从楚渊那里得知了好消息之后,沈端砚便也不介意他的突然来访了。
当然也没有多在乎他,只是自顾自开始准备着兄长回来时的衣物与房间。
楚渊静默独自待了一会儿,等到天色渐亮才悄然离开。
从这日开始,楚渊夜里就不曾来寻沈端砚了。
时间一日日过去,太阳落下又升起,府中沈景铄的房间已经打扫了无数次,却始终等不来它的主人。
沈端砚也从最开始的惊喜期待,到后来的焦急等待。
从边疆到京城的路……有这么远吗?
沈端砚这才后知后觉。
他想再去问一遍楚渊,问兄长到哪了,还需要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但楚渊就像遗忘了沈府,除了侍卫没有撤掉,自己却再也没来过。
沈端砚向那些侍卫提出要面见楚渊的请求,没有一个人给他回应。
侍卫们皆眼睛看鼻子,充耳不闻。
硕大的府邸,一时间竟是只有倚云和沈端砚两个活人一般。
在这种沉闷压抑的氛围下,又硬生生往后拖了一周的时间。
而沈景铄始终没有消息。
沈家老管家和那些旧仆从也销声匿迹了。
沈端砚唯一能做的竟是只有心怀忐忑的等待。
等待着那未知的结局。
这种僵持的局面持续到第八天,发生了细微
的转变。
这日一清早府外便隐隐传来了喧哗声,即使沈府不处闹市也能听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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嘈杂无比,又夹杂着一些人声,听不出具体是些什么。
沈端砚似有所觉,抬头朝外望去。
不知为何,这声音让他这些日子里心中的不安骤然放大,那种仿佛将要失去些什么的预感再度袭来。
而这一次,这种感觉剧烈又真实。
他的手一抖,又一次拿不稳将手中的东西摔落在地。
沈端砚垂眸凝视着地上的一片狼藉,脸色难看得吓人。
他看向窗外。
今日天色不算太好。
日光暗淡,乌云密布,本应湛蓝的的天空上阴沉沉一片。
而他的心底的那股恐惧与慌乱,同时也在愈演愈烈。
沈端砚闭上眼,然后又重新睁开。
他径直抬脚朝着沈景铄的住所走去。
沈端砚拿起了兄长小时候曾用过的一柄细剑。
精致有余,威力不足。
这柄剑是沈景铄十岁生辰的时候,小小的沈端砚用自己写诗赚来的第一笔钱,为兄长献上的生辰礼。
那时沈景铄尚且用着稚嫩的声线,奶声奶气的教育着沈端砚。
“阿砚,为兄早就不用这种小孩子的兵器了,但看在是阿砚的份上,兄长就收下啦。”
回想着年幼时那些有趣,无忧无虑的往事。
沈端砚唇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
但很快他便收回了笑意。
轻柔抚摸着手中这柄细剑,沈端砚心中自语。
兄长,阿砚这次便借你的剑一用。
沈端砚再度抬起头,眸中隐现坚定。
剑刃出鞘,银白的光芒轻闪。
他一手拎着剑,一边缓步走到府门处。
某个眼尖的侍卫很快发觉了沈端砚的异常,厉声制止道。
“沈大人!您不能出府!”
捕捉到他手中的剑,其余侍卫也迅速拔剑,极力戒备起来。
身子骨弱的沈端砚当然不能打赢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侍卫。
但沈端砚原先就没想着要打他们。
在众目睽睽之下,沈端砚缓缓抬起细剑,刀尖却对向了自己的脖颈。
闪烁着微光的刀尖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寒冷刺眼的光芒。
他一直以来半废掉的右手,握紧这柄细剑的力道却极为稳定,一动不动。
而沈端砚苍白病弱的脸上却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他轻声道。
“放我出府,否则我死在这里,楚渊也不会放过你们。”
众侍卫大惊失色,有些甚至想冲上去打掉他手中的细剑,但终究害怕沈端砚真的动手。
他们的速度再快,恐怕也无法保证比剑下落的速度更快。
只能站在原地极力说服着沈端砚。
同时也有人弯下身子,
想要悄然离开府门。
沈端砚掀起眼睑,平静的说道。
“莫要去宫中传信了,你们踏出这里一步,我就会刺下去。”
还没来得及抬脚离去的侍卫僵硬顿在原地。
在这种两难的局面下,侍卫们不敢去赌这个可能性,也压根承受不起陛下发怒的后果。
沈端砚在他们的看护下失踪,总比他们没护住,导致对方死亡好很多。
众侍卫互相看了看,最终咬咬牙,默默为沈端砚让出了一条路。
侍卫也只是奉命行事,沈端砚未曾想过为难他们,只是轻声道谢。
“多谢。”
沈端砚没有放下手中的剑,就这样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他迈过沈府门槛的一瞬间,乌云缓缓飘动,遮住了最后一丝阳光。
天色陡然阴沉下来。
沈端砚抬眸望向空中,心中竟是有种岁月恍惚的荒谬感。
分明是自己的家,却成了囚禁他的牢笼。
以命相逼才能走出的牢笼。
等到沈端砚走过拐角,彻底见不到身影后,其余侍卫才连滚带爬的冲向皇宫。
他们必须赶紧向陛下上报这件事!
万万不可闹出什么差错来。
其中一个侍卫不由得想起这两天京城中在举办着那什么活动。
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来,两腿发软。
这……万一叫那位沈大人看到,怕不是就此完蛋了。
侍卫咽了咽唾沫,又一次加快了自己前进的步伐。
在出事之前,可千万要来得及。!
第 43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转过街角的一瞬间,眼前的一幕让沈端砚愣怔在原地。
京城内家家户户门前都挂上了白布,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街道上的行人们神色黯淡,低头匆匆而过。
气氛压抑又低沉,仿佛在为了什么而哀悼。
而他之前听到的那些嘈杂声源自前方的人潮处。
兀地,沈端砚心下沉了沉。
那种隐约的不妙预感再度浮上,而预感中的结局他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受。
沈端砚死死咬住唇瓣,直到咬出血也浑然不觉。
他艰难的挪动脚步,朝着前面的人群挤去。
“劳烦,让一让。”
“可以让一让吗,多谢。”
沈端砚已然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他只是上下唇一开一合,机械性朝身边每个人说道。
他的手还在尽力拨开人群,试图离中心的那地方再近一些。
那里究竟有着什么,沈端砚不知道。
或许是他死也不想看到的一幕,或许将会验证这些天浓郁的不妙预感。
但他不能停下脚步。
即使,即使……眼前一幕幕都在告诉沈端砚那个残酷的真相。
随着沈端砚距离越来越近,遍地飘落的白布刺痛了他的双眼。
白布在灰色阴郁的天空下变得更加显眼。
在几十名士兵围着的正中间,白布之上悄然安放着一些破旧的盔甲,以及一把断成两截的长枪。
它们已经没有了光泽,被雨水淋湿后的表面充满了斑驳的铁锈。
明明前不久站在宫墙上送别之时,还在他身上佩戴着。
此时却只有衣物与武器,那个人却不见归来,空留寂静与冰冷。
兄……兄长。
他以为自己会喊出声,会痛哭流涕,可他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喉咙像是被堵死了一般发不出声音。
温凉的液体无声落下。
沈端砚脚步踉跄,一步步朝着前方走去。
他无视掉四周所有士兵的警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跌跌撞撞站在了那衣冠冢之前。
沈端砚缓缓俯下身子,几乎是半跪在那白布前。
他的手指顺着那支断掉的长枪缓缓滑落,落在了那白布上。
随即沈端砚紧紧攥紧了柔软的布料,直到指尖微微泛白,青筋隐现。
此时的沈端砚,就像一具空茫的躯壳,整个人都被完全抽空一般。
他满脸泪痕,浑身打着颤,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恍惚。
看不清面容,听不清声音,只有扭曲模糊的画面反复浮现。
心中某种寄托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个时候落入谷底,片片碎裂,成为尖锐刺疼的针尖。
沈端砚沉默的跪在那里,一言不发,安静的吓人。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士兵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止他。
“喂,这里禁止进入!”
但还没等士兵伸手靠近沈端砚,远处忽然传来声声马蹄,一阵急促的喊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待到那匹马嘶鸣一声,将将在距离众人几步外停住。
随后一个黑衣男子从马匹上翻身而下。
他阴沉着脸,快步走到沈端砚面前,伸手一把将他捞入怀中。
原先还处于神志不清的沈端砚一下子要被他强行带离这里,登时开始挣扎起来。
“呜……放开我!放开我!”
楚渊死死箍着他的腰,任由沈端砚在他怀中四处撕扯,一点也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更紧了一些。
沈端砚耗尽了所有力气也没能挣脱掉楚渊。
直到最后他狠狠一口咬在楚渊的肩膀上,霎时间血液便染红了衣领。
楚渊闷哼一声,依旧没有选择放手。
沈端砚眼眶逐渐泛红。
大滴大滴滚烫惊人的泪水终于落下,砸在楚渊结实的手臂上,和鲜红的血迹交融在一起。
沈端砚半点不留余地,牙齿用力撕扯着楚渊的血肉,仿佛要将自己内心所有的愤怒与绝望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楚渊一动不动,微微抬起的眼眸扫过眼前属于沈景铄的衣冠冢。
肩膀剧烈的疼痛着,血肉翻飞,几乎浸湿半边身子,他却像是毫不觉察。
同时另一只手抬起按住了沈端砚的脑袋,让他不去回头看身后的白布。
楚渊扣着沈端砚的腰肢,想要将他一同带上马匹。
沈端砚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祭台越来越远,混沌的神志终于清醒。
他松开了楚渊的肩膀,湿漉漉的发丝胡乱粘在脸颊旁,面容惨白,几近崩溃。
沈端砚的声音沙哑,低低嘟囔着。
“我,我要待在兄长身边,我不要走……我不要离开这里……!”
楚渊闭了闭眼,眼底浮现一丝痛意。
随后他的手微微抬起,重重一劈,砍在沈端砚的脖颈处。
原本还在试图挣脱的沈端砚只觉得后颈一疼,随即便昏厥了过去。
楚渊扶住他逐渐软下来的身子,他的手穿过腰间,贴在肩胛骨处。
紧接着楚渊侧过身子,将沈端砚整个人抱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头也不回的对身后的常生吩咐道。
“回宫。”
*
楚渊刚刚走到长乐殿,怀中紧闭双眼的沈端砚便颤了颤眼睑,眼看着马上就要清醒过来。
这短暂的昏迷像是让沈端砚终于意识到了先前发生的事情。
真相赤裸裸摆在他的眼前,不由得沈端砚半点躲闪。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嘴唇微微蠕动,只问了一句话。
“兄长……是何时送回京城的?”
楚渊下意识收紧了自己的胳膊,低声道。
“七日前。”
沈端砚垂下眼
睑,重复了一句他说的话。
七日?[(,七日……”
“呵,哈哈哈,都已经七日了。”
七日前,那时候楚渊还在安抚着沈端砚,给了他一个再好不过的承诺,美好的仿若梦境。
只是梦终究会醒,人也终究要面对惨烈的现实。
楚渊瞒不了他一辈子,也不可能瞒一辈子。
沈端砚低低笑出声,笑得却空洞凄凉无比。
这笑声忽地让楚渊心中一落,仿佛真切的要失去些什么。
直到他更加用力的将沈端砚扣在怀里,反复确认他的存在,这种感觉才逐渐消散。
“楚渊,告诉我,兄长是怎么……死的。”
沈端砚目光涣散,满脸皆是冰凉的泪水,却毫不在乎,直直望入楚渊的眼底深处,想寻求一个答案。
在念到“死”那个字的时候,沈端砚浑身一颤,抑制不住的哀恸让他几乎脱力。
楚渊本不欲回答他的问题,但沈端砚不依不饶,神情执拗。
“倭寇设下埋伏,沈景铄选择了自己断后,尸骨无存,只找到了他的兵器与衣物。”
尸骨无存……
沈端砚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
这一夜沈端砚几乎一直处于极度疲倦的状态。
到最后他的眼泪已经流干,痛苦也变成了某种虚无的怅惘。
仿若一脚踏空,坠入无边地狱。
一直等到他哭累了,蜷缩起身子,昏昏沉沉入睡。
后来的沈端砚清醒了,却又像是没有清醒。
楚渊每次来长乐殿的时候他都在沉默坐在床前,眼睛里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着哪个方向。
偶尔他会抬起眼望向窗外,但更多的时候只是对着书桌发呆。
沈端砚拒绝喝药,拒绝任何形式的交流,整个人宛如一潭死水。
楚渊曾将倚云待到他的身边,试图引起对方一丁点的注意力。
但是没用,此时的他似乎看不到其他人,只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那日仿佛一瞬间耗尽了沈端砚所有的情绪波动。
沈端砚越来越虚弱,腰肢瘦的能一把掐住,气息也变得极为飘忽。
楚渊望着眼前瘦到不成型的人,把牙咬得咯吱作响,心中竟是浮现出了惊慌。
他上前一步,死死将沈端砚嵌入怀中,勒到肋骨生疼,却唤不起对方一丁点反应。
楚渊双目通红。
他俯下身,狠狠吻着沈端砚的嘴唇,在他口中肆虐着。
企图让他伸手表示抗拒,或者说出几句别的话也好。
不论是厌恶还是仇恨,都要比此时的茫然空落好上很多。
但沈端砚只是静静的抬起脸,被迫接受着楚渊的拥吻,一动不动。
楚渊咬破了他的舌尖,卷起他的津液,铁锈味缓缓蔓延。
可沈端砚依旧没有动静。
他就像一个木偶,呆滞的任人摆布。
后来楚渊松手了。
他带来了沈景铄的遗物,那支断掉的长枪。
在看到长枪的那一瞬间,沈端砚眼中才重新聚焦起来。
他小心翼翼拿起了那杆枪,泪水终于再次涌出。
这一幕从始至终都被楚渊看在眼里。
他握紧了拳头,脸上仿佛凝结出一片冰霜。
他好像……真的要失去什么了。
【叮,恭喜宿主,攻略进度达到80%】
001的提示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呼,这波确实不太好演,情绪波动太跌宕了,好在顺利完成^_^】
歇斯底里的情绪需要他全神贯注的投入,不过现在这种空洞虚无最好演了,裴肆之还能歇一口气。
面上继续挂着表情不变,裴肆之轻声问了001一句。
【对了,沈景铄怎么样了】
【宿主放心,我出手自然没问题!前两天他就已经苏醒啦,不过最近一直在闹着想回京城】
【再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至少等我把气运之子的攻略进度打满再说】
【好滴!】
最后一件记挂着的事情也解决了,裴肆之终于可以放肆出演了。
早在沈景铄决定去边疆出征时,裴肆之就给他准备好了保命道具。
他是来攻略气运之子的,可不想牵连到其他无辜的人丧命。
更何况裴肆之本就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缘故,挺喜欢这个便宜兄长的,更不可能让他去送死。
不过为了更好的演出效果,榨干楚渊的最后一滴攻略进度,沈景铄不能太早回京城。
裴肆之便让001制造出了一个虚拟NPC,把身负重伤,失去意识的沈景铄拖入了某个小山沟里治伤。
山沟沟位置偏僻,地形崎岖,可以确保沈景铄不会来打扰他做任务。
望着自己手中的长枪,裴肆之淡淡一笑。
剩下20%的攻略进度,就全靠兄长了。!
第 44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沈景铄下葬的那日,恰好下起了大雨。
雾蒙蒙的空气笼罩着整个京城。
雨滴冲刷着墓碑,溅出来的水花四散开去,落在墓碑上的文字上,留下斑驳的水渍。
在不远处,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雨幕中,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却恍然不觉。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墓碑上刻着的几行字。
护国将军沈景铄之墓。
直到雨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才低垂眼帘,掩住眸底深处浓郁的哀伤。
沈端砚抬手轻抚过墓碑上的名字,唇角抿得死死的。
“兄长……”
他喃喃出声。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自己能听见。
雨越下越大,空气中飘来淡淡湿意。
湿透的衣裳紧贴在肌肤上,长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
沈端砚近乎无力地靠坐在冰凉的墓碑边,抬头仰望着天空,任凭雨点砸落。
雨水混着温热的泪,顺着他苍白如纸的脸颊滑落到脖颈中。
最终在锁骨处积成一片小小的水洼。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的视线。
“阿砚。”
有人在低声唤着他的名字。
沈端砚慢慢抬起头。
楚渊手持着纸伞,眉宇间带着一丝长久未眠的疲倦。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放在沈端砚身前,声音有些沙哑。
“与我回宫罢。”
楚渊舍弃了“朕”的自称,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甚至是卑微到了尘埃里去。
仿佛只要这么说,就能换来对方的垂怜一般。
可惜,沈端砚并不买账。
他依旧是那副空洞疏离的样子,看都没看楚渊一眼,语气更是带着隐隐的厌憎。
“莫要这样叫我。”
阿砚是独属于沈景铄的称呼,谁也不配用这个名字唤他,楚渊更不配。
楚渊脸色微变,但是他依然尽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展露出更不堪的神情。
眼见着沈端砚完全不打算和他一起离开这里,楚渊闭了闭眼。
他原先是不想用这个办法的,可目前看来,除了这个已经别无他法。
楚渊睁开眼,心底酸涩,又无可奈何,他软着声音说出了足以吸引沈端砚注意力的事情。
“沈景铄的信,还在我的书房中。”
此言一出,沈端砚果真抬起了头,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而这根稻草同时也是楚渊自己的。
他浑身上下竟是只有这个能拿出手,也只有这个才能让沈端砚重新恢复曾经的生机。
当初用来威胁沈端砚的信,如今却成了吊着他的命脉,当真是可笑又可怜。
只是不管那时沈景铄寄来再多的信,也终究是有限的。
随着他一封一封交由沈端砚,
锁在书柜中的信越来越少。
就像楚渊拼尽全力想留住沈端砚,但就如用力握紧一把沙子,依旧会一点点从指缝中渗出,渐渐消散。
沈端砚整个人都仿佛跟着那副破旧的盔甲,被一同埋葬在深深的地下。
直到——楚渊再次打开书柜,见到里面空荡荡,只留下一封信。
这是沈景铄决定去围剿倭寇前一天,写给沈端砚的的信。
也是他死前写的最后一封信。
楚渊捏着这封信的指尖骤然发紧,眼底涌现出浓烈的不安。
他低头看向那张被他用力攥在手里皱巴巴的信纸,停顿了很久。
后来楚渊伸手抚平了那封信,又抬起眼唤来常生。
“找……京城中最擅长仿字者。”
常生竭力压制着自己的心惊肉跳,只默默道了句:“嗻”。
常生的动作很快,不多时便找来了数人,模仿字迹都堪称精绝,常人看不透。
但楚渊拧着眉盯着他们仿了许久的字,眉心压抑不住的暴躁焦灼。
不像……完全不像。
倘若要不熟悉沈景铄的人来看,或许还能骗过他们。
可要骗过朝夕相处,熟稔无比的沈端砚,是万万不可能的。
“废物,都是废物!”
楚渊的声音狠厉骇人,狠狠将桌上的纸张摔到地上。
桌上摆放的茶盏纸笔掉落一地,滚落在地板上的时候摔个粉碎。
楚渊周身萦绕着浓重阴郁的气息,眼眸猩红。
屋内众人皆是瑟缩了下脖子,垂首站好,谁也不敢说话。
无处发泄的暴怒过后,楚渊心里浮现出无力和绝望。
他的指尖发颤,骨节泛白,控制不住的痉挛着。
眼见着窗外天色逐渐变亮,第一日就要来临了。
而楚渊手里只剩下唯一一个筹码。
这些天沈端砚几乎全靠这些信件才能勉强维持着生机。
若是让他知晓这已是最后一封……
楚渊第一次痛恨着自己,痛恨自己曾那样伤害过他,还沾沾自喜以为抓到了威胁的把柄。
他用沈景铄威胁过沈端砚多少次,如今就一次次反弹回他身上。
沈端砚没了活下去的动力,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来自他一步步的紧逼。
天已蒙蒙亮,楚渊沉默良久后,挥手让剩下的人退下。
待到四周寂静无声,他拾起地上摔落的毛笔。
再将手中的信平铺到桌面上,竭力遏制着指尖的颤抖,开始一笔一画仿着上面的字体。
楚渊足足描摹到了日上三竿,日头从东又向西落下。
描到他的指腹发疼,眼前昏黑一片,几乎看不清信纸上的字。
但他依旧自虐般的不肯停下。
比起□□上的疼痛,即将面对着沈端砚,交出最后一封信的疼痛才更让他无法忍受。
紧接着,门外响起
常生小心翼翼的询问声。
“陛下,沈大人方才遣人来问,今日的信件什么时候送到?”
楚渊顿住了笔。
他愣怔的凝视着自己一整日写出的数十封信件,最终在里面选择了一封最为贴近沈景铄字迹的。
楚渊匆匆来到长乐偏殿时,沈端砚正端坐在书桌前。
他面前放置着许多写满字的纸张,全部都是这些天楚渊还给他的信。
沈端砚这几天每日皆如此。
几乎不怎么吃喝,除了必要的一些事情之外,其余时间都用来读信。
分明已经读了不知道多少遍,信纸翻来覆去的看,也不觉着疲倦。
听到门外响起脚步声后,沈端砚这才抬起头。
他对于楚渊为何今日来的这般晚也没有兴趣追问,一心都记挂着兄长。
“陛下,是否带了信来。”
楚渊踏进门槛,垂眸走近沈端砚前面,身后指尖逐渐嵌入掌心。
在将这封信交到沈端砚手中时,楚渊极力控制着气息,手心冒出细密的汗水。
他咬紧牙关,此刻似乎连空气都凝固下来。
沈端砚小心翼翼接过他手中的信,带着些许急促和紧张的拆开信封。
最初他的神情是喜悦的,只是他刚刚看了两行,眉心便缓缓蹙起。
“这不是我兄长写的信……对吗?”
那一瞬间,楚渊脸色骤然变得青白,浑身的血液都朝着面颊涌去。
手脚冰凉,如坠深渊。!
第 45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楚渊艰难的扯出一个微笑,语气轻缓到几乎虚无。
“怎么会……这就是沈景铄先前寄来的,不会有错。”
沈端砚慢慢摇了摇头,目光黯淡,声音沙哑的仿佛要撕碎人的神经。
“不一样的,不一样。”
他抬起头望向楚渊,眼底希冀与绝望交织,仿佛彻底要失去最后一丝曙光。
“兄长他,是不是已经没有信了,是不是?”
看着沈端砚脸色惨白,眼睛一眨不眨,只专注等着自己回答的样子,楚渊再也无法遏制自己内心的惶惑惊惧。
他攥紧了沈端砚的手腕,将对方死死扣进怀里。
沈端砚消瘦的身躯已经能清晰摸到骨头,胸膛被硌得生疼,带来阵阵疼痛与灼热感。
楚渊的声音低哑暗沉,像是从喉咙深处逼出来的,又带着几分沙哑和颤抖。
“还有的,你乖乖站在这里,我马上拿给你。”
沈端砚停顿片刻,才像是理解了他的意思,慢慢点点头。
楚渊的目光轻轻扫过他苍白的面颊,最终松开了手腕。
他转身离去,走出长乐殿,脚步沉重地踏在地上。
再次望见那满地的废纸与笔墨时,楚渊只觉得可笑至极。
他分明内心深处知晓这些是无用功,根本不可能骗过沈端砚,可还是这么做了。
楚渊从来利己,注定得不到回报的事情他从不屑于做。
可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为了沈端砚打破这个原则。
明知不可能,明知结局不会改变,依旧自欺欺人,自取其辱。
楚渊垂下眼睑,盯着桌子上放着的信件。
最后他俯下身,将其紧紧捏在手心中,像是想要揉碎它,又像是珍惜万分般矛盾。
如果可以,楚渊只愿这封信永远没有交到沈端砚手中的时候。
但这是不可能的。
沈端砚等不了他太久,楚渊也放心不下他独自一人待在屋子中。
重新踏入殿门后,楚渊一抬眼便看见了沈端砚端正的站姿。
楚渊说着让他站在这里,他果真就一直站在了这里,甚至连动作都没变。
听到动静后,沈端砚迅速望向楚渊。
准确的说,是看向他手中的信件。
楚渊指尖一颤,心头涌现一股钝痛感,仿佛有千钧重量压在上面,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
此时沈端砚分明站在他的面前,却如同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冰墙,虚无又缥缈。
楚渊眼眶发红,低低唤了一声:“阿砚。”
随即他又想起上次沈端砚的抗拒厌恶,短暂停顿下来,没有接着往下说。
楚渊的声音太小,沈端砚压根没有听清他嘴里在嘀咕些什么。
他索性朝楚渊伸出手,抿紧了唇,带着些许焦急。
“给我。”
最终那封信还是交到了
沈端砚手中。
沈端砚仅仅只是打开看了第一眼,便瞬间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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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兄长的信。
他哭得很安静,只是眼睛渐渐蒙上一层薄薄水雾,顺着睫毛无声地流下,又在即将滴落在信纸前抬起袖子抹去。
“吾弟亲启,见字如面。”
“阿砚,近日安否?边疆虽贫瘠,习惯后倒也自得乐趣。”
“……明日将行剿倭之举,阿砚勿忧,此等倭寇非我之敌手。”
“待兄长凯旋之时,自当亲迎阿砚还家。”
厚厚的一沓信纸写满了沈景铄的牵挂。
沈端砚甚至可以想象出原先便不善笔墨的兄长,为了写这封信伏案苦想,尽力写出显得稍有文化的字句。
那时的他还在惦念着远在京城的弟弟,怀着期盼等着接沈端砚离京归乡。
却丝毫不知道第一日将会发生些什么。
沈端砚一直念着,从开头念到最后那句祝词,泪珠沾满了他的眼睑,近乎失神般呢喃着。
“兄长……对不起,对不起……”
他清瘦的脊背微微颤抖,声音渐渐变成含糊不清的呜咽。
望着沈端砚这般情形,楚渊心中又苦又酸涩,仿若心脏都被人攥在手中一点点挤压着,揉捏着。
他心中清楚,随着最后一封信交出去,沈端砚那一点被勉强吊着的心也已经死去。
楚渊再度将沈端砚死死拥入怀中,像是要确认他的存在。
这次沈端砚没有表示出抗拒。
不如说是因为他已经不在乎身前的人究竟是谁了。
倚云也好,楚渊也罢,甚至随便拎一个侍卫来,沈端砚都望不入眼中了。
他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发抖,双唇颤动,却说不出话。
沈端砚只是用泛白的指尖用力抓着楚渊的衣服,抓住道道褶皱。
他很乖,从始至终没有再对楚渊展露出敌意,只是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楚渊始终没有敢去看他此时的神情。
逃避是懦夫的行径,但楚渊心甘情愿成为懦夫。
谎言说得多了,也终究会将自己也骗去,直到真相被戳破的那一刻。
避无可避,只能面对。
后来沈端砚累了,眼泪已经流尽,双眼沉重地抬不起来。
他竟就这样靠在楚渊的怀中沉沉睡去。
等沈端砚呼吸开始变得平缓,逐渐睡得熟透,楚渊这才垂眸望向他。
沈端砚消瘦了很多,可他那张出尘的容颜却并没有因此损失多少美貌,反而增添了些许病弱的气质。
楚渊恍惚间回忆起自己第一眼见到沈端砚的那个时候。
彼时的他还是宫中不起眼的三皇子,经常被势利的太监宫女们暗中克扣餐食。
楚应彦作为嫡长子,是被默认的太子,将来的帝王。
他不屑和天生有疾的一皇子较量,便经常将目光投向楚渊。
楚渊的母妃没有势力,不受父皇喜爱,是楚应彦最好的挡箭牌和出气筒。
在日光照不到的阴私地方,皇宫总是没有明面上那般富丽堂皇的。
而就在这种习以为常,每日身上都会添些疤痕的日子下,楚渊见到了沈端砚。
那时沈端砚已经考过科举,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他就随行在楚应彦身后,清雅温润的气质在所有人当中脱颖而出。
和如同过街老鼠躲在阴暗角落里,带着满身伤口的楚渊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也就是从那时起,楚渊开始学会步步为营,一点点蚕食着楚应彦的势力。
同时也彻底从谷底爬起,站上了如今的地位。
只是这个时间过得太久了,真的太久了。
久到楚渊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初是为了什么才选择往上爬。
他站的太高了,变得如同每一任帝王那般多疑而又阴翳。
变得和曾经的楚应彦没什么两样。
面对过去一见倾心的人,拿出了比之更加残忍恶毒的手段。
走到如今这一步,终究是他该得的报应。
只是这一切,原本不该由沈端砚来承担的。
楚渊双目微闭,眼底积郁着浓浓的悔恨和痛苦。!
第 46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
最后一封信交出去之后,沈端砚就再也没有出过门。
楚渊几乎每个时辰都要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他甚至连早朝都全部推迟往后,从不参与朝政,生怕沈端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出些什么意外。
白日里,楚渊几乎不曾入眠,夜晚更是次次通宵处理积压的政务。
即使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他的身体逐渐显现出疲倦的迹象,黑眼圈浓重,脸色比沈端砚这位常年体弱的人还要难看。
但他不敢轻易入眠,只要闭上眼就是沈端砚心如死灰,奄奄一息的模样。
常生看着楚渊日渐憔悴,心生担忧,却不敢劝说分毫。
更不用说现如今边疆仍处于动荡刚刚平息的状态,百废待兴,一堆事情等着楚渊去解决。
他忙得焦头烂额,政务缠身,还不忘盯着沈端砚将养身子,陪他出门散步。
但春天的日子如梦般匆匆而过。
西园曾经绽放着的,未能与沈景铄一同欣赏的娇艳桃花,如今已经开始凋零。
枝头嫩绿的叶子渐渐转黄,花瓣一片片淤积在地上。
即使是散步,也失去了足够吸引人的景色。
沈端砚对外界的抗拒越来越明显,他只想独自待在殿内,静默地陪伴那支长枪身边。
楚渊看着沈端砚时常沉默不语的神情,心中犹如悬空的石头般惴惴不安。
沈端砚的眼睛里已经是一片死寂,一点光亮都没有,也望不见任何人的存在。
曾经楚渊想将沈端砚关起来,禁止任何人接触他。
现在楚渊已经可以做到了,却反而希望他能多出门走走。
有时候人性果真是贱的。
裴肆之眯起眼望着为自己忙前忙后,神情困倦又勉强打起精神的楚渊。
他垂下眼睑笑了笑,又在楚渊转头的一瞬间恢复成沈端砚的姿态。
楚渊手中捧着一碗乌黑的汤药,他俯下身,近乎是半跪在沈端砚身前。
他散落在身后的发丝垂在肩上,显得落寞又寂寥。
楚渊轻柔地把勺子放到沈端砚唇边,语气温和。
“张嘴。”
沈端砚眼皮微抬,看着眼前的男人,苍白如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即便如此,楚渊依旧维持着最初的姿势没有变化,只是握住勺柄的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想要把整个勺子捏碎。
直到过了半刻钟,楚渊弯起的膝盖都隐隐酸麻起来,沈端砚才有了动作。
他缓慢张口含住勺柄,喉结微动,咽下这勺苦涩的药汁。
楚渊心底一松,连日来阴郁不安的情绪也稍许舒展开来,又另外舀了一勺抵至沈端砚的唇边。
沈端砚仍然没有说话,任由楚渊喂完剩下的汤药。
待沈端砚将整盅药水全部吞进肚子里,楚渊终于露出这些天第一次的笑意,伸手替他擦
去嘴角残留的药渍。
沈端砚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其他的举动了。
他躺回床上,拉高被子盖住自己,渐渐蜷缩成一团。
楚渊静默片刻,转身走出房门。
等楚渊离开之后,裴肆之睁开双眼。
【小零,这具身体还有多少时间】
【宿主大大,寿元还剩下两个月左右】
【太长了,半个月内解决掉这个任务吧,想办法把时间再缩短一点】
【好滴!】
裴肆之和001说完,他稍稍舒展起身子,抬眸望了一眼楚渊离去的方向,才又重新闭上眼睛。
*
从那日开始,沈端砚的身体开始急剧恶化下来。
找不出原因,喝再多的药也没用。
简直就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生机似的,每况愈下。
短短一周的时间他整个人都瘦了好几圈儿,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楚渊眼睁睁看着他瘦得脱了形,心中前所未有的惊慌。
他召来了所有太医轮番为沈端砚诊治,但几乎所有人都在把脉后面面相觑,流露出束手无策的神情。
其中一位太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
“臣无能,沈相这,这症状属于罕见,臣闻所未闻……”
其余太医也纷纷跪下,慌乱的磕头请罪。
“臣、臣等亦如此,还望陛下恕罪。”
听到这话,楚渊猛地站起身来,他一脚将眼前的人踹翻在地。
“朕要你们何用!”
那些人跪倒一片,却没有一个敢抬头与楚渊对视。
楚渊双手撑着御案,额上青筋直冒,脸色阴沉,呼吸声沉重又低沉,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
“都给朕竭力去治,治不好朕拿你们是问!”
众太医低头噤言,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良久,楚渊才勉强冷静下来,缓缓坐回龙椅。
只是他手里捏着的茶杯上已有裂纹,暴露出的瓷片割伤了楚渊的掌心,鲜血淋漓。
太医们擦着渗出的冷汗,在楚渊死死盯着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做调理方案。
沈端砚的病症怪异,更像是心病导致,但没人敢去说这句话,只能按照常规用药来吊着他的命。
无数珍惜的药材不要钱一般送到沈端砚口中,效果却微乎其微。
更不用说有些稀少的药材就连皇宫中的储备都不多。
沈端砚如今的身体就像个漏勺,药材再怎么精贵也填不满那里面空虚的缺憾。
楚渊一边吩咐着在京城中收购所有对症的药材,一边日日守在沈端砚身边给他喂药。
沈端砚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大多数时候意识都是模糊的。
他从每天醒来三四个时辰,逐渐缩短到一两个时辰。
楚渊彻底不去早朝了,奏折在御书房堆积成山,却无人去管。
时间久了,前朝的
那些大臣也颇有疑虑,纷纷上书询问缘由,还常常求见楚渊。
可惜楚渊只觉得他们分外聒噪。
他本就处于临近一点就炸的地步,光是沈端砚一人就让他心烦气躁,此时简直只想将这些人统统扔出京城外。
在下一次某个大臣不请自来,求见楚渊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大发雷霆,狠狠斥责了对方一顿。
从那之后终于没人再敢来打扰楚渊。
直到有一日,楚渊终于困倦到撑不下去了。
他在沈端砚熟睡后也不自觉的依靠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楚渊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光怪陆离,全是他心底最为恐惧,不愿见到的一幕。
他的眉头紧紧蹙起,额间渗出冷汗。
楚渊睡着的时候依旧在用力握着沈端砚的手指,像是怕他一睁眼就见不到对方。
待到他察觉到沈端砚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楚渊便立刻从梦境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身,立刻攥紧了手,神情带着些许紧张,抬眼朝沈端砚望去。
沈端砚缓缓睁开双眸,似乎还没清醒过来,眼神涣散而迷茫,显然仍处于混沌状态。
楚渊小心翼翼端详着他的神色,竟发觉这次沈端砚的脸色好上不少。
眨了眨眼,沈端砚的瞳孔逐渐对焦,恢复了清明。
他轻微挣脱了一下楚渊的手指,用沙哑的声音道。
“陛下,有没有笔墨?”
楚渊愣怔了片刻,随即心脏一跳,说不上的惊喜涌上心头。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沈端砚的额头,又被对方侧过脸避开。
沈端砚垂下眼睑,淡声道。
“陛下,还是先取来纸笔罢。”
楚渊虽有些落寞,但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纸笔罢了,只要沈端砚的身体能稍微好上一点,什么都能给他。
楚渊立刻叫来内侍,吩咐他们马上准备笔墨。
“你想写些什么,我帮你写。”
楚渊轻声道。
沈端砚却摇了摇头。
“不了,我自己写。”
“可是你……!”
楚渊骤然提高了音量,又意识到什么急急舒缓下来。
先不提沈端砚手上的旧伤,光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就不足以支撑他下床写字。
沈端砚没有看他,只是固执的抿紧唇,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楚渊退了一步,顺手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褪下,披在沈端砚身上。
他虚扶着沈端砚的腰肢,生怕他不小心跌倒。
沈端砚站起来却是出乎意料的稳,今天他的身体状况的确开始变好了。
沈端砚一路走到书桌前,期间半点不停。
他沉默地将笔墨摆在桌子上,随后拿起一张纸铺平,蘸饱了墨水。
沈端砚执笔的手不算太稳,写出来的字也没之前那般工整漂亮,总是虚浮在纸上似的
。
但他很认真,很用力的在写。
每个字都是他一笔一划勾勒出来的。
白皙修长的指尖按压住纸张,墨汁缓缓渗出,浮现出一个又一个模糊不清的字迹。
最初他刚开始写的时候,楚渊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只是在一旁安静看着他。
只是随着沈端砚越写越多,写到右手微微颤抖,指尖抽搐,却依旧不停下来时他终于察觉到异样。
楚渊拧起眉,想伸手抓过沈端砚的手,将他扯进怀里。
但他刚碰到对方的指尖,瞬间就引起了沈端砚的剧烈挣扎。
沈端砚躲过了他的动作,抬起眼双瞪视着楚渊。
他的眼神中带着浓烈的戒备和抗拒。
随即沈端砚又重新低下头,近乎疯狂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的手已经接近麻木,牵动的旧伤让沈端砚笔下的字歪歪扭扭,几乎看不出写的是什么。
楚渊垂下眼睑扫了一眼,发觉那竟是回信。
一张写给沈景铄的回信。
心中那种不妙的预感骤然强烈起来。
直到一抹血红刺伤了楚渊的眼。
过于用力的姿势撕裂了沈端砚早已愈合的伤口,血液斑驳的沾上宣纸之上。
楚渊再也顾及不上什么,他上前一步强行夺走了桌上的纸张。
还不等沈端砚抗拒,楚渊伸出双臂将他圈住,用力地抱紧。
窒息般的桎梏终于让沈端砚停下了手中的笔。
他的指尖发紫,控制不住的痉挛着,悬在空中半天放不下去。
楚渊收紧了自己的手臂,像是想从沈端砚身上汲取些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了究竟哪里不对劲。
从长时间沉睡忽然变得清明起来。
状态转好。
甚至有气力下床写字。
这一切的症状都太过贴近回光返照。
突兀的好转并不意味着真的是件值得欣喜的事。
有时候反而是残忍又无情的宣告。
宣告着即将离去的事实。
楚渊恍惚间已然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冰冷。
此时的他唯一的实在感竟是只有怀中沈端砚尚且温热的身躯。
一种苦涩辛辣的气体郁结在他的五脏六腑,让楚渊面色难看至极。
他下意识将脑袋埋进沈端砚的怀中。
湿润的液体顺着脸颊划过,坠在鼻尖半晌后滴落下来,缓缓染湿了楚渊的领口。
半晌后,楚渊才迟钝的意识到,那应该是眼泪罢。
原来像他这种人。
也是会流泪的啊。!
第 47 章 阴郁多疑皇帝攻X权倾朝野丞相受(完)
仅仅只是两天的功夫,沈端砚的身体越来越差,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沈端砚本人毫不在意,倒不如说他反而有些解脱。
与之相对的是楚渊气场愈发阴沉。
他开始抗拒起时间的流逝,厌恶每一天日光的升起。
直到后来所有太医都面露难色,再珍奇的药材对沈端砚也起不了作用。
他每日清醒的时间缩短到了几刻钟。
除了还有一点微弱的呼吸,胸膛还在起伏外,甚至看不出来他是否还在活着。
偶尔恢复意识的时候,沈端砚也只是半躺在床上。
在楚渊试图将新煎的汤药喂给他的时候,沈端砚微微偏过头,避开了那个勺子。
他半闭着眼,轻轻淡淡的说着。
“莫强求了,我们缘分已尽。”
“臣希望下辈子……不再遇到陛下。”
或许是因为大限将至,沈端砚对楚渊的态度也变了。
和陌路人没什么区别。
平淡、宁静。
但楚渊做不到。
清脆的一声“叮当”,握紧的勺子一抖掉入碗中。
这句话让楚渊瞬间赤红了双眼,眸子里燃起强烈的不甘与悲伤。
他快要咬碎一口牙,目光偏执又执拗。
楚渊一字一顿的说。
“不可能,朕偏要强求!”
“朕要你活着,你就不能死。”
“朕……是天子。”
他最开始的语气斩金截铁,充斥着命令似的口吻。
楚渊捡起了时隔很久不再用的自称。
像是可怜的寻找着能够给自己一个支柱的节点。
只是在念到那句天子之后,楚渊的声音隐隐颤抖,话语如鲠在喉。
天子又如何,在生死面前众生平等。
他可以让活着的人死去,却做不到让想死的人活着。
或许这便是世上最大的悲哀。
他若不是天子,还是那个躲藏在阴暗角落中的小孩。
沈端砚便永远是那个不染一尘的高岭之花。
会有深爱他的人,小心翼翼不舍得他受伤的人。
他会活的很好,风光霁月,温润如玉。
而不是现在躺在华丽死寂的宫殿中,平静的等待死亡降临。
楚渊抬起自己僵硬的手指,轻轻抚摸上沈端砚的脸颊。
温热的,细腻的。
是让人留恋不已,又舍弃不掉的温暖。
*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从照进窗子的第一缕日光开始,楚渊的心脏忽然开始悸痛着。
这种非同寻常的感觉让他意识到了什么。
楚渊踉踉跄跄站起来。
长久睡眠不足导致的疲劳让他险些跌倒。
他的手肘狠狠撞上了一旁的木椅,发出刺
耳的声音。
那里瞬间便青紫一片,肿起一个大包。
但此时楚渊已经不在乎这个了。
他完全没有发觉身上的疼痛。
心脏一抽一抽的隐痛掩盖了一切。
而刚刚如此巨大的声响却没有引起床上那人一丁点的注意。
沈端砚依旧沉睡着。
很安静。
安静得让人不安惊慌。
楚渊一脚重一脚轻的扑到了床边。
他的脚步极为凌乱不稳。
楚渊不敢伸手去试探沈端砚的气息,他只是半跪在那里。
跪了很久,很久。
久到日上三竿,久到夜色渐暗。
久到他的膝盖没了知觉,下半身开始麻木的疼痛。
久到楚渊浑身战栗,满脸泪水,浸湿了外袍。
他沉默的凝视着沈端砚白皙的面容。
最后慢慢的将他拥入怀中。
楚渊将手垫在沈端砚的后脑勺,身子前倾靠在了他的脸颊旁。
他的力度逐渐收紧,紧得像是要把沈端砚整个人都揉进血肉中。
他侧过脸一点点吻着对方柔软冰冷的唇瓣。
直到用自己的体温让沈端砚的肌肤染上些许余温。
在恍若隐现的瞬间,竟是有一种他其实还在的错觉。
他还温暖着,还活在世上,或许还会再度用斥责的语气对楚渊说着什么。
楚渊的眼眶逐渐洇湿,沁出一滴又一滴的泪珠。
眼泪从脸上滑落到嘴角,咸咸涩涩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口腔。
他终于再也忍不住恸哭出声,低声很轻的反复呢喃,断断续续的呜咽着。
“对不起,我错了。”
“你回来……我去死……好不好。”
“好不好。”
楚渊就这样,一直说着,忏悔着。
一遍又一遍。
直到嗓子沙哑,近乎无声。
宁静的窗外忽地响起一声轻快的鸟鸣声。
天又亮了。
新的花苞已经悄然挂满了枝头。
日光透过缝隙洒在他们两人身上,笼罩在一片璀璨的金色中。
人间如此美好,而应见之人却在尘世中黯然隐去,永远消失不见了。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百,任务完成】
【达成成就:曲终人皆散】
恰在此时,001的声音响起。
它小心翼翼望着自家宿主的表情,轻轻提醒道。
【宿主,该走啦。】
【嗯。】
裴肆之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
裴肆之再度醒来的时候,先入耳的是一片嘈杂声。
震耳欲聋的音乐,混杂着许多人隐隐约约的嬉笑声。
“白小少
爷,怎么不说话了?”
“哈哈哈哈,怕不是被吓到了吧。”
“喂,你可不是当初那个锦衣玉食的小少爷了,劝你识相点。”
裴肆之刚刚睁开眼,便被一道五彩斑斓的灯光闪了一下眼睛。
绚丽的光影交错打在眼前几个神情戏谑的人脸上。
四周烟雾缭绕,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和烟草味。
这里的布置像是KTV包厢,他正站在中间,像个待宰的羔羊一般。
在没有搞清楚局面之前,裴肆之暂时没有轻举妄动。
他一边在心中默念着任务剧本,一边应付着这几个人。
【传一下原主的人设】
【好的!】
001迅速回应。
【原主名为白洛,家庭条件优渥,从小在溺爱中长大,性格骄纵明快】
【前些天白家资金线断裂,一夜之间宣布破产,白洛便失去了家族的庇佑,从小少爷沦为普通人】
【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白家父母需要他去拉投资,将他骗到了这里】
简短的几句话迅速说清了现状。
随即001也将原主的记忆传输到了裴肆之的脑子中。
裴肆之眨了眨眼,短短几秒的功夫换上另一种表情。
先前说话的几个人丝毫没察觉到不对劲,只以为白洛是被吓坏了才愣住。
毕竟作为曾盛极一时的白家小少爷,他一直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讨好,事事都顺着他。
哪里见到过旁人的恶意。
坐在最上方的那个中年男人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扬起一抹微笑。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面露贪婪。
少年面容精致,眉眼带着丝丝骄矜,又长又卷的睫毛微微颤抖,隐约有种蝴蝶煽动般的轻柔。
他的身子白皙纤细,骨骼却匀称分明,一看便是被娇养长大的人。
若不是白家忽然落魄,恐怕自己站在这位小少爷面前都得不到一个正眼。
中年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堪的回忆,脸色阴沉。
很快他又重新笑了起来。
白家小少爷又如何,此时还不是要站在他眼前低声下气的求他。
中年男子慢悠悠开口。
“我们非亲非故,凭什么要我救白家?”
“不过要是白小少爷愿意让我一亲芳泽,那我自当乐意效劳。”
他语气里浓郁的狎昵感扑面而来。
其他几个人也不由得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白洛的身子一颤,像是不可置信般抬头。
从未经受过这般羞辱的他目光恼怒,气冲冲道。
“别做白日梦了!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碰我的!”
“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奉陪了!”
说罢,他就要转过身,想离开这里。
中年男
人怎么可能会让到手的鸭子给跑了。
他立刻朝周围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皆心知肚明?[(,上前拦住了白洛的去路。
眼睁睁看着包厢的门被关上,少年才惊慌起来。
他往后退了一步,抬起下巴望向中年男人,却掩饰不住内心的紧张,有些结结巴巴道。
“你们……你们想做什么,还不快打开门!”
中年男人眯起眼睛,冷笑道。
“白小少爷跑了,我那几千万岂不是白白送给了你父母。”
这句话瞬间让少年瞪大了双眼。
来之前爸妈分明说只是让他试一试,能拉来投资最好,拉不到也无所谓的。
他咬住了红润的唇瓣,拼命摇摇头。
“不可能,爸妈不会这样对我的,你一定是在骗我,没错。”
中年男人可没心情安慰这位失魂落魄的少爷。
他只想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男人上前几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白洛的肩膀。
就在他准备捏住白洛的下巴时,却被对方趁此机会狠狠咬住了手指。
“啊……!”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惊呼出声,下意识松开了白洛的肩膀。
白洛猛地推开男人,在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迅速转身向门口跑去。
“你给我站住!”
男人怒不可遏,来不及查看手指上的伤口,对其他人大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去追!”
众人被他喊回了神,赶紧追了上去。
白洛一边跑一边回头看,生怕被身后的人追上。
此时的楼层比较高,白洛埋头冲着电梯的方向跑。
恰好在这个时候,叮咚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白洛来不及刹车,直冲冲的撞进一个宽阔结实的怀抱里。
“后面有人在追我,拜托你救救我!帮我报警也可以!”
他急促的喘息着,一口气说完这句话。
只是眼前的人迟迟没有回应。
白洛困惑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棱角分明,五官俊朗的面容。
只是这个好看到不似常人的男子却用一种冰冷阴戾的语气轻声道。
“怎么,认不出我了,白小少爷。”
【叮,气运之子已出现,请宿主把握好机会^^】
001恰到好处的提醒着。!
第 48 章 星际世界【艾瑞克番外】
后悔是再也无力偿还的代价。
我愿意回到那天死去,可我只能活着赎罪。
————————
作为帝国唯一的皇室直属后裔,艾瑞克从出生起就注定活在万人瞩目之下。
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过。
自己亲自抢来,又或是被其余阿谀奉承的人送上来,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傲慢又高高在上,站在最高的台阶俯视着其下所有人。
艾瑞克不需要考虑任何人的想法,他生来就是太子,无人比他的身份更加尊贵。
凡是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帝国的天下。
帝国人骨子里生性带着嗜战因子,战场是他们的归宿,艾瑞克也不例外,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第一次感受到喷薄温热的血液染上身体时,那时候多少岁他已经记不太清,但却将那种浑身发烫,大脑餍足的刺激刻入了骨髓。
望着他们临死前瞪大的双眼,狰狞青紫的脸色,厌倦无波的内心涌出久违的兴致。
艾瑞克舔了舔唇角被溅上的血迹,忽然发觉自己有了其他想要的东西。
他喜欢这种感觉。
喜欢看着人拼命挣扎,生机从体内流逝的,脸上自然流露出的死气。
喜欢他们上一秒嘴里还在谩骂,下一秒表情就此定格的姿态。
而他有足够的资格,尽情享受这般残忍的娱乐。
俘虏,罪犯,低等公民,随他心意反复磋磨。
或许早在这个时候,就已经注定了彼此的结局。
上天赋予了艾瑞克最优异的战斗天赋,最高贵的血统,却没给他一颗爱人的心。
艾瑞克首次见到那个人,并不是在帝国阴暗的地牢中,而是光脑之上,他一身笔挺的军装,冷淡沉静的侧脸。
直到现在他闭上眼,仍能回忆起当时心中的战栗与肾上腺素在体内奔腾的滋味。
那时艾瑞克就知道,自己想得到他,得到这位联盟国的启明之星——
不论用什么办法,哪怕是强行掠夺过来,他也要将这个人归入自己所有。
于是他设下埋伏,派遣卧底,一点点渗透进联盟边境驻扎军。
最后艾瑞克成功了,他真的将联盟之星囚于帝国至高的皇室中。
他步步紧逼,从身体到精神,每一步都将其调教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注射KT3006……
用联盟俘虏威胁……
一次又一次举止戏弄……
艾瑞克就像一个局外人,饶有兴致地控制着手中的牵线木偶。
他对这个木偶做些什么,木偶也只能被迫接受,毫无反抗的余地。
最初艾瑞克或许仅仅只是觉得找到了个有趣的玩具。
他第一次正眼开始看那个人,却是在被狠狠戏耍一番之后。
双手被捆在床边,胸口开了大洞,艾瑞克却忍不
住低低笑出声。
一片黑暗中,他姿态散漫,神色戏谑。
◎本作者随己提醒您最全的《我死后渣攻们追悔莫及[快穿]》尽在[],域名[(
却对之后的日子提起了浓郁的兴趣。
所以他放过了那个人,没有选择追击,也任由对方返回了自己的国土。
艾瑞克只是想看看他还能给自己带来多少惊喜。
只是后来的事情发生的过于猝不及防,也远远超出了他最初设想的过程。
他自以为这些都在自己的掌控范围,狂妄自大的选择剑走偏锋。
即使因为他曾经的不屑与忽视,导致了更加严重的后果。
从他发觉星网上出现那个视频开始,后面便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视频分明是给他的警告。
但艾瑞克那时依旧没有选择放手。
他这一辈子太顺遂,顺遂到从未经历过挫折与失去。
直到——
艾瑞克仅仅只是回了个头,数秒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他原先还在心中构思着救回去后要如何惩罚那个人。
是重新关入地牢,彻底将他变为Omega,从此再也离不开自己。
还是令他保留着如今的锋锐,多些刺激与愉悦感。
毕竟拔掉所有的倒刺,被打磨到圆滑乖巧,那就太无趣了。
或许艾瑞克想得不错,也并不是过分自傲。
他的确有这个实力。
联盟国阻止不了他,那些弱小的军队战甲们同样不行。
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他们的联盟之星。
又或者说是他们的一级战犯。
也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
本该如此的,本应该是这样的。
后来,又为什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艾瑞克缓缓搂紧了怀中冰凉的尸骨。
有些出神的想着。
——————
——————
星历228年,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
先是在联盟国声望如日中天的少将倒台,被判为死刑。
再是堂堂帝国太子现身中央广场,当众想要劫走那位少将。
一片混乱中,中央广场被毁掉大片,沦为废墟,多少年之后也未曾修复完成过。
在谢里登那声大喊过后,伴随着缓缓倒下的少将,随之而来的是足以遮天蔽日的机甲现身。
是久未现身在联盟国的帝擎号。
体型膨胀了数十倍,前所未有的最强形态。
几乎是刚一现身,极具威慑力的构造与火力投下巨大的阴影。
它悬浮于虚空中,散发着无尽的金属光泽,像是一块幽深恐惧的黑洞。
谢里登脸色骤然一变。
他来不及去思考别的,迅速向所有帝国军人传达了撤离的讯号。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毁天动地的巨响。
帝擎号释放出了一道炸裂般的光束,在半空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后,落在了广
场正中央。
爆炸的威力惊世骇俗,瞬间就摧毁了整个广场?_[(,将其夷为平地。
烟尘散去,艾瑞克一手抱着满身是血的裴肆之,目光扫过眼前的遍地狼藉。
站姿挺拔,神色自若。
随后转身踏上了帝擎的舱门。
只是他的手依旧牢牢拥着怀中的人。
此时的艾瑞克,未曾想过那个人会真正死亡。
毕竟他的身体一向坚韧,经历过百般折腾也不见疲意。
以他的性格也决不会选择自杀。
或许是被联盟国的人注射了什么药剂,或许是为了报复自己。
只要送去帝国最精良的治疗舱,让最顶尖的医疗团队照顾,就一定可以重新醒来。
艾瑞克勉强平息着残留的余悸。
那种骤然一紧,心脏停滞的感觉不怎么好受。
半晌他扯出一个极浅的微笑。
如果只是为了这个,那你成功了。
*
后来艾瑞克回到了帝宫。
没有人知道他还带回了裴少将的身体。
哪怕是谢里登也不知道。
帝擎号的攻击范围太大,等他完全撤离成功后已经找不到自家殿下的身影。
除了帝国皇家研究所。
在最为机密的研究所深处,通体银白的治疗舱中静静躺着一个面容苍白的人。
艾瑞克垂首望着里面的人,神色莫测。
“再重新开一次机关。”
这句话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阴沉的低气压导致在场的所有人都眼睛看鼻子,半点不敢阻拦。
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中年男人勉强咽下唾沫。
他默默走上前,指尖点上启动按键。
治疗舱再度开始工作。
低沉的嗡鸣声回响在寂静的研究所。
艾瑞克就这样站得笔直,指关节缓慢敲击着治疗舱的金属外壳。
良久。
嗡鸣声终于停下。
但里面的人依旧毫无反应。
艾瑞克停下了敲击的手指。
死寂到心中发慌的一段时间过去,他才再度开口。
“再来一次。”
一遍又一遍的启动开关,却一点作用都没有。
嗡鸣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
直到在场人的身子都快扛不住,克制不住地打起哈欠,又连忙捂住嘴。
他们已经陪着艾瑞克在研究所待了几个昼夜不眠的日子。
治疗舱换了一个又一个,从最新款到还在研究中的半成品。
唯一不变的就是躺在里面的那具尸骨。
没错,是尸骨。
作为帝国最顶尖的那一批人,他们早在远处见到自家陛下怀里人的第一眼便确定了这个事实。
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唇色毫无血色。
连他们这些平
时不怎么接触死人的科研人员都能看出来,更枉论是从小便在战场上厮杀的太子殿下。
但艾瑞克就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似的。
不仅要求他们治好这个人,还要他们找出昏迷的原因。
治好估计是治不好了,但是原因还是可以查出来的。
最终在艾瑞克再度狠狠一脚踢废了这台新的治疗舱之后,某个科研人员硬着头皮走上前。
“殿下,我可以帮您先检查一下这位的身体状况。”
兴许,兴许是有别的什么影响。”
艾瑞克阴冷的目光从他脸上扫过。
“那就查。”
科研人员壮着胆子走上前。
他伸出手按了几下治疗舱的某些按钮,又调出了一些数据来回翻看。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慢慢拧紧了眉头,眼底闪过一丝抑制不住的惊诧。
“殿下,这个人伤得太重了,他……体内几乎全是暗伤,还有很多来源不明的激素……”
这名科研人员又低头瞥了一眼光脑上的数据,嗫嚅道。
“就像是反复透支操控过机甲,精神海干涸后的结果。”
而且,单单是坚持到现在才死,就已经可以说是创造奇迹了。
他还从没有见到过有人可以在身体内部被掏空的情况下,能活到现在。
但这个结果显而易见是不会被接受的。
“绝无可能!”
艾瑞克脸色阴沉,眸子里透露着冷寒的杀气,打断了那名科研人员的话。
“继续查!”
他日日夜夜与裴肆之深入交流,他的身体状况艾瑞克再清楚不过。
裴肆之一向身体强悍,所有的伤痕都能短时间迅速恢复,几乎没有出现过异样。
那就只能是检查结果出错。
科研人员大气都不敢出,只能搬来新的治疗舱,哆嗦着手继续检查。
皇家科研所的确厉害,能保证人还有一口气就可以吊着命。
但哪怕是他们,也根本不可能做到将死人救活。
经过忙忙碌碌,又白费功夫一段时间之后,所有人都陪着艾瑞克魔怔,几天几夜没有休息。
这么长的时间,死亡所带来的结果已经实打实展露出来。
没人还能继续欺骗自己只是昏迷。
最后在一片死寂中,艾瑞克垂下眼睑,周身竟是带了一丝难以言说的寂寥。
很久后,他才重新开口,轻轻的,凉凉的,又不容忽视的语气。
这次问的却是先前那名科研人员所说的检查结果。
“精神海干涸,一定是过度操控机甲么。”
科研人员愣了愣,很快便点点头,肯定道:“没错。”
“虽说一些别的情况也会导致精神海干涸,但像这种严重透支导致体内千疮百孔,绝对是因为操控了超出自身范围的机甲。”
超出自身范围能力的机甲……
能让曾经的联盟之星也无力掌控的机甲,除了黥寂号还能有什么。
艾瑞克突兀的扯了扯嘴角。
“呵。”
就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又像是在嘲讽着别的什么。
许多时日前,某个尖锐无比的记忆碎片不由分说的浮现。
哪怕选择透支精神海也要坚持在边境线驻守。
的确是那个固执又愚忠的人能做出的事情。
这声笑打破了皇家研究所长久以来的低气压,却又显得更加恐怖了。
最后这件荒诞又离谱的事情以艾瑞克的离开为终止。
他只是在踏出研究所的那一刻,平淡的给其他人传达了某个命令。
从那时起,皇家研究所的任务便从制造各种战争机器,变为了研究冰冻驻颜手法。
他们拼死拼活终于在时限结束前研制成功,将冰冻舱呈予艾瑞克。
第一日,皇家研究所便彻底被艾瑞克宣布遣散,从此不再设立任何这种为战争而生的机构。
那时艾瑞克皮笑肉不笑,眸色阴翳,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一开始是指什么,错了又是指什么。
除了艾瑞克没人知道答案。
以后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了。
说罢,艾瑞克将冰冻舱与那个人一同带走,返回了帝宫。
此后便没人再知道后续。
如果那位研究人员还活在世上,经历过数年后的旧任联盟之星平反案。
或许他就能隐隐窥见这位表面上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太子殿下——
所深埋在心底不为人知的另一幕。!
第 49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气运之子:傅远琛】
【北城傅家如今的掌权者,前十八岁流落在外,后被傅家老爷子找回】
【凭借着强势果决的手段,很快就得到了傅老爷子的信赖,在一众傅家继承人中脱颖而出】
北城傅家的产业遍布全球,从餐饮到娱乐圈没有他们不涉及的领域。
原主所在的白家虽说也是大家族,在洛城一手遮天,但和真正的豪门相比顶多算是个暴发户。
按常理来说,以傅远琛如今的身份显然不可能认识原主。
裴肆之歪了一下头,将刚刚压在心底的原主记忆调了出来。
果不其然,在傅远琛早些年父不祥的时候,白洛就和他见过面。
很遗憾,那对傅远琛恐怕不算是太美好的记忆。
白洛高二的时候,傅远琛转学到了他们学校。
那时的白洛一眼便看中了长相优越的傅远琛,从此展开自己死缠烂打的高中生活。
傅远琛对这种骄纵的小少爷并不感兴趣,几乎每次都避而远之。
白洛习惯了周围人对他讨好,遇上傅远琛这样软硬不吃的反而更加上头了。
长达一年的时间中,无论走到哪里傅远琛都能遇到探头探脑的白洛。
如果事情到这里结束,或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年少往事。
回忆起来还会觉得有些好笑和怀念。
但白洛那时候的“朋友”们可不是什么善茬。
他以为的朋友是一起吃吃喝喝,玩闹嬉笑的类型。
实际上的朋友们不过是一边觊觎着白洛的脸,一边不着痕迹的通过他来讨好白家。
原主长得太漂亮了,是那种男女通吃的漂亮。
他觉得傅远琛的长相好,殊不知自己在别人心中也是一道甜美的点心。
只是这点心太贵重,身后还有白家的背景,他们万万不敢对白洛下手。
可傅远琛就不一样了。
整个洛城二中的学生都知道,傅远琛家境贫困,光是身上的校服都全是补丁。
听说他没爹,母亲还有严重的精神疾病。
原先以傅远琛的成绩,是完全可以考上洛城最好的高中,后来转学到二中也全是因为他那个精神病的妈。
二中的富家子弟向来看不惯这种自诩清高的学霸,更不用说竟还吸引了白洛的注意力。
在天真单纯的小少爷看不到的那一面,傅远琛被欺负的很惨。
还专挑那些看不出来的地方揍。
那一年中,傅远琛身上的伤几乎不间断。
其中还发生过许许多多白洛不知道的事情。
再后来,傅远琛母亲因病逝世,高考失利,没能考上心仪的大学。
他在最落魄绝望之际被傅家捡了回去,送去M国留学,从此和白洛再也没见过面。
直到今天。
【真是会给我找难度啊:)】
裴肆之露出一个微笑。
曾经一个是任性的小少爷,一个是落魄的丧家之犬。
多年后再次相遇身份却两级反转。
不得不说,这不就是白送上门的报仇机会。
气运之子要是把握不住,他都要嫌弃对方了。
显而易见,高中面对着白洛这么一张漂亮的脸蛋还忍心推开,疑似恐同的傅远琛暂时没打算再和白洛牵扯上。
说完那句话后,傅远琛便淡淡扫了一眼裴肆之。
他抚平了自己被撞皱的西装,便侧过身子,轻巧的挣脱了对方的手。
“小少爷还是自求多福吧,借过。”
裴肆之低头望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微微眯起眼睛。
看来这个世界要换一种策略了。
回忆着原主从前和傅远琛相处时的片段,裴肆之垂下眼睑,再度抬起时眼眶便已通红一片。
滴溜溜的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打湿了长长的睫毛。
他呜咽着重新扯住了傅远琛的衣角。
力道很轻,又不容忽视。
“学……学长,救救我,我不想在这里……”
像是委屈坏了的小孩终于遇到了大人般,白洛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硬是不让傅远琛走。
高中时傅远琛大了白洛一届,他那时便天天一口一个学长,跟在傅远琛身后。
但伴随着这个称呼的,是每天放学后被几个人围在一起的殴打。
那些人嬉笑着,用阴阳怪气的口气喊着:“学长~”
而他只能抱着脑袋,蜷缩在墙角,忍耐着身上不断踩下来的脚。
最后再独自一人站起,脱下布满脚印的校服,踉踉跄跄朝着家的方向走。
这些久远的记忆原本已被封存在最深处,又因为白洛脱口而出的这句话重新鲜明起来。
傅远琛抬头瞧了瞧对面,已经能隐约看到几个人影急匆匆的朝这里跑来。
他又低头望着自己再度皱起的衣服,眸色转暗。
原先迈出去的脚步停下,傅远琛垂眸凝视着白洛的脸,半晌嗤笑一声。
他伸出手握住了白洛的手腕,在对方流露出惊喜的神情前又一根一根将其掰下来。
力道很重,不容置喙。
也丝毫不顾及白洛的肌肤有多么娇弱,手指瞬间便微微泛红。
轻微的刺痛让白洛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他的手指终于从傅远琛的衣角滑落。
傅远琛半边脸被灯光照亮,半边脸隐在黑暗中,看不出神情,说出的话却刺耳的很。
“小少爷,现在不是在洛城二中,我也不是你的学长。”
“没有人应该天天围着你打转,你该长大了。”
他话音刚落,连回头看一眼白洛的心思都没有,再度抬脚离开。
此时身后的中年男人已经追了上来。
他挡在两人前面,双手撑着膝盖急促喘息了片
刻后,才抬起手指指向白洛的鼻子。
还给我跑?我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
敢咬老子的手?_[(,看老子今晚怎么往死里折腾你!”
被刚刚那么一耽误,电梯门也重新合上,其余的路都被其他人堵住。
傅远琛丝毫没有救他的打算,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予。
眼看着自己就要再次被抓住,回到那个包厢中。
这下白洛是彻底慌乱起来了。
不行,他不要回去。
他只是天真一些,但并不代表是愚蠢。
回去之后会经历些什么不用多说。
眼前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傅远琛。
白洛转眼间就忘记了自己先前被捏疼的手指,继续攀扯傅远琛的衣服。
中年男人发觉了他们两个人恐怕是熟人。
男人眯起了眼,警告般的对傅远琛道。
“这是我先看中的人,识趣的话你就赶紧走人,别在这儿碍眼!”
“别走,学长……不要走。”
白洛眼泪汪汪的看着傅远琛,想要伸出手拉住他。
傅远琛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他甩掉白洛的手臂,顺手一推,直接把白洛推进了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前。
“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解决。”
说罢,傅远琛头也不回的抬脚离开。
中年男人瞬间上手掐住了白洛的肩膀,让他动弹不得。
白洛只能眼睁睁看着傅远琛越来越远的背影。
【我宣布,最难攻略的气运之子出现了】
【不过,我喜欢挑战高难度^_^】!
第 50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待到傅远琛彻底淡出视线,以白洛的力气根本无法和这些人抗衡。
他还想故技重施,咬一口中年男人的手腕。
但上次也不过就是打了个出其不意,现在男人有了戒备,怎么可能还让他再伤到自己一次。
还没等白洛张嘴,中年男人便立刻伸手掐住了他的下巴。
他丝毫没有打算控制一下自己的力气,手指按住的地方青紫一片。
男人眼中露着淫邪的光,他咧着嘴笑道。
“小少爷不如将这个力气留到床上去使。”
“放心,虽然你刚刚让我很生气,但只要接下来伺候得好,老子不会亏待你的。”
白洛咬着牙,竭力想要挣脱男人的手。
他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男人,只是碍于现状却显得杀伤力很弱小。
“我呸,别用你的脏手摸我!”
被骂了之后男人反而更兴奋了。
他的大手愈发向上,轻率的拍了两下对方细嫩的脸蛋。
“老子不但要用脏手碰你,待会儿还要上你呢。”
顿时周围那些其他的男人也哈哈大笑起来。
“小少爷就别反抗了,现在可不是你们白家的天下。”
“说不定等张总玩腻了,咱们还能尝尝滋味。”
污秽的言论让白洛心中作呕,又忍不住轻轻哆嗦起来。
中年男人望着白洛红润的唇瓣,心下一动。
仗着身边都是自己人,也没有不长眼的来搅扰。
他等不及回到包厢了,迫不及待便想解解馋。
待到白洛察觉到男人抓着自己的手臂,被强行按在墙壁上时,他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男人的脸越靠越近,白洛使劲往后退,却还是只能紧紧贴在墙角,根本无法逃脱。
这下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少年的眼睑低垂着,其中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精光。
正当裴肆之已经开始问001购买战斗力爆表BUFF,浅浅崩一下人设之后,事态却急转其下。
眼前的中年男人突然痛叫一声,一瞬间门便从白洛的视线范围内消失。
“谁!哪个家伙敢踹老子!”
等白洛眨了眨眼,再次看到中年男人时,他已经捂着右手被踹到了电梯的另一边。
似乎伤得不轻,整个人面部扭曲,呲牙咧嘴的,还不忘怒视着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竟是刚刚已经走掉的傅远琛。
只见傅远琛收回自己的手,半点没有搭理男人的咒骂。
他用冷淡至极的目光扫过白洛。
“怎么,站在墙角一动不动,就这么期待被别人摸?”
白洛一见到他,便含着满眼的湿意望着傅远琛,里面带着重新绽放的期待。
“学,学长,你还是来救我了……”
“呜,我知道学长不
会不管我的。”
傅远琛几乎是立刻便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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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当真是一点没变,和高中时那副娇惯的样子一模一样。
傅远琛已经隐隐开始后悔自己转过头来管这档子事了。
但碍于他已经站在这里,索性准备将话说明白。
他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视着白洛,慢条斯理的问道。
“想和我走吗?”
白洛双眼一亮,几乎半点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想!”
傅远琛上下打量了白洛片刻,随即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声音凉凉的。
“跟着我的代价说不定会更惨,白小少爷可要想清楚了。”
此时的白洛只想赶紧从这个KTV里逃出去,哪里还会带脑子去思考。
他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甚至害怕傅远琛再度将他抛弃,还大方的添了句。
“只要学长愿意救我,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傅远琛颔首,算是应下了。
他们两人说了半天,一旁被无视的中年男人便开始恼羞成怒了。
“喂,臭小子,你这是打算抢我的人了?”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竟然敢打我!”
他嚷嚷了两句,发现无济于事后便污言秽语的咒骂着傅远琛。
等中年男人骂完,傅远琛才微微侧过头,施舍给了男人一个眼神。
那种不含半点不屑,很是轻描淡写的目光,却又让人禁不住浑身一寒。
“成业集团的张总,久违。”
中年男人,也就是张华城脸色微微一变,像是没想到能被人一口叫出名字。
但他冥思苦想了片刻,也没有从记忆里找出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想来不过是个新起之秀,许是在某个商宴上交换过名片吧。
这样一想,张华城也就放宽了心。
他扬起头,冷笑道。
“知道就好,还不快滚,这件事和你无关。”
不过他的口气倒是肉眼可见变得温和了一些。
毕竟若是全然陌生人还好,都在一个圈子里混,抬头不见低头见,留个薄面也好。
显然傅远琛不是这样想的。
他淡淡开口,一句话便让张华城脸色骤变。
“张总雅兴,是不该打扰,就是不知令夫人是否知道您在此处寻欢作乐。”
张华城没想到他竟然敢这样直白的威胁自己,咽了咽唾沫,强装镇定。
成业集团的真正掌权人实际上是赵夫人,张华城本人充其量算是一个副总。
若是让家里那个母老虎知道了,他简直不敢细想,以后别想回家了。
“别,别告诉我老婆,我这就走。”
最后张华城还是怂了,他打着哈哈,朝身边的人使了个颜色,灰溜溜的离开了。
只是在转身的那一刻,他阴冷的目光扫过傅远琛,最后又定格在了白洛的脸
上。
显然是还没有死心。
等张华城一走,确认周围是安全的,白洛便从墙边站了出来。
他眨了眨卷翘的睫毛,笑得灿烂。
“多谢学长,好久不见!”
分明之前眼眶还是红红的,不多时就将其彻底遗忘。
一如既往的不带脑子。
傅远琛垂下眼睑扫过他白皙的脸颊,尤其在那青紫的痕迹上顿了顿。
没等白洛察觉到他的目光,就已经移了过去。
“希望下次在这里遇到你,不是衣服都被人扒光了。”
他的语气很重,又带着冰凉的讽刺与羞辱。
但白洛就像是感知不到一般,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那以后就都要麻烦学长啦。”
兀地,傅远琛居高临下睨了白洛砚,薄唇掀起一丝恶劣的笑。
“就是不知道以白家的现状,能否支付得了我的报酬。”
此话一出,方才傅远琛提出的代价才初步浮现。
白洛呆愣住了片刻,小心翼翼问道。
“学长……报酬是什么,我,我们家现在没有钱了。”
傅远琛扬了扬唇,嘴角的弧度凉薄至极。
“我当然知道。”
并且某个程度上,白家的破产和他多少带点关系。
但傅远琛没打算就这样和白洛说。
一念之差让他重新回头救了白洛一次,那为高中时期的所作所为付出一些代价,也是应该的吧。!
第 51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说完那句听起来唬人的话之后,傅远琛便恢复了那副冷淡的模样。
于是忘性大的白洛也很快抛到脑后。
在傅远琛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开车送回家的时候欢快的答应下来。
简直毫无戒备心。
傅远琛只是笑了笑,装的是一副温和绅士。
等两人从昏暗的环境走出来,眼前骤然一亮。
耳边聒噪的音乐和闪烁的灯光也终于远去
站在干净耀眼的阳光下,安全感重新回到白洛心里。
他很快就变得活泼起来,仰着头问傅远琛的车停在哪里。
傅远琛抬手按了一下车钥匙,不远处一台黑色的迈巴赫亮了亮灯。
等两人上了车,白洛理所当然的坐上副驾驶。
从小习惯了坐豪车的他也丝毫不拘谨。
傅远琛则绕到另一边去开车。
“住哪?”
傅远琛淡淡问道。
白洛半点不客气,毫不犹豫的报上地址,同时附赠了一个甜兮兮的笑容。
“长汀路华纺苑,谢谢学长。”
傅远琛轻哼一声,随即没再说话,一只手扶着方向盘,专心致志盯着前面的路。
只是在到某个红绿灯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作为报酬,麻烦白小少爷明天去一趟半洲酒店。”
“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原先坐姿不甚乖巧,摸东摸西的白洛顿了顿。
没等多久他就露出一排洁白的小牙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好啊,我会去找学长的。”
若是没看到白洛此时四处乱飘的小眼神,还就真会被他这副看似乖巧的样子蒙蔽。
一旦从危机中脱困,被惯坏了的小少爷怎么可能会乖乖听话。
反正等自己回到家就安全了,明天去不去酒店傅远琛又管不着。
他总不能来自己家里逮人吧。
白洛半点没有放在心上,晃着纤细的小腿哼哼着跑调的歌。
傅远琛虽然身子依旧正对着方向盘,但他眼角的余光早就瞥到一旁情绪都写在脸上的白洛。
他倒也不奇怪。
高中的时候白洛就这个样子,这些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不过无所谓了。
小少爷没见过的社会险恶,他会一点点教会对方。
只是希望到那个时候,小少爷可别太早被吓哭才好。
傅远琛眼底幽暗,深邃如海底的眸子一闪而逝某种异样的情绪。
华纺苑距离那家KTV并不远,不出半小时就已经送到。
虽说白家如今落魄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套独栋别墅倒是还留着。
先不说以后会不会用来抵押贷款,最起码目前来说面子上好看些。
可能也因为这个,白洛知道家里破产了,却没有明显的实在
感。
更多是浮于表面的懵懂。
破产对他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都不大,只是觉得最近家里气氛有些压抑罢了。
远远看到家里的房子后,白洛便兴高采烈地凑近了车窗。
外来的车过不去安保这一关,需要先让户主带着来登记。
若是想进倒也不是没办法,反正白洛就在这里,和门卫说一声就是。
不过傅远琛对送小少爷到门口并不感兴趣,很快就轻踩刹车慢慢停下。
随即他微微侧过头,示意让白洛下车。
将白洛送到这里都算是他给的最后一点仁慈,至于更多的就别想了。
白洛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很快就将车门打开,曲腿跳了出来。
等他踩稳地面,便冲着傅远琛的车窗挥了挥手,灿烂的笑道。
“谢谢学长,学长再见!”
他的表情轻松又随意,白嫩的脸颊上挤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看起来分外乖顺。
只是刚说完,还没等傅远琛回应,他就迫不及待转身走掉,半点不停留。
活生生像是把傅远琛当成了开车工具人。
车内的傅远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嘲讽。
半晌他收回视线,重新发动引擎,踩上油门扬长而去。
等傅远琛彻底走远后,白洛熟稔的向门卫叔叔打了个招呼,一蹦一跳的走进家门口。
【叮,攻略进度提升10%,现阶段-20%,请宿主继续加油^^】
001的提示声一响,裴肆之差点没崩住,一个踉跄摔在门前。
【攻略难度我就暂时不提了,但是为什么还会有负值:)】
001心虚的嘿嘿两声。
【宿主大大,这个世界任务有些特殊,导致气运之子对原主有亿点点厌恶(对手指)】
裴肆之不想搭理001,并且送了它一个大白眼。
摊上了这么个不靠谱的系统,他也只能选择自己振作了。
好在目前的进度一切良好,攻略进度也在稳步上升。
裴肆之没再多说,推开眼前这扇装潢奢华的大门。
门刚被推开一条缝隙,里面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好啊,老白你把公司给搞破产,现在还有理由来质问我?!”
“如果不是当时你非要去投资那个劳什子科技公司,现在会变成这样?”
尖锐的女声响起,又很快被另一个喘着粗气的男声打断。
“还要让老子说多少遍!只要资金链能续上,公司迟早会起来的,我只是需要一个机会!懂不懂!”
“我呸,还机会?你上哪去搞机会,当时的那些狐朋狗友你看看还有谁愿意帮你!”
男人像是被逼急了,他骤然提高音量,恼怒道。
“白洛那小子不就是现成的机会!养了他这么久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只要他乖乖听话,伺候好那几个老板,还愁资金链的问题?!”
兀地,一道极为突兀的门框吱呀声在两人身后响起。
这对夫妇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好半天都没有再说其他的话。
过了些许时间,只见一个打扮精致却也难掩老态的贵妇从里面走出来。
她看到白洛的时候便尽力扬起唇角,用很温柔的声音低声问道。
“哎,宝贝回来啦?”
只是往常这个时候会笑得灿烂扑进她怀里的少年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白洛眼圈红红的,又忍住不让自己落泪,用质问的语气问道。
“妈,你们今天是不是故意骗我去那个地方的?”
“我听他们说,你们收了钱。”
姚夫人愣住了半晌,随即便用一种尽可能逃避的语气道。
“怎,怎么可能,宝贝别乱想,别听那些叔叔胡说。”
只是在说了这句话之后,姚夫人还是没忍住接着试探问了一句。
“宝贝今天过的怎么样,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洛抬起头,目光带着隐隐的难过。
“妈,所以你还是不想让我回来,是不是?”
姚夫人忙慌乱的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
“怎,怎么会,宝贝回来妈妈很开心的。”
还没等他们再说上几句话,便被紧随其后的男人插进来一句话。
“儿子,怎么样,他们同意把钱打给我了吗?多少钱?有没有一个亿?”
接连的几个问句彻底将表面的和谐撕碎。
白成禄丝毫不加掩饰自己的贪婪,满脸都是急迫打破现状的欲望。
出生起就家境优渥,从来没尝过吃苦滋味的小少爷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爸。”
但此时的白成禄早就快被这一落千丈的落差逼疯,什么也顾不得。
他不耐烦的说了两句。
“喊什么喊,快说张总打算给公司注入多少资金?”
说完白成禄眯起眼睛,上下扫了一眼衣衫整齐的白洛,隐怒道。
“你该不会逃了吧?嗯?你跑了钱从哪里来!张总万一改变主意,看我不撕了你的皮!”
这一番嘟嘟嘟如同枪子,恶毒至极的话语让白洛愣住了。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红润的嘴唇也变得煞白。
记忆中慈爱宠溺自己的父母似乎在一瞬间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白洛忍不住接连往后退了几步。
他的性格向来自私又叛逆,很多情况下的乖巧懂事都是装出来的。
哪怕是曾经喜爱的父母也别想让他做出不利自己的事情。
白洛不想落入那个丑陋又油腻的张总手里。
至于什么投资,破产,跟他又没什么关系。
此时白洛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
跑,跑的越远越好,远到父母找不到自己。
但白成禄养了这小儿子这么久,几乎他表情一动,就能发觉接下来想干些什么。
白成禄厉声大喊。
“给我站住,别动!”
他要不说还行,这一说,下一秒白洛拔腿就跑。
几乎用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
但是很遗憾,瘦弱纤细的小腿让白洛根本跑不过又高又壮的白成禄。
白洛一个不小心踉跄一下,便迅速被白成禄给制住了胳膊,将他死死困住。
眼看着白洛还要继续挣扎,白成禄扭头朝姚夫人喊了一声。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帮我把这小子关到他自己房间里!”
