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我爹[三国]》 1. 大胡子阿父 年少时,曹欣一直觉得世上最帅气的工作就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感觉穿上白大褂拿着手术台跟针筒就能拯救世界。 因为那是她在年幼时淘气摔断腿被救之后,最直观的感受。 可现在,刚完成了一场精密复杂的外科手术,曹欣勉强喝了一袋葡萄糖之后,只能浑身狼狈的坐在手术室拐角的楼梯上,一步也挪不动了。喘着粗气,一把拽掉头上的帽子以及束缚头发都皮筋,任由潮湿的发丝凌乱的耷拉下来,黏在脸上。 此刻她脑子里面没有一点儿潇洒帅气的想法,她太累了,只想睡一觉。 而她也确实这么做了,眼睛一闭,倒头就睡。 睡梦中,曹欣觉得有些不舒服,感觉浑身被什么东西紧紧的束缚,就想要挣扎,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一点点的力气,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太累了,这虽然不是第一次做如此精密的脑部手术,但是却是最复杂的一场,当手术成功结束之后,曹欣脑子里什么思绪都没有了,就想不被任何事打扰的好好睡一觉。 可是束缚感越来越强,甚至胃中更是有种翻江倒海的呕吐感,耳边也传来尖锐的争吵声。 迷蒙中,曹欣觉得自己这是长时间没有进食的错觉,身体在抗议,身为医生,她知道这样不行,就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想要吃一点儿东西…… 紧紧的抱着孩子瘦弱的身体,丁氏悲痛欲绝,她与表弟曹阿瞒成婚十余年才勉强得了这么一个宝贝,视若珍宝,可这么快就要失去,而孩子的阿父却抱着别的女人在醉生梦死。 一瞬间,丁氏甚至觉得活着没有意义了,伤心欲绝的看着面前这个企图让她平静下来,却一直不敢看不敢碰女儿的良人,激动的大喊:“曹孟德,欣儿没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你,和离!” 曹孟德! 曹欣猛的一个机灵,这个名字好熟悉。 啊!这天下还有人叫曹孟德的?他的父母也太敢了吧?取这样的名字,不怕孩子以后成长路上被人取外号吗? “阿姊莫闹,操此生只有你一位正妻。”曹操一脸悲痛,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眼泪还是从眼眶流了下来。 曹欣勉力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粗壮矮个儿大胡子,红着眼睛落泪的场面,然后猛地再闭上眼睛,觉得自己在做梦,否则怎么会看到这么辣眼睛的一幕。 曹操他也知道自己昨夜错了,经历了官场黑暗的他,这段时间心中悲愤无法发泄,只想着逃避,醉情女色与美酒,却忘了关心生病的孩子跟体弱的阿姊。 欣儿这个孩子来的有多不容易他怎么会不知道? 更是知道这是阿姊此生的寄托,欣儿生的白玉可爱、娇俏玲珑,自她出生自己也是爱之重之,未曾有一丝懈怠。可偏生昨夜出了岔子,醉酒之后不省人事,未能及时给欣儿请医师。 想到这里,曹操猛地锤着自己的胸口,悲伤道:“欣儿病弱,操自来是伤在儿心,痛在我心,生怕……可这一天还是来了……痛煞心肺也!” 丁氏再也忍不住了,抱着孩子直接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曹操也俯身将妻女抱在怀里,眼泪直流,悔恨不已。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丧女之痛,他就算自认坚强,也有些承受不住。 夫妻俩抱头痛哭的场景太过悲凉,身边许多下人也忍不住抽泣。 一时之间,整个曹家弥漫着悲伤的气息。 耳边的声音太过真实,脸上甚至还有湿湿的感觉,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曹欣再次没忍住睁开眼睛,想要弄明白是什么情况。 结果刚睁开眼睛,就看到近在咫尺又一个鼻涕眼泪横飞的大胡子张着嘴哀嚎。他的泪水已经流到自己的脸上,大胡子也在自己脸上不断轻扫着,而鼻涕也不远了…… 更辣眼睛了,曹欣挣扎了一下,可能力气太小,依旧没有引来多少关注。可是眼瞅着鼻涕离自己越来越近,曹欣脑中甚至不自觉的想起某部喜剧巨星的无厘头剧情,然后使出浑身力气,猛地伸手狠狠拽了一把不断扫脸的大胡子。 “……疼……啊?欣儿……” 曹操下巴一痛,低头就看到了女儿‘关心’的看着自己。激动之下,要掉不掉的鼻涕猛地流了下来。 曹欣忙努力扭头躲避,同时拽了胡子去抵挡,还好胡子够长挡住了,这才勉强松了口气……只是……洁癖使然,她想骂人! 这都什么事儿呀?保安呢?其他同事呢?自己自认在医院人缘还不错的呀? 救命呀!这是什么情况? 眼睁睁看着眼泪不停的掉下来,手里的胡子快要抵挡不住不断流淌的鼻涕,曹欣的内心是崩溃的。张嘴想要说话,才发现嗓子剧痛,无法出声。 随着曹操的惊呼,丁氏也看到了怀中女儿的动静,看着她睁开的双眼,瞬间顿住了。 被热泪盈眶饱含爱意的眼睛盯着,不停扭动躲避的曹欣也有些不自在,她从来都是一个人,不太习惯接受别人这么赤诚热切的关注。 女儿醒了,丁氏觉得好像在做梦,等确信了女儿是真的清醒之后,就跟曹操相携将女儿抱回房中,再派人请被赶出府的医师重新入府。 曹欣被他们抱着往前走的时候,才感觉到真的很不对劲,她无处安放的手真的变成了幼童的小手,身体也变得无比娇小。目光所及之处如此的真实,真实的不像是在梦里。 这一发现让她心中很是忐忑,一时之间不好多做表示,加上浑身乏力,只能忍痛继续观察。 一路观察,发现这是一个修剪的略微有些整齐的院落,但是奴仆不少,却基本都是面黄肌肉营养不良的模样。 这样曹欣忍不住有些迷茫,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吃不饱饭竟然还请有这么多的奴仆?这梦做的也太写实了吧? 因为被人抱着移动,曹欣观察了四周之后,才看向抱着自己的两人。 男人虽然面貌粗狂,但是个子似乎不是很高,更糟心的是年纪不大却留了个大胡子,很是辣眼。相反抱着自己的女子不光身姿窈窕、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甚至比男子还高上一点儿。 到了主院,一个绝美的女子带着一群穿着艳丽的女子跪在地上垂泪。 丁氏根本顾不上地上的女人们,抱着女儿的手一直在发抖。曹操此时所有的关注也都在女儿身上,伸手一直护着她们母女,完全顾不上怜惜其他的女人。 曹欣头疼欲裂,十几个小时的手术不光靠的是意志力,还有专注度,可这一路走来,让她觉得头更疼了,她觉得现在自己急需一张床,好好睡一觉。 可只要一闭眼,就有泪水砸到她脸上,伴随着绝望的哭声,以及颤抖的晃动,让她怎么都没法闭上眼睛。 表情原本都有些不悦的医师们,在看到小姑娘费力的睁着迷蒙的眼睛都惊住了,明明早上还细若游丝的脉象突然清晰强壮了很多。 发生了什么事情,原本已经是将死之人的脉象,如何短短时间又好转起来,虽然依旧虚弱,但是已经不是将死之脉了? “马医师,吾儿如何?”丁氏在这些医师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街里控制住自己,端起大妇的身份,只是红肿的眼睛,还有不受控制颤抖的双手表示着她的担心。 马医师恭敬拱手回答:“夫人莫要担心,贵千金已然无恙了。” 丁氏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然后猛地站起来,拉着阿瞒表弟的手,狠狠掐了一把,见他疼的眉眼都皱了,才带着笑意哭问:“阿瞒,阿瞒,我没听错吧?欣儿,欣儿无恙?” “夫人未曾听错。”曹操憋了口气,泪花涌上眼睛,显然只要欣儿无恙,夫人就又恢复从前的贤良跟理智。心中也是大安,扬起一抹笑,忙扶了丁氏坐下,安慰道:“阿姊,阿瞒亦是听到了,我们的欣儿无恙了。” 丁氏不光是他的夫人,更是他自幼一同长大的表姐,从来都是高兴的时候叫自己阿瞒,生气了就是曹孟德…… 可成婚多年,除了刚成婚的几年,后来她好像一直不高兴,直到欣儿出生,才重新有展露欢颜。因此曹操根本不敢想象,欣儿没了她会何等的悲痛。 听到这群摸着胡子的老头说自己无事,曹欣看到那两夫妻激动的模样,再也扛不住,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睡前还有些悲伤,怎么做梦梦到的父亲都这么的难看,还不修边幅?手里的胡子毛毛好扎人,怎么甩都甩不完,好烦!因为觉得是梦,哪怕再饿,曹欣都没开口,只想快快睡饱再去觅食。 看到女儿又闭上眼睛,心情刚好的丁氏又吓了一跳,等医师们连连保证,女公子不过是睡着了,待她睡饱就会醒来,这才稍稍安心。 “阿姊,你且安心,昨夜之事,日后绝不会再有了。”等医师们离开,曹操伸手揽住丁氏,保证道。 同时摸摸自己的下巴,再看看女儿小手心紧紧攥着的那撮粗黑的胡须……好疼。不愧是他曹孟德的女儿,便是病中,都具神力。 但是等感受掌下到丁氏纤细瘦弱的身躯,曹操心中一叹,整个后宅之中,唯有正妻丁氏与他有话说,她的悲伤自己更是感同身受。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丁氏是整个后宅他最能相信之人,其他女子不过是烦躁生活的消遣之物,故而他不希望丁氏出事。 丁氏长出一口气,靠在曹操身上,哽咽道:“阿瞒,你我自幼亲昵,成婚十余载,我们本是这世间最亲密之人。可偏生我福薄,未能为你为曹家绵延子嗣,是我的错。好在上苍怜我,给了欣儿这么一个孩子,即便她是女娘,也都是我的命呀!” “阿姊,阿姊,我知道,我知道。”曹操安抚说:“欣儿是我长女,更是你我唯一的孩子,便是女郎,也是我捧在手心,放在心里最珍视的孩子,便是曹昂等人也不能与之相比。” 丁氏听了这话根本不信,但是她脸上却做出了信赖的模样,感动的再次留下泪水。 哄好丁氏,曹操并未替跪在院中的卞氏等人求情,卞氏虽美,人又柔顺,能哄得他心情舒畅。 但是昨夜与她酒醉荒唐,导致欣儿病重丁氏无法早些请到医师,曹操也是迁怒的。 美人常有,可嫡出的孩儿却只有这么一个,曹操自认分得清轻重。 且后宅之事,由丁氏做主,曹操从不多加插手,惩治妾氏更是不会多说一句。 无人求情,丁氏直到天色昏暗,被仆人数次提醒该用膳食了,这才想起院中的几人。就开口让她们回去,并派人警告,若是在行魅惑之事,便将她们都发卖了,一个不留。 “夫人……”女仆心疼的扶着自家夫人起身,见她颤颤巍巍的好不可怜,忐忑的开口道。 卞氏摇摇头,不让她开口。出身倡门的她,其实是庆幸遇到这样的大妇的。自己只需小心谨慎,仔细侍奉,待日后主君心软,就能产下改换门庭的孩儿。 2. 圆润的大脑袋 卞氏等人离开,丁氏也没有出房门,而是草草用了一点儿吃食后,就继续守在女儿床边。 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见她呼吸均匀,脸上也有了红晕,越看越爱,再次留下眼泪。 “明明是不爱落泪的人呀!”丁氏拿着帕子擦擦眼泪,轻声叹道:“自打有了我儿,好似心都软了几分。她这么个小东西,都能牵动我所有的心神。一举一动都能牵动我的心。” “女公子俊俏乖巧,人恒爱之。”傅母琴小心的给丁氏披上一个披风,柔声说。从前的主母好似没有自己的脾气,什么都能接受,现在这样,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感觉,就是觉得更像一个人。 丁氏慈爱的看着女儿,在没有欣儿的时候,她在这后宅之中,宛如一口枯井。因为不能替夫家绵延子嗣而自责。即便舅姑皆不训斥,心中依旧难安,终日惶恐。 可有了欣儿,即便是他曹阿瞒再宠爱任何的女子,她的心都安定了,再无惶恐。 琴还想再说什么,却见丁氏擦干眼泪之后,对她叮嘱:“欣儿已有两日腹中未进粮米,你去灶上安排一些。炖着软烂之物,或是米汤面汤,或是牛乳羊乳,都先备着,省的欣儿醒来腹中饥饿。这孩子挑剔,多备些。” 曹欣感觉睡觉都不踏实,耳边始终有人跟自己说话唱歌,只是声音轻柔,并不讨厌,相反还有些暖意。 左右睡不踏实,她又十分饥饿,于是再次努力睁开眼睛。 “欣儿醒了,可有不适?”曹欣刚睁眼,就被一直看着她的丁氏发现了,还未有所反应,就被对方抱在怀中。 纤细有利的臂膀,柔软的身体,这个梦不光真实,还很持久。曹欣有些恍惚的想。 丁氏抱着女儿一脸的满足,刚想再问问想不想吃东西,就听到女儿腹中擂鼓轰鸣。 “你这几日未曾进食,先喝些奶汤暖暖身子。”丁氏并未松手,而是招呼了仆人去取汤。 曹欣心中有些窘迫,除了幼时的福利院院长妈妈,她很少跟人这么亲密接触过。 面汤来的最快,丁氏一手抱着孩子,一手去拿汤勺。 曹欣想拒绝,她却不给机会,快速的挖了一勺,放到唇边吹了吹,又用唇碰碰勺子,试了温度之后,直接塞进曹欣嘴里。 这孩子嗓子细嫩,素来挑食,可现在容不得她挑剔了。 一口面汤下肚,刺痛的喉咙也感觉好了顺畅了许多,曹欣能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很小,于是便不抵抗。任由对方一勺一勺的喂下来。 直到半饱,曹欣才发现自己喝的汤味道不对,有些粗糙,一点儿都没有面汤的丝滑,反而颗粒感十足,不光不好喝,还有些拉嗓子。 见女儿不想吃了,知道她人小嗓子嫩,丁氏又接了牛乳过来,给她喂了好几口,才停下说:“今日就这样吧!” 曹欣喝了更难喝的牛奶之后,已经完全不想多做评价了。 她突然感觉这不是一个梦,她刚才真实的触感嗅觉……真实的食物划入喉管的温热感……这不可能是梦境,太真实了。 握握拳头,依旧无力,曹欣心中忍不住的开始恐慌。 只是这些恐慌在看到丁氏温柔的眼神的时候,突然不自觉的僵住了。 面前这个年轻的妇人,眼中全是自己,曹欣在一瞬间,几乎想要溺毙在她的柔眼之下。 然后不自觉的,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脑中就有了许多被她忘却的记忆。 曹欣这才发现自己并不是刚来这里的,她自襁褓开始就已经来了,只是因为体弱,常年昏睡,且记忆胡乱,反应迟钝,显得不够聪慧。 可即便如此,短短三年,她的记忆依旧很是美好。因为她这一生,生来就被人捧在手心疼爱。而这些爱基本都是来自面前的女人,这一世的母亲丁氏。 因为有她,抚平了自己所有的不安与忐忑。她为自己穿衣,教自己说话,给自己唱曲…… 生病时,她彻夜守护。 高兴时,她比自己更欢喜。 不光如此,她还将自己保护的很好,所有的恶意都被她隔离在外。 这是曾经身为孤儿的她,从未体会到的母爱,让她忍不住的心颤并沉醉。 也接受了如今的身份。 至于昨夜突然难受,不过是因为发现了归家一月未见的阿父是曹操,心中震惊所致。 “啊……唔……。”曹欣伸出小手,将手贴在丁氏的脸上,费力道。 “欣儿乖,不要张口,你高烧伤了嗓子,养好了就不疼了。”丁氏亲昵的拉着女儿的小手,维持着她摸自己脸的姿势,安慰道。 曹欣扬起笑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乖觉的点点头。 再次看到女儿的笑脸,丁氏差点儿没忍住再次泪奔。 将女儿抱在怀里,感受她的小胳膊将自己的脖子搂着,丁氏幸福的喃喃自语:“真好,我的欣儿回来了。” 看着孩子毫无声息的躺在自己怀里,浑身滚烫,她当时就想随女儿而去。 曹欣抱着母亲,亲昵的靠在她肩膀上,小脸在她脸上蹭了蹭,虽然此时她脑子还是有些凌乱。 总结一下,自己这是穿越了…… 穿到了东汉末年。 而且…… 刚才那个大胡子真的是真实的曹孟德,历史上那个“宁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曹操……曹孟德。 曹孟德的女儿呀!可没有几个好下场。 想到这里,曹欣有些想哭,这个时代连一口顺口的吃食都没有。乱世之中,未来一片迷茫,想想就头大,自己多年所学的知识,似乎能用的不多。 没有趁手的工具,没有先进的设备,所学的知识似乎都用不到了。 她倒是知道怎么给人开颅,但是……敢吗?就算有一个现成的脑袋等着自己,她也……不敢呀! “欣儿醒了吗?”正想着刚才阿父的脑袋,曹欣就听到了他的声音。 曹操此时已经换了身衣服,不知道是不是有历史滤镜,曹欣趴在丁氏的肩头看着他,不知为何竟觉得比之前顺眼了一些。 这可是曹操呀!不讲道理的曹操,矮个子大脑袋的曹操……咦?这脑袋看着很是圆润……骨骼应该都很清晰,下刀的话…… “欣儿,可好些?”见女儿娇俏的看着自己,曹操脸上扬起笑脸,大手在她稚嫩的脸颊上摸了一下,然后问。 事发突然,曹欣没来得及躲开。只是对方凑近的时候,才发现,他只是换了衣服,手上脸上瞧着都不怎么干净,于是嫌弃的扭过头。 “小机灵鬼,竟然嫌弃阿父?”曹操见状也不生气,之前见了许多次,孩子不是病着,就是昏睡,如今她醒来,曹操在发现自己的女儿眼睛明亮,瞧着就是个机敏胆大的孩子。 曹欣歪着头打量着他,见他如此和蔼,心中有些惊讶。 其实即便是父女,他们见的次数也不多。自她出生没多久,曹操就去外地做官,后又参与镇压黄巾起义,直到上个月辞官归乡。 今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正是东汉中平二年,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皇帝偏又昏庸,汉王朝即将没落。 如今的曹操正在蛰伏,正是壮志未酬的时候。 见他虽然笑着,但是眉眼间还有些紧皱,曹欣伸出手,停顿了一下,然后将小手放到曹操额头,企图替他拂去烦恼。 既来之则安之,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阿母,大腿还是要抱劳的。 “阿父的小乖乖。”曹操是个感情充沛之人,这一刻无比的感动,于是伸手不顾曹欣的抗拒,直接将她抱在怀里,激昂的说:“真真是阿父的好孩子,小小年纪便知心疼阿父,阿父的欣儿果真是天下最贴心孝顺的女郎。” 曹操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浑身的肌肉是紧实的,被他抱在怀中,曹欣并不舒坦。 只是知道女儿嗓子受伤,曹操并非刻意逗她,而是抱着她跟丁氏说话。 丁氏跟曹操说起家中的各项事务,说起今年谯县的收成,以及族人的情况。 曹操仔细听着,同时夹杂了些关于岳家的事情。 曹欣听着有些昏昏欲睡,总感觉不像是夫妻说话,而像是丁氏在给曹操汇报工作。听着听着,曹欣就窝在曹操怀中睡着了。 不同于别的女子,曹操会跟丁氏说外面的事情,说说这几年自己在外面的情况,也会关怀的对丁氏在家中的辛劳表示肯定跟赞赏。 “阿姊,昨夜是阿瞒错了。阿姊不知,谏议大夫刘陶的死讯昨日从洛阳传来,我我心中悲愤,满朝尽荒唐。前有杨司空被赐死,好在他曾为帝师,才被救下。可陈耽陈司徒刚被害死。” 说到这里,曹操再次感同身受流下眼泪,他何尝不想一展抱负,可是官场昏暗,宦官当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他……昏庸呀! 曹操这么一说,丁氏所有的火气全都消失了,满是心疼。 “阿姊一说和离,我便六神无主,满是悔恨。不管如何,我是阿姊的良人,是欣儿阿父,对你们照顾不周,是我之过。”曹操见状将人搂在怀里,继续道:“我虽心中悲愤,但还有你们,阿姊,日后莫要再说和离,我经不住的。” “阿瞒,我亦有错,我知你一腔抱负不能展示,我知你心中苦闷,却还没有照顾好孩子。”女儿无恙,丁氏所有的理智都回来了,加上曹操又完全没有维护卞氏等人,心中就更是悔恨,自责的流泪道。 曹操伸手帮她擦拭着眼泪,柔声道:“我常年不在家,阿姊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知道,府中护卫之权应早早交于阿姊,昨夜之事,绝不会发生。咱们相识三十载,成婚十余载,阿姊有不满一定要告诉我,我素来粗心,阿姊你万事不可积于胸中。我盼阿姊一声顺足,白首之时,也能说出嫁于我无悔的话。” 如今官场失利,他更不想后方失火,不管是为了曹丁联姻,还是为了丁氏这个人,现在的他都不想失去。 此话一出,丁氏就更自责了。 曹欣并未完全睡去,迷迷糊糊听到这里,颇为无奈,这个阿父太会了。明明他的错,结果如今却……不愧是曹孟德,甩锅能力真强。 3. 金手指? “我这身子,得了一个欣儿,已是上苍眷顾。日后该给阿瞒多纳几个品行端正的清白女子,舅姑都盼着阿瞒这一支丰茂起来才好。”这是真心话,丁氏不管作为阿姊还是娘子,都盼着曹操膝下子嗣繁茂,只是作为私心,她还是希望后宅之中无人能跟自己抗衡的好,便小声劝道。 不管是自幼的情分还是其他,曹阿瞒虽都不会让其他女人爬到自己头上,自己不能生了,也不能做曹家的罪妇。 自己给他找几个,跟被人送的,他自己看上的,更好把控。 卞氏太美了,就连曾经被阿瞒喜欢的杜氏都远不及她,更何况她家里还陪嫁了那么多漂亮的女仆。 甚至,丁氏只要一想到昨夜自己让人通报,那么大的声音,卞氏没听见,她的侍女也不会都没有听到,可是结果确是逼得她砸了门,心中就不能不恨。 “阿姊觉得谁品行端正,我都听阿姊的。”曹操没有犹豫直接保证道。 卞氏貌美,她出身倡门,嫁给自己之前,也有过许多入幕之宾。 即便如此,无甚威胁,但经昨夜之事,阿姊估计心中也多有不顺。 这一个月自己带了她回来,日日与她笙歌,已然扰了阿姊的心,否则她也不会强调清白女子了。卞氏虽美且柔顺,但是曹操并不想因为她惹了阿姊不喜。在他心中,十个卞氏远不及阿姊。 毕竟貌美的女子常有,阿姊只有这么一个。 更何况昨夜女儿生病,曹操如今也觉得卞氏等人有责任,自己醉了,她们难道一个个都睡死了吗?对此,曹操是迁怒的。 女儿无恙,得了良人的保证,又有了府中护卫的控制权,丁氏心里自然是欢悦的,瞧着曹操也越发柔情了。 她觉得自己从前都是太软弱了,才会因为不能生子对几个妾氏客气有加。才会没有管好孩子,导致孩子生病还指派不了侍卫,请不动医师,都是自己的错。 日后……不会了,便是为了欣儿,也不会了。 既然进了曹家的门,便不容得她们胡闹,失了规矩体统。 昨夜通报之事,不管卞氏有没有参与,都是自己之前表现的太良善了。这曹府,阿瞒是主君,自己则是大妇,任何人不得忤逆。 既然良善的大妇她们不需要,那么自己也无需良善。 想通之后,丁氏就跟曹操随即一同欣赏了女儿甜美的睡颜,见她呼吸均匀,小脸红扑扑的,这才齐齐回房歇下。 “曹医生,快来人,曹医生……” 曹欣沉睡之后,感觉自己飘了起来,甚至越飘越远,然后……就看到自己在手术室旁边的楼梯下,头朝下趴着被人发现。 嘈杂急切的叫声之后,护士医生纷纷而至。 站在一边,看着自己躺在那里,眼神涣散,曹欣有些懵,光是这么盯着,她就知道结果了。 被发现的时候,呼吸微弱,不等急救人就没了。 看着护士长姐姐趴在自己身上哭的撕心裂肺,曹欣回过神来,想要安慰她,可是却无能为力。 所有人都为自己落泪,曹欣清楚的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等自己的死讯传来,许多的患者及家属,都来追悼会给自己献花。 入职之前,没有家人爱人的曹欣就签了遗体捐赠的同意书。所以宣布死亡之后,器官就都送给了需要的人。 新闻上、公众号上、各种自媒体都在进行哀悼。他们说自己死了,却又以另一种形式活了下来。 曹欣觉得这样的说法不严谨,死了就是死了,至于自己的器官救助的病人,他们还是他们。过好他们的人生就好。 无数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在为自己难过。学生为自己献歌,以自己为题目写作文大夸特夸。有年轻人自发的在广场为自己点灯哀悼。 从小到大的经历全部都被挖了出来,许多事情曹欣自己都不记得了。如今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竟然有些羞耻。 曹欣都不知道自己被人们想象的这般善良,只是看着孤儿院被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还有些欣慰。 看着身披国旗的遗体被送进解剖室,曹欣突然就落泪了,她竟然被评为杰出人才? 看到国旗的一瞬间,她突然就觉得值了,原来自己真的成为了幼时想当的英雄,即便她自己觉得受之有愧,配不上这个称号。 但年幼的时候,那个帮自己正骨,又资助自己的小唐姐姐的高大身影,自己追逐了多年,终于又被放在一起。 想到这里,她突然就忍不住笑了,又哭又笑,然后她就醒了。 此时天色昏暗,感受到盖在身上被子的重量,曹欣伸出瘦弱的小手,感受无比真实的凉意。 旁观者看完了自己的葬礼,看到了自己被推进手术室……看着有人因为自己恢复健康、重获光明…… ……最后被制作成医学标本,所有人路过都会对自己低头行礼,有些不真实,但是她已经清楚的知道,再也回不去了。 记忆里,在得到小唐姐姐的资助之后,她似乎都在努力,她希望对得起这份善意……现在终于能歇歇了,只是……这双手这辈子再也不能做手术了。 好遗憾……哪怕累到喘不过气,她依旧很喜欢做医生,充实又满足。 曹欣想着记忆中的手术刀,还有些不舍,想念它的触感,想念使用它救助伤患的急促跟满足感。 正想着,突然她的手里就出现了一把手术刀…… 曹欣整个人都蒙了,手术刀冰凉的触感跟坚硬的材质,刀尖无比锋利。 手术刀这在里有什么用,开阿父的脑袋吗? 想到这里,手中的手术刀突然就掉了。 曹欣吞吞口水,使劲儿摇摇头,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穿成一个不存在的人,但是开曹操的脑袋? 那可是曹操呀!负天下也不想被负的曹操呀! 就是华佗都不能,自己怎么可能?一台手术的成功,成就永远不该只归于医生一个人。 没有精细的仪器,没有大家一起会诊,没有助手护士们的帮助,单凭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成功? 再说……白来的人生,好好活着不好吗? 阿母那么好,这一世才刚刚开始,为什么要想不开去结束它?这是对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将手术刀重新拿到手里,原本趁手的手术刀突然变得好大。小手划过刀刃,微微有些刺痛,指尖有些黏腻,应该是出血了。 曹欣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手术刀出现在这里? 这要怎么收起来呢? 这样的材质可不是现在能有的…… 正想着,手术刀突然消失了。 曹欣捏着自己的手,感觉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还在梦中? 可手指的刺痛告诉她,这不是梦。所以这是自己的金手指吗? 可是现在的她更想要各种疫苗,想要儿童营养餐,想要…… 想要的东西太多,手术刀相比之下,完全用不上。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现在可是连胡萝卜都没有的时代,儿童吃些胡萝卜是很好的。 为此,曹欣摸着下巴,脑子有些发散性的想到一个问题,华夏本土的兔子原本对于胡萝卜的热爱不是生来就有的,想着想着又睡着了。 突然一声尖叫。 琴半夜过来看小主子,结果就看到她脸上被子上有好多血迹。瞬间吓得瘫坐在地上,浑身都得跟筛子一样。 琴的尖叫吵醒了曹欣,也吵醒了曹操跟丁氏。 曹欣此时是真的震惊,因为她在琴的头顶看到了一行字。 ‘患者:32,性别:女,身体状况:极差,营养不良,器官出现衰老状(急需救治)。忠诚/好感度:60%。’ 这些字每个她都认识,但是何在一起她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琴的身体不好,这几年她也看出来了,也经常让她休息,但是器官老衰是什么? 看到孩子一脸呆滞,曹操的眉头紧皱。 丁氏一看到女儿下巴上血迹斑斑,差点儿没站稳,还是曹操扶了一把。 懵逼过后,曹欣率先反应过来,看到被子上的血渍,先是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奴仆,然后又忙举着小手可怜巴巴的给他们看。 曹操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女儿手指上的已经快要愈合的小伤口。 “阿姊莫怕,欣儿无碍。”曹操先安抚了丁氏,待她站稳,就又往前走了一步,坐在床边。 手术刀的伤口很小,此时已经凝固,曹操细细看过之后,就知道是被什么利刃划过。 曹操眉头微皱,然后将女儿抱起来,丁氏上下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有手指的小伤口,这才松了口气。 曹操让仆人在床上好好检查检查,看看是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了女儿的手,而他自己也上下打探。 床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拿下来,最终也没发现。曹操观察了一会儿,自己也找不到,于是就猜测是床板不够光滑,孩子睡觉可能不小心刮到。 曹欣把小脸埋在阿父怀里,听着他让人给自己换张床,床的每一寸都要皮肤最嫩的仆人细细滚过,保证不得再出现一个小刺。 “若再伤到我儿,你们便不必留了。”最后,曹操冷酷的下了命令。 曹欣一僵,忙抬头解释:“啊……”嗓子还没好,竟然说不出话。 曹操摸着女儿头上发黄的小软毛,笑说:“莫怕莫怕,阿父定能护你无忧。” 说完之后,曹操又扭头阴森森的看着昨夜守夜的奴仆。就连琴,也被他狠狠的盯着骂:“慌慌张张,若是再吓到女公子,你便不用活了。” 所有人都吓得跪在地上,曹欣也有些害怕,吞吞口水,还想努力解释,自己受伤跟其他人没关系,就算已经下定决定不做医生,就算身处乱世,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让其他人的生命受到威胁。 但是此时自己后脑勺的大手轻柔的抚摸着,让她狂跳的心慢慢镇定下来。 抬头一看,曹操头上也有一行字:“好感度不足,无法建立病例档案。” 亲爹呀!对亲生的女儿,竟然没什么好感,真不亏是你,曹孟德! 缓了缓,曹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既然不能开口,那就不能骂人……于是伸出小手就将他的唇角往上戳,用行动表示,你别生气了呀! 这大腿抱的她有些憋屈。 扭头又看向阿母,“性别:女,年龄:32,身体状况:不健康(建议调理治疗),好感度:100%。” 这才是父母对孩子该有的爱呀!阿母才是这个世界最爱自己的人。曹欣心想。 所以穿越的金手指不是手术刀,而是能看到别人的身体状况?虽然心里很多疑惑,但是曹欣还是努力回过神,先来解决面前的状况。 曹操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不断不怕自己,还不断的扬唇咧嘴,好像在教他如何微笑。 小家伙咧着嘴,小米粒一样的小白牙,笑的有些傻,眼中的似有星光闪烁,晃得他也忍不住勾了唇角。 “好感度+10%” “好感度+10%” “好感度+10%,开启病案。性别:男,年龄:31,身体状况:亚健康。好感度:35%。” “好感度+10%” “好感度-5%” 4. 拽胡子 看着涨涨涨的好感度,曹欣还没来得及感慨,此时正是曹操年轻力壮的时候,却看到好感度居然……掉了? 掉了? 揉揉眼睛,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掉了? 自己做了什么? 曹欣瞬间有些怀疑人生。 “好感度-5%” “好感度-5%” 好感度不断下降,她完全不明所以,一脸呆愣的看着曹操,完全不明白,这是怎么了?这个阿父的想法怎么这么奇怪? 想当初,她单凭这么傻乎乎的笑容,就成了福利院做受宠的孩子。不管是院长跟护工阿姨喜欢,就是小哥哥小姐姐也喜欢。 如今,这是亲爹啊! 亲爹的好感度还能掉?还不停掉? 自己干什么了? 怎么就掉了? 果然,曹孟德就的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这人也太难以捉摸了吧?对亲生女儿都没有什么温情吗? 曹操低头看着可爱的女儿,愉悦的心情在看到她过分苍白的脸,瞬间清醒过来。 这个孩子生来体弱,生下来的时候医师就说日后未必能养的住。 这大半年来,听说是连汤药都喝不下了,一喝汤药就呕吐,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给她开药。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挫败,不知道这一次又能坚持多久呢? 可是扭头看到阿姊笑意盈盈的双眼,曹操心中一堵,便也什么都说不出口。有些事情阿姊未必不清楚,但是她不想去提,自己便不能提。 再次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家伙,看着小家伙脸上多变的表情,曹操不由得有些惊异,原来这么小的孩子,就有这么多的情绪呀? 他一直以为这么小的孩子是没有思绪的,毕竟他自己基本就记不起三四岁之前的事情,可是现在看来,自己竟然理解错误,小家伙竟然是有想法的? 于是伸手戳了戳,小家伙小脸嫩呼呼的,曹操发现轻轻一戳竟然就红了。 怎么会这么不禁戳,自己没有用力呀? 曹操的心突然就有些烦躁了,为什么怀中这么小东西会这么脆弱? 她要是能再强壮一些就好了。记得从弟曹洪两三岁的时候就就到处疯玩,很是活泼。 只有强壮的孩子才能活下来,优胜劣汰,这是生活的法则。 在女儿皱眉的一瞬间,曹操飞快把怀中的孩子放到丁氏怀里,他有许多的族弟,也做了父亲,自是知道孩子魔音穿耳的可怕的。 对于幼童,他从来都是能躲则躲的。因为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付出了感情,出了意外,会伤心难过。 他可以呵斥曹昂,但是对于怀中的小家伙,却没有这样的想法。小家伙太脆弱了,希望她能留给阿姊更多的快乐。 曹欣委屈巴巴的窝在阿母怀里,不去看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太挫败了,完全不理解这人的脑回路。搂着阿母的脖子,再看看她头顶的的百分之百的好感度,心情瞬间大好,果然还是阿母最爱自己。 全心全意,百分之百爱着自己的人,曹欣一想到这个,就眉开眼笑起来。 毕生所求,不过如此,她好生欢喜呀! “么!”无以回报阿母的深爱,曹欣嘟着小嘴吧就在阿母脸上亲了一口。 丁氏心情一下子就飞了起来,不管几次,每次女儿跟她亲腻,都让她满心欢喜。 见阿母心情好,曹欣又凑上去,亲了好几下。 孩子这么赤城的爱意,让丁氏瞬间什么烦恼都忘却了,甚至连身边的曹操都估计不上,满心满眼都是怀中的乖乖儿,试探的也凑上去亲了一口,结果却总能得到更热情的回报。 曹操呆愣的看着她们母女,不明白这个小家伙怎么不哭?明明脸上的红痕还在,她不仅不哭,还笑的这么开心?她的身体明明不够健康,应该并不舒服,不是吗? 还有,她看着丁氏的眼神跟闪亮,比刚才对自己的笑容还璀璨。那……刚才为什么不跟自己这个阿父亲近? 想到这里,曹操就黑着脸把孩子又抱了回去,低头看着她,然后给他咧嘴露出一抹笑。同时还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见她没反应,就又伸手戳了上去。 “好感度+5%” 曹欣眨眨眼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却见又拿了手戳过来,忙伸手拉住他的指头。 “怎么手这么小?这么细?”曹操看着小家伙白皙的小手,好奇问。 丁氏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欣儿今年只有三岁。” 一瞬间,丁氏希望曹操能够消失,不要影响她跟孩子相处,第一次,她觉得曹阿瞒不光多余,甚至还没有眼色了。 三岁…… 曹操深吸一口气,心想曹洪三岁的时候就知道追着自己跑,曹昂三岁都知道给自己背书,这小家伙三岁还这般瘦弱,唉…… “好感度-5%” 曹欣完全不明白这涨涨跌跌的好感度是什么意思,但是……心情真的好不爽,这人简直太可恶了,做人阿父,怎么还能这样? 于是恶从心中来,伸手就是一抓。 曹操只觉得自己的下巴又是一痛,忙伸手捏着孩子的手,小声说:“欣儿,松手。” 可是曹欣现在哪里肯听他的?不等她后悔,就看到友好度没有掉,于是露出自己洁白的小米牙,试探的再次狠狠拉了一下。 揪着曹操,曹孟德的胡子,曹欣觉得自己简直是太牛了。 更牛的是,她发现……好感度不降反升? 真的升了…… 揪胡子还能提高好感度,这是什么毛病? 但是好兴奋! 曹欣满心愉悦,使劲拽压拽,欢快的表情溢于言表,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活泼的气息,就连小脚丫都欢快的在空中打转儿。 “好感度+5%” “好感度+5%” …… 好感度直直加到百分之五十,才停下来,更令人惊喜的还没掉。 曹欣都有些恍惚了,这个阿父他是曹孟德啊!怎么感觉有受虐倾向呢? 这让她怎么好意思? 虽然是第一次给人当女儿,但也知道孝道是华夏美德的呀! 可是不知为何,心中隐隐却有些暗爽。 自己竟然揪到了曹孟德的胡子,心情不受控制的有些亢奋。 自己可能是这个世界唯一能拽他胡子的人,想想就觉得无法言喻的欢喜。 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胡子从女儿手中解救出来,曹操看着小家伙因为玩的高兴导致的红扑扑的小脸蛋。揉着发痛的下巴,好气又好笑,小家伙这么有力气,应该能长成了吧? 玩了这么一会儿,天已经大亮了,曹欣精神很好的漱口净脸,然后乖觉的坐在小桌面前,拿着自己的小勺,香甜的吃着面前的蛋羹。 一点点盐,然后加水蒸好的蛋羹丝滑可口,这个时代的鸡蛋都是土鸡蛋,滑嫩可口,是曹欣最喜欢的食物。 曹操见女儿吃得香,也跟着吃了两碗,稍微垫了肚子,虽然味道不差,但总觉得不过瘾。就让人端了两碗肉巨多的肉汤,每碗里面塞了两个蒸饼,然后喷香的吃了下去。 蒸饼粗糙,就着肉汤,就变得更好下咽。 这本是曹欣可以将拉嗓子的饼子泡在汤里,然后丁氏品尝之后,觉得不错的食物。后来曹操跟着丁氏吃过之后,就也跟着吃了起来,是曹操除了鸡鱼意外最喜欢的饭。 看看自己面前的小碗,再看看曹操两个蛋羹碗,比自己的小碗大了好几圈不说,还有两个更大的大碗,曹欣觉得自己可以理解他身板瞧着不错的原因了。 这个时代,到处都在闹饥荒,绝大多数人都是吃不饱的。曹欣此刻是真的庆幸有些庆幸自己是曹家人,否则未必能活到现在。 为表自己真心跟歉意,加上小女儿笑眯眯的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曹操就没有离开。 先是跟丁氏一起惩治了当夜不去通报的几个奴仆跟侍卫,然后就把卞氏带的几个绝美的歌姬送到后院下人房。 送到下人房的歌姬,虽然不用跟其他人一起做粗活,但是却已经不是单纯只给曹操一个人表演歌舞了,而是伺候客人的,如果有客人喜欢,还可以像主人讨要。 而不管男主人,还是女主人,没人会拒绝。 曹操甚至没有问卞氏的意见,连通知都没有,就下了命令。 丁氏闻言,脸上的表情更灿烂了,她先是跟曹操交代了族中这几年发生的大事,添丁婚丧之事都说了一通之后,又开口说:“昂儿已经九岁了,之前的武技都是跟府里的护卫学的,阿瞒你这次回来,还是要给他找个良师才行。” 曹操点点头,自己身边不缺武艺出众之人,匀一两个去教导儿子不是什么大问题。阿姊将府中的孩子照顾的很好,并未分离他们跟生母,曹操对此很放心。 曹欣迷迷糊糊的听着,很多都不明白,兄长曹昂他没有见过。 身体太弱了,曹欣吃了饭没多久,她又晕乎乎的,就任由自己睡了过去,打算下次醒来,好好想想金手指的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曹欣让人将自己抱出去晒会儿太阳。院子里四处都是高墙,没有风,不冷不热,这会儿晒太阳是每天最舒坦的时候。 缺钙的年纪,晒太阳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补钙方法。 “这是什么习惯?”曹操看着女儿被包裹严实睡在园子里,好奇问。 丁氏见状捂嘴一笑,随即有些失落道:“欣儿说树木晒了太阳能长成参天大树,花儿晒了太阳更加漂亮,她晒晒太阳,病痛就会远离,日后可以跟着阿父一起骑马打仗。” 骑马打仗? 曹操看着被裹成蚕蛹只露出小脸的女儿,觉得完全不能想象。对于这个女儿,他只有一个期盼,那就是长大成人。 5. 活下去 听着丁氏絮絮叨叨说着欣儿的趣事,见她眉眼间的欢喜跟平和,曹操心中有许多话,都无法说出口,想到这孩子的身体,再看看阿姊的笑脸,瞬间心情又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能想象,万一这个孩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阿姊会何等的痛苦。毕竟昨日他是见过阿姊决绝的要跟自己和离的。 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曹操从丁氏院中离开。 如果自己位高权重,他就可以请遍天下名医来为女儿看病。 是不是那个时候,阿姊脸上永远都会拥有这样平和的笑容?永 是不是自己不用再压抑跟孩子亲近的心? 曹操出院落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想着孩子可爱纯真的笑脸,心中有些自责,还是自己这个阿父能力不够啊! 若是往常,心情他会叫了卞氏等人过来给自己唱歌跳舞,或者喝酒跟卞氏做尽荒唐事,发泄心中的郁气,但是今天他没有这样的心情。 揉揉脑袋,好久没有睡过昨夜那样安稳的觉了,曹操现在脑中无比清醒。 不过也因为清醒,心中更是悲愤跟不甘。 杜康是好东西,能让人短暂的忘记烦恼,可是这短暂的逍遥之后,却让清醒的人更加的清醒。因为烦恼之事,并未解决。 他不明白,自己效忠的朝廷怎么成了这样,他不清楚自己的前路在那里? 为了这样的帝王卖命,他不甘心! 为了权势违背自己的意愿,他不甘心! 狼狈回乡隐居,窝囊的连家人都护不住,他更是不甘心! 他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他曹孟德不缺智谋,不缺胆量,也无惧生死,奈何前路漫漫,朝廷上下皆腐败,不想跟那些人同流合污,自己又何去何从? 睡梦中,曹欣再次来到医院,不过这次她是已三岁孩子的状态来的,她看着自己的遗骨制成的标本被完好的保存在医学院,看着无数学子从这里路过的时候,都会鞠躬致敬。 看到自己的骨骼,她并没有什么不适。人死了,不管是埋在土里,或者烧成骨灰,都无所谓。死了就是死了,埋在土里或者人前展示,没有什么不同。 学医的道路上,她触摸过无数的尸体器官。 也知道这些资源的缺乏,就连曾经老师离开后,也将自己的遗体捐赠给大家研究。 为此曹欣觉的能够对后来者有所帮助,她觉得这是应该的。 甚至,曹欣自己还凑过去,围着自己的骨头转了一圈,她发现看自己的标本跟其他的标本本质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发现了自己腰椎变形的问题。 “你是谁?”曹欣正在兴奋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扭头一个,是一个眼睛明亮很帅气的小团子,大约七八岁,他手里还拿着一束花。 曹欣环顾四周,然后才发现他在对自己说话。 “那你是谁?”曹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汉服,然后抬头回问。 小团子看着面前这个衣着奇怪的瘦女孩,歪着头迟疑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惊喜的看着她,肯定地说:“我见过你,你是曹欣医生对吗?我见过你小时候的照片。” 曹欣眨眨眼睛,她是不知道自己现在的长相的,不过如果说跟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很像,她就有概念了,孤儿的照片都不多,单独的照片就更少了。 自己是大约两三岁的时候被送到孤儿院的,单独照过一张登在报纸上。当时刚从人贩子手中被解救,头发枯黄很瘦很难看。那是她记忆中小时候唯一的一张独照。 看着垂道眼睛前面的小黄毛,曹欣叹口气,问:“你是谁?” 小团子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把手里的鲜花递过来,开口说:“我叫赵明浩,小名堂堂,因为你给了我眼睛……眼角膜,我才能看到爸爸妈妈。妈妈说,要记住你,你给了我光明,谢谢你。” 曹欣下意识的伸手接花,但是手指穿过了鲜花,然后忙缩了手,怕吓到这个孩子,说:“你放到台子上面吧!” “你怎么变小了?你不是去天上做星星了吗?你怎么这么瘦,是不是没有好吃的?我有很多的好吃的,都给你好不好?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把爸爸妈妈也分给你。”赵明浩将花放到台子上面,扭头问。 曹欣张张嘴,迟疑的回答:“马上就走了,我不饿,现在不需要吃东西了。” “我以后要跟你一样,做一个很厉害的医生,也去救很多很多的人。还会用你给我的眼睛去看很多很漂亮的风景。”赵明浩认真的看着曹欣,保证说:“我妈妈说,你就算变成星星,也会是最闪亮的那一个。” 说到这里,他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惊喜的问:“只有小孩子需要被大人照顾,所以你是不是因为找到了爸爸妈妈,所以才变成了小孩子?” 他记得爸爸妈妈说过,曹医生没有爸爸妈妈照顾,所以小时候很瘦弱。 “对!”曹欣点点头,认真的说:“我找到了爸爸妈妈,我妈妈很漂亮温柔,非常非常的爱我。我现在很幸福,你……帮我照顾好我们的眼睛,听爸爸妈妈的话,快快乐乐的成长,不做医生也没关系,我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赵明浩点点头,他还想说话,突然听到有人叫堂堂,扭头一看是妈妈。他忙拉了妈妈过来介绍给小曹欣医生看,却发现那个小姑娘不见了。 “妈妈,我刚才看到曹欣医生了,她说要我好好照顾我们的眼睛,听你跟爸爸的话,快快乐乐的成长,不当医生也没关系。”赵明浩有些失望,但还是给妈妈说了刚才的经历。 他的妈妈很温柔,孩子的世界天马行空,她没有说不信,而是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笑问:“那你有没有道谢?” “我说了谢谢。妈妈,小曹欣医生变小了,她跟她的爸爸妈妈在一起了,她说她很幸福。可是她好瘦好瘦,看着好像是生病了。”赵明浩又继续说。 他的妈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着儿子,将眼中的酸楚压制住,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很幸福的话,我们要祝福她。” 世上没有人贩子的,曹欣医生小时候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她的作文里就不会有对爸爸妈妈的幻想。 这一刻,她突然就希望孩子说的是真的。孩子的眼睛明亮,所以真的看到了什么也说不定。不过不用害怕,那么温柔的人,不论生死,一定不会吓到孩子的。 “祝福曹医生,愿你来世能被宠成小公主,所得皆所愿,所得皆所求,一世安乐,健康顺足。” 曹欣站在拐角,听着这个年轻妈妈的祝福,突然就觉得好温暖,所得皆所愿,所得皆所求,这真的是很好的祝福。 这一世虽身处乱世,但是她有阿母呀! 她曾经从都没有得到的全心全意独一无二的爱,这一次,生来就拥有了。 被阿母宠爱的她,可以放纵自己的脆弱,可是依偎在阿母怀中,尽情的撒娇,真的是……好幸福呀!只是盼着自己的身体能够健康一些,让阿母能不这么担心。 “曹医生,祝你健康。”赵明浩听到妈妈的话,突然大声说。 “愿力+1” 曹欣一僵,她眼前突然就出现了自己的个人情况。 一个顶着稀疏小黄毛的下巴尖尖的大眼睛小姑娘,身穿并不精致但很合身舒服的汉服。 这个长相确实跟自己年幼时的照片上的小姑娘一模一样,就连耳朵上芝麻大的小黑痣也一模一样。 生命:1/100(气若游丝) 力量:3/100 敏捷:2/100 精神:1/100 智力:5/100 防御:0/100 攻击:0/100 幸运:3/100 愿力:1(可增加任何属性。) 武器:手术刀(适用于任何外科手术) 挠挠头,曹欣不明白这是什么状况,可是她记忆力不错,犹记得当初寝室的舍友带自己想要带自己玩游戏的时候的操作,在生命值后面的加号上点了一下。 ‘1点愿力转换生命,确定/否。’ 曹欣点了确定,生命变成了2/100。 生命值增加的一瞬间,曹欣觉得身上轻快了一些,她浑身一颤,忙激动的看向清零的愿力。 如果自己掌握了愿力值增加的办法,是不是就会变的健康? 想到这里,曹欣有些激动,继续研究起来。 小人头顶有属性、背包、技能,三个小小的按钮,目前这个页面明显就是属性,所以曹欣顺便点了背包,里面除了手术刀,全是空空的框架,下面愿力兑换键。 因为没有愿力值,所以兑换框是灰色的。 没有愿力,所以没的选择,也不知道背包里能兑换什么东西,曹欣就继续点了技能。 医术3/100 缝纫1/100 烹饪1/100 武技0/100 文采1/100 容貌3/100 …… 曹欣抬头望望天,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技能版面,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哦!不用觉得,自己现在这具身体本身就很废。 不过这些技能没有兑换键,不过每个后面都有学习键。 伸手戳了一下,结果直接现实生命力不足以支撑。 仔细研究之后,曹欣发现学习除了有生命力支撑以外,还需要愿力。 愿力到底是什么?返回属性页面,因为没有愿力,所以愿力已经变成了灰色框框。 曹欣点了一下生命,然后就看到后面一行小字:在猝死的边缘徘徊,生命值一旦为零,人物死亡。没有重来的可能,请珍爱生命。 死亡? 曹欣看着面前的标本,瞳孔微缩,她已经体验一回了,再也不想体验了。没有重来的可能,所以自己决不能死,不能让阿母伤心。 于是努力回忆之前增减愿力之前发生的事情。 对了,那个叫堂堂的男孩子祝福了自己。 可是她妈妈之前也祝福了自己呀?为什么没有愿力? “曹医生,感谢您给了我健康的肾,没有任何的排异反应,跟我很切合,感谢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愿您来世无忧。” 正想着,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 “愿力+1”。 曹欣眼明手快的再次将愿力加到了生命值上面,然后开始沉思,难道自己拥有自己各个器官的人的真心祝福,才能得到愿力? 可是自己捐献的器官加起来,都凑不够几个愿力呀? “曹医生,我今天出院,特意过来看看您,感谢您救了我,我以后会好好读书,做一个像您这样有用的人。” 正想着,又一个声音传来。 “愿力+0.1” 曹欣一顿,然后往外面看去,前者是一个中年男人,后者是自己最后一场手术救治的才上中学的小姑娘。 今天好像是自己去世三周年,所以来献花的人很多。 “愿力+1” “愿力+0.1” “愿力+0.1” …… 曹欣站在一旁仔细观察后发现,愿力值来源于这些人的祝福。得了自己器官捐赠的,确实愿力值更大一些,而自己救助过的,相对少一些。而没有得过自己帮助的,零星也有,但是很少。 真有真真切切得到了自己的帮助,然后心怀感激的祝福才会产生愿力。 一整整天,人们来来往往,曹欣得了23.7个愿力。 虽然每天只能兑换三次,但是她能活了。 默默的给每一个祝福的人回礼,曹欣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才要感谢这些人,因为她知道要如何活下去了。 新的人生,不求上进,但求安康。 6. 曹操失控 曹欣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中午,虽不是用饭的时间,但阿母已经坐在饭桌面前等她了。 因为体弱,她每天都在少食多餐,灶房时常备着她的食物。可是每次面对寡淡的食物,她都将它们当成药物,一丝不苟的吃下去。 这一次她吃的更是心甘情愿,因为她能活下去了。这一发现,让她充满了斗志。 张张嘴,打了个哈欠,比起睡觉之前,哪怕仅仅只是增加了三点的生命力。曹欣都觉得更精神了,看到阿母,直接勾起唇角,伸手要抱抱。 她坚信自己这一生是被无数人祝福的,所以一定会平安陪伴阿母到老。 “欣儿,阿母已经让人将麦面多磨了几遍。”丁氏笑语盈盈的看着女儿,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然后就得到了一个奶香味十足的亲吻,丁氏唇角更上扬了,低头看着女儿柔声道:“这次的蒸饼绵软了许多,你尝尝?” 曹欣没有挣扎,接过阿母手中的蒸饼,掰碎之后,放到鱼汤里面,小口小口挖着吃。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即使味道一般般,鱼汤烹煮的时间还是不够长,且腥气十足,但鱼汤里的豆腐滋味还不错。 其实曹欣曾经提议过煮肉汤要放生姜跟大葱去腥,但年纪太小,说的话没人相信。灶房不敢给她乱吃东西,依旧按照之前的法子来煮。 只有阿母会记住自己的话,只是见她整日操劳,曹欣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劳累她。 看着孩子吃的比昨日多些,丁氏勾起的唇角就一直没有下来。 因为胃口不大,曹欣吃了小半碗泡饼就饱了。她张张嘴,嗓子还是有些肿胀刺痛,虽然比之前好了很多,但她还是没有勉强自己开口,而是于是伸手将剩下的饭指了指傅母琴。 琴的身体也该好好补补,器官早衰迹象,看琴的脸色,以及经常眩晕的状态,曹欣推断她为严重的低血压导致,这个时候就要注意不要劳累,更不能饿肚子。 身为自己的傅母,对自己的好感度只有六十,曹欣并不介意。 琴真正忠心的人是自己的阿母,她与阿母一同长大,后来阿母又在她危难之时,救她出火坑。两人情分非常,曹欣总是盼着对阿母好的人越来越多,也不希望她难过。 “琴你先把这些吃了,这几日看你脸色不好,多养一养才是。”顺着女儿的小手,丁氏看到了琴,便对她笑道。 琴恭敬的行礼之后,捧着鱼汤跟蒸饼去拐角安静的进食,全程没有一点儿的声音。 丁氏身为主母,每日要做的事情不少,但是女儿生病,她都是借着孩子睡觉才去处理事务。有了孩子之后,她的重心早就不由自主的转移了。 照顾女儿,陪伴她,看着她一点点长大,满足她的每一个小愿望,给她做一切事情都让丁氏充满了说不出的满足感。这是她三十多年的人生中,觉得过得最幸福的时候。 她从未有过这般的满足,从未有人这么在意真挚的喜欢她。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是上苍给自己的恩赐。 怀中的小家伙看自己的眼神,永远充满了让人忍不住欢喜的神色。有了女儿之后,她只觉得天更蓝了,水更清了,就连呼吸都通畅了许多。 即便很多人都给她说过,这个孩子活不长。 可是那又如何? 丁氏用脸蛋亲腻的蹭了蹭她的小脸儿,在心中她早就有了决定。 不管去哪里,她都会陪着自己的孩子,无论生死。 孩子活着她就好好照顾,孩子有了万一,也有她相伴,路上不会孤单。 曹欣也非常享受这种无微不至的被照顾,好似渴水的人突然泡在水池之中,欢喜而又满足。 她知道这种感情不太对头,跟阿母之间过分依恋对方。可是阿母喜欢,她也喜欢。这一世,她得到了曾经求而不得的爱,这就够了。 因为生病,阿母希望她不要下床乱跑,曹欣现在浑身也有些乏力。但是作为医生,她更是明白,一切外力的支撑,都不如自己努力来得好。 想要身体好,单靠金手指可不能完全做到。或许那个金手指有一天会消失,而自己还是要继续活着的。 所以就在床上打滚,活动胳膊腿。 看着小家伙一会儿将自己的左脚拉到脑袋旁边,一会儿又是右脚,一会儿又跟个小虫子一样扭动……丁氏差点儿没忍住笑喷了出来。 小家伙今儿瞧着分外活泼,丁氏也就在一边替她做着衣裳,一边欣赏活泼的孩子,眉头一松,脸上也带着愉悦。 琴被小主子要求在一边坐着休息,心中有些惶恐,但是看到主母的笑容,心就安定了下来。只要主母一切安好,她就一切安好,于是也跟着拿了针线做活。 阿母在这里,曹欣就不好仔细研究自己的金手指,现在这个屋里,她能看到的只有阿母跟琴的好感度,其他的仆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是麻木的。 午后,曹操又过来了一趟,看着满床打滚的女儿,头发有些凌乱,但是一见到自己就伸手要抱抱。 曹欣原本欢喜的心情,在看到曹操的一瞬间,就好气! 这么不到半日的时间,他的好感度又下降了? 从五十下降到了三十,要是低于三十,好感度就看不到了,真的好气! 这就是自己亲生的阿父,喜怒无常,无理取闹……他怎么这样? 可……谁要他是曹操,曹孟德……很正常,这很正常…… 正常什么? 这是亲阿父对生病的女儿该有的态度? 真是让人不愉悦的事情。 但……除了抱大腿,自己还能干什么呢? 曹欣心中各种吐槽,但是举着的手却一直没有放下来。 曹操一开始也没想着抱她,刻意不去关注,而是去跟丁氏说话。 抱大腿决不能半途而废,曹欣深吸一口气,然后吞吞口水,开口道:“父……阿父……” 嗓音沙哑,但是清晰的阿父让曹操顿住了,迟疑片刻,扭头看向曹欣。 等曹操扭过头,就看到女儿伸手冲自己笑。 看到女儿的笑容,曹操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又没有做什么,小家伙怎么会见到自己就这么欢喜? 一旁的丁氏狠狠瞪了曹操一眼,女儿都叫阿父了,他竟然还不抱? 为此丁氏有些懊恼,早就知道曹阿瞒没心没肺,就不该在女儿面前时常说他的好话。 对着女儿说他好话,只是不希望孩子日后见了阿父腼腆害羞。 女子活在世上本就不易,若是没有阿父的疼爱,随意嫁给什么粗汉糙男,一生就毁了。所以虽然不想让人分享女儿的喜欢,她也无数次在孩子面前提及曹阿瞒,说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说他会是最好的阿父。 可现在,看到女儿都伸手了,她还不抱,丁氏心中就升起了火气,对自幼相识,且心疼照顾多年的夫君表弟生了埋怨。 就在丁氏准备开口的时候,曹操动了,朝着女儿的方向走了两步,然后在距离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抱大腿要有抱大腿的态度。 见他停下来,曹欣双手在床上一撑,微微颤颤的站起来,就往曹操身上扑。 结果因为没站稳,腿一软…… 曹操在她即将摔倒的一瞬间,就将孩子拉住了,然后抱在怀里。 入怀之后,曹操就格外有些别扭,小家伙在自己怀里扭呀扭,一点儿都不生分。 仔细打量之后,曹操然后扭头对丁氏道:“阿姊,欣儿这会儿的气色很好。她……啊!……欣儿,松手,阿父的胡须并不好玩。” 曹欣坐在阿父怀里,给自己找了个舒坦的姿势之后,手一伸,就朝着曹操的胡子伸了手! 有仇不报她就是傻子!再说现在还能报仇,以后可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狠狠一拽,然后看到曹操变脸之后,曹欣朝着他露出笑脸,喉咙里发出有些沙哑的笑声,然后朝着丁氏嘟囔:“啊……母,玩玩……阿父,好玩。” “孩子高兴,让她摸摸又怎么了?她人小力弱不能自理,能有多大的劲儿?”丁氏眼睛根本看不到曹操的求助,而是对着他发了牢骚,之后就对女儿笑道:“好玩,你就多玩玩。嗓子不舒服,不要喊,等好了,阿母带你出去踏青。” 曹操一时无语,怀中孩子的分量很轻,但是手劲儿她真的不从小。能拽掉胡须的那种!可阿姊竟然看不到?自己还是她最喜欢的阿瞒吗? 好似在惩罚曹操不专心陪她玩,曹欣又拽了拽。 握着女儿的小手,曹操没有用任何的力气,所以等再次剧痛传来,只能低头看着小家伙,想要好好哄哄,让她赶紧松手。 “阿父,阿父……”曹欣笑看着曹操,露着白皙的小米牙,沙哑的叫着。 曹操一时心软,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然后叹了口气,不再伸手去拉她,任由她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胡子。 “孩子叫你,你怎能不应?”丁氏更不满了,伸手拍了曹操的脑袋,不满道。 为了不让孩子难过,自己总是在第一时间回应她的叫唤的。 曹操憋了一口气,张嘴道:“阿父在。” “阿父。”又是一声沙哑的叫唤。 “在。”曹操不厌其烦的再次回应,心里此时有些发痒,有种想听她一辈子叫自己阿父的想法。 “阿父。” “在。” …… 每叫一声阿父,好感度就增加一点儿,曹欣便叫的更欢快了,直到嗓子告急,才停下来。搂着他的脖子,摸摸他的耳朵,把脑袋靠在他肩头,闭上眼睛休息。今天活动量不小了,该休息了。 丁氏期间给孩子喂了一些温水,就去忙府中事务了。 丁氏一走,曹操看着怀中乖觉睡觉的孩子,使了个眼色,伺候的人都走了出去,便将孩子放回床上。 看着孩子的睡脸,曹操并没有离开,而是坐到了床边,低头细细的打量着她。 小家伙生的过分纤瘦,头发枯黄,脸上的皮肤也是黄黄的,但是睫毛却很长,像两个小扇子一样,让人忍不住想起她睁眼朝自己笑的模样。 低头用手指指背轻轻碰了碰小家伙,绵软细腻。 曹操心中一软,想到此时在朝堂位高权重的阿父,虽然平日跟阿父多有不合,但是为了孩子,他愿意低头。 于是叹口气,道:“阿父会派人去给你请最好的医师,你最好争气一些,我曹孟德不会心疼不中用的……啊……轻点儿……” “阿父,抱抱……”曹欣并没有完全睡着,就不等他说完不中听的话,就闭着眼睛伸手嘟囔道:“欣要阿父。” “好感度-10%” “好感度+20%” “好感度-……” “好感度+……” …… 7. 阿母背刺 曹操闭上眼睛,想要缓一缓自己突然狂跳的心,这孩子怎么能这么喜欢自己?睡梦中也想要跟自己亲近? 这样赤城炽烈的喜欢,让曹操有些受不住。 可是一想到她的身体,曹操就难受的厉害。就想赶紧离开,可却怎么都迈不开腿。 这好感度上下起伏太激烈,曹欣举了半天手没得到回应,就微微张开了眼睛,然后就被她不断起伏的亲密度惊住了,瞬间就睁大了。 这是什么情况? 心情变化太多,曹欣看的有些眼晕,所以干脆就扭过头不看了。 关注阿父对自己的好感度,简直太为难自己了,还是不看更为省心。 恰在此时,曹操以为自己没有抱她,孩子不高兴了,难过了…… 于是没有迟疑,就伸手将人抱了起来。含笑点点她的小脑袋,笑道:“小小年纪,怎么气性这么大?女娘当娴静淑德,脾气大了可不招人喜欢。” 不招人喜欢? 曹欣伸手又抓了一把他的胡子,却见他不光没生气,好感度还没掉。果然是口是心非的曹孟德。 “主人,夏侯侍卫来了。”曹操刚将人抱起来,下人就来报。 因为阿姊提醒,他就让人通知了夏侯淳曹洪几个,打算都叫来,看谁想要做曹昂的武师傅。 曹操很看重夏侯淳这个年轻人,这人虽然年轻鲁莽了一些,但是曹操还是很欣赏的,因此在他投奔而来之后,就将他当成子侄一样看待。 听到夏侯淳来了,曹操就准备过去,所以就打算把孩子重新放下,可是低头的一瞬间,看到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眸,突然改了主意。 曹操自幼就是谯县出众之人,族兄夏侯渊更是曹操的至交好友。夏侯淳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曹操,十四岁是因为杀了辱师之人,再被责罚之时,曹操为他说了好话,就直接跟着曹操了。 在这一年多他跟着曹操出生入死,镇压黄巾军,又看到了曹操对百姓之苦的悲痛,深切的感受到曹操就是他想要的主君。即使因为官场黑暗,曹操现在不得不回乡避祸,夏侯淳也跟着他一同回家。 “元让,成亲之事准备的如何了?”曹操用着小被子包着女儿,然后大踏步的离开,看到夏侯淳,直接关切的问。 夏侯淳这次归乡之后,要娶的娘子,还是曹操做的媒。 夏侯淳行礼之后,刚想说话,就跟曹操怀中的小女郎的眼睛对到了。 这个孩子并不好看,瘦瘦弱弱的一看就很脆弱,这样的孩童,夏侯淳见过许多,但都出自百姓之家,可是她的眼睛却很是灵动,不同于其他的孩童,让人心生好感。 曹欣好奇的看着面前的英气十足的少年,他的个子很高,容貌也不错,身材魁梧,看着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婚事一切安妥。主上,这个小娃娃是谁?”夏侯淳直接就问了出来。 曹操先坐下之后,才摸着女儿头上的小黄毛,解释道:“操之嫡女。” 说完之后,又加了一句:“唯一嫡出之子嗣。”现在唯一,日后也是唯一。 夏侯淳张张嘴,然后看着曹欣,这孩子果真跟坊间传闻的那样,命不久矣。 夏侯淳为人虽直白,但却不傻,迟疑了一会儿,道:“主上之爱女,定然聪慧非凡。” “好感度+10%。” “此人……英武。”虽然他的好感度增加了,依旧很低,身体情况也看不出来,但是他说自己聪慧,曹欣还是很欣慰的,便哑着嗓子道。 曹操闻言一愣,低头看着女儿,得意道:“我儿竟有如此慧眼,元让之勇,世间少见,为父甚是欢喜。” “阿父棒!”曹欣说完之后,指着自己的嗓子,道:“水,热水。” 若是阿母,早就给自己安排了。阿父,唉,果然……还得教导教导。 曹操让人送了热水,看着女儿捧着小茶杯边吹边喝,脸上还露出舒坦的神色,小脚丫甚至一抖一抖,煞是可爱。 温热的水划过喉管,曹欣瞬间就觉得嗓子舒坦了一些,于是就还打算孝顺孝顺,毕竟随时抱大腿,是该有的素养。于是伸手准备去拿一个新水杯,给阿父也倒一杯。 女儿的意图再明显,曹操虽然不明白,喝一杯水,换一个杯子是什么爱好?怕烫到她,就自己动手给她又重新倒了一杯。 “阿父,喝。”结果水倒好,却听到女儿关切的声音。曹操这才明白这个水竟然是给自己的。 小家伙说完,还摸摸嗓子,笑眯眯的表示喝了水很舒服。 曹操喝着热水,瞬间就觉得浑身很是温暖,于是低头又给女儿续了一杯。 曹欣没有说话,但是拿脑袋蹭了蹭,这个阿父是可以教导的。同时又指了指夏侯淳,曹操就含笑给他也倒了一杯水。 夏侯淳拿着水,张张嘴,还是没说什么,不过却将水一饮而尽。 “吹!”曹欣看到他直接就喝了,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烫!” 曹操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仆人怎么可能给上滚烫的热水?但是女儿的聪慧跟善良,还是让他惊喜,给女儿延请名医的想法更确定了。 夏侯淳跟了曹操好几年,对他颇有了解,知道他的耐性一般。最是不喜跟孩童接触,就连长子都甚少提及,如今见他跟一稚童如此亲近,还有些奇怪。 “娶妻当娶贤,正妻贤良,则后宅无忧。丁氏贤良,操便无需忧心后宅之事。元让,嫡妻之重,望你珍之重之。”曹操喝完水,看向夏侯淳,开口道。 夏侯淳忙行礼表示受教。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曹洪也来了。 曹洪进来的时候,曹欣主动打了招呼:“叔父安。” 曹洪没见过曹欣,但是这个年纪,还有族中都知道丁氏丁家阿嫂所出之女素来体弱,生来汤药不断。所以第一时间就猜了出来,对曹欣笑着打了招呼。 曹操这才说了请他们过来的原因,是想让他们指导长子曹昂的武技。 “兄长,元让即将成婚,还是我来吧!”曹洪闻言,看了夏侯淳一眼,主动道。 “主上,我与子廉都能教导公子。”夏侯淳知道曹洪好意,做长公子的武师傅,多有利弊,可一旦教导照顾不好,就是罪责了,但是他相信,主上不是迁怒之人。 曹欣歪着头看着他们二人,叔父的眼神过于明显,这二人关系很好吧?于是伸手拽拽曹操的胡子。 曹操忍着疼,把手放在孩子头上,想让她安静一下,起码人前给阿父一些脸面。 “文烈兄长、伯权表兄……一同……学习。”曹欣之前听丁氏说过亲眷子侄的情况,因此也知道,曹休与夏侯衡跟长兄年纪差不多。 其中夏侯衡,也就是伯权表兄更是姨母与夏侯渊之长子,阿母对他很是亲近,经常在自己耳边提及。如果他来曹家一同学习,想来阿母是欢喜的。 阿母欢喜的事情,她就都想做。 曹操一顿,低头看了女儿一眼,然后大笑道:“丁氏贤良,操之幸事。”女儿提及这些人名,显然不会是他自己想到的,所以都归功于阿姊。 夏侯淳跟曹洪也跟着都笑了,曹洪更是提及这些年丁氏对族中的贡献,不光关注弱小,更是照顾长者。 “你阿母还说什么?”曹操低头笑问。 文烈、伯权都是曹操喜欢欣赏的孩子,一个个都是虎头虎脑的,特别是文烈。 女儿的提醒让曹操觉得这个法子很可行,教导儿子一个是教,教导出众后辈也是教,和不放到一起? 曹欣不明白阿父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但见他心情还不坏,也不妨碍她说阿母的好话,于是回忆一番,然后总结道:“阿母……阿母言,独木难支,还有……还有……一根筷子易……易折断,百根捆绑,同心协力,很……很坚固。不让阿父烦忧……还有,还有,阿母见欣儿便……便欢喜,欣儿一样。” 说完之后,曹欣再次将手里水杯中续满的水一饮而尽,嗓子不舒服,今天的话就说到这里就够了。 稚童嗓子粗哑,说的也是断断续续,但是说的话在场的人都能听懂。 曹操深吸一口气,心中对丁氏更是感激,同时也有些遗憾,与丁家阿姊没有儿子。家族之盛,毕竟不光在当下,还在未来。 “阿嫂贤良,欣儿更是聪慧,恭喜兄长。”丁氏阿嫂能够说出这样的话,作为曹家之人,曹洪是感激的。 因此看向曹欣的眼神,也充满了暖意。他也知道此女对丁氏阿嫂的重要性,甚至由衷的希望她能够康健,甚至如果可以,他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分与侄女一些,好让丁氏阿嫂不要悲伤。 “好感度+30%,真心祝福,愿力+0.1。” 曹洪的好感度上涨的很多,一跃达到百分之五十五,还增加了愿力,这让曹欣瞬间就很是惊喜,愿力再小,它也能增加自己的生命值呀! 健康活到老,是曹欣此生的唯一愿望。 只是曹欣还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曹洪的祝福能够增加愿力。夏侯淳的却不可以,她将这件事记下,准备日后好好调查。 原本只想给阿母增加好感,愿力的增加让曹欣明白,亲密度应该不光只是让自己看到对方的身体情况,还有别的作用。 “多谢阿姊。”曹操将说了几句话就睡着的女儿抱回房,交给丁氏道:“我已经手书信件,派人送去洛阳,交于阿父,请他为欣儿请神医。” 丁氏惊喜的看着曹操,然后欢喜道:“阿瞒,阿瞒,谢谢你,谢谢你。” 曹操看着丁氏怀中的孩子,柔声道:“希望有用,阿姊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欣儿离不得阿姊,阿瞒亦是如此。有阿姊助我,阿瞒心中甚是欢喜。” 说罢还给曹操说了,打算将族中子侄放到一起亲自教养。 丁氏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并且保证,会派人照顾好这些孩子。 “等欣儿长大些……”等女儿大了,她也要给女儿请名师,让她成为人人称颂的才女。 8. 吉兆 丁氏的话没说完,但是曹操已经知道她未出口的话是什么。 如果欣儿能长大,曹操心想。他定然为女儿延请名师,自己的女儿不过三岁,就已如此聪慧,好好培养,定然不会比蔡邕之女差。 想到蔡邕对外宣扬炫耀女儿的聪慧,曹操也想宣扬宣扬。 蔡邕之女六岁能辩琴,那是自幼熏陶。自己的女儿常年卧床,但是能说出同心协力的话,自然也是不差什么的。 “我寻常随意说的话,欣儿总是能记在心里,并且常有自己的见解。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孩子太过早慧,才会如此多舛?”丁氏看着怀中的孩子,难过道。 曹操伸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按了按,道:“我自认不缺才华,阿姊你亦是自幼饱读诗书,我们的孩子,必然是聪慧的。待……待孩子长大一些,我们亲自教导。咱们的孩子,才华定然是不输于蔡邕之女的。” “蔡邕之女?是那个叫蔡琰的孩子吗?”有了女儿之后,丁氏对这些事情就很上心,因此也是听过这件事情的。 曹欣迷迷糊糊听到了蔡琰的名字,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却没有多想。 可突然又听到阿父的声音:“就是这个孩子,六岁辩琴。想来定然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娘,当然……咱们欣儿也不差。” 六岁辩琴? 什么玩意儿? 辩琴? 琴? 这玩意她认识吗? 还不差什么,阿父也太能吹了。 “等再过几月,阿父……,欣儿好了之后,我……亲自给她启蒙。”曹操说着说着,有些兴奋,今日女儿说话极具条理,且明显不是昨日那般气若游丝的模样,加上她吃饭喝水,都不错,越想越激动,便主动承诺道。 他已经给阿父去了信求名医,孩子应该会好的吧? 丁氏闻言也跟着畅想。 曹操见自己夸孩子,丁氏就兴奋,所以就说的多了些,丁氏自然是句句附和,一时之间气氛极为融洽。 两人越来越多的谈话声,让曹欣没办法继续安睡,等听到自家阿父为此激动的赋诗一首,脑子瞬间一个激灵。 不想他们继续这个话题,曹欣打了个哈欠,扭过头,突然睁开眼睛,随即闭上眼睛,好似还在梦中,低声嘟囔:“不要聪慧,我要愚笨鲁莽,长命无忧。永远跟阿母在一起,受阿父保护,不分开。” 才女什么的,她一个理工女,怎么可能做的到?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什么的……梦里都不会有的事情,就别想了。 所以早早睡吧! 自己日后定要表现的鲁笨一些,阿父阿母应该不会强求吧? “好,咱们欣儿定然能够长命无忧。”丁氏闻言忙在她背上拍了拍,轻哼着小曲儿将女儿放到床上,待她再次沉睡,才走出来。 曹操还未离开,他还有事情要跟丁氏商量。见到丁氏,刚拉她坐下,就见她红着眼睛请求:“阿瞒,日后莫要在欣儿面前提起其他女娘可好?” 女儿梦中想的都是长命,所以才女什么的,她再也不说了,不说了,孩子长命顺足就好。 “好,不提。”曹操应了下来,回归理智,自己的女儿即便再聪慧,这般体弱,便是日后长大一些,也不好过于劳累。 罢了,这孩子能长成就好,什么才女不才女,这些虚名,也没甚要紧的,毕竟读书也是需要好体魄的。 曹操跟丁氏说的还是族中子嗣过来跟儿子一起读书的事情,他想问问跟长子同龄的孩子有多少,都是什么秉性。 丁氏张口就说了好几个名字,甚至一一说了他们的家庭情况跟以及脾气秉性。 有的曹操听过见过,有的没有,不过他们的父辈大多都是认识的。但是印象最深的还是曹休跟夏侯衡。 “欣儿提了文烈跟伯权,他们都是哪一年的?”曹操靠在椅子上,问。 文烈是曹洪嫡亲兄长的孩子,名休。伯权是丁氏之妹与夏侯渊之长子夏侯衡。曹操都见过,但是年岁确是说不上来的。 丁氏对着两个孩子自然是了解的,特别是夏侯霸,这个孩子在欣儿出生之前,妹妹再孕的时候,她还曾接过来亲自照顾过半年,于是张口就来:“文烈小了昂儿六月,光和元年二月出生,伯权比昂儿小了九月,是五月生辰。” 曹操闻言便道:“年纪倒是合适,都是不错的孩子,定要好好按安顿。子孙之计,无小事。武师傅暂时已有安排,文师傅之事,我与妙才再商议商议,左右我如今无事,也能照顾一二。” “我会安排好吃住,孩子之事无小事,我这就派人去各家通知一声。”丁氏说完,就扭头一一吩咐了下去。 曹操见她想的周全,便不再多言。 这两日因为女儿的事情,让他从醉生梦死中突然就清醒过来。 他有家人子女,有族亲弟侄,有生死相随的友人……这些并非是他的压力,而是动力。 他从不是一无所有之人。 他不会,也绝不能放弃自己,短暂的蛰伏,只是为了日后的崛起。 他曹孟德,绝对会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 吃吃睡睡,每天一早醒来就给自己加三点生命,曹欣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有精神,不过她每天都缠着曹操,不管是他读书,还是他跟人见面。 第三日的时候,她甚至可以下床在屋子里走一刻钟而不气喘。 丁氏见状尤为惊喜,曹操也赶紧让人请了医师。 也就是这个时候,曹欣又发现了一个对自己好感度很高的人。 就是第一个给自己把脉的姜姓医师。 初始值竟然高达百分之六十九! “姜医师,我觉得我快好了。”看到好感度这么高,曹欣也对他不吝啬自己的微笑。 “这……”给曹欣把脉的姜医师已经有些年纪了,看到孩子的笑脸,下意识的回了一个笑容,然后感受到手下脉搏清晰的跳跃,瞬间顿住了。 甚至有些怀疑人生,之前连汤药都不敢用的孩子,为何在短短几日,真的就好转了? 看到医师的神色不对,曹欣便又看到阿父的好感度开始下降。 这两日明明哄得很开心,基本都在涨,眼瞅着都快涨到六十五了,结果一下子,又掉了五十。 一个普通的医师都比自家阿父最自己的好感度高,曹欣真的好想口吐芬芳,手指又有些发痒,想要将他的胡子全部扒光! 虽然已经比初始好感高太多,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刻还是生气的。 气的甚至产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想切开他的脑子看看,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太善变了。 虽然这几天已经有些习惯了,可还是好气好气! “有……有什么不对吗?”丁氏扶着桌子,小声问。 不等姜医师说话,曹操开口道:“出去说。” 这个孩子早慧,睡梦中都想长命,有些事还是不要当面给她说得好。 只是想到这三日孩子对自己的依恋,曹操突然就觉得好难受。 姜医师正准备点头,明显感受到手下的脉搏跳的更快了,以为是孩子在害怕,便忙拱手道:“女公子真的有所好转,甚至今日开始就可以用些汤药了。” 这些年作为曹家常用的医师,这位医师见过明明自己都烧糊涂了,还在安慰阿母的曹家女娘,本就对她很有好感。 见过无数孩子生病时哭闹不止,折腾的家人疲惫不堪,但是第一次遇到自己明明很痛苦,但还笑着安慰阿母的孩子,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三日之前他也来了,虽然当时曹氏女没有夭折。但他知道孩子的状况并不好,这几日都很难过,以为这次过来会有什么不好。未曾想竟然真的好了? 知道这个孩子早慧,姜医师就没有一点儿隐瞒,从脉搏的跳动的频率,以及气色,还有气味……一一举例,得出结论,确实在好转。 说完还让身后几个医师一起看看,大家也都给了统一的结论,虽然不明原因,但是孩子真的在逐渐好转,许是再大一些,能有彻底痊愈的可能。 “敢问女公子这几日都做了什么?”姜医师弄不明白为什么,于是离开前,好奇问。 丁氏思索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跟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曹欣看着跟姜医师站在一起的曹操,好感度对比如此明显,于是没声好气道:“有不同,阿父抱着我,我就觉得好温暖,好有力气,这许就是缘分吧?” 曹欣不过随口一说,但是姜医师上了心,忙扭头问曹操细节。 曹操有些懵,不明白怎么还有自己的问题,可是孩子又没有说谎,仔细回忆一番,这三日好像自己确实抱的不少。 “确实有这么个说法,有的人天生旺身边之人。”姜医师也没找到原因,便笑道:“命理之说,也是有些道理的,女公子许是命数跟您极为相合。” “真的吗?”丁氏珉珉唇,惊喜的问。 “对对对,我跟阿母阿父都特别和,看到阿母就心神欢喜,看到阿父就觉得浑身有了力气。”曹欣跟着继续胡扯:“我在阿父怀中睡觉的时候,都感觉好像被金龙环绕,一抓金龙的胡须,我就舒坦极了。” 所以阿父啊!你作为金大腿,能不能不要这么难以让人捉摸?每天的好感度跳跃的好似让人在坐过山车,没有一点儿的规律。 曹操手里的茶碗瞬间掉落了,就连姜医师也跪下了。 曹欣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可是曹操已经将周围的人都控制住了。 “怎么了?”曹欣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刚想描补两句,但是看到稚嫩的小手,就开始装傻,然后伸手要曹操抱抱。 “欣儿看到自己被金龙环绕?”曹操不觉得这么小的孩子在说谎,将其他人都压下去控制之后,低头看着女儿,开口问。 他也做过…… 这让自己怎么说呢?曹欣伸手直接抓住曹操的胡子,发出傻笑。 “金龙长什么样?”丁氏有些慌乱的坐到他们父女旁边,突然问。别人不知道阿瞒的梦,她确是知道的。 曹欣还想蒙混过去,却看到阿母眼中一闪而过的欢喜,于是闭着眼睛继续胡扯:“我梦到……看到自己跟阿父在全是水的地方玩,阿父原本还是红色的大鱼,有很多的风暴,还有电闪雷鸣,我好害怕!但是阿父一直都在保护我,然后带着我一直往前走,走呀走呀,就看到一个好高好高的门,阿父就开始往上跳。” “然后呢?”曹操喘着粗气,屏住呼吸问。 曹欣闭着眼睛翻了白眼,继续编:“一次又一次,失败了无数回,阿父胡子都白了,就在我感觉好累的时候,阿父就跳过去了。然后跳跃大门的一瞬间满目都是金光,恍的人眼睛疼。等我再睁开眼睛,阿父就变身大金龙了。很长很长,头很大,胡子也很长,浑身有很多鳞片,爪子也很锋利。他呼啸一声,山海动荡。见到我害怕,阿父他就吐出一颗珠子给我,我就变成小龙浑身轻松的跟阿父继续在天上玩,还有阿母,阿母一直在笑。” 曹欣说完之后,就闭眼睛开始酝酿睡意,真的是再也编不下去了。 曹操跟丁氏二人却跟木桩一样,久久没有动弹。 对于鬼神之说,曹操自然是信的,龙代表的意义是什么,他自然也是知道的,只是此时心中却又说不出的复杂。 他渴望建功立业,渴望大权在握,但是龙……他是真的一次都没想过。 他不想信的,可是……又说不出辩驳的话。 因为他也曾做过一个梦,梦中一条飞龙在天遨游,一条蛟蟒水中游,原想着日后有机会让人帮着解梦,如今女儿也梦到了龙。 这是……吉兆吗? 9. 白嫩英气曹小昂 曹操从前做的梦是跟丁氏在一起的时候。除了丁氏他从未告诉过其他人,丁氏嘴紧,也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不过私下的时候,两人曾经讨论过。 但不管是曹操跟丁氏都觉得里面的蛟蟒是曹操,寓意日后他位极人臣,必将有一番大作为。 可是如今…… 女儿的梦中,自己是龙。 经历万难,克服阻碍波折,从鱼变龙,是金光璀璨的真龙! 这让曹操如何不激动?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好一会儿丁氏站起来,朝着曹操行了一礼,然后握着他的手道:“阿瞒,阿姊求你,如果可以,多抱抱陪陪我们的孩子。” 丁氏则是觉得这是女儿能健康的预兆,一样激动。 曹操重重的点点头,不管女儿说的话是否吉兆,日后自己是否会…… 但是如果跟自己在一起孩子身体会好,他自是愿意的。 “阿姊,欣儿也是我的女儿。”将丁氏扶起来,扭头看着不远处睡的香甜的女儿,心中满是说不出的豪气。 曹操跟丁氏两人联合,将府中好生整顿一番,原本的姜医师直接带着家人徒弟进府成了府医。 好在之前看病时伺候的人不多,加上曹欣身边的人都是丁氏能彻底掌控之人,悄无声息的,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等曹欣傍晚醒来,回味着梦里梦到的煎蛋茶叶蛋,冲着丁氏说饿了。才恍然发现,身边人竟然都变了,心中瞬间很自责。 “月跟古她们归家嫁人了。”丁氏早就准备了说说辞,这孩子心善,她自然不会让孩子难过。 “我能去参加婚礼吗?”曹欣好奇问。 丁氏点点头,伺候女儿的人本都是自己的心腹,如今将她们送去庄子里嫁人,只是为了更好的看管,却也不会伤她们性命。 曹欣闻言就不在多问,她的饭早早就准备的,这会儿刚好有做好的鸡汤,很快一份鸡汤煮的豆腐青菜虾仁汤就被送了过来。 今天的鸡汤煮的时间较长,味道还不错,豆腐也是一个怎么做都不会出错的食物,曹欣瞬间就眉开眼笑了。 只是刚吃了两口,突然发现不对劲。曹欣看着欲言又止的曹操,扭过身子,护着自己的小碗,道:“阿父不要看欣儿,欣儿能吃的完。” 这种恨不能吃了自己的表情,真的让人怪害怕的。 曹操深吸一口气,坐到他身边,小声问:“你做梦的龙……” “阿父,你说什么呀?”曹欣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曹操。说着还拿着小勺,给自己挖了一个虾,长大嘴巴塞进去。 睡觉之前因为生气,加上当时看到阿母的欢喜表情,头脑发热她就胡乱瞎说了一番。但是睡一觉起来,看到身边的变动,她就清醒了过来,有些牛不能瞎吹的。 可是能怎么办了?说出口的话也不能收回。 在这个时代,可没有封建迷信之说,于是就……只能忘记了。 自幼福利院的阿姨就跟她们说,不要跟人耍心眼子,不要以为自己聪明,世界上不缺聪明人,你永远不是最特别的那一位。 曹欣深以为然,跟曹操耍心眼?哪怕是自己的阿父,对自己有天然的滤镜,论智商,那也是吊打自己的水平。谎话自然是越说漏洞越大,自然不能继续瞎说。 不过好在,她脸皮够厚,假装不知道就好了。 曹操看着女儿,见她护着自己的小碗,吃的很是香甜,小眼神带着怀疑看着自己,好似在害怕自己抢食,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小孩子能懂什么?今天做的梦,明天就忘了,也不奇怪。 只是自己是抢孩子吃食的阿父吗?曹操看着努力侧过身体,然后飞快的往嘴里塞吃的女儿,嘴角抽了抽,然后闭上眼睛。 从会说话开始,哪怕嘴上说不喜欢,但是一顿也没少的女儿,丁氏是知道她对食物的执着的,于是连连劝孩子吃慢点儿,随后漫不经心的问:“你做的梦,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曹欣挺直腰板,这不是假话,昨天梦里确实梦到吃蛋了,因此好不心虚的得意道:“我梦到有好多的蛋蛋,都好好吃。把水烧开,给里面打一个蛋,然后关火盖上盖子。” 如今的食物,不出错的除了豆腐就属鸡蛋了,但是豆腐制作太复杂,看着府上那些面黄肌瘦的仆人,曹欣也不想太折腾,于是鸡蛋就成了曹欣最喜欢的食物。 说完曹欣还抬头问:“阿母,晚上能吃虾仁蒸蛋吗?但是要把这个黑线都挑出去,这个脏脏,不喜欢。” “好!给你做。”丁氏点点头,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看到已经吃空的小碗,笑道:“你跟你阿父一样,喜欢吃肉吃卵。” “阿母,不要叫鸡卵,叫鸡蛋。”曹欣再次提醒,每次听到卵都觉得鸡蛋口味不那么可口了。 丁氏忙笑道:“好,阿母又说错了,不过这次是真的记住了。” 曹操想说叫卵跟蛋又有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小家伙擦了嘴,兴奋的冲到她阿母的,浑身扭呀扭,一看就好兴奋。 曹欣绝口不提,曹操跟丁氏也都没有多问,不过还是叮嘱她,以后再做什么梦,不要告诉其他人,只能给阿父阿母说。 曹欣扭过头,不吭声。小孩子哪里能讲道理?就算长大了,曹欣也会经常回福利院帮忙带孩子,所以对于各个阶段的孩子都有所了解。自然不能一口就答应下来。 曹操真的很担心,小孩子不能很好的保密,这件事真的不能说出去。 “这是欣儿跟阿父阿母的秘密。”丁氏突然开口说。 然后就在曹操疑惑的眼神下,就看到曹欣很兴奋地问:“欣儿跟阿父阿母的秘密?只有我们能知道的秘密?” “对!”丁氏笑着点头,还朝着女儿伸了手,这是她们的习惯。 曹欣双眼兴奋,却懒洋洋的伸手,用小指头跟阿母勾了勾,保证不告诉别人他们的小秘密。 “这样就好了?”曹操看着丁氏,好奇问。 丁氏点点头道:“欣儿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说好了,就不会反悔。” 曹操有些不相信,所以在加下来两天,亲信试探的疑问,却一无所获。 曹欣真的很烦被这么试探,加上因为看到自己精神不错,阿父竟然异想天开,打算现在就给自己开蒙,还决定了第一本教材《诗经》。 《诗经》啊! 曹欣看着满屋子的竹简,直接的一阵恶寒。 虽然记忆力不错,但是曹欣真的没有什么想象力。所以这才女的路线,不管几辈子,也是走不成的。 所以天真的问:“阿父,荇菜是什么?能吃吗?好吃吗?咱们尝尝好不好?” “阿父,阿母说好女娘不去水边。在水边的就不是阿母的好女娘了。” “阿父,为什么君子看到一个女娘,就睡不着觉,是不是生病了?世上这么多的女娘,见到一个就睡不着,多见几个,是不是不用睡觉了?” “阿父,阿母说随便就被男人用花言巧语跟小礼物引走的不是好女娘,好女娘只能接受家人或者夫君的礼物。” “阿父,你是阿母的夫君,你给阿母送过什么礼物?” “阿父,他们说你给杜夫人送了……给卞夫人送了……给…………可是为什么没有阿母的?” “阿父,阿父,欣儿也要礼物……” …… 曹操怎么也想不到,不过一首诗而已,为什么会引发这么多疑问? “阿父,你明明很年轻,为什么要留长胡子?是为了显老吗?” “阿父,为什么明明你很黑,我却这么白?这是不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阿父……” …… 除此以外,这孩子这两日精神越发好了,话也越发多了。很多时候,曹操都有些招架不出。但是却意外发现女儿确实守信的好秉性。 “你今天不晒太阳吗?”曹操在女儿的连环追问下,开口道。 曹欣见不用读书,自然立马就要下地,然后跑出去拔草晒太阳。 “欣儿虽小,但是也是很是个很守承诺的。”当曹操把这个疑问朝过来书房送东西的丁氏问出来之后,丁氏直接自豪道。 曹操扭头看向摊在大石头晒太阳的女儿,小家伙嘴里还叼了一根草,一点儿都没有女娘的娴静,双脚还举在空中不知在干什么?可是小丫头突然的活泼,却让他不忍责备跟纠正。 “一屋子的书呀!不愧是才华横溢的曹孟德。”曹欣闭着眼睛,忍不住嘟囔道。 一想想他竟然当众夸奖自己聪慧,并且打算亲自,就忙摇头,深感可怕。 她不畏惧读书写字,可是恐惧漫无目的的背书。听到曹操说他自己读两遍就背过了,给自己定了五遍背下的规定,甚至还打算叫自己写诗,就觉得胆战心惊。 “妹妹你在干什么?”十月的太阳照到身上暖洋洋的,晒着晒着,曹欣都不想起来了,却突然听到耳边一个好听的声音。 拿着小手当着眼睛,曹欣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然后猛地坐起来,看向蹲在自己身边不远处的小帅哥。 小帅哥长得白嫩英气,很是招人稀罕不说,关键是对自己的好感度一开始就达到了百分之八十。 亲密值过八十,就很少掉落,过九十就不会掉落了。对自己这么友善的小帅哥,自然值得一个大大的微笑。 “妹妹,不要睡在外面,容易生病。”男孩伸手将她拉起来,笑说:“认识我吗?我是你长兄昂。” 10. 小胖子夏侯衡 曹昂看着瘦弱的大妹妹对他露出这么灿烂的笑容,伸手轻轻的摸摸她的头,柔声说:“妹妹你要多吃些饭,我每天都吃很多,所以才能长得这般高大。” 同母的妹妹倒也是生的圆滚滚的,可她整日光会睡觉,娘跟下人还不准他去碰。 娘怕他耽误学业,不让他跟妹妹多接触浪费时间,让阿父不满。但是下人却担心自己不小心伤了妹妹,害她们被罚。 曹昂明白之后,心情一直很不好,她们一个为阿父,一个为自己,并不在意自己。但今日看到不怕他,还对他甜笑嫡妹,就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只是看到大妹妹长得这般瘦弱,头发都稀疏发黄,便想到之前自己偶然间听到其他人的谈话,大妹妹生来体弱,活不长,心情又变得不好了。 曹欣不明白兄长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脸色就变了,一脸担心的看着自己。于是重新坐会石头上面,还往边上挪了挪,问:“兄长要不要一起晒个太阳?” 曹昂迟疑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有些好奇的问:“妹妹是不是喜欢晒太阳?可是我听人说,晒太阳会把人晒黑,女娘都不喜欢变黑。” “我身体不好,要多多接受接受阳光,就跟树木花草需要晒太阳一样。”曹欣为此耸耸肩道:“比起黑,我更想要健康。” “那我日后陪妹妹一起晒,一起变黑,男子都不怕黑的。”曹昂毫不犹豫道,如果自己也晒黑了,其他人就不会拿妹妹说闲话了吧?再说变黑的女娘找不到好夫家,自己养不就好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小暖男? 这样的可爱的孩子竟然是曹孟德的孩子? 想到阿父那怎么捂都不断动荡的心,曹欣看向曹昂的眼神都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么短短一会儿,他的好感度已经从八十增加到八十五了,这是什么神仙兄长? 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曹欣有些好奇问:“兄长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因为母亲对我也很好。”曹昂咧嘴笑了,自己虽然是长子,但是庶出,他认识的庶子之中,就自己过的最好。 嫡母从未因为阿父不在家,而对自己怠慢半分。一年前娘怀着妹妹顾及不到自己,是嫡母在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被怠慢,将自己叫过去,告诉自己。 “你是曹家大公子,你阿父不在家,你便是当家做主之人,挺直身板,做个让你阿父一样骄傲的曹家子,你是未来曹家未来的掌舵之人。驾驭奴仆是你必须要掌控的,我给你处置他们的权利。” 也是这件事之后,曹昂才发现自己的衣食住行其实都是嫡母在安排,包括当初她怀大妹妹的时候,也没有少过对自己的关心。 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的驾驭身边的奴仆,便把自己院中所有的权利毫无保留的给了自己,放任他去跟族人亲友接触,并不怕他培养自己的势力。 大妹妹身体不好,嫡母每日牵挂妹妹,又要操持整个家族,可即便如此,她还那么关心自己,这让曹昂的心很受触动。 他跟生母其实并不亲近,生母总觉得嫡母无子,自己是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经常给自己说她的委屈,想要日后自己为她撑腰报仇。 曹昂记事很早,曾记得嫡母怀孕的时候,娘狰狞的脸跟脱口而出的怨言,就让他心中很是不喜。 可即便这些嫡母都知道,毕竟整个后宅之中,身为主母有什么能瞒过她呢?但嫡母依旧很尽责。她的眼中并没有娘,她不在意娘的野望,因为她能轻易熄灭。 每每阿父归家,都会让自己跟阿父接触,也没有像娘说的那样不堪,为此曹昂心中一直很愧疚。 “阿父说兄长不论文武都学的很好,兄长你怎么会这么厉害?”曹欣总是能轻易捕捉到别人对阿母的善意,在听到曹昂提及阿母时眼中的柔声之后,对这个兄长就更喜欢了。 曹昂还从未被人这么直白的夸过,脸都涨红了。 “兄长能文又能武,长得还这般俊朗帅气,阿母说兄长你是世间难得的良才,欣儿真的好欢喜你是我的兄长。”曹欣欣赏着帅哥哥害羞的模样,夸奖的话不要钱的一句接一句说了出来。 偏生她有说的真诚,加上满眼真诚,让后面的曹操都酸了。 曹昂努力克制自己的羞涩,扭头看着双眸璀璨,眸中全是自己的妹妹,心头一软,脱口而出:“有欣儿做妹妹,也是昂此生之幸。” 曹欣眼睛余光注意到了阿父就在不远处,便继续道:“兄长,欣儿虽然很笨,阿父教了好久的诗词都记不住,也不能跑跳,长得还不好看,可是有兄长这句话,欣儿就好欢喜好欢喜。” “我幼时开始学诗词,十天都没记住一首。”曹昂贴心安慰道:“妹妹你现在只是身体不好,精力不足而已,待你好了,定会比兄长跟厉害。” “那如果长大也不会读诗写字赋诗怎么办?”曹欣挑挑眉,故意难过的问。 “那也没关系。”曹昂再次伸手揉揉妹妹的小黄毛,认真道:“不会读书写字没关系,不会歌舞女红也没关系,有奴仆可以替你读信写字,有倡姬为你歌舞,有绣女为你裁制新衣……再说,如果妹妹你什么都会,她们靠什么生活?” 曹欣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曹昂,真的觉得好暖好暖,这个兄长是绝世大暖男吧? “所以妹妹你无需难过,我们做人要友善一点,给其他人多一些存活的机会。你只要学会御下,不被人欺负,就够了。”曹昂继续温和道。 记得从前因为力气比不过族弟文烈的时候,一个人偷偷私下训练,结果弄伤了,娘说他无用,但是却被嫡母呵斥。 那也是第一次他看到了大妇跟妾氏的不同格局,阿父的妾氏不少,但是哪怕再得宠,孕育太多子嗣,嫡母都从未将她们看在眼里。 卞氏之前多得宠,一个多月霸着阿父,娘整日气的哭泣,却无能为力。嫡母未曾出手,不过是因为她知道阿父心中不畅。 可卞氏太过,嫡母不用出手,她就被阿父遗忘,如今连屋子都不敢出,带的陪嫁都被送去下人房供人玩乐。 嫡母曾私下给他说的,他跟文烈没有可比性。他要学习的不是在文武方面强过文烈,而是要学会如何掌控并让对方忠于他。 一个人可以强于另一个人,但是不可能会强于所有人。 自己身为阿父的长子,要学的从来都不是去压制后面的弟弟,去压制未来的属下,而是掌控他们,让他们被自己所用。 所以妹妹就算什么都不会,只要学会御下,学会如何掌控人心,就可以了。 同时曹昂用自己做例子道:“我的力气比不上文烈,我的文学也是只普普通通,不能跟阿父曾经相比,但是我相信我不差的,所以我能让文烈为我做事。妹妹也是,不能因为一时的不如意就心生不安。” “兄长你真好,欣儿可太喜欢。”曹欣太感动了,不是让自己什么都不学,而是让自己学会更重要的,这个兄长能处,太能处了。 “阿父不好吗?”曹操在后面听了一会儿,原是心中有些不畅的,毕竟女儿可没有对自己说过这么多好听的话,但是昂儿的回答他很满意。 曹昂听到曹操的声音,立马就站了起来行礼,而曹欣则是慢吞吞站好,扭头看着兄长,学他的模样一起行礼。 “子修随我进书房,等你姑丈过来,你们就要一起开课了,为父先考考你。”曹操伸手将女儿抱在怀里,然后看着儿子,温和道。 昂儿的资质可能不是最出众的,但是曹操确很满意他的豁达。他更知道,单凭杜氏是养不出这样的孩子,杜氏虽然更为美貌,但是心中全是争宠。这孩子定然是阿姊派人细心教导过的。 再次回到书房,曹操坐着,曹昂站着,一问一答,偶尔有不会的,曹操也是没有斥责,而是在考完儿子,拿出竹简写了一些书名,交于曹昂。 “查缺补漏。”曹欣觉得曹操的教育还挺人性化,并不是一味的责罚。 曹操摸摸女儿的头,刚才看她跟儿子的谈话,就知道她对读书很是抗拒,但是偶尔说出的话,却很有道理。 于是换个说法道:“你兄长每日要读书习武,阿父很忙,欣儿帮阿父监督兄长可好?” 这两日下来,欣儿的精神又好了几分,曹操心中有些确定跟着自己,对女儿好的说辞。不过他不可能时时带着她,昂儿是自己的长子,想来身上也是有几分自己的特质的。待自己繁忙无暇照顾之时,可让她多跟昂儿接触。 曹欣自然不后会拒绝,曹昂这个兄长深得他心,自然是要将好感度赶紧刷到九十以上。 精神好一些,曹欣也见到了更多的人,虽然阿父大部分的友人亲信看到自己的眼神,多是怜悯,但是曹欣一点儿都不生气。 看着曹操从颓废中精神过来,众人都很为他感到高兴。 曹操跟大家一起吟诗作赋,一起赛马打猎,日子过得也很是惬意。听到曹操有心教导子侄,众人都表示支持,甚至还有人自荐做师傅。 原本曹操不过是想找跟曹昂年纪差不多的孩子一同教导,但因为大家都过于热情,要求学的孩子也越来越多,曹操为此还有些为难。 夏侯渊带着儿子上门,听到他的难处,毫不客气的耻笑一番。 第一个对阿父这么不客气的人,曹欣自然是好奇的,但是很快就从他的说辞中明白,此人正是自己的姨丈,他身后的小胖子是自己的表兄,不过,他可真胖呀!五官都看不清楚了。 夏侯渊说完之后,才看到他怀中的小丫头,小丫头露着小米牙对自己笑的灿烂,揉揉鼻子,伸手递了一块玉珏做礼物之后,道:“欣儿也在呀!你姨母给你准备了很多的礼物,已经派人送过去了。” “姨丈安。”曹欣先是看了曹操一眼,得到应允之后,才收了礼物,然后疑惑问:“姨丈你真是阿父的好友吗?为何阿父说他的难处,你要笑?” 关键是你怎么会知道阿父这个小心眼不生气的? 曹操抱着女儿挑眉得意道:“妙才,欣儿都疑惑你我的情分了,看你如何辩解?” 夏侯渊摸摸鼻子,回道:“正因为是好友,才能笑你阿父呀!欣儿你长大就明白了,只有真正的友人才能对你提出正确的建议。” 曹操嗤笑一声,听他瞎编,不过就是看自己笑话而已。 “不信的话,欣儿,你看你表兄如何?”夏侯渊将儿子从身后推出来,笑问:“不用怕,说出你真正的感受,你表兄才不会生气。真正的朋友不会介意被戳到痛处的。” “阿父,她一个黄毛小丫头懂什么?”夏侯衡自然知道自己太胖了被人耻笑,阿父也真是的,爱戳他痛处。 “小黄毛,小丫头?”曹欣虽然知道自己现在不会好看,可是不代表她不介意别人以此嗤笑自己,于是立马伸手指着他,扭头对曹操道:“阿父,他嘲笑我!来咱们家里,嘲笑你的宝贝女儿,定然是瞧不起你,阿父,揍他!” 11. 暴露 曹欣身为孤儿,很是羡慕被人欺负的时候,那些孩子们大声的朝着父母告状的行为。 别人说那很幼稚,但是她觉得那样一定很幸福,因为有底气。 而没有底气的孩子,是连状都不能告的。 这辈子阿母给足了她底气,如今抱着自己的是亲阿父,即使是喜怒不定的曹孟德,曹欣还是有了勇气。 “我没有……”夏侯衡瞪大眼睛,没想到她会告状。 小女娘不都是唯唯诺诺的,哪里向她这么凶?阿母还说来了曹家,一定要做个好兄长宠爱妹妹,这……怎么宠?比自己都凶! “你有!你有阿父,我也有,我阿父最是疼爱我,一定会给我报仇的。”曹欣拽着曹操的胡子,一副你不给我报仇我就生气的架势。 曹操先是拉着女儿的手,感受到孩子的手在颤抖,小家伙看着奶凶奶凶,但是还是很害怕,真是惹人怜惜。 于是轻轻拍了拍,曹操看着夏侯霸冷哼一声,严肃道:“伯权,你身为兄长,为何要嘲笑妹妹?欣儿本就体弱,你难道不该更为怜惜疼爱吗?” 夏侯衡浑身一抖,有些害怕,姨丈本就长得凶悍,生气起来更是可怕。 但看着那个瞪着自己的表妹,可是越看越势弱,她那么小,那么瘦弱……自己好像真的不该说她,小女娘都是爱美的,自己……错了吧? “是伯权之过,我……我认罚。”夏侯衡扭过头,咬着牙道:“妹妹也可以笑我,笑我体壮如熊。” “体壮为什么要笑?”曹欣不满道:“体壮不生病,体壮力气大,体壮不被人欺负,体壮是自己凭本事吃的,为何要被笑?你……你一定还是在嘲笑我,笑我瘦!阿父,揍他,揍他!” 夏侯衡瞪大眼睛,看着还在气头上的表妹,突然就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体壮似乎没什么不好? 夏侯渊见小家伙这般可爱,几句话就让自家这个傻儿子没了脾气,于是笑道:“姨丈帮你揍他如何?” “我是有阿父的孩子,有阿父撑腰的孩子,不要别人帮忙。”曹欣摇头拒绝,她其实并没有太生气,就是被阿父撑腰的感觉太美妙。 “对!”曹操点点头,看着夏侯衡道:“那就杖责你五军棍,日后不可嘲笑欣儿,她可是有我这个阿父撑腰的。我家的女娘,不容任何人欺负,否则就是跟我曹孟德为敌,懂吗?” “是!” “不要!” 曹操话一出,两个不同的声音响起。 说是的夏侯衡看着曹欣,委屈道:“五军棍还不够吗?”这个妹妹好凶残。 “也不用这么多……”曹欣没想到曹操一开口就是五军棍,五军棍?错误估计了阿父的凶残,于是忙道:“用手打……嗯……打一下臀就好,阿父你小力一点儿,意思意思就好了……” 曹操低头看着女儿,笑问:“只一下就好?”还不能用力?小娇娘就是心软,要自己揍人的难道不是有她? 曹欣想了想,觉得还是太过了。阿父刚才说的话,她心中很是高兴,第一次有人说欺负我的女儿,就是与我为敌,突然就让她心里的遗憾少了很多。但是…… 因为对方随口说了自己是小黄毛这样的实话,就被打,曹欣觉得下不去手,于是道:“要不还是不打了,他还是个孩子,成人打小孩,有些不太体面。不能让阿父没有面子。为了阿父的脸面,我可以不计较的。” “欣儿是个好女娘,但是你表兄做错了事,却不能不罚。五军棍而已,你表兄受的住。”夏侯渊并不觉得五军棍有多重,自己的儿子皮糙肉厚,再者自己还在,谁敢下死力? “体罚孩子是不对的。”曹欣看着夏侯渊,害怕的往阿父怀中缩了缩,道:“好阿父才不打自己的孩子,打在儿身,痛在父心。你如今能打他,不过因为你是阿父,因为你强他弱,这样不对,做阿父也得讲道理。” 夏侯衡双眼发亮的看着这个小表妹,她竟然敢跟阿父这么说话,好大的胆儿! “做错了事情,也不能打吗?”夏侯渊笑问,跟这个小丫头说话,让他心情愉悦。 曹欣回道:“你可以给他讲道理,可以罚他写字跑圈……但就是不能打人。阿父是一座山,为孩子扛起整片天。阿父是一片大海,要包容孩子所有的缺点。要以理服人,不能以武压人。” 说到这里,曹欣小小的拍了一下身后曹操的马屁,道:“我阿母说,我阿父就是这样的好阿父。” “不愧是丁家阿姊的孩子。”夏侯渊感慨道:“孟德,丁家阿姊真的很好很好。”世间少有这么明理的女子。 曹操闻言很是得意,拉着女儿的小手,让它从自己的胡子上面移开,道:“你表兄笑你,为父罚他明日开始每日习武加练半个时辰如何?” “也不是不行,不过还是让医师看着,别练的过了就不好了。”小胖子显然是在意自己的胖的,所以多练一练也好,曹欣点点头道:“就罚三日好了。” 夏侯渊心说三日算什么,他巴不得儿子日日加练……但是小姑娘说的话太过中听,他不好打岔。小女娘就是心软,发脾气也这么心软,这叫什么责罚? 于是直接道:“三日不能让他记住错误的严重性,我是他阿父,听我的,这次先罚百日,让他长长记性。下次再犯,就罚三百日……” 不等曹欣反应,曹操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可……要夏侯衡说,还不如直接打了五军棍来的痛快,自己的阿父为什么不像别的阿父一样?总想责罚自己?还有……这个妹妹……不好惹…… “阿父,我刚才会不会有些刁蛮?”送走夏侯渊父子,曹欣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我现在本就不好看,实话还不让别人说?好像有点儿坏。” “不坏!”曹操将女儿举起来,跟她的眼神对视道:“你阿母说得对,阿父永远是你的山海,是欣儿最好的阿父,你永远的靠山。你只要好好长大,不要让你阿母难过就够了。你阿母所求不多,唯有你是她的珍宝。” “阿母是珍宝。”曹欣跟曹操对视,很认真道。阿母是她的珍宝,是她曾经毕生所求而没有得到的珍宝。 “对!你阿母是珍宝。”曹操轻声感慨。 有了欣儿之后,阿姊会跟自己闹脾气,会跟自己吵架,会威胁自己,可是他却不生气,因为阿姊提及女儿时眼中的柔情。 他跟阿姊自幼相识,这么多年受她的照顾,好像不管什么时候,自己回头,都能看到她温柔的脸。他们是夫妻,更是家人,女人可以有很多,但是阿姊只有一个,他是希望阿姊能够开怀的。 因为这句‘你阿母是珍宝’,曹欣对曹操的好感度就有所上升,虽然他的脾气不好,阴晴不定,可因为这句话,曹欣就觉得这个阿父她还是很满意的。 又过了一天,当生命力达到二十的时候,愿力就无法转换了。 曹欣这才明白个人属性中的力量跟敏捷等也必须增加,可是看着仅剩的四点多愿力,再看看自己垂在脸上泛黄的头发,开始思索应该怎么获得别人真心的祝福。 显然单靠她自己,不太可能。 二十的生命力虽然暂时让她脱离濒死的状态,但依旧很弱。 可如今自己这个小身板,别提助人,就算自救都做不到?愿力应该是受过自己帮助的人的真心祝愿。 曹欣想到鬼神之说,借鬼神之说让阿父阿母帮自己,但是她对自己的演技实在不自信。 要知道历史上曹操任职济南国相的时候,就曾下令毁了六百多座寺庙,当然这是功绩。人都活不下去了,却奉上高昂的祭品给所谓的神明。 面对曹操这么多疑的人,她怕一个操作不好,直接玩完。 戳开之前没有研究透彻的属性版,曹欣开始仔细研究。 四点多的愿力值什么都不能改变,不过背包的兑换框却从灰色变成了绿色。 点了一下,可兑换的东西不少,但是都不是必需品。 一卷刀纸一点愿力,一卷纱布一点愿力,一次性碘伏棉球一点愿力,一次性缝合针二点愿力,一碗清汤面三点愿力,一个一次性针头四点愿力…… 她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活下去,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少用。 再看着背包收藏里的手术刀,曹欣完全没有头绪。 更让曹欣觉得郁闷的是,二十的生命值虽然不能继续增加,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的降低。不过又过了三日,生命值就从二十点变成了十九点九。 “女公子确实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姜医师却依旧很震惊,毕竟这样的改变在他看来确实是神迹,为此他对曹操越发的恭敬,几乎是伏在地上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曹操点点头,没有说话,却摸着女儿的头发问:“这两日,我瞧着并没有什么变化?” “这……属下……无解。”姜医师摇摇头,告诉曹操,连续几天身体虽没有继续好转,但是却没有变坏。 曹操想想也是,没有变坏就是好现象,一下子直接好了,就实属奇迹了。 姜医师诊脉的时候,曹操直接清了场,丁氏端了一碗鸡汤站在外面,一边亲自帮忙护卫,一边听着里面的声音,唇角上扬。 等曹操让姜医师下去休息的时候,丁氏就含笑往里走。 只是不知为何,丁氏进门的时候,突然左脚踉跄了一下,没站稳,直接就重重的摔了下来。 曹欣一下子就从曹操怀里跳了下来,飞奔过来。 可是即使她再快,也没有丁氏落地来得快,甚至还没到丁氏面前,自己也因为冲劲太大,摔了下去。 “阿母……阿母,你没事儿吧?”曹欣摔倒了也顾不上自己,因为她看到丁氏脸着地的地方开始有血色溢出,于是连滚带爬就往前冲,爬到跟前却不敢碰她,只能带着哭音小声道。 剧痛之后,丁氏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孩子的哭声,于是抬头,便看到女儿狼狈的模样,来不及安慰,血色突然就挡住了她的眼睛。 “没事儿,阿母没事儿。”就在这个时候,丁氏已然开口道:“欣儿,别过来,这里有碎碗,小心受伤。” 曹操被这场变故惊到,走到跟前想要扶丁氏,却被她要求先把女儿抱离。 姜医师还未出院落,就被叫了回来,看到丁氏的样子,也是倒吸一口凉气。她的额头上面还有一块碎掉的陶瓷片插着,鲜血直流。 “你阿母没事儿,欣儿先去休息吧!”曹操叫了在外门口的琴进来抱着女儿,就弯腰亲自抱了丁氏起来,让姜医师赶紧救治。 曹欣自然是拒绝离开,曹操刚想呵斥,就看到她擦眼泪的手上也破了皮,就没有说话,准备一会儿也给她看看。 那么大一块碎瓷片插到额头,姜医师能做的却是让人拿了草木灰,然后准备罢了瓷片直接草木灰止血。曹欣脸色瞬间就变了。 “不要!”曹欣忙大喊。 草木灰细菌那么多,这个时候没有破伤风针,再感染怎么办?那样阿母……阿母会死的…… 曹操见这个时候,孩子竟然闹脾气,脸色都变了,可是突然,他的眼睛直了。 曹欣飞快从背包中将纱布、碘伏跟一次性缝合针拿了出来。就算暴露也没关系,她不要阿母出任何的意外。 舍我其谁 看着阿母满脸的血,曹欣浑身都颤抖了,拿着这东西跑过来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因为没有镊子,曹欣只能用碘伏棉球先擦了手消毒,然后才爬到椅子上朝着丁氏的额头伸手。 丁氏没有一丝迟疑的将头伸向女儿,甚至没有多问。 轻轻一捧瓷片,略有松动,证明扎的不算特别深,曹欣的心稍微落了一点儿。 “欣儿,你受伤了?”虽然丁氏也震惊面前的变故,但是她更相信自己的女儿,只是突然发现女儿伸出的小手手掌有伤痕,连忙关切道。 “阿母,我没事,不疼。”曹欣忙露出一个笑容安慰丁氏,随即柔声道:“会有点儿疼,阿母,你要忍一忍,我帮你把伤口清洗干净,很快就好了。” “……好!”