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娇来》 1、第 1 章 大靖德贤帝二十八年 滁州连续五年大旱,蝗害又起,庄稼颗粒无收。 明明是杏月,合该是遍地绿意、花朵含苞待放的季节,现下却是漫天黄土,晨间也不见丝毫水汽。 一辆又小又有些破旧的马车疾驰跑过坑洼的土路,带起大片尘土。 孩子没做过马车,开始还觉得新奇,但是滁州官道塌了许久都没有修,一路上也坑坑洼洼的,现在已经被颠得吐了七荤八素的。 “祖母,我们为何要走,在大水村不好吗?”小孩童稚的声音不合时宜问道。 孙子有些起了热,看着人磨破的小脸,老妇人抱着孙子的手紧了紧,布满皱纹的脸努力扯出一笑,安抚着。 半盏茶后,又一行人快马又赶到了这里。 其中一人看了眼地面,三角眼一眯,冷声道:“这车辙印没多久。” 而后,不消多久,这位半生都是京都宅院的妇人,带着她怀揣的惊天秘密,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 德贤帝二十六年 定远侯府,辰时末。 姬云阁的雕花圆拱门那匆匆跨进一个装扮得体,衣着一丝不苟的老嬷嬷,到院子里一看近十个丫鬟们还抬着托盘在外廊里候着呢。 老嬷嬷拾级走上廊边,压低着声音问那末尾的丫鬟:“姐儿可是还没醒?” 见是夫人身边的玉嬷嬷,小丫鬟连忙屈膝见礼,放小声音回道:“回嬷嬷,两位姐姐进去有一会儿了。” 玉嬷嬷一听笑着摇摇头,只是现下夫人也过来,玉嬷嬷只好也在外头候着。 不久,右边院子的小假山那就转进来一纤柔貌美的夫人,身后跟着两名装扮不输寻常官家姑娘的丫鬟。美妇人身穿绛紫广袖齐腰裙,腰系天水碧宽锦带,锦带上环佩相间,行走间,步步留香。 一众丫鬟婆子连忙小声行礼。 定远侯夫人见这般模样,哪还不知道有人还在赖床呢。夫人身边着一袭绿衣的大丫鬟湘云捂嘴笑着小声打趣:“瞧姐儿这般,怕不是还正好睡呢。” 此言一出,惹得夫人身边几人一阵笑意。 没等这笑意挂脸上多久,就见五姑娘身边往日得体的大丫鬟执月匆匆跑了出来,想是没料到夫人也在外面,忙顿下脚步,匆匆附身见礼。 见人一脸惊慌的模样,定远侯夫人也顾不得训斥莽撞,慌忙问道:“可是声声怎的了?” 执月忙回:“方才我与执画进去,发现姑娘起了热,竟烫得很!” 定远侯夫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忙催道:“还不快去请洪大夫!” “诶!诶!”执月忙提裙跑着出去。 去了府里的药园,才知道今早洪大夫知道夫人和姑娘要去寒山寺竟回两厌堂了,只好再让小厮备马忙去两厌堂叫人。 床上躺着的姑娘像是陷入了梦呓,怎么也醒不过来,身子烫得全身都被汉湿,头发一绺一绺的沾着,便是身下的锦褥也被她传的湿烫湿烫的。 陆瑜站在一旁,看着丫鬟给人反复换冷帕子,大抵杯水车薪,人还是烫得像火炉一般。 声声自小时候起过大热就没这般了,心疼的胸口一滞,旁边的湘云忙给人灌了一口茶才缓过来。 正要安抚几句,就见洪大夫忙跨步进来,一番望闻切之后,开了些副帖子,丫鬟忙不迭的跑去侯府的小药阁取药。 洪大夫是两厌堂唯二的女大夫,二十有四,无婚配。 早年有定远侯的救命之恩,所以多时是在侯府看顾五姑娘和老夫人,两厌堂忙不过来才会去帮忙坐诊几日,今儿姬云阁的娇娇的得了病,她也顺势在西厢房暂住一晚。 等侯夫人和老夫人那边的岚嬷嬷走了之后,执画轻手轻脚的那干帕子去给姑娘绞被汗湿的头发。 岸雨在一边见她眼眶红红的,忙安慰道:“莫要太自责,姑娘现下烧也退了些......” 执画闷声嗯了一声,昨晚是她守夜,明明卯时她悄悄看人还好着呢,一会儿就这般大热了,都怪她疏忽。 痛......好痛,好痛...... 宋晏宁胸口传来熟悉的窒闷,每喘一口气都像有剪子凿心口一般撕裂的疼,头发被冷汗打湿,往常使不上劲的心口现下也是提不起一丝力气,只想依着痛处蜷缩起身子,以盼着减轻痛处。 “姑娘!姑娘......”身边传来执画慌张的哭嗓。 在最后一刻,梦里的宋晏宁用力睁开了眼,是她熟悉的马车,旁边的是她的丫鬟。 霎时,车帘被人掀起,匆匆进来一着白泽官袍的冷面郎君,面色如霜,眉间是从未在这张玉面上见过的显而易见的慌张,旋即落入冷竹香的怀里,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姑娘?姑娘......” 执月?怎么会是执月的声音? 宋晏宁像是用力拨开眼前挡着的迷雾,轻轻的睁开了眼,望着顶上的床帐顶上发呆,真是梦中啊,怎么她还用着缭绫的床帐,还是,她在护国公府? “姑娘可是醒了?”一声音稳重的姑娘跨门进来问道。 “......醒是醒了”只是唤了半天也没有反应,心下更担忧了。 察觉不对,宋晏宁已经侧头,看见床榻边一身青碧色的衣裙,梳着双丫髻,眼睛红红的小丫头,赫然是执月。 察觉到异常,岸雨走了过来,缓声问道:“姐儿可是有哪些不舒服,奴婢们马上找洪大夫过来看看可好?” 宋晏宁轻微摇了摇头,如鲠在喉,“他让人把你找回来了?你的孩子可还好?” “姑、姑娘这是何意?” 见姑娘看着自己认真询问,不像玩笑,内心恐慌,怎么不知姑娘在说什么。 岸雨心下微惊,“姐儿可是梦魇,一时记糊涂了?”先不说执月还是个黄花大姑娘,又怎的何谈‘他’把执月找回来。 方醒的时候视线有些模糊,现在定睛一看,执月的脸上尚且稚嫩,肌肤白皙不必寻常人家的姑娘差,......还没像那般的枯槁,眼神无光。 宋晏宁眼神微闪,“方才做了个噩梦,有些不知西东了,现下几时几年了?” 两人稍微压了一点点内心的恐慌,忙道现在是德贤帝二十六年。 二十六年啊,还是两年前呢。 宋晏宁轻轻眨了眨眼,恍若隔世,昏睡的这三日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不,与其说是梦,她更觉得是现实,或者像志怪话本里的一样,重生了,那是她的前世。 前世盛极一时的定远侯府一夕之间崩塌,定远侯和侯夫人下狱待查,而二伯一家狼子野心连同外人捏造父兄私铸兵器反叛的罪证,竟一路升官高走!大伯维护父亲,同样被押入狱中...... 圣上裁决,收押定远侯同侯夫人,秋后问斩。世子宋晏舸流放西南,其余女眷充妓充奴,母亲的母家太傅府满门清贵,竟也因此被问罪,陆家男儿全体辞官,只盼圣上能换定远侯府一个清白。 多可笑,想处置定远侯府的,便是高位上的那个人啊。 宋家的五姑娘宋晏宁被时人笑称为京都第一娇,桃花玉面、堆锦碎玉,身份高贵,一时落魄充妓,多少人想踩上一踩,好看看这娇花是如何求饶,满足作呕的私欲。 当时,未到发买地就有人妄图欺辱她,执月努力护住她,挡在了她前面,听着隔壁的屋子传来一阵阵的惨叫,宋晏宁只得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努力憋得眼眶发红,不能哭、不能哭,定远侯府的人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掉眼泪。 直到那如霜如雪的人出现,将她带去了别院,她才脱离那差点吃了她的魔窟,而执月却因此不知所踪。 走投无路的她想着,他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定可以帮她,没等宋晏宁攒着勇气去找他,便传来定远侯一案还需秋后再审,这一托便拖了一年。 狱中苦寒,环境极差,饶是父亲这军中男儿都受不住,母亲如何受得了,怕是每日一些审讯都能让人死于狱中! 当时闻此消息,宋晏宁忙差人捎了信笺,只盼见人一面,能换他出手相助,无论任何代价,而宋晏宁却因郁结于心,心悸加重,便这般先父母一步去了...... “......我有些饿了。”就这丫鬟的手半靠在绣缠枝如意软枕上,宋晏宁哑声道。 听着姑娘的声音焉焉儿的,两人不敢耽误,忙让小厨房将早煨好的汤粥带上来。 洪大夫看着丫鬟将汤粥摆在那雕八仙过海的四角圆桌上,把脉的时候还是嘱咐道:“姑娘这两日烧得狠了,所以咽痛几日也是正常的,饮食上还是以清淡的汤粥为主。” 想起小姑娘的娇气程度,还是给她松泛一点点,“这两日药里加了黄莲解热,姑娘若是觉得苦,可适当用一点蜜饯,但不可过多......” 宋晏宁咽下好似从喉管就泛遍全身的苦涩,点点头道:“我知晓的,多谢洪大夫。” 看着面前满身药香的婉约女子,心下微叹,上辈子定远侯府的事情到底还是影响到了她。 洪细辛家中早年因交州地方官员欺压百姓,霸占了洪细辛的母亲,父女两人远上京都告官,却又遭遇山匪,洪父只是个文弱书生,为了保护女儿,被土匪捅死了。 洪细辛滚下小崖,幸得当时回京的定远侯宋竭相救。祖上本就世代行医,洪细辛虽是女娃,但懂得也不少,便被当时已是花甲之年的两厌堂掌柜养在身边了。 前世洪大夫也算半个定远侯的府医,定远侯府被抄家后,因洪大夫在两厌堂坐诊时反驳病人辱骂定远侯府的言语,怕被殃及池鱼的两厌堂将洪细辛赶了出去。 京都众药堂见这两厌堂都把这位赶出去了,饶是医术再好,数次开口说不要诊金只要口饭吃,他们这些小药堂也不敢收。幸得他差人将洪细辛带回了别院,继续为她看诊,不然那真是漂泊无依了。 看着愣神皱眉的人,洪大夫再次道:“姑娘有心事不防讲给亲密之人听,郁结于心对身子不宜。” 听言宋晏宁挣扎着从回忆里跳了出来,前世她便是郁结于心才心悸加重。 这世不论是父母兄长亲人,还是洪大夫和身边的丫鬟,她都要保护好,不再像上一世一般放任小人索取,最后养肥了野心,养出了家贼! 书案上摆着上好的天青色的玉壶春瓶,上方插着一两株西府海棠,十分清雅有生命气。 自从宋晏宁醒来之后便让几个丫头每日都要在室里放着新鲜的四时之花,室里室外都是鲜活的景物,才让宋晏宁意识到像是真的活过来一般。 岸晓将栗子糕摆在旁边的桌角边,斟酌用词道:“姐儿从老夫人那边过来就一直在书案前了,仔细眼睛看坏了,不若歇歇,外头小湖边小厮丫鬟们在栽新的菡萏芽种呢。” 宋晏宁像是置若未闻,低头续续再写了几行,看着差不多了才顿笔,微微抬头见她往日喜爱的栗子糕正摆在去年哥哥送的梨花木挂架前。 轻轻拿了块栗子糕,软糯香甜,想父兄了。只是现在他们还在北乞打那乞伏和东胡部落,心里既希望父兄早日归,又自私的希望这个战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因为一旦结束了困扰大靖百年的战争,是定远侯在百姓心中的威望再次拔高,是高位上的人更加的忌惮,是......没有了存在的价值。 宋晏宁想到这手上不禁微微颤抖,将栗子糕全部抖落在了书案上,旁边候着的岸晓忙上来一手在桌子的边缘接着,一手用绣帕扫着。 宋晏宁的四个大丫鬟都是识字的,便也匆匆看到了‘滁州大水村祖孙’‘时家’等字样,岸晓见状忙错开眼,第一次不敢再看姑娘写的字。 2、第 2 章 宋晏宁倒是浑不在意,四人极为忠心,况且内室除了她们四人便不会再有人进来,她自然放心得很。 “外头为何这般热闹?”这语气里,总算听出了些区别于这两日平静的好奇。 岸晓见状忙道:“外头正在换小湖里的荷花呢,今年夫人让人新换了重瓣菡萏的小芽......” 宋晏宁闻言果然来了兴趣。 丫鬟们一见近日整天呆在内室的姑娘总算要出来走走,忙手脚伶俐的点了线香去凉亭走一圈,去了些淤泥的腥土气。 待宋晏宁走到凉亭时,就已摆好了瓜果和一套镂清竹白瓷煮茶小具。 宋晏宁抬眼看过去,湖边有十来人站着,还有二十来人在放好水的湖里栽种新苗,空气中间或伴着泥土翻起的腥气。 岸晓岸雨侯在一边,一人煮着茶,一人剥着今早庄子新送来侯府的甜柑橘,看着姑娘再次神思放空,暗叹好像起了热之后就变了。 以前姑娘虽然身子骨差,基本没怎么出府宴饮,但在姬云阁琢磨的趣事不少,央着执月念话本,找二姑娘打叶子牌,试穿三天两头便送来的新衣...... 现下姑娘病好后这三日里,也不想听话本了,话也少了,连夫人差人送来的新衣头面也都随意的堆着,还常常一人愣神,真的是愁死身边几人了。 这些菡萏荷花五月定是好看得紧的,倒时也不用多久了,父兄会率着大靖军将乞伏东胡赶出大靖的土地,六月便班师回朝。 而后,大靖二十六年,定远侯叛逆全府受牵连,年末的时候,高位上的人可能是迫于百姓的民怨,将定远侯夫妇圈在狱中被审问了一年。直到大靖二十八年,她身死,也不知父母兄长是否沉冤得雪。 怕是,难吧。 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宋晏宁想到这,虽然不愿承认,但她需要一个帮手,一个能在官场帮她的人。 六皇子傅陵早年与她在汀州养病时结识,但他是时贵妃之子,背后是时家,时家!宋晏宁眼中划过一丝暗恨! 要说圣上傅闻是最想将定远侯铲除的人,那么时家就是那把刀!二伯宋速一家也是一把刀,是巨人身体里的刀,将人搅得心肺不剩! 平复了情绪,宋晏宁权衡思索,众皇子中,只剩三皇子傅度和五皇子傅陵,三皇子是嫡长子,为人温雅宽和,素有贤名,便是不用反叛也是储君的最佳人选。五皇子,醉心山水,更是无意...... 难道,她真的还要再去找那人吗? 京都衙署。 户部尚书罗义坐在右手的凳子上,反复捏着手续续的陪笑着,再配上他那有些油光水滑的脸盘,让人有些哑然。 上首的男子倒不置一词,甚至眼神也施舍着没斜看一眼。 厅中上首坐着的是一缎袍绣白泽的男子,莫说没见过这人的脸,只要一见这人身上的白泽官袍,便知是谁,现在满朝文武,也就这一人能用白泽形制官袍,地位自是不用言说。 小吏恭敬的将热茶放在上首男子坐着的案桌旁边。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原是不敢乱看,退下时还是悄悄的窥了一眼又立马低头: 男子身形修长,往上可见其俊朗之姿,玉面英眉,皎如玉树青竹之姿,一身霜色锦袍称得眉眼间的清冷更似化不开的霜雪一般。 官袍边角绣异兽白泽:虎首麒麟身,头生两角,四足飞走。京绣的滚针让异兽的毛发更加蓬松,栩栩如生、精美绝伦,加上白泽便是荡尽一切邪气的神兽,穿在这人身上看着更加尊贵不可犯,通身的威严之气让人之敢悄悄瞟一眼便不敢再造次。 见江昼那双修长的手把玩着一块环形玉佩,指腹转着摩擦环玉,让人无端的心生凉意。这环玉就如同今日的户部,头上悬着刀呢。 一旁立着的劲衣近侍见这布衣小吏还大着胆子的乱瞟,忍不住皱眉:“你这小吏,还不快退下!” 小吏忙忙告罪,瘦猴般的脸满是谄笑:“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这就退下,这就退下——” 户部尚书见惹恼了人,忙喝道:“快滚下去。”扭头笑着像是惭愧的道:“大人,是下官御下不周,大人勿怪。” 嗤笑一声,男子终于纡尊降贵启唇道:“你知道便好。” 罗义哑然,想起这人此次来的缘由,倒是赔笑也笑不出来了。 “几时了?”江昼倒是不管他是不是下了人面子,冷然出声问。 一旁方才呵斥小吏的男子立即拿下方才怀中抱着的剑,拱手回道:“大人,快午时了。想着长调也快回来了。” 江昼一手托着茶盏,一手捏着茶盖拨了拨顺着水涡旋着的浮沫,不置声的又将茶盏搁在一边。 牧寻依旧退回一边,静静的立着,看这模样,大人应当逐渐不耐了。 江昼位及右丞,掌司直,管公卿博士人才,主监察。另有左丞李祎掌管集曹征集谷事农桑。右丞的主要职责便是见监察百官,大靖向来都是选择皇室成员,主管监察。 除了出生护国公、长乐长公主唯一的子嗣和当今圣上的外甥这一身份外,江昼自身也惊才绝艳,熟读诗书,博古通今。圣上特意赐了白泽袍,更是可以直接考核、罢黜和诛赏六品以下官员,风光无两。 去岁遇大寒,眼下正是春雨消融,河面破冰,汀州禹州深受水害,在江昼和李祎召集众人商议扩建排水渠一事时,就有折子递到了大殿上——禹州州府上奏村民暴动。 要说这汀州连年富庶,此次大灾倒是还算挨得过去,汀州州府的来头也是不小,乃是今定远侯的庶兄,更是如今皇上身边得宠的宋昭仪母家。 至于为何宋昭仪的父亲何故还只是个小小的州府就不得而知了,这也是他们不能揣测的。 见禹州这遭事,让人着手一查才知,这户部计相王锡竟贪墨了灾银!也只能怪着这王锡贪得无厌撞这档口了。至于这罗义当真毫不知情,还是包庇,或王锡帮他顶罪,他自会查得一清二楚。 约着再等了一刻钟,门外响起了一阵嘈杂,旋即,一个有些精瘦的人被揪着从人群里扔了出来,正是户部计相的小官。 方才进来揪着一人衣领的是刚才牧寻所说的长调,同样是江昼身边的近侍之一。 江昼身边的近侍总共有四人,分别是牧寻、牧折两兄弟和长调、长幕四人。四人身形高挑矫健,身手不凡。虽说是近侍,但地位同江昼身边的属官无异。 长调对坐在上首的主子回话道:“大人,皆已查清,所有灾银与往年贪墨都藏在寒山寺后山王锡私砸的洞窟里。” 方才扔在地上的计相身边的小差跪爬着伸出手,欲拉住江昼的衣袍,连连嚎哭这求饶:“丞相大人,大人!小子真是不知情,我只是帮忙算了算钱财,求大人饶命啊,我家中还有幼子啊,大人。” 斜睨一眼这连连求饶的小吏,江昼睨了一眼,冷笑。 去年大雪,发雪灾,压坏了不少庄稼。今年自天气回暖河水滥溢,连月水灾。百姓水深火热,王锡倒好,贪墨成性,这计相的小差也跟着捞了不少油水,倒真是烂到骨子里了,他岂会轻易放了他去! 江昼起身,接过近卫递来的帕子净了手,修长有力的手拿着帕子擦着,指骨分明,看着赏心悦目,寸锦寸金的云锦竟被这大人当做寻常帕子擦手。 “罗大人,你的人,我可是帮你找回来,先想着如何禀报圣上罢。” “是是是,下官知晓,下官知晓——” 罗义闻此连忙笑着说道,额间冒汗也只敢捏着袖子匆匆一擦,看着人施施然走了,悬着的心才稍稍放到肚子里。 江昼母亲是先帝的嫡长女——长乐长公主,是圣上傅闻的亲外甥,长乐长公主难产血崩去世,圣上怀念嫡姐,对这江世子自然是百般教导纵容,舅侄两人关系非凡。 宋晏宁接过茶饮了一口,捋了捋思绪,江昼能掌百官监察,哪怕最后还是走到了那一步,只要江昼不点头,谁也不能处置父兄吧?是以前世的她才托着病躯从他安排的别院出来去求见他。是了,现在还是二十六年,他还不知道,还蒙在鼓里...... 重生的宋晏宁怀揣着一个江昼的秘密,一个江昼也不知道这是密辛的秘密。 姬云阁是侯府里面唯一个有小湖的院子,湖边中了几株垂柳,万条垂下绿丝绦。姬云阁的小主子常年养病不外出,自是在院子里下功夫多些。 院里有一莲花池和几树西府海棠,闲时可坐在凉亭吃茶赏莲,入秋可以在小园摘果赏奇花。屋子的长廊部分临溪而建,这小溪正是流入院东侧的荷花池中。 院中凌溪搭桥,从院子到屋内,需得走上青石板的台阶,绕上凌水上的外廊。 台阶两边放了介个半人来高的怪石,势头的空凹处均种上幽兰,左边因地势,做了个一丈宽小塘,放了些品种稀奇的水莲。 外廊上方卷着的竹帘,若是日头盛,可将竹帘放下,临水听溪水潺潺,让人心旷神怡,却也反映着这里住的这位小主子有多娇宠。 因着宋晏宁又像往日那般活跃起来,姬云阁上下也是喜气洋洋的。 往日宋晏宁不苛待下人,但众人也小心谨慎的伺候着,只因宋晏宁时常病弱,若不仔细有什么疏忽便是侯夫人也容不下他们,主子好,他们才好。更何况姬云阁比起府里其他院,可真是个肥差了,连月钱都比别的院里高,他们焉能不仔细小心。 看着两个粉衣小丫头笑意盈盈边说着话边给花浇水,宋晏宁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一圆头圆脑的丫头身上,不经意问道:“咱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叫白芨的丫头?” 岸雨本就是管着账房和这些丫鬟月钱的,自然清楚,回道:“是有个叫白芨的丫头,伺弄花草很有经验。” 岸雨说完嘴皮动了动,到底没将疑问问出口。 宋晏宁看两个人同时吞吞吐吐的模样,颇有喜感,好笑道:“怎的我话变少了,你们也变少了?” “那姑娘何故知道白芨,可是犯了什么事?”一边煮茶的岸晓见姑娘又开始打趣了,忙问道。 是了,她现在还是不知道白芨的,虽然信任,但她也不想将重生之事跟任何人说,不想再将侯府的惨状再描述一遍。 宋晏宁:“唔,我偶然听洪大夫说过,院中有个丫头叫白芨,跟她的名字一样都是同音的中药名。” 岸雨点点头,原来如此。 “哎,你们先下去吧,把这丫头唤来我瞧瞧——” 宋晏宁之所以对白芨关照,是白芨兄妹的忠心。 在前世的时候哥哥被革去世子之位流放西南,方出了京都就遭欺辱,那些时家走狗一般的官兵想折一折这个少年将军的傲骨。 3、第 3 章 动辄聚众鞭打,让之食生肉蛇蚁,他们想看看这个矜贵礼节的世子如何茹毛饮血,如何在鞭子下求饶...... 而白芨的哥哥白起就是三天后被拉来同宋晏舸流放的人,他们把世子的近卫拉去别的堆里折磨,谁也没想到这个小小的护卫竟也像近卫那般忠心。 他们的乐趣是那昔日鲜衣怒马的世子如何像狗一样被他们打得瘫在地上,旁的小厮自然没人看着。 白起初次见世子被这般折辱,奋力挡在宋晏舸面前,还将一官兵咬的鲜血淋漓。结果……十数人围着将绑在树桩上的白起活活打死! 而后来等江昼将已经到了和州的宋晏舸追回来时,哥哥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肉。 偏偏宋晏舸还费劲的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管臂上结痂又有新伤的伤口被扯得鲜血渗出,“哥哥不疼,你看,这种鞭伤可比不上那东胡的弯刀,顶多皮肉痛点,养两天就好了......” 宋晏宁泪如滚珠,想将定远侯府满门想流的冤屈都哭出来。 看啊,谁来看看啊,这北乞的险峰朔雪和弯刀都埋葬不了忠臣的英雄骨。 这繁华热闹的京都可以! 鼻头一酸的宋晏宁看到白芨正面色忐忑的往这边走来,忙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的湿意。 白芨压下心中的疑惑和忐忑屈膝行礼:“姑娘。” 宋晏宁柔声问道:“你就是白芨?” 白芨:“奴、奴婢是。” 宋晏宁点点头,忠心够了,只是胆量和见识还是得练练。“你不用紧张,听闻岸雨说这几日内室的花都是你剪的,我满意得紧,往日你剪了花枝可以直接放到内室。” 白芨虽然是剪了花枝,但是交给姑娘的四个贴身丫鬟的,除了洗漱换衣传膳,她们是没有资格私自进入姑娘的内室,更何况白芨只是个伺弄花草的四等丫鬟。 白芨面上划过欣喜,便听毛绒软垫上坐着的人再次道:“你家的人员如何?” 白芨如实道:“家中父亲嗜赌成性,欠了一屁股的债,将母亲陪嫁来家中维持生计的药铺抵。一次喝醉将母亲拉去抵债,后来酒醒了好一番道歉,但母亲还是上吊死了,父亲不久便也跟着投河了。 家中哥哥还有些手脚,为了还债入侯府当护卫,后来我八岁时便也跟着过来了,家中也只剩我与哥哥两人。” 白芨是圆脸的姑娘,颇有福气讨喜的长相,所以当时负责挑拣丫鬟的玉嬷嬷心软买了下来。 不然按照规矩,外头的丫鬟只能满了十岁才能进府,十岁以下还是个半大的娃娃呢,哪懂伺候人,府里十岁以下的都是家生子。 白芨叙述平淡,但宋晏宁想起上一世兄妹两人受到侯府的牵连,还是十分难受。 “那现下如何,赌债还完了吗?” 白芨闻言忙道:“回姑娘,还完了,两年前便还完了。”有些生怕姑娘因为家中丫鬟在外头欠债儿将他们赶出去。 宋晏宁:“不用紧张,你们兄妹两人挺过来,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让人出去后,宋晏宁便没了赏景的兴致,有些事情不便出面,白起是个好的帮手,白芨也好得很。招来岸雨,让她得空就去母亲那边找玉嬷嬷将白芨这丫头升为二等丫鬟。 岸雨微怔,但忙带着册子领着人就去留风院了。 ...... “是声声的意思?”陆瑜看着下面跪着的岸雨和一个粉衣丫头,招手让人起身,心里疑惑不少。 她这女儿她能不明白吗?除了身边的几个贴身丫鬟,其他的一水的丫鬟婆子,她能叫出名字的不超过三个,更别提御下管理了。 当然,御下这些麻烦闹人的事陆瑜自然不用她做,好好娇养着就行。 岸雨:“回夫人,正是呢。白芨原是伺弄花草的,近几日姑娘喜爱插瓶,白芨花剪得好,姑娘看着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陆瑜一听到‘心情缓和’哪还有什么犹豫,当即让玉嬷嬷记册子,让人去管事那里领二等丫头的衣服了。 回程,白芨才恍恍惚惚反应过来,才一个时辰的时间,她就已经摇身变成二等丫鬟了,连月钱都翻了一倍!现下她有多高兴,自然也有多感念姑娘。 岸雨一路嘱咐:“往后你就是二等丫鬟了,姑娘院里你还是第一个二等丫鬟,往后姑娘也会叫你近内室伺候,一些要仔细的事我日后会和你详说。 但你要知道,一等丫鬟和二等丫鬟都是代表着咱姬云阁的脸面。侍仪和言行可不能让人挑出错......” 暖阁屋内。 执月托着茶盏过来,看见姑娘这几日来第一次练起了字。笑道:“姐儿总算练字了,过几日陆府那边怕是要催姐儿过去了。” 宋晏宁今日着一身樱草色掐腰云烟广袖裙,是以一手拢着袖子将毛笔放在笔搁上,拿起宣纸吹了吹,抖了抖,“如何?” 许久没见姑娘这求夸奖的模样,忙道:“奴婢嘴笨,只知好看,非常有风骨。” 倒不是执月拍马屁,宋晏宁的草书是跟着她外祖父陆老太傅学的。 后来喜欢秦云体的细瘦风骨,写的也是极好看,至于世家闺女喜爱的簪花小楷,宋晏宁也是自小跟着陆瑜耳濡目染。 “拿的什么?”才注意到执画带着一本册子进来,宋晏宁问道。 “嘉阳公主下的花朝节册子。”执画说罢上前将册子递上去。 执画身边的执月如常笑问道:“姑娘,可要像往年那般推了?” 宋晏宁一顿,笑道:“不用,还没去过花朝节,我也想去看看。” 宋晏宁面上含着几丝期待,心下却在深思,她自幼体弱,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些个聚会宴饮也不曾去过,错过了认识世家姑娘的机会。 况且,花朝节,去年钦阮来她院中找她时也说了,不止几位皇子,就连江昼也去捧场呢。 执月几人一听姑娘要去花朝节,先是掩不住好一阵惊讶,旋即忙商量着要如何张罗忙活,宋晏宁暗自好笑,随几人去了。 只是几人没出去会儿,就转了进来,原是玉嬷嬷带着人匆匆过来。 岸雨喊人:“玉嬷嬷,可是夫人那边有什么吩咐?” 玉嬷嬷摇摇头,问道:“姐儿可在屋里?是宫里来人了。” 执月忙进去告诉姑娘,岸雨已经领着玉嬷嬷和一宫女坐在一边。 这宫女名唤青果,是昭仪娘娘宋苡月的大宫女,宋苡月也是二房宋速的大女儿。 岸雨端了杯茶放到青果旁边的桌上,“青果姑娘,先用茶。” 青果点点头,看了眼这侯府嫡系身边的大丫鬟,当初在汀州的时候,就算几人没表现什么倨傲,但她看来还是高人一等的紧,现下不也是跟她端茶倒水的? 听闻动静,岸雨走到花厅门口,一见果然是宋晏宁来了。 宋晏宁摆摆手,对跟着她的玉嬷嬷笑道:“现下母亲怕是刚午歇醒,母亲那边怕是正需要嬷嬷呢。” 见玉嬷嬷面露难色,到底还是笑着告辞了,知晓玉嬷嬷今儿定是奉了母亲的命过来,好生看这些她,不要让宋苡月的丫鬟欺到头上。 宋晏宁暗笑,今儿她就是要嬷嬷先走,不然这青果怎么好意思开口。 青果微微弯膝,旋即起身:“五姑娘安好。我家娘娘听闻姑娘生了大病,心中挂念得紧。” 贵女之间互道万福的万福礼都比她规矩得多。看着她的动作,宋晏宁像往常一样笑笑,只是今儿多了些别人察觉不到的深意。 见五姑娘今儿没一来就跟着说些牵挂宋苡月的话,青果愣神一瞬,还是继续道,“娘娘挂念五姑娘,特意让我送些物件儿来——”岸雨适时接过青果递来的木盒子。 宋晏宁打开一看,忍着不笑出声,还是和往常一样啊,什么竹蜻蜓、小陀螺、七巧板...... 都是哄小孩的。 宋晏宁合上木盒,整着腰间佩戴的白玉环禁步,古者佩玉,尊卑有度,上有韨,贵贱有殊。大靖玉以玄、赤,白为贵,其余次之。 像宋晏宁身上带着的这色泽暖白莹洁的白玉环,便是只有伯以上的嫡支能佩戴。 但这样的玉,不知道拿了多少给她这些好姐妹了,甚至连哥哥从北乞送来的玄玉,现下也在汀州四姐姐那呢。 果然,面前的青果一见她拿着玉佩,面上划过一丝欣喜。宋晏宁暗自嗤笑,顺着她的眼神摘下禁步。 在人逐渐欣喜的目光下,勾唇一笑,有些恶劣道:“听闻玉声聆耳,说起来这玉我佩戴久了,不如——” “——拿去外面碎了吧,能换一阵悦耳声。” 岸雨对上姑娘的眼,水生生的杏眼别有深意。想着往日姑娘早将身边的值钱的首饰收出一匣子让人带去宫里了,马上就明白了姑娘的深意。 “是。”双手接过触手生温禁步玉带,扭身就要往外走。 “诶!”青果半起身招手,想着这人的娇养程度,青果简直再次大开眼界。 见主子丫鬟都看向自己,青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看此玉极好,娘娘今儿找不到白玉搭配衣服的时候,还说五姑娘这儿白玉极多呢,看来还真是真的呢。只是这白玉难得,我看啊,青玉的碎玉声比白玉更好听些......” 宋晏宁歪了歪头,像是没听懂她的暗示,笑道:“这么说,青果姑娘所言极是,只是我倒觉得青玉好看得紧,不舍得砸。” “呵呵......五姑娘说笑了......” 几人聊着宫里都快落钥了,茶水吃得都跑了几次茅厕了,也不见宋晏宁有让人整理首饰的意思,暗暗咬牙。 这五姑娘莫不是脑子烧糊涂了,她明里暗里暗示了十数次,这人还是一副没听懂的意思。 宋晏宁抬手沾了沾嘴角,面上是可见的疲色,半是装的半是真的,看着人反复变脸色是好笑,但她身子病弱,也累了。 宋晏宁:“我看日头偏西了,时辰也不早了,怕是大姐姐那边需要人伺候呢。” 这次青果倒是没有再找借口,但空手回去是真不好交差。 青果起身,担忧道:“五姑娘脸色这般苍白,看来是没大好,说起来,大姑娘十分关心姑娘的身子,常常在耳边念着,五姑娘在汀州养病时,她早早进宫,没能好好多照顾姑娘一顿时间......” 宋晏宁:“晏宁也是十分想念那段时间,还是多谢大姐姐关心,日后我有空进宫,定要好好跟大姐姐叙叙旧——” 青果笑了笑,转身后笑容维持不住的垮下来,啐了一声,软硬不吃! “姑娘......”察觉姑娘变了性格的岸雨,出声道。 宋晏宁回头,“怎啦?” 岸雨要问的话转了个弯,举了举手里仍捧着的玉,小声问道:“这玉还碎吗?” 宋晏宁:“哦,碎吧——” 看岸雨犹豫了一瞬还当真要出去,宋晏宁细声道:“碎了你赔本姑娘就行。” 岸雨噤声。 等人用膳的的时候岸雨忙捧着玉放进大匣子里,清润的白玉瞬间和同类玉质一起泯然又常见了,岸雨还是郑重倒是将匣子扣好,她伺候姑娘两辈子也赔不起啊。 几人听了岸雨说的话倒是乐得很,就连刚到宋晏宁身边的白芨也认为姑娘做的不错,在浴汤上撒花瓣都是高高抛起来的。 姬云阁辟了一处浴室,连着暖阁,仲春时节对于宋晏宁来说,还是有些冷的,所以屋里现在还零零散散的摆着几个没撤走的火笼,蒸的暖气腾腾的,筋骨都舒展了。 宋晏宁鞠了一捧水,脑子慢慢的想着二伯一家的事。 大房宋孜和二房宋速都是庶子,侯位自然是嫡系三房一脉宋竭继承。 在前世,大伯一家同三房站在一处,也被打入狱中,当时已经是翰林编修的大哥哥宋至也被革职查办,经商的二哥哥宋袭也颇受牵连。 唯一庆幸的是那会儿二姐姐宋苡岫已经嫁娶去禹州,才免了牢狱之灾。 二房宋速有三个女儿,大姑娘宋苡月,三姑娘宋苡熙和四姑娘宋苡绮。因着老侯爷没有分家,是以宋晏宁在宋府行排五。 宋晏宁捞起一捧又一捧水,闭着眼想着,她是打娘胎里带的心疾和体弱,节气稍微变化点都会生场大病,当时寒山寺的空回大师就说将宋晏宁送去汀州养病。 陆瑜便打点好了在汀州的陆家旁支,都是书香世家,不会让小女受委屈。这时候,宋速原要去湖州任职,便向圣上请调汀州,照顾远在边关的弟弟的独女,圣上听闻欣然同意。 呵,谁知道这一调就像是有了一窝吸血的蚊子呢。 湖州百姓依赖渔业,但秋季时期湖水都是能干涸得见底的,汀州多好啊,鱼米之乡,百姓富庶,以她和爹爹作筏子,轻而易举就落了个肥差。 见宋速这般,陆瑜也感念其恩情,念着她养病,一车又一车的银子票子和稀缺玩意儿都往汀州拉。 而她是真在养病,银子首饰还不是任由二夫人邱氏分配,银子不缺她的,但大头也是全被二房一家拿了。 邱氏对于首饰分配倒是极为公平,陆瑜给二房三姐妹准备的,照样给三姐妹,而给宋晏宁的那一些,全部‘公平’的让宋晏宁和三姐妹均分。 前世她是不知道陆瑜养她的同时也将二房养得油光水滑的,只因邱氏也没少她的,便以为母亲便合份例送了这些过来。 一次同母亲说起才知道,不仅宋速的官职是用了陆瑜给宋晏宁贴补的钱财买到了知州,就连进宫的宋苡月她也打点了两年,在汀州看顾她的那些恩情,早八百年就还完了。 二房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今儿宋苡月让青果过来也是管用的伎俩,送些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就等着宋晏宁像往常一样,感谢他们二房在汀州的照顾之恩,一箱一箱的首饰往宫里送,可是今儿的宋晏宁是头脑清醒的人了。 上一世宋速藏了反叛‘证据’在留风院,而后一家青云直上,这其中不能说没有宋苡月的手笔,伴君如伴虎,能混到昭仪的人,最会揣测圣意,然后当一把高位人称手的刀。 4、第 4 章 长京大街是京都的主街,呈‘十’字型,大街旁边酒楼雅阁星罗棋布,雕梁画栋或附有空中阁楼。 南北分别是京都的南北都城门,世家大族多雄踞在南面,有最繁华的居华街,陆老太傅家和护国公府江家便是坐落在此街。 北面则是北大营和京都的衙署。 东西横贯定湖,长桥卧波。东面为皇城,有紫气东来之意。西面多为官员住宅,像定远侯府、侯府对面的侍郎府,侍郎府再往后的镇北将军府等等,都是在这一片。 镇北将军府。 钦阮扒了两口早饭,从挂着的一众鞭子中选了根九节鞭,跨在腰间就准备出门。没等走出院子,就被来找她的将军夫人卢氏逮住。 卢氏见此气急:“你这待不住的丫头,又要去哪舞刀弄枪了?!” 钦阮理由正当:“宋五姑娘邀我出去逛逛,我可不是出去胡闹。” 卢氏撇了撇嘴,将信将疑,“人家五姑娘常年不出府门半步,就算你要找个人骗我,也该找些常出去赏花逛市的姑娘罢。” 旁边的丫鬟明月忙掏出一个帖子,果真是那宋五姑娘。 卢氏见人带着一丫鬟大摇大摆的走了,漂漂亮亮的姑娘,走得风风火火跟要去干仗似的,卢氏忙高声道:“明月,记得让你家主子去悦香楼!” 岸晓掀帘,瞅了瞅旁边的三个护卫,再看看后头跟着四个丫鬟的小马车。 有些犹豫道:“姑娘,咱们这阵仗真的不大吗?” 宋晏宁方才捏了块儿桃花酥吃,接过岸晓适时递来的茶,饮了口茶神秘道:“大,但也不大。” 岸晓动了动唇,没再问,倒是更疑惑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薛习今儿会跟着老师一同出来宴饮,他们还在无计阁相遇。三个护卫加四个大丫鬟再加白杞,嘿,够了够了。 薛习对于侯府来说都不算陌生,只因这人忒不要脸。 一年前宋晏宁跟着母亲低调的去了寒山寺祈福,风吹起了帷幕,被当时还是举子的薛习见了去。而后薛习竟是不要脸的找上门,说要求娶她,真是笑话! 薛习口口声称,只要侯府愿意出手帮他,或者让他拜陆老太傅为师,他来日高中,定会真心的求娶五姑娘为妻,真心真意的对待她。 真是可笑,莫说她现在还手脚俱全,生的也是貌美如花,就算是瘸了也有家世比他好的求娶,见色起意,见权势起意还被他说的这般冠冕堂皇,真让人恶心。 也幸亏父兄不在家,不然他早被缺胳膊少腿的丢出府外了。 这薛习被大哥哥宋至差人打了一顿仍出去后,去了天下才子佳人聚集的无计阁大肆宣扬,这宋五姑娘如何美貌,侯府如何仗势欺人,他如何想拯救宋晏宁脱离苦海,许她一世安稳。 宋晏宁心中暗自嗤笑,‘许她一世安稳’,是想要侯府的权势、人和钱财,真是三方都不想耽搁。 他要是好好了解一下她往日服用的药就贵如千金,怕是不敢说这些什么许她一世安稳的鬼话。 上一世侯府抄家,她在外便也只风餐露宿了两日,便整个人憔悴虚弱得不行,幸得江昼继续将洪大夫请来,也不吝啬的让她抓药,才让她继续吊命几月...... 现在这个时候,薛习已经在无计阁大闹过了半年了。 前世的今日,她被薛习堵在了阁里说些败坏她名节的话,但她只带了岸晓一个丫鬟,势单力薄,今儿宋晏宁就是主动来找他的,若是还像前世一般主动凑上来,她定会让这薛习在床上好好躺个几日。 岸雨道:“姑娘,姑娘,人到了。” 宋晏宁掀帘,果真是将军府的马车,对比于宋晏宁宽敞舒适的模样,钦阮的就过于简单了,钦阮经常骑马,坐马车只是带着丫鬟的时候,对马车自然不上心。 宋晏宁的马车通体用王公贵族使用的小叶紫檀木打造,在右侧车头挂着“宋”字样。 地板全部铺着软毛垫,软塌用上好的白狐毛层层铺起,躺在其上,毫不见路途颠簸,后头的柜子里塞满小姑娘爱吃的甜点和爱用物件。 矮案上燃上熏香,缕缕升起,颇为享受。 后面马车里的执月执画见钦小娘子过来,忙跑到马车两边,一人掀帘一人伸手要搀着人下来。 明月跟京都大多数人一样,没怎见过这个宋五姑娘,当即伸长脖子往外看,只见马车里缓缓伸出一只纤手,指如削葱根,腕如上好的冷白玉雕成,只是有些细弱泛着冷意。 小娘子低头踩脚凳下马车的动作,让纤细盈白的脖颈漏出半截儿,随着动作若隐若现,惹人眼。待姑娘下车抬头,便缓缓可见主人全貌,素白芙蓉面,水生生的杏眼与弱柳腰,竟是还未见过这种好颜色。 今日晨间雨过天晴,天气较凉,身边的丫鬟就仔细着不让宋晏宁着凉,穿着一袭天蓝色百褶裙,裙上点碎白,随着走动,时隐浮现,外罩长衫称得人更加弱柳扶风。 让人见之想起几个字:轻盈不自持。 宋晏宁倒是不着急看旁边马车里的人,只往街对面遥遥望了一眼,果真见几位书生打扮的公子,其中就有侍郎家的公子,去岁的榜眼汪书见,以及进士薛习。 对上薛习有些炽热且明晃晃的眼神,宋晏宁压下心中的不耐错开了眼,今儿就算他倒霉了。 看着对面马车这一番动作,明月忙按住了准备跳下马车的自家姑娘,忙翻身一跃先行下去,对着看自己的主子伸出手。明月眼里的意思:奴婢扶姑娘下马车。 钦阮:“站去一边。” 明月诺诺:“是。” 钦阮跳下马车,快步往柳树下的宋晏宁这边走,随即脚步一顿,五个丫鬟,三个护卫......,跟她逛街都要八个人伺候着? 钦阮忍不住道:“你今日怎的这么大阵仗?!” 宋晏宁‘虚弱’的咳了咳,“许久没出门了,母亲有些不放心。” 八人不动声色,分明宋晏宁要护卫的时候,陆瑜也是好一通疑惑。 钦阮扶额:“你知不知道今日全京都都在疯传你娇宠到把白玉摔着玩儿,只为了听一听碎玉声,对定远侯都有微词了......” 听到对定远侯又微词宋晏宁眸光一闪,宋苡月和青果将她这事渲染出去,倒是让父亲在百姓中的威望少了一点点,这样也好,威望越少,越安全。 宋晏宁敛了心思,嘴上嘟嘟囔的回道:“知道知道。” 看好友施了胭脂面色也有些苍白,前几日的高热应是没有大好,也不怪侯夫人这般不放心,让这么多人跟着。 钦阮不知道,陆瑜不放心是真的,让这么多人跟着小女去招摇撞市也是极为犹豫的。 悦香楼在京都深受世家夫人和贵女的喜爱,只因其从簪佩耳铛、乃至头面都是款式较为时兴的,选料有从西域到南荒,更有甚者,还有难得的昆仑好玉。 善玉工者数十人,有几位有头脸的,连宫中娘娘主子都肯赏脸登册子让掌柜送些时兴的进宫,京都女子的喜爱程度可见一斑。 南陈雷家的建筑世代都有造诣,悦香楼的楼阁就选用了雷家的样式设计,上下共有四层,每层都很好的分门别类,有首饰佩饰、胭脂和衣料等。第四层是用作给贵客们等候歇息的隔间,以屏风做隔。 隔间内,在钦阮旁边候着的悦香楼女侍,眼睛总是不受控制的往钦阮对面瞟,暗叹原来这就是宋五姑娘,真真是好看啊。 钦阮先出声道:“顺便把玉器首饰的册子也拿来吧。让五姑娘先挑选一下。” 女侍回神,歉意道:“两位姑娘见谅,今早儿新进了一批簪钗和环佩,工人将册子都收去添补了。” 宋晏宁点点头,这一形况悦香楼常有,因时常换新,所以多数还是直接去三楼转着看的。 宋晏宁一笑:“无妨,阮阮你先看,稍后再去三楼逛上一逛。” 钦阮不疑有他,点点头,皱眉看着这些衣裙样式,她常穿的是骑装劲装,方便又舒适,一来不喜穿着华丽衣裙的世家姑娘娇滴滴的模样,当然,她的闺中好友宋晏宁自然除外。 二来,她可是将门之女,自然是时常骑马,衣裙多有不便。 今早钦阮出门,卢氏的原话是:“悦香楼买身好衣裙,要是花朝节还穿成这样,我打断你的狗腿!” 钦阮将册子在桌子上往前推了推,“晏宁,你看这身如何?” 宋晏宁凑过身子看:莹白的手下指着一件儿钦阮寻常不常穿的青碧色广袖襦裙,袖口领边用前朝遗风的广绣,与江南一带的绣法不同,广绣讲求针法细腻,质朴淡雅。倒是极为称这袭软罗广袖襦裙。 “好看,不错。” 看着钦阮这般愁眉苦脸,宋晏宁毫不客气的嘲笑:“不是说不喜欢我们这些娇滴滴的姑娘和娇滴滴的衣裙吗?怎的不嫌弃了?” 钦阮撇了撇嘴,回道:“毕竟我都跟京都第一娇做好友了,自然不嫌弃.....”边说着边躲过宋晏宁仍过来的帕子。 宋晏宁:含沙射影。 钦阮:“你今儿带了这么多的随从,可真是坐实了,旁人倒是没什么,反正人人都不是我江家表哥那般不喜娇气女子的......” 宋晏宁一惊! 钦阮的祖母与护国公府的老夫人是表姐妹,是以她叫的江家表哥应当是江昼。 宋晏宁一震,她只记得上一世江昼伸出援手,是位品行端正的正义君子,没有想起江昼原是当众说了讨厌娇气姑娘的。 万一这一世的江昼现在还不大喜欢娇气的姑娘,会不会因为她的原因不出手相助侯府? 她可一点也不娇气,只是今儿事出有因,碎白玉的事情也是造谣,聪明人都能明白,江大人是个聪明人。 5、第 5 章 日头渐正,哪怕日中,春日的阳光也总是暖意融融的,垂柳婆娑,日影灿灿,于无计阁往下眺望,真是重湖叠巘清嘉,无怪众人称之位京都第一楼。 无计阁总共有五层,是围栏圆雕样式,便是站在第五层的围栏旁边,依旧可以俯瞰到一楼。 在一楼多是寻常的笔墨纸砚配着些桌椅可闲坐饮茶;二楼是较为难得的一些文房之宝; 三楼为藏书经典;四楼则是举办诗画会的场所,京都才子和喜好风雅之人多来参加,在每一季节举办,分为试花行、芙蓉游、闲庭处和琐窗寒;五楼则是一些雅舍,可闲坐品茶,览定湖浩浩汤汤,赏画舫笙歌点点。 萧与总算听着外头传来声响,身子却还是无状的斜靠在窗边,扭头往雕镂寒梅的雅舍门口看去。长调同门口律王世子的侍卫微微点点了点头,侧身一同在门口候着。 一青衣锦袍的小公子迫不及待的用合起来的扇子抵开门进去,哼笑道:“没钱还小爷的债,倒是有闲情来这里喝酒潇洒。” 萧与没理会,冲后头跟着的人颔首示意,才笑道:“我说小世子,这可不是花酒,切莫辱了无计阁的名声。” 自知说不过,另外两人也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程几道自觉坐过去,十分殷勤的给小舅舅烹茶。 萧与正了正身子,问道:“听钦展说,今儿六殿下是确切回京的罢?” 江昼挑眉:“稍后不是知道了?” 萧与悻悻,他现在要的这隔间正是看得到长京大街,不过萧与被戳穿了也不恼,面上有些正色问道:“你可知六殿下归京,时家何意?” “时家?” 江昼嗤笑。 “时庭这老狐狸,怎会放弃监视定远侯的机会。”江昼接过程几道递过来的清茶,轻轻抿了一口,冷声道。 萧与道:“所言极是,”说罢面上划过兴味,笑道: “早年就听闻六殿下早年在汀州改河道修缮一事遭了水灾,幸得定远侯家姑娘出手相救,今儿这般,怕不是念着定远侯那嫡女相救的恩情。” 此话江昼倒是从未听闻,只是六殿下今儿此举,于时家、于圣上看来都不是好事。 旁边的程几道先看不过去,嚷道:“你堂堂律王世子,怎的整日跟街角那卖豆腐的妇人一样说三道四,难看!” 萧与眯了眯眼,越过桌子掐着人道:“翅膀硬了是不是,我今儿就当着你小舅舅的面好好收拾你......” 见小舅舅没理会相帮的意思,程几道被掐得急忙告饶,萧与才哼笑放开人。 自来墨条以松烟墨为贵,钦阮前些日子就听家中丫鬟打探道这两日有上好的松烟墨。色冷无声,淡墨清透而浓墨却黝黑,运笔间自带着淳淳清香,当做兄长的生辰礼正好。 许是刚过了午后,二楼还是有许多公子书生和几位小娘子,说不上人头攒动,也是较为热闹了。 无计阁海纳百书,其中经典汗牛充栋。 这些历朝的经典仍能放在无计阁而不是像其他一样世家收藏,主要还是因着无计阁的主人是前朝帝师无机先生。 后来无机先生云游,翰林院代管无计阁,仍将它作为民间藏书阁,渐渐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从世家子女到白丁,或是身居官位或是举子秀才常参加翰林院主持书会诗会。 而这最有名的魁首,除了她的表哥陆辞臣,便是江昼了,宋晏宁紧了紧捏着的绣帕。 让钦阮挑拣着,宋晏宁就带着岸晓等人去隔着几个行道的矮柜上看沾花小纸。 京都世家女子也以懂笔墨为傲,许多姑娘就读国学,这就有了许多世家姑娘喜欢的信纸。如宋晏宁常用的桃花信纸,就是将上好的桃树枝干蒸煮,而后浆洗熨压,在熨压步骤中,撒上桃花瓣,其纸张纤韧有力、书写顺滑,暗散幽香。 宋晏宁暗自环顾四周,上一世便是在此处遇薛习,今儿倒是人都不见,总不至于是她记错了罢。 宋晏宁暗道可惜,回头正要看钦阮可备妥了,一人便闯入眼前—— 此人相貌清秀,身高欣长,着青色长襟交领袍,身上无修饰,仅有手执一扇。这是大靖进士的打扮。宋晏宁面上不显,眼神微暗,真是鱼儿上钩了。 此人拱手一揖,直直的看着前方站着的小娘子,行为有些轻浮气。 宋晏宁皱眉出声道:“这位公子,可是有何贵干?” 不待薛习自说自话,旁边的岸晓便狠狠腕了一眼,挡在了宋晏宁面前,警告道: “这位公子,如果我没有记错,侯府已经将你赶出去了,说得也够明白,莫要在说些不中听的话,败坏我家姑娘的名声!” 宋晏宁佯装不知:“岸晓,这是……” “姑娘,正是那日寒山寺的登徒子。”岸晓小声说道,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儿,莫要成京都笑谈了。 宋晏宁心下了然一笑,哪怕她今儿带着这么多的家丁丫鬟过来,薛习还是这般肆无忌惮,明眼人都能知道薛习贪图的不过是侯府的权势,陆府的人脉以及她尚有几分姿色。 但蚊子一直在人耳边不断的飞,确实恼人得很。 上一世薛习来侯府的时候胡闹的时候,侯府心软放过了他,现在她可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他。 见面前娇美的姑娘听了丫鬟的话后一阵沉思。薛习心里划过一丝得意,果然,宋姑娘原先定是没见过他的容貌气度,全被侯府家丁的拦在外了。否则,怎会对他不意动? 见周围人越来越多,连与他同行的进士贡生等人也靠了过来,薛习更感自己用情至深:“宋五姑娘,在下当日府上所说,皆为肺腑之言,在下从未嫌弃过姑娘身世。” “........”看着人这般多,宋晏宁面上努力维持礼节和淡然,浅笑。 薛习却再接再厉:“姑娘若是与在下成亲,在下仍是与正妻之位许之,让妾室以你为尊……” “你!你放肆!”许是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身边几位丫鬟指着他骂的手都气得有些发抖。 偏偏姑娘方才还将白起那几个小厮家丁叫去外头了,只有她们几位姑娘倒是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呵......”听这一番言语,宋晏宁面上浮现淡淡愠色。原先一直雪白雪白的玉面倒是如朝霞生辉,好看得紧。 围观看戏的众人不禁看愣了神,私下窃窃私语问了声哪来的娇姑娘,才知原来是从没露面的定远侯的明珠。 那这进士正是去年那大胆妄为的举子喽,那方才那句‘不嫌弃姑娘的身世’这哪来的脸啊? 别说远了,就前几日传得沸沸扬扬的白玉摔着玩,怕也没几家养得起吧。 连有名有头的世家公子都没这么大的脸说出这句话,被一寒门出生的进士说了,真是一大笑话,大多改了先前的看戏,心下想替美人解围。 薛习当年是外地举子,汪书见与他临考前也只互相见了几面,但今日与他同行,汪书见便也觉羞愧,刚列身站出来,向侯府姑娘作了一辑。 还没等说话,便见大将军府的姑娘像个炮仗般的剥开众人过来,汪书见想起后院围墙将军府那边每天鞭子甩的风也“呼呼”作响的声音,咽了咽口水,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钦阮听着动静,才赶来,见宋晏宁满脸愠色,眼眶也气急变得红红的,好不招人疼。来到这薛习身边,见这人还似不知死活的呆呆看着好友,怒极抽出腰间的皮鞭子,甩在了薛习脚旁。 薛习吓得惊呼一声,忙往后推了两步,旋即自觉失了面,脸涨得红了红,嘴皮子动了动又不太敢说话。 钦阮嗤笑一声,叉腰道:“本姑娘可听不得你满口妄言,臭死了,再敢乱说,本姑娘就用这打马的鞭子打烂你的嘴!” 宋晏宁抬手拉住快要跳起来的钦阮,心里也划过一丝暖意,上一世薛习便是这般不要脸的羞辱人,好觉得坏了她的名声,她不得不嫁了。钦阮也是这般挡在她的前头,但她今天可是有备而来。 宋晏宁顺了腰间的禁步,上好的透白翡翠玉发出叮当环佩声。带着世家贵女的倨傲睨着看向前面的男子,有些不经意道: “这位公子,这还是我首次见你,莫要说得我与你好似相识一般。”她宋家晏宁虽说身子骨差不常出门,倒也不是软柿子,嘁,还是碍眼,看一眼就转去别处。复又补充道: “公子学四书通五经,辩史今论国策、” 方还恼怒的薛习听此,心中开始暗自窃喜,什么世家贵女,貌比仙子,不也沉浸与他的才华吗。 宋晏宁顿了顿,嗤笑一声,“公子可曾听过‘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舌如簧,颜之厚矣。’大概公子不知道,相鼠有礼——”相鼠有礼,人而无礼。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佛陀也有怒目时,无怪她骂的难听。 宋晏宁话罢,四周静了静,倒也不是觉着过分,只是这宋五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站着也需要人搀扶着的主,惹急了也会带刺的。 听着众人看好戏一般的嘲笑声,薛习面色涨红,他好歹也是即将走马上任的官老爷! 薛习指手恼怒:“你,你不知好歹!我好意求娶你,竟这般羞辱我!” 不待这薛习冲上来,后方传来一精神有力的男声:“哪家竖子!竟敢在光天化日这下轻薄这世家姑娘!” 不待众人反应,这男子就擒这薛习,脚下生风的踹了两脚。 “放肆!你们放肆!本官可即将入职翰林院——” 而后,薛习倒是歇了声,只顾哀嚎,只因踢在身上的这两脚脚下生风,一阵钝痛,而后续续冒着冷汗,手还被人制在背后,动弹不得。 宋晏宁见薛习面色涨红,冷汗直冒,瘫坐在地,竟也不知白起这般大力。暗自给白起使了个眼神,当着众人的面,给个教训便够了,要是当众人的面把人打出个好歹,名声也不会比前世好到哪。 白起会意,方要松手,只闻楼梯处随即传来沸腾的声音。 旋即,众人从外围往前都让出一条道来,只见十数名护卫军呈两列拥着一人走来——来人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其腰佩鎏金玄剑。 区别于其他护卫军,着一身玄衣领裾暗线绣山河飞鹤纹,只见其玉面刀裁,神情冷峻,身姿端正挺拔,腰间配上剑,更加威严尤胜。 倚在围栏上的萧与摇了摇他那白玉扇子,对程几道笑道:“呦,钦大人来了。” 6、第 6 章 薛习见来人忙道:“钦大人!钦大人,这竖子无故殴打进士!可要为我......”后面“做主”两字还没出口,就对上居高临下睨着自己的钦大人有些森寒的目光,骤然噤声。 钦展望了一眼旁边一看就是护卫的男子问道:“你说,怎么回事。” 白起面色微红,一脸无畏,真像个路见不平的,道:“大人明鉴,小子不是胡搅蛮缠,实在是这阁中众人均可作证,这位自称‘本官’的男子当众都敢对姑娘动手动脚,私下不知要做些什么欺男霸女之事。”话毕看了看周围,示意他所言非虚。 宋晏宁对上钦展的眼,垂首缄默。别的不说,单单薛习出口‘本官’二字,就已经大不敬了。 护军往日在军中巡护甚少穿甲胄,今儿奉圣上之命迎六殿下归京,才这般着重。现下一个动作也是唰唰作响,一护军掐住薛习臂膀,正色问道:“大人,这歹人如何处置?” 钦展声音朗朗响起,却在薛习耳边炸开锅:“公然冒充官员,寻衅滋事,怕是要问问京兆府尹如何看了。” 一旁护军几位有眼力见,忙让人去找京兆府尹报案了。 薛习敢怒不敢言,哪还顾得上方才被连踹两脚那凿心窝得疼。这些护军真是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扭头看了看,这宋五姑娘早不站在方才的位置了,藏在后头垂着头,不知其神情。 今儿要是钦展徇私,怕是官职不保,这也是他与那高官厚禄唯一的机会了! 只见薛习不管不顾的哀嚎:“钦大人,我与宋五姑娘寒山寺相见一面,魂牵梦萦,今儿只是向五姑娘表达爱慕之心,不料竟被当做这歹徒,实在冤枉!” 这般不要脸的言语,亏他说的出口!宋晏宁冷笑,方才还觉得那两脚踹狠了,现下看来真是轻了去了。 不顾在众人面前丢面,只要能攀上定远侯,什么不能忍? 岸雨冷脸道:“姑娘方才便说有人可惜徒有学识,却脸皮甚厚,侯爷世子常年征战,府内无主,看来当真是谁人都能欺了。”说罢,余光看姑娘果真开始用帕子拭起泪来,心下忍不住惊叹一声。 宋晏宁纤纤弱弱的站在一边,蓝色的衣裙称得人似水做的一般,只见姑娘用帕子沾了沾眼角,低声糯糯道:“我自持知诗书识礼节,往日因着病弱之躯,便是姑娘家的宴饮也不得去的,只怕徒增了别人的麻烦,没想到跟着母亲去寒山寺为父兄祈福,竟还能遭此污蔑......” 话落,只见宋晏宁原本就有些发白的面色更加惨白如雪,一左一右被丫鬟搀着,连钦阮也没挤上。想起往日宋五姑娘娇气的传言,诶,怕不是这身子不好,娇气注意些不是应该的么,赚得众人好一顿怜惜。 见众人狠狠看向自己,不是自己预料的让宋五姑娘名声有碍,心下慌乱。 钦展在自家嫡亲妹子数次看了自己几眼后,启唇道:“今儿我抽不开人手,但薛公子,”往下瞥了一眼瘫坐面色时红时白的人,警告道:“京兆府尹想来快赶过来了,该如何处置,全凭律法。” 萧与倚在围栏笑道:“真是一出好戏......”良久见没人理自己,再次悻悻,怎的真称得他像街角那长舌的豆腐婆了? 未时日昳,现下多在午歇,日中还在热闹的长京大街现下也松泛了起来,徐徐春风,真是难得好时节。 长调放松的斜靠着坐在车夫旁边,忽闻一声声闷哼声,长调忙直起身。 “怎么回事?”里头传来一声冷冷的声嗓。 长调拱手:“好像是永宁街那边一小巷传来的。”江昼功夫也不逊色,是以主子问这话,想来也是听到了。 江昼放下手中的书卷,修长的手指微微挑起马车窗口一帘脚,正是到了长京大街岔进永宁街一道,江昼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长调:“是。” 霎时间,还不等长调起身,只见巷口拐出一依稀能辨认是穿着件儿青色长襟交领袍的男子,片片血污,右手胳膊像是被卸了力,垂在一边,脚步蹒跚,扶着墙角蹒跚几步就倒地挣扎起不来了。 “这,大人......还去吗?”长调顿声问道,这,这不是方才无计阁那进士么。况且长调眼尖,看到这薛习手上还死死拽着一锦带呢。 见主子未出声,长调忙去方才的小巷查看,嗬,果真看到府令,上面断了的锦带怕是在人手里拽着呢。 扭头见京兆府尹的人过来,长调忙招呼人过来这边,旋身往马车跑去,长调掀帘,递上令牌:“大人,方才在另一面墙角发现的。”长调心下摇头,果真是姑娘家身边的侍卫,做事不大谨慎。 江昼接过府令,一看上方篆体阳刻“宋”字样,旋即丢在了马车一角的博古架上,想着那进士方才脚步蹒跚血污的模样,真是难跟无计阁哭得梨花带雨的姑娘联想在一起。 从前江昼不喜娇气的姑娘,现在不喜娇气且麻烦的姑娘。 做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宋晏宁自然先去老夫人和母亲那边如实交代,在母亲的留风院用了膳,现下酉时末了才得坐在自个儿姬云阁的花厅里听着。 接过执月剥好的甜橙,宋晏宁笑问道:“如何了?” 白起拱手道:“那小子右手只是脱臼就嚷着骨头碎了......” 见一屋子丫鬟姑娘都笑意盈盈,白起犹豫道:“只是,张志方才回来时说府令不见了,也不知是丢在哪了。” 宋晏宁不以为意,笑道:“找王管家重新拿一块便是,便是被那薛习捡了都无妨......” 宋晏宁笑意盈盈:“这手脚都够他养十天半个月了,这般妄言,要是父兄在家,早不这般轻易饶了他。”宋晏宁想着,望着白起笑道:“今儿就辛苦你们兄弟三人,岸雨——” 旁边的岸雨忙应声,手上带着三个锦袋。 见白起面上拒绝,宋晏宁道:“我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大家忠心侯府,自然少不了大家的。” 见人走了,岸雨撤了茶盏进来,心下说不上担忧,还是有些不解:“姐儿就不怕后日这薛习爬上高位。” 宋晏宁闻言笃定笑道:“不会,且不说侯府的权势,他一旦进了昭狱,就做不了官了。”进了昭狱的官员还需重新考核,薛习品行有问题,江大人还是那么正直的人,一定不会同意薛习的考核的。 居华街。 牧折带着钦展走到书房外,就轻声告退。 钦展也不多在意,熟门熟路的进了书房。一进门就见男子坐在书案前提笔作画,见他进来挑了挑眉,没多说些什么就自顾着作画,钦展心下好奇,移步见正是一副烟柳画桥的早春图。 钦展搭话:“竟有这等好兴致。”说着见这人还是不吭声,倒也不觉不自在,自顾让门口的牧寻叫丫鬟进来奉茶,还指明:“听闻你们大人得了今年早春的蒙顶白毛尖,也让我好好尝尝。” 牧寻听着见主子还在作画,对钦公子的话也没什么意见,便赶忙叫了个丫鬟去烧茶。 “你倒是会挑。”江昼将最后一笔收尾,将笔搁在上等青玉雕的笔搁上,挑眉笑道。 江昼接过侍从的帕子净了手,暗自从旁边的架隔上拿了本地方志翻了起来,“都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罢,何事?” 啧,见江昼这般,钦展原先想得委婉说辞到不知如何开口了。随坐直了身子正色道:“舟之,你知道今日有一进士,顶撞了一世家姑娘罢。” 江昼想起急眼了会咬人的兔子,冷声道:“今儿与萧与在阁楼呢,怎的了?” 钦展也知他冷心冷性,不是爱管闲事的性子,但想到出门自家妹子千叮咛万嘱咐。 钦展叹了口气,“想来今儿他去京兆府尹受了一顿磋磨,想着还是有些便宜了他,所以——”看了眼面前的好友端起丫鬟奉上的茶,漫不经心的听着,眼一闭继续说道:“所以想来你这讨个收拾他的法子。” “呵。”怕是没人知道今儿永宁街,那进士怕恐怕不只是受了一顿磋磨。 好了,看好友收回了漫不经心,钦展讪讪的笑笑。 “因为你家妹妹?”江昼不解,给一平时不相干的姑娘抱不平属实奇怪。 “是也不是。” 见说服不了好友,复又补充道:“此人面上道貌岸然,但贪生怕死,可逮着机会又会欺压弱小,阿谀逢迎,自然不堪大用。” 江昼搁盏,笑有所指:“倒是不知你这般嫉恶如仇。” 这薛习从昭狱出来,还能不能做官,只是江昼点头或者是摇头的事。 “你对这定远侯家的姑娘......”江昼话未说尽,点到即止。 钦展扶额,“舟之,我与宋小娘子可清清白白,莫要多想。她是家中小妹的挚友。”复补充道:“却也有定远侯的原因。”武将总是惺惺相惜的,镇北大将军镇守西北抵秃发部落,定远侯守北乞,无论是父亲还是定远侯,都是可敬的人。 见好友不语,钦展暗叹,想了想说道:“舟之,此事......” “允。” 钦展面上一喜,也端着茶好好品了起来,不住道:“果然,没尝过的好东西在你这里总能尝到。”这蒙顶山的白毛尖不稀奇,圣上每年都会得近五十两进贡,也会赏赐些给臣子。 只是现下才仲春,早春的蒙顶白毛尖倒是先到了江昼的府里,显然这时早春的第一波呢,想着又毫不客气的招了刚进来侍茶丫鬟再煮一壶。 7、第 7 章 翌日一早的姬云阁,却是乱作了一团。 原是宋晏宁许久没出门了,昨儿直到暮时才归,到底还是受了些凉,方一放松下来,这病气就入了体,后半夜就起了热,人烧得也有些迷糊糊呢。 这身子正是不成事啊,都两日了才好转些,宋晏宁接过岸雨递来的汤药暗叹。索性听白起一早传消息过来,那薛习官员考核果真没过,宋晏宁唇角不自觉的微微挂了些笑意,江大人果真是个正直的好官。 这些读书人许多均是奉承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后日让他做个庄稼汉和走商人,定是诸多不如意了。 宋苡岫正巧是这个时候过来,见五妹妹身形纤纤的被拢在被子里,虽面色病白,但方才喝了汤药,称得唇色盈盈,微微挂着笑,真是又美得又惑人又惹人不住怜惜。 宋苡岫将手中自个儿做的栗子糕搁在那八仙过海四角圆桌上,轻笑:“早先听祖母说你今儿身子大好了,才想着来看你,现下竟还在塌上养着。”昨儿姬云阁晨间去药园唤了洪大夫,原先是时常有的事,但前不久五妹妹那大热惊了许多人,老夫人那边的岚嬷嬷也是一早就跟着洪大夫过来,见真是普通风寒,才将心放回肚子里去回禀老夫人。 宋晏宁忙将药碗搁在旁边那黄花梨木刻九春景的小柜上,冲着掀帘进来的婉约绰约的女子笑道:“早大好了,二姐姐可莫要觉得来看我一转就可以跑回去继续绣花。”宋晏宁见二姐姐好不容易得了空,哪能这般放人回去,当即叫人将前几日拿来的华容道搬来榻桌上,两人边解闷便闲聊。 宋苡岫是大房里唯一的姑娘,上有哥哥宠着,性子也是天真活泼,但年幼的时候正是大夫人刘氏和大老爷宋孜闹得不可开交那段时间,宋老夫人见孩子乖巧,便在闲云堂养着了。因着这层原因,宋苡岫多了些沉稳,只有在亲近放松的人面前才活泼得很。 两人说了些有的没的,宋苡岫才犹豫道:“前些时候我不是因着些事情跟你们一同去寒山寺......” 宋晏宁忙点头,当时她正陷在前世的黄粱一梦中,烧得迷糊,也不知府里发了什么,后来偶尔才听身边的丫鬟提起,在她没醒的时候,大伯和大伯母又吵闹了起来,听说还凶得厉害。 “前日禹州来人了,是他家的主母亲自过来的。” 禹州来人便是禹州的长春侯家,宋苡岫在去年与长春侯的庶长子傅其与说了亲,现下正是在走三书的仪式。宋晏宁记得上一世,宋苡岫在定远侯出事前,嫁去了禹州,万幸没有受到牵连。当时宋晏宁还生怕长春侯家中会因侯府一事而琢磨宋苡岫。 直到一次江昼差人送了信到别院,原是宋苡岫让傅其与辗转探查才知道宋晏宁被江昼相助在别院中安稳的养着。宋晏宁一看信才知,原是宋苡岫身子重不好奔波,不然定然来京都照应,长春侯和夫人劝阻宋苡岫不要再沾扯侯府了,但到底也没阻止她送信送物价,也没因侯府深陷囹圄而轻视她,可见长春侯一家和傅其与是值得托付的。 宋苡岫顿了顿,继续道:“原是父亲与母亲一起去见客的,只是那天五弟突然腹痛,父亲在梅姨娘的院子里陪了一早上,最后还是祖母亲自去前院同我母亲一起接待外客......” 话至此宋晏宁也心下了然。大伯一家常年吵闹自是因为大伯后院庞杂且盛宠梅姨娘,大有宠妾灭妻的势头。 若是前世,在大伯宋孜和二伯宋速间,要问宋晏宁更亲近谁,定然是偏向在汀州照顾她,对她也十分宽和和善的二伯的,只是上天不忍侯府满门蒙冤,让她看透人心,看似不着调没有出息的大伯,反而坚定的相信自己的三弟,就连平时钻营小利的梅姨娘,竟也站在大伯这边,反而因照顾侄女而调职,赚足了贤名的宋速,将几百人推向了火坑。人心,何尝不是最难看透的呢。 前些日子怕是因为大伯为了庶弟腹痛,连自己闺女的终身大事也不管,大伯母也再次寒了心,两方才这般吵闹。 刘氏强势泼辣,宋孜常年被这般管着,直到遇到柔柔弱弱的梅姨娘,才兴起了对抗的势头,一发不可收拾。 前些年梅姨娘诞下五公子宋舒,被吹了枕头风府宋孜要求一切吃穿用度都似前两个儿子一般,还让刘氏将宋舒过继到名下,但仍然养在梅姨娘身边,这般将刘氏当做冤大头的话,难为宋孜对着刘氏说出来,此后大房便三头两头的闹着。 宋晏宁知大房的情况,但总归是晚辈,只好岔开话题安慰道:“二姐姐莫要往心里去,怎么今儿我还听院子里的丫鬟说傅公子送了好些软花缎和软烟罗给二姐姐裁衣呢,可见二姐姐选的不错......” 宋苡岫也因着打趣面上挂满红霞。当初傅其与之所以让家中主母过来提亲,只因两人在元宵佳节的时候街上一瞥,回去便想主母言明求娶之心,正好长春侯夫人让人去打听也知宋苡岫是个知书达理、温柔文静的姑娘,心下也颇为满意,当即让人着手提亲。 两人再说些有的没的,听五妹妹要去花朝节,又嘱咐了些,文订后,她现在是待嫁闺中,这些宴会自然是参加不得了。又怕没人照顾着些,听闻将军家的姑娘也一起,才稍稍放心。 因着心下愉悦,晚间时候执画再将药端上来的时候,宋晏宁格外好伺候,仰头闷声一碗喝到底,旁边的执画都怕姑娘把自己给呛到。 宋晏宁秀气的眉快皱成一团,一口含了蜜饯就滚到被窝里养着了。 ...... 这两年气候较冷些,大靖的花朝一改前朝的习俗,改设在农历的二月二十四,东风一夜催,万花万卉各个争开。顾名思义,花朝节在大靖被当做是百花的生日。在这日,京都世家子弟都会画舫游湖、长京大街祭花神,再到西山赏红扑蝶赋诗。 花朝节不同哪个贵族家里攒的赏花宴,男女均可同游。大靖近年还算河清海晏,百姓安居乐业,也将花朝当做一年早春伊始。不过百姓有百姓的玩法,世家贵族有世家贵族的玩法。 大靖历二月二十四,花朝。 这一大早,才辰时宋晏宁就挣扎着起身了,现下由着几个丫鬟折腾。 “姑娘今日穿这件还是这件?”执月身后跟着几个二等丫鬟,一人手里托着一衣裙过来妆台旁让小娘子挑选。 “就要这件粉的,其他的做预备的吧。”粉色娇俏如三春之桃。 虽她未参加过花朝节,但闺中密友是钦阮,这前世花朝节上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算模糊的知道个大概。 大靖除了北乞北地,还算海河宴清,万邦来朝,民风也算开放,花朝节公子和贵女均会参加,姑娘赏红选花,公子选花赋诗,要是正巧有哪位公子姑娘选了一种,那边可想要同游,上一世,便是江昼选了桃花与武安侯家的大姑娘程妩一处,但后来不知怎的,江昼还是拒了这程姑娘,要是她能与江昼同游,能熟悉些,后日更好拉拢人。 宋晏宁昨休息的比较好,今儿兴致也高,故人也颇为精神。 几人应了声,净面,梳发,描妆,给衣裳熏香,配香囊.......各自忙活了起来。 粉色的烟笼白水裙,层层裙摆绣娇俏的芙蓉,真若步步生莲,同色的腰封上绣着银纹蝴蝶缠枝蔓,掌宽的腰封更是的显得宋晏宁纤腰楚楚。袖口烟罗纱上散乱的绣着几片芙蓉花瓣,但纤白的柔胰白瓷般精细,步步行走间,称得几片花瓣宛若飘飘洒在瓷白的娇手上。 头挽飞仙髻,簪戴黄鹂吐玉坠的发钗,称得人清媚娇艳之于又多了分灵气活泼。一对珍珠耳铛挂在圆润小巧的耳垂上,随着走动缓缓摇曳,璎珞平安锁项圈刚好垂在衣领若隐若现的锁骨处,又多添了份矜贵,娇娇气。 这璎珞平安圈是宋晏宁周岁时外祖母拿着老太傅的牌子让宫中匠人打造的,比之寻常长命锁华丽好看些,倒是可做当寻常璎珞配饰。寻常人家的公子哥姐儿在十岁左右就摘下了,只是到底还是宋晏宁体弱,时人多信神佛,是以宋晏宁豆蔻年华还时常戴着,只怕到了及笄才敢摘下。 执月在宋晏宁的眼尾处花了朵精小的芙蓉,加上明眸杏眼,柳叶黛眉,眼波流转,可见娇媚与清雅,果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妆,风来珠翠香。 “马车可备好了?”宋晏宁见一切妥当,开始寻着问行程。 “姐儿莫急,辰时就检查了一遍了,一切妥当。” 因着花朝节本就是游玩赏春的节日,是以花朝节早上在长京大街祭花神,未时末便转西山,第三日归,故马车上也要备些行李物件。 原先丫鬟们按照宋晏宁往日的行头压缩了些还是三个马车,宋晏宁差人打听,旁的姑娘只带一个马车。 这不是这世还没跟江昼见面就坐实了娇气的名头吗?前世是她不出门,江昼不知她娇气,要是这世因此而反感她,甚至最后也拉拢不了人可如何是好?! 宋晏宁忙道:“再缩减些,就一辆马车。” 岸晓面色为难:“姑娘,怕是缩减不了了。” 宋晏宁不以为意:“你家姑娘初次出门,可莫要让人觉得我娇气不好相处。” 岸雨拿着册子,对道:“这几张云锦被怕是不能减了去,姑娘要是晚上其红疹子那可得了。” 宋晏宁点点头:“这是不能减换些其他的。” 岸雨:“一箱笼春日衣裙,薄氅和一些披风也是一箱笼,一匣饰品,六角潇湘景手炉,一套天青汝瓷茶具,一笼沐浴的干花......” 宋晏宁为难道:“不若就两人跟着我过去即可,你们马车空出来的就再塞些。” 每年世家贵族的花朝节都是由人组着的,故此次也不例外。帖子在开春就派送到各府了,定远侯自然也收到,但京都众人都知道,宋二姑娘待字闺中,宋家二房现在还在汀州呢,就只是宴请那神秘的五姑娘了。 原以为定远侯府还是像往常一样辞了去,故前不久听闻这宋五姑娘也要去,倒是让众人好一阵惊讶,毕竟关于宋五姑娘的传言不少,尤其是没多少人见其真貌,见其貌者均叹不俗,着实让人好奇,一病弱的姑娘能好看到哪?其貌能比她传闻的娇气精细更让人惊叹? 钦阮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跟着贴身丫鬟明月大眼瞪小眼。 明月斟酌下语言,出口道:“小娘子,确定衣裳带够了?” 这次去西山虽说呆两日,但寻常的小娘子少说也要带够五六身衣裳的,可自家的小娘子倒好,只带一身襦裙,多的就带了件骑装,可这花朝节哪有人穿骑装的,又不是赛马。 “再说就将你仍下去。阿娘到西山可管不了我。”钦阮吓唬道。她今日可是捏着鼻子咬牙忍着穿了这襦裙的,多的可真是要让她难受死。 洽闻旁边传来动静,明月忙掀帘看,“怕是宋五姑娘来了。”连忙扯过这茬儿,可不敢再撞火桶上了。 见确是宋晏宁过来了,两人才结伴往长京大街的定湖南边过去。 甲等面长街,朱门赫嵯峨。定湖在京都城东面,烟柳画舫,嘉阳公主让公子姑娘们先行游船,揽早春之景,后移步长水案,先前早叫人搭好了台子。 到时众人到案楼后庄里头剪花挂花枝,再到前面祭了花神,还可一起状投出十二花神。花朝节的仪式也算完成大半了。 宋晏宁等人来的时候正巧,只是现下已经画舫渡口的马车已经排到了悦香楼,想来今日热闹非常。一般递了帖子的都过来了,那些公子哥到还好,可以打马,倒是小娘子们都行坐马车,无怪会堵了起来。 听岸晓回来禀,定远侯府马车后面也排着许多世家小姐呢。 听闻这次花朝节原是和庆长公主负责,但去年清明祭祖后,长公主就和驸马云游了,且中宫那边说嘉阳公主也该学着理理事。故就让嘉阳公主学着主持这次花朝节了。 此处湖泊宽阔,白日可见杨柳依依,茶楼盈客。夜晚可见华灯初上,灯火盏盏,湖水倒映,粼粼波光,人来人往分外热闹。 嘉阳公主安排了只四层高的游船,在岸口过道上,有宫娥接帖子引人上小船,公子早过去了,现下只剩下一些世家姑娘们,等着乘小船去游船上。 游船窄梯有几位在旁边看帖子的丫鬟,见两位姑娘一人着一袭青绿软烟罗广袖襦裙,衣裙细腻淡雅,五官明媚娇艳,但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反而多了些淡浓总相宜之感。等丫鬟定睛一看,便有些震惊,不正是这大将军家的独女,今日红妆险些叫人认不出了。 再细看旁边那位弱柳扶风却矜贵绝色,难得以一份的好颜色。看这位姑娘玉容天姿,珠翠烟罗,也不是寻常人家。接过帖子一看才知,原是定远侯的独女,更加不敢怠慢了。连忙引着两人到三楼的夹层上,三楼设置了专门的大厅宴会聚饮。 厅宴的恢弘奢华,在隔窗外的甲板两边,三三两两的粉衣小丫头在一旁点茶煮酒,还有些往来的侍者添茶上点心,应接不暇。每一柱子间摆上人来高的明黄的树灯,茶香酒香还有煮茶的袅袅蒸烟,各个宾客坐两边,中间间歇有专门的人上场歌舞唱曲,大靖的繁华,在一艘船上也展现得淋漓。 8、第 8 章 嘉阳公主原先在里头周旋,方才见几个哥哥也赏脸过来了,笑意渐浓。 嘉阳公主傅青浅是当今圣上的嫡公主,也是头一个女儿。遍学诗书,庆和长公主离开后,许多京都的花会都是她主持操办。 身为嫡公主,是大靖身份最高贵的姑娘,自然是优雅无双的,举手之间透着公主该有的大气。往日接人待物最是识礼数,不管党争如何,只把几人当做哥哥,该关心的一样不落,不该插手的从不多闻,几位肯赏脸给她也不奇怪。 这边还在叮嘱着丫鬟好生去一楼看看,主子们的膳食备得如何了。就见外面的丫鬟进来传,“定远侯府姑娘和将军府的姑娘到了。” 嘉阳旁边的傅陵闻言往甲板外面眺眼看过去,只见均是人来人往,看不得什么便马上收回眼神,继续听着旁边的五皇子傅消说的岭南趣事,便错过傅消看着他的一丝异样眼神。 这边嘉阳一听,倒是饶有兴致的出去迎接人了,越来越觉得自个第一次办节庆的宴会,倒是让京都的各家有头脸的贵女公子难得的聚齐了。 出来就见一青衣姑娘与粉衣姑娘走了过来,先见粉衣姑娘旁边还有一丫鬟搀着,姑娘灿如春华,皎如秋月,再见这人儿虽看着体弱,但通身的气度一看就是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倒是京都少有几个贵女能及,想必便是定远侯的明珠了。 再见旁边的青绿襦裙的姑娘,正是大将军的独女,对于今日钦阮的装扮倒是有些意外,但想到将军夫人倒也很快理解了。 嘉阳扬声走了过去,笑道,“阮阮怎的来迟了。” 宋晏宁闻一声浅笑怡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紧接着,就见一锦衣玉钗,着紫罗兰的曳地裙的女子在几名着宫装的宫女簇拥之下缓缓淡笑着向宋晏宁两人走过来。 前世宋晏宁深居简出,而嘉阳公主则是深在宫闱,若无宴饮,寻常也不得见,是以还是宋晏宁第一次见传闻中的嘉阳公主,但上一世嘉阳公主和钦阮的兄长钦展一事还是在京都传得沸沸扬扬,便是在别院的她也听闻一二了。 看嘉阳公主罗花蛟绡纱的腰带勾勒出一抹纤腰,头挽着凤顺髻,簪着金累丝嵌宝石双鸾牡丹双簪,华贵又不显出格,中间簪一芍药华胜,正巧绯色的芍药花型坠于额间,偏在温婉上填了些妩媚,分外动人。 傅青浅上前拉住宋晏宁的手扶了起来,兴致颇浓的笑道:“这位姑娘可是定远侯的明珠,早闻倾城色,今日可算见了。” 傅青浅笑着拍了拍宋晏宁的手。暗自道这侯府的五姑娘看着果真是举世无双,即便是体弱的毛病也是瑕不掩瑜,可以忽略不计,看着也是知礼温软的,心下对宋晏宁多了几分喜爱。 “青浅姐姐可劲的夸晏宁,怕是要把我忘记了。”一旁的钦阮对着嘉阳公主不满道。 “你这小妮子,谁都忘了可忘不了你。”傅青浅笑骂。 少见有嘉阳公主去迎的,众人虽吃茶倒是有些注意着门口,莫不是江大人也过来了?众贵女猜测不一。 听闻人群中谁说了句是定远侯的独女宋五姑娘。原本各自赏玩的众人齐齐回头,见到与钦阮站在一起的宋晏宁,有人眼里立马不掩惊艳之色。 多数人只是暗自打量,对于这位身份高贵却低调的姑娘满是好奇,从未谋面倒有不少关于这位娇小姐的传闻。如被定远侯府娇养,屋子精雕玉砌,在两厌堂都寻不到的名贵药材,在这五姑娘的院中总能找出几筐,连白玉也能摔在地上听声响......... 众人私议最多的,要属前不久那个姓薛的举进士怎么能如此痴迷一姑娘断送了前程,不,要说那姓薛那男子了,毕竟被驳了进士的身份了。 这姓薛的在寒山寺窥一面玉颜就闹出这等丑事,断了自个的仕途。当时可真是让人唏嘘,便更加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娇颜,今儿见了倒是也能理解一点姓薛的,只是众人都是头脑清醒又知礼节的,对面的公子看清了姑娘模样也只是匆匆看了几眼都收回视线,不会引人不适。 “听那些婆子说,约莫再过两盏茶时间膳食也可了,两位妹妹还得在劳等片刻。” 到底也算做东人,事情多杂,嘉阳公主交代了两人几句忙着去看顾别的活计了。 “这外头怎的没人揽景呢?”宋晏宁不解,原先以为这游船主要是揽湖光楼景,只是看极少有人揽景一观。 钦阮也参加了几次画舫上的赏湖宴,还算了解,“我们现下所在的席座可还不是船舱的全部,你看着窗子可是没有在下面小舟上看得多?” “确是如此。” 钦阮继续道:“我们稍后应该是要移步到里面的,里面开的窗子差不多一席一窗,可对窗而饮,赏这湖烟柳。” 果不其然,没等多久,嘉阳公主就道丫鬟们已摆好膳食,请诸位公子姑娘移步。 果真侧坐可见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往来出摊吆喝的小贩,杂耍的艺人……翠色连湖岸,烟姿入远楼。 落座是男客与女客之间还有屏风作隔,姑娘家也不大好意思直接看男客那边,是以宋晏宁也没注意男客那边江昼过来了没有,只是时不时听闻屏风那边传来男客吟诗叫好的笑声。 旁边一杏黄衣裙女子见两人坐在旁边,便友善的笑了笑,“你就是宋五姑娘?” 想是这话听着像挑衅之意,她又忙笑意盈盈起身行了个万福礼:“小女子左都御史家的三姑娘白姝,这厢有礼了。” 白姝一身杏黄匝腰描蔷薇宝相长裙,鹅蛋脸、远山眉,婴儿肥的脸颊带着些讨喜招人疼的长相,头挽朝云髻,配喜鹊登梅簪,赤金铃铛手镯,可爱又娇俏。 同她一同行礼的人还有一未出声的女子,着一茶白撒花襦裙,头挽百合髻,簪了对儿卿云滴珠小簪,素白纤细的手上带着对白玉如意纹手镯,对比与一起的白姝,衣着就素淡低调了许多,颇有弱柳之姿。 再见这姑娘有些局促的双手交握在腹前,五指捏紧又放松,不知这人何故紧张,宋晏宁不动声色的移开眼。 宋晏宁回万福礼笑道:“小女子定远侯府五姑娘宋晏宁,这厢有礼了”。 世家贵族的家族关系的盘根错节,左都御史是从一品官职,既是三姑娘,那便是嫡女了。先前她的嫡亲哥哥白衔清去年还高中探花郎,听闻游街的时候姑娘的手绢都要将人埋起来了。 只不过这左都御史白家当年可是在傅闻龙潜时期就追随了,只是近年大有中立的势头,是以白家的姑娘也算可以结交的。 后钦阮与白姝各见礼,两人也算相熟,只是平日钦阮少跟这些娇滴滴的贵女一处罢了。 “这位姑娘是”宋晏宁没多想,觉着怕是要冷落了这位姑娘,便出声道。 白姝脸上笑容未断,只是转头介绍身边的这位姑娘的时候,笑意倒是浅了些:“这是我的庶长姐,白婳。” 听提起自己,白婳忙上前道:“左都御史大姑娘,白婳,有幸相识五姑娘。” 宋晏宁见旁边几人脸色各异,大抵还是些宅院的家事,面上没什么表现,倒也客客气气的搭话。重活一世,宋晏宁还有什么没明白,这世家大族里面,便是一母同胞还有不少龃龉呢,她的这些姐妹,除了大伯家真心待她的二姐姐,剩下的谁不是不吐骨头的毒蛇。 昨儿白府里乌烟瘴气,姨娘又是头疼又是脚疼的,闹着让白婳跟着她来,就算嘉阳公主没给白婳下帖,让三姑娘带着来也行,况且念着白婳没人做伴,她都忍着没去找她的小姐妹,和她呆在一席,已经算是很好脾气了。 府中谁不知道她这个庶长姐心气高着呢,一直觉着夫人给挑的夫婿不好,想着花朝节贵族公子哥多,总有意外,白姝也怕她闹出什么不合礼数的笑话。 白姝极爱看些不着调的画本子,今儿见画本子里描写的美貌姑娘站在面前,还颇合眼缘,自然是稀罕的不得了。兀自不管旁边的庶长姐,直道“我一见妹妹就一见如故,今儿我就自称姐姐了。” 旁儿落座的钦阮发笑:“你怎的知道人家宋姑娘比你小呢,万一你是妹妹呢。” “呀,这般说来,还没问晏宁生辰是哪个月份?” 宋晏宁见白姝这般活泼,倒是好相与的,浅笑回道:“在初霜月的生辰呢。” 初霜月,那便是十月份了。白姝像是占了便宜般道:“巧了不是,我正好是三秋时节,看来还长晏宁一月。” 表情神气,倒是把几人都逗笑了。 旁边的白婳跟着笑笑,倒是有些艳羡的看着三人。这定远侯的姑娘让平日倨傲的三妹妹也主动讨巧,这大将军府的独女也是,三人调笑,倒是将她隔离在外,真的让人难受呢。 到了午时,游船也算游了一圈过来,将要靠岸。众人说说笑笑又赏景,倒是极为尽兴。 在众贵女赏景闲谈之际,一小厮从另一头男客那边走了过来。 方才众贵女就在眼观鼻,留意着那边的动静,只是众人都坐在席位上,不好走动,不然就过去定远侯府那边招呼一声,算打了个相识了。 这边一看男客那边有人遣了下人过来,自然投入了十二分的注意。旁的几座也听到了动静,一问才知原来是陆家的小厮。 旋即,就见这五姑娘同旁边的几位姑娘说了几句话,带着两个丫鬟就跟着小厮出舱了。 其中不免有些人艳羡起来,这陆家公子一表人才,清风朗月,又是从小做三殿下的伴读,虽无心官场,但日后也少不得有大出息,走自己祖父的路呢。 众人也明白即便这五姑娘从不露面,单看这母亲这边亲戚,太傅府书香世家桃李满地,父亲这边又是达官侯爵,身份哪能低了去,京都姑娘们再怎么调侃人娇养,何尝不是艳羡? 前些日子那个进士的事,也让京都的世家好一番猜测,这五姑娘身子骨弱,将来定是有些困难的,这婚嫁究竟是何种门楣,只是现在也在提醒众人,莫说人家有倾城色,就算是相貌平平,也不会差到哪去。 跟着带路的小厮出了舱门,绕到后头甲板上,也感觉风渐渐大了起来,宋晏宁顿了顿还是让丫鬟帮忙系上披风。 拢了拢披风,往前望去,宋晏宁拢披风的指间一颤,只见两位公子身形修长,身长玉立,负手而立或执扇闲谈,除了她的表哥外,另一人赫然是前世熟悉无比,但今世才第一次见的江昼。 9、第 9 章 那着把青玉折扇的陆辞臣着一身青白交领锦缎长袍,身形修长,相貌俊朗。陆辞臣是宋晏宁舅母的独子,自小在老太傅、也是宋晏宁外公的膝下养大,饱读诗书,无心官场,为人谦和有礼,是如清风细雨一般润物细无声的公子。 旁边让宋晏宁久违的江昼一身月白交领云锦袍,下摆用官绣秀出清竹,产自金陵的云锦细腻如雨中烟雨,触手柔滑,不易起皱,其上做官绣清竹,称得公子如青竹立于雨中、风中一般清凌凌。 听外廊传来动静,转眸一看是一病弱却相貌出挑的姑娘,虽那日在无计阁只是居高临下的看了几眼,未见全貌,但这浑身的骄矜气,还是让江昼一眼就认了出来,正是那日跟那姓薛的举子发生口角的定远侯嫡女。江昼面色不显,清清淡淡的一瞥便移开了目光,也止住了跟身边人说话的话头。 宋晏宁暗自打量,不料径直撞入一双漆黑的眼,江昼见对面的姑娘一脸愕然,面上跟着划过慌张,便移开了眼,柔弱娇俏的外貌倒是有些欺人,丝毫不像会将人堵在小巷里痛打的。 宋晏宁回神,心下稍定,要给人大方知礼的印象,款步走过去施施见礼:“表哥万福,江世子万福。” 陆辞臣温和一笑:“表妹万福。”语气里透着几丝宠溺之意。 旁边的江昼微微颔首,算是应答。旋即不等其他人啃声,江昼对陆辞臣告辞道:“余止既忙,那便改日再叙。” 余止是陆辞臣的表字。 江昼说罢颔首,没再看方才过来的姑娘一眼,径直转身走了过去。 背影挺拔修长,只是如人一般透着清冷之意。从前宋晏宁是知道江昼不苟言笑,但还是人人夸赞郎君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相貌俊美,长身玉立,上一世受到江昼主动照拂的宋晏宁没多大的感觉,今儿“初识”才知这人真是如霜雪般泛着冷意不可攀。 “晏宁?”陆辞臣出声提醒道。 宋晏宁回神:“啊?哦,表哥今儿唤我出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见面前的姑娘面色较往日的病白多了些血色,可见今儿精神头不错,方才见她的丫鬟给人披着披风,才想起这甲板上风要大些,对寻常人来说正合适。对表妹来说却有些冷凉了,便将人引着到背风的外廊上,才开口问:“初次游船,可有些不适?” 宋晏宁不满打趣道:“表哥怕不是忘了,晏宁从汀州回京可是走了一天的水路呢。” “倒是我糊涂了,没有不适便好。早些时候我要出门,母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生保管交到你手上。”说着微微侧身,身边的另一个小厮忙将方才手上提着的盒子递给宋五姑娘身边的丫鬟。 “席位多有不方便,加之我临时有事,到了渡口便先行回去了,不与你们一道了。” 宋晏宁面上难掩讶异:“今年的花朝节,表哥不去了吗?” 她记得上一世花朝节表哥也一同在,临场所做的一阙扶桑词还名响了京都。 陆辞臣回道:“府上来禀,今早祖父的门生来访,只是祖父前几日走访老友,还需回去好生招待客人。” 宋晏宁听闻微微点头,原是如此。但宋晏宁不免多想,是不是她重生后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呢,还是说,真是的只是一场梦? 不,宋晏宁心下否决,若是梦,未免太真实些,真实到每次她回想总会浑身颤抖。 见小姑娘从丫鬟手里接过来细看,陆辞臣眼里洒进笑意:“母亲前些时候就多做了两盒香膏了,想着你来的时候顺便带些,谁知道你躲着祖父竟是一个月都不来陆府。” 上次宋晏宁起大热,陆瑜没敢让宋晏宁的外祖父母知晓,一是宋晏宁这些年三两日小病小热不断,二是陆老太傅和和外祖母姜氏年纪也大了,莫要让他们过多担忧,是以陆府暂时还不知宋晏宁养了好几日的病。 宋晏宁悻悻,“上次的堂业还没做好呢.......”。外祖父两月前还布置了本历代杂论,她已经找了许多的借口了...... 不大好意思的捏了捏包着熏香的皮纸,这熏香是宋晏宁的舅母顾氏做的腊梅香,清爽好闻,要是赶路,在困倦颠簸中能闻得腊梅香,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 她记得前世定远侯府被打上叛逆的罪名,外祖父拖着病躯,舅舅辞官作保,陆家男儿跪在宣明殿外,只求圣上彻查,还定远侯一个清白,但到底还是于事无补,若不是外祖父手上拿着先帝亲赐的免死金牌,怕是陆府也不能幸免。 宋晏宁咽了咽有些哽着的喉头,“表哥可莫要取笑,下次外公访友回来,我定去拜访,只是到时候莫要觉着外公只夸我。” 在陆府表哥温和,外祖母和舅舅舅母疼爱。 陆夫人顾留熙是大学士的三姑娘,也是书香满门,为人温婉,宋晏宁自小寻医问药,甚少得见,但心中也念着呢。这两年她回京都也常去陆府走动,加之宋晏宁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冰雪可人,陆夫人一看就喜欢的不得了,也全了顾氏想要女儿的心,时常念着。 祖父官居太傅,对谁都十分严厉,对宋晏宁也不例外。每去陆府,三个时辰总有一个时辰是在书房习字阅书的,即便宋晏宁向来懒散惯了,但在陆老太傅这般教导下,所习诗书也不比一般男儿少,从前宋晏宁的心都在游玩上,遇到好玩的就打发小厮去说她生病了,要是无事干,就勤快的去陆府任由祖父教导。而陆老太傅也知道外孙女托病确实是不想来了,又或者是真的病了,也放任着些,从没差人去催过。前世危险来临前,一无所知的日子,真是逍遥又自在。 陆辞臣一听也想起了宋晏宁往日的行径,笑了出声。声音郎朗温润,如沐清风,便是在不远处烧茶的小丫鬟都有些害羞的是不是往这边瞅两眼。 ...... 游船行得快,不消片刻便到了岸。 长水案倒不是如其名一般真是一处水案,而是一座不亚于无计阁的阁楼,一面靠山丘,一面靠定湖,另一面面向长京大街。楼屋后有山丘,绿意盎然,栽种了不同的鲜花异草。难怪嘉阳公主会选在了长水案举行祭花神仪式了。 楼前搭了个大台子用做祭花神,阁楼临湖又临山,楼后种满争奇斗艳的花草异树,真可谓是野渡花争发,春塘水乱流。且看今日天公作美,春光明媚,早春的日头不盛,照在身上也是暖意融融。 方一到了摆着桌椅的阔庭,几个手脚伶俐的翠绿衣裙小丫鬟就分发剪纸用具给各位姑娘。男子则被引去在台下左边的席坐落座。席坐桌上,分别摆着文房四宝。 旁边的钦阮道:“晏宁,这剪纸便是方才所说的剪花纸。” 各家姑娘去楼后见喜爱的花种便剪这一种类的花纸,挂于树上,也是花朝节“赏红”的一部分,后取一枝所选的春花放在托盘上,便可出后院落座。 男子则写诗诵花,若恰巧公子写咏花诗祝花词里,有对应的姑娘剪了此花,便可相约赏红。若是姑娘或公子里头都有重复的,就要票选了,故每人的席坐上还有长短木签各一桶以供票选。 每一花种票选一位姑娘出来,便是这一花的花神了,十二花神最后将剪了放在托盘上的花放入百花香炉,再在花神娘娘面前一祭,由嘉阳公主在腕上系五彩带,便是完成这个祭花神的仪式了。 这边便没似游船那边设了屏风做隔,是以宋晏宁抬眼便见前面坐着的江昼,似在跟一赤绯色圆领袍系宫绦的男子闲聊,那一双上挑的桃花眼,应当是律王世子罢。 上一世江昼选了桃花,而武安侯大姑娘程妩也选了桃花,听闻江昼拒了程妩西山赏红相邀,想来两人应是没有什么私情的罢?如此那便能放心的接近拉拢江昼...... 进了后山,迎面遇上两位衣着素雅的姑娘,旁边的钦阮与两人熟识,互相见礼笑道:“朱颜”、“朱欢”。 见人望过来,宋晏宁与人互相附身见礼。应当是尚书府谢家的两位嫡姑娘。 “这位姑娘可是五姑娘?”旁边的两名衣着素雅的女子方才自宋晏宁上船就注意到了,只是没寻着机会过来认识一番。 “五姑娘名动京都,今儿是有幸见到了,果真是柔弱扶风,娇颜难掩。”较为圆脸可爱的女子捂嘴打笑道。此人一身青碧描花潇湘景襦裙,头戴蝶戏花丛累丝银簪,耳挂青柿玉耳铛,手配银白缠丝手镯,活泼可爱。 宋晏宁一时噎住,这个名动京都听起来怪怪的。 另一名较为端庄素雅的女子腕了一眼调笑的女子,见宋晏宁不知怎的接话,笑着解释:“晏宁姑娘莫要多心,我这妹妹没规矩的紧,她与钦阮交好,听了几次钦阮夸妹妹貌美的话,忍不住打趣一番,嘴上不过脑了。” 拉住了妹妹,谢朱欢柔和一笑继续道:“我是谢府的大姑娘,谢朱欢,晏宁妹妹可以唤我朱欢姐姐。” 谢朱欢柔声细语,一身丁香色妆花青莲长裙,头插双绿雪含芳簪,白玉耳铛,手带三折素纹银镯子,含蓄清爽。 “晏宁勿怪,我并无别的含义,只是见没见过这般娇滴滴的美貌姑娘,才无状起来。小女子谢府二姑娘,谢朱颜。与晏宁同岁,晏宁唤我朱颜就行。”谢朱颜歉意的行了个万福礼,正经道。 宋晏宁知道她无那个意思,摆摆手便跟着说说笑笑了。 等人散着寻花,钦阮凑到宋晏宁身边,两人一起往山丘上的花圃园走去,钦阮好奇道:“晏宁等下要选何种花?” “唔,大概是桃花罢。”居汀州几年,见惯了江南好风景,桃花流水上,竹叶醉尊前。二是姬云阁旁边种了一片武陵色,也是好看的紧。最重要的,是江昼,若是能选为魁首,倒是能跟江昼有机会攀谈一番...... 宋晏宁停在桃树前,接过丫鬟递来的剪子开始剪着花型。钦阮见一边的梨花少有人选,便提着篮子颠颠跑过去了。 ...... “晏宁妹妹?”一洋洋盈耳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回头一见正是武安侯大姑娘,便回礼道:“程姑娘。” 今日程妩着了件芰荷绿交领长裙暗印细柳叶纹,腰带勾勒出玲珑有致身躯,头挽圆髻,上带四垂流苏蝴蝶钗,流苏由精巧的蝴蝶与花瓣连接,极其精巧,娇艳贵气。 10、第 10 章 程妩倒是不多在意宋晏宁言语上拉开的距离,嫣然一笑,走近定睛一看,见宋晏宁手上已经剪好了桃花的雏形,便问道:“晏宁妹妹竟是选桃花吗?”说罢,继续道:“桃花娇俏,倒是极像妹妹。” “程姑娘谬赞,不知程姑娘选何种花?”看程妩身边的丫鬟手上还拿着原封不动的剪纸,应是跟前世一般选桃花的罢。 程妩浅浅一笑,有些不好开口的道,“我本意也是选桃花的,只是见晏宁妹妹选,倒是有些自惭形秽。只是那日在悦香楼偶然一闻妹妹身上的杏花香,极为衬托妹妹,原以为妹妹会属意杏花的。” 方才程妩像去年一般选了牡丹,因为那人连着两年选了牡丹,只是方才听闻绿意打听,那人今儿偏偏选了寻常可见的桃花,作了首红雨词。 程妩提起那日悦香楼,正是宋晏宁在无计阁设计薛习的那天,也是宋晏宁第一次见到程家大姑娘,若说宋晏宁被调侃为京都第一娇,程妩才是被赞誉为京都第一贵女,才情不浅,端庄知礼,明艳大方。 那日,钦阮原是拉着她去三楼选些玉饰,人未至便听闻一阵嘈杂声,一看才知竟是鸿胪寺少卿家的姑娘刘窈和礼部侍郎家的姑娘夏燕薇吵了起来,而在一边的程妩倒是有些好整以暇的意味,只是几人见钦阮与一姑娘走着过来顾着些面子,不好再说,加之当时宋晏宁心系无计阁之事,没多在意。 但程妩这话听着是夸赞她,但宋晏宁总听出些让她相让之意。宋晏宁面上不显道:“可能是那日熏香恰好选了杏花吧,百花各有其貌,我都喜欢。” 程妩嘴角笑意一顿,除了些什么县主郡主,京都众贵女无不拥着以她为首,只要逢花朝节必是魁首,去年是牡丹魁首,今儿这定远侯的姑娘果真是不寻常出门的,要是跟她选了同一种花种,面上难看的可不是她自己。 程妩上前,拉起姑娘的手解释道:“晏宁妹妹莫要误会,倒不是让妹妹相让之意,方才只是觉着妹妹如杏花一般娇俏惹怜,才觉适配些。” 说着低头不经意的看了一下这人的手,如白藕又如白玉雕,冷凉又极为细软,果然是娇养着的人,程妩注意到这宋五姑娘虽像众人一般着春装,但还时刻披着件不薄的披风,穿的比寻常人厚,手还这样凉,看来身子还是没有大好。 心下少了些敌意,那人不喜娇气的女子,这五姑娘还没在多少人面前露面就被传为京都第一娇,可见其宝马雕车香满路、软锦碎玉的生活,更妄论世家大宅的主母不会选这病弱不经事的..... 宋晏宁自然不知程妩的心思,只是知道前世江昼与程妩没有瓜葛,想来今儿她选了桃花也不算坏人姻缘,况且,怕魁首还是程家大姑娘呢。由此,宋晏宁更加心下无碍的选了。 简单与人来回两句,宋晏宁将手中的剪子对给了旁边的丫鬟,旋即拿过小毫在剪纸背后写下署名,托外祖父管得严,‘宋晏宁’这三个字她在程妩的注视下依旧写得清秀风骨,好看极了,再踮脚将桃花型剪纸挂在树上。 宋晏宁回身,对旁边的人笑道:“晏宁初次参加花朝节,家中一片武陵色开得好,是以才对桃花钟爱,程姑娘见谅。”说罢,宋晏宁欠了欠身,带着人往前院走去了。 程妩哪次花朝节不是十二花神之一,向来少有人能自取其辱跟她选择一样的,这也默认了她京都第一贵女的名号,这宋五姑娘倒是很有自信觉得能与她一争。 绿意见姑娘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面无表情的沉了下来,轻声唤道:“姑娘........” “绿意,你觉着,宋五姑娘好看吗?”程妩悠悠开口,好像只是不经意的提个话头。 “姑娘,这宋家姑娘自然比不上姑娘的,况且,姑娘才是一众公子贵女选定的京都第一贵女,武安侯府求亲的门槛都快踏破了,那宋家的姑娘如何比得上?” 绿意窃看了一眼姑娘,果然见脸色缓和了些,忙说着些好话。 听着旁边的丫鬟说着些有头有脑的好话,程妩心中的燥郁顺了顺。也是,即便之前拒了那何起墨的婚事,风言风语了一阵,现下还不是备受贵女公子的追捧。 “想来是这宋家姑娘常在闺阁呆着,没多见见世面,见姑娘有意选还不懂得避姑娘的锋芒,最后票选没人投,莫要偷偷哭鼻子的好。” 江世子前两次赋诗均作牡丹,去年就与他选了同一种,各得魁首,本可同游赏红的,只是她去邀的时候当即就被他身边的牧寻拒了。但想着他往些年也是如此从不与姑娘家同游,倒是心下释然。 原是要过去找钦阮的,但看前面钦阮已经折好花兴高采烈的招着手跑了过来,“我们快些出去吧,虽景色宜人,但这里的蚊虫也是恼人得很——” 撩了撩钦阮的手臂一看,果真粗略一看便有几个肿包。 还没等宋晏宁说些什么,旁边的执画忙从随身挎着绣花小袋里取出一白瓷瓶,“钦姑娘可要奴婢帮忙。” 宋晏宁解释:“这是青草膏,要是被蚊蚁咬了可擦些消肿止痒的。” 钦阮欣喜点头,就这让宋晏宁帮忙上药,暗暗扫过旁边这俩丫鬟腰间,见都各自带着一小锦袋,精致好看。拉开一看,见一丫鬟袋里装着几个袖珍圆肚小瓷瓶一个个白净可爱,应该是一些药粉药膏。另一个丫鬟袋子里就装着备着的手帕,桃花香囊,还有用油纸层层包着,再装进一个丝绸绣马蹄莲小袋的马蹄糕........ 钦阮愣了愣,目瞪口呆,想来知道她这好友是娇生惯养的,竟......不怪京中会有些这好友传言。钦阮咽了咽,她往日说京中贵女娇滴滴作态,现下她与晏宁是好友,不会大家都说她故作姿态吧? 宋晏宁:“阮阮?”宋晏宁不由唤道,“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许是大家都好了。”路上宋晏宁不忘说道:“你应是没备驱蚊虫的香囊,我马车里还有一个备用的,等下给你带上。”好在刚才舅母给她带了些熏香,足够用了。 谢家两姐妹带着的都是芙蓉花,白姝选得是迎春花,其余姑娘分别选着紫荆花、栀子花、春海棠等等。一人执一枝,倒是格外的赏心悦目。 各公子的祝花词也被小厮拿到台上,就等着分类,按着花种开始评选。 梨花共有五位贵女选择,最后票高者为永安郡王的三女祺云郡主,许是今日钦阮着一身襦裙,给人眼前一亮,票数排在了第二。 钦阮倒也没多过在意,只是有些忧心的等着好友和程妩的票选,虽说花朝节是宴饮同娱,只是谁不是看世家出身,今儿两位侯门嫡女撞一处了,虽说定远侯要显赫些,武安侯是几代荫庇大不如前,可程妩到底是誉满京都的贵女典范,儿好友可是今儿才在众人面前露面,病弱娇气,怎么看都是落了下风。 只是可惜陆家公子和宋家的表哥都没来。不住暗自算着哪些姑娘公子会票选好友。算了一圈,心下只暗叹宋晏宁人前少露面,只怕难以一争,莫要输得太过才好。 那边选花神选的如火如荼,这边长水案的楼中,屋内的窗户正好正对着下方台上,可以将楼下的情景一览无余。 赤绯色圆领袍的男子拿着把折扇,随意风流的倚在窗边看着外面楼下的热闹景象,桃花眼随意瞥着。 见楼下吸引了大多目光的还是那没怎么露过面的宋五姑娘,娇滴滴的小姑娘亭亭的坐在那也能惹人注目。一旁的青衣小丫鬟给她拿丝帕净手,另一个较高挑的小丫鬟可能是怕她家的小娘子热到,用扇子不停地扇着风。 方才原是要拿桌面上的宣纸的,只是摆放墨宝的这些丫头到底忙晕了有些粗心,墨条搭向了桌面这边,宋晏宁一时不察手指便染了些墨水。 旁边的执画忙拿过帕子净手,囔囔道,还好没染脏了衣裙。 “萧与!”旁边的青衣公子见他说了半天萧与都不啃声,直盯着窗外看。忍不着叫他一声:“你一直看什么呢!我跟你说话呢。”。 萧与收回了俯望的眼神,转回去对他左边愤愤的小公子笑道:“我在看,从前怎未注意到,京都哪家的姑娘长得这般标志。” 程几道十四五岁正是好奇的年纪,听言立马半起越过萧与双手拉着窗子往下看。 萧与对面品茶的月牙白交领云锦袍公子见状,抬眸似轻训道:“成何体统。” 程几道听江昼训话也不敢再胡闹,立马端坐好。 见斜对面训他的人在清冷的品着茶,一副公子遗世独立的模样。忍不住杵着腮嘟囔道:“小舅舅,你这般严色,以后可怎么给我找舅母......” 江昼抬眼对望过去。 程几道一见,连忙摆着手,“我说笑呢......” 萧与嗤笑一声:“出息。” “萧与!你真是,你上次欠我的一千两还没还我呢!” 坐在江昼旁边一俊朗的男子忍不住开口道:“好了,好了。莫要再吵了,还未谈正事呢。”说着看向左手边的江昼问道:“那日时家把我在皇城的一队护卫借机调走,也不知怀着什么心思。” “运粮。”江昼听钦展说完吐出两个字。 “舟之,何出此言。”这话蕴含着太多,被有心之人听到可不是小事。 “户部贪腐的的案子给了他一个空子,据我所知,一月前,他便在城郊暗自征粮到私宅。” “这不是小事,可上报给皇上了?”钦展正色道。 “证据不足,且还没到可以绊倒他的时候。”只是私下让人匿写了封信给三皇子。 旁边的萧与这时才插入他们的话里,眼神漫不经心的在又在楼下旋了几圈,道:“三殿下方才不是说了要过来吗,怎的楼下也不见人影?” 程几道眼睛眨动,这个他知道,眉飞色舞道,“方才就见三殿下与陆公子走了。再说了,另外两位殿下都回去了。”就他一位皇子在这也不太妥。 忽闻屋外想起了些动静,众人止住了话头,脚步声由远及近,不一会儿,有人敲了敲,钦展一看,正是他派去看着他妹子的小厮,问道:“何事?” 小厮回:“回小将军,选签递了,大姑娘未选上,落次榜。” “嗯。”本来也没想过他那妹妹会选上,怕那小妮子输的太难看回头又念叨,遂叫这些好友也跟着票选了他妹子,好歹争点脸面。 “知道了,下去吧,等结束了知会一声就行了。” 小厮躬身听完,连连点头,回道:“小的知晓,诸位公子稍安,小的上来便选着桃花花神,想来还要半盏茶.....” “等等,你方才是说桃花?”钦展有些犹豫问道。 小厮讨巧笑道:“是呢,奴才上来的时候正好诗词票选出来了,正是丞相大人的红雨词获得魁首呢。” “咳,我见众人宴饮实在无聊,不若,再投一次?”钦展好声的看着几位好友。 偏偏程几道可不知道多少弯绕,十五岁的年纪,正是爱玩,要不是想跟着小舅舅和萧与,他早下去写签观投了。 是以现在众人没开口,程几道就转身问还侯在门口的那小厮:“现在是有哪些小娘子,说来小爷听听。” “哎,哎,回小世子,今年选桃花的人可少啊,好像是武安侯的大姑娘还有定远侯家的五姑娘,对了,好像还有左都御史家庶出的大姑娘......不过照往年的架势,应该还是武安侯姑娘胜出,小世子不必过多担心。”说着好像怕程几道坐不住,竟还宽慰了起来。 程几道“咔”得一声的收回原本装腔拿调的扇子,连如霜打的茄子一般,焉焉儿对钦展道:“你们投吧,本公子可不想投。” 复又幽幽补充道:“真不知钦展何时跟我姐姐这般好了。”想着钦展竟想为她继姐拉投,连哥都不想叫了。 “我何时说是武安侯家的了,我想让你们投宋五姑娘。”说完还看了看江昼一眼,因为上次的那进士的事,好友还有些错意,故特意看一眼人的面上无异样才放心笑道。 萧与倒是饶有兴致,与钦展妹子玩得好,那刚刚的小姑娘就是定远侯的姑娘了,难怪他从未见过这面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倒是很乐意帮忙。 楼下的宋晏宁自然不知道身边的钦阮让小厮上去明里暗里的示意。 宋晏宁正拿着签,捏着支小狼毫眼瞟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暗悄悄的写下“宋晏宁”三字。 不同于方才颇有风骨的字迹,换了簪花小楷,完全是两个人写的呀。 这可不是为了输的好看些,也不是为了江昼,她自己也是好颜色吧,连簪花小楷也这般赏心悦目,投自己是没有掺水的公正。 11、第 11 章 嘉阳公主从自个儿宫里带来的黄门起唱票。 听着黄门尖细的声音一票一票的唱着,倒发现,这,这定远侯姑娘、武安侯哦姑娘和这左都御史的大姑娘三人票数竟是不相上下。 众人多数既不想得罪武安侯大姑娘又不想得罪宋五姑娘,自然把票放在左都御史家的庶女身上了。 唱到一半,两人的票数竟让白婳超了过去了。 绿意:“......姑娘” 绿意见姑娘也不念着现在还在外头了,脸上的淡然都有些隐隐挂不住,暗想不知道回去要被怎么吃罪。 程妩气急,去年便只有这白婳跟她撞头选了牡丹,但最后只有寥寥两三人投她,她的那些贵女好姐妹们里好一阵笑话白婳自取其辱。 今年她还是跟自己选了一样,但签票竟比自己多,难堪的是她,她能不气吗?!哪怕是输给宋晏宁,也好比这个身份低下的庶女好。 但若不是这宋晏宁,其他人怎的避嫌选这庶女,暗暗看着坐在角落一身茶白襦裙,打扮的楚楚可怜又惺惺作态的姑娘,此时正半低头,妄图掩着一脸喜色,程妩眸色渐沉,这个庶女真是把她得罪了呐,其他人她发作不了,这庶女她还治不了吗? 众人看这黄门手上的票签越来越小,只剩一签的时候,竟是宋晏宁与白婳同票,莫说其余人了,便是嘉阳公主都有些着急了起来。 黄门硬着头皮念完最后:“白婳姑娘,一票签。”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有的耐不住还暗自瞟着三人,这......这,哎。 竟是白婳多了宋晏宁一签票,多了程妩十签票。 嘉阳在上头主局也暗自头疼,这一庶女怎的骑到了两嫡女头上,看着下方面带浅笑的程妩,嘉阳心下发苦,方才唱票一半就隐隐可见这武安侯大姑娘有些沉沉的脸色了。 再看这五姑娘,小小年纪,倒有些宠辱不惊,现下还在跟钦阮说着小话。 转眼目光放在席面在角落一点的这白婳,倒是白婳一见嘉阳看过来就有些慌忙的站了起来。众人见状纷纷将目光投向这茶白的身影。 “........回,回嘉阳公主,小女子自知身份德不配位,没有两位姑娘这般才情身份,自愿让出魁首的位置送予宋五姑娘。” “..........”众人一时噤声,连乱瞟来回打量的幅度都小了不少。 这庶女压在两位侯府嫡女头上,心下就不好受了,白婳这话更是火上浇油。一些因不想得罪两边而投了白婳的人暗暗叫苦,谁曾想大家都这般想,都投了白婳呢。 白婳旁边的白姝脸皱的像包子,现在后悔答应父亲带着大姐姐出来也于事无补了。 这下,嘉阳公主见这原本宠辱不惊的五姑娘都皱眉了,一手还压着想起身的钦阮。 “这倒是不必,白姑娘赢了自然是赢了。更何况,区区一个花神位置,本姑娘何须你送予。”宋晏宁暗自压冷的调子仍是有些软糯娇气。第一次讨厌自己说话这软糯的语调,不然气势肯定更盛。 众位公子姑娘一听,对啊,虽说这五姑娘将花神当做‘区区’,但想到人家父亲乃是手握兵马的侯爷,嫡亲哥哥也是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京都还有陆家兜底,平时堆锦碎玉的娇养生活,可不是区区吗,这白姑娘真是不会审时度势的。 若是说“让”虽也让人火大,这白婳直接说了个“予”,真是笑话,她混到需要一位庶女施舍的地步了? 白婳:“五姑娘误会,我没这个意思......” 见白婳听着五姑娘一声,着急了起来,眼上蒙上了层水雾,朦朦涟漪,真是梨花带雨,“宋五姑娘和程大姑娘身份高贵,我——” “你这姑娘好好说话不会吗,哭哭啼啼作甚?”众人没想到,倒是一旁赢了梨花花神的祺云郡主插腰起来说话,她最讨厌这种无缘无故就哭哭啼啼的姑娘,跟她父王后院的小蹄子一样,真是恼人。 嘉阳算是看明白了,正要开口斥声,要得话便受着,既不想要了就重新再投一轮,她自然是倾向后者。 没等开口,台后雕着麒麟踏祥云的楼梯处传来走动,一玄黑劲衣腰佩长剑,面貌俊朗的男子快步走到嘉阳公主旁边见礼。 一见这人,连方才乐得看这两人较劲的程妩都抬头了,脸色渐缓,面上挂上了往日的标准的微笑。想来是他都见不得一庶女跟他宴游,才来说罢,转头看着角落还站着,梨花带雨但眼含喜色的看着台上的白婳,心下轻蔑。 众人常常交友出行,自然知道这是丞相大人的侍从长幕,这时不约而同的拉长了耳朵听着。“我家大人听闻大家还没选出个所以然来,”这是说出白婳不算选出来的意思,程妩一听面上一喜,莫不是要替她出头? 长幕见各人脸色各异,多瞟了几眼同钦小将军妹妹坐着的姑娘,虽两个时辰前在甲板上见过,眼底还是不住暗暗划过惊艳。 敛了神色,继续说道:“大人同几位主子想着正好这桃花签还没使用,就派在下过来,问问公主还算不算得数,是否过了时效。”说着,将手下上的几根签子递给了一边的黄门公公。 嘉阳接过来,看了两个上面是“宋晏宁”,无白婳,又递回了黄门手中,顿时如及时雨一般看着长幕,直道:“算,算,方才唱票完,还没正式宣布呢,自然算了。” 程妩见嘉阳公主这神色,一听是江昼写的签,喜上眉梢,这三人中,就她跟江昼关系好,况且去年两人还一起得了牡丹魁首,暗自翘首以待。 只闻第一票签为“宋晏宁。”想来应该是钦展选的罢。 再听第二签,第三签,第四签...... 程妩面上的喜色荡然无存,怎的全是宋晏宁?!她知道她弟弟在上面,她怎么也不该是没签票。 江昼怎的会投宋晏宁?!这两人分明没有任何交集。 宋晏宁心下一咯噔,暗自捏紧了手中的帕子,旋即心上划过一丝放松,江昼选了她,说明印象应是没有多差吧。 一般江昼等人在花朝节很少投选,这算是江昼第一次投选花神,竟然选了宋晏宁,无怪程妩现在的脸色已经不是用青白交加就能形容的了。 这边嘉阳一看全是选的五姑娘心下也是暗暗称奇。不过看着程姑娘脸色难看的样子,再看方才即便被这庶女哭哭啼啼说着冒犯的话,心下如何倒是不知道,只是娇俏的面上依旧一脸淡然,只是呛了这庶女几句就没多往心上了,也能理解这五姑娘为何签票多了。 遂缓和的出来说道:“既如此,那便恭喜宋五姑娘获得了这桃花花神了,见五姑娘灿若三春之桃,倒是极为相配呢。” 话音落,笑了笑,像是才想起还站在一遍角落的白婳,笑意不改的朗声道:“既如此,白姑娘,那倒是劳你多费心了,统计完票签,那倒是不用白姑娘再让贤了。” 听着嘉阳公主笑有所指的话,白婳身形有些站不稳的闪了闪。 方才是她糊涂,只是在游船上,见宋家姑娘赚足了一帮人的眼,她身子弱被说难持家难生养,这宋晏宁病弱倒成惹人怜惜,娇弱了。 故方才才想着那样说着,见她软软弱弱的,不会怎样计较她。谁知她竟会让别人难堪也丝毫吃不得亏。 白婳知道丞相大人选了桃花作诗,心下自然是暗喜的,心下也认为,定是他们有缘,不然那怎的去年都选了牡丹,今年都选了桃花。这么一个霁月清风的人,与他一起魁首是多少京都贵女的美梦,今年正好眷顾到她了。 只是去年花朝节后,她被程妩和几个贵女这般羞辱,今年好不容易将她俩都压在身下,便想在言语上也讨些便宜。 “......回公主,我并非——” “公主,我这庶姐往日甚少与人打交道,行为多无礼,还望公主莫要再计较。”白姝忙打断白婳要说的话,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转头又向前面坐着的姑娘说道:“晏宁姑娘多担待,长姐无礼了。” 总归还是一家人,她这庶姐名声坏了,虽然与她无关,但到底是同一府里面的,她也好不到哪去。更何况,实在见不得她再丢了左都御史家的脸面,莫要让外人都觉得左都御史家的姑娘都是这般无礼耍横,哭哭啼啼的样子。 嘉阳公主见这白三姑娘出来说话,念着是左都御史家的嫡女,倒也不好在说什么,只道:“既如此,那等花朝节回去之后倒是要请嬷嬷多多学学规矩,现在倒好,都是咱京都里知根知底的,来日要是来了个外地的,莫让人知道咱京都的姑娘教养不好。” 这话说的有些重了,傅青浅身为中宫的嫡女,自小长在后宫,这些不够看的把戏早见了不少,身份低微妄想飞上枝头,旁的摔坏了。便是庶女,只要是宽和待人,为人谦逊,何愁生活不如意? 此事暂歇。 既然十二花神选了出来,接下里便是祭花神仪式了,索性没耽搁多少时间,没错过吉时。 嘉阳公主走上台前,泠泠朗声唱祝:“今日恰百花生日,邀众公子小姐一游。一愿百花娘娘福泽延绵,二愿百花春雨勃生万物,三愿巧巧手芙蓉貌泽信女,清风福泽撒信男。” 说罢十二花神手捧鲜花,投入火炉,再由嘉阳在腕间系上丝带,才算完成仪式了。 结束后,嘉阳公主领着众人前往半山小榭,到了别院,正好申时正。日头将要西斜,霞光一片,再加上半山小榭全是绽放的花树,渡上洋洋洒洒的霞光,煞是好看。 12、第 12 章 西山上的满山花树是前朝栽种的,后庆和长公主在此处建别院,因地势较高,不宜久居,是以改为京都各府公子小姐夫人闲时赏花林的临时居所。要借住的,提前知会一声别庄的管家就行。 半山小榭建在半山腰,一路上上来景致极好。 因处在高处又背风,有京都较为难得开得晚的一些花种林,到时候,便是山下芳菲尽,山顶始盛开,满山遍野的花林,两百米即有一亭,溪水可乘觞,花林成荫,草地嫩绿,偶有风来满地落英缤纷,是难得的好景色。 去西山要一个多时辰的路程,定远侯府的马车四平八稳的行在城郊的路上,宋晏宁躺在软塌上昏昏欲睡。岸雨守在塌边帮姑娘拉着毯子,外头别家的小娘子都是车换竹席、衣着纱了。宋晏宁的马车里倒还烧着个小炉,暖意融融,还好她们几个丫鬟时常跟着小娘子,倒是习惯了热些,这不,方才将军府的小娘子过来才半刻钟就嚷着热闷跑回自个儿的马车里了。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半山腰,再往上就是供人走着赏林的缓坡。宋晏宁被丫鬟扶了下来,极目一望确实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好景色。 山间微风拂身,透着些冷凉,宋晏宁不住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早在五六天前,嘉阳公主早就派人询问了各家姑娘,提早分配好了各府姑娘公子暂住的院子,让庄上的下人早打扫妥当预备着,好明早游林赏花,品酒吃茶,宋晏宁的院子旁边刚好接着镇北将军府女眷的院子。 院子是背靠山水依山而建,索性这里的院子离水汽较远,不用太过担心受凉。 执画替宋晏宁解了披风:“奴婢看姐儿脸色也有些苍白了,不如用了膳之后躺下歇息片刻可好。” 宋晏宁确实感觉到有点累,换做平时倒是能面不改色的走到别院,但是今日走了一遭,又坐了一个多时辰的马车,头止不住得有些昏胀。 宋晏宁蹙了蹙眉,没甚么胃口:“我先休息,等起来再用晚膳。” “姐儿可莫要说这种话,起来都不知何时了,到时饿坏了身子如何是好。”岸雨在旁边一听,马上劝道。 宋晏宁眸光一闪,“今儿是江大人身边的侍卫拿着票签解围,不若显然岸晓做些精致的点心,也算聊表谢意了。” 岸雨一顿,旋即想起姑娘明儿也是要同江大人同游,这般准备谢礼也是无可厚非,点了点头应道:“奴婢稍后就去小厨房跟岸晓知会一声,不过还是先准备姑娘的今晚的吃食......” 还没等岸雨说完,就见姑娘闭着眼直不楞登绕过屏风,到床边两脚蹬蹬蹬的蹬了两下,把鞋甩离脚上就钻被窝里了。 岸雨见人这般孩子气的动作,又无奈又好笑。 等宋晏宁熟睡后,岸雨用帕子沾了温水给人洗脸净面,见面上略施的薄粉缓缓拭去,漏出有些清媚又透着些许苍白的白净小脸来,寻常姑娘施妆是白净些,宋晏宁倒是偏着有些气色红润方向打扮。 等宋晏宁醒来,外面已经天色渐暗了。 别院建在西山的高处,落日的黄昏晕染着山水桃林,出屋外可见偏偏沾上洒洒夕阳的花林。 见宋晏宁醒来,院子陆续点燃灯烛。 “晏宁!” 宋晏宁正起来用晚膳,仍穿着寝衣,外头随意罩见海棠厚外裳。 岸晓方才回来就去了别庄的大厨房,给刘大厨递了个鼓鼓的荷包,想今明两天能让她在灶台得空的时候来做些吃食点心。 刘大厨也是前两日嘉阳公主就让人从京都的食阁请来了,想让他在这两日负责贵人们的吃食。听说是宋五姑娘,且这丫鬟又谦逊有礼,正巧这空的灶台还有两个,便欣然同意了。 岸晓想着宋晏宁今日奔波了一日,怕是胃口不太好,便做了姑娘最爱吃的珍珠包,里面夹着软糯多汁的八宝糜肉,咬一口便能闻见肉香四溢,格外惹人馋。 钦阮见对面的好友缓慢又带着些小矜贵的吃着膳食,腮帮子鼓鼓的,眼上也沾了些笑意问道:“明日你可要同江家表哥同游?这几天正逢他们休沐,倒是人多热闹得很。” 大靖除了侵扰百年的北部,也算四海升平了。故圣上和本朝官员也不必向先帝那时那般殚精竭力,是以改了休沐时间,每逢四日休沐三日,但休沐也仅是帝王不迎朝,官员不在衙署当值,寻常公务在家处理,突有要紧大事也要接受传召。 宋晏宁回道:“应当是的罢。” 用了几口实在没甚胃口,宋晏宁便让人撤了膳食,起身到旁边的瓷盥洗净了手,笑着让人去箱笼里拿了副白玉棋,边聊着趣事边下棋解闷。 钦阮叹道:“表姨为江家表哥的亲事头疼许久了,往年也不见与谁同游,明儿若是江家表哥那边来侍卫回拒,晏宁可莫要往心里去。” 宋晏宁面色沉静的点了点头。 钦阮所说的表姨,便是现今的武安侯夫人江蓠,也是今护国公的嫡亲妹妹、江昼的小姑。听闻当年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要嫁给武安侯作续弦还闹出了轩然大波,但现在也十六年过去了。钦阮的祖母与护国公的老夫人正是表姐妹,所以江蓠也算钦阮的表姨。 第二日,辰时。 早间景致是心旷神怡的,花林娇嫩缤纷,晨光又让林间多了些柔雾暖和。 岸晓郁郁的端着早膳跨进小院子,见姐儿已经起来坐在妆奁前,由着执画梳着青丝。 见动静,就着执画拿钗子的间隙,宋晏宁歪头,见外间梨木桌上只有些有些粥食,遂问道:“送出去啦?” “嗯。”岸晓扯扯嘴笑笑。 被珠帘挡着,宋晏宁也未多见岸晓的面色,只当江昼接受了她的示好,是好事。 将膳食放在桌上,走到内间,见姑娘今日精神气色大好,穿着一身淡紫色双层广陵软烟罗裙,颈上仍挂着那缠花长命锁璎珞圈,整个人透着不识人间烟火气的娇贵柔媚。 头挽朝云髻,簪着对儿玲珑筛嵌红玉珠青玉簪,手戴嵌珍珠白玉手镯,耳饰为玉兔捣药玉坠,随着动作行走间轻轻摇晃,在娇贵上添了些活泼可爱。 见几人忙给姑娘系腰带,岸晓忙上前接过绫带帮忙,匝上一圈腰带,显出少女比旁人更细些的纤腰。 岸晓欲言又止的缓缓说道:“姐儿......” “嗯?怎的啦,我的岸晓这般皱眉,都不好看了。”她这几个丫鬟相貌才情都是一等一的好的,故这般打趣道。 “方才我去厨房,正巧看见江大人昨日的那位侍从,将点心给了他,让他好生谢谢江大人昨日之举——” 岸晓顿了顿,有些愤愤的噘嘴道:“他却让我告诉姐儿,他们大人今日不与姐儿同游了。” 她家姑娘这般好,这相貌放在京都城,也是一等一的出挑,而且跟着老太傅学习,才情也是不输那人人都夸京都第一才女的江大人的妹子江矜。 最不平的是那时候武安侯家姑娘的丫鬟也刚好端着早膳出来,等那侍卫走了,还好笑的冷言冷语了几句,真是让她气不过。 那绿意什么“江大人素来不与姑娘同游,这般准备糕点倒是颇费心思呢......”这般话,倒说得像是她家姑娘非要上赶着闹笑话,真是气死她了。 宋晏宁心下暗叹,这绿意可真说对了,你家姑娘我真是上赶着呢,同时哪还不知道江昼果真是如传闻一般回拒人了,难怪昨晚钦阮还来跟她提前知会。 压了压心里的急切,还剩半年呢,慢慢来。 宋晏宁见人还闷闷不乐,安抚道:“好啦,知道你是因为你家姑娘被人拒了还被看笑话而不平,昨儿阮阮就说了,这丞相大人可从来没有与人同游,人家昨日还替你家姑娘解了围,这你不难受了吧。” 岸晓噘嘴点点头,她知晓了,只是这程家姑娘的丫鬟说话太难听了。 “况且这程家姑娘,去年也被丞相大人拒了呢。”一般的执画补充道,昨日姑娘同钦姑娘聊天她可在旁边侍茶呢。要是今早她也跟着去,保管说的那程家娘子的丫鬟受不住。 等用完早膳准备出门,便到了巳时。 差不多巳时的时候,各院都有个小丫鬟过来引路去露亭。 到后山赏红扑蝶,赏红的意思是将彩色的丝带剪成条丝状,系在花木上,一般多系在枝头花苞间。多色的丝带随着微风飘舞,绚丽好看,如彩蝶飞在花间,也做“扑蝶”之意。春到花朝节了染碧丛,枝梢彩绸袅袅于东风。 等宋晏宁和钦阮到时,许多姑娘已经到了,而男宾客还在潭泉那边把酒作诗呢。 想着就在西山上赏红,且稍后怕是要“偶遇”江昼,今日宋晏宁从简就同寻常姑娘一样,只带了岸晓一丫鬟在身边。得让人知道,她哪有像传闻那般出门赏个景都得贴身四五个丫鬟伺候。 13、第 13 章 岸晓接过小丫鬟递过来的彩绸,抬头一见,那程家大姑娘带着早上那丫鬟走了过来,心下警惕,低低提醒了句旁边还在跟鸿胪寺家嫡女和鲁长史家独女说话的姑娘,“小娘子,程姑娘过来了。” 闻声转头,就见程妩面上如往日般和煦浅笑的款款走了过来,“晏宁妹妹,可要一同去挂彩丝?” 今日程妩一身茶色牡丹花纹长裙,飞仙髻上搭着一支金起花景福簪,一对儿紫英坠子,称得人更加妍姿艳质。 “程姑娘好。” 程妩笑了笑,走近些拉了宋晏宁的手道:“早间时候听绿意的说了,今早她在厨房那吃食的时候倒是说了些话让妹妹的丫鬟误会了,妹妹莫要见怪。” 旁边的岸晓面上不显,心下愤愤跺脚。 “早上之事?程姑娘言重了,只是我家丫鬟未曾提起啊,究竟是何事啊?”宋晏宁装作惊讶道。 这........程妩面色难得划过一丝停顿,人家丫鬟不当一回事儿,甚至主子都不知情,她倒像是上赶着来道歉的了。 “呵.......”方才被程妩可以忽略的刘窈毫不客气的笑了一声。 旋即看到前面面色有些难堪的程家大姑娘看着自己,好像才自知失礼,歉意道: “呀,是我失礼了,只是见两位姑娘怕是有些误会,说明白就好了。” 宋晏宁不知两人有些什么龃龉,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回话。 其实便是上次悦香楼宋晏宁与钦阮匆匆走的回,刘窈先看中了一玉簪,这程妩跟着礼部侍郎家的姑娘夏燕薇一来便直说发簪适合这程大姑娘,要说好声好气以礼相待便是了,刘窈未尝不会相让,只是这夏燕薇仗着父亲是礼部侍郎,正巧是刘窈父亲鸿胪寺上峰,跋扈得很,偏偏程家大姑娘还在一旁好生看戏,刘窈是家中独女,也是宠大的,心里自然记上了。 刘窈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是我和鲁姐姐作为个见证的,倒说句公道话了,这丫鬟说错话还是要好好管教才好,旁的以后都说句失礼就过了,莫坏了主子的名声,还让人觉得程家姐姐是无理之人呢。”说着看了看旁边的鲁杏,笑有深意的说道。 鲁杏与刘窈是闺中好友,自然知道之前悦香楼玉簪子的事儿,她父亲虽只是个长史,但是是丞相大人身边的得力属官,鲁家也算得脸些。但因着刘窈的事也对程妩多少有些不满,故此时只是在一旁没啃声。 程妩面色隐隐挂不住,缓缓笑着歉意道:“到底是我管教不严,让妹妹们见笑了。” 见小娘子瞪了自己一眼,绿意自知,忙跪下掌嘴道:“是奴婢自作主张,都怪奴婢最笨,原是想关心宋姑娘的身子,竟搞出这么大的误会,坏了两位姑娘的交情。”说完还用力的打着。 宋晏宁见罢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给她一个得理不饶人飞扬跋扈的罪名了,“罢了,左右你这些话也没传入我耳朵,下次长些记性,若是身为丫鬟都敢编排世家姑娘,怕是要乱套了。” “还不谢过宋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程妩说完,像是才想起事情一般,说道:“这事就当过去了,妹妹莫要记在心上。原本想着要邀请妹妹同游的,只是突然想起,方才嘉阳公主唤我过去怕是有什么要事,耽搁不得,那我就先失陪了。” 见程妩带着这脸肿的丫鬟走远了,旁边的刘窈眼中划过快意,这程家姑娘对于家世好的姑娘倒是客客气气的,对她这样家世没那么显赫的倒是装腔拿调。 “姑,姑娘.......”绿意方才下手重,现在嘴角已经肿了起来,说话也有些吞吐。 “谁准你到人面前丢人现眼的!”这边桃林也四下没人,程妩词严厉色道。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求姑娘宽恕奴婢——”绿意一听,也顾不得疼,忙用力磕着头,还望这姑娘能消气。 明知,姑娘早间一听她那般明里暗里的戳着宋姑娘,姑娘还欣笑了起来,现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得忙揽下,重重掌嘴,不然处罚可轻不了了。 见自己的贴身丫鬟这般蠢笨,还脸肿如猪,更加嫌恶,“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本姑娘被看笑话吗,还不滚回去收拾收拾,让绿珠过来伺候!” 丫鬟这般落魄,让人撞见了她的脸往哪儿搁! 嘉阳公主将众姑娘聚在海棠花树林中的一处大露亭中,白石雕的台阑加上盛放的垂丝海棠树景,叫众人揽景都揽不过来。 钦阮到得早,同谢家姐妹俩一见宋晏宁过来,就迎了过去。 白姝在台阑一角同京兆府家二姑娘祝熹微一处说这话,见钦阮等人过来,本想上去招呼一声,陡然想起昨日那事,马上止住了脚步,有些不大好意思过去。 祝熹微不解:“方才还没说呢,你觉着‘春风不解禁杨花’此居如何呢?” 顺着人的视线望过去,一见正是那尚书府家的姐妹同那宋五姑娘,像是才想起来一般:“还未曾问你呢,昨儿可是见你同那宋五姑娘好一阵攀谈,可好相与?”原是要问可是真如传闻那般娇气不好相处,话到嘴边还是转了个弯。 白姝如实道:“五姑娘身子果真不大爽利,有些传闻无可厚非,但也是个和善有趣的。” “哎,怎的五姑娘还来这边,方才祺云郡主都与那何家公子同游赏景去了。” 昨儿祺云郡主正巧得了梨花魁首,而何太师之孙何起墨正巧得了魁首呢,要说这祺云郡主,可是永安郡王爱女,直来直去的性子在京都是出了名的,而何起墨则是前些时候有意同武安侯姑娘说了亲的。 白姝接过对面祝熹微手上写的诗句,面色了然笃定:“这桃花魁首可是江世子,便是那程家大姑娘都无意多说两句话,跟何况是素有娇气之名的五姑娘?” 祝熹微轻声疑惑道:“是吗?”她看倒是未必,在她看来五姑娘除了身子骨差娇气些,身份,相貌才情在京都众女子也是数一数二的。 虽说是漫山的花树吐蕊,其实最多的花树还属桃花和垂丝海棠。 桃林里的青石路四通八达,潭泉的水汽氤氲,清晨阳光放盛照射山林,氤氲的水汽染上幻彩的颜色,几株老桃树开着茂盛的花枝,茂密的繁花时不时飘落些许花瓣,如同仙界才有之景。 能工巧匠在潭泉旁边地势高处建了几座凉亭,其中边上的一座凉亭里,时有几声清越的声音响起, “六皇子应该会争取这次的汀州之行,汀禹俩两州现在正是需要安抚民心的时候,借此培养经济势力再好不过,怕是想要把两州都纳入囊中。”钦展细想,继续道:“况且,这六皇子当初可是在这汀州知府里养了伤,难保那时候知府就是——” “哎,这知府不是定远侯的庶兄吗,此人端正,长女还是宫中的昭仪,与时贵妃怕是也不对头。”旁边的程几道闲着插上话道。 “此事急不得。”现在比他们更头疼的人是圣上,圣上专宠外戚,只有让圣上尝了外戚干政的亏,才能绊倒这时家。 