姚夫人犹豫了片刻,她垂眸望了一眼自己手上戴着的玉镯子,最后咬了咬牙走上前。
她一边柔声对白洛说:“宝贝,爸妈不会害你的,你乖一些,啊。”
一边帮着白成禄捆住了少年细弱的手腕,将他塞进了卧室。
随着一声砰然巨响,门外传来细细碎碎的锁门声。
白洛彻底被关进了房间,进出不能。
【这父母还真是一对极品】
【没错!气死统了!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父母,啊啊啊啊】
001早在刚刚都气得想从裴肆之脑子里蹦出来,狠狠揍一顿那对爸妈了。
【别生气,毕竟原主也不算什么好人,这算是极品父母养出极品小孩了:)】
001很不赞同自家宿主的说法,它振振有词道。
【不能这么说,白洛是孩子气的天生恶,不懂自己的行为对别人造成的伤害,很多情况下并不是有意的,哪里有父母恶心,哼】
裴肆之失笑,想了想也确实。
从小父母溺爱,导致白洛没有接受过正常的教育,也学不会换位思考。
他的确像个小孩,喜欢就哭着闹着也要得到的那种小孩。
只是白洛长得太漂亮,导致很多人愿意惯着他,养成了他又善良又恶毒的矛盾。
倒也怨不得气运之子,原主值得一顿反向的教育。
这一天白成禄像是为了惩罚白洛,整整一天都没有给他送饭。
最开始裴肆之还象征性的砸门,到处砸东西,大声叫嚷着以示尊重。
等后面他稍微计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是时候变得饥饿起来后,就不再演戏了。
裴肆之用积分兑换了一桌满汉全席。
他把书桌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全扫到地上,将墙上挂着的某个画布撕下来。
随后铺到桌子上,开始享受这一餐美食。
吃香喝辣的同时,他也没忘记间歇性敲一两下门。
营造出一种即将饿到虚脱的假象。
门外白成禄果真相信了。
晚上八九点的时候,他自觉这番小小的惩戒已经起到了警告的作用,便让姚夫人开门送饭。
姚夫人推开
门的瞬间,桌上的残羹剩饭被001全部收入数据库中。
裴肆之抹去嘴角沾着的油渍,做出浑身无力的样子。
姚夫人看着心疼的不行。
她真切的宠溺了白洛这么多年,那疼爱当然不容有假。
更不用说白洛听话的时候是真的惹人喜爱。
洋娃娃般精致的脸蛋一皱眉,就忍不住想将天下所有好的东西都给他。
她又怎么不会心疼。
只是一个儿子终究比不过自己的荣华富贵。
姚夫人手里端着一碗浓粥,上面还撒着些小葱,看着便有食欲。
“宝贝,来吃点东西吧。”
“也怨不得你爸啊,白家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们,我们太需要那笔投资了,一时间鬼迷心窍。”
不得不说,白成禄和姚夫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挺般配。
若是稍微性格软乎些的人怕就顶不住了。
但白洛可不是。
他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逼不得。
白洛咬紧牙关,恨恨地扭过头。
“我不吃,我也不会去伺候那个老头子的,你们休想让我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真的吃不下了:)】
裴肆之现在撑到想吐,看到那碗粥就犯恶心。
听到这话,姚夫人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常。
她还准备再细声细语的劝两句,身后便传来了白成禄愠怒的声音。
“他不想吃就饿死他,给我继续关着,明天就连人一起送给张总!”
姚夫人犹疑了片刻,最后望了望将脑袋埋进被子里的白洛,叹了口气将粥拿了出去。
不过第二天他们没能成功将白洛送出去。
一大早,华纺苑门前便静静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一身黑色西装的傅远琛礼貌性敲响了白家的大门。
原先白成禄还穿着睡衣,满脸气愤的开了门,语气很冲。
“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等他看清门外站着的年轻男人后不由得愣了愣。
白成禄倒不是为这个人俊美的容貌发愣,而是因为他见过这个人。
在北城的一次商宴中。
那时候白家还没有破产,勉强被邀请入宴。
当时的白成禄还为此欣喜若狂。
那次的商宴可不是一般商人有资格参加的。
听说光是北城的几大公司理事长都会去,像洛城这种小地方的商人,几乎不会被邀请的。
那时白成禄只是在宴会的边边角角,远远见到了一眼这个男人。
被无数知名公司的老总围着言笑晏晏,挺拔的身姿站在他们中间显得鹤立鸡群。
北城傅家的现任掌权人,傅远琛。
是当之无愧的商圈最顶层的那一批。
白成禄甚至连个名片都不配上去拿,全程凑了
个热闹就灰溜溜的回来了。
现如今那个传说中的男人却正站在他们家门口。
白成禄咽了咽口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神。
“傅,傅总?”
傅远琛淡淡瞥了他一眼。
“是我。”
白成禄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您……您来我家,有什么,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傅远琛垂眸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倒也没什么大事,昨天贵公子欠了我一个承诺,说今日要去半洲酒店相聚。”
“不过,我迟迟没等到他,所以便亲自上门一叙。”
昨天,承诺,去酒店?
短短几秒的时间,白成禄便在脑子里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剧情。
他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再大胆一点。
一个亿算什么,要是能搭上这位傅总,白家直接跃升成北城大公司也不为过!
白成禄双眼发光,连声解释道。
“哎呀,昨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想离家出走,我就将他关在房间里了。”
“现在想想许是要去找您吧,太不应该了,我这就将他放出来。”
“您想带那小子去哪都行。”
说罢,白成禄连忙冲姚夫人招了招手,让她去将白洛带出来。
姚夫人虽然不认识傅远琛,但从他那身气度上也能看出来不是凡人。
于是她赶紧去了白洛的房间。
“饿”了一整天之后,白洛的气色显然变得有点不太好。
【嗯,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的确不太好看】
裴肆之微笑着。
等白洛晃晃悠悠从房间里走出来,抬头望见傅远琛之后,脸上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傅远琛则单手插兜,似笑非笑。
“白小少爷,我们又见面了。”
“这次可千万不要再迟到。”!
第 52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半洲酒店顶层餐厅。
白洛坐在高高的软椅上,周围布置精细,还临近落地窗,氛围很优雅。
眼前摆着刀叉和各式烤肉料理,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但白洛却没有半点心思在上面。
他用右腿时不时踢一下椅子边,眼睑低垂着,有些心不在焉。
对面傅远琛拾起刀叉,轻轻切下一小块牛排放入口中。
他就像是没发现白洛此时的走神,自顾自用餐。
餐厅包厢内很是安静,只有偶尔几声刀叉清脆的撞击声。
傅远琛迟迟不说话,时间一久白洛终于憋不住了。
他抬起头,觑着傅远琛的脸色,斟酌片刻后开口。
“学,学长,你要我来这里干什么啊,只是吃顿饭吗?”
软糯的声线一出现,傅远琛拿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
他将这两样放在桌上,顺手扯过一张纸巾擦拭干净,随后才望向白洛。
“当然不是。”
“白小少爷看一下这份合同。”
傅远琛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个文件夹,从桌子上推到了白洛眼前。
白洛愣了愣。
他伸出手将里面的合同抽了出来。
从没接触过这些合同的小少爷当然看不懂里面各式各样的条款。
那些晦涩难懂的内容让白洛忍不住皱起眉头。
他有点没耐心的来回翻看合同,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最后白洛翻到了最后一页。
“甲方:傅远琛。”
“乙方:白洛。”
“签订为期三年的约定,在合同规定的时间内乙方需跟从甲方,接受甲方所要求的一切任务安排。”
“续约期间不得违背甲方的指令,否则视同违约。”
“同时作为补偿,甲方将为白氏集团注入十亿投资,并给予其应有的资源。”
“如若乙方违约,甲方可收回所有的投资。”
白洛的手指停下了,他瞪大了眼睛,目光里带着惊恐和抗拒。
那些复杂的条款白洛看不懂,但这几句浅显的内容他还是明白的。
“我不……!”
还没等白洛急促的声音说完,傅远琛就打断了他的话。
“很抱歉,你恐怕没有拒绝的余地。”
男人冷淡的目光扫过白洛,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异常残忍的话。
“你的父母已经替你签署了这份合同,我只是来告知一声。”
“合同已经成立,钱也打到了白氏集团的账户上。”
什么……
爸妈怎么能这么做?
他们怎么可以不顾自己,签署这种合同?
白洛瞬间遗忘掉他昨天也未曾顾及过父母,一心想要逃跑的事情了。
他脸色一白,眸中的光亮一瞬间消失了,不断摇头。
“不……你不能这么做,学长……我们,我们高中关系那么好。”
“为什么一定要签合同啊,学长就不能帮我一次吗?”
白洛越说语气越迫切,还试图提起高中时的事情来动摇傅远琛的决定。
“学长,你应该不会对我做什么,对吧?”
他抬起溜圆的眼珠子,白嫩的脸上满是可怜的哀求。
白洛急需找到一个证明与承诺来让自己安心。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提起高中的事情。
白洛记忆中美好的高中生活,背地里是傅远琛一个人在地狱中挣扎的苦难。
小少爷招惹了他,又全然不顾自己的一举一动对旁人的影响。
这种时候居然还妄想用错误来当作砝码。
傅远琛不怒反笑,唇角微微勾起。
他没有正面回答白洛的问题,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气运之子可真狗啊(^^)】
在接下来暂时安静的间隙中,裴肆之忽然淡淡嘲讽了一句。
且不说父母代签合同合不合理,单是这合同的内容就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他也就是仗着小少爷不懂法律,好骗容易忽悠了。
但凡是个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至于被这下给唬住。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陪他演这出戏:)】
【让我看看接下来是什么戏码】
这顿饭吃得让人战战兢兢,白洛更是毫无食欲。
那个合同就像是悬挂在他头顶上的利刃,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落下来。
傅远琛好整以暇,甚至还有闲心提醒白洛。
“小少爷,你确定不多吃点?”
“等以后万一后悔了,再来吃一顿不容易。”
傅远琛语焉不详,像是在说这顿饭,又像是在说其他的。
迟钝的白洛丝毫没有读懂他话中的意思,低声嘟囔着。
“不想吃。”
小少爷什么大鱼大肉没尝过,一家酒店的菜肴罢了。
能尝两口都算是给面子。
傅远琛眸色深了深,便再也没劝了。
最后等这顿饭结束,白洛也没有吃下多少。
他紧盯着傅远琛咽下最后一口饭,便立刻开口问道。
“学长,我可以走了吗?”
傅远琛挑了挑眉,双手交叉放在桌前,饶有兴致道。
“当然不可以,为了方便我拿回报酬,麻烦以后小少爷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住在酒店吗?”
“是的。”
说罢,他便递给了白洛一张房卡。
“D411房,已经付过房费,小少爷平日可以尽情出去,只要确保晚上九点前回来住即可。”
很奇怪的要求,但此时的白洛并没有多想。
更何况他就算是晚上不回来,傅远琛又怎么会知道。
白洛
嗯嗯啊啊的应下,很是敷衍的接过了房卡。
当天晚上,白洛还是很给面子的住在酒店。
傅远琛不缺钱,给他订的当然也是最好的那间房。
别的不说,床品都很不错,又大又软。
若不是要维持人设,在这里住一阵子的确是很不错的选择。
可惜白小少爷不被吓唬一顿,是不可能乖乖听话的。
从第二天晚上开始,白洛就开始夜不归宿了。
作为曾经的富二代,他一如既往贯彻了什么叫做纨绔子弟。
在上完大学后白洛就没工作过,不是混迹在酒吧就是和那群狐朋狗友一起出去嗨皮。
跟他玩在一起的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人。
如果不是为了白洛手里的那笔巨额零花钱,谁愿意天天伺候着这么个骄纵的小少爷。
不过倒也有例外,比如一些家境本就优渥的富二代。
其中和白洛关系最近的莫属陈嘉予。
白家落魄前,和陈家都属于洛城的两大巨头。
只是和作为独生子的白洛不同,陈家的情况复杂很多,陈嘉予头顶上还有一个处处出色的大哥。
也因此,从小陈嘉予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继承人。
好在他本身就对这个没什么想法,老老实实当败家子。
白家出事后,很多之前和白洛关系好一些的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只有陈嘉予不但没有疏远白洛,还更加频繁的叫白洛出去玩。
于是在酒店的第二日,白洛接到对方的电话后,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邀约。
“好啊,老地方见。”
等挂掉电话,白洛直接将房卡拔了出来,随手塞进了口袋,打车去了约定的地方。
那是一家他们常去的酒吧,白洛轻车熟路走到某个包厢中。
但一推开门,白洛就有些愣住了。
里面不仅仅只有陈嘉予一个人。
应该说,除了陈嘉予,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刚刚经历过KTV那件事之后,白洛难免有些警惕。
“小陈哥,他们是谁啊?”
清脆的少年嗓音像一股清流涌起,打破了酒吧中嘈杂的音乐。
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包厢门口。
少年的面容实在精致漂亮,明明是站在昏暗的环境中,却犹如聚光灯下,寻不到半点瑕疵。
他们眼里均闪过一丝惊艳。
其中一个长相称得上俊朗,只是明显眼袋发黑,体质有点虚的男人站起身。
他目光里藏不住的欣喜,连忙走到白洛身前,解释道。
“小白,这些人非要跟着我一起来,我想着人多热闹,就没拒绝。”
“你……不介意吧?”
陈嘉予试探性问着。
但同时,还没等白洛回应,陈嘉予就已经将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迷迷瞪瞪中
,白洛就被近乎半拥的姿势带进了包厢。
白洛有些不高兴,嘟嘟囔囔抱怨着。
“你之前可没说还有这么多人。”
陈嘉予生怕这小少爷一生气就甩手走人,赶忙陪笑道。
“是小陈哥错了,下次一定先征求你的意见。”
好在这些天连续发生的事情让白洛急需发泄,没有过多追究。
他只是闷闷的坐在了陈嘉予身边。
不过随着陈嘉予拍拍手,走进来不少打扮花枝招展的男男女女,各自寻了个人斟酒。
那些白洛不认识的人也很是上道,搞几个小游戏,再故意出个洋相,气氛很快就热乎起来了。
陈嘉予怀里也搂了个清秀的男孩,悠闲的摇晃着酒杯。
两人相熟这么多年,白洛当然知道他是个荤素不忌的人,倒也习惯了。
反正只要不搞基到自己脸上,他就可以忽略不计。
其中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见白洛身边没人,以为他被遗漏了。
女人摇曳着身姿走到白洛身前,正要给他倒一杯酒。
还没等女人拿起酒杯,一股浓郁刺鼻的香水味扑面而来。
白洛忍不住皱了皱鼻子,眼底带着淡淡的排斥。
见状,时刻关注着白洛的陈嘉予迅速开口斥责了一句。
“新来的?小白不喜欢劣价香水味,离他远点!”
陈嘉予这反应有些大,简直比白洛这个当事人还要气愤。
不由得引来了白洛奇怪的目光。
“没事啦,我只是对香水味有点敏感,姐姐不用给我倒酒。”
说罢,白洛朝那个女人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女人猝不及防被这么说了一通,原本脸色羞得通红。
白洛宛如天使般的话语让她放松很多,连忙道歉着默默退到了包厢角落。
另一边,陈嘉予刚说出那句话便心中一突,意识到自己有些应激了。
他也顾不上怀里的男孩,余光觑着白洛的脸色,发现没什么不对劲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他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实施,可不能早早打草惊蛇,吓跑了这小少爷。!
第 53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陈嘉予便开始寻着借口来灌白洛酒。
“小白,尝尝这个,新上的红酒,度数不高,味道还不错。”
白洛半信半疑的拿起酒杯,刚抿了一小口便被冲鼻的酒精味给呛到,苦着脸呸呸吐了出来。
【小零,帮我购买一个头脑清醒道具】
【啊?哦,好的,马上!】
001被裴肆之这一突然的指令给吓了一跳,连忙点开系统商城兑换了道具。
等兑换成功后它才问道。
【宿主,怎么啦()】
【酒里下药了:)】
【!!!】
001瞬间惊慌起来,连忙扫描了一下酒杯和自家宿主的身体。
【没关系,应该只是普通的迷药】
等道具起效,明显察觉到大脑变得清明之后,裴肆之眨了眨眼,故作嫌弃道。
“什么啊,还是很难喝。”
陈嘉予笑道:“这里边添了些果汁,我还以为你可以受得住,抱歉抱歉。”
他又瞅了一眼那酒杯里没怎么减少的液体,将其倒出一半,混了些可乐进去。
堪称暴殄天物的举动,陈嘉予却没有半点心疼。
随后他将酒杯推到了白洛身前。
“这样呢,试试。”
“好吧,再相信你最后一次。”
白洛最后还是端起了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
这次的感觉明显好多了,多了一丝丝甜味。
虽然依旧不敢恭维,但至少比之前的那种浓烈刺鼻的气息要好上许多。
白洛勉为其难喝了两口,就坚决不再动了。
陈嘉予见状也没有继续劝说,转移了话题。
此时有个人提议玩划拳喝酒的游戏,陈嘉予同意了。
虽说白洛不爱喝酒,不过他很喜欢看别人玩这种游戏。
在一片热闹的轰乱中,白洛也被他们逗笑了好几次。
时间流逝的很快,时间已经悄然走到了九点。
但白洛完全遗忘了先前他对傅远琛的承诺。
他本就没有将这个合同放在心里,自然不觉得有什么。
夜不归宿而已,白家父母都管不了他,更不用说傅远琛这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人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包厢内太闷的缘故,白洛忽然觉得眼前有些重影。
他的身子也跟着发热起来。
白洛晃了晃脑袋想清醒一点,但根本克制不住眼皮子打架。
他只能扶住桌沿坐在沙发上,视线却变得朦胧模糊,最后终于撑不住趴在桌子上。
在迷迷瞪瞪中,白洛隐约看到陈嘉予站起身,朝他走过来。
“小,小陈哥,我好像有点醉了……”
陈嘉予居高临下的望着满脸通红的白洛,唇角微微勾起,带着一种得逞的笑意。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可不是醉了。”
这句话中的含义太多,脑子浆糊一片的白洛都察觉到了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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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什么,什么意思……”
陈嘉予彻底走近了白洛身边,捏着他的脸颊强行让他抬起了头。
“小少爷还不懂吗?哦对,忘了你已经不是少爷了。”
“我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你身后,还要忍受你时不时的坏脾气,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陈嘉予的笑意越发明显。
身子发软,毫无抵抗力的白洛被他一把推倒在沙发上。
随后他一手撑在沙发边,另一只手轻佻的勾起白洛的下巴。
端详着这张极为合他心意的脸,陈嘉予眼底的情绪逐渐转为兴奋。
白洛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原先熟悉的人变得如此陌生。
分明之前还是一如既往可靠的哥哥,只是一瞬间便变了模样。
“不……小陈哥,我是白洛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白洛试图挣脱开陈嘉予的束缚,但是未果。
这颗甜美的果实陈嘉予已经觊觎了太久,怎么可能让他逃掉。
陈嘉予朝周围人递了个眼神,那些人顿时走上前帮他抓住了白洛拼命挣扎的手腕。
白洛目光惊慌,眼角瞬间泛红。
短短两天的时间,白洛先是被父母欺骗,又遭到了信任的朋友背叛。
所有人望向他的眼神都是不加遮掩的贪婪和□□。
这个世界的真相似乎在缓缓向这个小少爷展露残忍的一面。
和在KTV的那次不一样。
白洛对陈嘉予丝毫没有防备,更不用说他这次还被下了迷药,更是无力抗衡。
陈嘉予准备充分,选在了自己最熟悉的这家酒吧,周围几乎都是他的人。
他根本就没打算让白洛逃过这一劫。
迷药的作用愈发明显。
白洛别说挣扎了,他还能维持脑子清醒都是一件难事。
陈嘉予伸出手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衫扣子。
露出来的皮肤白皙细腻,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红色。
这身皮肉皆是被娇生惯养长成的,处处都透露着少年的青涩与活力。
陈嘉予眼中闪过一丝灼热的痴迷。
白洛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被迫任由陈嘉予摆布。
就在陈嘉予彻底解掉所有扣子,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碰白洛的肌肤时。
他的动作被包厢内一声冷淡又戏谑的声音打断。
“陈嘉予,好久不见。”
陈嘉予一怔,循声望去,便见到一个长相极为熟悉的男人站在门外。
在看清男人长相的刹那,陈嘉予满脸惊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脱口而出道。
“小杂……!”
即将说出最后一个“种”字时,陈嘉予终于捡回了迟来的理智
,将其吞入腹中。
他虽然纨绔浪荡,但这些年商界最值得一提的就是傅家继承人的变更,陈嘉予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
最开始得知那个傅远琛就是高中曾被自己欺负过的人时,陈嘉予还短暂的心惊肉跳了一段时间。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傅远琛并没有来找陈嘉予的麻烦,他也就渐渐遗忘了这件事。
但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过会在这里重新遇到对方。
此时傅远琛半靠在门框前,身形挺拔,姿态闲适而慵懒。
见陈嘉予回过头,他掐灭了指尖夹着的一根香烟,微眯起眼笑了笑。
同时还很是“贴心”的帮他补齐了后面的那句话。
“没错,就是我,洛城二中的那个小杂种。”
这句毫无恶意,平静无波的话却让陈嘉予头皮发麻。
他僵硬的扯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吗?呵呵……好巧啊。”
傅远琛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反应而感到不满,只是目光一转,定格到了沙发上半躺着的白洛身上。
“不算很巧,我是来找他的。”
傅远琛低沉的嗓音让白洛勉强清醒了片刻。
他扭过头,看到傅远琛的一瞬间眼神流露出惊喜。
就像是找到了救赎一般。
白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真的将身后的男人给挣开了。
一直泛红的眼眶终于忍不住流下晶亮的泪水。
他朝着傅远琛哀求着。
“学长,学长救救我,我好害怕呜呜……”
白洛哭得可怜,任谁见到都要忍不住心疼。
但傅远琛仅仅瞥了他一眼,目光依旧冷漠至极。
“白小少爷,你违约了。”
“不过我的确没有资格管你的作息。”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合同作废,就不打扰你们了。”
客客气气说完这句话,傅远琛朝陈嘉予礼貌的点点头,便真的抬脚要走出包厢。
好不容易见到了希望,却又眼睁睁看着它即将消失。
白洛瞪大了眼睛,顾不上发软的身子,就要强撑着从沙发走下来,去挽留傅远琛。
但迷药让他根本无法自我控制,没了沙发的支撑,白洛直接半滚到地上。
重重砸到地板上的皮肤隐隐作痛。
白洛眼里却只有傅远琛即将关上大门的修长手指。
“不要!”
“学长,不要走!”
眼泪挂满睫毛,染湿了他的脸颊,带着浓重的鼻音。
白洛试图爬起来去拽住傅远琛的衣角,但反复几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次他哭得异常狼狈,像是真的害怕了,完全没了平日里那副骄纵乖觉的样子。
逐渐被泪水模糊的视线,让白洛看不清傅远琛的身影,只能断断续续抽噎着。
“呜,不要走……”
“我以后……一定,一定会守约的……
白洛反复呢喃着⒒⒒[,语调中带着哭腔。
寂静的沉默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逐步靠近了白洛。
傅远琛极具特色的嗓音在他头顶落下。
“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介于你这次的违约,我决定将条款再严格一些。”
“倘若做不到,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傅远琛特意顿了顿,像是要让白洛仔细听清这一句话。
“你愿意吗?”
白洛已经泣不成声,几乎说不出话。
方才傅远琛远远走掉,只留下他一个人的恐慌让白洛无心去思考别的。
他只想赶紧从这个包厢中逃出来,顾不得其他的事情。
白洛的指尖抬起拉住傅远琛的衣角。
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眼睛都红肿了,努力点点头。
“我……我愿意的,我会遵守约定……”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傅远琛轻笑一声。
他俯下身,轻柔的揉了揉白洛的头发,眼睑微微垂下,遮住其下意味不明的神色。
“很好。”
“希望你永远记住这句话。”
随后傅远琛抬手将地上的少年拦腰抱起。
柔软的身躯入怀,白洛的脑袋搭在他的肩膀处一动不动。
长而卷曲的睫毛微微颤抖,泪珠都蹭到了傅远琛的衣领子上。
眼见着自己的果实就要被别人摘走了,陈嘉予终于憋不住了。
他大着胆子挡在傅远琛身前,试图制止对方。
“傅总,你这样带走我的朋友,不太好吧?”
傅远琛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很抱歉,但你的朋友是我的乙方。”
“事情比较急,请让我先占用一下他的时间。”
傅远琛话说得客气,但语气却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和真正的掌权者相提并论,几乎被完全碾压。
陈嘉予最后还是撑不住对方冷厉迫人的气势。
他勉强咽了咽唾沫,不甘心的妥协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洛被傅远琛带走。!
第 54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等迷药的效果逐渐消散,目光迷离的白洛终于清醒。
他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所在的地方很陌生。
不是在白家自己的卧室,也不是酒店的装潢。
四周的布置很简洁,只有黑白两色,没有多余的装饰品,整体看起来让人觉得冷清又肃穆。
白洛有些发愣,他下意识想用手撑着坐起身。
还没等他开始动作,右手腕处忽地传来一股拉扯力,伴随着零碎的金属撞击声。
白洛低下头,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上带着一串银质的手链。
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那手链很长,长到直接延续到了床尾看不到的地方。
那手链被细细打磨过,花纹精致,镶嵌着不少晶亮的小钻。
但再华丽的工艺,也无法掩盖他是被人给困在了这个房间的本质。
一瞬间的惊慌涌上心头。
白洛逐渐回想起了先前在酒吧时的遭遇。
他被陈嘉予下了药,然后……然后傅远琛来了。
面对即将失去清白的恐惧,他答应了傅远琛的要求。
那之后的记忆,便开始模糊起来。
白洛只记得自己被抱起,随后带离了那个包厢。
望着眼前很有个人特色的装修风格,白洛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所以……这个房间是傅远琛的家?
白洛用力拽了拽手链,发现尺寸几乎和他的手严丝合缝。
就像是事先测量过他的手腕大小一般,没有留下一点挣脱的可能性。
轻轻咬住淡红的唇瓣,白洛不死心的试图寻找手链的末尾位置。
顺着床头一点点摸索下去,等看清最后那段银链固定的地方时,他一下子就顿住了。
那里完全是捆死的,和这张床紧紧连接在一起。
凭借白洛自身的力气是绝对无法解开的。
【古代世界就不说了,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气运之子能不能换个方式强迫:)】
【不是威逼利诱就是小黑屋PLAY,他们没玩够我都快腻了】
001也深有同感。
不过它还顺便告诉了裴肆之一个好消息。
【宿主,特大喜讯,攻略进度涨了,现在终于!突破了零蛋这一重大成就!】
【那倒也不必这么高兴】
【一番操作猛如虎,回头一看还在起点转悠】
裴肆之打趣了一句,随后站起身,观望了一下这个房间。
不算很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功能性摆设都有。
床铺,衣柜,书桌,另一头还有个卫生间。
裴肆之伸手捏住银链,沿着墙壁开始试探这条银链的范围在哪里。
不过最终的结果还不错。
傅远琛算是有点人性,没有将白洛彻底锁在这一亩三分地里。
最起码可以在房间里
自由走动。
不过白洛可不会真的就乖乖呆在这里。
在稍微适应了一下手上的链子和环境后,他就开始搞事情了。
走到紧闭的门前,白洛推了一下门,意料之中的推不动。
随后他朝着门外大声喊着,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
“喂,外面有没有人啊?”
“学长,学长你是不是在外面?”
“我知道错了,我昨天不应该忘记看时间。”
“放我出去好不好?”
但是他连续喊了好几句,震天响的敲击也没有引起外面的动静。
这种死寂就仿佛外面当真空无一人。
给人一种这个房子只有白洛自己的错觉。
白洛当然不会相信傅远琛会将他一个人扔在这里。
他没有停下自己的喊叫,只是语气变得稍微躁动起来。
““学长,傅远琛,你干嘛锁着我!”
“快点放我出去,解开这鬼手链!”
“你这是违法的!”
白洛一边朝外面喊,一边还泄愤似的摔起屋子里的小物件。
其中包括茶杯,抱枕,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噼里啪啦一通摔之后,外面却还是寂静无声。
到后来白洛已经没有力气叫了,他的嗓子变得低哑起来。
他只能坐在门框边,用手指轻轻扣着门,发出“笃笃”的声音。
没人搭理他。
这个房间里甚至没有钟表。
白洛根本无法察觉到时间的流逝。
也不知道他被锁在这里有多久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
白洛已经快连手都抬不起来了。
一整夜没有进食,现在又进行了这么剧烈的动作,他的肚子开始抗议。
饥饿的滋味后知后觉的浮现。
白洛扶着墙壁勉强站起,开始在房间里寻找食物。
很不幸的是,这个屋子干净到什么都没有。
只有书桌上放了一个热水壶,但是那个杯子已经被他之前摔得粉碎。
肚子咕噜一声响,白洛咬了咬牙,伸手打开茶壶盖子。
再一仰头,咕咕咕灌了个水饱。
肚子里稍微有点东西会好受一些。
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白洛重新躺回到床上,尽力减少体力消耗。
那点水很快就消化完,白洛只能爬起来去上卫生间。
回头再拿起水壶,里面已经空了。
从小都没有尝过饥饿的味道,也压根不会烧水的白洛抿紧唇瓣,恨恨的将水壶放下。
他用被子盖到自己的头顶,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宿主大大,您需要豪华大餐一份吗~】
001此时热情的声音简直就像是个推销员。
【不用了,保持一定的饥饿方便我进入演戏状态】
裴肆之微笑着拒绝了它的好意。
约莫到了晚上,饿到浑身无力,眼前已经阵阵发黑。
门外忽地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微,是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但于此时寂静的氛围下显得格外引人注意。
也将昏昏噩噩中的白洛拉回了一点精力。
“……是学长吗?”
白洛支起身子,踉踉跄跄走到门口,再度敲起了门。
那个声音的确不是他的错觉。
低沉的嗓子一出,几乎立刻就能判断出来者是傅远琛。
他的声音无波无澜,却又像是含着无尽的愉悦感。
“是我,白小少爷。”
白洛眼睛一亮,终于看到了希望。
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敲起门,哀求着傅远琛。
“学长,我好饿啊,能不能放我出去。”
“这里连个零食都没有,我已经饿了一整天了。”
白洛软糯的声线带着委屈,试图勾起傅远琛的怜悯。
但是他这一番举动注定是得不到回应了。
傅远琛垂眸望着眼前锁死的房门,半晌后扯动唇角,沉沉笑道。
“当然可以,但我不喜欢学长这个称呼。”
“以后烦请叫我先生,使用敬称。”
“如果你乖乖听话,那我会给你食物。”
敲门的声音停下,没过多久那边便像是愤怒了一样狠狠砸下来。
“咚”得一声巨响,简直是震耳欲聋。
“我不要!你当我是宠物呢!”
傅远琛毫不在意对面的抗议,慢条斯理道。
“看起来小少爷还挺有精神的,应该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他当真抬脚就走。
听到门外真的传来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白洛慌了。
他提高了嗓子音量,大声朝门外喊着。
“喂,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傅远琛!”
但外面的人已经铁了心要离开,白洛的挽留根本没法阻止傅远琛的离去。
等到白洛怎么喊都唤不应门外的响动时,意识到傅远琛恐怕已经走掉了。
白洛无力的瘫软下身子,他仰面躺在地面上,头顶的天花板泛着朦胧的白色。
……好饿。
好想吃张婶做的红烧肉。
但白洛已经很久没见到张婶了。
从他们家宣布破产,家里的氛围一落千丈开始。
只是那个时候白洛并不在乎一个做饭阿姨。
外面的餐厅到处都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没了张婶,他还有别的退路。
直到他最后一点退路也被傅远琛切断。
伴随着时不时涌上心头的无力感,白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以往可以任性挥霍,骄纵散漫的后路,不过是白家带给他的无限风光。
只要自己家里倒台,他就什么都不是。
不是那个小少爷,也不是人人宠着惯着的白洛。
他只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
一个……宠物。!
第 55 章 古代世界【楚渊番外】
后来倭寇均被绞杀,后来靖王惨死黥洲。
后来沈景铄带着一身的伤归来。
可那个始终期盼着,希望看到这一幕的人。
却再也见不到了。
——————
一杆锋锐如新,熟悉至极的长枪抵在他的胸口,楚渊却只是沉默不语。
“阿砚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告诉我!他去了哪儿?!”
沈景铄死死咬着后槽牙,全然不顾眼前人的身份,恨不得直接一□□/穿他的心脏。
他眼球满是红血丝,浑身颤栗着,神情愤怒至极。
但楚渊并没有比他好上哪里去,甚至有过之无不及。
楚渊顿在原地,眼睛微闭,周身寂寥。
他没有任何打算反抗的意向。
那柄长枪已经微微扎进皮肤,只要再向前走一寸,就会深深陷入其中。
很久之后,沈景铄没有动静,楚渊极轻的开口说道。
“他……写了一封信,给你。”
沈景铄忍不住颤了颤持枪的手,半晌他才语气艰涩的追问。
“在哪里?那封信在哪里?”
楚渊伸手握紧枪头,将其推到另一侧。
极大的力道一瞬间就割破了他的掌心,血液顺着手腕流下来。
楚渊恍然不觉,只是转身朝长乐殿的方向走去。
那一张宣纸皱皱巴巴,还沾染了不少暗淡发黑的血迹。
但均被后来一点点展平,擦拭干净,好好保存在了楚渊的桌前。
这是沈端砚的手废掉之后写的第一封信,也是他死前写的唯一一封。
只是那封信与楚渊无关。
里面每字每句都在写着沈家父亲,写着沈景铄,写着倚云和府中上下的仆从。
没有一个字是留给楚渊的。
或许在最后,对沈端砚来说,即使是恨他也没有力气去恨了。
彻底的陌路人,不配得到他用尽全力写下的字。
隔着这凌乱又潦草的字迹,沈景铄握紧了拳头,眼角泛红。
他似乎窥见了在自己音讯全无的时候,自家弟弟那时的无助与悲痛。
楚渊唇色苍白,他站在不远处看着沈景铄的背影。
而他自己的心神已经不知道去往何处,眼底满是痛苦。
早在楚渊收到侍卫的通报,说沈景铄并未死去,而是阴差阳错被救下,现已平安回到京城时。
他足足愣住了有半刻钟。
那一整个夜晚楚渊都无法入眠,硬生生睁着眼睛迎来了日光。
控制不住的思绪,满脑子繁杂的想法,最后只凝结成一件事。
如果……
如果沈端砚再坚持一个夜晚。
如果再用尽全力吊着他最后的命。
甚至是再往前推。
如果沈景铄的事情泄露再晚一
点,他瞒得再好一些。
一丁点也可以。
他们两个的结局会不会因此改变。
沈端砚得知了兄长活下来的消息。
他心情转好,身体也随之逐渐得到休养。
重燃起求生欲,不再试图以死亡的方式终结一切。
他会继续活下去,并且活得很好。
楚渊不知道。
但抑制不住的哀切和惘然却让他夜夜被噩梦惊醒。
沈端砚死在了他兄长回来的前一晚,而楚渊的心也葬在那时,从此寂灭。
后来楚渊去了那个陵墓。
里面深埋着他此生唯一爱过且伤害过的人。
可悲的是,楚渊最后能为沈端砚做的事,竟是将他安葬在了沈景铄的衣冠冢旁。
紧随在楚渊身后的沈景铄停下了脚步。
他垂眸凝视着两个紧靠在一起的墓碑,缓缓收紧了拳头,忍不住闭了闭眼。
一闪而逝的水光被掩在其下。
沈景铄在那里静静站了一整晚。
直到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满脸疲倦的他对楚渊道。
“陛下,劳烦将阿砚的信交由我。”
楚渊手指一颤,下意识想拒绝对方。
那是他唯一能睹物思人的东西,即便每次看到都会戳到心中最痛的地方。
但楚渊只有那个了。
可他有什么资格拒绝呢。
本就应该交由沈景铄。
若是沈端砚还在,必定不希望那封信继续留在自己手里。
生前他便被自己反复伤害,逼迫到极限,就连死后也得不到安宁,吗?
楚渊低哑的嗓音响起,无力又艰难。
“好,随朕去御书房。”
在拿到信件的当天晚上,沈景铄便卸去了一切职务,向楚渊请辞。
他没能完成对弟弟的承诺。
但哪怕只有一封信,他也要携着一同去往北方。
让生于京城,也死在京城的沈端砚,去瞧瞧边疆的山水风光。
这次兄长不会再失约了。
*
在沈景铄走之后,京城似乎一下子就变得陌生冷清起来。
楚渊坐拥着天下,却寻不到一个熟悉的人。
他所仇恨的人,喜欢的人,最终都离他而去。
先前推迟往后的朝政,堆积成山的奏章,如今都在等着楚渊去处理。
从那以后,楚渊再没有荒废过一日朝政。
像是他所有的私欲都随之远去,留下的不过是个躯壳。
楚渊在位三十年间,宵旰忧勤,兢兢业业。
他从不任人唯亲,也很少横征暴敛。
虽说民间百姓仍旧对楚渊年少时与上任丞相的纠葛轶事津津乐道。
但这没有影响到他被后世誉为明皇楚昭帝。
也因为一生未娶,至死孤老终生,直到很多年后关于这
位断袖之癖的皇帝,史书上还保留了不少版本的传言。
其中被流传最广,也是大众公认的一个版本便是楚昭帝太过痴情。
所爱之人因病去世,从此便再也不娶。
倘若楚渊活到那时,听到这些评价,怕是只觉得嘲讽。
年至六十一岁,楚渊已缠绵床榻,一病不起。
曾经俊朗的面容消瘦了不少,但仍能隐约窥见昔日风采。
他的床前跪倒一片大臣,神色悲痛。
最前方跪着个身着蟒袍的少年,长相与楚渊有三分相像。
他是那位早就自请封王,远离了夺嫡纷争的二皇子所生的小儿子。
也是楚渊选中培养的下一任皇帝。
少年对着床榻深深磕了个头,姿态恭谨又规矩。
楚渊却没有给他们一点目光。
他只是双目无神,静默的注视着明黄色的床帏,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半刻钟后,三声震天动地的铜钟敲响,一声高过一声,从宫中传遍整个京城。
头发同样苍白,满脸皱纹的常生望着已经没了气息的楚渊,眼底哀切。
他来不及拭去泪花,颤抖着手甩了一下拂尘。
尖锐阴柔的声音打碎了长乐殿中的沉寂。
“先皇驾崩——”
“先皇驾崩——”
所有的陈年旧事,都随着这声宣告,走向了终结。
*
在半梦半醒的弥留之际,楚渊彻底闭上眼睛前,他脑海里浮现出唯一的想法竟是。
我来寻你了,阿砚。
莫要走太快。!
第 56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傅远琛这一走,就足足一天没有回来。
最开始白洛还有力气起床喝水,到后来他已经连床都爬不起来了。
肚子开始变得隐隐作痛,像是拿棍子搅过一般的抽痛着。
虚软无力的胳膊垂到床边,扯动银链发出哗啦的声响。
听到这声音,白洛也仅仅只是抬了一下眼睑,又重新闭上了。
恍惚间他都有种自己要被活活饿死的错觉。
随便来点什么都好,他想填饱肚子。
白洛心中委屈又难受,但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流泪。
只能像干尸一样平躺在床上,企图用睡眠来压抑饥饿感。
【宿主大大,要不要来点小面包,香香软软刚出炉的哦】
001又开始诱惑裴肆之了。
虽然知道是在演戏,它看着宿主这样子还是有点心疼。
免痛BUFF最多屏蔽掉痛觉,饥饿却是实打实的,依旧会感觉很不舒服。
这次裴肆之倒是没拒绝。
演戏归演戏,要是真的让自己难受,那就亏大了。
【分我一个尝尝】
【另外,兑换一个“饿到吞下大象”道具】
这名字听起来不太正经,作用恰好很符合当下的情况。
【饿到吞下大象道具:还在发愁吃什么胖什么吗?还在为体重而痛苦吗?购买这个道具,立刻扫清你的困扰,不要999,只要699】
001眼睛一亮,立刻帮裴肆之兑换了。
完成两个任务之后总积分已经接近十万,最起码实现了道具自由。
裴肆之咬了一口手里的小面包。
味道确实不错,入口就化,甜丝丝的。
加上饿了这么久的时间,衬托着愈发好吃。
简单垫了一下肚子,恢复些许力气后裴肆之就没在继续吃。
估摸着气运之子也要回来了。
他只是想让白洛稍微听话一点,饿两天已经足够,如果再不回来可就不是小事了。
等肚子里那点东西快消化完毕,外面便传来了动静。
裴肆之闭上眼,重新睁开的时候已经成为了白洛。
和上次不同,如今的白洛即使听到了声音,他也没有精力爬到门框处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饿到极致的感觉让白洛耳边嗡嗡作响,眼眶生疼。
但门外的确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轻微的咔嚓一声,越走越近的脚步,都让白洛忍不住用力睁开眼睛,扭过头去看向那个方向。
昏黑一片的视线中,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了白洛身前。
他垂眸望着自己,过于高的距离让白洛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在此时的白洛心里,他已经不想去思考傅远琛想要做什么了。
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见到了希望那般。
白洛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瓣,勉强张口哀求着。
“学长……我,好饿……”
“……救救……我。”
气若游丝的声线几近听不清。
但时刻关注着他的傅远琛自然没有错过。
他居高临下看着白洛,薄唇微启,吐出冷漠的字眼。
“不可以。”
“你不够听话。”
若是之前的白洛听到这番话只会激起他逆反的心理。
可他真的太饿了。
饿到没有心思去计较傅远琛的话语。
白洛下意识顺着对方的思路去回想着。
我不够乖。
哪里不够乖?
是不是听话了,就会有食物?
白洛不清楚,可他不想继续被饿着。
他开始竭力思考,思考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从来到这个房间开始,到现在发生的所有事情。
最后他眼睛一亮。
找到了,是这个吧!
被动力驱使着让白洛说话的音量稍稍放大,几乎是急迫着说。
“先生,先生,我错了呜呜。”
“我,我不叫学长了,你是先生……”
他反复呢喃着这几句话,眼神里带着轻微的惶恐。
像是生怕说晚了,傅远琛便再度将他抛弃在这里。
等白洛颤抖的说完,男人才俯下身,用右手拉住了散落在地面上的银链。
顺着银链,他一点点摸索到了白洛细长的手腕。
随即似笑非笑道。
“不对。”
“再仔细想想。”
不对……为什么还是不对。
白洛眼角通红,几欲落泪。
本就没什么精力的他还要面对傅远琛的步步紧逼,简直是雪上加霜。
但傅远琛没有惯着他的打算。
在没有说出正确的回答之前,他就这样半蹲在床前,一动不动。
到最后憋不住的还是白洛。
他只能再次回忆昨天傅远琛说过的每句话。
逐字逐句的过滤。
忽地,白洛像是抓住了什么。
敬称,傅远琛还要求他说敬称。
他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猜对了,但此时他唯一的机会只有选择试探这个。
白洛努力压抑住喉咙的哽咽,胡乱说道。
“先生……请您……请您给我一点食物吧。”
“呜……”
极度卑微的话语,在不久前白小少爷绝对没想过会从自己的口中吐出。
仅仅只是为了吃点东西。
好在他猜对了。
头顶传来傅远琛愉悦的轻笑声。
“没错,就是这样。”
尚且神智恍惚的白洛忽地察觉到眼尾一热。
随着傅远琛很快抽身而退,那点热度又消失
了。
这是一个不含□□,仅仅只是轻贴一下的吻。
就像是对他如此乖巧的奖励。
白洛反应有些迟钝,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扑鼻的香味已经将他的理智拽走。
傅远琛端来了一小碗白粥,旁边还有一些简单的家常菜。
食材很普通,卖相也不怎么好看。
见识过无数山珍海味的白洛却忍不住吞咽着口水。
他的眼神随着傅远琛的动作而移动。
傅远琛将浑身无力的白洛扶起,靠在床边。
他手里拿着勺子,很有耐心的一口一口喂着白粥。
这么慢的速度根本无法满足白洛的肚子。
他想伸手自己去拿,却被傅远琛轻松挡住了。
“嗯……又开始不听话了吗?”
像是自言自语的话却一下子将白洛定格在了原地。
他不再试图去拿勺子,规规矩矩的张嘴等吃饭。
太久没有进食,倘若一次性摄入太多食物会对胃造成负面影响。
傅远琛倒没有故意要馋白洛的意思,纯粹是为了他明天不胃疼着想。
不过作为饿着白洛的始作俑者,这种想法显得他有些惺惺作态了。
傅远琛毫不在意这个。
而且他很喜欢喂白洛吃饭,看着他紧紧盯着自己,乖巧吞咽着食物的样子。
有一种全然在自己掌控之下的快感。
很快这顿分量不算多的一餐便被全部吃完。
白洛总算有了点精神,身体也缓缓恢复着体力。
但他现在顶多算是半饱,还远远没有达到有饱腹感的地步。
傅远琛已经将碗筷收回,看样子不打算再给他食物了。
白洛只能可怜巴巴的盯着空荡的碗,眼底的渴望依旧没有散去。
在重新锁上房门前,傅远琛只给白洛留下了一句话。
“明天早上我会再过来。”
随着大门合上的声音,房间内再度陷入一片静谧。!
第 57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那之后傅远琛说到做到,一日三餐都按时给白洛送过来。
荤素搭配,牛奶鸡蛋样样俱全。
唯一的问题就是分量太少。
哪怕是将所有的食物都吃完,也最多只能维持两个小时的饱腹感。
对于白洛来说远远不够。
他软声软语哀求过傅远琛多给一些,也试图撒泼想要抗议对方的苛待。
但傅远琛格外铁石心肠,一点都不为所动。
哀求没有用,撒泼只会让傅远琛下次带来更少的食物。
从牛奶鸡蛋变成只有牛奶。
这种小小的惩戒一次就够了,一次就让饿到脑袋发昏的白洛从此记住。
而长期处于饥饿状态下,让白洛每次见到傅远琛的时候都不受控制的开始期待。
只要门外一有响声,就意味着他可以吃上热乎乎的饭菜。
第一天白洛还有精力在房间里到处走动。
到第四五天时,他就开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二……十六,十七……
闭上眼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同时在心底默默计算着每一分钟。
计算着下一顿饭的时间。
肚子再度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这次白洛已经可以熟练的摸上扁扁的小肚子,低声安抚着。
“再有,嗯……五十多分钟就开始吃饭了,不要再叫啦。”
用枕头将肚子压在下面会稍微好一些。
最开始肚子会很难受,但是过了那一阵子就会习惯。
如果撑不住就尽量去睡觉。
这些都是白洛总结出的经验。
只是每当深夜,他饿到肚子绞痛,只能抱紧胳膊尽力忍耐时。
从心底缓缓蔓延出来的委屈还是让白洛忍不住想落泪。
他想回家了。
家里什么都可以随便吃。
柜子里有一箱他喜欢的小饼干。
冰箱里满满都是饮料。
只要他想,就可以随时开小灶。
他……想要回曾经宠爱他的爸妈,温馨富裕的家。
仅仅只是过了几天,但白洛竟是觉得自己从前的日子已经开始变得模糊。
当虚伪的假象被撕碎,原来他什么都没有。
绑得紧紧的银链锁住了白洛的手腕,也锁住了他反抗的能力。
今晚似乎过得很漫长。
当大门再度被打开,一缕光亮照在床榻边,照在他苍□□致的脸颊上。
白洛下意识撑起身子,他仰起头,朝步步靠近的男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我好想您。”
今日的傅远琛挟着一身外头的寒意,黑色风衣还尚未来得及脱下,神色匆匆。
只有在踏进这个小小的房间后,他才稍微放松了一下精神。
顺手
褪去风衣,挂在一旁的衣架上。
他手里拎着一个外卖袋子,上面写着几个字,半洲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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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远琛将袋子放在桌子上,一样一样取出里面的东西。
他像是带着歉意般道,说出的话却很不做人。
“今天被公司的事缠上了,没来得及给你做饭。”
“在酒店帮你打包了一些剩菜。”
剩菜?
白小少爷何时吃过别人的剩菜。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对他的羞辱。
白洛脸上大大的笑容顿住,隐隐有种想要垮下去的迹象。
但桌上放着的浓郁香味已经勾起了他的食欲,条件反射开始分泌唾液。
胃也像是知道可以进食了,迟缓很久又开始咕咕叫。
傅远琛始终没有说话,见白洛脸上的神情不对劲,便伸手作势要将袋子重新拿走。
“哦对,上次你就没怎么吃这家的,忘了你不爱吃。”
“如果嫌弃的话,我就把这些扔垃圾桶里。”
傅远琛劝也不劝,他拎起包装袋就往外头走。
白洛瞳孔一缩,眼底闪过一丝惊慌。
他顾不上什么剩菜不剩菜,急忙叫住傅远琛,微微颤抖道。
“我爱吃的!先生,我喜欢,不要扔!”
被饿到浑身无力,脑子发昏的滋味白洛再也不愿意体验了。
如果这次傅远琛一走,他就要整整再饿一晚上才能吃到下顿饭。
傅远琛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状似无奈道。
“好吧,我本来打算重新给你去做饭。”
“既然你喜欢,那我就不去了。”
这种可以说是戏弄的举动,让001忍不住吐槽道。
【我敢肯定,要是宿主您没有妥协,绝对是要再被饿一晚上的】
【什么重新去做饭,就是故意这样说的,讨厌死了】
【连饭都不管饱,当什么气运之子!!】
气到数据库都开始扭曲,001愤愤不平。
裴肆之拍了拍它虚无的数据,微笑着说。
【这种方法不人道,但的确有用,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做】
最好也最快让一个人屈服的方式,就是一步步摧毁他的信念和坚持,打破他的底线。
在这一点上,裴肆之很认同。
但现在他的目标是攻略傅远琛,那就只能说一句抱歉了。
不给对方留了一个深刻的教训,都算是对不起这几天辛苦的演技。
他扬起一个勉强的笑容,对着傅远琛点点头。
“嗯……我喜欢吃这个,谢谢先生。”
白洛将心中的不满死死压住,不敢展露分毫。
等傅远琛将包装拆掉之后,他倒是真的睁大了眼睛,有些惊喜。
里面放着一整块牛排,还有大半盒意面,以及一些小甜点。
光从分量上来说就比之前的
多了将近三分之一。
更不用说作为洛城最好的酒店,半洲的牛排向来质量很高,肌理细腻,用料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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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香味瞬间蔓延到白洛的口鼻中。
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吃过这么大块的牛排了。
傅远琛做饭的手艺不能说完美,只能说普普通通。
一些家常菜还算可以,但当然比不得顶级大厨。
而且虽然傅远琛说这些是剩菜,也没有明显被吃过的痕迹。
顾不上心中最后那点芥蒂,空荡荡的胃催促着白洛赶紧吃饱。
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时,美妙至极的口感让白洛险些眼眶红红。
他开始大快朵颐,像是生怕傅远琛改变主意,又将这些东西拿走。
不多时白洛就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连配菜都没放过。
直到刀叉敲在干净的盘子上,彻底没有东西之后。
肚子微微鼓起,白洛时隔已久体会到了吃饱后的餍足。
只是耳边响起傅远琛的下一句话,让他心脏一紧。
“看起来白小少爷不太满意之前我做的饭。”
“没有今天吃的香呢。”
隐隐浮上的危机感让白洛连忙将手从桌子上放下。
他转过脸,将视线放在傅远琛身前,小心翼翼道。
“先生做的饭我更喜欢。”
“我只是……只是太饿了,对不起。”
白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但直觉告诉他,如果不赶紧这样说,那接下来面临的绝对不是好事。
傅远琛闷闷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他攥着白洛的手腕,拉进距离,附身靠近对方的脸颊。
微凉的唇瓣落在白洛的眼角处。
傅远琛垂下眼睑,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乖。”
轻轻的吻落下的瞬间,白洛提起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每当傅远琛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心情很好。
他心情好,就不会再折腾白洛。
【叮,攻略进度增加20%,现已20%】
等傅远琛收拾好桌子上的餐具,他没有像往常选择离开这个房间。
而是闲聊般提起了白洛的父母。
“今天我在公司遇到了你爸妈。”
白洛眼睑颤了颤,下意识抬起头撞入傅远琛暗沉的眸色。
随即白洛又赶紧将目光移开,害怕被他发现自己眼底的期待和希冀。
只是他的语气里仍旧是藏不住的忐忑。
“我……我爸妈,是去找先生的吗?”
傅远琛就当没看到白洛的异样,神色平淡道。
“不,他们是来谈项目的。”
“有一个地皮的竞标,他们想申请和傅家一起合作拍下。”
白洛愣了愣。
他并不懂那些商业上的东西。
他不由自主的攥紧手指,又不死心继续追问道。
“那,那他们……有没有提到过我。”
“我……我的意思是,他们——”
没等白洛说完,傅远琛就用冷静的口吻打断了他。
“你父母用我给的那笔钱补上了资金链,也还清了贷款。”
“现在白家正准备通过这个地皮重新翻身。”
“如果进展顺利,即使回不到巅峰时的资产,至少也能维持住平均水准。”
白洛眼睛一亮。
家里没有破产,他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是不是,可以回到曾经被捧在掌心的生活了。
傅远琛紧接着说道。
“不过很遗憾。”
“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有问过你一次。”
望着白洛再度变得苍白,明显透露出失望的神色,傅远琛几近怜悯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白小少爷,你似乎无家可归了。”
这句话狠狠刺痛了白洛的心脏。
他立刻摇了摇头,眼睛里闪烁着水光,抗拒接受这个说法。
“他们只是太忙了……”
傅远琛不置可否,没有再说别的更残忍的话。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傅远琛轻声问道。
“想去见你的父母吗?”
白洛猛地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傅远琛。
等他彻底理解了对方的话,也确认了傅远琛没有戏弄他的打算,大大的眼睛里瞬间展露出惊喜。
“先生,可……可以吗?”
傅远琛勾起唇角,应道。
“自然,你最近很听话,理应得到奖励。”
在这一刻,白洛总算是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这种暗无天地,每天饿着肚子的日子,他再也不要过了。
只要见到爸妈,他们一定会愿意接自己回家。
傅远琛转过身,没去看白洛此时的表情。
他将衣柜上的风衣取下,离开了房间。
合上门之后,傅远琛走到了自己的卧室。
布置摆设和白洛的房间如出一辙,同样的黑白配色,几乎没什么多余的装饰。
傅远琛顺手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小票,撕成几半后丢入了垃圾桶。
零零碎碎躺在里面的小票上,拼凑着还能隐约看出半洲酒店几个字。!
第 58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8
再度见到外面的景色,明明只过了一周多的时间。
但白洛竟是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外面风大,穿上这个。”
骨节分明的大手递来一件白色外套,他这才迟钝的察觉到裸露在外的胳膊有些微凉。
等傅远琛替他将外套披在肩上,白洛低声道。
“谢谢先生。”
洛城的天气变幻莫测。
白洛被锁在房间前还是烈阳高照,如今便已降温了十几度。
傅远琛依旧开着那辆迈巴赫。
他转头示意让白洛坐上副驾驶。
少年抿紧了唇,指尖不自觉捏着衣角。
他看了看傅远琛的脸色,随后小心翼翼拉开门。
这是白洛第二次坐这辆车。
和之前的大胆活泼不同,这次他显然拘谨了不少。
白洛乖巧的将手放在身前,没像之前东张西望,视线低垂着。
这几天傅远琛一步步深入的精神施压下,他已经学会了怎样才能不惹对方生气。
好不容易有机会恢复自由身,白洛不想错过。
傅远琛开车很平稳,几乎没有颠簸。
也全程没有再和白洛搭话。
就这样一路沉默下,车窗外的建筑逐渐变得熟悉起来。
是往常回家的方向,也是白洛曾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道路。
即使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情绪波动,白洛还是忍不住抬眼朝窗外望去。
而更让他惊喜的是,家门口居然还隐约有个人影。
是爸妈吗……他们知道自己回来了吗?
伴随着白洛的眼睛越来越亮,就连001都激动起来了。
【宿主,宿主,你说这段时间会不会他们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原主,于是天天都在门外等一个回不来的人】
【然后他们心中懊悔,痛哭流涕,深夜辗转反侧,巴拉巴拉巴拉】
裴肆之稍微侧过脸,避开了傅远琛的视线,嘴角泄露出一丝笑意。
【想法很美好,梦想很憧憬,这就是人工智能和人类的区别吗^_^】
【……】
这种像是被夸了,又像是被骂了的感觉,让001留下宽面条泪。
类似白父白母那样的人,在他前二十多年间裴肆之??已经见到了不少。
这些人都有一个特性,就是不要指望他们懂得什么叫后悔。
他们只会从其他人身上找原因,而不舍得责怪自己。
白家现在钱也到手了,公司也稳住了,甚至还阴差阳错搭上了傅家这个顺风车。
仅仅只是损失一个儿子,就能拿到这么多东西。
对他们而言恐怕是笔太划算的买卖了。
怎么会后悔呢。
白洛当真回到家之后,失去了这些意外之财,他们恐怕才会后悔。
等距离变近,那个
人影清晰起来。
果不其然,并不是白家父母。
而是先前被辞退,白洛许久未见过的张婶。
应该是破产危机解除后,又重新将以往的保姆聘请回来了。
裴肆之调整着脸上的表情,故意对准傅远琛展现恰当好处的失望。
没过多久,车速缓缓慢下。
白洛迫不及待的将车窗打开。
张婶似乎正在打扫庭院,听到外面响起声音便下意识抬起头。
“欸,白小少爷?”
两鬓微微斑白的女人登时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
她赶忙将手里的扫帚安置到一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庭院外迎接白洛。
张婶一如往常替白洛开了门,还想帮他拿过手中的东西。
见到熟悉的人,回到熟悉的环境之后,白洛就像是有了人撑腰的感觉。
他立刻跳下车,正要顺手将披在肩上的外套递给张婶。
从另一侧走过来的傅远琛淡淡扫了他一眼。
这冷漠平静的目光,却瞬间让白洛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他顾不得张婶的殷切帮忙,慌忙将外套重新披上。
随即白洛勉强笑了笑,对张婶说。
“阿姨,我自己来就行,不麻烦您了。”
张婶也愣了一愣。
她几乎是看着眼前这娇贵的小少爷长大的,再清楚不过对方的性格。
从小任性叛逆,就连父母的指令都经常无视,做事随心而至。
若不是长相占了优势,让人生不出恶感,妥妥一个跋扈公子。
他哪里有对旁人这般畏惧过。
都不用过多规劝,仅仅一个眼神就让他改变自己的动作。
张婶收回了手,望着白洛的神色,迟疑道。
“这些天……您怎么没回家,我还以为您搬去了外头住。”
白洛眼角余光见到傅远琛走近自己,他指尖微微捏住衣角,回避了这个问题。
“没,没事,我去朋友家住了一段时间。”
张婶虽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卖儿子不算什么光鲜的事,白成禄几乎从不对外宣传他与傅远琛的交易。
张婶也只是知道白家东山再起了,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她转过头,对不远处周身气魄出众,一瞧便不是常人的男人点了点头。
“您是小少爷的朋友吧?”
“多谢您这些天的照料,请随我进屋。”
傅远琛也微微颔首,走到白洛身侧。
他顺手揽过白洛的肩膀,面色如常道。
“没关系,他很听话,也没有惹出麻烦来。”
听话一词从傅远琛的口中说出,白洛的身子便微乎其微的僵硬起来。
一直紧贴着他的傅远琛自然也察觉到了。
不过他倒是没有过多表示。
两人
一同走进了大门。
屋内听到动静后,姚夫人率先出来查看情况。
此时的她和上次见傅远琛时的模样更加精致了。
烫过的头发微卷,衣服首饰都是大牌,浑身上下透露着富家太太的气质。
在见到傅远琛之后,姚夫人眼里闪过一丝惊喜,立刻走上前殷勤道。
“哎哟,傅总今日怎么有时间来了?”
“莫不是来谈地皮项目的,我就喊老白出来!”
姚夫人眼中全是傅远琛,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白洛就在他身旁站着。
直到一声极低,带着哭腔的声音将她的注意力拉回来。
“妈……”
姚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她侧过头才看到了白洛。
白洛眼眶通红,含着一腔泪水,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的妈妈。
“宝,宝贝。”
姚夫人有些不自在的跟他打招呼。
“怎么回来了,莫不是傅总您……”
她想说是不是白洛惹您生气了,是不是打算送回来,是不是要撤资,取消合作。
但看着白洛睁大的眼睛,姚夫人还是讪讪闭嘴了。
而白成禄则就没有这些疑虑了。
知道是傅远琛来了以后,他立刻就从书房里走出来了。
中年男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微微弯下腰示意让傅远琛坐到沙发上。
如果说先前白成禄对儿子还有一点愧疚和亏欠的感觉。
那和傅家牵上线的这些天,面对欣欣向荣的公司前景,以及其他老总的奉承羡慕下,白成禄早已冲昏头脑,喜出望外。
等傅远琛坐下,白洛却无人问津,局促的站在原地。
直到傅远琛抬眸望了他一眼。
“坐到我这里来。”
明明是自己的家,重新回到这里连客人都不如。
对于这个,裴肆之表示,气运之子是懂什么叫精神控制的。
他磨磨蹭蹭走到了傅远琛身边坐下。
这一番接连的忽视,让白洛来之前的欣喜直接变得支离破碎。
白洛刚一坐下,便被傅远琛扯入了怀中。
见到这一幕,白成禄和姚夫人不着痕迹的互相看一眼,验证了内心的某种猜测。
他们知道白洛长相好,很能勾起某些癖好的人喜欢。
但还是没想到能让见惯了美人的傅总愿意花费巨额金钱。
过了不久,张婶便端着果盘糕点走了进来。
姚夫人忙顺势道。
“来,先吃点东西。”
在张婶走近的那刻起,白洛的视线便不自觉的停在上面,喉结微动。
只是没有傅远琛的命令,他连手都不敢伸。
直到头顶上落下男人低沉的声音。
“吃吧。”
白洛这才像是被释放了一般,拿过一个红豆糕塞进了嘴里。
他吃得很快,一个接
一个的往胃里塞,丝毫不顾及会不会被噎到。
张婶见到了立刻端来一杯水,让他缓着点吃。
好不容易可以放开了吃,白洛哪里舍得缓着点吃。
不过倒是救了裴肆之一命。
趁着傅远琛没注意,他接连灌了几口白开水,冲淡了嘴里浓郁的甜味。
【感谢张婶送来的一杯水】
【原主的口味太甜了,差点被齁死】
001很没有良心的发出了笑声。
白洛在这边狂吃海塞,没多久便吃撑了。
而另一边也开始了虚伪的试探。
“傅总……关于投标地皮的事,您那边有什么想法?”
见傅远琛迟迟不开口,白成禄便有意寻了个话题。
“白总可以去找负责人讨论这个,我这次来是因为白小少爷有些想家了。”
傅远琛微笑着打断了对方。
说罢,他便垂眸望向白洛。
白洛正在小口小口的往嘴里送水果,嘴角还沾着糕点碎渣。
傅远琛伸出手指蹭了一下他的脸,将碎渣尽数抹去,姿态散漫道。
“不是说想回来吗?去吧。”
此言一出,还没等白洛有什么表示,两位中年人便瞪大了眼睛,惊慌都写在了脸上。
要是白洛当真选择回家,他们可不觉得这几天的时间就值十个亿。
那合作势必就泡汤了。
白成禄连连摆手,替自己儿子拒绝了。
“傅总,小孩不懂事,说了什么您可千万别当真。”
“是啊是啊,住在您那里多好,时间长了就不想家了。”
姚夫人也赶紧附和道。
他们夫妻表现的过于明显,甚至连片刻犹豫都没有。
话里话外,每个动作都在表达一个意思。
他们不打算再要回白洛了。
十个亿足以买断所有的亲情和爱。
白洛的指尖轻颤,刚拿到的草莓尖尖掉落在地上。
染上灰尘也没有人在乎。
就像他一样。!
第 59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9
回去的路上,傅远琛一手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的路上。
而副驾驶上坐着的少年一边打着嗝儿,一边不断擦着泪水。
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断断续续对傅远琛道歉。
“对不起……先生,我,我控制不住。”
“吃得太撑了……嗝……对不起……”
欲盖弥彰的话语显得他更加可怜兮兮了。
任谁都知道他是在为白家父母而哭。
为自己被彻底抛弃而哭。
或许也为了以后注定暗无天日的日子而哭。
车上很安静,除了他的哭泣声没有别的声音。
过了一段时间,白洛几乎已经哭不出眼泪,原先清脆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
原先速度很快的车被踩了刹车,后坐力让白洛身子猛地向前倾倒,又被安全带拉回去。
白洛脑子晕晕的,还没打出来的嗝儿强行停住了。
车慢慢停在了路边。
傅远琛顺手将车窗全部关闭。
还没等白洛问出声,他细瘦的胳膊忽地被人掐住,半强迫性的拉到了座位上方。
被遮挡住的面容也暴露出来。
白皙的脸颊带着一团红晕,睫毛沾染着不少眼泪,眼睛都哭得红肿起来,很是狼狈。
乍一见到光亮,少年下意识闭上眼睛。
傅远琛感受着自己身下轻轻颤抖的身体,眸色微沉。
长久的沉默,傅远琛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白洛只以为自己的哭声惹怒了他。
颤颤巍巍的睁开眼,还没等白洛看清对方的表情,眼前便再度一黑。
微不可见的喟叹声在他耳边响起。
“别哭了。”
随后一个熟悉至极的吻落在眼角处,一点点拭去了他的泪水。
不自觉抖动的睫毛轻扫过傅远琛的鼻尖,带来一丝丝痒意。
白洛习惯性的扬起脸颊,任由对方施以妄为。
但这次傅远琛没有就此而止。
短暂的停留后,他便顺着肌肤往下挪动,一路滑向白洛柔软的唇瓣。
白洛瞪大眼睛,下意识开口问。
“先……先生?”
“唔……!”
趁此机会,傅远琛便撬开了他松动的唇齿间,长驱直入。
白洛被死死堵住了所有未说出来的话。
狭窄的车内也根本容不下他的反抗。
傅远琛只需要一只手就可以压下他全部的力气。
更不用说他们两个人本就有着体型差距。
傅远琛用左手放在白洛腰间,再渐渐收紧。
之前乖巧扬起的脸却方便了傅远琛进一步的侵略。
最开始只是浅尝辄止,轻柔而缓慢的探索。
随着傅远琛逐渐加重的呼吸,这个吻也变得愈发激烈。
白洛被吻的晕头转向
,大脑一片空白。
他只能攥紧身前的布料,竭力透过间隙寻找氧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洛已经浑身发软,脸颊憋得通红,傅远琛这才放开了他。
【吻技不错】
【小零,下次找个青涩点的气运之子,让我也有机会展示一下娴熟的技术】
【一直被吻,还没主动吻过别人呢:)】
001捂着脸羞涩的应下了。
被这么一亲,白洛也彻底忘掉哭泣,转而开始焦虑另一件事。
他回不到白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这也就意味着白洛依旧要呆在傅远琛身边,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体验过吃撑的滋味后,那种被饿着肚子的生活他再也不想尝到了。
况且这个吻让他心中隐隐忐忑
已经连续被两个人觊觎上,白洛对这种事情本就有些敏感。
若是傅远琛强迫他,他恐怕是毫无反抗的机会。
在这种惴惴不安下,傅远琛已经重新启动引擎,回到了自己的家。
说是家不太正确,更像是他在洛城的一个临时住处。
傅家总公司位于北城,老宅子自然也是在北城。
不过傅远琛并不太喜欢回老宅,反而更多的时间独自一人住在洛城。
现在是两个人了。
车开到门口时,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来者笑眯眯的挡在了车前。
“表哥,别来无恙啊。”
见到他之后,傅远琛眼底不着痕迹的闪过一丝厌烦。
关上车门,淡淡嗯▃▃[”了一声,他和那个人插肩而过,转而走到白洛身旁。
将目中无人贯彻到了极致。
那人笑容一僵,又快步走了两下,伸手拦住了傅远琛。
“表哥也太冷漠了吧,都是傅家人,难道因为我只是旁支?”
“也对,毕竟表哥已经是继承人了,我又哪里比得上,瞧不起也是应该的。”
他话里话外都在怼人和嘲讽。
【傅振良,傅家前任家主是他的叔叔,原本是内定的下任继承人】
【但气运之子被认回傅家后,他哪哪做的都不如对方优秀,继承人的位置被夺去,所以一直怀恨在心】
001立刻出来帮裴肆之解释道。
【怀恨在心……可以尝试利用一下】
裴肆之若有所思,将这个人记在了心里。
而那边,傅远琛停下了脚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傅振良,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这不是很有自知之明吗?”
“既然你知道原因,那就不要来碍我的眼。”
说罢他瞧也不瞧对方青白的脸色,揽着白洛就往家门走去。
这一下却让傅振良便注意到了白洛。
等看清白洛的长相后,他眼睛一亮,里面浮现出惊艳之色。
“我说表哥你天天
呆在洛城是干什么,原来是包养了这么个小美人。”
“那要我恐怕也是乐不思蜀,不愿意再回北城了。”
傅振良上下打量了一下白洛,尤其在那张脸上盯了好几秒。
他那充斥着欲念和垂涎的目光让白洛忍不住侧过脸,微微抿紧了唇。
傅远琛彻底沉下了脸。
他伸手将白洛按在怀里,完全挡住了傅振良的眼神。
“你来洛城这几天,或许还不清楚北城闹出的那些事情吧。”
“好心奉劝你回去看一眼。”
“毕竟我只是你的表哥,而你爹却给你生了个亲弟弟。”
原本他是没打算这么早就提醒傅振良的。
不过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挑事,他也不介意将这个惊喜早日送上。
傅远琛平淡扔下的这句话,却炸到傅振良脑瓜子嗡嗡作响。
即便尽力遮掩,他还是面如土色,一点都没心思继续纠缠傅远琛了,恨不得立刻飞回北城。
解决掉这个麻烦后,傅远琛才松开了胳膊,将白洛放出来。
四下安静,白洛垂着头跟在傅远琛身后。
他拿出钥匙开门,一只手牵着白洛,两人一同进了屋子。
刚走进去,入目就是玄关最后面的一扇门。
带给了白洛无数恐惧和噩梦的大门。
而如今那扇门大大敞开着,就像是即将吞噬掉他的深渊。
白洛条件反射微微颤栗,本来已经吃饱的肚子也像是幻觉般,开始熟悉的阵阵绞痛。
傅远琛牵着他的手,距离那扇门越来越近。
白洛脸色惨白,额头上甚至有着细密的汗水,走得步伐也逐渐缓慢零碎起来。
而就在傅远琛走到门前,松开手转身的瞬间,白洛全然被恐慌支配,瞳孔紧缩,手指蜷缩。
他再也顾不上是否会惹怒傅远琛,脑子一片空白,踉跄着往后退。
“不要……我不要再进去了……”
他的反应太剧烈,差点傅远琛就没能拦下。
重新攥紧白洛的手腕,傅远琛垂眸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眸中情绪不定。
难熬的静默下,只有白洛小声抗拒的呢喃。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远琛才有了动作。
他半蹲下身子,将白洛揽进怀里。
白洛并不重,轻软的身子整个被捞起。
傅远琛走到沙发边上,将他放在了上面。
随后傅远琛慢慢捋过他被汗水染湿的发梢,将其撇到了脸颊两侧。
温热的手心抚上白洛微凉的眼睛。
直到两人接触的肌肤都互相染上对方的温度。
白洛半蜷缩在沙发上,仍旧在轻微颤抖着。
“先生……我不想……不想进去。”
自言自语的话却意外得到了回应。
“那就不去了。”
仿佛从天际响起的话,让白洛停
下了颤抖,有些恍惚。
傅远琛松口了,他选择了往后退一步,再给白洛一些空间。
原本白洛根本就没抱多少希望。
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哭泣和泪水得不到回应,习惯了傅远琛一次又一次的折磨。
即使刚刚的反抗也仅仅只是垂死挣扎。
从来没想过真的能得到傅远琛的宽宥。
白洛茫然的扬起头,语气里还带着未尽的哽咽。
“先生……我,可以吗?”
可以不回那个被锁住的房间吗?
可以不再饿着肚子等他回家吗?
傅远琛再度应了一声。
“你不想去,那便不去了。”
傅远琛又表示了一次态度后,白洛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闪烁着细微的光芒。
突如其来的惊喜将他撞得晕晕乎乎。
落入无尽的深渊前又被人拉了上来,于恐慌畏惧中重新见到曙光。
那种难言的情愫足以冲击掉所有之前的不安。
也会让人忘记,深渊本就是那个人所带来的,将他深深笼罩着的。
白洛咬了咬唇,他伸出手拉住了傅远琛的衣角,眼眶含泪,嘟嘟囔囔道。
“谢谢先生。”
“先生……真好。”
傅远琛眸色深了深,同样伸手将白洛包裹起来,轻轻揉乱了他的头发。
气氛很是美好温馨。
对此,001强行打破氛围,表示自己有话要说。
【白洛这也太好骗了吧QAQ】
【简简单单一个甜枣就给打发了】
【想一想是谁让你变成这个样子的哇!疯狂摇晃肩膀.jpg】
被气惨了的001头冒白烟。
裴肆之安抚的拍了拍它。
【没关系,我也在给他塞甜枣(^^)】
【这波是双向奔赴,看谁能笑到最后吧】
假装被驯服,转头再给气运之子一棒。
那场面一定很好看吧。!
第 60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10
【叮,攻略进度已达20%】
【唔,才20%啊,我还以为会更高一点的:)】
毕竟傅远琛都已经打算放他一部分的自由了,怎么看最起码都要四五十才正常。
或许因为这是第一次遇到开局负分的攻略目标,裴肆之也有些把握不好进度。
不过无所谓了,按照流程先往下进行。
裴肆之收回心神。
那天之后,绑在白洛手腕上的银链也被撤去了。
除了不能出门外,他恢复了有限的自由。
松软的沙发,宽大的书桌,以及空间颇大的厨房,都任由白洛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冰柜里塞了不少食材,光明正大的摆在里面。
傅远琛似乎也并不打算继续饿着白洛了。
两人之间的相处一下子便变得温和下来。
不过目前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两人身前。
在夜晚即将到来的时候,白洛小心翼翼问道。
“先生,我,我晚上睡在哪里?”
傅远琛端起桌上的盘子,站起身朝厨房走去。
听到白洛的问题之后,他扫了对方一眼,语气淡淡道。
“我不会再上锁,你继续睡在原来的房间吧。”
少年吃饱喝足,刚从沙发上支起身子,亦步亦趋跟在傅远琛身后。
但听到男人的回答之后,他的脸色又开始苍白起来。
那个房间很大程度上已经给白洛带来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即使不再上锁,但里面的每一个布置和装饰都像是在提醒他,那曾经暗无天日的生活。
白洛是绝不愿意去睡的。
他恐怕也根本睡不进去。
“先生,我不想再去那个卧室……”
白洛弱弱道,不敢抬头去瞧傅远琛的脸色。
就像是觉得自己要求太多,给他惹麻烦了一般。
傅远琛今天却意外的好说话。
他只是微微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为难。
“这栋房子并不大,只有两个房间。”
“如果你不去,那就只能和我睡在一起了。”
白洛怔了怔,目光游离,开始犹豫起来。
虽然他的确害怕那个房间,但和傅远琛住在一起似乎更可怕。
垂眸望着白洛的表情,傅远琛没有勉强他。
“那就随我进去吧。”
白洛抿紧唇瓣,沉默跟在傅远琛身后,走进了那个房间。
灯被打开的瞬间,白洛下意识闭了闭眼。
眼前仅仅只是黑暗了几秒,熟悉的恐惧慌乱便已经袭上心头。
白洛立刻睁开眼,光亮重新映入眼中才让他稍稍心安。
“很晚了,去睡吧。”
傅远琛只当自己没看到他的异样。
他望着白洛磨磨蹭蹭的走到床边,掀起被子上床
后,才道了一句晚安。
“啪”得一声,傅远琛将灯关了。
窗外的月光也被树荫遮蔽住,房间再度变成一片漆黑。
傅远琛离开房间的时候还把门顺便带上了。
而他的身后,乖乖躺在床上的少年轻轻扯了一下嘴角。
【……】
【本来就对这个房间心怀恐惧的“我”,能安安份份躺在这里都是鼓起勇气】
【现下把灯和门都关上,这是生怕我晚上不做噩梦,被惊醒啊】
【一手操控着“我”变成现在这种没有安全感的模样,还想让我主动和他一起睡,好算计】
【况且傅家的继承人连个大点的房子都买不起,刚好两室一厅,我是不信的】
001握紧拳头,狠狠赞同了。
【没错,好坏的气运之子!】
裴肆之唔了一声,随即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再给他一个惊喜吧】
【小零,你注意一下气运之子的呼吸,什么时候睡着了就告诉我】
等外面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估摸着过了一两个小时,001终于通知他了。
裴肆之便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
长得是一副天真甜美的少年模样,脸上的表情却散漫又轻肆。
他先光着脚将窗帘拉开,又歇了几分钟。
听着外面没声音后,裴肆之才轻柔的推开门。
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近无声。
他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一路走到了傅远琛的卧室。
裴肆之没有敲门,选择了直接走进去。
他尽量将自己的动作放轻,以避免惊动了傅远琛。
轻微的脚步声断断续续响了片刻,又很快停滞下来。
临近傅远琛的床尾处时,裴肆之便没再动作。
他选择蹲下身,蜷缩在了地毯边上,就像颗墙角长出的小蘑菇。
可怜兮兮的。
寻了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裴肆之闭上眼。
当然,被迫睡地板的这笔账他也记到了傅远琛头上。
虽然这是他主动来睡的。
*
于是第二日,透过窗帘满盈的日光照进屋内。
披上睡衣的男人刚从床上站起身便发觉了不对。
昨晚他应该是将门关上的,如今却大敞着。
走了两步,他的视线便被不远处微微鼓起的一团给吸引了。
穿着单薄的少年就侧躺在那里。
抱着胳膊,缩进怀里,是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傅远琛顿了一下脚步。
他走到少年身侧,伸出手搂住腰间,想要将对方放到床上。
但这么一动,少年眼睑微颤,便要醒过来了。
仅仅只是刚看清傅远琛的脸,视线还尚处于朦胧迷茫中。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睡在这里了?”
傅远琛维持着这样的动作没变,轻声问道。
低沉的声音入耳,瞬间便让白洛清醒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扣着地毯的边缘想要站起来。
但维持了一整晚的姿势让白洛身子都有些发麻,猛地一动只会变得更加难受。
傅远琛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了白洛,没让他重重摔回原地。
“小心点。”
男人还算温和的提醒没能起到安抚的作用。
擅自走进傅远琛的房间,还被他给逮了个正着,白洛只觉得自己要完蛋了。
他眼角微红,攥紧了傅远琛的衣袖,仰着头开始道歉。
“先,先生……”
“对不起,我不该过来打扰您的。”
傅远琛垂眸望了他几秒,眼中情绪不定,半晌问了一句。
“不必道歉,告诉我昨晚为什么要睡在这里?”
白洛避开了他的眼神,就像是做错事的孩子,用极低的声音回应道。
“昨晚……天太黑了,我,我有点害怕……”
傅远琛神色平静,将自己的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只道。
“既然你打算睡在那个房间,就要习惯一个人,总不能天天跑来找我。”
“今晚就不要再过来了。”
手里一空,宛如白洛此时的心也空落落的。
他轻轻用牙咬了一下唇瓣,有些不情愿的应下了。
但白洛转头就忘,继续不知悔改的半夜偷跑进来。
在第二次,第三次逮住他之后,傅远琛开始下狠料了。
提溜着少年的衣领子,将他塞进床上,男人居高临下望着他。
“如果再让我抓住一次,以后我会锁门。”
白洛愣住了。
他是真的不愿意待在那幽暗紧闭的房间里,睡得毫不安稳。
如果傅远琛锁了门,那白洛晚上就再也进不了他的门。
硕大的房子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和被锁在小黑屋里有什么区别呢。
同样的独身孤寂,同样的黑暗惊慌。
这个时候白洛忽地想起来傅远琛曾问过他要不要和自己住一个房间。
那时白洛选择了拒绝,而他现在又后悔了。
“先生……我愿意和您睡一起。”
“一个卧室也可以,我不想一个人了……”
白洛眼睛微微亮起,他试图重新选择一遍。
但傅远琛却不愿意了。
他微微皱起眉,状似为难,
“不行,你最近睡觉太不老实,恐怕会打扰我休息。”
白洛表情一滞。
在没人看到的角度,他眼底流转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又很快消散。
裴肆之心里轻哼。
【还拿乔上了,我愿意和你睡就感恩戴德吧:)】
那点异样没被傅远琛察觉,没多久白洛眼底又缓缓凝聚起焦急,声音很急促。
他接连说了几句话,想要让傅远琛改变主意。
“先生……我的睡姿很安静的,不会打扰您。”
“真的,您试一试……我会很乖的。”
“那个房间我好害怕,晚上会做噩梦,对不起……”
等白洛语速越来越快,几乎要哭出声,哀求着傅远琛之后,他才有些松动。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今晚就来我这里睡吧。”
“不用睡在地板上了,去床上睡。”
得到傅远琛的同意,白洛终于放下心,眼睛里含着细微的泪水,向他道谢。
“谢谢先生。”
傅远琛应了一声,转头将白洛住的那个房间锁上。
最初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时,白洛总是有些紧张兮兮的。
他把床划分成两部分,自己蜷缩着一侧,身体僵硬的躺在上面。
半点都不敢动,生怕不小心碰到了傅远琛。
又或者是太近的距离会让白洛心中不安。
毕竟他几乎从未和别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过。
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他本就害怕的。
但过了几天,傅远琛没有做过多余的动作,也很少主动逾越那条线。
两个人相安无事各睡在一侧。
时间久了白洛便渐渐松懈下来。!