丁氏眼中含泪,点了头,并不没有在此时多问什么。 让阿母躺平在床上,曹欣先用吸饱碘伏的棉球将伤口擦干净,然后扒开伤口,将里面也清洗了好几遍,看到露出白色的骨头,曹欣真的差点儿没憋住眼泪。 强忍着泪水,确认里面没有任何的碎片残留,才撕开一次性缝合针的袋子,一边将撕裂的伤口肉按照纹理对齐,将两侧的皮肤也按纹理对齐,一边小心的缝合。没有任何的祛疤药,没有麻药,曹欣心疼的同时又希望伤痕能小一点儿。 “阿母,是不是很疼?” “阿母,我轻轻的。” “忍一忍阿母。” “对不起阿母,我技术太不好了。” …… 不用麻药直接缝合,曹欣都能想到有多疼,不敢分心,只能认真手上的动作。 好不容易缝完,用棉球消毒后,又用纱布将收口包好之后,最后将她脸上的血印全部擦干净,看着阿母,曹欣强忍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阿母不疼。”见女儿熟悉的将自己的伤口处理好,丁氏心中有很多疑问,也有许多的害怕,刚才女儿成熟的让她害怕会失去着孩子,但是在看到还自己的眼泪的时候,就只剩下心疼了。 “我不要阿母受伤,不要阿母生病,不要阿母离开我。”曹欣抱着阿母,哽咽道:“你不能吓我,我很爱很爱你,我不想你离开我,我不想要没有阿母的生活。” 阿母倒地之后的那一摊血,让曹欣现在想想都觉得很害怕。曾经无数次幻想的被爱被偏爱这辈子都实现了,就更加的珍惜,更加不愿失去。 她曾经听同事还有老师们说过,最怕的就是给家人治病,她当时还在心里吐槽: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能为家人看病吗? 可是现在她是真的害怕了,感情跟理性真的没办法彻底分开。 “好,阿母不会离开我的欣儿,阿母会永远在你身边陪伴你。欣儿乖,不哭不哭。”丁氏闻言也是饱含热泪,搂着女儿就连连保证。 好一会儿曹欣才缓过来,准备离开丁氏的怀抱,让她赶紧休息,结果一扭头却看到阿父探究的眼神。 曹操手里拿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曹欣方才用过的各种包装,以及装过碘伏的塑料瓶子。 这些东西的材质曹操从未见过,精细程度也是他从未听过的,而且他确定刚才这些东西是突然出现在女儿手里的。 “这些是什么?”曹操看到孩子冷静下来,才幽幽的问。 曹欣心里一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曹操又问:“刚才给你阿母处理伤口,是谁教你的。还有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你阿母现在是不是就没事儿了?” “老师。”曹欣顺口说完,然后深吸一口气,道:“这是我跟老师的秘密,他不让告诉别人,阿父能不能不问?我水平不好,阿母……阿母一定会好的!” “你什么时候有了老师?”曹操想到女儿保守秘密时的嘴紧,换了个问法。 曹欣垂着头,小声道:“梦里,上回要离开阿母的时候,我都飘起来了,可我不想死,不想离开阿母,然后老师就出现了。说他会教我医术,还让我多做好事多救人得福报,一直跟着阿父阿母,那样就不会死了。” “阿父想要见见你的老师,亲自感谢他,感谢他让我的女儿能够长寿,可以吗?”曹操摸着自己的胡子仔细询问。 曹欣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脑子飞快旋转,然后似是而非道:“老师说,你们会见面的,在很多年以后,老师他不在这个世上,到了该见的时候,你们就会见面。” “你的老师现在在这里?”曹操闻言忙环顾四周,甚至一个激动,就把自己的胡子揪了好几根下来,虽然很疼,但是不影响他的心情。 曹欣摇摇头,简直是发挥了所有才智,努力回忆曾经在孤儿院看的各种小说,才道:“老师之前说的,我问他能不能见阿母跟阿父,他说以后回见,现在不能见,对阿……对阿父阿母不好。” 见曹操还想说什么,曹欣忙闭上眼睛摇头道:“阿父不能再问了,欣儿真的不能说了。” “不能说那就不说。”丁氏突然将女儿抱在怀里,看着曹操果断道:“阿瞒,不要再问了,欣儿能说的时候一定会给你说,不能说就不要勉强孩子。” 头上的伤口彻底止住了流血,虽然还有些晕乎,但是丁氏感觉却不坏,她坚信方才女儿的手段是仙人手段,这么快止血,自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女儿既然已经跟仙人做了承诺,就绝对不能毁诺。 在丁氏的强势下,加上经过刚才一遭,本就不怎么健康的曹欣突然觉得很疲惫,就在阿母怀中睡了过去。 “阿姊,这不是凡人的手段。”曹欣睡着之后,丁氏将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曹操才走过来,那这东西给她看。 丁氏一一看过之后,看着曹操道:“阿瞒,我的女儿我知道,这孩子生来良善,看到仆人受伤会主动让她们休息,甚至经常给伺候的人餐食。就是看到小鸟折翼,她都会心疼……不管如何,不管仙人因何渡她?阿瞒,我们不要再问好吗?” 曹操捏着手里的包装纸,心想这能不问吗? 手里这玩意儿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自己不问,别人难道不会问? 女儿刚才给阿姊用的什么药?还有吗? 还有她是什么时候学会用针的? ……最重要的是,既然学这个能让孩子好,他自然不会反对,只是什么时候学? 他要不要单独准备房间? 当曹操把这些疑问问出来之后,丁氏有些懵,随即她就说头疼,直接躺在女儿跟前闭上眼睛,让曹操自己去处理。 曹操看着她们母子,阿姊自幼就是极为出众的女子,不论是才貌,还是人品。欣儿年岁虽小,且体弱致肤色暗黄,但轮廓却是跟阿姊有几分相似的,待欣儿病愈,定然也是极为出众的女子。 可这孩子……却只能走最艰难的一条路。行医救人,当今世道,又能救得几人? 深深的叹口气,曹操随即又出了内室,就看到跪在地上的姜医师跟琴。 看着他们,曹操有些嗜血,但是随即便想到这两人杀不得,毕竟还得留几个知根知底的来掩护,于是道:“今日你们所见所听,若有一个字传出去,你们及家人族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琴立马叩首,表示自己一字都不会说,如果可以,随时可以割去她的舌头,只要能留在主子身边伺候。 姜医师慢了一点想要开口的时候,就听琴说割舌,浑身都快都成筛子了,哆嗦道:“不……不说,一字也不说。” “你们也算是有福气之人,我暂时留着你们的舌头跟你们的命,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当记得自己的承诺。”曹操坐在椅子上,看看天空,然后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即道。 两人自然是都连连保证,不光会保守这个秘密,还会保护女公子。 牵扯到鬼神,曹操冷眼看着他们,虽确定这二人不敢多言,但依旧打算派人监视他们。 曹欣睡醒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丁氏,忙伸手,见她没有发热,微微松了口气。但看着阿母即便是睡着了,依旧眉头微锁,想要帮她抚平,又怕惊醒她。 曹欣不后悔因为阿母暴露了,但是她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视阿母为救命稻草,弥补自己所有的精神缺憾。但其实没有自己的话,阿母可能会更幸福。 史书上说,阿母养了大兄,母子感情极好,因此才在大兄去世后跟阿父决裂,其实阿母是不缺天伦之乐的。 没有自己,阿母能够少操许多心,不亲力亲为必然不会受伤,那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阿母,没有我这个负担,你是不是会更好?”一想到自己这世生来就体弱,生来就让阿母劳累操心,曹欣便觉得很无力,她一直都是阿母的拖累,抱着自己的膝盖,曹欣低喃道。 “不会。”丁氏睁开眼睛,朝着女儿露出一个笑脸,伸手将她拉到怀中,伸手戳戳她的小脸,呵斥道:“小小年纪一天胡思乱想什么?阿母此生最愉悦之时,就是你到来的时候。” “从存在在阿母腹中的那一刻,阿母都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有你的每一日,阿母都是欢喜的。阿母从未拥有过一个这么喜欢的人,毕生所愿,就是要我的女儿康健平安。” 曹欣把脸埋在阿母怀中流着泪,却觉得好幸福。 “你老师的事情,不能说就别说,你阿父那里有我,别怕他。你老师说学医救人能的福报,你现在年纪小,阿母帮你一起做好事一起救人,你会不会好的快一点儿?”丁氏搂着女儿瘦弱的身体,她这么小,怎么救人?救不了人是不是就一直好不了? 曹欣也在思索可行性,如果阿母插手,会不会愿力更好得到? “你老师要什么祭品?丁家虽谈不上富甲一方,但是阿母的嫁妆还是很丰厚的?”丁氏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忙问。从前不知道便罢了,如今知道了,自然是要给女儿补足的,不能失了礼数。 曹欣连忙抬头,看着丁氏,认真道:“阿母,不要祭品,老师不要任何俗物,……他说……他说……要祭品的都是邪物。神爱世人,没有任何的神明愿意人类倾其所有,又以命献谋求庇护。” 祭祀之风盛行,如今的百姓连饭都吃不饱,饿殍着比比皆是,却用自己竟有的东西或者无辜的生命去做祭品,这些事情,曹欣即使不清,但这几年也不是没有所闻百姓之苦,所以此风不可行。 “好,不要祭品。”丁氏闻言是真的放心了,不由得再次想起曹欣的那个梦。 丁氏失血过多,曹欣不许她下床,借口食补,就想给阿母做些补身子的吃食,便让人抱了自己去灶上。 “阿瞒,我突然就想明白了。欣儿的梦就是征兆,因为有你的庇护,欣儿的老师才会帮她救她。如此更是印证了她的梦。”丁氏对着来看自己的曹操道:“阿瞒,即便知道你本事不俗,我也从不求你封候做相,因为我知道,我的阿瞒定然会护我无忧,我只盼你平安,我们一家皆平安。” “阿姊。”曹操伸手拉住丁氏的手,感动道:“我知道,所有人都在乎我的身份,我的地位,唯有阿姊,只在意我这个人。” 丁氏心说,也不是如此,若非他是曹氏子,自己也不可能嫁给他,毕竟他实在是不够俊朗。没有身份加持,自己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但还是点点头,随即道:“可如今,阿瞒,我恍然明白了你生来就该遨游九天。百姓民不聊生,欣儿便是能救人,此生又能救几人?欣儿的老师借着欣儿提点我们,就天下百姓脱离苦海之人,会是你,只有是你,欣儿才能在你的庇护下,平安顺足。” “阿姊呀!”曹操吸吸鼻子,挺直身板,豪壮道:“阿姊说的对,救济天下,舍我其谁?” 文盲 丁氏虽然知道自己的良人兼表弟脸皮厚,听到这话,也是差点儿控制住表情。 顿了顿,才能继续道:“阿瞒,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虽然总是担心你是否受伤。但人生不易,我终究是盼你此生能得偿所愿,不留遗憾的。” 从前这些话她是说不出口的,她跟曹阿瞒自幼一起长大,彼此过于了解,不论如何,自己这个正室的位子都是稳固的。 但是有了孩子,孩子整日的跟自己亲近,自己便心生欢喜,丁氏强硬的心逐渐柔软,即便正室的地位很稳固,她也学会了说些从前不会说的柔情的话语,因为她的孩子需要阿父更多的关注。 听到阿姊的关心,曹操更是豪气万丈,没有人会想要留遗憾,而自己的未来注定了与众不同。 自己的梦、女儿的梦,加上今天的神迹,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都让曹操心潮澎湃。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 不管未来如何,现在的他却只能窝囊的居家避祸。 “阿瞒,自十一年前,你举孝廉为官,便常年忙于奔波,从未停下脚步。如今我虽不知你心中所想,但却觉得你停下脚步歇歇也好。一时的困难必然是会过去的,我跟欣儿都信你。”丁氏垂着眼眸,伸手摸着头上女儿绑的布条,又再次提及了之前的话道:“我还是那句话,如今家中的孩子到底少了些。” 丁氏直到现在不能彻底阻止曹操寻根问底,但是女儿跟他阿父相处时日过短,兼之自己曾无数次在她面前为曹阿瞒这个匹夫说好话,导致孩子现在很信任她的阿父。 只要一想到女儿满心欢喜,曹阿瞒不光有所保留还心存芥蒂,丁氏其实就想骂人。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骂,还得让他们跟亲近。 毕竟相识十余载,成婚十余载,她自知自己不能,也不在意自己在曹阿瞒心中的地位。可孩子不行,她会长大,她也会有嫁人,需要阿父撑腰的时候。 而曹阿瞒要成就大业,儿子决不能缺,否则自己这个大妇便要被众人指责,昂儿虽好,到底……独木难支。 可……丁氏心中暗道,不管有多少孩子,欣儿都是最尊贵的。 说到这里,丁氏认真道:“阿瞒,你注定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子嗣问题不是小事儿,此事我不能帮你,已经倍感愧疚了。且谯县乃曹家之本,这里人才辈出,你当仔细打探,我总是盼着助你的人能更多一些,让你的路能顺坦一些。” “阿姊!”曹操听了丁氏的肺腑之言,真的很受感动。 “阿姊,孟德此生,唯有阿姊一位正妻。”曹操甚至拉着丁氏的手,保证道。 丁氏闭上眼睛,暗骂难道你还想要几个正妻?脸是不是给的太足了…… 面上微抽,而是故作苦笑道:“阿瞒,我是信你的。可劝自己的良人这种事,因心中在意,总是会有些愁苦。此事你需当上心,其他就不必告知我了。也切记,不要让她们闹到我这边,扰我烦忧。” 曹操立刻点点头,阿姊说了这些心里话,让他触动,他自是不会让其他的女人让阿姊心烦的。 丁氏见他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就不在多说。 有的事情她早就不在意了,或者说她从未在意过。她对阿瞒,这么多年来,似乎好像一直没有独占的想法,那些女人只要不闹事闹到自己面前,哪怕如卞氏那般绝美的女子,丁氏也从未看在眼里。 如今之计,就是希望曹阿瞒居家的日子,除了让他跟孩子更亲近一些,也想让他能更加繁忙一些,这样自己才好给孩子做更细致周全的谋划。 曹欣也知道阿母不去深究却将所有事情揽过去,感受到被偏爱的同时,就更想阿母能够早些好起来。 “琴,你的身体不好,身上常备吃食,万不可挨饿。”除了主屋,曹欣就不要琴抱了,而是让她牵着自己的手,道:“多饮些蜜水,我的份例可以分给你,” 琴闻言立马答应了下来,她也确实觉得这几个月多有晕眩,女公子由此奇遇,说的定然是对的。只是女公子的蜜水,她确是不打算碰的。 到了灶房,曹欣环顾四周之后,心中微微叹气,没有铁锅,能做的太少了。不过她想到背包里自己现在买不起的长寿面,便有了主意。 给琴说了做法,琴让下人将刚宰杀的母鸡清洗干净后,切块并用冷水烧开,加上葱段跟生姜除腥,待水开之后撇去浮沫,然后继续盖盖烧煮。 琴看不出这跟之前的炖鸡有什么不同,但是现在她已经不会来阻止了,而是继续按照曹欣说的那样说了命令。 用温热加盐的水和磨了许多遍的细面,将它们揉成团之后,盖起来。 鸡汤煮半个时辰就已经香气四溢了,往日这个时候已经端给主人了,鸡汤煮熟的就能食用,但现在琴不点头,就只能依旧加柴熬煮。 还别说,没有浮沫的鸡汤更加的清亮,夹杂着葱姜味,闻着竟是出奇的鲜美。 又过了一会儿,琴才在曹欣的指挥下,通知他们可以擀面了。而她自己则是按照曹欣所说,用切碎的猪肉肥肉重新起了一个陶罐稍烧了一下,待到油脂出现,肉块焦黄的时候,将肉夹出去,打了蛋做煎蛋。 煮好的面浇上浓香的鸡汤,只用粗盐调味,都很好吃。更不要提上面还有猪油煎蛋,跟烫好的青菜。 丁氏原是没想过女儿能做出什么好吃的,可是当一碗鸡汤面端上来的时候,还是红了眼。为了怕女儿看到,就忙低头,拿了筷子吃面。 “阿母,好吃吗?”曹欣等丁氏吃了一筷子之后,忙问。 丁氏点点头,边吃边道:“好吃,这是阿母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真的很好吃,鸡汤鲜美,面条细腻,鸡蛋喷香,更重要的是,里面的是,她尝到了女儿的心意。 曹欣闻言,也跟着低头吃了一口,鸡汤煮的很到位,味道香醇,跟想象的一样好,以后就让他们这么做。 “给我也来一碗,多放些肉。”曹操听说女公子命人做了鸡汤面,也过来凑热闹,一进来就嚷嚷。 虽然曹欣完全没想到给曹操做,但是琴却想到了,早有准备。 曹操看着碗里的大半只鸡,很满意的点点头,鸡汤面味道挺好,就是过于清淡,但是吃着很顺口,曹操一口气干了两大碗之后,打了个饱嗝道:“好吃。” 吃完饭,曹操先是看了丁氏的伤口,发现虽有红肿,但是缝合的极为贴合,一看就不会留下太大的伤疤,摸着胡子就想到女儿拿出的东西的妙用之处。 “缝合之术,用于战时,应该能救不少人命。”等曹欣用仅剩的一个棉球消毒之后,曹操突然感慨。 曹欣一顿,缝合确实会在战场上救人,但是没有麻醉…… 一说起麻醉,曹欣突然就想到一个人——华佗,他研制的麻服散。抬头看了阿父一眼,然后道:“阿父,我想学医。” 曹操点点头,摸着女儿的头,最近好似已经摸成了习惯,笑道:“好!阿父允你。” 比起随时夭折,学医算什么大事儿?曹操一想到女儿之前缝合伤口时候脸上的表情,摸摸胡子,心道孩子定然是极有天赋,否则也不会被仙人收徒。 学医救人……曹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闭上眼睛,想到救助的那些病患的祝福,叹口气,到底是不纯粹了。 曹欣原是想让姜医师教导自己现在的医理知识,拜他为师的。知根知底,且对自己很友好,如今的好感度已经达到八十九了。 “不行。”曹操第一个就拒绝了,他瞧不上那个老小子的医术,觉得拜他为师太不妥当了。 “老师说的太深奥……”曹欣只能为难道。西医变中医,她已经觉得很难很难了。 “那是你不识字,阿父先教你识字。”曹操想着已经给阿父去了的信,大不了就将他送来的医师留下,给女儿做老师,也是对方的福分。至于学医,现学认字再说。 曹操一说这个,曹欣就无法反驳了,作为一个文盲,她现在确实不认字。学认字是必须的。 字还是好学的,即使是难背的《诗经》……曹欣咬咬牙,点了头。 “阿父今日赋诗一首,读与你听,你先记住,阿父随后教你认字。”曹操见女儿同意了,心情大好,于是得意道。 求亲 不! 曹欣猛地坐直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阿父,她宁愿背《诗经》,真的! 可曹操已经开始兴致勃勃的开口了,这几日他受到太多的刺激,就是没有杜康,依旧兴奋。特别是方才,他只是小憩,就做了一个与神对话的梦。 梦中他站在九天之上,神幻化成一朵祥云,问他何求? 他言如今局势和解?自己如何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心中所想如何实现? 神答,这是你的人生,只有自己能走出来。 他想了想,又问,嫡女是否会真正的平安? 神言:你们乃命定的父女,有你庇护,她自会无忧。 他其实还想问女儿的老师究竟是何人,想问自己什么时候会成龙…… 但神在自己面前消散,只留下一句话,路上多荆棘,多波折,望汝自重。 梦醒之后,曹操即是怅然,又是兴奋,于是挥手写下了《神言》。 写得很是酣畅淋漓,不过却不能让众人赏之,就连夏侯渊这样的友人都不能给看。 曹操的文学素养是极高的,否则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诗句下来,曹欣现在都能把《观沧海》背下来。 但是……这一刻,曹欣脸瞬间爆红了。 听到自己出现在阿父的诗中,听着他诗中在向上苍祈求如何留住女儿的拳拳父爱,瞬间脚指头差点儿扣出三室一厅,把自己埋进去。 这首诗日后流传下去,自己可要出名了! “阿瞒的诗做的不错,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生澎湃。”丁氏含笑说完,又道:“不过要我说,还是从《孝经》启蒙吧!” 曹操没听到太多夸奖,心中正有所疑惑,却见丁氏看着女儿对他道:“欣儿到底年幼。” 孩子年幼,偶有失言,曹操瞬间明白了阿姊的苦心。 “你阿父的诗并非不好,只是……”曹操走后,丁氏对着曹欣道:“不好……在外诵读。”读出去,怕不是满门的罪证? “欣儿莫怕,学得慢也没关系,我们一日学一个字,或者两三日学一个字都行。”丁氏对女儿要求不高,安慰道。 之前孩子学《诗经》,回来伤心的说自己学不会。在她看来,自己的孩子无错,哪有第一次开蒙,就能背一首诗的?都是曹阿瞒不会教。 丁氏说什么,曹欣都是满口就答应了下来,之前排斥学《诗经》,不过是因为想要告诉众人,自己不是做才女的料,并非真的不想学。 既然如今要识字,自然是要学的。等阿母拆线了,她就去跟阿父读书,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想好好照顾阿母。其他顾不上,但是吃食上,应该能帮得上吧? 次日一早,曹操先是跟丁氏跟曹欣一起用了早饭之后,就让人叫叫了夏侯渊一起考问了如今来府上读书的儿郎。 第一批来的都是跟曹昂年龄相似的年轻人,曹操考完之后,摸着胡子,双眼还有有些得意的,自家昂儿还是很出众的嘛? 夏侯渊看着自己的胖儿子,这才多久,就一口一个子修兄,亲腻的模样简直没眼看。 “妙才呀!看到子修跟伯权,我便想到我们从前。”曹操少时放荡不羁爱自由,就喜欢交友游玩,因此认识了不少好友,如今想想,那段时间还是很有趣的。 夏侯渊撇撇嘴,道:“孟德可是记错了,我们初识时,一直不对付,还是家中阿父给我定下了丁家的亲事,我们的关系才得以缓和。” 曹操一顿,瞥了他一眼,没声好气道:“若非小妹要嫁你这个莽夫,你以为我会带着你游玩?” “不是你想带我,是丁家阿姊命你做的,孟德,你说呢?”夏侯渊不甘示弱道,少时的他哪里喜欢迎合别人,特别是这人还是曹孟德这个满肚子坏主意的鳖孙? 不过后来被他带着,一起做坏事,一起行侠仗义,见他仗着自己年长,遇事将自己护在身后,这才慢慢认可了他。 “丁家姊妹关系融洽,阿姊素来矜持,从未与我有所求,她说的话,我自然是要照做的。”曹操挑眉道。 夏侯渊摇摇头,再看看儿子,竟是没有之前的憋气了,子修这孩子确实不错。 “丁家阿姊掌管内务,子修等人身边的人都是仔细挑选的,我见你近日对清理了阿姊身边许多的奴仆,可是有什么不妥?”夏侯渊这才不经意的带出心中疑问。 曹操迟疑了片刻,随即看了看夏侯渊,眼神幽幽,看的夏侯渊有些不明所以。 “少时我们合力杀了李家那个鱼肉百姓祸害人妇的鳖孙,只因我们答应为那妇人隐瞒,自此我从未听你提过一次。”曹操随即感慨道。 夏侯渊一顿,然后扭过头,道:“孟德兄,你说什么,子修不知。”答应过的事情,还要出尔反尔,岂是男子所为? 曹操轻笑,不在多言。妙才是他完全能完全信任之人,以后许多事情都要他帮着描补。许是待时机成熟之时,他自是不会对他隐瞒。 夏侯渊没有问出丁家阿姊究竟怎么了,于是又道:“今日怎么不见欣儿?” 曹操这才道:“昨日下人服侍不周,阿姊摔了一跤,欣儿不放心她阿母,正在灶上给她阿母做吃食。” “阿姊无恙否?”夏侯渊忙问。 曹操摇摇头,随即道:“欣儿体弱,每日要吃三四回餐食,待午时,你与我一同过去尝尝我欣儿的手艺,见见阿姊。” 夏侯渊点点头,随即道:“欣儿才几岁,竟是已经会做吃食了?” 曹操眯着眼睛,笑而不语。 昨日是鸡汤面,今日早上,曹欣让琴做了鸡蛋葱花烙饼,配上鸡蛋汤。 烙饼里夹了肥肉熬出的油跟葱花,温水化开的粗盐,还有鸡蛋,饼子酥软。加上青菜蛋汤,丁氏原本失血过多有些发晕的头,在吃完并不费力的早饭,也舒服了很多。 曹操更是一口气吃了八个半烙饼,看的曹欣目瞪口呆,摸摸自己只吃了半个就饱的肚子,很是羡慕。 丁氏卧床养病,曹欣如今得了应允,就开始折腾厨房,今日厨房有大鱼,她准备中午让人给阿母做鱼丸汤喝。 “我觉得这条鱼够我跟阿母吃三日,却未必够阿父吃一顿。”听到阿父午间要带人过来吃饭,曹欣看着被下人捶的软烂成泥的鱼肉,叹气道。 琴点点头,她陪女公子一起坐在灶房外面的空地上晒太阳,手里还有一碗牛乳蛋羹,这是女娘专门让人给她做的。吃了之后,浑身无力感跟眩晕感真的是少了很多。 感谢仙人,希望女公子早日康健。她愿意付出一切,哪怕是性命! “好感度+30%” “愿力+0.3” “生命祈愿,赠送山药种子一袋。” 曹欣正闭着眼睛想有什么能做的,突然有所感应,扭头一看,果然是琴头顶多了两行字。眼睛顿时惊喜,而此时,琴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九十点。 竟然还有意外的收获? 山药啊!这不光能吃,产量高,还很补。常食山药,对琴的身体确实很好。 琴的身体,虽然没有好转,但是却有了救治的说明,有食补跟药物治疗双重,药物条件目前是没有的,可是饮食许多却是能做到的。 只是……山药种植并非短时间就能收获,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身板,曹欣决定种植的事情,就交给曹操了。 “阿父爱吃肉,今日给他做肉好了。”既然要用曹操,曹欣觉得还是可以小小的贿赂一下的,于是看到厨房有新鲜的猪肉,就打算做红烧肉给他吃。 先是把大块猪肉切成块用生姜葱和酒在水中一起煮沸,然后捞出之后放入陶锅之中加上花椒煸炒出油脂,加上麦芽糖跟酱油加水一起煮到软糯。 想到曹操的好胃口,以及丁氏跟琴,曹欣又让人放了萝卜块跟鸡蛋,再用盐调味。 有限的条件下,做出看似色香味俱全的萝卜红烧肉,曹欣尝了一口,满口喷香,觉得甚是满意。 即便曹家富足,但是直接大白米饭的次数几乎也很少,于是煮饭的时候,曹欣干脆就让他们能加的都加了点儿做成杂粮饭。 鱼丸青菜汤,加上萝卜红烧肉,这个请客规格已经很不错了。 全程不用自己动手,曹欣感觉自己都爱上做饭了。 曹操要带人来,丁氏便不好躺着,穿好衣物,头上除了曹欣坚持撕了一块纱布用沸水煮过晾晒干之后,还裹了一条同样又煮又晒的粗布条。 “妙才来了?伯权如今竟是如此高大,快来让姨母看看。”曹操等人一进来,丁氏就笑着迎上来。 曹欣跟在阿母身后,冲着曹操身后的兄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闻阿姊有恙,如今可还好些?”夏侯渊先是行礼之后,才关切的问:“娟儿在家中常年纪阿姊,如今又劳烦阿姊照顾伯权,妙才有愧。” 丁氏笑着看向曹操道:“不过是破了些皮,孟德跟欣儿就都关心不已,压着不许我出门,倒是让妙才见笑了。” 说完又对曹操道:“孩子非说她阿父爱吃肉,做了一道肉食与你,还说让我少用一些……” 曹操闻言大笑的抱起女儿,对丁氏道:“那我分与阿姊同食可好?” “肉食不易消化,阿母养养病,不可积食。”曹欣搂着曹操的脖子解释。 曹操闻之便又道:“那阿姊还是听咱们欣儿的,待你好了,让她再给你做。” 丁氏含笑点头,然后就让大家落座,然后上饭菜。 夏侯渊见状,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孟德与丁家阿姊不和睦,自家那位怕不是要过来闹一场? 现在大都是分餐制,曹欣却是跟阿母腻在一起的。等阿父开始,她就把大碗的鱼丸汤推到阿母面前。 “这是什么?”红彤彤的红烧肉端上来的时候,夏侯衡闻着香气,先是吃了一口,肉上还有花椒粒,他也没管,一口塞进嘴里,然后惊喜道。 曹操也是一口肉就被征服了,看向女儿的眼睛很是柔和。 “孟德,我家有三子,你与阿姊挑一个,如何?”夏侯渊吃着肉,看着只知道憨吃的傻儿子,再看看小小年纪就知道照顾阿母的小女娘,朝曹操拱手道。 丁氏谋划 夏侯渊的一席话,令曹操一口肉卡在嗓子眼,开始猛烈的咳嗽。边咳嗽还不忘怒视夏侯渊,自己才有了当阿父的感觉,孩子就要被人抢走,这是什么贼盗行为? 曹昂也瞬间觉得嘴里的肉不香了,父母在,他不能多嘴,但心中真好的好气怎么办? 瞪着边上憨吃的夏侯衡,觉得可以适当的教训教训此人,省得他痴心妄想。 好一会儿,曹操才锤着自己的胸脯缓过来,瞪着夏侯渊道:“你想都不要想。” “为何?”夏侯渊有些不可思议。 “妙才,欣儿的婚事是要她自己愿意才行的。”丁氏突然开口道:“孟德与我的女儿,来之不易,总得过的肆意畅快才行。” “对对对,阿姊说得对,我与阿姊的孩子,定然是要快活的。”曹操跟着开口:“婚事……婚事……得她自己心甘情愿才行。” 女儿竟是要出嫁的?想到这里,曹操的脸色瞬间又黑了一些。 曹欣若有所感的扭头一看,果然阿父的好感度又掉了…… “欣儿,你看你伯权表哥如何?”夏侯渊眼珠子一转,就朝曹欣问道。 索性曹欣早已习惯阿父这种行为,回过神来,听着姨丈的话有些懵,刚才还听到说三个儿子随便选,现在怎么就提了小胖子一个?怎么又不给选择了? 虽然近亲要不得,但是意见还是可以提的,于是好奇问:“姨丈,你家不是还有别的孩子吗?有没有皮肤白一点儿,眼睛大一点儿,苗条一点儿,武力值高一点儿,腿长一点儿,跟我大兄一样聪明好脾气的又帅气的?” 夏侯渊瞪大眼睛,想了想自家三个儿子,一个赛过一个的黑,至于苗条腿长……于是摇摇头道:“欣儿,看人不能光看外表。这选夫婿得知根知底,你要是嫁到我家,有我跟你姨母在,就无人敢欺负你。” “姨丈,我阿父是曹孟德,谁敢欺负我?”曹欣夹不住鸡蛋,直接用筷子插了一个递给阿母,然后道:“再者,身为阿父的女儿还要受欺负,岂不是无能。” 虽然这个阿父太不称职,心思多的让人无法捉摸,但是他是曹孟德啊! 曹孟德的女儿还要被人欺负? 仗势欺人学不会,难道狐假虎威保护自己还学不会吗? 难道借着他的势,在婆家不受欺辱,曹孟德还能不给孩子这个面子? 曹操听了这个话,果然心情又好了几分,掉了的好感度又升了回来。 这操作太习以为常,曹欣看了甚至连在心里吐槽都已经不想了。 “大妹说的是,阿父神勇非凡,他的孩子谁人敢辱?大妹妹真真聪慧,兄长受教了。”曹昂这才找到话题,赶紧附和道。 看到兄长又给自己说好话,曹欣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 夏侯渊看着小女娘得意的笑脸,再看看满脸关心的曹昂,摇了摇头,小丫头精怪的很,自家几个估计是拿捏不住的。 于是拱手遗憾道:“孟德,看来你我无缘做亲家。” “日后我若是还有女儿,许你家一个便是了。”曹操吃着大肉块,得意道。 自家女儿说得对,身为自己的女儿,还要被人欺负,那就是无能。日后女儿多了,许一个给妙才家的儿子便是了。 夏侯渊跟着点点头,自己又不是不能生,庶女自然是要配庶子的,跟孟德结亲,也算是孩子的机缘。 “萝卜炖肉,阿母,萝卜煮的久了,也有肉味,你尝尝。”不提自己的婚事,未来妹妹的婚事……曹欣想了想,似乎血缘就没有那么亲密了。于是就笑着又给阿母的饭上夹了一块萝卜,然后小声道:“阿母,汤汁泡饭也很好吃,你要不要也试一试?” 曹欣话刚说完,曹操就让人拿了一个大碗,将面前的萝卜炖肉连汤汁一起倒进碗里,顺便又倒了两碗杂粮饭,搅拌之后,吃了一口,赞赏道:“我儿孝心有加,阿父甚是欣慰。有女如此,孟德之福也。” “甚是美味。”曹昂也学着曹操的举动,对曹欣笑道:“大妹聪慧,不过下厨之时,切记不要亲自动手,你年幼,切勿伤到手。” “兄长放心,我动嘴不动手。”曹欣回笑道。灶房可是肥差,哪怕只是正院的私厨?自己动手怕不是要吓死那些人? 众人闻言,更是一阵夸奖,只是……在这么多的赞叹中,唯有一个人有些不满。 “好吃是好吃,就是太少了些。”众人忙着交谈的时候,夏侯衡已经心无旁骛的干完自己面前的食物之后,又让人添了两回,第三回问了伺候的人,得知没有了,就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曹操看着他面前案上的一摞碗碟,扭头看了看夏侯渊,道:“这饭量比你从前好的多。” 不光能吃,而且还有些不机灵…… 夏侯渊脸色有些潮红,深深觉得自家儿子太给自己丢人了,于是道:“既然吃的多,那今日就再加练一个时辰,省的又胖了。” 夏侯衡不明白为何跟平日吃的一样,怎么就多了? 虽然今日的饭菜格外的可口,可阿父也不能瞎说呀?他平日不是也能吃完一桶饭? 但是看着阿父不容拒绝的神色,只能低声嘟囔:“仗着你是阿父就打压我,你狠!” 曹操吃完自己面前的,见丁氏跟曹欣吃完了,意犹未尽的还将丁氏跟曹欣面前的肉盘端了过去,蘸着饼子吃了个干干净净之后,才对曹欣道:“我儿有孝心,阿父心中甚美。你兄长说得对,切记不可自己动手,伤到了阿父阿母都会心疼的。” 夏侯渊也附和了两句,他并不相信这饭是这个小丫头做的,揣测可能丁家阿姊宽慰孩子,让她去做监工。 曹昂就不同,他吃的最慢,但是吃完之后,就开口道:“我从未吃过这般美味的餐食,大妹不光人心善,长得好,手艺还这般出众……为兄……“ 说道这里,曹昂还感动的擦了擦眼泪道:“有这样的妹妹,兄长真的是太幸福了。” 兄长直白的夸奖,加上他直接冲到九十五的好感度,更显得他无比真诚。又看看大家面前都如水洗一样赶紧的碗碟,让曹欣都要飘起来了。 “大兄太能说了,好在我素来矜持,没有说好吃你常来的话。”饭后陪阿母小憩的时候,美美睡了一觉起来,曹欣还在忍不住感慨感慨:“大兄俊美,又会夸人,日后嫂嫂定要被他迷得团团转。” 听到女儿说自己矜持,丁氏没忍住笑了笑,随即便道:“你大兄不错,是个好孩子。” 能辨是非,有那样脑子不聪明的娘,孩子还能这么明理,可不是不错嘛? 曹欣枕着阿母的胳膊,翘着小脚丫,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站起来,小声道:“阿母,老师给了我一袋叫山药的种子。” 山药种子就是山药豆,曹欣在收到的时候,就没打算亲自去种,反正她也种不来。 丁氏一顿,手在被子上抓了抓,随即问:“为什么要给你种子?是要你去种药吗?” “因为琴,琴的身体很不好,必须食补才能好,我给她吃食,老师说她真心许愿祝福我。”曹欣闭上眼睛,把小脸埋在阿母怀里,低喃道:“山药不光是药,对身体极好,也可以做粮食,产量也高。” 老师说真心祝福……丁氏抓住这几个字,然后问:“这个种子阿母可以帮你种吗?还是必须你亲自动手?” “老师不会管的。”曹欣说完,就抱着丁氏的胳膊扭来扭去,撒娇道:“阿母,你找人帮我种呀!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土地。好阿母,我要你帮我,帮我,好不好?” 丁氏被她扭的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连连答应了下来。 当然在曹家,丁氏也知道什么都瞒不过曹操,于是就对女儿道:“一会儿告诉阿父,此时须得血亲真心帮忙。” 曹欣即便不明白丁氏背后的用意,但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立刻就答应了下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是看着女儿凭空拿出一个鼓囊囊的袋子,薄如蝉翼,透明且柔软,曹操的眼神瞬间就直了。 “阿父,要把这个袋子跟之前的包装袋焚毁吗?”看着曹操根本顾不上袋子里面的山药豆,而是用手指拨弄着印着某某农贸批发市场的塑料袋,曹欣忙道。 曹操捏着袋子一顿,问:“焚毁?” “是的。”曹欣点头道:“这些都要焚毁。”否则日后被考古出这些东西,估计考古人员会怀疑人生。 曹操虽然不舍,但是却以为是仙人的意思,不属于凡间之物,必要回归天上。所以决定虔诚的沐浴更衣之后,焚香烧火,再将它们都烧掉。 将山药种植的说明一股脑全部读完,曹欣就不管了,继续让琴带着自己去给阿母陶腾美食。 “阿瞒,那位似乎能感知别人对欣儿的真心,这个山药与其是给欣儿,不如说是给你的,欣儿好似你们之间的桥梁,这个产量若是真的……日后谯县百姓必能不受饥荒所困。”丁氏已经听女儿说过产量高的时候,所以率先回过神,看着曹操道。 卞氏之谋 按照丁氏对曹操的了解,她知道若不谋划,表现出她跟孩子的无害,搞不好某一日就会被忌惮。因此对跟曹操说的每句话,基本都在心中做过思量。 曹操控制住欢喜躁动的心,用力点点头,这些种子,也不可能是让一个三岁体弱的女娘来种。阿姊说得对,这必然是仙人给自己的,否则为何要强调血亲。 “此事要保密,待来年春耕之时,我们在讨论。”曹操缓缓神,决定再好好想想,于是对着丁氏道:“你跟欣儿身边得多几个忠心的护卫侍女,此时我会安排。另外,日渐天寒,待你好了,我们一起带欣儿出门施粥,看看是否能为孩子积福。” 仙人说种山药第二年产量最高,此物一出,自己未必护得住。在此之前,他必得做好准备。该练的兵得练,该种的地得种,不做好准备,有机会自己也抓不住。 行医是积福,施粥同样是积福,不过前者须得自己亲自动手,后者……可控制性就很高了。 “巾,你要不经意表现出担心,将我生病被阿瞒闭门的事情传出去。”曹操缓了一会儿,离开之后,丁氏便起身,对自己的心腹道。 掌管曹家多年,如今整个正院,包括新换来的人,都是丁氏的人。而曹阿瞒对她很放心,轻易将这些人所有的家眷亲人都送给了自己。 有些事情,丁氏知道自己不能帮女儿,但是后院之中,除了正院,她绝对要彻底掌控,从前那般心慈手软必然不会再有了,且看谁先跳出来。 丁氏突然宣布闭门养病,曹欣看得紧,正院除了曹操带人进出之外,每日食材都是曹操亲自送进去,正院奴仆几乎换了个遍,连他们的家人都不见了,这个变故引起了后院所有姬妾的关注。 加上曹操突然修身养性,这让整个曹家的内宅之中有些惶惶,总觉得有大事。 “夏侯家不是要和曹家联姻,你看你妹妹如何?”杜夫人听到消息之后,有些坐立不安,便将长子叫过来询问。 曹昂之前是亲眼见证了两家联姻的始末,于是对杜夫人道:“娘,夏侯家跟曹家联姻的是庶子。” “夏侯家现在不是有三个嫡子吗?”杜夫人忙问:“怎么要用庶子联姻?两家不是很好吗?” “娘,小妹尚在襁褓,你现在考虑这个太早了。”曹昂看着杜夫人认真道:“阿父是不会让任何人忤逆自己的,娘,阿父如今看中我,妹妹的事情我会考虑,你不要着急。” 许多事情,曹昂早就知道他说不清楚,因为娘不会听,但是如果牵扯到阿父的在意,她会听。 杜夫人一听这个就更急了,万一主母有个好歹,未来的主母是什么性子?能不能容他们母子三人?于是道:“我怎么不急,夫人病重,未来……未来的……” “娘!阿父重嫡母,为了我跟妹妹,只能委屈娘了,你不要自乱阵脚,有些话绝不能说也不能做。”曹昂打断杜夫人的话,强势道:“娘,你听我的,否则,日后我不会管你。” 儿子一严厉,杜夫人就不说话了,她最怕的就是儿子不孝顺自己,对自己不好。 曹昂又严厉约束了生母身边伺候的人,自从他有了自己的人手之后,杜氏这边的事情,他也是能约束的。 嫡母不会有事,阿父不会让她有事儿,阿母操心的事情永远不可能。 比起杜氏的安静,卞氏就觉得这可能是自己的机会。 自己花期不长了,若还是不能生子,未来就真的无路可走了。 “你伺候了夏侯渊,可从他口中探得什么?”多日未见曹操,手边没有什么得力的人手,卞氏本就心生烦闷,听闻丁氏有恙,主君还将丁氏身边的人都换了,似是不合,便忙将同自己一同入曹家的庶妹叫过来询问。 小卞氏摇摇头,自从随其他陪嫁之人一同被迁入下人房,成了待客的舞姬。如今好不容易伺候了夏侯渊,他对自己似有几分兴致,因此她一心都在侍奉上,盼他归家时讨要了自己,哪里敢多言什么? “糊涂!”卞氏看着妹妹不争气的样子,呵斥道:“后宅之中,你能靠的只有我,唯有我好了,你才能好,还不赶紧去打听?” 明明自幼都是一样接受训练,为何阿父安排这么个虚有图表的蠢货做自己的陪嫁?男人可不会喜欢没有脑子的蠢货。 “等等!”卞氏骂完,看着小卞氏低眉顺目更显娇美的脸,觉得靠她打听许是不妥,这人本就愚笨,自己如今不得宠,若是做错一步,怕是真的就彻底失宠,便打消这个主意。 将她叫住,叮嘱道:“算了,你还是不要打听,我如今不过是妾氏,不好惹了忌讳。我这里有些上好的胭脂水粉,你好好打扮打扮,若是能被夏侯渊带回府里,也算是脱离火海。” 小卞氏闻言,忙谢了姐姐,然后出门后才松了一口气。 主母生病,是否要侍妾侍疾? 多日未见曹操,卞氏想到从前的恩爱,不觉得他会这般无情。定是自己之前对主母不够恭顺,现在若是自己对主母更加恭敬,许是能重得恩宠。 只是不知如今丁氏是被忌讳,还是其他?卞氏看看厨房送来的粗糙餐食,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从陪嫁的箱子中,翻出几块绢布,仔细挑了一块出来,然后开始让人给她梳妆。 等听到曹操进了正院,卞氏便带了绢布来正院求见,不被允许后,竟是跪在了外面。 “让卞氏进来吧!好好的美人儿都跪在院子外面了,总得见一面。”丁氏看到曹操不耐烦表情,便开口道。 曹□□着脸道:“若是诚心送东西,何至于跪在外面?”将东西递进来不就行了?他又不蠢。 “是那个跳舞就能让阿父忘记忧愁的美人儿吗?”曹欣坐在曹操怀中,眨着眼睛好奇的问。 曹操一顿,随即伸手将女儿的头发揉乱,然后道:“什么美人儿不美人儿,小女娘得矜持,知道吗?” “阿父!”曹欣怒了,伸手拽着他的胡子,道:“阿父,女娘的发型很重要的。” 卞氏此时刚好进来,听到小姑娘尖锐的声音,顿了顿,她以为主君会生气。 可是曹操只是嗤笑一声,低头刚想说你这几根毛毛是什么发型,却发现手下的发丝有些不对…… “别动,你头上有虫卵,阿父帮你抓。”曹操这一句话,惊得曹欣差点儿就晕了过去,什么都顾不上,满脑子都是虫……卵…… 卞氏跪在地上行礼,余光看到低头给女儿抓头虫的曹操,都忘了手上的动作,也忘了请安。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主君吗? 已是深秋,曹欣因为体弱,许久不被允许洗澡,但是每日曹欣都有让人帮自己擦一擦,刚好头发丝不多,也顺便也擦了头。 她能坚持饭前净手,坚持每日洗脚上床,但是洗头,阿母寻常都不会同意。 加之孩童的头发很少出油干燥,也不曾发痒,所以曹欣就一直以为自己的头发不脏……可是现在……虫?卵?妈呀……这是要剃头的节奏吧? 曹操不在意的伸手将女儿头上的小白点拿下来,然后才笑道:“阿父看错了。” “我要洗头。”曹欣并不相信,强忍着不舒服,把着曹操的手,看到上面确只是两个细微的小白毛,不知道是什么的毛毛,但确定跟虫、卵无关,但是她要洗澡,一定要洗澡,绝对要洗澡。 “不行,天寒地冻,你这般体弱,可是经不起折腾的。”曹操立马决绝,直接道:“听话,若是不舒服,让人在被子里给你擦一擦。” “准备几个炭盆子,丢进去涮一涮,还是可以的。”丁氏却扭头对曹操道:“如今还好,待到了冬季,便不能由着她了。” 曹操想了想,丁氏照顾孩子必然比自己有经验,便松口说:“那不得超过一刻钟,不过还是别丢,小心抱进去。” “欣儿可要听阿父的话,要不他会担心的知道吗?”丁氏对曹操简直没眼看,闻言扭头看着女儿道。 曹欣勉强点了头,今天涮一涮,明天涮一涮,后天再涮一涮……总会涮洗干净的。 曹操看着怀中女儿不时厌烦的看着她自己的头,正想取笑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跪在地上愣神的卞氏。 “卞氏,你为何不行礼?”曹操眉头一皱,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自己都敬重阿姊,妾氏们不是更要爱重主母吗? 卞氏浑身一颤,连忙附身行礼,同时将自己手里的绢布高高举起。 “听闻夫人有恙,妾……妾不能侍奉,愧疚难安,今……奉上祖传养身方……”卞氏害怕的举着绢布,解释道。 “起来吧!”丁氏让人将她扶起,然后道:“你有心了。” 美人无论何时都是美的,曹欣看着起身的卞氏,觉得她的一举一动都好迷人。这样的女子,连女人看了都觉得赏心悦目。 “拿去给医师看看,若是能用便用,用不上……”曹操话说一半,突然看到卞氏一头乌黑顺直且茂盛的长发,顿了顿,问:“你可有养头发的方子?” 巨富 如今的大多秘方都属于私产,卞氏也是正儿八经进门的妾氏,她是有自己的嫁妆的……因此,丁氏直接被曹操的不要脸惊住了。 不等卞氏回答,丁氏先是瞪了曹操一眼,结果对方没看他,丁氏只能出手在他腰侧捏了一把。 然后才扭头对卞氏道:“卞氏,我无事,只是不小心撞了头,孟德不放心,让我多歇两日。用不上什么养身的方子,那是你的私产,你……且先回去吧!” 曹操一手扶腰,一手抱着孩子,心中却想:不能问卞氏要,难道不能去她娘家买? 卞家女子个个貌美,想来一定有许多养生保养的方子。倡户人家重利,自己多花些银钱不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 曹操丝毫不觉得自己给女儿买几个养发养肤的方子,是什么难为情的事情,卞家反正也不可能反对。 甚至,曹操还有些想给自家阿父写信,让他找些宫中秘方回来。 看到丁氏竟然动手,主君都不生气的,卞氏是震惊的,一时之间又忘了反应,她竟是从不知丁氏私下竟是这么跟夫君相处的。随便甩脸子,动辄动手,对方也不生气。这跟她的认知完全不一样,就是家中阿母也是要跪着服侍阿父的。 她刚进门没多久,丁氏就怀孕了,丁氏平日也不爱侍妾伺候,她们都是在自己院中等着主君临幸的,自己貌美,加上陪嫁都是年轻窈窕的女子,素来都是得宠的。丁氏不愿见她,她也不想服侍对方,谁曾想…… 想到这里,卞氏有些后悔,前几年仗着貌美行事不妥。 “夫人不要你的方子,下去吧!”看到卞氏呆愣在这里,曹操皱了眉,直接道。 “妾有养头发的方子,还有养肤的方子,妾这就让人都送过来。”卞氏连忙微垂了头,下意识的做出一副无害的模样,一脸恭顺的开口道。 她自幼就知道,不管进了任何的府邸,决不能忤逆夫君,不过是几个方子,连自己都是对方的。 且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丁氏,见她面日红润,头上虽然带了个奇怪的东西,但并未有病容。又看着曹操跟女儿之间的互动,让卞氏心情有些难受。 她不清楚为何曹操要这么关心疼爱一个女娘?一个长不成病恹恹的女娘?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丁氏的孩子吗? 明明丁氏并不貌美,也不年轻,就连身型都不好看…… 明明所有人都告诉自己,年老色衰之前一定要抓住恩宠生孩子,所以自己才会这么着急,女子花期不长,她害怕…… 可就这么一个并不恭顺贤良年老色衰的女子,他为何那般重视?这一切跟她的认知完全不一样。 这就是主母跟妾氏的不同吗? 想到这里,卞氏今日突然提起的勇气就彻底消散了,自己一个妾氏,怎能跟主母相比?越想越悲伤,卞氏眼眶瞬间便红了…… “卞氏!”曹操脸是彻底都黑了,当着阿姊跟女儿的面,竟然敢勾引自己,瞬间觉得她这是恃宠而骄?直接呵斥道。 曹操猛地发火,吓了曹欣一个激灵。卞氏也是在第一时间扑通跪了下来。 “曹孟德!”丁氏咬牙叫了句,随即将女儿抱到自己怀中。 曹操一顿,先是看了孩子,跟她对视,见她眼神并未躲闪,心下一松,自己的女儿定然不是那种普通的闺秀。 先制止丁氏开口,曹操直接提脚走到卞氏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满脸厌恶。 “后宅之中,奉夫人为主,便是我,也得听夫人的。夫人都开口让你离开了,你竟是置之不理,就连我提点你,你也枉顾。夫人不要你的方子,你却要强塞,卞氏,你可是对我对夫人有意见?”曹操看着貌美的卞氏,并没有多少怜惜。 “妾没有,妾不敢……”卞氏连忙叩首,浑身不断颤抖,焦急哽咽道:“妾……妾只是看到主君跟女公子相处一时愣神,家中阿父从未对妾欢颜笑语,妾没想到父女竟还有这般和乐相处,妾怎敢对主母……妾不敢的,妾愿以性命起誓。妾绝无对夫人不敬。” “孟德!”丁氏柔柔的开口看着曹操,咬着牙道:“你作何吓人?卞氏来送方子,是她的好意。好好的,别吓到孩子了。” 在自己这里发火,曹孟德颅内有疾,欣儿还在这里呢! 曹操扭头看到女儿天真的眼神,然后开口道:“卞氏下去吧,夫人说了不要你的方子,有什么需要,我会去找你阿父买。”至于卞氏,还是先冷一冷。 卞氏心中虽慌,但是却不敢再胡思乱想,慌忙退了出去。 “阿父凶吗?”曹操在卞氏走后,又将女儿抱回来,低头问。 曹欣眨眨眼道:“阿父保护阿母,不凶,是英雄。” “哈哈哈哈……”曹操见状直接笑出了声,孩子不怕自己,这让他心情很是舒畅。就连丁氏闻言,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丁氏没有在曹欣面前提及过卞氏等人,曹欣也没有多问。而是用小手拉着阿父的胡子玩,顺便给他说山药豆如何种植。 “原是想看看我病着谁在府中生事,结果被阿瞒你这么一吓唬,估计我什么都看不出来了。”丁氏含笑看着他们父女二人亲密的模样,故作失望的说出自己原本的打算。 曹操看怀中的孩子玩累瞌睡了,将她抱平轻拍着,然后轻声道:“卞氏不蠢,回去必然什么都不敢说。” 丁氏点点头,心中却明白,这是因为曹操对卞氏并没有失了兴趣。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卞氏貌美又知情趣。如今她那些陪嫁已经不碍眼了,只要她不生事,她也并非容不下她。 曹操离开后,丁氏抱着女儿躺在床上,哄她睡觉。 “阿母,我永远永远都站在你这边,只跟你好。”卞氏可怜吗?自然是可怜的,那么漂亮的女子,这般卑微的活着。可是……曹欣拥着阿母,认真道:“只跟阿母好,只爱阿母,任何人都比不上。” 阿父虽然看中阿母,但是曹欣看的出,那是对亲人家人的在乎,并非爱人。阿父做不到独爱阿母一人,她可以。 “好。”丁氏笑着拍拍她的背,一脸满足。女儿的身体惠健康,她就会长大,长大会嫁人……丁氏看着怀中的稚女,突然就想让时间再慢一点儿。 日头最盛的时候,曹欣简单跑了个澡,她已经很努力的搓搓搓了,可是总感觉洗的不干净,但是看着阿母担心的眼神,便没有反抗。 如同阿父所言,卞氏回去之后,并未提及丁氏一句话。后院之中有异心者,都被丁氏记了下来,打算一齐清算。 曹欣见一切都在阿母的掌控中,心中很是自豪。后宅之事,果然阿母更有发言权。 丁氏头上的线是第七天拆的,微红不肿,伤口愈合的非常好,姜医师现在好感度直接拉满,恨不能做小跟班,想要跟曹欣学习缝合之术。 丁氏这几日骨汤鸡汤不断,曹欣把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了阿母身上,整日想法子给她做吃食,食材有限,但是做出的食物却足够美味。 因此,伤口处虽然留下了缝合痕迹,但是丁氏的气色却是极好的。 这个时代的女性发型,大都露出光洁的额头,哪怕丁氏的伤疤并不严重,但是身为主母,也是及不雅观的。 丁氏自己也知道当家主母容貌有损不妥,但是对着女儿,依旧笑脸安慰。 “阿父,你会画画吗?”可曹欣心疼出门见人还要遮掩的阿母,问曹操。 曹操手里拿着女儿方才手里拆线的手术刀,触感冰凉,极为精巧,心中大为震撼,这个材质若是能做成兵器,在战场上定然是…… “阿父?”曹欣不知道曹操又在想什么,便伸手拽了他的胡子。 曹操吃痛回神之后,便笑道:“阿父不仅会画,还善画。” “那阿父给阿母额头画一簇梅花如何?”拿着干净的口脂递给曹操。 曹操思考了片刻,让人拿了一根新的细毛笔,沾了口脂,在丁氏额头清扫几下,一个漂亮的梅花连同花蕊都出现了在他的笔下。 额头画了梅花之后,曹操觉得很满意,顺便又给丁氏唇上涂了口脂。 “阿姊,你真美。”曹操看着自己不过是轻扫几下,就更显娇艳的娘子,含笑道。 “阿母最好看了,阿父的梅花也画好的好。”曹欣撇撇嘴,除了梅花,这个化妆的手艺她可是不恭维。 丁氏被他们夸的有些难为情。 知道额上添花能遮掩住疤痕,丁氏心下就不紧张了。女子容貌不得有瑕,但是她的夫君,她的孩子都不介意,她也会试着不去在意。 因为伤疤还在,担心有脏东西,曹欣并没有让妆容停留多久,然后安慰道:“等阿娘再养养,还能再淡一些的时候,可以涂抹珍珠粉,就不会留疤了。” 她会给阿母做一份独属她一人的化妆品,大一那一年,毕业的师兄师姐就给她们这些小菜鸟一人送了一只亲手做的口红。同样她毕业的时候,也给师妹送过口红,给师弟送过洗面皂。 口红现在材料还要慢慢寻求,但是洗面皂……想到现在糟糕的卫生环境,曹欣突然就决定支棱起来。 阿母说女子私产,是连相公都不能碰触的。反正自己的阿父是曹孟德,也应该没人跟自己抢生意。赚了钱可以救助更多的人。 曹孟德的女儿,做个巨富不为过吧? 图他不洗脚? 最简易的肥皂需要的材料是草木灰、盐、猪油、水和酒。 这些东西都不复杂,最难的草木灰也只要收集干树叶或者干草焚烧就能获得,曹欣挥舞着小拳头,觉得单靠自己就行,而且动一动,有利健康,就准备大干。 可……动起手才发现,错误估计自己的动手能力,自己小胳膊小腿,不说明白,阿父阿母不支持的情况下,什么也干不了。 看着女儿跑来跑去玩树叶,坐在床边看账本的丁氏,突然一个打喷嚏打来,同时又感觉脑袋有些昏。 无奈的看着自己要求琴等人帮自己烧草木灰,对方眼神中的不确定,曹欣只能放下手里的树叶,洗干净手,换了外衫,就准备找阿母求安慰。 “阿……嚏……”刚进门就听到丁氏的喷嚏声,曹欣忙冲过来,伸手摸摸看看,然后开口道:“生姜葱白再加上红糖,红糖指的是……是柘,没有也可以,三碗水煮成一碗给阿母喝。” “阿母无事,你离我远一些。”丁氏捂着鼻子,笑着看着女儿,示意琴将她抱走。 曹欣看着阿母,然后对琴笑道:“多准备一点儿,你我也喝一点儿。” 摸摸自己突然感到的过于通透的鼻子,曹欣心中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太过体弱,即将进入冬季,身体也开始报警了。 伤寒在如今是大病,曹欣记忆中之前喝过医师开的药,但是成效非常慢,所以有一点点征兆就要做好预防工作。 琴看了看丁氏,立马就吩咐了下去。 一碗姜味浓烈的生姜葱白水灌下去,辛辣刺激,但是肚子却温暖无比。 “这个比汤药管用。”丁氏喝完之后,搂着女儿笑道。 “今冬可以多备一些生姜大葱吗?”曹欣摸着鼻子,看着阿母,天真问。 丁氏含笑表示应该可以。 “生姜葱白水喝的及时,有一定可能预防伤寒。”曹欣看着阿母,感慨道:“阿母,我不喜欢有人生病。阿母,能不能告诉大家,食用的水一定要煮开,茅房还有……脏东西,不要跟水源接近?” 丁氏摸摸女儿瘦弱的脊背,心下一软,即使知道购买足够多的生姜跟大葱需要花费许多的金银。但是她也想更努力一点,想要女儿看到的世界一片平和,别的地方不说,谯县冬天今年不能死更多的人。 还有……丁氏敏锐的发现了女儿说话的漏洞,她从小就只喝煮沸晾温的水,也不许自己喝凉水……所以……这个老师似乎不是近期才出现的。 想到这里,丁氏便道:“阿母也希望欣儿你能得偿所愿,可是欣儿,许多的事情并非你想就能做到,我们要一步一步来。阿母帮你一起实现,好不好?” “好!”曹欣搂着丁氏,贪婪的闻着她身上令自己神魂安定的香气,低声得意道:“有个秘方,阿母……能赚钱,欣儿给阿母赚好多好多的钱,让所有人都羡慕阿母好不好?” 丁氏笑着点点头,满心欢喜的搂着女儿,突然……她想到了让她跟曹阿瞒都觉得有些烫手的山药种子,迟疑了一下,问:“欣儿,阿母问你,是你老师给的方子吗?他说能赚很多钱?” “嗯!”曹欣心想,自从杜撰出这个老师之后,阿父阿母就深信不疑,也算给自己许多出格的事情打了掩护。 丁氏从未有过这么热切的盼望,她盼望曹阿瞒能出息一点儿,起码能护住自己的女儿,否则孩子的异常总会被人发现。 可曹阿瞒就是这般无用,即使舅舅位高权重,但是一个孙女儿,按照他的性子…… 握握拳,丁氏在曹欣耳边道:“阿母给你讲一个故事,《左传·桓公十年》中有句话,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意思就是,很久以前,一个叫齐国有个叫张丑的人在燕国为质……” 丁氏徐徐的在女儿耳边讲着什么叫怀璧其罪,她太弱小了。如今的曹阿瞒也是够无能,想到这里丁氏对昔日的枕边人充满了埋怨,她根本不敢想女儿能与神沟通的事情被发现后,会遭受到怎样的对待。 也因此,她更是不敢让女儿出门。 丁氏尽量用足够直白的语气来讲述,曹欣听的很认真,她甚至发现阿娘连质都会给自己解释,也会解释何为春秋战国…… 阿母的语气太过悦耳,曹欣曾经读的史书跟现在相隔了快两千年,许多注解都不同了,不懂的她就会询问,阿母也会耐心解释。 曹操来的时候,就在听阿姊给孩子讲故事,想到曾经也是这样,比自己只大一岁的阿姊最擅长就是把原本枯燥无趣的故事讲的动听有趣。于是干脆就倚在门口,一起听。 “阿母,我知道了,你是想告诉我,会有坏人想抢我的方子对不对?”曹欣听故事的时候,就知道她的担心,余光注意到门口的衣角,便故作天真道:“阿父会帮我打坏人,我把方子给阿父,让他给欣儿赚银钱,好不好?” 自己的确太弱了,每天最大的活动就是出去晒太阳,天气一变,就有不舒服的状态,这样又小又弱的自己,掌握着一个能巨富的方子,阿母的担心是对的。 “其实你阿父可能也没有你想的那样厉害……”丁氏缓缓道,是时候该将自己在女儿心中树立的伟岸形象打破了。 曹操还不够厉害? 曹欣知道自己是上帝视角,但是只是短短数日的相处,她就发现了曹操很多人格上的魅力,他只要想交好,便可以和任何人成为友人,让其他人对他推心置腹。 哪怕那些骂他宦官子的世家子弟,对着曹操也并不敢嚣张,甚至接触之后,还会对自己之前的认知心存歉意。 曹欣觉得自己贫瘠的语言,难以对曹操有个准确的定位。她枯燥的生活经验中,真的没有见过这么一个人,哪怕对方对她的好感度忽上忽下,可曹欣还是无法讨厌他。 曹欣握着小拳头,得意道:“我阿父最最最厉害,不是阿母你以前告诉我的吗?阿母,我好开心能是阿父的孩子。” 能得到阿母独一无二的宠爱,又有曹操这样能背锅,能抗造,能衣食无忧的阿父,还是他的戒心没有那么高的时候,成为他唯一且在意的嫡女,自然是这个时代最幸运的事情了。 她的力量虽然薄弱,但是曹操不是呀!他是即使身处逆境,也能翻盘的人。 曹欣握握拳头,可不觉得任何的虚情假意能够迷惑他。 自己现在真的太虚弱了,她想要跟其他孩子一样在阳光下奔跑,想要体会流汗的感觉,想要脚踏实地的走好每一步路。可是单靠她自己,真的太难了。 身处内宅,她能做的太少了。 这个女子卑弱的年代,暂时能依靠的,也只有一个靠谱的男人。 而曹操目前对她而言,足够靠谱。 孩子的语气太过得意跟骄傲,丁氏一时语塞。 “咳咳……”曹操站在门口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小丫头的语气太坚定了,让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阿父!”丁氏听到声音皱眉回头,曹欣却无比兴奋的举手喊道:“阿父,阿父,快来帮帮你可爱的宝贝女儿解决忧愁呀!” 曹操憋笑上前,将女儿抱起来,柔声问:“欣儿让阿父解决什么忧愁?” 曹欣左右环顾了一点,就见这回不光琴站在门口守卫,就连曹操带来的侍卫也在不远处,于是放心的说出了肥皂的功效跟配方。 “我们的手上有很多清洗不掉的脏东西,如果不注意,会将脏东西吃进肚子,然后就会生病。水源也是,如果泡了……泡了不好的东西,不烧开就引用之后,一样会生病。阿父你说火是不是很厉害?肥皂是不是很重要?是不是能挣很多银钱?银钱又能救很多的人?” 说完曹欣一脸期待的看着曹操,她是真的期待,除了战争、赋税,伤寒、瘟疫……哪怕从未出过门,但只从下人们麻木的深情,还有是不是变动的人群,就能看出如今人类过得有多辛苦。 “欣儿说好,那便去做。”曹操低头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睛中没有一丝的隐晦,让人忍不住就觉得很美好。于是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对着丁氏点点头,道。 哪怕不赚钱,他也是不想这双明媚的眼睛有伤心的存在。 丁氏笑着看着曹操道:“幸亏之前的王医师给我说,孩子肠胃虚弱,我也从未给她喝过凉水,真的好清醒。” 曹操闻言笑说:“还是阿姊心细。” 有了曹操跟丁氏的帮忙,曹欣就拥有了个一个专门的院落,有人给她烧树叶,有人给她熬猪油,有人给她凿磨具…… 女儿忙着制皂的时候,丁氏雷厉风行的清理了曹家许多人,包括曹操几个很喜欢的侍妾。 主母一发威,就算闹到曹操面前,迎来的之后跟严厉的责罚,后宅之中,再也没有人敢有半点儿小动作。 杜氏这一刻才庆幸儿子之前警告自己,并压着不许自己闹腾,若是她听了下人的唆使,仗着自己儿女双全,特别是儿子还是长子闹出什么来,并不会得到任何的优待。 要不是曹昂又对她多做安慰,杜氏都能自己把自己吓出问题。 卞氏更是不敢吭一声,哪怕妹妹求助,也不出头,老实的待在房中,苦练自己的舞技…… 很快,不过只有六日,第一批的八块肥皂就出现在曹操跟丁氏面前。 “这东西……”曹操看着面前这个看不出材质的小方块,有些迟疑。 曹欣雀跃的拉着他刚吃完烤鸡的油手……的袖子,笑道:“阿父,我帮你呀!” 先用水打湿一只手,然后涂抹肥皂,搓出泡沫,最后冲洗之后,不用曹欣说什么,曹操自己都惊呆了。 伸出两只手,不断反转对比。 曹欣有些嫌弃的看着明显白了至少三个度的手,果断退后好几步,觉得阿父实在是……太邋遢了。 “阿母,你辛苦了。”嫁给阿父这样又脏又不爱洗澡的男人,对了,曹欣低着头,隐晦的看了曹操穿着靴子的脚,感觉隐隐还有些味道传出来,瞬间就觉得阿母真是太辛苦了。 滤镜碎了的同时,曹欣埋头在阿母怀中感怀。 果然,纸片人的伟大,只存在于书本之中。 欲嫁何人? 仅仅是洗个手,这色度就差别这么大,曹欣真的无法再直视曹操。 也不知道他平时有多脏?一想到自己被他抱了这么多天,就浑身不舒畅,疯狂想洗澡。 丁氏垂着的眼眸也带着些许嫌弃,母女量对视一眼。丁氏别过头,深吸一口气,随即抬头笑道:“阿瞒,既是女儿的孝心,你且去冲洗一下,看看头发胡子能否洗干净。” 说完也不等曹操回答,直接让人安排了。 曹操平日洗澡不过是淋水冲一下就结束了,今日丁氏不光给他准备了两各大浴盆的热水,还准备了搓灰的麻布,以及搓澡的小厮。 曹操一边嫌弃麻烦,一边儿还是让小厮帮自己前后都搓了一遍。 “重一点儿,你是没吃饭吗?”搓澡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既然都来了,曹操也不例外的享受起来,同时开始思索女儿弄得这个肥皂该如何售卖? 这东西成本不复杂,但是毕竟是仙人指点,价位太低也不妥当…… “竟然这么脏?”正在思考是不是要经商士族接触,突然曹操发现浴桶上面飘了一层污垢之后,曹操这才皱眉感慨。 从头到脚搓了一遍,曹操便让伺候的小厮离开,自己起身给自己全身涂抹上女儿送的肥皂…… 肥皂的泡沫搓一搓,竟然也有了颜色,特别是心爱的胡子,都发黑了。 等曹操离开时候,两大浴盆的水都变得浑浊不已。 第一次洗了这么长时间的澡,但是洗完之后,曹操只觉得浑身舒畅,然而丁氏跟曹欣都哑然了。 不为别的,这人洗个澡因为白皙了不少,加上他原本的圆脸,竟然显得年轻了? 但看他干净了,曹欣也愿意给他抱了。窝在曹操怀里,曹欣深吸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 只是……为什么洗干净的阿父会比自己白? 这不科学! “阿瞒,这个肥……肥皂好神奇,阿瞒你用后俊朗许多了。”丁氏率先回过神来,笑道。 曹欣嘟着嘴,不信邪的扒开阿父的袖子,露出白皙健硕的胳膊,在对比自己发黄的麦色胳膊,委屈巴巴的,想要掉眼泪。 她也要洗澡,也要搓白白! 丁氏被女儿逗笑了,于是对曹操道:“定价可以高一些,咱们家小女娘都喜欢。” 曹操揉揉女儿的头,笑说:“今日风大,等出了太阳,就让人给你洗。” “我要洗手、洗脸、洗脚……”曹欣不满道,不疼洗澡洗头,那也要勤洗手脸脚丫子。 曹操跟丁氏二人对此倒是没有反对,两人合作给女儿洗了手脸脚。 “女娘就是麻烦。”曹操不明白脸跟脚怎么就不能用一盆水了?但是女儿坚持,他也没反对,不过还是朝丁氏撇了嘴。 用肥皂搓了好一会儿,结果洗完之后,还是比不上阿父白皙,曹欣这回真的是不想说话了,只想静静。 继阿父不爱洗脚洗澡的认知后,阿父比自己白,更让曹欣感受到了冲击。 “你平日爱洁,你阿父不是。”丁氏看孩子备受打击不断对比的表情,轻笑着安慰。 “孟德,你用了什么灵丹妙药?怎么变的如此与众不同?”两个时辰没见,夏侯渊再次看到曹操,惊呼道。 曹操摸了摸脸,随意道:“什么药都没用,就只是沐了个浴。” 夏侯渊才不相信,凑到曹操面前准备仔细看看。 看着黑脸姨丈凑这么近,似乎阿父之前就这么黑,曹欣瞬间就觉得痛苦了,扭头紧紧抱着曹操,低喊:“臭,姨丈好臭……” 曹操闻言似乎也闻到了不可描述的味道,于是倒退好几步,皱眉道:“妙才,你多久没沐浴了,怎么这般臭?” “这是男子味。”夏侯渊翻了个白眼,觉得曹操今日有些奇怪,明明他也没比自己爱干净呀? 曹操刚想坐下,就看到捂着嘴巴委屈的不行的女儿,便道:“妙才,你还是洗洗吧!省的熏坏了我家欣儿。” 夏侯渊还想反驳,却被曹操直接让人押走了。 “你姨丈跟河北甄家有旧,甄家世代经商,有些事不能瞒着。”等夏侯渊被人架出去,曹操摸着女儿的脑袋,低声道:“欣儿,你阿母教你怀璧其罪,阿父如今再教你一个道理。” “稼穑十倍利,经商百倍利,破人之国者千。” 曹操低头看着女儿的眼睛,道:“十倍利足以让百姓安逸忠诚,百倍利让商人铤而走险,千倍万倍利益足以让任何人疯狂。咱们一个人不可能什么都拥有,你阿母说得对怀璧其罪,所以咱们得适当的让出去一些,细水长流才行。” “阿母以前说过术业有专攻。”曹欣眨眨眼,问:“我不太能听懂阿父的话,阿父可以多说一些吗?” “术业有专攻说的对。”曹操点点头,继续道:“阿父的意思是,肥皂的利润很大,咱们一家吃不下。再没有足够的权势之前,让利是必须的。” “我都听阿父的,阿父最厉害了。”曹欣摸着阿父顺滑了许多的胡子,不在意道:“阿父说的我不懂,我现在就想给肥皂里放鲜花,我想要阿母用香香的肥皂。我想要珍珠粉,我想变白白。” 虽然乳类也可以,但是现在还没到能随意糟蹋食物的时候。 曹操勾唇笑了笑,搂着女儿扭头从身后柜子翻出一个匣子,打开匣子,里面露出了厚厚一摞曹欣感觉有些熟悉的绢布。 “这是卞家送来的美肤养发的方子。”曹操指着匣子道:“阿父都给你买回来。阿父还让人去洛阳,给你找宫廷秘方。我家欣儿会成为最漂亮的小女娘。” “阿父,你真好!”曹欣很是感动,惊喜道,这个礼物她很喜欢。 曹操看着小姑娘欢快的拿着绢布研究,即使不认字,但是她欢喜的翻来翻去,小孩子的快乐就这么容易,于是也跟拿了一片起来,给孩子念上面的内容。 牡丹皮磨碎敷面……鸡卵美容法…… “鸡蛋?”曹欣听着,突然摇摇头,道:“鸡蛋很好吃,敷脸有些浪费了。” 食物紧缺的年代,曹欣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饿肚子。 她饿过肚子,肚子饿到心发慌头发晕的感觉太痛苦了,肚子轰鸣到无法入睡。 如果食材很富裕,用一些即将过期的食物做美容,曹欣并不介意。 但是如今的社会,她就没有办法做到心安理得的浪费食物。 曹操点头附和:“用食材来养护皮肤……确实浪费。”带军打仗的时候,曹操连草根都啃过。 想到这里,曹操就开始给女儿说自己带队啃草根的经历。 “阿母说阿父身先士卒,英勇无比,她甚为担心,但又无比骄傲。”曹欣听到阿父说他与士兵一起啃草根,心中很是佩服。 之前跟随军的侍妾说起打仗的事情,对方都吓得浑身颤抖,可自己的女儿……看着孩子自豪的眼神,曹操心中再次变得无比柔软。 “孟德,孟德……你一定要告诉我这是什么?”在曹欣的吹捧中,曹操瞬间就有了飘飘然的感觉,可是很快就被打散了。 曹操瞪着突然闯进来披头散发的夏侯渊,一脸不高兴道:“妙才,你太过失礼,我不喜与你同屋。” 夏侯渊手里握着被布抱着的肥皂,深吸一口气,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道:“孟德,你知我的心意。” “妙才,此事稍后再议。”曹操低头看着时不时闭眼睛的女儿,知道她又困了,便起身,准备送她回房。 等将女儿送回去,曹操重新回到书房的时候,夏侯渊已经收拾妥当了。 “孟德,我知欣儿乖巧聪慧,但……”夏侯渊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对欣儿关注太过。” 曹操靠在椅背上,挥手示意侍卫们出去守候,然后看着夏侯渊,带着些许神秘,对夏侯渊招招手,等他走近后,小声道:“欣儿是神眷者。” 夏侯渊一脸的迷茫,随即曹操便给他说了女儿的种种神迹。 “你让我缓缓。”夏侯渊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倒是不怀疑曹操撒谎,因为认识曹孟德这么多年,知他是什么人。 “你是说孩子要康健,就得救人做善事,让对方祝福她……”夏侯渊吞吞口水,继续道:“不要任何祭品,布设牌位不上香,能探知别人对孩子的善恶如此关心……如此,确实像是仙人为之。” 若是妖魔鬼怪,就没必要让孩子救人了。感觉这祝福像是香火,能让孩子体健。 说到这里,夏侯渊有些嫉妒的看着曹操,不明白他为何有这样的好运气?捏着曹操递过来的还未焚烧的塑料单,夏侯渊只觉得自己好似泡在酸水里,羡慕之情直接就露在了脸上。 “孟德,她怎么觉得欣儿像是在历劫。”好一会儿,夏侯渊缓过来,看着曹操道:“此女不凡,孟德你万不可再颓废下去,当为了欣儿,也要振作起来。肥皂之事你交给我,定会给孩子最大的利益。” 曹操摸摸鼻子,没有告诉他女儿梦中自己化龙的事情,欣儿不凡,身为欣儿的阿父,自己岂不是更加不凡? 曹欣自从知道阿父不爱沐浴洗澡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充满了不爱洗脚不爱干净的人。 这其中就包括她最喜欢的大兄:曹昂。 “欣儿日后你们作何打算,嫁与何人?”知道曹欣不凡之后,夏侯渊对她的关注也多了,见她嫌弃曹昂等人不爱干净,便打趣曹操。 曹操真的没想过这个问题,丁氏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曹欣却开口了。 “嫁一个爱洗脚的。” 外科鼻祖 嫁人? 在此之前曹欣从未想过,现在被提及,曹欣第一反应就是对方一定要爱洗脚,她真的无法忍受跟常年不洗脚的人同住一屋。 身为医生,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放低对生活环境的要求,放低对干净环境的需求,但是依旧无法忍受不洗脚。 光是想想都觉得无比可怕! 曹欣也是怎么都想不道,看着清爽俊朗的兄长竟然私下会跟人比赛谁的男子味重? 神特么男子味,不就是脚臭味吗? 敢情身边竟然没有一个爱洗澡洗脚的?表面光鲜的兄长私下也是这么邋遢? 这个时候姨丈提嫁人的问题,曹欣只觉得面前一片黑暗,她真的不想嫁人,一点儿都不想。 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 那必须就是爱洗脚! 许是曹欣脸上的嫌弃过于明显,曹昂瞬间有些不好意思。 “不洗脚怎么了?行军打仗谁有时间沐浴洗脚?节约水源很重要。” “不洗脚才是真男子!” 夏侯衡跟曹休两人不约而同的嚷嚷。 他们比赛脚味轻重,只是想说自己的习武很努力,越努力味道越重。少年们在一起读书,不管是吃饭还是其他,做什么都是胜负欲十足。对此每个人都很在意,即使是曹昂。 “你们有行军打仗吗?你们单纯就是懒。洗脚的水可浇地,怎么就浪费了?”曹欣闭上眼睛,再也不想直视面前这群少年,她有些怀疑人生。已经开始思考如何才能避免嫁人。 “行军打仗几个月甚至几年,不洗澡才是常态,难道欣儿想嫁文官?”夏侯渊摸着胡子道:“你阿父在朝中文官中的人缘一般……” “说这个做什么?她才几岁,能懂什么?”曹操直接打断夏侯渊的话,冷笑道:“我的女儿,必然是百家求……算了,我不想说这件事,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嫁人的事情,心烦!” 夏侯渊摇摇头,不去再刺激曹孟德。只是看着小女娘脸丰富的表情,觉得日后若是要跟小丫头接触,还是最好洗洗手脚,省的小丫头嫌弃。 对于阿父将肥皂的事情告诉夏侯渊,曹欣一开始还担心,但是看着夏侯渊疯狂上涨的好感度,再次认可了阿父交友的能力。 第一批肥皂造出来之后,只有曹操夏侯渊丁氏跟曹欣用了,因为效果太显著,肥皂制作成本并不高,曹操便加强了对曹欣小院儿的守护。 因为第一批成功了,曹欣就不再管后续生产,而是选择创新,阿母的生辰快到了,她要给阿母送独一无二的香皂,刚好家中就有之前收集的干桂花,这也是阿母最喜欢的香味。 而且因为受阿父跟兄长都比自己白的打击,曹欣也决定做出一些牛奶皂,安慰自己用的同时还能卖个高价,还安慰自己这并不算浪费。 猪油做成的肥皂有些浑浊,曹欣对现在的东西不够熟悉。于是找阿父咨询。 “荆州有树,名乌臼,乌臼籽可榨油,火攻、火箭都用它。”曹操听说女儿问还有什么油,便直接给她送了一大坛,并叮嘱道:“切记远离火源。” 说完,曹操还给伺候的人叮嘱道:“决不可让女公子动手。” 曹欣不认识乌臼,但是曹操随后送来的乌臼籽她确是认识的。这不就是胡麻子吗?只做肥皂跟蜡烛的材料? 将胡麻子油煮开过滤之后,曹欣的香皂一次性就成功了,虽然比不上后世的透亮,但是有香味,且清洁效果非常不错,加上她又让人给阿母雕刻了花形的模具。 做出的香皂很是令人惊艳。 做成功之后,曹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交给丁氏,而是准备了木盒,让曹操在上面画了茂盛的桂花树。 “阿父,我给阿母准备好了礼物,你给她什么礼物?”这个时候不重生辰,可自己每大一岁,阿母都会给自己庆祝,曹欣便想着如今曹操在家,就想给阿母也庆贺一番。 曹操看着女儿充满期待的眼神,心中微微有些不自在,于是道:“你日后是要年年给阿母过生辰吗?阿父有没有?” “有!”曹欣用力的点点头,给父母送生辰礼也是很幸福的事情。 阿母是永兴二年十一月戊寅日,也就是十一月十五日的生辰。阿父是永寿元年三月戊寅日,整整小了阿母四个月。 虽然滤镜碎了,但是她还是很喜欢阿父的。喜欢他对自己的支持,喜欢他对自己的照顾跟保护,当然好感度如果能添满,她就更喜欢了。 曹操看她不假思索的就点了头,每次都能从对方的言语跟眼神中看到对自己的在意,这让曹操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喜欢这个女儿。 不论其他,就算没有奇缘,只从阿父的角度,他也越发的期盼这个孩子能够长寿。 离丁氏生辰还有三日的时候,曹操一大早就过来了,丁氏也是穿戴争气朴素。 一开始曹欣还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她身上就被包裹了厚厚的披风,从头到脚被包裹严实,由曹操亲自抱着往出走。 “我们这是要……出门?”在阿父踏出曹家大门上马的时候,曹欣还有些不可思议。这辈子第一次出门,不能不兴奋! 曹操笑道:“天气渐冷,百姓多饥荒,阿父阿母带你去施粥。” 施粥?曹欣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是阿父阿母在帮自己做好事? 曹家施粥是提前好些天就通知了的事情,由曹洪带侍卫驻守,粥也并非什么好粥,是用大豆、黍、麦、菽、粟等熬制而成的,甚至壳儿都没去,但因为胜在粘稠,故而排队的人很多。 曹操抱着女儿到了施粥的地方,看了眼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队,衣着褴褛者虽然比比皆是,但是其中也有许多衣着整齐之人,于是皱眉问:“怎么这么多人?” 丁氏将女儿抱过来,示意开始。这么多人,也不知道要施到是什么时候,赶紧开始吧! 长长的队伍,人们的精神状况却都没有很好,长长的队伍,大都是瘦骨嶙峋的人,竟是找不出一个丰腴一点儿的人。 曹欣一路走来,最繁华的街道也是暮气沉沉。曾在纪录片中看过非洲儿童的大脑袋,如今一样看到了。黑发黄肤的小孩子们,有着顶着大大的脑袋,纤细的四肢。 突然曹欣的心就好像被什么抓住了,难受的厉害。 东汉末年,民不聊生……原本这样在书本上寥寥几字,突然就不再存在在书本中,而是现实。 衣衫褴褛,目光呆滞,长长的队伍,甚至没有人说话,都在静静的等待。 曹欣知道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其实是不想说话的,现在的这一切,更是证明了这一点。 曹操准备施粥的时候,看着排在前面的壮汉,突然弯腰从地上捡了一个泥疙瘩,直接捏碎撒到煮粥的大锅里。这些锅都是他行军打仗时用的青铜釜。 “阿瞒!”丁氏见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曹操给每一个锅里都洒了土,然后大声道:“操携妻女,施粥各位,为爱女积福,只为饥荒者。若家中尚有余梁,还望速速离去。同是谯县人,我们本该守望相助!” 曹操的话很快就传了下去,人群中有人离开,但并不是很多。见状,曹操也没再没有说什么,只是要求每人要当场喝完才能离开。不能哄抢,不能想让。 管不了太多,但是让能保证出门排队的人能有粥喝,曹欣并没有出口阻止。 每一碗粥,都是曹操亲自打到对方双手捧过来的碗里。 看着他们从怀疑到惊喜,从狼吞虎咽,到最后不管男女老少都将碗舔干净,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一碗曹欣觉得拉嗓子还不干净的粥,可能只是勉强压住饥饿,却让他们这般满意。曹欣微微扭过头,眼眶有些泛红,知道跟见到并不是一样的。 “愿曹家女公子康健顺足!” 每一位喝粥的人喝完之后,都会无比感恩戴德的说这么一句话。就连小孩子都会学着父母或者亲人给曹欣祝福。 每个人给了祝福,丁氏都会道一声谢。她比曹操的姿态更低,她希望能看得到更真诚的祝福。 “愿力+0.001” “愿力+0.005” “愿力+0.02” “愿力+0.002” “愿力+0.01” …… 虽然并非每个人的祝福都能收到愿力,但是络绎不绝的愿力袭来,让曹欣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只因为这一刻这么真挚的祝福。 “先生,看来这个曹孟德是真心的疼爱女儿。”人群中一个少年对着身边的老者道。 老者摸着胡子点点头,脸上表情有些复杂,他胡子有些花白,但是脸上在褶皱却不多。他也没想到回乡会遇到曹操施粥而挡了回家的路。 行医多年,他见多了体弱的孩童一出生就被放弃,体弱的女娘便是生在富庶之家,就算没有被抛弃,也不会有多少关注。 说实话,他对曹操的感官并不好,曹操少时曾是谯县的纨绔子弟,张扬霸道,平日里做的事情都是呼朋唤友策马扬鞭,完全不知百姓之疾苦。且此人极为霸道嚣张,根本不知谦虚为何物! 可今日看着他为了自己病弱的女娘,一丝不苟的给穷苦百姓施粥,还能为了惠及真正的贫困者,做出在粥中撒土的举动,不得不有些改观。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曹孟德究竟是何意?那妇人怀中稚女并非长寿之相。”老者摸着胡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按照曹家的地位,会请不到名医,曹操能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可即便知道了真实情况,曹孟德为何还会做出这些举动? 最后,老者只能想到,许是知道孩子必然早夭,曹孟德病急乱投医? 施完一锅粥,这个锅就会重新倒入水、粮,重新生火。 曹操依旧一勺一勺,没有丝毫不耐的给每一个人舀粥。甚至看到有更为瘦弱的妇人跟孩童,还会给他们多舔一点儿。 即使比之前脸白一些,曹操的凶名还是在的,他要求每个人必须吃完才能离开,曹家护卫围着,便是有人不服,也不敢造次。 许多孩童妇人似乎是第一次吃饱了饭,温热的食物划过喉管,到了肚子里面,肚子就不再轰鸣声,反而有些舒服。 他们摸着舒服暖和的肚子,变得活泼了许多。有胆大的朝着曹欣看来,见她并不像别的贵女那般珠光宝气,反而衣着简单头发枯黄,瘦弱的跟自家姊妹一样,虽然眼眶有些红,但是笑容很甜。 见她对大家笑,好些人都不由自主对她露出了笑容。 这次施粥,曹操准备了好些天,但是看着没有边际的队伍还是有些无奈。只是听着耳边柔和的道谢声,还有偶尔转头看到的女儿的笑脸,还是重复一勺一勺的舀起来的动作。 喝完粥的人其实并不会离开,而是重新往队伍后面走,哪怕队伍很长,他们依旧选择继续排队,只是步伐矫健了许多。 于是队伍中就有了孩童奔跑时兴奋的笑声,有了大人呵斥孩子的声音,有了步履蹒跚,却相互搀扶的老人…… 曹欣静静看着这些人离去时欢快的步伐,再看看排队人群从麻木到期待的眼神,眨眨眼睛,将眼中的泪意眨去。 “阿母,累吗?”曹欣并不想阿母一直抱着自己,于是悄悄问。 丁氏摇摇头,小声回道:“不累的。” “阿母,好多人都在真心祝福我。”伸手环着阿母,曹欣轻声道。 丁氏脸色瞬间有些呆愣,但随即就是满心的欢喜,道谢的声音都带了些许雀跃。即便是听说这些还远远不够,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曹操闻声不对,母女二人的声音很小,他并没有听到,只是听到了丁氏突然雀跃的道谢声,就忙扭头想要看看,就看到她带着激动的朝自己点头,脸上瞬间也露出了笑容。 等愿力达到三的时候,曹欣将愿力放在原本为零的防御跟功绩,再次点生命的时候,它就能点动了。 这一发现,让曹欣也有些激动。 施粥有效,不管是曹操还是丁氏,瞬间就都干劲十足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排队的队伍突生意外,人群中的一个抱着孩子排队施粥的男子,突然倒地,痛苦的捂着自己的腹部,不断哀嚎。 这个变故瞬间吓到了边上的人,曹操立马让曹洪带着姜医师过去看看,自己则是继续施粥。 右下腹痛、发热…… 听着这些词,曹欣就有了不好的感觉,甚至就连队伍外面观看的老者也瞬间变了脸。 男子坚持了很久,眼尖马上就要道粥棚了,可是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边上的妻子跟儿女都受惊的围在他身边不知所措。 姜医师行医多年,对此也是颇为束手无策,这是典型的肠痈症状,发病时间显然已经不短了,若是早些发现他还能开药遏制,如今…… “此人没救了……”姜医师叹气道。 “庸医!”姜医师刚说完,老者就忍不住开口,然后上前蹲下来,检查男人的眼睑跟气息,随后摸着他的脉搏开始问身边妇人基本情况。 “可救,但老夫只有一成把握,且日后不能承重。”男子的状况比老者想的更为严重,他抬头看着妇人道:“不救,他不会过今日。” 原本瘫软在地上哭泣的妇人抬起头,眼神更加迷茫,救了也不能干活,全家饿死。不救他死了,自己一个妇人也撑不起整个家,一样全家会死…… “先生如何救?”曹欣要过来,曹操就先让曹洪施粥,自己抱着女儿过来,听到这话,便开口问。 “肠中有脓,血气不通成败血,切开清洗,放脓下血,辅以药物,可安。”老者看到曹操,低头道。这只是他能想到的救治方法,因为拖太久了,男子已有晕厥之相。 “切开?”曹欣瞪大眼睛,现在就有这么这么时髦的手术治疗手段吗?于是好奇问:“你是谁?” “老朽姓华,字元化。”老者怜悯的看着地上彻底逐渐丧失了叫痛力气的男子,喃喃道。 华佗,字元化……外科鼻祖! 入v三更 华佗再世, 元化重生……都是对医术高明的医生的最大赞誉。 曹欣曾有幸得过一个锦旗,上面就写着元化重生,虽然自知自己还差的远着, 可收到锦旗,得到认可,看着病人感激的眼神,她的心情是非常好的。 学医的无人不知的老祖宗, 他们外科的圣手鼻祖,如今就在自己面前, 曹欣激动地都有些亢奋了。 仔细打量, 发白, 但是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皱纹……不愧是发明五禽戏的人,果然擅长养身之道。 见到活生生的华佗本佗,足以让从前所有的同学跟同事羡慕嫉妒恨了!要不是尚有病人, 曹欣都恨不能直接冲上去抱着大腿叫祖师爷。 “我们……不救了……”这时,妇人突然喃喃道。 妇人看着气息粗重的男子,闭上眼睛艰难的起身,准备带着儿女继续回到队伍里,就是要死, 最少也该让孩子们吃顿饱饭。 “救吧!”曹欣看看华佗,见他神色黯然, 看看地上哪怕是昏厥了,还在痛的抽动的男子,再看看步伐踉跄的妇人, 开口道:“不救他会死的,他现在还活着。” “救了又有何用?今日救是死,不救亦是死……如此皆是死, 不如一家同去。”妇人回头悲凉的说完,眼泪突然就不受控的流了下来。 她身边年纪稍大一些的女童也是红了眼睛,但是却乖觉的拉着弟弟,麻木站在阿母身边,没有闹腾,仿佛也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曹欣呆愣住了,半响说不出一个字,可是让她看着能救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做不到,眼泪也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今日让华先生医治,汤药费曹家出,再送你三升粮。”曹操似乎是被手上女儿的眼泪烫到,开口道:“无论你男人是否救活了,今冬允你来曹家做工。” 妇人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扭头激动地看着曹操。这份工能给一个全家活命的机会。 曹操看着她道:“若你男人救活了,就允你们一同来做工,每日管一顿饭,有工钱。” 妇人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叫道:“救,救,我们救……” 喊完直接拽着身边的孩子一同跪下,给曹操磕头,然后大声道:“愿女公子康健顺足!” “愿女公子康健顺足!”孩子们不懂事,也和着他们的阿母跪了下来跟着喊道。 “愿力+0.5” 如果能去曹家做工,不光能省出自己的粮食,还能有工钱,家里的孩子跟老人就不会在这个冬天饿死……男人如果能活,自然更好,不能……那也是他的命。妇人突然就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先生,请吧!”曹操没有理会他,而是让人将她们带到一边,又让人给她们母子几人舀了几碗粥送过去,然后对华佗道:“救活了是华先生之能,若是不行,这是他的命数,先生无需自责!” 姜医师的医术已经很不错了,他都判定不能救的人,曹操想看看面前这人如何救得? 华佗看着曹操,看到他眼中的不容置疑,点了头。 “阿父,帮他,他是……老师说,他是人间医学圣手。”曹欣看着华佗让人将男子抬到一个较为平整的地上,就开始弯腰跪坐在地上做准备,于是对曹操耳语一番。 人间?圣手?这么高的评价,曹操瞬间来了兴趣。 在场的人有人很快就认出了华佗的身份,他本就是谯县本地人,家族世代行医,他本人更是经常出门游学行医,救人不分权贵与贱民,百姓之中许多人都曾接受过他的救治。 曹操有了兴趣,就抱着女儿留了下来。只是看着丁氏另起一口锅施粥,瘦弱的身躯,眼神却坚定不已,便让人回府,将曹昂夏侯衡等人带过来。 曹操在女儿的提点下,让人拿了几个木桌,将男人抬高放到木桌之上,方便华佗站着救治,又让人起锅烧了一锅沸水,拿了干净的绢布。 又让侍卫背对着站了一圈,只留一个小口给自己跟孩子观看。 华佗看着曹操怀中的稚女,眼神中带着疑惑,可权贵之事,不容自己插手,便没有说话。只是打开自己的背囊,让两个壮汉分别压住男人的手脚跟身体,让他不要乱动,再用绢布擦干净男人的下腹部。 拿出一罐药,华佗深吸一口气,先洗了手之后,将药粉挖了一点儿出来放到男子带着的碗里,又摸出一个小瓶,打开之后,倒入放药粉的碗里,搅拌之后一齐灌入男子的嘴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麻服散吧?用酒冲服麻醉,曹欣迫切的想要知道它的效果,眼睛眨都不眨。 很快男子的哀号声渐小,麻药起作用了。曹欣脸上忍不住有了笑意,曹操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酒味,吸吸鼻子,有些馋酒。 看着麻药起了作用,华佗就拿出自己的刀子在火上烧烤…… 看着那么大的匕首,看着也不是很锋利,曹操撇撇嘴,觉得远不如女儿的老师给的。 “阿父。”在曹操怀中的曹欣将自己的手术刀拿出来,给了曹操。 好兵器配英雄,好的手术刀应该给医术更高明之人。 曹操眉头先是微皱,但看着孩子明媚的眼眸,环顾四周,都是自己的人,且……既然是圣手,他是不打算让对方俩开,便上前叫住了华佗,把手术刀塞到他手里,道:“借你一用。” 触感冰冷,但是不论是大小,还是锋利的刀片都让华佗为之一阵,这是他从未见过的材质,这个小刀太适合切割伤口了。 纵然心中有万般疑惑,现在也不是疑问的时候,华佗握着刀这次并未用火烧,而是用酒水泡了泡,就直接动手了。 一刀划下去,华佗更加确认手中工具的好用,这简直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一样。不论是长度还是舒适度,都无与伦比的合适。 一刀接一刀,男子的腹部一层一层被划开,真正打开右下腹部的时候能,瞬间流出绿色腥臭的脓液。 这味道臭气熏天,边上的人都忍不住捂了鼻腔。 这味道就连曹操都忍不住皱眉扭头不想直视,身边其他人更是吓得浑身发抖,但是曹欣却没有。 “这是邪术,中邪了吧?” “好臭……” “救命啊!我们会不会也被邪物侵害?” ……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惊恐的声音,任谁也没想到肚子打开为何会这么臭? “并非什么邪物。”丁氏突然厉声道:“不过是引了污水所致,日后你们大家入口的食物都要煮熟,饮水必要煮开,晾晒的衣物方才太阳之下,自然不会有什么邪物缠身。” 给女儿施粥本为积福,决不能有任何不好的传闻出去。 丁氏的突然暴怒让身边人有些害怕。 但是匆忙赶来的夏侯渊立马反应过来,大声将火与太阳能克世间邪物的说法让人传了出去。 人群中这才安定下来。有些人也记下了这个说法,热水与阳光。 虽然柴火可能不是那么充足,但是煮饭的时候先煮一罐子热水给家人还是能做到的。 曹操见丁氏平息了百姓的惊慌,脸上露着笑意对怀中的女儿道:“你阿母可真厉害。” 只有厉害的妇人,才能护得住家,养的出优秀的子嗣。阿姊在这方面做的素来挑不出一丝错。 曹欣点点头,阿母自然是世上最好的阿母。 但她此时的注意力全在人群中做手术的华佗身上,如此恶劣的环境,即便手法生疏,但是能有这么一场手术,就是人类医学史的一个里程碑。 “已经彻底坏死了,先生不将坏掉的地方切除吗?”华佗冲洗了男子腹部,待清洗干净,就准备上药的时候,曹操在女儿的提点下,再次开口。 阑尾已经坏死,那就该切除,否则日后还会再犯。曹欣虽不能亲自动手,却还是跟曹操说了声。 华佗猛地回头,看向曹操,他怎么没想到呢? 坏成这个程度,估计再多的药物也难以愈合,贫困的家庭也撑不起常年不断的药。多亏了曹孟德提醒,但他是如何想到的? 可是却见他低头看着爱女,脸色寻常,好似完全不知自己说了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语。 华佗动作快狠准的在曹操给了他提示之后,直接将腥臭的根源,一小段的肠节切除。 切出的肠节带着恶臭被送了出来,众人看过之后,加上夏侯渊的引导,大家这才确实是喝了污水,里面的蚊虫会将肠子啃食腐烂。 曹操皱眉道:“怪不得有人会因腹部疼痛而亡。” 然后一旁的姜医师直接递上了穿好的针线,针及细,线是几根粗壮的长发。 这个一次性的针没有被销毁,见姜医师想要学缝合,曹欣就把它给了姜医师,并简单教了他如何缝合。他拿着缝衣服的针已经研究很久了。 华佗看了姜医师一眼,退后一步,让他处理,自己则用针灸插在穴位,避免出血过多。 姜医师很紧张,但是华佗直言他不会,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其实私下练习了很多次,可第一次在人的身体上缝合,还是先看了曹欣一眼,见她点了头,于是就用酒水洗了手,泡了针线。 为了拆线方便,姜医师只是简单的缝了两针,将线留出足够的长度,待去了针灸的针之后,依旧不出血,再次进行外部缝合。 粗糙的几针,简单缝合之后,伤口敷上药,用刚送来的长布裹住腰腹。 这是一场粗糙简陋且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手术。 病人的麻醉并不成功,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其实人就已经清醒了,剩下的手术是被人压着做完的。 这场手术,在曹欣看来错误百出。 华佗的手法很生疏,不管是切开还是去处手法都不够利索,且没有做好防护……可这场跨越了一千八百多年的手术,给曹欣带来的只有震撼。 医学是经过不断探索跟研究,人类最伟大的学科之一。 她曾经熟背过比自己高几倍的医书典籍,被每个老师都悉心教导,从不拒绝所有的疑问,踏在无数前人的经验跟研究上,有丰富的药物,成熟的技术跟仪器的支持,才取得了一点儿微不足道的成就,成为一位勉强还算合格的医生。 可是华佗他什么都没有呀! 是他们这些人从无到有,不断钻研跟努力,最终成就了未来的自己跟无数的医学学子,造福了整个人类。 “欣儿,你在看什么?”在曹操看来,这个救治粗糙又血腥,就连自己身边的人,有好几个都不敢直视,但是自己年幼的女儿不光不害怕,眼中还有了不一样的神采。 骄傲的同时却也有些烦躁,他不喜欢女儿这么佩服的看着他人。 曹欣回过神,伸手揽住阿父的脖子,遮住自己眼眸中的敬佩,轻声道:“阿父,他好厉害。” 曹操揉揉女儿的头发,不满道:“他与阿父,孰强?” 曹欣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闭上眼睛,道:“自然永远是阿父,阿父施粥可以救无数人,而他,仅一人也!” 才怪!两者根本没有比较性好不好。 曹操是枭雄,能结束乱世,没有战乱,更多的百姓会得以存活。可……华佗……他会留下一棵火种,挽救无数人的生命。如果华佗的医书日后能流传下去,也算是自己为医学事业做贡献了。 “我儿说的好!”曹操闻言满足了,哈哈大笑道。 手术之后是要观察的,华佗对于姜医师的缝合之术很感兴趣,加上手上的刀子,他有些爱不释手。 等还给曹操的时候,眼珠子都不舍得转开,几次张口张问,但是却知自己买不起,只能憋着。所以在曹操说要将人带回府里好好照顾,便提出想要跟上去。 “先生……”跟华佗在一起的少年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华佗手脚麻利的将包袱收拾好,就准备去曹家。少年不得已,只能跟上。 曹操自然不想放华佗离开,既然欣儿的老师给他那么高的评价,那他勉强做女儿的师傅,也是可以的。 更重要的是,他能调理女儿的身体,所以态度热情真挚的让人将他护送回府里。 “阿父施粥似乎……最好。”不是曹欣瞎说,想要折腾曹操,而是愿力在他施粥,阿母道谢的时候最多些。 其次是兄长。 曹欣揣测是因为心意吧! 在知道施粥是给自己求平安的时候,曹昂明显就比其他人都更加用心。 虽然夏侯衡等人的施粥没什么效果,可是看着长长的队伍,曹欣也没有故意开口阻止。 曹欣没说话,可丁氏却从孩子故作轻松的眼神中发觉了不对。不知她跟曹操说了什么,两人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灶台。 曹欣也不知道阿母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气,她跟阿父轮流施粥,两人几乎抱了自己一整日,对着那些个平日里并不会去接触的百姓道了一整日的谢,声音沙哑也没有停止。 “阿母,我可以下地的。”曹欣说了好几次,都被她拒绝了。 就连曹操都道:“既然已经开始了,就没有半途停下的道理,若你能康健,我跟你阿母便是再累也是无怨的。” 没有意义的事情,曹操不想做,也不会做。可是如果知道自己累一累,孩子能更加健康,能活下来,他还是愿意做的。 既然做了,他自然是要做的最好的。任何事都亲力亲为,甚至还时不时关怀丁氏,好夫君好阿父,足以让众人感动。 原来贵人也跟普通的男子一样,并没有人笑话他儿女情长,反而更多的人对他充满了好感。 从早到晚,中途短暂休息吃东西的时候,曹操跟丁氏都没有离开,甚至直接吃的就是施粥的粥。 曹操自己吃这个,还要求儿子也吃这个,对于丁氏跟夏侯衡等人却没有要求。 可丁氏怎么会愿意在这个时候让人觉得自己心不诚?现在是求人办事,是为了女儿积福,走了九十九步了,即使再累再难,最后一步还是要坚持的。 看着丁氏没有一丝犹豫的吃着跟自己一样的食物,曹操在心中感慨道:“世上唯有阿姊愿与我同苦。” 便是为着阿姊,他也要救活他们的孩子,让阿姊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坐在乐的腿上,看着阿父阿母碗里还带着谷物壳的粥,曹欣眼眶有些泛红,只感觉什么都堵在喉咙,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要的偏爱这一次都得到了,今天她有太多的感动。见证了医学奇迹,感受了最真挚的亲情,受到了父母最无私的爱,突然就觉得好幸福。 泪眼汪汪的喝着单独给自己做的面糊,看着父母喝着难以下咽的粥,曹欣只觉得更加难以下咽。 他们是一家人呀! 曹昂看着百姓们喝粥后无比满足的表情,自己也喝了一口,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没有一口吐出来,已经是他的教养了。 “大兄,我们换。”曹欣看到曹昂喝不下去,便走过去,忙伸手将自己的小碗递了过去。 阿父阿母愿意为自己吃苦,可大兄又凭什么为自己吃苦呢? 曹昂拿着碗的手一缩,使劲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嗓子甚至有些不适的刺痛,但他还是安慰妹妹道:“你的碗小,大兄饭量大,喝这个刚刚好。” 曹操拿着粥碗看了眼儿子,并未说话,只是更加大口了,几乎是直接倒进嘴里就下咽。 曹昂低头看着粥碗中夹杂的土块、谷物壳……再看看依旧喝的喷香的百姓,张张嘴,想问阿父,他们的嗓子就不疼吗? 但是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总觉得问这样话无比羞耻。 “大兄,给你!”曹欣再次将自己的面糊碗递过去,见他不接,就把碗放到他身边,然后一把拽过他的碗,回到阿父阿母身边,席地坐在他们中间,小口的喝起来。 虽然巨难喝,但是小口小口当药来吞,还是能吞下去的。因为喝了太多的药,曹欣对此自觉很有经验。 曹操见状依旧没说什么,不过却没看儿子,而是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然后在她喝了一小半之后,将碗接过去,一饮而尽。 中间这点儿小插曲,丁氏都看在眼里,饭后,就让更强壮一些的乐抱着女儿,自己在一旁继续施粥。 曹昂看着妹妹都能喝,自己却喝不下去,心生愧疚,接下来施粥的时候,更是拼尽全力,未曾有一丝松懈。 “子修,欣儿自幼体弱,吃了许多苦药。所以在难以下咽的食物,她都有法子生吞下肚。”丁氏看出曹昂的自责,看着乐怀中的女儿,走到他面前轻声道:“你们是不一样的,你从未吃过苦,不习惯是必然的,无需自责,你是个很好的兄长,欣儿喜欢你。” 曹昂应了一声,然后认真道:“阿父从前说我被娇惯,我还有些不服气。如今才明白阿父说对,我日后会跟侍卫们同食,他们吃得的苦,我也能吃。我一样是阿父的孩子。” 没道理妹妹都能喝的粥,他却咽不下去,这样的自己让他有些唾弃。 “好了。”曹操打断他们的谈话,道:“赶紧施粥,这么多人等着呢!” 许是因为太过虔诚,看到贵人们为了孩子这么辛苦也不怕,看着他们与自己同食一锅的食物,看着瘦弱的小女娘跟父母之间的亲密,祝福也就更加真心了。 曹欣每日的睡眠时间会很长,饭后不由自主的就犯困睡着了。一觉醒来,施粥已经到了尾声,一轮施粥基本已经结束,曹操的记忆好,他认出了再来的人是之前给过的。 就借着天色昏暗,粮食用尽,曹操结束了这次施粥求福的活动。 回去路上曹欣多了足足三十一点七五的愿力值,再看向曹操跟丁氏的眼睛,充满了欢喜,就连声音都甜的好似在滴蜜。 有人没有任何条件的爱着自己,这就是幸福! 孩子的快乐最是动人,曹操回府的时候,虽然疲惫,脸上还是带着笑的。更不要提丁氏,直接带着孩子一起泡了脚,然后一人喝了一碗鸡汤泡饼,相拥而眠。 曹操虽然累,但是精神不错,原是想跟她们说说话,但是看着仆人将一大一小的两个碗端出去,也要了两碗来吃,吃完就在内室看到两人甜美的睡颜,便含笑退了出来。 “先生……救我……”从正房离开,曹操径直走到华佗的客院,进门的一瞬间脸色变的有些悲戚,一见华佗,就弯腰行礼,道:“早知先生贤名,操一直再寻先生,如今得以相见,还求先生救我爱女性命。” 曹操态度卑谦,语气急切……华佗想要躲开对方的行礼,毕竟不是一个阶级的。 但是曹操既然做了,怎么会让他躲开? 感受着对方按在自己肩膀的重量,华佗张嘴想要说话,却看到他有些湿润的双眸。 罢了! 一个阿父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华佗叹口气,想到之前曹操怀中的先天不足的小女娘,道:“曹公,女公子有何症状?” 观面相,那孩子是早夭之相,血亏气若,若非生在富庶的曹家,想来早已夭折。治好华佗不敢保证,但是多让孩子活几年,他自觉应该可以做到。 “那孩子是操此生唯一嫡出之子嗣,生的聪慧伶俐,小小年纪却也孝顺懂事,可……生来体弱,药不离口……” 说道这里曹操留了两行清泪,悲怆道:“见她小小年纪便遭如此大罪,但却还在病重安抚父母。操……痛彻心扉,恨不能以身替之。” 华佗最是见不得病患家人的眼泪,更何况这人还是曹操,这个谯县有名曹家子。他素来都是飞扬跋扈的,如今这般落泪,更显悲怆。 “佗必将竭尽全力。”华佗拱手承诺道。 曹擦一把抓住华佗的书,激动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先生有何要求尽管提,操能做到都会做到。” 华佗自然想提要求,但是今有的理智让他控制住了自己,含笑表示如果需要就会提。 曹操再三道谢离开后,华佗看着他的背影,对他彻底改观了,这般疼爱女儿的阿父,自然不会是什么狠毒之人。 “先生,曹操怎么与传闻中的不一样?”一直跟在华佗身边的少年看着曹操离开的时候,还擦了眼泪,想到今日所见,对华佗道。 华佗扬唇笑道:“他如今只是一个阿父。” “我观曹操之面相与言行,连一个体弱之女都不吝关怀,当不是什么言行不一之人。”这个世道,便是达官贵族,体弱的孩子,特别是女娘,很少又被这般关心爱护的。曹操此举,更显其大丈夫! 华佗没有说话,却认可了少年的话。 “赵公子护送佗归乡,如今以至谯县,公子可以归家了。”华佗扭头看着只因自己救了他弟弟,就一路护送自己回乡的少年,谢道。 “子成承诺将先生送至家中,便是少一尺,也不算完成承诺。还望先生留子成多住几日。”赵子成如今对曹操有了好奇,便拱手笑道。 华佗闻言,也不再勉强,如今以至谯县,待明日见了曹家小女娘,自己开了方子,就该离开了,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是想跟姜先生切磋一二。 次日曹欣起床,先将精神、防御、攻击各加一个愿力,再给自己补一个生命力,然后想了想……就有给属性值都加上一些,又给自己加了一点生命。 昨天加的,加上今日加的,曹欣的生命值一跃成为百分之二十四点七,所有属性就都加到了百分之六。剩余的愿力八点七五个愿力。 昨天加了三点生命,今天两点,虽然愿力都快花完了,但是曹欣却觉得呼吸突然顺畅了,握拳的时候,浑身也有了力气。 还剩下八点多的愿力,曹欣缓了缓,然后打开背包,想看看能兑换什么。 背包里能买的东西确实多了几样,但是令曹欣惊奇的是,除了包子饺子,以及曹欣需要的几种儿童百白破水痘等疫苗,甚至还多了一整套的手术用品,除了手术刀,还有手术剪刀,手术钳、手术刀…… 八点愿力一整套手术工具,所有疫苗也都是八点愿力……对比四点愿力的长寿面,五点一盘的饺子,这个价位确实很良心。 “欣儿,阿父带你去见华先生。”曹操早起过来,没进门就嚷嚷道。 曹欣闻言扭头,立马给了阿父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将这套手术工具拿出来递给了曹操,说是老师送于华先生的。 “老师希望华先生继续钻研医术,能挽救更多的生命。” “先生!”曹操抱着女儿走到华佗的院落,将曹欣举过去道:“先生快来看看。” 曹欣瞬间就羞红了脸。 华佗眉头一皱,他发觉今日看到的小女娘跟昨日有很大的不同,昨日明明看着是早夭的模样,但今日气血却比昨日充足了许多,好似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华佗仔细观察了曹欣的眼睛耳朵牙齿手指之后,又给她把了脉,然后问姜医师都开了什么药? 姜医师开的都是稳步的汤药,他说完,华佗点点头,然后修改了几味药材的分量,对曹操丁氏道:“先用着,待女公子六岁之后,便能施针了。” 曹家女娘比华佗料想的好了很多,调养的好,许是能活过成年。 说完之后,华佗还建议曹操,不要拘束曹欣,让她增加活动量,孩子如今腿骨发育齐全,无需日日抱着不动。 华佗很和蔼,真正的医者仁心,给曹欣看完之后,还主动给看有些不舒服的琴也把了脉,开了药方。 “先生,平日我家孩子饮食可有什么主意的?”丁氏也是知道了华佗的医术,期盼的看着他,想让他说多一点。 华佗看着丁氏先是为了曹欣平日的饮食情况之后,点点头,又添了几样。 “冬日将近,女公子切记不可伤风。”华佗在丁氏期待的眼神下,忍不住多说了一些。 曹操与丁氏在他看完之后,无比感激,丁氏直接送上了一块金。曹操则是在华佗看了昨日动刀的男子之后,将其请到书房。 “操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答应。”曹操清空了书房,抱着女儿对华佗直接道。 曹欣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自家阿父这个请求似乎是在威胁一般。 华佗见他的神色跟之前不同,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比起在权贵之家做府医,华佗更想游历民间,研究更多的疑难杂症。 见华佗面露难色,曹操直接道:“小女想习医道,还请先生教导。” 华佗一顿,他没想到曹操竟然说的是这个?曹操让自己给他家小女娘做师傅? 曹家巨富,不缺权势,曹家女怎能习医? 就连曹欣也顿住了,拜师华佗,这……谁能拒绝? “这……怕是不妥……”华佗第一时间就想拒绝。 但是曹操却看了女儿一眼,伸出手,手上就多了一个沉甸甸的木匣子,华佗瞬间就顿住了…… 他眼花了了吗?这个匣子竟是凭空出现的? 这是什么戏法? 不对,自己一直在看着,这个匣子就是凭空出现的…… 华佗张着嘴,呆愣的看着曹操打开木匣,一整套闪耀这银光的手术工具就出现在华佗面前。 一整套的手术工具,之前仅一个手术刀就令华佗心甘情愿的入了曹家,如今不用曹操开口,直接就跪下认主了。 “先生,世上仅有一套这样的神器,怀璧其罪,操只是想让先生医术流传千古?操与先生,绝非对手,更非仇人,乃相互成就,先生以为如何?”曹操抱着女儿看着华佗开口道。 华佗抬头看着曹操,然后五体投地道:“佗拜见主公。” 曹操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将他扶起,道:“先生勿怪,先生医术,世间少有,唯有华先生,能配得上这神器。” 华佗自觉任何人都无法拒绝这套工具,伸手想要碰触,却忙拿了自己的衣襟擦了手汗,然后小心的伸手。 剪刀、钳子、刀子……摸着每一个工具,华佗都能立刻明白它的用途,神色亢奋到想要立刻使用它们。 “曹欣拜见师傅。”在华佗狂热的摸着手术用具的时候,曹欣被曹操放到地上,给华佗行礼拜师。 成为华佗的亲传弟子,曹欣只觉得心中烟花绚烂,无比的幸福。 华佗没有拒绝,有了这套工具做拜师礼,别说让他教导一个小女娘,就是十个百个他也是愿意的。 “先生怎么……”赵子成没想到去了一趟书房,华先生就打算长留曹家了,他不是不想被拘束吗? 华佗笑道:“我与姜先生一见如故,有很多要交流的事情,曹……公,诚心邀请,如今父母年迈,便想留在家中侍奉。” 赵子成仔细打量,却没有看到先生有任何的勉强,眼神中流露着火热,摇摇头,不再相劝。 “师傅,要吃饺子吗?”曹欣今日给阿父阿母做了饺子匀出来一盘,亲自送过来。 阿母说家中食物分与他人食的时候,就说是她让人做的。 华佗看着小徒弟没让人抱,自己扶着门槛跨进来,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意道:“饺子为何物?” “用面食将肉跟菜包裹起来,煮熟的一种美食。”曹欣仰着头笑道:“听说是神医张先生给百姓御寒发明的食物,阿母想我体弱,便让人给我做了。师傅可要尝尝?” “这是醋?”赵子成看着小丫头端着一张笑脸,也跟着笑问。 曹欣点点头,然后笑容突然顿住了。 面前这个小哥如果洗干净了脸,应该是及其好看的,他的五官极为标准俊美,只是这灰头土脸的,使得颜值非常拉胯。 赵风炫弟 不爱干净的帅哥, 就是再帅,曹欣都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多看一眼都不想。 脸都洗不干净, 这帅哥也太不讲究了。简直浪费了他那张鬼斧神工的妈生脸。 干干净净的阳光帅气大男孩那才是她欣赏的类型。邋里邋遢的就算了,喜欢不起来。 赵子成不知道小丫头怎么了,眼中突然充满了对自己的嫌弃,以为看错了, 再次看去,她却回避不看自己一眼。 挠挠头, 赵子成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就直接问:“曹小娘子, 我是否有不妥当之处?” “没有。”曹欣摇头说完,忙又对华佗道:“师傅,您尝尝, 这个饺子的馅用了新鲜的韭菜加上猪肉,辅以鸡蛋跟生姜碎,再用酱油跟盐,以及胡椒调味,滴了几滴我阿父最喜欢的杜康酒。我阿父说这是人间美味, 我也特别喜欢吃。” 华佗在小姑娘热情的介绍下,洗了手跪坐在案前, 开始拿筷子蘸醋品尝。 面皮轻薄,肉馅软滑,味道鲜美, 隐隐有些姜味倒是完美的遮掩了猪肉的腥味。没有尝出酒味,但是满嘴都是肉香。 “好!”华佗一口吃下去,便觉得极为的鲜美, 蘸着醋再尝一口,醋味辅以饺子,味道又是不同,酸滑可口,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世间竟有如此美味?华佗对于自己留在曹家的想法更坚定了。 “师傅你吃完饺子,莫忘了喝面汤。”饺子好吃,曹欣今日也足足吃了五个,离开的时候还看到阿父案前高高垒起的碟碗,笑着叮嘱道。 华佗点点头,看着一旁眼巴巴看着的赵公子,要了一副碗碟,给他拨出去了一半。 曹欣见赵子成不客气的开吃,这才发现此人应该不是师傅身边的学徒。仔细观察,他眉眼之间带着丝丝桀骜,确实很不像一个仆人。更不像一个学徒。 发现了这一点,曹欣松了口气。 赵子成见状,好笑的问:“曹家小女娘,你看我作甚?又何故叹气?” “我原以为你是师傅身边的学徒,正想如何跟师傅说你坏话,如今见你不礼貌,应不是学徒,故松了口气。”曹欣老实道。 华佗师傅是外科鼻祖,以后必定是要做许多手术的,她身边的学徒如果不讲卫生,没什么防护的情况下,感染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单凭这一点,这人就不适合学医。 如今听到他不是学徒,那就不会行医……帅哥长得好看是好看,那不讲卫生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 “为何要说我坏话?”赵子成来了兴致,人生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说要说自己坏话,不是他自夸,但凡见了他,好些女娘都哭着喊着求嫁,只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不好,倒是颇为新鲜。 曹欣在看他一眼,再次转过头,本来不想说,可他却不停追问。 无法,曹欣只能回道:“医者,好洁。你……你连脸都不洗,吃饭也不洗手,给人看病的时候,需要望闻问切,保持自身干净,才能没有异味,影响判断。且要注意卫生,特别是有伤口的地方,脏手碰了岂不是……嗯……不太合适?” 曹欣并不想撒谎。 赵子成张张嘴,有些无法辩驳。同时就想到那个日日都要泡脚说是通经脉的弟弟,不明白现如今的孩子想法怎么都是这么奇怪? 华佗轻笑一声,然后对曹欣道:“你说得对,医者好洁。子成确实并非我的仆人学徒,而是护送我归家的义士。” 对着曹欣这个新徒弟,华佗是越看越满意,虽然年纪小,可胜在通透懂事不娇气。而且聪慧伶俐,竟然能看出子成非自己的学徒仆人。 更重要的是,她说的很对,望闻问切,不能被异味影响。 对于不爱干净的帅哥,曹欣并没有太多在意,听说他要送师傅归家才会离开。