萧与在一旁听他们说了快小半个时辰,不由有些许烦闷,“你们真是,莫要在今日说些公事,都说了今日是难得一游,难得一游!”说着把折扇一收,往后仰了仰。 见这两人歇了,萧与才悠悠端起了盏茶喝了起来,谈话声歇了,正好听着旁边亭子没收敛的声音落入几人的耳朵里—— “要我说,这宋五姑娘长得才是那人间尤物似的,那细柳腰,一只手就掐过来,啧啧......还有那祺云郡主,是个小辣椒啊,火辣辣的真招人.......” 与时旭同一同称兄道弟的纨绔子弟都有些脸色讪讪,不敢接话,这人喝了酒,当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嘴外跑。真是将世家姑娘比作勾栏里的舞娘来谈论了,众人碍于时旭同是安国公的孙子,既不敢应着符合,也不敢否认,一时都打着哈哈继续邀他吃酒。 几人闻言面色都有些不虞,萧与嫌恶道: “这时家的公子,倒真是欺男霸女的恶霸性子,时家这老狐狸怎的养了这渣滓。” “欺男霸女惯了,那日我还见这渣滓当街纵马闯翻了不少摊铺,小爷早晚要给他个教训。”程几道恶心的翻眼说道。反复多瞅一眼都是污了眼。 “莫要轻易莽撞行事。”久未出声的江昼看着娃娃脸要皱成包子的程几道说道。 “我自然知道。”小舅舅开口,程几道火焰熄了一节儿。“就是看不惯这狗东西满嘴喷粪。” 江昼贵为护国公世子,程几道的母亲江蓠为护国公的三姑娘,江昼的姑姑,长乐长公主难产仙逝后,还是世子的江笃生未管方出生的幼子,归隐山野去了。时尚年幼的江昼便多被未出阁的江蓠教导,直到江蓠出阁后,也是时常遣人关心。江昼同姑姑亲厚,自然对这小外甥多上心,时常管束些。 想着今早那娇气的姑娘还遣人送了份马蹄糕,难得有些心硬不下去。 “长调。”长调自亭外进来,听候吩咐,待听清大人的吩咐后倒是一顿。 只闻江昼波澜不惊道:“将人驱了,莫要在这聒耳。”音调清冷,但让亭子里间的人都愣了愣。 长调快些反映了过来,转身冷气森然的往旁边亭子去了。 “我倒是不知,你何时这般热心肠了?”钦展倒是常和这时旭同对上,他掌管皇城安危,这时旭同不是欺男霸女,就是当街滋事。 “哦,原以为舟之欣赏端庄的女子,原来竟是祺云郡主那般小泼辣的性子。”萧与打趣道。 一般的程几道看热闹的连连点头,不敢打趣,但是他悄悄的小动作表示认同啊。他小舅舅可是第一次因为人家说了两句就热心肠,还是因为小姑娘。 任谁都知道不是为了那宋五姑娘出头,这宋五姑娘惹人怜惜是惹人怜惜,就是惹不得江昼的怜惜。 江昼昨日听钦展的选了宋五姑娘的签就算不错的了,今儿不是直接拒了人的赏景相邀吗。 “你们要是觉得清闲,可以过去搀着时旭同那几个醉鬼回去。”旁的放嘴在这里乱说。 几人噤声,闷声喝茶。 执月见前面不远处凉亭几位风姿绰约的公子,瞄了眼尤其出众凛然的人,凌冽得让人有些不敢上前,但想起姑娘的吩咐,还是搓了搓手,挺着脖子走了过去。 长调伸手拦住人,沉声道:“何事?” 执月压下慌张,轻声道:“这位大哥,我是宋五姑娘身边的丫鬟执月,我家姑娘有事相求,不知可否知会江世子一声?” 怎的早上方拒了,今儿便是有事相求,多半还是跟之前那些姑娘一般借口同游赏景。长调面色冷然,方要脱口‘大人不轻易与人同游’,旋即想到了早上大人好歹还是受了人家的点心,从前倒是没有,怕是也有些不同的。 长调回道:“执月姑娘稍等片刻。” 执月只见这身形修长峻拔的黑衣侍卫凑那江世子身边轻声说了几句,旋即江世子清冷冷的望了过来,其中冷意让人不敢直视。 看这无形能冰人的冷意,执月暗叹,姑娘方才支走岸雨暗悄悄给她的任务,怕是要搞砸了。 见这侍卫回来,执月侧身见礼,还没等啃声,只见这侍卫脸色止不住的古怪:“我家大人问在何处?” 执月面上一喜:“我家姑娘说巳时末,台阑向左第三个亭子——” 14、第 14 章 这西山女眷赏红的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宋晏宁婉拒了钦阮相邀,便让在这亭中等着,宋晏宁抿了抿有些淡色的唇,捏紧帕子,有些徘徊不定的在小亭走着,无端有些紧张。 江昼方出了潭边的小亭,就见长调身后跟着来了一熟悉的丫鬟,江昼皱眉。 霜蝉见礼,有些忐忑道:“世子,姑娘带着四姑娘一早就过来了,现下刚到别院。” 江昼瞥了一眼,“真是胡闹!” 霜蝉没敢啃声,在护国公府世子便是说一不二的角色,即便再如何清俊,霜然的面色和压迫也让人不敢多看,更不敢亲近。护国公府二夫人邹氏的弟媳临盆,二房的三位姑娘,大姑娘江悦、二姑娘江矜和四姑娘江媃都跟着邹氏回邹府了,谁料到今儿一早,江矜带着江媃跑这来了。 世子觉得胡闹倒不是江家姑娘半路跑过来,而是这四姑娘江媃自小有些怕生,幼时便差点被面生的小厮吓出个好歹来,今儿江矜倒直接将人带来‘赏景’了。 “东西可收置妥当了?”江昼提脚往别院方向走去。 霜蝉忙跟上,回道:“没呢,因是还在收拾摆放呢。” 江昼面色不变,“这便好,让你家主子马上带着四丫头回去。” 霜蝉:“世子......” 执月看了看天色,斟酌道:“姑娘,咱不若先回罢......” 执月忿忿,这江大人,看着一身正直端方,岂料竟是不守时的,说不好还是故意戏耍姑娘!都过了一个时辰了,人姑娘公子都回去用膳午歇了,姑娘还在这边饿着肚子,实在气人! 早晨还在晴空万里,暖阳普照,现下才午时末就天色暗沉得似是太阳落入山后一般没光亮,难怪时人常说山间天气多变,宋晏宁掩住面上的暗淡,若无其事道:“那便回罢。” 执月见姑娘兴致极低,嗫嚅道:“姑娘.......” 宋晏宁如释重负一笑:“这天看着也快落雨了,只怕今儿我们都要成落汤鸡了。” 执月仰望着亭外的天气,风大得将开的娇艳的海棠吹得飘零四散,不确定道:“这山雨最是缠人的,只怕不是过趟雨,只能早些回——” 宋晏宁拉着人往小径上走,“此处风大得很,便是在小亭也挡不住这风雨。”单檐的八角亭确实挡不住风雨来袭。 不久,见前头的桃花树有些年头了,大树成冠,枝繁叶茂,在其旁的小亭正好能受其庇护,见人面色隐隐有些发白,执月揉了揉宋晏宁渗着凉意的手,忙道: “姐儿,看这天色,似乎是要变天了,不若姑娘现在这里避雨,奴婢去露亭那边看看有没有人,好借把纸伞,再来接姑娘。” 话音方落,豆大的雨滴就淅淅沥沥的下了下来。 这里走回别院,怕是要好些时间呢,宋晏宁反握执月的手,叮嘱道:“你自己需小心些......” “奴婢知道,姑娘自己当心些,奴婢马上回来。”执月匆匆点头,说完急忙忙的跑回去了,今日是她们不妥贴,姑娘衣服穿的薄,更是不能淋雨了。 雨逐渐下得大了些,从未见的山雨今儿算是见了,宋晏宁难掩苦涩,更多的是无力的焦急。 江昼品质高洁她是知道的,断然是有别的事情耽搁了,否则,怎的会无故失约。 见执月两刻钟了还未回来,宋晏宁面色难掩焦急,雨声风声使劲得将她拽入了许久未曾梦到的场景。 圣旨方下,宋苡绮就带着几个小厮趾高气扬的闯进姬云阁,长辈们赏的,哥哥们送的各种稀奇值钱的摆件屏风,全被如同呛到一般的几人搬截一空。宋苡绮穿着见胭脂色小袄,唇色嫣红明媚,那唇吐出的话恶毒悚然得不像是及笄姑娘说出来一般: “五妹妹就认命罢,你风光无限了这么多年,等侯爷,不,应该是等三叔三婶砍头了,谁能护着你。”宋苡绮扫了一眼搀住倒地的宋晏宁的几位丫鬟,娇笑道:“你这几个贱婢倒是忠心的,只是不知道到了勾栏红院里,是不是还挡在你面前呢......” 宋苡绮说对了,那晚执月便挡在了她面前,拖到了江昼过来,儿执月却不知所踪,是她害了她,是侯府对不起她..... “嘿,原来是宋五姑娘。”宋晏宁回神时只见一个宝蓝锦衣的男子,站在宋晏宁几步远前面,欣喜笑道。 宋晏宁见来人面上毫不掩饰的划过嫌恶,方想着呢,抬头就见上辈子的宿仇了。只是这人只看着雨帘里小亭中的姑娘身段纤弱,面貌姣好朦胧,哪注意人的脸色。 “五姑娘,在下安国公三子,时家公子时旭同。”不待宋晏宁多说,时旭同说着便往前几步进了小亭,旋即便闻到一阵酒气扑面而来。 时旭同虽相貌还算周正,嘴角的笑家眼下的青白添着些油腻,眼神也给人一种奸狡之感。 不适的往后推了几步,想到自己势单力薄,宋晏宁面色维持淡定,垂着的手暗自紧紧捏着的衣角。 时旭同自认和善笑道:“五姑娘莫要担心,在下只是偶遇五姑娘,见雨势渐大,仅五姑娘一人在此,实在有些不放心——。” “多谢时公子,倒是不劳烦公子,我的丫鬟早先便去拿伞了,应该也快回了。” 听着这宋五姑娘娇娇糯糯又有些拿调的柔媚嗓音,时旭同心下更痒,更上前道: “在下不忍心看到五姑娘这般的体弱的女子在外淋雨,不若——” “五姑娘。” 突然,两人身后传来一身清冷的声音。 两人齐齐回头,正是江昼,冷冷肃肃的撑着伞站在亭外桃树下,隔着雨帘也能看道来人身长玉立,身后跟着一执剑撑伞的侍卫,看不清神情。 时旭同一脸惊诧。 江昼拾级而上,到了小亭,不急不慢的收了伞,撞头便见今儿才算见了第二面的宋家五姑娘如同落单的小兽遇到野狼后看到生机一般,直直撞进江昼的清冷的眸中,眼神无端熟悉。 江昼压下心头怪异,沉声道:“五姑娘,你的帕子落在台阑的小亭了。” 话音方落,宋晏宁就见一如玉修长的手递了块儿粉红的帕子过来,上面绣着“声声”二字。 宋晏宁指间一抖,这确实是她的帕子,上面绣着是她的乳名。 是定远侯再北乞征战时,收到了陆瑜传的家书,“为君诞下一千金,乖巧可爱,众心欢喜,盼君归”,宋竭为宋晏宁起得乳名便是“朔风覆北乞,声声在远思。”只是陆瑜怎么也没想到,不仅丈夫没能早日回来,便是儿子封了世子之后也去了北乞征战,每年只得一两月能归家团聚。 江昼来时撑着伞,现下走到宋晏宁旁边,伸手递帕子时,亭边挡不住的风雨淋了几滴在江昼修长有力的腕上和帕子上,雨点在帕子上很快晕出了几点深色的痕迹。 宋晏宁愣了一瞬,缓缓接了过来,许是宋晏宁本身手指发凉,许是沾上了江昼的手温,竟让宋晏宁有些指间发烫,宋晏宁抬头,第一次细细望清江昼,发自内心道:“多谢大人。” “时公子在此处可是有何事?”江昼过分清冷的眼看着前面的时旭同问道。单是江昼这人就让时旭同害怕,更别说这人现在还有些晦暗的眼神望着自己。 “无事!无事......” 见江昼与这宋五姑娘这熟稔的样子,他哪还不敢再乱说些什么,他父亲都避着江昼,他岂会不怕死的往上凑? 这般一来一回,时旭同酒是彻底吓醒了,在路上暗自嘀咕,这江昼何时与定远侯家的关系这般亲厚了?方才再怎么说也是定远侯的明珠,她再怎么也不敢对这些高门贵女怎样,只是想到原以为这五姑娘是个病弱骨瘦如柴的病秧子,谁想到是个身娇体软的,没占到点儿便宜有点暗叹可惜。 此处虽然可以避雨,但是宋晏宁的衣裙还是有些许淋湿了,想着今日见日头正好,她贪漂亮,也没有带披风或氅衣,现下有些犯冷,宋晏宁忍不住暗自搭着一只小臂搓了搓。 霎时,宋晏宁感觉头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意传来,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江昼的油纸伞举了一半到她头上。 “大人.......”宋晏宁抬眸看他。 “怎么,还不走么。”江昼低垂着眼看面前的姑娘,见小姑娘还呆呆的睁着杏眼看着他。双手交叉虚虚抱着手臂,原本如玉的皓腕许是因为冻得有些冷,可见些许泛青的细弱血管,细腕比手上带着的白玉嵌珍珠手镯还白上几分,仿佛人一捏就会折断,几次眼见都传闻一样,果真是娇弱得很。 只是一细看,江昼发觉方才都未曾留意到,小姑娘的衣裙被雨淋的有些湿了,现在紧贴着玲珑的身段,江昼见此眉头一皱。 “拿着。”江昼冷声的说道。 宋晏宁不明所以的接过油绢伞,目光瞟到始终站在亭外的侍卫上手上拿着把伞,莫不是...... 紧接着,一阵冷香混着暖气扑身的压了过来,宋晏宁错愕抬头,如惊弓之鸟。江昼解下了方才长调给他披的蓝纹披风,披在了宋晏宁身上。 “大人!”披风在背后像是有暖风一般,将宋晏宁罩在了充满松竹冷香的空间里,只是让宋晏宁有些错愕,如芒在背,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些? “若不想穿着湿衣裙回去让人撞见就披着。”江昼见小姑娘还打算伸手解了披风,接过伞看了她一眼说道。 宋晏宁闻言一顿,霎时粉色从脖颈蔓延到耳后和脸颊。实在为方才脑海中五花八门划过的思绪感到羞愧不好意思。 她都未曾注意到衣裙已经湿着贴身,要是让别人看到那还得了。又想到江昼已留意到,心下只觉更羞,难怪方才长调站在亭外的远处。 心下羞赧,宋晏宁掩饰般的低头拢了拢披风,这,太长了。 江昼在男子中也是身形修长,宋晏宁身上披着他的披风更像是穿着一身不合身的拖地尾裙,现下还下了雨,到处泥泞,只怕走两步路就脏得不成样子了。 “无妨,走吧,未免稍后雨势渐大。”见姑娘脸上藏不住事儿,江昼开口说道。 15、第 15 章 江昼看了身边人一眼,沉声道:“五姑娘见谅,方才有事耽搁了,今日是某失约——” “大人不必道歉,方才大人也解了围,况且,晏宁还需多谢大人昨日的票签……”虽然她确实不属意与人相争,但是那般被一庶女落面子,心下也是不好受的。况且若是没有江昼等人未选她,她也是寻不到机会相约的。 两人并肩走在花间小道上,一时静寂无话。 宋晏宁感觉得到,稍稍低头就可闻到江昼披风上的冷香,上面暖烘的温度变得有些灼人,身边男子清俊沉稳的气息存在感极强,让人忽视不了,却又无端的抚平了宋晏宁的焦躁。 “大人,我身边的丫鬟早些时候边去寻伞了,只是许久未到,雨天路滑,我生怕……” 江昼回道:“我已让侍卫去寻了,若是遇到便直接将人送回别院。” 宋晏宁点点头,果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世,在江昼身边总能让她安心。 出了回廊曲径的桃林,两人走到较为宽敞一点的大路上,雨也下得更大了些,宋晏宁无意识的走近了一些,感觉到了旁边江昼身上传来的暖意才反应过来过于亲密了,忙又往外挪了一步。 “莫要一直往外走。”江昼看人谨小慎微的模样,快要走进雨帘里了,一股稍纵即逝有些抓不住的熟悉感纷至沓来,江昼虽凝眉想要摆脱这不受控的感觉,修长有力的手握着伞柄还是凑近了一点。 靠得极近才知,江昼身上是泛着让人安心的暖意的,不似他给人的感觉,如一块清冷的玉,平时说话也泛着冷,却又不是冰冷的寒意,是如同冷玉一般的清冷公子。上位的沉稳豁达,惊才绝艳才是他让人不敢冒犯的原因。 “五姑娘以后见到时旭同,便避着些,此人为人不正,不可太多接触。” 对于江昼这种公子来说,平时是连时旭同这个名字都不屑于提及,身边这五姑娘娇气病弱,虽会像薛习那举子一事那般吃不得亏,但终归还是提点一下,今日之事也有他之责。 早先被江矜的事情耽搁了,见天色大变,长调也道:“这五姑娘身子骨弱,怕是起风了就回去了,更何况世子还耽搁了一个时辰,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长调心里嘀咕,只差说这宋五姑娘是何许人也?那可是京都第一娇,便是世子这般出类拔萃的公子也不劳驾得了这宋五姑娘等候一个多时辰不去用膳歇息,更莫说五姑娘身边的丫鬟都是个顶个的厉害,上次无计阁也不是没见识过…… 山间的春日,一场风雨就能从暖意融融转为春寒料峭,起风渐冷,江昼接过长调递来的薄氅,见前面的小亭早已没人,江昼一笑,果真是个委屈不得半分的。 眸光一转,瞥见美人靠下面掉了张手帕,长调上前捡起,递给外头撑伞的世子,“大人”。 之间手帕娟秀“声声”二字,这便有些亲密了,江昼霎时皱眉,想将之放回原处,但若是被有心人捡到,怕又是麻烦事。 见世子将帕子收了起来,长调掩下错愕,搓了搓有些冷的手,直道:“大人,咱也快些回去罢,上次武安侯夫人过来就叮嘱小的们好好伺候大人膳食……” 长调也没料到两人回时竟见这五姑娘正被这时家那杂碎缠上,往左边瞥了一眼,果真见大人面色更冷了。 这可不得了,甭说大人何种意思了,这娇气的姑娘要是真被这时旭同纠缠了,那怕是连远在北乞的定远侯和世子都要杀回来了。 “多谢大人。”即便江昼不提醒,她也知往后定要避着这人。在不能一举扳倒敌人之前,宋晏宁不轻易与人对上。但看江昼今日之举,若是她相求怕能早日助侯府一臂之力的罢…… 垂首见看着旁边的小姑娘抬头望着他,许是受了凉,灵动的杏眼现在水生生的,湿漉漉的眼神里满含感激。这般生动鲜活的眼神,让江昼脑海中的弦顿了顿,这眼神,如同方才他在花树下唤她的眼神一样,如同一只落单的小兽,明明只是见了两次面,何故对他这般信任放心? 此疑惑暂放,江昼不动声色问道:“早些时候五姑娘让丫鬟过来相邀,曰有事相求,还未曾问及所谓何事?” 突然如此询问,宋晏宁一顿,看着有些不大好意思道:“听闻外祖父盛赞大人舞象之年便游学东夷,观其风土人情,了解颇多,近日外祖父那边得一本《东夷志》真迹赠予我,其中不乏晦涩难懂之处,便想厚着脸皮向大人寻个解惑之言。” 江昼了然,道:“陆太傅乃当世大儒,满腹经纶,此言对某实在过誉。寻常女子倒是甚少翻阅这些地理古籍,五姑娘大可将不解之处抄阅送于府上,某知者定无不言。” 宋晏宁默声点点头,若是没了这场雨,闲亭聊风土杂疑,倒是既不逾矩,又能跟人混得熟识。 雨帘如瀑般的倾泻而下,因雨势过大,两人走得较慢,差不多走了小半个小半个时辰才到宋晏宁居住的别院,在雨幕外,看见穿着蓝衣扎双丫髻的小丫鬟打着伞着急的站在别院门口张望。 岸雨等人原是要出去寻宋晏宁的,遇到一脸俊的侍卫送执月回来才知姑娘同江世子一处回来了才稍稍安心,见百米开外的雨帘里,有两人撑着油纸伞走来—— 一身形高大,一弱质芊芊,再一细看,自家姑娘纤弱的身子缩裹在件儿绸缎披风里,加上雨水纷纷,看人如隔云纱般的不真切。旁边的男子着一身靛蓝银丝挑绣锦袍,腰佩青竹香囊和琅琊玉环禁步,头戴玉冠,俊朗无双,赫然是江世子,江大人。 两人身后的身后的桃树被雨点打落些许花瓣,右角石砌花坛里被雨水冲刷过一遍的牡丹挂着雨滴欲落不落,画面倒分外和谐。 方才几个丫头听闻姑娘悄悄的让执月去邀江世子还大吃一惊,不免揣测,如今看着两人和谐的模样还有江大人这霜雪傲然般的公子,唉,岸雨暗叹,难怪姑娘春心萌动了。 宋晏宁自然不知她今日瞒着另外三个丫头,只让虎头虎脑的执月去找江昼的侍卫,在几个丫头看来就是欲盖弥彰,难掩的少女心思。 岸雨见姑娘走近了些,连忙迎了上去。 “世子安。”岸雨执伞屈膝行礼。 “嗯,送你家姑娘回去罢。”江昼见宋晏宁的丫鬟出来相接,也不便多送。 “大人!我何时把披风归还于你。”宋晏宁见江昼转身清清淡淡的转身步入雨中,立马叫住。 刚想出口“丢了罢,不用还”的江昼顿了一瞬,看着对面跟丫鬟站在油绢伞下纤纤望着他的娇滴滴的姑娘。方才发觉,即便他人走远了,身边还氤氲着一阵姑娘家闺阁用的鹅梨暖香,浅浅淡淡的萦纡着人…… 宋晏宁翘首渐渐得低下了头,还说能跟人更近一步呢,便听前头响起公子清冷如玉的声音:“都可。” 知人还在看着自己,宋晏宁压下嘴角欲仰起的笑意,目送这江昼从小道消逝在花林之间。 岸雨连忙搀着搂住宋晏宁冰凉的身子。“姐儿,咱快些进去吧,回去换身衣裳,衣裳都湿了,仔细寒气入体,岸晓早去厨房煮了一碗姜汤回来温着了。” 宋晏宁皱眉闭息喝完姜汤,裹着被子缩成一团,才觉得暖了起来。看着岸晓同岸雨将早先烧好的热汤打好,再由着几人服侍泡了澡才算消了寒气。 执月现下着了些凉,怕染了病气给她,暂且不能到跟前伺候了。 宋晏宁坐在塌边,盯着挂在衣挂上的茶白提花锦披风发着呆。披风料子是上好的提花锦,触手柔顺又有厚度,背部往下绣着些许山石海浪,宫绣修制色彩明暗有度,栩栩如生。只是披风的摆脚沾染了的泥泞污渍有些玷污了这上好的绣图了。 “执画,你对丞相大人了解多少啊。”宋晏宁捧着个青瓷碗看向旁边在绣帕子的执画。 “丞相大人吗?虽只见了一两面,但是江大人这般才气相貌,饶是奴婢在丫鬟堆里都耳闻了许多。”执画搁下手中的活计说道。 见姑娘果真是面上松快了几分,执画暗叹,从前怕谁家公子配不上姑娘,现在怕江世子与姑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见宋晏宁抬头轻望着她,有意往下听,执画便搜肠刮肚的找到当初听到的闲聊之词。 “再看丞相大人的才气,自幼惊才绝伦,熟读古史,见解独到,师拜无计先生,弱冠即任丞相一职。而且江大人还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玉树朗月之姿,世无其二。” 执画声音放小了些说道:“听小丫鬟说的些闲话,江大人现在仍未婚配,怕是在等武安侯家的姑娘,不过奴婢倒是不觉得,要是真的,昨日就该票选她了,还能相约赏红........不过,听说丞相大人不喜,呃,”执画张着嘴,话头一顿, “嗯?不喜什么?”正听得专心,抬头见执画吞吞吐吐的模样,宋晏宁顿时反应过来。 宋晏宁搁下青瓷碗悠悠一叹:“执画,你们贴身伺候,是最知晓我性子的,京都那些碎玉撕锦的生活,你家姑娘可曾有过?” 执画连连摇头,见姑娘叹了口气继续望着帐顶,心里连连点头,姑娘,太太太心悦江世子了。 咽下“娇气”两字,执画面色如常说道,“听闻江世子不喜做作的女子。院中要是有露脸的丫鬟,每个都是舒朗有书卷气的。” “这倒是。” 她看着也是腹有诗书,今儿问他古籍地理志,还算歪打正着呢。 执画有些许心虚的试探道:“今儿是丞相大人送姑娘回来的吗?平时看江大人生人勿进的模样,没想到江大人还是个热心肠的人。” 恰好岸晓收拾好方才宋晏宁换下的衣裙。一进来便看见了挂架上的披风。 有些为难道:“姐儿,这披风是用蚕丝细线绣的,有些难处理,咱现在在这山上,也无法清洗这精细的东西。” “那就先晾干带回去再收拾罢。”宋晏宁杵着雪腮想着,一来二去就跟人熟识了。等白起从滁州大水村回来,有些事情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16、第 16 章 倏尔察觉到窗外雨停初歇,篱墙便的桃花挂着点点雨滴,娇艳又充满春的生气。 “岸晓,等雨晴咱们去摘些桃花晾干罢。”她可以等回去跟岸晓学一下制香,想着这次花朝节,江昼作的也是桃花的祝花词,用熏香做谢礼,想来也不错。 岸晓点点头,注意力倒是都在宋晏宁鼻音有些重的说话声音上,只怕半夜不好睡,要歇的时候执画换了些安神的香点上。 翌日,一大早,执画跟嘉阳公主那边告了病。 昨儿下了阵山雨,晚间乍暖还寒,连嘉阳都觉得有些寒气,莫说这身体常年虚弱的宋五姑娘了。她当即派随行的大夫再去看看,可莫要让人好在在的来,虚弱弱的回去。 今日嘉阳组着众人一同打花糕,说是打花糕,其实是众位公子姑娘摘花洗米,体验一回,再让厨子现场做着,总归是参与了,能得不少趣儿。 宋五姑娘从回京来,都备受众人关注,尤其是这两日一见真人,跟画上的仙女似儿的,十分打眼。见今日都开始摘花了,还久不见人影儿,连时常跟着她的钦小娘子都姗姗来迟。一问才知,原是昨日下雨受了凉,病倒了。 倒真是身子骨不好呢,也真是身娇体贵,得时刻精细养着,马虎不得。有几位见五姑娘相貌气度而有些意动的世家公子们的心思都暗自歇了歇。 岸晓用小帕子垫在手上隔烫,“姐儿,快些趁热喝罢。”今早天气骤冷,怕去厨房熬药回来时药也凉了,岸晓便让厨子直接送了个炉子过来,在院子里熬着。 宋晏宁今早人一直迷迷瞪瞪的清醒不过来,现下清醒了只觉嗓子如同火烧锥刺一般,身子无力,才忙让人去嘉阳公主那边告知一声。 见宋晏宁接过泛着苦气的药小口的饮着,执画道:“早间起身姑娘又睡了过去,钦小娘子过来陪了姑娘一会儿,说是等下给姑娘打个梨花糍糕过来。” “嗯。”宋晏宁点点头,眼上多了些笑意。 躺得有些够了,宋晏宁借着丫鬟搀扶的力道,缓缓靠在高枕上,想起今日要回去的,问道:“今日要回去的,可说了几时回?” “早些时候奴婢过去的时候,听嘉阳公主说是申时左右的。” 申时,那还早些,等用了午膳可以去摘些桃花。 侯府也是有桃花的,只是她喜欢好看又漂亮的,说白了就只是中看,所以姬云阁旁边的桃林树都是武陵色这一桃花品种,自然比不得这西山上的红雨,虽观赏比不得武陵色,但是用作点心和香料极好的,尤其是这西山的红雨,更是娇艳品相好。 想到这茬,宋晏宁哪还等得到午后,忙唤了外间的几个丫鬟,伺候她更衣,就在院子外面摘些。 “姐儿快躺下养养精神,晚些时候还要坐马车呢,舟车劳顿,让我们几个摘便好了。”岸雨等人一听还得了,忙劝人。 宋晏宁因着生病,眼睛也有些湿漉漉的,“这院中也算背风,既是谢礼,好歹也要我亲自几朵。” 索性带的衣服够多,且宋晏宁的衣裳都比寻常季节该穿的都厚实些,即便乍暖还寒穿的衣服也是有好几身的。今儿便是一身月牙白提花百褶裙,衣领绣朵朵夕颜,外罩一件薄青色天蚕棉披风,披风样式较为简单,仅用更深一层的绣线勾勒出几笔海棠照水,天蚕棉严实的裹在身上,隔绝了春寒山间冷凉的风。 宋晏宁平日养得好,白皙的脸透着些苍白,有些病气的白再加上素色的打扮,更显得人淡雅素浅,动如弱柳。 暖阳已经从山间探头,在桃林里染上如纱一般的晨雾,如置人间仙境,如葱根般的细指采摘着带露的娇嫩桃花,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摘花人比桃夭还灼目却又娴静。白姝来到院子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眼神一滞。 “晏宁。”白姝走过去唤道。 “白姑娘?”见白姝过来,宋晏宁有些讶异,现在不是应该在露亭那边吗? 见人惊讶,白姝笑了笑解释:“原是要去的,但是家里有些事情,我们过会儿就先回去了,听丫鬟说晏宁病了,遂过来看看。” 宋晏宁见白姝不大好与外人道的模样,遂没有多问。 正巧她也摘了小半个时辰有些疲了,让岸雨烧些茶水,坐下来招待人。 “今儿天凉,不若去堂屋里坐下好好歇歇。” 白姝倒是没多客气,将丫鬟手中的小匣子递到宋晏宁身边站着的岸雨手上,关心了几句宋晏宁身子。 喝了盏茶,白姝面色犹豫道:“前两日我庶姐做的事,要是说让晏宁不要放在心上是不可能的。”看对面面色有些苍白的姑娘,细声道,“我是极想交妹妹这个好友的……” “白姐姐放心,我也想交白姑娘这个朋友,自然不会因为旁的事而与白姑娘有龃龉。” 听宋晏宁这样说她也放心了,这几日还因庶姐的事,不敢同晏宁亲近,想着今日若是回去,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得见了,还是早些说开的好,不求亲近,只求没有隔阂,不然怕是要生疏了。 白姝坐了一会,见宋晏宁精神头不大好,也不敢让人强撑着,只好先告辞了。 “姑娘可知,方才白姑娘说的家中出了事情?”待人走后,岸雨将一篮子的桃花拿进来边问道。 听岸雨这样说,难道这事还是人尽皆知吗? “奴婢今早去厨房,听厨房的厨娘都在议论。正是那白婳姑娘,昨日大雨,不知怎的迷路到男客那边的园子了,还不小心坠了湖。”岸晓接话道。 宋晏宁吃惊,她昨儿睡得早,不知竟出了这种大事。 “然后呢,人可还好?” “姐儿放心,那湖不深,还让那何公子给救了……” 坠湖相救这种事那怕是都说不清了,怕是要为姑娘家的名节负责的。 “这何公子,原是跟程姑娘说亲的,如今,那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宋晏宁听着也是头疼,姑娘家掉进湖里,何公子好心出手想救,要是门第相当也无婚配,那倒是成了好事。可这何公子是太师子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怕何太师家这棵大树,白婳一庶出的姑娘不大好攀,最后闹来闹去怕是一顶小轿侧门抬进去都是最好的打算了。 “要是何公子接了白姑娘入府那倒还好,只是何公子那边没有那个意思所以今早白婳姑娘闹着自尽呢,白家自觉丢不起人,忙让人今早就带着回去了。” 姑娘落水,与外男有了亲密的接触,也难怪白婳在听到何公子不想接她入府这么大反应了。 “终究是别人家里的糟心事,姐儿早些休息才好。”要是不养足精神,怕晚间乘车回去舟车劳顿的,宋晏宁又是病躯,哪还受得住。岸雨暗叹,在外头终究不太方便,回去还是要继续给姑娘熬些药膳将养着。 前春暖,后春寒。一场倒春寒让昨儿还是暖风熏得游人醉,今儿就春寒料峭北风割人了。 戍时的姬云阁灯火一片。 设的暖阁总共有三间,宋晏宁的主室和花厅还有西捎间丫头值夜的屋子。整个定远侯府,怕是属姬云阁烧的地龙最多的,前些日子天暖了还没断炭,今儿早天凉陆瑜那边早差人送了几批银霜炭过来。 屋内暖意融融,宋晏宁只着一见件儿鹅黄绣松鼠抱着松果的小衣和一件儿短短的灯笼小裤也不觉着冷,舒适的扑进蓬松细滑的锦被里打了个滚儿。 岸晓过来帮宋晏宁盖上寝被,顺便接过被宋晏宁滚落在一边的信笺,笑着说到:“姑娘是在高兴二老爷一家要回京了吗?” 宋晏宁闻言面上的笑意一顿,眼底划过暗光,“是呢。” 岸晓见姑娘埋在锦被里的声音也能听出笑意淡了许多,心下奇怪,忙扯开话题:“听白芨说,她哥哥前天就寄了信笺过来,算来还是我们刚去花朝节那天呢。” 宋晏宁总算抬起头,方才见到白起寄来的信,白起道他确实是在滁州大水村找到了钱嬷嬷和她的孙儿,已将人安顿到早些时候宋晏宁在汀州买的一处庄子里。 那处庄子是她十岁那年,陆瑜安顿好府中事宜,奔波到汀州为她庆生,两人带着丫鬟小厮出游见一处庄子景致极好,陆瑜便买了下来将契子给她她自己保管,便是二房一家也不知道,祖孙两人在那里很安全,便是那高位上的人为了瞒住一些事儿,要追杀祖孙两人也一时难以大海捞针。 宋晏宁兀自回道:“白起和白芨兄妹两人是可信的。” 岸晓将带去西山的一些首饰放回妆奁收置好,“啪嗒”扣上,暗自看了看床边斜靠着把玩雕了莲花白玉佩的姑娘,道:“只是这府中不久后就要热闹起来了。” 宋晏宁自然没注意丫鬟的打量,闻言面色不掩饰的沉了沉。 岸晓心下惊讶又明了,果然,姑娘从上次昭仪娘娘让人来府中探望就变了,往日什么好的都紧着二房,挂念着二房,莫说她们这些丫鬟,便是夫人也说不得二房的一句不好,上次让青果空手而归,就让人诧异了。今儿姑娘回来听闻昭仪那边怀有龙嗣,圣上调二房一家归京,姑娘表现得都太平淡甚至有些厌烦却又期待?岸晓有些看不透,但姑娘不亲近二房了就是好事。 宋晏宁双眼有些放空,轻声道:“那是自然,大姐姐有喜,二伯父一家要暂调回京,府里何时这般热闹过?” 晚间方回到府中,宋晏宁去闲云堂给祖母请安,就听闻大伯母和母亲说起早些时候宫里来人到侯府报喜,是昭仪娘娘有喜了,宋苡月今早陪圣上用早膳的时候身子不适,让太医一瞧,竟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了。这可是大喜的事儿,圣上准宋速一家调任回京,怕是过几天就要启程来京都了。 妃嫔要是怀有龙嗣,为了保龙胎稳当,娘家可在胎稳四月后入宫探亲。这么一算正好宋速一家也回京安稳妥当了,正巧可以一同入宫。 这些事情,跟前世一模一样,只是前世她没去花朝节,宫里来报喜她是在的,真心实意的为宋苡月高兴,让跟着报喜的青果等着,收拾了两笼值钱玩意儿带去宋苡月宫里,便是寻常迎来送往或是自用和赏赐下人都够了。 但当时在母亲祖母等人面前,宋晏宁面上还是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了该有的惊讶欣喜,她不仅知道宋苡月怀有龙嗣,还知道她诞下的是一名女婴,这一消息还是当初江昼差人告知的。 岸雨捏着个本压花小册跨进屋里,掀开粉白琉璃珠帘,打断了屋里两人的思绪,“姑娘,奴婢整理了单子,有些往后回礼要注意的,都标上了,姑娘现在可要过目?” 今早听闻宋晏宁病了,有几家的姑娘念着相熟一场,回府便遣了人送了些物件儿,她标了些心意好的,礼品贵重的,往后要是回礼,定是要比规制高一些的。 接过礼单一看,竟先看到六皇子送的各种药材,还有侯府去两厌堂也难求的一些名贵药材,看得出是份实属贵重的礼单,但又因着是男子,见礼单上只有药材,没姑娘家寻常用的物件,到不算逾矩。翻来覆去看了一下,好在只有六殿下傅陵一男子,否则真是让宋晏宁觉得烫手。 说来傅陵与宋晏宁也算旧识,往年傅陵去汀州遭遇山洪,在知府府中养伤,恰好汀州知府就是宋速,两人也算小有交情。一年前傅陵被派去北乞跟着她父亲从军打仗,实则行监军之职,这几日傅陵可没有一道去西山,消息倒是挺灵通。 往下看是程妩的赤金累丝串青玉璎珞圈。宋晏宁没想到,程妩送的礼品也是贵重,都可做生辰礼了。只是她向来戴着外祖母苏氏送的璎珞平安锁,倒是可惜了。 看了会儿也有些乏了,便让岸雨收走了。 呆在阁中闲时练字乏时赏花的日子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半月以后。因宋速是调任回京,所以路上也不敢耽搁,紧赶慢赶的只走了半个月的时间,今儿就到了二房一家回府的日子。 17、第 17 章 前些日子陆瑜也一直不得空,只差人紧着姬云阁那位主的身子。别的就忙着准备二房一家的院子和各项事宜。因着大房和二房按理来说都是庶出,归府也不必开正门,但因着宋苡月现今也是怀有龙嗣的昭仪娘娘了,在得圣宠的档口,一家人归府也勉强算府中大事了,便还是给全面子开正门相迎。 听快马的信哨人说,大差不差也要午时初人才到府上。宋晏宁今日精神头好,起得早,便一早上便去闲云堂陪宋老夫人用早膳了。 宋老夫人向来有早起礼佛的习惯,现在辰时还差一刻便读了经让人备着早膳了。 嬉珠是老夫人身边比较得脸的大丫鬟,也是侯府的家生子,宋晏宁一来就见嬉珠在有条不紊的吩咐着人备膳。 “嬉珠姐姐,我可是来的巧了?”宋晏宁径直跨进正堂,娇笑道。 嬉珠一听五姑娘一声娇俏软糯的笑声便忙抬头看去,见五姑娘今儿穿着见绯色撒花襦裙,因着现下天气转凉,外面披着件儿月白色绣着雪地狸奴打滚儿的狐毛大氅,看着格外的厚实耐寒,再看姑娘一脸软糯的娇笑,倒真是娇憨可爱的紧。 “五姑娘来的正巧,老夫人在里间净手呢。”帮着小丫鬟接过宋晏宁脱下的氅衣,嬉珠笑着回道。 宋晏宁讨喜,对下人也是亲厚,再且,老夫人嫡亲的孙女,只有面前这位主一人呢,嬉珠也是格外亲近人些。 “可是声声过来了?”在里间净手的宋老夫人听到外面的声响。 听着声,宋晏宁忙过去代替丫鬟搀着:“祖母,正是你乖孙女呢。” 宋老夫人一身松柏绿官绣的柿蒂纹鸾鹊锦衣裙,头簪如意钗。 宋老夫人今年冬正好要过花甲大寿,面上也可见皱纹,但还是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为英气美貌的女子,无怪儿子定远侯是当年京都有名的俊公子。宋老夫人不笑时有寻常女子没有的不怒自威之感,毕竟当年也是跟着上战场的将门奇女子,倒是嫁给丈夫后安于后宅相夫教子了。 “你这小顽,寻常不是爱吃蟹粥鸡粥的吗,怎么今日要陪老婆子吃素了?” 宋晏宁笑着躲祖母虚虚指她脑瓜的手,反驳道:“哪有人说自己是老婆子呢?祖母风华正茂,雍容华贵,气度典雅......” “好了好了,不知羞!”见人越说越没谱了,宋老夫人大笑的打断。 摸了摸宋晏宁搭在自个手臂上的手,怎的有些凉,又看只穿着一见撒花裙,顿时皱眉:“今日天寒,怎的只穿这些,要是着凉可怎么办?” “祖母,今儿我是穿着大氅过来呢,祖母暖阁炭火烧的旺,我才解了的。” 宋老夫人见屋里那架子上确实挂着那大氅,面色才缓了过来:“这便好,这便好,可要仔细着你自个儿的身子。可莫要等侯爷回来身子骨还像从前那般不好,那真让我同你娘都——” 宋晏宁宽慰道:“怎的一大早说这些,近来我可是身子大好,这话晦气晦气。” 对老夫人来说,只有侯爷苏竭一嫡子,却有大房、二房两位庶子在前面,今日二房回来,难免不让她想起自己的嫡子嫡孙还原在边疆不得归。 “声声,祖母同你说些体己的。”宋老夫人拉过孙女的手,明明是豆蔻年纪身子却比她这个年老的还冷凉,心下怜惜,但有些事该说的还是要说。 “祖母?”倒是从未见过祖母这般严肃,宋晏宁愣了愣。 “声声,你是嫡女一脉,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嫡脉。你要明白,嫡庶之别是自古以来以正血统。老二家是个和善的,你在汀州几年,也多受他们照顾,心怀感激是应该的。” “你母亲没有把一些腌臜事告诉你,是在保护你。但是祖母今日要告诉你,你在汀州那五年,你母亲可是从未缺了你的食用,甚至连你的几个庶姐妹,你得什么好布匹好头面,也必定有他们的一份。就是念着你路途遥远,尽量让他们能够宽待你。 况且,老二调离京都,这本就是圣上的意思,只不过是顺势而为,正巧你要去汀州养身子罢了,你莫要心中负担,你一己之力,怎能让他们举家迁往汀州?” 后面就涉及太多了,不便妄言。她定远侯府看似盛宠,这几年北乞战乱平悉,定远侯宋竭声名赫赫,战功赫赫,手握北寒三部兵权,单看一年前圣上派宠爱的六皇子去往北乞从军打仗,用意不显。侯府怕是不用多久,就要如履薄冰了。 摸了摸孙女的脑袋,老夫人心下陈杂。 宋晏宁垂首,掩住眼中晦涩,二房的名声真是赚得极好,就连向来睿智的祖母都没看透这些人的嘴脸,至今仍然以为二房一家良善。良善?真是天大的笑话。 宋晏宁抬头望着老夫人,眼底一片清明,笑道:“祖母所言,声声自然知晓的,声声会记得‘恩情’,也不会让人占了便宜,放心,声声可是吃不得亏呢。” 宋老夫人见人答应得好好的,只怕到时候心软,这两年送去宫里的东西可不少,但高门朱户要讲究长幼秩序,嫡庶之别。 “你晓得就好,你现在身子大好,往后出来走动的就多了,往后也要拿出嫡女的风范,身为定远侯的嫡女,要做到家中姊妹和睦,不欺下瞒上,也不要怯弱,坏了这一家的长幼,嫡庶之序。可知?” 宋晏宁应道:“声声知晓呢。” 陪宋老夫人用完早膳,又说了些体己话,转眼到了巳时,宋晏宁便起身告辞了。 侯府的底蕴不差,这园林还是老侯爷在时就让能工巧匠耗时几年建的,假山河池,怪石垂柳和亭台水榭一样不缺。 出了闲云堂,宋晏宁寻了处亭子坐下,看着春日的小荷叶子零零散散的有几株探出小荷尖尖角,倒是让宋晏宁想起了汀州的烟雨湖景,汀州多水湖,处处是杨柳亭桥与十里荷花。 “执月,你说我在汀州那几年同几位姊妹怎么样?” 她们四名丫鬟也是自小选进定远侯府,学了规矩之后就跟着小娘子,再与小娘子同去汀州。 “姐儿....”执月闻言有些诧异,往日在姑娘心中,汀州的日子虽是远离京都故土,但感念二老爷一家的扶持照顾,想来对姐儿来说那段时间也是没有不好的。 “二老爷二夫人待姑娘客气和善,没有什么可置喙的。只是........” 实话来说,初到汀州那两年,宋晏宁差不多是缠绵病榻,后来才渐渐的好了起来,她一不出去赏玩,二也甚少在意这些黄白之物。只觉得旁人要的话,取了就是了,总归二伯一家来汀州述职也有她的原因,几位姐妹不嫌弃她身子不好,时常陪她走走,那便是最大的友善了。 执月有些不满的说道:“寻常就算了,姑娘可还记得世子在姑娘十一岁生辰那年让驿站给姑娘送了一箱东西,那块上好的玄玉说好了让四姑娘赏玩几日呢。走之前您让奴婢去讨要,现在都还没还回来呢。” 宋晏宁顺势道:“从前是我糊涂,往后不用你们提醒,我也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去。今儿二房的回来,你们也不用如汀州那般对人殷勤,怎的对大伯一家,就怎的待人。” 来到留风院,见众人有条不紊,宋晏宁现下暗暗佩服娘亲,书香世家出生,能够帮父亲照顾侯府一大家子,井井有条。 现今看是得心应手,怕是一开始的时候也少不了磕磕绊绊,就这样还要念着远在北乞的丈夫儿子,汀州的女儿,精心侍奉婆母。宋晏宁只觉她往日也太不懂事了些,甚至连姬云阁的吃穿用度,丫头婆子管教都是陆瑜来的,心下更是杂陈。 “你这丫头,呆呆愣在门口做门神?” 屋内,陆瑜一身青碧色云雀纹绣白蝶度花的裳衣,下着件苏绣的如玉堆花褶裙,头上挽了个家常的发髻,只簪了几支玉钗,看着清丽风雅,现下正美目嗔疑的看着门外的宋晏宁。 陆瑜方才低头打算盘的时候就察觉门口被挡了一片光影,等了片刻还不见挪开,还当那个丫鬟当着她的面就敢这般懈怠,一抬头,正是自个的姑娘,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呢。 宋晏宁哼笑道:“今早去闲云堂配祖母用早膳呢,母亲这般忙,可有我帮得上的?” 陆瑜瞥了瞥嘴,“今儿你二伯一家要回来你倒是想起来帮忙了,怎的往日我忙着不见你吱个声?” 宋晏宁知母亲误会了不忙于解释,她突然不喜二房反而可疑,“哪会?母亲不是心疼我才揽下姬云阁事宜,声声想着母亲莫要这般辛苦,也想学着打理院子。” 陆瑜心下疑惑,面上却揶揄道:“你要是早知为娘这般辛苦,就多去陆府走两趟,旁的你外祖母三天两头来问两声,怎的两月都不去走动了?” 宋晏宁噤声,坐回一边规矩了起来。 午时几人便往正门去,越过垂花门,陆瑜见执月侯在一边,只是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悄声跟玉嬷嬷说了句:“等晚膳结束,让执月这丫头悄悄来我屋一趟。” 玉嬷嬷心领神会的点点头。 午时过了一刻,便听见一阵快马声。旋即,一小厮由远即来,下马行礼道:“回夫人,二老爷的车马到长京大街了——”话还没说完,就见远处长京大街拐进平宁街处出现了马车,远远看不清“宋”字样,但是看着后面接着近十辆马车,这阵仗,确实二房一家无疑了。 18、第 18 章 宋晏宁旁边站着宋府大夫人刘氏,二姑娘宋苡岫以及大房的两位公子,庶出的五公子宋舒和嫡出家中最年幼的孩子六公子宋昭。 宋舒今日一身松花色交领锦衣,称的人较往日的瑟缩胆小多了些精神利落,宋舒是宋孜房中的梅姨娘所生,大多养在刘氏身边,刘氏虽是泼辣见不得沙子的性子,但对一个年幼的孩子,也是依着规制,该有什么都没缺着人的。 至于宋昭,一身靛蓝锦衣,梳着总角,一见宋晏宁就甩开宋苡岫的手跑来轻轻的拉着人,是个活泼可爱的。 刘氏见状笑道:“昭儿先前还怕着声声不敢亲近,这声声身子好了去老夫人那请了几次安,他倒是跟个膏药似儿的缠上人了。” 众人一笑。 没多久,遥遥走来的马车停在跟前镇宅的雄狮旁边,宋晏宁不动声色的敛了笑意。 先下来一看着面色和善,眉眼带笑的中年妇女,穿着一身湖绿交领绣宝瓶纹的锦衣褶裙,面如其性子,邱氏总是笑笑呵呵的,难怪一家子均没有防备心。 紧接着,马车里又跨出一男子,墨蓝锦缎长袍,一脸儒雅,正是二老爷宋速,也是五品州官,现下调任还没下来,众人以为就这宋苡月的架势,怕是仕途上可踏一波青云了。只是圣上的防备心极重,前世最后调任下来只是户部的朗中,而先前的户部侍郎因前阵子的贪腐一案而入狱,现在新任的户部侍郎正是大伯母刘氏年近五旬的父亲刘系。 二房这般心比天高的,便是三房正统在他们前面都不甘心,哪还受得了给刘家做下属被压一头? 二房另外还有两位姨娘,与府上的三姑娘宋苡熙四姑娘宋苡绮两位二房庶出的姑娘都被安排着走西偏门进府了。越是尊贵的人家等级越是森严,没有什么大事,正门是不开的,就连陆瑜寻常出门都是走偏门,今日迎二老爷二夫人也是因着是昭仪娘娘的生身父母破格了。旁的什么两位姨娘和庶女,还不够格让陆瑜和宋晏宁等人站在门口相迎。 “二哥二嫂路上可一切都好?”陆瑜面上关切笑问道:“这路上定是舟车劳顿,到时候先好生歇息,新拨去的丫鬟婆子要是有那些招呼不周的,只管告诉我,我定好好管教,还有若是哪些住的不惯、用不惯的,也只管告与我,我好去库房寻些称心的.........” 宋速和邱氏自是连连应下。 “二伯父二伯母安好。”宋晏宁同几位小辈一起笑意盈盈行了个万福礼。 “好,好,声声真是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了。”宋速是男子,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倒是邱氏好些日子没见宋晏宁,拉着宋晏宁好生看着。 方才见礼的小辈这般多,唯独拉着宋晏宁叙旧,这倒是把旁边盈盈站着的宋苡岫给忽略个彻底,宋苡岫倒是面上淡然,刘氏暗自咬牙。这般老好人巴结人的作态真是跟好几年前一样难看。 “呀,这是咱府上的小公子吧,走的时候还没人影儿呢,现下都这般大了,实在活泼。”邱氏捏了捏宋昭的总角,见人噘着嘴扭头躲开也不多在意,收回了手。 刘氏扯了扯嘴皮笑笑,“昭儿现今才六岁,二弟媳走的时候也是七年前了,京都很多都物是人非了,许多事还是要好生了解呢。” 刘氏的意思是,宋孜虽不争事,只是个七品的詹事司直,但她父亲现下也是青云直上是一部的侍郎了,还是要掂量些。离京七年,这京都的贵太太和贵女的圈子也不是那么好进的,谁家新增了家丁谁家又娶了谁家的姑娘,可真是要好好做好功课呢。 邱氏乐呵呵的面上笑意不减,只道:“大嫂原谅我,我原先看着昭儿同舒儿模样有些相似,一时误会了。” 刘氏面沉,陆瑜见状方要开口,就听自个向来向着二房的姑娘出声道: “二伯母有所不知,舒儿也是同三姐姐和四姐姐一样,自小养在大伯母身边,都道夫妻呆久了也有面相相似,更何况本就留着同样血脉的兄弟两人了。” 此言一出倒是静了一瞬,方才在一边不跟掺和妇人言语里的宋速都有些面色错愕。盖因这五姑娘向来向着二房,今儿倒是有些反常,不过众人也只是愣了一瞬,许是宋昭既乖巧又亲近这五姑娘,再且实在是邱氏不在礼些。 邱氏讪讪一笑,扯过话头,“晏宁所言倒是,哎,怎的不见至儿和袭儿?” 宋速倒是开口问道:“听闻至儿现下是翰林院编修了?” 见刘氏被惹恼了不大愿意接话,陆瑜接过话头笑道:“是呢,袭儿上月听闻昆仑那带发现好玉,带着他商行的人去寻了。至儿今日翰林院当值,要晚上家宴才得空回来呢。” 宋速对宋至这个大侄子倒是没什么说道的,翰林院可是圣上钦点,只有科举才能入得了。 邱氏接话:“至儿是个有出息的,只是袭儿还在外奔波倒是辛苦些,终究是士农工商,要是也像至儿那般考取功名,大嫂也算无忧了。” 刘氏撇嘴,“二弟媳说的是,我这些儿子,他们想做什么便让他们做些什么,袭儿虽奔波辛苦些,但也极为孝顺,那些难得的物件儿他也不吝啬往家里搬......” 邱氏没再接话。 转眼到了前院。小厮先领着二老爷去书房置物,暂且不一道了。 “转眼一看,才两年不见,声声都这般亭亭玉立了,看来没少长肉。”邱氏笑着捏捏宋晏宁的胳膊,看来身子确实是大好了,较以前在汀州那瘦瘦的样子,现在真是纤侬有度了。 邱氏是个有心的,知道陆瑜在意这五年没陪着姑娘长大,复又说笑着到:“果然,还是要在亲娘身边才养得好,才两年就长胖这么多。” 陆瑜果然面色缓和了不少,“二嫂说笑,这丫头跟京都这些姑娘相比,还跟个瘦竹竿似儿的呢。” 刘氏待不住,拉着三个孩子道:“夫人,昭儿怕是有些受凉了,我们这便先行回院子了。” 陆瑜忙道:“春日天寒,小孩子确实受不住,大嫂便快些回去罢。” 不一会儿到了后院,陆瑜就让丫鬟领着二夫人邱氏过去了,原先还没去汀州时二房住的如意轩院子还给留着,陆瑜让人该修缮的修缮,该置新的置新,现下倒是舒适得很。 几人一路舟车劳顿,陆瑜早让人温着午膳,先收拾休息稍作休整,申时去给老夫人请安,等晚间一起吃个家宴,热闹热闹。 宋苡岫跟着刘氏进了翠竹苑,让丫鬟婆子将两位小公子带下去休息,方跨进正堂就听刘氏怒骂道: “她邱氏真是不得了了,管天管地,连我儿子都要管!她自个就是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真是不懂了,二房究竟怎的就祖坟冒青烟,出了个昭仪——” “母亲!”宋苡岫忙打断的人,这可不兴骂。 刘氏也意识到他们祖坟冒青烟也是说自个的祖宗,一时结舌。复抱着姑娘哽咽委屈道:“为娘只有你们几个孩子了,你爹这个混账宠妾灭妻,谁也不能说你们一句不好......” 姑娘顺着自个的背,刘氏更哭道:“他不就是有个昭仪吗,在宫里不也是个妾,真当自个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袭儿在外奔波,这侯府近年新进库房的名贵物件不有三成是你二哥哥寻得送道各房的吗?......别的不说,她如意轩现在摆的屏风也是袭儿下江南带回来的,五丫头用的药两厌堂寻不到,也是袭儿让手下的商行寻得送去药园的......” 宋苡岫叹道:“娘亲莫要委屈,莫要委屈,二哥哥经商是凭自个儿的本事,这家族都好面子,私下不也要黄白之物才好办事?二房那边往年都是从夫人那边得的钱财,那边什么都要跟我们比,自然是心生不满了,看夫人和老夫人也极为看中二哥哥,五妹妹对二哥哥也是极为亲近敬重呢......” 刘氏拭了拭泪,宋袭一表人才,待人接物也是和善有趣,只是再怎么也是二十有一了,这些年夫人同她为宋袭说亲没少碰壁,偏偏宋袭逍遥自得,丝毫不着急。 宋袭经商有头脑,手下的商号在京都仅此于皇商左家,但往日经商却常去西北西州险地,镇北将军镇守西北,西北不单苦寒,还时有黄沙遍天,粮饷运输常不辨方向而中断。 宋袭手下商人则会低于买进的粮价卖给军营,遇到军饷紧缺的时候,便不收取钱财,一车一车精粮押进军营。这般义举,便是刘氏自个都难做到,自然前容不得别人说自个儿子半句不好了。 想着今晚家宴,歇息的时间怕是不会太早,宋晏宁方回姬云阁就歇息了。直到未时才悠悠转醒。岸雨端水进来伺候边道午间的时候祺云郡主递了张帖子过来。 帖子是用杏木做的折叠帖子,外面用心的用鎏金錾刻牡丹花纹。用杏木做的帖子,一般是贵族女子及笄礼所下的拜帖。 杏花长于仲春,万物迎仲春,杏花含苞待放,寓意这女儿家也如杏花一般含苞待放,也表示女儿家在四季伊始及笄成人,可婚配嫁娶迎接一生四季。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及笄便是绘画杏花,要是在杏月那更是好了,可夹一朵杏花,借这吉祥的祝福。 宋晏宁展开一看,果真是及笄礼。祺云郡主是永安郡王的三女儿,虽永安郡王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也多,但是也是明事儿的人,毕竟嫡系才是正统,对嫡女祺云郡主更是宠爱。 岸雨见姑娘来了兴致,笑道:“奴婢还问了那丫鬟,说怕是京都的世家贵族都叫上了,还请了庆和长公主授髻,应当是极为热闹的。” 毕竟是皇亲国戚,倒是不奇怪。那既然如此,那时江昼怕是也会去的罢。 19、第19章 既想起来,宋晏宁便忙嘱咐道:“丞相大人那件披风,等快要郡主及笄宴的前两日定要记得熏香,还有那熏香,我总觉得不若做香包罢。” “那,姑娘要自己绣?”岸晓顾虑问道。 宋晏宁一怔,之前想着能在人面前邀功,博个心灵手巧的名头,便跟着几个丫鬟学做桃花的熏香,只是到底没做过这些,做出来连她自己都闻不出味儿来。 “.........”她话的意思倒也不是她要绣,刚要反驳,见屋里在忙活其他事的丫鬟均抬头望着她有惊讶,有些新奇。宋晏宁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当然是你们绣”几个字。 遂“嗯。”了一声,多少有些不情愿。 执月放下熨好的衣裙,小声感叹道:“姑娘何曾这般用过心,果真是......”后面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几个丫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动声色对视了一眼。 过了一会儿,见时辰不早了,宋晏宁还是起身梳洗一番,先去闲云堂给祖母请安。 因着是在自己家中,用不着多隆重,就着一身缃色描画长裙,上衣是见姜黄交领缎棉绣一虎奴在杏树下扑蝶的,圆滚滚的身子用金线黄线等,明暗交织,憨态可掬。 浅黄与姜黄都泛着暖意,称得人气色极好。头上挽着一个双丫髻,在簪上白玉响铃玲珑簪,几排珍珠小钗,更加玉雪可爱,讨喜的很。 “姐儿可确定挑选这几样物件儿了”见姑娘收拾好,岸晓和岸雨各执一个盒子跨进屋里,岸雨过来确认似儿的问道。 其实三姑娘和四姑娘的见礼昨儿就依着宋晏宁的意思去小库房挑拣好了,只是寻常的累丝银簪和青玉簪,宋晏宁的小库房多是精巧的物件儿,这几件倒是不常见。也不像是向来出手大方的姑娘会给人的见礼。 而给二姑娘的小匣子里,放着的却是件腊梅白玉圆镯,触手生温,玉色极好。 只是姑娘之前待二房不是一般的亲厚,说实话,几位丫鬟都有些不适应宋晏宁的转变了。 “侯府庶出一脉的庶女,担不起多厚重的礼。”宋晏宁由着执画挂腰配,眯着眼懒洋洋道,面上多了些骄矜。 往年她给她这俩位庶堂姐准备的那些礼,拿去送哪家的贵女生辰也是使得的,自然是厚重了。 “奴婢省得。”岸雨应下,见姑娘这般像是想通了,想了想还是没开口,姑娘能明白自是极好的。 要真算汀州有恩情,自然有二老爷二夫人,旁的庶女也以恩情自居,倒真是不知数。不过他们一家的“恩情”,宋晏宁真是没齿难忘呢,岂敢不报。 还没踏进屋里,就听着闲云堂里传来阵阵笑声,应该是小辈都到齐了。 嬉珠刚带着个丫鬟端着茶水出来,见宋晏宁过来一喜,忙见礼,道:“五姑娘过来了,老祖宗正念着姑娘呢。” “嗯,嬉珠姐姐先去忙吧。” 越靠近花厅,渐渐听清了人声: “五妹妹还未过来吗?果真是跟以前一样,贪睡得紧儿。”一身打趣的娇笑声传入耳朵,宋晏宁一想,正是她的四姐姐宋苡绮,性子活泼的紧。 “哦?倒是没曾听声声说过,以前如何?”老夫人慈笑问道。 “以前........” “祖母,君子背后不言人,怎的乘着声声不在就说起人来了。”宋晏宁哼哼笑道跨入花厅,打断了四姑娘宋苡绮的话头。 此言一出,宋苡绮一顿,方才宋晏宁的“君子背后不言人”,倒是有些说她像小人长舌妇一般抖落别人的糗事,面色笑意顿了顿。 宋晏宁一见一屋子的公子姑娘,倒是大房二房各坐在一侧。 宋府的三姑娘宋苡熙,年十六,性情上心思有些敏感,瓜子脸柳叶眉加上安静的性子,衬得人极为娴静与世无争,今日一身桂子绿齐腰袄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 方才讲话的是四姑娘宋苡绮,面容娇俏,给人感觉活泼开朗,今日一身粉霞绣海棠的交领长裙,外面罩了件儿橙色短袄。 屋内人皆循声看过来,见宋晏宁一身暖色,玉面粉腮,头上朱钗寻常见,但皆是上等好物。再加上糯糯娇娇的音调,随处可见养尊处优的娇贵之感。 “哎呦,瞧瞧,声声这便过来了,谁敢说你这小顽坏话?”老夫人见孙女过来,伸手接过收宋晏宁的双手,让她坐在自己下首那个空着的位子上,笑着哄道。 左右两边各空了首位,左边分别是宋苡岫,宋昭和宋舒,宋舒和往日一般见人低声唤了句“五姐姐”便不出声了,倒是宋昭近日格外亲近宋晏宁,见人坐在二姐姐的上边就耐不住起身过去,又被宋苡岫使眼神给制住了。 宋苡绮见往年跟在自个儿身后捧着,巴不得让她们带她出去见见世面的宋晏宁今日一来不仅下了她的面子,跟大房那庶出的五公子安抚两句也不见看她跟三姐姐一眼,面色逐渐挂不住笑,才她们跟老夫人说了好一会儿话老夫人才笑笑,她以来便喜笑颜开了,这笑意别提多深。 宋苡绮扯嘴笑了笑:“哪能在背后议论五妹妹啊,方才也只是说五妹妹嗜睡,身子大好了,想起往日在汀州府中,五妹妹常睡到日上三竿,错过了宴会那事……” 宋晏宁闻言笑了笑,不置一词,她常年喝药调理,汤药用多了自然嗜睡。何况那次是她们自己同汀州府的府君千金不对付,也没提前告诉她要去赴宴,回头便是以她贪睡错过了时辰为借口没去成宴会了。 “哦?竟还有这种事?”老夫人笑意浅浅听着。 “自然——”话未说完,旁边的宋苡熙忙说道:“其实这原是一场误会,那日是院里的丫鬟忘记传话了,说来还是怪这院中的丫鬟懈怠。” 方才她都见老夫人笑意有些沉下来了,四妹妹还在一边没眼力见的编排,要是她不叫住,还不知老夫人怎么发作呢。 一直坐在宋晏宁下边一个位子的宋苡岫捏着帕子淡淡出声道:“两位妹妹既然知道是丫鬟的过错,那日后便不要再说了。好在来京都之前都将这些不守规矩的丫鬟都打发了,这侯府丫鬟婆子守规矩得很,往前那些误会是不会再出现的。” 宋苡岫轻柔的嗓音一落,绕是宋苡熙都变了变脸色,这话有指桑骂槐之意呢。况且,说是侯府的丫鬟婆子守规矩,要是往后再在哪儿听闻这些言语,那定是她们两人传出去的了。 两人虽心里不爽利,但面上也只得喃喃回道:“二姐姐说的是。” 宋苡岫虽说是在大房那家不成器的,于老夫人也不算嫡亲孙女,但是时常来闲云堂侍候老夫人,老夫人也是感她心孝,多教导了些。老夫人对这些庶出的孙辈,也是就属待她和善些了。 宋苡绮反复被落了挂,只暗自绞紧了帕子。二姐姐虽然是大房那家的,可是自小都在定远侯府长大,虽然大家都是侯府的庶女,但她见识多,又在老夫人跟前养了几年,气度与她们终究是不一样的。 宋苡绮不禁细想,要是她没有跟着爹爹下江南去汀州,自小长在侯府,怕是比宋晏宁还恣意罢,连老祖宗也会多偏爱她几分的。 “这话对了,你俩刚回来,须知谨言慎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京中多贵人,昭仪娘娘方怀上龙嗣,切记谨言慎行,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忘了规矩。”宋老夫人看两人一时低头无话,知是敲打到了,便缓和继续说道: “你们刚来,要是有些什么不喜欢的,住的用的不惯的,只管告诉夫人,什么紧缺着也只管说就是。” 两人均点头道知晓了。 这时宋晏宁才放下茶盏开口道:“两位姐姐回来是件儿热闹的事儿,晏宁也就简单的给两位姐姐备了些见礼。” 说着岸晓从宋晏宁后面递出两个紫檀木匣子。 宋晏宁接过,走了过去分别为递出去,宋苡绮见这木雕的盒子颇为精巧,一看便是份量不轻,忙起身接过,随着动作轻晃,腰间环佩轻响,颇为悦耳。 宋晏宁闻声往人腰上暗暗看过去——腰间坠着块儿白玉镂花祥云禁步,另一边黄色络子上挂着枚玄玉佩。 宋晏宁眼神一凝,这是,据为己有了啊。 坐回位子上,后面的丫鬟又拿了个楠木盒,宋晏宁侧身道:“今日也想着送二姐姐一份,往日二姐姐送的香囊晏宁还没回礼,只盼二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宋苡岫性子好,见自个儿的盒子没两位妹妹的贵重,知她们更亲厚一些,也笑意盈盈的收下了。 见二姐姐的盒子便知不怎么贵重,宋苡绮刚被二姐姐下了面子,现在倒是心下得意,翘起了尾巴。到底是记得她们二房的恩情,送礼也贵重些,还跟往年一般识礼数嘛。 原先见五妹妹不像在汀州那会儿骨瘦如柴,怯怯懦懦,如风便吹得倒一般,变得通身气度非凡,让人移不开眼。原先还有些不舒服,现在心下也熨帖不少,顿时继续活泼着打起话头继续说笑,不见宋晏宁面上划过的别有深意的浅笑。 岚嬷嬷从屋外进来,通禀道:“老夫人,那边膳食备得差不多了,夫人让奴婢来请老夫人和各位姑娘公子移步。” 家宴一般是设在闲云堂的膳厅,因着是在自己家里,男女大防不用多讲究,没设屏风垂帘,只让男眷女眷分开。 宋晏宁搀着老夫人过来时,男眷差不多都到了。 宋孜宋速和宋至几人早已在一旁谈笑风生了。宋至现今是从六品翰林编修,今儿刚下值,还着着一身青袍官服,称得人爽朗温和,三年前已经和齐家的小女儿议亲,因议亲后齐家姑娘便守孝了,婚期被耽搁下来了,想来也是快除服了。 20、第20章 刘氏是一位长相有些偏向端庄稳重的容貌,偏偏自己的夫君喜欢那些瓜子鹅蛋小脸,也是两人不清静的原因之一。 刘氏见老夫人过来,忙过去搀扶,刘氏虽然在内宅上处理不清,但是胜在孝心纯善,也是位好母亲,不然,当初老夫人也不会做主迎了她进门。 今儿宋至下值,听妹妹说了几句午间二房呛声的事儿,宋至倒不觉此为妇人之争,只去刘氏那请了安,好言好语的宽慰几句。 是以刘氏现在又是满面春风的和善笑意,见后头跟着两个面生的姑娘,就是二房的两位庶女了,“哎呦,这两个姑娘正是三姑娘和四姑娘了吧,七八年不见,真是变成大姑娘了呢,出落得真好——” “大伯母身体安康。”宋苡熙向前轻声道。 宋苡绮自然是有样学样的不大看得上大房一屋子的人,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应声道:“大伯母安好。” 相比于她看着宋老夫人的时候的热情笑脸,现在就显得有些寡淡应付了。 “哎,这孩子,许是今日累了一路了,有些疲了。”邱氏笑着解释道。 这三丫头和四丫头也算邱氏看着长大的,虽比不得自己的姑娘宋苡月,但自个姑娘一入宫门深似海,有什么不一定照顾得过来,有这两位丫头陪着也是当大半个女儿的。 刘氏暗嗤了一声,脸上好不容易有的热情和善意褪了下来。 一个庶出的姑娘,倒是自己摆起架子来了,不就是有个昭仪姐姐么,想着看向自己的姑娘,见宋苡岫安心的在一边侍奉老夫人,是不是还跟五姑娘说笑几句。心下火气稍下,虽闺女定亲了,但是自小长在老夫人身边,不好高骛远,品行纯善,这些毛丫头哪比得上? “我倒是来迟了。方才让嬷嬷去催了会儿,就是那八宝蒸鸽炖的时间久些,现下倒是可以开席了。”陆瑜话还没说完,后面清一色粉衣短袄的丫头端着托盘便鱼贯而入。 因着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家宴,也算是为给二房一家接风洗尘了,便让人转备了清子酒,大靖清子酒便是接风洗尘之意。 侍菜的丫鬟原在老夫人身后布着素菜,刚要拿起旁边丫鬟托盘上的酒水给诸位夫人姑娘倒上,就见五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竟先一步接过了。 丫鬟顿时疑惑,想再次伸手接过,谁知执月转身便帮着二夫人倒酒水了。 丫鬟:“?” 许是大丫鬟当久了,想体会侍菜丫头的活计? 执月过来帮三姑娘倒了酒,谁知帮四姑娘倒时竟一不小心打翻在四姑娘的衣裙上了。 原先还在跟着老夫人说笑的宋苡绮惊起:“你这死丫头没长眼吗?!” 这酒水径直往她裙子上倾了! 刚想一巴掌呼到丫鬟脸上,这丫鬟一下跪地躲了过去,丫鬟连声求饶,宋苡绮定睛一看,竟是宋晏宁身边的丫鬟。 宋苡绮今日见宋晏宁过得这般恣意本就不顺,此时直接瞪了过去。 见这人还好在在的坐着,素白的脸上有些讶异的看着她,宋苡绮这时才注意自己高高举起的手,顿时有些讪讪的放下。 但即便是看向宋晏宁,眸中的火气也有些藏不住,一看便是在汀州呼风唤雨惯了的。 宋苡绮声音尖细,男眷那边也听到了动静,理应小辈过来查看,两位弟弟不经事,宋至道了声便离席过来请安,朗朗舒华问道:“祖母,夫人,这边可是有何事需要帮忙的?” 刘氏面色一脸看好戏,看了眼定在一边站着的宋苡绮,对着儿子道:“只是你四妹妹的衣裙不小心沾上了酒水动静大了些。不是什么大事,好好招待你父叔和兄弟们。” 宋至见旁边宋晏宁的丫鬟还跪在地上,侯夫人和老夫人脸色都愠色,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拱手去了男眷那边了。 还没人注意到陆瑜何时脸色沉了下来。 “叮。”原先安静的桌听闻一声搁筷声。陆瑜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拭了拭嘴角,笑意不及眼底,道:“不过是个丫鬟不小心撒了酒水,四姑娘这是要帮我掌家,管教丫鬟了吗?” “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见人面色不大好看,宋苡绮连往日套近乎的三婶也不敢唤了,想寻求庇护,转头见邱氏脸色也有些不好,宋苡绮颤着音道。 旁边的老夫人确是看不下去了,眼不见为净道:“好了,还不快些下去换衣裙。” “是......”宋苡绮喏喏点头。 陆瑜见宋苡绮转身欲走开,腰间划过一古朴的玄黑色,皱眉道:“等等。” 见人转过来,陆瑜定睛一瞧,果真是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一块玉佩。 陆瑜这下脸色倒是真不好了,冷声道:“这玉佩,怎的在了你的腰间?” “夫人,这是苡绮自个库房里....”说着宋苡绮这才想起这玉佩的来历,正是几年前从宋宴宁那拿得的。 一时哑言结舌,怔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陆瑜一看还有什么不知道的,面上冷笑。 还没等着两人说些什么,在一桌女眷疑惑的档口里,宋宴宁浅声道:“这原是我的,只是四姐姐当时在汀州说借过去赏玩一段时间。” 一时想将人赶下去的老夫人也静了下来,像是在等着下文。 “原是如此——” 陆瑜点点头,再看执月去斟酒斟到了人衣裙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怕是这丫头去讨要,人家占着不还。或是,她想当着众人的面要回来,落落人的面子。 “那这事说来还怪声声,原是行安那小子为我们母女在北疆求的平安配,我记着应该是声声十一岁那年罢,这小子想着妹妹早日平安康健,我也不敢耽搁,便连忙让人送去汀州了,谁知这丫头不当回事,给四姑娘戴了三年。” 行安正是宋晏宁嫡兄——宋晏舸的表字,宋晏舸方弱冠便取此表字,只盼他每一次出行征战,都能平安而归。 陆瑜漫不经心的给老夫人和妯娌解释道。 见站着的四丫头脸色渐白,邱氏不忍的柔声道:“看来是声声大意了,只是在汀州的时候她们姐妹情深,时常换着东西穿戴,怕是声声忘记要回去,这四丫头也给弄混了才将这玉佩带着出来。” “是吗?”陆瑜心下嗤笑,好一个时常换着穿戴,倒真是提醒她了,她这些年送去给二房的银子便可以将这几个庶女当嫡女养肥了,还要占着她姑娘那一份。 她们二房将自个的嫡庶混着养,也让她侯府、让她女儿这样不成?那天下没嫡庶之别了,还讲什么正室妾室,全乱套算了。 还没等陆瑜发作,宋晏宁便揉揉帕子,细声道:“二伯母误会,原是离开的时候便找四姐姐讨要过的,只是正巧四姐姐没找着,便不了了之了。” 这话一出,原先不明所以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刘氏笑着道:“二弟妹纯善,教出来的女儿定然也是,想来怕是四丫头忘了才当做自个儿的带出来的——”刘氏轻叹一声:“只是这世子一片爱妹之心,怕是想着玉佩还在保佑着幼妹呢。” 这话说得还不如没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邱氏总劝刘氏要大气,要有容人之量,明里暗里说她苛待庶出,瞧瞧她将庶出当做亲生女儿教养的如何?总算出了一口气。 “我、我确实是忘记了,只是在箱匣下看到的。”宋苡绮忙撇清,不是她占姐妹的东西,只是忘记了。 “既是忘记了,那便物归原主。”老夫人一锤定音说道。 见老夫人面色不显,宋苡绮心下也有些犯憷,忙摘了方要还过去,便被她旁边的执月接过收下了。 见对面的陆瑜面色稍缓,宋苡绮心下才定,心下怨着宋晏宁刚才在老夫人面前这般说话,但陆瑜在面前倒也不好表现什么。真是忘恩负义,当初她们这么帮她,她倒是好,一块玉佩而已也要要回去! 宋苡绮暗自腹诽,怕是自己都忘了,要是一块破玉佩,她也不会时常拿出来戴了,自然比得过她在汀州花千金买的那些物件儿。 老夫人这边继续说道:“今日家宴,原是不该说这些的,等过两日便让嬷嬷去教两个丫头礼仪。” “在京都处处都是显贵,须知谨言慎行,你们一言一行,代表着姊妹,也代表着侯府的教养。该安分些就安分些,在汀州如何就算了,在京都,就得守老祖宗的规矩,嫡庶有别,也要时刻牢记。” 见老夫人说这般言重的话,众人忙起身回是。 这下莫说宋苡绮,一直隐身的宋苡熙都面色一白。 说到底,刘氏和邱氏也是庶出的媳妇,一家人仰仗着嫡子的军功,也好意思做出欺压她嫡孙的事,一家人和睦的前提是,要时刻牢记自己的本分身份。不敲打怕真是当她老婆子死了。 这一餐吃的众人五味杂陈。四姑娘被带下去换衣裙就没回来过了,而桌上的几人除了刘氏和宋晏宁,也没了用膳的心思,过了不久就散了。 留风院花厅还灯火亮着。原是只让嬷嬷在晚间的时候将执月悄悄带来,家宴出了那通事,这些四个大丫鬟全过来了,只留着白芨在姬云阁伺候。 “真是好大的胆子!”陆瑜看着下面的几个丫鬟怒道。 她自己的女儿在汀州受了这些庶出姑娘的气,她挑选的几个丫鬟倒好好的瞒着她。原先她还怪自个闺女不会御下,这不是会吗,连陆瑜挑的丫鬟都不听她的,帮主子隐瞒了?! 训了一通罚了月钱才将人轰回去伺候她们主子。 一遍的湘云上前帮陆瑜捏着肩道:“知道夫人是为姑娘担心,这转念一想,这几个丫鬟对姑娘那是衷心呢。” “她们那哪是好的?要是旁的就算了,这受了欺负既然不能还回去,便不能瞒着,不告诉我,让他们自个主子继续受着委屈吗?” 陆瑜怪几个丫鬟瞒着自己,分不清事儿,有些不该瞒着的,偏生听声声那个呆瓜的,其实更怨的是自己,自己没能陪在幼女身边,才是让陆瑜最无力的。 湘云知晓夫人在想些什么,忙说着今日姑娘机灵,会借她的手出气了云云,倒是让陆瑜心下宽慰了些。 21、第21章 姬云阁,几个大丫鬟不在,就白芨白参这几个二等丫鬟伺候着宋晏宁沐了浴,宋晏宁见几个大丫鬟好好在在的回来,心下愧疚稍安。 执月拿着那玄玉佩上来,递给旁边任由人绞发的姑娘,“先前在汀州的时候奴婢去找四姑娘讨要,四姑娘直接说找不着呢。”执月不满道,今儿可算是完璧归赵了。 宋晏宁抽出手来接过,这玄玉古朴厚重,想着当初哥哥在给自己求玉佩时的心情,心下微酸。暗恨自己当初太傻,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连哥哥送的玉佩也借出去,若不是上天有眼,让她重来一世,还真是糊里糊涂的就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姐儿,不若让岸晓再重新打个络子罢,这些络子看着也不好看。”这玉佩当初送来的时候可是只有一块玉,没有什么络子流苏,一看就是这宋苡绮自个打上的。 “也好。那岸晓得空就打一个罢。” 岸晓接过玉佩端详片刻,道:“这玄玉厚重,怕是我们现在的这些打青玉的络子线不大相配,明儿奴婢我去悦香楼和沈来楼看看,可有合适的。” …… 翌日,宋晏宁用了早膳便规规矩矩的坐在坐塌上赶着那香囊,暗纹云锦上翠竹几株,虽岸晓提前打好了底,也绣了个大差不差,只差边上的几片叶子,岸晓才交给宋晏宁,到底是没做过这些活计的。 宋晏宁暗叹,幸好大靖的这些世家贵族可不像寻常百姓一般将就女子要精通女工,贵女尊贵,身边自然养了写手脚伶俐的丫头,往日倒是用不着自个做绣活。而家中长辈见宋晏宁缠绵病榻怜惜还来不及呢,哪会需要宋晏宁做绣品表孝心。 岸雨端着个炖的雪梨进来,见姑娘这般心不甘情不愿,暗笑,在人耳边说了几句。 宋晏宁闻言一顿,笑意盈盈道:“外头风凉,快些请两位姐姐进来吧。” 宋晏宁将手上的绣活扔进针线框里,让人收拾下去了。 旋即便听闻动静,正是宋苡绮和宋苡熙面上带笑的进来了。相较于回来那天,这两人穿的倒是低调了许多,宋苡熙一身霜白绣团花广袖襦裙,外面加了件月白披风,颇有娴静动人之姿。宋苡绮一身青碧描画长裙,再加了件儿双绣裳衣,今日钗了两只白玉碧荷簪,面上时常挂着笑,多了几分清丽。 两人在外头进来方吹了阵春日冷凉的风,一进来屋里便感觉到入置暖阳天里,暖烘烘的熏着人懒意洋洋。 再看宋晏宁因着是在自个的屋里,也比较散漫,只是随意的将头发用根腊梅白玉簪子束了起来,还穿着一身轻薄只画了几朵梨花的茶白的小襦裙,一头青丝顺滑,鬓边的几缕头发散落的垂下在雪白的颈子旁边,面上没有一丝粉黛,却杏眼水灵,双颊因屋里的暖意蒸出寻常难得一见的健康的粉红,唇不点而朱。 看着简单却十足的显出了姑娘家的清媚,这几缕头发也让人不住的想往那雪颈上瞟。 “两位姐姐来的突然,我都未曾更衣梳发,怕让两位姐姐等急了。”宋晏宁解释着,忙让两人坐下。 “不急的,原是我们想着妹妹需要静养,才没多来叨扰,今日见天暖了些,便来看看五妹妹解解闷,怕就五妹妹一人在这西边有些孤寂。”宋苡熙浅浅解释道。 眼神倒是暗自瞥着这暖阁里的陈设,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细致。看她的娇养程度,汀州比之京都,真是九牛一毛,让面上淡雅的宋苡熙都难得有些没绷住眼红。 想着前几日,原以为她会像往日那般的大方,送些好物,谁知竟送些她平时也不屑于戴出门的首饰,就这屋里随便一见都抵得上那些东西万倍。 宋苡熙都这般,更莫说宋苡绮了。 方才进来就见姬云阁外,岸雨着大丫鬟的齐腰蓝衣纱裙和配饰,身后带着七八个手上各端着托盘的粉衣襦襦裙短袄的小丫头绕过小池塘旁的几株翠柳,拾着两边堆着各种形状的台阶而上,这各种形状的石头仅及膝高,有的凿出小孔种着些兰花豆绿,有的直接从挖出个圆肚,用水养着各种品相极好的水莲。 姬云阁有小半的屋子是凌水而建,圆木柱架桥,桥下种着一些小荷,清新爽凉。 怕是想着宋晏宁不能受凉也不能太炎热,这凌水而建的几个屋子改做了一个接客的小花厅和闲着吃茶纳凉的地方,这水是连接着定远侯府花园的湖水的,顺着转角游廊绕过前面待客的小花厅就到了宋晏宁的寝屋暖阁。 两人刚好遇到一二等丫鬟端着一盘新首饰准备进屋,应该是为了几日后郡主的及笄宴准备的,白杞见是两位姑娘过来,便拐了身端着放去置物的屋子放下了。 宋苡绮看这姬云阁看得眼热,这么大的院子,四时之景俱全,无论何时亦可赏揽湖景,院子出门就是府里种了一片的武陵色和西侧门,如今正是开的好看的时候。到了屋里才知道,这真是怕她冬天冷了,夏天热了,用心且极尽奢侈,却随处可见清贵典雅。 怎么人与人之间这么不同呢。 好在宋苡绮想着是有事才来姬云阁,便忍着没说什么。 “是呢,我们想着妹妹一人难免乏闷,便过来陪陪妹妹。”宋苡绮道。 “那我便谢谢两位姐姐了,两位姐姐一来同我说话,倒是热闹的很。” 宋晏宁浅笑,眼底渐渐冷了下来,以前在汀州的时候,她虽不至于寄人篱下,但人生地不熟的,只能盼着几位姐妹多跟她说说话,但到底是病躯,一两次后几人也只是在想讨些什么东西的时候才会亲近她,只是她当时人糊涂,想着只要姐妹们带她一起玩,黄白之物何足挂齿,现在?宋晏宁嗤笑,不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么。 “来时听我母亲说,你过两日要去祺云郡主的及笄宴?”宋苡绮按捺不住却又极力装作随意的问道。 宋晏宁心下了然,心道她们是因为什么事来找她,原来两人都想去参加郡主的及笄宴,但没接到帖子。 宋晏宁道:“确实,丫鬟她们也在准备着了。” “晏宁,我与三姐姐久未回京,心里也是想着多结交些朋友,日后也好打算些,只是苦于没机会,”见宋晏宁一脸等着自己下文,没明白自己暗示的样子,宋苡绮便直接说道:“不知五妹妹可否带我与三姐姐同去。” 对面的宋晏宁讶异挑眉,道:“原是如此,可以是可以,不知两位姐姐去宴上的衣裳可准备好了?” 听闻宋晏宁前言两人就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宋苡绮想了想,有些纠结的开口道:“那这便多谢五妹妹了,衣裳回来的时候,侯夫人派人就多裁了几身衣裳,应是可以挑着穿的,只是......” “只是什么?” 宋苡绮犹豫,转眼看三姐姐依旧低着头喝茶的样子,方才说好的,现在她一声不吭,只好继续道:“只是这头面,怕是没有能出手的,要是草率的出去,怕是让人看轻了侯府,不知五妹妹这里可以剩余的,借我和三姐姐解解围?” 宋晏宁心中好笑,拿过方才仍下的香囊翻看了起来,甚至连脸上的应付都懒得应付了。 她娘亲这么周到的人,她们回来的时候不可能没置办些首饰,就算上她在汀州那几年的钱财和被她们要去的首饰,莫说这次了,参加十次郡主的及笄宴也是够的。 “两位姐姐这话说得,妹妹自然会帮两位姐姐,只是,我这里的首饰形制怕是不大适合两位姐姐。” “怎的不合适呢?”宋苡绮忙问,连一遍的宋苡熙都抬头看着她。 宋晏宁一脸为难:“姐姐们不要误会,只是我的首饰多是侯府嫡女的形制,两位姐姐的身份怕是不合适穿戴。” 听这话,两人面色均划过一丝难堪,宋苡熙道;“是我们为难五妹妹了,我们只是想着没合适的首饰配件不大好出门。” “既然妹妹不大方便,我们自会想办法,母亲那边应该还有些大姐姐留下的,只是不知款式过时了没。”宋苡熙和声说道。见对面的宋晏宁面上淡然丝毫不变继续理着那绣线,宋苡熙面上还挂着浅笑浅笑,手上却自觉难堪的暗自绞紧了帕子。 宋晏宁笑道:“这样,两位姐姐久未回京都可能不甚了解,这悦香楼首饰样式时兴,两位姐姐可以带人去挑上一挑——” 宋苡绮闻言眼光一转,道:“既如此也好,不知五妹妹可以同去,我们也是许久未同五妹妹亲近,正好一处也增进我们姐妹之情。” 宋晏宁摊了摊手上的香囊,为难道:“实在是晏宁抽不得空,这香囊还是得赶工呢。”要是跟着两人去,挑拣好了说句忘带银子,最后还不是她出钱么?这种事,在汀州的时候也没少见。 两人闻声,看了手中的香囊,在此艳羡,便是一个香囊也要用云锦,真是让人止不住的冒酸水。 宋苡熙道:“这香囊,看着倒像是男子用物。” 宋晏宁:“哥哥远在北乞,昨儿那玄玉让我想念哥哥了,便想着为哥哥做些香囊。” 被这话一刺的宋苡绮连讪笑都挂不住。 “三哥确实久未归京了……只有两年不见晏宁妹妹,晏宁妹妹变了许多。”语气中不乏几丝怨气。 以前要是她们这样说,宋晏宁早让他们去小库房让他们挑喜欢的了,对于不爱说话的三姐姐,虽然宋苡熙不说喜欢哪样,她也会捡着些好的送去。哪会想现在这般刁难人,故意给人难堪。 见众人搬出母亲和宋苡月来说项,宋晏宁也没有什么表示,便都歇了心思,在想着这暖阁炭火烧的旺,宋晏宁倒是暖得舒服,她们两人都被蒸的有了层薄汗,见待下去没意思,便双双告辞了。 将人送了出姬云阁,执画走到小桌旁收拾茶具,嘟嘴囔道:“姑娘,三姑娘和四姑娘两人不知道怎么去二夫人面前编排呢。” 她怕这样会坏了姑娘和二夫人之间的情谊,殊不知宋晏宁与二房全家,早没了任何的情谊。 “无事,她们要说什么便说罢。”宋晏宁躺回软榻上,舒服的翻了个身。 22、第二十二章 定远侯府的如意轩,丫鬟们规规矩矩的摆好了膳食,便躬身告退。 昨日宋速的调任下来了,任户部郎中,还是五品官员,虽说天子脚下的五品和地方官员的五品还是有差距的,算是小小的升迁了。只是让宋速有些不大满意。原以为女儿成了怀有龙嗣的昭仪,他多少会乘个登天梯,怎么着也是四品了,谁料到到头来还给刘氏的爹做下属。 说起这茬邱氏也有些不大气顺,他们二房被压在三房下头也算了,这大房也能来打他们的脸了。是以这两日邱氏向老夫人那边告了病,不去请安了,省得递给了刘氏一个酸言酸语的机会。 今儿一大早宋速就去上值了,午间也不回来用午膳,邱氏就让这两个丫头过来陪自己。 邱氏见两个丫头都不大高兴的样子,便关切的问道:“怎的了,听夏玉说你们今早去姬云阁那边了?” 夏玉是跟在宋苡绮身边好几年的贴身丫鬟,虽从汀州北上,打发了不少家丁,但每人都留着两三个贴身丫鬟跟着的。 “别提了,母亲你说这五妹妹是不是让这京都的繁华迷了眼,都不记得我们之间的情谊了。”宋苡绮怏怏不乐的不满道。 邱氏一听,忙屏退了左右,放下筷子问道:“可是不带你们一同去郡主的及笄宴?” 两个丫头想去郡主的及笄宴,况且邱氏也想着两个姑娘都到了适嫁的年龄,多出去认识些人是好的。想着她们几个姐妹之间好开口,便让他们自个儿去说,看着情况,莫不是没说成? “母亲,晏宁说带我们去,只是说她的首饰都不适合我们,不借我们首饰。”宋苡熙轻声解释道。 邱氏听着微微皱了皱眉,侄女的首饰琳琅美玉可以堆成小山了,借一些低调又拿得出手的好物给姊妹应急竟也不肯? 但转念一想前两日老夫人在宴上说的老实本分些,倒也忍着没说什么,只跟两个姑娘道: “那既然如此,那边看看你们汀州带来的首饰,我记着三丫头来之前不是还去宝玉轩定了套青白玉首饰么,看看能不能用,实在不行,你们大姐姐那也是有些的。” 听着邱氏说的话,宋苡熙下意识皱眉,她宝玉轩那套确实是花了大价钱定的,只是今儿去了姬云阁撞见那丫头抬着的一盘首饰,虽玉料差不了多少,只是这做工就可见一斑,那盘首饰怕是汇聚了天下巧匠之手,她宝玉轩的那套如何比得上? 见母亲不帮她们说两句,两人便歇了歇心思,心思各异的用完膳。 甭管两人准备得如何,日子还是很快来到了祺云郡主及笄宴这日。 一大早,执月执画就耐不住的拉着宋晏宁可劲儿的收拾,两人想着莫说别人,三姑娘和四姑娘定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往年在汀州,姑娘身子骨差,身板纤弱,面色苍白,自然没有宋苡熙宋苡绮两人袅袅的身形好看。今儿旁的不说,自然不会让姑娘被家里的庶姐比了下去。 岸雨身后跟着白杞等两个丫鬟,从隔间拿出一身暮云纱衣裙和云锦长裙,“姐儿今日想穿哪身?” 暮云纱和云锦布料极为难得,这些都是前两日陆瑜让人做好送过来的两身衣裳。 “就那件浅紫棠的罢。”那便是暮云纱这件。 让人将那件云锦的收起来,岸雨便拿着过去另一边给衣服熏香,一般京都讲究的姑娘们衣服浆洗好都是熏了一次香之后收起来,等要穿的时候再薄薄的熏上一道,确保姑娘的衣裙在行走间步步生香又不会太浓郁。 只见执月帮宋晏宁描好妆,两人呆愣了一下,原先觉着姑娘的面容在京都算是能排前几的,只怪这面容时常挂着苍苍白白的病气拖着姑娘的相貌,今儿执月帮宋晏宁盖了层胭脂,真是顾盼生辉。 头挽惊鸿髻,鬓边碎发随着清风微拂,如同要拂上人心上去一样。几人伺候姑娘穿衣服,再看养的越发好的身子纤侬有度,腰封一勒便勾出不盈一握的纤腰,往上可见胸脯鼓鼓,身形纤薄但是玲珑有致的让人看一眼心都酥了。 “姑娘这身子真是纤侬有度。” 宋晏宁一笑:“可莫要贫嘴,让你们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岸雨连连点头,“姑娘可放心吧,昨晚就把东西收拾好放在楠木盒子里了。” 宋晏宁满意的点点头,跟着几人开始挑拣珠钗。执月帮人簪了一对儿嵌东珠的宝蝶赶花簪,清丽贵气,再有一对小鹿白玉耳坠挂在圆润小巧的耳垂上,勾人频频多看。 时候不早了,宋晏宁带着人到了侧门的时候,宋苡熙和宋苡绮都到了,两人见宋晏宁这一身都划过惊艳和艳羡,宋苡绮道:“五妹妹今儿真是好看的紧儿。”还想着相看些世家公子,怕到时候都被宋晏宁给勾去了。 “两位姐姐今日也是一个清丽无双,一个娇俏如三春之桃。”宋晏宁不动声色回道。 宋家的姑娘公子长得都不太差,宋苡熙今日一身烟粉绣扑蝶长裙,称得人越加娴静清丽,今日宋晏宁的浅紫棠广袖匝腰长裙摆处也是绣着扑蝶,随着行走若依若仙仿佛真的在蝶丛中嬉戏。但好在两人衣裙的形制不同,难以看出花样相似。 四姑娘便是一身酡颜双层芍药描花长裙,加上人爱笑,活泼好动称的人娇俏艳丽。 两人被宋晏宁一夸心里均为熨帖,便没多过纠结宋晏宁穿戴哪些好物。 几人等着小厮架着马车过来,宋晏宁的马车宽大且有四匹马行驶,不说里面如何,定是平稳稳当的,再一看两人的马车,仅有两匹马架着,就显得有些戚戚。 “五妹妹,我见你这马车稳当,不若我和三姐姐来你这马车上罢,让这些丫鬟坐我们这车。”宋苡绮眉心一动,笑道。 这下还没等宋晏宁拒绝,旁边一向稳重的岸雨上前行礼道:“四姑娘见谅,我家姑娘身子不太妥帖的,又有晕车之症,奴婢几个还是得照管着姑娘,免得到时候有个不妥。” 见一旁的宋晏宁不置一词。 宋苡绮忍不住瞪了瞪出声的丫鬟,这宋晏宁竟连个马车都不让她们坐? “是四妹妹考虑不周,五妹妹需要静养时刻照管着,确实是离不得人的。”宋苡熙依旧出来和事道。 “还要多谢两位姐姐见谅。”宋晏宁歉意道。 方才岸雨倒是没说错,宋晏宁受不得路上颠簸,所以这马车打造也极尽奢华。 即便如此,坐着走一顿路,也是有些吃不消的,所以上次花朝节去西山宋晏宁都是让丫鬟躺在铺了几层狐毛的软榻上的。今日怕将发髻弄得散乱,便没个正形的半躺着养神。 永安郡王是京中少有的几个郡王,是当今圣上关系较好的表兄弟,单看府邸建在居华街就知道其尊贵。郡王盛宠祺云郡主,想必这次及笄宴怕数不尽的身份尊贵之人,就看这定远侯的庶女,姐姐还是昭仪娘娘的三姑娘和四姑娘都不在邀请之列,就可知其门槛颇高。 身份越尊贵越是注重礼节,即便你的姐姐是昭仪又如何,你既是侯府庶出一脉,更是庶出一脉的庶出,便不再祺云郡主的眼里了。 但宋晏宁带着人来也不是贸然带着来,因着众人也清楚,倒不是完全不是没受邀之人不得来,像上次左都御史家的姑娘白姝还带着白婳去了花朝节,一般设宴之人也充分考虑了各家或多或少会捎上没受邀的姊妹,都会多设好些宴席。 况且,宋晏宁倒是要看看她这些闲不住的庶姐要做出什么幺蛾子呢,她也好帮上一帮啊。 一到门口给了丫鬟帖子,自有领路的丫鬟过来领着人去院里。 定远侯府飞檐画栋,这永安郡王府那更是游园仙境了,随处可见的湖榭和花林,盛春时节美轮美奂。 领路的丫头见三个姑娘都是陌生的面孔,但知道他们都是定远侯府的姑娘,也能料到谁是谁了。 前面那紫衣姑娘娇颜好看得让人呼吸一滞,但可以看得出是个病弱美人,时常有丫鬟搀着,走两步便有些娇喘。传闻侯府五姑娘体弱,倒真是如此,但真是惹人怜惜,怎么看怎么是朵连女子也会心怜的娇花。领路的丫鬟观察着不住的放缓了脚步,好让这娇娇的五姑娘能缓些。 侯府的二姑娘已经有了婚期,那剩下的两位姑娘便是二房那昭仪娘娘的两位庶妹了。见昭仪娘娘这两位庶妹穿着毫不输好些人家的嫡女,不禁暗叹,果真是有个昭仪姐姐,腰板子都比别人硬。 举办及笄宴在郡王府一处大的花园里,搭了处台子,稍后郡主就会在此处受礼成人。院子中间有处不大不小的湖泊,一边垂条细柳的亭台院子,便是男宾所在的地方。 这般区分也只是各有各的玩法,男子大多饮酒闲谈,女子则是赏花谈些闺阁趣事。大靖民风开放,单看未出嫁的女子也不用带着帷帽上街,就可见男女大防没这般严重,在食晏开始前,两边也可以来回走动。 就如现下宋晏宁过来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几个公子也在这女客的地方吟诗赏花。 “这是........”一溜烟名品牡丹后的一个角落,一位一手拿着好友的画作的公子一身锦衣,面容俊朗的白衔清见远处的紫衣姑娘在丫鬟的搀扶下走来,心下一滞。 “看傻了?那是侯府的五姑娘。”白衔清旁边的男子上次去了花朝节,自然知道这姑娘是定远侯的明珠。 白衔清闻声回神,原来是定远侯的千金,家中小妹回去同他夸了这五姑娘许久,还不当一回事,没想到这般,这般貌美引人注目。 “不是说要回去吗,快些,快些回去吧”白衔清左手搂着好友忙忙从一边绕着过去,经过这五姑娘时,分明隔着三四步的距离,他好似闻到了一阵儿香甜的桃花香,令人沉醉,就如其主一般娇气惹人,粉色逐渐爬上耳尖。 “哎,哎!”唐宪被拉着臂膀难挣脱被带着走了出去。 “你这!我还没把画作给徐家姑娘呢!”唐宪挣扎道。方才明明说好了,他不大好意思一人过来看着徐家姑娘,让这位探花郎跟着自己过来女客这边,谁知道这好友见了宋家五姑娘先是呆愣住,后面就像踩了尾巴一样急匆匆的跑了。 “你就不能和徐家姐姐约个时间吗,去女客堆里像什么样子。”白衔清皱眉整着方才两人轻微纠缠而有些凌乱的衣袍不客气的说道。 “要是她不恼我,我会去吗——” 旋即唐宪见好友面色粉红,倒不像是刚才一通拉扯出来的红润,稀奇道:“我的公子,少爷,你脸红什么,你莫不是——” “少胡说!快跟本公子过去,这像什么样子。”说罢不等好友,快步往旁边的水榭走了过去。 23、第二十三章 因是春日,湖中碧荷都还没长出,所以现在湖面只有星星点点的荷叶,一片青碧湖水,再加上湖边垂条的细柳,随风袅袅。湖中建了几个亭阁,平桥白石上雕梁画栋凌于水上,现在各宾客大多在桥上赏景,饮茶浅谈,好一派闲赋风流。 接近假山那边的六角亭风景独好,烟柳拱桥和岸边姑娘公子绰绰风雅尽收眼底。 程几道和萧与闹做一团,“小爷我今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程几道气急,离开美人靠扑了上去。 他现在才知道,萧与这厮,将他心爱的翠鸟送人了!还是个勾栏红榭的姐儿,让他好一番气闷。 “呸!不要脸。” “一码归一码,骂我做甚?”萧与避着生扑过来的程几道,驳道,“都说了借我玩几日,过几日我便还你。” “小舅舅!你看他——”程几道被逗得恼了,这勾栏里的姐儿养过再拿来还给他,除了膈应还是膈应! “萧与。”江昼提醒人一声。 江昼也被吵得头疼,对程几道安抚道:“我府中还有几只翠鸟,等会儿跟我回去逮几只给你。”正好老护国公也想念外孙了,带回去给他瞅瞅。 “哼!你看看——” 萧与见程几道这般狐假虎威,也不逗人了,“回去我也拿了还给你,没给劳什子的姐儿,在我院里养着呢!” “那小舅舅,我还能再去逮一只吗?”程几道闻言染上笑意,但又怕就此错过江昼那几只品相好的鸟宠。 江昼轻点头,刚要说话,一声打趣声音便闯入耳里。 “你莫不是真见了这五姑娘一面就魂不守舍了吧。”唐宪小跑着跟了过来并排着走,好好看着好友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神情,由此头一倾一倾的往前看,活像个要去决斗的公鸡。 “你怎的跟个孔鸟似的?还有,”小公子清脆的音调继续道:“你可休要胡言!人家五姑娘清清白白,怎能这般坏人名声。” “好好,我失言了行吧,要说这五姑娘这般模样,有些心思也是正常的,就是得养的起她那些吃穿用度……” “……” 听着说话声渐行渐远,江昼面无表情搁下茶盏。 这边花园,跟谢家姐妹一起的钦阮见宋晏宁过来,忙扔下人跑了过来,“小晏宁!” 宋苡熙两姐妹听闻声音便寻声看过去,见一女子穿着束袖的秋香色齐腰裙,娇俏明媚,恣意耀目,看这人虽然是不同于女儿家的广袖,但单看面料及头上钗饰均可看出也是精巧极了的。宋苡绮见这人原先以娇俏明媚自居的她都有些自惭形秽。 只见这姑娘接过丫鬟搀着的手臂,亲切的挽着她们的五妹妹道:“你今儿怎的这么晚过来,我都快无聊死了。” 钦阮说着才看到好友身后的两位姑娘,疑惑道:“这两位姑娘是——” 宋晏宁笑意浅浅道:“这是我的三姐姐和四姐姐,前不久才从汀州回来。” “原是三姑娘和四姑娘。”钦阮不知这两人为人,但既是好友的庶堂姐,钦阮礼貌的打了招呼说了几句问候话。 想着今日好友同姐妹过来,应是要跟姐妹一起,但看着三人不大亲近的样子,还是细声问道:“你今日要同她们一处吗?” 这边宋苡熙和宋苡绮已经跟一些姑娘热络的聊了起来了。虽然一些真正的贵族是看不着这身份的,但一些小世家的姑娘却是乐意交这样的朋友的,虽是侯府庶女,但姐姐确实身怀龙嗣的昭仪,之后定是差不了的,一些小世家的姑娘或庶女,想结交她们的一大把。 还没等宋晏宁说些什么,一边几步远的宋苡熙就过来柔声道:“五妹妹,既有好友相聚,我们也不便打扰,正巧我跟四妹妹也多认识些姑娘。 众人聚着想要与她们,极大的满足了宋苡熙的虚荣心,只是这五妹妹一侯府嫡女,娇贵又貌美,在一边哪还注意得到她们,走开了也好。 “如此我也不打扰两位姐姐的雅兴了。”宋晏宁浅笑。 “你这两位姐姐怎的与你不大亲厚?”钦阮轻声问道。 “倒也不是什么嫡亲血脉,要说亲厚自然先是我哥哥才是。” 钦阮点头,说得倒也不错,毕竟晏宁跟定远侯世子才是一母同胞。还没说话,谢家两姐妹走了过来,有意约着两人去湖中亭阁。 方才过来搭话的有奉直大夫家的姑娘张嬅、京兆府尹祝家祝熹微和太学博士家的姑娘武潇潇。 三人都是五六品官员之女,在这权贵云集的场合自然是不够看,索性三人就聚在一处说说闲话打发时间。张嬅见定远侯府的两个庶女通身都不输嫡女的朱钗绸缎,嫡姐还是怀有龙嗣的妃嫔,心下想着结交。便主动拉着边上的两位姑娘上前说话。 “两位可是侯府的三姑娘和四姑娘?”张嬅笑着捏着张帕子走了过来。 宋苡绮转身见一女子浅紫团花襦裙,长相略微方正,是端庄的长相,虽身上打扮娇俏,但正是如花一般的年龄,道也不算冲突。同时,虽然宋苡绮不大想承认,这紫色,今儿怕是只有她五妹妹才能穿出其中韵味,无人能极她了。 这紫衣姑娘身后跟着一较高挑纤细的姑娘,长相看着不惊艳,但是婉约清秀,颇有韵味,一身莲青色碧荷描画长裙,料子极好,手上配的白玉镯也是比她身上的好了不少,宋苡绮多留意了下这姑娘。另一个姑娘体型圆润,一身雪肤极为白嫩,竟是把她们站着的五个人都给比下去了,身上一湖青色撒花襦裙,一脸福相。 看来这三人,唯独热情打招呼那人身上较为落魄相一些。 宋苡绮笑道:“正是呢,我是宋府四姑娘宋苡绮,这是我三姐姐宋苡熙,不知几位姑娘是?” 张嬅见这四姑娘这般和善,笑意加深:“我是奉直大夫家的四姑娘张嬅——”旋即指身边的一高挑女子道:“这是京兆尹家的二姑娘祝熹微。” 张嬅再介绍旁边那一身福相雪白的姑娘道:“这是太学博士家的独女武潇潇。” 京兆尹虽说是跟她父亲那汀州知府一般一州知府,但这京兆尹可是在天子脚下,权贵之中,甭说一个,便是两个富庶之地的知州也是比不上的。这太学博士家膝下只有一个孩子,那便是这姑娘武潇潇了,身份也是不言而喻的。 互道了名字,几人移步赏这初展娇艳的牡丹。张嬅有意结交,便时常挑起话头,“两位妹妹常年不在京都,要是早些回来,怕是我们多了两个朋友也是热闹得很呢。” “京都繁华,汀州秀美,都是好地方。”一边甚少说话的祝熹微开口道。 “均是大靖的大好河山,只是这天子脚下,沐浴圣恩,终究是不一样的。”宋苡熙适时轻叹道。 “咦,这般一说,当初可是真是为了五姑娘才去的汀州?”张嬅问道。说来说去,大家都是对那身娇体贵的五姑娘更好奇一些。 “这.........”宋苡熙目光游移,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话。 “想不到京都传的这般家喻户晓了?无怪,家中长辈纯良,五妹妹身子不大好,到底还是得将就着她的,索性我们一家就搬离汀州了,这不,多年不回来都生疏了。”宋苡绮抢声道,说罢还暗自垂头,再看她旁边的三姐姐,一贯柔柔弱弱的模样,倒是让三人都不好说什么了。 张嬅笑着安慰道:“这不是回来了吗,听闻昭仪娘娘还孕有龙嗣,真是破天的富贵在等着呢。” “那便是了,要是没有大姐姐得圣恩,还不知何时能回归故土呢。” 这话倒是听着醋溜溜的。毕竟按照他们的说辞,这不是一家子为了五姑娘迁去汀州,等着五姑娘身子好了便自个回来当侯府嫡女了,留着庶出的二伯一家不得回来。 武潇潇是家中独女,性子养得单纯,听不懂这些人的弯弯绕绕,有些疑惑道:“定远侯府不是没分家吗?再说,这官员调任如何关那五姑娘的事?” 她是真不知,这二房一家现下都要前段时间圣上的调任才能回京,可见应该不是像两位姑娘说的一般因为家中嫡女就要举家搬迁。 “呃......”原先还沉浸在自怨自艾的宋苡绮顿住,用绢帕虚虚点了点额头,一时语塞,“话,话也如此……” 旁边的祝熹微背着人拉了拉一脸无所谓的武潇潇,想提醒她注意言辞,莫要太过直爽了,她这好友是武家唯一的孩子,还是武大人的老来得女,被护得哪懂得这些,得罪人都不知道。 祝熹微自打宋苡绮开口编排嫡系心里就不大舒服了,要说武潇潇快口直言说的也对,这定远侯家也不还没分家吗,她们两人出去不是也被人尊称一身武安侯的姑娘,要是真分家,就算是昭仪娘娘的庶妹,但这后宫佳丽三千,不是谁家都是时家能称作皇亲国戚的,他们也只是个五品官员的庶女罢了,既然仰仗着嫡系挣来的身份地位,行了威风,得了好处,自然是要辅佐嫡系,哪怕这真是为了五姑娘去了汀州,便也是应该的。 张嬅心中是想多结交些有头有脸的好友,但是见这两个定远侯的庶出姑娘原是会编排嫡女,还与原先她结交的这两个姐妹意见不和,张嬅心中也没多大乐意结交了,毕竟她家的庶女也不大省心,暗道还真是嫡是嫡,庶是庶。 话不投机半句多,见这三人都不似一开始那般热情,宋苡熙两人身有傲骨,自然也不会巴着上去,便互相道别,认识些新的姑娘了。 24、第 24 章 “听闻这永安郡王在每个湖亭中都放了些前朝名家的画作书法观人赏览,不去一瞧岂不可惜?”众人只是围着花园假山石赏景,谢朱颜觉着甚是无趣。 听着谢朱颜这般说,两人均有意动,左右这及笄礼得在午初才开始,时间还大早。 方才走到湖边,迎面便有一男子走了过来,一身交领青色长袍摆处绣着白鹤饮水,腰间挂着青玉腰配,绑月牙色缕带,束发玉冠,俊眉朗目,身形修长,气质温润,当真是位悠然俊逸的俊公子,有匪君子,如切如嗟,如琢如磨。 钦阮旁边的谢朱颜招手道:“大哥!” 果然见前面温润如玉的男子停步看过来。 见人走着过来,众人齐见礼道万福。 “这位姑娘是?”待看清面容,眼中不可避免的划过一丝惊艳,谢宴修轻声问道。 “哥哥,这是定远侯家的五姑娘。”谢朱颜回道。 听闻是定远侯的五姑娘,谢宴修眼亮了些。盖因他前两日去陆府找陆余止借那幅三朝时期秦云先生的画作,才知竟被老太傅转手赠给他外孙女了。 余止是陆辞臣的表字。 谢宴修醉心书法画作,画技也精湛的很,前段时间沉迷于秦云先生的写意画,苦于身边就只得找到三幅真迹,一幅在他手里,一幅是好友江昼身上,另一幅被老太傅随手给了外孙女。 “宋五姑娘,幸会。”谢宴修拱手道。 宋晏宁抿唇一笑,屈膝万福道:“幸会。” 谢宴修是去年的状元郎,也是跟薛习同一年届的。状元郎是尚书府府公子谢宴修,榜眼是侍郎家的小公子汪书见,探花郎则是左都御史家的公子白衔清。这三位都是没有爵位世袭的,但都都凭着本事考得了功名。 别人宋晏宁不甚了解,谢宴修倒是个醉心书法的,上一世谢宴修得知她得了秦云先生的真迹,即便她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面,谢宴修也让人送了一车药材,只盼宋晏宁能将真迹借他赏揽几日。 宋晏宁垂眉掩下眸中神色,多结交些人也是好的,尤其是谢宴修还是江昼的好友。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失道者即便深居高位又如何? “大哥,我们正巧要去看着书法画作呢,可瞧见珍品了?”谢朱欢轻声道。 “永安郡王深受君心,收藏的自然不是一般的凡品。几位姑娘都是要过去吗?正巧谢某同行?”谢宴修道。 咦?谢家两姐妹疑惑,这大哥可不是会与女子作伴同游的人啊,面上还是道:“那真是好了,阮阮和晏宁可能还不知,我大哥醉心这些画作书法,倒是还可探讨一二呢。” “我自然知道,谢公子醉心此道,怕是京都谁人都知道了。”钦阮在一边笑道。她记得她去了几次谢府,要是撞见这谢公子,那定是在习书画。 “五姑娘对书法画作可有研究?”谢宴修道。 “仅是写的几个字陶冶身心,能辩得画派罢了。”宋晏宁道。这话倒不是谦虚的意味,她外公可没少抓着她做学问,她每日在府中少外出,闲着无事也只能练字弹琴,要说书法,那她的簪花小楷在贵女中也算数一数二的,这画作她倒是不大了解,只能浅浅辩得其中意味。 “五姑娘自谦,五姑娘跟在陆老太傅身边耳濡目染,这陆老太傅誉满天下,谢某心中也是佩服其造诣.......” 宋晏宁了然一笑:“谢公子过誉,外祖父确实在书画上有些心得,想必我外祖父也极喜欢谢公子这般的公子。” 五人走上湖面的桥上,逐渐变成钦阮走在最前边,谢家二姐妹居中,而宋晏宁同谢宴修倒是聊得来,且宋晏宁走不大快,只能缓缓的走着才能算上呼吸平稳,谢宴修见此也放缓步调落在后头。 谢宴修对各家书法都能如数家珍,听闻宋晏宁喜好玉显的小楷,当即说可以将府中真迹借以观摩。 见谢宴修的慷慨热情,但宋晏宁眨了眨眼,道:“谢公子好意小女子感激,只是家中已有一卷玉显真迹。” “竟是如此吗?是第几卷?” “卷十七。” “我这边有卷十八,真是凑巧啊。”谢宴修道。 “五姑娘莫要被谢某吓到,在下,只是眼馋五姑娘府中的秦云先生的画作,故....”谢宴修难得不好意思的摸了鼻子解释道。 “原来谢公子是想要交换?”宋晏宁一笑,果真是没变,想着平白借了自己的书画不大好意思,上一世自觉她缠绵病榻送些名贵药材,现下又想以玉显书籍交换,倒是爽朗有趣的紧。 “正是。”谢宴修不好意思的拱手一礼,“实不相瞒,在下前几日去找余止才知,这画作被陆老先生赠予五姑娘了,谢某这才厚着脸皮想跟五姑娘交换观摩几日。” 宋晏宁笑意盈盈道:“这事好说,谢公子只管开口便是,我自然乐意借与谢公子。”那画应是被丫鬟挂在花厅了,保管还算妥帖。 一边十余步开外的水榭亭阁里,萧与斜靠在美人靠上赏着湖景,望着那桥中怔了怔,叹道:“这娇气滴滴的宋家五姑娘甚少露面,一露面可不知要俘获多少世家公子的心呢。” 江昼听他这话,如点了墨的眼眸瞥了眼在一边没正行的萧与。 “你这怎么突然扯上了这五姑娘了。”一旁的程几道翻了个白眼无奈道。 萧与笑着往左边努了努嘴,示意他们往那边看。 亭榭的位置十分的取巧,可赏揽凌于湖上的之景,可远观这四周的烟柳画桥。 比如现在,湖榭中挂着卷起一半的竹帘,但另一半可以见到各府的姑娘和拿着画扇相携走游赏景。 其中出众引人注目的,要属那定远侯家的那个娇小姐一身紫衣娇媚的和一袭青衣玉带俊朗如玉的男子在桥上同行,两人面上均带着浅笑,像是说道尽兴处还开怀的笑了起来。 “我还听宴修说下去有事,原来是见这五姑娘。”一旁的萧与看到谢宴修与宋五姑娘一起说说笑笑,不由恍然大悟。喃喃说了句“这两人站一处倒也是般配。” “呵。” 呃?坐在他旁边的程几道回头奇怪的看了眼江昼,他刚刚听到他小舅舅冷笑了一声?再一看,江昼还在旁边清风明月的品着茶,仿佛两耳不闻之外事。 幻听了.....程几道摇摇头。 过了盏茶时间,见这两人还在浅笑交谈,旋即亭上传来一阵喊声。 “宴修哥!”程几道半个身子都越出了美人靠,大声唤道。 宋晏宁与谢宴修一同看向喊声处。只见一处亭子上,有几人坐在一处,唤谢宴修的少年应该是这些人中年龄较小的,是个玉面少年郎。剩下的几人宋晏宁都认识,镇北将军之子钦展,律王世子萧与,以及江昼。 谁知饮茶的人像是察觉到姑娘的视线一般,眼神清凌凌的望了过来,宋晏宁心下一颤,友好的冲人浅浅一笑。 只见江昼轻点了点头,不待宋晏宁再反应什么,武安侯小世子的声音先传入耳里。 “小舅舅让我问你,还解不解这局棋了。”程几道有些无奈,小舅舅自己不说,非要暗示他问。 “五姑娘,幸会幸会!”程几道在亭里招招手。 宋晏宁在浅笑回礼,真是个活泼的性子。 “怎的这般聒噪。”江昼戚了眼还在招手笑着得傻兮兮的程几道。 萧与眼神戏谑,“我怎的不知道你这般着急,想立马解棋局。”说着还悠闲的扇起扇子。 “等下及笄礼之后便有急事需回去处理,自然没时间再过来解棋。”那人冷淡的回了声。 “呦,长调都未进来通报,你就突然有急事了?”萧与狐疑道。 “方才突然想起的。”江昼抬头见萧与一脸怀疑,遂解释道。 “五姑娘,在下........” “无事,我正巧也得失陪了,等下次我定下帖子邀朱欢姐姐来府一聚。” 到时朱欢朱颜可帮忙交换书画,谢宴修当即明白,应声答应。 原想转身就走,可这江昼正巧坐在亭中,不知稍后还有没有机会碰到。可这亭中这么多人,这般贸然上前约见,怕是不大合适。 宋晏宁左右回看,见上次那江昼身边的的侍从迎面过来,宋晏宁不知名字,但还是忙出声道:“哎,牧寻。” 对面的牧寻一顿,这五姑娘,怎的知道他的名字? 但想到上次大人还让长调帮这五姑娘找丫鬟,几人心下便知大人对这五姑娘到底不一般,当即便道:“见过五姑娘。” 抬眼见这五姑娘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要说。牧寻爽朗道:“不知道五姑娘有何吩咐?” 叫住人宋晏宁才回神,这种事应当是丫鬟来说,她一姑娘来说,怕是有些不妥。宋晏宁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知你们大人稍后可有闲暇?若有,能否在那边的假山处相约见上一面?” 牧寻闻此,心下暗叹可惜,原以为这五姑娘是个聪明人,大人刚帮了她就约着见面了?再看面前的姑娘娇气弱弱的,心知大人上次帮忙也是破例,但还是道:“在下记着,到时定跟大人说明,只是大人最近事情繁忙,要是及笄礼后三刻钟大人还没到,姑娘便莫要再等了。” “我知,多谢。”没管牧寻听了她的话逐渐有些冷下来态度,宋晏宁有些面热的转身走了。虽说是重活一世,但到底都没有接触外男,恪守礼节。 这边,牧寻到了亭外候着,没忙着进去通报,便发起愣来。 突然感觉手臂被拐了一下,牧寻:“?” “大人叫你!”长调皱眉道,呆。 来到棋盘的另一边,见大人解棋得空的时候抬头询问他。牧寻疑惑,见大人逐渐不耐烦:“方才说了何事?” 对面的谢宴修不明所以,但好在没关注这主仆两人说些什么,专心的看着这棋路该如何解,被江昼方才那般压着落棋,谢宴修都快面如菜色了。 牧寻反应过来,扭头看几个公子都无心思看两人解棋,坐在亭边谈着话呢,没人能听到,牧寻还是小声凑到大人耳边道:“五姑娘约见大人,说是及笄宴后在假山处一见。” 牧寻瞥了一眼大人的脸色,见大人面无表情,心道,这五姑娘还是着急了,大人原就不喜欢娇气的女子,哎。 “大人放心,属下也算有些回绝了,让五姑娘莫要多等,大人多半没空。”牧寻说完,顿时看到自己被大人冷冷的看了一眼? 凉飕飕,牧寻没敢多呆,连忙下去长调旁边当门神笔直得站着。 没过几刻钟,便有丫鬟小厮通知个姑娘公子,前往观礼。 永安郡王这等皇亲国戚,爱女的及笄礼,差不多也是大半朝堂上的人都过来了。连宫里的皇后娘娘也让嘉阳公主过来送礼,几位皇子今日同圣上策论不得空,倒也都差人送礼过来。 这是宋晏宁第一次见庆和长公主,长公主华服加身,原以为组了多次世家宴会的长公主是个面色和善的人,今一看,恰好相反,庆和长公主眉形细长,眼角较尖,容易让人觉得不好亲近,庆和长公主唱祝词,帮祺云郡主簪髻,这便及笄礼便完成了。 谢宴修见这边礼成,刚要约着江昼继续回去解棋,便看到旁边的人转身清冷淡淡的转身走了。 “可说了在何处假山等着?”江昼看了眼跟在后面的牧寻漫不经心的问道。 “?!大人,可是要过去?”牧寻惊问道。 见前面大人没出声往假山处走,便跟着上前,忙道:“应是在假山亭子那边!” 主仆两人到了,见假山亭子那边还没人,是没来?还是被牧寻说了便不打算来了。 见大人不说话的看着自己,牧寻忙道:“属下这就去看看五姑娘过来了没——”牧寻心下暗骂自个没眼力,脚下走的飞快往女客那边赶。 才出了假山迎面便见一行人,正是那五姑娘盈盈走来,牧寻面挂讨笑,他现在见到这五姑娘简直比见了公主还恭敬。 “五姑娘过来了?”牧寻殷勤道,“大人在前边等着呢。” 见这五姑娘走几步便有些气喘,牧寻忙放缓脚步,提醒人小心脚下横生的花藤。 25-31 第25章 [VIP] 第 25 章 假山的中心的是一片较小?的湖石, 中间设有小?亭,小?湖上有一东西石桥横贯通向小?亭,旁边的环形道路在?四周的假山边, 较为幽凉的环境, 在?此处见面倒是不算多私密,免了撞见人不大好解释。执画抱着盒子想抬步跟上去, 旁边的长调立马伸手拦住:“执画姑娘,与在?下在?这等着便好。” 执画犹豫, 看向自?家姑娘。 宋晏宁自?然巴不得能跟人独处呢。 见宋晏宁点?点?头,执画才将盒子交给姑娘, 有些不放心叮嘱道:“盒子有些沉, 姑娘当心脚下。” 随即执画收回脚步, 抬眼望过去, 只见旁边的凉亭里,那位清冷的丞相?大人面朝着湖泊, 一袭月牙白?广袍, 头戴玉冠,风雅如皎月,清冷似有白?辉。 执画长居深宅,自?然是极少见这位大人的,只上次在?西山的半山小?榭远远的见过几面, 只觉这位世子与传闻一般,清冷如玉,仿佛旁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难以直视其清冷玉姿。 这般一看, 执画倒是极为理解姑娘为何对?江世子动了心,这般清冷玉姿, 又有奇才的公子,也无?怪京都想嫁给江世子的贵女多如过江之鲫。 江昼听到脚步声闻声转身,见眼前的小?姑娘穿一淡紫色软烟罗裙,腰佩绣工精细的香囊和围腰流彩璎珞,显得腰肢纤细又透着贵气,摆处的紫蝶像是活过来?一般,步步生莲,琼颈玉腕,娇面可人,是京都难得一见的好颜色。 白?嫩得有些脆弱的脖颈上带璎珞平安锁项圈,虽脸上气色不足,但?是水眸娇唇,百般惹人怜爱。 “丞相?大人安好。”宋晏宁侧身行礼,只是她现下捧着两个盒子,有些歪歪扭扭,这楠木盒子看着是好看,只是对?于宋晏宁来?说有些重了。 江昼见她这般歪歪扭扭还被盒子挡住了小?半个身子,眼中划过笑意,想上前帮她拿下来?但?还是顿住了。 “五姑娘放桌上就好。”江昼道。 宋晏宁看了眼旁边的桌子,心下明白?,细细应了一声。 石桌在?江昼旁边,宋晏宁走了上来?。现下两人离得有些紧,江昼随即闻到小?姑娘身上熏的桃花香,江昼眉眼动了动,思?绪还没飘远,目光就瞥见宋晏宁放下木盒,两只过于纤细的小?臂处被歪斜的压出的两条印子显露出来?。 尤其今日宋晏宁穿着暮云纱的衣裙,再加上姑娘如传言那般每一寸都是娇养出来?的细嫩,受不得一丁点?重力,白?皙细嫩的皮肤让红痕更加明显了,莫名有些许碍眼。暮云纱清透如烟,再加上小?姑娘皮肤极为嫩滑,方才手曲起抬着,衣袖滑倒了手肘处,现在?放下,那红痕也马上被轻滑的暮云纱盖住不得窥见了。 守在?外边的侍卫是没眼睛了,不会帮忙拿着进来?? 门外候着的长调突然感觉有些凉荫荫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前面的青石板路上匆匆跑来?一个绿衣小?褂的丫头。 “站住!”长调拦住人,大人让他在?此便是不要让人见着坏了那五姑娘的名声,岂能让人直冲冲的进去? “这位大人,我家姑娘的荷包落在?里面了,得让奴婢快些进去找,不然这被人捡着了如何得了?”绿珠面色焦急,急忙道。 长调看清人,面上有些不自?在?。程妩时常以不同借口来?约见大人,不是探讨诗词就是跟着程小?世子来?见人,江昼身边的几人都快认识程妩这些丫鬟了。 长调也没多想,见丫鬟着急,只好言道:“姑娘放心,这里边就我家大人在?约见一大人聊些公事,不会被旁人捡着,但?处事机密,在?下也不能放姑娘进去。”随即长调下逐客令,“姑娘可以等三?刻钟后再来?。” “这……”绿珠犹豫,看了看旁边的一穿着料子好的丫鬟服制的蓝衣姑娘。 但?见这侍卫没有松动的意思?,也只好掩下眼底的不快之色,转身离开。 见人退回一边如青松般站着,执画道:“方才这姑娘有些面熟” 长调一笑回道:“哦,那是程家姑娘身边的丫鬟。” 执画暗暗点?头,既知姐儿心系江世子且这般主动,他们这些丫鬟可要好好留意程家姑娘了,毕竟程家姑娘心悦江世子也是许多人心照不宣的隐秘。 宋晏宁上前把两个盒子摆在?江昼旁边的石桌上。虽才走了一小?段路,但?是她向来?被娇养惯了,拿的最重的重物怕是就手中的帕子,连往日习字的时候都得多歇一会儿,现在?只觉手被压得极酸。刚想抬起手揉揉,又想起来?江昼在?旁边,宋晏宁止住了微微抬起的手,揉了揉手里的帕子。 再瞥了一眼旁边身长玉立的男子,见江昼现在?有些不明神?色的看着她。 宋晏宁不明所以,现下静下来?,鼻尖窜过一阵青竹香,这才惊觉,原来?是两人的位置太近了。她方才有些站不住的撑着石桌,现下要是人往远处看,倒是姑娘依偎在?男子的怀里。 宋晏宁后退了两步,拉开了些距离,抬头看江昼见他已?经移开了目光,随意的瞥着方才宋晏宁放在?桌上的几个木盒。 宋晏宁忙道:“大人,想了许久不知如何答谢,就自?个制了青竹桃香的香囊,虽有些简陋,但?都是我跟着丫鬟亲手做的,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香囊还是从她小?库房里的那少数的,几批云锦里裁下来?的,群青色暗纹为底,看着清雅有矜贵,便想着普通的刺绣应该不太配得上这布料,便让岸晓教她宫绣,画了几株青竹为底。只是这临时抱佛脚终究是不行的,她起着绣了片叶子就绣不下去了,便让岸晓给绣完了,所以她觉着绣的还不错。 谁料江昼闻言还问道:“竟是五姑娘自?个绣的?” 宋晏宁压下心底涌上的心虚:“是呢。”算是。 反正这香是她亲手调的,竹子底纹也是她画的,而且还是她亲自?吩咐岸晓绣的,她还绣了一片竹叶呢,应该,算是她绣的。宋晏宁自?诩两世可没有为男子绣绣过香囊,这也是她难得的一份呢。 但?宋晏宁见江昼腰上挂着的水蓝色卷云纹云锦香囊,上头亦是绣了几株清竹,对?比这细密精细的针脚,宋晏宁只幸好时人多含蓄,没有当人面拆东西的习惯。 江昼眼神?染上笑意,如早春冰雪消融,又如霁月清风过。 未等宋晏宁搭话,江昼便道:“上次听闻五姑娘闲时常读些风土杂记,不知五姑娘对?何地最有兴味?” 宋晏宁眼底一闪,轻声道:“其实寻常都是打发时间的,要说最想去一览风情的,还属北乞和西州。” 江昼闻言倒是有些意外:“原以为五姑娘偏好风景秀丽,钟灵毓秀之地。北乞和西州确实的好地方。” 宋晏宁:“盖因?家中祖辈常年献身北乞,要是有机会,我倒是想好好见见宋家另一个扎根的地方。西州则是听闻那处不仅有黄沙遍天,还有‘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景。” 江昼眼底闪过流光,多了几分云销雨霁:“北乞有定远侯是百姓之福,西州有镇北将军镇守亦是大靖之幸。” 宋晏宁闻言一顿,定远侯是百姓之福,而镇北将军是大靖,或者说天家之福。只因?定远侯既有爵位傍身,又手握半数兵权吗? 宋晏宁浅笑:“‘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多少寻常人家的儿郎入军营赴北地征战,亦是为了自?个的爹娘妻儿能过上‘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的生活,大靖的儿郎守卫边疆,是为百姓的太平盛世不是吗?” 将军壮士是为百姓而战,并非为了那高位之上的人而战不是吗? 宋晏宁第一次望向江昼的眼,漆黑如点?墨,也一瞬不错的望着自?己,神?情不明。 江昼方才云销雨霁的面色渐收,想来?也是没料到前面这娇弱的姑娘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水生生的杏眼多了几分非要他认同的固执。 见江昼并未啃声,宋晏宁眼光稍敛,看向了江昼背后假山的垂下来?的花藤,焕发生机且顽强。 而宋晏宁只觉这假山就如压在?定远侯上面的高山,定远侯就在?假山石缝中生存的花藤一般。花藤现下尚有观赏的价值,自?然留之。等哪日厌倦了,连根拔起。 未时末,宾主尽欢,宴席散尽。 执画搀着人往马车那边走去,见姑娘好似有些闷闷不乐,心下在?犹豫要不要将三?姑娘和四姑娘在?席间编排姑娘的事告知姑娘。 执月见宋晏宁斜靠在?小?塌上,有些无?精打采的,只觉是席间走动得累了,便上前帮人按按腿,舒缓些酸意。 宋晏宁放空了会儿,现下那人还没有任何的举动,且还是江昼信任亲赖的舅舅,现下一时半会儿让江昼选择还是有些着急了,只怕江昼不当她疯了都是好的了。 宋晏宁哑声道:“对?了,方才在?席间完两位姐姐竟没半点?动静?” 执画见人主动问起,忙道:“奴婢听奉直大夫家的张四姑娘丫鬟说,席间三?姑娘和四姑娘说二房是为了姑娘举家迁往汀州,还暗戳戳的说姑娘忘恩负义!” 宋晏宁玩味一笑,果真是不负她的期待啊,上一世怕也是这般在?外头编排她呢。 作者有话要说: 1.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选自王维的《使至塞上》。 2.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出自《木兰诗》。 3.丰年人乐业,陇上踏歌行。选自马远《踏歌图》 第26章 [VIP] 第 26 章 马车轱辘辘的?走着, 程妩一身三层栗色绣秋杏的?绡纱襦裙坐在软榻上,层层叠叠,称得人丰姿妍丽。但见主人面色越来越难看的?听着下面跪着的?绿衣小褂的?丫头说些什么。 “实在是丞相大人身边的?侍卫拦着奴婢”绿珠身子有些瑟瑟抖动, 惶恐道。 “哦, 怎的?那?宋家的?丫鬟就?能在那?边?”程妩一想起方才见到的?场景,便面色渐渐有些沉郁。 方才见宋晏宁及笄礼过后便带着丫鬟, 拿着个盒子有些偷偷摸摸的?走了。谁知她顺带跟着过去的?时?候,竟见到江昼身边的?牧寻恭恭敬敬的?将人带着过去! 程妩跟着自己那?个弟弟这么多年?, 也没少同江昼打招呼,怎的?不见这牧寻对她这般和气? 她压下心中?惊恐, 心知这些都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奴才罢了, 可越这样越心慌, 侍卫这般恭敬, 那?主子对人的?态度是什么呢。 心下惊疑不定,忙丫鬟过去看看究竟是有些她不知道的?事, 哪成想这绿珠连进去都不得见一眼。 一路上她忿然作色, 这宋晏宁看着病恹恹的?人,哪能得江昼青睐?江昼不是向?来不喜娇气的?女子吗,怎的?就?对她另眼相看了? 想到那?张一见面就?让她有危机感的?脸,杏眼桃腮,玉质天成。还那?般娇气得很?, 怕是让女子都忍不住想护着她,程妩嗤笑,身子骨差也抵不住这狐媚的?样子。 上次花朝节江昼投宋晏宁那?票签就?给她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今日再一见, 心中?的?种子像是长成了参天大树,嫉妒和不甘的?根茎开始在她心里扎根、蔓延。 马车行的?稳当, 慢慢的?往康长街的?武安侯府驶去。 随着细微的?晃动,望着街边小贩的?叫唤吆喝声和人流声,程妩思绪逐渐飘远。 她是武安侯的?大姑娘,武安侯原配是她生母,两人指腹为婚,武安侯年?轻俊朗,但无?心情爱。原以为就?这样安稳度日,但母亲自来有咳疾,在生养她的?时?候如同过了鬼门关,她还没两岁便撒手走了。 年?轻的?武安侯原打算守着女儿过一生,直到遇到了护国公府的?三姑娘——江蓠,也是江昼的?小姑姑。 江蓠在长公主仙逝后帮忙照管她的?幼子江昼,双十年?华也无?心婚配。后来两人相识相知,可这护国公府的?嫡千金嫁给侯爷做续弦,江家岂能同意? 后来两人也排除万难成了婚,这原是貌美的?公府姑娘和侯爷的?一段相爱故事,可她偏偏是江蓠的?继女,是程几道的?继姐,与江家始终处于尴尬的?境地。 这些年?她拒婚,她可以说不嫁那?长安侯世子,不嫁和太师之孙,却不敢轻易说她敢嫁与谁,她真?正想嫁的?是那?世无?其二,积石如玉的?公子。 这宋晏宁凭什么这么轻易的?就?得到她想要的?,她如何能能甘心? “姑娘,到了。”绿雪方扶着程妩下来,旁边早侯在门口的?藏青流云纹袍子的?一婆子上前见礼。 “大姑娘安好,夫人让老奴在这候着,侯爷今儿打青州回?来了,姑娘一路疲劳,好生休整一番晚间一起用会儿膳。”章嬷嬷躬身道。 江蓠向?来对着个原配的?女儿宽容和善,她一个闺阁千金刚嫁过来时?,自是怜惜她自幼母亲不在身边,同她的?侄儿一般。 只是大抵是没有血缘关系,捂不热,她便也只是尽一个主母的?本分罢了。 武安侯前些日子被圣上指去督工青州开采的?锡矿,去了大半个月,今儿才回?来。如今几位皇子不离京都,圣上指派人去看顾锡矿没让寻常宠爱的?永安郡王,派了侯爷,可见是圣眷优渥。 武安侯夫人江蓠向?来不苛待她这个原配的?女儿,即便只是让丫鬟通知一身便好的?,也要让身边的?嬷嬷在门口迎着,好生跟她说,挑不出丝毫错处,程妩想。 “多谢嬷嬷特意跑一趟。”程妩浅笑道,和善之余,少了几分亲近。 到了屋室暖阁。 绿意拿着个箱笼过来,笑道:“姑娘,这些都是侯爷去青州给您买的?些小玩意儿,足足有一箱呢。” “放着吧。”程妩不为所动道。 绿意见此?,敛了神?色噤了声,将箱匣放在旁边的?四脚的?檀桌上,轻声退下了。 晚间,武安侯府主院。 “娘亲!”才进了爬花的?拱门,程几道便张着嗓子喊。 门口候着的?丫鬟侍卫见这小世子像是才梳洗好,白皙还没褪去稚气的?脸蛋上被蒸的?有些红,见他拿着个鸟笼急冲冲,兴致烈烈的?找娘了,均忍俊不禁。 见院里还有武安侯身边的?随从护卫,父亲应该是还在里头,程几道稍微收了些,步履平缓的?走进去。 一进去果然听见,那?沉稳成熟的?男声道:“你?看看他,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怎的?不学学他表兄,学业精进些” 程几道不满跨进去,“孩儿可是每日都跟着小舅舅呢,耳濡目染也都该会了,说来学业不好还要怪父亲,定是随了您。” “你?,你?这臭小子,果然是找打!”武安侯佯怒道。 “好了好啦,你?们爷俩,一见面就?掐起来。”江蓠将手从武安侯手里抽出来,还在在面前,到底是不习惯亲密。 “孩儿才不跟父亲一般见识。”说着笑嘻嘻的?举着鸟笼,只见一只蓝冠短尾鹦鹉,毛色鲜艳斑斓,品相极好。 现下正蹲在笼里啄着那?流光溢彩的?羽毛呢。 “不务正业。”武安侯鼻哼道。 “这才不是呢,是表兄送予母亲的?。” 方才他原是要求逮翠鸟呢,只是那?翠鸟能飞的?很?,只抓了这只呆头呆脑的?鹦鹉,一点也不像他这个男儿家养的?,表兄想着阿娘在闺阁时?期也养过几次鸟儿,就?让他带回?来给阿娘解解闷。 程妩还站在院子外?就?听着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下寒凉。在要跨进门口听见后头程几道那?句话?,眉心动了动。 “女儿来迟了。”程妩面带浅笑,跨进那?雕花门,余光瞥了一眼弟弟手中?的?鹦鹉。 分别向?武安侯和江蓠见礼,礼仪行动可称典范,无?一丝错落。 “妩姐儿来得巧,方才章嬷嬷便说膳食快好了,快来坐着稍等片刻。”江蓠亲切和善到。 程妩浅浅应下,道没有过去坐,见她不经意见看见鹦鹉,面露好奇道:“这鹦鹉小巧得紧,倒是有趣。” 说完向?着上面那?一直关切看着她的?父亲娇嗔,有些赌气道:“父亲怎的?送阿弟这般有趣的?玩意儿,女儿就?是那?些小玩意儿,女儿不依。” 早前想着女儿会同他生分的?武安侯这下笑道:“妩儿这可就?可错怪我了,这是护国公府那?边拿来的?,否则我怎的?寻得到这般好品相的?蓝冠鹦鹉?” 程几道撇了撇嘴,一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茶仰头饮了口,见儿子这般没大没小的?模样,江蓠轻轻腕了一眼。 而?后,对着立在一边的?程妩笑道:“这倒好,我正巧嫌这鹦鹉吵得紧呢,要不妩姐儿拿过去自个儿院子里养着。” “这怎的?好?君子不夺人所好”程妩拒道。 最后左右拗不过,还是从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程几道手里接过了,让候一边的?丫鬟绿珠拿下去院子里饲养着了。 一家子才各怀心事但面上其乐融融用了家宴。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便是三月,这阵子春雷滚滚,每日都不知何时?会落下大雨来,想来是春日即将迟暮了,老天爷要将这个春日没有打的?雷都给补上。 院子外?面种了些从留风院拿来的?豆绿姚黄等等精心侍弄摆在外?面的?花草,在下雨之前忙让丫头婆子们抬去闲着的?大亭子里面了,就?是种在一些半人高的?怪石肚子里的?花草搬不得。 今儿也是,这早上原是放晴的?天儿,还没等到午膳,便阴沉沉的?,有要下大雨的?趋势。昨儿没下雨,原想着这花草几日都没见得太阳,拿出来晒一晒,不到两个时?辰,倒变天了。 “仔细脚下,莫要滑到了。”一声娇俏软糯的?声音担忧的?说道。 宋晏宁站在廊外?见福嬷嬷在跟几个小丫鬟搬着一盆大一点的?西府海棠上亭子的?台阶,不住出声提醒道。 原是打算去向?之前那?般去前院请两个小厮过来帮忙的?,只是岸雨回?来说钟翠苑二房那?边在趁着今儿早天气大好,让人去外?边拉了许多桌椅用具,将三姑娘和四姑娘的?一应用具都换成楠木的?。 这如意轩那?边将不在值的?小厮都叫了过去,宋晏宁也只好让院里的?丫鬟婆子仔细些手脚,莫要磕了碰了她们自个儿和这些花草。 执月方才在外?间烧茶,剩下的?几个贴身丫鬟都去帮忙了,自然没人顾得上这宋晏宁。 岸雨出来就?见宋晏宁就?穿着件月白广袖的?绡纱襦裙,单看背影就?看得见姑娘纤薄的?背脊和因簪起头发而?漏出的?纤细过分白嫩的?后颈。 岸雨见状忙将人请进去,可莫要着了凉。 看着这花也搬得差不多了,宋晏宁只好作罢,兀自回?暖阁里坐在窗边的?暖塌上翻看昨儿入睡前丫鬟没读完的?话?本子了。 旁边的?四脚雕花小几上放着个请柬,是前两日送来姬云阁的?帖子。原是嘉阳公主又攒局让诸位公子姑娘在上巳节到香寒别院一叙。 上巳节,诸位少男少女都会一起去道湖边踏青放风筝,选在香寒山也因那?边正巧有个跑马场和温泉,也是只在北大营的?前面,距离不远,正是京都世家姑娘和公子踏青的?好去处。 第27章 [VIP] 第 27 章 “主?子, 热汤好了,快些泡一泡,免得感了风寒。”楚亦这时跨进殿中, 打乱一室的静寂。 傅陵站起身, 背影欣长,只穿着中衣漏出有些锁骨, 看着如同他人一般精致好看,但不显女?气。时贵妃这么多?年仍是天子宠妃, 自然跟她姣好的相貌的离不开。傅陵就大部分遗传了时贵妃之貌,一双桃花眼格外?吸引人。只不过傅陵这五官的棱角更加分明些, 去了北乞跟着历练一年, 也磨了他面上?