第 61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半个月的同吃同住下来,傅远琛的攻略进度也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增长着。
等到了百分之三十的进度后便再度卡住。
就当001为此分外焦灼的时候,另一件突发的事件打破了这僵持的局面。
那一天已经到了傅远琛下班的时间,但门外却迟迟没响起声音。
裴肆之等到晚上十一二点,实在熬不住了。
他窝在沙发上,强忍着自己打哈欠的欲/望,眼睛困倦。
但裴肆之又不能选择回房间自己睡觉,只能继续在客厅等气运之子回来了。
毕竟以原主如今的性格,没有傅远琛的陪伴,铁定是睡不安稳的。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裴肆之已经半睡半醒,神志朦胧。
门外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一下子便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酒香味。
看来今晚是在外面鬼混了,才导致回来这么晚。
裴肆之眯起眼睛。
喝醉了是吧,那不来一场酒后乱性岂不是愧对这个机会。
这个任务世界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还挺纯情的。
至今还没有成功开荤,最多止步在亲亲摸摸上。
不过气运之子忍得住,裴肆之也忍不住了。
【都是男人,磨磨唧唧搞什么精神调教多麻烦】
【直接上吧,用你的“凶器”征服我,让我欲罢不能:)】
001尖叫着捂着眼睛,生怕这污言秽语玷污了自己的数据库。
【〣(?Δ?)〣宿主大大,说什么话呢!】
裴肆之很没有诚意的道歉了。
【抱歉,忘了这里还有个一岁的小孩子】
不过一般来说,如果人醉到不省人事是没办法酒后乱性的。
但这个对裴肆之来说并不是问题。
【不好意思,硬不起来也要给我硬^_^】
从系统商店翻找了几页,裴肆之便挑选好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提前嘱咐了001让它进入关机状态,他才选择了使用道具。
一刹那,丝丝缕缕不明显的粉色气体混入了酒味中。
很快便攀缠在整个客厅中,软腻异常。
带着蛊惑诱人的浅香,能勾起人心中最原始的欲念。
裴肆之轻笑一声,对这个道具还挺满意。
物美价廉,效果拔群。
而另一边,玄关处。
难得衣着凌乱的男人半扶着墙慢慢走进屋内。
他眼睛微闭,眉头皱起,显然有些意识不清的样子。
裴肆之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看到傅远琛的身影后,他便连忙从沙发上走下来,上前扶着男人的胳膊。
“先生?先生您喝醉了吗,我扶您去休息。”
和焦急担忧的语气不同的是,裴肆之脸上的表
情却很心不在焉。
但这个时候的傅远琛并没有察觉到不对,他已经醉到连路都看不太清了。
触碰到少年柔软的手心时,他顺势将大半力气靠在了对方身上,轻轻“嗯”了一声。
“今晚有个酒会。”
裴肆之便半托着身上沉重的人,将他扶到了床上。
傅远琛刚躺在床上,却觉得脑子变得更加混沌起来。
他揉揉眉心,想竭力将那种晕晕的感觉压下去,但最终失败了。
虽说在酒会上稍微多喝了一点,如果按平常的酒量来算,还是在傅远琛控制范围内的。
否则他也不可能一路顺畅的走回家。
一丝疑虑从他心底略过,还没等他抓住,身上忽地覆盖了一层暖意。
少年站在他身前,身子稍稍下倾,正一脸认真的替傅远琛解开扣子。
他距离的很近,呼吸几乎喷洒在男人下巴处,带来微微痒意。
但少年哪里会帮人换衣服,手指摸索了半天依旧不得章法,最多也就是把外套散在两侧。
白皙细嫩的手指从傅远琛胸口滑落,偶尔划过皮肤,却又很快离开,绝不停留太久。
空气中甜腻的香味似乎愈发浓郁,让人无端心中灼热浮躁。
男人的身体已经开始紧绷起来,呼吸渐渐沉重。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少年的指尖总是在触碰到一些重要位置之前便错开。
那种若有似无的感觉只会让身体的温度升高,大脑发昏。
傅远琛喉结微动,眼底有暗色涌起。
这么过了两三分钟,最后少年也只是脱掉了他的上半身衣服,便累得气喘吁吁。
“等一下,我去帮您拿睡衣。”
白洛轻声对床上的男人道。
说罢他就要收回放在傅远琛身上的指尖。
将将离开的那刻,他身前却传来一阵拉扯力,让白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前倾。
傅远琛掐住了白洛细弱的手腕,将他全然压在了身下。
他眼睛半眯着,似乎是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只是循着本能不愿意让白洛离开。
肌肤相贴的触感,男人较低的体温透过自己轻薄的外衫传来,让白洛忍不住敏感的微微颤抖。
少年瞪大了眼睛,想要伸出手推开身上沉重的人。
可他刚抬起手臂便被傅远琛死死按住。
“别动。”
男人声音暗哑,带着浓郁的酒气和一丝不清明。
“先……先生,您先放开我。”
“我去给您取睡衣,呜……”
白洛试图从他身下爬出来,但又被箍紧了腰肢,动弹不得。
傅远琛没有说话,而是低头在他唇角用力吻下去,仿佛想要吸走所有氧气般凶狠。
白洛被他这番剧烈的吻弄得有些晕乎,抗拒的手臂也忍不住环上他的脖颈。
傅远琛的手指轻柔地抚
上他的锁骨,再顺着更深处滑下。
直到白洛的衬衫纽扣被解开,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肉时,他才终于意识到了傅远琛并不打算停留在吻上。
白洛心中一惊,理智逐渐回归,双手抵在男人胸口前。
但他的力气太小,这仿若欲拒还迎的抵抗根本没法推开傅远琛,反而还增添了不少情趣。
傅远琛没有放开他,而是遵从本心,舌尖轻柔地舔舐着白洛胸膛上的肌肤。
那种酥麻感传遍全身,白洛忍不住发出细微的□□声,但很快就被自己咬碎吞咽掉。
甜腻的气息自屋中蔓延,暧昧的充斥着旖旎之色。
“不要……先生……”
白洛呢喃自语,脸红得仿佛能滴出血来,双眼迷蒙水润,看起来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邀请。
傅远琛没再说话,只是行动上却越来越过分,一步比一步更激烈。
白洛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燃烧起来了,快要被身上的男人给逼疯,变得全然不像自己。
在最后那刻到来之际,白洛大脑一片空白。
他所有的理智和思绪都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侵犯而消失殆尽。
“唔……”
白洛身子微微拱起,像搁浅在岸的鱼一般被绷紧,呼吸急促,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
很久都没能放松下来。
他终于被傅远琛彻底击溃,身体化作一滩春水,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那之后的夜晚,他任凭傅远琛予取予求,只有细碎零星的喘息声还能证明白洛没有彻底昏迷过去。
……!
第 62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翌日,床上交叠着的两人总算动了动。
傅远琛率先睁开了眼,宿醉带来的昏沉让他隐隐头疼。
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一下头疼,但随之带起的被角却扯出了里面睡着的另一个人。
少年依旧紧闭着双眼,没有因此而被惊醒。
昨晚他真的太累了。
又哭又叫,但仍然无力反抗男人死死束缚着他的臂弯。
瘦弱细嫩的肌肤上遍布斑驳。
有男人掐着他的腰肢,轻轻吻在上面的痕迹,也有不小心撞上床板造成的青紫於痕。
就连傅远琛的后背都有他的抓痕,可见那场大战的激烈程度。
男人顿住了抬起的手,迟钝的记忆终于回笼。
被抓住一点点撬开的膝盖,不顾他的反抗朝最深处的探索,四溅的液体和泪水混杂。
背后的轻微刺痛反而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毫无理智,只空留本能行动。
鲜活生动的画面和冲击力,即使此时傅远琛已经恢复了清明,但仅仅只是这片刻的回想,就让他有些控制不住了。
更不用说现在还是早上,身边正躺着昨夜酣畅淋漓大干过一场的人。
傅远琛喉结滚动,将心底的□□压下。
他起身,没有惊动白洛。
将被子一角重新拉上,遮住少年的上半身。
傅远琛去卫生间冲了一次冷水澡。
等他降□□温,脑子里的杂念被清空,才裹上浴袍走出来。
一出门他就撞上了少年带着些许惊惧的目光。
白洛已经醒了。
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他心里却在想着。
【太爽了,太爽了,目前三个男人中技术最好的一个】
【没有表演的成分,全是真情展露^-^】
并且因为傅远琛记忆不清,加上迷情药的效果,裴肆之可以说是狠狠的吃饱了一次。
不用过多顾及人设的束缚。
况且白洛本身对这个就没有太多抗拒,不像前两个世界的原主。
他已经被傅远琛从精神上完全掌控了,肉/体上的接触不过是更进一步加深。
【不过为了多些情趣,我还是表现的稍微害怕一点吧:)】
于是裴肆之抬起脸,目光触及男人□□的上身,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
另一边傅远琛走出的脚步稍稍一滞,很快又若无其事的到了床边。
随着他越来越近,少年下意识往床里面靠了靠。
但一抬腿牵扯出的暗伤,以及下边若隐若现涌出的暖流让白洛猛地停下。
他脸色蹭得一声爆红,维持着僵硬的动作半点不敢再动了。
白洛只能眼睁睁看着傅远琛走到他身边。
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他条件反射的闭上眼,随即脸颊侧边落下一个吻。
傅远琛的发梢
还带着水汽,蹭在少年的脖颈处,带着湿润的气息。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
“抱歉,我昨晚太醉了,做得有些过分。”
白洛没想到傅远琛会给他道歉,一时间有些发愣。
等了几秒后他才反应过来,反而有些受宠若惊,支支吾吾道。
先,先生,没关系……⑻”
傅远琛堪称温柔的扶起少年的肩膀,轻声问。
“你身体里还有东西没弄出来,时间久了会生病的,我帮你清理一下吧?”
他话的含糊,但那东西是什么两人皆心知肚明。
一时间白洛已经羞到连话都说不出口了。
傅远琛伸出手揽住他的腰肢,将他打横抱起。
白洛强忍着身体里的难受,试图控制住不要流下来。
但这向来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的。
不着寸缕的肌肤紧贴着男人的身体,连带着他身上有一丁点变化都会被对方察觉到。
随着略显颠簸的走路,傅远琛腾出一只手推开卫生间的门。
白洛突然搂紧了他的脖子,将脑袋埋进了浴袍中。
一股温热黏腻的液体缓缓流到了他身上,存在感极强,不容忽视。
闷闷的声音从浴袍中传来。
少年难掩羞赧,磕磕绊绊解释道。
“对不起,先生,我……我控制不住。”
“弄脏了您的衣服……”
傅远琛一手落在他的股/间,稍微往上托了托,丝毫没有嫌弃的样子。
“不脏。”
浴缸里已经提前放好了热水,水蒸气缓缓向上弥漫着,氤氲着整个洗澡间。
在白洛被轻柔放进浴缸里的时候,那种失重的感觉让他抓紧了傅远琛的胳膊。
随后踩到底部才渐渐安心。
恰到好处的水温慰藉着浑身酸软的肌肉,让人不自觉便放松下来。
清澈的水波中,乌黑发丝随意地贴在脸颊两侧,白皙的皮肤上透出诱人的粉红色泽。
傅远琛望着他眼眸微深,无尽的欲望在其中缓缓凝聚。
但他的动作却又是绅士而温和的。
他伸出手探入浴缸中,一点点清理着黏在白洛身上的东西。
最开始少年神情还有些紧张,他不敢抬头去看傅远琛,也羞于面对此时这种难堪的局面。
他只能闭上眼,将脸侧过去。
眼前一片漆黑,对身体上的反应就显得更加敏感。
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微微战栗着,舒缓而又轻柔的摩挲带来阵阵酥麻。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微缩起,关节处顶入了进去,在里面细细摸索着,慢慢引着口口流入池水中。
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触碰到了什么地方,白洛猛地拱起身子,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
“先生……!”
“太,太深了,轻一些……呜。”
听到他细弱的哀求声后傅远琛才松了力道,又变得轻柔起来。
只是在白洛看不到的地方,男人却微微勾起了唇角,显然是故意的。
身前就是少年香艳无比的场景,好不容易被冷水压下的燥热又浮上心头。
虽说他最开始费尽心思要了白洛过来,是为了报仇的。
但做都做过了,傅远琛不准备继续忍耐下去。
骄纵傲慢的小少爷雌伏在他身下,只能被迫接受他所给予的所有东西,甚至还要为此道歉,感激。
养了个小情人的滋味也不错。
他稍微动一根手指就再度挑起了少年身上的情/欲,眼睛迷离又茫然。
滑溜细腻的胳膊扑腾着水花,依旧无法制止傅远琛的动作,像猫儿一样低低呻/吟着。
傅远琛诱人低沉的嗓子钻进白洛的脑子中,蛊惑着他的理智一步步陷入深渊。
“舒服吗?”
白洛的脸上浮起红晕,他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只能回避着男人的目光,试图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但傅远琛不让他回避,另一只手抬起少年的下巴,很有耐心的又问了一遍。
“不用思考太多,直接告诉我,你的真实感受。”
“舒服还是不舒服?”
【爽,那可太爽了,下次再接再厉,我很满意昨晚的表现】
裴肆之发出了变态的声音。
但他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在傅远琛的视角中便是,少年微微垂下眼睑,很是难以启齿的样子。
“先生……我……”
他抿紧了唇瓣,在男人鼓励温和的目光下,终于低低的说出了两个字。
“舒,舒服的……”
傅远琛眼底深沉,进一步引诱着少年。
“人活着就是为了舒服,不必思考太多。”
“还想更舒服一点吗?”
【搁这儿诱拐少年呢,也就欺负原主不懂事了:)】
裴肆之撇了撇嘴,忍不住嘲讽着。
不过他并不介意先把好处拿到手。
【先让你得意一阵子,等把攻略进度追到百分之六十,就是我的主场咯】
【小零,之前那位傅家的旁系继承人现在状况如何】
被关在一片小黑屋中独自刷剧的001忽地听到了来自宿主大大的呼唤。
它便火速关掉了电视剧,转而打开了任务界面。
【宿主大大,傅振良正处在他父亲私生子的纠纷中,估计短时间抽不开身了】
裴肆之沉思片刻,随即道。
【那一个月之后,如果他还没有解决掉这个麻烦,你稍微出手帮一下】
【不要耽误了我的计划就行】
【好的宿主大大!】
虽然001并不清楚裴肆之究竟打算怎么做,它还是无脑答应下来了。
将后续的事情安排好,裴肆之便用茫然无措的目光看向傅远琛。
语气很困惑,又带着些许迷惘。
“先生……是这样吗?”
“当然。”
傅远琛俯下身,用近乎拥抱的姿势伏在少年身前。
随着池子里的水逐渐浑浊,白洛控制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清醒时候的傅远琛技巧更娴熟,动作也更加慢条斯理。
仅仅过了两三分钟,少年便绷紧了脚趾,面色泛上潮红。
后来池子的水平静下来,但白洛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身体却又变得黏腻起来。
傅远琛将温凉的水放掉。
他捞起浑身瘫软,意识模糊的少年,简单冲洗了一遍。
用浴巾擦干净身体后,才放他躺回床上休息。
这一次透支全部体力后,白洛足足睡了一整天。
而傅远琛也没再去公司,选择待在房间里照顾昏沉的少年。!
第 63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在傅远琛一日日的深入调教中,语言的攻势再加之身体上的依赖,白洛很快便堕入了他的甜蜜陷阱中。
从最初对他的害怕又畏惧转变成了期待依恋。
床上的相互合作也愈发和谐起来。
从前不懂□□的少年经过傅远琛的塑造和拿捏,那点子羞涩也彻底消散了。
白洛本就是活泼热烈些的性格,只是在傅远琛的逼迫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他在这段时间也没少给傅远琛惊喜。
譬如自己缠上男人的腰间,软声软气的撒娇。
在傅远琛带着一身寒意回家的时候送上外套,笨手笨脚的帮他做晚饭。
接受了关于傅远琛那段上床的概念后,他更是会大胆的主动示好,两人交融的过程中如鱼得水。
当然了,其中不乏裴肆之的一些小心思。
崩一点点人设,换取长达一个月舒坦的性生活,不亏。
时间久了,这样安逸的日子也会让人变得逐渐沉溺其中。
最初傅远琛抱着的换种方式报仇的想法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沉在了心底。
两个人的相处竟真的像一对情侣那般。
白洛像是对外界不再抱有期待,转而将整个重心都放在了傅远琛身上。
傅远琛很享受少年这种全心全意都放在他身上的滋味。
和高中那种半强迫性的喜欢不同,此时的白洛已经学会了自我约束和卑微。
他将傅远琛放在了心中的首位,而那种骄纵的气质也渐渐消失。
后来傅远琛放松了对白洛的管制,没再强求他必须留在房间中,不能出门的规定。
但白洛反而不太愿意出门了。
不管是抛弃他的父母,又或是露出丑恶嘴脸的所谓朋友。
在外头带给他的除了痛苦与难过,别无其他。
日日夜夜与傅远琛相处着的生活,让白洛开始畏惧外面的陌生人,只愿意待在对方身边。
如果忽视两个人不怎么友好的开始,中间也不怎么美好的过程,这个结果倒是温馨柔和。
但横亘在彼此间的那根刺如果不剔除掉,日后只会渐渐发炎,腐烂。
那根刺迟早有一天会重现于心,分裂掉如今的温暖。
而那一天来的比预想中的还要快,击碎了所有伪装的假面。
通过001的汇报,裴肆之得知北城那边,傅振良已经搞定私生子,腾出手来骚扰傅远琛。
再加上恰好攻略进度终于磨磨蹭蹭到了百分之五十五,还差最后一个引导的机会。
裴肆之便着手逐步开始铺垫了。
每当傅远琛下班的时候,裴肆之总是很快乐的凑上前,围着对方打转。
但傅远琛总是会离开的,外面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而在家里空荡荡的时候,裴肆之便装作有些寂寥的模样待在窗边。
他总是凝望着外面无甚有趣,一成不变的景色发呆,背影中带着些孤单。
实际上裴肆之只是在和001一起追剧罢了。
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个窗户已经摆上了巨大无比的屏幕,每时每刻都播放着最新的电影。
唯一痛苦的大概是,看到搞笑的地方必须要憋住不能笑出声吧。
但在毫不知情的傅远琛眼中,便是白洛一日比一日消沉,被关到有些颓丧。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反正少年这些天很乖巧,带他出去透透风也不是不行。
毕竟傅远琛想要的是更加长久一点,而不是短暂的报复过,就将其丢掉。
也或许,他终究是心软了。
不舍得原本灿烂的少年变得阴郁,渐渐枯萎在角落中无人问津。
于是没过两天,傅远琛便提出了带白洛出去逛逛,参加一些宴会或者什么。
出乎意料的,白洛却摇头拒绝了。
不仅如此,他眼中甚至带着一些抗拒和不适。
“先生,我不想出去。”
傅远琛缓缓蹙起眉头,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太对。
他半蹲下身,平视着白洛的视线,不让对方躲闪,柔声道。
“我陪你一起,不用害怕。”
白洛面上浮现出犹豫踌躇的神情。
最后在傅远琛几乎是半请求半强迫的要求下,少年还是踏出了第一步。
只是他必须要在傅远琛的陪同下,才能面对外面的各种情况,和各式各样的人。
一开始少年只是被带去一些开阔的,风景优美的公园或者人迹稀少的景点。
后来傅远琛开始带他接触一些陌生人。
垂眸望着又一次从身前经过的,有些熟悉的女人,裴肆之挑起唇角冷嘲一声。
【担心我有心理问题,都开始找心理医生试探了】
【那我不装得好一点,岂不是愧对气运之子的一番准备】
调整着自己演戏的节奏,裴肆之翻开《心理疾病大全》,《论抑郁与自闭的关联》,《心理学范例》。
好一通钻研下来,他几乎是教科书式展现出了心理疾病的正确方式。
不出意外,几天隐晦的试探下来,和他接触过的医生们都给出了同一个结果。
“或许是长期的幽闭经历和一些创伤后遗症,他有着轻微的自闭和抑郁倾向。”
“需要制定医治方案吗,抑郁早期还是比较容易干预的。”
医生合上病例,对眼前的男人问道。
傅远琛身形微顿,似是有些恍惚。
只是没过多久他又恢复如常。
空气中陷入短暂的沉默。
半晌没听到声音,医生抬起头,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傅先生,需要治疗方案吗?”
男人微微垂下眼睑,说出的话却是拒绝的,语气淡漠。
“不必
了。”
开一些缓解病情的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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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有些奇怪。
但这毕竟不是他能管到的地方,只是最后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这个时候是不建议吃药的,毕竟精神药物都会伴随着一些副作用。”
“您可以在病人状况不太好的时候喂一些,其余时候尽量不要吃药。”
傅远琛淡淡应了一声。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另一边,正在实时转播画面的001发出了疑问。
【宿主大大,好感度都快到60了耶,为什么气运之子还不愿意治好您的病啊?】
裴肆之翘着腿,漫不经心回复道。
【毕竟对傅远琛来讲,轻微的自闭其实很有利于他掌控“我”】
【尤其是对控制欲本就很强的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这就是我为什么表演轻度抑郁而不是重度了:)】
重度抑郁会让傅远琛更有危机感和害怕失去。
他一定会选择更好的治疗手段,来维持白洛的求生欲。
但像轻度抑郁,不会伤及自身,只会让白洛更依恋他的状态。
简直就是最完美的选项。
不过事情又怎么会如此顺心如意,一步步按照傅远琛的想法来呢。
毕竟他一路走到傅家掌权者这个地位,中途得罪过的人可太多了。
不论是商场上的劲敌,又或是曾经的竞争对手,还是现在的报复对象。
他们都在等着一个机会,抓住傅远琛的把柄和弱点。
从前的傅远琛或许无懈可击,但现在就不确定了。
他们搞不定傅远琛,但搞定一个天真的,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小少爷还是没问题的。
傅家干系繁杂,用心构建一个陷阱,就能缠住傅远琛让他没办法陪在白洛身侧。
而只要他一离开,总会有漏洞的。
裴肆之垂眸,手指微动敲击了几行数字。
他通过001的数据库,以匿名的身份向傅振良发送一条讯息。
片刻后,那条消息便显示了已读。
裴肆之没有回应那边接二连三发过来的疑惑和质问。
他只是静静凝视着屏幕。
半晌后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
第 64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
从医生那里开的药,傅远琛撕掉了上面的药名,然后把空白瓶子放在了两人床头。
他对白洛的说辞是,那些药只是普通的营养品,对身体好的,可以偶尔吃几片。
虽说其中多少有些漏洞百出,但少年对此也并不在乎。
只要傅远琛说什么,那他就相信什么。
不过照裴肆之来看,这其实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
眼中除了一个人之外,再容不下其他存在。
听起来很美好,很梦幻的情感。
但也会变得更加容易破碎和脆弱。
甚至裴肆之开始刻意减少自己提起那对白家父母的次数。
虽说他们选择抛弃了原主,不过小孩对父母的感情总是无法被消磨的。
朝夕相处,被宠着长大的那些日子,说忘就忘是不太可能的。
不过很显然,他制造出的这些前期铺垫并没有受到傅远琛的重视。
除了隔几天混在饭菜里,让白洛吞下一片药之外,他并没有其他的举动了。
坐在餐桌前,裴肆之摇晃着两条腿,眯着眼望着厨房里男人忙碌的背影。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傅远琛其实算是个居家好男人。
如无必要,他更喜欢自己做菜给白洛吃。
只有极个别的情况下,在外面应酬,回家晚了才会打包一些菜肴。
并且很明显,裴肆之对比了一下自己刚来的时候,和如今傅远琛做的菜,味道已经上了好几个档次。
或许高中那时候,如果白洛做事再稍微收敛一点,也没有那群狐朋狗友坏事。
而傅远琛再坦率一点,能当着白洛的面挑明陈嘉予他们做的事。
以小少爷的性格肯定不会再让他们欺负傅远琛。
也就不会有以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
高中嘛,男孩子自尊心都强到不行,年轻气盛学不会迂回,也能理解。
就是阴差阳错下,造就了他们注定要互相伤害,结局不妙。
也是唏嘘。
不过既然是任务世界,这种事情也就屡见不鲜了。
裴肆之收回了视线,专注盯着眼前的几个盘子,没再想杂七杂八的东西。
在吃过晚饭后,按正常流程来讲,傅远琛就会和他一起做点睡前运动,两人再相拥而眠。
今天傅远琛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裴肆之主动翻身滚进了男人怀里,但他仍旧不为所动。
在被发丝遮挡住的眼睛底下,少年不甚明显的翻了个白眼。
翻白眼归翻白眼,他还是要继续演下去的。
只见白洛轻微蹭了蹭他男人的脸颊,有些困惑的问道。
“先生……?”
傅远琛被这道声音惊醒,他伸出胳膊揽住少年的腰肢,将唇轻覆上来。
炽热气氛中两人唇齿相缠着吻了一通。
直
到白洛脸憋得通红,有些喘不过气后才松手。
就在少年微微敞开睡衣,纤细的手指想要往下摸索时,傅远琛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您不想要吗?”
白洛扬起头,目光很干净纯粹,好像只是在单纯询问傅远琛。
傅远琛避开了他的视线,沉默几秒后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明天我要回北城了,你要随我一同回去吗?”
“当然!先生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白洛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
只是思及到刚刚男人展露出的踌躇,少年又变得不安起来。
他的指尖揪起床单一角,将上面缠出不少折痕来。
“……您不想让我去吗?”
傅远琛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轻抚了一下少年的脸颊。
干热的掌心,带着一股莫名的情愫,像是一根羽毛拂过脸庞,酥酥麻麻的痒。
“你从小在洛城长大,那边没有你熟识的人,不会害怕吗?”
傅远琛微微垂下眼睑,凝视着少年的神情,将他脸上每一丝变化都看在眼中。
但白洛只是立刻开口,非常急促道。
“只要有先生在,我就不会害怕。”
他的目光中隐隐带着哀求,好像生怕傅远琛把他留在洛城。
最后傅远琛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惊喜万分的白洛缠上他的腰间时,男人没有推开他。
一小时后,少年眼睛迷离,气喘吁吁瘫软在床上,再也没有精力折腾了。
“睡吧。”
傅远琛轻轻拨了拨他被汗湿的发梢,半哄道。
“……嗯,先生晚安。”
白洛迷迷糊糊的点点头。
没多久呼吸便均匀起来,睡得很熟。
撑着身子望着少年熟睡的脸颊几分钟,傅远琛却下了床。
他站在窗户边,俯瞰着这座城市的夜景,眸子情绪不定。
半响后,他从身侧的柜子中摸出一根烟夹在手上。
昏黑的夜色中,一点燃烧着的火光忽明忽暗,映衬着傅远琛的眼神更加晦涩深沉。
……北城。
他本不欲回去太早。
白洛这头刚出了点事,正是需要安心静养的时候。
倘若他回去,势必要在老爷子的催促下尽早担任公司总裁。
到时候只会比现在更忙,更顾不上白洛。
但最近北城频频出事,尤其是傅振良安静的有些怪异。
他也是时候回去了。
重新敲打一遍那些心怀鬼胎的人。
傅远琛收回了视线,他咬住烟头,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
呛人的烟味顺着空气钻进鼻孔,带来丝丝缕缕的苦涩。
他眯眼看着那袅绕升起的浓雾,站了太久没动。
直到烟头险些要烧到他的指尖,才弹了弹烟灰,放
到烟灰缸里将其碾灭。
微凉的风冲淡了他身上浓郁的烟味。
傅远琛重新躺回床上。
一夜无梦。
第二天他们便开始收拾行李了。
准确来说是傅远琛来收拾,白洛只负责在一旁围观。
这个屋子里并没有太多白洛自己的东西。
更多的还是傅远琛买给他的衣服。
而那些东西带不带都没什么区别。
反正去了北城傅远琛还会重新给他买。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公司里的文件??[,还有傅远琛自己的东西了。
等到了机场,坐上飞机的那一刻,白洛趴在座位上,目光放在了下面变成一点的洛城。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似乎只是在漫无目的的看着。
看着这座他呆了一辈子的地方,现在即将离开的城市。
但或许,只要有先生陪在身边,他就不会因此觉得孤寂吧。
白洛后腰一紧。
傅远琛将他扯到了怀里。
低沉的叹息声回响在少年耳边,伴随一个点到即止的轻吻。
“乖。”
呢喃轻柔的话语,却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这个字。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六十】
【好耶,是大成功!】
裴肆之依偎在男人的肩膀处,淡淡笑了一声。
【北城,真是一个好地方】
【机会多多】!
第 65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65
等飞机刚一落地,傅远琛接到个电话,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来不及过多安抚白洛,只是轻声解释了一句,就让候在机场的助理带白洛先安置下来。
傅远琛则独自开车去了傅家老宅。
“白小少爷,您随我来。”
“傅总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
显然那个助理早就知道了白洛的身份,他开启后车门,对站在原地的少年道。
“……嗯。”
白洛声音极低的应下来。
他上了车,却也没和助理说话,只是一路沉默的缩在角落中。
助理带他去了另一栋房子。
推开门的一瞬间,白洛表情有些愣怔。
里面的摆设布置竟和洛城没有区别。
【为了能让我尽量适应新环境,防止情绪再有波动,气运之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不过这也就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毕竟我真正需要的,可是你的陪伴呢:)】
这一晚上傅远琛没有回家。
他只是在中途急匆匆打了个电话过来,让助理照顾好白洛。
别的就没再多说。
电话那头声音嘈杂的很,各种人混杂在一起。
显然傅远琛还是很忙碌。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四天。
到后边他终于能抽出时间见白洛,却总是在深夜,少年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熟了。
衣衫微乱,步伐匆匆回来的男人只能静默待片刻。
他抱起少年重新放回床上,将被子扯到脸颊边,自己再躺到另一侧浅睡。
三四个小时后,外面天还未亮,男人就又起身离开了。
而等到少年真正醒来,身侧的床褥早已没有温度。
【太可惜了,本来以为还能打个分手炮】
裴肆之啧啧两声,语气分外遗憾。
既然打不成了,那就不浪费时间了。
他站起身,散漫的伸了个懒腰。
少年纤弱白皙的身子骨随着他的施展,透露出一种莫名的青涩。
这几天的时间过去,那些遍布在身上的吻痕和淤青早就消失不见。
但又和之前的气质不太相同。
或许是长期被爱意浇灌,从头到脚都弥漫着浅淡的涩气勾人。
站在镜子旁细细端详了一下自己。
裴肆之意犹未尽的咂咂嘴。
【小零,下个世界我要这款气运之子^_^】
【最好让我主动,来个强势点的原主,谢谢】
001翻了翻自己手中的各项任务指标,最终咬了咬牙,决定满足自家宿主的小小心愿。
【那,那我下个世界暗箱操作一下】
【一定给您安排个符合条件的攻略对象!】
此时含笑应下的裴肆之并不清楚。
001给他挖
了一个多大的坑在这里。
它光顾着找合适的人设了,把故事背影和世界观全抛到脑后。
白洛,虚假的纯真无邪,不谙世事。
系统,真实的纯真无邪,不谙世事。
这事暂且不提。
如果想要按照计划顺利进行的话,白洛是肯定不能天天呆在屋子里的。
需要给外面暗中觊觎的人制造一个机会。
于是在某一天。
原先一直在卧室里静悄悄,从不闹人的少年忽然折腾起来了。
他非要缠着助理,一口一个想要先生。
一双大大的眼睛中无比执拗。
最开始助理还试图安抚白洛,用一句句傅总很忙,晚上就回来了,明天就回来了的句式。
但这些话也就只能拖住一时。
等少年意识到助理在欺骗他的时候,下次就不顶用了。
助理手忙脚乱,一边要看管好白洛,另一边还要去和傅远琛商量解释。
直到第三天晚上。
助理拎着垃圾走到外头,指尖还在手机上敲打着,斟酌语句想让傅总今晚早些回来。
他快撑不住少年的死缠烂打了。
但等助理刚把消息发出去,重新回到屋外,他就看到——
半掩着的房门吱呀摇晃,中间露出不小的缝隙。
助理的心忽地就凉了半截。
他出门扔垃圾的时候竟然忘记了锁门!
此时助理心中还抱有一丝希冀,忙收回手机冲进房间。
一览无余的客厅,一览无余的卧室。
哪哪都是齐全的,除了少了一个人。
助理哆嗦着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也顾不上傅远琛此时有没有时间,便将电话拨过去了。
电话那头通了一声。
助理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立刻开口道。
“傅总,白小少爷跑丢了!”
直到电话那头骤然响起一声巨响,再被急匆匆挂断。
助理来不及擦去汗水,赶紧夺门而出,去找不知道往哪里走的白洛。
他回来的时候门还在晃动,白小少爷肯定没有跑远。
现在去找还来得及!
*
至于另一边引起混乱的主人公。
手里空空如也,只随意抽走了几张钞票。
甚至连身份证都没带的少年,此时正坐在一个咖啡馆的角落中发呆。
【宿主,您不去找气运之子嘛?】
001已经陪着宿主在这里待了好些时间了,忍不住发出疑问。
【一个初来乍到,不认路,还有些自闭的小孩怎么能顺利找到傅氏总部呢】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我想喝咖啡了:D】
傅远琛做饭不错,但他管白洛实在是太严了。
像咖啡这种和抗抑郁药物相冲的东西,就更不会出现在白洛眼中。
不过裴肆之没说的是,这个咖啡馆的位置也大有来头。
首先要偏僻到不会被傅远琛那边的人找到。
其次还要装作要上钩的鱼,引起一部分心怀不轨的人注意。
好在他赌对了。
就在杯中的咖啡即将饮尽,白洛打算起身出门,再去寻一遍先生时。
身前一个阴影投下。
阴阳怪气,还有些嘲讽的语气对白洛道。
“哟,小白,好久不见啊。”
“怎么就你一个人,莫不是傅总玩腻了,把你扔了?”
充斥着恶劣亵渎的话,却没引起少年的注意力。
他反而稍稍朝后瑟缩了一下,偏长的刘海遮住眼睛,没有搭理眼前人。
这一下却激怒了这个人。
白洛的下巴被强行勾起,慌乱挣扎中他对上了一个阴毒凶恶的眼神。
有些熟悉。
是在哪里见过呢?
太过久远,已经变得模糊的过往终于浮上心头。
哦,是陈嘉予啊。
想要强迫自己,却反而帮他遇到了先生,幸运地被先生带回家。
白洛自顾自回想着。
他的脑子里再度被傅远琛占据,一丁点都没有给陈嘉予。
看着眼前的少年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
陈嘉予咬紧了牙关。
被压抑许久,愤懑惊惧的情绪终于喷薄而出。
在那天白洛被傅远琛带走之后。
虽然到嘴的鸭子飞了,陈嘉予多少还是有些放下心来。
他以为傅远琛已经不记得多年前的那场校园暴力了。
但转眼间,陈家却接连遇上商业变故。
先是事先谈好的公司纷纷宣布暂停合作。
再是网络上忽然爆出了陈家产品出故障,公司不作为,后续服务态度也很不好。
引起了很多网民的质疑和不满。
股票以极快的速度呈现下滑趋势。
就在这焦头烂额之际,傅家忽然表示要伸出援手帮陈家一把。
当时陈嘉予心中便警铃大作。
他本就怀疑这些都是傅远琛的手笔,怎么可能还会去相信傅家。
但陈嘉予在家里说话是没人听的。
陈家父母喜出望外,立刻便在合同上签名了。
结果还没等傅家承诺的资金到位,又出了变故。
如果说之前的那些还能有回旋的余地,这个却直接把陈家给压死。
陈氏集团被曝做假账,偷税漏税且金额巨大。
始作俑者陈家父母二人直接被判刑五年。
而这个时候傅家却出面表示,事先谈好的合同上有规定。
如果乙方因丑闻等一系列原因影响甲方声誉,乙方则需要支付一个亿的违约金。
在陈家鼎盛时期,想要拿出一个亿也有些伤筋动骨,更遑论是现在。
最终陈家宣布破产,公司负责人锒铛入狱。
凄惨无比。
从未参与过公司运营的陈嘉予逃过一劫,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失去了家族庇佑,一下子从高处跌落的滋味不好受。
他再也做不了富家子弟,只能来北城打工。
没有学历没有经验的陈嘉予可谓是处处碰壁。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他尝尽了苦头。
直到今天,他累到眼前发黑,脏兮兮的从厂里走出来。
一眼就看到了玻璃门那边,坐得端正,干干净净的白小少爷。
心中的恶意在此时膨胀了数倍,张牙舞爪的怂恿着陈嘉予。
看啊,为什么他就可以凭借一身皮肉,安安稳稳当傅远琛的金丝雀。
把自己害成这样,却只有他一个人在地狱里浮沉。
宛如被恶魔附身般的邪念笼罩了琛嘉予。
他被本能支配着,一步步走近了咖啡馆。
等他再度神志清明,理智回笼时,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
手心里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在白洛的挣扎间,剩下的咖啡全都洒了出来。
而那身子纤弱的少年已经瘫软在了桌面上,发丝凌乱。
他的脖颈处尽是深深浅浅的掐痕。
陈嘉予第一时间就连忙回顾四周,确定没人见到刚才那一幕。
做都做了,索性他现在已经沦落至此。
不如做到底。
陈嘉予脱下外套罩在了白洛身上,将他脖子上的淤青遮住。
然后半抱半搀扶着走出了咖啡馆。
看着手机里所剩不多的余额,陈嘉予咬了咬牙,还是选择了打车。
将少年塞进后座,他对司机解释道。
“喝多了,去这个地址。”
在晃晃悠悠的车上,少年歪着头靠在车窗上。
被外套遮住的漂亮脸颊上,双眼紧闭的他悄然翘起了唇角。
【第一步计划顺利进行】
【接下来就看傅振良那边的动作了】
【希望他快一些,可别让我等久了】!
第 66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66
陈嘉予最开始绑架白洛,是想拿他威胁傅远琛。
但他并不怎么相信傅远琛会愿意拿巨额的钱换取白洛。
毕竟如果是陈嘉予自己,他是不愿意的。
他喜欢白洛的皮相,可若是这皮相所需的代价太高,就要思量思量了。
于是陈嘉予把白洛锁进了稍远一些的废旧工厂。
他在心里构思了好几种酬金的索要方式,却迟迟不敢打通傅远琛的电话。
这可不太行。
毕竟陈嘉予的脑子不太行,恐怕根本玩不过傅远琛。
轻轻松松把自己解救出来,哪里能起到火葬场的效果。
怎么说也得被关个十天半月,让傅远琛在外面心急火燎才行。
裴肆之半蜷着腿,漫不经心的想。
为了推陈嘉予一把,他让001朝傅振良又发了一条匿名短信。
那边就像是在时时刻刻蹲守着裴肆之道消息一般,迅速就变成了已读。
这次傅振良没有再发一些疑问的话。
只要按照这个不知名人士的要求来,他就可以在和傅远琛的斗争中逐渐变得势均力敌。
而这个人究竟是谁,目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在傅家老宅子中,傅振良合上手机。
他看着原先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神色自若的男人忽然变了脸色。
看着傅远琛推开人群就往外走,甚至顾不得老爷子还在上头坐着。
傅振良忍不住咧嘴一笑。
等四下无人的时候,傅振良点开了通讯录里另一个人的电话。
“你去找一个叫陈嘉予的人,赶紧联系上,就说他想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他。”
“对,洛城陈家的小儿子。”
挂掉电话后,他望了望老宅大门,脸上忍不住冒出兴奋的光。
想不到啊傅远琛。
你居然也会有栽跟头的这一天。
告诉你这个半路来的小杂种,傅家继承人的位置可不好做。
*
从白洛走丢的这天开始,傅氏上下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刚刚上任的傅总扔下了所有文件,已经好几天没来公司。
而临时调换上来的总经理傅振良却全盘接手了他的工作。
没人知道傅总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值得让他放弃刚到手的地位,这么久不上班。
傅家老爷子也很是生气。
虽说他一贯喜欢这个孙子,但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让他做继承人。
倘若傅远琛再这样感情用事,一意孤行。
也许老爷子真的会动换继承人的念头。
被所有人惦记着的傅远琛此时却站在十字交叉口处,抬眼扫了一眼红绿灯。
他眼下黑眼圈浓重,显然是严重缺乏睡眠。
来不及剃去的胡须长出短短一茬。
这是从高中毕业起,傅远琛回归傅家后第一次如此狼狈。
以往就算傅家那些人给他使绊子,傅远琛也从未将他们放在心上。
他向来不急不躁,踏踏实实走着自己的路。
一步一步取得老爷子的欢心,一步一步拿到傅家继承人的位置。
但在那家KTV撞上白洛的第一面起。
傅远琛引以为傲的冷静便被打破了。
不管是高中,还是现在,白洛都能轻易挑起他的情绪波动。
晕染着的红黄绿三色光芒洒在男人身上。
黑色披风微微飘扬着空中,带着些许莫名的孤寂感。
那辆迈巴赫就停在一旁,静默等待着主人驱使。
傅远琛并没有待很久,两三分钟后便重新打开车门。
他还需要,继续去找失踪的白洛。
这已经是他消失的第三天了。
他去了很多地方找白洛。
从家里走到傅氏集团的所有路线。
所有的交通方式。
公交车,地铁,自行车。
甚至傅远琛回了一趟洛城。
去找了原先住的地方,去找了白家父母。
但都没有白洛的踪迹。
少年走的时候连身份证件都没有带上。
他能去哪里呢,他可以去哪里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剩余的机会只会越发渺茫。
明明是在家门口消失的,却遍寻不到踪迹。
傅远琛心中已经隐隐有种不好的猜测。
但他不敢去想。
光是傅家得罪过的人就不少,他们每个人都有可能将白洛带走。
而在傅远琛快找疯了的第五天。
他甚至打算不顾老爷子的阻拦,动用傅家的势力去找白洛。
而这时傅远琛终于接到了一个电话。
那头显然是用了变声期,粗哑的男声传来。
“白洛在我手里,我要十个亿,否则他的命就不一定能保住了。”
“只许你一个人,来北城西部电子厂交易。”
傅远琛捏紧了手机。
在电话那头看不到的地方,男人脸上的表情微变。
只是很快他就镇定了下来。
“十个亿太多了,短时间我拿不出来。”
一边对那边说着话拖延时间,一边迅速打开电脑。
傅远琛记录了全部通话的电波,试图在数据库中寻找定位。
很显然电话那头的人是知道一些内幕的。
他嘎嘎笑了两声,语气不容商量。
“你都能给白家拿出十个亿,怎么现在就拿不出来了?”
“……别……多说……位置……”
隐隐约约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响起,似乎是在提醒这个打电话的人。
于是这通电话迅速被挂断了。
过了十几秒,傅
远琛接收到了一条短信。
里面写了详细的时间地点。
傅远琛将这短短一行字记在心中。
随即他抬眼望向电脑上密密麻麻的程序。
……时间有点短,但勉强够用。
*
而在这一周的时间里,裴肆之却过得潇洒无比。
时不时和001唠会儿嗑,吃点零食解馋,追异世界最新上映的电视剧。
在发送完那条匿名消息后,傅振良果真按照他的要求来安排了。
先是和陈嘉予联系上,承诺给他一千万,同时送他出国。
只要将白洛交由到傅振良的手中。
这钱虽然不多,但陈嘉予却眼馋那个出国的机会。
毕竟他这也算是犯罪了,万一被逮住是要坐牢的。
出国后就彻底和国内拜拜,还能过上比现在舒服多的生活。
陈嘉予犹豫了几秒,便果断同意了傅振良的要求。
于是没等两天白洛就被转移阵地,挪到了另一处小黑屋给锁了起来。
和多少对白洛还带了点从前情愫的陈嘉予不同。
傅振良对他是半点都没有怜惜之情的。
把白洛随随便便丢入了仓库后,他就不怎么来这里了。
只让手下几个平时替他干脏活的看管着。
仓库没有窗户也没有灯,整日都笼罩在灰尘和黑暗之中。
那些看管白洛的人也不上心,经常性忘记这里还有个人。
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
和傅远琛当初饿着白洛不同。
他那时候是有分寸的,刚好掐住常人忍耐极限的前一刻,确保不会真的饿坏白洛。
但现在可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熟悉的饥饿感,熟悉的黑暗。
这一切都仿佛是那暗无天日的生活又回来了。
而当初在白洛眼中的救星,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本就轻度抑郁,精神状态容易出问题,再被关上这么些时日。
不出问题也要出问题了。
裴肆之动了动手指,自空气中掏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甜滋滋的味道蔓延到嘴里,惹得裴肆之又皱了皱眉头。
【小零,说过多少次了,我要无糖巧克力,这太甜了】
【哦哦好下次一定】
001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敷衍了一下自家宿主。
裴肆之无奈摇摇头。
等嘴里的甜味消散后,裴肆之闭上眼假寐。
闻着空气中隐隐散发的灰尘和腐朽的气味,他漫不经心的想。
不知道现在外面进展到哪一步了。
算算这都快一周了。
等傅远琛接到电话,赶回来救人的时候,怕就晚了。
不来个重度抑郁、创伤后应激障碍、自残倾向。
都算是他大度,放过气运之子一笔。!
第 67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67
傅振良选定的交易位置并不是白洛现在的所在地。
毕竟他想要的远不止这十亿。
更多的是想给傅远琛添堵,让他暴露出更多的缺漏,好在老爷子那边进行诋毁。
但若不是有裴肆之暗中相助,傅振良是玩不过傅远琛的。
从继承人之争惨败就能看出端倪。
况且裴肆之也并不是真的打算帮他。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获取攻略进度罢了。
值得一提的点是,裴肆之被关在小黑屋的这段时间,攻略进度已经悄然涨到了百分之六十五。
由此可见傅远琛的心急和慌乱程度。
【小零,购买“伤痕累累”道具和“神经性失明”道具】
思索着这两日气运之子恐怕也要查到傅振良那边了,裴肆之便将下一步计划提前了。
【“伤痕累累”道具:想要伪装出完美,被虐待过,殴打过的痕迹吗,购买这个就对了!】
【只要贴在身上任意一个部位,并且默念伤痕形状,即出现在皮肤上,不会有任何痛苦】
【“神经性失明”道具:只要吃下这颗药丸,就将在短时间内便成失明患者,且现存的医疗手段无法治愈】
裴肆之望着手中忽然出现的一小块绷带和药丸,笑了笑。
对不住了,最后利用你们一次。
说着道歉的话,笑容里却半点不含歉意。
他吞下了药丸,又伸出手随意把绷带缠到了指尖上。
端详片刻了觉得还挺好看的。
有一种破碎的美。
再闭上眼,轻轻吐出一句话。
蜷缩在仓库角落里的少年,原先白皙完好的肌肤上瞬间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淤青。
唇边也渗出丝丝血迹。
那些淤痕更是惨不忍睹,已经紫到发黑,还隐约透出血红的皮肉。
少年紧闭双眼,气息微弱。
只有胸膛还在隐约起伏着。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觉得他恐怕遭受了非常人的虐待。
但等他睁开眼,眼底浮现出淡淡的戏谑时,那种脆弱感就变得支离破碎起来。
瞥了几眼自己身上以假乱真的伤痕,裴肆之很满意。
那接下来,就认真出演一次。
静待傅远琛来救人吧。
【毕竟只有骗过自己,才能骗到别人^_^】
*
……好冷。
……好黑。
先,先生,你在哪里?
地上瘫软着的少年抱住双臂,只能看到头顶朦胧破败的天花板。
他的目光涣散,已经落不着焦点。
身上不知道从哪个伤口带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
但又在即将流下眼眶的时候止住。
不可以。
先生不在这里。
哭泣是没用的,
泪水也是没用的。
只会激起那些人更加旺盛的施虐欲。
只会让本就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又被撕开疤痕。
这个仓库里不会有人心疼自己。
不会有先生温暖的怀抱,和落在眼角处安抚的轻吻。
哭泣所带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殴打辱骂。
啊,肚子又开始痛了。
眼睛也好痛。
没关系,熬过去就好了。
可是,究竟要熬到什么时候呢?
……
短短一周的时间,却好像度日如年。
白洛静悄悄缩在角落里。
被脚铐束缚住的那处肌肤已经被磨蹭的血迹斑斑。
最初他还有意识想要挣脱出来。
但接二连带来的折磨与屈辱,让白洛再也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每当听到仓库外头有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他就知道今日的殴打又来了。
重重的落在身上的脚,被拎起衣领摔到墙根,以及落在耳边的嬉笑声。
“喂,听陈家那小子说,你还怕黑啊?”
“这仓库确实有点黑,亏待了白小少爷,来来来看这里,这里灯亮!”
倒在地面上,脸颊蹭上灰尘的白洛还没反应过来。
他就被人强行按住了下巴,掰到某个角度。
仓促间白洛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亮,让他下意识把眼睛闭上。
举着手电筒的工装男人顿时不满,一脚踹到了白洛的膝盖处。
最后他只能被逼着将视线对准那束光亮。
已经习惯了昏暗的环境中,面对这种强光带来的只有针扎般的疼痛。
闭上眼也是没用的。
工装男人会硬生生将手电筒摁在白洛的眼皮上。
尖锐的笑声萦绕在他耳边。
“瞧瞧这小少爷,都怕成什么样子了。”
“都给你光了,怎么,还怕黑吗,还不快谢谢我们。”
白洛只能呜咽着摇头,想要躲避手电筒的光亮。
但他根本无力抗衡这些身强体壮的男人。
而到了夜晚,所有人都离开仓库去休息,只留下倒在地上的少年。
他也并不能得到安宁。
分明眼前已经没了光亮,却依旧有种炽热通红的幻觉。
如此反反复复,一遍遍的逼他直视强光,到最后白洛的双眼已经遍布红血丝。
眼睛严重超负荷,视力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滑着。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他们只是觉得白洛最近似乎不太愿意睁眼。
这并不会影响那些男人们的施虐。
漫长且望不到边际的折磨。
模糊不清的,笑到扭曲的人脸。
散发着虚幻光芒的手电筒。
以及阵阵抽痛的伤疤和淤青。
构成了白洛全部的记忆。
为什么自己要经历这些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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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记不清了。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异常从早晨就体现了出来。
那些人没有像平时再出现到仓库里。
但门外嘈杂凌乱,甚至隐约还有殴打惨叫的声响。
这声音持续了很久。
白洛毫不在乎,他只是静默着玩着手中的一枚小石子。
石子的形状很模糊,也不太能看得清颜色。
半跪在地上的少年却玩得不亦乐乎。
似乎他的世界只有这些了。
他玩到外面的声音逐渐远去。
四周重新变得寂静起来。
仓库的大门哐当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刺目的阳光洒进来,照亮了少年单薄的身影。
白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两只手挡在眼前。
他的眼睛睁得很大,却完全没有一个聚焦的点。
只是循着本能想要躲避外面的光芒。
踹开大门,急促走进来的男人停住了。
方才在外撕打着,上涌着的血液忽然凉了个通透。
他垂在腿边的指尖忍不住颤了下。
尽力放缓语气,一步步逐渐靠近少年,依旧难掩语气中的哽咽。
“……别怕。”
“……别怕,我来了。”
轻声呢喃着,又重复说着别怕,像是担心惊扰了他。
踩在尘埃上,留下一个个脚印。
将之前的施暴者们的印记逐一覆盖。
光束落在昏黑的仓库中,就连漂浮在空中的灰尘似乎都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却并不能为遍体鳞伤的少年带来哪怕一丝的安心感。
他只是盲目的用手撑着地面向后退,直到后背顶到了墙面为止。
空洞的视线落在身前高大的男人身上。
和看到那些施暴者们的目光没什么区别。
一样的惊恐与害怕。
最终傅远琛站到了少年身前。
他伸出手想要将对方揽入怀中。
指尖还未触及到白洛的肌肤上,就僵硬的顿住了。
一道道不堪入目的伤疤,将那身雪白的皮肉全然覆盖在下面。
竟是找不到一块完好无损的地方入手。
而太过靠近的距离让白洛明显瑟缩了一下。
一丝微不可见的痛惜从傅远琛的眼底滑过。
他用力闭了闭眼。
再度睁开眼后,男人小心翼翼从少年的腰间穿过,尽量避免触碰到他的伤痕。
他本以为会遭到反抗。
但少年出乎意料的安静。
哪怕不小心碰到了旧伤,也仅仅只是哆嗦一下,绝不哭叫挣扎。
安静的有些不像他了。
白洛是个天生就会撒娇耍赖的小孩。
哪怕是在傅远琛故意教育他的那段时间里,也很少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但此时留给傅远琛的时间不多了。
他来不及去想白洛此时的状况如何。
先将他带出仓库,送到医院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傅远琛控制不住收紧了胳膊,紧接着又怕勒到白洛,连忙轻柔的放松力道。
脑袋靠在他肩膀处,他看不清少年的表情。
只是慢慢在对方的发旋处落下一个吻,傅远琛便走出了仓库。
在踏出仓库门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了怀中的人身形一僵,明显有些慌乱。
傅远琛只以为他是有些害怕,没有过多在意。
仓库外现在可以说是一片狼籍。
四散倒在地上呻/吟的人,满地乱扔的棍棒武器。
还有不远处得知消息,急匆匆赶来的傅振良。
不过他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该打的人也打了,该救的人也救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傅远琛一步步走近他。
傅振良还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他来的时候还带了一批人,各个都手持武器,完全可以再将傅远琛按在这里。
但他刚一张嘴,还没说出来,就看到了傅远琛身前抱着的人。
准确的说是看着那个人身上的伤痕。
傅振良傻眼了。
不是,我也没吩咐那些人打他啊?
他身上的伤是从哪来的?
还是说那些人阴奉阳违,没听我的指令?
在傅振良挠破脑子也没想出来的时候,傅远琛已经和他擦肩而过。
阴冷的声音落入傅振良的耳中。
“从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是我懒得去收拾你。”
“但现在,老爷子也休想护住你。”
扔下这句话后,傅远琛便彻底走远了。
徒留下原地发呆,身上无故被泼了盆脏水的傅振良。
他转过身,想解释什么,又觉得实在没必要。
都是傅家的人,他就算是干了,傅远琛能拿他怎么着?
只是他这一转身,却刚好撞上了男人肩膀上,露出半截脑袋的白洛。
一个没长脑子的小少爷而已。
傅振良正要移开视线。
却见那上一秒还双目无神的少年,眼睛中忽然带了点亮光。
少年嘴角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上唇碰下唇轻轻吐出了几个音节。
傅振良瞳孔剧震,脑子嗡嗡作响。
少年说出个音节,分明是——
“Pei。”
那个所谓的神秘人士,他这两天频繁收到的匿名短信。
上面每一条都带着最后的署名。
那就是“裴”这个字!
傅振良也寻遍了身边名字中带裴字的,包括北城上下和洛城的各大世家企业。
但最终都是
毫无收获。
要不然就是他们也一头雾水,要不然就是压根没这个字。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过,这居然会跟白洛有关系!
手把手教自己扳倒傅远琛的,告诉自己对方的软肋是白洛的。
甚至让自己绑架白洛来威胁傅远琛的。
竟然就是对方本人!
这让谁敢相信?
傅振良的大脑彻底歇菜了,冒出浓黑的烟雾来。
此时傅远琛已经上了车。
男人转过头,抱住白洛,将他放进副驾驶的瞬间。
少年脸上的神情又变了。
是傅振良熟悉的那个,楚楚可怜,双目涣散的小白花。
这简直比恐怖故事更恐怖。
他跑了两步想要拦住白洛,但傅远琛已经踩上了油门。
反而甩了他一脑门汽车尾气。
*
浅浅玩弄了傅振良可怜的小心脏之后,裴肆之总算是愉悦了些。
对于泼脏水这件事,他心怀愧疚,但不多。
毕竟说实在的,傅振良,包括他养着的那波人,手里都不算太干净。
也就是在法律边缘疯狂试探的亡命之徒罢了。
没个几条人命都不好意思加入这个团队。
裴肆之也就是盖了个虐待这顶帽子,已经算是仁慈了。
剩下的就让傅远琛来报复他们吧。
想来最终的结局应该不会太好。
等过段时间,慢慢将自己遭遇过的“虐待”和“折磨”一一展现在傅远琛眼前。
他应该会像一条疯狗四处撕咬发泄吧。
到时候说不定去监狱住反而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呢:)!
第 68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68
傅远琛开车的速度很快,但并不颠簸。
似乎是刻意照顾到了副驾驶上坐着的白洛。
担心他被磕碰到,担心对伤口造成二次伤害。
但白洛并没有对此有任何反应。
他的目光也没有放在傅远琛身上。
被安全带困住的身子无法蜷缩起来,外面太过刺目的阳光也让他无处遮蔽。
他只能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将脑袋埋进胳膊,才能稍稍带来安全感。
傅远琛眼角余光瞥到了,却在心里告诉自己说。
没关系,他可以用接下里所有的时间来治好白洛的伤。
他不会再抛弃对方第二次。
也再也不会因为公司的事情冷落他。
以后他会真的宠着哄着少年,将他视为珍宝。
不再去纠结往日的仇怨和纠葛。
只要好好治疗,慢慢养好身体。
身上的伤疤总是会脱落的,痛苦的记忆也总会模糊掉。
未来的日子会变好的。
他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不会再出事。
傅远琛并不知道,此时他的想法又多么的可笑和荒谬。
在不久之后便被统统打碎,化为利刃捅进他的心窝。
妄想遮掩的记忆永远无法被抹去。
正如白洛身上已经失去的东西,也不会再回来了。
【叮,恭喜宿主,攻略进度已达到百分之七十】
系统的提示声悄然响起。
*
这里距离附近的一家私人医院并不远,在白洛努力缩着身体,接近麻木僵硬之前车速便慢了下来。
车停下来了,傅远琛侧过头,用很轻的语气安抚着白洛。
“我们到医院了,很快就可以治好身上的伤,乖。”
说话的时候他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凑到白洛身前,像是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阴影投下罩住少年,视线范围内忽然变暗。
白洛明显有些紧张,指尖泛白,呼吸变得缓慢。
他看不清眼前的人长什么样子,但这种熟悉的阴影足以勾起不甚美好的回忆。
可是他闭上眼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身上哪里传来剧痛。
直到身侧传来“咔哒”一声脆响。
白洛微动的眼睑忍不住颤了一下。
绑在胸前的安全带被解开了。
身前的阴影也消失不见。
得到自由后白洛第一件事就是想往车子座椅下面钻。
但还没等他动身,副驾驶的车门就被人打开了。
身形高大的男人挡在车门边。
视线中模糊的手掌摊在白洛身前。
傅远琛试探性伸出手,想牵起白洛垂在一旁的手。
“下车吧,嗯?”
他说了这句话很久,但白洛依旧缩在座位上,恍若无物。
最后傅远琛只能再度以半强制性的姿势将少年抱下车。
医院那边早就提前收到了消息。
在傅远琛大步走近医院时,便立刻有护士上前接应。
“傅先生,这里。”
直到一路畅通无阻将白洛送进了病房。
傅远琛小心翼翼将怀中的人放到床上。
几乎在接触到白床单的同时,白洛就迅速挪到了边缘,离外面那些医生护士远远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白洛甚至没有抬起眼看过他们一次。
稍显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
但光是从他暴露在外的肌肤上,也能窥见白洛遭受了多么残忍的对待。
饶是见惯了伤疤的医生都忍不住为之咂舌。
傅远琛向前走了几步。
他想将角落中的白洛带出来,方便医生检查治疗。
但脚步声刚一响起,白洛便愈发紧张。
他尽力想把自己团成一个小球,后背死死贴在墙面上。
整个人都处于警惕且恐慌的状态。
傅远琛的脚步一顿。
声音停下后白洛紧绷的身子就稍显缓和。
傅远琛并不想让白洛处于这种煎熬的状态。
好不容易得救,他本就惴惴不安,应该要好好修养,独自安静一段时间。
但道理归道理。
真正见到眼前这一幕,没有人还能保持理智。
傅远琛更不能。
他向前踏了一大步,直到逼到白洛避无可避为止。
傅远琛抬起手,想轻轻揉一揉白洛的发顶,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安全感。
谁料。
心弦本就紧绷着,在悬崖边缘徘徊着的,被关在仓库锁了长达一周的白洛。
不仅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身边还总是有人,有很多人围着自己。
即使自己躲得再好,还是要被拉出来直面阳光。
身边这个一直絮絮叨叨的人终于抬起手了。
他决定打自己了吗?
眼前一暗,高高举起的手投下的阴影。
终于彻底击溃了白洛脆弱的心理防线。
指尖刚刚擦过少年的发丝,甚至还没留下多少触感。
但近乎崩溃绝望的哭声和求饶声已经接踵响起。
“不要!!”
白洛猛地抬起头,目光中全是未知浓重的惊恐。
紧接着他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惊恐被惧怕所取代。
刚刚高昂的语调瞬间下滑,隐隐还有些讨好,语气急促。
“不要打我……我,我好痛。”
“我会听话的……会很乖……我不惹事……”
“对了!我可以不吃饭的,我喜欢被饿着肚子……只要,只要别打我……我都可以忍住的。”
“……呜,对不起,是我吃的太多了……”
白洛胡乱的
挥舞着手,似乎在为自己的话增添可信度。
他的记忆已经开始混乱了。
殴打和饥饿,听话与乖巧。
究竟是从哪里学会的。
上个月,还是上周。
一个人,还是一群人。
白洛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这样说会有人喜欢。
是的……那些人喜欢。
让他们开心了,就不会打自己。
在白洛说出第一句话,作出第一个动作的时候。
傅远琛僵硬的站在原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如刀割。
仿佛钝刀子在心尖上反复切割,摩擦,一遍遍的划过。
抽痛绞痛都难以形容的滋味。
将要说出的话也卡在喉咙,半晌没有憋出一个字。
指尖也深深陷入了掌心中,几欲掐出血来。
傅远琛已经无法维持冷静。
他颤抖着手去触摸白洛,想要将他抱紧,想要确认他的存在。
但当傅远琛望入少年清澈见底,却茫然无神的目光中。
他总算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从仓库里将白洛带出来,直到现在,这么久的时间中。
少年不曾真正抬起眼看过自己。
他的眼睛没有焦点。
漂亮而失去了灵魂,空洞的像个洋娃娃。
傅远琛以为刚才便是心痛的极致,但现在才发现,那根本不算什么。
……根本不算什么。
在下一刻男人剧烈的动作,死死攥紧白洛的手腕,将他从病床另一头硬生生扯了过来。
白洛也挣扎着扣紧床头,呜咽着摇头。
但长久饥饿状态下,让白洛轻轻松松就被对方拽走。
傅远琛眼睛赤红,看起来甚至比白洛的眼球还要可怕。
他已经完全顾不上这样会不会增加白洛内心的慌乱。
混沌焦灼,一片空白的大脑,无法再维持理智。
傅远琛伸出指尖摸到白洛薄薄的眼皮上,神色近乎癫狂。
“……你的眼睛。”
“是怎么回事?……”
白洛的反应也很强烈。
他挣脱不了傅远琛的手,就张开嘴狠狠咬住对方的手腕。
“不要,不要碰我的眼睛!”
“呜,好痛。”
那种炙热的幻痛又出现了。
就在男人指尖触碰的地方。
所到之处都是一片疼到想哭的,犹如在岩浆中翻滚的痛。
傅远琛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的手腕被咬到出血,但恍然不觉。
只是死死盯着白洛的眼珠子看。
周身甚至散发着愤怒与悲戚交织着的复杂气息。
如果不是紧接着两人便被身旁的医生护士给拉开了,没人不怀疑傅远琛会做出更加过激的举动。
“傅先生,病人精神
状态有些不稳定,需要静养。”
“我们先给他简单做一下检查,您先在病房外面等一下吧?”
医生语气很委婉,但又不容拒绝。
其实他没说的还有,你们两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都不太好的样子,最好还是不要待在同一个房间了。
傅远琛张口就要拒绝。
他现在一秒钟都不舍得将视线从白洛身上移开。
更何况白洛现在这个状况,他怎么敢离开。
只是就在傅远琛开口的一瞬间,他瞥见了白洛无神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惊惧和害怕。
这些全是他刚刚带给白洛的。
空气中静默了很久,最后傅远琛几乎是从牙关中硬生生挤出来一句话。
“……好,我先出去。”
等傅远琛走出病房,医生才拿出了药箱。
白洛还没有重归平静,依旧在忍不住轻轻哆嗦着。
医护们都很安静,全程只有手术刀碰撞都声音,给足了白洛慢慢恢复的时间。
而在检查的这一个小时时间中,站在门外的傅远琛可谓是备受煎熬。
他轻轻抵住病房的墙边。
似乎能透过这层厚厚的墙壁看到里面遍体鳞伤的少年一般。
病房隔音很好,傅远琛听不到任何声音。
可他又像是听到了。
听到了白洛的哭泣声,求饶声,呜咽声。
一声又一声,层层叠叠入了傅远琛的耳朵。
这一周,白洛究竟遭遇了什么。
身上的伤痕,眼睛的敏感,和过度应激的精神。
他不敢去想。
并且最让傅远琛难以接受的还有一点。
这些伤害里面会不会还有一部分。
……还有很大的一部分是自己造成的。
只是曾经被掩盖的伤害,如今被翻到了明面上,让所有人都无法掩耳盗铃了。
脆弱的平衡被打破了。
傅远琛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只是为了复仇,才对白洛做了这么一系列的事情。
可悲的是,白洛也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
先生对他很好,先生是爱他的。
白洛,是幸福的了。
两人同时幡然醒悟,走向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交叉口。
遂后,渐行渐远。!
第 69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69
等检查结束,医生终于从病房走出来。
还没等他摘下口罩,肩膀便被人死死按住。
男人沙哑的声音掩不住里面的紧张和焦虑。
“我能进去看他了吗?”
“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伤的重不重,能不能治好?”
一连串的疑问句扑到了医生脸前,让他有些招架不过来。
“傅先生您先别着急,我慢慢跟您说一下。”
医生向前走了一步,随后示意让傅远琛借一步说话。
在这个时候,那种不妙的预感就已经浮上心头。
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况,医生一般不会特意避开患者,单独和家属进行沟通。
傅远琛唇色苍白,他使劲闭了闭眼,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如果连他都无法理智起来,只会给白洛带来更多的惊慌。
随着两人逐渐远离病房,来到另一间门诊疗室后,医生才开口说了白洛的病情。
“病人身上的伤痕大多都是踢打和撞击导致的,不过基本上没有伤到骨头,都是些皮肉伤。”
“后期多涂药,减少走动和过度运动,最多一个月伤口就会愈合。”
医生一开口说的这句听起来似乎问题不大。
但越是这样,也就意味着后面说出的话会更加严重。
尤其是傅远琛最为关注的眼睛问题,医生更是半点没提。
男人终究有些忍不住,直接问出声。
“那他——”
还没等傅远琛说完,医生便低头看了一眼检查单子,从中抽出一张递给了他。
“这是刚刚拍的片子,是眼睛部位的。”
傅远琛接过检查单。
里面写满了数据和专业术语,平常人看不太懂。
他一目十行,直接扫了一眼最后那行检查结果。
“……经诊断,患者出现了短暂的视觉障碍,可能还伴随着间门歇性失明。”
明明每个字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傅远琛无法理解。
又或是不愿意去理解。
脑子嗡嗡作响,眼中的白纸黑字变得异常模糊尖锐。
失明……
怎么,怎么会失明!
寂静的诊疗室中只能听到傅远琛指关节咯吱作响。
他捏着单子的手绷出条条青筋,肉眼可见。
直到医生的解释声重新响起。
“目前猜测是由于强光照射导致感光色素被分解,对眼角膜和虹膜都造成了影响。”
“但……很遗憾,目前我们并没能找到切实有效的手段,可以让患者恢复正常视力。”
“更详细的病情还需要进一步的检查。”
说到这里,医生也面露难色。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稍微迂回一点,提醒着傅远琛。
“另外,我建议您去
找一个心理医生。”
“在我们进行治疗的时候,已经维持着让患者舒服的光亮和照射。
但他依旧会觉得眼睛灼烧和刺痛。
我们怀疑是因为心理问题造成的。
经他这么一说,傅远琛脸色微变。
白洛失踪之前本身就在吃药。
长达一周没有药物压制,再加上又被这么搓磨了一通……
轻度抑郁和自闭,又会演变成什么。
即使傅远琛不了解这个,但刚才亲眼目睹着白洛的应激反应,就足以告诉他了。
傅远琛站在那里,像是在发愣,又像是在恍惚,片刻后说出的话也格外艰涩。
“……先治好其他伤。”
“至于眼睛,我会带他去最好的医院,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
傅远琛喃喃自语着,声音沙哑而低沉。
医生摇摇头,他将手中的病历合上,叹息了一声。
尽管希望渺茫,但M国那边兴许还能有技术精湛的医生可以缓解。
而在傅远琛准备再去探望白洛的时候,病床上的少年看起来已经比之前好些了。
胳膊上缠满了绷带,眼睛上也被蒙了一层厚厚的纱布。
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见不到任何东西了。
纱布可以帮他安静的待在黑暗中,而不会被光照刺激到。
白洛侧躺在床上,听到外头的声音后平静的情绪又开始波动。
傅远琛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
为了不让白洛害怕,他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却又在刚刚扬起微弱弧度时,想起了白洛根本看不到。
那抹微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等傅远琛终于将脸上怪异的表情收起,白洛又躲进了床脚。
一丝伤痛从眼底划过,傅远琛就这样站得远远的,轻柔呼唤着白洛。
“别怕,不要怕,是我。”
“我不会伤害你的,这里很安全,没有人会伤害你。”
“我……我是——”
男人突然卡壳了。
他是谁?傅远琛,傅总,傅氏的继承人。
这里面没一个有资格站在这里安慰少年。
还是逼迫白洛喊的先生?将他一步步逼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先生?
怕是只会让他更加畏惧和害怕。
加害者企图成为被害人的眷属和救赎,简直是最可笑的事情。
最后在一片难言的沉默中,傅远琛捡起了一个时隔久矣,却又见证了无数的称呼。
“我是你的……学长。”
“……还记得吗?高中时的学长。”
曾经让傅远琛厌恶无比,无数次想要逃离的这个称呼。
如今却成了他唯一可能靠近白洛的筹码。
但让傅远琛稍感欣慰的是,蜷缩在角落的少年明显有了点反应。
被遮住的眼睛看不到情绪,只能
从他的肢体语言来判断是好是坏。
白洛抬起了下巴,循着声音朝傅远琛的方向偏了偏头。
语气中有些茫然,又有些小心翼翼。
“……学,学长?”
傅远琛眼睛微亮,连声应道。
“对,是学长!”
同时他趁着白洛没有防备,悄然贴近了对方。
只是就在两人只差一臂间门隔时,白洛又猛然惊醒。
失去视觉后他的听力格外敏锐,察觉到了傅远琛在逐渐靠近。
好不容易缓和的情绪再度变得激烈。
“不要过来!”
他伸出胳膊护在身前,使劲往墙上靠。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警惕。
傅远琛停下来了。
他看着白洛这副模样,口中泛着浓浓的苦涩。
“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了,别紧张。”
即使傅远琛连番承诺几遍,但白洛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他就像是个感知敏锐的小动物,一有风吹草动就想缩回自己的巢里。
但白洛没有巢穴,他只有一面挡不住自己的墙壁。
直到最后傅远琛也没能成功靠近白洛。
医生说,最好给白洛一个独处的空间门,让他对这个地方逐渐有了安全感,才不会这么紧张。
傅远琛住在了他隔壁的那间门病房,确保自己可以时不时照看着白洛。
说是住,但他大多数时间门都只是站在白洛的病房外面。
以一个不会惊动白洛的距离,站得远远的。
仅仅只是看着他,心里就变得极为酸涩和柔软。
随着一日日的治疗下来,白洛身上的伤口终于开始结痂。
这个过程会觉得伤口很痒,痒到无法忍耐。
何况是对如今感官敏感的白洛来说。
几乎是刚刚结痂,他就忍不住想用手去挠,挠到伤口再次开裂流血,也控制不住自己。
洁白的床单上滴满了血迹,白皙圆润的指甲缝里都是鲜红的。
不知道是生理性的泪水还是什么已经浸湿了眼上的纱布。
第一次见到这场面的时候,傅远琛几乎是发疯了一般想冲到白洛身前,好几个医生都差点拦不住他。
傅远琛动作太大,很容易对白洛造成一次伤害。
他的眼睛真真是布满红血丝,低哑的喊着白洛。
“不要挠,宝贝,不要,会更痛的。”
但他却接近不了少年半步。
明明流血的是白洛,可是痛苦到绝望,心如刀绞的却像是傅远琛自己。
好在迅速有人上去也按住了白洛。
经过这次教训,护士几乎是对他严防死守,生怕再出现疤痕被抠掉的事情。
这段时间门反而是傅远琛睡不好觉,从来都是浅眠,总是会突然被惊醒,然后去隔壁默默看一眼白洛。
肉眼可见他的脸色开始
苍白憔悴起来。
他更是有过在半夜起身探望白洛时,眼前一黑险些晕倒的经历。
若不是医生要求傅远琛必须去休息,到最后住院的人说不定会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
而这阵子傅远琛也没忘了那些始作俑者。
虽然傅远琛舍不得离开医院,但他也没闲着,吩咐助理暗中给傅振良使了不少绊子。
包括那个快被打压到没有竞争力的私生子。
有傅远琛的支持,很快私生子又走上了台面,和傅振良公然叫嚣起来。
至于已经跑到了M国的陈嘉予,他更不可能真的让对方就此逃脱享乐。
新仇旧怨加在一起,傅远琛可以说是下了死手。
他直接动用了傅家的境外势力,牢牢盯住陈嘉予。
只要露面,就让对方体会到求死不能的滋味。
那间门落了尘的仓库也在一个夜晚闪现出红光,熊熊烈火燃尽了所有痕迹。
只留下一片乌黑的土壤和几具化为焦炭,四肢扭曲的骨头。
已经验不出DNA,最终被定义成意外失火。
但即使这些事情一一发生,该报复的人皆报复一便,却也换不回一周前的那个白洛了。
白洛已经将自己死死关在了那个仓库中,不见天日,不愿走出。
所有企图靠近他的,都会被列入那群折辱他的男人中。
白洛曾经最怕黑,笑容很灿烂,性格很跳脱。
但他现在开始畏惧起光明和阳光,习惯了生活在黑暗中,脸上也再也不会出现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惊惧和惶恐,畏缩和紧张。
偶尔还有些坏心思,有点逆反的少年。
终于学会了小心翼翼,乖巧讨好。
或许。
傅远琛总是会在大脑放空时,趁着白洛熟睡时,静静望着他的面容时。
心里不由自主蹿起某个念头。
或许——
最应该得到报应的是自己才对。!
第 70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70
“您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了。”
在医院服务台那边,护士在电脑上敲打了几下,抬头对眼前的男人道。
“嗯,多谢。”
长相俊朗异常,脸上却毫无血色,眼底写满疲倦的男人朝她点了点头。
在医院住了大半个月后,白洛身上的伤终于好了七七八八。
傅远琛一大早就去买了他最爱吃的甜点。
那家店在北城另一头,开车往返都要四个小时。
店门外几乎每天都要排上大长队。
为了能让白洛醒来就能吃上热乎乎的食物,也为了不错过任何陪在白洛身边的机会。
傅远琛都是在天还未亮的时候,外头尚且雾蒙蒙一片,就起身开车去店里买。
他小心翼翼脱下外套,罩住放着糕点的饭盒,防止温度下滑变凉。
那样就不好吃了。
安置好饭盒后,傅远琛才重新坐上车,掉头返回医院。
出院手续已经办了,白洛今天就能走出病房。
等傅远琛走进屋,白洛还在床上躺着。
他依旧不能睁开眼见强光,眼上的纱布换了又换。
但白洛似乎已经开始习惯自己周围总是围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最初强烈的排斥也渐渐消失了。
傅远琛能靠近他的安全距离从病房外缩小到了半米。
将手中的饭盒轻轻放在一旁,傅远琛垂眸凝视着背对他的少年,柔声道。
“来吃点东西吧,今天就可以出院了,吃饱些。”
听到声音后,白洛才轻微动了动。
他没有转过身,只是闷声闷气吐出一个字。
“……好。”
白洛有了回应后,傅远琛便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再度拉开距离。
他踩在地板上的动静很大,似乎是在刻意让白洛听清。
又过了十来秒,白洛慢慢爬起来,坐在床头处。
他看不到饭盒放在哪里,手指在桌子上反复摸索。
从桌子尖尖一路向右,直到碰到那方方正正的盒子为止。
为了方便白洛吃东西,饭盒也是特制的,很轻易就能从中取出食物。
糕点上还带着点温热。
分明是白洛最喜欢的,甜滋滋的香味,但他拿起糕点塞进嘴里时,却仿佛尝不到一点味道。
只是在机械性的咀嚼,下咽。
周而复始。
站在不远处的男人看着自己奔波了半天买回来的东西,不多时就被少年推到一边。
他喉结滚了滚,劝说着。
“再多吃一点吧,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了吗?”
白洛只是将指尖上的碎屑蹭掉,循着声音侧头朝傅远琛瞥了一眼。
很快他就不再感兴趣,将脑袋转了回去,语气平静无波。
“喜欢这个吗?对不起,我不
记得了。”
规规整整的回答,没有一丁点自己的情感和喜恶。
就像是简单回应傅远琛的问题。
而白洛本身却是不在乎了。
只有一旁的男人脸色僵硬,话语如鲠在喉,半天说不出东西来。
那盒糕点到最后也没有吃完。
早上还备受重视的饭盒,现在就已经静静躺在了垃圾桶里。
白洛擦干净手指之后,准备重新躺回床上。
但他看不清周围的东西,伸手想撑住桌子,手腕却刚刚好和桌子边一擦而过。
失去支撑力,脚下也没有站稳。
骤然的失重落空,让白洛藏在纱布下的眼睛也下意识睁大,里面闪过一丝慌乱。
他身子向后倾,脑袋即将落下的地方俨然是尖锐的桌角!
就在千钧一发之间,一个飞扑过来的人影牢牢拉住了白洛的胳膊,将他攥到了自己怀中。
明明要受伤的是白洛,浑身颤抖,心有余悸的却是傅远琛。
他眉目间还带着尚未散去的惊悸,一遍遍重复着安慰白洛的话。
“没事,没事了,我拉住你了……”
沙哑的嗓音不知道是在安慰白洛还是安慰自己。
这次他终于提前拉住了白洛,救下了白洛。
没有……没有重蹈覆辙。
傅远琛勒住少年的胳膊很紧,几乎没留余地。
带着一种重获至宝,失而复得的珍惜。
直到白洛轻微挣扎了一下,语气有些喘不上气的急促和畏惧。
“放开,放开我。”
这句话惊醒了傅远琛,他立刻松手,接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步伐略显凌乱。
刚刚被染上体温的胸腔前又一次凉了下来。
傅远琛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抱过白洛了。
从前日日夜夜喜欢和他黏在一起,睡觉也要交缠着的纤细身子。
已经很久没触碰到了。
但傅远琛此时没余力去思考这个。
拉开距离后,他抿紧了唇瓣,抬眸一点点查看白洛的脸色。
生怕这个太过于靠近的拥抱重新勾起少年的创伤后遗症。
值得庆幸的是,白洛似乎没有特别大的反应。
他对这个拥抱没有厌恶也没有喜欢。
在原地呆了片刻,轻颤着的身子平静下来后,少年就重新摸上了床。
全程傅远琛都在旁边看着,却一点也帮不上他。
白洛也并不需要他的帮忙。
沉默了片刻后,傅远琛走出了病房。
很快他又回来了,只是这次手里还推着一个轮椅。
做工很精细,四处都裹上了软布,还有方便出行的便捷按钮。
他将轮椅转过来,推到了白洛床前。
轮子滚动的声音早就引起了白洛的注意。
他听着这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往
后缩了缩。
傅远琛松手,垂眸望着白洛,试探性询问着他。
“我可以扶你坐轮椅吗?”
“……你一个人的话,可能会不太容易弄好。”
白洛右手按在了肩膀上,神色有点迟疑和茫然。
“为,为什么要坐轮椅?”
傅远琛放低了自己的声音,向白洛解释着。
“病好了,我们可以回家了,回家里休息。”
少年显然并不是很愿意,他也回忆不起来家是什么样子。
他摇了摇头,拒绝道。
“不对……我没有家了。”
“我没有家了。”
傅远琛呼吸一窒,嘴唇惨白。
同样的话,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硬生生伤到了两个人。
那时候傅远琛有多么的居高临下和恶意满满,此时就有多么的后悔愧疚。
宛如回旋镖一般,绕了一个大圈,最后还是狠狠扎进了傅远琛的心脏中。
他妄图更改白洛的想法。
“有家的,怎么会没有家。”
“我们的家就在洛城,只要你去看一眼,你就一定会认出来的……”
“好不好,宝贝,我们回去吧,嗯?”