想到自家霸道的阿父,如果现在这个邋遢帅哥不走,以后未必走的了。 忙问道:“师傅要不要回家看看?待师傅回家之后,赵公子就能完成任务回自己家了。” 赵子成闻言唇角一抽,第一次被人这般嫌弃,多看一眼都不愿意,竟然盼着自己赶紧离开,害的嘴里的……嗯,嘴里的这个叫饺子的食物还是很好吃的,回头做给小云吃。 两口将饺子吃完,赵子成想了想便走了出去。 既然答应了曹公,收曹欣为弟子,华佗是打算认真教导的。 不过在此之前,他要做的是让自己这个女弟子能活下去。否则他得了曹公那样的好处,受之有愧。 送给华佗的手术工具是一整套,连手套都有,华佗亲眼看到这是曹操变出来,待赵子成出门之后,便让人守着大门开始研究。 他研究的时候,是带着曹欣的,毕竟他觉得可能曹公希望自己的女儿会用。 不明材质,大小不同的弯曲管钳,直血管钳、见到,不同刀片构成的手术刀、镊子、弯针、骨凿、骨锤…… 华佗有的能猜到是干什么,比方说他如今受理拿的阑尾夹,看到这个夹子,就让他想到昨日开刀后看到的情况,若是当时有这个,应该流血会更少一些。 还有弯曲的针,更有利于缝合…… 但是有的东西他就不太明白了。 “这个是牙钳,拔牙用的。”见华佗拿着牙钳上下研究,曹欣喝着温水解释道。 华佗忙回头问:“你都认识这些东西?” 曹欣点点头,她是要跟华佗学习医术的,有些东西便瞒不住,阿母让他不要解释,直接说自己知道的。 “师傅下次给人开刀带上这个手套,若是不小心手受伤了,再跟患者伤口接触,会……染病的。”看着手套曹欣开口提醒。 华佗现在好奇极了,曹公如何会有这样的工具,这……工具……真的不似凡间之物。 这做工,这材质……他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光是看着,华佗心中就无比澎湃。 “这些是止血钳,这个是弯血管钳,主要是协助缝合的作用。这个是直血管钳,是用于止血……”工具已经给他了,曹欣就干脆介绍一下用途。 华佗认真的听完,脑中想象着怎么去使用,好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面前的小女娘按理说不该这么清楚这套工具的用途,这么流畅,好似她自己使用过一样。 “你知道这些都怎么用?”华佗低头看着端着茶碗喝水的小女娘,充满了好奇。 曹欣点点头,乖巧道:“知道的。” 华佗随即又问:“这是谁教你的?” “不能说。”曹欣乖觉道:“阿父阿母同意了才能给师傅说。” 这个也解释不清楚,还是让自觉清楚的人解释好了。毕竟撒谎太难了……万一说漏嘴,两边消息不同步,岂不就露馅了? 华佗没问出缘由也不失望,到底这个徒弟的年龄太小了。 虽然心中好奇,但是华佗基本了解之后,还是将工具都收拾好,交给曹公安排给他的护卫,自己则是抱了小徒弟去看昨日的病人。 这个病人如今他有五成把握能救活。 男人以为自己死了,临死前还有开膛破肚的疼痛感,原来死亡这么痛苦? 不过醒来的时候,却躺在温暖的床上,肚子依旧很疼,很饿,可是好暖好软…… “你醒了?”华佗抱人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男人左顾右盼神色迷离,便上前问。 男人看到华佗,一开始的迷茫,随即变得惊恐。 他最后的印象,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对自己开膛破肚,一开始不怎么疼,后来特别特别疼。 ……现在也疼…… 人死了原来是还是会疼的…… 男人不说话,浑身吓得发抖。 他不说话,华佗也没有在意,将曹欣放下之后,就掀开被子,查看他的伤口。 “你别动,都出血了。”伤口没有肿大,但是因为他的动弹,有些渗血,华佗忙拍拍他的肩膀,厉声道。 男子闻言,虽然害怕,却不敢动了,就怕他生气,再给自己来几刀。 开膛破肚的感觉太可怕了。 “你腹痛多久了,现在除了刀伤,还疼吗?”华佗给他的伤口重新涂抹上止血药,包好之后,才问。 男子有些迷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华佗又问了几句,他依旧不懂。华佗干脆就不问了,自己把脉观察。 “你没有死,之前你吃了不好的东西,那东西在你肚子里把你的肠子弄坏了,师傅帮你把坏掉的地方修补好了。”曹欣站在地上,看着男人惶恐的眼神,听着他喉管不经意流露出的害怕的言语,开口解释道。 男子抬头,就看到站在床边的曹欣。 这个小女娘他认识,是曹家的孩子,曹公的嫡女,为了这个小女娘,曹公跟夫人给大家施粥吃。 对了,施粥……男子眼中流露出渴望的眼神,看着曹欣道:“女公子,还施粥吗?” 不是草根树皮,而是粮食做的粥,浓稠的的粮食做的粥,那个是什么味道?他早已忘记了。 这眼神太过火热,好似饥渴多年的人突然看到了绿洲,吓的曹欣退后了一步,躲在华佗身后。 华佗则按住他,道:“等你好了,老朽请你喝粥。” 开刀切了那么一节肠子,现在吃东西,没有养好,岂不是会漏出去? “等你通气了,我让人给你送粥吃。”曹欣从华佗后面露出小脸,笑问:“你不想见你的娘子跟孩子们吗?” 昨日带男人回来的时候,就将他的娘子儿女一并带了过来。 这可能是史上第一台外科手术,意义重大,要观察一段时间,所以昨日都带了回府。 男子还有些不相信,但是很快他就信了。 自家娘子带来了饼子,粮食做的饼子想给自己吃。 “他现在还不能吃。”曹欣看着男子欣喜若狂的模样,对妇人道:“等他通气……也就是放屁之后……” “噗……噗噗噗……”话音未落,巨大的屁声就出来了。 曹欣掩住口鼻,让人端了饺子汤过来,道:“先吃流食,养一养,在吃硬的。” 通气?流食? 华佗现在确信这个小女娘比自己懂的都多。 “阿父,我帮阿母洗衣,管事的大伯多给了我半块饼子,留给阿父你吃。”妇人身边的女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虽然瘦弱,但是看到父亲的眼神中带着光。 男子环顾四周,腹痛依旧,但是却不是之前那个痛到要死的地步。 看到娘子孩子脸上的满足,再看到娘子背上捆绑的幼子在闹腾的如此真实。他终于相信了,相信自己还活着。 也相信了昨日开膛破肚只是为了救他。 何德何能? 男子瞬间充满感激,就想起身磕头,华佗再次拦住他。 “莫动,伤口不可撕裂,等养好了你就不痛了。”华佗说完还对妇人道:“昨日治的及时,只要伤口长好了,也是能做工的。现在尽量吃的稀一些,实在想吃饼子,就在热水里多泡一泡。” 妇人闻言,连忙磕头谢恩。 “江,我跟草儿今早为曹府人洗衣,有饭吃的,你先养着,等你好了,他们说也要你来的。我们可以活过这个冬天了。” 华佗抱着曹欣离开的时候,曹欣还听到里面人欢喜的声音。,听他们说饼子有多好吃,稠粥下肚,有多舒坦。 “师傅,是不是天下百姓都这样,没有饭吃?”曹欣有些难过,问华佗。想要知道其他地方会不会好一些,哪怕只是安慰。 华佗抱着曹欣没有说话,但却停下了脚步。 天下百姓何止没有饭吃? 世人太苦了…… 能救的人太少太少。 “小女娘不要想太多。”长久,华佗才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才能长大。” 曹欣应了一声,心情越发复杂,缓了缓,才道:“师傅,我阿父是个很好的人,只要不背叛他,他会对你很好的。” 华佗现在就绑在曹家,是曹欣没有想到的事情,阿父的头疾是隐患,如果过早干预有可能是不需要开颅治疗的。 就现在这个环境跟条件,哪怕拥有最好的手术工具,曹欣也不敢去想做这样的手术的。 虽然他是曹操,虽然很多时候他不讲道理。 但是他也是他的父亲,哪怕对自己的爱没有阿母深,可是自己是感受到了的。 不可能在明知他有这样的疾病隐患的情况下,不去想救他。 因此她不后悔没有阻止华佗入曹家,可同样,她更希望华佗能活着,他的医术能够流传下去,不希望麻服散只是史书上寥寥几字的描写。 华佗看到怀中小徒弟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愧疚,不明原因,但却不由自主的伸手摸摸她的头,跟抱她一样完全不需要思考。甚至忘记了自己说过她走动的提议 甚至,华佗都有些理解为何曹公会这般疼爱她。 小姑娘眼神真的很清澈,甚至有种对世人的怜悯。 不光如此,她还胆大。看到开膛破肚也不会害怕,天生学医的种子。 就连阿父,在得知自己提出破腹救人的时候,也曾劝自己三思。 不是不可行,病因能除,但往往开膛破肚之后,很少有人存活下来。 祖父更是说自己这绝非救人,而是杀人。 华佗曾经迷茫过,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可太多的病,并非汤药针灸就能医治的。为什么不用最直接的方法去除病根? “你阿父是很好的阿父,很好很好很好的主公。”华佗对着怀中的稚童道,同时他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在曹操抱着体弱的孩子向平民低头的时候,在他没有一点儿犹豫让自己救人的时候,在他将那么珍贵的工具送给自己的时候,华佗便有了种被理解的感觉。 他想,这就是他想要的主公。 会为自己提供帮助,会理解,会相信自己的主公! 看到华佗对曹操这般信赖,曹欣摸摸鼻子,心想你不知道他有多狗。 然而华佗很快就知道了。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刚走到曹操平日跟人谈诗论政的院落,走到门口就听到曹操暴怒的声音。 曹欣一顿,华佗更是浑身一哆嗦。 曹操快要气死了! 阿父虽然找了良医,但是竟然……竟然告诉他,给欣儿定下了一桩亲事。 何皇后的长子刘辩…… 狗屁! 什么亲事? 送进宫做妾是好亲事? 欣儿才几岁,她才几岁? 且她那般体弱,自己平日看她走路都心疼…… 好不容易有活下来的可能,如今却要送她去死?皇宫是能待的地方吗? 曹操不用想都能猜到是曹德这个混账的主意! 在这个蠢货,阴狠愚蠢至极! 竟然想着送自己女儿去那种地方,曹德,不配为人! “孟德,莫怒,莫怒!”夏侯渊拽到拽不住曹操,他面色狰狞,一副不杀曹德不罢休的样子,哪里有半丝兄弟情分? 曹操咬牙切齿的吼道:“不杀曹德,难解我心头之恨!” 曹德? 曹德不是自己的叔父吗?他在京中侍奉祖父,不是吗? 这是怎么惹到阿父了,曹欣好奇的想。 “我的欣儿啊!”曹操吼完,就跟着一阵哀嚎。 夏侯渊忙道:“定亲又如何?索性欣儿还小……” “屠户之女能生出什么好东西?”曹操直接骂道:“何进,老匹夫!不要脸!老……” “阿父!”曹欣听闻还跟自己有关,便露出头,脆生生道:“阿父,谁惹你生气,让姨丈去揍他,揍的他屁股开花,再也不敢惹你生气。” 曹操张着嘴的哀嚎瞬间消失,快步走出来,将女儿抱在怀里,一低头,就把眼泪都抹在他的衣襟上。 再抬头,他又是威严的阿父。 曹欣都快气死了,太狗了,太狗了,明知道自己讨厌脏乱,结果每次都这样,偷偷用自己的衣裳做抹布,太可恶了! 枉费自己心疼他,不想他发火伤身。 “阿父!”曹欣拽着曹操的胡子,气愤道:“不许用我的衣服擦眼泪,好脏好脏!” “我儿嫌弃阿父?”曹操眼眶微红,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抢自己的胡子,有些难过道。 曹欣闭上眼睛,扭过头,深吸一口气,道:“阿父,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不要用我的衣服擦任何东西,我不是让阿母给你准备了绢布吗?” “阿父记住了,记住了,下回不会了。”曹操连忙安抚,待她松手,见孩子脸上表情这般生动,忍不住泪意又上来了。 “孟德,华先生来了,他许是有法子,如果欣儿的病情看着更重一些,这桩婚事自然就结不成了。”见曹欣这般活泼,夏侯渊突然就有了主意。 “何事?阿父,何事?”曹欣这才忙好奇的问。 曹操看看女儿,再看看华佗,开口道:“欣儿体弱,我书信于阿父,望他择良医至谯县给欣儿看病,谁知……我那个蠢货弟弟在皇帝面前说了我与欣儿父女情深,皇帝闻言后,竟然要保媒赐婚……“ “还是做妾……我曹孟德之女竟然在皇帝眼中只能做妾?” 曹操越说越气,气骂道:“便是嫡长子,刘辩外家何家也是屠户出生,竟然看不上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嫡女,在他们眼中竟只配做妾?该杀!” “阿父不气,不气啊!”曹欣见他双眼发红,伸手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背上轻拍道:“阿父不气,欣儿不嫁,不嫁人,永远陪着阿父阿母,阿父你不要生气,气大伤身……” “欣儿,你信……”曹操深吸一口气,道。 曹欣坚定道:“我信,我永远相信阿父,我阿父世间最厉害的人。” 待自己长大,阿父定然大权在握,自己怕什么?只要大腿抱的稳,定然能顺心如意。 曹操听到女儿坚定的声音,心情突然就不那么暴躁了,搂着孩子对华佗道:“元化,你有没有让欣儿看着病重,但却不伤身能躲过宫中派来的医官的法子?” 华佗被曹操亲腻的元化叫的心里直发毛,同时又想,还用用药吗?小徒弟这般体弱…… “妙才,你再去筹粮,我要再给我儿施粥求福。”曹操见华佗点了头,然后对夏侯渊道:“对外传出我儿病重的消息,务必在洛阳来人之前,传的人尽皆知。” 夏侯渊点点头,如今示弱是最好的选择。 又施粥? 曹欣搂着曹操的脖子,轻声道:“施粥很累的,阿父阿母会特别特别辛苦。我心疼!” 曹操搂着女儿,决定再去跟丁氏商量一番细节部分,女人家心细,阿姊许是能有更好的主意。 结果刚出门,就被不远处一个英俊的少年郎吸引了目光? “好看!”曹欣也看到了,前面的校场,一个白袍少年,干净清爽,手里拿着银枪,耍的是虎虎生威……阳光之下,少年好像在发光。 “这是谁家好儿郎?这般不俗?”曹操愣住了,自家何时来了这般出众的后生? 曹欣低喃:“阿父,他可真好看呀!”太好看了,英俊张扬的少年郎,真的好好看。 这个少年不光长得好看,武技也不错,曹操就想走进去看看。 “常州赵风,赵子成,记住我的名字!”一套枪法耍完,赵子成对着围观的几个小公子道:“你们服了吗?” “你不过是比我们年长一些,有什么好张狂,我阿父比你厉害多了。”夏侯衡仰着脖子,不服喊。 曹休也跟着附和道:“你有本事跟我大兄比,欺负小的算什么本事?” “不是你们先挑衅我的吗?其实我的武技一点儿都不好,我家小弟跟你们一样大,不对,比你们还小一点儿,但比我还厉害。” “我家小弟比我可是厉害很多的人!”赵子成咧嘴笑道。 张、华世纪会面(改错字) 曹操没听过常山赵子成, 但是不影响他欣赏这个小年轻。 同样曹欣也欣赏呀! 这个小哥哥好帅好干净。 一身白袍上面没有一个污点,皮肤白,牙齿也白, 笑容也是干净灿烂,枪法更是力道十足,枪枪刚劲有力,一看就是爱干净的阳光小哥哥, 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对比边上的大兄几人,曹欣还是将欣赏的眼神再次朝向赵子成。 自从得知大兄不爱洗脚之后, 大兄在自己心里的神圣地位就已经掉落了。 只是…… 这人怎么如此面熟?越看越熟悉, 总觉得哪里见过? “这位兄长, 我们是否见过?我一见你就欢喜,想来是我们在梦中见过的。”曹欣仗着年纪小,欢喜的调侃。 此话一出, 就连曹操都不可思议的看着怀中的女儿,觉得她不愧是自己亲生的,毕竟他也是这么想的。 “是极是极,定然是梦中见过,才会一见如故!”曹操说罢, 还点点头。 曹欣捂着脸心想,不认识不认识, 阿父这样的嘴脸,让她好尴尬,不想认识他。 曹欣跟曹操的话说完, 赵子成愣住了,曹昂脸红了,夏侯衡等人也不吭声了。 赵子成不知道怎么回答曹操的话, 只能扭头看了曹欣好一会儿,确信她没认出来自己,不可思议的张张嘴。 “曹家小女娘,我是送华先生回家的赵子成,不是刚才才见过的吗?你还嫌我脏,记得吗?”赵子成不可思议的问。 这记性怎么比小云还差?记得小云四岁出门不过走了八里路而已,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小孩子的记性都这么差吗? 而且一个小女娘,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哦! 曹欣这才知道自己一眼就看中的美少年,竟然是那个吃饭不洗手的脏脸小哥? 曹欣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也不捂脸了,扭头就把脸埋到了阿父的怀里,她没脸见人了。 “这般好看的哥哥,连脸也不洗,怪我吗?定然是不怪我的。”曹欣嘟囔着在阿父耳边给自己找理由。 曹操扬唇对着赵子成点点头,道:“小女天真直率,若有得罪之处,望见谅。” “曹公爱女,聪慧非凡,世间少有,是子成之错,未修边幅。”赵子成连忙恭敬回道。 赵风对曹操的感官很不错,能这般疼爱孩子的阿父,都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传闻误他,只不过这人也太热情了,热情的让人有些不好意思。 曹操再次欣赏了一番面前的俊颜,对着一旁的曹昂道:“子修,要多谢你赵家兄长指导,习武做人皆不可造次。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赵家兄长强你许多。” 曹昂恭敬的点头,然后拱手朝着赵子成道谢。 赵子成忙躲开,不过曹昂再有问题请教的时候,却很认真的教导他。 曹操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这般俊美武技不俗且不藏私的年轻人,曹操是非常欣赏跟喜欢的。 曹欣也喜欢,毕竟帅哥人人爱! 因为越看越喜欢,所以曹操就开口挽留。此等良才,若是日日能相见,岂不快哉? 但是赵子成一开始就谢绝了曹操的挽留,真诚的告诉曹操,他父亲离逝,加上尚有母亲幼弟要照顾,故不能离家。 “懂得孝顺老母,照顾幼弟,大丈夫也!”曹操也不勉强,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然后让人去收拾出一份厚礼,待他归家的时候让他带回家去。 既然对方想要离开,自然不能强求,但是交好还是必要的,曹操做足了宽宏大量的气势,但心里却无比遗憾。 赵子成得到曹操的夸奖与肯定,心中很是感动。 曹操为了让他安心离开,还许诺让他明日送华佗归家一趟。 “大丈夫言行合一,华先生虽自愿入我曹家,但他还是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救任何人,医者仁也!” 此话一出,赵子成越发觉得曹操是好人,并为自己之前听信他人言语误会他,跟曹操真诚道歉。 曹操自然是毫无芥蒂的原谅了他。 “欣儿跟阿父的眼光一样的好。”从校场离开的时候,曹操看着怀中的女儿笑道。 曹欣默默的翻了个白眼,道:“才不一样,那个赵家兄长早上没洗澡,我就不喜欢没关注。方才沐浴更衣了,我瞧着才欢喜。我跟阿父不一样,我只喜欢干净的。” “阿父也没认出来。”若是昨日赵子成能像今天这般亮眼,曹操自信他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曹欣轻叹一口气,跟着道:“只是赵家兄长吃饭不洗手,如此一想……”便觉得帅哥也没那么吸引人了。 “年少有为,对阿母有孝心,对幼弟有仁心,对华先生有义气,已是世间少有的好儿郎了。”曹操却有不同意见,他对这个英武的少年郎真的很喜欢,这孩子一眼就能让他看明白,是个真君子。 品性方面,曹欣自然是相信曹操的眼光的,但这种帅哥,还是适合远观不可近看。突然,曹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常山,她只听过赵子龙,赵子成完全没听过。 这般优秀帅气的少年,竟然没有在书上出现过,可见三国之中真是出现了太多的能人谋士,这样的人都不能留下自己的名字,真真好可惜。 “阿姊,这两日又要辛苦你了。”无论如何,这门亲事曹操完全不想接受,但无奈他现在无权无势,只能想法子推脱。 丁氏心中也是恼怒不已,但是看到曹操咬牙切齿的说要杀了曹德的时候,却心疼的看着曹操道:“阿瞒自幼就对德弟照顾有加,他为何要……害我们……的女儿?阿瞒,我好为你不值,明明你孝顺父母,照顾幼弟,怜惜子侄,并未对他有过任何怠慢呀?” “曹德无德!”曹操咬牙道:“曹德负我。” 被负的感觉太痛苦,曹操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记住这一刻的难受,日后绝不要任何人负他。 “阿父阿母不要难过,欣儿心疼。阿父不要生气,我宁可我阿父负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我阿父。”曹欣看到为了自己,阿父阿母都这么难受,阿父咬牙切齿,阿母眉头紧锁,于是开口故意撒娇道。 “宁可我负天下人休要天下人负我?是极是极!我儿懂我。”曹欣原本只是撒娇,但是曹操听了此话,却是心头一镇,这话说到他心里了。 曹欣闭了嘴,阿父就是阿父,不管什么年纪,都是这么的……不太在意自己脸皮的厚度,玩笑话都能被他这么上心。 丁氏直接被这两个父女气死了,阿父不着调,女儿也…… 都怪曹阿瞒,女儿原本那般良善乖巧。 “都怪你,在孩子面前乱说什么?”丁氏一把将女儿从曹操的怀里拽了过来,放到地上,让她自己出去玩一会儿,活动活动。 等女儿出去之后,丁氏就拽着曹操的耳朵道:“孩子还小,莫要乱说话。什么休要天下人负你,那我可是天下人?” “阿姊才不会负我。”曹操捂着耳朵,连忙道。 丁氏深吸一口气,松手推不了曹操一把,气愤道:“人活一世,谁能无错?我自然不会故意负你,可是如果是对你好的事情,哪怕你不高兴我也愿意。你若是在气头,会不会觉得这是负你?” 曹操揉着耳朵,张嘴道:“我自然知道阿姊不会负我,若是偶尔与我意见相悖,那也是为了我好。阿姊莫恼,你是我至亲之人,自然与旁人不同。” “阿瞒,我怕。”丁氏等他说完,才伤心的感慨道:“养儿长忧,我是既幸福又惶恐。你说,我们的孩子怎么就这般不易?她只是想活着呀!明明那么难喝的药她也喝的下,明明那么听话、那么良善……不忍伤害任何人的她……为什么就不能畅快肆意的活着呢?” 曹操伸手将丁氏揽入怀中,眼神幽幽,良久叹道:“阿姊,我们一定会护住她的。” 上天既然将欣儿送到他们身边,又给了她这般奇遇,自己定要好好护住她。孩子若是活不下去便罢了,可明明已有生机,自己定然是能护住她的。 “阿瞒,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丁氏语气幽幽,伤感道。 曹操忙道:“哪里用得上一个求,阿姊你说,我照做就是了。” “我要你答应我,欣儿日后的婚事,绝对要她自己愿意,要她心甘情愿的心悦一人,然后选择成婚,而非什么利益谋划!”丁氏看着曹操,祈求道。 曹操有些迟疑,他并不想嫁女儿,一想到女儿将交付自己的喜悦给了别人,心里就很不舒服。 “阿瞒,答应我好不好?”丁氏催促道,之前提过,但是她想要正式的承诺。 曹操看着焦急的阿姊,再看看外面小跑玩跳的女儿,心疼道:“就不能不嫁人吗?世上又有几个好儿郎?” 丁氏无语。 “要我说,咱们的孩子不嫁人。”曹操肯定道:“不管嫁去哪里,若是被欺负了,你我都鞭长莫及,还不如……不嫁也不好,要不招赘吧!” “对对对,招赘!”曹操猛地拍手称赞,这真是个好主意。 丁氏猛地抬头看着曹操,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招赘好!放到眼皮底下,看谁敢欺负我儿?”曹操猛地在地上锤了一下,发狠道:“就这么办!招赘,找个我儿喜欢的,我养他们。” “还是阿瞒聪慧。”想了想,丁氏自然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曹操在外传出曹欣体弱的消息,虽然很憋屈,但是他只能先受着。丁氏在族中府中不经意的落泪,证实了爱女体弱难养的事情,一时之间惹来无数的关切。 即使只是做戏,可是曹操跟丁氏听到别人让自己放宽心的话,心里都不舒服。 曹操更是念着那句宁我负天下人休要天下人负我,给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一颗躁动的种子。 而曹欣……看着父母为自己忙碌筹谋,便专心筹办丁氏的生辰宴。 因为自己的事情,阿母原本热闹盛大的生日宴被迫取消,只能小聚一下,想想,曹欣便觉得对不起阿母。 不过小聚,曹欣也要做到最好。 红烧肉、烧鸡、烤鱼、虾仁蛋羹、煎饺、葱油猪肉饼、萝卜排骨汤……还有长寿面。 曹欣只能折腾现有的食材,她甚至后悔当初少看了美食博主的视频,如果看的多了,不说是手工达人,起码能想出更多的美食给阿母吃。 “祝阿母生辰快乐,事事顺心,健康如意。”生日当天,曹欣一大早起床,就跑来给丁氏磕头。 丁氏看着自己的小女娘一点点长大,如今都能给自己拜寿安排寿宴了,就觉得鼻头一酸,弯腰将孩子抱起来,红着眼睛看着曹操道:“阿瞒,我今日好生欢喜。” 曹操点点头,从床边摸出一个匣子递过去,笑道:“虽然不是第一个祝寿,但我是第一个送礼的。” “阿父作弊!”曹欣不满的将自己的礼物从身后的下人手中拿过来,递过去,道:“阿母先看我的礼物,再看阿父的。” 丁氏自然不会让女儿失望,笑眯眯的打开孩子包礼物的布包,然后就看到匣子上的桂花,扭头看了曹操一眼,笑问:“你们什么时候准备的?” 看到阿姊眼中的湿气,曹操不自在的扭过头。 打开匣子,漏出里面透凉精致且带着想起的桂花皂,丁氏只觉得太惊喜了,当即就拿了一块出来洗脸。 晶莹剔透的香皂中包裹着小小的桂花,丁氏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一块便是卖上一金,我也是愿意买的。”用完之后,脸上没有一点儿的紧绷,很是舒服,还带着自己喜欢的香味,丁氏小心将东西放好,对曹操扬言道。 此物便不是女儿送自己的礼物,她也会买的,实在是每个女人都不能抗拒的神器。 一金? 曹操哪怕知道这东西是暴利,但是也没想到连一贯克制的阿姊一样愿意花这么多银钱?若阿姊都无法抵挡,那洛阳贵妇? 曹操想到这里,再看着香皂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金山。 不管什么时候,人们都不会停止对美的追求,乱世之中的权贵依旧有大把的银钱享乐。曹欣很庆幸自己身为曹操丁氏之女,不必去体验人间疾苦。 “桂花味的香皂只会给阿母做,其他人都没有。”曹欣仰着头看着阿母保证。 “不要。”丁氏摸着自己细腻的脸,笑道:“一定要卖,没有妇人会抵御这个香气的。”女儿要好起来,需要的钱财定然不会少。 “那卖了钱给阿母做私房。”曹欣继续道,私房就是私产。 丁氏将奶香味十足的女儿抱在怀中,亲腻的蹭蹭她的脸,道:“阿母更希望这些银钱能为我欣儿救更多的人。” 曹操见丁氏一直不拆自己的匣子,便自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玉钗,直接插到她头上。 丁氏还未梳妆,便取下来一看,玉钗上雕满了桂花,心头一暖,对着曹操也是温柔了几分。 虽然没有太多人给自己庆贺,但是丁氏今日依旧很是欢喜,就连红烧肉都多吃了两块。 赵子成原本昨日跟华佗一起去了华家之后,就该离开了,但是他知道了曹欣的事情,听到了华先生说因为这件事曹公哭了。 即便不那么健康,曹家小女娘也是她阿父阿母捧在手心里疼宠的孩子。 可这个孩子,就这样被一句话许了婚事,甚至连一个正室的位子都没有。 这样曹操夫妇如何接受? 就连赵子成这个没见过曹欣几回的人都觉得难以接受。 赵子成的心情很沉重,因此即便知道对外传的曹家小娘子病入膏肓的消息有误,也没有说出来。 他说不出曹操这样是不对的,因为他也有深爱的家人,如果任何人算计自己的家人,他也不会轻易让对方得逞的,任何人都不能伤害自己的家人。 于是主动留下来,想看看自己能有什么帮忙的。 “子成……”曹操双眼通红,伸手握住赵子成的手,吸吸鼻子哽咽道:“子成,谢谢你。” 他原本还打算找理由暂时把人留住,毕竟他也算知情,省的发生意外,谁曾想还有这样的惊喜?这孩子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赵子成看到曹操的眼泪,心中有说不出的复杂,帮着隐瞒皇上,这跟他多年的思想相悖,但是……他不后悔。 结果……若非自己尚存善意,怎么会享受到这样的美食? 肉好吃,鸡好吃,卵好吃,饺子好吃……就连汤面也是鲜美无比。 果然曹家女娘留在父母身边,才会更幸福。 面前所有的饭菜,每一口入嘴,都让他喜欢的不行,想要带回家给小弟尝尝,给阿母尝尝。 可是不行啊!膳食方子是世家私产,怎会轻易…… 虽然心中遗憾,但是赵子成并没有开口,不过主家盛情,他还是很享受的。 曹欣原本还是很欣赏赵风小哥哥的颜值的,她人小饭量小,一会儿就饱了,案上的饭菜则被曹操放到了自己面前。 吃饱之后,曹欣就开始四处观望,一开始她确实被赵风小哥哥吸引。 但是……见他跟边上的夏侯衡两人没有形象的疯狂干饭,就默默的扭过头。 帅哥虽好看,但是拿着饼子蘸不小心掉在案上的汤汁吃,就……不那么好看了。 干饭的时候油点酱汁撒到白色衣袍上,还用手摸一下放到嘴里…… 而且……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还搓了鼻子。 算了……这个时候还是大兄更养眼一些,毕竟他虽然吃的也快,但是行为举止确时更赏心悦目。 曹欣嫌弃的移开眼睛,赵子成发现了,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下也是好笑不已,他可算知道怎么让小女娘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自己了。 只要不爱干净,非常简单! 生日宴,所有人都吃的很愉悦,曹操吃着不过瘾,还让人拿了酒过来痛饮。 “姨母,还是你这里的膳食好吃。”夏侯衡痛快的干完了桌案上所有的菜以及一桶饭之后,打了个饱嗝,感慨道。 夏侯渊原本不想理蠢儿子,但是随即就听他道:“我们家的膳食超级难吃,每次我都只吃饭。” “闭嘴!不爱吃还能吃的这么壮?”夏侯渊呵斥完,对着丁氏拱拱手,笑道:“让阿姊见笑了。” 丁氏摇摇头,表示没关系,还笑着道出女儿说过的话:“能吃是福。” 没有鼓乐,没有歌舞……甚至没有太多的庆贺声。 可是有女儿亲手采摘的小花,有女儿的一片真心,丁氏就很是满足,全程脸上都是笑容。 曹操端着酒碗看阿姊笑的肆意,端起酒碗跟夏侯渊敬了敬,然后一饮而尽。 他们已经得到消息,洛阳派来的医官跟使臣很快就到了。所以今日之后,为了不让人觉察,曹操已经打算让女儿的病情要多严重有多严重。 谯县本就是曹操的地盘,等洛阳使臣跟医官过来的时候,随便一打听就都知道曹家幼女又病了的消息。 “曹公与常人不同,他……”百姓们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只能道:“他重嫡。” 若非重嫡,曹公也不会亲自施粥求女儿平安了。 “这曹家女娘如此体弱,还圣旨……”使臣有些头疼,如此体弱都未必能带回京,还怎么教养成人? 张仲景没有回答,而是拉着百姓细细询问之前施粥时,有人开膛破肚救人的事情。对此他很好奇,想知道人救回来没有? 百姓说的很玄乎,说是腹中恶臭,肠子都坏死了……让他越发好奇。 此番出京本来是没有他的,皇上不相信他的医术,他也不想在官场沉浮,奈何祖父与何家有旧,自己只能过来看看,却未曾想听到这样的事情。 在城中没有逗留多久,张仲景就催促赶紧去曹家,他想见见这位华医师。 曹德此人让自己过来,不过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他,想折辱自己,但治病行医是他自身愿意做的事情。曹家小女娘的病情虽不新鲜,可是开膛破肚,这就很有意思了。 华佗在听到来人的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喜欢的饺子,也就是娇耳的研发人来了,立马就找上了曹操。 “你说此人医术不在你之下?”曹操听到之后,还有些慌,毕竟华先生都说好生调养能立住了…… 但很快就平静下来,女儿身体是真的弱,如果真的阻止不了下旨赐婚的事情,他就把婚事往后推,总会想到法子来解决此事的。 “这是什么……”张仲景一到曹家,对方却端上没有见过却莫名有些熟悉的食物。 张仲景不喜曹家这种宦官之后,对曹操也是没什么好感,特别是这次用病弱的孩子做筹码表忠心,更是厌恶。若非皇命,他根本就不想来,就想赶紧看完,回去辞官行医。 看着圆滚滚的面皮似乎包着什么东西,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发。很是熟悉,但却不知哪里见过。 “这不是先生创造的娇耳吗?”华佗开口道。 长黑发了。 娇耳? 张仲景看着面前的食物, 很是诧异。 这东西看着确实有些相似,但却不是娇耳。至少不是他曾经让人做的祛寒的娇耳。 它比娇耳更大,包裹的食材更多, 且带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下筷的霸道香气。 娇耳是药食,而它单纯就是食物了,不过都是用面包裹着东西而已。 曹擦这是何意?为何要用这样的食物招待他们?而他……为何又要关注自己? “先生去年任长沙太守,辞官返乡之时, 因白河百姓冬季苦楚难耐,故而让人在东关塔支锅施娇耳祛寒汤, 此义举操闻之佩服至及。”曹操看着这个跟他年纪差不多, 却更显年轻的医官, 热情道。 据欣儿老师所言,此人医术很是不俗。曹操一边担心他在回京后会在说大话,促成这段婚事, 一边又有些盼望他真的有真才实学,能够孩子跟健康一点儿。 曹操说着还拿了一小碟醋过来,笑道:“小女体弱,冬季更是不耐严寒,操不问自取派人求了娇耳汤的做法, 幸得家中夫人手巧,加以改良, 做成了如今的饺子。” 张仲景也想起了去年的情况,当初他只是为了给百姓分食肉汤及祛寒汤药,想到当初百姓感激的样子……如此脸上的表情倒是比之前柔和了一些。 “先生吃吃看?”曹操热情道:“看看还有何改进的。我家小女娘最是嘴刁, 夫人总想让她多吃点儿。” 华佗没有吭声,小徒弟每天吃饭都是她自己安排的,他看过之后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吃。 有了小徒弟, 吃食就是最快乐的事情。她是个好女娘,善良又贴心,有什么好吃的总不会忘了自己这个师傅。 果然姜兄所言极是,还是跟着曹公好,曹公富贵,跟着曹公有肉吃。 张仲景即使不喜欢曹操,但是对方笑脸相迎,如此热情周到,张仲景也无法冷脸相待,不有自主的夹起饺子放到嘴里,满嘴肉香,辅以葱姜跟韭菜,美味至极…… 原来葱姜味用的好,竟是能去除肉中的腥臭气息。 张仲景决定回去告诉自家夫人,她口味清淡,不爱食肉,但这般美味的东西应该吃的下。还有家中幼子,应该也是喜欢的。 嗯……里面应该还有……酒跟鸡卵……竟然加了酒,真是意想不到啊?曹家这个夫人好巧的心思! 好吃! 张仲景边吃边品味,面皮虽有些硬,但是蘸着醋却很是开胃。 这个饺子很适合胃口不好之人,里面的食材能够随意改动……应该会有不同的效果。 “黄门令且慢动筷。”张仲景看着跟自己一起传旨却表现的异常谄媚的宦官,忙道:“韭菜增强躁气,黄门令你口中有火,不可食用。” 传旨的宦官姓何,官职为黄门令,他听了这话顿住了,一路奔波,好不容易吃个顺口的,结果还不能吃? 可一路过来他又见证了张仲景的医术,不得不信服,只能遗憾的放下筷子,看着还未动一口的没见过的美食。 “既是不能吃,那便换了吧!”曹操大手一挥,对方面前就变成了豆粥小菜。 他这几日肉吃多了,华先生就说他口中有火,因女儿担心的都快哭了,他只能顺着医师的意吃了好几天的豆粥小菜。今日还是借着待客,才有几个饺子吃。这个小宦官不吃,他还能多吃两个饺子。 同时,曹操见着二人言谈间的拘谨,便揣测送来的张神医跟传旨的宦官并不相和。看张神医对自己的冷淡的样子,曹操还就不信,自己拿不下他。 欣儿可是说了,自己天生就有聚集大才的亲和力。曹操也不懂什么是亲和力,反正就是只要他用心,大家都喜欢跟随他。 即使被女儿说是戏精,也觉得很自豪。 不过现在,他还是多吃几个饺子吧!毕竟嘴里的包还没消下去,过了这顿之后,想来又要被禁肉了。 若是旁人这般管自己,曹操定然不耐,可是女儿担心的眼神,还有自责的阿姊,这两人让他不由自主的应了下来。 曹操给夏侯渊使了个眼色,夏侯渊就坐到宦官身边,跟他打听大长秋的身体情况,甚至偷偷给他塞了金子。 收到金子,那人自然对夏侯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加上他本就是何家远亲,大长久曹腾又与何家交好,来这里自然是自在的。 张仲景说完就继续品尝自己盘中的美食,一盘饺子只有六枚,在他快吃完的时候,曹操又让人端了汤饺,里面一样是六枚,吃完之后就没有了。 张仲景还没吃饱,奈何不管有没有吃够,用膳就结束了。曹操拉着张仲景,开始表达对皇上的发自肺腑的感激,说他与夫人的情谊,两人仅得一女,珍之重之…… 说到这里,还吸吸鼻子,另一只手拉着华佗,感激道:“有元让,有张神医,想来孟德爱女必能无忧。” 华佗恭敬道:“佗必将竭尽全力,曹公切不可再伤神忧心,切记保重自己。” 张仲景在曹操开口后,才知道自己面前这个头发花白的男子是自己想见的华佗本人,于是就问起曹家小娘子的身体。 华佗本就跟曹操商量好了,没有虚假的将曹欣的身体状况说了说,随即补上孩子嗜睡,不适合舟车劳顿,恐有性命之忧。 听到真的如此严重,张仲景便提议去看看。他对于病患,想来最是上心,哪里还坐得住? “黄门令留步。”张仲景起身的时候,黄门令也打算跟过去看看,却被夏侯渊叫住了。 “孟德贤忠,接到太尉的来信,知道皇上为爱女找了这么好的出路,很是感动。”夏侯渊拿着酒杯对黄门令很是友好,却又叹口气道:“可小女娘确实病重的厉害,真的有万一,变成了旁人攻讦大皇子的理由。” 当今昏庸,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朝□□败不光曹操不喜,夏侯渊也是极为厌恶的。因此他宁愿留乡跟随曹操,也不愿出仕。 “孟德很揪心,作为阿父,他盼着孩子有归宿。但身为臣子,他更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孩子影响大皇子……” 多拖一段时间,孟德的信应该就送到洛阳呈于御前了,只要圣旨没下,欣儿名声则无恙。 “曹何两家都深受皇宠,自然是要为陛下尽忠。”夏侯渊又继续道:“可人都得替自己活着,孟德幼女此时进京,有了意外,孟德的名声可就……” 能拖便先拖着,拖不了便……死人太简单了。 张仲景对曹操的改观是在到了曹欣的住处开始的。 一行人过来的时候,曹欣正躺在床上痛苦的背阿父的诗,为了防止自己在外人面前露馅,阿母就教了自己五首阿父写的诗,让她背熟了才能下床。 五首诗啊! 不光要一字不漏背出诗,还要明白其意……想道上回自己背了一首,结果被阿父抱着逐字逐句的让自己将其出处跟意思,就觉得痛苦。 看着自己的小身板,曹欣觉得太为难自己了。 “阿父!”因此见到曹操一行人,曹欣热情极了,直接就伸手要抱抱。 “今日的药可曾吃了?”曹操熟练的抱着女儿亲腻的问。 曹欣冲着师傅笑了笑,然后拽着曹操的胡子,小声道:“阿父,你怎么才来呀?” 说着还熟练的揪着胡子,在心里吐槽:你能少写点儿诗吗?给未来的孩子们留点儿活路,好吗? 曹操一边解救自己的胡子,一边解释:“今日来了一个神医,就是做出饺子的那位张仲景张神医,让他给你看看可好?” 谁? 曹欣忙扭头,就看到华佗师傅身边有些沧桑的中年人。 “张先生有礼了。”曹欣乖觉的低头行礼之后,有些紧张的搂着曹操的脖子,不断的打探对方。 医圣跟圣手给自己看病? 这何德何能啊? 张仲景看着曹操跟女儿的互动,知道他并非拿女儿当筹码,而是真心关心,就对曹操有些改观。 曹欣吞吞口水,坐在曹操怀里,在对方提出给自己把脉的时候,没有犹豫的直接将自己的小胳膊递过去。 “先生,你喜欢吃羊肉吗?吃过羊肉泡馍……泡饼吗?”曹欣看着张仲景,再看看边上的华佗师傅,突然开口问。 娇耳里面代替辣椒产生热量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做成娇耳这么麻烦,而不是直接煮大杂烩? 羊肉泡饼加上祛寒的药材一样能吃,不是吗? 包娇耳多累呀! 张仲景不明白面前的小女娘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就道:“女公子何意?” “先生为什么会想着做出娇耳了?”曹欣问。 张仲景让她换了另一只手,然后解释:“因为人多,为了防止药材不均匀,是药三分毒,包起来,每人两个刚好。” 把脉之后,经过曹操允许,张仲景有仔细看了曹欣的眼口鼻耳……视线最后在她稀疏的黄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在思索应该怎么说。 小姑娘对着自己笑,笑容灿烂,张仲景实在说不出口,这个孩子便是能养大,也难以成年,日后嫁人生子更是妄想。 “先生,我会好的。”曹欣见他眼中透露着怜惜的神色,便抬头笑着安慰道:“我有阿父阿母疼爱,有华师傅照顾,我一定会好的。” 张仲景顿了顿,移开眼,就问华佗都开了什么药。 华佗也没有隐瞒,一一说了出来,不过言语中加了最重了最近的用药情况,将之前一度闭气一刻钟,以及前几日的气色脉搏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闭气一刻钟? 张仲景再次伸手摸了摸脉象,虽异常体弱,但已经彻底脱离危险。 为此,然后看向华佗的眼神就充满了敬意,能从濒死的状态救治到如今的状况,华先生真乃神医也! 看着张仲景帮着改了的药方,华佗也是两人因此展开深入的交流,结果越说越投机,越说越热络。 张仲景是个医疯子,华佗也不差什么。 华佗关于打开身体解决一些医药难以解决的杂症的想法,张仲景完全接受,甚至还提出手术药物齐下的治疗方案。 听着他们激动的交流,曹欣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校园。 直到眼睛余光看到在门口踱步等待的阿母,然后果断把手高高举起,伸向阿母。 “阿母,不用担心,我会好的,你知道的,我一定会好的。”曹欣一入丁氏怀中,就轻拍她的背部,安慰道。 丁氏也知道孩子会好,但是身为母亲,她不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仙人身上。 张仲景没有说养不好的话,只夸了小女娘好勇敢,竟然喝药也不哭,是个好孩子。 “先生,我知你为难,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孩儿真的不适合舟车劳顿,接了圣旨,必然要进京谢恩,这……她受不住呀!”曹操看得出来张仲景是个真正有仁慈之心的医师,一出屋子,就深深朝他鞠了一躬然后哭求:“先生能否写一封诊断脉案,操会尽快呈于御前。” 张仲景看着曹操,这才发觉可能是真的误会了,赐婚之事他应是不知,而他是个真正疼爱孩子的阿父。 有了这点认知,张仲景的语气就缓和了下来,他开口道:“脉案好写,但圣旨已到……” “黄门令路中奔波,身体不适……还未宣旨。”曹操脸上的表情变了,带着丝丝笑意道:“早前我已书信三封送至洛阳,陛下隆恩,但身为臣子更是不能陷陛下于不义,不能让大皇子名声有瑕。” 这个瞬间变脸术,让曹欣捂脸,让刚升起的一点儿的好感,在张仲景心里又降下去了。 他心头也是一紧,这封信自己是必写的。可是主动些跟被逼写,这…… “先生可还有空?”华佗拉着张仲景就走,完全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华佗对曹操的善变并没什么太大的抵触,曹公爱女之心并非虚假,为了自己的爱女做些不妥之事,实属正常,毕竟他可是曾经谯县出名的街霸。 张仲景被拽着走时,期初还有些不愿,但听说要去给那个开膛破肚的患者拆线,瞬间就精神了,甚至热切的催促华佗快些。 “张先生为官多年,该是比佗更为通透,咱们不过是医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其他还是莫要参与。”华佗挺喜欢张仲景的学医太对,对他所有的疑问基本都是知无不言。只是在远离了曹家正院之后,开口劝道。 张仲景忙拱手道谢。 华佗连忙回礼,对方比他身份高,医术也好,从刚才变动的药方,华佗甚至发现比自己开的更为精妙。三人行必有我师,华佗其实也有很多事情想像对方讨教。 他一人是救不了天下的病人的,并不希望有才能之人因为不够谨慎得罪权贵误了性命。 “曹公很好,爱女之心并非作假,你未曾见过他与百姓同食一锅脏粥,人有逆鳞,触之必死。”华佗将话直接说通透了。 张仲景再次谢恩,对方的好意他明白的。 姜医师缝合的,拆线自然他也来,伤口其实并未完全愈合,但是头发拧成的绳子并不结实,之前缝合的时候也并非打结,抽出绳子的时候,受伤的男人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 但是按压伤口,他并未有之前痛到晕厥的痛楚,知道自己能活下去,这点儿痛他是能忍的了的。 张仲景细细的观察了切口,他心里有许多的疑问,肠痈到了晕厥的地步,几乎是无药可医的,但是华神医救回来了。 华佗对他的请教也没有隐瞒,说出了切开肚子之后看到的一切。绿色的发呕的脓液,腐臭的肠道…… 华佗甚至还将这些都画了下来,也拿给张仲景看。 张仲景一边虚心求教,一边小心的提出自己的建议。术后的建议以及开的药方更是让华佗拍案称绝。 姜医师听着他们的交流,再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足,虽然年纪更长,但差就是差。 他有机会跟这样不吝教导的人学习,已经是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为此也是积极努力加入进去。 三个人就这样从白天弹到黑夜,直到张仲景肚子发出抗议,三人这才相互对视,随后发出哈哈大笑声。 “曹家膳食虽精……”大笑之后,张仲景摸摸肚子,不好意思道:“许是我饭量大。” 量少不说,曹家竟然每日食一餐。虽然好吃,但……不够呀! “非也!”姜医师轻笑片刻后道:“曹公近日燥火旺盛,故而饮食稍有控制。女公子为防止曹公多食,待客前……已用过膳食。” 小女娘怕她阿父吃多了,病情不好,就看着她阿父吃饱了才放行的,故而他们都是跟着吃了的。 张仲景瞪大眼睛看着他们,华佗也是点点头,因为之前吃过了,所以陪客的时候,曹家上下都颇为斯文。 姜医师起身让人去正房灶上看有没有备用的汤食,小女娘对自己比不华先生差,时常偷偷夜幕派人送餐食给自己,说了许多次如果饿了,一定要过去拿吃的。 小女娘心善贴心,姜医师偶尔都拿她当自家孙女疼爱。 不多时,一罐熬煮浓稠的猪骨汤跟饼子就被送过来,同时送来的还有一个土疙瘩。 “这是什么?”张仲景看着下人将土疙瘩放到案上,好奇问。 来人正是曹操身边的小厮,只见他吞吞口水道:“是鸡。主人让给华先生姜先生加个菜。” 说罢便拿了石头将土块砸开,露出里面的不知名的叶子,也还有霸道的香味。 曹欣最近跑惯了,突然被要求不能出门,不知道要干什么。阿父的诗她背了两首就实在扛不住向阿母求饶。 丁氏见女儿实在不喜欢,也就不勉强她。 刚好听去看她的大兄说起赵家兄长出门狩了几只野鸡野兔回来,他们要去烤鸡吃,就馋了…… 丁氏心疼女儿,故而就说给她做吃鸡。 “叫花鸡,叫花鸡!”曹欣吃了炖鸡烤鸡,突然就想到香喷喷的叫花鸡。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丁氏还是让她做了几只。 自姜医师入府,曹家的药材种类便越发丰富了,曹欣记得有晒干的荷叶,专门让人泡煮了过来包鸡。 一只鸡又是用酒盐葱姜腌制,又是裹泥巴……还埋到烤过鸡的地里。 原以为有好吃的夏侯衡,拽了曹昂、曹休过来,见状,就又把人都拽走了。 “子修兄,文烈兄,你们当感谢我,要不你们就得吃土。表妹也不知是何爱好,怎么想到吃土?”夏侯衡出门之后,还心有余悸道。 曹昂往后看了看,道:“欣儿会不高兴的。” “可是总比咱们吃土强,我又不笨。”夏侯衡撇着嘴道:“我让人叫我阿父跟姨丈过来,他们替咱们吃。” 曹昂抽抽嘴角,不想跟这个憨货站一起了。也不知道他不吃,妹妹会不会难过。 想到这里,曹昂就推开夏侯衡,准备回去。但是下人来报,说是阿父让他们过去,就在离开时,给下人说,一会儿他过来陪妹妹吃鸡。 “子修兄,你怎么想的?土是好吃的?”夏侯衡边走边嚷嚷道:“平日里见小表妹一点儿脏东西都不碰,没想到在吃食上这么不讲究?” 远远听着夏侯衡咋咋呼呼的,曹欣就嘟了嘴,有些不高兴道:“试都不试,哼!” “阿母陪你。”丁氏笑着抱着孩子道:“阿母跟阿父陪你吃,不要他们。” 曹操叫曹昂等人国来,就是让他们最近外出时,对外宣扬自己对朝廷的忠心,再让他们找些有特色的东西送进宫里去给几个皇子。 “你们与大皇子年纪相仿,喜好应该也不差什么。”曹操自己也准备了贵重的礼物,但是送礼要本人喜欢,他对于如今年轻人的爱好不太了解。 曹昂正要答应,丁氏派的人就过来了,曹操便道:“你们先好好想想,为父先走了。” 曹昂忙道:“阿父,我于大妹说好了,要去……” “正事要紧,我会告诉欣儿,你忙着,她最是体贴懂事,定是不会怪你的。”曹操打断他的话,起身就往外走。 路上碰到夏侯渊,听说有美食,两人很是期待。 但看到土疙瘩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但曹操很快就道:“欣儿说好吃,定然好吃,不过欣儿,这鸡是子成猎的,至少分他一只,还有你大兄跟你师父……” “给师傅和赵家大兄一人一只,兄长的,我改日再给兄长做。”曹欣真的很想吃,不想说太多话,连忙道。 一共四只,分出去就剩两只,曹操瞬间就觉得自己简直太机智了。 可是当表面的泥土被敲碎,荷叶扒开……他就后悔了。 “欣儿,姨丈明日也给你猎几只过来。”鸡腹中还有鸡卵跟果子,突然迸发的香味让夏侯渊口水泛滥,忍不住道。 曹操后悔了,自己只有半只鸡,怎么够?明明孩子在他面前摆了一整只……但是被他送出去了。 可话已经说出口,他只能顶着夏侯渊怨念的眼神,低头啃肉,甚至连骨头都要碎了吞进去,就是坚决不承认自己错了。 这边夏侯衡几人回房的路上,曹昂就说赵家兄长经验丰富,想要跟他问问如何不着痕迹的完成阿父的要求,夏侯衡曹休两人就来了兴趣。 等他们到了赵子成这里,却见他吃肉喝酒好不快活,特别是霸道的肉香让人心痒,夏侯衡连忙问:“这是什么?” “是夫人派人送来了。”赵子成指着边上敲碎的泥土道:“夫人巧思,这样烤鸡,简直太美味了。” “我竟是没想过,鸡腹中能放鸡卵一起烧烤,前所未有的享受。”赵子成边说边想着等回家了,带着小云打猎给他也做来尝尝。 夏侯衡好后悔,真的! 伸手想要分食,结果赵子成直接将鸡连盘子端了。 “我忙完便要回常山,还从我嘴里抢吃食,好意思吗?”赵子成直接举着鸡站起来,他对面前这个小胖子的食量可是了解得很,这么一点儿鸡,都不够他一口的。说完又对着大门道:“慢走不送!有事儿明日言。” “赵家大兄也太抠了。”被人送出来的时候夏侯衡还在嘟囔。 曹昂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乖巧的休弟,觉得日后还是不要跟傻子玩了。 夏侯衡没迟到鸡,那么那么香的鸡,心里跟猫抓一样。 可是晚了,鸡早已分完了。他家阿父还嘴里嘟囔自己都不够吃,曹孟德还要送人…… 不能吃到美食,夏侯衡睡觉都有些不安。 “荷叶清香,鸡肉鲜美……巧思,当真是巧思!”张仲景边吃边赞:“荷叶味苦性凉,但又带着清香,与鸡着实是一个好搭配,鸡腹中还有鸡卵跟果子,干涩的果子烧烤之后,与鸡完美相容,着实美味。且曹公体内有火,便是吃了这个也是无碍的。” 之前吃了饺子,如今又吃了这般好吃的烧鸡,加上喷香可口的骨汤泡饼,里面的胡椒味更是让本来有些寒冷的夜,也变的温暖了。 曹操有个好夫人,张仲景心想。 华佗吃着鸡,再看向边上两个原本觉得志同道合的人,瞬间觉得碍眼了。若只有自己一人,岂不是能独享美食? 姜医师喝着骨汤,吃着鸡肉,眼睛眯成一条缝,心下下定了主意。 自家孙女之前提过想学医的事情,他原是不赞同的,女娘学着太累了,可如今他却觉得应该支持。曹家小女娘都能学医,自己的孙女如何不能呢? 医者,仁者! 既然求医者不分男女,医者又何故分男女呢? 次日一早,张仲景就把写好的诊断脉案送给了曹操。 曹操见他如此识时务,便让华佗跟你交流,只不过特别提点了手术工具这世上仅有一套,在重新做出来之前,不要现于人前。 华佗自然明白工具的重要性,这段时间他研究了很久,确实不像凡间之物,每一件都精巧至及。 就算没有这套工具,华佗都有着丰富的医学知识。他跟张仲景本就年龄相差不大,两人就之前遇上的杂症怪症常常一谈就是一整日。 两人几乎没有磨合,就成了至交友人。 因为曹操要求,华佗找了个理由将照看曹欣身体的事情揽了过去。 同时,曹操见两人医术这般好,而且都对救人不抗拒,就让他们连同姜医师一起出门义诊。 曹操心想,施粥要他跟阿姊两人亲自动手,可是义诊,两人什么都不会,那就从各自私库出银钱。 “为女积福?”张仲景看着曹操提供的丰富药材,看着络绎不绝的病人,突然有些心动。这般大方的主公,天下实在少有。 “曹公爱女体弱,曹公便立誓要行善积德,为女积福,之前施粥如此,如今义诊亦是如此。”姜医师自认为自己才是最了解情况的,率先跪坐下来,对两位道:“曹公爱女之心,世间少有。他所求,不过是天下人对爱女的祝福。” 说到这里,不管是华佗还是张仲景都没有说话。在世人都重传承,更喜欢男嗣的时候,曹操重女郎,还是如此娇弱的女娘,不得不让人无法理解的同时,又心生佩服。 连这样的孩子他都能竭力救治,身为他的友人下属定然都是极为舒坦的。 之前是施粥,如今是义诊,整个谯县都轰动了,经过之前的施粥,人们几乎都是络绎不绝的相互搀扶过来求治。 饭都吃不饱,得了病从不就医,百姓们对此无不欢悦。 曹欣躺在床上,看着不断上涨的愿力。 一人的愿力几乎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人多了呀! 义诊一个上午她得了五点多愿力,其实早在前一日,听说就诊的病人就开始排队,曹欣就求了阿母在一旁顿肉汤。 本来就生病,长时间等待,身体必然会更加糟糕。 三头猪被分成九块,一早九个大锅就开始熬煮,什么多余的调料都没有,只有些许姜、盐提味。每个看完病的人都能有一碗汤喝,甚至年幼年长者,还会多一点儿肉。 拿着草药包,喝着肉汤,每个看完病的人不用提醒,就朝着曹府方向跪拜道:“愿曹公之女安康顺足!” 赵子成跟着曹洪一起巡视,以防有人捣乱,看着被人抬着搀着的病人,也是心生不忍。 就带了几人,去林子里收获了一长串的野物,不间断的洗净丢进锅中,一起加水熬煮,力保喝的肉汤肉味十足。 曹操期间也多次过来巡视,甚至还会亲自帮人舀汤,遇到实在体弱者,还会关心对方的身体……如此平易近人,让在场所有人无不动容。 就连张仲景都对他彻底改观,虽说为人有些瑕疵,但曹操已然称得上良善之人了。 同时看到赵子成这般能干,对他更是喜欢了。 一口一个子成,亲腻的仿佛是自家子侄一样。 赵子成阿父离世好些年了,如今突然被一个人这般爱重,在曹操看不到的时候,甚至红了眼。 为了打时间差,曹操接连的信件快马送到京城,曹腾本以为这个执拗的儿子给自己写得感谢的信,结果…… “混账玩意儿!”曹腾直接把手里的竹简扔了出去,为了一个活不了多久的女娘,竟然要抗旨? 曹德站在一边有些好奇,扭头一看,脸瞬间就憋红了。 曹操在信中直言道自己不是献女求荣之人,甚至还让阿父关心幼弟,切入步入歧途…… “阿父,不是,我没有……”曹德不明白自己一片好心,怎么就是献媚?但心中纵然有万般不满,也不好在阿父面前说兄长的不是。 曹腾喘着粗气,骂了好久,但是他还得给这混账玩意儿遮掩。 好在这逆子还给皇上写了信,信中无比感恩皇上隆恩的同时,又说了女儿的身体情况,表示身为臣子,必将为陛下死而后已,决不能做任何有损陛下美名。 看着这封信,曹腾就知道能交代了,毕竟天高路远,这逆子真的做出大逆不道之事,自己也是鞭长莫及。 曹腾先是入宫将曹操的信奉于皇上,又是一阵忠心宣言,还奉上了珍藏,灵帝便没有大怒。 待张仲景的对曹欣的诊断送来之后,灵帝看到易夭两字,其实就后悔了,儿子年纪尚幼,未娶便丧,着实不吉利。正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确信曹家的忠心。 毕竟如此城忠的臣子,朝中太少了。在得知曹操是因为要掌管族中事务而辞官的时候,还颇为遗憾的给予了赏赐。 皇上的赏赐送来之后,曹操这才彻底松了口气。虽然他对当今感官并不好,甚至觉得他是昏君,但身为汉臣,他还不能直接抗旨。 黄门令被夏侯渊拉拢跟威慑,到底没有将圣旨拿出来,圣旨是密封的,需要传旨之时再打开,如此拿回去销毁,自然无损任何人的颜面。 “阿父,我真的能出门了?”被关了大半个月,连正房门都没出,曹欣觉得自己都憋坏了,为此在曹操说要带她出门的时候,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曹操点点头,跟丁氏打了招呼之后,就抱了女儿出门。 因为太过热爱,华佗等人已经义诊二十余日了,一开始是三人一起,后来是一人一天,如今药品殆尽,曹欣的生命值更是又增加了六点,如今已经有三十了。 生命力到了三十之后,曹欣只觉得浑身的力气更大了,就连脑子都清明不少。 同时还给自己偷偷打了一阵百白破疫苗。 其实等攒够了愿力,曹欣一开始是想要一套手术工具的,但是谁曾想……它涨价了,一 百愿力已经是曹欣买不起的价格了。 曹欣原是想等到事情结束之后在给自己增加生命值的,但是自义诊开始,阿母日日牵挂,总觉得自己没有动手,很是愧疚。 待发现如今给自己诊脉的只有师傅跟姜医师之后,曹欣就没什么顾忌的想让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天越发寒冷,看病的病患已经不多的时候,曹操也决定结束义诊。不过结束之前,他还是打算带女儿去看看。 “赵家兄长好生英武。”曹欣是在出府之后,才知道这段时间日日熬煮的肉汤,基本都是赵子成带着侍卫去狩的,惊叹道。 曹操点点头,看着怀中爱女,道:“子成为人赤城,日后你跟他就兄妹称呼吧!” 曹操原是想收赵子成为义子,但是赵子成已有义父,还是他阿父生前所认,故而只能作罢!但是没有义子之名,曹操待他也不差什么,这段时间两人之间很是亲近。 “子成兄长!”曹欣见了赵子成,这次倒是没有嫌弃他浑身脏臭,毕竟他这般不修边幅都是为了帮自己,感谢都来不及,怎能嫌弃?于是走到他面前仰头笑道:“阿父说,你为欣儿……” “别动!”曹欣话没说完,赵子成突然道。 曹欣一顿还未说话,就见赵子成抱起曹欣往张仲景身边跑,跑到张仲景面前,忙道:“先生你看,曹家小女娘长头发了!她竟然不是黄毛了。” 奶味赵云 曹欣懵住了, 就这么被赵子成抱着送到张先生面前,她甚至不敢看张先生的眼睛。 自己比之前好的有些快了,张先生定是能看出来的。 曹欣对着张先生是有历史滤镜的, 在他面前总是不由自主的紧张。 当然对着华师傅也有这种感觉,莫名的就是不想他们失望,在他们面前说不出谎话。 身为后辈,他不想他们失望。 “张先生你看, 头上真的有小黑毛。”赵子成真的很兴奋,他听说小姑娘很喜欢别的女娘的黑头发, 每天努力清洗爱护她的小黄毛, 便很为她感到高兴, 只是还有些担忧,便问:“下面的毛黑,上面的黄毛是不是就有些不好看了?” 如果不是自认为有涵养, 曹欣直接伸手扇他两巴掌,对着一个小女娘黄毛黑毛的叫,有意思吗?这人太讨嫌了! 曹操也有些顿住了,赵子成突如其来的行为让他也有些紧张! 他给张仲景安排了更多的义诊,女儿的身体基本就交给姜府医, 还有有华先生在一旁辅助,他自信能把控他们, 就算女儿突然全好了,也不会产生什么意外。 可现在自己刚跟皇上说了爱女体弱,就被派来的神医说是好转, 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让我看看。”张仲景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认真凑过来观察了一下,稀疏的头顶确实有了黑点儿, 伸手细细摸去,确实长了新发,还不少,于是颇感兴趣的文道:“最近除了华兄开的药,还吃了其他的吗?” 这个曹欣怎么回答,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呀? 看了眼阿父,然后道:“不知道,阿父阿母让欣儿吃什么就吃什么,欣儿乖,是个好女娘。” “额……”曹操思索了一下,突然理直气壮道:“用了从卞家买的生发方子,小女娘爱美,操实在是不忍她整日羡慕别家女娘。还有就是,洗头后,她阿母会用生姜汁为她涂抹头发根。” 姜生发是对的,张仲景点点头,世家权贵总有些常人接触不到的东西,这很正常。 卞家……他来这么些时日,对曹家也是颇有了解,曹公有个妾氏,出身倡户。倡户家的女娘多是以色侍人,有些生发美颜的方子,这也很正常。 不过这些天深受曹公爱重,不光在谯县为自己扬名,甚至还给自己许多药材让自己救人。张仲景的手就从头顶移开,拉住曹欣想要后缩却被赵子成拽过去的手。 面上瞧着有些大好,但是脉象如何了呢?既然见了,就好好给看看吧! “曹家妹妹莫怕,张先生可以给你开不苦的药的。”赵子成感受到曹欣的抗拒,以为是害怕吃药,毕竟自己小云就不喜欢喝药,便安慰她。 扭头愤恨的看了赵子成一眼,曹欣就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她还小,什么都不懂,遇任何事情都跟自己己无关。 “这……”不到一月的时间,这脉象怎就比之前好了这么多? 这很正……这一点儿都不正常,张仲景有些迷茫,这个超越了他的经验。 张仲景看向迷迷糊糊要睡不睡的孩子,抬头看着曹操问:“这……近日还用了什么药?” 不对呀?什么生发方子能让人身体好这么多?从前的气色脉象明显是早夭之相,但是现在……虽然依旧体弱,但却是有可能养好的。 “先生说什么,操不懂。”曹操见自家女儿发困的样子,也跟着有些茫然,随即突然瞪大眼睛,紧张的看着张仲景,紧张道:“我儿……我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好?” 张仲景见他眼眶都红了,身后等着看病的百姓也都开始祈福,忙道:“非也,非也!女公子病情好转……” “苍天眷我!谯县百姓眷我!”张仲景话还没说完,曹操只听到病情好转就扭头跪在地上大吼道:“我曹操,曹孟德在此立誓,定将毕生所学让谯县百姓生活安顺!” 说完还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将女儿一把抢回去,兴奋道:“张先生真乃神医也!我这就回去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 曹欣瞪大眼睛,她是知道阿父是戏精,这演技?这控制自如的眼泪?起码是影帝级别的! “子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莽撞。”曹操跑了一会儿,停下脚步,叹气道。 曹欣看着曹操,眨着眼睛天真道:“欣儿乖,答应阿父的事情也做的很好,对不对?” “我儿甚慧!”曹操点头,摸着女儿的头发,笑道:“日后就有浓密的乌发,高不高兴呀?” “高兴!”曹欣说完,就扭头闭上眼睛。阿父果然是天生表演性人格,看着泛红的眼圈,着实是不忍直视。自己远不能及,还要好好学习。 虽然经过这场变故,但是曹欣的心情还不坏,时不时摸摸自己的头顶,结果看草垂在脸颊的枯黄发丝,便做了一个决定。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丁氏抱着女儿感慨:“不应有毁!” “阿姊,看我今日剃的须。可还精神?”丁氏正给曹欣讲孝敬里的故事,曹操便走进来,让丁氏欣赏他修剪过的短须。 原本的大胡子如今变成短须,虽然看着精神,也显得年轻了,但是丁氏对此依旧欣赏上不起来。自己正在教导孩子,他就这般举动,显然是要跟自己对着干? 想到这里,丁氏瞬间就火了! 听到阿父惨痛的叫声,曹欣觉得可以暂时放弃剃头的想法。 义诊诊出曹家女公子身体好转的消息,百姓们也很雀跃,特别是曹操感动下跪的事情,更是广为流传。 原来这般富贵的人,也跟他们一样疼爱孩子呀? 同时,谯县百姓们心中莫名的都升起一股说不出的信心,原来苍天没有放弃他们。原来还有贵人会保护他们。 原本觉得艰苦的都撑不下去的百姓们甚至感动涕零,吃过稠粥,喝了汤药,少了伤病,这个冬季似乎一开始就比往年暖和了许多。 然而更让他们感到兴奋的是,曹家放出了赈粮的消息。即便也说了粮不多,但都是希望呀! 曹夫人丁氏因爱女病情有所好转,顾将所有嫁妆变卖用以购买谯县百姓过冬的粮食,感谢大家对爱女的祈福。同时来年曹家将会派发良种,以三分利借给百姓种植。 “山药的事情我与妙才商议好,趁着春耕,鼓动全族一同扩大耕种。”曹操虽然立足谯县,但是谯县并非只有曹家,曹操一开始施粥就已经做好决定,他要将谯县彻底掌控。 想要不被人胁迫,得有粮有人,这些他都会有的。 施粥、义诊、送粮……让百姓先活过这个冬天。 百姓活的多,人就多,只有人多了,自己才能跟强大。 只要他们明白跟着自己能有饭吃,能不挨饿,那么就可以开始练兵了。 至于张仲景心中的疑惑,在华佗拉着他一起商量一个杂症的时候,只能暂时先放下。毕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有些事情不宜深究。 自己身受曹家帮衬义诊,如今还要想要人家的养体方子,就太过分了。 此时,跟夏侯渊交好的甄家家主在收到了夏侯渊派人送去的肥皂之后,就按照书信上的要求,备了银钱跟粮食来了谯县。 甄家家主收到肥皂的第一时间,自家娘子妾氏都喜欢的不行,便知道这是大利。对于曹家要求的价位立刻就答应了下来,也同意了将大半的银钱换成粮食。 甄家来人曹操并未在第一时间接见,此时他正在被族中长辈责问。 “今日孟德若是护不住我儿,日后如何能庇护曹家?”曹操看着众人,冷静道:“当今世道,你们觉得单凭朝廷,护得住曹家?我曹家对朝廷忠心耿耿,我曹操从未做过对朝廷不利之事。如今各地战乱,我不过是想保全我曹家,何错?” “要护住曹家,谯县不得有失,沛国不得乱,你们若是觉得我做错了,那谁行谁上!也省的我出钱出力,还要花费娘子的嫁妆!”曹操一脸悲愤,看着族亲。 曹操心情瞬间就不好了。 “我曹洪必将追随兄长。” “我曹仁也远追随兄长。” “我……” “ 话音刚落,两人就站出来,曹仁还看委屈的看着曹操道:“阿兄有事尽管吩咐,别什么事儿都只找子廉。” 曹洪撇撇嘴,没有搭理这个憨货。但是依旧站在曹操身后,表示自己的支持。紧跟着数位小辈都站出来,表示愿意跟随曹操。 族中愿意扛起曹家,且有能力者,众人最看好的就是曹操。特别是年轻一代,基本都是曹操的簇拥。 曹操这些年在曹家的地位早已根深蒂固,如今曹操说的这般热血,基本都站在他这边。 一场争端,就这么直接被镇压了。 不光如此,曹操还从他们身上挖出了不少银钱。曹家虽富足,但曹操想做的事情太多,自然是多多益善的。 百姓贫苦,但是当他们真的看到大量的粮食被送到曹府,彻底雀跃了。 于是曹家因护卫短缺,揍不够人过来派粮,想要征兵的消息传出,无数人争着抢着来报名。 “我曹孟德生于谯县,在谯县成长,娶妻生子……谯县百姓凄苦,我怎能置之不理,但无奈能力有限,拜托诸位了。” 曹操的话感动了在场无数的人,百姓们的要求很简单:活着。 而曹操显然给了他们希望,只是大家都还很忐忑,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能让曹操的善心保持下来。 很快曹操又显露出无情的一面,在队伍中有人偷粮的时候,直接毫不留情的下令斩杀,曹操甚至制定了严格的纪律制度。不遵守军纪的轻则杖行撵走,重责杖毙。 无一例外,就连曹家子做了违纪的事情,也被依军纪处置。 比起说好话额曹操,军纪严明的曹操却更受人尊重。 待要处理的事情上了正轨,曹操才见了甄家家主甄逸。 甄逸有世袭的官爵,也曾任上蔡令,但是无奈家中世代经商,乃巨富,经常会被宦臣变着法儿的借银钱。 好在他这个人乐善好施,曾经救过的小宦官无意中得知,就连皇上被蛊惑,想要自家奉上银钱供他享乐,便在奉上一笔银钱之后,想法子辞官,专心经商。 “曹有碍安好?家中女娘可还有恙?我家里有上等的药材,待我归家,便给曹公送来。”甄逸一见曹操,就很是热情。 曹操看对方热情不生分,也跟着热情道:“从前常听戏才说起贤弟,今日一见,果真如戏才所说,贤弟长相人品都是世间少有。操心慕之。” 甄逸跟着恭维曹操。 夏侯渊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废话怎么能说这么长的时间? 寒暄之后,甄逸才入了主题,表示银钱已付,关于肥皂的事情,不知曹操何时能给他?” 曹操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从身后小几里拿出一个木匣子,当众打开。 里面是一块桂花皂跟一块牛乳皂,一个是花形,一个是水滴形。 肥皂虽然好用,但是样子着实一般,甄逸此番过来,曾想过看看好友,顺便问一问,这肥皂是否能做成其他图形? “妙哉,妙哉!”甄逸拿着桂花形状的桂花皂,闻了闻,然后激动道。 “贤弟送来的粮食解了谯县窘迫。操特意奉上家中珍藏,只是不知甄家能不能接的下?”曹操看着匣子,想着女儿说了各色鲜花下来都能做,于是仰头问:“接的下,这桩生意允了贤弟,也不负你我相识一场。” 甄逸也在想自己能不能接的下,思索之后,他觉得自己可以。他家也算有些底蕴,并不怕护不住一个澡豆。 “既然兄长称我为弟,逸便厚颜认下这个兄长。”甄逸表示不光接的下,他还会私自给曹操送两千骏马,作为他练兵之用。 “贤弟痛快,兄长也不能让你吃亏,每年可出十二花色皂给贤弟。”曹操拍手大气道。 不过同时曹操提出,因为近日繁忙,明年春季再供货。 甄逸也没有因为曹操收了粮钱却不给自己货物而生气,反而感动的答应了下来。同时有表示曹兄现在有难处,他家中尚有余粮,年前还能再送一些过来,。 夏侯渊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亲热的好似至交一般,而自己却好像个外人,撇撇嘴,见多了他也不奇怪。 孟德好交友,又素来脸皮厚,此举……正常,正常…… 曹操一共送了甄逸两箱肥皂跟花皂奶皂,然后不光得了甄逸的承诺,还有他的手书,同时还有他送给曹□□女的一箱珠宝。 曹操心情愉悦,于是抱着女儿笑问:“阿父厉不厉害?一箱子皂换了几十车粮食。还给我欣儿得了首饰带着玩。” 空手套白狼,曹欣表示佩服。 “阿父真厉害。”拿着漂亮的玲珑玉镯,曹欣惊喜道:“我阿父最厉害了!可是我们造的过来吗?” “阿父已经盘了一个庄子,届时再叫人多做一些。欣儿你不用担心,这东西不愁卖。” 甄逸离开后,赵子成也找曹操告辞,丁氏在曹操之前备的重礼上,给他送了六块肥皂,四块花皂,让他转交赵母,以表这段时间的感激。 赵子成比之前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月才归家,家中阿母幼弟甚为担心。 “华先生在谯县义诊,我帮着忙了一段时日。”赵子成给阿母行礼之后,就开始解释,说完又问了这段时日幼弟的学问,然后打开包裹,从里面拿出装了肥皂花皂的匣子。 盒子一打开,赵子成刚要说用途,就看到里面几片薄板,上面写了饺子红烧肉叫花鸡等的做法,眼中一红。他从未求过方子,但是曹公却想到将这些给自己,定然是见自己喜欢…… 对着最亲的人,赵子成说了这一路的见闻,说了自己在曹家的经历,说了那个聪慧可爱却体弱老嫌自己脏的曹家黄毛小女娘,说了宽仁文雅的曹家子,以及他们的同窗。 但说的最多的却是曹操,其中的仰慕之情溢于言表。 赵母听着儿子说起曹操对他的教导与爱护,即使对方名声不好,也是心怀感激的。 “她真的喝药不哭吗?”赵云近日习武之时受了些伤,医师开了好苦的汤药,他喝了就没胃口,常偷偷倒掉。如今听到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小女娘拿汤药当饭吃,甚至还不哭,便问道。 赵子成点点头,笑道:“反正为兄在曹家一月,未曾听她哭过一声。”说完还捏捏弟弟肉肉的小脸,笑说:“小女娘的脸比你小了一半,还跟你一样喜欢泡脚。” 赵云一时没躲开,直接毁来兄长的手,握了拳头,要不是念及他刚回府,绝不…… 兄弟俩说笑的功夫,赵母已经用了桂花皂洗了一回手。闻着手上淡淡的香气,总感觉自己的手背都白皙滑嫩了不少,这确实是重礼了。 “子龙,这个给你。”赵母喜欢花皂,对肥皂觉得可用,但是奶皂……想了想,教过幼子,将奶皂给了他。 赵子成见弟弟接了,脸上带了笑意,他真的很期待浑身奶味白胖的弟弟。 “曹家小女娘日夜都盼着自己能胖一些,见了你,定然心生羡慕。”赵风奔波一个月,聊了一会儿,赵母就让他下去沐浴,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因为浑身奶味不自在的幼弟,脑中突然想到瘦弱的曹家小女娘,忍不住感慨。 赵云仰头看着兄长,迟疑了一下问:“她很瘦吗?”兄长口中生病还要安慰大家的小女娘,让赵云忍心中甚是怜惜。 赵子成肯定的点点头。 “赵家兄长还有个弟弟?”赵子成走后,听着阿父时不时念道,曹欣刚想安慰,就听兄长说起赵家幼弟非常厉害。曹欣一顿,突然脑中有了一个想法,忙问:“知道叫什么吗?” “不知。”曹昂摇摇头,表示不清楚,赵家兄长也就在初相识时说了他弟弟很厉害。 “许是巧合吧!”曹欣摇摇头,轻叹道。 应该不会这么巧是自己知道的历史人物。她记得赵子龙跟的是刘大耳朵,还拼命救阿斗,不是跟阿父同一阵营的。 “有一件事,为父要告诉你们。”曹操一说话,全家都看着他。 曹操开口道:“文烈阿母要归家再嫁,你们阿母于她商量之后,将文烈认为义子,养于膝下。子修你今日多陪伴他,需如同手足一般相处。” 带着文烈再嫁?曹操第一个就不同意, 曹家又不是养不起孩子,何故要让他人样?再者,上门做继子的能有几个好结果? 文烈阿母母家强势,若非曹操发了火,文烈还留不下来。 曹昂点点头,文烈虽比自己小了一岁,但对比不知愁的伯权,与自己更为交好,且他甚是聪慧,自己也是佩服的。 “府中还有一件喜事,子修,你又要做兄长了,你娘又有身孕了。”丁氏含笑说完,扭头对曹操道:“阿瞒,你最近多去看望杜氏。还有二娘子也快满周岁了,也该取名了。” 曹操刚想说这还不容易的,但突然想到欣儿的名字是夫人取的,一个庶女,怎能越过嫡女? 于是道:“让子修取吧!身为长兄自是要照顾弟妹的。” 曹昂也不拒绝,看看曹欣,然后道:“大妹名欣,喜悦也。次妹便叫荣吧!” 曹操点头,就让人带着礼物去通知了杜氏。 曹昂没有说话,他知道若非阿母提醒,二妹至今都不会有名字。 看着嫡母有条不紊的处理着家事,还给二妹和娘身边安排了伺候的人,又让三五日就过去看一看,曹昂心下是感激的。 杜氏有孕,曹操看了两回,又嫌他粗鄙,每次去都是告状,便除了赏赐,就不再过去了。 还是丁氏时常让曹昂过去看看,才让她没有那般焦虑。 杜氏侍宠的机会并不多,但是已经怀上第三胎了,曹家后院瞬间就酸气冲天。没有人会不想要孩子,于是曹操最近就收获了很多的热情。 曹欣看到如此阿母都是真的不伤心,就放下心来,专心去做自己自己的事情。 张仲景要离开了,哪怕天寒,他看到谯县百姓的改变,从麻木到如今的欢喜,再想到其他地方的百姓,就再也坐不住了。 离开前,张仲景想到华佗兄将自己这些年行医经验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无以回报,便打算留下多年积攒的药方。怕对方不收,便挑了几个自觉满意的让曹欣来背。 “背过了,先生。”张仲景亲传的药方,曹欣怎么会不专心?简直是用了十二分的心来备。 张仲景见小女娘几乎是过耳不忘,最多重复两遍就都能背过,心下激动,就让她背的更多些。 曹欣看着张先生拿出厚厚的药方,少说也得几十个,想问现在晕倒可以吗? 知音 本硕博八年, 曹欣背了无数的医书,从未感到觉得痛苦。 可是现在她是痛苦的。 背诗她是真的没有想象力。 不明白喝个水怎么都能引申到困兽之斗? 不明白掐朵花,阿父都要考虑树木疼不疼?天知道她掐的是地上的花儿?跟树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吗? 不明白为何别人多看他一眼, 阿父就多疑的觉得对方要害他? 其实让她写个上万字的医学报告,对她而言都比写八百字的读后感来的容易。 不明白,理解不了,所以就觉得背的格外艰难。 同样, 现在的中药方子也是,大部分的名字曹欣都没听过, 几十张药方摆在她面前的时候, 她真的紧张。 她曾经背了无数的医书, 什么病用什么药也都了解的很透彻,连药品成分都记在心里,但是没怎么学过药是怎么做的呀?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脑外科医生, 跨专业已经够难了,一下子就来这么难?老祖宗太厉害了。 一两个药方靠着好记性死记硬背。 可这么多? 方寸匕、一钱匕、梧桐子大…… 虽然这些计量很是精准,但她不认识呀!药名不认识,计量的单位不认识……这怎么背? 太难了,太难了! 学医最要紧的是谨慎, 高矮胖瘦,年龄大小, 身体状况,用量不是应该都不一样吗?所以背了药方,就真的能给病人看病了吗? 曹欣是这么想的, 她也这么问了。 “先生,这个方子,幼童跟老者, 能一样用吗?他们跟壮年也是一样的量吗?”曹欣抬头看着张仲景,疑惑问。 张仲景闻言,脸上的笑容更胜了,他最喜欢这种不懂就问的孩子,于是道:“自然是要根据年龄跟身体状况有所增减的。日后你跟你师傅多学学就知道了。” 虽然不明白曹公为何要让女儿学医,但是张仲景觉得这个小女娘确实有这方面的天分。她很多时候脱口而出的话他也觉得很对。 “那怎么增减?”曹欣又问。 张仲景笑道:“根据脉搏、气色,病情的轻重……每个人的用药都不同。”这些都是他无数次总结出来的经验,现在毫无保留的告诉面前的小女娘。 曹欣哭了,真的哭了,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 老祖宗真的很厉害,厉害到曹欣觉得他在发光,甚至刺眼的地步。 这得有多难,才能研究总结出这么多的经验,不管是姜医师,还是华佗师傅,或者是面前的张仲景先生,他们的行医路都走的太难了。可即便这么难,他们都走了下来。 看到曹欣哭,张仲景一下子就慌了,忙问:“可是那里不适?” 跟其他孩子不同,张仲景认可曹家小女娘的聪慧,知道她能清楚表达自己的身体情况,而且张仲景意外的是,她对百姓的疾苦,也能感同身受。 张仲景行医多年,见过无数的极具天分的孩子,曹家小女娘这样的,他并不感到奇怪。有些人生来多慧,那是上苍的恩赐。 只是慧极伤身,小女娘的身体不好,盼她少思无虑! “就是觉得先生好厉害,这么多的药方,一定是救了许多人,尝试了很多遍,受了特别多的苦,才能总结出来,太辛苦了。”曹欣吸吸鼻子,眯着眼睛道。 辛苦是必然的,但是听到别人说自己苦,张仲景就觉得似乎没有那么苦,而是道:“治病救人是我心中所愿,何谈苦?随心而行,不苦,幸哉!” 这是自己的选择,自己想做的事,只有痛快,何苦之有? “那先生有没有想过将这些方子传授出去?”曹欣伸手抹了把眼泪,认真道:“让后面的医者少些歧途,世上少些病患?让千百年后的人们依旧传承你的理想?” 乱世之中,朝不保夕,何谈传承? 张仲景愿意将这些方子分享给华佗,因为他是自己的知音,他们有相同的理想,可是……传给其他人?就有些犹豫了。 “等我阿父再厉害一些,能庇护更多人的时候,我就要他办一所学堂,请不能做游医的先生跟华师傅姜翁来做老师,教导更多渴望从医的学徒学医。”曹欣又道。 她知道张仲景必然是要离开的,他的伤寒论还没有完成,他还有自己的目标,因此哪怕看出自己的好转有问题,也克制自己不去多问,省的深陷曹家不得离开。 张仲景看着手里自己视为珍宝的药方,再看看小女娘坚定认真的眼神。突然笑了,伸手将所有的药方都递了过来,道:“给你阿父,望他日后能培养出更多的医者。” 如果曹公爱女之心不变,如果小女娘善心不变……他甚至有些期待无数医者的出现。希望人间少些病痛。 张仲景走的时候,曹欣送了他几块肥皂,跟一个口罩。她用愿力换了一卷纱布,让阿母帮着缝制成口罩,希望它能给张先生挡去一丝严寒,同时也给先生准备了好多耐放的吃食:肉干、烙饼…… 他走的坚定,那日下了雪,也没能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曹欣似乎第一次理解,阿父为何在情绪上头的时候有那么多的思绪。原来离别的时候,心脏确实有些不太舒服。 只是她表述不出来,只能说是因为体内离子发生变化,脑垂体分泌出情感因素……所以会导致人感受到难受。 每个人理解不同,阿父……不过是想象力更加丰富而已。 “似乎待来年春天再走,也是可以的。”坐在马车上,张仲景裹紧身上好友送的厚披风,喝着丁氏让人送来的姜汤,看着厚厚一摞烤饼,幽幽的说。天寒地冻,自己真是找罪受。 “那转头?”小厮忙问。 张仲景认真思考了一下,道:“走吧!虽然我本身没有那么厉害,但是好似在她眼中,我竟是无所不能,总不能让一个孩子失望。被人尊敬的感觉……可真好呀!” 说着张仲景突然觉得身上的披风有些不对,伸手摸去,才发现里面竟然有个布袋,打开……里面是一个要麻沸散的药方,以及一个小瓶,打开木塞,里面正是麻沸散。 张仲景吸吸鼻子,麻沸散的来源他听好友说过,因为爱子误食曼陀罗,救不活儿子,悲伤之后他多方研究,将害人的花草,变成救人的良药。 他要让世人都记住自己的儿子,让每一个用过麻沸散的人,都知道药不光能救人,也能害人。曼陀罗花它杀死过一个孩子。 这是他最为珍贵的药方,可现在他给了自己。 什么是知己?这就是! 伯牙子期的快乐他懂了! 人生得一知己,千金难换!千金难换呀! 自己将药方让小女娘转达挚友,他却也将最珍贵的东西偷偷送给自己。 如此默契…… 这情分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落泪了。 这一刻他希望曹操能跟厉害一点儿,待他老了,走不动了,就来谯县,跟元化一起,做老师,将自己的医术传承下去。 看着张仲景的马车远去,华佗也抖抖身上的雪,转头回去曹公给他建造的药庐。 曹公不限制他出门看病,只是希望那套工具现在还不要被人发现,华佗也明白,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 他也明白自己不可能强行离开,既然选了曹家,小徒弟专门提点过他,曹公不喜被人背叛。有所得必有所失,华佗并不遗憾。 曹欣让人将所有的药方誊抄了一遍给华佗,一遍给曹操,原稿她就自己留着。 张仲景的药方让华佗也甚是感动,挚友留下的药方让他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将自己这么多年救人治病的药方跟案例,全部记录下来,同时记载的还有他研究的麻沸散。 流传下去,许是能让后辈们少走些弯路。 曹操拿到这些药方的时候,还有些遗憾留不住这样的神医,但是对方要精进医术,他又不能也不想阻止。 张仲景走了,甄逸的粮草也在严寒中送到了,他甚至还送了一些鱼干海货过来,夏侯衡命人去外地买的即将送来。曹操立刻安排赈粮,因为他已经知道有人饿死的事情。 练了一个月,精神跟面貌完全都不同的士兵们欣喜若狂的将消息传回家中。 陈粮、杂粮、豆粮交杂在一起,一人一斗,老人妇孺皆如此。 跟着曹公能活命,这突然就成为了谯县连孩童都明白的事情。 严寒的冬季,曹欣现在几乎不出门了,外面太冷了,穿的再厚都冷,曹欣不想折腾了,这个小身板,能做什么了?在屋里乖乖读自己的孝经认字吧! 只是待了几天曹欣就觉得太难受了,因为食物的匮乏,哪怕富贵如曹操,饮食都是极为单调的。曹欣也知道自己吃的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食物了,但是难免还是有些想念绿色植物。 就在华师傅准备施粥的时候,她要了一些豆子过来,准备发些豆芽吃。 但这些还不够,她还拿了大蒜泡水……准备弄些蒜苗。 同时,因为屋里暖和,也让人做了木框放了土,种了些菜。 看着孩子有精神折腾这些,丁氏全都纵着她,比起去年一个冬天,几乎日日昏睡,今年陶腾试吃食的女儿让她心情更加愉悦。 用一点儿猪油,加入花椒蒜片和姜丝,然后放入白菜梆子炒烂之后加入菜叶,用盐和醋调味,可是就在菜快炒好的时候陶罐裂了。 “阿父,我想要一个铁锅。”现在已经有铁锅,但是铁锅容易生锈,加上兵器的缺乏,很少人用。曹欣便问曹操要。 曹操没有拒绝,很快就给女儿送了两个铁锅过来。 擦洗干净,用猪油润了一夜,曹欣兴冲冲的发现豆芽跟蒜苗都能吃了,就连小菜苗也都冒了出来。 有了菜,曹欣第一个想到的食物就是这个,于是兴冲冲的叫众人过来品尝。甚至为了吃这个铁锅炖,曹欣还让人做了配套的桌椅。 幸亏有无条件宠爱满足自己所有愿望的阿母,曹欣觉得自己太幸福了。 现在基本都是跪坐,曹欣经常跪不住,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做了一批椅子出来,甚至还因为自己个子矮,让人做了高背椅。 “吃什么这么麻烦?”曹操过来的时候看着屋子奇怪的桌椅,桌子中间还被挖了洞放了铁锅。又听女儿提前说了不要下人伺候,觉得有些奇怪。 为了防止烧锅的时候不小心烧到桌椅,甚至用黄土麦秆垒了一个灶。铁锅严丝合缝的放到灶上,上面再套上挖洞的桌子…… “这东西坐着不错。”曹操看着女儿坐在高椅上晃着小腿,就直接坐到她的身边,晃了晃,就觉得很舒坦,只是略有不雅。 “不冷。”因为灶里有火,坐下之后甚至感到暖洋洋的,丁氏坐到另一边,摸摸女儿的小脸,笑道。 等人齐了,曹欣就让人打开锅盖,瞬间香气热气四溢。 红烧萝卜炖羊肉边上上面还放了花卷,花卷吸饱了汤汁,看着就很是馋人。 花卷是用蜂蜜做的杂粮面团。折腾发面团,曹欣已经想了好久,等面发起来之后,她简直要尖叫。 华佗和姜医师原本还有些紧张,加上也没有下人伺候,一屋子的主子,就更紧张,但看到喷香的食物,就忘了紧张。 “这个好!”曹操率先起身夹了一个花卷,舀了半碗羊肉给女儿,又给丁氏也添了一碗,放了两个花卷之后,示意大家一起吃,一口咬下去,瞬间就被惊艳了,这个饼子竟然比肉还好吃? “上酒!”两口吃完一个饼子,曹操才吃了一口肉,决定收回方才的话,还是肉好吃!遇到这种美食,怎能没有杜康?于是就喊了一声。 锅底的火未熄灭,热乎乎的坐在桌子面前喝酒吃肉。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欢快的。 “大兄,大妹还喜欢什么?”曹休边吃边问身边的曹昂,认了义父义母之后,大兄有的他也有,吃顿饭大妹还专门请他过来,如此,他就想给大妹送点儿什么? 曹昂也不知道大妹喜欢什么?于是开始思索。 “大妹喜欢看人读书。”曹昂想了想,发现每次他们读书的时候,大妹妹在外面的表情似乎很高兴,于是道。 曹休点点头,道:“大妹喜欢读书,我知道了。” 世上真的有人喜欢读书,曹休表示受教了。阿父离世给他留了许多的书,都送给大妹好了。妹妹这般好,自己也要学着做个好兄长才行。 一大锅吃完,曹欣虽然吃饱了,但是显然其他人没有。于是直接添水下面,用的是之前没有发起来的面。 “表妹明日还吃这个吧?”饭罢,摸着肚子的夏侯衡很是满足,随即又看着曹欣笑问。 曹欣扭过头道:“不要。明日不请客,你吃的太多,多来几次,阿母就没余粮了。” “姨母,你看表妹笑我。”夏侯衡忙对着姨母告状。这还是他跟表妹学的,遇到自己应付不了的就找长辈告状。 丁氏擦擦嘴,笑道:“欣儿说得对。” “姨母!”夏侯衡不可思议的看着姨母,不明白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姨母,怎么也跟着表妹一起笑自己。 夏侯渊懒得理蠢儿子,看着孟德跟丁家阿姊两人中间欢喜的小欣儿,对曹操道:“孟德,我与衡儿许久未归家,这两日准备回去看看。” “可,替我们向小妹问好,给她多带几块花皂。”曹操点点头,笑道。他突然觉得大家一起坐在一个圆桌前,是个不错的体验。 夏侯渊点点头,随即想到制作肥皂花皂需要的油,需要大量的猪,便给曹操道:“来年我打算养一批猪。” “姨夫记得将生猪阉割,阉割之后的猪更白胖肥美。”曹欣插嘴道。现在的猪肉味道并不好吃,太柴。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就连华佗都吃惊的掉了筷子。 曹操吞吞口水,不明白这个阉割是自己理解的那个阉割吗? 夏侯衡更是吓得浑身颤抖,很是惊恐的看着轻易说出这样的话的表妹……怎么感觉表妹越发凶残了? “阿父,阉割是什么?什么是去了根,就不躁动了?”曹欣见大家反应这么大,于是好奇的看着曹操问。 曹操松了一口气,然后道:“你这孩子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话?不好的话以后不要说了。” “对对对,不要说了,怪害怕的。”夏侯衡也跟着道。 曹昂皱眉对丁氏道:“阿母,大妹身边的人当多多敲打。” “对对对,义母,不能容这种人留在大妹妹身边。”曹休也连忙道。什么人在大妹身边说这么害怕的话?简直是其心可诛,当杀! 丁氏点点头,找了个理由,就把女儿抱走了。 “下次这种事情,让你阿父给别人说。”丁氏将女儿抱走之后,在她耳边叮嘱。 曹欣点点头,觉得失策了,一定是饭吃太饱,脑袋有些晕乎了。 “那个欣儿,那个……额……嗯……阉割真的能肥猪?”曹操也跟着走过来,问。 曹欣点点头,道:“老师说的。” 饭后,姜医师却找上华佗,谈及阉割猪的可行性。 “这……”华佗皱眉也跟着思索,但是他有个疑问:“你说什么人能越过曹公跟夫人,在女公子面前说这些?” 女公子懂一些别人不懂的事情,他后来曾经问过曹公那些工具的用途,曹公却并不知道。 所以是什么人在教导女公子? 姜医师打了个哈欠道:“莫要好奇,你只要知道没有人能在曹公跟夫人眼皮下伤害女公子。” 华佗点了头,心中却在想,看来确实存在这么一个人,只是这是曹家的秘密,自己暂时还是不要好奇的好。该知道的时候必然会知道。 “曹公,阉割可能真的会肥猪。”华佗回去思考了一夜,然后得出结论,阉割会让猪少了躁动,此时精心喂养,必然会肥。 还有,他从前在洛阳,发现了有权势的宦官确实都比较肥壮一些。这话自然不能在曹公面前说,毕竟曹家长辈…… 曹操有些麻木的听着华佗给自己讲解豕去势之后,可能会有什么举动…… 命根对豕有多重要,曹操能想到,带入一下,是个男人都懂,真的不用说这般详细。 “知道了,元让你先回去歇息吧!”勉力听了一会儿,曹操含笑看着华佗,关切道:“元让你要照顾好自己,须知你对我的重要性。” 这种关切的言语,不管听多少次,华佗依旧很是感动。 华佗离开后,曹操就跟夏侯衡商量一番,养猪的时候,阉割一部分看看。 夏侯渊离开的时候,心情是非常沉重的。谁曾想养个豕……哦,欣儿喜欢叫猪,会这么复杂? 要是让人知道他养猪还要阉割,岂不是损了他夏侯渊一世英名? 可这事儿又不能不做,夏侯渊想想都觉得头疼。 “阿父,欣儿表妹好生可怕。”回家的路上,夏侯衡叹口气对夏侯渊道:“幸亏婚事没定,否则儿子都不知怎么活?” “蠢货!”夏侯渊看着这几个月读书习武瘦了两圈却依旧肥壮的儿子,突然有了解决的办法。 这个时候是有过年的习俗的,年根,曹家的小学堂也都放假了,曹欣见到兄长跟义兄的机会便更多了。 有了铁锅,曹欣就爱上炒菜。偶尔还能吃顿热乎乎的锅子,然后蘸上芝麻酱…… 而曹昂跟曹休就成了曹欣最能指挥的人,两人真的都是绝世好兄长。 自从认了义父义母之后,曹休好似在曹家有了归属感,一反从前还有些拘谨的性子,变回了曹操记忆中虎头虎脑的样子。 不管曹欣想吃什么,怎么吃,他都会率先响应,并且每次都极为捧场。 就连曹欣说过年应该在门上贴吉利的红对联,他没找到红纸,就找了他阿母留在家里的红布,剪成宽条,写了对联,用面汤贴在门上。 甚至还陪她一起做红灯笼。 “文烈兄长,你真好。”曹欣见他拿着糊好的红灯笼冲着自己笑,忍不住感动道。 曹昂从门外走进来,手里也拿了一个红灯笼,曹欣立马大声道:“大兄也好,欣儿好幸福,有最好的阿父阿母,还两个这么好的兄长。” “你就长了一张嘴,没见你两个兄长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丁氏从外面走进来,端了三碗蛋羹,放到案上,看着女儿不赞同道。 孩子有精神折腾,她是高兴的,可文烈这孩子太实诚,什么都听她的……丁氏心下就有些愧疚了。 “义母,大妹没有折腾我们,我这几日吃的可好了。”曹休将蛋羹放到曹欣面前,才对丁氏道。 他喜欢大妹,喜欢她安排自己干活,大妹对他这般亲热热情,让他更觉得义父义母是真心对自己好。 当然也不是大妹所有的要求他都能招办,用那个奶味的皂沐浴洗脚他就不行。也不知道谁家儿郎用这个? 大包子 有奶皂洗脸之后, 一点儿都不干,很舒服。 曹欣觉得他们都不识货,毕竟都是一群不爱洗脚的人, 怎么可能体会到细嫩丝滑的皮肤对一个女孩子有多么的重要? “大妹,我给你准备了很好很好的年礼。你一定会喜欢的。”曹休见曹欣面露嫌弃,立马道:“我这几日日日洗脚,不信你问子修兄长。” 只是不喜欢那个奶皂跟花皂而已, 天冷地寒的,日日洗脚也太累了。可大妹那么讨厌不洗脚的, 为了见大妹, 冲洗一下也是可以的。 年礼?曹欣一顿, 明日按说就是除夕,自己什么都没准备……怎么办? “自己人,送什么礼呢?我都没准备。”曹欣连忙道:“文烈兄长是自家人, 不用客气,不用客气的。” “要的。”曹休回道:“大妹让人给我做吃食,义母让人给我做衣裳,义父教我为人处世,子修兄长关心照顾我, 我想送你们礼物的。要是你们不喜欢,就这一次, 也得让我送。” 曹欣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想到他丧父母改嫁,他应该很感激现在的幸福吧? 就像自己一样, 也想将所有的一切都给阿母,让她欢喜。 于是缓缓的点了头,曹欣认真道:“过年给家人准备一份礼物, 应当的,应当的。” 所以自己要送什么?这么多人?一天时间…… 低头看着小手,曹欣完全想不到,好多她没有给人送年礼的经验。 因为她从前没人可送,可现在……她不一样了,她有好多好多爱自己的家人。 时间太紧了,曹欣想了半天都没想到,还是曹操听到女儿问自己喜欢什么,直接脱口而出:“肉,阿父喜欢吃肉,欣儿又要给阿父做什么吃食?” 曹欣看着大兄文烈兄长都看了过来,点点头,道:“我没有银钱,手也笨,就给大家送一桌团圆饭当年礼好不好?” “团圆饭?”曹操一顿,看看阿姊,再看看儿女,笑道:“好好好,团圆饭好!” “年底,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聊天,说说这一年的得失,想想明年要做什么……”曹欣梦想中的家就是这样,阿父阿母还有兄长们……曹欣越想越快乐,于是道:“我们还可以玩游戏,阿父赋诗,阿母弹琴,两位兄长舞剑,师傅讲故事,姜翁……和欣儿……欣儿……欣儿给你们鼓掌。” “那阿母的掌声一定要最大的。”丁氏立马笑道,孩子在说这个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想来一定很喜欢。女儿喜欢的,她都喜欢。 “那阿母,我们写请帖。”曹欣兴奋起来,就想到要去问问华师傅跟姜翁都要带什么人过来过年。 ‘诚邀华佗师傅及家人于明日除夕夜参加曹家年夜宴,爱徒曹欣敬上。’ ‘诚邀世上最厉害的阿父明日参加爱女家宴。” …… 每人两支竹简就写完了,不是曹欣不愿意用纸张,而是这个时候的纸张真心珍贵,贵且难用。 所以便宜纸怎么造来着? 曹欣想了想,似乎在某个博主的短视频里她演示过如何做纸,有些印象,好像是用稻草、青檀树皮捶打……剩下的,她就得好好想想,现在先不急。 “女公子说,如果同意,需回信说明带几人参加晚宴。”华佗等人收到的时候,都含笑点了头,却见送信的小厮站着不动,一问才知,竟是需要回信的。 华师傅一人,姜翁二人,阿父阿母自己还有两个兄长,二妹太小,我们一共八个人,刚好一桌。 两个兄长跟阿父饭量大,大家都喜欢吃肉,但是冬日蔬果难得,自己的豆芽蒜苗小青菜大家一定也都很喜欢。对了……还有那个什么甄家送的海货。 想到海货,曹欣的口水就泛滥了。 想着想着,屋子里都待不住了,就开始去看食材。 “女公子,这个鳆鱼怎的这般难看?还有这个……黑不溜秋的。”曹欣来到灶房的时候,让大家将食材摆一堆,琴看着这些海货,臭乎乎的,就有些嫌弃的摇摇头。 曹欣一看这不是鲍鱼跟海参吗?不过都是干的,鲍鱼至少得泡两天,海参时间更长。不过更让曹欣高兴的是里面竟然有干海带。 海带可是好东西,现在的盐都是杂质极多,海带里面含有丰富的碘,对人极为好。缺碘是很严重的,曹欣摸摸鼻子,觉得最近要多安排海产品吃一吃。 “这两个都是好东西,特别是这个黑的,你七日吃一条,先吃上十几二十条,对你身体是极好的。”曹欣看着一大包的海参干,笑着对琴道。 琴扬唇道:“既然对身体好,女公子便自己吃。” “这是大补,我体弱,虚不受补。琴你这段时间养的不错,更适合吃这个。”曹欣伸手抓了两捧,放到琴手里,叮嘱道:“这些给你,要用井水泡开,煮粥的时候切碎放进去就可以,红烧也行……你养好了,又可以放竹鸢给我看了。” 鲁班竹鸢,当时曹欣很感兴趣,但是当时她只能躺着,琴就给自己在外面放。 “养好了,带女公子一起放纸鸢。”琴深吸一口气,柔声道,女公子好了,夫人就欢喜,看到夫人欢喜,她也欢喜。 “好!”曹欣点点头,继续看下面的食材。 有鱼有羊,做个鱼羊一锅鲜、红烧肉可以有、凉拌豆芽也鲜嫩、蒜苗炒肉、清炖鸡汤、肉末蛋羹…… 上回做过画卷之后留的面引子,刚好做大包子吃。豆腐鸡蛋馅、羊肉大葱、萝卜猪肉……多做一些,做一次吃几天。 不过在此之前……曹欣不想分上面餐,就打算在圆桌上做个木轨里面放上小木珠,上面再扣一圈可移动的挖洞木桌。 当然为了防止木桌滑动,上面也得刻一圈的木槽。 木桌很简单,不过半日就做好了,放上去的时候,一拨……转动的很顺畅,中间的铁锅也不影响……完美! “大妹真厉害。”安装桌子的时候,曹休见到了,很是惊喜道。 曹欣心想群众的智慧,自然是厉害的,她又不是原创。只是这个时候确实没有,就只能装作漫不经心问:“同桌而食,可否?” “可!”曹休点头道:“一起用膳自然好,一个人用膳很无趣的。” “对对对,一个人吃饭特别无聊。”曹欣连连点头,道:“之前吃饭,我就喜欢跟阿母一案同食,现在跟大家一起吃,就……热闹的很。阿父阿母一左一右,心里就好生欢喜。” 曹休也附和着点头,还低声道:“我也觉得跟伯权抢着吃,比自己一人吃好吃。” “那兄长你能抢得过?”想想夏侯衡那个大体格,曹欣就有些关切道。 曹休点点头道:“抢完他的,我再吃自己的,自然能吃得饱。至于伯权,他阿父又让人控制他的饭量,只要我给他分一碗饭,他就不计较了。” 曹欣使劲儿点点头,表示文烈兄长真聪慧。 “自然聪慧,那碗饭是我的。”曹昂在一旁叹了口气,道:“我不吃,文烈你不要每次都故意转移我的视线去拿,好吗?直接取。” “一粥一饭皆来之不易,兄长吃不完,不浪费也好。”曹欣立马道:“文烈兄长自然有错,兄长的东西吃不完,那也是兄长的。你要吃,可以问兄长,但是不能不问自取呀?你们一家子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样也不好?你要跟阿兄道歉。” “大妹说的对,都是我的错。”曹休听到妹妹这么说,立马站起来冲着曹昂作揖道:“兄长,对不住了!” “让我想想,怎么罚你。”曹昂仰着头,故作为难道:“我得好好想想。” “罚文烈兄长给你洗袜子。”曹欣兴奋道:“洗三天臭袜子。” “说什么呢?这般热闹。”曹操跟丁氏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蹦蹦跳跳的,好不欢快,就笑问。 曹昂跟曹休立马站好问安,曹欣却一下子冲过去,让阿父将她抱起来,她发现阿父今天沐浴了,所以趁着干净,让他抱抱。 曹操弯腰将女儿抱起,曹欣就顺势抓上他的胡子,曹操一脸无奈,但只能纵容。 “咱的欣儿赏罚有度,当赏!”曹欣手舞足蹈的说了他们兄妹三人之间的趣事儿,曹操闻言乐呵呵道。 曹欣笑眯眯的松了抓着胡子的手,改成揽脖子,并且亲昵道:“我阿父可真好。” 曹操笑着搂着女儿,扭头看着儿子跟义子,笑道:“从前我与文烈父亲,也是自幼这般打闹逗趣长大的。你们这般……甚好!唉……想当初……” 不等曹操话说完,丁氏就冷了脸,道:“你们知道伯权因何被禁食?之前欣儿让华先生、张先生给你们把脉摸骨,说了伯权的身体情况,你们还记得吗?” 常年积食,用饭又猛……脾胃均有损伤6 所以戏才才会让人控制他的食量。 丁氏说完,曹昂跟曹休两人脸上就有些不自在。曹欣趴在阿父肩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不喜欢夏侯衡这个表兄一开始见面就说自己黄毛,而且他还总是口无遮拦,可他的好感度是真实存在的,虽然只有四十五。 但是曹欣看到他的身体有巨大隐患,也不能不操心,便问阿父习武是不是要看身体好坏。 “阿父,是子修的错。”曹昂心下愧疚,开口道。 曹休也立刻道:“兄长有阻拦,是我的错。” “你们自然都有错,那就……”丁氏话还没说完,怀中的曹欣就高喊:“罚你们给阿父洗臭袜子,一人洗五日。” “甚好!”丁氏先是看了女儿一眼,然后才无奈笑道。 曹操看了她们一眼,阿姊如今倒是比从前好说话了,记得小时候,她的脾气可不小,揍他甚疼。但当着孩子的面,阿姊的面子是要维护的。 于是曹操看着两个儿子道:“可还认罚?” 两人齐齐点头,没干过活儿的二人觉得不打不骂洗袜子,觉得定然不是什么难事儿?这惩罚跟没罚一样。还是大妹好。 只是等他们回去收到半盆臭气熏天的袜子,两人都蒙了。 曹昂本以为自己的小厮找出来五双已经够多了,可阿父…… “今日你来。”曹昂退后一步,然后道。 曹休立马拽住他,道:“你是兄长,你先来。” “你是弟弟,你来。”曹昂又道。 …… 最终经过属于男子独有的交流方式,打了一场后,两人决定,今天就一起洗。 “都不给洗袜子吗?”曹休纳闷问,下人怎的这般懒惰,该罚! “洗不净,故……次次换新的。”反正也是十天半个月才换一双,下人恭敬道。 突然要袜子,夫人吩咐多找一些,幸亏主子的东西都留着,他们翻找了许久,就翻出这么一堆。这些其实都是洗过的,但是……主人的袜子都味重洗不净。 曹昂捏着鼻子不明白如何就洗不净?浆洗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 可是当他们的手放到水里,刺骨的寒…… 还是身旁的小厮倒了热水进去才好受一点儿。 但即使不冷了……臭还是真臭啊! “平日我的脚也没有这么臭……”曹休带着控诉看着大兄,觉得定是他脚臭。 曹昂涨红了脸,表示你的脚也不香。 白水真的洗不干净,但是幸好有肥皂…… 这是神物,神物! 轻松一点儿的两人对肥皂这会儿是真喜欢。 洗了大半夜的袜子,洗到最后热水跟不上,直接用的冷水。 到最后也没洗太干净不说,还因为力气大,扯破了好几双。 好不容易结束了,两人相互鄙夷的看了一眼。然后又彼此嫌弃对方不给自己好脸色生气。 不过很快因为曹休有求于曹昂,希望他能洗脚,毕竟自己还要给他洗袜子,所以服了软,两人才和解。 “最喜欢跟阿母一起泡脚。”曹欣看着自己的小脚丫踩着阿母白净的脚,调皮的踩踩水,欢快道:“我的小脚丫以后也会长成阿母这样好看的大脚,到时候我给阿母洗脚。” 丁氏看了一眼边上被强迫泡脚才能留宿的曹操,道:“阿母也喜欢,华先生说热水泡脚对身体好,艾叶水泡脚更甚。特别是阿父,好酒,泡脚通血脉。” “我知道呀!泡脚有助于血液流通,对身体好。阿父就应该多泡脚,泡脚能治疗跟……跟……什么来着?对了,预防……预防许多疾病。”曹欣点点头道:“老师就是这么说的。” “既是老……老师说的,那必然是对的。”丁氏看着曹操,严肃道:“阿瞒,若是不知好处便罢了,如今知道对你身体好,阿瞒你就须得记住,我回头问问华先生,让他给你配些药粉。” 曹操点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在家里住要住的舒坦,就得听阿姊的,阿姊都说了对身体好,自己还能不照做吗? “这双袜子,明天再给大公子送过去。”只是曹操泡脚的时候,看到自己脱下来的袜子,朝着伺候的人说了句。 儿子给自己洗袜子,虽然不是很用得上,但是这感觉有些新奇。 “这孩子就是心太软。”最近天冷,女儿一直跟自己睡,曹阿瞒来了,就三个人一起,丁氏看着女儿的睡颜,笑道。 曹操附和道:“这孩子通透,比昂儿更通透。” 昂儿身为兄长,对弟弟们却是一味地纵容,但人的耐心是有限的的,一时纵容不代表一世。欣儿年纪小小,却能看出不妥之处。 若非元让告诉自己,欣儿让他多关注伯权的身体,他们都不知道伯权的身体会有那么大的隐患。 “昂儿还得再历练。”丁氏躺了下来,对曹操道:“他是长兄,除了仁之外,还得威。阿瞒你就做的不错,所有的弟弟子侄都佩服你。” 曹操打了个哈欠,跟着躺了下来道:“昂儿确实过软。” 阿姊说得对,长兄过仁,虽然能震慑奴仆,头脑也清楚,但是压不住后面的弟弟,确实是个问题,他得有兄长的威严。 纵容绝不是兄长能做的事情。 大年三十,一大早,曹欣吃了蛋羹,喝了牛乳之后,就穿上厚厚的衣裳开始准备晚上的大餐。 昨天晚上就安排的发面,虽然不是白面,可是看着发了好几大盆的面上的蜂窝状,曹欣就很满意。 包子馅儿好和,但是没人会包…… 厨娘们都不会,就先看着女公子直接洗手演示了一次,很快就上手了。虽然心中疑惑女公子为何会这个,但是太忙了也顾不上多想。 大家折腾了一早上,包子终于出锅啦! 又出来一个美食,曹欣心中正雀跃,曹操就领个两个儿子过来了。 “阿父,你剪胡子了?”曹操过来的时候,曹欣第一眼就看到原本的大胡子变成了短须,惊讶问。 曹操点点头,为了不被女儿拽胡子,他这也是忍痛割爱,但看着爱女的关切的目光,却道:“嗯,早就想剪了。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包子。”曹欣指着一边热气腾腾的大包子道:“阿父,棉软可口,不拉嗓子,很好吃的。” 曹操闻言直接动手拿了一个,一口咬下去。 曹昂跟曹休也正准备拿,突然看到大妹脸色有些不好,一扭头就看到小厮端了洗手的水。 “阿父,先洗手。”曹欣抬头看着曹操,一脸认真道:“饭前洗手,阿父莫忘了。” 曹操嘴里叼着包子,乖觉的洗了手,甚至还用了肥皂,曹欣这才满意了,允他继续吃,还让人给他端了碗海带蛋花汤。 曹昂跟曹休两人自然也是在妹妹不善的眼神下,洗完手才回到房中坐下吃包子。 曹欣两只手都抱不住的大包子,热气腾腾,曹操就吃了五个,喝了两碗汤,才说饱了。而曹欣只吃了半个就撑了,剩下半个被刚吃完一个的阿母吃了。 “耐放,甚好!”曹操摸着吃撑的肚子,听到这个美味,在冬季可以多放几天之后,很是满意。 原本给晚上做的主食,结果看着如狼似虎的家人,曹欣瞬间就觉得太累了。 不过随即确实巨大的满足感,虽然不是自己做的,但是他们吃的都很开心,这就很好了。 下午的饭菜曹欣跟琴说了以后,就没去监工,饱饱睡了一觉醒来,就开始忙着晚宴的事情。 虽然她是瞎忙,但是真的很开心,看着一道道菜备好,看着自己在意的人都在身边,看着大家都净手坐下,曹欣的心情就非常的亢奋。 “我家孙女姜茶,现在跟我学医。”姜医师见曹欣好奇的看着自己身边的孙女,便道。 “女公子安好!”姜茶站出来跟曹欣及众人行礼之后,又乖觉的站在祖父身后,很是文雅。 曹欣是听姜医师说过这个孙女,是她主动提出要学医,也是个好苗子。 原以为是个活泼有主见的小姐姐,却未曾想这般文雅……不对,因为个头低,刚好看到小姐姐无处安放的小手,曹欣就知道她应该只是不熟而已。 属下跟主子同桌而食,这对姜医师跟华佗是一种挑战,但曹操觉得尚可,看女儿那般高兴,加上这么多美食,率先做了下来。 曹操第一口吃的是鱼羊一锅鲜,一口下去,就爱上这个味道了,筷子根本停不下来。 一桌美食,一开始只有曹欣叽叽喳喳,但没多久大家就都受感染,见到曹操都不在意的跟丁氏和女儿说笑,大家胆子大了,就边吃边开始聊天。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好不热闹。 “欣儿很喜欢大家都聚在一起?”饭后,表演了节目,已是深夜,曹操看着硬撑着不睡觉,但人已经迷糊的女儿,将她抱在怀里,柔声问。 这孩子今天一天都很亢奋,丁氏发现了,曹操也发现了。她平日用膳最是专心,可是今日看这个,看那个,脸上一直挂着笑,就连眼睛也都是月牙状。 曹欣点点头,又摇摇头,迷迷瞪瞪的说:“我有阿母,最好最好最好的阿母,有阿父,他是曹孟德,最厉害的曹孟德。你们都疼我爱我,好幸福!嘻嘻,我有一个家,大家都喜欢我,过了一年,我还能活着,高兴,真高兴……” 曹操看着孩子眯着眼睛欢喜的样子,伸手在她头上轻轻的摸了摸,道:“想睡就睡吧!阿父阿母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大家都喜欢你,你能活……能活很久很久。” 曹欣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但是唇角始终是上扬的。 “阿母,这是什么?”一觉起来,阿父阿母都不在了,曹欣一伸手,就摸到枕边有两个大红布包,里面放了好些个金豆子,于是赶忙披着被子坐起来数金豆豆。正数的开心的时候,却见丁氏让人抬了三个好大好大的箱子进来,便好奇问。 “文烈给你的年礼。”丁氏含笑道。说完就把箱子打开,露出满满当当的竹简,故意问:“喜欢吗?” 曹欣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收敛了,猛地倒在床上,直接拉被子盖住脸,这特么就是义兄说的很好很好的年礼? 劁猪郎 蒙着被子, 曹欣闭上眼睛,企图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 可是阿母却温柔坚定的掀开被子,露出的笑容告诉她, 这一切都不是梦。 曹文烈所说的很好很好的年礼,真的就是三大箱书。 “我不识字。”曹欣委屈道:“连字都不认识,给我送书,一送还送这么多?” “文烈阿兄太坏了, 太坏了。” “怎么能给我送这个?” “亏我还那么期待他的年礼。” “太坏了,不知道我不识字吗?这不是欺负人嘛?” 窝在阿母怀中, 曹欣使劲儿的撒娇。 丁氏看的出来她也不是真的生气, 就是想黏着自己, 便也纵着她,一边附和道:“就是就是,太坏了, 我们欣儿还不认字呢?怎么能送这么早,都不认识,也不知道写了什么,太吓人了。” 一边给她穿衣束发,看着孩子头顶越来越多的黑色毛发, 丁氏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 语气也越发温柔:“又过了一年,我家女娘又长了一岁, 真好。” 曹欣最是受不了阿母这样温柔的语气,摇头晃脑的就搂着她的脖颈,凑上去在脸上亲了一口, 才觉得心灵受到了宽慰。 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前,曹欣还将金豆子阿母帮自己保管。压岁钱给阿母保管,都感觉好幸福。 丁氏珍重的将女儿交给她的金豆子放到暗格里, 等她刷牙漱口洗漱干净,才牵了女儿的手出门。 “早上想吃什么?”丁氏低头问。 出门没有看到阿父等人,曹欣正想问,突然听阿母问自己吃什么,瞬间就来精神了,这个她早有准备。 大年初一是一定要吃饺子的,还要全家一起吃才行。 中平三年,新年的第一天,曹操带着儿子们祭祖归来,就看到妻女,还有热腾腾的饺子,几人瞬间就欢喜起来。 整个正月,曹操等人几乎都待在正院,抱着女儿亲自教导两个儿子读书。当然每天也会腾出一点儿时间教女儿一句孝经,认八个字。 一个月下来,曹欣也已经认识二百多个字了。 曹操也在教导中,发现几个孩子的不同,长子昂儿学东西很快,记性也不错,学业上也努力,关键是他自律上进。除了过慈之外,曹操是满意的。 义子曹休,这孩子脑子聪明,假以时日,定然是一名有勇有谋的悍将。曹操看他如此这般,仿佛能看到他的未来,便觉得对他阿父也有交代了。心中甚是宽慰。 至于爱女,曹操心中是一万个满意,这孩子学的很慢,每句话都追根究底,每个字都要自己写好几遍才能记住,但是记住之后她就不会忘记。 不管何时问回去,她都记得很清楚,一笔一划从未出错。 哪怕孩子说不爱背诗?可只要背过的,都记住了。 但最让曹操满意的是,这个孩子看问题的角度,比昂儿更广,更全面。 昂儿能看到的只有眼前的世界,可是她会考虑更多。即使问题很稚嫩,且缺少阅历没有常识,甚至很简单,但是曹操却已经发现她考虑问题从不局限于谯县,她对外面的世界有属于她自己的了解。 正月过完,夏侯渊回来的时候,除了三个儿子,还带了自家娘子丁氏。 听到妹妹要来,丁氏很高兴,就拉着曹欣说了许多她们在闺中发生的趣事。 曹欣也因此对这个姨母产生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姨母脾气好、爱笑。 爱笑的人总归会更好相处,曹欣也有些期待她们的第一次见面,毕竟姨母每年都要给自己送很多的礼物。 但第一次看到姨母,曹欣刚行礼,正准备抬头,还未看清姨母的长相,就突然被抱起来。 不愧是生了三个孩子的女人,曹欣被抱起来整个脸都陷入了柔软之中,懵逼的想着。 “上回就想一起过来,但是我家这几个讨债的,不是今儿这个磕了,就是明儿那个碰了,整日闹腾,没一刻的安宁。”小丁氏抱着曹欣先是抱怨一番,然后就朝着曹操跟丁氏问好:“姐夫好,姐姐,我好想你。” “小妹这次要多住段日子才是。”曹操点头笑道:“也好多陪陪阿姊,过阵子舅舅舅母也要过来,你们也好好叙叙旧。” “那是自然,我生了称儿之后,浑身总是不爽利,相公带我过来给华先生调养调养,可能要常住。”小丁氏不客气的回道。 曹操闻言立马担心的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妻妹兼表妹,他也是当亲妹妹一般疼爱的。 夏侯渊也跟着大致说了一下,畏寒畏热,时常腰酸背痛,且情绪时常低落,不时的掉眼泪,却说不出原因。 “快去请华先生。”丁氏立马吩咐道。 小丁氏刚想说,也不是那么急,但是丁氏按住她,道:“早些看了,我们也早些放心。” “对对对,小妹莫要推辞,让你阿姊担忧。”曹操附和道。 曹欣刚要抬头,突然脚丫被人拽住,低头看到一个小男孩瞪着自己,这个人他认识,是姨母的二子夏侯霸,此时他很是不满的看着自己。 “你瞪我干什么?”曹欣直接问。 夏侯霸一顿,然后却直接发了火:“没有!你骗人。” “有,就有,有理不在声高,你才骗人。”曹欣才不惯着熊孩子,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霸儿!”小丁氏低头看着二儿子,道:“这是妹妹,阿母怎么跟你们说的?身为兄长要照顾妹妹,不可失礼!” 夏侯霸垂下头,低声道:“是,兄长要照顾妹妹,儿子记下了。” “我有两个兄长,不要你照顾。”曹欣说完就抬头,然后顿住了。 姨母对自己的好感度很高,足足七十六,因此她的身体情况,曹欣自然能看到,而此时……她很不好! “阿父!”曹欣一看立马朝曹操伸了手。 曹操刚将女儿抱在怀里,就见曹欣指着小丁氏,焦急道:“弟弟,姨母有弟弟,弟弟疼……” 频繁生育还未养好,现在的又怀上了,胎息不稳,目前正且处于出血。即将流产的状态…… 所有人都是一顿,丁氏率先扶住妹妹,让人搬了凳子过来,赶紧扶她坐下。 小丁氏还有些不好意思,她估计自己是来了月事,本不好上门,但是发现的时候太迟了,便想着是亲阿姊家,便过来了。可当着姐夫的面,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 “孩子的眼睛明亮,许是真的怀上了。”曹操抱着女儿,含笑对夏侯渊眨眨眼睛。 夏侯渊有些呆愣,随即忙惊喜道:“是呀,是呀!孩子眼睛亮,娟儿,你莫动。” 小丁氏一边尴尬的说不可能,一边摸着越来越痛的肚子,隐隐也有些不好的感觉。 可正在此时,夏侯称无意踩了二哥夏侯霸的脚,两人立马就又打作一团,小丁氏瞬间就坐不住了。 “住手!”曹欣看到姨母的病情又严重了,已经到了流产的边缘,心中一着急,直接一把拿过边上的茶碗,直接砸过去,呵斥道:“你们再打一下,我就让我阿父打你们!打的你们屁股开花,让你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两个小屁孩瞬间被镇住了。 喊完之后又对小丁氏道:“姨母,你放心,姨丈跟阿父阿母都在,还有文烈表兄,翻不了天。你莫操心,照顾好你自己。” 夏侯衡立马点头,一手拽着一个弟弟,准备他们不老实,就使劲儿揍。表妹太凶残,惹不起的,弟弟们还是年纪小没经验。 “就是,就是,我家欣儿都懂的道理,你这个当长辈的怎么还不懂事儿?”丁氏按住妹妹,对着曹操使了个眼色,然后才温柔中带着威胁道:“你要是有个什么不好的,我就让阿瞒把妙才往死里打。” 小丁氏可是知道自家阿姊绝不是说瞎话的人,阿瞒姐夫也不是个好脾气的,缩缩脖子不动了。就怕自己再动一动,相公就被打出个好歹来。 华佗很快就到了,看到小丁氏的第一眼,脸色就变了,顾不上行礼,直接拽了身后学徒手里的药箱,就往前走。 把脉、针灸一气呵成…… “这些药速速抓来,给夫人煎服。”等针扎上之后,华佗便报了药名,让学徒赶紧去抓。 “这是……”丁氏握着妹妹的手,有些紧张道。 华佗仔细盯着丁氏的唇色,开口道:“胎息不稳,这几日切莫下床。” “真的怀上了?”小丁氏有些懵,真的不是月事? 华佗点点头,肯定道:“快一个月了,夫人体内颇多顽疾,这胎怀相有些不妥。需好生静养才是。” 夏侯渊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孩子越多越好,但是夫人的身体才是更重要的,他们已经有三个儿子了,没必要拿命生子。 “夫人怀这个孩子,可有妨碍?”夏侯渊沉默了一会儿问华佗:“夫人的身体最是要紧,一切以夫人为重。” 华佗沉默了片刻之后,想想小丁氏的身体情况摇头道:“夫人现在的身体,经不住……” 经不住什么华佗未说,但是夏侯渊听明白了,小丁氏也听到了,直接瞪眼道:“夏侯渊,你敢伤我孩儿,小心我宰……我阿瞒姐夫宰了你。” “妙才也是关心你。”丁氏此时脸色苍白,但还是强忍怒气,在妹妹头上敲了一下,道:“安分点儿,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养身子。都生了三个孩子了,竟然还这么粗心?你干什么的?” 说完丁氏站起来,让夏侯渊将人抱去客院,等安顿好妹妹之后,丁氏站起来看着夏侯渊,勾唇道:“妙才,你跟我出来,好好说说,为何娟儿的身体会这么差?” 说完丁氏就冷着脸率先走了出去,曹操原本还想跟夏侯渊说说春耕的事情,但是看到这个情形,直接抱了女儿转身就走。 “欣儿啊!你阿母一般生气,就会让阿父动手。她如果极度生气,你切记,定要避着。”曹操给女儿说了自己的经验之谈。 阿姊是长姐,丁家的孩子都是在她的照顾下长大的,因此很有……威信! 曹欣点点头,只要阿母不受伤,让她出气也好,火气憋在心里才是不好。 “我日后才不学阿母。”曹欣搂着阿父的脖子,叹气道,动手多累呀! 曹操欣慰道:“好,我们欣儿做个娴静的小女娘。” “不是。”曹欣摇摇头,露出恶魔般的笑容道:“如果哪个人惹到我,我就把他关到小屋里,还不给饭吃。” 夏侯衡拉着弟弟的手一个哆嗦,脚步慢了慢。他宁愿挨打,也不要不吃饭。表妹果然还是这般凶残。 “好,阿父帮你把房间的空隙都蒙住,保证没有亮光。”曹操附和着开口道,光不吃饭怎么行,直接砍了就是,不过为了怕吓到女儿,所以才温和一点儿。 曹欣不吭声了,论起凶残,还得是曹孟德。没有亮光,那不就是小黑屋的酷刑吗? “可是欣儿呀!花儿为什么这么红?”曹操很好奇这句话的意思,便又问。 “鲜血染红的。”曹欣回答完,明显看到身后的夏侯衡脚步又慢了。 不知道丁氏对夏侯渊做了什么,只是他连续两天都没有出现。 这两日阿母的精力都在姨母身上,虽然曹欣已经告诉阿母,姨母的孩子已经保住了,华师傅的治疗方案是最好的。丁氏也还是有些放不下心,将女儿交给曹操,自己每日亲自过去照看妹妹。 “表妹比姨丈更是凶残,她打人是真打,不让你们吃饭是真的不让你们吃饭。你们惹了她,连阿父也不会护着你们。”夏侯衡看着两个讨人嫌的弟弟,见他们要抢自己的红烧肉,便道:“表妹最不喜欢人不规矩,你们下筷子之前可得想好了。” 夏侯霸跟夏侯称两人立马就缩了回去,上回真的被表妹摔碗吓到了。 夏侯渊再次出现的时候,脸上还有些青紫。他看到丁氏还哆嗦了一下,然后讪讪的露出笑容,恭敬道:“这两日麻烦阿姊了。” 丁氏淡淡道:“照顾自家小妹,何谈麻烦?倒是妙才你,娟儿身体不适,你就要照顾好三个孩子,莫让娟儿养病还要操心孩子。” 夏侯渊连忙点头,连声保证照顾好孩子们,就是自己的本分。 “阿姊受累了。”曹操扶着丁氏,等她坐好,才关切道:“照顾小妹的时候,切记多多顾及自己的身体,莫要我跟孩子忧心。” “阿瞒,还是你好。”丁氏看着曹操柔声道。 曹欣看到阿母的话一出,阿父脸上笑意更加明显,而姨丈却是浑身一哆嗦,默默的扭过头,表示阿母高兴就好。 春耕的事情,曹操跟夏侯渊之前已经商量过了,良种已经开始发放了。不多,但是更能让百姓看到希望,加上百姓冬麦地里的,整个谯县的春耕开始的热火朝天。 这个时候,小麦的产量不高,粮食的种类也很多,粟米、芦稷刚好就是春季种植。 曹操也曾抱着曹欣出现在田地里,看着百姓们兴高采烈的下地,不分男女,只要能下地的都下了,他们手上简陋的农具,一个个却都干的热火朝天。 田间地头赤脚奔驰的孩童,拿着陶罐往地里送水的老人……他们都不再麻木,而是透露着丝丝希望。 “是热水吗?”曹欣有些好奇,曹操就让人拦住一个老人问。 “是,是煮沸晾温的水。曹公说得对,水煮过不得病,这几个月家中孩子都没生病。也希望曹公家的小女娘能康安。”老人恭敬的回答,让曹操会心一笑。 “愿力+0.005。” 曹欣看了眼老人,这段时间,愿力一直在零星的增长,不是很多,但是也没有断过。她便清楚的知道这是有人在认真为自己祈福。 他们可能不是为了自己,但是足够真心。 “阿父,我有更便捷的农具图样,回去说给你听,好不好?”看着连孩子也是徒手在地里拔草,曹欣趴在曹操耳边轻喃。 一家老少都趴在地里,累的直不起腰,都干不了多少。看的曹欣心中只发酸,这么努力这么辛苦,但却不能温饱,他们太苦了。 可是这么苦,给他们一点点的甜,就让他们充满感激。 所以不再做点儿什么,心里就挺憋得慌。 曹操一顿,直接抱了女儿回家。 孤儿院的后面就有一大片地,他们这些孩子不上学的日子也会去帮忙,曹欣也并非五谷不分之人,使用过的农具,也都记得。 “阿父,给我一块碳跟绢布。”曹欣握着毛笔怎么都不知道怎么下笔,纸张太薄,总担心下笔戳破纸,于是犹豫片刻,开口道。身为理科生,她不得不承认,毛笔写字是个技术活,得慢慢学。 等碳拿上来,曹欣已经想要要画什么了,她将中学课本里的曲辕犁画了出来。这东西孤儿院的仓库里甚至有一台,不过已经没人用而已,但是她曾经好奇,研究过,所以记忆深刻。 手太小,碳也不太好用,曹欣画完之后,曹操看了半天都没看明白,还是在女儿的指点下,他自己画了好几遍,才画对。 看着阿父画好的图,曹欣长出一口气,叹道:“还是我阿父厉害。” 曹操得意的笑了笑,然后看着图纸,面容又逐渐开始严肃起来。 因为亲手画过,曹操更是知道此农具一出世,会节省多少劳力?会多开多少荒地? 神具! “孟德,欣儿的老师真的不能拜见吗?”夏侯渊拿着图,期待的看着曹操。此等神器,大才也! 曹操摇摇头,道:“妙才,莫要多问。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过于强求,惹了对方厌弃,不妥!”来无影去无踪,鬼神莫测之力,曹操早就明白不能强求。 曹家、夏侯家鼎力支持,很快一批曲辕犁就被造了出来。 有了曲辕犁,耕地变得更加容易。 曹家的土地率先用上,耕地的那一刻,族老们再看向曹操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再也没有一丝的抗拒。 曲辕犁的出现,虽然一个村子都分不了一台,但是谯县百姓更加相信,跟着曹公,有饭吃。 一时之间谯县百姓只认曹公,不识朝廷。 就在热火朝天的春耕中,曹操也开始准备种植山药。肥皂香皂连同养猪的事情,都被他交给了夏侯渊。 “何为山药?”山药豆是要先育苗再种植的,只有一袋种植,曹操选择的也都是能信任的人,华佗拿着山药豆好奇问。称为药的东西,华佗发现自己却不认识。 曹操伸手摸摸胡子,结果摸到了一把空气,这才发现自己如今已经是短须,但他感觉不影响自己的高人气质,回道:“是一种可做粮食食用,又可入药治疗脾胃亏损、气虚衰弱、肿毒。” 虽然不完全理解,但是曹操听到女儿转述的时候,觉得很有道理。 “更重要的是……产量极高。”曹操说完又有些神秘道:“不是凡间之物。” 华佗顿住了,作为一个已经拥有不是凡间之物的人,他太知道这几个字的重量了。 低头看着不断颤抖的手中不认识的种子,华佗只觉得它重的让自己都有些拿不住。 见到在场的人几乎都跪在了地上,曹操好不得意。 山药种植的事情,曹操几乎是亲力亲为,从育苗到种植,他都有参与。 曹欣很佩服的就是阿父这个认真的劲儿,因为他的参与,使得山药种植不光顺利,且没有一丝的消息透露。 甚至就连生辰,他都不打算回府,还是曹欣托阿母将他叫了回来。 曹欣让匠人给他做了一个太师椅作为生日礼物,长时间跪坐影响血脉流通。 曹操回府刚坐到太师椅上,双手放在两旁的扶手,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正准备夸两句,门外就传来凄惨的叫声。 “姨丈救我,救我!”夏侯衡面色惊恐的跑进来,跪在曹操脚下,抱着他的腿,大声哀嚎。 曹欣吓得一个激灵,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曹操皱着眉,让人将他脱开,但无奈夏侯衡的力气太大,差点将曹操拽下椅子,都没能拉走。 “什么事,你先说。”曹操双手抓着把手,呵斥道:“如此痴缠,成何体统?” 夏侯衡哭的浑身都颤抖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的道:“阿父……阿父……阿父……对外……言,是我……淘气,阉了……家中饲养的……猪!” 曹操顿住了,就连曹欣也瞪大眼睛,这个操作他们都是没想到的。 “现在……现在外面……都叫我……劁猪郎!”说到这里,夏侯衡更悲愤了。 肉夹馍 一夜之间,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阉割上百头猪,所有人看自己的眼神就好像在看怪物,他们都怕自己。 甚至有人盯着自己的□□看, 夏侯衡觉得自己简直太难了,明明不是他做的事情,为什么自己要遭这样的罪? 曹操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这明显是妙才按在儿子头上的坏名声, 他身为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 “让姨丈出去解释解释, 这样有些……”曹欣看着他哭的凄惨, 有些可怜道。 孩子都是有自尊的, 伯权表兄现在也不过九岁,虚岁也才十岁而已。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自尊心爆棚的时候,一个不小心, 容易想差了,岂不是不美? “谁要你多嘴的?”夏侯衡听到曹欣的声音,直接怒了。 要不是这个凶残的表妹提及劁猪,阿父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怪她! 夏侯渊从外面走进来,在曹操发怒之前, 就一脚就揣在儿子的屁股上,呵斥道:“一点子规矩体统都没有, 我做的事情,何以迁怒他人?” “明明不是我。”夏侯衡悲愤的捂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他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这让自己以后还怎么当大将军? 曹操冷眼看着哀嚎的夏侯衡,没忘记他凶女儿的眼神,开口道:“那又如何?为人子替父分忧方为孝道。” 夏侯衡深吸一口气, 抹了脸上的眼泪道:“可阿父为何要做这种事?明知不是好名声,为何要做?猪招谁惹谁了,要被去了命根子。” “那你明知暴食不好,为何还要做?”曹操抱着女儿换了个更舒坦的坐姿,当着自己的面,竟敢凶自己的女儿,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想到这里,曹操脸色不善的看着夏侯衡道:“明知是死却要为之,既然必死,何不替父分忧?” “我才不想死。”夏侯衡浑身颤抖,他似是感受到了平日温和的姨丈眼中的杀意,惊恐道。 “那你为何每日要吃那么多,家中可曾饿过你一顿?”夏侯渊更不客气了,开口就呵斥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难道不是你先做的?知道暴食对身体不好,你却一定要暴食……我心中悲愤你可懂?也就你姨丈懂我。” 夏侯衡愣住了,嘴巴哆嗦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么一说,他确实也有错。 曹欣默默默的端起自己的小茶杯,小口的喝着温水压惊。 不过片刻,是非就颠倒过来了,瞧瞧伯权兄长已经怀疑人生的模样。不愧是阿父,姨丈脑子转的也快,不愧是阿父心腹,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 “你不爱惜我与你阿母给你的身体,随意糟蹋,我为何又要在意你的名声?”夏侯渊说完,还气呼呼的拿了曹操面前的茶碗,一饮而尽后,又呵斥道:“遇事慌张,随意迁怒无辜幼妹,你阿母如何身体憔悴?难道不是因为担心你操劳成疾?” “你何时学会珍爱你的身体,我才会在意你的名声。”夏侯渊最后重重的将茶碗放到桌子上,呵斥道:“还不赶紧擦了马尿,滚出去!” 夏侯衡悲愤而来,走之前看向夏侯渊的眼神中还充满了愧疚。好像真的是他的错,阿父是不是被自己气懵了,所以才做出这么不明理的事情? 曹欣看着儿子刚离开就朝阿父拱拱手的姨丈,再看看阿父脸上的笑意。心想论起心眼子,还是这群人强。 是非曲直,几句话就给他颠倒了过来。 得罪不起呀! “劁的猪死了四头,但是剩下的都活了下来。华先生安排的人手艺很好。”夏侯渊等蠢儿子离开之后,才对曹操道:“肥皂之事,我已重新找好了院落,不管是草木灰,还是熬猪油,是不在一起,想来配方还能隐瞒几年。” “妙才,多亏有你。”曹操叹口气,能赚钱那就多赚,配方的事情他会再想办法。 只是目前……曹操觉得能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便开口道:“我欲手书蔡公,求他入沛,做几个孩子的师傅,能用的人还是太少了。霸儿这一辈,不容纨绔。” 夏侯渊拱拱手,表示赞同。儿子们太蠢他也是没法子,也不知道从前娘子是怎么管教的,他现在宁愿在军营三个月,也不愿带孩子一个时辰。 大的蠢,老二顽劣,老三纯皮……三个孩子在自己身边不到半刻,自己就忍不住发火。 其实原本想着用儿子挡灾,心中尚有愧疚,但现在真没了。 正如孟德所言,明知寻死依旧控制不住,就是不孝,既然不孝,自己何需愧疚? 只是娘子……夏侯渊深吸一口气,有些头疼。 “衡儿的事,你不可能心生退意,贪食暴吃必须控制。为人父母,当为之计深远。”夏侯渊出门的时候,曹操又叮嘱了一句。如果妙才还狠不下心,他就送衡儿去营地,反正他也不小了,都十岁了。 夏侯渊摆摆手,突然脚步一顿,扭头笑道:“孟德,多谢。” 曹操轻笑一声,随即喃喃自语:“好生无趣,妙才难道忘了他自己从前也是如此吗?” 睁大眼睛,曹欣好奇问:“姨丈少时是什么样的?” “如你伯权表兄这般蠢笨,不过他倒并非暴饮暴食,而是行侠仗义,想做游侠。”说到这里,曹操得意道:“后来我与舅父一同设计了一场,让他行侠仗义的时候被人劫财劫色,他吓坏了……” 曹欣嘴角微抽,听着阿父说自己当年如何谋划,让舅父迷途知返。心想这不就是仙人跳吗? 阿父……不愧是阿父! 找人算计姨丈的是他,最后义愤填膺帮助姨丈的一样是他,好人坏人都是他,姨丈这不就死心塌地跟着他干了? 不过她也时刻牢记,别跟他玩心眼子,玩不过。 “我阿父最厉害。”听着孩子的夸赞,曹操脸上笑意更甚,又说起顺便说起自己年少轻狂时候做的那些个好事儿。 曹欣一边夸奖,一边总结。 人活在世,该强求的时候定要拉的下脸,该翻脸的时候,就要把对方按死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说的就是阿父,他的人生经验总结出来,不论手段,须得自己畅快。 很好,学到了! 曹欣崇拜的看着阿父,觉得学阿父,这辈子一定能过的很好很好。 夏侯渊从书房出来,在消息还未传到自家娘子面前,提前去说了。 “我知你心中不舍,但衡儿须得经过这次教训,否则……日后……唉……你莫要多思,孩子这里,一切有我。”夏侯渊之前脑中一直想的是曹孟德不要脸的跟丁家阿姊诉苦的情形,说一说话的语气也学了学。 小丁氏闻言,愧疚道:“是我的错,我原以为孩子能吃是福,以为壮硕便是体健……” “怎么是你的错?我也没发现……不是吗?”夏侯渊忙道,他觉得不行,他不是曹孟德,娘子要是再说下去,他就没词儿了。 好在丁氏走进来,瞥了夏侯渊一眼,对小丁氏道:“衡儿的事情,有妙才,有孟德,还有华先生在,再不济还有我,定然会好的。养育孩子本就不易,你们几个幼时有几个省事儿的?莫要多心,发现问题解决便是了。” “你现在好好听话,养好身子,养好孩子,若是再有不妥,我便真的打断妙才的腿。”丁氏说完看着他们,对着妹妹再次警告道。 夏侯渊缩缩腿想要后退,却发现已经在床边坐着,退无可退。 “阿姊打人真疼。”等丁氏走后,夏侯渊才讪讪道。 小丁氏点点头,小声道:“阿姊认真起来,谁也挡不住。之前几年因为欣儿的事,似是放弃一切,万事不管,大有欣儿离世,她也要一起走的模样。与我书信,都好似是在说后事。更是连掌家之权也不甚在意,结果却被欺到头上,让欣儿遭了那般大罪。” 想到这里,小丁氏脸色就是一变,暗骂道:“得亏欣儿撑过来,否则我也饶不了那个小贱人,真是见不得人好脸的娼妇!” “莫气莫气!”夏侯渊脸色一紧,然后关切道:“气大伤身,不值当,不值当的。” “知道了,知道了,整日躺着,很是无趣。”小丁氏撇撇嘴,到了阿姊家,突然不用担心孩子们,不用掌管家务,什么都不用做,好吃好喝。短时间还好,长时间就觉得很会无趣。 夏侯渊一顿,然后灵机一动道:“放心,很快就有趣了。” 说罢,直接去找到曹操,将他怀中的女儿抢过去,道:“娟儿心中不畅,欣儿借我一用。”不等曹操答应,直接就跑了出去。 曹操冷哼一声,黑了脸,在心中暗暗给他记下一笔。 谁知出门就刚好看到在外面磨蹭慌张的夏侯衡。 “我并非不孝,姨丈,你说我努力控制自己,阿父能帮我澄清谣言吗?”夏侯衡看到曹操,迟疑一下,弱弱的问。 他努力控制自己,不再贪食,能不能告诉众人,自己没有做过劁猪的事情? 曹操冷淡道:“不能!” “替你澄清了,这劁猪郎的名头不就是你阿父的了?总得一个人担这个名声,不是你就得是你阿父。”曹操说完,冷笑道:“愚蠢!” 夏侯霸瞪大眼睛,看着曹操远去的背影,突然就明白过来了。 心中真的好恨……恨……恨……恨谁呢? 自然是恨自己……为何要有这样的阿父? 这不是欺负他年幼吗?为什么不把劁猪的名声给两个弟弟? 咦? 都是阿父的孩儿,为何单单要自己吃苦? 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何他们两个就没事儿? 等夏侯衡重新回去上课的时候,在有人问,他就说是三兄弟一起干的,两个弟弟淘气,自己没阻止的了而已。 曹昂扭头看了理直气壮的表弟,默默的叹口气。 此言论一出,也确实达到了夏侯衡想要的后果,反正猪确实劁了,谁干不都是夏侯家人的吗?三位夏侯公子瞬间就一个待遇了。 夏侯称还不太明白这个意思,但是夏侯霸已经气的找兄长打架了,但却被直接武力镇压,为此心中悲愤不已,私下各种找机会反抗。 等夏侯渊将曹欣一脸懵的被放到姨母床上,看着姨母,见她小心翼翼看着自己,曹欣不知道跟自己说什么,于是道:“姨母,你要给我讲故事吗?” 说完便蹬掉鞋子,掀开被子坐到她身边道:“姨母无趣,就给我讲故事吧!我喜欢听故事。” 小丁氏看到乖觉的小女娘跟自己贴贴,脸上的笑容晃得夏侯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我说,还是阿姊有福气。”小女娘睁着大眼睛,乖觉的看着自己,听自己讲故事。然后还会甜甜的撒娇,说好喜欢姨母,小丁氏一下子就被击中了,好感度直线上升,直接飙升到九十。 “要是我这一胎是个小女娘,该有多好?”小丁氏肉眼看着躺在边上睡的甜美的小女娘,对阿姊道。 养了三个儿子,没一个是听话的,她觉得自己比阿姊都沧桑。 小女娘多好? 丁氏将手里的鸡汤递给她,道:“华先生说了,是个小公子,应该不会错。别这么说,孩子听到会伤心的。”欣儿老师说的,是个弟弟,那自然就是弟弟。 小丁氏一口将鸡汤喝完,哀怨道:“我这叫什么命呀!我就想要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娘,怎么就这么难?” 丁氏把碗拿回来,道:“实在喜欢,日后抱养一个在膝下便是了。” 小丁氏没吭声,不是自己生的,为何要疼? 自己的孩子都照顾不过来呢!何必要抚养那些女人的孩子? 不苛待已经是大方的主母了。 小丁氏躺在床上无趣,曹欣就每天被抱过来陪她玩。 她跟阿母面容相似,但是确是不同的性子,她性子有些直率,很会讲故事,唱歌也很好听。 小丁氏看着甜软乖巧的外甥女夸自己曲儿唱的好听,就要教她。 但是万万没想到,声音软糯的外甥女唱曲的时候,没有一个字在调上,不管教几遍都是如此。 曹欣挠挠头,笑道:“我没有唱曲天分。”五音不全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无妨,日后姨母多送你几个唱曲的便是。”小丁氏闻言忙道:“想听曲,就让人给你唱,会不会不要紧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分,我的天分不在唱曲上。”曹欣对此表示理解。 “阿母……阿父……”夏侯衡来看阿母的时候,见她很是精神的跟表妹说笑,就有些想告状。 小丁氏看着儿子,柔声道:“你姨母说说衡儿你这几日很有兄长的担当,将两个弟弟照顾的很好。阿母现在不能下床,有你帮我,阿母很高兴。” 阿姊说教导孩子不能一直凶,小丁氏便学了一下,结果就看到儿子通红的眼睛,心下瞬间一软。 “阿母还要养多久?”夏侯衡原本是来告状的,他想告诉阿母,因为阿父的原因,现在大家都叫他们兄弟劁猪郎,他心里很难受,可是听到阿母称赞自己,立马关切道。 小丁氏叹口气道:“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能生气,不能走动……原本阿母还担心你们。可你姨母说衡儿你现在很懂事,阿母也就放心了。阿母就知道,阿母的衡儿是个很懂事很有孝心的好孩子。” 夏侯衡脸红了,其实他也没那么好。他还欺负两个弟弟,给他们跟自己一样的坏名声。 看着阿母娇弱的躺在床上,还关切自己,就有些心疼。 随后夏侯衡去问了华佗先生,结果得到不是很好的说法,也知道阿母养不好,可能真的就会……离开…… 他这个年纪已经见过了许多次生死离别,因此哪怕心里再觉得苦闷?也没有闹到阿母面前,同时也控制不许两个弟弟打扰阿母。 而且这次他还真的开始控制饭量了,他不能让阿母养病还担心自己。 华佗也没让他控制的太狠,只是比原来的基础上少了一些,少食多餐,等适应再少一些,直到饭量正常为止。 活动量正常,吃的少了,没几日就感觉瘦了一圈。 丁氏甚至还抱着女儿对妹妹道:“孩子是个好孩子,你要适当放手才是。” 小丁氏看着自家阿姊,乖觉道:“都听阿姊的。” 曹欣点点头道:“我阿母总是说得对。” 小丁氏撇撇嘴,突然就觉得她还是想要个娇娇软软永远站在自己这边的小女娘。 夏侯渊听着自家娘子嘴上的羡慕,同样觉得曹孟德确实好运气,有了这么乖巧懂事儿的小女娘不说,小女娘还有那般奇缘。 “娟儿,我给你说个好消息。”听着自家娘子絮絮叨叨的说着小女娘的好处,夏侯渊连忙打住,换了个话题道:“阉割的猪比不阉割的白胖许多。” “真的行?”小丁氏惊喜的问。 夏侯渊点点头,然后道:“应该行,吃的也多,还不爱动弹,白胖了许多。” “要不怎么叫命根子呢?”小丁氏点点头道:“看来这东西对公的都很重要。” “可不是。”夏侯渊心有余悸的点点头。 曹操听说猪养的不错,专门抱着女儿去看了。 “看着就更好吃。”白胖粉嫩的小猪在栅栏一觉呼呼大睡,曹欣看它们都还干净,显然卫生状况还是不错的,就知道确实按照自己说的那样养了,瞧着也更有食欲。 “那就抓只杀了吃。”曹操直接道:“你想吃哪一只?” “那只……”曹欣仔细观察,然后找到一只最有眼缘的,也就是最干净的,兴高采烈道:“红烧、烧烤、包子饺子,还有黄豆炖猪蹄。” “再杀两只。”曹操闻言直接道。 夏侯渊连忙阻拦道:“等再大些,再大些再杀!别一次都吃完了,养这些猪,我容易吗?每天都带侍卫上山割草,累的都瘦了好几圈了。” 曹操撇撇嘴,没再坚持。 一头小猪收拾干净了,其实没多少肉,曹欣想的很多吃法都不行了,于是干脆全部红烧,然后用饼夹着吃。 “这个没什么臭味。”切肉的时候,琴站在一边,感慨道:“还有白花花的肉,看着就美味。” 曹欣点点头,小嫩猪自然是好吃的。怎么做应该都好吃!担心不够,就让多加了几个鸡蛋还有泡好的鲍鱼。甚至还让做了许多的发面烙饼。 “这个好吃!”阉割过的猪肉不腥,软糯可口,吃着一点儿都不柴,曹操吃了一口,就后悔没多抓几头出来。 烙饼夹着肉,太好吃了,他从不知道猪肉竟然能比羊肉还好吃。 其他人更是吃的抬不起头,曹欣第一次有些遗憾自己的胃口太小了。 阉割过的猪好吃到曹操突然开口问:“羊能劁吗?” “试试,阿父赶紧试试。”夏侯霸激动道,吃的少了以后,他突然就觉得食物更加美味了,特别是今日的猪肉,好吃到他想舔碗,于是期待的看着阿父。 看了弟弟一眼,夏侯衡选择继续沉默,低头珍惜的吃自己面前不多的美食。 “不嫌弃别人称呼你们劁猪郎了?还打算叫劁羊倌了?”夏侯渊瞪了他一眼,没声好气道。 夏侯霸不吭声了,嫌弃自然还是嫌弃的,虽然肉好吃但是这个名头实在是太难听。都怪阿兄,这段时间,都没人愿意跟自己玩了。 夏侯渊冷哼一声,想到这段时间这个几个蠢儿子每每看到自己都是意见,便道:“光想吃好的,美的你。” 一只小猪一顿就吃完了,曹欣有些遗憾还有很多做法,特别是这么大的小猪,最适合烤全猪了,但是也知道尝一尝就够了,真不能再嚯嚯了。 “回头把鸡鸭牛羊都给阉了,华先生再多教导几个学徒出来。”饭罢,夏侯渊开口道。 华佗并不想说话,他是治病救人的医师,不是给牲口阉割的。可是……这肉还真的挺好吃。 “这活儿穷苦人家的孩子应该愿意做。”曹操则是开口道。这可是一门手艺,也算是生路,活不下去的人自然都是愿意做的。 华佗没有反驳,等出栏后,猪肉依旧肥胖好吃,劁猪自然是条活路,甚至还是很不错的活计。给人活路,这也算是救人。 “也不用师傅教导,之前劁猪的人不是可以教学徒吗?师傅的手是救人的手。”曹欣开口道,华师傅之前已经带出来几个学徒了,实在没必要浪费他的精力跟时间在这个上面。 华佗抬头看了小徒弟一眼,心中再次升起了暖意,小徒弟给了很多的温暖。听说小徒弟已经学了不少字了,学医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自己打算抽空给她写本启蒙医术。 小嫩猪吃的众人满嘴流油欲罢不能,夏侯渊差点没顶住众人的压力,还是夏侯淳站出来,顶住了所有的压力。 夏侯淳这段时间在做武师傅,真心觉得自己扛不住了,找了个机会就跳出来,他宁愿去养猪,也不要再教人习武了。 “还得是元让。”曹操看着夏侯淳,很是满意。 成功给自己换了个岗位的夏侯淳,直接住进了养殖的庄子。 曹操摇摇头,孩子们的问题不容懈怠,放下蔡公给自己的婉拒信,再书一封,派人送去。 不知何时,谯县突然就有了一条流言,因为夏侯家的公子淘气,劁了家中养的猪,结果却无意中发现劁猪之后,猪更为肥壮。 猪不劁不肥的消息瞬间就传的人尽皆知。 虽然大家都对这个消息有些疑惑,但第一个劁猪的夏侯家三位公子都被称呼为‘劁猪郎’。 五禽戏 一个儿子被人称为劁猪郎, 夏侯渊还觉得罢了,反正当时给儿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 纵使是父母,也不可能永远任他胡闹。 反正孩子年纪小,再过十年八年,自己想法子给他寻个美名, 便能洗刷如今的污命,年少轻狂而已。 可是三个! 三个儿子都被成为劁猪郎…… 这就让……夏侯渊突然就觉得有些无法承受。 尤其是每每出去与友人喝酒狩猎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 都会被问及。 为何自家孩子们能想出将猪阉割, 还付出行动的事情?还是在曹孟德的眼皮底下?毕竟曹家可是宦官子…… “还有人问我, 孟德竟是如此大度,竟是没有打死我?孟德,你听听, 他们说的这都是什么话?我为实在是你承受了太多。”夏侯渊现在不管养猪养羊的事情了,他本身也不喜欢这些,不过是曹操没有太多可用之人而已,但现在这个结果他是没想到的。 曹欣今日学的是恒帝为母亲尝汤药三载的小故事,当她磕磕绊绊的将故事读完, 曹操就将她不认识的字都在纸上写了出来。 不会写毛笔字,现在的纸张在曹欣看来, 一拽就破,她甚至宁愿记录一些重要东西的时候用绢布,但是曹操却用的很珍爱。 写完之后, 曹操开始教她认今天的字,看着孩子学着自己用小手在自己的手心写对了所有字,正是得意, 然后就听到夏侯渊朝自己大吐口水。 于是道:“但凡你少吃一口,我也就信了。” 吃肉的时候也没见他少吃,舔盘子也有他,在这里叫什么苦?儿子的名头难道不是他给的? 曹欣捂住嘴,坐在父亲怀中偷笑。 曹操摸摸孩子的小脑袋,满意的看着头顶又长了一点儿的黑发,对夏侯渊道:“即是在谯县呆着憋屈,你就替我跑个路,给蔡公送封信。” “蔡公不愿,此事便罢了……”夏侯渊不喜欢看着曹操去求人,当然他也不喜欢。 蔡邕几次都来信拒绝了孟德相邀,何至于自己亲自过去? 曹操摇摇头,脸上带着笑意道:“妙才,蔡公便是不来,你也莫恼,求他多推荐几人来谯县。” 能用的人太少了,曹操并不介意低头,只要能多求几个谋士贤才,他可以姿态更低一些。 夏侯渊在曹操坚持的眼神下,缓缓的点了头,如今手上人手确实太少了。 曹欣看着纸上的字,等夏侯渊走后,疑惑的问:“阿父,蔡公何人?为何阿父这般看重他,是历史名人吗?” “才华横溢之人,他家有个小女娘,与你大兄年纪差不多,据说甚为聪慧,六岁就能辩琴。”曹操低头看着女儿道:“他乃当世大才,有他在,便会有许多人投奔阿父。” “辩琴是什么?”曹欣猛地一听觉得有些熟悉,但是没想起来,又问。 曹操摸着孩子的头继续解释:“说是在她六岁那年,蔡公弹琴,她能听出哪根琴弦断了。” “真厉害啊!”曹欣完全不懂音律,为此羡慕道。这怎么听着好像是绝对音感?自己永远羡慕的技能。 曹操听出女儿的羡慕,就让人拿了琴出来,想给她教。 他相信自己的孩子也不会差! 可……明明字认的这么好,学会的字从不会问第二回的女儿,曹操却发现,她完全听不出宫、商、角、徵、羽…… 曹操试了不管几次都不行,学不会就是学不会,即使孩子很努力,但依旧学不会。 于是他开始教女儿唱曲。 每一个字都对了,声音软糯清脆,可一首悦耳的曲子在她口中却是另一个曲调,甚至没有一个字的音是对的。 曹操不信邪,他就不信了教不会。 于是从最简单的音律开始,一个音一个音的教导。 然后曹操就惊喜的发现,每个音她都能学会,于是兴奋的连成一句教导的时候,又闭上了眼睛,调又变了……甚至连自己教着教着也都不在曲调之上了。 足足花了两日,曹操才清楚的明白,女儿学音律此生是不太可能了,但是战歌,还是可以的。 因为战歌无需音律,喊出来便是了。 可对战高喊的事情,哪里用得上自家孩儿? “阿父,不要难过,人都有擅长跟不擅长,估计是我跟音律没有缘分。”曹欣看到曹操有些失落,便安慰道:“阿父,这是好事儿,过早的知道自己不擅长的事情,日后就无须在这方面浪费时间跟精力了。” 曹操点点头,这话说的在理。 “算了,还是继续认字吧!上回学到哪里了?哦,母后三载病,汤药必先尝,这说的是谁,你还记得吗?”音律上遭受的打击,曹操希望能从读书上找补回来。 “文帝刘恒。”曹欣说完,撇撇嘴道:“阿父,不管是老师还是华师傅,甚至是姜翁都说过,是药三分毒。一次无恙,积少成多,并将损毁身体,文帝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怎么能成为孝呢?他不怕他阿父阿母担心吗?他阿母病了三年,日日看着儿子为自己伤身,心中是何等的难受?” 曹操迟疑了一下,然后道:“□□刘邦膝下皇子八人,若是不想些法子,怎能得到□□宠爱?”争宠手段而已,很正常。 “所以文帝是用自己的损毁自己的身体,来求得他阿父的关心?这真的是孝道吗?哪有阿父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受伤的?”曹欣带着鄙夷道:“还是我阿父最好。” 曹操点点头,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在讲孝道,为何书上记载的仁孝被如此解读了? “真正的孝道,应该是照顾好自己,不让阿父阿母为自己忧愁,还要时刻关心阿父阿母,给你们逗趣,陪你们玩乐,在你们做错事情的事情,加以指正。阿母常说,看着欣儿无忧无虑快乐成长,她就觉得好幸福。阿父,我说的好不好?”曹欣充满期待的看着曹操。 曹操点不了头,这跟他的认知不同,但是又无法反驳,毕竟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再学一篇。”曹擦考虑了一下,又道。 曹欣点点头,乖觉的看着阿父。 很快郎朗的读书声,又从书房传了出来,曹欣读一句,曹操指正一下,父女二人很是温馨。 丁氏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便悄然离开了。女儿没有被带歪,这很好! 随着猪圈的猪越来越肥,百姓对这个都很好奇,他们很想知道传闻对不对? 五月中旬,大麦成熟,曹操也亲自带人下地了两日。 这两日,他让夏侯淳扛了几头猪过来。哪怕没有到出栏的时候,可是已经足够肥壮了,将近二百斤的猪被人捆住蹄子抬到地里。 夏侯淳思考之后,让人挑了两个最肥的扛了出去。还绕路到人群嘈杂处转了两圈。 百姓们看着猪不断的挣扎,发出叫声,一问才知,这些猪也就才养了四个月…… 四个月,这么多肉? 瞬间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 “夏侯侍卫还说,早知道真能肥猪,就应该在几个夏侯公子被揍的时候,出手挡一挡的。”抬着猪的两个兵士一路都在聊天。 “是呀!是呀!曹公甚至还说出怎么不把所有住都劁了的话。” “劁的猪肉鲜嫩,又没有太臭的猪味道,到时候我求求营里的医官,帮把家里的也劁了。” “你想的可真美,医官就那么几个,哪能给你去做这种活儿?要我说,还不如让你兄长去学劁猪的手艺。” “这能学吗?” “怎么不能学?夏侯公子一开始没轻重,弄死了好几头小猪,后来还是从华神医那里偷师,最后才学会的?” “华神医怎么会这个?这……也太吓人了。” “你胡乱想什么?华神医能救肠痈,肠痈发作无药可以,只能开腹将坏死的肠根尽除。为了能救更多的人,华神医时常在兔子身上练习。” “要我说,还是咱们谯县好,谯县有曹公,有华神医,有姜神医……咱们普通百姓也只要掏些汤药费就能看病。” “药庐招学徒,回头就让我家小子去试试。有华神医他们看着,想来没几年就能出师了。” “猪场也招人,听说还有什么庄子,也招做工的人。都有工钱……” …… 这样的话,源源不绝的传入沿街的百姓耳中。 百姓们往日瞧着凶残,如今看着肥壮可口的黑猪,眼中都充满了期望。 麦子成熟,即便要交税,也能吃一顿饱饭不说,如果养猪,只要家里孩子勤快些,多打些草,便又有肉吃,甚至还能卖钱…… 能活下去了,真的能活下去了! 曹欣用曹操收割的麦子,用石磨磨了好几回得到的并不白皙的细面做了大馒头,让人送给地头的曹操。 曹操用软糯的大馒头,包着刚炖好的肉,一口咬下去,只觉得格外的畅快。大块吃肉简直太爽快了,曹操身边的士兵,更是吃的抬不起头。 世上怎有如此美味? 即便两头猪切碎之后,加上许多的配料,做了五大锅出来,分到每个人手里只有小半碗,肉块也是很少,但是来下地的每个士兵都无比震撼。 配上豆饼,虽然没有曹公手里那个看着软糯,每个人吃的都极为满足。 要不是曹公提醒,天热不能放,他们都想把这个美味带回去给家中父母孩子尝一尝。 远处的百姓们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阵阵香味,在看着吃着抬不起头的士兵们,眼中都闪过羡慕跟渴望。 第一次有人觉得征兵是好事儿。 夏侯淳也吃了两个大馒头夹肉,好吃的他连碗都舔了,但是却却始终不松口,再送几头猪过来。 “到了冬季,给你们一人吃一碗。”曹操吃了大馒头,又把女儿送来的绿豆汤喝完,然后对众人承诺道。 士兵们无不雀跃,下午下地的时候,一个个卖力的让曹操站在地头,也不住欣慰的点头。 兵不练不强,养这些士兵的花费必能不小,征收的粮食有限。但是肥皂已经运走两匹了,甄家的余款很是及时,如今练兵便尚能供应。 亏得欣儿无意中提及这么多人种地,一定能种很多……如今开荒种地也成了练兵的项目。 年初皇上下令修护南宫,所用钱财皆是各地强征,及其奢靡精贵。二月西夏郡赵慈反了……等这些消息传到谯县的时候,曹操真的有些迷茫了。 身为臣子,他很想去告诉皇上这样不行,连年饥荒,百姓多饥苦,易子而食也并非个例。可是看着朝中但凡反对,就被迫害的朝臣,曹操真的觉得心寒。 他感觉大汉的没落,一个王朝即将走向陌路的悲哀。 曾经大汉是何等强盛,曾经他的愿望也不过是跟阿父一样,成为朝中重臣,一方权臣,庇护曹家。 可如今……看着贤臣被迫害,看着官场黑暗到他都不能忍的地步,曹操心中很是悲愤。 但同时他心中又升起了豪情,自己注定是要成龙的,无人能挡自己的脚步。 并非他想负这朝堂,而是这朝堂负了天下人,也负了他。 曹操越来越忙,亲自练兵,跟士兵同吃同住,甚至还将几个孩子带了过去。 曹欣其实不懂,大热的天,她为何要出现在军营? 可是既然来了,就好好的拿着小鞭子坐在树荫下,看着眼前的一切。 “师傅,你也来了?”曹欣坐在小靠背椅子上,喝着绿豆汤,看着阳光之下,不断挥舞着拳头的士兵,细细看去……没有发现一个帅的,正觉得无趣的时候,就看到华佗带着药箱过来了。 华佗熟练的伸手给小徒弟把脉,发现尚未有不适,就从药箱中拿出一本册子,递过去道:“你看看,可有不认识的字。” 曹欣放下手里的小鞭子,双手接过册子打开。纸张如此珍贵的情况下,这么一本书册,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墨香味浓重,一看就是新写的。 书本第一页写了一个姜,旁边还画了姜。 味辛,可解鱼虾蟹之毒,缓伤风之状,可食…… 同时下面还写了几个小方子。 姜与葱白、葱须一同煎服,发汗散寒…… 姜与茶叶煎服可缓腹泻。 …… 一个姜,他足足写了五页,写的极为详细,曹欣看过之后也是佩服不已。 紧接着是葱、胡椒、绿豆…… 这本册子上记录的全是曹欣平日接触过的药物或者食材,可见华师傅有多用心。 他是真心的要教自己医理。 “师傅!”曹欣抬头看着华师傅,见他头发花白,但是脸色红润,眼中带着笑意,感动道:“谢谢您。” 有很多想说的,但是最后只能说谢谢。 “你年纪尚幼,先对身边药物多做了解,其他的,慢慢来。”华佗坐在曹欣旁边,因为有曹公提供的桌椅,他如今看病都觉得轻松了许多,抽空写个小册子,并非难事。 “师傅,我……”曹欣看着他坐在身边,手里还拿了针线跟肉皮练习缝合,缝合用的是丝线…… “羊肠线可做缝合。”曹欣没有看华佗,而是看着教导士兵如何刺挑砍躲的曹操,开就道:“师傅,烈酒提纯可消毒。” “羊肠线?”华佗一愣,开始思索如何用羊肠做线……至于烈酒提纯,这个他暂时并不考虑,毕竟就算曹公再大方,也不可能给他提供大量烈酒研究。 “刮去脂肪,取出里层黏膜,用草木灰水浸泡之后,再用硫磺烟熏,最后搓做细线……”曹欣说完之后,就闭了嘴。 看着华佗放在药箱中的仿制手术器械,这些东西他几乎时时带在身边,不放过任何一个学习的机会。 他甚至自己受伤都会在自己身上练习缝合……而练习缝合的针线却…… 这种对医术的探索跟钻研,让曹欣心中很受触动。 华佗将曹欣的话都记住,张张嘴想问她如何知道,却没有问出口。 跟曹家接触久了,他隐隐也发现了一些事情,可是还是没有深究的勇气。 “师傅,听说你要收徒,那我是不是就是大师姐?”曹欣见师傅没有多问,心中松了一口气,但是同时又想到一个问题,连忙兴奋道。 “应该是。”华佗回道:“他们比你入门晚。” “做大师姐要不要给大家送礼物?”曹欣捏着册子道:“我还小,没有私产。” 华佗闻言失笑,看着边上忧愁不能给师弟师妹送礼物的小女娘,并没有说他不会再收女弟子的话。 “为师现在给你传授一套戏法,你学会了,日后有了师弟,便教给他们做见面礼。”小女娘忧心的事情太多了,华佗不想她多思,便站起来道。 华佗最近在研究养身之法,利用阴阳五行,模仿动物的举动,从而达到养身的作用。他自己试了,确实觉得很不错。如今看着小徒弟,觉得也很适合她练习。 看着师傅摆出虎鹿熊猿鸟五种动物的形态,曹欣顿住了,她竟是不知如今五禽戏已经出来了? 华佗见曹欣没动,便又细细比划了一番。 曹欣见他做的不够标准连贯,但是形态已经出来了,便站起来跟着比划,然后默默引导。 还打算回头教给阿母,让她多多练习养身。 华佗一遍遍的教着,曹欣一遍遍的学着,教着教着,华佗自己都觉得更加流畅连贯了。 扭头看着努力学习的小女娘,见她脸蛋通红,头上都有了汗珠才停下来。 停下来之后,华佗更是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被人围住了。 “这是做什么?”曹操刚才看到自家小女娘坐着奇怪的动作,一点儿都不文雅,上前就要阻止。但见她很是认真……甚至曹操发现她比他师傅做的更加流畅,就没有多说,二是带人将这里围住。 女儿背后可是有仙人的,仙人都觉得能做,自然是对孩子身体好才未阻止。即使不雅……自己又何必惊慌? 被这么多人围着,华佗虽然紧张,但还是努力解释:“人动则谷气消、血脉流动,佗研究已久,虎鹿熊猿鸟五禽动作最能舒展筋骨,坚持长久,延年益寿……” “那就是五禽戏。”曹欣说道。 华佗一顿,随即附和道:“对对对,就是五禽戏,就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取的贴切。 “这样啊!”曹操点点头,想说不雅,但是看着自家女儿双眸明亮,以及她通红更显健康的脸颊,道:“那我儿能日日联系?” “可。”华佗恭敬回道。 曹操闻言将女儿抱起来,用手擦了擦她脸上的汗珠,道:“那就日日练,不得歇。养身好呀!这是好事儿。” “家中有老弱者,皆可习之。你们也学学。”说完,又朝着身后的士兵们大声道。 华佗只能被迫在众人面前再掩饰了两遍,然后脸色便有些难看。 自家小徒弟都能轻易学会的动作,这些兵士却是错误百出……简直……愚笨至及。 华佗瞬间就失了耐性,只道:“改日我让人过来教导五禽戏,五禽戏有延年益寿养身之功效,但于战场拼刺无益。” “世间多愚笨。”曹操回去的路上对华佗吐槽。 华佗深以为然,认真道:“愚者气煞人也。” “然也。”曹操点头附和之后,便说起女儿在读书认字上面的聪慧。 华佗也跟着附和,小徒弟确实很好。 听着他们商业互吹,曹欣也不脸红,就想多听听。 夏侯衡努力让自己走的慢一些,他发现小表妹的脸皮又厚了,若是让他在众人面前扮做猴子,他是绝对不愿意的,可是小表妹却没有一点儿的难堪。 “大妹体弱。”曹昂努力稳住自己,解释道:“大妹渴跑跳,故而只要养身,皆愿尝试。” 一定是这样,大妹有多努力的活着,为了活着,当众做这些,很正常。 夏侯淳深吸一口气,对身边的曹洪小声道:“女娘甚为胆大。” 当众做哪些不雅的举动没有丝毫的不适,且如今……听着夸奖还不谦虚。 曹洪看看天,看看地,然后捏着拳头,控制自己的情绪淡然道:“孩子年纪小,哪里会想太多?” 这算什么胆大?开膛破肚看了都不怕,不是吗? 从军营回来曹欣先是问候了在院子里小心走动的小姨母,然后就拉了阿母练习五禽戏。 五禽戏能养生,阿母是一定要学的,琴也要学,她们都要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才好。 “这……”丁氏看着女儿张牙舞爪甚为可爱,可是她也要学,就为难了。于是看向曹操的眼神,带了些恳求。 杜氏亡故 看到阿姊求救的眼神, 再看看女儿热情认真的模样,曹操默默的转过头。 “欣儿,怎么能只让阿母养身呢?”丁氏一看这情形, 果断对女儿笑道:“一家子不是应该整整齐齐的健康长寿吗?” 曹欣一想也是,她发觉自从变小以后,她的脑容量很多时候都有些不够用,想事儿不但不够周全, 偶尔睡觉的时候还会觉得幼稚,但是每天都感觉好充实。 “阿父、阿兄们一起来呀!”曹欣扬起笑脸, 就冲着曹操跟曹昂曹休傻乐。全家人一起整整齐齐高养生, 都活的长长久久, 那才叫幸福呢! 笑着笑着曹欣看着小姨母身后的三个……也跟着邀请道:“三位表兄也一起来呀!” “让我们动起来,生命在于运动!冲就完事儿了!” “不要害羞,热情一点儿!” 举着小拳头, 挥了挥手,曹欣热情的邀请了在场左右的人,然后就要拉着阿父阿母站第一排。 因为率先被女儿拉住,曹操眼睛余光清扫了一下其他人。 没一个敢跑! 曹欣自然不是不害羞,而是她将五禽戏当成广播体操, 在学校的时候,不是天天课间操都要做吗? 对身体好, 又健康的事情,她自然不觉得丢人。 华佗看着这么多人跟着自己练,有些虚, 吞吞口水对曹操道:“女公子已经学会了。” “那我来!”话音刚落,曹欣就站起来。有事弟子服其劳,徒弟给师傅做点儿事情, 不算什么。 而且她要站到最前面看着大家,看看谁在偷懒。 看着前面卖力的曹欣,举手投诉间都充满了快乐,丁氏一开始有些抹不开脸,但是女儿看着自己。 她笑着看着自己。 一遍一遍的给自己做示范…… 丁氏妥协了,脸面什么的,哪有孩子快乐重要? 眼神往后一看,自然有人跑去关了门。 曹操脸皮向来厚,妻女都在做,他看了一眼,阿姊已经让人关门了,也就意味着院里的人都会做这个奇怪的动作,那自己还怕什么呢? 首先,主动权拿回来! 曹操开始一边做,一边观察……然后大声道:“都好好学,以后每日学练半个时辰,都给我健康起来!别让欣儿小小年纪还要担心你们。” “伯权动起来!“ “仲权,你看你像什么,脚抬高,嘴张大……” “叔权做得对,比你两个兄长强!小表情不错。” “子修、文烈表情……表情,学妹妹!” “阿姊……你手……阿姊最好!” “元让你看看元化,元化先生站在你身边,你不跟他好好学,看我干什么?动呀!” …… 众人一脸生无可恋的被这父女二人折腾了半个时辰之后,浑身瘫软的坐在地上,曹操扭扭头,擦擦脑门上的汗,然后灌了两茶碗的水之后,道:“看着不累,坐下来口干舌燥,真的怪累的。” 曹欣跟着点点头,她年纪小,一刻钟就是极限,剩下的时间都在陪阿父当老师给大家指导,也觉得浑身酸困,嘴巴干干。 不过……大家一起练习五禽戏,感觉好像在广场舞一样,不过是缺了点儿音乐。 “今儿个太累了,晚上吃个锅子吧!”曹操擦着汗,看着众人道。 大热天吃锅子?曹欣第一个就响应了,热也要吃,大汗淋漓的感觉一定很舒坦。 “子修兄,怎么感觉……”曹休走在后面,有些迟疑道:“大妹跟义父……” 有些相似? 当然不是说长相,大妹纤瘦,义父粗犷,但……就是感觉莫名相似。 曹昂不想说话,想起大妹曾对自己说的话,默默的跟了上去。 之前大妹说什么来着,说阿父脸皮厚,所以过得畅快,让自己也不用考虑太多,多学学阿父。只有像阿父这样人,才能一世自在。 ……可……曹昂轻轻的叹口气,想到刚才阿父跟大妹两人的叫声笑声…… 他……是真的张不开嘴,像阿父这般,他绝对是做不到的呀! 曹欣完全理解后世阿姨们对广场舞的狂热,老胳膊老腿,跳一跳能让她们更健康,还有一群老姐妹陪着,谁能不喜欢了? 于是她欢喜的做了一个决定,日后每天大家一起练习五禽戏,一起健康。不用等到五六十岁,她从三岁半就开始养生锻炼,以后定然能活成人瑞! 夏侯淳第一个表示反对:“养猪的事情较为繁琐,怕是不能日日过来……” 说这话的时候,夏侯淳能看到曹操有些不满,于是继续道:“我夫人体弱,我让她日日过来,女公子帮我监督她练习可好?” 看到他这么拜托自己,还这么关心娘子,曹欣自然是答应的。 “族姐好惨……”曹休撇嘴低喃,夏侯淳的娘子自己见过,是族中的一个姐姐。曹昂踹了他一脚,让他收敛一下。 华佗第二个开口,表示这几日天热,自己要配一些避暑的汤药,看诊的人估计也很多,可能不能日日进府,曹欣也表示理解。 其他人看到此举能行得通,就开始想办法。 “今天的锅子的蘸酱我要蒜泥香油的。”曹操没理会众人,抱着女儿边走边道:“给你做个芝麻酱的,如何?” 曹欣刚要答应,突然院门打开,一个仆人焦急的跑过来,惊慌道:“杜夫人……临产了。” 曹昂一下子就站不住了,连忙就往外跑。 杜夫人尚有两月才到产期,这……曹欣有些无措,只能紧紧抱着曹操的脖子。 丁氏一顿,忙看了眼华佗。 华佗也连忙取了放在一边药箱,皱眉道:“今晨的脉象没有问题呀?可是发生什么意外?” 曹操见曹欣害怕的厉害,便将她塞到丁氏怀中,道:“我去看看,你照顾孩子。” 本来他想让阿姊过去,自己留着等消息,但看着孩子害怕,便改了主意。 “你带琴过去把荣儿也送过来,别吓到孩子了。”丁氏点点头,嘱咐道。 “怎么就早产了?”曹操等人走后,丁氏皱着眉头,华先生跟姜医师最近几乎每日都轮流过去诊脉。 曹欣很少见到后院的其他女人,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很快乐,就连二妹曹荣都没怎么见过。所以对杜氏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太聪明却运气不错的美人儿。 对方对她并没有好感度,对着阿母,隐隐也有些不满,她确实不聪明,不太懂得她怎么掩饰自己的不服气。虽然杜氏很多时候有些不着调,但是她听兄长的劝呀! “卞夫人在照顾二姑娘。”琴回来之后,并没有把曹荣带过来,而是解释道:“好像是二小姐扑蝶撞到杜夫人,所以……没站稳,摔了一跤,肚子着地。二姑娘被吓到了,哭的厉害。杜夫人就让恰巧路过的卞夫人照顾二姑娘。” 丁氏皱眉,扑蝶?撞到?这仆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这段时间杜夫人养胎,跟二姑娘见的次数不多,好像是二姑娘对杜夫人生分了,杜夫人见她亲近傅母,而对自己生疏,便将二姑娘叫到自己身边亲近亲近。……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琴也有些唏嘘。 她也曾嫁人怀孕,结果被婆家小姑子撞到……活生生撞没了一个男婴。 哪怕后来姑娘替自己出头?发卖了小姑子,可孩子也回不来了。 后来丈夫去世,她更是觉得人生无趣,姑娘要将自己要了过来,不顾自己名声不好,也让自己给女公子做傅母。 曹欣看着门外,她希望杜夫人能平安,即使这个人她不怎么喜欢。可是也不希望她出事儿。 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 曹欣吃完饭,跟阿母一起洗漱泡脚的时候,曹操回来,黑着脸。 “杜氏……不好了。”曹操一进来就叹息道。 丁氏忙抬头,惊讶道:“这……怎么会?华先生怎么说?” “华先生说可能是……寤生。摔倒的时候把孩子压到变了位置。”曹操有些烦躁道:“杜氏没了力气,华先生也是没法子。” 也并非完全没法子,华先生为难之际说是可以剖腹取子。但是……别说杜氏不愿意,曹操都不愿意。 因为元化他也无法保证孩子是什么样的情况,剖出来能不能活…… 曹欣听这他们的对话,很是无奈,她翻看背包,里面能置换的东西不多,能兑换的也只有纱布跟碘伏。 “那你怎么回来了?”丁氏的手突然抱紧女儿,警惕的问。 曹操挠挠头,有些烦躁,第一次直面女人生孩子这般惨烈。他就想到阿姊,听说当初阿姊生欣儿的时候,也是差点儿没了,所以不由自主的就走了回来。 “阿姊,当时你生欣儿的时候,也是这般难吗?”曹操上前将两人一齐搂住,道。 丁氏抱着孩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扭头道:“虽然有些艰难,但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就觉得一点儿都不难了。” 曹操还想说什么,曹欣突然拿出纱布跟碘伏递过去。 “收起来。”曹操见状直接厉声道。 曹欣一顿,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曹操见她什么都不懂,低头看着丁氏道:“这孩子心软的毛病随你,回头你好好跟她说说。” 剖腹取子闻所未闻,且华先生说了,胎息微弱……取出来也未必能活。且就算活下来,日后…… 丁氏点点头,而后道:“杜氏那里得有人,要不你们休息,我去看看。” “一起去。”曹操将女儿抱起来,放到床上,让琴过来伺候,等丁氏擦脚穿鞋起身后,就拽了她往出走。 结果还没出门,就传出杜夫人产下一子的消息。 听说是华师傅针灸产子,曹欣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师傅是全科,自己跟他没有可比性。 “体弱没关系,能养好的。”丁氏听说孩子出生了,杜氏也没走,松了口气。 曹操点了头,两人一齐过去看了孩子,微弱的气息……让曹操看不下去。 丁氏专门去看了杜氏,还安慰了曹昂,才又回去休息。 可半夜……原本已经好转的杜氏突然大出血,等丁氏得到消息,还未赶过去,人就没了。 曹操如今虽然没多喜欢杜氏,但是到底是曾经经验过他的女子,给他生了二子一女的女人,也不会没有一点儿感情,后事办得极为隆重。 杜氏走后,留下的三个孩子的归属就成了问题。 曹操想了想,将长子曹昂放到丁氏膝下抚养,曹昂如今十岁,已经不小了,不难管教,次女曹荣……既是杜氏的想法,那就交由卞氏抚养。 至于刚出生的幼子……曹操有些犯难。 这个孩子极为体弱,未必养得活,后院之中也没谁敢养。 “正院之外有一小院,我让之前伺候欣儿之人过去伺候。”最终丁氏给他出了主意。 曹欣体弱,如今看着好了一些,可隔三差五依旧要躺一躺,曹操是见过丁氏如何照顾女儿的,自然不会反对。这些人都是有经验的,定然能将孩子照顾好。 “莫委屈欣儿。”最后曹操叮嘱了丁氏一句。 “我给他取名为铄,铄,光也。”曹操将难过不已的曹昂叫到身边说了自己的安排后,又道:“你娘之事,并非意外,不过是天意弄人,你无需自责。你身为兄长,尚有幼弟幼妹要照顾,不可过分痛苦。” 曹昂红着眼睛点了头。 曹操又道:“铄儿……比之从前的欣儿更为体弱,你心里当有准备。”早些做好准备,真的出了事情,也不至于过分悲伤。 曹昂再次点了头,他见过二妹出生的时候,很是肥壮,对比之下,弟弟就过分瘦弱了,他甚至指甲盖都没长全。 “人生多苦楚。”曹操伸手拍拍儿子的肩膀道:“你当振作起来,阿父……阿父……日后还是要依靠你的。” 曹昂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痛哭流涕,阿娘在世的时候,他心中其实很不喜她整日想找事儿,为了不让她闹事,他废了许多的功夫,想了许多法子,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想过,阿娘会有离开的一日。 “兄长……”曹欣站在门口,看着兄长难过的都站不起来,不知如何安慰。 曹操见状招呼她进来,然后将她抱起,放到儿子怀中。 “阿父……”曹昂抱着大妹有些不敢动弹。 曹操却道:“阿父军中还有要事,你嫡母尚要处理你阿娘后世,欣儿给你照顾。”说完直接走人。 哭哭啼啼的儿子,让他不知道如何跟他相处,好在女儿来的及时。 “兄长你要是难过就哭吧!”曹欣没想到这会儿了,曹操还能走人,心情甚是复杂的从怀中拿出小帕子给兄长擦眼泪。 曹昂的眼泪越流越多,他抱着妹妹哭的差点儿没站稳,最后还是坐在阿父的椅子上,才稳住身子。 伸手在兄长的背上轻轻拍着,曹欣能感受到他此刻的伤心,眼泪也是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曹昂痛哭之后,突然看到妹妹也是眼泪汪汪,于是哽咽道:“莫哭,欣儿莫哭。” “兄长也莫哭。”曹欣小声回道。明明自己都这么难过,还要安慰她,兄长真的是好兄长! 曹昂缓缓的点点头,然后抱着妹妹小声道:“我不喜她愚笨粗俗,平日总是限制她……可是只要我说对我好的事,她哪怕再多不喜,也会照做。” “她爱你。”曹欣肯定道:“杜夫人在意你,在意二妹,也在意幼弟,她可能不聪慧,但是却用自己的方法保护你们。她是个好阿母。” 曹昂点点头,沙哑道:“出了事,她先安慰荣儿,让人将荣儿送给卞夫人照顾。” 说到这里,曹昂顿了顿,继续道:“她不是怕剖腹尸身不全,而是怕对幼弟不好,不想他担着不好的名声出生。她让人给我说,对不住。她怕幼弟害怕,想跟他一起走……可最后只有她走了……她胆小,也会害怕的。” “我不是个好儿子,她在世时,我对她多敷衍。她一定走的很不甘心。”曹昂说到这里再次留了眼泪。 “不是的!”曹欣忙道:“杜夫人走的很安详。比起一起离开,她应该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活着,为此她愿意付出所有。” “兄长怎么不是好儿子了?”曹欣又道:“杜夫人一定是拿兄长你当她的骄傲,才会听你的话,她知道你都是为了她好,才会愿意听话的。” 曹昂吸吸鼻子没有说话。 “杜夫人是知道兄长能照顾二妹跟幼弟,才会对你说对不住,才会安心离开。”曹欣实在是说不出更多的安慰,只能不断重复,杜夫人是爱自己的儿子的,所以她撑到半夜,过了子夜才离开。 曹昂似乎是被妹妹坚定的话语所感染,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等曹操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彻底镇定下来,并且提出想要亲自照顾幼弟。 “子修,你可以随时去看铄儿,却不能将他带走,你要知道你嫡母已经给了他最好的安排。姜医师已经住了进去,你觉得你能比过医师?”曹操拒绝了他的提议,道。 比起体弱不知能不能养活的幼子,长子更重要。 曹昂握握拳,随即有些颓废的承认,自己比不过姜医师。 曹家后院并未因杜氏的离开,有太大的变动,曹欣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杜氏的女儿曹荣。 卞氏得了曹荣的抚养权之后,很是上心,将她照顾的很好。白胖圆润的模样惹得曹欣都有些羡慕,这才是孩童的完美形象。 曹荣虽然圆润,但却是个胆小的性子,只爱跟着卞氏,曹欣想跟她玩,她也不要,几次之后,曹欣也就不勉强了。 曹欣为了怕兄长上心,几乎日日拉他一起练习五禽戏,也变着法儿的给他做好吃的。 七月,正是酷暑难耐,曹昂的胃口不好,曹欣几乎日日带了开胃的食物来找他,就连曹操见状都有些醋意。 十五这天,曹欣又带了放糖的绿豆汤过来的时候,却被曹操半路截了胡。 “欣儿,阿父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你文姬姐姐。”曹操让人将女儿叫过来,抱在怀里,就指着书房中一个老者身边的少女道。 曹欣懵懵的叫了声姐姐好。 “妹妹……好。”蔡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顺着曹欣的话语腼腆道。 曹欣看着面前的小姐姐,满身书卷气息,长得也很是端庄漂亮,就是好像有些热,额头都冒汗了,于是笑道:“我让人做了放到井中冰过的绿豆汤,阿父,你给这位……文姬姐姐,还有老伯一起尝尝?” 等等……文姬姐姐?文姬? 曹欣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小声道:“敢问姐姐贵姓?” “蔡……”蔡文姬同样小声回道。 蔡……文姬?蔡文姬! 曹欣僵住了,好一会儿,都等曹操将绿豆汤碗放到她唇边了才反应过来。 “阿父,文姬姐姐一看,就好有文化。”曹欣看着蔡文姬,有些羞涩道。 她只喝了一口绿豆汤,就被曹操全干完了,她也不在意,她本身就不能喝太凉的,所以喝一口解馋就罢了。 曹操一口绿豆汤卡在喉咙,咳了好半天才咽下去,无奈的看着女儿问:“你怎么能看出她有文化?” “一看就知道。”曹欣回道。蔡文姬能没有文化吗? 曹操哈哈大笑,随即对蔡邕道:“还是先生会教导女娘,我家这个……最是喜欢有才华的女子了。” “不是!”曹欣忙道:“姐姐长得也好看。” 夏侯渊打趣道:“欣儿觉得姨丈好不好看?威不威武?” “……”曹欣低下头,不去看他,好一会儿就在众人要打趣他的时候,才幽幽道:“最喜欢阿父,阿父最是好看威武。” 天地良心,这话她说的违心极了。 但是曹操听后很是开心。 蔡邕来之前就听过曹操爱女如命的名声,本以为不过是对外迷惑众人的言论,可是近日见了,却有些说不准了。 父女之间如此亲密,孩子不会说谎,是被真心疼爱,才能如此随意自然,又见她对阿父如此亲昵,定然平日就是这般相处的。 所以传闻应该是有些依据的。曹操此人也是有弱点的。 “带你姐姐去玩吧!阿父跟蔡公有话说。”曹操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将她放到地上,柔声道。 曹欣点点头,对着蔡邕行了一礼,然后伸手牵着文姬小姐姐的手,春心荡漾的离开。 “姐姐,你平日都喜欢做什么?”曹欣含笑问,心里却在想,摸到文姬姐姐的手,蔡文姬的手,哈哈哈哈……好嫩…… 蔡文姬看着小妹妹年纪小小,行为却如此大方,又见她对自己这般热情,于是含笑回道:“平日里喜欢弹琴读书跟下棋。” 曹欣脸上的笑容一顿,随即自嘲道:“姐姐真厉害,不像我,这辈子跟琴乐无缘。” “为何?”蔡文姬纳闷问。 曹欣悲壮的将自己的伤心事告诉小姐姐,然后得到了对方的细心安慰。 “姐姐我不难过,不通乐理又如何?我这般聪慧伶俐,我真的不难过。”曹欣见她竟然安慰自己,就又忙道:“阿母说,不擅长做一件事而已。还有许多我擅长的事情呢!” 蔡文姬连连点头,表示丁夫人说得对。 看着曹家小妹妹活泼可爱的样子,蔡文姬突然就觉得,跟阿父来谯县很好。 “文姬姐姐喜欢什么书?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花样?喜欢玩什么?”曹欣就像个小迷妹一样,热情的询问。 蔡文姬还没见过这么落落大方不怕生的小姑娘,一一回答之后,又反问她:“你平日喜欢做什么?” “五禽戏!”曹欣笑道:“能让身体健康,文姬姐姐来跟我一起做呀!” 文姬定亲 五禽戏强身健体, 曹欣自然是知道的。 于是不管其他人愿不愿意,每天都有人陪她一同练。 连续练习了一个月,风雨无阻, 就是下雨,曹欣也能带着大家在屋里练习,甚至还有小姨母的琴声伴奏增加氛围感。 看着一个月都不减热情的曹欣,众人已经完全放弃了抗拒。 其实这一个月下来, 大家已经习惯了每天一起动一动,再别扭的行为, 参与的人多了, 自然也就都没什么抗拒了。 同时丁氏发觉自己的身体好了很多, 往年的夏季她总是发困厌食,要躺上一段时间,但今年一直都很精神。 而小丁氏则发现衡儿又瘦了一些, 问过华先生,也得到了不错的诊断,因此每日弹琴都欢快了许多。 甚至是曹操都觉得往常不适的背部近来舒坦许多。 “文姬姐姐,你知道五禽戏吗?是华佗华师傅研究的养身的运动,能延年益寿。华佗师傅是我的师傅。”曹欣欢快的看着文姬小姐姐, 充满期待道:“我想让我阿父阿母还有所有的在意的人都长长久久的活着。” “何为五禽戏?”蔡文姬没听说这个,但是长长久久活着的话, 让她很心动。她也希望阿父阿母都能长久的活着。 曹欣举着手兴奋道:“姐姐我教你呀!” 说完她就开始做起来。 蔡文姬僵住了……这……对于一个喜好文学喜静不喜动的小女娘,她不爱运动,更是从未想过世上还有这样的运动?不但不雅观, 还很羞耻。 “文姬姐姐是不是觉得这样不好看?”曹欣看着小美女皱了眉头,忙关切的问。 蔡文姬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在小妹妹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点了头。确实很不雅观,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呢? 曹欣闻言一点儿也不生气。 “文姬姐姐, 你有没有观察过你阿父。”曹欣拉了文姬小姐姐白嫩细致的小手,换了个说法:“你有没有发现他经常站起来的时候,有些眩晕,走路还有些不稳。甚至还会捶腰捶腿?” “文姬姐姐的阿父一看就是很爱读书的人,爱读书的人都喜欢这样……”说着曹欣还做出弯腰读书的样子。 “长时间这样的坐姿,会让脊柱、腰背、膝盖和眼睛受到损伤。” “如果不反向运动,日后走路都会很难。” 最后曹欣还做出拄着拐杖弯腰驼背的模样。 蔡文姬越听越觉得很有道理,她弹琴久了手也疼。然后傅母就给她揉手,似乎也是这么掰来掰去的。 “欣儿妹妹,你怎么懂这么多?”蔡文姬低头看着年纪小小的曹家小女娘,惊讶道。 曹欣抬头笑道:“这不是学不会乐,所以点亮了学医的技能,我现在已经正式拜师华师傅学医呢!” “欣儿妹妹为何要学医,是为了曹夫人和曹公吗?”蔡文姬看着小妹妹的笑脸,忍不住柔声道。曹家小妹妹是个很有孝心的好孩子,她……很喜欢。她也想阿母早日好起来。 曹欣却直接摇摇头。 蔡文姬有些呆愣。 “我学医是因为我想学。”曹欣语气坚定道:“我生来多病,累的阿母日夜忧心,我就想学医……学医救……学医救我自己,我只有照顾好自己,阿母……阿母和阿父才不会担忧。” “这样很好,这也是一种孝。”蔡文姬闻言忍不住摸摸曹家妹妹的脑袋,温柔道:“你说得对,照顾好自己,父母才不会担忧。” “但同时我们也要照顾好父母呀!虽然五禽戏不好看,可是关起门来,带着他们一起练一练,自家人之间又有什么要紧的?”曹欣咧着嘴笑道:“大不了把身边人都拉着,这样大家都一样,就没有什么丢脸的了。” “妹妹说的对。”蔡文姬低头看着小妹妹得意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哪怕不雅观,但是若能让父母长寿,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好感度+20。” “好感度+10。” …… 蔡文姬看着曹家小妹妹,越看越喜欢,第一次她这么喜欢一个人,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不是对方多漂亮,也不是她多有才华,就是这种赤诚的心意,就让她忍不住想与她交好。 看着文姬小姐姐克服羞涩跟自己一起学习五禽戏,曹欣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不过因为小姐姐害羞,练了两遍之后,曹欣心软,看她基本动作都会了,就让她回房偷偷练。 蔡文姬是个很温柔的小女娘,说话很斯文,并没有因为曹欣年纪小而轻视她。这些年跟随父亲,在很多地方呆过,眼界跟才华都很不一般。 一早上曹欣都跟喜欢的文姬小姐姐在一起,午饭的时候,还给她吃了自己最爱吃的虾仁蛋羹,给她吃了莲藕肉饺。 为了陪配合小姐姐诗情画意的脑瓜子,做饺子的时候,曹欣还让人用青菜汁和面,做成了绿色的饺子,搞了个摆盘,取名荷塘月色。 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蔡文姬跟家人奔波好几年,自是能感受到曹欣的喜欢有多真诚,于是也就跟她热络了起来。 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趣,还能聊的来的小妹妹,吃着妹妹命人精心准备的的美食,虽然样子都有些不雅观,但是很好吃。 蔡文姬在心里忍不住感慨,幸亏同阿父一同来谯县。既有华神医能给阿母治病,还有这么好的小妹妹,简直人间幸事! 乐哉!乐哉! 她甚至想要抚琴一首。 “好感度+10。” “好感度+20。” 持续上涨的好感度让曹欣也忍不住眉开眼笑起来。 曹欣活泼热情的追问她外面的事情,她也能娓娓道来,将生活中普通的事情说的分外有趣。 “前一年,我跟阿父一起在湖边钓鱼,未曾想忽降大雨,阿父摘了荷叶带在我的头上,突然我便发现,雨天竟是如此有趣,雨滴滑落到头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鱼儿也变得分外活泼不停跳跃,雨声水声蛙叫声汇在一起,让人分外安心。”说到这里,蔡文姬还忍不住笑了,一想到哪一天她站在雨声,闭着眼睛听到的美妙乐符,只觉得心都宁静了几分。 曹欣抿抿嘴,开口道:“新鲜的荷叶跟鲜活的鱼儿,做烤鱼一定很好吃。” 蔡文姬继续道:“还有一次,我白日睡多了,迟迟不能安眠,忽而听到外面的蝉叫声,便出门想看一看,却看到漫天的星河,突然便觉得自己好渺小……” “烤蝉蛹味道也不错。”曹欣突然跳了起来,欢快道:“文姬姐姐,晚上我们一起去抓蝉蛹怎么样?叫上我兄长跟义兄还有几个表兄,明天吃炸蝉蛹!” “这个能吃吗?”蔡文姬惊呆了,蝉对她而言不过是一种虫子,虫子怎么能呢? “能,还很好吃。”曹欣记起在孤儿院的时光,夏天的时候,经常有哥哥姐姐带他们去抓蝉蛹,然后烤了吃,也没有什么调料,只是一点儿盐,就跟好吃。后来她长大了,也会带弟弟妹妹们去抓,她抓蝉蛹的技术特别好。 蔡文姬并不想参与这样的活动,可是曹家小妹妹笑的太开心了,说的太有趣,她不忍拒绝,于是就同意了。 曹操直到午饭都没见过到女儿过来,看着盘子上又是花又是藕,还有绿色的饺子胡乱堆到一起……叹口气,女儿的审美有待提高。 实在看不顺眼,曹操就拿着筷子重新摆了一下,然后对蔡邕道:“孩子玩闹之作,蔡公见谅。” “孟德此言差矣,令爱不过垂髫之年,却有如此巧思,荷塘月色,当真是极妙。”蔡邕含笑点点头,学着曹操随意将餐盘上的食物重新摆弄,立马变成了一副很是应景的作品。 当然这句话蔡邕是带着诚意说的,毕竟曹家小女娘的年纪摆在这里,能想出荷塘月色这几个字,都已经算是异常聪慧了。 曹操有些得意,扬唇道:“伯喈兄过誉了,小女于厨艺还有些天分,尝尝,尝尝……” 蔡邕并不是很想吃黑绿色的据说叫饺子的没试过的食物,这东西怎么看都是一个奇怪的面疙瘩。可曹孟德此人倒是颇具才气,方才跟他聊的也热络,于是夹了一个慢慢放到嘴边,轻咬一口。 莲藕的爽脆配上肉的细腻,莲藕的清香,肉的肥美,综合在一起,在他的唇齿中跳动。 蔡邕还想要问问曹操这个为何会如此美味,却见自己一个都没吃完,曹操已经吃了好几个。 于是不说话,也学着他蘸醋放到嘴边,又是别样的滋味。 换上蒜泥芝麻油的蘸汁,带着辛味的刺激,加油麻油的醇香……简直妙不可言! 一口接一口,直到盘子上只剩一个摆盘的闲话,连莲藕都被他蘸着汁子吃了个干净。 “女公子在做什么?”干了一盘干饺子,又吃了一碗酸汤水饺,曹操觉得有七分饱了,于是道:“请她过来跟给蔡公斟茶。” 蔡公的素养极高,女儿跟他学学,许是能变成她自己喜欢的有才华的样子。 还有五禽戏果然是个好东西,练了这一段时间,饺子都能多吃两口了,可真不错。 蔡邕在答应夏侯渊来谯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教导曹家子的准备了,可是未曾想,第一个徒弟,似乎是个女娘? 蔡邕有亲自教导女儿的经验,对于收女弟子并不抵触,但曹操这么一说,他也不是完全不介意的。 “小女虽顽劣,却有几分急智,且胜在能听人言,颇有些过耳不忘……”曹操说着说着,突然发觉女儿的优点真的很多。 蔡邕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端着茶碗的手抖了抖,这曹孟德果真表里如一,跟外面说的一样,爱女如命,随即想到自家爱女心中一软,含笑点头。 曹操派人过来叫的时候,曹欣已经从蝉蛹聊到了喝茶。 见文姬小姐姐竟然在喝奇怪的茶叶,加生姜大葱香料的那种,往日阿父他们喝也就罢了,可是文姬小姐姐竟然也喝? 曹欣实在是看不下去,打算给小姐姐露一手。 她带着蔡文姬去了厨房,让他们取来新鲜的牛奶,将茶叶跟饴糖放在一起翻炒,然后倒入牛奶…… 一杯飘荡着奶香味的奶茶不多时就做好了。 看着褐色带着焦味的奶,蔡文姬没有犹豫,就尝了口,然后眉眼之间如曹欣所料的那样露出惊喜的神色。 “好感度+……” 一杯奶茶直接让文姬小姐姐的好感度拉满,曹欣看着她头上飘动的好感度百分之百,笑意更深了。 蔡文姬低头看着曹家小妹妹,感受到她看向自己的欢喜,在看着她垂在吧身上的黄色头发,还有纤瘦的小身子,见她在如此体弱下,爱能保持这样的快乐,突然就很是心疼,于是轻声坚定道:“欣儿妹妹,你一定会好起来,待你体健之后,我教你抚琴,教你下棋……” 蔡文姬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她此刻由衷的希望面前的曹家小妹妹能够体健安康,她甚至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分享与她。 “生命祈愿,赠送造纸术。” 曹欣一顿,生命祈愿?造纸术? 文姬小姐姐不光有才有貌,还如此心善?对初次见面之人,竟是愿意用生命祈福? 、造纸术……八十多年前,蔡伦改进造纸术,纸张虽然已被当下广泛应用,但依旧达不到曹欣认可的程度。 而且哪怕只是用稻草破渔网等作为原材料,可造纸术依旧掌握在权势之家,价位也并非一般人家能用得起。 而权贵人家用的保存书籍的纸张,更多的孤本还是蚕丝做成的纸张。 赠送的造纸术,在蔡伦造纸书的基础上,细化了一些,好似有些接近后世的用纸,曹欣看着吞吞口水准备回头让曹操去实验。 蔡文姬闭着眼睛感受着嘴中的丝滑,她太喜欢这个奶茶了,于是扭头看向曹家小妹妹,即使对方没有隐瞒她制法,她还是要问过才行,结果刚准备开口,却发现她没有喝,于是问道:“妹妹如何不饮?” 曹欣看着喷香的奶茶,叹道:“茶叶解药性,我最近在喝养身汤药。” 目前健康是第一位的。 “欣儿妹妹巧思。” 蔡文姬闻言,自然不会相劝,而是有些佩服道:“我从未想过食物能如此鲜美,茶饮也能如此的丝滑醇香。” 被这么温柔的小姐姐夸奖,曹欣有些飘飘然,导致曹操派人叫她的时候,还有些不太情愿。 可是文姬小姐姐想要给他阿父品尝一下曹欣刚让人做好的奶茶,曹欣就乖巧的被小姐姐拉着手牵过去。 “这又是何物?”曹操指着茶碗里褐色的东西问。 曹欣跪坐在他身边,回道:“是奶茶,阿父你快尝尝,文姬姐姐都说很好喝。” 曹操迫切的觉得女儿的审美需要提升,东西再美味,不美观也有些影响食欲。 “阿父?”曹欣不知道阿父在想什么,叫了一声,曹操才拿起了茶杯。 很好喝,非常好喝! 茶叶中和了牛乳中的奶腥味,甜腻的饴糖经过烘烤发出焦香。 曹操眼睛都亮了! 他很喜欢甜味,喜欢甜甜的红烧肉,如今这个香甜的奶茶,他也喜欢。 蔡邕对于奶茶的味道却觉得一般,他喜欢喝茶,并非是因为喜欢这个味道,而是因为它能提神。可是这个奶茶甜腻腻的,似乎并没有提神的作用。 不过也因为如此,他发觉了曹家的富裕。 不论是午间的饺子,还是现在的奶茶,都并非普通人家能享受的。 曹家吃食不光花样新鲜,而且极为惊喜,不管是现在的奶茶,还是之前的饺子,显然都是花费了功夫研究的、 曹操喝了一杯奶茶,还想喝第二杯,却见女儿摇头,不让他喝。 眼神对视后,曹操讪讪的放下茶杯,然后道:“欣儿,你给蔡公敬杯茶,蔡公才华横溢,世间难得,能得他指导一二,欣儿你必将受益终身。” “阿父,你是要收曹家妹妹做弟子吗?真好!曹家妹妹聪慧伶俐,我……很喜欢。”曹操话音刚落,蔡文姬就突然惊喜道。 蔡邕诧异的看了女儿一眼,她很少有这么情绪外漏的时候,更是从未有过这般失礼的时候。而且……她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祈求…… 可看着她看向曹家小娘子的笑容,就知道她是真的喜欢这个小妹妹。 看着女儿看向自己的眼中的祈求,蔡邕开口道:“那老夫就厚颜收下这个弟子了。” “阿父,你不会失望的,曹家妹妹真的很好。”蔡文姬带着兴奋道,曹家小妹妹拜师阿父,日后就能经常见面,真好。 曹欣懵懵的在曹操还有文姬小姐姐的指引下,再次拜了一个师傅,然后就收到了一套厚厚的启蒙书籍。 “我又有了一个师傅?”曹欣眨着眼睛,好奇的看着曹操问。 曹操点点头道:“日后蔡师傅就是你的文师傅。” 说完他又对蔡邕解释:“孩子生来体弱,故而想要学医,我便让她拜了华师傅,不求医书有多精湛,但求她能知道忌讳,懂得调养,更为康健。” “我也想学习一些医理知识。”蔡文姬最懂阿父的心,知道他不喜欢这样,再次主动道:“下回阿母再有不妥,也能不耽搁。” “都是孝顺的小女娘。”曹操问言哈哈大笑之后,感慨道。 蔡邕还能说什么了?小徒弟看着就比常人弱一些的身躯,确实很令人担忧。 拜师之后,曹欣跟文姬小姐姐之间就更为热络了。 文姬小姐姐甚至答应曹欣,愿与她日夜相伴。 曹操见女儿这么喜欢一个人,仔细看了几眼,也是发觉了蔡文姬的不俗之处,于是待她们小姐妹出门之后,就对蔡邕道:“令爱可有婚配?” 蔡琰年纪同子修同年,言谈不俗,颇有急智,堪为良配。 蔡邕眉头一皱,随即笑道:“已经许了人家,是河东卫家的公子。” “卫家?河东卫家……”曹操突然了然,笑道:“倒是个好人家,听闻家风极好。” 蔡邕摸摸胡子,他当然很满意女儿的婚事,于是点头道:“是孩子阿母定的,他与卫家主母乃姨表姐妹,出嫁前就定好的。” 曹操含笑点头,心中很是遗憾,但却不再多问。 “子修文烈的婚事人选也都该准备起来了。”跟蔡邕畅谈了许久,曹操醉酒回正房,看到丁氏的时候,还颇为遗憾道。 蔡家那姑娘是真的养得好,若是能给子修定下,也算是极好的亲事。 可惜了,晚了太多步。 丁氏懒得跟他牵扯,而是道:“过三载再言。” 虽然杜氏是妾氏,可看着昂儿悲伤的样子,她也愿意他全了孝道。愿意让他守孝三载。 曹操闭上眼睛,任由下人帮他拖靴泡脚,又将女儿递过来的蜂蜜水一饮而尽。 “阿父怎么突然想起兄长的亲事了?”曹欣好奇的问。兄长还都小,怎么就不说其定亲的话了? 曹操也不隐瞒,直接说了蔡家跟卫家的联姻之事。 曹欣一顿……史书上说,文姬姐姐一生颠沛,早嫁的丈夫根本没活多久……没想到这么早就定亲了? “指腹为婚最是可怕了。”曹欣叹口气忧伤道:“不知相貌,不知人品,不知才华,不知是否……康健……就把女儿的终身托付出去……文姬姐姐真可怜。” 曹操直接道:“有何可怜的,河东卫家家风及正,只会是良缘佳偶。” 就算是良缘佳偶那又如何?所嫁之人不长寿不是吗? “还是我阿父好。”曹欣再次小小的拍了个马匹,然后叹道。 曹操咧嘴笑道:“阿父日后定然给你寻最好最好的夫婿,才貌双全,体健富裕。” 曹欣还想再轻拍几句,却见兄长在外面,于是跳下来,欢快道:“阿父、阿母你们聊,我跟文姬姐姐还有兄长们约好了一起去院中抓蝉蛹。” 曹操疑惑的看着她跑出去,然后可看着丁氏问:“抓蚕蛹做什么?” 丁氏摇摇头,这个她怎么知道,不过既然是在院子里,不用跑远,那就无碍。 夏日的夜晚蝉声不断,今天通知的人没有一个失约的。 曹欣给了文姬姐姐一个荷包,告诉她里面有去处蚊蛇的草药。 然后就欢快道:“出发!明天吃炸蝉蛹。” “吃……”夏侯衡的话被曹休直接捂下去了,他在夏侯衡耳边道:“伯权,大妹从未做过不好吃的食物,不是吗?” 夏侯衡心想,这怎么一样?但是看着对方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的点了头。 因为队伍中多了一个小女娘,曹昂等人就并没怎么跟曹欣说话,而是听着曹欣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背后举着火把守护着。 蔡文姬出来的时候,还有些后悔,毕竟跟这么多公子见面,她心中很是不自在。可是看着曹家小妹妹拉着她的手欢快无比的模样,却也觉得偶尔一起出来转转,很是不错。 蝉鸣声,说笑声,加上曹欣丰富的经验找到的一只只的蝉蛹,激起了其他人的好胜心。 蔡文姬毕竟还是小女娘,年纪不大,即使一开始不甚喜欢这个游乐项目,可是见大家都这般欢快,也忍不住投入其中。 只是她不如曹欣放得开,蹲不住就坐在地上,也不如其他人那般健硕,蹲久了,起身难免晕眩。 “小心!”蔡文姬刚抓了一只,正欢喜的跳起身给曹家小妹妹看,结果突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好在曹昂眼明手快,将她扶住了。 炸蝉蛹 曹昂本不想出房门, 阿娘去后,他心中悲伤。可大妹日日养着笑脸过来陪他,给他各种素吃食, 日日拉着他,要他动一动。 子曰: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 曹昂知道,因为阿娘的身份, 自己守孝三年几乎是不可能。 可是……可是那是自己的生母呀!她走了,自己什么都不做, 何为人子? 好在嫡母心善, 对自己说, 结庐不可能,但是在府中守三年是可以的。 可不出府不宴会不结亲不现于人前……专心读书习武,以慰阿娘在天之灵。 曹昂心中很是感激, 他知道嫡母这是让自己好好的缅怀阿母,在自己的院中为母守孝,让自己将心中的悲伤养好。 甚至是阿父也诸多纵容,给他讲了自己的经历,祖母逝去的时候, 阿父比自己年纪还小,而后继祖母一年便嫁了进来。 “府中上下, 突然就找不到阿母存在的痕迹。”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但是曹操提及这段经历,也是是为感伤的。因此他结庐三年, 为求心安。 曹昂也觉得难受,阿娘走后,确实很快府中就无人提及了。 甚至……他一想到就连同母的妹妹弟弟都不会记得阿娘, 就很为阿娘悲伤。 “怎么没有痕迹?”当他们难过的时候,大妹突然开口道:“可是祖母的痕迹无处不在呀?阿父你就是祖母留在这人世间最好的证明,你是她生命的延续,有你在,祖母必然就在。兄长也是,有你跟二妹还有弟弟的存在,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 当然人存在的意义不是因为生子,但是曹欣已经想不出其他安慰的词汇。 “阿父你说过,父母爱子是生来就有的。阿母也说过看我快乐,她就快乐。那看到孩子因为自己感到忧伤难过痛苦,便是离开了,想来也是不能放心的。”曹欣靠在曹操身上,坚定道:“照顾好自己,体健、快乐……就是对父母最好的报答。” 曹操一把抄起女儿,在她头上使劲儿揉了揉,笑道:“世间能言善辩者,又多了一个小女娘。” 四岁的年纪,别的孩子愚笨顽劣的时候,自家爱女已经能将这么多的大道理,有清醒的思绪,怪不得仙人喜欢,可真是天生聪慧!随了自己,不愧是自己的孩子! 正因为自己在意的家人,还有身边友人的善意,自责让曹昂觉得日后定要好好照顾弟妹,好好建功立业,让后人知道阿娘存在过。 今日听说大妹想要夜游抓蝉,曹昂本不想来,但是又不放心,便守在她身后保护。 可未曾想平日极为好洁的大妹,能如此不拘小节,席地而坐便罢了,还用手去扒土。 完全不用自己照顾…… 眼明手快扶了蔡家女娘一把,待她站稳,曹昂立马后退,隐于夜幕。 蔡文姬浑身有些僵硬,方才对方护她的时候很周全,并未有不轨的行为,只是用手臂挡着,让她并未有不适。但到底跟男子有所接触,她有些不好意思。 “多谢。”被扶了一把,按照蔡文姬的品性,不可能不道谢。虽然羞涩,还是将谢意说了出来。 曹昂没有说话,但是却记下了这是一个声音很好听的女娘。 大半夜抓了许多的蚕蛹,一开始夏侯衡、夏侯霸等人还觉得无趣,但是天性好玩,于是一个个都有些停不下来。 曹欣让人那盐水将它们泡着,然后招呼大家一人吃了汤面做宵夜,才让大家赶紧回去洗漱睡觉。 夏天最舒坦的就是沐浴洗澡再也不被控制,一天两回也可以。 曹欣洗完手脚,坐在浴盆里的时候,还不忘让人去送几块花皂给好闺蜜文姬姐姐。 “姐姐下午的时候,说最喜荷花,我记得之前刚做了几块荷花皂,拿去给蔡家阿姊用。” 琴看着小女娘舒适的闭着眼睛,满脸笑意,含笑应下了。 “这曹家女娘也真是,干什么不好,带你去抓虫子?”此时蔡文姬身边的傅母明心给她掏着指甲缝的污泥,皱眉道。 蔡文姬手一缩,不悦的看着她,道:“曹家妹妹没有强迫我,是我自己想去玩的。明心,你失礼了,这几日便不要近身伺候了。” “女公子……”明心连忙跪下,想要辩解。 蔡文姬低着头看着指甲中的污泥,脸色平静道:“曹家女娘不该是你能评价的,我纵你容你,皆因对你有私,便是待我怠慢些,我也能不罚你。可……明心,莫让我失望,莫忘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散了。也莫让人觉得我蔡家无理!” “是!”明心跪在地上,一阵后怕,自己确实不该口无遮拦。 蔡文姬叹口气,让她下去,换了人进来服侍。 “女公子,曹家女公子派人送礼过来了。”明心刚退至门口,便有人禀报,明心的脸瞬间是失了血色,害怕对方听到了方才自己的言论。 蔡文姬站起来,疾步上前,开门笑问:“妹妹这又是送了什么好东西?” 如今的花皂已经开始在江南洛阳售卖,价位定的很高,可权势富贵人家拿里会在乎这个?妇人们只要用过见过闻过都喜欢的不行,甄家是会做生意的,各种花皂有不同的功效,文人墨客也都为之疯狂。 当然肥皂的销量更好,加上之前隐隐有传闻,肥皂能预防痢疾。加上价位比香皂低了一节,便是稍有余钱的人家都会购买。 毕竟谁不喜欢自己身上能留有令人沉迷的清香呢?哪怕停留时间不长,宁愿多洗几次,也都离不了。 蔡邕的友人也给他送了两块花皂,分别被他转赠给娘子跟女儿,蔡文姬手上的这块及使用的格外珍惜,也只剩铜钱大小了,为此她还有些伤感,却懂事的没有告诉家人。 “这是前几日新出的荷花皂,我家女娘知道女公子喜欢荷花香气,便让赶紧给送来。”琴含笑将手里的匣子递过去。 蔡文姬打开匣子,整整齐齐五块印着荷花的圆润花皂映入眼帘,让她倒吸一口气,忙拒绝道:“这太贵重了。” “荷花消暑降湿,做成花皂这个时间用着做好。偏我家女娘就喜欢奶皂,因此得了这些也无用。她说:鲜花赠美人。女公子不嫌女娘淘气便好。”琴含笑将匣子放下之后,就退后一步行礼离开。 蔡文姬忙叫住她,开口道:“妹妹平日都喜欢什么?收了妹妹这般贵重的礼物,不回一二,我定时寝食难安。” “女娘喜欢女公子,说一见您便欢喜,还求女公子闲了多陪陪她。”琴羞涩的说完自家小姐嘴上没把门的话,然后不好意思的离开。 蔡文姬直到准备洗手时,看到水中自己勾起的唇角,才发现自己一直在笑。 曹家小妹妹真诚以待,不在礼物的贵重,而是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小女娘。 蔡邕来了之后,早上教曹欣识字的人就是她了。 蔡文姬早上起的很早,收拾妥当之后,就去阿父借住的客院侍奉。 “这几日你且跟着我,一同给你师妹启蒙。”蔡邕想想曹欣的年龄,还有那瘦弱的身型,对女儿道。 蔡文姬点了头,将昨日一同玩耍,妹妹送她荷花皂的事情说了出来。 “曹孟德此人出身不谈,才华性情都是不错的,为人也真诚。为父也有,正想今日送你,既然你有了,便留给你阿母吧!”蔡邕也收到了两块,他是知道家中娘子跟女儿有多喜欢的,本就给她们留着。 蔡文姬给阿父的茶碗里,续了水,疑惑道:“阿父,阿母跟兄长过来之后,我们还要在曹家借住吗?” 是不是应该择一院落,赶紧收拾,免得阿母劳累。 蔡邕摇摇头,随即又点点头道:“看你阿母的身体情况,待她好些,我们再搬出去。孟德虽然邀请我们住下,可如我既是答应了为他教导子侄,必然是要久住的,久住便不好借住了。” “我跟阿母都知道,阿父是为了我们才接受曹公相邀……”蔡文姬跪坐在父亲身边,眼圈有些泛红,道。 为了阿母的身体,为了不让自己跟他继续颠簸……阿父做了自己并不喜欢的决定。 蔡邕见状,伸手在女儿的头上揉了揉,笑道:“孟德此人才华横溢,且心有良知,心系百姓,阿父很是庆幸来了谯县。” 他这几年去了许多地方,但是从未有过一个地方的百姓,眼中会有谯县百姓眼中的神采,一入谯县,明显感受到繁华了许多。 能待百姓如此的曹孟德,必然不是什么阴险小人。 且自入曹家,蔡邕也未在曹操脸上看到任何的虚伪。甚至对他的才华跟处境,也很是感同身受。 “文姬你不是也很喜欢曹家女娘?昨日阿父第一次看到你如此失礼,在阿父开口前,定下了我与曹家女娘的师徒名分。”授课跟收徒不一样,因为是女儿第一次这般亲近一个人,所以蔡邕并未拒绝。 蔡文姬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她的小心思果然没有瞒过阿父。 蔡邕笑道:“曹家女娘确实伶俐,年岁虽小,可却不是个骄纵无理的性子,既是喜欢,那就好好相处。人生得一知己,幸事!” 蔡文姬认真的点了头,她也从未想过自己自己会跟这么小的孩子,这般亲近,一想到她弯弯的眉眼,就很是雀跃欢喜。 蔡邕难得看到女儿如此亲近一人,便也纵着她,两人一同整理启蒙的书籍,准备一会儿小徒弟过来,给她上课。 “主人,曹家主母派人送来了早膳,要送进来吗?”蔡邕刚将书本都整理好,蔡文姬也将书案准备好的时候,门外传来仆人恭敬的声音。 这么早就用膳?这是什么习惯? 蔡邕看看天色,天色还有些暗,朝食不是应该定在辰时吗?现在不过刚到卯时而已? 但是已经送来了,自然是要的。各家习俗不同,自是要入乡随俗的。 只见一个年长的女仆捧着一个被竹盖盖着的托盘进来,将竹盖掀开,里面有一个陶罐,里面有着带着热气的带着豆香的豆汁,还有几个褐色面团。 一人面前放一个面团,一碗豆汁,蔡文姬的豆汁里面加了蜂蜜。 “这是菜包跟豆浆,请慢用。”女仆放好食物之后,恭敬道。 蔡文姬看着面前的豆浆,觉得这个名字起的比豆汁更为妥帖一些,只是菜包?又是没见过的食物。 “蔡先生,我家主人让我告诉您,家中小姐体弱,可否将早课定在巳时开始?”女仆恭敬问。 巳时? 离现在两个时辰?蔡邕看着已经准备好的书案不是很能理解,这么晚读书,能学到什么? “妹妹的确体弱。”蔡文姬小声道。昨天拉了曹家妹妹的手,特别小特别瘦…… 蔡邕想想也是,便点了头。心想这个小徒弟确实不是很健硕,所以就这样吧!来日方长。 女仆得到蔡邕的同意之后,立马就告退了出去。 蔡文姬这才用筷子夹起硕大的菜包,结果发现包子太大,有些吃力……不过她还是咬了一口。 松软的口感,麦香豆香皆有,没什么味道,但也顺口,放下菜包。又喝了一口豆浆,加了饴糖的豆浆甜爽细腻,她很喜欢。 而此时蔡邕也夹起了菜包,不过他的嘴大,一口咬下去,就看到里面包裹的青菜豆腐,然后笑道:“又是内有乾坤。” 再吃一口,菜跟面结合起来,面皮不再寡淡,菜也是格外的鲜美,着实好吃。 蔡文姬见状重新拿起,又咬了一口,便吃到了里面的菜,于是笑道:“怪不得叫菜包。能将豆饼做的如此美味,曹家厨子手艺可真好。” 女仆回到主院将事情告诉丁氏,丁氏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内室,皱眉道:“也不知道蔡公是否严格?曹阿瞒也真是的,不会让人家修整几日再开始授课吗?” 琴低头笑了笑,她可是记得主母年幼之时闻鸡起床读书的事情,对自己都能狠的下心,但到了女娘这里,却如此心软? “你也喝一碗豆浆,放些饴糖。”丁氏指着下人拿进来的食物道:“再吃个包子,好不容易养的精神了些,可别再病了。” “是!”琴恭敬的跪坐了下来。 曹欣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大亮,她早就忘记了要读书的事情,兴致勃勃的说要去炸蝉蛹给大家吃。 “先别动!”丁氏帮她梳头之后,又道:“先别管蝉蛹的事情,吃了朝食之后,你还要去蔡先生那里读书,你忘了吗?” 曹欣一愣,不可思议道:“今日就开始上课吗?”不休息一下吗?竟然这么敬业? 丁氏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既是已经拜师,自然是要开始上课的。” “那以后就不跟阿父读书了吗?”曹欣真心觉得跟曹操学的挺好的,突然就这么离开,还有些舍不得。 丁氏笑道:“晌午之前跟蔡先生读书,晌午睡起就能跟你阿父一起,到了傍晚,还要跟华先生学半个时辰……我们欣儿从现在开始就很忙碌了。” 曹欣看着自己的小手,往前一扑,抱着丁氏道:“小小女郎,不得闲了!” 说完又道:“我要吃一个大菜包,一整个儿!要不都没有力气读书了。” 丁氏被女儿的可爱逗得乐不可支。 虽然有雄心,但是其实只吃了一半,曹欣就饱了。 摸着小肚子,等阿母处理内务的时候,曹欣跟琴说了,如何炸蝉蛹。 “等我下课的时候再炸,刚出锅的最好吃。” 曹操走进来笑道:“吃什么?阿父也要吃。” “蝉蛹,昨天跟文姬姐姐还有兄长表兄们一起抓的。”曹欣得意道:“阿父,中午一起吃呀?” 曹操一顿,他并不是很想吃这个东西…… 可是……看着孩子期待的眼神,想到在战场上,自己连生肉都吃过的,所以还是点了头。 “走吧!阿父阿母一起送你去读书。”丁氏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过来笑道。 之前就听孩子说,被阿父阿母一起送去读书,一定很美好,她就记了下来,要在女儿第一次正式读书的时候,跟阿瞒一起送她。 阿父阿母一起送自己去读书?这跟后世爸爸妈妈送孩子一起去上学一个道理呀? 真幸福啊! 曹欣一手拉着阿父,一手拉着阿母,瞬间就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甚至幼稚的想掉眼泪。 “阿父阿母有事忙,我去读书了,也不哭也不闹,我是幸福小宝宝。”曹欣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不过是这次她有个幸福的童年。 唱着改编的歌曲,曹欣觉得太快乐了,甚至是越唱越上头。 曹操看着嘴里唱着乱七八糟的小曲儿,虽然很欢快,但是真的不甚悦耳啊! 只希望不要吓到伯喈兄才是。 “这是什么声音?”蔡邕掏掏耳朵,看着认真写字的女儿,不可思议道。 蔡文姬的手一顿,手下的字就变成了一个墨点儿。 “曹家妹妹昨天……跟女儿说过。”蔡文姬抬头看着阿父,小声道:“说她不善乐。” 这何止是不善? 蔡邕捂着耳朵,他记得琰儿幼时,跟她阿母学曲儿的时候,就格外悦耳。 真的没想到世上会有如此难听的乐声? “我有一个家,家里有阿父阿母,还有帅气的兄长……”曹欣摇头晃脑的唱着歌,好没唱过瘾的时候,就到了地方。 “伯喈兄,见谅!”曹操一进屋就对着蔡邕道:“小女顽劣,让你见笑了。” 蔡邕心想你即是觉得她顽劣,为何就不阻止呢?溺子如杀子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蔡公安好!”丁氏微微行礼之后,笑道:“都怪孟德粗心,竟是没有让蔡公好好休息。” 蔡邕连忙回礼,然后跟丁氏寒暄了两句,就开始给曹欣上课。 曹欣只学了孝经,蔡邕自然是要考她的。 背书曹欣是不怕的,阿父也教的很认真,就连注解她也还记得。 只是…… 考完小徒弟的蔡邕心情很好,虽然小徒弟有难以形容的嗓音,但是读书还是有天分。而且字也认识的不少。 “妹妹可是还有疑惑?”蔡文姬在一边看着,她很高兴妹妹学的这么好,只是却发现她的眼神不对,便问。 曹欣点点头,开口问:“我确实有很多疑问。” “说说看。”蔡邕摸着胡子笑道。 “不是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孝之始也吗?为何为母试药三载也是孝?”曹欣抬头看着蔡邕疑惑问:“前面说不敢损伤,后面又有为母试药,不是损伤吗?” 蔡邕一顿,没想到小徒弟的想法如此新奇,便跟她认真解释。因为心中有父母,心中有孝心,才会想将最好的给父母,以身试药自然是孝道。 “可是……这跟阿父阿母的教导不一样。”曹欣皱眉看了眼曹操跟丁氏,然后道:“阿母……说过我病时,她恨不能替之代之。阿父也言过,我快乐所以他快乐。” “华佗师傅说了是药三分毒,以身试药三载难道不是损伤了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健康来帮助阿母,他的阿母真的欣慰吗?” 曹欣说完之后,眨巴着眼睛看着蔡邕,肯定道:“阿父阿母都是最在意爱护自己的孩子的,当他们知道自己的孩子用损伤自己的行为展示他的孝道,会高兴吗?” 有些话曹欣不想瞒着,毕竟日后还是要继续相处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得让师傅提前知道,若真的不能接受,也好不耽搁彼此。 蔡邕抬头看了眼看着窗外不说话的曹操,深吸一口气道:“此时如今说了你也不懂,日后师傅再慢慢讲给你听。” 好好的孩子,曹孟德都在给孩子教什么呀? 如此……如此颠覆圣贤的说法,简直是……太……太不敬了。 曹欣一刻半钟要喝点儿水,再过一颗半要喝牛乳……入厕……休息,两个时辰下来,蔡邕的眼神已经要杀了曹操了。 如此聪慧的女娘,多适合读书的苗子……竟然被他阿父耽搁至此?曹孟德枉为人父! 两个时辰下来,曹欣真的觉得自己太累了,她想下午的时候跟阿父商量商量,每天学一个时辰就够了,两个时辰,受不住呀! “下课了,文姬姐姐,我们去吃炸蝉蛹吧?”一到午时,曹欣立马就跳起来道。 蔡文姬看了阿父难看的脸色,又看着弯腰敲腿的曹家小妹妹,关切问:“可是不适?” “嗯!腿麻了……腰也疼。”一对一的教学,还有三个监工,不能开小差,真的太辛苦了,曹欣委屈巴巴的看着文姬小姐姐。 “去吧!”蔡邕突然开口道。 曹欣乖觉的行礼跟蔡邕告别之后,就拉了阿母跟文姬小姐姐离开。 “阿父、师傅。我给你们炸蝉蛹下酒!”曹欣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回头道。 修掉借子部分 油炸蝉蛹…… 将盐水泡过的蝉蛹清洗干净, 用沸水煮熟,然后对半切开,去除黑线, 加上面粉跟椒盐。 大颗的盐粒碾碎之后加上烘焙过的胡椒碎末,勉强就是椒盐了。 当然这是最复杂的做法,另外还有水煮后收拾干净直接炸,出锅撒点盐。 或者水煮后, 收拾干净,烤干撒盐, 甚至还做了几个没放盐的…… 看着又是面粉又是油炸的, 闻着空气中弥漫的胡椒味, 蔡文姬也不得不感慨曹家的富贵。胡椒如此珍贵,可是曹家妹妹却用的如此随意。 第一锅炸出来的蝉蛹,曹欣拿了筷子尝了一口。 “文姬姐姐, 快尝尝,特别好吃。”香酥脆嫩,曹欣一口下去,眼睛瞬间的瞪圆了,怎么感觉比记忆中还要美味? 蔡文姬本是不敢吃的, 但是看到做好的成品似乎挺美味,看着也不吓人。 可这还是虫子呀! “我尝尝, 我尝尝……”曹休过来,伸手捏了一个扔进嘴里,闭上眼睛, 准备吞下去,结果…… “洗手,洗手!”曹欣见他一个接一个拿手捏着往嘴里扔, 简直要暴怒,手都不洗,就吃东西,好气! 曹休一顿,本意是逗妹妹开心,结果忘了她最看不得没洗手吃东西的行为。 身后的夏侯衡几人便赶紧去洗手。 就在曹休跟身后夏侯衡等人去洗手的时候,曹欣制止了曹昂拿筷子的举动:“大兄,不用的。” 守孝期间不饮酒吃荤,大兄不必为了自己勉强。曹欣知道他心中不好受,就尽量每天让他补充充足的蛋奶豆制品后,并不会勉强他吃荤。 曹欣拿了早上做的素包,给他装了一盘子道:“吃这个。” 曹昂想要伸手摸妹妹的脑袋,对方却躲开了。 “别摸,摸了头,你就又要洗手了。先吃个包子垫垫,一会儿给你吃豆渣凉面。”曹欣说完,刚一扭头,眼睛就亮了,文姬姐姐已经夹了一个切开的油炸蝉蛹,将其放入嘴中。 今日早上煮了豆浆,做了豆腐,剩下的豆渣自然不能浪费,大夏天,豆渣凉面就是最好的选择。 蔡文姬鼓足了勇气夹了一个蚕蛹放进嘴里,她知道曹家妹妹让她吃着并不是为难她,而是想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分享给她。 虽然只有一天,但是她很喜欢曹佳妹妹的鲜活,她想要……好好吃! 真的很好吃! 曹家妹妹没有说错,这个真的很好吃。 蔡文姬吃着嘴里的蚕蛹,那是一种她从未尝试过的口味,一口咬下去,焦香肉香加上胡椒独特的味道汇聚在一起…… “很美味!”蔡文姬扭头看着曹欣,认真道。 曹欣咧嘴一笑,当然好吃了。在食物匮乏的今天,人们肚子里都没有油水,就连曹家这样的富贵人家,吃个包子,都要夹杂豆面。 油炸蝉蛹这样奢侈的东西自然是不敢多做,所以她才会让人用不同方法烹饪。 油炸蝉蛹每个人只有六只,椒盐烘焙蝉蛹多一些,更多的则是干烤的…… 蔡邕对于曹操将聪慧的孩子养成这般很生气,孩子启蒙的时候,在他看来是最要紧的时候,应当树立好的学习习惯。 结果明明是聪慧的女娘,却被养的没有耐力,吃不得苦。孩子一走,蔡邕就冲着曹操各种讽刺。 但是曹操却道:“孩子那么小,注意力最多就集中一刻两刻而已,再说我家女娘体弱,跪坐久了会头晕……” 蔡邕指着他的鼻子,气的手都颤抖了。这是什么歪理?读书贵在坚持,一开始就养成这么不好的习惯,日后如何改?溺子如杀子,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吗? 曹操却给他斟茶,耐心解释道:“伯喈兄,我是懂我的,我们嫡出子嗣都这么一个,还都是女娘,且孩子都生的聪慧懂事。可你又不懂我,我家这个自生来就是药不离口,费尽心机才养这般大,孩子偶尔出格些,我们也都纵着宠着。我家娘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孩子能活下去,其他的并不勉强。” “且……人活一世不易,只盼她此生无悔来着一遭。”曹操说完还擦了眼角。 蔡邕张张嘴,红着脸,咬牙道:“就算如此,也……” “伯喈兄,你当我为何要请你做孩子师傅,还不就是自己舍不得严厉?”曹操说到这里,还振振有词道:“自家孩子,怎么看都觉得孩子好,挑不出一点儿的不适。” 蔡邕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的曹孟德,开口道:“日后我教导徒弟,你莫要插手。” “可,只要不伤害孩子的身体。”曹操点头道:“跪坐不行,我准备一套桌椅给你送来。孩子体弱,不得久坐,需少食多餐,故而学习间隙要休息吃东西……” 照顾孩子这大半年,曹操还是很有经验的。 蔡邕见他要求这么多,都想说不教了,可是那孩子实在是聪慧,他又舍不得这样的孩子被养废了。于是跟曹操你来我往交流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勉强达成统一。 只要华佗先生说好,曹操就不能影响自己教导孩子。 达成一致之后,蔡邕刚想要讽刺曹操两句,他觉得这人的脸皮简直太厚了。 “阿父,快来尝一尝美味蝉蛹。”曹欣蹦蹦跳跳的拉着文姬小姐姐,带着仆人跟美食跑过来道:“今天中午吃豆渣凉面,阿父,我给你多冰了一会儿。” 炸蝉蛹很好吃,曹操只一口就爱上了,哪怕只是烤蝉蛹,他也吃的津津有味,问了曹欣做法之后,就让人传了出去。 蔡邕在听到曹操将抓烤蝉蛹的做法传出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拿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 “阿父,烤之前必须要煮熟了,然后切开,将里面的黑线取了,那个是蝉蛹内脏不能吃,而且已经长出翅膀的蝉蛹就不能吃了。”曹欣吃了四只油炸蝉蛹之后,就吸溜自己碗里温热的面吃。 曹操不客气的将女儿的那份蝉蛹拿到自己面前,边吃边点头。 蔡邕捏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看了曹欣一眼,没有吭声,突然自己面前也多了一个碟子。 “阿父,给你下酒。”蔡文姬方才已经在灶房吃过了蝉蛹,见父亲也喜欢吃,就把自己的递过来道:“我想吃面,这个蝉蛹凉了就不好吃了。” 蔡邕正想说话,却见曹操对自己扬起酒碗,也跟着拿起酒碗。 他从未想过蚕蛹竟然是如此美味的食物,这些东西连孩子都能轻易抓这么多,制作方法也是如此简单…… 又看着毫无隐瞒的将烹饪方法传出去的曹孟德,蔡邕喝完了酒碗中的酒。 他明白曹操将最简单的做法传出去的缘由,百姓不可能奢侈的用胡椒,甚至盐也不会多用,他尝了烤制的蚕蛹,就算没加盐,也是能吃的。 “今日夜间,老夫可否跟你们一同去抓蚕蛹?”蔡邕吃完了自己面前的蚕蛹,吃了一口豆渣面,突然开口道。 用简单易得的食材做的如此美味,蔡邕此刻心中其实有些澎湃,原来并不珍贵的东西,竟然能当食物吃? 这百姓们知道后,岂不是…… 曹欣很想说,我今天不想抓了,可是文姬小姐姐却很惊喜的的答应了下来,还跟蔡师傅分享心得,让她有些不忍说。 可昨日活动量有些大,今日有跪坐了那么久,她真的感到自己有些受不住了。甚至连傍晚的五禽戏都只打算练一遍就结束。 “我觉得……”曹欣一开始没在意,直到听到文姬姐姐说起后院的什么树木下面最多的时候,才开口提醒:“今日抓蝉蛹,不应该在府里,有树木且潮湿的地方,应该更多。” “应是如此,府里的昨日都抓的差不多了。”曹操赞同的点点头,今日蝉鸣声都少了许多。 蔡文姬有些不好意思,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我们今夜一同去抓蝉蛹吧?”曹操开口道。 曹操刚说完话,就感受到袖子被人拽了一下,于是继续不动声色道:“去河边,人多,小女娘们就都不要去了。” 蔡文姬闻言乖觉的应了声,人多女娘跟着一起出门,确实失礼。 曹欣也跟着应了,她本就不想出去,只是没想到会连累文姬小姐姐。 “多谢曹公提点!”蔡文姬朝着曹操行了一礼,然后坐到曹欣身边,握着她的手,小声道:“别担心,我陪你……陪你练习五禽戏。” 蔡邕在边上看到了这一幕,没有吭声,女儿没看明白,但是他看明白了,是小徒弟拽了袖子,曹操才做的决定。 可即便如此,他对曹操的好感又加深了几分。他一直觉得能爱护家人的男子才是真君子。 曹操此人纵有太多缺点,但是无疑是个真君子! 用完午饭,曹欣回房跟阿母一起午睡之后,就被曹操待在身边,蔡邕也去读书的地方,去看看曹家这些孩子的学习进度。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曹公能这般关注子嗣的教育,是好事的,对吗?”蔡文姬看到阿父见过曹家的学子之后,回来一直沉默不语,于是道。 蔡邕点点头,这自然是好事,乱世之中,还有这样一方净土,能够专心读书,自然是好事。 可是看到的场景越美好,他的心突然就疼了。年少时,他也曾在家人的保护下,一心只读圣贤书。那个时候也有人挡在自己前面,为自己挡去无数的风雨,可是如今…… 朝□□败,皇帝昏庸,只顾自己享受,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为了不同流合污,自己只能狼狈的逃离,带着家人四处避祸。 尊严跟脸面对自己很重要,若非娘子病重,夏侯渊提及曹家有神医,他依旧是要拒绝曹操的招揽的。 当时夏侯渊告诉自己,来了就不会后悔,结果不过一日多,他就发现自己真的不后悔了。 他想要自己的孩子也跟曹家的子女一样畅快的活着,也希望琰儿可以偶尔调皮一下,不想做的事情直接就告诉自己。 他想,他会像曹孟德一样也愿意保护自己的孩子。 希望女儿就像小徒弟一样不想出门,便随意的拉扯阿父的袖子,不再拘谨。儿子也能如曹家子一样,对自己充满信任。希望娘子不再受奔波之苦。 “孟德……曹孟德……”蔡邕低喃了两句之后,突然看着女儿笑道:“琰儿,阿父阿母要在谯县停留很久,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学厨。”蔡文姬思索了一下,突然抬头道:“看到曹家妹妹可以轻易的将恶心的虫子,变成可口的食物,可以将难吃的豆渣变成鲜美的面条,我就想要学厨,想要做给阿母阿父和兄长吃。” “曹家女娘是自己动手做的?”蔡邕惊讶问。 蔡文姬摇摇头,道:“她还小,怎么能自己动手?” “好,我跟孟德说一声,给你找一个擅厨艺的人教你。”蔡邕点了头,他会将毕生所学传授下去,换取女儿想学的一切。 蔡邕说到就直接去书房找曹操,通报之后,刚走进来,就看到他坐在祥云椅之上,握着女儿的手在纸上画画,走进一看,却见他们画了许多的兔子。 “这只红烧,这只烧烤,这只卤了,这只干炒……”曹欣看着之上肥嘟嘟的兔子,还沉浸在好多肉肉的美梦中。 曹操憋着笑,道了声好,然后问蔡邕有何事? 蔡邕便说了想求曹操给女儿寻一个擅长厨艺的婆子。 “要什么婆子,我给文姬姐姐教呀!”曹欣抬头兴奋道:“我们一起做好吃的,一起读书,一起练习五禽戏,做活的最长久的闺中密友。” 想想就好兴奋! “好。”曹操含笑对蔡邕道:“欣儿会许多的食谱,让她们自己去玩,何必相求?” “也不用亲自动手,文姬跟欣儿一样,只要知道如何料理,便是了。”曹操说着摸摸女儿的脑袋道:“我们男子尚且会因遇到志同道合之人而欢喜,女娘也当如此。” 蔡邕到嘴边的承诺还没有说出来,就见对方如此真诚,下定决心就算不说出口,也不会有任何懈怠。 曹操摸着女儿的脑袋,有些酸溜溜的问:“这般喜欢蔡家那个小女娘?才见面就这般喜欢?” “阿父,我们造纸吧!”曹欣没有回答曹操的话,而是将自己新收到的造纸术给曹操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然后才漫不经心道:“老师说蔡家姐姐用生命祈愿我体健安康。” 曹操将造纸术记录在纸上,然后道:“便是再喜欢蔡家姐姐,也不能将你老师的事情说出去,知道吗?” “只说给阿父阿母听。”曹欣连连点头。 有欣儿的仙人老师,曹操心中便不再担心。 改良后的造纸术,曹操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然后又将陪着娘子遛弯的夏侯渊叫了过来。 夏侯渊深吸一口气,看着曹操道:“你难道没让蔡公帮你推荐几个人用?” 曹操看他一眼,道:“还不是时候。” “晚上陪蔡公一起去抓蝉蛹,你去吗?”曹操说完又问。 夏侯渊摇头拒绝道:“让衡儿三人去,我留在家中……” “练习五禽戏。”曹欣举手道。 夏侯渊还想拒绝,曹操就直接道:“既是要留在家中,就陪欣儿他们去练五禽戏养身。” 夏侯渊随意点点头,娘子跟他说了,这段时间衡儿暴食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因为练习五禽戏,人也精神了。想到路上的那些见闻,他就不在拒绝了。 等曹欣被送走,夏侯渊才说了再去给蔡邕送信的来回路上自己遇到的事情。 “十室九空,稍微整齐些的人家,也多是妇人当家,她们……”失了廉耻自尊,将自己当成工具,不管是夫家娘家,为了传承都在逼她们。