剩余的“漂亮”的相貌, 看着更是男子的长相俊美。 “最近有些什么事?”傅陵有些低沉的声音问道?。 “呃, 主?子?”楚亦不着头脑,疑问道?。 “定?远侯。”傅陵提醒道?, 顺手将外?袍递给旁边伺候的楚亦。 “属下听闻最近北乞那边应该又有些小战了, 乞伏部落的冬天天寒地冻的,开春便?没了粮食,怕是马儿喂得也不太饱的,不成气候” 傅陵额角抽了抽,出声打断道?:“定?远侯府。” “哦, 哦,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楚亦忙出声告罪, 要是还听不懂主?子在问什么, 怕现在可以跳到外?头的湖里洗洗脑子了。毕竟他们也是打小跟在主?子身边的,多?少知晓主?子的心思。楚亦便?忙道?: “听楚合说, 五姑娘那边应该是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还去了祺云郡主?的及笄宴,虽身子还是不见气色,但最近没有听说病倒去两厌堂请大夫了。” “嗯”傅陵点点头。 楚亦见主?子不再吩咐,便?轻手轻脚的告退了 上?巳节,曲水流觞,修禊事也,今日是拔除畔浴的重要日子,今一早各家?便?会用兰汤沐浴,洗去冬日的尘垢和一年伊始的不详,以驱除邪气,而后手持兰草,结伴到河边出游,便?是春日浴。 香寒山在北大营的背面,这边草地平坦开阔,是京都?上?好的跑马场,又有河流小溪弯曲流淌,曲水流觞最适合不过了。 一大早,宋晏宁便?坐着自个的马车跟着前面不知那个贵女?的车驾转进了北边的马场。 昨儿宋苡熙那边派人来说她们姐妹俩今儿与好友相约,便?先行走了,宋晏宁听罢也没说什么,她今日的心思要放在江昼身上?,无暇顾及两人,也乐得清净。 此处是皇家?闲置的跑马场,但是多?年都?闲置下来,专供王公贵族和一些大臣子女?使用。渐渐的,草长莺飞,除了马场那边有人管着之外?,都?荒了下来,又临近温泉,“野菜逢春发漫山,踏歌山野共寻珍”,倒是正好采了等到明儿的寒食节做野菜肴,这地便?成了上?巳节的好去处。 方一下马车,早在一边张望的钦阮就跑了过来:“晏宁!这边!”钦阮朗声唤了人的名字,又手招了招示意。 这下倒是罢周围的人目光都?引的望了过来。 钦阮依旧一身劲装,但这次着一袭石榴红绣杏花六瓣裙,腰间放下了平日长带的长鞭,改挂短马鞭,称得这女?儿家?身姿高挑,英姿飒爽又明媚。 马车边上?站着的这位矜贵的五姑娘穿着一身豆绿色撒花的襦裙,上?身仍是现时兴的广袖,袖口绣着藤蔓花朵,清新?又极为称肤色,不说长相,单这五姑娘的这一身雪肤就够她们艳羡的了,这白嫩的皮肉在京都?的贵女?中也是数一数二?。 只看这腰封用了巴掌宽的腰封围着,纤腰弱如无骨,晚春天气是真的渐渐热了起来了,衣裳也日渐轻薄,这下也是勾勒出这女?儿家?的玲珑有致的身子,勾人回看的紧。 “姐姐,晏宁姐姐安好。”这时一牙色骑装、头戴簪花飘带的女?子走了过来打招呼。 这正是钦阮的庶妹钦忱,大将军膝下总的三个孩子,便?是嫡出的一子一女?,钦展和钦阮,另外?还有一庶女?钦忱,只是现下年幼,年方十二?,还不到豆蔻年岁。 现下看着身形倒是高处同龄人一大截儿,也跟长她两岁的宋晏宁差不多?高了,可以看出他们三兄妹均是多?像钦大将军一点,身量较高,相貌有相似之处。钦忱长相也是明媚得很,只是穿得素净些,眉眼间有更偏向清媚的模样。钦忱的姨娘与将军夫人相处的好,况且她自个也是本分和将姊妹放心上?的,钦阮和钦展也是将她当?做妹妹来疼。 宋晏宁面带笑意:“早些时候怎的不见你出来参加宴饮,怎的跟我比谁能宅在闺阁吗?” 宋晏宁曾去将军府做客,也算认识钦忱,便?打笑道?。 见面前的姑娘纤手捏着张绣着芙蕖的绢帕,捂着嘴娇笑,竟比那帕子上?的芙蕖还娇。钦忱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回过神忙道?:“哪能啊,只是进来在家?好好学诗罢了。” 钦阮拉过宋晏宁,对?着钦忱挥了挥,“可莫要听她胡说,她就是懒症犯了,每次都?要她那陈家?姐妹在她才?跟着我出来” 钦忱跺脚,“哪会” “晏宁姐姐,今日不准备骑马吗?”钦忱扯开话头,说完便?有些后悔咂舌,宋晏宁这般精心护着,那能像她们这般‘粗野’。 宋晏宁笑笑,“今儿没有这个打算。”她会骑马,毕竟也是侯门之女?,不能骑和不会骑是两回事,她这气力?和病弱身子,还是省着点吧,今儿还穿的美美的呢。 钦阮叹道?:“倒是可惜了,今儿兴许还有赛马比试呢。” “对?啊,听闻江世?子将入月也带来了,真是可以好好一览风姿啊。” 宋晏宁闻言一怔,“丞相大人今儿也要比试吗?” “许是呢,当?年秃发进贡仍心怀不敬挑衅大靖,还是江世?子跨马比试赢得彩头” “那五姑娘今日怎的穿着裙装?”远处,看着旁边一脸看热闹的这宋苡绮,站在她身边的一位姑娘问道?。 “自然是提醒了的,只是我家?妹妹身子不大好,自然骑不得马,所以便?没有穿罢。”宋苡绮面上?无奈的笑了笑。 “驾!”一人突然骑马的飒爽而来,现在想要骑马的贵女?都?还没开始选马匹,等待三皇子和六皇子过来再开始挑选,现在这一贵女?踏马而来,显得较为飒爽,等近些方才?看见此人容颜,不正是那武安侯家?的姑娘——程妩。 程妩见时间还尚早,仅有贵女?到场,其?他世?家?公子应该是要同两位皇子一道?过来的,即便?如此,还是一眼便?见着一身裙装的宋晏宁。 “宋家?妹妹今日不赛马吗?” 宋晏宁施施然见了个礼,道?:“我气力?不够,怕到时就扫了各位的雅兴了。” 程妩面上?虚虚笑道?:“怎会。” 如杨柳般弱袅袅,一身雪肤在阳光下白的打眼。 程妩心中暗自比较,难怪她在见到宋晏宁的时候便?不生好感,知道?上?次祺云郡主?及笄宴她与江昼私下接触,心中更为憋闷。 “我险些忘了,晏宁妹妹在汀州应该是没跑过马,晏宁妹妹要是愿意,我可托大教?一下晏宁妹妹。” 宋晏宁闻言皱了皱眉,即便?她不会骑马,但也不想这个程姑娘来教?罢? “多?谢程姑娘好意,只是实在要辜负程姑娘一番好心了,我不大喜欢跑马。” 一边的钦阮直接道?:“晏宁是不喜欢,不是不会。而且,本姑娘的马术京都?的贵女?根本就没人比得过我,何须你来教?。” “是我考虑欠周了,钦姑娘确实是最能教?习晏宁妹妹马术的人。”程妩总能一派大气的谈笑着,但宋晏宁还是捕捉刚才?程妩眼底闪过丝丝不耐。 见程妩走了过去,钦阮道?:“这程妩怎的今日对?你这般热情,奇怪的很。”京都?的贵女?都?分着各自的圈子呢,寻常也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宋晏宁方想开口道?不知,便?想起祺云郡主?及笄宴那日,执画说程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被拦着了。 想来程妩跟江昼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把她当?做假想敌。不过也没错,她是在接近江昼,但是没奢望江昼倾心,也没想搭进去自个的姻缘。 不过,万不得已,这好像也是最稳妥的。 这时,入口传来一些杂乱的马蹄声,众人回头,赫然是三位皇子带着众位世?家?子弟踏马而来,嘉阳公主?也在一侧,一身黄色的骑装称得她面如美玉,风姿卓越,高贵却不疏冷。 另外?还有一银红色绣金丝挑凤的姑娘,美艳张扬,但面生得很。大抵是宫中的哪位庶出的公主?,若是世?家?子女?,早在这几次宴上?面熟了。 宋晏宁随众人屈膝行礼。 三皇子傅度剑眉星目,给人如谢宴修一般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之感,但又多?着些许上?位者的威严。 六皇子傅陵亦是气质非凡,玉面郎君,桃花眼下带着一点泪痣,增添了美气。跟在一边的五皇子傅消一身青黛蓝锦袍,对?比与三皇子的温其?如玉如沐春风和六皇子的相貌出众扎眼,这位五皇子倒是较为低调中庸,面上?带笑,眼中无利芒,是个潇潇洒洒庄庄其?士的公子。 见几位皇子边说边笑,看着模样,也是瞧不出任何不和。 傅度打马过来,温和浅笑道?:“诸位姑娘快些免礼。” “这位姑娘是谁啊?”话音在头顶升起,宋晏宁闻声抬头,看见刚刚还在一旁的那个桃花眼美艳的姑娘来到了她的跟前。朗声问道?。 宋晏宁这才?知是在问她,便?沉稳回道?:“定?远侯府五姑娘宋家?晏宁。” 纯安公主?面上?划过一丝不明,笑了笑朗声道?:“原来竟是前些日子名动京都?的五姑娘,果真是娇颜难掩,怪不得惹得那进士——” 方才?就见这公主?对?自己不大友善的眼神,一听她前边那几句宋晏宁心思越沉。 “纯安不认识也无怪,你在宫中拘久了。”傅陵浅浅打断她的话。 见傅陵出声帮宋晏宁说话,莫说方才?想要解围的嘉阳公主?和众人,有些面上?藏不住的,直接面露狐疑。这六皇子傅陵,那可是实打实的无情狠厉啊,说好听些,江昼是冷心冷情,但要是遇到什么路见不平的事,也不会袖手旁观,这位殿下,那可就不会多?看旁人一眼的。 “六哥”纯安心下惊疑,但她跟着她母妃时贵妃,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不就是在汀州那几个月和北乞被定?远侯一家?迷惑住了吗?连母妃的话也不听了。 但纯安也只敢心中抱怨,面上?不敢露出不满,要说这宫中,她最怕的除了父皇母妃,那边是这个跟她一母同胞的兄长了。 宋晏宁暗自瞧了眼旁边的江昼,谁料直接对?上?了对?方漆黑的眼—— 宋晏宁一笑,这人却转向一边了。 “ ”莫不是在介怀她那日所说的话? 在众人面色各异中,傅度一笑,道?:“诸位公子姑娘可莫要再耽搁了时辰,听闻六弟去了北乞之后自诩马术了得,这可就得问问丞相愿不愿意让一让贤了。不若比试一番?” 傅陵转头看后头的丞相大人,见这位丞相大人今儿怎的有些兴致不大好?心知江昼亲近傅度些,傅陵也没多?大的兴致,方要婉拒,便?听他身后传来一声清冷的声音: “自然可以。” 江昼打马上?前到六皇子旁边,转头看向人道?:“到时候,还望殿下多?谦让才?好。” 宋晏宁原先站的位子正巧对?着傅陵,江昼这般一上?来,倒是将六皇子挡了个严实,宋晏宁便?见今儿江昼着一身霜色锦袍,因着骑马腰佩只挂了一香囊和玉佩,边角绣制精美绝伦,素白修长的玉手执握缰绳,身形修长,便?是只看后背也让人觉得皎如玉树之姿。 玉马锦衣,郎君独绝。 正当?看着,宋晏宁见江昼像是后背长眼睛一般倏地转头看过来,宋晏宁仿若被抓包一般,两人视线交汇,宋晏宁面上?友好挂起一抹笑,谁知不笑还好。一笑便?见前面这人面上?意味不明,直接越过她看向别处,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宋晏宁:“?” 作者有话要说: 江世子:吃醋了 第28章 [VIP] 第 28 章 傅陵听江昼竟也要比试, 心下有些?意?外,但也当即爽快应下这桩比试。 当然也并不是每位贵女都会马术,毕竟也只是少数人?御马厉害, 是以也有许多不骑马的姑娘在马场外头的垂柳边小溪边踏青闲聊。 此处往上可见草场广阔, 往下一排排垂柳做隔,又有小亭供姑娘们?吃茶赏景。这上巳节也随意?得很, 便是郊游踏青来去自由,或是三三两两去采山肴野蔌, 或是闲坐煮茶吃些?点心都乐得随意?。 “这纯安公主自来就是个不好?相与的,晏宁可莫要放在心上。”钦阮看着身边瘦弱的好?友宽慰道。 这时贵妃受宠, 连带这六皇子和这纯安公主最得圣上喜爱, 难怪时家飞扬跋扈, 狗仗人?势得很。 宋晏宁没忙着回话, 只拉住好?友的手,装作不经意?问道:“那?边那?位姑娘倒是未曾见过——” 钦阮顺着望过去定睛一看, 恍然笑道:“哦, 那?是我那?江家的表姐江悦。” 只见江昼负手站在一株翠柳旁边,有些?面色缓和的跟一位女子说这话,这女子鹅蛋脸,细柳眉,朱唇皓齿, 婉风流转。 头梳飞仙髻,着一件儿莲青色绿萼绣梅的骑装,娉婷站在一处, 煞是和谐。 钦阮指了指现下旁边马车出来的一位冷美人?, 笑道:“这是江家表妹江矜。” 江矜虽跟江悦是一母同胞,但江矜的长?相更?为肖似母亲虞氏, 瓜子脸,眉如新月,加上饱读诗书和独有的冷冷的气质,自来被京都众人?称为京都第一才女。 前世宋晏宁不是在闺阁呆着就是被江昼养在别院,自然江家其他的人?都未曾见过了。 宋晏宁拉了拉人?的手,笑道:“阮阮方才不是说小厮将你的乌冬牵来了吗?你先去跑马,我感觉身子有些?不大爽利,去歇息歇息。” 钦阮闻言一脸紧张,“可还严重?。” “不打紧不打紧。” 等送走了钦阮,执月忙上前道:“姐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宋晏宁随口道:“骗人?的。” 随即带着人?径直绕着鹅卵小路走去,快到了马车边果真见江昼迎面过来,这执月那?还能不明白,忙落后几步,缩小存在感不打扰姑娘发挥。 宋晏宁褔了福身子,唤道:“大人?。” 江昼方才就见来人?芊芊弱弱的走来,比她身边的垂柳还扶风几分。 “嗯,五姑娘。”江昼眸色渐深,旋即问道:“五姑娘这是要?” 宋晏宁闻言,“哦,原是想邀几位姑娘去小亭煮茶,”说罢顿了顿,玉雪的脸上满上纠结,看着前面这晴冷如霜雪的男子道: “只是往日都是轻装简行,什么茶叶点心也不曾备,可否跟大人?讨点茶叶?” 话毕,旁边的执月先站不住差点一个踉跄,姑娘的这个理由对别人?适用,对她自个来说会不会有些?太牵强了 果然,江昼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轻装简行?” 原先觉着自己?的这个由头既能显得她不娇气,用度质朴些?,又能找话头凑近人?,现下被问得面上也有了热意?。 宋晏宁顺着视线看过去,她那?马车单从外头看都不知道比寻常姑娘的精致舒适多少倍,“” 好?在江昼知人?窘迫,没让人?呆愣多久,便道:“茶叶怕是我也没有了,今日驾马而来,不过五姑娘既煮不了茶,何不去挑匹马儿,打马赏景也是以一趣事?。” 宋晏宁面上的热意?褪下,闻言便道:“我不大擅长?选马儿,若是选不好?到时候怕伤了就不好?了。” 江昼道:“五姑娘若不嫌弃,某可以代劳,为姑娘挑选。” 宋晏宁闻言眼底划过一丝欣喜,有些?巧笑嫣然道:“那?既如此,就劳烦大人?了。” 江昼神?色幽深看着人?转身去寻骑装,背影看着明艳活泼极了,姑娘是藏不住事?的,接近的借口也很拙劣。 但从花朝节到现在,江昼不得不承认,他没有拒绝这些?拙劣的靠近的借口。 方要转身就见凉亭那?自家妹子好?好?看着自己?,又眼神?挑挑宋晏宁的背影,又暗含深意?的笑。 江昼皱眉。 江悦忙缩了缩脖子,不敢再?造次,转头继续跟江矜和虞家表姐煮茶闲聊了。 执画从马车里的小箱笼里挑了件淡蓝色交领窄袖骑装,裙摆绣雅致的玉兰,边角用金丝挑绣祥云,摆至小腿肚处,配双小短靴,这还是昨年的了。 宋晏宁骑装一年就那?么一两身,基本也不没曾穿过,今儿一看,虽比不上人?家的飒爽明艳,倒也雅致好?看。 只是先前的发髻珠翠到底不适合跑马,执画也只好?将就着随意?挽个发。 执月开口道:“姑娘方才是找借口跟江世子独处吗?” 见人?问得直白,宋晏宁一愣,“竟这般明显吗?” 执月方要脱口而出“嗯”字,想想姑娘面皮薄,还是道:“也没有,只是奴婢们?伺候姑娘久了,姑娘方才拒绝了钦小娘子,现下又跟江世子一起挑马匹,才觉得奇怪罢了” “江世子是个好?人?” “诶——”两个丫鬟异口同声、心照不宣、心知肚明、心领神?悟出声。 宋晏宁左看右看,实在对两人?一头雾水。 待宋晏宁收拾好?已过了一盏茶时间?,宋晏宁到了方才的位置便见江家大姑娘又过来了,宋晏宁迟疑了一瞬还是缓步走了过去。 江悦和江昼闻声回头,只见这五姑娘到底是五姑娘,即便飒爽的骑装也能穿出怜弱的味道。 江悦眼神?善意?,笑意?盈盈道:“五姑娘安好?,还是初次见五姑娘呢,江家江悦这厢有礼了。” 宋晏宁浅笑回礼:“江姑娘客气,唤我晏宁便是。” 江悦捏着帕子压压嘴角,眼神?暗暗的往自家哥哥那?看,道:“方才在亭中原是要邀姑娘上去一叙呢,见姑娘同我哥哥相谈甚欢这才没过多打扰。” 宋晏宁知人?好?奇,瞥了一眼江昼见人?没什么意?见才道:“原是我麻烦江大人?帮我挑选马匹,江姑娘可要一起?” 江悦扭头看旁边长?身玉立的哥哥,笑的别有深意?,在人?警告之?前,江悦道:“既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了,我与妹妹都是不爱骑马的,晏宁妹妹有空便来这边找我们?玩。” 看人?走上小亭了,江昼率先转身:“走吧。” 宋晏宁没话找话,“听闻当年大人?还没弱冠就将秃发的勇士给战败了?” 江昼眸光低垂,看了眼身边的小姑娘,道:“不敢居功,京都的好?儿郎甚多,当年若是令兄在京都,也是一样的骁勇。” 宋晏宁噤声,心里赞同的点点头,兄长?自然是最厉害的! 江昼见旁边的姑娘闻言像是夸了她自己?一般,眼底都是自豪,笑道:“可曾学?过骑马?” 宋晏宁忙点头:“学?过半月的。” 定远侯府有个较小的校场,去年宋晏宁身子好?些?的时候,也是陆瑜让得空回来的二哥哥宋袭教?她骑马,马术还谈不上,骑着走还是能的。 “那?便选匹温顺些?的。”江昼指了指马厩里最边上一身形稍小一些?的黑色的母马。 方让小厮牵了出来,就见程几道骑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跑了过来,后头还跟着匹撒欢跑来的白色骏马。 程几道近些?道:“表兄不是有入月了吗,怎跑着马厩来了,也不怕入月多想。” 旁边的跟着跑来的入月附和一般的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不高兴的绕着人?转了个圈。 宋晏宁就见江昼面色从所未有的缓和,眼带笑意?的抬手摸了摸入月的头安抚着。 入月,是意?为踏雪无痕寻梅去,行云有影入月来。全身通体雪白,眉间?有似月牙般的乌毛,有影入月。 入月是当年先皇赏给长?公主的楼兰进贡的宝马良驹所留下的后代,也算是对长?公主的念想了。 这般算下来,她虽知侯府有灭门之?祸,但尚可挽救,家人?也都在身侧,她还能承欢膝下,而江昼,长?公主在他尚在襁褓中便仙去,父亲也追着隐居去了,倒是没有一日享受过双亲的疼爱。 而滁州,不,现下应该是汀州她的庄子,还有个鲜血淋漓的真相等着他,这让宋晏宁一时之?间?有些?踟躇。 程几道出声打断庡?了宋晏宁的思绪,程几道翻身下马,人?畜无害笑道:“五姑娘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再?看这五姑娘牵了匹小马,像是才反应过来表兄方才为何在这里。 江昼开口问道:“找我何事??” 程几道一拍脑门,说道:“诶!我险些?忘了,三殿下说找表兄去比试呢,六皇子和钦展都在那?等着了。” 只见江昼闻言未置一词,反而转身问道:“五姑娘可要过去看看?” 想着钦阮等人?也在那?处,去看一眼也无妨,便道:“可以。” 江昼闻言眼底闪过笑意?,放开了入月,径直走了过来,宋晏宁一愣神?对面人?的冷香就已经侵入鼻息,明明冷冷清清,却有些?难掩的强势,席裹着姑娘周身。 宋晏宁回神?,“?” 江昼见人?愣神?,解释道:“马厩里的马有的看着温顺,但都是西州过来的烈性马,你初次接触,我牵着马你再?上去稳妥些?。” 说罢,那?如玉修长?有力?的手伸了过来,掌心向上。 宋晏宁闻言眼底的不解早转化为感激,忙将手里的缰绳递出去。 江昼再?次不顾旁边程几道惊掉下巴的表情,一手扶住马鞍,待人?跨上马坐稳再?将缰绳递给了宋晏宁。 旋即回到入月身边翻身上马,入月鼻子哼哼两声。 第29章 [VIP] 第 29 章 宋晏宁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跟在两人身后, 不一会儿就见前面许多人聚在一处,宋晏宁跟两人告了声辞,调转马头往女眷那边去了。现下?女眷多是在外围等着?, 看公子们比试。 谢朱欢笑道?:“先前还说你不会骑马呢。” 宋晏宁方才?活动了一番, 面色红润,闻言笑道?:“见你们都在这边, 我也来跟着?凑凑热闹。” 谢朱欢:“‘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春日可不止这些景色。你若身子爽利, 咱们几个抽空去寒山寺寒山寺看尽桃花。” 钦阮接话道?:“说起寒山寺,香寒山上的鸟儿雀儿不知凡几, 各色不知品种的, 也是一景呢。” 白姝暗叹:“你还喜欢看雀儿, 改日你去护国公府拜访江家表姐, 去看江家的兽园不就行了,那才?是各种品种都能看呢。” 此言一落, 只得让人暗叹护国公府底蕴, 圣上直接赏了个兽园,可见圣上多疼爱其妹和?侄儿江昼,便?是傅陵和?傅度几人都没江昼得圣心。 前面礼部?侍郎家的姑娘夏燕薇闻言转头,神情有些倨傲看着?几人道?:“要说这名贵鸟儿,我倒是觉得江世子送给程家姑娘的那只蓝冠鹦鹉才?是品相最好的呢。” 白姝不解:“此为何意啊?” 夏燕薇哼笑道?:“你们有所不知, 前日子世子亲自抓了只鹦鹉送给程家姑娘呢。” 钦阮置之一笑:“我道?是什么呢,江表哥那般清冷如玉的?蕐人,岂会主动捉雀儿给姑娘, 你怎知不是谣传?”看她那个表情, 好像说的不是送程妩,是送给她一样, 面上神气得很。 夏燕薇一噎,看着?谢家姑娘一个个一脸不相信,而?宋五姑娘眼神凉凉的看着?自己,夏燕薇梗着?脖子道?:“多说你们也不信,前些时?候我去武安侯家做客,自是看见了,我还能胡诌不成?” 几人也知她不敢信口胡诌出来一个蓝冠鹦鹉,诋毁江世子的名声,怕是却有其事,当下?也是心思各异。 小?母马察觉到主子越收越紧的缰绳,不舒服的原地踏了个步,宋晏宁察觉,手下?力道?忙松,只是面上的神情有几分隐晦。 “好!” “快看啊!江世子和?六殿下?比试开始了” 一阵马蹄疾啸,只见当头的是一白马霜衣的公子,正是江昼,身后仅一步之遥紧跟着?傅陵,一匹黑色骏马,赤色衣袂翻飞。两人将身后的傅度和?萧与等人甩在了身后。 不消片刻,高下?立见,只见江昼□□的骏马一跃,率先过了草垛间拉起的红绸。 傅陵勒马转身,爽朗道?:“江世子,果真是马术过人,陵认输。” 江昼波澜不惊:“六殿下?承让。”话落望向远处那些姑娘堆里,不见有些打眼的那姑娘,笑意淡了几分。 这边靠近小?亭的马场,宋晏宁方寻了个借口出来便?窥见一幕: 树荫绰绰,光线明暗交错下?仍然白得生?辉的嘉阳公主此时?面点羞意,也不嫌草地脏了罗衣,有些豪爽的席地而?坐,而?旁边两步远做靠在树下?的正是一袭黑衣的钦展,大靖的都护右将军。 宋晏宁想起前世的时?候,定远侯被抄家,乞伏听说跟他们斗了数十年的定远侯已被收押,自觉无人能制压他们,公然撕毁投降大靖的帛书,一时?之间联合北边三个部?落南下?,铁骑直达雍州,扬言要大靖让利与之互市并将最尊贵的公主嫁入北地为质,民间让彻查定远侯反叛一案呼声越高。 而?高位上的人越发隐而?不发,最后还是钦展领兵而?战,奔赴北地,后续如何,被困在京都四方之地的她也不知了。 就像现下?北乞厚厚的尘硝吹不进京都的朱门重檐,北乞的凉寒,被隔在了北乞山,京都不染风雪,也记不得披风带雪的人。 上一世虽知两人之事,现下?宋晏宁还是像是窥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轻声驾马调头,回?身既见岸晓身边跟着?个蓝衣小?丫头有些鬼鬼祟祟的走着?过来。 宋晏宁挑眉,指了指两人身后的柳树,示意人在那等着?。 宋晏宁驾马道?两人身前,左右看了没什么人,才?出声问道?:“何事?” 岸晓用手拍了拍蓝衣小?丫头的肩膀道?:“你说。” 蓝溪屈膝见礼,道?:“回?姑娘,方才?武安侯程家姑娘身边的一个丫鬟过去找四姑娘,拉着?到无人的地方嘀嘀咕咕说了会子的话,回?来四姑娘便?要奴婢悄悄摸来姑娘马车这边这姑娘的贴身帕子或是玉佩,不知有何居心。” 宋晏宁闻言沉思一瞬,看着?旁边的岸晓笑道?:“你且把荷包给她,我倒要看看有些什么豺狼虎豹等着?呢。” 岸晓疑惑:“姑娘?”手上也没闲着?,忙把自个的荷包解了递给蓝溪。 宋晏宁今儿的荷包用的是散花锦,往日也是出手大方的赏物件给丫鬟,是以?岸晓今儿带着?的也是个散花锦的荷包,见岸晓解了,宋晏宁也将自个的荷包解了扔给岸晓。 随后宋晏宁看向??蓝溪:“好蓝溪,今儿做得不错,你平日只管听四姑娘的,要是有些什么不妥的举动,提前过来告知她们几个。” 蓝溪忙回?道?:“是,奴婢遵命。” 见人回?去复命,岸晓有些不大放心道?:“姑娘,四姑娘直接让人来窃取贴身之物,心思莫不是太歹毒了?” “怎么,不相信我那好姐姐做得出来?” 稳住马儿,宋晏宁就这岸晓的搀扶翻身下?马。 岸晓嗫嚅道?:“奴婢不是不相信做不出来,只是不解。”不解明明是定远侯府一家,明明也只是个庶出,何来这么多心思谋害嫡系?只能庆幸姑娘有先见之明,将蓝溪先提前几月就放到二?房那边,慢慢的让宋苡绮相信。 毕竟宋苡绮等人久不归京,许多事情不能只让自个的贴身丫鬟去办,丫鬟也不熟悉京都了,自然要启用院里清白的二?等丫鬟。 宋晏宁面上没那么多想不明白,只看着?人道?:“岸晓,有的时?候,嫉妒会毁了一个人。” 不待多说,只见远处钦阮骑着?自个的乌冬跑了过来,笑道?:“今儿可真是到处找你了,怎的跑着?来了?” 不等宋晏宁开口,钦阮看向宋晏宁身后,再次笑道?:“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方才?也没发现宋晏宁,现下?见两人在这边也驾马过来,“你们两人怎的跑到这边来了?不是在比试吗?” 钦阮没什么心思,只道?:“方才?比试就结束了,是江表哥拔得头筹呢。说来晏宁过来竟不告知我一声——” 宋晏宁面上和?缓,解释道?:“方才?见你们看得起兴,哪敢叨扰你们,我也是突然荷包丢了,便?过来找找。” 钦阮闻言倒是收起了调笑,嘉阳公主面上也严肃了几分,“可曾找到了?是何种样式?” 宋晏宁叹气,无奈道?:“没呢。” 岸晓上前道?:“回?公主,回?钦姑娘,正是提花锦绣芙蕖花的。” 这事可大可小?,好在没有绣闺名,嘉阳也道?:“可要好好找找了。” 不等宋晏宁再说话,身后传来一声随意且低沉好听的声音。 “五姑娘。” 几人回?身,看见方才?在马场比试的傅陵现下?略微有些慵懒的跨在马上。 手里拿着?马鞭,目光沉沉的望着?她。 嘉阳公主和?钦阮见六皇子望向宋晏宁,自知回?避。 嘉阳公主道?:“六哥。” 傅陵:“嗯。” “这样,我正好想去马场里溜一圈,看看这新装的马鞍怎样。”说罢便?带着?钦阮骑马侧身走了。 钦阮知这六殿下?虽然吓人,但不屑于做些非君子所为。况且也知道?六殿下?在北乞那一年深受定远侯的照拂。是以?比较放心的骑着?马去了一旁,距离甚远但仍然见得着?两人。 “与晏宁姑娘汀州一别,久未相见了。”傅陵隐忍,恪守礼节道?。 “殿下?还是如往前一般,说来还要感谢殿下?上次花朝节还差人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宋晏宁笑道?,面露感激。 傅陵见宋晏宁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浅浅笑语,既无疏远,但又算不得亲热。知她自小?病中,很难与外人亲近,能收下?他不逾矩的礼,也够了。 “算不得名贵,放在我府上常年积灰,也是浪费。” “老?师在北乞常提起五姑娘”傅陵挑拣着?说了些北乞趣事逗着?人,也捡着?说些定远侯和?宋晏舸的军营趣事。 宋晏宁自知傅陵算是正人君子,能将时?家与傅陵分开,是以?也没将恩怨带到他的身上,对他便?是有汀州情谊的旧识。 听见响动,钦阮回?头。 “表哥?” 一袭霜色锦袍的江昼骑马而?来。 江昼骑着?马过来,见只钦阮一人在这,那个一直跟着?她的小?姑娘不在她旁边,没开口多问。 顺着?钦阮的眼神看去,只见他找着?的小?姑娘正在远处那处和?人看似亲近的交谈着?。 娇花一般的小?姑娘穿着?一身淡雅的骑装,整个人透着?不识人间烟火气的矜贵和?细弱。面前的男子穿着?一袭红衣,宽肩窄腰,看着?到是般配的紧,但是江昼看来就有些莫名的碍眼。 这六殿下?也不似平日那般狠厉,跟他面前那娇气的姑娘说话时?眉目柔和?,两人许是说到了趣事,眼里都带着?几分笑意,颇有别人插足不了的意味。 江昼眼如点了浓墨,旋即移开了眼。骨肉匀称的手收紧缰绳,拽了下?入月转身走了。江昼抿紧薄唇,倒是没看出来,是个会到处沾花惹草的。 第30章 [VIP] 第 30 章 程几道看?着前面的两位姑娘, 用扇骨点?了点?脑袋,硬着头皮过去。 钦阮看?向来人道:“你过来作甚?” 程几道努了努嘴,示意翻羽身后跟着的入月, 道:“表兄让我来送马儿。” 钦阮疑惑:“送马?” 程几道这次没有理会钦阮, 反而看?向钦阮旁边的宋晏宁,笑道:“五姑娘, 表兄方才见五姑娘马儿骑着不大顺,让我给?五姑娘送匹马儿过来。” 说罢见旁边钦阮呆愣的眼神, 心里得?意一笑,哼, 出息。 丝毫没有记起方才他自个听?到表兄让他牵马送过来时, 天崩地裂的表情。 宋晏宁倒是颇为淡定, 确认道:“是江大人亲口说的吗?” 这入月不比寻常马儿, 便是平日十分得?江昼疼爱的程几道都未曾上去骑过,今儿表兄说让人骑就让人骑了, 还?让他巴巴送上去, 这哪是他那冷清冷性的表兄啊? 了解表兄那寒玉般清冷的性子,这般反常定是这宋五姑娘入了眼了。还?说不喜欢娇气的姑娘,准是骗人的。 程几道回道:“是呢,表兄让我定要亲自送给?五姑娘。” 闻言宋晏宁脸上染上盈盈笑意,心安理得?的从程几道手里接过缰绳, 见入月也不反抗,反而乖顺得?很,面上笑意更甚。 面前的姑娘实在貌美娇气, 程几道心里嘀咕, 他虽年幼,却也突然懂了表兄这种口不对心的行为。 要是他遇到这般姑娘, 也会觉得?怎样娇气都是应该的,甚至还?想什么都紧着她,将人纳入羽翼下护着。 不辜负江昼的好意,宋晏宁翻身上马,骑着入月去一边跑了几圈。没过多久,就见钦阮一脸神色焦急的过来,快声道:“晏宁,可莫要再此遛马了,你快随我去小亭那边,出事了!” 宋晏宁面上正色询问道:“出了何事?” 钦阮忙解释道:“方才还?说你荷包丢了,现?下有个时家旁支的公子拿着你的荷包说是你赠予他的!” 宋晏宁闻言哑然失笑,竟是这样等着她,原以为是多高明的手段呢。 见人一脸淡然,钦阮反而更像应该心急如焚那个人,“晏宁,事关名声,此时可莫要任由他人泼了脏水。” 宋晏宁:“阮阮放心,你也说了,自是他人污蔑,无中生有的事,再怎么编造也丢不到我头上。” 听?言钦阮倒是淡然了许多,叹道:“是该庆幸方才嘉阳公主?在身边,听?着你说荷包丢了,不然现?下就我给?你作保,也难以让人信服。” 知晓好友是真心关心自个,宋晏宁方要犹豫要不要她早知道的真相告诉钦阮,就见前面一阵嘈杂。 许多世家公子和姑娘三两成群咱在一边,而中间则站着一男子,手上依稀可见确实拿着方才岸晓递给?蓝溪的荷包。 众人见宋晏宁和钦阮驾马过来,也纷纷转头看?过来,宋晏宁遂歇了解释的心思。 众人没想到,最先引人注目的是这宋五姑娘骑着的那匹白马,通体雪白,额间有月牙般的乌毛,有影入月来。 这、不是江世子的入月吗? 众人面上心思各异,许多人按捺不住好奇的看?看?江世子,再看?看?跨坐在马上那个有些病弱的姑娘。 知晓江世子如梅上雪,如高山潭水不化的冰,也不敢多看?,再次暗自打?量这宋五姑娘。 程妩见此也面色渐冷,暗暗绞紧了帕子,江昼对谁家姑娘都冷冷淡淡就算了,偏偏怎么就对这宋五姑娘另眼相待了?不就是相貌好看?些,江昼何时也是这般肤浅的人?! 不待宋晏宁多做反应,入月不顾在场公子姑娘的心思各异,径直跑到江昼身边停下,还?亲昵的蹭蹭江昼伸出来摸它的手。 宋晏宁一时在上下不得?。 江昼见状眼里染了几丝难以见得?的笑意,伸手稳住了马鞍,好让人安全?下马。 纯安公主?暗暗咬牙,轻轻夹马腹,来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宋晏宁,冷笑道:“宋五姑娘,你不解释解释这时家的公子怎的有你的贴身荷包吗?” 宋晏宁闻言见众人侧身让出来,一男子着一身松绿色劲衣,手上拿着个提花锦绣海棠的荷包,见宋晏宁望过来,还?有些面上羞涩笑了笑。 宋晏宁莞尔一笑:“恕晏宁实在不懂纯安公主?何意?” 纯安看?人还?在一脸淡然,再看?看?哥哥警告般的看?着她,只压下心中的火气,不待她开口,众矢之的的男子一脸诚恳,以哄人的口吻道: “晏宁,方才是我不打?小心将荷包掉了出来,让他们看?到了,你可莫要生我的气” 宋晏宁虚弱的轻咳了两声,细声细语道:“这位公子,你倒是说说我是何时将荷包赠予你的?” 不明就里的众人见这宋五姑娘能撑着身子前来宴会已是不易,现?下一咳,面上更是煞白了,身形纤瘦伶仃,让人有些于心不忍。 但这时章阳说得?斩钉截铁,有鼻子有眼一般,这也不像是谁人指使的。 “哎,这男子说话怎么这么像撒谎?宋五姑娘容貌迤逦,家世出众,能看?得?上他?” “哎呀,情之一字难说” “我看?不像” “” 时章阳豆大的眼睛有些不定的乱瞟了一下,想起方才丫鬟的叮嘱,忙道:“是方才你去马厩选马的时候,就我们两人——” 这次不等宋晏宁开口,旁边站着的江昼嗤笑一声,面带讥讽出声道:“方才马厩?我记着,是我跟五姑娘两人在选马啊。” 这冷冷的话音一落,哗然四起。 倒不是这时章阳污蔑人家清清白白的宋五姑娘,而是这江世子啊,从来不为女子出头,出头便罢了,这话还?说明两人方才还?私下往来,一时间众人不经揣测。 嘉阳公主?见众人有些不可控,忙出声对有些心虚的时章阳喝道: “谁让你污蔑人的!还?以这般拙劣的借口,万幸方才五姑娘荷包丢了在找荷包途中被?我撞见,否则不是被?你破了脏水了?” 旁边的宋晏宁闻言面色难掩委屈,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姑娘家的名声极为重要,你这般污蔑人,莫不是要让我投湖自尽?” 岸晓也哭腔道:“姑娘方才荷包丢了就找了许久,焦急得?很,竟是被?人如此诋毁” “看?样子怕是被?人偷了啊” “我看?也是,一个时家的旁支,肯定想着攀上五姑娘一步登天” 听?着众人左一句右一句给?他定罪为窃贼,时章阳心下发?慌,他心悦程妩,那人便是吩咐一句,他下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察觉到程妩用眼神暗暗示意宋晏宁的几位庶姐,时章阳心下一横,道: “实不相瞒,是宋四姑娘差人将荷包拿给?在下——” “你胡说!”宋苡绮闻言惊起,拂开蓝溪拉着自个的手,向前呵斥道。 宋晏宁娇唇微张,拭泪的手都顿住,震惊看?着语出惊人的男子:“此为何意?” 岸晓忙扶住人安抚,“姑娘” 时章阳继续斩钉截铁道:“正是宋四姑娘身边的丫鬟——” “你话说清楚些,什么叫做本姑娘身边的丫鬟,分明是那程——” 见宋苡绮嚷着要解释,宋晏宁轻咳一声,出声打?断:“此事暂歇,今儿就作罢吧。” 说完用帕子捂着娇唇轻咳两声,众人只道宋五姑娘是看?到自家庶姐暗害自己伤心得?不行,但为了维护定远侯的名声,只能忍气吞声。 这话才是让宋苡绮有口难辨,说什么都变成了狡辩。 傅陵左右看?了眼,面带讥笑出声:“真是一处好戏,怎的宋家一个庶女让你污蔑一个侯门嫡女你就随意污蔑了?真是听?话啊。” 知晓傅陵往日残暴折磨人的手段,时章阳有些站不住,面带讪笑,只盼着人能放了自个一马,好在傅陵意不在此,转头见这江昼的马儿有些亲昵的蹭蹭宋晏宁,本就漆如点?墨的眸光逐渐加深。 江昼抬眼,对上傅陵漆如点?墨的眼,眼底闪过一丝不明,旋即倒是傅陵率先移开了眼。 “什么?”宋晏宁有些没打?听?清的凑近了人一些,抬头看?着旁边这个长?身玉立的人。 察觉到有些温香软玉的人凑近,江昼不动声色,没有再次开口。 就在宋晏宁以为自个幻听?之际,看?见眼前多了一块帕子,一块白色的素帕,其上仅绣了几株清竹,宋晏宁抬眸看?着江昼怔了怔。 “脸上花了。”江昼解释道。 宋晏宁这才想起来,方才她装模作样的哭了几声,定是脸都哭花了。宋晏宁连忙抬手想接过江昼递来的帕子。 谁知江昼突然往旁边移了一下。 宋晏宁:? “大人”宋晏宁恍然看?着江昼,只见江昼皱着眉敛着那双清冷的眼睛,不知在看?什么,但面色是可见的冷了下来。 “你的手伤着了。”听?着这人声音透出两人都未察觉到的冷意。 宋晏宁闻言注意力才回到手上,原本白嫩的手现?在遍布交错勒痕,泛紫或通红,宋晏宁翻着看?了看?掌心,手心微动撑开些就迟觉到一阵痛意。 掌心大多破皮渗血了。刚刚她一直在用力拽着缰绳,对常骑马的姑娘来说倒是不会如何,宋晏宁因?病弱管得?严,最重的活怕就是抬着瓷碗喝药了。 这般的用力拽缰绳还?是第一次,难怪看?着这般触目惊心。 宋晏宁想避着伤口,有些哆嗦拿不稳帕子,江昼皱眉想叫人来帮她擦净,但一看?方才公主?已经带着大家回去看?台,莫说她的那两个庶姐,便是世家的姑娘的人影儿都见不到。 而方才还?在宋晏宁旁边安抚人的岸晓早溜到一边没影儿了,她自个还?一脸高兴想着给?姑娘和江世子创造了独处的机会。 见宋晏宁擦好了脸,江昼拿过帕子,去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洗,拧干。 “过来。” 江昼洗净帕子唤了宋晏宁过去河边。 宋晏宁听?状走了过去,在旁边与?江昼一同蹲下,眼神疑惑的望着江昼。 “手。” 声音低沉,相较于方才泛着冷意的话,缓和不少,耳边像是能感受到这人的说话的气息冷竹的气息。 宋晏宁愣愣的伸出双手,突然察觉到江昼温热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宋晏宁何曾与?男子有过接触,当下便一惊,不适的扯了扯手,却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嘶” “莫要乱动。”江昼见她爪子受伤了还?不安分,手下用了点?力的握住她乱动的手,但又想到小姑娘精细程度又不敢太使劲,只能出言让她安分些。 江昼虚虚的捏着她的手背,用拧干的帕子先帮宋晏宁小心的净手。 世人常传,护国公府的世子自幼天资聪颖,遗传了长?公主?和他父亲的聪慧,弱冠便官拜丞相,无论家世还?是才学和相貌,都是当之无愧的京都第一公子。 宋晏宁看?着面前专心帮她处理伤口的男子,能感觉到江昼手掌传来的温热。 江昼许是常握笔和执剑,手上有些薄薄的薄茧,手掌温热,修长?有力,与?掌心里宋晏宁的削葱根般的软软的小手形成对比,到底是面皮薄,宋晏宁面上渐热。 悄悄抬眸,看?到眼前芝兰玉树的公子正低垂着眉眼,薄唇有些紧紧的抿着,眉目除了几瞬皱了皱眉外,能感觉到他的眉眼比平时都云销雨霁了。 宋五姑娘周边的人都精心的护着她,她的手是极漂亮的,手掌白嫩,指尖还?透着些弱不胜力的粉红,几个甲面饱满圆润,如精巧的小贝。 只是这手上的伤和勒痕未免碍眼了些。 他常年骑着入月,自然知道入月脾气和这缰绳也没硬到能将人勒伤的地步,果?真是,太娇气了些。 “上马吧。”江昼看?了看?她,知晓她也不方便上马。又道:“五姑娘是否介意与?我共乘一骑。” 江昼见小姑娘在一旁踌躇犹豫不上前的模样。补充道,“在下无意冒犯,只是此处距离回去大概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走回去大概天都黑了。 见人点?头,江昼翻身上马,俯身用手掐住了宋晏宁的臂膀将人拽到了上前,察觉到纤臂上桎梏没了,宋晏宁才放松下来,其实她方才没好意思说,骑了一会儿,她现?在腿侧也是被?磨得?有些火辣辣的疼。 在马背上稳稳当当的坐着,宋晏宁便能清晰的察觉到独属于江昼身上的冷竹香,看?着清冷,但是静心且安心。 腿侧酸疼,身子渐渐放松了一会儿,便清晰察觉到后背传来的江昼的心跳声。两人的距离可不是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宋晏宁羞窘,身子往前顷了顷。 “莫要乱动。”身后传来江昼的声音,距离太近了,近到可以感受到身后人说话时胸腔的震动,以及他的吐气声铺在耳边。 想到头顶的发?旋似是被?江昼喷洒着气息还?萦绕着她,脖颈顺着耳根红了起来。,耳垂红的像滴血一般。 江昼见前面的小姑娘乖乖的自己缩着看?着前面,眉目松了松,怀里满是小姑娘的纤背。 江昼低着眉眼,宋晏宁可能是因?着刚才的慌乱,发?冠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了她的纤细白净的脖颈边。 小姑娘的颈上还?带着之前便见过几次的璎珞平安锁项圈,这个年纪家中也不放心她摘下平安锁,细微之处也能看?得?出定远侯府对这小姑娘的宠爱关切。 前面的交领漏出了依稀可见的锁骨,江昼愣了一下立马移过了眼,见宋晏宁通红的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带着的玉兔捣药耳铛随着晃动着,突然间觉得?这耳铛晃动着有些让人心情杂乱。 30-40 第31章 [VIP] 第 31 章 随即, 四周都渐渐沉寂了?下来,只听得?见周边鸟儿?的?鸣叫和?入月的?马蹄踩在?草地上的?浅浅的?蹄声。 实在?过于安静,宋晏宁腿侧疼辣, 暗暗的?动了?点, 看着面前的?绿柳和?三春之桃,宋晏宁有些不大自在?的?开?口道:“其实晏宁心中一直感激大人对晏宁的?帮助, 不知怎么报答才好。” 宋晏宁往后微微的?侧头,只看得?见身后男子?精劲的?肩, 如有清风从男子?的?肩上过,抚了?抚她的?面颊, 清风仿佛让她身上的?鹅梨暖香和?这人的?冷竹香交织起来。 “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 晏宁能办到的?定尽力相办。” “既不知如何报答, 帮我?绣个荷包罢。” 宋晏宁闻声一顿, 心下暗自疑惑,方才在?溪边的?时候, 她的?视线还在?那?香囊上划过, 记得?那?劲腰玉带上青色暗纹的?香囊几极为精巧,若是让她绣出来的?香囊,实在?有些难以拿出手。 江昼像是想到什么,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道:“上次五姑娘的?香囊在?下看着确实绣工尚可, 不知可否让五姑娘为难。” “上次”宋晏宁暗道不好,咬唇道:“上次”上次的?香囊她嘴硬说是她自己绣的?,这下可好, 莫不是还要让岸晓再绣一次, 可这不是太没诚意了?些。 宋晏宁等了?半天没听到江昼换个要求,反而说了?让她窘迫的?话, “五姑娘双手受伤,在?下不敢着急,只要五姑娘得?空的?时候能帮江某绣一个便好了?。看五姑娘的?绣工应该跟身边的?丫鬟是同一个女工先生,挎的?小包绣工极为相似。”看今日她的?丫鬟身上挎的?包绣工跟送他的?那?香囊如出一辙,便知是这小姑娘身边的?丫鬟的?绣的?。 知道江昼知晓绣香囊的?事,宋晏宁羞窘,还是细细反驳道:“上次上次那?香囊的?画图是我?画的?,我?也绣了?一点。”所以不完全是她让丫鬟代?替 无人看到江昼在?宋晏宁身后眼中的?笑?意渐深,嘴角都抿起了?愉悦的?弧度。 “嗯,某知道。” 上次的?香囊上面绣了?几株修长的?翠竹,绣工虽达不到绣娘的?水准,但?胜在?清秀雅致,里面似乎是加了?片脑、大黄、桃花、菖蒲来调和?香性,闻着还有竹子?的?清香。 江昼眼神染上笑?意,如早春冰雪消融,又如霁月清风过,宋晏宁心下微动,问道,“不知上次的?香大人闻着可还习惯?” “那?香倒是有些新奇。”倒是第一次见桃花放入其中调和?香性的?,寻常都是加入丁香,宋晏宁跟丫鬟把丁香换成桃花,桃花与青竹竹沥的?清香融合的?倒也是极不错是的?。 “那?桃花是西山上摘的?,西山上的?红雨开?得?极好,较为新鲜。”宋晏宁见江昼对那?香还算满意,刚刚因被江昼知晓她偷懒而有些的?糗意也消散了?。 两个早就过来的?丫鬟早在?马车那?边等着,见前面由远及近的?过来两人,微风拂袖,男子?身材高大修长,霜衣仙袂,广袖扶风,女子?称得?较小玲珑,被清风偏爱的?裙摆飘飘,看着就是娇嫩带着些小俏皮的?姑娘。 再看这女子?腰带勾出一截儿?不盈一握的?腰肢,显得?有些娇弱惹人怜,玉肌伴轻风,女子?刚好到男子?的?胸膛处,男子?牵着匹白马,远看都是十分和?谐,让人不想打扰。 远处见两人相谈甚欢,这种场景显得?丞相大人不似平常一般的?淡漠,反而多了?些柔和?。 江昼见宋晏宁的?丫鬟早已在?马车边候着,有几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道:“听闻定远侯府中有府医,五姑娘回去也不可大意,好生歇着。” 头顶的?话音突然一顿,宋晏宁心下疑惑,便见江昼看了?马车愣神一瞬,宋晏宁顺着人的?视线看过去: 马车里摆着黄花梨木打造的?软塌,价值千金的?白狐毛垫不要钱似儿?的?铺在?地上,寸锦寸金的?云锦做了?几个小毯被随意的?堆在?后头的?置物的?箱笼上,小桌上摆着的?小灯都是西域来的?琉璃灯罩 岸晓小心翼翼看了?眼面上精彩纷呈的?姑娘,半开?着马车雕花门的?手一时关也不是,不关也不是 “往日都是轻装简行?” 宋晏宁:“” 圣上偏宠六皇子?和?时贵妃,六皇子?府原是的?秦王府,占地颇大又有阁楼玉宇。 外院的?亭子?里,时贵妃派来的?一干人等因着和?府里的?下人周旋,也不得?进外院,这傅陵的?侍卫和?管家,即便嬷嬷拿着贵妃娘娘的?玉令也死活不给这两个姑娘安排住所,更连内院也不让跨进。 旁边站着两个姑娘均穿着一身粉蓝色的?宫装,一人如西子?一般蒲柳弱如风,一人娇滴滴的?,许是难以找出面上相似那?姑娘的?,尽找了?两个气质相似一星半点的?,要是放在?那?姑娘面前,那?真?是东施效颦了?。 傅陵嗤笑?。 方才热不住的?嬷嬷已经在?亭子?里用帕子?做扇状闪起了?风,在?宫中奴才堆里养尊处优,又是受宠的?贵妃身边的?奴才,去哪不是捧着,何曾受过这午时在?太阳下烤着的?滋味儿?? 这胖嬷嬷眼尖,一见假山小花园那?边拐出一气度风神俊茂的?男子?,可不正是这六殿下? “哎呦,我?的?六殿下,这府中的?刁奴真?是反了?天了?,连贵妃娘娘的?话都不当真?了?,这些破坏殿下和?娘娘母子?情分的?狗奴才真?该好好惩治。”说完暗暗觑了?一眼男子?,白玉面上不见丝毫不耐,更得?寸进尺的?道:“要奴才说,殿下顾忌着这些奴才的?主仆之恩,这些奴才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不若娘娘做主好好打发了?就是” 傅陵微眯眼,遮住些眼中渐重的?暗沉,“呵,嬷嬷说的?是。” “什么人都能当条狗挑拨本殿和?母妃的?感情了?。” 胖嬷嬷插腰,腰间的?肥瘦抖了?抖,笑?意深极,“殿下说的?极是,正是这个理呢。” “既然如此,楚合。”傅陵不愿与人虚与委蛇,冷笑?道。 楚合:“是。” 话音刚落,方才体型肥胖的?嬷嬷就如皮球一般被踹进了?池子?里面,激起了?半人高的?水花,混着几声女子?的?尖叫声,那?水扑在?了?亭子?里面站着的?宫女身上。一时间衣裳湿了?打扮,面上压不住的?惊愕,五官乱飞,哪还有方才作态一般的?娇滴滴和?弱柳扶风? 见下面的?嬷嬷在?扑腾着,但?自身的?身子?太过臃肿,哪怕只到臂膀的?池子?,她也站不住。 “嬷嬷说得?对,这般挑拨本殿和?母妃的?关系,真?是该罚。那?这几人都关在?柴房罢。”傅陵朗声冷笑?道。 旁边跟着胖嬷嬷来办差事的?太监一看这哪能啊,点头哈腰道:“嘿嘿,殿下,这,几人均是贵妃娘娘让奴才们送来的?,怎么处置自然殿下说了?算,只是这其他的?嬷嬷和?宫女” “这些刁奴都妄图挑拨本殿与母妃的?关系,有何不妥?”傅陵不解道,随即,“本殿知晓了?,公公是觉着本殿处罚不合适。” 太监脸上燃起笑?意:“哎,殿下——”只是下一瞬笑?意僵在?了?脸上。 “那?便关去马厩里罢。”傅陵漫不经心道。 “本殿觉着处罚可不能再重了?,公公莫要在?劝,觉着这马厩可好?” 这太监被一噎,堵住了?所有的?话口,哭笑?道:“好,甚好,甚好。” 一边的?楚合心下憋笑?,忙安排将两个娇滴滴的?姑娘扔去马厩里待上一晚。这般东施效颦,就连她也看出来了?,贵妃娘娘怕是想着找个相似的?姑娘来殿下这里开?开?脸 姬云阁。 日暮四合,别院中一盏盏的?灯笼挂起,钦阮托着侧脸看着白杞绣着晏宁的?小衣,见一遍坐在?矮案上的?宋晏宁默默的?看话本,想问问题又哽住不知道怎么开?口。 岸雨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拿着半个巴掌大的?冰裂白瓷瓶。 “姑娘,方才奴婢去着小药园找了?洪大夫,洪大夫说这是两厌堂也难求的?祛疤的?膏药,姑娘用也合适的?,说是待好了?之后再擦上,不会留疤的?。” 岸雨说着将拿来的?药放在?宋晏宁和?钦阮中间的?矮案上。宋晏宁放下话本,刚准备伸手拿起来,一旁的?钦阮一手拿过,脸上挂不住的?好奇,瞧着面前疑惑的?看着她的?好友,兀自拿起另一个玉壶春式的?青瓷瓶比对起来。 这药是钦阮方才带来的?。 替江昼带来的?。 “不要用这眼神看我?。”钦阮轻轻点了?点前面姑娘的?额头。 “怎啦。”宋晏宁撒娇道。 “晏宁,你与江家表哥”饶是她再粗枝大叶,也觉出不对劲。 一向清冷的?的?江昼表哥会主动送药给姑娘,况且今日,她今天赶过去找宋晏宁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两人共乘一骑,这种行为实属亲密。即便好友后来跟她说了?缘由,虽然是几杆子?才打得?着的?表哥,但?她常年在?京都,哥哥又是江昼的?挚友,她怎么可能不知江昼的?性子?。 他是大靖所有人眼中风清月朗的?公子?。但?,也是较为冷情的?人,对姑娘更是如此。其他人与江昼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一是这人身居高位,不怒自威,二是这人是清冷自持。就像她从小就跟钦展一起在?江昼面前乱蹦乱跳,江昼都对她极少说话,是以今儿?她要走的?时候被他身边的?身为叫住也是吓了?她好大一跳,后来才知,是江家表哥让她带给这个阁中娇娇的?。 “哪有的?事。”看着阮阮因好奇而亮晶晶的?眼睛,宋晏宁面热的?否认道。 不过是想结交他,保全侯府而已。 况且,今儿?最?后还当着人被人拆穿了?,怕不是要给人留下撒谎的?印象了?,宋晏宁颇为苦恼。 钦阮低头思索,只听她否定的?这这般快,想了?想也是不太可能。 她还私下与程几道打趣过,江表哥以后可能是要找到京都最?好的?媒婆,好好的?说上一个温柔大方的?女子?,帮他事无巨细的?打理方方面面。好友这般娇滴滴的?女子?,应该是像陆辞臣或者谢宴修那?般的?温其如玉包容她的?君子?,江昼太过清冷规刻。 第32章 [VIP] 第 32 章 日子?过得极快, 转眼便到了三月底,定远侯府众人入宫的日子?。府里?除了老夫人和?定远侯夫人诰命在身,其余女眷, 便是宋晏宁身为?嫡女于礼亦是要?入宫探望的。 随着周围小贩早摊的吆喝声, 定远侯府的马车穿过长京大街,一直往东走至皇城, 距离皇城还有数百米的地方,吆喝声逐渐隐入了身后。皇城巍峨, 还没入内,便感受到了气势雄伟和?天家的威仪。 莫说皇宫这种寻常人也不得去的地方, 便是靠近皇城的这些寻常街道, 宋晏宁来的也是极少的, 当下便好奇的掀帘观望。 她?们走的是东皇门进宫, 平日是早晨从?东皇门入宫,傍晚从?西?皇门出宫落钥, 包括大臣早晨上朝也是迎日出而进, 这是向着太阳天神之意,表明皇家顺应神明,乘光而继。 早朝还未下,皇城门口?停摆着许多大人的车驾,还有些专门的小厮书童在一旁守等。 到了门口?, 宋晏宁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皇城里?是有驰道的,但只是限于皇族和?一些有皇帝亲自恩典的人使用?, 宋竭战功赫赫, 也只在军情紧急的时候准许驰马入内。 现下京都能用?着驰道的,除了皇族, 怕是只有当今圣上的亲侄子?江昼和?堂弟永安郡王了。 宋晏宁回头望着前方巍峨的宫殿,大气恢弘,严肃庄严,外围是高高青石的城墙,高大的城门,数位大汉一起合力才能推动?落钥,可见其厚重。 宫中的一砖一瓦,一笔一划,一草一木,都是穷尽大靖国能工巧匠之力精心打造,其景色之美,装饰之精,世间罕有,可是,却供养着吃人的君。 一入宫走在的阔道上,高墙深宫,庄严肃穆,却又有些诗画寂寂之意。递上了入宫的宫牌之后,就?有引路的小黄门带着众人到宋昭仪居住的嘉庆宫。 见宋晏宁施施然站在一遍淡然的模样,颇有贵女的做派,倒是显得昨晚兴奋得险些睡不着的她?和?三姐姐有些不端庄没见过世面了。 “听?说五妹妹回来这么久也不曾有机会进宫,今儿?可得好好跟着我们,莫要?走散了。”宋苡绮雀跃的语气里?不乏几?分自得。 宋晏宁闻声勾唇笑了笑,未置一词,这话是说她?一个嫡女能来宫里?一趟也是沾了庶出二?房的光。 可是,她?怎么没来过呢,前世父亲母亲被扣下反叛的罪名,被压着在这皇城的驰道上跪行一路,多少大臣百姓观望啊。 当时她?央求江昼带她?过来,却在人群中看到爹娘的傲骨被深深折碎在这驰道上,而她?除了痛恨高位上那人的狠毒和?鸟尽弓藏,还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见宋晏宁无心应付她?,宋苡绮也懒得自讨没趣,同邱氏雀跃的左看右看。 行至御花园的岔路口?,见一个穿着服饰规格更高一些绛紫色衣衫的太监在花藤下等着,见宋晏宁一行人过来,忙迎了上来行礼,问安道: “宋二?夫人和?诸位姑娘安好。皇后娘娘嘱咐奴才在此处等候五姑娘,恰好嘉阳公主想念五姑娘得紧,不若先去叙叙旧。” “嘉阳公主?”且不说她?与嘉阳公主算不上相熟,怎的就?要?半道让她?过去呢。 像是看出了夫人和?几?位姑娘的疑惑,小黄门笑着解释道:“五姑娘不知,这依着礼制,便是见了天家的孕妇,辞行后便是要?直接就?回府的,不然旁的冲撞了紫气。” 宋晏宁了然点头,时人皆信小孩有灵气,便是天家的孩子?也是这般,所以才会省亲看望妃嫔都这般算着日子?了,也知从?宫里?回府的后一天便是要?呆在府里?的,没想到探见了之后便是不得见外人了。 宋晏宁压下心里?的心思,对着小太监和?善笑道:“那还烦请公公带路。” 皇后为?人和?善,与长乐长公主在闺中便是密友,后来皇后嫁给了长乐长公主的嫡亲弟弟,两人更是亲上加亲,只可惜长乐长公主在今上即位时分娩血崩仙逝去了,是以皇后怜惜江昼自幼失持,对江昼亦是多番照拂。 翊坤宫是中宫,宫殿前后有无数的朱门和?回廊,殿前面的台阶用?汉白玉砌成,一大早就?被洒扫过,看着格外亮堂辉煌。 “娘娘,五姑娘来了。”翊坤宫门口?的宫女快步进来通传。 宋晏宁随着小太监的引路进入翊坤宫主殿,见坐有嘉阳公主,还有傅度和?傅陵,嘉阳公主今日着正黄色嫡公主服饰,亦如往常给宋晏宁的感觉一般,美貌大气。 宋晏宁只匆匆打量一遍殿中的都有哪些人,微微抬眸见上首坐着的皇后娘娘,垂身行全福礼。 软糯好听?的声音在殿中响起:“皇后娘娘万福,凤体金安。” 上天总是对美人有优待,软糯的嗓音一开口?便将人吸引了过去,不是时下众人皆爱的清泠叮咚,却能不经意的挠到人。 都道瓜田李下,五姑娘被私选为?京都最娇气难养的女子?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人连嗓音也是被养的娇娇的。 “五姑娘快些平身。”皇后看着才走进宫里?这一段路就?面色有些压不住苍白的姑娘,不敢让她?多受累,要?是这便晕倒了可如何?得了。 “翡翠,赐座。”皇后虚虚抬了抬手,端庄笑道。 “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宋晏宁按照礼数,起身抬头,这才算见到上首的女子?。 皇后娘娘现今四十?有一,只是保养得宜,看着如同二?十?七八的女子?一般的,貌美端庄。 众人皆传当今时贵妃得宠,皇后大势已去是早晚的事,只是如今看皇后仍如同牡丹一般大气雍容,带着后宫之主的上位的威仪,嘴角挂着宽善的笑容给人和?善之感。不见任何?被冷落的颓气,宫女太监也是毕恭毕敬精心伺候,可见不是个争名夺利、且御下有方的。 宋晏宁也不敢打量多久,看了眼便低下了头看着前面的茶点。早先便听?闻,当初程妩心悦江昼一事许多人都知晓了,皇后娘娘听?言便将程妩召入宫中,怕她?上次上巳节百般接触江昼,也得了皇后娘娘的注意。 皇后娘娘看着坐在下面拘谨端庄的小丫头,暗自打量,见这小丫头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坯子?,肌肤瓷白,眉眼精致,还有些过于纤细的脆弱感。 想起她?还是府中姑娘的时候,就?听?过一话上形容的娇娇女子?,就?是那句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不怪她?那外甥会有些破例。 她?当初还在闺中的时候就?与长乐是闺中密友,长乐生下舟之这孩子?就?撒手仙去了,真是让她?痛心的紧,心下也是对舟之比较关心些。 皇后想着前些日子?听?嘉阳说的,舟之那孩子?让这丫头骑长乐留给他的马驹,真是稀奇的一件事,八成是那孩子?动?了些心思,忙让身边的嬷嬷去打听?打听?,此人相貌如何??品行如何??才学如何?? 谁料带回来的消息全是“娇气难养”、“身子?骨不好”的传言。 这真是把向来处事自若的她?给吓到了,舟之这孩子?,早年间她?送了两个世家清白,性子?也好的两个丫过去让他通人事,谁料竟被他“舟之不喜娇气女子?”给拒了。 在暗自打量了下面坐着的姑娘一圈,皇后难得有些郁闷的揉了揉眉心,是在不懂外甥这是何?意? 嘉阳见笑着松泛道:“晏宁妹妹可莫要?多想,实在是晏宁好不容易得空来了宫中,母后便想着还没见过陆夫人的爱女呢,便做主将你唤来见上一见。” 宋晏宁心思想得多些,抿出的笑意带着恰到好处的女儿?家羞涩。 皇后注意得多些,她?与时贵妃本就?是斗得你死我活的局面,时贵妃的宫里?不免有她?安插的人,早些时候听?到宋五姑娘的名声可都是在时贵妃宫里?的,怕是傅陵在汀州的时候对人起了心思了,是以才不得诏便从?北乞回了京都。 之前皇后便是知晓傅陵跟这宋五姑娘即便是赐婚了也没什么波澜的,再怎么说定远侯也不可能会被拉拢过去,况且圣上本就?忌惮定远侯和?一干武将,是以才偏宠时家来压制着各家世族,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看外甥这个态度,她?就?不得不留意时贵妃那边对着宋五姑娘的态度了。 宋晏宁哪知道皇后的这些心思流转,只与下面的几?人寒暄周旋。 皇后头疼叹气,方才就?见傅陵那阴鸷的模样一见宋家姑娘过来便缓和?得如三月的春风了,看这样子?,怕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性子?。 看宋家姑娘礼仪行动?皆有一番气韵,行动?举止之间养眼得很?。 看得出不是知晓要?进宫临时几?月练的礼仪,应是从?小就?习着,又想到一直远在汀州,终年缠绵与床榻,礼仪行动?也丝毫不比她?的嘉阳差。 可见是下了苦功夫,该学的一样不差的,至于娇气,怕只是吃穿用?度上,身子?娇弱,又是侯女,自是应当的,心下喜爱了几?分。 宋晏宁月初在香寒上马场匆匆看了眼三皇子?,这次才算仔细的看到了他,三皇子?给人的感觉如崖上松,沉然的气魄少有人能及,俊脸英姿。 傅陵一身绯衣,俊美偏阴柔,一袭红衣称得人更加桀骜。傅陵只是虽没说什么,但眼中带笑,整个人是难得的柔和?,让身边的傅度都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但又看到他变成了冷沉沉的样子?,只道自己眼花。 “前些日子?青浅还同我说,这从?未露面的定远侯明珠美貌世无双,我还想,是如何?个无双法,现今一瞧儿?,果真是倾国倾城的姑娘。” 皇后见人拘谨,笑着同身边的嘉阳打趣道。 心里?却已经摩拳擦掌该如何?和?时贵妃抢人了。 “皇后娘娘抬爱,娘娘与公主才是国色天香,端庄大气,仪态万端,冠压群芳,芙蓉如面,仪态万千。”宋晏宁回的仔细,说出来便是一板一眼的认真道。 听?着宋晏宁这话像是四周静默了一瞬,连一直没看她?的傅陵都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她?。 “呃?”宋晏宁见皇后娘娘似是愣了愣,又看对面的傅陵和?傅度都在看她?,她?刚刚莫不是说错话了。 “呵”一笑声起。 上面的皇后娘娘用?手背用?手背挡嘴轻笑,指间带着甲套,端得是雍容华贵。眼里?脸上都是盈盈笑意。 这一下让宋晏宁原以为?她?说话犯了什么忌讳,但是见皇后娘娘眉目带笑,心下难得有几?丝拘谨了,再看嘉阳公主都忍不住弯了弯眼浅笑着,原本脑子?聪慧的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五姑娘真是个有趣的妙人。”傅度看着对面一脸不知无措的宋晏宁打趣着。 一旁正在端茶轻吹的傅陵听?了这话,透过面前有些氤氲的茶水雾气瞥了眼那姑娘,眉眼带笑,目光也好似雾气一般带着热气,傅陵看的隐晦,旋即便收回目光,无人察觉。 “晏宁姑娘真是可爱的紧。”皇后笑了笑,打趣着说,看着姑娘一脸无辜模样,说话像是呛声一般,却一板一眼,竟透出了一丝“憨”气,但对这姑娘来说,也是越加娇憨,平白惹人喜爱。 她?现在也有些理解舟之,那不喜娇气姑娘的人怎的这般反常,食色性也,怕是这姑娘娇到他心里?了。 “晏宁惶恐。”只怪脑子?不太灵光,明白过来心中也是慢慢的羞窘,这下不是因为?礼节不抬头了,而是窘迫的抬不起头了。 皇后见状,又是连连发笑。旋即又怕真让人不好意思而怕了她?,便问了平日读的什么书,跟着老太傅可有些什么趣事之类的。 宋晏宁一一答应,老太傅教导宋晏宁教导的好,再加上她?自幼去了汀州,也算“走万里?路”,对比没踏出京都的姑娘来说,自然多了几?分见识。 所以一些各地轶事风俗也算答得上来,还有些话头可以多加些说几?句,虽了解的多,但言谈谦逊,让皇后对她?心中的喜爱增了许多。 皇后旋即开口?笑着说了道:“这话头倒是让我想起舟之那孩子?了,自小也是非得说什么走万里?路,倒是有些相似呢。” 傅陵闻言眼底一沉,这话的暗示太过明显,宋晏宁面上闪过一丝羞赧,皇后自然不知她?可以接近江昼只是有别的原因,怕是以为?她?与江昼之间有些什么。皇后没留意下面几?个小辈面上各自划过的心思,自顾自说道: “说来也是,好些时候未曾见舟之那小子?了,近来可是在忙些什么?”说完暗暗留意下面那垂首规范自成风景的宋家姑娘。 见这丫头听?见舟之毫无反应,不禁纳闷,莫不是她?猜错了,或者这丫头还没将外甥放在心上。要?是后者,那真是稀奇了,还能有人不喜她?那外甥,但看小姑娘这般娇气滴滴的,身份也不差,想来不喜那冷冰冰讨人嫌的性子?也正常。 皇后心下暗自叹气。 傅度道:“禹州水患事情还未了,近来是在做善后呢。” “原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 第33章 [VIP] 第 33 章 “姑娘, 昭仪娘娘那边派人过来了。” 见宋晏宁从皇后?宫里走了出来,岸雨连忙上?前扶着人说道。 宋晏宁闻言抬头见两?人几步之外,规规矩矩的站着一宫娥, 宋晏宁面淡的勾唇一笑, 还是老熟人——青果。 青果上?前恭敬道:“五姑娘可算出来了,昭仪娘娘那边催得紧, 说是想念五姑娘呢。” 许是在宫中,还是在皇后?的宫门口?, 青果的礼仪倒是比之上?次定远侯府恭敬了不少,怕是生怕落人口?实。 见上?面这宋五姑娘没理人, 虚虚弱弱的由人搀着往往嘉庆宫的方向走了。青果眨眼, 掩下些许不满, 忙起身抬腿跟上?。 嘉庆宫是北侧的宫殿, 规格不算多?大,但是胜在位置较佳, 靠近宫湖, 景致怡人。 宫院里种着一株较高的木棉花,这个月份正好开得灿烂,朵朵似火。因为有身子的原因,宫里没有点上?怡人安神的香,倒是四?面窗子透亮通风。 “声声可来了?”听见外头的动?静, 一声轻柔的声音从殿里响起,站在殿外抬头就可见殿里的的模样,宋苡熙和宋苡绮正簇拥着宋苡月坐在的软榻上?, 旁边端坐在的一边楠木椅上?邱氏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般, 面带春风。 “是呢,大姐姐可是想声声了?” 岸雨就见扶着的姑娘, 一改一路上?对青果的搭话冷冷淡淡的模样,一手由她搀着,一手用绢帕掩嘴娇笑回道。 走到人前,宋晏宁规规矩矩的行了宫礼:“臣女拜见昭仪娘娘。” 旁边的宋苡熙捏了下手帕,微微抿嘴。这大抵就是是身份不同,五妹妹方一进宫,便有人引着去?见那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三叔有侯爵在身,连姑娘在外见礼都是自称“臣女”,而非她们五品及以下的官员的家眷只敢自称“民女”。 在殿中的众人哪管宋苡熙心中的千思百转,宫侍常年?呆在宫里,现下自然好奇的暗自打量着这传说中的宋五姑娘,各怀心思。 宋苡月是算是宋家的庶长女,比宋晏宁大了将近十岁,当初宋晏宁去?汀州便有七岁了,宋苡月便是双九年?华入宫的。 明明是生在京都,但养在汀州几年?,宋苡月倒像是汀州出来的女子,如烟雨般的细胧,轻蹙浅笑自带着汀州烟雨养得出的柔美,细眉粉唇,自带韵味。 宋苡月启唇巧笑道:“你可莫要贫嘴,快些起来,咱们姐妹相见何须这么多?的虚礼。”宋苡月笑盈盈道。 宋晏宁抿唇回笑,眨了眨眼道:“礼不可废,矩步方行。” 宋苡月见宋晏宁这般娇俏亲昵的模样,跟汀州的时候别无二致,难道青果这小蹄子专给她传胡话? 还没寒暄,宋苡月只让宫里的大宫女青莲先侍茶,然后?才看着宋晏宁笑着佯怒道,“就你这些酸文多?。” 宋晏宁倒是没见过宋苡月这般亲近的宫女,便是青果也是汀州的时候就跟在宋苡月身边了,这个新?的心腹,是叫青莲?不由多?看了一眼。 宋苡月旋即脸上?稍微正色问道:“皇后?娘娘叫你此去?是为何?” 听这厢话一出,静了一瞬,旁边的邱氏几人也忙仔细听着。 “晏宁过去?便只是闲聊了几句,大抵是皇后?娘娘也好奇我长何种模样。”宋晏宁面上?不设防打趣道。 宋苡月听此也只是细眉微颦,皇后?深居简出,与?圣上?有隔阂,但凤印却是拿得稳当当的,便是时贵妃也不能从她那讨得分毫便宜。可今儿?这么个厉害的人物召见侯门之女倒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苡绮有心与?大姐姐在打好关系,见宋苡月这般深思不语,便有些暗示问道:“大姐姐可是与?皇后?” 宋苡绮也是及时的止住了话头,见宋苡月挥手让宫侍退下,接着问道:“莫不是皇后?娘娘与?大姐姐有何过节?”听闻宫中尔虞我,大姐姐日子怕是不好过。 邱氏闻言也是想到了这一层,这些日子被喜悦冲昏头脑,现下也开始担忧起了这龙嗣的能否安全降生。 宋苡月见两?人都这般问她,现下都是自个的娘家人,便也直言道:“皇后?倒是与?我无甚过节,只是这皇后?不受圣上?不喜,我靠圣上?的恩宠过日子,自然是要懂圣心,少于皇后?娘娘往来些。” 她没有时贵妃那般的母家,怎敢有一丝丝的不顺圣心。 “那怎的嘉阳公主还这般受宠。”话都说道这茬了,宋苡熙便适时提出不解。 “子女自然是不一样的,圣上?怎会无辜迁怒,况且嘉阳公主还是圣上?的长女,地位非凡。” “呀,那晏宁过去?见皇后?娘娘,这不让你在圣上?面前为难了?!”邱氏顿时想到这层关系,难怪方才大姑娘忙让人去?请晏宁过来。 宋晏宁稳坐在旁边的楠木圈椅上?,闻言眼底闪过暗芒,抬头望向众人的时候却是娇颜上?挂了惊愕和不知所措。 “皇后?娘娘莫不是故意如此”宋苡绮小声道。 “四?姐姐慎言。方才我见皇后?娘娘待人宽和,不是那般给人使袢子的人。”宋晏宁出声道。 邱氏护女心切,一听不大乐意了:“晏宁,你出身高贵,不懂你姐姐们的如履薄冰,可切莫让你大姐姐难做。” “就是啊”宋苡绮嘟囔道。 宋晏宁心下嗤笑,倒是懂了上?一世这二房怎么跟时家狼狈为奸的了。怕是这宋苡月终于揣测到了圣意,暗联了时贵妃,再让二房配合时家和圣上?,买祖求荣,将祖祖辈辈世代的功勋都染上?了污名! 谁能想到呢,这位昭仪娘娘,看着轻柔婉兮般的人儿?,是比二房任何一人还狠厉吃人。 这宫中真是会吃人啊,专吃人的良心。 宋晏宁面上?带着些刚好捕捉得到的歉意:“二伯母和大姐姐在汀州看顾晏宁的情谊,晏宁始终记得的” 宋晏宁用帕子沾了沾眼角,有些诚恳道:“当初回来听闻母亲帮助大姐姐打点了许久宫里的人,晏宁还庆幸幸好大姐姐过得不错,现下可见大姐姐也是难做人的,大姐姐放心,晏宁自然听你的” 宋苡月起先还欣喜一瞬,这五妹妹总算想起她们在汀州照顾她的情谊了,还以为是白眼狼呢,谁知下一句直接点出了陆瑜在宫中陆续给她打点了许多?,邱氏和宋苡月面上?都有些悻悻,但看宋晏宁一脸无辜单纯的模样,不像是故意说出来刺她们的模样。 邱氏可不管这么多?,打点就花了些真金白银而已,别说别的,单陆瑜从陆府带来的陪嫁,打点的钱财对比那些庄子铺面每年?的产出就算是九牛一毛,在汀州着丫头可是吃穿住行都用他们二房的啊。 宋晏宁要是知道邱氏这些心思,又免不了嗤笑,真是忘了自个汀州这么油光水滑是用了谁的钱财。 “诶,”邱氏只管一听宋晏宁的话,就拉起人的手道:“二伯母知你心思聪慧,宽和待人,也向来视你为己出,只盼着你们四?个姐妹能够互帮互助,互相分享,将来有事也能有个照应。” 至于家里那个二姑娘,只怪她投胎在了大房,邱氏还在眼热她有两?个有本事的哥哥呢,可不将她考虑在内。 “阿娘说的是,诸位妹妹若是有事想要姐姐帮忙,可莫要不好意思开口?。”宋苡月闻言捂嘴娇笑,顺着说道。 宋晏宁听此渐渐笑意浅浅,有些意兴阑珊。当年?始终受自认为的亲情蒙蔽,现下脑子清晰一听,邱氏和宋苡月的话外之音如此明显。怕是她上?次没给几人首饰惹得邱氏不快了,才这般旁敲侧击。 “二伯母说的对。”宋晏宁佯装不知,淡淡浅笑道:“对于晏宁来说,我的四?位姐姐都是晏宁的家人,之后?定会帮扶一二。” 呃,这,听宋晏宁将着二丫头也扯进来,邱氏心中难免有点不快,但看前面这丫头还是笑意盈盈的模样,倒是不想故意这般说,许是她想多?了,毕竟也有汀州之谊呢,这丫头定会记得恩情,这些天许是被京都的明华迷了眼,生出了高她们一等的心思。 邱氏都没明白,手握重兵的定远侯的嫡女,那怕是在其她二品官家嫡女面前都是高不可攀的,出身自然高贵,何须宋晏宁自认高人一等。 “阿娘快莫说这些煽情的话了,下头午膳已经备好了,我们坐下慢慢道道思念之情。”宋苡月忙让门口?的心腹宫女传膳,招呼人坐下。 徒然,殿门口?传来宫侍有些惊讶欣喜的声音。 青莲快步进来,喜上?眉梢道:“娘娘,圣上?身边的喜祥公公让人来传话,圣上?往嘉庆宫来了!” “咣当!” “啊!”一声女子尖细的尖叫声响起。 宋苡绮慌忙起身相避,一脸惊愕不满的看向旁边坐着的宋晏宁。 这里的动?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宋苡月现下根本管不上?姐妹几人的冒失,匆匆招了招手让丫鬟去?打扫宋苡绮和宋晏宁中间?的小几上?打翻的茶水。 宋苡绮想着上?次宋晏宁身边的丫鬟在家宴上?弄湿自个衣裙的事情,心下焉能不觉得她是故意的。 左右也没有陆瑜在这撑腰,宋苡绮直接埋怨不平道:“晏宁妹妹!怎的和你的丫鬟一般这般手抖,我看是故意的罢!” 还好她躲得快些,不然衣裙湿了,否则稍后?圣上?到了她要如何面圣!果然,有些人看着单纯,心思却歹毒得很! 谁料旁边的宋晏宁却一直松怔着,她身边的宫女怕她衣裙沾了茶水,将她扶起身也是一脸晦涩,丝毫没有理会她。 宋苡绮恨恨的翻个白眼,真是中邪了! 宋晏宁听闻那人心下一时狠狠颤栗,手也不住的轻抖,宋家覆灭的罪魁祸首,前世的仇人,不,也是现在刀架颈侧的仇人! 宋晏宁心下如何翻腾,面上?的晦涩倒是有些稍稍淡了,拾整了心情,宋晏宁尽力勾唇,歉意道:“对不住四?姐姐,方才听闻圣上?即将过来,没见过圣颜,一时慌张了。” 方才宋苡绮离她近,那一脸的晦涩可是看得极清的,当下也只是嘲意嘀咕道:“怎的比我还没见过世面” 宋苡月这会儿?忙指挥嬷嬷道:“快些让人去?御膳房端些圣上?爱吃的菜肴过来,还有青果,用线香走一圈殿里,我身子重,气?味儿?可莫要太浓了,净手盆就换圣上?赏的那件影青釉的”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非常感谢各位客官的支持呀!!!!!感谢在2023-01-10 17:46:43~2023-01-13 22:0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b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VIP] 第 34 章 等了?一刻钟的?时间?, 就见圣上的?仪仗圣驾出现在了?宫门口?,而宋晏宁等人早被宋苡月带着在门口?屈膝候着了?。 宋苡月、邱氏和宋苡熙在前头,宋晏宁跟着宋苡绮在后头并排候着。 宋苡绮暗自看了?眼宋晏宁, 见人面色如常, 还挂着得体?的?浅笑,十分有侯门贵女的?风范, 看着分明?不想方才一脸幽暗不明?的?模样,宋苡绮又看了?一眼, 只当自个方才殿中眼花了?。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排山倒海般的?跪拜问安。 傅闻锐利的?眼神扫了?眼众人,静默一瞬, 伸手搀了?最前面跪着的?宋苡月:“爱妃身子重, 快些请起。” “众人平身罢。” 随着低沉浑厚有威严的?声音响起, 众人陆续起身。 看了?傅闻就知?道, 三皇子傅度的?长?相是?有五分相像圣上的?,刚过不惑的?年纪, 但看着仍俊朗冠面, 面上看着温润些,只是?多年浸染高位,眉眼间?有些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宋晏宁抬眼,只见一身常服龙袍的?男子已经牵着宋苡月拾级而上,准备跨进殿中, 只得见两?人的?背影,一人挺括,一人看着婉转柔和, 宋晏宁冷笑, 真是?般配呢。 宋苡熙拉着宋苡绮跟上,叹道:“大姐姐的?地位真是?不同凡响呢, 果真是?深得圣心”言毕暗自看了?眼走在左边的?宋晏宁,看来他们二房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邱氏自然也是?这般想着的?,宋苡月是?她唯一的?孩子,还这般有能耐,她自然也是?有荣与焉,什么侯夫人什么刘氏,哪有她有个好孩子好啊,心里无限自得,脚下也是?飘飘然起来。 宋晏宁对此未置一词,跟着大家跨进殿里。 殿里宋苡月从?宫侍端着的?雕如意纹花鸟画的?漆器托盘里,端了?盏茶侍奉首位上的?人,笑意盈盈道:“圣上朝事繁忙,怎的?有空来月儿殿里?” 上次那娴妃有孕探亲,圣上可是?问都没问,今儿直接就来嘉庆宫了?,连宋苡月开始都格外的?惊讶,随后是?惊喜。这可是?对她的?宠爱,也是?给足了?她天?大的?面子了?。 傅闻拿着茶盏,荡了?荡浮起的?茶叶,一笑,“今儿听全喜说内务府给你?算了?日子今儿让家人来探看,左右现下无事,便来看看。” 宋苡月越发捂嘴娇笑。 自然不知?道只是?因为皇后裴氏突然召见了?宋竭家的?那丫头,才引起了?傅闻的?注意。 这时,见嬷嬷将宋晏宁几人带了?进来,宋苡月笑道:“圣上,还未介绍呢,这是?家母。”随后见几人一次见礼,宋苡月继续道:“这是?三姑娘宋苡熙,四姑娘宋苡绮,五姑娘宋晏宁。” 若是?以往,宋苡月定要后面加一句“是?三叔的?独女。”今儿便缄默了?些。 傅闻闻言“哦?”了?一声,搁盏打量一瞬,笑道:“都起身罢,今儿是?你?们跟月儿的?家宴,不必太拘谨。” 宋晏宁只感强烈的?视线落在头顶一瞬,旋即轻描淡写的?移开,但宋晏宁心里真如被毒蛇那阴鸷的?眼神盯住一般,一阵恶寒瞬间?过遍全身,而后消失。 “这是?宋竭的?千金罢。”傅闻见人抬起头但始终半低着脸,只见得到小?巧有些苍白的?下巴,只当做她初次面圣心下害怕拘谨。 宋晏宁闻言眼神一闪,屈膝万福道:“回圣上,正是?家父。” 傅闻轻笑,“不错。” 不错什么?谁也拿捏不懂。 宋晏宁不知?如何回话,依旧低头附身再?次拜了?拜。 宋苡月想的?多些,圣上近来还新得几位西?州的?美人,才十五六岁的?年纪,况且五妹妹那颜色,连姑娘都会盯着愣神一瞬,何况男人?但看宋晏宁一直低着头,也见不着她的?脸,宋苡月眼里的?冷意才泛开些。 宋苡月大着胆子,递了?块芙蓉酥给傅闻,笑道:“圣上猜的?不错,真是?五妹妹呢。” 见傅闻接过点心,宋苡月眼底笑意更甚。 这是?,嘉庆宫的?嬷嬷进来禀:“回圣上,回娘娘,御膳房那边摆膳了?。” 傅闻道:“如此便摆膳罢。” 邱氏几人闻言,仍恭恭敬敬的?立在一边。原先是?可以跟着宋苡月一处用膳的?,现下圣上来了?,她们哪还有上桌用膳的?资格?便是?摆膳的?人都是?各位大臣都还要客气些的?大公公,她们自然只有站在一边的?份儿。 傅闻在那影青瓷盆里净了?手,接过绸帕边拭手边看了?一眼侯在一边的?几人,像是?随意开口?一般:“宋竭的?那丫头,一并过来用膳罢。” 宋晏宁闻言,心下一抖,忙跪声道:“臣女惶恐。” 傅闻接过喜全递来的?玉筷,没开口?。 宋苡月见对面的?圣上面色不显,但也不敢让傅闻在她这里有丝毫不快,转身见宋晏宁还跪在地上,缓和笑道:“你?这孩子,果真是?常年带病养身子,木讷了?,丝毫不懂,这是?圣上对你?的?天?大的?恩赐。” 宋晏宁抬眸,见总算看清了?傅闻的?脸,只是?这人没看她,只是?由着太监布菜,嘴角嗫这一抹不懂意味的?笑意。宋晏宁眼神一错,见宋苡月满含警告的?看着她。 宋晏宁心下沉了?沉,声音有些像是?惶恐般的?颤抖道:“如此,臣女多谢圣上恩典。” 全喜身边的?宫女闻言,有脸色的?多备了?副碗筷。 傅闻这时才开口?道:“宋竭倒是?胆大敢为,没想到独女性子这般胆小?。” 宋晏宁眼底幽暗,父亲的?胆子,大吗? 是?大的?罢,不然当年怎么敢靠五万兵马就深入暴雪覆盖的?北山埋伏乞伏的?十万铁骑? 那一仗,宋晏宁八岁,被送往汀州一年。宋晏舸十五岁,舞象之年,已跟着宋竭在北乞军营磨砺两?年了?,而陆瑜,听闻捷报才跟着宋老夫人出了?佛堂。 见宋晏宁不答话,宋苡月皱眉,也太不识数了?些。 宋苡月再?次开口?道:“圣上,我这五妹妹——” “听闻今儿皇后唤你?过去?”傅闻没看宋苡月一眼,反而看着始终低头不抬脸的?丫头,不经意的?语气,却让人心下一紧。 宋苡月面上和眼底的?笑意均是?一顿,转瞬又挂上柔和的?笑意,专心看着公公女官布菜摆膳食,没再?开口?。 宋晏宁咽下喉口?的?鲠意,恭敬道:“回圣上,正是?呢,臣女有幸与嘉阳公主相识,皇后娘娘听闻嘉阳公主常提起臣女,便好奇唤臣女过去。” 傅闻闻言点点头,没人瞧见眼底的?冷意倒是?缓和了?一些些。 正巧女侍也备好了?膳食,众人食不言寝不语,各自默声用膳。 宋晏宁眨了?眨眼睫,思绪万千。皇后裴氏和裴家在傅闻龙潜的?时候便追随,两?人也算少年夫妻,当年的?裴氏出身左都御史,一品大臣的?嫡女,自然也是?风光无限。 只是?翻看那些陈年旧事,在傅闻即位之后,裴氏的?父亲去滁州赈灾遭遇流民坠崖而死,而当年已是?礼部侍郎的?二哥也因着一次诗会坠湖染了?伤寒,垮了?身子。 剩下的?兄弟子侄,仕途上也没了?起色。昔日官途亨达的?裴家一朝没落,后来,圣上另外的?心腹白家顶上了?左都御史的?空缺。 这让宋晏宁很难不去揣测,裴家一事的?隐情。 毕竟皇后的?二哥确诊伤寒后,帝后两?人便有了?不复相见的?架势,而到现在的?裴家,即便身为皇后的?母族,仍低调行事,便是?优秀的?子侄也无人再?入官场。 送走了?圣上,宋苡月面色先是?一沉,眼见宋晏宁再?次恢复一脸淡然,现下不免有些怄气,只能暗字埋怨是?宋晏宁不禁事,才这般失礼。 压了?压不满,宋苡月见邱氏几人脚疼的?扶着椅子坐下,不免有些心疼:“母亲还稍等片刻,青莲让人跟着她去御膳房那边端了?些点心过来了?。” 宫妃的?膳食等级都有严格的?限制,今儿嘉庆宫已经传了?一次膳了?,断没有第二次的?道理,只得让几人吃些点心垫垫肚子了?。 邱氏哪还管得了?这些,拉着女儿的?手,道:“此时不急,先说方才圣上提起皇后娘娘何意,可是?对你?不满了?。” 宋苡月眼底幽深,如实道:“女儿也不知?。” 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摸透圣上对皇后究竟是?何种态度,向来除了?大宫宴,不然帝后基本不同席,圣上对皇后也是?缄默不言,从?来不主动提起,宫中向来以为圣上不喜皇后。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当年皇后因为太医院懈怠,给嘉阳公主开错了?药贴,怯了?疹子,直接去了?圣上的?宣明?殿摔了?凤印,原以为接到废后诏书的?宫中众人等着看皇后的?笑话。 结果,圣上摆驾皇后宫里,直接让人端着凤印去了?皇后宫里,等了?一个时辰皇后开了?宫门,亲自交给人,伺候宫中哪还敢因圣上的?态度而懈怠轻视皇后宫里的?? 但是?帝后两?人的?关?系,始终让人捉摸不透。 宋苡月言毕看向宋晏宁,见这人丝毫不管,只小?口?喝着茶,邱氏心下怄了?一口?。 邱氏搁下客气,直接道:“我看,往日你?们连嘉阳公主也少亲近些,皇后更是?沾扯都不能沾扯,今儿看了?圣上的?威仪,才知?道问道月儿在宫中过活的?这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话落,邱氏拭了?拭滚下的?泪珠,心下心疼得轻叹。 宋晏宁搁盏:“呵” 见几人看过来,宋晏宁抬头看着邱氏,乖巧道:“二伯母教训得是?。”让人以为那声冷笑是?晃神听错了?。 皇后轻笑一声,接过女官递来的?养颜桃花羹搅了?搅,过了?会儿才开口?道:“那丫头真这般说?” 女官接过话茬,叹道:“是?呢,宋五姑娘说自然听宋昭仪的?,听闻后来宋昭仪的?母亲还警告几个姑娘,连嘉阳公主都要少沾扯些” “嗤——”皇后没甚心情食用,轻轻扔了?羹勺。 擦了?擦手指,皇后眉眼划过一丝暗恼:“就看这丫头聪不聪慧了?,要是?这般蠢笨,舟之即便真是?看上了?,我都不会同意。” 女官犹豫,还是?接声,轻声道:“娘娘所?言极是?。” “看着罢,听嘉庆宫那人的??我说要是?信了?宋二一家,怕是?骨头都不会剩的?”她哪是?看人准,只是?蹚过来罢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反问:“让你?备的?东西?准备好了??” 旁边的?嬷嬷忙道:“是?呢,娘娘。那嵌珠珊瑚的?石榴花云簪和一对儿仙宫夜游流苏步摇早分了?匣子装好了?。” 皇后点点头:“嗯,这会儿他们怕是?要回府了?,你?且送去罢。说些好话,顺便提本宫近来头疼难安神。” 女官躬身领命道:“遵旨。”见主子有些兴致不大高,又加了?一句:“娘娘放心,那五姑娘定是?聪明?人。” “嗯。”皇后揉了?揉眉心,看了?眼小?桌上没动的?桃花羹,说道:“青莲那丫头还在殿外?这桃花羹便赏她罢,晚些时候给她家人些贴补。” 女官闻声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1-13 12:04:48~2023-01-14 09:41: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十四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VIP] 第 35 章 申时初, 长京大街。 宋晏宁的坐在马车上?融融的小榻上?,听着?这茶咕噜咕噜的冒泡声平生焦躁;“把这火灭了,烘得人热气腾腾的。” 岸雨听闻忙将用帕子垫着?, 将茶皿从小炉上?拿下来。暗自瞧了眼姑娘, 怕不是火烘人,怕是心事烘人。 “姑娘可是有烦心事?”岸晓斟酌问道。 “无。” 那?便是有了。 想?来方才在殿中, 定是有甚不快的事情。 “诶,姑娘, 洪大夫还说姑娘近来可在节气稳定多出来走走呢,奴婢看前边就是悦香楼了, 明儿我?们约上?钦小娘子来这边看看如何?” “明儿要去陆府。”宋晏宁淡淡道。陆府那?边都派丫鬟催了几遍了, 倒是有些想?外祖父一家?了, 唔, 自醒来之后还没去过呢。 岸晓嘿嘿笑道:“那?姑娘又得被陆老?太傅叫着?温书了。” 见人还是没啃声,皱着?眉想?着?事情呢, 岸晓也适时噤声, 暗叹。 她们做丫鬟的不该多置喙主子的事,只是姑娘性子软,应是受了委屈才这般闷闷不乐。 二老?爷一家?在汀州时待姑娘和?善,夫人和?姑娘也一直念着?这份恩情,这些年钱财可没少送给二房一家?。 大姑娘进宫, 夫人中公抽的可是跟宋晏宁一样的嫡女?规制,三房还贴了一些银两铺面,足足有中公的两倍之多, 二房鞭长莫及, 大姑娘出进宫身?边的下人那?样不是夫人帮忙打点,这也算是全了这份恩情了。 唯念他们想?着?姑娘和?夫人的付出, 只怕他们心中还念着?姑娘夫人是白眼狼呢。 “姑娘,到了。”岸晓出声打断岸晓的思绪。 俩丫鬟忙搀着?人下去。 这边邱氏和?两位姑娘已经先?下来了。 “二妹妹可要去我?屋坐坐?”宋苡绮娇笑问道。 今儿见母亲敲打了宋晏宁一番,又见他们依仗的昭仪姐姐依旧和?他们亲近如初,自然人逢喜事精神爽,面色红润。 “四姐姐恕罪,这马车晃悠得厉害,晏宁只盼着?马上?回屋里休整一番呢。”宋晏宁柔胰轻轻扶额,看着?弱不胜风。 “左右时间还早,不若我?们到晏宁屋里坐坐。”宋苡熙接着?道。 听三姑娘说道,邱氏马上?想?起了方才女?儿说的后日清荷宴,五丫头明日去陆府,怕是没机会过去了。 邱氏忙道:“如此,你们姐妹好好聚聚,对了,后日庆和?长公主的清荷宴,不若给你两位姐姐挑些得脸的首饰,他们可不是一般的庶女?,旁的抹了昭仪娘娘的面子。” 宋晏宁觑了眼台阶上?毫不客气说话的妇人,脸上?挂着?淡笑,待邱氏说完,回道:“两位姐姐过去我?屋坐坐自是不亦乐乎,只是” “只是什?么?”邱氏疑惑道。 “这真是说来不巧了,伯母也知道,前些日子镇北将军家?的姑娘念我?独自养病,常来我?阁中陪我?解闷,听闻滁州早春大旱,我?们商量着?把不常用的首饰拿去给嘉阳公主一并换置了,算是我?们这些闺阁女?子的一份绵薄之力?。”宋晏宁面上?歉意道。 这话她倒是没有说假,前些日子傅度负责滁州旱灾一事,嘉阳跟在她兄长身?边自然也听了不少,前些日子汀禹两州水患,便也募捐过一次了,只是当时宋晏宁一直久居闺中,自然也无人送这雪中送炭贴。 说来嘉阳公主真是个妙人,帖子外面明晃晃写着?“雪中送炭女?英雄”几个大字。 宋晏宁忙收拾了不大用得上?的衣物首饰让丫鬟跟着?钦阮拿给嘉阳公主了。 “这,晏宁莫不是说笑?”邱氏难以置信道,原以为?她今日在殿中敲打了她一番,她便改了,谁知竟这般理?由?! “晏宁说什?么?我?怎的没听说过嘉阳公主这义捐?”宋苡绮微仰着?下巴,语气中倒是带着?几丝质问。 看着?几人面色不大好的模样,宋晏宁的疲乏消了不少,轻描淡写回道:“公主也只是给三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姑娘送贴,四姐姐从未听过也正常。” “你” “好了,晏宁义捐是好事,这事且过了。”邱氏面色不爽,还是极力?压下,缓声道。 邱氏整了整面色,冷淡少了几分才开口道:“今儿就不教你姐姐们打扰你了,早些回去歇息罢。”待宋晏宁弯膝,便拉着?两个姑娘走了。 如意轩,宋苡绮拨开了丫鬟添茶的手,面色愠怒道:“娘亲怎的就这样算了,看着?宋晏宁每日朱翠环佩,你拉下脸来说便回你义捐去了,怎的这般吃里扒外,拿去给那?什?劳子滁州灾民!” “好了!还不够闲丢人吗,让你做事沉稳些!”邱氏也是面色带愠道。 三房掌家?,今日这般被下面子,怕不是怎么传呢,不管再怎么说,也只会说五姑娘时喂不熟的白眼狼,不懂报恩,怕是有她一阵好受的,陆瑜为?了平息口舌,银钱头面自是像以前那?般源源不断的送来二房了。 邱氏如是想?,等陆瑜的银钱到了,先?支出一千两给老?爷打点官署同僚,剩下的她自己也再添些首饰。 她是这些儿媳里面出身?最差的,嫁妆本就不多,铺子都只有两处,当初跟着?宋速去汀州的时候,铺子早转卖了给掌柜的了。何况汀州官场上?各项打点,什?么也不剩下了,三个姑娘衣服首饰哪样不花钱的,也不像刘氏一样还有个二儿子能?挣钱,邱氏自然头疼。 “娘”宋苡绮哪遭过娘亲这般大声呵斥,当即泪如滚珠。 “哎呦,好了好了,娘亲先?支出银两让你们去悦香楼如何?”邱氏拉过人捏着?绢帕擦着?眼泪,忙哄道。 “说来,前些日子就让你们陪陪五丫头,今儿她提这病中无聊,怕是心里有个疙瘩呢,可要跟五丫头多来往。” “又无甚好处,我?跟三姐与一个病秧子有甚好说的。” “哎呦,这话可不能?乱说,你自管听娘的,等你爹爹升官我?们便也抬起头了。”邱氏叮嘱道。宋速久居五品,不见升迁,也是让她有些着?急。 原以为?大姑娘入宫为?妃,他们二房便会青云直上?,谁知不见动静。陆瑜送来的钱财大半都砸在汀州了,不然怎的姑娘宴会要精细头面都要看三房的脸色? 这时,邱氏身?边的嬷嬷忙进来道:“夫人,快些收拾收拾去前厅,皇后娘娘派人来府上?了呢!” 邱氏一惊,皇后这是何意? 皇后没传手谕,上?次也是走的自个的私库,是以男子也不便过来,均是府里的女?眷。 等邱氏带着?两个姑娘到时。亭中已经坐了几人了,刘氏和?宋苡岫,加上?陆瑜,均在喝茶谈笑风生。 宋晏宁怕是也刚到,只见人换了一身?清水色的云天水漾荷叶裙,称得人如同刚刚清凌凌出水的荷花苞,俏生生,水灵灵。 在厅里坐着?的巧云见了人也是暗自点点头,今儿在宫里是看了一眼了,今儿再次见到,还是暗叹一声,真是生得太标致了些。 再看看旁边的陆夫人,暗叹,果真是当年太傅府的门槛都踏破的模样,想?众人传的年轻的定远侯玉面将军,也是理?解这宋五姑娘这般模样了。 陆瑜身?边的湘云忙上?去帮着?搀扶人,陆瑜一笑,对着?一身?女?官服制,带着?个女?式累丝银冠的人介绍道:“这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巧云姑娘。” 还没等宋晏宁上?前,巧云便起身?微微行了个万福,唇边漾开笑意:“五姑娘万福。” 这倒是让屋里的人一怔,皇后掌管凤印,身?边的女?官少说也是内廷有官职的了,怕是宋苡绮这些庶出的姑娘都该给她见礼的。 宋晏宁看着?人的抬举愣了一瞬,忙上?前搀着?人起身?:“巧云姑娘快些请起,还劳烦姑娘大远跑一趟。” 陆瑜见幺女?的仪行,心下满意的点点头,真是长大了。 邱氏带着?人跨进厅里自然见到这场景,宋苡绮和?宋苡熙顿时行礼不是,不行礼也不是。不过倒是没人注意到几人,巧云也只是瞥了眼三人就移开了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浪费。 巧云倒是没有顺势坐下,而是转口说起了正事:“皇后娘娘今儿见姑娘便喜爱得紧,这便让我?来简单的送些东西给姑娘。” 话音一落,看向?陆瑜,歉意道:“倒是还劳烦侯夫人招待。” 陆瑜眼角染上?几分笑意,自个的姑娘被皇后夸赞喜爱自然心情愉悦,道:“巧云姑娘客气,这丫头能?有皇后喜爱是她的福气。” 皇后德行出挑,单看嘉阳和?三殿下三位在裴氏膝下长大的孩子,均是品行好的正直之人。 闻言邱氏倒是浑身?一紧,眼神示意宋晏宁,倒是在嘉庆宫答应的好好的宋晏宁没看她一眼,心下不免有些气闷。 她自个的姑娘算是跟皇后是对立的一方,自然生怕他们定远侯府若是亲近皇后,让圣上?对月儿不满可如何是好?三房竟没一人怜惜月儿的不易! 刘氏跟着?女?儿在一旁不打眼,听见皇后娘娘赏赐给五丫头,心下也是羡慕一瞬,但也过了,看邱氏面上?闪过几丝慌张,还好奇多看了几眼,旋即有见人面上?转为?气恼。 刘氏心下嗤笑,恼甚?能?跟定远侯的正经主子比么。 暗自观察邱氏的巧云自然将人的面色纳入眼底,真是上?不得台面。 巧云招了招手,旁边候着?的两位宫侍上?前,巧云抬手掀了绸布,看着?宫侍打开匣子,笑着?介绍道: “这是嵌珠珊瑚的石榴花云簪”巧云话音一顿,继续道:“这是一对儿仙宫夜游流苏步摇。娘娘自觉甚是称姑娘,让我?快些从小库房支来送给姑娘呢。” 簪子和?步摇做工精巧,更精巧的怕是那?云簪上?嵌珠珊瑚,极为?难得,便是宋晏宁都只有两三件。 宋苡岫面色平静,宋苡绮倒是见这簪子都有些眼直了,宫中的玉匠手工之精巧,哪个姑娘看着?不喜爱不眼红? 宋晏宁让丫鬟接过匣子,屈膝行礼道:“首饰厚重,晏宁多谢娘娘厚爱。” 巧云见人的反应,暗自点点头,道:“五姑娘琪花瑶草,只有这些物件儿才称姑娘。近来娘娘头疼难安神,今儿见了五姑娘倒是爽利了不少,自然也算是赏给五姑娘的谢礼了。” 宋晏宁再次惶恐道谢。 待巧云走了,陆瑜将人叫去了留风院用晚膳,问了今儿在宫中如何。 宋晏宁捏着?羹勺,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尽。 陆瑜“啪”的压下筷子,面上?一贯的柔和?换上?冷笑道:“好啊,连你都敲打起来了,哪来的脸!” 宋晏宁搁下羹勺,拉着?陆瑜的手安抚道:“阿娘莫气,我?自然是识数的,也只是表面答应而已。” 陆瑜道:“上?次上?巳节你那?荷包的事,我?心软懒得计较,若是还有一次,我?自然不会放过。” “你这般说,我?看皇后今儿之事怕不是偶然,也是等着?看你的态度呢。”虽陆瑜也不知道为?何皇后会有闲心思管世家?姑娘是不是亲近她,但既然到这份上?,自然要让人看看态度了。 宋晏宁道:“阿娘放心,听巧云姑娘方才说娘娘喜欢佛经,我?正想?抄些佛经给娘娘安神呢。” 陆瑜见人处理?事情有条不紊,还颇有主见,不由多看了两眼,暗叹姑娘真是长大了。心下的气也平复不少,到底也是老?侯爷的庶子,他们三房不至于闹着?分家?或者如何,只是盼着?人安分些,凡事牵扯到她的两个孩子,她谁也不会放过! 陆瑜掌家?多年,门口那?番争执自有嬷嬷活灵活现?的说给她听,陆瑜听罢,大手一挥,让湘云去悦香楼置办五套精细的头面送去姬云阁。 这一夜,香簟爽眠。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客官的喜爱!!!!感谢在2023-01-14 12:41:52~2023-01-15 17:4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b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b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VIP] 第 36 章 夜深忽起风, 外头挂着的灯烛恍惚了一瞬,旋即进来一人,江昼抬眼问道:“可探查清了?” 长调躬身拱手道:“大人恕罪, 那小乞嘴牢得紧, 只说是二十岁左右身穿锦袍的男子给他的信笺。” 长调看了看坐在案桌前的男子隐在忽闪的光影里?,神色不明?, 继续道:“那锦袍男子做得多,这小乞原是禹州一酒楼掌柜的儿子, 被人拐卖后跑了出来,当了乞丐。那男子将那小乞的家人找到, 一家人又是感恩的, 半个字也不透露。” 江昼抬眸:“银票呢?” 长调回道:“银票均是出自?通顺丰钱庄的, 那掌柜说是来人是一带着帷帽的女子, 不知长相。” 通顺丰钱庄相比于其他的票行,管理散乱, 规制小, 均是平头百姓到此,一天?往来的鱼龙混杂的人不计其数。 长调忙道:“大人,许是这人只是让大人留意?信笺上的人名呢。” 闻言江昼面色渐冷,长调也知信笺上的何意?,道:“属下打听?了一下, 那户部?郎中?的衙署里?,真有一个在外堂洒扫的跛子,正是叫阿善。” 江昼问道:“定远侯府?” 长调答道:“正是, 正是那昭仪娘娘的父亲。”长调一顿, 试探问道:“大人是怀疑” 只见人并没搭话?,只拿出了个帖子写?了起来, 字体遒劲,行云流水。待字迹干透,江昼合上帖子,递给了旁边候着的人,“明?儿一早,送到三殿下府上。” 长调会意?,连忙应下。 翌日一早,白?芨在服侍的间隙,对着揽境贴花钿的姑娘道:“姑娘昨日进宫,回来也不早了,哥哥让我?跟姑娘说一声,事情办妥了。” 闻言,白?芨见镜中?的姑娘一顿,旋即嘴角荡开笑意?,染上眉梢。 宋晏宁放下描笔,从镜中?看着人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兄妹两人了。” 白?芨闻言忙见礼,诚恳道:“我?们也只是按照姑娘的指示直接去找到了人,况且没有姑娘,哥哥也不会到校场习武,得此闲差,奴婢亦不会有机会贴身伺候姑娘。” 白?芨抬眼,直直望着人道:“奴婢兄妹二人自?感能为姑娘办事,荣幸至极。” 宋晏宁一笑,抬手让给她钗朱钗的执月退下,起身将人扶了起来,笑道: “左右你们现在还?在定远侯府当差,领着月钱,这些黄白?之物我?便不赏你们了。待你兄妹二人何时想离开,我?便给你们个地契,让你哥哥出府娶妻生子,过上平头百姓的日子。” 白?芨闻言忙跪身道谢。 午时初,方在陆府用了早膳,宋晏宁与表哥陆辞臣一同出来置办些文房宝物。 今日宋晏宁想着去见顾氏和老太傅,自?然是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头挽双丫髻,上钗着对儿白?玉兰花钗,耳饰宋晏宁喜爱的玉兔捣药样式的耳铛,灵动娇俏。一身撒花如?意?烟云裙,外披一件儿丝绸罩衣绣西湖诗景,如?同章台杨柳,清丽脱俗。 旁边的陆辞臣一身玉色翠叶云纹锦缎袍,听?着傍边的姑娘说着话?,面上带笑,朗朗如?四月徐徐清风。 “祖父向?来严格,对你已是手软了许多了。”陆辞臣笑道。 “要?是让我?如?表哥这般,那我?不去考个女先生岂不可惜?”宋晏宁叹道。 方才?在陆府,宋晏宁只因东夷人前朝纺织技艺传入时间不大记得,便被外祖父好一通罚。 陆辞臣听?此笑意?更甚,相比于其他世家姑娘,表妹也称得上学问不错。只是祖父严格,最后见表妹实在头疼,陆辞臣只好借口说带宋晏宁过来采买些书籍,这才?将人拽出了陆府。 无计阁,招天?下士评史论道,集天?下广博文。 当今圣上方不惑之年,正值强壮,缓立太子,这下各方占队不免繁杂。三皇子和六皇子大势。 傅度长贤长嫡,天?资聪越,又师承陆老太傅,有陆家公子陆辞臣做伴读,可谓谋略极致。 六皇子母家是当今的安国公时家,母族强大掌实权,六皇子谋略输一筹,但上阵杀敌绝不手软,听?说去了北乞拜掌三十万军马定远侯为老师,可谓也是一时风头正盛。 虽说这陆家和宋家从不参与皇权党争,但圣上有意?让两人相互制衡。傅度有太傅,左都御史白?家,那圣上就让傅陵去北乞与定远侯一同御外敌,圣意?真是扑朔弥勒,让人捉摸不透。 其中?一人问那势头最为强盛的世家护国公府如?何? 一人嗤笑,饮了口酒挥手道:“你们是不知道,圣上当年是有多疼爱嫡姐长乐长公主,便是公主仙逝的时候,圣上可是悲极攻心,米粒不进三日,病了五日啊。 再说当今的少年天?才?丞相大人,自?幼失恃,才?过了洗三就被册封为世子,如?今又是监察百官,圣上的左膀右臂,圣上哪舍得姐姐和外甥绞入一点点风波里?啊。” 这边无计阁四楼,亭雨阁。 三皇子看着前面闲适的江昼,摇扇冲着面前这个少年天?才?笑道:“方还?在与人听?琴赏茶呢。听?闻舟之差人找我?,当真受宠若惊。” 江昼启唇道:“殿下言重,舟之有要?事相求,不得已搅了殿下的雅兴。” “哦?但说无妨。”傅度坐正了身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舟之想向?殿下要?一女子。”江昼淡淡说道。 “哦?!”这下傅度倒是真惊了,话?怎的听?着让他忍不住多想。 江昼见前面的人这般表情,怕是明?儿就送到舅母的耳朵里?了,难得开口解释道: “三殿下不必多想,母亲生前的老嬷嬷有一女儿,舟之想着嬷嬷当年追随母亲而去,也是极为衷心之人,便想着能照拂一二,这才?想将人要?过来。” “原是如?此,那人在我?府上?”傅度听?是小姑身边嬷嬷的女儿,面上也正色了起来。 “正是。”江昼微微颔首。 “此事好说,好歹我?也是你表兄,这般小事你便不亲自?约我?出来,一份书信我?也浅笑应允。” “嗯。”江昼眉眼低垂,掩住眼中?幽色。 这女子便是那钱嬷嬷的姑娘,钱嬷嬷假死?逃亡滁州时,将女儿暗自?安顿在皇后身边可信的嬷嬷那,三皇子开府,皇后看人做事老实,便赏给三皇子带出宫。 这些内容,是昨儿早上那信笺上详细说的,送信的锦衣男子谨慎小心,便是让流浪的乞儿来送纸条也不敢用京都常年流浪的这些,找了个同家人走散的外地孩子。 傅度见前面的男子面色淡然,好似总是波澜不惊,突然说道:“母后听?闻你近日对一姑娘十分上心,昨儿就召见了这姑娘,母后倒是满意?的紧,问你什么时候将人定下来。” 傅度闭眼胡诌,果然见前面的男子面上淡然不见,染上几分异样。傅度面上不敢表现,心下满意?笑起来。 “我?何时有心悦的姑娘了?”江昼凝眉。 “不是那宋家五姑娘吗?”傅度添油加醋。 “昨日舅母见了宋五姑娘?”江昼皱眉道。 两人都未意?识到,江昼并未否认宋家五姑娘。站在门?口的牧寻心下了然,以后遇到这宋五姑娘可得小心谨慎些。 “噗嗤”傅度见面前的人信以为真,笑哈哈道。 见傅度这般,江昼哪能不知什么意?思,不顾身份的脸色黑了起来,“三皇子闲得很。” “不闲不闲,我?可不闲。”傅度摆手,这人要?是来日上朝跟父皇说些政务给他,那可有他忙的。 “诶,我?可没说假话?啊。这宋五姑娘昨儿确实是见了母后,宋昭仪有孕家人来探看你知道的,昨儿母后只是好奇是哪家姑娘能骑了你的入月,想见一见。” “宋五姑娘是定远侯的独女,定远侯上阵杀敌,独女体弱多病,任谁也会照顾一二。”何须惊动皇后娘娘,这下,怕是圣上那里?也起了疑心。 “本宫想着也是,舟之与那宋五姑娘,怎么着都挨不到一块,是母后糊涂了。” 傅度像是想到什么,说道,“其实这般说,宋五姑娘——” “诶!那不是宋五姑娘吗?”傅度方说着,看一眼湖光景色,见一倩影往这无计阁走来,旁边站着一男子,正是余止。 “福意?,快些让人上来坐坐。”三皇子朗声让门?外候着的贴身太监下去将人请了过来。 “诺。”福意?忙下楼。 “请人上来作甚?” 这倒是引得人不满了。 “自?然是聚聚了,况且宋五姑娘也在,本宫尚未好好与她说过两句话?。” 江昼皱眉更甚:“殿下自?重,不要?污了姑娘家的名声。” “哎,我?何时对她有意?,只是见六弟甚是在乎这定远侯的姑娘,我?也好奇罢了。” 江昼闻言一顿,抬眼问道:“怎么说?” “前些日子,这宋五姑娘病了一场,六弟可是毫不避嫌的送了好些药材过去,况且昨日在宫里?,六弟一见人就云销雨霁了,哪还?有沉沉的模样?” 江昼眉眼幽深,划过几丝不明?,“是吗?” 傅度还?没回答,便听?见了门?口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旋即,清朗好听?的男子声音响起:“殿下安,可是有何要?事?” 三皇子听?见来人正是辞臣,忙道:“余止快些进来。” 陆辞臣表字,余止。 福意?忙推开门?,躬身道:“两位贵人请。” 傅度一眼便见伴读好友身边的姑娘,一头双丫髻称的人俏丽脱俗,身上事物简单,却不减娇贵之气,仿佛这般娇贵也是从骨子散发出来的。 想来正是体弱多病的原因,面色较白?些,让那身玉骨冰肌更勾人眼。 傅度到底是端方君子,这般暗自?的打量也仅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宋晏宁原以为雅阁中?也只是坐着傅度一人,没想到旁边还?坐着一修长的身影,今日江昼着一身天?青色的卷云云锦缎袍,称得人更加清冷如?玉,难以靠近。 想起了昨日让白?起给人送的信笺,怕江昼今日便是因着此时才?跟傅度会面的罢。 还?在暗自?打量着,谁料抬头便撞进面前让人眼里?,如?墨般漆黑的眼不错的看着她,待宋晏宁不知所措时,这人便淡然的移开了视线。仿佛方才?那有点侵占欲的视线只是宋晏宁的错觉。 “殿下安。”宋晏宁见礼。 “宋姑娘免礼。”三皇子说完招呼两人入座。 方才?傅度便与江昼相对而坐,现下两人旁边各空一位子。 宋辞臣知道三皇子有姬妾,但毕竟还?是皇室中?人,表妹还?是少接触些好,况且江昼性情冷清,便在三皇子旁边落座。 旋即见表妹也在江昼旁边坐下,接过福意?递过来的茶,宋辞臣问道:“不知殿下差人唤辞臣上来可是有何要?紧事。” 三皇子笑道:“辞臣,你真是,几日不见,我?就不能有思友之情么。” 陆辞臣闻言一笑。 “仔细烫。”江昼清冷的一声打断两人的叙话?。 傅度两人抬头望去,只见放在端正坐着的宋五姑娘现下正低着头,像是羞涩的不好意?思抬头,只见如?滴血的耳尖,红红的倒是有些戳人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 第37章 [VIP] 第 37 章 傅度见他那表弟正另拿着一?个?瓷杯倒了?杯温吞的水, 然?后放到了?这宋五姑娘旁边。 傅度面露惊色,方要开口询问,便?听江昼说道:“陆公子?近日不在, 三皇子?想?来是为滁州连年大旱愁的头?疼罢。” 听江昼这般说, 两人也没放心思在方才那件事上了?,忙商量起滁州赈灾事宜。 江昼见人没在看着这边, 然?后面热滴血的姑娘果真缓缓抬了?点头?,拿起面前的温水, 嘴角嗫嚅道:“多谢大人。” 江昼看乐了?,声音细如?蚊呐, 若不是他看着她嘴角微动, 都?不知她在说话。 宋晏宁喝了?口温水, 缓了?缓舌尖喉头?被烫伤的辣疼意。 方才听表哥与傅度说话有些入迷, 一?时不察,待江昼开口是, 口间已经含了?口茶, 吐出来太有失她宋家?晏宁的贵女?风范了?,硬是忍着烫意咽了?下去,今日实在丢人。 这边陆辞臣听闻现下圣上批给傅度的册子?。 傅度饮了?口茶,道:“银两、改渠调水父皇均批准,只是这蝗灾防治暂不投入过多。” 陆辞臣皱眉道:“连年大旱, 昨年蝗害不起眼,今年这蝗灾不得不防。”只是圣上那边走不通。 傅闻这般拒绝还是因为当今百姓崇尚天命,要是出了?天灾, 少不得有些麻烦。 前朝蝗灾也是因大旱起, 高祖与如?今的律王等人,正是因滁州蝗灾东飞扩散至湖州, 才有得现今他傅家?的天下。 神奇的是当初高祖即位,蝗灾竟戛然?而止,便?是滁州也是再无大规模蝗灾,降雨尚且稳定。百姓中迷信,上位者失职,才会产生天灾降祸百姓,傅家?便?是顺应天意的传达神听,顺应天命。 只是接连四年滁州都?大旱,三皇子?向圣上奏疏滁州蝗灾隐患不得不防,才惹得圣上心中不喜,怎会同?意。那岂不是昭告天下他这皇帝失职,比不上祖辈? “滁州蝗灾,不得不防。”静静听着两人说话的江昼开口道: “前年滁州礼县就有小规模的蝗害,但好在损失甚少。昨年,滁州十八县便?有四个?县有了?小规模的蝗灾,只怕夏末秋初也有扩大难控之势。” “哎,我与诸位幕僚商量皆是如?此,几位幕僚劝我莫惹圣上不快,但我到底担忧越加患大难除。书信左相和大司农仍不得回应,当真是缩头?乌龟,见风使舵之人。” 旋即像是意识到还有宋家?五姑娘在旁边,瞥了?一?眼,见人低头?喝茶,恍若未闻,想?着也是余止表妹,傅度暂未多管。 “明?日我会书信长史和张御史。”江昼道。 陆辞臣闻言有些不放心道:“若是世子?插手再好不过,只是左相那边怕是要与世子?有龃龉了?。” 江昼正色:“这不仅是殿下治旱之事,事关百姓农桑,后日上朝我会禀明?圣上,陈其晓厉,自由圣上定夺。” “好!君子?当知民忧,解民虑。”傅度向前举了?举茶,朗声笑道。 宋晏宁侧目看淡然?出声的江昼,她虽对政事一?窍不通,但还是知道,江昼身为右丞,掌司直察百官,征事涉议曹。左相掌农桑,属官大司农。 若是江昼后日奏疏上表,便?是逾矩了?,怕也是少不得争议。 旁边的公子?察觉姑娘一?直盯着人看,微侧脸看过来,这下看到人倒是没有不好意思的埋头?,而是看着他浅笑一?下,双目澄澈,两颊未散的红晕荡漾开来,顾盼流转。 江昼眼神一?闪,微微垂眼盯着桌上水壶腾起的氤氲水汽,耳根平添燥意。 看着江昼回头?不再看她,宋晏宁面上浅笑更甚。想?来世家?姑娘喜爱江昼也是没道理的。这人的家?世、相貌品行均出挑。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 “对了?,还未问宋五姑娘与辞臣过来时有何要事吗?倒是耽搁了?时间了?。” “殿下言重,我与表哥只是过来挑两本书罢了?。”宋晏宁细声回道。 与表哥?说得倒是亲密。江昼侧头?看窗外湖堤杨柳,掩下眼中晦涩。 “哦,原是如?此,不知两位是想?挑何书,如?若让侍从先去挑拣。”傅度笑着提议道。 “说了?也是不巧,方才我与宋家?表妹去那了?无斋看了?一?看,《十九洲志》正巧被一?商人买走了?,我们过来也只是来拿一?本抄录本,用不了?多少时间。”陆辞臣道。 岂料旁边的傅度一?合扇,道:“这不是巧了?吗!” “此话何意?”陆辞臣问。 “方才舟之见一?商人竟要来无计阁倒卖那《十九洲志》,正被舟之买下来了?。”傅度笑这解释道,“那商人是个?识货的,只因在路上遭遇了?山匪,货物被截了?个?空,他也无甚盘缠回交州,舟之便?给他两倍的价钱让他早些归家?了?。” “竟是这般凑巧。”陆辞臣道。但听闻江昼早在舞象之年便?游学,对人文风情也了?解甚多,古籍在他手上也算被妥帖保管了?。 “竟是宋五姑娘要阅览吗?”傅度讶异问道。 “正是。” “只是没想?到,五姑娘一?弱女?子?竟会喜爱这有些晦涩的古籍地理志。”傅度解释道。 宋晏宁浅笑,“只是回京都?后,跟着外祖父浅薄的学了?几本杂书。” 这般自谦的话,几人还是听的出来,傅度倒也没在打?趣。这五姑娘的外祖父还是当今圣上的老师,怎的学问不深? 再且各方地志历史是古籍,上面诸多古字需查阅方能读懂,女?子?中能读的倒真是寥寥无几。 “既这般凑巧,回去倒是可送到五姑娘府上,让五姑娘阅览一?番。”久未开口的江昼缓声道。 宋晏宁自觉让江昼发现那件密辛打?破平静已是对他有歉意,哪还敢让他割爱,回拒道:“江大人无需割爱,且不论先来后到,便?是在我手中也是辱没了?这好书。” 江昼眼底的墨色淡了?淡,方要说话,门口再次传来几次的脚步声。 站在门口的福意听完来人说的话,心下惊惧,忙唤道:“殿下!” 傅度皱眉:“何事这般慌慌张张?” “这,”福意推开门看向陆家?公子?和宋家?姑娘,一?时言难。 “想?来时候不早了?,我们叨扰多时,也先行去寻用件儿了?。” 陆辞臣话落,宋晏宁也跟着起身,屈膝行礼,道了?告辞。 门口的牧寻见这宋五姑娘出来,忙见礼。 宋晏宁两人走出了?阁楼,方听见福意慌乱的声音:“殿下和世子?方才所说的事出了?些岔子?” 渐渐的来那个?人走远就再也听不到了?。 宋晏宁心不在焉的思索,如?果他没猜错,江昼是为了?钱嬷嬷的女?儿来找的三皇子?,是不是那丫鬟出了?什么岔子?? 想?到这宋晏宁心下一?紧,竟是一?举一?动,都?在人的监视之下吗。宋晏宁后背无端发凉,额头?均沁出一?些细点的冷汗,放才她汀州别院的婆孙两人,还得转移。 宋晏宁也更加意识到,她要斗的这些人,是浸淫权势,蝇营狗苟之人。而她即便?重活一?世,得知了?事情的发展,处理事情上却还是颇具漏洞。江昼 “藏书典籍均是在三楼,”陆辞臣道,看到宋晏宁有些发白的脸,担忧问道:“可还走得?” 宋晏宁回神,道:“无事,不过是方才骤然?歇息,连身子?也放松了?,现下才困倦起来,等会儿就好了?。” 执画有些不大放心的在一?侧扶着姑娘,还让姑娘走得稳当些。 宋晏宁攥紧执画扶着自己?的手,像是汲取力量一?般,旋即歉意道:“今日出来耽搁表哥的时间了?,只是晏宁实在有些头?钻得疼,怕是不好再去挑拣书籍了?。” “嗯,无事。”陆辞臣听罢还是眉头?未松,只好跟宋晏宁身边的丫鬟嘱咐道:“好生伺候好你家?姑娘。” 陆辞臣将人送上马车,跨在马上温声嘱咐道:“表妹回去好生歇息,让大夫开副解乏安神的方子?喝了?再睡。” 听着马车里?传来细糯的应答声,陆辞臣点点头?,让小厮驾马小心些。见人走了?,才放心的掉马离去。 四楼雅座。 傅度提高了?声音站起来问道:“什么叫做出了?岔子??” 福意忙答:“方才让府里?的侍卫送过去护国公府,谁料路上遭遇了?伏击!” 江昼面色也沉重起来,“让人进来回话。” 在外面候着的傅度府里?的侍卫忙进来,跪着回道: “大人,确实如?此,本想?着仅是一?丫鬟,小的就叫了?三位兄弟与我一?同?护送去国公府,谁料在半路就遇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仅剩我一?人,后万幸丞相大人身边的长调侍卫赶到,小的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傅度上前甩袖骂道:“先不说你!快说那丫鬟如?何了??!” 侍卫方反应过来,慌忙道:“那丫鬟被砍中了?一?刀,已经送到护国公府救治了?。” 傅度思虑不比江昼少,仅是一?丫鬟,怕是引不了?这么多血雨腥风,傅度道:“舟之,此事是我疏忽。” “无妨,是我的疏忽才对,平白让殿下折损了?三名侍卫。”他只是没想?到,他这般细微的动作还能让人看在眼里?,有人盯着他不可能,长调牧寻他们不是摆设,那便?是那丫鬟一?直在人监视下了?。 也难怪昨日那锦衣男子?给他传信笺也这般小心谨慎! 究竟是什么人不杀了?这丫鬟一?绝后患却要让人一?直监视这她,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秘?还有,与母亲生前之事有何关系? 江昼方才跨进书房,长调和长幕便?领着大夫过来了?。 见长调手臂带伤吗,江昼皱眉,“可知那些人是什么人,怎的连你也能伤到?” “回大人,属下和长幕翻寻了?那些人,身上均未到有标识的纹身,只是他们使的回旋戬,看上面的图特,来源有些耐人寻味。” 江昼闻言抬眼,“怎么说?” “那回旋戬上是万青图腾——”长调拱手道。 “北乞?!”江昼惊讶。 这与北乞相关的的,莫不过定远侯父子?和六皇子?,这桩陈年旧事,怕是与六皇子?关系不大。 大靖与北乞征战十数年,商路和一?切往来早切断了?,怎的还能有北乞产的兵器? 不是大靖还有人与北乞有联系,就是这些兵器在这些人手里?的时间早于十多年前,可见不是新起的组织。 “这些人的身份可莫要忘了?追查,顺便?也要查清兵器的来源。”江昼沉声道。 “是。”旁边的长幕拱手道。 江昼瞥见亭外站着的府医,问道:“那丫鬟如?何了??” 长幕将人带上来,府医道:“大人,命是保住了?,只是肋骨被砍断了?三根,又是女?子?,怕是难修养好了?。” “汤药莫要少了?。另外,饮食汤药仔细些,之后没有我的亲口准许,任何人也不准许进院里?探病。” 几人忙称是。 三人才走不久,牧寻便?过来道:“大人,膳食好了?,可要现下用膳?” “嗯。摆膳罢。” “对了?,大人路上所说那本书,我放在了?东三架第四排同?其他的地理志一?处。”牧寻看大人没有吩咐,方要下去吩咐人摆膳,便?听这清冷声音道:“等等。” 而后没了?下文。 牧寻:? 牧寻抬头?看去,只见人过去拿了?他放的那本《十九洲志》,连同?大人早些年抄录的抄录本一?起。 江昼淡声吩咐道:“去拿个?木匣子?过来。” “大人是想?将存封起来吗?”牧寻问道。 见主子?不吭声,还觑了?眼自己?。牧寻忙讪讪道:“属下逾矩属下逾矩。”脚下忙去寻木匣子?了?。 待牧寻将那盒子?送过来,正巧见大人将墨笔放下,将手中的信笺吹了?吹便?放在一?好看些的桃花小封里?。 江昼将两本书和信笺均放在匣子?里?,面色淡淡道:“你且去跑一?趟,亲手交到宋家?五姑娘手里?。” 这、原是——,牧寻瞠目,全怪他的榆木脑袋,忙躬身道:“属下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客官的喜爱和支持!!!! “谦谦君子德,磬折欲何求。”出自曹植的《箜篌引》。 感谢在2023-01-16 17:18:14~2023-01-17 17:1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b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b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VIP] 第 38 章 宋晏宁一回?来?便真洗漱一番便昏昏欲睡了, 岸雨众几人?见?姑娘实在困倦,便让小厨房晚些时候再准备膳食,安神汤也先差人?熬着。 小憩片刻醒来?便到了戍时正, 感觉手脚总算有了些气力?, 夏日渐浓,外头现在还印着灿灿的晚霞。 宋晏宁缓步走到窗边, 很少看到这一刻,在黑暗来?临是?还有最后一丝的霞光, 煞是?震人?,她的闺阁窗边正巧可以看到院子?里满池的荷花。 “镜湖三百里, 菡萏发荷花。”宋晏宁沉吟。只盼着让她珍之重之的亲人?能够安康常在, 一世无?虞。要是?身子?康健些, 走遍山川, 看着云绻云舒山明水秀倒也是?人?生一桩幸事?。 只是?,将江昼平白牵扯近这场风波里, 是?不是?太自私了些?宋晏宁今日回?来?就反复思?考这个问题, 她与江昼是?有共同的敌人?,她是?颈侧之刀,江昼是?至亲之仇。 如果将当年的真相告诉江昼呢? 外头候着的白芨听见?轻微的响动,轻声?唤道:“姑娘?” “嗯,起了。”宋晏宁细声?回?道。 白芨一听忙招呼小丫鬟去厨房库房寻几位姐姐, 旋即缓缓推开门:“姑娘先稍等,奴婢掌灯。” 方说完便听见?一身轻轻的应答声?从窗口传来?。 “诶,姑娘, 虽是?夏日, 但湖边晚间风凉,莫要当风口站着。” 说完白芨忙将人?搀到小塌上坐着, 将窗口合小了些。实在是?侯夫人?多次教导,莫说贴身伺候的几位大丫鬟,便是?这姬云阁侍弄花草的粗使丫鬟,都是?紧着姑娘的身子?为先。 方扶着人?坐下便见?小塌上的宋晏宁仍未着鞋袜。这屋中铺满雪白的鹅绒软垫,暖意都有些熏人?,不着鞋袜倒也无?妨。 白芨抬头,便见?因人?坐在软榻上,过分白嫩的脚丫微微垂在榻边,这主人?还不时晃了两下。 因着脚踝纤细脆弱,显得踝骨有些伶仃,脚背盈白如暖玉,甲面如颗颗小贝在其上,便是?她一女子?都看得想放在手中把玩。 白芨回?神,忙过去掌灯,暗叹姑娘真是?生得太好了。侯爷是?有名的美男子?,夫人?在闺中也引得无?数世家?公子?提亲,难怪姑娘这般惹眼。 “姐儿可是?醒了?”执画方走到外头回?廊便见?这主阁中亮起了灯。 “方醒了片刻,我这脑袋倒是?糊涂得紧。”宋晏宁边道边抚了抚额。 执画走过来?给?宋晏宁揉了揉额头的穴位,道:“许是?今儿走乏了,等会儿便让岸晓来?帮姐儿松松腿脚。” 宋晏宁点头。 寻常她走多了回?来?便是?要让人?过来?按摩腿脚片刻,不然听闻这腿可是?会越走越粗,她自然希望自个的腿儿笔直修长好看些。 正在两人?说话间,小丫鬟就将膳食抬了过来?了,放在了隔间的八仙过海桌上。虽说是?隔间,但中间有紫檀木做的隔断相通。 宋晏宁方用上膳,便听闻大公子?宋至那?边来?人?了。 执画闻言忙解释道:“方才大公子?就差人?过来?了,只是?姑娘正休息着,便又走了。” 宋晏宁道:“让大哥哥去花厅稍等片刻,我梳洗一下马上过来?。”大哥哥寻常无?事?不会过来?找她,今儿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让丫鬟稍稍梳洗一下宋晏宁就往花厅过去了。 姬云阁接客的小花厅正是?凌水而建的那?几间,现下夏日正好,湖风送爽,还可赏这荷塘月色,宋至便也在廊边凌水赏景,听闻传来?几声?人?声?,宋至才抬头看,正是?小妹带着几位丫鬟拾级上来?。 宋至见?人?过来?,笑?道:“晚间这般叨扰小妹,可莫要怪罪。” 宋晏宁笑?盈盈道:“大哥这般着急找我,吓得声?声?以为是?有什?么要不得的急事?,看来?还是?虚惊一场。” 看大哥这般闲适,应当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坏事?。两人?进?来?瞥见?桌上放了两个木匣子?。 宋晏宁惊着打趣道:“什?么物件儿如此贵重,竟还要大哥半夜亲自送过来??” 宋至向来?办事?妥帖,况且往日送她小玩意儿也是?差人?送过来?便是?了,何须这般亲自过来?? 果不其然,便听宋至道:“小妹说笑?,大哥确实有事?相托,自然少不了小妹的份。” “哦?是?何事??”宋晏宁这下好奇了起来?,宋至是?翰林院编修,清正自持,她倒是?真不知大哥是?有何事?需要她帮忙的。 宋至轻咳一声?,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明日翰林院正巧是?我当值,你齐家?姐姐明儿应当会去清荷宴,你且帮我拿点东西给?她。” 宋晏宁恍然,巧笑?一声?又忙应下。 宋至今年二十有四,按理说早已成亲。其实也是?如此,早在三年前,陆瑜就与刘氏替宋至相看了大理寺少卿齐同的庶女齐婉。 齐婉虽是?庶女,但正妻所出均是?儿子?,家?中对这个唯一的姑娘还是?十分宠爱的。 当时双方也是?互换了庚帖,两人?情投意合,两家?也甚是?满意。 但是?齐婉的祖母没熬过,齐婉跟着守孝三年,孝期不得参加这些欢庆的宴饮聚会,前些日子?宴会也没见?人?,应当是?守孝期满了,齐家?姐姐明儿才出门宴会。 况且宋苡岫也是?在秋日便要嫁给?禹州长春侯的庶长子?,在闺中备嫁,想也只能托付给?宋晏宁了。 “大哥且放宽心,明儿我一定亲自交到齐家?姐姐手上。”宋晏宁笑?着应下。 宋至再次递了一个木匣子?过来?,“这是?悦香楼的手镯,听闻你们姑娘家?喜爱这悦香楼的首饰,便粗粗挑拣了一个,莫要嫌弃。” “大哥出手这般大方,声?声?怎会嫌弃,想来?是?将来?的嫂嫂上了大哥的心,求小妹办事?的物件也是?这等好物。”宋晏宁接下东西笑?盈盈回?道。 宋至被?打趣的也有些面色,不大好意思?的磕了两声?,越发让宋晏宁好笑?。 现下也是?暮色四合了,他身为男子?,也不便多待,说了几句便起身告辞了。 方送走了宋至,外院的丫鬟就过来?说,“东侧的门口有人?找五姑娘,说是?要将东西交到姑娘手里,定要姑娘亲自去才好。” 宋晏宁心下好笑?,怎的今晚这般多的人?托付她东西,怕是?钦阮那?小妮子?让人?送什?么东西过来?。刚巧她现在洗漱了一番,倒是?可以直接过去。 等岸雨取了个披风过来?,便带着两个掌灯的小丫鬟过去侯府东侧门了。 说来?东侧门是?离姬云阁最近的一处侧门,只消穿过一片桃林便是?侧门了,但因着马车不好停放,寻常出行也走的正侧门。 姬云阁旁边种了一片武陵色,前些日子?也败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只有枝干,今儿宋晏宁走这小道,才发觉现下竟是?抽满了枝芽嫩叶。 夜色渐沉,宋晏宁只依稀可见?一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影,像是?有些熟悉。只是?隔得有些远,看得不大真切。 待走近了,才惊觉正是?丞相大人?身边的随从。 牧寻拱手见?礼道:“五姑娘安。” “不必多礼。”见?这人?手上果真拿着一大一些的木匣子?。 这是?? 察觉到五姑娘看向手中的匣子?,牧寻忙道:“这是?我家?大人?赠予姑娘的,请姑娘务必收下。” “先不说这是?何物,怕是?于礼不——” “大人?让属下跟姑娘说,不算贵重,全当是?姑娘上次香膏的谢礼了。”没等宋晏宁说完,牧寻忙打断说道。 “请姑娘收下。” 牧寻见?人?让身边的丫鬟收下这匣子?,便告了辞,满意的跨马离开。 待回?到姬云阁中。 宋晏宁洗漱一番才坐在了放着盒子?的矮几旁边。 执月绣着姑娘的鞋袜,打趣道:“姑娘就不好奇是?何物吗?” 宋晏宁未语,沉声?打开盒子?,见?上方竟是?一罐护嗓舒咽的茶,将茶放下,下方竟是?一张桃花信笺,上面仅今个大字,字迹舒缓得当,转折有力?,不可多得的好字。 上方仅写着七个字“批注不懂可解惑”。 移开信笺一看,下方果真是?放着那?《十九洲志》,只是?除了那?