傅远琛说到最后,几乎是哽咽着将那话说出来。
病房中安静了很久。
白洛没有说话,只是固执着低着头叠着床单,再逐一展开,一点点抻平。
像是觉得这个过程很有意思。
傅远琛也就这样硬戳戳站着,跟个立着的柱子一般。
不知道过了多久,下半身都开始发麻,僵硬,白洛终于有了别的反应。
他慢吞吞道。
“好,但是只能碰我的衣服,不要离我太近。”
话音刚落,傅远琛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抬脚就要朝白洛走过来,却忘了自己麻木的大腿,一个动作险些要摔。
幸好傅远琛及时稳住了。
他一边拉着白洛的衣角,牵引着对方走到轮椅的位置,另一边嘴里也没停。
“左边一点,对,再往前走一步,就是这里。”
费了好半天的时间,终于将白洛安安稳稳放在了轮椅上。
医院外面阳光刺眼,哪怕是厚厚的纱布也遮不住光亮。
傅远琛拿出一个黑色的眼罩,轻轻扣在了白洛眼前,又在后脑勺的位置上系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们离开了这家医院。
傅远琛遵守诺言,准备带白洛回到洛城。
但机场事情繁多,人声嘈杂,容易影响到白洛的精神状态。
最后傅远琛选择了自己开车,一路上方便照顾白洛。
他已经完全抛下了北城上下大大小小的事情。
公司的事情交给助理,平时只需要线上开会,如果有别的公司邀约,一律推掉不去。
中
途傅远琛回过一次傅家老宅子。
面对口吐唾沫,气到脸色通红的老爷子,傅远琛的语气也是极为冷淡的。
“如果您能管好傅振良,自然就没有这些事。”
“您若是想撤掉我的职位,那请自便。”
这么多年下来,傅远琛早就不是高中那时候身无长物,被人欺凌的少年了。
不论是后来傅家给予他的各种资源,还是在商场中摸爬滚打的经历。
结果都是塑造出了一个处事不惊,运筹帷幄的傅远琛。
现如今老爷子年事已高,底下的小辈没有一个能担当大局。
不是傅远琛需要傅家的帮扶,而是恰恰相反。
没有了傅远琛作为掌权者,傅家日后只会渐渐落魄下来。
只可惜傅振良看不清这一点。
而老爷子还妄想继续拿捏着傅远琛,半默许的态度纵容傅振良到处祸害。
从前傅远琛不在乎。
利用就利用了,反正自己也绝不会吃亏。
可他们万万不该。
不该动白洛。
傅远琛眼底席卷出浓浓风暴,狠戾从中闪过。
将老爷子气到半死,心中一梗,倒在地上。
顿时傅家大大小小,男女老少都扑了过来。
“老爷子!老爷子!”
“快,快叫李医生过来!”
“拿药!”
傅远琛淡淡瞥了一眼混乱的傅家,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开。
白洛还在外面等着他。
不能让他等久了。
……
【叮,攻略进度已打百分之七十五,恭喜宿主,撒花~】
001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车厢中。
裴肆之动作懒散靠在车枕头上,被罩住的眼睛深处含着淡淡的笑意。
分明是看不到的,视线却敏锐移到了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阳光略略倾斜照到他挺拔的肩膀,男人步伐沉稳,目标明确朝这里走来。
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裴肆之赞叹一声。
【瞧瞧这肩膀,这腰,这大胯,馋死我了】
【这两天装小可怜,可憋死我了】
【希望回洛城之后能吃饱一次:)】
001鼓励道。
【一定可以的!相信宿主大大!】
在傅远琛走近后,裴肆之才移开了目光,没让他察觉到不对。!
第 71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71
打开那扇尘封很久的房门时,白洛正坐在轮椅上,听到动静也只是微微侧过头。
傅远琛紧接着就来推轮椅,同时低低道。
“……我们到家了。”
回到洛城,但白洛的其他病情也不能耽搁。
眼睛的问题傅远琛已经联系上了M国那边的医研所,那边给出的结论也不太乐观。
他们建议先用药暂缓病情,将眼睛的情况慢慢调理到最好,再去M国进行手术。
这个手术的成功概率只有百分之三十,而一旦手术失败,可能白洛一辈子都无法摘下眼罩生活了。
从电话中的聊天来看,傅远琛的语气还算平稳。
他记下了所有的注意事项和药品名称,对医研所的人道了句谢谢。
只是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他险些没能握紧手机,从右手掉落在地上。
……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
傅远琛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站在原地沉默了很久。
但即使成功率再低,他也想去试一试。
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劲。
他半跪在白洛身前,小心翼翼问过对方。
“你想去做手术吗,想再看清东西吗?”
白洛伸手摸了摸质地柔软的眼罩,他没有回答。
傅远琛也只能将这个想法压到心底。
或许等到请了心理医生就会好,或许到那时候他就不会再抗拒脱下眼罩。
傅远琛是这样想的。
但往往人不能事事如意。
白洛的心理治疗遇上了层层难关。
他不仅讨厌傅远琛的靠近,也拒绝和任何人交流。
请的一个又一个据说专业的心理医生,用尽办法软声软气和白洛说话,却得不到对方一丁点的回应。
到最后白洛甚至条件反射,一见到陌生人便再度缩进床脚。
眼看着他在医院好不容易稍微松懈的心理防线,此时又要重新搭建起来。
傅远琛不能再承受一次他那般惊恐畏缩的模样。
他选择暂缓了心理治疗,开始用一些舒缓情绪的药物。
和白洛之前吃的那种不同,这次准备的药效果更好,当然副作用也会更明显。
首当其冲的就是嗜睡和记忆力下降。
最初白洛刚回到洛城时,他对屋内的摆设和家具还有些模糊的记忆,而现在一日日昏沉睡下去,每天醒来都要呆在床上反应很久很久。
更不用说还能记得家中的布局。
他看不到东西,也记不清哪里有东西,哪里可以走。
白洛经常在傅远琛转个头的功夫,不小心撞上尖尖的桌角床角,膝盖胳膊肘落下青紫的痕迹。
每到这个时候,傅远琛就眼睛通红,慌乱的去拿医药箱。
他舍不得责怪白洛乱走,更是深怀愧疚,每次给少年上药时都如同针扎般的心疼。
白洛本就是喜欢热闹的性子,如今却被圈在卧室出不去也不敢出去。
傅远琛唯一能做的就是构建出一个足够安全,可以让白洛随意走动的地方。
到后来他便将这些东西通通搬到客厅,地板上铺了绵软的毯子,墙壁拐角处也缠上厚实的布料。
确保在没人的时候白洛也不会因此伤到自己。
最后一个来探望白洛,遭到对方强烈排斥的心理医生对傅远琛说。
“我建议您先不要急着让他见陌生人,可以找一些过去他喜欢的东西,或者熟识的人,一步步慢慢接近。”
“那样或许会更好一点。”
喜欢的东西,熟识的人。
傅远琛过去忽视了白洛太多,他一时间竟是想不到对方喜欢什么。
唯一知道的糕点还是去白家的时候猜到的。
对了,白家夫妇!
傅远琛从椅子上站起,眼睛微亮,像是终于找到了脉络。
白洛曾经那么信任他的父母,只要将他们带来,事情就一定会有转机的。
他匆匆进到卧室里。
纯白的丝绒被里,穿着小熊睡衣的少年正安然将自己缩成一团,整个人都静悄悄的。
傅远琛放缓了脚步。
他的目光中能清晰的看到白洛被汗湿的发丝贴在额头边,脸色透着淡淡的红晕。
一直带着的眼罩位置也有些偏离,露出了大半闭着的眼皮。
好在屋子里始终是关着灯的,没有影响到白洛的睡眠。
男人垂下的指尖微微动了动。
他想走上前去将眼罩调整一下,也想轻轻抚过少年的发丝,将它慢慢撇到一侧。
这是从前两人一同睡觉时,彼此大汗淋漓后,白洛虚软瘫在被窝中时傅远琛最爱做的举动。
那时候只是寻常的一次动作,现在却连靠近都无法靠近对方。
白洛的眼睑微颤,似乎是要醒了。
在少年醒来之前,傅远琛悄悄退了两步,尽量没惊动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白洛不再动作,重新进入了深度睡眠。
而傅远琛近乎痴迷的盯了一会儿他的睡颜后,终于将房门阖上,开车去了长汀路华纺苑。
等门外一安静下来,看起来睡得很熟的少年睁开眼睛。
他轻车熟路的扯下眼罩。
上一秒还空洞无神的眼睛只是眨了几下,就重新聚焦了起来。
【终于走人了,二十四小时随时看着我,真是让人没个休息的时间】
001立刻开口道。
【那宿主大大要不要来点电影看看?】
裴肆之提着眼罩的两根细带子,随手扔在床上,拒绝了001的好意。
【估摸着过不了多久气运之子就回来了,电影看到一半被迫中断的感觉更不好受】
不过电影看不了,别的什么还是可以稍微搞一搞的。
如今这
个卧室可以说是一贫如洗,除了一张床什么都没有。
但却是这个房子里最干净?_[(,最用心的一个房间。
如果去到客厅和曾经白洛住的那个房间,就能体验到什么叫杂乱无章。
搬出来的那些桌子凳子只是随便扔在了客厅某个角落,上头落满了灰尘也没人打理。
厨房更是很久都无人问津了。
白洛不接受傅远琛做的饭,只要他一尝到对方的饭菜,就必定会引起一定程度上的惊悸和慌乱。
熟悉的饭菜让白洛的精神状态会受到影响。
也就从外头餐馆里买来的食物他才会吃一点。
所以傅远琛几乎没有再下过厨。
他每天三餐都要去很远的地方换着花样给白洛带饭,自己就简单应付了事。
沙发上放了一条毯子,是傅远琛半夜睡觉的地方。
那个白洛过去睡的主卧竟是被硬生生空了下来,他也不愿意去睡。
在客厅距离白洛更近,万一出了什么事也更能及时反应过来。
最初买房时定下的两间卧室,兜兜转转还是只有一间能用。
裴肆之勾了勾唇角。
他轻巧的从客厅那堆杂物上踏过去,目标很明确,就是朝着那间主卧过去的。
不过尽管裴肆之能看到东西,他还是故意碰到了几个零碎的小物件,将他们从原本的位置上挪动了一段距离。
那个卧室依旧是紧闭着,不过倒是没有锁上。
推开门之后入眼就是一片幽黑。
灯是关着的,唯一的那个窗户也拉上帘子。
裴肆之摸了摸下巴,思考片刻。
【小零,帮我检测一下气运之子的位置,在他回来之前提醒我】
【好的宿主!001为您服务~】
【现在气运之子的定位还在华纺苑,宿主大大放心】
【OK】
裴肆之应了一声。
他伸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了开灯的位置。
“啪”得一声,暖白色的光晕渲染出来,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他走了两步,脚下踩着地板上落的一层薄薄的尘埃,留下一个个小巧的脚印。
在001通知裴肆之,气运之子已经开始原路返回时,他就结束了自己的工作。
裴肆之出去将门带上,不过他故意没有彻底合严实,而是露出了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
他重新坐回床上,将眼罩绑到后脑勺,同样将位置稍稍放偏,随后他掀开被子睡在里面。
等裴肆之一切准备就绪,呼吸也逐渐平缓下来,外面就响起了车辆的引擎声。
过了没多少时间,门外就被人推了进来。
听着外面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但进来的只有傅远琛一个。
他先是看了看白洛的神色,发现对方依旧闭着眼睛,睡得沉沉。
傅远琛不愿意打扰白洛睡觉,那就只能
让外面的人继续等了。
白洛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下午四五点才醒,也就是说他们等了足足有两三个小时。
白家父母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哪里有小孩在屋里睡觉?,让爸妈在外头等着的道理!
只是碍于傅远琛就插着手站在一旁,他们也不敢出声抱怨。
终于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傅远琛再次进屋的时候白洛已经摘掉眼罩,困顿地揉着眼睛。
他像是怕惊扰了白洛,语气轻缓询问着他。
“你想见一见父母吗?他们就在外边等着。”
他的口吻仿佛是如果白洛拒绝了,那不管白氏夫妇等了有多久,傅远琛就会毫不犹豫将他们赶出屋子。
幸好这次白洛呆了十来秒之后,慢慢理解了傅远琛话中的意思,他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近些天白洛给过傅远琛最好的一次反应了。
男人脸上是掩不住的惊喜。
只是在让白氏夫妇走进来之前,他依旧冷淡扫了他们一眼,警告对方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从华纺苑开始,到这一路上在车里,傅远琛已经反复敲打过他们很多次了。
尽管心里依旧有点气闷,白成禄还是勉强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走了进去。
记忆力不太好的白洛似乎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来。
他忘掉了很多事情,包括父母选择金钱抛弃了他的事情。
白父白母都演戏不错,最起码真的让白洛有了别的反应,不再是之前死气沉沉的样子。
虽然白洛面对父母各种亲切的问候和关心仍然沉默居多,但了解他的傅远琛能看出来白洛其实是有点开心的。
一直提着的心终于在这个时候微微放松下来。
有用的,是有用的。
【叮,恭喜宿主,攻略进度已达百分八十】!
第 72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72
有了白父白母的陪伴,白洛似乎当真变好了一些。
虽然这栋房子里只有两个卧室,他们两个人根本没法住下来,但傅远琛将隔壁对门的那间也买了下来。
每天白父白母都会过来探望白洛,亲子氛围其乐融融。
每当这个时候傅远琛都会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
他不指望自己能加入其中,被少年所接受,但是看到白洛心情会因此好一点,他就什么都愿意去做。
趁着这个机会他当机立断请了国际上一个相当有名气的心理医生,这次他抱了极大的希望。
不知道是心理医生经验丰富还是白洛终于敞开心扉,他对这个医生并没有很排斥。
不仅能接受医生的靠近,甚至会偶尔开口回答对方的问题。
好像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走。
这些天的修养也让白洛的眼睛保持在了最好的状态,随时都可以进行手术。
傅远琛没有急着带白洛出国,他还想让对方的精神状态再好一些,防止到了陌生的地方会应激。
一周的疗程下来,穿着休闲,长相和善的医生俯下身对白洛道了句下次见。
习惯了收不到回应的他说完,就准备拿上外套走人。
但这次却有一个清脆的声音慢吞吞响起。
“再见。”
医生惊喜的扭过头。
白洛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玩着别的东西,但医生相信自己是绝对没有听错的。
这意味着这次的心理治疗取得了重大突破!
而始终陪在白洛身边的傅远琛自然也没有错过。
他蹭的一声站起身,目光隐隐带着欣喜。
等医生出门,傅远琛便有些踌躇,他想凑到白洛身前,又怕惹起对方的不快。
磨磨蹭蹭一段时间后,白洛听到声响,居然主动对他说了一句话。
“……是学长吗?”
自从在医院傅远琛说过自己是他学长后,白洛似乎压根没有记得,也从不提这件事。
傅远琛没想到他记住了,并且在这个时候还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对,是我,是学长。”
“我……可以过去吗?”
傅远琛的姿态可以说放得极低,语气小心翼翼。
又是熟悉的沉默。
傅远琛几乎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白洛却语气平缓的说道。
“好啊,学长过来吧。”
就像是天降惊喜,傅远琛瞳孔微缩,他不舍得放弃这个机会,选择一点点挪动脚步接近白洛。
目光始终放在白洛脸上,万一他面露不适就能第一时间拉开距离。
但这次白洛真的没有展露出拒绝,直到两人之间抬手就能触碰到彼此。
傅远琛停下了脚步,白洛反而有些困惑的转过头。
他看不到男人站在哪里,但是能够察觉到身前并没有落下阴影
。
“嗯……不想再靠近一点吗?”
怎么不想?
傅远琛简直做梦都在想,不仅想离白洛近一点,也想回到一个月前,想回到两人重遇的那天,甚至想回到高中时。
他在白洛默许的态度下,轻轻摸上了对方白皙细嫩的脸颊。
温凉的,手感极好。
只是用指尖稍稍碰了一下,傅远琛就不再敢继续下去了。
今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很留恋指尖上的温度,又不得不松手离开。
白洛对这个抚摸表现的很平静。
不管是傅远琛过来还是离开,都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因为本次治疗的效果绝佳,正需要趁热打铁,傅远琛决定将手术的时间再往后推迟一段时间。
……或许他心中还是不愿去面对那极低的手术成功率。
向来手段决绝的他,也有这般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时候。
未知的手术结果让傅远琛到底是害怕了。
接下里等到第二个心理疗程开始的时候,白洛竟是渐渐有了先前那般活跃的模样。
他唤傅远琛学长,偶尔会带上眼罩摸索着走出卧室。
只要有男人在一旁守着,也不用担心白洛会不小心撞到什么东西。
而卧室里面更是常年黑暗一片,有时白洛连眼罩都不会带,解开带子就放在床上。
被遮挡住很久的,那双漂亮的眼睛终于重见天日。
上次傅远琛触碰的体温似乎让白洛有些喜欢。
他偶尔还会要求对方再摸自己一次。
对如今的傅远琛来说,这已经是不敢想象的美好和虚假了。
被白洛完全缠着的他,沉溺在现在欣喜中的他,完全没时间去管外面的事情。
自然也就从没有试图去整理主卧的灰尘。
那扇潘多拉魔盒的大门始终咧着一条缝隙,静静等待着开启的那一天。
*
而在裴肆之的心里边,他其实还是有些遗憾的。
毕竟按目前的进度来走,想打个分手炮有点不太可能了。
就算裴肆之几乎可以说是各种明示暗示,勾勾搭搭着傅远琛。
有时候他故意蹭到某些地方,裴肆之敢肯定,气运之子绝对石更了!
但对方也就滚了滚喉结,强行压抑住自己的谷欠望。
傅远琛依旧只停留在摸摸上,更何况他连摸摸都不敢使劲,更别说别的了,哪里还有曾经的毫无顾忌。
摸完之后傅远琛宁愿去冲凉水澡,奉献给自己的右手,都不愿意玷污裴肆之分毫。
对此裴肆之只能表示,太可惜了。
【小零,攻略进度到多少了?】
【宿主大大,这几天每天都涨一丢丢,现在刚刚好到了百分之八十三点五】
【最后十五点您打算怎么搞呀】
001有些焦灼。
按目前一天涨零点五的趋势来走,想要攻略完成还需要至少半个多月的时间。
这次的任务世界比前两个都长了不少。
【小零,你说我要是为了最后搞一发爽的再走,崩一点人设应该也没关系吧。】
裴肆之摸了摸下巴,口出狂言惊到了001。
它连忙摇头,企图阻止自家宿主这个大胆的念头。
【宿主大大不要啊!】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惦记着那点事,由此可见傅远琛的技术有多么精湛,值得赞叹。
被拒绝了,那行吧。
裴肆之笑得漫不经心。
既然打不了分手炮,那也就没什么值得留念的地方了。
把之前埋下的线索用掉,速战速决吧。
刚巧这时候傅远琛买完饭回来,推开了卧室门。
裴肆之侧过头看了外边一眼。
“……学长。”
傅远琛忙应了一声,脸上挂上笑容,再转身将门阖上。
外面还是比屋里亮堂一些的,他怕刺激到白洛的眼睛。
傅远琛买的是洛城最知名的那家餐馆卖的鸭血粉丝汤。
算是洛城的特色小吃。
热乎乎一碗汤下去,整个人都会变得暖和起来。
白洛伸手摸索着喝下几勺汤,便有些厌烦了。
他将勺子扔回汤里,眼睛望向傅远琛。
“学长,这样喝着好累。”
傅远琛眼睁睁看着白洛的目光放在了远处不知名的地方,自顾自对他说着话。
默然几秒后,他静悄悄走到了少年凝视的那个位置,轻声道。
“没事,我喂你。”
他垂眸望着少年乖巧的吞下粉丝汤,心中有些酸涩和微疼。
直到碗里只剩下一个底子,傅远琛回想起刚刚在车上打的一通电话,又观察着白洛的脸色如常,才迟疑道。
“你……想去做手术吗?眼睛的。”
他又说了一遍这个问题。
精神状态好转了不少的白洛这次给了他回应。
“学长,会疼吗?”
少年抬着头,眼睛毫无焦距,反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紧张的问题。
傅远琛心中一紧,他软下声音,安抚着白洛。
“不会的,打上麻药,就不会疼的,你就当是睡了一觉,醒过来就全都好了。”
“等醒过来,你就能重新见到东西了……”
没等多久白洛打断了他的话。
“只要不疼,我愿意去的。”
傅远琛凝视着少年软嫩的脸颊,手指微动,很想将他搂进怀里。
但没有白洛主动要求,他却是半点都不敢动。
吃过饭之后,也得到了白洛自己的同意,傅远琛便将出国做手术拉入了行程。
傅远琛选择在一个深夜降落到M国,趁着夜色将白洛带入了医研所检查。
等天色亮起时,检查结果刚好出来。
有一个极好的消息,白洛的修养情况很不错,或许可以提高不少手术的成功率。
“那动手术的时间定在三天后,傅,还请督促着病人服下这些药丸。”
金发碧眼的男人对傅远琛说着。
傅远琛点了点头,随即用一口流利的外语回应了对方。
相比紧张兮兮的傅远琛,白洛倒没有很抗拒。
他只是在来到医研所的第一天在被窝里躲了整整十几个小时,逐渐适应之后就好了很多。
大把大把的药丸摆在白洛身前,傅远琛软磨硬泡让对方服下。
他要盯着白洛全部吃下,一颗不剩才会安心。
害怕哪一点疏漏了,就会影响到最终的手术结果。
对医学一窍不通的傅远琛也开始每天跟在医生身后,了解这次手术上的所有情况,了解白洛眼睛出的问题。
强光刺激的诱导因素,眼角膜损坏程度,间歇性的视觉障碍。
傅远琛翻开晦涩难懂的医书,一点点理解里面的东西。
同时他还要安抚着对陌生环境有些恐惧的白洛,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慌乱,维持镇定。
金发碧眼的医生信奉天竺教,他看傅远琛心神不宁,便将一个十字架吊坠送给了对方。
“傅,愿主护佑你。”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傅远琛望着安静躺在床上的白洛,眼前的病房大门被一点点阖上。
他握紧了手中的十字架,冷硬的质感带来丝丝刺痛也恍然不觉。
傅远琛一向不信神明佛祖,却在此刻寄希望给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什么都好,不管是主还是别的什么。
拜托了。!
第 73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73
医生曾告知过傅远琛,手术时长大致是在三到五小时之间。
但这个时间并不确切,中途万一出了差错,就会延迟手术时间。
在这漫长不已的等待中,傅远琛几乎每隔数分钟就要低头看一眼手表。
时间过得很慢,消逝的每一秒都是那么漫长。
很快时针已经移动了三个多格子,而手术室依旧亮着红灯,不见动静。
傅远琛的神色越来越沉凝,眼眶通红,嘴唇也紧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至极。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眼见着就要超过五个小时,傅远琛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他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却始终无法心绪安定。
心底的一股烦躁焦急涌上心头,让傅远琛恨不得立刻冲进病房。
傅远琛抬起胳膊,用力按压了太阳穴两下,强迫自己平复下来。
还没到时间,不一定是出意外了,冷静。
傅远琛一遍遍反复告诉自己。
最终就在五小时刚过一刻,手术室外的灯由红转绿。
男人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刚从里面走出来的金发医生。
他几次想主动开口询问手术状况,却又害怕知晓最后的结局不尽人意。
好在金发医生并没有让傅远琛煎熬太久。
他从一侧摘下口罩,咧着嘴对傅远琛笑道。
“傅,恭喜,手术一切顺利。”
伴随着医生落地的声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一直萦绕在傅远琛身边的不安惶恐。
他来不及回应对方的话,此时满心满眼都只记挂着病房中的白洛。
金发医生也很知趣,知道傅远琛怕是没心情在这儿跟他应承,直接道。
“麻醉还没失效,病人暂时需要休息,傅你可以在门外看一眼。”
“术后六小时左右视力会逐渐提高,如果没有明显不适那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
他话音刚落,傅远琛就已经等不住了。
他直起身子,不顾站到发麻的下半身,一步步靠近病房的门。
明明只是几步的距离,傅远琛走着却恍惚觉得快过了半个世纪。
……手术,成功了?
他的少年,可以再度睁开眼睛,清清楚楚看到这个世界了?
仿佛做梦一般。
混沌而又虚假,脑子一片空白,除了偶尔冒出来的几个念头别无他处,晃晃悠悠飘在心头。
如果这是梦。
他想。
如果这是梦……那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从中醒来。
他愿意沉溺其中,直至永恒永世。
隔着一道透明的小窗,傅远琛看到了不远处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年。
他的眼睛上已经去掉了纱布,只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在眼尾附近。
刚动过手术肌肤还是红肿着的,但白洛睡得很沉,神色安宁。
手术室的光是很亮堂的,他却没有很过度的反应,眉心微松,状况明显比手术前要好上很多很多。
在麻醉效果褪去前,白洛躺了有多久,傅远琛就陪他站了有多久,一动不动。
算上手术时间,他几乎站了整整一天,不吃不喝没有休息,也感觉不到饥饿。
尚未平复的心,残留着激动和庆幸混杂着的情绪,让男人先前还疲倦的身子一扫而空。
始终保持这样的姿势很难受,却又舍不得动弹。
他看着少年安静的睡颜,伸出指尖一点点勾勒出对方的轮廓,眼中满是柔情和眷恋。
等药效过去,白洛就能睁开眼睛,重新见到光明。
想到这里,傅远琛忍不住嘴角上扬。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的同样很顺利。
白洛术后恢复的很好,没有出现任何并发症和排斥现象,顺利转移到了普通病房。
傅远琛几乎是拔腿就朝普通病房走去,一刻也不愿多等。
他想见到白洛第一次睁开眼的样子,他不愿错过任何一秒这珍贵的画面。
为了方便转移患者,手术室和普通病房间隔很近。
短短十几秒的功夫,傅远琛就已经到了病房外。
透过医院带着淡淡消毒水的空气,傅远琛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半躺在病床边,试图支起身子坐起的少年。
听到外边传来声音的他,停住了动作,微微侧过头朝门外看来。
就在白洛的视线移过来,和傅远琛对视上的那一刻,男人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成拳头。
少年的眼睛清澈见底,倒映出男人挺拔的身躯,目光流转间灵动非常。
恍惚间傅远琛甚至见到了多年前的那个骄纵小少爷。
他笑得灿烂,在自己扶着自行车独自回家时突然蹿出来,自顾自说要和他一起回家。
那时的傅远琛心中满是厌恶和愤怒。
陈嘉予故意弄坏了自行车,逼他不得不走回家,还要挨母亲一顿责备。
凭什么白洛就能这般无所谓的出现,死缠烂打非要跟着自己。
那段时间被迫和白洛一同回家,忍受对方娇惯的小脾气和任性妄为,是傅远琛认为最耻辱的路程。
只是现在他却非常,非常想重新回到那个时候。
见到白洛灿烂笑脸的时候,没有说出那句句伤人抵触的话语,而是同样露出浅淡的微笑。
那样活泼阳光的少年,本就应该被爱意浇灌着长大,不必失去笑容。
白洛目光中仍然带着对光芒的害怕,但他没有闭上眼,而是一直望着傅远琛。
眼睛很亮,很漂亮。
傅远琛能够感觉到他心底的喜悦和雀跃。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而雀跃,或许是手术成功了,或许是别的什么。
傅远琛想要让自己维持着思考和冷静,最起码不要吓到白洛,但显然他已经无法自控了。
少年
有些苍白的嘴唇一开一合,歪着脑袋对傅远琛说了句话。
犹如被蛊惑了一般,傅远琛一步步走近白洛身边,步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他紧紧拥住了少年。
就像拥住了整个世界。
……
“学长,抱抱我,我想要你抱一抱我。”
清脆软嫩的少年音回响在病房中。
没有人能心生抗拒,也没有人可以做到冷静应对。
所有的理智都在此时抛之脑后,一切循着本能动作,支配。
怀里满当当软乎的少年,脸颊轻轻靠在傅远琛的肩膀处,竟是有一种被依恋着的感觉。
傅远琛用力收紧了怀抱,不愿舍弃这时隔已久的温度。
白洛依偎在男人胸前,温热的吐息吹拂在耳侧,隐隐带着痒意。
“学长,我好开心。”
“这是我这些天,最开心的一天了。”
傅远琛眼角微红,他的话在喉咙里滚了滚,最后低哑着嗓子道。
“……我也是。”
何止是开心?
如果不是顾及着白洛刚做了手术,他恨不得将对方整个抱起,转上几圈。
手术成功,眼睛好了,心理治疗也卓有成效。
等白洛恢复好,他们就立刻飞回洛城,从此不再管傅家那些破烂事,一心一意照顾好白洛,不再做错事,不再伤害彼此。
直到重新将他宠成那个任性的白小少爷,直到他的脸上再次绽放笑容,甜滋滋的唤他学长。
未来还很长,他们还有足够多的时间用来原谅和忏悔。
白洛的一只手慢慢环上傅远琛的脖颈,两人的距离被压得更近,几乎已经紧贴在一起。
他没有停下自己的话,依旧在继续说着。
“虽然……已经是最后一天了,但还是谢谢你,学长。”
最后一天?是什么意思。
傅远琛心底涌现出一股不安,他想要伸手稍稍拉开距离,去看一眼此时白洛的神色。
但白洛反而更用力的搂紧了男人,不让他走。
他慢吞吞的说着下一句。
“不对……不是学长。”
“您教过我,不应该叫学长的。”
“是先生……先生才对。”
“对不起,我又记错了,您原谅我吧。”
放在白洛腰间的手指僵硬了。
傅远琛脑子嗡得一声轰鸣,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吐出的话干涩得仿佛不是他的声音,而是从天边传来的。
“你……你想起来了?”
少年很短促的笑了一声,语气轻巧。
“是啊,先生,我全都想起来了。”
“说起来……多亏了……您……”
“咳咳……”
白洛说到最后几个字,已经断断续续,声音也逐渐微弱下来。
压在傅远琛身上的躯体软了下来,几乎全靠着他才能不滑落在地。
肩膀处的衣领渐渐被某种液体濡湿,渗入到了傅远琛的肌肤上。
僵硬站在那里的男人动也不敢动。
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无措和死寂。
所有涌动的思绪都在此时猛地被截断,消除,归于深渊之中。
停滞了近乎数十秒,傅远琛才恍然惊醒。
他手指轻颤,攥住少年的手腕,慢慢将身上的人拉开。
几乎只是十来厘米的距离,一个闪着白光的东西从两人中间掉落下去。
“叮当”一声清脆的响声。
那是一个短且锋利的水果刀,上面浸染着鲜红刺眼的血迹,在地面蹭上一道痕迹。
失去了支撑的白洛倒在地上。
因疼痛双目涣散,视线模糊,看不清此时傅远琛的神情。
可白洛却笑了,是一个满怀着恶意,戏弄的笑容。
他的身上终于出现了那个任性叛逆的少年影子。
他一边咳呛着朝外吐血,一边断断续续对傅远琛说着话。
“先生……我好怕疼……不敢,不敢自己用刀……”
“谢谢您……帮我……”
傅远琛眼睛红得要滴出血,他像一个疯子一般扑上来,用手堵住白洛不停流血的胸口,神色癫狂,不停呢喃着。
“别说话了,别说话,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
“医生呢!来人!快来人啊!”
“求求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以后再也不出现在你身边,我放你自由好不好,只要你活着,求求了……”
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莫过于此。
傅远琛丢掉了一切尊严,半跪在白洛身前忏悔道歉,所求不过是让他再多一些求生欲。
但白洛已然不在乎了。
他吐出的血越来越多,已经染红了自己纯白色的病服,而与之相对的是白洛嘴角愈发放大的弧度。
他笑得恶劣而又痛快,送给了一个缠绕男人无数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的祝福。
“虽然……还,还是有点痛……”
“不过,我真的,很开心……”
“希望先生也能,一直……”
“……一直开心下去。”
在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的时候,已经含在白洛的口中说不出来,渐渐消音。
白洛的手彻底无力,垂在地面上。
那双刚睁开没多久的漂亮眼睛,再度缓缓合上。
而这次,就是永恒。
男人声嘶力竭,隐隐带着哭腔的低吼声惊动了整个医院。
等金发碧眼的医生带着一群护士赶到时,现场已经是一片狼籍。
满地都是的血迹,扔到一旁的手术刀,气息全无的少年。
还有跪在地上的男人。
他脸色惨白的像张纸片,神思恍惚,满目死灰。
……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九十五】
【再等等,等气运之子回国了,应该很快就会百分百,我们先停留一段时间】
漂浮在半空中的裴肆之瞧了瞧自己的“尸骨”,对001说道。
【好的宿主大大^^】
【而且刚刚那个借位,好牛,气运之子完全看不到您手里还握着刀,就这样抱上来了,嘿嘿】
裴肆之笑了笑。
【如果仔细想想还是能发觉不对劲的,不过傅远琛显然当时被惊喜冲昏了,没带脑子:)】
散漫的伸个懒腰,接下来的几天就当是度假了。
【走了小零,去逛逛这个异国的别样风景】
裴肆之叫了001一声,半透明的身子渐渐消失。!
第 74 章 冷漠狼子野心攻X家道中落的任性少爷受(完)
在外浪荡了两三天后,裴肆之终于接收到了攻略进度涨到百分之百的消息。
001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道。
【宿主大大,为什么没有在您死之后就完成任务,反而还要等几天啊?】
裴肆之拿掉了头顶遮阳的伞,眯起眼睛瞧了瞧远处的日光,笑道。
【这个啊,等你再跟我做几个任务就懂了】
裴肆之极其敷衍且谜语人的话让001鼓了鼓嘴,最后它也没能得到答案。
而这个答案除了裴肆之,或许就只有傅远琛本人清楚为什么了。
经历了疯癫,绝望,不愿相信,到最后的归于死寂,四下茫然。
他死死守在白洛的尸骨旁,寸步不离,直到被医生叫来的警察带走。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自杀案。
水果刀上面只有白洛一个人的指纹,刺入的方向也是自己捅进去的。
但碍于两人不是本国人,容易引起国际纠纷,于是傅远琛先被暂扣在了警署内部,直到接到消息姗姗来迟的助理缴纳保释金将他放了出来。
这件事没有因此牵连到傅远琛身上。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他是一个合格且深情的男朋友。
“傅,不要太责怪自己。”
“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无数人来来回回试图开导他。
金发碧眼的医生也常常用怜悯的目光看向傅远琛,然后默默在胸口画一个十字。
没有人能让傅远琛走出那场噩梦,所有的安慰和同情都在此时化作利刃,狠狠刺入男人的心脏。
这些话和嘲讽无异。
他做到最好了吗?明明他才是给白洛带来恐惧的罪魁祸首。
他才是,导致少年选择用死亡来报复自己的源头。
一旁的助理小心翼翼询问着傅远琛。
“傅总……我们,要买回国的机票吗?”
他的这句话将傅远琛的濒临消退的神志拉回来。
沉默许久后,他很轻很轻的应了一声。
时隔多日再度回到洛城,只是走的时候有两人,回来却剩下傅远琛一个人。
他的指尖控制不住的蜷缩了一下,半天才将眼前的门推开。
熟悉的客厅,餐桌上甚至还放着白洛吃甜点的小勺子,简直就像是他们从未离开过一样。
傅远琛缓慢走到沙发边缘,深深陷入其中,许久未动。
一个人的房子太安静了。
但最起码,还能隐约找到些许白洛曾经住过的痕迹,这对傅远琛而言,是很重要的、能让他勉强撑下去的支柱。
直到后来,这种没日没夜,望不到尽头的生活被一通电话打破了。
胡子拉碴,头发又长又凌乱的男人平躺在地上,他脸色苍白,不修边幅,却依旧能隐约看出曾经俊美的长相。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却始终没人接起。
那头的人很执着,自动挂断之后又打了过来。
愈发刺耳的铃声终于让傅远琛稍稍动了一下?_[(,在一堆衣服和杂物的周围,他伸出胳膊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才触碰到手机冰凉的壳子。
久未说过话的嗓子沙哑又干涩。
“……喂?”
那边是助理的声音,带着试探和犹豫。
“傅总,您出国后我去取您的证件,发现主卧的门是开着的,这……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本来觉得这并不重要,想了想还是需要告知您一声。”
助理说完很久,电话那头却迟迟没有传来声音。
“喂,傅总您能听到吗?喂?”
助理又叫了几遍,但得到的只有一个轻微的响动,伴随着哔啪落地的声音,便从此进入了死寂。
再次拨通过去,得到的只有嘟嘟嘟和机械的请稍后重试。
—
微微裂开一条缝的卧室门此时大敞着,阵阵凉风从外头吹进来。
傅远琛赤着脚站在门框外面,神色愣怔。
灰尘又浅浅盖了一层在地面上,但那几枚小巧的脚印依旧清晰可见。
傅远琛曾把玩过这双白皙精致的脚丫,也在上面轻轻落下过印记,几乎是一眼便能认出它的主人是谁。
可他宁愿自己认不出来。
认不出来,就不用去揭开最后残忍的真相,就不用这样被一遍遍告知,白洛究竟有多么恨他。
少年临死前的那抹笑容,似乎意有所指的话语,终于在这个时候一点点展露出来缘由。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回忆起来的呢?
傅远琛原本以为是手术结束后,麻醉失效后。
但这扇被推开的门,少年悄无声息留下的脚印,谁也不曾知晓他来过的痕迹,将这个时间不断往前推。
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学长的那天吗?
是病情转好,心理治疗取得成效的那天吗?
还是说更早,更早。
向来性情直率的白洛,也学会了心机和伪装。
从始至终隐瞒着自己已经想起来了,甚至装作一切向好,给傅远琛带来无尽希望,甚至开始幻想着两个人未来的生活。
故意叫他学长,故意在心理医生面前表演。
所为的只是在手术当天,给傅远琛带来最深的痛苦和绝望。
喉咙深处传来淡淡的铁锈味,带着灼烧的痛感。
过了很久很久,傅远琛才动了动手指,轻轻蹭了一下嘴角。
他的指腹上赫然残留着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红痕迹。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陆另一头的001才接到了任务完成的通告。
【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一百】
【达成成就:永生不忘的梦魇】
*
*
*
裴肆之刚进入下一个世界,睁开眼就看到腿边放了一把□□,上
头还沾染着不明液体,地上零零散散落了几枚弹壳。
他不着痕迹从那把枪上移开目光,没露出异样,同时看了眼周边的情况。
这是一辆破旧的改装车,四处飞溅染上的血迹糊了厚厚一层,透明的窗户也只是潦草擦了一下,勉强能看到外头的东西。
是的,是“东西”。
裴肆之实在不能违背良心说外面那些不明物体是人类。
长相奇葩,四肢乱飞,脑浆迸溅,还在死命朝改装车飞扑过来,想要和裴肆之面对面贴贴,再被一枪爆头。
嗯,那个画面同样很美丽。
裴肆之身侧坐满了人,都拿着武器全副武装。
大家似乎对这幅画面已经司空见惯,只是偶尔瞥两眼,更多的时候是在聊天说话。
不过没人敢过来和裴肆之搭话,看起来他的地位是比较高的。
裴肆之的身子随着车辆摇摇晃晃,他伸手扶住了一旁的座椅,闭上眼开始接收剧情。
在看到那些形状奇怪的东西后,他心底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很快这个预感就被001证实了。
【故事背景发生在后末日世界,一场异常的酸雨使全球近半的人类变成行尸走肉】
【这种没有理智,感染性极强的生物被称之为“丧尸”】
【而存活下来的部分人类则大幅提高了身体素质,成为进化者】
【从那之后人类就开启了和丧尸之间残酷的厮杀】
【在这个世界,宿主您是人类最大生存地江绫基地的总负责人黎青州,也是武力值最强悍的进化者之一】
丧尸啊……
有关的影视剧裴肆之倒是看过不少,可他真不想亲身体验一把这感觉。
裴肆之刚梳理好原主的记忆,还没等他彻底适应眼前长相怪异的丧尸们,忽然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音传来,车辆剧烈晃动着。
他来不及反应,身子向前倾倒,好在手里扶着的座椅撑了一把,没有摔到地上。
身旁有人开始问了。
“张大头,你怎么开车的啊,别告诉老子你在躲丧尸啊?”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
其他人大笑出声,一时间车厢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后末日时代,他们开车遇到丧尸都是直接撞上去的,哪里还会特意避让。
紧接着一个粗犷的声线从那头传来,他倒没有开玩笑,语气有点严肃。
“老大,前头好像有个小孩被丧尸困住了,咱要不要去瞅瞅?”
小孩?
这都末日多少年了,落单的小孩简直是稀有动物,比丧尸潮更难遇到。
没有基地的保护,他们几乎是无法在外生存的。
车上的大家都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投向了裴肆之。
“老大,下车不?”
和之前开玩笑不同,在面对裴肆之的时候他们的语气明显变得恭敬了不少。
直觉告诉裴肆之,这趟车他是肯定要下的。
拎起脚下的枪,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他们倒是很习惯自家老大这副冷漠的样子,见他下了指令,便纷纷收拾起武器,蓄势待发打开了车门。
张大头说得不错,前方确实有一群丧尸围在一台破败的轿车附近,透过模糊的车窗能看到副驾驶上坐了个人影。
不知道是醒着的还是昏迷了,总之没什么反应。
但那个车窗已经被丧尸敲打的岌岌可危了。
顾不得思考太多,裴肆之果断下令。
“引开它们。”
他们配合默契,显然这种救人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一枪我一枪,很快就清空一片丧尸,帮裴肆之开了一条路。
在这个过程中裴肆之也在逐渐熟悉用枪的感觉。
等这片丧尸都被围剿完,他快步走上前直接一枪将驾驶座的车窗打碎,随即反手打开了车门。
在抬眼见到里面那个所谓小孩时,裴肆之不由得愣了一下。
之前距离的远看得不太清,不过眼前沉睡着的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小孩了。
他看起来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比常年不晒日光的人还要白,嘴唇却殷红如血,眉目俊秀异常,极其勾人心魄。
饶是裴肆之也忍不住晃了一下神。
但时间紧迫,另外一波丧尸已经逐渐向这边靠拢,他没时间多想,伸手将这小孩捞进怀里,便迅速转身回到了改装车上。
几乎是同时,001难掩兴奋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
【检测到气运之子】
【丧尸皇离川:诞生之际便天然带着恶性感染源,他是灾难的尽头,也是天生恶种的稚子】
【尚处于成长期,会引来普通丧尸觊觎,武力值低下】
裴肆之垂眸望着自己刚放下的小孩,缓缓扣出一个问号。
当他以为001已经足够作妖的时候,它总能创造出更奇葩的任务世界给他看。
不明所以的001还企图讨要赞赏。
【宿主大大,您要的强势原主X青涩少年,嘿嘿(*//////*)】
?
好像没什么问题,又好像问题挺大的。
丧尸皇,青涩少年。
这两个组合看起来会不会有点奇怪。
裴肆之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又闭上了。
他不该高估001的情商才对,让它帮自己找任务世界,真的太辛苦了。!
第 75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在得知了这小孩的真实身份是丧尸皇之后,黎青州就没法再随心所欲将他扔到车里了。
他单手拎着枪,面无表情站在小孩周围,好奇围观上来的诸多队员都被自家老大这张冷脸给吓走了,只敢悄摸摸探头朝这里望一眼。
不得不说,虽然是丧尸皇,但这在后末日脱颖而出的脸蛋还是格外吸引人的。
不知情的人都难免会被蛊惑到。
有人胆子比较大,和原主关系也好一点,他上来打量了一下昏迷的小孩,啧啧感慨道。
“这长相,不是实力强大的进化者圈养着,恐怕就是哪家基地的小公子走丢了,否则这幅弱不禁风的样子,早就被丧尸生吞活剥了。”
“老大,您说咋办,带回基地?咱基地刚好就缺这么一个美人。”
凑过来的男人二十四五的样子,长相俊朗,只是从眼睛中间横穿的一条疤痕破坏了这份美感。
他挤眉弄眼,一脸贱兮兮的表情,压低的语气颇有些暧昧。
黎青州淡淡扫了他一眼,语气带着警告。
“明南,他年纪看起来不大,别开这种玩笑。”
叫做贺明南的男人连忙捂住嘴,动作夸张又搞笑至极,他讪笑着对黎青州道歉。
“诶,好好,是我又没忍住嘴贱了,老大放心,没有下次了!”
黎青州倒也习惯了他这幅不着调的样子。
贺明南经常说话不过脑子,但本心不坏。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到身侧响起了低低的呻/吟声。
“……唔。”
黎青州低头望去,正巧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
那双眼睛透亮,仿佛一眼就能看穿,但如果看得久了,却隐隐有种心魂不稳的错觉。
黎青州晃了一下神,没等多久便被身边的人大呼小叫的声音拉回来。
“哇,他的左眼是红色的,好漂亮!难道是混血儿?!”
黎青州垂眸瞧了瞧那小孩的瞳色。
果然是偏红色的,但并不是很明显,只是瞳孔周围带了一层浅浅的红色光晕,看着有些奇异。
另一只眼则是正常的深黑色。
末日之后,人类多多少少都朝着某个方向进化,瞳孔的异样算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了。
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面对刚醒过来,表情还有些茫然的小孩轻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被困在车里?”
和对贺明南说话时的严肃冷漠不同,黎青州面对弱小一些的生物总是会下意识放缓语气。
“离川……”
小孩慢吞吞说道,他似乎有些不太熟悉说话,发音的方式怪怪的。
说完名字后,离川又变回沉默的样子,半天也吐不出别的话。
黎青州没有因此觉得厌烦,而是更耐心的询问一些细节。
江绫基地中也有不少像离川这么大的民众,作为担
任基地总负责人已经有六七年的黎青州来说,他们通通都是孩子,是基地未来的希望,自然值得偏爱一点。
车厢里其他人对离川的来历也很是好奇,纷纷侧过耳朵来听。
不过遗憾的是,小孩好像被吓到了,之前的记忆很模糊,问了半天也只是得到了几个零碎的信息。
今年十七岁,进化方向是外貌,几乎完全无用,昏迷前只记得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中,醒来就是在车厢上了。
但外貌的进化方向,再加上从小处于黑暗中,就意味着可能没被带出过房子,种种加到一起格外令人深思。
贺明南张了张嘴,目光和黎青州交换了一下,想说出的话又默默吞了下去。
再想想之前他一开口就说了什么进化者包养的言论,都不用老大亲自动手,贺明南缺少的良心都隐隐作痛了。
属于是半夜睡醒都要扇自己两巴掌的愧疚程度。
黎青州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看了一眼离川,问道。
“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基地,那里会安全一点。”
离川慢慢眨了眨眼,他淡红色的瞳孔缩了一点,像是在思考,十几秒后才理解了黎青州的话,点点头同意了。
“好,那你呆在车厢里,刚好物资已经拿到手,可以返程了。”
说罢,黎青州就要转身朝车厢前头走去,还没等他踏出去这一步,就察觉到身后衣角被人轻轻扯住。
“……别,别走,我,怕……”
磕磕绊绊的词从小孩嘴里说出来,他扬起头看着黎青州,目光中带着尚未消散的茫然和害怕。
黎青州沉默了片刻。
就在一旁的贺明南要伸手将离川带走,不要打扰自家老大去前头传达指令时,出乎意料的,黎青州制止了他的动作。
他将手中的散弹枪随手扔给贺明南,对方手忙脚乱抱住枪的同时,黎青州牵住了这小孩的右手。
刚接触到那只手,黎青州第一个想法就是,好冰。
几乎没有温度,从骨子里传来的寒意让人忍不住瑟缩。
黎青州拧了拧眉。
不过他没有往丧尸的方向去想。
主要现在他们从来没有遇过到长相和人类无异的丧尸,自然就少了很多防备。
他只以为是离川还没从刚才险些失去性命的危机中缓解过来,稍稍握紧了小孩的手,便面色如常走到了车厢前面。
“我们启程返回基地吧,将附近游荡的丧尸都杀了,别让它们靠近基地外围。”
“好的老大!”
一个急转弯,改装车就掉头朝着另一条路走去。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黎青州说出那句杀掉所有丧尸的话之后,离川左眼的红晕明显扩大了一圈,变得愈发诡异和深邃。
他的个子比起车厢里其他人矮了太多,再加上长长睫毛的遮掩,很难发现这种小异常。
改装车继续向前,在坑坑洼洼的破烂地面上行驶着。
看似平静的路程,却不知道为什么让黎青州心底有些不安。
平常他们应该偶尔还会遇到零散的几个丧尸?_[(,但这一路上却什么也没见过,安静的惊人。
车厢里其他人也静了下来,就连一直咋咋呼呼的贺明南都默不作声提起了枪/支,死死看着车窗外。
在末日这种时刻脑袋挂在裤腰上的生活,失去警惕心的人是活不长久的。
或许唯一一个心情不变,对外界漠不关心的就是离川了。
他瞳孔里的深红已经褪去,此时正饶有兴致的盯着黎青州牵着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青州已经快忘记自己还牵了个人,他正全神贯注听着空气中传来的声响,以便于及时采取行动。
那种不安的感觉终于被验证。
在察觉到空气中开始蔓延着熟悉的腐臭味时,一道厉声命令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
“前面有小型丧尸潮,预估人数达到百人以上,备战!”
对于这些配合默契的队员们来说,几百个丧尸勉强也能应付得过来,不算很危机的情况。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这已经是临近基地外围的地区,基地会定时清理这里的丧尸,本不可能形成丧尸潮这样的规模。
而更怪异的就是,这仅仅只是第一波丧尸潮,歼灭之后后头居然还有一波又一波,只是人数少了很多,大多都在几十人左右。
全程黎青州的眉头都没有松懈过。
他杀了这么多年丧尸,每个月基地外的清理活动都是亲自带队,自然对这里了如指掌。
哪里丧尸多,哪里丧尸少,没人比他更清楚。
只有一个可能,它们都是从更远的地方聚集过来的。
简直就像是有什么极其吸引它们的东西一样,不要命的往车厢里涌。
【还能有什么东西呢,当然是我们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丧尸皇大人了:)】
裴肆之勾了勾唇角,笑得很戏谑。
没有人看到离川的变色瞳孔,除了裴肆之本人。
【毕竟这么漂亮的眼睛,属实难得一见】
他夹带私货,不着痕迹捏了捏离川手上细嫩的肉肉,手感绝佳。!
第 76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虽说这一路上不太平,最终车队还是靠着武力给硬生生闯了过来。
为了以后基地里其他人的安全,黎青州没有放过任何一只丧尸,哪怕是多浪费点时间也要确保全部杀光。
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回去的时间比平时晚了不少。
车辆刚开到基地外围,还没彻底进入城墙内,门外的守卫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
“黎队,你们终于回来了!都快把我们急坏了。”
“珊姐在内城等着你们,车上的物资交给我们吧!”
黎青州从车上走下来,他手里还牵着离川,视线放在守卫身上朝他点了点头。
在离川进入守卫的眼睛中时,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愣了有半分钟。
一是为这张惊艳的脸,二是为向来性情淡漠,从不与人过度亲近的黎队居然也有带人回基地的这天。
早些年黎青州经常在外出搜寻物资的时候救人,但他们一被救下便扔给了贺明南负责,哪里有这么好的待遇。
尽管守卫知道黎队为人正直,但碰上这种百年难遇的长相,正常人还真难说。
显然类似的想法不只有守卫一个人有。
随着队员陆陆续续下车,黎青州便抬脚朝内城里走去。
江绫基地分为外围,驻守城和内城部分。
其中外围占地面积极为广阔,为了隔绝丧尸的嗅觉,防止引出大规模大丧尸潮,基地里最强的那一批进化者会定时出去绞杀,也就是黎青州负责的特勤队。
驻守城则建起了厚厚的围墙,是基地守卫最严密的防线,大多普通进化者都在这里驻扎着。
内城则是正常的休息区和劳动区,居住着百分之九十的普通民众,珊姐是内城的管理者,负责资源整合和事务处理。
黎青州刚走到内城,远处便火速跑来一个打扮精炼的女人。
“黎队,恭喜安全回来,这是……?”
珊姐大大方方打量着黎青州旁边的小孩。
“珊姐,这是离川,在丧尸手下救出来的,你帮他找个地方先住着。”
黎青州言简意赅,寥寥几句说清了事情经过。
他松了牵着小孩的手,就要将其递给珊姐。
还没等珊姐去接,离川就反应剧烈,啪得一声打掉了女人伸过来的手,迅速往黎青州身后躲去。
离川目光中满是警惕,像是一只嗅到危险的小狼。
他这一下打的力道不算轻,珊姐的手背肉眼可见变红起来。
黎青州脸色微沉。
他是从来不能接受基地里的人互相伤害的,但还没等黎青州张嘴呵斥离川,珊姐就忙拦下了。
“诶哟,还是个小孩,估计是没缓过来神,没事,这点算啥,姐更大的场面都见过了。”
“你可别跟训你队里那些糙汉子一样,放松放松。”
在珊姐的维护下,黎青州没再说些什么。
只
是不管他们怎么安抚离川,小孩依旧死死攥着黎青州的衣襟,没有半分放下戒备的打算。
甚至离川那只淡红色的瞳孔都微微竖起,充斥着抗拒。
最后实在不行,总不能拖着不管,珊姐耸了耸肩膀,对黎青州说道。
“黎队,我看不如就让他住你屋子里算了,刚好你房间就一个人住。”
他天天都要出基地绞杀丧尸,几乎很少回家,怎么能让离川住这里,简直是荒谬。
黎青州皱了皱眉,还没等他拒绝,珊姐紧接着说了一句。
“你看他的名字跟你多像,姓氏也读起来差不多,这不就是缘分。”
经她这么一说,黎青州愣了愣,才发现的确是如此。
离川,黎青州。
莫名带了点说不清的联系。
想到这里,黎青州眉目稍稍柔和,眼底的不情愿也减轻了些许。
再扭头瞥了一眼离川此时戒备的神色,半晌才应下了。
“那就让他先住在我这里吧,成年之后再搬出去。”
既然暂时解决了离川的事情,黎青州便提起了正事。
“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附近丧尸变多了,甚至有小型的丧尸潮,在没有摸清楚原因前我可能会频繁出城,你多看着点内城,别出什么意外。”
“好,交给我了。”
珊姐爽快的应下了。
那之后的事情就和黎青州没什么关系了,他就带着离川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条件自然比不得末日前,但勉强还算功能完善,该有的都有。
黎青州简单收拾了一下隔壁空着的房间,转头示意离川。
“你晚上先睡在这里,明天我带你去服务站,找个安全点的工作。”
现在基地人手紧缺,哪怕是未成年的小孩也要干活,但都是在内城做一些杂事,不用去外边厮杀。
远离了那些陌生人后,离川显然放松了许多,但他依旧紧跟在黎青州身边,简直粘人的不行。
黎青州没在这个地方思考太多。
毕竟他算是离川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或许是雏鸟情节也说不准。
安置好离川之后,黎青州便要回到自己的卧室。
在外奔波了好几天,他多少也有些累了,急需好好休息一晚上。
离川倒是很听话,说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也没来打扰黎青州。
【不过很显然,这种乖巧是装出来的】
夜深人静,裴肆之听着门外细碎的响声,缓缓眯着眼睛笑道。
门外被推开了一条缝隙,光着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微。
那声动静仅仅只是几下,便很快归于沉寂,没在继续往前走,像是意识到声音有点大。
【半夜偷溜进来,这种行为似乎有点熟悉】
裴肆之小声嘀咕了两句,立刻001就回复道。
【这不就是上个世界的宿主嘛,操作都一模一样】
没想到他也有小零吐槽的一天。
【真是世风日下啊】
不过这两个世界的差距只能说太大了。
和傅远琛不同,生在末日中的黎青州可不是能彻底睡熟的人,气运之子要是想搞点什么事来,肯定会率先惊醒自己。
到时候什么也别想做了,先解释解释自己为什么闯进来再说。
不过对于这个,他倒是低估了丧尸皇的能力。
哪怕是处于成长期,能力弱小的丧尸皇,也不是能用一般小孩的思维来局限住的。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闪烁着淡淡红光的眸子骤然亮起,颜色逐渐变成赤红,显得非常诡谲和怪异。
红光慢悠悠朝着床上躺着的人扫去,然后缓缓渗入他的身体里。
带着一种奇异的诱人,让人不由自主理智便陷到更深的地方,精神恍惚。
意识到不对后裴肆之立刻就要点开系统商城,去里面购买头脑清醒道具,但那时就已经晚了。
身体内部传来阵阵浓郁的困意,一步步诱导着裴肆之彻底熟睡,他连道具列表都翻不出来,最后还是没忍住闭上了眼睛。
之后的事情他就再也想不起来了,只浑浑噩噩仿佛做了一个梦,但梦中的一切都有些回忆不起来。
直到外边天色蒙蒙亮,裴肆之才艰难的睁开眼睛。
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了很久,语气幽怨的对001说了一句。
【丧尸皇还有这种迷药技能,你怎么不早说】
001的语气倒是依旧十分欢快。
【宿主大大,准确来讲不是迷药,而是成长期的自保天赋】
【只要锁定一个人类,就能渗透进他的精神,慢慢改造他的意识,使其对丧尸皇产生微妙的保护欲】
【丧尸皇的生存本能会让他选择认为最强的人类,以便于不会在成长期就提前夭折】
【但这个天赋也是有限制的,不会更改人类本身的想法,最多可能就是会主动保护它吧】
唔……这个设定,蛮有意思的啊。
裴肆之眨了眨眼,若有所思。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气运之子需要获取我的好感度,反向攻略我?】
【毕竟成长期的丧尸皇真的非常弱小,很容易被其他丧尸围攻吞噬掉】
001很利索的赞同了自家宿主的观点。
了解清楚后,裴肆之便起身掀开被子,去找另一个房间里睡着的离川。
小孩已经醒了,此时正站在门外,昨夜闪烁的红眸也变回了正常的样子,浅浅蜷缩在瞳孔外一圈。
偏长的黑发散在额间,再配上他那漂亮的脸蛋,乍一看还真挺乖巧可爱,丝毫看不出来丧尸皇的痕迹。
要是离川能一直保持着这样,他倒是很不介意最后对他温柔一点。
心里刚闪过这个念头,裴肆之便立刻回神,不着痕迹的皱起了眉头。
他可向来不是这么好说话的
人。
不愧是丧尸皇的天赋技能,若非裴肆之事先知道这回事,还真发现不了自己心态的一些微妙变动。
那边离川往前走了几步,很快就贴近到裴肆之身侧,和昨天一样扯住了他的衣角。
稍稍拉回心思,裴肆之垂眸对他说道。
“先吃点东西,等会儿我带你去服务站。”
他从储物箱里拿出了一些密封的罐头和粥,先开了封再递给离川。
这在基地已经可以说得上是难得的美味了,他却像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离川有些生疏的握着勺子,半天没动,直到黎青州也给自己开了个罐头,他才用眼睛观察着,模仿着一勺一勺往嘴里送。
黎青州自顾自吃完后,发现小孩才吃到一半,拿勺子的姿势也明显是错误的。
他站起身,主动走过去一把攥住了离川的手腕。
他没注意到离川的身体明显变得僵硬紧张了起来,就像是怕露出什么马脚。
黎青州只是握着他的手,稍稍帮他变动了一下勺子的位置,很有耐心的教他摆出正确的姿势。
“这样拿,对,大拇指按在这里。”
和黎青州淡漠的口吻不同,他的掌心却是温热的,在离川冰凉的肌肤上贴着,更是热得有些发烫,仿佛要将人融化掉。
离川几乎是任人摆布,手指仅仅只是随着黎青州的动作而动作,目光却悄无声息转移到了男人脸上。
黎青州的容貌也很出色,但他身上萦绕着的杀伐之气却总是会被人忽视掉他的相貌。
离得近了,才能慢慢体会到的韵味。
如果说离川的美是那种夺目带刺的,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并为之惊心动魄,那黎青州更像一壶温酒,锋芒收敛,醉意微醺。
他即使不刻意表现出来,浑身上下也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然而此刻这张脸上却多了几分柔和。
直到调整好了拿勺子的姿势,黎青州松开手往后退时,离川才缓过神,目光下移,眨了眨睫毛遮住眼底的红光。
离川重新将注意力放到眼前这个罐头上。
咀嚼几下再吞咽,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计算一样,极为刻意。
人类的食物,在它嘴里却是毫无滋味,散发着腥臭气息的难闻味道。
那些被装进胃里的东西泛起阵阵恶心,只会想要呕吐出来,得不到半分饱腹感。
它需要吃别的东西,而不是罐头。
不管是人类,还是丧尸。!
第 77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黎青州寻了个照料田地的清闲活交给了小孩,最起码每天的薪酬能顾住吃喝。
末日后很多法规道德都接近崩坏,人性的劣性根也在此时展露无遗。
但黎青州作为基地的负责人,他依旧在尽力维持着秩序,江绫算是现存所有基地中程序最完善,也最适合普通人居住的地方了。
凭借着自身极其强大的武力和手下一批忠心耿耿的队员,黎青州完全有能力把控好江绫的物资分配,将闹事的人全都赶出去。
那之后黎青州仅仅只是在内城歇了两天,就又要带着特勤队外出剿杀丧尸了。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带上离川。
离川既不是强悍的进化者,又还是个未成年,特勤队的工作危险程度极高,黎青州并不能确保他的安全。
但就在他一大早起来收拾枪支弹药的时候,身后便传来了离川不甚流利的问话。
“……你,要,出去吗?”
为了不吵醒离川,黎青州已经尽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敏锐,还是被惊动了。
黎青州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离川。
“是的,估计要三天后才能回来,你听珊姐的话待在内城就行。”
他简单说了一句,目光也随即转移到了手中的箱子上。
可还没等黎青州带着东西走出房门,风衣衣角便再度被离川拉住,攥得死死的不让他走。
“我,我也要,去!”
离川难得展露出了一点着急,声音微微抬高了些。
【哟,看起来这是饿坏了】
裴肆之语气闲适,他表面上蹙起眉头一副不同意的样子,心里则轻描淡写的说着。
【小零,气运之子要吃什么,我可不接受吃人肉的攻略对象,到时候接吻都下不去嘴】
001也多少带点惊恐,连忙解释。
【丧尸皇只需要吞噬普通丧尸就可以获得力量了】
【您作为它标记的人类,只要距离够近,您杀死的所有丧尸身上都会逸散出能量点,最终被离川所吸收】
唔,还真是躺平的丧尸皇生活。
不过想要说服黎青州带上一个未成年人出城,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能在末日中还企图打造一个乌托邦,本就是一个保护欲旺盛且执拗的人。
黎青州张口就拒绝了。
“不行,外面丧尸很危险,你不能出城。”
他的口吻果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说罢就要拿掉离川攥住他衣服的手。
兀地,小孩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望入了黎青州的眼中。
他的语气也发生了变化,不像之前那般生疏和结巴,而更像是某种带着节奏的古老低语。
“带我去。”
散发着强烈红光的眸子笼罩着黎青州的视线,殷红似血,充斥着浓郁的蛊惑意味。
黎青州恍惚了一瞬,方才
脑子中划过的微弱念头一闪而过,几乎没有残留下任何印象。
等理智回笼,他就再也回忆不起来自己先前在想些什么。
再低头看向离川,他眼底的红晕已经散去,恢复成了正常模样。
黎青州再次开口,虽然依旧是在拒绝离川,只是这次他的语气明显变得不那么坚定了。
“特勤队均是高武力值的进化者,你什么也不会,进去只会让我们分心保护你。”
离川的声线带着少年气,同样很执拗。
“我,我有,别的能力,可以帮你们,杀丧尸。”
黎青州顿了顿,阴差阳错停住了脚步。
原本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离川同去的,但听对方磕磕绊绊讲完自己的能力后,竟是有些犹豫了。
过了几分钟,黎青州还是松了口,他带上离川一起去见了特勤队的所有人。
最后大家商议的结果是带上离川尝试一次,万一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就将其送回来。
离川这堪称离谱的能力足以打破江绫的原则,如果运用得当,以后剿杀丧尸的伤亡率将大大降低。
于是离川还没在内城待上几天,就又要出去了。
只不过这次他是作为特勤队的试用队员。
*
改装车再度驶出江绫基地半小时后,他们遇到了第一批丧尸潮。
“一百七十六只普通丧尸,十三只高阶丧尸,分布在西南角45度。”
黎青州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小册子,然后抬头对开车的司机道。
“好嘞,准备开门围剿!”
一声令下,队员们早已准备好了武器。
这波丧尸潮和黎青州所说一般无二,数量全对,方向也极为精准。
因为事先有所准备,在一旁设下埋伏,这次的丧尸潮几乎不到十分钟就全部击杀。
等黎青州闭上左眼瞄准,抬起手中的散弹枪遥遥命中队尾那只高阶丧尸,一枚子弹穿过它的头颅。
“碰”得一声它倒在了地上。
片刻的安静过后,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露喜悦。
“嚯!”
“这小家伙的技能可以啊,远距离查探丧尸位置。”
“要都能像刚才那样精准,以后咱还怕什么丧尸潮,直接硬刚。”
贺明南开心得都快跳起来了,他一时得意忘形,想凑到离川身边狠狠拍拍对方的肩膀,又被避之不及的闪开。
贺明南不在意的收回手,脸上依旧难掩兴奋。
【作为丧尸皇,知道哪个地方有小弟是一件多么正常的事情,前期方便逃避,后期方便驱使】
001正儿八经的在脑子里解释着。
【我似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后期完全体的气运之子,有多么强大了】
【面对有指挥有纪律的丧尸潮,人类一败涂地啊:)】
裴肆之没带什么感情的叹了一句。
他不是原主,没这
么高端的舍己为人思想,能拿到攻略进度走人就行。
既然离川证明了自己是可以帮助到特勤队的,那让他加入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虽说黎青州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离川的能力很有用,可他到底还是没什么自保能力。
不过这多多少少还是说服了黎青州,在其他队员的劝说下,决定将离川长久的留在队伍中。
离川总是一副自闭胆小的模样,寡言寡语,除了在黎青州面前展露出了非同寻常的黏糊,对其他人则一视同仁的疏远。
不过既然是特勤队的一员,他还是受到了大部分人的接纳和友善。
从这天起,有了离川的特勤队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从前他们在和丧尸战斗的时候多少会受伤,若是那种简单的外伤还好,最起码还有一线生机。
可若是被丧尸给咬到,就意味着必须要在尸化前结束生命。
他们也曾沉默着,悲痛着送别队友。
面对不断嘶吼惨叫,渐渐失去人形的队友,只能抬起颤抖的手,将最后一枚子弹射入他的头颅,了结他的痛苦。
那种场面即使经历再多次,也无法适应和直面,是刻入骨髓无法忘却的记忆。
倘若能预知即将到来的丧尸数目,他们就可以避免掉很多不必要的伤亡。
外围安全区的范围也可以往外再扩张一圈,内城就能容纳更多位置,救下更多的人。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当然,对离川同样也是。
从遍地倒下的丧尸残骸上,无人能看到的丝丝缕缕淡红色光芒缓缓漂浮起。
那只被黎青州最后射杀的高阶丧尸上逸散出了更粗壮的红色,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些极其微弱的,如同细雨般的雾气,最终汇聚成一小滴绯红的光珠,它们就像受到什么指引一般钻进离川的身子里。
在光珠进入身体的那一刻,离川的身高悄无声息往上长了些许。
不是很明显,也没有被旁人发觉。
他又密又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骤然亮起的,诡谲异常的红色眼球。!
第 78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离川,走了。”
开枪杀掉又一只高阶丧尸后,标记在小本子上的最后一个点位也被打了个对钩。
确认农场外基本完全之后,黎青州才转过身对不远处躲起来的离川道。
自从离川加入特勤队,这已经是他们一同出城的第五次了。
黎青州将小孩保护的很好,在没有清除干净丧尸前是决计不会让他暴露在危险面前的。
殊不知离川才是那个最危险的存在。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青州总觉得小孩最近个头长了不少。
从前只到他的胸口处,现在都要够到肩膀了。
最后黎青州也只能用他正处于青春期,发育速度快来解释了。
这段时间门的相互协作下,黎青州早已在心里将离川纳入了特勤队的一员。
他是一向护短的,不管是对江绫基地里居住的普通人,还是特勤队的队员们。
更不用说离川本身对他格外信赖粘人,不知不觉间门黎青州都快把他当做弟弟看待了。
黎青州说完那句话后,顶着满头草叶子的小孩才钻了出来。
离川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平淡无波的,仿佛谁都不能靠近的样子,但搭配上那炸毛的发丝,比平日里多了些孩子气。
“里面,一百十一只普通,九只高阶……”
“唔!”
还没等离川一本正经的说完话,黎青州的大手就盖上了他的脑袋,把本就凌乱的头顶揉成了鸡窝。
“……做,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温度让离川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眼底的情绪也复杂异常,带着点困惑和不知所措。
黎青州便擅自将他的表情认为是害羞了。
“队长给你的奖励。”
“好了,一共一百二十只是吧,那我速战速决。”
黎青州十分顺畅的将手伸了回来,仿佛刚才故意使坏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这次他们的任务是去农场取回一些尚未被毁掉的种子,可以带回基地种植。
从前江绫基地馋这块农场很久了,但苦于里面大批的丧尸围堵,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他们不敢轻易行动。
不过现在有了离川这个人形定位系统,取得种子的成功率大大提升,黎青州决定这次去闯一次试试。
只要拿到里面囤积的种子,往后短时间门内基地便不愁蔬菜水果了。
这个农场一共有四个不同方向的出入口,黎青州选择了丧尸最多的那条路,其余特勤队则分散成三队。
做好准备后,黎青州一脚踹开了仓库大门。
几乎在门倒下的一瞬间门,流着哈喇子的丑陋丧尸便要扑上来撕咬着黎青州。
他反手用枪柄给了那只丧尸重重一击,直接撞碎了它的后脑勺,脑浆流了一地,还弄脏了手中的枪/支。
黎青州有些嫌弃,他顺手扯过一旁的破布擦了两下,也
顾不得太多,其余丧尸已经闻着动静赶来了。
他没时间门再去处理沾满污秽的散弹枪,于是迅速从腰间门抽出佩刀,朝着最近的那只丧尸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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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吼!”
伴随着丧尸痛苦的惨叫声,它很快就步了上一位前辈的后尘。
剩下的那些丧尸完全无畏生死,犹如疯魔一样拼命朝黎青州这里挤过来,又一次次被男人斩断脖子,用最干脆利落的力道杀死它们。
很快目光所及之处的丧尸被黎青州全部处理掉。
抬眼望去遍地堆积成山的残骸,空气中充斥着腐臭味和尸毒混杂的血腥气息,味道非常令人作呕。
黎青州这才拾起了一旁的枪,细细擦拭干净后才重新握住。
“这些活死人,还真是恶心。”
他随口说了一句话,便回头示意让离川走进来。
不会有人觉得这句话哪里是错的,丧尸毁掉了蓝星,毁掉了人类社会,是所有人的共识。
不跟着附和两声,破口大骂几句都算是高素质人类了。
黎青州对丧尸的厌恶更甚。
他的父母都是为了守护江绫死掉的,眼睁睁看着亲人化为丧尸的滋味,黎青州这辈子都忘不掉。
来自锁定对象的情绪,会让离川更敏锐的察觉到。
他垂下的手指微微紧了紧,平淡的应了一声,也随之踏入仓库。
刚才杀死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丧尸,还有十来个高阶丧尸没有露面,黎青州并没有放松警惕。
他让离川时刻汇报那些丧尸的位置,能绕开它们就绕开,实在绕不开再开战。
毕竟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是种子,使用太多弹药就纯属浪费。
但即使是离川,也有计算失误的时候。
来自幼年丧尸皇的诱人气息足以让高阶丧尸们动别的心思。
比起普通丧尸,它们多了点小心机,也更渴望得到更强的力量。
在查探到种子库外头游荡着一只高阶丧尸后,黎青州没有退缩的打算。
大不了杀了就是。
他又不是没杀过高阶丧尸。
但就在黎青州现身,引起那只丧尸注意力的同时,身后忽然便响起了离川骤然抬高的音量。
“不,不对劲,这里,还有高阶。”
“二,四,八,九……是全部,全部都在这里!”
黎青州的心一下子便吊了起来。
他来不及去思考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此时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离川必须要先离开这里。
“你快走,原路返回,用你的能力避开它们!”
黎青州对上这些丧尸还有一线生机,但离川手无缚鸡之力,他留在这里更容易被伤到。
离川泛着红光的那只眼睛微微闭上,只需几瞬便察觉到诸多高阶丧尸迅速朝这个方向涌来。
不用黎青州多说,少年立刻就要转身离开。
只是那些高阶丧
尸就是为了离川而来的,又怎么会让他逃掉。
最后一条出口很快便被堵死。
黎青州见状,眸底微沉,他伸手将离川护在身后,另一只手则开枪瞄准了最初那只高阶丧尸。
“砰”的一声,那只高阶丧尸脑袋直接爆裂开来。
这一枪打得极其漂亮,但也同时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地点,枪声引来了其他丧尸的注意力。
不过黎青州却丝毫没有停顿。
他为的压根不是杀死眼前这批高阶丧尸,而是拖延住它们的脚步。
只要撑到其他特勤队的人赶来就可以了。
黎青州不断扣动扳机,逼退远处蠢蠢欲动的丧尸们。
而那些距离太近无力招架的,则左手持刀,将周遭不断朝他们伸来的肢体尽数斩断。
离川就站在黎青州身旁。
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拖黎青州后腿,甚至这次危机就是因为他的失误,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可黎青州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责怪抱怨的话,也没有抛下离川选择自保。
红黑异瞳的眸子,皆闪过一丝相似的情绪。
是锁定天赋造成的结果。
……还是黎青州本身就是这样的人,哪怕不受限制也会选择这样去做吗。
男人的背影修长,即使穿着不甚合身的风衣,但依然掩饰不住这副好身材。
富有力量感,又不失柔韧性。
凝神专注一枪爆头,狠厉果断砍下丧尸脑壳,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干净漂亮。
感受着体内逐渐充盈起来的能量点,浓郁到几乎形成涓涓细流的红色光芒,最终全部汇入到了丧尸皇的体内。
离川抬起头望了黎青州一眼。
他又长高了一点,这次已经彻底到了黎青州的肩膀处,身体也不像最初那般羸弱。
黎青州一无所知,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只是低声安抚着离川。
“别怕,别怕,再坚持一段时间门,他们会很快赶来的。”
只是他体力过度透支,脸色几近苍白,额角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为了避开丧尸的撕咬,黎青州身上已经添了很多剐蹭的伤口,狼狈至极。
若是光看外表,他比离川更像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第 79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终于在黎青州即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枪声和打斗声。
“黎队撑住啊,我们来了!”
“卧槽,这些丧尸还真是难缠。”
在十分嘈杂的环境下,贺明南那极具特色的喊叫也很有穿透力。
黎青州这才安心下来,手上绷紧的青筋也微微平息。
但他没有放松警惕。
在丧尸围攻的局势下,一点点的松懈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已经是末日后所有存活着的人类共识,而这常识性的错误黎青州绝不会犯。
他握紧了刀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一只长相怪异的丧尸。
黎青州已经杀死六只高阶,剩下的几只也被特勤队的人引走了。
只有这一个始终站在不远处蹲守着。
不像以往那些毫无脑子,只懂撕咬和扑杀的生物,在黎青州战斗期间门,它一动不动,空洞的眼眶随着男人的动作而变化。
简直,就像是在刻意等黎青州消耗完体力。
当外面响起贺明南的叫嚷时,不仅黎青州听到了,也惊扰到了这只丧尸。
它终于扬起了爪子,三两步往前冲刺,很快就拉进了两人的距离。
黎青州已经瞄准了它的脑袋,只待再走进一些,便能立刻开枪击碎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门,那只丧尸却忽然站住了,它无声的张大嘴,发出血红腥臭的异常味道。
但这并不是最可怕的事。
就在它张开嘴的那一瞬间门,有一阵凄厉异常的嗡鸣声如针般钻进黎青州的脑子里。
“……呃!”
他只觉得自己的头仿佛要炸裂一样疼痛难忍,眼前一片血色。
紧接着又一波刺耳尖锐的嗡鸣声响起。
黎青州竭力控制着枪支瞄准的角度,但剧烈的恍惚还是让他的指尖微颤。
射出的子弹偏了一点,“铛”得一声擦过丧尸的头盖骨,留下一道深深的白痕。
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更加激怒了它。
在那枪射偏之后,黎青州用力按了按太阳穴,试图清醒一点。
他舍弃了枪,拾起砍刀,在这种状态下更容易击中目标。
黎青州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就在他抬手的那刻,向他飞扑过来的丧尸却兀地调转了方向。
仅仅愣了一秒,黎青州瞳孔紧缩,他厉声高喝,试图提醒离川。
“离川,躲开!它的目标是你!”
眼见着那只丧尸即将绕过黎青州,攻击性十足的朝后面的小孩撕咬上去,黎青州顾不得太多。
他后腿一蹬,撕裂般的爆发力让黎青州的速度不亚于丧尸。
只是黎青州到底慢一步,即使到了身前,他也根本拦不住对方的攻势。
【小零,如果我被咬了,会变成丧尸吗】
【还是说会变成有理智的
那种丧尸,类似气运之子?】
情势很紧急,但裴肆之还有心情问001一些话。
001语气很兴致勃勃。
【当然……不会】
【宿主您当然也会变成毫无脑子的行尸走肉啦】
【那样的话就会直接宣布任务失败】
【不过您要是能在攻略进度百分百之后再变成丧尸,就是顺利完成任务达成死遁】
也就是说,在没攻略成功之前他是不能被咬到的。
裴肆之有点遗憾。
变成丧尸多是一件趣事,体验不同的人生。
虽然外表的确有点太丑陋了。
既然不能被丧尸咬,那裴肆之便放弃了之前的想法。
他本来是打算故意撞上那只丧尸的牙,来让前期的虐变得更猛烈一些的。
不过问题不大,总有别的更好办法。
裴肆之勾了勾唇角。
在丧尸即将咬到离川的那一刻,他直接将手中的刀飞扔出去,狠狠插进了它的脑袋中。
濒死愤怒的丧尸终于被转移了仇恨。
它不再紧盯着离川,而是转头一口想咬住黎青州。
趁此机会,黎青州迅速往后退,将它引到了更为偏僻的角落。
而此时被用心保护着的离川,实际上连一步都没有挪动,脸上也丝毫不见惊恐之色。
几分钟后又一滴浓郁的红光进入他的身体。
那只丧尸已经被杀死了。
黎青州总算从偏僻的转角处走了出来。
离川慢慢侧过头,目光停留在他死死捂住的肩膀上。
那里的伤痕深可见骨,里面渗出大片大片血迹,宛如不要命一般往外流。
少年始终如一的脸色终于微动。
*
黎青州受伤了,伤得很严重。
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是,那并非是丧尸咬痕,而更像是什么锋利的切割伤。
朝着精神方向进化的丧尸已经开始学会心机。
哪怕是谨慎如黎青州,还是被头顶落下的钢刀给弄伤了。
那一刀几乎要整个切断黎青州的右臂,进化者的骨骼向来坚韧,但依旧被砍断了三分之一,只留下最后一点还在勉强维持着。
但黎青州仅仅扯下一块布将其裹了起来,就没再管。
在见到离川时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们安全了。”
哪怕这句话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黎青州只以为他还在害怕,安抚着朝离川笑了笑。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四十】
表面上离川仿佛不为所动,001的通报便将他彻底揭穿了。
虽说是丧尸皇,可到底是个没见过社会险恶的小孩,稍稍对他好点,好感度就疯狂UPUP往上涨。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还蛮可爱的,喜欢:)】
【可惜是个未成年丧尸,还要再养一段
时间门】
……养,养什么养?哪个地方需要养?
001嗅到了自家宿主肮脏的成年人思想。
一人一统聊天的功夫,另一头特勤队的人终于进入了仓库。
他们见到黎青州胳膊的伤口,登时惊慌至极。
“喂喂喂,黎队,这是怎么了!”
我的老天鹅,砍的也太深了吧!?”
贺明南瞪大了眼睛,一溜烟跑到黎青州身边,想去仔细看看伤口,又怕不小心碰到给坏事了。
“我没事。”
“你们去取种子。”
黎青州打断了他的担心,直截了当吩咐着。
废了这么多功夫,最后拿不到种子才是最亏的。
等车上放满一箱又一箱的物资,他们此行的任务终于宣告成功。
除了黎青州的那条胳膊,无人伤亡。
在回江绫基地的路上,不同于平时回城的欢快,车上的氛围格外压抑。
他们都无法忽视掉一旁脸色苍白,面无血色的黎青州。
一片死寂中,率先开口打破的竟然是离川。
他向来只会同黎青州交谈,几乎从不会主动和特勤队的其他人说话,大家本来已经习惯了。
小孩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但从闷闷的声音中好像也能听出来一些歉疚和反省。
“抱歉,是我的,我的错,没,看清,丧尸群。”
还没等他说完,前头的司机张大头便打断了离川。
“嗨,这哪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是啊,大家都是队友,当然要同进退。”
贺明南也笑眯眯的应和道。
他还想上去拍拍离川的肩膀,却错愕的发现对方已经快和自己差不多高了。
“诶!小孩怎么个子蹿这么快,感觉用不了两天就能超过我了!”
贺明南痛苦的哀嚎声一下子就让车上的氛围缓和了许多。
“还不是因为你太矮了,不过要我看,离川这个头说不定还能超过黎队呢。”
有个队员顶了一下贺明南的肩膀,打趣着。
听他这么一说,黎青州的目光便也挪到了离川身上。
小孩的确长高了不少,原本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也有些褪去。
黎青州半靠在车座上,唇角微微向上扬了扬。
等这个话题掀去,他才放下笑意,转头对离川道。
“说了不是你的问题。”
“回城之后让珊姐帮我看一下,或许还有的救。”
没有一个人责怪离川。
他们用最高的信赖接纳了这个性格有些奇怪的小孩。
哪怕他来历不明,目的不明。!
