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骑士Geats]不要吃代餐》 1. 01//Beast 01//Beast 我看见那兽从海里上来,有十个角七个头,在十个角上戴着十个冠冕,七个头上有亵渎的名号。[1] - 海水起初是黑色的,海潮涌动,翻滚着炽热的岩浆。它踏入了那片海,行走在海面上,它吞没了太阳、月亮与晨星,在一片混沌之中,它轻易地穿过了那扇封禁的门。 于是海水变成了透明的,它变得轻盈、澄澈如镜,蓝色则是天空的颜色。 人间、人类,人声如泉涌。 被吞没的晨星化作它的双目,在海水中闪烁着金色的光耀,光耀照亮了海中人类的身躯,那人类生长着双足与双臂。 她便化作人类的模样从海里上来,听见钟声鸣响,贯彻天地。 享欲神诞生了。世界正在被重塑,欲望大奖赛的最终获胜者,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世界,遵循其书写在愿望卡上的文字,世界将跟随其心愿而变化。 倒塌的建筑被复原、死去的人们被复活,被邪魔徒破坏的一切,都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海潮翻涌,海水扑向她的脚背,她赤足踩着细软的沙砾,白天和黑夜轮转变化,太阳和月亮交替出现。 她想起了自己为何要穿过那扇门。因为支配对她说,门的另一边是人类的世界。支配说:“我要到人间去。”她带去天启,去追寻英雄的力量,去创造更好的世界。 英雄的轰鸣响彻地狱,英雄的名号令人拜服。 地狱与人间都听到了英雄的声音——电锯的轰鸣撕开了黑暗,一切都变成了猩红的颜色。但是支配的气息消失了,她再也没有返回地狱。 在地狱中等待的兽说:“我也要到人间去。” 但是地狱对它说:“我们(我和你)从未经历过死亡。” 死亡是从地狱通往人间的单程票,黑暗深处的概念恶魔们,永远隐没在黑暗中,无人可及、无人可胜。 兽便接过了红龙的能力、王座与权柄,它可以在人间任意而行四十二个月。[2] 警笛尖锐的鸣声盖过了涌入耳中的海浪声,她看见许多人向海边跑来,海风里夹杂着人们的喊声。 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他们叫她(这具身体)天南星——生天南星。 2. 02//化身 02//化身 恶魔们在地狱与人间的死亡中循环往复,兽便置身于斗争之外的领域。它无比威严、不可直视,它永眠于黑暗的深处,它的眷属(骑士)带着它的力量前往人间,叫火从天降到地上。 太阳升起来的时刻,世间的一切都在吸收着它的光辉。遥远的记忆倏忽间被唤醒,地狱里曾经也存在过太阳,但是电锯把它吃掉了,所以天空变成了黑色,海水则永远涌动着猩红的浪潮,浪潮里翻滚着无数具尸骸。 人间有着与地狱截然不同的景色。她聆听着海潮,也聆听人类的声音。 自称为父母的人类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对她诉说着他们的担忧与爱护。她想,这就是支配所说的“拥抱”吗? 支配说,拥抱就是爱。 爱是美丽的、也是可怕的,拥抱是爱,那么支配也是爱。因为支配总是隐藏在那些美丽的事物里,人们畏惧它的同时,又无法摆脱它。正是因为人类的历史,才使得支配恶魔获得了无比强大的力量,因为恶魔的力量来源于人类对其姓名的恐惧,而人类对支配有着比对武器更加深刻的惧意。 所以比起肉.体受到的伤害,人类往往更容易被精神上的苦难所击溃。 “爸爸”和“妈妈”对她说:“我(我们)比任何人都更加爱你。” 她注视着人类的脸庞,想起支配也有着人类的模样,温柔的、美丽的女性姿态,宛若慈母般令人安心的面貌。 她微笑着,便如同支配曾对她流露过的微笑,发出人类的声音。 她诉说着自己作为“人类”、作为“女儿”的心声。代替已经溺亡于海中的那个人类,这副面貌最初的主人。 - 墨田奏斗看向教室里那个空座位,它的主人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来上学了。 过去的一周里,起码有一半的时间,他都能在网络上看到对方的照片,因为她失踪了。警方出动了大批警力来搜寻她的行踪,网络上也对她的安危格外关注,墨田奏斗想不明白,明明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光是日本每年都会有超过一万人不明死亡或是失踪,这难道还不能叫人习以为常么? 据说最后是在海边找到了人,对于自己引起的这些麻烦,给他人带来的困扰,她的解释居然只是想一个人到海边去散步…… 果然只是为了博得关注吧,以这种卑劣的手段得来的东西,最后却也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墨田奏斗想到对方那张脸,他甚至能想象出她在离开镜头后的洋洋得意。 为什么这种人也能获得别人的喜爱?惹出麻烦后故作姿态而获得他人的原谅,轻飘飘地将自己置身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又继续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镜头前。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涌进他的耳朵里,天才少女模特、演艺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不久前被选中为舞台剧《银河铁道之夜》的主役。 “真叫人羡慕呢,这样的人生……” 听到这种声音,墨田奏斗神色阴郁地收回了视线,他觉得自己的脚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在那个夜晚,车祸发生的时候,他的人生也伴随着受伤的腿而被摧毁了。即使拆掉了石膏,受伤的腿部也留下了永久性的后遗症。这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剧烈运动,不能再像其他人那样自由自在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从篮球场路过的时刻,看着自己无法再踏入的那个地方,以及缺少了他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的队友们……墨田奏斗打心底里憎恨着这不公平的一切。 他感到愤怒、心生怨憎。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有人能无忧无虑地生存、尽情地享受着他人艳羡的一切,而有的人却只能忍受苦难,连仅有的东西都要被剥夺。 痛苦降临在身体上的时刻,内心的绝望也一并到来了。墨田奏斗想,我发自内心的,希望所有人都能被毁灭。 “真的么?” 声线温柔的女性嗓音响起,几乎超越耳膜承受极限的高分贝叫声也紧随其后而来,墨田奏斗皱着眉头抬眼看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视线边缘的教室门口。 那张空座位的主人,生天南星。她的脸上悬挂着微笑,以一副温柔平和的口吻同那些环绕在她身边的人交谈。 “当然了!”藤原重音毫不掩饰自己的热切,“我是真的、真的超喜欢你,之前在书店里看到了封面是你的杂志,我可是毫不犹豫就买下来了!我还收藏了好多你的海报……” 墨田奏斗对这种话感到厌烦,他厌恶这一切浮夸而虚伪的东西。他看见生天南星始终维持着笑意,颇具温柔与耐心地倾听着人那些对她的吹捧。 真是……叫人恶心的面目。 他垂下了脑袋,将手伸进书包里,摸到了唯一能给他带来些许慰藉的东西——欲望驱动器。 只要能够击败其他人,就可以成为享欲神,获得自己理想的世界。欲望大奖赛的参赛者们,获得骑士资格的所有人都在追逐着这一终点。 他微微抬起脸,望见对方依旧微笑的面目。好讨厌,墨田奏斗想,等到毁灭降临的那一刻,这样的笑容——自傲的、高人一等般的姿态,也绝对无法再维持了吧。 3. 03//愿望 03//愿望 下课铃响起,墨田奏斗沉默地望着外面的大雨瓢泼而下,教室里的同学陆续离开,前往各自的活动社团。 这原本也是他的日常,墨田奏斗以前是篮球社的成员,但自从车祸发生后便被自动退社了,虽然现在也可以申请加入其他社团,不过没必要了,反正到最后所有人都会被毁灭。 墨田奏斗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的雨幕,他打算等雨下得小一点再走。 “奏斗君。” 独特的声线一旦响起就能被辨认出它的主人,墨田奏斗忍耐着内心涌动的恶感,神色平静地转过脸,看向教室里除他外仅剩的另一人:“有事么?” 生天南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的桌前,明明他们一点也不相熟,但她却也能以一副熟稔的口吻同他说着关切般的话语。 “我听说奏斗君受伤了。不过现在看来,你的伤应该已经完全好了吧。” 墨田奏斗沉默地同她对视,他抿紧了嘴唇,脸色却愈发阴沉下来。 在他看来,生天南星是不可能理解他人痛苦的。因为她一直都很幸福,她轻易地得到那些令他人艳羡的东西,掌声、赞美……以及爱,因为她总是在受到吹捧,人人都称赞她具有天赋,她能够感受到的也是他人的善意。所以她才能这样将令他人的绝望的痛苦都说得轻描淡写。 他无比厌恶对方这副伪善的面目,摆出一副亲和的模样在那里自说自话,假惺惺地表露出自己的关心,他人的苦难也能被当作塑造自身形象的工具。明明教室里又没有其他人了,做出这幅样子又能给谁看呢? “如果你要把我当作和其他人一样的蠢货,那就太过异想天开了。”墨田奏斗不留情面地开口,嘲讽道,“我可不会吃你这套。” 生天南星依旧维持着微笑的面貌:“我不是很明白奏斗君在说什么。不过,我想奏斗君应该是没有带伞吧,所以到现在都还留在教室里。” 她似乎毫不介意对方语气的恶劣,反而将伞递给对方。 墨田奏斗没有说话,他也没有接过那把伞。在生天南星再一次开口之前,他径直离开了教室。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这番举动会让生天南星对他产生怎样的感观,对墨田奏斗来说,他无意于深究对方到底是真的出于好意还是装模作样。反正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他既不会接受,也不会对她改观。 毁灭的心情,占据了墨田奏斗胸腔之中那颗肉质器皿的全部。 生天南星安静地注视着对方离开的背影,空气中浮动着雨水带来的湿意。 她并不讨厌这种湿润的空气,和天气晴朗时有着截然不同的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她觉得,或许这就是支配无论如何也想要来到人间的原因。 虽然支配说的是:“我想要创造更好的世界,为此我必须要去往人间,去取得英雄的力量。” 因为英雄有着所有恶魔都无法取代的独特能力,它的诞生就是恶魔的终结,它带来痛苦与绝望,比任何恶魔都更加疯狂、更加混乱。 英雄的行为不像人类、也不像恶魔,它永远都处于无序的杀戮之中,它会回应任何人的求救,也会杀死任何向它求救的人。 “但是,”支配以向往的口吻说,“我很崇拜它。” 兽聆听着她的话语,却并未给予她回应。因为它永远保持着庄严与肃穆、比一切事物都更加冷酷,它既不会像人类一样说话,也不会像恶魔一样说话。 恶魔们畏惧它的力量,退却于它的肃穆,只有支配来到它的面前,对它说:“我想要带着这个愿望前往人间。” 在地狱死去的恶魔会去往人间,但它们的记忆会被留在地狱,循环往复之间,在地狱或是人间得到的记忆都不会被带往另一个世界。 兽聆听着支配的愿望,它依旧没有发出声音,但它回应了支配的愿望。它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了支配,为她打开了一扇门——悬挂在天空中的无数扇门之一。 所以支配离开了地狱,在没有经历死亡的前提下,带着地狱之中的全部记忆,她抵达了人间,去追寻她的“英雄”。 英雄、英雄,人人都可以是英雄,但地狱的英雄只有一个,英雄的声音会响彻整个地狱——嗡嗡的轰鸣声,能够摧毁一切的电锯。 生天南星注视着下方闯入雨幕之中的墨田奏斗,她从对方身上嗅见了一股不同于其他人类的气味。 她能够感受到对方也有着某个无比强烈的愿望,她试图接近对方,去获知他的愿望。 但是,对方似乎很不乐意和她说话。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想不明白,明明她已经能够像人一样说话了,明明其他人都很乐意和她说话。 爸爸、妈妈、警察、记者,以及那些自称为她的“粉丝”的人们,她所见的任何一个人都在她面前散发出了渴望被她聆听声音的气息。 一股喜悦,在她的耳畔充满了人们诉说的话语时欣然而生。 