本古籍之外,还多了一本抄录本,字迹与信笺上一模一样,只是?力?道少了些,看得出来?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字迹稚嫩了一些些。 宋晏宁拿起那?本抄录本看,果真是?有些朱红色的批注,疑难仔细标注,应当是?书的主人?早些年间学习的罢。 执画见?江世子?还送了护嗓舒咽茶过来?,忙告罪道:“姐儿恕罪,奴婢竟一时忘了,回?来?时还记着呢,幸好这江大人?还记着姑娘的嗓子?被?烫伤这事?。” 宋晏宁看着执画拿着那?茶告罪道,面上带着自己也未察觉到的盈盈笑?意:“方才回?来?我便歇下了,况且声?音无?异,莫说是?你了,便是?我也忘了。” 宋晏宁站起来?拍了拍丫鬟的肩,将那?罐茶递给?人?道:“若是?要赎罪,那?这几日就好好的泡壶这茶给?你家?姑娘喝罢。” 见?姑娘拿着书起身,执画忙放下罐茶,怕累了姑娘,道:“奴婢来?放吧,姑娘是?要看这本古籍是?吗,两本抄录本暂且放在搁架上了。” 宋晏宁微微侧手,避开执画伸过来?拿书的手,笑?道:“无?事?,你快些跟岸晓一起收拾我明儿要用的首饰头面,你家?姑娘要艳压群芳。” 宋晏宁踮脚在置物架上放好古籍,才转身将江昼那?本抄录本放在练字的案桌上,满意的转身回?去。 唔,看这抄录本多好,不用自个查古字,字迹还这般赏心悦目呢。 作者有话要说: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选自李白《子夜吴歌 夏歌》。 第39章 [VIP] 第 39 章 五月初一, 正是嘉阳公主?在公主?府举办清荷宴的日子,宴会选在了她的公主?府中,要说这公主?的公主?府, 应当是在公主?招驸马后?方才久居的居所。 圣上和?皇后?娘娘爱女, 在嘉阳公主?方及笄便将?这公主?府建好了。留给嘉阳公主?寻常时候嘉阳公主?也会过来小住或是在此举办宴会。 今日过后?便是五毒日,众人在家?中避暑, 直至乞巧节,甚少有这样会宴的机会了, 今日便办的格外隆重,上至公主?皇子, 下至七品官员家?中的家?眷均收到?了帖子。 清荷宴是众位姑娘公子结交新友, 世家?互相结识的好机会。 这不, 一大?早, 陆瑜就亲自过来,让她帮忙留意着京兆府祝家?的姑娘, 模样言行如何。 宋 晏宁影印象里在上次祺云郡主?的及笄宴上见?过一面, 只依稀记得是位高挑温婉的姑娘。 想着前些日子,母亲和?大?伯母在忙着看二哥宋袭的亲事,今儿又让她好生?留意着祝家?二姑娘,怕是母亲和?大?伯母都属意这二姑娘,带她看着无错后?便要去探祝家?口风了。 待净了面, 执月两人就拿着几身衣裙进来了,“姑娘快些看看,今儿想穿哪件呢?” 看着后?面几个丫鬟跟着进来, 宋晏宁沉凝片刻, “就那身青碧色软烟罗的罢,暑气难耐, 看着爽凉些。” 执月连连应是,“这身软烟罗腰封是扬州的绡纱苏绣,也是凉爽些,称得姑娘的腰儿极纤细。”帮姑娘换上衣服,执月边系腰封边道。 “就你会哄人开心。”宋晏宁笑骂道。但也是上手摸了自个腰一圈,确实细若无骨得很。 “大?公子的木匣子可莫要忘了带上。”看着岸晓等人在收拾物件去马车上,宋晏宁不放心叮嘱道。 “姑娘且放心,奴婢一早就放进去了。”白芨口齿伶俐道。 这边宋晏宁挽好发?,方带上她不离身的璎珞平安锁,外头就有婆子过来说三姑娘和?四姑娘收拾好了,让人来催姑娘了。 执月闻此手上动作也快了不少。其实也仅是差带些首饰了,宋晏宁递了个白玉圆镯和?葫芦形青玉耳坠让执画帮忙带上。 执画道:“奴婢看着还是有些素净呢。” 宋晏宁揽景自赏片刻,指了指放在另一边的妆奁道:“就钗前头皇后?娘娘赏的那仙宫夜游的流苏步摇罢。” 执月打开匣子拿了过来,比划了会儿笑道:“是呢,这步摇玉质温润,是称姑娘这身清丽的装扮的。” 宋晏宁点点头,还有个原因?是,怕是嘉庆宫那番话,也落入嘉阳公主?耳朵里了,她总要做出点表示,带着皇后?娘娘赏的步摇赴宴再好不过,况且,也好看的紧呢。 嘉阳公主?的公主?府在地段极好的居华街,护国公府、安国公府和?陆府等便也是在这边安宅。 察觉到?马车渐渐歇停,热闹声渐渐传来,宋晏宁掀帘细看。远远便见?恢弘的“嘉阳公主?府”几个大?字。加上两方的镇宅雄狮子,颇为气势。 执画见?姑娘来了精神,便叹道: “奴婢听闻这往年的清荷宴都是在那长水案举行的呢,只是今年这嘉阳公主?府的荷花是第二年移栽的,开得大?好,方才在公主?府举行,看这热闹程度,竟是比花朝节更甚。” 果真是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毕竟是公主?府,难免有所不同。倒是你,稍后?跟着姑娘,言行可要稳重些。”岸雨不放心道。 “知道知道,岸雨姐姐不是在旁边呢嘛。”没等岸雨再说她,便又听执画道:“姑娘,前面好像是护国公府的姑娘。” 宋晏宁闻言一愣,旋即掀帘往前面看过去,只见?前面装潢大?气的马车上下来两位妙龄女子。 其中一位樱桃色齐腰裙的姑娘身形高挑,头簪金桃花步摇,面上挂几分笑意,艳丽又贵气。另外一位着一身秋香色的绡纱襦裙,看着要清冷些,身形瘦削,肤白妆淡,也是位冷面佳人。 谁知,应是两人的丫鬟小厮说了后?面的马车正是定远侯家?的,两人径直往这边看了过来。 宋晏宁见?与人正巧撞了个正着,面露笑意点头示意,那边两位姑娘也均是友好的答了个招呼。 “那位姑娘是定远侯家?的姑娘?”江矜问身边的丫鬟。 “回二姑娘,正是宋五姑娘呢。” “听闻这宋五姑娘向来身子骨不好,今儿花朝节开始才参加寻常宴会呢”江矜抽出帕子压了压额角,音调无甚起伏道。 方才她见?人就猜到?,应是那从未露面也能和?程妩争美名的姑娘了。 再看这马车无一不精细,上面又有宋字字样,再加上掀帘看过来的姑娘娇颜难掩又可见?眉宇间含着常年熏出来的病白虚弱,定是那五姑娘无疑。 见?这边宋府的马车也停了,方才他们说的姑娘正巧下来。江矜跟着姐姐过来,笑道:“先?前只听闻五姑娘美名,今儿总算是见?着了。” 倒不是说谎,虽然宋晏宁早些时候就参加宴会,只江悦上次见?了一面,江矜还是初次碰到?呢。 “两位姐姐谬赞,今儿晏宁才是一来就见?到?了两位明艳动人、冰清玉质姐姐呢。”宋晏宁笑着回道。 听听,这含娇细语。是旁人怎么也学不来的娇气天成。宋晏宁的话,倒是夸到?两人的心坎上,姑娘家?就是你夸我?,我?夸你热络起来的。 稍后?下来的宋苡月和?宋苡熙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五妹妹已经和?一明艳的贵女捏着绣帕说起了哪家?的花样好看了。 两人今儿也是好好打扮了一番的,两人往这边走来,步履轻盈,珊珊作响。 江悦注意到?走来的两位贵女,绯色衣裙的姑娘艳丽逼人,头簪金累丝宝珠步摇,另一位姑娘身着雪青色的撒花纱衣,娴静又端方有礼。 江悦见?两人像他们走过来,忙笑道:“大?抵是久不出门?了,这京中何时有着两位出挑的贵女,我?竟一时有些拿不准是哪家?的了。” 江悦说的话十分讨巧,她不知是谁家?的,但直接问倒是让人觉得有些呛人,这般先?夸人一番,倒是让人舒心悦耳。 宋苡绮两人自从来了京都,一直被人说闲话,不像汀州那般受众女的追捧。倒是今儿这气质的非凡的大?家?贵女夸她们贵女,让两人心下都舒爽了不少。 见?两人一时不回话,宋晏宁忙道:“这是我?家?的三姐姐和?四姐姐。” 谁料,等宋晏宁说完,江家?姐妹两人倒是笑容有些淡淡了。 看这两人的反应,再看看今儿三姐姐和?四姐姐的穿着规制,哪还不明白,原来是将?两人认错贵女了,有些丢面了,心下不熨帖。 宋苡熙甚少说话,今儿主?动问道:“不知两位姐姐是哪家?的贵女,我?与四妹妹前些日子才回京都,倒是不识得京中的姐姐们了。” 江悦听人这般说话,尤其提了“贵女”两字,让她越加脸疼,面上快挂不住笑,但还是温和?道:“我?与二妹妹正是护国公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你们久不回京,不识得也正常。” “竟是护国公府的姑娘,今儿算是认识了公爵贵女了。”宋苡绮有些惊讶道。 不待两人再说话,旁边的江矜先?是耐不住了,声音清冷叮咚道:“想来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快些进去罢。”说完,向宋晏宁微微点头示意告辞。 “诶,确实时候不早了,我?与五姑娘倒是和?眼缘,往后?定邀晏宁姑娘好好一叙。”江悦笑道。 说与晏宁姑娘合眼缘,这是将?两位庶姐排除在外了,两人焉能听不出来被人下了面子,这下脸上的巧笑也挂不住了。 宋苡绮暗怨,方还称两人贵女呢,翻脸比翻书还快。 几人互道了万福礼,江悦这才跟着江矜先?行进去了。 “方才你怎的不提醒我?,真是丢了好大?脸面。”江悦嘟囔道。 “大?姐姐这般八面玲珑,竟也有下不来台的时候?”江矜回道。 “这两人看着不像是安生?的,庶出的穿得比其他贵女还矜贵。”江悦想起家?中三房那不安生?的庶妹,所以对不守本分的庶女心下自然不喜。 “再安不安分也是旁人的家?事,你能管好护国公府的便是好的了。”江矜边走边冷冷的道。 “我?!你能不要整日学二哥冷脸吗?”江悦一时被二妹说的语塞,说道:“好好姑娘,学冷淡的性子作甚?还没有三分像。” “我?何时像冰块了?”江矜一只手摸着脸冷声道,旋即转身快步走进去了。 江悦扶额,见?将?人惹出脾气了,马上追去好声好气的哄着。 这边,见?宋晏宁要在门?口等那镇北将?军家?的姑娘,宋苡熙两人便先?行近来了。 听闻今儿清荷宴不男女分设宴,况且两位皇子还会到?场,两人才这般好生?打扮一番,再且两人现?在也是适龄了,听闻侯夫人跟大?伯母已经替二哥哥相看姑娘了,怕马上也到?她们两人了。 就像母亲说的,看侯夫人现?下什么东西也不送往二房,怕是早已经忘记了二房对他们的恩情。在他们的亲事上也不会尽心谋划,有的东西得是自己争取,就像大?姐姐那般。 邱氏也是被大?女儿的事情洗了脑子了,这庶出一门?要出头,无非就是儿子考取功名,姑娘嫁得高门?。 她的大?姑娘嫁得可是当今圣上,剩下的两个姑娘要嫁给谁都有可能。 前些日子陆瑜就明里暗里说要准备替三姑娘和?四姑娘相看人家?,被邱氏一口回绝了,她家?姑娘的造化?大?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客官的支持和喜爱!!!!! “宝马雕车香满路”“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均是出自宋辛弃疾的《青玉案 元夕》 第40章 [VIP] 第 40 章 “今儿又去那里野了, 怎的现下才过?来。”丫鬟引着她?们快走到宴会,宋晏宁笑问道。 “哪是野了啊,是被我家娘亲逼着我把这荷包绣完才出来的。”钦阮用手勾了勾挂在腰上的荷包。 前些日子卢氏就让钦阮自个绣个荷包, 正巧清荷宴带着, 钦阮贪玩,昨儿卢氏让她?赶着把那几个花瓣绣完才让她?安寝, 这不就起晚了。 宋晏宁听得满脸笑盈盈。钦阮也到了适嫁的年?纪,将军夫人让钦阮带着自个绣的荷包, 也是向人说明姑娘家的女工不差。 转过?了高大?的假山怪石,便看见前面觥筹交错, 琳琅环佩的贵女和公子叙旧交谈。 方跨入五月, 便骄阳似火了, 夏山如碧, 湖中接天连叶无穷碧,朵朵花中君子含苞欲放, 沿着湖边走了一段路, 便到了前庭,众人聚会的地?方。 宋晏宁不放心宋苡绮两人,见现下两人已经?同其他贵女一块坐在凉亭那吃茶闲聊了,倒也不再管两人了。 白姝见两人走着过?来,忙迎上来道:“晏宁妹妹, 你们今儿怎的来晚了。” “无妨,现下离宴会还有两盏茶时间呢,倒也不算晚。”宋晏宁笑盈盈回道。 “只是你俩人来得晚, 我一人无趣得紧。” 方才说着, 白婳便盈盈走来,先前花朝节的事儿, 宋晏宁虽没放在心上,但到底还是不大?想再与此人结交。 “晏宁姑娘、钦阮姑娘。”白婳盈盈施施的行了个礼,开口打招呼。 “白婳姑娘好。”宋晏宁浅笑回道。 “晏宁姑娘今儿头上簪的可是悦香楼前些日子新出的白玉竹节小扇簪?”白婳笑道。 白婳一说,倒是剩下两人的视线都在宋晏宁的簪发上了。 其实这白玉竹节小扇簪看着清秀婉丽,但远不如宋晏宁头上簪的那对儿步摇。 看着像是用整玉精雕细琢,刻出仙宫夜游的模样,不是规制大?的步摇,却极为精巧,倒是白姝身?为左都御史嫡女都没见过?这等好物。 “这簪子确实是前些日子家母让人去悦香楼拿的。”宋晏宁轻抚小簪,回答道。 白婳听言倒是没立马跟着说话了。 前些日子跟着妹妹去悦香楼购办头面,但主母只是按照她?的份例给了银钱,妹妹是娇憨人的模样,挑的簪子首饰都是灵动?娇俏的。 这白玉竹节簪看着简单,但却要十金,这般天价,怕是只有她?陪嫁的时候去求求爹爹才能有这般首饰。 钦阮看到眼前人眼中的艳羡,岔开话题同白姝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与我一同学马吗,待过?了五毒,一同去西山跑马如何?” 白姝听罢,面上欣喜,直道:“那我可是等着了。” 白婳用绣帕捂着唇角轻咳两声,看着比宋晏宁这病气的身?子是虚弱些:“晏宁妹妹的哥哥跟着商队到处跑,寻到的好物不少,真是让人有些羡慕。” 宋晏宁闻言皱眉,果不其然,还没等宋晏宁开口说什么,白姝面色就不大?好了:“什么艳羡不艳羡,姐姐钻牛角尖儿了。” 她?还在这呢!当着人的面说羡慕人家姑娘,是在打她?的脸吗?还是嫌弃哥哥没能去经?商让她?这个庶姐生活优渥些? 白婳一怔,反应过?来,弱弱解释道:“妹妹误会,我本?意只是夸晏宁妹妹家世” 宋晏宁:“”不置一词,好像更解释不清了些。 白婳见人垂眸不语,有些楚楚可怜道:“晏宁姑娘,可是还在怪我上次花朝节所说的话?” 这边祝家姑娘和武家的姑娘方要过?来到招呼,便听到这般话,一时到不知?如何开口了。 “白婳姑娘何处此言?”宋晏宁面色不显,旋即说道:“花朝节之事,白婳姑娘当时已经?道歉了,此事在当时已经?揭过?了。当时并未上心,再何谈今日的怪罪。” 这般再提出来,旁人不知?晓的还以?为她?斤斤计较。 宋晏宁见祝家二姑娘走着过?来,心下直暗道不好,切莫要人姑娘以?为她?刁难,对于二哥的婚事心中介怀。 祝熹微是个心思剔透的,装作没听到几人的交谈,巧笑道:“几位妹妹还在这边作甚?那江家二姑娘和谢家姐妹在比叶子牌呢,可莫要错过?看热闹的好机会。” “诶,这谢姑娘怎的还敢与江家姑娘比,上次可是输得脸连镯子都不剩了。”白姝忙笑道。 “呵”身?后传来一声娇笑,嘉阳公主身?边跟着江家大?姑娘江悦款步从快两人高的假山后走了过?来。 嘉阳公主今日一身?缃色掺金百蝶流苏垂绦宫裙,头上挽了个常见的飞仙髻,簪一对儿称衣服的金累丝宝蝶赶花步摇,外加几支嵌珍珠宝石珠花。 夏日炎热,大?半的姑娘都着些浅淡凉爽的颜色,故嘉阳公主这般看着也是格外的光彩夺目,尽态极妍。 嘉阳公主待众人礼毕,才笑着意有所指:“白姝妹妹说得极是,就像这千人千面,要是都整日艳羡别个,不过?是给自个徒增烦恼罢了。” 白婳闻言捏着帕子的手一紧,方才是见左右无人,故几人说话也不收着声音,这番话,倒是落入嘉阳公主的手里了,又想到上次花朝节,嘉阳公主直接让她?去跟嬷嬷好好学学礼仪,心下更是有些忐忑。 嘉阳见众人没说话,也不急,继续笑道:“就像这各花入各眼,晏宁妹妹今儿头上簪的步摇,还是我跟母后磨了许久也没讨来的。” 此言一出,便是旁边的江悦都有些惊讶了。 方才还能光明正大?的打量着人头上钗的首饰,现下闻言也只能暗自看两眼了。 宋晏宁见嘉阳公主对着自个浅笑,颇有友善之意,也回以?一笑,再次行礼道:“还是皇后娘娘厚爱。” 江悦买上带着浅笑,看着几人来往,只是纤细的手指动?了动?,暗自思索,皇后向来是疼爱二哥的。 上次上巳节怕是也传入皇后娘娘的耳朵里了,这才趁着人进宫去看一番相貌品行如何,只是当时她?也只是觉着二哥对着五姑娘大?抵是有些不同的,娘娘赏这么多首饰,这么快就确定哥哥心里有了这人吗? 嘉阳公主大?抵是做东的,没说几句就走了,江悦还留在这里。 钦阮笑道:“表姐今儿怎么没跟着二表妹了?” 江悦闻言叹道:“可莫要说了,今儿我说了句话呛到她?,方才就跟着虞家表妹去打叶子牌了。” 还没等几人作何反应,就见前面花路小道施施然走近一姑娘。 一身?雪青色挑线织莲长裙,腰系天青杏花纹样腰封,头挽百合髻,钗着几支朱蕊海棠珠花簇拥着只白玉蝶喜花顶簪; 手持没骨绘木槿团扇,仪静绰态,姑娘身?形纤瘦高挑,眉如远山,肤光盈盈,如平扇般的双眸如掬起清溪。 见人轻晃团扇笑意盈盈向几人走来,世人均道春山如笑,却也笑如春山。 江悦一见来人随即眉开眼笑,将来人拉到跟前,笑着道:“这是我虞家表妹,虞家的嫡二姑娘。” 其实谁也知?道,多多少少也见过?,这般再介绍一般,也是给宋晏宁认识一番。可见这个江大?姑娘倒是对这宋五姑娘有些热心肠,白家姐妹如是想。 虞嫣闻言,也只轻眨眼睫,看着这养出一身?病弱娇气的五姑娘,笑容未变的点点头。 虞家是便是太?保府,当年?老?太?保虞闲的幺女嫁了老?护国公的二子江笃立,成了如今护国公府的江二夫人。大?房式微,现下也只有护国公和江昼两人,便是二房管家了。而虞氏也是虞嫣的小姨,亦是时常去护国公府做客。 宋晏宁和虞嫣浅笑互道万福。 虞嫣抬头看向江悦,声音泠咚:“我可要打扰表姐聊天了,矜妹妹正等着我叫表姐过?去呢。” 江悦闻言头疼扶额,只好跟着宋晏宁几人歉意道:“恕我无法陪几位妹妹了,稍后若是有时间,不若一处去闲亭吃茶。” 几人道是,让她?且放心先去。 虞妍跟着笑笑道了告辞,泠然的眼神?在看向宋晏宁头上簪的步摇一滞,旋即移开,跟着人走了。 宋晏宁倒是没有察觉。 虞嫣挽着江悦的手,拾级而上准备绕去回廊后面的凉亭,不经?意问道:“方才见那宋五姑娘头上簪的可是皇后娘娘赏的?” 江悦闻言看了虞嫣一眼,讶异的笑道:“表妹倒是识货,我也是嘉阳公主说了才知?道的呢。” 虞嫣闻言解释道:“我也是一次进宫听我说了姐姐才知?道的呢。” 虞家女儿除了二姑娘虞嫣,还有大?姑娘虞姒,三年?前入宫,也是现今的娴妃,三姑娘虞妍,方13岁豆蔻之年?,昨儿害了风热,是以?今儿也没能来。 江悦疑惑:“娴妃娘娘竟也知?道这些?” 虞嫣眨了眨眼,道: “是啊,毕竟这步摇玉料产自昆仑,当年?有两副,一对是仙宫夜游,一对是群仙宴。听闻当年?是皇后娘娘和长乐长公主一人拿了一对儿,说来两位尊者的友谊真让人钦羡。” 江悦闻言脚步一顿,原来皇后娘娘竟是这个意思。 虞嫣见人不回话,好奇的看了眼,还是自顾自道: “我方才看五姑娘一身?玉料真是矜贵,那步摇也不作假,想来应是那对真物件儿了,只是没想到皇后娘娘竟出手这般大?方” 江悦回神?,道:“我见晏宁姑娘也是喜爱的紧,况且真如嘉阳公主所说,真是各花入各眼呢,眼缘和缘分一事真是奇妙得很。” 江悦心里喃喃,可不是眼缘和缘分吗,还说厌恶娇气的女子? 旁边的虞嫣闻言不再接话,笑了笑应和一声,便自顾用团扇扇了扇凉,垂眸看不清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各位宝子的喜爱和支持!!!!!画大圈比心!! 感谢在2023-01-19 16:44:54~2023-01-20 17:48: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四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50 第41章 [VIP] 第 41 章 纯安方进了公主?府便四处打?量, 嘉阳是傅闻的嫡长女,也是皇后裴氏唯一的女儿,哪会过得不舒心? 即便她母妃盛宠, 也没有让父皇松口让她也建造公主?府, 是以纯安看着恢弘又精巧的府邸自然五味杂陈有些不大舒坦。 抬眼见前面的哥哥始终不等自个,纯安心下?不快, 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旁边的傅消见人满脸不高兴,缓和?说道:“三妹久不出宫, 稍后清荷宴结束后,可要?在嘉阳这小住两日?” 纯安转头看这公主?府确实是景色宜人, 但让她纡尊降贵在她这里住几日, 她可不愿意。 “景色不错, 但还是比不上母妃送我的南庄别院, 我要?是想?在外头住,自会去我自个儿那边。” 傅消见旁边的人一脸不耐, 像是没性子一般, 笑着道:“要?说这景色,三妹别院的海棠确实是一绝。” 傅消也没点破,公主?府可是礼部、工部和?钦天监各方算着吉日,反复核对图纸建造出来的,别院只是私人的居处, 怎配相提并论?? 纯安将手从?丫鬟搀着的腕上拿下?来,语气带着些傲慢道:“那是自然。” 两人静默几息,旋即, 就见前面有些油头粉面的男子走着过来, 纯安眉头皱了起来,“表哥怎的在这边?” 此人正?是时旭同。 时旭同谄笑道:“表妹过来了?” 纯安听这声音, 心下?越加不舒服,直道:“表哥可是找我有什么事?” “嘿嘿,无事无事,只是”时旭同说着看看纯安旁边的傅消。 傅消了然,仍然和?颜悦色笑道:“那我便先过去,三妹与?时公子慢慢聊。” 见五皇子走开,时旭同稍稍漏出鄙夷之色,心里呸了一口。 若说是任何一个皇子,他都不敢让人避让,只是这五皇子是个不顶事不受宠的。生母又是宫女,自幼养在小姑身边,没权没势,许多人自然不会给?他好面子。 见周围也没有丫鬟侍从?,时旭同还是小声说道:“表妹上次拜托我办的事情,妥当了。” 纯安闻言倒是不像先前这般散漫,细问道:“这么短时间?就好了,可还可靠?” 时旭同拍拍近日有些发胖的胸脯说道:“自然,这点事儿表妹还不放心吗?” “那就好,定期让人给?我送消息便成,少不了表哥的好处。” 时旭同听道好处不少,忙笑道:“这是自然,我定让人将一日三餐用了些什么,都让人写好给?你送过来。” 要?不是好处不少,这时旭同也不敢答应纯安这般发现?了便会掉皮子的事。 看到前面贵女云集,纯安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觉着那宋家?五姑娘姿色如何?” 时旭同笑道:“尚有几分姿色,但比不得表妹这般姿容绝代。” “哼,那是自然。”许是被夸得舒心了,纯安方才一扫阴霾,喜笑颜开。 纯安挥挥手:“成了,前面人多起来了,现?在莫要?再提此事了,晚些时候再跟我交代罢。” 纯安说完,见身边这个油头粉面的公子还没走开,忍住厌烦道:“还有何事?” 时旭同有些浊气的眼睛眯了眯,讨好笑道:“嘿嘿,纯安表妹,我最近去那永财坊去的有点多” 纯安面上也止不住的嫌恶:“赌赌赌!一天上进的事儿一点也不沾。”说完像是想?起来时旭同帮忙办的事儿,忍着心中厌嫌,让身边的流夏差人先跟着这时旭同去钱庄支些银两。 待人走后,流夏不平道:“公主?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给?这个时公子钱财,不出两日便被挥霍完了。” 纯安心下?不甚在意,“拿些钱又如何,在本宫心里,都是只摇尾求食的狗罢了,时旭同这窝囊废是,傅消也是。” 好在不是欲壑难填之辈,给?了点好处,就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帮忙办事。 “诶,公主?还是慎言。”旁边的流荷听闻公主?这般说起皇子,不免担忧道。 “便是听到了,又如何,谁能拿本宫如何?”纯安不在意笑道,面上闪过几丝跋扈之意。 “公主?所言甚是。”流夏挤开身边的仔细提醒的流荷,搀着纯安坐下?,附和?道。 “不是快些开席了吗,怎的一个人也见不着。”纯安皱眉道。 见不远处的亭阁人头攒动,流荷忙去跑去看,回来忙道:“回公主?,这祺云郡主?方才落水了!” 纯安乐了,笑道:“哦?祺云?人可被救起来了?” 流夏顿了顿说道:“人现?下?无事,被这江家?——” “江世子?!”纯安拍案而起,问道。 “不是,不是,是世子的妹妹,身边婢女会凫水,将人救了起来,嘉阳公主?已?经招呼人去厢房休息了。” 纯安听闻不是江昼,铁青的脸色逐渐浮上愠怒:“说话吞吞吐吐,实在碍眼。” 两个宫女忙连连告罪。 “还不快扶本宫过去瞧瞧。” 嘉阳公主?实在头疼,这般盛大的清荷宴方还没开宴便除了这么大的篓子,好在这江家?二姑娘身边的丫鬟会水,那些个公子哥还在湖的另一面没过来瞧见,不然可真是说不清了。 丫鬟将人抬去女厢房,便听祺云郡主?身边的丫鬟哭腔道:“我家?郡主?的马车方回去拿东西了,无干爽衣物,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出,倒是让众位贵女犯了难,诸位姑娘参加寻常宴饮,有的会带一套衣服在马车上,若是酒水污了衣物,或是有什么意外便来女厢房里倒是方便些。 这,先不说衣物合不合适,宴会才刚开始,还是宴饮一整日,难免他们不会用到。 “要?是没带衣服,那祺云表妹便披着被子回去罢。”纯安站在众人身后朗声笑意盈盈道。 只是字眼颇有风凉话的模样。 众人听闻声音,忙屈膝见礼,纷纷让出了一条道。 纯安走了上来,坐在厢阁里放置的雕鸾团刻牡丹檀木凳上,正?好在诸位贵女和?床榻之间?,纯安自个倒了杯茶,扫了眼诸位贵女。 祺云郡主?见来人,捂着被子闷闷的不说话,方才众人都在看江家?姑娘和?尚书府的姑娘赌牌,不知是谁挤了她一下?,还没反应过来时,口鼻窒息的感觉变先占据脑子了。 宋晏宁上前行了个万福礼,出声道:“郡主?,我那车上还有那几套衣服,只是身量上要?小些,要?没合适,可用晏宁的将就一番。” 一时间?,倒是引得众位贵女的眼神。 嘉阳公主?和?祺云郡主?面上一喜,还不等两人开口,只见纯安脸上笑容淡淡,笑道:“哦?你就是那定远侯的独女。”上次上巳节倒是没怎么注意这宋五的模样。 纯安看着前面还在见礼的姑娘,心下?想?的全是听闻江昼让人将旁人摸也摸不得的马驹借给?前面这人骑,心下?满是妒火,但面上不显。 宋晏宁忍下?心中不耐,回道:“回公主?,正?是。” “确实是姿色尚可。”只可惜是个看着病气恹恹的。 嘉阳忙道:“若是五姑娘带着几身衣服那真是太好了,此事是我过失。”公主?府今年她也没来住过几次,衣物自然也不放在这里,怪她疏忽,应当备几件姑娘的衣服。 总不至于让忘记备衣服的姑娘着下?人的衣服罢。 “诸位姑娘先移步到正?厅,宴会也快些开始了。”见众人还堵在这屋子里,嘉阳忙招呼人道。 纯安见人散了有些意兴阑珊,原以为让江昼另眼相看的姑娘是位劲敌,谁料是个病秧子,还是个娇气的病秧子,见谁家?姑娘参加个宴饮带几身衣服,只有她吧。 江昼会看上这般娇气的人?纯安觉得,跟她比真是自降了身份,呵。 想?到这,纯安在人群中找了一眼,果真看到程妩,只是今儿这人倒是安静。 “程姑娘,”纯安出声叫道。 程妩闻言顿步,见礼问道:“纯安公主?安,不知公主?唤臣女是有何吩咐?” “呵,自然无事,见程姑娘今儿穿的甚是娇俏,衣裙染湿了便不美丽了。” 程妩皱眉,“公主?此话何意?” 见程妩今儿着一身水蓝齐腰绡纱广袖裙,倒是称得人多了几分少见的清雅闲适,纯安缓缓道:“只是提醒程姑娘小心些,莫要?像祺云表妹那般落了水,可不好收场。” 说罢被丫鬟搀着径直走过去。 玉雪担忧的看着自家?姑娘:“姑娘,纯安公主?这话” 程妩看着人的背影冷嗤道:“她自然不敢。” 原以为这纯安公主?可以好好的教训一下?宋晏宁,让人长个记性。谁想?到是个胸大无脑,只剩飞扬跋扈的。以为宋晏宁没有威胁,真是错了。 纯安背靠时家?,先不说圣上那不会答应,便是江昼也是对时家?的作风深恶痛绝,纯安做的事儿,只是徒劳惹人笑话罢了。 等执画将衣物拿过来,厢房里也只剩嘉阳公主?和?她了。 宋晏宁道:“我身量有些小,郡主?莫要?嫌弃。” 祺云郡主?忙道谢:“今儿是在多谢晏宁妹妹,我定记在心里,晏宁姑娘若是日后有什么吩咐的,我定相帮。” 宋晏宁点点头笑着说了两句,也让人赶紧去更衣回去找个大夫开帖方子。 着这湿衣服快两盏茶时间?,祺云郡主?有些害了风寒,说话间?身子都有些不适。 嘉阳公主?忙跟着丫鬟将人搀起来,便道:“好生伺候你家?郡主?换衣物,回去便要?马上让人煮些姜茶暖身子。” 执画搀着人往前头走,笑道:“姑娘今儿也是助人为乐了。” 夏日酷暑,宋晏宁走走停停,面色也有几分煞白?,只好在前面的小亭坐着歇息。 接过丫鬟递来的团扇,宋晏宁轻扇着思?索,她哪是什么高尚品德,只不过想?活命罢了,但她心里也知道,即便今儿不是祺云郡主?,她应该也会拿出衣物。 永安郡王作为圣上的表弟,在傅闻龙潜时期就跟随,且只有祺云郡主?一个嫡女,是先永安郡王妃所出。 彼时的永安郡王妃在祺云郡主?周岁时去相国寺求娶平安福,不料马儿受惊,车子四分五裂,被四碎的横木穿了心。 永安郡王追忆亡妻,把祺云郡主?看得比命根子还重,即便是朝堂上,也未必不能左右。一切,都是为了铺条善缘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今日更新已提前送到~~ 在这里住各位客官除夕快乐,新春快乐,新的一年大展宏兔,前兔似锦,学业事业、感情生活都兔飞猛进! ps:大年初一双更给大家贺新春啦,多谢各位友友的支持和喜爱!!希望大家食用愉快~~~笔芯~~ 第42章 [VIP] 第 42 章 嘉阳公主给诸位公子姑娘排的位子暂且还是?按照家世?来安排。 左边是?公子的位子, 右边是?姑娘们?的,两方相?对。等宋晏宁回到?席间,中庭便已有舞姬在跳着月下荷仙舞了。 她的席位上方正是?江家姑娘, 左边是?虞家二姑娘, 而后是?程妩。原以为众人都在看表演,暂且不会引人注意。 谁料宋晏宁方一坐下, 江家大姑娘便隔着二姑娘跟她点头打了个招呼,稍后这二姑娘也点头示意。 宋晏宁饮了口茶, 压下方才慌忙走到?席间的微喘。抬头便见她的正前方,正是?陆辞臣, 像是?看到?了她的视线, 陆辞臣抬头, 冲她微微点头。 江昼位子在五皇子下方, 将两人相?视一笑纳入眼?中。 纯安见江昼始终都没有看对面的自己,心下气闷。 傍边自从宋晏宁过来就没看一眼?的虞二姑娘突然凑近宋晏宁, 一错不错的看着人道:“五姑娘同陆公子的关系看起?来很好。” 宋晏宁微微皱眉, 一笑道:“何解?” 虞嫣眼?底染上笑意,又恢复给人的融融春光之感?,道:“晏宁姑娘莫要误会,只是?这几日我看表哥表妹的画本子看多了,总觉着是?天赐良缘。” 宋晏宁闻言扯了一个笑容, 道:“虞姑娘说笑,我与陆家表哥清清白白。” 虞嫣点点头,再?次笑着致歉, 是?她说话有些?没谱了。 闻言宋晏宁也不好在说什么, 也没见虞嫣旁边的程妩望了两人好几眼?。 “每年都是?这些?陈词滥调,一点新花样也没有吗。”这边舞姬刚撤下, 纯安便漫不经?心道。 嘉阳笑容浅淡:“新花样都在后头,三妹想要什么新花样。” “在后头有何用,众人都乏了,不若现在来个比试如何?”纯安看着这朗月的公子还没看向自己,仿佛她这般无理取闹入不得他的眼?,倒是?看了两眼?那宋家的姑娘,纯安眼?神?微冷。 “三妹意下如何?可说来众人听听。”嘉阳耐心的问道。这纯安寻常不参加宴饮,来一次倒是?绞人。 纯安心里有了主意,抿嘴一笑:“只不过是?本宫一点想法?罢了。今儿是?清荷宴,稍后诸位公子要吟诗作对,那现下就咱姑娘们?比试,便还是?以荷花为主题,做一幅画如何?” “三妹想的是?极好的,只是?对于不善画的姑娘来说,画作耗时?,且不像乐器那般好评出胜负,怕是?——” 不待嘉阳说完,纯安道:“这有何难,书画自相?通,那便书画和弹古筝的分别比试,姑娘大可选择自个儿擅长的。” 嘉阳见纯安这般说,也不大好在说什么,只让舞姬先行撤下,差人先准备好笔墨丹青,好在男子要比试,笔墨也是?先前准备好的。 宋晏宁心下暗付,时?家倒是?一个赛一个的跋扈,怕均是?自认为圣眷优渥,一时?荣华,可京都的世?家,谁能抢了天家的势头,谁敢抢天家的势头? 看宋晏宁双手?这般纤细娇嫩没有指茧,便知道她对古筝可谓是?一窍不通,当初学的乐理也是?编钟之类的敲击乐。 先前也是?要学的,只是?试了一天这手?指便淤血,她便实在对自己狠不下心来再?学,专心学书法?了。 旁边的江悦看着这宋家姑娘在看自己细嫩的指间,笑问道:“晏宁姑娘稍后是?要选画作吗?” 宋晏宁陡然有些?不好意思,道:“正是?。” “听闻晏宁姑娘回京都就时?常跟在老太?傅身边学习,倒是?让人期待了。”江悦也没料到?,竟是?二妹先出声宽解道。 听江矜此言,宋晏宁心下感?激,但?也不敢托大:“说来惭愧,还没学到?外公的皮毛,难登大雅之堂。” “宋姑娘这话倒是?真算自谦了。”纯安走过来刚听到?这话,笑着说道,语气算不善和善。 “纯安公主”江悦对这陡然而来的敌意有些?不解。 看江昼往这边看过来,纯安面色更冷,“不若我与宋姑娘比试如何?正巧前些?日子母妃替我着了个书画先生,我今儿便选书画了。” “纯安公主抬爱,只是?晏宁画作与不堪与纯安公主比试。” “宋姑娘说笑,”说着纯安太?高声音对嘉阳公主道: “方才姐姐不是?撤下了舞姬吗,不若做个彩头,让那舞女将那舞衣留下,诸位公子均是?博学多才,就两两抽签比试,分出上品和凡品,得凡品者,便舞一曲如何?” “纯安。”傅陵出声提醒道,莫要太?过无理取闹。 宋晏宁听此,面上也冷了下来,但?这舞姬是?乐坊中人,姑娘家学跳舞是?闺房之趣,若是?当中让人舞一曲,那便是?羞辱人了。 况且还穿着舞女留下的舞衣舞一曲,从前倒是?不知道纯安同祺云郡主积了什么怨,这般言语,是?要教训她方才出手?帮了祺云? “不可。”嘉阳出声反对道。 比试本就有输有赢,要真是?哪个姑娘输了,明儿还能在京都抬起?头来? 纯安见众人出声阻止,便是?方才还和颜悦色的江家大姑娘也有些?面冷,知道是?有些?过火,但?实在不愿放弃这羞辱宋晏宁的机会。 “本宫说笑,既然众人觉得歌舞不妥,那不若罚酒如何?”纯安想到?哥哥好歹也算拜了定远侯为老师,若是?这般在他面前刁难人确实不好。 见众人没有异议,比试这才开始,先是?作画的姑娘们?比试吗,钦阮无比庆幸她家娘亲拿刀架着让她学琴,不然让她作画,还不如宰了她。 钦阮想着,仰头看好友绢纸上,已经?开始下笔了。旁边的程妩竟也选了作画,再?看其他人,这江家两位姑娘、虞二姑娘和谢家二姑娘等人也选择了画作,都是?善书画的。 这般以相?比下来,倒是?琴曲这边的比试看着有些?乏味可陈了,毕竟京都有名?的才女,都在书画一列呢。 其实说来还有一原因,若是?以往便是?嘉阳公主都会当中抚琴一首以抒意,但?今儿前有纯安公主说的歌舞在前,稍微气傲些?的世?家姑娘自然不愿再?坐到?亭中抚琴,如同戏乐演工者取悦旁人。 宋苡绮两人既是?带着那种目的来的,自然不会放弃到?中央坐着抚琴的好机会。 宋苡熙目光眺望前面的坐席,分别是?六皇子、五皇子、护国公世?子江昼和律王世?子、还有那陆家公子。越往上看便越知是?她们?够不上的人物,要是?与这些?人说亲,那便真是?人上人了。 就算江昼没有在上巳节与宋晏宁有瓜葛,宋苡绮看着这个江世?子也是?不敢招惹的,还有陆家公子向来疼爱宋晏宁这个表妹,两人暂且不陈列在内。 传闻这律王世?子萧与流连花丛,五皇子虽然庸碌了些?,但?到?底是?皇子,将来也是?皇子侧妃,运气好的怕是?皇子妃。 想罢,宋苡绮将目光转向看着有些?木讷的五皇子,谁料这五皇子立马察觉到?,瑞凤眼?直直的忘了过来,距离过远,让人有些?不辩神?色。 看到?这宋家的庶女还在打着胆子看着他目不转睛,看着都像是?引诱人一般,傅消心中讥笑,但?面上温和的回了个笑容。 宋苡绮见这笑容,面上一红,忙低下头,露出了她那白皙的一节儿脖颈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宋晏宁问身边侍墨的丫鬟:“可否在帮我研些?黑墨?”她要用来题字。 “可以的,姑娘。”身后的公主府的小丫鬟忙手?脚伶俐的砚起?墨来。 小丫鬟方才在宋晏宁身后就惊奇的看着此画一步一步成型,虽识的字不大多,也不懂赏画,但?感?觉这宋家五姑娘做的画,竟是?比自家公主还略胜一筹。 皇后娘娘不得圣心,但?嘉阳公主仍然受宠也因为公主刻苦知礼,待人宽和,样样都能拿的出手?,可担起?大靖嫡公主头衔。 江昼端起?方才家的热茶,暗自瞥着右对面的姑娘执笔题词,皓腕雪白,棕黑色的笔杆称得捏着它的手?更加指如削葱根。 佳人在作画,却不知自个也是?画中娇,姿色天然,般般入画。 不多时?,便有丫鬟下来,将人的画作收到?一起?,交给另一边的男客评看。 因着也就一个时?辰的时?间,宋晏宁画的是?简单点的荷池宴饮图,但?人物动作传神?,色彩浓淡有度。 题字“芰荷十里,载酒来时?,香泛金卮,一片笙歌醉里归。”选的不是?寻常姑娘家喜好的簪花小楷,而是?秦云体,纤瘦好看,颇有风骨。 江昼看着眼?底浮现几丝惊艳的笑意。 纯安在方才丫鬟收她的画作的时?候,就见着这宋晏宁的画,见这画作要比自个的更加优等,心下恼怒。 “这五姑娘的画技究竟如何?”这边比试琴技的姑娘上前来试琴,张嬅见宋苡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 “大抵是?不太?精进的罢。”这般说像是?有些?编排人,宋苡熙补充道:“我只知五妹妹向来是?跟着老太?傅习书法?的,我寻常也甚少见五妹妹作画,也不甚清楚。” “你是?宋晏宁庶姐吗?”准备出去透气的纯安听到?两人说的话,轻启朱唇问道,声音傲慢随意,却让人有些?脊背一紧。 “纯安公主安。”没想到?两人在背后嚼人舌根被纯安公主听到?,宋苡熙忙慌乱见礼。 “起?来罢,回答本宫问题便是?。” 宋苡熙慌乱道:“五妹妹应该是?善画技的,只是?我不太?了解罢了。” “是?吗?本宫倒是?觉得宋姑娘方才的说辞更是?得本宫的心。”纯安笑着看前面有些?呆滞的人。 一个庶出老爷的庶出姑娘,被嫡妹到?处压一头,听她与别的姑娘说的那般话,心下肯定有所不甘罢,这种伎俩,她在她母妃身边见多了。 “公、公主何意?”宋苡熙心下如乱鼓四敲,不安的问道。 “呵呵,”纯安娇笑,“想来宋昭仪的妹妹应该也是?极为聪慧的。” 方才张嬅在两人说话间便已知趣的告辞了,看着前面站在纯安公主身边有些?惶恐的姑娘,看着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嫡出呢。 见纯安公主微微招手?,流夏忙走上来问道:“公主可是?有何吩咐?” “去告诉时?旭同那蠢货,本宫不喜欢宋五那画。”纯安笑着吩咐道。 “纯安公主,你这是?”见纯安公主这般说话,宋苡熙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纯安巧笑倩兮,说出来的话倒是?让宋苡熙心下一片冰凉:“宋姑娘是?个聪明人,自己掂量罢。” 说完便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春快乐,万事胜意~~~ “载酒来时”“香泛金卮”“一片笙歌醉里归”三句均出自北宋欧阳修的《采桑子·荷花开后西湖好》。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 第43章 [VIP] 第 43 章 不多时, 宋晏宁还在和钦阮等?人闲聊呢,便见男客那边引起一阵骚乱。从只言碎语中能听到谁的画被毁了,这倒是让方才比画的姑娘心提了起来, 再怎么说?也是费了一番心血画出来的。 嘉阳公主见后面?那几家公子都围坐在一处, 不知情形,朗声?问道:“诸位公子, 可是出了何事?” 汪书见闻言更加慌乱,他方才只是观摩放在桌上的宋家五姑娘的画娟, 谁料这时家公子来到他身?后一下将墨台打翻了,这、这可如何是好。 “公主, 这, 这汪家公子将姑娘的画娟给染墨毁了。”常跟在时旭同身?边的一位公子说?道。 一语出, 倒是让姑娘们那边都四下哗然起。 “哦?竟有这般糟心事, 是谁家姑娘的,可莫要是我的, 否则本宫可饶不了这侍郎家的小子。”纯安惊讶抿嘴道。 这边宋苡熙一听, 惶恐不安,听闻那公子又说?了句:“是宋家五姑娘的画。”宋苡熙的悬着的心随着言语坠入谷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果然,接着听到纯安公主那倨傲的声?音道:“啊,竟是五姑娘的画吗, 这,我还想着瞻仰五姑娘的画技如何呢。” “此话何意?”宋晏宁看向方才出声?的公子问道。 “这,”看着这娇娇软软的美人儿质问自?己, 心下升起一丝罪恶感, 但还是道:“这汪家公子确实是将姑娘的画娟毁了。” 陆辞臣闻言起身?走上去?,几位围着的公子四散开了些, 旋即又见这六殿下也来了,家世低的也不敢凑热闹,各自?回?坐处了。 陆辞臣见案桌上,基本上是淹了墨,方才从他们上面?传下来的那幅池荷宴饮图,现下已经只剩前面?的“芰荷十里”四字,被毁得彻底。 陆辞臣抬眼见汪书见一脸歉意慌乱,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回?身?见宋晏宁跟在嘉阳公主身?后靠了过来向她点点头,确实是被毁了。 汪书见面?色尴尬的作了一辑,羞愧道:“五姑娘,在下方才正看着画娟,谁料时公子到了我身?后要拿画娟,一时不察打翻了墨台,请五姑娘消气” “你休要赖到本公子头上!”时旭同推搡了前面?酸文酸字的书生,“分明是你自?个儿不小心让墨污了画娟,说?的好像本公子故意为之,给我小心你的——” “给我闭嘴!”傅陵出声?叱道。 看另一边站着的小姑娘面?上还算波澜不惊,但心中怕是委屈了,看着这个这个欺男霸女的废物表弟,傅陵面?上难得露出显而易见的厌恶。 “既是因时公子而起,那便是时公子担大责。”不待傅陵出声?,旁边的将江昼便出声?道,声?音比往常冷了些。 但众人原先看热闹的心一下子转移了,这可是江昼,不在公事和百姓上面?,江昼对谁都是冷冷清清,不管闲事,尤其是姑娘家的闲事,就连旁边的萧与钦展等?人面?上都有些止不住的讶异。 众人看看这丞相大人,又看看这宋家五姑娘,谁料这两人,一人面?上冰冷毫无表情,一人波澜不惊,众人哑然,两人到底有没?有关系啊? 程妩面?色发白,看着江昼数次为宋晏宁开口,她了解江昼的为人,便是她是程几道的姐姐,江昼也不曾为她开口说?话,从上次花朝节再到现在的清荷宴,江昼待她终究是有不同。 回?头看着纯安公主,果然这纯安公主面?色铁青,死死的瞪着宋晏宁。 不急,前面?还有个没?脑子的开路,程妩心下稍安,饮了口茶平复心绪,抬眼却见旁边的虞二姑娘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程妩:? 众人是想知道谁谁谁和谁谁谁有亲密,时旭同却是有些如坐针毡了,上次在西山这人便警告他,时旭同面?上虚虚的笑着,不敢再多造次。 时旭同不敢看表妹的警告眼神,拱手?打哈哈道:“五姑娘恕罪,实在是我今儿酒饮多了,手?脚不利索。” 看前面?那娇滴滴的姑娘还是面?无表情,看他的表情如同不起眼的物件儿般,时旭同以为是对他的道歉不甚满意,眼神转了一圈,补充道:“不若我作一幅赔给五姑娘,只要五姑娘不嫌弃在下的墨宝,呵呵呵” 此言一出,莫说?宋晏宁,坐下的都被他这般油滑无赖的话给恶寒到。 这时旭同算得上京都第一纨绔,仗着家中的权势和有个贵妃姑姑,欺男霸女、强取豪夺,胸可算无半点笔墨,入不得真正的世家公子和贵女的眼。 宋晏宁忍下心下厌烦,启唇道:“斗筲之人,何足算也。时公子即有吴下阿蒙之才,还是自?个儿欣赏岂不更好,可莫要忍痛割爱。” 宋晏宁料想这时旭同应是不知吴下阿蒙的典故,看着前面?的男子面?上笑得得意洋洋,厌恶的移开了眼。 方好对上了江昼戏谑的眼睛,宋晏宁见江昼眼里盈着少见的笑意,薄唇无声?的对她说?了四个字“伶牙俐齿。” 宋晏宁:“?”哼。 “哈哈哈,五姑娘夸赞的极是,客气客气”时旭同话还没?说?完,四下便响起了稀稀疏疏的笑意,忌惮时旭同家世的,不敢太过放肆的努力憋着,像萧与等?人倒是不给分毫面?子的笑出声?。 “这,此为何意?”时旭同瞠目,这莫不是夸奖他的话? “真是丢人!”纯安暗恨,脸都被丢尽了。 傅陵出声?道:“何须时公子再浪费笔墨,只是宋姑娘稍后若是罚酒,便替她饮了便是,便当做赔罪了。” “不行!”见哥哥眼神冷冷的看着她,纯安缩了缩脖子,还是硬声?道:“五姑娘的画娟是被毁不错,但既然是比试,那就要当做比试来看。” “若是五姑娘先前的画娟可封为上品,那自?然是应当的,只是,五姑娘深居简出,在座的谁见过的五姑娘的画工,万一本就是次品呢。” 纯安话落,倒是掀起了些议论声?,方才看过画娟的也只是坐席排在前面?的几位世家公子,人数不超过十人,后面?的二十几名公子可是见都没?见着一眼呐。 但是看宋家五姑娘原就是画娟被毁了,现下又被人提出画工可能是次品,想来也是心中不好受。 看宋五姑娘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但美人娇软,总不忍心让人受了委屈罢,是以纯安公主提出来,后面?的公子倒是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的。 程几道在坐席上扭捏了一会,站起来道: “本世子可以为五姑娘做担保,方才我可是见着了宋姑娘的画娟了,那画娟浓淡得宜,好看的紧,也不想想这宋姑娘师承老太傅,在才学上怎的平庸的了?怕不是有人故意毁人画娟的罢。” 说?完瞅了瞅坐在右边的时旭同,哼,龌龊之人,小爷看一眼都觉得脏。 宋晏宁对程几道一笑,表示谢意。程几道见此不好意思的用扇子轻敲几下头,笑笑。 宴庭外传来爽朗的笑声?,“我倒是来晚了,倒是不知错过了什么好戏。” 众人见是三皇子,忙起身?见礼。嘉阳公主想来与胞兄亲近,笑着道:“皇兄不是说?今儿有事需要当值吗,怎的还抽空来了?” “难得休沐,听又听福意今早便说?了几道你这荷花开得乃京中一景,不是赶忙抽出时间?过来一趟了。” 傅度说?完,看了下众人,道:“想知道宋五姑娘的画技如何,余止不是在这里的?” 宋晏宁不解抬头,对上了傅度笑意盈盈的眼,又忙把头低下。这话听着,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江昼眼神微敛,便是盯着他看的程妩也没?瞧见江昼的眸子黑了一瞬。 见众人疑惑,傅度笑着解释道:“我看这陆家公子与宋五姑娘也算表亲,同时师承陆老太傅,想来余止也是知道这宋五姑娘学识如何的。”说?完眼神暗暗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六弟,见这人没?甚表情,叹了口气,暗暗的移开了眼。 傅度是解释了,但还是给在座的,尤其的对陆家公子属意的姑娘心里留了个心眼,这五姑娘确实和陆家公子往来亲密了些。 况且这陆老夫人和老太傅又疼爱这外孙女,五姑娘体弱,更要放心的人照顾,难保两家人没?有这方面?的心思。 三皇子这话,虽是在为她解释,听起来倒是更加让人觉得模糊不清了,宋晏宁心中暗自?叹气。 陆辞臣倒是没?说?什么,笑着道:“确实如此,若说?画技上,这些景色的写意,我与晏宁表妹相比,只能说?勉强比得上罢了。” 一语出倒是让众人惊讶了一小阵。这陆家公子可是学富五车,精通君子六艺,不然也不会自?小就被皇后娘娘选做三皇子的伴读,此话就算是有虚夸的部分,倒也是给了宋五姑娘很高的评价了。 傅度也没?想到好友会给这个五姑娘这般评价,眼里笑意更甚,看来这个五姑娘虽体弱多病,盛传她娇气难养,但在闺中甚少出门时,学识倒是没?落下。 “既如此,那何须多想,这五姑娘的画必定是上品了。”傅度一锤定音。 “不可。”纯安出声?道。要是不能让这宋晏宁饮酒,那她还差流夏下了些东西在酒里呢。 嘉阳公主虽然待人和善些,但对于这个妹妹数次挑事儿也有些不耐,问道:“三妹是有些什么异议吗?” 纯安也自?觉显眼了些,缓声?道:“姐姐见谅,只是纯安也是比试的人之一,自?然是要见识道宋五姑娘的真才实学才甘心认输了。只是五姑娘的画娟只有寥寥几人看得,只言片语便封为上品,恐怕也是难以服众罢。 若是司御阁的师傅夸我的画技上等?,今儿我便不给众人看我的画娟,众人也甘心我封为上品吗。” “纯安公主是觉得辞臣会徇私吗?”陆辞臣反问道。 “自?然不是,陆公子是高山仰止般的人物,怎会做出不公之事?”纯安否认道。 看了看陆辞臣和宋晏宁道:“这陆家公子虽与宋姑娘是表亲,但到底也不甚亲密了解——” 纯安说?话间?顿了顿,看向远处想把自?个儿隐入人群的姑娘,笑道:“不若,让这宋五姑娘的姐妹来说?说?这五姑娘的画技如何,五姑娘觉得呢?” 宋晏宁淡淡点头,说?道:“自?然可以。”一府的姑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二房没?出头之前,她们自?个要脸面?嫁高门,大事上面?还是拎得清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斗筲(shao)之人,何足算也。”出自《论语·子路》,形容人气量小,见识短浅,贬义。 叮~~~~客官们,今日二更已送达~ 感谢各位客官的支持和喜爱!! 新春愉快,我也出去耍了~~~ 第44章 [VIP] 第 44 章 宋苡熙浑身一震, 抬头?便看见数人?随着纯安公?主的视线向自己看过来,宋苡绮倒是一脸不解,被?姐姐慌乱看了一眼, 倒是让她愣了愣神。 转眼便见姐姐忍着脚抖占了出来, 宋苡熙行万福礼道:“纯安公?主恕罪,民女” “怎会, 只如是说出来便是。”纯安料想这庶女说得应该是推托之词,打断道, 语气里暗含着这有两人?才知道的淡淡威胁之意。 宋晏宁见宋苡熙这般吞吞吐吐,心下升起不好的预感?。 果然, 见想来韬光养晦的宋苡熙避开了目光, 看向纯安公?主道:“回纯安公?主, 这, 我与四妹妹方从汀州回来,, 也甚少见五妹妹作画, 实在?是不甚了解。” 对比与这侯府嫡女,自然是纯安公?主更加有权势了,便听见庭院里响起张嬅像是犹豫,但是又清楚落在?众人?耳边的话:“是这样吗?方才,方才我与纯安公?主均听闻宋三姑娘亲口说五姑娘不善画技的。” 话落就见这钦家姑娘狠狠的腕了自己一眼, 张嬅被?这狠狠的警告的眼神吓得一瑟缩。 不巧的是,钦阮便站在?宋晏宁旁边,此举反倒像是张家的四姑娘见一眼五姑娘便吓得躲在?一遍。 再看看这宋五姑娘, 诶, 柔柔弱弱的站在?一边,眼中无泪但更比带雨梨花还叫人?怜惜。众人?腹诽, 这庶姐还当着外?人?编排嫡女,真是不得了的主。 当然,上面也只是许多公?子们想法罢了,诸位姑娘里有些人?原就眼红宋晏宁容貌胜过自个儿,今儿还有江世子和陆公?子为其出头?,更叫人?眼红得紧。 私下就有人?议论?着:“怕不是这五姑娘还有强逼着姐姐在?外?头?夸她,说不得实话?” “我看也是,那?般娇矜,也不会抚琴,怕是画技也不会下功夫的。” “怕不能妄自断言,这陆公?子还夸五姑娘画技上佳呢。”旁边的祝熹微和武潇潇见人?越说越离谱,出声驳道,上次他们可是听见这两人?在?搬弄定远侯一家是非呢。 “这有什?么好证明的,老太傅宠五姑娘,陆公?子敢说不好吗?”这人?翻了个白眼,说道。 “” 对于众人?是看个热闹,对于宋苡熙来说,真是耳炸惊雷了。 方才张嬅开口宋苡熙就慌乱起来,但听姑娘此话,只要让人?觉得是五妹妹在?强撑面子,她的名声就还在?,她不能,她还要说个好亲事。 咽下口中堵着的惊慌道:“我我,这是玩笑之言,我确实不知” 傅陵看着下面言语慌乱解释的人?,心下嘲弄。他在?汀州州府外?院居住过一段时间,也听府里请的夫子说过几句,知道宋晏宁会作画,常得先生夸奖。 “我倒是听闻晏宁姑娘在?汀州便善画技,三姑娘当时莫不是没住在?府中?”傅陵毫不留姑娘家的面子给宋苡熙。 此言更是将?宋苡熙打入地狱一般,有些跪不住的跌坐在?腿上,她分明只是心中不快才跟人?说了两句话,现下众人?都觉得她是撒谎精、暗害姊妹之人?了,叫她日后如何说亲。 傅陵此言像是为宋晏宁证言一般,让一些人?的质疑声从五姑娘身上转到了这宋三姑娘身上。 方才质疑宋晏宁不是没看到,但清者自清罢了。 倒是今儿宋苡熙这般不要名声倒是让她惊讶了一番,宋苡熙向来不做强出头?的那?个,寻常的好东西轮得到她,坏事却也轮不到她,今儿怕是在?府里对她积怨久了,才让纯安抓住了把柄。 宋晏宁不置一词,不想开口为宋苡熙解释。此事后她怕是名声受损,但不过是作茧自缚,自食其果罢了。 纯安闻言满意的笑笑,“这倒是难办了,不如——” “何须这般麻烦,我罚酒便是。”宋晏宁心下冷笑,出声打断道。 这纯安无非就是要让她认输,罚酒就是,三杯酒她还是喝得起的。 纯安闻言,心下露出了然的微笑,轻声道:“既如此,我们也不好再多说,只是我也知道五姑娘是因时公?子才毁了画娟,不若时公?子代替五姑娘饮两杯,就当做赔罪了,五姑娘一杯即可如何?” 宋晏宁心下诧异,这纯安公?主纠缠不休的要让她罚酒,最后却只让她喝一杯?实在?让她有些看不懂了。她就料定纯安不敢当着众人?做些什?么出格的事,要是喝了她的酒出了事,自然头?一个找她。 宋晏宁微微颔首:“自然可以。” 这事算是揭过去了,稍后便是诸位公?子评画评琴。 宋晏宁再回头?看宋苡熙,正好和宋苡熙心虚的眼神对上,宋苡熙忙移开了眼,暗道五妹妹只是罚了一杯酒,她若是如是说的话,纯安公?主怕是不知道如何记恨她。 “宋姑娘,请。” 纯安公?主将?丫鬟斟酒的动?作打断,亲手递了一杯酒,红唇微勾,笑着招呼道。 宋晏宁伸手接过,“劳烦纯安公?主。” 随即一饮而尽。 香醇的酒划过喉头?,宋晏宁微微讶异,竟是青梅酒? 在?大靖长饮的酒中,这杜康酒是较为醉人?的,多为军中男子饮用,像父亲和哥哥便是喜饮此酒,寻常宴会男子也是饮用竹子酒等清爽的酒,女子则是各种果酒,青梅酒是果酒里最不醉人?的酒品,便是十岁的小童也可饮用。 纯安见宋晏宁面无表情?的喝下,心下暗自奇怪,毕竟也是这定远侯独女,她也不敢做出多绝的事,只是让人?将?果酒一半换成杜康酒,在?加了些曼陀罗花粉,让人?当众醉酒出丑,回去头?晕个几天罢了。 想来是这宋五看着柔柔弱弱的,酒量却出奇的好,纯安心下不甘,但还是笑道:“宋姑娘好酒量。” 对面的傅消见人?面色淡然的饮下,心下也是暗自奇怪,旋即不露声色的展开折扇,对着一个角落暗自使了使颜色。 “姑娘可有不适?”岸雨微微躬身问道。 “说不上不适,只是有些头?晕。”宋晏宁手指暗了暗太阳穴,头?晕晕的人?像是踩在?云上,脚下飘飘然。 岸雨见状,忙道:“姑娘,如若我扶着姑娘到那?边亭子上坐会儿罢。” 宋晏宁顺着岸雨手指这看过去,见那?边离这里正好有个两三人?高?的假山遮了部分,也不至于让人?看见了醉酒的丑态,便道了声好。 岸雨忍不住犹豫道:“姑娘,分明在?汀州的时候姑娘便常常在?闺中作画。”岸雨顿了顿巧了眼姑娘,“当时二夫人?还请了女先生,有一段时间三姑娘和四姑娘爱与旁的姑娘出去玩耍,女先生布置的画作都是姑娘帮她们两人?作的” 岸雨向来稳重,从不在?宋晏宁面前嚼谁的舌根,看来今儿真是被?气到了。 宋晏宁脑子有些茫然,像是才想起方才席间的闹剧,她们啊,以后闹得幺蛾子更多呢,今儿才是小巫见大巫呢。看着搀着自个的大丫鬟忿忿不平,还是安抚道:“等回府,如实说给母亲罢。” “奴婢知晓。” 宋苡绮见三姐姐做到自个身边,前面的贵女还在?有些指指点点,也不知道说得是不是她,是不是看眼这边和偶尔发出的笑声让宋苡绮都有些如坐针毡,更莫说实实在?在?丢了面的宋苡熙。 微微抬头?见旁边的妹妹,微微垂着脸看不清神色,宋苡熙咽下喉口的哽意,道:“妹妹,不若我们今儿先行回去” 宋苡绮闻言,恍然抬头?见人?,惯来冷静的三姐姐此事眼眶微红,眼里有着隐隐湿意在?强撑着。 宋苡绮眼神有些躲闪,吞吐道:“三姐姐,我今儿好不容易出来,不若你?先带着丫鬟先回去” 宋苡熙闻言一怔,强扯出一个笑容:“那?四妹妹好好呆着。” 让人?扶着起身,宋苡熙睨了一眼还在?微微低着头?的四妹妹,眼底逐渐冰凉。往日都是她嫌弃宋苡绮莽撞,外?面聚会总是说错话得罪别的姑娘。 今儿倒是嫌弃起她拖累了她的名声来了,真是好极了。 见人?走?了,宋苡绮才觉得落在?头?顶上的议论?声小了些,宋苡绮起身道:“可是我伤了三姐姐的心了?” 蓝溪扶住人?,道:“姑娘现在?才是正确的选择,明哲保身,三姑娘自来善解人?意,与姑娘姐妹情?深,自会理解的。” 说完,蓝溪一脸神秘:“况且姑娘不是还有‘要事’要办吗。” 宋苡绮忙问道:“可是打听清楚了!” 蓝溪凑到宋苡绮旁边耳语几句。 宋苡绮闻言,面上好不容易才浮现的几丝愧疚早被?喜上眉梢代替,忙拉着人?往东厢房赶。 宋苡绮笑道:“蓝溪,你?真是福星,办事果真利落!” 蓝溪闻言面上一顿,旋即殷勤道:“能为姑娘办事,是蓝溪的福气。” 宋苡绮自然没留意身边丫鬟的神情?,看到隐在?新月圆拱门?后面的东厢房,自顾自道:“反正三姐姐名声是难找合心的夫家了,我要是成了皇子妃,也算是给三姐姐抬身价了,让她以后嫁的好些,全了姊妹的情?分了” 屋里,傅消狠狠掐住人?纤细的脖颈,方才在?外?面的淡然全被?惊人?的阴鸷代替,傅消喃喃吐唇道:“怎么这点小事都没办好呢” “我该怎么罚你?啊,流夏” 流夏艰难吐息:“殿、殿下” 傅消像是回神,忙将?人?松开,见人?像是歇了气力一般软倒在?地上,傅消蹲着与人?平视:“流夏应该不会背叛我吧” 流夏被?空气呛疼,不住干咳,还是坚定的看着人?道:“殿、下放心,奴婢不会” 傅消闻言一笑,阴冷散去又是与世无争的公?子,将?人?掐着两边臂膀扶了起来,傅消喃喃:“我自然相信你?,流夏,我们可是冷宫一起长大的情?分” 见人?屈指微微勾了勾她鬓边的发丝,耳畔泛起丝丝痒意,流夏的眼里惊慌又被?忠心代替,还有一半显而易见的情?谊。 傅消纳入眼底,后退半步拉开了距离,语气缓缓问道:“你?确信你?将?药下在?酒里了?” 流夏肯定点点头?:“奴婢确实将?纯安准备的曼陀罗花粉换成——” “谁?!”傅消眼神一冷,打断流夏的声音。 傅消豁然推开门?,只见院中站着一姑娘,应该是在?宴席上暗示自己的姑娘,好像是宋四吧。 傅消见人?同?身边的丫鬟如同?钉在?原地一般,眼底冰冷,面上却是如沐春风,傅消下了台阶,将?宋苡绮脚边的荷包捡起,一阵叮铃声响起,哦,方才就是荷包掉了吧。 傅消见着一脸惊慌的人?,笑道:“苡绮姑娘,你?的荷包掉了。” 宋苡绮颤着唇,想说出一开始来东厢之前便准备好的说辞,嗫嚅了唇,只能吐出“多谢五殿下”几字,声音带着几丝颤意。 傅消闻言一笑,明明笑容不变,却让人?有些发凉。 “方才都听见了罢。”言毕扫了眼旁边的丫鬟。 蓝溪面色发白,忙“咚”一声跪地,俯着身子,可见肩背微微发颤。 傅消发笑,看着宋苡绮道:“苡绮姑娘,你?知道问道身世吗?” 宋苡绮闻言,心下有了几丝安定,结巴回道:“知、知道” “如大靖谁都知道的,我只是卑贱的女子所出,居在?冷宫几年,后来虽是抱到时贵妃膝下,可贵妃一年后又有了六弟,我又回了冷宫。” 傅消神色稍冷,盯着人?道:“你?知道被?送回冷宫的皇子是什?么下场吗,食不饱腹,冬无厚衣,人?人?可欺。而苡绮方才所听到的,只是想让带头?欺负我的纯安受到一点点的小惩罚,你?说,我有错吗?” 宋苡绮方才也只听到下在?酒里几字,另一位姑娘也不知是谁,只是没想到想来淡泊的五皇子竟是如此,才心生害怕,是以闻言也卸下了防备,“五殿下的遭遇确实让人?心疼” 五皇子这样跟她说,是信任她吧,怕是对她也有些心思,难怪方才席间会对她一笑。 果不其然,傅消看着人?,眼底有了几丝不明,道:“苡绮姑娘是位好姑娘,定会为保守秘密的罢。” 宋苡绮闻言忙点头?,心下越发确定方才的猜想,欣喜万分。 傅消冷笑,真是蠢笨如猪,却做着飞上枝头?的美梦。 这亭子是临湖而建,九曲回廊,亭台水榭,湖风送荷香,比起方才的沉闷宴庭倒是心旷神怡了些。 “你?去马车那?里给我重新拿件衣裙过来。”宋晏宁扭头?对着旁边的岸雨吩咐到。方才作画时便感?觉衣裙有些脏了,现下又饮了酒,再说也两三个时辰了,实在?让她有些忍耐不得。 听着姑娘因醉酒,说话都有些温温吞吞的,岸雨实在?放不下心留下姑娘一人?就过去。 宋晏宁指了指前面的亭子,难得有些孩子气的催促:“我在?那?边好好坐着等你?就是,快去快去。” 岸雨走?后,宋晏宁也没有多想去亭子里坐着,反而是站在?外?边的石栏旁边继续看着这亭亭净植的荷花,思绪不收控制的左飘右飘。 “可是身子不适?”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清冷声音。醉酒的人?脑子转的不快,宋晏宁木木的回头?,果然是江昼。 “唔,江大人?。”往日的声音就已经够清喉娇啭了,喝醉了酒更加含娇细语,让江昼心口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感谢支持!! 第45章 [VIP] 第 45 章 宋晏宁的面上是少?见红润的, 反而是因着常年体弱,有些病白。是以喝醉酒的时候两腮似三月的桃花般浮上薄粉才?格外显眼。 宋晏宁的视线跟着前面的男子移动,只见江昼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 站定。 察觉到两人的距离好像有些不妥, 宋晏宁目视前面的一池荷花,杏眼滴溜溜的转着小眼觑了?旁边的人。 方才?已经让人将酒换成了?青梅酒, 他也?没想到还能醉成这样。看着这身边的小姑娘粉嫩的两腮,江昼垂在身侧的右手食指和拇指指甲微微捻了?捻, 隐隐有些克制。 “大人”宋晏宁出声唤道。 “嗯?”江昼音调微哑,用气?音询问道。 “大人昨日差人送来?的东西, 晏宁收下了?, 多谢大人。”宋晏宁话音落, 想屈膝行万福礼道谢, 可惜有些头重脚轻。 见身边的小姑娘脚步有些摇晃,江昼要伸手欲要扶住, 见人扶在回?廊上站稳又收了?回?来?, 隐隐背在身后?,克制的道:“可要去旁边的亭子坐着歇会儿?” 身子骨差大概就是像宋晏宁这样,还没站足一盏茶便有些疲乏了?。 片刻,旁边的姑娘像是理解了?这句话,钝钝的点头。 谁料, 宋晏宁转身时脚步微晃,竟往一边栽去,还没等反应过来?, 就撞上了?一冷竹香的怀里?。 宋晏宁一时有些张皇失措, 但?身子却如同变成了?木头一般,定住了?, 往日如同含着娇水的杏眼也?一眨不眨。 江昼一手揽着怀里?姑娘家的腰肢,感受到姑娘家柔软的身段仿佛不是撞在怀里?,是撞在心口上,引起主人从未给有过的悸动,如同湖中投进石子,泛起无数波澜。 垂眼看着怀里?的姑娘面色由原先醉酒的薄粉变成了?嫣红,顺着小巧的耳尖红到了?面颊,让江昼一下子忘记了?放开怀里?的人。直到细微的挣扎从揽着的纤腰的手上传来?,江昼才?忙将人松开。 一时无言,宋晏宁忍住面上的燥意,原以为身边的男子会说些“多有得罪的话”,还思索着她该如何回?答。低头的瞬间,错过了?男子眼中一抹如墨的暗色。 “可还能走着过去?”江昼率先开口问道。 “能。”宋晏宁若无其事的缓缓点头。 江昼虚扶着姑娘的袖子,见身边的小姑娘没有抗拒,便带着人往亭子那边走去。 这边原是没有人的,到底是夏日烦闷,在宴庭中呆久了?难免让人有些燥热,江悦见自家哥哥起身往这边走过去,也?想给跟着过来?偷会儿凉,总之是江家的嫡姑娘,便是离席也?无人敢说些什么。 谁承想,竟是见到向来?冷清的二哥直接走到了?一落单的姑娘身边。 江悦心下震惊,但?还是让丫鬟去看了?莫要其他让人再过来?假山这边,她自己便悄悄的躲在了?假山后?面,心中好奇,想要好好看看,这各路贵女都不能入眼的哥哥喜欢的究竟是哪家姑娘。 看着姑娘背影,身姿纤细,倒是格外熟悉,倒是这两人不小心撞在一起,让她看清了?姑娘家的脸——竟是那娇气?的宋家五姑娘! 还能见这什么都不上心的清冷哥哥揽着姑娘的家的纤腰,像是占有欲十足的模样,人家姑娘挣扎才?放开手中的那把纤腰,江悦见两人去了?亭子,被挂着纳凉的竹帘挡着,也?不敢再看,带着丫鬟匆匆离去。 看身边的绛珠也?是一脸的震惊,江悦语气?严肃道:“方才?之事,可莫要让第三人知道,你可知晓?” 见姑娘少?有的严肃,绛珠忙屈膝道:“姑娘放心,绛珠一定不向旁人透露半字。” 世子与宋家五姑娘过分的亲密,出乎所有人意料。但?她也?知道守口如瓶,况且世子那不怒自威的手段,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出去。 江悦知道贴身丫鬟自然教习得当,但?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 江矜见大姐这会儿就回?来?了?,纤手放下茶盏,左手拿着她随身带着的百花锦绣帕擦了?擦嘴角,不解的对身边的人问道:“不是说要去凉亭纳凉吗,怎的一眨眼就回?来?了??” 江悦轻轻眨眼,有些掩饰道:“凉亭那不见得凉快多少?,到底是快暑毒了?” 知姐莫若她这个胞妹,见姐姐眼神有些闪躲,她倒是没有刨根问底。 这边宋晏宁和江昼在亭中相对坐着,都因着方才?那猝不及防的拥抱而各自想着心事,一时沉寂。 万幸宋晏宁始终心里?揣着正事,有些温吞的率先开口道:“大人觉着,是君臣之道重要还是至亲之人性命重要” 温温吞吞没有攻击的语气?,字里?行间全是单刀直入和不得了?的放肆。 江昼闻言,难得有些锐利的眼神直直盯着旁边的姑娘,只可惜宋晏宁始终低垂着脸,没能看清楚面上和眼底的心思。 从方才?的悸动中冷静下来?,江昼语气?微冷问道:“五姑娘何意?” 见人没回?话,始终垂着脑袋,兀自用力扯着绢帕,那步摇是舅母送给小姑娘的,而他院里?,还有一对群仙宴的步摇,是母亲留给他未来?的世子夫人的。 这风光好看的步摇随着人低垂着,也?显出几分委屈,江昼放缓声音道:“你是闺中姑娘,何须计较这些问题,方才?是我?语气?冷了?,只是这番话,我?听便听了?,仔细莫要让别人听了?。” 语气?里?带着些哄人之意。 若是让熟悉江昼的人听到,不,让京都任何一人听到素来?如霜雪的江大人竟亲口道歉他自个语气?生?冷,只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以为在说笑。 宋晏宁抬头,眼眶红红,有些固执道:“那我?非要计较呢?大人觉着父兄若是不日大捷归来?,侯府会如何?” 江昼哑然,目光看不出喜怒,直直看着面前如同要打仗的白鹅一般仰着脸对着他的姑娘,有些不服输的劲。 宋晏宁看着人冷峻不可攀的面容,再次开口道:“我?信大人是为国为百姓的君子。” 后?面几字带着些哽咽的颤意,果不其然,下一面,泪如滚珠砸在了?面颊,旋即砸在了?她的衣裙上,晕染开来?。 方才?被扯的帕子掉在了?地上,宋晏宁也?不知是不是疯劲上头,捏起袖子就往脸上擦。 倒是把江昼逗笑了?,从怀里?掏出角落绣着一丛雪竹的锦帕,也?不递给人,耐心的给人拭起泪来?,眼底有几丝无奈,醉了?且娇气?,说不得。 江昼看着人垂着眼,有些抽噎,开口道:“晏宁信我?是君子,我?自欣喜,定远侯和世子为人端方,为大靖出征,是大靖的英雄,侯府也?该荣华一世。” 岸雨捧着箱匣过来?见到的便是这场景,姑娘梨花带雨,公?子清冷如玉。 小姑娘垂着眼揪着有些皱巴巴的衣裙,公?子静静的凝视着旁边的姑娘,给她擦着泪,还有着在他身上从未出现过的耐心和几丝温柔。 岸雨见此不敢再多看,若是姑娘没掉眼泪,她还不敢打扰,但?看姑娘掉金豆子,也?怕姑娘是哪儿不舒服,忙出声。 “见过江大人。”岸雨屈膝见礼,错过了?男子眼中划过被打扰的不悦神色。 “姑娘,可是身子哪不舒服?”外男在旁边,岸雨本不该问,但?看两人亲密的模样,边也?有些不顾及了?。 宋晏宁被人唤得回?神,羞赧涌上心头,方才?没有不舒服,现下有了?。 宋晏宁有些嗫嚅:“我?” 看着人面色越加涨红,江昼哪还不明?白这是醒酒了?,出声道:“你家姑娘醉酒了?,你且先带你家姑娘去换身衣衫。” 岸雨闻言忙称是。 姑娘被丫鬟搀着,就忙脚步凌乱的赶着,像是不想回?忆方才?哭鼻子撒泼的行为。江昼看着人的背影,有几丝深思和炙热。 绿柳婆娑,侍弄花草的丫鬟小厮尽心尽责,名贵的牡丹开的极好,转眼就将姑娘的身影掩在了?花丛中,不得寻见。 江昼收回?了?方才?称得上冒犯的目光,想到自己生?平难得的非君子所为,江昼哂笑一声,将洇了?泪的帕子叠起收好。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姑娘面临危险和难以抉择时那全身信赖的目光,一眼看进了?他的心底,也?只有她不知道他向来?冷清冷漠,才?这般全身心的信赖他。 因着宋晏宁今儿头饰都是青白玉,所以岸雨便也?给宋晏宁带了?身淡竹青色的叠纱广袖水烟长裙。 岸雨给宋晏宁系着腰带,想着方才?在路上反复问姑娘可是又不适,姑娘均摇头,还是有些不放心。 岸雨道:“姑娘可是想起什么伤心事了??” 宋晏宁一顿,囫囵道:“吃醉酒,想父兄了?”言毕再次警告道:“可莫要告诉执月那几个丫头。” 宋晏宁哭花了?妆,索性也?用帕子洗了?素面朝天,方才?哭过,眼里?还似含着水儿,还有些粉红的眼眶加上宋晏宁带笑的脸,倒有些像染了?胭脂,总不至于让人看出来?。 假山一处的僻静角落,站着一男一女。 “这倒是有意思了?,你方才?可看清了??”傅消勾着唇角笑道。 “回?主子,方才?奴婢看得千真万确,况且江世子身边的近侍都有特?殊服饰,不会认错的。”流夏声音恭敬,向前面的男子再三保证道。 “哦,真是一出好戏,看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还真是说的不错。”让六弟和江昼都有些倾心,看来?可真是不得了?的妙人,可惜方才?没将那药下成。 不过,这药反倒是让江昼以为是纯安那蠢货下的了?,傅消哼笑。 人啊,一旦有了?软肋,就不堪一击了?。 “回?去罢,继续看着纯安这蠢货,她要是做什么惊世骇俗的蠢事还是拦一拦。”可不要等他要处置她的时候就把自己作?死了?,那就不好玩了?。 “奴婢明?白。”流夏忙躬身应道。 等出了?厢房,才?知道嘉阳公?主已经带着大伙去亭桥边组诗会了?。 历来?清荷宴的“清”字,便是世家公?子或是贵女清谈赋诗。 此处的清谈可不是效仿前朝那般清谈政事,而是诸位公?子展示六艺,姑娘们做十雅,不求名利排名,但?求雅俗共赏,图个雅韵快活。 况且这公?子的比试,也?是贵女们选心仪郎君的一种方式了?。是以,宋晏宁过来?便见姑娘么这边倒是只有寥寥几人,大多都围在一些亭阁边,看前面的公?子作?诗比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么么~~ 第46章 [VIP] 第 46 章 来了才见着, 此处的亭阁也是临湖而建,只是中间的亭阁要大一?些,可以容纳二三十?个人, 两边有两处小的凉亭, 挤满了诸位姑娘。 宋晏宁注意到,这小的凉亭上, 多是一?些身份尊贵的贵女在里面纳凉顺便看着隔壁的男客比试,而一?些小官之女倒是在一?边的九曲回廊上晒着或者绿柳下隔湖望着, 听个声响。 宋晏宁稍微看了一?眼便见宋苡绮正?巧在那临湖的回廊上,一?手用着绣帕放在头顶挡着灿灿艳阳, 一?边凑在一?处饶有兴致的和一?面生的姑娘说着话?, 倒是一?时没有注意到宋晏宁过来。 方才就听闻宋苡熙先行回去?了, 现下看来果真如此, 不见她的人影儿?了,不过这也是明智之举。 两人没有注意到, 旁人却是她一?来便注意到了。 广袖的水烟长裙加上过分白皙的肌肤, 称的人如烟雨般清凉,掐腰的系带比寻常显身段的腰封多了几丝不经意显露的朦胧之感。 江悦看着自家哥哥也是刚到不就,后脚这宋五姑娘就过来了,还换了身衣裙,啧, 这两人,真是不知道避嫌。 其实江悦倒是被方才那震人的场景吓到了,要是她没看到那一?幕, 怕是也不觉的两人前后脚出现有些什么, 只是她先入为?主,倒是替两人紧张了起来。 “五姑娘!”外头太阳那么大, 江悦不敢让人在外头多站,她忙出声叫住人,出手示意一?下,让人过来这边凉亭。 外头的绛珠忙跑过去?将人叫过来。见此,在这亭中的诸位贵女心下各异,这江家大姑娘对这五姑娘实在太热情了些。 江悦右手边坐着江矜,左手边是笑意浅浅的虞二姑娘,虞嫣旁边再是钦阮。宋晏宁方走进来,钦阮就忍不住笑意盈盈的望着宋晏宁。到了近处,难得相让的虞嫣起身去?了另一?处坐着,正?巧挨着程妩,宋晏宁一?怔,微微欠身道谢。 程妩有心与江家两位姑娘交好,所?以一?来便坐在了江矜的身边,江二姑娘虽然看着清冷些,但是对于程妩来说,还是比那对谁都和善的、却极难交心的大姑娘好相处多了,只要你懂得琴棋书画,有涵养学识,江矜便愿与之往来。 “多谢江姑娘。”宋晏宁道谢道。 “何谈谢,看着晏宁这般娇滴滴的姑娘站在骄阳下灼着,我可是舍不得。”江悦娇笑这调侃道。 “表姐何时这般油嘴滑舌了。”坐在宋晏宁身边的钦阮将江矜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就你话?多,仔细我跟表婶说你经常拿我当幌子出去?玩的事?。”闻言钦阮倒是悄声了,只是笑声四起,钦阮自觉丢面,不愿搭理?人自个生闷气了。 在众人笑声中,江悦回头见自家哥哥在往这边看,目光——不浅不深的落在她左手边,那位娇笑得细肩微微颤动的姑娘身上。 而后可能是察觉到她看着,江悦就见二哥看了她一?眼,目光里有几丝赞许之意,要是没遇到那一?幕,她还不知道这是何种意思,现下她可算明白了。 萧与见身边的人早将别人冥思苦想半天才对上的下联作?好随意搁在桌上,直往女眷那边看着,萧与也跟着一?瞟,这还得了,看注意到江昼的那些贵女们,笑着眉目含羞的模样,啧,真是,招蜂引蝶。 见周围的说话?声渐大,宋晏宁顺着众人说话?声往后看去?。 方才她都没看男客那边,就没有注意到,她所?在的位置正?好对着亭阁那边的江昼,江昼旁边便是这律王世子和武安侯的小世子。 对上江昼的视线,清冷修竹,宋晏宁心下一?紧,想起这人凑近才能闻到的冷竹香,跟这人的气质一?模一?样,羞意浮上心头,想连忙移开眼。 偏偏江昼像是察觉到了她的举动,先向?她微微点了头,像是打个招呼一?般,宋晏宁见此微微的飞快点头就忙低头回避,江昼还是清晰的看到小姑娘还没低头,红霞便飞到了两颊,如同三春之桃一?般,看得心下起了痒意。 诸位贵女坐在另一?边,倒是只能透过江悦等人漏出的缝隙看男客那边,是以诸位贵女均以为?这江世子在跟他的两位妹妹打招呼。 实在要说便也是这钦姑娘和程姑娘,谁也知道世子不喜娇滴滴的姑娘,是以谁也没往宋晏宁身上想。旁人知晓,坐在这一?面的除了江矜没意识道,程妩钦阮等人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在程妩旁边的虞嫣亦是将两人的反应纳入眼底,抿了抿唇,笑容浅浅。 江悦心下微讶,我的老?天爷,这两人当真是不避嫌。只能说幸好这面坐着的姑娘都是信得过的。 只是,这程姑娘?想到此,江悦暗自程妩那边看过去?,只见这程姑娘还在看着哥哥早已转过去?的背影,红唇紧抿着,面上不见方才和妹妹谈笑的放松。 江悦哪还不明白,暗自摇头。 程妩捏紧了手中绣花精巧的绣帕,他们这算是已经私下不清不楚的往来了吗? 嘉阳公主和纯安公主都在男客这边,原是嘉阳公主在这边主持诗会。纯安公主也不大想跟贵女挤在一?处,便跟着过来了,正?好近些能看到心中那如玉君子般的人。纯安公主自然看到江昼对人一?笑,但女客那边被高卷的竹帘挡着,看得不真切,只得作?罢。 虞嫣往旁边觑了一?眼,捏起绢帕屈指在额头压了压额角的薄汗,笑有所?指道:“程姑娘今儿?兴致好像不大高?” 程妩闻言抬眼看人,笑意浅浅回道:“过几日便是五毒日了,天热的没精神是正?常的。” 虞嫣像是没留意到人不愿应付的话?中之意,笑道:“说来京都这般酷暑,早些年曾在五月跟着祖父下汀州,那才是清舒爽凉之地。” 江矜闻言,侧头道:“二表姐竟也去?过汀州吗,可当真是养人的福地?” 虞嫣扇了扇团扇,笑道:“有幸去?过一?次。”看到大半的人也听着,虞嫣不好意思笑道:“不过要说这汀州的风土如何,还是五姑娘熟悉些。”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旋即倒是落在了宋五姑娘身上,只是汀州啊,人家是去?养病,况且让人也不免想起方才席间是宋三姑娘。 宋晏宁不甚在意,笑道:“汀州风水养人,夏无酷暑,冬季亦是难以降雪。若是这一?时节,也是十?里荷花和夹道垂柳,便是五月也是有姑娘们在湖中小屿上举行诗会,可见烟柳画桥,画舫点点,清风拂行舟。” 京都的姑娘身份高贵,却也因此一?生困在高门楼阁,便是宋晏宁简单描述两句,也有不少人心生往之。 虞嫣闻言浅笑:“五姑娘说的是,不过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当初在汀州第一?楼听闻的一?曲风吹烟雨,一?打听才知,原是汀州女子善琴技,汀州可入画,般般入曲。” 旋即不等虞嫣再多说,久未开口的程妩倒是出声道:“说来我近来还在学着‘望湖’一?曲呢,五姑娘在汀州久待五年,不若何时帮我指导一?二?” 众人闻言一?愣,一?时没有插话?,知道宋晏宁不会抚琴的江悦等人一?时有些为?难,不知怎么开口‘程姑娘说笑,不若让大家一?处听听?’‘晏宁姑娘在汀州养病,怕是不大精通?’好像都不能开口。 谁料宋晏宁浅笑,大方说道:“程姑娘说笑,晏宁虽在汀州小居,但却也不会抚琴,怎敢在姑娘面前献丑?” 听她这般大大方方承认,程妩倒是眼底闪过几丝失望。 程妩叹道:“那倒是可惜了,女子十?雅倒是要体会个遍才算人生幸事?不是?” 宋晏宁闻言笑意浅浅,诸位贵女也发现了些不同寻常,也没开口插话?,江悦见状忙扯开话?头。 诗会总分为?三轮,第一?轮便是对联,第二联便是给个物象来赋诗,这第三则是依据今儿?清荷宴即兴抒怀。 因着前些时候,姑娘们有作?画比试,索性今儿?男客的诗会也让姑娘们评选,与往年相较,倒是颇有新?意。 待宋晏宁想要好好看赏一?番的时候,岸雨再亭外示意她,看着面上有些急色,怕是有些急事?,忙跟身边的钦阮和江大姑娘告知了一?声,起身走着出去?了。 走出湖上的回廊,不待宋晏宁询问,岸雨便立马道:“姑娘,奴婢方才听闻,这这齐家姑娘应当是要提前离席回去?了。” 宋晏宁一?听这还了得,原先打算在最?后再将大哥交代?的物件给这齐家姐姐的。忙问:“可让人拦住了,现下齐家姐姐在哪儿??” “姑娘莫急,奴婢听闻齐姑娘身边的丫鬟说要提前离席,便向?齐姑娘说明了,让齐姑娘在假山那边稍等片刻了。”见姑娘忙快步走着,怕姑娘稍后犯了心悸可不好了,忙搀着人慢下来。 等宋晏宁到时,果然见齐家姐姐带着一?名?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姑娘站在一?边赏着开得娇艳的绿萼。 “婉姐姐”宋晏宁平息了下急促的呼吸,出声唤道。 前面两人闻言,转身看了过来。 一?回身果真看到了人,齐婉惊喜道:“晏宁。” 虽说宋晏宁方回来的时候,齐婉已经守孝了,但是向?为?了维护缔结的姻亲,一?年总有个一?两次当做寻常走亲戚来往的由头。 两人也算见了两三面,宋晏宁见齐家姐姐温婉知礼,齐婉见宋晏宁为?人和善,两人熟悉起来了。 齐婉快步走上前拉住前面姑娘的手,笑道:“方才晏宁妹妹身边的丫鬟说你有事?儿?找我,是有何事??” “自然是好事?了。”宋晏宁巧笑,就这两人拉手的姿势晃晃,这是她对不设防的人爱做的一?贯动作?。 见齐婉眼神好奇的询问自己,宋晏宁也不卖关子:“婉姐姐可莫要忘了,家中最?挂念姐姐的,可不是我。” 齐婉闻言,燥意爬上脸颊。 岸雨适时地将方才忙去?马车上取的匣子递上前。 “这是?”心中猜到应是宋大公子,但是姑娘家的矜持,还是出声问道。 “这是昨儿?大哥儿?下值忙亲自来让我带给婉姐姐的,我可是答应了大哥,定?要妥帖的亲手交到婉姐姐手上。”宋晏宁从岸雨手里接过匣子,放到前面姑娘的手里,笑着道。 便也是解释了为?何大哥不今儿?亲自来交到她的手上,正?是因着大哥今儿?也要当值,莫要她心下有所?芥蒂。 齐婉心思玲珑剔透,焉能不明白,笑着应道:“就算他今儿?不当值,他亲自拿来我可不要,不然怎能与晏宁叙旧。” 宋晏宁闻言也是抿嘴一?笑,两人再说了半盏茶的话?,齐婉提出了告辞,想来真是有什么急事?,她也不便多问,便忙招手道来日再叙。 “姑娘,可还要回去?那边看公子们比试?”岸雨搀着人在歇脚的凉亭坐下,见姑娘有些稳不住呼吸的娇喘微微,便出声问道。 方才快步走来,便已是力?竭,又跟着婉姐姐日头下说了半盏茶的话?,便顺着岸雨搀扶的手在这歇着缓缓。 宋晏宁方要出声道不去?了,但想到方才江昼回身与她对视,话?到口边就成?了:“回去?罢,左右也无聊得紧。”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各位客官的观阅和支持!!给你们笔芯~~~~感谢在2023-01-24 17:49:15~2023-01-25 17:3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钤然、bb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b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VIP] 第 47 章 夏日?暑热, 白天的日?子总是难捱的,便是湖风送爽也抵不住这铺天盖地席卷京都的暑气。等申时结束清荷宴回去的路上?,宋晏宁才感觉到凉快着些。 执画翻了翻方才提前让小厮回去拿的冰块, 看?塌上?的姑娘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便动作更加小心的退到一边,与岸雨相对而坐。 执画叹气, 方才便听闻三姑娘在众人面?前让姑娘置于尴尬的境地,她守在马车旁边, 见?还没一小半的时间这三姑娘便出来了,还好奇着呢, 原来是有这档子事儿, 姑娘回去怕是还有得头疼的呢。 到定远侯府的街道也申时末了, 这个时候, 各坊市街巷,都是小贩开始出摊摆夜市的时候, 路上?虽拥挤嘈杂, 但格外?有烟火人间味儿。 今日?倒是格外?热闹,不一会儿小憩的宋晏宁就被?这叫卖声和?吆喝声给吵醒了。 “姑娘?”见?宋晏宁掀帘看?得出神,岸雨出声叫道。 “怎的今儿这般多的草药和?竹制物件儿?”宋晏宁轻声问道。往日?在街上?也不见?这些小贩都摆上?这些物件。 “姑娘久不上?街采买,虽说过几日?才是雨节,但今年滁州旱灾, 各地也怕遇到此类天象,就赶着雨节快要到来,准备祭祀。” 宋晏宁闻言, 明了的点点头。 下雨节在五月十三, 又称竹醉日?,这日?百姓们会举行?祈雨仪式, 原是东夷那边的祭祀活动,但现?今已经普及到了大靖各处。 滁州旱灾?只是滁州旱灾竟这般严重吗,哪怕鞭长?莫及的京都也有些不可避免的动荡了起来。 她前世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和?不了解黎明百态了些,但到底是京都的世家姑娘,有几个人能知晓朝事呢,谁不是念着今日?的女工针脚做的不大好,先生新授了篇诗书,宅院中又有什么家长?里短 宋晏宁也知依稀记得前世是在快入秋的时候,那时候庄稼青黄不接,正是快到了收获的季节,滁州蝗灾的灾情便上?报到了朝廷,但那时的定远侯府,早零落无可依,宋晏宁方到江昼的别院,那时她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她哪还会管哪里的天灾人祸? 定远侯府,宋苡熙的院子。 喜雨方在外?头便被?拦下。 喜雨不解一笑:“老夫人通传,此为何意?”讨喜的圆脸上?笑意更淡。 被?发问的看?门丫鬟闻言,忙见?礼,稚嫩的脸上?满是为难道:“喜雨姑娘误会!只是二夫人在里头,得容我们通传一声。” 喜雨姑娘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今儿大丫鬟都亲自来请,怕是事情不能化小了去了。 喜雨微哂,道: “既是二夫人也在院子里头,那边先去通传一声,我们做奴才的,总不能直接打扰主子们说体己话。” 话锋一转,道:“说来也巧,倒是省的我再?去二夫人的院子了,烦请二夫人和?三姑娘一道过去老夫人的院子。” 见?看?门的丫鬟一愣,喜雨补充道:“哦,瞧我,连四姑娘也忘记了,你只管将四姑娘也一处叫来。” 话毕,喜雨便退了两?步,到拱门旁边的滕树下气定神闲的候着了。 小丫鬟见?这架势,也不敢让老夫人得脸的大丫鬟多等,忙小跑着进去了。 “一直以?为你谨言慎行?,懂事些,你看?看?这是什么烂摊子!”在外?头就听见?邱氏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数落着。 宋苡熙脸涨得通红,一改往日?温婉的模样?,攥着帕子大声道:“这怎的全是我的错了?!谁知道这纯安公主就在后面?听人墙角——” 听听这话越来越没把门儿,往日?粗枝大叶的宋苡绮闻此言都心下一抖,看?看?母亲脸色从红色变成铁青,往椅子里缩了缩,识相的作个哑巴。 “你今儿真是越发口无遮拦!你不知道今儿也是你祸从口出吗?!”邱氏暴怒。 从未见?过邱氏这般模样?的宋苡熙被?吼得愣住,再?想到今日?之后,怕是难说们满意的亲事了,委屈浮上?鼻尖,酸得哭出了声。 邱氏粗喘几声,静默了几瞬,见?宋苡熙哭得实在伤心,铁心给她个教训,没理会。 “这晏宁也是,都十四了,还不识数吗?!当?时帮你辩解几句,何须让你这般名声受损!”邱氏动怒道。 方到门外?的小丫鬟正好听闻此言,不敢再?听,忙惊慌出声打断道:“夫人!”好似邱氏这话能被?拦在院门外?的喜雨听到一般。 邱氏面?上?本就怒意未消,这般被?打断,更加不快,不耐道:“不是说过不要进来打扰吗,上?上?下下都把我话当?耳旁风不是?!” 小丫鬟忙跪地告罪:“夫人恕罪!是老夫人那边的喜雨姑娘过来了。” 邱氏面?上?稍霁,“打发了吗?稍后我便会让三姑娘过去。” 小丫鬟缩了缩脖子,怯声道:“奴婢说过了,只是喜雨姑娘执意要在院外?候着。” 抬头怯了一眼二夫人,忙低头继续道:“老夫人那边还让夫人和?四姑娘也过去,喜雨姑娘还说,老夫人那边怕是等不得。” “狗仗人势的东西?!”邱氏闻言啐了一口。 “母亲”宋苡熙现?在开始有些慌神。 见?丫鬟走了,邱氏扶起跌坐在椅子上?的姑娘:“老夫人倒是要公正处置些,她要算你暗害姐妹,损害姐妹名声,那就要算晏宁看?着姐妹名声被?毁,出声解释一句都不愿的冷情!” 大姑娘嫁的好,昭仪娘娘,给她那个长?脸啊,她细心栽培,在汀州也是金银珠宝堆出来的两?个姑娘,只盼着她们也像她大姐能说个好亲事,谁料今儿就这么毁了! 邱氏心底也知道宋苡熙祸从口出,但是她望女成凤,她更恨五丫头明明只是一句解释的话就可以?扭转,却任由众人看?着自己姐姐的笑话,枉费汀州多年的情谊! 见?拐进定远侯府宅邸的街道,走上?前掀帘探看?。果真见?玉嬷嬷已经在外?头等着了,久不见?的王管家竟也在,玉嬷嬷和?王管家夫妻两?人正说着话,远远见?姑娘的马车过来忙走上?台阶旁边等着。 “姐儿,玉嬷嬷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岸雨双手合帘,小声道。 “嗯。”宋晏宁心下了然,怕是祖母那边等着了。 将人扶着下来,玉嬷嬷刚要开口,就听到前面?精神头还算好的姑娘问道:“可是母亲让我快些去祖母那边?” 玉嬷嬷闻言,笑笑:“不是呢,夫人是让姑娘回去好生沐浴歇息一番,不着急过去,也不要太急着过去。” 此言像是话里有话,宋晏宁没参透,看?玉嬷嬷也不想让她多知情,便没再?刨根问底,她听母亲的就是,何况现?下也有些乏了。 到了姬云阁,宋晏宁真让两?个丫鬟准备熏香沐浴,想着明儿也到洪大夫定期为她请脉的日?子,便叫住了岸雨,让她莫要再?去叨扰了。 “姑娘今儿醉了酒,夜半醒来怕是会头疼,奴婢只是去讨安神的方子可好?” 宋晏宁不以?为然:“我这身子总不会一天一变,就按之前抓的方子去药园抓一副便是。”况且也有她再?懒得折腾的意思。 寻常家里倒是不会有药园这些东西?,药材难以?种全不说,也算多养着些闲人。 但宋晏宁自小便缠绵病榻,听说家中“栽药”便是“摘药”,摘除药病纠缠。早在宋晏宁小时便开出了小个院子做药园。 前些日?子四月二十八是药王的诞辰,陆瑜也带着她在药园种几株草药,以?示祈求身体康健,虽有药材,但主要还是依赖在外?头采买,这也大多得益于宋晏宁的二哥宋袭。 岸雨也知是这个理儿,忙去后院的药园找人抓药。岸雨还没回来,几位丫鬟就伺候好宋晏宁沐浴洗漱了。 “晚间风凉,不若姑娘穿这身可好?”执画拿出一件儿樱草色云凌锦衣裙。 “可以?。”宋晏宁点点头,心下想着的是待会儿去祖母那边,是要怎么处理与宋苡熙的事。 是依着祖母处置,还是再?添一把柴火? “走吧。”见?收拾妥帖,宋晏宁抚了抚鬓边的发,出声道。 闲云堂外?,岚嬷嬷见?五姑娘走着过来,显然是沐浴更衣就过来了,面?上?有着不似常人的苍白,笑着关心道:“姑娘可是乏了?苦了姑娘疲乏还要来走一遭,稍后回去好生喝药歇息。” 岚嬷嬷是祖母身边的老嬷嬷,想来待她也是极为和?善关心,宋晏宁浅笑回道:“嬷嬷关心,只是今儿午间没小憩,看?着面?色白些,身子无碍。” 岚嬷嬷哪知道宋晏宁方才已经让执月施了些胭脂压了些病白,若是洗了妆,怕是更加苍白,宋晏宁也知自己的身子,不多强求。 被?岚嬷嬷和?岸晓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进来,便见?正堂坐满了人,宋晏宁脚步一顿,愣了一瞬忙收拾好表情,走上?前挨个给长?辈见?礼。 今儿正堂热闹,除却老夫人和?陆瑜,大房二房除了几位公子全都在,便是大房待嫁的宋苡岫都安静的坐在位子上?吃茶,显然今儿她们不参与其中。 刘氏向来关心宋苡岫的备嫁事宜,姐妹间的胶葛也不会打扰到宋苡岫,便知今儿是老夫人将众人叫过来的。 看?众人看?向自己,宋晏宁面?上?带着波澜不惊的笑意,心下便暗自想着,祖母和?母亲让人通知自个儿收拾妥当?再?来,怕是要给二房下点面?子。 若是提前说清,宋晏宁确实是做不出让众多的长?辈等着她自个一人的事。 刘氏和?大老爷见?宋晏宁见?礼,笑着说了两?句关心身子的话。 宋晏宁来到宋速和?邱氏面?前,垂着的眼帘掩下涌起的蓬勃恨意,道:“二伯父二伯母安。” 宋速比之大房就冷淡了些,方才首先闻言也是觉着自家姑娘做得有些过了,听邱氏反复在耳边唠叨的言语,便也觉着若是五丫头为三丫头说一番话,哪还有这般进退维谷之境。 尤其邱氏那句,“熙儿自来是稳重的,难保她将来的造化会比月儿小,对老爷的官途也能出些力 ,现?下全毁了” 见?宋速冷淡的搁盏,轻轻“嗯”了一声,邱氏也是勉强得很。 陆瑜面?上?冷笑,怎的现?下这模样?,像是声声给了那三丫头气受一般?好一番令人作呕的姿态。 宋苡熙和?宋苡绮坐在右边最?下角,见?宋晏宁看?过来,宋苡熙有些慌乱的拽了拽宋苡绮的袖子,宋苡绮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么么~~~~ 第48章 [VIP] 第 48 章 宋老?夫人坐在上首, 将众人面色各异看在眼里,眼见邱氏见到孙女过来,面上直接划过几丝不满, 哪还有?方才伪装的耐心喝茶的模样?真是当她?老?婆子?是死的了。 “乖声声, 来祖母看看。”见宋晏宁走过来,她?拉起?小姑娘的手摩擦一会儿, 方才还严肃的让宋苡绮有?些怵的人,现下全是和善: “怎的脸色这般苍白, 让你先?休整一番再过来,怎的洗漱一下就过来了, 可曾吃点东西垫肚子?了?” 祖母此言, 怕是让在座的都能知道, 是她?让人晚来的, 间接告诉众人尤其是二房的,是她?要给二房一个下马威。 “方才午膳已经吃了许多, 现下倒是不曾饿。”宋晏宁心下感动祖母关心偏爱, 便道不大饿,省得祖母担忧。 邱氏见状,心里不知啐了几口,暗恨老?夫人偏心,偏偏五丫头身子?骨不好, 哪是嫁去高门做主母的料子??要是她?将关心分给她?的姑娘一半,嫁得定是比五丫头好,拱卫门楣。 “这怎么好, 现下都快用是晚膳时间了, 空着独子?怕是更加身子?不好。”宋老?夫人还是像大多长辈一般,觉得吃得多身子?才好, 要是饿着莫说身子?本就差,只?会更加病痛缠身。 旁边喜雨十分有?眼力见的道:“方才小厨房刚做好栗子?糕,不若先?让五姑娘垫垫肚子??” 闻言是栗子?糕,方要出声的宋晏宁便咽下了即将出口“不必麻烦”的话?,栗子?糕,软糯香甜,确实是有?些饿了。 见这祖孙两人像是看不到众人一般说说笑笑,二房除了二老?爷,都有?些面色不好。 看到了邱氏母女的脸色,宋老?夫人当做没看见,反而转头问起?大房的:“我记得岫丫头爱吃醒狮酥,方才不是听你说做好了几个?” 喜雨接着笑道:“是呢,老?夫人记性好,奴婢叫人快些让二姑娘尝尝。” 宋苡岫闻言起?身道谢:“多谢祖母关心。”大老?爷和大夫人常年闹得不可开交,二姑娘也?很大时间都跟着老?夫人,对于?二丫头的品行老?夫人自然放心,也?愿意想着她?。 见姑娘也?在老?夫人面前得脸,尤其还打了二房向来看不起?她?的邱氏的脸,刘氏放下茶盏用帕子?按了嘴角,企图按下在这种?严肃的场合不该出现的得意笑意。 殊不知她?的眼神一个劲儿的往邱氏那边瞟,邱氏狠狠腕了一眼,邱氏心里怄极。 莫说邱氏,便是坐在一边的二老?爷都有?些面上无光。 除了大哥,在座只?有?他一个男客。大哥在官场混个闲差,哪能跟他比?这般倒是他有?些自降身份,扯入妇人之争了。 方才还是邱氏硬拉着他过来,说什么“给姑娘讨个公道”,他闻言只?觉荒唐,她?听了邱氏哭着道三?丫头可能找不到好婆家,心下也?是慌了,便跟着过来,给邱氏“撑场面”。 坐在下首上位的陆瑜适时开口道:“声声,快来这边坐着。”声音依旧软浓好听,但旁人也?听出了和平时和声细语不同的几分的冷意。 方才坐下吃茶除了给老?夫人见礼,陆瑜便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邱氏闻言耿了耿脖子?,旋即又坐正?些,哼,此事三?丫头有?错,五丫头错也?不小,就不信母亲还当着众人偏颇。 宋晏宁在陆瑜身边坐下,陆瑜就扭头看自家姑娘面色苍白的模样,心疼了起?来,在外头聚宴了一日,本就乏累。回来便要跟着过来看二房这些恼人事,实在气极。 两人邻座共用一张四角刻盘花石榴的小桌。陆瑜方才进来时,丫鬟便上了荷花酥,她?气头上也?没多动,将盘子?往宋晏宁这边推一推,示意宋晏宁先?垫些肚子?。 看着孙女已经在媳妇身边坐下,宋老?夫人面上和善的笑意也?渐渐掩去。 还没等开口,邱氏就不大乐意道:“母亲,这绮姐儿还没用膳呢。”倒是不敢再说熙姐儿,怕惹人发怒。 宋老?夫人眯了眯眼,出声道:“熙姐儿和绮姐儿这般,还以为在宴上吃的尽兴了呢。” 这话?一出,便是在吃荷花酥的宋晏宁也?忙放下,擦了擦嘴角,端正?坐着。 见老?夫人突然发难,邱氏结巴道:“这,这事儿怎的能全怪我家熙丫头” 不待邱氏话?说完,老?夫人拍案打断道:“三?丫头!你可知错!” 见老?夫人这般震怒的模样,众人也?坐不住,陆瑜忙起?身搀着老?夫人坐下,同丫鬟一起?给她?顺气:“母亲莫要动怒,仔细身子?” 陆瑜转身看着三?丫头早已吓得跪在地上,心中?不喜,面上不显,继续回去坐着,将身边的女儿也?拉着坐下。 宋苡熙心下慌神,手脚却像浸在三?九寒天一般,细细想着临出门时母亲说的话?。 对比人人知晓宋晏宁学识不精,显然众人误会她?谋害姐妹,红口白舌,留下品行上的污点这事更加严重。 只?要向祖母陈述她?的委屈便会没事,宋苡熙心下默念。 “祖母,当时是那张家姑娘要扒着我讲五妹妹的话?,我们常年在汀州,没交到什么朋友,谁料我就一句玩笑话?便被那三?公主听了去,三?公主还威胁我,我岂敢不从” 宋苡熙哭得梨花带雨,除了二房跟着委屈,在座的甚至老?夫人闲云堂的丫鬟都面上无表情,心下越加鄙夷。 宋老?夫人方才被伺候着和了一口茶,平静了不少,哼笑一声道:“你这般说,只?是因为你识人不清,被张家丫头和三?公主摆了一道,是吗?” 宋苡熙没敢直接点头,但无声啜泣的模样,不知情的还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邱氏见老?夫人不在说话?,犹豫的开口道:“母亲,这三?丫头是识人不清,但看被众人误会三?丫头德行有?亏,这日后?可如?何是好,怎么找婆家啊。” 说着也?跟着掉了些眼泪,看着活像是娘俩受了多大的委屈。 邱氏地怎么找婆家倒真是戳了宋速的肺管子?,也?跟着面上不快了起?来。 老?夫人沉沉的看着几人,不置一词,却让人无端生寒。 陆瑜见状,冷然出声道:“我记着,上巳节声声那荷包的事,已经是懒得计较了,这番再出一事,也?是让声声活活找不着婆家吗。” 闻言,宋苡绮一抖,慌忙抬头看,侯夫人冷脸看着自己,眼底看不出情绪,儿老?夫人闻言也?看向宋苡绮。 宋苡绮闻言慌忙到厅中?,与宋苡熙一道,颤着声音道:“祖母,上次我那身边的丫鬟不识数,捡到了五妹妹的荷包,竟以为是别家姑娘的” 宋苡绮言毕,见众人冷然不开口,因为今儿同傅消“交心”而兴起?的喜意也?像被破了一瓢凉水,换成慌乱和几丝惧意,生怕因为三?姐姐而迁怒她?。 邱氏见两个姑娘都像请罪一般跪在厅中?,看了眼宋速也?是面上不快,起?身哭道:“两个孩子?都是误会,若真要计较可如?何是好?况且我实在心疼熙姐儿,以后?可怎么办啊” 瞧瞧,瞧瞧!这一家子?,活像来讨债的,宋老?夫人满心疲惫。 她?与侯爷恩爱,但架不住侯爷有?两个庶长子?,这宋孜倒还好,糊涂些但人还说憨厚老?实。 当年这老?二的姨娘便不是个安生的,当初老?侯爷在时不愿分家,现下全部都将她?亲孙女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来看,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众人没说话?,但刘氏可不客气,嘲讽的嗤笑一声:“二弟妹真是会说笑啊,可算长见识了,看来这京外果?真待不得。” 刘氏父亲前些日子?高龄还任户部侍郎,她?自然因婆家硬气了起?来。 家中?三?个媳妇,陆瑜和她?都是京都世家或是官宦之家,只?有?这邱氏是外地说来的媳妇,况且还在汀州住了这么多年,规矩都没了,刘氏毫不客气的指桑骂槐。 “我看这三?丫头真是没教得好呀,识人不清就搪塞她?在外头编排姐妹坏话?了?若是自个嘴上不说空口白话?,能让人抓到把柄吗?说白了这次名声损坏也?是自个咎由自取。” 听着刘氏那趾高气扬的声音数落着自己没教得好姑娘,邱氏哪还装弱势,跟着吵道: “我没教得好,谁有?我家月姐儿嫁的好!二丫头不过是长春侯的庶长子?罢了,不也?不在京都吗?!” “哎呀呀!这话?说得,你倒是现在冲出去外面跟媒婆说一声,谁愿意娶你家贤良淑德的三?姑娘啊,有?谁呀?” 刘氏笑骂回道,同宋孜吵闹惯了,句句戳人肺管子?。 见邱氏气得捏这个帕子?指着人说不出话?来,刘氏缓了缓坐下,勾唇笑道:“前些时候我可是听说了,二弟妹拒了夫人给三?丫头和四丫头帮忙相看的事,要我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说不定就找了个冤大头,亲事说了下来不容反悔了,这三?丫头也?有?的嫁。 宋孜见二弟也?有?些面色铁青,用力拽了拽刘氏的袖子?:“你给少说两句!” 刘氏不依,恨铁不成钢道:“怎的,人家戳你姑娘嫁得差,我还不能反驳说回去了?!” 见众人看过来,宋孜自觉吵架打闹是夫妻间的事,何况还是在母亲和这么多小辈面前,哼了一声自顾看向一边。 宋晏宁看刘氏和邱氏争吵暂歇,刘氏的话?可不止戳在邱氏的肺管子?上了,更是戳在宋苡熙的心上了! 见宋苡熙面色苍白,竟是跪不住跌坐在地上,宋晏宁心想这还差得远呢,只?是名声毁了而已,说来还要感谢纯安呢。 宋晏宁移开了眼同二姐姐对上了,宋苡岫方在母亲不管不顾得和人吵起?来有?些面上害臊,看五妹妹有?些关切的看自己,宋苡岫宽慰的笑笑,她?无事。 母亲泼辣不饶人,但向来维护子?女,方才二婶明?里暗里说她?嫁的不好,但她?心下十分满意,傅其与待她?极好,她?自己也?甚为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各位客官的观阅和支持!!么么~~~ 第49章 [VIP] 第49章 “够了!”宋老夫人见这桩闹剧越发头疼, 连二丫头这门?亲事都被拿出来说项,偏偏还毫无?悔过之?心。 众人瞬间缄默,堂厅一片静寂, 老夫人发话:“老二家的, 你且回答我,三丫头是不是犯了家规!心里不顾及丝毫血脉亲情, 连同外人一起陷害姐妹手足,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呢!” 从未见老夫人发火的宋晏宁也跟着大气不敢出一声。 老夫人此言算是狠狠的驳了二房一家的面子, 分明宋速也是庶出,两个丫头更是宋速房的庶出, 嫡庶规制混乱, 败坏家风! 静了几瞬, 邱氏结巴道:“母亲息怒, 这,这三丫头确实做的不对, 母亲如何罚她?我都认, 但是谁给三丫头来讨个公道啊!”邱氏跪着拍腿号道。 看没人说话,邱氏继续道:“这三丫头固然有错,但这五丫头这就这般看着别人这般败坏三姑娘的名声吗?啊!?” 宋晏宁对上邱氏那狠狠腕的一眼,不似一直伪装的那般和善,想是她?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宋晏宁垂着脸, 唇角勾了勾,终于还是藏不住了啊。 在众人眼里,倒是宋晏宁被邱氏这一眼吓得低下了头, 不敢看人。 旁边始终不说话的陆瑜搁下茶盏,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搁盏声音像是微砸在桌子上一般, 发出小?小?却让人注意?的一声“咚”。 陆瑜看了眼二房一家的嘴脸,启唇说道:“这四姑娘不是跟着过去吗?二嫂方才这般话,我还以为宋府只?有两个姑娘过去呢。 声声不解释是因为有人暗害在先,怎么跟三姑娘姐妹情深的四丫头不解释呢,二嫂要说喜欢严于律人,宽以待己,便先找找四姑娘的过错吧。” 陆瑜话音一落,被提到?的宋苡绮忙缩了缩脖子,好?在母亲并未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宋苡绮心下稍稍安稳。 “绮丫头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人微言轻,哪能像五丫头那般” “二嫂也知道是庶出啊。”陆瑜毫不客气讥讽道。 究竟这家是怎么养出了这般心比天高的模样?有好?事时知道是姊妹兄弟,认为好?事都应该有他们一份儿,有麻烦时倒是知道自个儿的身份了。 陆瑜这一话一落,倒是确确实实的打在了厅中众人的脸上。大房自觉做事光明磊落,安分守己,这话也没听进耳朵里。 倒是用?了陆瑜送来的钱财行了不少贿赂的宋速面上时青时白,这才是丝毫不顾及谁的脸面。 看了眼二房一家心有怒火却不知如何发作的模样,宋晏宁心下暗自闪过一丝痛快,之?后?他们怕是不能如上一世一般伪装良善了。 “看来你是不知悔改了,三丫头。”宋老夫人心下也是对这庶子一家心下极为不耐,所有的宽容只?是因为在汀州照顾了晏宁丫头。 “母亲” 不待邱氏想再说什么,老夫人打断道:“既然我老婆子管不下来你们,那便分家!各过各的。”日后?再犯了事,也不丢定远侯府的脸。 “母亲!”宋速和邱氏双双震惊起身道。 宋速道:“母亲,父亲在世时也曾说过,一家子和和睦睦” 宋速搬出老侯爷,殊不知老夫人已经?对他们两位庶出的兄弟寒了心,再怎么大度的女人也不会容许庶出的一脉欺辱或者牺牲嫡脉的利益。 枉她?这一生自认和老侯爷相?爱,但爱意?也都消磨在这些庶出的儿孙身上了,她?也只?盼着自己这一脉的儿孙平平安安长大。 见老夫人沉默不语,邱氏忙道:“母亲,我们自然知错的,只?是三丫头最?像她?大姐,我盼着三丫头将来嫁在京都,一生和和美美的,今儿名声毁了——” 话顿,邱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继续道: “我一时想着三丫头的委屈,实在是我没顾上五丫头的感受。母亲要是分家了可让我们怎么过啊,孩子想念祖母,大姑娘在宫中怕是更加要谨小?慎微了” 邱氏这般声泪俱下,让宋老夫人犹豫了起来,方才是真有七分心肠是想直接分开过算了,现下说起来若是因此分家,五丫头心里也有负担了,不过只?是七分便成五分罢了。 旁边的刘氏见事情演变成这模样,也不敢再出声说话,难得安静的端坐在一边。 宋晏宁也是,看了眼旁边波澜不惊的母亲和仍跪着求情的宋苡熙和宋苡绮,宋晏宁暗叹,祖母今儿确实是动怒了,哪还敢再加把柴? 但心里也有一个声音在期待着,先前没想到?,也许真的分家了,侯府的家贼就永除了 听邱氏的话中之?意?,宋苡绮忙哭声膝行两步道:“是啊,祖母,苡绮方来京都不久,上次是我糊涂,苡绮知错,但我还没来得极侍奉祖母,让孙女与祖母分开,孙女实在不舍” 邱氏看向旁边一直在旁观的宋晏宁又?是泪眼又?是小?心翼翼道:“晏宁啊,二伯母待你如同亲生的姑娘一般,只?是方才一时糊涂,忽略看了你的感受,你可怪二伯母。” 陆瑜目光凉凉,心里讥笑?更甚,怎的她?定远侯嫡女还要吃这种哑巴亏? “二伯母言重,当初在汀州时,晏宁受到?家中照顾自然是记得的,虽母亲和祖母送许多银钱给二伯母补贴家用?,但二伯母也将银钱用?在了晏宁身上,晏宁自是感激的。” 宋晏宁此言一出,让二房一家都怔愣了一瞬,这话是不识钱财管理?的小?丫头随口说出来的,但此情此景,倒像是人故意?说出来讽刺他们一般。 坐在旁边的刘氏也是个人精,那还能不明白,就说当初五丫头的大夫说要去养病的时候,二房就上赶着去书房找三弟。 怕是知道了三弟会带着不少的银钱让幼女去养病,才马不停蹄的向圣上请调汀州罢。 在汀州过得那般如鱼得水,也没少花三房给五丫头补贴的钱财,呸,刘氏心下啐了一口,心下越发觉得宋孜可真是比他这个二弟顺眼多了。 没管众人的反应和陆瑜向自己投来的赞许的眼神,宋晏宁继续启唇,倒是没再说出让二房胆战心惊的话: “晏宁心中也感念二伯和二伯母的恩惠,三姐姐此事实在让晏宁心寒,但二伯母这般说,晏宁也是知晓三姐姐心有委屈。” 话落,宋晏宁起身,跟前面的祖母轻声道:“祖母,声声希望祖母莫要因为声声伤了身子,伤了和气。” “是啊,是啊,晏宁不计较最?好?,最?主要的是母亲的身子,莫要因此伤了身子,不然那莫说分家,便是我们万死也不足惜。” 宋晏宁心里比谁都想将二房这吸血的毒蛇赶出去,但一个庶女编排嫡女的由头,实在够不上分家,最?后?反倒是会落得她?在京都的名声跋扈。 便是现下祖母看着坚定些,最?后?还是会犹豫没分成,这不是一朝一夕,一句气话就能达成的。 既然如此,不如给大家都买个好?人情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她?今日的不计较,就是全了二房的汀州照顾之?恩。 往后?,自作孽的事情再出现,那就由不得二房了。 宋老夫人听孙女此言,心中的犹豫多了几分,罢了罢了,现在当家人是侯爷,等侯爷回来再说罢。 “既然不分家,那我今儿话便说开了。先前是我礼佛,对府里惯得太松散了,礼制不严,礼教不够,平白让外头多少人看定远侯的笑?话。 既住在侯府,就要清楚,一言一行均代表侯府的脸面,莫要在外头耍小?心思,让别人都觉得侯府教出来的姑娘都是这类心思不正之?辈。” 宋苡熙垂着脑袋听着训诫。莫说外头,今晚之?后?,便是在家里她?在丫鬟的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母亲,您直说便是,你怎么处置,儿子都赞成的。”宋速听言忙道。 听父亲这般说以及母亲再不置一词,宋苡熙的心再次落入谷底。 要是这老夫人要将她?送出京都该如何是好?,她?可不依,好?不容易才回到?这权贵云集的京都,叫她?如何有脸面出去。 接下来老夫人说的话倒是宋苡熙现下稍安。老夫人垂首看了下面跪着的三姑娘和四姑娘,暗暗叹气。 不是她?容不得庶出的儿孙,便是二丫头她?也养在身边这么久,也是紧着对她?好?,只?是老二官场多年,心思多了,邱氏也不是个省心的,难怪两个孩子跟着两人学?得像模像样。 “三丫头,你既知错,便先去隔壁的祠堂跪三日罢,每日卯时便去祠堂罚跪,每日跪满两个时辰。” 见下面跪着的姑娘眼底划过惊色,继续不为所动道:“罚跪祠堂这三日的午膳后?,便来我偏殿抄写佛经?女戒。而后?禁足一月,在这个月里自有嬷嬷去教习你礼仪。” “祖母” 宋老夫人打断人说的话再道:“四丫头,先前五丫头荷包的事情没捅咕到?我这里,今儿我既知道了,必要做惩戒,你便同三丫头一般,只?是免去禁足,你可听我老婆子说的话?” 宋苡绮犹豫看了看邱氏,道:“我,祖母训诫的是,苡绮知错。” “三丫头,你可认罚?”宋老夫人沉声问道,宋苡熙说不出个“不”字。 “我认,多谢祖母教诲。”宋苡熙含泪道。 咽下心中的不满,怕是全京都都知道她?德行有愧了。都是可以出格的大姑娘了,还要嬷嬷来教习礼仪,莫说宋苡熙觉得屈辱。 便是邱氏也面露菜色,这般就像在告诉所有人是她?教育不好?姑娘,但又?怕在提出什劳子分家,咽下嘴边的话,也跟着连连点头称是。 这出闹剧算是落下了幕。 宋老夫人见事情终了,让丫鬟搀着腿软起不来的三丫头和四丫头坐下。 “今儿此时算是告诫,在侯府便是要知道尊卑有序,也要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莫要生了旁的越矩心思,也莫要学?着为了自个儿见不得光的心思暗藏祸心。” 宋晏宁同众人忙起身称是,谨记教诲。 看了看晏宁丫头越发惨白的面色,也没再说什么,一抬手让丫鬟搀着起身:“我今儿也乏了,就各回各自的院子里罢。” 说罢便径直往后?走了,看来今儿是真的疲倦了,陆瑜宋晏宁在后?等着,陆瑜嘱咐喜雨等人给老夫人熬些安神汤再让老夫人歇息,没等人说完,岚嬷嬷便出来道老夫人想见见五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各位宝子的观阅和支持!感谢在2023-01-27 17:36:20~2023-01-28 17:1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花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VIP] 第50章 陆瑜抚了?抚女儿的背让人先进去说会?儿话, 她叮嘱一番闲云堂的丫鬟婆子便在外?头等她。 丫鬟见五姑娘走着?过来,便掀开了?团花锦帘,宋晏宁便见祖母正坐在小塌上小憩, 听到动静招了?招手, 让捶腿伺候的人下去,宋晏宁便坐在小塌旁边的软凳上。 出乎意料, 宋老夫人不打算再提二房一家:“怎的脸色这般白?回来可让大夫诊脉了??” 就着?老夫人有些骨瘦嶙峋的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宋晏宁蹭了?蹭头, 亲昵笑道?:“祖母莫要?担忧,只是今儿走的有些疲倦, 但总的来说今儿的宴饮还是尽兴而归的。” 见孙女说的话不似作假, 宋老夫人心下稍安。 区别与世?家贵族的联姻, 宋老夫人是当初老侯爷部将的独女, 后来部将战死,老侯爷感念部将情?谊, 有心对这个孤女多加照拂, 后来两人渐生情?愫,老侯爷便向母亲求娶了?她。 当时宋家均心有怜惜她,但三年无所出后,身后没有娘家照拂的宋老夫人也不得不为老侯爷纳妾,这才有了?宋孜和宋速。 其实能做到老夫人这般便已是难得, 丈夫在纳妾后便相继诞下两名庶子,在老侯爷去世?后,谨记这老侯爷的遗愿, 善待庶出一家, 想她无愧于庶出的两子。 像大房懂事规矩的孩子也分出些宠爱,只是亲生的儿孙在边疆战场刀口舔血, 孙女自幼病弱缠身,她心中的苦,也只能在佛堂安于一隅换得心安。 “祖母也莫要?太过劳累,天大的事儿还有母亲顶着?呢。”宋晏宁宽慰道?。 老夫人被逗笑:“你?母亲掌家我自然放心,不然也不会?整日呆在这闲云堂了?。” 好?在儿媳治理懂事,儿子和儿媳姻亲美满,现在只盼着?孙子和孙女成亲成家了?,行安身为定远侯世?子,又有军功倒还好?说。 只是她的宝贝声声,被养的娇气,要?是找了?门楣没有侯府高的,怕将来衣食不够富足,门楣相当的,又怕规矩多,身子骨这般差,怎能经得起高门朱户的磋磨。 看祖母这般担忧的看着?自个儿,还当又在看她面色差:“祖母,可莫要?担忧,声声回去大夫便候着?诊脉了?,现下身子确实是大好?了?。” “嗯,祖母知道?。”宋老夫人应道?,也没忘记孙女还没用晚膳,便道?:“可快些去找你?母亲,可莫要?让她久等了?。” 宋晏宁应是,同丫鬟搀着?老夫人继续躺在小塌上就告退了?。 陆瑜在外?间吃着?茶,见宋晏宁走了?出来问道?:“可是你?祖母歇下了??” 宋晏宁点?点?脑袋,跟着?母亲在丫鬟行礼相送中走出了?闲云堂。 两人还没讲什么话,宋晏宁肚子传来的“咕噜咕噜”声便率先打破了?沉寂。 陆瑜停下,见自觉丢脸的人像鹌鹑一般将脸快埋入胸口,陆美人无奈:“哎”伸手戳了?戳姑娘的脑袋。 旁边的湘云等人倒是不客气的噗嗤笑出声。 “阿娘,我只是饿了?”宋晏宁不管不顾的抱着?陆瑜的手撒娇。 陆瑜道?:“早知你?老实,紫月早让小厨房备着?晚膳了?。” 陆瑜说的老实,便是知道?宋晏宁身子骨差,出去折腾了?一天,回来没用晚膳怕是容易头晕。 让玉嬷嬷在外?头候着?便是让女儿先去吃些东西,谁知这丫头沐浴更衣后便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她与母亲自然是在里?间抄写佛经,二房早被叫来在外?间多等等是应该的,大房的也是在宋晏宁的前脚到。 宋晏宁注意力倒是在娘亲方才说的紫月身上,岸晓会?做些小点?心便也是往紫月姐姐那学的。宋晏宁笑意藏不住道?:“紫月姐姐做的菜品最是合口!” “你?倒是想得美,还让我身边的大丫鬟伺候你?不成?怎么,厨娘做的不和胃口?”听女儿这话,陆瑜便打算什么时候再去寻个厨子。 “哪有的事,声声是想念紫月姐姐做的松鼠鳜鱼了?。”宋晏宁道?。 等两人说说笑笑,到了?主院花厅一看,果真有松鼠鳜鱼,另外?还有腊味合蒸、无为熏鸭,看得宋晏宁食指大动,忙让人伺候净手。 酒足饭饱,从未开口的陆瑜看着?前面毫无自觉的女儿直接像个主人一样躺在了?她内室的小塌上,陆瑜笑骂道?:“你?这小妮子,今儿赖在我这里?了??” 宋晏宁闻言,微微起身:“阿娘,许久没同阿娘同塌了?,今儿可否在这歇息。” 陆瑜走过轻轻打了?打姑娘一直挂在塌上摇晃的脚:“几岁了??” 宋晏宁没吱声。 陆瑜叹道?:“说罢,你?如何想的,今儿可是伤到心了??” 宋晏宁如实否认:“没有。”反而心里?痛快极了?。 陆瑜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净了?净手,看了?眼躺着?的人道?:“我知你?念着?汀州之?谊,有句话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一开始常年给知足了?好?处的人,或许一开始有感激之?心,但是后来你?不再给予了?,他们便觉得是你?全错了?,反而比别人还记恨你?。” 陆瑜见人没啃声,接着?道?:“声声也是快及笄的人了?,想你?知道?上次皇后娘娘赏赐该抄写佛经回报,你?便是心里?也是有明镜的了?。”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酝酿了?会?儿,道?:“母亲说的极是,其实四姐姐那荷包的事,便已让我寒了?心,今儿又出了?三姐姐的事,实在是让我很难再对她们真心相待。” 陆瑜道?:“是了?,你?能明白最好?。” 宋晏宁犹豫道?:“不过今日这般,我倒是怕她们有什么不好?的举动,损害了?后附的利益可如何是好?。” 陆瑜闻言,稍微思?索便道?:“一房庶出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左右我明儿就给她俩派两个大丫鬟,好?好?盯着?人。” 陆瑜认为宋晏宁所说的不过是二房的两个姑娘今后再做出什么不好?的事,只道?她作为当家主母,自然是可以指派丫鬟监视约束着?人了?。 宋晏宁闷闷点?头,怎么可能掀不起多大的浪呢,能把侯府都掀了?呢。 陆瑜至今也觉得,二房宋速和邱氏两人,再怎么也是侯府的主子,侯府也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庇护之?所,怎么会?做出损害侯府利益的事? 陆瑜摸摸自家姑娘的脑袋,小丫头后日若是出嫁了?,怕是要?见的人情?冷暖还多着?呢。 想到这茬,陆瑜敛了?敛眉暗自思?索,声声现下豆蔻年华,也快些及笄了?,不过她与侯爷是想多留声声一两年,但亲事怕是也该里?留意着?了?,若是年后侯爷能回来也好?参考参考。 正想着?,玉嬷嬷在外?头朗声道?:“夫人,方才姐儿身边的丫鬟过来说洪大夫有些不放心姑娘,现下在姬云阁等着?了?。” 陆瑜低头,见抬起头的小姑娘又忍不住戳了?戳人的脑袋:“你?这丫头,还在我这留寝,差点?被你?糊弄过去,还不快去让洪大夫请脉。” 在陆瑜的催促声里?,宋晏宁只得赶忙往姬云阁赶。 陆瑜站在雕花的拱门旁边望着?人远去,丫鬟仔细的掌着?灯照着?路。 摇晃又通明的光亮将姑娘的身姿显得影影绰绰,身上罩着?方才丫鬟给披上的月光锦缎斗篷,身影窈窕。 耳畔还依稀听得见姑娘在说着?留宿在此那些撒泼打滚的话语。陆瑜心头一酸,第一次生出了?吾家有女初长成之?感。 只是这分感慨,也只能她自己体?味了?,是时候该给声声相看亲事了?,只是不知侯爷今年可还能归京,总希望能有个人有商有量,也好?好?把关,将声声交给可靠的男子,她才安心。 陆瑜和全京都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分感慨在几日后就有了?音讯。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感谢么么~~感谢在2023-01-28 17:13:57~2023-01-29 15:46: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onquakes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50-60 第51章 [VIP] 第 51 章 卯时差一刻, 宣明殿外,方休沐结束的诸位文武大臣均按照官职礼节依次站成两列,等待着在阶上候着的黄门到时辰打开前面大殿的朱门。 除了文武大臣, 王公国戚单独站在最左列, 最前方赫然是三皇子,下方便是六皇子, 而再下方便是永安郡王和时贵妃的父亲安国公。旁边的文人大臣,位列排首的便是江昼。 红日将出, 夜间才酝酿了些的凉气逐渐消散,诸位的朝服均已换上了夏季所着的纱锦朝服。 傅闻看着众人匍匐在脚下行跪拜礼, 心情?大好的朗声道?:“众卿平身。” 方听开始参奏, 三皇子便上前道?:“父皇, 几日前所说的滁州蝗灾防备之事?” 傅度方开了一个口, 傅闻便眉头一皱,面上浮现?细细的不耐, 但是看不懂脸色的老?三还?在不知所谓的当着重臣侃侃而讲着, 心下越加不喜。 “前些日子儿臣在治旱时发现?,滁州十八县在这几年依次增多?蝗灾爆发面积,夏秋蝗灾频发,若是今年再不采取预防的话,怕是愈演愈烈。 到时候庄稼青黄不接, 滁州穷苦,怕是要陷入饥荒了。” 傅度话毕,见高坐龙位的人面上并无表情?, 心下细微苦涩, 但昨日鲁长史和张御史均书信与他,有两人帮忙, 傅度稍稍吃下定心丸。 旁边的安国公见圣上这模样,除了三皇子那愣头青,列位谁不知道?圣意。 安国公心下轻嗤一声,方要开口,便听傅闻沉声道?:“左丞如何看?” 被叫到名字的李祎听罢心下一抖,前些日子三皇子便提及此事?,原以为三皇子没有大司农的附奏便作罢,谁料这三皇子直接捅到大殿上来讲了。 “臣,臣——”李祎站出来躬身,眼瞟了一眼左边的安国公使眼色,在傅闻越加不耐之前,结舌道?: “臣认为,三殿下年轻气盛,想做一番为民的大事?是好事?,只?是这滁州的蝗灾百年未有,这般担忧,未免有杞人忧天之嫌,若是贸然防治,怕是会引起百姓慌乱,于社稷不利啊。” “左丞!你” 安国公这时笑着站出来,见圣上面上终于露出满意之色,忙道?:“臣也认为左丞所言极是,百年未有的蝗灾,因着有点?苗头便大兴水利大费人力物力,国库可能?用在这细枝末节之上?” 安国公此言提醒了傅闻,前些日子才开始兴土木另起避暑山庄,若是全面治灾,国库怕是有些捉襟见肘,心下有些恼起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众人见圣上沉思?片刻,开口道?:“此事?” “圣上,”鲁长史站出来道?:“臣倒是认为三皇子此言有理?,不日便是芒种,此时便是关键时候,待到夏末秋初怕是难以防控。” 左丞方才进言还?在殿中站着,见鲁长史站到自己身边,说了这一番话,李祎皱眉道?:“鲁长史,这是何意啊?”言语间含着不满,但眼神?倒是都在江昼身上打转。 不止左丞,众人一看鲁长史进言,或多?或少隐晦的看向江昼,妄图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谁都知道?鲁长史是江昼属官,主管监察,怎的管起这百姓农桑之事?了? 傅闻看向下面冷心冷肠的外甥,看着不像不知道?自己属官会说这番话的模样,心下顿感头疼,一个两个都想跟他对着干。 不待鲁长史回?答,旁边的张御史站出来道?:“圣上,此事?确实是需要仔细斟酌,蝗灾一事?看似小事?,但前朝便是这般毁在天灾之上,蝗灾不比旱洪,岂能?不防。” 安国公嗤笑一声:“张御史这话,我还?以为蝗灾已经蔓延了,而我们置之不理?呢!” 张御史直言上谏,连傅闻的错处都敢挑,还?会怕这哪都看不顺眼的安国公,当即讽道?: “要是有蝗灾,圣上和朝廷自然全力赈灾。” 张御史话锋一转:“安国公嘛,子孙当街寻衅滋事?,强抢民女不也置之不理??很难让人怀疑齐家都齐不了,如何能?解民灾。” 往日张御史是弹劾安国公最多?的,折子像雪片一样飘到傅闻的案上,偏偏傅闻有心营造盛宠时家的模样,以来制衡京都世家,尤其来制衡唯一一个手握重兵的侯爵——定远侯府! 见傅闻按而不发,张御史就像问到味道?的疯狗,改为弹劾傅闻偏宠时家,实在上傅闻心下暗恨却又除不得。 “你!” 安国公气得手指哆嗦颤抖,果真是言官像刁民,偏偏圣上都奈何不了他! 傅闻揉了揉额角,要说只?有这鲁长史倒是好,现?下御史台都谏言了。 没有灾患倒还?好,日后要是真有了蝗灾,莫说规模大小,怕是要在御史台上给他狠狠的记上一笔,偏偏这御史台谁也动不得。 “大司农何在?”傅闻烦乱道?。 始终未啃声的江昼出声道?:“禀圣上,昨日晚间大司农递了告假奏折,说是前几日暑热得了暑邪的热证。” 傅闻摔下手中的奏疏沉声怒道?:“没用的东西?!” 众臣见圣上发火,忙低声行礼道?:“圣上息怒!” 见此,傅闻心下才稍稍舒爽,看向旁边方在朝中参政没有几日的六儿子,问道?:“陵儿,你怎么看?” 傅闻自觉傅陵能?顺着他的心意。 不料,傅陵启唇道?:“儿臣认为,三哥所说不无道?理?。”此言一出,语惊四座,莫说呆滞的傅闻,便是前面的傅度都有些讶异,去了趟北乞,倒是有人情?味了起来。 不顾傅闻和安国公的愕然,傅陵继续道?:“儿臣认为,现?下农忙时节,大兴土木建造水利不利于百姓事?农桑,不若像三哥奏章上的三点?只?要软防治,其余工程大可等年末或者来年再来施行。” 见傅闻面色临近阴沉,安国公忙道?:“这,这滁州旱灾往年也一样严重,诸位要是忧虑,也早该了吧。 现?下雍州之上有乞伏进犯,西?州便有秃发虎视眈眈,要是现?下大型水利,那军饷粮饷如何供应?” 此言一出,倒是让傅闻缓了口气,前朝亡朝因天灾民不聊生,所以蝗灾便是当朝者不作为,他要是松口让人防治蝗灾,那是告诉天下百姓他傅闻无所作为,在位失德吗? 傅闻闻言一锤定音:“安国公此言极是,六皇子在北乞跟着定远侯从军应该有所了解,前些日子军报上陈,真是到了关键时候,若是夏末便是有蝗灾扩大的苗头,也能?及时遏住。” “圣上所言极是!”傅闻话音刚落,左丞忙道?。 