第 80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从农场回到基地之后,离川的好感度就像不要钱一样朝向上攀升。
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攻略进度就达到了百分之六十。
如果按照从前的经验来看,这已经可以说是动了真感情。
幼年气运之子果然好哄骗。
而那条差点要断掉的胳膊最终也保住了。
虽然珊姐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给他包扎,动作很不情不愿。
黎青州经常做这样以身试险的行为,身上的伤多到数不清。
这不算是最严重的一次,但却是他距离残疾最近的一次。
珊姐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都快飞出来了。
虽说胳膊勉强保住,但以后右臂发力就会变得更加疲软,很容易使不上劲。
这对于时刻处于危机下的末日来说,简直就是致命的。
不过付出这么多也是值得的。
裴肆之瞥了一眼此时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好感度面板,微笑着。
现在他和离川仍旧睡在一个屋子中。
小孩已经快不能称之为小孩了。
明明捡回家的时候矮矮小小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不太像是这个年纪的男孩,但现在连一年都没过,身高就蹿了一头。
远远瞧上去和成年人没什么区别了。
基地的生活条件也比之前上了一个台阶,原先紧巴巴的物资宽裕不少。
在珊姐的强烈要求下,黎青州在基地歇了一个月,直到伤口全部愈合才重新带队。
但他的胳膊毕竟有旧伤,抬不起利刃,枪口的瞄准精度也比之前下滑了很多。
黎青州基本上都是在车里守着,利用离川的天赋来远程监控战斗局势,自己亲身上阵的次数逐渐减少。
多留些机会给年轻人,这样等黎青州彻底瞄不准丧尸后,基地不至于没有能撑起的支柱。
在这期间黎青州刻意锻炼过离川的身体素质,手把手教对方使用枪械,格斗技巧。
小孩学的很认真,每天一大早就来寻黎青州练习。
虽然不太有天赋,动作也笨拙的很。
他一次次摆正对方的姿势,但下一次还是会忘记。
黎青州无奈,只得再详细一点,认认真真指点着离川动作。
时间久了,001都发现端倪了。
【我举报,气运之子明显是故意出错的!】
裴肆之笑眯眯打断了001的话。
【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亲近的方法,就别拆穿了^-^】
他站在离川身后,一边用手握住少年的指尖,一边抬起对方的手臂。
两人贴的非常近,近到几乎是整个环抱起来的姿势。
黎青州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段时间他的底线早就被离川一点点试探打破了。
最初还克制着自己不直接上手,但小孩犯的错越来越离谱,黎青州
便忍不住了。
好在他的努力还是有用的。
现在离川的身体已经比刚来时好了许多,不说杀多少丧尸,最起码在逃跑的时候能有足够的体力。
不久后的又一次出任务。
这是离川首次离开黎青州身边,独自搜寻物资。
望着不远处随着其他特勤队成员一同回来的少年,黎青州露出一个舒缓的笑容。
“这次任务你完成的很好。”
他对离川向来是不吝赞扬的。
离川伸手将额间落下的散发朝后顺了一把,听到这句话后动作一顿。
这种话……不管听多少次,它还是无法适应。
虽然身体柔软,温度适宜,它总忍不住想去靠近。
但终归只是一个短暂充当傀儡、方便利用的人类罢了,却每日要说些肉麻无用的话。
不过,离川却意外的不讨厌。
淡淡“嗯”了一声,他把手中握紧的棒球棍放在一旁。
黎青州担心他准头不好,会误伤到自己,于是让离川从最简单便捷的棒球棍开始练习防身。
目前已经小有收获,偶尔还能靠自己砸烂普通丧尸的脑袋。
黎青州的视线放在了离川脸颊两侧的中长发。
这段时间他的头发也长了不少,在战斗的时候难免会遮挡住视线。
“回去之后,让珊姐帮你剪一下头发吧。”
闻言,离川刚放下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对那个女人,着实说不上喜欢。
不,应该说,他对所有吸引了黎青州注意力的人,都不喜欢。
但这个范围太大了。
小到特勤队的队员们,大到整个江绫基地,每一个人黎青州都非常在乎。
沉默了片刻后,离川有些不太情愿,又带着些许期待,问道。
“……我不想,让珊姐剪。”
“可以,可以让你来吗?”
黎青州怔了怔,随即便爽快的答应下来。
“行啊,只要你不嫌弃我的手法太差,给你剪不好看了。”
小孩难得撒娇一次,当然要满足对方。
等车队回到基地后,黎青州说到做到,从珊姐那里借了剪子,就牵着离川的手回到家中。
他搬来凳子,让离川坐下。
温热修长的指尖慢慢拂过微软的发梢,带着丝丝痒意。
黎青州垂眸仔细比划着发丝的长短,神情专注。
离川很乖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有目光抬起,追随着男人的每一个动作。
“剪到这里好了,刚好到耳朵边——”
黎青州正要低头征求少年的意见,却一下望进了他的眼中。
尤其是那只诡谲的红眸,散发着微弱的光彩,眼底又是截然不同的澄澈透亮,将那种浅浅的悚然冲淡。
即使两人朝夕相处,黎青州已经见过很多次,依旧会被反复惊艳恍惚
到。
直到离川眨了眨眼,点点头表示接受,他才终于缓过了神,语气促狭道。
“长得这么好,也不知道你这小子以后能蛊惑多少女孩。”
“若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可一定要告诉我,别的不说帮你追人还是可以的。”
说罢,黎青州也没再打趣他,继续修剪头发边缘。
离川听懂了他的话。
他睫毛微微垂下,半晌没动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离川才轻声问道。
“你,有喜欢的人,吗?”
少年的口吻清淡,但他脸上的表情却远远不是这样。
说不出的阴翳杀意在红眸眼中聚集,又缓慢堆积成暗沉如墨的颜色。
仿佛只要黎青州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他就会毫不犹豫杀死那个人。
黎青州始终背对着他,手指轻轻托起离川的头发,并没有发觉端倪。
他勾起唇角,带着笑意道。
“当然啊,我就挺喜欢离川的,又听话又厉害,基地的大家都很喜欢你。”
离川眼睛中还没来得及散去的情绪一顿,闪过一丝错愕和不知所措。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七十】
黎青州只是在同他开玩笑,但不懂人类勾勾绕绕说辞的离川却不会将这些话当成玩笑。
他真的是最容易被攻略的一个气运之子。
但横亘在黎青州与离川之间不可忽视的立场问题,可不仅仅这么简单就能一笔带过。
黎青州对他所有的纵容和宠溺,只是基于离川是人的前提下。
被丧尸毁掉的和平生活,身边最亲近的人接连死去的痛苦,是压在黎青州心里的沉痛伤痕。
杀死丧尸皇,就能拯救眼前的人间地狱。
这个诱惑,实在是致命。
【小零,帮我找找有没有引导丧尸进化途径的道具】
【最好偏向精神或者隐匿】
上次遇到的那只精神系丧尸给了裴肆之一点启发。
如果顺利的话,就能将后续进展推进到裴肆之计划好的那一步。
就是可惜了气运之子,又要许久不见咯。
丧尸皇混迹在人群中,容易暴露的点实在是太多。
短时间还行,时间长了难免有些藏不住马脚。
也就是黎青州对它眼里有滤镜,再加上锁定效果,才迟迟没发觉。
但敏锐的特勤队成员和基地里其他人可不一定。
人心是经不起鼓动的。
哪怕是以团结著称的江绫基地。
当那价值三千积分的道具被裴肆之点击使用,刚好是离川来到基地满满一年。
也是他十八岁的成人礼。
这天为了庆祝离川成年,也为了田地里第一批蔬菜的成熟,基地里难得举行了盛宴。
说是盛宴其实也不过只是将平日里囤积的粮食拿了出来。
罐头,面包,一些干粮蔬果。
轮奢华程度远远比不上末日前,但在现在,对大家来说已经是平常舍不得吃的美食。
清晨,天色雾蒙蒙,黎青州便悄悄起了床。
他没告诉离川今天的活动是什么,想给对方一个惊喜。
只是在这个看似温馨热烈的庆祝宴外面,有一抹看不清的黑色阴影渐渐逼近基地。
随后整个穿过了墙壁,悄无声息走进去。
没有人注意到,哪怕是外城那些警惕心极高的站岗守卫。!
第 81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晚宴上,黎青州拿出了自己准备已久的礼物。
那是一柄长刀,尾部微微翘起,形状古朴又别致。
刀柄处雕刻了几个小巧的符号。
是离川的首字母LC。
“生日快乐。”
“恭喜,以后你就不需要用棒球棍了。”
对于突然出现在身前的礼物,少年有些愣住了。
这柄弯刀他有印象。
黎青州用它斩杀了数以千计的丧尸,几乎形影不离。
也就是在他胳膊受伤之后才很少再见到了。
离川红眸微微闪了闪,他半晌没有回应。
直到贺明南极为震惊的声音响起。
“卧槽黎队!这宝贝刀平时你连摸都不让我摸,现在居然要送人?!”
“黎队你偏心眼子!呜哇哇哇。”
他的干嚎声逗乐了队里其他人。
“那可不,离川可是队长为他屡次破例的人,明南你就别自取其辱了。”
他们打趣了一阵子,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离川抬起头看了一眼此时的黎青州。
他换下了那身风衣,穿着随意,不似往日那般端肃,多了一丝随意柔和。
在燃起的焰火映照下,整个人都显得很耀眼。
离川默默伸出手接过那柄刀,目光却不自觉落到对方嘴角。
他看了太久,久到黎青州都察觉到了,偏过头和他对视了一眼。
“怎么?我脸上有别的东西?”
黎青州用指腹蹭了一下,却没发觉有什么东西。
离川低下头,用力握紧了刀柄,只摇头道。
“……没事。”
刀柄有些粗糙,那两个字母的刻痕更是很深,虽然被仔细打磨过,但若是太过用力,手心依旧会被硌得通红。
离川却像是毫不在意。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八十】
“你们两个也别光愣着啊,快来快来,一起参加宴会。”
直到珊姐兴致高昂的喊了一声,将他们两个扯到人群中。
一个女孩垂眸弹着稍显破旧的吉他,舒缓柔和的音乐传遍整个基地,将末日颓丧阴沉的气氛一扫而尽。
离川扯了扯嘴角,模仿着其他人露出生疏的笑容。
黎青州也放松了心神,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嬉笑闹腾。
所有人都沉溺在这难得的温馨热闹中,这一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直到第二日清晨,一声惊恐的尖叫打碎了基地中的沉寂。
黎青州第一个睁开了眼睛。
他翻身站起,顺手便拔出腰间别着的匕首。
离川也紧跟其后。
不,不如说它其实压根没睡着,只是陪着黎青州伪装出这副模样。
过了十来秒,地上躺着的其他人才陆陆续续站起。
“怎么回事?”
“好像是外城守卫军那边传来的。”
黎队,我们要不要去看看?∷_[(”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望向前头站着的黎青州。
那声尖叫过后就再也没动静了,但依旧无法忽视其中满满的惊慌和害怕。
黎青州微微颔首,率先踏出了脚步。
他一向对远处的声音感知比较敏锐,循着记忆走去尖叫声传来的地方。
“小心些,特勤队的人都带上武器,其他人躲回屋子中。”
珊姐脸上也浮现了警惕,低声提醒着周围人。
等所有人准备好之后,黎青州已经携着离川走出很远的距离。
不知道过了几分钟,那个方向忽然又响起了“砰砰”两声枪响。
特勤队其他人找到黎青州的时候,是在内城最外一圈的住所。
黎青州站在屋子门外,指尖扶在门框上,神色莫测不定。
大门敞开着,风吹着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莫名多了些寂寥和惶然。
离川就在他身后,从他一向平淡无波的脸上看不出多少端倪来。
他只是静静注视着黎青州挺拔的背影,目光中毫无波澜。
另一头贺明南小跑着过来,兴冲冲的问道。
“黎队!您发现什么东西了吗——”
贺明南还没将话说出口,便卡在了中间,不上不下,半天没说出后半截。
已经不需要多问了。
从屋内蔓延出来的浓郁血腥味,是这个末日里所有人最熟悉的味道。
“……黎队?”
贺明南难得小心翼翼说了一句话。
他放缓了脚步,正要靠近这间屋子的时候,却被黎青州给拦下了。
“别过来。”
“去帮我叫一下昨晚护城的守卫。”
特勤队其他人也纷纷走到了,黎青州一视同仁,都让他们站在外边,隔绝了所有目光。
流通空气后,血腥味渐渐淡薄了许多,腐朽糜烂的尸气却久久不散。
不祥的预感已经在心中浮起。
可是……不应该的。
内城是防护最严密的,如果连这里都变得不安全,那江绫基地整个都将失去庇护。
待到守卫急匆匆赶来,看到屋子里的景象时目光一滞。
黎青州没给他太多缓冲的时间,只道。
“昨晚有没有异常的动静?”
守卫咽了咽唾沫,艰难的将自己的目光从里面的惨状移开,认真思考了半天后摇了摇头。
“没有,昨天……昨天晚上一切正常……”
黎青州骤然转过身子,他始终没变的神态终于在此时阴沉下来。
“一切正常?那他们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指向屋子内部。
也就在此时,一直被遮住的景象才终于暴露在众人面前。
两具倒在地上、已然丧尸化的躯体,他们身上
残留着被撕咬过的痕迹,脖子生生露出一个大洞。
内脏早已散落一地,血液顺着喉咙流淌到衣服上,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腥臭味和腐肉的恶心气息。
它们脑袋处均被开枪洞穿,从那精准的位置中能看出是黎青州的手笔。
!!
贺明南控制不住惊呼出声。
其他人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面露惶然。
他们见过很多比这更残忍的场景,但前提那是在基地外边。
完成任务,回到基地,就能好好休息,享受一段安逸的生活,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毫无预征的情况下,基地内部出现了咬人的丧尸,甚至还在向外扩散传染。
如果不是黎青州手段果决,直接射杀了它们,基地里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就会遭殃了。
若不是昨晚恰好举行了宴会,除了个别守卫和不爱凑热闹的人,大家都聚集在了内城中央,恐怕被咬伤的就不止两个人了。
“他们……我,我认识,是陈家父子,都是基地内的常住人口,平时在,在发电站工作。”
隔着血肉模糊的头颅,有个人站出来颤颤巍巍道,他认出了死去的这两个人。
黎青州闭了闭眼,没再说些什么,挥手示意让特勤队的人将尸骨收敛起来。
已经变为丧尸的躯体需要火化,彻底消除掉身上残留的病毒痕迹,但最起码可以留下骨灰,给活着的人一个念想。
等屋子被收拾干净,黎青州便开口道。
“陈家父子从没出过基地,定然是被别的丧尸咬到的,它还藏在角落中没有被发现。”
“这段时间其余人全部住到内城中央,特勤队分为两队,一队我带着驻扎内城,另一队……”
他顿了顿,目光在几个人中来回徘徊,显得有些游移不定。
最终黎青州望向了一旁始终沉默的离川。
“离川,你带队去搜寻城内的可疑人员。”
“你有相应的天赋,能更轻易的察觉出异样。”
他说罢,却迟迟没得到离川的回复。
黎青州有些困惑,他正要再重复一遍,少年便终于回过神,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
得到回应后黎青州便放了心,移开目光继续和贺明南交代着什么。
只是在所有人不注意的地方,离川唇边缓缓露出了两颗锋利的小尖牙。
新鲜的血液味几乎勾起了它的食欲。
一直吸收光点生存,就像吞咽着毫无味道的营养液,时间久了总会想尝点别的味道。
它的眼睛已然变为猩红色,内里全是贪婪和欲望。
离川极为克制着,才没有暴露在黎青州面前。!
第 82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自打基地里出现不明丧尸后,整个气氛都开始变得不安浮躁起来。
大家半夜连门都不敢开,特勤队的人时刻巡逻守护,城中心密不透风。
昨夜的热闹欢快仿佛只是昙花一现。
黎青州托付重任给离川身上,对他给予了很多的信任,负责搜寻的特勤组全然由离川领导。
但令人失望的是,离川一向敏锐的天赋似乎在这个时候失效了。
当少年闭上眼睛,眉头轻皱,许久才睁开眼,轻轻朝黎青州摇摇头的时候,所有人都难免有些失望。
“怎么偏偏现在失灵了呢?”
“哎,本来以为能很快就找到那只原始丧尸的。”
而黎青州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揉了揉离川的脑袋,转身瞥了一眼之前说话的人,对方渐渐住了口,有些尴尬的回避了目光。
“在离川加入队伍之前,我们是怎么搜寻丧尸的,现在就怎么搜寻。”
“从外城开始排查,每间屋子去找。”
黎青州直接下了指令。
“遵命黎队,那我就跟着离川弟弟一起啦。”
见气氛不太对劲,贺明南很自然的岔开了话题,笑嘻嘻说道。
离川年龄是队里最小的,尽管这些天特勤队大多数人都认同了他的能力,但在这种领导层面,突然就要听他的指令,会让先入队的老人心怀不满。
贺明南作为之前追随黎青州的核心队员,他都无条件接受了离川担任领队,那其他人就更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了。
但接下来几天时间中,那只丧尸没再出现过,离川又找不到它的所在地,事情竟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对此,裴肆之表示很满意。
【毕竟是系统出品的丧尸,离川小宝贝又怎么能发现呢:)】
【小零,这两天让它安分一点,没有我的指令,不要让他从基地里出现】
【好的宿主】
眼见着搜寻迟迟没有进展,而离川最近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每次黎青州从服务台领回一些物资,询问离川想吃些什么的时候,小孩总是绷着脸,闷闷不乐的样子。
等黎青州做好饭,叫离川来吃,他也没有什么食物,只潦草吞咽两下就放下了筷子。
黎青州多少有些担心。
好不容易把小孩养的白白胖胖,这短短两天的功夫看起来便消瘦了许多,脸上也有点苍白。
为此黎青州变着法的搞花样,煎烤炸样样都来,效果却不是很明显。
不如说离川的脸色更差了。
丧尸的躯体根本无法消化这些东西,过多的香料配菜反而更影响它的身体。
黎青州还误以为他是因为找不到丧尸而难过,开口宽慰离川。
“没关系,这并不是你的错,你想吃些什么,明天我去给你带。”
离川抿着嘴,避开了黎青州的目光,半天不回应黎青州。
这个问题的确是裴肆之的恶趣味。
丧尸皇想吃什么,当然是鲜活的血肉啊。
现在江绫基地全部禁严,不出不进,特勤队也一直没有出任务。
黎青州不能出城杀丧尸,离川就更不可能独自外出了。
他没有理由出城,擅自行动只会引起旁人的怀疑。
持续一两天没关系,但那只丧尸一日不找到,黎青州就不可能放开内城的大门。
一周的时间过去,在黎青州背对着离川的时候,他已经经常忍不住露出小尖牙,微红的眼睛凝视着黎青州的背影。
目光从纤长的脖颈一路滑到腰身,红眸更深。
黎青州就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一般。
中间有锁定天赋造成的影响,当然也有裴肆之故意装傻的因素。
毕竟进展太快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嘛。
离川短短的丧尸皇生涯中只锁定过黎青州一个人,自然也不会知晓正常的效果应该是什么样子。
第一个发现离川不对劲的竟然是珊姐。
不过她也没有朝丧尸的方向想,只是打趣着黎青州。
“看你把人家饿的,那眼神就像要生吞活剥了你一样。”
黎青州有些诧异,于是他回过头看了离川一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小孩乖乖软软的脸蛋,诡异的红眸也显得那么可爱。
珊姐眼睁睁看着离川变脸,啧啧称奇。
“行啊,也就你能见到他这么听话的样子。”
彼时的他们对离川的变化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两三句便将这个事翻篇。
后来离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吃饭也变得积极起来,虽然不久后便会寻个地方吐出来,表面上已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当一只丧尸皇始终保持在饥饿状态会发生什么?
裴肆之为此构想了好几种可能性,而很快离川就告诉了裴肆之答案。
不过和预想中最大的概率,混迹在精神丧尸中间,悄无声息吃掉几个人类不同,离川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当又一个夜晚,裴肆之在睡梦中被001叫醒。
【宿主!气运之子他又来你的房间了!】
【给我用上“头脑清晰”道具】
裴肆之眼睫微颤,不动声色的等着离川下一步想做什么。
这次他已经轻车熟路起来了,刚一进门就利用天赋弄迷了黎青州,让他陷入深度睡眠。
仗着有道具的效果,裴肆之假装睡着,实际上脑子全然是清醒的。
那道红光闪烁过后,离川终于走近了床边。
他彻底不再遮掩自己的欲/望,浓烈的红色几乎要染上正常的左眼。
离川静静等了一会儿,才终于伸出手,轻轻触碰上了黎青州的脸侧。
他就静静躺在那里,双眼紧闭,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本该有的警惕,俨然一副任人为所欲为的模样。
男人褪去了平
日里的规谨肃正,被离川蹭红的脸颊浮现出微微血色。
离川的眼眸深了深,它不再克制自己,遵循了身体的本能。
尖锐的牙尖刺破人类脆弱的肌肤,酥麻疼痛让黎青州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又在体内效果强行安抚下继续沉眠。
鲜红甜美的血液缓缓渗出,沿着白玉般的肌肤流淌而下,又被离川的舌尖一点点舔舐干净。
久旱逢甘霖,诱人的血肉味极大勾起了离川的食欲。
但它没有大快朵颐,也没有选择撕碎黎青州的脖颈,露出更多香甜的血液。
离川只是很小心的用牙齿慢慢舔咬着那处伤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作。
直到那个小小的伤口泛白,再也流不出一滴血迹,它才意犹未尽的松口。
紧接着离川便瞄准了另一个地方。
那里天然便是泛着血色的,平日里黎青州对离川说话,一张一合间带着难以言喻的诱惑,已经被它觊觎很久了。
离川用食指微微抬起了男人的下巴,随后凑近,小心翼翼贴了上去。
嘴唇碰上的那一瞬间,离川停顿了很久。
隔着一层薄薄的皮,明明尝不到任何血液,只能察觉到温热的气息在涌动着,却带给了离川无尽的满足感。
比直接咬破肌肤,吞下血肉还要满足。
它进一步贴近了两人的距离,舌尖蠢蠢欲动想要探进去,却被咬死的牙关拦住。
几次试探都戛然而止,离川思考了片刻,从古老的记忆中翻出了新东西。
它松口,小尖牙狠狠咬上了自己的嘴唇。
很快独属于丧尸皇那奇异的血液便大滴大滴落下来,染红了离川的唇瓣。
和平时黎青州所见到的血不同,它渗出来的血迹闪着微弱的光芒,带着颓靡绯艳的红色。
就连气味都不同寻常,散发着犹如罂粟花令人上瘾的香味。
离川抿了抿嘴,整个唇瓣都泛着这种红色。
它重新低下头,覆住了黎青州的薄唇。
离川刻意的辗转轻吻,直至将自己的血液一点点渡入黎青州口中。!
第 83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83
在血液进入身体的那刻起,黎青州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紧闭的眼皮之下,一抹和离川相似的红光闪过,最后又归于平静。
他不再抗拒离川的入侵,而是慢慢放松了身体。
离川趁虚而入,舌尖探入其中。
随着被黎青州吞咽下的血液愈发增多,他明显脸色泛红起来,难耐的骚动从深处涌动着,让他下意识想要追随更多的液体。
他不自觉的拱起腰身,开始迎合起离川的动作。
“唔……”黎青州忍不住低吟出声,左手无意识地抚上离川的背脊,指尖微微陷入其中。
离川微眯起眼,尝试着去触碰黎青州。
它的动作青涩异常,毫无章法,却凭着本能去刺激对方的敏/感部位。
被丧尸皇血液中神秘力量控制的黎青州对此反应良好。
离川沿着脖颈向下滑动,直到指腹停留在那微微凸起的地方,才终于顿住。
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它显得有些迷茫。
离川迟疑片刻,随后低下头缓慢而轻柔地咬上那处。
他没有太多技巧可言,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用舌头把玩,仅凭着身体本能去□□、挑逗,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吮吸。
失去了口腔中香甜的血液后,黎青州显得有些躁动,但很快便被身前其余的感觉勾走了注意力。
他的喘/息渐渐加重,胸膛也随着呼吸的变化而起伏。
发觉自己的举措取悦了黎青州之后,丧尸皇的动作更加大胆而轻肆。
尖利的细牙啃噬着那里,直到被磨蹭到通红,显得可怜兮兮。
黎青州发出的声响比平日里鼻音更浓重,带着几分暗哑。
可离川到底是不熟练,最后也就仅仅止步在摸摸蹭蹭上。
在天边微微亮的时候,它就放开了黎青州。
离川有些不舍得离开,但它又不愿意真正伤到黎青州。
在走之前,离川重新吻上男人脖颈处的那个牙印。
麻麻痒痒的舔舐过后,那处伤痕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红痕。
离川这才松口。
浅尝辄止的味道让离川意犹未尽。
它的舌尖上还残留着那一丝清甜味。
是所有人类的血都这么美味吗?
在悄无声息退出房间的那刻,离川随即否定了这个答案。
它见过特勤队的那些人受伤流血,但闻起来远远不如黎青州。
等屋内彻底安静下来,离川远离房门后,床上躺着的男人才睁开了眼睛。
【小零,我被咬了:)】
【是的宿主,我看到了】
001愉快的回应着。
裴肆之语气幽怨。
【我还以为自己要变成丧尸,然后任务惨败,灰溜溜走人】
【(0)】
【宿主大大
,小零没告诉过您吗?被丧尸皇咬了的人是有可能不会变丧尸的】
【?并没有】
经过001疯狂道歉和解释下,裴肆之总算知道了原因。
丧尸皇体内存着极为可怖的原始病毒,这些病毒的数量足以瞬间将整个世界化为炼狱。
但除非离川本人愿意,否则那些病毒并不会泄露在外。
它咬破黎青州皮肤的时候刻意控制着自己,没加入病毒的丧尸皇血液更是极佳的解药,当然其中还含着某种上瘾的因子。
由此可见离川真的非常克制。
就是有点太克制了。
回想着不久前马上就能上全垒打,结果对此一窍不通的小孩,裴肆之就忍不住想叹气。
他是真想手把手教离川怎么继续往下做,可惜受限于人设,只能安静躺平。
不过……丧尸皇的血液是解药啊……
裴肆之重新闭上眼,脑子中已经渐渐构想出了另外一个计划。
到了平时黎青州睡醒的时间,他才起身走出房门。
在见到离川的第一眼,裴肆之便故意抬高了声音,语气有点困惑。
“昨晚似乎有小虫子,这里有点痒。”
他伸手摸上了脖子,刚巧指尖碰上那点子绯红。
离川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喉结微动,吞下唾液。
他神色不变,轻巧道。
……我,没看到。?[(”
黎青州也只是这么随口一提,很快就将其抛之脑后。
基地里一日找不到那只丧尸,他就一日没法安心。
况且时间久了,物资也会撑不住。
黎青州刚要启唇说些什么,就被门外如暴雨般的敲门声打断。
离房门近些的离川反应很快,他走上前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男人,目光中满是惊恐和慌张。
“黎……黎队,又死人了!”
*
特勤队陆陆续续来到事发地的时候,那些被咬伤的人已经变成了丧尸,被一枪爆头,血肉飞溅。
“昨天一点声音都没听到,还是今天早上日常巡逻,才发现这户人家里面不对劲。”
“你们说……那只丧尸到底在哪里啊?”
“所有地方都排查了,根本没有任何踪迹,太奇怪了。”
在一片骚动中,裴肆之站在一侧,目光沉静。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他正在和001聊天。
【系统出品果真良品,这假丧尸看着和真的没什么区别】
【那可不!毕竟是三千积分的产品!】
001语气骄傲非常。
【很好,把这几个人也送到之前的地方吧】
裴肆之眯起眼,微笑道。
为了后续的安排,展现出真实的末日残酷,就委屈那些民众稍稍住一下系统空间了。
安排妥当后,裴肆之上前轻
轻将那些人瞪大的眼睛合上。
随即他转过身。
“昨晚是哪队在值班,你们各自都在什么地方,一一汇报。”
所有人都说出了自己昨晚的动向,只剩下贺明南和离川没有开口。
很快贺明南便站了出来。
黎队,昨晚是我和离川分别值班的,离川值上半夜,凌晨两点的时候就交班了。⒄”
“他……应该是回您家了吧?”
贺明南犹豫着说完。
听到这里,黎青州顿住了。
他昨晚竟是丝毫不知晓离川是什么时候回屋的。
这对黎青州敏锐的警惕心来说简直是极为难得的。
昨晚睡得很沉,似乎还做了一个梦,现在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后半夜,我在,房间。”
离川言简意赅,吐出几个字。
事实上它的确是在房间里,在里面做一些脖子以下的事情,又啃又咬,还给黎青州喝下自己的血。
黎青州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按流程让他们处理掉尸体。
这次在严密守护下依旧死掉的民众,让黎青州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没和特勤队的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猜测,只是在回内城的路上,轻声对珊姐说了一句。
“珊姐,你说会不会存在可以操控人类的丧尸。”
进化的方向这么多,即使从前没见过,也并不代表以后不会出现。
珊姐一惊,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
“黎队……你的意思是,有丧尸控制了特勤队的人?”
黎青州并没有再说更多,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但愿不是这样。”
但这句话却已经走进了珊姐的心中,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
她甚至有了一个更为可怕的猜测。
一直以来依靠外形来区别丧尸与人类的差别,如果丧尸真的拥有人形,他们能发现吗?
【当然是发现不了】
【这不,堂堂丧尸皇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打转呢】
裴肆之似笑非笑。
神出鬼没的精神类丧尸当然不会控制人类。
但只要它被收入系统空间,任特勤队再有本事也发现不了。
只需要将某些猜测稍稍朝这个方向偏一下,该引起的浪花自会浮现出水面。
在事情走到那一步之前,离川小宝贝最好多享受一下此时的幸福吧。!
第 84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基地再度死人,显然是在宣告特勤队的守护全然无用。
哪怕龟缩在房间中也不意味着是安全的。
谁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不是自己?
谁能保证消失的那只丧尸不会出现第三次?
黎青州只是稍稍泄露了口风,不用太长时间,背地里许多人都开始人心惶惶。
在这些人当中,唯有离川显得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黎青州让他做什么,他就去做什么。
搜寻物资也好,当领队也好,离川从不去思考旁人的看法,眼中只有黎青州一个人。
或许这就是它与人类最大的区别。
毫无疑问,离川是喜欢黎青州的。
那代表着好感度的数值也表明了这一点。
只是这种喜欢建立在谎言之上,也建立在它不断利用天赋、血液,一点点蛊惑黎青州上面。
随着基地里愈发躁动,黎青州最终站了出来。
他让大家五人一组,同吃同住,不论去哪里都不能落单。
倘若哪一队的人出了差错,那么嫌疑最大的就聚焦在其他人之中。
黎青州本来是想着自己加入普通人的队伍,让离川去保护另外一队,但小孩表现的很抗拒,没办法他们两个还是同组了。
组里其他三个人则都是非进化者。
这样的办法不说有用没用,但最起码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这些天基地不安宁,黎青州自己也感觉不太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己每天醒来都要恍惚几秒,才能恢复正常。
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飘在半空中,半天落不着地。
他找不出原因,也没办法解决,只能频繁去找珊姐要一些药物,权当催眠用。
黎青州当然不知道,每个夜晚离川都会悄然起身,将剩下三个人弄晕,再对他上下其手。
它见不得黎青州对其他人好,但五人一组后,黎青州能给到离川的目光也稍稍移到了那些人身上。
离川心中不快,在弄晕他们的时候下手也格外重,只有面对黎青州才会软下动作。
它没有选择咬其他地方,而是反复覆盖在之前的印子上,用舌尖一点点试探舔/舐。
似乎对那个位置情有独钟。
时间久了,纵然黎青州身体再好,也难免会失血过多。
再加上丧尸皇血液中的致瘾因子,他才会觉得精力不足。
黎青州仍旧每天强撑着精神,在基地各处巡视,轮番和各组的领队交流。
每当闲谈结束,他的目光遥遥望向远处,其中情绪繁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黎青州生在江绫,长在江绫,他习惯了守护这里,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愿意去怀疑任何人。
但作为基地负责人,他需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任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出事的小组竟然会是黎青州这
队。
浓郁的血腥味将所有人唤醒。
他们小组中那位年纪最小的小女孩彻底失去了气息。
那女孩身上有明显被丧尸撕咬过的痕迹,头发乱糟糟的黏在两侧,皮肤尚且白皙,还没有完全转化为丧尸,头颅上有刚被射穿的大洞。
黎青州手中正提着枪,额头上冒着微汗,脸色极为肃穆。
他的目光缓缓从身边躺成一片的人身上划过。
除却黎青州和离川,他们这组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女人,以及一个彪形大汉。
这两人刚从睡梦中醒来,还双眼惺忪着,映入眼帘的便是满地血肉,那女人登时尖叫起来,用手撑着地板连连朝后退。
那看似凶悍的大汉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吓得浑身发抖,嘴唇颤动着想说什么,却又被惊恐的情绪压制住,只能张着嘴干瞪着眼睛。
而离川早就已经清醒,他半靠在墙壁边,眼睛微垂,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最终黎青州停在了他身上,轻声道。
“随我一同去开会吧。”
*
死掉的女孩被悄然带走,而在基地正中央稍显宽阔的一间屋子中,几十人围在一起,其中就有剩下的黎青州一行四人。
“黎队,我们肯定是相信您的!”
“是啊是啊,照我看,那只丧尸肯定就在他们三个人当中。”
有人将矛头对准了其他人,顿时也有人小声补充道。
“我看那个男的就很像……凶神恶煞的……”
尽管他的声音很低,还是被一旁哆哆嗦嗦的男人听到了。
他全然不似面对丧尸时的惊慌,转头恶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黎青州打断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对峙。
“我们在场四人都排除不掉嫌疑,我建议把我们分别关在偏远屋子里,看看基地还会不会出现新的变故。”
这个办法的确行之有效,可黎青州不是普通人,他是基地的总负责人,更是特勤队的队长,没人敢出声赞同他的提议。
屋内短暂的沉默过后,珊姐主动笑了笑,走上前拍了拍黎青州的肩膀。
“那行啊,这几天就委屈你们了。”
“内城东边还有几个空房子,我们找人看守着外面,你们暂住一段时间。”
剩下的那个女人很配合,大汉嘟嘟囔囔了几句也接受了。
最后就剩下了离川。
“……”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跟上黎青州。
离川一向少言寡语,基地的人也都知道,没觉得哪里奇怪。
如果他突然变得活泼起来,那才够惊悚的,根本不用继续进行下一步了,可以当场逮捕。
黎青州走之后,基地的事情暂时交给了贺明南。
他去调查了那个女人和大汉。
这两人加入基地的时间都比较长,跨度长达四五年。
如果单看时间长
短的话,离川才加入仅仅一年,很多人对他也不太熟悉,嫌疑反而是最大的。
贺明南打心底不希望最后的矛头对准离川。
他能看出来黎队是真心喜欢这小孩。
不管离川是半路被丧尸调换,还是从一开始都是伪装的,都不是他们希望见到的。
内城东边有三四个空屋子,黎青州住了第一间。
原本离川是被分在第三个屋子的,可他死活不离开黎青州,甚至就差
但还没等离川说些什么,一身风衣的男人便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这一眼就让离川顿在了原地。
黎青州的眼底向来是柔和的,带着浅浅的笑意,但这一眼却丝毫不带情绪,显得淡漠无比。
“我有话问你。”
离川愣住,他默默点头,走近了男人身边。
珊姐他们距离很远,没人能听到此时两人在聊些什么。
但其实黎青州也并没有问别的。
他只是提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天我捡到你之前的记忆,还能想起些什么吗?”
这一年的时间中黎青州从没问过离川,结果却在这个时候重提旧事,显然其中涵盖的意义很不一般。
也足以让人心中响起警报声。
微弱的红光一闪而逝,离川静静望着身前的男人,缓慢摇头。
“不能。”
意料之中的回答。
黎青州转而换了个话题。
“你觉得这些人当中谁会是那只丧尸?”
离川还是摇头:“我不清楚。”
悄然的安静过后,黎青州抬起眼睑,将视线放在了离川身上。
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快与他齐平身高的少年。
他的目光定定,仿佛要直直望入最深处,洞悉对方的每一个神态变化。
“我希望你不是。”
“也希望你没有骗过我。”
来历不明,过往模糊,进化方向也怪异的很。
向来百灵百验的技能又偏偏在这个时候失效。
但黎青州向来不愿意去探寻他人的隐私。
在末日,他救下的每个人都存在难以启齿的故事,活着已是不易,又何必去深究。
还是这次突如其来的死亡事件,让黎青州不得不把这些问题翻出来,将其中很多充满疑点的地方一点点捋清楚。
他需要给基地一个交代。
“我没有。”
仅仅过了几秒,离川便不加思索的摇了摇头,否认了黎青州的问话。
微软的发丝扫过他的耳边,在日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少年眼睑微垂,是他在黎青州面前表现出来的,一如既往的柔顺乖巧。
离川的动作太自然了,以致于让黎青州选择丢掉了自己心中的猜疑,神色微松。
“既然你说没有,那我会相信你。”
“为了安全起见,这次还是分开住,毕竟
我也有嫌疑。”
说罢,黎青州就抬脚独自进了屋子。
在他身后,离川站了好一会儿。
暗色红眸散发着诡谲的色彩,与幽黑的瞳仁一并混杂着,隐约竟是让人觉得惊悚。
……只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再等一段时间,它就可以彻底拥有这个人了。
体内的能量正在涌动着,一滴滴汇聚成江流,带着蓬勃的毁灭欲。
【叮,攻略进度已达百分之九十】
【宿主大大,这个世界好快!!】
那边裴肆之刚坐下,脑子里就传来了001的惊呼声。
和系统的喜悦不同,裴肆之反倒表现平常,淡淡给它拨了盆凉水。
【你就看着吧,最后那十点进度能卡多久:)】
【诶,为什么?】
001一下子就颓了下来,小声问道。
裴肆之垂眸,伸手将木凳子上的浮尘扫去,颇为闲适的坐了上去。
【他只是想占有,侵略,抢夺,那可不是爱】
【“我”已经给了他一次机会,不过显然气运之子还在意图继续欺骗下去】
【喜欢和深爱是不一样的,只要他一日学不会,好感度就永远上不去】
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
爱情导师罢了,裴肆之最擅长这个。
【今晚可以睡个好觉,小零你记得明天之后监督着气运之子的动向】
【啊?哦哦好的】
001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应下了。!
第 85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85
当天晚上裴肆之美美睡了一觉。
好日子不长,他醒来第二天就发觉身体不对劲。
一股灼烧般的痒意缓缓浮现,简直想令人抓心挠肝的难受。
裴肆之皱着眉头睁开眼睛,感到口干得厉害。
他撑起手臂坐起来,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那里有些微湿润的触感。
然而这种奇怪的感觉并没有停止,反倒愈演愈烈起来,从喉咙延伸至四肢百骸,像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血肉,让他全身都泛起阵阵战栗。
“嘶……”
裴肆之砸了咂嘴,努力平复呼吸,勉强将快失控的喘息压制回去。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不过这生理反应也太大了点,我还以为下午才会慢慢出现。”
昨晚离川没机会偷溜进来,自然也就中断了一直以来渡给黎青州的血液。
比起类似的戒断反应,其实更像是春天的药,还在裴肆之的承受范围内。
他站起身,隔墙望了一眼不知道在哪里待着的离川,略略叹了一口气。
语气中充满了遗憾与可惜。
裴肆之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算是缓解一□□内的燥热。
【小零,现在的气运之子力量恢复到哪一步了】
【唔……大约百分之八十左右,除却武力值方面,其他的天赋技能都已经点亮】
那就不用担心了。
堂堂丧尸皇,避开人类的看守,还是轻而易举的吧。
裴肆之平躺在床上,进入贤者时间。
熟悉的气息袭来的时候,他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先是被覆上唇瓣,用舌尖渡过微甜的血液,平复了黎青州体内的躁动。
之后又辗转吮吸着他的唇角和脖颈,在他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仿佛在品尝最美味的食物。
紧接着尖尖的牙齿便轻咬着黎青州的喉结,没有刺破那层薄薄的肌肤,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占有与纠缠。
像是为了报复白日里他的拒绝和试探。
沉睡中的黎青州微微蹙起眉,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梦呓。
这无疑更加激起离川的欲/望。
他满足地舔舐男人的耳廓、脸颊、锁骨,将头埋在黎青州的颈侧,用牙齿细细啃噬那块被濡湿的皮肤,留下一个个小小的红痕。
直到感觉到黎青州因刺激而微微颤栗,才终于停止了这种近乎变态的行径。
离川低喘着放开他,抬手抚摸着黎青州苍白的脸庞,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淡淡的欢喜。
“好看。”
复又俯下身,一次次啄吻着黎青州的薄唇。
黎青州被迫仰起头,任由他肆意索取自己嘴里每一寸领域,喉咙里发出轻浅的闷哼声,双目迷蒙,简直就像是沉浸在情/欲当中无法自拔。
被血液改造过的身体极为契合丧尸皇。
离川只需要稍稍挑
拨逗弄着,就能勾起这具身体颤抖的反应。
他伸出手指挑开黎青州胸前凌乱的衣襟,露出略带薄肌的胸腔和半截窄窄的腰腹。
离川犹豫了一瞬,试探着凑了上去,用舌尖一点点下滑着。
当触碰到那两点时,黎青州微不可查地战栗了一下。
丧尸皇立刻觉察到,发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
它啃咬得愈发放肆起来,留下深深浅浅的牙印。
动作有点大,甚至不小心咬破了皮,渗出星星点点的鲜血。
好甜。
离川的右眼愈发深红,瞳孔缩小,呈现出一种异常蛊惑的瑰丽。
它微眯起眼睛,仿佛深陷在梦境中般,神色迷醉而享受。
过了很久,它才舍得放过黎青州被舔到通红的地方,顺着腰间向更深处移动。
那里的肌肤光滑细腻,像是丝绸,又带着微凉。
离川的指腹缓缓摩擦。
是一种令人迷乱的触感。
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诱惑。
黎青州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某个敏/感的部位被反复扫过。
这种突如其来酥麻难耐的感觉令黎青州全身战栗,几乎要失控。
离川轻舔了一下。
他的身体骤然绷紧。
…………
…………
等离川餍足离开,裴肆之也稍稍解了馋。
虽然没做到底,也算爽了一把。
倒是气运之子挺可怜兮兮的,浑身难受也找不到发泄口,只能在他身上蹭蹭缓解燥热。
裴肆之缓慢起身,擦了擦身上的液体,好久脸上的红晕才散去。
从这天起离川更加大胆。
他虽然疏解不了自己的欲/望,但依旧很执着的上下其手。
裴肆之每次都被他生疏不知轻重的动作给搞个半死不活。
而外头的基地,此时也不算安宁。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心中略微惶惑的等待着。
等待着不知在哪里,还会不会出现的丧尸。
随着时间一日日的流逝,眼见着距离黎青州他们被带走已经过了近一周的时间,而这期间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人被咬伤。
简直就像是刻意在指向他们四个人。
又过了两三天,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
率先站起来说话的不是特勤队的人,他是内城负责物资的一个小代理人。
他找上了珊姐,语气中满是质疑和抗议。
“珊姐!这都快过去半个月了,还需要再等吗,你也该把那些人拉出来了吧?”
要我说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
“把他们都赶出基地就行了!”
在这个人闯进屋子之前,珊姐正低头收拾着账本,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你的意思是把黎队也赶走吗?”
原先气势汹汹
的男人一顿,脸上忍不住冒出尴尬的讪笑。
“那……那就赶走剩下三个人嘛……”
“我相信黎队绝对不可能是丧尸。”
说的信誓旦旦,可是依旧掩饰不住其下的自私本质。
他们也不是相信黎青州,只不过是失去对方之后,也没有人会继续保护他们了。
这些普通人被黎青州保护的太好,好到险些要忘记基地外是什么样子的。
之前物资充裕,性命无忧,自然其乐融融,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一旦生命受到威胁,末日中人性的恶劣昭然若揭。
珊姐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在嘲讽些什么。
“行啊,那你就跟我一起去找黎队。”
有这种想法的不止代理人一个,他们虽然表面不说,但心里多少都是这样想的。
时间也确实很久了,需要再去找黎青州商量一下。
当这些人全部找上黎青州的时候,他正皱着眉头,一只手放在胳膊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神色间有些疑虑。
不过在听到外头传来的声音之后,他就立刻把手放了下来,抬起眼望去。
听到珊姐说这些天没人被丧尸咬伤,黎青州抿了抿唇,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探出半个脑袋在外头打量着的代理人顿时急了。
“黎队,你不要优柔寡断了!为了多数人放弃少数人,这不就是末日的潜规则吗!”
“我们的粮只能再撑半个月了,再这样下去谁都别想活。”
“是啊是啊,黎队……”
面对这些人的控诉和意见,黎青州沉默了一下。
少数与多数在黎青州这里从来不是选择题。
如果可以,他不愿意放弃任何人。
黎青州太久没说话,门外焦急等他回应的人都开始隐隐躁动了。
但还没等他们再次开口,贺明南那极具穿透力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黎队!我们抓住那只丧尸了!”
一语惊破此时的安静,不管是黎青州还是那些基地的普通人,瞬间便转过头望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
衣角上还沾着血迹的贺明南兴冲冲的从外头跑过来,满脸都是遮掩不去的兴奋。
“逮住了,已经逮住了,是另一个小队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我看到它的时候,它咬破了旁边人的喉咙,估计是这半个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饿惨了,就顾不上别的了。”
等贺明南半句不停歇的将话说完,所有人都在此时松了一口气。
这下他们的嫌疑都被排除掉了。
黎青州也心下微松。
说不清是因为终于找到那只丧尸,还是因为离川洗清了嫌疑。
不过这终究是好事。
骚乱了将近一个月的基地终于恢复安全。
尽管这个结局和他们之前的如临大敌相比,似乎有点虎头蛇尾。
一向隐瞒很好的丧尸居然就这么松懈的现身,甚至都没有引起更多的波乱,便被贺明南给杀死了。
黎青州心里还有不少疑点,可注定得不到答案了。
他去看了那个被击毙的丧尸,长相的确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唯一不一样的可能就是被盖在衣服下的撕裂伤痕。
在他观察那名丧尸的同时,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离川也在观察着黎青州。
他的目光很具有侵略性,但又略略收敛着,并没有引起黎青州的注意。
从头到脚,然后定格在下腹处。
这些天那美妙又难受的滋味,让离川深深的记住了。
他真的对于那个死掉的同类丝毫不感兴趣。
甚至离川也没有好奇过,自己为什么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明明作为丧尸皇,这是最基本的本能。
从睁开眼睛看到黎青州的那一刻起,可能就注定了离川眼中只能看到他。
对于自己被怀疑,被试探,险些被逐出基地,它也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大不了抢过来。
杀了所有阻碍它的人类。
毁掉江绫基地。
将那个人一点点拆吃入腹,与自己合为一体。
那对离川来说反而是至高无上的奖赏。
这种略带着些疯狂的,执拗的,罔顾一切的痴迷,带着令人后背发凉的恐怖。
*
尽管黎青州心中还是有些放不下,但之后的基地真的再也没有出过事。
他们又恢复了三天出一次任务的日常。
先前特勤队的人多少也怀疑过离川,这下大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对小孩的态度愈发补偿的好。
而这次在出任务之前,黎青州找上了珊姐。
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珊姐脸色大变。
“我怀疑我中毒了。”
此言一出,向来沉稳淡定的珊姐就差没蹦起来了。
“什么中毒?!”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连串的质问根本没有给黎青州反应的时间。
直到珊姐巴拉巴拉问完,他才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别着急,我就是感觉最近有些奇怪。”
黎青州缓缓道来。
他把自己这些天异常的睡眠,失去的警惕心,以及白日里总会觉得浑身酸软,却又发现不了丝毫痕迹全然说了出来。
刚听他说自己睡得很沉的时候,珊姐还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毕竟黎青州极差的睡眠质量一直是珊姐担忧的地方。
可听到他说到后面的时候,珊姐也肃正起了脸色。
这对于黎青州来说的确不太正常。
不,应该说是对末日的每一个人来说都不太正常。
“我先给你拿一些精神镇定的药,你先观察一段时间,看以后还会不会出现这
种状况。”
珊姐去翻物资仓库,翻的满头大汗。
一般他们去搜寻物资的时候?[(,不会在这类药物上多做停留,都是直接拿伤药或者消炎药之类的。
最终她还是在一个犄角旮旯里被压在底下的箱子里才找到小小一盒。
“拿着,省着点吃,你这次出去找物资的时候,记得多翻翻药。”
黎青州轻轻颔首,接过了药物。
正在内城外等他的离川当然不知道,自己险些就被发现端倪了。
他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脚边的石子,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之后才转过头。
“走吧。”
黎青州习惯了他这幅眨巴着眼睛,像条小狗的目光,随口道。
离川应了一声,只是很快他的视线就放到了黎青州手里拎着的那个袋子。
“……里面,是什么。”
黎青州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一些药而已。”
离川知道药是什么。
他见过基地里和基地外那些死去的人类。
人类羸弱的身体需要它来修复,否则就会奄奄一息,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让人心中不舒服。
“你,生病了?”
离川一字一顿道。
黎青州笑着揉了揉小孩的脑袋。
“没事,一点小毛病而已。”
但离川怎么可能相信。
吃药=生病=外面随处可见的尸骨。
于是当天晚上,离川直接割破了自己手腕,任由大量的血液顺着胳膊流下,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浸入黎青州的唇瓣。
他给黎青州喂了为数不少的血液,直到手腕的伤口渐渐泛白才停下。
离川想用自己的血来治好对方。
殊不知正是他的血才让黎青州选择吃药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量变产生质变。
喝离川的血喝的多了,已经没有了最初血液中的那股腥味,反而带着一种诱人的香。
裴肆之意犹未尽的品了品嘴里残余的味道。
嗯,还是烤肉味的。!
第 86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在时隔半个多月后的某次出任务,他们竟是意外走到了当初捡走离川的那个地方。
当初困住小孩的那辆车已经破旧不堪,上头挂满了腐肉和血迹,车窗摇摇欲坠。
黎青州叫停了司机,转头望向离川。
“想不想下去看看,或许还能找到一些你从前的东西。”
离川怔了怔。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抗拒。
只是离川的确没有理由拒绝他的提议。
没有人不会好奇自己的经历,除非这个人心中有鬼。
离川停顿了时间不长,也没让黎青州发觉不对,便轻轻点了下脑袋。
当初救下离川时附近围了太多丧尸,黎青州没什么精力去搜寻,匆匆坐上车就离开了。
眼下这么好的机会,黎青州不想错过。
跟特勤队其余人说了一声后,黎青州便牵着小孩的手走下车厢。
他没让那些人也跟着一起走,只说让他们先去做任务,三小时后再汇合。
贺明南是有些不情愿的,目光稍稍放在了黎青州垂在一侧的右胳膊。
“黎队,你……”
“放心,我知道轻重,更何况还有离川,这附近丧尸不多,能应付得来。”
黎青州随口安抚了一下他。
最后他们也无奈,只能驱车赶去任务地点,早点完成任务再转头回来。
踩在平坦的地面上,黎青州先去看了一眼那辆车。
和末日后遍地废弃的小轿车没什么区别,也看不出异样。
黎青州一刀砍下嗅到人类气息,摇摇晃晃走过来的丧尸,另一只手拉开车门。
当初离川昏迷的副驾驶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将整个车里都翻了个底朝天,最后也仅仅只是找到了一些腐烂的食物,烂成一团的纸张。
全程被牵着走的离川都很沉默,只有在黎青州转头问他话的时候,才会偶尔应上两句。
最初他们猜测离川是被进化者圈养起来的小孩,黎青州也就朝这个方向去想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只要是有人生存的地方,附近多少会留下点痕迹,黎青州一路上杀了许多丧尸,却连半点人迹都未曾见到。
荒郊野岭的,真的会有人千里迢迢开车过来扔下一个小孩吗?
这个问题从黎青州脑子里一闪而过。
他先前没去思考过的东西,经过基地这次丧尸入侵事件,隐隐约约在心底慢慢聚焦成薪火,只待一个导火索就能点燃。
“离川,你试试能不能找到线索。”
“……附近都是零散的丧尸。”
离川闭了一会儿眼睛,很快就睁开眼望向黎青州。
他眼底澄澈,也瞧不出端倪来。
黎青州微微蹙起眉,暂时收起了内心的疑问,返回到了那辆车附近。
唯有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在特勤队回到基地之前
,贺明南偷偷摸摸,用一脸幸不辱命的表情给黎青州塞了一袋子药。
“黎队,你之前交代让我找的这些东西,我顺带着去翻了药店,刚好就有这些。”
“不过您要这个干嘛啊,我瞅了一眼这药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贺明南小心翼翼道。
刺激人类中枢的药物,大多偏向于兴奋剂,可以用于治疗多发性嗜睡症。
不过在末日,这种药几乎派不上用场,大家都是提心吊胆的活着,警惕心一个比一个严重,这还是贺明南第一次见到这种药物。
“我不会多吃的,偶尔一两粒。”
黎青州不欲多说,他从中倒出了一粒放在口袋里,将其余药物收好。
这天基地来了难得一遇的贵客。
是隔壁市的龙越基地遣人例行拜访。
江绫并不是末日后唯一的基地,只是在黎青州的管理下秩序最平稳的一个。
偶尔他们也会和别的基地也会互通物资,不过因为末日交通不便的缘故,平日里还是很少见到。
他们这次来就是听说了那只可以伪装成人类的丧尸,特意来打探情况。
毕竟这种事无论对哪个基地都可以说是毁灭性打击。
黎青州还没来得及换洗下衣服,就又匆匆去了议事厅参与会面。
他们将那次事故详细讲了讲,不过以免给离川招来危险,其中略过了关于他的进化方向。
亲手击杀了那只丧尸的贺明南遭遇了热情的问候,一时间难以脱身,在这个空档,黎青州想起另外一件事。
说来很巧,当初捡到离川的地方就在龙越市和江绫市中间。
黎青州没找到什么线索,或许龙越那边会知道一些。
面对他的询问,对方显得有些茫然。
“您是说焦阳路那边的情况,一年前有个小孩被扔在车里?”
“可是那边我们早就巡查过很多次,压根就没见过别的人影啊,进化者聚集地更是天方夜谭。”
“实话告诉您,我们基地有寻人这方面的进化者,流落在外的人基本上都被带回基地了,再没见过其他人。”
那人连连摆手,表示不可能。
得到这预料之外的回答,黎青州顿在了原地足足几秒。
很快他就反应回来,没有多说,只是朝着龙越基地的人道了声谢。
黎青州也没心思继续待在议事厅了,他将招待的事情托付给珊姐,便独自回了家。
走进家门时,暖黄色的灯光还泛着微弱的光,听到脚步声的离川早早就守在了门外,精致的小脸望向黎青州,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还以为,你会晚一点,回来。”
黎青州沉默了一阵子。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小孩的手腕处。
这动作是黎青州平常绝不会做的,此时此刻显得格外异样。
离川有些发怔,他静悄悄的没动,赤红的眸子
挪到了男人脸上,像是要看清他每一个表情变化。
……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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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指腹下温凉的触感,细微的脉搏声,甚至是血液流淌过的痕迹。
黎青州眼睛微闭,很久才放开了他。
他并没有解释自己的行为,径直进了屋子。
离川转过身,目光凝固在黎青州渐渐远去的背影,半晌垂下眼睑。
*
从龙越基地的人走之后,黎青州和离川的相处方式便进入了一种颇为尴尬的局面。
他们仍旧在一间屋子里同吃同住,一起出任务,一起杀丧尸,但黎青州几乎很少再主动和离川聊天,态度一下子变得冷淡疏离起来。
这其实是黎青州从前一贯的作风,他对待特勤队的人都一视同仁,不算特别亲密。
可这一年来众人已经习惯了黎青州对小孩的特殊待遇,他们都有些不习惯,更不用说是离川自己了。
他不能接受黎青州的疏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些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有主动拉近距离。
每天车队里都能看到这一幕,捧着饭盒的离川眼巴巴凑在队长身侧,放软语气。
“您吃一些,我特意带来,您喜欢的。”
黎青州仅仅嗯了一声,连饭盒都没接过来。
【气运之子有心了,这瞧着不像是基地食堂的菜色,估摸着弄来这一顿不容易】
【可惜了我吃不上】
裴肆之眼角余光瞥了一眼饭盒,啧啧遗憾道。
【没事宿主大大!等您一个人的时候小零给您加餐!】
001自告奋勇。
裴肆之微笑着应下了。
而尽管黎青州对他的讨好看也不看,离川也并不气馁,下次仍然紧紧贴在男人旁边,不停朝他搭话找话题。
即使更多情况下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
离川一个原本沉默寡言的人都快变成话痨小孩了。
时间久了,就连贺明南都有些看不下去,某日趁着离川不在,悄咪咪拉走了黎青州。
“黎队,虽然我不知道是咋回事,不过小孩毕竟刚成年,容易犯错也能理解嘛,您稍微惩罚一下就行了,瞧那可怜兮兮的样子。”
面对贺明南的求情,黎青州眯了眯眼,态度同样很淡漠。
“自然是有原因的,这件事你不要管。”
“你要是闲着,就接个任务去。”
刚说出一半的话登时就被噎了回去,贺明南讪笑着做了个拉上链子的动作,双手合十表示自己错了。
“我不说了不说了。”
连和队长关系最好的贺明南都铩羽而归,特勤队其他人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离川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从那天黎青州伸手搭在他手腕上起,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那几天,都发生了什么事呢。
先是突然带自己去寻那辆破败的小轿车,回来之后又去见了龙越基地的人。
旁人看不到的地方,离川瞳孔渐渐缩小,直至近乎成了尖锐的竖瞳。
如同食肉猛禽般充斥着原始的嗜血贪婪。!
第 87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87
是夜,末日后少见的星光挂在天边,幽幽散发着微光。
此时的基地尚处于戒严状态,除了偶尔扫过来的警示灯和部分守夜人,大多都已经进入深眠。
安静躺在床上的男人悄然睁开了眼睛。
他环顾四周,熟悉的布置景色丝毫未变,也寻不到异样。
黎青州撑起身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他随手将桌子上放着的一瓶药塞进柜子,冷淡的眸光下寻不到一丝困意。
这些天几乎每个夜晚黎青州都会吞下一粒药丸,让自己保持清醒镇定,但预想中的那个场面却迟迟没有发生。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怪了那个人,是不是自己疑心太重。
轻叹了一口气,黎青州不再多想,他轻轻将卧室门合上,转头去了隔壁那间。
小孩睡得很熟,两颊间泛着淡淡的红晕,半边脸蒙在被子里,整个人都快裹着缩成一团了。
黎青州走了两步,帮他把被子稍微扯松了点,透出点空隙来,又怔怔盯着离川的脸看了半晌,目光中情绪莫测,又带着些怅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黎青州才动了。
他离开了这个房间,脚步却依旧没有停下,径直朝着内城边缘走去。
就在黎青州走后的一刻钟,脸颊通红的少年极其缓慢的眨了眨眼。
原先还带着点鲜活气的脸上瞬间就变成了面无表情,那点子红晕也急速褪去。
他的眼球稍稍一动,便盯着不久前黎青州离开的方向,像是能透过这堵厚厚的墙壁看到那人匆忙离开的身影。
*
另一边,裴肆之已经顺利离开了江绫基地。
【走咯,出门开小灶去】
他手中漫不经心扔着两颗石子,笑意盈盈。
【好耶!】
001兴奋的如同第一次郊游的小学生。
话虽这么说,裴肆之这次出门当然不仅仅只是为了偷吃大餐。
他独身一人开走了基地里另外的越野车,目标明确,朝着龙越市的方向走。
两地距离不算太远,在走到一半的时候裴肆之就停下来了。
反正只是表演给气运之子看罢了,意思一下就可以。
在一片废墟之上,裴肆之席地而坐,堂而皇之拿出一碟又一碟的菜肴。
他已经隐匿了自己的气息,可以把面前一众围观的丧尸充当背景板。
吃惯了基地里的罐头汤水,再尝到正常的饭菜,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裴肆之津津有味吃了个撑,再一挥手将残羹剩饭收走,瞧着时间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准备回基地。
等回去的时候离川依旧紧闭着眼睡在床上,看上去和走前没什么区别。
裴肆之不着痕迹扯起唇角,动作倒是轻柔的将门关上。
他这次的出门是瞒着所有人的,虽说离川实际上是清醒的,不过从黎青州的视
角出发他当然不知道,只会以为离川真的睡着了。
而离川也仅仅知道黎青州半夜离开,却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这种互相揣度猜测的过程,往往会将事情推至更无法挽回的地方。
现在要比的就是谁的耐心更好,谁先撑不住彼此的试探。
很显然,尚且年幼的丧尸皇是玩不过裴肆之的。
还没等到半个月,离川便抿着唇挡在了刚取了物资回家的男人面前。
“我想问,我做错了什么,吗?”
已经稍显俊俏的少年半抬着脸,目光执拗的盯着黎青州看。
黎青州顿了顿,他先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才抬眸扫了离川一眼。
没有。⒙[(”
他这冷淡的口吻,长达半月的疏离,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的样子。
离川低下头没说话,但也没动,始终挡在黎青州身前,单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和只为求个缘由的无辜小孩一般。
黎青州注视着他这副乖巧又倔强的模样,沉默了片刻后重新开口。
“那我再问一遍,你有没有骗过我。”
“如果你现在坦白,我会视情况原谅你。”
视情况?是哪种视情况?哪怕知道自己是丧尸皇,从一开始就是刻意用天赋将他锁定利用,每个夜晚都会来吸血肆虐,也会原谅他吗?
不,不可能的。
人类的骗局和谎言罢了。
离川见过这个人对丧尸的仇恨,那种连同血液也要燃烧殆尽,刻入骨髓的恨意。
从一开始他们就站在了对立面,不可能有回旋的余地。
离川朝后退了一步,慢慢摇了摇脑袋。
“……我没有。”
他咬死了这句话,一遍遍重复。
“没有。”
少年低低的呢喃声彻底将这件事盖棺定论,黎青州静静看了他许久,也不再多言。
*
那次说不上和谐的谈话将两人的关系变得更加僵硬。
黎青州寻不到确凿的证据,却总是忽视不掉这许许多多怪异的地方,让自己继续去相信离川的说法。
而离川那边也渐渐冷淡了下来,不再热脸贴冷屁股。
尴尬的气氛让特勤队的人都忍不住每每将视线投过来,又不敢多说什么。
夜晚黎青州的警惕心太高,离川也不再敢试图弄晕他偷溜进来,两人可以说已经很久没有亲密接触过了。
时间久了,黎青州本人倒是无所谓,可不久前才尝过那美妙滋味的离川一下子戒掉荤腥,却是难以忍受。
终于在下一次结束任务后,离川又悄悄钻进了黎青州的屋子。
他的动作很小心,带着比往日里更加谨慎的意味,在刚推开门的时候就直接动用了天赋,抽出一条手指粗细的红光钻进黎青州的身体,确保他不会中途醒来。
“黎队。”离川轻声叫道。
对方没有反应,仍旧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均匀。
离川这才慢慢靠近床边。
他低头凝视对方熟睡的容颜,目光渐渐变得幽暗起来。
黎青州的皮肤很白,即使是在沉睡中也显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白色,但此时此刻,那种苍白却又带着几分病态的温和感。
比平日里疏离淡漠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终于有种容易被接近的错觉。
离川恍然一瞬,他伸出手摸上黎青州的鼻梁,在那片薄唇上停留了许久,又再次落到脖颈处的喉结。
黎慎之的喉结很漂亮,不像别的男人那样凸显粗大和狰狞,线条流畅而优美,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跳加速。
离川盯住那里看了很久,没忍住露出了嘴边的小尖牙。
他想咬破这个男人的皮肤,用舌头一点点舔干净那些鲜红的血,想在上面永远留下独属自己的印记。
想将他圈养起来,不许任何人靠近,只能看着他,听到他的声音。
……不再试图疏远自己,躲开自己。
那种画面光是想起来,都足以兴奋到浑身战栗,克制不住的发热。
离川深红的眼眸愈发妖异,散发着诡谲不详的气息。
他宛如报复一般,恶狠狠撕开了黎青州的衣领,轻车熟路的低下头,尖锐的牙齿将将要刺破他的肌肤。
“啪。”
就在这时,原本静谧无声的窗外忽然响起了一声细微的踩碎玻璃的脆响,伴随着几近慌乱的衣服摩挲声,犹如放大了无数分贝回响在离川耳朵边。
外面有人!
有人看到了这一幕!
离川眼底仅仅只是慌乱了一秒,便迅速被阴翳染上。
他决不会允许自己暴露,所有潜在的风险,都要被排除在外。
离川已经无瑕去思考,为什么作为基地负责人,本应该无人敢靠近的地方会出现这样的突发事故。
为什么自己半点不曾察觉到外面这个人的靠近。
他唯有一个念头在心底慢慢成型,汇聚成如锋芒的杀意。
……这个人必须死。!
第 88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88
离川松开了手,微微偏过头朝窗外望去。
常人看不到的殷红血色弥漫在空气中,只待它主人一声令下,便会狠狠洞穿外面那人的心脏。
刚刚暴露出来的小尖牙还没有完全收回,带着噬人的残忍。
此时此刻少年的这幅模样,任谁来看都不可能再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
除了精致漂亮的皮囊,他宛如天生的邪恶与外头的丧尸别无二致,令人心中悚然发寒。
离川半眯着眼,最后一点指尖也悄然从黎青州脖颈处落下。
先解决掉外面那个人,再做下面的事情也不迟。
它是这样想的。
只是……
莫名的战栗与极度的危机感却在这个时候涌入了他的心尖,让离川刚踏出的脚悬空在了半路。
那是来源于生物本能的敏锐,对未知预感的恐惧,冰寒刺骨,而又无力摆脱。
这片静谧的,少人的屋子中,停顿在了这一刻,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听不到心跳声,只有呼吸和血液在流动。
熟悉的冷香,伴随着淡淡的烟草味,笼罩着少年纤细的身形。
手腕上被紧紧握住,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留给他,温热的肌肤触感是久违的,鲜活的,是这些天第一次被主动靠近的。
可是不对。
这个时机不对,结局也不对。
先前所有的杀意,嗜血都在此时定格,一扫而尽,随后渐渐被慌乱所取代。
黎青州醒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醒来多久了,都看到了哪些,知道了什么。
喉咙间变得艰涩,张了张嘴却吐不出半个音节。
泛红的眼球在这一刻褪去了所有的非人特质,瞬息间就变成了大家所朝夕相处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
窗外那点声响消失了,不知道是人已经走了,还是重新镇定了下来。
离川却没有心思再放到那个外人身上。
背光下,黎青州的表情朦胧,有些看不清,可他说出的话清清楚楚在屋子里响起。
“你是谁?”
冷淡至极的口吻,俨然形同陌路的询问,半点不掺杂私人情绪。
呆滞在原地的少年恍惚片刻,声音渐弱。
“我,我是离……”
“不,你不是。”
还没等离川说完这句话,黎青州便毫不犹豫的摇头截断了他。
他们两人明明距离的很近,近到可以轻而易举察觉到彼此的气息,近到只需要扬起脑袋,就能深深望入眼眸之中。
但是这一刻,却又距离的很远很远。
远到离川心中开始不安,开始想要逃避。
他不想看到,黎青州淡淡垂下的目光中,投射着浅薄倒影的眸子下,那种带着审视,带着怀疑,还有一点难以说清的失望情绪。
他眼睁睁看着这个人再度摇了摇头,动作缓
慢又坚决。
“你不是。”
说罢,他平静的将视线移开,望向窗外。
“出来吧。”
那边安静了片刻,随后细细碎碎的声响再度出现,不多时便冒出了一个人的脑袋。
他的脸上再也没了从前的嬉皮笑脸,脸色紧绷,难看的很。
“黎队。”
半晌又转头瞥了离川一眼,再迅速收回,目光中难掩惊愕。
离川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原本还酝酿着的各种解释狡辩的话噎在了半道。
外面这个人竟会是贺明南!
怎么会是他,他几乎从不来这里,更不可能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
离川心中发冷。
黎青州熟稔的,毫不意外的语气,显然是在昭告着些什么。
这是个陷阱,是针对离川一个人自投罗网的陷阱。
不知道在外面蹲守了多久的贺明南,半路苏醒的黎青州,他们都在等一个漏洞,一个足以定死罪的证据。
此时没人去看离川的神情,贺明南心中各种繁杂的思绪捋不出个所以然,他只能转头对黎青州道。
“这是您给我的东西。”
贺明南伸出手,掌心里摊放着一枚不透光的黑珠子。
在这枚珠子脱离贺明南身体的那刻,他身上浓郁的人气才一丝一缕的泄露出来,从先前近乎隐匿的状态脱离出来。
这珠子竟是能掩盖人类的气息,不被丧尸敏锐的嗅觉发现。
黎青州没有接过那枚珠子。
“你收着吧。”
【系统出品必属精品,防狗防盗气息隐匿珠,三百积分拥有三次隐匿机会,你值得拥有】
001见缝插针开始做起小广告。
【好评,喜欢,下次回购】
裴肆之笑眯眯给出了赞扬。
在那天假装前去龙越基地时他就在系统商城买下了隐匿珠,只等着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到时候只需说是从龙越某匿名进化者那里买来的就行,两地信息不通,往后的江绫基地即将失去曾经的安稳,不会有人去深究这个东西。
收到指令之后,贺明南一板一眼的执行,他的大脑已经转不动了,还停留在方才那堪称惊悚的一幕。
贺明南不再出声后,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明明是自己设下的计划,明明成功验证了心里的猜测,黎青州丝毫没有喜悦之意,只觉得悲哀。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次试探最终以误会结束。
到那时他一定会认认真真朝离川道歉,告诉他自己不该怀疑他,无论为此补偿多少黎青州都心甘情愿。
可试探的结果,没有给他道歉的机会。
黎青州收紧了自己的手,极大的力道几乎将离川手腕勒出青紫的痕迹,却依旧恍然不知。
像是怕他逃掉,又像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受过旧伤的右手分明还没有完全恢
复,被刺激到隐隐疼痛,却更加提醒了黎青州这道伤痕是怎么来的。
为庇佑一个居心不轨,不人不鬼的东西,当真是可笑。
黎青州觉得好笑,便真的轻笑了两声,讽刺意味十足。
一旁小心翼翼站着的贺明南半点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沉默着。
离川几乎快将唇瓣咬出了血,他用那种茫然的,可怜的表情看着黎青州,对方却不为所动。
“你算是什么?人类,丧尸,还是别的我们没发现的物种。”
黎青州的视线落在少年深红的眼球上,落在他那只尖锐异常的虎牙上。
异瞳本就怪异,他从前竟是半点疑心都没往这个方向想。
“你是故意接近我们的?从一开始,还是半路。”
离川始终一言不发,他回避了黎青州的质问。
见状黎青州了然的点点头,近乎自言自语道。
“是了,我没发现你中途有任何异样,应该从一开始就不是人。”
“所以你利用我,利用特勤队,利用江绫基地。”
“当然,我也有错,是我将你带回来的,是我引狼入室。”
黎青州一点点剖析着过错,嗓音中几近哽咽。
一年多的朝夕相处,他看着离川慢慢褪去婴儿肥,变成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足以托付后背的队友。
温暖的外表被撕去,留下的全是赤裸裸不加遮掩的丑恶。
没有人能接受这个结局。
在末日下太惨烈,太悲哀。!
第 89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89
“黎队……您……”
贺明南有些看不下去了,嘴唇蠕动着想要说安抚的话,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反倒是黎青州很快就将刚刚外泄的情绪收回,深邃无波的眼底再也瞧不见动摇。
“你偷偷潜入我的房间,持续多久了。”
黎青州的问话语气很平淡,可内容却不是,每句话都像是隐藏的地雷,随时可能爆炸。
少年目光低垂,凌乱的黑发遮住了他异于常人的眼睛,乍一看竟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第一次……”
黎青州沉默的看着他,犹如实质的视线几乎要将离川所有的伪装全部揭开。
“对不起,我不相信你了。”
持续很久的身体异样,犹如上瘾了那般躁动,夜夜深眠不省人事,唯有清晨苏醒时的精神恍惚,足以昭示着不止一次。
他信了小孩无数次,从第一次见面开始,直到今夜之前,他还在试图为对方辩解,寻找缘由。
黎青州自问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甚至有些过头了。
作为整个基地的负责人,他的行为举止都会对基地造成很深的影响,身有嫌疑的外人,他本不该轻易相信才对。
将一只丧尸引入内城,那对所有人都是一场浩劫。
黎青州闭了闭眼。
指腹下紧贴着的肌肤依旧那么温热,洋溢着年轻生命鲜活的气息,丝毫没有那些丧尸腐烂腥臭的暮气沉沉。
如若不是亲眼见到离川的眼睛变化,看到他那与丧尸无异的尖牙,黎青州仍旧说服不了自己。
他没给离川解释的机会,当天夜里便亲自将他锁进了监牢。
不像上次看守的那般松懈,这次他不仅捆死了离川的手腕,为防伤人还用棉布堵住了嘴。
全程离川真的毫不反抗。
他任由自己的双手被束缚,被绑在床边,看着黎青州沉着脸吩咐周围的人。
离川安静地等待着黎青州做完所有事,直到对方打算退出房间,将门合上,也吝啬给予他一个目光。
暗哑的声音拦下了男人的动作。
“……明天,我会怎么样。”
黎青州停下动作。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门把手的轻微颤动。
他的视线逐渐转向离川,瞬息之间便将其收回,却足以让离川的心落入冰窖。
那是黎青州从前未曾对他露出过的表情。
冷漠、疏远而又甚至带着点儿厌恶。
“由基地的人共议。”
说罢,他就彻底离开了。
扣上了铁锁的大门紧闭,最后一点光也随着黎青州的离开消失,门外严密把守着数十人,每个人手中都拿着枪杆对准这里,密不透风。
离川身处阴暗的监牢中,眸中红光幽幽,慢慢爬上了不甘。
明明还差最后一点点了。
还差一点,就可以恢
复全部力量,重回召令所有丧尸的皇。
离川不在乎力量,不在乎那些名为同类的丧尸,可它不想离开江绫,不想离开黎青州。
如果拥有足以毁世的力量,它可以威胁人类,可以强迫那个男人,可以将自己想要的东西,紧紧攥在手里。
可它还不能。
甜腥味渐渐弥漫上空气,染红了少年的唇瓣,他恍然不知,尖利的牙齿死死咬住刺破口腔,朝外渗出大片大片的血迹。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贺明南藏不住心事,更何况临时找来特勤队的动静很大,牢狱也许久没被开启过,仅仅经过一夜的发酵,关于离川极有可能是丧尸的消息已经暗中传遍了整个江绫。
珊姐最初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谣言。
可她看到急匆匆找上门,脸色惨白的贺明南,心中便狠狠一沉。
来不及说些什么,珊姐便扯着贺明南的衣袖一路跑到了黎青州的住处。
屋里已经熄灯了,一片死寂。
“……别打扰黎队休息了,我们在外头吧。”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黎青州不可能安然入睡,可还是默默停下了敲门的动作,选择了多给队长一些时间。
“好。”
贺明南也心怀不忍,向后退了一步,找了个稍微偏僻的地方和珊姐谈话。
至于他们心中所想的,伤痛,辗转不安,无法入眠的黎青州,早就已经伴着001悠扬的安眠曲盖上了被子。
好不容易能睡个没人打扰的觉,硬熬一晚上才是傻子,裴肆之笑眯眯的扯了一下被角,脑袋碰着软乎的枕头困意便袭来。
【小零晚安】
他心情很好的同001道。
基地最不该睡着的人去睡了,或心惊肉跳,或心有余悸的其他人还在暗中隐隐不安。
“那小孩,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珊姐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屋子,回头问贺明南。
一提到这个,贺明南嘴里就忍不住犯苦。
“前几天黎队告诉我,让我守在他窗外执勤,说是感觉最近离川不太对劲。”
“最开始我压根没当回事,以为黎队就是神经过敏了,第一天第二天都风平浪静的,我就以为没事了。”
“谁知道今天……”
贺明南将他看到的每一幕都告知了珊姐,其中包括离川那些种种疑似丧尸的变化。
“我当时快吓了个半死,从没见过离川露出那样的表情,再加上……再加上他马上就要咬上队长的脖子,我怕队长会变成丧尸,忍不住就发出动静被发现了。”
“我还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幸好黎队及时醒来。”
向来稳重冷静的珊姐也有些发愣。
她原本觉得其中有什么误会,可贺明南是亲眼所见,如果他没有及时阻拦下离川,真的咬到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怪异的丧尸,也不敢拿平日里
累积的经验来揣度试探。
珊姐不由得回想起当时黎青州怀疑自己中毒的事情,如今看来怕是那个时候离川就已经不对劲了。
他们两人天天待在一个屋子里,想动什么手脚简直是太轻易不过。
“先安抚民众,别起骚乱,等明天黎队做决定。”
很快珊姐捋清楚了最紧急的事情,现在来不及过多去哀伤,基地中不能出动荡。
“好,我这就去。”
贺明南点点头,立刻去召集剩余的特勤队成员了。
在他们半强硬的手段下,不管私底下那些人都在想什么,最起码表面上看似平静的过去了。
天刚蒙蒙亮,监牢外面就响起了开锁的声音。
手持着枪支的特勤队面色肃穆的走进来,半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双手被束缚的少年,其中甚至有些离川眼熟的面孔。
但无论是谁,眼中都褪去了曾经的信赖,转而被戒备取代。
“小心点,别被它咬到。”
紧随其后进来的小队长没有去看地上少年的脸,只是叮嘱着队里其他人。
“是。”
他们从头到尾都不敢松开手铐,离川稍微一动就绷紧身子,惊惧异常。
但这只奇异的丧尸没有逃离的打算,它安安静静等待着被带走,前往未知的审判。
同一种姿势呆久了,身体变得麻木起来,他一路走得稍显踉跄,手腕上也有被勒伤的痕迹,漂亮的脸颊只是低垂着,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不仅小队长没正眼看过他,就连那些普通成员都特意移开了目光,专注看着地面。
——他们早就收到了黎青州的指令,对方疑似有精神蛊惑的能力,注意避开对视和肢体碰触。
不过对离川来说,他本就不是为了让这些人看。
装小可怜也好,动用天赋也罢,都是企图动摇黎青州的手段。
也只有这个男人才配得上他的这些步步为营。!
第 90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90
低垂着脑袋的少年被带入会议室时,室内上方的桌子上早已坐满了人。
听到声音后,他们纷纷转头看向离川,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中都隐约带着畏惧和后怕。
顾不得别的,已经有人按捺不住率先发话了。
“黎队,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丧尸?”
“要我说不如直接杀了,这么有伪装性的丧尸未免有点威胁人类,决不能留。”
“况且它在我们基地潜伏了这么久,谁知道留下了什么隐患……”
中年男人还没有说完,霎时后背一凉,宛如毒蛇般被盯上的感觉让他身子忍不住紧绷。
始终没正眼瞧过他们的少年终于愿意抬起头,极其冷淡的扫了那人一眼。
不加以掩饰后,无机质的异瞳彻底褪去人性,几乎不带多少善意。
男人竟是下意识闭了嘴,不敢再说。
好在仅仅过了一秒离川便将目光重新放回最上方的黎青州身上。
此时此刻,他们两人距离的不算远,细数起来不过十来米,但中间却隔了许多人,多到他必须抬起头,多到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表情。
而黎青州也没有要回应离川视线的意图,他正侧着头和珊姐说着些什么。
昨夜短暂的失态与哽咽似乎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仅仅一晚上便重新变成了那个冷静自持的基地首领。
等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黎青州才开口发言。
“昨晚的事情想必贺明南已经告诉了大家,那我就不再解释。”
“离川……我并不确定他的真实身份,仅仅是根据一些事情的猜测,他极大概率不是人类。”
“我们还没有见过与人类长相无异的丧尸,这可能预示着基地从此要严加看守,不能再随意放陌生人进城。”
“好在没有酿成大祸,我们还有弥补修正的空间。”
此言一出,就连贺明南这个大大咧咧的性子都隐隐察觉到不对,更不用说其他人了,这下他们也管不了离川如芒在背的视线,急匆匆开口。
“黎队,怎么没有酿成大祸!之前基地死那么多人,我可不信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是啊是啊,说不定就是离川打开内城的门,才让那丧尸进了基地,咬死了其他人。”
“还有,上上次特勤队出任务的时候他没及时赶回来,才造成了队里有人受伤,肯定是故意的!”
“这么说来,不久前库房里丢失了数把枪支和弹药……”
一时间大家众口烁金,甚至将这些天发生的各种坏事都一股脑扔到离川头上。
只要人一旦开始起了疑心,那从前觉得不经意的小事都会在此时变得惹人瞩目起来,不惮于用最恶意的念头去揣度。
在一片嘈杂声中,离川目不转睛盯着黎青州看,眼神专注而执拗,完全不在乎那些讨论自己的声音。
像是想透过黎青州脸上的表情窥探出什么蛛丝马迹,但
他终究是瞧不见的。
除了刚才听完那些人所言后微蹙眉头以外,黎青州再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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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甚至有人提议。
“我倒是觉得不要轻易杀了它,这么罕见的特殊丧尸,我们不如将其关押起来进行研究,或许还能从它身上找出一些利于人类的发现。”
这次的提议没有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人体研究这种事情不论何时都有违伦理,哪怕是在末日也是备受谴责的,更何况离川与在场的人相处一年多,感情也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这,有些不太好吧,会不会太残忍了点。”
“残忍什么!丧尸对我们做的这些事难道就不残忍吗?!我们在地狱中过了这么多年,它们难道不是活该!”