爸爸和妈妈对她说:“你要比任何人都更加美丽、更加独特、更加卓越。” 她想起了在海中听到的声音——人类的愿望。 「我想要,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 4. 04//傲慢 04//傲慢 要怎样才能成为他人的骄傲,生天南星并不明白。构成人类的物质是相同的,构成恶魔的物质却不尽一致。傲慢、贪婪、暴戾,这些被人类视为缺陷的东西,却是恶魔们的骨与肉。 即使拥有了人类的模样,也不等同于得到了人类的灵魂。 她询问人类,要如何才能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自称为她(生天南星)经纪人的人类告诉她答案:“成为此世代最杰出的女演员。” 成为比肩那个人的存在——冠绝群星、众星之首,浮世英寿。 生天南星问道:“所以那个人,是他爸爸妈妈的骄傲么?” 经纪人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浮世英寿家人的消息,也并不知晓对方家庭成员的构成,但她依旧点头,肯定地回答:“绝对是的。” 生天南星微微垂下眼睑,她看着手中的通告表:“我明白了。” 按照行程安排,她今天有两场室外拍摄,然后前往演播室进行节目录制。一天下来,她要到凌晨一点才能回去休息,而第二天八点她需要抵达另一个片场。 经纪人捧着她的脸对她说:“你很有才华,美丽也是你的天赋,它能够帮助你实现任何愿望。只要你想,你可以成为任何人的骄傲。” “我喜欢听你这样和我说话,”生天南星抬起手,她的掌心盖住了对方的手背,脸颊主动贴着对方的掌心,她的眉目间流溢着欣喜的美丽光彩,她同对方说,“我觉得很高兴。” 她聆听着经纪人对她诉说着“生天南星”的愿望,她觉得这个愿望非常美丽、令人向往。 支配说,愿望是无法仅仅依靠自己就能完成的,所以她必须要借助一些其他的力量。兽深以为然,因为“生天南星”的愿望也是无法依靠自己完成的,所以她才会成为对方,帮助对方。 她并不讨厌去做这些事,反而十分欣喜。 经纪人陪同她前往了拍摄场地。她发现生天南星似乎从海边回来后就变得听话了很多,不仅不再说原本总是挂在嘴边的“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感觉很累、我真的做不到”这些话,而且,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了微笑。 微笑是一种武器,也是一种手段,微笑可以用来俘获他人的心,也可以用来伪装自己。经纪人对她(生天南星)说:“如果你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成为爸爸妈妈的骄傲,那么你必须要学会时刻微笑。” 起初,生天南星是能够领会的。可是后来就不行了,笑容从她的脸上消失了,她的脸也失去了原本的光彩。经纪人觉得,她开始变得“平庸”了,而在她们的世界里,平庸是比粗鄙更加可怕的绝症。 这会令她无法在这个世界(演艺界)生存下去。不过还好,生天南星现在已经“康复”了。 经纪人注视着她在镜头下那张微笑的脸庞,那令人目眩神迷的美貌。 然后,“领域”就这样降临了。 邪魔领域扩张,笼罩着这片树林,欲望大奖赛的新回合开启。担任向导的茨姆莉为所有人讲解了游戏规则,参赛者们被悉数传送进了邪魔领域中。 头部生长着仿佛囊肿般的圆形肿块,实际上却全身都无比坚硬的邪魔徒们在领域中游荡着,它们闯入了拍摄场地,一时间所有工作人员都被这群不速之客吓得四散而逃。 经纪人本能地打算逃走,但她忽然发现生天南星竟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体做出的反应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考量,她折回去拽住了对方的手,拉着她在树林里狼狈地躲避着邪魔徒们。 生天南星觉得很奇怪,但她还是跟着对方在树林里跑来跑去,直到经纪人因体力不支而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休息。 经纪人一边坐在地上喘气一边问她刚才为什么不跑,生天南星侧着身体站在她面前,反问她为什么要跑。 “当然得跑啊!那种怪物,还带着武器,谁知道它们会对我们做什么!”语气激动经纪人抬起头,终于察觉到了对方那令人意外的平静,她问,“你不害怕么?” “害怕?”生天南星的神色终于产生了变化,她脸上的笑容暂时退去了,她感到疑惑,反问对方什么是“害怕”。 兽不会像人类一样喜悦与悲伤、也不会像人类一样害怕与退却。它有着一颗石头做的心,它的心浸泡在红色的海里。 在短暂的疑惑之后,她又恢复了微笑的面貌,因为她的记性很好,她牢牢地记得经纪人所说的“必须时刻微笑”。 但是经纪人却对她的笑容感到害怕了,这张脸不再令她感到美丽,反而令人觉得怪异。经纪人无法理解,为什么她到现在还能笑得出来。 但是当她质问对方的时候,生天南星却反问道:“难道你在骗我么?” 她觉得人类好奇怪,她又开始无法理解对方了,明明是对方教她要微笑,可是现在又说她不应该这样。 人类明明有着肉做的红色的心,却叫人一点也捉摸不透他们的心思。生天南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变为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与此同时,邪魔徒也在逼近。 经纪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她没有再去抓住生天南星的手,所有她身上不合理的地方一瞬间涌上心头,她觉得对方的面目几乎已经跟邪魔徒一样可怕。 生天南星注视着经纪人跑走的背影,她不明白为什么人类总是要将自己的后背展露在她的面前,他们明明比她要弱小无数倍。 邪魔徒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朝她走来,但她听不懂它们的话,她好不容易才学会像人一样说话,还没学会如何像邪魔徒一样说话。 在她苦恼之际,一声枪响擦过她的耳边,击中了她身侧的邪魔徒。子弹带来的冲击将邪魔徒击倒在地,其他邪魔徒纷纷抬起了它们的大脑袋。 生天南星的视线望向树上,她看到了踩在树上的熊猫骑士解除了变身。 “奏斗君?” 墨田奏斗几乎是愉快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见你,生同学。” 生天南星发现这时候他似乎又很乐意同她说话了,人类的心思,真叫人搞不明白。 墨田奏斗俯视着她,这种角度令他仿佛也得到了“高人一等”的地位,他看起来那么开心,几乎情难自持,连带着声音里都是笑意:“生同学很会说话吧,虽然这些都是听不懂人话的怪物,不过我相信以生同学的能力,一定也能说服它们,和它们成为朋友好好相处吧。” 他将马格南带扣插回驱动器上,再次进入了变身的状态,从树上跳了下来,却没有要跟这几只邪魔徒作战的意图。 比起这几百积分,他更乐于窥见对方的在痛苦与绝望之中迎来的死亡。 墨田奏斗握着马格南倚靠在树干上,他打算等对方死掉之后再去取得那几百积分。 但是事情的发展,和他设想之中有些不同。 火从天上降下来,被认定为坚不可摧、能够阻挡一切的邪魔领域宛若纸张那样顷刻间被燃烧殆尽,可怕的温度席卷了整片树林,天之火如同神罚般降临了,在没有将它触碰到的事物全部烧成灰烬之前,它绝对不会熄灭。 墨田奏斗感到一阵被灼烧的刺痛——他看见自己的手臂上跃动着火苗。 生天南星平静地伫立着,她闭着眼睛,像是一尊沉默的石像,仿佛回归了地狱中的姿态。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刻,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这可跟我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欲望大奖赛的制作人尼拉姆以微笑的面貌对她说道,“地狱恶魔明明答应了我们,欲望大奖赛在这个时代举办的期间,它会关上那扇门,不让恶魔们来到这里(这个世界)。” 难怪在这个世界,她完全没有看到其他的恶魔。 尼拉姆微微眯起眼睛:“这可是「契约」,你们难道要违约么?” “不,”生天南星说,“没有谁来告诉过我这件事。” 她的骨与肉被火焰点燃,她的眼睛里散发着莹莹的金色光辉,它的冠冕被火焰淬得猩红。 因为兽永远保持着沉默,它永眠于地狱深处的黑暗之中,它既不聆听,也不诉说。没有恶魔会想要去找它,包括地狱。 谁也没有想到,它会前往人间。 尼拉姆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的神情变得肃穆,嘴唇紧紧地抿起,他已经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5. 05//英雄 05//英雄 我看见兽的七头中,有一个似乎受了死伤,那死伤却医好了。[1] 凡住在地上、名字从创世以来没有记在被杀之羔羊生命册上的人,都要拜它。[2] - 天之火会给这个世界带来灭亡。 虽然欲望大奖赛随时都能从这个时代撤离,去往新的场地再次开启游戏,但被强行逼走的情况,迄今为止从未出现过。 为了挽回游戏制作人的颜面,尼拉姆试图跟它商谈,他们愿意支付给地狱的,也愿意支付给它。恶魔们总是有意愿同人类进行交换,人们不断地向恶魔许愿,为了获得它们的力量,献出自己的身体与灵魂。 恶魔虽然邪恶,却很公正。它们的私欲并不会带入到交换的过程中来,无论它们是否亲近人类,对人类具有怎样的情绪,往往都不会拒绝对方的愿望。 所以即便是地狱、黑暗、未来,也会应允人们接取它们的力量。 但是兽说:“我不要那些。” 人类的肉.体对它并无用处,它不想要人类的眼睛,也不想要他们的手或脚。人类的生命,对它而言与恶魔的生命并无差别。 比起这些,它有着更加渴望的事物。 尼拉姆皱起眉头:“你想要什么?” 兽想起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最初听到的声音——支配的声音。 支配有着女性的温柔嗓音,她脸上总是悬挂着微笑。恶魔与恶魔之间也可以交换,作为交换,她成为了兽的骑士,叫四方各国、各族、各民,都拜那兽。 骑士就是从属,兽理应将支配据为己有,它聆听对方的声音,在那声音消失后变得无所适从。 如果它有着人类的心,那么一定能够理解那种心情的名字。但它没有——起码现在没有。 兽说:“我想要我的骑士。” 如果它也会做梦,那么它的梦里一定会无数次出现支配的微笑,她那张美丽的脸,仿佛正在散发着莹莹的光华。 然而地狱里发生的事情,即使是未来的旅客也无法窥探。在尼拉姆看来,它的骑士可以是任何人,而欲望大奖赛里最不缺乏的就是“骑士”。 熊猫、狐狸、牛……随便是谁都可以。 尼拉姆说:“你可以从参赛选手里任意挑选。” 当然,如果这些参赛选手中没有符合它心意的对象,他们也可以动用官方的权限,让被它选中的人变成“骑士”。 尼拉姆注视着对方的变化,构成人类的骨与肉覆盖在它的身躯上,它逐渐恢复为人类的模样。 那张年轻的女性面庞上流露出来正在思考的神情,她看起来像是正在考虑尼拉姆提出的建议。 尼拉姆为她介绍着欲望大奖赛的规则,他说这档节目有无数观众正在收看,这是给观众们带来感动与快乐的游戏,如果被轻易摧毁,难道不是一件叫人遗憾的事情么? 他在交谈之中慢慢意识到了对方威严的面目之下那乐于倾听的特质。尼拉姆认为自己可以说服对方,因为游戏制作人往往都具备卓越的口才(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在欲望大奖赛的观众之中,还有赞助商和参赛选手的支持者们……”当尼拉姆说到这里的时候,生天南星的神情产生了变化。 “支持者?” 欲望大奖赛的参赛选手们,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所以才要来进行赌上一切的斗争,只有赢到最后的唯一一人,才能成为“享欲神”,实现自己理想的世界。 生天南星想起了她在海边听到的钟声——新世界的钟声。 她问:“现在的世界,是谁的愿望?” 尼拉姆微微笑道:“我们的明星选手,浮世英寿。” 在上一届欲望大奖赛中,浮世英寿在愿望卡上写下了“我成为世界之星的世界”,在他成为享欲神的那一刻,世界便随着他的愿望而被重塑了。 人人都有着自己的愿望,却并非人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生天南星看着眼前的这些堆积在一起的愿望卡,她觉得每个人的愿望都令人向往。 第一次听到支配对它说自己的愿望时,兽便从永眠中被唤醒了。但它没有自己的愿望,也不理解支配口中的“英雄”有什么值得他人憧憬的地方。 