看到这些,夏侯渊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突然就很难受。 夏侯渊出身富贵,虽然也是知道人间疾苦,可是人生经历那么大规模的苦楚,易子而食,给了饼子就能泯灭人性,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体会到了曹孟德的苦楚。 百姓如此艰难,可是官员们为了迎合皇上,竟然还在搜刮他们。 曹操没有吭声,但他理解夏侯渊没有妥协的原因,他们这个身份并不缺女人伺候,但是却绝不会让子嗣流落在外。 曹欣从书房离开,就去找文姬小姐姐,跟自己一同去做晚上的餐食。 结果走到客院,就看到柳条飘荡的屋檐下,文姬小姐姐在谈琴,琴声悦耳…… 弹琴的蔡文姬有一种曹欣说不出的美感,气质优雅……原来十岁出头,倾国倾城的美貌并不只是里的存在,小姐姐真的很美。 一曲作罢,蔡文姬才看到一旁的曹欣,刚要跟她说话,却见她拍着手朝自己走来。 “好好听!”曹欣拍着手,充满期待的问:“有欢快的曲目吗?我想听。” 蔡文姬随意拨弄琴弦,一手欢快的曲子就从她的指缝中产生。 “我教你弹琴如何?”一连弹了好几个曲子之后,蔡文姬看着曹欣问。 曹欣赶忙摇头,她只能听出曲子挺好听,其他的就听不出来了。弹琴不适合自己,不仅没有天分,也不怎么喜欢。 可直接拒绝,曹欣担心浪费了文姬小姐姐的好意,于是辩解道:“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要把我有限的精力,投入更有意义的事情中。” “更有意义的事情?”蔡文姬疑惑问。 曹欣理直气壮的回道:“对我而言最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好起来不再吃药。” 蔡文姬便没有再勉强,就跟曹欣一起去学习晚上做什么吃的? 新鲜的莲藕洗净切片之后放入沸水中煮熟,然后用花椒炝锅,加上葱花盐醋,一道极为爽口的凉拌莲藕就做好了。 莲子去皮去芯,跟大米黄豆一同熬煮,就是好吃的莲子粥。 鱼切块,用酒盐胡椒抓一抓,然后放入少量猪油煎一煎,加上沸水,煮成一锅鱼汤,里面放上早上煮豆浆做好的豆腐,配上葱花,也是格外的鲜美。 最后就是早上没吃完的菜包子。 在曹欣看来极为简单的食材,在蔡文姬看来确像是变戏法,感觉眼睛都不够干,饭菜就已经做好了。 一一品尝之后,只能羡慕的看着曹家妹妹。甚至在心中感慨,不懂乐理,不会唱歌的曹家妹妹,在厨艺上面,自己厉害几十倍。 蔡文姬能背锅所有的做法,但是她尝试着操作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连最简单的荷包蛋都做不好。 “罐子里的水煮开之后,将鸡蛋敲碎放进去,然后关火等待一刻钟,便好了。”曹欣连忙指导。 可……敲蛋好难…… 练习了三次都没能完整的敲好一颗蛋,蔡文姬看着曹家妹妹甚至单手敲蛋都不在话下,瞬间变有些不好浪费,便带人将自己做的鸡蛋水都分食了出去。 “不行姐姐做水煮蛋,鸡蛋洗干净,放到水中,然后煮一刻钟?”曹欣喝着鸡蛋水,又开始出主意。 蔡文姬照做了,可是第一颗蛋放进去的时候,你拿稳掉了下去,裂了! “冷水下锅。”曹欣又提醒:“把手和蛋一起塞进去。” 蔡文姬这次终于成功了,可是她学着扇火的时候,一个不注意,直接将火扇灭了,好半天都没救上来,最终这颗蛋都没煮熟。 “看来……我不擅长厨艺。”蔡文姬也不得不承认,这学厨之路太难了一些。 这一切曹欣是看在眼里的,看着文姬姐姐因为扇火点火是不经意在脸上留下的黑渍,安慰道:“我阿母说每个人都有擅长跟不擅长的事情,文姬姐姐聪慧,记住菜名跟做法,让厨娘来做便是了。” “也只能这样了!”蔡文姬点点头,就跟曹家妹妹放弃学乐一样,自己连最简单的煮蛋都做不好,果然不适合学厨。 曹欣使劲儿点点头,开口说要把每日吃的饭菜食谱说给姐姐听。 同时心中越发觉得跟小姐姐亲近了,她们都有不擅长的事情,也都放弃了不擅长的事情,果然很有默契。 她迫切的想要把这个愉悦的感受告诉阿母,于是就跟文姬姐姐告别,彼此带着刚做好的食物离开。 “妙才原本不想给我说,但是我看他心情不好,逼问之下才知如今百姓们已经如此艰难了。”曹欣知道阿母跟小姨母在一起,就过去找她,结果到门口就听小姨母再跟阿母抱怨。 丁氏叹道:“让女子放弃羞耻,讲家族抛去廉耻,确实闻之伤感,你让妙才看开一些,我们能做的,实在不多。能救一县,却不能救天下,太难了。” 曹欣僵住了,她就说姨丈看起来有些不对头,但未曾想他都看不下去了,可见世道真的很难。 “谁说不是呢?”小丁氏柔声劝着阿姊,笑道:“好在姐夫有良知,不忍欺压百姓选择辞官,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 丁氏点点头,心中好似有一个大石头,就看到门口好奇的女儿,看到孩子眼神中的背上,将要说的话压下去,招呼女儿进来道:“为何不通报?” 曹欣低着头,不好意思道:“对不起,阿母,我日后不会这般失礼了。” “什么失礼?在姨母这里,有何失礼的?”小丁氏忙打岔道:“听说你跟蔡家小女娘玩的很好?怎么?蔡家小女娘长得好看吗?” “特别好看!”曹欣不想因为自己的心情让家人担心,就用力点点头。 然后让人将吃食送进来。 “姨母整日吃欣儿的好吃的,已经吃的圆润了许多……”小丁氏摸着肚子,含笑道:“待弟弟生出来,对他阿姊不好,你就揍他!” “我才不……”曹欣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夏侯渊震惊的喊声:“你你你你……你怎么来了?” 曹欣歪着头往后一看,却见姨丈吃惊的看着一个腹部圆润的妇人,这妇人有些面熟。 啊!对了,像卞氏! 赵家兄弟求医 曹欣看着那个女人低眉顺目对姨丈说什么, 姨丈脸色就变的非常难看。 还想再看的时候,眼睛就被阿母捂住了。 丁氏将女儿的眼睛捂住,把人抱起来, 扭头对妹妹道:“切勿动怒,我先带孩子离开。” 小丁氏点点头,摸着肚子不知在想什么。 丁氏抱着女儿,在她耳边道:“阿母带你出去扑蝶。”这种脏事儿, 就不要污染女儿的眼睛了,事后给她说一说便是了。 曹欣没有挣扎, 把脸埋在阿母身上, 不胡乱好奇。 不过出门的时候隐约听夏侯渊冷声问:“你能确定是我的孩子?你跟了那么多男人?哪里有清白可言?” “没……没有, 自去年十月,奴……就未侍奉过他人。故……故……”一个带着颤音的柔弱声音传了出来。 夏侯渊直接不假思索道:“自年后我与夫人来府,七月有余, 大把的时间,你为何不让人传消息过来?你如今这幅模样,跑来说我的孩儿,你说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先生出来,等我查清了再说。” 在后面的话曹欣就听不到了, 虽然这里男女关系混杂,但是人有亲疏, 曹欣想到为了养胎卧床的小姨母,心中还是很难受的。 任何女子在这个时候,见到这样的情形都不会是愉悦的。 丁氏好似并不受影响, 而是带着女儿在花园里玩了许久之后才回到自己院落。 结果刚回来,就见琴上前恭敬道:“卞氏今日传来消息,说是一月未换洗, 疑似有了身孕。” “不是疑似,是已经有了吧?”丁氏讽刺的笑了一声,然后道:“有就有了,藏着掖着,真以为自己有多重要?” “等等,派人给前院的那些女人都把个脉,别再出现小卞氏的情况了。”丁氏用肥皂将女儿的小手洗干净,然后道:“派人去给曹孟德说一声,顺便也说一下小卞氏的事情。” 前院的事情她并未插手,到底是曹孟德会友的地方,她虽不喜那些低贱之女,但也并不会对她们做什么,都是可怜人。如今小卞氏都快生了才爆出来,那是曹孟德的责任。 “阿母,你生气吗?”曹欣看着阿母漫不经心的样子,小声问。 丁氏摇摇头,道:“不生气,卞氏既是能哄了你阿父欢心,这是好事儿。”她对曹孟德,早已失了儿女情长。 他们彼此在意,便是经常睡在一起,也是没什么冲动。在丁氏看来,如今对女儿宠爱有加的曹操,更像是亲人。 站在亲人角度,丁氏是愿意曹孟德心中能够畅快一些,别憋着。 从前的卞氏许是个威胁,可如今的卞氏之流在他看来,就是给曹孟德逗趣儿的。心中当然是不舒坦的,不过也只是为妹妹担心而已。 妹妹对夏侯渊可不比自己对曹孟德这般无心。 曹操得到消息之后,直接带人去了卞氏房中,先是确定了卞氏已经怀孕,然后就看着她道:“你妹妹的事情,你知道吗?” 卞氏一顿,小声道:“前几个月知道的,可……当时夏侯夫人卧床,妹妹担心惊扰……” “惊扰不得小妹,难道也不能说于我听?遇事不跟给夫人禀告?我来你这里也并非一次两次,也未曾听你提及,怎么?传个话就那么难?”曹操一拍桌子直接指着她的脸,呵斥道:“小人之心,龌龊至及!” 卞氏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想要辩解。 曹操却更怒了,就在卞氏下跪的一瞬间,他就觉得卞氏这是在威胁他,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威胁自己。 丁家小妹为了腹中胎儿,整日有多辛苦,他是从阿姊口中听过的,所有为了孩子好的行为都愿意尝试,孕期再难受也都听医师的话。一点儿对孩子不好的事情都不做…… 可卞氏姊妹,一个藏着掖着,一个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孩子随意伤害自己的身体…… 事到如今才闹出来,也不知小妹能否安心养胎? “你伤了身子,我儿能康健?简直不知所谓!世上怎有你这样只谋利益的阿娘?”曹操看到卞氏猛地跪在地上,一下子便站了起来,停顿了一下,就往外走,甚至边走边道:“若是我儿有半丝损伤,你也不必留在我府上了。” 卞氏跪在地上,看着他离开,摸着肚子,瘫软在地上。 她深吸一口气,同时有些庆幸,自己怀了孩子才让小卞氏爆出来,这样就算糟了厌弃,也还有翻盘的机会。 她希望这是一个儿子,一个聪慧的孩子,一个能作为依仗的儿子。一个能给卞家支撑的儿子。 卞氏确诊怀孕,但是曹操并没有太过愉悦,甚至就在丁氏提及给她添份例的时候,还开口阻止了。 “到底怀着曹家子嗣,不为别的,也得为了孩子。”丁氏柔声劝道。又花不了多少,丁氏对此并不在意。 “阿姊!”曹操有些不高兴道:“她一个做阿娘的都不在意孩子,还妄想用孩子胁迫我,你何必对她心慈手软。” 对于卞氏不顾有孕在身,突然下跪的行为,曹操表示不能原谅。 “阿瞒,那是你的孩子。”丁氏伸手按住暴怒的曹操,继续劝道:“若是嫌弃她不好,待孩子出生之后,择一品性端良的女子抚养便是。此时就算心中不满,也得让孩子平安出生才是,忍她让她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的子嗣。” 曹操深吸一口气,在丁氏的安抚下平静了下来,随即点头道:“都听阿姊的,卞氏膝下如今还养着荣儿,她这等人品,倒是不配。陶氏如今年长,又素来老实,让她照顾荣儿,阿姊你觉得如何?” 丁氏点点头,陶氏是曹操婚前伺候的丫头,确实不是个惹事儿的,这些年也都是安安静静,如今上了年纪,膝下有个孩子也好,随即便道:“给陶氏换个院子,离子修的院落近一些,也方便子修过去招看荣儿。” 曹操闻言哪里有不同意的?陶氏如今的年纪,并不需要跟曹昂之间避讳什么。且阿姊心胸宽广,从未隔着子修兄妹三人接触,若非阿姊派人照顾的精心,铄儿哪里能撑到如今? 处理这些事情的时候,丁氏并未刻意隐瞒女儿,她只是不想女儿直面那些龌龊,可是事情还是要知道的。 曹欣看着平静如常的阿母,以及依旧跟舅父嬉笑打闹的小姨母,轻轻叹了口气,完全无法理解。 她完全不能想象,自己如何坐到日后像她们这么大方,哪怕是无爱的婚姻?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她想要的。 这样的人生,光是想想,就觉得凄苦窒息,难以接受。 “文姬姐姐,你见过你的未婚夫婿吗?他对你好吗?”曹欣好奇的问蔡文姬。 蔡文姬瞬间脸就红了,好一会儿才道:“姨母她……待我很好。” “……”曹欣瞬间就懵了,不明白这个有什么可值得脸红的?姨母好又不是丈夫好? 蔡文姬看着曹欣什么也不懂,于是便有了倾吐的想法,她小声道:“阿母跟我说,嫁人之后,接触最多的并非丈夫,而是姨母。只要姨母对我满意,我便能事事顺利。” “可是她总是要站在自己儿子这边的呀?”曹欣好奇道:“毕竟父母总是向着自己的孩子,便是你婆母是嫡亲姨母,她在意更多的还是她儿子,不是吗?” “自然不是让姨母在二表哥与我之间做选择。”蔡文姬认真道:“是要姨母在我跟其他的女人之间选择我。” “没劲儿!”曹欣摇摇头,有些无语。 蔡文姬笑了,她知道曹家妹妹还小,但是这已经是自己能选择的最好的亲事了。 不为权势,不为家族,只因为阿父阿母想让自己过的好,才会为自己选了他,选择卫家这种家风好的人家。虽没见过表兄,但她知道,表兄会善待她,这就够了。 没过几日,蔡邕长子蔡原带着母亲柳氏来到谯县曹家,但还未进门,柳氏便昏迷了。 好在华佗本就在,很快给她诊治,直到夜幕降临,才勉强转危为安。 自这天开始,曹欣就很少见到文姬小姐姐了,只因为她执意要守在她阿母床边侍奉。 “琰儿,你师妹有句话说的是对的。”蔡邕看着女儿因为日夜担心她阿母憔悴的模样,叹气道:“你的孝道我跟你阿母都知道,可你因为担心你阿母,变得这般憔悴,你阿母就更是心疼了?” “照顾好你自己,才是最大的孝道。”蔡邕看着女儿认真道,这一刻他突然认同了小徒弟的歪理。 蔡文姬点点头,挤出一抹笑道:“女儿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师妹送来的鸡汤鱼汤,女儿都是一口不剩的都喝了。” 蔡邕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拍,然后看着因用药,睡着比醒着长了几倍的娘子,伸手摸摸她头上的斑白,柔声道:“华先生说能养好,必然就能养好,咱们且等着你阿母痊愈。” 幸好华先生说能救,蔡邕心中总算觉得石头落地了,他完全不能想象,娘子离开的日子,要如何度过。 “师妹给我看了华先生写给她的医书,还给了我许多的养身食谱,日后一一做给阿母吃。我……从今日起,日日在房中练习五禽戏。”蔡文姬轻声说完,还想劝阿父跟自己一起练,就被蔡邕撵回去休息了。 曹欣都没想到,蔡师傅会因为认同自己的观点而给自己道歉。 “三人行必有吾师,不在年龄阅历……”蔡邕看着小徒弟,柔声道:“既是有理,便当坚持。” 曹欣点点头,回道:“我一直坚持做快乐的自己,不让阿父阿母担忧。” 蔡邕此刻很赞同小徒弟的观点,娘子清醒的时候,也怕女儿忧思过度。彼此关心,彼此都放不下。 炎热的夏季很快过去,今年的谯县不管是收成还是其他都教往年好上很多,甚至曹家招工,让许多人家中宽裕了几分。 八月中旬小卞氏艰难生下一女后,满月之后,女儿被夏侯渊派人送回家中另一侍妾处,小卞氏则……被他嫁了出去。 嫁给了一个跟了自己许多年丧妻的侍卫。 曹欣不知道这是不是小卞氏想要的结果,但是夏侯渊此举却彻底让处于孕晚期随时生产的小姨母雀跃了几分。 小卞氏出嫁的这一天,曹欣见到了出来走动的柳氏。 “果真如琰儿所说,是个聪慧漂亮的小女娘。”柳氏一看到曹欣,就将腰间的玉环取下来,送到曹欣手上道。 曹欣看了阿母一眼,见她对自己点了头,便高高兴兴的收了下来。 能生出蔡文姬这般聪慧的小女娘,柳氏本身就是个才女,婚前如此,婚后更是跟丈夫谈诗论道,学习了更多曾经不能接触的知识。 曹欣很喜欢跟她相处,有一种温柔长辈的感觉。且一见面就六十的好感度,让曹欣能轻易看到她的身体状况。 华佗老师的药方开的很好,曹欣也没有太多要改变的,不过她又重新给了蔡文姬几个食谱。 “你说得对,曹家倒是一个不错的倚仗。原儿课上的也好,听说已经跟曹家公子成了至交。”虽然相公经常被他的小徒弟气的跳脚,但是柳氏知道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徒弟的。 蔡邕喝了口茶水,有些烦躁道:“就是这孩子……这孩子被曹孟德灌输了太多不好的认知,明明是个天赋极佳的好孩子的。” 虽然想法特别多,许多都有些惊世骇俗,但是细品之下,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柳氏笑而不语,听他细细唠叨,知他是嘴硬心软,并不插嘴。蔡文姬坐在一边,手里拿着书,听着父亲的絮叨,唇角也是上扬的。 小卞氏嫁人的第二日,九月十八,小丁氏艰难产下此生最后一个孩子。 一如曹欣说的那样,是个儿子,一个嗓门奇大又爱哭,一出生就遭受了他三个嫡亲兄长嫌弃的小老头儿。 这一胎,小丁氏生的极为艰难,几次吓得丁氏都差点儿晕过去。生产之后就被华佗断定日后不可能生育了。不过不管是她还是夏侯渊都松了口气,特别是小丁氏,她是真的不想再生了。 “日后给我们欣儿嫁个子孙丰茂的。”子孙丰茂就不会对孩子有过多要求,小丁氏看着一直再看小表弟的曹欣,对丁氏道。 丁氏小声回道:“阿瞒有意日后招婿。” 招婿?确定了吗?这可比嫁人可是好太多了。 事关自己的未来,曹欣的耳朵瞬间就变得灵敏起来,可惜阿母不肯多说,小姨母也不追问。 九月底,曹欣过四岁生辰的这天,曹操让人扛了四头大肥猪,在外面转几圈,才回到曹家。 看着比之前又大了一倍还多的肥猪,围观的百姓这会是彻底信了劁猪能催肥的事情。 许多人家都想要待来年开春养上几头。秋冬不养,主要是怕冬日猪没的吃。 “这日子过得越发有盼头了!”一个老农飞快的眨眨眼,擦去眨出的泪意,期盼道。 要是早几年如此,自家老婆子也不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少,甚至已经有不少人准备先去将劁猪的时间提前定好,省的到跟前,请不到人。 大肥猪送到曹家的时候,夏侯衡直接躲在房中,除了夏侯称之外,夏侯衡跟夏侯霸都受够了不断被人问及劁猪的事情,哪怕对方没有恶意。 “阿父好大的手笔。”生辰前一段时间,曹操问女儿想要什么礼物,曹欣说想要大家一起吃好的,但是未曾想府上人不多,阿父却命人抬来了四头猪。 丁氏含笑道:“你舅父都不在意别人叫衡儿他们劁猪郎了。” 夏侯渊理直气壮道:“劁猪郎可不是什么坏名声。” 曹欣捂嘴偷笑,这可是流传千古的美名,太感谢夏侯衡兄弟了,没让自己得到这个名声。 曹操在看过大肥猪之后,就将夏侯渊叫走了,今日也是山药豆收获的时间。 “这东西真的能吃?”夏侯渊指着面前刚摘下来的两大箩筐山药豆,这还仅仅只是一小部分,看着曹操,开口道:“要不问问欣儿。” “不必!”曹操说完就命人拿下去重新种下去,道:“来年可再种植,此物食用的根茎长在地下。” 夏侯渊心中有些怀疑,但还是选择相信曹操。待明年看收成,然后决定要不要推出去。 两人在书房之中,定下了来年春耕的事情,又讨论了如今的局势。 夏侯渊建议曹操找蔡邕求几个能干的谋士,将势力外扩,争取将谯县之外也拿下来。这个在夏侯渊看来不难,曹操又不动朝廷官员,且周边人本就羡慕谯县有个曹孟德,跟这曹孟德不挨饿的事情几乎成为不少人信奉的事情。 光是香皂肥皂的利润就很高,曹操暂时并不缺钱,再养一两千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就是太缺人手了。 曹操扬唇道:“卫家大郎就快过来了。” 得知蔡邕在此,卫家写信确认之后,就派了人,此人是卫家未来的掌权人,跟自己年纪相当,少年成才,曹操很久之前就知道他…… 两人通信之后,曹操便知能自己定能将此人留下来。 “无需蔡公引荐,有他在,总是会有人过来的。”自然此事有利有弊,曹操还想暗中发展,并不想跟朝廷作对,但是他又实在缺人才。 夏侯渊撇撇嘴,发觉言语间颇为得意的曹操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瞬间你就觉得没吃什么的腹中瞬间就饱了。 幼童大都是不过生辰的,但是曹操跟丁氏都是见过她对生辰的看中,不管谁过生辰,她总会送上一份贺礼。女儿喜欢,丁氏就愿意给她闹腾。曹操刚好准备展示自己的肥猪,便请了族中长老。 族中长老在听到是给曹欣过生辰才将他们聚在一起之后,本就不悦,甚至还有人直接打算起身离开,就看到了硕大的肥猪,一个个便又都坐了下来。 如今人们更加喜欢吃羊肉,可是猪肉也是肉,有肉吃总是好的。 接下来一个多时辰,肥猪就被收拾好切成块焯水后开始烹饪。 瞬间肉香味就传了出来,闻着这股子香气,好几个人都坐不住了。 此时赵子成背着幼弟看着热闹非凡的曹家,拦住一个下人问道:“华先生何在?” “兄长,华先生真的能看好阿母吗?”赵云从兄长的背上爬下来,关切道。 “华先生在外面的药庐之中……”下人回答了一半,忙问:“公子是何人?找华先生何事?” “常山赵子成。”赵子成刚说完,对方突然就热情了起来,把他往里引。此人名讳他听过,去年义诊之时,这人在谯县很有名,家主也是时常挂在嘴边的。 “不用,你且告诉我药庐在那里?”赵子成见府中很是热闹,说完又问:“今日家中有何喜事?” “女公子生辰。”下人忙道:“家主想为女公子积福,故而让人在城外施粥,只曹家人聚一聚。” “女公子可曾安好?”赵子成说完见对方点了头,才拉了弟弟对方所指的药庐方向跑。 赵云往前跑的时候,莫名的往后看了一眼。刚好就看到一个妇人抱了一个女娘出门,小女娘的长相他没看清楚,只记得是个爱笑的。 “华师傅怎么没来?”直到大锅的肉块炖好,曹欣都没看到华佗师傅,好奇道。 丁氏柔声道:“有病患去了药庐。” 曹欣点点头,让人装了一盆子的红烧肉块给华佗和师弟们送过去。 最好看的小哥哥 赵云见到华佗先生已经派人却接阿母了, 心头一松,在对方帮忙诊治受伤的胳膊之前,还给自己洗了手脸。 赵子成要帮忙的时候, 还被他躲开了。 “兄长,我摔伤的是左手,不是脚,也不是尚且灵活的右手。再说……兄长……你也……洗不干净。”赵云扭过身体, 叹气道。 兄长洗手只洗手心,洗脸只洗中间, 脖颈耳后都不会洗……许多时候靠近他都能闻到不好闻的味道, 赵云真的很无奈。 不明白都沾水了, 为何就不能洗干净 ? 但是一想到自己摔伤之后,兄长跟伺候阿母的族姐说了一声,就把自己背在身上, 疯狂狂奔的行为,至今还觉得有些有些感动。 看着弟弟粗鲁的清洗受伤的胳膊,赵子成的心都提了起来。 华佗看着一黑一白两兄弟,目光不由被白皙的小童所吸引,小童脸蛋微圆, 脸上还有若有若无的酒窝,浓密的睫毛下, 能看出他的眼中甚至还有红丝。跟一遍一脸黑灰的赵子成相比,简直太讨人喜欢了。 小家伙一边仔细洗干净自己的手,稍显粗鲁, 但是却洗的很干净。 虽然左手断了,但是华佗摸骨对齐捆绑的时候,哪怕额头汗珠子再多, 他都没坑一声。 倒是赵子成,看着弟弟额头的汗珠子,不断念道道:“慢点儿轻点儿……云儿,疼不疼,兄长给你擦擦汗……” “安静……”华佗都看不下去了,开口道:“令弟需要静养,胳膊断了……百日内,最好不要动左臂,大臂有伤,小臂断裂……” 赵子成闻言眼睛一红,忙关切问:“能……能治好吗?” “养好了自然能。”华佗开口道:“年纪小,好恢复。” “先生,我日后左臂还能习武吗?”赵云开口问:“与从前相比,可有不同?” “听话便无碍。”华佗自信道,难得看到这本配合的医患,他还想多说几句,就见曹家下人端了一大盆东西过来。 “是红烧肉?”华佗吸吸鼻子,还没打开盖着的盖子,他就猜出了里面是什么了。 打开竹盖,一大盆色泽泛红,带着香气的大肉块就出现在众人面前,华佗身后新收的四个徒弟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女公子说,给师傅跟众师弟一起尝尝刚出栏的肉。”仆人强忍着唾液,说完就赶紧退了出去。 华佗轻笑的回头看了眼很是窘迫的徒弟们,轻笑:“都拿碗来装些吃吧!” “小……师姐……”第一个拿着碗的徒弟苦笑道:“真的是拿我们当弟弟看待。” 见面给见面礼,背书还会夸,甚至……捂着头,众人心下好笑的摇摇头,连他们的孩子都要以长辈自居。 看着小女娘一口一个师姐,众人在一开始无所适从之后,慢慢都习惯了下来,偶尔还会逗她,送些小玩意儿说孝敬师姐,对方都很得意的收下。 只是被外人遇上,众人还有些窘迫的。 给四个徒弟每人都装了满满一碗,华佗就让他们归家跟家人一起吃饭,自己则留了赵子成兄弟吃饭。 “好吃!”赵云左手被木块束缚住,知道日后能恢复,不影响习武之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这个红烧肉跟兄长说的一样,肥而不腻,非常好吃。 赵子成看着弟弟伤了手,听到弟弟说好吃,就疯狂给他夹肉。 “兄长!”赵云有些无奈的拿着筷子,在手上演示了一下自己的右手如何的灵活,兄长一筷子只能夹一块,他能夹三块。 华佗都无语了,也不管他们,低头只吃自己这一份。 赵子成见弟弟吃的香,就准备将自己的这份也送过,赵云拒绝,他都不听。 听着兄弟俩的谦让声,华佗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凉凉道:“生病,不可过于油腻。” 赵子成顿住了,看看手里的肉碟子,然后才开始吃起来。 “兄长,方才是我自己故意松了缰绳,不怪你的。”这次摔下马,赵云知道是自己大意了,之前看到兄长能这样骑马,自己就想效仿,结果…… 赵子成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闷声道:“我幼时也曾松了缰绳,可是……阿父接住了我。”而他……却没有接住弟弟,让他受了伤。 “你在照顾阿母!”赵云扬声道。他从未有一点儿埋怨兄长的想法,自己做错的事情,应该自己承担。 赵子成心中虽还有些自责,母亲生病,他却没有照顾好弟弟……可看着弟弟极力将责任都怪到他自己身上,还是抬头笑道:“日后不可在顽皮,在你的脚不能蹬上马镫之前,不能单独骑马。” 赵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再看看自己受伤的胳膊,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华佗吃完饭,就去小睡了一会儿,赵夫人人就到了。 赵夫人的病在脖颈处,有一个成□□头大的肿包,华佗仔细看过之后,发现已经很影响她的生活了,有看过他们近半年用的药之后,对赵子成兄弟二人道:“夫人脖颈肿块需要切除。” 切除? 赵子成见过华佗开膛破肚救人,可赵云没有,光听到这里,脸色就变了。 华佗隔着帕子,摸了摸赵夫人的脖颈处之后,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便是开药,也只能跟之前的药方差不错。“” 赵夫人看了两个儿子一眼,然后对华佗道:“先生容我们考虑两日。” 华佗点点头,认真道:“夫人考虑的是,隔开皮肤切除这么大的肿块,需要时间考虑。毕竟就连老夫也不知道切开是什么样的情况。” 赵夫人微微弯腰行礼之后,看着幼子道:“云儿,手疼吗?” 赵云摇摇头,抬头看着阿母道:“不疼,华先生说能治好,且养好了日后就依旧能习武。” “好,好,好!”赵夫人连声叫好之后,在对着华佗行了一礼道:“多亏先生妙手,云儿才能无恙。” 若是为了给自己治病,让孩子出了意外,赵夫人绝不会原谅自己。 “今日曹家女娘过生辰,我要去曹家,你们去吗?”华佗看着并不多的病人,以及完全能应付的四个徒弟,就起身,拿了药箱准备去曹家。 赵子成看了眼母亲,刚准备摇头,赵夫人却让堂侄女去去马车上拿了一个粉色包裹。 “阿母身体不适,就不去了,这是给曹家女娘的礼物。”赵夫人将包裹递给长子后道:“替我向曹公曹夫人致歉。” 赵子成拿着包裹点点头,就准备往外走,可是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包裹放下,然后去打水洗脸。 “云儿,要跟兄长一起出去散散心吗?”洗完脸,赵子成看着弟弟,见他白白净净,于是充满期待的开口道。 赵云看看自己的胳膊,并不想出门,但是看到兄长眼中的期待,还是点了头。 此时曹家宴会已经结束,一顿红烧肉加杂粮豆面饼子,加上一人一碗青菜汤,众人吃的都很满意。好几个年长的族老吃着肉,原本想要质问曹操为何要养猪的心思突然就散了。 赵子成带着弟弟过来的时候,曹欣正在盘点自己收到的礼物。 “赵家兄长?”曹欣看到赵子成,洗干净脸的他这张脸真的很绝,于是眼睛一亮笑问:“你怎么来了?” “生辰礼物。”赵子成将礼物让人递过去。 曹欣刚准备说谢谢,但是却看到赵子龙身后好像有一个人。仔细一看,发现来人个头不高,有个被木板束缚的的胳膊。 “赵家兄长,你身后……咦?……小哥……公子,你是谁?你长得好好看!”曹欣原本想问一下,谁知道赵子成突然往边上走了一步,然后露出他身后的弟弟。曹欣瞬间就惊住了,世上怎么也有这么好看的小孩? 就是后世都没有好看到让自己一看还想在看的人,没想到今日竟是遇上了,特别是他白白净净的模样。很是讨喜! 赵云一僵,有些不习惯被人这么夸奖。曹欣就已经快步跑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道:“小公子,你的手怎么了?” “你……也好看。”赵云低头看着这个比自己低了一头半的小妹妹,她笑的格外的好看,眼睛中好似有星光闪烁。虽然五官说不出哪里好,但是凑在一起就……怪好看的。 第一次看到这么瘦弱的又乖巧的小女娘,赵云还有些不好意思。 曹欣闻言脸上的笑意更胜了,她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奶香味,看着面前小哥哥的脖子都是干净的,见多了糙汉子,猛的看到这么绝的小朋友,曹欣瞬间就有些激动。 于是继续道:“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地?可有婚配?等等,最后一个不用回答。” 丁氏深吸一口气,指着女儿让人将她抱回来,莫要丢人了。 曹操更是黑了脸。 “我……我是赵云,常山赵子龙,家住……常山。”赵云在曹欣被人捂嘴抱起的一瞬间,突然开口道。 曹欣愣住了……他说什么? 赵……赵……云?赵子龙?还是常山的? 我的天哪! 曹欣瞪大眼睛,看着小男孩俊美的脸蛋,好似人间小仙童一般,瞬间就忘了呼吸。 接下来,曹欣坐在阿父怀中,听他跟赵家兄弟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赵云的脸看。 单骑救主的勇士……大耳朵刘皇叔的五虎上将之一。原来君子陌无双真的是有原型的,照他这个长相,日后绝对是美男子一枚。 哇呜! 这么好看的人,还这般本事,这怎能让人不欣赏? 直到赵云被曹欣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退后一步,躲到兄长身后。 曹欣见状就不看了,低头顺便将放到面前桌子上的包裹打开, 赵夫人送的是一套精心准备的裙装,曹欣看着上面的精致刺绣,都有些舍不得穿到身上了。 “那是阿母问过兄长之后,专门给你准备的。”赵云见她看着衣裙,却不打开看,于是抿唇解释。 曹欣闻言抬头,充满了感动道:“太好看了,我都舍不得碰了,一定是废了很多的功夫。” “嗯!废了很多的功夫。”甚至自己还帮忙劈线了试穿了,赵云低头小声道。 遣散舞姬 “小公子你可真棒!”曹欣摸摸衣服上的花纹, 抬头看着面前的赵云,她不知道未来的赵云是什么样的,可是面前的这个小小少年, 由衷的称赞道:“爱护阿母的人就是最好的人。” 用心准备的礼物被对方珍重,心情都不会不好,赵云也是如此,在看到曹欣崇拜的眼神, 他心情好的甚至脸都红了。 “子成啊!你弟弟怎么还像个小女娘一样脸红。”曹操见状哈哈大笑道。 曹欣看到对方脸红成这样,突然就觉得很不好意思。然后听到阿父这么说, 就伸手拽着他的短须, 小声道:“阿父, 你怎么能说这么英武帅气的小公子像小女娘呢?” 年少时因为好看、因为成绩好,每次有人参观或者采访环节,自己就会被被拉出来。 不会有人问自己的意见, 看到自己脸红,他们就会笑。 脸越红越急促,他们似乎就越高兴。 哪怕笑容是善意的,哪怕心中并没有太多别的意思……可是……曹欣知道自己不喜欢。 她感激遇到的所有帮助,感激国家社会上接受的每一份关心, 也愿意回报每一份真心。可是她不喜欢被一遍又一遍的推出来表现自己的感恩。 也不喜欢任何善意的恶意的当众调笑任何一个人。 赵云诧异的看着被女儿拽了胡子也不恼怒的曹操,心想, 这人的脾气看来挺好的。 再看看维护自己的小女娘,也因此他没有对他那句自己像小女娘产生厌恶。 曹操本就欣赏赵子成,如今又是知道他带母亲过来治病, 又看到颇为顺眼的赵云,摸摸女儿的头,曹操心想好看的人, 怎么就都在一家子? 于是就留他们在府里住下,甚至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直接命人去讲赵夫人请进府里。 “阿父把好看的儿郎给你留在府里,让你慢慢看。”霸道的做了决定之后,曹操在女儿耳边轻声道。 曹欣憋着气,差点儿没把自己呛住。心里莫名的有些感动,心头还有些荡漾,觉得阿父可真能处。 赵云耶!阿父如果能趁早培养感情,没准儿以后就是自己人了。 两次单骑救主的猛士耶! 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即养眼又能干,多么美好啊? 华佗师傅送给曹欣的依旧是医书,这次里面记载的是常见的病症需要的药方中药材的详尽叙述。 “师傅,我会努力全部记住的。”曹欣收到礼物之后,恭敬的行了一礼。再次抬头的时候,看向华佗的眼睛就盛满了笑意,欢快道:“我会全部记住的。谢谢师傅。” 蔡邕脸色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刚才他送礼字帖的时候,小徒弟也是这么说的,说日后会好好练习。只是她叫自己蔡师傅…… 同样是师傅,怎么叫法还有区别呢?是不是亲疏也有区别? “蔡师傅送我字帖,华师傅送我医书,漂亮的药箱,姜翁送我赵家伯母送我新衣裳,小姨母跟姨丈送我首饰,阿父阿母,过生辰可真高兴呀!”曹欣看着自己面前的礼物,想到房中那一大堆的礼物,只觉得好生欢喜。 曹操摸摸孩子的头,又看她小眼神老是朝着赵家小郎君方向看,于是大手一挥,让他们小的出去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儿说得对,就是自己看到年轻才俊,也是欢喜的。 曹操摸着有些发疼的下巴,得意的对丁氏小声道:“短须她就拽不断了。”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一开始就该给孩子说能动手,等我晚上教训她。”丁氏带着笑意轻声道。 “不用,孩子懂事,从不用力,跟阿父亲近而已。阿姊你莫要插手。”曹操一口拒绝,说完就有跟夏侯渊赵子成等人说笑。 丁氏撇他一眼,然后起身带着女眷们离开,走的时候,还将蔡文姬跟姜茶一并带走。两个小女娘到底是岁数长了一些,不跟自己皮猴子一样还不知男女有别,刚才自家丫头怎么叫她们都不出去。 曹操跟蔡邕等人说着如今的谯县,说着民生疾苦,说着朝廷上的那些奸臣门,嬉笑怒骂间众人又开始喝起酒来。 别看蔡邕是文臣,骂起人来,特别和曹操的胃口。 文姬小姐姐和姜家茶姐都不跟自己出门,曹欣还有些遗憾,可是看着自己身边的绝美小帅哥在过门槛的时候,竟然扶自己,曹欣突然就不觉得遗憾了。 “赵家小儿,你兄长说你武技极好,咱们练练?”夏侯衡一出门就冲着赵云嚷嚷。 “好……”赵云的话还未出口就被人突然打断了。 曹休还想附和,突然看到妹妹脸色不好,就打断赵云的话,忙道:“伯权你是怎么回事儿,没看到赵家弟弟还受着伤吗?” 曹欣心情瞬间好了一些,看着文烈兄长,开口道:“就是就是,表兄你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你就敢在人家受伤的时候挑衅?” “我也没说现在,等他好了……”夏侯衡迟疑一下,开口道:“待他好了,再比不行吗?” “我惯用右手。”赵云突然开口:“伤的是左手。” 这话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听明白了,曹欣也没想到白静帅气的他,竟然也是个好战分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不遵医嘱! 不遵医嘱? 瞬间曹欣对他的好感度跟滤镜直接都下滑到最低了。 “你不打算要你的左臂了?”曹欣带着不悦跟愤怒的看着赵云道:“阿父方才问了华师傅你的伤情,你没听到?华师傅都说了不能再出意外,你就非得逞能让它出个意外?大家磕到碰到……你就残了……残了,你懂什么意思吗?” 说完曹欣又看向一开始挑事儿的表兄…… 夏侯衡一顿,想到表妹凶残的属性,连忙拉了曹休道:“方才子修兄长说我找跟文烈有事,我们先走了。”说完还拽走了不知为何有打在一起的两个弟弟。 “你生气了?”赵云挠挠头,不明白她为何要生气?心想她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武技? “我很厉害,不信我练给你看。”赵云说完就边上的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开始演练起来。 虽然年纪小,但是一挥一甩之间很有章法。树枝打到地上的力道也很大。 曹欣淡淡看了一眼,直接就走了。 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不遵医嘱,肆意妄为之人,偏偏面前这个就是,哪怕他是赵云?也好气!果然熊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赵云见人走了,扔了树杈,奇怪的看看,就追了上来。 曹欣不理他,他就跟在她身后,毕竟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加上说好了一起玩,留小妹妹一人也不好,即使身后有奴仆。 走着走着,曹欣见他一直默默跟着自己,走在路上还时不时踢了自己前面的小石头。圆润的脸上还带着憨意,孩童的活泼感扑面而来…… 突然一拍脑袋,觉得自己是又犯傻了。 虽然已经接受了自己如今的智商归于儿童,脑容量也不大,但是偶尔还是会有些觉得不适。跟一个孩子置气,果然是越活约会去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曹欣开口道:“之前子成兄长说过,你年纪小小就被名师收为入室弟子,说你不光有天分,而且坚韧刻苦……可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在受伤的时候乱来。” 说着说着火气瞬间又上来了,曹欣皱着眉头数落:“棍棒无眼,你哪怕擅长右手?左手也同样很重要,如果只是因为跟人玩闹,不相信废了它,你难道不后悔?而且你怎么就能确定我表兄他们比你差?真比你差,又能差多少?他们也是阿父精心亲的武师傅教导的。最最最重要的是,生病了,听医师的话,难道不对吗?” 赵云听了小女娘有些抱怨的话,也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关心。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很自信自己的武艺,可是对方好像说的也没错。 他从来不喜欢被人说教,可是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了这么多的小女娘,话语间满满都是为自己着想,却觉得偶尔听一听也无妨。 赵云不反驳,却又一路护着自己,曹欣说了说,就不想再说了,虽然心中对赵云有滤镜,可毕竟还是不怎么熟悉的人。 “我日后不会随意逞强了。”听到小女娘不说了,赵云还看了她几眼,甚至觉得有些失落。于是在又踢掉一个石头,赵云突然开口道:“你说得对,在不确定对方的本领之前,过度自信是不对的。” 曹欣站住,看着他,正想说自己累了,要回去找阿母了,赵云却继续道:“不听医师的话也不对,我不懂医书,应该更相信医者的判断,好好爱惜自己的胳膊。” 赵云见她脸上不拧巴了,就继续说:“我也不应该光练右臂,左臂也得练起来……嗯……还有右腿左腿……还要读很多的兵书,跟许多人比试……” “你很喜欢习武,这可真不错。能找到喜欢的事情并且坚持下去,很厉害。”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要做什么,怪不得以后能单骑救主,还两次,真厉害!曹欣忍不住感慨道。 赵云挠挠头,不去看小女娘亮晶晶的眼睛,他其实之前没有想过自己喜欢不喜欢习武,不过是他想保护家人,保护兄长、保护阿母而已。 “放开我,救救我……” 赵云正想要不要跟小姑娘解释的时候,突然耳朵一动,他听到了微弱的呼救声,于是就往前跑,曹欣见状也跟了上去。 赵云跑到一个院落门前,迟疑了一下,就伸准备踹门。 就在他踹门的时候,曹欣也跟了过来,她喘着粗气刚想问怎么了,门被踹了。 只一眼,曹欣的眼睛都直了,她看到几个方才刚见过的几个曹家子抓着一个女子,女子非常狼狈,一个男子捂着带血的脸,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似乎是要行凶…… “你们……在……干什么?”因为太激动了,曹欣的声音直接都喊破音了! 喊完之后就是剧烈的咳嗽。 身后的琴上前想要捂住女娘的眼睛,却被曹欣躲开了。 女子头发凌乱,衣服凌乱,显然在遭遇不好的事情,她的表情此刻极为绝望……曹欣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脸色非常的难看。 她能想到如果没有被撞上,这个女子会遭受什么? 看到曹欣来了,几个男子一顿,随即瞪着身后的仆人,呵斥道:“还不把女公子带回去?” “把他们都给我按住!”曹欣指着几个男子,用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曹欣身边服侍的人都是曹操跟丁氏安排的,自然知道听谁的。主人一声令下,就立马行动了。 一阵叫骂声后,所有人都被按住了,包括那个女子。 “放了她!”看着那个面如死灰的女子,曹欣开口道。说完还顺便捡起地上掉落的匕首, “是这个贱人刺伤了我,曹欣,我是你……” 话音未落,他腹部就插了一把匕首。 曹欣将匕首又拽出来,鲜血溅到脸上,她扭头看着其他几人,开口道:“何时……曹家人,我们曹家儿郎需要欺负一个女子,才能显出自己的本事了?” 曹欣对人体简直太了解了,虽然极度厌恶这些人,可是刚才那一刀也是避开内脏的,虽然出血量不少,并不致命。 一个刚过了四岁生辰宴的小女娘,毫不留情的给族叔了一刀,脸上不光没有半丝害怕,反而瞪着其他人道:“在我家撒野,也不看看我阿父是谁?” “六……六妹……妹,是这个贱人先戳的九叔,我们真的是冤枉的,总不能看到九叔被人欺负了?”一个胆子大些的跪在地上,刚好跟曹欣的目光地上,见她脸上的血渍,吓得一哆嗦,连忙道。 “就是,就是,本就是待客的玩意儿,伤了人哪里能放过她?” “曹欣,我们也没想做什么,不过是想乐呵乐呵,再说她们本就是做这个……” …… 曹欣浑身僵硬的走到女人身边,她知道权贵之家会有许多的肮脏事,但是阿母将她保护的太好了,现在想来,其实很多事情都有苗头。 为何小卞氏能怀上舅父的孩子,而小姨母看似并不在意。 为何她偶尔会看到一些打扮的漂亮的年轻女郎,但却不是阿父的侍妾…… 待客的……玩意儿? 被保护在象牙塔的自己,经历的美好,似乎碎了…… 曹欣顿时就难以承受,一步一步走到跪趴在地上的女人身边,带着难受沙哑着嗓子道:“你还好吗?” “求主子饶命,奴不是不愿侍奉,只是……只是奴……奴被吓到了,奴不是故意的……奴不敢伤人的……”女人有些慌乱,她浑身颤抖,哆哆嗦嗦道。 突然有人从后面抱自己,她当时惊慌之下,手里的发簪就戳了上去…… “莫怕!”曹欣蹲了下来,想要将她扶起来,却错误估计了自己的力气,还是赵云在边上搭了把手。 赵云用了巧劲儿,直接用一只手,将两人一并拉了起来。他看着曹欣的眼神有些发亮,想到她刚才凌厉的一刀,就觉得什么气都出了。 “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都要欺辱,那他就不配为人。你莫怕!”曹欣看着女人的眼睛,认真道:“莫怕,我不会让人再伤你的。” 看着这双眼睛,女人的眼眶瞬间就泛红了,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不会让人伤她。 “你现在告诉我,是他伤你吗?”曹欣指着捂着肚子哀嚎的男人,继续问。 女人哆嗦了一下,看着曹欣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血滴,还有手上的匕首……她看着这把原本要刺入自己身上的匕首…… 女公子伤了那个人,主子必然不会怪女公子,那自己还能活下去吗?与其被折磨致死,不如……自我了断? 曹欣还在等对方的回答,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后一扯,就见那个女人摔倒在地上。 赵云在看到女人的眼神不对开始,就出手了,将曹欣迅速拉到自己身边。 曹欣站稳之后给赵云说了声谢谢,却又往前走了两步,蹲下来,将手里的匕首递过去。 “给!”曹欣想着一般女孩子受到欺负的时候,第一时间有能力了,必然会选择报复那个伤害她的人,现在的法律不健全,这个人想来只要走出这里,未必会受到教育,不如往女人给自己报仇。 女子看着小主子,伸手颤颤巍巍的接了匕首,然后一咬牙,就准备爬起来,整理好衣裙自我了断。 可是刚站起来,她的手就被一双小手拉住。 曹欣握着女子的手走到被人按住,血流不止的男人面前,就往他身上狠狠一戳,直到匕首全部没入身体…… “这里是肝和肠中间的部位,戳下去只会流血,巨疼但却不会毙命。”曹欣说完就把匕首又拔了出来。 女子看看曹欣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上的血渍,再看看滴血的匕首,突然明白过来,小主子不是要她去死,她说的是真的,她会保护自己……” “这里是肠胃之间……”一个外科医生,具备了戳一个人十几刀不毙命不构成重伤的能力,甚至再多些也不是不可能。 她无比愤恨这些勉强女人的混蛋,但是她的本能让她无法做出真正伤人的行为。 所以只能借这个办法,让女子解气,曹欣再次握住她的手,准备戳的时候,女子顿住了。 她流着泪,看着曹欣,哽咽的有些说不上话。 “放心,我不会让你再被他们欺负的。”曹欣伸手想给她擦眼泪,结果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就缩了回来,但却很坚定的将保证的话说了出来。 “我来!”赵云见状,直接拿过匕首,看了眼曹欣,直接按了下去。 “还要刺哪里?”拔出匕首,赵云扭头看着曹欣,问。 曹欣看看他刺的位置,再看看赵云,他的圆脸上因为拔匕首溅了鲜血,愣住了。 丁氏跟曹操接到通知,两人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女儿脸上身上全是滴滴血迹…… 丁氏差点儿晕了过去,被曹操扶住了,就在她站稳了准备冲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女儿快准狠的拉着那个舞姬的手直接戳了上去,又拔了出来,最伤害说不会只会流血不会毙命。 “欣……欣儿……”丁氏上前,颤抖道。 曹欣听到阿母的声音,扭头看着丁氏,突然就哭了,泪水混合着血水,看着丁氏又是一阵的心疼。 “阿母,曹家没有欺负妇孺的人,对不对?”曹欣抬头看着丁氏,道。 说完,曹欣又看着曹操道:“阿父,有人在我们家放肆,有人欺负我们家的人,是不是该罚?” 曹操上前将女儿抱起来,柔声道:“我儿说的对,没人能在我曹家放肆。” 说罢,曹操看着地上的几个不成器的东西,恍若看死人。 其他人都在院外有些呆愣,但是华佗却走进来,蹲到被戳了三刀的男人身边,伸手开始检查他的身体。随即扭头看向曹操,轻轻的点了头。 三刀伤口都极深,但是却没有伤及内脏,不致命。 一刀是意外,两刀也可能是意外,可是三刀皆如此,就是华佗也做不到。 曹欣抬头看着曹操…… “阿父,男子是人,女子亦是人,人人都有阿母,也有姊妹……他们怎么忍心?他们不配为人。”曹欣伸手搂住曹操的脖子,用着没有多少情绪质疑道:“同生为人,为何她们就要比别人活的艰难?阿父,为何?” 曹操摸着女儿的头,不知如何评价。 “男子靠欺负弱少显示自己的气概,算什么男人?”曹欣的眼泪留下来,滴在曹操的脖颈,哽咽道。 女儿的眼泪让曹操的心突然揪了起来,是呀!欺辱弱小算什么男人? 瞧把孩子气的,这些人都该死! 曹家儿郎,却已欺辱女子为乐,那就更该死了! 在自己家里,还让自家孩子难受成这样,那就是不将他曹孟德放在眼里,那就更该死了! “阿父,……我……想吐……”曹欣哭着哭着,余光就看到屋里好些个女人都跪在地上,突然就生理性的恶心了,一想到这些女子的遭遇,就整个人恶心极了…… 话音刚落,就直接吐了出来。 翻江倒海的吐了一会儿,什么都吐不出来的时候,曹欣的眼睛一闭,就晕了过去。 兵荒马乱之后,曹欣被丁氏抱走。 赵云在曹操开口说出将这几人送去军营,正准备处理这个女人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曹家妹妹说她要保护这个人。” 曹操一顿,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随即又看看屋里跪坐一团的女人们,迟疑了一下,突然道:“你们可愿嫁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住了,包括门口的蔡邕等人。 不嫁人 嫁人? 此话一出, 所有人都懵了。 她们能嫁人吗? 所嫁何人? 对方能善待她们吗? 且嫁人之后能衣食无忧吗? 就连女人们都不能肯定嫁人是一个正常的抉择。 这大半年中,招的兵士许多都无妻眷,自己府上这么多美眷…… “妙才, 军中未婚配者,你去统计一下,勇者当配美人。”曹操摸着胡子对门口的夏侯渊道。 此事传出,也算是雅事一件。 夏侯渊点了头, 作为将给自己生了女儿的女人嫁出去的男人,他现在可是借住在连襟家, 哪里会有这些花花心思? 军中勇者? 为婚配? 正妻? 女人们不可思议的相互看了看, 眼中猛的迸发出光亮。 连妾氏都不是的她们, 真的能做正妻吗? 可是…… 她们能做正妻吗?正妻怎么做?只会跳舞唱曲的她们可以吗? 蔡邕张张嘴,却没有说话,他的脑子现在还有些混乱。 一个……一个四岁的小女娘, 悲愤的说出,同生为人,为何女子要活的艰难? 有人可以生来早慧,也可以天生良善,但是……但是……刀刀精准却不致命, 且能精准的说出哪里不致命……这就非常人也! 赵子成看着手里还拿着匕首,脸上手上都沾了血的弟弟, 深吸一口气,上前将匕首拽下来。 “兄长,她好厉害!”赵云看着赵子成, 脑中闪过方才曹家小女娘刀起刀落,没有一丝的犹豫,如此精准, 真的好厉害。 赵子成嘴角抽抽,趁着没人关注,将弟弟踹碎的门栓往边上草丛里踢了一觉。他是能看出弟弟确实欣赏曹家女娘,否则也不会帮她补刀。 可在场这么多人,哪里用两个孩子来动刀? 谁也没想到生辰宴会以这样的情形结束,曹操命在场所有人禁口之后,就去看女儿了。 曹欣昏倒之后,就感到自己来了一个密闭的黑色空间,不光浑身难受,头晕,还看觉得非常的恶心,她环抱住自己,只觉得自己的伪善的像是鳄鱼的眼泪。 她沉溺在幸福之中,沉溺在被人保护的美好感觉中,闭上眼,堵住耳……就觉得外面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哪怕是学医,行善,也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为了有健康的身体,享受现在的快乐。 可是……当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懦弱。 她是医生啊! 哪怕这一身医术在这里无从施展,但是放任这些罪恶漠视不理,自己又与害人者有何不同? 她的刀本该是救人的刀! 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明明是第一节课老师就教导的呀? 看着孩子睡着了都在哭,丁氏的心非常难受跟自责。 “将那些女人都嫁出去……日后府上……”曹操进来后叹口气,道。 “阿瞒……”丁氏靠在曹操身上,看着女儿,带着哭音道:“为什么是我们的孩子?“ “孩子生来良善,她眼中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她……阿瞒,怎么办?这世道见不得悲苦之人,会活的很痛苦。”丁氏闭上眼睛,难过道。 从孩子呱呱坠地,到蹒跚学步。 从第一声阿母,到看到自己就扬着笑脸伸着手往自己怀里冲。 从一口口亲吻,到一声声阿母我爱你。 从睡觉都要抱着自己的胳膊,到看到其他的女人的时候对自己说阿母我保护你。 …… 自己怎么忍心她活的这般痛苦? 曹操看看女儿,再看看丁氏,伸手拍拍她的背,突然笑了,开口道:“孩子见不得人世悲苦,那就让她去拯救人世。” 丁氏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孩子见不得人世悲苦,那就去救人,既然拜师学医,以后就去治病救人,拯救她想救的每一个人,不就好了。”曹操懂得这种无力感,当初他看到百姓易子,却要拿卖儿卖女的钱财纳税的时候,就是这般无力。 说到这里,曹操看着孩子,低头道:“不管这一生,她能救得几人,只要心里舒坦,没什么大不了的,肆意一生,也并非坏事。你信我,我护的住!” 既然心里不舒坦,就去做让她舒坦的事情,这有何难?曹操自觉自己绝对能护住女儿,因此并不在意女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不愧是我曹孟德的女儿。”曹操拿过丁氏手里的帕子,伸手帮女儿拭泪的同时,柔声道:“刀起刀落,无惧无畏,心怀大爱,爱护苍生,吾儿类我。” 丁氏抬头看了眼曹操,瞬间就不想说话了,如果女儿心中有大爱,那曹孟德心中便只有自己。 是多厚的脸皮,才能无耻的说出这样的话?像他?开什么玩笑?天还没黑呢! 华佗此时端了刚煮好的汤药站在门口等待通传,也听到了这句话,端着药的手一晃,差点儿把药撒了。 正在难过的曹欣突然被一种极苦的味道弄醒,睁开眼睛,就看到拿着药碗阿父。 “欣儿莫哭,阿父日后不养舞姬了。”曹操看到女儿睁开眼睛,直截了当道。 曹欣张张嘴,只觉得嘴里苦破天际,但是她暂时顾不上这个,而是道:“我伤了人,会不会有人为难……” “你怎么就伤人了?谁看见了?怕不是还没睡醒?”曹操放下药碗,接了丁氏手上装着温水的茶碗,递到女儿面前道:“喝口水解解腻,要不是放心,待你好了,亲自给她们挑夫婿,把人都给嫁出去,你就不难过了,好不好?” 曹欣一脸喝了好几口水,都没反应过来,她能想到自己伤了人,多少会让阿父有些为难,但未曾想,他竟然不承认? “阿姊,今日九族弟喝了酒,哭着闹着要去军营建功立业,还有跟他玩的好的那几个,回头你去族里说一声。”曹操坐在床边漫不经心道:“知道上进是好事儿,可我营里不能什么人都收,得给他们说清楚,最好把自家的孩子接回去,须知……我是不养闲人的。且军营之中,刀剑无眼,出了事儿,可不要赖在我身上。” 丁氏点点头,柔声道:“我记住了,这就让人去说一声。” “也是时候给那些嫂子叔娘好好说说,要想建功立业,自身又没有什么本事……唉……可不是找事儿吗?”曹操说完看着曹欣,笑道:“还是我儿好,聪慧又勤奋,阿父心中甚慰。” 曹欣张张嘴,想问他因何不怪自己,却突然发现阿父的好感值直接升至九十九,所以自己晕倒后,是又发生了什么吗? 阿父这般刻薄吝啬之人,怎么突然就涨了这么多的好感? “欣儿是如何得知五脏六腑的位置的?”华佗在一边,实在没忍住,开口道。 “元化啊!有些事情随后我与你解释。”曹操见女儿垂着头不吭声,知道她这是因为答应了自己,所以才会保密,于是道。 华佗忙行礼表示失礼了,随后又给曹欣把脉之后,叮嘱她,这几日最好卧床休养。 曹欣整个人都恹恹的,卧床休息的时候,看着窗外树上枯黄的树叶一片一片的在风吹下在空中飞舞,不太想说话,也不想笑。 直到丁氏将她说的要保护的女子带进来,对她道:“欣儿,茗女娘一直想见你。” “阿父说当日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你也无需担忧他们回头说此时……”曹欣看着低眉顺目的茗女娘,开口道。 名为茗的女娘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奴谢过女公子。”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伤了客人之后,还能活着。 “阿父说给你们做媒,你想嫁给什么样的人?”曹欣又问,她希望她安好。受到伤害,从不是自己的错,只会是施暴者的错。 而且……嫁人就该嫁自己想嫁的人,既然有了一定选择权,为何还要犹豫吗? “奴都听主子的。”茗跪在地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恭顺道。 曹欣摇摇头,看着她,开口道:“嫁……嫁什么样的人,应是你自己的选择,这是你的人生。你有什么喜好,说出来,我给你选择的机会。” “奴没有喜好。”茗浑身先是一颤,但随即双肩却耷拉了下来,轻声道。 曹欣静静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才缓缓问:“你想嫁人吗?” “……”茗垂着头没吭声,但是放到衣袖下的双手却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你想嫁人吗?如果不嫁人能活下去的话,你想嫁人吗?”曹欣继续询问。 不知过了多久,茗开口道:“奴……奴不想……嫁。” 说完,她又红着眼说:“奴不想嫁人。” “那你先留在我身边,随后我会让人给你做找个事情做的。”曹欣看着她露出自己的心声,心情瞬间就好了起来。 诚然,她可能不能救很多人,但是好在,面前的人还是救能救的。 收徒 茗是一个连姓都没有的人, 她记不得自己的出身,只是隐约记得自己有个很温柔的阿母,会给自己盖被子, 会不厌其烦的将自己勒的很紧的腰带一点点的解开,告诉她这样不好。 不过后来她死了,阿父为了娶新人,就把自己卖到了卞家。 对此她不遗憾, 阿母没了,那她就已经没有家了。 只是她现在还记得当初被送到卞家, 被人当牲口一样, 检查眉眼骨架牙口的情形。 自己的阿父只给自己留下‘听话’二字就离开了。 茗看着他的背影, 就告诉自己,自己再与那个家没有关系了。阿父生养的恩情就结束了,与自己再无关系了。 在卞家学习歌舞, 学些奉承伺候,学习如何迎合男人……她不喜欢,可是……比起没饭吃还要被鞭打的那些下人。 她觉得有衣穿,有饭吃……自己过得还算不错。 只是因为某次比卞家女娘学的还好,被责罚之后, 她就再也没有比卞家女娘表现的好过,只要超过其他人就好, 日子就不会更坏。 在卞家,卞氏女娘都是要给人表演服侍他人的,更不要提她们这些舞女。 因为长得漂亮, 因为身段好,因为对曹家的重视,卞氏嫁给曹操做妾的时候就跟着一起陪嫁了过来。 同为陪嫁, 茗知自己不如小卞氏,但因容貌出众,入了曹家,过得还算安稳,可今日…… 第一次有人问自己的意见,给自己选择的机会。 脑中不由的,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坚定的握着自己的手,刺向那个男人的那双带血的小手。 第一次她发现那个她惧怕的男人也是那么的脆弱,自己随手的一发簪就能让对方受伤倒地,甚至连一个孩童都能让他受伤,他真的没什么可怕的。 至于嫁人……与做舞姬又有何不同,如果可以选择,一个男人跟不同男人没什么区别。不……不是吗? 所以她不想嫁,一点儿都不想嫁人。 想到这里,茗也愣住了,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这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不过听到小主人说要自己留在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是傻了眼。自己这样的人能做什么呢? 曹欣让琴将她带下去,走之前突然道:“腰带不要勒这么紧,会不舒服的。” “好感度+100” 茗脚步一顿,然后再次抬脚的时候,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曹欣愣住了,两日之前,她护住了茗,当时她也没有增加好感度。 方才跟她商讨嫁人的事情,她也没有好感度的增加。 如今不过是一句简单的提醒,她的好感直接就满格了? 曹欣看着她的背影,完全不明白这句话有什么不同? 出了屋子,琴将茗带到自己的房间,给她找出一身并不艳丽的衣裳,解开束缚的很紧的腰带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腰上勒了紧紧两圈布。 “我阿母说,小女娘不要勒肚子,饿了就吃。”茗突然就笑了,笑着边说边撕扯着腰上的布,撕不开她就准备去拿琴针线筐里的小剪子。 琴按住她,拿了剪子帮她一点一点的剪开,叹道:“行了,日后不要勒了。” 茗飞快脱了所有的衣裳,露出满是青紫的斑驳的身体,然后乐滋滋的穿上琴给她拿的衣裳,绑腰带的时候松了又松,还是琴看不过去,帮她一点点的穿好。 “主子喜欢看人跳舞吗?我还会弹琴,会好多首曲子,我……”穿好衣裳之后,茗小心翼翼的问。 琴看到她眼中的忐忑,伸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轻声道:“不用你做这些,好好用膳,睡一觉,待精神好了。我教你如何侍奉。” 茗连忙摇头道:“我很好,很精神,现在就能学。”她喜欢主子,先要留在她身边。一直一直…… 琴闻言坐了下来,开口道:“女公子好洁,如厕后饭前都必须用肥皂洗手。她只喝煮沸晾温的白水,她许多事情,喜欢自己动手,女公子……“ 看到这个小女郎,琴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在绝望中被女主人带到身边的自己。 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曹欣的午饭送到的时候,因为阿母前院有事,曹欣只能自己吃。 她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正想着叫人进来陪她,就看到茗又回来了,小心翼翼的站在琴身后…… “一起吃吧!”曹欣看到她们,开口问。 琴点了头,示意茗端了水盆过来,给曹欣洗手。 曹欣爬起来,自己伸手拿着香皂洗了好一会儿,又擦干净道:“我只要一个包子跟半碗粥,剩下的你们吃。” 琴已经坐下开始吃了,茗还有些恍惚,不过刚跪坐好,她就又起身,将手伸入水盆之中…… “用香皂洗。”曹欣看她一直在用水搓手,开头提醒道。 茗一顿,扭头看了曹欣一眼,然后又见琴给她点头,就小心的拿起香皂搓了一下。 重新跪坐好,茗眼睛的余光一直在观察曹欣跟琴,学着她们,用手抓着蓬松的包子,没有迟疑的,大口咬了上去。 太好吃了! 不是冰冷的食物,而是热乎乎香喷喷的食物,还有肉的从未吃过的食物。 两个大包子,还有满满一碗粥,比自己之前三天的量都多。 “茗你几岁了?”曹欣喜欢看吃饭喷香的人,茗就是这样,于是她笑问。曹欣不明白她怎么就突然对自己有了百分之百的好感度?所以想跟她闲聊几句。 茗闻言忙起身,有一个使劲儿就将嘴里的食物吞下去,就要说话,却听小主人道:“坐下慢慢吃,不用拘束。” 曹欣看着她坐下之后,才柔声道:“你先吃,吃完我们聊天。慢慢吃,细嚼慢咽对身体好。” 茗立马又乖觉跪坐下来,余光注意到小主人是一口包子一口粥,也照着吃起来。 “好了!”曹欣吃了大半个包子喝完小半碗粥之后,无意间看到茗,突然开口道:“吃饱了,就不要硬塞了。” 茗拿着自己的第二个包子愣住了,她有些无措。 “喜欢吃的话,我这里还有半个包子,一并给你,晚上热热再吃。”曹欣继续柔声道,她的身体已经显示吃撑的字样。 见她不吃了,曹欣扭头便对琴道:“派人去姜翁那里讨些消食的汤药,煮了给她吃。” 琴没有询问,立马就应了下来。 “奴今年大约是熹平五年秋入的卞府,当时阿父给管事说奴六岁。”饭后,茗乖觉对曹欣道。 不是的……曹欣看着她头顶的显示:患者:14岁,性别:女……多处骨折均未养好…… 曹欣又想哭了,她进卞家的时候虚岁都不是六岁,实际还是个四岁的孩子,低头缓了缓,曹欣抬头,再次看着她问:“学舞很累吧?” “奴跳的最好,学的最快。”茗看到小主子露出心疼的表情,忙道:“跳惯了就不会累了,真的,不累。” 跳舞唱曲比伺候男人可容易太多了,不管是学跳舞还是学曲,她都不觉有多难,可是……她不喜欢伺候男人,不喜欢那些见了自己就露出恶心表情的男人。 “日后若是不喜欢,便不要跳,我看你腿伤未愈,你不要跪坐了……”曹欣让人拿了椅子进来给她道。 茗有些局促,她不明白小主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自己除了跳舞唱曲其他并不会什么。 “我唱曲特别难听,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偶尔给我唱一曲,怎么样?”曹欣见她局促中带着迷茫,便试探道。 茗眼睛一亮,立马点头道:“好……是,主人。”主人想听曲,她随时都能唱,她还记得好多的曲子,比卞家的女娘会的还多,能弹琴给主人听。 “不用叫我主人,……算了,随你。”曹欣看着她,认真道:“日后莫要怕,你记住你是我……身边的人,任何人都不能伤你,不用怕任何人,不想做的事情就直接拒绝,我给你撑腰。” “这……”茗有些局促,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你在我身边,就代表了我的脸面。”曹欣见她不敢,于是换了个角度认真道:“你丢了面子,就是我丢了面子,抬起头,不要怕!” 茗有些哆嗦,弱弱道:“奴……奴怕……奴学不好。” “不要怕,不要去看别人的脸色,不要在意那些男人的眼光,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我的人,我是我阿父阿母最宠爱的孩子,在曹家,无人再敢伤你。”曹欣看着她,她在自己眼中,还是个孩子。 知道她听不懂大道理,便用最简单直接的话说给他听。 茗看到小主人看着自己的眼神,眼中充满了鼓励,没有一丝丝的嫌弃,突然就鼓足了勇气,用力点头道:“奴记住了。” 曹欣深吸一口气,看着她道:“现在听我的,休息几日可好。我养病,你也养病,我们一起养好了,我教你读书。” 茗迟疑了一下,便点了头,她离开前,消食的药已经煮好了,她喝的很慢很慢,然后在慢慢的离开,离开前还扭头看着曹欣一眼,给她深深行了一礼。 “阿父,女子十八之前生产,易难产。”曹欣在曹操来看自己的时候,开口道。 曹操一愣,却听女儿继续道:“师傅说,青涩的果子的种子也是青涩不易成熟的,女子也是如此,身体未长成之前,不适合生育。” 曹操坐在女儿身边,仔细品品女儿说的话,觉得很有道理。 于是伸手将她抱在怀中,轻声道:“好!阿父知道了。” “阿父让你华师傅给人说一说,然后先传出去。”曹操摸着女儿的头道:“放心,阿父是站在你这边的。元化之前义诊在民间威望很高。” “等阿父的纸造出来,让华师傅写个小册子,给大家分发下去。”曹欣抬头看着曹操,道:“普通的医疗知识,简单的救治方法,以及常见的草药,都可以写在上面。” “甚至可以……可以从各村选出一两个人过来跟姜翁他们学习简单的医理,跟接生婆学习技巧。”曹欣低头看着指头道:“让人们不将简单的病情耽搁变成重症。” “欣儿啊,你说的事情,终有一日阿父都会为你实现。”曹操摸着孩子的头,柔声道:“就跟咱们学认字一样,一个一个来,吃饭一口一口吃。那事情也要一件一件做,孩子,你说对吗?” “阿父说得对。”曹欣靠在阿父身上,轻声道。 曹操跟着道:“百姓们现在最在乎的是填饱肚子,吃饱饭对他们而言重于一切。”所以他现在除了练兵,就是想多屯粮。 曹欣用力点点头,阿父说得对,民以食为天,其他事情都是在温饱之上人们才会去考虑的事情。 曹操对女儿说的话,并不是骗她的,他算是看出来了,孩子背后的老师不识人间疾苦,想法很好,但是不现实,还得自己这个阿父来。 “唉!要不说我是孩子阿父呢?”曹操对丁氏说完之后,吐槽道。 丁氏闭上眼睛,缓了缓,才道:“还得是你,阿瞒,有你真好。” 曹欣坐在床上,看着阿母不知跟阿父说了什么,让阿父哈哈大笑的离开。深吸一口气,打算做振作起来,许多事情她无法改变,但是她会尽可能的留下一点儿东西。 华佗师傅很厉害,曹欣因为心情悲愤生命值掉了三点,可是从喝了他的药之后,就不再掉落了。 又过了两日,曹欣已经能起床了。 华佗将曹欣这两日开的药,全部跟她解释了一番,从药材,到用量都做了详细的解释。 在曹欣的请求下,华佗也给茗看了病,把了脉。 看病的时候,华佗同样跟曹欣说了为什么要这么开药,又对茗的身体情况做了详细解释。 “今日的药跟昨日不一样。”第三天的早上,茗过来跟曹欣一起喝药的时候,突然道。 曹欣抬头看着她,却见她认真道:“前两日的药跟今日的药不是一个气味。” 见茗突然说这个,送药的小厮有些不满了,于是直接道:“哪里不同了?还不是跟前两日一样?” 曹欣冲着琴点点头,琴就叫了一个人过来吩咐了两句。 不多时,正在给其他舞姬调养身体的姜医师就被叫了过来。 “姜翁,来看看这碗药,可有什么不妥?”曹欣在茗说出不同之后,就选择相信她, 姜医师闻言拿了勺子舀了一勺药,放到嘴里,随即吐出来,皱眉道:“火候不对,有几味药气味尚未煮出来。” “去拿药渣来。”曹欣不理会小厮的极力辩解,而是黑着脸开口道。 药渣很快就被拿了上来,姜医师一看就黑了脸,直言这不是今日新药。 这件事曹欣处理不了,就派人去告知了阿母,然后冲着茗大力称赞一番。 姜医师扭头看着这个绝美的少女,好奇问:“下人为了作假,将昨日的药多煮了一段时间,气味颜色都差不多,你是如何一看就知不对?” “奴……闻出来了。”茗有些羞涩道,她自幼鼻子就比较灵敏,所以在从前分餐的时候,总是能找出霉味最小的。这事儿她谁都没说过。 曹欣眼睛一亮,虽然只有两三日,可是她能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子是相当自卑敏感的。于是就嚷嚷着让姜翁帮她测测。 姜医师本就喜欢曹欣,听她叫自己姜翁,心就软的一塌糊涂,哪里会拒绝? 只是经过测试之后,不光曹欣跟姜医师,就连正在跟华佗说话的曹操都被惊动了。 茗不光鼻子灵敏,,就是几味极为相似的药材混淆,她都能无误的分辨出来。同时她的记性也好,自从记住药材的名字之后,就一次都没有说错。 “你可要跟老夫学医?”华佗看着面前的少女,开口道。这样的天赋,不学医可惜了,既然已经有一个女弟子了,再来一个也不是不行。 茗闻言却猛地跪下,忙看向曹欣。 “你不想去?”曹欣看到他眼中的惊恐,于是道:“我也是华师傅的徒弟,如果你拜师了,就跟我同出一门。” “不要,您说了要奴跟着您的。”茗连忙道:“奴只要跟着您,求您……” “好了,起身吧!”曹欣伸手让她起身,道:“你不想去,就不去。你不想跟华师傅学,跟我学好不好?当然你不想学医,学习读书习字我也能教你。” 曹欣能看出方才分辨药物的时候,她眼中的笑意,知道她是喜欢的,但为了预防她不是真的喜欢,变多说了一句。 “好!”曹欣话音刚落,茗就大声道:“奴要学医。” 曹操可算看出来了,自己的女儿多了一个忠心的奴仆。这女子从他们进门之后,眼睛除非必要,一直看着欣儿。这眼神……他曾经在曾经的琴眼中看过。 “你跟我学,就是我的徒弟,不是没有根的人,我姓曹,你也姓曹好不好?”曹欣见她眼中的欢喜,开口问。 茗一顿,好一会儿没听到别人反对,才怯怯道:“我只想服侍主人,怎么能……怎么能……” “阿父,曹茗好听吗?”曹欣扭头问。 曹操点点头,道:“可!” 收养孤孩 曹操的话一出, 茗顿住了。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样的身份,他会这么轻易的将曹姓给自己。这可是莫大的荣耀! 她并未伺候过曹操,但也知道这人的可怕, 就连自己惧怕的卞氏也是要小心伺候的。 可现在,他却将小主人抱在怀中,同意给自己他的姓氏。 茗一开始因为陪嫁过来的时候年纪太小了,而卞夫人自己就得宠, 她们这些陪嫁除了练舞都在做奴婢的活计。 后来等她大了些,容貌更胜, 卞夫人便不许她出现在男主人面前。做的也是伺候其他人的事情。 卞夫人也曾摸着她的脸说待她有孕了, 就让自己拉拢男主人。 去年男主人归家荒唐的那一个多月, 她是有机会伺候的,但是她不喜欢,她讨厌那些男人压在自己身上, 更是知道了自己伺候了主人,卞夫人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没有女人会喜欢比自己更貌美更年轻的人,卞夫人的表情就证明了这一点。 知道小卞氏想要出头,不过是暗中跟其他人可以炫耀了一句,机会就没了。 看到即便是小卞氏被宠后, 也被卞夫人冷眼,茗就更庆幸自己做的对。 茗跪在地上, 张张嘴,抬头看着期待看着自己的小主人,眼中带着无限感激跟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的回避,于是大声道:“奴是曹茗。” “既是姓曹了,就不是奴了, 日后跟在女娘身边,小心伺候,不得有异心,否则……”曹操看着淡淡道。 “是!”怎么会背叛小主人呢?那是她死也不会做的事情。 华佗有些遗憾这么有天分的人不跟自己学医,但是变成师公,他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指导曹欣先让她教导曹茗记住自己之前给她写的册子。 曹操走的时候,见女儿教对方认字,摸摸下巴对华佗感慨:“吾儿聪慧,不到一载,竟然能收徒了。” 华佗自然知道女弟子聪慧,可是一载收徒……算了,不争辩,他是个良善的下属。 曹操又说了一会儿,突然扭头对着华佗道:“元化,随我去书房,有要事相谈。” 华佗忙跟上,并示意随从不要跟随。 到了书房,夏侯渊等人已经在等着了。曹操就将自己收到的各地灾情一一放了出来。 “我知女子未长成,生产不易,可各地人口急剧减少,谯县有我勉力支撑,方好了一些。”曹操拿着地图给华佗看。 乱世之中,若是女子生产年龄再加以控制,人口就不能保证,甚至可能面对十数年后无人可用。 欣儿的老师许是说得对,但那又如何?现在的民生,绝无可能做到女子十八以后再生产。 要让欣儿说的事情得以实现,须得结束这乱世。 “沛国二十一县,谯县好一些,其他依旧是民不聊生。操……” 说到这里,曹操开始说自己现在的用意,自年初开始,就有各县百姓投奔而来。自九月初,天气开始降温,来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冬季不好过,但是百姓的投奔代表会有更多的兵力。 让士兵去给流民盖房,让流民去开荒修路……甚至这些流民也能收编。 曹操不光要吃下这么多人,甚至要打造出一只属于自己的部队。那这样的话,就会极为缺人。 他希望华佗能带着徒弟多培养一些人,减少因病疾而亡之人。并且周边求医者,也希望华佗能兼顾一下。 同时他又给蔡邕示弱,说自己怕有负百姓,甚至还落了泪。曹操很佩服蔡邕的才华,常在他教导子侄的时候,过去听课,甚至也求他解惑。 听闻曹操说的难事,再想想曹家女徒弟刀起刀落的决绝,蔡邕也跟着落了泪。 自己救不得,但是有人要救,他自是不会反对。 蔡邕跟他一同落泪伤感之后,就当场给自己的徒弟阮瑀、路粹写信,让他们来谯县助曹操,同时也给自己的数位友人子侄写信。 “先生!”曹操感动了,直接伏地给他磕了一头,然后激动道:“先生,有你相助,百姓定然能少些饥寒,能活命,操代沛国百姓谢先生大恩。” 蔡邕也是感动不已,两人又是抱头痛哭之后,再次喝酒赋诗,然后曹操醉醺醺的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将蔡邕写的信全部拿走。 “夫君,这曹家……”蔡夫人柳氏从内室出来,坐到蔡邕身边,皱眉道。曹操莫不是一开始就做了这样的打算,才会亲夫君过来。 蔡邕摇摇头,轻叹一口气,然后道:“我心中自然悲愤,但……娘子,留在曹家,于琰儿而言,更为妥帖。” 谯县不过是一县而已,沛国二十一县,如果……百姓都能如谯县这般,自己……便是身死,便是名声尽毁,也算死得其所。 “曹孟德……唉……” 蔡邕自然知道曹操有许多秘密,也知道他不安分,可……可他能屈能伸,且现在做的是善事……他知人善用,蔡邕想到谯县百姓脸上的灵动与笑意。 没有人能拒绝一个让世道变得更好的决定。 这朝堂自己回不去,这百姓自己救不了,且看曹孟德能做到那里吧? 柳氏知夫君心中有数,便不再多说,说实话在曹家这段时间,她过得确实安逸,也见到了琰儿脸上的笑意。 蔡邕的信曹操还没送出去,便有人上门了。 来人正是河东卫家兄弟二人,长子卫觊次子卫砚。 曹操含笑迎了他们兄弟二人入府,看到卫砚的时候还顿了顿,这人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就该是文姬那个小女娘的未婚夫婿,可是怎么瞧着似是活不长的年纪。 因为女儿学医,曹操多少也知些常识,更加上他也看过华佗给女儿编的小册子。卫砚嘴唇泛紫色,显然是册子中记录中的心脉不畅之相。 “你这给女儿定亲,竟是如此随意?”曹操将二人安顿好之后,径直看着蔡邕不可思议道。 卫家未有隐瞒,故而在定亲初,便说了卫家次子卫砚卫仲道身体有恙,不过孩子当时已经过了十岁,他便没有太在意,想着都养到这么大,定然是立住了。 可如今瞧着曹操所言,竟是有大不妥,于是蔡邕拱手问:“孟德,你是何意?” “嘴唇发紫,乃心脉不畅之相,只能养着,不可动怒,不可……后面的我忘了.回头你问问文姬,文姬陪欣儿一同读医书,应该知道一些。”曹操叹气道。 蔡邕闻言眼前就是一黑,若非曹操抓住,差点儿晕过去。 “你也别急,卫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儿子的事情,既如此还让他们兄弟二人过来,想必也是不想瞒你,此时尚可商榷。”曹操拽住他,低声道:“待元让回来,你且先听元让怎么说?” 蔡邕给曹操拱拱手,卫家兄弟过来是他给河东卫家写了信的,也是相信华先生的医书,故而相帮未来女婿调理调理,谁曾想竟是心脉不全之相,这…… “伯喈,莫慌莫慌。”曹操扶着蔡邕,低声道:“文姬尚幼,莫着急。” 曹操看来,卫家次子不中用,那这门亲事作罢便是了,况且卫家本就知道自家孩子情况,却未明说,他们先负伯喈,婚事不成,也怪不到伯喈身上。 蔡邕自是知道心脉不畅就是心悸之症,心悸是……不治之症……可婚事……是自己主动提及,对方说了孩子身体不好,他跟夫人却坚持定亲……想到这里,蔡邕就觉得都怪自己。 “伯喈,咱们的脸面不重要,孩子的安顺最重要,若是让你我失了脸面,让孩子能一世安稳,有何做不得的?”曹操说完就离开了。 留下蔡邕脸色有些灰败,他知道自己做不到曹操这般洒脱。 虽然卫家二子瞧着不太好,但是长子卫觊卫伯觎却是个人物,曹操现在想的是如何留下这个人。 曹操与人相交,便是从喝酒开始。既然来客,必有接风宴。 卫觊与曹操同年出身,比曹操小了七个月,他少年老成,对着同母出身的卫砚,自是担起长兄的责任照顾有加。见弟弟面前没有他爱喝的酒,就把自己的酒壶送了过去。 “华先生去临县义诊了,我府上有一姜医师,于调养之道颇为精通。”曹操端着酒杯看着卫砚道:“让他与仲道你瞧瞧。” “调养之道最忌吃酒,故而待医师敲过之后,我再请你吃酒如何?”曹操说完饮了杯中酒。 卫觊闻言摸摸的将酒壶又拿了回去,而后对曹操道:“孟德兄所言极是。”二弟喜好喝酒,说是喝了会舒服,原来从前竟是做错了。 额……卫觊称呼自己为兄,成为蔡邕为叔,曹操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蔡邕年长自己二十余岁,于学问确实教导了自己,但是欣儿可是蔡邕的徒弟,所以他们一直以兄弟相称。 “阿父,你怎么又空腹喝酒?”曹欣从外面走进来,一脸不赞同的示意身后的曹茗将手里的篮子放下,从里面拿出凉拌莲藕、凉拌海带丝、炸萝卜丸子、鸡蛋烩豆腐,还有个葱油饼。 曹操伸手一一接过来,笑道:“有吾儿,阿父何忧?” 说罢还将女儿直接抱到身边道:“今日你为阿父斟酒如何?” 曹欣没有拒绝,看了曹茗一眼,就见她点点头,直接退了出去。 “这个好!”用花椒炝过的莲藕麻中带着酸,隐隐还能长出一丝甜味,曹操吃了一口就冲着蔡邕等人道:“快尝尝这个极好。” “只是……今日如何少了荤食?”曹操把菜都试了一遍之后,拿着饼子边吃便问。 曹欣坐在一旁,小声道:“小姨母这两日临产,阿母食不下咽,就想做些清淡的给阿母和姨母吃。” “你华师傅今夜便可归来,有他坐镇,你姨母定然无忧。”曹操说完又道:“你也莫怕,你姨母这段时日养的极好,不会有事儿的。” 曹欣点了头,往曹操身边靠了靠,借着给他斟酒的功夫,偷偷看那个卫家二郎。 眉目清秀,肤白貌……不对! 此人绝对有心脏病,而且病得不轻。 据文姬姐姐说,他今年已经十四五岁了,看着却如文姬姐姐年纪差不多,这是明显发育迟缓的表现。 且他口唇紫绀,脸上似有浮肿…… 曹欣只看了两眼就移开眼睛,看向卫觊,两人坐在一起,不像是兄弟,反而有些像是父子一般。 卫砚见曹欣看他,但眼中并无异样,甚至看哥哥的眼神同样如此,便没有多想。因为身体原因,他对外界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淡。 曹操跟卫觊兄弟聊的很愉快,曹欣听着阿父真诚的关心,见他几句话就能让卫觊对他眼神拉丝,起了崇拜的意思,就努力记下阿父说的每句话,认真学习着阿父的语言艺术。 明明一开始卫觊的关注点还在弟弟身上,如今却已经全部在阿父身上。听闻谯县如今缺登记流民的掌事之人,还毛遂自荐,表示自己可以胜任。 曹欣撇撇嘴,拿了筷子夹了一个萝卜丸子塞嘴里,心想这人前一秒还说无意出仕,只想照顾幼弟……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又主动要干活了。 阿父不愧是阿父,真牛! 曹操闻言感动道:“大善!” “仲道,你且安心在你曹……叔父家中住下。”卫觊扭头对弟弟道。曹操此人心系百姓,卫觊便觉得自降一辈,并非难事。 卫仲道点点头,他嗓子有些痒,忙吃了口豆腐压下,就怕咳嗽不止引了旁人目光。 曹欣陪着曹操吃了点儿东西,就坐不住往外跑,曹操也纵着她。 “文姬姐姐。”一出外院,曹欣就看到满目通红的蔡文姬,忙迎上去,小声道:“我下午要读医术,有些字还不认识,文姬姐姐陪我一起可好?” “好!”蔡文姬点头答应了下来,甚至还扭头道:“茗,你也过来,若有不识之字,我教你。” “是!”曹茗虽然还是不敢叫曹欣师傅,她心中将对方当主人,但是在学习上,她未有丝毫懈怠。见她学的又快又好,蔡琰便忍不住想教她。 曹欣没有直接跟蔡文姬说了自己看过的卫仲道的情形,而是将书册翻到心悸的那一页。 这一页她之前已经看过 ,蔡文姬自是知道,她也不傻,很快就知道曹家妹妹的意思,脸色一白,沉默了下来。 蔡文姬虽没有系统学医,但是曹欣跟她分享了自己所有的医书册子,基本常识还是有的。心悸不治之症…… “文姬姐姐,及时损止方……”曹欣轻轻叫了一声。 蔡文姬抱头沉默了良久,随即抬头道:“欣儿谢谢你,阿姊知道了,你的用意阿姊懂。卫家二公子与我自幼定亲,我们有书信往来,他是个极为温柔的公子。不论如何,我不会弃他。” 曹欣看她稚嫩的脸上带着坚定,没有多说什么。 “日后你我还有茗,我们一起学医。”蔡文姬开口道:“生而为人,当问心无愧也!” 曹欣点点头,只要护理得当,情绪没有太大起伏……唉……曹欣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可是她尊重文姬姐姐,这是她的人生,哪怕她如今不过十岁而已。 看了会儿医书,曹欣便让人登记了舞姬们的基本情况。 将十六岁以上有意嫁人的聚在一起,调养她们身体的同时,也专门找了管事,让人教导她们普通主妇要做的事情。 嫁人不光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如何跟婆家人相处,如何跟夫君相处…… 那些不想嫁人的,一样调养身体后,准备安排去做肥皂香皂。 年纪小些的,一边教导她们生活常识,一边调养她们的身体。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蔡文姬点点头,道:“妹妹做的很好。” 曹欣点点头,她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的让她们多掌握一些生活技能。 至于要不要嫁人?曹欣并不勉强。 她们会不会感恩?曹欣也不在乎。 反正这么做,她心里就能稍微好受一些。 “这些女子有妹妹照顾,也算是她们的福气。”蔡文姬看着曹欣细心的规划,笑道。 曹欣歪着头想了想,道:“我让阿父去外面捡了孤儿过来养,你们说如何?” 蔡文姬皱眉想了想道:“此事可行,又不可行。如今的世道,多的是养不起孩子的人家,若是知道曹公愿意收养照顾这些孩子,便会出现无数的孤孩。” “此例不可开。”蔡文姬说完,便道:“不可明言,但若……” 蔡文姬话说了一半,迟疑了一下道:“借他人名,借……借不好的名义,将这些孩童收归过来教养……“ 曹欣叹口气,觉得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坦,文姬小姐姐想的确实比自己周全。 所以…… “交给阿父吧!我阿父那般聪慧。”曹欣放弃了,觉得自己可以听听曹操的意见。自己的脑容量不够做这些复杂的决定。 “可!”曹操听了女儿话,直接道:“甄家常年经商,会捡到一些无家可归的孩童,到时候让他们送来就是了。” “我想了许久都无解的事情,阿父却这么快就能解决?”曹欣拥着崇拜的眼神看着曹操道:“我阿父之聪慧,世间少有。” “矜持,矜持!”曹操笑道:“便是实话,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 “实话为何不能宣扬,阿父你本就聪慧勇武,是世上最好最好的阿父。”曹欣抬头坚定道。 曹操咧嘴一笑,随即摸摸女儿的头,笑问:“今日吃饺子可好?” “好!”曹欣连忙点头道。 曹操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华佗风尘仆仆的带着药箱跟徒弟走进来,便迎了上去。 华佗看到徒弟,先观了她的气色,然后伸手摸了她的脉搏之后,道:“今日尚好。” “师傅跟五师弟一会儿留下用饭吧?今日吃饺子。”曹欣看着华师傅脸上的疲惫,道:“五师弟,你晚上侍奉师傅泡个脚,舒缓舒缓?嗯……你也泡。” 看着女儿对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人叫师弟,小大人儿的模样,心下好笑不已。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的二师弟的女儿似乎都要出嫁了? “阿父是不是要给你二师弟之女添妆?”曹操摸着自己的短须小声道。 曹欣想了想,皱眉道:“二师弟有三子二女,三师弟有四女三子,四师弟五师弟他们的孩子加起来也有七个……阿父,我突然不想做大师姐了。”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随即看到匆匆过来的蔡邕,默默地摇摇头。 通过此事,更让曹操明白,人果真不能太在乎脸面。 固执文姬 华佗也听到徒弟因为师侄太多, 不想当师姐了,正想开口,就看到匆匆而至的蔡邕。 蔡邕走过来对曹操拱手之后, 就要带华佗去卫家兄弟借住的客院。 方才琰儿很认真的说她不会毁诺,既然定了亲,就认下了这门亲事,绝无改变的可能。 听到女儿这么说, 蔡邕愧疚的同时,也因为女儿品性之高, 分外自豪。 “口唇紫绀, 脸有浮肿, 我观之卫家二公子食欲一般,似乎喉有不适,用食压之。”曹欣小声说了午间餐食之后, 小声对师傅道。 华佗点点头,曹家餐食世间美味,但凡食之,皆欲罢不能。这般美味都能抵御……心中便有了基本确定。 五师弟听着‘大’师姐说了午间餐食,吞吞口水, 不过饺子同样美味。 到了客院,姜医师已经在这里, 他见了华佗行了一礼之后,说了自己开的药。 华佗点点头,随即拿出自己的药箱, 开始把脉。 脉象虚弱,手覆于心脏之上,甚为无力, 观之口舌…… 华佗看完之后,让姜医师过去,开口道:“舌苔厚重,食欲不振,肠胃不适……” 姜医师瞬间明白了,自己开的药方不妥当。一个食欲不振常年不好好用饭之人,吃这么多滋补的汤药会出问题的。 华佗将药量减轻,然后有提笔,将其中最重要的几个药材安排在食物当中。 “食补。”曹欣轻声附和道。 华佗扭扭头看了徒弟一眼,然后问:“心悸者,忌讳什么食物?” “重荤重言,还有酒,以及花椒胡椒这些重口味刺激的食材。”曹欣思考一下回答。 华佗点点头,笑道:“娇耳就不错。” 娇耳不是饺子,最大的不同,就是一个有药一个好吃,曹欣了然了。 华佗开药的时候,写到自己教导过徒弟的药材的时候,就会专门考一下,曹欣有问必答,没记住就说没记住,不会胡诌。 “我家二弟,也甚是聪慧。”卫觊看到小女娘不怕生,这般落落大方,且聪慧可爱,于是感慨。 二弟是阿父老来子,比卫觊自己的长女都小一岁,向来是当成亲子照顾的,二弟的身体也是他心中的痛,当初若非担忧自己,阿母不会受伤早产。 曹操没说话,得意的看着自家爱女,等华佗考完了,就上前将她抱在怀中。 姜医师给出的结论是心悸本就不能奔波,故而长时间奔波之后,卫砚的身体情况很严重。 华佗也是这么说的。 只是华佗写了十几条医嘱,不得动怒,不得过悦,不得使劲儿,不得重油盐,不得喝酒,不得…… 有的治,便让人感到有希望,卫觊看着弟弟,一口都答应了下来。 卫砚轻轻的摇摇头,没有反驳,在他看来,兄长太执着了。 可是他又知道自己不能反驳,兄长为他付出良多…… 曹欣看到卫砚微微摇头的举动,心中微叹,她太了解生病的无力感了。 傍晚曹操宴请大家吃饺子,卫觊原本还担心有弟弟不能吃的,而后又听曹家女公子说是蔡家女娘亲自去问过华先生之后,让人专门做的带药材的馅…… 曹欣可不想文姬姐姐的好意不被认知,便没有任何犹豫说了出来。 “好吃!”卫砚原是没有食欲的,但听到是未婚妻为自己特制的,便没有在抗拒。 看着弟弟吃完了所有的饺子,足足有九个饺子。卫觊心下很是感动,对着曹操跟蔡邕连连举杯致谢。 “卫二公子不知道能不能……”饭后曹欣跟蔡文姬说起此事的时候,蔡文姬突然问:“能不能练习五禽戏?” 蔡文姬在经过了详细了解之后,已经知道卫二公子的病无药可以,甚至在饭后他们也曾见了一面。 卫二公子当时带着歉意看着她的眼神,她忘不掉。 记得他道:“我这病生来便有,与你定亲不是我本意,是事后阿父才告知于我,蔡家伯父处境堪忧,我便想着不管我如何,卫家也会是你的依仗。” “我知。”蔡文姬点点头,定亲后他们通过信,他让自己为他描述外面的世界的时候,数次提及某些英年才俊,又说了自己的诸多缺点,她一直未曾多想,只以为他是个坦荡君子。 但现在她明白了,于是道:“我阿父怕我受他连累,河东卫家是极好的人家,即使卫家叔父说了你身子不妥,可你是阿父所能想到庇护我最好的人选了。” 阿父日渐年长,家中兄长尚且撑不起家族,阿父只能为自己择一个他觉得最好的人家来庇护。 “我活不长。”卫砚抬头看着这个小女娘,自知自己活不长,他就从未想过对任何人真正动心,也不想让对方因为自己而心中留下遗憾,于是直接道:“我情绪略有波动便会生病。从我们定亲开始,我便只当你是家中妹妹,未生半丝情愫。” “你年纪小,现在可能还不懂。但是,你不该拿我当未婚夫婿,只拿我当普通兄长便是。”卫砚喝了口水,压住咳嗽的感觉,开口道。 蔡文姬抬头看着他,她怎会不懂夫妻间的情谊? 阿父阿母青梅竹马,阿母婚后十余载未有生产,都是阿父替她挡住所有苛待。 而后阿母哭求,才有了阿姊与兄长,兄长出生后,他们的生母就被阿父重金嫁了出去。现在已经跟夫婿又生养了三个孩子,如今一家和睦,对阿父阿母感激不已。 自己一出生,就被阿父视为掌上明珠。 曹家妹妹说她们都是在爱中长大的孩子,所以才会知道怎么去爱人。阿父定下了亲事,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会悔婚,阿父阿母生她养她宠她护她,她不能让阿父的名声有瑕。 “你放心,我们的婚事再过几年便没有了。”卫砚继续道,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到了极限,所以应该是没几年了。现在不退婚,也是为了蔡家妹妹的名声着想。 “我会嫁给你,我会帮你调养身体,你等等我,可好?”蔡文姬突然道:“我阿父在最难的时候,是你跟卫家愿意庇护我们,如今有能力了。卫家兄长,你总不能不让我回报,这样我此生定然会遗憾的。” 见卫砚还要开口拒绝,蔡文姬忙继续道:“曹家妹妹与我说过一句话,那就是生而为人,须得体验人生美好,才不枉此生。” 卫砚张张嘴,没有拒绝,他算是看明白了,蔡家女娘跟兄长一样,都是固执的人。 可惜这些话早两年说于自己听,他会心动。但现在……已经体验过男女情感是什么的他,真的已经不需要了。 蔡文姬很满意跟卫家二公子这次会面,所以她想要帮他调养好身体。 曹欣听到文姬姐姐想让卫家二公子练五禽戏,便道:“现阶段应该是不能的。”那个俊俏的小公子,身体差的跟自己去年差不多,他却没有自己的好运。 “改日我帮你问问师傅,或者文姬姐姐你心中有什么疑问,自己问华师傅。”曹欣看文姬姐姐皱着眉头,于是又道。 蔡文姬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从这一天气,曹欣就看到文姬姐姐很努力的学习心悸的一切病症,每日餐食都会跟姜翁讨论后,让厨房做给卫家二公子吃。 对方也都会吃,但是两人却甚少有交流。 卫砚的病很麻烦,华佗很感兴趣,他最喜欢这种疑难杂症,因此几乎日日过来给他诊脉,待他的身体养的稍好一些,甚至开始尝试针灸治疗。 曹欣陪着师傅接触的多了,自然也就知道卫家二公子是个脾气极好的人,他明知华师傅所有的诊治都是尝试,也不生气,反而很配合。 “你不可以一开始就对他们这么好。”华师傅针灸的时候,曹欣就会在边上写写画画,她最近对孤儿的事情很上心。正跟茗说着,等人来了,如何照顾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温和的声音。 曹欣扭头看向卫砚,好奇道:“为何?” 自己并没有说要对这些故而有多好,只是让他们有衣穿有饭吃,能掌握一技之长,活下来而已。 “曹家妹妹有救人之心是极好的,但是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曹妹妹你给一无所有的孤孩太好的待遇,会养废他们的。”卫砚缓缓的坐到曹欣边上的椅子上,轻声道。 曹家的椅子坐着很舒服,卫砚只跟兄长说了一次,他的院落就全是椅子。 曹欣眨眨眼睛,道理她懂,但是自己当初不就是……哦……对了,这不是自己当初的清醒,现在法制不健全,自己设想的寒酸的待遇已经是顶配了。 “必须干活,不能都吃饱,只有表现的最好最忠心的人才有习武读书不挨饿的机会,得让他们知道,没有你,没有曹家他们还会回到以前的生活。才能……”卫砚看着天空,慢慢道。 曹欣托着下巴看着他,觉得这语气不对,突然问:“卫家兄长你吃过亏是不是?”说得这么惆怅,一看就有经验。 卫砚一顿,低头看曹欣的目光对上。 小女娘的眼睛很是明亮,里面似乎充满了了然。 “是呀!吃过亏。”卫砚看着小家伙,突然就有了倾诉欲:“我曾经对一个人很好,也让自己去喜欢她,但是因为对她太好了,滋生了她的野心,最后她背叛了我。” 明知不能对人动情,可是书本上描写的太美好,他想要体验。虽并未真正感受,但他已经体会过了,并不遗憾。 曹欣眨眨眼睛,表示洗耳恭听。 卫砚也没有让曹欣失望,或者是他自己也想说,于是道:“两年前,我救了一个要被父母卖掉的女子,让她给我做婢女,给她珠宝华服,给她宠爱……将她养的自信又愚蠢,然后有次犯病之后,就吓到她,她怕我活不长,自己的富贵到了头,就跟我兄长的一个友人跑了。” 对方没什么好的,可就是体健,她就跑了,即便口口声声说最在意的是自己,可是还是爬上对方的床,跑了。 “这样不好,你有未婚妻,不该对除了未婚妻以外的人好。”曹欣看着他,直接道。 不管什么原因,定了亲,那就最好不要发展其他感情,要发展,就先退亲,别耽误对方。 文姬姐姐那么好,不该被退而求其次。 卫砚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只是想体验书中的描述是否真实,自己活不长,不能让曹家女娘心动后又体会失去的悲伤。 而那个女子她看上的只是自己的家世跟富贵,如今他已经记不得她的脸,但是当初心动的感觉他记得。 对方背叛他,他除了悲伤一盏茶之外,就不再难过了。反而觉得很正常,她趁着自己年轻漂亮,找一个终身依靠,不是什么错事。 怪只怪自己对她太好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他明白,凡事儿又有个度。 “你蔡家阿姊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娘,所以……她值得更好的,而我不好。”卫砚回看着曹欣,开口道。 他一直都知道那是个好女娘,如果身体健康,他会等她长大,娶她进门,一生呵护……可没有如果。 自己不能也不会对这个女娘动心,自己的心动害人又害己。 “你活的好……辛苦。”曹欣摇摇头,打趣道:“我觉得人生就是要自私一些,哪怕生命只剩一天,也要活的痛快,活的敞亮。” 卫砚摇摇头,开口道:“你与你阿父很像。” 即使没跟曹操接触太多,但从兄长的言行中,卫砚就知道这是个活的极为自我通透之人,他的感性让人看不出真假,能让兄长在短短时间就拜他为主,就证明此人极为不简单。 而他的女儿,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也不是简单的……卫砚只能感慨,此女类父。 “我是我阿父的孩子,自然像他。”曹欣超级羡慕阿父的人生观,他是个极为自信且自我之人,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方法都不怕,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活的幸福。 虽然现在做不到,但是曹欣觉得自己还能学。 “卫家二兄长,想太多,会活的很累的。”曹欣看着他一脸温和,眼中却没有太多波动的模样,于是道。 在跟茗遇见之前,她整日只要想着怎么增加愿力,怎么好好活下去就好,可现在……心中总是压着事儿。 文姬小姐姐那么努力想要给他延寿,又坚守这桩亲事,曹欣就觉得他该感恩……哪怕不爱! 如果真觉得自己不好,主动退亲也好,现在这算什么?考虑这么多,让自己这么累,害的文姬姐姐也累。 别说这是对文姬姐姐好,她才几岁?再耽搁几年真的在长时间接触下,喜欢上卫家二公子,他又噶了,岂不是更悲剧? 卫砚伸手扶额,唇角微扬,片刻又平静下来道:“活着就很好了。” 活着家人就不会悲伤…… 曹欣叹口气,觉得有些说不明白,她本就不会劝人,只能用自己的经验道:“反正每个人都会死,早晚而已。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到来?不留遗憾不要害人就好。” “怎么说这个?”华佗从室内走出来,拿着自己下阶段的治疗方案,听到徒弟在说生死的问题,便皱了眉头。 小徒弟好不容易养成如今这样,随着感情加深,华佗也听不得她说关于死亡的话题。 曹欣看到师傅,瞬间就咧嘴笑道:“师傅一定不会遗憾,此生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治病救人,青史留名。一生都在做有意义的事情。” 华佗瞬间柔了眼神。 阿父赋 小徒弟嘴甜又好学, 对自己又是发自肺腑的尊重,华佗每每见之,都能欢快很久。 但也正因为如此, 他更是不喜欢听到小徒弟说生死的事情。 “师傅,卫家二兄如何?”曹欣好奇的问。 华佗拉着小徒弟边走边道:“暂时还死不了。” 他不喜欢徒弟接触这个卫家二郎,不在于他的人品,而是因为他看淡生死, 身为医师,华佗非常讨厌这种人, 也不希望体弱的徒弟跟他多接触。 徒弟的求生欲很强, 华佗欣赏这样的人。 曹欣了然的点点头, 然后就问起华佗现在都在做什么?怎么好些天都没见过。 华佗原是想隐瞒的,但是他身边的五徒弟最快的说了出来:“大……师姐,我们跟师傅去太秋了。沛王听闻师傅大名, 就召他过去瞧病。” 如今的沛王为刘琮? 曹欣脑中飞快回忆,记得阿父跟夏侯舅公说过此人,大致有些印象,这人是的祖上是刘秀与郭皇后所出的第二子刘辅,到了刘琮这里已过六任。 此人好享受, 阿父在谯县这一年能够待的安稳,也能不被沛王找事儿, 给他送了不少重礼。 “沛王如今在长秋?”他不在郡府,跑去长秋做什么? 华佗先是瞪了五徒弟一眼,然后才拉着曹欣道:“沛国爱妾家中有喜, 说是有重礼,故沛王好奇……” 曹欣没再说话,她对这个不怎么在意。 只是, 唯一担心的是:“师傅,他们都知你大名,会不会不讲道理把你抢走?” 华佗一顿,低头看着小徒弟,看到他眼中的担心,只觉得心更软了,于是道:“不会,听说我教人劁猪,沛王瞧不上我。” “这……猪猪没蛋蛋那么好吃……”曹欣有些不满道:“希望他一辈子别吃红烧肉。再说,阿父说了,师傅教人劁猪对给他人谋生路,百姓们知道劁猪肥肉,谁不心喜?没了蛋蛋,猪猪都不臭了……师傅,我明日请你吃猪红烧猪肘子。” 华佗连声道:“好好好,师傅等你的猪肘子,咱们现在不说吃的,就说通草的药效,你给师傅背一背。” 对于教人劁猪的事情,华佗一开始也不愿意。 可是徒弟说的对,劁过猪更加肥美,不管是养猪还是劁猪,对百姓而言,都能增加进项,这也是救人。 曹欣忙回过神,清清嗓子,开始背诵。 “师傅,我阿父有礼物送你。”跟着师傅学完今日的功课,曹欣看着他,小声道。 她用炭笔画了一个身体内脏的图,交给阿父拿去重新临摹后,说会给师傅送一副。 华佗点点头,就准备去曹操书房,结果路上曹欣看到阿母身边的一个下人面色焦急,一问才知小姨母有些不好了。 于是拽着华佗就往过跑。 小丁氏怀孕前期有些波折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是整个孕期都被丁氏照顾得很好,一个月前艰难产下一子之后,就一直卧床。 曹欣一过去,就被丁氏命人抱走了,妹妹突然出血,她有些顾不上女儿。 曹欣心中担忧,但也只能跟夏侯衡等人窝在一起等结果。 “要不是为了生你们几个,阿母的身体也不会这么差?”夏侯衡做了一会儿,突然站起来道。 曹欣撇他一眼道:“不光是他们,小姨母每次生子,都是拿命来搏,也没见你们少淘气半分?” 夏侯衡闻言一顿,虽然他现在的减重已经很顺利,但是让阿母孕期担心的人,就有自己,这是他不能否认的。 “老三,有了老四,阿父阿母如今就不管你了,现在你得听我的。”夏侯霸不理会曹欣说的话,他不爱跟女娘玩耍,她们都太弱了,一点儿都没有弟弟抗揍。 夏侯称不乐意了,扬着脖子就嚷嚷道:“凭什么不是你听我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比……大兄,你作甚又打我们?”夏侯霸正洋洋得意的宣布,突然屁股被人踹了一觉,一看发现大兄将自己跟老三都踹了。 夏侯衡黑着脸道:“阿母正在搏命,你们还在这里寻事,身为长兄,我还揍不得你们了?” 曹欣点点头,却听夏侯衡继续道:“便是我不揍你们,你们以为自己就不挨揍?” 说着还看着曹欣,道:“曹家表妹都生气了,你们还闹,还不赶紧安分些。 夏侯霸跟夏侯称还有些不明白,夏侯衡就看着他们两腿之间,两只手指做出剪刀状,瞬间两人都瘫软在地抱在一起,使劲儿摇头,表示他们不闹腾了。一时之间忘记了表妹的凶残,现在保证不会了。 看着突然安静的两人,曹欣还有些懵,她不瞎,自然是看到夏侯衡是如何威胁他们的……所以自己在他们心中就是这等的形象? “大兄!”曹欣愤怒了,看着过来准备安慰人的曹昂就上前告状。 曹昂看到妹妹受伤的神情,劁猪郎一事跟妹妹毫无关系,是舅父选择让儿子承担这个责任的,现在得了名有了利,有嫌不好听了?突然冷眼看向夏侯衡。 夏侯衡闭着眼睛,刚想辩解,他虽然觉得表妹有些凶残,但是也知道在子修兄等人心中,表妹是极好的,就连忙想解释。 可是不等他辩解,就被人给了一拳,一看是好友文烈,只能……打回去…… “莫看,文烈跟伯权在切磋,天色已晚,兄长送你回房休息。”曹昂将妹妹的眼睛捂住,不去看这些不好的画面,然后把她抱着往外走。 “欣儿莫怕,睡一觉起来,小姨母定然就平安了。”小丁氏生产后一直不太好,不禁让曹昂想到了自己的阿娘,想到那一日的惨烈,心情并不好受,可是他还是选择先安慰妹妹。 曹欣点点头,回房间之后,突然拽着曹昂道:“兄长,你陪陪我,可好。” 看到明明自己难过,还要努力安慰自己的兄长,曹欣知道他不想要安慰,但是却不想让他继续难过。 曹昂是个很温柔的兄长,妹妹都开口了,自然就答应了下来。 曹欣留他也不干其他事,就是跟他一起练五禽戏。 原本每天都有很多人陪自己,但是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慢慢的人就少了。 如今阿母也不在,文姬姐姐更是拉了她阿父阿母在房里偷偷练而不能过来。 曹昂跟妹妹练到第三遍的时候,一扭头就看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的阿父。 “子修今日精益颇多。”曹操看着儿女和睦,心情颇为不错,甚至难得的夸奖了儿子。 曹欣点头附和道:“兄长真的很棒,不愧是阿父的孩子,学什么都厉害。” “这是在夸你自己吗?毕竟妹妹你也是阿父的女儿。”曹昂看着妹妹好笑道。 曹欣有些得意道:“这都让兄长看出来了?” “贫嘴!”曹操点点女儿的小脸,笑道。 今日小妹不妥,曹操知道阿姊必会全程陪伴,因此专门过来陪女儿。遇到儿子也是难得,但是他并不太会对儿子说太多温情的话,就开始抱着女儿考儿子最近的学问。 曹欣听着对答如流的兄长,等他回答完一个问题,就高兴的鼓掌。 当然等曹操点评之后,也是一碗水端平的真诚夸奖。 “欣儿,阿父观之你的言语有些匮乏。”曹操一开始是挺开心的,女儿说的真诚有走心,可是慢慢的,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孩子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词,听着真不过瘾。 “好好学学诗经,蔡先生大才,不可懈怠。”曹操思索一下,觉得还是女儿读的书太少了。待她读多了书,自己要求也不是很高,不用太耽误她学医的时间,只要能写出一片阿父赋就是了。 言语匮乏? 曹欣觉得自己收到了一点点伤害。 “妹妹年纪尚幼,我在她这个年纪,还远不如妹妹。”曹昂连忙笑着维护道。 曹操点头附和道:“确实如此。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颇具才名了,你妹妹像我,比你聪慧一些。” 曹欣不想说话了,心疼兄长一秒钟。 华佗足足救治了两个多时辰,小丁氏的才救过来,丁氏心神疲惫的叮嘱下人照顾好她,然后就去收拾了妹妹养病期间,跟弟弟打闹,几次惹了妹妹不安宁的夏侯霸,还有总想去摸摸幼弟的夏侯称…… 小丁氏听着外面姐姐发火的声音,唇角微扬,她这次不好并非因为几个孩子闹腾,可听着姐姐的维护,还是很愉悦的。 “阿瞒,你给妙才说,今日是我让人给小妹宽衣,求华先生扎针的。若是他有介怀,趁早说出来。”教训完几个外甥,丁氏回房直接对曹操道。 曹操给她递了一杯水,不在意道:“有什么好介怀的?这不是应当的吗?” 小妹并未失洁,妙才有什么好介怀的?难道不该奉上重礼去感谢? 丁氏揉揉头,华先生出现的第一时间就说针灸能有效止血,可是夏侯家那个老婆子竟然在那里不停说不妥……丁氏一怒,就将其关了起来。 如今突然觉得不对,毕竟曹家跟夏侯家的情况不同。 “这种不顾主子生死的狗奴才,留着做什么?听了丁氏说起事情的经过。”曹操也恼了,直接拍桌子骂道:“妙才若是不杀他,我便为你教训妙才。” 曹欣也是知道的医者难,听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道:“阿父、阿母,我们养一些女医如何?” “好!”丁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妹妹嫁到知根知底的夏侯家,都会面对这种问题,那世间其他女子,岂不是更艰难? 曹操也跟着点了头,确实有些人会忌讳给夫人请医师,用的就是这种借口,曹操只觉得这种人迂腐可笑,乃真小人也! 孤儿六百余 丁氏一想到妹妹那般危险, 那个老妇还满口老夫人说这个,说那个……这个不妥,那个规矩, 心中就是一阵的厌烦。 往日里她看到的都是夏侯渊跟妹妹之间颇为恩爱,完全没想到妹妹的日子竟也不好过。 针灸而已,不光有自己,还有那么多的侍女, 怎么就不妥当了? 合着为了所谓的面子,就要自己的妹妹有病不能治, 直接去死? 一个奴仆竟敢逼着主子去死?丁氏恨不能扒了她的皮。 要不是夏侯渊回来直接给了那妇人一刀, 又命令伺候的人封了口, 她都要让曹阿瞒去问候他们全家了。 可如今妹妹救下来,夏侯渊又表现的还不错,丁氏也就冷静下来。 随即又听到女儿的提议, 瞬间就觉得脑子突然就清明了。 世间女子多苦楚,连妹妹这样有人撑腰的,夏侯渊都需要灭口才能不让妹妹被人闲话,更不要提其他普通妇人。 没有女人会觉得生产容易,在这个时候如果出了意外, 能被救活。不管什么手段,她们绝不会拒绝, 毕竟还要看着孩子长大。 就连她曾经在阿瞒面前说卞氏不洁,不过是私下抱怨。未曾制止她入门,也从未因此事当面予她难堪。 “阿瞒此事交给我。”丁氏深吸一口气, 若是甄家送来的孤儿有合适的,就让她们学医,日后不说其他, 至少身边的女眷不会因此被人诟病。 刚遣散了舞姬,就让孤女入府的事情孟德做不得,女儿也无需这样的名声,丁氏就想自己来。 丁氏想要做事,曹操自是不会反对,曹欣也是用大力表示自己的支持。 日后给这些女子教一些医护知识,岂不成了一支女子救护队?甚至若是再碰上像茗这般有天赋者,出几个女神医也不是不能。 在曹欣心中,没有女子不如男一说,可如今世道混乱,男女力量悬殊,确实弱势一些。 “赵夫人的那个疙瘩何时取?”听到女子就医难,曹操突然想到这件事,便问。 丁氏摇摇头道:“华先生也未有完全把握,脖颈处到底……赵夫人担忧自己有了万一,两个儿子不能接受,心有遗憾,便打算再等等。” 赵夫人怕一刀下去,自己有个万一,如今便想先安顿好儿子们,再做决定。 这种心情丁氏明白,同为阿母,见她顶着那个大疙瘩还要劳神费心,更是添了几分同情。 曹欣靠在阿母身上,轻轻搂着她,开刀的事情,在现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赵夫人担心也是必然。只是……曹欣不希望她耽搁。 那样的肿块,没有现在的医术。手术将会难治。 丁氏低头看着女儿乌黑的头顶,有些满足的伸手摸了摸。没什么比看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的变得健康更让一个阿母幸福的事情了! 自从心里有了事情之后,丁氏就变得忙碌了起来,那么多孩子要照顾,想想就觉得充满了力量,甄逸在收到曹操的传信以后,很快就送了一批孩子。 乱世最不缺孤儿,刚好甄家要在降雪之前,拉走今年最后一批肥皂香皂。 随着车队,竟然一次就送了六百多个不足十岁的孩子,甚至还有许多尚在襁褓的孩子。曹操接到消息的时候都惊住了,更何况其他人。 六百多的孤儿? 曹欣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孤儿,看着他们瘦弱脏乱的样子,明明是被父母宠爱的年纪,却都一个个乖巧的站在那里,穿着单薄,好些个连鞋子都没有……只一眼,整个心疼的都抽了。 “记住,不可以对他们太好。”曹欣出门之前,见到卫砚,他还朝自己提醒了句。 曹欣没有说话,只让人先给他们一人端一碗热面汤,襁褓中的孩子喂些羊乳。 热乎乎的面汤下肚,然后他们就被分批带进去沐浴,换上暖和的衣物。 “准备的还有些不够周全,回去将府上孩子们的衣服拿过来。”丁氏牵着女儿的手,道:“公子女娘的旧衣,还有下人孩子的衣服。” 不光如此,被褥也得尽快准备,丁氏直接让人开了府里库房,命令所有下人尽快赶制出一批被褥送过来。 等沐浴之后,喝了姜汤,穿着暖和的衣服重新出现在人前的孩子们瞧着别之前顺眼一些。 “夫人是要我们做什么吗?”曹欣一一看过去,一个稍微胖一点儿的都没有,突然一个小少年鼓足勇气开口道。 曹欣望过去,见他还未沐浴,手里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孩子,背上还背了一个孩童。小少年脸上有伤痕,眼神有些倔强。可即便如此,他的手始终都是牵着弟妹。 “你叫什么?”丁氏开口道。 小少年抬头看着丁氏,认真道:“贱民名吉,敢问夫人需要我做什么?”世上无缘无故对自己好之人,根本就不存在。 “你过来。”丁氏招招手,吉抿着唇牵着害怕的弟妹往前走。 “你是哪家孩子?”