江昼眉头紧皱一瞬,出来躬身见礼。 不顾傅闻不赞赏的目光,方要开口,边听见大殿驰道?传来一阵急促的御马声,这一驰道?,除了圣上准许的几人,便是谁也不能?在此御马疾行。 驿站人员骑马驶入,手上拿着一卷起的绢布,上方挂着黄流苏,凑近可看绢布封印“定远镇疆”四字。 殿中众人无不侧目翘首,只?见马上来人朝着阶前前来阻拦的禁军及开着的大殿振臂高呼: “北乞捷报!北乞捷报!” 闻言,殿中一片喧哗,便是傅闻也半起着身子,要看看究竟是何捷报,寻常胜仗自是不会这般大张旗鼓疾行驰道?高呼。 “报!” 傅闻忙招手道?:“快些进来!” 不待傅闻多?说,在诸大臣殷切好奇的目光上,军差震声道?:“定远侯捷报,东胡乞伏降!请圣上定夺!” 傅闻心下一震,在大殿众人哗然中,起身惊诧道?:“当真?!” 旁边的大太监喜宗十分有眼色的将下面军差双手的举着的绢布呈上。 傅闻一手夺过,展看细看,当即在诸位大臣越演越烈的议论声中放肆大笑:“不愧是定远侯!” 众人闻言忙躬身高呼:“恭喜圣上!贺喜圣上!” 将军差遣了下去,傅闻才稍稍平复了情?绪,坐下见这江昼还?在外头站着,现?下也没了不耐,便道?:“右丞可是有何要说啊。” 江昼轻勾唇角,朗声道?:“恭贺圣上,北乞尽收雍州。只?是臣认为此乃是天意所指。” “哦?何解?”傅闻心情?舒朗。 江昼道?:“在滁州蝗灾侵扰之始,百年侵扰北部?的乞伏东胡均降服归顺,便是天意所指,圣上贤德,福泽百姓,太平安定。” 江昼未言明,显然众人已经知晓了话中意,傅闻自然不是不怕滁州会掀起祸灾,但傅闻更怕在黎民中他的威望降低,宋竭这是递了一把好刀。 “哈哈哈哈,舟之所言极是。那便传朕旨意,北乞得胜,大靖得以休养生息,特此农忙之际为保收成,让大司农检查各地水利,重点?便是滁州之地。” “圣上圣明!” 稍后,傅陵出声道?:“定远侯今持乞伏东胡归降书,只?是不知父皇如何裁夺?” 傅闻稍思?,旋即问道?:“众卿以为如何啊?” 宋竭早晚归京,只?是若是现?下让他带着归降书回?来,正值全天下百姓欢庆之际,怕是在百姓眼中威望会越发拔高。 若是让定远侯留在雍州边界处理?战后事?宜,少说也要两年。 傅闻私心不愿让定远侯手握重兵,且在他熟悉的边疆囤聚如此之久。 江昼脑海闪过前几日泪眼婆娑的姑娘,固执的看着自己“那我非要计较呢?大人觉着父兄若是不日大捷归来,侯府会如何?” 江昼压下眸中暗色,道?:“定远侯同世子在外征战,久不归京,定远侯一系家中仅老?弱妇孺,再无男丁,定远侯一家应是只?盼圣恩浩荡,能?全思?亲之情?。” 傅闻闻言的点?点?头,便是定远侯声望再高,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江昼见傅闻嘴角微牵,显然是对此进言颇为满意。 即便是疼爱自己的舅舅,江昼还?是心下微凉,到底是身居高位之人,哪会让人有丝毫威胁。难怪小丫头那日会这般担忧。 旁边的傅陵看一眼江昼,也出声道?:“儿臣曾在北乞随军,也清楚侯爷和世子甚是想念家中的亲人,也挂念病弱缠身的幺女,处理?归降事?宜自然可以交给副将。” 始终不啃声的永安郡王倒是也站出来道?:“臣认为,六殿下同右丞所言极是,现?下战乱已歇,是时候让诸位军将归乡” 见几位位高权重的人都表态,大臣也七嘴八舌道?:“听闻那幺女在汀州养病,怕是自出生都没见过父兄几次” 傅闻听着众人越说越偏,倒也没出声阻止,只?是心中划过别?的心思?。 傅闻出声:“众卿以为该如何封赏家眷啊?” 话一落,众臣又适时歇了声音,这话可不好回?。 江昼淡然出声:“臣以为,定远侯府现?下仅三位女眷可赏,宋老?夫人已是虢国夫人,着重封赏侯夫人与幺女即可。” 见人递了杆子,傅闻笑道?:“众卿良言,着人拟旨。” 抬手招了招身边的太监总管。 傅闻开口:“朕深感定远侯父子北乞御敌艰难,特令定远侯携归降书即刻回?京,家中妇孺艰难,升定远侯夫人超品诰命,独女——” 太监及时道?:“名唤宋晏宁。” 傅闻继续道?:“晏宁两字极好,海河宴清,百姓安宁,就封晏宁县主,食邑一百户。定远侯和世子等归京后再行封赏。” “圣上圣明!” 能?在宣明殿参政的谁不是人精?若是先帝这般犒赏武臣家眷众人还?能?不做他想。但圣上这般给了封位,怕定远侯兵权不保了,到时候怕是免不了血雨腥风了。 只?是列位武臣的心里难免不升起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谢~~~ 第52章 [VIP] 第 52 章 下值后, 三皇子追上了前?面?的男子,出声叫住人?:“舟之!” 江昼回头,面?上淡淡道:“三殿下?” 见这人?脸上写着“有何贵干”四字, 傅度摸摸鼻子, 还是好奇问?道:“你早先便知定远侯得胜还是另有对策?” 傅度实在好奇,看江昼这运筹帷幄的模样, 不像是毫不知情的样子。 江昼难得皱了皱眉:“三殿下,慎言。” 这北乞的军情也是他们能提前?知晓的?那眼线怕是早遍布大靖了。 傅度自知失言, 笑道:“怪我怪我,嘴上糊涂了。” 说着挨着人?并排上前?, 叹气道:“只盼着父皇莫要这么早的收回兵权, 不然寒的可是满朝武将的一颗赤胆忠心。” 江昼哂笑, 不只满朝武将, 还有刚刚得胜归来的万万将士呢。但是,圣上要的是绝对的兵权和实权, 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呢。 夏日酷暑,姬云阁早在摆起了冰鉴,小孔里渗出丝丝冰凉的雾气,驱散了些京都的炎热。 玉嬷嬷快步赶到姬云阁的时候,宋晏宁方接过丫鬟递来的冰酿荔枝, 近日实在贪凉。 岸晓快步进屋,着急道:“姑娘,玉嬷嬷过来了。” 言毕, 就见玉嬷嬷难得不顾身?份的小跑上台阶, 本就天热,只见人?跑得气喘吁吁, 额上挂着豆大的汗。 宋晏宁起身?,忙道:“嬷嬷仔细身?子,可是有什么急事?” 玉嬷嬷进屋,面?上是忍不住的喜极而?泣,一拍腿,道: “大喜事!大喜事!侯爷让乞伏降啦!” 宋晏宁脑子“嗡——”,旋即竟站不住的跌向一边,带起桌上的碗碟一阵“咣啷”的碎碗声—— “姑娘!” “哎呀,姑娘!” 宋晏宁好似又做了一个梦。 六月蝉鸣河星稀,那晚是定远侯府的家宴。 宋竭大胜归来,圣上亲赐膳食,风光无?两,连常年呆在阁中养病的宋晏宁都有荣与焉,为父兄而?骄傲自豪。 宋老夫人?笑呵呵的接过孙子递来的匣子,是一尊金嵌玉提篮的玉观音立像。宋晏舸笑声舒朗,带着世家公子的矜贵和从军磨炼出的坚毅眼神,还是那个打马长京道,文能置酒作诗夺上品,武能跨马安家国的少年郎 耳边一阵嘈杂,宋晏宁缓缓睁眼,只见岸晓面?上紧张的拿着帕子,准备给她擦拭额角的薄汗。 见她醒了,岸晓松了口气,哭腔道:“姐儿险些吓死奴婢了。” 没等玉嬷嬷皱眉出声,岸晓忙:“呸呸呸,大喜的日子,奴婢说糊涂话了” 玉嬷嬷忙拉开岸晓,神情难掩激动之色,笑道:“洪大夫说姑娘是情绪激动,方才?会?晕厥。” 宋晏宁凝眉,耳边如有刺耳的鸣锣敲响一般的锥耳之感才?消散些,心下喃喃:怎么会?提前?了呢,怎么就提前?了呢,明明她记得是六月,明明她还觉得一切都来得及 不待屋里几人?多想,王管家又带来了新消息,宫里的圣旨到了。 玉嬷嬷站在回廊上目送王管家出了院子,转身?进来笑道:“哎,万幸姑娘方才?醒了过来,圣上的赏赐到了!” 宋晏宁半倚在软枕上,有些茫然的眼里闪过屋内一张张笑如春风的脸颊,心下微怔,难得扯出笑来,喜忧参半。想欣喜父兄的归来,又怕前?世之祸提前? 因着是接旨,执画给宋晏挽了十?字髻,匆匆又有条不紊的梳洗一番,便匆匆往前?院正厅赶。 现下陆瑜也早已梳洗妥当坐在上位,下面?坐着傅闻身?边的喜宗公公,陆瑜也不敢怠慢,早吩咐人?沏了前?些日子新得的君山银针。 喜宗自然十?分受用,看了下厅里,庶出的两房人?全来了,站在一旁局促得很。这宋竭这一脉是通透的,只是可惜了。 没多久,闻讯的老夫人?也匆匆赶来,喜宗见来人?是宋老夫人?,起身?恭敬的行礼,老夫人?是女中豪杰,早些年也跟着老侯爷上阵杀敌,得先帝赐诰命。 众人?除了宋晏宁便都到齐了,便是刚跪了佛堂的宋苡熙和宋苡绮两人?也忍着膝疼,低眉颔首的站在一边。 见宋晏宁还没过来,陆瑜有些歉意?道:“公公见谅,我家小女自小身?子骨差,走路都三步一喘,所以来得慢了些。” 喜宗闻言早将厅中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看众人?的表情再?想着之前?的传闻,看来这五姑娘确实是身?子骨差得很。 既如此?他当然不会?计较,这五姑娘马上就是县主了,喜全心中暗付,圣上果真想补偿定远侯,晏宁县主食邑与郡主同级。 正想着,就见一俏生生的姑娘在众人?的仔细搀扶下,气喘吁吁的赶着过来。 第一眼,真是让人?见之赞叹的相貌,不若牡丹花般的公主们华贵,也不想寻常姑娘那般娴静诗意?。 是恰到好处的矜贵,如同易折的三月娇花。第二眼,便是这姑娘果真身?子骨差,脚程快些便气喘吁吁,面?色发白,走路都要人?搀着,诶,喜宗再?道可惜了。 见人?来齐,喜宗拿起旁边太监托着的檀木托盘,宣道:“圣上谕旨!” 众人?跟着宋老夫人?纷纷跪下见礼。 喜宗继续道:“定远侯和世子镇守北乞,攻克敌防,收复失地,实乃大靖名将,朕深感定远侯艰辛,特召定远侯和世子即刻归京,合家团聚。 兹定远侯夫人?陆瑜贤外惠中、温婉贤淑,可堪表率,擢超品诰命夫人?。幼女宋晏宁,钟灵毓秀、宛丘淑媛,特封为晏宁县主,封号晏宁,食邑百户,同郡主级。钦此?!” 闻言宋晏宁心下讶异,她记着前?世可不是这个赏赐,怎的一切都变了 陆瑜见女儿面?上有些压不住的惊讶,没想多少忙拉了姑娘一下跟着领旨谢恩。 喜宗笑眯眯的将圣旨递到跪在最前?方的老夫人?的手中,笑道: “老夫人?是虢国夫人?,封无?可封,圣上记挂着老夫人?,特让我带着皇后娘娘福堂的玉观音一座。 且圣上也念着夫人?和县主思念亲人?,让侯爷世子快马加鞭赶回来,诸位就等着团聚便是。” 闻言喜宗身?边的小公公接着再?宣读了些圣上赏的一些锦匹、金银珠钗和名贵药材,无?不金贵奢华。宋苡熙和宋苡绮两人?看得眼热的紧,但到底是圣上赏的,便是给她们,她们也不敢拿。 待人?散去?,宋晏宁和陆瑜搀扶着老夫人?坐下,宋晏宁过了许久才?找到声音:“母亲,是父兄要回来了吗?” 陆瑜待人?其他人?走了就绷不住的眼泪被一问?便滚了下来,忙用帕子擦去?,哑着声音笑道:“是呀,声声开心吗?” 宋晏宁见此?,百感交集,喉头一哽,忍着声音道:“开心” 宋老夫人?倒是忍着,笑道:“咱这一家,总算团聚了。” 没说两句,老夫人?和陆瑜便打发宋晏宁去?姬云阁歇息了,花厅瞬间便只留下了陆瑜和宋老夫人?两人?。 陆瑜哽着声音道:“母亲,圣上此?举” 宋老夫人?长叹一声,却道: “东胡乞伏侵扰北界近百年,现下总算聊了这纠葛数十?年的战事,但我们定远侯府世代的根基也在那,世世代代良将埋骨于此?”老夫人?捶胸顿足,可叹啊。 躺了半饷,宋晏宁再?次翻身?,旁边扇蒲扇的执画见此?,轻声问?道:“姐儿,可是睡不着?” 宋晏宁微微摇头,只道:“方才?那小公公可是说了今儿朝堂上,江大人?等人?主张父兄归来?” 执画闻言,眼里闪过果然如此?的笑意?:“是呢,姑娘。听那小公公还跟王管家说,江大人?听闻侯爷大捷,便道天佑大靖,且率上奏允侯爷世子回来团聚呢。” 闻言,宋晏宁倒是真的放心下来了。 那天她醉酒那么撒泼打滚 宋晏宁摇头,不愿回想。但今日之事可见,江昼真的会?出手相助,而?侯府,也已经不顺着前?世的轨迹而?行了。 早些让父兄归来也好,少在北乞呆着,傅闻就少些忌惮,况且今日大封之事,怕是傅闻提前?做出的补偿。可见,不一定会?到前?世那种鱼死网破的境地。 想通了这茬,父兄即将平安归来的喜悦倒是占据了全心,总算要团聚了啊 听着姑娘笑嘻嘻的“嘿”出了声,执画摇扇的手一顿,眼里的笑意?又浮了上来。 见姑娘开心,执画也面?色红润道:“姐儿现在就喜不自胜,那到了侯爷世子回来那天岂不是整宿都睡不着啦?” “怎会?”宋晏宁嘟囔。 听着外面?依然蝉鸣吵人?,执画笑道: “姑娘且等一下,我让那些丫鬟婆子继续将那些扰人?的蝉给抓了”今儿午间正是执画当值,其余三个贴身?丫鬟已经去?歇息了。 炎夏渐临,在往些时节景致怡人?的阁院里到处是蝉鸣,这几日吵得宋晏宁头疼,有些难以安眠入睡。 这几日都是丫鬟婆子拿着扑蝉的杆子在花树上翻找,顶着炎炎夏日也怪累人?的。 见执画正要起身?,宋晏宁叫住人?:“算了,今日蝉鸣叫得不错,热闹!”就差用毛笔把“本姑娘今天高兴极了”写在脸上了。 执画听此?也笑着连连点头。 “你也下去?歇息罢,这般扇着也怪累的,将冰鉴摆近些就行。”宋晏宁舒服的翻了个身?,趴在床榻边。 宋晏宁夏日的寝衫是用难求的轻容纱裁制的质地极为轻薄,透过薄薄的寝衫可以看到趴在软锦间姑娘的雪肩和纤纤玉臂。 寝阁里铺着的暖绒垫子早已经撤下,看着执画将冰鉴挪近,但距离床榻还有半丈远,宋晏宁撇撇嘴,但也没说什么。 执画难得没理?会?姑娘的小脾气,宋晏宁身?子娇贵难养就难在怕冷又怕热,不然也不会?去?汀州这个四季如暮春般的地方将养几年了。 但偏偏宋晏宁体寒,最主要的便是怕寒气入体,是以夏日也不敢让人?多吃冰饮瓜果和距离冰鉴太近,所以午睡才?有人?扇着蒲扇消暑热。 宋晏宁接过递来的《十?九洲志》,边翻着书边将人?轰出去?,方看了会?儿,宋晏宁眼光便看着旁边的青瓷大肚瓶状的冰鉴,上方的小口悠悠的散着冷气,思绪越飘越远,竟睡了过去?了。 察觉到屋里没有了动静,执画悄悄的推门?而?入,见人?果然睡着了,面?上还挂着恬淡的表情,看姑娘睡着都要面?上挂笑,心下也跟着好笑了起来,真好呀,侯爷和世子归京,主子们高兴,她们也高兴。 将姑娘脑袋边的书拿了起来,上方有几处新的笔墨,应当是姑娘之前?标出的几个晦涩难懂的地方。 书案上摆着上好的天青色的玉壶春瓶,上方插着一两株西府海棠,怕是一到早白杞那几个丫头换的,傍边再?摆着世子前?年送的黄花梨木的挂架。 执画从上面?挑了个四阳月之景的木签,上面?刻着‘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放在姑娘读着的那页上,便轻手轻脚的掩上门?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53章 [VIP] 第 53 章 定远侯得胜归京, 这一消息也像长着翅膀一样飞到了世家和百姓家中。 最近,陆瑜接到的世家夫人的邀约便?多了起来,不是吃茶就是听戏赏花, 便?是酷暑也挡不住世家夫人们想攒局的热情。 谁叫定远侯打的不是一般胜仗呢, 那可是直接将乞伏东胡打了归降上贡啊。 熟悉点门道的人也乐得和定远侯府打好关系,就算收回兵权, 圣上为了堵住众人之口,定远侯这世的荣华富贵也是少不了了。 莫说陆瑜和宋老?夫人忙的应酬不可开交, 便?是宋晏宁这个新晋县主也收到了许多姑娘们的邀贴。 贵女们跟宋晏宁结交无非是侯府权势,宋晏宁现下也是食邑的县主了, 还?特旨与郡主同级, 真正?的公主和郡主他们不敢多凑上去, 但这五姑娘为人和善, 多结交下总归没错。 最后一个原因怕是众位夫人姑娘隐晦的心思?了:这宋晏宁可是世子?唯一的嫡亲妹妹。 世子?也适龄了,况且世子?俊美?, 武能上阵杀敌, 文?能吟诗作对,这可是世家姑娘里的香饽饽。 但除了熟悉的几人登侯府的门拜访见一见,其他邀出去的宋晏宁都是称病拒了,倒不是宋晏宁不乐意这些场合,是真一不小心, 又病了。 一日睡前宋晏宁便?觉得嗓子?有些梗着,宋晏宁没多在意,还?当是午间的时候多吃了荔枝冰酿。 谁料翌日一早起, 还?没出声唤人便?觉得嗓子?冒烟, 一出声,声音说呕哑嘲哳也不为过。 今儿还?约着江家两?姐妹一起游玩, 现下只好忙让人登门去拒了。后面的几位世家姑娘见这护国公府的姑娘相邀都拒了,看来真是病了,众人想着五姑娘体弱多病,暗道可惜,倒是如雪花一般飘入姬云阁的帖子?总算少了许多。 倒是江昼今日下值见两?位妹妹还?在府中喂鱼,往日不管姑娘家聚会闲事的江昼难得开口:“不是听丫鬟说今儿要去有定湖吗,怎的还?在此?” 像是觉得自个儿惯得有点宽,江昼掩饰的咳了声,道:“见你们始终呆在家里,也不见出去赏景转转”。 江矜没做他想,抱着个装了鱼食的海棠圆肚白瓷,一边撒了一把?,一边回道:“今儿早些时候,五姑娘身边的丫鬟过来告知五姑娘晨间早起起了热,嗓子?也疼的厉害,怕是不能一同游湖了。” 江昼面上无表情,还?不待开口,江悦眼?睛一转笑道: “哎呀,这晏宁妹妹,我心下担忧多问了下,那丫鬟支支吾吾就是不肯说实话,后来才知道原是昨日荔枝冰酿用多了。” 此言一出,便?是跟江昼一样冷面的江矜面上也划过一丝笑意,难怪捂着不让说,怕是觉得贪凉不好意思?。 江悦夺过江矜手里的鱼食,像是不经?意的再接再厉道:“与晏宁妹妹投缘,稍后还?是让丫鬟送些小物件过去” 不知道江悦嘀嘀咕咕的话听进江昼耳朵没有,没等两?姐妹再说话,江昼便?带着长幕径直走了。 用完午膳,便?听外头的丫鬟说长幕求见,江悦心下划过了然?的笑意,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执画带着盒子?进来寝阁的时候宋晏宁还?在看着床顶发呆,看着旁边执月两?人在收拾药碗。 “姐儿,猜是谁送东西过来了?” 宋晏宁刚喝了苦药,嘴里含着蜜饯,嗓子?也哑,说话便?模模糊糊:“不清楚。” 仅早间听闻她病了,便?有两?家的姑娘送了些礼过来了。 执画笑笑,将那个大的木匣子?放在旁边的罗汉榻桌上,像是不在意说道:“这次是护国公府送来的。” 没人注意床榻上薄纱里的宋晏宁面上划过几丝喜悦,但回过神知道自己再想什么的时候耳根羞红了一瞬。 宋晏宁漫不经?心道:“哦?” 听着是不经?意一声,执画还?是听出了几丝雀跃之意。 没等人问,岸雨接着道:“江家大姑娘身边的丫鬟亲手交过来的,说她的一点心意,让姑娘好生?歇息养病。” 闻言宋晏宁垂了垂眼?睫,“哦。” 这下莫说心思?细腻的执画了,便?是坐在一般绣帕子?的岸晓都听出来这声‘哦’里的没精打采的意味了,埋头暗自绣着,微微耸动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人的心情。 到底还?是好奇这些姑娘送何?种物件,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的下了塌,趿了鞋,才走过去。 解了盒子?的暗扣,掀开一见,竟满满当当,宋晏宁好奇了起来。 最上方摆着件华容道和一份张公诗集,看着倒像是江家大姑娘和二姑娘送的,前几日方跟二姑娘说过最近张公的诗词她便?送了这诗集,心下一暖。 拿开后看见一份棋谱,还?没详看,便?见棋谱下方放着一张熟悉的桃花信笺。 欲盖弥彰的看了下几个丫鬟各自忙着自己的事,宋晏宁像是不经?意的抽出那张纸,熟悉的信笺上写着几字——棋谱可消遣。 看前面几字宋晏宁面上缓缓露出矜持笑意,直到看到下面一句,笑容一顿“夏日炎热,亦不可贪冰饮。” 白芨这个小丫头片子?,当罚,让她去趟护国公府,什么都往外说,她宋家晏宁不要面子?了? “姑娘,这些可要帮忙收起来?”执月凑近问道。 宋晏宁道:“不用,你们先去忙罢。” 执月应声准备告辞,宋晏宁旋即想起什么又叫住人:“今儿你可是要去宝锦阁?” 执月朗声调皮道:“是呢,是呢。姑娘今儿问了几次了,奴婢定挑最好的络线,保管配得上世子?的扇坠和剑穗。” 宋晏宁笑道:“你且再帮我寻个白青色的——” 执月问:“姑娘还?要帮世子?再打个什么络子?吗?” 旁边察言观色的岸晓插话道:“姑娘让你去你就快些去,既然?吩咐了自然?是用得到。” 闻言执月也不敢耽搁,忙去小库房记账。 寻常时候小库房都是岸雨交给白草打理,今儿岸雨领着白草,带上宋晏宁近日抄写好的佛经?进了宫里,是以也就白参带着个粗使丫鬟来暂管。 刘婆子?洒扫完,抬起袖子?拭了因天热干活计蒸出来的汗,看了看坐在小阁里吃茶的白参,笑着跨进屋里,将库房钥匙递给了人: “白参姑娘,钥匙我这便?还?给你了,白参姑娘可要去检查检查有无错处。” 白参笑意盈盈接过,道:“刘嬷嬷办事,我自然?放心。” 刘婆子?接过蓝彩递来的茶,喝了口才觉消了些疲乏,叹道:“还?是姑娘们这活计清闲。” 蓝彩不等白参说什么,接话道:“嬷嬷可莫要说什么羡慕的话了,今儿我们也只是替白草姑娘来守,近日主子?睡不着,午间还?要顶着太阳扑蝉呢,那才磋磨人呢。” 白参皱眉,道:“姑娘大方,每日扑蝉的赏钱不少,自然?不算辛苦。” 一听赏钱,刘婆子?眼?睛一亮,道:“既如此,我可能去?” 蓝彩听言迟疑不言了,她手脚伶俐才被岸雨姑娘叫去的,去一日的赏钱快抵得上半个月的月钱了,自然?不想相让。 待刘婆子?有些失落的走了,白参才冷下来道:“你方才可知你说错话了?” 蓝彩自知失言,颤颤解释:“我一时糊涂”看人实在严肃,补充道:“我也是实在为姐姐抱不平——” “姐姐跟白芨是排白一字的丫鬟,且还?是侯府的家生?子?呢,怎的白芨就入了主子?的眼?了,去了室内伺候,而连这库房都交给白草守了,怕是都因着姐姐的母亲而有了间隙,实在不公。” 白参的母亲张婆子?,前些时候二房回京,被指去如意轩伺候了。 不待白参让人慎言,就听身后的门被敲了敲,两?人回头一见,赫然?是姑娘身边的执月姑娘! 蓝彩和白参忙慌忙见礼,“执月姑娘。” 执月难得冷着自个讨喜的包子?脸,也不提方才嚼舌根的事,道:“账上记一下,今儿宝锦阁采买支了十金。” 银钱自然?不会都是岸雨管着,只是在和库房的账本?怎么都得走明帐,是以只要这记一下便?可。 白参欲说别的,但半饷也只吐出“是”字,忙翻出了账本?记账。 见执月转身要走,白参忙道:“执月姐姐,方才只是误会,我并未觉着姑娘对我的安排不公。” 执月脚步一顿,道:“这些小事我自然?不会找姑娘说道,扰了姑娘清净,在姬云阁当值已是肥差,须知无论在哪当差,本?本?分分些才能长久。” 言毕看了眼?不敢抬头的蓝彩,心道也算给了她们一个告诫,后日不会再犯,便?放心离去。 谁也不知会酿了一个祸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贴贴~~~ 第54章 [VIP] 第 54 章 越发?临近侯爷回来的日子, 府里的喜气愈盛,上到?主子,下到?马厩的小厮, 每日都笑意?盈盈的盼着。 陆瑜早几日就吩咐人将宋晏舸的逸清院好好收整一番。 但宋晏舸到?底也是两年未归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郎本就个头长得快,阁寝里的衣裳大多是两年前了, 陆瑜也只好让人各个身量都简单裁几身,等到?回府再?请绣娘来好好量量。 光阴似箭, 转眼来到?了五月下旬。这日莫说定远侯府和宫里,便是城中百姓也大多歇了活计, 跑到?街上翘首以盼。 宋晏宁本是自个在?无计阁提前预了一处对着长京大街的雅间, 但钦阮和江家姐妹知道了, 便商量了几人一处。 因着宋竭此次是带着乞伏战俘进?京都, 待入宫呈上圣上后,商量降服事宜后, 乞伏王室再?入京朝拜。 是以今日, 除了圣上,几位殿下以及文武百官,均在?南都城门口迎候这位大靖的功臣,她的父亲。 念及此,宋晏宁眼眶隐隐有些湿意?, 前世她听闻父兄胜战归来,也是喜不自胜,暗自预找了间茶楼, 看万人空巷, 看将军百战归,载誉满身, 这一世,定会善终! 不待多想,陡然听闻窗外传来一阵喝彩,欢呼喧哗,经久不散。 宋晏宁几人闻言,忙站到?窗边探出?身子眺看,只见万人空巷,护军在?长京大街的两侧维持着秩序。 不用多久,在?欢呼声中——隐隐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而来,最前面的宋竭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眉宇间凝着将军的坚毅气神,手?握长剑,一身黑色甲胄威风凛凛。 宋晏宁一见父亲便眼眶湿润,旋即眼光一转,旁边的白袍银胄正是她的哥哥宋晏舸。 宋晏舸相比于宋竭常年磨砺的沉淀,多了几分爽朗尔雅,一路上看着百姓夹道相迎,面上带上笑意?,越发?让人觉着公子玉立气翩翩。 见人带了笑,宋晏舸路过的旁边的几位姑娘笑声更大,将早间去花圃采的鲜花一股脑的砸向人。 又是带着露珠的几支鲜花砸过来,宋晏舸玉面笑意?一顿,惹得旁边的几位副将打趣一番。 方才过来,只走了一半的长京大街,他衣袍已?经有斑斑点?点?的水渍了——全是被姑娘们掷花留下的水渍。 要说这掷花,往些时候也只是科举前三甲游街才会这般,宋晏宁今世又看到?如此百姓如此热情,再?次啼笑皆非。 旋即,宋晏舸目光放在?了高处,见状,宋晏宁忙招手?,但各个高楼窗边都扒满了人,哪能这般轻易看到?她。 许是真的兄妹连心,宋晏舸清亮的目光落在?了无计阁一处窗边,眉眼微微眯起?,不待宋晏宁喊出?“哥哥”,便已?将目光移向别处。 宋晏宁:“” 同江矜在?另一处窗子的钦阮扭头看向宋晏宁,笑道:“那便是宋世子吗?好生俊朗!” 宋晏宁闻言一笑:“正是家兄呢!” 钦阮叹道:“先前怎未听你提起?,你们兄妹二?人,果真一个赛一个的神秘和好相貌,莫不是防着我做你嫂嫂!” 钦阮言毕看了看最前面那威风凛凛的将军,俊朗又儒雅,难怪! 她身边的江矜闻言微微怔了怔,手?指无意?识的扣了扣手?下的窗棂。 宋晏宁坏主意?的调皮笑道:“我哥哥可是身边不要丫鬟打理绣品的,只等着未来嫂嫂心灵手?巧揽下了,你这手?艺,能寻我哥哥吗?” 钦阮闻言撸了撸袖子,哼道:“好你个晏宁,既是拐弯抹角骂我绣活不好,你可看看你那三脚猫的绣品,看江表哥的荷包我都瞪大了眼——” 话一顿,钦阮意?识到?自个失言了,看江家两位表姐妹没?什么反应才暗自吐了口气。 宋晏宁被说得面热,眼神飘忽飘忽的看着大街上的众人,现?下已?经拐向东面的皇城方向了。 江悦见人羞窘,出?声道:“今日既出?来,晏宁可得做东一次,左右现?下他们入宫,怕是要晚间才能回府呢。” 宋竭和宋晏舸需要向圣上述职,而后一切事宜,怕是要到?午后了。 江悦言毕,看了看不好意?思?的几人,倒是意?外的留意?了还在?看着窗外的妹妹,没?说什么。 宋晏宁轻咳一声,笑意?盈盈道:“今日既是我欢喜的日子,自然要好好宴请一番,听闻湖洗楼近日又多了几个新菜式,不若去那可好?” 三人自然是跟着应声。 陆瑜接过小册,看着采买的单子,仔细核对,旋即疑惑道:“怎的多了个马奶葡萄?可是弄错了?” 阖府上下皆知,侯爷瓜果喜食那马奶葡萄,但等葡萄成熟,运往京都,也要六月中旬呢,现?下方才步入五月下旬。 玉嬷嬷笑道:“夫人没?看错,正是呢!”玉嬷嬷也不卖关子,继续道:“早些时候,是二?公子那商行?的人送来的,说是让人快马加鞭从西州送来的,还新鲜着呢,是西州头一批早熟的呢。” 陆瑜闻言,眉头渐松:“袭哥是有心的,他也要数日才赶得到?家中,竟先将东西送来了。” 玉嬷嬷道:“二?公子自来是个赤诚人。” 听见外头有响动,陆瑜望过去,正是湘云这个丫头回来了。陆瑜忙起?身道:“可是见着人了?” 湘云有些激动笑道:“见着了见着了,夫人放心,现?下侯爷和世子爷应当在?宫里了。” 湘云又说了长京大街那些个姑娘扔花的盛况,逗得屋内的人都笑了起?来。 言毕陆瑜也不敢耽搁,将核对好的单子递给玉嬷嬷,道:“就按这菜单子都预备起?来,,让厨房的勤快些,晚间时候有赏——” 玉嬷嬷忙接过单子称是。 宣明殿外,宋竭卸了配剑,手?举归降书,带着部将拾级而上。 傅闻见人一步一步踏至近处,剑眉微凝,眉眼间的杀戮血气其剩余,见此,傅闻面上无甚表现?,因这肃正压迫之感?心底的弦又紧了紧。直至宋竭跪身见礼,这根弦才略微松乏。 宋竭道:“圣明昭昭,某幸率大军破敌,今携降书敌俘而归,不负圣意?!” 傅闻顿了顿,朗声笑道:“好!宋竭不愧为定远侯,担得起?!” 喜宗上前,将宋竭高举头顶的归降书呈上。 傅闻展开看了会儿?,见上方除了寻常的黄金珠宝,还额外多了些膘肥体壮的战马。谁都知道金戈铁马是一国大防之基,便是降服也不轻易将兵马当做交易,妄论上贡。 傅闻半饷出?声道:“朕倒是觉着无甚错处,但爱卿可知这五万铁骑何意?啊?” 宋竭躬身道:“回圣上,这五万铁骑,乃是乞伏的诚意?。据乞伏皇室所说,若是大靖开通与他们的茶盐贸易,将永远归顺大靖。” 闻言,傅闻冷哼一声:“既是手?下败将,何谈条件?” 李祎闻言当即道:“臣亦认为有所不妥,毕竟也是征战百年,这茶易还好说,这盐易不是要跟官家做生意?了么,难保其服顺后不会有异心——” 张御史站出?来,看了眼李祎道:“臣有异,大靖国富民强,盐用不缺,北乞既可归降,何不与之往来,一来可互通有无,二?来可使联盟巩固,牵制秃发?部落。” 傅闻沉凝片刻,把目光转向殿中的宋竭,道:“想来定远侯最是熟悉北乞,定远侯怎么看此事?” 宋竭出?声道:“乞伏的北山马个大体壮,于战事上颇有利处,臣倒是认为,可以限年限与之交换,而后可在?雍州北山培育此马,优良军中马骑,强盛大靖的兵力。” 傅闻笑意?淡淡:“哦?看来定远侯对此果真颇有了解。” 宋竭微微皱眉:“臣——” “圣上,臣有拙见。”江昼出?声打断道。 闻言,宋竭意?识过来傅闻方才言中意?,倒是格外多看了眼出?声的江昼。看这一身绯红纱锦官袍,袍脚绣着凌空而起?的白泽。这好像是,江世子? 傅闻挥手?道:“右丞但说无妨。” 江昼凝眉,清冷冷的声音响起?:“臣倒是认为,张御史与定远侯所讲不无道理。 秃发?不时来犯,而秃发?的玉玉浑与乞伏的丹落有世仇,在?己?方盐用充足之下,无不可做这一场交易,再?于雍州育北山马,军力可固,国威可扬。” 闻言傅闻倒是沉寂了片刻。 安国公眼珠转了转,出?列道:“圣上,臣附议——”安国公接着道:“臣以为,直沽可担此任,直沽盐铁想来丰富,又里雍州最近,可谓不二?之选。” 张御史吹胡子瞪眼,明日参奏安国公的折子又有的写了。谁不知道直沽是这安国公的亲儿?子,时贵妃的嫡亲兄长时长页掌管? 直沽港本就是肥差,若是两国往来成了,时家倒是想将运盐使的差事也揽过来。 傅闻听此言皱眉,倒是忍着没?说什么,只深深看了安国公一眼,笑道:“此事暂且不急,先搁着改日再?议。” 闻言安国公只好笑呵呵的退回列位站着,暗道自己?着急了。 傅闻看向宋竭身后,身长玉立的定远侯世子和几位部将,笑道:“今日定远侯大战得胜,该赏!” 众人回道:“圣上圣明!” 傅闻道:“定远侯父子骁勇舍小义,朕深感?其忠,特另其休沐一月,特御赐别郊两处,黄金百两,南明珠一箱” 傅闻言毕,列位大臣无不一愣,圣上这是,按而不封? 宋竭宋晏舸闻言,面上淡然,躬身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么么~~ 第55章 [VIP] 第 55 章 喜宗接过宫侍方沏的热茶, 见傅闻搭在龙椅上的手正一手有?节奏的轻敲,一手捏着额角,似在苦恼思索。 喜宗将缠枝錾玉龙的白玉盖碗茶搁在御桌上, 轻声道:“圣上, 江大人在殿外候着了。” 傅闻睁眼,瞥到了殿外绯红一角的官袍, 道:“快让人进来。” 喜宗恭退走到殿外,看着殿外站着出?神望着驰道的身长?玉立的人, 恭敬道:“世子,圣上唤您进去呢。” 江昼闻言点点头, 抬腿进了殿内。 傅闻起身笑道:“舟之来了。” 江昼见礼:“舅舅。” 傅闻爽朗一笑, 朝旁边的太监招了招手, “将那?盘白玉棋拿来。” 说罢示意江昼坐在金丝楠木雕麒麟的小几旁, 江昼也没?有?多推辞。 见人摆好棋子,傅闻捏了枚黑色的棋子, 深深的看了眼对面波澜不惊的外甥, 笑道:“说来还没?问呢,度儿那?灾情防治准备得如何?了?” 江昼抿了一下唇,也没?问傅闻怎的没?问左相或者大司农,如实?回?道: “臣听闻三殿下将属官派下去督查,首要便是?组织农民在公田面积上除草, 而后无误后再处理自家的私田,其缘由便是?因着蝗虫依草而生,此举可取到防治的作?用。” 见傅闻凝眉不语, 江昼继续道:“此外也让滁州各县的百姓均饲养鸡鸭鹅等家禽, 以?此防备。” 江昼将手中的白棋搁下,将势要破局的黑棋子困住, 敛了敛眉道:“但这些终究算是?治标不治本,怕是?只?有?水利共生可解。” 傅闻再次抬头看人,眉眼看不透,笑道:“舟之所言极是?,但近年?大靖雍州和西州均陷侵扰,此事还得在搁置些。” 傅闻心里比谁都清楚,现下是?收拢兵权的最好时机,水利一事非一朝一夕。 若是?着手尚且有?余力,但傅闻所建宫宇行宫用资亦是?浩大,傅闻自然不想将国库使在边界处的偏蛮小州上。 傅闻漆眼一闪,浅笑道:“说来,舟之倒是?有?些赞同定远侯养兵之计。” 笑有?所指。 江昼敛眉,道:“臣拙见,虽乞伏已经降服,十年?二十年?尚可上贡臣服。但乞伏能与大靖僵持百年?之久,其野心和军力小不到哪去,此时休战怕也是?他们的养兵之计。” 傅闻皱眉:‘既如此,与之官贸不是?更加冒险?’ 培养个细作?,便能轻易了解大靖布防。 江昼道:“乞伏酷寒之地,盐铁以?及马草最为欠缺,这也是?乞伏想南下、不得不南下的原因之一。此战一停,对乞伏来说是?休养生息,对于大靖又何?尝不是?? 若是?能乘此机会增强兵力,那?乞伏始终略胜大靖一筹的马骥优势亦不再是?优势。” 江昼抬眸,看着面前凝视自己的傅闻,道:“这场交易,盐茶仅是?解决乞伏民需,而大靖则是?解决了兵营马骥弱势之忧。是?以?臣亦赞同定远侯之言。” 傅闻看着人的眼底,一片坦然,倏尔朗声笑道:“舟之良言,肖似护国公!” 江昼闻言,执棋的手一顿。 傅闻没?留意,接过喜宗递来的茶,转了转茶盖,转了语气,叹道:“可惜,长?乐走得早,不然现下也是?会像你这般谏言直述。” 江昼垂了垂眉眼,掩下神色,如常道:“劳舅舅挂念教诲。” 傅闻搁下转弄的茶盏,发出?白玉相碰的“玎”一声,白玉杯内满着的茶水泛起细微的涟漪。 傅闻道:“长?乐在时,朕与她姐弟情深,长?乐虽是?女子,但饱读诗书,朕年?幼时太傅教诲不懂之处,亦是?长?乐给朕辅导。” 傅闻想到这一笑,道:“这么说来,你这股聪明劲儿倒是?极为像你的母亲。” 见江昼面上浅笑,傅闻招了招手,让太监宫侍都退下,道:“你可知,朕为何?将右丞之职给你吗?” 江昼闻言,起身躬身道:“圣上厚爱。” 傅闻拦住人见礼,笑道:“舟之虽只?是?朕的外甥,却是?朕极为信任的人。” 点到为止。 闲云堂正厅。 老夫人换了身茶色富贵荣华底纹的交领锦衣,由着喜雨和陆瑜搀着出?来,面上如沐春风,可谓喜笑颜开。 在厅中候着的小辈倒是?第一眼就注意到老夫人身边的陆瑜。 陆瑜今儿不似往日那?般简单舒适为主的打扮: 一身天水碧云碟绡纱白水裙,腰系青碧腰带,头挽云鬓,簪着灵芝缀珠步摇,手戴着过门的时候老夫人给的翡翠碧手镯,越发称得人肤色白皙,清雅又有?美?妇人的风韵。 宋晏宁见此也越发笑意盈盈。 老夫人看着众人,除了过两日才能赶回?来的袭哥儿,宋家一家子,算是?齐齐全全了。 府里的侯爷和世子回?京是?阖府大事,便是?大房和二房的几位姨娘也一并跟着去广亮正门去迎接。是?以?现下庶出?的五公子宋舒也跟着梅姨娘坐在比较靠后方的位子。 梅姨娘下方便是?二房的两位姨娘:刘姨娘和赵姨娘,分别是?宋苡绮和宋苡熙的生母。因着宋苡熙和宋苡绮早过继给了邱氏,是?以?宋苡熙和宋苡绮两人也是?跟着邱氏坐一处,并未跟着生身的姨娘。 老夫人笑着问道:“几时了,可要过去了?” 岚嬷嬷进来有?些激动道:“老夫人,可以?过去了,那?送信的小厮说侯爷和世子出?了皇城门了!” 老夫人忙应道:“哎!哎!” 五月下旬,虽是?炎热灼人,但陆瑜让人新移种菡萏荷花开得却是?开得一绝,出?了老夫人的闲云堂,直直往正门走,一路都是?成荫的绿树,偶有?荷风送香气。 现下还是?午时末,日头实?在炙热晃眼,站在阶前的宋孜虚虚眯了眯眼睛看见前头隐隐有?几人驾马而来,忙回?头对着在门前荫处乘凉的老夫人等人道:“母亲!应是?三弟和行安来了!” 几人闻言,忙走到阶前,宋晏宁虽是?小辈,但是?府内唯一的嫡女,也站在了陆瑜和老夫人身边,翘首以?待。 日光晒得人眩晕,宋晏宁抬手在额前挡了挡,一看真是?父兄,笑意盈盈对旁边的陆瑜道:“阿娘!真是?父兄!” 陆瑜自然是?见着了,心亦是?不受控制的怦怦跳,眼神明亮道:“瞧见了,瞧见了!” 站在陆瑜身后的邱氏面上淡淡扯出?一笑,心下幽叹,陆瑜家世清贵,三弟又从未纳妾,现下能给陆瑜撑腰的,都回?来了,哪还能跟人比? 宋竭宋晏舸勒马,现下见到至亲,到底是?不在淡然。宋竭面色红润,看起来喜不自胜,先深深看了眼老夫人身边的陆瑜,才陡然跪下: “孩儿不孝,劳母亲母亲牵肠挂肚多年?,未曾在跟前尽孝。” 宋老夫人忙伸手将人搀起来,眼眶还是?没?忍住蓄了些泪,转手又搀着旁边跟着跪拜的宋晏舸,拍了拍两人的手,只?道“好,好。” 宋晏宁见此亦是?暗自红了眼眶,忙用绢帕拭去。 宋竭转眼见宋晏宁,宋晏宁忙跪身见礼,忍着哽咽道:“父亲” 宋竭将人扶起,几年?未见的姑娘现下已经婷婷袅袅,再次感?叹,最后只?道:“声声,都这么大了。” 随后挨个叙旧一番,还是?陆瑜先反应过来,拉着几人道:“日头正盛,不若去花厅闲坐,侯爷和行安也先去休整一番。” 宋竭看了眼母亲和有?些病白的幺女,告罪道:“是?儿子疏忽,那?便快些进去,可莫要被这毒日伤了身子。” 宋老夫人闻言却道让两人先行休整歇息一番,知他们两人有?军情在身,自然是?快马加鞭赶回?京都,又是?暑热又是?甲胄裹身,再是?铁打的身子也少不得劳累。 留风堂拜见了父母,宋晏宁亦步亦趋跟着宋晏舸出?来。 宋晏舸回?头,还生怕小妹没?怎么与他相处,怕两人会生分,现下一看倒是?不必担忧这么多。 宋晏宁抬头,见哥哥看着自己一笑,公子朗朗舒华。 宋晏宁眨眼,脚步轻快的凑上去,笑道:“还未曾恭喜哥哥,得胜归来,大靖最年?轻的将军!” 宋晏舸见小妹如此顽皮,笑意更甚。倒是?脚步顿了顿,带着宋晏宁到小亭阴凉处,旋即抬起手腕,宋晏宁才见微微漏出?一丝红线,面露讶异。 宋晏舸将腕上的平安坠解了下来,递到宋晏宁面前:“有?母亲和小妹求的坠子保佑,我?自然是?平安归来。” 宋晏宁眼神恍惚一阵,这坠子,是?前年?她方回?来时,母亲与她去寒山寺求大师开光的,而后捎去了北乞,只?盼着哥哥初次领兵打仗能得胜归来。 行安,行安。和她的朔风覆北乞,声声在远思,都是?父母在大靖与乞伏战事中对他们两人的期待和祝愿。 宋晏宁伸手接过,指腹微微摩擦,两年?了,线绳看得出?是?磨损了些。 但可以?看出?坠着的麒麟坠子被磨得越发润滑。怕是?每次出?行都像是?方才那?般,将之好好的折在袖口里,见不到一点风吹日晒。 宋晏舸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宋晏宁低垂着的脑袋,挽了发髻,却只?钗了个扇形的竹节小簪,果然,掌心下毛茸茸的。 岸雨和宋晏舸的近侍纪平见此也不禁感?慨,有?些湿了眼眶。 宋晏舸看了看小妹有?些病白虚弱的面庞,道:“这坠子倒是?灵验得很,今日就转赠给小妹,希望声声长?命无虞,安稳一生,幸福一生。” 宋晏宁闻言,眼底一深,递了回?去:“不,此物还是?哥哥留着。” 她没?忘记,前世哥哥确实?是?给了她,她确实?是?家里遭罪最少的,但她只?想保佑哥哥。 见宋晏舸有?些错愕,宋晏宁陡然反应过来,这一世,已经没?按着前世的轨迹来了,她会努力让侯府让亲人长?命百岁。 宋晏宁缓和了紧绷的脸,道:“既是?护佑哥哥征战四方的坠子,自然是?哥哥留着,或是?给未来的嫂嫂也成啊。” 后面一句就有?些揶揄了。 宋晏舸好笑,但也伸手接了回?来,哼笑道:“你倒是?会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各位客官的观阅和支持! 感谢在2023-02-02 17:47:15~2023-02-03 17:5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onquake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VIP] 第 56 章 留风堂寝屋。 湘云紫月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见夫人方捧着一身叠好的?云纹竹青色锦袍从內寝跨出来。 宋竭看人拿着衣裳出来,便站到搁架旁边卸甲胄,湘云见状, 忙上去?帮忙。 宋竭抬手, 沉声道:“不用,你们先下去?吧。” 两人忙称是, 手脚伶俐的?将?各种洗漱用具归束好,退下时, 只见夫人已经走?上前,帮着侯爷退甲。 宋竭虽是世家公子?, 但身量也不小, 完整的?将?陆瑜拢在身前, 只看得见那天水碧的?绡纱裙一角。 甲胄重量不小, 宋竭瞟了眼那寻常弹琴作画的?手,自个儿默声三两下卸了, 眨眼就褪得光着膀子?。 战场上刀剑无眼, 早听闻乞伏东胡的?弯刀厉害,陆瑜每次一看宋竭赤着上身,心?都有些疼得麻麻瑟瑟,不敢多看。 百姓总爱将?定远侯封为大靖的?战神?,都忘了宋竭只是带兵的?将?军, 不是算无遗策的?神?,也是会同寻常战士一般,差点回不来的?。 见陆瑜眼眶有些红的?避开了视线, 宋竭咽了咽, 故意道:“可是嫌弃了?” 陆瑜闻言,霎时抬眼狠狠腕了眼, 下一瞬泪如滚珠,砸了下来。 不等反应,就被宋竭狠狠匝在怀里。 陆瑜哽咽道:“侯爷” 宋竭难得有些红了红眼眶,抬手抚了抚人的?头发,温声安抚道:“这些年,辛苦你操持了,侯府看顾的?很好,母亲很好,声声很好,都很好。” 陆瑜从人怀里抬头,带着些哭腔:“侯爷只是这些感?谢的?话语吗?” 宋竭一笑,陡然吻了吻人眼睫上挂着的?泪珠,沉声且坚定道:“不,还有,这些年,我?很想念夫人。” “想与夫人同塌入梦,想一日三餐身边都有夫人伴着,想与夫人一起作画添香,品词阙赏四时花” 见人又想凑上来,陆瑜哭着扭头躲了躲,细声笑骂:“脏不脏!”边说忙掏出绢帕,将?脸上的?泪拭干净。 霎时,室内又恢复了静谧,两人相拥良久。 丫鬟们端来的?水倒是越渐转凉,但这留风堂,因着男主人回来,越渐暖了起来。 执画瞥了眼铜镜里面的?姑娘,仿佛眉梢都带着喜意,眼角都荡着笑意,算来还是初次见姑娘这般高兴呢。 执画问道:“姑娘,今儿簪哪个好?” 宋晏宁伸手在寻常用的?箱奁翻了翻,找了支卿云如意簪,递给执画,道:“就用这支罢。” 执月接话道:“奴婢记得,这是前年世子?差人捎来的?生辰礼呢。” 宋晏宁笑着点点头。 旋即,宋晏宁问道:“岸晓可将?绣品熏好了?” 话音刚落,岸晓就端着一桃木刻白蝶拥花的?托盘跨了进?来,笑着回道:“方准备好了,奴婢昨日就去?留风堂找了湘云姐姐,要了侯爷惯用的?香备着了。” 早在知道父兄要回来的?时候,宋晏宁就为父兄准备了些荷包之类的?绣品,另外还用了几日画了幅北山牧马图,恭贺父兄大获全胜。 宋晏宁闻言满意的?笑笑,“你们办事妥帖,当赏。稍后你们四人加上白芨,跟往日一样,去?我?那深色刻梅花的?檀木箱笼里,一人挑一件喜欢的?物件。” 寻常姑娘间?往来赠送的?,或是陆瑜等长辈赏的?,宋晏宁都不大好处置,那深色檀木梅花箱笼正是宋晏宁自个去?悦香楼或是别的?阁楼里买购的?,自个可以随意处理,打赏丫鬟也无虞。 闻言,在內寝的?三位丫鬟忙行礼谢姑娘赏赐。 京都第?一娇的?宋五姑娘,箱笼里能是什么寻常玩意儿?那些物件首饰,怕是外头二品官家小娘子?也要斟酌许久再?能买的?。 宋晏宁出声道:“今儿就不穿些什么清雅的?了,将?那件湘妃色绡纱落梅白水裙拿去?熏一熏。” 岸晓听言,接过身后小丫鬟托着的?湘妃色衣裙,道:“奴婢遵命,姑娘说得对,今儿确实是该喜庆喜庆。” 申时正,主子?们还没到,闲云堂的?外庭丫鬟婆子?们早就忙前忙后了。 岚嬷嬷刚让喜雨去?厨房盯着,就见夫人身边的?玉嬷嬷站在一边的?抄手游廊,指挥着小厮们去?酒窖里将?各位主子?喜饮的?酒类都各自准备些上来。 岚嬷嬷哎呦了一声,忙快步走?上去?,拉下玉嬷嬷挥着招呼丫鬟的?手,道:“我?的?玉嬷嬷呦,今儿这里可不要你发挥,老夫人说了,你且好好呆在留风院伺候好侯爷就成!” 这不还有她看顾着呢嘛,有什么不放心?的?。 玉嬷嬷闻言,愣了愣,旋即眨眼道:“哎,有两个大丫鬟就成,这些菜单子?各种采买好的?物品我?也熟悉,这样就成。” 岚嬷嬷不依:“那哪成啊,留风院才是第?一要紧的?,嬷嬷还是快些回去?跟前伺候着。” 玉嬷嬷掩饰的?咳了咳,面上还是有些燥意,道:“夫人和侯爷正歇着呢,暂且不用伺候。” 也是老婆子?了,岚嬷嬷瞬间?听懂了,掩饰的?笑笑:“这,大白日歇得可真早……哎,那嬷嬷快些去?厨房看看,可得跟喜雨那丫头说说要注意盯着哪些,可莫要到时候出了纰漏。” 玉嬷嬷闻言应了一声,转身也去?厨房盯着了,膳食可是重中之中。 寻常自个院里晚膳自然是申时末就用了,但大靖的?家宴讲究阖家饮酒赏月,多是在酉时才开始,何况夏日昼长,家宴开始也是酉时末了。 宋苡绮等得有些饿了,早让院里小厨房先将?那湖洗楼的?桃花酥端上来充充饥。 今日宋苡绮着一身月白绣折枝玉兰长裙,随意挽了个发髻,簪了支青玉簪,看着比往日娇娆的?模样多了几丝清雅。 宋苡绮手中捏了块儿点心?,自顾自的?坐在梨木雕缠枝雪梅的?罗汉榻上看着琴谱。 宋 苡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饮了口茶,何时见过四妹妹这般娴静的?模样? 往日见到五妹妹这般好过,心?里早就不平了,怕是一直嚷着央着邱氏给她买些好物件,才觉着没比五妹妹比下去?。 宋苡熙搁下茶盏,佯装不经意道:“这几日总是不见妹妹去?如意轩见母亲,母亲还说你近来静心?了不少。” 宋苡绮闻言一顿,指腹摩擦了两下手下的?纸张,出声道:“近来确实静心?不少。” 因着宋苡绮还低垂着脑袋看小榻桌上的?谱子?,是以宋苡熙也没见着宋苡绮面上划过的?欣喜。 旁边候着的?蓝溪心?下了然,不动声色的?将?一叠有些点心?放在宋苡熙旁边的?小桌上,轻声道:“三姑娘,请慢用。” 宋苡熙嗯了一声,捏了块点心?尝了起来,没意识到不妥。 蓝溪暗叹可惜。 倒是宋苡绮见状抬头看了两眼,也没多说,兀自记着琴谱了。 宋苡熙用了块儿点心?,总算意识到了些不寻常,不像是二房这些小厨房的?婆子?丫鬟能做出来的?,疑惑道:“这点心?,莫不是夫人差人送来的?。” 三房那边的?厨子?倒是有着水平,就是怎的?只送给了宋苡绮? 蓝溪见人问了出来,眼底一喜,忙回道:“回三姑娘,正是湖洗楼的?点心?呢!” 宋苡绮都来不及阻止,面上划过一丝责怪。 闻言宋苡熙果真是面上一阵讶异,湖洗楼,那可是京都最大的?食楼,达官贵人最是喜爱,银价亦不低,宋苡绮哪来的?银钱? 宋苡熙直直看着人道:“竟是湖洗楼?难怪。妹妹何时得这般好的?点心?,倒是让我?也沾光了。” 宋苡绮眼神?一闪,漫不经心?道:“是当时在清荷宴认识了公子?,他?差人送来的?。” 宋苡绮说的?半真半假。 宋苡熙面上的?淡然险些有些挂不住,道:“是吗?那真是天赐良缘……” 清荷宴是她的?耻辱,而四妹妹,什么女工心?性才情都比不得她的?四妹妹,竟在清荷宴结识了世家公子?。 见四妹妹没再?接话,宋苡熙压了压心?底的?怄气和不满,面上好奇道:“倒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姐姐也好帮四妹妹参考参考。” 听言宋苡绮倒是有些迟疑,只囫囵说:“只是一富商公子?。” 宋苡绮言毕,宋苡熙面上的?紧绷和郁色云销雨霁,眼角漏出一丝笑意,反而有些宽慰人道:“竟是富商公子??看来对四妹妹也是真心?的?,只是可惜了,走?了经商的?路。” 士农工商,便是她现下名声不大好,也是可以找个小门小户的?读书人家做主母,自然是比宋苡绮嫁得好。 旋即又有些怕宋苡绮真抛弃了这个富商公子?,真走?运找了个世家的?,出声道:“不过,这湖洗楼的?糕点向来难买,今儿差人送来府上给妹妹,想来真是将?妹妹放在心?尖上了,虽说出身有些不如意,但到底是过日子?,得找会疼人的?。” 见宋苡绮听言果真面上一喜,还划过几丝羞涩,宋苡熙心?下放心?了下来。 宋苡绮确实是听宋苡熙这一番话才欣喜,不过欣喜的?是这湖洗楼的?点心?竟废了这么多的?心?意。 看来,五殿下果真对她情深义重。 前几日,傅消差人送了信笺给宋苡绮,两人这几日也一直有着书信往来。 见到傅消在信笺里夸赞她在清荷宴弹奏的?阳春曲,宋苡绮越发欣喜,近日在间?或的?书信往来间?,就是潜心?学习琴谱,增进?琴技。 闻言,在一角绣墩上做绣活的?蓝溪眼神?闪了闪。 宋苡熙用绢帕拭了拭嘴角,笑道:“今儿你可见着五妹妹那身樱草色的?绡纱了,好像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呢。” 皇后裴氏在收到宋晏宁送进?宫的?经书,看到秦云体还讶异了一瞬。 裴氏自个儿也是极爱秦云先生的?书法,都道字如其人,这字漂亮板正的?很,原先因为侄子?之故对宋晏宁喜爱三分,现下也变成了六分。是以陆续派人赏了几次好物件下来。 宋苡绮不以为意,总算抬头看了看三姐姐,见宋苡熙面上没什么不妥的?神?情,放下狐疑的?神?情,只当她是真好奇,道:“到底也是食邑户的?郡主了,自然与我?们不一般。” 况且,宋晏宁她只是小小的?县主而已,她将?来可是要做皇子?妃的?人。 这几日五殿下的?才情,五殿下的?学识,都深深深的?吸引了她,哪怕五殿下无心?朝政,每日与她弹琴赋诗,醉心?山水,作对儿逍遥的?富贵闲人倒是也不错。 宋苡熙虚虚笑笑,不知怎么接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和喜爱!!另外,各位宝子们,近期准备进山,信号不大好,已设置存稿每两日一更,固定18:00!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感谢在2023-02-03 17:53:38~2023-02-04 17:4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onquakes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VIP] 第 57 章 间余, 蓝溪听守门的丫鬟来回禀,忙通知两位姑娘:“姑娘,方才丫鬟过来说了, 一切准备妥当, 现下?可以?去闲云堂那?边了。” 宋苡绮合上了谱子,看向宋苡熙道:“姐姐先等?等?, 我去梳个妥帖些的发髻。” 宋苡熙点点头。 內寝,宋苡绮看着身后给她忙活梳发的蓝溪, 有些怪罪道:“方才,何故对姐姐说那?是湖洗楼的点心?” 蓝溪眼神?一闪, 忙道:“姑娘恕罪, 只是……奴婢是想着, 这点心不同寻常, 若是扯了个谎搪塞了三姑娘,那?日后怕是更加解释不清了。” 宋苡绮转念一想, 是这个理, 也没多说。 倒是蓝溪眼底有几?丝懊悔,原先是县主?让岸雨姐姐告诉她,让三姑娘知晓四姑娘与五殿下?私下?往来之事,离间两人情谊。谁知道向来说话不过脑的四姑娘居然开始防着人了,便是三姑娘出口?问都不敢透底。 闲云堂是府中地势较高的, 外庭院中四开八阔,能在亭边隐隐见府中湖池一角。 庭中各自间离一丈摆着产自官家窑口?的方形大肚雕花开富贵吉祥如意的陶瓷盆缸,种着格式的牡丹和常青树, 修剪齐整, 整肃中又泛着深意。 因着男女不同席,陆瑜便早让人将小案桌摆放了出来, 各自在庭院中分席,说谈诉情亦是方便。 坐次便是老夫人中间上位,而后右边均是长辈们,右边则是小辈。 而两边的最上首分别是侯府的主?子和侯府未来的主?子,宋竭和宋晏舸。 宋晏宁在宋晏舸旁边坐下?,俏皮的眨眨眼道:“哥哥可看见我今儿有什么不同了?” 月光清辉泠泠,庭院中已升起盏盏烛灯,黄色的光亮与清辉杂糅,成了有些明晃晃的黄白色。 宋晏舸眼底闪着笑意,看着那?头上微微动了动的步摇:“见着了,声声带着步摇呢。” 宋晏宁抬手,给自个儿倒了些许青梅酒,道:“今儿我可是在长京大街见着哥哥了,险些被花埋了身子” 宋晏宁倒酒的间隙,错过了宋晏舸眼神?一闪微怔的神?情。 宴席开始,宋晏宁也不见圣上如同上一世一般让喜宗带着御赐的膳宴过来,但宋晏宁旋即释怀,到?底不是前世,不一样才对。 兴到?高处,宋孜不免多饮了些酒,踉跄起身,刘氏忙剜了一眼,生怕他有糊涂涂的撒酒疯。 没等?刘氏说话,坐在刘氏旁边的梅姨娘娇娇弱弱细声道:“老爷,当心脚下?” 偏偏宋孜听到?了说话声,还回头笑了笑,刘氏暗恼歇声。 宋孜走到?院中,对着宋竭和宋晏舸道:“今日,高兴!”话音一落,倒是有些哭腔起来:“三弟啊,可算回来了,这个家有你撑腰,大哥我啊,才放心” 宋竭啼笑皆非,站起身扶住宋孜,看宋孜一把鼻涕一把泪,宽慰道:“大哥放心,大哥放心。” 一时间不知道是谁哥哥,谁是弟弟。 旁边的宋速闻言,也像展示一番兄弟情深,起身道:“快些扶着大哥坐下?。” 旋即看着宋竭,强硬的挤出一脸的感激念想,没留意宋竭面上的笑意淡淡,笑着拍了拍宋竭的臂膀道: “三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速叹道:“咱们兄弟三人总归是团聚了,想我带着晏宁和妻儿去了汀州,三弟又在北乞征战,这侯府,真是人丁式微如斯” “好在现下?都回来了,大哥说得不错,咱侯府,咱们兄弟二人,都仰仗着三弟了” 话落,宋竭皱眉了皱眉还没表示,宋晏宁先轻嗤了出声,声音细小,便是同坐在宋晏宁身边的宋至也没留意听到?。 但可惜宋晏舸在外打仗,自然耳力过人。 旁边的宋晏舸屈起两指敲桌,宋晏宁侧头看,宋晏舸教训道:“小姑娘家家,斯文些。” 瞧瞧,这哥哥才回来没一天,就开始管人了。 宋速这一番言语,心思?昭然若揭。 宋竭温润笑了两声,道:“二哥言重了,二哥如今已被调回京中,昭仪如今身怀六甲,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宋速见人没理解他的话中之意,有些懊恼,故作洒脱的笑笑,复悠悠叹道:“三弟说的是,但到?底也只是户部郎中” 连沉浸在喜悦里的老夫人都听出几?丝怨恼和不妥,岚嬷嬷在老夫人身边布菜,正巧遮住了宋速,老夫人抬手招了招让人退下?,看着宋速道: “今儿是阖府的喜悦的日子,就莫要说这些丧气话,安稳些,踏实勤恳些,总会往上爬的。” 许是被上次老夫人那?分家的话唬住了,老夫人一发话,宋速也只诺诺的道了声是。 而后,宴厅倒是有些冷了下?来。 宋竭接过陆瑜斟来的酒,眼里盛着暖意,回之一笑。 方才在榻间歇息温存的时候,陆瑜可是将这二房当初如何对待声声,两位庶女和邱氏如何得寸进尺都一五一十?的说与他听了。 他一大男人,自然不会与小姑娘或是邱氏计较,只是当初送去汀州贴补的银钱,可莫要被宋速拿去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勾当才好。现下?侯府可谓如履薄冰,无怪都道圣心不可测。 可宋竭怎么也没想到?,有句话是怕什么来什么。 宴席散尽时,已是月朗星稀,清辉更甚,宋竭揽着陆瑜的腰在前面走着,丫鬟掌着灯笼将两人的身影照的有些影绰,只依稀见得到?两人凑在一处亲昵的说着些什么。 宋晏宁再看了看旁边提醒她小心脚下?的宋晏舸,脚步越发轻快,心下?从未如此充实过,这样的日子,真好呀。 执画端着宋晏宁往日抹身花膏精油进来,看着两人在帮姑娘绞着发,想到?方才听到?的消息,有些雀跃道:“姑娘,过几?日可真是要去郊外的别院吗?” 执画在晚上席间的时候,留在姬云阁中,没有跟着伺候,自然不知道席间发生的事,方才也是岸晓在旁边一处规整衣裙的时候才知道。 看执画眉飞色舞的模样,宋晏宁被逗得笑出声:“是呢,正巧二哥哥也回来了,兄长说带着我们几?个小辈去圣上新赐的别院游玩一番,可高兴?” 执画忙点点头,自然高兴。 执画将东西搁在旁边的小榻桌上,看到?姑娘的绣篮里还放着一个白青色络子,看样式应当是放在玉佩上的。 执画‘咦’了一声,道:“姑娘,可是今儿拿给世子的络子拿漏了?怎的还剩一个呢。” 看执画拿起那?白青色络子,宋晏宁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道:“没拿错,那?是我送予别人的。” 执画嘴快道:“那?肯定是江大人了——”说完自知失言,看岸雨岸晓两位姐姐看着自己,又忙道:“奴婢失言,奴婢失言” 宋晏宁原先就趴在榻上的锦被里,闻言不置一词,也没否定。只是看着有些将脸埋进那?织锦软被里,执月帮着宋晏宁摸着背上的花膏油,自然看见姑娘耳根满上粉色,心下?窃笑。 看姐儿这般,跟江大人怕是郎有情,妾有意呢。 知道姑娘害臊,几?人也舍不得打趣人,岸雨扯开话题道:“晚间用膳的时候,蓝溪悄悄的过来说,今儿四姑娘没跟三姑娘说实话,只说她近期是与一富商公子往来。” 宋晏宁闻言动了动,把手屈在脸下?,枕在光溜溜的玉臂上,有几?分戏谑道:“她倒是学聪明了。” 在给宋晏宁按摩的执月噘嘴道:“四姑娘这是在防着三姑娘呢吧。” “两人都是攀比心极大的,都心比天高,宋苡绮自然知道,她若是真跟五殿下?成事,宋苡熙岂能安歇?怕是罢所有人的名声搞臭了都不会让宋苡绮如愿的。” 有的人就是这样,心比天高,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若是旁人超过了自己,就算是坏了自己名声也要拖上别人一起。 岸晓接话道:“奴婢倒是不知了,何故五殿下?会看上了四姑娘呢。” 那?日宋苡绮偷听被五殿下?发现一事他们是知晓的,只是若是五殿下?明说,宋苡绮自然也不敢到?处吐露,只是现下?让人有些看不明白了。 宋晏宁也略微皱眉,前世她自然不知道五殿下?还有如此布局。虽一个宫女还谈不上五殿下?布局的野心。 但在深宫中长大,尤其在时贵妃身边长大的出身低微的皇子,没些手段谁能相信呢,就看早夭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哪里不是吃人的? 此事是她疏忽了,高位之上,是绝对的权力,谁不想往上爬。 只是不知这五殿下?究竟会不会影响了后头侯府之事,三位殿下?,三殿下?是皇后裴氏的嫡长子,即位时顺应天命宗亲,但傅闻做出偏宠时家的假象,给了时家和六殿下?傅陵绝对的权力,而五殿下?默默无闻,也不知心性?如何。 说句大逆不道,便只有傅度即位,侯府才能善终。 宋晏宁信傅陵,但却不信他背后的时贵妃和时家。 宋晏宁闭眼,心下?有几?丝难得的狠绝,如何让江昼拥护傅度即位,或者说,如何将傅闻从龙椅上拉下?来。 然,不待宋晏宁和侯府中的人耽沉于?亲情之际,二房便出事了,且如惊雷一般炸在了京都官宦世家的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么么~~~ 第58章 [VIP] 第 58 章 别院位于南郊, 宋晏宁一行人驾马外出,亦走上了小半个时辰。红日喷薄,临近六月的天气, 亦是炎热得很。是以马车上也备了许多冰鉴散着悠悠凉气。 宋晏宁拿着把精巧的团扇, 上面正是宋晏宁昨日画好的兰华君子,团团簇簇, 纤叶伸展,宋晏宁兀自扇着, 开口问道:“那齐家姐姐可?出门?了?” 岸雨闻言回道:“回姐儿,方才是听小厮说, 齐姑娘应是晚咱们?半刻钟到的, 倒是江家姑娘应会去得早一些。”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 护国公?府本就是在居华街, 临近南都城门?,此次南郊便是走的南都城门?。 此次正巧宋家兄弟休沐得空, 二哥哥也前日到了京都, 是以陆瑜和老夫人几人就商量着,将齐婉也叫上,另外也问问那祝家姑娘,是否愿意同游,出来几个小辈也算熟悉熟悉。 是以宋晏宁也是将相?熟的几位姑娘也下了帖子。 但昨儿宋晏宁将帖子送去祝府, 倒是被拒了,说明祝家怕是对二哥哥无意。刘氏闻言好一阵心急上火,偏偏宋孜那日还提让梅姨娘的儿子宋舒也跟着宋昭一样?, 拜刘氏的父亲做老师。 刘氏哭骂, 自己的儿子亲事半点不着急,一个庶出的小子竟是周周全全的考虑, 还当她父亲的学?生,干脆把她逼死得了。见刘氏这般,宋孜哪还敢再提。 听闻此事,陆瑜倒是上门?了,宽慰了刘氏几句,刘氏知道陆瑜办事妥帖,也会为?了袭哥儿好,便放下心来,此事才揭了过去。 钦阮的马车本就是跟在宋晏宁的身后,是以现下也是两人一处进来。 许是傅闻真是想补偿,这别院占地和规建,便是赏给皇子公?主也是绰绰有余的。 再此之前亦是皇家在打?理,自然是清竹修理得当,便是潭池的水也是格外的清澈,还能见得到几尾绯鲤在亭亭的荷花下摆尾畅游。 夏日的亭台水榭本就格外的凉爽,间或还有荷风送香气,亦是应了那句:风过碧水楼台动,日射雕栏树影斜。 两人绕进庭院中,果真是已经有了好几人站在抄手游廊延伸出来的水榭台赏着潭池了,还不待宋晏宁多看有些谁,一个身影一见宋晏宁就忙跑了上来—— “五姐姐!” 宋昭雀跃喊道,从前在侯府还有刘氏管着,宋昭不敢多粘着宋晏宁,现下没?惹惯了,自然跟个粘皮一样?跟着人。 上面的几人闻言回头,宋晏宁倒是看清了来人,只见除了表哥外,还有江家姐妹,和江昼。最另宋晏宁意外的,便是三殿下和嘉阳公?主竟也在,但旋即看到旁边的钦展,宋晏宁便有些意会了。 宋晏宁意外,也没?敢多表露,只敛了敛神色,走上台阶一一见礼。 傅度道:“晏宁县主不必多礼,今日我?就脸皮厚跟着余止,不邀自来。” 宋晏舸自然不会介意,笑道:“三殿下言重,是行安的疏忽。” 傅度闻言又是一笑,三殿下自是格外想结交这位大靖最年少的世子将军,苦于没?有机会,今儿听闻余止受邀别院出游,自然是乐得当个跟班。 几人原以为?三殿下来了,便有些拘谨起来,现下倒是都放心下来。 宋晏宁偏了偏脑袋,指了指跟钦展站在一处说话的身形修长男子,对钦阮笑着介绍道:“那便是我?二哥哥。” 宋袭的身量跟江昼差不多,因着宋袭未入仕,是以并未带冠玉簪,只用一簪齐整的束挽起墨发。 相?比于宋至的沉稳朗朗和宋晏舸的俊逸舒华,宋袭便多了些文静书?生的意味,待谁都是温温润润的模样?。 钦阮看了过去,微微出神,笑道:“我?知晓的。” 虽宋袭看着是这副文弱书?生模样?,在西?州黄沙漫天,军粮失了行道时,宋袭带着本地商人蹚过黄沙,运粮至军营也亦不含糊。父亲便多次夸宋袭心性坚定,品行可?称君子。 江悦拉着江矜过来,笑道:“他?们?男子有男子的赏玩地,咱们?几个可?要去那边花亭瞧瞧。” 宋晏宁还记挂着齐家姐姐,淡淡眼睛旋即瞟到大哥向着正门?走去,心下一笑,咸吃萝卜淡操心。 宋晏宁当即笑着回道:“自然是可?以,我?看,不若让小厮搬个冰鉴过去,更凉些。” 闻言江悦倒是有些疑虑:“夏日潭池本就凉些,再吹冰鉴,你身子可?受得住?” 宋晏宁因几位姑娘的关心十?分心暖,温心一笑:“近来我?老实用药,自然没?事。” 但几人闻言到底是没?再同意让人去搬冰鉴过来,索性这花亭一边是潭池芰荷,一面是成片的华兰君子和修剪得当的月季,花团锦簇,也算是清风消暑气。 江悦接过贴身丫鬟剥好的柑橘,一边看着同妹妹还在谈着诗集谈得起兴的宋晏宁,不经意张望道:“说来也是,他?们?男子都去哪了?” 闻言江矜倒是顿了顿,也跟着暗自瞧了瞧,不见丝毫人影。 江矜继续道:“这般说来,世子竟也喜欢这张公?诗集吗?” 宋晏宁笑道:“自然,可?别看我?哥哥上阵杀敌,他?确是极爱文雅之事消遣。” 江矜面上好奇,像是顺口笑问道:“倒是有趣,不知是哪些文雅之事?” 听言,宋晏宁未发现不妥,倒是江悦摇着扇子的手一顿,时不时多看了几眼侧身偏向晏宁的妹妹。 身体下意识的倾向人是倾听好奇的模样?,别人不知道,江悦还不熟悉这妹妹吗,说好听些,外头夸她冰清玉洁清冷美人,可?不是就是冷冷清清的,除了诗集琴谱,什么都入不了她的心,何谈好奇男子的喜好? 宋晏宁自然没?意识到什么异样?,面上带着笑意,如数家珍:“哥哥除了喜好张公?诗集,还喜收藏秦公?的书?画,往些时候外祖父得了秦公?的好书?画,都会赠予哥哥” 江矜听得入神,自然没?注意逐渐走过来的江昼,还是江悦起身唤了声“二哥”,才提醒了说话入迷的几人。 宋晏宁回头,正是江昼。 江昼着一身淡青杭绸的圆领长袍,腰系二镶的镂雕白玉腰带,头饰束髻玉小冠,面冠如玉,如霜傲雪。 许是越渐天气炎热,江昼也似平日那些世家子一般拿了把紫竹棱边嵌玉的折扇,不似被人那般风流,较往日的冷气肃正多了几丝温文尔雅。 江昼难得唇角带起一丝笑意,清凌道:“可?是扰了你们?雅兴了?” 面上倒是没?带多少歉意。 江悦忙摆手笑道:“哪会?二哥哥可?是有什么事?”江悦言毕,悄悄往看着江昼微微出神的宋晏宁看了两眼。 谁料江昼道:“方才宋世子让我?拉告知各位,那湖洗楼先送了些冰酿果子过来,各位要是想食自可?前去。” 闻言众人一愣,世子让你? 放眼京都,除了圣上,谁能使?唤得了江昼? 借口拙劣,清醒明白的江悦和钦阮忙摆手道不用,宋晏宁眨眨眼,耳尖有些红红的没?说话。 江悦眼底闪过几丝戏谑,用帕子捂着嘴娇笑道:“方才县主还说那湖洗楼的冰酿葡萄好吃呢,这不是巧了。” 江昼请冷冷笑道:“那确实是巧了。” 见宋晏宁起身,江矜方听人讲的入迷,哪能轻易的放人走,随即也跟着起身,“我?也去。” 江悦忙拉住身边的江矜,挑了挑眉:你去作甚? 江矜:? 江悦背着人用嘴努了努,江矜恍然回头只见二哥哥有些目光凉凉的望着自己,忙缩了缩脖子,直道不去了。 另一边的闲亭,宋晏宁接过执画端着递来的粉瓷荷花瓷碗,低着脑袋闷声不出气,旋即看了眼坐在对面的江昼,咬了口马奶葡萄,圆鼓鼓的鲜嫩多汁,甘甜溢满心间。 实在不明白,江大人是何种心思 在她面前的江昼虽看着实在展扇赏阅,但也将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看人像个猫儿似的,小小的看了一眼,又兀自低头用着那水果冰酿。 江昼眼底兴味未散,看着低头的娇娇县主道:“听闻县主上次便是用多了冰饮,今儿可?就此一碗,别的可?莫要多食。” 闻言,宋晏宁脸色敷满薄红,抬头觑了眼人,两次了,这人实在是不会顾忌姑娘家的面子! 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格外娇嗔,眼波流转,眉目薄红,往日病白的面色和脖颈也施了薄红,分外勾人 站在亭外看着两人的长调一晃眼,低头暗自腹诽,难怪主子先前说不喜娇气的女子,如今却再三破戒,无怪,只因这人是晏宁县主。 江昼见人嗔怪的看了眼便继续低着脑袋,继续如那波斯猫一般,骄矜的用着冰饮,见人没?看着自己,眼底翻涌起可?以覆舟的波涛,深色一片。 江昼倒是没?再说话,见人即将用完,敛了敛神色,才沉声道:“方才见潭后后山那处种了几株李子,结得正好,可?想去看看?” 宋晏宁还未回答,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方才手上沾了几滴汁水,现下才发觉黏腻得紧,因这不适,宋晏宁有些细微的皱起眉头。 江昼抬眼,对着宋晏宁身后没?有眼力劲儿的执画,自然吩咐道:“去给你家县主那个湿帕子过来。” 执画闻言忙放下收拾的荷花小碗,才发觉姑娘手未净,暗骂自个两声疏忽,忙道:“奴婢遵命。” 便是她也没?发现自己竟对着江昼屈膝见礼回道,仿佛这般都是合规矩一般。 江昼也没?多说,宋晏宁微微抬着手,等?着执画为?自己擦拭,不待宋晏宁看向执画,只感?觉双手陡然落入一直干燥暖和的大手里。 宋晏宁一惊,忙看向江昼,手下却下意识的挣了挣。可?惜这双修长有些发烫的手看着虚虚握着姑娘纤细的手腕,但却有力得很。 宋晏宁眉眼像是氤氲了雾气,有些受惊的看向江昼。 江昼一抬眼,执画忙手忙脚乱的将那月牙白的帕子递给江昼,见姑娘原先在耳根的薄红都爬到后颈,怕是顺着脊背下去了,咽下吃惊的表情,不敢再看。 许是心虚怕世子或者几位公?子知晓,少不得姑娘得招顿训诫,跟着长调退出亭子的执画忙左看右看,生怕有人瞧见。 江昼低垂着这眉眼,仔细的给姑娘白净透粉的纤指拭净,锦帕是上好的绸棉,但宋晏宁的指腹却能感?觉到帕子细细的经纬,加上江昼有微烫的手与?帕子不经意的摩擦,让宋晏宁有些不适的微微屈了屈手。 江昼捏了捏人的手,手上细若无骨,果然养的格外精细,江昼细声道:“别动。” 宋晏宁闻言抬起羞意遍满而薄红的眼眶,看着江昼,因微微低垂着眉眼擦拭的模样?,看着多了些温和柔意,手上动作格外的仔细轻柔。 宋晏宁喉头动了动,终是开口道:“大人对我?,是何意?” 江昼闻言手上一顿,眉目幽深,宛若能将人吸进漩涡的深潭,宋晏宁看得心下一抖,想错开回避,但江昼不给她机会,收回手上的动作,专注看着人轻声道: “声声,当真不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59章 [VIP] 第 59 章 回去路上, 宋晏宁热意未消,有些恍恍惚惚的听着?执月叽叽喳喳在耳边说着?,方才跟世子和江二姑娘如何摘李子等等。 执月见姑娘半饷知会敷衍的点点头, 有些纳闷, 往日附和她的执画也?一声不吭,暗自?低头用木夹洗着?茶具, 还时不时小心翼翼看着?闭目养神的姑娘一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执月觉着?没趣, 还没开口,就听闻外头一阵马蹄疾的声音, 忙掀帘往外看。 世子骑马走在最前?面, 此?时一人?疾驰过来, 纪平勒马, 面上有没散的慌乱,顾不得喘口气, 纪平忙对着?宋晏舸道: “请世子和县主快些回去, 侯府出事了!” 纪平没压着?声音,宋晏宁闻言心头一震,慌忙掀帘,有些颤着?声音急问:“出了何事?!” 还不等宋晏宁跟着?宋晏舸跨进闲云堂的月洞门?,就传来几声哭闹声。 执画快步扶着?宋晏宁, 见人?走的气喘吁吁,忙道:“姑娘莫急,有侯爷主持大局呢!” 宋晏宁皱眉不语, 抬手拭了拭额上冒出的汗, 格外燥郁。 见宋晏舸跨进来,跪坐在地上的邱氏忙扑了上来, 哭道:“行安,快些救救你二伯” 宋晏舸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搀扶邱氏起来,只道:“二伯母莫急。” 邱氏闻言苦叹,还能有什么办法!泪眼瞥到宋晏舸身后宋晏宁有些冷凉的眼神也?顾不得了。 只求老夫人?,侯爷世子救救她们二房! 宋晏宁没管前?面拦着?人?哭诉的邱氏,走到厅中,见全家子齐齐全全的坐着?,挨个见礼,寻着?陆瑜旁边边落座。 抬眼就见哥哥已经到了正厅,给沉默不语的宋竭和宋老夫人?见礼。 宋苡熙和宋苡绮也?眼红彤彤站着?,面上满是拘谨不安,而二房的刘姨娘和赵姨娘,正跪在最下面呢。 宋晏宁方才一路上担忧此?事连累父亲。见此?,宋晏宁急躁稍缓,看着?二房也?只道自?作孽不可活。 邱氏用帕子囫囵拭了泪,再次哭道:“母亲,侯爷,可定要想个法子” 宋老夫人?闭眼不开口,宋竭出声道:“二嫂,二哥此?次确实是犯了大忌,贿赂官员,买卖官职,哪一项能轻了去。” 听着?宋竭前?面说了这句话,邱氏心里咯噔一下。 宋竭继续道:“虽是买卖官职是在汀州,但今儿二哥贿赂官员可是在天子脚下,这刘大人?可是直接越过右丞的监察司台捅到了圣上的案桌上” 闻言,刘氏忙低头,脸上、脖颈上的划痕没消,方才就因着?此?事同邱氏大吵了一架——是她父亲,向圣上检举了宋速。 今年早春的时候,户部侍郎贪墨禹州治水患的钱财,革职下狱,刘氏的父亲刘阍即将到了致仕、乞骸骨的年岁,还能被傅闻提拔为?侍郎,便可知傅闻对刘阍的信任。 刘阍向来便是刚正不阿的性?子,撞见下峰行贿,自?然不管其是不是自?己?女儿的小叔和妯娌,当即让人?着?手调查,正巧汀州原知州来了京都,一查才知宋速竟仗着?自?己?的职位之便,在汀州贩卖官职,置律法于不顾! 今早傅闻收到奏章,当即让大理寺将人?押走,邱氏便上了大房的院子大闹一通,嘴里骂着?“要打死刘氏这个毒妇”之类话语。 大房大多?人?今儿都去别院游玩了,只有刘氏和宋苡岫,哪架得住邱氏带着?十数人?过来的泼妇模样,万幸后来梅姨娘跑去了闲云堂叫来岚嬷嬷,这出剧才暂歇。 邱氏听了宋竭的话,果真是想起什么一样,恶狠狠的看着?大房乌泱泱一家。 宋孜在外也?护着?刘氏,见状率先出口:“二弟妹莫要责怪旁人?,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二弟不做这些勾当,今儿哪会去了大理寺。” 听着?人?说着?风凉话,邱氏擦了把鼻涕眼泪,上前?直直指着?人?道:“大哥!你有没有良心,这是你弟弟,怎的这般冷血!” 话一落,宋老夫人?骤然睁眼,用力?拍案斥道:“放肆!”因着?年纪而有些泛黄的眼里是未消的怒意。 邱氏忙跪下,哭道:“无论如何,母亲一定要救救老爷啊” 宋苡熙宋苡绮在后面吓得不敢说话,只敢跟着?悄声擦眼泪。 邱氏抽噎道:“母亲息怒,但儿媳也?没说错,老爷在没去汀洲之前?老实本分,只是我们带着?晏宁调职汀州养病后,也?没娘亲教诲着?,天子约束着?,这才被猪油蒙了心。” 闻言,宋竭和陆瑜皱眉,这话,倒是说全赖当初陪着?声声去汀州养病,又了这因,才有了宋速做错事的果了。 宋晏舸看向厅中的邱氏,出声道:“二伯父此?事确实是千不该万不该,既到了户部,也?知前?任侍郎便是贪墨下狱,圣上自?然眼里子夜容不得沙子,才派了刘大人?接手户部,更是严查了。” 看了眼安静低着?头的小妹,宋晏舸继续道:“我记得当初是母亲为?声声在汀州着?了陆家的旁系照料,确实,若是没有二伯父主动请调,也?难以发?生?此?事。” 邱氏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好又求老夫人?。 宋老夫人?心下格外厌倦疲累,移开了眼,看向旁边同她一处坐在上首的儿子道:“侯爷,你是当家人?,你应当自?有考量,你自?做主便是。” 当家人?最应该的,就是权衡利弊,此?事说小,就只是定远侯二房老爷贪污行贿,贩卖官职。此?事说大,就是侯府仗势弄权,枉顾大靖律法。 但宋老夫人?心里也?清楚,无论说大说小,今儿便会传去百姓耳朵里,尤其是那些为?了一官半职入仕而寒窗苦读的天下寒士读书?人?的耳中! 可宋老夫人?也?清楚,他这儿子,最是重情义。 宋竭缄默片刻,在全府,尤其是邱氏的期盼眼神下,宋竭沉声道:“此?事,儿子尽力?,只盼能让二哥少受些牢狱之灾。” 邱氏跌坐,‘少受’而不是‘免受’,这般说来,老爷无论如何都要去狱中走一遭? 宋孜出声道:“二弟此?事,若是不分家” 闻言二房所有人?均是一震,邱氏忙爬起来,疯婆子一般厉声道:“不能分家!” 宋竭默声,方才他确实有分家之意。他是一家之主,不能让祖宗百年的清誉毁于他手,况且,圣上今时今日,格外忌惮侯府 邱氏颤着?哭诉:“母亲,老爷今儿只是犯了一次错,分家这是逼死我们啊” 宋老夫人?沉默不语,转头问:“侯爷认为?呢?” 宋竭顿了顿,看向老夫人?道:“儿子认为?——” “此?事且看大理寺那边出个结果再议罢。”宋老夫人?突然出声打断。 宋晏宁眉头一皱,方要起身,旁边的陆瑜突然按住女儿,见人?看过来,只微微摇头。 宋晏宁暂歇了心思,不能不分,这已然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二房现在已经从一匹毒狼变成一匹饿极了的毒狼,不除后患无穷。 果不其然,方才过了一日,便有一即将秋闱的举子,在无计阁作诗《高门?》一篇:高门?糜食离果足,间舍缝衣米糠糊。举手挥金官宦禄,挑灯累马秋闱徒。 一时之间满京都哗然,在百姓街巷之间流传愈演愈烈,不单是哪位侯爵之家,便是如今的官宦之家,难不保家里仗着?权势,买了个闲差,生?怕圣上为?平息读书?人?之怒,受到牵扯瓜葛。 但要说迫之如火煎的,还属定远侯府。 巳时末,岸晓端着?水进来,见姑娘还在书?案上临着?字帖,岸晓道:“姑娘,小厨房那边膳食好了,可要现下传膳?” 宋晏宁闻言,手未歇,将最后一字写好才搁笔,回道:“那便传膳罢。” 岸晓闻声道了声是,走到门?口唤人?传膳,屋里的执月闻言起身收拾案桌,正巧见姑娘临摹的正是那首昨日的讥讽诗,执月不满噘嘴,勤快的收拾好过来,几位丫鬟已经服侍着?宋晏宁用膳了。 执月出声道:“姑娘莫要往心里去,现下大靖国富民强,哪还有百姓食米糠” 宋晏宁点点头,她自?然知晓,百姓丰衣足食,便是滁州防害也?已经着?手,自?然不似诗中所述缝补赶考的冬衣,食着?米糠。只是此?事,却?是挑起了寒门?读书?人?和世家的矛盾了。 不待宋晏宁多?想,岸雨有些气喘的跨了进来,见宋晏宁用着?膳,也?没敢耽搁,道:“姑娘,听闻今早卯时就有有数十名举子去大理寺闹起来了——” 宋晏宁搁筷忙问:“然后呢,如何了?” “听闻今早圣上召右丞入宫,而后将二老爷一案移交监察司台了,现下监察司台倒是没人?敢去吵闹了。” 宋晏宁皱眉:“江昼?” 江昼本就是掌管百官监察,只是宋速在汀州买卖官职时,其监察之责便是汀州刺史了,刺史快马直接传达圣听,江昼亦是无权过问。 但是今日江昼将宋速揽过来,少不得要被纠宋速户部行贿的失察之责。可到底也?是,傅闻十分清醒明白,只有将宋速从大理寺移交监察司台,才有可能让民声渐歇 岸雨见姑娘暗自?沉思,道:“昨日三姑娘和四姑娘就去闲云堂月洞门?口跪着?三个时辰了,今早二夫人?一听闻监察司台接手此?事,也?去跟着?跪着?了。” 宋晏宁闻言回神,淡然的拿起羹勺,道:“昨日这暗讽诗一出,他们便知道于侯府不利,怕是她们几个女眷都能被处置,不惜拖累侯府,还去求情。监察司台向来刚正不阿,只怕她们都慌了。” 岸雨道:“听蓝溪所说,昨日晚间,四姑娘还书?信五皇子,应是求其帮忙。” 宋晏宁嗤笑:“天真。五皇子可回信了?” 岸雨摇摇头:“现下也?还没回。”岸雨继续道:“听闻早上二房都没用膳,便去闲云堂那边跪着?了。” 宋晏宁道:“怕是使着?苦肉计呢,祖母可让人?进去了。” 岸雨道:“没有,听闻连岚嬷嬷也?没露面,连水也?没让丫鬟端一口。” 看来祖母的意思,应该是要保全侯府的名誉了。 宋晏宁叮嘱道:“继续让人?盯着?,尤其是五皇子和宋苡绮那边。” 她想将二房击垮,可却?不是这种?方式,以侯府的名声为?代价,父兄和祖上征战血洒北乞山,理应受到百姓的敬重,而不是如今的高门?暗讽! 作者有话要说: 《高门》这诗是我编的,学识浅陋,能解其意就行~~ 感谢诸位客官的观阅和支持~~ 感谢在2023-02-08 17:34:44~2023-02-10 17: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bb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bb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VIP] 第 60 章 谁料今日?, 监察司台那边的处置还没出来,先前在北乞负责西翼的忠武将?军张益粮上?门了。 张益粮原先是从?五品的将?军,前几日?被傅闻封为正四品的忠武将?军。在北大营负责北乞将?士编入北大营或是辞官告老?事宜。 纪平端着茶上?来, 还不等?手上?拿着搁在桌上?, 张益粮就火急火燎的端着喝了起来,喘了口气才?道:“侯爷, 您可得给我想个法子啊。” “北大营张于那厮,硬是将?我安排进去?的人给剃了出来, 说什?么职缺满了” 不待宋竭开?口,坐在旁边的宋晏舸凝眉出声道:“张将?军莫急, 可否详说?” 张益粮顿了顿暗叹了一口气如是告知, 原来是因为定远侯府出了这遭事, 原先在京的将?士本就排外了, 担心在外有战功的将?士回来挤了原先的闲差。 这几日?便是读书人都明里暗里写诗暗讽,张御史的奏折也是写了近十张弹劾定远侯, 尤其弹劾宋速。 这便是激发了军营分派的一个契子, 往日?还有定远侯在上?头兜着,现?下没了靠山,在北大营和东大营里,军将?扎堆都是北乞归来的战士一处,北大营的军将?一处, 两方?冲突也不少。 闻言宋竭面上?划过?愧对?,起身揖礼,沉声道:“此事是我家事不周, 连累诸位将?士” 张益粮忙摆手:“侯爷说笑!若是没有侯爷, 我们弟兄们怎么还能战胜归来,升品级、衣锦返乡。” 张益粮有些老?泪纵横, “只是苦了营里的兄弟们,多是些心怀抱负或者独亲者,只指望着在几处大营谋个职差” 岸雨悄声进屋,见宋晏宁正倚在小窗看湖景,听闻动静,宋晏宁回头,问:“怎么说?” 岸雨回道:“奴婢只听了个大概,听说现?下北大营和东大营都有些小将?率着部下排外,北乞的将?士怕难安稳找个职缺。” 宋晏宁皱眉,上?一世自然没出现?这一情况,百姓和大营的军将?钦佩父亲和北乞而归的将?士,自然不会出现?现?下的派别之争。 宋晏宁沉思片刻,道:“你让白起去?打听打听今日?六殿下的行踪,让他帮我送封信,莫要去?六皇子府上?。” 六皇子府内耳目众多,怕是不消片刻就能传到安国公和时贵妃的耳朵里了。 岸雨不解道:“姑娘找六皇子?” 宋晏宁囫囵点点头,边招手道:“你家姑娘有要事,快些去?,事情紧急,莫要耽搁。” 待岸雨快步去?前院后,宋晏宁忙招手唤了人去?侍墨,书信一封。 傅陵在北乞监军回来后,傅闻为了加固时家的势力,将?北大营的辖权给了傅陵,只是近期又让傅陵协助傅度治理滁州蝗灾预防之事,对?大营之事确实?顾不周全。 傅陵确实?没顾周全,听宋晏宁所言,还眼底闪过?几丝讶异。 傅陵接过?宋晏宁斟的茶,看着前面身形纤薄的姑娘,低垂着眉眼,指腹有些薄粉,端着青白瓷茶盏,格外的赏心悦目。 傅陵掩了掩眼底的深色道:“此事是我御下不周,才?出了这起子事情。” 傅陵入营视察,自然是见到的都是军将?和谐的场景,这些私下的龃龉哪会让他看见。 宋晏宁抬头,看着人细声道:“六殿下言重,只是家父近来实?在头疼,我身为女儿,也只想让他思虑少一些,才?私下斗胆来找殿下帮忙,也没敢让别人知情。” 傅陵面上?闪过?几丝柔和,带这些暖意的笑,低声喃道:“你能来找我帮忙,我很怡悦。” 宋晏宁方?弄出瓷器叮当一身,有些不大听清,微皱着眉轻声问道:“殿下说什?么?” 傅陵摇头,“无甚。”随后保证道:“此事我定会仔细探查,肃正军营风气。” “实?在有劳殿下了。” 傅陵真意道:“晏宁姑娘可知,为何早春时候我会从?北乞无召而归?” 宋晏宁闻言面上?淡了淡,缓缓摇头。傅陵到底是皇家人,还是世家时家拥护的人,有些话怕是不能从?她口里说出。 傅陵也不在意,缓声道:“有句话道‘将?不知兵,以其主于敌;主不择将?,以其国与敌。’令尊能率军破敌,是位良将?,监军只会徒增事端。” 宋晏宁默声,指间无意识的摩擦这杯沿。过?了会儿才?道:“殿下话外之意我知道,在此替家父和北乞的众军将?谢殿下。”言毕举盏一敬。 傅陵一笑。侧头一看,夏日?烟柳画桥,绿意盎然,清风送爽,对?面的姑娘也是一身青碧色罗纱裙,清爽怡人,今日?被母族消磨出来的脑意霎时烟消云散。 宋晏宁疑惑,笑问:“殿下莫不是想到了什?么趣事?” 傅陵再次笑着摇摇头,桃花眼尽是漾开?的波澜,方?要开?口,陡然听闻门外的动静。 门外的岸雨和诸羽道了一声‘大人安。’清晰的映入屋内,宋晏宁眼底闪过?几丝异色。 旋即,隔间镂杏花春燕的门被诸羽打开?,宋晏宁一眼便撞进了江昼的眼里,幽深,如同往日?一般泛着霜冷之意,是不消的冰雪。 诸羽对?着面上?暖意渐消的主子道:“殿下,江大人和鲁长史来了。” 傅陵如同主家一般点点头,看着望向自己的江昼,挂上?淡淡的笑意道:“江大人,鲁大人,竟这般巧,也来这湖洗楼喝茶?” 江昼不言,后面的鲁长史忙道:“见过?殿下,回殿下,我与右丞大人正下了衙署来这简单用些午膳。” 鲁长史言毕,对?着方?才?行了万福礼还站在一边的晏宁县主颔首见礼。 江昼开?口道:“殿下今日?倒是有闲情逸致。” 傅陵眯了眯眼,回道:“近来确实?是杂事繁多,久未出府,今日?难得得空。” 鲁长史笑呵呵道:“殿下可要与我们一道。” 傅陵闻言一顿,暂未回复,看向宋晏宁。 江昼见此眼底越加幽深,便是旁边的鲁长史都觉察出江昼此时心情不大愉悦,非常不愉悦。 到底也是江昼身边的属官,近日?定远侯陷入风波,他们监察司台接手宋家二爷的案子,江世子为人正直,今日?这般,怕是对?定远侯府里的都有些微词,一时间他也有些为难。 宋晏宁看了眼瞄了眼站在大肚白瓷栽植兰花旁边的江昼,兰花平居与萧艾不殊,分明是如寒梅冷竹一样的人,竟也似兰花一般君子傲然,宋晏宁倒是有些忽略了人面上?的几丝不快之意。 宋晏宁屈膝行了个万福,笑意盈盈道:“君子之宴当美酒为伴,诸位大人,就恕小女子不能奉陪,惟愿诸位大人把酒尽欢颜。” 鲁长史闻言笑呵呵,心道这县主是个识数知礼的。回头一看,江昼面上?越发有些冷了。 鲁长史笑容讪讪:? 岸雨岸晓搀着宋晏宁到了马车边,扶着人上?了马车,岸雨问道:“姑娘,如何了?” 方?才?她在外间,两人说话声音有些刻意压低,自然不知是否办妥了。 宋晏宁闻言眼底闪过?笑意,点点头,还没说话,便察觉马车停了下来。 旁边的岸晓有些疑惑掀帘,边道:“出了何事?” 车夫有些吞吞吐吐,指了指前面,岸晓看过?去?—— 长调被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道:“叨扰县主了,能否请县主移步半刻?” 宋晏宁掀帘一看,定湖边的垂柳人行处,正是现?下应当同六殿下鲁长史把酒言欢的江昼。 宋晏宁面露疑惑,让人将?马车停到一旁,走了上?去?,道:“大人?” 江昼侧身,一时无言,几息后道:“可曾用膳了?” 宋晏宁摇摇头,“并未呢,正准备回府用膳呢。” 江昼看着人清丽婉约的模样,又想起了方?还没见到小姑娘时,萧与讲的六殿下与她的一些闲话。 傅陵在汀州治洪时为她所救,而傅陵为了她不顾皇命,不行监军之职,违旨归京受军棍。 多感人,多绘声绘色,但他都不知情。想到此,江昼眼底如同被搅翻了的墨,墨黑晕染着风雨。 江昼有些沉声道:“今日?倒是有些难得,见你与六殿下独处一室,相谈甚欢。” 宋晏宁暂未察觉到语气里的不妥,认真回道:“今日?是有事相求,才?相邀一见。” 闻言江昼面上?的冷意缓了不少,但还是有些霜然,江昼低垂着眼,问道:“我记着六殿下的辖制不多,是有要事请他相助?” 面上?客气,但眼底有些不满,他位至右丞,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下,倒是没见她找他帮忙。 宋晏宁面上?犹疑一瞬,抬头看着人如实?道:“侯府二房陷入牢狱风波,这些本就是做错了事情,受人指摘是应该的。只是都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父兄的名声也越加受了连累。 都道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北乞众军将?好不容易平安归来,只求谋安稳的职缺,今日?在北大营和东大营受到排斥,也是受到我定远侯府所累。” 江昼闻言倒是没再多说,北大营之事,若想不惊动圣上?,确实?只有傅陵能解决。 “贵府二爷所犯之事,在我监察司台我也只会秉公处理,现?在已经呈报圣上?。”江昼看着人缓声道。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她巴不得江昼秉公处理,但与二房之事,确实?不宜与外人道。 今日?这般着急寻傅陵,便是怕傅闻会以此为借口,做出不利于侯府的事情。只盼着傅陵能尽快解决将?士们的编入军营的事宜。 一时静默,清风擦着两人而过?,江昼轻声道:“在别院时的那问题,声声的回答想好了吗。” 宋晏宁闻言仓然抬头,见江昼眼底亦如那日?一般,如同有将?人吸入漩涡的深潭,宋晏宁忙避开?了眼。 江昼低垂着眼,自然很容易便见着人逐渐爬上?粉色的耳尖。 宋晏宁有些吞吞吐吐:“我” 江昼见此,眼底总算闪过?几丝笑意,也不想让人为难,扯开?话头。 作者有话要说: 来迟了,抱歉~回来了,在此非常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近期还是两日一更~在下保证一定准时!一定准时!18:00 1、将不知兵,以其主与敌;主不择将,以其国与敌。——出自《世要论·择将》 2、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出自李白的《关山月》 感谢在2023-02-10 17:23:03~2023-02-13 21:1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十四州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0-70 第61章 [VIP] 第 61 章 回到马车上, 岸晓给宋晏宁摇着蒲扇,轻声疑问道:“姑娘与江大人” 宋晏宁闻言默声,江昼的心?意她?知晓, 只是他们之间现?在横贯着侯府的安安危大事, 若是向江昼坦白可宋晏宁多了一层顾虑,生怕江昼以为是她?的蓄意接近。 方?回到侯府, 玉嬷嬷就?过来有些隐晦的道须得?进宫一趟,宋晏宁一问才知, 原是宋苡月竟然滑胎了! 宋苡月是正月末怀孕的,现?下也才跨入六月, 胎儿还没有完全长全, 按理说应当是稳稳当当的安着胎才是, 怎的就?流产了。 府上的昭仪滑胎是天大的事, 便是陆瑜也得?跟着进宫,为娘家的姑娘撑场面, 祈福诵上半日的经。 宋晏宁忙让人换了身象牙色的绡纱齐腰裙, 头钗低调些,跟着陆瑜一处马车往宫里赶了,一路上还隐隐能听得?到邱氏啜泣哀嚎之声。 见二房这般,宋晏宁心?情说不上多舒爽,宋速和宋苡月等人是罪有应得?, 只是幼儿无?罪。 宋晏宁暗自皱眉,前世她?记得?宋苡月的胎儿始终稳健,宋速入狱有受了刺激的可能, 但宋苡月本就?是铁石心?肠的人, 哪怕是二房的亲人,在荣华面前, 也都是可以随意抛弃之物,哪会因此而流产呢。 陆瑜倒是眉头的几丝愁容始终没消,宋晏宁用手拍了拍母亲,道;“母亲可是在忧虑大姐姐?” 陆瑜眼神还在出神思索,缓缓点?头道:“自是为月儿惋惜的”还没分家,二房到底也是他们侯府方?一份子?,况且陆瑜觉着,宋苡月算是二房这些姑娘里,比较识数懂事的了。 旋即,陆瑜扯出一笑,侧头看着自家幺女,道:“索性执画带了两盘点?心?,声声现?下快用些垫着肚子?,又没吃午膳,等下忙得?不可开交,怕是今日能用上晚膳也得?等戍时了。” 还有另一个原因,方?才临走时,宋竭近侍来留风堂通知,宋竭同宋晏舸还被叫去了宣明殿。 这总让陆瑜有些不安,他们定远侯府本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但这几日各个大营对北乞而归的军将的安置也看到了。 都道“死是征人死,功是将军功。”那?些将士为了家人能安定事农耕,享安宁之福,谁不是在战场是拼命厮杀?战事结束了,他们也合该能得?安稳的职差,但是形势如?此。 时家掌着大营辖权,这些军将现?下编入大营若是没有个定远侯,怕是越发难捱。 今日他定远侯府若是为了保全自身而将兵权全卸,完全不管数万将士的安置事宜,来日还有何颜面享着侯府食邑,祭告先祖? 他们几道消息时便没用膳赶忙赶了过来,现?下也是午时末,随着宫人的引路,很快便到了宋苡月的嘉庆宫,他们来时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宋苡月人亦是醒了。 嘉庆宫今日有些格外?的肃静,还没到大殿的阶前,就?听闻声声的啜泣声,邱氏一听,哪还顾得?了规矩,哭着跑进殿里。 皇后?娘娘那?边使来的女官巧云见几人进来,见礼道:“侯夫人安,县主安。” 旋即,巧云起身道:“劳各位主子?舟车劳顿,切莫思虑伤身。按照往日的规矩,须得?昭仪娘娘的娘家人去后?殿抄写经书?,诵经祈福,为小皇子?小公主超度,待几日后?,会将几位主子?的经书?一并送去相国寺” 邱氏哑着嗓子?,有些急切问道:“这些都是合该的规矩,能否让我们现?下进去看看昭仪娘娘。” 巧云闻言侧开了身子?,叮嘱了几声:“昭仪娘娘方?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几位主子?莫要过多叨扰,给昭仪娘娘说些宽心?话便是” 宋晏宁跟在陆瑜身后?,进入了內寝,一眼便见在香帐后?头的宋苡月,面色苍白,带着个赤色绣石榴缠枝的抹额,格外?惹人心?疼,邱氏忙快步走了上去—— “月儿啊,我的月儿”邱氏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宋苡月拉着邱氏的手,有些虚弱的哑声唤道:“娘” 陆瑜见状也好?受不到哪去,走上去宽慰道:“娘娘还年轻,修养阵子?,孩子?还会有的” 至于宋苡绮和宋苡熙几人也只暗暗的在后?头摸着眼泪,他们二房,近来真是犯了太岁了。父亲如?今入了监察司台,凶多吉少,而他们的仰仗,大姐姐又滑了胎,失了龙嗣,这不是彻底在圣上面前盛宠了吗 宋晏宁听着几人说这话,也跟着宽慰了几句,而后?悄声站在了宋苡熙和宋苡绮身边,陡然,有丝丝几缕的气味入鼻。 宋晏宁眉头一皱,待细闻这时便消逝不见。 宋苡月分出神来,余光瞥见宋晏宁暗自在內寝里移步,像是在寻找什么,见人停在一处搁在妆奁后?的屏风处,宋苡月眉心?一跳,有些虚弱的轻咳一声,细声道: “看五妹妹面色苍白,青果,去搬个凳子?给县主坐着”言毕又是两声轻咳,面色更加摆了几分。 这下倒是将邱氏的目光吸引了过来,看了眼宋晏宁,一见就?是不为自己的姐姐担忧的,来月儿的寝殿里竟也随意的走动,而不是安抚滑胎的姐姐,实在教养的难看。 陆瑜瞥见了邱氏面上划过的厌嫌,看着宋晏宁出声道:“是了,声声和三丫头四丫头都找个凳子?歇下。”而后?陆瑜转向青果,吩咐道:“办事妥帖些,让人多拿几根凳子?,二夫人忧虑过重,让人坐着歇歇。” 宋苡月半垂着眉,不甚在意自己的贴身宫侍被人训了话,只就?这半倚的姿势,始终打量着宋晏宁,企图在人面上看出什么不妥。 宋晏宁心?下翻腾,面上不显,细声的歉意道:“大姐姐恕罪,劳姐姐挂念,方?才我见这窗子?撑得?不严,想着过来将它扶稳当些” 闻言,几人看宋晏宁身后?的那?扇窗子?,确实是撑得?有些不大严实,宋苡月眉心?一闪,眉头似是缓了缓。 邱氏闻言倒是面上的厌嫌稍缓,出声道:“不若夫人跟着几位丫头先去抄写经书?,我同我苦命的月儿说会儿子?贴心?话” 陆瑜闻言也没甚在意邱氏今日越矩的吩咐,悲者为大。 待人走后?,宋苡月又将青果青莲使了出去,邱氏想起青果今日来如?意轩稍的信,四下看了看,才拉着宋苡月的手,问道:“月儿,可是有什么话要对为娘说?” 巧云快步走进嘉庆宫后?殿,见前面的青莲端着几盏笔砚绕着小花园准备上台阶,巧云忙叫住人:“青莲。” 青莲闻声回头,见礼道:“巧云姑娘。” 巧云道:“可是给后?殿的主子?们准备的?” 青莲点?头回道:“回巧云姑娘,正是。” 见殿外?的几位嘉庆宫侍弄花草的宫女看过来,巧云转声道:“给我吧,正巧皇后?娘娘说了些注意事宜,我去给几位主子?提点?两声。” 言毕从青莲手里接过了托盘,向台阶走去,旋即像是想起什么,侧头看着这几位还在眼观鼻鼻观心?的侍弄着花草。 巧云冷声威严道:“嘉庆宫悲痛,你们几人合该好?好?伺候好?昭仪娘娘,怎的来了这照顾花草躲闲?” 几位小宫侍闻言手一抖,看着这位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忙道:“巧云姑娘恕罪,只是昭仪娘娘素来喜爱这绿萼牡丹,故我们几人才抽出时间” 等几人退下,巧云才敛了些严肃的神色,默声跨进殿内,见几位主子?都在丫鬟的时候下净了手,焚了香,悄声将纸砚摆在了各个主子?的桌上。 见宋晏宁由着丫鬟接过了笔砚,纤手拿着支狼毫舔着墨水,巧云凑近人脸侧,轻声道:“晏宁县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宋晏宁闻声抬头,见巧云装作若无?起身的起身走了出去,宋晏宁了然的看了看斜前方?坐着背对着她?坐着的宋苡熙宋苡绮两姐妹,心?下了然。 巧云出声道:“各位主子?,殿里的香浓厚,久待怕是会有些不适,主子?们稍后?可以到后?殿东侧的小花园稍作歇息” 闻言,宋晏宁亦是面上不显,捏着紫云狼毫写了起来,动作极快书?了几张,过了两刻钟,宋晏宁看向身边的岸晓出声道:“这香熏得?我有些头晕,我出去透些气。” 岸晓俯低身子?道:“姑娘确实有些面色苍白,奴婢扶着姑娘出去” 宋晏宁拒绝道:“不了,我自个儿出去转转便行。” 闻言岸晓只好?点?点?头。 宋晏宁跨出了外?殿,径直往方?才巧云说的反方?向——西侧去了。 绕过两人高的假山和爬藤,果真见巧云同一名青衣的宫女站在小亭说着什么,宋晏宁走进,一见才知,竟是宋苡月身边的青莲! 宋晏宁面上的讶异还没有掩去,巧云和青莲就?听着动静看了过来。看着人越发走进,巧云也没有避讳,熟稔的吩咐道:“近期还是好?好?伺候昭仪娘娘,其余事情暂且不用担忧。” 听了吩咐,青莲忙见礼称是,旋即看见宋晏宁,也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晏宁县主安。” 宋晏宁眉头微皱;“巧云姑娘,莫不是有何要事?” 巧云看着宋晏宁,心?里想着皇后?娘娘叮嘱的话,如?实道:“晏宁县主,怕是侯府要有不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喜爱!!! 第62章 [VIP] 第 62 章 宋晏宁眉头狠狠一颦, 有些不解忙问道:“巧云姑娘何意?” 巧云有些谨慎的?看了看旁边,确认绝对安稳才细声道:“烦请县主凑近些。” 巧云见人拉近了些距离,也不卖关子, 细声道:“昭仪娘娘滑胎怕是顺势之为——” 宋晏宁骤然抬头, 道:“是人为?还是——” 宋晏宁自然觉着皇后做不出残害皇室子嗣之事。但今日她在宋苡月寝殿闻到的?茴香的?气味,定是有它的?用处。 茴香是一味药, 但若是有孕的?女子常熏用此香,便会造成滑胎之祸, 久放內寝,亦会造成不孕。 巧云石破天?惊直言道:“自是人为, 只?是这人是宋昭仪自己。” 宋晏宁眉心一跳, 心里的?颤意陡然被放大扩散, 巧云接着道:“在昨日, 圣上去了嘉庆宫。” 嘉庆宫的?西边种?着好几株连理柏,树影绰绰, 这天?就跟树荫一样酝酿着阴影, 铺天?盖地。 见宋晏宁皱眉愣神,巧云也没再多?说,皇后娘娘交代的?也都说了,剩下的?,全看他们侯府的?造化?了。 宋晏宁自然理会巧云言中之意。 圣上, 怕是要走上一世的?老?路了。 宋苡月若是诞下一个皇子,那他的?母家就是定远侯府。若是宋苡月是一个不孕且没有依仗的?宫妃,傅闻自然放心他们二房来?作为临时的?棋子。 剩下的?宋晏宁自然也很?容易便能猜到, 许是傅闻明里暗里表达了二房可飞黄腾达之意, 只?是定远侯兵权在侧,他难以心安。而宋苡月本就是会揣测圣意的?人, 为了荣华,怀胎六月也能舍弃,怕是最后还能嫁祸给别的?宫妃,一举多?得都不亏本买卖。 如宋晏宁所想,邱氏一听当即惊起,慌忙看了四?侧,静悄悄的?没什么意动,才惊慌道:“月儿!这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宋苡月轻咳两?声,忍着疼坐了起来?,冷声道:“母亲,您难道不想我们二房有出头之日吗?” 虽宋苡月的?面上还是极为苍白,但这张如烟雨般的?柔和的?面上多?了些冷然,甚至是狠厉!让邱氏一时愣神,好一会儿不知说什么驳回女儿这句话。 老?爷现下还在监察司台,安危难测;且月儿现在能做依仗的?皇嗣也没了,侯府那帮吃人的?,还想分家绝了二房的?后路! 即便知晓处境艰难,邱氏还是不敢直接妄下决断,这是若是成了,他们是荣华富贵,可,可这,到底是大逆不道啊,日后如何去地下看宋家的?列祖列宗?! 宋苡月看着邱氏面上的?优柔寡断,伸手?拽着邱氏拽着帕子有些轻颤的?手?,狠绝:“母亲想着旁人,旁人可想着我们?若是今日不上了圣上的?船,莫说父亲了,便是你我都得丧命!” 邱氏闻言不置一词,他们现下已经知晓了圣上的?打算了,而月儿也已经替他们做了选择,若是现下打退堂鼓,怕是圣上不会留着他们。 “圣上答应,会保父亲官途,会保我们荣华。”宋苡月看着邱氏有些松动的?脸,接着道。 邱氏闻言,七分犹豫现下也变成了一分犹豫,九分的?坚决,他们侯府不是想着分家吗,那就分,他们不仁,自然不能怪他们不义! 见状,宋苡月的?笑意缓缓爬上脸颊,又?恢复那柔和般的?样子,细声道:“母亲能这样想便是最好的?,我今日痛失孩子,父亲今日下狱,何尝不是他们侯府造成的??” “若是我只?是在普通人家,有了圣上的?宠爱,大可以有个小皇子作为依仗,而不是得圣上忌惮,让我一辈子无?儿无?女。”宋苡月轻闭着眼?,幽声说道。 “那娴妃,前些日子还诞下了小皇子。”邱氏有些不大确定道。 “那是虞太保本就没有手?握兵权,没有威胁,且他虞闲幺女还是护国公府掌着中馈的?,圣上对护国公府的?都格外宽恕些。” 闻言邱氏也暗暗点头,若是他宋竭不把?这兵权,她的?月儿过得定然舒心。 日落西山,等陆瑜诵完祈福,宋晏宁忍着不适,上去搀着母亲起身。陆瑜没敢让人搀,就这湘云的?手?起来?,有些站不稳的?眩晕了一瞬,回神了才像宋晏宁看过来?。 她都有些受不住,何况现下都没用午膳和晚膳的?声声,面色果真苍白的?不能看。 陆瑜拉着人的?手?,看向扶着宋晏宁的?岸雨岸晓道:“快些扶好你们主子。”说罢看了看四?周,终于有些不满的?皱眉。 这二房的?都不知溜到哪去了,且这嘉庆宫每一个有脸色的?!这熏人的?香到了申时便可以换下的?,深深到现在也没了人影。 待陆瑜在到了內寝,见二房几人正坐在宋苡月床边的?绣墩上用着点心呢,火气总算是忍不住冒了出来?。 见陆瑜和宋晏宁走上前,邱氏的?脸上果然浮现了几丝心虚之色,在后面观察着宋苡月和邱氏的?宋晏宁自然将之纳入眼?底。 宋晏宁气急冷笑,暗骂道,果然,今日这遭,全是他们二房的?手?笔。 宋苡月心里怕是还得意得紧,自己了结了胎儿,用孩子的?性命和侯府上百口?的?命助他们自己奔前程,偏生这侯夫人还要傻傻的?跪上两?个时辰,为她死去的?孩子抄经念佛! 陆瑜有些冷声道:“抄的?那些个经文已经让人供着了,昭仪让身边的?女侍留意些,倒是一并送去相国寺。” 不待宋苡月回话,宋晏宁出声道:“大姐姐,我闻着怎的?有茴香的?味道” 邱氏闻声一抖,宋苡月有些苍白的?唇笑了笑:“怎会,五妹妹莫不是闻错了?” 邱氏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捏着帕子,跟着出声道:“对,对,月儿滑胎,圣上怕有人要残害皇嗣,可是让太医院的?几位太医检查了即便嘉庆宫的?一应用具,自然没有问题。” 看着宋晏宁眉目渐舒,不待邱氏再言,便听宋晏宁有些不确定道:“是吗?大姐姐恕罪,实在是晏宁整日泡在汤药里,格外敏感些——” 说罢宋晏宁走向屏风,直直看向宋苡月,像是确认一般,疑惑道:“我总觉着这味道像是从这这里传出来?一般,不若我且剪些带出去,让外头的?妇科圣手?看看。” 宋苡月闻声微微起身,牵了痛处又?是一皱眉,忙道:“不可。” 宋晏宁解释:“大姐姐,我确认是茴香无?异,若是长久的?放在內寝,怕是终身不孕,我听皇后娘娘派来?的?巧云女官所说,这七日还没过,小皇子的?魂魄还在大姐姐身边呢,若是这殿里还放着冲撞胎儿之物,怕是会化?作厉鬼——” 邱氏起身轻斥道:“住口?,怎的?神神叨叨的?。” 陆瑜抬眼?,嗤笑道:“我常年跟着母亲礼佛,自然也听过魂来?魂返一事,二嫂可莫要不当真。” 见宋苡月有些颦了颦眉,宋晏宁冷笑,果真是心硬啊,便是这般也能无?动于衷,果真是能翻手?覆雨将上百人命拿来?垫路的?人。 回去路上,陆瑜简单用了几块点心,看着旁边干坐着的?宋晏宁,拉过人的?手?,柔声问道:“可是累了。” 宋晏宁看着陆瑜柔和的?眼?神,嗫了嗫唇,最后也只?闷闷的?点点头,将头轻靠在陆瑜的?肩上。 今日陆瑜衣衫上熏的?是梨花香,淡淡的?却又?让人心情平定,宋晏宁鼻翼动了动轻轻嗅了嗅。 陆瑜笑着伸手?点了点宋晏宁的?脑袋,“看你这模样,莫不是心里有事?”陆瑜心下也不免有些失落,女儿长大了,有了许多?她不知道的?心事。 宋晏宁没回,转话头问道:“父兄现下出宫了吗?” 陆瑜有些惊讶,低头看靠在自己肩上的?人道:“你怎的?知道他们去宫里了?” 这是傅闻是私召,陆瑜也没让侯府其?他人知晓,毕竟因着二房的?事,侯府在风头浪尖呢。 宋晏宁没啃声,自然是巧云告诉她的?。 索性陆瑜也每没过多?在意,只?道:“他们爷俩你还关心什么,现下怕是早在自个院里歇着了。” 宋晏宁心下格外纠葛,闻言也没啃声,只?轻声道:“母亲,我们侯府,是不是” 陆瑜闻言眉头一闪,打断女儿道:“你年岁还小,侯府的?事情有侯爷呢,你二伯所做之事谁也保不了,谁也不能保,不是我们没有情分,而是祖宗百年的?基业不能毁在侯爷手?里” 宋晏宁皱眉,反驳道:“母亲,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今年十月就要及笄了。” 陆瑜抚了抚人的?手?道:“那也是小孩子,声声自该无?忧无?虑的?,这些事大人该关心的?事,家里有侯爷和行安两?个男子汉顶着呢。” 宋晏宁没再开口?,顿了顿,才幽幽出口?:“母亲说二房所犯之事本就是违了规矩,谁也保不了,那若是圣上要保呢。” 宋晏宁察觉到捏着她的?陆瑜手?下一紧,仍看着陆瑜的?眼?睛,有些固执。陆瑜缓了缓,开口?问道:“谁与你说的??” 凭借姑娘今日又?是知晓了父兄去面圣,又?是笃定傅闻会保二房,怎么可能是女儿自己察觉出来?的?。 宋晏宁微微垂眼?,道:“是巧云姑娘说的?。” 陆瑜惊道:“皇后娘娘?!” 宋晏宁点点头,接着说出让陆瑜震颤的?话:“巧云姑娘还说,昨日圣上就去了嘉庆宫两?个时辰,宋苡月就自己将胎儿堕了。” 见母亲因着讶异有些微微的?张着嘴,愣神好几瞬,宋晏宁拉过人的?臂膀,冷声道:“母亲,今日圣上就是要保下二房。”舍弃他们侯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63章 [VIP] 第 63 章 时值六月, 正是京都的雨季,这?几日总是夏雷滚滚,早上看着阴云翻了?过去?, 漏出些阳光, 午歇起来又是雨势磅礴,风逐韧柳飘, 雨打菡萏瘦。 这?几日炎热多雨,岸雨使着几个丫鬟将箱底的衣裳都常拿出来熏熏烘烘, 省得主子临时要穿的时候才知晓衣裳受了?潮气。 宋晏宁由着人伺候穿了?件樱草色缠枝莲花纹冰绡衣裳,才趿上鞋走到窗边, 看这?瓢泼的大?雨, 格外愁眉不展。 岸晓见姑娘忧虑的有?些上火嘴干了?, 只能宽慰道:“知道姑娘心急, 可?怎么也不能出去?淋雨不是?等放晴自是可?以去?邀江家姑娘” 也不知宋晏宁听没听进去?,只囫囵的点了?点头。 前日, 宋晏宁去?逸清苑磨着宋晏舸许久才知道那日宣明殿发生了?什么, 傅闻听了?宋竭对于北乞军将的安置迫切,借口让宋竭全权接手相关事宜,让宋竭在散兵营和京都卫营中做出选择。 京都卫营掌京都十八卫和半数东大?营,其手中之权可?见一?斑。而散兵营则是各州外编,或是犯军纪之人, 才打入散兵营,军长规管懈怠,人员散漫。 便是宋晏宁这?不接触朝堂之事的闺中姑娘都知晓, 这?散兵营和京都卫营孰轻孰重。若是让这?些上阵杀敌的将士随意?的安插在规矩懒怠, 纪律松懈的地方,宋家如何对得起万万将士? 这?也是傅闻的厉害之处, 若是宋竭和宋家能识时务,自然可?以揽下散兵营的筹建安置问题,若是宋竭要接手京都卫营,便是宋竭在向他揭示他的不臣之心! 长乐长公主留下的传闻很多,上能向先帝直言上谏,下能体恤民情,喜诗词爱制香,典范威仪。 护国公府中央,占地数亩的鸾镜湖便是长公主所?起的名字,绿黛遥浮玉镜间,峰峦千叠水弯环。宋晏宁由着江矜身边的丫鬟弄月领着,顺着鸾镜湖走往护国公府东北侧的云雁阁,那正是江家大?姑娘江悦的住处。 虞氏给江矜指派的丫鬟都是性子活泼的,只盼着能让江矜也活泼些,是以现下弄月也没闲住,遇着那朱瑾牡丹小园都要逮着话说:“前几日总是大?雨,二夫人让前院的小厮架了?些雨棚,才将这?老祖宗喜爱的花毫发无?伤的保存下来” 宋晏宁本就心情急切,闻言倒是真?静下些心来揽了?些景。二夫人便是虞氏,掌家素有?机敏能干的贤名,这?重瓣的橙黄朱瑾也被称为?朱瑾牡丹,可?不好种,本就是南方之物,现下在京都的院子里,更是要细心打理了?。 弄月见晏宁县主身边的丫鬟开始有?些搀扶着人,也知走了?一?盏茶时间了?,贴心的放缓了?些脚步。 临着朱瑾小园有?一?处月洞门,宋晏宁注意?到方才从里面匆匆跨出一?着蓝衣梳双丫的清秀丫鬟,心下有?些疑惑,这?护国公府的丫鬟,可?都是着鹅黄色系的衣裳。 弄月见人留意?看了?几瞬,忙笑着解释道:“此处是凝月轩,都是留给后院的女眷亲戚客居的。” 宋晏宁道:“护国公府今日有?客,既如此,我可?会叨扰?” 弄月一?笑:“县主放心,这?里面住着的是虞家二姑娘呢,虞二姑娘在此小住是常有?的事,公府上下都习惯了?。” 宋晏宁倒是闻言有?些微微颦眉,许是虞嫣与虞氏姑侄关系亲厚,而江老夫人因国公爷和长公主一?事后,格外热闹,这?才让虞嫣在国公府久居。 宋晏宁的心思在稍后之事上,也没注意?旁边的岸雨面色有?些变了?变,旋即,岸雨有?些好奇的看了?看弄月,道:“此处是接着大?姑娘的云雁阁吗,难怪都道几位姑娘关系深厚。” 弄月不在意?的瞥了?瞥手,“这?东面确实?是近着大?姑娘的云雁阁和我家姑娘的寻春院呢,只是一?开始虞二姑娘也是不打算住在此处呢”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的弄月后头话音渐消,见这?县主还在按在沉思,心上像是挂着事,她身边的丫鬟也没多在意?,暗自吐了?吐气,指着前面的半丈宽的鹅卵小路通向的月洞门,上头题字“云雁阁”,笑道:“县主辛苦,前面便是云雁阁了?。” 里头江矜和江悦听见守院的丫鬟过来禀报,也知人是来了?,江悦忙让身边的绛珠添些茶具,旁边捏着个香块的虞嫣闻言先不紧不慢的将之夹进了?铜斗里,抬眼看时人已经?到了?宽庭的阶前。 见人一?身妃色散花烟笼梅花绡纱裙,有?些鲜艳的颜色称得来人有?些娇艳,往日病白的面色也多了?些气色,腕上带着对儿白玉梅花缠枝手镯,冰润的玉质称得人的越发纤白糯糯的似藕节,格外有?些惹人眼。虞嫣见此暗自暗自挑了?眉,起身见礼:“晏宁县主万安。” 旁边的江悦就熟稔许多,拉着人落座,夸道:“我就说,原是平日穿得太素了?,今日倒是气色格外好,便是我一?姑娘看着晏宁都有?些面红。” 旁边的江矜难得开口道:“妃色格外适合晏宁姑娘。” 宋晏宁被夸得面热,道:“大?姑娘谬赞,再夸我的尾巴可?是要上天?了?。” 江悦又是咯咯的一?串银铃笑声。 宋晏宁坐下闻着丝丝缕缕的香气,从前倒是少闻,当即好奇道:“这?香倒是好闻,有?些熟悉,也不知在何处闻过。” 江悦张口,没待出声便听虞嫣不紧不慢的回道:“县主不知属实?正常,在护国公府倒是寻常了?,这?是长乐长公主所?制的乐幽香。” 宋晏宁闻言倒是没多在意?,接话道:“是我见识少了?,听闻乐幽香是长公主所?制,素有?安神?功效,丁香菖蒲各香料的各展其性,今日倒是见识了?。” 虞嫣闻言倒是暗自抬眼看了?两眼。 见气氛不对,江悦笑着插话道:“其实?也是我们府内用着,老夫人数来喜爱此香熏衣物,大?家就熟悉些。” 不待虞嫣再开口,一?位蓝衣小丫头走进院里,几人一?时看了?过去?。宋晏宁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在凝月轩看到的蓝衣小丫鬟。 虞嫣未动,出声问道:“何事?怎的过来扰了?姑娘们的雅兴?” 意?莲闻言,暗自看了?眼旁边妃色衣裙头挽百合髻的姑娘,回道:“会姑娘,方才世子那边来人了?,将姑娘练的字送来,说是要见到姑娘一?面” 闻言在庭中坐着的几人除了?虞嫣外,均是一?愣。 虞嫣倒是神?色镇定,起身看着几人歉意?道:“昨儿我见表哥休沐,将我这?几日雨天?闷在屋里临的字帖送去?让表哥指正,今儿倒是有?些快的批注好了?,既如此,我倒是不能奉陪了?。” 江悦最先反应过来,看了?眼暗自思索的宋晏宁,笑了?两声:“原是这?样,那表妹快些回去?,许是有?什么要说呢。” 江悦笑容讪讪,坐下道:“二哥就是这?个性子,往日我们这?些妹子学业上有?些什么不妥,也是较真?得很” 宋晏宁闻言,笑了?笑也跟着揭过道:“江大?人学识颇丰,我倒是还羡慕江姐姐呢。” 江悦闻言笑咯咯回道:“令兄骁勇善战,文采亦是斐然,仔细莫让宋世子听到了?。”说话间留意?着旁边的江矜,果真?见人眼光一?闪,不等江悦回应,绛珠从院外走了?进来。 绛珠道:“晏宁县主,方才世子身边的侍卫过来,说是上次的棋谱有?缺漏,可?否移步过去?看看。” 江悦面露揶揄,停了?手上摇的团扇,笑道:“今日我这?院里这?般热闹?” 宋晏宁面上一?顿,这?,去?江昼院里会不会不合乎规矩?虽今日她是来护国公府是为?江昼而来,但 江悦看见人顾虑,笑道:“二哥的清玉苑向来是隔了?个前院做会客之用,便是女眷前去?也是使得的。” 宋晏宁闻言亦是想起了?江昼职权之故,在江昼还没正式接任受封公爷之前,便是护国公府的前院荒废着,亦是合该在江昼自个的院落里见客。 是以江昼的院落亦是扩建了?数次,足够右丞的各级属官聚集商讨事宜。前院用了?梨花木建造,平排连接苑内小湖一?角。 见前面引路的长调径直绕过前院,宋晏宁脚步一?顿,脚步不自觉的换了?下来,旁边的长调察觉到,忙解释道:“方才鲁长史?在前院翻查卷宗,丫鬟小厮还未来得及打扫呢,还烦请县主在步行至内院。” 闻言宋晏宁也并?未说什么,旁边的岸雨搀着宋晏宁的手紧了?紧,有?些犹豫,但想到江世光风霁月的模样,顾虑又散了?些。 见宋晏宁抬步往前走,亦是忙跟上。 宋晏宁垂眉,江昼身为?护国公府的世子,现下已经?是府内的当家人,其院里自然是一?应紧着好的来,只是宋晏宁现下有?些心跳如雷,无?心看着绿珠绕湖和各色花草精匠之作。 这?几日宋晏宁暗自思索许多,侯府现下已经?是笼中困兽,二房已经?上了?傅闻的贼船,于侯府来说便是架在颈侧的刀已经?扬起,她不得不做出些选择。 她想向江昼坦白,这?几日大?雨耽搁,反而让宋晏宁的想法越加坚定,哪怕江昼知晓她的蓄意?接近,为?此而厌恶她,她也要赌,但宋晏宁在赌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 许是再赌江昼君子般的为?人不会坐视不管,许是有?些坏心肠的赌江昼对她的心思。 长调沉稳的一?声打断宋晏宁的思绪,长调拱手道:“县主,到了?。” 宋晏宁抬眼一?看,眉心一?跳,正是江昼的书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64章 [VIP] 第 64 章 许是主?子个人喜好的原因, 清玉苑的青石板路一反路上的花团锦簇,多是些兰华君子之类,倒是双开的花黄梨木镂如意纹腊梅门前, 左右各摆放了不符这清雅之景的两?株蓝田玉和迟兰, 这一时节,正是开得极好。 屋内的长幕端着卷宗出来, 见长调将人带来了,忙躬身见礼, 道:“晏宁县主?安,主?子正在屋里呢。” 宋晏宁点点头, 见几位侍卫都退出去了院外, 心下多了几丝安定, 也让旁边的丫鬟退了下去, 才轻提着裙摆拾级而上。 屋内,正坐在小案旁边煮茶的江昼听?闻脚步声?侧头, 见人缓缓走?进来, 眼底似有什么渐渐消融,面上少了难以接近,让人更?加发觉此人芝兰玉树。 宋晏宁无端呼吸一顿,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今日的江昼着一身象牙白色如意暗纹薄锦绣寒梅圆领袍,行坐端正, 身形修长,指骨纤长有力,看人摆弄着茶具也是赏心悦目。 江昼抬眼, 见面前盯着自己微微出神的姑娘, 唇角浮现几丝笑意,将茶盏搁置到人的面前, 笑道:“这是立夏得的春茶,尝尝。” 宋晏宁道谢,见面前的江昼垂眼安静的翻弄着,早已?打好的腹稿一时之间却如鲠在喉,半个字也吐露不出。 江昼余光看着对面人哪纤白的指节绞着块粉色绢帕,有些被绞得皱巴巴的。 江昼开口道:“晏宁今日,可是有什么要与我说?” 宋晏宁被这开门见山的一问问得有些顿住,抬眼看着对面的公子,吐字道:“我” 江昼眼神微凝,有些不辩神色。 不等宋晏宁反应,江昼清润一笑,出声?道:“不若我来说。” 看着面前惊讶都藏不住的姑娘,江昼敛了敛神色,看起来多了些冷淡,缓缓开口道: “滁州祖孙,是家母身前的钱嬷嬷。而定远侯府的宋二爷所在的户部衙署里,有一唤阿善的聋哑人,她的妻子,正是三殿下府内的小丫鬟云珠,这云珠,是钱嬷嬷那传闻当年就溺水身亡死去的女儿。” 江昼言毕,一室静寂。 静到宋晏宁能听?到案桌上小壶里水沸了的咕嘟声?,听?得见江昼书房从窗外传来的蝉鸣和风吹竹丛的沙沙声? 骤然,江昼拉住宋晏宁案桌上捏着帕子微微颤动的双手。宋晏宁一惊!慌忙抬头,反应过来手腕上有力的禁锢感?,有些应激的挣扎。 江昼缓了缓声?音:“晏宁且说,所求为何?” 见宋晏宁惊吓,江昼缓了缓声?音,带着些安抚之意,仿佛方才冷声?肃面说出事实的人不是他。 宋晏宁没?啃声?。倒是江昼缓缓松了手,一阵衣料簌簌的声?音响起,宋晏宁察觉面前的光影被挡住,有些惊慌失措的抬头,只见江昼径直转身,像是要直接走?了出去。 宋晏宁忙撑着案桌起身,有些小心翼翼的唤道:“大人” 声?音有些察觉得到的哽意。 江昼步子一顿,旋即继续向着案桌走?去,拿了密信,回头递给了亦步亦趋跟着自己过来的小姑娘。 宋晏宁见江昼只是到案桌上拿了密件,心下才稍安,顿了顿,抬手接过,指间还带着几丝颤意。 江昼垂眸凝视着面前的人,眼底有化不开的墨色带着几分责怪,几分道不明的情绪。 江昼见人展开密件,才沉声?道:“你可知,你那布局,漏洞百出,便?是我知晓滁州祖孙,顺着便?查到了你汀州的别庄,若你想防着的那人,细心些,早将你端了出去了。” 密件密密麻麻的写了宋晏宁如何转移滁州祖孙,又?如何让白起将江昼引入局中,简单的一张宣纸,其上的字迹,现下却让宋晏宁觉着如有千斤重,更?让宋晏宁觉着她施展的这些手段无处遁形 见宋晏宁垂着脑袋,手指无意识的捏紧信笺,指甲因用力也有些泛白,江昼歇了话头,等着人开口,有些无声?的僵持。 不知过了多久,宋晏宁才放了密信,缓缓抬头,看向江昼,眼眶有些红红的,但没?掉眼泪,宋晏宁带这些哽意缓缓开口,“大人信我吗?” 江昼未出声?,但宋晏宁没?敢看江昼的眼睛,所以,没?见到人眼底的几丝坚定。见江昼没?啃声?,宋晏宁的心再次沉了沉,侯府现境,只有江昼能解。 宋晏宁垂眼细声?道:“侯府刀架颈侧,我只能这般做。我并非有意利用大人” 江昼抬手,接过宋晏宁手中快握不住的绢帕,凑近了些将宋晏宁面上的泪拭掉,“那声?声?能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滁州祖孙的,又?是如何笃定圣上就这般容不下侯府。” 现下傅闻却有忌惮之意,但面前这个看似柔弱娇气的姑娘,可是在三月就将滁州祖孙说服,转移到汀州,而定远侯大战得胜,可是在五月,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钱嬷嬷带着孙子能藏身偏僻的边陲小州,定是每日小心谨慎的,轻易不信谁,怎的就信了她这个闺中姑娘,甘愿放弃安稳藏身的滁州大水村,去了汀州。 宋晏宁顿住,方才江昼抬手擦过她面颊的冷香似还逗留在鼻尖,本是冷冷的看着不近人情,宋晏宁却好像见到了上一世的景象,初见便?是江昼从高头大马上翻身下来。 而彼时的宋晏宁正被官差狠踹一脚而扑在地上,宋晏宁只能看得见来人衣摆绣了腾云而起的白泽,便?是在雨后被来往行人踩的越发脏污的地上,也纤尘不染。 宋晏宁头顶响起一阵清冷好听?的声?音,只听?他道:“这些是定远侯府的家眷?” 其实家眷也就宋晏宁一位府内姑娘和一众丫鬟罢了,所幸二姐姐出嫁禹州,祖母先帝受封在身,于相国寺受软禁之苦。 小吏有些谄笑的声?音响起:“是啊,小的正准备将这些罪臣女眷一并发买处置——” 好听?的声?音再次打断,听?出隐隐的不悦:“圣上圣昭未下,你们倒是会揣测人心,提前就将人处置了。” 小吏闻言像是愣了愣,才明白来人的话中之意,忙告罪道:“右丞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的亦是听?着上头吩咐” 扑在地上起不来的宋晏宁费力的挣了挣眼,右丞,原来是那传闻中的天之骄子。 不待宋晏宁反应,因无力而有些看不清人的模样,宋晏宁却清晰的看见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有些冷竹香,闻起来冷淡淡的。 而那只手却拉住了宋晏宁臂膀,格外有力的将她搀了起来。 宋晏宁昏晕而有些视力模糊,现下想努力看清面前的人,只见这位右丞接过侍从递来的剑,在宋晏宁惊恐的眼神下,将她束绑于身前的双手解开。 江昼抬眼,声?音冷冷道:“在圣昭未下之前,谁敢处置?” 宋晏宁忙拉下塞堵在嘴里的麻布,顾不得嘴角被拉扯的疼意,也忘了男女该有的大防之意,忙伸手拉住人的袖边,干哑着嗓子道:“大人,求您,也救救她们” 江昼闻言,果真抬眼见旁边被困在一边的宋晏宁的三个丫鬟,冷声?道:“这几人也一并带走?。”而那时,执月已?经不知所踪。 宋晏宁思?绪缓缓回神,见江昼还在耐心的等着她说出,好像只要她说出难言之隐,他亦如上一世一般,虽是傅闻的亲侄,还是毫不犹豫的对众人避之不及的侯府伸出援手。 宋晏宁轻轻吐了口气,喉头梗着的酸意才缓缓退去,宋晏宁看着江昼那漆如点墨的眼,轻声?道:“因为,我好像做了一个梦,但又?不是梦。” “梦里父兄大捷,凯旋而归,人声?鼎沸,鲜花载满长京大街,可是——”宋晏宁一顿,有些止不住的滚了泪,哽声?道:“圣上忌惮侯府兵权,联合宋速和时家,藏了反叛的罪证,侯府满门含冤入狱,兄长流放,母亲和父亲下了昭狱!” 察觉到宋晏宁轻颤,江昼指间动了动,抬手扶住人,轻声?安抚:“我在。” 昭狱不同?大狱,昭狱直属皇室宗亲,更?是直属圣上,宗室犯重大过错者,自然关入昭狱,便?是大理寺和江昼的监察司台,亦是无权干涉! 谁料原本江昼的冷静在听?到下一句骤然而失——“我找了这些人,是因为长乐长公主?,身死存疑。” 江昼瞳孔一颤,看见宋晏宁眼底闪过几丝有些不忍,沉声?道:“你且说清楚。” 宋晏宁抬眼,看江昼面色紧绷,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又?有几丝难怪如此,宋晏宁继续道:“钱嬷嬷费劲心机,先后让独女和自己诈死,定是十分怕上头的人。” 至于江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头能是什么人? 江昼手上似卸了力,宋晏宁目光下垂,见江昼那修长好看的双手,现下格外紧握,复又?狠狠的捏了指骨,江昼冷声?道:“你可知,那云珠在入护国公府之前险些在长京大街遇害,那兵器,就是北乞的回旋戬,上头还有万青图腾——” 宋晏宁抬眼,有些茫然,“大人难道不信侯府?”手指挣了挣,终是抬手拉着人的袖摆,亦如上一世初见那般,动作小心翼翼,确是心底的恳求和害怕。 宋晏宁眨眨眼,上一世是江昼自己探查出来的,而现下,却是她在江昼不知情的情况下,一步步的将人引入局中,绞入这漩涡。而傅闻,至少现下还是对江昼信任、关切的好舅舅。 想到这,感?觉一股骤然而失的情绪如同?攀爬的藤蔓一般,顺着她有些疲软的小腿爬满全身,宋晏宁晃了晃,有些站不住。 江昼垂眼:“侯府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我从未不信。” 这话像是安抚了宋晏宁,宋晏宁喃声?道:“那大人” 江昼出声?,却并未回答,沉声?道:“钱嬷嬷接来我院里,汀州别院你的地契,买卖合契均一清二楚,你可想过你沾手这件事的后果?” 宋晏宁自然清楚,若是被傅闻知晓她碰了那年的那件密辛,那不简单单的将侯府下昭狱,怕是早百余人活口亦不想留。 想到此,宋晏宁心下狠颤,是她疏忽了,一心想保全侯府,却不知那人地位本就只手遮天,若是让傅闻察觉到钱嬷嬷假死,怕用不了两?日,她也被抖落的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颙颙卬卬,如圭如璋,令闻令望。”