可是支配却说:“我是它(电锯人)的粉丝。” 支配追寻着对方的声音,在地狱里和对方战斗,她打败了对方的从属们,电锯人也陷入了垂败的困境。兽也听到了他们争斗的声音,电锯的轰鸣声,在黑暗中“嗡——嗡嗡——”地响动。 此时此刻,生天南星再次听到了这样的声音,在人类的世界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忽然闯入了一道紫色的身影。 她的视线无法从对方身上移开,电锯的轰鸣声灌进她的脑海,她想起支配以遗憾的口吻同它说着电锯人突然消失不见的结果。 它究竟是个怎样的“英雄”呢? 支配说:“电锯人不穿人的衣服,也不会说话,它永远都是混乱无序的,但只要有谁向它求救,它就会回应对方。” 兽去聆听、去注视,它试图找寻英雄的身影,但支配口中的英雄,早已离开了地狱。 电锯人是地狱的英雄,但谁都可以是人间的英雄。 生天南星注视着那佩戴着僵尸带扣的紫色骑士,她指着对方说:“找到了。电锯人。” “看来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尼拉姆对她说。 生天南星没有说话,那些死伤却医好了,尼拉姆凝重地抬起脸,他看见连同邪魔领域都被恢复了。 兽在人间任意而行,有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交战呢?[3] 尼拉姆启动了幻视驱动器,驱动器读取了天意卡片。作为欲望大奖赛的游戏制作人,他有在必要时刻删改重置一些设定的权限。 他将场地内所有人的记忆,都拨动回了天之火降下之前的时刻。 “为了不影响游戏的正常运作,让玩家们继续专注于比赛,而不是其他的事情,我必须这么做。”尼拉姆如此解释道。 - 正在努力赚取积分,以求能赢得和浮世英寿的“赌约”的吾妻道长,在比赛场地里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子。 虽然并没有太多救人的念头,但既然对方都已经跑到他面前说“救救我”这种话了,那帮她一把也只是顺手而已。 把这里的邪魔徒解决之后,吾妻道长正准备转移场地继续狩取积分,却被对方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 吾妻道长:“?”他感觉对方可能是被邪魔徒吓到精神失常,以至于把他也当成跟邪魔徒一样的东西了。 虽然认为对方产生了这种误解,不过吾妻道长也没有要跟她解释的念头,反正这个邪魔领域消散之后,这里面的普通人的记忆都会被重置。安抚这些被卷入邪魔领域的倒霉蛋们的心情,从来都不在吾妻道长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不是来做这种事情了。吾妻道长心底里有着无比明确的、坚如磐石的目标——他要获得能够打败所有骑士的力量。 透死掉的时候,浮世英寿轻飘飘地说着让他忘记这种事的话。怎么可能忘记呢?对他来说,透是唯一的朋友,是重要的家人,他们一直都是彼此的依靠。 虽然吾妻道长自己没有愿望,但他喜欢听今井透对他说自己的愿望,透说他想回到家乡去,建设一个地标性的大建筑…… 但是在他的愿望实现之前,他就死在了欲望大奖赛里。吾妻道长抱着浑身都是血的今井透,他的无措在那一刻攀升到了极点。 从他第一次获得欲望大奖赛的参赛资格开始,每一次他的愿望卡上所写的内容都再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 不能再输给那只狐狸了,吾妻道长恶狠狠地对拦住他去路的生天南星道:“滚开!” 生天南星既不害怕,也不生气,她又问对方:“为什么你不把它们(那些邪魔徒)吃掉?” 或许人不会吃人,但是恶魔会吃恶魔,不仅如此,它们也吃人和其他的东西。一切都可以成为它们的食物。电锯就经常吃掉其他的恶魔,而被它吃掉的恶魔,都会被抹去存在的痕迹,从此消失。 在生天南星看来,如果他(吾妻道长)要成为电锯人那样的英雄,那么他必须也要具备对方那样的行为、那样的特质。 和生天南星的认知完全不处于同一区域的吾妻道长,已经确信了对方的脑袋大概有些毛病,他毫不理会对方,扭头就要走。但是对方说出来的话,却令他停下了脚步。 “看到你的愿望时,我想起了支配。”生天南星说,“支配也说过,她想要得到能够打败所有敌人(恶魔)的力量,为此她必须要先打败那名英雄,得到它的力量。” 吾妻道长定定地站着,片刻后他转过身来:“你是什么人?” 吾妻道长确信自己之前没有见过她,但对方却能够知晓他的愿望,难不成这是欲望大奖赛投放进来的npc之类的角色么? 生天南星注视着他:“你愿意成为我的英雄、我的骑士么?” 吾妻道长无法理解这一切。 06//梦 06//梦 真是个自说自话的怪人。无论他如何询问,她都只会在那里说着“支配”“英雄”和“电锯”,她一直在说着支配说过怎样的话,而完全听不进去吾妻道长说的话。 吾妻道长觉得,无论对方是否跟欲望大奖赛官方有关,这种根本无法进行沟通、只是沉浸在自我幻想中的角色,实在没有继续牵扯下去的必要。 生天南星再一次受挫了。这些心怀强烈愿望的人类,总是在拒绝她、排斥她。墨田奏斗是这样,吾妻道长也是这样。 想起墨田奏斗,生天南星也想起了他的愿望——人类灭亡的世界。比起通过欲望大奖赛来实现这个愿望,或许向她许愿反而能更快实现。只不过,从对方面对她时的态度来说,他们能否好好沟通都是一个大问题。 为什么不能心平气和一点呢?生天南星感到不解,她发现人类似乎比恶魔更加愤怒、更加傲慢。 她再一次被独自丢下了,不过不要紧,因为这局游戏很快就会结束——尼拉姆是这么说的。游戏结束之后,邪魔领域就会消失,她便能回归到“平常的生活”中去了。 生天南星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草地摸起来毛茸茸的,点缀其中的白色小花散发着极淡的清香。 花的味道很奇怪,可是,人类的食物味道也很奇怪。这些她从未见识过的东西,全部都令人感到新鲜与奇妙。 那么,电锯人会把被它打败的恶魔吃掉,是否是因为恶魔的味道很美妙呢?生天南星思考着,她想起许多恶魔会把自身的力量“借给”人类,然后,它们就会“吃掉”人类的一部分。 人类是食物,恶魔也是食物,所以一切具有生命或是没有生命的事物,都可以用来饱腹。以此类推,邪魔徒和那些“未来人”同样是食物。 生天南星略有些遗憾地想,要是那名紫色的骑士愿意吃掉几个邪魔徒或者人类就好了——那样的话,他就是支配口中那种“混乱无序的英雄”了。 她躺倒在草地上,湿润的微风吹拂着她的面颊。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垂落下来,她安静地聆听着树林的声音。 生天南星闭上了眼睛。 兽是不会做梦的,地狱里不存在梦。电锯人吃掉了太阳,白夜将其取而代之,巨大的植物生长在所有门的下方——那里是地狱的领地。 地狱恶魔看守着所有通往人间的门,它无比严正,对待恶魔与人类一视同仁。兽意图通过它的门时,它也阻拦了。 并不是所有恶魔都适合前往人间,据说,人类的世界里,存在着能够污染恶魔的疾病。 她闭上了眼睛,产生了一个梦,被捏造出来的虚构产物,像是无数人类那样,在梦境中浮现出他人的幻影。 梦构筑了支配的面容、支配的声音,支配微笑着对它诉说自己的愿望,请求得到它的力量。 于是,它被唤醒了。 - 生天南星是被手机的铃声吵醒的,有人给她打来了电话——通讯界面显示的来电人是“经纪人”。 她接通了电话,经纪人生气地询问她跑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难道你又要像上次那样闹失踪么?这种戏码演一次就足够了,总是用这套可不行!不管你现在在哪里,总之给我赶紧回来!” 看来正如尼拉姆说的那样,邪魔领域迅速地消失了,被卷入领域中的普通人也都已经消除了相关的记忆。 几分钟后,她回到了拍摄场地。 墨田奏斗远远地注视着她,他记得邪魔领域覆盖这片区域时这群人也被波及了。不过,被邪魔徒伤害的普通人居然能在邪魔领域消失时恢复如初,这是游戏规则里没提起过的。 原本还以为对方会死在这里——冉冉升起的演艺界新星,在尚未登顶时便坠落下来,黯淡地就此熄灭。这种结局居然并未降临在她身上,墨田奏斗无比遗憾。 他不想看到对方闪闪发光的样子,像现在这样,被一大群人簇拥着,被赞美、被夸耀……宛若太阳那样散发出灼目的光彩。 一想到对方所拥有的光明的未来,墨田奏斗便无法克制内心涌动的暗潮。他紧紧地攥着拳头,抿着嘴唇盯着生天南星。 然而当他被场地内的工作人员发现时,对方却将他误认为了生天南星的私生饭,断定他是专门跟踪窥视偶像的过激分子。 墨田奏斗的反驳声在周围的讨伐声中被淹没了,他有口难辩,根本没有任何发言的机会。谁也没有要安静下来听他说话的意思,他们只想把他尽快扭送到警察署。 “奏斗君?”生天南星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竟仿佛救星。她成功“拯救”了墨田奏斗。 墨田奏斗坐到了对方的休息位置上,被迫近距离地观看对方工作,因为生天南星告诉他:“我也早就看到奏斗君了,你一直都站在那里看着我。” 在他开始狡辩之前,生天南星又得继续工作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墨田奏斗得到了一个更适合看她的位置。 他脸色难看地坐在那里,并不像生天南星的朋友和同学,反而更像是她的仇人。 “为什么你看起来总是那么愤怒、那么不满?”在回去的路上,生天南星这么问他,“你不是也正在努力实现自己的愿望么?” 支配诉说着自己的愿望时,她的声音总是很温柔,她的神情也很平静,脸上始终悬挂着美丽的微笑。 “别自以为是了,”墨田奏斗冷漠地应声道,“大明星哪能体会到普通人的努力。” 他的口吻并不温和,然而听到这话的生天南星却忽然靠近了他,很是高兴地问道:“你说我是大明星?” 墨田奏斗:“……” 明明是嘲讽的话,被她这么一问倒像是夸奖一样了,墨田奏斗干脆闭上了嘴巴,不再说话。 但是他的沉默,并没有感染生天南星,她开始喋喋不休地诉说起自己的“愿望”,成为像浮世英寿那样的“大明星”的愿望。 墨田奏斗:“……” 07//契约 07//契约 墨田奏斗想要对她说,无论你有着怎样的“愿望”,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我的愿望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人类全部毁灭。 但他知道,如果这样说了的话,生天南星又会不依不饶地追问他缘由。她那过剩的自我意识,会让她无法理解与认同所有与她的想法并不一致的事物。墨田奏斗从生天南星那张美丽的少女面庞上看到了她所有心思,因为她总是把情绪都直白地袒露在脸上。这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根本不需要太多努力就可以轻易实现自己的愿望——他是这样认为的。 路过自动贩售机时,生天南星在它面前停住了,墨田奏斗没有要停下来等她的意图,他只想尽快摆脱她。 “奏斗君,”生天南星拉住了他的手臂,令他不得不偏离了轨道,她看着自动贩售机问道:“你想喝什么?我来请客吧。” 但是墨田奏斗已经很不耐烦了,他看也没看便挣脱了她的手,冷淡地拒绝了:“我不要。” 生天南星看向他:“其实,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好像很不愿意和我说话。而且无论我问你什么,你也总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墨田奏斗总算把视线移到了她身上,年少而阴郁的面庞上浮现出显而易见的讥讽:“原来你知道啊。” “我当然知道,人类的情绪总是在变化,但是无论我什么时候看见你,你都是那么愤怒、充满了不甘和嫉妒……” 她话未说完,墨田奏斗已经被戳中了痛处,恶狠狠地瞪着她:“闭嘴!” 生天南星安静地注视着他。 “你又知道什么?你以为自己能理解什么?明明什么都不懂,还硬是要凑过来,以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得到所有人的喜欢。”墨田奏斗几乎是咬牙切齿,“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太阳么?这个世界可不会围着你转!”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生天南星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脸上一贯的微笑也依旧维持着,她说,“况且我并不觉得太阳有多么厉害,因为它轻易就被电锯打败了。”所以电锯吃掉了太阳,从此这一概念就消失了。 