丁氏说完,见他眼中戒心犹存,开口道。这少年虽说做了伪装,但是手里牵着的妹妹手腕不经意露出一抹红。这绝非一般孤孩。 吉抿着唇,垂着眼眸,遮挡自己眼中的恨意。 如果不是一起被抓住,他根本就不会来曹家。宦官之后,都是鸡鸣狗盗之徒,不共戴天! “若是不愿留下来,待冬季结束之后再离开吧!天冷冬寒,你便是不在意你自己,但是总得希望弟妹能熬过这个冬天。”丁氏看到他眼中偶尔闪过的恨意,便将女儿往身后拉了拉,道。 说罢便让他下去了。 吉见对方态度突然变了,便知是自己没没藏住恨意,心中瞬间一惊,很是忐忑。 “带人将这些孩子的底摸一摸。”丁氏拉着女儿离开后,对管事道。 自身难保还能将弟妹护住,必是有些手段的。也不知是谁家孩子落了难,这些摸不清楚底儿的孩子,她不放心让欣儿接触。 “让他们练练五禽戏养身。”曹欣路上还在想,这么多人怎么养,而且这还只是第一批…… 丁氏随意点点头。 “让师弟们给他们查查身体。”曹欣又道。 丁氏也都同意了,只是她让女儿保证,不会单独见这些孩子。 看过这些孤儿之后,曹欣的心情就好不起来,回到府里也蔫蔫儿的,晒着太阳拔着草,满脑子都是这个冬天如何让这些孩子平安度过去。 应该怎么办,才能准备更多的棉衣跟食物满足他们基本活下去的需求? “有人欺负你吗?”赵云近日在曹家读书,恰逢午间休息,就看到曹家小女娘都快把地上的草薅秃了,一脸不开心,于是上前问。 曹欣抬头一看,然后迅速低了头,阳光下的小哥哥好看的过些过分。 “没人欺负我,就是我心里有些难过。”曹欣低着头,看着自己因为拔草脏兮兮的小手,有些难过道。 “能说说吗?”赵云直接坐到她旁边的石凳上,小声问:“是不是有不喜欢的恶人?我可以帮你教训他。” “没有恶人。”曹欣没想到赵云会这么仗义,于是解释道:“我就是没想到,世间会有这么多的孤儿。” 赵云是知道曹操因为女儿想要帮人,所以就收养了许多孤儿。于是就知道曹欣是什么意思了,看看天空,小声道:“我也没有阿父。” “对不起。”曹欣连忙道。 赵云摇摇头,平静的看着曹欣道:“没关系,没有阿父虽然有些遗憾,但人都得往前看,我还有阿母,还有兄长。我对阿父没什么印象,但是我兄长已经给了我他所能给的一切。” “其实你不用难过的。”赵云见小姑娘眨着大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似乎是怕伤到自己,轻声道:“孤儿又不是你造成的,是这个世道,是那些贪官污吏……你救了他们,为什么要难过?” 曹欣真没想到赵云会这么暖,忍不住又想起,那日他帮自己戳刀的模样,心情突然就好了很多,道:“谢谢你呀!” “不用谢我。”赵云垂着左臂,道:“我也有烦心事儿。” “是因为赵夫人吗?”曹欣忙问。 赵云点点头道:“华先生跟兄长说过,阿母的脖子要尽快开刀,可是……我……很怕。” “我还没建功立业,我还没长大,还未孝敬阿母,我不想阿母有事。”赵云说完,闭上眼睛,这些话他不敢在阿母跟兄长面前说,可是他真的很怕,好几次夜里忍不住去阿母门前为她守夜才能安心点儿。 “是呀!身为子女,最怕的就是父母出事。世间最幸福之事就是头已白,仍有父母疼宠。”曹欣点头附和道,这种感觉他很理解。阿母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在意的人,自己想都不敢想她会出事。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我阿母绝对会平安……”赵云笑着看着她道。 绝对这话如何说得出口?曹欣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别难过了,我给你展示刀法。华先生允我练武,你放心,我不是胡来。”赵云看着连骗人都不会的小女娘,真心不明白曹公怎么会生出这般诚实良善的小女娘? 赵云为自己舞刀? 既然师傅都说无恙……那自己欣赏欣赏应该不为过吧? 认真的人最好看,更何况赵云本就好看的像个小仙童,曹欣看着都不忍心眨眼。 “他在做什么?”曹欣跟赵子成从书房走出来,就看到女儿坐在属下,一脸崇拜的看着那个挥着树枝的小少年,纳闷道。 陈耽之女 我弟弟竟然会哄小姑娘玩? 赵子成没有回答曹操的疑问, 反而满脑子都是诧异。 自家弟弟不是这么有耐心的孩子啊?他除了习武不是对其他事情都不感兴趣吗? 所以这是怎么了?这还是我家小云儿吗? 天也没黑,自己怎么就好像做梦了呢? 曹操在边上看了一会儿,自家女儿的眼神太过腻歪……实在是不想看, 就扭头看向耍树枝逗姑娘玩的赵云身上,看着看着曹操也顿住了。 “子成啊!你这弟弟,不简单呀!”年纪小小,武技上已是不俗, 乍一看花里胡哨,可是认真看下来, 每一次挥臂都是极具章法。树枝在他手里, 好似一把宝剑, 剑剑蕴含杀气,这个年纪实在是不俗。 更重要的是,小家伙长得也是白净精神, 曹操忍不住冲着赵子成叫好道。 曹操瞬间有些理解,孩子为什么看的这么高兴,因为确实挺好看。 听到有人夸弟弟,赵子成原本还有些懵的脑子瞬间就精神了。开始滔滔不绝的说着弟弟的好话。 他弟弟一岁多就被人说是天生的下习武的苗子,而后又是聪慧异常, 家中老少没有一个不喜的。 偏生曹操是个捧场的,听的认真。 等赵云跟曹欣听到声音看过来的时候, 赵子成正兴奋的给曹操说弟弟幼时吓唬那些欺负他的人,设了陷阱埋了网子,将人最后挂树上的事情。 赵云有些尴尬, 曹操却对他如何引人入陷阱,如何设置机关很是好奇。 这都是赵云两三年前做的事情,现在想来粗糙的很, 但是在给曹操解释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复盘了一遍,自己当初应该设计的再仔细些,这样后来就不会被对方父母找到家里了,害的阿母还要致歉赔罪。 曹操仔细听着赵云的介绍,还给他出主意。 “过两日我带你去狩猎,到时候你亲自再重新制作一个陷阱,看看子修他们会不会上当,如果他们上当了”曹操说完对曹欣眨眨眼睛道:“不要告诉你兄长,知道吗?” “若是你能把他们都抓住,我送你一匹宝驹。”曹操甚至对赵云许诺道。 赵子成还想婉拒,但是赵云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小伙子,不错不错。”曹操见状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然后抱着女儿离开了。 不错不错,初生牛犊不怕虎,曹操喜欢这样的少年。若是瞻前顾后扭扭捏捏,曹操反而就不喜欢了。 曹欣拽着曹操的衣襟道:“阿父,兄长不想狩猎的。”兄长想给他娘守孝,不杀生的。 曹操眼眸微垂,随即道:“年轻人出去散散心,赛个马也好,未必要狩猎。” 子修是长子,他对他的期待很高,故而希望他能克制,他已经给了儿子很长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他必须速速振作起来。 丧母虽痛,可未来还在。曹操自觉已经给他太长的时间整理自己的情绪了。 “今日跟你阿母出府,可有什么趣事儿?”子修心性过软,曹操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他喜欢睚眦必报的儿子,但也知道时日还长,能慢慢教导,所以并不心急。可女儿也心善柔软,曹操便笑问:“那些孩子可还听话? 曹欣也没有隐瞒就说了自己今日的见闻和感受。 “为何要难过呢?”曹操低头看着女儿,很不理解,已经按她的意思将那些孤儿收养过来了,为何孩子还要难过? “这个世道的错,又不是你的错,何须难过?”曹操脸色有些严肃,看着女儿开口道:“世间不平事,何止一二,你又如何能难过的过来?” “你才几岁,难道事事都管得?” …… 曹欣看到曹操,问:“我知道这样不妥,但是怜惜弱小也有错吗?” “自然!”曹操伸手在女儿头上抓了抓,道:“弱小本就是错!欣儿,你可以习医救人,也可以施舍救助奴仆庶民……但是,不该为他们难过,这不是你该有的情绪。” “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是不能成大事的。”曹操摸着女儿的脑袋道。可同情,但难过曹操不允许自己的女儿会这般脆弱。 曹欣点了头,道理她自然都懂,可是……控制自己,这有些难。 “阿父,我知道的。”曹欣看着曹操,开口道:“我心中虽难过,但不过是觉得跟自己相比,他们过得太苦了。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打算一直这么养着他们。” 其实卫砚的话,曹欣听进去了。 对这些人太好,会磨光他们的警惕心,从奢入俭难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孤儿,他们得有谋生的能力,得对曹家忠心。 最后一点也很重要,若没有忠心,阿父是不会一直做这样赔本的买卖的。 不过休息了一日,除了尚在襁褓的孩子们,其他的都被安排了活儿。 年纪大些的要去砍树枝挑水,小一些的则是要去捡干树叶,储备冬季的柴火。同时他们还要去挖野菜采野果,一切能吃的东西都要去寻找。 抚孤院只会给三岁以下的孩童足以饱腹的食物,三岁以上,则要干活,才能换取食物。 年龄越大,要做的事情越多。大的要照顾小的,偷吃或者不规矩是要被惩罚的。 这些曹欣都知道,但却没有过多插手,因为她知道过多的同情,并不能帮到对方,只是督促师弟们帮这些孩子把脉调理。 不去偷抢乞讨,干活就有饭吃,即使并不能顿顿都吃饱,可是有吃的,这就让这些孤儿的心,很快安定了下来。 同时扶孤院也会给他们教导一些生活常识,每日习武,有天分的还会专门聚在一起教授各门手艺。 “兄长,今日我背过了六种药物习性,师傅奖了我一块饼,给你吃。”吉的妹妹安就因为记忆力好,被安排学习一些简单的医理。每日傍晚,他们兄弟都习惯躲在柴房说会儿话。 吉看着妹妹硬塞到自己手里的饼,一分为三,除了在襁褓的妹妹之外,他们一人一块。同时也把自己今日因为干活时掏到的鸟卵拿出来,分给他们。 “兄长,我今日听教授我的师傅说,待满十五,就不能住抚孤院了。”安吃着饼子夹鸟卵,突然道:“你说曹家这是何意?我们还要离开吗?” “我不想走。”弟弟瑞闷闷道。 吉眉头一皱,握着拳,好一会儿才道:“但是我们身份被发现,你觉得曹家还会容我们?” “你们什么身份?”突然柴房门被人猛地推开,几个跟吉同屋居住的人闯进来,围着他们喊道:“快快快,把信儿传给管事。” 吉心中一惊,先是将弟妹拉到身后,然后皱眉道:“不懂你们在说什么?莫要冤枉我们兄妹。” “曹公给了我们一个立身之所,让我们能扛过寒冬。”打头的小少年黑着脸开口道:“咱们这些人好不容易能活下来,我是绝不会让任何人破坏的。” 吉努力镇定自己,可是对方就是不依不饶,要抓他去见管事,想将他们驱逐出去。吉扭头给弟妹轻轻摇摇头,随即就冲了上去。 让对方闭嘴最快的方法,自然是动手! 吉武艺比其他人厉害,但是对方人多,也不是都站着等着挨打。 等管事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彼此都见了血。 “闹什么闹?” “先生,他们有身份!” “没有,这是诬陷!。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身份?消息传到丁氏耳中的时候,她正在跟女儿一起泡脚。 看了曹操一眼,自己调查的结果还没出来,对方怎么就自爆了? 曹操皱着眉头看向来人。 “说是……东海陈家人。”说完来人将从那个最小的孩子鞋底翻出来的信承上。 曹操接了过去,然后只一眼,就失态的跳起来。 然后袜子都顾不上穿,直接湿脚穿靴子就往外冲。 只因为这是故人的字迹。 随即很快丁氏跟曹欣也都知道了,东海陈家,那可是跟曹操一同上奏的陈耽的祖籍。 自己避居谯县,司徒陈耽却惨死狱中,自己得到消息的时候太晚了,甚至赶不及去救他的家人,如果这几人真的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结了心结。 曹操亲自去了解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跟吉说了之后,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意识到自己冤错了曹操,看着他披头散发过来,甚至说到陈伯父,伤心的落了泪,这才恍惚的说了实话,才说了实话。 他们不过是幕僚之子女,只有阿骛,是陈耽亲女。是陈家一位侍妾所出,他们原本是想回东海,但是年纪小老走错路。 结果走走停停,就被甄家捡到了。 当即曹操确定了阿骛的真实身份,就让人在曹家收拾院落,将这几个孩子一并送过来。并告知丁氏他想要收阿骛义女。 “好漂亮的小妹妹。”曹欣伸着头看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女婴,皮肤白皙细嫩,五官精致,从眉眼间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指南针 曹操不后悔同司徒陈耽一同上奏揭露宦官选官贪污之事, 那是他职责所在,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上奏,就不会不清楚, 皇帝并非他想要中的明君,不光昏庸,还……无脑昏庸! 不上奏,就不会不知道, 那些奸臣宦官在皇帝眼中比他们这些忠臣更有用。 曹操更想做权臣,但更想做忠臣。 想大权在握, 但他想要的是那种君臣得意千古流传的美称。 可显然当今不是, 昏庸的帝王, 加上腐朽的朝堂,让他无法同流合污。 痛苦又清醒,心中也滋生了野心。 他是不是可以自己扶持一个明君出来? 这个野心一冒出来, 在曹操心中就停不下来。 他自知一腔热血报国无望,更知那些宦官若非因自己是曹家人,才不会容他。自己能够顺利脱身归乡全托于曹家。 但是他还是看轻了那些人的阴毒,他本以为陈耽最多不过是跟蔡邕一样被排挤,毕竟陈耽的名声很好, 最差就是送命,这是他自己希望的事情, 但未想到会是满门抄斩。 他收到陈耽满门被屠的消息后,曾大醉了一场。也正是因为那一场大醉差点儿害了女儿,惹了阿姊离心, 这才清醒过来。 他决不能落到陈耽那样的下场,总得做点儿什么? 如今看着陈耽尚有后人,虽然是侍妾所出, 但曹操依旧心下大喜,便跟丁氏商量之后,收此女为义女,养在膝下。 “日后给孩子再寻一个好亲事,护她平安,已慰陈司徒在天之灵。”曹操将孩子抱过来的时候,还留了欣慰的眼泪。 丁氏没有拒绝,这孩子虽然才十来个月大,很乖巧可爱,不哭不闹,但是小眼珠却转个不停,一看就是个机灵的。 丁氏打算亲自照顾两天,等安排好可信的傅母,便将她养在女儿边上的院落中。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跟女儿好好说说,这孩子自小就不爱自己关注其他的孩子,她不想女儿有一点儿的难过。 “阿骛妹妹长得好看,听说也是极为乖巧,我喜欢这个小妹妹。”可是曹欣在此之前就听曹操说了这孩子的出身,在丁氏说完之后,就笑道:“二妹妹不爱出门,日后有个这个小妹妹陪我玩,也是极好的。” 阿母说了,永远最爱自己,曹欣喜欢听,也相信。她相信自己跟阿母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人有任何的改变。 丁氏摸摸女儿的小脑袋,突然又听她道:“反正阿母最爱我,我才不会介意,被爱的孩子总是自信的。” “你这孩子……阿母自然是爱你的。”丁氏戳戳女儿的小脑袋,再看向床上的婴孩,眼神愈发柔和。 陈耽曾经与蔡邕交好,上奏一事他也有参与,如今得知陈家尚有血脉留下,蔡邕大喜,对着一直护着陈骛的三兄妹,觉得他们品行兼优,当场就表示要将他们收入门下。 看到蔡邕,吉终于确定了曹操即使收养了阿骛,也不会阻碍他们接触之后,才彻底放下心房。决定留下来。 他的父母虽是陈耽属下门人,但其实也是陈耽族弟夫妇,所以才会出事儿之后,带他们逃离,最后死在路上之前也未曾说过一句放弃阿骛的话。 君子重承诺,不管是蔡邕还是曹操,都觉得很喜欢陈吉三兄妹。 有了阿骛跟抚孤院,丁氏虽然更加忙碌,但是精神却更好了。 曹欣每日跟着阿母,看着阿母游刃有余的处理着各种事务,如此忙碌,没想到竟然显得年轻了。果然是认真的人最好看。 “被褥不够用羊毛、鹅毛包起来呀?它们有毛冬天不怕冷呀!” “冬天太冷了,就修个火炕……火炕就是用黄泥麦秆垒的床……中间留个空……在外面点火……” 曹欣也会在阿母为难的时候,给她出主意。 丁氏听后都会让人去实验,也因此就更加忙碌了。 偶尔忙的顾不上女儿,曹欣就带着茗找文姬姐姐一起玩。 “陈师弟什么都好……”蔡文姬对着三个师弟师妹都很爱护,只是显然跟曹欣更亲近,当曹欣问及他们好不好相处的时候,文姬有些犹豫道:“就是不识路。” “若是识路也不会……”曹欣给她一个眼神,正是因为不识路,所以才走错了,后来被甄家商队遇上,得知孤儿后,直接给送过来。 蔡文姬咬咬唇,低声道:“不出百丈必迷路。” 蔡文姬真没想到世上会有没走多少路竟然就迷路的人。 一丈差不多不两米七,百丈……不到三百米?额……这是路痴吧? 曹欣是天生音痴,两辈子都是,这件事她也承认,但是音痴并不影响她生活,可是路痴…… “阿父说要请曹公借一个侍卫整日跟这陈吉师弟。”蔡文姬看过他连记从阿父的院落到自己的院落都是背下来的,很理解阿父的担忧。 曹欣点头道:“不认路不奇怪,我还学不会音律,不是吗?不过确实得有人跟着。若是有个指……” 对哦!指南针,自己知道怎么做…… 说干就干,曹欣找管家要了一块磁石,让琴帮自己找了根绣花针,在碗里接了水,就开始演示。 “家中从前也有只司南之勺。”蔡文姬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不管怎么转动,针尖都指向南方,瞬间惊喜道:“这个好简单?” “还有呢!”曹欣还用钉子薄薄的纸板以及细麦秆做了一个不用水的指南针。 用细绳跟针做了个垂挂式的。 看着三根针同时指向一个方向,蔡文姬很是震惊的想要找到原理。 “我懂了,是磁!”蔡文姬自己全部重做一遍之后,就发现不用针尖摩擦磁石,才不会达到这个效果,所以一定是磁石的原因。 “针是铁做的,磁石吸引针,但为什么是南呢?”蔡文姬继续思索。 曹欣想说是因为天地之间的自然磁场,是因为地球南北极的磁场的吸力……可是这些又怎么解释的清楚?因此干脆没吭声。 蔡文姬探索不明白之后,就去问蔡邕。 蔡邕看着孩子们玩笑着做出的指南针,很是惊奇,太简易了…… 就连曹操也觉得很实用,虽然跟容易坏,但是临时用的时候很方便。 司南虽好,但是有些笨重。 蔡文姬从阿父这里找不到答案,就开始从书上寻找,蔡家藏书四千余卷,蔡文姬平日学习之余,就开始读书,想要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果将磁石做成针,将方形的司南底盘换成圆形……”曹欣见她对这个真的很好奇,就对着曹操送她们的司南,开始出主意。 青铜底盘的上面雕刻的着极为精致,司南勺也是极为精致,不管怎么波动,勺柄都会指向一个方向。 “你怎么会想到用磁石做……”蔡文姬好奇的想问,就看到曹欣拿着司南勺吸了好多针玩。 司南勺是用磁石做的,曹欣玩的不亦乐乎,蔡文姬看着小妹妹笑的灿烂,就低头开始画图。 曹欣见她画的认真,就放下手里的勺子,然后去看底盘上的字儿。 蔡文姬是个学霸型人才,就靠着曹欣的提示,加以研究,还有司南之勺就画出了一个很像曹欣曾经在博物馆见过的宋代指南针。 曹欣当即拿去给曹操看,曹操看过之后,便让最近招揽的几个匠人,做了出来。 指南针做出来的时候,正是今冬的第一场大雪,曹欣原本是不想出门的,可是听到指南针做出来了,怎么也坐不住,就穿着极为臃肿的棉衣棉帽棉手套跑了过来, “这东西真的有用?”一群人看着桌子上的几个指南针,很是好奇,曹欣挤不进去,就嚷嚷了一句,然后伸手要阿父抱她。 曹操刚伸出手,看着球一样的闺女,退后一步,让她自己上前。 曹欣一愣,抬头看着他,不明白怎么突然就不抱自己了? “欣儿这是穿了多少?”夏侯渊扭头一看,瞬间就笑喷了。 曹欣没吭声,哀怨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往前走,去看桌子上的指南针。 制作指南针的匠人们,为了让曹操不失望,做出的指南针有大有小,最小的只有曹欣手掌大,曹欣看到上面的每一个磁针两头都指着南北,忍不住有些感慨,这手艺绝了! 垫着脚尖,伸手将最小的直接拿起来,曹欣看着上面刻的字,不明白怎么可以刻的这么好? “喜欢这个就给你了。”曹操看着女儿眼神中充满了惊喜,便笑道。 “好,在上面挂个绳,然后做一个盖子,我要挂在脖子上。”曹欣举着指南针兴奋道。 曹欣刚说完,角落里的两个人,瞬间就跳了起来,惊喜道:“对对对,我就说还差点儿上么,原来是差一个盖子。做一个盖子,可以护住脆弱的针……” 他越说声音越小,然后头越来越低,浑身也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 曹操拿过女儿手中的指南针,扭头问:“你多久能做出来?” “两日,不,一日就够了。”那人猛地抬头,然后恭敬道。 曹欣裹着棉衣听着他们热烈的议论,甚至说出要一起出门骑马去测试这些个指南针。 看看外面的雪,曹欣缩缩脖子,决定这样的热闹自己不凑了,还是回去盖着自己暖和的熊皮被窝里的好。 “阿瞒,快跟我去看个东西。”曹欣不想出门,可是曹操看着女儿还精神,就打算带她一起,结果还没出门,丁氏就跑过来,欢喜道。 丁氏平日里是个很规矩的主母,跑跳这种行为幼时她都很少做,难得看到她这般兴奋,曹操也有了兴趣。 “阿姊,何事?”曹操走上前,看到丁氏身上有些落雪,就将自己的披风脱了下来,给她盖到身上,问。 丁氏眼睛极亮,脸上还有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拉了曹操就往外走。边走边道:“真的很暖和,都怪我一开始也没上心,以为只是玩笑话,没想到真的成了。” 众人见状就跟了上去。 “没事儿,你走慢一些,我拉你。”曹欣看到阿母,瞬间就精神了,也准备跟上去,结果刚出门,脚步一滑,差点儿摔倒,还是赵云将她拉住。 曹欣看了看虽然比自己高了一个半头,但一样圆滚滚的赵云,还有他不能动的左臂,再看看已经跑远的阿父阿母,然后果断开口朝着夏侯渊喊道:“姨丈,抱抱。” 夏侯渊伸手一捞,就把人抱了起来,抱起来后还颠了颠,吓的曹欣惊呼了好几声。 赵云拉着曹家妹妹的手扬了起来,见状扭头看向自家兄长。 赵子成伸手将弟弟举着的手拉,,柔声道:“走吧!兄长牵着你走。” 赵云手一缩,就往前走,不想当被兄长牵手的小孩子。 补27日更新 令丁氏激动的东西叫火炕! 虽然孩子说的很笼统, 说是火炕外面可以连灶台,上面放大锅,或者火炉, 可是这不现实,普通人家如何能用得上这么大的铁具? 起初丁氏真的没有上心,只是觉得孩子说了就做出来,定然是有用的。 可是她真的没想到会这般有用? 一开始造出来的炕根本不能睡人, 只是匠人们不放弃,加上欣儿偶尔好似想到什么, 会提点一两句。 可是如今经过数次失败, 突然就成功了。 只需要烧一锅水, 就整夜能够不再寒冷…… 丁氏见过之后,再三确认之后,这才狂喜了起来。 她听闻北方地区冬日漫长, 长达数月,那里的雪甚至有欣儿那般高,每年冻死者不在少数。 如果这个火炕能传播开,是不是会让更多人的人感谢欣儿? 以天下百姓之祝愿,自己的女儿岂不是就能真的体健, 不再受疾病之苦? 丁氏所求的一直都没变,她要的从来都是女儿的健康, 她要自己的孩子一世欢喜,所以才会在财物上从不在意。 “孟德,会救很多人对不对?”丁氏在将曹孟德带到偏院之中, 开门之后指着卧房能睡七八个人的大炕,带着欢喜问。 曹操一进这个屋子,就有些诧异, 屋中未见任何火盆,但是一进来便觉得温暖不已。先是上前掀开褥子,下面有个草席,急需掀开,然后将手放上去,还有些烫手。 “封上灶口,烧些水便热了,也用不上太多柴火,大半夜都是暖的。”丁氏脸上带着无限欢喜道:“北方那么冷,几个月的雪,阿瞒……” 剩下的话丁氏没有说出就,可是看着她欢喜的模样,曹操自是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的。 蔡邕等人进来看到这个火炕,几个人又去看了外面的灶台,几乎无人不称赞这个妙思。 一群人坐在炕上,曹欣被阿父抱在怀里,觉得有些热,伸手一摸,果然脑门就已经出汗了。 曹操嘴上说着这是利民神器,但是心里却在想怎么借此事谋利,扩大自己的影响的同时给女儿挣些祝福。 “此神物定要速速推广,天下百姓……”蔡邕激动地拉着曹操的手,笑道:“我会亲自为你上书,请皇上下令推广。孟德……我替百姓谢……” 曹操没有吭声,等他说够了,见女儿嫌弃太热了,就把孩子给了坐在下面的阿姊,然后长叹一口气,看着蔡邕问:“伯喈兄觉得陛下会在意吗?” 曹操垂着头,低声道:“会不会利用此事,某求暴利?毕竟……” 蔡邕没有吭声,当今巧立名目甚至卖官鬻爵都是为了搜刮百姓钱财享乐,也不是不可能利用此事谋利。 甚至…… 蔡邕想到某次皇上问自己不过是要他们一点点钱财又不要他们的命,竟然这般不懂事? 并不觉得他会在意此事。 在场所有人也都沉默了。 显然每个人都对当今颇有了解,就连赵子成也没说话。 明明掌握着能够让百姓平安度过寒冬的利器,可是却…… 也因为这个事情呢,让众人原本狂喜的心瞬间冷却了下来, “先给抚孤院的孩子安排。”曹操看了丁氏一眼,然后随口道:“再安排人学了这个,来年开春去北方。不论皇上如何,你我却不能不做。” 曹操其实是想将此事让商队来做,能救人还能换取钱财,毕竟自己屯兵压力也不是不重。但他又觉得让自己人去各地勘察,探探如今各地的真实情况,应该是不错的选择。 已经入冬,此时去北方显然并非好选择,蔡邕等人都没有说话。 抚孤院要盘炕,所有的稻草跟泥土,都是抚孤院的孩子们自己准备的,盘炕不需要很久,但是晾晒还有烘干需要时间。 众人看着这么个大家伙占据了他们睡觉的房间,都不敢吭声。 听说这以后就是他们睡觉的地方,在看着被拉到院子里砍了做床的木头,好些个都不舍的红了眼眶。 但是很快,不过三日,众人就真香了。 等匠人们手艺练好,就开始给曹府众人安排。 “太热了!”曹操睡到半夜,突然坐起来,感慨道。 因为睡不着,他便让人将夏侯渊叫去书房,两人讨论如何能用火炕之事得利。 蔡邕品性高洁,曹操又不傻,自然不会对他说实话。 夏侯渊黑着脸,听着曹操的狂言,闭上眼睛,觉得好困。 曹欣身体不好,本就怕冷,睡在炕上,除了半夜喝了两碗水解渴之外,一夜好眠,甚至醒来都不打算下炕,太舒服了。 弄个小桌子坐在炕上,曹欣干脆写字读书都在炕上,觉得坐的时间久了不舒服,她就让人给自己做了几个靠背。 丁氏坐在一边看账本,腰部也有了支撑,身下暖呼呼的,便给女儿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丁氏跟赵夫人还有蔡夫人柳氏几人自相识之后,对彼此感官都非常好,她们都是有才华的女子,秉性都极为坚韧。 偶尔忙不过来,她们还都会主动帮忙,就像最近盘炕的事情,柳氏就主动过来帮忙,甚至偶尔还会给抚孤院的孩子们授课。 赵夫人嫌自己脖颈上的疙瘩不好出门,也让族侄女过去帮忙。 短短时间,几人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只是……她们二人对丁氏唯一有些看不过的地方,就在于丁氏对孩子的溺宠。 可被丁氏溺宠的曹欣,不光性格很好,人爱笑,还讲礼貌,这让二人又说不出不好来。 “虽说由俭入奢易,可看着孩子欢喜,我也就欢喜。”丁氏见到两个好友,便笑道:“我家欣儿已经有月余没有吃药了。” 这一句话就让柳氏说不出话来,同为阿母,自然是看不得孩子生病的。如今看着小女娘端正的坐在炕上用夫君给的字帖练字,心下也是一软。 甚至深知当自家琰儿被叫过来之后,看着女儿坐在炕上惬意的弹着琴,柳氏到嘴边的教导就没说出口,就这样吧! 琰儿素来懂事,女儿家不能着凉。 偶尔纵容,也并非什么坏事儿。 “这个东西好,就是夜里渴得慌……咱们小欣儿就是聪慧,女娘就是比儿子贴心。”赵氏也是刚想说两句,但是看到曹欣笑眯眯的让人给自己拿了小靠背,还问舒不舒服,到嘴的话,就变成了夸奖。 曹欣借着给赵夫人递靠背的举动,仔细观察了她的脖颈,很好,疙瘩没有长,摸了脖颈……曹欣小心翼翼的问:“伯母,疼吗?” “不疼。”赵夫人看到小丫头眼中的担心,没有一点儿被冒犯的感觉,而是安慰道。 “赵伯母,两位兄长很担心您。”曹欣小声说了一句之后,就回去继续练字。 每天写两页笔画,毛笔字对曹欣而言很难,但是蔡师傅要求一旦有污点就得重写,所以一旦提笔,她就格外小心谨慎。 花费了些功夫将今日的两页字练完,曹欣站起来扭扭腰甩甩手,然后就欢喜的坐到文姬姐姐身边,听她弹琴。 曹茗背完今日的书,就听着蔡文姬的琴声哼歌。 从前唱曲儿是被强迫,曾经一度她很不喜欢,但是现在没人要求了,小主人,不小师傅只会在自己无意中哼了小曲儿之后,露出赞叹的神色,她莫名的就很喜欢唱了。 一人弹琴,一个唱曲儿,曹欣就在一旁晃悠着小脚丫,满是惬意。 丁氏三人坐一头商议事情,曹欣三人坐在一头说笑。 小女娘们天真又可爱,光是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几人都觉得美好。 赵氏看着几个小家伙都没有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几个小家伙嘴上说的都是药方。每个人都在努力,想要治病救人的时候,不用错药。 当天回去,赵氏就同意了让华佗开刀,也同意了华佗说的让人观摩。 华佗其实也很紧张,一直苦练缝合术的姜医师也在一旁等着,每个人都沐浴更衣,换上最干净的衣服,又在上面穿上特制的罩衣。 曹欣也在一旁的高凳之上,居高临下的观察着。曹茗站在她身边,虽面色苍白,但却没有退缩。 用了麻沸散,赵夫人睡过去之后,华佗戴上手套,用酒一点点的将整个疙瘩擦拭了好多遍,然后姜医师就给他递上要用的手术刀。 他们两人练习了很久,华佗师傅一伸手,姜翁就直接递上最合适的工具,曹欣等人更是屏住呼吸在一旁细心观察…… 一点点的打开,然后一点点的切除,在场所有人都万分谨慎…… 脖颈有淋巴、血管,稍有不,就不甚为危险,曹欣甚至想要自己动手,可是看着伸出去的小手,她还是缩了回来,现在的自己,不论手的灵巧度,还是其他,都比不上现在的华师傅。 好在切出来的肿块光滑,很好剥离…… 一点点的勾起来,然后小心的剥离…… 一场手术花了大半个时辰,姜医师用曹欣送的一次性缝合针缝合的时候,华佗原本疲惫不堪的眼睛猛地就亮了。 “就是这个东西害了阿母?”看着自己拳头大的肿块,赵子成红着眼睛道:“阿母会好吧?” 华佗很是松了口气,第一次做这样的手术,他感受到了自己有许多的不足,术后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是却让他更明白自己走的这条路没有错。 同时他很感谢曹操,其他人闻之就怕,甚至会怒斥打杀自己的行为,曹公却全力支持自己。 赵夫人其实后半程的时候已经醒来了,手术做完,她整个人就好似从水里捞出来的似的,缝合结束,看了眼松了口气的众人,再次睡了过去。 术后的看护很重要,赵云每日站在门口,要求每个进去服侍阿母的人都得穿上干净的罩衣,都得洗手戴上面罩。 赵子成也是日日在门口跟阿母说话,曹欣跟曹茗直接进去陪伴护理。 现在的条件就这样,曹欣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减轻她的痛苦,麻沸散也不能多用。 赵夫人术后的日子一开始很痛苦,脖子痛的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每日消毒杀菌,她都疼的浑身发颤。通气之后,完全不能喝热食……好在躺在炕上,才让她不觉得那么寒冷。 开刀取出肿块之后,赵夫人看到了几个姑娘的不同,年纪最小的曹欣是目光最镇定的,相反侄女是最害怕的,她甚至在开刀后不敢看自己,眼神中始终透露着恐惧。 直到赵夫人慢慢好转,她才找曹茗询问,最终得出这是正常的,就是因为一开始生病不被重视,时间长了药物难治才只能这般治疗。恐惧这才少了。 拆线之后,赵夫人慢慢的能吃点儿东西了,但是不多,不过华佗却给出了不错的结论,他认为这次开刀是极为成功的。 如果让赵夫人的肿块继续发展,务必会与血管淋巴粘连更紧密,那个时候哪怕成功剥离,赵夫人未必能活过手术。 整个冬季,赵夫人基本就没有出房间,看着不断消瘦的阿母,赵家两兄弟,简直都红了眼。 但同时也听到了华佗说治好的事情,两人直接就流了泪。 赵夫人很庆幸,风儿能有这样的缘分,跟曹家跟华神医。 伤口在脖颈处,衣领微高一些,就完全看不出来,赵夫人虽然依旧不能大声说话,可是脖子却能自如的扭动, 病好了,赵夫人也就得带着儿子离开了,纵有万般不舍,可赵家根基不在这里,夫君留下的人脉也不在这里。赵云尚在学艺,赵子成也有自己身上的职责。 “阿父说这个给你。”赵云设的陷阱将曹家一众小辈几乎全部一网打尽的事情,令夏侯衡等人很是不满,曹操也就信守承诺,将自己库中的宝刀送给他。 赵云看着小女娘拖着跟自己身高差不多高的大刀,再看看她尖尖的下巴,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 “赵家二兄?”曹欣纳闷他怎么突然给了自己一个摸头杀?就见他拿过宝刀,转身离开。 “曹家妹妹,祝你安康顺足!”赵云右手提刀,左手举手挥了挥,由衷的期盼曹家这个小妹妹身体能够好转,他愿意将自己的健康分给她,只要她……能圆润一点儿,健康一点儿……更无忧一点儿。 “生命祈愿,赠送马镫马鞍马蹄铁图纸一份。” 曹欣顿住了,伸伸手,想要叫住他,却被曹操从身后抱起来。 “世上好看的小公子多的是,欣儿也不必伤怀。离别是人生常有的事儿。”曹操将女儿抱在怀中,安慰道:“阿父如今已经知道你的喜好了,你放心这样有本事还好看的小公子,阿父也喜欢。日后定让你多找几个陪你玩。” 曹欣扭头看看被他兄长拽上马的赵云,再看看一脸笑意的阿父,然后低声道:“阿云兄长用命祈愿,老师给了礼物。” 曹操一顿,抱着女儿就往回走。 路上遇到蔡邕,他还笑道:“欣儿的小伙伴已经走了,孟德你无需介怀了。” 曹操随意点点头,并没有说话。 蔡邕在后面笑了笑,随即看到女儿端了汤药从远处走开,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下来。 马鞍马镫马蹄铁的图纸纸张白皙如雪,触手光滑,上面的字迹用的是楷书,虽然不是用当下曹操习惯的隶书。但是他看的明白,图纸很详细。 曹操拿出纸认真临摹之后,一一对比,没有一点儿的误差,曹欣就将纸张收回了。 “阿父会将造纸技术传出去……”曹操伸手摸摸女儿的头,开口道。 造纸术在他们这样的人家并不是秘密,但是依旧是普通人家用不起的存在,且蔡伦造出来的纸虽然能替代竹简,可是远没有蚕丝纸的韧度。 曹家的名声不好,精进的造纸术对他而言并非必需品,但是…… 将精进的造纸术教给卫觊,并成功造出一批更加白皙有韧性的纸张之后,卫觊直接认了曹操做主公。 蔡邕将信的纸张送给友人以及徒弟之后,原本就意动的他们没有再做犹豫,便纷纷而至。 曹家造纸术瞬间名扬天下。 就在事情传到洛阳的时候,却又有另一条传闻传出。 因为曹操直言,若有人能做出祝福他爱女安康的文章,便直接奉上造纸术。 这条不光是传闻,有人写了赋送去谯县,结果还真的收到回信,回信中详细记录新的造纸术。 随着越来越多人收到回信,曹操爱女的名声几乎是人尽皆知。 无需争抢,对方只要祝福自己的孩子平安健康,就能得到信的造纸术,这天下读书人,谁不心动? 读书人,不论身份高低,几乎人人都想给曹家嫡女写赋写诗。 当然曹操也不是封封都回造纸术,但凡说赋中感慨孩子薄命的,就会收到他的谩骂。 这样的事情传出来,不禁让人更觉得他真性情。 就连皇上也当朝对曹嵩表示曹操过于儿女情长,并提醒他管管儿子,毕竟曹家女的身体不好,是早夭之相。 “这孩子就是重情。”曹嵩只能垂着头,恭敬解释道:“虽非长寿之相,但毕竟是孟德唯一嫡出子嗣。” 孟德心里想什么曹嵩不知,可是因为造纸术的传播,自家儿子突然从之前的阴狠毒辣变成了如今的儿女情长,曹嵩隐约就知道他定是要做什么才会故意传出这样的名声。 曹孟德虽是自己的儿子,可他并非善类,即使真心爱女,背后定然也是有什么谋划的。 曹嵩身为父亲,只能在皇上面前为他描补。 皇上点点头,心下却对曹操的印象却不坏,有把柄跟弱点的人总是更好把控。 火炕的传播 曹操可不管外面这些传闻, 老曹家自祖父起,就没什么好名声了,可那又如何?他们照样活的富贵有权势。 人过于在意自己的脸面跟名声, 活的太累了。活在别人的眼神下,那就不是自己。 曹操可不是会在意别人想法的人,他自认为那些人在背后诋毁自己,都是不如自己的人。这么一想, 诋毁越多,他反而越发兴奋。 曹欣跟在他身边, 最是深有体会。自家阿父绝对是极为自我之人, 他天生就及其自信。 同时, 曹欣也发现,曹操还是一个很双标的人。 自己能做对不起别人,他会对此找理由, 但是却不能接受别人的背叛,什么理由都不行。 就是这么霸道,不容反驳!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曹操摸着女儿越发顺滑的小脑袋笑道:“永远不要去相信一个会背叛你的人,任何理由都不可以相信。” 曹操继续道:“不管什么原因, 他会背叛你,就证明你并非最重要的。所以必然不能再对这样的人, 给予信任。背叛一次,必然就会有第二次。” 同样的话,曹操也给曹昂说过, 但是他没听进去,他总觉得应该以德报怨,曹操就没有再说。如今看到女儿这么认真的态度, 曹操就忍不住说多了。 随着送来的信件越来越多,收到写得不错的诗赋,曹操还会跟大家一起分享。 可蔡邕真的是品性极好的人,看着曹操不假思索就将造纸术传出去,甚至华佗能够义诊救人,基本都是因曹操在后面支撑,又见他们夫妇收养了这么多孤儿…… 本就欣赏曹操才华的他,如今看到他为了女儿多番谋划,更是发自肺腑的信服他。 春耕的时候,蔡邕的徒弟阮瑀、路粹二人遵从师命,拖家带口前来投奔。 特别是路粹,原是想入洛阳为官,可是师傅做了推荐,他就决定先过来看看。若是曹操这里不妥,有师傅在,自己也能受曹操推荐入朝,并不耽搁。 可是这二人刚来,曹操先是跟两人寒暄之后,就直接给他们分配了事情做。 阮瑀作为文书调度,协助处理谯县事务。路粹则是直接去安排春耕事宜。 人品秉性不可能一面就看得出来,但是蔡邕的徒弟必然不会是平庸之辈,所以曹操就愿意给他们机会,用的毫不客气。 此外,曹操还让夏侯惇曹洪二人分别带走了一批匠人,跟着甄家商队去北方盘炕,同时勘察各地情况。 送走夏侯淳曹洪二人,曹操就开始筹备春耕之事,虽然曹操没有对外说自己手里的兵士有多少,但是蔡邕也知道绝不是曹操所说的不足千人。 因为要养这些兵,曹操很看重农耕之事。 就连荥阳郡农民起义又被镇压。连卞氏生产,都没让他有过多的关注。 只是随口给取了一个曹丕的名字。 倒是曹欣好奇,去看了看曹丕。 她隐约记得某次参加知识竞赛的时候,听到的是曹丕出生的时候,应该是冬季,还有什么天象变化,生来不凡。如今却是春天生,曹欣还仔细研究了天象,就连云层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的。 卞氏二十八岁正直最佳生育年龄,这几年她养的很好,生出的曹丕很是健康。 曹欣看过之后,完全发现不了任何的不凡,怎么看都觉得是一个普通的憨吃憨睡的小婴儿。 “皮肤不错。”曹欣伸手在曹丕脸上摸了一把,婴儿的脸真的很嫩,成功看到卞氏白了脸,然后轻声说了句,就转身离开。 卞氏不喜欢自己跟她儿子接触,曹欣心中的好奇心瞬间就没了。 曹欣毫不犹豫的离开,让卞氏有些心惊,她没想到对方这么敏感,焦急的想要阻止,却不知道怎么阻止,犹豫片刻,就看到她已经走出去了。 从卞氏院中出来,曹欣回去看了阿骛,一个冬天的精心照顾,阿骛现在已经能走路了,而且走的很利索,甚至开始说话。 因为这个冬天,阿骛也一直留在丁氏身边,也就跟曹欣见的多了,所以阿骛现在跟曹欣很亲近。 听着她高高兴兴的叫自己阿姊,朝着自己奔跑而来,曹欣就觉得这不比异母弟弟更香吗? 时光匆匆,曹欣每日都零星收到愿力。这些愿力能让自己的身体不会随着时间变化恶化,曹欣就很满意。 九月底,当曹欣过生日的这一天,曹操给她送了好几根超长的大山药。 “这东西怎么吃?”曹操看着这个跟女儿个头都差不多的山药,看到她满是惊喜,于是开口问。 这东西产量真的很高,但是有兵士挖到之后,不小心弄断了,摸到上面的黏糊糊的汁液,整个手心手背瞬间就变得红肿不堪,奇痒无比。 幸好多洗几遍之后就好转了,可也因为如此,没有人敢相信这东西能吃。 曹欣没有用其他的烹饪方法,而是直接让人将山药洗净,直接蒸熟。 “炒、煮、蒸都能吃,甚至可以生吃。”曹欣说着,还将洗干净的山药,掰了一块直接塞嘴边咬了一口。 曹操连忙上前,就要从女儿嘴里掏,可是女儿嘴里的刚掏出来,丁氏却也跟着咬了一口。 曹操都要疯了,在场这么多人,怎么就非要她们来吃? 就算这东西能吃,他也不要妻女作为第一个试吃。 “阿母,不能吃皮!”曹欣自己吃当然没吃皮,可阿母没有犹豫咬了一口,她也是吓了一跳。 丁氏一顿,把嘴里的生山药吐了出来。 等琴戴着布做的手套用小刀将皮全部刮干净切块之后,众人看着这个这盘山药,陷入沉默,这个黏糊糊的东西,真的能吃吗? 华佗率先拿筷子夹了一块,细心观察,然后小心的咬了一小块,虽然有些硬,但味甜清脆,就是口感有些黏糊。但是吞咽之后未有任何的不适。 一小口吃完,华佗又咬了一大口,然后依旧没有任何不适。 众人见状,也都纷纷下筷。 曹欣这回不吃了,她只是想告诉阿父这个能吃,但是生山药口感她并不喜欢。 就在众人细细品尝生山药的时候,之前送去灶房的山药已经蒸熟送过来了。 曹欣掰了一块,剥皮之后,送到阿母手里。 “这个好吃。”软糯香甜,丁氏咬了一口,笑道。 曹欣自己也剥了一块塞进嘴里。 众人见状,又开始品尝熟山药。 熟山药吃着确实口感好了很多,更妙的是,众人吃了一些之后,生日宴会的时候,就算食物再好吃,都发现自己的饭量小了许多。 山药饱腹感很强。 曹操捏着酒碗,唇角微扬,不断的举碗劝酒。 山药的大产量令曹操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欢喜。 山药没有粮食耐放又如何?兵士们有这些山药,必然不会挨饿,多余的山药也可以跟百姓换取耐放的粮食…… 这两年的山药豆越来越多,明年之后,便是再多个这些人,他也是能养的起的。 如此,自己也算有些属于自己的根基了。 “愿力+0.001。” “愿力+0.003。” …… 曹欣原本正在跟自己面前的大肘子做斗争,突然一顿,源源不断的愿力突然传来。 正在纳闷的时候,夏侯惇曹洪两人的书信被人送了过来。 曹操翻开信件一看,突然就笑了。 “怎么了?”丁氏好奇问。 “元让他们说给欣儿生个生辰礼物。”曹操好笑道:“他们说会在这一天让获得火炕的百姓为欣儿祈福。” 丁氏一顿,扭头看了女儿一眼,见女儿脸上的表情,便知道这个法子有效,便欢喜道:“他们有心了,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这倒没有。”曹操没有给丁氏说那些十室九空的事情,而是道:“他们还想再往北边走走看看。” 对于这二人将盘炕的手艺传了出去并没有赚多少钱财,而是将所有银钱全部换了粮食,曹操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这二人在信中说的暗语,他们都在找自己求粮,因为他们各自拉了几千人队伍出来。 百姓活不下去了,既然有人表达了善意,自然就想活命。 即使不是什么人都收,但队伍依旧越来越大。 手上刚有些粮,突然就要没了,曹操摇摇头,让夏侯渊给他们送过去,务必要这两批人活过这个冬天。 随着火炕的传播,曹操爱女如命的名声越传越广。有褒有贬,可是在百姓之中,曹操的名声却不坏。 为了自己的女儿费这么大力气的阿父,怎么能是坏人呢? 贵人也会因为孩子生病,而这般上心。 最重要的是,火炕真的很实用,特别是屋外下着大雪,一家人坐在暖呼呼的炕上的时候,丝毫感受不到寒冷的时候,心中的感激就更深了。 “阿瞒,欣儿的身体越来越好,我心中好生欢喜。”丁氏看着女儿这个冬天脸色越发红润,甚至身上都涨了一些肉,就悄悄对曹操道。 曹操赞同的点点头,不光肉眼可见,就是元化也跟自己说了欣儿的身体越来越好。 随着身体越来越好,曹欣的胃口也越来越好。就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冬天似乎不是那么寒冷了。 冬季过去,刚刚步入中平五年,皇上突然下了诏令。任命曹操为八校尉中的典军校尉,不日进京入职。 同时,他还下令让曹操的妻女相随。 换地图了? 曹欣眨眨眼睛,心想:也不知道貂蝉到底有多美?吕布有多英武? 同时……也有危机上头,战乱年间,自己是否能护住阿母? 繁华洛阳城 起义不断, 皇上也觉得自己的权势受到了威胁,所以专门设置了西园八校尉巩固帝权。他对曹操印象不坏,这人虽跋扈一根筋, 可是胜在忠心,且他还有弱点。 更重要的是皇上很信赖曹嵩,不觉得他的儿子会对自己不利。 曹操对于掌管禁卫军典军校尉这个官职还是满意的。 即使他对当今皇上不满,可他依旧自认为臣, 皇上已经下了明旨,他自然是要领命的。 不过令曹操有些犹豫的则是要带妻女入洛阳之事。 阿姊还好, 但是自家女儿在自己看来, 自是哪哪儿都好, 但是曹操也知道她有时候言语过于老道,不似寻常孩童。 不过他推测这是因为孩子那个仙人老师教导的原因,并不加以控制。毕竟那个老师在曹操看来虽阅历教浅, 但却没有坏心。 可是到了洛阳? 人多眼杂,真的将孩子关在曹府,整日约束,那还不如留她在谯县,起码能够更加自在。 再者, 他并不相信阿父的内宅是安稳的,自然不会觉得女儿待在里面是安全的。 可圣旨已下, 不是自己找理由就能拒绝的。 “阿父,洛阳热闹吗?”曹欣好奇的问:“洛阳的牡丹听说特别漂亮,阿父, 牡丹话皂一定能卖的特别好。” 曹操将孩子抱到怀中,低头问:“你想去洛阳吗?” 还能不去吗?君为臣纲,这可不是说着玩的。 曹欣一脸惊讶道:“不是圣旨都下了, 还能不去?” “是啊!不能不去。”曹操眯着眼睛,他在洛阳没有府邸,想来是要跟阿父跟曹德那个混账一起住的。万一他们…… “元化今日及时过来授课?”曹操决定跟华佗商量一下,女儿的身体情况。 丁氏柔声道:“还有半个时辰左右。” 曹操闻言便没有离开,直到华佗到来细细咨询之后,到了夜里,曹操突然对丁氏道:“抚孤院可有与欣儿年岁相当身体不好的女童?” 丁氏一顿,低声问:“阿瞒你的意思是我们找一个孩童替代欣儿?那欣儿呢?独自留在谯县?” 如果要留女儿在谯县,这个洛阳她是万万不肯去的。 “孩子年幼,自是要带在身边才放心,不过我的意思是让一个孩童替代欣儿养在闺中,至于欣儿……可充作男童养在膝下。”曹操思来想去,都觉得让女儿在后宅之中,颇为不妥,这孩子励志要行医救人。 蜗居后宅之中,岂不是连学医都不能了,曹操知道女儿自然是不愿意的,所以充作男童养在身边,自己也能相见就见。 “充做男童?”丁氏看着孩子稚嫩的话语,前几年她还面黄如泥,可五岁之后,白嫩圆润了一些,孩子长相精致,看着丝毫不像男童……这…… “让元让配个草药,给孩子抹在脸上,旁人一看,哎呦这脸黑的,自然不会去想是不是女娘的事情。”曹操闭上眼睛,随后道:“择一体弱的小女娘养在内宅,好生调养,日后若是养好了,给一副嫁妆嫁出去便是了。” 丁氏没有说话,一整夜都在想此事的可行性,最终早起的时候,问女儿:“欣儿,到了洛阳,你是想跟你阿父兄长一样,还是想留在阿母身边,不随意出门?” “想留在阿母身边,也想跟阿父兄长一样出去玩。”曹欣自然说了大实话,小孩子自然是什么都想要,做什么选择呢?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去门口用柳条刷牙了。 丁氏垂着眼眸想了想,然后就准备去抚孤院看看那几个体弱的女童,选一个接到身边抚养。正如阿瞒所说,好生教养,日后谋一门好亲事。 既然是皇命,给他们准备的时间本就不多。 丁氏看了一圈,看着懵懂的孩子们,最终选择了曹家家仆的女儿。 这孩子比曹欣小了几个月,身体也极为不好,安排她生父生母陪伴,嫡亲的两个兄长都留在谯县。 曹欣是到要离开的时候,被换上男装才知道阿父阿母的用意。 “师傅,这个真的能保养我的皮肤?跑跳流汗洗脸都不会掉?”曹欣任由阿母为她涂抹上华师傅研制的染色的药汁,乖觉问。 华佗点了头,轻声道:“白日涂抹,夜间清洗干净,洗的时候再涂抹一层,趁着湿漉漉的时候,涂抹肥皂,便可洗净。” “能否给我也……”曹茗在一旁小声道。 曹欣点点头,曹茗就忙拿着帕子沾了一些药汁,然后飞快在自己脸上手上脖子上涂抹起来。 要不是她的身型根本掩饰不住,她也想穿男装。 曹欣看着把脸涂黑涂黄几个色度,颜值严重下降之后,明显变得更加快乐的曹茗,在经过华师傅允许之后,将药方直接给了她。 “师傅,我穿着就能跟你一起出门给人诊脉吗?”丁氏很细心,连女儿的耳朵耳后都涂抹了药水,也幸好曹欣体弱,至今未曾打耳洞,简单收拾之后,乍一看倒也颇像一个小公子。 华佗见曹操没反对,便点了头。 装扮成小公子之后,曹欣在接下来的时候,还能被曹操抱着骑马。 曹操进洛阳,除了丁氏之外,只带了曹昂曹休跟曹欣,以及华佗跟贴身伺候的认知还,就只有又不足二百兵士,其他人都被他留在了谯县。 一路上,曹欣看到饿的瘦骨嶙峋,还努力在地里耕耘的农人,扭过头,突然就有些迫切的希望这乱世能赶紧结束。 曹操原本以为孩子见不得这些,会在路上就央求自己去救济那些人,可是孩子什么都没说。曹操还问了出来。 “救人是建立在自己富足的基础上。”曹欣小声道:“我们出门在外,带的东西本就有限。需要帮助的人那么多。” 曹操对此很满意,看着因为见识了太多疾苦,连饭都吃不下的曹昂,在看着不论如何,总会好好吃饭的女儿,觉得昂儿还需要再历练历练。 越临近洛阳,路上褴褛的百姓越少,入了洛阳城,瞬间就让曹欣觉得好似入了另一个世界。 洛阳城内很是繁华,商铺林立,行人不论男女,脸上都少有疾苦之色,甚至还有孩童在路上打闹。 远远看到汉宫南北两宫,初次以外,还有许多巍峨的宫殿。 入洛阳城的时候,整治牡丹花盛开的季节,整个洛阳城花团锦簇,好些爱美的女娘头上都簪了鲜花。 曹欣眨眨眼睛,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看不够。 曹操跟丁氏说好,一开始隐瞒,就隐瞒到底,对外只说曹欣是义子,华佗华神医的小弟子。 对此曹欣还有了一个新名字丁仪,以及曹操给女儿取的字:子安。 “既是重新入京,皇上信赖,就莫再胡闹了。”曹操带着家眷入门的时候,曹嵩看着给自己行礼的儿子,以及儿媳身后被傅母抱在怀中瘦弱的小女娘。眼眸微垂,端着茶碗训斥道。 曹操仰头看着阿父,没有如年轻时的那般暴躁,而是道:“儿不孝,让阿父这么些年为儿操劳。” “你我父子之间,无需说这些。”说罢,曹嵩指着一旁的幼子道:“你与德儿之前有些误会,但如今你们兄弟重逢,从前的事情便放下吧!他也并非是故意的,不过是想给孩子留个未来。” 曹操低头道:“是!只要日后弟弟不随意拿儿子的子嗣献媚,儿身为长兄,自是不会为难他。” 曹嵩看着脸色瞬间就涨红的曹德,也知道要让长子真的原谅幼子,不是短时间能做到的事情,于是对曹德道:“给你兄长道个歉,事情就算过去了。” 曹德咬着牙,握着拳上前给曹操行了一礼。 曹操也接受了他的道歉,然后颇具兄长风范的关心起他如今的生活,同时还对他的学业进行了考问。 曹德是幼子,自他出生之后,曹嵩已经是位高权重,他身边多的是阿谀奉承之人,加之他本身也颇为纨绔,曹操哪怕问的是极为简单的学问,曹德也都是回答的结结巴巴,甚至许多都是答非所问。 曹嵩见状,轻叹一声,对曹操道:“德儿还得让你好生管教才是。”长子生来聪慧,对比之下,幼子就蠢得可怜。 曹操完全不想管,于是道:“若是公务不忙,德弟的事情儿自会上心。” 言外之意,公务繁忙,自然就不会上心了。 “子修过来,让祖父好好看看你。”曹嵩嫁妆没看见,将曹昂叫到身边。 曹昂不管是学问还是人品都是极为出众的,曹嵩不过是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就喜欢上这个孙子了。 再看看坐都坐不稳的爱子,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过于宠溺他了,毕竟连小了好几岁的侄儿都比不过。 “欣儿抱过来,给我看看。”曹嵩跟曹昂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招手让‘曹欣’过去。 可是……仅仅只看了一眼,看到孩子病弱的连叫祖父的声音都差点儿听不到,曹嵩瞬间就没了兴趣。 这样病弱的孩子,曹嵩实在想不明白,自己那个有几百个心眼子的长子会如何疼爱? 果然自己这个长子,借着女儿的种种举措,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你是何人?”曹嵩的眼神从‘孙女’身上移开,目光不由得落在站在曹操身后的小男童身上。 这孩子生的黑黝黝的,一点儿都不好看,可是眼神极为灵动,瞧着竟是个机灵的。 “这是丁家的孩子。”曹操看了女儿一眼,直接道:“这孩子素来是个胆大的,儿见了欢喜,就收做义子带在身边。” 五一快乐 曹嵩隐约记得长子亲生子女还有几个, 不明白他怎么就带了两个义子来洛阳,亲生子呢? 长子曹操可不是这么心慈手软之人?更不是不重血脉之人。 况且曹休还罢了,这孩子看着英武, 行为举止也颇有章法。他的生父与孟德幼时是一同长大的兄弟。 可是怎么还带了个这么小的孩子?丁家的孩子…… “确实是个胆大的儿郎,你是丁家老几?”但是听着曹操的夸奖,曹嵩还是低头看着被自己叫到身边的小童,落落大方, 就是有些不甚规矩,笑的时候还露了牙齿, 便皱眉问。 他记得丁家外甥锡之, 好像确实能生, 只是不知这是第几个? 曹欣抬头看着祖父,见他眉眼间一点颇为严肃,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也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板着小脸道:“你怎么都不笑?” 排行老几来着?这一题阿父阿母没有给自己说。 曹欣说完扭头看了阿父一眼,然后很是默契的看到了他端着茶碗露出的四根手指,于是故作好奇道:“我的三个兄长你都认识吗?” 曹嵩低头看着小家伙,说实话他根本不知道丁家有几个孩子, 不过面前的孩子瘦瘦小小,脾气还不小。自己长子就喜欢这样胆大的孩子, 将他留在身边,看来也不奇怪。 曹嵩随意考了几句学问方面的事情,全是背诵。曹欣自然是张口就来, 被曹操启蒙,被蔡邕教导的她文学细胞虽然还是没涨多少,可是背书绝对不怕。 见小家伙答的都很流畅, 再看看跪坐在边上动来动去的幼子,曹嵩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刻他承认长子比自己更会教导孩子。 “你阿父阿母可好,锡之可还懂事儿。”曹嵩问完曹欣,便又对丁氏笑道:“几年未见,怎么瞧着脸色不大好,可是孟德欺负你了?” 丁氏是曹嵩亲妹的长女,曹嵩的外甥女。幼时也曾在曹家常住过,更是曹嵩亲自去丁家求娶的儿媳妇,对她曹嵩素来都是极为疼爱的。 便是之前没有生养的时候,曹嵩也是护着的。 “舅舅,这一路马车坐的人累得慌,哪里是阿瞒欺负我?再说,有舅舅您在,他怎么敢?弟弟他好着呢!去年还说要去谯县看我,但不知道又被什么宝贝字画迷花了眼,跑去江南了。”丁氏连带着笑意,上前对曹嵩行礼之后,就让人将‘女儿’带下去休息,又让曹昂曹休带曹欣也出去熟悉环境,自己则是对曹嵩道:“舅舅,观你脸色,这才是真真不好,不如请华神医给你诊个脉?也好让我跟阿瞒放心?” “我……好吧!”曹嵩刚想拒绝,丁氏已经将华佗叫了过来,外甥女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曹嵩到嘴边拒绝的话就吞了下去,无奈的将手伸了出去。 除了幼子嘴甜之外,很少有人这般关心自己了。外甥女的关心又不似旁人那般虚伪,曹嵩是受用的。 曹操在一旁淡然的喝着茶,阿父对阿姊素来很喜欢,有她在,则内宅无忧!自己也少些忧烦。 “王氏,你回头将掌家之权交给孟德之妇。她是长媳,理应掌家。”曹嵩在把脉的时候,还对自己的继妻王氏道。 “舅舅,我这才来,谁是谁都不知道,哪里能掌管中馈?你且容我歇几日再说。”丁氏连忙道。 曹嵩摇摇头,回道:“就这样吧!孩子在病中,你掌家也方便些。再者,孟德还是有几个好友的,若是上门,还要你招待。” 丁氏无奈,只能领命。随即就让人送上自己带来的礼物。 衣服鞋袜无一不精,且还有自己喜欢的孤本,曹嵩的脸色就更柔了。 曹嵩的身体没有大毛病,但是小毛病不少,丁氏在华佗诊脉之后,就让他写了方子。很快就确定了治疗方案,甚至连曹嵩的食谱都重新安排了。 “之前得了几箱珠宝,你回头都拿回去打几样时兴的首饰。”曹嵩看着外甥女,就是觉得她比儿子跟孝顺,便含笑道。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两年派人送来的食谱,他吃的很好,甚至好几样都进贡给皇上。 王氏垂着头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看着丁氏这个儿媳什么都没做,就夺走了自己的权利,心中很是不甘。 “舅舅,我知你疼我,但是德弟如今已经长大,他身边的事情,我作为大嫂却是不好插手的。不若主院跟德弟的院落,还是让君姑来操心,您看如何?”丁氏见好就收,再者她跟这个君姑并不熟悉,于是又道。 曹嵩一想也是,便不在强求。 曹欣跟着两位兄长从正院出来,走在路上,就能感受到曹家的富贵,毕竟路上光是遇到的奴仆就比在谯县的时候多了数倍。 奴仆的气色也都好了很多,颜值也上升了好几个度,更甚至他们穿的衣裳比自己的都鲜艳。在这些貌美奴仆的映衬下,曹欣觉得自己像土疙瘩,一敲就碎。 “祖父如今已经是大长秋了,如此,也算不得奢靡。等你歇好了,我带你去洛阳城玩闹。”曹昂牵着妹妹的手,虽然不明白父母为何要让妹妹女扮男装,但还是极为柔和道。 曹昂离开谯县之前,将自己的几个亲信分别放在妹妹跟弟弟身边,同时也央求嫡母也安排了人。 二妹胆小腼腆,但是私下她是个极为聪慧的女娘,曹昂见她听到阿父要离开的时候松了口气的神色,就没有勉强带着她。弟弟体弱,不适合长途跋涉,曹昂只能尽心安排好伺候他的人,才放心离开。 “不用兄长带我。”曹欣抬头看着长兄,知道他给自己了很重的担子,便认真道:“兄长你要做的是跟着阿父跟祖父,展示自己,接收他们的人脉。还有文烈兄长也是,洛阳城能人异士这般多,你们不能光想着陪我照顾我,有那么多奴仆,我哪里去不得?” 说罢,曹欣就顺手掐了路边的一朵开着极为艳丽的牡丹花,准备一会儿送给阿母。 “祖父竟是这般富贵?”足足两大箱子的珠宝,送给阿母打首饰,曹欣张大嘴巴,不可思议道。随手赏赐阿母打首饰的珠宝就有足足两箱? 隐约听阿父私下吐槽过,祖父不若曾祖父清廉,为此父子二人多有不合,但是当今就喜欢祖父这样的臣子,也不得不令曹欣唏嘘。 一个朝代的没落已经无法挽救了。 丁氏挑了几样让人送去首饰铺子做镶嵌,但是却将剩下的都收了起来,笑道:“日后都留给你。” 曹欣连忙摇摇头,捂住自己的脑袋,惊恐道:“不要不要,头发会断的。” 阿母的金步摇她颠过的,实心的,死沉!好不容易头发才长好一些,若是压怀了秃了,岂不是白费了这么长时间的养护? 从前阿母在谯县的时候,一直梳着堕马髻,没什么装饰,看着还算清爽,可是到了洛阳才知道,还有这么复杂的? 丁氏好笑的摇摇头,她知道女儿宝贝自己的头发,所以笑道:“先给你留着,日后头发长好了再带,而且也可以做其他首饰,未必是头饰。” 曹欣还是摇摇头,她曾经以为自己很喜欢这些东西,因此在还完了助学贷款之后,就给自己买了两条金手链。 那是她曾经在同学手中见过,对方直接说不要自己碰,怕坏了赔不起。 曾经一度是她觉得格外的难堪,立誓日后至少买两条,一条带,一条玩,可是当她真的拥有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并不适合自己。 自己的手是握手术刀的手,手术刀比金手链她用的更加顺手。 曹操就递了折子。沐浴更衣之后,等得到宫中回复,丁氏就抱着‘女儿’跟曹操一起入了宫。 皇帝看到曹操,也见到了他体弱的女儿,还让太医令给曹操‘爱女’看病,得知结果后还惋惜的看着曹操,希望他能想开一点儿。 这孩子都成这样了,曹孟德还不放弃,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还是太过儿女情长了些。 曹操怜爱的看着沉睡的‘女儿’,眼眶有些泛红,看的众人很是唏嘘。 怀中的孩子很轻,曹操见这孩子一日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元化也是废了心神给她调养,但总是不见好。对此曹操很庆幸,欣儿有她的老师,还有康复的机会。 自家欣儿那般懂事聪慧,若是不能长留人世,不光是阿姊,自己也是无法接受的。 随后皇上让人送了丁氏跟孩子去见皇后,自己则留了曹操问及宫外之事。 曹操曾经对皇上进谏百姓疾苦,但是……如今自然是夸起洛阳,从洛阳的繁华说到宫殿的巍峨……皇上听后果然很高兴,甚至还留曹操一同用膳。 “这道红烧肉,还是大长秋送来的,说是孟德你的孝心。”皇上指着自己最爱的红烧肉,笑道。在此之前,他可是不吃猪肉的。 说完又看了看边上的内侍,挥手让他们退下,然后小声问:“你是怎么想到劁猪的?” 曹操有些尴尬的握着拳,羞赧道:“并非臣想到的,臣连襟家几个小子很是调皮。溜猫逗狗常被他们阿父责备,便……不管是猪,牛羊他们也干了,最后被他们阿父打的躺了好几个月才好些。” “虽说顽皮,但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听说百姓吃不起羊肉,只能常食猪肉,也算是建功了。”皇上说完,还大笑道:“躺了几个月才好些,这个阿父也太严厉了些。” 曹操嘴角微抽,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哪里能常食猪肉? 曹操虽说长得一般,个头还没有自己高,但是武艺不错,人也讨喜聪慧,皇上对于他不若之前张狂,很是满意。 曹操进宫之后,在书房静坐了一整夜,今天又是对皇帝失望的一天。果然这天下还得自己来救,所以权势自己是定然要掌控的。 至于皇帝,只需享乐就好了。 乱臣贼子 曹操只要愿意, 就能让人很快与他成为至交好友,皇帝虽年迈昏庸,但是性情就跟孩童一般, 听曹操夸一夸,他就高兴。 甚至跟他相处的次数多了,皇上都对他推心置腹起来。心中还遗憾没有早些与他亲近。 什么身为皇帝,想要个精致一点儿的宫殿, 都要被满朝文武谏言,说什么百姓生的疾苦, 自己太过奢靡。还有人说他是昏君, 他就不明白, 自己怎么昏了? 可是明明疾苦的百姓吃的猪肉这般好吃,明明上次他吃了的野菜饺子也是鲜美的很。 这般好吃的食物,都是他们说的贱民吃的, 百姓过得都这般好了,如何还要骂自己昏庸? 都吃的这么好了,竟然还不满足?想要谋反……想到这里,皇帝就有些厌烦。 还有就是曾经一直很支持他的蹇硕,也就是上军校尉, 曹操的顶头上司如今也劝他不要在强征赋税,说再征下去, 会有更多的人谋反。 自己明明已经这么清廉克己了,各地起义却不断,黄巾军又起。为了镇压起义军, 他只能被迫改刺史为州牧,将军机大权都分出去。 看着皇帝苍老不甘的神色,曹操心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听得多了, 偶尔曹操也会觉得皇帝挺可怜,他什么都不知道,一辈子跟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皇帝甚至不知道设立的‘四园卖官处’,对这个朝堂,对天下的危害有多大。 连官员都可以靠银子来谋划,这个朝堂里面究竟都会什么人?他们懂治理一方土地,懂如何做官吗? 皇帝不知道他所谓他随口一条政令,有多招人恨?不知道天下有多少人盼他去死…… 每次从宫中离开,曹操都很疲惫,他虽受宠,却没有盲目的遵从,而是换了个角度让皇帝同情他。示弱让皇上觉得他很威武。 费力去叫一个装睡的人,曹操才不想吃力不讨好。 在安排人陪皇上吃喝玩乐的同时,曹操自己则兢兢业业的处理分到自己手上的所有军务。 宦官蹇硕见曹操能哄住皇帝,对宦官也无恶意,对曹操也很满意。 只有上军校尉何进,对于曹操进言皇帝宠幸其他女子而对曹操不满。 蹇硕本就对何进不满,他支持的是二皇子刘协。何进又是何皇后兄长,自是支持皇长子刘辩。 皇上之所以设置西园八校尉,除了想要保障自己的安全与权势,还有他心中对长子有些不满,欲废长立次。可是这么多年,他给了何家的权势太重,自己已经压不住了。 何进权威深重,蹇硕又惧怕他,为此便更将曹操认作自己人。 但也因为接触多了,曹操更是发现了皇帝身体的秘密。 将他的气色、指甲的颜色,以及口中隐隐发出的恶臭,告诉元化,元化虽不知他说的是谁,但也给出了不好的诊断。 曹欣每日被阿父抱在怀中听他说宫里的事情,整个人都懵了,这个朝堂怎么这样?你想杀我,我想杀你。 他们都疯了吗?各地纷争不断,他们就能保证杀了彼此之后,自己就能稳坐高位? “阿父,这天下,要乱了!”曹欣靠在曹操怀中,听着他说起皇上的身体情况,便知皇上已经不行了,便轻叹道。 这几日自己被奴仆带着逛遍了洛阳城的各个地方,如此繁荣,可是……其中的灰败已经掩饰不住了,有钱的,不论出身,就可以做高官。坐了高官,他们又会压榨百姓,这竟然是皇上允许的? 因此汉灵帝之后大汉这艘巨轮就要沉没,也不奇怪了。 皇上昏庸,待他离世,两个皇子不禁都被人钳制,背后的势力都不会妥协,到时候天下必将大乱。即使记不清楚汉灵帝什么时候死的,但是曹欣也分析的出来现在的情况并不好。 “欣儿,我送你离开可好?”曹操闻言低头看着女儿,突然轻声道。 曹欣抬头看着曹操,见他眼中有些担忧,还有本不该降落的好感度也有些松动。 又想到这几日频频走神,为阿父担忧的阿母。知道她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阿父都不会离开,加上阿父的意思是只送自己离开,就连忙摇头。 曹欣转过身体,抱住他,低声道:“一家人,总是要在一起的。” “阿父,欣儿不怕。无论富贵与贫穷,我跟阿母都会陪着你,我们是一家人。”曹欣说完,就没有吭声。 曹操浑身却有些僵硬,一家人……这孩子……明知留下来危险,却……想到这里,曹操的眼神越发柔和了。 发现了皇帝不好的情况,曹操还是一如既往,每日除了奉旨进宫之外,就是跟自己的麾下的将士同吃同练,依照他在谯县的经验,这是最快能让他们与自己齐心的方法。 虽军纪严明,但是曹操虽冷酷,但为人豪爽,赏罚有度。见他都能做到,便是最普通的士兵,也都不敢不照做。 曹操爱女人设不变,他几乎每日回家都会带着义子去洛阳城寻几个物件带回府给‘爱女’。 “义父,你当买五份回府。”洛阳城里曹欣最喜欢吃的就是烧鸡跟羊肉汤,曹操见女儿喜欢,就打算带一份回府,曹欣立马道。 祖父、阿母,两位兄长,还有那个‘自己’。 曹操低头看了女儿,随即点了头。 “这东西带回来就凉了,热一热黏糊糊的,一点儿都不好吃。”东西送到曹嵩处,他显示斥责之后,才让人带下去。 “今儿个早上祖父吃了义父义母昨日送的汤饼。”曹欣在后面突然道:“前两日祖父带子修兄长出门,还给那个……朋友说,阿父送你的杜康酒,味道极好。” 曹嵩脸色一变,曹欣才不怕他,他知道这个老头心里其实是很看重自己的长子的,否则也不会当初阿父一封信,就让他求到皇上拍了张先生去谯县,不过他嘴上别扭而已。 曹操唇角微扬,随即道:“下次给你祖父做饼夹肉吃,早上热饼热肉,不费事儿。” “整日就知道吃喝?贪图口腹之欲,何成大器?”曹嵩一拍桌子,呵斥道。 曹操心说若不是妻女相劝,你当我乐意给你送东西? 可是当着女儿的面,他还是压下这口气,放缓了声音道:“多大的年纪了,不用早膳就去上朝,头晕了,还怎么做你的大长秋?” 曹嵩发完火,就有些僵住了,可是却没听到儿子如从前那样跟他顶嘴反驳,一时之间就没有再说话。 “又臭又硬。”出了书房,曹操脸色耷拉下来,低喃道。曾几何时,阿父只能靠着这种激烈的言辞跟自己及说话? 八校尉之间,曹操被几方势力拉拢,但是他就是有种能力,让每个人都觉得他是自己人,就连原本何进也觉得曹操是向着自己的,觉得这几年对他的打压,让他知道服软了,甚至打算重启大皇子与曹家女联姻之事。 “何将军!”曹操在何进刚提及的时候,就忙拱手推心置腹道:“皇上对……越是这个时候,才应该越稳重,不能让人钻空子。” 何进脸色有些灰败,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皇上的心思突然变了,明明前两年的时候还一心立皇长子为储君,可如今……都怪太后董氏,胃口越来越大,稍有不满,她就…… “何将军,越是这个时候,大皇子名声更不能有瑕。”曹操说到这里,还有些遗憾道:“若是曹某爱女身子骨再好一些,操定然不会犹豫。可操不能成了罪人呀!” 何进听了这话,只能叹气后,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曹家女是如今还在靠药物吊命,就连皇上也派了太医令去了好几次,他自然是知道确定情况的。 “屠夫!”回到府里,曹操就直接对曹嵩言:“乱天下者,必进也!” 上蹿下跳阴险至及,小人也!大汉到如今这个地步,跟他拖不了关系。 曹嵩看着他,轻叹一口气道:“何进确实本事平平,但也不到乱天下的地步。” 曹操讽刺一笑,没有再说话,阿父在他心中,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巍峨高大的印象了。 “这个屠夫。”此事被丁氏知道,她也恼怒的骂道:“果然是屠夫出身,只会这等阴险小道。” “阿姊莫气,姓何的蹦跶不了太久的。”曹操给她递了一杯水,道:“说予阿姊听,不过是怕阿姊从旁人最终听说此事。” 曹操原本是打断帮着蹇硕收拾何进的,可是蹇硕看着阴狠,但实则顾虑多多,优柔寡断的厉害。 认清楚这一点,曹操果断放弃给蹇硕出谋划算,只专心经营自己的势力。 也正是因为曹操这种两不得罪的状态,以及多次劝解皇上的行为,让他曾经的好友,许攸、周旌、王芬等看到希望。 他们甚至联络曹操,想要废掉如今的皇帝,改合肥侯为帝。 “愚蠢。”曹操直接回信拒绝,全天下尽知自己如今深受皇恩,如何能行这种逆谋之事? 而且都要谋反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的与人谋划? “欣儿,你当知道,有时候名声并不重要,但是有时候却很重要。”曹操发现者这些话只能跟女儿说,儿子被养的有些愚孝,听不得这些叛乱逆谋的话,可是女儿不同,她不光能听得懂,还赞同自己的每一个决定。 曹操可以让人说是宦官子,可以被人取笑儿女情长,可以劁猪之后大大方方的告诉世人,劁猪能肥猪。背后难听的话,他也能猜到一二。 只是绝不容许别人说他是乱臣贼子。 夜离洛阳 曹操以‘废立之事, 天下之至不祥也’的理由,拒绝此事之后,就已经知道自己跟许攸等人的情谊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可能了。 当着女儿的面, 曹操没有掩饰有些遗憾,他其实还是很欣赏许攸的。 不出意外,在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王芬等人失败了。 当今虽然昏庸, 但是远不是一个小小合肥侯能震撼的,更何况朝堂还有世家在。曹操则是保守了对好友的最后一丝情谊, 没有告发此事。 可是失败后, 王芬自尽了。 许攸却觉得自己跟曹操之间已经毫无情意, 甚至怀疑曹操已经被权势所惑,没有了从前的冲劲,在自觉走投无路的情况下, 直接投入了袁绍门下。 而袁绍没有任何犹豫就接收了他,甚至没有给曹操一个解释。 曹操其实心里是有些羡慕袁绍的,他虽是庶子,但出身名门,姿貌威容, 身材修长,还有一个极为完美的兄长庇护。自己每每都需要用十分力才能谋得一位人才, 他只要一个微笑,就能让更多人去投奔。 而更令曹擦羡慕的是,他还有一个经常为他善后的好兄长袁基。 对比曹操年少张狂, 其貌不扬,袁基几乎是所有世家子弟心中真正的万人迷。 世家嫡长子,长相英俊, 才华有出众,接人待物都是极好的,便是粗糙的武将,在面对这样的玉人,都忍不住放缓了呼吸。 不过对于友人背刺,曹操心情并不好,不过很快他就接到了袁家的帖子。 曹操接到帖子之后,就知道这又是袁家大兄袁基给弟弟收拾烂摊子,于是就带了曹昂跟曹欣赴约。 袁绍跟人说话,哪怕只是自己这个孩童,在某一瞬间都觉得对方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好人。 曹昂很喜欢这样的人,对方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都有些结巴。然后被曹操取笑之后,更是面红耳赤的厉害。 “不愧是袁本初。”曹操好不介意的哈哈大笑。他们年少时,本就是友人,彼此都颇为了解。 见状袁绍也笑了,觉得曹操很识时务,随即夸赞曹昂年少英武。 看着兄长激动地都有些手足无措了,曹欣却很快就清醒过来。 她不喜欢,这人明知许攸是阿父的友人,他却问都不问就收下对方,甚至将人收下之后,还没有一丝的愧疚,曹欣就觉得他的笑容很假。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居高临下,站的矮了,曹欣仰着头就更能看到他手上的小动作,他并不喜欢跟自己说话。 不喜欢还勉强自己,曹欣便觉得无趣,只是不明白阿父现在还不至于让袁家感到威胁,为何袁绍还要勉强自己? 相比之下,曹欣更喜欢袁基,他是袁绍嫡兄,此人长得好似谪仙一般,一看就是真君子。 而且他很宠爱自己的弟弟,在背后为袁绍描补,希望两人不要因为此事生了龌龊。 曹操见状也是连连表示自己与许攸乃至交好友,怎会心生厌烦? 为此还含笑拍着许攸的肩膀,让他跟袁绍好好干。 袁基跟袁绍在一起,他才是真的温文尔雅,真正的万人迷。不光长相英俊,品性也是极为出众的。况且眼神跟笑容都让人看不出任何的不妥,他甚至考虑到自己一个孩童,给自己的面前放了点心跟温水。 光是欣赏着他的盛世美颜,曹欣就觉得这趟出门值了,简直是视觉的一大冲击!而在两兄弟之间的阿父……曹欣眼神微闪,觉得差的……似乎有些远。 而更让曹欣感慨的是,袁绍单独站在一边,很是令人折服。可是跟他兄长站在一起,就显得黯然失色了许多。 “阿父,负我者必弃之,不气!”从袁家出来之后,曹欣才回过神来,对曹操道:“今日他对咱们爱答不理,明日咱让他高攀不起!” 刚看过袁家两兄弟的盛世美颜还有大长腿,对比自家阿父生的又矮又挫,可是谁要这是亲生的呢?曹欣决定还是要坚定地站在阿父这一边。 只是……曹欣摸摸小脑袋,怎么也想不起袁基的结局,倒是袁绍他记得挺多的。可是袁绍能出头一定是袁基出了事情,否则这样的人物必然会在三国之中留下浓厚一笔。 曹操身后摸摸女儿的头,他自是知道袁家兄弟约他的用意,他确实佩服袁基为人,对袁本初也曾推心置腹过。 可是女儿说的对,负我者必弃之,没什么值得自己费心思的。 曹昂在一边想要说什么,他觉得袁家兄弟人很好,他们世家出生,嫡庶分明,却兄友弟恭。许叔伯选择跟随他们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 “阿父,虽然你没有大长腿,脸也比他们大,但是咱白呀!一白遮百丑,我心里,阿父你就是最好的。”曹欣抬头看着阿父,说实话,那是越看越不好看。 “你可以闭嘴了!”曹操只觉得还没来得及感动,自家倒霉孩子又给了自己一击,有些话完全没必要说出来的,好吗? “阿父,我是说真的,好看的容貌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我阿父你就拥有世上最有趣的灵魂。你应该……唔唔唔……”曹欣继续道。 曹操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嘴,这话说的动听,他想多回味一会儿。后面的就不要说了,他不想听。 曹欣瞪圆了眼睛,用眼神不可思议的看着阿父,却怎么都挣脱不开,她觉得阿父要谋杀他可爱贴心的小棉袄。 “妹妹不能呼吸了。”曹昂原本在一边看着阿父跟妹妹说笑,突然觉得不对,忙道。 曹操这才注意到,自己捂嘴的时候,不小心把孩子鼻子也捂住了。 曹欣重新能呼吸之后,伸手重重的在曹操手心拍了好几下,呵斥道:“你的手多大,我的脸多大?没点儿数吗?果然不能让阿父带孩子,一个个都粗心的很!” “阿父没注意。”看着女儿黑红的脸蛋,曹操连忙道:“日后不会了。” “你还想要日后?再有以后你就没有贴心的小棉袄了。”曹欣瞪着眼睛看着他。 曹操再次道了歉,他觉得自己真没用力,但是伤到孩子,确实不对。而他更是知道自家女儿很好哄,只要道歉,她几乎都会原谅。所以道歉毫无压力。 曹昂瞪大眼睛,没想到阿父在妹妹这里,竟然如此柔和? 曹欣见他真诚,知道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便原谅了他,要不还能咋办?毕竟是亲爹。 最后曹操打包了五只烤鸡,才让女儿彻底消气,答应他不告诉阿母。 前朝有蹇硕跟何进两人不对付,何进身边有袁绍,蹇硕背后有皇帝,曹操夹在中间看似为难,但其实他有父亲跟祖父的人脉,势力也是在稳固发展。 甚至在入冬前,将火炕推至洛阳城内,甚至为了训练兵士,带着他们去给弄人盘炕。这些兵士大都是农人出身,得知每人盘炕过五个,就可以免费得到图纸,一个个都跟打鸡血一样,就想赶紧学会了,回去给家人也盘一个。 几个月下来,便是街边百姓都知道有一个叫曹孟德的官员心系百姓,给大家盘的炕,又便宜又好用,只用管饭跟自备材料,就能拥有一个让大家温暖度过整个冬季的神物。而他有一爱女生病,希望大家能给予祝福。 火炕好用,用过的人无不称赞。 曹欣看着不断上升的愿力,心里踏实了很多。 当然,曹操也给交好的人家都送去了图纸,待冬季严寒之时,袁基直接上门跟曹操商量政务的同时,对他推广火炕技术表示了盛赞。 “小女怕冷,若是没有火炕,冬季许是过不去。我便想着咱们这样的人家都是如此,他们应该更不好过。”曹操有些汗颜道:“今日听兄长一席话,孟德受教。” 袁基含笑看着曹操道:“孟德你这几年,倒是成长了不少。”从前的曹孟德,张扬霸道,如今却能为百姓着想,着实是成长了。 曹操心想这不是要给孩子做好事儿吗?谁知道只有一点点恩惠,那些人就会这么崇拜自己? 不过得到袁基的肯定他还是颇为得意的。 袁基跟曹操也似乎经过这件事,更加亲近了一些,甚至袁基注意到曹操很宠爱他的小义子,还曾说要收徒,当得知小家伙已经拜师蔡邕之后,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袁基跟曹操亲近之后,袁绍对曹操就鼻子不对鼻子。时不时讽刺一两句,曹操一开始还发火。但时间一长,他就懒得搭理他了。 “他可能在嫉妒阿父。”曹欣摸摸鼻子,鼓励道:“我家阿父多棒呀!不光我觉得棒,出去问问,十个有九个都喜欢阿父。” 曹操低头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得知这样的举动对她确实有用,孩子真的收到那些农人的祝福,才能坚持下来。 他自认自己没有那么高尚,不过是有所求而已。 这一年的冬季很寒冷,因为火炕,整个洛阳城都及其周边似乎都暖和了许多。 “董卓不是好人。”只是这个冬天开始,一个人名越来越多的被提及,就连曹操也提及过他的勇武,但曹欣听到后,却直接道。 曹操扬眉笑道:“他自然不是好人,欣儿跟阿父的想法一样。”董卓绝非善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之前皇上征董卓为不掌权的少府,他直接拒绝了。任他为并州牧,让其受制于皇甫嵩,他也不满,拒绝交出兵权,谁还能说他是善类呢? 开春,万物复苏至及,曹操越发的忙碌了,曹欣偶尔看到阿父,只能听到他满是烦躁的谩骂。 皇帝甚至直接跟曹操说了心里话,他想立次子为储君,继承皇位。 可皇长子背后的何家还有袁家,都多番阻止。身体不舒服,加之感觉受到背叛的皇帝感受到自己手里的皇权越发拿捏不住,心生不满之下越发难搞。 虽然手上权利有限,但是皇帝不开心,总还是能闹出来一些事。曹操作为目前被认为能安抚他的人,几乎是北何进跟蹇硕两方逼着安抚皇帝。 曹操本就脾气不好,偶尔忍一忍还罢了,毕竟这二人也不会一点儿好处也不给,可是时间一长,就暴躁了。 他直接给皇上出主意,既然立储君的事情无从改变,那不如认命,同时给二皇子一定的补偿,万一…… 皇帝一听,瞬间就茅塞顿开。 今日封王,明日赏赐军权,后日…… 皇上每天都下无数道甚至,何进等人拦截的都快麻了。又加上蹇硕的支持,朝堂上就跟乱了。 曹操在皇上闹的最厉害的时候,直接领命去剿匪。 可他刚出洛阳,皇上就驾崩了。 皇帝驾崩,储君未定,皇长子刘辩在何进袁基等人的支撑下即位。曹操回来的时候,少帝已经即位。 曹操直接在灵前哭的不能控制自己,蹇硕数次想要跟曹操说话,毕竟他们都知道先帝临终前将次子刘协托付给蹇硕。 可曹操觉得既然少帝已经即位,蹇硕就该识时务,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他怎么可能参合进去?要知道先帝在世的时候,他都没有附和先帝想要废长立次的想法。 少帝即位,何太后临朝听政,太皇太后董氏,抚养了刘协,两人之间也是争斗不断。 前朝争,后宫争……整个洛阳城似乎都变得暴躁了起来。 曹欣出门的时候,经常看到有人当街斗殴,为此她干脆不出门了。 外人不论怎么争斗,曹操都始终保持沉默,他知道自己的势力不足以掺和进去,就只做到自己分内的事情,然后借口女儿病重,留在家里陪伴妻儿。 同时他还将出门喝酒闹事的曹德揍了一顿,让其至少月余不能下床。 “你下手也太重了。”曹嵩知道曹操此举的用意,但看到幼子在床上哀嚎不断,皱眉看着曹操,低呵道:“他是你弟弟。” “若他不是我弟弟,我才不会管他。”曹操说完直接离开。 曹德不禁打的厉害,曹操自觉自己都没有怎么用力气,他就躺下了,踢了几脚,就不能动了…… “这多少带了点儿私怨,不过阿父干的漂亮,是个好阿父!”曹欣在阿母面前吐槽道。 丁氏点了点女儿的小脑袋,然后眼神中带了些许迷茫,作为枕边人,她知道的更多一些,阿瞒的野心,还有如今的混乱。 “阿父可真好,这么忙,还记得帮我报仇。”曹欣想想还觉得有些感动,毕竟曹德这个叔父前阵子还在府中抱怨,说是不该拒绝自己嫁给少帝做妾。 做妾? 曹欣当时就气的牙痒痒,在阿父面前抱怨了好几次。 正如曹操所料想的那样,即便先帝临终前给次子铺路无数,少帝即位之后,刘协的许多特权都没有了,先是蹇硕被何进所诛,其次是支持他抚养他的太皇太后董氏宫斗失败被逼自杀。刘协一时之间孤立无援。 好在刘辩很喜欢这个弟弟,极力照顾,才让他免于被何进等人处理。 蹇硕死后,西园八校尉的军权被何进收了回去,不过因为曹操之前并未做什么于自己不利之事,袁基也在何进面前力保曹操忠于朝廷,他手上的军权尚在。 “不是自己的,终将不是自己的。”看着何进从一屠夫,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宫中的皇帝都是摆设,曹操很是鄙夷的同时,也是分外羡慕。 他深知自己手里的兵权现在是自己的,但是日后未必是,谯县的兵马才是属于他曹操的人马。 “阿父!”令曹操最感欣慰的则是每每回道府邸,阿姊会给他递上一碗热汤,女儿会对他扬着笑脸。 “已无退路,不如拼一把。”既如此,曹操就打算尽情展示自己的本事,以谋求更高的官位。 可此时不等曹操展示,袁绍就出了个馊主意,袁绍厌恶宦官,想要尽诛所有宦官,于是建议召私房豪杰进京,何进竟然采纳了,决定召董卓等豪杰进京。 即便曹操极力在何进面前提及董卓狼子野心,可都被袁绍讽刺,袁绍大骂曹操乃宦官子,只想自己权贵,不为朝廷考虑。 袁绍狠毒了宦官,觉得大汉走到今日,全是宦官的错。便是袁基相劝,他都不听。 眼见董卓进京之事不容更改,曹操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他发觉自己在朝堂的位子不高,没多少人愿意听他的。就开始将自己的私产往外挪,就连曹欣都感觉到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变多了。 原本被何进视为救命稻草的各方豪杰还未进京,何进就先被宦官联手诛杀了。 “若当初先帝有这样的手段,如今……”听到这个消息,曹操为此感慨道。如果先帝诛杀了何进,直接立了二皇子,哪里会有如今的纷争? 不过曹操也知道,先帝做不到,他一生都没活明白,被所有人愚弄,且世家门阀不会继续任由宦官把持朝政。 曹欣看着阿父,低声道:“阿父,既知董卓非善类,当做好准备才是。” 这段时间听多了生死的事情,曹欣都不好奇吕布跟貂蝉了,更何况,她并未听说王允府里有这样一个绝美的女子。 曹操点点头,就准备带兵进宫,结果刚追被出门就看到洛阳城四处起火,大叫一声不好,命人照顾好妻儿,然后上马就走。 可是却已经晚了,宦官张让劫持了少帝已出洛阳城,而袁绍此时却在洛阳城大开杀戒,所有宦官几乎都被他尽诛。 曹操快气死了,他从不知道袁绍竟然如此愚蠢,都到如今这个境地了,竟然还…… 因为被袁绍的人阻碍了半日,等曹操追出去,便看到董卓的队伍已经比自己先了一步,于是他就又退了回来。 董卓一如曹操所想的那样,不是善茬,他入京之后,第一时间就收拢兵权。 很快他又废掉少帝,离了刘协为汉献帝,并将少帝母子毒死。 如此袁绍才知道自己召了一条毒蛇过来。他极力反对大权被董卓掌握,两人生了龌龊,董卓甚至明目张胆要杀袁绍。 “兄长,你看……哥哥对弟弟太过纵容,就会养大弟弟的野心。”曹欣对面前的情况完全无解,但是她相信阿父能做好,看着兄长还在疑惑,袁绍怎么能轻易召了这么一个恶煞的时候,曹欣直接道。 曹操在一旁听着刚想夸女儿几句,突然暗叫一声不好,他深知袁本初为人,此人必不是硬碰硬的人,所以他必逃。 “兄长,走吧!”第一时间曹操就去找了袁基道:“董卓此人阴狠毒辣,必是不会放过袁本初,甚至不会放过袁家,兄长当速速离开,方为上策。” 袁基脸色有些灰败,未能阻止弟弟,他很自责。 但对着曹操,还是摇头道:“袁家二十族都在洛阳,我走不得。大汉帝王在此,我身为臣子,怎能离开?”哪怕这个皇上不是正统,可袁基却有自己的坚守。 “孟德!若是能离开,你还是早做筹谋。”袁基没想到这个时候,曹操还如此关心自己。 “兄长!”曹操拽着袁基,低喝道:“当今能救世者,兄长定是第一人,只要兄长你离了这里,大臂一挥……” “孟德!”袁基眼神有些动容,随即却归于平静,他冷静道:“我是袁家嫡长子,袁家二十族以我为主,孟德,我做不到弃他们而苟且活着。” “陈耽之女在我府上。”曹操见规劝无能,就突然道。 袁基看他眼神,他没想到陈家竟然还有后人在。这一年多,本初多次讽刺曹操,其中也有陈耽的原因,但未曾想曹操竟然暗中救下陈耽血脉。 曹操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已经是袁基没有想到的事情了,如今……比起弟弟,袁基觉得可以信他一次。 去了一趟袁家,曹操回来的时候,怀中就多了一个襁褓,身后带了两个大箱子。 曹操要离开的事情跟曹嵩提了,曹嵩没有阻止儿子,但他一样拒绝离开。 “阿父这个年纪,又能有何作为呢?”之前因为袁绍大肆朱砂宦官,曹嵩也受了牵连,如今闲赋在家,他看着儿子,突然道:“你走吧!” “阿父!”曹操就纳了闷了,洛阳都这般了,他们都留下来又有什么用?能活命,就能东山再起,一个个死守洛阳,不是找死吗? “阿父自有留下来的理由,你放心,董卓势再大,也奈何不了阿父,你带着妻女快走。”曹嵩说完就将儿子推了出去,然后低声道:“你在谯县屯兵之事,阿父已知晓,但你出了洛阳,切记不可直接回谯县,省的连累族人。见机行事……” 曹操看曹嵩不走,就想说把曹德带着,算是让阿父放心,但是没想到,曹德躺在床上还在醉生梦死,只看了一眼,曹操就离开了。 曹嵩得知此事,只是低叹一声,没有去参与。 来洛阳的时候,曹欣坐在宽敞的马车上,与家人说笑着来的,可是离开的时候,却是夜幕之时仓皇逃离。 原本曹操已经做好了硬碰硬的想法,他身边的侍卫都是从谯县带来的最信任的人,且个个勇猛,可是到了城门口,门却突然被打开了。 “将军,咱们陪你。”守城的将领正是曹操任典军校尉的副手。 他身后还带着好几百人。 曹操见状眼眶立马就红了,哽咽问:“你们如何得知……” “属下之前就被贬至此,是袁太仆半个时辰前给属下传信,说想活命,就跟着您走。”那人看着曹操道:“跟着您,咱们营里的人过的日子最好,就连家中也能照顾,去年冬季,所有家人无一人冻死饿死。您将咱们当人看,咱们就想跟着你。” 曹操吸吸鼻子,然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他们离开,并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愿意,可带家眷。 约定好时间地点,曹操将曹欣抱在怀中策马出了城门,然后突然回头道:“终有一日,阿父还会回来的。” 民心所向 曹操自己尚在逃亡, 还愿意给属下一个时辰,每个人都知道这有多危险,可他就是做了, 怎能不心生感动。 “莫怕, 阿父骑术不错,便是有追兵, 也能护你们无忧。”曹操拍拍怀中孩子的小脑袋,低声道。 曹欣抬头看着他,开口道:“我不怕的。” 怎么会不害怕呢?自己生平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被人追杀的一日。她都感觉到自己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不停跳动。 可是害怕之后, 又觉得凭什么要害怕?背后有这么多人护卫,害怕的怎么都不该是她的。 曹操扭头问丁氏要了一个宽宽的衣带,伸手将女儿捆绑至胸前,然后对曹昂曹休道:“跟紧我,若是跟不上,自己就想法子隐姓埋名回谯县。” 曹昂跟曹休都连忙领命。 随即曹操又对丁氏道:“劳烦阿姊换身男装骑马而行。” 丁氏点头, 回马车换了男装出来。 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抱了一个襁褓, 里面正是袁基托付给曹操的嫡幼子。孩子不足一岁, 丁氏自然是知道他的重要性的,因此也想学着曹操将孩子绑到自己身上。 曹操想要阻止,丁氏却摇了头,她少时曾跟曹操学过马术,怀中这孩子既是太仆所托,阿瞒必然需重之。除了阿瞒,当下也就自己亲自照顾更为合适。 至于马车,则留给明义上的‘女儿’及傅母。 “元化, 若是……”曹操一一看过自己的人,最后对华佗道:“以你之威望,便是不跟我离开,也是能自保的。” 华佗没吭声,只是紧抱着自己的药箱,然后道:“主公,佗不才,尚能策马。”再没有一个主公,能够给予自己这么大的支持了。 一群人不能都聚在一起,曹操下令先往前走,结果刚走没多久,就见一壮汉手持长枪,似是来着不善。 曹操心中一惊,却从背后抽出长刀,退是不可能了,只有奋力一搏许是有生路。曹操身后的侍卫几乎齐齐拿出武器,准备拼死护曹操冲过去。 “陈留高顺拜见将军。”曹操一步步向前,眼神凶狠,曹欣也是屏住呼吸,争取一点儿都不打扰阿父。可是就在曹操准备策马疾驰之际,那人却翻身下马,然后朝曹操行了跪拜礼。 高顺?高孝父? 曹操一顿,此人正是董卓悍将吕布的麾下,曹操认识他,不明白他如何对自己行礼? “陈留高氏?”丁氏突然惊呼。 陈留高氏与袁家联姻,袁绍的妻族便是高氏,而袁家也有女子嫁入了高家,其中袁家三妹,她还是认识的,莫不是嫁的就是他? “袁家三妹的夫婿?”丁氏没有提及袁绍,而是搂着怀中的孩子,轻声问。 高顺点了头,恭敬道:“太仆大人让属下在此等候。” 高顺虽然是随着吕布一路征战来的,可是他自幼便仰慕袁家麒麟子。太仆对他言,董卓已犯众怒,天下诸侯容不得他,让自己早早寻一出路。 今夜他本是受命监督袁家,却看到曹操从袁家鬼祟离开,便翻墙进去,寻个究竟。太仆却告诉他,他可观察曹操一路行径,选择是否要跟曹操走。 这一路他都在观察,一开始听到曹操给兵士一个时辰,还觉得他妇人之仁,但……看到丁氏将袁家小公子绑到胸前,就觉得曹操为人高洁重情重义,突然就想跟着他了。 “胡闹!”曹操心生疑虑,不太相信高顺,于是呵斥道:“你不在洛阳保护袁家兄长,跟着我,又有何用?” 如果有心,可以借着追杀自己的名义,带兵来投,而不是现在! 这人似乎不太聪明…… 曹□□着脸,义正言辞道:“我有忠仆护卫,董贼心思毒辣,袁本初得罪与他,他必怪罪于袁家兄长。你应留在洛阳,若是……若是有个万一,可好……守护一二。实在不行,能救一个是一个……也好过跟着我蹉跎。” 高顺一顿,随即拱手道:“曹公所言极是,还望公速速离去……我愿助公一臂之力。” 说罢高顺便策马离开,曹操心头一松,立马扬鞭前行。 天亮之时,曹操已经带了家眷侍卫藏于深山之中,曹欣没有一点儿怨言的啃着冰冷坚硬的饼子,倒是原本代替曹欣的小姑娘,醒过来不愿意因为吃的不顺口正在闹腾。 曹操正想发火,丁氏便将水囊送过去,然后冷冷看了那孩子的生母一眼,她便忙抱着孩子,捂住嘴,躲回马车。 “孩子体弱,不便奔波,不如寄养农家。”华佗看着小徒弟乖觉的啃着饼子,便对曹操提议:“主公,‘女公子’若是长此奔波,恐有性命之忧。” 华佗说的并非假话,若非这两年用药吊命,这孩子已经没了,如今本就已经撑到极限。如果强行奔波,估计真的就活不了多久了。 曹操看着怀中的女儿,思虑之后,便让他们夫妻带着孩子先行离开,并让人给他们换上农人衣物,便于隐藏。 “日后想法子带孩子回谯县。”丁氏怜爱的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小姑娘,若是没有女儿的老师,自己的孩子就是这副模样,便伸手从一旁的人手中拿出一串铜钱,递过去柔声道。 妇人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这一年多主人不惜药材给孩子治病,只是孩子没福分…… “将孩子衣服也换了。”妇人抱起孩子的时候,她身边的男人突然道:“农家的孩子没有穿这么好的。” 夫妻二人给孩子换好衣服,趁着夜幕,就抱着孩子抄小道离开了。只是他们在岔路口相互看了一眼,便抱着孩子往回走。 曹欣远远看着他们头也不回下山的样子,有些唏嘘道:“希望他们能平安回到谯县。” 曹欣看到跟着阿父的这些人,有男有女,却没有一个人有怨言,即使在逃亡路上,一个个脸上却都没有害怕。 曹操拍拍孩子的头,这个时候丁氏怀中的孩子开始哭起来。 没有热水,拿了饼子递到孩子嘴边,看着孩子嘴巴一吞一吐努力吃却吃不到,丁氏不由得都叹口气,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吃不好,如何活得下去。 曹操咬咬牙,就让人点火烧水,这孩子是袁家兄长亲自交到自己手上,兄长又为自己铺路,不能死到他手上。 曹欣深吸一口气,这段时间因为火炕,她收了很多的愿力,准备给孩子兑换些能吃的,她几乎从不用愿力兑换吃食,只因为太贵太不划算,可现在…… 谁知一打开背包,却惊喜的发现竟然有奶粉跟奶瓶…… 很贵……很贵…… 一个奶瓶就要六愿力,一罐奶粉则是十愿力。 可是曹欣看到阿母焦急的样子,还是兑换了出来。 曹操被女儿叫道一边,还有些懵,然后就见她突然拿出一个大铁罐子,跟一个透明的小瓶子。 “这是奶粉,给弟弟吃。” 曹欣指着奶瓶上面的刻度,说了二十五克水一勺奶。温开水…… 曹操摸着铁罐子,在摸摸所谓的奶瓶……低头问:“能收回去不?” 曹欣有些不明白,但还是将它们收回了背包之中。 东西突然消失,曹操在一旁冷静了一会儿,听到水烧好了,才让人端了一碗水过来。 喝了一些水的婴孩嘴巴还在蠕动,曹操已经在一旁按照女儿所说的兑好了奶粉,他并未将奶粉送过来,而是直接塞到曹欣嘴里道:“你先喝,喝饱了再说。” 这等好东西,自然是要自家孩子先吃的。 曹操可不是那种为了名声委屈自己的人,更不会为了别家的孩子委屈自家孩子。 要知道他方才问了,上千个人的祝福才换了这么一点儿孩童的吃食,岂能全便宜了旁人? 虽然已过喝奶粉的年纪,但是阿父拳拳的爱意,曹欣还是无法拒绝。不过她拒绝用奶嘴,抱着瓶子咕嘟嘟喝了一瓶。 给女儿是按照她说的量兑换的,但是给袁家小子,曹操随意倒了几勺,闻着香甜,就拿过去直接塞到他嘴里。 丁氏一顿,刚想问曹操,却见女儿嘴边一圈奶渍,便没有说话。 喝了奶的小袁公子,终于舒坦了,无师自通抱着奶瓶喝的好不惬意。 很快,一个时辰过去。 曹操却看着几百兵士并没有多少人是拖家带口的,有个士兵红着眼睛说是家人不想成为累赘。心中微叹,挥手继续急行。 一路上曹欣都没吭声,小袁公子尚在襁褓,每日有吃的,也好哄的厉害。 不是没有追兵,只是身后不断减少的人,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能证明他们跑的有多狼狈。 受伤的人来不及医治,都在竭力护送他们继续前行。 曹欣哪怕是被曹操用布条捂住了眼睛,可是她有耳朵,依旧能听到激烈的厮杀声。 “分批前行。”中途休息的时候,曹操看着这些跟自己同吃同出相处了一年多的兵士,短短不过三日,他们已经损伤尽半,于是道:“尔等分批去陈留。” 人太多的话,他们目标太大,很容易被追兵找到。 曹操看了丁氏一眼,开口道:“阿姊又要跟我吃苦了。” 丁氏听他此言便知,他会带自己一起,轻轻摇摇头,笑道:“不苦。” 分开的时候曹昂还要反对,但是被曹操甩了一巴掌,呵斥道:“你是我长子,我若……我若亡故,你且记得给我报仇,诛杀董贼。现在……不能一家子都死在一起,那是蠢货所为。” 曹昂红着眼睛不再抗拒,曹昂曹休两人都红着眼睛被人带往不同的方向。 曹操看了华佗一眼,华佗也深深行了一礼,背着药箱,带着徒弟,拽着不想走的曹茗离开。 “若是……若是……主人出事,我必击杀董贼!”曹茗红着眼睛,对着曹操一家磕头之后,立誓。 若是主人一家出事,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击杀董贼……便是最厌恶的……美□□之,她一定会杀了他! 对,她现在就去杀了他!杀了他,主人就不用逃了。 小主人给她讲过很多故事,女子虽力弱,但是不比男子差。 曹茗的心思无人知,等他们分别离开后,曹操就让人将随身携带的大件全部找个地方挖土埋了。 然后与丁氏就一人带着一个孩子,策马前行,背后有人会为他们争取时间。曹欣闭上眼睛,她以为自己会哭,但是却发现自己一滴眼泪也掉不下里。 乱世……乱世…… 阿父这一路走的艰难,历史上他仓皇逃离,还没有这么多的护卫,岂不是能难过? 曹操一路带着妻女东躲西藏,好几次都要被抓出,不是被兵士拼死相救,就是被农人相护。 偶尔遇到高顺的队伍,他会放水,这让曹操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 这些人护着自己,最令曹操震惊的是那些农人。 比如现在,曹操跟妻女躲在柴垛之后,前面正在捡柴的老人却一脸茫然的表示没见过什么人?甚至还有凑热闹的年轻人,也说没见过。 “军爷,若是咱们见到了,是不是有……”有个小子嬉皮笑脸的搓搓手,被骑马的兵士啐了一口,然后蔫蔫的退后了两步。 等骑马声渐远了。 老人才放下手里的柴火,冲着柴火后的曹操道:“先生向南行半里路便是一座山,山上有猎户修建的屋子,可休息一夜,明日下山后渡水而行,就是中牟县……” “多些老丈!”曹操起身行礼。 老人摆摆手直接走了,边走边道:“世道坏了,好不容易有了个向着咱们百姓的将军,却……唉!曹将军快走吧!” “将军,咱们的炕用的极好,冬日不再严寒,您快走吧!” “对呀,快走吧!” “莫停留!” …… 曹操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不过因为一个火炕,这些人就这般护着自己。淳朴诚挚的感情令他动容。 “阿父!”曹欣窝在曹操怀中,低声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阿父,这是不是就是民心所向。” 要不是在路上,曹操都想喝痛饮三大碗。到了猎户的小屋,屋子里也盘着炕,屋中衣服干粮还有干净的水都已经备好了。 曹操将女儿刚放下,曹欣的脚一着地就直接瘫软在地上。 长时间不用,浑身酸麻的厉害,丁氏将小袁公子也放了下来,曹操突然看着妻女道:“有妻有女有热炕,倒也痛快。” “烧水泡个脚休息一下。”丁氏瞪了他一眼,然后皱眉道:“怎么都能认识你?” “这还用问吗?我阿父的大胡子那般醒目!”曹欣开玩笑的说完,就盯着曹操的大胡子,开口道:“阿父,我还有药水。” 涂抹脸上的药水她还有,阿父剃了胡子,抹上药水,再改变眉形…… 说到就要做,丁氏从腰上抽出匕首,曹操退后几步,连忙道:“我自己来自己来。” “阿父,给!”曹操从自己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块随身带着的奶皂递过去,笑道:“润一润,更丝滑。” 曹操见她们还能笑的起来,便准备去烧水,这才发现,锅中已有热水。灶中火势正旺,显然准备这些的人并未走远。 盖着烟囱,炕中就是热的,也不会有浓烟冒出,曹操再一次庆幸自己没有保留的将火炕传播了出来。 曹操给妻女端了水之后,自己也跟着洗漱之后,就去准备剃了自己的胡子。 只是第一次操作,曹操差点把脸皮刮破,还是丁氏不放心,强势给他用了他万分嫌弃的奶皂,才给他顺利刮了胡子。 胡子刮完,涂抹上改变肤色的药水,曹操瞬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丁氏见状,眼中闪过喜意,就干脆给自己跟小袁公子也抹上。 “这孩子叫什么?”丁氏给孩子抹的很淡,不过刚好掩饰他过分白皙的肤色,曹欣也有帮忙,这个孩子长得真的很好看,曹欣没忍住还多摸了几下。丁氏看着孩子突然问。 曹操一顿,然后眨眨眼,开口道:“袁家兄长好似说了,但是我没记清楚。”他当时走得急,袁家兄长将孩子给他之后,他就没有停留。 之前自己竭力反对董卓入京,可是袁绍何进执意如此,这让曹操心中更是明白,没有至高的权势,自己什么都不是。又从袁家兄长身上看到纵容的后果,袁绍能有此举,必是这些年走的太顺了,才会一意孤行。 “欣儿你给弟弟取一个名字。”曹操摇摇头,不想在多想这些无用之事,喝了碗热水,热水从喉咙到肚子,只觉得舒服极了,开口道。 “团团?圆圆?萌萌?阿母,你觉得哪个好听?”曹欣张口就来。 曹操一口水刚到嗓子,差点儿没喷了出来,丁氏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曹操道:“阿瞒你博学多才,你来!” 曹操连忙道:“叫袁瑚,瑚簋指立朝执政之能,他的阿父有这样的才能,他也会有。” “袁瑚,圆弧?”曹欣念了两遍,看着孩子小脑袋确实圆乎乎的,于是道:“阿父真厉害。” 简单说了几句话,丁氏将这段时间脏掉的外衫简单清洗一下,里面的衣裳就没办法了。一家人舒服的泡了一个脚,曹操还取笑女儿自己变臭了,所以不嫌弃自己了。 曹欣没有搭理他,臭自然还是嫌弃的,只是如今在逃命,谁还能顾得上干净不干净? 曹操泡完脚,就跟曹欣一起看到了丁氏脚上的血泡。 “阿母,跳开,抹药。”曹欣没有犹豫,就拿出碘伏跟针。 曹操接过去,捧着丁氏的脚,帮她挤出去血水,涂上碘伏…… “阿瞒,抬脚。”丁氏如何没有发现阿瞒脚上也起了水泡? 曹欣拉着小袁瑚的小手,看着阿父阿母相互捧着自己的臭脚丫,竟有种温馨的感觉。 处理好脚上的伤,曹操就去喂了马,然后一家人就躺在炕上睡了一觉 。 再次醒来,简单吃了点儿东西,就继续上路了。 即使曹操知道女儿能弄到精细的食材,也觉得不划算的厉害,只让曹欣跟袁瑚两个小的喝奶粉,他们一路基本以干粮充饥。 曹操刮了胡子,换了更为破旧的衣裳,带着妻儿走才路上,瞬间就感觉到抓捕他的人少了些,甚至在进中牟县的时候,他还抱着曹欣挤在人群里看了贴在墙上的画像。 “这人是谁呀?为啥通缉?”曹操指着画像,好奇问。 “唉!”边上一个妇人摇摇头,叹道:“曹将军可是好人呀!他给咱们盘的炕暖和的很!” “谁说不是呢?”另一个扛着扁担的男人也跟着叹气。 一个文人打扮的人开始念:“七尺,短须,垂眉,肤白……” “七尺是多高?有我阿父高没?”曹欣突然道。她想看看离的这么近,有没有会认出来。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到曹操身上,随即都摇头,那文人道:“可比你阿父高多了!不过,你跟你阿父也忒黑了。” “我是我阿父亲生的,我阿父黑,我不黑怎么行?”曹欣洋洋得意道:“我像我阿父,我高兴呀!” 曹操又想捂这倒霉孩子的嘴了,不过同时心下也有些放松自得,这么多人都没认出来,自己这个装扮看来很成功呀? “你这马是哪里来的?”曹操知道自己装扮的很成功之后,整个人都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结果到了城门口还是被拦住了。 “一个大胡子用两匹马换了我家的驴。”曹欣感受到阿父瞬间的肌肉几张,就突然张口道:“我家旺财可乖了,可是阿父说马更值钱,能换好几个旺财,还能给我攒钱娶媳妇。先生,您要马吗?卖您一匹。” “你个毛头小鬼,这么小就想娶媳妇?”阻拦的官员直接笑了,灵动的孩童,憨厚的父亲,虽然小伙儿有些瘦,但是瞧着挺精神的,于是笑笑就放行了。 曹操伸手在孩子的头上摸了摸,就招呼丁氏,一起牵着马抱着孩子继续往前走。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身后拿着文书的官员陡然便的很奇怪的脸色。 曹操带着妻女进城之后,就一起找了个小摊儿,吃了热乎乎的汤饼。 等他们吃完汤饼,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突然就被人围住了。 “请先生解释一个农人,为何会有武人的手?”之前在城门口见过的官员,带兵围住他们,开口道。 “阿父,我怕!”曹欣突然开始大哭道:“阿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城里人太吓人了,我要回乡下。” “夫君,我怕!他们说什么?他们不砍柴吗?”丁氏也浑身一僵,开始掉眼泪,丁氏怀中的小圆弧也跟着哭起来。 曹操看着妻女都哭了,于是也跟着哭起来,瘫软在地上,哭的好不伤心。 看着这些悲苦的农人莫名被官府围攻,一边的路人都有些不忍心的转过头,不想去看这悲惨的一幕。 陈宫都蒙了,自己难道真的看错了? 论始皇功绩 陈宫知道曹操的, 知道他将火炕传播,当初他见到感受过火炕的好处之后,简直觉得这是神物, 更是在第一时间给老家写了信。 信中详细写了火炕的制造, 毕竟老家地处东郡东武阳,长达几个月的冬雪天气, 百姓苦不堪言。 可谁曾想,家中老父回信给他说,家里前两年就用上了,是一个曹洪的年轻人带队给他们修的, 只收了极少的银钱。说是他家家主女儿重病,有方士说须得无数人真心祝福才能平安。 老父还在信中说,自从有了火炕,一家子冬天都过得很自在。连族中老人都没有被冻死的。 虽然对于阿父都用了两年还未告诉自己,让陈宫有些惆怅。 但是……女儿重病?真心祝福?还姓曹! 陈宫自然就知道这是谁了?曹操完全不加以掩饰,不管是造纸术, 还是火炕,他的传播用的都是为女儿积福的理由。 也因此陈宫对曹操心生了崇拜, 于是就去了解他。 更是知道他治军严谨, 对下属极为宽容豪气,而且有远见,甚至还曾经竭力阻止董卓入京。 更重要的是,他多次阻止打消先帝想要加重赋税的要求。 这样的人为了不与董贼同流合污,逃离洛阳,陈宫心里是佩服的。 他脑中的曹操是那种满身正气,不惧任何威胁的男子,是那种挥挥衣袖, 视钱财与粪土的大丈夫。 本来就算把人抓住了,他也没打算做什么?甚至打算护他跟随他。 可抓错人……这就很尴尬了,毕竟他是真心仰慕曹操,将他的画像随身携带日夜观摩的。 这人眉眼鼻子是真像,除了皮肤有些黑。 “真的不是?”陈宫皱着眉喃喃自语,随即低头看着曹欣道:“小孩,你姓甚名谁,你阿父是谁,阿母又是谁?” “你是大坏蛋!呜呜呜……”曹欣一想到一路被追杀的痛苦,完全不需要演技,眼泪刷刷就直流,哭的甚至都打嗝了。 丁氏也在一旁边哭边叫冤枉。 “闭嘴!”陈宫被他们哭的有些心烦,在看看边上百姓眼中的恨意,有点儿撑不住了,于是让人将孩子抱走,然后问曹操道:“你姓什么,叫什么,来这里做什么?” 曹操一边哽咽一边道:“姓孟,名阿牛,听说城中有良医,来给幼子圆葫芦看病。” 陈宫又让人将曹欣带上来,低头看着曹欣道:“我的问题你回答了,我就放了你们。说你阿父姓什么叫什么,你阿母叫什么,你弟弟叫什么?” 曹操一顿,没想到这个小县令这么谨慎,便开始喊冤枉,希望女儿能明白他的意图。 曹欣吸吸鼻子,听着阿父突然开始喊冤枉,于是害怕的缩着脖子,颤抖道:“我阿父姓孟,叫蛮牛,我阿母叫阿姊,我弟弟叫圆弧……嗝……嗝……” 孟姜女的孟,至于蛮牛,阿父小名阿瞒,但是知道的人不少,而阿母曾经有次打趣他跟头蛮牛似的,骑上马就只顾着横冲直撞,当时曹欣也曾在一旁咯咯咯的学着阿母叫蛮牛。 蛮牛、阿牛 圆葫芦……圆葫…… 这也不是对不上。 “对不住了。”陈宫看着他们一家子哭的可怜,突然有些歉意,可是看到曹操那张脸,不由得心生一计。 知道自己抓错了,纵使心中鄙夷自己,他也没有说出要放掉他们的想法,而是伸手拉面前黑脸男人的时候,低声道:“对不住了,兄台。我乃东郡东武阳人。姓陈名宫,字公台。你与曹公相貌相似,以你为饵,定能助曹公一臂之力。” 陈宫希望他能死个明白,于是便没有隐瞒自己的身份。 他知道自己很卑鄙,但是为了曹公这样的豪杰,他愿意做卑鄙之人,为此他愿意用后半生来忏悔,他会将这个男子的妻儿照顾好。 曹操顿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你……你……混账!”曹操不可思议道,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怒斥。 陈宫心中已经有了策略,他要以假曹公为真曹公铺路,助他摆脱追兵,虽然会害了面前这人,但是他无悔。 若是自己的命能救的曹公,他也不会犹豫。 但他知道自己要用的是无辜之人的性命,怎会不愧疚? 于是道:“对,我就是混账!兄台你放心,你死后,我会为你照顾妻儿,会为你儿请名师,让他成就一番事业,会照顾你的妻子……” “照你老母!”曹操直接暴起,伸手掐着陈宫的脖子,对众人道:“滚开。” 边说便退至马前,伸手一拉,一柄长刀就从马背上的包袱下面抽出来。 曹欣瞪大眼睛,立马起身,从怀中抽出匕首,将阿母护在身后。 自家阿父明明是枭雄,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那自己岂不是罪过了? “我曹孟德,宁死不辱!”曹操将刀架在陈宫脖子上,示意妻儿走到他身后。自己的孩子何须他人照顾?自己的夫人又何须他人照顾?这狗东西,太气人了! 丁氏抱着小袁瑚起身走到曹操身后,手里也多了一个匕首。 突然的变故,令众人一懵,陈宫被掐着脖子本就呼吸困难,如今脖颈还多了一把大刀,刀上清晰的能看出血迹,陈宫突然顿住了,这人可能真的就是曹……公? “什么……什么……曹孟德,我不是要让你在这里……演!”陈宫突然吼道:“愚蠢,愚蠢!你得在董贼的追兵到来之时这么演!” …… 场面一度很安静。 曹操微愣,陈宫已经拨开大刀,挥手上手下退了,然后拽着曹操边走边道:“咱们再练练,争取下次让人都相信你是曹孟德。还有……你也忒黑了,你家小子黑的都不能扮做女装了……” 曹操闻言立马换上憨厚的表情直点头。 曹欣一脸复杂的收了匕首,然后拉着阿母跟上去。 “所以这是没认出来,想让阿父替他自己去死?”一口一个曹公,一口一个董贼,这立场坚定的,曹欣都恍然了。 丁氏脸色也是颇为复杂,方才一瞬间,她真的以为一家子就要死在这里。甚至都在想,之前女儿说的匕首插到哪里会不致死?自己插孩子一刀,助她假死离开。 她可以死,曹阿瞒也可以死,但是女儿不行,她的身子刚好转一些,决不能死在这里。 陈宫将曹操一家带到自己的住处,仔细打量曹操,同时还从荷包里拿出已经翻得破烂的曹操画像对比之后,便跪下道:“拜见曹将军。” 等陈宫解释了来龙去脉,曹欣了然了,这人是阿父小迷弟!这么抽象的画像能认出阿父,也是个人才! 只是这人眼中的阿父似乎过于高光伟岸,而阿父根本不是这样的人呀?迷上幻想的偶像,塌房的时候……曹欣忍不住打寒颤,决定要早早的敲醒这人的脑子。 丁氏低头哄着怀中的孩子,曹欣跟她去了偏房,给小家伙吃了奶,又换了尿布,哄他睡着了,便又一起出来。 “阿父,快走吧!”曹欣始终觉得城镇不是安全的地方,于是道。 曹操点点头,此地不宜久留,方才闹那么一场,必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的。 陈宫手脚麻利的打包了自己的东西,就牵了马,准备相随。 “你这官儿不做了?”曹操好奇问。 陈宫摇头道:“不了,小小县令又不能为民做主,不做也罢!”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归家扛锄头。”曹欣在后面附和道。 陈宫扭头看着小公子,若不是怕失态,他都要点头了,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曹操见他生的威武,阿姊这一路相随,精神已经到了极致,多个人分担也是极好的,于是就点了头同意了他的追随。 