“你们瞧瞧,它哪里算得上是人,这种空洞漠视的表情,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可别被它们的伪装给骗了!”
第一个提议的男人显然激动起来了,声音也愈发尖锐刺耳,他一只手指着不远处站着的离川,双目通红。
“李擎,你先冷静下来。”
珊姐皱了皱眉头,上前安抚男人的情绪。
李擎就是不久前在那场丧尸风波中吵着闹着要处置离川的物资代理人。
或许是因为那次的恩怨,也或许是他的女儿曾被丧尸撕咬杀死的缘故,他对待离川的态度是最为厌恶和极端的。
情绪是能够感染别人的,更何况本就人心躁动的混乱世道。
活到现在的人哪里没有个去世的亲人好友,他们对丧尸的憎恨绝对不低于李擎。
没有人迎合李擎,可大家面面相觑,目光中的不赞同却悄然消失了大半。
李擎激动万分,简直就想立刻将离川关入监狱狠狠折磨研究,而再转头看一眼被提及到的当事人,几乎不为所动。
他双手被缚在身后,神色平静,眼底幽暗,任凭他们商讨出什么内容也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更是令人气愤无比。
遂也没人再提出反对的意见,众人纷纷望向黎青州,想让他为这件事盖棺定论。
旁人不清楚更多的细节,可黎青州自己是知道的。
离川决不是简单的丧尸,它的身上有太多秘密亟待挖掘,但离川不可能全盘托出,也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筹码。
如果想要利益最大化,那李擎提出的建议是最为合适的,也是对基地,对人类而言最正确的选择。
明明什么都清楚,黎青州却迟迟说不出下达指令的那句话。
退一万步来说,抛开他所有的私情,黎青州也干不出来人体实验这种事,即使是对……一只丧尸。
台下的少年目光澄澈,衣领上还沾着血迹,上次黎青州替他剪的头发又长了,参差不齐的散在耳边。
那是他朝夕相处慢慢教育的小孩,也是彻底将其放入心中,当成弟弟的存在。
人心是肉长的,不可能简单将其撕裂成两份,完全分
开看待。
若是关入研究所……
黎青州抿紧了唇。
另一边,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离川向前走了一步。
他刚一动身,顿时咔哒枪支上膛的声音此起彼伏,桌子旁那些人也坐不下去了,脸上带着惊慌。
李擎的反应最剧烈,生怕离川是想杀了他,慌不择路的逃到了贺明南身侧。
“你你你要干嘛!”
“别动!”
李擎的声音和特勤队的声音重叠起来。
但离川只是走了两步路,恰好走到抬眼就能看到黎青州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他终于说了话,话中的内容却是令人惊异无比。
“……您带我去研究所吧。”
黎青州眉心一蹙。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年轻声呢喃着。
“我知道。”
它当然知道。
待在研究所就意味着他可以再看到黎青州,能继续陪在他身边,不用离开基地。
被折磨被研究的痛苦,远不及离开黎青州的痛苦。
离川是真心实意这般想着的,可没人会真的这样认为。
哪会有人心甘情愿做人体实验,其中定有阴谋。
就连李擎都有些犹疑起来。
他们只是想极大榨干价值,获取更多的利益,可不想涉险丢掉生命。
离川说的果断决绝,但最终做决定的还是黎青州自己。
他看着小孩纤细精致的身板,看着他固执抬起来的脸颊。
哪里有丧尸的影子。
黎青州回望着会议厅的所有人,嘴唇微启。
“人体实验作罢,注射昏迷药剂,逐出基地吧。”
“明日起江绫闭城,严查常驻人口,不再接收新人类。”
他拒绝了离川的请求,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把昏迷后的离川扔到数百里外的陌生城市,从此彼此再无瓜葛,生死由天。!
第 91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而方才还说着将自己关入研究所的离川,此时的反应却比之前更加剧烈。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里面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慌和无措。
少年白皙的脸颊涨红,他用尽全力挣扎着,像只困兽。
原本束缚着手腕的绳子险些被他挣脱开,离川咬着唇瓣想要冲到黎青州身边,又被反应迅速的特勤队给隔离开,敌不过众多人的桎梏,被重新压制回原地。
特勤队的人严防死守,不允许他靠近黎青州半步。
“不要……”
离川仰头看向黎青州的眼睛,声音沙哑干涩得不成样子,仿佛随时都会哭出来,但是那双漂亮的眼眸中却没有一点水光。
黎青州高高站在上面,隔着中间无数人静默地望着这个少年。
他的表情很平静,只是眉宇间隐约透露出几分疲倦。
黎青州什么也没说,可很明显他心意已决,没有回旋的余地。
离川急促喘息了两下,又渐渐恢复平静,带着浑身的丧气与哀伤。
少年低下头,长睫掩盖住了眼底翻滚的情绪,他的嘴角动了动,最终轻声道。
“您要丢掉我了吗?”
这话说出口的瞬间,黎青州垂在身侧的指尖剧烈颤抖了一下,这点动静被衣袖挡得死死的,没有人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警惕盯着离川。
黎青州抿紧薄唇,神色依旧冷淡如冰山。
“我只当没救过你。”
离川闻言身子变得僵硬起来,他的瞳仁深处浮现出一片赤红,就好似染血的琥珀。
少年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黎青州,直到他的牙齿狠狠嵌进嘴唇内,鲜血从牙缝中渗出来,流淌过苍白的嘴唇和下巴。
可是除了血液滴落在胸前的衣襟上,缓缓晕染出一小滩暗色外,他却彻底安静了下来,再没了别的动作。
就当周围人略略放松下来时,少年突然抬起左脚踹向旁边的人,那人甚至来不及开枪就被狠狠踹飞,落地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响声,连带着砸伤了一堆人。
周围那些普通人顿时大惊失色,趁着他们慌忙躲避的空荡,离川拔腿就朝黎青州跑去。
极快的速度有些控制不住,直直扑向黎青州,宛如个炮弹一般撞入对方怀中,将他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步伐,好险没摔倒在地。
黎青州下意识揽住怀中的人,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伸手想将离川推开。
他的手刚碰到少年的胸口,就立刻被死死抓住,抽也抽不走。
离川整个人都趴伏在了黎青州的肩膀上,脸颊几乎贴到了对方的脖颈,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简直要被烧出个洞来。
“如果我死在外面,您会忘记我吗?”
他语调十分平缓,听不出半分感情波动,唯独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瞳却异常清晰地映着黎青州的倒影。
黎青州蹙起眉头,试图挣脱开他的桎梏。
但离川早已不是最初那个瘦弱纤细的小孩,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变强了太多,虽说体格还无法和黎青州比拟,可在这般压倒性的姿势下也不是轻易就能推开的。
两人的距离很近,等特勤队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敢靠近了,生怕激怒离川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江绫基地无法失去黎青州,他们承担不起任何风险。
众目睽睽之下,离川毫无顾忌,动作愈发放肆。
他的脑袋在黎青州的肩上摩挲了片刻,仅仅片刻后便微微启唇,尖锐的牙齿啃上了男人的脖颈处。
麻痒怪异的触感一传来,登时黎青州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瞳孔微缩,伸手想扣住离川的下巴将其推开。
但这时已经晚了。
几不可闻的“噗嗤”一声,离川已经张口咬破了他的喉咙,血腥味混杂着甜腻的气息扑鼻而至。
这股腥甜在舌根处翻涌着,黎青州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身形晃了晃,勉强支撑住了自己的身躯。
“黎队——!”
远处的特勤队员纷纷倒吸凉气,眼睛里闪烁着惊惧交加的光芒。
那可是丧尸!黎青州被丧尸咬了!
他们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见黎青州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抬起右胳膊,猛地用手肘敲上了离川乌黑的脑袋,丝毫没留情面。
离川被打得仰头栽向一边,后背重重地撞到墙面,发出巨大的响动。
随后他慢慢舔干净嘴角沾上的鲜血,舌尖轻巧地划过薄刃般锋利的犬牙。
鲜红色的液体从下颚处流淌下来,滴落到地板上,迅速将白色瓷砖晕染成深红色,犹如暗夜中燃烧起来的火焰。
黎青州捂住脖颈处被咬到的伤口,目光异常冷静,侧过头对周围人扬声道。
“还愣着做什么,控制住他!”
大家匆匆回神,连忙冲上前七手八脚地将离川摁在了地上。
黎青州踉跄了两步,为防止离川再伤到别人,他顺手从桌上拾起面巾纸塞进少年嘴里,堵得死死的。
而离川只是平躺在地上,任由黎青州动作,那双异瞳中的凶戾之气已经渐渐褪去。
像是不再反抗,接受了这个事实。
明明从始至终他才是那个说谎者,欺骗者,身负原罪之人,展露出的姿态却有种被世界抛弃的孤寂感,仿佛不曾做过错事。
他永远是这样,在黎青州面前和其他人面前有着两幅面容,令人看不懂哪句是谎话,哪句是真心。
半晌后黎青州别过了头,语气平淡。
“贺明南,明日你负责出城解决掉这件事。”
“啊?哦哦好的。”
贺明南微微瞪大眼睛,又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应下。
他还以为……最后黎队会选择自己动手。
而刚刚的场面太过混乱,导致部分对黎青州决策不满的人都来不及说出口就已成定局。
其中李擎反
复张开嘴想再挣扎一下,转头看见黎青州脖子上的伤口后便也吐不出来话了。
珊姐取来了麻醉剂朝离川脖子上扎了一针,没多久少年便陷入了昏迷。
等离川被带出会议室,珊姐转头满脸担忧和心焦的望向黎青州,准确来说是他的咬痕。
“黎队,您这……要怎么解决?”
“捆住我的手,锁在屋子里,过二十四小时后再看情况。”
黎青州重新抽出一张纸慢慢擦拭着血迹,冷静回应。
珊姐听得心惊胆颤,但现在的确没有比这个更稳妥的办法了。
丧尸病毒进入体内后最多二十四小时就会发病,到时候没出现症状自然就不用担心了,暂且隔离起来也是对基地的人负责。
毕竟刚才这么多人都看到了黎青州被咬,如果不给出相应的交代恐怕将会人心惶惶。
珊姐只得点了点头,脸色不甚好看。
短短两天的时间基地中发生了太多变故,要是黎青州再出事,江绫基地就真的永无宁日了。
简单止了血后,黎青州便独自去了屋内,叮嘱外头的人将门反锁后便躺在了床上。
离川咬得并不深,不出半小时的功夫血液就已经不再流了。
【狼崽子,走之前还非要给我留个标记】
听着外面没有人声后,裴肆之便咬着手上的绳结给微微松了些,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似笑非笑道。
【宿主大大,接下来要怎么办啊,气运之子会不会真的死掉】
刚才一直沉默着不说话,担心打扰裴肆之发挥的系统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死倒不会,不过估计也不会太好受】
毕竟离川还没有完全从幼年期蜕变成功,并不算真正的丧尸皇,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让他诏令全部丧尸。
不过根据001所说,他也只差最后临门一脚就能突破瓶颈了。
那这个瓶颈就由自己来踹开吧。
裴肆之垂眸轻笑。
*
二十四个小时说快也快,最新播出的悬疑剧刚看到十来集,珊姐便掐着点找上了门。
“……黎队?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珊姐的声音中是掩不住的紧张,显然是怕听到屋中传来熟悉的丧尸嘶吼声。
好在几秒后便响起了黎青州的回应。
“嗯,还行。”
珊姐猛地松了一口气。
在黎青州自行锁在屋子里的时候,未免在这个空挡遭受丧尸潮,贺明南便稍稍在基地中多待了一段时间。
好巧不巧的是,这边黎青州刚解开手链,那边城门外的特勤越野车已经捎上了昏迷的离川,正准备离开基地。
“也不知道那只装成人的丧尸会不会死在外面。”
“咱下次出任务的时候可以顺道看一眼,说不定还能找到它的尸体呢。”
听到不远处两名守卫悄悄的讨论声时,黎青州刚从珊姐手中接过配枪,他的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
珊姐转头瞪了那些嘴碎的守卫,回头望见黎青州眼底极淡的恍惚后,有些不忍道。
“黎队……要不然,您再去看一眼?”
黎青州的异样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他就缓过了神,将配枪插回腰间,摇了摇头。
“不去了。”
珊姐便再也劝不出口了。
离川固然欺骗了特勤队的所有人,可与他们终究不是感情最深的那个,再多的惆怅伤感都能慢慢平复,无法真切的体会到黎青州的感受。
亲眼目睹自己视作家人的少年被推至死亡的境地,任谁也无法接受吧。
但等到下午,珊姐拿着这两天堆积不少的基地事务来寻黎青州的时候,原先书房中端坐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唯有轻风吹起窗台上褪色的老布帘,发出阵阵沙沙声。
书房空荡荡,卧室也找不到人,门外的守卫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珊姐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便重新走入书房放下手中的东西,离开前还将那被微风撩动的布帘放好。!
第 92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92
“黎……黎队?!”
几百公里外的废弃城市,贺明南刚转过身,走到一处断壁残垣的拐角处便发现了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黎青州。
男人额间还带着细微的汗渍,看起来像是匆忙赶路而来,脸上有些许风尘仆仆的疲倦之色,却也难掩眉宇之中那抹锋锐的冷厉。
他只是简单朝贺明南点了点头。
“你们先离开吧。”
贺明南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语气一转,分外认真的应下了。
“黎队您放心,我没在这里见过您。”
随行贺明南一起来的还有许多人,但他们基本上都是特勤队的成员,对黎青州的行为默契的选择了不言不语。
在贺明南一行人上了车渐行渐远后,黎青州才收回视线,重新迈步往前走去。
他沿途踩踏着厚重的泥土与碎石,每一脚落地都会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座在末日前灯火通明,繁华喧嚣的都市,如今却死寂得如同坟墓,处处可见死去的尸骸与暗沉的血迹。
黎青州并没有走太远,很快他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脸色苍白的少年靠在一处几乎坍塌的墙壁边上,衣服有些凌乱,好在身上没有别的伤口。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但呼吸还算平稳,麻醉剂的药效显然还没消失。
遮去那双诡谲的眼睛后看起来就像个普通人,睫毛纤长而浓密,在苍白的肤色映衬下格外惹人注目。
黎青州来的刚巧,他的视野中已经看到了时隔十几米外虎视眈眈的一只丧尸。
或许只要他再来晚一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无从得知了,甚至极有可能印证那两位守卫所说的话。
【这样瞧起来还真是个小可怜,啧啧】
裴肆之略微感叹了一下。
尽管是伪装出来的,带刺的小白花,不过他很喜欢。
【小零,扫描一下离这里最近的安全区,丧尸数量少,能撑到麻醉失效最好】
【好的,正在扫描中】
趁着这段时间,裴肆之取出配枪轻松杀了那只觊觎着离川血肉的丧尸,顺带着处理掉了附近游荡的其他丧尸。
这里闻着气味跑来的还不多,不过再等一段时间就说不准了。
裴肆之伸出手臂勉强抱起离川。
他这一两年可不是白吃的伙食,表面上不显,这一抱起来才能感受到离川着实沉了不少。
001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地点。
【向北走八百米,有一家大型图书馆,末日前处于闭馆的状态,里面只有十来个丧尸】
裴肆之微微颔首。
他收紧了怀抱,以免离川不小心滑落下去,抬脚朝北走去。
原身的身体素质很好,八百米的距离对他来说不在话下,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就已经走到了。
图书馆的大门依旧是紧闭的,倒是侧边的围栏那里不知被谁炸开了一个
缝隙,估摸着是别人来找过物资。
那缝隙很小,裴肆之决定直接用石块给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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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把离川放在了里面一个自习室隔间,位置很偏僻,也可以将门反锁上。
在离开之前,裴肆之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一样东西放在了离川身侧,那之后他就没做过多停留,径直离开。
而裴肆之离开后的两个小时,躺在地上的少年眼睫微动,尚显朦胧的瞳孔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全然陌生的地方,却又如此的熟悉。
在它短暂的一生中,前半段都是在这种环境下生存的。
血腥与暴力,杀戮与伤痕,此起彼伏的嘶吼声,遍地腥臭的尸体。
可后面那些时日让它险些忘记这些,忘记自己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忘记自己本就不是人类。
少年低促的笑了一声。
所以它还是被抛弃了。
那个人软硬不吃,它早该知道的。
先前的脆弱孤寂在这一瞬间消散,属于丧尸本能的嗜血欲/望缓缓浮上。
那就——用暴力来占有好了。
极大剂量的麻醉剂让离川的身体依旧有些僵硬,它踉跄着扶着书桌站起身,转眼却看到了某个东西。
某个曾让它欢欣,又在最后终将被剥夺的东西。
是生日宴上,黎青州送与它的那柄弯刀,上面刻下了离川的名字首字母。
分明不该跟着它一起在这里的,分明在昏迷前听到了那个名为李擎的男人口口声声道。
“……不能给它携带武器,什么都不能有!我要让它死在城外!”
“可,可这是黎队送……”
“它是丧尸,还是有智力会伪装的丧尸,万一没死回来袭击基地,咱们都得死!”
“……”
那之后便是长久,长久的沉寂。
就像陷入了一场永不苏醒的梦境。
它挣扎,嘶吼,甚至近乎疯狂,咬到遍体鳞伤,也无法睁开眼睛杀了那个人,夺回属于自己的礼物。
它本以为……自己要永远失去,就像失去黎青州一样,失去这唯一的礼物。
可现在那柄弯刀就静静地躺在地上,触手可及。
他一点点伸出手指,触碰到那冰凉刀柄的一瞬间,死死将其揽入怀中。
即使那锋利的刀尖将将刺入他的胸膛,将其划出一道冒着血珠子的痕迹也无动于衷。
刀尖陷的越发深入,几乎要染红整个刀柄。
来自丧尸皇蛊惑血液的味道从空气中向着外面蔓延,但凡是能够闻到这个味道的丧尸都变得疯狂起来,就像疯癫了一般向着这个方向涌来。
但黎青州走之前堵死的大门和反锁的房间。将它们全部拦在外面,并没能真正闯进这个地方。
他已经为离川做到了最好。
就算那些丧尸闯了进来,手里拥有武器的它也能有一线生机。
黎青州做不到冰释前嫌,也
不允许自己包庇身为丧尸的离川,可他依旧选择了向后退一步。
这柄弯刀从黎青州的手里走过无数年,他既然赠与了离川,就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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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外丧尸云集,嘶吼着想要进来。
而静静拥抱着刀尖的少年低垂着脑袋,乌黑的发丝掩去它的神色。
地上零碎滴落的血简直就像是神秘阵法,萦绕着离川身侧,散发着香甜的滋味。
它离开了江绫基地,离开了黎青州身边。
但——
从前离川一点点喂给黎青州的丧尸皇血液,以及紧密锁在一起的天赋技能,都将在往后留下更深的影响。
*
又走了半天,裴肆之终于见到了江绫基地的内城城门。
他没有选择走正门,毕竟基地中的许多人都不知道黎青州的外出。
基地中是有应急逃生出口的,只是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使用,正好方便了裴肆之。
逃生出口的门位于内城正中央的仓库处,距离他的住所也很近。
裴肆之拍掉了身上被蹭到的灰尘,从出口钻了出来。
他还没走两步便瞧见了不远处靠着墙站着的珊姐,那副样子显然是在等他。
“怎么样,解决了?”
珊姐这句问的没头没尾,可两人都是心知肚明对方的意思。
“嗯。”
黎青州简单应了一声。
见状珊姐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
“确定以后不会后悔?它毕竟不是人类,万一以后……”
“如果出事,那我一人承担下来。”
黎青州语气沉沉,却很坚定。
“行吧,你总是这样的,我早该猜到。”
珊姐耸了耸肩膀,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这起贯穿了近两年的,让基地人心惶惶的丧尸伪装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离川从此真的再也没了消息,黎青州也恢复了日常出任务,寻物资,处理基地事务的平淡日子。
他那间空着的侧卧中没有再睡过旁人,而黎青州也没有再捡过小孩回基地。
是因为离川的前车之鉴,还是他始终忘不掉那些过往,没有人知道。
后来基地中偶尔也有人去过那个被废弃掉的城市,甚至去故意找过离川的痕迹,可不论是尸体,还是活着的痕迹都遍寻不到。
仿佛一夜之间就从人间蒸发了。
贺明南未曾告诉过黎青州这件事,特勤队的其他人也没有。
失去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失去了他预知丧尸数量的天赋,基地的生活还在继续。
他们不过是重新变回了以往小心翼翼,慢慢试探寻找物资的过程。
所有的事情表面上一切正常,包括黎青州也是。
而在又一个昼夜难眠的夜晚,独自一人居住的黎青州却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浑身发烫,从头到脚泛着浅红色,几乎快成了煮熟的
虾。
带着薄肌的胸口布满汗水,竟是带着些许暧昧的性感。
黎青州死死拧着眉,忍受着体内不明所以的燥热和渴求。
压抑下咬着的薄唇快渗出了血迹,细微的疼痛也制止不了内心的麻痒。
那日回城之后的第三日,黎青州每个夜晚便开始承受着这样的痛苦。
身为成年人,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可黎青州向来情/欲淡薄,对那些事也并不热衷。
最开始他只以为自己是太久没有纾解过了,可自己解决一下后过两天还是会出现这种状况,甚至是变本加厉。
无法入睡,也根本睡不着。
一日又一日的熬下去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更不用说黎青州白日里还需要杀丧尸,一点差错都不能出。
他后来去找珊姐要来了一瓶安眠药。
安眠药最初还有用,一两粒就可以勉强睡过去,不至于太过难熬。
可不久后,甚至不超过一周的时间,他就需要吃下更大剂量的才可以。
三四粒,甚至五六粒。
即便是仗着进化者强悍的躯体,药也没有这样吃的道理。
一开始珊姐还愿意给黎青州拿药,到后面她都开始语气警告了。
“黎队,安眠药吃多了可是致命的!你这两天是怎么回事?还不愿意告诉我,天天憋着不说。”
“以后一天两粒,不能多吃!”
珊姐又着急又担忧,更何况黎青州这些天的脸色一日比一日苍白。
但黎青州哪里会将这种事情说出去。
他实在说不出口。!
第 93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93
黎青州自然清楚安眠药不能长久使用,但如果不用,那夜晚的日子就更加难熬,白天的精力也会很不足,根本无法全神贯注的保持战斗状态。
那是对其他队员生命安全的不负责任。
面对珊姐紧追不舍的追问,黎青州略过了其中的具体细节,稍微更改了一下症状告知了对方。
“这可不是小事!明天你先别出任务了,交给贺明南吧,你在基地里先好好歇一下。”
黎青州对此有些顾虑。
贺明南还从未独自一人带领过队伍,他的性格大大咧咧,黎青州总怕他在任务中途出点差错。
先前有……有离川跟着他一起,两人的性格在某个程度上挺互补的,黎青州也放心些,可现在不同了。
“别太担心,你也是时候让他慢慢成长了,总不能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
沉默了片刻后,黎青州点头应下了。
“那就让他先接个简单些的任务。”
劝说成功后,珊姐总算松了口气,随即她就想起不久前的另一件事。
“黎队,你之前不是有一段时间睡得太沉吗?是不是和你现在的情况有点关联。”
“嗯。”
其实黎青州心中隐约是知道怎么回事的。
身体的异样来得太过凑巧,让他不得不去怀疑是离川做了点什么。
之前他用药物刺激神经让自己夜晚也保持清醒,才在那之后发现了离川的不对劲。
而现在离川前脚刚被处理,他的嗜睡症就彻底消失,不仅如此还变本加厉,出现了更加严重的问题。
可始作俑者已经消失,他即便是心中清楚,也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办法。
显然珊姐也能联想到这个地方,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那,你打算怎么做?”
“安眠药治标不治本,还是要想想其他途径。”
黎青州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有些疲倦。
“没事,这两天我再试试别的办法。”
是什么办法黎青州没说,珊姐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那之后黎青州便停下了基地所有事务,专心修养身体。
趁着身体状态尚可的情况下,黎青州在外城搜寻了一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将其运回了自己的住处。
那是几大桶冰水,接近零下摄氏度,冰寒入骨。
如今正值盛夏,这些冰水的温度自然不是正常形成的,而是黎青州找来了相应天赋的进化者帮他二次加工后的产品。
基地中水资源一向是稀缺的,除了日常吃喝外,在清洁方面最多擦拭一下身体,只有极其重要的时刻才会进行大规模的洗浴。
虽说黎青州情况特殊,他也不愿意打破基地中定下的规矩,用到的所有物资都是自己找来的。
“哗啦”一声,末日后再也没用上的浴池被一盆又一盆倒满了水,
空气中散发着白色的浅
淡雾气,只是站得近些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冰冷。
当黎青州褪去所有衣服,一只脚慢慢探入水中时,极其刺激的冷意包裹着小腿肚,瞬间便向上蔓延到整个身体。
他微微蹙起眉,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也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哆嗦。
全然入水的那一刻,整个人犹如被冰封了般。
黎青州闭着眼,睫毛一点点颤抖着,尽力克制着自己想要从水中站起身的欲/望。
时间久了肌肤竟是也慢慢适应了这种温度。
值得庆幸的是,这种以毒攻毒的办法真的压制住了身体的莫名燥热。
他只觉得骨子里都冒着寒气,从血管中涌动着冰凉的液体,流经的地方稍稍抚平了那种骚动。
男人修长的手指微动,缓缓探入水下,摸上某个位置。
不知过了多久,水中波纹倏然变得紧密频繁,最后又归于平静,许久再没动。
轻淡的叹息声从黎青州口中呼出,冒着一缕缕寒气。
身体久违的变得正常起来。
【这该死的末日,想找点道具用用都找不到,只能自力更生:)】
显然很是欲求不满的声音在系统空间响起,裴肆之的语气阴测测的。
况且纯情禁欲又笔直的黎青州该是只会一些最基本的手法,惹得他也就能动一下前面,后头是半点没碰过。
丧尸皇的血液挑逗着他的神经,不断试图勾搭着情/欲与多巴胺,奈何遇到了个不解风情的宿主。
【气运之子什么时候回来,现在走到哪一步了】
裴肆之幽暗的问道。
满脸被糊上巨额马赛克的001挣扎着回应。
【现在……唔,好像还在外面流浪,找到了!目前在A市。】
A市是末日后率先被丧尸攻占的大都市。
作为一个省会城市,它地少人多,拥有足够多的原住民,丧尸密集且进化丧尸更是为数不少。
据不完全统计,当初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城的人类基本全部沦陷,丧尸数量不低于百万。
尽管那座城市物资定然丰富,更是有上百个大型粮仓,但至今也无人敢去那里寻找物资。
丢了命,找到再多的粮食也是白搭。
听到这里,裴肆之诧异的挑了挑眉毛。
【离川已经进化成功了?】
【还没有,目前进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三】
还没正式成为丧尸皇就选择去了最危险的地盘,看来他有点着急嘛。
吞噬更多的丧尸能更快从幼年期蜕变,可也意味着会陷入更险恶的境地。
【好了,进度条涨之后再告诉我一声,除了这个还有攻略进度】
先前气运之子的攻略进度已经涨到了百分之九十,不过后来卡在这个地方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对此裴肆之早有心理准备。
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攻略进度不掉就已经足够了。
裴
肆之躺在水波中享受了一会儿余韵,便从浴池中站起身。
人冷到极致后身体会从疼痛变得渐渐麻木,没有痛觉的他则直接过渡到了麻木这个阶段。
躺在里面肌肤只能感受到水的柔和,睡起来还挺安逸的,以后可以多多来几次。
既然找到了解决办法,日后裴肆之就顺理成章过渡到了下个阶段。
他对珊姐那边说自己已经解决,可以正常参与任务。
珊姐瞧着男人的脸色确实好上了不少,甚至比之前还隐约多了点血色,看起来不像是骗她的样子,于是便同意了,只是将所有安眠药统统收回。
裴肆之开始了正大光明的颓丧生活。
睡前来一发,清晨来一发。
合情合理的解决生理需求。
只是苦了日日住在小黑屋的001,每日以马赛克洗面。
另一边裴肆之也没忘了正事。
这段时间他着手整治特勤队的管理,带着贺明南一起训练,将每个做下的策略都一一剖开了讲给对方听。
不仅锻炼着贺明南带队的能力,还打磨着他浮躁的性子。
隐隐竟是有一种培养继承人的错觉。
上一个被他这样手把手教育着的人,还是那个不可提及的少年。
旁人都能看明白的东西,切身体会着的贺明南又哪里不知晓。
虽然他始终觉得自己还无法担起重任,想一辈子跟在队长身后听从指挥,做一个插科打诨逗大家笑的队员。
可转头看到黎青州留下后遗症的右臂,身上残留着的道道伤痕,贺明南便再也拒绝不了了。
他一旦认真起来,从前的散漫冒失被一点点更改消失,开始慢慢学着黎青州的思维下达指令,从最简单的任务开始,再一步步向上走。
期间当然也出过问题,好在都能及时被黎青州修正弥补,替他兜住所有犯的错。
一日日下去,转眼基地就迎来了下一个冬天。
对于基地中的人来说,冬天向来是不好过的,天气寒冷需要穿上更厚的衣服,但这样下来身体就会被束缚,变得没有往日灵敏,杀丧尸的时候风险也会随之变大。
但这对黎青州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天然的寒冷让他不必再去额外找进化者冰冻池水,省下不少功夫。
似乎冬天会稍微压制着丧尸皇的血液,痒入骨髓的躁动也会变得很浅淡,处于尚可承受的地步。
呼出一口气,黎青州垂下眼睫,看着那团雾气渐渐消散在空气中,神色有些怔忪。
这半年的时间,他们没有一次碰到过离川的消息。
只要有人还在活动,那里就必然会拥有活动的痕迹。
可那座废弃城市中没有。
后来不仅一些守卫偷偷去瞧过,就连——黎青州自己也去过。
和那些漫无目的寻找的人不同,他径直去了那家图书馆。
刚走到门外,黎青州便顿住了脚步。
外面四散着的,全是堆积如山的尸体,弥漫着恶臭的腐烂味道。
而走进那间自习室,他只找到了地面上化为乌黑印记的老旧血迹。
那柄弯刀和人一同消失在了图书馆。
一个刚成年的丧尸小孩,身上只有一把刀,和被训练出来的不甚熟练的格斗技。
不会开车,没有人类的技艺。
除了这座城市,它还能到哪里去?
黎青州不只一次告诉自己。
别再去想了,不要去思考。
它已经同自己没了关系,即便是死在不知名的角落,那也只是作为丧尸的共同归宿,最终该有的归宿罢了。
他自己杀过的丧尸还少吗?至少以万来计数,光是那用过的弯刀上就沾染着厚厚的一层血迹吧?
那个不过是用少年的面容哄骗着自己,一次次利用他的信赖,披着羊皮的狼罢了。
这半年来日日泡冰水度日的生活还不够自己看清这些吗。
黎青州扯了扯嘴角,笑得讽刺。
望着蒙上一层雾气的玻璃窗,他伸出手指在上面漫无目的的比划着,划出几道凌乱看不懂的字母。
目光中的情绪浅淡莫名。!
第 94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黎队,我们明天出任务吗?”
“暂时不了,天气太冷,不利于战斗。”
“可我们已经连续一周没出过外勤了,这样下去……”
贺明南站在门外,望着里面端坐着的男人欲言又止。
“再等几天吧。”
黎青州终于停下了写字的笔,抬眸看向了窗外。
哪怕是厚厚的帘子也遮不住外面的风雪,刺骨的寒意透过玻璃钻进屋子中。
而若是出了房间门,外面更是一片银白,寒冬腊月里,树枝上挂满了冰棱子,满满尽是萧索景象。
今年的冬天比往日里还要冷几分,或许注定是个漫长又艰难的时日。
这场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基地中还有部分过冬的存粮,可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存粮也支撑不了太长时间门。
不只贺明南一个人着急,那些管理内城资源的更是心急如焚。
光是李擎一个人就经常上报黎青州,说今日的粮食怎么怎么又少了,剩余的还能支撑几天。
又是三五天过去,外面的天色丝毫不见晴朗,这次就连珊姐都有些坐不住了。
“黎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还继续观望吗?”
“我昨天清点了一下仓库,最多再撑十日左右,若是……若是从一日两顿饭减少至一顿,还能再往后延长五日。”
话虽这么说,可珊姐心中是清楚的,一旦基地里供应的食物变少,最先慌乱起来的必然是那些底层的普通人。
他们会觉得基地不再可信,粮食短缺,人心不稳。
更不用说如果不让特勤队的人吃饱,那他们战斗起来体力会跟不上,到时候境地更加危险。
显然黎青州也是明白的。
他沉默了半晌,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袍,披在身上后便走出了房门。
刚走出一步,右脚便深深陷入了雪中,几乎包裹住整个脚背,将将到了小腿肚的位置。
地上厚厚的一层雪,踩起来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样的环境举步维艰,连站稳都有些困难,又怎么能出城和丧尸厮杀。
“带我去仓库看看。”
“好。”
珊姐跟在黎青州身后点了点头。
*
仓库向来是防守重地,门外站了十数个执勤的守卫,他们见到黎青州后都有些讶异,赶忙去打开了仓库大门。
“黎队,您来了。”
黎青州微微颔首,抬脚走进去。
仓库的占地面积很大,其中分为了好几个区域,武器、日常用品、能源还有粮食等等。
黎青州从第一间门仓库外开始查看,慢慢走到最后。
别的物资都还好说,没有明显被消耗过的痕迹,可一走进粮仓,里面便和其他几个仓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硕大的仓库中一多半面积
都是空着的,只有最里面靠墙的那一层还堆积着上百个麻袋。
数量不算很少,可和基地中上万人对比起来就显得完全不够吃。
他们是按照往日的经验来囤粮,若是搭配着平时搜寻来的物资,撑过一整个冬天是绰绰有余的,可谁也料不到今年的天气会如此恶劣。
黎青州垂眸扫视了一圈,大致估算过后侧过头朝珊姐道。
“取走十分之一的粮,去通告基地中所有具备战力的进化者,明日八点在内城中心集合。”
“好,我这就去。”
珊姐没有去问黎青州想做些什么,只是点头应下。
翌日清晨,黎青州一大早就起身披上大衣去了内城中心。
就这么片刻的路程,他的肩膀上就落下了一层凝结的冰霜,寒气逼人。
说来倒是有些可笑,之前半年夜夜泡冷水澡竟是让黎青州对这种温度有些脱敏。
哪怕是穿着微薄,也完全可以适应冷空气,顺便还能压制体内的燥热。
黎青州等到人差不多到齐后,便站在了最高处,淡淡说了两句。
“这些天我没让大家继续做任务,也清楚外面的情况不利于出城,但我们等了快半个月也不见天气转好,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日后,愿意同我一起出城的人在城门口集合,特勤队会带上七日的粮食,去搜寻足够的物资回基地。”
底下贺明南率先出言支持。
“黎队,特勤组的人全员参与。”
过了几分钟,那些平时接零散任务的进化者相互看了几眼,也陆陆续续的说出口。
“我们也参加,基地不能没有存粮!”
“这边也是,全力支持!”
基地中记录在案的进化者有上千人,而到了那日集合的时间门,也足足来了八百人。
除了一些心存疑虑或是患有旧伤的,几乎能来的都来了。
他们相信黎青州,相信即便是死在外面,江绫也会照顾好自己在乎的人。
此时的拼命涉险,不过是为了守住身后的家人。
死亡不可怕,活到现在的人哪个不是吊着一条命,丧尸也是杀惯了的,而基地没了才是彻底失去了末日后的希望。
出城七日,基地中只剩下三日存粮,倘若带不来物资,那就真的穷途末路了。
此次外勤,只能成功,不允许失败。
*
在临行前,珊姐终究还是忍不住追问了黎青州。
“你们打算去哪里找物资?”
现在末日这么多年,但凡是安全些的、距离近的城市基本上都被搜刮干净,想找到足够基地过冬的粮食可不是小数目,没有那么容易。
光是龙越市和江绫市之间门的县城和市镇已经不剩下什么,只能朝更远的地方走。
夜色已暗,黎青州点着微弱的灯火,照亮自己书桌上的一小块区域。
他伸出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描摹了
片刻,最终定格在某个位置上。
珊姐一眼便看清了上面印下的城市名字。
——A城,省会。
“这,你疯了吗!”
“A城是什么地方,有去无回,再多的物资运不回来也是完蛋的!”
“这八百人是基地中最强的那一批人,你们不能出事!”
珊姐瞳孔一缩,声音控制不住的高扬,就连语速都变快了不少。
“不行!绝对不行!”
“我马上去暂停这次行动,粮食还能再想别的办法,大不了用囤积的枪支弹药和龙越基地交换!”
和珊姐的反应剧烈不同,昏暗的灯光下,摇曳着的阴影打在黎青州脸上,若隐若现,语气却是清淡的。
“这场雪不知道要下多久,现在的情形下粮食才是最紧要的,龙越那边不可能借粮。”
珊姐哪里不知道,她也就是想赶紧稳住黎青州,打消他去A市的想法。
江绫从来没有打过A市的主意,隔壁龙越却是在十年前派遣过一次。
那时江绫只是刚刚兴起的小基地,整体实力远远不如龙越。
在那次搜寻A市的行动中,龙越派上了最精锐的队伍,其中不乏类似黎青州这般的强悍进化者,可他们几乎全员覆灭,无人生还。
唯一一个尚能寻到踪迹的,是后来在某次丧尸潮中找到的。
那是一只面容接近腐烂,身形熟悉无比的高阶丧尸,被龙越基地中的人惊呼一声叫出了名字。
“队长!”
“……是,是队长。”
它是执行A市任务的队长,也曾是龙越上一届的基地领导人。
龙越基地从那时起便一蹶不振,如今的继承人上任后再也没打过A市的主意。
从此A市便成了所有人默认中的死亡之地。
当初那次事件发生时珊姐还是个十来岁的姑娘,光是从大人口中听到都接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从小听着这种故事长大,导致她对A市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
她相信黎青州也是的。
在江绫长大的小孩没有不对A市怀着深深畏惧的。
“如果不去A市,没有别的地方了。”
最多最多七日的路程就要回城,不允许他们去更远的地方,否则就无法顺利带回物资救急。
这种地方除了A市,别无他处。
“此次行动贺明南留守基地,我亲自带队。”
“如果……我没能回来,就让他担任下一任的基地负责人吧。”
黎青州说完后便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凝滞起来。
不知不觉间门他的手指已经从A市移开,落在了右下角的江绫市上,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上面停顿了很久很久,竟是带了点隐约的眷恋。
黎青州在江绫出生,在江绫长大,他的父母也守卫了这里一辈子,直到死亡化为丧尸的那天。
或许这就是末日中最悲哀的事情之一,可也是弱小的人类拼及一生所能做到的最好的结果。
他们保护着下一代的人类幼崽,寄希望未来可以结束末日的那一天。
可……那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黎青州闭上眼睛,几秒后又睁开,他收起了手中的地图,将其小心叠成几页放入柜子中。
地图永远是最实用的战备物资,一张都不能耗损。
收拾完一切东西后,黎青州便吹灭了烛火,最后一点光亮也随之消失。
倏然间门整个屋子中都陷入一片黑暗,只能听到他一如既往冷峻的声线。
“明日行动照常进行。”
珊姐鼻子一酸,险些要落下泪来,只能慌乱的别过脸,胡乱用袖子擦拭了一下。
“……好。”
似乎是听出了女人语调中隐隐带着的哽咽和哭腔,半晌后重新响起的声音变得稍稍柔和了些。
“先前内城的诸多事务都麻烦你了。”
“往后……也是。”
只要他们能顺利从A市获得物资,之后基地便可以重新变得安逸。
短暂的安逸总是伴随着死亡和牺牲,末日中没有永远的平静。
可这短短的安逸,也是所有人期盼着的,用一条条命换来的。!
第 95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路朝着A市的方向进发。
他们这次不仅带上了耐撞的改装车,还开走了基地中最大的那几辆货车,方便回来的时候搬运足够多的粮食。
末日后许多修好的道路都变得坑坑洼洼,再加上他们这行人人数众多,吸引来了附近游荡的丧尸,原本预计半日的路程硬生生走到了半夜。
远远瞧见模糊城市的时候,黎青州叫停了队伍。
“今晚先找个地方修整一晚上,明天再去城内。”
深更半黑下丧尸的知觉会变得更加敏锐,这个时候不适合进城,更何况他们走了这么久也需要养足精神,以备明日的恶战。
黎青州安排好所有人轮流守夜,简单吃过东西后便立刻将炭火熄灭,防止引来更多丧尸。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A市很近的缘故,这个夜晚比往日过得平静很多,没有遭遇大规模的丧尸潮,光是那些守夜的人都能轻松解决掉。
半睡半醒间,黎青州微蹙着眉,几乎没有舒展开过。
随着A市越来越近,一种莫名的危险感始终萦绕于心,简直就像是在预警着些什么。
可已经走到这里,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唯一能做的只有提高警惕,做好防备。
黎青州强迫自己放下心中的忧虑,尽快入睡让疲倦的身体好好休息一下。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守夜人的高声吆喝。
“大家醒一下,我们该启程了。”
趁着所有人吃罐头的时刻,其中副领队找上了黎青州,
副队长之前是跟着贺明南的,他的武力值稍弱一些,但胜在聪颖稳重,是黎青州特意挑好的人选陪在贺明南身边的,两人性格颇为互补。
这次贺明南留守基地,他便短暂担任了总队的负责人。
“黎队,我们等下要直接进市区吗?我担心……”
“我知道你的顾虑。”
“A市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去探查过了,形势不明,中间很有可能出现别的变故。”
副队长忙点了点头,神色不安。
“要我来看,不如先派个先遣队入城搜查,试探试探市区的情况再说。”
他话说得含糊,明眼人却能懂其中什么意思。
说好听些叫做先遣队,说难听点就是敢死队。
之前龙越那么多强悍的进化者都没能留个全尸在,更不用说普通人了。
见黎青州迟迟不说话,副队长又接了一句。
“黎队,这是必要的牺牲,我们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我相信队里其他人也是。”
“您不用太担心,只要说一声,会有人愿意站出来的。”
黎青州哪里不知道,可如非必要,他不想舍弃任何一个人。
现在还没开始正式开战就以牺牲为筹码,实在是太残酷,但派人先去查看情况又是必须的。
长久的默然后,黎青州终于同意了这个提议。
“那就按你说的来做。”
听到黎青州的这句话,副队长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他转眼便迫不及待的推荐了自己。
“黎队!我愿意做先遣队的队长,我保证不管在里面遇到什么,拼死也要跑回来汇报,绝对要将情报送到您手中!”
副队长眸子中闪烁着极亮的光芒,坚定又决心。
可黎青州却摇了摇头。
他垂眸检查着腰间的配枪,侧脸的轮廓依旧冷厉,语气不容违抗。
“不,你暂领总队。”
“我一个人去。”
“!!!”
副队长错愕,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没来得及变化,便僵硬在了上面。
“既然要去,就选择一个最有可能活着回来的人。”
“你要是执意要去A市,那就打赢我,赢了便允许你取代我。”
可他怎么可能打赢过黎队!
不说是他,即便是基地中任何一个人拿出来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甚至哪怕是公认进化方向优异的贺明南,也最多只能在黎青州手中坚持十分钟。
黎青州提的条件简直就是正大光明耍赖,偏生他们也没有立场和理由去反驳。
是啊,既然一定要先遣队,当然是选择最强者,否则接连死在里面就是半点价值都没有。
在无人能辩驳的情况下,这个先遣队的名额便成功落在了黎青州头上。
黎青州孤身一人,手中只带了把锐利的刀和一杆散弹枪,甚至他连改装车都不打算开走,而是随意砸开了一辆废弃旧轿车的车窗,简单清理后便坐了上去。
“……黎队。”
副队长欲言又止,车门外簇拥来了不少人,还不死心的打算劝阻。
“黎队,让我去吧,我爹娘都死了,无牵无挂,用我的命换粮食不亏!”
“还是让老子去!老子杀了半辈子丧尸,有经验的很!”
“黎队!您可一定要活着回来,江绫,江绫不能没有您……”
八百人的呼唤声随着破旧轿车的远去被渐渐留在了身后,又彻底消失。
望着前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甚至是已经可以看到高耸楼层的市区,黎青州用左手取下配枪,右手依旧放在方向盘上。
他已然提高了警惕,目光锐利非常,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将其忽视。
黎青州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独自战斗过了。
自从加入特勤队,拥有一批交付后背的队友后,他就再也不用担心背刺。
甚至哪怕是后来他带着……那个小孩加入队伍,也未曾担忧过身后的情况。
能让黎青州完全放下戒心,认定成家人的存在,离川在这一点上向来做的很好。
他有天赋有能力,也足够敏锐,只要一句话就能毫不犹豫的扑上前挡住所有袭来的危险。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人竟然是丧尸伪装出来的。
直到现在已过
许久,黎青州还是觉得分外割裂,分不清那两年时间中发生的事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最初小孩牵着他的衣角,因着不安始终紧贴在身侧,不愿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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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净异常的眸子中闪烁着的依恋和喜爱。
一遍遍被指点纠正下次却还会犯同样错误的训练。
直到变成后来身形笔挺,修长漂亮的少年,斩杀丧尸头颅的手法也愈发果断,成为合格的特勤队一员。
就像当初小孩非要缠着自己,亲手修剪偏长的头发那般。
随着剪刀细微的咔嚓声,无数剪掉的,在空中飘扬着,又缓缓落地的发丝。
剪去的尽是他们之间的羁绊与情分罢……
或许是去往A市的路程中太过安静,黎青州的思绪不由自主滑向了很远。
意识到这点后,他立刻便将多余的心思收了回来。
这种时刻,不容得半点出错,更没有留给他思忆过往的时间。
在距离A市百米之隔的时候,黎青州便抛弃了那辆车,从车门处走下来。
车窗全碎,破破烂烂的车起不到任何防护的作用,引擎声反而会吸引来更多丧尸。
他只是为了刺探情况,不是来挑衅厮杀的,一个人更方便行动。
黎青州放缓了脚步声,渐渐握紧手中的刀柄。
无非必要开枪的次数也要少些,能用冷兵器杀死就不浪费子弹。
A市外面有一条极宽的马路,曾经是最繁华的交通枢纽,只是现在已经废弃很久,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破车。
浓郁的腐烂味弥漫着空气中,偶尔还能看到车窗中已经不成人形的尸块。
隐约还能从他们扭曲的肢体中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惊恐。
最初A市发生变故时,有很多尚未变成丧尸的人纷纷从市区往外逃,想要跑去安全的地方。
有很多人逃出来了,建设了龙越和江绫基地,但很显然有更多的人从此留在了这里,再也逃不出A市。
他们甚至尸变了也无法从车厢中离开,嗅到黎青州的气味后纷纷用尖锐的指甲挠着车窗,发出刺耳的吱呀吱呀声。
但这些丧尸的数量并不多,除了被困在原地的那些,外面竟是很少见到零散的丧尸。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大多数是因为附近有大型丧尸潮,它们会自发前往丧尸潮簇拥的地方,零散丧尸的数量会大大减少。
可车队一路向北过来,从未遭遇过任何大型丧尸潮。
那唯一的可能性便是——
车厢里的丧尸头颅被一刀斩断,咕噜噜滚落在地。
黎青州拭去刀刃上溅上的血迹,眯起眼睛望向北方,望向这条道路的尽头。
它们全在市区内。
A市,有问题。
丧尸间的感应是有上限的,一般情况下再大型的丧尸潮也不会高于十万这个数目,否则要是百万丧尸潮蜂拥围攻基地,任何基地都将沦陷,毫无反抗的余地。
也正因如此,人类和丧尸之间始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还能留下一线生机。
大型城市里多是游荡的闲散丧尸,再危险密集也能想办法逐一突破。
能聚集一整个市区的丧尸潮,黎青州从未见过。
现在光是A市市区里就有近百万丧尸,这样还不满足,甚至还辐射到了百米外的周边地区,将能召集的丧尸全部吸引过去。
这就是当初龙越基地伤亡如此惨重的原因吗?
黎青州蹙起眉毛,心里还未消散的不安却像是在告诉他不止如此。!
第 96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真正入城的那一刻,四面寂寥。
黎青州已经将刀柄握在手里,尽量放缓脚步,利用周围的断壁残垣遮挡身形。
这一路走来安静的怪异,听习惯了那些丧尸低哑的吼叫声后,这种环境反而更令人心悸慌张。
黎青州抿紧了唇,紧握的指尖几乎泛白,他的目光掠过两边高耸入云的大厦,又落回前方空荡无人的街道上。
这里像是一座空城,一座不该出现的空城。
那上百万丧尸似乎一夜之间从这座城市消失,黎青州已经在城内走了将近半小时,却连一只丧尸都没有见到。
就连丧尸的腐臭味都比城外少了许多,只有地面和墙壁上零零散散挂着些许血迹和烂肉。
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黎青州的视线中见不到任何能动的东西,后背却总是又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而等他转过头,那种感觉又悄无声息消失了。
不像是他习惯了的丧尸贪婪嗜血的目光,反而带着莫名的冰凉和觊觎之意。
心中对于未知的危机感让黎青州决定不再继续向深处探查。
循着先前地图上的记忆,他朝着距离他最近位置的粮仓走去。
他们此行本来的目标就只是为了粮食,至于那些丧尸去了哪里,黎青州没有多余的心思给它们。
轻微的脚步声踩在混凝土上,隐约竟是还有些许回音。
一路畅通到难以置信的地步,不多时黎青州就已经看到了远处静静屹立着的仓库大门。
上面还挂着门锁,只是陈年旧日累积下来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
黎青州便停下了脚步,没有再进去。
这一个仓库里储存的东西已经足够江绫基地度过这个冬日,他并不贪心,只想速战速决尽快离开A市。
打定主意后黎青州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
他一直手持着的枪支半点没动过,带进来多少子弹就原封不动的带了回去。
直到黎青州左脚踏出A市破破烂烂的高速路,重新返回到车上,还有些心神恍惚。
他开着车返回到了特勤队驻扎的地方。
“快看!是黎队的车!”
眼尖的执勤人立刻发现了黎青州的身影。
从车上走下来后,黎青州没有半点废话。
“走,去A市,沿着这条上高速,前面的路我已经清理干净。”
副队长点了点头,没有去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让队里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东西上车,进入战斗状态。
黎青州去了最前面的领路车,同时副队长也跟在了他身后。
简单同司机说了两句话,指明方向后,黎青州才将刀枪放在腿边。
“黎队,城内的情况怎么样?”
“意外的好,我没遇到丧尸潮,甚至没遇到零散丧尸。”
副队长微微瞪大了眼睛,显然有些惊异。
“怎么会!”
转眼他的表情便忧心忡忡起来。
“这……太奇怪了。”
“我不怕正常的丧尸潮,就怕这种先前从未见过的玩意,谁知道里面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呢。”
副队长感慨了一句。
“兵来将挡,粮仓我们是一定要去的,提高警惕,准备好弹药。”
黎青州淡淡道。
他的手不知不觉间摸上了腰间的配枪,冰凉的触感让他有些怔忡。
在丧尸身上从未见过的新鲜玩意。
黎青州竟是有一刻脑子中闪过了那个小孩。
一样的怪异感觉,一样的熟悉。
他微微晃了一下脑袋,将之前浮现起的想法扔了出去。
A市的距离何其遥远,这种联系未免有点荒谬。
而就在两人交谈的期间,车队已经距离城门越来越近,走到了那片横亘一片的马路上。
“黎队,前面车开不过去了,我们要怎么办?”
如果想要顺利搬空粮仓,大型货运车是必不可少的,他们不可能全靠人力来运输,可前面又确确实实被堵死了全部的路。
至于这点黎青州早有准备。
“货运车绕路,从侧面入城,三分之一的人守在这里,剩下的人跟我一起先去城内。”
“是!”
接收到指令后,车队很快便兵分两路。
这次跟着黎青州来的足足有几百人,即便是再放低脚步声,在行进的过程中依旧会发出很大的声音。
可不管动静再大,城内响起的依旧只有回音,安静到了恐怖的地步。
副队长总算明白了黎队口中说着没有丧尸是什么概念。
倘若不是心中清楚A市的危险级别,这种氛围下难免会放松警惕,这在末日中简直就是致命的。
收了收心思,他们不去想别的东西,只埋头向着粮仓的方向走。
黎青州则站在三层楼的高度,紧握着枪支,替所有人守卫着未知的危险。
“哐当”一声仓库大门被卸掉,众人井井有条开始搬运起里面久未见天日的物资。
即便其中有不少腐烂不能吃的食物,但光是罐头方便面就足足有几千箱,够基地所有人吃上三个月。
紧张焦虑的氛围下大家只是眼睛微亮,闪过一丝明显的喜悦,怕吸引到丧尸,不敢发出其他声音,默默开始了动作。
副队长见四下无事,便寻到了楼层之上,站在门外朝黎青州道。
“黎队,货运车也进城了,一路平安,什么危险也没遇到。”
“嗯,让他们尽快,不要管引擎声了,直接开到仓库外。”
黎青州颔首应下,表情一丝不变,语气也是平淡的。
只是在副队长刚走后不久,他便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
掌心处赫然是深深的指印,渗着细密的汗水。
他缓缓抬头,目光定格在了千米之外的城市中央。
先前空荡荡的马路上,居民楼内,甚至是墙壁的夹层中,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便如同蚂蚁般涌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小点点。
它们支离破碎,张着血盆大口,有些甚至连人形都没有,脑袋与四肢乱飞,看着便觉着胃里泛着阵阵恶心。
但它们却有个统一的特征,那就是全部神色呆滞,行动机械,宛若被人操纵的木偶。
每一只丧尸的脑袋都朝着仓库的方向,眼睛死死盯着这里。
不——
准确来说,是朝着黎青州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丧尸仅仅只是盯着黎青州,身子却没动,犹如定格了般站在城市正中间。
小小的空隙根本容不下这么多的丧尸,但它们宁愿重叠在一起,血肉都交织相融,也没超出划出的线一厘米。
简直就像一张厚实的腐烂肉饼,太过诡谲异常。
【这么多观众,小孩还挺会玩】
001正为眼前这一幕目瞪口呆,裴肆之便不解风情的打破了这烘托出的恐怖氛围。
【……宿主大大,您就不能稍稍收敛一下嘛】
【好好,收敛,等我被气运之子关小黑屋后一定收敛】
裴肆之随口敷衍了两句,他拎起脚边的枪支打量了两下,目光饶有兴致,颇有些跃跃欲试。
只要撑过这下子,接下来就能见到离川那小孩了吧?
半年的时间过去,不知道小孩有没有长大,懂不懂亲亲摸摸之后步骤要做什么了。
真是期待呢。
另一边除了黎青州之外的人还都蒙在鼓中,他们的思绪全被眼前的食物占据,只想着如何尽快将东西运走。
“黎队!已经搬上一千箱了,还要不要继续?”
清点过数目后,副队长抬头朝黎青州问道。
“够了,收尾结束。”
一千箱整整填满了好几辆货运车,也足够让基地度过最艰难的这段时间。
在不确定外面那些丧尸何时会动的情况下,立刻离开这里才是上上策。
可凑巧的是,几乎在黎青州的声音刚说出口的那瞬间,骤然变大的杂音压下了他的话。
“吼——”
“吼吼吼——”
这突如其来的响声犹如一颗小石子落到平静的湖水中,涟漪四起之后迅速扩散至全城。
充斥着疯狂而兴奋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就像是在同一时间,有无数只丧尸朝着这边奔跑而来!
“黎队!黎队!外面,有丧尸潮,丧尸潮来了!”
“啊!呃……”
来不及求救的声音仅仅响起了片刻,便被重重的血肉撕扯声盖住,接着戛然而止。
各种杂音交织成一片,像一只巨型手掌狠狠掐住人的喉咙,将其死命从光明按回到黑暗中去。
黎青州脸色一变,他单手扶住地面,利落翻身而下,厉声将仓库内被吓到的人喊醒。
“跑!朝城外跑,中途
不要停下!”
上百万丧尸聚集在一起是怎样的体验,黎青州不知道?[(,可现在便体会到了。
它们甚至不同于以往智力低下的丧尸潮,懂得慢慢围攻,消耗体力。
蜂拥而上的丧尸潮几乎要将整个城市淹没,黎青州独身一人显得格外的渺小脆弱。
缓过神之后的队员们也纷纷掏出枪支,对准丧尸脑袋,一颗颗子弹精准发射出去。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的反抗就像是滴水落入海洋,激不起半点波澜。
甚至死掉的那些丧尸瞬间就会重新被填补上,再继续缩小包围圈,流淌着唾液嘶吼着走近。
黎青州挡在最前面,枪枪命中丧尸的核心,扣紧扳机的指腹几乎快没了知觉,可依旧机械性的开枪。
他不能退,只要他能多撑一秒的时间,身后的队员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机会。
恍惚间,黎青州再次瞄准头颅,指尖扣上扳机时却落了个空。
子弹用尽了。
他索性直接扔掉了□□,将腰间的刀鞘拔掉,迎向飞扑而至的丧尸,用锋刃朝前挥砍。
刀光掠过,一颗颗脑袋滚落地面,血液喷涌而出。
黎青州脚步踉跄着往后倒去,却在下一刻又挺起背脊站好。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心中庆幸。
幸好是在城市内,幸好四周有高楼大厦阻碍着,再多的丧尸潮也只能从中间的道路涌上。
若是此时他们位于荒原,任黎青州再强也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拦下所有丧尸。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久到黎青州挥舞刀刃的手都变得麻木,久到身体里流淌的血迹都将要停滞,久到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响起嗡鸣声。
副队长急促的呼唤在他背后响起。
“黎队!我们运走了粮食,全员已上车,就等您了!”
“您快过来,快点,我们可以出城了!”
黎青州抬眼看向那些仍旧在嘶吼着的丧尸,不顾前方堆积起的同类尸体,伸着腐烂的爪子也要勾住他的皮肉。
副队长眼睁睁看着男人缓缓摇头,不仅没有选择后退,反而将刀柄横在胸口,朝着丧尸的方向又近了一步。
他的声音顺着风飘入副队长的耳朵中,悠悠荡荡,恍如虚幻。
“你们先走,不必等我了。”
如果没有黎青州拦住这条路的丧尸,等它们攻破这里,挤出城市外,拥有更宽阔的地域,特勤队的人也逃不掉。
他们的车子会被堵住,寸步难行,只能渐渐淹没在尸潮中,死无全尸。
黎青州不能走,他也走不掉了。
副队长又再说了些什么,衣角隐隐有被扯动的力道,耳边响起旁人的哽咽、哭泣、哀求,而这些声音和动作又远去。
一阵又一阵的脱力感从身体内部向外扩散,黎青州的视线模糊,眼睛里像蒙上一层薄雾,却仍旧勉力睁大,试图捕捉到每一只丧尸。
胳膊上的旧伤几乎要再度开裂,隐隐发酸,疼痛反而让他的脑子愈发清醒,他咬紧牙关,用最后剩余的意志与这些恶心怪物做着殊死搏斗。
他用手指抹掉眼皮下飞溅的血迹,沾了血迹的刀刃在黑暗中显得尤其触目惊心。
距离他们离开,现在是多久……了。
一个晃神下,黎青州险些被侧面的一只丧尸偷袭到,他仓促转过方向用刀面挡下那爪子,却是被直接打飞了。
黎青州咬牙往后退去,直至被迫靠上冰冷坚硬的墙壁。
他低头摸索着从地上捡回那把刀,再次握紧,缓慢而又用力地转动刀柄,将锋刃对向前面的丧尸潮。
黎青州已经不行了。
他眼前昏昏暗暗,看不清任何一只丧尸的脑袋。
微微颤抖着的手腕近乎脱力,全凭着惯性来握着刀柄。
下一道刺耳的披风声响起,逼近的腐烂爪子试图挠破男人的脖颈,而黎青州连偏一下脸都分外艰难。
就在漆黑的指甲将将抠入黎青州的皮肉之下,将散发着恶臭的丧尸病毒注入他体内时,这只丧尸忽然停顿了下来。
“吼————”
凄厉的惨吼声从它口中吐出,分明瞧不出表情的面容竟是有些狰狞痛苦。
它的躯壳寸寸撕裂,露出里面狰狞扭曲的骨骼,像是被什么东西强硬地从中间切割开来,最后化作漫天血雾消失在空气中。
黎青州撑着地面,勉强睁开眼。
半黑半白的视线中,透过朦胧的光线,他听到了熟悉的,又显得分外陌生的声音。
“队长。”
他的嗓音里彻底褪去了少年的稚嫩,变得低沉沙哑,吐出的字像是含在口中,带着些许莫名的缱绻暧昧。
黎青州看不清他的脸,却决不会认错他的眼睛。
散发着诡异的红瞳,只是此时,那只原本完好乌黑的黑眸也悄无声息染上了绯色。!
第 97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少年的声音响起不久,黎青州便再也撑不下去陷入了昏迷。
中途他像是陷入了一个冰凉的怀抱,又被抱着走了很多路,拐过弯弯绕绕的楼层。
等黎青州逐渐恢复了体力,勉强睁开眼后,他的表情不由得怔了一下。
入目是干净整洁的墙壁,房间里点燃了几盏灯,明亮如白昼。
窗帘没有拉上,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射在床头柜上,空气中带着似有如无的清香,全然没有那些腐臭味与血腥味,恍惚间竟是有种末日前的错觉。
黎青州挣扎着坐起身来,却觉得整个身子都酸疼无力,使不上劲。
他伸手扶住额角揉了几下,慢慢靠在床头上,目光扫过房间中所有的布置。
乍一看这些书柜,衣架都很漂亮,可细细看来风格却是完全不兼容的,就像是从各个地方拼凑出来的,充斥着违和感。
他又收回视线,淡淡垂眸,望向手臂处裂开的旧伤。
那里已经被敷上了厚厚的药膏,能看出来手法略微生疏,涂得这一块那一块,不过很仔细。
【那小孩不在我跟前守着,又跑哪去了】
原以为一睁开眼就能看到离川呢,现在又是扑了个空。
裴肆之的抱怨声刚落下,甚至001还没来得及回应,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那熟悉的低哑嗓音颇为礼貌。
“队长,我可以进来吗?”
但这礼貌丝毫没有落实到行为上,他没等到黎青州的同意,手便擅自扣住钥匙,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先落入黎青州视线的是一簇微长的发梢,紧接着便是浑然殷红的双眸。
少年的身形彻底长开了,单从个头来看竟是不输于黎青州,还要略高一些。
他眉眼间褪去稚气,显露出几分成熟来,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衬衫领口松散地半敞着,隐约可见胸膛上的肌肉线条,上面横亘着不少伤痕。
他站在门框边,背后靠着墙壁,脚尖轻点地板,神色平静得像只猫儿。
短短半年的时间,在他身上却像是过了七八年,一下子便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若不是脸部轮廓还能捕捉到一些过去的痕迹,黎青州都快认不出这是曾经的那个少年。
“……离川。”
黎青州抿了抿唇,轻轻唤出他的名字。
“是我,队长。”
像是享受着男人的呼唤,离川眯起眼,嘴角勾勒出愉悦又满足的弧度,就连笑容也显得格外灿烂。
一瞬间他的身上便重现了过去少年的影子。
只是如今的离川气势太过迫人,哪怕还在笑着,却无端叫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到了让人无法忽视的程度。
“你把我带到了哪里,之前的那些丧尸……”黎青州停顿了一下,才将后半句说出,“它们跟你有什么关系?”
“……”
离川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反而一步一
步靠近了床边,随后弯下身子,几乎是半跪在黎青州身前,仰着头望入他的眼睛。
黎青州看到了离川瞳孔深处自己的倒影。
少年的左眼也变成了那极具危险性的红眸,瞳孔的形状都随着改变,这般近的距离下黎青州甚至能看清他隐约竖起的瞳仁,充斥着非人的冰冷。
离川的眼睛依旧是澄澈透亮的,里面的情绪丝毫不加以掩饰。
倘若当初遇到那辆废弃轿车时离川便是这幅样子,这么具有威胁性,或许黎青州便不会有将他带回基地的念头了。
黎青州拧紧眉头,上半身略微向后偏了偏。
“回答我。”
离川倒是依旧很乖巧,见黎青州有些不适,便自己主动后退一步。
“您还在A市,这是第二天。”
第二天……那特勤队其他的人如何了,若是一切顺利,他们该是已经返回到了江绫基地。
黎青州不由自主有些担忧,甚至想立刻起身。
但他脱力了太久,这两天更是滴水未进,刚要坐直身体就忍不住轻轻闷哼出声,脸色有些苍白。
离川几乎是立刻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半强制性将他重新靠在床边。
他睫毛微垂,掩盖住眼底深处隐约浮现的情绪。
“不要动,您需要休息。”
离川的语气再柔和,也无法改变他强迫黎青州的本质。
黎青州没再挣扎,只是静静看着离川。
“之前的丧尸潮,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你的目标是抓住我,然后报仇?”
否则哪里来的这么巧合的事情。
刚好趁着黎青州最虚弱的时候现身,杀死那只意图咬他的丧尸,再将自己带走,关在不知道哪里的房间中。
除了这个解释,黎青州再想不出别的。
无非是报复自己当初将他丢到城外,一旦有了报仇的机会便死死抓住。
离川却像是被污蔑了一般,他略微瞪大了眼睛,表情有些委屈。
“怎么会,我是为您好,您的伤太重了。”
虽然他现在比起黎青州的个子还高,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还是招人心疼。
甚至让黎青州都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时隔半年,气运之子变成了绿茶奶狗】
【我倒要看看他能装多久】
显然离川只长个子不长耐心,他连这个夜晚都没能撑过去。
那之后黎青州便闭了嘴,目光也放回到了远处的窗台上,不再回应任何离川的话。
离川倒也不在意,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去端来了准备好的食物,放到黎青州身侧的床头柜上,紧接着又去拿来伤药。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忙得团团转的大型洋娃娃。
一直等到夜晚到来,黎青州稍微吃了点东西来维持精力,而离川也终于消停了下来,安静坐在床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沉的睡意袭来。
已经足足睡了二天,怎么还会如此困……
黎青州脑子里仅仅闪过这个念头,意识便已经逐渐模糊。
约莫过了半刻钟,离川伸出手指,轻柔地拂过他的脸颊,然后低声喃语:“队长。”
黎青州的呼吸悠长平稳,对他的呼唤毫无反应。
少年下意识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在他身上留下个略微红肿的痕迹。
他轻声轻脚的解开了黎青州的衣领,直到露出锁骨为止。
在看到脖颈上依旧残留着的浅浅牙印后,离川眯起眼笑着,满是餍足。
他留下的标记还在。
离川又凑近了些,用自己的唇轻轻碰触那伤口,舌尖缓慢舔舐试探着。
温热湿润的触感从肌肤上传来,微微刺激着黎青州的神经,但他并没有清醒,而是更深地陷入了沉眠之中。
离川缓缓收紧了自己的胳膊,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
……
这次,它再也不会放手了。!
第 98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终于从那难以克制的昏睡中清醒过来后,黎青州立刻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颈。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愈合的咬痕上又被覆盖了一层,一点点向外透着淤青和血丝。
黎青州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果然,还是得叫绿茶狼崽子】
而算好了他醒来时间的少年推开门,对黎青州愠怒的目光视若无睹,轻轻将手中的餐盘放下。
“您又睡了一晚上,该吃些东西了。”
黎青州沉默看着他动作,手依旧捂着脖颈没有放下。
直到离川将一切收拾好之后,他才抬起头,视线放在了男人微红的锁骨处,倏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队长,是不是很漂亮?”
“我全程很小心很小心的,都没有弄破。”
听到离川赤裸裸的,不加以掩饰的亵渎之意,黎青州瞳孔缩了一下。
如果说半年之前,尚带着稚嫩的少年是心怀忐忑,只敢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明面上必须将自己肮脏的心思藏起来。
那么现在作为已是成年体的丧尸皇,几乎是肆无忌惮地展露他的觊觎和犬齿。
离川自顾自说着,甚至轻轻咬了一下唇瓣,最后一声尾音拖得极长,透着说不出来的滋味。
“您喜欢吗,嗯?”
话落,少年忽然朝他俯身过去。
黎青州眼神骤冷,猛地往后退了两步,还因此拉扯到了身上的伤口,隐约泛着酸疼。
离川似是早就料到他会躲,他没再走近,只是站定在原地,目光灼灼盯着黎青州的眼睛。
“我知道您当初是碍于那些不重要的人,才丢掉了我。”
“没关系的,没关系,现在他们再也无法阻止我们了。”
他抿着唇笑着,露出尖尖的犬齿,声音低哑呢喃道:“队长,和我一起留在这里吧。”
“永远留在A市。”
在离川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黎青州便死死皱紧了眉头。
初见离川时浮现的一点微妙心软在此时悄无声息消散,转而更加清晰的是他从前在江绫说过的那些谎言和伪装。
黎青州垂下眼睑,再度抬起时望向离川的目光中带上几分冷意,像刀刃般锋利。
“现在放我回江绫,我就当没在这里见过你。”
“否则我就杀了你,再回江绫。”
他语气平淡,神色间却有着不容忽视的认真。
离川听到这样的威胁却笑了,低哑的嗓音里含着某种期待。
“那队长就来杀了我吧。”
“用这把剑,杀了我。”
不知何时少年手中握了一把弯刀,他的力道极重,指节几乎泛白,紧紧攥着刀柄处。
望着眼前熟悉至极的武器,黎青州微微怔住,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竟是还留着这把刀。
黎青州从接任江绫的那一天便随身携带着这
柄弯刀,他甚至清楚的抚摸过上面每一处花纹,知道那里留下过什么样的血迹,斩杀过多少头颅。
而现在那闪烁着亮光的刀刃依旧锋利,像是被细细打磨保存下来的,备受珍视的留存着。
见黎青州没有接过弯刀的意思,少年也并不在乎,他随手将刀放在了床头边上,视线转移到餐盘上。
“吃些东西吗,或者,我喂您吃?”
堪称放肆的言论简直是颠覆了以往黎青州认知中的小孩。
黎青州又不是什么纯情人设,在伦理崩塌的末日下,他当然见过很多性取向不一样的人,可却从未想过自己身上也会遇到类似的事情。
离川的心思简直是明晃晃贴在脸上,让他连自我欺骗都做不到。
先不说黎青州心中只是将离川视作家人,是朝夕相处看着长大的家人,其次离川作为丧尸,和人类之间几乎是不可调节的血海深仇,他也决不可能接受这种崩坏的关系。
你——!唔……咳咳咳。?[(”
心绪波动太大,牵扯到了体内还没好的旧伤,一时间黎青州喉间涌上淡淡的腥味,他捂住嘴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下是真吓到了离川,他瞪大眼睛,几乎是立刻便伸出手想去扶住他,但还没碰触到衣角就被黎青州挥手推开了。
“别碰我。”
黎青州勉强按下喉间翻涌着的血液,轻声道。
他脸色苍白,唇边隐约有鲜红的痕迹,语气里显而易见带着厌恶。
离川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放下。
“我去给您找药。”
等门再度关上,少年的脚步声渐渐消失,黎青州才撑起身子坐起来。
床头边端过来的餐盘上放着小巧精致的银碗,里面盛满浓稠的米粥,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荤素搭配的家常菜,慢慢蒸腾着在空中卷着热气。
【不知道哪个小倒霉蛋被气运之子抓来充当厨子了】
没有生活常识的离川显然是做不出来这些菜的,不如说他甚至可能不太懂这些东西。
当初在基地的时候强撑着吃下人类食物就够难为他的了。
【宿主大大,您还要绝食吗!我这就准备好小零食】
001蹦蹦跶跶的出来了。
【不了,怎么能辜负气运之子这番好心准备呢,该吃就吃】
望着这些丰盛的菜肴,裴肆之微微一笑。
毕竟只有吃饱了,才有足够的精力去对抗嘛。
他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吃下去。
味道不错,在天天吃罐头啃方便面的这种环境下算是难得的佳肴了。
裴肆之吃了个七七八八就放下了筷子。
那股淡淡的腥味又从嘴里蔓延出来,他不甚在意的抹了把唇角,将红色血丝擦去。
【估摸着是那次杀丧尸伤狠了】
【零痛觉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容易把控不好力度,严重透支了也没感觉】
裴肆之摇了摇头,但他的表情却丝毫不像是可惜的样子。
不懂人类身体构造,不会受伤的丧尸要如何来医治受伤的人类呢,他倒是很期待。
裴肆之无视掉身体发出的休息警告,自顾自从床上站起身,在房间中转了两圈,随后视线挪到了窗户那里。
出乎意料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被离川关在了某平平无奇的房间里,但从窗户外望去,下面竟是最少有数十层楼的高度。
这样的高度摔下来,简直就是必死的结局。
看来气运之子很怕自己逃离他啊。
裴肆之掀起唇角,勾出一个莫名的笑容。
他走过去将窗帘拉上,牢牢的遮住了窗外的景色,又回到床边重新躺了下来。
又过了约莫两个小时后,门外终于再度响起离川的声音。
这次他的脚步声有些匆忙,在推开门看到床上躺着的黎青州时才慢慢缓了缓动作。
离川将手里拎着的一大袋子药全堆在地上,一个个倒了出来,开始挑挑拣拣。
他显然有些搞不清楚这些药都是什么作用,都是在药房中一股脑兜了过来的。
人类需要治病,吃下这些药有用,离川只知道这个。
黎青州拧着眉头看少年蹲在地上小声嘟囔着分拣药丸,微微闭了闭眼,终究是看不下去。
他随手指了指最外面零散落在一旁的药盒。
“这个给我。”
离川有些手忙脚乱的拾起那个盒子递给黎青州。
在这个少年身上似乎总是有着截然不同的两面。
分明不久前还笑着将刀塞进黎青州的手里,说出杀了我那样的话,甚至步步紧逼,意欲染指侵犯他,这一刻却又真的像是个心智未熟的小孩。
黎青州晃了一下神,手心里沉甸甸药盒的重量又将他唤醒。
他不再多想,垂眸拆开盒子,将里面的药物取出来。
受伤次数多了也就慢慢能知道需要用什么药。
外伤需要的包扎手法,常见的药物分辨,这些是所有人的必修课。
尽管黎青州的技术可能不如珊姐熟稔,但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身上的外伤大多不严重,都是剐蹭出来的,经过之前离川敷的那次膏药后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最为严重的当属内伤,也就是气血不稳,体力透支还大肆战斗造成的。
这盒药刚好能平息气血,算是对症下药了。
还没等离川匆忙端来温水,黎青州便直接用手扣下药丸,仰头吞咽下去。
眼看着他服下药,离川肉眼可见放松了下来。
他不懂药物的作用是什么,只以为人类喝了药便都能好起来。
倘若这个没用,那他就继续喂自己的血。
喂一口不够那就多喂点,大不了割开动脉,大不了用尽所有的血。
也只有这个时候,离川才会欣喜于自己的身份。
丧尸皇的身份总算是有用的,总算不是带来灾厄和遗弃。
他只是想留下这个人,不想伤害他。
仅此而已。
——可黎青州不是金丝雀。
他是展翅的雄鹰,是折断翅膀也要飞上天空的鹰隼,永远不可能被禁锢在某个地方。!
第 99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那之后两人陷入了僵持,离川死活不愿意放黎青州离开,而黎青州也对他的存在视而不见。
直到这种局面被一次意想不到的事情打破。
黎青州体内的丧尸血再度暴动了。
最开始离川还没发现他的异样,只是一如往常端来药物和晚餐,看到黎青州背对着他躺着的身影,眸子略略暗淡。
他正要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黎青州低低压制着的喘息声,硬生生停下脚步。
“唔,嗯……”
离川已经很久很久没听过他这样勾人的声音了,瞬间便激起了某些记忆,耳垂微微变红。
在他游荡着,逃亡着,厮杀着的半年时间中,离川曾偶然躲进了一家小书店。
那家书店显然不是什么正规开办的,各种杂书散落一地,大多已经被血液粘连上,字迹模糊。
那时候离川还没有恢复全部的力量,刚从只高阶丧尸手里逃出来,胸口被爪子掏出一个大洞,不停朝外流着血。
他倒是不在乎,这种伤对丧尸皇来说根本算不上致命伤,离川早就习惯了。
无聊之下,离川翻开了其中还算完整的一本书。
最开始他根本没有看懂,只觉得上面交织着的肢体就像行尸走肉的丧尸那般,半点看下去的念头都没有,扫了两眼便将其丢回角落。
后来那天晚上,离川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白纸上画着的那些动作渐渐重叠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黎青州一改往日的冷凌肃然,他脸色潮红,浑身上下充斥着从未见过的勾人诱惑。
他慢慢伸出手,引导着不知所措的少年如何进行下一步。
从前戛然而止的亲密,少年蠢蠢欲动却又无法发泄出去的念头,终于随着这个梦境变得清晰起来。
原来接下来……是要如此。
在那个忽明忽灭的梦境中,离川抱紧身前的人,一点点试探着慢慢摸索。
至死不休。
直到天明梦醒,徒留少年独自一人,双目失神望着手中的东西。
那个已过了许久的成年礼,终于在此时迎来了真正的结束。
年幼的丧尸皇懂得了人类之间最顶级的亲近。
望着眼前微微蜷缩起来的男人,离川抿了抿唇,小心翼翼走上前。
他还没真正靠近,黎青州便立刻低声厉喝道。
“……滚!”
口吻里满是厌恶和驱逐之意,但语气下又隐隐压抑不住的情/欲暗涌,带着湿意的尾音大大削弱了他的震慑力。
离川仅仅顿了一秒,便毫不犹豫的伸手掀开了被褥。
闷在里面很长时间的男人脸颊泛红,呼吸略显急促,却依然保持着最后那点清明。
察觉到离川动手的瞬间,黎青州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想要掐住他的脖子,可手腕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少年紧紧攥住,再也无法动弹半分。
“离川,你想干什么!”
黎青州挣脱了两下,但此时的他浑身发软,再多的力气也随着丧尸血的发作消散,根本使不出来。
离川低垂着眸子,微微用力将黎青州的手腕折在头顶。
“队长,抱歉。”
“可是你需要这个,会让你舒服些的。”
他的语气带着歉意,动作却截然相反。
黎青州咬紧牙关,从喉间硬生生挤出一句话。
“你先放开我,我有别的办法,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离川不言不语,执拗做着接下来的动作。
“你听见了没有?!我说不需要你……唔!”
离川忽然抬起头吻住了他,舌尖撬开他的齿缝,探入其中,深深纠缠在一起。
这是离川第一次在清醒的时候做这么放肆的事情,滋味远远比那个模糊不清的梦境好上一百倍。
离川险些要堕入其中。
他用力搂紧黎青洲的腰身,将自己更贴近对方几分,手臂也箍得越发紧致,仿佛想把自己嵌入他的体内,从此再也无法与对方分离。
这样激烈而又疯狂地亲吻,让黎青州快喘不过气来,只能被迫仰起头,迎合他的唇舌。
紧接着离川便更近一步,他丝毫不犹豫的伸手解开黎青州的衣扣,露出大片大片的肌肤。
直到纠缠间黎青州狠狠咬住了他的舌尖,刺痛袭来,几乎瞬间血腥味便蔓延到两个人的口中。
离川不仅不后退,反而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借着这个机会,他更急促更疯狂的吻住黎青州,受伤的舌尖渗着血液缓缓渡入男人喉间,半逼迫他吞咽下去。
黎青州侧了一下脸,想躲开离川的桎梏,眉头紧紧蹙起。
他想用舌头抵住那些上涌的血液,可离川几乎占据了嘴里所有地方,没有留给他吐出来的空间。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喉结微微一动,咽下了那些腥甜的液体。
“咳咳咳!呃……”
在离川松开手之后,黎青州便立刻弯下腰剧烈咳嗽起来,想要将那些丧尸血催吐出来。
可显然已经晚了。
血液入体的十几秒后效果便慢慢释放了出来。
就像戒断后的重新接触,身体的反应会变得更厉害,这次比先前半年的每一次来的都更加剧烈,冲击着黎青州的每一道血脉骨肉。
那种燥热和骚痒就像无数只蚂蚁在他体内游走着,处处点燃着炽热的火苗,本能想去寻求欢愉。
这对禁欲的黎青州而言简直是生不如死。
更何况他的这幅狼藉的模样全被离川看在眼里。
那是黎青州从前当做弟弟看待的人,即使后来发生那些事,也无法遮掩自己曾经看着离川长大,彼此朝夕相处的事实。
此时被他这样对待,黎青州只觉得心中耻辱又不堪。
被打碎的伦理零散落了一地,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唔——”
又是一股热潮涌上。
黎青州发出低声的喘息,双目渐渐失去焦距,身形摇晃了一下,又被随时关注着他的离川立刻扶住肩膀。
“别,别碰我……呃……”
黎青州想抬脚踢开他,此时他是真的动了杀人的心。
早知如此,在半年前他就不该心软,直接听珊姐的建议,将离川杀死在江绫,从此绝了后顾之忧。
他犯了末日下最大的错误。
人类不该同情丧尸,更不该留它一条生路。
而在黎青州杀意顿起之时,另一边少年抿紧了唇瓣。
既然都做到这一步了,他不愿意就此收手。
注入了丧尸皇的血后,任何别的手段都无法压制下去了,他必须继续做下去。
思及此,离川无视掉了黎青州的反抗和谩骂声。
他随着自己的心意,随着那些模糊的杂书上描摹的姿势,将黎青州发软的身子按在了床上。
被强硬地固定住双臂,黎青州有种说不出的耻辱感。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
像是那些被强大的进化者养着的禁脔一样,无法反抗,只能被迫承受的这一天。
若不是旧伤未愈,若不是那诡异的血……
黎青州用力闭了闭眼。
当两人重重交叠时,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离川冰凉的身子紧贴着黎青州,竟是让浑身燥热的男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意识到之后他立刻停住,目光中明显带着厌恶。
离川张嘴轻轻咬在黎青州的脖颈上,没有用力,更多像是用嘴慢慢磨蹭着。
另一只手拉开了他的上衣,直接贴了上去。
黎青州身子一僵。
……他感受到了某种存在。
可少年已经控制住了他的上半身,让他完全挣脱不开。
黎青州瞳孔微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停手!你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离川充耳不闻,腾出一只手扯下了男人的衣服。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任何人面对这种场景下还能忍住停手,更遑论是早已憋了许久的离川。
喜爱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且即将彻底拥有。
当离川靠近的那一瞬间,事情已无回旋的余地。
“呃啊……!”