从她口中说出的莫名其妙的话,让墨田奏斗皱起了眉头。 然而说完之后,生天南星忽的又靠近了他,墨田奏斗下意识往后躲,可他的手又一次被对方抓住了。一阵刺痛从手臂传来。 “你受伤了。”生天南星平静地陈述道。 被发现了。墨田奏斗一瞬间变得慌乱起来,他想要把手抽回,但她那纤细白皙的手指,此刻却宛若坚硬的链条那样牢牢地将他桎梏着。 “我今天从经纪人那里听到了一个很有趣的词——害怕,”生天南星的语气依旧很平和,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令墨田奏斗几乎凝滞了呼吸,她微微倾着脑袋,盯着墨田奏斗的眼睛,“你看起来似乎很害怕,为什么?” 也不是多么寒冷的天气,可是桎梏着他的手指却没有任何温度。生天南星又开始自说自话起来,她说经纪人很害怕邪魔徒,因为她并不知道邪魔徒会如何对待她们——她害怕会受伤、害怕会死掉。 “受伤、死亡……人类很害怕它们么?”她回忆起在地狱里见过的它们的模样,却始终无法体会到人类面对它们时的心情。她想,一定是因为她缺少了一颗人类的心。 她注视着墨田奏斗的脸,发现对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没有被清除记忆?”墨田奏斗惊诧不已,他意识到了这不同寻常,“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还记得?” “因为那些规则无法影响我。”生天南星轻描淡写地回答。就算是地狱与人间的那扇门也无法剥夺它的记忆。想要记住,就可以记住。想要得到,就必须得到。 尼拉姆说,她可以随意挑选骑士,可以成为对方的“支持者”,欣赏骑士为了愿望而赌上一切的战斗。无论是成功的喜悦还是失败的绝望,都能给观众们带来许多乐趣。这也正是欲望大奖赛存在的意义。 “你是谁?” “重要的并非我是谁,而是我可以成为谁,”生天南星说,“想要实现愿望并不是简单的事情,所以才需要去寻求帮助,去借助其他的力量。” 支配来借取了它的力量,参赛者们则想要借取“创世女神”的力量。 “所以呢?”墨田奏斗反问她,“难道你可以帮我么?” “只要你希望我帮你。”生天南星以温柔的口吻回答他。墨田奏斗第一次近距离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他从来都没有发现,她的眼睛并不是黑色或棕色的,在眼瞳的边缘有着金色的圈线,仿佛渗透出来的星光。 宛若受到了奇异的蛊惑,墨田奏斗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生天南星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脸贴着他的胸口,她正在聆听着他的心跳。 “我喜欢听你对我说你的愿望,”生天南星轻声道,“只要你向我求助,那么我一定会帮助你。” 她从墨田奏斗的怀里抬起了脸:“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骑士。” 这不是约定,而是契约。 “等到我回去(回到地狱)的时候,我会带你一起走。” 去往那个“人类灭亡”的世界。 08//降临 08//降临 墨田奏斗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关于生天南星和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切,以及他们之间莫名其妙的“契约”。 然而手臂上被僵尸咬伤的痛处又开始发作了,扩散的僵尸病毒会逐渐将他的细胞吞噬,把他变成它们的同类。 “但是按照游戏规则,只要这局游戏结束,被邪魔徒造成的负面影响也都会随之消失。”生天南星的身影,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在游戏中故意攻击了鞍马弥音,导致她同样被僵尸咬伤,所以被其他人绑在了杂物间里的墨田奏斗,完全没有预料到生天南星居然也能进入这里。 他冷冷地瞥着对方:“这里可是游戏场地,你是怎么进来的?” 面对墨田奏斗的提问,生天南星并不急于回答,她举起手,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白色的塑料袋里装着她带来的食物和饮料。 生天南星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罐饮料,铝质的瓶罐上凝结了些许水珠,她笑着将罐子贴到了墨田奏斗脸上。 冰饮的温度刺得墨田奏斗歪过了脑袋,他恼火地侧目瞪向生天南星,挣开绳索将饮料从她手里夺了过来。 负责将他绑起来的人是吾妻道长,但是他事先和对方商谈好了“合作”,作为临时组建起来的合作伙伴,他们进行了一个交易。他把马格南带扣借给对方使用,对方则将本该打结的绳索末端直接交到他的手里——所以他现在才能轻易地将绳索挣开。 “原来你没有被绑住呀,”生天南星笑吟吟地问他,“那为什么不直接挣开?看到你被绑起来,我还担心你会饿死在这里呢,毕竟其他参赛的人也不会那么好心地来喂你吧。所以就赶紧来给你送吃的了。” 墨田奏斗咬了一口她带来的面包:“那还真是多谢你了。” 脑海中萦绕着生天南星说的话,墨田奏斗忽然抓住了对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关键信息:“为什么你能‘看到’我被绑起来?” “当然是因为我一直都在看着你,毕竟我们说好了的,你可是我的骑士。” 听到这种回答,墨田奏斗沉默下来,他陷入了自我的思绪之中,开始揣摩对方的身份。 生天南星拉了把椅子过来,坐在他的面前,比起昨晚,墨田奏斗手上的僵尸病毒又扩散了,墨绿色的痕迹从衣袖里延伸出来,宛若攀爬在皮肤上野蛮生长的藤蔓。 她伸出了手,触碰着对方的手腕。 墨田奏斗进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从思绪中抽离,目光移向生天南星:“别随便碰我。” 这种不痛不痒的阻止对生天南星根本没有任何效用,她变本加厉地将手指伸进了对方的袖口,摸到了被僵尸邪魔徒咬伤的那块皮肉。 “对你而言,变成僵尸和死亡有区别么?”生天南星忽然这么问他。 “当然有区别!”墨田奏斗几乎咬牙切齿,“凭什么只有我被咬到,这种一点也不公平的世界……” 墨田奏斗无论如何也无法心平气和地接受,这种只有他在不断失去的世界,何等的不公平。 他发自内心地渴望着:“我要毁掉所有人的生活!” 生天南星支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她还是无法理解对方的心情,不过,以前它也无法理解支配的愿望,但这并不影响它帮助对方。 墨田奏斗盯着生天南星,他想起对方昨晚对他说过的话:“你不是说可以帮我么?” “是啊,”生天南星站了起来,她抬起手,指尖轻轻地抵着对方的额头,“赶快结束这局游戏就行了吧……” - 墨田奏斗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些什么,游戏结束的时候,积分排名显现出来,他的名次排在第三位。伴随着游戏的结束,他和鞍马弥音身上的僵尸病毒也被清除。按照这局游戏的规则,排名最后的参赛者会被淘汰。 鞍马弥音被宣布淘汰的时候,蓝色的数据流覆盖了她的身体,机械的电子音毫无情绪波澜地播报着出局的提示音。鞍马弥音的身影就此消失在众人眼前,失去了主人的欲望驱动器掉落在地上。 墨田奏斗恍惚地看着这一幕,内心的恐慌却不断攀升。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一丁点都想不起来?对未知的恐惧感令他无法冷静地面对现状。 他试图从周围寻找生天南星的踪迹,然而结果一无所获。反倒是这种异常的表现引起了浮世英寿的注意,敏锐的狐狸往往能最先察觉那些无人关注的细枝末节。 对于墨田奏斗突然的转变,以及那异样的举止,浮世英寿感知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有什么东西,“降临”在了墨田奏斗身上。 “太好了!”排名倒数第二的小金屋森鱼忍不住握拳,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没有被淘汰掉。” 然而他的笑容,也在樱井景和的注视下讪讪地消散了。面对鞍马弥音被淘汰的局面,樱井景和询问游戏向导茨姆莉淘汰者会如何却无法得到回应。因为担忧着鞍马弥音情况,他甚至无法庆幸自己没被淘汰掉。 樱井景和又一次意识到了欲望大奖赛的残酷性,人人都在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赌上一切。 沉默在众人之间扩散,只有作为向导茨姆莉依旧笑意盎然,她面带笑容地以活泼的嗓音宣布本轮比赛结束。 “各位选手,下轮比赛再见。” 09//偶像 09//偶像 在结束这局游戏之后,墨田奏斗只想尽快找到生天南星,但他这时候才忽然发觉,自己居然连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每一次都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越是接触,墨田奏斗反而越无法看清她。他原本以为的一切,实际上都不是他以为的样子。 他沉默了许久,最后打开了ins,找到对方的账号发去了私信。可是基于对方账号上那庞大的粉丝数,他并不确定自己的信息是否真的能够被她看到。 墨田奏斗倏忽间想起了生天南星对他说过的话,“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的话语。如果这是真的…… “喂!”墨田奏斗做出了倘若有旁人看见,绝对会以莫名其妙的眼光看待他的举动,他对着空气叫着生天南星的名字:“我有事情要问你!” 他的这番举动,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 生天南星坐在车上翻看着杂志,窗外的广告牌上铺天盖地尽是浮世英寿的脸,广场的大屏幕上则播放着一段浮世英寿的宣传视频。长达数秒的镜头停留在他指间跃动着的一枚硬币上。 路过那块屏幕时,生天南星抬起了脸,她的目光停落在那段视频上。 “我说,你有在听么?”经纪人在一旁不大高兴地皱起了眉头,“到时候在拍摄现场见到浮世先生,一定要注意分寸,不要以为自己现在有了点名气就开始随便摆架子。上次你中途突然从拍摄现场离开,要不是因为那是单人拍摄,负面新闻肯定又要多出一条耍大牌来了……” 看着生天南星那副平静的样子,经纪人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进去了几句。不过,就算她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其实也没有关系。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是和浮世英寿有关的消息,无论是什么都能成为热门。 经纪人并不在乎她的形象究竟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只要能够受到关注,那就已经踏上了成功的道路。 “浮世英寿是个怎样的人?”生天南星忽然这么问道。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大明星,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但是真正了解他的人又有几个呢?粉丝喜欢偶像,有时候并不是因为粉丝有多么了解偶像,只是因为偶像身上存在着他们的幻想。 生天南星并不理解那么深奥的东西,她只是忽然又想起了支配。支配总是在说着电锯的名字,她说电锯人是她的偶像,她是对方的粉丝。但支配告诉她的一切有关于电锯人的事情,都只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样子。 电锯为什么要回应他人的求救,他又为什么要杀掉那些向它求救的人? 支配了解电锯的心么?生天南星忽然很想知道。所以她问经纪人:“你也是浮世英寿的粉丝吧。”她手上的杂志是浮世英寿的单人特刊,这是经纪人买的。 但是面对这样的提问,经纪人却也只能告诉她:“他是群星之冠、众星之首。所有人都喜欢他,所有人都崇拜他,这需要理由么?” 生天南星微微歪了歪脑袋,她看向经纪人,眼神中满是疑惑:“我不明白。” 经纪人也说不明白,但她更不明白的是:“你难道不喜欢他么?” 抵达人类的世界时,第一次听见人类发出的声音,被人类拥抱,感受到的海风、获得的家人,她都觉得很喜欢。