陈宫先是回去安排一番,做出迷惑众人的举措之后,便随着曹操直接就跑。 “你是曹公义子?”路上陈宫抱着小袁瑚,扭头看着曹欣精神不错,便问。相传曹公有一义子姓丁,面黑机敏,曹公甚爱,常抱于怀。 “不,我是阿父亲生的。”曹欣连忙道。 “可……”陈宫抱着孩子,也不好多说什么,随即又道:“坊间传闻,曹公有一面黑义子姓丁。” “那也是我。”曹欣点头道:“我有许多身份的。” 多重马甲,曹欣挺直了身子,甚是骄傲。 “过来,与阿母同坐一马。”女儿如今已经七岁了,还这么跟阿父相处,之前没办法,现在丁氏见她顶着小黑脸真把自己当小郎君,就看不过眼了。 “不用。”曹操抱着孩子扭头道:“我骑的更稳。” 丁氏张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却打算等安稳下来,就让她恢复女儿身。 陈宫很厉害,有他在,就拥有一个活地图,完全不用阿父拿拿着破烂的地图思量怎么走,由他带路,无需去人多的地方,却总能轻易的到达目的地。 “先生您一定是个好官。”曹欣看着他,开口道:“对环境、对道路如此熟悉,您一定想了很多办法为百姓谋福利吧?” 曹欣话一出,陈宫有些呆愣,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说中了他的心事。他确实想过很多办法,但是……没有可以实现的,勉力支持,都避免不了朝中不断增加的税赋。 自己曾经试图给百姓创收,但是在还没有收入的时候,税赋就来了,百姓更是苦不堪言,以至于到了最后,没有百姓愿意信自己,甚至他们也觉得自己是贪官恶人。 “这里水域发达,我曾提议让百姓养鱼创收……可是……”陈宫说不出去自己苦口婆心劝了几家养鱼,结果鱼都没长成,就被官府征税,导致对方差点儿家破人亡。 “可是大家都会抓鱼,鱼又不能果腹。为什么要买?”曹欣好奇问,交通如此不便,中牟县的百姓看着也没有多富贵,怎么会花钱买不能饱腹的鱼?再说就这几年先帝那个德行,整天就想着搞银子,曹欣完全不看好。 陈宫一顿,他突然像是醒悟一样捂着脸痛哭,随即道:“真是我纸上谈兵,害了大家呀!” “你也是好心。”曹操开口道,知道给百姓创收,不去压榨,也算是个好官。 至于鱼为什么卖不出去?主要是他们不会做,鱼肉做不好特别难吃,但是做好了却非常的美味,特别是跟羊肉顿在一起,那叫一个鲜,想到这里,曹操又想到女儿之前给自己做的一锅鲜,都觉得饿了。 “我刚才说错了,养鱼也不是不对,你可以养一些大户人家喜欢吃的品种,然后利用你的身份,牵线搭桥弄个鱼宴什么的,再做几首诗描写一下鱼的好吃程度,不就卖出去了?”曹欣说完又道:“或许你先修路,路修好了,就可以把鱼运去缺鱼的地方进行贩卖。而且河流多,就可以开垦更多的水田种米……因地制宜,总能想到一个致富的好法子。” 陈宫诧异的看着这个孩子,他心中思量之后,却发现这孩子说的有些道理。 “想要百姓过得好,就得结束这个乱世,减少不必要的税赋,选拔出真正为名做主的官员……阿父,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曹欣仰头问曹操。 曹操理所当然道:“我儿说的好。” 曹欣晃着小脚丫,小心的拍着马匹道:“我觉得我阿父就是结束这乱世的第一人,眼光又好,又勇武睿智。” 关键是逃亡路上他从未放下自己,不管多危机的关头,都将自己护的很好,才让自己觉得,就算真的出事儿,由他相伴,也很是不错。 毕竟……想想怒摔阿斗的刘大耳朵,阿父更是一个好阿父不是吗? 曹操继续走了两日,突然发现离成皋很近,看到浑身疲惫的阿姊,还有怀中的爱女,决定去老友吕伯奢家借住稍做修整,缓上两日再出发。 “阿父……”曹欣阻止曹操道:“既是友人,便不能打扰,我们尚在逃亡,牵连友人,岂不罪过?” 况且阿父如今相貌已经做了改变,因借宿暴露了可怎么办? 如此她宁愿花钱借宿农户之家。 曹操想想觉得也对,这孩子经过这一路的追杀,本就极为敏感,花钱能办的事情,何必欠人情呢? 所以曹操虽然进了成皋,却没有去找老友,而是装作求医旅人的,花铜板租了一个商户小院的两间屋子。 有了住的地方,曹欣先是痛痛快快睡了一觉,然后洗了个澡之后,便拽着曹操想要喝鸡汤补补。 曹操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应下了。 跟着陈宫两人去买了一只鸡,让人杀好之后,还打了一壶酒,称了斤炖羊肉,决定两人喝两杯。 曹欣则是跟阿母在家里逗小袁瑚玩,他最近已经开始咿咿呀呀说话了,偶尔嘴中还能喊出巴巴的音。 曹欣想到在儿科见过的新生儿运动训练,于是拽拽他的小手,拉拉他的小腿……丁氏见女儿玩的开心,袁瑚也笑的咯咯咯的,便没有阻止,只在一旁,帮女儿缝补衣裳。 陈宫虽性子直白,性情刚烈,但是足智多谋,曹操跟他两人在路上谈的很愉悦。 知他性子谨慎,曹操甚至透露了小袁瑚的真实身份,听得陈宫要不是人多,都想立马跪在地上叫主公。 “袁本初一意孤行,任性妄为,兄长却放不下袁氏二十房。”曹操说到这里,也跟着落了泪。低头擦泪的时候,一锭金子从袖中滑落,掉在地上。 虽然曹操很快就将金子捡了起来,但是有心人已经看到了。 等他们买好了肉菜回到小院,刚吃了半饱,突然小院就被人围住了。 三个穿着整齐的男人带着几个人高马大之人拿着刀枪棍棒走进来,指着曹操就要他交出身上的财物,特指金子。 “大兄,还有马,三匹!”年纪较小的男子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一旁的三匹马,眼睛瞬间就亮了。 陈宫起身,直接呵斥道:“我乃中牟县令,尔等休要无礼!” “县令?我们怕怕呦!”年长一些的男人笑着说完,直接道:“既是有身份,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连性命也留下吧!” “大……大兄,真要杀人?”较小的男子有些迟疑,忙问。 男子看着曹操等人,道:“不杀等着他们来抓我们?咱们吕家十几口人,不能因为咱们送了命。” “姓吕,你们可认识吕伯奢?”曹操不经意的往后退了两步,装作不可思议道。 男子看着曹操,皱眉道:“你认识我们阿父?” “吕伯奢是我老友,未曾想老吕一世清明,竟是生出你们几个畜生!”曹操说着,手已经握到刀柄,然后大叫:“欣儿,闭眼!” 曹欣连忙闭眼蹲了下来,不去看杀人场景,她就能自我安慰自己。 之间曹操大喝一声,提刀就冲了过去,刀枪棍棒的打击声,以及惨叫声并未持续多久,曹欣便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突然身子一空,他就被阿父抱在怀中。 曹操杀了人,自然不准备在此久留,陈宫跟丁氏也都赶紧拿了东西抱了袁瑚,翻身上马,就准备离开。 “你是……孟德?”结果策马刚走出小巷,却见一个老头提着酒一步三摇的往前走,看到骑马的曹操,突然指着他,笑道。 曹操手一紧,随即低喝道:“老头,你认错人了,快滚开。” 老头站直了身子,仔细打量一番,然后肯定道:“好你个曹孟德,当你剃个胡子,我老吕就不认识你了?” “行了,莫说了,随我归家,我们好生喝几杯。”吕伯奢拦住曹操的马,温和道:“我知道你如今定然不好,到了成皋,还不来家里坐坐,岂不枉费了咱们的情谊?” 曹操低头看着他,突然道:“我昨日租了小院歇息,今日被三人带着匪徒围攻,要抢钱财抢我马,还要杀我,我杀了他们。” 吕伯奢原本张口道:“杀的……”好字还未说出口,他就看到曹操提在手里的刀还滴着血,似是想到了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曹操道:“你知他们是谁?” “他们要杀人之前自爆家门。”曹操不客气道。 吕伯奢突然就瘫软在地,儿子长大了,自己管不住了,可是这乱世之中,他们能给家人族人带来庇护,他便没有多说…… 虽知是自家孩子做错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迁怒道:“曹孟德,你知道他们是谁?便是打残了废了,留条命,我也不能恨你,可你……你……” 话音未落,曹操已经结果了他。 “你杀了他?”陈宫瞪大眼睛,看着曹操毫不留情的对着友人挥了刀,忍不住道:“我们就要走了,他威胁不了你。” 曹操动手的时候,已经无助的女儿的眼睛,听到陈宫这话,便道:“我曹孟德宁负……” “阿父!”曹欣往后一缩,道:“阿父,我怕,我们快走吧!” 曹欣闭上眼睛,不去想面前都发生了什么,而是催促道。 曹操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将曹欣交给丁氏,然后自己下马将吕伯奢抬了起来,放到边树下,然后翻身上马,抱过女儿,策马离开。 “阿瞒莫要难过,若想匡扶汉室平定天下,就要受常人难以忍受的苦楚,我知你杀了友人心中不畅,可是他先教子无方,今日便不是你杀了他们,他们终将受吃恶果。老吕必将同样忍受丧子之痛。”丁氏在路上见曹操跟女儿都为说话,在休息的时候突然道。 陈宫一路上也算想明白了,曹操杀吕家三子并无错处。便是知道他们身份,也不能掩饰他们的罪行,只是他不明白,对于老友,他是如何下得了手? “阿父,你教我的,养不教父之过,也教过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阿父,莫难过。”曹欣也跟着道。曹操虽然残忍,但是将吕伯奢抱至树下的那个举动,曹欣却是理解的。 曹操心说我不难过,可话到嘴边,看着妻女的挂心,竟意外觉得挺舒坦,于是故作黯然道:“我们相识二十载,未曾想却是我灭了他满门。” “阿父!”曹欣见曹操真的这般伤怀,忙道:“阿父,杀人在任何时候都是不对的,但是……但是……” 剩下的话曹欣有些说不出口,丁氏接过话道:“你杀了他三子,他心中定然悲愤怨恨,如此也算减轻他的痛苦。再者,他认出了你,阿瞒,你我性命便是不重要,可是两个孩子呢?” “太仆将孩子教给你,定然是相信你能将他养大。”丁氏说完,叹气道:“你无错。斩草不除根,来年风起,草便又起来了,届时你又该如何?” 丁氏知道自家孩子心中的阿父是伟岸的,并不想打碎她心中对阿父的崇拜。而她更知道曹阿瞒吃这一套,如此才能更让他知道,自己永远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看到曹公的妻女不断的安慰曹公,陈宫也回过头,明白此时最难过的定然是曹公,于是安慰道:“夫人说对,曹公此举……无错。”其实仔细想来,陈宫便明白夫人说得对,吕伯奢三子都被曹公杀了,不杀他,日后定然是隐患。 曹操低着头,撇撇嘴,他自然知道自己无错,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不坏。有人努力安慰自己,曹操只觉得浑身舒畅,也不想解释。 “我最崇拜秦始皇。”陈宫才学很不错,路上跟曹操闲来无事,就分别教导曹欣,曹欣很无奈,但又不得不接受,当他们说道历代皇帝的时候,曹欣充满崇拜道:“千古一帝说的就是他,他是我心中永远的神!” “秦皇□□,你如何崇拜他?”陈宫呆愣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曹欣。他是正统儒学弟子,对于焚书坑儒的秦始皇并不欣赏。 曹欣纳闷道:“书同文、车同轨、行同轮,统一文字、货币,废除分封,改郡县制…始皇大大的这些举措,促进了民族大融合,如何不能崇拜?如何不是千古一帝?抗击匈奴,修筑长城……难道我们这些后人没有受益?” 陈宫摇摇头,他想说□□,始皇功绩他赞同,但是□□不可取。秦法过于严苛,百姓过于悲苦。且焚书坑儒,本就是泯灭文化不可原谅的罪恶。 “秦若是没有严苛的法度,如何统一六国?始皇帝就是吃亏在死的早,所以方士直言不可信。当然始皇帝也有很多错处,但终归功大于过,我还是喜欢他。”曹欣开口说完。 突然憧憬道:“听说始皇帝的剑长七尺,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讨伐董贼 七尺?! 曹操烦躁的在女儿脑袋上揉了一把, 然后突然策马扬鞭。 冷风吹到脸上,冻的曹欣一个激灵,忙努力转身, 将阿父的披风使劲拽住, 把自己包起来。娇弱如她,得保护好自己。 曹操冷哼一声, 然后拉了缰绳,稍微放缓了速度,将她提溜着转个身子,然后用披风包住捆好后, 才闷声道:“阿父只有七尺,委屈你了?” 一想到自己只有始皇帝的剑的高度,曹操真的有些破防,心中难以承受的悲伤。 “没有,浓缩的才是精华。”曹欣立马谄媚道:“我阿父在我心中,犹如日月常辉……” “行了, 回去多读读书吧!”曹操无奈的打算她。这孩子越大越爱胡说,夸人都不会, 还是读书少, 没文化。 曹欣果断闭嘴,其实这天怪冷的,她将脑袋也埋了进去,虽然阿父臭是臭了点儿,但是总比生病来的好。 曹操也纵容的将披风裹紧。 陈宫同样将怀中的孩子包裹严实之后,看着曹操低头那一瞬间的慈爱,眼神越发坚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主公。 过了成皋, 追兵逐渐少了,曹操明显感觉到阿姊的体力已达极致,避过陈宫也曾让曹欣弄些有营养的吃食给她补补。 但是丁氏不肯,在她看来,女儿的身体依旧还达不到常人的水准,用自己孩子的健康换来的食物,她宁死也不吃。 丁氏过于决绝,曹操跟曹欣都不好勉强她。 好在曹操常年狩猎,自发觉阿姊的身体不妥之后,便四处打猎捕鱼,给她补充营养。也增加了休息的时间。 陈宫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曹操背囊里竟然有一个铁锅,虽不大,可吃着曹家小公子寻来的野菜,曹公找来的野鸡卵做成的热汤,只觉得浑身舒畅。 属下做成自己这个程度,应该是值得骄傲的,毕竟主公夫人跟公子一起会亲手给属下做吃食,绝无仅有。 “小公子这个手艺好。”也是这个时候,陈宫才发现曹公一家子,厨艺最好的竟然是那个瘦弱的黑脸小公子。不光识野菜,还会杀鱼炖汤。 小公子煮的鱼汤泡上干硬的饼子,鲜的他能吃一锅。 至于曹公跟小公子将大部分美食给丁氏吃,陈宫觉得太应该了,毕竟袁家小公子还要靠她喂养,可她这一路却从未叫过一声苦,让陈宫再次感慨,娶妻当如此。 利用陈宫对地形的熟悉度,一家人东躲西藏,不光躲过了追兵,还躲过了来寻他们的人。 直到曹操入了陈留,亮了身份,众人这才知道,夏侯渊曹仁等人已经从谯县带兵赶了过来,同时夏侯惇曹洪也带着这几年盘炕私养的兵士快到了。 看着曹操一路风尘默默,连钟爱的胡子都剃了,双手干裂流血,至于丁氏撑着一口气,下马就晕倒了,谯县众人皆是愤怒不已。 丁氏过于疲惫,双腿内侧因为长时间骑马已经磨损严重,即使曹欣每日都用碘伏为她消毒,才勉强没有太过红肿。 曹操吃了一惊,连忙将人抱起。 曹欣擦了眼中的眼泪,一路上阿母都尽量避免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就怕她给她花费愿力寻药寻吃食,可她的身体情况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阿母真的已经累到极致,她只是一个普通妇人,若非这几年跟着自己一起练五禽戏,体力好了一些,早就撑不下去了。 不过如今也被医师断言,这身体至少得养上一年半载,否则有碍寿命。 “阿姊一路相随,无惧生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曹操红着眼睛给众人说一路的辛苦。 夏侯渊看着头发如杂草,衣裳已经破烂脏到不能看的曹欣,也是红了眼。这孩子平日最是爱干净,谁不洗脚她都不喜欢,可现在…… “喝点儿热汤睡一觉,姨丈让人给你备好热水洗漱,还给你准备了漂亮的衣裙。”夏侯渊将曹欣抱起来,分量之轻,让他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这是吃了多少苦,才逃回来的呀?想到这里,夏侯渊就心疼不止。 确定阿母无恙,曹欣扬唇露出一个笑容之后,直接就闭上眼睛。 饶是灵魂比一般孩童强大,但是她的身体是真累啊! 见小家伙就这么睡着了,夏侯渊将孩子递给曹操,让他把孩子跟丁家阿姊放一起。 曹欣这一觉睡的安稳,安稳中又带着各种光怪陆离,梦中有好多的小怪兽,还有火,很大的火,无数百姓在里面痛苦的嘶吼,有面熟的,有面生的…… 曹操中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孩子浑身大汗,面色恐惧。 将人报至偏殿,找来医师,开了安神将曹欣叫醒,让她喝了汤再睡。 “阿父,好大的火,整个洛阳城都是大火,所有人都在里面哀嚎,阿父……好大好大的火。”醒来之后曹欣惊慌道。 曹操一顿,伸手帮她拂去脸上的汗珠,柔声道:“做梦而已,不是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阿父,是真的。”她曾经家住洛阳的同学相邀,去洛阳旅游,听导游说过,这座城池经过三次大灾难。 一次是东汉末年董卓迁都长安,火烧了洛阳城…… 一次是唐末黄巢大军占领洛阳,屠杀百姓…… 一次是明末李自成放任手下在洛阳城烧杀抢掠…… “董卓迁都,会火烧洛阳城,阿父……”曹欣结结巴巴道:“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董卓携帝迁都长安,火烧洛阳城,杀了很多很多的人。” 早知道死后会穿越,她一定一定熟记历史,而不是只知道一些简单的事情。 曹操脸色瞬间一变,越想这种可能越大。他虽逃离洛阳,但是洛阳还有他的朋友家人…… “派人传信。”曹操拍拍女儿的脑袋,眼神带着冷酷,好一会儿,低声道:“孩子,莫要再说了,你要知道,阿父救不得所有人。我们一路逃离,你知道的,就算出来,未必能活着。” 有那么多人护着,他们这一路都如此艰难,更何况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友人及其家眷们? 曹欣没有说话,眼泪一滴滴的掉了下来。 曹操将她揽入怀中,轻轻安慰着。 “阿父,你要帮我多救人,我们一起结束这个乱世好不好?”曹欣吸吸鼻子哽咽道:“别学董贼,滥杀百姓,百姓太苦了,董贼他太坏太坏了。” “好!阿父答应你,绝不滥杀。”曹操伸手揉揉孩子的脑袋,随即皱眉道:“你好臭!” 曹欣正在伤心,被他这么一打岔,情绪都散了。 曹操却嫌不够,拉着她已经脏乱成枯草的头发,带着嫌弃道:“我记得上面之前有鸟粪……” “闭嘴!”曹欣猛地站起来,逃命的时候没感觉,这么冷不丁阿父一说,她就觉得浑身都难受的厉害,忙不道:“我要洗澡洗头!” 曹操听着孩子洪亮的声音,心中松了一口气,叫人进来伺候,自己则是走了出去。 “妙才,你说先知好不好?”曹操脸色有些难看,低声问。 夏侯渊不明白怎么了? “欣儿仙师断言,董贼很快会火烧洛阳城,杀人无数。”曹操低声在夏侯渊耳边道。 夏侯渊一个踉跄,直接就坐到地上。 整个人呆愣的看着曹操,这种事他不想听的。 曹操看不光自己一人被吓到,心情瞬间就好了很多。 信他会写,会劝……甚至…… 曹操看着灰暗的天色,他也可以利用此事做些什么? “想我曹孟德,自认非良善之人,可董贼之残暴之恶毒,令人无法想象。”曹操叹口气,道。 夏侯渊抬头看他一眼,曹孟德也就这几年名声好了些,说还知道他了?虽比不上董贼残忍,真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欣儿哭着求我,不要滥杀无辜,我应了。许是苍天警之,让我谨慎克己,给我的这个孩子过分良善。”曹操扭头叹道。 曹操心中始终认为自己最重要,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牺牲一部分人,并不算什么,可是女儿的哭诉,让他怀疑是不是上天来警醒他? “还有一事忘了告诉你,蔡先生被征入洛阳了。”夏侯渊不想听曹操在那里说这些废话,而是道:“董贼以蔡家三族性命要挟,蔡先生不得不带着全家去洛阳,但是几个弟子都留了下来,也将家中私藏的书都留了下来。” 曹操猛的扭头,自己刚出洛阳,伯喈兄一家子又陷进去了? “不好,我之前请伯喈兄入府教授欣儿他们,怕不是害了伯喈?”曹操有些焦急的走来走去,如果伯喈兄因为跟自己亲近丧了性命,自己岂…… “蔡先生说让你不用担忧,大不了为了脱身骂骂你,你不生气就好。”夏侯渊坐在地上,安慰曹操。 曹操立马道:“随便骂,只要伯喈兄一家无碍,便是骂骂又何妨?骂骂又不会掉块肉……对,我要写信,给洛阳友人们传话,让他们随便骂!” 夏侯渊瞪他一眼,爬起来,决定给在洛阳的友人写信,董贼心胸狭窄,让他们保护好自己。不行就使劲儿骂曹孟德,若是活不下来,好歹留个根。 到了陈留,曹操终于不必狼狈逃窜了,之前之前跟随他逃离洛阳的兵士只剩一百余人,让曹操很是唏嘘。开口说出给之前的兵士家中抚恤,一人五锭银子。有伤的一人三锭,其他一人一锭。 “银子不多。”曹操带着遗憾拱手道:“对不住了!” 曹操匆忙逃离,路上带着东西也都遗失了,这个时候还能给他们银子,已经是意外之喜,自然未有人有意见。 随即曹操看到变得黑瘦的曹昂跟曹休,红了眼睛,叫了三声好。 经过这一路的逃亡,曹昂有些沉默,但是却也成长了不少,主动担负起曹家长公子的责任,帮着曹操处理事务。 曹欣洗完澡吃了些东西,喝了安神汤继续睡觉,这次睡梦中曹欣再次做了梦,依旧是大火,可是这次梦中却有许多从容的笑脸。 有文姬姐姐,有茗,有华佗,有蔡师傅…… 曹欣想要叫住他们,他们却哈哈大笑,然后一声龙吟,天降大雨,大火突然就熄灭了,曹欣发觉不知何时,自己跟阿父阿母,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走了过去。 洛阳城恢复繁华,到处都开满了各色牡丹花,熙熙攘攘的百姓都在勤劳的忙哭着,街角还有孩童在玩投壶…… 曹操在陈留直接摔碗起义,他立誓要叫别董贼,匡扶汉室,安定天下。 这个冬天,夏侯渊等人从谯县带来了两万人马,夏侯惇和曹洪从北方直接拉了五万人马…… 看到这么多人吗,原本就打算支持曹操的当地豪□□兹,在曹操广发英雄帖之后,大手一挥,又给他征了五千兵。 同时曹操的英雄帖也召来许多人,最令曹操惊喜的就是荀氏荀彧的投奔。 而此时,袁绍已经联合各路诸侯,一齐讨伐董贼,全都举着匡扶汉室的名义,也给曹操来了信,曹操顺势就加入了进来。 曹操原本是起义军中最弱的一只,但是突然一跃成为兵马最强壮之人,而且装备精良,绝大多数的马都有马鞍马镫马蹄铁,而且所有兵士看着都很有精神。 “幸好这几年咱们储备了足够的粮食。”夏侯渊忍不住感慨。 山药在谯县一代已经不是秘密了,所有百姓都知道那是能饱腹养身的神物。都愿意用家中粮食换山药,因为一比三的兑换,让他们能吃的更饱一些。 整个冬天曹操一边练兵,一边帮着陈留的百姓做些基础建设。 他知道女儿心情不好,便已就让他男装,带着他练兵,带着她给陈留百姓盘炕,在陈留修桥铺路。 曹操用的理由还是给女儿祈福。 陈宫看曹操确实是为百姓做事之人,他很是敬佩,于是更想扭转曹欣的思想,见到她就想跟他说说,始皇暴、政,这人不值得崇拜,可是每每都被曹欣反驳回去。 这日又听到军中将士们私下说起主公嫡女的事情,于是凑到曹欣面前问:“主公的嫡女如今怎么样了?” 曹欣扭头看着他,自己现在脸上已经没有再做掩饰,他竟然完全没有看得出来? “我就是阿父的嫡女呀!”曹欣直接张口道。 曹欣的身体好了一些,就擦洗干净,虽然穿着男装,但还是能看出来,这是个长得不错的小女娘。 陈宫当场就懵了,传闻中曹操对唯一嫡出之女珍之重之是真的,可是爱女的身体却…不似传闻中的那般虚弱。自己一直觉得韧性十足,颇为佩服的孩子竟然不是公子,而是女娘? 曹欣当然看着依旧病弱,可是却不是传闻中那样命不久矣的状态。 陈宫仔细看了看,然后发现面前真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女娘,至于自己为何之前看不出,难道是生了眼疾? 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并非看不起小女娘,但是自己之前佩服不已的小公子突然变成小女娘,落差有些大。 “陈叔父,您怎么了?我是女娘又怎样?”曹欣歪着头看着他开口道:“秦始皇作为第一个大一统的皇帝,他所有的路没有借鉴,全要自己走,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但是始皇帝一步步都走的很稳……” 陈宫看着小女娘眼中的崇拜,脑子一热,就跟她开始反驳起来。 曹欣列举秦始皇的各项举措,对比当时的环境,从民生水利,说到治国……最后得出结论,秦始皇就是千古一帝。 陈宫也不甘示弱,暴秦不是说说而已,他从论语说起,从三纲五常说起,从百姓疾苦说起…… 反正谁都没有说服谁,陈宫有些无奈,他发觉自己说不赢对方自己就是输了。 甚至隐隐的,陈宫偶尔还不自觉的想到曹欣的说法,心中有些赞同,不管始皇是否残暴,但是后世都会赞多于恨。 “我有些不明白,自己坚持的对不对?”陈宫跟卫觊两人一见如故,聊天的时候忍不住念道。 卫觊直接道:“想不通就不要想,反正只要知道,赶紧结束这个乱世,对百姓最好就是了。” 一听这话,陈宫就表示赞同,乱世之中的百姓太苦了。 初平元年初始,起义军推袁绍为盟主,起义军准备联合去讨伐董卓。 袁绍原本只准备给曹操封个奋武将军的,可是曹操带了这么多人。其他十七路加上其他的支持,也才三十万,袁绍心中便知自己之前的打算就不可能实现了。 袁绍原本想将曹操的人马强行打散编入自己的队伍之中,可如今曹操的人比他多,这就让他立马放弃了之前的打算,否则还指不定谁被收编。 曹操过来的时候,袁绍已经被推举为盟主,曹操也没有跟他争这个名分,但是此时,曹操站在那里,就不容任何人小视。 没有那个奋武将军的名头,曹操就只是谯县曹孟德。 却是任何人都不得小视的曹孟德。 曹欣知道董卓必死,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阿父带兵去参与联合,将卫觊跟陈宫留了下来,不知他对卫觊说了什么,卫觊对曹欣格外的尊重。 曹欣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逃亡路上的经历,就怎么也坐不住,继续组织春耕的同时,也在吉利做好后勤工作。 酸枣大营中,曹操与各路诸侯会面,袁绍看着来势汹汹的曹操,眼神微闪,然后众人就开始商量如何发兵。 曹操率先做出提议,他已经想好了如何进攻洛阳,如何捉拿董贼。但是刚说完,袁术看了袁绍一眼,就开始反驳。 “为什么我要进军武关?”袁术不明白曹操的战术,只觉得他将最危险的事情交给自己,小人行径。 曹操跟着说出了一个令众人惊讶的事情:“董卓必定会迁都长安。” 不管是曹操自己的推论,还是女儿的噩梦,都让曹操坚定这个事实。 曹操说出这话,立马就被王匡反驳,说他是奸细。 会盟一开始就以争吵展开,曹操给女儿的信中直接吐槽这群乌合之众,难以成事。 说不光争吵,甚至还打了起来。曹欣看到信中阿父洋洋自得的告诉她,自己一拳就把王匡的胳膊废了。 曹欣看着阿父用得意的话说着无奈的事情,会盟诸侯心不齐,甚至不是讨伐董卓的用意也各是不同。 曹操断言董贼必定要西迁,事情也很快得到了证明,消息从洛阳传了回来,曹操就得到了不少人的支持,紧跟着曹操却说出了一个更为可怕的猜测。 “董贼已然发疯,必是要在临走前做出震惊天下之事,以警示我们,搞不好洛阳城会生灵涂炭……”曹操揉揉头,这会儿他是真的担心在洛阳的阿父以及蔡邕等人。 曹操虽然早就传信,说是尽量不要忤逆董卓,不要反驳他,苟且一时,并非不妥,可心中还是有些悲凉。 可即便天下西迁的事情得到证实,曹操的威望也加重了不少,但是各路诸侯还是不齐心。 他们每日都太讨论,可是说起发兵,一个个都有诸多理由。 要不是讨伐董卓是曹操心中不可动摇之事,都要跟他们打起来。 特别是袁绍袁术,在曹操看来两人简直混账,不思量如何救回被困洛阳的袁家大兄,却在这里争权夺利,果然都是黑心人。特别是袁绍,根本配不上这么多年袁基兄长对他的好。 如今还要努力配合谋划,曹操心情便是格外的暴躁,他想若是自己势力强大到无需找这些人,定要给他们好看! 曹茗离间计 夏侯渊曾经问过曹操, 为何就那么相信欣儿的老师说的是真的? 曹操当时只说是自己的推论,但实际他自己清楚,并非推论。 而是他设想过如果自己是董卓, 在被所有人逼迫的时候, 也不会让他们好受,袁家兄长当初不跟自己离开, 必死! 自己或许不再董卓的眼中,不觉得自己耐他如何? 但是袁家兄长绝对会是董卓心中的劲敌。 自家阿父可能能接着祖父余恩旧友逃过一死,董卓绝对不会放过袁家兄长。 袁本初一个庶子如何能够一呼百应,凭的就是袁家子的身份。 就连袁术这个嫡次子, 并未有多少功绩,却因为他的身份,有无数良才投之…… 可若是起义的是袁家兄长本人,包括自己在内,诸位诸侯就不是自己各自为战,不会投票选盟主, 直接认主也是说不定。 袁家兄长必然是知道的,他知道自己活着对董卓的威胁有多大, 也相信了自己的推测, 但是他还是没有选择跟自己离开。 自己逃离,董卓不过派发追击令,连吕布都没有出动,若是兄长跟嫡长子离开,许是不光吕布,就连董卓也……不光自己逃不了,且袁家二十房都会因为他的决定而丧命。 将幼子交给对他表达善意的自己,而不是袁绍兄弟, 就是袁家兄长对自己的信任。 也是如此,让曹操只能将自己恶毒的心思藏在心地,不说出来。 况且,他也不蠢,明知董卓入京犯了众怒,却还说自己了解他。 曹操真的很急,他知道被逼急了,董卓会多疯狂,他恨不能立刻杀到洛阳,可是无人听他。 十几路诸侯汇合,却整日歌舞宴席,曹操只觉得心烦不已。 自己这么多年的准备,加上夏侯惇曹洪带来的人马,一共才筹了不到十万人,可这些都已经远超他的想象,也因为这么多人的支持壮大了他的底气。 可是袁绍凭借袁家子的身份,轻松就筹备了十五万人马,还被人推举为盟主。 每日都有开不完的会,吃不完的酒,曹操很暴躁,自己十万人马不能一直耗着,他根基本就不厚,且谯县乃他根基,不可能毁了根基。 因此就在曹操跟袁绍大军混合的第二个月,曹操就受不了了,直接带兵去打附近的匪盗。 答应过女儿不滥杀无辜百姓,但是匪盗在曹操心中并非无辜百姓。 曹操装备尽量,马蹄铁很大程度的保护了马匹,让他剿匪越发的顺利。 曹操这样不合群的行为,显然让袁绍不满,但是他却无从拿捏,又想到自己逃离洛阳之前兄长对曹操的称赞,暗自愤恨。 曹操的信送的很及时,他几乎给所有交好的甚至是自觉品性好之人都去了信。 信中发自肺腑的介绍了一下董卓此人的过往经历,然后推断出,此人独断专行,容不得任何反驳,且狠毒无情。 若要自保定要依附董贼,这并非丧失气节,而是为谋日后,日后待诛杀董贼,大家在谈及如何匡扶汉室,重塑辉煌。 硬碰硬只会玉石俱焚,连累家人族人,若已遭了嫉恨,注定英勇,请为家族留下火种。 曹操文采极为不错,写得更是很是感人,甚至给众人谋策略,若是董贼怀疑,便可用尽天下恶毒直言来,骂他曹操。表示若是以自己一人之污命,能饱挚友无恙,自己欣然接受。 收到信的人,看后无不感慨,曹孟德此人值得深交。 于是…… 就在董卓筹备西迁的时候,洛阳城内突然就兴起了骂曹操的热潮。 有说他儿女情长,不堪重用。 有攻击他身高长相,不是好人。 有说他小人行径,霸道残忍。 还有说他贪花好色,睡了友人妾氏。 更甚至年轻时候为了某个歌伎与人大大出手,溜猫逗狗的事情都爆了出来。 同时,他做过的,没做过的事情,各种传闻几乎传遍了整个洛阳城。 仿佛就在一瞬间,曹操的名声突然臭变了整个洛阳城,就连董卓听闻后,都跟吕布笑言,曹操此人不得人心的厉害。 袁基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一名女子震撼,看着跪在地上的曹茗,满是怜惜。 “先生,我做好准备了。”曹茗跪在地上,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楚楚可怜却势在必得的表情。 袁基叹口气,扶扶额头,叹道:“你的主人未必希望你参合进来。” 曹茗抬头看着袁基,开口道:“从前奴不知人活着有什么意思?不知道这世上如此美好,师傅她为我的遭遇落泪的时候,我便看到了希望。我的师傅,我的主人,应该灿烂快乐的活在这个世上,而不是仓皇如惊恐之鸟一般被人追击惶恐。害她的人就该死!” “人终有一死,但是得活的有意义。”曹茗想到从前在谯县跟小师傅一起做美食读书的快乐时光,脸上便忍不住露出了幸福的笑脸。 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袁基没有在说什么。 挥手让人将她送出去,自己则打开曹操送过来的信件,放到烛台之下,直接烧毁。 曹孟德此人倒是有些意思,最近洛阳城内的留言应该是他自己所为,袁基叹口气,决定是时候帮他最后一把。 若前路必死,那也要自己给自己报仇才算爽快! “茗儿呀!你看你……唉……”华佗真的觉得这个小徒孙快要愁死他了,眼瞅着孩子非要往死胡同立钻,自己阻止不了,就只能让她走的顺利一点儿。 这日,吕布受邀去御史扰龙宗家做客,临走的时候听到扰龙宗隔壁的宅人有响动,被扰龙宗随口糊弄了过去。 吕布走后就派人来查,然后查出是谏议大夫刘陶之女丧夫带着年幼小叔子归家。 刘陶此人吕布还是知道的,这个人极爱说教,听说当初上书外戚贼寇之事,灵帝不理会,自己把自己气死了,结果灵帝恼怒,还将他的子嗣刺字发配。 但是后来黄巾军起,灵帝便知道他说的都对,还追封了中陵乡侯,同时赦免了他的子嗣。 他的女儿,吕布想想,并不感兴趣,还不如扰龙宗家的女儿让他有些兴趣。 “这花茶倒是别致。”自从在扰龙宗见了他的女儿之后,吕布就经常过来出其不意的过来转转,这日他又不让人通报创了进来,看到少女白皙如玉的手上拿了一杯茶,直接拿过来一饮而尽道。 少女吓得惊慌失色,扰龙宗脸色有些尴尬,他确实有献女的想法,但是吕布这人不上门提亲,就这么突然过来…… “将军喜欢,棠儿,你就将你研制的花茶都拿出来给将军。”扰龙宗深吸一口气,地头对女儿柔声道:“棠儿见下官时常头晕,便制了此款醒神花茶给我。” 自己研制?唤名棠儿的少女一顿,抬头看了眼父亲,然后涨红着脸拿了一罐花茶过来。 吕布拿了花茶,还想逗弄几句,但是少女整个人羞的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再看看扰龙宗若有若无的暗示,吕布突然就没了兴趣,毕竟这样容易得到美人,他就不着急了。 “阿父,那个……花茶不是……不是我做的……这日后……” 从扰龙宗家中离开的时候,吕布隐约听到这句话,眼神微沉,随即就将手里的花茶罐子塞给了随从。 正在这个时候,属下禀告他太师召他入府觐见。 “义父,您这是怎么了?”吕布进来的时候,正看着董卓烦躁的揉头,于是关切道:“又是哪个蠢货不长眼?” “你今日去哪儿了?”董卓抬头看着吕布问。 吕布一顿,随即笑道:“御史扰龙宗家有个绝色的女儿,儿子过去瞧瞧。” “如何?”董卓开口问。 吕布摇摇头,回道:“美则美,却是俗物一个。” 董卓随意点点头,然后就给吕布道:“袁本初绅士张狂,竟然……” 说到这里,董卓眼中生了恨意。虽然曾经他受过袁家扶持,但是他能走到如今,都是自己的本事,袁本初不过就是有一个好出身,实则草包……竟然张狂到写信辱骂自己…… “义父意欲何为?儿领命!”吕布直接跪在地上道。 董卓深吸一口气,突然就又觉得头痛,使劲儿揉了揉,不知为何,自一个月前自己得了风寒之后,就时不时头痛,寻尽名医却只能缓解,让他格外烦躁。 吕布见董卓头疼,突然就想起了自己方才从扰龙宗家中得来的花茶。 “义父,儿恰巧得了这罐花茶,您让太医令给瞧瞧,您可用得?”吕布将花茶拿过来送到董卓手里,然后道:“扰龙宗的女儿研制的。” 董卓点点头,并不在意,给吕布下了几条命令之后,就让他走了,傍晚,当董卓头又有不适的时候,他看到这罐花茶,于是就叫了太医令。 太医令仔细检查,并且品尝之后,表示这就是普通的莲花茶,里面加了天麻,有活血化瘀之功效,缓解头疼的效果也是有的。 董卓让好几个人都查了之后,确定无误,就自己泡了一壶,喝了一杯,大约两刻之后头痛果然缓解。 董卓此时对吕布很重视,吕布虽说了扰龙宗家的女儿无趣,但是也说了她貌美,董卓不缺美人伺候,于是就让吕布再给他送几罐花茶过来。 接到命令吕布就给扰龙宗传了话。 “吕布这般谨慎,茗儿你……”华佗叹口气道:“董贼头疼最多不过月余,便会消散。” “师祖,不着急。”茗拿着医术看着上面记录的穴位图,扬唇道:“袁太仆既然做了如此安排,不管是吕布还是董贼,必有其一我会见到。跟我相比,无人会选御史之女。” 吕布如今又不需要扰龙宗任何帮助,跟他的女儿相比,吕布只要眼瞎,绝对会选自己。太仆都能教唆扰龙宗献女,自己见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华佗还想说什么,茗却抬头看着他道:“师祖,如今曹公已经起义,您不若去陈留如何?” 华佗摇摇头,自己如今怎么走得开?这孩子好似一团烈火,让他牵挂的同时就有些放不下心来。 “洛阳到处是死人,师祖在这里练习医术不突兀。”华佗说完,就伸手给曹茗把脉,然后给她解释现在的脉象,重新给她换了养身的汤药。 曹茗点点头,心中却有些踏实,有师祖在她身边,她只觉得心中不那么孤单。 不关此事成与否,她都希望小主……师傅能够此生康安,折了自己这条命,她也不后悔,只愿她脸上长挂笑容,愿她永远阳光快乐。 曹欣在陈留,也让人关注华佗跟曹茗的消息,却始终没有他们的消息。心中就一只有些牵挂,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不光给谯县的师弟们传信,还给张仲景张先生传信,甚至还让曹操帮她打听…… “生命祈愿,赠送玉米种子一袋。” 曹欣猛地坐起来,然后看着自己的背包,这个玉米种子是茗给自己的。 所有用生命祈愿的人曹欣都能看到他们的身体情况,她不知道曹茗现在在哪里,身体什么情况,唯一知道的是她的身体还算健康,各项体征都很好。 玉米种子呀! 看着一麻袋的玉米种子,曹欣并未放下对华佗与曹明明的牵挂,但却有些坐不住了。 去书房给曹操写了一封只有他们父女能看懂的信,她需要大片的土地跟人手。 “卫家兄长,此信务必速速送到阿父手中。”曹欣将信交给卫觊,郑重道:“务必务必!” 等卫觊走后,陈宫好奇道:“写了什么?是女娘你又想阿父了?” “陈叔父,我想要尽快结束这乱世,我不想百姓流离失所,不想家中只剩妇孺老弱……”曹欣看着田间带着孩子劳作的妇人,开口道。 陈宫轻声道:“我也想。” 谁能不想呢? 洛阳城内,袁基一脸悲伤的给‘爱子’的失身盖上白布,然后口吐鲜血晕倒。 与此同时,因为花茶对头痛又用,吕布见扰龙宗家中真的拿不出花茶,直接踹开了隔壁刘家大门。 “你是何人?”只见一绝美妇人正在给一少年脸上动刀子,突然出了意外,她将满脸是血的少年拉到身后,手持小刀指着吕布,呵斥道:“私闯民宅,不管你是谁,请速速离开!” 少妇未沾粉黛就美的惊人,手上鲜红的血迹配上她苍白的肤色,显得分外妖娆。 吕布杀了许多人,第一次发现鲜血其实是这般的好看。 “这是怎么了?”吕布眉毛一挑,一点儿都不将她的威胁看在眼中,余光注意到少女背后的少年脸上有字,突然开口呵斥道:“窝藏要犯,你可知罪?” “大人容禀,民妇家中幼弟并非要犯,灵帝以赦免我刘氏全族之罪。”曹茗扑通一下,便跪在地上,抬头坚定道:“民妇有圣旨!” 吕布嘴一咧,他不过是找个理由拿捏这个小妇人,怎会在意她说的有没有罪? 刚准备开口假意训斥,突然就听到有人对吕布拱手道:“袁太仆父子逆谋,已经被当场诛杀,太师下令要将军去抓袁家二十房人,就地处决!” “啊?”曹茗身后的少年发出震惊,曹茗忙扭头紧紧抱住他,低声道:“阿弟莫怕,不是抓咱们的人,莫怕!有阿姊在,有阿姊在,莫怕!” 吕布看了这吓破胆的弟弟还有故作坚强的姐姐,扬唇笑了笑,然后道:“刘家女娘,我瞧上你的花茶,改日我让人来拿,你记得准备。” 知道董卓拿自己当刀,自己却不能不听,吕布的心情也是不好的厉害。 吕布走后,还派兵站在刘家门口,曹茗忙让人关了大门,然后将少年带回房。 “阿父他……”少年脸上的泪水跟血水混在一起,他现在终于明白阿父为何要在自己脸上给自己刻字伪装曾经的犯人。是因为自己这张脸太多人认识了,只有毁了,才能活下来。 “日后你只是你,不是袁家嫡长孙,只是你自己。你的两个叔父……你若喜欢,便去投靠,不喜欢就去找曹孟德,此人虽狡诈,但尚有良知。切记!” “你就是你,只为你自己而活,袁家嫡长孙已经没了。” 回想阿父送自己走时的话语,袁鉴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流淌着。 自从记事起,他就知道自己是袁家嫡子,未来的袁家的掌舵者,他日日苦学,就是为了不堕袁家子的风范。 可如今,本该跟随阿父一同殉葬的自己还活着,是阿父费尽心机我自己谋得的一份生机。 “门外有人把手,你到夜里再哭吧!”曹茗等他哭了一会儿突然道:“现在先忍忍,我得把你脸上的字挑开割除。” 袁鉴闭上眼睛缓了很久,然后才示意她继续。 曹茗脸色平静,继续下手,用烈酒帮他清洗伤口之后,就开始处理。 麻沸散的药效渐渐淡去,袁鉴没有吭声,脸上刺骨的疼痛,让他心里能好受一点儿,他现在根本不敢想吕布已经杀到哪里了? 阿父让自己苟且于世,他必是不会轻易死去。 原是近乎满门被屠,此事不光令整个洛阳城的官员心中惧怕不已,穿到曹操耳中,得知是袁本初给董卓写了骂他的信才让他报复到袁家兄长身上,曹操都快要气死了,带着十二个护卫,直接连夜回道盟军聚集地,冲进去对着袁绍就是一顿暴揍。 “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董贼心思狭隘,他对你自然是鞭长莫及,所以必会发泄在兄长身上。袁本初,你害死了兄长,你是凶手!”曹操边打边骂。 一开始袁绍还还手,可是听到曹操的漫骂突然就泄了气,嚎啕大哭道:“我没想到,我兄长是治世之才,我想不到董卓杀他的理由!” “你怎么可能想不到?” “你就是想借董贼之手杀了兄长。” “你是庶子,就是惧怕嫡子存活。” “袁本初,我最羡慕你的就是,自幼不管你做了什么,都有兄长为你善后。可如今,你的兄长被你害死了!” …… 曹操一句句的怒吼,让袁绍趴在地上,哭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他真的没想到兄长会死。 兄长怎么会死? 是董贼! 是董贼心思歹毒! 绝不是自己的错,绝对不是! 他不能承受自己害死兄长这个恶果。 想到这里,袁绍开始回殴曹操,两人滚作一团,你一拳我一脚,直到力竭才被人分开。 袁氏近乎全族被灭,全天下震惊。董卓根本就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时候,就已经杀光了。 整个洛阳城人心惶惶,之前收到曹操警示的人如今再次回忆信中的内容,都不得不承认,曹操说的对,董贼是个疯子。 曹操让他们想法子留后的事情也再次被重视了起来。 洛阳城内很快又有了新流言,不过这回流言不是骂曹操,而是骂袁绍袁术兄弟。 因为迁怒,他们觉得袁氏之祸,如今洛阳之祸,天下之祸,都是因为袁绍跟何进召四方豪杰入京造成的,所以骂的格外真情实感。 曹欣是在找寻适合种植玉米的土地的时候,听到了袁氏之祸,看着已经开始学走路,会叫阿姊的小圆弧,曹欣见他抱住,低声道:“你先改姓丁吧!大名丁瑚,小名圆葫芦。” 这个时候姓袁,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知道小圆弧身份的人不多,曹欣问过丁氏之后,就让陈宫帮忙善后。 陈宫是知道小袁瑚被照顾的多好,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丁氏休养了几个月,身体如今好些了,就找人刻了自己记忆中袁家诸人的排位,带着小袁瑚祭拜之后,对外公布他姓丁。 “欣儿,你当记得你阿父危难之时,也未将我们抛下。”丁氏看着女儿柔声道:“日后记得孝顺他。” 对比之下,丁氏就有些看不上袁绍。 这次袁氏被杀之人就有袁绍跟高氏的孩子,哪怕高氏如今有兄长庇护还活着,可是又能有多好?日后袁绍也不可能再接受她,生不如死。 有了对比,丁氏便觉得曹阿瞒这个夫婿还算凑活,到底是自己的表弟,跟自己情分还是有的。 曹欣用力点点头,肯定道:“我便是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了阿父。” 负了曹孟德……曹欣想都不敢想。 丁氏知道女儿要种地的事情,便亲自召了几百名农妇帮她。 一麻袋玉米种子大约有二百斤,曹欣开了二百亩荒地。 开垦了一大片荒地,将玉米种下之后,曹欣还让卫觊带兵操练的时候,日日过来看顾。 卫觊得了曹操密令,知道这是如同山药一样的神物,自是不敢懈怠。 他不知道女娘是从何得来的,但是却从曹操的传信中得知,这并非人间之物。如今看曹欣的眼神都带着敬畏。 曹操跟袁绍互殴之后,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终于开始向洛阳开进了。 曹操要先返回跟自己剿匪的队伍汇合,他整编了青州黄巾军,如今手上的人并不比袁绍少,但是他没有对外宣扬,太过张狂的结局就看袁家二十房。 董卓在杀了袁氏一族之后开启了杀杀杀的节奏,但凡让他不快着,基本就是一个杀。 就连曹茗隔壁的扰龙宗也差点儿被杀,还是因为董卓突然想起前阵子自己头疼,他的女儿做的花茶让自己舒坦过,才没有杀。扰龙宗也赶紧将女儿献了上去。 董卓原本还想客气一下,毕竟这是吕布先看上的女人,但是吕布在一边啃着果子,嘴上说着恭喜,没有半分勉强,董卓就收了下来。 “儿前两日又瞧中一个女子,只是那女子有些烈性,便想给她个名分,正式娶进门。”事后董卓说要将此女给吕布,他直接摆手道。 见状,董卓才不说话,又听他说了,这会看上一个美貌寡妇,便没了兴致。 从太师府出来,吕布直接去了曹欣府中道:“太师不日就要西迁。” 刚说了一句话,吕布就感受到面前妇人眉眼柔和了一下,眼神一顿,继续道:“可留下来……未必是好事。” 曹茗低头一愣,好半天才抬头看着吕布问:“如何不好?” 吕布伸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面前妇人花容失色。这才安慰道:“你莫怕,我会护着你的。” 好一会儿,曹茗才缓缓跪下,颤抖道:“若是将军能护住小女全家,……小女……望君怜惜……” “阿姊……”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坚定道:“聘则为妻,奔则为妾。阿姊,我现在是刘家家主,绝不会让阿姊做苟且之事。” “你闭嘴!”曹茗回头看着他道:“长姐如母,你不得插嘴!” 吕布见那少年虽然脸上满是伤痕,容貌尽毁,但是却有一番气度,便笑道:“纵使时间紧急,我也会遣人下聘,不会让令姐没了名声。” 说罢吕布便满脸笑容的走了。 “阿姊,委屈你了。”袁鉴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子起身揉着膝盖,脸上面无表情,低叹道。 曹茗摇摇头,露出一抹笑容道:“不委屈,便是……”自己日后若是能接触董贼更好,接触不了,便是自己杀不得董贼,杀了吕布,董贼痛失猛将,也是极好的。 袁基亲自让人给曹茗跟儿子做的身份自然没有没出一点儿差错,便是董卓派人查了,也只是查到这姐弟二人是刘陶子女。 刘陶死了五年,当时董卓还未进京,见吕布喜欢,便由着他,甚至亲自赏赐了十台嫁妆过来。 迁都之事已成定局,众朝臣都明白不走就会死,于是都在清点家私,蔡邕闻得有人将家中孤本售卖,于是就拉了女扮男装的女儿一同过去选书。 路上,蔡文姬刚好看到吕布迎亲的花轿,帘子被风吹开的一瞬间,她刚好注意到新娘子没有掀开了喜帕,跟娇中之人目光对上,两人都据是一惊。 派人打听,得知是吕布迎娶刘陶之女,蔡文姬默默将此事记下,然后准备日后找机会跟她见上一面。 茗长相极美,舞姿动人,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吕布娶妻之后,几乎每日都能从娘子身上发现更吸引他的地方,只觉得世间女子再没有比她更好之人了。 也因此对于妻弟多了几分纵容,知道他们姐弟喜好读书,就寻了无数孤本书画回来。 三月底,董卓下令迁都,“尽徙洛阳人数百万口于长安”,之后又到处点火,火光映天,多日不熄。 知天机,却又无力回天,曹操心中满是愤恨,因此带兵格外凶猛,与董卓大将刘荣交锋时,装备精良,伙食不缺的曹操大军几乎所向披靡,徐荣也并非善茬,竭力苦战,曹操极为艰难才打败对方。 此战之后,曹操名声大振。 待盟军逼近洛阳城的时候,看到的只是漫天黑烟。 所有人都看到原本巍峨的国度瞬间变的如此苍凉,无不感伤,曹操甚至没忍住留了伤感的眼泪。 “主公,您……尽力了。”荀彧看着曹操如此伤感,连忙劝道。 曹操摇摇头,带着兵士灭火。脑中却想到女儿的眼泪,很是头疼,即使之前就知道,可心中还是有一丝的盼望,盼望董卓下手轻一点儿,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 满目狼藉中,曹操先是去了曹家,未曾在曹府找到尸骨,心中松了口气,打开曹家地窖,里面原本储藏的珍宝粮食都少了大半,曹操就知道这是阿父带走了,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他们还活着。 知道阿父还活着,也知道现在追击董贼胜算不大,曹操便准备退回陈留。 原陈留太守张邈也归顺了曹操。 回到陈留已经是六月下旬,曹操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了女儿的玉米地,看着他还高的玉米杆儿,再看看有自己半臂长的玉米穗子,曹操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女儿。 曹欣见他一脸沧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拉住他的手道:“阿父日后便不会缺粮了。” “不用强征百姓,自己带兵耕种,便能养活全军上下,阿父,你高兴不高兴。”曹欣抬头看着曹操,笑问。 曹操恍惚的点点头,伸手摸了一下长长的叶子,恍惚间还觉得自己在做梦,于是直接在夏侯渊胳膊上拧了一把,然后喃喃道:“不疼,想来是在梦中,这梦做的可真好。” “曹孟德!”夏侯渊一声疼的脸都变形了,一巴掌就拍到曹操后背,然后大吼道:“你不会拧你自己,拧我作甚?” 曹操被他拍的一个踉跄,然后觉得背上火辣辣的,于是眼睛一红,痛哭了起来。 要不是阿父抓着自己的手,曹欣都想后退了,她真的没办法理解阿父这样看着凶悍之人,泪腺怎会如此发达? 整个七月,天气酷热,可曹操就是带兵守着这片玉米地。 中旬的时候,曹欣煮了一锅嫩玉米,给大家分了分,每个人吃后,都是神色恍惚,眼光迷离,若不是玉米芯儿咬不动,都都要嚼碎了吞咽下去。 “主公啊!我荀家还有几个可用之人,还望主公收留。”荀彧跪在曹操脚边,激动道:“每一个都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力。” 原本他是想投奔袁绍的,可是在一农家借宿的时候,躺在主人家专门让出来的火炕之上,突然就改了决定,想要看看曹操到底性情如何?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做的好,主公就是自己要辅佐之人。 由此神物,曹军必然永不缺量,世间百姓必将蜂拥投奔,所以他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荀家那群人全部过来干活。 曹操双手将他扶起,泪眼汪汪的表示荀彧就是他的‘子房’。 曹欣默默的再拿一根玉米放到嘴边啃了一口,她知道日后玉米产量未必会有这批好,剩下的在场所有人都不可能舍得吃,必会让它成熟留种。 所以已经煮熟了,就多吃两口就多吃几口。 “阿父,还没有师傅跟茗的消息吗?”曹欣边吃边问,一直没有消息,她心中忐忑。 曹操嘴角一抽,隐约听说吕布身边有良医,但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元化。至于茗,真的是没有任何消息传出,乱世之中,如此貌美之女,未必能活下来。 曹欣看到阿父久未回话,打开面板背包,背包中尚有一颗玉米种子,轻点之后,就显示‘生命祈愿’后面茗的属性依旧在,所以茗活着,并未生病,只是她在哪儿? 往日里不管自己做什么,茗都捧场,就连她当初玩笑着说要学游泳,茗都真的去学了。 她要是吃到玉米,一定会很高兴的。还有文姬姐姐,她不善厨,可是鲜玉米只要煮熟就能吃,文姬姐姐一定会很喜欢。 想到她们一个在飘零,一个被迫去了长安,曹欣心情突然就高兴不起来。 还有师傅……华师傅可是医学瑰宝,决不能出事的呀!如果是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出事,曹欣就只觉得自己是罪人了。 曹操见女儿吃了两口就不动了,问她她说没胃口,就自己拿过来,在属下们羡慕的眼神中继续啃起来。 一颗玉米种子可结一到两个玉米穗儿,每个玉米穗儿多则七八百粒少则三五百粒…… 看着面前的玉米地,众人一个个捏着玉米棒子都想争取守地的任务。 陈宫看了卫觊一眼,然后主动站出来,从开荒翻地开始讲起……滔滔不绝之后,就表示凡事儿要有始有终,这事儿定要他自己来做。 曹仁、许褚、夏侯惇等人也是争论不已。 最后不得以,曹操留下两万人蹲守这片地,自己则带了人去各地继续清剿教黄巾军,占据属于自己的地盘。 两百亩地要两万人来守,曹欣突然就觉得自己没啥事儿了。 干脆就去跟着师弟出诊,继续精进自己的医术。 曹茗嫁给吕布之后,从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吕布,吕布只觉得爱妻哪哪儿都好,不光将内宅事物处理的妥当,还善待自己的子嗣,只除了偶尔会因为其他妾氏有些醋意。 时间一长,吕布自己也会开始注意不去其他妾氏房中,以免爱妻又暗自垂泪。 爱妻好华衣美食,吕布就为她寻无数珍宝,世间美食。 得知爱妻才华出众,便主动将府邸交给她,让她去邀请各家闺秀一起斗诗弹琴。 “如果能逃,还望蔡先生早做准备。”也因此,曹茗跟蔡文姬再次见了面,得知了曹茗的打算,蔡文姬虽然震惊,但却不意外,曹茗便劝道。 蔡文姬苦笑摇头,说了三族都在董卓掌控范围,阿父逃不得,她也是。 “阿父准备去信卫家,让我与卫家二公子早日成婚。”其实在自己离开谯县的时候,卫家二公子就主动提了婚事,可是自己知他无意自己,她又放心不下家中父母,便先行推后了。阿父如今提及,也不知此事是否能成。 “女娘若想嫁,此事交由我来办。”曹茗对蔡文姬道。 蔡文姬有些犹豫,正如她担心父母,父母一样也担心她,阿父的意思他明白白,就是想要他先出火坑,可是卫家求娶,岂不要担风险? 为了自己,若是害了人家,蔡文姬做不到。 曹茗没有继续,而是偷偷教给了蔡文姬几个伪装的方子,让她背下来。 与蔡文姬来往两次之后,曹茗就再也没有邀请她,而是转邀其他的闺秀。 曹茗之美,曾让曹欣也是感慨不已,加上如今她被调养多年,卞家所有的美容方子曹欣都不曾对她隐瞒,又有师祖相伴,从内而外都格外动人。 慢慢的吕布之妻绝色的消息不经意就传了出去。 又过了一段时日,就连董卓都有所耳闻。 董卓极为看中吕布,并不想做什么,可是无意中却从妾氏口中得知自己之前所制的花茶,是此女教给她的。 董卓这才有些恼了,当初他头疼,想要的也不过是制茶女,结果吕布将好的自己留着,庸脂俗粉给了自己?这让他感到屈辱。 刚好借着宫中宴会,董卓就想瞧瞧此女有多美?竟让吕布私藏。 曹茗在此之前,做了很久的准备,袁太仆给她留的人一直在教导自己董卓吕布的喜好,曹茗入宫的时候当着吕布的面,卸了贵重钗环,只是随意簪了寻常鲜花。 “不想给那些人看,又不想让人嗤笑将军娶了无盐妇,只能简单装扮,只希望莫要失礼。”曹茗有些苦恼的看着吕布道:“日后这种宫宴,将军帮我都推了,我不喜欢旁人看我的眼神。” 吕布见爱妻如此为自己着想,往日喜欢的贵重珠宝一个都不带,但依旧美的出奇,也是舍不得她出去,可太师下了令,如今不去不行。 “将军早些接我回府,我跟刘家阿姊学了制衣,给将军做的衣裳还有几针收尾。”曹茗伸手揽住吕布,在他脸颊上调皮亲了一口,然后感慨:“此生得遇将军,是我之幸。”却是你之不幸。 吕布还想回味,娇妻就已经欢快的推开她,整理了衣裙出发了。 爱妻出门吕布还想护送,但是突然接到太师命令,值得依依不舍的离开。 但未曾想此次分别便是永别! 当妻弟浑身颤抖,抱着他的腿哭诉,阿姊被董贼瞧上,强抢入府之后,吕布懵了。 等他冲到太师府,却看到令他睚眦俱裂的场景,自己的爱妻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凄惨一笑,用曾经找自己讨要的匕首插进了她的身体。 曹茗原是想待在董卓身边,伺机杀他,或者但是短短几个时辰,就看到不管是接近他的歌女,还是他入口的食物,都是检查无数遍的,便做了此局。 “快走,回谯县,去陈留!”从水中被人救起,曹茗拽着华佗的衣袖,无比虚弱的央求道:“师祖,我要回家,有师傅的家。” 种田吗?来曹军 看着徒孙如此凄惨, 华佗怎能不应? 匆忙将人报至早已准备好的马车,涂黑皮肤,弄脏头发, 包裹住伤口, 然后就飞快去了长安城外的一户农家。 “袁鉴吃的药给我一份。”曹茗还在路上的时候,就给华佗说了:“决不能留一丝破绽, 否则,我宁愿真的死了。” 袁太仆毁了儿子的容貌的同时,就将他的声音也用药毒的变了声,袁鉴原本身上所有的印记都被鞭痕或者伤痕覆盖, 便是至亲之人看着他,都不会相信这次曾经名满洛阳城的袁家麒麟子。 有了这么个参照,曹茗觉得自己照做,就绝不会出错,但是她不用毁容,她有师公。至于嗓子, 又不是不能说话,曹茗并不在乎。 华佗点了头, 但是却因为私心, 将药方改了改,只能还是能治好的。 “吃了药就赶紧睡,睡一觉起来就不疼了。”见她还有要交代的,但是额头的汗珠已经是密密麻麻的,华佗轻声道:“放心,有师祖在,谁也认不出你。” 一开始这孩子孤注一掷要去刺杀董卓,他劝不住, 就想给她收尸,全了这段缘分,谁知他们最后能走到现在? 曹嵩在宫中的人脉短暂让董卓生了小病,患了头疾,袁太仆细致的谋划,甚至算到了人性……一环扣一环,一个接一个的备选,还有高顺等人在背后的支持,才让他们一步步走到现在。 袁太仆让爱子亲自经历了这场复仇,只为了抹除他心中的遗憾,然后涅槃重生。 他什么都算到了,甚至算到了他自己的死。也愿意给这孩子一个活命的机会。 华佗摇摇头,想到小徒弟如果知道这一切,定是会满脸惊讶世上怎会有如此聪慧之人?然后就抱着茗儿大哭,觉得她太委屈自己了! 是呀! 世上怎能会有如此聪慧之人?袁太仆果然不愧是袁家子。 曹茗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唇角上扬,她想他很快就要回去小师傅身边了。过自己想过的人生,不用再伪装,不用再为任何一个人屈从。 太仆曾经问她,会不会终有一日被情爱所困?她之前说没有,现在自然也不会有。 她见过阳光,体会过被重视被珍爱。怎么会陷与这虚假的情爱呢? 吕布永远不会是自己的良人,他府中不计其数的姑娘们他何曾在意?他每每鄙夷她们的出生,仿佛鄙夷她们,就能让自己高兴,曹茗却只感受到更加的清醒。 而且他喜欢的自己只是假象,他讨厌自己跟别的男子多说一句话,喜欢自己崇拜他的威武勇猛……喜欢自己乖巧听话,将他视为天。 可是真实的自己,想要成为一个医者。早已不是那个曾经依附他人而活的小舞姬。不会因为一点点好,就愿意付出一切。 小师傅说没有相同价值观的人活在一起会很痛苦,她以前不明白,但现在她想她明白了。 相同价值观,就应该是一路人的意思。 她跟吕布不是一路人,永远都无法成为一路人。 至于爱上吕布?曹茗唇角下撇,自己是有多想不开呀! 图他爱杀人?还是图他不洗脚? 痛失爱妻,吕布懵了,脑子里面什么想法都没有,瘫软在地,甚至都顾不上站起来,就要往水边爬。 原本看到美人垂泪,摸到美人细滑的小手,想要更进一步安抚的董卓也瞬间醒了酒。 “速速派人打捞。”董卓一想到那个几乎没入身体的匕首,就觉得人活着的可能不大,毕竟那么多血…… 吕布悲痛至极,水流湍急,他根本看不到一丝爱妻的影子。心中大怒,正想要找董卓老贼报仇,就被背后高顺死死拉住。 “一个女人而已,将军,此事甚为蹊跷且不合常理,定是有心人离间将军与太师。”高顺一字一顿在吕布耳边道,高顺示意自己身后的人跳水去打捞。 因为水流很急,董卓下令后,拿着工具过来打捞的侍卫,看着河水,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捞。 吕布趴在地上,双手握拳,直至鲜血流出,然后闭上眼睛,深知自己现在无胜算,于是对着高顺冷静喝道:“查!义父必是遭人暗算。” 董卓闻言,也是越想越奇怪,自己就算再好色,也不至于当着众人面强抢吕布之妻,那妇人不过是对他笑了一下,又突然落泪,他就荒唐至此。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了吕布身后的高顺一眼觉得此子倒是清醒。 他是实在很看重吕布的能力,如果因此生了嫌隙,就只能痛杀吕布,且看看吧!若是吕布不清醒,为了一个女人嫉恨自己,杀了也就杀了。 所以董卓镇定下来,点头道:“一定是遭人暗算!老夫便是再急色,也不可能……行此事。” 高顺带人‘打捞’了许久都未找到尸体,但是他见吕布不放心,还亲自去打捞了许久。 “姐夫,阿姊呢?”回到府中,袁鉴立马迎上来,对着吕布焦急道:“姐夫,我阿姊呢?” 见吕布没有回答,他就焦急往外冲,要知道因为脸上有伤,声音沙哑,他几乎从不出府。 “回来!”吕布一把将人拽回来。 然后回到书房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杀妻之仇,我必报之,你阿姊最是疼你,你如今不可躁动。” “阿姊她……”袁鉴捂着脸,悲痛道:“阿姊今早上还跟我说,若是日后生了儿子,希望如姐夫这般英武,生了女儿,定要让姐夫将她宠上天……她说要给姐夫惊喜,说以后我们家的人会越来越多……” 吕布闻言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恨意瞬间就充斥着他的头脑。 命人看好妻弟,他则是回了卧室。 看到爱妻放在桌上即将缝制好的衣裳,上面刺绣虽不精美,但是却又斑斑血迹,可见制衣之人是如何笨拙,却又如何用心。 将衣裳抱在怀中,却见下面竟然有一套一模一样的孩童衣裳,吕布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 抱着两件衣裳,吕布眼中充满仇恨,他立誓:不杀董贼,他誓不为人! 他们说是婵儿刻意在那里勾引董贼,吕布恨不能拿所有人祭天,只要一想到婵儿走之前还在抱怨必须去太师府的事情,她怎么可能勾引董卓老贼?为了避开老贼,她甚至选了最不喜欢的衣服。 她平日最是规矩,连见个外男都羞涩,那些人不过是给婵儿泼脏水罢了。 “姐夫,要想董贼重新信任你,必要将……将阿姊之事定为被人……被人算计。”袁鉴低着头,咬牙道:“要报仇,姐夫必不可失了信任。设计之人就是想离间姐夫跟董贼,此人选必是董贼看中之人,且与你素有隔阂。” “我知。”吕布缓缓的点了头。 他已经从高顺处得知了,确实有人见不得婵儿好,故意带董卓过去,可那又如何?董卓明知婵儿是自己爱妻,还要对她动手动脚,婵儿为保清白,就走上了那条路。 老贼必死! 这一刻,吕布突然有些懊恼,他早该告诉婵儿,不管发生任何事情,他都希望她活着。别说她没有,就是真的被老贼……他也会依旧宠之爱之,不会生一丝嫌弃,还会为她报仇。 袁鉴缓了一会儿,喝着水杯不知烫了多少遍的花茶,突然道:“从前阿姊跟我说过,蔡邕之女颇具文采,她很是喜欢,只是因为蔡邕被董贼强征入朝,她跟未婚夫不得不分别。他们两小无猜互生情愫,就此分开,阿姊甚至感伤。” “阿姊说她前半生凄苦,后得姐夫爱重,方知情为何物。如果有机会定要成全才他们才是。” “若有机会,姐夫替阿姊完成了这个心愿可好?” “好!”吕布摸摸自己的衣袖,将上面的线头折好,轻声回道:“她的愿望,我定会完成。” 说完看着妻弟自他阿姊离世后,就一直穿着的麻衣,还有越发消瘦的身体,柔声道:“阿圆,仇我会报!你照顾好自己,喜欢读书就好好读,想要习武我便亲自教你,你是她的牵挂,今后便是我的责任。” 袁鉴低头嘴角微动,他的阿父阿母同样恩爱,可照样阿母跟幼弟不还是被吕布亲手所杀?袁氏二十房五十余口可都死在吕布刀下,原来他也会因丧亲悲痛,可笑!每每听到吕布叫自己阿圆,他都觉得是一种侮辱。 刘圆,圆为团圆之意,他此生已经没有家人可团圆了。 董卓派人细查,结果却‘查’到自己亲近的谋士李儒身上。 是李儒女儿在董卓之妻面前提及开了赏花大会,也是她故意在刘氏面前谈及董卓喜好‘艳色’,故而刘氏卸去拆坏,身穿清雅的去的赏花宴。 可谁曾想,穿着清雅,依旧美艳的刘氏会真的被董卓看上? 事已至此,就是李儒自己也很懵,李儒之女委屈巴巴的说,她就是看不顺眼那个寡妇在她面前炫耀,想让她难堪而已…… 为了一个吕布杀了李儒,董卓做不到,于是就推了替死鬼出来,说是之前因为吕布跋扈,所以故意将董卓引到刘氏面前,还不告知董卓她的身份。 吕布‘信’了,一刀砍了此人。 然后抱着董卓大腿哭了一场,董卓又将名门闺秀指给她做新妇,此事才算了结。不过不管是吕布还是董卓,都知彼此之间生了隔阂。 吕布依旧跋扈,看到绝色美人也会抢回府,对着董卓依旧一口一个义父,很是亲热。 时间一长,董卓见吕布真的没有因为一个女子对他生了嫌隙,心才稍稍安稳下来。 曹欣见过王允,还让人打听过,他家并未有叫貂蝉的义女,也曾见过吕布,只觉得他眼中充满了让人厌恶的杀欲,杀人会上瘾,曹欣不喜欢这样的人。 所以当听到吕布之妻刘蝉被董卓轻薄自尽之后,还有些心想果然演义还是要有一定的根据的。 “董卓身为义父轻薄自己义子的娘子,这二人之间毕生嫌隙?”陈宫看了眼被曹操依旧带在身边的女娘,开口分析。 荀彧挑眉道:“据传来的消息说,因为找出了陷害董卓之人,吕布对董卓依旧忠心,甚至说出了女人如衣裳的话。” “什么?”曹欣猛地站起来,看着他问:“吕布说了什么?” 这话不该是刘大耳朵的名言吗?怎么变成吕布说的了? 曹操拉住女儿低声道:“书背完了吗?” 他听人说吕布身边有一老者医术很好,一直怀疑是华佗,如今心中便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女儿跟蔡家小姑娘,以及那个小侍……她那个小徒弟感情极好,之前好似她们就一起调笑,说过在男人心中女人如衣裳……后来被阿姊教训,然后被罚着抄书了。 曹欣深吸一口气,再次点开背包,点了点那粒玉米种子,当她看到轻伤的状态之后,这才松了口气,应该只是巧合而已。不是茗,不是茗……只是茗为什么受伤了? 再看看造纸术的那张纸,文姬姐姐也还健康的活着。 看到女儿神色莫测的挥舞着手指,曹操心一紧,猜测她在找她师傅,就怕她知道不好的消息难过,见了她突然放松坐下,才伸手揉揉女儿的脑袋继续跟别人讨论。 “吕布就算现在没有与董卓生了嫌隙,但是我们是不是能想办法?”陈宫继续开口道。 荀彧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一次不行,就两次,三次,他才不信这二人之间关系不可摧毁,吕布又不是第一次杀义父,丁原不就死在他手上。 “没有分不开的情人,只有不努力的小三……”曹欣在后面吐槽,这些人就好像第三者,想要拆开董卓跟吕布。 曹操手上的扇子往后一敲,然后脸色镇定道:“此事我会想法子。” “女公子年纪轻轻,竟如此清醒……”荀彧含笑点头道:“不愧是主公爱女。” 陈宫看了荀彧一眼,觉得此人有些谄媚,不可深交,全然忘记了前一天两人在玉米地边相拥而泣的情分。 玉米成熟的那一日,曹操亲自带人下地,一个一个的掰包谷。每个人脸上笑的像个傻子。 曹欣看着身边的卫觊,笑问:“卫家大兄,能否作画一副,留与后人赏?” 卫觊点点头,当即就让人拿了笔墨纸砚,开始认真作画。 “卫家兄长,实事求是一点儿,阿父被你画的似乎有些高大?”曹欣看到他笔下的曹操英武的有些失真,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明明一开始还跟阿父称兄道弟,结果现在就……原来卫家大兄竟是这样的大兄? “曹家妹妹,你说得对,跟谁混听谁话,现在你阿父是我主公。我觉得让主公高兴,我才能高兴,后世人我又不认识。”卫觊说完继续自己的创作。 曹欣扭过头默默地叹口气。 玉米晒了两天,曹欣让人找了一个石磨,用玉米面混合麦面做了发糕给众人吃。 结果就是种植一颗不剩的全部被收缴了,剥玉米粒的时候,哪怕剥破皮,脸上都是带着笑意。 最后称出的重量让曹操激动地将自己的胡子都揪断了好几根。 “以后可不会这么高了。”曹欣在曹操面前淡淡道,产量自然会逐年下降。 曹操直接道:“便是少了一半,都是极好极好的事情。” 说完摸摸曹欣的小脑袋,笑道:“阿父会找经验丰富的老农,在不同土地进行栽种,许是我儿你有生之年,会看到没有人再饿肚子。” 曹欣用力的点点头。 确定了玉米的产量,曹操就不能在陈留待太久了,他虽派了夏侯渊等人出去围剿黄巾军残部,实际则是扩张自己的地盘。 袁绍威胁韩馥让冀州,如今自封为冀州牧,开始攻击魏郡,曹操也打算入东郡。 得了玉米的甜头,曹操不光留下人马筹备军粮,更是对曹欣做出了严密的保护。 “陈留之内,你可带人随意出入,切记不可出陈留。”走之前,曹操对曹欣叮嘱道。 曹欣使劲儿点头,表示没有问题她绝对听话不乱跑。 “有事情我会给阿父写信,给姨丈写信,给荀先生写信,给陈先生写信……绝不会去做任何危险的事情。”曹欣举着指头发誓。 “不管是做花皂,还是收养孤孩,或者其他,你都可做主。”曹操说完,又跟丁氏告别之后才离开。 曹茗将自己的长发剪乱,给身上手上脸上全都涂满厚厚的令她皮肤发黄发暗的药水,同时又给脸上贴了一大片像是腐肉的东西,然后就等到华佗跟吕布辞行之后,一起离开。 吕布没有阻拦华佗,这个老头因爱妻对他有恩一直留在刘家,将爱妻视若亲孙一般疼爱,短短数日便苍老了几分,显然是伤心异常的。 不光没有阻止,他还给华佗送了一箱金子。华佗犹豫片刻就让身后的徒弟收下了,并在临走前给吕布把脉,开了调理的汤药。 吕布派人护送他们,结果看到这老头,哪里有病患就去哪里,说是要走,十多日了还在给人治病,就没有再关注了,华佗一路慢悠悠,直到三个月后确定了身后无监视之人,才跟曹茗汇合。 曹欣给身边所有人说,有个叫曹茗的女娘找自己一定要告诉自己,甚至给守城的护卫也说过华佗是自己的师傅。 因此曹茗一行到了陈留城外,被拦住的时候,还在犹豫怎么进去,结果她一报名字,就立马被恭迎了进去。 “小……师傅……”曹欣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也赶了过来,等她看到浑身脏臭的曹茗,不等她行礼,就跑过去将人抱住。 “茗,你的伤好了吗?伤到哪里了?”曹欣抱着曹茗,心疼道。 曹茗眨眨眼睛,心想师傅他如何知道自己受伤了? 但是话未说完,手就被拉起来,曹欣熟练的把着脉,确定了她无大碍,这才红着眼睛看着她跟华佗问:“你们去哪里了?我到处让人打听,都没有你跟师傅的消息。” “我……我们没去哪儿,就是走错路了,结果越走越远。”见华佗刚要开口,曹茗立马道:“您知道的,我跟师祖,老的老,弱的弱,走错路在往回走,盘缠又有些不足,便到处行医。” 华佗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道:“是的,就是这样。” 曹欣听到茗沙哑的声音,咬咬唇没有多问,见他们车马劳累,先是端了热乎乎的汤食,然后又给茗备了热水让她洗漱。 收拾干净之后,茗看着铜镜中自己白皙的皮肤,却依旧拿起来药水涂满了整张脸还有脖子跟手。 “茗……”曹欣在茗沐浴的时候进来看过了,看到她胸口来不及遮掩的伤口,见愈合的很不错,其他地方都没有受伤,只是满头秀发剪的格外难看,对方没有说,曹欣也没问题。只是如今见她暗黄失色的脸,担心的叫了一声。 曹茗咧嘴一笑,脸上带着笑意,丝毫不介意自己的嗓音变得沙哑而粗糙,道:“我没事儿,真的没事儿。头发养养就好,再者我日后想要出门行医,这样方便一些。” “你变了好多。”曹欣记得从前茗从前有些内向,不太习惯跟自己平等说话,可现在她变了,开朗自信了许多。 “师傅,我看陈留比旁的地方进出都难一些,可是城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曹茗岔开话题,低声问。 曹欣环顾四周,让伺候的人都离开,自己朝着茗伸出了手,突然手中就多了一粒玉米种子。 “二月末,你用生命为我祈愿,我便得到了这个。”曹欣将玉米种子放到曹茗手心,轻声道:“这叫玉米,亩产千斤有余,百来天就成熟了,我们种了二百亩地。” “茗,你都是你的功绩。”曹欣认真的看着她,每个人生命祈愿,奖励给自己的东西都跟他本人有关系,于是道:“这是上天借我之手给你的鼓励。” 琴体弱,便得了调养身体的山药、文姬姐姐喜好笔墨,便得了造纸术…… 茗呢?她定然心中也是大家都能吃饱的吧? 曹茗看着手上的种子,眼圈莫名就红了,孤注一掷的做了那样的事情,她并未想要任何回报,可是看着那些被残害的忠良,以及那些朝不保夕的百姓,她心中就难受。 所以上苍也觉得自己做的对,是吗?所以她的谋划会成功,董贼会死吗? “小师傅……”曹茗裹着厚厚的棉衣,坐在暖炕之上,喝着羊汤,突然就有了倾诉欲。 她从自己冒险回到洛阳说起,她没有说那个代替师傅多年的小女娘在路上病逝的事情。 师傅心善,小女娘是病逝,并非意外,但是死后,她的父母用她的尸身帮着曹公引开了一路追兵……不过好在他们还活着,也不知有没有回到谯县? “到了洛阳,我去求大司农,我说我想要去董贼身边做侍女……他见我生了歹意,怕受了牵连,训斥我。后来我便想到师傅你说太仆足智多谋的事,便去求了他。”曹茗用着极为沙哑的嗓音说着自己的经历。 为了改掉她身上的奴性,她在袁家最苛刻的教习手下学习了两个月。 那两个月她学会了抬头,遇事不慌乱,学会了世家女娘的所有规矩,背书写字…… 然后她就在袁太仆的安排下,成了刘家守寡归家的刘婵。 董卓头疾、扰龙宗献女、自己勾引吕布…… 说到这里曹茗顿了顿,原以为师傅会不赞同,未曾想她眼中满是心疼。 “吕布对我很好,可是我忘不掉他杀人的眼神,也忘不掉那些无辜被杀的百姓的眼睛,只能事事小心……”曹茗低头捧着汤碗。眼泪掉了下来。 “茗,我不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相信时间会告诉你,你无错。”曹欣柔声道。 曹茗飞快的眨了眨眼睛,把眼泪眨掉后,继续说起董贼对自己的严密保护,他欺负的每一个女子都是要搜身并洗漱之后才……所以她就改变了策略。 她力弱,不可能近身杀董卓,便给他埋了隐患。 选择当着吕布的面,因不堪被董贼羞辱,自尽而亡,而后被吕布下属高顺所救,高顺是袁太仆留下帮助自己的人。 曹茗尊重袁鉴,并没有给曹欣说出袁鉴的身份。 “袁太仆太厉害了,他算到了每一步。他设计了不同的走向,不同的结局,算计人心他绝对是个中楚翘。”曹茗说完之后感慨。 曹欣听着茗讲的事情,只觉得精彩纷呈,等茗喝完了手里的汤,便将碗接过去放到一边,然后拉着她的手,带着敬慕道:“你真的好厉害,茗,你完全不比袁太仆差,你的聪慧你的勇气真的是值得所有人敬佩!” 只是这一路走来,茗定然是格外辛苦的,曹欣满眼都是心疼。 “……师傅……”曹茗也没想到小师傅会是这个态度,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曹欣见她忐忑,便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道:“真的是太厉害了!我觉得世上所有的称赞都不已表示我现在心中的佩服。” 曹操、董卓、吕布、袁绍、刘备……这些人的聪慧跟厉害历史有记在,但是茗呢?她几年前还是一个连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反抗的小女娘,可现在……曹欣真的觉得她值得所有人的敬重。 “师公说,不要告诉别人,他们会害怕我,觉得我不好……”曹茗看着师傅发亮的眼睛,就知道她说的是肺腑之言,突然笑道。 曹欣直接道:“你哪里不好了?论胆识,论美貌,你都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觉得你不好的都是羡慕嫉妒之言。你想想,说你不好的人,有几个比你长的好,比你聪慧?” “不过,你现在确实是要低调一些,这件事不要再给别人说,我怕那人来找你。”曹欣没有说是谁,但是曹茗明白。 知道她身份的人不多,也就师公跟蔡家女娘,还有大司农,就连高顺都不知道,袁鉴隐约知道自己是曹公这边的人。 “我想扮作男装,跟师公去义诊,师公说我如今医书背了不少,需要多练练。”曹茗最后对曹欣道:“师傅,我不想以刘婵的名字被后人牢记,我只想让人知道曹茗是女医。” 曹欣立马就答应下来。 那粒种子被曹茗继续交给曹欣保管,她对丁氏请安之后,就搬了出去。 师傅得天眷顾,曹茗并不意外,因为在她心中,师傅就是最好的女娘,老天若要眷顾一个人,那就只会是师傅。 曹欣见她每日这般忙碌,脸上却始终带着笑容,便是脸色暗沉,发型粗糙,但也照样不掩饰她的风华。 茗都这么努力,自己这个挂名师傅岂能拖了后腿?曹欣也努力学习着各种知识。 腊月长安传来消息,董卓允了蔡邕可以筹备女儿与河东卫家的婚事。 曹操则是带兵入了兖州,击退青州黄巾军,成了兖州牧。 曹操底气足,便下令为女积福不得扰民,除了富户豪商有些不满之外,见到曹操并未强征税赋,甚至主动减少了来年田税征收,百姓们反抗的心思就没了。 因此交接事宜处理的很顺利,也让投奔他的贤才越来越多。 很多人其实都不理解,冷酷狡诈的曹操将给女儿积福几乎是做到极致,这到底是为什么? 有人觉得他在做戏,毕竟一个体弱养不活的女娘,有什么值得被他这般疼爱的? 可是不管众人如何质疑,曹操身边的人都始终保持沉默,曹操最信任的夏侯渊等人更是身体力行的支持曹操的这个决定。 玉米是在曹操出征时,曹欣搞出来的。 是她让人开荒种下去的,曹操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也只是豪迈的赋诗一首,此物只因应天上有…… 小女娘突然拿出这样的粮种,显然不一般,加上曹操对爱女的保护已经到达极致。就连逃亡都将爱女护在怀中,若说没点儿猫腻,大家怎么可能相信? 加上谯县如今人人得种的山药…… 虽然曹操偶尔无理取闹了一些,大家也都觉得尚能忍受。没办法,上苍就给他们选了这样的主子。 听说这个用命祈愿会得到奖赏,曹操其实也曾在心里发过誓,如果孩子平安,他愿意减寿,但是后来旁敲侧击之后,才发现没用。 心不诚无用! 要不是女儿眼神过于清澈,追问她是谁在自己面前说谎话,曹操都要暴躁了,自己怎么就心不诚了? 可是孩子的仙人老师没有拆穿自己,曹操就不想在女儿面前做一个爱撒谎不诚实的阿父。 陈留就是日后的汴京、开封,这里环境宜人,物产丰富,文化气息很是浓重。曹操在这里起义,并未强行征兵。 相反,百姓们看着原本瘦弱的人,当了兵之后,竟然魁梧了许多,而且听说曹军的伙食极好,他们竟然能有饱饭吃,这就让陈留百姓很触动。 如今又隐约听说曹军有神种,曹欣作为留守陈留的还有些权势的人,身边经常会有人想要打探,虽然这些打探的话根本不会传入曹欣的耳朵。 “你说他们为什么不敢问阿父,问兄长,而是找我?”曹欣虽然没听到,但不代表她不知道,所以有些烦躁的戳戳小圆弧白嫩的小脸蛋,给阿母诉苦。 丁氏熟练的将做好的面条喂到圆葫芦里,才道:“你兄长什么都不知道,你阿父那个狗脾气,谁敢?” “那就是我好欺负?”曹欣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 “阿姊,阿姊!”丁瑚站起来走到曹欣面前拍拍她的肚子,声音奶声奶气,曹欣立马就蹲下来,就见他熟练的在曹欣脸上亲了一口。 另一边被傅母喂东西的阿骛也焦急冲过来,在曹欣另一边脸上亲了一口,亲了一脸的汤水。 “阿姊的小圆弧,还有小阿骛……”曹欣摸着两个小萌物,笑道:“你们要快快长大,日后好保护阿姊。” 自己的智商也就这样了,不说文姬小姐姐,就是茗也远超自己,曹欣觉得躺赢挺好,她就做奶妈,给弟妹补血,让他们使劲儿冲! “多大的人,还想让弟弟妹妹保护你?羞不羞?”确定要在陈留常住之后,丁氏就将谯县的孩子们除了曹铄都接了过来,还有卞氏等。不过丁氏身边只留了阿骛跟丁瑚。 这两个孩子都是天生聪慧之人,而且很亲曹欣跟丁氏,让他们都喜欢的不得了,特别是曹欣。见多了熊孩子,对于面前这两个小可爱,简直是疼的不行。 “不羞,阿姊……美!”阿骛就口齿清晰道。 曹欣冲着阿母笑道:“阿母,阿骛说我美,我是不是越来越好看了?” “师傅!”丁氏正被女儿逗得发笑,就见曹茗从外面疾步冲进来,喊道。 曹欣见她神色似悲似喜,有些不对,就起身带她去自己的闺房。 “董贼死了!”曹茗浑身颤抖,结结巴巴道:“吕布杀了董贼。” “啊?”曹欣蹦了起来,重复道:“吕布杀了董贼?” 还有几日就是新年,吕布在这个时候杀董卓,真的很令人意外。 “外面已经传开了,主公应该已经知晓了。”曹茗缓了缓,开口道:“他是在自己的婚宴上,杀了董贼,喜袍下面……穿着丧衣,说要报杀妻之仇……” 四个多月了,她已经适应了现在忙碌的生活甚至以为自己之前做了无用功,结果吕布突然杀了董贼,曹茗有些懵。 事情是她做下的,可这一刻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自己真的就做了这么厉害的事情? 吕布花四个月的时间让董卓相信他刘氏之死并未迁怒自己,董卓甚至刻意漏过几个破绽,也没见吕布伤害自己,并且还帮自己训责了护卫。 所以吕布再娶,邀他正婚的时候,董卓想了想就没有拒绝。 甚至嘲笑郭汜跟李傕的阻止是小人之心。 自吕布丧妻之后,董卓虽维护了李儒,但对李儒的信任就少了很多。 作为新郎,吕布身上穿的是繁琐的喜袍,自然不可能带利器。唯一利器,也只有吕布在婚宴上送给新娘的一把匕首,放在喜盘之上。 就在所有人都放松的时候,大家喝酒吃肉看着新人行礼,吕布突然提出,自己无父母,故第一礼想拜太师。 董卓刚直了身子,准备摆摆义父的架子的时候,本该跪地磕头的吕布突然跳起来,抓着喜盘上的匕首就直直插入了董卓的胸口。 董卓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反应过来,刚想避开,却发现自己及头晕眼花,动作有些迟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匕首插入自己的身体。 但不知为何,他竟是未曾觉察到太多的痛苦…… 不疼,所以这是在做梦?董卓的脸上甚至露出了笑容。 紧接着吕布抽住了藏在喜案之下的长刀,开始了自己的杀戮。 一刻钟的功夫,吕布就将酒宴上的人杀了个大半。 众人这才知他在酒水中做了手脚,他们如待在的鸡鸭,浑身无力。 一刻钟之后,董卓的亲信女婿儿子侍卫随从全部死在吕布手中后。 滴着董卓带血的头颅被吕布插在长刀之上,只见他另一手拽掉喜袍,竟是露出麻衣,指向众人:“我与老贼血海深仇,今只杀贼人及其家眷随从,余着皆不问。” 众人撑着发晕的脑子,看着吕布都觉得好似在做梦,但是突然一体盆盆冷水被人从后面浇过来,一个激灵之后,全都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不是梦。 “杀你们,我易如反掌,但我与尔等无仇。”吕布说完便扬长而去。 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众人无不惊讶,吕布被封温侯,与王允等人共掌朝事,袁鉴站在他身后劝他莫要将只抓兵权,将朝政都交由王允处理。 吕布不耐烦的挥挥手,道:“我最是不喜这些,有了兵权,谁敢惹我?” 袁鉴见他听不进去,便不多说。 吕布以为妻弟生气了,还在他头上敲了一下道:“你姐夫我不傻,我已经找了几个谋士在王允身边监督,再说那个小皇帝对我可比王允那个老匹夫态度好多了。” 袁鉴低着头笑道:“就知姐夫厉害。” “我厉害?我看你才厉害,之前参入酒中的药粉你还有吗?那玩意儿不错,不知不觉迷倒一大片。只是可惜老贼死的轻快。”吕布说完,还在桌子上恨恨的锤了一圈,恨不能将董卓鞭尸。 吕布因杀董卓名震天下,曹操得到消息的时候,深吸一口气,嘴里念叨了一句,女人难养也! 虽然刚经过一场苦战,但是曹军斗志昂扬,曹操准备一鼓作气,趁着年夜,拿下另一支由管城带领的黄巾军。 结果打到跟前,曹操愣了。 跟之前的黄巾军不同的是,渠帅带领的黄巾军却是一群瘦骨嶙峋扛着锄头的人。 见到曹操,直接就投降了。 “听完跟着曹公有饭吃?咱们想活着,想有饭吃。”管城带着人对曹操道。 曹操让他们给自己这边之前战死的将士入土为安,就收了他们。 连续五天,曹操看着这些随自己出征将士的坟墓,跪地哭了一场,又被陈宫许褚扶起。 “说好年年陪孩子过年,今年竟是食言了。”曹操实在看不过管城等人过得可怜,就将军粮送了一些过去,全当给他们过年了。 “老大,你说得对,跟着曹公有饭吃,还有肉,我都没吃过肉。”熏制的猪肉也送了半头过去,这些人哪里见过这阵仗,有个胆大的孩子直接道。 管城摸着看着就膘肥的猪肉,喃喃道:“我只是听说他不杀民,反正咱们打不过。” “哈哈哈哈……”送粮的陈宫被这番言语直接逗笑了。 陈宫看着他们道:“我瞧你们也不像是当兵的样子,不如日后随我们种田如何? “主公还管种田?”管城震惊道。 陈宫指着军粮中的一个极长的棍状物品道:“这个名山药,煮熟味美可饱腹,可养身。你们种吗?” 山药惹众妒 “此物适合沙地种植, 种下去之后根茎长于沙土之中,亩产两千斤,种吗?”陈宫眼中有些狂热, 带着诱惑问。 要不是山药地不能轮重, 没种两年就要让地缓两年,加上有了玉米这样的神粮, 曹操也没有把此物拿出来的想法。 而且此物出了谯县,曹操也知道瞒不了多久。所以在传播出去之前,就想先让自己治下的百姓多种。 只要这群人说不种,他就想法子让主公答应, 去他家乡来种植。 “两……两千斤?”管城当场就跪了,身边的一个老农摸着山药,结果腿软,将山药掰断了,瞬间就自责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们是活不下去才起义的,一辈子种地, 除了种地什么都不会,现在? 两千斤?! 有此等神物, 他们为何还要起义造反? 管城跪在上匍匐到陈宫脚边, 激动道:“种种种,咱们种!” “莫哭了,这东西本来就要煮来吃。一会儿就给你吃你掰掉的这些。”陈宫当场就让人生了火,连洗都没洗,就把山药掰断扔进去。 “日后得的多了,去皮切片,煮成山药汤,是极为养身的汤食。”看着燃烧的火堆, 继续道:“或蒸或煮,甚至可当做菜来抄,用猪油炒甚是美味。蒸好之后碾成泥制成孟德糕,也是极为香甜可口的。” 至于为何不叫山药糕,而叫孟德糕,只因为这是去年女公子送给主公的生日贺礼:蜂蜜孟德糕。甜而不腻,软糯清香,女公子当时祝她阿父步步高升! 想到当时主公感动的留下了那不值钱的眼泪,陈宫在心中深深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主公长得如此……粗糙,却是个爱哭的汉子? 除去一开始的感动,中间的震惊,陈宫如今已经麻木了。 不过之后每每他们庆功,桌上都会有孟德糕,或是蘸了蜂蜜,或是包裹了各种馅料,更过分的是竟然包了咸肉?虽然好吃,但是他更喜欢绿豆枣泥陷。 当然包什么他说了不算,随女公子口味而定,但是庆功却成了他们战后最期待的事情。 也不知道下回回去是什么馅的? 折腾了山药的各种吃法之后,曹欣也想不出来了,不过因为曹操写信抱怨行军路上饼子硬如坚石,咬的他牙疼。 想着大过年的阿父竟过得如此艰难,曹欣也觉得颇为可怜。 于是让人搭建了烤炉,准备给制作一些馅饼吃,天冷耐放。 刚好曹茗义诊的时候遇到一头耕牛因为断了腿不能劳作,问自己要不要吃牛肉? 吃自然是要吃的,于是曹欣就叫了阿母还有曹洪等人的家眷,一起烤一批牛肉馅饼送过去。 原本这些贵妇人们对于这种粗活并不想做,但听到是给自家夫君父亲儿子做,看到丁氏曹欣都动手了,竟是没有一个拒绝的。 “此物为娘子饼,大都是诸位家中女眷所制。”几车饼子送到军营之后,送饼的人哆嗦着对众人道。 曹操现实看完手里的信件,忽略了上面关于问候阿父有没有给他多添几个弟妹的话语,而是看到女儿说只有一头牛,只能做这么多,也不知好不好吃?希望阿父在外保重身体,切记她很阿母都在家中盼他平安归来。 瞬间曹操眼神就湿润了,可是突然看到最后一行,表情微顿,甚至变的有些狰狞起来。 荀彧离得近,瞥了一眼,之间最后一页赫然写着: ‘阿父!便是败了,你也要回来,咱也不是第一次逃亡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狗熊也是熊,人活着就有希望。阿父,失败是成功的阿母,不要害怕,脸皮放厚一些……’ 后面的话,荀彧没有看而是默默退后一步,叹息道:“我的家眷还未至陈留,也不知诸位谁能分我一个品品。” “女公子说,单身之人自是没有娘子饼,不过……”来人指着最后一车后道:“这叫单身饼,有没有馅料,馅料多少全凭运气。” “文若,你就吃单身饼吧!”曹操缓过来,这才道。 其他每人六块饼,饼的大小各异,形状各异,曹操面前却有足足二十块。 有六块是阿姊包的,剩下的都是曹欣叫了兄长义兄,还有弟弟妹妹们一起做的。哪怕二妹妹不喜欢人多闹腾,曹欣也将她拉了过来。 抱大腿,曹欣自认为自己是专业的,这些兄弟姐妹又没得罪过她,她也愿意他们一把。男子尚且能因为身份成就一番事业,但是女子……被嫁给谁,就要看在阿父心中的地位了。 曹操看到这么多的肉饼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所有儿女之中,他最看疼爱欣儿,欣儿也从未让她失望过。 看着其他人的眼神,曹操将自己的饼子收好,开口道:“身为主公,我有这个权利。” “是极是极!”众位都连忙拱手。 曹操知道里面是肉,就让人端了火盆,拿着棍子插着边烤边道:“就一头伤牛,妇人孩子们都未曾舍得品尝,都给我们送了过来。” 说到这里,曹操还感性的掉了眼泪。 其他人默默对视之后,就附和着他的话,然后陈宫突然提及接下来的战事。 就在火堆旁,大家一边说着如何与黑水军作战之事,一边烧饼子烤饼子,肉香十足的饼子让他们吃的格外心满意足。 ‘饼子虽好,但这却并非只是普通的肉饼,而是家人的牵挂。’ 曹操说这些话的时候,喉咙还觉得有些不适,但是看着其他人全都感动要落泪的模样,倒是没有再次落泪。而是不禁感慨,还是自己能经得住这些肉麻的话语,其他人还有的练。 “本来是好话,为何从主公口中说出,竟是有些诡异。”许褚看了眼荀彧手里的白饼,低声问。 荀彧撇他一眼,伸手在眼睛上揉了揉,然后道:“拿个肉饼来换,我给你说个明白。” “不用!我不听了。”许褚连忙道有肉饼不吃,杂粮饼,他又不傻。 贼兵入侵,许褚已经招募了上千族人壮士抵御,但谁曾想贼人刚到,曹操大军就来了,他们杀了贼寇之后,许褚见状直接就归顺了曹操。因他勇武,又是同乡之人,曹操就让他做了自己的护卫。 许氏一族这才知道谯县已经不是曾经的谯县,在得了曹操的允许后,全族已经迁了回去,许褚则将父母妻儿送至陈留,以示忠心。 一想到这样好吃的肉饼父母妻儿都没吃,省下来给自己,心中满是暖意跟愧疚,哪里舍得分与旁人食? 荀彧见没有人跟自己交换,回到自己的营帐的时候,顺便就给自己帐外的护卫分了两个出去。 “肉饼?这么多肉?” 结果他刚走进去,就听到门口的惊呼,扭头一看,瞬间顿住了。 自己刚才吃了两个都是杂粮饼,里面连肉花都没有,随手给出去的两个里面竟然满满都是肉馅。虽然因为冷肉凝固了,可是全是肉! 愤愤的做到自己床边,他顺手将剩下的两个饼子也掰开,然后气呼呼扔到边上小案上,倒头就睡。 “文若,这个肉饼可真好吃,我听说你有好……酒……哈哈哈,文若,我记得你之前在主公帐中就吃的就是无陷饼,怎么……你这运气,也没谁了?” 来人正是夏侯渊,他原是找荀彧喝两口,谁知直接看到他扔到桌上的干饼子。 荀彧猛地坐起来瞪着他,然后突然出其不意,就抢了他手上的肉饼。 运气算什么?就算没有好运气,还没有手了? 夏侯渊想要抢回来,他已经开始咬了一口,见他吃的恶心,就有些嫌弃的扭过头。 很快又叹口气,夏侯渊没声好气道:“荤食要热着吃,小心吃坏了肚子。” 因为牛肉饼的事情,曹操这边热闹了许久,将士们无不想着赶紧打完回去见家人,于是不管是接下来击败黑山军,还是将黄巾军精锐收编,都让曹操名声大噪。 也并非没有败仗,但是在粮草充足,装备精良的基础上,曹操便是败了,也不伤元气。 董卓死后,长安城内也并不太平,王允吕布各自为政,可是因为王允对蔡邕不满,吕布因为爱妻曾与蔡家女交好的事情,护了蔡邕,让王允日升不满。 蔡邕在董卓死后,就生了退意,可王允抓住他因董卓之死叹息的事情,大做文章,非要将他跟董卓相提并论,给他治罪。蔡邕知道,这是王允担心自己会影响到他的权势。 正想着怎么护住一双儿女。 却未曾想吕布出手护住了他。 吕布杀了董卓全家,如今便是有诸多骂名,但因人人惧他,故而无人敢惹。 在王允再次找蔡邕茬儿的时候,吕布直接讽刺了王允,说他在学董卓,学董卓的残暴…… 王允自然辩解,可是吕布直说董卓老贼就喜欢排除异己。 “多谢温侯!”蔡邕为此专门找吕布道谢,并提出自己想要隐退。 “先生想走便走,有本侯在,定然助先生得偿所愿。”吕布对蔡邕没什么别的感情,不过让人拿了一套名贵的首饰递给他道:“这是给先生爱女的添妆。” “温侯当小心贾诩此人……”蔡邕深深行了一礼,吕布当时没有杀贾诩李儒等人,失策了……可自己如今都自身难保,还给人献策,岂不贻笑大方? 吕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但却不放在心上。 “吕布可惜了……”带着妻女拿着吕布的令牌离开的时候,蔡邕在车中叹道:“他如今已无退路,有无前路。” 吕布跋扈,脾气暴躁,朝中上下都被他教训过,另有董卓旧部虎视眈眈,他这个位子不好做,蔡邕承他的情,所以为这样一个猛将的结局叹息。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的。”蔡文姬靠着阿母,轻声道:“若是温侯从前少些杀戮……” 说到这里,蔡文姬一顿,便是少些杀戮,想来跟茗也不相配。不过吕温侯却不至于落得如今的下场。 蔡邕出了长安,并未直接去陈留,他知王允小人之心,怕王允派人追杀,便打算先绕路,再想法子去谯县,后从谯县入陈留。 “阿父,用这个吧!”蔡文姬却想直接去陈留,于是拿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茗给她的。 蔡邕跟柳氏看了女儿将自己弄得跟流民一样,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也学了过来,连同儿子一起。 中途蔡邕才带着柳氏跟一双儿女在留宿的时候趁着夜幕匆匆离开,走了一夜路上几人看着原本的奴仆照常驾车离开,蔡邕之子刚想问阿父为何要走?就感到地面一阵晃动,蔡邕忙拉了妻儿跪在路边。 两人眼睁睁的看这儿大批兵士冲过去直接将蔡家的车队男子老弱妇孺杀尽,留了年轻的女子跟金银布匹都抢走,剩下的几车书,直接点火烧了。 看到这一幕,蔡邕忙跟柳氏一人拽了一个孩子躲进边上的林子里。 直到那些人都走了,蔡邕才踉跄的跑过去,却只看到一堆灰烬。 “阿父,人活着便好。”蔡文姬扶着阿父,安慰道。 蔡邕悲痛的看着这些灰烬,然后一阵咳嗽之后,然后哽咽道:“走吧!去找曹孟德,我从前将书借他抄过。” 在谯县的时候,曹操就用新造出的纸,将自己的书籍大半都抄过,从前他还觉得曹孟德奸诈,给的不甚情愿,但现在却很庆幸。 “妹妹,我背你。”蔡文姬听到兄长关心的声音,忙摇头道:“不了,兄长你还拿了这么多东西,我们快走吧!” 没了奴仆,一家人不知方向如何,蔡文姬就拿出了自制的指南针。 许是为了给吕布难堪,蔡邕一家被杀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来。 吕布瞬间就怒了,他不傻,自然是王允做的,直接提刀去了王府。 “姐夫……”袁鉴想要阻止,吕布已经快步离开了。 他叹口气,找了侍卫过去拦人。他原本留在吕布身边是打算继续报仇的,可是吕布一步步走的都是必死之路,拦也拦不住。 若是拦不住,那便是王允的命,也是吕布的命! 袁鉴现在在考虑是去找叔父袁术,还是袁绍?至于找曹操……袁鉴暂时还不想。他还想看看这两个叔父,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对阿父还有族人们的死而有一丝的愧疚。 蔡邕路上全家被杀的消息传出的时候,一开始众人还是瞒着曹欣的。 但是临近春耕,她整日出门,还是在无意中听到了。就很惊讶的再次看了背包之中的造纸术的纸张,看到文姬姐姐目前上尚且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文姬姐姐尚在人世。”曹欣对曹茗说了以后,曹茗低头思索之后,告诉曹欣,她将染肤的药水给过蔡家女娘。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曹欣叹气道:“没想到我们竟然都……”有逃亡的经历。 玉米种植在三四月,曹欣便想着先给阿父他们中一批菜送过去。 曹操给曹欣留的人很多。 “种豆子,做豆腐豆干……”打仗方面曹欣自然是帮不上忙,但是如今阿父剿匪无数,并不缺钱,雇佣一些妇孺种菜种豆,也算是双赢。 种好的蔬菜煮熟之后,放到火炕之上烘干,然后就麻袋就能装很多。 黄豆做成豆腐,用酱油卤后,烧成豆腐干。 还有山中采的木耳菌菇春笋等都被处理后收集起来。 豌豆洗净去皮晒干磨粉…… 豌豆粉加上木耳春笋豆干青菜煮成的汤,很是鲜美,里面加上一些杂面粉,还能饱腹。 干活拿钱,没有人不愿意,干得多拿得多,许多人都是争着抢着要这个机会。 这些东西源源不断送到前线之后,曹军的兵士只觉得每日就过的快活极了。 他们从前许多都是普通农人,因为活不下去造反,如今也没想到战败还能有饱饭吃? 便是再度战败,被收编,还想着回曹军。 曹操手上有神种的消息,即使曹操严防死守,还是传了出去。 “这东西能吃?”袁绍袁术等人都想法子弄到了山药,看着长长的灰褐色棍状物,袁绍皱眉问。 属下禀告煮熟能吃。 “有此等神物,乃天下之幸,曹孟德就该拿出来与天下共享之……”等确定了能吃,袁绍直接开口道。 众人都跟着附和,仿佛曹操不拿就是跟天下百姓作对。 一瞬间曹操就收到很多的信件,有问他讨要的,有拿东西跟他换的,还有直接斥责的。 曹操知道自己不交出来必然惹了众怒,但是要他交出来也没那么容易。 “拍卖,价高者得之。”曹操写信给女儿吐槽的时候,曹欣回信道。 “主公!价高者得之这话说的好!”甄逸如今已经彻底投向曹操,听到曹操询问,立马跳出来,然后表示这事儿他熟,当时卖皂的时候,他就做过类似的事情。 玉米种子被曹操命人看守,山药种子难免还是流传了出去。曹操面上恼怒,但心中早有准备。 在众人相劝之下,只能‘愤愤’的表示同意。 “收到山药种子,必要告诉百姓,我曹孟德愿意让出此等良种,是为给女儿积福。”曹操听他们商量的热闹,猛地一拍桌子,恼怒道。 “末将领命!”一种谋臣武官全都跪下来,齐齐喊道。 夏侯渊看着曹操,开口道:“主公,我们都知您心系天下百姓,您且安心,定然会将您为女公子积福之事传遍天下。” 看着曹操越发爱矫情,夏侯渊都想直接锤上去,可如今他们关系不同,想到日后还要陪他做戏,只觉得心累。 曹操冷哼一声,瞪了夏侯渊一眼,不再说话。 “曹孟德广发英雄帖,说是良种有限,不知该给谁,要进行竞价,价高者得之?”王允一拍桌子,大怒道:“都是贼子!” 有好东西不想着献给朝廷,竟然要用它谋利?曹孟德绝非好人。 说罢,王允就要交曹嵩过来问罪,却得知曹嵩已经久为上朝,在府中养病。 曹嵩不是蔡邕,他手里的人脉牵扯宫中,王允虽恼怒,却没有向对蔡邕那样,直接起了杀心。 董卓死后,曹操就写信要曹嵩离开长安,曹嵩却有自己的想法。 等良种之事爆出,曹嵩暗骂一声不孝子,却也知道该离开了。 此时贾诩等人却召集董卓旧部,突然攻打长安,给众人来了个措手不及。 西凉军攻入京城,就是吕布,面对凶猛的西凉军,也并抗住,只能仓皇逃离。 袁鉴有些懵,他之前刚跟小皇帝联络上,虽然并未用袁家子的身份,却也得了天子信任,可是不等他们深交,吕布走的时候,一个姬妾未带,却把他带上了。 坐在吕布安顿儿女的马车上,袁鉴脸上有些复杂。 长安发生这样的动荡,曹操原本要招待各路诸侯一起开拍卖会的事情,只能暂时搁浅。 有人对曹操提议,吕布勇武,可招之。 但是曹操直接拒绝了,他本就很难相信人,更何况吕布先是背叛丁原,后又背叛董卓,曹操信不过他。 吕布从长安逃离之后,第一选择是袁术,袁术身为袁家嫡次子,如今势力最大的诸侯。可是接到吕布投诚的袁术,却只给吕布了一些粮草珠宝,就拒绝了他。 随即吕布又准备投靠袁绍,他也同样拒绝了吕布。 “姐夫,为今之计,只能择一地自立。”袁鉴比吕布看的明白,见他不死心,还想去投靠刘备,忙阻止道:“刘备自称皇叔,姐夫从前作为,他定然不会接受。” 刘备野心十足,却自称正统,怎么会没有野心?袁鉴觉得他更不可能接受吕布。 当今天下,会接受吕布的诸侯很少,他如今已走到末路了。 “那就去打他!”吕布闻言却直接道:“我如今打不过袁术袁绍,还打不过刘备了?” 陶谦之死 吕布歪着头, 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人值得自己害怕。 这些人不敢接纳自己,却要伪装亲切,又是送粮又是送珠宝, 不就代表他们不敢得罪自己。 不就证明自己所向无敌? 既然没人敢收自己, 那他就给自己打个属于自己的地盘就好了。他虽然不爱那些阴谋诡计,所以想择一个主公, 但是不代表他就认怂。 吕布投靠刘备,原想着刘备不同意,毕竟刘备自己如今都在公孙瓒下做事。等刘备不同意了,他就直接打过去。 结果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尽管吕布态度嚣张,刘备却接受了,欣然接受。甚至叫了吕布兄长! 袁鉴震惊了片刻,世上竟有如此无耻之人?但他待在吕布身后并没有吭声,只是看向刘备的时候,眼底就充满了警惕。 能忍常人不能忍, 这人是个人物! 吕布别的不说,武力值绝对是没的说。 就这样, 吕布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成为了刘备的属下, 但是他依旧桀骜。 “不……走吗?”高顺看着袁鉴,低声问。 袁鉴摇摇头,神色莫测道:“这两年我经历的远比我从前更多,我本以为自己能看透人心,但如今看来,到底还是年轻。” 高顺见他不走,心中微叹,他对吕布并未有任何的愧疚, 可背叛的事情既然已经做了,他就不后悔。 袁绍逃离洛阳的时候,并未带上妹妹母子,而是重新再娶,重新生子。是太仆庇护了他们母子,给了他们栖息之所,喘息之地。自己又暗中照顾,方才…… 可哪怕知道那是自己的外甥?吕布依旧选择杀了他。 即使吕布自觉贴心,并未让他参与屠杀袁氏一族的事情,也下令放了他的妹妹一命,可听到外甥被杀,妹妹还是自尽了。 看到他们尸体的那一刻,高顺心中就充满了仇恨。恨吕布,恨董卓,更恨袁绍兄弟。 如果不是袁绍兄弟激怒董卓,自己的妹妹跟外甥就不会死。 而且袁绍跑的时候带了妾氏庶子,却没有带妹妹跟外甥,留他们尝尽人世冷暖。 如今,吕布竟想投奔袁绍,让袁绍做主公,高顺当时差点儿没忍住一刀砍过去…… 高顺尊重袁基,但是他依旧想要袁绍兄弟死! 吕布能打,刘备两个结义兄弟关羽跟张飞同样能打,既然能痛快打架,刘备态度又好,吕布便自觉在刘备这边的日子还不错。颇为安分的听从刘备的指挥。 只是比起吕布,刘备显然跟看中自己的两个结义兄弟,加上他实在囊中羞涩,他本人又极为乐善好施好说话,吕布带的将士待遇一时之间下降了许多。 吕布为人如来跋扈,他手下将士也是如此。不过吕布如今不缺银两,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乱子、 因此也有看不过眼的,比如赵氏兄弟。 “世叔,刘备此举,怕是不妥吧?”赵云很是不满的质问公孙瓒。 公孙瓒叹气道:“刘皇叔自有安排,子龙你莫要恼怒。” 赵风按住弟弟道:“岳父说的在理,子龙你年纪尚幼,还是太过鲁莽。” 赵云看了哥哥一眼,没有再说话。 自从两年前,兄长娶了嫂嫂之后,公孙瓒就多次用长辈身份教训自己,简直可恶至极。 至于刘备,赵云一开始还挺喜欢他的。 他觉得刘备跟曹公有些像,都是很热情的人,不过比起曹公富贵,刘备则小气了许多。 可如今他竟然收了吕布?赵云就有些不理解了。 刘备收下了吕布,这让诸位诸侯都颇为震惊,就连曹操都暗中感慨刘玄德胆子不小。不过一个小小县令,竟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下吕布? 吕布天生反顾,且名声极差,刘备收下此人,就证明刘备绝对野心不小。 曹操暗中嘲笑一番之后,并不以为然,就是有吕布,刘备也暂时成不了大气候,况且他本人如今还依附公孙瓒,却还如此胆大收下吕布……就不知公孙瓒怎么想了? 曹操如今驻军甄城,此时袁术居封丘,两人常有交战,袁术仗着袁家嫡子的身份,依旧跟从前一样看不惯曹操,对他多有挑衅。 曹操早已不是从前的曹操,就是曹操表现的大气不与他计较,荀彧等人也不可能放过侮辱主公之人。 因此双方屡屡交战。这时候袁术才发现,他竟然打不过曹操?犹豫过后,就干脆直接南下杀了扬州刺史,占据了淮南之地。 曹操如今每打到一个地方,都没有强行征兵,同样,也没有强加赋税。因此对于他的到来,并没有引发过大的动荡。甚至看到曹军吃得好,反而不少人都主动想加入,只因为想要在有生之年有口饱饭吃。 如今的曹操已经是众人不可忽视的存在,击败袁术之后,曹操终于有时间回了长留跟妻儿团聚。 享受天伦之乐的同时,曹操就想到尚在长安的阿父,董卓旧部现在占领长安,也不知阿父可还安好? 曹操心想阿父的日子想来不好过,便想邀他过来孝敬。 但未曾想曹不等曹操派兵过去迎接,曹嵩因受到王允等人排挤,借着董卓旧部打来,自己带着家眷儿女提前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曹操心中一紧,连忙派人去找。 就在曹操等消息的时候,蔡邕一家人终于到了。 “文姬姐姐,你终于来了。”当蔡邕带着一家人费时半年东躲西藏来到陈留之后,不光是曹欣惊喜,就连曹操也甚是惊喜。 曹操大力在蔡邕肩膀上拍了拍,激动道:“亏得伯喈兄无恙,我……” 说着甚至有些说不下去,将人抱住,感觉到怀中人瘦的只剩皮包,还落了泪。 蔡邕有些憋气,好一会儿曹操松开了,这才感觉舒坦一些。他们这一路走的艰难,为了防止脸上被人看出不妥,连脸都没敢洗过。 亏得孟德竟然未生嫌弃……蔡邕甚是感动。 “伯喈兄快去洗漱吧!”刚刚流泪的时候鼻子有些堵住了,如今搓了鼻子,曹操的味觉恢复,忙退后了两步道:“想来一路操劳,等你修整好了,咱们再说。” 蔡邕感激的话还未说出口,就看到他眼中的嫌弃,直接扭头就走。 丁氏也忙让人带了柳氏跟女儿下去洗漱。 “瞧着不比那些逃荒的人好多少。”丁氏不光给他们安排了食宿,还让人请了医师过来照看。 曹欣也是带着心疼道:“蔡师傅头发都白完了。”完全像一个老者,哪里有之前在谯县时候的精气神? 曹操叹气道:“伯喈兄这一路想来定是吃了太多的苦,他到底文弱了些。走半年才过来,曹操其实是有些无法理解的。” “还是阿父能干,便是逃命,咱们也没有这么悲惨。也没饶太多路。”重要的是阿父越跑精神越好,甚至一到陈留就起义。 曹操闻言颇有些得意,自己后有追命,前有贼寇,确实不易。 但还是道:“莫要在你蔡师傅面前提及此事,日后就让他留在陈留休养吧!他这身子,估计也后也做不了什么了。” 柳氏的身体本就不好,这一路奔波更是伤了前几年养好的基本,这一路奔波伤了肺腑,就是华佗也无力医治,只能让她不要那么痛苦。 蔡邕得知此事并不意外,早在一个多月前,娘子就开始吐血,只不过怕孩子担心,硬撑着而已。如今一家得救,许是已经放下心来,各种症状就显露了出来。 蔡文姬红着眼睛哭的不能控制自己,阿母本就体弱,可这一路从未抱怨过一次,反而在自己跟兄长坚持不下去之时,给他们诸多安慰跟支持。 曹欣最是看不得这个,扭过头,抹了眼泪,去给柳氏把了脉,确实不好,熬日子而已。但是如果照顾的好,许是能多撑一撑。 蔡邕一家平安归来,卫觊也很是高兴。 “我为琰儿筹办的嫁妆……”蔡邕看着卫觊开口道:“路上被人抢夺了……” 原本吕布让董卓答应了女儿出嫁之事后,蔡邕就想赶快送女出嫁,但是未曾想,因为跟卫家书信往来不便,还没收到卫家迎亲的信件,董卓就死了。 “只要人平安就好。”卫觊连忙道:“身外之物,不值一提。” “我想……”蔡邕想到老妻如今的清醒,便开口道:“想……给两个孩子……” “蔡公,我们两家的亲事作罢吧!”成婚二字未说出口,卫觊突然开了口,在蔡邕脸色更难看之前,忙道:“之前蔡公您在长安,并不知道家弟如今的身体……” “他已无生育的可能。”趴在蔡邕耳边,卫觊轻声道。 蔡邕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卫觊。 “仲道这几年学了老庄,越发随性,他的身体不可过喜过悲过累……”卫觊有些歉意道:“如今先生脱险,女娘前途必然不错,不该……” 华先生说了,成婚洞房都是费心血之事,弟弟……不能做。且娶妻对他而言只会是累赘,如今蔡家已经脱困,卫觊就不想勉强弟弟了。 后面的话,卫觊没有说,蔡邕明白。 卫家在自己危难之时并未取消婚约,在自己平安之后才说这话,蔡邕也懂,可……如今取消婚约,妥当吗? “卫家在蔡家危难之时都未有易心,如今我蔡家又怎会生二意?”蔡文姬从后面走进来,看着卫觊道:“便是一生无子,文姬无悔。” 卫觊愣了愣道:“那我问问仲道。”弟弟得了心悸,卫觊自是不敢勉强他,遇事更是不敢隐瞒,毕竟他不能保证一直瞒着。 他如今在谯县待着还算舒心,平日里教导那些孤孩读书之余,还有三五好友。如果他想娶妻最好,不想的话,卫觊其实也不想勉强。 不去勉强,弟弟许是能多活几年。 他想要弟弟活着,也希望蔡家女娘有更好的未来。 蔡邕点了头,只能这样了。 虽然曹欣一直说蔡文姬还活着,但是除了她的父母以及曹茗,基本上没人相信。 如今蔡邕全家平安归来,以蔡邕的威望跟才华,倒是又给曹操引来不少良才。 曹欣发现文姬姐姐这次归来,眼中多了些什么?她从前酷爱琴棋书画,习医也是为了她阿母,可如今…… 却是放下书本,照顾柳氏的同时,更多的喜欢跟自己一起去田地。 春雨之后,有些玉米苗就已经倒地了,这个时候,他们就要人工用木棍跟布条将苗儿重新扶起来。 农人们对干这个没有丝毫怨言,曹欣一扭头,却看到文姬姐姐竟然也下地了。 她拉起繁重的裙摆,学着农人们一起干活。 “文姬姐姐,这一路很辛苦吗?”曹欣在她上来洗手的时候突然问。 蔡文姬点点头,柔声道:“很苦。” “我体会过饥饿烧心是什么感觉,啃过草根树皮,也看过有人在自己面前饿死……”蔡文姬看着这一片玉米地,眼中却带着笑意道:“欣儿,这片地能养活多少人?” “这一片的话大约能保证两千人一年无忧。”曹欣思索了一下,一人每日一斤粮的话是这样的。同时玉米地里会套种黄豆……还有其他吃食,所以两千人是够的。 蔡文姬眼睛一亮,随即叹道:“两千……可真好啊!” 这样的地,光是陈留就有十几处,更不要提还有沛国二十一县……到处都是曹公种的粮食,曹公能不强征百姓,就能做到不让兵士挨饿,真好。 “是呀!确实很好,玉米这几年只会供军中食用,待日后才会优先给阿父治下百姓种植,所以百姓们看的比我们更重。” 知道这东西能活命,若是跟山药一样被卖出去,百姓们只要想到自己还未吃到,就起了护食的心思,主动帮忙看护。 曹欣说到这里,就忍不住夸起曹茗,就兴奋道:“茗她如今已经能带着许多女医出去行医了,她现在特别自信,甚至当着阿父的面,也会坚持自己的想法,一点儿都不似从前的那般自卑。” 蔡文姬这次回来还没有看到曹茗,一问才知她现在去谯县了。 “这几年甄家主又送来了许多孤孩,都养在谯县。”曹欣跟着解释道:“茗就想看看还有没有资质出众的女娘,她想收几个做弟子。文姬姐姐,你没想到吧?我要做师祖了。” 蔡文姬一愣随即轻叹:“茗她有大志向,可我却不知如今能做什么?” 如果卫家二郎愿意娶自己,她就要嫁给对方,跟阿母、跟身边所有的女性长辈一样,相夫教子,不,没有子,一起读书弹琴,夫唱妇随……许就是最好的未来。 可……总觉得这样的人生一眼就看到头了。 “文姬姐姐,卫家二兄他……他不适合成婚。”曹欣看着蔡文姬,认真道:“他的身体很差,既然卫家已经提了退婚,你就劝劝蔡师傅,退了这门亲事,对他对你都好。” 这两年,卫觊不是不想将弟弟带来陈留,可是他几次病危,卫觊便不敢过分勉强了,只能尽量争取多回去看他几次。 “如今这桩亲事已经不由我来决定了。便是退婚,很快也会有下一桩婚事。”蔡文姬叹口气。 如果为了卫家二郎好,她愿意退婚,只是……退了这门亲事,必然还会有其他的婚事,身为蔡家女,她不可能不嫁人。 阿父跟他们说了,如今阿母的情况不好,如果卫家二郎还想退婚,那就会很快给自己重新定一门婚事,不让阿母带着遗憾离开。 曹欣歪着头,婚嫁这种事,离她太遥远。 “文姬姐姐,既然改变不了嫁人的命运,你可以自己选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呀?”不过曹欣见她眼神太过悲伤,便给她出了个主意。 “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重要的是姐姐喜欢才好,嫁给喜欢的人,总是欢喜的。” 蔡文姬闻言却连忙摇头:“不可,欣儿妹妹,你万万不可有这样的心思。” 聘者为妻奔为妾,蔡文姬自幼就知道这个世界对女性有多残酷,于是拉着曹欣,就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让她务必牢记于心,待日后也不可鲁莽行事。 曹欣闻言连忙点头,再不点头,文姬姐姐就要引经据典了。 贤才不断袭来,治下百姓对他更是视若神明,友人亲人皆在身边,权势在握,曹操如今过得很是畅快。 在陈留住了半个月,曹操就准备再次跟妻儿告别,重返甄城,继续扩张自己的地盘。 可是还没出发,噩耗突然袭来。 曹嵩准备去琅琊躲避乱世,曹操劝不动他来陈留,就已经安排了人去保护,结果还是被陶谦派人杀了。 曹操虽然对曹嵩的感官很复杂,但是这是他阿父,两人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还算和睦。听到阿父被杀,怎能不恨? 陶谦嫉恨曹操派兵攻打徐州,杀了人也知道坏了,毕竟如今的曹操手下兵马比他更多。 可是人已经杀了,就是后悔也没办法了,陶谦只能赶紧做好应战准备。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曹操自然直接起兵讨伐,甚至严明,取陶谦首级者送百亩地的山药种子。 杀陶谦全族者,送千亩地的山药种子。 此话一说,陶谦全族惶恐,就连陶谦本人都是日夜难安,袁绍等人也都派兵过来相助。 “岳父,我随云儿一同出战吧!”赵风也对着自家道:“有了良种,岳父就能招更多的兵马,不必受制于人,也能更好的阻碍匈奴。” “子成所言极是。”公孙瓒点头附和。虽然陶谦跟他有旧,但是他确实杀了曹操亲父。 刘备张张嘴,想要劝解,曹操如今如日中天,绝对是日后心腹大患,但是他又不能阻止公孙瓒,毕竟山药种子只有曹操有。 各路诸侯也都因此纷纷支持曹操,曹操大军一鼓作气,直接攻占了陶谦十余城池。陶谦也试图迎战,但是却遭受重创,只能仓皇逃离。 陶谦族人此时也都知道了曹操对外的宣告,瞬间都怕的不行,将矛头全部指向陶谦,觉得都是他之祸。 陶谦遭受打击,发觉就连至亲之人都仇视他,想要用他的命去除曹操的火气,再次退后。 “主公,对不起了!”就在逃离中,陶谦又遭身边侍卫刺杀。 曹军又不伤百姓,祸是陶谦惹出来的,凭什么他们这些人要跟他一起死? 陶谦这回是真的绷不住了,他狼狈躲开侍卫的刀,然后借着几个心腹的帮助躲于流民之中。 众诸侯都知道曹操必然会赢,但是未曾想他赢得这么简单。 曹操一开始气急之时,曾扬言要陶谦治下所有人为自家阿父陪葬。但是此话一说,曹欣就晕倒了。 然后醒来后,脸色苍白告诉他:“阿父,有很多百姓用生命诅咒于你我,我们全族。” 看着眼中满是杀意的曹操,曹欣只能想到这个办法,她艰难道:“阿父,百姓无辜,都是陶谦之错。” 曹操定定的看着女儿,看到她眼中的祈求,便没有再坚持屠杀百姓的命令。 跟在曹操身后的一众人,都是长出一口气,特别是陈宫,某一刻,他甚至觉得主公是真的能做出屠杀全城百姓之人的事情。 为了防止曹操再起屠城的想法,陈宫简直是用上了自己全部的心力,不眠不休的随军作战,一条接几条的谋略不断的从他嘴里说出。 不叫苦,也不叫累, 听着这些阴损却又用的谋略,荀彧等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只觉得这人太阴险。 主公生父被杀,等于主公被辱。主公被辱,就是他们被人侮辱。 曹军憋着一股劲儿,自是所向披靡。 战事不断告捷之事,陶谦却突然失踪了。 曹操得知他最后在郯城出现,就要求绝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曹军攻占郯城之后,郯城人人自危,就在曹操为找不到陶谦恼怒之时,突然一个身穿银色战袍的俊朗非凡的少年郎,用长枪戳着陶谦的人头来到曹操营前。 “你是子龙?”曹操一看来人,突然就笑了。 赵云见到曹操就下了马,将陶谦人头递过去,道:“曹公,我用他换山药种子,可好?” 赵云与赵破虏 白马银枪, 俊美不凡,身姿修长的美少年,突然就出现在他们阵前, 手中银枪上的人头即便是鲜血淋淋, 对应的是少年脸上白皙的俊颜,跟白净无瑕的战袍。 众人无不惊叹, 这少年实在是过分英俊。 “这人是谁?”荀彧开口问身边许褚,小小年纪,如此美貌,想到定是无数女娘喜欢的。 许褚摇头, 他也不知道。 只是这人能找到陶谦,并杀死他,陶谦虽年老,但是还算勇武。少年身上却无多少疲色,显然除了美貌,也算个人物。 而且单枪匹马过来, 应该也是胆识过人本事不俗的。 许褚看着美少年,心里想着也不知日后有没有机会与之切磋一二。 “主公竟然认识如此俊美少年, 还未将他收于麾下?”陈宫看多了每每有贤才投奔, 都要感动哭泣的主公,竟然认识这个美少年,而未曾招揽他,便觉得不太现实。 曹操往赵云身后看了看,没见到其他人,抓着陶谦的头发,看着他的脸,确认陶谦无疑后, 就骂了几句。 骂完,就将头颅交给扔后护卫,然后曹操就热情的准备拍拍赵云的肩膀,并激动道:“子龙啊!几年……” “子龙拜见曹公!”赵云完美后退一步,躲过曹操身来的手,躬身行礼道。 他方才用长枪杵着,就是不想用手去摸,曹公用手抓了不说,还要摸自己? 谢邀! 可曹操是谁呀?赵云的这点儿拒绝,他完全不在意。 伸手就将对方的举起的拳头抓在手里,满是感动道:“子龙啊!几年未见,你竟变化如此之大,我甚是欣慰呀!” 赵云脸上的表情差点儿裂了…… 随即深吸一口气,赵云顺着曹操的力道,起身俯视着他道:“几载未给曹公请安,是子龙不是。” 没人喜欢被人俯视。 偏生曹操比赵云低了大半个头。 赵云正想着这下曹公就会松手吧?记得之前曹家妹妹每每提及身高的事情,曹公就有些不耐。结果对方这次完全不在意这点儿身高差,不但没有松手,还直接拉着他的手,给众人介绍自己。 等赵云在曹操的追问下,轻描淡叙的讲述了自己如何用几文铜板找了城中乞丐,最后找出陶谦,将其杀了的事情之后。 曹操更是连连叫好,不断的称赞赵云有勇有谋。 甚至时不时拍拍肩膀,拍拍背,甚至脸都被摸了一下……一副亲近不已的模样。 赵云脸上带着标准的笑容,可是眼神中却不断闪过惊恐。 曹公比以前更可怕,以前可没这么……这么可怕!从前他可不会动手? “主公没有没有能拉拢到人,也是有理由的。”荀彧拿着扇子遮住自己脸上的笑意,低喃道。突然觉得有点儿丢人……荀彧又慢慢的将扇子网上移了移,遮住眼睛。 陈宫点点头,有些遗憾。 说实话,身边有个这么英俊的同僚,也是赏心悦目的事情。 但主公……似乎有些让少年郎不快! 好吧!估计没几个人愿意被一个男人如此对待?还是当众! 曹操是怀着怒火来,他跟曹嵩的关系很复杂,年少时也曾真心被对方疼爱,当时阿母还在,一家人其乐融融,也因此养的曹操很是霸道。 便是幼时顽皮不喜欢习武学习,用中风戏弄叔父,也得了阿父的维护。 但是随着阿母去世,阿父身边越来越多的女人,又娶了继母,他跟阿父突然就是见面也几乎是无话可说。而看着阿父与幼弟之间打闹的时候,他就很是烦躁。 再后来他跟阿父政见并不相合,两人见面就是争吵,直到他辞官避回谯县之前,两人也是不怎么说话的。 但是到了后来,因为爱女的身体,他主动求助,阿父却没有训责自己而是帮自己请了良医。就算曹德不做人,自己拒绝了跟皇家联姻,他也在帮自己善后。 重新回到洛阳,父子两人因为阿姊的周旋,因为昂儿的出色,欣儿的打混,关系尚且称得上融洽,自己逃离京城,阿父也是帮了大忙的。 甚至为了阿父,他愿意去原谅曹德。想着等自己功成名就,就好生奉养他。 可…… 他被杀了? 还是因为自己而被人刺杀? 曹操就想杀人,屠城的想法一生出来,就有些压不出。 他没有阿父了,他要让他们所有人给自己阿父陪葬!要告诉世人,自己的家人动不得,否则他绝饶不了他们。 可女儿病了……让他有些束手束脚。 这孩子能活到今日,活的如此之好,是百姓们的祝愿。 如果自己杀了太多人,孩子……可能也因为怨恨再次失去刚刚瞧着有些健康的身体。 正觉满腔怒火无法发泄的时候,所到之处,百姓竟然都很顺从……他们不光不反抗,还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 好像自己就是救世主? 曹操发现不用自己怎么安排,一些事物就有条不紊的展开了,他只要快乐的在前面冲冲冲,后面素有事情都有人给自己安排。 属下比自己跟愤恨,就连陈宫都格外积极的想自己所想,处理好所有事情、 他想屠尽陶谦九族,想要将当初刺杀阿父之人九族邻里都杀了个干净! 可百姓对自己笑! 他们甚至还看到自己风尘仆仆,主动奉上新鲜的蔬果…… 待他举旗进城的时候,还有一个瘦弱的穿着破烂的老农举着家里树上的果子给他吃。 别说,那果子还怪甜的! 就连睡觉都是百姓们充满感激的眼神,这让他有些飘…… 杀不了,完全杀不了! 不忍心,根本狠不下心! 就算宁可负天下人,也不愿他们负了自己……可他们没负自己呀?不光如此,还崇拜自己……所以都是陶谦的祸! 对!都是陶谦的错! 他要将陶谦五马分尸,还要鞭尸,还要杀了他全族! 阿父不能白死,身为人子必须给他报仇。 主公不屠城,屠了陶谦全族,这陈宫就不阻止了。陶谦杀了主公父亲,如果没有这点儿脾气,主公岂不是人人欺得? 看着主公气的寝食难安,满腔怒火无从发泄,曹军这边也没人阻止。 庆功宴上,吃着孟德糕,喝着杜康酒,众人也是在努力安慰曹操。 曹操看这么多人都这么真诚的关切自己,不受控制的掉了会儿眼泪,感怀阿父走的凄惨,哭过之后,就觉得痛快多了,然后招呼大家吃喝。 曹操一碟子糕点吃下去,然后喝了好几温水后,叹口气,道:“国不安,百姓苦。我虽有心而无力拯救所有人,唉!无奈能力有限,多亏诸位相助,我……心中甚是感激。” 阿父走的不安宁,曹操也有心为他首个孝,便难得没有喝酒。 “曹公您已经做的很好了,便是子龙在常山,也常听到曹公英姿。”赵云方才洗漱了一番,然后出来又是一个白净的美少年,吃这东西,再看着跟曹操之间的距离,便安慰道。 曹操一挑眉,放下手里装水的碗,颇感兴致道:“常听到?都听了什么?子龙展开来给我说说?” 子龙文采定是比欣儿好许多,三五千字的夸奖,应该是信手拈来,他好期待! …… 赵云拿着糕的手顿住了。 “主公之英姿,便是说到天亮也不能道尽一二,今日咱们敬主公!”跟着曹操这一路,陈宫看着曹操放下屠城的心思之后,安下心来,也愿他日后越来越好。 所以赵子龙这样俊美能力非凡的少年郎,定然是要好生拉拢的,未来说不定就主动来投了,不可被主公鲁莽吓怕。身为属下,陈宫觉得他简直是操碎了心。 虽然曹公过于热情,但是在曹军这边大家气氛不错,赵云整理而言,待的还是很愉悦的,要不是还要回去送山药种子,他也想应了曹操的邀请,去陈留看看华师傅,看看……曹家小妹妹。 公孙瓒麾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单枪匹马的杀了陶谦,一时之间就让赵云的英武名声传了出去。 得知阿父没有滥杀百姓,又听到曾经的小伙伴帅气小哥哥如今这般厉害,曹欣还给他送了一份重礼。 真的很重,足足一大车的香皂,还有最近做出来的洗发草药,以及一些胭脂水粉,和一些生活常备药物。 祖父人虽说执拗,为人也太过重男轻女,但是看着阿母听闻祖父去世后伤心垂泪,阿父也是……曹欣也跟着好难过,如今帅气小哥哥,还是大名鼎鼎的赵云赵子龙给自家报了仇,曹欣就觉得无论如何总要有所表示才好。 想到赵云跟自己一样喜欢奶皂,想到他有了年轻的嫂嫂,还有赵家伯母……所以很认真的备上了这份‘重’礼。 很实诚的让人装了满满一车。 这些东西是跟曹操许诺的山药种子一齐被送来的。 赵云原是想拒绝,但是看到了曹家妹妹写得真挚的感谢信,就没再说什么,都收了下来,想着日后遇到适合小女娘的都给曹家妹妹送过去。 看着马车走过,留下的深深的车轮痕迹,赵云这才慢悠悠的启程回去。 真快不了,曹家妹妹太实诚,东西塞太多,马车走不快。 送走赵云,曹操还有些遗憾,这么好的儿郎,自己竟留不住。 公孙瓒那个老匹夫不要脸,非借着跟人家父亲有私交把女儿嫁过去,然后白白得了两个良才,可叹自己没有合适的女儿…… 陶谦死后,曹操杀了他全族之后,看着满城并未躲闪的百姓,到底没有如历史上那般下令屠城,而是如同之前的地盘一样。 不征兵、不加税……甚至还有山药种子…… 百姓们要的都很简单,曹操的‘美名’许多人都听过,知道若非陶谦杀了曹操之父,他不会有如今的灭门之祸。如今见他真的并未迁怒他们,更是感恩戴德。 听到主公只希望他们能能帮着祝福一下爱女,怎么会不应? 看着主公身上杀意尽消,甚至同情起陶谦治下的百姓,陈宫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真的不敢想,要是主公屠城,自己会如何? 陶谦的地盘大半如今都被曹操收了去,不过因为陶谦死的太快,诸侯们出兵帮曹操,也多少分去了不少地盘,就连刘备也趁其不备占了个豫州,公孙瓒跟他交好,就为他请封了豫州刺史。 陶谦也是有自己的人脉,田楷、刘备等人都是,可曹操抛出山药种子的事情,就让他们有些被动,就在犹豫要不要帮陶谦的时候,他就死了。 曹操只牵扯了陶谦满门,却没有牵扯其他人,这让他们想传播曹操嗜血无情的话都没办法。 赵云回去之后,将山药种子给了兄长,自己就回府了。 赵风看着弟弟不甚愉悦的表情,心中有些愧疚。 当初曹公被董贼追杀,阿父死后,岳父是少有一直关心他们兄弟之人,对说娶妻是岳父提的,但是也是他自己答应的。 妻子贤惠,跟阿母相处的很好,对弟弟也是照顾有加,他并未有任何不满。 可是岳父虽骁勇善战,威震边疆,守护大汉疆域,但就是太过强势。子龙日渐长大,有自己的想法,可是岳父却总是一意孤行,将他当成孩童对待,这让子龙一直觉得很憋屈。 得知公孙瓒得了山药种子,刘备眼神微闪,便上门道喜了。 曹操给赵云的山药豆只多不少,公孙瓒拿到山药种子的时候,还有陈宫手书的种植要点。 “玄德,你来的正好。”公孙瓒对刘备很欣赏,除了不喜他收了吕布之外,其他未有不满。 刘备恭敬行礼之后,道:“恭喜伯圭兄!” “没什么值得恭喜的,陶谦当初一时想差,铸成大错。但曹孟德却有错处,他攻占徐州,也不占理。且满门尽屠……唉……”公孙瓒摇摇头,陶谦性情刚直,一生豪气,如今年老却因为不忿,杀了曹嵩,害了满门。 刘备心想你既然同情陶谦,为何还要派赵氏兄弟过去帮曹操?要知道如今天下,谁不知道是公孙瓒麾下的少年将军单枪匹马杀的陶谦,得了山药种子。 “陶氏满门,确实……可惜了……”刘备叹道。 公孙瓒摇摇头,可惜是可惜,但是谁要他先杀了人家父亲呢?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是亲生父亲?除了陶家满门,其他人并未牵扯……如今曹孟德占理,天下谁人能说他不对? 刘备提出想看山药种子,公孙瓒也给看了。 “来年结了种子,我给玄德你送一些。”公孙瓒看他看的认真,便道。 此话一出,倒是让刘备想要一两亩种子的话有些说不出口了。不过随即,他还是开口道想要几粒种子回去看看,看豫州境内有没有类似的话,想要派兵寻一寻。 公孙瓒见他说的真诚,正准备给他分一分,却见赵风从种子中捏了五颗递过去道:“几粒种子,岳父定然不会拒绝。我便做主,给刘皇叔五粒。” 刘备还想说什么,却见赵风已经将口袋封起来,扭头道:“岳父,子龙说了曹将军为感激他,送了他不少奶皂花皂。他想给岳母请安送些花皂,您看明日让兰儿回来可好?” 公孙瓒点点头,笑着提醒道:“破虏我也许久未见,一并带来吧!” 赵风点了头,还点了一个校尉,让他将种子好生收好,带地耕好之后,就直接去种。 刘备手里捏着五粒山药豆,便知今日所求是不可能了。于是跟公孙瓒说起其他事情,赵风见状,也借机离开了。 “山药第二年的产量才好,岳父心善。可你们得提醒他,这些种子,事关咱们将士粮草,切记不可心软。”赵赵风走的时候,还找了两个大舅子,仔细叮嘱。 做好这一切,赵风才回府,结果刚到母亲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欢快的笑声。 “你们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大老远……兰儿,你今日气色可真不错。”赵风一进来,正说这话,看到自家娘子,突然顿住了,突然觉得她的今日分外好看,嘴巴红红的…… “这是曹家小女娘给云儿的胭脂水粉,一看就是给兰儿的……”赵夫人看着儿子儿媳关系好,脸上还带着笑意道:“这孩子素来贴心,定是知道你娶妻生子,借着云儿之手给你娘子的。” “赵夫人正说着,赵云抱了侄子进来,赵风闻着同样奶香味的两人,还有他们有些潮湿的头发,笑着对赵云道:“破虏昨日不是才沐浴过?” “叔父说,沐浴骑马儿。”赵破虏看到阿父,欢快道:“沐浴,香香。” 曹操提亲 赵风看了儿子一眼, 对于奶香奶香的儿子还是很喜欢的,就伸手想抱他,他却躲开了。 “叔父抱抱, 阿父, 臭臭!”赵破虏看着阿父脸上露着嫌弃的表情,让赵风有些破防。 赵风正愣神, 就被自家阿母嘲笑了。 “谁要你整天不沐浴不洗脚,孩子都嫌你臭了。”赵夫人说完,对儿媳道:“你跟子成回去歇息吧!让他好生泡泡……今天让破虏跟我睡。” 公孙氏脸色从微红变成爆红,但还是乖觉的跟着夫君回房了。 “怎的看你这次回家不甚高兴, 是发生了什么?曹将军强留你了?”赵氏看着儿子一脸我不高兴的模样,开口问。 赵云摇摇头,回道:“曹公没有强留,就是回来遇上一些不好的事情,跟吕布手下参将打了一架。” 世人都知他带了山药种子,一路许多人都想抢, 赵云一一都打杀了回去。可谁曾想遇到一个无理之人,叫嚣他是温侯的人, 还让自己交上良种。 赵云原是想直接杀了那人, 但是却被告之对方如今是刘皇叔麾下之人,刘皇叔跟公孙瓒交好,他不想兄长难做,就放过了,可谁曾想等那人走后才知,他竟然鱼肉百姓。 赵氏招呼儿子坐到自己身边,柔声道:“阿母知道,你看不惯旁人鱼肉百姓, 我云儿定然没错。” “我想不明白,刘皇叔为何要收他。”董卓之祸,吕布也逃不开,死在他手下的英雄豪杰、普通百姓、无辜之人,不在少数,可偏偏如今他杀了董卓,就脱罪了? 赵氏看着儿子柔声道:“阿母也不懂,但阿母觉得我云儿为百姓出头,是好事儿。” 赵云跪坐在母亲身边,心突然就静下来了。他抬头看着阿母,已经记不清楚上一次她打扮是什么时候,好像是兄长成婚那一日,于是道:“胭脂水粉也有阿母的。” “阿母如今的年纪,再涂脂抹粉就是笑话了。”身为寡妇,赵氏看着自家已经长成的儿子,满怀欣慰道:“我云儿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你可想好了,要娶谁家的姑娘?” “先前在谯县的时候,听华师傅说过,男子女子都是十八才长成,在此之前成婚生子易早夭。阿母,我现在不想娶妻。”赵云摇头道:“我的武艺还未大成,不想因这些事情分心。” 赵夫人挑眉,此事她怎么会不知?否则也不会借口让风儿守孝推迟了婚事了。 订婚跟成婚是有时间的……可看着儿子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赵夫人看着院中拿着棍棒玩耍孙儿,叹道:“那我再为你推上两年,两年之后,不管你是否愿意,我都会与你兄长给你定亲。” 赵云点了头,拖两年是两年。 兄长婚后连习武的时间都没有,不是回府陪伴妻儿,就是被他岳父叫走去议事,整日被困在这些琐事中。 赵云看了就觉得憋屈,一点儿都没看出成婚能有多好,虽然侄儿很可爱…… 赵夫人看着他一脸不开窍的模样,摇摇头,没有多做勉强。有风儿在前面顶着,云儿自在些也好。 “阿母不用胭脂水粉,那花皂多留一些,曹家妹妹给了许多。”赵云看着门口的侄子玩木剑的时候动作过大,又在地上滚了几圈,自己给他洗干净的头发又满是灰尘,叹口气,道:“奶皂也给破虏多送一些吧!” 多洗洗,千万别跟兄长学,太臭了! 赵夫人点点头,奶皂用了之后皮肤更丝滑,肥皂用了之后皮肤太干了,也不怪云儿不喜欢。还是小姑娘贴心,这次一下子送了好些年的皂过来,若不是如今不好跟曹公接触,她都想再给曹家小女娘再做几身漂亮的衣裳。 “阿母,你说赵家二兄喜欢我的礼物吗?”曹欣给赵云送礼之后,问丁氏:“听说他现在长的极好,姨丈写信说他比阿父都快高了一个头了。而且还极为白净……” 肤白貌美大长腿,关键还能打!这谁能不喜欢呢?不愧是能流传千古的美男子赵子龙。 “比你阿父高一头,那可真不错。子龙本就长得好,如今一定是个俊美的少年郎。”丁氏点点头笑道:“你送的礼物很好,子龙他们一定很喜欢。” “我担心阿父心里憋屈。”曹欣又道,她用自己的安危求阿父不要滥杀无辜,可是阿父心里一定还很难过,世上没人会想失去自己的阿父。 如果现在谁要伤害自己的阿父,曹欣不确定自己会做什么? 丁氏摸摸女儿的头,心中也有些难受,但她还是安慰道:“陶谦一生谨慎,也称得上是勤政实干之人,但是就是不知为何糊涂的杀了舅舅……一生清明尽毁不说,还让你阿父背上这样的名声。舅舅如今的年纪,又能做什么?何至于如此残忍?” 说到这里,丁氏忙问:“你阿父名声不好,对你会不会有影响?” 曹欣摇摇头,阿父如今的名声已经很好了,起码比历史上好太多了。起码没有人会因此背叛他……等等,背叛?她怎么记得有个好厉害的人背叛的阿父投奔了吕布? 曹欣努力思索一番,没想明白。 直到大军回来,看到曹操身后满身沧桑的陈宫,突然想到了,因为阿父屠城所以背叛阿父的是陈先生? 曹操带了一众心腹回府,直接让华佗给他们看看。这是女儿提点他的,身为主公,要体恤属下。曹操深以为然,关心属下的身体,省的他们偷懒。 “先生怎么了?”陈宫排在后面,曹欣凑到他身边,伸手帮他把脉道:“先生最近做什么了?身体竟是如此亏损?” 陈宫听到这关心的话,心中很是受用,想要诉苦,但看着小姑娘担心的眼神忙道:“我身体不如妙才他们好,一路奔波,难免有些吃不住,养养就好了。” 才怪,陈宫觉得为了不让主公滥杀无辜,他背负了太多! “陈先生定要记得好好保重。”曹欣看到好感度有所增加,然后低声道:“阿父脾气不好,先生受累了。” 陈宫闻言,心中更是一暖,主公脾气岂是一个不好就能囊括的?残暴、执拗、冷血……可……胜在爱才听劝。 对此陈宫也是觉得人无完人,主公这样的人物没点儿脾气,那才不值得追随。 看到陈宫看向父亲依旧崇拜的星星眼,曹欣放心了,扭头去给其他人把脉。 知道曹欣在学医,每个人都很乐意让他练手,曹欣看了一圈之后,又去跟华佗交流,然后看着他大笔一挥,每人手上都至少收获两张药方。 “这个药方要是送回去给夫人们吧!”曹欣看到好几人随即就将药方收了,自然明白他们不想吃药的意思,于是劝道:“荀先生的就让二师弟去送。” “不用!”荀彧闻言连忙道:“我家自有下人,不必劳烦。” “那可不行,如若不让人去送,你就日日来我府上,我看着你喝药。”曹操忙道:“文若你就莫要推辞了。你府上没有女眷,带弟妹他们来之前,我自会让人好生照料你。” 曹操不养舞姬,跟着他的人都知道,所以他也没有指派侍女去服侍,而是对着曹昂道:“这事儿你记住,务必日日看着文若喝药。” 曹昂连忙领命。 曹操关心过所有人之后,就拉着曹欣问曹昂:“伯喈近日如何?” “蔡先生除了每日照顾夫人,就是在那里默书,说是藏书被毁,之前有些没给阿父的孤本,他如今要默出来给阿父。”曹昂有些伤感。 他记得在谯县的时候,蔡家女娘跟妹妹在院中谈笑风生的模样,可如今蔡家女娘却瘦的……让人心疼。 曹操一顿,拉着曹欣往蔡邕住处走去。 结果一进去,瞬间就是吓了一跳,满头白发的蔡邕让曹操一瞬间就没控制住情绪,上前拉着他道:“伯喈兄,你怎会……明明我走之前你还只是白了一半的头发,如今……一头青丝变银丝……可是住的不畅?” 蔡邕笑着摇摇头,看着曹操温和道:“孟德,我心中怎会不畅?有你这样的挚友,此生无悔!” 曹操感动了,连连追问他现在的身体病情,并表示:“书什么时候写不行?你现在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嫂夫人,照顾好自己。既是从豺狼窝逃出来,如今好了,咱就要好好活。” “孟德呀!”柳氏已经连续数日昏迷,不进米油,蔡邕知道她大限将至,卫家二郎是个好孩子,可是不适合成婚。娘子临终前都在担心琰儿,他就想多写些书,让曹操给女儿做个媒,然后好用这些书做嫁妆。 看到蔡邕眼中有难色,曹操就让曹昂带妹妹离开,自己留了下来。 蔡邕起身不等阻止,就冲着曹操深深的行了一礼后,面上带着难色道:“如今孟德麾下良才甚多,也不知他们家中可有跟琰儿相配的儿郎?我蔡家虽如今蒙难,但是琰儿长相人品才华皆是不俗,非我自夸……” “我长子昂儿你觉得如何?”曹操不等他说完直接道:“你也算是看着昂儿成人,也并非我自夸,昂儿人品才貌你是知道的,他跟文姬年纪相当,也算勤恳上进。你若是同意,我便请媒人上门。” “孟德,这可使不得!”如果是从前,蔡邕自然不会反对,可现在……蔡家蒙难,连像样的嫁妆都筹备不起来,如果是嫁给旁人,虽说他觉得女儿配得上世间任何人。可就目前情况而言,实属不配曹昂。 “怎么使不得了?”曹操皱眉道:“我家欣儿都说了,她文姬阿姊是世间最好的女娘,你就说你看不看得上昂儿吧?” 蔡邕原是想让曹操给推荐一个品性还不错的儿郎,谁知曹操却提了他最看重的长子,让他怎能不感动? 惊恐戏志才 “就这样, 你们若是能瞧得上昂儿,这桩婚事就这么定下了。”曹操张口道:“昂儿生母出身我也未曾隐瞒你,文姬人品相貌都是极好的, 她一人还比不上十里百里红妆来的更为重要?当然一家女百家求是应当的, 你跟嫂夫人好好想一想。” 蔡邕眼睛瞬间就红了,他日以继夜的背书写书是为什么? 不就是想给女儿留下一点子能拿的出手的嫁妆吗?儿子资质平庸, 日后他们夫妻不在之时,有书在,女儿也不至于全无依仗。 可现在孟德说什么?他亲口承认了琰儿的品貌,想要为最看重的长子求娶她。曹昂曹子修也是他教导过的学生, 如何不知道这是个好孩子? 曹操说完就起身,没等蔡邕同意又道:“夏侯家、丁家、荀家、陈家……都有年少有为的之人,伯喈兄,你好生考虑一下。” 这些人家的孩子定然比不上自家的,曹操很放心。 说完曹操就走了,出门的时候挑挑眉, 他自觉自己的儿子虽说不是最完美的,但是同龄人之中也是优秀的, 如果蔡邕不选他做女婿, 那就是瞎了眼。 “子修跟文姬?”丁氏闻言先是想了想,随即道:“看相貌品性倒也相配。” “蔡伯喈虽说如今失势,但是他的门生徒弟友人都不少,蔡家正是蒙难之时,昂儿也是讨巧了。”曹操轻笑道:“从前初见文姬,我便提议让她嫁给昂儿,但是她有婚约,到头来, 还是我曹家妇。” 有人脉,财物反倒是无关紧要的东西,自家也无需那些东西锦上添花。 丁氏撇他一眼,笑道:“原来还有这个缘法?”说完又道:“之前荀家卫家的,都问过我子修跟文烈的婚事呢?” “休儿……休儿的娘子可要好好选选,不光人品要能撑得起他这一门,家世也不得浅薄了。”曹操闻言开就道:“荀家卫家都好,但必是嫡出,且还得是明理聪慧的女娘。” 蔡家如今式微,嫁给子修,有自己在无妨,但文烈娘子,不光要好家世,还须得厉害一些才行。 “蔡家不是还没答应,阿瞒你的语气,怎么感觉这事儿就是成了?”丁氏见到曹操开始已要求,便道。 曹操眉心微皱,完全没想过蔡家会拒绝,直接道:“怎么就不成了?我在他蔡伯喈面前对文姬是大夸特夸,谁家嫁女,不想要你我这般明理的姑舅?” “行了,先问问孩子的意见。”丁氏叫曹昂跟曹休叫来,直接问他俩对自己婚事的想法。 两人涨红着脸,扭捏道随父母做主。 “子修,你看文姬如何?”丁氏先看着长子道:“别看你蔡伯父如今落难,但是文姬自幼聪慧,不光饱读诗书精通诗律,相貌人品都是当世最为出众的女子,娶妻娶贤。你阿父说,她一人顶万贯家财,你觉得如何?” 曹昂脑中闪过两个画面,一个是当年抓蛐蛐时娇羞的少女,一个是前两日看到的满脸愁容瘦弱女娘…… “阿父阿母说好,便是极好的婚事。”曹昂抬头看着父母道。 丁氏点点头,看了曹操一眼道:“咱们子修随你,看人重品不重财,甚好!” “兄长是阿父的儿子,自然像阿父,不过你们在说什么?”曹欣刚听到最后一句,便兴冲冲的走进来道。 当然对于阿母另一句话,曹欣却是不认同的,阿父才不是中平不重财,他好爱财的! 丁氏等她行礼之后,打趣道:“怎么哪哪儿都有你?话也太多了?” 曹欣缩缩脖子,坐到阿母身边使劲儿蹭她,看的曹操眼热不已。孩子大了,自己这个阿父就该避嫌了,搂抱基本上这几年已经没有了。 “不过阿父,你们在说什么?”曹欣歪头好奇问。 曹操随口道:“说你两个兄长的婚事,你蔡师傅忧愁文姬的婚事,我便说将她许给你兄长,你觉得如何?” 文姬姐姐跟兄长?曹欣先是一喜,觉得比起其他人,兄长品性还算不错,可婚事不该是文姬姐姐自己愿意才行吗?于是便小声问:“文姬姐姐愿意吗?” 蔡文姬愿意吗? 她从前一直跟其他男子避嫌,说实话跟卫家退婚,她心中松了口气,因为曾经卫家次兄曾对他说过,他不会对自己动男女之情。 “曹子修你也是见过的,孟德更是夸咱们琰儿是世间少有的出色女娘。”蔡邕揽着好不容易清醒的柳氏,柔声道:“你若是觉得可以,我便去与孟德说。” “子修,好孩子。”柳氏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红晕看着丈夫跟女儿,然后道:“可他是长子,日后更是曹公继承人……琰儿会辛苦。” 如今她不盼着女儿大富大贵,只盼着她能平安,曹昂的身份着实有些特殊。 蔡邕看着娘子纳闷问:“那就不同意?咱们再选选?” “不!”柳氏轻轻摇摇头,看着女儿问:“琰儿,你愿意吗?阿母当年与你阿父定亲,是你阿父亲口问了阿母是否愿意的。” 蔡邕闻言有些绷不住,当初如桃花般烂漫的小姑娘这些年随自己奔波受苦,如今到了末路,他心中无比的悲伤,很不能与之同去。 蔡文姬没有拒绝,当初抓蝉蛹之时,那个少年体贴细心的样子她是记得的。 如果是他? 是不是可以试一试? 阿父阿母都看重的人,自己也应该相信吧? “好!”蔡邕见女儿微微点了头,便说了一声好,这时,下人来报丁氏带了儿女过来看望夫人。 丁氏对着蔡邕点点头,然后坐到床边,扭头对曹昂道:“我带了补药,你拿出去跟文姬说说怎么吃。” 曹昂红着脸,恭敬的行礼之后,看向蔡文姬。 原本蔡文姬还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莫名的有些脸红心跳。 曹欣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似乎有戏。 待他们出去了,丁氏柔声道:“我跟孟德的意思是,婚姻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但也得让孩子们自己愿意才是。毕竟日子是他们过的,只此一次。” 女儿嚷嚷的话,丁氏听进去了,觉得颇为有理,便跟曹操说后,带了儿女过来。她与柳氏交好,也是知道她的心结,也想借此让她安心。 柳氏眼中瞬间就有了光彩,伸手拉住丁氏道:“劳……劳烦你了。” “阿姊与我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丁氏看她如今的样子,便保证道:“日后他们若成了,我不说拿文姬当女儿的话来哄你,但我保证,日后他们院中的事情绝不插手。” 柳氏努力点点头,如此已经很好很好了。 “还有蔡先生,阿瞒说蔡先生文采好,以后有了孙子孙女都给他教。阿姊,你且安心,莫要再忧愁了。”丁氏继续道。柳氏如今除了担心女儿,还担心丈夫,她同样明白。 柳氏闻言脸上浮出笑意,扭头看着蔡邕道:“好,你带外孙,真好!” 蔡邕没有反驳她,含笑道:“对啊!到时候说给你听。” 娘子撑了这么久,他虽离不得她,但是更知道她太累了。 外面凉亭处,曹昂看着蔡文姬开口问:“我妹妹说,婚事总得心甘情愿,你愿意嫁给我吗?” 蔡文姬听到这么直白的话,半响羞的说不出话,好一会儿才在对方的注视下,微微点了头。 曹昂看着她,缓缓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我是庶出,我娘是阿母的陪嫁女。她并无文采,但却很是貌美,她虽浅薄无知,却对我们兄妹极为爱重。我知她爱我重我,视我们比她的生命更重要。更知她是最好的阿娘。” “我阿母宽仁良善,也是真心疼爱我。亦是最好的嫡母。我敬之重之,很是感激。” “可阿母跟阿娘之间并不相合。” 说到这里曹昂认真道:“我除了妹妹欣儿,还有一妹荣儿,一弟铄儿,铄儿……他……不太好。嫁与我,我可能无法给你全部的关爱,因为我要照顾他们,还要孝敬父母。可是我不想有妾氏。” 蔡文姬眼睛不由自主的看着他。 却见他又道:“阿娘跟阿母都是好人,此生能做阿娘的孩子,我很庆幸,又很为阿娘感到悲伤。不想日后在嫡庶之间有所偏重,所以对你保证今生我不纳妾氏,不生异子。” “如果这个人不是我,你也一样不要妾氏?”蔡文姬突然问。 曹昂看着她,点了头。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么多,可是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既然要定亲,日后必会成婚,他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予她听,希望她对这桩婚事不要抵触,不要因为只是父母的意愿而盲从。 蔡文姬便笑了,道:“我愿意嫁你,也愿意与你一同孝顺父母,照料弟妹。” “其实我很高兴,这个人是你。”曹昂等她说完后,突然道:“你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娘,我会学着一日比一日跟爱重你,” 蔡文姬笑了,她知道他不论娶任何人,那女子都会幸福,为何这个女子不能是自己呢? 蔡文姬红着脸回了自己的闺房,丁氏看曹昂的模样,便知道他们都说好了,便对蔡邕道:“下定的日子,让孟德跟你商量?” 怕柳氏撑不住,曹操跟蔡邕说开之后,就将婚事定了下来,还请荀彧做媒人。 “曹孟德,真君子也!”戏志才与荀彧交好,也在洛阳跟曹操一起吃过酒,两人很是谈的来。 曾听荀彧多次在信中表达了对曹操的敬重,便下定决定过来投靠。本来早该过来,但是去年回乡时病了一场,好了之后荀彧又托他照顾家小,故而一路走的慢了些。刚到就听闻此事,直接大赞道。 不已权势威逼,光是这一点,戏志才就很高兴。 “主公,得此佳媳,当浮一大白!”戏志才看到曹操之后,直接道便道。 曹操问言笑道:“定让志才你喝个痛快。”戏志才大才,曹操早在洛阳就很喜欢。 “这个先生他不能喝酒。”坐在曹操身边的曹欣却突然站起来,走到戏志才面前,出其不意的拉了他的手腕之后,问:“先生酒后是否常有乏力、食欲不振、尿液发黄的症状?” 虽不知他为何对自己的好感度还不错,素未相识,一开始竟有四十? 但是这个长得极为潇洒好看的先生,他有轻度酒精肝,不加以控制他就轻症变重症了。 戏志才瞪大眼睛,看着面前一脸严肃的小女娘,脑中只有一句话: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郭嘉来投 曹欣说完对曹操道:“阿父, 这位先生他……短期内不能饮酒。” 曹操听闻后,一脸关心的看着戏志才道:“我在孝期,亦不能饮酒, 志才陪我一起吧!” 作为一个连生病都酒不离手之人, 一个拿酒当水的人,戏志才不想答应, 他倔强的表示沉默。 但是曹操却没有多关注他。 而是又对曹欣道:“你兄长定亲,咱们摘五百穗玉米做席,就当庆贺了。” 家中钱财大都被用于军中,长子聘礼自然是越贵重越好, 曹操又不想在动阿姊的嫁银。 “好!那我给兄长酿一坛子高粱酒,待他成婚做贺礼如何?”曹欣原本想说玉米酒,但是玉米酒品质一般,所以改成高粱酒。高粱酒蒸馏之后,纯度更高,可充作酒精使用。 曹操眉毛一挑, 她竟是不知道女儿会酿酒,不过也跟着点了头, 道:“多酿几坛, 阿父到时候也尝尝。” 戏志才被迫听了这父女一番言论,开口问:“玉米为何物?”为何区区玉米就能当做给儿子订婚的好物了? 曹操没有隐瞒,对于自己人他素来大方,于是便带了戏志才去看玉米地。 戏志才如今是自己人,曹操想要彻底留下他,就不吝啬告知他自己的底线。 戏志才喜静不喜动,刚到陈留,跟老友会面之后, 就来拜见了曹操,马不停蹄如今又要走不少的路,只觉得身心疲惫。 可既是来投奔,自然也不能反抗。 但是到了玉米地,他就愣住了!额头的汗珠也顾不得去擦拭,踉踉跄跄的爬下马,就往地里冲,却被卫觊拦住了。 “这是……这是……”戏志才话都说不明白,他路上只听曹操说自己还有一神物,食之,天下无饥寒。 原以为他在开玩笑,但是现在看了绿油油的的比自己还高的玉米杆子,玉米杆子上还缠绕这一个他熟悉的东西:黄豆。 整个人都陷入了激动之中。 这东西是什么?是吃的,能饱腹吗? “志才啊!这就是我方才与你说的玉米。”曹操充满了豪气道:“这样的地我有十八片,每片一顷地。待他们全部成熟充做粮种,来年我麾下大军再无饥寒之忧。” 戏志才看看曹操,再看看这些地,突然就觉得曹操看着有些耀眼,如真如他所说,这天下百姓定然蜂拥来投奔,还用打吗? 听着曹操说着玉米的好处跟产量,戏志才觉得自己在做梦。 看看玉米地,再看看曹操。 看看曹操,再看看玉米地…… 戏志才两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他觉得自己在做一个美梦。 突然一个激灵,戏志才睁开眼睛,就看到新投的主公手里拿了一个水瓢,而自己则脸上身上全是水。 “每次来地里都会晕乎几个人,这不奇怪。”曹操说完,就对戏志才道:“你身子不妥,养病的时候多关注关注这里。” 戏志才使劲儿点点头。 这等好事儿,他责无旁贷! 所有人都知道今年的玉米种子依旧是要充做粮种的,就是曹操自己都没有吃。 所以当曹操拿了五百穗玉米过来做定亲宴的餐食的时候,就连蔡邕自己都连连说过于贵重奢侈了。 定亲宴是定在三日后,玉米是曹操亲自带人去掰的,戏志才也是不顾自己柔弱的身体,强势加入了进去。 五百穗玉米送到曹家之前,曹欣就想了它们的无数种吃法,三分之一用来蒸煮,三分之一用来做饼,三分之一用来做菜。 新鲜的山药、玉米、未成熟的黄豆,全部蒸熟之后,不加任何佐料,就是一盘菜,唤名全家福。 切的半碎的玉米粒混合着汁水,不放任何作料煎熟就是黄金饼。 还有小孩子最喜欢吃的玉米炒青豆,以及玉米排骨汤。 曹欣并没有让人做的多复杂,都是最简单的烹饪方法,也没有过多的作料。 可是却吃的众人心花怒放,玉米如此美味,又能饱腹,没人嫌弃这宴席浅薄,一个个恨不能去舔盘子。 就是没什么胃口的柳氏,在这一天也吃了一张饼,喝了半碗汤。 鲜玉米就如此好吃……戏志才完全不能想象这种食物成熟以后能做出多少美味,听说可代面食,忍不住充满了期待。 “今日之喜宴做的单薄,甚至无过多作料添加,只是想要诸位明白,玉米之珍贵。”曹操举着汤碗看着蔡邕道:“伯喈兄与我相交数年,情谊非凡,玉米有多珍贵,伯喈之爱女便有多被我们曹家看中。” 曹操也没有想到今日之餐食会是如此好吃,暗自对女儿保证待来年,便可让她随心所欲的吃。 其实就算没有定亲宴,其实他也会在近日让众人尝尝玉米的味道,至于说几句话,能给昂儿立威,他并不介意。 蔡邕红着眼睛举着汤碗感动不已。也让其他人很是动容,曹操此举便是给蔡家女立威,日后她入了曹家,便是嫁妆不如以后的弟妹,但是也不容人轻视,这个长媳就算立住了。 对此大家都觉得曹操此举极为仁义。 同时看着蔡邕激动地模样,也觉得自己跟对了人,心情都很不错。曹操能对蔡邕如此,对他们,必然不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伯喈兄,望你多保重身体。”宴后,曹操对蔡邕道:“你知旁人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宦官之后,我手下能用之人远远不够……还想等伯喈兄你身子康安之后,继续教导学生……” 待玉米成熟之后,他便要启程,自是不会在陈留常住,陈留需一个德高望重之人帮自己守着,伯喈兄是个不错的人选,而且他对于欣儿异常之事,并非全然不知,曹操对他很放心。 说几句好话让人安心做事,曹操并不会介意。 “孟德……”蔡邕使劲儿点点头,孟德以诚待他,他自会肝胆相照。 感激的话说出来都显得浅薄,他决定用实际行动证明。原本他有心随娘子而去,但现在他觉得现在自己还得多活几年。 曹操给蔡家的聘礼不是贵重的珠宝,而是曹操之前抄的蔡家的书籍,同时也加上了几本蔡家也没有孤本的誊抄版。 基本上没花多少钱财,让曹操觉得很满意。他现在正在创业,钱财还得省着用,阿姊的嫁妆是欣儿的,这是他们的共识,他自不会勉强阿姊。 虽然书籍珍贵,但是这些书给出去,还会再回来。便不会不舍了。 蔡邕则更是感动不已,他家财散尽都不心疼,只是心疼那些被烧毁的书籍,结果现在基本都回来了。 看着阿母阿父脸上的笑意,蔡文姬手里握着未婚夫送她的桃木发簪,脸上也是不自觉地露着笑意。 只有曹欣听曹操说过缘由,但是大家都欢喜,她自然也不会让众人扫兴。 订婚之后,曹操抽调了一部分兵力来保护收割玉米。戏志才主动请缨,表示他要去亲手体验丰收的喜悦。 几日相交下来,曹操对他了解更多,听到华佗派了四徒弟日夜相伴,都没能阻止这人偷酒喝,就想着让他多劳作也是好事儿。将陈留的地交由女儿处理,他则带了儿子去别的地方。 去年收割过玉米的陈宫等人热情相送之后,都去处理各自的事务。随着曹操的势力越来越大,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虽说所有的官员不能全换,但是重要的事情还是要由他们把控。 就连许褚等武将都被迫做了许多文职而叫苦连天。 第一日戏志才兴致勃勃,天不亮就来到玉米地前,开始认真听取农人意见之后,一股脑扎进了田地之中,连给他专门准备的裹头的头巾跟手套都不用。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人就趴下来,但是等他喝了两碗绿豆汤休息片刻,就有裹上头巾帽子钻了进去。 狂热程度看着边上的仆人很是诧异。 第二日,戏志才比前一日晚了半个时辰到地边,手脚僵硬,但依旧亲力亲为。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 第三日,又晚了半个时辰…… 可第三日傍晚,有老农说天色不好,恐来日将降大雨,曹欣就让能动的人都下去收玉米,连夜收取。 虽然极度困乏,戏志才他也早早在仆人的搀扶下,顶着星辰跟众人一起努力。 他从未进行过这么繁重的劳动,隔着手套,手上已经起了血泡,脸上身上多有玉米叶子的割痕,蚊虫叮咬的咬痕,可是他不敢停下来,只因这是粮种,这是能救百姓性命之物。 等第四日傍晚,就剩一小块之后,突降大雨,雨中还带着冰雹。 曹欣忙下令全部在帐下躲雨,戏志才却自责不已,几度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冲出去再掰几个玉米,都被曹欣派人拦住了。 “先生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人把你捆起来。”曹欣看着坐在地上的士兵们,心中感慨人力还是太累的时候,余光注意到戏志才又企图爬出去,直接道。 站都不站不稳了,还想去下地,就不怕这么聪明的脑瓜子被冰雹砸傻了? 戏志才虽然力气没多大,但是脑瓜子真聪明,下地一会儿,就想出更省力跟便捷的法子。所以曹欣看着他的脑袋,便觉得定要好好保护。 看了正在奋笔疾书画画的画师,曹欣有些担心道:“也不知其他地方如何了?” 交通不便,这个问题大家都无从回答。 戏志才被曹欣一恐吓,就不动了。他如今看的清楚明白,主公对爱女的关注跟重视不比长公子少,甚至更甚。就连长公子回谯县主事,身边还有卫觊等人相随,但他却没有女娘这样的权柄。 脑中不禁想到关于主公的流言,其中最有名的一个则是他爱女如命,不管曾经为百姓施粥,还是义诊,甚至是传播火炕,以及放弃屠城,都是为了自己的爱女。 他原本对此是有疑虑的,毕竟疼爱一个体弱的女娘,怎么想都不划算。可如今却不怀疑了,女娘身边的护卫比主公自己都多,她在陈留一切举动皆无人阻止,甚至握有生杀大权。 所以女公子的警告一出,他就不动了,趴在地上喘着粗气,看着远处的玉米地,不自觉的落了泪。 “下个月黄豆成熟,这些玉米杆子便可做冬日柴火,真好。”曹欣站到戏志才身边,轻声道。 戏志才听闻后却看着地上不时掉落的冰块,有些心疼道:“就是可惜了这些玉米还未收完。” “无事,冰雹雨一般不会持续太久,雨停之后再收也可以。不行就用火炕烘干,就算不能做粮种,也能吃,不会浪费”曹欣轻声说完,就对身边的护卫道:“待来年,给你们一人发两穗种子做奖励。” 众人闻言眼中皆是狂喜。 就连戏志才也扭头看着曹欣,小女娘一头长发简单束着并无装饰,白净的脸上的表情不似旁人这般喜悦跟激动,看着玉米地的眼神并无波动,甚至还有些许……嫌弃! 再看看,戏志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就是嫌弃。 “女公子似有不满?”戏志才直接问,不明白既然玉米如此高产,她因何不满? 曹欣回道:“去年的玉米秆上大都有两株,今年两株比一株少许多。待来年……产量可能会更低。” “是黄豆的原因吗?”戏志才忙询问。 曹欣摇摇头道:“相反,黄豆地里的玉米长势更好,只是为避免产量逐年下降,日后必须择优作为种子储存了。” 戏志才不明白这个,但是他知道就算再下降,也是从前不敢奢望的高产。也是百姓们想都不敢想的喜事。 世上无饥寒,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戏志才甚至觉得浑身的酸楚全部消失了,他还能干! 只是不知这些良种,主公从哪里得来的? 一连一个半月,戏志才几乎都是扑在地里,收玉米、晒玉米、剥玉米……收黄豆,晒黄豆…… 等他终于歇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喝酒了。 摸摸下巴,他觉得自己虽然疲惫,但明显少了咳喘的身体,眼神幽幽,突然想到自己的另一个酒……好友。 准备书信一封,传达想跟他痛饮一坛酒的美好愿望。如果郭嘉在这里,想来也是欢喜地吧? 跟了曹欣一个多月,戏志才如今就喜欢跟着小女娘,只觉得她张弛有度,不管做什么似乎都有准备。信还没写完,就被听她说起,今日要蒸馏封坛埋酒就凑了上去。 在兄长定亲之时,曹欣就已经开始酿酒准备了。发酵了一个多月,如今酒香味十足。最后蒸馏封坛,便是高度白酒。 用这个作为兄长成婚的贺礼,曹欣觉得应该很是拿的出手了。 戏志才一到规矩森严的别院,就闻到了阵阵酒香,肚中就冲不断翻滚,差点儿就失态了。 小女娘原则性很强,进别院必须换上干净的衣裳,进蒸馏房带手套脚套罩衣,还有面罩? 曹欣设置的蒸馏装备很简易,土炕蒸馏用的是竹子管道连接。 一进蒸馏室,隔着口罩曹欣都有些眩晕,这酒味让她闻着有些上头,而戏志才却是满眼放光,神清气爽。 几次开口讨要,小女娘都坚持原则,表示一定是给兄长的成婚贺礼,不能送与旁人。 “也不用给我喝,我有一个挚友,他才华不输我,才谋惊人,乃当今奇士,生平无其他爱好,只是好酒,女娘送我一个沾满酒液的帕子,我便将他勾……请过来,如何?”有酒不能喝,这苦楚不能光自己受,戏志才看着曹欣,开口道。 这样的好酒,郭嘉怎会不被勾引来?自己不能喝,他也定然也不能喝,多好?好友就当有苦同受。 曹欣想了想,就给他找了一块吸饱了酒水的帕子,道:“先生病好了,我定送先生一壶。不过,先生你说的友人是谁呀?” “拿着帕子,戏志才放到鼻子下面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才道:“他?姓郭,名嘉,乃我同乡好友。想当初我们曾一起豪饮五天五夜……” “先生!”曹欣瞪圆了眼睛,郭嘉?这个名字好生熟悉,于是让人拿了一个豆饼,接了一碗,送到戏志才手里道:“先生替我尝尝此酒如何?” 戏志才在曹欣的要求下,先吃饼,后喝酒,只一口,他就觉得从前的酒全部白喝了,世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称赞自己手里的酒。 只是,一碗清澈的酒水下肚,他就更加疯狂了,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其他的想法,只有喝喝喝…… 然后看着曹欣正想在讨要一碗,然后整个人突然就觉得晕晕乎乎的。 有的人喝了酒脾气暴躁,有的人喝了酒爱睡觉,有的人则是话多。 从他两岁坑兄长说起……一直说到举孝廉入朝为官,然后就开始狂骂,从先帝开始骂起来,骂宦官、骂董卓……字字珠玑、慷慨激昂,竟是没有一个词汇是重复的。 足以见得他有多博学,对此曹欣是认可的。 戏志才在被送回府的路上,已经将自己几岁掉牙,几岁知□□全部吐露了明明白白,甚至他自己……几乎没什么并能交代的。 甚至一开始兴致高了,还给曹欣表演唱歌跳舞。 曹欣都蒙了!但随即美女跳舞她见过好多次,美男从未有过,就让人搬了凳子,坐着认真观赏。等赏够了,就让身边画师画了出来。 曹欣喜欢将身边有趣的事情都画出来,曹操再给她选随从的时候,就专门找了两个擅画的。 画完后送他回家的时候,听说他吐槽起戒酒的苦楚,说要跟好兄弟一起同苦的时候,曹欣听到他说的好兄弟就是郭嘉。于是慷慨地又给了他足足九条帕子,还贴心的放在小坛子里用木塞封口以防酒味流散。 回到府里,睡了一觉起来,戏志才晕晕乎乎的还当自己在做梦,直到起身闻到浓香的酒味。 从怀中一掏,先是掏出一个带着酒味的帕子,又掏出了一个拳头大的坛子,打开,里面足足九条酒香味十足的帕子。 一想到自己昨日拉着人家小女娘身边的侍卫兴奋的说起谁家舞姬好看,谁爱放屁……眼前就是一黑! 不对他的脚有些疼,好像还跳了舞?唱了曲儿? 神色呆滞,戏志才有些不想起床去面对众人的眼光。可是却听到曹欣说要今日做豆腐,便又爬起来,准备去品尝。 见众人没有什么异样的眼光,戏志才充满感激的看向人群中的曹家女娘,却见她看到自己,先是一笑,然后送了一个木盒过来,打开一看…… 只一眼,戏志才就关上了匣子。 只觉得天雷滚滚,曹家女娘……竟然让人将昨日自己乱舞的模样画了出来……这画流传出去,他还要做人吗? 曹欣真心觉得画师画的不错,画中的戏先生充满了飘逸跟狂放,这画传到后世,也是极为炸裂的存在,便笑道:“先生舞姿甚……” “女公子要志才做什么?”戏志才直接开口道:“任何事都可以,只望女公子莫要再说画中之事。” 曹欣纳闷的看着他,随即道:“既然先生不喜,我便不说了。”戏先生其实跳舞挑的挺好的,有种别样的古典美。 只是看来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留念,曹欣理解,所以决定不要继续去刺激戏先生,剩下的画只能自己留着欣赏了。 曹欣每年都要做许多豆制品给部队,连豆腐乳都被苏了出来,极大的丰富了曹军的伙食。每年的新豆子做豆腐都成了陈留等地的传统了。 每年新豆下来的第一日做豆腐的时候,包括丁氏在内的主妇们,都会来帮忙,甚至连家中有在军中的百姓也会自发的过来。 豆腐做好之后,每人可以吃一碗豆汁,还能给家里带一碗豆花。 戏志才知道曹军的伙食好,可是第一次看到数百人说说笑笑在一起磨豆子煮豆汁……他还是觉得很震撼。 “先生的豆浆要加盐还是加饴糖?”曹欣让人送了一碗豆汁过来,问。 戏志才看着浓香的豆汁轻轻的摇摇头道:“这样就好。” 他端着碗坐到一个老农身边,边喝便问:“老丈家中可有去当兵的?”来的百姓大都家中有人入伍,所以才会这么努力,想要军中的家人吃的好一些。 老农腼腆的笑道:“去了两个儿子,老大如今都是个牙门将了,去年回来还带了银子回来。” 说到这里老农有些庆幸道:“咱们是逃难来出来的,曹公收了我咱们,给咱们分了地。就是去当兵打仗,也给孩子们吃的饱饱的,还有俸银发。” “女公子说,曹公立志要结束这乱世,咱们不懂,可也知道跟着曹公有饭吃,有饱饭吃。” 戏志才张张嘴,嗓子有些堵,随即问:“死了……也不怕?”竟有人为去当兵而欢喜,戏志才在此之前是不敢想的。 “怕呀!”老农看了眼在那边跟阿母一起给石磨装豆子的女娘道:“谁能不怕死?可是与其饿死,不如跟曹公冲一冲,起码知道吃饱饭的滋味。” 戏志才低头一口气喝完了所有的豆汁,站起来问:“我能做什么?” “先生……去给石磨装豆子吧?”老农说完。就看着小女娘垫着脚尖,她白净的脸上,满是笑意,老农觉得自己从未看过这么好看的女娘。 小女娘很是瘦弱,但是眼中始终有活儿,脸上表情始终鲜活。不像是高高在上的贵女,反而像是家中可爱的孙辈。 他曾在洛阳逃亡中的曹公抱着脸色蜡黄的小女娘一路奔驰,小女娘紧紧拽着她阿父的衣襟,却没有害怕。 曹公的火炕,曾经让家中的老人过了最舒服的一个冬天。如今的曹公,让家里的孩子知道肉是什么滋味,知道肚子饱是什么感觉。 突然看到小女娘一个踉跄,她努力站稳,然后继续装豆子。 老农突然就觉得这样的小女娘才应该好好活着,她活着才能给更多人活命的机会,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他希望能用自己的命换她更健康一点儿。 “愿力+1。” “生命祈愿,赠送改良棉花种子一袋。” 曹欣一顿,猛地回头,刚好对上老农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然后在一旁洗了手,就去推磨。 “老先生以前是做什么的?”曹欣将手里的活儿交给别人,然后走到老农这边,帮他倒着泡好的豆子笑问。 老农一顿,没想到会这么近距离的跟女娘接触,有些局促道:“从……从前是在洛阳城外种地……” “老先生的手一看就是农人的手。”曹欣点头笑道:“你一定很会侍弄田地。” “祖师爷教给咱们保命的手艺,自是不敢懈怠的。”老农说完,又忙道:“老朽……我是胡说的,一辈子都在地里,也不会旁的。” “先生原是农家传人呀?”曹欣笑了,开口道:“神农尝百草,我们这些后辈才知何为谷,何为药……农家乃救世之人。” 农家才会给神农叫祖师爷,曹欣很快就明白这是农家传人。 老农扑通跪在地上,百余年前,光武时候,被编入下九流,便开始没落了,他们的祖辈分散在各地,日出而耕日落而归……不再受世人看中,也无人再敢提自己是农家。 “先生快起,我阿父重农,农乃民之本,并非什么下九流。”曹欣示意侍卫将人扶起来,柔声道:“日后我这边有想种的东西,还劳老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老农姓王,名柱,看着年迈脸上满是褶皱的他,如今才四十一岁,比曹操只大了三岁,却感觉大了至少二十岁。 伴随着陈留等地丰收,却传来了三辅大旱,颗粒无收的消息。 三辅大旱,人相实食……只有区区八个字却让曹军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之中也有许多是关中人士。 曹操原本得了女儿信,心中正高兴,能够让世人有衣穿的棉花,女儿说不比玉米差,听到这个消息,再看看手上的信,神色莫测。 “许褚、夏侯惇、陈宫何在!”曹操犹豫了一会儿,便大喝了一声。 一个普通的农家人,就能带来上好的棉花种子,看来救人的事情,还是要继续做的。 曹操将手中的信件放到烛火下焚烧,脑中不禁想到女儿曾做的那个鱼跃龙门的梦。 许褚三人闻言匆匆赶过来。 曹操将三辅大旱的事情直接说完道:“同为汉民,同气连枝,今命尔等三人去汉中赈灾,如何?” “属下领命!”陈宫直接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主公主动去赈灾,这让他浑身战栗,只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只想为主公尽忠,别无其他想法。 许褚夏侯惇慢了一些,也拱手得令。 曹操下令但凡京兆、扶风、冯翊三秦之地的兵士可随他们一同归乡。 “人问之,便言为欣儿积福。”曹操直接道:“百姓心声感激,你们便……求他们为欣儿积福。切记……莫要逼迫!” 逼迫而来的祝福都不真心,是无用的祝福 许褚、陈宫微顿,但是夏侯惇盘炕之时,已经做过了,所以直接领命。 “食亲人肉者,杀!” “献娘子儿女者,杀!” “献父母长辈者,杀!” “家有余粮,为富不仁者,杀!” …… 走之前曹操也下了这样的命令,这次就连陈宫都没有意见。这样的人不用主公说,他就杀! 临走前,陈宫充满了崇拜的看了曹操一眼,虽然主公有些小毛病,常口是心非,但是陈宫相信,自己的主公就是自己要追随的人。 曹操下了命令之后,陈留等地很快就筹措出一批赈灾粮,虽然大都是豆渣粉、野菜干、糠麸,还有夹杂了豆子带壳麦米以及晒干的豆制品…… 百姓们看着这一车车的送出去,并没有躁动,只是听说曹公还是希望对女儿积福,于是都在心里祝福曹家女娘健康平安。 他们也猜测这是主公的借口,但是都愿意相信,愿意听他的话,祝福女公子。 曹操从下令到出发只有短短五日,大部队出发的时候,各地的粮草相继也都出发了。 等到袁绍等人得到消息的时候,赈灾大队已经快到三辅了。 曹军神速,让众人都很是惧怕,同时没人想到曹操不光能养得起庞大的军队,甚至还有余粮能去赈灾? 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去赈灾! 于是都去打听,很快又得到了曹操手上还有神种的消息,说是比山药种子好上百倍千倍。 比山药好百倍千倍?没人敢信,却无人不动容。 郭嘉听到袁绍说曹操虚伪,定是有所图。其他人届时附和,没有吭声, 回到府中,拿出友人托人送来的小酒坛子,打开瓶塞,深嗅一口,然后叹道:“好你个戏志才,只让我闻酒味,却不送酒,够狠!” “曹孟德究竟是何等秉性?是大公无私,还是残暴虚荣?” 郭嘉将瓶塞盖起来,拿过一旁的杜康酒,连喝了好几碗,突然把碗砸到地上,然后起身下了决定。 不管曹孟德如何秉性,单凭他愿意在这个时候去赈灾,就值得追随。 跟郭嘉同样想法的人很多。 荀家这次也来了人。 “三兄!”荀彧看到三哥荀衍还有侄儿侄儿荀攸,笑道:“公达也来了?” “这曹公真的如你信中所言?”荀衍看着弟弟,似乎黑了些,便问道。 荀彧眼神微闪,然后肯定道:“确实如此,主公人如其名,骁勇善战,心胸宽广,胸怀大志……” “叔父说谎的时候,手会不自觉得捏起来。”荀攸突然道。 荀彧一顿,随即理直气壮道:“我为何要说谎?难道主公还不够心胸宽广?主公治军严明,还深受百姓爱戴。”除了宽以律己严已待人之外,没啥毛病。 “来之则安。”荀衍说完之后,便问:“听闻志才如今也在曹公麾下,改日邀他一起喝酒。” “志才啊!”荀彧抿嘴一笑,道:“志才来的第一日,就被主公请人诊脉看病,医师言他如今不能喝酒。” “志才不能喝酒?”荀衍闻言笑了,能够这般关心属下的身体,曹公确实是心善的主公,不过戏志才真的能戒酒吗? 荀攸也笑了。 “不,志才戒了。他前日刚跟我通信,说是要好好养身,绝不在身体好之前喝酒了。”荀彧挑眉笑道。 能让戏志才宁愿戒酒,也要喝的酒,也不知女娘是如何酿制的? 对此,不光荀彧,就是曹操、夏侯渊等人都充满了期待。 闻言,荀攸有些不敢置信,决定日后好好问问。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在荀彧的带领下充满期待的去见曹操…… 然后第一时间幻想就破灭了。 因为曹操正在流着泪骂骂咧咧的挑脚上血泡。 曹操往日常随士兵一同操练,赈灾就会缺粮,曹操还带了人去开荒种冬小麦,结果跑的多了,脚就起泡了。 起泡之后泡脚无比酸爽,曹操一声声喊叫之后,看着随从手里的长针,就忍不住骂娘。 逃亡哭上,阿姊给自己挑血泡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可现在? 太他老母的疼了! 荀彧就是这个时候带了兄长跟侄儿过来,远远就听到曹操的骂人声,原是想等一等,但是一转弯,就看到曹操的帐门大开。 还来不及离开,都已经看到了彼此。 只见曹操通红着眼睛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们,同时他的脚还高高架起。 这是什么糟糕姿势? 这是什么恐怖的表情? 荀彧想到主公会很快威武的形象不会保留太久,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好在一开始的会面虽然有些失望,曹操后面表现还可以,不论是军事谋略,还是才华人品,多少挽回了一些面子。 曹操手边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荀家二人过来,直接就被他委以重任。又得知还有荀家人要来投奔,热情地表示欢迎。 “主公有些意思。”荀衍出了曹操的大帐,第一次见到投奔一个主公,如此亲和,如此……多变? 荀彧没有吭声,主公的好与不好,只等他们自己品味。 不论曹操为人如何,荀攸二人一来就被委以重任,自己的才能得以实战,两人都不觉得来错了。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正式入职之前,竟然真的又医师来给他们检查身体。 “这是我们曹军的传统。”荀彧含笑道。 其实并非如此,不过是女娘之前常拿他们练手,于是找出了他们身上许多暗疾,主公便命人隔上一两个月,给大家诊治一番,力图不要带病工作,影响……效率! 荀攸罢了,年轻身体很是强壮,但是荀衍就被查出不妥。 这次过来的就不是之前的医师了,而是华佗本人,荀衍只记得华佗先生给自己吃了一碗奇怪的酒,他就昏了过去,再次醒来。 背部一阵剧痛,纯疼!却少了从前的那种不适感。 “这是你体内长得坏东西。”荀攸端了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有个肉球一样的东西。当时听说要开刀,他吓坏了,但是华老先生却说只是个小问题,伤口三五日便长好了。 摸着自己的背部,荀衍记得之前这里长了一个拳头大的肉球。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肉球问:“这是从我背部取出来的?” “是!”荀攸充满了感慨道:“华先生果然真神医。” 荀衍完全不知说什么,五日之后拆线了,他摸着背部残留的疤痕,惊喜道:“这疙瘩真的没有了?” “都取了,自然没有了。”华佗拿着自己的药箱,伤口恢复很不错,他连药都没开,就走了。 就在荀衍等人慷慨来曹营来对了,又给族中其他人写信的时候,郭嘉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曹操面前。 因为众人皆知曹操有粮种,所以袁绍想跟曹操联合,可曹操不想,他受够了被人管控,才不想给自己找罪受。 郭嘉就是这个时候过来的。 他借口想要说服曹操与袁军联合,所以出现在曹营之中。 “奉孝啊!”荀彧看到郭嘉大喜道:“快快快,你来得正好,我身边极为缺人。” 缺到主公都想暂时放弃甄城了,这怎么行,好不容易打下了,却要放弃,他们想,百姓都不想。 荀彧只要一想到听说他们要走,都快哭晕的百姓们,就难以接受,所以累就累些吧! “志才在何处?”郭嘉忙问。他想要喝酒,喝志才口中那个世间难寻的美酒。 近来曹军无战事,曹欣写信说想阿父了,曹操就派人将她接过来,戏志才主动请缨跟随。 到了营地,戏志才一眼就看到郭嘉,眼中一喜,还未说话,他就冲了过来,充满期待道:“志才,美酒何在?” “这位先生……”郭嘉长得帅,就算一路奔波,却有一种颓废的美感,曹欣见他对自己的好感度竟然都有五十五了,只是一样是肝病。 虽然还不认识,但曹欣依旧认真道:“先生,你脸色晦暗,不适合饮酒。你伸手,我先给你把个脉。” 吕布之死 在戏志才猖狂的笑声中, 郭嘉品出了不对的感觉,但还不等他多想,手就被面前比自己低了快两个头的小女娘抓住了。 对方面色坦然, 不容拒绝, 就直接按住了他手腕的脉搏, 女娘按了一会儿,便突然往后探道:“师傅,你过来再看看,这人的脉象与戏先生相似却又不一样。” 华佗直接就过来了, 他身后的侍卫忙从背篓里拿出一个折叠板凳跟折叠小几放在地上,华佗坐好之后, 对着侍卫感激的点点头,然后就伸了手。 郭嘉内心深处并不想伸手,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的手被戏志才这个混蛋直接拽了过去, 放到那个老医师面前。 怒火中烧之下, 他怎么会不明白自己被骗了? “戒酒吧!”华佗看完之后, 又看了郭嘉的面色舌眼,最后确定道:“至少一载不能饮酒。” 郭嘉心如死灰, 听着戏志才哈哈哈哈哈的笑声,只想赶紧离开。 他在心中立誓,戏志才从今日起, 不再是他的友人! 华佗已经听了小徒弟说起戏志才的脉象, 直接:“你莫笑,他不过戒酒一载,你……” “先生三年五载是不得饮酒的。”曹欣跟着道。戏先生的情况更要紧一些,虽说只是轻度酒精肝, 但是他的各个器官状态都不是很好,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能发现这人生活习惯非常不好,所以病情更加严重。 笑声突然就停下来了,戏志才不可思议的看着曹欣,再看看华佗,然后愤怒道:“凭什么?” “戏先生你更严重,不光是喝酒的问题,先生你不爱动,又不爱吃饭,如果不调整过来……”曹欣剩下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华佗跟着道:“活不过五载。” 郭嘉一腔愤恨突然就没了…… 指着戏志才的脸,张狂的笑了起来,道:“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只要一载,你要五载。看你张狂的,且看苍天饶过谁?” “那他呢?”戏志才涨红了脸,指着郭嘉,问:“我活不过五载,他呢?” “非长寿之脉象,不光戒酒,女色也得控制。”华佗拿了笔墨写了两张药方,递给曹欣道:“这二人不得断药,你让人安排一下。” “是!”曹欣收了药方细细看过,都是调理的,于是扭头看了看,看到荀彧身边的两个壮汉,对荀彧道:“荀先生,劳您帮忙了。” 荀彧是有些意外的,他现在很庆幸,自己邀了两个友人过来,但是又对主公有些自责。 自己推荐的两个谋士,一个活不过五载,一个非长寿之脉象。 而且兄长来了什么都没做,也是先治病。 而且郭嘉是被戏志才耍计谋勾引来的,可他也曾在主公面前推荐过。 如今人是来了,但活儿还没干,就先养上病了!这让作为推荐人的他有些自责。 “两位先生好生保重身体。”曹操能说什么呢?就是短命的谋士他也缺呀! 他突然就很庆幸,庆幸自己身边有元化,自己之前只是腹中些微不适,华佗就立马帮自己药到病除,避免病情持续发展。 女儿说得对,一个好的医师,就是最好的辅助。 曹操看着面前你踢我一脚,我瞪你一眼的两个新谋士,叹口气,让荀彧把人带下去,暂时不要安排太累的活计给他们。 好好养养,希望能多用几年。 戏志才走之前,才想起自己这次来曹操要做的事情,从怀中拿出自己这段时间写得策论,以及他对曹军种地的一写小见解,还有对目前局势的分析。 曹操看着厚厚的册子,很是感动道。认真看过去,简直如醍醐灌顶,这也太有用了。 拿给夏侯渊看,夏侯渊看后叹道:“先生大才,务必得养好了。” 曹操点点头,顺手又指了两个人过去,让他们务必照顾好两位先生。 荀衍看到不光是自己,主公真的是每个人来投,都关心他们的身体。 虽然他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性格时常也很别扭,经常会做出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的事情,比如说突然决定给关中赈灾。 可这样的主公反而让他们更加的认可。 郭嘉一来就觉得自己被骗了,可是却说不出要走的话。 因为主公过于关心自己的健康而离开,估计他会成为笑柄。 特别是在他再三找华佗确认,自己那个倒霉的知己戏志才的身体情况不容轻视之后,每次喝药都要过去讽刺他。 因为要喝药,两人一日食三餐,军营中谈不上多好,但是也基本是最好的待遇了。 这让二人总觉得有些憋屈。 “这酒……”郭嘉率先将自己那个装了帕子的坛子拿了出来找戏志才质问的时候,众人瞬间都知道曹欣有好酒了。 一个个拿着帕子,都满是沉醉。 “原是看着戏先生近日劳苦,给他尝尝味,谁知先生……小半碗便醉了。”曹欣被一众酒鬼盯着,包括自家阿父,神色平静道:“这是个兄长成婚的贺礼,酿的不多,待日后不缺粮食了,再给大家酿。” 戏志才近乎两个月没有饮酒,日日在地里帮忙,曹欣带他去酿酒别院的时候,就是准备给他喝一点儿解解馋。不过量偶尔喝一点儿,对他的身体并无太大影响。 有粮赈灾,无粮酿酒…… 好吧! 这个理由众人都接受,无比期盼的想要在大公子大婚的时候,品一品能让戏志才这样的酒鬼一喝就醉的美酒。 而此时蔡邕夫人去世的消息也从陈留传了过来。 曹操摸摸下巴,然后书信蔡邕,平静的将儿子的婚事定在三年后,理由是守孝乃人之常情。 自己尚在孝期,大家都跟自己一起等才更为合适一些。 “三年后,你兄长跟蔡家女娘都二十岁,这个年龄便是怀孕生子,也不会太过伤身了。”对于长媳,曹操真的很看重,他选中蔡家女就是因为知道对方能帮儿子稳住内宅,所以必然是盼着她好的。 虚岁二十,曹欣点点头,然后就给曹操吹了波彩虹屁,表示还是阿父考虑周到。 “那个棉花真的会……”曹操神清气爽的听着女儿的彩虹屁,虽然还是觉得她的词汇量太过贫乏,但也觉得她说的很具真情实感,于是小声问起棉花的事情。 曹欣就给他详细介绍了自己手上这个改良的棉花的好处。只是适合生长的地方,曹欣脑中就只剩下一个新疆棉花,如今的新疆隶属西域,所以她也说给了曹操听。 “西域看来确实有好东西。”武帝命张骞出使西域,带回的东西,许多都很不错,曹操也没想到棉花也更适合种在西域。 在得知女儿手里的棉花种子的产量之后,曹操有些头疼的揉揉头。 按照孩子所说棉花喜阳光,这东西更合适种在西域。可自己不能派人去西域种棉花呀? 曹欣使劲儿想了想,又想到西北跟两广,在行军图上看了半天,憋出了个雍州荆州。 荆州是刘表的底盘,雍州是……今年朝廷刚设置的,邯郸商是雍州刺史。 曹操自认为自己还是忠于朝廷的,所以现在不会去图谋雍州。 自己的地盘不适合,曹操也不可能将种子拱手相送。可种子也不能一直放在手上不用。 想了想,曹操便决定听听其他人的意见。 他知道有些事情他们心中都有怀疑,所以不如拿出来说。 “你们都是我的心腹,也是可以信赖之人。”曹操叫荀彧、卫觊、戏志才、夏侯渊几人入帐,想了想,他还把郭嘉叫了进来,然后一脸神秘道。 不是不想叫其他人,而是其他人都不在这里。 众人相互看了一眼,都是一脸不明,只有夏侯渊在曹操的眼神下,看到了坐在曹操边上的曹欣。似乎想到了什么,脖子一缩,默默的扭过头。 “我前有山药后有玉米,想来你们心中也都是好奇的。” 曹操一脸我今天就要说出大秘密的口吻,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有郭嘉一脸好奇的问:“玉米是什么?” 曹操看着他露出一个无比慈爱的笑容道:“随后让志才与你细说。奉孝大才,这几日先生养病中,提的治军之策都很好。” 郭嘉忙恭敬道:“主公对奉孝之恩情,奉孝无以回报,很是愧疚。” “你不用愧疚,我现在不是找你出主意吗?”曹操摆摆手,让众人坐下之后,又让亲军将整个大帐围起来,确定没有一个闲杂人等之后,含笑道:“诸位都是我最信任之人,我如今有些疑惑,想求众位解惑。” 众人一看都用到求字了,齐齐跪下表示愿意肝脑涂地。 曹操起身,让众人站起来,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放到身后,曹欣伸手抓住阿父的手。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曹操的手上多了一个一尺半高的众人没见过的东西。 离的最近的郭嘉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可思议的看着曹操。 曹操也没想到这个大,这么重,好在他平日也不缺乏锻炼,一脸从容的将袋子放到案上,开口道:“这个是棉花种子,桃大高产,棉花喜阳光。这一袋子能种二十多亩地,棉花能御寒。玉米能让百姓不受饥寒,棉花则让百姓不再受严寒困扰,人人有衣穿。” 曹操说完做了下来,看着众人道:“可是棉花喜阳光,适合在西域一带种植,退而求其次,也更合适在雍州荆州一带。” “此等神物,尔等觉得应该如何造福百姓?”曹操直接问。 “抢过来!”夏侯渊试探的开口道:“仙人将此等神物给了主公,必然是只信主公,为苍生计,主公应该筹备兵马,将这两地攻占下来。” “不提雍州,荆州虽是刘表孙策之地,却……”却离的最近,荀彧战战兢兢地说了一句,之后开始分析刘表为人,以及夺取荆州的可行性。 戏志才伸手触摸了一下据说装着棉花的袋子,触手光滑,不知是何材质,捏了捏,袋子虽硬,但是自己怎么捏都不变形,这让他更加好奇了。 这东西确实不似凡间之物……让他脑中满是震撼。 “主公!”郭嘉开始说话:“虽说更适合荆州雍州一代,但甄城与荆州气候环境都颇为相近,虽有不同但也不是不可以种植……” 郭嘉认真道:“主公之前有意让出甄城,不就是如今不论是兵力还是其他,不适合行军?” 甄城? 曹欣脑子里面想了想,突然恍然,甄城不就是山东菏泽? 菏泽种棉花好像也可以的,于是伸手拉拉阿父。 曹操立马了然的点点头,然后开就道:“看来上苍也不愿我放弃甄城。” 说完便问众人要不要看看棉花种子,不要的话,他就要收起来了。 哪能不要? 于是曹操就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一群没什么见识的人,围着一个棉花袋子轻轻碰一碰,摸一摸,小心翼翼直呼神奇。 “玉米种子也是仙人所赐?”戏志才偷偷的问夏侯渊。 夏侯渊淡然道:“还有改良的造纸术。” 说完又带着神秘又羡慕的口吻道:“主公福运滔天,也是尔等之福。” “现在不谋荆州雍州,日后必要谋之。”荀彧见过玉米,听到曹操拿玉米与棉花相比,而非山药,心中就暗自发誓,有生之年,必要将这儿地谋给主公。 戏志才眼神幽幽,先是看了曹欣一眼,然后对郭嘉解释何为玉米。 郭嘉听闻后,眼睛都直了,比人还高株杆,半臂长的玉米穗子……还有那惊人的产量,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听到这样天方夜谭之事? 可在场没有人反驳,他长大嘴巴,看了看曹操,看了看在场的其他人,两眼一直,重重的摔了下去。 然后突然脸皮一烫,他猛地坐起来,就看到戏志才手里拿着空茶碗,摸了摸脸,脸上有茶叶生姜等…… “看来奉孝的身体确实比志才好了一些。”曹操开口道,毕竟他能压着志才暴揍。 说完就感觉到女儿拉了自己的手,于是将手放到装棉花的袋子上面。 棉花袋子骤然消失,没留下一点点的痕迹,众人再看向曹操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狂热。 曹操顶着众人狂热的眼神,淡淡的开口道:“此事不得传于他人知,毕竟任谁都不能瞒过天地。万一有什么不好,后果自负。” 曹操说完,众人都是浑身一震,总觉得毛毛的,有种正在有什么盯着自己的感觉。 “三人行必有我师,说的果然在理。”曹欣之前满脑子都是新疆棉花,以及两广跟西北地区能种棉花,也是郭嘉提了一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太死板了。 曹操点了点头,看了女儿一眼,再次发现女儿这个老师到底是不食人间烟火,太想当然了。 不过西域…… 曹操还是很遗憾,仙人都说了西域最合适,不能将仙人给的良种种在最合适的地方,始终是个遗憾呀! 当然,曹操走出帐子,看着天空喃喃自语:是我曹孟德无能,辜负了仙人的期待。 郭嘉正有事情要问,突然听到这句话,脚步一顿,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道:“主公,咱们需要准备什么祭品吗?” “仙人不食人间烟火,要祭品的是邪魔妖神的事情。”曹操有些轻蔑的看了他一眼,直接道:“日后莫要说什么祭品,物祭人祭都不能说,仙人什么没有,怎么会瞧的上凡间之物的。” 郭嘉闻言,突然就觉得浑身轻松,他确信主公认识的仙人,绝对是真正的仙人。 虽然还弄不明白仙人为什么会找上主公?但是郭嘉此时心中是无比崇拜的,他有很多疑问,但是瞧见主公似乎不想说了,于是就说了自己要说的事情。 除去荆州雍州,其实还有很多地方阳光充足。 郭嘉少时游学,去过许多地方,他还跟曹操说了更适合山药的地方。 曹操认真的听完,然后看着他道:“你可知这些地方都非曹军涉足之地?” “终有一日,主公将拥有这些地方。”郭嘉看着曹操,直接跪下道:“郭奉孝愿做主公马前卒。” 曹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奉孝啊!你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再说这些吧!” 郭嘉脸一红,张张嘴,好一会儿才道:“奉孝领命!” “人只有活着,才能做很多的事情,死了,便是有再多壮志,不过都是一场空。”曹操没有顾忌他的脸面直接道。 当初如果女儿不遇她的老师,如何能活下来? 自己的孩子活的艰难,这么多年费力才将孩子养到如今,勉强跟常人无异,为此曹操也最不喜欢糟蹋自己的人。 郭嘉这次真诚的道了谢。 曹欣原是想将阿母给阿父做的袜子送过来,却看到阿父在跟郭嘉说话,便没有上前打扰。 “女公子见过仙人吗?”戏志才在后面轻声问。 曹欣扭头看着他,平静道:“没有。” 戏志才没有问出心中的疑惑,他突然发现有很多的事情,似乎并不在自己能理解的范围内。 主公为何每次行善都要用女公子的名义? 为何这么重要的事情,主公没有告知长公子,却没有隐瞒女公子? 主公有为长公子铺路,但是显然却跟女公子跟亲近,他们父女之间仿佛有种别样的默契。 曹欣见他不说话,直接扭头就走,这些人都太聪明了,跟他们多说几句话,怕不是老底儿就被扒空?还是远离他们让阿父出头的好。 知道自家主公有奇遇,荀彧等人对曹操的崇拜,让曹操有些飘。 不过很快他就高兴不起来了,公孙瓒跟袁绍因为青州屡次相争结仇。如今又因为公孙瓒击杀了想对胡人怀柔的上司刘虞,成为北方最大的势力。 公孙瓒与刘备交好,几次出站刘备都有出战,只是因为公孙瓒手下对刘备派出的吕布多有轻视,吕布便觉得这是刘备想要借机削弱自己的势力,心中生了不满。 吕布投奔刘备不过是想找个落脚点,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比刘备差,但是投奔之后,他自认为替刘备也是足够忠心,替他稳固徐州出力颇大,但是刘备却始终对自己心怀戒心。 甚至还纵容昂张飞对自己无礼。 好在妻弟聪慧,使计让张飞吃了大亏,他心中才稍稍舒坦一些。 如今在战场上,自己明明是来帮助公孙瓒的,可是他的属下却表达了对自己的不喜。 于是吕布情绪上头,直接就不干了,带兵直接回撤,然后进攻了刘备营地。 吕布之勇,天下闻名。刘备身边的关羽张飞,又都各自接到错误军令,来不及援助,于是刘备直接狼狈的被打出了徐州。 吕布占领徐州之后,直接扭头就跟曹操对上了。 于是刚体会了被自己所有的谋士武将崇拜的曹操,瞬间清醒过来。 “姐夫,曹军装备精良,粮草充足……”袁鉴觉得很累,吕布一上头就爱冲动,自己已经竭力相助了,但是显然吕布真的不是做主公的料。 吕布一脸桀骜道:“就是因为曹操粮草充足,装备精良,才要跟他对战。” 打赢了曹操,自己就可以拥有他的粮草跟精良的装备。 “曹操手下能打的许褚夏侯惇等人,如今去赈灾了,他手下如今没几个能打的。”吕布撇嘴道:“如今正是攻打曹操的最好时机。” 袁鉴无语了,曹操在这个时候赈灾三辅,站的是大义,如今打他,莫不是嫌弃自己的名声太好了? “还有……明明蔡邕之女已有良配,曹操却要将她许配给自己的儿子,你阿姊会不高兴的。”吕布打曹操,图谋已久,早在曹蔡联姻的消息传出之后,就生了恨意。 袁鉴心想阿姊估计巴不得如此吧?甚至她可能还吃了宴席。 袁鉴劝不得,张辽高顺更是劝不得,吕布强势的决定了要去攻打曹操的决定。 当然吕布确实没有好名声,可如今攻打曹军,莫名让人觉得心寒。 吕布听不进去张辽等人的规劝,高顺看着袁鉴,见对方点了头,心中便有了主意。 吕布凶残,曹操虽然现在没有能能与之媲美的良将,可是他本身就是武将出身,怎么会惧吕布? 吕布打来的时候,曹操直接亲自应战。 “主公!”荀彧等人恨毒了吕布,却不想主公去冒险,夏侯渊站出来,表示自己也能打。 高顺、张辽二人看到曹军气势滔天,就在吕布叫阵的时候,准备从后面攻击他。 但是不等他们出手,突然一个白衣小将从策马而来。 “曹公,我想会会吕温侯。”赵云一直对吕布喜欢不起来,待他反了刘备之后,就准备乘胜追击,谁知这混蛋竟然打上曹公,赵云瞬间就愤怒了,对兄长说了一声,就直接疾驰而来。 赵云手握长枪,看向吕布的眼中带着丝丝杀意。 “子龙……”曹操有些感动,没想到又是他单枪匹马来相助?但是赵云到底年少,曹操感动之余,还是打算让他歇一歇。 可吕布不耐已经出阵,赵云便直接迎了上去。 一个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一个是年少有为的少将。 吕布一开始还有些轻敌,但是很快就发现对面的少年是个有真本事之人,于是就下了狠手。 此子不俗!定不能让他成长!否则必成大患! 两人二百回合之内,赵云并没有让吕布占到便宜,但是二百回合之后,他渐露纰漏,被对方抓住了。 “子龙小心!”曹操有些焦急的喊了一声。 赵云狼狈躲过吕布有力一击,策马后退几步,然后就准备再次迎战,但是却发现吕布军中又有二人过来。 “温侯,此举不义,撤军吧!”张辽上前对着吕布喊道。 吕布正打算乘胜追击,却突然听到这个话,猛地回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两人。 他背叛了丁原背叛了董卓也背叛了刘备,可即便如此,他自认为对手下极为宽仁,却没想到在今日这样的日子,就在自己阵前迎敌之时,会有人背叛自己。 还是自己信任有加,自认为绝对忠心的高顺与张辽。 他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温侯,三辅大旱,人相食啖,白骨累累,只有曹公在这个时候,派出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前去赈灾,此时攻打他,便是跟这天下百姓作对,是流传千古的恶名,你错了。”高顺缓缓开口。 吕布气的睚眦欲裂,他直愣愣的看着这二人,不能接受这样的背叛,于是直接朝着他们挥刀。 赵云曹操等人都没发现还有这样的反转。 但是赵云没有上前,而是对着吕布喊道:“温侯你纵容属下鱼肉百姓,难道不知自己是恶名远扬了吗?” 吕布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更不在意这些。 他只想活的畅快,但是高顺跟张辽武力也不弱,一时之间三人打的难分胜负。 曹操骑在马上,看着场上的情况,有些希望赵云加入进入,毕竟赵云的不俗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了,他加入进去,吕布必败! 可赵云显然不想趁虚而入,只是在边上围观调息。 “夫人心善,温侯可还记得?”高顺在连连退后之后,直接高喊。 吕布一僵,张辽一枪就刺入他的腹部。 吕布一刀砍断枪身,知道自己大势已失,捂着伤口就回了营地。 此时他统帅的兵士之间摩擦也很大,吕布回营之后,斩杀了好几个企图闹事的将领,然后从怀中拿出令牌扔给袁鉴道:“一会儿我再去迎战,你速速让人护送你离开。” 袁鉴手握带血的令牌,这是吕布亲兵的令牌,不管是高顺还是张辽都没有掌控的人脉。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吕布竟然想要为自己开路,于是看着吕布刚要说话,却被吼道:“滚!你给我滚!” 吼完妻弟,吕布简单用了布条裹住腹部,然后再次回了阵前。 他吕布就是要死,也绝不接受被人背叛而亡。 曹操坐在马上不费一兵一卒,眼瞅着就要胜利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受伤的吕布,在张辽、高顺的夹击下,最终败于马下,吕布不等他们动手,直接干净利落的摸了自己的脖子。袁鉴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倒地了。 “走……”看到袁鉴,吕布嘴巴微张,神色有些焦急,艰难道。 这是爱妻最疼爱的弟弟,他要他平安。 “不要!”吕布落马之后,曹军就冲了过来,在夏侯渊要砍下吕布脑袋的时候,袁鉴带人阻止了他。 “虽不喜温侯冒天下之大不韪,但是温侯是我等统领。”高顺也拱手求情道。对战之前他们还在劝,虽然已经与之离心,也不想跟他在战场上决绝,但是吕布不听。 夏侯渊看了他们一眼,看着地上不动弹的吕布,确定他活不下去了,就将刀收了回来。 吕布大军几乎是不战而败,赵云冲过去的时候直接刺死了好几名之前他厌恶的将领。 袁鉴跟高顺将吕布的抬起的时候,吕布突然睁眼道:“……尸骨……葬于……灞……河。”等袁鉴点了头,他才闭上了眼睛。 袁鉴心情很复杂,他看到吕布盔甲之下那套已经破烂不堪的衣裳,微叹道:“你对不起天下人,却唯独对得起她。” 吕布已死,一直走在背叛路上的他还是被自己信任之人背叛,这种结局很是让众人唏嘘。 吕布亲兵有基本都被斩杀,只因为他们一路随着吕布滥杀了太多无辜。 但是张辽高顺袁鉴三人去被带去了曹操大营。 张辽高顺的英武,曹操是亲眼见证了。赵云打完之后,不顾曹操的挽留就又走了,少年的执拗让曹操也知道自己挽留不了。 因此曹操就准备留下这二人,但却发现他们二人似乎是奉那个带着面具的少年为主。 “你是刘氏的弟弟?”吕布的爱妻是谁,曹操怎会不知?她何时有过弟弟? 袁鉴没有迟疑的点了头。 曹操想了想,就遣散众人,留下少年,开口问:“你是何人?” 曹茗当初行事背后又袁家兄长支撑,所以这个少年是谁? “刘圆见过曹叔父。”袁鉴跪了下来,开口道:“不论从前小子是谁,如今就只是刘圆。” 曹操问不出来,但也知道少年无恶意,便问他:“你想留在我营中吗?” 袁鉴不太想,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何处。 “你不想见他吗?”曹欣带着曹茗从帐外走进来,战后本来在随着师傅处理伤患的茗听说曹操抓了一个蒙面少年,便求了曹欣,两人匆匆而至,曹茗一进来便道:“旦公子还活着。” 只有曹欣能够随意进出曹操的营帐不受任何约束,这个情形一直让众人认可曹操爱女如命的传闻。 袁鉴僵住了,虽然对方嗓音沙哑,肤黑丑陋,但是只一眼,他还是认出了她是谁? 阿姊两个字还未出口,突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旦是谁?”曹操有些疑惑。 曹欣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不知道。 曹茗将袁鉴从地上扶了起来,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旦公子还活着,你真的不想见他吗?” 弟弟还活着? 袁鉴回想曾经跟阿父阿母最后相处的时候,确实没怎么见过幼弟,眼眶通红道:“你说的是真的?” 曹茗吸了一口气道:“主公逃离洛阳之前,见了太仆,邀他同走……你目标太大,太仆便将旦少爷托付给了他。” 曹操跟曹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旦是说小葫芦。 曹操摸摸胡子,眼神缥缈,他好像有些印象。 当时袁家兄长确实说过孩子叫什么?只是他没听清,也没记住,如今听说叫旦,隐约记得似乎就是如此。 “他叫丁瑚,瑚簋之意。如果你们说的那个孩子是袁家兄长交给我的那个,他确实活着,乃我义子。我们一路从洛阳逃离,他被我夫人一路护在怀中抱着未伤分毫。”曹操开口道。 袁鉴浑身有些颤抖,他没想到在这个世上,他还有至亲之人。 再次跪在地上,袁鉴深深的朝曹操叩首道:“从前,我名……鉴。” 此话一出,曹操坐不住了。 起身就将人扶起,直接上手,将他的袖子拉起来,却看到原本是胎记的地方有伤痕,似乎是烧伤的痕迹。再颤抖的将他脸上的面具拿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满脸疤痕,眼下的泪痣也不见了…… “孩子!这……”曹操将人搂在怀里,激动道:“你怎么不早些过来寻我?” 曹操没问这都是谁干的,因为他心中已有答案。 袁鉴感受到对方的眼泪滴到自己脖颈的灼热,他相信曹操此时是真心的,可是他却流不出泪了。 只因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在全族尽灭的那一日流尽了。 曹操是真的高兴,他跟袁绍多有书信来往,经常在信中骂对方,是因为他心中始终有个结,是袁家兄长的死结。 如今袁鉴还活着,曹操心中的那个结突然就有解开了,拉着袁鉴不松手,便是夜里休息,也要与之相伴…… “阿父!”曹欣按住自家阿父,道:“刘家兄长既然来了,就不会走了,来日方长。” 袁鉴不想对外说自己的身份,曹欣便用刘圆的名字称呼他。 “真的很有缘,圆葫芦也是圆。”曹操点头感慨道。 袁鉴从曹操大帐出来,看到一直在等自己的高顺张辽,对他们道:“曹公是个明主。”而且他手下缺人。 袁鉴希望这两个陪自己一路走来的长辈能够得遇明主。 高顺跟张辽两人对视之后,朝着袁鉴磕了头,然后就向随后走出来的曹操认了主。 曹操大喜,知道袁家兄长最在意的长子还活着,自己如今又得两名猛将,这让他如何能不高兴? 高顺所率领的陷阵营极为勇武,他治军严谨。张辽更是武力过人。 两人的投诚直接弥补了因为许褚夏侯惇不在的曹军短板。 看着阿父这边事情不少,棉花只能等来年四五月份种植,曹欣便想回陈留了。 曹操派了好奇玉米的郭嘉陪同。 一同回陈留的还有袁鉴跟高顺。 “阿姊、阿姊,阿姊回来了!”回到陈留,曹欣便让人带郭嘉去看粮库。自己带人回了后院。刚进门,一个小肉球就冲了过来,抱着曹欣的大腿撒娇道:“阿姊,你说回来给我做好吃的甜糕的。” 曹欣低头道:“你就只想吃糕不想阿姊对不对?小没良心的家伙。” “不是!”小家伙义正言辞道:“想阿姊,有阿姊才有甜糕。” 曹欣轻笑一声,将他费力抱起,递给身边一直看着他的袁鉴。 肉墩墩的弟弟入怀,看到他熟悉的眉眼,还有眼角熟悉的泪痣,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以为自己的眼泪已经干涸,可是它还有! 丁瑚有些懵,伸手就将袁鉴的面具拽了下来,就连曹欣也以为他会害怕的时候,他却突然将手放在对方脸上的伤痕处,开口问:“这位兄长,你是不是很疼呀?” 说完还吹了吹,然后道:“等你洗了脸,我亲你一口,你就不疼了。我义母说,我的亲亲有巨大的能量。” 袁鉴咬着唇,看着弟弟不光健康还聪慧伶俐的模样,他知道自己不会认错,因为弟弟跟阿父长得真的很像,这一刻他彻底破防了。 边上的高顺也呆愣住了,扭过头抹着眼泪,立誓要对主公效忠。 丁氏听到动静,出来就看到满脸伤疤的少年抱着自己的义子哭的都要晕厥,疑惑的时候,曹欣就在她耳边说了少年的身份。 丁氏叹口气,过去将有些害怕的丁瑚抱起来,然后让人将少年扶进了屋子。 “当初太仆将孩子给阿瞒的同时,还有两箱物件,原是被埋在路上,后来阿瞒也将它们挖了出来,回头拿给你。”丁氏等少年终于不激动了,洗漱之后对他道:“阿瞒生袁术袁绍的气,不愿将孩子交给他们,又怕这孩子被人算计,便让他化名丁瑚养在我膝下。” “多谢夫人。”袁鉴肿着眼睛,对丁氏再次行礼。 不管曹家叔父心中如何想,可是他对袁家确实有大恩,旦儿被他们夫妇养的很好。 “随着孩子长大,我跟阿瞒才发现,你们父子三人实在是太过相似。便也不敢轻易让他出门。”刚才被吓了一跳,丁氏哄了一会儿,丁瑚就睡着了,丁氏怜爱的看着袁鉴问:“你日后打算如何?” 丁瑚长大一些,曹操就已经发现他跟袁太仆太像太像了,丁氏便将轻易不要他出门。只想等他再大一些,记得袁太仆风华的人再少一些再让他出去。 “我的意思是,想要你留在圆葫芦身边,他终究会长大,会知道自己是谁,袁家的事情我跟阿瞒知道的不多,总得有个亲人在身边才会不孤单。” 丁氏认真道:“你奔波这么久,如今回家了,好好歇歇如何?” 袁鉴看着丁氏慈爱的眼神,点了头。 丁氏松了口气,然后才让曹欣给他把脉。 这孩子身上脸上的伤,还有瘦弱的身体都让丁氏心疼。 袁鉴此时对曹欣的好感度直接是一百,曹欣无需把脉就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有多糟糕。 因此把脉之后,便说了出来。 “我还有一事未了。”袁鉴突然道:“我答应吕温侯,将他葬在灞河。” 刚走进来的曹茗身子一僵,然后突然开口道:“将他葬在我院中的枣树下吧!” 吕布为何想葬在灞河?曹茗很清楚。 知道他想跟自己作伴,心中微动,说完之后,吸吸鼻子,曹茗对曹欣道:“师傅,我有几个方子拿不准,你给我讲讲。” “好!”曹欣点头随她出去。 讲完了曹茗不懂的地方,曹欣见她眼神,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于是开口道:“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 “他对我的好我知道,他杀了许多人我更知道!”曹茗没有流眼泪,而是道:“我以后会救很多很多的人,希望能为他赎罪。” 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给自己的爱。 袁鉴报恩 吕布突然的反叛与败落, 没有人能想到。 随着吕布再次背叛主子的行为,更是传出了刘备苛待吕布的言语,甚至将张飞多次奚落吕布的言语传了出去。 不光有流言, 还有目击证人。 张飞多次不给吕布面子的事情, 并未隐藏。因此见过的人不少。 另外还有在战场上, 明明吕布帮着公孙瓒打仗,却被他的属下讥讽的传闻流传出来。 同样这些事情,就是公孙瓒询问,也不能得出不一样的传闻。 各式各样的流言传出来, 反倒给吕布添了层被悲壮的感觉。 也让吕布背叛刘备的行为不那么突兀。 毕竟吕布是出了名的勇武,他被人如此苛待, 背叛似乎就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 吕布本就是张扬不受委屈的性子,他背叛丁原是为了更好的未来, 背叛董卓是为了替爱妻报仇,背叛刘备……也并非无迹可寻。 袁鉴对高顺道:“吕布该死, 但是不是他的污名, 也不该他背。” 他跟着吕布这么几年, 也不是没有后手的。随吕布入了徐州,他就发展了不少人, 如今便是不在徐州,也能搅和几分。 在刘备书信给曹操想要要回徐州的时候,沸沸扬扬的流言就传了出来, 就让他多少有些背上了虚伪的名头。 刘备心中憋屈, 却无力反驳,因为流言说的都是真的。 曹操拿到信的第一时间就扔到一边。 徐州沿海,据奉孝所言,种棉花应该也不错。 “刘玄德写信让我送还徐州, 你们怎么看?”当然曹操还是爱面子的,不能直接说不还,于是就故意问了出来。 “凭什么?”荀彧猛地站起来,激动道:“又不是主公主动抢来的,凭什么刘玄德要咱们就得给?” 戏志才也愤怒道:“这是侮辱!对主公的侮辱,我们还没有谴责他不好好管好属下之责,他竟然还敢张口?” “对对对!刘玄德收了吕奉先,又不好好待人家,结果人家反了他,他与吕奉先有仇,关主公什么事儿?要地盘让他去找吕奉先!”荀攸也跟着道。 “他自己弃城而逃的。” “什么还,咱们的地方凭什么给旁人?” …… 众人七嘴八舌的叫嚷,就是不许将徐州给刘备,曹操放心了,然后假意犹豫之后,便同意了。 到嘴的肥肉谁愿意丢?刘备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怀揣一丝希望,甚至还给公孙瓒写信,让他帮自己一起讨要徐州。 可因为吕布临阵掉链子,公孙瓒跟袁绍之间还在激战,根本顾不上他的事情。 于是曹操又得了徐州。 因为曹操赈灾三辅,并非虚名,而是真的带了粮食过去,即使只是勉强果腹的粗粮,朝廷都只能给他赏赐。 皇帝所在的长安城情况并不好,许多人家已经断粮,就是皇帝过得也很是清贫,可是没有一个诸侯这个时候来关心自己,为此雪中送炭的曹操,让小皇帝对他的印象很好。 百姓不断饿死的消息小皇帝也知道了,虽然他震怒,也下令赈灾,但是并不见效果。 特别是看到送粮过来的曹军吃的跟赈灾的粮食一样的军粮,心中也是感动不已。 陈宫等人将姿态放的很低,虽然处理了恶霸毒商,可是普通百姓他们都是一路赈过来了。 他们兵分三路,陈宫以能说会道为人‘阴狠’去长安一代派粮。 陈宫对于自己不好的名声并不在意,夏侯惇许褚两个直肠子,他也不放心让他们大咧咧的去见皇帝。 到了长安,陈宫极为恭敬的求见小皇帝之后,就只留够他率军回程的粮草,将粮食的处置权给皇帝以示忠心。 对于小皇帝的疑问,他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起曹操脸上还带了泪意的表示,曹公如今日子也不好过。 山药虽好,但是曹公只有那么一点儿地方,如何能种出供天下百姓食用的山药?且山药种子也不多,曹公自己都不够种…… 皇帝见陈宫及其身边将士吃着带着泥土的野菜粥,也是津津有味,单纯的他便觉得曹操是好人。 听说吕布无端攻打曹操,还有些为他担心,只因为陈宫悲伤表示能打的武将都被派出来赈灾了。 当然吕布惨遭背刺而亡,陈宫吃惊之后,更是激动的手舞足蹈。 小皇帝一听曹操这般惨,仔细想想,他确实挺惨还知道忠心。为此便将徐州正式封给了他,同时任命曹操为兖州牧。 如此刘备便知自己是彻底拿不回徐州了。 自此曹操占据了兖州、徐州、豫州,再也不是任何诸侯能轻视的对象。 “可惜了。”郭嘉看着手里的图,指着豫州徐州中间的一块地小沛,道:“这一块被刘玄德占据,着实有些碍眼。” 如果将刘玄德赶走,主公的地盘就整齐多了。从豫州去徐州的道路也就更多更便捷。 不过如今曹操名声很好,属下们也格外爱惜羽毛,就怕给主公召祸。所以也不好强取小沛。 而刘备蜗居小沛,被曹操三面包围,还有一面与袁术相交,刘备过的也是格外的心惊胆战不畅快。 陈宫带的粮草交给小皇帝之后,干净利落的退身离开,丝毫不争功,也不去参与长安城内的纷争。 可百姓们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吃的是谁送来的粮草,听说曹公不要什么感激,只说如果实在感激,就祝福一下他的爱女。 曹公对于爱女体弱多病之事忧愁已久。 从前火炕之事,曹公就是用的这个理由,如今又是,大家怎能不感动照做? 曹欣每日看着不断袭来的愿力,心里别提有多激动了。 不过同时,她也加入了曹茗的义诊队伍。不缺愿力之后,她再给百姓看病,心情就平和了许多。 学医并非一蹴而就,可是久不行医,技术也会退步。 “女公子何至于……”郭嘉看着女公子整日奔波,丝毫没有半点儿怨言的给穷苦百姓治病,完全不明白她都这般得宠了,何至于如此辛苦。 可是不等曹欣回答,他就又转移了话题。 陈留百姓的眼中有光,便是稚童,他们挥舞着树枝,都在叫嚣着要好好习武日后给曹公分忧。 见过半臂长的玉米穗子,也摸过干硬的玉米颗粒,还吃了顿用干瘪不合格的玉米磨成的玉米粥。郭嘉这回是彻底信服了。 等听到农家的人分析,玉米生长时间段,如果是阳光水源充足,许多地方可以一年两种三种之后,如今更是着魔的分析各地的庆幸。 不光是为了棉花,还有玉米……主公如今的底盘还是太少了。 “这里,还有这里,以及这里,都适合种玉米……对了,还有这里。”曹欣就见他整日拿着手绘的势力分布图整日在那里念道。 看的越多,郭嘉突然就觉得主公过于委屈自己了,他甚至期待曹操要跟冷血霸气一些,直接攻打过去,他也是要誓死相随的。 当然,如果怕没有理由,他也会给主公之制造无数理由,保证让主公永远站在大义之上。 “打过去容易,如何守得呢?”曹操率军回陈留的时候,就看到郭嘉写得各种计谋,直接问。 郭嘉刚要说话,曹操便又道:“兖州、徐州、豫州三地休养生息过来,再言其他。” 每人打自己,曹操也发现了自己的短板,便想休养生息一年半载的。 郭嘉听后,虽然遗憾,但是也表示认同,对于主公能在这么多的盛赞之中,保持冷静,表示佩服。 曹操勾唇笑了笑,然后便不在说话。 回来陈留,曹操处理完基本政务之后,就去见了丁氏,然后才将所有儿女妾氏召到身边,一一关心过去。 “你什么时候怀孕的?”看到卞夫人即将临盆的模样,不光曹欣吃惊,就连曹操很是吃惊。 曹欣不太过问阿父后宅之事,她每日在府中,除了陪阿母,就是读书,然后就是跟圆葫芦跟阿骛一起玩。 她只要阿母过的舒心就行,如今阿母自己似乎对阿父留宿不热情,那对于阿父去睡哪个妾氏,她就完全没管过。 卞氏如今也是个识趣的性子,存在感极低,导致她如今都要生了,曹欣才跟曹操一起知道。 丁氏撇他一眼道:“你忘了,上回给子修定亲之时,我给你说过的?” 卞夫人怀孕在舅舅去世之前,只是还未来的及告诉曹操,就出了陶谦害死舅舅的事情,当时丁氏自己也难过,就给忘了,后来想起来也给曹操提过,但是他似乎忘了。 曹操张张嘴,带着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你也太能生了。” 他对卞氏宠幸并不多,不过因为有曹丕在,每次回来都回去留宿一两次。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能生,这都第三胎了。 曹操记得他带了阿姊跟子修和欣儿去洛阳的时候,也就临行前一夜,卞氏就有了身子,后来生了四子曹彰。 只是这些年太过忙碌,基本上没见过这个儿子,只隐约记得是个活泼的性子。 环顾四周,就看到在角落百无聊赖掰筷子玩的小胖儿子,便知他是曹彰。 曹欣跟丁氏对看一眼,然后忍不住摇摇头,对于为自己生孩子的女人,阿父确实很狗! 卞氏脸色一僵,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奇怪?什么叫太能生? 主母地位无从撼动,她如今极为谨慎小心,不敢有半丝不恭敬,更不敢使半丝手段。所以这事儿只能是她错,于是忙向曹操致歉,说都是她自己的过错。 “瞧卞氏你养的不错,圆润了不少。看来都是阿姊的功劳。卞氏你回去休息吧!我闲了会去看你的。”曹操一听她说这些虚伪的话,还是当着阿姊的面,见阿姊满眼调侃,便挥手让人退下。 同时也让其他的妾氏都出去,都站在这里怪碍眼的。 “阿父,我读了孙子兵法,有许多不解之处,想跟您讨教。”曹丕突然看着曹操,开口道。 曹操点点头,刚想说那好,但随即想到方才见到的无数政务,便道:“我会派人去教导你。” 曹操如今对亲自教导儿女没什么太多的兴趣,而且他曾经给曹丕启蒙过,完全没有欣儿幼时的乖巧聪慧。 说完又对丁氏道:“彰儿启蒙了吗?” “启蒙了。”丁氏回道:“原本蔡先生答应了教导孩子们的,可这些日子,他心中不好过,就说好了来年再教,我已经应下了。如今先找了人他跟圆葫芦和阿骛启蒙。” “伯喈要教导弟子还有欣儿,随后我再给他们寻个师傅。”曹操知道蔡邕想给他培养几个有用之人,所以直接拒绝道。 曹操漫不经心的话令曹丕的脑袋垂了下去,看了眼边上只知道憨玩的弟弟,就心生烦躁。 “阿姊,今日何时开饭?”曹彰在边上玩了好一会儿,他对突然冒出来的阿父没什么好奇的,就拉了小伙伴丁瑚问曹欣:“我们都饿了。” “我不饿!”丁瑚这段时间身边有了袁鉴,规矩礼仪都比曹彰好多了,对着曹操行礼之后,才开口道:“义父,我跟义母还有阿姊都很想你。” 曹操看到他的脸,有些恍神,随即才注意到他不管行走还是坐跪都很有章法,心中就对儿子的师傅有了人选。 “要我做公子们的师傅?”袁鉴本来正在帮曹茗分药,听了这话,第一反应是要拒绝。 只是话到嘴边,他脑中突然有了新的想法,便欢快应允道:“正愁不知如何报答叔父,既是叔父下令,刘圆自要遵命。” “你不是不喜欢庶子吗?”等人走后,曹茗低声问。因为袁绍之事,她多次听他骂过的。 袁鉴一脸无辜的看着她道:“叔父无嫡子,庶子若是品性不良,岂不会让叔母难过?叔母对瑚儿一片真心,我自是要帮衬一二的。” 曹茗没做多想,道:“你想做就做,只是要注意分寸,到底是主公亲子。” “阿姊放心,我定会帮曹家叔父教养出谦谦君子的儿子。”袁鉴扬眉说完,然后唇角微勾道:“至于不懂进退的庶子……受些苦楚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应当的 。” 曹茗分药的手一顿,看了眼枣树下的鼓包,然后抬手就在袁鉴头上敲了一下道:“莫要张狂。” 袁鉴捂着头,却没有生气。 他的两个好叔父,如今这般快活,想来是忘了袁家二十族惨死之事了。 曹家叔父待他们兄弟如此心诚,他总得回报一二? 就用曹叔父不出逆子来报答吧? 天子东归 曹茗见他眼眸中很是兴奋的样子, 只让他注意分寸,便没有在说什么。 她知道为何袁鉴不喜欢庶子,也见过曹丕公子曾小心翼翼的问蔡师公:如何能让阿父更喜欢他? 孩子寻求父亲的疼爱并没有错, 师傅并没有插手弟弟妹妹跟主公接触, 甚至还创造了机会。 只是他不该对蔡师傅说, 如何让女娘不要行医? 话里话外自己长大了,会好好奉养照顾师傅,为她撑腰……可是师傅需要吗? 用保护的名义斩断师傅遨游的羽翼,凭什么? 想让自由的人重归牢笼, 曹茗就不喜欢他。 看着是为师傅着想,可是主公都答应的事情, 仙人亲自传授的医术,他又凭什么敢多嘴? 曹茗一直觉得师傅他人太过宽容, 师傅不喜欢妾氏,但是却没有看轻庶出子女, 哪怕不亲近?但也非常的宽容。 看了看一旁的袁鉴, 曹茗觉得让他去搅和搅和也好, 省的有人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袁鉴入了曹家做先生,除了丁瑚很喜欢之外, 其他孩子就不那么愉悦了。 曹操曾在窗外听过他讲《礼记》,见过他教导曹丕等人礼仪规矩,举手投足间尽是潇洒自如, 让他想起了曾经风华绝代的袁家大兄。 “今日学什么?”一转眼孩子们竟然都开始读书, 曹操看向年纪最大的曹丕,开口问。 曹丕沉默一会儿,就在曹操变脸的时候,开口道:“妻之言齐也, 以礼见问,则得与夫敌体。” “确实是这个道理。”曹操压下心中的火气道:“妻者齐也!先生教给你们的东西,不光要记在脑子里,还要入心。” 曹丕恭敬的行礼,表示自己听到了。 妻者齐也!那阿娘算什么? 出身低微也非阿娘之错,不是吗? “袁……原来,你刘家兄长能教你们,是你们的福气,这是多少人望尘莫及之事,绝不可懈怠。”曹操说完,便对袁鉴道:“你妹妹今日说今日吃肉酱拌面,你下课之后,就过来陪我们一起用膳吧?” 虽然是疑问,但是不容拒绝的让人给丁氏传了话。 袁鉴忙表示荣幸。 只给了中间学习不到一刻钟,就让他们继续回去读书。 曹操看袁鉴如此认真,便放心的将儿女们都让他教导,甚至还因为次女曹荣害怕袁鉴不经意露出的伤痕,斥责了一番。 “仪态不俗,不愧是大兄之子。”除了仪表,这孩子心智谋略都不缺,曹操真的很想要一个这样的儿子。 并非他对曹昂不满,而是即便优秀如曹昂,跟袁家麒麟子相比,也是差了不少。只有爱女,能与之相比。 “阿父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觉得兄长义兄他们都很不错。”曹欣在他大夸特夸的时候,直接道:“我是不喜欢阿父喜欢别人胜过我的,想来兄长也是一样的。” “阿父没有喜欢旁人胜过你。”曹操看着早已满头乌发的女儿,打趣道:“你在阿父心中最重好不好?” “这是必然的。”曹欣理所应当道。 曹操低头看着爱女可爱的模样,说实在的,就是这种理所应当的模样让他最喜欢,没有父亲会不高兴孩子认可了自己对她的在意。 赈灾给曹操带了好名声的同时,也让他这个冬天过的难得的惬意。只用练兵,而不用太过伤神。 等陈宫带兵回到陈留之后,带回了李傕与郭汜依旧对小皇帝虎视眈眈的消息,郭嘉突然提议让曹操跟皇上通信,然后让依旧在外赈灾的夏侯淳许褚二人助皇上灭掉李傕与郭汜。 郭嘉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灭了李傕与郭汜,主公便可借着保护皇上入了长安城,然后占据大意,不再受诸侯背刺。 “挟天子以令诸侯?”曹欣在边上低喃道。 郭嘉隐约听到了这句话,深深的看了女公子一眼,然后一脸坦荡的告诉曹操,皇帝年幼,正是需要被人好好保护教导的时候,这天下如今舍主公其谁? “唯有主公心思坦荡,大公无私。”郭嘉说完,深深拜服。 曹操闻言有些心动,可……他觉得还不是时候,他不想主动冒上去,而是想让小皇帝求自己。 有求于人,自己才会有更大的权柄,否则……想到当初被董卓逼的逃离洛阳的屈辱,就不想再屈人之下。 “屈一人下,伸万人上,惟主公能行之。主公忠贞,大汗兴复唯有靠主公。”郭嘉再次提议,如今多少人还在忠心朝廷?郭嘉相信主公有忠心,但绝不会多,而他就是希望主公野心更大一些。 小皇帝……郭嘉看着曹操,脑中再次想到那如黄金版闪耀的粮仓,越发觉得主公才是真命天子! 曹操依旧没有答应,但是郭嘉见他手指微动,便知道他虽然没有答应,但是却心动了。 “阿父,咱们占了徐州,刘皇叔就没有心生怨言吗?”对于刘备的发家史,曹欣只记得大概。 但如今已经乱了,阿父提前取了徐州,吕布也早死了几年,如今阿父又得了皇帝任命,可刘备……不容小视。 曹操不在意道:“刘玄德为人谦和,他已经写信给我致歉,此事暂时就莫要再提。” 除了待吕布苛刻,刘备基本上没什么坏名声,他身边有两个义弟,皆是不俗,关羽勇猛,张飞英武,同时刘备还有许多至交好友。 曹操曾跟关羽关云长在酸枣有过几面之缘,很是喜欢他的坦荡为人。也曾感慨过张飞张翼德的俊美。如今已经得了徐州,暂时曹操就没有打算动小沛。 “你若喜欢小沛,过一年半载阿父再给你想办法,现在还不行。”从前没有好名声,张狂一些,曹操也不甚在意,但是如今名声大盛,曹操便又觉得自己还是主意一下为好。 公孙瓒跟袁绍有摩擦,袁术与刘表也是不合,自己如今刚好趁着他们乱,休养生息,好好练兵。 曹欣用自己不够聪慧的脑瓜子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要还是听阿父的话,只因为他更聪明。 很快卞氏再次产下健康的一子,曹欣随着阿父阿母去看了心生的弟弟。 曹操听到阿姊说起这孩子皮肤白皙,眉眼之间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便对他很是喜欢,取名曹植。 曹植? 洛神赋? 曹欣看着这个还只会娃娃大哭的孩子,完全看不出一代文豪的样子。再看看边上稚嫩的曹丕,暗中揣测到底甄宓有多美? 等等,甄宓现在出生了吗? 卞氏又得一子,曹操虽喜欢孩子,对她却也没有太多关注,他是完全放心将后宅交给阿姊的。 夏侯惇与许褚赈灾几个月,虽说不可能救助所有的灾民,但是大部分只要勤快些的都得了好处,也能带着家人勉强撑过这个冬季。 撑过寒冬,便有野菜,可农耕……大家就又能活下去了。 两人打道回府之事,遥遥跟李傕与郭汜率领的西凉军碰上,原都是彼此就都当没看见,只是在他们不规矩,强百姓刚得的赈灾粮的时候,干了几场。 每每李傕与郭汜急急叫停,最后不得已打杀了几个刺头,才让他们不去跟百姓争抢。 夏侯惇许褚二人得了陈宫的叮嘱,每每在打赢之后,总是充作后继无力的样子,表示因粮草不足不能善战。 为此再有差点儿遇上的时候,都有百姓指路,远远避开。 “愿曹公之女长命无忧!” “愿曹公之女康安长寿!” “愿……” 直到这二人归来,曹欣每日还都能得到好些愿力。 “李傕、郭汜之间已生不合,长安未必乱,主公安心便是。”陈宫走的时候,跟曹操给他说的几个宦官联系上了,同时也与长安城的一些朝臣交好,他甚至为了取信他们,表示主公忠诚,还献了离间计,想来这么长时间应该有效了。 朝中不全是傻子,自己这么贸然冲过去,说得好是救驾,说的不好就是第二个逆贼。他觉得皇帝不会在这个时候跟任何的诸侯求救,董卓之事还未结束,朝臣很难相信他们。 果不其然,就在所有人观望的时候李傕、郭汜之间多有激战的消息传出,玄在小皇帝头上的大石似乎又变小的感觉。因陈宫献技奏效,小皇帝对曹操的好感度又增加了。 便下旨加封曹操为镇东将军,袭封费亭侯。 “主公”郭嘉眼睛一亮,开口道。 曹操看他一眼,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再等等!”戏志才跟着道:“必要拿到旨意,主公方师出有名。” 曹操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他认真的写了感激涕零的奏折,让人送去长安。 李傕、郭汜之间产生内乱,皇帝听从贾诩的提议,对李傕提出东归洛阳的消息,在妥协又妥协之后,李傕得以应允。 每日都在听人给阿父献技,曹欣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快成浆糊了,反正也听不明白,就干脆不听了。 “阿姊!”曹丕在袁鉴魔鬼的教育之后,如今见了曹欣,很是恭敬。 曹欣扭头看着他,笑问:“今日去看过弟弟了吗?” 曹丕点点头,然后有些失落的垂下头。 “怎么了?”曹欣对小孩子并无恶意,见他一脸失落,就问道。 曹丕有些为难的开口道:“阿姊,我是不是不是好兄长,看到阿娘心疼弟弟,我竟然有些羡慕!” 阿父更在意长兄跟阿姊,阿母更在意彰弟与幼弟,曹丕不明白,自己又不差?为何会被人轻代之。 刘先生说,身为庶子,当尊重嫡出阿姊,说嫡母尊贵,身为庶子能被如此宽容对待,已经是恩赐了。 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果真的以嫡庶论之,袁绍能走到如今的地位? 知道阿父阿母对嫡姐的在意,曹丕也不想做什么?他就想跟对方交好,然后让阿父更加在意自己。 曹欣伸手在曹丕一丝不乱的头发上揉了揉,笑道:“你还小,这很正常,就是我看到阿母喜欢旁的孩子,也会吃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