黎青州咬紧牙关,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水,控制不住的浑身发颤。
向来沉稳的他从未流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恍惚又忍着疼,脸色变白,唇瓣也咬出血痕。
仿佛是在做梦般不真实,但这种感觉却是如此清晰而强烈。
黎青州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身子微微颤抖着。
“队长……”
“对不起……对不起……”
离川的声音低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他的手指抚上黎青州紧紧皱着的眉宇,想要渐渐舒缓开他的眉头,力道适中,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与珍惜。
他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被原谅了。
可是对不起,他真的做不到继续忍耐了。
离川看到了黎青州微蹙眉头的表情,还有那双漂亮深邃的凤眸里映着自己的影子。
这是从前离川未曾见过的表情,而男人的这些姿态与神情,都是他一手缔造而成的。
他心跳得极快,仿佛随时都要破胸而出。
终于……他终于得到了黎青州。
得到了这个自己最在乎的,觊觎了三年的人。
今日过后,无论黎青州对他做些什么,
离川想着。
他想……
无论黎青州想做些什么,他都不会再反抗了。
他将永远记住这一天,永远刻在骨子里。!
第 100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最开始的疼痛很快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怪异的触觉,让人无法忽视,。
他几乎快失去思考能力,只能随着离川带领自己沉沦在更深处,无法逃脱,直至被彻底击溃。
混沌浮沉中,黎青州听到了许多细碎的声音,它们交织着在耳边响起。
伴随着离川愈发狠厉的动作,少年控制不住口中的力道,终于咬破了黎青州的肌肤。
血液顺着凸起的锁骨流到床单上,染出斑驳的鲜红色。
这更加刺激着离川的感官和视觉,让他近乎疯狂,甚至想将眼前的人揉碎在怀里。
“唔。”黎青州低哼出声。
溢出的生理性泪水缓缓模糊了他的眼睛,又被离川一点点舔干净。
在同时到达那一刻之时,两人紧紧相拥,离川的鼻息略显灼热,乌黑的发丝扫在男人脸颊上,他附在黎青州耳边,低声唤了一句。
“……青州。”
黎青州双目失神,浑身战栗,已然听不清他的话。
而没等他缓过来神,身子便再度一僵。
初次开荤的少年都快馋红了眼,一次哪里会够。
只是可怜了黎青州,今夜过后怕是要疼上好些时日才能好全。
……
……
【狼崽子终于养大了,不亏我等了两年多,很值得】
【手法略显生疏,好在胜在年轻有劲,全凭着莽撞也吃的够饱】
从半昏迷的状态醒来后,裴肆之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大大赞扬离川的能力。
【嘿嘿,我也这么觉得,足足被关了好几个小时小黑屋】
001通红着脸小声嘀咕。
【暂且将我们小狼崽子的地位拔高一点,浅浅提到傅远琛前面】
裴肆之笑眯眯的点评了一遍离川的技术。
另一头001只听到了不停的哔哔哔,和无数被河蟹掉的框框。
【……】
好可怕的宿主大大。
另一边,昨晚的辛勤劳动完全没有影响到离川的精力十足,他一大早就出门,不知道去哪了。
等裴肆之意犹未尽的说完,少年才再度现身,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间门。
“队长。”
“我……我带来了药。”
他有些略显局促的站在床前,在说话的同时小心抬眸观察着黎青州的神色。
离川手里正拿着碘伏棉签和药膏,看起来紧张兮兮的,连说话都有些磕巴,但依旧能看出来心情很好,脸颊微红。
被这么殷切看着的男人却连个眼角余光都不屑给他。
【对不起了气运之子,毕竟我们走的是相爱相杀路线:)】
裴肆之不甚有诚意的道了句歉,随即张口就骂道。
“滚出去。”
这一瞬间,冰冷的杀意从他身上倾斜而来,带着浓浓拒人千里之外的厌烦。
他的这副样子绝对会让人相信,如果不是此时的黎青州浑身酸软▂_[(,连手指都动弹不得,那离川绝对无法安然无恙走出这个房间,哪怕半死也要褪层皮。
被这话一刺,离川抿了抿唇,眸子里闪过一丝失落,脚下却半点没动。
“队长……要吃药的,吃药就不会疼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原本昨夜竭力想要淡化的记忆瞬间便重现在黎青州的脑海中。
那些挣扎未果,从呵斥到渐渐神志不清,在丧尸血的作用下潜意识迎合着离川,任由他为所欲为的画面。
黎青州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甩掉那些东西,声音冷硬。
“滚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他的脸色已经很苍白,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身上更是遍体鳞伤,后头的撕裂伤还在隐隐作痛,反复强调着存在感。
可即使如此,黎青州的语气依旧强势而不容抗拒。
离川没有动,目光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睛深处跃动着绯红的火苗,又像一汪幽潭,里头倒映着黎青州满目狼藉的痕迹。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让步,垂眸将手中的药膏放下,慢慢后退着站到了门外。
“那,您记得吃药。”
在翻阅过无数人类相关记载后,离川朦朦胧胧中知道做完这事需要吃药。
原理他不懂,书里只说了那些东西留在里面对身体不好,流血后要吃药,要慢慢养着不能再动。
即使离川非常非常想继续做下去,可黎青州那里早就到达了极限,轻轻一碰就涨红,他还是没能舍得。
在离川关上门之后不久,床上的男人便将视线放到药丸上,很快又像是看到了什么肮脏至极的东西一般瞬间移开目光。
【被上完惨兮兮的躺在床上,气运之子竟然给我拿来了感冒药,不错,这很值得留作纪念】
裴肆之好笑的勾起唇角。
随手将药丸扫落在地,裴肆之敬业的表演完最后一段。
男人咬紧牙关,控制着自己的双手掀开被子,他似乎是想撑住软软的床垫从床上坐起身,可才刚动弹了一点就疼得倒抽凉气。
而且……似乎还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流了出来,顺着大腿根沾染上床铺,湿淋淋的触感让人想不出什么好东西。
黎青州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胳膊关节一软,他又重重倒在床上,这次是真的没力气折腾了。
【那就顺势睡一觉吧,昨晚爽翻了,劳逸结合一下】
【宿主您安心睡觉,气运之子来了我就通知您!】
【乖】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安然入睡。
至于说好的上药……
唔,把感冒药掰开上药吗?他实在是做不到。
*
于是等到离川自认为留给黎青州足够的时间,带着午餐小心翼翼推开门之后,见到的便是床上脸色通红,气息微弱的男人。
“啪
啦”一声餐盘落地,精心准备的各式菜肴散落一地,沾上了不少灰尘,离川却连看也没看。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三两步走到黎青州身边。
此刻黎青州双目紧闭,额头满布汗水,唇色苍白无比,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团。
离川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细若游丝的呼吸,顿觉全身血液凝固。
怎么会这样……书里明明说过,吃完药就会好起来的,他明明,他明明拿来了药才对啊。
离川手指颤抖地碰了碰男人的额头,触感冰凉一片。
和他如出一辙的冰凉,失去了离川喜欢的、留念的温热,属于人类生机的温热。
那个强大的、冷静的,末日下所有人视作保护神的人,此时虚弱至此,俨然没了往日的气势迫人。
离川险些要咬破唇瓣,在一片混乱的脑子里,兀地抓住了一闪而过的某个念头。
顾不得思考太多,他伸手揽住黎青州的腰肢,将其抱入怀中。
身形高挑,算不得瘦削的男人竟是轻松就被离川抱起,两人一同踏出了房门。
离川的确是选择了一栋高楼,是末日前也称得上知名建筑的大厦,即使现在废弃已久,一些基础设施依旧很完备,连发电机都还在运作中。
如果此时黎青州尚有意识,怕是会在心中默默记下所有的路线和周遭环境吧。
离川走入电梯,焦急的等待着降落的那一刻。
几乎前脚电梯门一开,后脚离川便拔腿朝着不远处的某个小屋跑去。
即使跑的速度很快,他依旧紧紧拥着黎青州,生怕不小心颠簸着。
重重一声撞击声,离川直接将那本就破旧不堪的木门撞了个稀巴烂,险些将里头的人吓了个半死。
“你!来看看他是怎么回事……”
穿着条状衬衣的男人挂着大眼袋,他还没搞清楚事情的缘由,却又不敢惹离川这只奇怪的丧尸生气。
毕竟从他不小心误入A市,眼睁睁看着一只高阶丧尸在这个少年手中化作肉泥时,男人便反复警告过自己不能招惹到这个人。
那时候他还以为自己会被顺手杀死,又或者是咬死,离川却意外留了他一条小命,只是有个怪异的要求。
一日三餐做好饭,送到旁边的大厦楼下。
男人不敢反抗,也不敢说自己不会做饭,只能被迫上任。
他哆哆嗦嗦的弓着腰走上前,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
毕竟那个人,着实有点惨,身上的皮肉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琢磨明白后男人甚至不敢仔细查看,含含糊糊的朝离川解释。
“这个……那个……就是……”
离川慢慢皱起眉头,神色有点迷茫,语气中甚至隐隐带着哭腔。
“可是……我给过他药了,没有用。”
男人看到那药之后,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面对自己岌岌可危的脑袋,他从另一处角落里扒拉出一本封面黄黄的杂书。
“我先去找点膏药过来,您,您看一下这个吧。”
离川没管落荒而逃的男人,他垂眸扫了一眼手中的书。
和之前看过的那本很像。
不过这次里面配上了详细的图文解读。
离川是能看懂文字的,当初在江绫基地时,黎青州教过他一些简单的文字。
……
等男人在药店翻出外伤膏药,小心翼翼呈上离川的时候,他也终于搞明白自己做了何等离谱的错事。
离川淡淡睨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我这就走!”小命不保的警铃大作,男人几乎一溜烟就跑远了,将地盘留给了他们两个人。
离川脱下身上的衣物,简单铺在地上,随即将怀里浑身发烫的人慢慢放在上面。
离川不愿意这副样子的男人被旁人窥视到,他独自搬来了热水,将布料濡湿后按着书上说明的步骤开始清洁。
先用指节把那些体内的东西引导出来,再擦拭干净,确保里面不会有残留。
紧接着离川便挤了一些膏药在掌心,一点点抚慰着那些伤处。
药膏凉凉的,或许能稍微缓解黎青州的难受。!
第 101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进行了一些正确处理,再加上黎青州本就身体强悍,伤势一向恢复的很快,过了一个晚上原先酸软无力的肌肉便缓解很多。
离川也很舍得上药,将软膏小心敷满了他的伤口,生怕自己的疏忽会给黎青州留下些不好的影响。
期间或许是他动作大了些,不小心弄疼了黎青州,将他从昏迷的状态唤醒。
当察觉到离川的手放在何处时,男人脸色微变,差点想直接动手。
若不是受制于离川他没法挣脱,再加上少年立刻急促解释道。
“队长,我是在给你上药……别,不要动,马上就好了!”
黎青州这才安静下来。
只是他眼睛闭着,脑袋侧到一旁,面上满是隐忍和羞耻。
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手指划过每一处的痕迹,而那些地方上的伤口又是如何被造成的,种种混杂在一起涌上心头。
终于在少年的指尖试图换个角度,朝着某个位置深入时,黎青州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
他的身子往后一缩,抬手按住离川的胳膊。
“……够了”
“可是里面还没上过药,以后还会发烧的……”
离川匆匆抬起头,可他看着男人难看至极的表情,又默默把后半句话吞了下去,停顿片刻后将手指拿了出来。
黎青州的视线放在他指尖上头一片狼藉的水渍,脸色青白交加,许久说不出来话。
直到离川有些不舍的擦干净指尖,他眸中的冷色才消散了些。
*
虽说离川说着药还没上完,但其实他处理的已经很仔细了,黎青州很快就退了烧,身子也不再那么虚弱。
恢复了精力后的黎青州自然不会再被离川半囚禁在这里。
他心中还有许多挂念的事情。
那些搬运的物资有没有顺利运到江绫,是否缓解了基地中的粮食问题,没了他之后贺明南能不能管理好整个基地。
这都是黎青州无法割舍掉的问题。
他其实心中更害怕。
害怕特勤队的人中途出了事,物资没送到,江绫变得混乱不堪,他所守护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
距离黎青州被困在A市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月,事已落地,留待他的只有结果。
终于在感受到自己能顺利站起身后,黎青州便再次提出了出城的要求。
“我要回江绫。”
听到这话的离川手一颤,然后垂着眼睛默默将餐盒放下。
黎青州只是看着少年的神情,便一眼看出他的抗拒和不情愿,冷淡道。
“你大可继续关着我,但往后只有寻到机会,我就会立刻远离A市。”
“我知道你的本事不一般,上次的丧尸潮也与你有关,不过要真是玉石俱损,你手底下的那些丧尸未必有用。”
黎青州扫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离川读懂了他言下
之意,顿时抬起头,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一向是不善言辞的,也很难和人类有顺利的沟通。
他很想对黎青州解释。
解释自己并不是想关着他,也不想玉石俱焚。
他所要的只是想让黎青州能一直看着他,喜欢他,两个人能在一起,不用管那些人类的说辞与所谓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可离川也知道。
即使他说出口,即使他解释出来,黎青州也未必会相信。
先是耍计谋将黎青州囚于A市,又趁人之危强迫了他,害他伤的如此之重,就算是离川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宿主大大,您真的要离开A市吗,您居然会舍得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好日子!】
001发出了震惊的感叹声。
毕竟让系统来看,这可是自家宿主嘀咕了半年多的结果,就等着这一天被气运之子关着酿酿酱酱,现在才享受了一次就要走掉,怎么看怎么不可思议。
【我也不想的,可惜离川太纯情了,非常容易被拿捏,那就没意思了:)】
【还是心思狡诈,自私自利的人类有趣一些】
【^^】
001不觉明厉。
当然这个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裴肆之望着离川几l乎是写在脸上的纠结神色,轻轻扬了下唇角。
他已经在这个世界耗了够久了,需要找个合适的时机结束这一切,榨干那最后百分之十的攻略进度。
不过,看在自己蛮喜欢这个气运之子的份上,就给他一个稍微美好些的结局吧。
裴肆之淡淡笑了笑。
毕竟除了最开始的利用和谎言,离川并没有做错很多,他也只是循着求生的本能在隐瞒着,比起之前世界的那些气运之子算得上温和了。
裴肆之自觉自己是个公平公正的人。
做了多少错事,就要偿还多少代价,是很合理的一件事。
而离川在漫长的静默后,语气分外艰涩的同意了。
“好,我放您走。”
“只是,再给我一些时间好吗?”
“七日后,七日就可以。”
七天的时间不算长不算短,刚好卡在了黎青州能隐忍的极限。
一周的时间影响不了江绫的事情,也能让黎青州完全养好身体。
毕竟从A市走到江绫是一段不短的路程,他一个人开车定然危险重重,不全部恢复体力怕是有些艰难。
望着离川恳求的目光,黎青州最后还是退了一步,跟他定下了七日之期。
再后面两天黎青州就不让离川给自己上药了。
他开始学着用别扭的姿势自力更生。
每当指尖传来那分外微妙的触感时,黎青州都在心里将那小子碎尸万段无数次。
可能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是,那夜过后,黎青州体内躁动不安的丧尸血居然就此停歇了。
他没再感受过那浑身炽热酥麻的滋味,心情也随之变得平和许多。
后面离川不知道是想补偿还是做什么,居然主动带着黎青州外出闲逛,只是不允许他走出A市。
也由此黎青州见到了那个误入A市撞到离川的倒霉蛋。
倒霉蛋的名字叫陆志,据他所说他原本的基地是在南边,后来基地高层迭代,颁布了一系列脑瘫指令,比如上供物资,强制加入外勤,各种的层层剥削制度。
后来基地里许多的进化者都受不了了,选择了另寻蹊径,陆志也是其中一员,他趁着某次出任务的机会从基地跑了出来。
陆志从南方一路北上,想找个合适的基地加入,结果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大城市就是丧尸云集的A市。
他又是外来者,不了解这个城市的危险级别,只以为是一个普通的城市,准备来这里找点食物,结果差点就直接死在了这里。
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志的眼角余光一直在暗搓搓瞥着离川,显然是怕得罪了他。
尽管离川的视线从未停留在他身上过。
黎青州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的心思更多的放在了那个南方基地上。
这种事情在末日里并不算稀罕事,不如说像江绫这种制度才是稀缺至极的。
可黎青州依旧心中怅然。
他不是老好人,也知道人性如此不能加以批判,可每次听闻这些事情还是控制不住的心中微凉。
如果有条件,没有人想做一个受人唾骂的恶种,这一切的源头不过是生存条件恶劣,物资短缺,人类只能选择自私自利才能够存活下去。
这也是黎青州一直痛恨丧尸的原因。
如果没有它们,如果世界和谐,或许终有一天人类不需要用生死争夺利益,也能有足够的物资供养所有人。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的离川,立刻收到了对方闪亮亮的眸子。
最开始少年还带着阴翳与暗沉的红眸在这个时候几l乎自带滤镜了般,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勾人。
黎青州脑子里忽然掠过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本应该在他们见面的第一天就问出来的,可后面发生了太多猝不及防的事情,让黎青州丝毫不想搭理离川,自然也就失了好奇心。
不过许是这个时候心情好,黎青州便问出口了。
“你的左眼是怎么回事?”
最开始离川本应该只有右眼是红色的,包括半年前黎青州最后一次见到他,也依旧是异瞳,结果再次见面两只眼睛都彻底变成了红色。
离川想了想,认认真真解释道。
“因为之前还没成年,大多数能量都被压在体内,所以在外貌上会展现出一部分的缺陷。”
缺陷?
如果要那些曾经迷恋离川精致脸蛋的人听到,怕是要痛哭流涕许久了。
这般漂亮神秘的异瞳,在离川眼中居然是他的缺陷。
黎青州虽然不算那些迷恋人群中的一员,可他也不否认自己当初捡走离川很大一部分其实就是看上了这张脸。
在大家都灰突突,不注重打扮的基地里,离川的长相与气质都可以说是让人眼前一亮的,单是当个花瓶都赏心悦目。
如果没有这张脸,没有后面离川可怜兮兮,看着就叫人心疼的表情,黎青州估计就像平时救下的那些普通人一样随手扔在基地某个角落了。
或许那之后离川对他做下的种种事情,也是给自己难得一次以貌取人的惩罚吧。
黎青州这样想着,便有些微讽的轻声笑了笑。!
第 102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在离川的百般不情愿之下,七日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送走黎青州的那天,他望着半点不留情的男人背影,咬紧唇瓣,没忍住说了一句。
“您的伤还没好全,我,我送您回基地吧。”
黎青州的脚步顿了顿,又很快继续抬脚向前走。
他的话飘在空气中,送到了离川的耳边。
“不用,你不该再来江绫。”
离川的眼睛肉眼可见变得暗淡了一瞬。
确实是,他已经没有合适的身份去基地了,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都不妥当。
那些人类是不愿意见到他的。
离川再也没说话,只是静默着站在A市那条道路上,看着黎青州渐行渐远。
这是之前黎青州挡在这里,杀了无数丧尸,又被他救回去的那条路。
直到彻底看不到那个人的背影后,他才微微垂下眸子。
深红的瞳孔被掩去其中的贪欲,所剩下的只有渴求与不舍。
*
而另一边,在远离了离川视线后,裴肆之便没有再继续演下去。
他舍弃了自己随手从路边捡来的小车,转头就从系统空间中花费积分换了一台豪华奢靡舒适大房车,又雇佣了一名系统专用开车工具人。
从A市开车到江绫,那可不是一段很短的路程,他独自一人开车回去可遭大罪了。
既然好不容易周围没人看着,也没人一起同路,怎么说也要好好享受一番,不辜负这难得的机会。
裴肆之从车载小冰箱里取出散发着冷气的可乐,呲得一声将拉环打开,先灌了两口。
冒着气泡的液体驱散了他心底略微的躁动。
前面的工具人只专注的开着车,半点不管他的雇主在做些什么。
中间偶尔也会遇到丧尸,但它们就像是完全看不到这辆车一般,依旧在四处游荡着,车从那些丧尸中间呼啸而过,就如隐身了一般。
三两下喝光可乐,裴肆之便将瓶子丢入垃圾桶,舒舒服服躺在后座上休憩。
估摸着走到江绫还至少需要一两日的时间,他不如趁这个机会构思一下完成任务的前提准备。
裴肆之漫无目的翻着系统商城那形形色色的东西,视线也最多停留几l秒便迅速划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突然开口对001说。
“你查一下现在气运之子的位置。”
【检查中……】
【唔,他好像,还在那里站着,已经好长时间没动了】
裴肆之淡淡应了一声,眼底看不出太多情绪。
倒是沉默片刻后,001有点按捺不住了,它机械质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么一看,宿主大大,气运之子好像有点可怜……】
这还是经过这么多的世界后,001第一次这么多愁善感。
它往常总是会毫不留情的狠狠痛批一
顿那些渣攻,再反过来对自家宿主的行为表示大大的赞赏。
可或许是离川不同于那些人的强势威逼,大多数情况下那个少年总是像个粘人的狼狗般跟在裴肆之身后,哪怕偶尔会露出獠牙,也终究不敢做太过分的事情。
长期以往下来,不说别人怎么看,从头看到尾的001却是有些感慨了。
裴肆之没像往常一样打趣着它,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床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001都差点忘记了刚才那个话题,它才听到了自家宿主极低极低的一声叹息。
“是啊。”
“他们两个……很像。”
很……像?
是指宿主大大记忆中的那个人吗。
001瞥了瞥自家宿主的神色,最终欲言又止。
裴肆之也仅仅展露了瞬间的失神,很快就将那些外溢的情绪统统收回。
一直等到车开至江绫附近,他才再度开口。
“把这些东西收回系统空间吧。”
原先还空无一物的大路上突然显现出了他的身影。
裴肆之重新在路边找了个破车,再伪装成风尘仆仆的模样。
江绫的城墙依旧高高屹立在那里,与他离开时似乎并无两样。
距离近些时候,车辆直接被门口的守卫拦下。
“你是谁,下车!”
他们举起手中的枪支瞄准车门,语气颇为严厉。
裴肆之一脚踏出,慢慢抬起头,露出他那张熟悉至极的面容。
“黎,黎队?!”
“您还活着!”
守卫们顿时瞪大眼睛,声音急促叫了一声,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我们这就去喊贺副队过来。”
黎青州平安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绫。
原先还在议事厅工作的贺明南手指轻颤,几l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马不停蹄朝内城门口赶去。
等他到的时候,黎青州已经走到了半路。
贺明南瞬间褪去了这些天强撑着的稳重冷静,眼眶通红的飞扑上前抱住黎青州。
“黎队,呜,我还以为您……”
黎青州拍了拍他的后背,无声安慰着。
待到情绪平复后,他们一同去了会议厅,将这些天黎青州不在时发生的事情慢慢道出。
当初黎青州拦下那些丧尸后,剩余的人拖着大堆的物资赶往江绫,或许是因为附近的丧尸皆聚集在了A市的缘故,他们这一路上走的很顺利。
物资运到江绫时,基地中的存粮前一天便已消耗殆尽,贺明南咬着牙正准备集结人员外出寻物资,直到望见车队的身影才狠狠松了口气。
这批物资清点过后便分配到了仓库中,瞬间解了基地中的燃眉之急。
但随着车队回来的却没有黎青州的身影,那时贺明南着急上火也没在意这点,将所有东西安排好之后才得知他被困在了A市,生死不明。
“我那时觉得天都塌了,差点就跑去A市去找你了!”
贺明南掩不去嗓音中的哽咽。
一旁的珊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得了,黎队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嘛。”
话虽这么说,珊姐的眼尾也是微红的。
在黎青州消失的这半个月,他们可谓是担忧又焦躁,但又必须强撑着维护好江绫的管理,尽量摒弃那些干扰判断的情绪。
黎青州回来后本打算看一遍这些天基地里的文书,被珊姐和贺明南强行压着去休息了。
他们都了解黎青州,若不是在A市遇到什么事情缠上,他绝对会选择立刻返回江绫的。
黎青州是什么也解释不了,只能苦笑着回了住处。
他能说什么,说自己这些天其实是被离川关在了小黑屋里,还被这个半大小子给狠狠伤了一番?
刚回到那个熟悉的房间,男人慢慢躺在床上。
他的眼睛还没闭上,001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宿主!气运之子的位置变了】
裴肆之微微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朝着哪个方向动】
001那边许久没声音,像是查探了一会儿才道。
【位置变化很小,但应该是南面!】
南面……
从A市向南走,便是江绫的方向了。!
第 103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离川根本不会开车,而A市距离江绫足足有数百公里的路程,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裴肆之很好奇他要如何来到这里。
他的视线放在系统定位那个红点上良久,半天了也瞧不出到底有没有在动,最终又将把定位关闭了。
虽说离川突然来江绫打断了裴肆之原本的计划,不过……他竟不怎么生气。
大不了,就再换个法子。
裴肆之微微垂下眸子,沉思了片刻。
在屋子里歇了一日后,第二天一早他就起身去找了贺明南。
黎青州不是个能闲下来的人,他心中又是记挂着这半月江绫发生的事情。
在踏出大门的那刻,裴肆之便将自己对气运之子的关注稍微挪到了别处,开始处理基地中的事务。
“黎队,那些运回来的粮食如今还有大半,足以让我们度过这个冬日,另外前两天龙越基地又派了人过来,是珊姐接应的。”
“嗯。”
黎青州应了一声,接过贺明南手中的纸张。
他寥寥看了几眼,半分钟后唇角轻轻挑了一下。
贺明南做得意外的不错,处事滴水不漏,即便中间偶然出了差错也能很快发现纠正。
这让黎青州更多了一份安心。
他没有重新接管贺明南的工作,反而全权交由了对方管理基地,自己则选择了独身出城剿灭丧尸潮。
虽说外面已经不再下雪,那之前的层层积雪还未曾消融,贺明南本打算制止黎青州的,却被一旁的珊姐拦下了。
珊姐轻轻对他摇了摇头,眼睛余光望着黎青州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黎队这次回来之后变得有点奇怪。
她找不出原因来,再加上基地事务繁忙,很快又投入了工作之中。
*
这几天黎青州早出晚归,每次回来车后座都会放上许多物资。
其实江绫如今的物资很够用,哪怕他不出城也影响不了什么。
但或许只有黎青州自己知道为什么。
人只有忙碌起来,脑子里才不会有其余乱七八糟的思绪,夜晚也能睡的更沉。
当初离川留在他体内的丧尸血随着那夜过去,像是被安抚住了一般,从此销声匿迹,不再折磨着黎青州。
而基地里的其他人早就快将那个疑似丧尸的小孩抛之脑后,一切仿佛回到了遇到离川之前的日子。
数日后,距离江绫十几公里外的荒地,厚厚的雪层被血液融化成小河,遍地丧尸残骸。
黎青州随手抹去脸上飞溅上的污渍,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垂眸收枪,转身上了车。
他今日出来已经过了许久,再待上片刻就要返程回城了。
冬日里气温低,为了节省能源黎青州从不开暖气,他的手长时间握着方向盘已经渐渐变红,冻得有些僵硬。
黎青州冲着指尖哈了哈气,算是
稍微暖了下。
再次抬起眼睛看向车窗外时,他却是一怔。
不久前还雪茫茫一片,入目皆是刺目的白,连个丧尸影子都瞧不见,仅仅是他低头的这几秒时间,路中间竟是隐约站着个人。
尽管他站得很远,身形模糊不清,整个人更是快与雪融为一体,可黎青州太熟悉他了,熟悉到无需多看,一眼便能认出来。
黎青州心念急转,一时之间顾不得什么,立刻踩住刹车。
“咔嚓——”车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但哪怕是这么大的声音也没能引起那人一点注意力。
他依旧低着头一步一步向前走,面容也遮掩了个干净。
那身有些破旧的风衣领口翻起,露出锁骨以及胸腹处的淡淡伤疤,偏长的发丝散乱垂至耳边,像是过度疲累耗尽精力似的,脚步也显得有些虚浮。
此时天边已然夕阳半落,黎青州借着那点淡光静静看了对方好半晌,看着他那周身的狼狈,直到两人险些要擦肩而过才缓缓道。
“……离川?”
男人听到声音似乎愣了一下,随后才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极为年轻却又十分漂亮的面孔。
他似乎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黎青州,肉眼可见眼睛变得晶亮起来。
还没等离川开口唤一声队长,黎青州便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直接打开车门攥紧了离川的手腕,将他扯上后座。
趁此机会,离川死死抱住了黎青州,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撒手。
黎青州拧了拧眉。
“松手。”
离川置若罔闻,只一个劲的收紧拥抱。
最后还是黎青州用力掰了半天才掰开他的双臂,刚要坐回去继续启动汽车,离川忽然伸手搂上他的脖颈,嘴唇凑到他耳朵旁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道了一句。
“终于找到您了……”
黎青州呼吸微顿,眼尾渐渐柔和下来,没有推开他。
“你怎么找过来的?”
黎青州问这句话时,语速放得很慢。
“走过来的。”
离川神色非常坦荡,似乎不觉得哪里有问题。
即便心中有些猜测,这个猜测被证实的那一刻黎青州还是眼前一黑。
从A市走到江绫,即使离川不怕那些丧尸,这一路上也绝不是个容易的事。
他的语气里是压制不住的愠怒。
“我不是说过,不让你跟来的吗?!”
离川抿了抿唇,低声道。
“我只是想再见您一面,不会回江绫的,您放心。”
黎青州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离川说得轻描淡写,可每一个字砸进耳膜,都让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微微抽痛了一下。
朝夕相处这么久,怎么会不在乎,怎么能放下。
离川身上他见过的伤痕又多了一些。
在江绫的那些时间,黎青州从没有让离川留下过半点伤,可仅仅是半年的时间,他浑身上下都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痕迹。
“您放心,那些丧尸我都留在了A市,没有往江绫这边走。”
离川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匆匆解释了两句。
所以在这个冰寒刺骨的冬日,他不会开车,还独身一人离开A市,走了数日数夜,踩着厚厚的雪层一步步走到江绫,只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黎青州想厉声呵斥他,想再将他驱逐出江绫的地界,可现在望着离川有些发颤的指尖,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算了,你既然想来,就留在这里吧。”
“我去给你找个住处。”
他定然是不可能让离川这个定时炸弹回到江绫的,但再让他走回A市黎青州又隐隐不忍。
寻个距离近些的破败屋子暂且住下算了。
离川当然是被这个天降的惊喜给砸了个半晕。
他来的时候压根没奢望能得到黎青州的谅解,只想远远见一面就很好了。
能住在江绫附近已经是他奢求不来的妄想。!
第 104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在车上后来沉默的那段时间里,裴肆之指尖微动,将原先系统商城里加入购物车的各种道具逐一删去。
001则有些诧异。
【宿主,您不打算买了吗?】
裴肆之“嗯”了一声,没有过多解释。
他望向前方的目光稍显失神,似乎想起了某个遥远又清晰的回忆。
明明离川和那人不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却总是在某个瞬间戳到裴肆之深埋的心底。
徒步几百公里来见他一面,当真是如出一辙的傻气。
不论后来他们的结局如何,裴肆之并不否认当初的短暂美好。
【呵】
裴肆之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下。
【小零,还差最后十点攻略进度是吗】
【对的宿主!】
自从上次离川过生日直接暴涨好感条之后,这最后一小截就像是被冰冻了,死活不带动一动的。
裴肆之的耐心本来已近消耗殆尽,但……
他抬眼瞧了瞧前车镜,几乎是立刻便对上了一双绯红的眸子,里面闪着微光,全然看不出半点凶悍嗜血的丧尸皇本色。
若是那些行尸走肉的普通丧尸有了神志,见到离川这个样子怕不是要恨铁不成钢。
至高无上的王如今却像个奶狗一般。
裴肆之收回视线,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
*
江绫附近是有不少末日前的建筑的,只需要清扫一下便能住人,该有的都有,条件算不得差。
“我车上还有些罐头速食,你带走一些。”
黎青州找了个干净些的地方,转头对离川道。
“不用,我不需要吃东西。”
离川摇了摇头。
找到了地方住,就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同黎青州分别,原先雀跃的心情也稍微凉了下来。
黎青州怔了怔。
他忽然便响起了当初离川身份还没暴露的时候,每次吃饭的时候小孩都有些不太对劲。
现在想起来,硬生生往胃里灌不消化的食物恐怕也不好受。
黎青州垂了下眼睑。
金色余晖撒在他的侧脸上,将那凌冽的轮廓显得分外柔和。
他没再说什么,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递给离川。
“天冷,你穿得太薄了。”
在之前短暂的拥抱中,黎青州便察觉到了他的体温很低。
是那种不正常的低,哪怕是隔着厚厚的衣服也能一点点渗进来。
即便离川是丧尸,那种滋味也足够难受。
少年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接过大衣。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冰凉的指尖碰触到了黎青州的手腕上,许久都没有挪开。
这熟悉的触感一瞬间就让黎青州回想起了某个不算美妙的夜晚。
他身形一僵,像是被灼烧到一般飞快缩了回
去。
还没拿稳的衣服掉落在地上,空气也变得沉默¤_[(,气氛显得无比尴尬。
最终还是离川打破了沉寂,他弯下腰拾起衣服,动作小心翼翼。
捡起来之后他也并不披上,而是分外珍惜的将其揽入怀中。
黎青州调整了一下脸色,尽力将那些画面甩出脑海,缓声道。
“你先进去吧,天马上要黑了。”
天黑丧尸便会变得更加躁动,虽说这对离川来说没什么大碍,但黎青州已经习惯了落日前回到安全的地方。
在他打开车门,眼见着就要抬脚走上去的时候,身后低哑的声音传来。
“您明日还会来吗?”
黎青州脚步一顿,应道:“会的。”
有了他的承诺,离川显然安心许多。
他没有听黎青州的话进屋子里,而是一直看着他的车消失在视野中。
过了半个多小时,最后一缕光也消失在了天际。
而另一边黎青州恰好回到江绫。
现如今江绫秩序平稳,物资充沛,贺明南也渐渐赢得了大众的认可,每日都忙碌于各种事务之中,倒是显得黎青州清闲无比。
珊姐偶尔也会来寻他聊聊天,这次上门后明显察觉到黎青州心不在焉。
“喂,喂,黎队,你到底听了没有啊?”
珊姐朝眼前神思不属的男人挥了挥手,还是不见他回神,忍不住开口问道。
“唔……什么,你再说一次。”
黎青州这才终于回了神。
珊姐狐疑的瞧了他一眼。
反正也不过就是些基地里的琐事,她反而更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向来冷静理智的黎青州露出那样的神情。
在珊姐不依不饶的追问下,黎青州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
“没事,只是这次出门……”他顿了顿,像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我遇到了离川。”
珊姐不像贺明南那么大大咧咧,守不住口风,黎青州能放心的将离川的事情说出来。
饶是脑子里过了无数个念头,这个回答也让珊姐不由得瞪大眼睛。
“他不是被送到了废弃城市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青州省去了一些细节,没说他们两人之间的纠葛,只简单讲了两句他去A市之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如此……”
珊姐呢喃自语。
“这么说,那小孩能做到这一步,肯定不是简单的丧尸。”
“从前流行的电视剧里不是都搞过,说不准是什么丧尸皇呢。”
这看似是个玩笑话却一下子猜准了真相。
过了一会儿,珊姐又问。
“那黎队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再放逐一次。”
黎青州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久到珊姐都有些忍不住了,他才用极低的声音道。
“先让他留在城门外吧。”
黎青
州向来处事公正。
一码归一码,当初离川的谎言与利用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两人算是扯平,而这次离川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江绫的事情。
甚至当初在A市城门大开,任由特勤队带走救急的物资,才让其余丧尸拦下黎青州。
对比离川的身份来说,他所动用的手段已是温和至极。
后来最过分的也就是……强行将自己困在A市吧。
珊姐一脸无奈的瞧着黎青州又陷入了回忆,摇了摇头。
“算了,你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就不过多干涉,放心,这件事我会替你瞒好的。”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珊姐转身走出房间,推开门的时候听到了黎青州的声音。
“多谢。”
在珊姐走之后,房间又变得安静起来,黎青州收回思绪,从衣柜中又取出一件风衣披上,来到书房看书。
只是许久他都不曾翻过一页。
【小零,这具身体还有多久的寿命】
【唔,我先检测一下……】
001微微惊讶,应道,几秒钟的时间过去后立刻道。
【还剩三十年】
末日颠沛流离,人类的平均寿命都缩短了许多,再加上黎青州本就一身旧伤,他这些年耗费心神与精力维护江绫,更是不可避免地损害了生命机能。
三十年的时间,也就是黎青州将将六十岁左右寿命到头。
裴肆之略略蹙了下眉头,不甚满意。
这个时间有些长了。
【帮我削减到十年,积分随便用】
很快他的意识海里便响起了叮咚的提示声。
【已经成功缩减啦】
先前的世界中自家宿主从没有对原主的寿命好奇过,因为他往往活不到寿终正寝,便提前结束任务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001有些好奇宿主打算做什么。
裴肆之伸出右手,凝视着白皙透着些血色的指尖,感受体内某种能量的流逝,扯了扯唇角。
或许是因为他那难得想起的前男友,裴肆之的心情有些微妙。
也算是……第一次尝试用温和的手段完成任务。
不自相残杀,不恨海情天,也没有剑拔弩张。
用十年的时间,慢慢教离川学会爱人。
给他一场——
一枕南柯的美梦。!
第 105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第二日黎青州没有失约,他出城后便去找了离川。
彼时的离川正站在破败的窗户那边,目光低垂望着远方的白雪皑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传来敲门声后,他才绽放出笑意来。
“队长!”
心底的不安随着黎青州的一步步靠近,逐渐被驱散。
离川总是怕的,怕这个人一去不复返,怕自己再度被抛弃。
毕竟自己曾做错过那么多,那么多的事情,怕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这次黎青州来时的神情冷峻,他先是伸手将门合上,营造出一个密闭的环境,再径直走到一旁的台阶坐下,示意让离川过来。
他摆出了一副开诚布公的态度。
“我可以允许你留在江绫附近,但这有个前提条件。”
“你必须将所有隐瞒我的事情逐一坦白,不管是半年前还是现在。”
“你愿意吗?”
离川一怔,随即便意识到了他话中暗含的意思,慢慢睁大眼睛。
怎么会不愿意,只要坦白就能获得宽恕,如此划算的交易。
黎青州也并不着急,很耐心的等他整理好思绪。
“我最开始遇到您……确实是个意外……”
离川顿了顿,垂眸一句句讲出来。
从他们的初遇,自己的真实身份,当初暗中下的契约,以及丧尸血的真相,都一字不落说出口。
黎青州的眉头也随着他的讲述一点点松开。
他倒是预想过很多离川靠近自己的缘由,却是没想到最初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很强,足以护住尚未成熟的小丧尸皇。
期间不管是听到了什么隐秘的,阴暗的念头,黎青州都遵循了最开始的承诺,没有流露出丝毫厌烦嫌恶。
这也让离川鼓足勇气,将以往自己不敢告诉黎青州的往事一概说出。
“但是……那之后我就后悔了,我痛恨自己不是人类,无法用明面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所以,我想变强,强到没有人能置喙我们。”
从他的身份暴露,被驱逐到废弃城市开始,离川便转身去了A市。
当时的他还是个备受丧尸觊觎的幼年体,即便有从黎青州那里学来的一些格斗技巧,面对成群上万的丧尸潮,也依旧很难招架。
讲到这里,离川竟是站起身,走到房间的另一头,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取出了一样东西。
他的动作很谨慎,就像是害怕不小心碰坏了它。
黎青州的目光转过去,同时一愣。
他没想到离川来这里,竟是将那柄弯刀也带上了。
“这是您送给我唯一的礼物,我本来只想将它珍藏起来,可那些丧尸太多了……”
离川呢喃着,他轻柔抚摸着刀柄,眼中流露出不舍。
“我怕死在那里,就再也见不到您了。”
“后来我太累了,不小心倒在
地上,被它们撕下了好多肉,幸好之后又长了出来。”
“太丑了,您不会喜欢的。”
黎青州沉默了。
从少年的寥寥几句中他就已经窥见那半年是如何度过的,他那遍布全身的伤痕又是怎么来的。
“后来我想您的时候,就会在刀上刻字,那样会让我有种在您身边的感觉。”
离川将弯刀递了过来,黎青州下意识接过来。
指腹刚按在刀柄背面,就能察觉到其下有些凹凸不平。
黎青州翻过刀背,清楚的看到上面刻下的符号。
就在他亲手刻下的LC旁边,还紧挨着另外三个字母。
LQZ。
他的名字。
隔着这深入刀柄,精细漂亮的刻痕,黎青州似乎看到有个少年蹲坐在一片荒原之中,周遭皆是污糟不堪的尸体,拿着匕首认认真真刻下这些字母的瞬间。
离川没有停留,继续道。
“我活下来了,并且彻底褪去幼年期,拥有了操纵它们的能力。”
“从那时起,我的眼睛就变成了红色。”
之后便是他遇到来寻物资的特勤队,耍计谋困住了黎青州。
这都是他们心知肚明的事情,离川没有再说。
在他说完之后,就像是忐忑不安等待着审判的罪人,甚至不敢与黎青州对视,指尖紧绷到发白。
良久,黎青州道。
“明日同我回江绫吧。”
离川猛地抬头,不敢置信。
“真,真的?我可以回去?”
黎青州颔首。
“但不能以这个身份回去,你乔装打扮一下,就说……我又捡了个人吧。”
进入成熟期后离川长开了不少,同年少时的面容只有几分相似,不熟悉他的人没那么容易辨认出来,再稍微更改一下气质便瞧不出什么。
他那双显眼的红眸有些麻烦,但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黎青州下定主意后行动很迅速,他捎上了离川去了附近一家药店,在那一片杂乱的抽屉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他拿干净的镊子取出其中一片,示意离川睁大眼。
黎青州小心避开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在眸底清晰的倒影中为离川戴上了美瞳。
离川眨了眨眼,短暂的异物感过去,他很快就适应了。
原本诡谲又邪肆的血红瞳孔上覆盖了一层朦胧的黑色,将其掩在其下,只剩下乌黑见底的颜色。
“好了。”
黎青州捻了捻手指,除去上面的护理液的残留,对离川道。
离川有些新奇的在镜子前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没了那双象征着异类的眼睛之后,他看起来真的与人类一般无二了。
将一切都准备妥当后,他们便上了车前往江绫内城。
黎青州目不斜视开着车,隐约瞧见前方的建筑后忽然道。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以后万事不可
再瞒我。”
他的口吻清淡,却隐含着警告。
离川抿了抿唇,认认真真点头应下。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所得到的最好结果,怎么舍得再破坏半分。
*
黎青州又带回来一个新人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江绫。
自从上次那事发生后黎青州再也没救人回过基地,许多人都有些好奇他带回来的这个人长什么样子。
不过黎青州直接将他领回了自己的住所,那人平日里也很少出门,几乎见不到面。
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不再好奇。
而知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珊姐,就连贺明南那边黎青州也没有过多解释,只说是与离川长相有些相似的人。
这倒是形成了一个微妙的误会。
贺明南心下思纣。
原来黎队就喜欢这口的……
替身文学,他懂了。
不管那边贺明南脑补了多少不该有的剧情,离川算是彻底在江绫住了下来。
他很粘人,几乎每天都围着黎青州打转,就像回到了半年前。
从前的纠葛解除后,两人之间的隐患也消散了。
偶尔黎青州心情好的时候允许他喝一点点自己的血汲取能量,也会两人一行外出寻物资。
离川可以命令那些丧尸远离内城,甚至驱散丧尸潮,这段时间江绫再也没出现过大危机。
就连A市里囤积的大批物资都被他献宝一样想送给黎青州。
只要指挥着百万丧尸潮退出A市,那里面的物资足够江绫安安稳稳度过许多年。
不过黎青州拒绝了。
外来的东西总有用完的那一刻,最多起个应急的作用,真正想养活所有人还是要拥有生产的能力。
外患解决掉之后,贺明南的能力也愈发突显,将江绫治理的井井有条,很快便度过这个难熬的冬日,播种的季节到来了。
基地里的人逐渐习惯了离川的存在,在见到黎青州携着离川一起来到农场这边时打了个招呼。
“黎队,你们来了。”
等打完招呼他们便又去忙碌了。
这个时候正是田地里活最多的时候。
离川半蹲下身,抬起指尖碰了碰那刚种下的鼓包,动作有些生疏。
“队长,等到了秋天,它们便会变成米饭吗?”
黎青州替他擦去了手上的泥土,温热的肌肤相贴,淡淡应了一声。
“是啊。”!
第 106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
这样难得的安稳日子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贺明南彻底褪去青涩,名正言顺接管了黎青州的位置。
久到珊姐遇到心上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渐渐隐退一线。
久到这几年加入基地的新人都不太清楚上一任的管理者是谁。
江绫过了一年又一年的丰收日,这期间从未发生过一起丧尸潮,已经对外扬名许久,就连南方西方的各大基地都派人来试探缘由。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应对方式,但此方法适用性极低,只针对江绫才有用,很遗憾帮不到你们。”
贺明南端着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将那些试探的人全部打着幌子给挡了回去,只是等晚上没人的时候哭皱着脸来求黎青州。
“黎队,您都不给我说原因,我都快被别的基地那些人烦死了。”
不只那些外人好奇,贺明南也很好奇,自家队长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才让那些丧尸对江绫敬而远之,不敢靠近的。
而对面被他这么问的男人抬起头,淡漠的扫了贺明南一眼。
贺明南背后倏然发凉了一阵。
哪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黎青州的眼角多了些细纹,锋芒也皆一收敛起来,却依旧不掩他曾经的容貌与震慑力。
担任管理者的这段时间贺明南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突发意外都可以妥善应对,但他还是会被自家队长的目光给吓到。
他下意识的站得笔直,讪笑着。
“黎队,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好奇。”
恰在这时他身后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青州。”
身形高挑的少年绕过柱子般的贺明南,从容自在的走到黎青州面前,微微俯下身子将他手里端着的书抽离。
“你该休息了。”
少年的面容仍旧是多年前的样子,容颜白皙精致,与黎青州在A市见到的第一面无甚两样。
仿佛时间在他的身上看不到流动的痕迹。
与黎青州站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小他十岁的兄弟。
而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开始直呼黎青州的名字,不再用尊敬的语气喊队长,黎青州纠正了几次也不见他改正,时间长了也就放任自流了。
黎青州有些无奈的看向离川,低声道:“这才几点。”
离川垂着眼眸,话中的口吻意有所指。
“某些人一缠上你就是几个小时,我是先来提醒你。”
黎青州微微蹙眉:“说什么呢。”
离川耸了耸肩,自然坐下揽着他的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把对面眼睁睁看着的贺明南给气了个半死。
贺明南一开始还怪心疼这个不自知的可怜小替身,结果他俩可能是天生不对付,这男的很喜欢跟他呛声,各种阴阳怪气和暗中怼人。
更可恶的是就连他英明神武的黎队都被这人给蛊惑了,得了队长的支持他愈发恃宠而骄。
贺明南磨了磨后槽牙,笑得阴森。
“那也总比被个小白脸缠上好,外面都说黎队老牛吃嫩草呢,我呸,他们怕不是不知道你都是三十岁的老男人了,也就仗着一张脸好看。”
离川微不可察的一僵,反唇相讥。
最起码我不会耽误青州睡觉。?”
黎青州头疼,他们两个每次遇到都是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阻止道。
“行了,明南你若是想知道答案,那我下次去找你说清。”
贺明南点了点头,随即暗中瞥了一眼离川,满含不屑。
“我没别的事了,黎队您早点休息。”
离川泰然自若,仿佛感受不到他的阴气四溢,笑意盈盈道。
“那就先走不送了。”
终于在贺明南愤愤离开后,离川便将手里的书塞给黎青州。
“再让你看一个小时。”
黎青州接过,无奈道:“你天天惹明南生气干嘛。”
明南……叫的怪亲近。
离川嘴角下撇。
实际上在最早他加入特勤队的那一年,离川便看贺明南不顺眼了,主要原因还是嫉妒,嫉妒他能得到黎青州全部的信任,嫉妒他能光明正大站在黎青州身边。
只是那时的他完全没资格,也不敢表达出来。
好在……现在他终于可以像贺明南一样,用人类的身份与黎青州呆在一处。
被这么一打扰,黎青州也看不进书了,他觉得有些困倦,合上书站起身。
“今日早点睡吧。”
离川没有说什么,他收拾好了书桌,将黎青州用过的东西都整整齐齐放回了原本的地方。
只是在收拾好之后,他怔怔站在原地,抬起右手摸了一下脸。
他是丧尸,自然……永远不会变老。
进入成熟期后便定格在那个样子,直到死亡。
这是无论怎么以人类的身份生活,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
这一夜黎青州睡得很沉,很久,比平时晚起了一个小时。
在感受到额头上的触摸时他才勉强睁开眼睛。
“……唔,怎么了?”
见手心下的温度正常,黎青州也没有任何不适,离川才收回了手。
“饭已经做好了,我见你一直没醒。”
这些年离川学习进步很快,早在两年前他就接手了黎青州的做饭大权。
比起黎青州勉强将食材烧熟的地步,他的手艺就很不错了。
黎青州应了一声。
刚清醒那时的神志恍惚很快就过去了,恢复成以往的清醒,他没有过多在意,牵着离川的手下了床。
满满当当的丰盛早餐已经做好摆在了桌子上,食材全是离川命令丧尸千里迢迢寻来的,只为养好黎青州。
这几年餐桌上已经很少见那些便宜耐造的速食产品了。
吃完饭也并不需要黎青州操心,离川自
己麻溜的干完所有家务。
“青州,今日还出城吗?”
虽说江绫附近已经很少有丧尸在活跃,不过黎青州习惯了在城外的日子,闲下来便会浑身不舒服,所以他们两个经常独自出去闲逛。
黎青州的说法是巡逻,而离川则认为那是约会。
“不了,明天再去吧。”
黎青州扶了下脑袋,摇摇头。
但事情的异样,便从这一天开始了。
黎青州往日的正常作息是七个小时,每日如此,很少出现误差。
结果第一日他的睡眠时间直接延长到了九个小时,期间除非强硬唤醒否则睡得极沉。
这个时间比昨日又长了许多,醒来后从恍惚到完全清醒的时间也延长不少。
离川向来对黎青州的变化非常关注,敏锐至极,由不得半点差错,这下他便按耐不住了,有点慌。
“青州,我去叫医生。”
望着尚未完全清醒的黎青州,他咬紧唇瓣,去喊来了隐退许久的珊姐。
来的路上珊姐还打趣离川。
“莫不是又和十年前那时候一样,你晚上在偷偷摸摸做坏事?”
只是很快她瞧着表情不大对的少年,面容也渐渐严肃起来。
到了屋子里后,珊姐先给黎川做了个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后让她猛地一愣,手脚瞬间发凉起来。
离川的不安放在了明面上,他片刻都等不了,立刻上前询问。
“……怎么样?”
珊姐有些失神的从检查单上收回手,半天没回答离川。
那种不妙的预感,慢慢从离川的心头浮起。
“黎队他……身上旧疾太多,体能不如年轻时了。”
珊姐有些说不出这句话。
人类啊,总是脆弱的,寿命短暂而又瞬息。
能安安稳稳活到四十多岁在末日其实不算短命,可这件事落到黎青州头上,意味便大不相同。
珊姐自己也是近五十岁的人,自然清楚身体的衰老是无法违抗的规律。
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年轻时的精力充沛。
可离川接受不了。
他接受不了黎青州的死亡,哪怕这是自然规律。
他只知道,死亡就意味着自己再也见不到黎青州,再也无法陪在他身前,同他约会、逛街、走遍荒原雪地,碰不到他的肌肤、血液。
人类与丧尸的最大区别,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现在了离川的眼前,将过去十年的温暖撕去外壳,露出残忍的本质。
“我不要……”
少年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何时周遭已经没了人,珊姐悄然离开了,给予他们两个人足够的时间。
静默着听了全程的黎青州没有什么剧烈的反应。
他早知有这么一天,虽然这一天来得比预想中早了些。
“没事,别怕。”
黎青州支起身子,将离川
拉到身边,伸手拢起他的刘海,随即顿住了手。
少年的眼眶里里带着大滴大滴的泪珠,溢满顺着脸颊流下,被打湿的睫毛显得异常狼狈。
黎青州的心猛地一软,略微有些酸涩。
他柔下嗓音,指腹掠过离川的眼角,替他拭去水花,语气轻得不能再轻。
“你还带着美瞳,等下眼睛会疼的,别哭了,嗯?”
离川克制不住泪水,他睁大眼睛动也不动的望着黎青州。
就像是要将他从未见过的,如此温柔的黎青州刻入骨子里。
*
离川有过沉默寡言的时候,有过暗中耍小心机的时候,有过非常强硬的手段,哭成这个样子却是第一次。
他是擅长利用黎青州心软的,但那些故作的可怜巴巴可没掉过眼泪,顶天了就是眼角微红。
后来这几年或许是为了证明什么,不仅改口直接叫他的名字,也再也不向黎青州示弱,隐隐开始变得成熟。
黎青州难得耐心哄了他许久,离川才终于停止了哽咽,揉着红肿的眼睛。
其实他已经很幸运了,能占用黎青州十年的时间,彻彻底底拥有这个年。
可他总是贪心,试图贪婪着、谋取着永远。
先前预定好要去城外闲逛的计划也被这个意外打断了。
离川并不觉得遗憾,他此时此刻只想陪在黎青州身边,恨不得将所有药物灌进他口中,让他休养好身体,可以再多一些时间。
他去求了珊姐,要了许多许多药,开始学习疗养的手法,命令丧尸去寻珍稀药材,做一些温养身子的羹汤。
最开始那些羹汤是苦的,堆砌着各类药材,滋味不甚美妙,黎青州不愿辜负离川的用心,便会蹙着眉头咽下。
后来离川想尽办法改善配方,他独自缩在厨房中反复试药,一遍遍吃下那些自己消化不了的食物,斟酌每一种食材,调试出更好的味道。
明明是不需要吃东西的丧尸,却吃了比黎青州更多的食物,胃里翻涌着难受也面不改色。
这些做法当真缓和了黎青州的状况,他衰弱的速度变慢了许多,也超出了珊姐最初预计的时间。
得知消息的贺明南推掉所有会面,匆匆赶来看望黎青州。
他张口结舌半天,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沉默下来。
此时的离川第一次没有同贺明南呛声,他自顾自照顾着黎青州。
身体的衰弱导致黎青州醒来的时候越来越少,错过了贺明南的见面。
原先打算将离川的事情统统坦白给他的,也没了机会。
随着时间的流逝,离川硬生生将黎青州留到了冬季。
听着外面细碎的声响,黎青州侧过头,拾起离川的手指,与其相握着,问道。
“外头下雪了?”
离川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嗯。”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很大,连着好几日天色都没有放晴。
这样的雪势让黎青州想起了十年前的那场雪。
十年前便是因为大雪才促使黎青州去了A市,两人再度见面,从此便未曾分离过。
“我想看看窗外的景。”
黎青州勉强站起身,对离川道。
离川犹豫了片刻。
他怕黎青州吹了冷风会着凉,本就愈发虚弱的身子会受不住。
只是看着他难得发亮的眼睛,离川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在黎青州身上,便揽着他走到了窗户那里。
拉开厚实的帘子,丝丝凉意渗进来,带着冬日里的冰寒。
漂亮的雪花晶莹剔透,被冷风吹得四处飘零,纷纷扬扬落在地面,积起一片厚厚的白色。
看了片刻后,离川便又劝着他回了房,帘子重新合上。
又过了两三天,这场雪才彻底停下。
竟是比十年前持续的时间更长。
好在现如今的江绫已经不同往日,存粮殷实,家底也丰厚,哪怕再来一个冬日也能足足裹住基地。
天色难得放晴,虽然温度尚低,但也没有前几日刺骨了。
黎青州难得醒早了一次,他望着厨房里离川忙碌的背影,扬声问了一句。
“今日我们一同出去逛逛吧,我还欠你一次出城。”
离川的手顿住了,他放下菜刀,转身走过来。
“不行,外面太冷了。”
“我知道,”黎青州说着,抬起手覆上他的脸颊,软下声音,“没关系的,开足暖气,我不下车就好。”
离川抿紧嘴唇,沉默了片刻,终于点头:“那……我去拿衣服。”
他说完,转身回到屋子,从橱柜底下找出两件厚棉袄,又折返回来递给黎青州,几乎快将他裹成一个球。
黎青州哭笑不得,只能接受。
外边天色已经大亮了,冬阳明媚温和,映在雪地之中格外柔软澄澈。
他们没有惊动基地里的其他人,悄然寻了辆车,缓缓驶出基地。
离川早就学会了开车,这几年他只允许黎青州坐副驾驶,不让他累到。
车轮碾在雪原上,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留下一道道辙子。
这附近已经没了丧尸的踪迹,除了太过荒芜寂静之外,隐约带着两分和平年代的感觉。
难得出一次门,黎青州的兴致很高,他眨也不眨的望着车窗外。
而另一边离川的眼角余光几乎没从他身上移开过,只是偶尔看向前方的时候才会稍显收敛。
“我还记得那时候,你像个傻子一样从A市跑过来,这种天气,人都要冻僵。”
黎青州偏头瞧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戏谑。
“我那时见你离开的背影,总以为从此再也见不到了,便什么也顾不上。”
“我想着,哪怕是惹你生气,见面便要杀我,我也要来江绫。”
离川说这话时语调平缓,没带着什么多余的情绪。
还好黎青州终是没舍得,两人和解,未来十年再没起过争执。
离川漫无目的开着车,彼此之间不再说话,伴着细碎的雪花声,安静的氛围下慢慢弥漫着温馨与美好。
他们无意中还碰到了当初离川临时被安置住下的那个破旧屋子,此时更添了许多岁月的痕迹。
黎青州对着窗户哈了哈气,用泛白的指尖一点点勾勒着屋子的轮廓,又画了两个小火柴人,十分专注。
离川随即停下车,他的身子微微靠近黎青州,在他的画上添了一枚小小的爱心。!
第 107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107
从那日出门看雪景回来后,黎青州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虚弱。
哪怕是吃了再多补药也无法延缓这个速度。
珊姐给他检查完,心知这便是尽头了。
“黎队,你……”
黎青州轻轻咳嗽了两下,推开珊姐的手道。
“我的身体状况我自然清楚,不用为我担心。”
“早知道……前些年就不让你那么忙,什么都一个人扛。”
黎青州失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当时江绫情况特殊,我不多忙一点,基地里其他人怎么办。”
话是这么说,但眼睁睁看着黎青州因为旧伤日渐西落,他们就更痛恨起这个时代,痛恨那些所有的无能为力。
又是一天慢慢熬了过去。
如今的离川连觉也不睡了,只看顾着黎青州的状况,每晚躺在他身侧。
他本就是不用睡觉的,从前也都是为了模仿着人类的模样。
趁着夜色很深,离川留恋的望了一眼床上熟睡的男人,悄悄爬起身,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直到外头蒙蒙亮的时候他才重新回来。
于是第二日醒来的黎青州足足愣了好几l秒。
他看着眼前本已熟悉至极的脸,神色怔忪。
“你……这是怎么搞的?”
离川面不改色,似乎没觉得自己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醒了,我做好饭了。”
黎青州急促的深呼吸两下,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指腹清晰的感知到那几l条细小的纹路,没有从前的细腻丝滑,带着些许凹凸不平。
“我想办法改变了外形,现在和你一样了,瞧着如何?”
离川顿了顿,覆住了黎青州温热的手背,语气平淡道。
“瞎搞什么……”
黎青州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
他实在拿离川没办法,只能默许。
还是下次贺明南过来时见到离川这幅样子,脱口而出两个字。
“卧槽!”
“上次见你还是小白脸,怎么一夜之间就变老了!”
他乱七八糟的话引来了黎青州一个责备的眼神,讪讪住嘴了。
但贺明南还是掩盖不住心中的好奇,就差没直接上手扒拉两下离川的脸了,啧啧称奇。
原本还年轻漂亮的脸蛋上瞬间多出了岁月的痕迹,和黎青州站在一起都像是同岁的人。
“总不能是因为我上次说你,你去化了妆吧?”
贺明南小声嘀咕着。
“……”
最终贺明南因为口不择言被曾经的队长毫不留情赶了出去。
*
轻松一些的日子很快过去,这个冬天还没结束,黎青州就已经下不来床了。
阴沉的危机感席卷上所有人的心头。
即便
这一年离川做足了心理准备,黎青州也反复宽慰过,安抚过,但那一刻真的要到来的时候,离川依旧不可控制的变得偏激。
他是丧尸皇,他生来带着病毒与灾厄,天下所有丧尸奉他为王。
只要他愿意,可以将这世上所有的人类变成丧尸。
哪怕是黎青州,也不例外。
成为丧尸,不老不死,便可以陪他一辈子了。
离川的眼睛阴翳下去,赤红的光芒几l乎要透穿美瞳,闪着隐约的血色。
随即,他脑袋上便传来了“绑”得一声闷响,敲碎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像是猜准了离川的想法,黎青州收回手,不轻不重的告诫他。
“等我死了,将我安葬在江绫地下就行。”
“……哦。”
过了许久,离川才低低应了一声。
黎青州扯起嘴角,朝他眨了一下眼。
“别哭丧着脸,笑一个。”
离川笑不出口,浑身萦绕着暗淡无光的气色。
黎青州见了,用微弱的力道拽了下他的衣领。
离川顺着力道俯下身。
随后,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温热的、轻柔的吻。
*
*
黎青州终究没熬过这个冬天。
在他死去的那一天,是个难得的晴朗日。
珊姐收到消息踉踉跄跄赶来的时候,屋里已经没有人了。
不论是黎青州,还是离川,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明南阴沉着脸去下命令,让整个江绫都出动去找,找不到人不罢休。
这些年基地里培养了不少优秀人才,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毫不逊色的进化者。
但即便是他们,搜遍了江绫内内外外,几l百公里外,所有与江绫关系好的基地,都遍寻不到黎青州的痕迹。
直到春风拂过,雪原融化,重现出地面,才有人惊愕的在江绫某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块碑文和坟墓。
碑文上染着血迹,里面是一刀刀刻下的字迹,刀刀锋利深邃,像是用尽了全部力道。
寻到的人立刻前去向贺明南汇报。
等珊姐贺明南匆匆赶来,一眼便认出这字迹是离川的,而这个墓碑下埋着谁,已经无需猜测了。
两人的眼圈瞬间通红通红的。
他们找到了黎青州,但离川依旧处于失踪的状态。
这些天究竟都发生过什么事情,或许只有他知道了。
*
某处遥远的戈壁滩,一个穿着凌乱破旧,半露着腹肌的男人躺在炽热的沙子坑中,似乎毫不觉得头顶的太阳灼烧。
他的手心里死死攥着一柄弯刀。
在昏黄混沌的光芒下,有些恍惚的想起那个无法忘记的夜晚。
其实在黎青州闭上眼睛,彻底停止了呼吸的那一刻。
离川已经取下了美瞳,伸出手去碰触他的身体,想
要将那些红光全部给予黎青州,想要将他的身躯变为永生不灭的活死人。
他不知道什么叫爱情?[(,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些感情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
离川不愿与黎青州分离,不愿见到死亡。
可就在他萦绕着赤红光芒的指尖马上就要碰到黎青州苍白的脸颊时,却忽然停顿住了。
“等我死了,将我埋葬在江绫。”
他想起了黎青州说过的这句话。
同时也想起了那个轻柔的吻,那时心底微微的酥麻与不知所措。
黎青州……肯定不愿意变成丧尸吧。
那么丑陋,没有意识,只知道吃人的怪物。
他杀了一辈子这样的怪物,若是死后也变成这样,他会……恨自己的吧?
离川闭上眼睛。
他收回了手,没有动作了。
他遵循着黎青州州生前的愿望,将他埋葬在了江绫,自己则只带着那柄刀,踏上了搜寻的旅途。
他生来就有的记忆中有一些模糊的,需要去验证的事情要做。
好在现在……已经找到了。
离川感受着体内逐渐逸散出去的能量,感受着那一丝一丝的红光慢慢飘散在空气中,又被灼热的阳光直射。
裸露在外的肌肤很热很烫,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离川的指尖从始至终都放在那柄刀把上,放在他曾经一笔笔刻出来的,黎青州的名字上。
而伴随着他心脏处最后一点能量的消失,离川那双绯红的眼眸渐渐变得暗淡,几l乎已经完全成为了乌黑色。
不需要戴隐形眼镜,完全属于自己的黑色。
一袭飓风卷起了无数风沙,几l乎遮天盖地般的剧烈,带着凛冽的黄色龙卷风呼啸而来。
等天地间再次重归蓝色,所有沙子皆落下,一个不起眼的人影已被埋葬其中,瞧不出半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第 108 章 不通情爱丧尸皇X人类最强守护者(完)
第108章
就在江绫还沉浸在悲痛中,一场大变故突然开始了。
所有丧尸在一夜之间变得狂躁不已,而那些正在与它们厮杀的进化者是率先感受到这种异常的。
战斗力瞬间暴涨,疯狂冲击着基地防线,眼睛赤红可怖,以往有关丧尸潮的规律被全然打破。
这种变化让所有人都心中怀着对未知的恐惧。
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能调动全部人员来抵御这些像疯了一般的丧尸潮。
就连以往安逸的江绫都无法再置身度外,贺明南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匆匆制定好对应的计策,便来到内城镇守防线。
丧尸潮足足持续了一整个晚上,两方始终对峙着,人类无法将这些丧尸赶出去,丧尸也无法攻破它们的防线。
但瞧着它们不知生死,毫无畏惧的疯狂模样,贺明南无法放下心。
人类总是会疲倦的,体力会耗尽,不可能和丧尸一样慢慢耗下去。
难不成就要到这里结束了吗?
……黎队才刚走,他就护不住江绫了吗?
贺明南咬了咬牙。
他不能后退,不能失败,他身后站着江绫数万的普通民众。
这场大浩劫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贺明南浑身沐浴着鲜血,疲累到连枪支都快拿不稳。
天已经要亮了,丧尸潮依旧没有退去。
如今还能安然无恙站在城门上的人已尽无几,他们大多都脱力昏迷了过去。
贺明南凝视着底下乌泱泱的小点,勉强抬起手打出最后一发子弹,随后便踉跄了两下,半跪在地面上。
而就在这时,一缕刺目的阳光终于拨开了云层,金灿灿的光芒落下,就在撒在那些丧尸身上的一瞬间——
宛如被泼上了巨额硫酸一般,皮肤迅速融化,浑身冒烟、四肢痉挛,眨眼之间便露出森然白骨。
它们挣扎着扭曲着,用嘶哑不成型的丧尸吼叫着,却无法摆脱死亡的命运。
不到三秒钟的功夫,原本还生龙活虎的丧尸潮便变成了满地灰烬,甚至连那些已经死去的都没能幸免。
“……”看着底下惨烈的景象,贺明南愣住了。
如此诡异的场景,让他第一时间浮上心头竟然不是欣喜,而是难以言喻的惊诧。
*
那夜过后,将所有伤员安顿完毕后,贺明南才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缘由。
也就是这时他才知道,这并不是江绫独有的异状,而是发生在每一个基地,甚至是这个星球上的每一个角落。
持续一夜的狂躁,而后第二日突然消弭,化为灰烬。
贺明南急促的呼吸了两下,立刻抓住了事情的重点。
“快,带我去隔离区!”
隔离区住着的全是那天晚上被丧尸咬伤的进化者,他们已然是被宣判了死刑,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这个数目绝不是少数,其
中甚至有为数不少特勤队的人。
贺明南却在此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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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抖着手下达指令,让那些人走出隔离区,来到空旷的地方晒太阳。
……没事,完全没事。
阳光并没有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
接下来,就只需要时间来验证贺明南心中的猜测。
*
后来,二十四小时过去了,四十八小时过去了,一周,一月,一年。
他们再也没变成丧尸。
而这个世界上,那些曾经的污秽与病毒,似乎都随着那日的光束从此被净化了个彻底。
笼罩着人类数十年的末日时代,宣告终止。
就像它来的那般突然,消失的也突然。
没人有精力去思考原因,他们只需知道从此不用每日惊惶,四处奔波,提心吊胆的活着。
江绫拆掉了守护着他们无数年的城墙,一切都百废待兴,秩序急需重建。
珊姐则去寻了贺明南。
她始终觉得,丧尸的消失与离川的消失息息相关。
拥有操控丧尸能力的他,也同样拥有着这样的能力。
很合情合理的猜测。
可若是这样……那离川或许已经不是失踪了。
珊姐眯着隐隐泛着泪光的眼睛,把这个最贴近真相的猜测缓缓告知了贺明南。
彼时的他们都已年近半百。
贺明南手一颤,险些把笔掉在地上。
所以……十年前的那个小孩,其实从未离开过队长身边。
那个所谓的隐藏丧尸,被江绫驱赶出去的小孩,最终以性命为代价,将做过的错事彻底偿还给了他们。
*
又是几年的时光过去,人们已经开始淡忘曾经的苦痛,进入了崭新的生活。
江绫外出交流的商队返回了基地,这次他们途径西边的戈壁滩,带回来了一样东西。
据说是在石头边缘发现的,半截被深埋进沙子中,商队队长见着熟悉,便拔了出来。
贺明南一眼便认出那是曾经黎队用过的弯刀,后来赠与了离川。
他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和珊姐对视一眼,做出了一个决定。
后来,人人皆知晓,在江绫最大的那处陵墓前搁置着一柄锋利无比的弯刀。
那柄弯刀和墓碑两相依偎着,如同一位孤独而冷漠的守墓人,静默地陪伴在那里。
——————
——————
成功脱离了任务世界的裴肆之半隐半现的飘在系统空间中。
他将之前为了完成任务暂收留在空间中的无辜女孩放回了别的基地,随后抬头望向系统。
“去往下一个世界吧。”
【好的宿主!】
在身形消弭的时候,裴肆之难得回头望了一眼,眸中不定。
肉身死去,以灵魂形态存活的短暂时刻中,他恰好目睹离川
伸出手,意欲将黎青州变为丧尸,最后又选择了放弃。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的攻略进度满了。
天生具有贪念的丧尸愿意压抑着自己的私欲,小心翼翼学着人类的方式去爱人,真正站到对方的视角,给予他最大的尊重。
哪怕自己不理解,不情愿,也还是这样去做了。
最后这十点好感度所包含的意味,太沉重了,甚至违背了他的天性。
【宿主大大?我们已经到新世界啦~】
001依旧欢快的声音提醒了他。
裴肆之微微晃了一下头,将那些多余的情绪甩出去。
十年的时间还是有点太长了。
很容易,残留一些忘不掉的惯性。
而就在裴肆之抬起眸子,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迅速判断新世界的时候,另一处神秘漆黑的空间中,响起了同样的机械声。
【叮咚,宿主您好,此次“离川”扮演角色已结束】
和001相同,却比它更加冷漠无机质的声音平淡响起。
就连这相差无几的空间也不如裴肆之那边的精致巧妙,裹挟着黢黑不见五指的质地,哪怕其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源,也像投射进了无边深渊,连个身形都难以辨别。
在这机械声落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死寂沉默。
机械声也没有任何催促,只是死板的接着说道。
【下一个任务已开启,倒计时】
【三】
【二】
【一】
最后一个尾音结束,藏在黑暗深处的那人便又消失在了这方虚妄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结束,距离完结还差两到三个世界左右~
感谢在2023-06-2821:31:12~2023-07-0122:3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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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9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第109章
刚刚进入新世界的裴肆之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便听到了耳边传来强装镇定却依旧难掩紧张的呼唤声。
“伊萨尔殿下,您准备好了吗?”
“洗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
从这简单的两句话中,裴肆之迅速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随即大致确认了这次的世界观。
“请再稍等片刻。”
柔和清淡的声线在他口中说出,饶是裴肆之自己也愣了愣。
虽还带着些没褪去的少年稚气,但光是听声音便让人油然而生一种圣洁而怜悯的错觉,恍如天使般不染尘埃,不食烟火。
比这嗓音好听的他不是没体验过,单说上次在古代世界所扮演的沈端砚就不错,不过其中宛如被神明眷顾的干净治愈却是少见。
回了那句话后外面应了一声,果真不再催促。
看来这次的身份地位还算可以。
裴肆之若有所思。
趁着这段时间他闭上眼,从001那里开始接收这次的世界背景。
【此次为西幻中世纪背景,宿主大大您的身份是即将开始洗礼的预备圣子】
和裴肆之认知中的中世纪不太一样的是,这个世界自诞生之刻便存在一种邪恶物质,大多数处于黑雾的状态,但也能化形成为实体来入侵村庄,甚至将普通民众变成类似的污染物。
唯一能和这种物质对抗的便是信仰,不论是光明神,丰收神,太阳神,甚至是邪神。
只要你奉上足够虔诚的信仰,便能引来神明的注视,获取神明眷顾来驱散那些黑雾。
而在所有神明中又属光明神的力量与黑雾最相克,于是经过上千年的演化,光明圣殿顺理成章成为了当今信徒最多,势力最大,占据首要位置的教派。
原身名为伊萨尔·伦恩,出身贵族,在十岁那一年的圣殿初测中挑选成为预备圣子,从此都在教堂中长大,直到今天——
十八岁的洗礼仪式。
这一批预备圣子都将在今天迎来自己至关重要的考验。
【九名预备圣子,只有信仰最虔诚的那一位才能成为真正的圣子,其实也就是神明最喜欢的那个,被赋予的力量越多越好】
001挠了挠头,补充解释一句。
信仰?
坚定的无神论者·社会主义接班人·对神明毫无敬畏之心·裴肆之无语凝噎。
倘若神明真的有能耐看出来虔诚不虔诚,那他可能会是第一个被神明厌恶,赶出教堂的圣子吧:)
裴肆之一边思考着,一边也没忘记往身上套这些零零碎碎的布料。
勉强收拾完整,把这一身白穿好之后,他又从桌子上捏起一个小巧的十字架。
望着那又熟悉又陌生的小银钉,裴肆之缓缓伸出手,指腹摸上了耳垂。
……嗯,很好。
预备圣子还需要带耳坠,真时髦。
他面无表情将那枚十字架耳坠戴上右耳,深觉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打击到自己了。
很不幸,裴肆之刚浮上这个念头,下一个打击就接憧而来。
“哎呀,伊萨尔殿下,您的头发还没扎好!”
“这怎么行呀,还是我来帮您吧。”、
他刚一脚踏出房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外头的修女打断了。
裴肆之缓而又缓的回头,指尖挑起了一缕快垂到脚边的金色发丝。
……
他很想发问,这真的不会影响正常走路吗?
显而易见这个世界的人很习惯这样的长发,他们并不觉得有什么。
圣子是赐予神明的礼物,他们理应将全部交予神明,哪怕是头发也不例外。
修女拾起一旁的玉石梳,细致的打理起伊萨尔的发丝。
她的动作娴熟又顺畅,没过几分钟就把肩膀处垂下的那些编成了一个漂亮的发辫。
“殿下,随我一同去往教堂吧。”
一切准备就绪后,修女恭恭敬敬带着裴肆之去了教堂。
作为重要的洗礼圣殿,这里自然是极尽辉煌,美轮美奂,除却最前方一尊看不清脸的雕像,整个殿内空旷又宏大。
为了避免被周围那些修女和长老发觉异样,裴肆之仅仅扫了一眼周遭便收回了视线。
尽管他对于上面那座据说是光明神的雕像有些好奇。
剩下的八位预备圣子早已等候在了那里,裴肆之来了没多久洗礼仪式便正式开始。
裴肆之垂下双眸,听着某个长老在上边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口中念念有词。
皆是些听不懂类似咒语的东西。
长老越说越激动,语气中满溢着的昂扬虔诚简直扑面而来。
裴肆之默默计算着时间,和其余圣子一样闭上眼睛。
随着长老最后一句话落地,整个圣殿变得静悄悄的。
忽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一声惊呼,很快就传遍了圣殿各处,乱糟糟一片。
而此时的裴肆之已经无暇去顾及那些人在惊叹些什么。
在他闭上眼睛的短暂时间中,一股莫名的气息将他整个包裹起来,犹如对外完全隔绝了一般,再听不到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那种气息就这样萦绕着裴肆之,一点点贴近,挤压,试探,摸索。
宛如被冰冷的毒蛇缠上身子,慢慢收紧力道,寸寸侵蚀啃噬着。
阴凉又潮湿。
直到深入到从四肢百骸,将身体里仅剩的温度也一并带走。
如果说这些还勉强在裴肆之的承受范围内,那紧接着这股气息就像不满足一般,它自本体中抽出一缕,从繁琐的长袍衣领下探入。
灵巧的辗转各个位置。
明明是非实体的气息,所到之处却能留下被爱抚着的错觉。
浓郁粘稠的外部气息则隔绝了所有氧气,迫使裴肆之不得不小口呼吸着,
试图从这窒息般的桎梏中寻求一丝生机。
而另一缕气息很快又被迅速分离出来,趁机钻进裴肆之的口中,堵死了他所有的后路。
呼吸困难加上喉咙的异样,霎时间他的眼尾通红,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一滴泪水,整个人显得可怜兮兮的。
那滴泪水并没有落到地上,在半截便被周遭的气息吞噬了下去。
一直等到四散的它们玩腻了,才终于舍得抽离出来,让裴肆之拥有短暂喘息的机会。
而就在身体逐渐放松,被桎梏的感觉也减弱许多后,在刚才关入小黑屋许久的001终于得到解救。
一“出狱”它便立刻发出提示。
【叮,已检测到气运之子出现!】
裴肆之努力克制着身体各处传来的阵阵躁动,喉咙深处将欲作呕的错觉还残留着些许。
听到001的话之后他的脸色算不上好看。
……你们这个气运之子兼光明神阁下,好像有点不太正经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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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0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等那些萦绕着裴肆之的气息彻底散去,被封闭的五感才重新回到体内。
外界嘈杂的声音在他睁开眼的瞬间停顿了一瞬,变得静谧异常。
与他站在一起的剩下八名预备圣子已经站到了一旁,各个低垂着脑袋,有些失落的样子。
还没等裴肆之摸清楚现在的状况,先前那位长老略显激动的走下台,眼睛中流露出格外瘆人的热忱。
“恭迎——圣子殿下!”
他此言一出,教堂中其余的修女,甚至是那些预备圣子们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神情,齐声道。
“恭迎圣子殿下!”
洗礼仪式正式结束,伊萨尔·伦恩当选此次光明神圣子。
*
直到裴肆之被赋予象征着至高的权杖,换上更为繁琐的衣物,跟着修女完成了神明祈祷,重新回到圣殿后他依旧是稀里糊涂的。
暂且将那近乎“骚扰”的气息当做洗礼好了,但裴肆之心中清楚,在那短暂的时间中他可从没有任何信奉尊重那位神明的意思。
反而更多想了一些不敬的念头。
即便如此,他依旧当选为了圣子。
裴肆之微微垂了一下眼眸,转身望向一直跟随着他的修女。
他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从中找出这个修女的名讳。
“阿莱亚,我方才在圣殿中……”
裴肆之的口气中带着些许试探和小心问道。
显然阿莱亚早已为此心潮翻涌了许久,只需稍稍引一下话题,她便克制不住自己满腔的话语了。
“殿下,我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洗礼上有如此浓郁的神力呢,那时您整个人都瞧不见身影了,全被圣光照耀其中。”
“您的信仰一定是格外虔诚,才能引来光明神大人的瞩目。”
裴肆之不着痕迹的顿了下。
为了方便之后跟001对话,他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修女出去了。
等屋子里没人之后,裴肆之将身上厚重的外袍解开,总算是舒服了点。
【说吧,气运之子的信息】
毕竟是个有些魔幻的世界观,对于这次的气运之子他已经做好了不容易应对的准备。
可即便如此,001张口的第一句话信息量依旧爆棚。
【气运之子名为洛斯·厄拉托,象征着深渊之邪神,与光明神处于对立位置】
……邪神?