生天南星恍然大悟,她这才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浮世英寿的“粉丝”。 支配是电锯的粉丝,她想要打败电锯,或是被对方吃掉。生天南星思考起来,自己是否也要去打败浮世英寿呢? 可是,浮世英寿并没有电锯那样的力量,他身上也没有要让她必须去夺走的东西。 兽永远置身于恶魔们的争斗之外,它的心没有任何波澜,它一直无欲无求。 生天南星因此苦恼起来。她带着满怀的心事,抵达了拍摄的场地。 浮世英寿已经习惯于被他人注视,在这个他“理想中的”作为群星之冠、众星之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会无法自拔地为他倾倒。因此,面对生天南星那无比专注的目光,他也表现得习以为常。 在她的经纪人来要签名时,浮世英寿余光瞥见生天南星依旧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要给你也签一个么?”浮世英寿问道。 生天南星摇了摇头,她对人类的签名不感兴趣。文字在她看来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意义。 “那你要什么?”浮世英寿笑了起来,眉眼之间渗透出来一股好似狐狸般狡黠的气息。 生天南星注视着他,她想起了“自己(生天南星)”的愿望:“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什么问题?”浮世英寿饶有兴致。 “你是你爸爸妈妈的骄傲么? ” 在她的问题脱口而出的时刻,在那澄澈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浮世英寿脸上的笑容却不复存在了,他那游刃有余的神情顷刻间宛若浮冰般破碎。 生天南星依旧在注视他,她在等待对方的回答。起初她是愿意相信经纪人那笃定的答复的,可是一直要求她保持微笑的经纪人开始无法自圆其说时,她又觉得对方说的话也没有那么值得信任了。 人类是会说谎的,他们善于用谎言来占有他人、支配他人。 眼皮眨动的频率有些太高了,浮世英寿自己也察觉到了自我的异常反应,他下意识回避这个话题。可是,他并不知晓对方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如此询问他的。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他的笑容已经没有最初那样悠然自得了。 生天南星于是同他讲述了“自己”的愿望:“经纪人说,只要我变得像你一样,我就可以成为他们(爸爸妈妈)的骄傲,因为你一定是你的爸爸妈妈的骄傲。” 如此天真的、纯粹直白的缘由,因为过于简单,反而是浮世英寿也不太能料想到的。他原本甚至有一瞬猜测是因为对方知晓了他的“愿望”。 面对眼前这双澄澈的瞳眸,浮世英寿注视着她,神色间流露出了少有的认真:“关于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如果我见到她(妈妈),我会问她的。” “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面对这种评价,浮世英寿忍不住恢复了笑意,反问她哪里不一样。 生天南星道:“你没有说谎。”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呢?”浮世英寿想说,谎言有时候才是常态。他平时也经常说谎,欺骗他人,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因为我看出来了,不过我并不讨厌别人说谎,谎言之所以存在,一定也有它存在的必要。” 它的目光是敏锐的、通透的,只要它想,它就能够看穿。但它并不讨厌谎言,因为谎言只要不被戳穿就可以被视作真实,而真假有时候并没有刻意去分辨出来的必要。 它知道支配也在说谎,支配利用谎言来支配他人,窃取他人的力量、权位以及感情。 从它第一次听到支配的声音时,它就知道支配的声音里充满了谎言。但的确是支配的声音,将它从永眠的黑暗之中唤醒了。 浮世英寿觉得,她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10//决心 10//决心 生天南星告诉浮世英寿,自己是他的粉丝。 浮世英寿露出了然的神色,他那自信满满的神情,源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在这个由他的愿望而塑造出来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他的粉丝。 但是要说他为何许下这种愿望,却并不是因为他有着成为明星的梦想。人的愿望是变化的,过去的时候,他或许也有过其他的愿望,但是现在已经不太能想起来了。因为从他意识到自身与他人的区别时,他对自我的认知便产生了偏移。 他想起了最初的时候,在他尚且年幼之时离开的母亲,对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忘掉我的事情,你才会幸福。” 他忘记了对方的脸,却记得她的声音。还有对方给他留下的那枚硬币——无论什么时候,都会以各种方式回到他的手中。 浮世英寿想,有关于他人生的谜题,恐怕只有离开了他的母亲才能够知晓。 他想要找到对方,但他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寻找。这个世界伴随着欲望大奖赛的出现变得奇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怪物袭击着人类,却又有骑士会去同他们战斗。 浮世英寿也曾在愿望卡上写下过想要找到母亲的愿望,但是那个愿望却在写下之后消失,愿望卡并不承认这个愿望,或者说——它无法实现这个愿望。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浮世英寿才意识到,母亲绝对和欲望大奖赛有所关联。这才是他一直参加欲望大奖赛,不断地在愿望卡上写下不同愿望的原因。 成为备受瞩目的明星,将那枚硬币展示在所有人面前,如果母亲存在于这个世界,那么她一定也可以看到吧。 但是每一次见到的,都只是“粉丝”。 作为对方“粉丝”的生天南星,主动向“偶像”索要了联系方式。浮世英寿则是爽快地同意了。 她终于看到了墨田奏斗发来的消息。 - 在墨田奏斗不知道多少次打开ins之后,他发出去的那条私信终于得到了回响,生天南星给他发来了一个位置。 湿润的海风拂面而来,海鸥几乎贴着水平面滑翔而过。对于海,生天南星有着一种天然的好感,或许正因为她是从海里上来的。 “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见面呢。”墨田奏斗发现生天南星总是在微笑着,仿佛时刻都很高兴的样子。 面对她那轻松自然的口吻,墨田奏斗却并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他单刀直入地问道:“上一局游戏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一局游戏?那个啊,第三名也差不多了吧。毕竟那时候都快要结束了,场地里的大部分邪魔徒早就被其他选手解决掉了。”生天南星轻描淡写道,“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了。” “我问的不是这个,”墨田奏斗紧蹙着眉头质问她,“为什么我会不记得那局游戏是怎么结束的?你又究竟是谁?” 面对他的质问,生天南星依旧坦然自若,她根本不把对方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放在眼里,仿佛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朝她张牙舞爪的小动物。 她从包里取出了一条项链,在墨田奏斗愤怒的目光里,用手臂按住了对方的肩膀,环着对方的脖子,强行将项链戴了上去。 这并不像戴上首饰,反而更像是套上枷锁。墨田奏斗本想直接扯下来,但他的念头马上就被生天南星觉察了。 “刚才在拍摄的时候,我就觉得这条项链很适合你,所以干脆买下来了。”生天南星欣赏一番后,高高兴兴地抱住了他说,“项链很贵哦,直接扔掉的话不是很可惜么?” 在人类的世界里,物质的价值有着一套独属的概念,但这对于生天南星来说,只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数字而已。 墨田奏斗完全理解不了她的想法,他也无法从对方那里得到自己正在被平等对待的感觉。生天南星只听自己想听的话,也只说自己想说的话。面对她这种过于自我的性格,墨田奏斗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 但是,对方的确提供给了他实质性的帮助,让他能够在游戏里绝处逢生。这也是他虽然总是以一种不耐烦的态度面对生天南星,却始终没有真正和她闹翻的缘由。 他需要生天南星——起码在游戏结束之前是需要的。这不可否认。 墨田奏斗隐忍着那股不耐,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无法从她口中得知她不想说的任何内容。她这种性格固然让他觉得很讨厌,但更加讨厌的人也有。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轻浮的、令人心生不悦的语调响起时,墨田奏斗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他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叫出了对方的姓名:“浮世英寿。” 浮世英寿笑意盎然地同他们打着招呼:“真是凑巧。” 面对偶像的主动攀谈,作为粉丝的生天南星高兴地招呼着对方一起坐下,浮世英寿也没有拒绝,相当自然地在她身边落座,仿佛是相识已久的友人。 他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你们是在交往么?” 墨田奏斗立刻否认,然而他的回应是否被对方相信却并未可知,浮世英寿靠着椅背流露出意味不明的长音。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在非游戏期间,墨田奏斗完全不想见到任何其他的参赛选手。 “难道是我打扰到你们了么?”浮世英寿以一副可惜的口吻说着充满遗憾意味的话语,他看着生天南星,说原本还以为自己有机会的,“毕竟你不是说是我的粉丝么?” 在他说出这句话时,生天南星的目光随即落在了他的身上。面对那含带着好奇与审视的视线,浮世英寿依旧笑意盈盈。 墨田奏斗忽然意识到,他们那虚伪的笑容在某些时刻竟有重叠的部分——难怪都让人觉得那么讨厌。 对于浮世英寿那不知究竟是玩笑还是误会的话语,生天南星既不着急肯定,也不否认。她的目光看向了海边—— “出现了……”邪魔徒。 邪魔领域再一次突兀地降临,墨田奏斗和浮世英寿同一时间接收到了游戏开始的通知。 看着正在攻击拆散情侣们的邪魔徒,浮世英寿朝墨田奏斗好心地提醒道:“不要被邪魔徒拆散了哦。” 墨田奏斗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而敏捷的狐狸早就已经将自己的ID核心置入了欲望驱动器。 “去吧,”生天南星对墨田奏斗说,“为了你理想中的世界。” 虽然她觉得,墨田奏斗不可能战胜浮世英寿。从见到那个人的第一眼起,看着那枚硬币,嗅见他身上的气息,她就对浮世英寿有所了然了。 那不是人类该有的味道。 - 新一局的“神经衰弱游戏”,将所有参赛选手都分成了两人小组,通过抽签的方式,他们各自获得了搭档。 墨田奏斗和吾妻道长,浮世英寿和樱井景和,以及落单后被随机分配了一名工作人员的小金屋森鱼。 然而他们却在游戏中遇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无论如何攻击,扑克牌邪魔徒都不会死亡。 吾妻道长带着他那张永远也没有好脸色的脸离开了休息室,墨田奏斗也紧随其后。浮世英寿则是带着樱井景和前往模拟训练室。 墨田奏斗直接将电话打给了生天南星,他知道对方现在一定也在邪魔领域内,而且必然在某处观看着这场比赛。他试图向对方寻求通关游戏的线索。 “你的觉悟有多少呢?”生天南星忽然提出了一个问题,“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你能做到什么?” “什么意思?” “按照欲望大奖赛的规则,游戏内绝大部分时间参赛选手都不能互相攻击,那么在游戏之外呢?”