出自《诗经·大雅·卷阿》 第65章 [VIP] 第 65 章 江昼目光沉沉, 垂开眼道:“我会?探查钱嬷嬷一事,若此事——”江昼一顿,像是有些不愿开口说出那件事, 只道:“我会?尽我所能, 哪怕只是为了忠臣之心,壮夫之节, 我亦不会?放任不管。” 宋晏宁眼睛发红,听闻江昼所言, 倏尔抬头?,只见江昼径直往案桌便走去, 这次宋晏宁并?未跟上, 方才的欣喜过?后, 现下是一阵松怔, 有些不知名的沮丧,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之间又静寂了下来, 窗外竹林被湖风带起来的沙沙声, 复又清晰的传入室内,看着江昼那背过?身的背影,身长?玉立,此刻却显得有些寂寥。 宋晏宁脚尖往前挪了挪,想走过?去说话, 她还有父兄和母亲,而江昼,就只有他自己了。 旋即,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宋晏宁回头?,跟来到门口的长?调撞了个照面。 长?调见到屋内的情形一愣, 这晏宁县主泪眼婆娑的站在屋中,主子却在案桌旁边负手,看着窗外,背影也称的人?有些冷硬,一时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见宋晏宁看过?来,长?调拱了手,心下想着还是将东西带出去,怕两位主子有些矛盾了。 长?调一转身,倒是江昼回头?开口,冷淡淡的:“出去作甚,拿进来。” 宋晏宁闻声目光下移,果?真见长?调手中拿着一吉祥如意纹腊梅缠枝的锦盒。 长?调忙道了一声是,闭息凝神,将锦盒端端正正的放在案桌上,再次向宋晏宁一拱手才道:“属下告退。” 就在宋晏宁以为江昼不会?说什么的时候,江昼回头?,看了眼在一边站着的宋晏宁,虽是鲜艳的衣裙但是宋晏宁这般泪眼婆娑,规规矩矩的站在一处,透露些小心翼翼和自责的模样,江昼见此目光闪了闪。 听见旁边的动静,宋晏宁看向江昼,只见江昼伸手拿起了那只锦盒,走到宋晏宁面前,沉声道:“今早下人?收捡库房的时候看到的,你?若是——” 不待江昼言毕,宋晏宁伸手接过?,手指无意识的扣了扣边缘。 江昼心下轻叹一口气?:“你?莫要多想。”江昼软了些声音,“我并?未想到你?所知道的密辛与?我亲人?有关,自是一时难以接受,并?未怪你?。” 宋晏宁闻言轻声嗯了一声。至于这件密辛,哪怕是上一世的宋晏宁,也并?未完全的知晓就是因果?如何,只知长?乐长?公主之死,有傅闻的手笔。而傅闻,对失恃失怙的江昼多了许多偏爱,哪怕是愧疚,哪怕是仅剩的一些良心。 回去路上,岸雨和岸晓见宋晏宁即便是洗了脸,还有些像兔子一般红红的眼,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问,又怕伤了宋晏宁的心。 可看姐儿这般,莫不是受了江大?人?的欺负,岸雨想了想,斟酌了言语,问道:“姑娘,可是方才在书房,江大?人?” 岸雨话音一落,还抱着那吉祥如意缠枝腊梅锦盒的宋晏宁回神,沮丧道:“不是,是我欺负江大?人?了。” 话音一落,两位姑娘如雷炸耳,对视一眼,岸晓道:“姑,姑娘何意?” 宋晏宁不再啃声,将那盒子放在一边小塌上,抱着双膝,想寻求一丝安全感。 确实是她欺负江大?人?了,且江昼他这般好。 回到內寝,见宋晏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岸雨只伶俐的下去端了盆热水,明日便是十?五去老夫人?院里请安,要是明日眼睛还红肿肿着,难免让外人?看出端倪。 宋晏宁回来见到案桌上的信笺,也想起来正事,忙问留在阁里的执画执月两人?:“这是六殿下那边送来的。” 执月闻声抬头?,放下手上扭着的帕子,道:“正是呢姑娘,早上姑娘出去方一会?儿,六殿下就来拜访侯爷,好像是六殿下身边叫诸影的侍卫将信送来的,听闻姑娘去了护国公府,还有些可惜呢。”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问道:“你?可打听了六殿下今日来拜访父亲,可是为了北乞军将的安置事宜?” 宋晏宁在进宫的前一日,找了傅陵帮忙,原以为来得及,只是她也没料到,翌日父兄就被召入了宣明殿,且父亲将军将的安置事宜揽了过?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从傅闻去了嘉庆宫向宋苡月表达了对侯府的忌惮,从宋苡月狠下心来亲手将腹中胎儿的胎儿打了之后,一切都来不及了,矢在弦上,不可不发。 执月闻声道:“奴婢方才在大?厨房撞见了世子爷身边的纪平,方要套话,纪平就摆手说,世子说了,要是姑娘想知道,自个去逸清苑问去。” 宋晏宁手上拿着粉彩荷花小调羹喝药的手一顿,将苦药吞了进去,闷声道:“不去。” 岸晓见方才姑娘拿在手里,却始终也不打开的盒子,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问道:“姑娘,这锦盒可要帮忙收起来?” 宋晏宁闻言抬头?,眼光闪了闪,轻声道:“这件不用收拾,你?们且先去收拾其他的。” 宋晏宁搁了药碗起身,像是才察觉浑身酸酸涨涨的,又吩咐人?烧水准备沐浴。 见人?都下去准备沐浴事宜,宋晏宁转身去內寝换衣裙的脚步一顿,折回去将那锦盒拿起,“啪嗒”一声,一只玉镯浮现了出来。 宋晏宁面上难掩讶异,和田藕粉玉,产自昆仑一带,比之玄玉更加珍贵难求,这只玉镯粉色之均匀,可称为桃花玉,怕是整个大?靖都难以找出第二只。 宋晏宁想起早些年,二哥哥也是在昆仑一带着了一块藕粉玉料,挑最好的给祖母和大?伯母做了对儿耳坠,其余便劈了两个手镯,二姐姐和她一人?一只,那只粉色不够均匀,却也是可以做压箱底的首饰了。 宋晏宁抬手将腕上带着的那对儿白玉梅花缠枝手镯褪了下来,拿起锦盒里的那只桃花玉戴了起来,玉质温润粉嫩,宋晏宁的肤色本就带着些娇养得过?分的白嫩,这玉越发称的人?皓腕一握,玉指纤纤嫩剥葱。 听闻外欧传来动静,宋晏宁伸手将玉镯褪下,方要放去妆奁里,手伸到一般边愣住,还是走了几?步将它放到床帐的枕边,妥善放好 湖洗楼的小二笑呵呵的身后接过?丫鬟递来的帖子,看了看帖子其上的隔间,耐不住好奇的看了看这丫鬟旁边的姑娘 ——只是带着帷帽,朦朦胧胧的,只见是个身形姣好的女子,小二暗叹一声可惜,心里如是想,还是手脚麻利的将人?请上了楼上的隔间。 小二回头?再看了看这姑娘,谁料一头?撞了个人?,一身酒味,小二忙回头?,一见来人?,忙连连告罪:“爷,对不住,恕罪恕罪” 时旭同?眼冒不满,仗着站在上一级台阶上,揪住这小二的葛布衣襟,烦郁道:“没长?眼睛不若剜了去,敢径直往你?爷身上撞!” 小二脖子一缩佚?,不知是怕的还是被他的酒气?熏的,嘴上的告饶不停。 旁边跟着等着带路的丫鬟瑟缩了一下,带着自家?姑娘往后退了几?步,回到了台阶下,免得厮打起来,最后还摔在自家?姑娘身上。 湖洗楼的掌柜是位有些心宽体胖的,面色红润,看着颇为和善。听了动静忙出声道: “哎呦,原来是时公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而后看向小二斥道:“眼睛丢哪犄角旮旯了,什么人?你?都敢往上撞!今日是时公子宽宏大?量,只训你?两句,你?要是换个严厉些的主,腿脚也不要要了!” 时旭同?被带了高帽,也拉不下脸来计较。正巧旁边跟着时旭同?来的小厮忙道:“公子,公主怕是快到了。” 这位主,要是不到门口毕恭毕敬的迎接,怕是有得苦头?吃。 时旭同?挥了挥,将连连告罪的小二踹到一边,一脸宽宏大?量道:“今日本公子事忙,懒得计较,若是下次还冲撞了小爷,定给你?长?长?记性!” 时旭同?酒意上头?,有些站不稳,哼哧哼哧下楼,路过?那带着帷帽的姑娘,倒是多看了两眼,身影熟悉,旁边的丫鬟也是好像在哪见过?,但想不起来。 带着帷帽的女子见人?毫无礼节的盯着看,虽隔着帷帽,时旭同?见不到她的面容,但也有些嫌恶的往后撤了两步。 时旭同?不满的啧了一声,方要上前又在小厮又一次的催促中拐了脚步,自然是正事要紧。 掌柜接过?小二手里的帖子,对着两人?笑道:“耽搁姑娘正事了,让三喜丫头?快些引姑娘上去。” 旁边的丫鬟点点头?,没说什么,两人?都有些神秘的很。 不等三喜将人?送到门前,那隔间的里出来一男子,面色白白的,不见胡须,湖洗楼京都第一食楼,见得人?多了,自然知道这人?怕是就是宫里的人?。 全禄开门见人?来了,面上带着殷勤的笑意,“姑娘来了,里边请,主子在里头?等着呢。” 三喜止步,见带着帷帽的姑娘点点头?,便无声的告辞。 湖洗楼的隔间隐蔽性极好,每处隔间都是不同?花种?的如意雕花缠枝双开扇门,全禄推开门,躬身道:“姑娘,里面请。” 等小丫鬟也跟着进去,才进屋关上了门。 屋里,程妩掀了帷帽,露出那张明艳的脸,看着前面坐着看似潇洒悠闲的人?,勾唇笑道:“五殿下,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66章 [VIP] 第 66 章 傅消唇角笑了笑, 回道:“程姑娘。” 全禄眼观鼻鼻观心,躬身为程妩添了盏茶,便退回旁边。 傅消神?色如常, 望着这楼下商贩, 汲汲营营,为了那几个铜板早出晚归, 但有的人生来就居高位,生来便拥握别?人一辈子都追求不?到的权势, 血统。 傅消看着面前的程家大姑娘,眼底闪过几丝幽色, 笑道:“程姑娘差人递信过来, 我险些还未认出。” 程妩抿唇, 却看着街道两边增了两倍的护军防备说道:“听说七月初一那日, 乞伏东胡的皇室便前来大靖朝贡了。” 傅消顺着人说道:“不?怪戒备森严些,乞伏与大靖前前后后纠缠百年, 圣上自然怕出些什么岔子。” 程妩看了眼人的侧脸道:“殿下近日, 倒是?与定远侯府走的有些近。” 傅消闻言一笑,眼底有些暗芒:“程姑娘所言何意?” 程妩道:“殿下莫要误会,也只是?我家丫鬟偶然遇见全公公常在这湖洗楼买那糕点往平宁街去,而那晏宁县主也极爱这湖洗楼的荷花酥,是?以才这般猜测。” 傅消勾唇一笑, 有些冷,道:“是?吗?” 不?等?程妩作何反应,傅消回道:“不?过程姑娘所言极是?, 正是?某送予县主的。” 程妩闻言心舒一笑, “殿下,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殿下所求,我可以帮殿下。” 傅消道:“哦?程姑娘觉得,我所求何事?” 程妩道:“殿下那日在清荷宴不?是?有意接近晏宁县主?既殿下意属晏宁县主,我自会帮助殿下。” 傅消目光愣了下来,半眯着眼,道:“程姑娘所言倒是?有趣,不?知该如何帮啊?” 程妩心思扭转,不?待开口?,便听闻外头传来几声格外响动的动静,程妩适时噤声。而后,隔壁屋子像是?进入了人—— 几人都熟悉的女声惊诧道:“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似是?那边几人都忘记了关窗,声音时断时续的传来。 时旭同酒劲上头,有些头昏脑涨的,只慢吞吞的回道:“表妹息怒,这宋晏宁同江昼还八字没有一撇呢” 纯安烦闷道:“天天不?是?喝花酒就是?赌博,怎的你安插的人这般没用,连清玉苑也去不?得!” 时旭同被骂了一路也恼了,翻了白眼道:“表妹即嫌弃,怎么不?自己安插人进去,那护国公府本就是?铜墙铁壁,更?遑论江昼的书?房,能找到个外院洒扫的就不?错了” 程妩闻言眉心一跳,这不?是?,纯安吗?这是?,胆大包天,在护国公府安插了人手啊。 傅消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瞥了眼暗自思索的程妩,依照这程家大姑娘对江世子的痴迷程度,怕是?早出去就将此事告诉江家了。 一位皇宫公主,敢在朝中众臣家中安插眼线,说得轻巧些,只是?纯安没脑子。偏偏傅闻知晓了,怕定会将纯安背后的时家算上了,时家有胆子在傅闻信任的亲侄院里安插奸细,还有什么不?敢的? 傅消暗自一笑,纯安这蠢货,真是?会给时家找事啊。不?过,定远侯府,怕是?难翻身了,如此,这颗棋子便已经没有了利用的价值了。 傅消猜的不?错,程妩回去就去了花厅。江蓠正巧招呼着人布膳,见程妩跨了进来,眼底闪过几丝讶异,招呼人道:“大姑娘来了,先坐会儿?,侯爷和几道不?消片刻就过来了。” 江蓠旁边的大丫鬟召意面上也闪过几丝诧异,忙吩咐丫鬟伺候程妩净手。 无他,只是?武安侯阖府皆知,大姑娘除了初一十五和逢年过节,基本上从不?与家中一起用膳,都在自个的院子里,平日甚至连人也见不?着。 武安侯一进来见到程妩,面上一喜,笑道:“妩姐儿?来了。” 后面的程几道似是?被训过,面上带这些不?服输的恼意,见到程妩也乖乖的唤了声“阿姐”。 程几道今日被武安侯训了好几次,恼着不?愿说话,只有江蓠对程妩时不?时的关心几句,偏偏程妩回应的冷淡,也渐渐歇了下来了。 饭后,程几道规矩的跟江蓠见了礼,闷声不?吭转身就走,武安侯见状佯装骂道:“这混小子,每日逗鸟赏花,不?思进取,还说不?得了?” 江蓠拉了人,轻声道:“侯爷。” 武安侯哼了哼。 程妩追上程几道,看着人的背影唤道:“程弟。”程几道回头:“阿姐?” 程妩理了理方才急忙追认走得有些凌乱的珠花,笑道:“我有事同你说。” 程几道微微凝眉,有些疑惑,只见程妩身边的绿珠拿出一张信笺。程几道见状暗道不?好,果不?其然,只听程妩道:“你且多跑一趟,将它交给江世子。” 见程几道面露拒绝,程妩笑道:“你放心,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你且看看上面的内容,十万火急,我一女眷见江世子诸多不?便。” 程几道不?放心,皱着眉将信展开,果真不?是?什么抒情的小诗,而是?十万火急的事,程几道眉头一紧,道:“稍后我也要去护国公府,我定会亲自交到表兄的手上。” 暮色四合,澄波澹澹芙蓉发?,绿岸参参杨柳垂,今日不?仅是?雷神?的诞辰,亦是?荷花的生日。晚间?宋苡岫得空来宋晏宁的姬云阁,邀宋晏宁一处去拜荷花仙子。见宋晏宁恹恹的还有些惊讶。 宋苡岫将手上的绣的荷花帕子递给宋晏宁,道:“今早就听丫鬟说你去了护国公府,怎的现下精神?都没了?” 宋晏宁摇摇头,看样子有些不?大愿意说,宋苡月也没多强求多问,笑道:“山有扶苏,隰有荷华,荷花自古便是?花中君子,今日可是?荷花的生日,怎能不?去拜一拜?” 宋晏宁笑着应声,身边的执画几人有眼力的忙下去备清酒之类,就摆在姬云阁的小亭里。荷花相貌清丽娇美,品性洁净不?染,姑娘家给荷花过生辰,求的也是?赐予姑娘家荷花的品性。 宋晏宁思绪杂乱,只暗自把玩着宋苡岫递来的荷花帕子,道:“二?姐姐的帕子绣的栩栩如生,竟是?越来越好了。” 闻言,宋苡岫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一笑,“七月初一便是?乞伏来京都朝贺的日子,长春侯一家也暂时先入了京都,上次见傅公子的主母有些满意我这绣活,我便想着要不?要绣些绣品送过去。” 宋晏宁道:“自是?可以,只是?乞巧节也到了,不?若二?姐姐等?到乞巧节在将绣活给人送过去,也算有个名头。再?且,二?姐姐还要修补自个儿?的嫁衣,可得仔细眼睛。” 闻言宋苡岫也反应过来,绣好嫁衣才是?正事,若是?时不?时的做些绣花给人送过去,到像上赶着似儿?的,左右嫁入门楣横绣直绣都行?。 宋苡岫正想着,见宋晏宁身后倒了盏茶,视线倒是?被宋晏宁手上的粉色玉镯给吸引了去,姐妹俩没什么艳羡之说,宋苡岫当即问道: “你这粉玉成色竟这般好,早前就听闻这玉若是?偏了桃粉,便是?桃花玉了。” 闻声宋晏宁搁下茶盏,摸索着打量一番,轻声道:“丞相大人送予我的。” 宋苡岫一惊,手拐到方斟好茶的瓷盏,溅出几滴,也没人管,宋苡岫用锦帕捂着有些压抑而微张的嘴,问道:“江世子?!” 宋晏宁点点头,没啃声。 宋苡岫说了亲,自开春的所有宴会基本就没有赴宴了,身边的丫鬟也是?终日跟着宋苡岫守在瑶水居的,哪能知道宴会发?生了些什么,是?以现下听闻才这般讶异,这江大人名声在外,京都谁人不?知? 只是?知的多听的多了,也知道这江大人传闻不?喜娇气女子,谁料竟跟五妹妹有了纠葛。倒真是?说出去,怕是?京都众人都会不?愿相信的程度。 且这江大人看着冷冰冰端庄整肃,五妹妹又体弱多病要人细心照顾着,这么个性情冷淡的公子,虽学识品行?均不?差,但难免让宋苡岫担忧,这怎么看也不?适合啊。 宋苡岫微微颦了眉,道:“这般说来,声声私下与江世子” 宋晏宁忙否认道,“二?姐姐放心,我与江大人,始终恪守礼节,从未逾矩” 闻言宋苡岫倒是?放心了些,道:“这般说来,声声也快及笄了,等?二?房的三妹妹和四妹妹亲事一订,夫人也该着手相看了。” 知晓是?宋苡岫提醒,宋晏宁乖乖点点头,只是?现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将侯府的难关和乞伏朝贺之事揭过。 宋晏宁是?没料到江昼竟早就知晓她的动作,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江昼本就是?负责监察司台,有什么事能瞒过他的眼? 当时听言宋晏宁第一反应是?羞愧无地?自容,自己那些手段全被人看在眼里,现下细想,江昼当真对她容忍,甚至有些放纵 她还需要再?去护国公府见江昼一趟,今日仓促,她只匆匆的说了长公主和钱嬷嬷真相,并未提醒他必须保住阿善,必须去皇陵一趟。 有时候神?话还是?可以当真,果真是?雷神?的诞辰,方才戍时末,便猛风飘电黑云生,江昼一身赤色官袍,夏日衣袍轻薄,被雨水打湿了洇染出更?深的颜色。 江昼眉目冷峻,难见的在眉眼间?淤了些郁气,长调不?敢耽搁,翻身下马,用剑柄扣了扣户部衙署的门扣。 一头发?有些许花白的老妇佝偻着身子,嘴上碎碎念着“哪位大人啊” “吱呀”一声,老妇见到来人一怔,长调冷着脸将台令举到人的面前,道:“监察司台,提人。” 老妇本是?个做伙食的,以为是?哪位大人忘记拿了公文回去才折返回来,倒是?一时将她吓住了。 老婆子有些结巴:“大,大人,明日休沐,诸位大人都回府了。” 几瞬没人啃声,旁边的牧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招招手带了十数劲衣挂腰牌的人跨进门,路过时道:“婆子放心,我们提的是?下人。” 雷声滚滚,婆子有些没听清,各个人高马大带着配剑,哪见过这阵仗,忙缩到门后一角,暗自瞥到门口?那还跨在马上的赤色官袍男子,雨大,这大人就这般淋着雨,阴郁着脸。 老婆子暗自打了个寒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67章 [VIP] 第 67 章 京都?的雨季来得格外迅猛, 方才五六日,就见定湖的水位上涨了?不少,残荷滴雨, 听取蛙鸣一阵。 清玉苑, 长幕端了?个铜盆跨进书房,昨夜主子又歇在书房。 长幕递了?递棉帕, 道:“大人,已?将那阿善同云珠安置在一处了?。” 江昼眉眼难得一见的有些?青黑, 想是昨晚没大睡好,称得人有些?冷郁。拭了?手, 那修长如玉的手边将帕子随意挂在小架上, 转头淡声问道:“几道送的那信怎么回事?” 长幕想是才想起来, 忙道:“回主子, 程大姑娘信上说?,纯安公主和买了?时家买了?个公府外院洒扫的小厮, 每日向他?们汇报清玉苑之事。” 昨日一看着, 自然?就被牧寻打了?剩半条命丢去?柴房了?,且忙着去?户部提人,也忘了?同主子回禀。 但这公府如铜墙铁壁,这清玉苑更是固若金汤,便是能买通个外院的小厮, 也丝毫见不得清玉苑半分檐角。 江昼冷嗤,冷声道,“找个人多?的时辰, 将他?丢去?时府。” 长幕忙应声称是, 这是,要闹到圣上那给时家挠挠痒了?。 长幕退声走?了?出去?, 便见清玉苑的大丫鬟焕英带着人进来,应是端着早膳。 焕英见来人一笑,见了?个礼,道:“长幕大哥,世子可是起了??” 长幕点点头,旋即有些?微微皱眉,但想起向来负责主子起居膳食的牧折去?了?汀州接那钱嬷嬷去?了?,他?现下也要忙着去?处理那外院洒扫小厮,便也没说?什么,只招手让人赶紧去?伺候。 焕英面色一喜,带着人身后?的一干丫鬟鱼贯而入,进去?便见主子正换着衣裳,着了?件中衣,简简单单的素色,却仍称得人背型挺拔,身形欣长。听到不寻常的动静,主人回身冷眼。 焕英忙屈膝:“奴婢为主子更衣——” 江昼冷声道:“不必,出去?吧。” 焕英身形一闪,见身后?的丫鬟已?经将膳食摆放妥帖,只好躬身退下,行至门?口,焕英像是想起什么,道:“世子,三日后?便是二姑娘的及笄礼了?,奴婢可要去?库房提个头面当做生辰礼?” 江昼闻言顿了?顿,道:“不必,我自有打算。”及笄不必寻常生辰,还是草率不得。 焕英闻声心里暗叹,只诺诺道了?声是。见后?头拿着梨花木缠枝托盘的一干丫鬟等着自己,焕英走?到前面带头,心情才舒爽不少。 她是江老?夫人赏给世子的丫鬟,家世清白?,相貌姣好,不是世子不喜的那种娇滴滴的娇媚面貌,而是英气明媚,世子现今还没开脸的丫鬟,江老?夫人的用意不言而喻,只可惜近不得身。 姑娘家及笄是大事,更遑论现京都?第一显赫的护国公府家的嫡姑娘。虞氏广撒帖子,便是世家夫人和公子也应邀在内,虞氏还请了?庆和长公主为江矜受簪,可见其排场,怕是比之祺云郡主也是有过之无不及。 湘云将帖子交给门?口接礼是丫鬟,便跟着夫人和县主进了?府。虽宋二爷现今还在监察司台,但现今这定远侯接手了?东大营,谁又敢懈怠? 这次设宴设在公府鸾镜湖旁边的牡丹园,距离荒废的月华院极近。 旁边的几位夫人笑道,听闻当年就是公爷因长乐长公主喜爱牡丹才在月华院旁边辟出一个牡丹园,只可惜一人难产仙逝,一人疯了?,这月华院也荒了?,虽常年有人修缮,但半个人影也不见,果真是物是人非。 听闻这言,宋晏宁一顿,微微垂了?些?头,旁边的陆瑜察觉到人的不对?劲,笑着看人问道:“怎的了??” 宋晏宁回神,忙摇摇头,只是有些?些?伤感。 陆瑜当她坐着无聊,便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拘着你了?,你不是要去?那寻春院寻人?” 谢然?见人,忙带着白?姝等人走?了?过来,笑道:“侯夫人,我可是许久未见你这大忙人了?。” 陆瑜斜睨了?一眼,“惯会说?些?虚礼。”,旁边的宋晏宁忙见礼,道:“白?夫人安。” 谢然?出身今尚书府谢家,现下也是左都?御史白?家的当家夫人。更是陆瑜闺阁少女时期的手帕交。 白?夫人捂着嘴咯咯一笑:“哎呦果真是生的水灵灵的,难怪你一直藏着不让人出来,我一见也是喜欢得不得了?。” 寒暄了?一阵,陆瑜也放人了?,方才拘着宋晏宁在身边,也是想着宋晏宁再过几月便也及笄了?,合该让各家夫人都?认识认识。 也是要临近七月的天气了?,酷暑渐消,湖边的石板小路垂柳拂面,垂岸映鸾桥。 又见朱瑾小园,岸晓一顿,搀着姑娘问道:“姑娘这是?” 宋晏宁眨了?眨眼,随口道:“闷得慌,随便走?走?。” 这随便走?走?,便绕着公府的鸾镜湖走?了?大半圈。便是旁边有些?迟钝的执画也觉出味来。设宴的牡丹园位于月华院旁边,而清玉苑在月华院的左侧,江矜的寻春院在右侧,宋晏宁方才在牡丹园往右走?,未免太过打眼,只好绕了?圈鸾镜湖,现下也有些?气喘吁吁。 过了?公府客居的芳菲苑,人越发?少了?起来,是以?一身软烟罗裙的宋晏宁也越发?打眼了?起来。 焕英方准备跨进清玉苑,就见一穿着一身樱草色腊梅撒花软烟罗裙的姑娘,被人搀着,有些?娇喘微微,净白?的手上拿着把团扇,正缓缓向着清玉苑走?过来。 焕英眉头一皱,放缓了?脚步,堵在了?清玉苑门?口。 待人走?近,焕英眼底映出这人的好颜色,肌肤极白?,说?是雪肤也不为过,涂了?些?唇脂,看着格外清媚。 焕英稍微回神,拦住人道:“姑娘安好,姑娘可是迷了?路?此处可去?不得。” 宋晏宁一怔,看向焕英身后?,摆放着些?香囊,应是清玉苑的丫鬟。宋晏宁细声道:“姑娘误会,我确实要见江大人,不知可否帮忙通禀一声?” 焕英眼神冷了?下来,因相貌英气些?,看着有些?严肃,道:“姑娘,赴宴在前头的牡丹园,姑娘自重。” 旁边的岸晓闻言忙出声道:“这位姑娘,我家姑娘让你通禀一声均是礼节之内,何?谈我家姑娘不自重?” 焕英身后?的丫鬟出声:“焕英姐姐” 焕英皱眉:“若真是恪守礼节,就不会——” “晏宁县主?”身后?一声打断焕英言语,几人回头看,月洞门?口那边长调送着鲁长史出来,见到宋晏宁惊讶道。 焕英眉头渐紧,长调是世子身边最为不好接近的近侍,对?面前这晏宁县主这般,是何?种意思? 鲁长史见状,笑道:“既如此,我便先去?了?,定会记得大人交代。” 送走?鲁长史,长调转身道:“晏宁县主来了?,主子正巧处理好事情,在书房呢。”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还是跟着进去?了?。 见人走?了?进去?,长调面上的笑意减了?减,道:“焕英姑娘嘴严,此事世子不想让老?夫人知晓。” 焕英闻言手一抖,也顾不得新做的蔻丹,暗暗扣了?扣端着的托盘,笑意浅浅:“长调大哥放心。” 来过一次,依旧是两位丫鬟在外头等着,宋晏宁扣了?扣那开着的门?。案桌前江昼闻声抬眼,见是宋晏宁,眼底闪过一丝诧异,道:“进。” 宋晏宁缓步走?到江昼案桌前,方才听闻那些?夫人说?着月华院的物是人非,宋晏宁没来由?的一阵酸楚和几丝察觉不到心疼,就这般来见了?人,而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有些?无措站在一边。 江昼也未啃声,只成心将最后?一行字写出——“树树霜花皎欲开”。字如其人不外如是,有舒展冷意之笔锋,又有笔走?龙蛇之气魄。 难怪那虞二姑娘得了?江昼的批语会这般开心,宋晏宁眼底有些?淡淡。 江昼隔了?狼毫,问道:“可要写字?” 宋晏宁摇摇头,“大人珠玉在前,我再献丑,莫不是自讨苦吃?” 江昼不知道面前姑娘哪来的恼气,江昼倒是一扫几日的沉郁,眉眼间带了?些?笑意,“上次清荷宴便见你秦云体书写的不错,怎的就要妄自菲薄了?。” 宋晏宁拗不过,提起方才搁在那白?玉三山的笔搁上的狼毫,上头好似还有些?江昼捏久了?残留下来的温度,宋晏宁手指一抖,舔了?些?墨,倒是没有用秦云体,反而用进来不怎么联系的草书——“枝枝金缕愁难定,树树霜花皎欲开。” 果真是熟能生巧,在旁边同是草书的江昼字迹面前,宋晏宁的字就显得有些?格外的惨不忍睹。 宋晏宁狠狠皱眉,才将“定”字写完,就想将狼毫搁下,没等反应,江昼身上的冷竹香袭来—— 宋晏宁猛然?回头,只见江昼有些?冷意的下颌,薄唇抿着,比之方才多?了?几丝笑意,“大人” 江昼的手附在宋晏宁捏着狼毫的手上,道:“看字。”江昼干燥暖意的手握紧,笔走?龙蛇的写了?下句树树霜花皎欲开。 宋晏宁回神,宣纸上已?经跃然?展现几个笔力遒劲的字迹,但后?背的暖意还在传来,虽江昼保持着仅剩的丝毫礼节,离宋晏宁还有一拳的距离,但宋晏宁还是止不住的面如火烧。 见面前的姑娘露出的一节玉颈染上胭脂般的薄粉,挂着玉兔捣药的耳铛也是如滴血般红透,江昼眼神暗了?暗,旋即溢出一丝笑,“近来疏于练习了?。” 宋晏宁回神,挣了?挣手,没挣开,宋晏宁不知哪来的恼意,道:“大人也是这般教别人习字吗?” 江昼一顿,道:“别人?”想了?想,“几道小时候我确实这般教导。” 宋晏宁眉头微皱,直接道:“是只有程世子吗,上次虞二姑娘还说?,大人还指教虞二姑娘呢。” 江昼闻言笑意浅浅,眼底浮现几丝疑惑,道:“虞二姑娘?”看着前面的姑娘原本的顾盼的粉霞倒是看出几丝气鼓鼓的意味。 江昼背在身后?的手捻了?捻指间,眼底幽暗,有些?想冒犯般的戳戳人的脸。江昼喉结动了?动,总算放开人的手,直起身道:“我从未见过虞二姑娘的字帖,你若是上次见到,怕是送到了?前院,让鲁长史给批注了?。” 江昼没说?错,虞二姑娘常送些?字帖给江昼批改,但江昼认真教导的就程几道一人,就这般堆积在前院,鲁长史实在看不过,就批注些?。 宋晏宁闻言,面上一烫,这般倒是显得她在那什么一样,眼神有些?闪躲。 江昼眼底暗色渐重,没忍住,食指屈起,在宋晏宁脸上轻轻刮了?刮。然?,不待宋晏宁反应,就听闻一阵咣当声。 两人回身一看,就见门?口堵住她的丫鬟正惊讶的站在门?口站在一边,手上托着的香囊散落一地。 江昼皱眉,“规矩让狗吃了??” 焕英忙跪身道:“世子恕罪,世子恕罪”言毕,焕英忙手慌脚乱的捡起香囊重新放回托盘上,掉在地上沾了?灰,定是不能再给世子用了?。 江昼见人还愣在门?口,还有些?想抬头看人,江昼声音如寒霜:“出去?。” 焕英慌神中,忙告退。出了?清玉苑才回过神,世子和那晏宁县主 可是,世子那么个清冷到冷情冷性的人,怎么会跟那娇滴滴的病弱姑娘搅和在一处?偏偏眼见为实,而她心里那冷如霜玉的世子,动作近乎狎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68章 [VIP] 第 68 章 宋晏宁面色布满薄霞, 不知羞的还是?被撞见的尴尬。察觉到江昼手上还钳住一般的捏着她的臂膀,宋晏宁挣了?挣,这次倒是?轻轻就被放开了?。 回头一见, 江昼正低着头, 看着宋晏宁手腕愣了?一瞬间的神。 宋晏宁手腕纤细,正戴着那粉透温润的桃花玉手镯, 称得主人腕细肤白。不待宋晏宁拉下腕间堆叠的绡纱大?袖,就听江昼道:“很称你。” 宋晏宁闻言, 面色再次一红,只细微的嗯了?一声。 江昼眼底的染了?丝丝笑?意, 道:“你一来, 这丫鬟连香囊都端不住了?。”江昼顿了?顿, “怎的以前上巳节答应好的香囊, 现下也不见丝毫踪影?” 知道江昼翻旧账,宋晏宁一时噎住, 眼珠都不知道怎么转, 她确实是?犯懒,更多的是?实在女工难以见人。想?是?知道面前的姑娘是?个怎的娇养法,补说?道:“不为难你,但有罚。” 江昼言毕,走到西三?阁的架子上, 拿了?些字帖放到桌上,见宋晏宁疑惑,小巧耳铛也跟着晃悠了?两?下, 江昼道:“不是?怕自讨苦吃?将这些帖子临了?。” 宋晏宁顿住, 有些不大?情愿,“大?人” 江昼继续道:“独一份, 便?是?几道那小子也没有。” 宋晏宁明白过来,面热一般辩解:“我没有那个意思” 旋即,宋晏宁似是?听到一声温沉的笑?声,忙抬眼看去,果?真是?江昼面上带着些未消的笑?意,眼睛细微弯了?弯,寻常冷然如霜,现下全是?消融的迹象,宋晏宁觉得她有些晃眼。 结局便?是?,宋晏宁确实将江昼那些字帖让岸晓带着回了?马车,幸好今日她与母亲是?各自乘着自个儿的马车,不然很难不看出端倪。 鸾镜湖被打理的很好,现下也是?菡萏即将枯败的季节,但丝毫不见任何破败之景,甚至还有些开得晚的几株重瓣亭亭玉立露出水面,亦如这护国公府,便?是?荣华过后,也自有它的一份荣华。 宋晏宁站在小亭边,总算消了?些面上的粉意,刚准备走回宴席,便?见迎面走来一人—— 虞嫣一身?月牙白色的折枝玉兰齐腰裙,头挽双刀髻,后缀珍珠缠金枝步摇,一步一行间随之轻微晃动,再看人玉颈纤纤,身?形玲珑纤长,颇有气质,自是?京都颜如玉。 虞嫣一见在亭子的美人靠上坐着的人,细细挑了?挑眉,带着身?边的意莲拾级而上,这边宋晏宁已经从美人靠上起?身?。 两?人互相?屈膝道了?万福。虞嫣抬眼,笑?道:“晏宁县主怎的在此处坐着,没去宴席上?” 宋晏宁一顿,指了?指旁边的朱瑾小园笑?着回道:“上次来见这些朱瑾还没全开,今儿来了?倒见她开得格外灿烂,是?以就偷个闲,过来瞧瞧。” 虞嫣顺着看去,朱瑾小园旁边,还能看见那凝月轩一角,虞嫣道:“说?来还是?县主惠心?,这草木之变,竟是?我在凝月轩久住也不曾发觉。” 这话很容易听出别?的意思。宋晏宁道:“虞姑娘谬赞,许是?虞姑娘住的久了?,早已置身?其中,晏宁本就是?为客来看,自然会时常观察些。” 闻言,虞嫣面上的淡然一顿,眼神正色几分,像是?要重新审视面前这个传闻中娇气病恹恹的县主。 倒是?宋晏宁身?边的执画暗叹姑娘真是?越来越会在口头上讨便?宜了?。 宋晏宁这话,直接顺着虞嫣的话说?下去,若是?什么打秋风的亲戚说?了?就真说?了?,偏偏虞嫣可是?虞太保的嫡亲孙女,这话倒是?说?着虞嫣赖着不走,把自己当主人了?,打的也不止虞嫣的脸面。 虞嫣虚虚笑?了?两?声,索性现下也只有她们两?人,旁人也没听着。 宋晏宁眨了?眨眼,像是?才反应过来,歉意道:“虞姑娘莫要误会,我本意是?说?姑娘与虞夫人姑侄情深,让人好生羡慕。” 虞嫣闻言看着人的姑娘,眼神里?有几丝探究,只见宋晏宁眼底坦荡荡,也没什么好说?的。 虞嫣笑?道:“只是?我近日酷爱习书法和?棋谱,公府中江大?人和?二表妹都是?同龄里?的各种翘楚,是?以客居多请教些。” 听言,宋晏宁眉心?一闪,想?起?方才在书房江昼那温润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后跟她解释,耳廓方退下的热意的又升了?起?来,好在扑了?阵冷风,让她有些清醒过来。 宋晏宁回神笑?道:“那确实了?,二姑娘的棋局,也是?世家姑娘中的翘楚呢。” 虞嫣看了?看湖边那大?道上,络绎不绝的世家姑娘和?夫人,道:“方本来打算接我那三?妹妹,想?来她现下也去牡丹园那边了?,现下时辰也不早了?,晏宁县主可要一同过去牡丹园了??”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跟着起?身?,走在了?人的旁边。 台阶是?昨日婆子小厮才用心?的洗刷一边的,干净得紧,说?时迟那时快,虞嫣下台阶绊了?自个裙子,步履不稳,“啊——”了?一声,径直往宋晏宁这边倒! 宋晏宁忙伸手接住,执画站在宋晏宁身?后扶住宋晏宁! 虞嫣回神,没有预料到的摔倒,反而是?宋晏宁的手扶住了?她,虞嫣笑?了?笑?,眼底闪过几丝谢意,没等抬头,目光定在某处,便?狠狠一凝眉! 待抬眼,虞嫣已整理好思绪,抿了?抿嘴,感激道:“多谢晏宁县主!” 宋晏宁笑?道:“无事,虞嫣姑娘可还好?” “无碍,只是?今日这裙子有些长了?些,才这般失礼了?。”虞嫣不大?好意思道。 宋晏宁笑?笑?,见虞嫣身?边的丫鬟也接过人搀着,便?松了?手。 执画方要开口,便?仿佛见着虞嫣的视线时不时的往宋晏宁这边看了?看,像是?在看姑娘的手腕? 虞嫣脚有些崴到了?,是?以走的慢了?些。宋晏宁看了?看几眼,让执画也去跟着搀扶人,道:“虞姑娘不若先回凝月轩歇息片刻,让府医上门看看,落下病症可不好。” 虞嫣方才便?直走神,现下也是?神色淡淡,道:“县主说?的对,只是?现下老夫人那边等着去拜见,我若是?无故旷了?长辈,岂不是?失礼至极?” 闻言,宋晏宁也没在说?什么,许是?护国公府高门朱户,规矩比之侯府,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虞嫣垂眼,道:“只是?怕是?要麻烦晏宁县主也跟着我去跑一趟了?。” 宋晏宁一顿,也未曾跟着去拜见江老夫人,况且还是?江昼的亲祖母,便?也跟着去一趟。 江老夫人早年出身?并不显赫,是?已经没落的雍州戚氏嫡长女,戚氏早个百年,可谓各地州世家之首。 只是?日有阴晴,月有盈亏,戚氏逐渐没落,但戚家家风向来注重其容固宜有度,出言尤贵有章,无怪虞嫣便?是?崴了?脚也要去拜见江老夫人。 了?云院距离牡丹园也颇近,近些年江老夫人将掌家之权全拨给二夫人虞氏之后,甚少?过问家中之事。但今日宴席,不乏有些要拜见江老夫人的,是?以了?云院也有些热闹。 宋晏宁方跟着进了?了?云院便?感觉到,这些丫鬟挑外头本就是?侍仪规矩出挑了?,了?云院里?匆匆端茶的丫鬟便?是?衣袂飘起?的弧度都大?差不差,左右两?边的朱瑾栽盆以中庭为轴,左右摆放看不出丝毫的偏差。 虞嫣的声音也放的低了?些,笑?道:“看样子,怕是?好些人在老夫人的院里?呢。”宋晏宁跟着拾级而上,临了?还是?低头还是?理了?理腰前的环佩,放沉了?步子。 屋内倒是?没有宋晏宁想?的那般严肃,还不时有几声笑?语,宋晏宁面上和?缓和?不少?。屋内的人听闻一阵珠翠环佩琳琅规律的声音传来,也纷纷的禁了?声看向门口。 宋晏宁微垂着眼,进来也只匆匆的看了?眼,许是?夫人都走了?,现下都是?些小辈,间或还有几位公子,到是?意外的看到了?钦阮,旋即又明白,钦阮的祖母与江老夫人是?表姊妹,也理该来拜见一番。 虞嫣倒是?没有让人搀着了?,脚步有些不稳的进屋,“老夫人,嫣儿来晚了?,可莫要怪罪。” 江老夫人方才被跟着见礼的宋晏宁吸引了?注意力,现下回头看,这虞家丫头脚步有些不妥,忙问道:“这腿脚怎的了??”言毕,又让人赶紧搀着虞嫣坐下。 虞嫣抿了?抿嘴,有些不大?好意思道:“方才出亭子有些不小心?的崴了?一下,还多亏了?晏宁县主。”说?罢,虞嫣侧头看了?眼宋晏宁。 屋里?的众人也跟着看了?过来,宋晏宁匆匆抬眼,看了?眼坐在上首的江老夫人道:“老夫人福安,小女子宋家晏宁拜见老夫人。” 江老夫人面容端庄,即便?布着皱纹,仍可见其仪态娴雅,许是?常年守规谨言,江老夫人看着面容多了?几分严肃,目光如炬,简单的虚虚眯着眼,有几丝审视的意味。 江老夫人见人面色似有些病白,但行礼有度,不出一丝错处,是?个知礼懂事的小辈,浅笑?一瞬,道:“是?定远侯独女?出落得不错。” 旁边的虞氏闻言看了?两?眼,笑?道:“说?起?来,现在的孩子,真是?勤奋得紧,宋世子接了?世子封令便?让跑去乞伏跟着打仗了?,那气魄,倒是?许多京都世家公子都没得的。” 江老夫人闻言倒是?眼底闪过几丝赞赏,道:“太平盛世,每日打马溜鸟的一大?曹呢。” 下面坐着的程几道缩了?缩脖子,外祖母这话,跟说?他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对不住,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69章 [VIP] 第 69 章 见丫鬟安排宋晏宁坐下, 虞氏接话道,“倒是了,要是记哥儿能?有这般勤奋便好了。”记哥便是虞氏所生的儿子江记, 排行三。 江老夫人?没接话, 只是问道:“说?的倒是,怎的不见记哥儿?” 虞氏招了招帕子, 笑道:“那?小子,现?下怕是去清玉苑搀着他二哥呢, 前几日听闻世子那?得了好画,这不, 忙不停每日得了闲暇都去清玉苑转上两圈。” 闻言, 宋晏宁捏着的帕子紧了紧, 抬眼就见虞嫣似有似无的眼神往她这边瞟了几眼。 宋晏宁:? 提及世子, 家中?也没谁敢说?下去,这话头?便揭过去了。这时虞氏身边的丫鬟跨门进来, 后头?跟着两位丫鬟。 善青屈膝道:“回老夫人?, 回夫人?,宫里?将首饰送过来了。听皇后娘娘身边的巧云女官说?,是皇后娘娘赏得呢。” 虞氏闻言,哎呀一声,站了起来, 面上是止不住的喜意,看?着老夫人?道:“皇后娘娘此礼实在贵重。”也实在让人?有荣与焉。 虞氏本是着了巧云女官,托宫中?匠人?为江矜做个及笄簪子, 宫中?巧匠极天下巧手, 亦是颇大的面子了,谁料皇后知晓了, 竟直接赏赐下来了! 善青道:“还请老夫人?和二夫人?过目。”言毕将那?金累丝宝亭垂莲簪端了上来,莲花嵌了红玛瑙,看?着格外华丽端庄,江老夫人?面上也带着些笑意。 不等开口,就见门口的桂嬷嬷笑道:“老夫人?,三公子和世子爷来了。” 闻言,亭中?的小辈倒是挨个起身,没敢坐着。未几,就见换了身月白钩银丝宝相?花的锦袍的江昼跨了进来。后头?跟着个身量矮他半个头?的公子,一身石青色团锦锦袍,拿着把山水涧鸣折扇。 虞氏起身道:“世子爷来了,方还说?呢,记哥儿定是又去缠着你了,还怕叨扰你公务了。” 江昼面色淡淡,只道不是什么大事。好在在座的无不熟悉江昼这冷淡淡的模样,也没什么多想的。 江老夫人?使唤身边的摘月道:“快些给世子爷和三公子看?座。”说?完转头?看?两人?,“这皇后娘娘赏赐了簪头?给二丫头?,后头?还是要给娘娘备一份礼。” 虞嫣接话道:“这头?面上的玉看?着倒是厚重难寻,嫣儿不是行家,倒是觉着跟姑母手上的祖母玉镯相?似呢。” 闻言,几人?的注意力看?向虞氏,虞氏摸了摸镯子,这还是当年她嫁进公府,江老夫人?赏的,为了显示公府对她的认可?,她也甚少摘下。 虞氏笑道:“皇后娘娘那?里?自然?是上好的东西。” 虞嫣看?了眼坐在她旁边安静听着的宋晏宁,又暗自看?了眼左边上首的那?个修长的身影,自顾饮茶也赏心悦目,道:“说?起来,这玉,晏宁县主带着的芙蓉玉也是格外罕见,今儿嫣儿倒是见了好些好物呢。” 闻言,江昼和江老夫人?均是一顿,虞氏来了兴趣,看?向宋晏宁,问道:“你这丫头?都这般说?,竟是何种好物?” 宋晏宁闻言手上一顿,原是圈在手上的温润凉物,宋晏宁倒是还觉出几分烫意。 宋晏宁暗自看?了眼江昼,复见虞嫣一脸好奇的望着她,宋晏宁只好拉起几分纱袖——只见那?桃花玉镯毫无杂质,便是江老夫人?离得有些远都见得着其玉之纯净。 虞氏一愣神,绢帕拭了拭额间,见这位世子爷还在淡定的饮着茶,好似真?的不知其玉眼熟。江老夫人?倒是不避讳,直直看?了江昼几眼才移开。 虞嫣笑道:“方才不经意瞥见便觉好看?的紧,现?下果真?如此,不知这玉县主何处得的,竟这般稀罕?” 江老夫人?虚虚眯了眯眼,在宋晏宁开口前道,“听闻宋二公子常年流转昆仑一带,这般好玉自然?不缺了。” 虞嫣讪笑两声,见旁边的宋晏宁看?字扣着手不知怎的接话,有些不甘心道:“老夫人?所言极是,只是这玉倒是有些像宫中?品质,早些年” “昆仑一带桃花玉甚多,不足为奇。”江昼接话道,而后看?了眼有些无措的小姑娘,看?向江老夫人?道:“我看?时辰也不早了,不若我同二伯母先去招呼客人?。” 江老夫人?眼底带着几分探究,笑道:“是我疏忽了,自是来客重要,你们?且先去忙着。”言毕看?了眼下面坐着有些病弱的姑娘,不辨神色。 江老夫人?发话,下面的小辈也跟着连连称是,起身告辞。 宋晏宁起身,等了等钦阮,出了月洞门,钦阮见四下无人?,才拉着宋晏宁问道:“你那?手镯怎的回事?” 宋晏宁一顿,囫囵道:“旁人?赠的。” 钦阮道:“旁人?不知晓,当初我祖母还曾说?过,这桃花玉镯,乃是当年国?公爷寻来送给长乐长公主的,成色极好,连宫中?也难得一见此物。” 宋晏宁脚步一顿,她知晓桃花玉镯难寻,竟没想到,江昼竟将此贵重之物赠予她,一时之间有些无措。 钦阮了然?,道:“今日可?不得了了,江大人?竟没跟你说?过吗,姑祖母向来注重礼节,这般若是让她误会,日后可?怎办,索性只有江老夫人?和虞夫人?知晓,旁人?都看?不出来。” 宋晏宁微怔,方才明白虞嫣此举,江老夫人?本就是出声雍州戚氏,格外注重礼节,他们?这般一无媒妁之言,二无父母之约,自然?是犯了江老夫人?的忌讳。 宋晏宁就这般满怀心事的回了牡丹园,陆瑜见人?魂不守舍的,笑着帮人?理了理头?发,“怎的魂不守舍的?” 宋晏宁摇了摇头?,理了理思绪,道:“方才那?是哪家夫人?和姑娘,怎的从没见过?” “糊涂了?那?是长春侯夫人?啊。”陆瑜点点人?的脑袋。 宋晏宁道:“竟是长春侯夫人??” “乞伏朝贡是国?之大事,他们?也是昨日才到呢,往些时候长春侯夫人?来府上下聘书你也在自个院中?养病,没见过也正常。”陆瑜指了指长春侯夫人?旁边的那?位身形高挑些的二八姑娘,“这位就是长春侯的嫡长女。” 宋晏宁明白般的点点头?。 陆瑜看?了看?姑娘,道:“这次长春侯夫人?来,也是要将二丫头?的婚期商酌定好才回禹州了。”陆瑜叹了口气道:“二丫头?一嫁,可?就轮到四丫头?和三丫头?了。她们?的婚事我做不得主,想来近日二房也忙不得为两人?张罗,倒是你,小半年就及笄了。” 宋晏宁一噎,干巴巴道:“哥哥们?都还未成亲,我何须着急。” 谁也没想到,陆瑜倒是没算准,今日宴席一散,在百官休沐之际,圣上的圣旨便下来了,掀起一片哗然?。 彼时宋晏宁在几人?的伺候下,方绞了发,准备过去用晚膳,白芨便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不等宋晏宁开口问,白芨便道:“姑娘,圣上圣旨下来了。” 宋晏宁搁下漱口的茶盏,“怎么说??” 白芨道:“是二老爷的处置,圣上竟将二老爷特赦归家,保留官职!” 宋晏宁惊起,便是茶盏掀翻打湿衣裙也没反应过来,还是岸雨忙拉着宋晏宁的手擦拭水渍,宋晏宁才回神,吩咐道:“快些伺候我更衣!” 宋晏宁原是打算直接过去留风院,才行至亭湖旁边,就见宋晏舸匆匆往闲云堂走,宋晏宁忙唤住人?。 宋晏舸回头?,见正是宋晏宁,有些皱眉:“怎么也是临近七月了,晚间风凉,怎的就穿了这般纤薄?” 宋晏宁顾不得回道,忙走到人?面前:“哥哥可?是要去闲云堂,父亲呢?” 宋晏舸回道:“你莫要去掺和,我与父亲自然?知晓该如何处置。” 宋晏宁眉头?紧皱,有些固执道:“不,我也要去。” 偏偏这时纪平提醒老夫人?那?边让人?来催了,宋晏舸只好让宋晏宁跟着。一进闲云堂,就见邱氏倒是一改之前的颓唐,称得上有些满面春风的站在亭中?,见到宋晏宁跟着过来,挑了挑眉,也没多管。 陆瑜拉过宋晏宁,问道:“你来作甚,这场合是你这闺阁姑娘该管的?”这在坐的,都是侯府的公子和几位老爷夫人?,姑娘就宋晏宁那?么一位,实在不合礼数。 不待宋晏宁说?话,邱氏见这侯府的世子爷也来了,便对着上座闭眼沉思的宋老夫人?开口道:“母亲,这是圣上裁决,也是我们?二房和侯府命数不该绝。” 宋老夫人?睁眼,嗤笑一声:“二房确实不该绝,侯府现?下却是名声都烂了!”邱氏眼里?有几分心虚,想起月儿所说?的话,他们?总要为二房谋出路,月儿肚子里?的小皇子也不能?白死?! 邱氏硬气了几分,道:“母亲所言,便是要阖府里?,将二房的后路全断了才该吗?” 宋老夫人?嘴唇颤了颤,看?模样气得不清,宋竭沉声开口:“大靖律法约束,既行了违法之事,便也知自食恶果之理。” 若是之前的邱氏自然?生怕侯府又闹着分家,现?下她自然?硬气,邱氏笑道:“好一个大义灭亲,为了祖宗的百年基业,也不顾子孙的死?活了。” 邱氏言毕,在座的无不皱眉,宋晏宁只觉着二房没救了,最没救的是他们?觉着自个所做之事皆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掉落掉落,感谢观阅和支持~ 第70章 [VIP] 第 70 章 宋竭看了眼似是疯魔的邱氏, 沉声道:“二嫂,今儿?把?你唤过?来,是我与母亲商量, 将这个家分了。” 邱氏冷眼不语, 再听分家也只觉好笑,果真是她怜悯之心太重?, 便该似月儿?和老爷那般果断,哪还有现下这一屋子人的趾高气扬。 想起?月儿?昨晚信上交代的, 邱氏哽了哽嗓子,道:“侯爷和母亲要分家, 为了侯府基业, 我们理解, 只是我们在这京都也无个落脚之处, 总不能现下就将我们母女赶出去!” 宋晏宁始终盯着邱氏,没错过?人眼底浮过?的一丝狠绝!宋晏宁虚虚眯了眯眼, 他们二房怕是已经准备留有后手了。 在座几人闪过?一丝诧异, 方?才邱氏这般,还以为分家又少不得一番吵闹,宋老夫人开口道:“那便等你们着手找了宅邸,就将这家分了,什么铺子庄宅, 一并算清。” 这般安置,家里人也算默认,宋老夫人头疼的紧, 让人都散了, 只留下宋竭和宋晏舸父子俩。 宋老夫人抬了抬手,让给她按着额头的喜雨退下, 道:“侯爷,你怎么看?” 宋竭似是酸楚,道:“怕是圣上,已经容不得侯府了。” 定远侯府才从风口浪尖上下来,圣上在这时下了一个诏书,文武大?臣最多奏疏觉得圣上昏聩,但确是将定远侯府驾到悬崖边上,进退不得,动辄便是粉身碎骨! 宋晏舸道:“自古甘泉必竭,直木必伐。父亲手握兵权本就是一大?忌惮,今日圣昭,是天下读书人和百姓怒火集于侯府。” 圣上只是昏聩名?声,但侯府却?是佞臣,便是偏宠的时家亦无这般不顾律法,而定远侯府却?有了个例外,最后只怕是权归臣兮鼠变虎的下场和名?声! 宋晏宁也是这般想的,傅闻还是会像前世一般将侯府以通敌处置,但今日之后,侯府的名?声便一臭万里,哪还有什么百姓眼里的推崇,倒时便可毫无阻力斩个一干二净!怕是百姓还要传唱傅闻幡然醒悟,不受奸臣所惑! 华灯明?烛初上,岸雨去先?去前面的院门处唤人,不多时,纪平一身松褐色劲衣快步走了出来,“县主来了,世子让县主进去呢。” 宋晏宁拢了拢薄氅,轻咳两声才跟着进了院里。逸清苑花厅,纪云正让摆膳的人退下。 宋晏舸抬眼,道:“怎的脸色这般苍白?”旋即又道:“可曾用膳了?” 宋晏宁摇了摇头,由着人解了披风,方?坐下就见?宋晏舸已经吩咐人多置了碗筷。 宋晏舸吩咐完才道:“自个儿?什么身子不清楚,现下都戍时了,伺候的丫鬟也不尽心。”言罢瞥了眼跟着宋晏宁过?来的两个丫鬟。 听着两位丫鬟的告罪声,宋晏宁接过?宋晏舸递来的玉著,道:“哥哥莫要怪她们,实在是我心下忧虑,食不下咽。” 宋晏舸原也是眼底一片沉色,见?小妹这般,有些无奈好笑道:“声声只是一介女子,这些事情自有我与父亲担着,也没什么大?事,怎的你这般忧虑?” “哥哥莫要诓我,我也是要及笄的姑娘了,这些事理我还是知晓的。” 宋晏宁隔了筷子,看着宋晏舸道:“上次便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提醒,那宋苡月滑胎是人为所做,我在她殿里发?现那熏了茴香的屏风,那些个太医不至于都是酒囊饭袋,谁不知道皇上和宋苡月自个的意愿?” 宋晏舸笑意淡了些,多了几分正色,“那你以为呢,宋苡月这般做,或者圣上这般做,究竟是为何?” 宋晏宁一顿,如实道:“哥哥觉着二房,或者宋苡月与圣上同床共枕多年,能不了解圣上所盼吗?” 言至此,便是旁边站着只岸雨和纪云纪平也知道宋晏宁的意思:二房与圣上达成了共识,圣上许二房荣华,但侯府留不得! 宋晏舸道:“你且放心,上次你同母亲所说?,我便让纪云盯着二房了。” 宋晏宁问道:“那今日圣昭之事,父兄准备如何处置?” 宋晏舸接过?帕子拭了拭嘴角,也不说?什么让宋晏宁莫要担忧插手的言语,道:“今日侯府便是若蹈虎尾,当务之急便是将手上的兵权交手出去。” “那,那些北乞将士该如何是好” 宋晏舸:“半时辰前,六殿下亲信差人送信过?来,自是可以将北乞将士安置事宜交付给他。”宋晏舸继续道,“侯府的名?声,只得尽快分家,我同父兄上奏才可解。” 父兄也跟着参奏圣昭不妥,旁人看来是大?义灭亲,难免有人操纵走向不顾手足之情之风向,但却?是维护祖宗百年基业最好的方?法了。 傅闻,真是算无遗策。 翌日,才一大?早,玉嬷嬷就过?来通知,让宋晏宁今日莫要出门了。宋晏宁听言也知了然的点点头,不让丫鬟打听便也知,现下侯府必是天下举子口诛笔伐的对象。 买卖官职本是可以下诏狱之罪,便是江昼的监察司台插手调查,最后圣上也包庇了下来,究竟是为何?自是定远侯手握重?兵,位高权重?,深受盛宠,权势滔天,罔顾律法! 今日休沐结束,宣明?殿上极为热闹,上到丞相,下到站在殿外的九品芝麻官,无不劝傅闻收回圣昭,偏偏傅闻大?手一挥,全部驳回,便是朝后定远侯和世子于宣明?殿外跪求觐见?圣上,也见?不得人,被喜宗公?公?请回去了。 这番荒唐之举,便是每日守着一亩三?分地井税长期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说?道几声,真是,侯府盛宠啊,在这番对比之下,便是先?前侯府如何领兵阵前杀敌,收复失地,现下让百姓也有些微词,跟遑论寒窗苦读,入仕无门的读书人! 傅闻此举,便是让侯府知晓,现下上交兵权,亦是悔之晚矣,怎么也要将侯府在百姓眼中的威望削弱,他哪会容忍将侯之名?声高过?于他这一帝的贤名?? 宋晏宁今日本就急得有些上火,念及此,越发?急火攻心,生生犯了心悸。吓得陆瑜连忙让洪细辛到姬云阁看诊,这边宋晏宁心悸意识昏沉,京都的风向倒是变了又变。 原先?是市井街巷编了童谣讽刺侯府在律法之外,后变成了定远侯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况豪杰执政,流泽施只,定远侯早时欲交付兵权,非固权自封。 宋晏宁午歇起?身时,执画正扇着冰鉴,丝丝缕缕的凉意正散着出来,执画听见?动静,忙上前服侍宋晏宁起?身,将小架上挂着的那件月白挑绣青莲的外裳拿来,边道: “姑娘醒了,身子可还有些不适?方?才湘云过?来一趟了,让姑娘这几日好生歇着,明?儿?乞伏王室就进京了,现下这般局势好转,但怕是要等乞伏东胡的走了才能处置了。” 宋晏宁微微摇头,示意自个无碍,又详细问了些现京都的风向如何,听执画所说?,今早有位书生直接拦在了宋竭上朝的路上,恰好遇到右丞的属官带着监察司台的人路过?,其言愤矣,言之谣矣。 现下监察司台一插手,便是那些百姓也不敢微词多言,再有风向一带,渐渐的也歇了下来。宋晏宁闻言垂眉,心下再次流过?暖暖之意,便是手上的药碗也不那么苦涩。 监察司台向来只在衙署,只管官员贪腐违法之事,哪会这么巧遇到了父亲上朝,又有些违例的将书生关进监察司? 果不其然,方?才用了午膳,江昼便被叫去了宣明?殿后书房。 傅闻双唇紧抿,见?来人跪着,半眯了眯眼,他这个外甥肖其父肖其母,这般聪慧,他不信江昼不懂他的个中之意。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既处在至高无上之权,他做什么,所有人都得受着。他要的不是违背他的贤臣,今日他对定远侯这般,不过?是历来简单的帝王手段罢了。 许是傅闻沉默得久了,旁边的喜宗也有些按捺不住,看了御案上的帝王几眼,傅闻才调整了呼吸,笑道:“右丞,请起?。” 江昼亦如往日一般冷淡的神色一般无二,让人看不透,不过?傅闻也不打算打哑语,开门见?山道:“朕看右丞也上书所言,宋速一事,看来是朕考虑欠妥了。” 江昼闻言面色不变,“圣上所做自有道理,只是怕天下书生对圣上微词渐生。” 傅闻呵呵一笑,有些冷淡道:“这般说?来倒是了,听闻今晨右丞将一书生抓入监察司台了?” 江昼拱手回禀:“臣听闻此人已是举人,在一众书生中名?声不低,便是连圣上的谣言亦敢捏造,难保日后不会做出不妥之举,今日仅是如监察司教导一二,为人臣子方?恪守本分,明?辨是非,行忠君之事。” 傅闻依旧面上冷淡,带着几分试探,“右丞所言,颇为有理,只是监察司台,终是监察百官所设,右丞以为呢?” 江昼躬身道:“今日所为,是臣见?风向逐渐难制,谣言渐生不利朝堂社稷,且乞伏王室将抵京都,若是见?对战的将侯名?声如此,圣上传言昏聩,亦不利国威之计。” 傅闻闻言面色缓和,想起?他这个外甥与定远侯甚少接触,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侯府而忤逆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 70-80 第71章 [VIP] 第 71 章 后?书房点了俩盏琉璃盏香台, 龙涎香屡屡香烟飘出来,闻久了让人多有不适。 傅闻见面前琼瑶玉树般站着的人,想起另一桩事, 道:“听说几日前, 你扔了个外院洒扫的小厮去了安国公府?” 傅闻眼线遍布,自然?早已知晓各中?缘由, 江昼如实道:“确有此?事,家中?侍卫发现此?人鬼鬼祟祟, 一查才知,正是纯安公主和时家公子所安插的人手。” 傅闻点点头, 眼神?带了些试探道:“纯安这孩子被宠坏了, 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情也敢做, 说来, 纯安年前也及笄了,是该婚配了。” 江昼敛眉, 道:“圣上所言极是, 纯安公主性子跳脱,应是需要温和沉稳些的书生才能和美。” 其言诚恳,不像假话。 傅闻笑了笑,知晓这个外甥于纯安无意,心下放了些忌惮。护国公府和时家都是京都豪族公府, 若是联姻,怕是傅陵都能随手被拱卫称帝。 但话说过来了,纯安尚能说是少女怀春心悦江昼, 这时家不是不明白个中?厉害, 既能顺势而为?安插人手,究竟是无心还是顺势而为?呢? 傅闻疑心向来重, 时庭知晓了江昼竟将?小厮明目张胆仍在安国公府的时候尚还勃然?大?怒,吹胡瞪眼的写好了参奏的奏折,谁料不等他送去宫里,时夫人拖着人来请罪,一直原委,差点没将?时庭气得撅了过去。 这真做了还好,没做这事便是屎盆子扣在他头上,偏偏屎盆子还是他孙子递的,时庭半是火大?半是做给旁人看的将?人打了拖去祠堂跪着。 原以为?少不得圣上的一顿发落,但傅闻近来忙着处置定远侯的之事,对时家之事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今日想起也只是简单的问了两句,傅闻亲手捧起时家,早就有了忌惮的种子,这事只是让种子生根而已,哪比得上手握重兵且威望深厚的定远侯府? 这两日才算是真正的放晴,京都的雨季一褪,暑气也跟着如潮水般退去。七月初一一大?早,又是万人空巷—— 只因那乞伏的王室今日进?城,听闻带了数百箱珍宝和几位皇室中?人也跟着过来,一是归降,二是和谈。 今日是初一,全家去了闲云堂用了午膳,回来后?宋晏宁便没有歇着,将?方回来的白起唤到姬云阁问了起来。 乞伏的王室是丹落部,乞伏大?王便名唤丹落,除了一干臣子将?部之外,还有来两位小王和一位公主,想来怕是有和亲之意。但宋晏宁记得,便是她上一世没见着这乞伏王室的影子,便也知晓这和亲最后?也没合成。 但这一世终究不一样,会发生什么宋晏宁也不敢断言。 执画端着个瓷碗进?来,见宋晏宁还在一边低着头绣着荷包,雨后?天青色云竹纹打底,一看便是赠予谁。 执画将?药碗搁在宋晏宁旁边的小几上,“姑娘方用了膳回来便绣着了,仔细坏了眼睛。”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便也搁下了。这几日宋晏宁尚在病中?,昨日好不容易提起些精神?,想起那人,便也打算好好绣一个荷包,一来打发时间,二来,乞巧节也快到了,如果侯府还安然?的话。 岸晓坐在一边的绣墩上穿着珍珠小串,闻言也道:“晚间还要进?宫,看姑娘面色苍白的很,不若先歇小半个时辰,否则晚间可还得了?” 宋晏宁站在窗边应了一声?。七月已至,便是再?晚的莲荷也该败了,这几日侯府上下都焦头烂额,便是这些残荷枯叶也没人来得及打理,看着倒是有些残败凄凉。 今日北乞入宫朝见,凡三品以上官员家眷均入宫参与宫宴,便是宋晏宁现下身子不适,乏力脑昏也推拖不得。对旁人来说只是看个热闹,但对于定远侯府来说,却是一场硬仗。 要说丹落王室最恨大?靖的谁,怕是率兵与之旋环数十?年的定远侯便是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存在。偏偏现下兵权没交付出去,今晚怕是不大?太?平。 因着是入宫的宫宴,便是宋晏宁疲于应对,不该少的礼节也不能少—— 方才申时,岸雨便带着一干丫鬟将?入宫要用的物?件带了进?来,宋晏宁选了件绣花海棠烟罗裙,外罩一件边绣珍珠的海棠外裳,合乎县主的服制。 执画巧手,给宋晏宁挽了凌云髻,头簪了一对儿蝶戏海棠的并钗,加上一支金累丝莺鸟吐珠前簪,坠着的红瑙石正巧坠在光洁的额头上,看着颇为?称气色。 执月拿起胭脂道:“原先姑娘面色都养的有些气色了,今日一病,面上好不容易的养起的红润都消得干净。” 宋晏宁细眉微颦,轻声?道:“这胭脂便不用敷了。” 执月闻言便只好放下,伸手打开?了旁边放镯子的箱笼,“姑娘可要待前几日那桃花玉镯,倒是极为?衬姑娘今日这一身。” 宋晏宁想起前几日在护国公府老夫人和江二夫人的面色,想了想还是罢了,宫宴还是不要这般打眼,况且,她这般招摇撞市,也不像样子。 最后?也只换了个半围尾端雕菡萏的白玉镯,才带着人缓缓出了屋,往小门那边赶。 宫门嵯峨,殿高万丈余。到了东门方才申时末,却已是人头攒动。宋晏舸翻身下马,抬眼便见江家和白家的马车也停在了面前,便客气见礼,音色平淡道:“江大?人。” 江昼点点头,“宋世子。”旋即见定远侯那边,宋晏宁搭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许是没注意到周遭,只上前跟身边的宋晏舸说起话来。 待回头时倒是一怔,宋晏宁眼底有几丝浮光,道:“江大?人安好。” 声?音软糯,倒是面色尤为?差些,见状,江昼原先有些舒缓的眉头,渐渐皱了些,怎的这般没顾好自个儿的身子? 江悦见状,笑道:“真是巧了,不若晏宁县主与我们一道进?去?” 不待宋晏宁回话,白姝便走了过来,笑道:“晏宁县主,江大?姑娘安好。” 宋晏宁顺着人看过去,只见白姝一身梅花撒花襦裙,称的人伶俐之余有些温婉。最让人注意的,便是白姝身后?跟着的男子—— 大?靖最年轻的探花郎,白衔清。 白衔清一身竹青色锦袍,手上拿了柄嵌白玉的折扇,其面如琼枝玉树,宛若清风爽朗拂人。 白衔清举止得体,见到几位姑娘也只各自看了眼,举手见礼。因着陆瑜也白夫人是手帕交,宋晏宁虽知左都御史?是傅闻龙潜时便拥随,却也想来乐得与之结交。 陆瑜宋竭有官职诰命在身,早先一步到了宫里。没多时,几位姑娘便凑在了一处。 江矜暗自瞥了眼前面走着的几位男子,不知道视线是留在何处,旋即才细心听着几人说话。 江悦先前便见宋晏宁面色不大?妥,便关切道:“昨儿便听钦表妹说你旧疾复发,今儿一看倒是虚弱得很,身子现下可好些了?” 宋晏宁拉过人的手,走了一路,眉眼有几丝疲意,俏皮笑道:“若真有事,我今日岂能出门?只是看着唬人些,早无碍了。” 江矜闻言冷俏的面上也皱了皱眉:“七月流火,这几场雨早将?暑气也一并带走了,晏宁回去还是要好生将?养几日” 宋晏宁一笑:“我知晓的,不过是这几日思虑太?重,才犯了旧疾。” 说及此?,便是几位不参政的闺阁姑娘也知思虑是什么,江矜心思玲珑些,有些能明白这局何意,不经意间,江矜在此?抬眼看了看前面走着的几位公子。 江矜习惯了冷淡的娇面眉头紧锁一瞬,宋世子这般朗朗舒华的公子,涵养品行不输京都任何受荫蔽的世家公子,要是被这么拉下泥潭,实在不该。 丹落的两位小王分别是丹落炽和丹落岐分别是丹落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另一位公主名唤丹落小雅,性格大?胆活泼,体态窈窕,一双杏儿眼,除了皮肤不及京都女子白皙,其余丝毫不像丹落那般鹰钩鼻深邃眼的草原大?汉。 不知宫里是有意还是无意,定远侯的坐次安排在了丹落王室的正对面,前面坐着宋竭和宋晏舸,而后?女眷坐在其后?。 丹落落座,抬眼与宋竭父子俩人视线交织片刻。而后?有些看不透的眼睛移向了旁边跟着他的丹落小雅,不知说了些什么,丹落小雅抬眼,手指绕着乌黑的长发辫,视线在大?殿扫了一圈。 “定远侯,又见面了。” 宋竭起身拱手,“丹落王。” 宋晏舸和宋竭神?色淡淡,似乎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傅闻有些无趣的移开?了眼。旁边的裴氏笑意浅浅的看了眼,接过巧云递来的绢帕拭了拭唇角。 乞伏不似大?靖这般礼制森严,谁能得宠便也不分男女,是以丹落旁边坐着的便是丹落小雅,两位小王坐在丹落小雅其后?。 丹落敬了傅闻,笑道:“大?靖圣上,我这女儿是草原最美的娇花,不过可不是大?靖那些闺阁娇女,骑马射箭亦不在话下。” 言毕,丹落小雅笑意盈盈上前见了个礼,落落大?方,“圣上万安。早听闻大?靖不同于乞伏的节气,一年有四?季,我就厚着脸皮,跟着过来瞧瞧,果真是大?靖四?角的院子里,都能树披红枝。让我喜爱得紧。” 丹落有些深邃的眼睛左右看了圈才道:“大?靖男儿果真是俊眉星目,极为?俊朗,我这女儿自来娇惯,初来大?靖便喜欢上了这片土地,不管商路成与不成,都可让她做客几日。” 丹落直来直往,谁不明白他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昨天滚去医院了,长智齿了 第72章 [VIP] 第 72 章 傅闻一时顿住, 旁边的裴氏闻言,笑道:“既如此?倒是极好,我看?小?雅公主同嘉阳一般年?岁, 过几日?有个乞巧节和灯展, 倒是可以一道出去游玩。” 既没答应,也没顺着丹落想和亲的话说下去。 丹落丝毫没有被?落了面子的意?思, 笑呵呵的饮了酒坐回原位。烛火通明,不一会儿宫中教坊司的舞娘水袖翩翩, 随着铮铮的古音,一时之间倒是吸引了大?多人的视线。 丹落炽身形高大?, 耳后绪了两个辫子, 着天蓝色丹落草原服饰, 腰挂绿松石相比于弟弟丹落岐来说, 便格外的骁勇善战,同时跟宋竭父子有不少接触。 位置安置得好, 丹落炽那有些偏棕如鹰般锐利眼神也时不时看?几眼定远侯这边。 此?次宫宴也是裴氏接手?, 同内务府几番商酌。为了显示大?靖国威和富饶体?面,这些个食材和果蔬,早六月就天南地北的预备着拉往京都了。 但丹落几人都是喝惯烈酒的,这些宫中窖藏宴饮用的清御酒冷冽之余还?是有些寡淡。丹落小?雅饮了盅酒,见?这些个舞娘水袖纤腰, 孱弱非常,有些皱眉,开口道: “大?靖女子个个香气扑人, 美貌如花, 只是都是这般娇弱吗?” 丹落小?雅有些娇蛮语气出声,眼睛确实瞟了眼对面的一个个云锦堆里簪花插发?的世家姑娘, 尤其看?了眼正对面的宋晏宁。 宋晏宁捏着酒盏的手?一顿,抬眼同丹落小?雅的眼神对上,烛火通明,宋晏宁一眼便见?人眼底纯明,仿佛真是单纯的好奇。 一霎时静了下来,坐在女眷上首的嘉阳方要出口,旁边的纯安翻了个白眼开口道:“说什么娇娇弱弱,丹落公主不也看?着纤巧的模样?” 丹落小?雅浅浅一笑:“我虽身形大?差不差,武能射箭杀敌,文也能学你们大?靖女子绣花。” 这上阵杀敌,曾今杀得谁家子民?倒是有些话语不妥了,始终默不作声的二王子丹落岐皱眉,小?声唤道:“小?雅!” 自知失言,见?对面的大?靖官员面色都有些面色变了变,向来能言善辩也一时说不出话。 嘉阳捏了捏帕子,笑道:“小?雅公主说的是,只是大?靖向来国富民强,万事不缺,女子不用抛头露面,自由自在顾好家中便是,外头自有丈夫去争。” 嘉阳公主贵为嫡公主,一言一行自然是维护大?靖的声望,说到底,不过是丹落穷缺,便是女人也得上阵拼命。 丹落小?雅不知听没听懂,嘴唇动了动,出声道:“寻常官家姑娘还?能理解,怎的武将之女也这般,听闻你们大?靖有话道‘将门虎女’,倒是半点?不见?影子。” 虽说是反驳嘉阳的话,但眼神倒是直直看?着对面的宋晏宁,有几丝挑衅不满之意?。 这下便是上头不便开口的裴氏也有些坐不大?住,想开口却顾着一国之母的身份,这小?公主终究是小?姑娘,孩子之间的话,她开口便是落了身份。 钦阮闻言轻轻一笑,起身道:“小?雅公主所言差矣,家父镇北将军,我自来泼皮,跟着学了些刀枪皮毛,怡情助兴罢了。” 丹落小?雅闻言看?过去,杏儿眼一转,笑道:“这位姑娘实在,颇有我们草原儿女的气魄。只是看?姑娘腰间挎着九节鞭,是只会使鞭子?” 坐在前面卢氏听见?女儿起身的声音面色一顿,扭头看?了看?高坐的圣上和皇后,见?两人只当姑娘家的小?打小?闹,才缓了些,对着跟随时准备去比武的钦阮使了使脸色。 钦阮一笑,解下腰间的鞭子,笑道:“骑马射箭,都略微懂些,公主不信,可要比试比试?” 丹落小?雅歪了歪头,似是在思考,鞭子上装饰的铃铛和绿松石叮铃响了一瞬,就见?丹落小?雅面上的酒窝扬起,“可以,只是我要与她比试!” 众人一愣,这丹落公主指着的,是那定远侯独女 宋晏宁自知避无可避,理了理衣裙,烛光照着人的面色越发?病气了些,宋晏宁抿了抿唇,施施然起身见?了个礼,“小?雅公主。” “这是大?靖战神的女儿?贵国定远侯骁勇善战,将我乞伏打回北部,我们算是领教了,今日?我自然要与定远侯的女儿比试!”丹落小?雅娇俏的声音打断道。 一时之间,便是坐在上首的傅闻都有些顿了顿,他不了解也知道,这宋竭的女儿,是个病秧子的吧。 傅陵沉声道:“大?靖姑娘自来不善骑射,小?雅公主不若换个要求。” 旁边的时庭闻言看?了看?傅陵,倒是有些意?外。 宋晏舸皱皱眉,出声道:“小?雅公主见?谅,我幼妹自小?体?弱,便是养在闺中也要药汤养着,自然是拉不动那长弓。” 宋晏舸话落,旁边的宋晏宁咳了两声,弱柳扶风,弱质芊芊。身边还?有丫鬟搀着站着呢,看?着也像是随时要倒下去一般,丹落小?雅眼睛瞪了瞪,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就要定远侯独女比试的话。 宋晏舸道:“不如公主让位草原勇士出来,我愿与之比试,也算给?诸位献丑助兴。” 旁边的丹落王皱眉,就听丹落小?雅拒道:“那便算了,只是实在惊讶,定远侯是大?靖战神,世子亦是有勇有谋,独女竟这般病弱。” 丹落小?雅拒绝的爽快,让旁边想看?热闹的众臣都歇了歇。这宋世子君子六艺,骑射之精更是个中翘楚,那些个军功,可是自个儿挣来的。 可以自豪的说,乞伏再第一的勇士,在定远侯世子面前,那都不够看?。 这边傅闻也跟着丹落续续的说起话来,旁边的岸雨才扶着人坐下,道:“姑娘可还?好?” 宋晏宁摇摇头,不好。本就胸闷气短得很,要是那小?雅公主执意?要她与之比试,那到时候丢的可不止父兄的脸了,更是大?靖的脸面。 宋晏宁揉了揉因着方才紧张有些发?酸的手?腕,抬眼便见?江昼望向她,神色缓和,有旁人察觉不到的安抚之意?。 宋晏宁不想引人注目的低眼,心下暖意?丛生,一时不察,竟拿错了杯子,将那玉兰白玉盏里的酒当做茶喝了下去—— 清御酒冷冽清香,只是宋晏宁不常饮,一时冷冽割喉,呛得宋晏宁用绢帕捂着嘴不住的磕了几声。 动静让旁边的陆瑜和宋晏舸都侧眼看?过来——只见?岸雨也面色通红的给?面色通红的主子顺背。 一个是吓的,一个是呛的。 宋晏舸当她被?吓的,挑眉:出息? 虽面上嫌弃,却是在陆瑜先?一步招手?让宫侍给?宋晏宁那小?案上添些茶。 旁边的时贵妃见?方才傅陵那般护着的模样,倒是有些坐不住,涂了蔻丹的手?也不嫌脏,剥了个昨儿才从汀州送来的丹橘,递到傅闻面前。 时贵妃桃花眼笑着眯了眯,看?着格外妩媚,笑道:“圣上,今儿难得各家公子姑娘都凑齐了,三殿下和五殿下都已有侧妃。我看?陵儿也早过了弱冠,府里一个体?己的人也没有,也让我有些担忧。” 傅闻闻言看?了眼傅陵,这个儿子双唇紧抿着,看?着有些抗拒。若是在时家和纯安不安插人手?去护国公府之前,傅闻自然乐意?给?时家这个面子。 只是今日?,列坐其次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和家眷,便是他随便指婚一人,也是不小?的助力,只是傅闻眼里,现下定远侯府已主动上交兵权,威胁已经减弱不少。 而时家权势滔天,连护国公府也敢插手?,是该收一收线了,且在座的三皇子党也不少。 帝王心思百转千回,傅闻没接递来的丹橘,笑道:“爱妃所言极是。” 闻言,坐下的诸位大?臣家眷都被?提了提神,六殿下党的几家自然是期望着傅闻能指婚,至于三殿下党,一个个都有些低着头,不敢与高坐上的几人对视。 皇后美目挑了挑,时贵妃和傅闻的心思,她清楚不过,只是没心思管,不要指婚到她关心的这几个小?辈便行。 偏偏时贵妃还?笑了笑,隔着傅闻看?过来,“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裴氏嘴唇勾了勾,不甚走心的微笑,道:“全凭圣上做主便是。” “皇后娘娘素来心思灵巧,裴家几位公子均是皇后娘娘亲自操劳,素有夫妻和睦的美名,想来皇后娘娘是看?人准的。” 时贵妃说话没压着声音,听到的除了不明所以的乞伏王室,都愣了愣,一时之间连高坐都不敢小?觑一眼。 裴氏倒是无所谓,浅浅一笑:“这倒是贵妃谬赞了,我不过是顺着子孙的心意?,成全他们罢了,岂敢托项。” 裴家,原左都御史,但看?今日?这官宦世家高坐满堂,却无一个裴家人,也知皇后心境了。 傅闻面色阴沉,旋即看?着裴氏面上淡然的模样,才压了压,傅闻道:“皇后说得对,我看?这陵儿的婚事还?是急不得——”傅闻继续道:“倒是我看?这各家公子姑娘也适龄了,不若我就做个主,以期结下良缘。” 话至此?,几位尚无婚约在身的公子和姑娘心下一抖,宋晏宁亦是心下一顿,但想着现下定远侯府兵权尚在手?中,自然轮不得定远侯。 “朕看?武安侯府的姑娘前些日?子不是与何太师之孙议亲了?朕看?这桩亲事极好,不若就为你们赐道婚旨。” 傅闻话音一落,宋晏宁竟见?旁边的程妩慌乱之间打翻了茶盏,手?指被?碎盏片划了竟也没反应。 程妩微微颤声道:“圣上厚爱——” 知晓女儿要说什么的武安侯微微起身,旋即想起对大?姑娘的亏欠,又坐下。就听程妩道: “只是民女曾与何公子相合八字,实在难以结良缘,还?望圣上息怒。” 此?话一出,众人均是捏了一把?汗。 傅闻静了几瞬,被?下了面子,傅闻面色细微沉了沉,只是大?靖向来注重玄说,便也不强求:“如此?,倒是不能作数了。” 见?程家大?姑娘起身,旁边那病弱弱的姑娘缩着个下巴盯着案桌,那是定远侯的独女,想起上次在嘉庆宫见?到的这人,模样不错,就是胆子甚小?,傅闻再次道: “我看?宋竭家这丫头是不是还?没婚配?” 作者有话要说: 掉落掉落~感谢观阅和支持~ 第73章 [VIP] 第 73 章 宋晏宁霎时怔愣, 反应过?来时已经跪身?见礼,身?上数道视线,探究的, 看热闹的, 担忧的 坐在高殿上的傅闻自顾扫视了下面一?眼,旁边的裴氏眼神里溢出几丝担忧, 看了那跪着的有些颤颤的小姑娘和另一?边面色冷然,不辩神色的外甥, 有些头疼。 傅闻扫视一?圈,正?要开口, 裴氏忙道:“圣上, 我看这?晏宁县主尚未及笄, 不若等年后及笄了再?给她觅桩良缘?” 裴氏打?断傅闻说话急, 不免有几丝着急之意,这?让傅闻侧目看了眼。 裴氏这?般着急, 原因要么是留给老三, 要么便是真心喜欢这?小姑娘,想为她的婚事谋划一?二。 老三已有侧妃,这?定远侯家的丫头一?看就是体弱多病的,将来怕是嫡系难出,那么原因就只有后者了。不过?想起上次这?丫头来了趟宫里还?能?被?唤去跟前, 也有几分说得通。 念及此,傅闻倒是能?顾上裴氏的几分面子,给她指桩稳妥些的亲事。 傅闻眼神看向裴氏, 唇角勾了勾, 笑道:“皇后担忧不无道理,但听闻这?丫头年末就及笄, 现下也正?合适得很。” 傅闻看了看起身?即将说话的宋竭,道:“我看左都御史家的嫡公子昨年高中探花,俊秀文雅,两人郎才女貌倒是极为般配。”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方在边缘之外的白家也牵扯进来,不过?,最让人震惊的还?是傅闻这?安排。白家,可是圣上的近臣,京都首屈一?指的官宦世家。前些时候的迹象不是表明傅闻容不下侯府了么? 平心而论,傅闻这?门亲事,是桩好亲事。 便是慌忙准备拒绝的陆瑜也有些顿住了,同大殿另一?侧跪着的白夫人对上了眼,她与白家夫人谢然本?就是手帕交,谢然风趣宽和,知根知底的,若是让她择亲,她亦是满意极的。 再?且,陆瑜将视线移了移—— 大靖的探花郎,学识岂会?差,这?般背型挺拔笔直的跪着,不卑不亢,既是人间琢玉郎,颇为赏心悦目。 傅闻见两家跪着,却久未出声?,傅闻开口催促道:“两家爱卿觉着如何啊?” 宋晏宁心下一?抖,稍后该如何说,她不愿意 傅闻一?催促,坐在江昼身?后的江悦和江矜也顿感前面这?人听罢的背影有些森然的冷意。一?时之间莫说江家两姐妹坐不住,便是上面的裴氏和时贵妃也有些看不透傅闻此举。 跪在白衔清前面的谢然伸手拉了拉丈夫的手,点了点头,她方才在陆瑜面上看出了满意之色,想来两家都满意这?桩婚事。 白大人见此忙道:“臣,谢圣上恩典——” 傅消旁边的傅陵闻言半起身?,傅消见此摇了摇扇子,真是有趣。傅陵这?里的动静小,自然没引起殿中人注意,尤其是殿中跪着的人。 只听白衔清清朗声?音跟着道:“谢圣上恩典。” 见此,傅闻满意的点点头,看向另一?侧的定远侯一?家道:“定远侯以为如何啊?” 宋竭见背影颤颤的幺女,皱眉道:“回圣上,臣——” “圣上!”时贵妃高声?打?断道,一?时之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傅闻皱眉看向身?边的时贵妃,有些不耐烦之色。 时贵妃余光瞥见高坐下已经站起身?的儿子,咬了咬牙,看向傅闻确是讪讪的一?笑:“这?定远侯家的姑娘我看着也是极为喜欢,只是刚才武安侯家的姑娘便提醒了,不若先合一?合八字。” 傅闻闻言面色彻底冷了下来,天子即位自来是顺应天命,知晓天意,又是这?般理由,便是他所指婚事均是违背天理八字了? 旁边的傅陵倒是不管,顶着众人讶异的目光和时贵妃恨不得戳穿人的目光,站到殿中央,拱手道:“父皇,儿臣求父皇收回成命。” 时贵妃眼里有些藏不住的暗火:“傅陵!” 收回成命?为何收回?殿中人不敢出声?说话,倒是暗自琢磨这?六殿下的意思,无非就是儿女心思,白夫人也面上顿了顿,看旁边的陆瑜和定远侯亦是惊讶的模样,才放下心来。 傅闻一?顿,旋即想起自来顺着他的时贵妃,竟忤逆打?断她,原来是为了傅陵。 傅闻眯了眯眼,下面跪着的姑娘颤颤巍巍,但不难看出弱质芊芊之姿,长得如何?傅闻好像从来没看清这?丫头的面貌。 傅闻没回应几人,只对着宋晏宁道:“把头抬起来。” 大殿静寂,宋晏宁闻言也不敢躲,缓缓抬了头—— 傅闻倒是一?惊,芙蓉面杨柳腰,虽尚未及笄,面上也有些病白,但却越发惹人心疼,傅闻倒也是能?理解他这?个有些阴沉的儿子能?不顾蛰伏出言阻止。只是见丫头有些眉头微皱,这?是不满意? 不满意傅陵还?是白家公子?不过?既然傅陵也插手,为何皇家的脸面,傅闻倒是也不会?再?次指婚。 傅闻道:“本?是成人之美,倒是皇后提醒了,这?定远侯家的丫头尚未及笄,白家嫡公子也尚未及冠,是尚且早了些。” 傅闻开口出声?,众人自然要给傅闻一?个台阶,忙出口圣上圣明之类言语。倒是傅陵退下的时候,傅闻深深看了这?个儿子一?眼。 半是恼怒,半是喜意。这?时家本?就是傅闻拉出来同手握重兵的定远侯制衡的,现下傅陵倒是心悦上那定远侯家的丫头了,傅闻有些被?背叛的恼怒。 但人要是有了心爱之物,便是软肋,依照时庭和时贵妃的性子,定然不会?任由傅陵同定远侯沾上半分关系,他这?个儿子同母族时家有了间隙,也是他喜闻乐见的,而他只需收回成命而已。 被?陆瑜搀着缓缓坐回位子上,宋晏宁才稳下心神来。待抬眼便见傅陵见这?她缓缓点点头,宋晏宁心下自是感谢傅陵,否则若是她贸然拒绝,怕是真为侯府带来灭顶之灾。 两人的对视自然被?有心人收入眼底,江悦顺着二哥的视线,自然看到两人缓和一?笑,顿时头皮一?紧,见方才被?二哥不小心打?碎的琉璃小匙,还?这?般安静的躺在地上,后面的宫人也是方从殿中几番转折的事中回神,忙上前收拾。 宋晏宁抬眼,见对面的江昼捏着块云锦帕,慢条斯理的拭了拭手,在宋晏宁看过?来是面色缓了不少,只是还?有些冷然。 丹落不大看得懂方才殿中形式,现下又跟傅闻交谈起来,即便是战败国的身?份,丹落却也有些不服输的意味在。自来天时地利人和,战事更?是如此,落败便也落败了。 看着殿中乐饮过?三爵,宋晏宁面上也有些醉意,清酒入喉是冷冽,两盏茶后便是醉意袭人,宋晏宁捏着宋晏舸的袖子拽了拽,醉眼朦胧的道:“我出去走走,消消酒气。” 宋晏舸皱眉,方要开口跟着出去,对面的丹落岐出声?叫住了宋晏舸,只好作罢,“仔细些,在殿外阔敞处转转便是,不要让丫鬟离身?。” 宋晏宁晕眩着脑袋,囫囵点了点头就由岸雨搀着起身?,从后头暗自出殿门了。 七月初一?,月相正?是新月,一?钩新月几疏星,风送清辉疏影。用以宴饮的大殿正?是宣明殿旁边的各极殿,宋晏宁被?这?清风疏影吹了吹,才勉强的清醒些。 宋晏宁喉头有些发痒的咳了两声?,旁边的岸晓见状,忙道:“是奴婢疏忽,该拿件披风出来的。”说完不待宋晏宁在说,便悄声?进殿里准备去拿件氅衣。 宋晏宁也没管,轻咳两声?,指了指百余米开外的凉池,“且先去那边坐着歇息片刻,好让你家姑娘醒醒酒。” 傅闻此举实在难以让人琢磨,宋晏宁亦是没有读懂,明明白家才是龙潜时追随傅闻的近臣,将自个儿的心腹指婚给忌惮的侯爵? 不过?前几日?父兄欲交付兵权,怕是让他少了些忌惮,一?来是街头百姓只见出现了些风言风语,都道傅闻怕不是偏宠定远侯府,而是捧杀 傅闻耳听八极,目睹四方,自然知晓风向,既宋竭识相,欲意交付兵权,自然乐得给独女指桩好亲事,一?来一?人是闲散侯爵,无甚威胁,二来可以打?压日?头渐难以控制的时家,一?举两得。 忽然,身?后传来细嗦的脚步,宋晏宁回头—— 只见头挽飞仙髻,一?身?云白绣折枝兰花的吐蕊长裙的江悦带着身?边的绛珠缓缓走来。 江悦温婉一?笑:“方才吃酒吃多了,便带着丫鬟出来这?边歇息歇息,免得御前醉酒失仪。” 宋晏宁撑着眼皮,提起精神的笑笑,“那倒是巧极了,我酒量浅些,方才一?杯清御酒就让我有些迷糊了。” 见人实在有些身?子不好,江悦上前拉住人的手,软若无骨,却格外冷凉,江悦道:“既是醒酒,怎的还?在此处吹凉风?” 江悦指了指对面假山花园,道:“先前进了几次宫,那处也有个坐着小憩的地方,不若去那处,这?般吹凉风醒酒,怕是晚上回去有的头疼的了。” 宋晏宁点点头,此处假山错杂,中间有着三人可通过?的铺着鹅卵的羊肠小道,小道两边种?着些琪花瑶草,清辉澹水木。 陡然,旁边的江悦讶异了一?声?:“二哥?” 宋晏宁闻言抬头,见对面那月光疏影的小道里走来一?人,冠面如玉,眉眼淡淡。身?上披着件云锦绣白泽的薄披,微风带起花枝,投在来人身?上的光影也一?边再?变,好像真如月下仙人一?般乘清辉而至。 旁边的江悦心里门清,由身?边的绛珠搀着,道:“方还?有些糊涂,现下酒也醒了,如此,我便先回去了。” 宋晏宁微微张了嘴,还?是点点头,醉酒称的人有些木木的。 江昼出声?问道:“这?是要去何处?” 旁边的岸雨道:“回大人,江大姑娘说这?处有闲坐的凉亭可避风,是以我家姑娘准备去那处转转。” 江昼点点头,面色柔和,“那处我熟知些,往这?边走吧。” 这?是要带路的意思?岸雨没回过?神,这?姑娘已经亦步亦趋的跟着人往左边走去了。岸雨回神,忙跟上。 江昼侧眼,见岸雨跟上也没说什么,面色淡淡,倒是岸雨觉得后背一?凉,缩了缩脖子。 江昼解下薄披,递给了宋晏宁身?边的丫鬟,“七月流火,天色已经转凉了,知道自个身?子不好也不多注意些。身?边丫鬟也这?般由着主子在河池边的凉亭吹风,真是教养的极好。” 难得江昼说了这?么多的话。 只是不知怎的,宋晏宁迟钝的发觉面前的江昼话语里暗藏几分火气。 旁边的岸雨闻言忙跪身?,见江世子凉凉的瞥了自己一?眼,无端压迫,岸雨道:“是奴婢疏忽” 岸雨跪着,江昼手上的薄披还?举着,宋晏宁顿了顿手,要伸手接过?,江昼却错开了手——自顾敛了敛眉,散开披在了宋晏宁的身?上。 而后,见宋晏宁身?上多了些暖意,江昼才像是面色缓和了些,道:“起来罢。” 宋晏宁抬手拢了拢薄披,眼睛细微眨了眨,问道:“大人,心情不大好?” 旁边的江昼一?顿,旋即像是轻叹一?声?,“无。” 只是今日?见她面色这?般不好的担忧,也是今日?在殿中有些无力。今日?若是他像傅陵那般站出来,只会?让圣上指婚之心愈切,让圣上越加忌惮侯府。 他自诩处变不惊,做事章条有度,位居右丞,后便顺承公爷,却也有让他慌张害怕之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呀~~ 第74章 [VIP] 第 74 章 腊梅小园清幽, 间或还能听闻几声蝉鸣,琼枝玉树,迤逦相?偎傍。渐渐的, 岸雨也落后两人数余步。 江昼侧目垂眼看?了看?身边的人, 道:“身子可有些什么不适?” 宋晏宁拢着披风的指间一顿,“都是老毛病了, 近来换季,有些害了风热。” 闻言, 江昼点点头,“身子不妥, 更要越加注意些, 切不可随着性子来。” 旁边的姑娘讷讷点点头, 旋即, 宋晏宁指间颤了颤,轻声问道:“大?人, 这些日子京都的流言, 是大?人所为吗。” 江昼一顿,宋晏宁所说的,是近来京都的那些捧杀言语,圣上怕容不得定远侯这大?功臣的威名在侧,而?能做到让那些愤慨的学子歇声, 煽动流言的人,也只有面?前?这位了。 江昼没有否认,只道:“我说过, 定远侯府世代忠臣之心, 壮夫之节,我不会任由你所担忧之事发生, 不管为何种原因。” 常言道一国之政,万人之命,悬于?宰相?,可不慎欤。他官拜右丞,便肩负监察百官之责,官员贪腐是他失察,肱股之臣若是蒙受不白之冤,更是他的失察。 再且,江昼沉沉的眼看?了眼旁边仰头看?着自己的姑娘,一双杏眼水生生亮晶晶的。 他自诩不是什么君子,他亦有私心,比如纵容一个姑娘靠近,比如会肖想一个姑娘 宋晏宁闻言,那双因生病格外水生生的杏眼因笑?意弯了弯,“多?谢大?人。” 江昼见人这模样,起了逗弄的心思。 “都道有恩必报,有德必筹。晏宁县主打算如何答谢?” 宋晏宁手指无意识的扣了扣披风上的刺绣,只憋得出个“我已经在绣了” 旋即,一声冷泠好听的笑?声映入耳旁,让宋晏宁耳廓都激起一层麻意,宋晏宁抬眼望向身边的江昼—— 嘴角的笑?意还挂着,郎君玉面?近在咫尺,那素来冷淡幽深的眼底,像是盛满了今晚那新月的清辉。 宋晏宁不自觉的,围在江昼披风底下的白皙的脖颈蔓延上淡淡的粉色 宋晏宁忙想着别的转移注意力,看?了眼身边的人,“大?人可能知晓圣上今晚赐婚何意?” 江昼眼底的笑?意减了减,“许是圣上一时心血来潮,又或者,在他眼里,侯府的威胁已经不在。与其?让你们两家各自说个权势不差的亲事,不若让你们两家结亲,也算遏制了扩大?之势。” 宋晏宁自然是更加偏向后者,“白家本就是圣上近臣,而?那白公子亦是高中探花郎,学识斐然,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傅闻确实是这般想的,左都御史本就是首屈一指的官宦世家,只能给他指门毫无权势的勋爵世家,而?收回兵权的定远侯府则是不二之选。 现?下宋竭面?临着不得不交付兵权的境地,而?京都流言四?起,傅闻若是为定远侯这病弱的独女指了门看?似极有权势的好亲事—— 既能平悉流言,亦能让左都御史再无扩张之势。 说到底,不过是帝王的制衡纵横之术。 江昼的注意力倒是在后半句,有些冷冷的道:“看?你对白家公子赞誉有加,倒是有些满意这桩婚事?” 方才在大?殿里,他可没错过侯夫人同?那白家夫人两人眼底的满意之色,便是后来指亲未成,都在两人心底留下个影子了,日后说亲,指不定先考虑双方呢。 宋晏宁闻言一顿,微微张了张嘴,有些无措的看?着人,喃喃道:“方才我亦是准备回绝的” 江昼见状,像是叹了口气?道:“赐婚是在文武百官甚至外邦之前?,圣上极为看?中脸面?,那程家姑娘能这般揭过去,不过是武安侯先前?有救驾之功且拒婚缘由得体。” “而?定远侯府本就处在猜忌之境地。若是我站出来,那圣上忌惮越发加重,本就是无解之题,但你要知道,今朝你接旨,明日我便能有百种理由让圣上收回成命。” 宋晏宁眨眨眼,来了些气?力,挥挥手道:“大?人莫忧,今日亲事未成,圣上自也绝了指婚之心。” 似藕节般白的手指拂过眼前?,江昼伸手捏住,见人腕上挂了只雕菡萏的白玉镯,便是一节手腕也衬得白皙好看?。 江昼问道:“怎的没戴那玉镯?” 宋晏宁还是有些不大?适应的细微动了动纤腕,细声回道:“上次是我糊涂,竟带去了江老夫人和二夫人面?前?。” 江昼明白她所说,一笑?:“放心。既送予你了,你自戴着便是。” 宋晏宁复眉眼带笑?,然而?,还没开口,就听闻那腊梅园处传来——吱呀一声。 旋即便是晰晰索索逐渐远去的声音,宋晏宁眉心一抖,忙同?江昼拉开了些距离。 抬眼将江昼已经冷眼皱眉看?着那动静传来之处——不多?时,长调擒住一人往这边走来。 长调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这力道,让流夏痛的直皱眉,挣脱又挣不了。抬眼便见来到了方才的小庭处,月光清冷,只有江世子一人长身玉立在这。 流夏慌张之余,眼睛暗自扫了两眼,果真见那晏宁县主坐在一边凉亭,现?下身边却?跟了个丫鬟。 长调喝道:“跪下!” 流夏瑟缩一阵,几步之前?的公子背身而?站,像是在赏上了杪枝的月色。 传闻江世子冷情冷性,不近人情,是为守正不阿的公子,但她今日窃听的,是两人谋划圣上,私相?授受的随便一个都能让两人身败名裂的罪名,难保她的小命不会被私下处理了。 “听多?久了?”面?前?的公子回身,眼底是化不开的浓墨。 流夏心下一颤,不住的抖着声音道:“大?人大?人,饶命。” 江昼一笑?,不似往日那般缓和柔意,反而?越发看?着多?了几丝不近人情,流夏顿感?通身霜冷从?脚底爬了上来,只顾得上磕头忙叫人饶命。 江昼面?色冷冷,“这便是全听了?你是宫里的,应当知道听了不该听的,会有什么后果?” 殿中颤颤的身子一顿,旋即剧烈的抖了抖—— 宋晏宁见状起身,走了出来,嘴唇动了动,斟酌用语:“大?人” 江昼没看?宋晏宁,只看?向长调,“留人一命,好好拘去庄子里。” 而?后,江昼再次冷声道:“今日之事若是我在别处听了半个字,你和家里人的小命也莫要留了。” 流夏吞声,仿佛从?鬼门关出来一般,“谢大?人开恩” 经了这遭,宋晏宁再深的酒意也醒了,只将披风解了递给江昼,“多?谢大?人。时候也不早了,再晚些时候回去,怕是母亲和哥哥该派人来寻了。” 江昼见人已披上的丫鬟新拿来的披风,点点头伸手接过,披风是那浮光异彩的云锦,本是冷凉,却?沾上的姑娘家的体温,有些暖意,还有些暗香。 这让江昼在得知指婚旁人之后有些暗恼的心霎时平静了些许。 江昼掌监察实权,又是傅闻亲外甥,所安置的座位便在一干皇子下一位,跨步进来时,旁边的傅消也转头看?了两眼。 再看?对面?那定远侯家的坐次那,那小案桌上分明还空着。 傅消暗自饮了口酒,私下打量,觥筹交错,私下交谈的,来来往往。倒是嘉阳旁边的纯安拍下玉筷,不耐对着身边的流荷道: “怎的不见流夏这丫头,自个主动说要去御膳房被本宫拿那玉盒酥,竟现?下也不回来?” 流荷进来不知被流夏压了多?少次,也起了些心思,道:“方才就听流夏说要去转转,许是多?去哪偷懒了。” 纯安深信不疑,骂道:“这个贱婢!晚间回去不好好收拾收拾她。” 傅消拿着酒盏的手一顿,闻言转头欲再看?一眼旁边这冷然如霜的人,谁料,直直撞入那清冷幽深的眼底。 江昼勾勾唇,举手虚虚敬了人一盏茶,眼底宛若寒渊,不辨神?色。 旁边的宫侍方要托着酒壶为五殿下续上酒盏,五殿下的手陡然一抬,径直顷到人的身上去了。 宫侍忙搁下那青瓷酒壶,跪地请罪:“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傅消回神?,手上均是酒渍,散着浓浓的酒味儿。 傅消摆摆手,温和道:“无事,起身罢。”而?后径直起身往后殿去了,想来是去更衣。 路过江昼时,傅消眼神?暗自瞥了瞥,这人还是面?无神?色。 方出了大?殿,身边的近侍忙迎了上来,傅消面?色阴沉,酝着雷雨。 “流夏那丫头呢?” 近侍一顿,回道:“奴才方才亦是没见着,莫不是没回来?” 傅消头疼的闭眼,伸手按了按眉心,方才见那晏宁县主前?脚出去,后脚江昼就带上薄披就出去了。 想起上次清荷宴流夏所说,偶然撞见两人亲密之举,让他不得不提起注意,这才让流夏跟着去看?看?。 想起方才殿中江昼那模样,傅消心底划过一丝暗恨,流夏是他称手的棋子,这般轻易就折了,他还苦心经营这般久的无心党争,这般轻易就被识破! 夜市桥边火,华灯高上。宴散席尽,各家陆续乘车而?归,长京大?街自古繁华,这个时辰的也是正热闹了起来,宋晏宁掀帘看?了两眼,只见定湖上已经笙歌四?起,好一派繁华的景象。 宋晏舸就驾马在旁边,“这般想出来玩,养好身子,初七咱们兄妹几人出来逛逛。” 宋晏宁闻言,抿嘴一笑?,“哥哥都这般说了,我自要好好回去练练我那针线活和剪纸,否则哥哥带我们去乞巧楼,斗巧输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掀帘探窗的姑娘笑?容明媚。 宋晏舸笑?道:“贫嘴。”【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只是初七那日,宋晏宁倒是没跟宋晏舸去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 第75章 [VIP] 第 75 章 晨光破晓, 东角门的管事?方起身,使唤两个小厮将那檐下高挂的灯笼熄了。 小厮灭了灯,顺着小梯下来, 搓了搓手, 还是?有些好奇道:“张管事?,今日二老?爷当真回来了?” 张管事?浓眉一拧, 小声斥道:“不该问的别问!”旋即又?嘱咐道:“好好伺候好主家和大爷那边便是?。” 小厮了然,前几日, 府里?要分家可谓是?闹得风风雨雨,连京都一些好听八卦的街头妇人都能说道一二。 这宋速回来了, 自然是?该将那些族老?叫来, 好好分了, 往后这侯府里?的主子, 可就只有定远侯和大爷宋孜了,哎。 一大早, 宋晏宁换了身水青色绣玉兰的撒花长裙, 这几日即将立秋了,早晚凉了不少。宋晏宁那些夏日着的绡纱裙大多收了起来,只剩下几身午间天热时再穿。 岸雨将那蟹肉粥搁在桌上,笑道:“今儿小厨房将皇后娘娘昨日赏的肥蟹做了些粥,姑娘尝尝如何?” 宋晏宁用勺羹勺了些, 蟹粥清白鲜美,都道秋风起,蟹儿肥。立秋之?际, 能率先尝鲜的, 只有宫里?了,虽不及白露过后的蟹儿肥美, 却已是?极佳的了。 见宋晏宁安心用着,岸雨才道:“今早奴婢出去,见二房如意轩那边月洞门前已经插了些艾草和柳树枝。 今日虽无夫人张罗,但看二夫人身边的嬷嬷早准备去东角门那边摆了个火盆了。” 宋晏宁闻言眼神未变,继续慢条斯理的用着膳,只冷哼一声,道:“由着他们?折腾,就当也给侯府去去晦气了。” 旁边伺候的岸雨闻言称是?。 昨日七月初三,方用了午膳便接到傅闻的诏书?,道这户部郎中宋速,明?日便能全须全尾的出监察司台,一时之?间,才歇下的言论又?甚嚣尘上般卷来。 那些个读书?人被憋的狠了,甚至连当朝朝政和抨击起来,傅闻既已无灭侯门之?心,只好顺应民意,将宋速贬为?从九品的司御阁录士,起用之?期不定。 二房这次,倒是?真阴沟翻船,赔了皇嗣,又?折了官位。 执画拿着些新的熟宣进来,道:“奴婢今早去无计阁采买熟宣的时候,听了些,如今对侯府的微词倒是?少了不少,多在议论二老?爷同昭仪娘娘魅惑君心。” 这京都的舆论,总要找到个口诛笔伐的对象。 定远侯战功赫赫,功勋入丹青,前几日还主动上交兵权,再有监察司台在侧,自然说不得。那二房何故能这般得圣心?自然是?有个比时贵妃还很惑君心的妖妃了。 “姑娘,晚间时候,可要去东角门那边瞧瞧?” 宋晏宁搁下膳食,拭了拭嘴才道:“这热闹,还是?让她们?自个儿看吧,有这功夫,我不若去好好做一下我的绣活。” 几位丫鬟闻声称是?,即已不是?侯府的主子了,便是?不去也是?应当的。 大靖的京都之?地,尤为?国?富民闲,这闲得多了,一大早凑在平宁街看热闹的人也不少。 对面的旁边的侍郎府门口都被堵得水泄不通,书?童急得跺了跺脚,嘟囔道:“公子,你看看这些看热闹的,连守门小厮轰都轰不走。” 对面那伫着对雄伟石狮和石鼓的定远侯府倒是?没人敢靠近,实?在让人气恼。 汪书?见好脾气笑笑,“无事?,左右今日只是?去无计阁采买些孤本,晚些去也成?。” 正说着,就见百姓喧哗了一阵,陡然安静了下来。 书?童垫着脚尖,翘首看了看,对面长京大街拐进了驾青蓬低调的马车,怕正是?这宋家二老?爷呢。 只见角门边的小厮眺望了两瞬,开了小门进去只会两声,里?边就出了一个嬷嬷,抬着烧着艾叶、桃枝和柳枝的小火盆就出来。 而后,只见二房家那二夫人同几位姨娘和两位姑娘也出来。 傍边偶尔几声落入耳中:“那姨娘也能到东角门迎人了”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 另一着褐衫的掌柜打?扮的男子道:“说这么多做什么,没瞧见那主家和宋家大爷一家没谁出来一道迎接吗,这定远侯祖辈满门荣光,哪能容忍庶出这般败坏名声” 围观的人这般多,上头的主子难免听了三言两语,邱氏咬咬后槽牙,面上还能维持镇定,后头的宋苡熙和宋苡绮就不一定了。 都是?年轻的小姑娘,既没嫁人又?没说亲,这般不戴面纱的站在门前任由人指指点点,早恨不得头都埋进地下。 只可惜邱氏为?了面子,不仅女儿要叫上,便是?赵姨娘和刘姨娘也叫上,看着颇为?有气势些,只要月儿还在宫中,还稳坐昭仪之?位,就不愁他们?二房没有出头之?日。 青蓬马车咕噜的停下,驾马的车夫掀帘,只见宋速有些蓬头垢面的出来—— 邱氏心下一抖,监察司台那能吃人的地方,怎会让老?爷全须全尾的体面出来,竟是?放出来前也不让人沐浴换衣。 实?在欺人! 邱氏从嬷嬷手中接过那束了黄线的柳枝,沾了沾水,在宋速的头上和肩上轻轻的浇了点水,为?图驱除晦气,消除灾祸。 邱氏忍了忍泪水,道:“老?爷既回了,跨过火盆,往后便会越加好的。” 围观的京都众人见邱氏一整套动作下来,可真是?好意思,这些个规矩,只有含冤入狱之?人才能算的上用柳枝缠黄线洒水,这宋家二夫人倒是?规矩也不遵循了。 “二老?爷听那京中百姓指桑骂槐两声,脸都能沉得快滴出黑水了。”旁边的执月学舌般比划两声。 宋晏宁眼神专注的绣着那片花瓣,嘴上带着淡淡笑意道:“上次侯府这般热闹的遭人围观,还是?父兄大胜归来呢。今儿算是?便宜他们?了。” 执月坐在一边乖乖的理着绣线,忙点头符合。上次定远侯父子回京,便是?侯府的门前都被投掷得鲜花铺满地,王管家为?了讨个好兆头,硬是?隔了一日才让人清干净。 宋晏宁收了针,问了问几位丫鬟,“你们?瞧着如何?”宋晏宁手中的清竹兰叶,明?暗得当,错落有致,确实?是?拿的出手的绣品了。 执月侧眼瞅了瞅,夸道:“奴婢瞧着是?进步了许多,也不枉姑娘这些时日苦练许久。” 这边倒是?其乐融融,二房那边的如意轩就显得沉默静寂了些。 如意轩花厅中,邱氏接过嬷嬷递来的茶盏,看了眼下首坐着的两位姨娘和宋苡熙宋苡绮。 前些日子方回来,陆瑜就明?里?暗里?的同她说要给三姑娘和四?姑娘说门亲事?。 彼时的她自认为?月儿怀有身孕,二房便是?预备青云直上了,那些个出声寒门的进士和没落世家的儿孙怎能配得上她二房的姑娘。 邱氏眼底阴沉,要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但人都要向前看,只要月儿还在宫里?,那他们?还不算是?孤立无援。 只要同老?爷好好商量,绊倒那些看热闹的冷情亲戚,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房大多昨晚睡得不大好,现?下不是?神色恍恍惚惚,便是?各自琢磨着别的心思。几人也不啃一言,就这般呆呆愣着等二房的主子沐浴更?衣收拾齐整出来。 旁边的宋苡熙觑了几眼宋苡绮,昨儿听身边的丫鬟说,宋苡绮又?让人送了封信去湖洗楼了。 上次宋苡绮身边的丫鬟蓝溪无意透露同宋苡绮往来的不是?什么富商公子,竟是?京都那尊贵的五殿下,让她先是?震惊,而后震怒暗恨—— 明?明?什么都不如自己,却能攀上这么一根高枝,怎能让她不暗恨! 只是?宋苡熙大概不知道,宋苡绮今日那些信笺,都石沉大海,她先前只求做五殿下的皇子妃,现?下自降身份只求五殿下能将她收入房中,对她来说,如今的二房便是?一处泥潭。 不断托着人往下坠。 外头嬷嬷丫鬟见礼声传来,厅中几人受了心思,邱氏起身道:“老?爷来了?” 宋速往日看着还有几分儒雅的模样。现?下去了狱中一趟,形销骨立不少,也显得人颧骨高突出来,称得人有些刻薄严肃,偏偏宋速眼底还是?一片阴沉沉的模样。 让两位姑娘和姨娘一时也不敢上去说几句关心的话?。 宋速冷眼坐下,也没管这些人,看向邱氏问道:“家分了?” 邱氏给宋速斟茶的手一顿,“分了。” 宋速绷着脸,额角的青筋突了突,在邱氏都有些暗怕下,宋速开口:“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既如此,别怪他不顾念血肉亲情。 宋速扫视了周遭,往日用的那些名茶也没了,这青茶还是?去年的存货!想起今日门口那些下贱的守门小厮,竟也怠慢如斯!今日之?辱,他会如数奉还。 邱氏缓和笑笑,“我看了看那北城的院子,倒是?有些合适的,老?爷好好休整两日,我们?再去好好看看。” 宋速叮当一声搁盏,面色幽冷道:“此事?不急,难不成?还能派人将我们?赶出去不成??” 好歹也是?他也是?这阖府的二老?爷,谁敢如此不敬,便是?他宋竭这般不顾念手足,也不敢妄自将他轰出去,除非不想再族中抬起脸面了! 底下的宋苡熙宋苡绮和两位姨娘闻言,倒是?面色缓了缓,邱氏倾泻时候为?了让宋速在大理寺过得舒心些,没少塞银子,便是?攒着给两个丫头的嫁妆都被置换成?银两塞了进去,哪还有多少钱置办宅院? 宋苡绮跟着邱氏去看了一回,那就是?个二进二的小院子,哪有在侯府过得舒心? 邱氏讪讪,低声道:“老?夫人那边催得紧” 宋速沉着脸不啃声,邱氏声音也越发小。 宋速开口道:“你且书?一封信去给月儿,让她吹吹枕边风,看看圣上那边是?个什么风向。” 圣上先前敢将那铲除侯府的消息传递给月儿,如今,不是?继续走这条路,就是?将知情的他们?一家封口!看圣上现?下也没给他革除官职,想来是?还有那方面的心思的。 那最后,这侯府里?,走的不一定是?谁了。 若是?宋速早上一日,傅闻自然是?有些考虑和顾忌。只是?今早,傅闻接见了监察司台那边的鲁长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 第76章 [VIP] 第 76 章 奉右丞之命, 远在直沽的监察使?司暗访到,盐铁司司长时长页,确有?贪污之罪证。且勾结皇商左家, 垄断了?直沽数十种船业贸易和蓬莱矿山, 都收入囊中之物,怕是两个左家才能抵得上他肚子吞的金。 土皇帝倒是做得实在逍遥! 傅闻当?即碎盏怒骂!但再如何气急, 再如何青筋暴起,却也只能隐而不发, 照旧去了?时贵妃宫里。 鲁长史呈上的罪证,都在昭示着傅闻一叶障目。 时家现下被养成猛虎, 依着六殿下党的朝中官员不在少数, 若是定远侯兵权一弱, 老三傅度还在忙着水利之事, 兵营之事更是一窍不通。 那最?后兵力大半都能顺势归入傅陵手中,时家则文武商权尽占! 自从北乞入京后, 京都城的守卫和关卡严了?起来?。南边城门靠近居华街, 自来?守卫森严。在门外核对路引的护军见前面来?了?一人,黑色骏马油光水滑,视线往上移,一身玄衣铁臂缚,身姿矫健。 高马越跑越近, 待看清来?人,护军忙见礼道:“长幕大人。” 长幕摘下腰上挎的监察司腰牌,道:“监察司台秘密探查, 还请放行!” 护军往后看了?看, 那靛蓝蓬布的小马车上,应当?是拉着些什么人, 即便?近来?因北乞进?京而查得严了?些,也不敢随意?造次,忙让人放行。 到了?护国?公府,长幕翻身下马,扣了?扣马车车辕,低声道:“嬷嬷,到了?。” 江昼此时正?在接见鲁长史,鲁长史接过焕英递来?的茶盏,喝了?一口,便?听见上头的人冷声说了?句:“退下罢。” 焕英举着托盏称是。 江昼问道:“如何了??” 鲁长史回道:“我将那些罪证呈给圣上,圣上果真勃然?大怒,当?听闻今日圣上还是去了?时贵妃那处用膳。” 江昼眼底幽深,道:“圣上自来?猜忌之心颇重,越发是温和,心下越发犹疑。” 鲁长史了?然?的点?点?头,这人果真是圣上的亲外甥,这般能揣测圣意?,在宋家二爷出来?当?天,就将时家私占金库勾结盐商皇商哄抬市价之事呈上去,这般一看果真是要保下定远侯府。 只是一是为了?不枉定远侯赤胆忠心和社稷,二是什么鲁长史就说不准了?,毕竟上次他也见这晏宁县主来?了?清玉苑几次,身边那些个近侍,可是恭敬得很呐。 “不过话说回来?了?,大人何不将上次前户部?贪腐案也跟圣上说清?若是说清,圣上自然?会处置时家。” 江昼摇摇头,“有?些事情,只能圣上自个儿察觉。” 傅闻能坐上高位不是庸才,时家贪污这般多的银两用在了?何处?私吞矿场是为何? 相信圣上很快就能想通时家私铸兵器之事,到时候监察司台只需听命奉察便?是。 傅闻可不要一个过于聪明到五指通天的监察司台,这般将足以推倒人的证据摆在傅闻面前,转而会让傅闻猜忌自个儿。 鲁长史一想通,眉眼展了?展,方?要拍两句马屁,就听闻外头传来?动静。 牧折叩门,道:“大人。”而后从鲁长史拱手道:“见过鲁大人。” 鲁长史摆手:“牧折小哥客气。” 江昼抬眼,问道:“何事?” 牧折回道:“大人,长幕回来?了?。大人可要现下接见?” 江昼指间一顿,旁边的鲁长史见此非常有?眼力的起身道:“大人,下官想起家中妻儿还在等着,便?先退辞了?。” 将江昼有?些面色沉静的点?点?头,鲁长史作了?一辑告退,到了?门外依稀听见一声有?些冷然?如刀刃的声音沉声道:“将人带上来?。” 像是没见过江昼这般冷得淬骨的声音,鲁长史抖了?抖,忙出了?清玉苑了?。 钱嬷嬷当?年也是宫里那风光的嬷嬷,尤其还是当?朝嫡公主的贴身嬷嬷,穿锦戴玉,走到哪儿不是人来?人往一干子下人簇拥。 现下一声青布交领加件儿褐葛裙,在滁州的时,眼神?好些还能给知?府的那些表姑娘绣花。 但终究是年纪大了?,才一年眼睛便?熬不住了?,但半生都是宫墙里的人,哪懂什么谋生手段,只能去酒楼后院做些洒扫的活计,滁州大旱,灾民渐多,直到开春时,被一世家姑娘接去了?汀州。 在路上钱嬷嬷也听了?不少,那世家姑娘,正?是当?年定远侯和太傅之女所生的幺女,看长幕这般隐晦的模样,看来?怕是跟世子关系匪浅。 长幕将人带到了?门口,伸手拉住一路不敢啃声的小孩,“钱嬷嬷,我会将他送去他生母的院子,大人就在屋里,请。” 虽同行了?一路,六七岁的小孩还是怵这腰上配利剑、不苟言辞的男子,忙挣扎唤道:“祖母” 钱嬷嬷方?伸手,又顿了?顿,最?后只能看向长幕,因年老和蹉跎而有?些混浊的眼睛看向长幕,带着些祈求:“大人这” 旁边屋里的牧折出来?,同主子如出一辙般冷声道:“钱嬷嬷,大人有?请。” 钱嬷嬷身子一抖,只得跟着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屋里摆在书案上的四足白釉镂空提炼香炉燃着袅袅香烟,清雅幽静,如同外边那些竹丛一般称得人宁静下来?。 而后,钱嬷嬷见案桌上坐着的人,一身天青色圆领长袍,称的人肤色白皙而不女气,玉冠玉面,抬眼看过来?的那丹凤眼,同长乐长公主如出一辙! 钱嬷嬷有?些慌忙的跌坐,旋即忙跪身,也不叫大人,只哑着声音唤了?声:“小世子。” 江昼眼底冷然?,那幽沉的目光如有?实质,直直看过来?,让钱嬷嬷身子颤了?颤。 江昼声音沉沉,“钱嬷嬷,你是我母亲身前的贴身嬷嬷?” 钱嬷嬷埋藏数十年的羞愧之心,因着世子这一句话,再次排山倒海般涌来?,钱嬷嬷有?些颤着声音道:“是,老奴是。” 江昼不再啃声。 静了?片刻,钱嬷嬷顶着那冷如寒霜的眼神?,磕头未起:“老奴,愧对长公主,愧对护国?公府” 江昼冷嗤一声,道:“你若自觉亏欠,便?将当?年的前因后果如实说来?。” 钱嬷嬷老身一震,下意?识的前后看了?看,江昼面无表情道:“你且放心,此处若是不安全,你女儿云珠和女婿阿善,早不知?死上百八十回了?。” 话音一落,再次寂静一片,有?些无声的焦灼。 钱嬷嬷眼含老泪,吐了?口浊气,如实交代:“当?年长公主怀胎六月,便?觉身子不适,奴婢们拿着公主的牌子去了?宫里请了?妇科圣手” 宋晏宁正?身坐在案桌旁边,拿着个裹着箬竹的茶培收着小火,余光见执月面带笑?意?的进?来?,问道:“如何了??” 执月欠了?欠身,回道:“奴婢去护国?公府,正?巧遇着江二姑娘带着身边的丫鬟出去采买,二姑娘接了?帖子,还让奴婢稍等片刻。 霜蝉姐姐预备清玉苑问问,倒是被护卫挡在了?外头,说是世子有?要事在身,现下忙不得回话。” 宋晏宁闻言手上一顿,旁边指导的岸晓忙道:“姑娘仔细莫要烫着手!” 宋晏宁将手上的茶焙递给岸晓,转头问道:“那后头东西也没给成?” 执月道:“没但二姑娘说,等晚间她回府的时候,定让人将东西送去清玉苑。 今日鲁长史上门三四次,应当?确实又要事在身,二姑娘让姐儿放心,江世子初七那日定能抽出时间。” 宋晏宁点?点?头,便?也没多管,继续学着焙茶,小火温温然?,茶的清香气缓缓荡出,又尽于收。 月弯如钩,长向月圆时候、望人归。明月之时既是佳期,享人间七情六欲的凡人自团圆美满,但江昼记忆里却倒是没这些时刻。 曾以为祖母小姑和舅舅代为抚恤,他自诩不负诸位亲眷栽培,勤奋刻苦些,如今足够担起国?公府大任,延续祖宗基业。 但往日犹疑均为真相时,总能给人当?头一棒,便?是运筹帷幄的江昼也不例外。 长调拦住二姑娘身边的丫鬟,低声道:“今日主子心情不大好,你家二姑娘若是有?什么事,过两日再说” 长调话音渐熄,对着霜蝉身后的来?人拱手道:“桂嬷嬷。” 桂嬷嬷面相周正?,往日都是不辞于色,今日倒是眉眼间泄了?几丝着急,“听着世子去了?月华院的阁楼,怎的你不跟去伺候?” 长调神?色一顿,桂嬷嬷这般,应当?是老夫人那边得了?消息,知?晓世子来?了?月华院。 毕竟,这月华院自从长乐长公主仙逝,国?公爷疯魔后,除了?洒扫,再也无人敢踏进?半步。便?是江昼也只是祭拜之时才去一趟,今日既无节庆又非祭拜之时,实在让江老夫人有?些担心。 长调道:“想来?是世子久未散心,便?去了?阁楼转了?转,也不要属下们跟着。” 桂嬷嬷欲抬脚进?月华院的脚步一顿,“既如此,那便?让世子好好散散心,世子回来?你便?告诉世子,老夫人念着他呢,得空多去了?云院坐坐。” 长调称是,桂嬷嬷却注意?到旁边的霜蝉,道:“怎的二姑娘这么晚了?还找世子爷有?事?”话音一落,桂嬷嬷瞳孔一缩,冷声问道:“你手上那是什么?看着倒是不像二姑娘的绣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呀~~ 第77章 [VIP] 第 77 章 霜蝉手上一抖, 险些有些拿不住,见跟着桂嬷嬷过来的几位丫鬟视线也看过来,霜蝉下意识要将之藏身背后, 却也知欲盖弥彰。 霜蝉咽了咽口水, 道:“回嬷嬷,是我家姑娘新学的滚针宫绣” 桂嬷嬷眯了眯眼:“是吗?二姑娘自来跟着苏绣绣官学针法, 一见绣件不同,倒是我狭义了” 便?是迟钝如长调, 也有些明白,听闻今日晏宁县主身边的丫鬟来给二姑娘送了帖子。 不待霜蝉解释, 便?听月华院那边传来冷冷又有些沉哑的嗓音:“既是二妹妹绣的, 那便?拿过来罢。” 桂嬷嬷等人?见礼:“见过世子爷。” 许是从没听闻江昼这些带着些哑意的声音, 从寂冷且了无生气的月华院中走?出来, 形单影只,显得?有人?多了几分沮丧之意。 江昼伸手接过, 荷包用了暗纹云锦, 上头明暗有致的绣了清竹兰叶,还算守约,几月不看,绣工倒是精进了不少?。 江昼道:“都起身罢。” 众人?起身,只见世子爷又恢复了往日那清冷沉着的模样, 仿佛那一瞬间只是假象。 江昼看向桂嬷嬷,道:“劳嬷嬷今夜跑着一趟,嬷嬷放心, 我得?空了便?去祖母那边坐坐。” 桂嬷嬷应道:“诶。” 亥时?了, 了云院的老祖宗原是要歇息的,听了丫鬟过来说了两句世子爷心情不大好进了月华院, 赶紧让桂嬷嬷跑过去一趟。 桂嬷嬷掀帘进来的时?,正见摘云摘月两个丫头给人?按头锤脚。 江老夫人?问道:“世子爷那边怎的了?” 桂嬷嬷欲言又止,江老夫人?挥了挥手,将两个丫头使出去。 “老夫人?,世子爷今夜,怕是念起长公主和公爷了”桂嬷嬷画风一转,“倒是今日二姑娘身边那丫鬟霜蝉带着个荷包过来。” 江老夫人?坐正了些:“怎么说。” “老奴见霜蝉那丫头拿了个官绣的荷包,心下疑虑,顺嘴问了声,只见这丫头支支吾吾半天也答不上来。后头世子爷听着动静,就将那荷包接过去了,老奴可是亲眼见着世子爷面色缓和不少?” 江老夫人?虚虚眯了眯眼,她这孙儿?性子她最清楚,想来细心不露于色,若是旁人?也能看出来,那定是喜悦到深切的地步了。 桂嬷嬷接着道:“老奴心下疑虑,赶忙使唤了丫鬟去门房那边打?听,今日正是那定远侯家的姑娘来过。” “那宋五姑娘?” 桂嬷嬷点头:“奴婢上次瞧着那桃花玉便?觉不对,今日怕是十有八九了” 桂嬷嬷话?毕,抬眼见老夫人?合着眼揉了揉额角,也看不清神色,一时?拿捏不准主子的态度如何,便?听上头江老夫人?的声音传来—— “此事,暂且不要声张。” 七月初七,按照习俗,姑娘公子们都是要拜织女牛郎二星神像,女子乞巧,男子乞聪明。 像侯门这样显赫的人?家,陆瑜早让人?在?初六将乞巧楼搭好,方?出了午膳就将牛郎和织女二星的排位请了出来。 乞巧楼搭在?侯府湖边的闲阔庭处,楼内摆着香案,乘着牵牛织女二星。今日主子们乞巧,寻常的丫鬟小厮们也可跟着乞巧祭拜,图一个热闹。 玉嬷嬷带着人?快步走?过来时?,只见紫月正带着人?往案桌上铺着楝叶,“这楝叶是庄子那边送来的吗?” 楝叶寻常可见,这几日街市也是随处可见卖楝叶的小户,但讲究些的人?家,都是摘采自家种的。 紫月回头,回话?道:“回嬷嬷,正是庄子采的,一刻钟前才送来呢。”玉嬷嬷闻言才满意的点点头,又交代了几句请二星的规矩才作罢。 暮色四合,娇娇云间月,灼灼叶中华,侯府早已挂起灯火盏盏,宋晏宁向长辈们呈了绣品,老夫人?身边的岚嬷嬷就递给宋晏宁一个针线小箩筐: “姑娘快些写上名?字和愿望,织女娘娘定会保佑姑娘如愿以偿。” 宋晏宁闻言,笑意盈盈的接过纸笔,清秀的写上宋晏宁三字,而后,宋晏宁指间一顿。 侯府得?江昼相助,安危暂已得?保证,宋晏宁想到那玉冠清冷出尘般的男子,缓缓在?“家人?康健”旁边写了个小字“觅良缘。” 宋晏宁回神看了自个写的,耳廓一红,忙将彩笺折起来,预备塞进那些个针线低下—— “写的什么?”宋晏舸陡然靠近,低头问道。 宋晏宁一抖,忙将小篓抱紧,眉目有些嗔怪,“哥哥在?人?背后吓人?,还问人?姑娘家心愿,可真?不是君子所为。” 宋晏舸伸手敲了敲面前幺妹的头,再次被人?躲过去了也不恼,嗤道:“向织女娘娘写个心愿倒是写出了鬼鬼祟祟的架势。” 宋晏宁:她那心思,可不就是鬼鬼祟祟 宋晏舸道:“马车可让丫鬟备好了?稍后可就要出去看灯桥了,穿得?这般冷凉可不行。” 宋晏宁眉心一动,有些吞吞吐吐道:“不若哥哥带着二姐姐几位弟弟去我就暂且不同哥哥一道了。” 宋晏舸俊眉微微一皱:“长春侯家大公子还在?京都,今日你二姐姐自然同人?大公子去看灯展。倒是你,怎的不去了?” 宋晏宁手上紧了紧,眨眼道:“那钦家姑娘同江家姑娘与?我有约。”宋晏宁话?音一转,语气厚了几分,“况且哥哥也说了,二姐姐今日可是要跟长春侯家的公子同游,那便?就我一位姑娘,哪有几位哥哥和弟弟们同游自在??” 宋晏舸听着也有几分道理,便?也没再说什么。 七月初七的灯展,是除了上元节,最为壮观的了。京都的七夕灯桥会,主要设在?横跨定湖的长桥上,南起安东街水岸,北至往年?举办花朝节的长雨岸。 官府差人?在?阔桥上摆放搭建许多两人?高的灯展,从生肖到物象景物,品类繁盛。 长桥卧波,繁灯如虹,熙攘鼎沸。 街道实在?繁盛热闹,说句挨肩擦背也不为过,宋晏宁的马车便?也只得?停在?悦香楼对面的熙平街。 执画搀着人?下了马车,有些担忧道:“今日人?这般多,姑娘稍后可得?走?慢些,当心路下。” 宋晏宁面带笑意的点点头,百合髻上簪着的碧玉蝴蝶衔珠跟着晃了两下,便?是旁边专注搀着人?的执画也跟着晃了晃眼。 旋即视线有些不由自主的移到姑娘的面上,大靖民?风开放,女子上街亦不用带帷幕,但见姑娘一身撒花堆梅留仙裙,姿貌出众,这般明晃晃的清媚扶风之姿,许是带着帷帽更好些? 不等身边的丫鬟多想,旁边人?潮拥挤之处传来一声:“晏宁。” 主仆几人?回头,见是江家几人?,不过几人?不约而同的将视线移在?江家姑娘身后,那不远不近正好护着几位姑娘的那修长的身影身上。 宋晏宁一见人?,眼底闪过几丝异样,江昼,今日竟是着了一声赤色夹象牙白色圆领袍,头戴白玉冠,眉眼还是往日那般疏冷的模样,赤色称的人?多了几分暖意,眉眼间多了几丝温度。 从前觉着江昼这般清冷的人?,多适合那些个轻浅些的颜色,便?是宋晏宁也不得?不感叹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宋晏宁同江家姑娘互相见了礼,才对着前面这人?道:“大人?。” 江昼眉眼柔和,轻声嗯了一声。因迎着灯展而站,眼底沉浸暖黄的光,让宋晏宁有些分不清究竟是江昼眼底盛满了暖意,还是灯光晃眼。 视线向下移,宋晏宁耳根一热,江昼,竟然,将她绣的那荷包配上了。像是感觉到宋晏宁的视线,江昼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荷包旁边的玉佩。 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宋晏宁似烫着一般忙移开了眼,旁边的几位姑娘没察觉,江悦笑着虚虚指了指站在?江矜旁边的一位姑娘。大约同宋晏宁差不多年?岁,着了一件海棠绣边的淡粉色衣裙,身形中等,面相有些瘦削。 江悦道:“这是府上的三妹妹,江棋。” 而后,江悦再道:“这是府上的四妹妹,江媃。”江媃看着才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没抽条,像个小面团子似的。 这三姑娘是江家三房的姑娘,而江媃,则是二房这边的庶出姑娘。这般算是认识了。 江昼冷冷出声:“方?才不是说要去桥上看灯展?” 这般一开口,江悦了然,捏着帕子笑道:“方?才我们来得?早,已经看了一遍了,倒是四妹妹为了斗巧,练了有月余了。”江悦笑了笑,看向旁边几位姑娘:“不若我们先去那乞巧楼比试比试。” 几人?自然没有异议,宋晏宁有些察觉到江悦的意图,垂了垂眼,有些不大好意思。 待人?走?后,江昼温润的声音道:“走?吧。” 宋晏宁抬头,不知何时?,明明距离她一丈有余的江昼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江昼轻笑一声,温润好听,道:“长桥那边人?多嘈杂,可要小心些,莫要跟丢了。” 下一瞬,面前这公子倒是做了不符他清冷性子的举措—— 宋晏宁垂眼看了眼伸到眼皮底下的手,方?才理玉佩时?便?见骨节分明,现下近着看,手上有几处由着薄茧,却也格外赏心悦目。 宋晏宁糊里糊涂将手放在?这温润的有力的掌心才回神,见旁边的几位贴身丫鬟红着脸落后了几步,本就如染了红霞的面上越发一烫。 宋晏宁面上掩不住羞涩,想连忙挣脱。 反而江昼越发握紧,江昼手指修长有力,攥住手下细腻的姑娘家的手,这几日心下的寂凉才算彻底的被填满,被弥补。 抬眼见江昼眼底撒了些笑意,灯展暖意融融,称得?公子眼底的暖意能将人?溺进去。 宋晏宁唇角跟着抿了些羞涩的笑意,微微低了低头。 就这般大胆、就这般妄为的由着江昼牵着她的手穿过长桥的盈盈盏盏,笙笙点点。 主子这般妄为,后头的执画几人?倒是有些担忧的跟着,生怕遇着了哪家的世家姑娘和公子,被认出了可不得?了。 索性一路上没遇着熟人?,两人?放下心来,细想才知,关心则乱。现下这个时?辰,姑娘公子们都在?乞巧楼那边斗巧比试呢。难怪自来清冷克己的江世子敢牵着姑娘逛灯展。 江昼眉目舒展,问道:“今日既是乞巧,可向织女心许愿了。” 宋晏宁手一抖,便?是江昼也察觉到。 宋晏宁嗫嚅道:“自是许了。” 江昼逾矩问道:“许的什么。” 宋晏宁看了眼旁边这明月清风的人?,抿唇捂嘴,不好意思说。 前面便?是走?到了尽头,长水岸人?烟,旁边几株海棠树丛,现下满是繁盛的枝叶。 江昼牵着人?往那处走?,温沉的嗓音道:“声声不大好意思,我倒是可以说。” 宋晏宁微微睁大了眼,江昼道:“牛郎星自来都是乞聪明,不知姻缘灵不灵验。” 江昼言毕,低着眼看向面前的姑娘,眼底有让宋晏宁惊心的专注之色。 灯会实在?繁盛,便?是这树下也照的亮堂堂的,让宋晏宁足以看清江昼的神色。 宋晏宁喃喃道:“自是灵验的。”言毕有些羞意的移开了眼了。 江昼清泠的笑音传来,江昼举了举手上的荷包,道:“声声的荷包,我可是收了。” 大靖的女子若是要表明心意,自然是将所绣荷包赠送给男子,尤其是七夕。宋晏宁面色红红,伸出左手招了招,细声道:“手镯我也戴了” 下一瞬,宋晏宁被牵着的右手被拉了拉,宋晏宁当即扑进冷冷竹香的怀里,宋晏宁怔愣几瞬,面如滴血,两世,还是这般让她安心的冷竹香,好像冥冥中,总会护着她一世无虞 江昼喉头滚了滚,像是酝酿着翻云吞雾,有些哑着声音道:“嗯,知晓声声的心意了。那我来说,我心悦声声,我定三书六礼,聘你为妻,声声可愿意?” 宋晏宁眼底沁着暖意,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庆幸还是喜悦。庆幸她两世,都遇着了这般好的江昼,欣喜于江昼心悦她,欣喜于拥着了这冷竹香。 察觉到了怀里的宋晏宁缓缓点了点头,江昼眼底的浓雾好似找着了拘着的深潭,有些越矩的抬手揉了揉的宋晏宁那纤白的后颈。 宋晏宁细白的皮肤一阵颤意,方?要抬眼,一瞬间眼神一滞—— 宋晏舸。站在?几十米开外,就这般负着手,一手拿着折扇,一脸沉寂。 宋晏宁一抖,慌忙推开江昼,有些怵,又不得?不抬眼看向站在?岸边的宋晏舸。 江昼看清来人?,眼底闪过几丝异样,旋即恢复了那般冷淡淡的模样,仿佛宋晏舸方?才看到的那般逾矩占有的行为,是他眼花。 宋晏舸看向宋晏宁,眼底幽幽。 宋晏宁缩了缩脖子,好像看见宋晏舸的唇动了动:回府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掐指一算,七夕这般好日子,自然得互诉衷肠啦。 第78章 [VIP] 第 78 章 午间闲适, 暖光融融。 看着才七八个月大的狸奴脚一蹬,跳上了姬云阁小?花园那太?湖石上,钻进太?湖石里的缝隙里, 玩得不亦乐乎, 旁边的宋晏宁等人看着不住的发笑。 执月性子最为活泼,也不怕晒, 跑着下去抓这不怕生的小?家伙,笑道:“这小?家伙毛融融的, 真像只?金丝虎。” 白芨领着几个小?丫鬟,带着些给狸奴搭窝之类物件进了月洞门, 见宋晏宁正抱着那狸儿玩得不亦乐乎。 白芨忙上前?道:“姑娘, 奴婢方才从前?院过来遇着世?子爷了” 宋晏宁手一顿, “没?事, 哥哥问起可说我犯了心悸——” “说了。” 宋晏舸绕进月洞门接话?道,声音冷冷。 宋晏宁一惊, 膝上窝着的狸奴因主人猛然起身而翻身跳下了低下, 喵了两声,表示不满。 宋晏宁心虚得很,捏着帕子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声音孱弱软糯,“哥哥来了?这两日洪大夫开了些药, 是?好了不少,还是?畏寒得很,这才现下出来坐坐” 宋晏舸:“呵。” 见世?子爷走了上来, 还瞥了这几位跟着说谎的丫鬟, 几个丫鬟忙缩了缩脖子,岸雨伶俐, 不敢说话?,但还是?麻利的给世?子爷搬了个凳子,近近的放在宋晏宁旁边。 宋晏宁: 宋晏舸抬眼,接过丫鬟递来的茶,冷声说道:“说罢。” 宋晏宁细声道:“说什么” 看着前?面一身鹅黄襦裙的姑娘,上头还能看见现下在他脚下喵喵叫的狸奴掉的几根毛呢。 “就说说你?自从初七回来就病了两日了,若不是?今早知?晓你?跟着那江世?子去了别院认了只?狸奴,还不知?我被骗着了。” 宋晏宁软了软语气?,“哥哥可别这样说,这哪是?骗啊,是?真不爽利,今儿才起来”话?音渐弱。 丫鬟们侍了茶也麻利的退下了,走时,还不忘将那只?将世?子爷袍脚刺绣勾起线的狸奴抱走。 宋晏舸看了眼锦袍衣摆,爪印加勾丝的刺绣嫌弃。 见对面的宋晏宁坐在凉亭的美人靠上,问道:“什么时候跟江世?子来往的?” 宋晏宁细声:“就昨晚”见哥哥眼底幽幽,宋晏宁加重语气?,“我与哥哥保证,先前?我与江世?子绝对无半分逾越之举。” 宋晏舸眼底闪过不信任,他身为男子,自然知?晓昨日江昼那厮的手,抚着人的脖颈,这般亲昵占有极强之举,便是?有的夫妻间也做不出来,何况声声还没?及笄呢! 宋晏舸轻叹一声:“虽我不常在京都,却也知?江世?子虽品行尤甚,但性情冷淡,便是?身边的那干子亲戚,跟他也甚少亲昵。” “你?自来便身子孱弱些,便是?江世?子真偏宠你?,但国公府是?比侯府越加高门的朱户,那江老?夫人素来礼教严苛,你?这身子怎能经得起那些高门朱户的磋磨。” 宋晏宁噤声,旋即柔声道:“我知?哥哥是?真心关切我。 但江世?子虽说冷清冷性,但你?看,武安侯夫人在江世?子时有抚育之恩,如今便时刻记挂着程世?子,骑射习书,无不亲为。” “公府里的那些姑娘习书练字,无不耐心细解,他位及右丞,焉能繁事不多,却亦能对这般琐事耐心。只?江世?子不善言辞,却并非所传那般冷情冷性。” 宋晏宁话?音一顿,“是?以,还请哥哥能放心” 这番话?,表明了宋晏宁的心思和态度。 宋晏舸眉眼闪了闪,眼底软下来,“声声这般——”话?未说完,纪平忙进来唤人:“世?子!” 宋晏舸:“何时这般慌张?” 纪平忙道:“世?子,圣上圣谕,烦请世?子快些移步去前?院。” 宋晏宁心下一紧,忙追问道:“可知?是?何事?” 纪平道:“属下只?听?喜宗大总管说是?大喜事。” 宋晏宁一顿,眉头越发皱起,上次喜宗亲自带着圣旨过来,还是?父兄尚未回京时的大肆封赏。 