裴肆之收回之前的那句话。
不好意思,冤枉了光明神。
他用几秒钟的时间消化了这个消息。
【别的呢,比如邪神和如今存在于世的黑雾有什么关系】
001摇了摇头。
【并无关系,神明不怎么管人间的事,邪神更是】
【至于更多的消息】001顿了顿,又继续道【数据库里的信息好多都是问号,找不出别的了】
看来是因为这
次气运之子的身份特殊性,既然如此那裴肆之也不强求了。
反正洗礼仪式上邪神便冒充光明神出没了,想来之后也会来找他的。
神明与信仰,虔诚的圣子,这其中倒有一个不错的虐点。
裴肆之眯了眯眼睛,粗略的计划浮上心头。
但这个世界不同之前的那些,先前的世界中他想与气运之子见上一面并不难,哪怕是身份地位悬殊的,也能想办法靠近。
可神明与凡人之间的差距,让裴肆之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的状态。
后面几天裴肆之随着圣殿长老们上上下下,不知道在多少神像面前祈祷供奉过,偶尔还要以圣子的身份去一些地方,彰显光明神的权威。
圣洁悲悯的伊萨尔殿下跪在光明神雕像面前祈祷,他闭着眼睛,满脸虔诚,殊不知心中想着的却全部都是另一位邪神。
从他成为圣子的那天起,邪神却再也没露过面。
裴肆之不清楚在洗礼仪式上自己是怎么引起邪神注意的,自然也无法复刻那一日的场景。
现如今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有等。
好在,他并没有等太久。
半月后,距离圣殿不远处的一个城镇出现了严重的黑雾侵蚀,蔓延的速度很快,并且那里驻守的光明教信徒完全不敌,节节败退。
伊萨尔作为刚上任的圣子,自然有责任去守护城镇,驱散黑雾。
顺便还能试一下当初洗礼仪式上的盛况还能不能重现。
——圣殿长老们是这样想的。
这些年能获取神力眷顾的信徒愈发稀少,黑雾反而更加强大,即便是圣子也只能引来极小的圣光青睐,仿佛神明已经不再注视他们了一般。
时间久了,圣殿中的人多少都有些惶恐。
裴肆之没有拒绝,这也是他正想要接近邪神的机会。
去往那个城镇只需要短短两日的路程,圣子专用的骑卫队一路庇佑着他顺顺利利到了城内。
城中的人早已准备好了祈祷仪式,只等着伊萨尔的到来。
“圣子殿下,您终于来了!”
“圣子殿下!我们等您许久了,求光明神大人救救我们!”
裴肆之微微蹙起眉。
他的视线放在了城墙上明显被侵蚀过的痕迹,以及不远处泾渭分明的一团漆黑雾气。
那雾气隐约带着一些衰败和死亡的气息,瞧上一眼便后背发寒,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并且裴肆之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很像在洗礼仪式上,他周身被包裹着的那种气息,封闭五感且令人窒息。
不过这些黑雾应当是与邪神没关系的。
毕竟信奉邪神也能获取驱散黑雾的力量,只是大多数情况下效果很差,不如光明神的神力有用罢了。
说到这里,裴肆之突然担心起来了。
万一等下他召来了邪神的力量,结果这么浓郁的神力也驱散不了黑雾,那可就是当着
众人的面丢脸了。
不过,他担心的这种状况没有发生。
再弱小的神明最起码也是神明,驱散一点黑雾当然不成问题。
*
城中心搭建好的祈祷台,是用一整块透亮的玉石堆砌而成的,顺着阶梯规规整整点着蜡烛和花灯。
身着白衣的信徒站在祈祷台下,高高举起手中的圣经,口中缓缓念叨着繁复的文字。
而持着灼目权杖,气质洁净的少年一步一步走上阶梯。
他耳边的十字架挂坠随着步伐轻轻摇曳着,编织在身后的金色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灿烂的光芒。
脊梁挺得笔直,目光坚定而温柔。
权杖的顶端镶刻着一枚珍稀的蓝宝石,应是此世间最美的造物,可也远远不及眼前的这位少年。
他就像所有人想象中的圣子模样,晶莹剔透,完美无瑕,哪怕是神明也要为之动容。
所有前来沐浴圣光的百姓都不由自主流露出了仰慕的神色。
伊萨尔彻底走上了高台,他微微垂首,用最为虔诚卑微的姿态站在光明神的雕像前,半点不敢逾矩。
他循着自己在圣殿被教习多年的记忆,回想着那一句句拗口的祷告词,一字不漏地念出。
“……神的使者,请聆听您的旨意,赐予这世间的万物……”
声音很轻,却清晰入耳,仿佛在每个角落回响。
冗词赘句从伊萨尔悦耳清脆的嗓音中念出,却平添了些让人沉迷的味道,说是天籁之音也丝毫不为过。
一直等到他即将念完所有的祷告语,但上次的那种气息却没有出现的迹象。
伊萨尔并不气馁。
他从小生活在教堂中,耳濡目染修女们的教诲,更是见到人世间的苦难和悲惨,对拯救了这一切的光明神怀了万分的钦慕与崇敬。
能获得神明的注视是他的荣幸,可若是不能,也只代表着他的信仰不够虔诚。
伊萨尔没有停止祷告,他依旧闭着眼睛,将权杖置于身前,一遍遍重复着那些陌生的词汇。
重复到他已经将周围那些民众的视线忽视,重复到他几近忘记祷告台的存在,一心一意将他的神明占满所有思绪。
终于——熟悉的窒息感袭上伊萨尔的心头。
那种黏腻的,冰凉的触感顺着小腿根缠上整个身体,将他紧紧包裹起来。
甚至比之洗礼仪式上的那次更甚。
上次这股气息是在最后才发现了入口,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就中断了。
但现在它们仿佛有记忆一般,蔓延出来的气息没有停顿太久,很快便分割出了数缕手指粗细大小,轻生熟路的从他繁重的外袍下摆伸入。
圣子的服饰比之前的更加华丽一些,却依旧挡不住这些怪异的实体气息。
它们不会像是普通人一样直接贴近,而是以一种非常奇特的方法,缓缓划过每一寸皮肤,所到之处敏感异常,微微战栗着。
其中一缕蔓延到了伊萨尔的唇边,想要再度占据他的喉咙,可这次少年紧闭着唇瓣,它试探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只能勉强缠上了锁骨那里。
怎么……怎么还没结束。
伊萨尔意识有些混沌,他紧闭着眼,朦朦胧胧的想着。
明明上次很快就结束了。
那些气息并没有在意这具躯体主人的想法,自顾自寻找起了有意思的玩法。
很快,它们就找到了另一处可探索的地方。
冰凉的触感向下滑去的同时,伊萨尔的瞳孔微微一缩,本能似的想要躲闪,又在下一刻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这是光明神赐予的神力,他,他不该反抗的。
但就在伊萨尔还沉浸在纠结思绪中时,那缕气息可不会中断目标,它迅速到达了自己想要的位置,几乎是迫不及待开始试探。
“呃……”
伊萨尔猛地一僵,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鼻音浓重,尾调控制不住上扬,随即在意识到之后立刻止住。
不,不行,现在是祷告仪式,他不能……
不能玷污了祷告……!
第 111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浓郁刺目的白光将那衣着华丽的少年全然掩盖在其下。
没有人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也见不到他们的圣子是何模样,有多么煎熬。
他们只被这堪称绝无仅有的神明眷顾所深深震撼到了。
一时间大家纷纷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叩拜,祈盼着神的力量可以驱散那些侵蚀城镇的黑雾,帮他们重新获得家园。
在这一片静谧中,浑身上下被摸了个遍的圣子殿下只能死死咬住唇,生怕向外泄露出一丁点的声音,而让民众们发现异常。
历来向神明祈祷的圣子都需经历这般的考验吗……
好奇怪,的感觉。
尽管作为纯洁的、将要献给神明的圣子,伊萨尔从未接触过正常人的教育,隐约也知晓这些举动太过亲密,是绝不可以轻易接受的。
可这是光明神大人,是他本就要全心全意献出一切的人,在神明面前,他的那些不能承受的羞耻似乎也变得无关紧要。
刻入骨髓的天然信赖让伊萨尔做不出推拒挣扎的动作,人体本能的瑟缩却又让他想要往后退。
触感柔软的不明质体阻隔了他后退的空间。
伊萨尔看不到在自己身上缠绵的那些东西都是什么,但就在瞬息的时间中,它们仿佛产生了莫名的变化。
若隐若现的气息变得更加凝实真切起来,就连不久前还黏腻混沌的液体都渐渐成了实质。
而随着这些气息的改变,紧闭着眼睛的伊萨尔并没能看到。
就在外界城镇深处,那些盘踞在城墙上、山川上,甚至是一些人家中的黑雾就像碰到了什么畏惧克星般,微微翻滚蒸腾着,散发着剧烈的不祥气息。
本就时刻关注着黑雾的民众第一时间便发觉了。
“快看那!黑雾,黑雾在往后退!”
“圣光驱散了黑雾,我们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惊喜万分的民众们纷纷瞪大眼睛,紧紧盯着远处黑雾的消散。
本来已经无限接近城镇的雾气,在一丝一缕的缩小范围,远离了人们居住的位置。
但伊萨尔这边,祈祷仪式却远远没有结束。
此时的他感知着身前被笼罩的阴影,和其后被轻柔揽着的肩膀,睫毛轻颤。
这个贴近的感觉,已经彻底没了之前让人心中不安的怪异,反而温热而真实。
很熟悉。
那是一只修长且漂亮的手,边缘模糊不清,携着耀眼的圣光,与包裹着他的气息浑然一体。
伊萨尔并不能长久的将视线停留在上面,时间长了哪怕是他的眼睛也会一阵一阵的灼痛。
祂的指腹若有似无摩挲着伊萨尔的肌肤,有些痒,但更多的是酥麻感。
本就被摸透了身子的伊萨尔现在十分敏感,根本承受不了半分的刺激了。
好在随着祂的出现,乱动不停的气息终于不再作妖,缓缓消失汇入了别处。
而自从察觉到身后的触感不对后,圣子殿下便彻底僵住,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以在祈祷仪式中出现,能让圣光消散,莅临在光明神雕像之前的,除了神明自己,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神的对立面:)】
裴肆之挑起唇角,轻讽了一句,随即又迅速收回了多余的思绪。
好不容易勾来了目标对象,他可不想放弃这难得的机会。
争取一次就成功,让邪神从此对他念念不忘,最好再有下一次主动寻来的欲望。
干干净净的少年低垂眼睑,神情中带着些惶惑。
他本就生得极美,不是世人喜欢的庸俗艳丽的美,而是如玉石纯粹,不可擅作逾矩的圣洁,仿佛天生自带光环,可以洗净所有污秽。
在属于神明的领域内,不做任何反抗的圣子简直就像主动扬起脖颈,暴露出自身弱点的小羔羊。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神明不再动作,外界的时间都定格在此刻。
欢欣雀跃望着黑雾的中年妇女,双手高高举起正欲叩首的农民,天空中扇动翅膀飞翔的小雀,尚且朝后退的稠密雾气,以及方圆百米内所有的风、空气、水流,全然凝结固定住了。
直到微微低沉的声音,从不知何处的彼岸传来,在这片空寂的领域中轻荡着,再渐渐回响在伊萨尔耳畔。
这嗓音低缓悠长,似乎是带着某种邪肆的魔力,由无数个繁复音节组合而成,汇入脑中时又在瞬间转变为了伊萨尔可以听懂的文字。
“你就是……吾的圣子?”
虽自称是吾,可这位初现身的神明却一点没有人类想象中那般高不可攀,端庄肃穆。
祂甚至没有停下抚摸伊萨尔的手指,口吻似笑非笑,饶有兴味。
尾音落下的那刻,刚擢升成为新任圣子的少年愣怔了半晌。
他曾在圣殿中接受过数年的温习教养,自然清楚神明的现身是多么罕见。
哪怕是圣子,也不过是其中沾染神明气息最多,驱散能力最强的凡人之一。
历来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有幸亲眼所见,所闻,祂的模样。
伊萨尔没有时间去思考更多,他不敢回头一睹神明真容,而被揽住的肩膀也阻止了他掀起白袍半跪下来,只能即刻回答神明的问题。
“是的,您……!”
他刚启唇说了两个字,剩下的话便突然中断,硬生生停滞在了这里。
不管伊萨尔原本想说些什么,在这一瞬间的痛楚中,他都再也回想不起来,全然被迫吞咽进腹中。
这位人世间信徒数量众多,视作守护神的悲悯良善之神,选择在这片属于祂的领域中,在精心雕刻而成的光明神祈祷台面前,当着所有普通民众的面。
玷污了他们纯净赤诚的圣子殿下。!
第 112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呼……咳咳。”
裴肆之坐在回程的马车上,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他稍微掀开白袍,裸露出的手臂上显现出了不少淤青,上面甚至还隐隐泛着微光,昭示着始作俑者身份的不一般。
虽说身子有些发酸,不可明说的那处依旧有着异物感,不过裴肆之的心情倒是不错。
这趟旅程挺划算,稳住了伊萨尔圣子的地位,还成功勾到了某位邪神。
邪神总是在祈福这种场合出现,面对他的说辞也模棱两可,看起来是想冒充光明神。
很巧,和裴肆之最初的计划刚好吻合。
那就看谁先玩得过谁了。
【宿主大大,攻略进度已涨到二十】
【行】
马车坐的久了浑身不舒坦,裴肆之正欲换个姿势,不小心又扯到伤口,牵连起一众酥麻感,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
仗着外头那些骑士不敢掀开车帘,他索性平躺在了里面,总算好受许多。
*
伊萨尔这次将任务完成的很好。
不,应该说是出乎意料的精彩。
新任圣子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把整个城镇的黑雾全驱散在外,而且未曾伤及任何一个民众,这件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圣殿。
与洗礼那日如出一辙的浓郁圣光自然也被许多人见到,大家口口相传,没过多久伊萨尔的声望便已上升不少。
修女阿莱亚一边梳理着伊萨尔的长发,一边温柔道。
“圣子殿下,长老那边也对您很满意,或许不久后便会授予您圣冠。”
只有得到教皇许可的圣子才有资格佩戴圣冠,基本上象征着下任教皇的继承人,意味非凡。
可正处于讨论中心的当事人此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
阿莱亚渐渐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了侧头,发觉了圣子殿下的异样。
“殿下,您在听吗?”
她的声音总算唤起了伊萨尔的神志。
面对在圣殿中陪伴自己许多年,几乎相当于家人的阿莱亚,再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每一样都让自己忐忑不已。
自从成为圣子,见到光明神大人的那天起,这种犹豫与迟疑便始终徘徊在伊萨尔的心中。
每任圣子都需面对这种对待吗?
明明在圣经中记载着,淫/欲是信徒绝不可触犯的戒律。
但……
伊萨尔抿紧了唇,神色是纠结而痛苦。
若是旁人敢胆对他犯下如此罪行,迫使自己违抗了圣子的底律,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放过那个人。
可偏偏,偏偏是……
圣经中只说了信徒需将身心供奉给神明大人,从未说过要如何,用什么方式来供奉。
“阿莱亚。”
“嗯?圣子殿下有什么想问的吗?”
伊萨尔仅仅唤
了一声修女的名字,剩下的话却迟迟说不出口。
怎么能说出口?
说自己在庄严的仪式上被玷污了清白,还是指责光明神大人的肆意妄为?
“……无事。”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
后来邪神找他的频率愈发高涨,简直就像是上瘾了一般。
镶着金丝边的白袍下摆搁置在地面上,连带着那缕金发尾部也垂在那里,衬出眼前的少年更加高挑出彩。
在一众祈祷的修女长老中,他半跪在最前方,圣殿那盏华丽的吊灯几乎将光芒全照在伊萨尔身上,耳坠也随之反射出微光。
垂下的发丝严严实实挡住了少年碧蓝的眸子,也同时掩盖住了此时发生的某件事情。
倘若现在跪在殿中的那些人稍微抬一下脑袋,或许就能瞥见他们尊贵的圣子殿下的不对劲。
可惜在光明神大人的雕像面前,没有人敢做出僭越之事,自然将其全然忽视掉了。
“不……”
极轻极轻的抗拒声从伊萨尔口中吐出,但这声音低到只有他能听得见,又怎么能制止得了神明的动作。
祈福前在修女认认真真整理下的衣袍显得散乱异常,萦绕着白光的指尖已经轻巧解开了衣襟,如入无人之境般自在的逗弄着,在那白皙的肌肤上覆上点点红晕。
距离上次本就没有多少时日,他那处尚且微肿,只需稍稍抚摸便勾起一片颤抖。
伊萨尔放在身前的双手紧紧陷入了皮肉中,试图用疼痛来唤起自己的意识,避免当着无数信徒的面前露出狼狈之色。
只是他怕暴露,邪神可并不畏惧。
不但没有收敛起自己的动作,反而变得更加放肆。
唯有伊萨尔能感知到的那只手在衣服下游走着,不断地加深力道。
伊萨尔咬牙忍耐着,眼睛里的泪花已经清晰可辨,却还是努力克制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以至于身体都跟随着那只大手在微微战栗。
“您……请,请不要继续了……”
伊萨尔压低了声音,每说出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不然语气中便携着压不住的喘息了,
声音很微弱,但他知道神明是可以听得见的。
果然,那只手稍作迟疑后便放松了些,但并没有离开,只是静默的贴在了上面,算是留给了伊萨尔调整气息的时间。
但就在少年终于松了口气,以为这次终于要结束的时候,一种温和而柔软的触感从后背传来,还在继续往下移动。
伊萨尔的心脏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去了,他的呼吸急促得厉害,全身都紧绷起来。
但神明的另一只手依旧慢条斯理地沿着伊萨尔脊背的线条滑过。
随着祂触碰的路径,或许是那些白光的作用,体内的骨骼都似乎一阵酥麻,连带着血液都变得灼热起来。
邪神简直恶劣至极,分明知晓现在的状况,却偏偏要这纯净高贵的圣子露出失
控的样子。
脸颊上的温度变得发烫,脑子也浑浑噩噩几乎成了空白。
明明穿着繁复的圣袍,全身上下佩戴着华丽的饰品,在神明的面前却仿佛浑身□□,没有半点遮拦。
这种感觉令人羞愤难当,可却又忍不住心底生出渴望。
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渐渐粗重。
那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欲念,在胸腔中肆虐翻滚,令人窒息。
也是身为圣子,不该有的欲念。
一直到耳边传来声声焦急的呼唤,透过这些将他隔绝在外的浓雾,传进伊萨尔的脑海中。
“殿下,圣子殿下?”
“祷告已经结束了,您怎么了?”
“唔!”
伊萨尔重重喘息了一声,眼中的迷离终于彻底散去。
他睁开眼见到了阿莱亚慌张的神色,勉强冷静下来。
“没事,最近……有些累了。”
阿莱亚眼中更添了一些担忧。
“殿下刚成为圣子,琐事是有些多,还是要好好休息。”
“嗯。”
伊萨尔低低应了一声。
而自从阿莱亚出现后,神明不安分的手终于消失,他原先凌乱的衣领和发丝也在不知不觉间恢复成了原样。
伊萨尔动了下身子,脸色微不可查的僵了一下。
以他现在的情况,倘若和阿莱亚一同出门,只怕是站都站不稳。
“你先走吧,我再留一些时间。”
一直等到圣殿中所有人都走尽,殿内彻底变得宁静下来,伊萨尔才踉跄着站起,指尖微颤。
他全身的力气几乎靠着圣子权杖才能支撑住,不会重新跪坐在地面上。
伊萨尔静默了许久,缓而又缓的抬起头,视线只在眼前看不清面容的光明神雕像上停留了一瞬,便匆忙移开视线。
直视神明是大不敬的。
伊萨尔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处让自己手足无措的地方,但有些事情又是他不得不去面对,去解决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低垂着脑袋的圣子恭敬问了一句。
“您还在,这里吗?”
悦耳微哑的声音传遍圣殿,空洞且带着些回音。
“您……还在吗?”
伊萨尔复又道了一句。
殿中迟迟没有别的声音,不久前还在这里的神明似乎已经走了。
只有他的呼吸和心跳,和那些被压抑着的情绪与羞耻。
圣子殿下迟疑片刻,最终挺直了身子,一步一步走出圣殿。
他的脚步沉稳,从外表上压根看不出什么异样。
如果忽视掉少年紧握着的权杖的话。
而就在伊萨尔走后不久,高高屹立在圣殿中的雕像前闪过一缕黑雾,然后雾气渐渐凝实隐约化为了人形。
祂就靠坐在万人供奉的光明神肩膀处,类似小腿的部位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击着雕像的外壳,半点没有敬重之色。
期间不断发出“笃,笃”的响声。
雾气弥漫,使得这人形若隐若现,唯有一双眼睛清晰可见,宛如实质般透过雾霭。
那是一双幽邃而邪肆的眼睛,瞳孔里是深沉到看不清的黑色,目光所及只让人心中发寒,时间为之吞噬固结。
祂凝视着远处伊萨尔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指尖轻慢勾了勾雕像上砌着的花纹。
邪神呢喃自语,口吻中裹挟着浓郁的戏谑嘲弄。
“我亲爱的哥哥啊,你这次倒是有个不错的信徒。”
……!
第 113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气运之子的攻略度已经达到百分之四十啦】
001蹦蹦跳跳活跃在自家宿主的脑壳中,欢欣鼓舞。
而与之相对的是面无表情的裴肆之。
他挺享受来自未知神明的照顾,不过前提是别总搞一些室外py,公众py。
像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一般。
裴肆之扯过旁边放着的布料,慢慢缠绕在手腕上,终于将身上的痕迹遮掩过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圣子的衣服本就繁琐,他就不需要额外找理由来搪塞阿莱亚了。
换好衣服后,裴肆之唤来阿莱亚。
“明日我独自去圣殿祈福,不用来找我了。”
阿莱亚微微诧异了一下,很快点头应下。
“好的。”
她悄然退出房门,留下裴肆之一个人若有所思盯着窗外。
之前的那些暗中勾搭到了收尾的时候了。
倘若想真正攻略气运之子,那一直这样藏着掖着不露面可不太行。
想要感情的萌芽,两者当然要站在同一个起跑线,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临幸。
……
天色初亮,整个圣殿尚且还没完全苏醒,修女们还沉浸在睡梦之中。
他们的新任圣子已经悄无声息推开了教堂大门。
庄严端坐着的神像就像是一如往常,迎接着祂的信徒到来。
伊萨尔并没有抬头去看神像的意思,他习惯性走到最前方,随后半跪在了那里。
他静默的跪了许久,神色间觑不到半分的情绪,只一味垂着头。
伊萨尔在等待,等待神明的出现。
长久处于被动的位置让他心中不安,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不知何时此事便被教堂中的人发觉。
教堂授予的廉耻洁净之理教导着他成为一名合格的预备圣子,不可从心中生出任何肮脏的欲念。
可当这赤裸裸的欲念是由自己敬畏且虔诚对待的神明带来之时,哪怕是心智坚定的伊萨尔也难免动摇。
一念天使一念恶魔,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此处悄然萌芽。
纯净的少年脖颈微垂,犹如不染凡尘的白色蔷薇,在摇曳的烛火下散发着光芒。
也更宛如一只自愿献上身躯的羔羊,带着微微战栗,坚定跪坐着,等待着他心中所信仰的神明。
今日并非祈祷日,分外寂寥的圣殿中也未曾燃上炭火,就连空气都泛着微凉潮湿,伊萨尔跪坐了半晌,裸/露在外的肌肤已经变得冰凉。
时间流逝的太慢,期许中的那位神明也迟迟未至。
祂或许是已经厌弃了自己,不愿再将恩泽洒落在他的躯体。
伊萨尔恍惚地想着。
明明是一件好事,他的信仰不必再动摇破碎,也将从那暧昧缠绵的梦境中脱身,从此安然当着圣子,为神明祈福,为民众驱散黑雾。
却不知为何心底依旧残留着
些许难言的酸涩与失落。
他……
被神明厌弃了吗?
是因为前不久未曾讨到祂的欢好,反遭了祂的不喜吗?
伊萨尔抿紧了唇瓣,直将那淡粉的颜色咬成了惨白。
他垂落的指尖微动,冰冷而又僵硬,想要触及到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
长久的跪坐致使伊萨尔下半身都是麻的,轻微挪动一下便酸软难耐。
“嘶……”
伊萨尔忍不住低低叫了一声。
几乎就在下一秒,他的气息尾音甚至还未落下,圣殿中的温度便倏然降到极低,短暂一瞬又恢复如常。
异常的温度昭示着神明的到来。
祂来了,裹挟着某种温热粘稠的触感蔓延,从圣殿的各个角落侵袭而上,在触及到伊萨尔纤细脚踝后的瞬间缠绕而上,力度极大。
可怜的、待宰的羔羊被束缚在了祂的囚牢之中,无法逃脱,无法呼救。
伊萨尔轻轻地低吟了一声,他很难用语言描述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难耐的燥热,指尖微动想要阻止那股奇怪的力道继续侵袭自己。
但他并没有成功。
光芒愈发炽盛,伊萨尔的身体不断痉挛颤栗着,似乎是在极致地压抑着什么。
金发少年不自觉的抬起脖颈,紧致包裹着他的长袍被这股力量所探入,稍显凌乱的露出漂亮的肩胛骨。
他的皮肤上闪动着盈润的色泽,像是一块细腻而柔软的白玉,又好像是最精心雕琢过的艺术品,每一寸都充满了美感。
全然是这些年在教堂中被细心养护的结果,又在今日献祭给了信仰和神明。
圣子湛蓝的,通透的眼眸中倒映着神明不可被窥视的影子,又随即被朦胧潮湿的雾气所掩盖,眼尾渐渐泛上红晕,再也无法顾及。
伊萨尔哭了。
堪称茫然无措的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滑落下来。
却又在刚流淌至下颚处时,被冰凉湿润的触感给轻轻舔舐干净。
寂静无人的圣殿,致使神明的力量愈发肆意,不用再顾及先前那些乱七八糟的民众与教徒,只需随心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浮沉间只能偶尔听见难以抑制的暧昧气息。
待到一切结束,迷雾渐渐消散,伊萨尔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一半,浑身无力的险些瘫软在地面上,随即又被无形的那股力量揽入怀中。
少年止不住的喘息着,双眼无神,落不到实处去。
恶劣的神明这才收手,颇有些意犹未尽。
“你特意来寻吾,莫不是只为了做这番事?”
祂轻缓而又狎昵的口吻半点没有世人眼中的神圣形象。
神明的声音入耳的瞬间,伊萨尔的眼中艰难的闪过一丝清明,勉力从方才的疲软中苏醒。
他想要撑起身子维持基本的体面,不过很显然失败了。
腰间的力道加重不少,将他死死扣
在原地,不能动弹分毫。
伊萨尔顿了顿,没再试图挣脱,他只是垂下眼眸,避开了不知在何处的神明窥视。
长长的眼睫藏着他眸底一闪而逝的笑意。
……上钩了。
没再停顿多久,少年又很快开口了,他轻声唤了神明的名讳。
“尤尔大人,我是想,这段关系或许是不对的。”
伊萨尔又顿了一下,带着少许彷徨不安,继续道。
“圣子该当是纯净的,不染污浊的,我不知道,我……我不确定这样是不是……”
尤尔·厄拉托是光明□□讳,与洛斯同姓,但在这片大陆上的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
那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进入邪神意识中的时候,祂便缓缓眯起了眼睛,心底泛起不悦。
“呵。”
祂忽地轻笑一声。
天然的,翻涌的恶意,想要毁灭一些东西的欲望在这瞬间让他改变主意,寻到了更有意思的玩法。
很快,祂的语气冷淡下来,不咸不淡道。
“是么,那看来你的信仰还不够虔诚啊。”
“也罢,吾不爱勉强教徒,你若不愿,以后便不必再来圣殿了。”
说罢,揽着伊萨尔的力道倏然放松,就连那怪异的触感也即将消失,神明说出话的尾音都变得极轻,听着很是疏远淡漠。
跪坐在地上的少年一怔,蓝色的眼眸微微放大。
他来不及去思考神明话中的含义,只读懂了最浅薄的表层。
他……要被神明厌弃了,这次是真正的,彻底的。
身为唯一的圣子,未来的教皇,却无法踏入象征着信仰最纯粹的圣殿,永久被排斥在外。
伊萨尔无法想象,无法接受那种结果。
他被教习十数年,早已将对光明神的信仰刻入灵魂之中。
从被选为预备圣子那日,他不就在等待着神明的眷顾么?
教堂中一日日的祈祷,洗礼前的忐忑不安,被遴选成功时的喜悦犹在眼前。
“不!”
“尤尔大人……不是,不是的……”
伊萨尔彷徨的摇着头,通透的眼眸流露出惊慌。
他艰难的抬起手腕,似乎是想要挽留神明的离去。
但那高高在上的,俯瞰众生的神明啊,多情又无情。
祂可以赋予自己喜爱的信徒以辉光,也可以随时将其收回,不带半刻留恋。!
第 114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等到故作狼狈的离开圣殿,身后那若有似无的视线消失,裴肆之才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痕,踉踉跄跄的走路姿态也恢复正常。
他气定神闲的走到伊萨尔的住处,挥手让周围的教徒退下,没让他们瞧出半点端倪。
任谁也看不出来旁人眼中端庄的圣子殿下,在白袍掩盖下的身躯遍布红痕,甚至残留有尚未清洗的污渍。
简单清洗了一下身体,裴肆之便重重摔回床上。
在圣殿里他少说也待了有两个小时,那时候还不觉得,此时一放松下来就觉得浑身酸疼。
而在这之前一直安静如鸡的001终于忍不住弱弱开口。
【宿主大大,您要是一直不去祈祷,原住民恐怕会发现端倪的哇】
虽说伊萨尔是被神明选定的圣子,一般情况下不会再变动,可若是这个圣子不够虔诚,心中没有半点对光明神大人的敬畏之情,更有甚者连圣殿都不再踏足,可想而知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谁说我不去祈祷了。】
裴肆之淡淡回了一句。
【啊?可,可是刚刚……】
001欲言又止。
系统虽然一直在被关禁闭,对于自家宿主身上发生的事情不甚清晰,但气运之子最后那句话它还是听到了。
如果祈祷得不到神明的回应,岂不是直接就暴露了——
裴肆之长长打个哈欠,对001的担忧毫不知情,当然,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放在心上。
折腾了这么久,他急需休息,至于什么气运之子,攻略进度,都没有好好睡一觉来得实在。
裴肆之无视掉脑子里有点躁动不安的系统,将一旁的被子扯到身上,再闭上眼睛,没过多久呼吸就变得平稳匀速。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踏实,从日头正盛的下午直接到了第二日凌晨才醒来。
如果不是门外隐约有些嘈杂的响动,裴肆之觉得自己还能再继续睡下去。
过了这么些时间,他稍微动了下双腿。
很好,下半身更疼了。
长着一副天使模样的少年轻轻挑了下唇角,隐约的冷笑顿时将他那种小白兔的气质完全破坏。
邪神迟迟不以真身露面,只愿意用他那看不见摸不着的虚影来上伊萨尔,每每都撑到肚子微鼓,又因为是虚体无法反抗。
虽然爽是爽的,就是爽过头,到后面都有点麻木。
裴肆之倒也清楚邪神究竟想做什么。
说到底他们是一类人,就连心中的恶念都极为相似。
无非就是玩腻了强迫那套,膨胀了,要将伊萨尔逼上绝路,见证着他不得不选择“自愿”献身自己,享受着来自圣子的主动。
既如此,那就陪着气运之子演好这出戏。
裴肆之收起嘴角的弧度,从床上坐起。
在这一刻已然看不出他身体的不适,重新变成了那位刚上任的圣子殿下。
清泠的声线伴随着推门的动静,淡淡落下。
“外头为何如此吵闹?”
说话的同时伊萨尔微微侧过头,望向门外随侍他身边的修女阿莱亚。
阿莱亚手捧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牛皮纸,满脸欣喜,笑得就像金黄的麦苗那样灿烂。
“圣子殿下,前不久西列罗城邦的民众来了教廷,听闻您驱散黑雾极为有效,特意为教廷献上牛羊,想邀请您前往西列罗进行祈祷仪式。”
只是与女人的快乐不同的是,向来爱护庇佑着民众的伊萨尔却轻微颤了一下。
如今的他,已经不再受神明眷顾的他……
又如何能够祈祷来神明的恩赐呢?
伊萨尔久久未曾搭话,稍显空荡的白袍被风吹起,一时间竟是有些萧瑟之意。
他的沉默太过怪异,就连阿莱亚都看出些端倪来,有些迟疑的望向自己从小照顾大的孩子。
“殿下……?”
这一看,她顿时表情一惊,话语不自觉抬高了些许音量。
“您的脸色好差,我的天呐,您是生病了吗?”
“昨夜着凉了?没有休息好?快快进屋,外头风大吹不得的。”
他们尊敬的圣子殿下此时微抿着唇瓣,脸色分外苍白,就连身体看着都有些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要晕倒。
阿莱亚转头将西列罗城邦的种种忘掉,那些哪有圣子殿下的身体康健重要?
她上前一步小心牵起伊萨尔的衣袖,领着他重新坐到床上。
期间她未曾从身侧的金发少年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阻力,完全是顺着阿莱亚的力道坐下。
一直到接触到柔软的床铺,伊萨尔恍然回神,他垂下眼睑,伸手将白袍上的褶皱慢慢捋平,视线毫无焦距。
“阿莱亚,麻烦您去安排一下去往西列罗的行程,我即刻便能出发。”
阿莱亚紧蹙眉梢,颇有些不情愿。
“殿下,您真的可以吗?祈祷的事可以等您将身子养好,这一路上颠簸,若是出了什么事,神明也会为之痛心的。”
不虔诚的信徒怎么配得到神明的痛心。
伊萨尔渐渐回了神,心底荒芜一片。
他没有听从阿莱亚的劝告,轻轻摇头表示没事,固执的要求前往西列罗。
即便伊萨尔清楚这是一趟足以宣判他生死的旅程。
在诸多信徒,数万民众的面前,站在至高无上的神像面前,迎接神明赐予的毁灭性死亡。
一场盛大、绝望的仪式。
但只要……只要他还是圣子,他还站在这个位置上,手里握着那柄象征光明的权杖,就不可能后退半步。
伊萨尔的指尖深深嵌入肉中,自己却恍然未觉。
阿莱亚实在是劝告不动,忧虑的看了一眼伊萨尔,低低道。
“那您好好休息,我去安排车马和守卫。”
西列罗距离圣殿不算太远,并且刚好经过伊萨尔上次祈福过的
小镇,出行的准备很快便结束,依旧是上次随行他的骑兵队。
临行出发的时候,伊萨尔的脸色依旧不太好,思绪也有些飘忽不定,直到耳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圣子殿下,请扶好我的手。”
伊萨尔收回神志,湛蓝的眼眸抬起,凝视在了站在自己身前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厚重的盔甲,只露出了一双棕色的眼睛和发丝,给人一种忠诚踏实的感觉。
应该是这次随行队里的骑兵,上次男人也在队中,不过伊萨尔对他的印象并不深。
“你叫什么名字?”
“卢克·查尔斯!”
男人顿了顿,随即眼睛微微亮起,沉稳道。
“好,卢克,多谢你。”
伊萨尔朝他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
卢克只觉得“蹭”地一声,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小麦色的脸上都掩盖不住的红晕。
“没,没关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他磕磕巴巴的说完这句话,险些忘记怎么组织语言。
圣子大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卢克是半路出家,靠着一身肌肉和天生神力加入的圣殿骑兵队,他原先只是贫苦民众,没有接受过什么好的教育,更不用说神学信仰。
对他而言,圣殿意味着可以吃饱饭,不用畏惧黑雾的侵袭,也不用遭受身边人怪异的注视。
从小就力大无穷的他是被人指指点点长大的,大家都畏惧他的力量,背地里声称卢克是魔鬼的孩子,偷偷用石子砸他的后脑勺。
这种情况在加入骑兵队后好了许多,但他依旧得不到同僚们的信赖友好。
毕竟在一众普通人之中,他的力量还是太过恐怖了些。
但卢克对这些混不在乎,他甚至庆幸自己能够拥有力大无穷的拳头,可以让自己守护在伊萨尔大人的身侧。
是的,他多年前遇到过还是预备圣子的伊萨尔,那时的殿下尚且年幼,仅仅是跟随着修女们前来传教,无意中解救了身处黑雾其中的卢克。
他只是数百被困民众的其中之一,圣子殿下也未曾留意过那个蹲在角落里形容狼狈的男孩,但卢克却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
后来修女们发现卢克的力大无穷,将其带入了修道院教习,后考入骑兵队。
卢克的信仰很虔诚,这一点让他加入骑兵队的过程格外顺利。
他信仰的种子正是当年幼年的伊萨尔大人所播种下的。
卢克原先并没有站出来接触圣子殿下的打算,他只想混在队中做一个默默守卫的骑兵,但今天伊萨尔的脸色实在是太差劲了。
卢克总担心他会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
男人弓下身,小心避开了金发少年的肌肤,只是触碰到柔软细腻的布料,扶着他坐上马车。
圣子的每次出行教廷都会特别重视,再加上伊萨尔极有可能是这些年神力最强的圣子,就更是加倍小心了。
长老们从阿莱亚那里听闻圣子身体不太舒适,还特意交代骑兵队放缓些行程。
这是伊萨尔上任以来走过最久的路。
他们路过破旧贫苦的村镇,路过田野里饥渴的民众,路过遥远山边弥漫着的黑雾。
骑兵队只能短暂停留,留下修缮的痕迹,留下面包和水,留下一道虔诚的祈祷,却帮不了再多。
伊萨尔清透湛蓝的眼眸像一汪清水,将这世间的苦难都倒映其中。
温柔而又哀伤。!
第 115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到达西列罗的第一天,伊萨尔便立刻要求开启祭祀仪式,他眉心微蹙,眼底有些焦躁。
倘若不是自己亲自来到这里看过,伊萨尔还不曾知晓,原来西列罗的黑雾侵袭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西列罗原是个和平安逸的城镇,偏偏地理位置有些不妙,三面环山,只一条路通往外界。
现如今黑雾从远山逐渐靠近,一旦达到城镇周围,驱散的难度会成倍增加。
伊萨尔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他分明知道即便是进行祭祀,也大概率得不到神明的回应,但要眼睁睁看着黑雾将西列罗毁灭,违背了自己身为圣子的职责。
只是这一趟路程遥远,加上伊萨尔心绪不宁,他的脸色早就变得苍白不堪,毫无血色。
在卢克的极力劝说下,才将祭祀仪式推迟到了第二日。
这一晚注定不眠。
西列罗城主安置好所有人,众人忐忑又充满希冀的等待明天。
*
【宿主大大,您不打算去求助邪神吗?】
【不去。】
【那明天的祭祀恐怕就……】
001欲言又止。
裴肆之没有回应,转而提起另一个话题。
【对了,光明神是不是其实已经死了?】
001有些瞠目结舌,它结结巴巴道。
【宿主大大怎么会问这个?我,我也不太清楚呢,这个世界给我的权限很低……】
【是么——】裴肆之似笑非笑,尾音拖长,【那好,我不问了。】
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的001没发现,它家宿主大大眼底流露出的一丝若有所思。
系统的脑袋一向不太灵敏,裴肆之得到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后便不再提及此事。
001也正心虚着,忘记了两人最初的谈话内容。
裴肆之屈膝上床,伸出胳膊垫在后脑勺下,双眼微眯。
他曾经问过001黑雾跟邪神有没有关系,从那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现如今系统对光明神也遮遮掩掩,不愿透露更多信息。
从一开始裴肆之便觉着这个世界和先前的都不太一样。
若是按照常理推断,邪神的设定很明显与黑雾是脱不开关系的,一明一暗,与光明神相互制衡,多么合情合理。
他没有尽信001的话,但经过这些天的摸索试探,确定了邪神不太熟悉黑雾。
这次任务说不出来的怪异。
身为一个世界中最至高无上的神明,应该见证过这个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才对。
不管是光明神的消亡,黑雾的出现,还是别的什么。
甚至——
裴肆之有种近乎敏锐的直觉。
他总觉得这一切,都与自己息息相关。
眯着眼睛思虑很久也没有找到结果后,男人便不再多想。
他从系统那里没有看出过
恶意,那就勉强配合对方,无视掉这些异常吧。
况且,明天还有一场大戏等着呢。
*
日头初升,西列罗不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起得极早。
他们早早来到祭坛,期许着圣子伊萨尔的出现,期许着渐行渐近的黑雾可以成功被驱散。
尽管城镇尚处于安全地带,但逼近的浓黑雾气简直就像是死亡前的宣告,没有人不会为之恐惧。
谁都不想见到家乡被吞没,在外逃难成为流民。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一身白衣的圣洁少年踏上祭台。
他的目光平静,步伐稳妥,任谁也看不出一丝慌乱,仿佛光是站在这里就足以安抚人心。
就连抬起触碰权杖的指尖都是那般轻柔。
伊萨尔一如往常半跪在神像面前,就如同他这些年来的每一次,每一天,日日夜夜的祷告。
但真切的见过了神明,被上上下下玷污个彻底,他的信仰是否还如曾经的纯澈虔诚,无人知晓。
金发少年静默的凝望着眼前面容不甚清晰的塑像。
神明的面容不许为凡人所知,即便是用来供奉的神像,在大多情况下也仅仅只是信仰之力的承载物罢了。
难以言说的酸涩感慢慢袭上心头,宛如毒蛇一点点缠绕勒紧,封锁住他的呼吸心跳,连同胸膛也隐隐作痛起来。
伊萨尔恍然未觉。
他只是垂着眼睑,嘴唇微启,口中低声念着什么。
断断续续不停歇。
但原该引起神明之力,附着圣洁光芒的祷告,却迟迟未曾得到回应。
伊萨尔的眼尾有些红,他呢喃着,祈求着,静默着,又等待着。
等待着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答案的结果。
少年跪在神像前,万籁俱寂。
象征着权柄的手杖顶端摇曳着微蓝的光芒,依旧是那般神圣,不可侵扰的端庄。
而周围的民众早已开始躁动不安。
他们靠着对神明的敬畏才勉强没发出声响,但这并不能维持太久。
最初只是极低的窃窃私语,随后演变成了嗡嗡作响的交谈声。
“怎么回事?怎么没有动静啊?”
“嘘,嘘,小声点。”
“不是说圣子殿下极受光明神大人的喜爱吗?”
“这……”
下面的躁动越来越明显,就连跟随着伊萨尔的骑兵队都有些疑虑不解。
卢克抬头望向圣子殿下的位置,神情颇为担忧。
但伊萨尔已经听不到这些声音了。
喉咙被禁锢的感觉愈发强烈,让他发出的声音都有些低哑微弱,气音破碎难以辨明。
后背一阵冷一阵热,犹如坠入冰火两重天。
就连脑袋也重似千磅,昏昏沉沉,带着眩晕感。
恍惚间伊萨尔听到又远又近的呼唤声,就在他的耳畔,一声比一声焦急,模模糊糊透着雾气般,听不
太清晰。
随即,金发少年一个踉跄,失去力道的膝盖绵软,身子一歪倒在了祭台上。
而那道呼唤声骤然抬高音量,伴随着极致的惊慌,终于在此刻突破了浓浓迷雾。
“——伊萨尔殿下!!!”
*
再次醒来的时候,裴肆之正安安稳稳睡在床上,听到自己周围不断传来脚步声,一会儿接水一会儿给他擦拭额头。
他没有急着睁眼,依旧装作沉睡的样子。
一路劳累再加上彻夜未眠,纤细羸弱的圣子殿下病气入体,致使在祭祀仪式上发了热,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望着系统商场上标着已使用?_[(”三个字样的发热丸,裴肆之扬唇一笑。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准实在堪忧。
以信仰为主的西幻世界,那生了病自然也是要靠祈祷来治。
病好了就是神明眷顾,病死了就是信仰不够虔诚。
当然,伊萨尔身为圣子怎么可能信仰不够虔诚呢,即便是生了病,那也肯定会很快好起来。
西列罗的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而作为圣子的直属卫队,骑兵队的处理速度也极快,卢克负责将伊萨尔安全带回住处,剩下的人则留下安抚民众。
“大家不要担心,有神明庇佑,圣子殿下会安然无恙的。”
“伊萨尔大人只是累着了,等休息两天会没事的!”
倒是难为了这些不善言辞的骑士们,为了稳住慌乱的民众,各个绞尽脑汁舌灿莲花。
这出变故连带着将之前祷告的失败也一并盖过了,大多数人都忘记了这茬,心都牵挂着伊萨尔的病情。
伊萨尔这一晕倒便是一整日,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被进门的卢克发现已经清醒。
“啊,伊萨尔大人!您终于醒了!”
卢克简直克制不住的欣喜,他眼睛闪着微光,声音响亮。
本来还想躺床上偷懒几天,结果不小心被撞见睁眼的裴肆之:Ok,fine。
假期宣告结束。
裴肆之装作一副依旧很虚弱的样子,在卢克的搀扶下半靠在床边,随即便用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看向男人。
“卢克,祭祀仪式……”
少年欲言又止。
忠诚的骑士便露出了心疼的神色,他尽量放柔声音道。
“伊萨尔殿下,您不必太心急,祭祀仪式还能重新开启,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您的身体。”
听着他的这些话,伊萨尔便明白了这次祭祀以失败告终。
他那宛如蓝宝石般的眸子闪着失落和痛苦。
伊萨尔明白,即便是重新开启祭祀,也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
“卢克,可以麻烦你带我出去逛一逛吗?”
卢克最初是坚决不打算同意的,他认为此时伊萨尔大人不应该再出门吹风,应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但他一看到那双祈求的眼睛,拒绝的话便卡在了
喉咙。
最终在卢克的强烈要求下,严严实实裹着圣袍,肩膀还披了一件毛裘的伊萨尔走出房间。
此时刚入秋,吹来的微风已经带着些许凉意,好在那件毛裘当真暖和,脸颊上传来柔绵的触感,将凉风都遮挡在外。
伊萨尔轻轻摇了摇发晕的脑袋,尽力维持着清醒。
毕竟还处于发热阶段,他身体不适,走路的速度也不算快,卢克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在心里默默猜测着圣子殿下是想去哪里。
不多时,伊萨尔便走到教堂门口,他的脚刚踏上门槛,眼睑微抬,视线落在前方,便怔怔停在了原地。
愣是未久没有动作。
卢克也抬头,看到了教堂外站着好多衣衫简朴,手里却捧着肉蛋水果的平民们。
那些人在见到伊萨尔之后连忙上前,又不敢太过靠近圣子,只期期艾艾将东西递上去,七嘴八舌道。
“听说圣子大人病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这些您拿着,可以养身体。”
“对对,拿着,先前教堂里的人还不愿收,这咋行啊。”
卢克在一旁轻声解释着:“大人,这些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我们也不可能去拿民众的东西,来来回回推拒好些次了。”
伊萨尔再度沉默了片刻。
他垂在一侧的,自接过权杖那天起就紧握着,从不松懈的手指,竟是有些微微颤抖。
金发少年站在教堂外,目光和所有人一一对视,望见他们的希冀,渴望,与期盼。
随即,他哑声道。
“我吃不了这么多,大家各留一分就好。”
“——多谢。”
伊萨尔一字一顿道。
此时的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决心去做一件需要极大勇气才敢去做的事。!
第 116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白日里热热闹闹的城镇到了晚上也变得寂静下来,不论是西列罗的贵族还是平民,都在深夜中陷入安眠。
而本该守在教堂中的骑兵队也早早被圣子给撤了下去。
伊萨尔只说他们这两天辛苦,回住所好好休息,不用守在门外了。
就连卢克也打发走了,男人走前还格外不舍。
他们是不知道,过后两个小时,圣子便悄然离开了教堂,甚至没有带上他的权杖。
毕竟,他此行要做的可不是什么干净的事,若是在权杖的注视下,伊萨尔怕是会临阵脱逃了。
寂静小道中,少年步履匆匆,白色长袍掩住他的明灿金发,低垂的眼眸中流出一丝无奈。
夜半出行,伊萨尔一开始想换身简单些,暗淡些的衣着,可他从小在教堂长大,身上除了圣袍再无别的,一时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衣服,只得换了常服。
规规矩矩长大,圣经教养着,从未干过任何出格之事的圣子殿下此时心脏怦怦跳。
即便深夜城镇中少有人在外,伊萨尔依旧无法安心,生怕自己被平民给瞅见了。
他尽量放轻脚步声,迅速又急促的朝着某个方向走。
也不在大道上,全程摸索着走的小路,耳朵竖起仔细听着周遭的声音,走走停停。
若是叫圣殿长老和修女们知晓,他们寄予厚望的圣子,将来的教皇,肩膀上承载着无数人生命的殿下,此时此刻却为了求神明身下承欢,这般费劲心力,不知会作何想法。
伊萨尔极低的笑了一声,幽幽浅浅,最后染上了苦涩。
他这样做是正确的吗?
在礼教与真正的神明面前,究竟该听谁的呢?
伊萨尔不清楚答案。
但他知道他此时要做什么。
他要救西列罗,救那些期望着活下去的民众,要驱散黑雾,护得这一方平安。
而这种事情,唯有神明才能做到。
伊萨尔当然可以不理,他可以回到圣殿,任由黑雾将这个城镇吞噬,依旧做那个冰清玉洁干干净净的圣子。
心中这样想着,少年行走的步伐却半分没有放慢。
他清楚的,从最开始就清楚,放在伊萨尔面前的路看似有两条,实则通往的却是同一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住了。
面前是熟悉的台阶,就在前两日,伊萨尔还走上前过,半跪在那一小片高台上,为西列罗的民众祷告。
后来他晕倒在这里,被卢克带回教堂。
正是西列罗建造的祭坛,也是这座城镇唯一拥有的大型祭坛。
若是想要与神明交流,自然是需要通过祭坛的。
伊萨尔抬手将兜帽摘下,霎时间金灿灿的发丝便雀跃蹦了出来,即使是在昏黑的夜色中也显得格外明亮灼目。
想着即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圣子长而密的睫毛颤了又颤,脆弱的仿若蝴蝶翅膀,在微风中
经不住的战栗。
不知何时,他的周遭已然弥漫上了浓浓白光,悄无声息将这座祭台以及站在台阶下的少年笼罩,俨然一座孤岛那般,与外界隔离开来。
伊萨尔来时的小路,不远处层层叠叠的矮房,偶尔鸣叫两声的鸟雀,也渐渐变得模糊朦胧,直至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此时的祭坛已经被纳入了神明的领域,绝不容他人侵犯窥视。
伊萨尔恍若未觉。
又或者是他知道,但无可奈何,甚至要顺从、讨好下去。
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目的,神明愿意替他遮掩反而是极好的。
漂亮到雌雄莫辩的金发少年抬起脚,踏上了第一节台阶,他的脚步仍然很轻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与此同时的是——
他的指尖也碰触到了白袍靠近肩膀的第一颗扣子。
圣子殿下的指甲修剪的很干净,不曾染半分脏污,轻轻弯曲的关节是淡粉红色的,一看便知被养的极好,怕是从来没做过粗活。
而这样的一根手指,此时却在解开自己的衣袍。
圣袍制作是繁复的,一层又一层的白布裹紧其下的身躯,缠啊缠,直到将它想束缚的人缠到难以呼吸才可结束。
伊萨尔垂眸仔细解着衣扣,他双眸澄澈,仿佛现在做的事情不是脱衣服,而是从前在教堂祈祷那般认真小心。
随着第一枚扣子落下,这身严丝合缝的袍子终于露出缝隙,让人无限按捺着向更深处窥探的欲/望。
白光似乎更加晃眼了。
伊萨尔没有停下,他的手指紧接着向下挪动,放在了第二颗扣子上。
一步一步向上走,离着高台祭坛越来越近,脱下的外袍散开落在台阶上,半截耷拉下来,半截凌乱的堆叠在上面。
又是一步,又是一层衣物。
他愈发靠近,视线始终在自己的指尖,没人注意到那是不是在颤抖。
就像开启一个礼盒,扎着漂亮蝴蝶结,绑着柔软细密的绸缎,一点点漫不经心的拆开扯出,最终却还是要被弃之不顾,随意扔到一边。
直到将里面毫无遮蔽的礼物取出,而其余再多的包装也是无用的。
伊萨尔站在祭坛中央时,台阶上已经丢了一地衣物,从第一个台阶到最上面那个,散乱堆放着。
而他身上只剩了最后的一点遮蔽物,衣衫薄透,几乎藏不住什么。
早已隐了身坐在神像上头的邪神眯眼看着,眸光兴味盎然,深黑瞳孔中是克制不住的兴奋。
“你这是作何?”
邪神稍稍探出一点身子,右手懒散的撑住下巴,发出疑问。
尽管心中的恶劣因子早就让他蠢蠢欲动,甚至想亲自上手撕开最后那层衣服,将他哥哥的这位虔诚信徒欺负到呜呜咽咽说不出话,将他捧着权杖的手绑在身后,让那双蓝宝石般的眼中沁着泪水。
但吐出的话语听来还是平淡异常。
平淡的反问,衬
得少年圣子更加狼狈了。
隐隐有种自甘下贱,上赶着讨好勾引神明,将高高在上的祂拉下神座之感。
明明祂该清楚的,毕竟这一切都是祂一手主导的,怎么还能说出这样的疑问。
伊萨尔用力闭了一下眼。
难堪的沉默良久,他抖着手将腰间的绑带也抽离了。
彻底没了支撑的薄衫瞬间从肩膀滑落,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两下,垂在了脚腕边。
他就像初生的婴孩那般,干干净净的站在了神明面前。
“尤尔大人,请不要厌弃您的信徒……”
伊萨尔喃喃自语。
其实这本就没什么的,不是吗?
这片大陆的所有子民都信仰着光明神大人,都是在神明温和的注视下而诞生,赤条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初生的婴孩带着神明的赐福,是最为澄澈清净的,还未曾沾染过世间纷纷杂杂的欲/望、恶念与贪婪。
在尊敬的尤尔大人面前,即便是露出这样一面,又怎么会不堪呢。
教廷是为了神明而设立的,当两者的要求冲突,那作为圣子,本就该优先听从神明的话。
伊萨尔的唇瓣有些失去血色,眼底深处某种信念却变得愈发坚毅。
是的,他坚信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金发少年站定,任由自己被无形的力量包裹,渐渐揽入其怀中。
浑身上下空无一物的不安与羞耻竟是消散了。
粘稠的不明状物体取代了衣物,将他重新缠绕着,给予了足够的安全感。
毕竟即使此刻的祭坛没有人可以窥见到他的身影,但没有房屋的遮掩,简直就像是在野外暴露自己的身躯。
神明也显了形,长腿一迈便出现在伊萨尔眼前,手掌毫不避讳的箍住了他的腰间。
只是面容依旧是模糊不清的,透过白光才能隐约瞥得见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少年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勾紧了身前人的布料。
他修长纤细的小腿发着抖,也被神明包容安抚的纳入白光之中了。
……
这是一个格外酣畅淋漓的夜晚,圣子听话,几乎是特意讨好着做的,极尽满足邪神的一切需求,即使自己再撑不住,也得赤红着脸闭眼接受。
到了后面,邪神甚至不再掩饰自己的恶劣,大手掰着少年的腿部,摆出了各式各样高难度姿势,若不是圣子身体柔软,过了这晚怕是要卧床好几日。
后半夜伊萨尔的意识都变得浑浑噩噩,连时间都分辨不清了。
他本是打算在日头升起前,再趁着夜色赶回教堂,免得惹起骑兵队和卢克的疑心,不过很显然他低估了邪神的持久度。
别说是半个晚上了,如果祂想,整整一天不放伊萨尔回去都是可以的。
好在邪神也没打算继续逼迫他,痛痛快快爽了一通之后就动用神力亲自将他送回了教堂。
彼时的伊萨尔又累又困,沾上枕头便熟睡了过去,全然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反倒是邪神站在床边,低头望了一眼呼吸浅浅的圣子,勾了勾唇角,脸上满是餍足。
比起自己亲自动手,果然还是主动贴上来的好吃一些。!
第 117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疲惫使得他一夜无梦,直到日头正盛,照在裴肆之紧闭的眼睑上,他才缓慢颤了颤睫毛。
周围没有人声,很是安静,于是他自然的睁开眼,伸了伸酸软的手臂。
【宿主,攻略进度已经到达百分之六十啦。】
金发少年略一点头,表示自己清楚了。
这个夜晚是一个很完美的转折点,对“伊萨尔”这个一心纯净,崇尚神明的人来说。
他从此将带着懵懂、自甘堕落。
毕竟那是来自神明的旨意,又有什么错误可言呢。
裴肆之闭上眼睛小憩,等待着来自外界的喧哗。
当寂静的城镇被日光唤醒,所有人如往日那般走出房间,拎着锄头或是拿着菜篮。
他们习惯性抬头,面露警惕惧怕的望向包围着小镇的黑雾,却惊诧的发现——那些雾气竟是稀薄无比,有将要散去之象!
“这……这是怎么回事?”
“黑雾消失了?!”
“天呐,光明神在上……”
有人惊呼有人呢喃,也有人望向不远处屹立着的光明神雕像,眼中泪光闪闪。
恰好这时,温暖刺眼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地面,照亮了城市的角落,宛若普渡众生的错觉。
人们第一反应就是伊萨尔,因为也只有圣子能够沟通神明,用祈福换来神力,驱赶黑雾。
门外,众人也悄悄派来了卢克,毕竟他最起码是骑兵队中与圣子殿下关系最为亲近的人。
卢克恭恭敬敬走到了伊萨尔的房门前,他伸手轻轻敲了敲门框,低声道。
“圣子殿下,您起了吗,外头……出了些状况,大家都很激动,想亲自来感谢您。”
房间内沉默良久,卢克都有些担忧之后才传出伊萨尔悦耳温柔的声线。
“请告诉他们,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必特意来感谢我。”
卢克应声道好,随即便退了下去。
裴肆之随手撩了一下低垂的衣领,浑身的酸软让他忍不住轻哼一声,饱含嘲弄。
“他昨晚倒是吃爽了。”
系统冒出头,忍不住也感慨道。
[宿主大人这身段,这声音,气运之子要是还能把控住,简直就是柳下惠了!]
裴肆之失笑。
气运之子如何他不清楚,但这个系统倒是愈发学坏了。
正如系统所言。
他现在的形象算不上有多神圣威严,淡金色长发有些凌乱,睡袍也因为一晚上闹腾的缘故,胸前的几粒扣子给崩开,露出些许风光。
而裸露在外的肌肤,上边有着淡淡的红痕印子,再是愚钝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也知道是行了那档子事。
收了那些打趣的话,裴肆之眼睛微阖,便入了戏。
垂在面庞边上的青丝遮了他些许的眉眼,向来纯净圣洁的少年竟在此时显得有些阴郁。
屋子里又成了黑黢黢
的一片。
只偶尔少许的阳光透过缝隙照了进来,斑驳的碎影让伊萨尔看得出神。
等到他将纯白的圣袍一层层裹紧,紧密覆盖上洁白的肌肤,确保没人能看得清底下的风光,才踏出了房门。
不曾想过,神殿外竟也是站满了一堆人,他们手里还都提着东西,有些没拿布头盖着。
里边有送鸡蛋牛奶的,还有一些自己做的家常菜。
众人看到伊萨尔的身影,都有些激动。
骑兵队的人尽量拦着他们没让近,但也不敢过分驱逐,于是就僵持在这里了。
卢克见到伊萨尔之后,无奈的走过来道:“殿下,我转达了您的话,但他们还是不愿意走。”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抬手让骑兵队的人退下,自己则缓步走向外面,半弯下腰,将其中一位白发的老人搀扶了起来。
老人颤颤巍巍的掀开自己篮子上的布头,带着感激的语气道。
圣子殿下,真的多谢您了……如果,如果没有您,我们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他身后,许许多多的的平民都红了眼眶。
整日活在恐惧、焦虑中的心情,没人比这些原住民更要感同身受了。
伊萨尔抿紧了唇,昨夜遭受过的一切羞耻与难以忍受,都在这一刻,在众人的欣喜雀跃中,悄然消散了。
*
而在西列罗的另一个角落,高耸的光明塔尖上有一团瞧不清晰的影子,洛斯姿态散漫,手肘撑着膝盖,身体微倾。
他的视线隔着万千英尺,一刻都没离开过被众人围着的圣子殿下。
教堂的门大敞着没关,伊萨尔就站在里头,从眉眼到下颚都是完美的艺术品,看起来干净得就好像天边最耀目的星光,目光纯粹而又温和。
合了暖光的映照,整个人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薄雾。
邪神随手摘了一朵娇嫩的花儿,他把手一抬,从这个视角看去,正好放在了伊萨尔的发丝边缘上。
倒是绝配。
洛斯轻笑一声。
但很快,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终究是全然收敛,只余下眼底沉淀的深红。
手中的鲜花掐在指尖,不多时便从渗出了淡淡的汁水,浓郁的香气慢慢弥散在空中。
有时候倒真是羡慕,这位娇贵的殿下一心一意只有他那位哥哥呢。
*
伊萨尔这边彻底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一边艰难应对着平民们的过度关心,又一边要勉力维持着身体的疲累。
加上昨天被闹到很晚才睡,眼下还有着淡淡的乌青,长而微卷的睫毛簌簌颤动间,有种说不出的韵味。
但这是百姓的好心,圣子自然要领,不好拒绝。
后面好不容易挤进来的妇女,手中拿着根红绳子,上面的每一个结都勾得精致,一看就是用心编织的。
妇女抬手本想戴在伊萨尔的头发上,但刚触碰到那金色
的发丝就连连缩回,像是怕冒犯到对方。
不过很快她手中的红绳便被少年白皙的手指接了过去,他摸索着缠在自己的金发边,没有半点介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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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女生怕伊萨尔不喜欢,小心翼翼的去观察圣子殿下的神色,语气有些局促。
“这是我们家的习惯,戴上这个能保佑一生无虞,我自己编的,可能不够好看,您别嫌弃。”
伊萨尔闻言一愣,他不禁抬手碰了两下头上的红绳,随后含笑点头:“谢谢,我很喜欢。”
等到最后一个人也恋恋不舍地走后,神殿外恢复静谧一片,就连骑兵队的众人也被打发走了,伊萨尔才轻缓了一口气。
因着害怕会有人看出端倪,他一直不敢展露出丝毫不适,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放松一下,挺拔的脊梁骨也微微弯曲着。
伊萨尔垂首欲将发丝上的红绳摘下,连同手里沉甸甸的篮子一并放在桌上,动作小心珍惜。
但还没等他彻底取下,便被一道戏谑的声音打断。
“尊贵的圣子殿下戴上这红绳,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声音金发少年再熟悉不过,甚至昨晚听了整整一夜。
他的手一颤,红绳险些掉在地上。
下一刻,修长有力的大手便握紧伊萨尔的手腕,强势而不容反抗的重新将红绳扎进璀璨的金发上。
温热的手抚过他的脸颊边,触感怪异。
伊萨尔的身子微僵。
即使昨夜做过那般亲密的事情,他也依旧不适应和别人这么近的距离。
规规整整戴好后,邪神后退几步,垂眸满意的观察一番。
裴肆之常穿白袍,平时都是疏离纯净的模样,绳子的颜色虽艳丽,却也为他增添了一丝难得的鲜活气。
洛斯再细细一想,少年裹得严实的衣领若是扯下,暴露出那一身斑驳吻痕,怕是会更加诱人。
尤其是伊萨尔这种人,清冷干净到连日光都不舍得投下斑驳碎影,可贪欲就是那么肮脏至极,不就爱看一些纯净的东西受到污浊,再难洗净的堕落感。
邪神的眼神太过炽热,盯得伊萨尔浑身不自在,左脚下意识后撤一步。
还没等他拉远距离,耳边就已经传来洛斯走动的声响。
邪神身上专属的淡淡冷香味儿若隐若现,他大步上前将人搂在怀里,甚至事先预料到伊萨尔会挣扎,不知从何处涌现出的黑色触手紧缚着对方的双手。
继而微微俯身唇瓣凑得很近,几乎要贴在伊萨尔的耳边,导致那洁白如玉的耳尖不多时便浮上红晕。
“若是昨夜你就戴了这个,今早怕是腿软到起不来了。”
从小被人恭敬着对待,眼里见不到世间半点灰尘的圣子,愣是连怎么反驳都不知道。
况且……昨夜他本就是自愿的。
为神明献身,为民众做事,是圣子的本职,他也确实做到了。
……不是吗?
伊萨尔轻垂下眼帘,只得抿紧唇保持沉默。
“行了,我来找你,不是让你给我脸色看的。”
邪神低声嗤笑着,视线从伊萨尔的眉眼一路下滑到唇瓣,随后停顿片刻,指尖轻巧的解开扣子,丝质的白袍滑下,露出半截肩膀。
他眸光渐深。!
第 118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空气中暧昧因子隐隐躁动着。
金发少年能够清晰感知到邪神温凉的手是如何一寸寸抚过自己的肌肤,顺着衣领往下蔓延着。
他的脖颈上还残留着对方上次恶行的痕迹。
邪神指尖微顿。
指腹下的红痕让他心里的恶念肆意滋长。
以为自己是光明神的圣子自然不敢过分违抗祂的举止,乖顺得如只猫儿,活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倒是那双漂亮的蓝眸一眼不眨地盯着他。
楚楚可怜的。
“呵。”
邪神轻佻着眉头,抬起伊萨尔的下颚。
被迫与他对视上的圣子,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显得那么温软纯净。
耳边传来洛斯的低笑声,不等伊萨尔有所反应,对方另一只手直接扯掉了他的发带。
顷刻间金色的长发倾散下来,几缕青丝散在肩头,极少修剪的头发几乎长到了脚边,染上眼尾的一点红,称作是绝代佳人都不为过。
连系统都忍不住啧啧赞美。
【宿主大大好美,吸溜】
【是啊,这个世界的长相我最满意了:)】
裴肆之眸光流转,在脑海里回应了一句。
邪神似乎不太满意他这片刻的走神,带着惩罚意味俯身咬住伊萨尔柔软的唇瓣,极其强势的将他的心神拉回来。
与此同时,泛着神力的白光代替洛斯的手,一点点扯掉圣子身上烦人的白袍,
酥麻触感刺激着他的神经,伊萨尔的呼吸略显急促,他的手抬到半空中,下意识想要推拒这般亲密举止。可手真给抬到了半空中,又缓缓垂了下去。
他是圣子,生来便是要供奉神明的。
极力说服自己的伊萨尔,再没有半点反抗。
金发少年稍显迷离的双眸让洛斯看得眼热,他相当满意伊萨尔的行为,却是不等继续品尝这难得的珍馐,楼上忽地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打断了祂欲要啃咬住伊萨尔脖子的动作。
邪神的薄唇停留在几毫米的距离外。
这里地方空旷,于是来人踩在地面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卢克不知是不是眼花,好像在底楼见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金发散开,有些许的狼狈。
“伊萨尔殿下?”他试探地往那地儿走去,“伊萨尔殿下,是你吗?”
外面那吵闹的家伙实在是煞风景,洛斯并不打算理会,而是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唇瓣情欲浓重地吻住了伊萨尔白皙的脖颈。
想着要变本加厉。
奈何此时,一只手抵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别……会被发现的。”伊萨尔眼里隐约有泪花。
他在洛斯的挑逗下并不是没有一点感觉,以至于到现在眼梢末端都是带着不自在的酡红,就像是朵绝美的花朵,让洛斯想要把他拉到自己的身下,活该从那红润的小嘴里听到断断续续的哭声。
“那你给吾
一点诚意。”洛斯挑起眉头,戏谑的眼神在伊萨尔的身上游走着。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卢克还在那边低声呼唤着,伊萨尔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嗓子眼里去了,他近乎是用着哀求的眼神望住洛斯。
湿漉漉的眼神看得洛斯心神荡漾,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眸光幽暗。
他的个头比伊萨尔要高上很多,需要洛斯微低下头,他踮起脚尖就能亲吻到。
吻得急促又慌乱。
如蜻蜓点水那般不着一丝痕迹。
吻过之后,伊萨尔的脸上潮红还未褪去,他的声音轻极了:“卢克有事叫我,我得出去了,您能……先放我出去吗?”
只尝了几分甜头的邪神,略显不满地垂下眼帘,倒是那掐着他腰边的手终于松开。
他看着伊萨尔匆匆整理不整的衣衫,洛斯的瞳孔渐红,他没有立马就走,而是深深望着伊萨尔。
直至这视线太过于炽热,搞得伊萨尔不自在地回过头,洛斯才终于化成一团白光,消失在原地,仿佛不曾出现过。
而那边卢克终于看到了伊萨尔的身影,有些奇怪的叫出声。
“伊萨尔殿下?原来是您。”
分明刚才听到的是两个人的对话,这会儿却只有圣子殿下一个人。
许是刚刚看错了吧。
卢克没当回事,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身后的一袭金色长发上,有点困惑。
“殿下,您这头发……”
怎么都散下来了。
“没事,方才在戴发绳,一不小心就散了。你来找我,可是外面的黑雾又出了事?”
伊萨尔欲盖弥彰的转移话题,生怕被发现什么端倪。
好在卢克也不是那种非得问出个所以然的人:“圣殿长老那边已经得知城镇的黑雾被解决,这次麻烦圣子殿下了。”
“没什么,理所应当的。”
伊萨尔这一笑多少有点牵强,他拢了拢睡袍,同卢克说了声给他几分钟时间换衣服束发,让众人返回神殿中心。
一声“遵命”在空荡的地方清楚地响起。
卢克走后,001欢悦的机械声响起。
【宿主加油,气运之子的好感度马上就能拉满了!】
裴肆之笑了笑没应声,他进了房间换上那身尊贵华丽的衣袍,眼脸下垂,拾起桌上的发冠给自己束发。
城镇的天没了黑雾笼罩,温暖的阳光照到了每一个角落,人群脸上还带着欣喜的微笑,有很多人干脆就坐在自家家门口的台阶上,沐浴着这难得的光明。
卢克顺着伊萨尔的视线看去,一个小娃娃拿着小风车在路上跑着,短发在空气当中晃荡。而在小孩身后的,是西列罗城邦供奉光明神的塑像。
……也是圣子与神明第一次心甘情愿做了交易的地方。
“伊萨尔殿下,该启程了。”
金色长发的男人微微颔首,收回了视线。
回程的路上会更快些,
没过几天也就到了,伊萨尔站在最前头,垂在腰间的长发自风出来悠哉地飘动着。
这一遭行程,伊萨尔身心俱疲,又经历了许多难以言说的情事,到此才能松了口气,他不由微眯着眼,轻缓口气,
阿莱亚走到伊萨尔的跟前,准备要为他接风洗尘。
“圣子殿下,随我去圣池清洗一下吧。”
这一声伊萨尔险些脸色变得难看,他现在浑身都是不堪入目的痕迹,若是让旁人服侍,必然会被发现的。
若是让阿莱亚看见那些……
不用,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伊萨尔在前头走了几步路,觉着语气有些过于生硬了些,抿了抿唇又对阿莱亚道。
“……我的意思是,这次去清除黑雾的时候有些累,想多泡一会儿,你早些去休息吧。”
圣子殿下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温柔到极致的人,阿莱亚乖巧点头,没产生一点怀疑。
独自来到圣池的伊萨尔呼出一口浊气,他宽衣解带,□□着双足,走在光滑冰凉的瓷砖上。
到了池水边上,金发少年弯下腰来,通过清澈的水看到自己遍布吻痕的身体,竟是有些陌生。
伊萨尔干脆用指尖晃动了下水面,激起的层层涟漪将影子打碎。
池水上空水雾蒸腾,宛若人间仙境。
可惜象征着纯洁的圣池,如今却要浸泡着这么不堪的身躯。
伊萨尔颤了颤眼睫毛。
他在水池里沐浴了很久很久,久到白皙的肌肤都泛红,指腹轻轻搓洗被邪神侵犯过的地方,却是越搓越红,怎么也擦不去那些印子。
干脆放弃般将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独留双眸和挺翘的鼻尖在水面之上。
被暖意包裹住的伊萨尔缓慢眨了眨眼,好不容易放松下来之后困意渐渐来袭,他轻瞌下眸子,昏昏欲睡。
却在这时,隐约有一双大手从后边将他拥入怀中。
伊萨尔一下子便惊醒了。
沉闷的笑声自身后传来,他感觉到自己散在水面中的一缕青丝被人轻轻捏在指尖把玩,带有玩弄意味的眼神牢牢盯住自己。
空气中好闻的香味萦绕着水雾,渐渐攀附在周身。
他就像是靠在那个人的胸膛上,并且感受到搭在他腹部的手有要往下面走的感觉,猛地睁开眼,伊萨尔因重心不稳狠狠摔在池子里,还呛了一口池水。
“咳……”
他不敢怠慢,有点慌张地站起来去找“那个人”,但四周哪里有祂的身影,整个圣池中就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水面上同伊萨尔一般慌乱的倒影。
是……错觉?
可那触碰的感觉又是那么真实。
金发少年微微蜷缩了下手指,他掐了下大腿,任由疼痛蔓延,刺激着理智渐渐回归。
伊萨尔眼神发飘地看向水面。
经历了刚刚那场戏弄,他不敢继续泡下去,于是站起身,将发丝滴下的水珠拭干,走了出去。
方才被关了小黑屋的001挣扎着出来,一脸蒙圈的发出三连问。
“发生什么事了?气运之子来了?我怎么又被关起来了?”
裴肆之捋了一把泛着潮气的金发,语气淡淡。
“没什么事,不过是又钓上来一次。”
这个世界神出鬼没的除了邪神还能有谁。
时不时来撩拨一下,再消失不见,看来这一出“我把你当神袛,你贪图我美色”的小把戏还没玩腻呢。
裴肆之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目光渐冷,竟是有些摄人心魄。
但他眼底的这点情绪过得太快,不仅暗中的邪神不曾发现,就连001都无比迟钝,喋喋不休抱怨着小黑屋太无聊,完全没注意到宿主已经发觉了什么。!
第 119 章 被神明眷顾的圣子
【今晚不出意外的话,会有别的访客】
【到时候记得弄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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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肆之独身走回卧房,在脑海中懒懒的同001说话。
他是真的有些累,所以并不打算全程等着气运之子的到来,该睡还是要睡的,反正有系统这个可以白嫖的劳动力。
【收到!宿主大大您就交给我吧!】
001被这么寄予了厚望,它摩拳擦掌,很是兴奋。
再顺便交代了阿莱亚不必守夜,将殿外所有侍从遣散后,裴肆之才上了床。
忙碌了这么一遭,沐浴过后格外困倦,他几乎是沾床就睡,睡前的最后一眼不过是床帘被风微微吹起,随即便陷入沉睡。
期间宫寝的门外也没有旁人来打扰,大家都很默契的选择了安静。
所以伊萨尔这一觉睡得很熟。
空气中若有似无弥散着淡淡的幽香,很好闻,似那寒冬腊月的白梅,妖而不俗,清新淡雅。
月色很静,祂又不知怎么悄然现身在了伊萨尔的宫寝里。
窗外的月牙被云层遮掩着半边,勉强散发着微弱的光亮,零星散落在洛斯一袭漆黑的发梢边,深红的眸子显得愈发邪肆。
在检测到周围环境发生变化之后,001就迅速大声唤醒了自家宿主。
裴肆之闭着眼,嘴角却若有若无勾起一丝笑意。
他的呼吸依旧很平稳,没有发生半点变化。
“不速之客”显然不是单纯来看一眼的。
这两天回程,碍于那些寸步不离的骑兵队们,邪神即便是来了,也只能偷摸做小动作解解馋,完全无法尽兴,现在好不容易才寻个好机会,有足够的空暇时间。
祂兴许是见到伊萨尔睡着了,动作也变得轻佻起来。
大手一挥,团团雾气将金发少年小心又顽劣地包裹住,黏腻温润的触手扯开他的睡袍,露出光洁,隐约只有丁点红印的身子。
“唔——”
在睡梦中的伊萨尔可能感觉到自己身子的异样,那温热的雾气所经之处,像是一把火,全然点起了最原始的欲望。
身为圣子,不该有这种邪念,可他也并非圣人,同邪神这般胡闹多次,身体早就变得敏感异常,完全不顾及主人的想法。
随着雾气在腰间游走着,伊萨尔微皱着眉头,泄出了一道声音。
可他却是怎么也醒不过来。
像是困在了沉沉梦魇里,只能一点点溺亡其中。
邪神彻底卸去了那层光明神的伪装,一双血眸红得发黑,里头承载着快要溢出的欲望,浓稠的雾气似是感觉到他的威压,都变得畏缩起来。
想要尽数往床上少年的身子里头钻。
冰凉的手指自后拥来,摩挲着伊萨尔的每一片肌肤,祂笑得低哑,鼻音很重,感觉到柔软的唇瓣在后背脖颈来回亲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的难耐。
伊萨尔指尖蜷缩了下,舌尖抵住牙
齿尖儿,用了很大的力,似是要逼迫自己清醒过来。
只是雾气弥漫,终究是将他的意识扯入了更深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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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现在,可不是揭穿真相的好时候。
……
第一天清晨,他这次是真的被欺负狠了,刚要起来便觉得腰部以下都不像属于自己的,酸痛得根本站不起来,尝试一番后,裴肆之认命般重新倒在床上。
他以太过劳累为由推掉了当天的所有安排。
倒是那之后气运之子主动来找裴肆之的次数越来越多,兴许是觉得第一次没被人发现,每晚的动作也愈发放肆起来了。
而已经逐步成为合格圣子的伊萨尔,也随着黑雾的退散赢得了圣教大多数长老的认同。
他总是尽力的。
尽力护着所有民众,尽力确保其下城邦的安危。
哪怕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旁人不为之的代价,伊萨尔也是甘之若霖的。
毕竟他讨好的是光明神,是千年来都那般慈悲仁善的神明。
尽管……尽管很偶尔的时候,他也会产生疑问。
疑问为何祂与记载中有些出入,疑问自己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否正确。
但伊萨尔太忙了,他忙着应对长老们一次次的请求,忙着去往黑雾浓郁之处祈祷,忙着在夜晚应付频繁寻来的神明。
伊萨尔身心俱疲,他的大脑甚至不能过多思考这些问题,停留一瞬后便被其余的事情所挤占了空间。
他被人簇拥着往前走,是非对错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只是这恍惚然间,竟会习惯于这种微妙的相处关系,伊萨尔敬拜神明,同样得到“爱戴”,邪神一出手,就是一处城镇免于被黑雾困扰的灾难。
明明是轻而易举之事,可凡人就是无法摆脱被神掌控的命运,包括身为圣子殿下的伊萨尔,一句责任所在,不也如那群长老一样,将他往邪神面前送。
而伊萨尔所有受的委屈,也不敢同任何人说。
其一可能不会有人信。
其一也是对神的不敬。
“……因此卡瓦尼斯城邦那边,过两日需要殿下亲自前往祈祷……黑雾弥散的速度变快了不少……”
“殿下?圣子殿下?”
老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中断,他凝眉望着眼前神思不属的少年,语气疑惑。
伊萨尔这才恍然回神。
“明白,我会去的。”
首席长老狐疑的望了一眼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少年,但终究没发觉什么,只挥了挥手道。
“那殿下好好休息着,切莫劳累了。”
伊萨尔应下,便转身离开了议事堂。
走回圣殿后,伊萨尔简单打发掉殿内侍女,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长久吊着的心脏也就只能得到这片刻的安详时刻罢了。
却是下一秒,周遭空气忽而变得稀疏,过大的威压自上而下,压得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毫无疑问,这是只有神明才能调动的力量。
不容伊萨尔多想,那压力便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还以为对方就此作罢了。
奈何不一会儿,白光便顺着空隙钻进了金发少年繁琐的长袍里头,直接把衣领前三粒扣子都给崩开了。
他被这动作用力地扯着,袍子缓缓下滑露出了圆润的肩头。
是祂来了。
伊萨尔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后背靠上了墙边。
“你害怕吾?”熟悉至极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声音平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
但在伊萨尔的耳朵里,简直活像一块巨石摔在水池子里,荡漾起层层涟漪久久不得平静。
伊萨尔回道:“没有。”
听到圣子口是心非,邪神眉头一挑,他仍旧是保持白光的虚无状态,如同邪恶的蛇缠绕住伊萨尔的腰腹。
从外面看上去,便是他的小腹微微隆起。
在这空白圣洁的圣殿中,甚至显得有些荒诞不经了。
最后在胸膛靠近的地方,洛斯过分地打了个圈儿,由他本体中抽出的一缕已然朝着小腹以下的部分探去。
甚至到了这会儿,祂还有心思逗弄伊萨尔,动作极其亲昵而语气却疏离异常,平淡的像是在审问。
“撒谎。”洛斯薄唇轻启。
“您说笑了。”伊萨尔不敢有反抗,他微仰着头,感受着那邪神在体内乱动,“能够得到您的青睐,是我最大的荣幸。”
洛斯装腔作势冷哼了声:“你确定?”
“自然,倘若您有所不满,可以惩罚我。”
圣子殿下垂下浓密的睫毛,语气恭敬。
良久,一团白光从少年的衣袍里出来,邪神眯眼看向了他,忽而低低地笑起来:“惩罚倒不必了。”
提着的一口气还没缓上,对方便话锋一转:“但,我需要你把这个——”
邪神意有所指的瞥了眼身下,红眸暗了暗。
“——吃下去。”
伊萨尔脸色微变。
他本能想要抗拒,可蔫坏的邪神怎么可能让圣子就这么轻易逃离。
最终少年不得不微微张开唇,口腔整个被抵满,连呜咽的能力都没有,被玩弄的眼眶通红。
这一顿荒谬的欺负不知何时才彻底结束,但至少邪神还算有点良心,走前将他的衣袍整理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