生天南星提议道,“既然这局游戏让你无从下手,那在游戏之外把其他参赛选手全都杀掉的话,不就不用再继续游戏么?” 墨田奏斗完全没想到对方会给出这样的“通关线索”,他还以为生天南星是故意用恶劣的玩笑来敷衍。 “我可没有开玩笑,反正你的愿望也是人类灭亡,杀一个人和杀一群人又有什么区别?”生天南星平静地阐述着自己的理解,“人类本身就是消耗品,每一天都有无数人自然或意外死亡,但同时也会有新的生命填补那些空缺以达成平衡。” 枪之恶魔在人间登陆一次就会造成几十上百万人的死亡,但是人类的世界依旧能够正常运转,生与死都是人生的一部分。恶魔们也是如此,在地狱死去会前往人间,在人间死去又会回到地狱,只有被电锯吃掉才会迎来不同的结局。 说到底,死亡又有什么值得抗拒的呢? “杀人和杀邪魔徒又有什么区别?你之前不是也已经杀了那么多邪魔徒了么?还是说一定要变身成骑士,你才能下定决心夺走他人的性命?”生天南星以无比平静的口吻询问道,“可是双方都同样处于骑士形态时,我并不觉得你能够战胜所有人。” 这一刻,墨田奏斗才清楚地意识到了生天南星和他之间究竟存在着何等区别。 生天南星补充道:“茨姆莉提醒过,不能把欲望大奖赛相关的事情透露给其他无关的人,否则就会被取消参赛资格。所以只要选一个人多的地方去杀了他们(其他参赛选手),那么他们也都只能是‘普通人’。” “去做吧,”生天南星对他说,“我会一直注视着你。” 墨田奏斗站立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甚至忘记了要结束通话。 11//支配 11//支配 “这种时候你还在跟谁打电话?”看见墨田奏斗一言不发地保持着打电话的姿势,吾妻道长随口问了一句。 墨田奏斗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地将手机收回口袋。因为反应太大,他差点连口袋在哪里都找不到了,所以塞了好几次才把成功把手机塞回口袋。 虽然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不过吾妻道长也没有多问,他并不热衷于窥探他人的隐私,也不在乎墨田奏斗是否在向他隐瞒什么。 这一局里他们是“搭档”,但这种临时组建起来的脆弱关系,在这局游戏结束之后根本不会有半分留存。最后能够实现愿望,成为享欲神的,只有一个人。 相比起这边毫无头绪的几人,另一边的浮世英寿已经快速地分析出了破局的关键信息——邪魔徒被击杀时会有短暂的片刻可以被看见牌面,而这局游戏的名字叫“神经衰弱游戏”,那么只需要把同样牌面的两个邪魔徒一起击杀,就可以真正打败它们,获得积分点数。 根据分析出来的线索行动,浮世英寿小队率先拿到了两百积分点。 看着浮世英寿的排名又一次凌驾于自己之上,吾妻道长在休息室里恨得咬牙切齿。他的心里充满了愤怒,对浮世英寿,对所有假面骑士。他从不称呼其他人的名字,他只叫对方的代号,吾妻道长以这种方式划分现实与欲望大奖赛。 但是,他还是会有分不清现实和虚构的时候——透的声音,那让他无比熟悉的身影,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浮现在他眼前,仿佛对方还活着的时候。 每一次从过去的记忆里突然回归现实,吾妻道长都要花上很长时间来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总是要告诉自己,透已经死了,所以透不可能再和他说话,也不会再向他诉说自己的愿望了。 被选中为“骑士”的那些人,都是一些虚伪的、贪婪的家伙。吾妻道长是发自内心地这么认为,所以他才渴望能够得到能够打败所有骑士的力量。 对于浮世英寿那虚荣的、浮夸的成为大明星的愿望,他无论如何也无法赞同。那个不把其他人的决心放在眼里的家伙,轻飘飘地把别人的性命都不当一回事的话语,吾妻道长无数次想起那个夜晚——透死去的时候,那家伙轻描淡写地对他说忘了这件事…… 绝对不会忘记。 “喂!”吾妻道长踹开一只邪魔徒,转头怒气冲冲地朝完全不在战斗状态的墨田奏斗叫喊道,“你这家伙!不要拖我后腿!” 墨田奏斗满脑子都是生天南星说的话,那些可怕的话语,仿佛充满了恶魔般的蛊惑性——只要把所有人都杀了,就可以顺利成为享欲神了。 他看向吾妻道长,他的眼神里布满了阴暗晦涩的色彩。 - “不是说恶魔最有契约精神了么,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穿着灰色格纹正装的游戏制作人如是说道。 生天南星的脸上依旧悬挂着美丽温柔的微笑,她说自己不太能明白尼拉姆的意思。 “我之前已经向你解释过欲望大奖赛的规则了吧,支持者确实可以为参赛选手提供帮助,但也仅限于道具,毕竟观众们想要看到的是选手们为了实现愿望而付出的努力。”尼拉姆似笑非笑地指出,“上一局游戏,你作弊了。” 在那一局游戏里,生天南星“代替”墨田奏斗完成了后续的部分。 “因为他向我求助了。他说自己需要我的帮助,因为我们签订了契约,而契约是绝对的,它优先于一切规则。我必须要帮助他。”生天南星对尼拉姆说,“和你们签订契约的是地狱,那是你们之间的事。” 尼拉姆神色不虞地注视着她。 “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尼拉姆君。”生天南星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她从这张面庞之上似乎窥见了一丝奇异的熟悉,露出了些许疑惑,“你和英寿君是不是长得有些相像?” 尼拉姆语气平静而冷淡:“是错觉吧。” 生天南星仔细地摸索着这张脸,但或许尼拉姆说得没错,因为它们(恶魔)实在不大能分清人类的长相——他们更擅长以气味来分辨对象。不过,人类的气味大多也很相似。 而且比起用气味来记住他人,生天南星反而更乐意用声音。人类的声音是不同的,还有那蕴藏在话语之中的,令她无法理解的事物。 “地狱并没有破坏契约,它确实把通往这里(这个世界)的门关上了。”生天南星好心地向尼拉姆解释道,“但关闭的门,只能拦住那些需要经历死亡才可以抵达人间的恶魔。” 所以除了它之外,这个世界的确没有其他恶魔降临。然而只是有了它的出现,对于尼拉姆而言也足够烦恼了。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你要来人间?” 地狱、死亡、黑暗……这些根源性的伟大恶魔们,从来都没有前往人间的念头。 地狱也有着这样的疑惑,它也无法理解兽为何要前往人间。它们对人间并无向往、也无需求。 生天南星流露出了一种令尼拉姆惊讶的神情,她那虚浮于表面上的微笑消失了,眼睛里却被填充进了奇异的光彩,她以梦幻的口吻诉说着支配的事情,她说:“因为支配到人间来了。” 支配就是支配恶魔,它代表着征服与控制,从肉.体到精神。 “支配说,她想要实现愿望,就必须要获得电锯的力量。但是在地狱里,她即将打败电锯时,电锯却突然从他们交战的地方消失了。” 所以支配要来人间寻找电锯,她想要完完全全地将对方占为己有。 “那你呢?”尼拉姆问她。难不成她是因为要来找支配,所以才到人间来么?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支配,她显然也已经知晓了。 在尼拉姆的提问下,生天南星又一次陷入了她一贯自说自话的状态。她总是这样,但是又叫人对她没有办法。 但是最后她提到:“地狱告诉我,人间存在着能够污染恶魔的疾病。” 尼拉姆不太认同这种说法,他觉得对方说这种话就像是贼喊捉贼:“明明是你们玷污了人类的纯粹,破坏了人类的完整。现在也是你污染了我们的‘现实’,破坏着游戏的公平。” 生天南星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她冷冷地看着尼拉姆。当她不再微笑,那股从地狱里诞生的森严便轻易地从她的皮囊之下渗透出来,制造出严峻的压迫。 兽永远比任何事物都要更加公正。 “那么,有观众发现了么?”生天南星反问他,“关于你所说的‘作弊’。” 这倒是没有,因为火从天上降下的时刻,所有隐藏起来的摄像头都被烧毁了,事后尼拉姆就这件事向观众解释为信号失常。后来每一次使用到超出这个世界范畴的力量时,她也都没有露出任何痕迹。至于墨田奏斗上一场的表现,那完全可以视作陷入绝境之中突然爆发出来的强大求生欲。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这是毋庸置疑的。 “你说我在破坏游戏,可实际上并没有观众看到任何不同寻常的东西。”生天南星对他说,“一切都还在规则之内,欲望大奖赛依旧正常进行,所有人都在遵守着规则。” 尼拉姆沉默不语,原本他还以为自己早就完美地说服了对方,但他发现自己低估了恶魔本性中具备的狡诈。它们生来就比人类更加邪恶、更加冷酷,所以总是随意地漠视生命、玩弄规则。 “别担心,尼拉姆君。”生天南星安慰他,“我在人间只能停留四十二个月。” 她牵起尼拉姆的手,对他说:“不要这么紧张,你能来找我说话,我其实觉得很高兴。” 尤其对方还总是会对她微笑:“看到你的笑容,我总是会想起支配。支配也有着美丽的笑容。”所以她模仿着支配的笑容,将那样的微笑时刻悬挂在面庞上。 比起地狱,她显得亲和许多,或许是因为她如今覆盖着一层人类的面目,并且学会了微笑。尼拉姆想起之前见到地狱时的场景,灰白色的恶魔生长着四足两角,他的躯干上分布着三张面孔,骨翼里流淌着黑暗。 地狱并不说话,它的三张面目都紧闭着双眼,那上面只有一片惨白与空虚。地狱恶魔伫立在无数扇门的下方,它掌管着地狱与人间的所有通道。 被生天南星握住手掌时,尼拉姆只觉得自己仿佛触碰着一块石头、一抔雪花,对方的手既不柔软,也不温暖。她说着“高兴”,可实际上却让人感觉不到高兴。只有在她提起“支配”的时候,尼拉姆才感觉自己似乎触及到了对方的一点点真实。 “在你眼里,支配是什么?”尼拉姆对那从未谋面的恶魔有所好奇。 生天南星想了想:“我喜欢支配。” 那股喜欢胜过对花、对海、对任何人类与恶魔。 尼拉姆:“……” **//地狱家家酒 【这章有一些恐怖要素,你干了很坏很坏的事,不能接受你是个坏女人的建议跳过这章。】 - **//地狱家家酒 墨田奏斗因为积分最低而被淘汰掉的时候,生天南星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因为她始终觉得对方太过于软弱、摇摆不定。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要有足够坚定的决心,才有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支配为了得到电锯,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类和恶魔的生命,甚至包括她自己在内。所以无论有多少生命因此消亡,也无法改变支配的决心。 尼拉姆告诉她:“为了成为享欲神,参赛选手们互相帮助、 互相利用、互相背叛,在这个过程中,人与人之间产生的羁绊,对彼此的憎恨,都是欲望大奖赛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这也正是观众们想要看到的,令人感动的故事。” 所以对于小金屋森鱼在游戏中偷偷使用重新抽签卡,将自己原本的“搭档”交换给了墨田奏斗这件事,大部分观众只觉得很有趣。 不过这样一来,墨田奏斗那个“人类灭亡”的愿望也会伴随着他被淘汰而彻底从脑海中消失。看着生天南星那副安静的模样,尼拉姆认为她此刻的心情或许并不算好。 “地狱的英雄是唯一的,但人间的英雄,却可以是任何人。”生天南星对尼拉姆说,“你觉得,要怎样才能成为英雄?” 尼拉姆思考了一下,不太确定:“赢得比赛?” 生天南星摇了摇头,她说构成英雄的核心要义应该是“拯救”。强者去拯救弱者,强者去支配弱者。 “明明什么变化都没有,可是自从支配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无法闭上眼睛了。所以我才会想要来人间,我想要找到造成这个结果的原因。现在,我似乎已经明白了。”她对尼拉姆说,“尼拉姆君,能够认识你,我觉得很高兴。下一次你来地狱的时候,也可以来找我说话。” 对于这盛情的邀约,尼拉姆回以礼貌的微笑。 - 像往常那样来到学校上课,墨田奏斗笑着跟班上的同学打着招呼,放下书包后,坐在他前面的藤原重音一脸兴奋地转过来告诉他,生天南星说她今天会来学校。 “好高兴呀——”藤原重音捧着手机,她看着墨田奏斗,“还是要谢谢你,墨田同学,如果不是拜托你帮我要到了她的联系方式,那我也没法像现在这样和她成为朋友。” 说起这个,其实墨田奏斗自己也觉得脑袋里模模糊糊的,他想不起来自己是什么时候要到了生天南星的联系方式,而且从聊天记录来看,或许他们还是很要好的朋友。