喜事,能有什么大喜事? 晚间三房齐聚闲云堂。候在闲云堂正厅门口的喜雨见宋晏宁过来,笑着见礼道:“县主来了。” 言毕上前?帮着宋晏宁解了披着的玉兰绣花的水蓝色薄披,边道:“世?子爷早两刻钟便来了,同老?夫人下着棋呢。” 方说完,宋晏宁便听?着后头传来动静,宋晏宁回头,正是?父亲和母亲,两人携手而来。 宋晏宁见礼:“父亲、母亲。” 陆瑜上前?拉了拉宋晏宁,笑道:“身子可爽利些了?现下看着倒是?面色红润些了。” 宋晏宁耳根一红,头一次这般撒谎,实?在有些羞赧。 但宋晏宁羞窘的境地没?维持多久,老?夫人听?着动静,忙将人唤了进去。 宋老?夫人看了看旁边的嫡孙,眼底复杂,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几人到齐,气?氛倒是?霎时一凝,宋老?夫人开口问道:“圣上可是?让行安马上上任?” 宋竭道:“后日休沐结束,便得带着文书去任职了。” 宋晏宁面色淡淡,心下早已百转千回,只?因午间时候那圣谕,即为宋晏舸这个闲散了两月的侯门世?子安排了职缺——京都大都护。主掌京都十八卫兵权。 京都十八卫,下辖拱卫司,仪鸾司,经历司等五司所,上可近天子,下可接百官。 这一纸圣谕和一卷文书,重达千斤,压得侯府除了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外,也够京都诸位世?家哗然—— 前?几日那模样,看不出门道的百姓都知?圣上是?预备打压这名声斐然,兵权侯爵在握的定远侯府。更遑论?弄权已久的世?家会看不出来圣上的心意。以为定远侯会就此没?落,却直接给人一个当头棒喝。 嗬,圣心难测,但这侯府,却越是?水涨船高了。父子两人,一人暂代东大营,一人直接掌了兵卫实?权。 只?是?漩涡中心的人,没?多大喜悦。宋竭眉头没?怎的舒过,道:“儿子也觉奇怪,便只?得冒险向人打探了禁中之言,在几日前?,那监察司台许是?向圣上呈了些什么。” 宋晏舸淡淡道:“前?几日灯桥会,那时家的时旭同当街轻薄女子,至人跳湖自尽。那家人只?告到京兆府尹,但圣上却处置追责了。” 话?至此,也明白那监察司台握着的是?哪家的把柄了。 宋老?夫人和宋竭倒是?不解,宋竭道:“这监察司台自来时江家那位世?子爷掌着,如此这般,倒是?反而助推了侯府一把,若是?前?朝后殿两厢美言两句,倒是?让护国公府吃力不讨好了,平白结了时家的仇。” 宋晏舸未回话?,看着宋晏宁几瞬,笑道: “江世?子这般卓为霜下杰的品行,自然是?以荡清鬻宠擅权的污吏为己任。” 言毕又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宋晏宁。 宋晏宁捏紧帕子,眼神?躲了躲:又看我作甚。 陆瑜笑着道:“行安言之有理,上次宴席我看了眼,那江大人确实?是?个正直的。只?是?,如今侯府,又在风口浪尖了。” 宋晏宁低眼,侯府安全是?好事,只?是?傅闻这般举措,同早年一手捧出时家的举措无异。你?方唱罢我登场,唱一出让天子满意的戏,都是?制衡之术罢了。 宋晏宁眼神?冷了冷,少见的划过一丝狠厉,傅闻在那位子上的时间,到时家倒台就够了。 现下看来,三殿下立为储君长嫡长贤,只?是?时家现下被这般逼切,怕是?等不了立储之争了吧 夜间风吹得簌簌作响,宋晏宁看着新?搭在寝阁一角的小?狸奴的榻窝,心情缓和了不少。 昨日便见着江昼差人送来的信笺,道别院一窝狸奴生养得好,可去聘纳一只?。 宋晏宁哪还顾得上养病,忙备了张聘猫契,带着些糖盐鱼就颠颠儿跟着江昼去了别院。 岸晓坐在一边绣墩上做着绣活,见宋晏宁捏着个步摇逗着狸奴左抓右抓,笑意溢出眼底,问道:“姑娘,这小?狸奴尚未起名,可想好预备叫什么了?” 宋晏宁一顿,想了想却道:“午间我画的那画你?可收起来了。” 岸晓道:“奴婢收在那博古架的第三阁了。” 话?音一落就见宋晏宁起身,走到案桌前?,抽了张信笺写了起来。等岸晓过来时,宋晏宁已经写了塞进封了,宋晏宁拿了那画,递给岸晓:“现下也有些晚了,你?就给白起送去,让他去护国公府跑一趟。” 交给谁自然不言而喻,岸晓忙应声,拿上塞了信笺和画作的盒子转身出门了。 等江昼见到这匣子,已是?接近亥时了。 匣子里放着个信笺,是?小?姑娘写着早上匆忙,没?能为小?狸奴起名,该唤什么好云云的小?姑娘家的烦恼。 江昼眼底带了些笑意,而后展开了那画作——一鹅黄色衫裙的女子坐在美人靠上,膝前?躺着只?正在伸着懒腰的金丝虎狸奴,头顶还有卷起仍被风吹起的竹帘,静谧生暖。 江昼眼神?眯了眯,好像真见着了姑娘鹅黄襦裙逗着狸儿的生动景象,暖意闲适,活泼生动,总让人想拥住。 江昼眼底荡开几丝笑意,出声使唤个人进来。江昼将画递给牧寻道:“将这话?好好裱起来。” 牧寻躬身道是?,预备接过,陡然后头传来动静,焕英端着茶进来,后头跟着江悦和虞嫣。 江昼眉头微锁,问道:“快亥时了,怎的跑到这来了?” 江悦张了张口,准备说话?,便听?虞嫣回话?道:“回世?子,是?我同表姐闲着走了圈鸾镜湖,见清玉苑前?院的烛火还通亮着,知?晓世?子还未歇息,便想着顺道来借本书回去观阅一二。” 江昼道:“既如此,那便让长幕带着你?们两人去隔壁挑拣挑拣。” 虞嫣视线看了眼牧寻拿着画作预备退下,方才她没?看错,是?位女子和一只?狸奴,擦肩而过,倒是?没?有看清画像上女子的模样。 但足够让虞嫣心底沉了沉。 虞嫣笑了笑,“方才还听?悦表姐说世?子去别院聘了只?猫,只?是?不知?那狸奴现下在何处,原来世?子也是?喜爱狸奴之人,我也是?自来喜爱那狸奴顽爱之物,听?说那窝还有几只?,不知?可能请世?子赏嫣儿一只??” 江昼看了眼旁边的江悦,江悦抿了抿嘴,感觉有些冷凉冷凉的。 江昼面色淡淡道:“虞姑娘言重,只?是?不巧,那别院的狸儿已被认完了。” 虞嫣笑意一顿,眼底闪过几丝失落,悻悻道:“是?吗,倒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感谢在2023-03-13 21:57:09~2023-03-14 22:1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沉渝 4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VIP] 第 79 章 凉亭溪水潺潺, 清风卷帘。 角落的那梨花木束腰三腿小?桌上摆着盆菖蒲,绿叶看着有些七零八落,执月侍了茶往那边一看, 哼哼道?:“才半日, 梦瓜又将这小?栽咬的残枝落叶的。” 宋晏宁抬眼,眼睛一见也笑道?:“它近来上蹿下跳的, 性子泼皮得很。” 岸晓跨步上了凉亭,“姑娘, 方才世子爷身边的纪云来了,道?今早二老爷出?了门, 去了趟两?厌堂, 又去了湖洗楼。” “后来见那时家的二公子时旭昭也顺道?拐去湖洗楼了, 原以为两?人会在此处碰头, 纪平跟着进去,却见两?方的人甚至面都没碰。” 宋晏宁笔尖一顿, 搁笔问道?:“你方才说两?厌堂?近来也没听?闻二房有谁身子不大爽利。” 岸晓:“正是呢姑娘, 纪平也觉着不大对劲,待人走了才过去问那二老爷买的是何种?药。那掌柜却说只是简单的一些败火的良药。 世子让人查了,才知道?这两?厌掌柜家的姑娘与时家一旁支的公子近来走得近,怕是有意说亲。” 宋晏宁纤眉紧拧,一涨一跌山溪水, 时家嗅到傅闻欲有动手的打算,自然是宁愿提前将计着,况且他们手里, 还?有一位皇子呢, 即便是逼宫,却也不会受天下诟病。 宋晏宁道?:“今儿江大人并未去衙署, 你且将这消息递给他,江大人自有定夺。” 岸晓应声。 宋晏宁现?下也没多?大功夫看那地理志,想着去逸清苑寻哥哥,让人梳洗一番便出?门了。 谁料在半路,竟遇着了陆瑜,宋晏宁见礼道?了声母亲,就亲亲热热的赏钱凑着。 倒是陆瑜一见宋晏宁顿了顿,复才笑道?:“怎的过来闲亭这边了?这是预备去哪?” 宋晏宁乖乖回道?:“我正预备去逸清苑去寻哥哥呢。” 陆瑜回道?:“原来这样,行?安现?下也不再逸清苑,你等晚些时候再过去。” “怎的不在,不是方才下值吗?” 陆瑜看了眼面前的宝贝女儿,没像往日那般懒散的随意着些家常襦裙,云鬓楚腰,一身湘妃色牡丹缠枝裙,娇贵体面。 陆瑜道?:“行?安现?在应当是同侯爷校场呢,声声可要一同过去?” 宋晏宁闻言自然应声。 只是方走到校场门口,宋晏宁才反应过来方才陆瑜面上为何有些异样。 原来是有外客在场,况且是外客还?是有些渊源的大靖探花郎,白?家嫡公子白?衔清。 校场上寥寥站了三人,着了一件墨蓝圆领锦袍的宋竭面色由着阅历沉稳的温润,旁边的宋晏舸和白?衔清倒是均着了身象牙白?色的锦衣,应当是这两?年轻的公子比试骑射,宋竭在旁边指导。 宋竭一见陆瑜带着宋晏宁过来,先是面上一顿,后来有些温润的眼底闪了几丝疼爱看向?妻女,“夫人和晏宁来了?” 顾念外人在场,没唤宋晏宁的乳名。 陆瑜拉着宋晏宁走到那草地旁边,待看清宋晏舸旁边的白?家公子,暗道?果真?是好一个琢玉郎,眼底有几丝满意之色。 见白?衔清见礼,宋竭出?声道?:“这是白?家公子,才情武射均不俗。” 陆瑜看了眼白?衔清对面的稻草靶子,十箭能有八箭正中?靶心,果真?君子六艺,均不差。 陆瑜笑道?:“不必多?礼,我与你母亲自来便是手帕交,看你也是格外亲近得很,以后可多?要过来走动走动。” 这话有些深意,旁边的宋晏舸挑挑眉,看向?旁边面色挂着礼节般浅笑的妹妹。 眼底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宋晏宁嗔瞪了眼。 姑娘家娇俏,这一眼宜嗔宜喜,落入了白?衔清眼中?,白?衔清面上的淡然一顿,同两?个长辈间说话时多?暗自看了宋晏宁几眼。 倒是宋晏舸总算有些良心,想起解围了,对着几人歉意道?:“方才想起稍后仪鸾司大人稍后来同我商量圣上秋闱仪仗銮驾事宜,实?在失礼奉陪了。” 宋晏舸顿了顿,看向?陆瑜后头的宋晏宁,“正巧小?妹要寻我拿些书册,不若一道?走吧。” 宋晏宁闻言看了眼旁边的几人,行?了个万福礼,道?:“既如此,父亲母亲,我便同哥哥先过去,白?公子,失礼奉陪了。” 白?衔清眼底温润,带着几丝笑意:“晏宁县主言重,是白?某今日多?有叨扰。” 公子眼底柔和,行?举规范,便是宋竭也有了几丝满意之色。 都道?一叶忽惊秋。今日早间风大,侯府前院那几株应季的小?树叶子被吹落得铺了这石板小?道?。 宋晏舸站在一旁,等着丫鬟给宋晏宁加上见薄披,问道?:“怎的想到来校场了?” “也不怕校场有些什么将士练武,省得五大三粗的冲撞了你。” 宋晏宁没好气回道?:“哥哥当我不知道??北乞的军将都被父亲妥善的安置到了东大营,哪还?得空到这定远侯府校场操练。” “只是听?母亲说你在同父亲在校场,我才跟着过去的。” 宋晏舸道?:“我看母亲倒是对白?家公子有些满意。” 哪是有些满意?那是颇为满意。 宋晏宁皱了皱眉,她得想个法?子。 宋晏宁道?:“哥哥早已及冠,现?下连亲事都未定下,还?说起我来了。” 说话间,到了前院宋晏舸的书房,书房四角都摆了四角镂雕竹丛的半人高小?桌,上头正好各放着白?瓷圆肚的兰花盆栽。 宋晏宁抬手拨了拨,问起正事:“今日纪平所说那事,哥哥预备如何?” 宋晏舸抬眼看了眼人,兀自边翻着书册边回:“你不是告诉了那江世子了吗?” 笑容有些揶揄:“江世子自来都是计谋超群,时家鬻宠擅权,自有江世子的监察司台盯着呢。” 宋晏宁放下嘴上咬的栗子酥,震惊道?: “哥哥,你好歹也是都护大人了,竟连这些小?事也等着人家江大人去做,这京都十八卫是什么劳人职差,还?能比丞相之职日理万机不成?” 宋晏舸被一噎,也不逗弄人了,好好道?:“行?了,还?没个一二三呢,就这般护着。”宋晏舸话音一转,“纪平跟着二房的,见二房的跟着时家的二公子去了城外的宫观,带回了一箱笼的东西” 话至此,宋晏宁也知是何种?东西,上一世就是凭借这一箱笼的“乞伏往来信件”和联络各方实?力的伪证,将侯府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时家 宋晏宁道?:“哥哥,那东西可留不得,便是在二房那处也不成。” 现?下二房尚未搬出?去,即便是最后严防死守二房没得得逞,但进了侯府的大门,管你是不是分了分家,自然还?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晏舸点了点头:“我知晓,所以你问问江世子,他那处有没有门道?,给时家送回去。” 江昼监察司台监察百官,要说安插不进人手,谁也不信的。今日之事,自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宋晏宁顿了顿,嘴角笑意荡去了面上的冷意:“哥哥说的对,以彼所为还?之彼身。”时家是,二房是,傅闻也是。 晚间用了晚膳,宋晏宁在湖池边吹着凉风,这时执月忙进来,道?:“姑娘,夫人过来了。” 宋晏宁眼底划过几丝讶异,旋即想起今日校场之事,心里也有了几分了然。 不待宋晏宁多?想,就见湘云和紫月一人在一侧,各掌着盏八角仕女赏牡丹画的宫灯,烛光盈盈,陆瑜款步走来。 见宋晏宁站在湖边,眉头皱了皱,身子没好几日,又跑到湖池边吹凉风了。 不等陆瑜多?说,寝阁里间的梦瓜听?着动静,灵活的跳了出?来,也不怕生,见宫灯下的流苏一摇一摇的,撑着个爪子就左抓右抓的。 陆瑜注意力被只活泼的狸奴吸引了过去,当即好奇问道?:“怎的你何时纳了只金丝虎养着?” 言毕又暗怪自个儿,近来因行?安入衙署当值事情繁多?,反而疏忽了闺女。 宋晏宁自然不知道?陆瑜的心思?,反而像是被拿捏了一下,顿了顿,眨了眨眼睛道?:“是江家大姑娘说,公府一别院有了一窝狸奴,生的乖巧可爱,声声这才想着去聘纳一只过来。” 陆瑜点点头,反而道?:“进来倒是见你同江家姑娘走得很近。” 宋晏宁摸着梦瓜的手一顿,小?家伙见宋晏宁不动,自个把肚皮往宋晏宁掌心上蹭了蹭。 宋晏宁道?:“江家两?位姑娘都是才情品行?娴淑,声声将她们当做好友。” 陆瑜倒是没往宋晏宁和江家公子有些什么牵扯上想,只道?:“这是好的,我上次在公府见江家这两?个姑娘模样标志,言行?规矩没有出?挑,你同她们交好友,自然是为人都不错的。” 陆瑜这般突兀一声,倒也不是真?那么好奇才问。 宋晏舸方及冠,这弄柔翰,观群书的少年将军,现?下掌了京都十八卫,那想结亲的人家,说句冬日的雪片一样繁多?也不为过。 前几日京都由名头的媒婆上门,明里暗里说了两?句江家二姑娘,但又没明说结亲之意,陆瑜实?在不知江家是不是有那方面的意思?。 陆瑜这次倒是没有猜错,确实?是虞氏那日一见宋晏宁就留意了侯府的世子,只是当时圣上的心意难定,现?下宋晏舸水涨船高。 但到底是女方,何况又是公府高门,拉不下脸来真?去问问有没有结亲的意思?。就让媒婆明里暗里多?提两?句江家二姑娘之类的话。 当然,也因着宋晏舸亲事好寻的原因,陆瑜反而对宋晏宁的亲事越加上心些。 陆瑜道?:“今日你同行?安走得早,那白?家公子赋诗,当真?是文采斐然啊。” 边说便看了看女儿面上的表情,只见人面色淡淡,认真?的听?着。 陆瑜暗叹了口气,但凡声声面上露出?个女儿家羞涩的神情也成,这般面色淡然,是真?无意。 陆瑜语气有些担忧:“你哥哥亲事倒是好找,倒是你,身子孱弱,无论什么时候也得细心调养,门户低了不成,身子难养,门户高了也不成,易受磋磨” 宋晏宁知晓母亲近来劳心费神,眼底软了软,“阿娘” 不等宋晏宁说完,便听?陆瑜再道?:“声声觉着,你陆家表哥如何?”陆瑜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人,早春时候,嫂子那边就表示了些心意了,她自然放心。 宋晏宁幽幽叹了叹,斟酌了些措辞:“母亲,您先听?声声说母亲为了声声的亲事劳心费神,声声知晓,只是” 宋晏宁看着面前的陆瑜和后头站着的两?个丫鬟,眼一闭,心一横: “母亲,我已有心悦之人。” 陆瑜手一颤,过了几息,压下惊讶之色, “你这个年纪,少女怀春最为正常不过,你且说说,我与你把把关,可莫要像那长春侯家嫡女一般找了哪家小?子。” 宋晏宁吸了口气,道?:“母亲,我心悦江世子。”!!! 陆瑜一惊!生平第一次不顾贵女礼仪,几乎从梨花木椅上弹起来——大惊失色道?:“谁?!” 作者有话要说: 江昼:小子?我?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第80章 [VIP] 第 80 章 陆瑜身后的湘云和紫月两人也被?吓得明显一抖, 湘云手上还?拿着的八角宫灯还?险些握不住,不知只被?宋晏宁说的的话吓到,还?是被?陆瑜方才?的举动?吓到。 宋晏宁见母亲这般惊诧的模样, 缩了缩脖子, 道?:“是护国公?府的江世子。” 陆瑜忙接话道?:“我自然知道?。” 想了想有些不顾世家夫人的礼节,陆瑜闭了闭眼冷静一瞬, 看着那不知所谓的姑娘,问道?:“你且说说, 你是怎想的,怎的就心悦右丞了?” 先不说那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权势, 性子冷淡。这姑娘怕是话都没跟人说过, 就说着心悦的话了。 宋晏宁眨了眨眼, 道?:“江世子那般‘怀此贞秀姿, 卓为霜下杰。’的人,为人正直, 也不与哪家姑娘亲近。这般清冷自好, 六艺出众的公?子,女儿便有些心悦他。” 陆瑜眼前一黑,清冷自好是对的,只这江世子会不会有些过了,这是寻体贴人过日子的夫婿, 不是找个跟冰窖似儿的冷淡人! 哪成想,宋晏宁接着道?:“我知晓江世子对我无意,但声声曾在?护国公?府见了江世子一面?, 君子如玉, 让声声一眼难忘” 旁边的执画年轻沉不住气,呛了一声, 忙低着头,手上还?抱着与江世子去聘回来的狸奴,这是不熟识 陆瑜这次真眼前一黑,一个踉跄,旁边的湘云和紫月忙伸手扶住! 宋晏宁忙起身,帮着扶陆瑜坐下:“母亲” 陆瑜缓了缓,见面?前的姑娘,近来养得气色大好,清媚无双,相貌更是数一数二的,怎的就这般自降身份爱慕一男子不成了? 想起这人是江世子那种天潢贵胄,陆瑜也能理解,只是到底是自个的宝贝女儿,且尤其偏偏是江世子,反而更让陆瑜两眼犯晕。 宋晏宁动?了动?唇:“母亲,母亲觉着江世子不好吗” 陆瑜定定的看了看宋晏宁,姑娘眼底有几丝显而易见的希冀,像是真的希望她能认可同意一般,嘴边的“虽好,但不适合声声”在?嘴边滚了一圈。 出口变成:“声声这般心悦那护国公?府的世子?” 宋晏宁顿了顿,有些认真的点了点头。 陆瑜心下幽叹,道?:“这事不急,是我同侯爷着急了,你尚未及笄,若是现?下就定下也太过早些” 见姑娘喃喃看着自己?,陆瑜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你好好仔细想想,为娘也好好想想,这事,切莫告诉你父兄。” 宋晏宁只好点点头,若是与母亲说她与江昼两情相悦,谁人都会觉着她是吃亏那一方,反而对江昼的印象越发不好,这般她单相思般的措辞还?能求着母亲谋划谋划。 陆瑜被?丫鬟搀着走远,宋晏宁才?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喵喵叫的小狸,“明天带你去瞧瞧江世子好不好呀?” 宋晏宁言毕总算提起些兴致,记得之前江昼送的那地?理志,前前后后这般多时间耽搁了,也看完了,正好顺带送回去。 谁料倒是没去成护国公?府,早晨用?了些早膳的宋晏宁方准备的出去的时候,玉嬷嬷便到了侧门,一听宋晏宁要去护国公?府找江家二姑娘,玉嬷嬷有些犹豫,顾念这在?外面?,凑到宋晏宁耳边道?:“姑娘,夫人说姑娘这几日先好好厘清自个的心思,这几日就不要去护国公?府了。” 昨晚陆瑜失眠时越想越不对,这江世子上次宫宴的时候她也瞧见一面?,那般琼枝玉树的面?貌,颇为让人面?红,声声看一眼怎的就上心了,怕是只顾着看脸了吧? 想到这,陆瑜想着明日休沐,让玉嬷嬷看着人,可莫要又?跑去护国公?府,冷静冷静好好想想自个的心思。 宋晏宁闻言一顿,看着玉嬷嬷面?面?相觑,宋晏宁轻咳了一声道?:“娘亲说的是,嬷嬷放心,只是我今日去寻江家姑娘也是为了一桩事。” 宋晏宁指了指窝在?执月怀里的小家伙道?:“听说这小家伙的兄弟姐妹们都要被?送走了,便带着它过去瞧瞧。” 言罢,宋晏宁攥了攥绢帕,有些委屈道?:“左右我不去护国公?府与江家姑娘一道?,我先过去便是。” 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玉嬷嬷同陆瑜一般最会对宋晏宁心软,闻言也只嘱咐几句。 执月掀了掀窗边的小帘,见径直往城外走去,又?看了眼前面?驾车的白起,执月问道?:“姑娘,我们当真不去护国公?府了吗?” 宋晏宁嗯了一声,道?:“已经让执画去同江大人说一声了,正巧确实带着梦瓜过去转转,它整日拘在?姬云阁也闷得慌。” 别院是江昼的私宅,离京都城极近,清秀俊逸的字迹写着“无忧居”三字,上次宋晏宁来时没有细看,现?下倒是仔细的看了看,这字倒是有些神?似江昼的字迹,但却无少了些锋利。 上次便出来带路的全管事见宋晏宁驻足看了看月洞门上的题字,笑着解释道?:“这还?是长公?主当年题的,后来年岁久了,难免有些破损,世子早些年又?吩咐老奴们从新?照着原样拓了一份。” 宋晏宁心下一动?,有些了然的点点头,原来这无忧居是当年先皇赏赐给长乐长公?主的。 虽说是别院,却不似往常那些规范水榭进制的庭阁。里头有依山的望月阁,也有如庄子一般的一些兔子鸭子之类,更别说大片繁盛的果蔬其类。 相比于别院,反而更像是个庄子小筑。 上次宋晏宁便跟着江昼来过,是以现?下还?算熟悉,方坐着用?了会儿子栗子糕,就听外头传来动?静。 执月走进屋里,道?:“姑娘,好像是江大人过来了。” 宋晏宁闻言起身,就见江昼绕过那些用?千层石做了个小瀑布的湖景,径直往这边过来。 荼白的圆领锦袍,摆脚处绣了只白泽乘云,玉面?俊眉,称的人真如谪仙般清冷。 江昼眼神?冷冷,对着站在?两侧见礼的管事和一干丫鬟微微点了点头,旋即,见小筑上的宋晏宁探过外廊望过来,江昼眼底化了些寒凉,眉眼舒展些。 今日对面?的姑娘如同放在?他书?房的画中?那般—— 穿了件鹅黄撒花烟罗襦裙,挽了个双丫髻,额前贴了花钿,姑娘娇俏惹人,同怀里的狸奴一般探头望过来,看得江昼寂冷的心再次暖了起来。 不一会儿,江昼踩着那石板台阶走了上来,冷竹香逐渐靠近,宋晏宁行了个万福礼,俏皮道?:“大人安。” 江昼浅笑问道?:“早间过来可用?过早膳了?” 宋晏宁道?:“用?了些的。” 宋晏宁将?怀里的狸奴朝江昼举了举,“好梦瓜,快些看看赐你名字的,在?这呢。” 狸奴像是又?长胖了些,暖呼呼又?毛茸茸的,江昼指尖捻了捻,没忍住抬手,却是落在?了宋晏宁的脑袋上。 双丫髻称得人越发俏皮,在?宋晏宁错愕和逐渐面?热下,江昼喉头一滚,溢出了一丝笑意。 也不逗人,只说道?:“全管事说着小家伙寻常就爱追着那白鹅玩,既到了别院,也别拘着它了,让它自顾耍去。” 宋晏宁闻言,点点头,耳上挂着的小巧的玉兔捣药的耳铛也跟着晃了晃,耳垂圆润,偏偏方才?那羞涩还?留在?耳上,有些红红的。 江昼再次眼底一热,忍不住又?伸手碰了碰那小巧圆润的耳垂。 宋晏宁耳朵一阵细弱的酥麻,忙伸手捂着耳朵避了避,杏眼含着水雾一般嗔瞪道?:“大人!” 怎、怎的跟登徒子一样 这下连那白玉的芙蓉面?都如同染了胭脂红霞一般,加上水生生嗔瞪的杏眼,有些顾盼生辉。 索性方才?伺候那一杆子丫鬟和管事都适时退下去了,不然宋晏宁还?不知要面?红成什么模样! 江昼目光一沉,喉结滚了滚,笑着哄道?:“不闹你了,外院那些绿李桃杏结的正好,可要过去摘些?” 绿李自来都是宫中?常食的果蔬,一颗颗似青翡翠一般,好看得紧。这些品种难得,可见当年长公?主在?世时多受先帝宠爱。 想到这,宋晏宁看了眼旁边接过管事递来的竹篓的江昼,眉眼淡淡,好似什么都不上心一般,但却是心思细,做事周全。 若是长公?主在?世,怕江昼会是不一样的性子罢。这忘忧的别院,也会是长公?主和公?爷自小带着江昼过来小住。 想着,宋晏宁笑盈盈的走过去,接过江昼手上的竹篓。 但江昼还?拿在?手里,宋晏宁扯不过来。“大人,我也同你一起摘。” 江昼浅笑一声,扫了眼宋晏宁那细白的手腕,能拿得动?? 宋晏宁不满,“我能。” 江昼见宋晏宁固执,且面?前姑娘这一身烟罗广袖裙,实在?不便,便使唤别院的丫鬟拿了两条襻膊。 见丫鬟拿了出来,旁边的执月预备上前接过,别听后头江世子音调冷清道?:“拿来给我罢。” 执月顿了顿,旁边的丫鬟小觑了一眼旁边已经不敢上前接的这位晏宁县主的丫鬟,还?是上前走了几步,交到男子手中?。 丫鬟心里暗道?几句,几日前便见世子对晏宁县主的不同了,心下告诫自个不要少见多怪。 宋晏宁见江昼那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挑了跟襻膊,暖白的带子称得手的越发指骨分明修长,让宋晏宁想起方才?耳边激起的点点酥麻。 宋晏宁出声道?:“大人,让我丫鬟来系罢。” 江昼没回,眨眼就打了一个结,放在?手上交了转,道?:“抬手。” 宋晏宁没听,羞红着脸,余光看丫鬟均暗暗低着头看脚尖,无一人敢冒犯抬头,才?慢吞吞的抬起手。 见姑娘这般乖巧的模样,江昼眼底幽深,给姑娘系上襻膊。 江昼目光有些冒犯的从羞红的玉面?移到因系着襻膊而微微露出的节藕似儿的小臂上,那腕上还?能明显的看到带着个桃花玉手镯。 江昼眼眸幽深,看面?前的姑娘整日带着赠予她的手镯,江昼那有些不光彩的占有私欲得到满足。 旋即,克制的移开了眼,拿起宋晏宁脚边的竹篓,温沉道?:“走吧,稍后日头渐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本文3月21号入v,也感谢看到此章节的宝子~~ “怀此贞秀姿,卓为霜下杰。”出自陶渊明的《和郭主簿·其二》,意思是有松菊般挺拔俊秀的身姿,怀有贞坚的品德,卓尔不群堪称斗霜傲雪的豪杰。 感谢在2023-03-16 22:24:52~2023-03-17 23:22: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江沉渝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柳絮 125瓶;绿绿会发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0-90 第81章 [VIP] 第 81 章 绿李被别院的管事小厮们管理得好, 枝条在?打花之前就用绳子拴了些石头?吊着,现下石头?早撤下,只留着硕果累累挂满枝头?, 桃蹊李径年?虽古, 栀子红椒艳复殊。 枝条角度刚好,便?是宋晏宁踮踮脚也能够得着。 江昼就拿着的竹篓跟在?宋晏宁旁边, 木实繁盛,不一会儿便?摘了满框。 宋晏宁拿起一只圆润如绿宝石般的果子, 拿起绣帕擦了擦,递到江昼面?前, “大人。” 江昼面?带笑意, 看着前面?鲜活的姑娘, 温沉的嗓音道:“声声投我以木李, 我自该报之以琼玖。” 宋晏宁一愣,面?前的江昼目光沉沉, 像是能将她带入那漩涡一般, 宋晏宁面?色有些泛红的移开了眼,也不等江昼接,自个?儿缩回来咬了一口,清脆爽甜。 江昼称着人愣神之际,摘了那始终挂在?身边的羊脂白玉, 上头?镂了只踏云麒麟,套在?了宋晏宁的手上。 宋晏宁一惊,这玉上次听江悦说?是当年?公爷留给江昼的, 太过贵重?, 她不能收。 江昼拉着人想摘下的手,嗓音清冷, 却郑重?道:“声声,这是我的承诺。” 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宋晏宁眨了眨眼,翘睫扑闪几息,想掩去眼底有些泛起湿意,心下却是难以言喻的暖流,顺着心间,流向四肢百骸,这般好的江昼,一直陪在?她身边啊。 不待江昼反应,宋晏宁红着眼又?红着耳尖,如同她今日抱着的梦瓜一般,铺进了江昼的怀里。 满怀的鹅梨暖香,姑娘家身子娇软,这般信任的抱着他,让江昼的心不住的颤了颤,旋即抬手揽过人的腰肢,像是要将人揽嵌得更紧。 感受着掌下和胸前传来的暖意,江昼心下叹谓一声,汲汲茕茕,却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午膳是在?别院用的,方撤下,就见执月跟着别院的丫鬟端着些果蔬近来,宋晏宁方才有些心不在?焉的,也没用多少膳食,现下一见这白瓷里的鲜果,眼睛亮了亮。 宋晏宁道:“怎的没做冰酿的?” 执月开口,准备回话就听旁边饮茶的江昼道:“入秋转凉,还贪冰食?回头?要是再?闹了病,侯夫人怕是要拘着你了。” 执月低了低脑袋,悄声将鲜果放在?宋晏宁旁边的案桌上,道:“姑娘放心,世子吩咐奴婢们用井水湃了湃,也是凉快得紧。” 宋晏宁咬唇,想起之前暑邪的时候贪了冰酿被江昼知晓那事,宋晏宁一直觉着丢面?,现下只好扭头?去兀自用着鲜果,掩饰些心底的窘意。 宋晏宁饶了绕话头?,道:“大人,二房上次带回的东西,大人如何安置了?” 江昼抬眼道:“自然是给时庭送回去了。” 江昼接着道:“上次户部贪墨汀禹两?州的赈灾银钱,自然是受了时庭的指使,他之所以这般大胆,牺牲户部安插的棋子,不过是同交州的霸匪做了交易继续用钱财。” 宋晏宁眼底惊讶,问?道:“何种交易?”当朝安国公竟与边境雄霸一方的匪患扯上生意,真是好大的讽刺。 江昼:“那些土匪不识,时庭手下的能人无数,自然能勘探出,那座山头?是却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矿山。” 宋晏宁搁下手上拿着的东西,正色道:“时家在?私铸兵器?” 江昼垂眼,目光沉沉,应了一声。 宋晏宁眼底闪过惊色,时家,竟如此胆大包天! 他们是要作何,是要逼宫吗?可是看六殿下不与时家亲近的模样,莫非还有登高位的打算? 江昼道:“若你想绊倒上头?的人,时家暂时动不得。” 见江昼面?上的冷色,宋晏宁也知江昼所说?的上头?的人谁是,要想彻底维护侯府安危,只要将高位之上的人彻底拉下来。 何况,还有长乐长公主和国公爷这桩陈年?旧债,是该有个?偿还了。 日头?稍稍有些偏西,今日有陆瑜这事,宋晏宁也不敢多呆,带上别院的丫鬟们做的些果脯,就带着梦瓜回去了 这日,宣明殿,时长页因直沽盐业运道供应有差,被圣上批了一顿,不过时长页远在?直沽,这被批被指桑骂槐的,只能是安国公时庭了。 下了值,安国公土黑着一张脸走着,旁边的一位大臣凑近道:“今日圣上心情不大爽利啊,今日便?是京都?商贩冲撞了乞伏的小雅公主,也能将京兆府尹和钦大人拿出来大训一顿。” 时庭眼底嗤笑一声,掩了掩眼底的幽冷,怕是,真正醉翁之意只在?时家吧。 时庭面?上不变,道:“近来圣上同乞伏王室谈判不大满意,虽是战败国,却也让人忌惮,自然劳心劳神了。” 大臣闻言有些谄笑道:“诶,公爷所言倒是极是” 时庭回到府里,又?见时旭同醉酒回来,别了一日的火气蓄不住,骂着狠踹了一脚:“没用的废物!” 时旭同旁边伺候的小厮早跪得瑟瑟发?抖,时庭斥道:“去!将二公子叫来。” 小厮忙不迭起身,踉跄两?下也不敢耽搁,忙跑去找时旭昭。 秋中?旬,兰秋季节,秋意浓。 戍时正,宋晏宁方沐浴完,着了见樱草色绣碧荷的中?衣,外?面?披了件芙蓉缠枝芙蓉的外?裳,拿着本?册子坐在?罗汉桌边的小灯上看书。 这是,岸雨走了进来,道:“姑娘,二房那边今晚有动静了。” 宋晏宁闻言猝然抬眼,问?道:“怎么说?。” 岸雨道:“纪平今日晚间就见那时家的二公子时旭昭与二老爷在?城外?碰了头?,回来便?见二夫人身边的嬷嬷鬼鬼祟祟的在?留风院外?头?转了许久。” “侯爷和夫人都?借故让丫鬟和守门的婆子们退下了,就等着他放呢。” 宋晏宁闻言嗤笑一声,那就等着他放,他二房若是不放,还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将这些泼皮赶出去呢。 宋晏宁眼底划过暗恨和几丝狠厉,就落得个?无家可归的下场倒是便?宜他们了,合该将上一世父兄遭遇的也历经一遭才是。 想着明日怕是不得安宁,宋晏宁让丫鬟点了些安神香,这才睡了过去。 翌日,宋晏宁方用过早上便?快步往留风院那边走,谁料还没走到一半,正门便?传来阵阵喧哗,宋晏宁眼神一顿,这是来了? 不待多久,嘈杂声和丫鬟小厮们惊慌失措的声音越近。宋晏宁远远见一行人拐过亭子,径直往这边过来! 岸雨和岸晓站在?一边搀着宋晏宁,“姑娘,咱们还是回避些,旁的冲撞了姑娘” 宋晏宁方要点头?,便?见打头?的人,正是江昼。愣神间,监察司台的人着统一玄色官袍,挎着刀一排排四散而开。 宋晏宁见这些监察司的人虽看着吓人,但却避着物件和妇孺,心下定了定。 江昼见到宋晏宁倒是眉头?皱了皱,现下这般荒乱,说?白了刀剑不长眼,若是不留神,冲撞了受伤了,惯是不看顾好自个?儿。 站在?江昼稍稍后头?的宋速忙跑着跟上,看着有些瘦削的面?上挂着少见的谄笑:“嘿,右丞大人,这便?是侯府的花园,留风院还在?前面?呢。” 说?话间瞥见在?不远处亭子那边的宋晏宁和几个?丫鬟,宋速眼底划过一丝狠辣,提高声音,指着前面?那有些病弱的姑娘道: “大人!这是定远侯独女,许是知道些什么呢,大人大可将之缉压!不怕那宋竭不说?实话。” 说?完见斜前面?的江大人没动作,又?看了看身后跟着右丞的几位近卫。 长幕没反应,长调冷冷瞥了一眼宋速,嗤,自作孽不可活的东西。 果然,就见前面?的让人微微冷笑一声,有些寒凉,宋速在?后方也只能看得见人一角下颌,似有冷意如刀的锋芒。 江昼冷声道:“宋大人,哦不宋录士,需要你教本?官做事?” 声音冷凉,却如寒霜天气般的冰刃,像是要将人刺穿。 虽说?对着宋速说?话,却连哥正眼也不瞧,仿佛看一眼都?是浪费。 宋速被这冷意甚至泛着杀意的言语吓得一颤,跪着道:“大人恕罪,恕罪是下官嘴贱越矩” 江昼眼底讥笑,叫他一声宋录士是高看他了,下官?真把自个?儿当盘菜了。 不用江昼吩咐,长幕伸手钳住人,皮笑肉不笑道:“宋录士,请下去门外?等着吧。” 听着外?头?传来细微的动静,宋晏宁回头?,见母亲带着玉嬷嬷走了过来,宋晏宁忙上前拉住,“母亲怎的来了?” 陆瑜压低声音道:“所说?确有准备,到底是你父兄已被收押入了昭狱,我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怎的今日入室搜物之事如此让我心慌” 宋晏宁顿了顿,上一世便?是如此,不过来的可不是江昼,而是早已掌了大半兵权的安国公。 宋晏宁拍了拍陆瑜的手:“母亲放心,我们早已有了准备,况且这今日来的是江大人,江大人刚正不阿,定不会让侯府蒙冤。” 前面?的话陆瑜也就囫囵听了下,后半句倒是引起了不少注意。 正巧,江昼见陆瑜过来,同宋晏宁站在?一处,江昼抬步一顿,还是走了上去—— 江昼走到人跟前,陆瑜和宋晏宁已见礼:“江大人。” 江昼同宋晏宁对视一眼,江昼轻咳一声,散了大半的冷意,温声道:“夫人礼重?。” 旋即,见陆瑜直起身暗自打量几眼江昼,玉面?郎君,虽看着如霜如雪般冷清,眼底确时有些温和的。 江昼道:“还请夫人放心,今日监察司台只是奉命搜查,若有不周指出,还请夫人包涵。” 许是江昼太过客气,让陆瑜也有些受宠若惊,看了眼姑娘和面?前绯色官袍冷淡矜贵的大人,两?人视线也无甚交集,如同陌生人一般,陆瑜才放下心来,道: “大人言重?,大人今日如何搜查都?是应该的。” 江昼看了眼低垂着脑袋的水紫色百褶堆花裙的姑娘,低垂着脑袋,江昼轻笑一声道:“夫人放心,我自会让下头?的人注意些。且侯爷和世子现下只是暂时收押昭狱,若是真无证据,自然不消几刻就平安归家了。” 早就听闻江世子学识出挑,没想到品行亦是拔尖的。江昼身居高位,威严亦是深厚,这般话对陆瑜起到了极大的安抚作用。 看着江昼转身过去吩咐人,陆瑜暗叹,果真是难得一见的郎君。 陆瑜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姑娘,自家姑娘眼里水生生的,看着越走越远的郎君看了几眼,陆瑜越看越像这是失落的模样。 诶,难怪声声这般念着,只是看江世子这般目不斜视的模样,分明是没将声声记进眼里。 陆瑜幽叹,捏着绢帕揉了揉额角,实在?让人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出自《诗经·卫风·木瓜》。意思是:你将木李投赠我,我拿琼玖作为回报。不是为了答谢你,珍重情谊永相好。 非常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21日(周二)当日三更!感谢大家支持! 这里纠正一个错误,江昼是傅闻外甥,不是侄子,非常抱歉,之前写错了~(鞠躬~哭泣)相关内容已改正,非常感谢大家支持! 感谢在2023-03-17 23:22:26~2023-03-19 12:1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阿鱼吖_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VIP] 第 82 章 七月二十八, 今日京都发生了让人震惊的大事,那宋家?二爷当朝检举其弟定远侯叛敌通国,罪证藏于?家?中主院, 圣上震怒, 当即将还在朝堂上的定远侯父子押入昭狱。 圣上指派监察司台负责搜查,凡遇通敌物件, 立即查杀。 平宁街外站着的百姓绘声绘色,将早上朝堂的风云讲了出来, 但靠近定远侯五丈远的地方早已被监察司台带刀的大人围了起?来,一干看热闹的人只?得在远处窃窃细语。 街边, 宋苡绮和宋苡熙分别拉着邱氏, 站在街边尽头的柳树边。 邱氏翘首, 见前面侯府的门口侍卫森严, 因着心慌,额角冒了些细汗。 宋苡熙眼?底忐忑, 问道:“母亲, 是不是,今日之后,侯府便是我们的了?” 这?话让邱氏心里像是被敲了一记钟,方才还有?一丝的良心谴责,现下全是喜悦和期待, 邱氏眼?底凉着,抿了抿唇,透出几分无情狠辣。 邱氏拍了拍宋苡熙和宋苡绮的手, 道:“自然是, 不用今日,一个?时辰过?后, 我们才是侯府的主人。” 宋苡绮心下缓了缓,不用去那小?院子了。邱氏接着道:“到时你们父亲官复原职,而我们二房买卖官权只?是受了反叛的宋竭指使,被胁迫着才犯下这?般错误,只?为了帮宋竭培养爪牙。” 两人心底沉了沉,旋即忙不迭的点头。 邱氏笑了笑,有?些可怖的云淡风轻,“到时候,四丫头要寻什么五殿下,三丫头要找什么身家?好的贵子,都能如愿” 不待邱氏多说,只?见前面那摆了石鼓的门口走出两列带刀侍卫。旋即就见一身绯色官袍的男子如同闲庭碎步一般走了出来,身后一左一右近侍一日抱着个?东西—— 邱氏自然知晓,那是梨木镶边木匣,装着着宋竭的“罪证”! 旁边的宋苡熙见不远处一身绯色官袍,摆脚白泽凌云,周身气度,怕是没几个?人能比得上。 宋苡熙眼?底闪过?几丝异样,江大人,尚未婚配罢? 不待三人多想?,就见站在高阶上的冷面郎君像是看到几人一般。 江昼招了招手。 旁边的侍卫意会,忙整齐有?肃跑下去,边挤开?围观行人:“监察司台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让!” 看着没几息便被围住,邱氏三人一慌,邱氏颤声,看着前面服制高些的监察司卫道:“大人,这?这?何意。” 长幕未答话,斜冷了一眼?,旋即撤开?身,对着越走越近的江昼躬身道:“大人。” 江昼走上前,有?些居高临下的看着慌乱的三人,神情不明,但却是冷极。 宋苡熙见前面面如冠玉的郎君,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细声开?口道:“大人,是不是有?些什么误会,我们是” 江昼嘴角升起?蔑笑,出声打断:“带走。” 旁边的长幕冷喝一声:“给我拿下!” 邱氏三人惊恐一叫,还没等反应,嘴里就被塞了帕子,绑起?来。 旋即,邱氏在挣扎中,眼?睛瞥见定远侯府门口那边押着一人出来,赫然是宋速! 邱氏瞳孔睁大!不对!怎的会是这?样,明明想?在应该被绑着的应该是那群狼心狗肺的人才对! 在邱氏挣扎之间,围观的百姓噤若寒蝉,长调压着宋竭将人推搡到二房这?三个?女眷旁边。 长调高声道:“宋速嫁祸污蔑当朝朝廷命官!现押入监察司台,由圣上裁夺!” 渐渐的,百姓间响起?了些议论声,无非是宋家?二爷坏事做尽还不够,要将兄弟也拉入深渊一道赴死,真?是心毒如斯啊 见人撤走,长幕见还站在远处的大人,拱手道:“大人,可要现下进宫?” 江昼没吭声,长幕顺着人的视线看过?去——门口那定远侯家?的娇姑娘提着裙摆站在外边,看清人还冲这?边笑了笑,姑娘娇俏,笑靥如花。 长幕忙低下头,就听旁边传来江昼温凉的声音:“备马,速速入宫!” 陆瑜走上阶前,见宋晏宁望着街角笑意盈盈,阳光打在脸上,眼?底像是盛入了容光。 陆瑜疑惑道:“看什么呢?” 宋晏宁一顿,回头看到了身前的母亲,就见陆瑜早转头吩咐跟上来的玉嬷嬷:“快些备些柳枝桃枝,侯爷和行安到底是去了狱中一趟,得好好去去晦气。” 玉嬷嬷哎哎应声。 陆瑜看着打开?的正门,嘱咐王管家?:“这?门也先别关了,等下好好洒扫一番,用火盆熏熏” 宋晏宁眼?底含着笑意,见陆瑜忙前忙后的来回折腾,上一世被诬陷反叛这?个?坎,终究是过?去了啊。 宣明殿,傅闻看了眼?立在殿中的几人。 傅闻看着下面跪着的宋速,眼?底阴沉,这?人知道他先前的打算,他念在宋苡月堕了孩子的份上,饶他一命。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同时家?勾结在一起?! 带着玉扳指的手骤然抓起?御案上盛满滚茶的盖碗砸了过?去。 宋速额角骤然剧痛!旋即温热的血珠缓缓留了下来,宋速颤着身子:“圣上圣上,饶命!冤枉啊!都是时家?公子指使!” 茶水四溅!同样站在大殿中的江昼袍脚溅了不少?,白泽刺绣上雪白的毛发有?些溅开?的浅黄茶渍。 江昼身形不动,垂下的目光冷凉。 傅闻阴着眼?,沉声道:“右丞,将人拖下去!仔细审!” 江昼躬身道:“臣遵旨。”身后的鲁长史闻言忙让人压着宋速,带了下去。 傅闻目光一转,看向殿中身长玉立的人身上:“右丞认为宋速所说真?假如何?” 江昼眼?底晦涩不明,抬眼?道:“臣以为,宋速合该安律法处置,但宋速所说,仍需探查。” 傅闻不啃声,探查?怎的探查?但今日即便是宋速拿出物证,也不能将时庭如何,不过?是构陷官员对时家?来说也只?是个?不痛不痒的罪名。 时家?敢这?么有?恃无恐,不过?是将自己完整的摘了出来,这?般举动,倒是学着他当年 念及此,傅闻看了眼?这?个?外甥,恭敬站在一边,对他自来十分敬重。 傅闻念及此,顿了顿,道:“舟之办事自来让我放心,对了,上次何故知道时长页贪污而去探查了?” 听了上半句,江昼面上划过?一丝讥笑,躬身回道:“回圣上,是臣院里有?位嬷嬷老家?在直沽,臣许她回去省亲,回来才无意中听说盐价之差。” 傅闻闻言点点头,道:“舟之,你且着手查查,这?时家?!蓬莱和交州那两处矿山,用作什么了?!” 江昼敛了敛神色,躬身谨言道:“臣,遵旨。” 申时末,日头渐渐西斜,日光透过?支起?的镂花窗,将外头的竹影零零散散的打投近屋里。 江昼愣着眼?,将身上的官袍退下,递给旁边的牧折,道:“拿去扔了。” 牧折一顿,看到摆脚的绣制上有?少?许滴溅的茶渍,心下了然,除了上头的人,现下谁还有?胆子将茶渍溅到世子身上。 牧寻敲了敲门,道:“大人,二姑娘方才过?来了。” 江昼皱眉:“她来作甚?” 牧寻道:“属下回绝了,只?说大人现下不得空。”牧寻顿了顿,“二姑娘说只?是问了一下今日之事,得知定远侯父子和家?中女眷无虞之后便离开?了。” 江昼心里想?着事,也并未觉着不妥,只?简单的点了点头,没再多管。 这?边定远侯府倒是合意融融,大房听着宋晏舸将这?几日的前因后果到来,无不暗自后怕。 刘氏捏着帕子,抚了抚心口道:“幸好侯爷和世子留神,不然过?几月便是至哥儿?同齐家?姑娘成?婚,岫姐儿?的婚期又在即,这?不是作孽吗?!” 难得宋孜认同刘氏所说,家?中在年前还有?俩桩婚事,二房这?般,是要将所有?人都毁了! 陆瑜暗叹,兽中最毒虎狼心! 宋老夫人道:“瑜儿?,你明日,让人好好收拾一番如意轩和烟云阁,将宋速一家?的东西,全部给我收整好。” 听着宋老夫人沉声安排,厅中一干丫鬟心思不住琢磨,老夫人这?是要将二房一家?给赶出去了。 陆瑜闻声,起?身应是。 宋老夫人念着儿?孙去狱中待了一遭,也不多啰嗦,训诫众人应心思坦荡、为人正直云云就让几人退下了。 众人告安,宋晏宁行至假山小?亭处,见陆瑜带着湘云在一边等着。 宋晏宁上前道:“母亲可是忘了什么要交代的。” 陆瑜伸手点了点姑娘的脑袋,道:“你大伯母的话倒是提醒我了,不出两月便是你的及笄的生辰了,早该着手准备了。” 宋晏宁面上讶异一瞬,道:“这?不是还有?两月左右的时间?便是那江家?姑娘都知提前一月着手准备” 京都都传她娇气难养 陆瑜不以为然:“提前有?提前的好处,到时候得去看看京都那些高门夫人,不是得提前一月下帖子请人过?来授笄?” 宋晏宁闻言倒是歇了歇反对的心思,她拢共就去了两次及笄宴,均是祺云郡主同江二姑娘均是请了庆和长公主。 只?是定远侯府与皇家?中人,均是少?牵扯些,陆瑜只?得将眼?光放在世家?中的一些夫人身上。 陆瑜拉着宋晏宁坐到凉亭,道:“今日我一看那江大人,果真?是个?难得的如玉如霜的公子,只?是怕寻常姑娘难上他的心。” 声声生得不说倾国倾城了,那这?模样,在京都到底也是拨着指头往前数的。可今日一看,这?江世子,可是丝毫不上心呢。 陆瑜让玉嬷嬷一打听才知,这?江世子,可是不大喜欢过?分娇气的姑娘。看了看女儿?,脖颈上还挂着那母亲送的璎珞平安锁,不知叹了第几声。 声声难得这?般上心一人,陆瑜好歹也该让人去探探江家?的口风,只?是这?江世子无父无母,让陆瑜又犯起?难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第83章 [VIP] 第 83 章 母女两人说了片刻的话, 陆瑜便回了留风院。 因宋竭在沐浴,陆瑜便没有唤丫鬟进来伺候,宋竭方出来, 见妻子面色愁容的坐在妆奁前面卸着朱钗。 宋竭走?上前, 把那不小心缠了青丝的金累丝宫灯并钗解了,笑着看向铜镜, 就见陆瑜捏着根白发,眉头?越发紧皱。 宋竭笑着碰了碰人的耳尖, 问道:“这几日担忧的脸白发都有一根了?” 陆瑜挑眼,不大开心道:“侯爷还看笑话, 大嫂那边儿儿女女婚约都说成?了, 看看咱行?安和声声。” 宋竭一顿, 宽慰着拍了拍人的肩道:“有甚可慌的, 齐家?治国平天下,先前在乞伏行?军, 还能想甚么儿女情长。行?安现下算是?入仕掌权了, 慢慢着手便是?。” 儿子这般优秀,宋竭倒是?不多担忧,便是?他在衙署都能有一些同僚明里暗里说起自家?的姑娘,有与他结亲的打算。 陆瑜扭头?,抬眼问站在身后的侯爷, 道:“那声声呢,声声身子孱弱,总得?好好给她找门亲事我?才安心。” 宋竭道:“怎的声声的你也犯起难了?上次不是?你与白家?夫人商量让白家?那小公子过来的?” 话语顿了顿, “我?看你也是?极为?满意的。那孩子性情倒是?不错, 看着是?个宽和会照顾人的。” 说起这个陆瑜才越加怄气?呢,陆瑜泄气?道:“我?满意有何用, 又不是?为?我?选女婿,是?为?声声选夫婿,我?看声声就不大满意。” 宋竭一顿,温润的笑了声道:“声声这孩子也快及笄了,姑娘家?有自己的打算也是?正常的,大靖男儿千千万,不一定非要那白家?公子。” 陆瑜张了张口,到底没将那句侯爷觉着江世子如何问出来。 陆瑜扯开道:“马上便是?声声的及笄礼,我?想着,不若如同上次那护国公府二姑娘那般,多请几家?公子,一来你同行?安也与官员僚属熟悉熟悉,我?也好为?声声多相看相看。” 宋竭在外行?军打仗惯了,自来都是?对这些夫人办的宴饮聚会没多大的了解,只道依着陆瑜所?想便成?。 十月初九,诸事皆宜,定远侯明珠及笄宴,宴请诸宾。 方卯时末,宋晏宁便起身梳洗准备,用了早膳便也辰时末了。 执月在宋晏宁额前点了荷花花钿,荷花寓意女子如同荷花一般高洁灵秀。 今日算的上是?成?人礼,宋晏宁着的隆重些,一声湘妃色压光绣春三景的云锦暗纹杏花长裙,腰封勾着纤腰和身段,耳戴南海珍珠明月珰,手上带着那桃花玉镯。 因着要行?笄礼,宋晏宁头?上只簪了两只吐蕊的白玉并钗。 执月跑进来,道:“姑娘,陆夫人同江家?姑娘到了。” 宋晏宁手上一顿,放下手上拿着的荷包香囊,“快让舅母和江家?姐姐进来。” 今日宴请,宋晏宁舅母和江悦正是?及笄宴的有司和礼赞的。 陆夫人同江悦有说有笑的走?着进来,陆夫人这两月也没见宋晏宁过去太傅府,笑着道:“果真是?要及笄的大姑娘了,这般一打扮,当?真是?殊色无双呢。” 宋晏宁面热,拉过舅母笑道:“舅母贯会拿声声取笑。” 江悦淑仪,用绢帕虚虚捂着唇娇笑道:“方才从正门过来,可真是?热闹,那白家?公子准备的宴礼,竟是?那秦云的书?法绝笔,可真是?稀缺得?很。” 陆夫人闻言眼底闪过几丝深意,笑道:“这可不得?了了,便是?等下你外祖父过来也得?多看几眼呢。” 本是?太傅府,陆夫人自然了解。这白公子,去年可才在青州偶然得?这秦云绝笔,今儿便送来了。早知两家?有相看之意,看来这白家?公子应当?也是?极为?满意宋晏宁的。 陆夫人笑笑,问道:“你母亲可真是?请了皇后娘娘过来做正宾?方从前厅过来,许多人都在议论着呢。” 宋晏宁面上划过一丝不大好意思,正巧见江悦揶揄的看着自个儿,宋晏宁眼神躲了躲,回道:“实在是?皇后娘娘厚爱。” 自来正宾都是?需要有才有德的女性长辈,论地位和德行?,谁能比得?上大靖母仪天下的皇后? 上月知晓了皇后娘娘主动让身边的巧云女官过来说,自个儿可谓宋晏宁授笄,这可不仅让宋晏宁受宠若惊,便是?宋老夫人也被惊动了,忙叫宋晏宁过去问问,究竟是?何种缘由,让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如此厚爱? 听着宋晏宁说上次抄写了佛经送去给皇后娘娘之后,宋老夫人心下的疑虑才稍稍见少,难怪如此,许是?正是?结了缘,让宋晏宁入了皇后娘娘的眼。 只是?谁也不知道,不等宋晏宁当?即书?信一封送去护国公府,就见长幕带着东西来了侯府,才知道,原是?江昼进宫,请求了裴氏为?宋晏宁授笄。 也不怪宋晏宁现下不好意思了。 不等两人反应,玉嬷嬷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满面红光的就是?见了陆夫人和江家?大姑娘这些外人在场,也不减半分笑意,道: “姑娘,皇后娘娘的銮驾快到了,听闻这次,便是?那嘉阳公主和三殿下、六殿下也一同拔冗莅临了呢!” 宋晏宁一怔,陆瑜自然不敢托大给这些皇子皇女发请帖,皇家?人,只要来了,便是?赏光了。 便是?上次江矜贵为?国公府嫡出的姑娘,也不见公主和皇子到场,这下是?真给足排场了。 陆夫人道:“既如此,皇后娘娘那般多等不得?,不若现下移步去宴庭罢。” 玉嬷嬷自然应声,在前面引路,再让湘云看着些,仔细让姬云阁几个丫鬟清点好行?笄礼要用的一应物?件儿。 及笄所?需的簪钗是?宋老夫人让去悦香楼找收益最?好的师傅,打了支累丝卿云拥福并杏花簪。上头?的工艺精美?,杏花蕊用了数颗稀罕的粉明珠,便是?皇后娘娘簪发也是?使得?的。 就位开礼,裴氏转身在旁边嬷嬷端着的铜盆净了手,宋老夫人身边的岚嬷嬷将那支簪子端上前。 裴氏一顿,看着旁边看着行?笄礼的宋老夫人和陆瑜道:“这簪子精美?,不过我?实在是?喜欢这丫头?,兀自失礼带了个簪子过来,不知可能用那簪子?” 莫说上面坐着的定远侯一众人,便是?下面观礼的各位宾客,都是?面上一顿,这定远侯明珠,果真是?得?皇后娘娘的脸啊。 这次能请得?皇后出山也就罢了,便是?簪礼,皇后娘娘也准备了一份,真是?天大的脸面,瞧着晏宁县主这将来,也是?富贵命呢。 宋老夫人一顿,陆瑜忙笑道:“娘娘厚爱,若是?娘娘备了,自该用娘娘的。” 裴氏也不多推脱,招了招旁边始终端着个匣子的候着的巧幸,在人上来的间隙,裴氏看了眼下面同傅度坐在不远处的外甥,正看着这边呢。 巧云上前,打开拿上来的匣子,凑得?近些的人能一眼看到,是?一只玉簪,有些做工繁琐却精美?的簪子。 宋老夫人一顿,道:“这,这是?群仙宴玉簪?” 跪在蒲团上的宋晏宁心下一抖,暗自看了眼下方宾客,只是?男客多在外围,只能见得?着些夫人和姑娘。 皇后笑了笑:“是?呢,老夫人,这是?当?年长乐赠予我?的,我?心下想着我?与晏宁这丫头?有缘,就想着给这丫头?做笄礼了。” 此话一出,就连下面坐在席上的傅度都有些愣了愣神,嘉阳抬眼,看了眼哥哥,又看眼在上头?的母后和宋晏宁,母亲这是?,有为?哥哥指婚的打算? 不怪嘉阳这般想,皇后此举,让陆瑜和诸位有些满意宋晏宁的夫人也心下一咯噔。 三殿下现下府中有一侧妃,正妃之位还空缺着呢。而定远侯现今都手握实权,便是?庶系那支也是?在翰林院当?值,做皇妃绰绰有余。 虽这晏宁县主看着瘦弱不大好生养,但到底是?不少的助力。 旁边的坐在几人旁边的傅消道:“三哥,这晏宁县主与母后关系倒是?匪浅,确实是?个花容月貌,难得?一见的娇俏美?人儿。” 言毕,就连旁边的江昼和傅陵也抬眼看了一眼,偏偏傅消还当?做什么都不知情一般,笑呵呵的不断打趣着,仿佛两人当?真定了婚约一般。 江昼唇角勾了勾,有些冷凉,傅消余光见着,后背一凉,想起上次流夏之事,也不敢多打趣。 傅陵笑了笑,一口气?饮了瓷盅里的清酒,笑意不达眼底道:“五哥久不在朝堂,许是?不大知晓一句话:惹祸只因搬口舌。五哥可得?时时刻刻记着,慎言呐。” 傅消面上乐呵呵的笑意一顿,眼底深处翻涌着,旋即温和没脾气?迎合道:“怪我?怪我?,是?我?失言了。” 众人在想什么,裴氏也知晓,只舒朗的笑笑,由着旁边的有司和赞者说着唱祝词,帮宋晏宁簪上了簪子,如此,便算成?年了。 宋晏宁起身,像裴氏行?了个万福礼:“晏宁谢皇后娘娘厚爱,晏宁荣幸之至。” 裴氏拉着人道:“果然是?及笄的姑娘了,我?看你性子极好,合该是?安平康健,和和美?美?一生的” 宋晏宁心下泛起暖意,皇后娘娘虽看似严肃,当?年她去了两次宫中,都或多或少得?到帮助,即便有江昼的原因,却也是?真心待她的。 诸位宾客酒过三巡,感兴平吟才子诗。 方才在席间仅是?行?了笄礼,发饰也有些不大齐整,宋晏宁便回了姬云阁让人好生梳个发髻,才施施然的往假山闲亭那边赶过去。 姬云阁外头?种了片武陵色,现下虽无花,却也葱葱绿绿的好看。骤然,执月瞥见那桃林中划过一角衣袍。 执月搀着宋晏宁的脚步一顿,道:“姑娘,那边好像有人” 不等执月说完,几人就见前头?那桃林里的小桌旁,走?出一位公子,一身白青色圆领绣清竹修兰的云锦袍,称的人清冷到有些出尘如同谪仙一般。 不等宋晏宁反应,旁边的执月等人忙见礼道:“江大人。” 江昼嗯了一声,旁边几位丫鬟东瞅一眼西瞅一眼,有眼力的去前头?转向闲亭的路口候着,以防稍会儿陆瑜和宋老夫人那边见人久不过去派人来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忍不住说一句,下章,呜呜!很甜!!! 第84章 [VIP] 第 84 章 见江昼眼底柔和, 宋晏宁加快了步子上前,想了想,还是热着脸抓住人袖子, 道:“怎的来了?” 江昼见人的小动作, 心下因这一亲近的动作得到了极大地满足,眼底洒进笑意, 道:“稍会儿要?去监察司审案子,不便久待。” 宋晏宁闻言啊了一声, 暗暗有那么几?丝失落之意。 江昼温沉一笑,道:“簪子可还喜欢?” 宋晏宁抬眼看江昼, 眨了眨眼, 道:“不是皇后娘娘” 江昼道:“自然不是。” 当?年长乐同裴氏各自打了仙宫夜游和群仙宴步摇簪子, 这步摇裴氏会出于喜爱赏赐给宋晏宁, 那仙宫夜游的簪子,可就是留给未来的三皇子妃了, 同样, 这群仙宴的簪子,始终留在江昼的手上呢。 今日这般,裴氏借故赠簪让宋晏宁簪上,反倒是让江昼有些后悔了,台下这么多人都误以为皇后属意宋晏宁做三皇子妃。 而他身边的傅度, 虽说面上没表现,但看行笄礼时眼带笑意的看了几?眼台上的姑娘,这都让向来心思沉稳的他掀起?无名的恼意, 心下那有些见不得光的占有欲亦是无边的肆虐。 宋晏宁抬手轻轻拂了簪子上的流苏, 白玉簪子出手生凉,但宋晏宁却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其他, 竟像是被烫了手一般,方要?缩回,便被江昼那双温热修长的手捏住腕骨。 掌下手腕泛着凉意,肌肤细腻软糯,江昼心下暂得舒缓,道:“可还喜欢?” 宋晏宁点点头,笑意盈盈道:“喜欢,谢谢大人。” 姑娘及笄本就有可婚配嫁娶之意,怕是今日过后,侯夫人那接到的媒婆帖子就要?开始多了起?来,何况,这姑娘身边,可还有那白家公子和陆余止呢。 江昼不得不承认,宋晏宁及笄带着自个?儿赠送的簪子,让他的私欲得到餍足,便是觊觎又如何?人早已?是他的了。 修长如玉的手缓缓松开了宋晏宁的手,而后,屈起?指节,轻轻的在宋晏宁的脸上剐蹭,有些狎昵。 指下的芙蓉面逐渐绯红,却也?不似那日在别院那般仓皇避开,颤着眼睫,有些乖顺的忍着酥痒,看得江昼心口一烫 江昼掩了掩嗓音,还是有些暗哑出声道:“尚未跟声声说一声,祝声声生辰快乐。” 宋晏宁抬眼,不等说话,便听江昼温哑这嗓音道:“惟愿声声事事如意,一岁一晏宁。” 说完,江昼抬手,将那簪着的群仙宴的簪子摘下,而后,郑重的为宋晏宁重新簪上。 动作极近,男子的气息就在耳边,宋晏宁心尖一颤,“多谢大人” 江昼轻轻嗯了一声,嗓音有些温哑,让宋晏宁耳廓像是刮起?一阵麻意。 江昼有些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声:“听说这次及笄宴礼单得了秦云的绝笔?” 宋晏宁闻言一笑,道:“是呢,倒是正巧。” 宋晏宁上次清荷宴那画作虽被毁了,却也?大半的人都知晓这晏宁县主喜好?秦云书法?,甚至能写?的一手好?的秦云字。 呵,这番送礼倒是极为投其所好?。 正在宋晏宁不明所以之际,江昼道:“近来几?道那小子吵着要?找我习秦云书体,只是我也?甚少接触,可否借我回去观摩两?日,回头好?教授与他?” 宋晏宁点头,娇俏笑道:“自然可以,大人若是需要?,我那书房还有几?卷秦云真迹,可要?一同拿去?” 江昼道:“无妨,那一卷绝笔便已?足够了,何须再麻烦丫鬟去翻找一番。” 见人没将那白衔清赠予的书卷放在心上,心下被激起?的波浪总算有些抚平了,姑娘杏眼汪汪,唇角挂着能让人醉溺的笑意。 江昼眼底一烫,分外逾矩的,拇指指腹摩擦了那柔软、樱红的唇,宋晏宁心下一慌,不待反应,路口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执月红着耳朵,头低着死死盯着地面道:“姑娘,玉嬷嬷过来催了。” 宋晏宁脖颈一烫,有些被撞破的羞意,江昼倒是面色淡然,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若不是宋晏宁那从?唇上还停留的微微温凉的触感,还真以为是幻觉。 江昼声音清冷,仔细听还有些没掩住的暗哑,道:“声声便先过去,我现下还得去监察司台一趟。” 宋晏宁被凉风一吹,散了不少热饮,也?清醒不少,知晓进来监察司台在探查宋速的案子,想来应是快有处置了。是以近日格外忙些,宋晏宁忙点点头,看着江昼桃林旁边的小门出去了。 倒是执月有些欲言又止,这江世子,何时知晓这姬云阁有处小门了?还这般熟门熟路。 想起?两?人方才亲密的模样,执月再觉眼一烫,不敢啃声,想来是姑娘方才同江大人说了也?是可能的。 宋晏宁想的不错,宋晏宁及笄宴方才过了两?日,圣上对宋速的处决就判了下来。 宋速卖官卖爵,至科举律法?于不顾,当?革职,陷害当?朝朝廷命官,私藏捏造反叛罪证,影响两?国邦交,更应当?拘狱大理寺,凡遇赦不放。更别提这些个?子女不能结交权贵,三代不得入仕科考。 听闻宫中的昭仪娘娘先前还去宣明殿后殿跪着求情,被贬为低等才人,倒是自个?回了宫里不见动静了,这让宫中不少看笑话的嫔妃也?嬉笑几?次,这气节,还当?有多傲骨顾亲呢。 宋晏宁今日反倒安心的窝在姬云阁,昨儿又从?江昼那得了副棋谱,闲着就抱着个?白玉棋找同样府里唯二的姑娘的宋苡岫下下棋。 宋晏宁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一手撑在那雕织女撒云的四角小桌上,凝着眉毛看着棋局。 宋苡岫近来将那嫁衣绣好?,也?闲散不少,这边打听了不少消息,细声道:“听嬷嬷说,明儿二婶同三妹妹四妹妹都要?回来了?” 二房这三位女眷虽说没犯什么大事,但都是宋速的至亲,常言道一发不可牵,牵之动全?身。三人自然要?受牵连在狱中呆上一月余已?是便宜她们了。 当?初,可是侯府的上百口人也?受到牵连呢。 宋晏宁一手摩擦着那白玉棋,道:“既然圣上处置下来,她们三人也?自该回了。” 宋晏宁抬眼,笑道:“况且,姐姐也?糊涂了,宋速一家与我们早已?分家,早已?不存在什么三姑娘和四姑娘之类的话了。” 宋苡岫回神,有些歉意道:“怪我糊涂,是该这般。”这宋速一家做了残害同族,残害血亲之事,哪还能担得起?族中小辈唤一声长辈? 现下宋晏宁也?不是什么宋五姑娘,这宋苡岫也?不是什么二姑娘了,侯府,便只有宋晏宁和宋苡岫两?位姑娘了。 见日头不早,宋苡岫也?起?身告辞,执月同执画走?了进来,收拾那棋盘和和盏茶点心,执月道:“姑娘,小厨房那边膳食也?备好?了,可要?现下传午膳?” 宋晏宁点点头,让人布膳。 就在宋晏宁用膳时,从?外头回来的岸雨进来道:“方才奴婢将姑娘绣的抹额给老?夫人那边送去,见夫人刚好?去老?夫人院中。” 宋晏宁问道:“是在商量何事?”岸雨最为稳重守礼,一般这些主子谈话也?不会轻易张口说出去,这便是有什么事了。 岸雨接过公筷,边为宋晏宁布菜边道:“是二房之事,夫人同老?夫人合计,明日还是给三人摆些火盆,让大厨房做顿好?的给三人接顿尘。” 宋晏宁手上一顿,旋即淡笑道:“这也?是应该的,只当?全?了这数十年屋檐下过活一遭的情谊了。” 宋晏宁话音顿了一瞬,旋即道:“这般也?是侯府的脸面,旁的说出去,还让别人以为侯府竟这般毫无大家风度,苛待生人。” 旁边的岸雨接着道:“奴婢听老?夫人说也?是这个?理,宋速拘狱大理寺,只剩她们母女三人。 按理说,是该让人留上一留,这母女三人到底是没造多大的孽,只是家中也?没谁能这般咽得下宋速一家这气。” 是以,老?夫人那边让陆瑜准备个?不温不火的铺子和一处一进一出的小院,当?做母女三人的营生和居所,让她们自个?儿过活去。 宋晏宁搁下玉著,道:“你可知是何处的铺子?” 岸雨道:“奴婢不敢多呆,走?时老?夫人通过夫人还在商量。” 宋晏宁抿了抿唇,眼底幽冷,父母昭狱中饱受折磨,哥哥流放受刑受辱,而她,被那看似没造多大孽的宋苡绮姐妹买入勾栏红院。 呵,这一世只是让她们不到两?月的牢狱之灾,倒是便宜她们了。 宋晏宁道:“你稍后且到一趟留风堂,将玉嬷嬷请来。” 岸雨闻声称是。 第二日,邱氏同两?个?女儿回府,丫鬟婆子们按照陆瑜的吩咐,将该准备的准备了。只是在府里伺候的丫鬟小厮惯会识人脸色,何况,是这要?将全?府主子下人一百多人的命都要?要?了的二房。 邱氏母女三人如何风凉,宋晏宁自然懒得去看。 谁料当?晚,姬云阁却慌乱了起?来,连闲云阁安寝的宋老?夫人都被惊动了。 只因,皇后娘娘前几?日赐的簪礼,群仙宴步摇,丢了! 姬云阁院中灯火通明,宋竭和陆瑜坐在花厅上首,见方被湘云和紫月拦下的姑娘,宋晏宁眼眶通红,急得有些打颤。 陆瑜起?身道:“声声,知晓你着急,外头天?黑,就等丫鬟去找成吗。”这皇后娘娘赏的簪子虽说是丢了是大事,但到底是死物,万一人磕了碰了可如何是好?? 宋晏宁红着眼眶摇头,眼底有些狠意:“母亲,定是被人偷了,一定是被人偷了。” 江昼所赠簪子,她向来珍之重之,及笄宴之后便不舍得再戴,生怕哪磕了碰了。 何况,何况,那是长乐长公主留给江昼的,她真没用,怎就弄丢了 见宋晏宁急得不住滚泪,站在宋晏舸觉出味来,声音冷厉道: “纪平,将侯府所有丫鬟婆子和小厮叫来,一个?也?不许漏,便是闲云堂的也?不许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呀~~~ 第85章 [VIP] 第 85 章 云凝黛, 夜色沉。 闲湖边的树影婆娑,刘婆子跟着丫鬟往姬云阁赶,见前面湖边有个熟悉的身影徘徊着, 刘婆子出声叫住: “张婆子, 怎的还在这啊,快些一道去?姬云阁啊。” 张嬷嬷有些胖硕的身子一抖, “哎,哎, 你们先去?,我在这等等白草那丫头。” 白草是?姬云阁的丫头, 也是?张婆子的女儿, 前几日?张婆子的丈夫摔断了腿告假回?家看顾, 方今晚准备回?来。 闻言, 刘婆子也不在说什么,只叮嘱两句:“主家催得紧, 许是?有什么要?事, 可耽误不得” 张婆子身子一颤,念道:“我晓得的晓得的。” 不消两刻,姬云阁站满了丫鬟婆子和小厮,喜雨上前道:“世?子,老?夫人现下醒着需要?伺候, 岚嬷嬷说等稍后自会过来。” 宋晏舸道:“是?我疏忽,祖母那边应留个人照顾。” 旋即,宋晏舸望着满院子的下人, 面色冷淡道:“所有的人都?在这了吧。” 纪平道:“回?世?子爷的话, 所有的。便是?不当值轮休的也都?在这了。” 陆瑜由紫月搀着上阶前,见宋晏宁眼眶还红红的, 闷着不出声,陆瑜上前拍了怕宋晏宁的手,有些安抚之意。 陆瑜声音严肃冷然:“今日?将大家召集到这里,是?因为侯府里,出了窃贼,你们且将自个的行踪一一如实招来。若是?现下你老?实拿出来,我还能?宽宏些,全须全尾的放你出府另谋高就。” 陆瑜美目一横,道:“若是?我搜出来或是?查出来,就按府里的规矩处置!” 陆瑜话音一落,低下窃窃私语起来,定远侯府向来不会苛待下人,这赏钱也丰厚得很,谁能?吃了雄心豹子胆还偷拿晏宁县主的簪子? 况且,那还是?皇后娘娘赏的宫中之物?啊。 宋晏宁咽了咽哽意,声音软糯却透着些狠意:“若是?发现身边之人有些可疑之处,一并告知?,自会重重有赏。否则,若是?查出了有所隐瞒,便是?同罪。” 言毕,玉嬷嬷忙让陆瑜身边几个亲近的大丫鬟将姬云阁丫鬟婆子的身搜了,不等说什么,就见纪云进来同站在一处的宋晏舸道:“世?子,属下带着人去?搜了下人的厢房和后罩房,均无发现” 不等旁边的宋晏宁开口,站在人中的刘婆子又斜眼看了眼旁边手微微颤了颤的张婆子。 刘婆子嘴皮子动了动,忙高声道:“回?夫人!老?奴知?道!” 不等旁边的张婆子和几人反应,前面的丫鬟退开了一条路,宋晏宁带着人径直走过来,冷声道:“说。” 刘婆子本就是?姬云阁后头洒扫库房的粗实婆子,第?一次见姑娘美目幽冷,身后侍从也跟着上来,哪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有些不大确定起来,道:“奴婢,奴婢只是?见到一人鬼鬼祟祟的” 陆瑜也跟着下来,道:“是?谁?” 刘婆子指了指旁边的张婆子,“是?张婆子,那张婆子方才过来的时候便是?在湖边徘徊着,见到奴婢和蓝彩时慌慌张张的。” 张婆子瞳孔一抖,忙跪着道:“老?奴,老?奴冤枉!” 宋晏宁目光如炬,恨不得看透人:“二房的婆子?给我搜。” 不顾张婆子挣扎,执月和玉嬷嬷上前拉住人,果真在人绣包里搜出个白玉缠花玉镯和对儿明月珍珠耳铛。 宋晏宁接过,指间摩擦了那缠枝纹,果真找到了那梅花下的一个裂纹,眼底沉沉:“哪来的?” 张婆子,抖着唇,道:“老?奴老?奴” 宋晏宁冷笑一声,“不说?既是?你偷的,这手也不要?要?了,砍了如何?” 不止张婆子,便是?陆瑜闻言都?一愣。 四下安静,宋晏宁自来是?软糯不计较的好主子,今日?这话,倒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不过这簪子既是?皇后娘娘赏赐之物?,也能?理解。 张婆子哭嗓道:“姑娘、姑娘饶命、不是?老?奴,不是?老?奴,老?奴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老?夫人将老?奴指派过去?院子里照看二房,老?奴家中那丈夫摔断了腿,医药难用,这才生了邪心” 二房母女三人回?来,老?夫人让陆瑜准备一处小宅院,念及母女三人现下难以立足,便让邱氏选个婆子,可让这婆子过去?照看几月,谁料邱氏就选了张婆子。 宋晏宁只抓着人的手,有些急道:“簪子呢!” 这里可只有那玉镯而耳铛! 谁料张婆子闻言一抖,“簪子簪子被四姑娘,”宋晏宁闻言心头一颤,就听?张婆子道“被四姑娘扔进湖里了” 宋晏宁一颤,怒斥道:“你放肆!” 旁边的执月见宋晏宁起身太?急而眼前一黑,忙上前扶住。 张婆子哭道:“老?奴方才徘徊只是?想进去?湖里捞着的姑娘恕罪,夫人恕罪,世?子恕罪。” 这边宋晏舸忙安排着人去?那湖里捞,纪平纪云带着人呢走到门口,就见一身绿衣的丫头穿着姬云阁三等丫头服饰的姑娘一瘸一拐的走着过来—— 白草抬眼,问:“姑娘可在?” 纪云见白草浑身湿漉,欲言又止,道:“主子都?在里面。” 白草在几位主子的注视下,从怀里将那簪子拿出来,不等说话,便见宋晏宁忙上前拿过,确认确实是?那群仙宴的簪子才长舒一口气。 后头发生何事,宋晏宁已经有些不大记得了,只知?后头隐隐约约犯了心悸,只知?夜半醒来手里还攥着那对江昼重要?、对她也重要?的簪子。 外间值夜的岸雨和执月听?着动静,忙瞧瞧推了小门,见宋晏宁果真醒了,忙走到旁边落地的三脚灯笼将蜡烛点了起来。 烛光骤然赶走溜进屋里的月色清辉。 执月上前搀着人起来道:“姑娘头可还疼?心口可还不适?” 宋晏宁半倚在那绣腊梅登枝的迎枕上,因手上将这簪子捏的紧,现下手上也留着一时半会儿难消的印子。 宋晏宁饮了一口温茶,嗓子还是?有些哑着道:“那张婆子如何了?” 岸雨顿了顿,“按照姑娘当时的吩咐,打?了三十个板子,赶出府去?了。” 岸雨道:“此事是?奴婢们疏忽,奴婢们明早便去?领板子。” 宋晏宁未啃声,是?应当罚。 这內寝能?进来的,除了四个大丫鬟而白芨那丫头,还有谁能?进来?偏偏这姬云阁二十余人,竟连个门都?守不住。 执月端茶的手一顿,想起了在记忆里沉了太?久的一件事,上次侯爷和世?子即将归京,执月去?后头库房支银钱,就见一个小丫头在挑唆白草,道白草母亲被指去?二房那边伺候实在冤,当时是?她疏忽,竟这般放纵着,酿成了这般大祸。 左右也快卯时了,宋晏宁也无了睡意。 辰时初,宋晏宁方用着早膳,玉嬷嬷就带着几个丫鬟端着匣子过来,看着面色还有些病弱的宋晏宁,丝毫没有昨晚那般惩治人的雷霆手段。 不过玉嬷嬷这一想法马上又消失了。 只听?宋晏宁道:“嬷嬷可知?道母亲同祖母安排哪出庄子和宅子给邱氏母女?” 玉嬷嬷一顿,见宋晏宁纤手已经擦了擦,打?开了装着地契的匣子。 玉嬷嬷道:“那宅子是?那西边徐熙街的那处一进一出的宅子,铺子是?徐平街的茶楼,不温不火的,但够养活她们母女三人了。” 宋晏宁闻言轻笑一声,娇音婉转,只听?宋晏宁道:“她们母女三人想来是?花钱如流水的,这徐平街的茶楼怎够三人开销?” 玉嬷嬷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出声,总不能?真给那三人一些好铺面罢。 宋晏宁挑了张契子出来,道:“我看安胡街那处的酒楼营收不错,不若就给他们三人罢。” 玉嬷嬷一顿,这 宋晏宁笑了一声:“嬷嬷就同母亲说是?我的意思。” 她宋苡绮胆敢指使?身边的婆子偷盗她的簪子,还扔进湖里,就要?承担做这事的恶果。 安胡街安胡街,住着的可都?是?些外地而来身份地位不高的胡人,粗莽无礼,地异文化殊,自来治安也不大太?平,就由着她们折腾去?吧。 巳末,傅闻下了朝便将江昼召到后殿,不等两刻钟,便听?喜宗进来禀报到:“圣上,皇后娘娘过来了。” 傅闻手上一抖,眼底划过几丝犹疑,旋即便听?坐在下首的江昼起身道:“圣上,即皇后娘娘过来,臣便先告退。” 傅闻抬手叫住人,笑道:“你舅母也许久没见你了,不必着急离去?。” 话至此,江昼也不好再推脱告辞。 裴氏一身缃色齐腰广袖,摆绣着潇湘十景,衣着日?常,少了些后位高处的威仪,却多了几分亲近。 傅闻见此面色变了变,当初裴氏还是?满门官宦的时候,裴氏便是?那同长乐做密友,天姿温婉的姑娘。 裴氏向傅闻见了礼,而后伸手扶起江昼,道:“舟之不必多礼。” 宽大的广袖遮住了裴氏的动作,裴氏手隔着捏着的绢帕,在江昼的手背上点了点,眼底有些深意。 江昼敛了敛神?色,若无其事般站回?一边。 傅闻道:“皇后来了。” 裴氏道:“昨儿宫女学了个莲子羹的新做法,味道不错,许久未曾来宣明殿看圣上,便带着来给圣上也一道尝尝。” 傅闻闻言眸光一闪,就听?旁边下面的裴氏道:“舟之进来可是?在忙着查案?” 江昼意会,冷冷道:“确是?,舅舅舅母即有话说,舟之便先告退。” 傅闻也听?出裴氏的意思,点点头。 见人走了,裴氏道:“我听?昨日?那谢家公子在同白家姑娘议亲,便有些着急。” 傅闻闻言,眼底暗了暗,果真听?裴氏道:“度儿现下,虽府内有侧妃,但到底是?没体己的正妃。” 傅闻唇角勾了勾,道:“度儿确实是?该议亲了。” 裴氏面上带着喜意道:“圣上也知?道,前几日?定远侯家那丫头及笄,我去?做了主宾,本就喜爱那丫头,不知?圣上觉着同度儿可相?配。” 傅闻陡然放下手上端着的莲子羹,道:“皇后成人之美的心是?好的,只是?宋竭家那丫头听?闻身子不是?很好,身为皇子正妃,肚子里得率先爬得出嫡子。” 宋晏舸现下可是?仗着实权,这般不过是?将这十八卫交到傅度手里。 况且,上次陵儿那般表现,分明是?对那丫头有些上心,这种女人,不能?指给他的任何一个儿子。 裴氏面上一顿,“我只是?真心喜爱晏宁那丫头,便想亲上加亲” 傅闻见裴氏面上有些喃喃涩意,想起从裴家那事后,便从未主动来过宣明殿,方要?开口,便听?裴氏道: “那,圣上觉着舟之同那晏宁丫头合适吗?” 傅闻一顿,看了眼似有些委屈的裴氏,眼睛眯了眯,似在思考,室内霎时一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86章 [VIP] 第 86 章 傅闻轻轻一笑?:“看来皇后确实喜欢宋竭家那?丫头。” 裴氏道:“晏宁那?孩子学识品行不错, 虽性子软糯了些,但是个好?孩子。”裴氏话音一顿,道:“舟之这孩子也二?十?有一, 身?边却始终孑然一人, 到底是让人有些心疼。” 傅闻眼底波涌了一瞬,“皇后自来是识人清的, 你既看中?那?宋家丫头,自然是品行不差, 倒是舟之那?边,向来是有主见的” 皇后温婉一笑?:“圣上担忧不误道理, 只是臣妾同江家老夫人也商量了一会儿, 舟之本就无心这些, 自然是全凭咱们这些长辈做主便是。” 傅闻面色眉头动了动, 道:“此事,你同那?江家老夫人做主便是。” 这话裴氏也明白过来了, 傅闻这是, 同意?了。 那?宋家丫头倒是有两下?子,能得裴氏这般喜欢,傅闻方才就拒了裴氏给傅度指的婚事,现下?自然是要顾上裴氏几分面子。 江昼将来是要继承护国公府的,这侯府权势本就过大, 但这看江昼本就是冷淡性子的人,又颇为忠心,护国公府将来的主母是个体弱多病又性子软弱的, 傅闻也算稍稍放心。 裴氏出了宣明殿后殿, 就见阔道边的岩桂树下?站着一人,绯色官袍称得的人迤色难寻第二?, 都道岩桂千林向摇落,此树独华滋。这树下?的公子也一样。 江昼见来来人面带笑?意?的走过来,知晓事情?是办妥了,霎时眉目舒展,裴氏看着又是一愣。 她这个外甥,眉眼最像长乐。 江昼恭敬的揽袖作了一揖,清清然道:“舟之,多谢舅母。” 裴氏回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跟我?还这般客气?我?与长乐本就是过命的手帕交,待你同度儿一般,现下?你亲事将定,我?也算放心了。” 江昼直起身?,道:“舟之记得的。” 然,这边还在说着话,另一边定远侯府门口,倒是热闹了起来。 汪书见旁边的书童拉着个小哥问了半天,才跑回来,摆手道:“公子放心,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白家夫人带着媒人要同晏宁县主说亲呢!” 汪书见顿了顿,轻嗯了一声,道:“倒是一桩好?良缘。” 定远侯府,正?厅,陆瑜同宋晏舸将谢然和白衔清迎了进去。 白夫人面带笑?意?,手上捏着块绣了玉兰的鹅黄绢帕,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笑?道:“咱俩都是有自个家里和孩子要盼着,走动也少了。上次晏宁那?孩子的及笄宴,我?才知侯府辟了处栽起丁香来了,看着倒是风景极好?。” 旁边的两位公子倒是淡然的喝着茶,却不难看出各怀着心思。 白夫人这般套亲热之言,陆瑜也跟着应了两声,不等陆瑜说话,旁边的紫月进来道:“夫人,白夫人,老夫人过来了。” 谢然闻言忙起身?:“呦,怎的连她老人家也惊动了,罪过罪过” 宋老夫人由着岚嬷嬷搀着进了侯府待客正?厅,面带笑?意?道:“我?也许久没见你们这些小辈,想着过来瞧瞧,让我?眼前亮堂亮堂。” 谢然见礼起身?,用?绢帕捂着嘴大方的笑?笑?,“老夫人说笑?,合该是我?们这些小辈拜访您才是。” 宋老夫人将目光放在厅中?站着清清爽爽的蓝衣圆领袍的公子身?上,看着干净利落,性子温和。笑?道:“这是白家公子罢?快些免礼快些免礼。” 白衔清面带笑?意?,是个如玉的公子,笑?道:“晚辈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看清人,对着旁边站着的陆瑜哎呦一声,“果?真是大靖的探花郎,模样学识都是出挑的。” 陆瑜盈盈笑?着符合两声,仔细看笑?容里有些牵强。 对面的谢然将老夫人逗得呵呵直笑?,偏偏却让陆瑜越发?坐立难安。 平心而论,若亲家是谢然,陆瑜自然喜悦万分,只是,自家姑娘心不在此。 就在陆瑜掩着神色赔笑?时,宋晏舸轻轻敲了盖碗,旁边的纪云有眼色的溜出去了。 今日日头不错,宋晏宁让人将案桌搬到湖亭上,打算作幅秋日盛景,偏偏旁边的梦瓜左跳右跳,不一会儿便将砚好?的墨弄得到处都是那?它黑印爪子。 执月过来接过宋晏宁手上的梦瓜,道:“姑娘,纪云过来了,在阁外候着呢。” 宋晏宁身?上的襦裙染了墨,却也懒得计较,道:“快让人进来,许是有什么要事” 听着纪云所说,宋晏宁一顿:“现下?还在正?厅?” 纪云道:“是,老夫人现下?也来了,许是要聊好?久的。” 宋晏宁头疼。 陆瑜也头疼,坐在对面的谢然说了会儿子话,见陆瑜甚少开口出声,心下?有些奇怪,想起上次及笄宴,皇后娘娘那?态度,乖乖,这可不会就同皇后敲定了吧。 谢然喝了口茶润了润喉:“晏宁这丫头确实是个讨喜的孩子,从?小跟着陆老太傅,想来要是女子也能去科考,咱家的衔清不知道还得排去哪儿呢!” 这般话可不是给宋晏宁抬高了,算是生?生?按了个高跷。但厅中?几人道是心下?一震,这是说上正?事了 宋晏舸余光见纪云暗自走了过来,纪云点了点头,宋晏舸了然,这丫头就是等着他给她想法子呢。 宋晏舸抬眼对上对面白衔清的眼,宋晏舸面带笑?意?点点头,若是七夕那?日没撞见声声同江世子,他自然也会认为白衔清是个好?弟婿,现下?弟婿变成了那?冷淡贵权的江世子。 宋晏舸心下?暗自摇头,弟婿?他敢叫吗他。 这边陆瑜笑?着回道:“你可别这么说,谁不知道这些个科考的孩子都是苦读十?数年,晏宁那?丫头在衔清面前只能算是班门弄斧了。” 谢然道:“到底是孩子讨喜,我?一见倒是喜爱得紧,上次那?皇后娘娘还为晏宁这丫头作正?宾,怕是京都独一份呢。” 陆瑜目光闪了闪,道:“晏宁这孩子同皇后娘娘有些缘分,我?们也是有荣与焉” 这话让谢然明白,知道皇后娘娘不是为三殿下?相?看中?了宋晏宁就成,旁边的白衔清闻言也面上暗自划过一丝喜意?。 谢然见陆瑜迟迟没让人去唤宋晏宁过来,佯装朝门口看了两眼,道:“怎的不见府中?的丫头,方才来时,白姝那?丫头还夸这二?姑娘蕙质兰心,倒是还没见过面呢。” 这哪是要见宋苡岫啊,怕是酒中?自有深味。 坐在上首的宋老夫人也觉出些味儿来,她这儿媳想来注重礼节,今儿若真是有心与这桩姻缘,早就让人将声声叫过来了。 是以宋老夫人也没做主吭声让人将宋晏宁唤来。 陆瑜揪了揪帕子,“实在是有些不巧,今早岫姐儿要用?那?绣线没了,便带着晏宁这孩子出门去悦香楼逛逛了,倒是我?们失礼了。” 谢然一顿,旋即笑?了笑?,没了方才的热情?,道:“原来是这样,倒是不巧了。” 耳边还响着陆瑜地带着些歉意?的话,谢然扭头见儿子有几丝失落的放下?了茶盏,又有些不甘心,叹道: “我?们这当娘的,自然都是为了孩子考虑,前几月我?家姝姐儿及笄,我?想着亲事还是要这个知根知底的,这不,便想起了她谢家表哥。” 这番暗示,让陆瑜面上淡然一顿,陆瑜干笑?了两声:“确实,我?看你家姝姐儿同那?下?嫁公子倒是般配得很,想来日后定是幸福美满的” 谢然想听的自然不是陆瑜这番避重就轻的话,不过陆瑜却也表达了态度。 面上笑?意?淡了淡,谢然看了看厅外的日头,笑?道:“诶,说了这么多,现下?日头也不早了,我?们便告辞了。” 陆瑜眼底一慌,道:“不若稍留片刻,一同用?了膳再回去?” 谢然淡淡笑?着拒了。 见人转身?走了,陆瑜捏了捏帕子,到底没有挽留。 倒不是怕白家不满,只是怕她这个手帕交日后同她有了龉龃,但到底是关乎儿女一辈子的大事,自然马虎不得。 谢然看了眼旁边有些怅然若失的儿子,叹气道:“算了,等日后再说吧。” 谢然心里也有些闷气,分明上次衔清来侯府时可是表现得满意?得紧,现下?又这般,若不是谢然知晓陆瑜没那?耍人的心思,早火冒三丈了。 谢然没火冒三丈,长调几人倒是觉得有人正?在火冒三丈。 虽然这人面色还冷淡如冰霜的模样,确实眼底也分外寒凉。 长调上前扣了扣门,还是没人应声,回头看了眼骑在入月身?上的主子正?看着自己,复顿住了脚步,又折回去扣了扣。 等了片刻,长调走过来道:“大人,许是没人——” “吱呀——”一声,打断了长调的话。 一边靠在墙边的长幕直起身?,抱着剑看过去。 绿衣小丫头抖了抖,方要关上门,长幕忙将剑卡在门缝,吓得丫鬟一抖。 长调笑?着将这人的剑拨开,嘁,只会吓唬人的呆子。长调面上和善,问道:“可是姬云阁的丫头?” 小丫鬟看了眼跨坐在马上的男子,眼如寒刃般有些吓人,丫鬟颤声道:“是,是” 长调又一笑?:“你莫要误会,也不要声张,我?们只是找姬云阁的岸雨姑娘有些事,岸雨姑娘可在?” 小丫鬟迟疑的点了点头:“在、在的。” 见小丫鬟转身?回去通禀,长调回头,方要笑?着同长幕炫耀,就见这丫鬟胆子大着猛然关了门,顺便将门塞塞上。 被锁在门外的众人: 长调跺脚:你!你放肆这可是我?们大人! 岸雨和岸晓正?抓着梦瓜洗了给它擦湿毛,宋晏宁捏着个马奶葡萄在旁边看几个丫鬟狼狈的模样咯咯直笑?。 小丫鬟跑到闲亭旁边,道:“岸雨姐姐,小角门有人找。” 闻言几人一顿,岸雨看了眼姑娘,问道:“可说了是何人?” 小丫鬟摇头,面上似是心有余悸,道:“两人穿着黑色劲衣拿着剑,看模样不像是好?人,另外一人一身?绯衣骑在骑在白马上,奴婢没敢看清人。” 不等说什么,小丫鬟补充道:“姑娘放心,奴婢方才将小门栓死了,可要现下?去前院请护院过来?” 几人先是一顿,宋晏宁最先反应过来,眼里带着笑?意?:“嗯,做的不错,当赏。” 执画呛了一声,岸雨忙道:“无事无事,不用?请护卫,也不要声张,你先下?去忙活吧。” 小丫鬟方要告退,宋晏宁叫住人:“今儿就先不忙活了,你们想去歇歇的就歇歇,不想歇的也不必过来我?院里伺候了。” 旁的看见了人说不清。 岸雨擦了擦手,试探道:“那?奴婢现下?将江世子请过来?” 宋晏宁挑眉,娇横了一眼:还不快去? 难为还有人敢将江昼关在门外,也只有这没见过江昼模样的小丫鬟了,想到此,宋晏宁眉眼再次染上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87章 [VIP] 第 87 章 不等宋晏宁笑话多久, 就见岸雨避开人,将?人带了进来。 江昼一身绯色官袍,身形修长?, 心下?面色冷冷的, 看了眼宋晏宁眉头?才送了些,走过来时眼睛却?像审视般, 要将?这个?宋晏宁自小居住的院阁纳入眼底。 岸雨上前为两?人斟了茶,便带着几人暗自退下?。 眨眼间, 江昼已?经走到跟前,原先还有些莫名的火气, 现下?全是笑意?, 等宋晏宁反应过来才发现自个?儿?襦裙上沾染着墨水, 跟梦瓜没两?样。 面上一羞, 连忙起身,“大人等我去换身衣裙。” 江昼伸手拉住人的细腕, 微微摩擦了一瞬, 道:“不必,我不便多呆,只过来片刻。” 看到面前的姑娘没去前厅见那些什么说亲的公子,江昼心下?才真正缓和下?来。 宋晏宁闻言看了眼这人身上确实还着一身朝服官袍,便道:“大人下?了值便过来了?” 江昼轻嗯了一声, 像是不想?多说。方才他方出了宫,便听着长?调说白家上门说亲,当时心下?一霎寒凉, 竟直接来了这烟柳巷的小门。 宋晏宁自然?不知道江昼已?经知晓白家过来之事, 心下?还有些心虚,道:“好在这姬云阁旁边的小门只有我院里的人才正常出入, 若是换别的,开门的是别人可说不清了。” 江昼未言,从怀里掏了块儿?绣着清竹的云锦帕,径直捏着宋晏宁手腕,给宋晏宁擦拭侧腕没注意?到的墨点。 他自然?是事先探查清楚的,不会让侯爷在不该撞见的时间撞见。 宋晏宁呆愣,乖乖的垂着脸看着江昼那双修长?如玉又骨节分明的手,拿着个?云锦帕缓缓的擦拭着她的腕侧。 云锦摩擦的细细密密的触感,同面前江昼那干燥温热的手互相交织,让宋晏宁红了耳尖。 江昼收了帕子,温沉道:“方才在院中做什么呢?怎的衣裙都成这般了。” 宋晏宁指了指那妄图去抓江昼袍脚白泽刺绣的狸奴,告状道:“是这个?好主子,方打算作幅画,却?让它给打翻了墨条,染得到处都是。” 江昼一笑,道:“左右现下?也闲着无事?不若我为声声作一幅画如何?” 江昼说话时正好坐下?,一下?子冷竹香骤然?袭来,让宋晏宁有些下?意?识放松的嗅了嗅。 江昼见状眼睛一暗,到底是克制的移开,看着坐在没人靠上的人,宋晏宁道:“大人画技如何?” 这便是同意?了。 君山银针是上次江昼差人送来的那一罐,单是香气就清雅好闻。 宋晏宁还是进屋换了身衣裳,一身芙蓉色广袖海棠春睡的白水裙,杏眼剪水,雪腮嫩肤。 宋晏宁就这般倚坐在亭里的美人靠上,软锦的裙子层层叠叠,伴着斜射进来的日光,江昼心下?一颤,修长?有力的手却?稳稳当当的勾线描形。 初冬日凉风拂上凉亭,将?时间也刮走得极快,江昼神情舒展,换了只狼毫,写道:“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宋晏宁忙上前看,旋即面上一热,画中的女子捏着本?书卷在细细打量,看着有些慵懒随意?,旁边的美人靠上,还有一只露着肚皮翻睡的金丝虎狸奴 宋晏宁喝了口茶,看着旁边清凌凌站着的如玉公子,难以想?象那画上让她也不大好意?思的题字出自他手。 江昼拿出方才给宋晏宁拭手的那块云锦帕擦起手来,倒是问道:“今儿?府上来了贵客?” 宋晏宁一呛:“咳——” 宋晏宁眨眨眼道:“是母亲的手帕交好友过来小叙。” 江昼淡淡点头?:“知道,好像还有你?上次夸赞的那白家公子?” 宋晏宁动了动唇,细声道:“母亲和哥哥不会同意?的。” 见人这般老实乖巧,江昼心下?好笑,但还是如实道:“今日舅母去找了一趟圣上,声声可知,我的婚事,我擅自做不得主,江家也做不得主。” 宋晏宁喃喃点头?,她自然?知晓,江昼既是将?来护国公府的主子,婚姻大事自然?得傅闻点头?才是。 宋晏宁抬眼看人,有些犹豫轻声问道:“那,皇后娘娘” 闻言,江昼今早在宫中听着消息时的喜悦再次漫上心间,江昼眼里带着笑意?,轻声唤了句“声声” 声音清润,让宋晏宁耳廓一麻,不等说话,就见江昼将?云锦帕搁在桌上,骤然?揽过宋晏宁的纤腰—— 只听江昼的声音现下?近及耳廓,温润的气息喷薄在头?顶,让人跟着一颤,只听江昼似是叹了口气道: “声声觉着,若是那人不同意?,我会这般不知礼节的闯入你?的阁院么。”不等宋晏宁出声,江昼肯定道:“待我回去,定让祖母上门。” 江昼骨节分明的手落在宋晏宁那轻轻晃了晃的耳铛上,轻轻捏了姑娘小巧的耳垂,道,沉哑着声音:“声声,等我几日。” 听了这番话,宋晏宁像是塞进了云团,迟钝的轻轻点点头?,缓缓抬手回揽抱住人。 岸雨悄声进来便看见这一幕,忙低着头?,吩咐白芨几个?亲近的丫鬟将?膳食轻声摆在待客的花厅里。 等岸雨回去时,就见两?人已?经拿着一幅画谈笑起来,岸雨上前道:“姑娘,世子,小厨房那边已?经将?膳食摆好了,可要现下?用膳?” 江昼敛了敛眉:“不必。” 宋晏宁闻言伸手拉了拉江昼的衣角,“大人现下?便要回去吗?”说完像是觉着自个?儿?这模样,像是迫切盼着人多呆会儿?一般。 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了低头?。 江昼轻声一笑,“鲁长?史现下?怕是在清玉苑候着了,总不好叫人多等。” 这话像是同宋晏宁解释一般,宋晏宁轻声嗯了一声,又装作不经意?的摆摆手。 江昼掌下?的手冷凉,复看着岸雨这几个?丫鬟,冷声命令道:“天气凉了下?来,仔细伺候你?们主子的身子。” 许是老天爷本?就说都说不得。孟冬十月,今儿?一觉起来北风便呼啸起来,哪还有昨日那暖阳融融的模样。 一早,岸雨几人就从管家卯时便送过来的银炭烧上,烘热了冬装,才将?地笼轻声提进暖阁里。 天冷,宋晏宁赖了个?床起身时,几个?丫鬟早收拾好了打扮,屋里暖意?融融,不等宋晏宁起身用膳,就见玉嬷嬷匆匆过来。 宋晏宁正抬手让丫鬟穿着件儿?橘红色小袄,上头?官绣绣着腊梅枝和狸奴打滚儿?,憨态可掬。 玉嬷嬷看着进来看了眼姑娘,道:“哎,姑娘,稍后可跟着老奴快些去正厅。” 见嬷嬷少有的惊色,不等宋晏宁多问,就听玉嬷嬷倒豆子一般吐露道:“那江家,来人了!” 宋晏宁手上一顿,眼底有些惊色:“江家?哪个?江家?” 玉嬷嬷一拍腿,“自然?是姑娘想?的那个?江家,这次可是那江老夫人同武安侯夫人一道来的,侯爷今日当值也忙去衙署告了假,现下?应当在前厅见客呢。” 宋晏宁面色一顿,面上划过喜意?,不一会儿?又想?起江老夫人,不免有些担忧,上次那镯子,听闻江老夫人可是极为注重礼节的 宋晏宁回神,忙让执月执画梳个?讨喜的双丫髻,玉嬷嬷见岸晓方才将?膳食端上来,忙道:“此?事不急,姑娘且慢慢来,等长?辈们谈得差不多,姑娘在去前厅问个?安。” 长?辈间有意?定亲这些话,待嫁的姑娘自然?听不得的,若当真是满意?,自然?是差人唤宋晏宁过去见人了。 今日原是北风徘徊,烈风肃肃,以为商贩小铺都能在家歇上一歇,谁料这才一大早呢,这定远侯府门前又围上了人了。 书童问旁边的大姐:“大姐,这定远侯府又有何事啊?” 大姐袖子一擦脑门上挤搡出来的汗,惊诧道:“这可是天大的事啊!” “这护国公府的人一到早就过来了!” 汪书见问:“是为何?” 大姐一拍股,道:“说亲啊,同那晏宁县主。” 汪书见皱眉,道:“那江家三公子江记?” 大姐嗤笑一声,“若是三公子这还能这般热闹?自然?是当今的右丞江大人——” 话音未落,就听踏马声而来,翻身下?马,见这般多人围观,宋竭冷着脸对守门的那小厮道:“怎的这般多人,看热闹?” 小厮见侯爷面色冷沉,钝钝的缓缓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这京都如此?这般克己?复礼的江世子,竟然?来定远侯府提亲了,他也震惊啊。 这半个?京都,怕是都在议论呢! 宋竭沉着脸,将?手上的缰绳甩给小厮,忙进去了。 正厅里,陆瑜一身月白色玉兰明月的百褶裙,婉约知礼,对面坐着的武安侯夫人正是甚少路面的武安侯的夫人江蓠—— 一身雪青色绣白蝶夹袄同青玉案色的百褶锦裙,发上钗了两?只汉白玉小扇流苏簪,韵味清丽。 几人均浅笑着,听着坐在上首的江老夫人和宋老夫人叙旧,唠着老一辈人的趣事。 倒是陆瑜饮了口茶,不住的往一声绯色官袍的江昼身上瞟。 上面的宋老夫人一身翡翠色如意?暗纹绣冬青的厚锦,旁边的江老夫人一身黛色云纹绣五福贺喜的夹绒锦衣裙,发饰整洁严肃。 江老夫人眼睛看了眼下?方坐着的陆瑜同最下?边候着的宋晏舸,眼底浮了满意?之色。 来时虞氏便先来了云院告诉了她,留意?留意?着宋家的世子,定远侯的这位,可是京都第一香饽饽,戚氏自然?不介意?亲上加亲,不过今日当务之急还是舟之的亲事。 江老夫人笑道:“这些个?小辈,真是一代比一代出挑,上次矜姐儿?及笄宴了,我见晏宁丫头?真是模样周正,礼数周全。” 宋老夫人笑了笑,还没接话,就听外头?传来动静,旋即响起丫鬟的见礼声“侯爷。” 果?然?,正厅当即跨进一人,俊美儒雅,陆瑜起身道:“侯爷过来了。” 宋竭嗯了一声,旋即向?上方的两?位老夫人见礼,江老夫人半起身道:“侯爷礼重。” 宋竭才在陆瑜旁边坐下?,丫鬟就将?热茶端上。 宋竭没心思,意?思意?思般的饮了口茶,才扫了一眼厅中,见一声绯色官袍的江昼规矩的坐在武安侯夫人旁边,眼神一顿。 江老夫人笑笑,道:“既侯爷也来了,不若我也开门见山了,看一见晏宁这丫头?就喜爱极了,不知这丫头?可有婚配啊?” 许是江老夫人过于直接,一时屋中一静,旋即,宋老夫人干笑两?声,笑道:“晏宁这孩子才及笄呢,尚未定婚配呢。” 宋竭看了一眼旁边冷冷清清坐着的位高权重的人,道:“确实是这样,我与夫人觉着晏宁年纪尚小,暂未有这些打算” 江老夫人面上一顿,看了眼下?面难得拿乖坐着的孙子,这 旋即——宋竭咽回差点脱口而出的闷哼,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夫人,和她刚收回去的白玉兰绣鞋。 宋竭:? 对面的江蓠方才一直注意?着陆瑜,自然?看得清,有些尴尬的饮了口茶,当做没瞧见。 陆瑜用绣帕沾沾嘴角不存在的茶渍,才笑道:“确如侯爷所说,晏宁尚未及笄时也没想?着打算,现下?想?想?,确实该相看相看” 闻言,江老夫人有些暗下?去的眼又亮了亮,看向?旁边右手坐着的宋老夫人,“宋家妹子,你?看” 趁着两?人说话间,宋竭凑近端坐着的陆瑜,悄声道:“踢我作甚?” 陆瑜压着声音道:“你?方才说什么胡话?” 前几日陆瑜便在宋竭面前不时随口夸几句江世子,现下?看来,宋竭是没懂她的用意?。 宋竭一顿,没啃声再问,这下?是懂了。 看了眼同宋晏舸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江昼,这人才华品行是一顶一的好,之所以上门的媒人没宋晏舸多,还不是因着这冷淡的性子? 陆瑜见宋竭微微皱眉,就知道宋竭担忧的是哪些,细声道:“江世子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品行为人均是有目共睹的,侯爷哪能这般以貌取人?” 这般有责任的君子,有了身边人在旁边,自然?是体贴细心了。况且,主要是声声喜欢,都送上门来了,陆瑜哪能让宋竭就这样把人唬跑了? 这次江昼诚意?足,请了江老夫人出山,便是自个?儿?的小姑武安侯夫人也一并叫来,便是宋竭也无可挑剔的。 先前陆瑜便跟宋老夫人通了通气,接下?来只是女家假意?推脱几句,男方追着问几句的场面话,这是算是隐隐有敲定之势。 按照规矩,宋晏宁该去给男方家拜会拜会,玉嬷嬷想?着便唤上已?经定了亲的宋苡岫一块儿?,也算是避嫌体面。 等宋晏宁两?人到时,正巧遇到厅中的丫鬟摆着点心,两?人避让了片刻,才跨进厅里。 江蓠一见进来的姑娘倒是眼前一亮,小姑娘梳着讨喜的双丫髻,上头?就钗了几支珠花和珍珠小钗,同那小袄上的狸奴滚雪一般,娇俏又乖巧。 江老夫人先笑着道:“瞧瞧,方才就说,这定远侯的姑娘,果?真是如玉般的姑娘,各个?讨喜乖巧得很。” 宋晏宁同宋苡岫一一见礼,江老夫人拿了个?金丝玉镯先给了宋苡岫,“真是个?好姑娘,知书达理,这玉镯当初也是我的陪嫁,听说婚期将?近了?盼你?往后在禹州生活美满,如意?和美。” 宋苡岫一顿,也没想?到江老夫人直接送了可以让她压箱底的的物?件儿?,回神过来,忙见礼道谢。 江老夫人见旁边乖巧的姑娘,想?起前几日孙子到她院里,郑重的跪着让她去说亲事的模样,难得第一次见让孙儿?上心的人,好在这上心的姑娘也是聪慧懂礼的。 上次见那桃花玉镯,江老夫人像是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一般,舟之向?来是郑重的孩子,能将?长?乐的玉镯赠人,当时心下?必定是确定好了的。 旁边的嬷嬷递上一个?匣子,江老夫人手指细微颤颤,将?那匣子打开,宋晏宁当即面色一怔。 江老夫人拿起那玉佩,对着宋晏宁,也对着定远侯府的人说:“这玉佩,是当初公爷尚长?乐时的信物?,一共一对儿?,今儿?便将?它赠给晏宁丫头?。” 一只留给宋晏宁,一只在谁身上自然?不言而喻。 宋晏宁一顿,回头?看了眼江昼,江昼眼底有几丝肯定,宋晏宁才缓缓郑重的接过那镂了踏云麒麟的羊脂白玉配。 同上次别院江昼赠予她的一模一样。 见人接过,江老夫人又说了几句夸赞的话,陆瑜看了眼下?面坐着的两?人,道:“对了,方才江世子还说晏舸新得的书册,不若晏宁带上几个?丫鬟,领着江世子去前院书房看看?” 宋晏舸察觉宋晏宁看过来,轻咳两?声,母亲这个?借口 江昼温润一笑,看向?侯府几位长?辈,温声道:“确实,如此?,便有劳晏宁县主了。” 宋晏宁捕捉道江昼眼底的别有深意?,忙移开了眼。 江昼起身,看了眼旁边的小姑,跟着人出去了。 厅内说起正事,江蓠笑道:“今儿?就算两?家都合意?了,不若明日就将?那聘书和耐采下?了如何?” 此?言一出,便是一边十分满意?江昼这个?女婿的陆瑜也犹疑的顿了顿。 不等宋竭开口,陆瑜忙道:“这明日便下?聘书和纳采,会不会太早了些?” 江老夫人顿了顿,没好意?思啃声。 江蓠笑笑:“主要是我瞧明儿?正是个?好日子呢,若是明日不下?,往后侯府也有俩桩婚事,等日子怕是要年后了。” 宋竭搁了茶盏,道:“那便先定下?,等年后再过初定如何,现下?也冬日了,活雁怕是有些难猎。” 他们定远侯的嫡女,自然?是要规矩周全的纳采用活雁,将?就不得。 江蓠捏着绢帕,悻悻的笑了两?声,她该怎么说,她这个?侄子早就有心了,方七月初七那两?日就猎了一对儿?肥肥的白雁在清玉养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今天这章很肥~ 第88章 [VIP] 晋江首发 只是这纳采和聘书, 最?后到?底还是没定成。 定远侯府几人?便是陆瑜也觉不妥,便是江家再如何着急也急不得。但护国公府同?定远侯府这边两家都没传出什么不稳妥的话,看来是正在着手议着亲了。 单是这个消息就?足够让上到?宫里、下到?市巷百姓的议论的了。 那是谁?那是从前传出不喜欢娇气姑娘的光风霁月的江世子, 而这晏宁县主?, 更是那锦绣堆里的娇姑娘,可?谓是让人?大吃一惊, 足够津津乐道好一阵子。 宋晏宁身子本就?畏寒才去了汀州将养着,现下冬日到?了, 更是深居简出了,偶尔一些姑娘好友过来, 旁的时?候, 宋晏宁都是抱着梦瓜守在暖阁。 腊月, 亭阁高楼多挂满霜雪, 宋晏宁早上坐倚在罗汉榻上,阁里早铺上软绒垫, 炭火烧得十足旺, 即便如此,宋晏宁还是只敢撑起小窗的一角看外?头雪景。 所说是天寒色青苍,北风叫枯桑之景,却因越近浓烈的年味儿而热闹起来。这不,院里还有几个小丫头打着雪仗, 笑声铃铃。 岸晓坐在一边小火笼边坐着绣活,看宋晏宁看得出神?,知姑娘是心痒了, 便道:“奴婢听?说今年世子爷麾下的教坊司在除夕和初一那日还有游神?的活动呢, 姑娘那日可?要出去约上几位姑娘过去瞧瞧?” 十八卫的教坊司在除夕那日同?大年初一都有游神?活动,扮作灶神?、阎王、判官、也有扮作天兵天将和小鬼的。 这也是大靖的民间习俗, 为了与民同?乐自有专门的一司负责这些事?宜,这种驱鬼的游街表演也是为了吓真正的鬼,不敢出来作祟害人?。 宋晏宁闻言来了些兴趣,道:“你去帮我准备两张帖子,给护国公府和镇北将军府的。” 岁尽除夕。 今年的定远侯府添了人?也走?了人?,早在初冬时?节,宋至同?大理寺少?卿的庶女齐婉完婚,现下两人?也是恩爱夫妻。 而仲冬时?节,大房的宋苡岫也同?禹州长春侯家的庶长子过了亲,前些时?候回门,看两人?相互体贴的模样,想来也是同?上一世一般生活和美。 方一大早,宋晏宁也赶忙起来,卯时?便跟着丫鬟到?了闲云堂给宋老夫人?请了安,不消片刻,宋至夫妻同?陆瑜等?一些长辈也跟着过来了,众人?衣着肃正,等?着稍后一道去祠堂祭祖。 等?众人?在闲云堂用了膳出来,也是辰时?了。今儿从昨儿傅闻便放了这些臣子的休沐,但宋晏舸掌管十八卫,过年期间,却也是教坊司最?忙的时?候,今儿一大早跟着几人?去祠堂祭了祖,便去了衙署,等?到?了晚上的家宴才赶回来。 宋晏舸着了一声蓝青色夹绒锦袍,外?头罩了件厚氅,冒着风雪跨上闲云堂的台阶,簌簌抖了抖厚氅上的雪。 宋晏宁看着像是刚到?抄手游廊,如同?正巧遇到?一般,上前道:“哥哥来了?” 宋晏舸看着有些殷勤的妹妹,轻声嗯了一声,等?着人?啃声。 宋晏宁没忍住,接过宋晏舸手上的厚氅,手伸长了意思一般的抖了抖雪,道:“哥哥可?送出去了?” 像是看不下去妹妹这般拈轻怕重的模样,宋晏舸一手夺过来过来自个儿拍雪,道:“天大寒,怎的不见你进去端碗姜汤过来?” 语气有些不善,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宋晏宁抿了抿嘴,转身进去见岚嬷嬷正端着碗姜汤,宋晏宁接过,递到?宋晏舸面前:“哥哥,天气寒凉,喝完姜汤暖暖身子。” 宋晏舸斜瞥了眼宋晏宁这模样,接过饮尽,递给跟着宋晏宁左转右转的丫鬟。 温声道:“你放心,亲手交给他?了。” “这还没什么关系呢,也不见你这般关心关系你嫡亲的哥哥。” 宋晏宁驳道:“哥哥这话我可?不爱听?了,那华胜我可?不单是给江世子备了一份,哥哥和家中长辈我也是早送了的。” 宋晏舸看了眼宋晏宁,到?底是没开口,送给他?的华胜就?用丝绸剪编了个飞蛾的模样。 送给江昼那厮的,就?是又是杭绸又是金丝编成燕子模样,这拿着那翅膀还能一动一动呢! 瞧瞧,这可?是还没下聘书初定呢。 大靖习俗春节要佩戴华胜,或是将华胜挂在门前,便是傅闻昨日便赏赐了一些大臣宫里做的华胜,样式自然?是个定个的华美精致。 但宋晏宁想到?江昼那清玉苑冷冷清清的模样,难免心里有些细密的心疼,身边至亲,算来算去,只有隔代的江老夫人?在身边了。 是以宋晏宁自然?想多花心思,华胜图个吉利,也盼着江昼岁岁消灾避祸。 五辛盘,百事?吉,中夕祭余分馎饦。家宴食馎饦,五辛盘,互道吉祥话,长辈发压祟。 等?宋晏宁手里拿着几个压祟钱和百事?吉结子,一步一浅道姬云阁时?,已是子时?过了两刻。守在门前的岸晓见前面烛火绰绰,而后听?到?执月几人?提醒宋晏宁小心脚下的声音,知是姑娘回来了。 岸晓捏紧手中的灯笼,忙上前走?去,道:“姑娘新年平安吉祥。”而后忙接着道:“姑娘,江世子过来了。” 宋晏宁闻言一愣,忙道:“几时?来的?可?将人?请进来了?” 岸晓:“亥时?正来的,现下等?了快半个时?辰了。” 宋晏宁心下一紧,顾不得手上拿着的压祟钱,一股脑的递给了旁边候着的执月,拿过执月手中的灯笼道:“天冷,你们也先回去。” 岸晓道:“姑娘,这雪深了,奴婢们” “不必。” 不等?人?说完,宋晏宁便捏着个百事?吉结子和六角宫灯,脚步有些匆快的往不远处的小门走?去。 这里的小门甚少?有人?走?动,到?底是过年,昨儿吉日,王管家也让人?在小门左右各钉了写有“神?荼”“郁垒”的桃木符,现下也被积雪掩了几寸。 蓦然?,静悄的小门出,里面传来踩在积雪上的咯吱声,不难听?出脚步轻快,旋即,小门吱呀——被推开。 江昼方转身,不等?看清人?,就?见一剪影如同?雁鸽一般投入怀中,江昼一手撑着伞,一手稳稳的接住馨香的身子。 宋晏宁埋脸在江昼宽厚冷凉的怀里,许是站在外?头站得久了,江昼身上冷凉得宋晏宁一颤。 察觉到?怀里的姑娘冷颤一下,江昼抬手,要将人?拉开,反而怀里的姑娘抱得更紧。 宋晏宁眼眶红红,方才一开门,就?见江昼一声象牙白夹绯色锦袍,外?头披了件暖白的厚氅,这般冷清冷清的一人?站着。 往日跟着江昼的近卫也不见,只剩拴在一边的入月,角门的灯光将人?的身影拉得很长,看着格外?孤寂冷清,让宋晏宁心下细细密密的难受。 拉不开人?,江昼也不勉强,反而回拥了怀里的姑娘。 怀里的姑娘今日穿了身柿子红的斜襟玉兔戏蝶小袄,外?头还罩了件同?色的厚披,便是在这儿穷冬雪夜也暖意融融,足以安抚清冷许久的人?。 江昼嗅了嗅宋晏宁发间方才守岁时?簪上的梅花,暗香也让人?宁静,江昼哑声,道:“声声,新年吉祥,岁岁如意。” 宋晏宁咽了咽喉口的哽意,抬眼看着那温沉柔溺的目光,而后,垂眼将手上那挂着的百事?吉结子挂到?江昼的腰上。 轻声道:“大人?,新年吉祥如意,岁岁安康。”说完,见江昼抬手抚了抚她额间的发,宋晏宁顿了顿,道:“愿大人?往后的岁夕,声声都能相伴君侧。” 蓦的,江昼手上一收,宋晏宁再次紧紧的落进江昼的怀里,嗅着安心的冷竹香,不等?宋晏宁再多想,额角传来温凉之感。 宋晏宁忙抬头—— 见江昼那骨节分明的手,珍之重之一般的轻轻捧了捧宋晏宁的脸侧,而后,眼角,脸侧,鼻尖,最?后是那朱樱的唇角,细细密密,传来软凉之感。 一触即离,浅尝辄止。 却让宋晏宁足够从耳根红到?了白皙的背脊深处。 宋晏宁回神?时?,江昼已经拉开了距离,温沉清冷的眼眸像是有排山倒海的波涛,要将面前的姑娘覆盖。 江昼轻叹一声,恢复了暖意的手,轻轻抚了抚宋晏宁那早已经布满薄红的纤细后颈,酥麻实在有些难捱,宋晏宁躲了躲,杏眼像是氤氲着雾气,唤道:“大人?” 江昼压下眼中逾矩的目光,道:“声声方才的话,我心甚喜。” 后头如何,宋晏宁已经有些不大记得,只知回神?时?,已经拿着个字迹锋逸、写着“压祟消灾”的压祟封。 旁边给宋晏宁放下床帐的岸雨多看了两眼,方才回来时?便见姑娘面色通红,杏眼潋滟,捏着个压祟封不时?傻笑两声。 看那字迹,不难看出,正是出自这两日姑娘案桌上摆着的字帖的主?人?。 岸雨道:“时?候不早了,明儿姑娘也要卯时?起来去闲云堂请安呢,可?得早些入睡了。” 说罢方想让姑娘将手里的压祟封也一并放进枕下,只见宋晏宁兀自捏着不放,双手放在胸前,等?着岸雨给她盖上被子。 岸雨好笑,眼底染着笑意,“姑娘睡吧,明日便是正月初一,同?江家姑娘们游街,又可?以见江世子了。” 不知道是说了什么戳到?宋晏宁,宋晏宁面色一顿,旋即红了红,道:“江世子监察司台还在当值呢,哪能这般久闲着同?江家姐姐看游神??”而后嘟囔道:“我也不是那般想见。” 说完还将那压祟封塞到?枕下,并着陆瑜宋晏舸等?人?送的一处,道:“熄灯罢,我得安寝了。” 岸雨笑了笑,起身笑着将灯芯挑了,霎时?一室昏暗。 听?着了关门声,宋晏宁手伸去枕下摸索,将那最?厚的一封拿出来,心满意足的继续拿在怀里,嘴角带笑的闭眼入睡。 嘉瑞天教及岁除,月光被这白茫的铺地雪色称得清辉更甚,一处清辉,两处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丫~ 第89章 [VIP] 晋江首发 元正启令节, 万象更新。 方卯时,宋晏宁便被丫鬟叫着起身,换了身前几日悦香楼新裁的小袄, 珊瑚赤色绣雪枝柿桔同玉兔, 喜庆讨喜。 早上一家子去祠堂拜了祖宗,便一道在闲云堂用了早膳。 齐婉今儿穿了件银朱夹袄, 头上挽了个?百合髻,婉约清丽。 出了闲云堂, 宋晏宁叫住了人:“嫂嫂,稍后可要同我们一道过去长京大街?” 齐婉摇摇头, 笑着回?拒道:“我便不过去了, 今儿你大哥难得?不当值, 我便同他在府里?多陪陪母亲。” 宋晏宁笑笑也没强求, 差人准备了东西,稍后出府同几位姑娘一道去游街。 只是, 谁也没料到?, 今年这年,终究是不太平的。 等宋晏宁到?了侧门?准备上马车时,就?见一早便去了衙署的宋晏舸策马从长京大街拐进了平宁街,昨夜的积雪尚未除完,便这般着急策马。 宋晏宁止住上小阶的脚步, 回?了石狮边上的台阶,等人到?阶前,笑问道:“哥哥是落了什么东西?稍后可要游神?开始了。” 等宋晏宁细看才发觉宋晏舸面?色紧绷, 旋即, 便听宋晏舸道:“你今儿也不要出去了,游神?取消了, 圣上急召,所?有大臣进宫议事。” 宋晏宁面?上一顿,回?神?时见宋晏舸已经?阔步往府里?走,宋晏宁忙提着裙摆跟小跑跟上,急喘问道:“哥哥可知,是出了何事?” 宋晏舸脚步一顿,见旁边无甚下人,压低声音,却石破天惊道:“滁州百姓昨夜,起义?了。” 说完,不顾宋晏宁一脸呆愣,宋晏舸已转身忙去了留风院寻宋竭去了。 宋晏宁用了午膳,执月进来道:“姑娘,白起过来了。” 宋晏宁就?着铜盆洗净了净手,问道:“怎么说,外头如何了?” 岸雨道:“方才白起出去,就?见十八卫同护卫将街道严封了,早上那些坊店也关了,那护卫还重点去严防了乞伏王室驿站那处,想来是怕乞伏趁乱闹事。” 宋晏宁拧着眉,自然是怕了,同乞伏征战这么多年,谁不知乞伏狡诈多谋,若是送了些什么消息回?去,再来个?里?应外合,实在是让人不得?不防。 只是,滁州怎么会起义?反了呢?分明这一世的傅度早已处理蝗害水利之事,还能有什么原因让他们这般乘年节起义? 岸雨道:“姑娘也不要过于?忧虑,这事虽说是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大靖国富民强,偏远小州的一处起义?还不至于?让京都动荡。” 宋晏宁喃喃点头,但?愿如此。 上一世滁州蝗害,也不见起义?之事,百姓苦于?天灾,却一餐一饭也得?以知足,哪会这般不顾身死的起义?□□? 不到?午歇时分,傅闻的圣昭便下来了,则令六殿下傅陵同右丞江昼前往滁州调查起义?一时,若不依招抚,则镇压。 傅闻自然相信傅度品行,那些个?水利治蝗的银钱没少投进去,现下却有了起义?一事,难免不让人怀疑是有官员在其中贪墨怠职,傅度避嫌,这安抚百姓,彻查官员的差事,自然落到?了傅陵同江昼的头上。 宋晏宁忙问道:“可说了是哪日出发?” 岸雨:“白起道,当时圣上说起义?一事耽误不得?,便让世子同六殿下收整一番,后日一早便出发。” 宋晏宁眉心一跳,总觉得?有些不安,道:“明儿正巧那寒山寺有庙会,你且跟母亲说一声,我今儿心下忐忑,想明儿去求个?平安福,自会带上护卫注意安全。” 岸雨闻言忙诶了两声,出去留风院那边求见陆瑜了,陆瑜听言自然是不同意,这外头风言风语的,还有乞伏在京,哪能这般久放人出去逛什么庙会。 但?实在架不住宋晏宁的软磨硬泡,让宋晏宁带上宋晏舸的近卫纪云纪平两位侍卫才放心。 翌日,宋晏宁着了身碧落色绣缠枝白玉兰的小袄,抱着个?镂牡丹的汤婆子,上了个?有些低调的碧青镂窗马车,纪云纪平两人驾马在前面?走着。 特殊时候,城门?查得?严,免得?被冲撞,宋晏宁在车上也未摘下帷帽。 马车咕噜噜的走着,宋晏宁心里?记挂着事,旁边的岸雨怕冷风灌进来,小小的开了个?窗,左看右看片刻,皱眉道:“姑娘,方才出来还好好的,现下天色蒙蒙的,看着是天象不大好。” 宋晏宁闻言拉开了窗子,冷风一下扑面?,呛得?宋晏宁喉咙痒得?咳了两声,一下有些止不下来。 旁边的岸晓忙帮宋晏宁顺了顺背,道:“姑娘快些关上窗子,这风刮人同刀子似儿的,可别吹出什么毛病来。” 外头驾马的纪云纪平两人听着动静,纪云过来窗边问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宋晏宁回?道:“无事,莫要担心。” 纪云看了眼显露一角在白雪的山间的庙宇,道:“姑娘,咱们快到?了。” 未几,马车缓缓停在寒山寺山脚,虽说京都城内戒管森严,外头城外的百姓却还在春节的喜悦当中,寒山寺阶前的积雪早被扫净,现下也是人来人往。 纪平微微皱眉道:“姑娘,看着天象怕是要有暴雪,稍后若是来赶不及,怕是要在寺中留宿。” 便是去年,陆瑜也会带着宋晏宁到?寒山寺小住两日,为宋竭和宋晏舸等北乞将士祈福,是以也捐了间厢房,稳妥倒是稳妥。 宋晏宁一顿,细眉微颦,若是留宿一晚,稳妥是稳妥,就?是明日一早,江昼就?要远去滁州了。 宋晏宁商量道:“我动作?快些,应当来得?及回?去。” 纪云两人皱眉,没一时便答应,宋晏宁只好快些去殿里?祈福求平安。 既是到?了寒山寺,自该也是为父母兄长等家中长辈也求一求平安符的,等宋晏宁紧赶慢赶出来,却也是渐渐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如鹅毛,不一会儿就?将殿外方扫净的石板砖铺上一层白色,人踩上去化了的雪水便湿了鞋袜裙摆。 宋晏宁打?了个?寒蝉,便是旁边的丫鬟半搂半搀着宋晏宁也有些站不住,饶是旁边的纪云和丫鬟不劝,宋晏宁也知今儿是回?不去了。 戍时末,深院斋舍。 宋晏宁端坐在火笼旁边,捏着荷包里?掏出的那麒麟踏云玉佩,正是江昼赠予的那块儿,上次江老夫人交给她的那块儿她转赠给了江昼,如此才是一人一块儿。 外头传来簌簌的踏雪的声音,旁边的岸晓隔着开着的狭窗看了看,正是回?来的纪云,手上还拿着个?包袱。 岸雨见状忙搓了搓被烘得?暖了些的手出去,纪云递过包袱,交代了几句,在屋里?有些听不清。 不消片刻,岸雨进来道:“姑娘,纪云回?来了,还带了些姑娘的鞋袜和厚氅衣物。” 纪云纪平自来是在北乞那雪上里?历练惯了,这些暴风雪对他们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便让一人留着保护宋晏宁,一人回?府报信去了。 岸雨道:“纪云纪平就?住在外院的屋子里?,让姑娘安心,等明儿早天微微亮就?带着姑娘下山。” 宋晏宁点点头,道:“今儿你们也别守着了,天气冷凉,与我一道在塌上睡吧。” 纪云昨夜回?了趟京都,替宋晏宁去护国公府送了个?信,自然知晓宋晏宁这般着急是为了那般。 昨夜回?去的时候世子还问起宋晏宁这般着急忙慌的原因,纪云只道是姑娘做了个?梦有些不安才急着去求平安,没敢告诉世子实情,怕被抽。 卯时三刻,天亮得?晚,现下还乌漆嘛黑一片,一辆碧青镂窗马车缓缓的在官道中走着,前头吊着两盏灯,在寒风中也显得?有些朦朦胧胧,到?了出城的那条官道上,天色蒙蒙亮。 看着前面?的候着的几人,白起“吁——”了一声停下,扭头对着车里?面?的人道:“姑娘,到?了。” 坐在车内裹着两件厚氅的宋晏宁原是有些神?情蒙蒙,闻言清醒过来,解了一件厚氅,往前掀了掀帘,前面?阔道边果真立着几人,其中一人身长玉立,沉步往这边走来。 等宋晏宁将脚上盖着的厚氅移开,跨出马车时,来人已经?到?了跟前。 江昼面?色紧绷,面?色难得?有些冷凉,但?见宋晏宁出来还是将身上的氅衣解下,披在了宋晏宁身上。 宋晏宁皱眉道:“大人,我已经?披着氅衣了” 看着江昼沉声的模样,看得?出江昼身上有些恼意,江昼皱着眉系好,才开口道:“声声,别这样了。” 宋晏宁有些疑惑的抬眼,就?见江昼将宋晏宁轻轻揽进怀里?,道:“别让我担忧。” 昨夜忙着安置监察司台同滁州的事宜,没抽出身来寒山寺,半夜还听了寒山寺小道路被雪压塌了的消息,让他切切实实的提着心,现下拥着人才感?觉心落了下来。 宋晏宁心下一顿,捏着江昼的一角,卖乖道:“声声知道,下次不这样了” 在两人说话间,旁边候着的几人也跟着过来,傅陵见两人这般亲密的模样,眸光一缩,垂了垂眼。 宋晏宁知晓江昼同傅陵的行程耽误不得?,从怀里?拿出那平安符,道:“百姓□□,原因尚未得?知,路远不可测,望大人带着它,避灾消祸。” 江昼余光将傅陵眼底的黯淡尽收眼中,抬手替宋晏宁正了正有些歪了的步摇,温沉笑道:“声声的心意,我收下了。” 不等江昼再说,宋晏宁将荷包打?开,拿出好几个?平安符,没留意道江昼面?色一顿,看向旁边的长调几人,道:“还愿一路平安顺遂。” 而?后,坐在马上的傅陵手上捏着的缰绳一紧,面?前笑意盈盈的姑娘已经?到?旁边,在马下仰头看着他,嫩白的手上举递来一张平安符,道:“殿下也是,平安顺遂。” 傅陵心下一滞,缓缓松开手上紧握的缰绳,轻颤了会儿手接过,虽不同于?江昼的那般的精致些,虽同身边的几位护卫一样,也足够让傅陵心下一顿。 傅陵对着杏眼水汪,肌如白雪的姑娘笑道:“多谢晏宁。” 话语间有些亲密。 旁边的长幕几人一顿,便见大人果真面?色一冷,江昼不语,见宋晏宁同傅陵拉开了几步的距离才面?色缓了缓,上前将汤婆子递到?宋晏宁手上,捏了捏姑娘有些寒凉的指间道: “你身子弱,回?去规规矩矩的喝碗姜汤,莫要躲懒。” 言语间尽是旁人插足不了的亲昵。 宋晏宁点点头,笑道:“大人莫要记挂我,我回?去定好好歇息” 不等宋晏宁再说,江昼伸手再次将宋晏宁拽进怀里?,而?后松开道:“等我回?来,便去下聘书。” 声音清冷,却清晰的落入在场人的耳中。 旁边的诸羽闻言,担忧的看了眼自家殿下,只见殿下垂着脸,看不清神?色,手上摩挲着那平安符上写?的那清秀雅逸的秦云体写?的“平安顺遂”几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90章 [VIP] 晋江首发 清冬见?远山, 积雪凝苍翠。冬日晨光破晓,积雪渐消,马车咕噜噜的走过一?片泥泞。 不消片刻, 便到了姬云阁, 阁里早有丫鬟备着热水等着,宋晏宁换下一?身?脚摆和全是脏污的小靴。 梦瓜从內寝跑出来, 围着宋晏宁直喵喵叫,宋晏宁笑了笑, 就这丫鬟的手穿了件小袄就抱起越渐长?胖的金丝虎,摸了摸软软的肚皮, 笑道:“好梦瓜, 大人去滁州了, 等过几日得空了, 带你去别院看梅花好不好啊。” 别看京都?现下还是冰雪覆地,出京都?到和州, 最后?经荆州便到了滁州, 越往南走越不见?冬雪,滁州地界除了满天的寒风枯草,不见?丝毫水汽。 江昼傅陵两人带着侍卫快马加鞭,紧赶慢赶也有半月有余,日暮西斜, 傅陵旁边的诸羽道:“殿下,江大人,前面?便是滁州地界, 不若今夜现在荆州休整一?番, 明?早再入滁州。” 傅陵点点头,斜眼看了眼旁边的江昼不啃声?, 道:“既如此,便先?在这处休整片刻。” 江昼下马,将缰绳交给旁边的长?调,走过来对?傅陵道:“殿下休息一?番,稍后?便去见?一?见?苦梓县的县令。” 傅陵理了理手上的筷子,闻声?点头,再入滁州之前,总要好好探查一?番情况,看这不时便有几位短打补丁的人赶往苦梓县,也知是从滁州出来的。 从德贤帝二十三年,滁州便开始干旱,百姓农桑难事,有门道的百姓或者人家早拿着路引赶往别地讨生活,往年路上即使见?几人迁走也是不觉奇怪。 只是分明?去年夏初时候,傅度早已经拿着拨了的赈灾银两预防蝗害,也差了能工巧匠预备从荆州修水利事宜,遑论现下滁州还能反叛起来了。 两人也知赈灾银两只怕是同荆州知府脱不了干系,是以都?默契的绕着荆州城走,只等着到这接近滁州的苦梓县,简单的探查一?番情况。 荆州的苦梓县县令是早些年的举人老爷,为人还算老实本分,滁州灾民?就算到了苦梓县乐意接纳。 正月二十,滁州百姓攻占了滁州知府,付之一?炬,便是临近的滁州的荆州都?有些人心惶惶,正逢补天节,多地尚未降雨,时人多信奉灾异说。 滁州愈乱,□□四起。 二十五日一?大早,宋晏宁轻装简行的收拾一?番,一?身?豆绿色袄裙,手头罩了个帷幕,便让白起驾了个简单的马车,去了无?计阁。 二十五日正巧是填仓节,有前几日补天节未降雨之缘故,便是天子脚下的京都?城也有些流言蜚语,渐渐传出傅闻在位如此乃是上天降意给帝王的警示。 再且胜者,有流言称当年傅闻皇位来历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当初深受帝心、因德行高尚出而闻名嫡次子傅显远去梁州,便是一?起皇室密辛。 宋晏宁听着岸雨打听的话,自个儿伸手倒了盏茶,望了眼下面?有些戒备森严的街道,护军同十八卫齐齐上阵,清肃了长?京大街。 宋晏宁嗤笑一?声?,自然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只是知道这桩密辛的,除了当年同傅闻一?道沆瀣一?气的时家,便是她同江昼了。 她现下没那么大的胆子搅动京都?乃至大靖的风言风语,江昼远在滁州,是谁暗自煽动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过宋晏宁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时庭此举,怕是只简单的提醒傅闻,当初毕竟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赶不尽,杀不绝,一?不小心还会玩火自焚。 大街响起一?阵喧哗声?,宋晏宁站在窗边望去,正是宋晏舸同钦展各自驾马而来,身?后?各自跟着两列长?队,往东边的皇城赶,想来是傅闻快出宫了。 为了安抚百姓,稳定社稷,傅闻前日下诏,今日填仓节,在北山天坛举行祭祀仪式,上祭星月,下祭土地磨神。 看现下百姓寥寥,早一?大早便在北山天坛等着了。 不等宋晏宁反应,岸雨忙拉了拉宋晏宁道:“姑娘。”目光看向某处。 顺着人的眼神看过去,宋晏宁面?色一?顿,傅消同程妩? 不等宋晏宁多交代,岸雨便道:“奴婢去打听打听。” 一?刻钟后?,湖洗楼的小二领着带着帷幕的宋晏宁同岸雨两人悄声?进了隔壁的隔间?。 程妩拂袖,倒了盏茶:“殿下现下考虑如何?若是殿下能够拉拢小雅公?主,自然是不小的助力。” 傅消眼底幽暗,道:“乞伏与大靖是世仇,就按照现下驿站那严防死守的模样,你敢保证丹落王室这几日不会如鲠在喉,早已暗自谋划?” 非我族类,其心必类。 傅消理了理身?上的皇子朝服,起身?道:“稍后?圣上便出皇城,本殿也不便久待,就此告辞。” “殿下!”程妩叫住人:“你记得长?乐长?公?主吗?” 傅消眉头狠皱,无?端有些压迫感:“你什么意思?” 程妩被这阴鸷的眼神晃了一?下,“长?乐长?公?主同平梁亲王自幼姐弟情深,许是长?乐长?公?主当年难产亡故之由?,才让平梁亲王起了造反之心——” 傅消一?笑,打断道:“程大姑娘,你的心思我清楚,不过是儿女间?的那些事,武安侯有从龙救帝之功,程大姑娘少碰些不该碰的,爱惜翎羽才是。” 旁边听墙角的宋晏宁皱眉,人言殊可畏,众口铄黄金,便是程妩这世家姑娘都?胆敢猜测议论傅闻低下的皇位。怕是这番流传,一?时让傅闻下不了手除掉时家,反而越加注意到江昼身?上。 毕竟,长?乐长?公?主同国公?爷,都?是他夺权的牺牲品。 宋晏宁带着人轻声?下楼,傅消从案桌上拿起玉扇,有些靠近的距离让程妩有些避之不及,傅消眼底凉凉一?笑,“况且,程大姑娘觉着,我有什么胆量,敢从江昼那抢人?” 同定远侯府独女结亲,拉拢定远侯和世子这条路,早在上次宫宴流夏一?事之后?便废了。 倒是丹落小雅?傅消嗤笑一?声?,不过是个送来求和的妓子罢了。 程妩一?顿,这话一?下是刺戳到她一?般,眼底仓皇的掩了掩,傅消见?状笑了笑,江世子虽说婚事做不得主,但娶谁或是不娶谁,谁也强求不了他,便是父皇也不能。 宋晏宁想的不错,方北山天坛祭礼结束后?,在朝会上便恢复了时长?页盐铁使的职差。 人啊,果真是利益为大,就看这个秘密能兜到几时罢。滁州起义档口,傅闻自然不会让他的皇位正统性受到丝毫非议,且待滁州事毕,时家定还有别的举措。 只是,宋晏宁也没想到,江昼此去,便直接到了二月初十,才有归期的消息,便是江昼二月十八的生辰,也没能赶上。 滁州的□□的奏折隔上数日便如雪花一?般的飘入御案上,饶是宋晏宁也没想到,这滁州叛乱起义,还能与她挂上牵扯。 只因着滁州百姓信奉的领头人,正是那被革了进士之位的熟人——薛习。 当初傅陵先?一?步处理了薛习,将人赶去了滁州这这种僻壤之地,却谁也料不到,竟是养虎为患。 薛习能够考中进士,自然有些才学,在滁州私自当了个教书先?生。当初被迫远出京都?,早已怀恨在心,正巧荆州知府同滁州知府联合贪墨银两,滁州蝗害防治任人唯亲,大多收纳自个儿的口袋。 宋晏宁见?江昼寄来的信笺微微敛了敛眉,是她,这一?世她处置了薛习,薛习去了滁州才有了这桩祸事。 许是因祸得福,滁州这番一?□□,让傅闻不得不使了钦差前去监督时政农桑,只是三殿下因傅度御下不力,治灾未行酿成大祸,暂时革了傅度在朝中的职务。 只是如此以来,在朝中办事的皇子,便只有六殿下傅陵一?人,且圣上因傅陵滁州安抚百姓有功,大加褒奖赏赐,这让这京都?的站位在几息之间?再次变了变。 高粱雕龙凤,宣明?殿中龙涎香。 喜宗将低眉敛神,从身?边跟着的小黄门手上举着的双龙瑶台戏玩的托盘上拿起一?茶盏,轻轻搁在来人的身?