因为墨田奏斗看到生天南星给他发过位置让他去找她,而且还在消息里说跟他一起玩觉得很开心。 还有……墨田奏斗想起了那条项链。生天南星拍摄过广告的那条项链,她把它买下来送给了他。如果是关系一般的人,会这么做么? 但是无论墨田奏斗怎么回忆,他也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跟对方认识,又是如何跟对方成为“朋友”的了。 藤原重音无数次念叨着好喜欢生天南星的时候,他随口说了一句自己有她的联系方式。藤原重音顿时激动起来,难以置信地追问了他好多遍,最后看到他手机里对方的账号,才郑重其事地向他请求,希望对方能问问生天南星可不可以把联系方式也给自己。 “不行、不行,这样太冒昧了吧……我只要做一个普通的粉丝就好了,和她当朋友什么的也太奢侈了。”藤原重音踌躇不已,自说自话,在她下定决心,打算不再麻烦墨田奏斗去打扰生天南星的时候,他都已经把消息发出去征询她的意见了。 结果显而易见。藤原重音成功加上了生天南星的联络方式,她们偶尔会在line上聊天。藤原重音问她什么时候会再回学校,得到了今天的答复。 看到藤原重音那副满怀憧憬的样子,墨田奏斗其实有些疑惑:“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明明生天南星来学校的时间少得可怜,她们更多时候只能看到摄像机捕捉到的她的一切,甚至更多的人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更没有和她说过话。藤原重音真的了解她么?她们究竟喜欢她什么呢?墨田奏斗不大能理解。 “因为美丽、因为努力,因为她很厉害,虽然是同龄人,却可以做到我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我觉得很羡慕。”藤原重音诉说着少女那青涩的心情,“看到她的笑容时,我觉得好像眼前的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 “这些话,你有跟她说过么?”墨田奏斗问她。 “当然没有!”藤原重音睁大了眼睛,一脸惊讶,“这种话我怎么能直接告诉她……那也太奇怪了吧,像是变态一样。” “好像也是。”墨田奏斗笑了笑,他的视线边缘掠过一道身影——生天南星那张微笑的脸,闯入了他的视野。 “早上好,奏斗君、重音酱。”她径直走向他们,笑意盎然地对藤原重音说,“不是说有礼物要给我么?我可是期待了好久哦。” 藤原重音几乎要高兴得尖叫起来,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得飘飘然。和生天南星成为朋友这种事,以前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之中,当它实际发生的时候,和她度过的每一个时刻都让她觉得仿佛人生已经圆满。 到了放学的时候,生天南星还约她一起回家,当然,墨田奏斗也和她们一起。 藤原重音告诉生天南星,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永远都能够这样:“我真想和你永远都做朋友。”就像现在这样注视着你,支持着你,对你满怀爱恋。 “可以呀。”生天南星轻轻地牵着她的手,在藤原重音几乎要落下泪来的时候,她说这就是她们之间的约定了。她的声音无比温柔,像是云雾那样轻易就让人陷入其中。 约定、约定……听到这样的话语,墨田奏斗的脑海中忽然闪烁起一丝刺痛的针芒,他想起了一个词——契约。契约是绝对的,它凌驾于一切规则之上。 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墨田奏斗愣住了。他看着生天南星抱住了藤原重音,她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藤原重音的头发。她问藤原重音,要不要去她家里。 “真的可以吗?”藤原重音受宠若惊。 “当然可以。”生天南星看向墨田奏斗,“奏斗君也一起来吧。” 她微笑着,她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 就像是天和地一同翻转了那样,他们穿过了一扇门。门的一边是这个世界,而背后则是另一个世界。一只巨大无比的手遮掩了所有的光,他们全都陷入了粘稠的混沌之中。 墨田奏斗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面前是一张长桌,他的对面坐着藤原重音。和他们同桌而坐的还有三个陌生的中年人,一个是男人,另外两个则是女人。 一只白皙的手从他身侧伸了过来,在他面前摆了一只茶杯,手的主人开始给他倒茶。热气腾腾的茶水在他面前袅袅升起白色的水雾,他侧过脸,抬起眼睛看清了对方的脸——熟悉的、微笑着脸庞。 “生同学……”墨田奏斗想起来了,是生天南星邀请他和藤原重音一起去她家里。那么,这里就是她的家了。墨田奏斗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他忘记自己是如何到来的,也不知道那几个陌生人是谁。 “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和经纪人。”生天南星给每个人都倒了热茶,然后在长桌的主位上坐下。墨田奏斗觉得现在的座位安排得有些奇怪,因为通常来说,那个位置应该是属于“父亲”或是“祖父”的。在这个男权社会里,人们总是会自然而然地觉得男人比女人更具权威,更有力量。所以强者去支配弱者,男人去支配女人。 墨田奏斗看向她的“父亲”,但对方却低着脑袋,瑟缩着身体,看起来如此的怯懦,甚至有种不敢抬起头来的、正在恐惧着什么的模样。 墨田奏斗的头脑之中,充斥着一股难言的混沌。 “来聊聊天吧。”生天南星支着下巴,她的眼神扫视着桌上的每一个人,但是只有藤原重音在回应她,只有她在叽叽喳喳地跟生天南星说话。而生天南星则是保持着微笑,倾听着她的每一句话。 她们看起来那么高兴,可其他的大人却在发抖,墨田奏斗觉得这太奇怪了,这种古怪的氛围令他不敢轻易动弹,就连面前的热茶,也一直到完全凉透都没有喝一口。 “我说……”在藤原重音仍在喋喋不休的时候,墨田奏斗感觉已经度过了无比漫长的时间,他问道,“时间不早了,我们不该再打扰下去了吧?” 生天南星安静地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而她的“爸爸”和“妈妈”,以及那位经纪人,却都不约而同地猛然抬起了脸看向他。看着那三双眼神中充满了惊惧的眼睛,墨田奏斗被吓了一跳。这让他有种自己好像说错了话的感觉。可是现在外边应该已经天黑了吧?难道他们还不应该回家么?明天又不是休息日,他们还得去学校上课。 无法再忍受这股怪异的寂静,以及那些齐刷刷看向他的眼睛,墨田奏斗自顾自地和其他人道歉,说自己得先回家了。他甚至都没有等人回答,便起身离开了客厅。 打开一扇门之后,出现的又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墨田奏斗在生天南星家迷路了,有钱人的家难道都这么大么?而且这么大的房子,为什么连一个佣人也看不到?总不可能是她们家里的几个人自己打扫吧。 仿佛陷入了永恒的迷宫,墨田奏斗的情绪越来越崩溃,他再一次握住了门把手,但是这一次,有一只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 “奏斗君。”生天南星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他都不知道对方是何时跟上来的。 “你真的完全想不起来了么?”生天南星问他。 冰冷的温度从手上传来,墨田奏斗又一次感受到了头脑之中的刺痛,他本能地抗拒着,像是不愿意接受那股脑海深处的记忆。 墨田奏斗开门的动作停住了,但生天南星却握紧了他的手,帮他拧动了门把。门的后面,只有一片虚无的混沌。没有天空,也没有地面,四周无比寂静、毫无生机。他这才忽然发现,这栋房子居然没有任何窗户——自然也就看不到外面。 “你记得的,”生天南星从他身后抱住了他,她的脸贴着他的后背,“关于我们之间的契约。” 那一刻,他终于回想起了一切。关于他和生天南星之间的“契约”,他想要人类灭亡的那个愿望。以及生天南星所说的:“我会带你回去。” 他眼神空洞地看着虚无,喃喃道:“这里是……” “地狱。”是恶魔的根源,也是,“我的‘家’。” 她牵着墨田奏斗的手,牵引着他往回走,墨田奏斗一言不发,安静地跟随她的脚步。她在一扇门前停住了脚步,而后转过头来对他说:“契约是绝对的。” 门的后面,是他最初所处的那个“客厅”,但是客厅里的其他人都已经死了,那些残肢断骸支零破碎地散布在地面上、桌子上,血把地毯和桌布染得猩红。 “我其实很喜欢她的。”生天南星对墨田奏斗说,“但是按照我们之间的契约,你想要的是人类灭亡的世界。” 墨田奏斗浑身的每一个部位都是僵硬的,他像是一个木头做的关节玩偶那样被生天南星摆布着,被对方安置回了餐桌前。茶杯里冷透了的茶水也已然变得通红。 在茶杯的对面,则摆放着藤原重音的头。 生天南星趴在墨田奏斗的肩膀上,她说自己其实很喜欢藤原重音的声音:“而且,她也说喜欢我。但是奏斗君,我们的契约建立在她之前。所以为了你的愿望,她只能被‘灭亡’了。” 墨田奏斗只觉得自己的胃部开始痉挛。 所有人的头都被摆放在了他们原本的位置前,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墨田奏斗的手在发抖,他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浑身冰冷的生天南星亲昵地贴着他的身体,她的嘴唇亲吻着他的额头。 “奏斗君,只有你能和我说话了。”她环着对方的脖颈,对他诉说着,“支配的声音消失之后,我忽然觉得空空荡荡的,于是我也前往了人间,然后,我终于明白了原因。” “因为我喜欢听见有人和我说话,随便是谁都可以,随便说什么都好,只要能够继续听见那样的声音……”生天南星说,“我就会觉得很高兴。” 她抚摸着对方的嘴唇,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墨田奏斗几乎是嗫喏着:“你……想要听什么?” “关于你的事情。” 在无边无际的混沌之中,恶魔们都恐惧着、不敢接近的兽的领域里,兽静静地注视着属于它的人类,对方会一直和它说话,发出它喜欢的声音。 12//告白 12//告白 “真是遗憾,看来你选择的骑士并没有完成你的期愿。”尼拉姆以一副惋惜的口吻如是说道。 “强者去拯救弱者,强者去摧毁弱者。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常态。”生天南星对眼前的局面发表自己的看法。 对于墨田奏斗的失败,她并不觉得恼怒,也不感到遗憾。因为人人都有着宏大或是微小的愿望,一个人的愿望消亡了,另一个人的愿望却能够实现——这也是欲望大奖赛的本质。 这是一个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而摧毁他人愿望的残酷游戏。 “那么,你觉得谁能够成为新的享欲神呢?”尼拉姆面带微笑,他一直都有些在意生天南星的想法,“在你看来,谁最有潜力?” 虽然她和墨田奏斗签订了契约,但是恶魔签订契约的对象有可能是任何人——它们几乎不拒绝人类的请求,甚至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未来恶魔就经常会和注定有着悲惨结局的人类签订契约,人类为了看到自己的未来,宁愿消耗生命去求得它的力量,只为了获得看到几分钟或是几秒后的世界的能力。比起人类的幸福,恶魔似乎更热衷于人类的苦难。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生天南星反问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的不同寻常。” 一切不同寻常的事物,都将带来震撼世界的改变。电锯从地狱里现身的那一刻,整个地狱都因它而震荡。 虚拟显示屏上投影出来的画面,正是Geats的“高光时刻”。 生天南星又一次想起了地狱的英雄,她想起了电锯。电锯的力量——能够彻底消灭其他恶魔的力量究竟从何而来,任何恶魔都说不出来。 它的身上始终散发着无比神秘的气息,没有人知道它在想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它行动的缘由。 对于欲望大奖赛的观众们而言,Geats同样很神秘,从他第一次参加欲望大奖赛开始,他就成为了享欲神。此后的每一次,能够夺得最终胜利的也只有他。 不败的神话,神秘的狐狸。 “他的秘密又是什么呢?”生天南星支着下巴。 “未来(恶魔)不是知道么?”尼拉姆说,“去问它的话,就什么都能弄清楚了吧。” 地狱里的恶魔们,从来不会主动出现在兽的面前,它们总是会绕开它,离它远远的——除了支配。所以支配才会在它的脑海中留下无比深刻的印象。 “我从来没有见过未来,不知道它现在又在哪里呢。”她也不知道未来有着怎样的性格,会想要得到什么作为契约的代价。 那就没办法了,尼拉姆有些遗憾。他原本还以为能够利用对方去向未来恶魔窥探浮世英寿的终点。 生天南星注视着尼拉姆的脸,她问道:“你在想什么?” 尼拉姆不动声色,他自然不会告诉对方自己想要利用她,他只说:“我在想,既然Da.paan已经被淘汰了,那你接下来是否要更换支持对象?” 她的手指指向了屏幕:“震荡世界的英雄。” - 新一局游戏开始时,就连作为游戏向导的茨姆莉都没有提前收到任何通知,连面包都没咽下去便急匆匆地向参赛选手们播报了这个紧急情况。 在这局“踢罐子”游戏里,他们遇到了目前为止最为棘手的邪魔徒“尾王”。首次交战他们便未能告捷,尾王从一群人的眼前消失不见。他们只能先回到休息室稍作休整。 浮世英寿告诉其他人,曾经有一届欲望大奖赛没有任何人获得胜利,因为所有参赛选手都死在了这个邪魔徒手里。 那真是可怕的、令人心情沉痛的失败。 面对强大的敌人,以及对方那神出鬼没的行踪,再加上参赛者内部的不合——接待人基洛利又一次及时地阻止了一场有可能在休息室发生的选手斗殴事件。 基洛利总是在兢兢业业地维护着欲望大奖赛的运作,也维护着选手之间的友好相处。像个老好人那样。 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游戏能够顺利运营下去,因此,面对这沉重的局面,他建议选手们可以先暂时回去休息,等到下次邪魔领域出现,他再另行通知。 - 四周黑漆漆的,从休息室离开后,浮世英寿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这个时间点,外面停留的人已经很少了,一路上几乎没有人影。浮世英寿安静地呼吸着黑暗中的气息,在路过一个公园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静悄悄的公园里,秋千却在慢慢地摇晃着,上面坐着一个人——浮世英寿就着路灯的微光看到了对方的脸。 “你在这里做什么?” 生天南星双脚落地,秋千也随之停了下来,她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青年:“英寿君?”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么?”浮世英寿问她,“你家里人应该很担心了吧。” 生天南星只说:“我想看月亮。” 浮世英寿抬起脸看向漆黑的夜幕,但他却并没有看见月亮,甚至连星星都没有。这有些奇怪,不过对方本来就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子,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浮世英寿就是这么觉得了。 “可是天上并没有月亮,而且这是快要下雨了吧。”浮世英寿如是判断。 生天南星仿佛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依旧坐在秋千上,浮世英寿便干脆在她身边的另一个秋千坐下,也开始慢慢悠悠地荡起来。 “难道你不想回家么?”他忽然这么问,他猜想,难不成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树叶在风中沙沙地响动着,生天南星回答道:“等看到了月亮,我再回去。” 可是今晚明显看不到月亮了,厚重的积雨云将月影遮挡得严严实实,夜空中连星子也不见半颗。 “不一定今天就要看到吧,”浮世英寿道,“明天、后天,其他时候看不也是一样么?” 生天南星歪了歪脑袋,她不大能体会到人类的那种时间观念。过去的时间对兽而言仿佛是永恒而静止的,它毫无变化地度过每一个时刻,它对外界没有感知,对自我也没有认识。 地狱也有月亮,但是地狱里的月亮是漆黑猩红的,像是倒映着海水的颜色。而人间的月亮却莹亮通透,皎洁无比。 兽没有人类的时间概念,也不会像人类那样思考。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面对突然生出来的念头,它遵循本能而行动。 但她被浮世英寿这么一提醒,想了想觉得对方说的也有道理,月亮什么时候都能看——这个世界的月亮,并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被电锯吃掉。 浮世英寿看向她,那张少女的脸庞,以及对方挂在脸上的仿佛程序化的微笑,他想起对方第一次见面时对他说过的话。关于“是否是爸爸妈妈的骄傲”那个问题。 他忽然想知道:“你的愿望,真的是出于自己的本心么?” “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区别?”这令生天南星无法判断,这难道很重要么?愿望就是愿望,只要是自己想实现的愿望,无论它是如何诞生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吧。 但是浮世英寿却说:“出于自我意愿诞生的愿望,和被他人期待而诞生的愿望,当然是不一样的。” 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和因为被人要求而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其中存在着天差地别。 生天南星懵懵懂懂,但她稍微有所理解了,于是问道:“那你呢?你的愿望,都是出自自己的意愿么?” 对于生天南星的提问,浮世英寿都没有思考便应声了,他回答得很是爽快,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认真的还是随口一说。 但有一点是生天南星可以确定的,那就是对方对于自己能够获胜这件事充满信心。 “再和我说说吧,”生天南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喜欢听到别人和她说自己的愿望,“我想知道更多关于你的事情。” 浮世英寿挑了挑眉,他笑了起来:“关于我的事情可是很多的哦,一时半会也说不完的吧。” 他想起来了对方说过是他的“粉丝”,既然是粉丝,那么想了解他也是很正常的。在这个人人都喜欢着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是他的粉丝。 生天南星坦坦荡荡地告诉他:“我想要多了解你一些。” 她伸出了手,将手掌覆盖在了对方的手背上,她想起支配向她说过的话。 “我们要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过上幸福的生活……”[1] 这是支配的愿望,但是对象并不是兽,而是支配的偶像电锯人。 生天南星思考着,既然支配的偶像是电锯人,而她的偶像是浮世英寿,那么支配想要和电锯说的话,她自然也可以对浮世英寿说。 听到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告白”,浮世英寿罕见地愣了一下。 那个愿望的效果有这么强么?他看向生天南星。可是对方的神情很自若,看向他的眼神也并不像是痴迷于他的样子。 从生天南星身上,浮世英寿感受到了一股奇异的不同寻常。他看着对方,她的眼瞳边缘闪烁着仿佛星屑那样的细碎光芒。 他想,这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13//欲望 13//欲望 人都是要睡觉的,就算是浮世英寿也一样。虽然他总是以一副强大的、无所不能的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但他本质上依旧无法摆脱人类肉.体的约束。 明天、后天……等到月亮再一次出现在人类视野之中的夜晚,一起出来看月亮吧。 生天南星握着浮世英寿的手,对方的手很暖和,皮肉贴合着骨骼,她触碰那些指节,被对方牵引着行动。 浮世英寿给她买了一个冰淇淋。 生天南星看着这个冰淇淋,她说:“我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 无偿的馈赠不存在于地狱,恶魔和恶魔之间或许是争斗、或许是契约。 兽摒弃了那些嘈杂,所以它远离了恶魔的视野,深深地浸入黑暗。 支配带着微笑而来,她的脸庞皎洁无瑕——有着一副人类面目的支配,既美丽、又强大。 浮世英寿微垂着眼睑注视着生天南星,他的眉眼很深邃,但脸庞的形状却又很柔美,只要生天南星能够体会到人类面目之间的差别,那么她必定也能感受到对方的美貌。 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心生爱恋,生天南星毫不避讳地在对方面前表达出自己的喜爱,在她看来,浮世英寿就像是支配那样——既美丽、又强大,无所畏惧地追求着实现愿望的机会。 她爱怜地注视着对方,她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面颊。 想要回应、想要拥抱,想要去体会对方所体会的一切,感受对方的爱与愿望。 “我想更加了解你……” “我知道。”浮世英寿侧过脸来,他很认真地回答道,“我会郑重考虑的。” 狐狸是狡猾的生物,但浮世英寿却是善良的人类,因为他从不践踏任何人的愿望,面对他人的心意,他说:“关于你所说的一切,我都会去思考,下次一起看月亮的时候,我会给你答复。” 生天南星安静地注视着他。她想说的是,我想更加了解你,支配。 支配和它说话的时候,它想要回答对方,她向它露出微笑时,它也想要抚摸对方的面颊,面对支配的愿望,她的“爱”,她对电锯人的憧憬与渴望,它也试图去了解更多。 但在那个时候,它并未知晓那种心情的名字,也并不明白当时自己的想法。来到了人类的世界,它才知晓那份情感的真实含义。 浮世英寿说,任何人的感情都是珍贵的,任何爱都值得被谨慎对待。 生天南星望向对方的眼神专注无比,从他口中说出来的那些话语,令她感到无比认同,无法以语言倾注出来的情感都被包容在其中。她轻声道:“真希望永远都能这样注视着你,听你和我说话。” 她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但仅是这种程度的接触已经不足以填充内心,于是她抱住了对方——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够这样抱着你,支配。 浮世英寿无奈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 邪魔领域再一次降临时,生天南星又被笼罩在其中了。尼拉姆怀疑她一定是有所预知,他觉得对方就是故意的。 但就算去质问她,她肯定也不会承认,所以尼拉姆保持了沉默,他告诉自己,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基洛利、茨姆莉,以及参赛选手和观众们那样,将生天南星当作一个普通人类。 邪魔领域内的尾王不断收集着人类的生命力,填充它的“罐子”,再将罐子里的生命力据为己有,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 生天南星看着已经巨大化的尾王,面上的神色毫无波澜。不必提及地狱,单是比起枪之恶魔,尾王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但是周围的其他人类却惊惧无比地四处逃窜,稍微胆大些的,也只是敢掏出手机拍几张照片。 英雄们正是在这时候现身的,电锯轰鸣着切开邪魔徒,吾妻道长扭头看向生天南星:“又是你。” 虽然很想再问问她究竟是谁,但眼下并不是个说话的好时候,尾王的攻击随意落下,这座城市正深陷危机之中。 吾妻道长不再看生天南星,扭头冲向了其他正在攻击人类的邪魔徒。他想要赢得这局游戏,这种心情胜过了一切。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想要得到,并不一定就能够得到。在这场比赛之中,每个人的愿望都在无比炽热地灼烧着。 欲望之火会将人燃烧殆尽。 其他人接连被淘汰退场,最后留在场地内的只有一名选手。Geats的高光时刻如期而至。 新世界的钟声,伴随着尾王被击溃而贯响天地。 世界如“享欲神”所愿被重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