边的四角小几上,“江大人。” 江昼轻轻颔了颔首,抬眼看了眼旁边御案上还没抬头的人,不等江昼多说,傅闻提了笔,笑道:“舟之,来瞧瞧。” 江昼闻言起身?,见?傅闻笔迹有几丝熟悉,写着“臣人克有常宪,百官修辅,厥后?惟明?明?。” 江昼垂眼,掩下眼中的异色。傅闻未曾察觉,饮了口茶,才笑道:“你母亲常在时,便教朕写这话,只有大臣遵守律法,百官直言上谏尽其才能辅佐,便能是贤名的君王。” “舟之以为呢?”傅闻笑问?道,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人,捉摸不清心思。 江昼声?音清冷,听着有些公?正言明?之感,“臣认为此言不错。”江昼顿了顿,抬眼道:“此次滁州暴起,一?是天灾之祸,二是知府贪污坑害。其一?圣上已在去年夏初便差人防治,其二是臣与监察司台监察失职之过。” 傅闻眯了眯眼,旋即笑道:“此事不怪你,说来倒是我让你探查直沽盐业分了心。” 傅闻心里清楚,监察司台若是没有他的圣昭,便是无?权干涉地方监察示意,地方此事直达圣听。 只是没想到时家手伸得这般长?,竟然染指到了滁州荆州,正巧这滁州荆州知府正好是轮换之人。 傅闻绕下御案,示意江昼坐下,道:“你母亲这句话便是教导朕君臣之道,如今看来,终究是没能完全做到。” 江昼理着浮沫,手下一?紧,也没理会这刚换上的滚茶将手烫出了红痕。江昼搁盏,眼底酝酿着雷雨,面?上却浅笑道:“舅舅言重,京中流言看似为有心人煽动,如今滁州一?事安定,自然不攻自破。”【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没做到吗?想来是做的太好了罢。 傅闻打量了人一?番,旋即呵呵笑道,“舟之所言极是。” 傅闻看着人面?色沉稳,竟到了连他也有些看不透的程度了,傅闻像是陡然想起,问?道:“对?了,听说年节前江老夫人去了定远侯府提亲?” 江昼面?上不热不冷的一?笑,像是对?此事不放在心上:“正是,舅母替舟之做主,舟之见?这宋姑娘也是知礼识礼的,便也依着舅母去了定远侯提亲,正准备明?儿去纳采下聘。” 傅闻半眯了眯眼,旋即嘴角才挂笑:“这是好事,看你也老大不小,是该找个体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臣人克有常宪,百官修辅,厥后惟明明。”选自《尚书·夏书·胤征》 90-100 第91章 [VIP] 晋江首发 殿外, 长调候在阶前,见?人有些清肃肃的走了下来,笑着跟旁边的小太监打了招呼便?迎了上去, “大人” 江昼冷着眉, 手上那水色暗云锦纹的绢帕被捏着反复擦拉擦手腕,好像被什么极度嫌弃的东西碰了, 毫不掩饰的厌恶。长调看了眼后方,喜宗拉着小公公交代事宜, 没大留意这边,这才放心心来。 新柳抽嫩芽, 在天气愈渐暖和的时候, 桃李长, 百花开。 方才辰时, 侯府的张管事喜气洋洋的开了门?,不久便?见?街边确实来了一行人, 忙眉开眼笑的奔走进去告诉人。 江昼一身綪茷色暗纹丝织圆领袍, 腰上挂着个麒麟踏云的羊脂玉佩,旁边挂着个用?宫绣绣的暗纹云锦荷包,通身看过来真是?清肃端庄,又俊朗逸彩。 便?是?想通了的宋竭也看着颇为满意几分?,坐在媒婆旁边的虞氏笑道: “宋老夫人恕罪, 我家老夫人前两日?闲不住去侍弄花草,将脚崴了,这才没能?跟着出来, 今儿就算我与武安侯夫人托大, 算舟之的长辈亲眷,代老夫人和国?公爷向?您们下聘书来了。” 宋老夫人同陆瑜闻言忙道言重。虞氏作为江家当家的主母, 下聘之事,确实是?该她来的,而武安侯夫人江蓠早年间一直抚恤江世子,在江世子眼中也是?半个母亲,这番合情合理。 倒是?长乐长公主同国?公爷不在,让陆瑜看着这冷清清的公子也有些不合时宜的怜惜,诶,倒是?个苦命的孩子。 “昏礼下达,采纳用?雁。”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等媒婆说?话,江昼旁边的长幕忙上外头,将一对儿雁拿了进来,跟着的还有数十担箱笼。 时人多信,雁一生只有一对伴侣,一生幸福美满,早在年前江老夫人来说?亲的时候,就将两人的生辰八字拿去合了合,百年的好姻缘,是?以现下六礼中的第二礼“问名”便?算是?早已完成。 宋晏宁抱着个装鱼食的圆肚瓷瓶,忍不住病气轻咳两声?,又撒了把鱼食。梦瓜在旁边的看着上前抢食的锦鲤,急着伸着个肥爪子对着空气比划了几下。 听见?动静,扭头就见?纪云有些踌躇的进来,摸了摸鼻子道:“县主,您找我?” 宋晏宁将圆肚瓷瓶搁在旁边的千层石上,拢了拢身上的厚氅,问道:“今儿没跟着哥哥去当值?” 看着面前的主子明知故问,纪云如实回答,宋晏宁挑了纤眉,神情灵动,病气散了几分?,“你且去帮我办件事。” 虞氏能?做公府的管家人,只是?独一份的八面玲珑心思,说?话间滴水不漏,两家满意的将各方流程敲定下来。 花厅的里?的主子们聊得火热,玉嬷嬷使着端茶丫鬟上了新茶,见?闷声?走来的纪云,忙叫住人:“怎么过来了?世子爷不在前院吗?” 纪云眨了眨眼,吞吐道:“世子使我来唤江世子,许是?又要事相谈。” 玉嬷嬷闻声?笑了笑,“世子使你来得正是?时候,里?头正好也谈得差不多了。” 宋晏舸前院的书房里?还摆着那白瓷圆肚兰花小栽,现下正是?春日?,兰花含苞吐蕊,俏生生的立在细瘦劲骨的兰叶中。 早前宋晏舸便?去了衙署当值,现下书房也未人,江昼跟着纪云过来,便?见?一身月魄色绣兰枝齐腰长裙的姑娘,娇娇然的坐在那梨花官帽椅上。 江昼尚且冷着的眉眼一时愣住,旋即舒缓下来,眉眼带着难以藏起的炽热,是?近两月不见?的思念,如山雨,如波涛,如骇浪。 好在旁观的纪云也没这么多心思看江世子的眼神,将人带到忙出月洞门?了,驾马去了衙署,当做他没干过这事。 大靖习俗,议亲的男女,在成亲之前是?不应该见?面的,今儿既下了聘书,也不该来见?上这一面,省得犯了些什么忌讳,日?后婚姻不美满,是?以今儿陆瑜也不让宋晏宁去花厅见?人。 只是?,她尚未同江昼说?一声?生辰快乐呢。 江昼早春出生,二月十八生辰,却在滁州途中过了生辰,宋晏宁只想,这是?最?后一次,等日?后的除夕,上元,生辰,都有她陪着。 旁边的岸晓左右瞄了一眼,带着执月去了月洞门?口守着了。 江昼阔步上前,迎身走来的姑娘纳入怀中,狠吸了一口怀里?淡淡的桃花香,江昼眼眸幽深,让人酥痒的沉声?喃喃道:“声?声?,瘦了。” 看着人身上还披着厚氅,江昼总算有些面色缓和,还算知道好好顾着身子,江昼眼底闪着幽光,手上有些怜惜的抚了抚宋晏宁额角的碎发?。 拉开了些身子,宋晏宁道:“只是?冬日?天凉,吃的不大多,今日?都三月初九了,声?声?连大人的生辰礼也没送出去” 今日?之后,怕是?有些难见?,她也得在闺中好好学着掌家,待嫁之仪。 江昼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骨节分?明的指间占有般的捏了捏宋晏宁的后颈,惹得人面上浮现几丝红霞。 宋晏宁面红,还是?乖乖的没有避开人的手,将旁边四角镂仙鹤的半人高小案桌上摆着的盒子拿起,有些红着面道:“我手艺有些不精,大人勿怪。” 江昼就这宋晏宁的手,将那匣子打开,只见?最?上方,竟是?一件儿叠放齐整的衣袍,月魄色暗纹云锦,上面绣了兰叶修竹同缠枝的如意纹,有些像宋晏宁今日?穿的这一身。 宋晏宁有些羞赧,这匹云锦还是?上次皇后娘娘赏赐的,是?她去请了悦香楼的师傅,做了许久才做得这一身的。 都道生辰应当穿新衣,新的一岁才能?辞旧岁迎新岁,驱灾辟邪,最?好还能?是?至亲之人做个一两身衣裳。 宋晏宁同宋晏舸生辰自来都能?收到一身陆瑜亲手裁的衣裳,只是?江昼身边,江老夫人年事已高,自然没有心力再做一身衣裳。 许是?江昼年岁渐长,也不需要这些孩童才能?满足的要求,但宋晏宁还是?想为江昼的生辰裁身衣裳。 旋即,见?江昼的目光放在匣子旁边的红色一物上,宋晏宁轻轻咬了咬樱唇,有些不好意思。 温沉的声?音道:“相思子?”眼神原是?看着人询问,见?到宋晏宁的动作,眼底幽暗一瞬。 宋晏宁轻轻点了点头,是?她串的相思子,还不小心扎了手呢。 在宋晏宁面前的江昼却呼吸粗重了一声?,旋即,宋晏宁仰脸,正好见?面前的光影按了下来。 江昼的丹凤眼很好看,平日?看人的时候清清冷冷,若是?入了心,就有深深的漩涡,总能?让宋晏宁不自觉的溺身进去。 江昼轻笑一声?,让宋晏宁耳廓一酥,江昼轻轻唤了一声?:“声?声?” 清淡的气息扑在了鼻尖,江昼轻轻贴在那樱唇上,眨眼压住眼底的波涛,沉哑着声?音道:“声?声?赠我相思子,我岂敢负相思意。” 宋晏宁眨了眨眼,杏眼氤氲,娇气清媚的姑娘,看着让人有些忍不住想欺负,满足他那有些越矩的私欲。 江昼紧紧捏了一下指骨,克制下来,宋晏宁怀里?还抱着的梨花木匣,轻声?道:“声?声?的生辰礼,我甚是?喜爱。” 宋晏宁抿了抿嘴,旋即见?这个动作仿佛有些什么刻意一般,愣了一下,见?江昼眼眸沉沉的看着她,忙错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扣了扣手上那木匣,这是?宋晏宁不大好意思时候的小动作。 姑娘面色红的比外头那垂丝海棠还娇俏,江昼不好再逗她,也生怕她扣匣子扣坏了指甲,从宋晏宁手上接过,拉着人的手问道:“声?声?串相思子时刻扎到手了?” 宋晏宁只想转移话头,忙点点头,细声?道:“指间被扎了好几次” 江昼闻言,看向?手里?这如削葱根般的指节,皮肉细嫩,指间还有些透着薄红,串相思子、做衣裳时被扎的指间早已经恢复那完美纤细的模样。 旋即,只见?江昼拉着宋晏宁手,一个温凉的问轻轻飘飘如柳絮一般的落在了宋晏宁的指间。 不等宋晏宁挣手,江昼便?抬头,轻轻捏了捏,像是?有些怜惜,“下次衣裳可以交给下人,不要伤了自己。” 下次。宋晏宁自然留意道江昼这句话,除了有些羞涩不好意思,更多的是?心下被填满的愉悦。 往后成亲了,自然有下次,下下次 回去姬云阁的路上,岸晓陡然留意到宋晏宁左手手指指间被丝帕裹着,忙上前拉起人的手,边关切问道:“姑娘,可是?何时伤着了?!” 宋晏宁手上一抖,忙护住道了声?没有。 只见?好像还有丝丝酥麻传来,让宋晏宁有些不清楚是?丝帕的经纬摩擦传来的,还是?江昼那温凉的一触留下的,让宋晏宁指间还是?有些忍不住轻轻一颤。 等回去时候,玉嬷嬷过来,同宋晏宁说?道方才在花厅,两家长辈决定的婚事,两人的生辰八字是?百年一遇的良缘,合适良辰吉日?除了今年的九月十九,便?是?来年的五月十二了。 听着玉嬷嬷说?的话,宋晏宁皱了皱眉,来年五月,还有一年半载呢 见?宋晏宁面上表露,玉嬷嬷暗自好笑,道:“侯爷和老夫人那边自然觉着今年的九月十九,前前后后也只有半年的时间,虽说?姑娘的嫁妆豆蔻的时候便?已经备着了,只是?这成亲三书六礼,各种嫁衣嫁资” 边听着玉嬷嬷的话,宋晏宁心下越凉,这一年半,太长了。 “这侯爷和老夫人觉着,既是?两家接秦晋之好,自然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嫁女儿又不是?赶女儿,且姑娘年后五月也才破瓜年华,还笑着呢。” 见?宋晏宁垂着头不说?话,玉嬷嬷不好再逗人,笑道: “哎呀,姑娘放心。是?九月十九的婚期!那江世子是?个细心人,早将悦香楼掌柜请来为姑娘裁衣,那头面啊,也是?江世子去求了皇后娘娘,让宫里?的人预备着呢,就等着明儿姑娘看了样式,就准备打造了” 宋晏宁眼底闪着光亮,到了杯茶听着玉嬷嬷再说?侯爷夸江世子上心,体贴云云,面上笑意藏不住轻笑出来。 九月十九,日?子具体起来,宋晏宁才真切的感觉到,她真的真的同江昼走在一起了,将是?上表天地,下拜高堂,诉清风明月知,传往事来人晓的夫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哈哈哈哈成亲啦要成亲啦啦啦啦啦啦 第92章 [VIP] 第 92 章 三秋季节, 飒飒金风送爽,桂子飘香,红妆十?里?。 近日, 要说京都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话头?, 自?然是?那定远侯府的晏宁县主同护国公?府世子江大?人这一桩婚事了。 圣上?亲赐婚服,皇后礼证, 早在?两月前纳征的时候,那一百六十?六担的聘礼就络绎不绝的从侯府的正门抬了进?去, 赚足百姓的围观。 旁边说话的夫人看着这平宁街到居华街街铺地的红妆、长长的流水席,笑道, “你有所不知, 那聘礼的活鹿, 那几箱鲜食果蔬, 还是?早些时候江大?人亲自?让人去猎来和各地搜罗的” 在?京都议论的间隙,定远侯府同护国公?府早忙中有序的奔走忙活得热火朝天, 宋晏宁早就起身沐浴, 开面,弄妆,着华服。 姬云阁延至侯府,四处披盖红灯红绸,喜气盛况。时间还尚早, 陆瑜忙着招呼事宜,齐婉一大?早便带着丫鬟过来姬云阁相帮。 绞面的全?人请的是?忠勇侯的夫人,面如银盘, 笑容和善温婉, 见面前乖乖坐着的姑娘,虽还未换上?华服, 头?上?也无甚钗饰,却称的人越发清水出芙蓉,难掩殊色。 忠勇侯夫人手持长线,面上?带着笑意,分别?在?宋晏宁光洁的额头?,面颊,下巴处弹了三下,唱祝:“上?敬天地父母,中祝夫妻和顺,白头?到老,下弹子孙满堂” 长线绞得面上?生疼,宋晏宁忍着疼,认真听着唱祝词,眉梢涌上?喜意。 旁边的齐婉见绞面结束,忙让旁边的岸雨上?前,从托盘里?拿了个如意玉佩,道:“夫人笑纳,讨个吉利。” 忠勇侯夫人笑呵呵的接下,又说了起子的吉祥话。 虽说执月执画擅梳发描妆,但这种时候,陆瑜也不敢让两个小丫头?来,几天前就预备着让玉嬷嬷过去梳发,不等陆瑜多说,这皇后身边有经验的梳发嬷嬷就来了。 嬷嬷手巧娴熟,轻易的就挽起个齐整的发髻,凤冠是?十?日前宫里?就差人送来的,凤冠厚重,上?头?有一对儿衔珠的玉凤,另有一对儿镶珠的如意云蝠步摇,此?外还有几支牡丹小簪,雍容华丽。 嬷嬷跟在?裴氏身边多年,自?然知晓前些时候江世子找娘娘如何精心安排婚事事宜。 当时暗叹这定远侯嫡女实在?命好,得冷情?冷性的江世子这般上?心,今儿近着一看,谈吐得体,尤其这身段,虽瘦却纤侬有度,模样更是?数一数二的清媚桃花面,云鬓楚腰,也不难怪江世子惦记这般久要将人纳入院里?。 婚服上?头?是?用南海明珠滚摆绣了一圈,莹润光泽,上?头?宫绣了只凌风而起的凤凰,丝线上?乘,流光溢彩,绣着并蒂莲的腰封束起一把纤腰,便是?常年跟着宋晏宁的几位丫鬟看着也不住惊艳面红的多瞄了几眼?。 嬷嬷替宋晏宁描完眉,笑着叹道:“县主模样生得好看,便是?不描妆也是?独一份的好相貌。” 宋晏宁不好意思的抿唇笑笑,看着格外乖巧。 等人妆梳得差不多,一边的齐婉听了下人过来的汇报,忙进?了红绸遍地的內寝,喜气洋洋道:“可是?收拾好了?听着那江世子带着迎亲仪仗出了居华街了!” 宋晏宁正带着手镯,旁边的嬷嬷闻言忙使唤岸晓道:“快些端些小些的点心来给你家姑娘,顺便准备漱口的茶水。” 原是?出嫁的姑娘是?不应当再?食,但这晏宁县主病弱些,看着今日是?气色养的大?好,但还是?有些不敢马虎,礼仪规矩也得顾着人的身子。 今儿护国公?府热闹,便是?跟着江世子这个新郎官去娶亲的都跟着数十?人,前头?还有江昼亲近的小辈,江三公?子江记同武安侯世子程几道。 两人分别?着了水华朱色同小红色的圆领锦袍,面色清俊白净,但最吸引百姓的,还是?高头?大?马上?跨坐着的新郎官。 白马矫健,上?头?挂着喜气的红绸,上?头?的江昼难得着一身正红色,红色锦袍新郎服称得人多了几分容貌昳丽却不女气,玉面俊眉,向来见惯江世子面色清冷的模样,这眉眼?缓和,带着的喜意的江世子都让人愣神一瞬。 旋即叽叽喳喳的闹着笑起来,若是?这江世子往日也这般温和些,怕是?每日去上?值都是?掷果盈车了。 锣鼓喧天,红绸盖地。宋晏宁方由?人搀着盖上?盖头?,便听着来报信的丫鬟道,姑爷已经过了拦门礼,往正厅去了。 杭绸红盖头?上?绣着龙凤呈祥的瓜瓞连绵缠枝纹,将宋晏宁视线遮挡的严严实实,低头?也只能看得见脚尖的一方,这让原先分外喜悦的宋晏宁也有些紧张起来。 热闹声越近,旁边稚童笑着道新娘子好看,便是?隔着个盖头?,也能看得见姑娘纤纤袅袅的身段,漏出那绣了飞凤翎羽的纤手,在?红色的称盖下,越发白皙如葱根。 旋即,这只白皙的手被一节骨分明的手接过,主人正是?挎着红花,相貌英俊的新郎官。 宋晏宁察觉到手上?的人一变,忙稍稍低了眉眼?看,正是?那熟悉的修长好看的手。 上?厅坐着宋老夫人,宋竭和陆瑜,旁边还坐着一干长辈亲属,江昼执着宋晏宁的手,另有玉嬷嬷的搀扶,缓缓跪在?了绣墩上?。 陆瑜眼?眶通红,想来是?昨夜也没好睡的,宋竭面色沉静,也能看得出眉宇间半喜半忧。 宋晏宁咽下喉头?的哽意:“今朝晏宁,得觅良缘,辞别?祖母爹娘,无法膝前尽孝,惟愿祖母爹娘身体康健,年岁无忧。” 话音一落,宋晏宁眼?眶不住红了红,这个有祖母、父母兄长的定远侯府,她?终是?要离开了。 “声声,定要好好的”陆瑜眼?眶里?的泪滚了下来,忙用绢帕压了压,同旁边的宋竭互相拍了拍手各自?宽慰。 宋老夫人混浊的眼?颤了颤,只道:“惟愿你们两人兰芝千载,琴瑟百年。” 宋晏宁同江昼给诸位长辈敬了茶,江昼放开了手,从旁边程几道手中接过亲迎书,郑重的交到了宋竭手上?,“小子亲迎,求岳父岳母恩准。” 宋竭搂着泣不成声的陆瑜,颤声道:“准。” 未几,锣鼓再?次响起,便是?从现下起,宋晏宁除了到夫家,脚也不能沾地,旁边的宋晏舸上?前,缓缓屈身,将宋晏宁背起。 宋晏舸常年行军打仗,手臂有力,背脊宽厚安稳,就这么一步一步的背着宋晏宁出了正厅,宋晏宁忍着哭,暗自?隔着盖头?抹了泪,陆瑜的哭声渐远。 宋晏宁回头?看,却只能看得见红色的杭绸,什么也瞧不见了。 宋晏舸沉声道:“声声,别?回头?。” 宋晏宁哑了声音:“哥哥” 往日很远的一段路,在?宋晏舸安稳的背上?,却也好像一会儿就过了,宋晏舸将宋晏宁放在?那八人抬着的红色挂如意结的大?轿上?,眼?底翻涌着情?绪,旋即还是?轻轻隔着盖头?敲了敲宋晏宁的额头?。 “声声,别?回头?” 别?回头?,安喜乐。 新娘花轿不回头?,既是?一路顺遂,一生坦途之意,也是?意在?新娘夫妻和顺美?满不回娘家。 踢轿门,过火盆,驱除凶邪,新婚夫妻日子美?满,府宅兴旺蓬勃。 越是?靠近护国公?府正厅,喧哗声越近,见新婚的两人过来,客厅安静一瞬,旋即更是?喧闹起来,赞美?溢词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 宋晏宁隔着盖头?,自?然看不见客厅的景象,只听得见外头?热热闹闹,有些紧张无措的之意消失不少。 江老夫人同皇后坐在?主位,另还有两个主位空着出来,厅中的人也知晓,这是?留着给国公?爷和那长乐长公?主呢。 拜天地高堂,等宋晏宁回神的时候,已经坐在?清玉苑的主寝里?了。 听着动静的,旁边的施礼的嬷嬷让人将撑杆拿过来,旁边还有江家一众小辈在?看着,宋晏宁还隐隐约约听见江悦的声音。 手上?有些紧张的捏了捏,旋即,一只温凉的手轻轻地捏了捏宋晏宁紧攥的手,让宋晏宁有些安抚之意。 旁边的嬷嬷看着眉眼?越发带笑,新婚夫妻的恩爱,她?们也能讨个好兆头?,嬷嬷将铺了红绸的托盘举到江昼旁边,道:“世子,新郎官挑盖头?,美?满又称心。” 江昼暗色翻涌,向来不外露的神色也能看得出人眼?底宣泄几丝的喜悦,修长的手拿起托盘上?的撑杆,轻轻挑开了面前已是?他的妻的姑娘。 宋晏宁眼?眸习惯了遮挡,现下陡然见着光亮,有些不适的轻眨了几下眼?睛,心眼?里?含着水汽。 有些拘谨的不敢多看,只看得见面前立着的男子的劲腰,正红色的婚服十?分稀喜气烫人,腰上?挂着如意如意街荷包同那麒麟踏云的玉佩,宋晏宁忙不敢再?看,暗暗移开了眼?。 这些小辈见安静一瞬,只见人细眉微颦,朱唇皓齿,杏眼?桃腮,杏眼?像是?氤氲着水汽,绯红层层堆叠的嫁衣称的人果真如盛颜仙姿,江悦向来知道这晏宁好看,今儿这般殊色衣裳就有些让人惊心了。 江昼眼?底越发暗沉,难得眼?神不移的看着人,仿佛这人已是?自?个儿是?私有,自?然能不顾往日那些礼节。 耳边响起几声抽气声,二房四姑娘喃喃赞叹道:“二嫂嫂真好看” 像是?起了个开头?,屋里?叽叽喳喳的响起赞美?声,弄得面薄的宋晏宁越发有些拘谨起来了,江昼往外不凉不淡的扫了一眼?。 许是?惯来这位世子爷的威严尤甚,渐渐的声音就小了下来,也不敢多闹新娘。 旁边的嬷嬷笑着夸赞道:“世子夫人殊色无双,世子玉质金相,是?一对璧人。” 宋晏宁面色再?次羞红一瞬,现下才放松敢去看立在?自?己身前的男子,抬眼?便撞入这暗沉如斯的眸光里?,宋晏宁眼?神一烫,被这般直白的眼?光盯得羞红起来。 旁边的嬷嬷倒是?让人端来了一个开成两瓣的瓜,里?头?盛着石榴酒,清淡好闻。 不等宋晏宁回神,江昼陡然凑近,坐在?了宋晏宁旁边,从一边嬷嬷手里?拿过红线,拿起宋晏宁那放在?膝前的手,将红线轻巧的缠绕在?宋晏宁白皙如雪的腕上?。 宋晏宁目光跟着江昼的手移过,将江昼将红线的另一端递给宋晏宁,宋晏宁红着脸,将另一端缠在?了江昼那看着颇为有力的腕间。 原是?应该她?缠红线的嬷嬷在?一边看着,旋即笑笑,这感情?好,自?个儿拴的红线才牢靠,感情?也牢靠,见两人将红线各自?缠好,将那盛了石榴酒的半瓜递给两人: “连卺以锁,夫妻合一,永结同好。” 两人接过了嬷嬷递来的合卺酒,手臂交勾,蓦然江昼那俊脸凑近了些,冷竹香将宋晏宁包缠起来,两人缓缓将那瓜瓢里?的酒饮尽,吃了子孙饽饽长寿面才算礼成。 外头?闹洞房的小辈跟着礼赞嬷嬷一同退下,陡然只剩下坐在?床榻边上?的两人同几个丫鬟嬷嬷。 宋晏宁方才吃了石榴酒,有些微醉,捏了捏膝前那那绣制精美?的花样,旁边的江昼陡然拉过宋晏宁的手,鼻息靠近宋晏宁的耳侧,“声声” 宋晏宁耳根一痒,对上?江昼云海翻涌的眼?眸,唤道:“大?人” 江昼轻轻捏了捏宋晏宁的耳垂,沉哑这嗓音道:“声声该唤我什么?” 宋晏宁张了张唇,面上?发烫,还是?乖乖的轻声唤道:“夫君。” 江昼眼?底墨色一暗,喉结滚了滚,哑声轻笑一声,低头?吻了吻人,“嗯,夫人。” 外头?还有酒席,江昼也没敢多逗弄人,更多是?怕自?个儿误了事,出声唤了一声外头?候着的丫鬟。 谁料进?来的却是?两位清丽的姑娘,便是?宋晏宁也看了过去,其中一人正是?焕英,另外一人见礼道:“琉英拜见世子,拜见世子夫人。” 江昼俊眉一皱,“此?处不用你们,你们将夫人身边的丫鬟唤进?来。” 下面跟着跪着的焕英面色一白,前几日老夫人将两人唤道跟前,道日后可跟着世子夫人,原以为能进?內寝伺候,现下世子爷竟只用夫人带来的陪嫁丫鬟。 只见岸雨几人进?来,江昼才吩咐道,让几人伺候宋晏宁梳洗用膳。 秋天如水夜未央,天汉东西月色光。 宋晏宁让人绞着发,见岸雨将那件寝衣拿出来,面色一羞,早前陆瑜也同讲了些夫妻之事,她?的那一百六十?担陪嫁还有个避火图在?箱笼低下压着,只是?宋晏宁没敢看。 陆瑜让人准备了件儿轻薄的寝衣,绡纱小衣上?头?绣着芙蓉,前几日在?闺阁的时候宋晏宁试过,穿上?朦朦胧胧的,宋晏宁自?己看着都有些羞人,不好意思穿上?。 陆瑜觉着自?个闺女生的这般模样,男人那方面怕是?不节制的,只是?这人是?那有些清冷且顾人的江世子,都道夫妻第一夜里?和谐美?满,日后自?然亲密,由?此?想了想,还是?给宋晏宁备了件寝衣,日后的事节制些,不由?着人便是?。 亥正,清玉苑寝阁外头?传来动静,屋外立着的嬷嬷丫鬟忙见礼:“世子爷。” 江昼沉声嗯了一声,屋外几个丫鬟不大?敢跟着进?去,只见长身玉立的人轻轻推了门,跨身进?去。 屋里?宋晏宁正坐在?桌前,手上?拿着盏茶,听着动静忙起身,有些拘谨,竟连手上?捏着的茶盏也忘了放下。 江昼看着娇娇嫩嫩的姑娘站在?小几边,手上?捏着个白玉琉璃玉兰盖碗,正是?他平日常用那只,看到这江昼眼?底浮现藏不住的满足。 江昼轻笑一声,上?前将宋晏宁手上?的盖碗拿下来,轻声搁在?小几上?,问道:“可曾用膳了?” 宋晏宁简单的只簪了个竹节簪挽起秀发,洗净的面上?白净,杏眼?含着水雾,看着人氤氤如在?水雾中,分明让人有些人端不住君子守礼的模样。 宋晏宁轻轻点了点头?,耳边垂下的几缕青丝跟着落在?了白皙的脖颈边,跟着有几丝划入交领的衣口,不见踪迹,惹得对面的男子眼?神一暗。 江昼温沉着声音道:“我先去沐浴。” 闻言,宋晏宁忙抬眼?嗫嚅了片刻,细声道:“我为夫君宽衣。” 今日见了那好几次如葱根般白皙水嫩的手,现下正在?男子劲腰上?缓缓摸索,方找到那系着腰封的结,便被骨节分明的手擒住,宋晏宁手下一抖,仓皇抬头?,眼?底的羞意还没褪去。 美?人潋滟,不像宽衣,更像是?撩拨,江昼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沉哑:“我自?个来,你先歇息片刻。” 宋晏宁也有些羞意,更没注意江昼的先休息片刻什么意思。 江昼三两下脱了外裳,也没唤人进?来伺候,只将外裳挂在?小架上?,着这中衣便去了主寝连着的浴池暖阁,不消片刻,水声淅淅沥沥的传来,宋晏宁捏了捏腕间,方才她?便在?这件水池暖阁里?沐浴熟悉,已经熟悉那水池暖阁里?的构造。 夜色沉寂,外头?的嬷嬷吩咐两个丫鬟去烧水,见跟着宋晏宁来的几个大?丫鬟还尽忠职守一般的守在?门边,笑了笑,上?前道:“今儿你们也累了,不若去院子里?的小阁等着,也歇一歇。” 执月没什么心思,生怕方第一次来就给护国公?府和清玉苑留下偷懒的样子,忙道:“不累不累,多谢嬷嬷,我们可以守着。” 嬷嬷慈眉善目,闻言笑意更深:“哎呀,不是?让你们懒怠,两位主子到底是?新婚夫妻,有些不好意思,到旁边的小亭也能听得着传唤的。” 岸雨年纪最大?,有些明白过来,面色有些红的忙向嬷嬷行了个礼,带着几人去小亭那边等着了。 龙凤喜烛伴着从窗边吹进?来的月色清风,轻轻摇曳片刻,听着水声,让宋晏宁有些坐立不安,见到旁边小架上?,江昼随意挂着的外裳,踌躇了片刻,还是?起身走到小架边。 衣裳同宋晏宁的婚服是?一对儿,只是?她?却觉得味道比她?的好闻极了,宋晏宁轻轻将衣裳叠好,旁边的黄花梨木雕缠枝兰叶清竹的衣阁里?,摆着她?方才换下的婚服。 宋晏宁上?前拉开柜子,预备将衣裳放进?小阁里?,举起来又没忍住,轻轻凑近鼻息,是?让她?安心的冷竹香,不等宋晏宁反应,后头?陡然传来一声动静。 宋晏宁一惊,忙回头?看,只见江昼眼?底墨色翻涌,看着她?嗅着他换下的衣裳,宋晏宁像是?梦瓜被踩着尾巴一般,一股烫火从脚底烧到脑门,让宋晏宁面红不消。 “我只是?给大?人整理衣裳。”不经意间称呼又变回去了。宋晏宁面上?是?从没有过的羞窘,忙垫着脚将婚服放在?她?换下的那件婚服上?面,却一时着急,有些够不到。 旋即——后背贴上?有些滚烫的身体,宋晏宁仓皇回头?,仰头?只见绷着有些冷毅的下颌,不等反应,江昼手上?接过宋晏宁踮脚举着的婚服,轻而易举的将它放了同宋晏宁的婚服一处。 宋晏宁垫着的脚尖撤下来,方放下垫着的脚有些不受控制的稍稍后倾,纤薄的后背轻轻撞上?江昼的胸膛。 宋晏宁耳根通红,意识到两人的距离如此?之近。 江昼放下的婚服的手渐渐下移,拉着了宋晏宁想要放下撤退的手,温沉着回道:“嗯,我知。” 后背靠着的男子说话让胸腔轻轻震了震,宋晏宁像是?被烫着一般,背脊缩了缩,反而更像往人怀里?靠去。 而江昼却是?移开了身子,手上?还拉着宋晏宁不放,将人亦步亦趋的带到那半人高的扶桑灯台旁边。 上?头?摆着龙凤喜烛,江昼拉着宋晏宁手,将烛台下的剪子拿起,替龙凤蜡烛剪了烧长的灯芯——霎时,烛火更旺。宋晏宁侧头?,像是?能见这火心跳进?江昼那往日冷沉的眸光中,瞬间燎原。 今朝共剪龙凤烛。 江昼搁了小剪,沉声郑重道:“声声,此?后你是?我妻,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宋晏宁呼吸一顿,旋即,见江昼眼?底映着那烛火,碰上?的宋晏宁那轻启的樱唇,不似之前那般浅尝辄止,而是?有些像是?能将宋晏宁灵魂夺取的强势。 宋晏宁心下一抖,像是?从未见过江昼这般强取豪夺的模样。 不等宋晏宁回神,江昼将宋晏宁抱起,径直往那塌间走去,旋即,宋晏宁轻哼一声,江昼伸手往下探,只见塌间是?铺满的桂圆花生,将宋晏宁硌得轻哼一声。 江昼伸手,用被将那一床的桂圆扫下,方要低头?,就见宋晏宁轻喘着道:“大?人,床帐” 剪了一节儿灯芯的龙凤喜烛烧得太亮,放下床帐方才暗了些,倒是?灯光越发暖黄莹莹,称得躺在?锦绣被中的美?人越发肤质如莹玉,殊色无双,让人眼?神一暗。 等宋晏宁反应过来时,呼吸再?次被夺,江昼那往日清冷的模样,现下只剩让宋晏宁惊心的火烫。 察觉到温热又骨节分明的手在?纤细的腰上?渐渐往上?游走,宋晏宁再?次不受控制的轻哼一声,声音似娇莺初啭,如同被雨水打了的牡丹一般,娇气一哼。 旋即是?更加铺天盖地的风雨,便是?手上?的气力也不受控制的重了些,宋晏宁脑子像是?一团线,缠的有些理不清,好像忘了什么。 等压在?她?身上?,替她?剥衣的江昼手头?动作一顿,宋晏宁缓缓睁开那含娇水雾的眼?,顺着人的目光看去,正是?那件芙蓉绡纱小衣,如同薄雾云霞拢着蜜桃,看着朦胧分外诱人采撷。 宋晏宁眉眼?清明一声,忙羞着想掩起来,下一瞬却被江昼单手擒住细腕。 “夫君” 听着宋晏宁这含娇细语,江昼喉结忍不住滚了滚,一个一个温沉的吻落在?宋晏宁白皙的颈侧,越渐往下。 秋夜风凉,半支着的小窗探进?清风,将颤晃的床帐吹起一小角,却吹不散被浪里?的氤氲热气。 宋晏宁不知轻喘娇哼了多久,江昼骤然将宋晏宁翻了个身,宋晏宁埋脸进?了锦被,上?头?有宋晏宁熟悉的香味,往日安心清冷的冷竹香现下闻来,却只觉霸道的将宋晏宁笼入风波里?。 原以为再?一轮风波又要来,不等宋晏宁脑子迟钝的细想,就觉背上?落下一串温热的吻和扑洒的气息,宋晏宁痒得想起身却没任何力气。 姑娘的肌肤实在?是?娇嫩,江昼伸手捻了捻方才被桂圆硌出的,还没消的红印,娇气的姑娘再?次颤了颤身,男子将吻落在?这红印上?,一一覆盖。 月上?树梢暗暗掩着,跟着嬷嬷的丫鬟再?次去看了水回来,只见小亭里?候着的几人还在?外头?等着。 耳边那主寝里?响起的几声娇哼和粗喘,也知是?怎么回事,听着间或传来的床榻响动声,面上?不住的羞红脸。更别?提方才准备在?门口守着的岸雨几个丫鬟,早面色通红的左转右转看月色。 不知过了多久,里?头?传来世子爷的声音,恢复了些温沉清冷,且还是?不难听出其中未散的哑意。 嬷嬷忙起身吩咐人备水,又吩咐岸雨几位陪嫁的丫鬟稍后进?去伺候夫人沐浴小心些,细心些。 雕花门被吱呀打开,凉风带进?来,室内沉着的香味和其它气味散了些。丫鬟目不斜视,去了隔间水池暖阁备水。 岸雨岸晓两人听着嬷嬷吩咐,上?前见那紧闭的床榻,见礼道:“奴婢们伺候夫人沐浴。” 几息间听不着动静,旋即,一声娇啭的声音“唔”了一声,帐里?动了动,旋即就见一骨节分明的手掀帘,两个丫鬟忙低头?不敢再?看。 只听上?头?这温沉的透着些哑意的声音道:“不必,你们将水备好便退下。” 两人闻言一顿,悄声抬眼?看了一瞬,旋即眼?神一烫,忙低头?应声。 两人抬眼?时,锦被间的姑娘像是?觉得热,正巧缓缓的伸了伸白生生的腿露出锦被,露出的小腿及膝上?一寸,看着像是?锦被下未着片缕。 两人往日伺候宋晏宁沐浴,自?然知道姑娘的那修长的双腿是?何种白皙的模样,现下确汗津津的,布着些红红点点 外头?候着的嬷嬷见两人跟着端热水的丫鬟一道出来,知道是?世子爷将人使出来的,有些微微皱了皱眉。 世子爷不喜人进?屋伺候她?是?知道,只是?这世子夫人看着娇弱弱的,世子身强体壮,听今晚这一番动静,怕是?身子行动不便,世子夫人怎的能自?个去沐浴? 不等嬷嬷进?去提醒,就在?门口见想来清冷的世子爷现下像是?饕足意满一般的下榻,将裹了衣裳的世子夫人小心翼翼的抱起,嘴上?像是?哄人一般的说着小话。 嬷嬷放下心来,还暗自?笑了笑,世子自?个想要的姑娘,能不护着吗,趁人进?去沐浴,才使了丫鬟进?去将寝被换下后,吩咐人下去睡觉歇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 “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选自《诗经·国风·郑风·女曰鸡鸣》 二合一肥章来啦!成亲啦成亲啦成亲啦,喜大普奔,喜闻乐见,普天同庆!! 第93章 [VIP] 第 93 章 卯正, 外头候着的岸晓几人有些踌躇着不敢上前敲门,若是往日在姬云阁,她们还?可直接进屋唤人, 只是现下是跟着世子爷在一?处, 便有些不大?敢上前。 好在屋里的世子爷听?到了外头丫鬟的动静,便将人唤进去。未几, 那四开的雕花门被打开,几名?丫鬟低垂着眼, 将梳洗的帕子温水搁在一?边梨花木雕云和三脚木架上。 悉悉索索的声音让宋晏宁总算清醒了几分,旁边着靴的江昼见?人醒了, 附身亲了亲人的鼻尖, 声音有些刚醒未消的温哑, 温声问道:“醒了?” 宋晏宁呢喃般轻哼一?声, 伸手摸索只摸到干爽的中衣,想来?是睡前江昼替她换的, 这才放心的挣扎起身唤人来?伺候。 江昼抚了抚宋晏宁耳边的碎发便起身, 琉英将江昼今日要穿的衣裳端进来?,看了眼旁边被丫鬟搀着腿肚还?有些颤颤的世子夫人,便识数的退下了。 护国公府江家早在高祖时期便从龙有功,国公爷江笃生尚了嫡公主长乐,这更是一?跃成为京都众世家都无法?越过?的存在, 是以祭祖事宜也要比定?远侯府的繁杂许多。 新?婚第二日便是祭祖,宋晏宁的名?字被纳入族谱,真正的镌刻在了江昼身边。等?祭祖事毕, 已经是日中。 本身宋晏宁昨日成婚有些劳累, 今儿睡得也少,再是身体康健的姑娘身子也受不住, 何?况宋晏宁身子本就有些病弱,方祭完祖还?有家宴午膳。 从男眷那边过?来?的江昼见?人面色发白的站在江悦旁边,眉头皱了皱,上前从丫鬟手里接过?宋晏宁,搀了人,温声道:“稍后我们先回清玉苑。” 像是没听?过?江昼这般温声说话的模样,方过?来?看看宋晏宁情况的虞氏都有些顿步,旁边的几位姑娘也是忙低着头,不好意思看。 江昼这话的意思是稍后的家宴不用去了,宋晏宁闻言细眉微颦,暗自看了眼同虞氏和三夫人夏氏说话的江老夫人,轻轻摇了摇头。 江老夫人向来?注重礼节,今儿这家宴,既是新?妇进门第一?遭,怎能就落下不识礼数的名?头。 江昼俊眉微皱,面前的小妻子眉眼间看着几丝病气,昨晚还?红润润的面颊现下也有些过?分苍白,径直过?去不远处小亭里坐着歇息片刻的江老夫人身边: “祖母,舟之?现下清玉苑还?有些事,便带着晏宁先回去了。” 戚氏面上笑?意顿了顿,看向不远处由丫鬟搀着的新?孙媳,面色拘谨的站在一?边,只见?面色有些发白,才想起这孙媳身子不大?好的事,也只忙道让江昼将人带回去快些休息。 江昼声音清冷,“家中规矩不能改,祖母觉得明日再办家宴如何??” 想起况且家宴也算是对新?妇的身份的证明,自然不能少。 江老夫人面色不变,轻笑?道:“你既是公府的当家人,自然是你说了算。” 见?孙子出了小亭阁,径直往孙媳身边走去,摇头笑?了笑?,宋氏这身子,是她忘记疏忽了,叫了旁边的桂嬷嬷:“你且去将我那库房中的那盒灵芝给清玉苑送去。” 旁边的夏氏一?身群青绣参花锦衣裙,方才江昼上来?时便听?着护短一?般的话,现下又?听?老夫人依着来?,边接过?丫鬟递来?的茶,边笑?道: “要说皇后娘娘喜爱舟之?媳妇也是有道理的,出生和品行都不错,也难怪母亲和二嫂听?了娘娘的话,二话不说就上门提亲了。” 旁边的虞氏跟着笑?了笑?,“娘娘看上的自然是好的,那定?远侯满门忠烈,相貌和是家风都是一?等?一?的。” 虞氏没有明说,江昼亲自到了云院求老夫人上门说亲,可不是人皇后娘娘替世子爷相看的,而是世子爷自个上心的。 但因着夏氏是庶出那一?房,同世子爷也不甚亲近,自然不知实情罢了。 说起来?,当年老公爷娶了江老夫人戚氏,先后生下二子一?女。大?儿子江笃生,尚了长乐长公主。 二儿子江笃立娶了太保虞闲之?女虞氏,大?房式微,现下还?是虞氏管家。 剩下小女儿江蓠,早些年嫁了武安侯做续弦。 另外公府还?有庶出的三房,江笃来?,娶的是现今礼部侍郎的妹妹夏氏。 夏氏饮了口茶,笑?笑?,叹道:“倒是有些可惜了这身子,祭祖一?遭便见?小脸有些发白,日后身子重了,不知道怎么遭罪呢” 戚氏看了她一?眼,没啃声。虞氏笑?笑?,拉着戚氏扯过?话头,一?时之?间让夏氏有些悻悻的笑?笑?。 引起几位长辈争执的宋晏宁,正趴在江昼的背上,安心的由着男子将她背回清玉苑。 路上侍弄花草往来?的下人在不远处见?两人这模样就避让见?礼,人走远了才敢凑到一?处暗叹。 江昼察觉到姑娘乖乖软软的靠在自己背上,手上拖着人往上托了托,问道:“怎的不说话了?” 宋晏宁摇摇头,嗅着江昼背后衣领处的香味,安心的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却没想到自己轻浅的呼吸落在人后颈是什?么撩拨的行为。 现下快到清玉苑,许是知道清玉苑寻常去不得,便是往来?的丫鬟也少见?,跟着两人的丫鬟早先快步回了院里准备摆午膳。 江昼被这脖颈处的香甜呼吸弄得有些眼神幽暗,托着宋晏宁的手上轻轻拍了拍,轻声斥道:“别惹事。” 察觉到臀上被轻轻拍了拍,不疼,却过?于狎昵得让宋晏宁又?惊又?羞:“大?人!” 忙左右看了眼,见?到私下没有下人才心下放下来?一?点?,旋即埋在人的背上不说话了,有些暗自生闷气。 清玉苑占地将近有两个姬云阁那般大?,再且因着江昼掌了右丞之?职后,又?在清玉苑里扩出了前院。 前院进去绕过?小湖,是会客的前厅和花厅,而后左边是练武场和竹林。右边是书房,再往后便是两人住的主寝。 深秋时节,苔色连深竹,湖石边种了几株牡丹和矮丛的辛夷花,看着给清冷冷的园子添了些生气。 见?人过?来?,日渐肥肥的梦瓜从游廊上木榄上跳下来?,跑去花丛里左抓右抓,不一?会儿就七零八落,江昼看了眼,没管。 到了寝阁,江昼将宋晏宁放在旁边的罗汉榻坐上,见?丫鬟进去给宋晏宁翻找几身家常的衣裳,倒了盏茶给宋晏宁,道: “往后你便是这清玉苑的主人,等?身子养好了,我若是没空便也让丫鬟带着你去外头院里转转。” 宋晏宁接过?江昼递来?的茶盏,乖巧的点?了点?头,方才在外头不便说,问道:“家宴挪到明日当真无事吗,大?人不必顾忌我的身子,便是晚间时候也成的。” 江昼看着人有些小心的模样,轻笑?一?声,摸了摸人有些疲倦的眉眼,温沉道:“自然无事。声声,家中无公婆需上孝,祖母那边不怎么干涉清玉苑,能管着拘着你的,只有我,你可知?” 宋晏宁喃喃点?了点?头,道:“祖母那边” 面前的姑娘轻轻咬了唇,想来?虽说是听?进去,但怕是不会照做,江昼道:“祖母虽说是出生礼教严苛的世家,但小姑嫁与武安侯做续弦时,闹得风风雨雨,她便也渐渐的不管后院之?事。” 宋晏宁知晓江昼这话是给她定?心丸,江家虽说是高墙大?户的国公府,但架不住自己的夫君可厉害,是国公府内说一?不二的人,行事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 两人用了膳,见?宋晏宁回床榻见?歇息,江昼便去了书房,虽说是傅闻准了江昼的婚假休沐,但身居高职,繁杂的公务少不到哪。 宋晏宁睡得昏昏沉沉,醒的时候,江昼已经在屋内坐着了,穿了件月魄色圆领的云锦袍,修长如玉的手上执着一?卷书,听?着动静后抬眼望过?来?。 公子清清飒飒,罗汉榻边的窗支得高高的,现下正是酉时,斜斜暖暖的昏阳照在人身上,称的人暖光如萤。 宋晏宁枕在那缠枝合欢绣枕上,看着人走进,眨了眨眼才不好意思的移开,因为她看清江昼现下换的这身,正是她跟着那绣娘学做的那身衣裳。 江昼声音清冷好听?,问道:“醒了?” 宋晏宁将脸轻轻埋在锦被间,轻轻嗯了一?声。 埋脸时,正好可以看见?因睡觉不老实,而蹭得散乱的寝衣,小衣也有些松散,肌肤白嫩似泛着盈光。 床榻好像细微一?动,宋晏宁从软枕中抬脸,正巧见?江昼坐在了旁边,手上拿着的正巧是宋晏宁带来?的那本东夷志,现下正巧搁在宋晏宁的手边。 宋晏宁方要起身,便被修长有力的手压住肩,宋晏宁看向坐着的人,因背着窗子,黄昏渐重,反而有些看不清面上的神色,无端有些压迫感。 宋晏宁出声道:“大?人,我要起身了。” 江昼没出声,旋即宋晏宁察觉到身前有些异样,低头一?看,小衣散开了,看着样子有些艳色无边,而小衣的系带,正在江昼的手上, 水汪的杏眼眼角的浮抹了一?抹薄红,旋即就见?江昼轻身俯下,宋晏宁一?抖,呼吸就被轻轻巧巧的夺去,唇齿间满是软凉的,却又?有些霸道的气息。 余晖渐消,只剩下被映射的些许霞光的晚霞,不知过?了多久,游廊的上的和灯笼别挂了起来?。 宋晏宁眼底拘着水雾,有些看不真切,只知江昼将她小衣系好,又?拢了拢外衣,搁在榻边那卷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蹭掉在地上。 外头的丫鬟听?着声音,忙井然有序的上前摆好膳食,上前帮宋晏宁净手的岸晓方要说话,就见?姑娘嘴唇红艳艳的。 想起方才世子同夫人两人在独自在寝阁呆了片刻,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面色一?红,低头用棉帕将姑娘的双手擦干,便端着水盆悄声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上一章被锁了,我努力努力改改~哭~感谢在2023-03-31 20:17:51~2023-04-01 20:46: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阿鱼吖_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VIP] 第 94 章 翌日。 晚上的家宴摆在了牡丹园, 昨儿?睡得足,用了午膳,宋晏宁也无甚困意, 便跟着江昼到?了书房看片刻的闲书。 现下才知, 原来江昼往常因?处理公务方便,大多都?是歇在书房, 是以书房也有?一间寝阁,只是现下看着有?些空, 应是在成亲前几日将惯用衣物都?搬回了主寝。 牧寻带着人将案桌旁边空着的四角楠木长案收拾了出来,岸雨几人忙将宋晏宁惯用的看的笔墨纸砚都?拿了出来一一摆好。 宋晏宁同江昼坐在罗汉榻小几旁边, 方捻起?一块儿?玉露团, 江昼出声问道?:“可曾学过看账本?” 宋晏宁指间一顿, 如实回道?:“前几月在阁中学过一段时间, 有?些不大精进。” 江昼看着人吃着点心,腮帮一鼓一鼓, 有?些忍不住的上手戳了戳姑娘的雪腮, 怕惹恼了人才收手,道?: “等过段时间闲暇了,便让康嬷嬷将账本给你理出来,康嬷嬷向来管着清玉苑的账务,能教你一些。” 康嬷嬷正是前日成亲时前后跟着伺候忙活的那慈眉善目的嬷嬷, 也是江昼幼时的乳母。 宋晏宁闻言也不闹了,正色起?来,“康嬷嬷和善, 对清玉苑的大小事宜也是极为熟悉的, 我是该跟着好好学学。” 况且,旁的不说, 单康嬷嬷是江昼乳母,在国公府这样门户中,应当也是能有?丫鬟婆子伺候着的了。 只是康嬷嬷许是放心不下江昼,便也没自个儿?出府享福,还留在清玉苑替江昼打理内院大小杂事。 岸雨几人将宋晏宁常看的书册归置好,便出了屋子了。 到?底是江昼的书房,基本上出了近侍,便是康嬷嬷都?甚少过来,更别提原先在清玉苑的丫鬟。 书房布置清雅,案桌边便是羊场的鹅卵小路通向竹林,现下虽临近立冬了,但这些个清竹丛还是青翠欲滴得很,清玉苑,果真如其?名。 江昼现下事务不多,见?宋晏宁坐在旁边方首收拾出来的案桌便,拿起?个狼毫预备练字。 今日气温还有?些回暖,宋晏宁只是穿了身家常的豆蔻色绣朱瑾的齐腰裙,看着人体态玲珑,弱柳纤腰。 广袖被左手微微捏着陇起?,露出一节儿?过分白皙的腕节儿?和碧玉的小臂,上头隐隐可见?昨晚榻间攥出的红痕,细细一看还有?些未消。 察觉到?江昼那有?些不似往日的炙热眼神,宋晏宁腕上像是被烫了烫,不好意思的扭了扭手,看向眼底翻涌看着自己的人,忙移开注意力道?: “大人,说起?来,上次那白家公子的秦云先生的绝笔字帖,可还在大人书房?” 江昼一顿,眼底有?些辨不清的幽幽,也没唤人,径直往西边三层的书架走过去,这卷帖子正好摆在这。 若是宋晏宁过几日对江昼的书房熟悉些,就会知道?这西三层的书架,多是摆放一些无用的废卷,而大家的画作?真迹,都?好好的摆放在另一边。 显然江昼并没将这字帖放在心上,或者贴切些说,有?些对送字帖的人的不满。 见?宋晏宁起?身接过,江昼清冷冷的声音道?:“怎的想起?这帖子来了?” 宋晏宁笑道?:“正巧要练字,岸雨没仔细看,我带来的那箱笼里?的字帖怕是没有?翻找出来。” 知宋晏宁只是喜爱这字帖,这般笑意盈盈,看着真有?些爱不释手的模样。江昼眸光闪了闪,上前走到?宋晏宁背后。 宋晏宁讶异回头:“大人?” 江昼轻轻捏了捏宋晏宁那小巧的耳垂,今儿?未带着耳铛,耳垂看着越加莹润小巧,泛着粉红。 宋晏宁搁笔,抬手捂了捂泛红的耳廓,细微的躲了躲,“大人,痒。” 江昼又捏了一下道?:“声声,又唤大人了。” 宋晏宁咬了咬唇,乖乖的唤了声夫君。 旋即,江昼才似满意一般的轻轻低头吻了那雪腮,看这字帖倒也不那么碍眼,正巧长幕敲门禀报事情,才放开让人好好练字。 闲暇静谧的时间过得很快,不消片刻就听康嬷嬷那边让人过来,提醒两人预备过去牡丹园。 酉时末,峨眉月如勾,静悄的挂在天上,想起?上次来牡丹园的时候,还是同陆瑜一道?来赴江矜的及笄宴,现下,她却已经是江昼清玉苑的女主人了。 不 等宋晏宁走进去,隔着不远就听屋里?传来江老夫人同虞氏几人的阵阵笑声,宋晏宁心下还有?些疑惑,旁边跟着宋晏宁的康嬷嬷这时轻声道?: “夫人,方才预备来的路上听跑腿的丫鬟说,虞姑娘过来了。” 宋晏宁面上笑意一顿,眼底划过几丝深思。 太湖石形状奇特,将近有?成人那般高,上头还摆放着些牡丹,煞是好看。宋晏宁带着康嬷嬷,岸雨和琉英绕过那太湖石,就将宴席中的众人尽收眼底。 看着这边的江矜最?先看到?人,见?宋晏宁过来忙上前招呼道?:“二嫂嫂来了。” 旁边围着江老夫人的几人自然听到?动静,回头看,正是头挽飞仙髻,穿了件秋海棠色绣缠枝春景的齐腰裙,因?受不得风,外罩了件儿?牙白色披风。 相貌实在昳丽,牡丹园亮堂的灯笼,像是会偏爱美人一般,照得人容光潋滟,这般笑意盈盈的走过来真宛若神妃仙子。 虞氏看着心下也是笑意更甚,别的不说,将这小县主娶进门,便是屋里?也亮堂了不少,赏心悦目不少。 旁边坐在小凳上的虞嫣跟着起?身,见?人越发清媚的模样,捏了捏手中的绢帕,浅笑得宜的见?了个礼:“二表嫂。” 宋晏宁笑着点点头,朝在座的长辈一一见?礼,江老夫人一身杜若色宝相花缠枝暗纹杭绸缎裳,眼角还没消的笑意称的人少了些往日的严仪。 江老夫人见?宋晏宁过来,笑道?:“晏宁过来了。” 宋晏宁笑着点点头:“夫君临时临时有?急务,让我向祖母告个罪,在开宴前一定到?。” 今日正是上朝的日子,江昼成婚休沐,府上的爷们还在上值呢,也没多在意,笑着摆摆手,让众人接着坐下,等这些爷们都?忙完了再开宴,旁边的夏氏笑道?: “二哥儿?媳妇来晚了些,方才嫣丫头说了些虞老太保门生闹出的趣事,实在逗人的紧。” 想来是虞嫣常来,同夏氏也是熟悉得很,从对她与虞嫣的称呼里?便能听出亲疏之?别,不过正如昨日江昼所说的,宋晏宁也没心里?去,反而跟着笑笑附和两句。 旁边的虞嫣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转身看向宋晏宁笑道?:“说来才是呢,二表嫂师承陆老太傅,又常去陆府,往日那些个趣事听得更是不少了。” 宋晏宁笑意一顿,道?:“虞姑娘言重,我的学识尚不敢说出师承外祖父这几字,只是跟着浅浅学了几本书,那些个门生,见?得少,了解的也不多。” 旁边的虞氏细微皱了皱眉,就听侄女继续道?:“怪我怪我,二表嫂常年不出门宴饮,老太傅通达渊博,倒是听祖父说,许多人都?想做老太傅的门生。” 许是众人听着人说话,便是丫鬟的见?礼声也没听到?,只有?坐在外围的几位姑娘听见?扭头看,正是世子爷带着两位公子过来。 不等江悦等人起?身见?礼,就听说的起?兴的虞嫣道?:“上次那进士,好像是薛习,此人品行不高,听闻年前滁州的起?义?” “二哥!” 江悦忙起?身唤道?。 声音有?些朗急,让中间的几人反应过来,起?身一看,外头正巧是江昼,现下已经走到?跟前。 一身青楸色圆领衣袍,因?着是家常,腰上仅挂了块玉,现下从等下走来,称的人如霜雪般冷冷肃肃的。 虞嫣反应过来,见?江昼扫了她一眼这冷如冰刃的模样,暗自咬舌,自知是今晚自己失言。 江昼却没有?理会她人,向长辈见?了个礼,径直往西脚走来,虞嫣看着有?些后怕的往后撤了撤步,旋即,江昼面上缓和,替宋晏宁有?些松了的披风重新?系好。 庭园中一时安静,好像众人都?看过来,或新?奇,或惊讶。宋晏宁被注视的有?些不自在,江昼将她面侧的碎发轻轻拢到?那薄红的耳后。 问道?:“夜间风凉,可还受得住?” 许是江昼惯来捏她的耳垂捏惯了,这般轻易的碰了耳廓便撤下手,一时让宋晏宁有?些没反应过来。 宋晏宁回神忙道?:“今日回温,且这披风看似轻薄却能耐寒,倒是有?些舒适。” 知道?宋晏宁有?些羞谨,江昼也没多说,只是手下还没放下拉着人的手,冬日快到?了,本就畏寒的宋晏宁现下手上也是冰凉一片。 江昼的那修长有?力的手掌包着宋晏宁的手,当着江家长辈和所有?小辈,宋晏宁还是忍不住有?些面色红了红,拉着自己的手干燥温暖,像是要将她焐热一般。 旁边的虞嫣从方才就盯着江昼的动作?,看着这这般清冷如玉的公子,竟能这般细致入微的照顾一个女子,看着哪还有?方才那冷如冰霜的模样? 虞嫣有?些晃了晃神。 旁边的虞氏找将婆子唤过来,让人预备摆膳,吩咐完侧眼看了眼站在舟之?同晏宁身边的虞嫣,揪着个帕子愣愣出神,虞氏瞬间眉头紧皱。 想起?方才虞嫣那话,虽说世子爷已经揭过去了,但虞氏作?为小姑母,还是不得不为人解释两句。 虞氏将虞嫣拉过来,讪讪笑道?:“这孩子前几日被她祖父紧着背了几日书,今儿?才来这躲懒的,但是脑子都?是死读书了,说话有?些没分寸。” 江昼同江老夫人没发话,宋晏宁也乐得缩头,旁边的江老夫人笑笑,知晓孙子同宋氏那番亲密之?举是何?意,道?:“都?是自家亲戚,往后注意些分寸便是。” 这个分寸没指明?,是提了薛习不注意分寸?还是议论朝政不注意分寸?也算是给虞嫣留几分。 旁边的几位姑娘小辈不敢多言,便是一向能说会道?的江悦也跟着悄声站在一边。 谁都?知道?当年那薛习痴狂上门求娶尚未及笄的晏宁县主,当时还闹出了不少风波,虽说于名节无关,但到?底是嫁人了,自然得注意些。 虞嫣捏着裙边,对着江老夫人细声道?:“是嫣儿?失言,嫣儿?知错。”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感谢在2023-04-01 20:46:20~2023-04-02 22:1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阿鱼吖_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VIP] 第 95 章 夜深风凉, 等宋晏宁同江昼一道并身到了清玉苑,已快接近亥时。 宴席上饮了些蓬莱春,现下宋晏宁面上有?些微醺的?醉意, 看着面色倒是粉润不少。 康嬷嬷身后跟着执月执画, 分别端着刻鸳鸯戏水的?铜盆进来?,见江昼站在一边替宋晏宁到了盏茶, 康嬷嬷上前回道: “世子爷,明儿回门要的?那?一应物件已经按照您吩咐备下了。” 喝茶的?姑娘闻声抬眼, 原来?江昼今儿宴席晚到是为了预备回门礼,心下暖意融融的?。 这股喜意满足一直持续到了榻上, 原先明日?回门, 江昼是不打算闹她的?, 但今日?实在让人气?恼。 先是那?什么白衔清, 后头又有?薛习,让江昼手上腰上的?力气?都顿时大了些, 眼底酝着惊人的?占有?。外院守门的?执月执画两人听?着宋晏宁耐不住的?轻哼, 有?些羞红的?站不住,好?在江昼顾着宋晏宁身子,只折腾了一次便要了水,让人好?好?歇着了。 早间天气?冷,张管事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 颠颠的?跑去使人将门打开,今儿可是大事,县主同世子姑爷今日?归宁。 辰时某, 一辆宽大的?马车骨碌碌的?停在定远侯府的?石狮前, 同几人在边上等着的?陆瑜忙上前一步。 先出来?的?是长身玉立的?姑爷,一身海天霞色的?圆领袍, 外头罩了件月魄色绣白鹤的?薄氅,清肃雅人。 只见姑爷下了马车,而后转身拉住方掀帘的?玉手,随后像是半拥半举的?将披着件月魄色绣紫鹃披风的?女子扶下马车。 宋晏宁站定抬眼,面上笑靥升起?,提裙走上阶前唤道:“父亲,娘亲。” 陆瑜忙上前拉着人,见方才女婿那?小心护着的?模样,心下也放心了大半。 家宴设在正厅,宋晏舸下值后,几个爷们就下棋对?弈,也不用陆瑜多?为他们招呼着。 这次江昼打算同宋晏宁在侯府小住两日?,是以昨儿陆瑜已经将姬云阁一应物件全都预备好?,现下宋晏宁同陆瑜坐在姬云阁的?花厅里也有?炭火烧得暖意融融的?。 陆瑜拉着宋晏宁手,一手捏着帕子关切细细询问:“可还一切都顺利,江家那?边可还好?相与??” 宋晏宁宽慰道:“娘亲放心,夫君带我极好?,况且江老夫人自来?不管闲事,自是无?甚忧心的?。” 陆瑜闻言心下稍安,旋即问道:“那?些个婶娘好?相处吗?江二夫人向来?掌管着公府中馈,你是未来?公府的?主母,最后怎么也得交到你的?手上,倒时麻烦事怕是少不到哪。” 宋晏宁回道:“二婶虽看着雷厉风行些,但不想是会为难人的?,再且,娘亲也说了,现下我方入公府几日?,也没什么管家的?经验,自然是还没边的?事呢。” 听?言陆瑜点点头,是她担忧过了,这事还没影儿呢。 方想着就听?宋晏宁接着道:“昨儿夫君便说了,预备将清玉苑的?账本拿来?让我学着,我能?力不足,是该好?好?学着。” 陆瑜闻言点点头,笑道:“这些确实急不得,你慢慢学着就是。”话音一顿,陆瑜问道:“倒是江大人向来?冷冷清清的?,待你真如?那?般好??” 陆瑜不知两人私下的?往来?,在她看来?只是江昼顾念这裴氏这边,对?女儿也算是有?些满意,才依着将人娶了过门。 是以在陆瑜的?眼里,江大人对?女儿的?喜爱,是比不上女儿对?他的?倾慕的?。 宋晏宁舒展的?眉心一顿,说来?还是娘亲对?她的?思虑和不放心,宋晏宁拉着陆瑜的?手,轻声道: “知道娘亲是百般担忧,但大人待我极好?,外人看他冷冷的?模样,我觉着是盏温茶,能?熨人心。 就说今儿来?的?那?马车,都是大人在未成亲之前,就差人打了预备给?我在江家用的?,遑论还有?许许多?多?,细微之事,大人都能?顾到。” 陆瑜闻言倒是静了静,方才她在外头也注意到了两人时的?楠木马车,同宋晏宁当初那?舒适宽敞的?马车相比,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因?上次上巳节江昼偶然一见宋晏宁曾经那?车内精细的?模样,自然在没成亲之前就让人备下了。 细微之处都能?见人的?用心,是以宋晏宁觉着,这一世能?同江昼在一处,有?了夫妻之名,实在是老天爷对?她的?补偿,降幸于?她。 暮色四合,宋晏宁摘了几株姬云阁那?方打苞初开的?红梅,跨门进来?时,正巧见江昼站在屏风后兀自换着衣裳,将红梅搁在一旁的?罗汉榻小桌上,上前替江昼收起?搁在一边的?玉佩。 江昼眉眼有?些舒缓随意,见人过来?倒是便将人揽过,轻轻嗅了嗅宋晏宁衣上沾着的?红梅香。 姬云阁的?內寝是往日?那?些二等丫鬟以下都不得踏进的?地方,现下內寝全是不属于?宋晏宁的?陌生气?息。清清淡淡却酝绕着,让宋晏宁有?些带着江昼到了自个私人空间的?禁密感。 江昼同宋竭宋晏舸两人方才席间聊得兴起?,喝了不少酒,现下扑在宋晏宁耳侧的?鼻息都有?些清酒的?烈香。 江昼轻笑一声,放开了人,只着了件牙色的?云绸中衣,像是察觉不到冷似的?,温沉着声音道了句去先去沐浴。 宋晏宁回神,糯糯点了点头,方才江昼还在同父兄宴饮时,她们女眷散得早,她方才已经沐浴过了。 执月站在门口,轻声问道:“姑娘叫我?” 宋晏宁轻轻嗯了一声,“你去那?小库房将那?只盘口高足白瓷瓶拿来?。” 红梅斗霜傲雪,用瓷白如?玉一般的?盘口瓶插着颇有?风骨,正巧执月将白瓷瓶拿过来?退下,江昼便穿换了件月魄色的?中衣出来?。 宋晏宁见这场景有?些晃神,她还是第一次,在光亮十足的?时候见江昼这般散着发,没有?往日?那?些君子端方的?模样,更多?的?是随和的?温温笑意。 宋晏宁忙起?身接过江昼手上的?棉帕,道:“我帮大人绞发。” 江昼也没推辞,就坐在宋晏宁跪坐的?罗汉榻上,由着宋晏宁轻手细声的?在发上沾干水汽。 纤白的?手指捏起?墨色的?发,落入人的?眼中对?比实在强烈,只是宋晏宁也没做过这活计,有?些蹩手蹩脚。 江昼轻笑一声,伸手将跪身在自己身后的?妻子拉下来?,宋晏宁猝不及防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已经靠前躺在江昼的?腿上。 宋晏宁寝阁里的?这梨花木的?罗汉榻大得很,是以两人这般动作也绰绰有?余,甚至没有?碰到罗汉榻小几上的?白瓷瓶和红梅。 江昼丹凤眼里闪烁着笑意,“声声这是要将我头发拽下来??”宋晏宁张口,仰着脸,面红解释道:“没有?” 江昼修长的?指间缠上宋晏宁铺落在自己膝前的?青丝,姑娘因?寝阁烧了地笼,只穿了件交领的?胭脂色襦裙,从前宋晏宁甚少穿着这些颜色浓烈的?颜色,成亲后便穿得多?了起?来?。 这些颜色反而称得人本就过分白皙的?脖颈越发如?一截儿玉一般,江昼轻轻低头,含着了这截儿玉。 宋晏宁眼睫轻眨,这般被困在江昼膝前让宋晏宁有?些挣扎不得,好?像只能?受着,任上面退去端方君子外壳的?男子为所欲为。 小几上的?红梅因?两人的?动作而掉落了下来?,落在了宋晏宁的?脸侧,宋晏宁面色氤氲,身侧的?红梅枝称得身下女子那?白皙的?光洁的?后背越发盈盈肌如?雪。 江昼眼底晦暗,轻轻又温热的?温落在这如?雪的?后背上,而后亲了亲人的?耳垂,惹得女子越发颤身,“红梅不及酡颜” 广寒月,宋晏宁出去得越发少了。得空便呆在清玉苑裹得严严实实的?,但这般还是害了两次风寒,整个人焉焉儿的?。 江老夫人虽说顾忌着宋晏宁的?身子,让宋晏宁不用每日?便过去请安,但她心里也清楚,规矩不可废,今儿起?身觉着身子好?了些便穿上夹绒的?小袄衣和外罩了件汉白玉色绣白玉兰的?披风。 这披风还是几日?前江昼交代悦香楼做好?了送来?的?,脖领处围了圈狐狸毛,几日?前傅闻赏了两层,江昼便给?江老夫人送了一份,剩下一份做了这披风。 国公府有?定时扫雪的?粗使丫鬟,是以宋晏宁一路上小靴也未湿,了云院同清玉苑一般烧着旺炭,宋晏宁跨进屋里挨个见了礼便解了披风,只穿着件儿芙蓉色的?夹绒小袄。 江老夫人一见人忙道:“快些给?世子夫人上盏热茶,倒是你这孩子,面上病气?未消,不是修养两天,怎的?这就过来?了?” 宋晏宁接过桂嬷嬷亲自递来?的?热茶,客气?的?笑笑,而后看着老夫人回道: “没多?久便是腊日?了,而这次也病了快小半个月,二婶婶上次说的?那?腊日?施八粥的?事,晏宁还有?好?些搁置着,这不,身子大好?便赶忙过来?瞧瞧,也让祖母和二婶给?我拿个主意。” 腊日?,护国公府定期都会到南都城外边布粥,供给?些苦寒的?人,也算是积一份德了,往年都是虞氏负责这事,今年老夫人想着交给?宋晏宁,也算是让她历练历练。 布粥不比在家宴饮,要考虑选材菜色安排,果蔬供给?等等事宜,也算是很好?的?锻炼了。 虞氏轻声笑道:“哪能?啊,我看你也是聪慧的?,听?康嬷嬷说,清玉苑的?账本她也只点了两句你便处理得井井有?条的?。” 不过宋晏宁好?声请教,虞氏自然乐得真心教授,顺便也让坐在次位的?江悦江矜也好?好?跟着听?听?学学。 坐在一边的?夏氏干笑两声,这宋氏命好?,才过门不足两月,就开始接触着管家之事了,而悦丫头和矜丫头这出生,定是去做一府主母的?。 一屋子的?女眷,就她一人从未管过碰过账簿,一时之间孤零零的?坐着干喝茶。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96章 [VIP] 第 96 章 倒是在腊日的前几天?, 各家夫人姑娘收到了皇后娘娘的帖子,道?宫中梅园腊梅开得极好,特邀诸位夫人姑娘进宫赏梅。 皇后娘娘兀自礼佛, 甚少攒办宴席, 往日多是交给了嘉阳公主,各家夫人接到帖子便知, 怕是皇后娘娘借着?赏梅之命,是要?替三皇子和?嘉阳公主相看亲事了, 有心思的自然就开始预备着?了。 都道?腊梅枝横碧玉天?然瘦,蕾破黄金分外?香。朵朵黄蕊挂雪凌于枝前, 单是经霜傲雪的气节都够古今文人称之赞之。 腊梅园的湖泊已经结了厚冰, 皇后裴氏在亭中准备了许多围炉, 若是不耐寒夫人姑娘也可以?在亭中烤火煮茶温酒、赏冰嬉。 一大早便有宫人在腊梅园的各路羊肠小道?上扫雪除冰, 等宋晏宁同江矜江悦到时,三三两两的夫人姑娘已经聚在一处煮茶笑?谈。 不知人群中是谁说了句江家世子夫人来了, 聚在一处的夫人或是好奇, 或是打量的视线有意无意落在身?上。这毫无交集的两人,在几月前办了轰动的婚事,基本上没怎么见过宋晏宁的夫人都看了过来。 只见这二夫人虞氏面上带着?浅浅笑?意,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虞氏旁边的一看着?实在年轻的姑娘,梳着?个凌云髻, 头上簪着?金玉梅花簪和?金镶红宝珠的并钗,杏眼黛眉,玉雪粉腮, 竟是难得的好颜色。 女官巧幸见江家来人, 笑?着?将四?人招呼到旁边的亭子中,这处亭子往年也是常设宴的, 内里也是十分宽大,正巧几人的位置安置在永安郡王同时家之间。 只是看时家那空置的位置,怕是今儿也没人过来,倒是旁边的祺云郡主见到宋晏宁笑?着?问候了两声。 旁边同娴妃虞姒坐在一处的虞嫣见虞氏过来,忙起身?过来见礼。最后笑?着?同宋晏宁打了个招呼: “前几日听闻二表嫂病了,原谅嫣儿没能上门探望,进宫陪姐姐来了,好在今儿看二表嫂面色不错,应是身?子大好了。” 宋晏宁温温笑?笑?,声音有些细糯:“劳表妹挂心了,娴妃娘娘身?怀龙嗣,表妹进宫多陪陪是应当的。” 就在宋晏宁刚害了风寒的时候,娴妃虞姒再?次传出已怀有三月的身?孕,傅闻大喜,下了许多赏赐,而后过了小半月,虞嫣便进宫探看了。 倒是虞嫣的注意力渐渐下移,注意到宋晏宁身?上那狐毛围领时,面上的淡然一滞。前几日在姐姐宫里尚见过,贴身?的女官也宝贵得很,生?怕做了衣裳落了这么好相的狐毛。 她自然也知晓皇上还将剩余的两块儿都赏给了表哥,而姐姐因有孕在身?也得了一块,这眨眼就见宋晏宁当做寻常狐毛一般随意做了披风的围领,知晓江昼应是有些心喜这宋晏宁,却也不知这般偏宠。 因虞嫣始终盯着?宋晏宁那围领看,自然看到宋晏宁侧脸而不小心露出的红痕,旋即又藏在白狐围领中,看着?暧昧又隐秘,虞嫣像是眸光被刺了一下,忙移开眼,面上有些不好看。 没等多久,皇后娘娘带着?嘉阳进了院中,见娴妃也过来了,皇后还面露讶异,面上淡笑?,也能听出些关切之意: “娴妃身?子重?,若是要?赏梅,说一声自有宫人将最好的折了送去,何必在这吹着?寒风,可得仔细身?子。” 虞姒相貌似夏日的骄阳,十分明艳,不过眉眼间少了些同相貌相符的明朗,多了些愁意,反而称得人好像温婉了很多。 虞姒轻轻笑?道?:“多谢娘娘关心,腊梅开得正好,何必折了它的风骨?枝头抱香,且可留取几分冬色,我等俗人欲赏,何恐风雪湿人衣?” 皇后听言也没说什么,只将旁边的巧云支过去,好生?照看着?虞姒,莫要?冷着?冻着?或是伤着?碰着?。 坐在宋晏宁旁边的江悦听言倒是多看了几眼虞姒,有些奇怪。 宫中舞乐司的宫人便是在这严严冬日也只着?飘逸的鹅黄纱衣裙,泠泠洒洒,看着?流畅飘逸,倒是让第一次看见宫中冰嬉的宋晏宁有些看呆了。 陡然,那人群中钻出一人,一身?红衣飒飒,好似比舞乐还不怕冷一般,纤瘦的腰腹露着?,手上挂着?一串铃铛,头挽长长的辫子,正是丹落小雅。 巧幸站在裴氏旁边,有些惊讶轻声:“娘娘” 裴氏没啃声,红衣肆意张扬的姑娘霎时夺了那些个如飞仙般的清雅的女子的光彩,蓦的,裴氏余光瞥见小道?那处来了一行人,为首正是一身?绣青龙乘云锦袍的傅闻,身?后跟着?数位男子。 一曲毕,众人忙起身?见礼,傅闻笑?笑?,掠过中间的丹落小雅,见虞姒在这处坐着?,皱了皱眉道?:“爱妃身?子重?,应该在宫里好生?养着?才是。” 娴妃笑?着?解释一番,就见傅闻转向旁边的皇后,两人淡淡说这话?,但众人见跟着?圣上过来的几人当中便有三殿下,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有些心悦三殿下的姑娘,在傅闻扫过来时忙端正站着?,仪态纤纤。高?台处只有裴氏和?傅闻两人,说话?不用避着?,裴氏面上浅淡,问道?:“圣上觉着?如何?” 傅闻目光落在立身?在老三旁边的外?甥,想着?方才监察司台禀报的事,面上晦暗,轻笑?道?:“度儿才学不差,自该找个品行配得上他的,皇后做主便是。” 皇后眉眼闪了闪,有些不清楚傅闻陡然的转变,还是从善如流的应下,送走了傅闻几人。 跟在傅闻身?后的江昼回身?看了一眼,就见在小围炉旁边的妻子看向自己,见人看过来,忙扬起糯糯乖巧的笑?,江昼眉眼舒展,轻轻看了眼才转身?离去。 见人走后,裴氏笑?道?:“今儿天?寒,不若诸位夫人姑娘来接个冬景相关的飞花令?” 旁边的江悦看见方才二哥哥走后那一眼,有些艳羡的看向旁边一身?苕荣色交领小袄和?汉白玉色的白狐披风,实在是人如花名“美人荧荧兮,颜若苕之荣。” 二哥哥同二嫂恩爱如初,看一眼方才注意到江昼看着?宋晏宁笑?的那些个姑娘,谁能不羡慕两人这般玉璧一对儿的人。 不等这边开始飞花令,就听闻娴妃那边一阵惊呼! 宋晏宁几人忙跟着?起身?,只见皇后娘娘那边的高?台已经围了许多人,不等众人想要?询问,就见那巧云女官高?喊一声传御医。 话?音一落,忙四?下哗然,虞氏想来八面玲珑的面色也一顿!虞氏看向有些慌神的三个丫头,拉过两个女儿的手,拍了拍,震惊安抚道?:“放心。” 见一边的舟之媳妇皱着?眉,忙拉过人的手,跟着?宽慰道?:“今儿怕是回去晚了些,不过不是什么大事” 宋晏宁纤眉微凝,点点头。若是娴妃好好的倒是好说,若是肚子里的龙嗣有个三长两短,怕是在座的都有些难逃。 娴妃陡然来席,一些世家姑娘提前无法知晓,要?是带了些什么孕妇相冲的花香,蔻丹香丸之流,怕是少不得费一番周章。 有些身?上带着?有麝香香囊的姑娘已经有些脸色发白,想将香囊揪下,站在皇后身?边的巧幸已经反应过来,安排着?外?头的宫人忙将夫人姑娘们看住,尤其是不要?让谁借机偷拽东西。 皇后咽了咽声,朗声道?:“今日之事突然,但关乎龙嗣,只得劳烦诸位夫人姑娘在此多待片刻” 寒风寂冷,没过了几刻钟,就有消息过来,娴妃肚子里的皇嗣没保住。 霎时一亭静寂,同消息一道?过来的还有宫中的数位嬷嬷,好在那些御林军只是在腊梅园外?候着?,有些顾忌着?冲撞了这些世家夫人和?姑娘。 虞氏嘴唇抖了抖,看向身?边三位姑娘道?:“快些看看你们香囊可带着?些什么了不得的香” 宋晏宁忙摇摇头,今儿她香囊带的是上次江矜送的那芙蓉香,丁香菖蒲为辅,都是调和?的清香。好赖今儿江矜江悦带着?的也是上次江矜送的芙蓉香,四?人暂时心下稍稍安定。 龙嗣没了是大事,将参宴的世家夫人和?姑娘控制在一处,也怕真有有心之人胆大包天?谋害龙嗣。 时间等得久了,在小亭中的围炉无人加炭渐渐熄了下来,灌入的寒风几息之间就带走了剩余的几丝暖意。 凛冽风刺骨,渐渐的落了雪,岸晓伸手捂了捂宋晏宁缩在披风里的手指,岸晓穿得没多御寒,片刻两人的手都是一片冰冰凉凉的。 见姑娘耐不住的轻咳两声,岸晓有些着?急,恨不得身?形高?大些,替人当着?寒风:“姑娘方才身?子大好,今儿再?吹了这烈风,怕是有的罪受了” 话?音未落,就见远处那御林军守着?的门口,进来一人,岸晓一愣神,忙轻轻晃了晃背对着?出口的宋晏宁,“姑娘,是世子爷!” 见江昼一身?春辰色夹绒锦袍外?罩汉白玉色的厚披,撑着?把?夏十八景的油纸伞过来,站在亭子里的诸位夫人姑娘都有些愣神的静了静。 霁月清风的公子站在阶前,收了伞,隔着?膝高?的红栏,伸手摸了摸新婚妻子的耳侧,不辩神色。 宋晏宁指间冻得有些发青色,江昼伸手捏了捏,是捂不热的冰凉,眉眼冷下来,同他身?上落下的冬雪一般不遑多让。 宋晏宁轻咳了一声唤道?:“大人” 隔着?红栏站在外?面淋雪的男子没回,伸手解了身?上的厚披,不顾一亭子讶异的眼神,披在了宋晏宁身?上。 宋晏宁皱眉,看着?江昼穿的有些少,还淋着?雪,有些拒绝道?:“大人,我不冷。” 江昼抓着?宋晏宁冰凉还妄图解下披风的手,皱了皱眉,“听话?。” 宋晏宁不动了。 江昼眼见旁边看着?他的二婶和?几位妹妹也是冷得有些发抖,眉眼愈冷,看向旁边的一位管事宫女:“怎的不见续炭火?” 声音冰冷,目如冰刃,像是一眼能将人看穿,宫女心下一抖,颤声跪着?回道?:“回江大人,皇后娘娘吩咐奴婢们” “皇后吩咐你们,将各家夫人姑娘置于此处吹着?寒风?” 管事宫女一愣,方要?解释,就听江昼冷声道?:“都是世家女眷,若是今日查出皇嗣与诸位女眷无关,却让众人在此害了风寒,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宫女是时贵妃的人,知道?这责任便是皇后娘娘也不好担,是以?才这般暗自扣下换炭火的宫人。 江昼这般施威,宫女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让人上来将围炉烧暖些。 未几,亭中再?次烧起暖炭。 江昼姑娘着?外?男的身?份,守礼没有跨进亭子,就在宋晏宁旁边的红栏外?撑着?伞躲雪,宋晏宁烤了炭火,冻僵的手指有些回温。 宋晏宁忙提起过长的披风,到江昼身?边道?:“大人,我暖了,你快些披上披风。” 江昼拉住宋晏宁解系带的手,见人手上确实有了几分暖意,冷峻的眉眼才缓和?不少,江昼道?:“披着?,你下来,我带你过去。” 江昼朝旁边的虞氏几人点点头,拉起走到身?前的小妻子,手上虽烤了炭火,但还是有些凉,江昼握了握手上凉凉的纤手,像是想将热意传给人。 亭子里的诸位夫人姑娘,只能见男子长身?玉立,带着?旁边纤弱清媚的女子执伞缓缓没入雪景中,渐渐消了身?迹。 江昼带着?宋晏到了一处后殿,里头正好坐着?三殿下和?嘉阳公主,江昼朝两人点点头,让身?边的宫人给宋晏宁上盏热姜茶。 没等多久,听御医说查出是什么物件儿了,不等宋晏宁多过深思,江昼便拉过宋晏宁,轻声道?:“回家了。” 日昳时分,簌簌落下的雪渐渐停了,楠木的马车渐渐出了西皇门,向居华街驶去。 马车里,江昼手上捏着?帕子替宋晏宁拭额角的冷汗,眉眼间酝着?冷色,时贵妃要?让皇后背下谋害皇嗣,得罪各个世家女眷的名头,若是他不赶到,怕是怀里的人再?吹上半个时辰的寒风,烧得越发滚烫! 宋晏宁意识昏沉,脑袋重?重?的,眼皮也重?重?的,想睁开眼睛却没有丝毫气力,等宋晏宁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宋晏宁动了动手指,不等唤人,就一时嗓子痒得咳了起来,屋外?候着?的岸雨听见动静忙推门进来,将手上方熬好的汤药搁在小桌前。 上前给咳喘的宋晏宁顺着?背,宋晏宁闭着?眼,气息平稳才问道?:“几时了?” 岸雨给宋晏宁靠了个绣合欢的迎枕:“戍时了。” 不等宋晏宁问,岸雨便道?:“世子爷抱着?姑娘回来时传了府医,世子爷便一直守着?姑娘,方两刻钟前,三殿下来清玉苑找世子爷商议事宜,才出去的。” 宋晏宁有气无力的轻轻嗯了一声,想来三殿下是担心牵连皇后娘娘。宋晏宁用了些热热的汤药和?暖胃粥,倦意上来,又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和支持呀~~感谢在2023-04-03 22:39:59~2023-04-04 21:56: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最美不过夕阳红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VIP] 第 97 章 风寒来势汹汹, 等宋晏宁再次醒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清晨。 宋晏宁微微睁眼,先是见了那挂在床帐四角的四时花香囊, 微微侧头, 就见江昼微微斜坐在罗汉榻上,旁边的小几上还摆着几张属官呈上的公?文。 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旺, 对身强体?壮的男子来说却是有过于?热了,是以现下江昼穿了件轻薄的云天?蓝绸衣, 衣裳泛着盈盈的光泽,称的人风姿冰冷, 琼佩珊珊。 宋晏宁往后撑了撑手, 想要起身, 听着动静, 江昼搁下公?文走了过来,修长有力的臂弯直接将宋晏宁半抱着起身, “可好些了?” 宋晏宁咽了咽还有些干哑嗓子, 倒是不像昨晚那般撕疼了,忙摇头,细声道:“大人,我?无碍了。” 听着人的声音,还有些微微的哑意。 宋晏宁接过江昼递来的温水, 问道:“二婶同?几位妹妹何时回来的,身子可还爽利?” 江昼:“放心?,她们三人都没什么大碍, 祖母那边让声声好生修养几日, 也不急在这?几日请安。” 等用了午膳,江悦江矜两人来了清玉苑, 彼时宋晏宁正?巧躺得够了,坐在一边小塌上翻看着棋谱。 宋晏宁因?着一直呆在寝阁,便也没梳发髻,方才由着江昼为她擦了身,便只穿了件中衣,披着个外氅坐在窗边的罗汉榻上,听着簌簌的落雪声。 江悦两人见宋晏宁青丝只用了一根玉簪挽起,交领的中衣露出些雪颈,几丝没挽齐整的发丝百年垂在雪颈旁边,面上的病容反而称得美人如梨花娇弱。 宋晏宁笑着招呼两人坐下,又让丫鬟上了些茶水点心?。 江悦道:“现下坐在这?好似还不真实一般,昨儿可是连母亲也有些吓着了。” 宋晏宁微微颦了眉,问道:“昨儿之?事,最后是怎么个处置法??” 江矜幽幽叹了一声,旁边的江悦道:“那丹落小雅不是跳舞时献了枝腊梅给皇后娘娘和娴妃娘娘?” “那腊梅本没什么关系,只是小雅公?主拿着的那梅花用了乞伏的保养鲜花的方子浸泡过,正?巧与娴妃这?几日用的安胎药相冲,这?才下了身子圣上为了安抚虞太保和娴妃,将娴妃晋升位份,封为娴贵妃了。” 宋晏宁一顿,虽说丹落小雅是无意为之?,但却也是谋害了皇嗣,乞伏这?次欲与大靖通商的路还压着不谈,怕是两个邦交越发紧张了。 宋晏宁轻声问道:“那圣上如何处置丹落小雅?” 话音一落,江悦面上一脸难以启齿的样子。 旁边的江矜接话道:“圣上,给小雅公?主封妃了。” 宋晏宁霎时一惊,连手上的点心?也没捏住,原来昨日娴贵妃流产时,傅闻一直未现身,正?是在一处荒殿里同?傅闻颠鸾倒凤! 宋晏宁眉头紧皱,事情越发扑朔迷离。 乞伏臣服之?心?不诚,谁都能看得出来。傅闻这?般护着自己的皇位,怎么就能将同?大靖征战数年、隐患颇大的部?落的公?主纳入后宫? 确实不像是傅闻的作风,今日当朝,张御史等数位官员联合上疏,丹落小雅本不该纳入后宫,败国公?主,怎配在天?子之?侧?更?遑论还谋害了娴贵妃肚子里的皇嗣,实在可担大罪! 谁料傅闻一反常态,不顾御史台和列位官员的反对,统统驳回。 而这?时,本应该规劝傅闻、管束后宫纪肃的皇后娘娘,却病倒了,请了几日的御医也不见好。这?事也慢慢的搁置,最后渐渐的也无甚大臣上疏规劝。 冬日的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断,眨眼又是一年岁末。 除夕一大早,方卯时,宋晏宁察觉到身侧有些响动,也跟着睁开了眼。现下还没有掌灯,外头挂在小廊上的灯笼盈盈的烛光影影绰绰,隔着镂花才窗子打进屋里。 烛光照着坐在塌边、系着散了的中衣系结的男子身影有些朦朦胧胧,宋晏宁轻哼一声,移了身子从后面抱住那劲瘦有力的腰腹,迷茫的睡脸枕在男子后背。 江昼方从塌间起身,后背还有些被?褥之?间余留滚烫,听着后背传来的轻轻的心?跳声,温沉有力又让人安心?,让本就没彻底醒来的宋晏宁又有些迷糊了。 江昼察觉到小妻子的动作,轻笑一声,让脸贴在后背的宋晏宁也察觉道轻轻震了震。 江昼转身,见宋晏宁身上盖着的锦被?滑到纤细的腰间,身上只穿着的系带的鹅黄色小衣,布料可怜的遮着身前的蜜桃,江昼指间动了动,旋即抬手拉过锦被?,将身前那似雪中红梅一般的暧昧痕迹一并遮起。 隔着寝被?,江昼侧坐着微微附身,吻了吻宋晏宁的光洁的额间,“今日起这?般早?” 宋晏宁轻轻点点头,那赤着的双臂再次探出锦被?间,就这?般揽过男子的脖颈,轻声道:“大人,除夕了,安康喜乐。” 江昼眼底闪着跃光,最后也忍着只吻了吻宋晏宁微启的樱唇,笑道:“嗯,声声也是,平安喜乐。” 前日就停朝了,今日江昼也是要赶早去监察司台安置相关事宜,用不了多久便回来赶着祭祖。 两人胡闹一阵,宋晏宁也有些清醒了,咬了咬微微红润的唇,披了件厚氅便跟着起身,余光见江昼正?换着衣裳,宋晏宁忙上前帮男子着衣裳。 男子身形修长,宋晏宁这?般站着,勉强能及人的肩颈,微微抬眼,能见人清俊分明的下颌。 宋晏宁心?下一动,忙踮脚轻轻用唇碰了下,却不料人正?巧低头,落在了人微微凸起的喉结上,唇下的喉结动了动,宋晏宁像是烫着一般忙移开脸,眼神躲躲闪闪的。 江昼像是轻轻啧了一声,喉头动了动,拍了拍宋晏宁的臀,哑沉着嗓音警告道:“卯时了,别胡闹。” 面前的姑娘被?江昼这?轻佻狎昵的动作闹了个大红脸,捏着个香囊呆愣,江昼伸手接过香囊,自个儿挂好,捏了捏人红红的耳垂,嘱咐道:“一会儿去了云院穿得暖和些,昨日晚间又落雪了” 岁阴穷暮纪,献节启新芳。国公?府里的人员多,一大早宋晏宁便穿了件美人蕉色的夹袄和一件绣狸奴滚雪的披风去了了云院给老夫人请了安,而后便跟在虞氏身边,给虞氏安排的除夕家宴打下手。 旁边还跟着一身棠梨夹雪色的袄裙的江悦,梳了个朝云髻,看着越发温婉沉稳。 说来前几日冬至宫宴,皇后娘娘久病尚未好,主持宫宴事宜也是时贵妃负责的。 宋晏宁同?江家几人去探看皇后时,有意无意听出皇后娘娘有将江悦指给傅度的意思。 后来虞氏被?留在皇后寝宫说了半时辰的话,回来后便盯着江悦的礼仪和管事历练,想来这?事八成是成了。 只是皇后娘娘这?病托着快月余都不见好,实在有些心?有余力不足,只能将指婚之?事耽搁到年后。 虞氏自来都是做事妥帖的,莫说江悦和江矜的嫁妆,便是二房庶女的嫁妆也早按照规矩着手备着了,便是突然来个婚约也好处理。 就在三人说话时,从了云院出来的江矜同?夏氏也跟着靠了过来,夏氏手上拿着个汤婆子,穿的实在暖和,看见三人站在小亭外核对晚间膳食用材,笑道:“二嫂嫂怎的不进去坐着,在这?吹着寒风,可莫要将身子吹坏了。” 虞氏将单子递给旁边的宋晏宁和江悦,眉眼带笑道:“正?巧在外头遇到婆子过来禀报,这?才一时没顾上寻个背风处。” 几人说话间,几个丫鬟们抬着些果蔬走了过来,不等人反应,其中一丫鬟直接朝宋晏宁摔了过来,几人惊呼一声—— 站在宋晏宁旁边的江矜忙伸手拉住宋晏宁,陡然,江矜脚下踩着丫鬟篮子里滚下的柑橘,两人一时没站稳,在惊呼声中,往旁边的小丛里摔去! 旁边站着的几人回神过来忙上前拉起两人,方才宋晏宁摔倒时,江矜给宋晏宁垫了垫身,是以宋晏宁自然无碍,见江矜手上小丛划了几道带血的红痕,宋晏宁面色一紧,紧张又有些歉意。 江矜倒是还是如之?前那般冷冷却又安慰道:“无事,母亲也别担心?。” 虞氏绷着脸,让两人回去好好让丫鬟看看,可有哪些伤着了没发现的,才扫向跪在冰凉地面的丫鬟。 虞氏拧眉:“担着重物?还这?般毛毛躁躁,还摔了主子,要这?眼睛作甚?!” 旁边的夏氏忙道:“二嫂消消气,今儿可是除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丫鬟忙看向夏氏:“多谢三夫人,二夫人,奴婢知错,奴婢知错” 今儿日子特殊,便是夏氏不说,虞氏也不会在今日发作处置人,听了夏氏的话,虞氏倒是难得有些骨鲠在喉,摆了摆手,眼不见为净。 黄橙橙的柑橘摔了一地,看着有些已经七零八落,自然不能晚上端上主桌了,只得忙让身边的嬷嬷去问问那些个采买的人,将这?果蔬之?事般妥帖些。 几人走了,宋晏宁才轻微的拧了拧手腕,有些若隐若现的不适感?,旁边的执月搀过宋晏宁的手,轻声道:“姑娘,咱们也快些回去看看,可莫要有些磕碰没发现。” 宋晏宁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蓦地,脚上传来异样。 宋晏宁松开执月的手,低头看向脚下,旋即弯腰捡起方才脚下的东西—— 是一个麒麟玉坠。 麒麟玉坠没有线绳挂着,只有孤零零的一只玉质圆润的麒麟,蓦地,宋晏宁脸色一变。 不等反应,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声音: “二嫂嫂!” 宋晏宁回头,正?巧见江矜提着宽大的披风,站在月洞门对面,因?方才摔了一下让披风裹了雪,现下有些湿重的披在人的身上。 宋晏宁皱眉,忙上前两步道:“怎的回来了?”旋即看向江矜身边霜蝉,面上又几丝江昼的严肃,冷声道:“还不快快些带着你家姑娘下去换身衣裳,若是害了风寒你担待得起?” 旁边的霜蝉眼神躲了躲,看向一边固执站着的姑娘,拉着人的手,轻声道:“姑娘,我?们先快些去换身衣裳” 江矜没动,反而是缓了缓神色,轻声道:“多谢嫂嫂关心?,只是我?方才在这?落了个东西” 宋晏宁眉心?一动,问道:“落了什么东西,我?让丫鬟帮你去寻。” 江矜余光看着宋晏宁的手,如实道:“是个麒麟玉坠。” 宋晏宁将手上的麒麟玉坠递过去,“是这?只玉坠吗。” 江矜轻轻的嗯了一声,在伸手接过时,宋晏宁总算留意到江矜腕上的红绳,看着是久带才能磨出来的,是以麒麟玉坠才在拉扶她的时候不小心?掉了。 而那个坠子,宋晏宁也很熟悉,是当初宋晏宁同?陆瑜去求的平安玉坠,宋晏舸的。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冬雪渐停。 宋晏宁第一次在江家过了一个年节,江老夫人同?虞氏还各自给宋晏宁准备了压祟钱,让宋晏宁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是以现下见牵着她的手往清玉苑走的人,宋晏宁耐不住轻哼一声,拉了拉手上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大人给声声备下压祟钱了吗?祖母和二婶婶可都给声声了。” 江昼手上微微用了些力按住掌心?乱动的手,转头看着带着一圈兔毛兜帽的姑娘,笑意盈盈,活泼鲜活。江昼轻笑一声,清冷的眸子映着盈盈的灯盏,“还有自个儿讨压祟钱的?” 宋晏宁不依:“去岁的时候,声声可是答应了往后都陪着大人守岁,丝毫没有食言,大人可是端端方方的君子,莫要耍赖。” 江昼伸手又想要捏捏人的耳垂,宋晏宁方才来时路上都带着兜帽,现下只觉江昼的手指有些凉凉的忙捂着耳朵躲开,“大人!凉” 身后跟着两人的长幕长调和岸雨岸晓几人也面上藏不住笑,方到了前院,江昼就赏了四个近侍一人一袋金叶子。因?清玉苑有了女主人,是以几人也只是在前院和书房服侍,江昼便使唤几人回去过年了。 岸晓手巧,给梦瓜做了个绯红色的过年小衣,抱着圆滚滚毛茸茸的,倒真是像只小虎一样,江昼换了衣裳出来,就见宋晏宁拿着只金累丝坠南明珠的步摇,一晃一晃的逗着狸奴。 狸奴被?逗玩的怎样不知道,她倒是笑得咯咯的明媚。 江昼从身后拢住宋晏宁,宋晏宁察觉到来人,回头笑着唤道:“夫君。” 江昼眼底温沉,轻轻嗯了一声,眼底宣泄着得尝所愿的光辉,将人拉起来,笑道,“时辰不早了,该安寝了。” 坠明珠的步摇轻轻的掉在地上,梦瓜忙上前伸爪抓了两下,南明珠静静的一动不动,瞬间失了兴趣。看着摇曳的灯火,梦瓜不满的喵了一声,从罗汉榻边支着的小窗翻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98章 [VIP] 第 98 章 雕牡丹如意纹的四角小几上, 摆放着一?碟鲜桃蜜饯和一?筐小木篮,里头放着些难寻的好针线。 康嬷嬷坐在一?边的小墩上指导着宋晏宁裁衣,又是一?年江昼生辰, 这几日天寒, 宋晏宁也懒得出门吹风,便窝在寝阁上给?江昼做一?身衣裳。 昨日上元节, 屋外院里挂着的灯笼还没摘下,看着喜气洋洋的。岸晓端着小厨房方做好的金糕卷进来?:“奴婢方才见长?幕几人回来?了, 想来?是世子爷下值了,现下在书房呢。” 宋晏宁眉眼动了动, 旁边的康嬷嬷便笑道:“夫人绣这衣裳好几日了, 也仔细些眼睛, 不若去外头转转。” 宋晏宁轻笑一?声, “嬷嬷说的是,嬷嬷指导了一?早上也有些辛劳了, 嬷嬷也好生歇歇。” 宋晏宁披了件厚氅, 便带着岸晓端着那?金糕卷去书房了。 书房前面种着花草的灵璧石旁边,还较前几日多了俩株高大的红梅,耐寒抵雪的还在盛开着,宋晏宁瞟了两眼就不想再看。 上次归宁,江昼就将姬云阁的这俩株红梅移植过来?了, 让宋晏宁总想起上次在自个姬云阁那?荒唐难忘的□□。 长?调手上拿着一?封信笺,见宋晏宁走到阶前,忙见礼道:“夫人。” 宋晏宁轻轻点了点头, 看人手上拿着信笺, 多问了一?句:“这是要去何处?” 长?调如实道:“送去三殿下府上的。” 宋晏宁了然,也没管了, 前几日圣上降旨,为傅度和江悦指了婚。往后莫说别的,江家?是同三殿下绑在一?处了。 书房今日只有江昼独自过来?批改公文,是以江昼也没使人烧炭火,宋晏宁便也没有将厚氅解了,端过岸晓食盒里的金糕卷便上前搁在小桌上。 眨眼江昼便净手走到身前,指间微微屈起,摸了摸宋晏宁有些被冻得凉了些的娇面,“怎的过来?了?” 宋晏宁轻笑一?声:“这几日都没来?书房温书,今儿便想着过来?瞧瞧。” 不等江昼开口,方才出去的长?调去而复返,神色着急恐慌着说了句什么,让两人一?顿。 江昼眉眼酝着风暴:“你说什么?” “皇后娘娘,薨了。” 宋晏宁心?下巨震,眼下一?黑,等回神时,江昼已经?忙走了出去,急促的脚步泄露出主人的慌张。 宋晏宁忙提裙小跑着跟上,到了清玉苑的门口,果真瞧见过来?报丧的公公。 雨雪雰雰,宫中高台敲响了大丧告钟,钟钟入耳。 明明上元节已过,今儿北风又刮了起来?,混着冥冥大雪,生生刮在人的脸上,宋晏宁同几位宗妇一?道,衣着缟素,跪在殿外候着,直到现下宋晏宁都有些恍惚。 心?下钝钝的难受,风雪沾了眼睫,宋晏宁眨了眨眼,旁边的男眷里,跪着裴家?的男子,而最前面一?团混乱里,是江昼等人,拉着悲痛欲绝的三殿下。 莫说傅度不信,便是旁边跪着的诸位宗妇也不愿相信。 皇后裴氏常年礼佛,修身养性,便是上次冬至宋晏宁同虞氏几人一?道去宫里探病时,身子也是看着只是简单的风寒,怎的就突然病逝了?还是那?般和善,赠她簪子的娘娘。 国之大丧,月余禁宴饮,文武百官服纪三日后释丧,长?街缟素,上元节还留着的灯展在宋晏宁讷讷坐着马车回去时,早就拆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漫天遍地的白。 裴皇后谥号贤懿,仪鸾司预备一?切丧葬事宜,却被三殿下拦住,傅度冒着冰雪跪在宣明殿外,当着听读遗诰的文武百官,力阻发丧。 一?时之间,除了同时家?亲近的几位官员参奏死者为大,早日发丧外,张御史见三殿下赤诚悲戚的模样暗叹一?声也没上前阻止。 皇后身死,既能给?时贵妃腾位,又能让三殿下的缺少助力和亲事暂缓,谁能在这其中最为受利,除了时家?,没有第?二?人。 江昼的监察司台忙了起来?,哪怕为了长?乐长?公主同皇后的情谊,为了皇后对江昼的照拂,宋晏宁也恨不得能抓住蛛丝马迹挖出时家?! 今晨无?风雪,宋晏宁换了身白素的袄子便去了了云院请安。宋晏宁这几日睡得不踏实,去得也早,到时还没人过来?。 不等多久,虞氏夏氏等人过来?问安。虽百姓可?释丧,但公府尤其江昼这一?房同皇后有亲缘,是以大家?都还没换下素白色的衣裳。 戚氏面色有些憔悴,看着应该也是没休息好,戚氏问道:“这几日舟之那?处查的如何了?” 宋晏宁张口,如实道:“这几日夫君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我也没怎么过问” 只是昨儿江昼亥时末回来?时,宋晏宁让人端了早熬好的参汤,知晓江昼心?里不好受,也不好出言劝人歇息,只得将一?应东西准备好。 戚氏皱了皱眉,看了眼从上次进宫跪诰便病了的宋晏宁,第?一?次在想,这时不时便病了的身子,日后如何能担大事,别说别的了,便是自个的夫君怕是都照顾不过来?。 江老夫人这次倒是有些冤枉宋晏宁,上次国公府进宫听诰的只有宋晏宁同江昼两人与皇后亲缘近的,又是风雪又是细雨的跪着,便是江昼身强体?壮都有些害了风寒,更别说宋晏宁了。 情形不对,江老夫人也没多说,只让宋晏宁提醒那?些丫鬟记着些,江昼对裴皇后有亲情,现下正?是需要体?贴的时候,多顾着些。 宋晏宁正?着身子坐在一?边,捏着帕子讷讷回了声是。 宋晏宁回了清玉苑,便直接去了书房,旁边的长?桌上,摆着宋晏宁超了厚厚的佛经?,岸雨噤声上前为宋晏宁研墨。 为了体?现心?诚,宋晏宁也没让人烧炭,屋子里冰冷冷的,反而比外面还冷上三分。 宋晏宁只拧着眉,仔仔细细的抄写经?书,只愿心?诚,真的能让皇后娘娘得神仙保佑飞升至极乐。 不等宋晏宁抄写多久,宫里传来?消息,娴贵妃去宣明殿,自个承认了是如何毒害皇后娘娘,又是怎的接着探病之由?,数次下毒。 满朝哗然,掀起轩然波浪。 而江家?,便是虞氏也有些坐不住了,当即回了趟虞家?,谁料还没走到徐平街,便见十八卫将太保府围了起来?,军尉顾念着虞氏身为护国公府的二?夫人,没将人牵连在内,却也不让人进去半步。 原来?娴贵妃竟在腊梅园宴饮那?日,就将藏着毒药带给?了皇后,而皇后一?直害着风寒,却也探查不出来?,道上元节后突然暴毙。 最后虞姒也只吐出一?个共犯,小雅公主。那?日小雅公主赠的腊梅枝,旨不在皇嗣,而是在裴皇后 宋晏宁听着面前牧折的禀报,耳边旋即一?阵耳鸣,旁边的岸雨忙伸手扶住,原来?当时,她们都在皇后娘娘身侧,都能轻易阻止。 许是迟来?的深情和亏欠,傅闻震怒,赐死娴贵妃,不等傅闻预备一?道处置小雅公主时,丹落王书信一?封,一?句任凭处置,沦为了一?颗废棋。 虞家?深受牵连,革除虞家?男子官职,女子同为庶人。傅闻有意想补偿已经?彻底退出大靖政治的裴家?,为裴家?郎君封了个三品职差,却被裴家?跪拒了。由?此?这桩事,才算最终落下帷幕。 日子渐渐的暖了起来?,宋晏宁去书房给?江昼送参汤的时候,再次在门口遇到了三殿下,这几日傅度来?的越发勤了。 傅闻消瘦不少,一?身浅白的衣裳穿在身上,称得人少了往日的温润谦谦,肃肃淡淡的,多了几丝上位者的肃冷。 见宋晏宁行礼也知微微颔首,便转身告辞了。 宋晏宁端着托盏进来?,白瓷的双耳炖盅搁在桌上发出轻轻浅浅的一?声。 江昼拧着眉,宋晏宁走上前,给?江昼缓缓的按着头,直到人的眉心?舒缓些,才道:“大人进来?总是思忧,也要顾念些身子。” 江昼捏过宋晏宁的手,轻轻浅浅的嗯了一?声,而后才出身道:“瘦了。” 话音一?落伸手丈量了宋晏宁的腰肢,自贤懿皇后下葬后,这几日江昼同傅度忙着同朝中大臣周旋。 处理到深夜江昼也不好再回寝阁扰了宋晏宁歇息,便直接歇息在了书房。 而虞氏因娘家?的遭事病了许久,也不愿见人,江老夫人让身边的桂嬷嬷帮着宋晏宁暂时担下家?中的管家?之权,也忙得有些不可?开交,两人确实好久没这般静静的揽着人了。 宋晏宁道:“大人,近日同三殿下” 江昼顿了顿,冷声道:“贤懿皇后仙逝,傅闻便病倒了,时家?同六殿下担心?娴贵妃之事暴露,蛰伏多年,应该会有大动作。” 说到娴贵妃,宋晏宁眉头皱了皱,她的姑母虞氏自然是江家?的二?夫人,江悦也同三殿下说了亲,怎的就偏向了时家?,转而谋害了贤懿皇后? 宋晏宁问出来?,江昼冷嗤一?声,说出了足以轩然的密辛:“虞姒肚子里的,本就不是皇嗣。” 原来?虞姒在入宫前,本就有私定?终身的书生,这孩子便也是同那?入宫做了侍卫的书生偷情来?的,不巧被时贵妃发现,以书生之命为威胁,才听命与时家?。 而当初江昼早探查出来?,只是,傅闻知晓了这桩让他耻辱,让天下嘲笑的事,怕是虞家?都不保了,说与不说,取舍之间便是数十人性命,而江昼,自然选择了后者。 不等宋晏宁说话,江昼下一?瞬的动作,让宋晏宁一?顿。 宋晏宁站在江昼身侧,而江昼坐在黄花梨木椅上,江昼缓缓的将头轻轻靠着宋晏宁的胸腹。 印象里,江昼都是运筹帷幄,掌控全局,现下这个有些不符合江昼的依赖的动作,让宋晏宁觉出江昼的一?丝脆弱。 果然,下一?瞬,江昼道:“声声,明日同我去趟皇陵可?好?” 宋晏宁喉头一?哽,手指动了动,还是伸手轻轻的碰了碰江昼那?束起的墨色的发,想尽力安抚。 贤懿皇后留给?江昼的消息,先帝的皇陵,有老宫人知道当年长?乐长?公主被傅闻谋害真相。 宋晏宁抚了抚江昼的背,轻声道:“好。” 种蒺藜者得刺,傅闻不敢动时家?,是怕时家?抖搂当年的真相,可?所有的真相都该大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第99章 [VIP] 第 99 章 旧枝抽嫩芽, 春回大地,冰雪渐消,溪水淙淙。 因江昼也?一道?上了马车, 是以宋晏宁也?没?唤丫鬟进来伺候。宋晏宁换了一身?象牙白色齐腰素花百褶裙, 挽了个百合髻,跪坐在软垫上添香, 静悄悄的怕打扰了一旁阅信的男子。 谁料江昼搁下了手?中的信笺,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 轻轻的捏了捏宋晏宁有些凉凉的手?,“坐了快一个时辰了, 可乏了?” 宋晏宁轻轻摇头, 江昼却轻易的看见人眉眼有几丝掩不住的疲乏, 出声让外面驾车的牧寻停了马车。 皇陵位于京外的苍翠山, 出城门往东两个时辰的路程,现下堪堪走了一半。宋晏宁掀帘才看到此处确实是绿意渐生, 颇有些出郊旷清曙的意味。 马车停在官道?接着柳树的草地边, 牧寻几人见不远处有个小溪,解了马儿,带着过去吃水。 宋晏宁上前,见江昼看着良田里忙着疏沟春耕的农人,轻轻拉住江昼:“大人, 天气暖了,不若哪日得空去无忧居看看,在那些果树应当也?抽芽了。” 只?是今日去了皇陵后, 不知何时才能?有时间得去别院闲暇赏玩了。 通过长长的通神路和石柱群, 可见殿宇中的袅袅香烟,许是贤懿皇后吩咐好的, 两人一到大殿跟前,就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宫人走了出来,将两人迎了进去。 宫人见对着宋晏宁规规矩矩的行了一个礼,让人搬了个绣墩给她,独身?带着江昼进了后殿,佝偻的背影看着形单影只?。 后头的事,宋晏宁有些不大知道?,只?知等了一个时辰后,见江昼带着人出来,惯来清冷的脸上有些没?收起的戾气。 近来京都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钦天监测出荧惑守心?,宿位不正的天象。二是有消息流传,当年先帝立下的遗诏另有传位的新主,一时之间民间众说纷纭。 宿位不正,不就是暗示当朝天子皇位来源不正,荧惑守心?,降罪身?边的皇后,而使皇后无辜暴毙。 百姓中不乏人云亦云者,这便想起上次时家放出的消息——傅闻同贤德的平梁亲王之间的上位之争。 却没?人注意到,那钦天监的大人同三殿下傅度有几晚趁着月色出入了几次护国公府。 傅闻等下朝后,在宣明殿大怒,自知知道?这桩密辛的,除了当年与他联合的时家,没?有人能?再知道?! 傅闻用了清心?丹,做了个梦,想起尚未承位之时的事情。先帝先皇后恩爱,宫中只?有寥寥几位嫔妃,长乐公主、大皇子傅闻与二皇子傅显都是出自皇后。 身?为嫡长子,傅闻理应当能?直接顺承大统,可惜,他有个天资聪颖,顺应民心?的好弟弟。 他深谙帝王之术,帝王之家,最不需要?的便是亲情,在他意图谋害傅显的时候被察觉了,可惜谁都没?有证据治罪与他。可是最后的遗诏,竟敢将他这个长嫡长贤的皇子排除,还远去黄沙遍地的西?州,真是笑话。 “圣上圣上” 喜宗忙唤道?,傅闻睁眼,死死盯住人,眼底的阴鸷藏都藏不住,喜宗忙抖了抖,跪身?道?:“圣上,鲁长史过来了。” 傅闻哑声道?:“知道?了。” 自古皇权之争动辄血流漂橹,而他,只?是牺牲寥寥几人罢了。 想到梦中温婉的倩影,傅闻皱眉道?:“鲁长史?”喜宗接话道?:“正是,鲁大人来了一会儿了。” 傅闻突兀问了一句:“你说,右丞多久没?来宣明殿回禀和请安了?” 喜宗被闻得一顿,说来也?是,今儿还是鲁长史过来,看了眼傅闻的脸色,如实道?:“想来,应该有小半年了。” 京中谣言流传了两次,几加渲染,让傅闻心?底如同蛆虫咬着的烂处都有些慌了慌。他这个外甥这般聪慧,能?这般耐得住性子全心?相?信他? 思?虑越多傅闻面色越发阴沉,旁边的喜宗胆子看了一眼圣颜,竟是比方?才还要?吓人,忙低头顿顿道?:“许是,江大人成婚了,自然多顾着些宅院里” 傅闻翻身?下榻,冷声道?:“是么?” 他能?因为愧疚弥补人,也?能?因触动他的皇权而折了人。 暖日迟迟花袅袅,宋晏宁穿了一身?广袖碧山色齐腰撒花襦裙,由着人搀着径直往了云院走去。 侍弄花草的丫鬟见宋晏宁过来,纷纷停了手?上的活计问好见礼,宋晏宁轻轻浅浅的笑着点点头。 京都城的风雨,吹不入根基身?后的公府宅院,各自都知晓做好自个分?内之事。 前几日虞氏也?没?终日呆在二房的雁回轩,去了了云院请安时,听到宋晏宁说要?将管家之权交回给她,江老夫人也?同意时还有些坐不住。 第一反应是惊讶欣喜,第二则是对宋晏宁另眼看待了,心?下自然是感激的,没?有人能?懂她现在有多需要?这管家之权证明自个儿。 往日她是太保之女?,娘家显赫,自然心?性高雅,有着自个孤傲,掌护国公府的中馈是应当的,只?是一夕为尘泥,多少让她有些害怕捧高踩低的嘴脸。 这两年接手?管家之权,不说别的,就是她这两个还没?出阁的女?儿日后成亲排场也?不能?少,不是不放心?宋晏宁亏了两个女?儿,只?是到底还是自己操持着才安心?。 天热起来,早上过来请安倒是不那么难受。丫鬟摘云摘月将点心?轻轻搁在诸位夫人身?边的小几上,躬身?退了出去。 几位姑娘请了安便告退了,留下几人坐着商讨再过半月的寒食节和清明祭祀事宜。 宋晏宁轻声道?:“孙媳是想着,大丧方?过,一切从简,但?有的食用还是能?省的省,冷面里那枣?本就是喜庆的意图,也?舍了。” 宋晏宁出声,江老夫人细想一下有些确实有理,有悖近丧。 旁边的虞氏轻笑一声,方?要?开口,对面的夏氏捏着帕子接话道?:“话是这么说,但?咱们公府到底是大门大户,这食用也?舍,倒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夏氏眼神轻飘飘的看了眼对面被她打岔的二嫂,心?下轻笑一声。当初她可是作为礼部郎中的妹妹被抬进来庶出一房的,现下她哥哥已经升到礼部侍郎,眼看风光管着护国公府的人,现下两人身?份地位置换了,风水乱流转罢了。 虞氏轻笑一声:“晏宁说的有理,咱们越是高门,越发注意礼仪规制才是,不要?丝毫一点动作都能?让人寻了错处才是。” 是了,与她们争论作甚,夏氏心?下冷哼。 原以为虞氏跌落有病倒,新媳妇经不住事,谁料老夫人竟能?让身?边的桂嬷嬷去帮衬这新媳妇也?不把管家权交给她,说到底,不是戚氏肚子里爬出来的。 夏氏笑道?:“二嫂说的是,我也?只?是一时感慨,不过说得倒是,习哥儿的亲事,怕是要?往后耽搁了。” 习哥是江习是公府的大少爷,宋晏宁也?甚少见过这人的面,只?听长调道?是爱喝酒的混哥。早些时候同蒋家姑娘说了亲,但?蒋家老祖宗走了,亲事便拖到今年她除服。 像是没?见到虞氏面色一僵,夏氏还在侃侃说着。 上方?坐着江老夫人皱了皱眉,看着眉飞色舞说话的老三媳妇,方?要?开口,就听她问道?:“对了,说起来,悦姐儿同三殿下那桩婚事” 虞氏捏着帕子,干笑连声,“自该如何便是如何。” 夏氏状作轻叹一声:“倒是可惜了,当初二嫂同贤懿皇后商量口头约好,谁承想竟遭了这事。” 夏氏顿了顿:“过三年三殿下除服,悦姐儿也?双十年华了,当初知道?二嫂心?疼女?儿想多留几年,不然若是定?了亲,也?没?这蹉跎了” 虞氏眉眼冷了冷,红唇笑道?:“三弟妹说的是,不过君子重诺,既有口头之约,咱们悦儿还是等得起的。” 这番口舌之争最后也?不了了之,不过倒似提醒了虞氏,矜儿的婚事是该好好合计着。 连着清玉苑的月华院这几日听着江昼的吩咐修缮着。宋晏宁身?为女?眷,自然是能?避则避,就绕着去了鸾镜湖的另一边。 陡然,虞氏叫住了宋晏宁,宋晏宁回头看,只?见虞氏放开了丫鬟扶着的手?,像是有些什么私密话要?说,宋晏宁也?让身?边的岸晓去一边回避。 虞氏有些不好意思?道?:“方?才在厅中晏宁也?听到了,我心?里也?有些忐忑,我知晓世子爷同三殿下近来忙着大事。” 宋晏宁面色一顿,旋即轻轻点点头,便听虞氏道?:“等世子忙完这阵,能?否让他去探探三殿下那边的口风,这亲事口头之约还做不做的数” 被夏氏说的,虞氏也?心?下一顿,这几日他也?听老爷说了几句,三殿下与舟之谋划着大事,若是成了,往后江悦可不单单的皇子妃那般简单。 只?是她到底是虞姒的姑母,虞姒受了指使毒害了贤懿皇后,这让她越发忐忑,若是三殿下那边不愿,她也?不会巴着求着,好早些为悦儿寻出路,好过空等三年。 宋晏宁了然,同虞氏保证道?:“是我同夫君疏忽了,二婶放心?,大姑娘也?是夫君的妹妹,定?不会让她多受委屈的。” 宋晏宁到了书房时,江昼正在同鲁长史商量事宜,宋晏宁也?没?在两人面前露面,到了隔屋翻了本书册,斜靠在将江昼为她新添置的小塌上,慢慢的看着书卷等着。 许是近来思?虑太过,现下听着江昼同人商讨时清冷的音调,竟一时安心?的睡了过去。 等宋晏宁听着外头动静醒来时,已不知过了既是,透过窗子见鲁长史告辞快步走了,才搁下书卷去了江昼的书房。 江昼见宋晏宁睡眼有些尚未完全清醒的朦胧,雪腮被压出印子,看着有些呆愣,江昼难得勾唇轻笑一声,清清浅浅的。 指间蹭了蹭宋晏宁渐消的压痕,轻笑问道?:“几时来的?果然梦瓜像主子,竟跑到这我这书房偷偷睡觉。” 宋晏宁被说的有些面红,想起虞氏说的话,如实跟江昼说了,江昼听言沉思?片刻:“三殿下向来都是谦谦温润,自然会信守承诺,且也?不会将虞姒和时家之过怪在虞家身?上,更不会算在悦姐身?上。” 宋晏宁轻轻点点头,不等说话,就见江昼指腹捻过宋晏宁樱唇,蹭起麻意,声音有些温沉,突兀问道?:“声声前几日提醒为了,无忧居竹林应是春笋冒头了,可要?去挖春笋?” 宋晏宁眨眨眼,才反应过来,问道?:“大人是说上巳节时候吗?” 江昼轻轻摇摇头,今日鲁长史同他说了宣明殿的事,他想怕是等不到上巳节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第100章 [VIP] 第 100 章 昨儿方才说预备去踏青挖春笋, 过上两日农郊的日子,今儿江昼便?备好了马车,便?是宋晏宁惯用的药和一箱笼的衣裳也备下?了。 竹根初带笋, 槐色正开芽。一路上景致怡人, 马车宽敞,便?让宋晏宁的几个丫鬟也一同在马车内, 而江昼则要等晚些?时候驾马过来。 因?着要来无忧居,是以宋晏宁也将梦瓜一并带了过来。梦瓜的娘亲也是个肥肥的金丝虎, 被管事?照料得很好,油光水滑的。 岸晓将宋晏宁的一些?东西规制好, 竟在箱笼里也看见了宋晏宁调理身子每日都要喝的药, 还轻轻的“呀——”了一声。 岸晓笑道:“这些?箱笼是昨儿世子爷吩咐康嬷嬷收拾的, 没想到?康嬷嬷这般心细, 竟连姑娘用的药也带来了,不过这也太?多了, 都能煎上小半月了” 轻轻的嘀咕声, 却让宋晏宁心下?一抖,宋晏宁忙跨出门,今日是素来不爱说话的长幕驾车宋晏宁过来,宋晏宁见长幕带着人又?搬了两箱笼的东西进来,心下?沉了沉。 宋晏宁叫住长幕, 问道:“世子爷可说了何事?过来?” 长幕一顿,道:“监察司台忙,大人既说了同夫人一道, 便?定会抽出时间过来。” 宋晏宁眉眼轻敛, 反而问道:“祖母和二婶她们可还在府上?” 长幕知晓瞒不住宋晏宁多久,道:“寒食一月节, 老夫人带着几位夫人去翼州祭祖,因?夫人不能舟车劳顿,世子便?做主没告诉夫人。” 其实哪是宋晏宁不能舟车劳顿,更多是想放在身边看着才安心。 宋晏宁顿了顿,言简意赅道:“我?知晓的,你回去且跟世子爷说,让他万事?小心些?” 长幕拱手道:“夫人放心,世子知道的。我?也会在此处护着夫人。” 风驱急雨洒高城,春雷来势汹汹,雨水将长京大街的街道冲刷得干干净净的。 听?闻江昼带着老宫人和三殿下?直接去了宣明殿,禁中之言谁也不得知。 等宋晏宁听?到?消息的时候,江昼已经在宫里拘了一夜,宋晏宁手上的羹匙陡然磕碰一声,心下?有些?慌,却也知她现下?出去便?是将江昼的软肋送到?傅闻手里。 不等宋晏宁在无忧居牵肠挂肚的忧思着,第二日傅闻竟下?了罪己诏! 交代了他龙潜时期伙同时家,篡改遗诏,将保管遗诏的长乐长公主毒害而死,为了预防外戚独大,将前裴家臣暗害驱除朝堂 一时惊雷炸地,嘈然骇听?。 宋晏宁再无胃口,让人撤了膳食,无忧居无忧,宋晏宁除了在寝阁干等着,也不能做些?什么。 长幕跨上阶前,见宋晏宁更好净手,道:“夫人,无忧居有人过来了。” 宋晏宁一愣,忙道:“傅闻的人?” 长幕摇头:“是六殿下?,属下?这就将他赶走?。” 宋晏宁面色沉静,过了几息才道:“不用,六殿下?既然能过来,想是有什么要事?。” 长幕一脸为难,上次六殿下?同大人去滁州,他们这些?属下?不是没看出六殿下?对夫人的心思,若是大人知道今儿放了六殿下?进来,他们得被扒层皮。 宋晏宁道:“你将人请去花厅,且看看六殿下?所来何意。” 傅陵与?时家不是一类,傅陵定不会无事?便?贸然造访。 外头传来响动,宋晏宁轻轻起?身,见傅陵头戴青玉冠,一身鸦羽色绣云雀圆领袍,看着比之前清瘦了些?。 傅陵见到?花厅中站着见礼的人,喉头动了动,却只说了个“免礼”二字。 许久未见面前的姑娘了,看着面色好了不少,举手投足见都多了几丝韵味,上次见宋晏宁时,好像还是去滁州的时候见了一面,之后便?再也没见了。 傅陵看了眼站在门外同诸羽抱剑相对的冷面侍卫,侍卫有些?警惕的看着厅中,也没多说什么。只从?怀里那?处揣着的一张宣纸,道:“世子看了自会明白该做什么。” 宋晏宁眉心一跳,伸手接过,展开,上头详细的写了时家的招兵买马的各处兵防布图,看到?某处,宋晏宁眉心一跳,指间指着某处:“北乞?” 白皙如嫩葱的指间陡然伸到?面前,傅陵看着纸上的手指一顿,旋即知礼的移开了眼,“如你所见。” 宋晏宁眸光闪着惊色,北乞,竟是北乞,前年的时候,三殿下?院中的丫鬟云珠被刺,正是乞伏的兵器回旋戬,他们竟这般早就有兵马往来!那?北乞的战事?时家有没有参与??那?些?征战而死的将士的命谁来偿还?! 傅陵见面前的姑娘肩膀微颤,细声道:“抱歉,我?也只是几日前才知晓。” 今儿才得甩开母妃同时家的监视过来递信,交给江昼他自会知晓怎么办。 时不可待,宋晏宁忙将长幕唤道跟前,将布防图交给长幕:“时家这几日应会有大动作,不知夫君可有预备好,你快些?回府一趟,亲自交到?夫君手上。” 听?到?宋晏宁的“夫君”二字,傅陵眉眼垂了垂,没开口说话。只是在长幕接过手上布防图的时候才道: “此处虽安稳,只是侍卫走?了独留你在别院终究不安稳,我?看我?将诸羽留在无忧居,不用进内院,让他在门外守着护你安全。” 长幕皱眉,便?听?旁边的夫人轻声道:“多谢六殿下?,只是此处也有许多护卫,应是安全稳妥的。” 傅陵眼神一闪,点?点?头,看着人道:“此去不知何日再见,我?能求晏宁许我?一心愿吗?” 这话毫不避讳,当着满屋子守着避嫌的下?人讲出,宋晏宁看了眼面前的傅陵,桃花眼里有些?看不透的隐忍,宋晏宁顿了顿:“六殿下?请讲。” 傅陵从?怀里掏出一个平安符,上头挂着流苏,样子模糊了些?,“平安顺遂”四字已经有些?模糊了,不知是主人常拿出来端摩还是不小心沾了水。 傅陵道:“上次晏宁赠予的平安符字迹模糊了些?,可否再写一遍?” 宋晏宁交叠的指间紧了紧,踌躇片刻,回了一声“好”。 候在一边的岸晓忙上前准备笔砚,一时间屋内轻悄悄的,宋晏宁将笔迹添好,双手递到?人面前,看着俊逸的男子道:“六殿下?,平安顺遂。” 傅陵轻笑一声伸手接过,留恋般的看了眼人便?转身告辞了。 此去,最好过还能再相见,若是时运不济,便?此生不复见。从?他抄录布防图,亲自送到?无忧居,送到?江昼手上,便?能预料到?时家的结局,作为时家推上前的皇子的结局。 他就只能惟愿三哥能顾忌兄弟之情,封了封地让他离京,若是以反叛幽居或处死,也毫无怨言。 诸羽翻身上马,见主子手上紧紧的捏着那?平安符,难得轻声问道:“主子,走?吗?” 傅陵轻声道一声“走?。”从?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与?她便?注定站在了对立面,他甚至不敢肖想,后来有了江昼,能给她安稳的家世,能护侯府护她,他注定成为棋局外的人了。 三日后,平常为了几个铜板碎银奔波的百姓和商贩都察觉了些?风向的异常,纷纷闭门不出,街道空旷,市坊不开。 时家时长页于直沽垄断船舶业,巨额白银敛入囊中,上有先?户部贪腐案,下?有伙同荆州交州知州贪墨灾银,导致滁州起?义□□,这些?天价银两,尽数招兵买马,私铸兵胄。 更有甚者,早年便?伙同乞伏兵马往来,搞不好北乞战事?久久未歇,还有时家的手笔。浅褐色衣裙簪了木簪夫人呸的一声,吐了瓜子,面色暗恨道。她哥哥家的儿子便?是北乞的军士,三年前便?死在了北乞的战场上。 旁边一妇人接话道:“倒还是三殿下?和那?丞相大人料事?如神有远见,预先?知道叛军进皇城线路,埋伏在了北城门阔道,将这些?叛军全数击溃” “还是什么三殿下?啊,这圣上中风了,自然是要做新帝了。” 妇人坐在石墩上,挪得近了些?,咬耳朵道:“说来圣上是真中风了?” “是吧。”便?是不中风也只当中风了。这皇位怎么来的,杀妹杀贤臣,这罪己诏下?的好,文武百官都已经在拥护着三殿下?早日即位了。 皇城事?变过了三天,京都稍微稳定些?,宋晏宁就有些?等不及带上几箱笼的物件和梦瓜坐上回护国公府的马车。 进入京都城严厉筛查,宋晏宁掀开一点?帘脚,还没看清,就听?另一边窗边的执月雀跃道:“姑娘,是世子!” 宋晏宁忙定睛一看,一声甲胄挂身,跨坐在高头大马上,是宋晏舸宋晏宁眼底闪过几不可见的失落,刚好训人两句,旋即想着执月叫哥哥世子也没错。 就她一人以为是江昼了。 宽敞的马车靠近城门口,上次乘着马车归宁宋晏舸还在上值,现下?也没看出,旁边的守城门的官差看出是江世子的马车,忙将栅栏拉开。 骑在马上的宋晏舸见到?,皱眉道:“不拦下?审查,你们就是这般做事?的?” 官差没敢说话,听?话的将栅栏拉回,将马车拦下?。 靠近的马车边掀开了窗子,宋晏宁唤了一声“哥哥”。宋晏舸眨了眨眼,才有些?干硬回道:“怎的现在就回来了,商贩都知闭门不出,你倒是驾着个马车到?处招摇?” 宋晏宁撇嘴,现下?叛军尚未清点?,不能保证是否会有□□,但身后还跟着护卫呢,她实在想回了。 宋晏舸也懒得说她,正巧他也下?值,便?驾马走?在了马车前头,准备将宋晏宁送回护国公府。 掀了车帘,看着旁边走?着的哥哥,宋晏宁挑眉,手撑在窗边道:“今日是我?任性,来时才知道祖母她们尚在翼州还没回呢,二妹妹也在。” 见骑在马上俊朗身正的男子没反应,宋晏宁再道:“哦,二妹妹是江二姑娘,哥哥知道” “闭嘴。” 街道依旧空荡荡的,马蹄声格外清晰。原以为百姓都闭门不出,谁料到?了长京大街,有些?喧哗声,宋晏宁又?耐不住,掀帘一看,却是面露惊讶。 不同人置气了,宋晏宁开口问道:“哥哥,前方是何意?” 宋晏舸看了眼,冷声道:“自然是捉拿藩国逆贼。” 看着前面被压着的丹落王同几位小王,衣衫污垢,还有百姓扔的臭菜叶,宋晏宁眼神晃了晃,“若是乞伏再次举兵来犯” 宋晏舸听?清宋晏宁的担忧,嗤笑一声:“乞伏数十个部落,月前东胡谋反成了部落首领,向大靖俯首称臣,还能有丹落王室?” 这次时家谋叛,丹落王室出了不少力,既要赖着不走?,想长留京都搅了风云,那?便?预料好后果。 宋晏宁听?宋晏舸说才知道,原来上次她归宁那?两日,江昼同父兄在书房便?分析了乞伏诸部落的形式,早已谋划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正文完结】 第101章 [VIP] 第 101 章 宋晏舸将宋晏宁护送到?国公府的门口便回了, 门口管家见宋晏宁回来还大吃一?惊,忙让人去?知会世子爷。 虽然才几日未回,但宋晏宁却?感觉清玉苑的一?草一?木陌生?了不少, 尤其摆在?抄手游廊的那些牡丹已经打起?了花苞, 虽还未全盛而开,却?能见一?角日后的倾城姿容。 康嬷嬷在?寝阁内收拾屋子熏香, 听着动静,上前笑道:“夫人竟提前回来了?今早世子爷还吩咐这两日将寝阁里好好熏一?遍呢。” 这几日江昼忙着与人周旋或是商讨政事, 且宋晏宁也不在?府上,自然是宿在?书房的。熏香只是前几日下了雨, 有了些潮气, 想着局势暂稳, 女主人也好回来住了。 将身?上披着的月白色玉兰薄披解下, 问康嬷嬷:“夫君现下在?何处?还在?衙署吗?” 康嬷嬷顺手接过,回道:“回夫人, 世子爷正巧半个时?辰前回府上了, 有三位大臣来了府上,现下应当是与诸位大臣议事。” 宋晏宁轻轻点了点头,左右现下时?辰尚早,便吩咐人烧水准备沐浴,这几日在?无?忧居自然是什么都不缺的, 只是宋晏宁始终心?思挂念着,自然也没好好的放心?,正好早上舟车劳顿解解乏。 浴桶宽大, 斜后方的三脚乌木小台上摆着个精巧的小竹篮, 里头是岸晓几人做好的用以沐浴保养的花瓣,再有几步之?距, 梨木架上挂着宋晏宁换下的衣裳,软烟罗层层叠叠的堆在?上面。 听着后头传来细细的响动,宋晏宁洒水的指间顿了顿,想来是岸晓又进?来了。其实自从宋晏宁与江昼成亲后,反而不适应有人进?来伺候沐浴了。 只因身?上时?不时?有两人胡闹的红痕,宋晏宁怕羞。 手上掬起?烫水擦了擦雪白的肩,宋晏宁道:“岸晓?既来了也不用出去?了,给我洒些花瓣。” 清风轻轻刮起?挂帘,却?吹不散室内因热水蒸出萦纡水汽,方跨进?浴间的男子脚步一?停,肉眼可见这修长的背影顿了顿。 男子沉稳的脚步声,被?掩在?不时?响起?的水声中,修长如玉的手探向浴桶斜后方摆着的花瓣篮子,动作?迟缓的抓起?一?把花瓣,轻轻洒在?了浴桶里,将在?水中若隐若现的女子的娇躯掩得若隐若现。 宋晏宁身?后捞了捞,道:“再撒些呀。” 蓦地,耳边传来有些温沉的呼吸,不等宋晏宁回头,就听江昼惯来清冷的声音沾了些哑意:“这些够了。” 宋晏宁面露惊讶回头,见江昼一?身?象牙白色圆领长袍,丰神?俊朗的面上有些些看不懂的风云,宋晏宁雀跃一?声:“夫君!” 男子轻轻的嗯了一?声,旋即宋晏宁像是想起?现下自个儿未着片缕,殷红顺着脖颈一?直烫到?耳根。 “大人怎的进?来了?先去?外?头等片刻,我在?沐浴呀” 江昼轻笑一?声,还是温哑着声音道:“还撒娇。” 宋晏宁一?顿,方要反驳,就见这双好看的手,轻轻的贴上宋晏宁白皙入骨玉的锁骨,手上微凉。 虽是在?泡在?热汤里,却?让不由轻轻一?颤,宋晏宁面色通红道:“大人” 而对面的男子像是不怕湿了衣袖,指骨顺着锁骨轻轻划了下去?,这番动作?使得水面微微泛起?微波,带着水面上欲遮不遮的花瓣跟着荡了荡。 宋晏宁面上不知是水汽蒸出的氤氲还是因男子的动作?,嘤咛一?声,宋晏宁双手抓着江昼的手,面上羞得通红,“大人!” 外?头,原本预备将花膏拿浴间的岸晓脚步一?顿,听着里头有不寻常的水声和男女子的声音,忙退了出去?,顺便还将寝阁的门牢牢关起?。 今日的江昼少了些往日的温和,更多?是有些宋晏宁承受不住的惊涛骇浪,宋晏宁环抱在?江昼身?上,感觉到?身?后是她沐浴前换下的层层叠叠的软烟罗纱裙。 软烟罗质软,可江昼这般动作?,却?也让宋晏宁觉得软烟罗下的梨木架子硌得慌 江昼粗喘一?声,稳了声音才道:“前些时?候,六殿下去?无?忧居了?” 虽是疑问,语气却?十分肯定,透着主人的几分不高兴,动作?还越发重了些,像是要将宋晏宁拽入他的漩涡和领地,好叫别人不敢觊觎! 日中十分,下人们轻手轻脚的将膳食摆好,独留两位侍膳的,江昼换了身?云山兰绣兰叶的交领长袍出来,清冷着声音道:“此处不用你们,先行退下罢。” 岸雨岸晓对视一?眼,忙躬身?退了下去?。 站在?门外?的两人还能听见方才清冷的说话的世子爷现下温温哄人“莫要恼了” 此番将时?家之?罪,将丹落王室捉拿大理寺,其中牵扯事情颇多?,用了午膳见宋晏宁沉沉睡着了,江昼便也没再闲着,忙让人备马去?了衙署。 荆州交州两州官员被?押入大牢,亟新官上任,可最后谁人去?任职却?让傅度犯了难,交州地处边境又有矿山,只能慎之?又慎,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稳定朝中官员和社稷。 时?家雄踞京都,朝中也有不少与之?有姻亲的大臣,虽傅度即位是时?之?所趋,但这些同时?家实在?扯不清的的官员也知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若是傅度即位,岂能有他们的安生?之?日? 五殿下傅消在?这次围剿叛军的过程中,不知怎的得到?了消息,先是找到?了时?贵妃躲藏的废宫,将其一?剑刺死,后又是在?北门的宫道上,剿灭叛军有功。 倒是让这些大臣注意到?了傅消这个其貌不扬,其才不扬的闲散皇子。是以这些大臣力主虽傅闻有过失德不配位,但按照祖宗的规矩,合该按照圣昭承地位。 帝王之?家,虽说什么立长立嫡,但前面不是有先帝这个例外?,没有立傅闻为储君吗? 这小部分的大臣如何争论,全部都在?今早歇了火,只因监察司台将与时?家又姻亲且力主五殿下的徐大人押入了监察司台。 至于犯得什么律法,当然是自家女婿前几日侵占了京都东郊的百姓良田,说巧不巧,正是月前江昼去?皇陵路上无?意发现的。 水至清则无?鱼,这些个大臣能爬上在?宣明殿这般同傅度叫板,谁不是或多?或少有些触犯律法之?处。 就看徐大人在?监察司台这被?扒了层皮肉,出了监察司台被?扒了身?上的官袍的模样,谁还敢?身?上的官袍保不住,油光水滑养出来的皮子还是保得住的。 现今虽说朝中无?主,傅闻中风无?法立昭,但谁人都看出来三殿下得了护国公府的极力拥护,皇位已是稳操胜券之?事。 四月深涧底,桃花方欲然。天气渐渐热起?来,宋晏宁一?应衣裳都换成了绡纱裙之?类透气轻薄的,瞧着面色也好了不少。 四月初八,寒山寺有龙华会,按照护国公府往年的惯例,老夫人会去?龙华会礼佛两日,是以国公府的女眷一?大早就坐上了去?寒山寺的马车。 江悦的马车在?从翼州回来的途中车辕断了,宋晏宁见其他备用的马车有些不够宽敞,左右她这马车宽大舒适,就让江悦江矜两姐妹过来与她一?道。 今日宋晏宁想着要爬山寺,便穿了件行动方便的月品色散桃花绡纱裙,头上挽了朝云髻,虽看着简简单单,却?反而简单的装束越发称出宋晏宁的面貌和清媚了。 旁边的江悦和江矜分别穿了身?缃色的荷叶绣裙和柳青色水仙长裙,都是方便好活动的。江悦坐在?小塌上,坐在?高处,轻而易举便看见宋晏宁交领领口露出的几道红痕,有些面红的移开眼。 江悦看着马车内的陈设,轻叹一?声:“当初还说二哥哥不是知冷知热的如意郎君,那些个世家女这般倾慕,倒是错付了,今儿看来,还是二哥哥最为靠谱。” 这马车这般舒适精巧,从前可从来没在?江家出现过。祖母是严厉的,自然不赞成奢靡招摇的做法。 可偏偏二哥哥还在?嫂嫂未过门的时?候便将妻子婚前习惯的一?应物?件都准备齐全,成亲后两人也是蜜里调油,有一?次在?假山后撞见两人在?四下无?人的凉亭举止亲密,眼底的暖意,江悦生?平第一?次在?二哥哥眼中见到?。 宋晏宁不知江悦心?下的感慨和百转,轻笑一?声:“三殿下也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 江悦轻笑一?声,没有反驳,可心?下却?知终究是不一?样的。几日前,傅度亲自将玉佩交予了江悦,像是在?保证他认可这桩婚事。 江老夫人常年带着女眷在?这两日上山礼佛,捐了不少香火钱,是以国公府也有一?处单独的院子,宋晏宁一?到?了小院子里的寝屋,有些疲乏的坐在?一?边小凳上,没正行斜靠着四方小桌。 执月推门进?屋,见这情形轻笑一?声在?,将方才去?厨房烧好的热茶搁在?桌上,道:“姑娘要不先去?歇息片刻?老夫人那边过来知会,申时?的时?候便过去?大殿那边。” 宋晏宁轻轻摇头,接过执月倒来的热茶,轻声道:“左右只能歇息两刻钟的时?间,稍后发髻松散梳洗还废些时?辰。” 等申时?差一?刻宋晏宁到?时?,除了老夫人和夏氏虞氏,几个小辈都来了。旁边的四姑娘江媃还在?一?边抄着经书。 等了片刻,也不见来人,今日戚氏不让大家多?歇息片刻,也是因申时?会有常远大师讲授,这般重要场合,不见三位夫人倒是奇怪,宋晏宁细眉颦了颦,没想多?久,就见虞氏身?边的嬷嬷过来,在?宋晏宁耳边耳语几句。 站在?宋晏宁身?边的江悦见宋晏宁听完面色一?顿,有些不明所以,而后便听宋晏宁让嬷嬷退下,轻声跟几位姑娘说了声,三位夫人今儿大师的讲授不来了。 言毕宋晏宁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径直往西殿走?去?,江悦见此,还是提裙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第102章 [VIP] 第 102 章 山栖春莺鸟, 宋晏宁带着丫鬟绕着渐开的桃花和杏树到西?坡时,正巧遇到老夫人身边的摘云出?来。 摘云见礼:“世子夫人过来了,正巧老夫人让奴婢过去知会一声?, 今儿让夫人同几位姑娘早些安置。” 想来是方才虞氏身边的嬷嬷出?来通知她的时候, 江老夫人不知情。 不等两人多说?两句,身后跟着江悦走了上来, 摘云唤道:“大姑娘。” 江悦说?了句免礼,“可是祖母和母亲有何?要事耽搁了?” 摘云吞吐一瞬, 道:“不过是虞家表姑娘的事” 宋晏宁同将江悦还在外头的殿中便听闻细细的啜泣声?,江老夫人见两人过来, 先问了句“怎的过来了?”后来想着宋晏宁也算跟着管家的人了, 也没多说?。 江悦上前拉着哭得有些梨花带雨的表妹, 问道:“表妹, 这是怎的了?” 宋晏宁同虞嫣之间关系本就有些微妙,便也没出?声?的侯在一边, 算上来自去年那腊梅园见过一面之便再也没见过人了。 当?初的虞嫣是笑如?春山般的女子, 现?下身子瘦削了不少,看着竟比宋晏宁这常年汤药不离身的人还要面白虚弱三分。身上也只是渐渐单单的穿着件纱裙,看着还旧了不少,旁的首饰之物一概不见。 同一屋子锦衣华服的夫人姑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扑在江悦怀里的虞嫣一听闻江悦关切的话,马上又将脸埋进人的肩上, 泣不成声?。 旁边的夏氏捏着个帕子招了招,哎呦一声?道:“虞家老爷这个挨千刀的,叫你虞嫣表妹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嫁给?安东街酒楼的掌柜呢!” 话音一落, 莫说?搂着虞嫣的江悦, 便是站在一边的宋晏宁面上都有些忍不住的惊讶,这安东街酒楼的掌柜, 可还是个年近不惑的鳏夫。 倒是一边面露愁容的虞氏不知该说?什么,夏氏那话说?得毫不顾忌,再怎么说?那虞家老爷也是她兄弟。 正月虞家没落,老太保虞闲早带着夫人回了梁州老家,只愿离开这京中的是非之地,可偏偏虞老爷不甘心就这般放弃京中基业,便打算自个开办学堂,谁料虽说?是虞闲的儿子,却没有那些真才实学。 何?况京都风言风语更甚,只说?虞老爷连自个的女儿都没教好还毒害皇后,谁家敢放子女过去教学? 虞老爷始终觉得男主?外,女主?内,女人没有好好的相夫教子,教出?个虞家的祸害。 做惯了锦衣玉食的老爷,哪能忍受今日万人唾弃的落差,没几日便沾上了赌,有没有与老太傅和老夫人在身边约束着,越发不可收拾。 虞夫人忍受不住,独自跑回了翼州娘家,临走前还是将一匣子首饰留给?了虞嫣保管着,结果?也是还赌债换的七七八八。 宋晏宁闻言也暗叹一声?,谁能想到昔日还是在朝堂上被拥护着,文人儒雅一般的虞老爷变成如?今嗜赌如?命的人呢。 今日预备的龙华会也没去成,现?在日头西?斜了,现?下就回去,回去倒是要走夜路不大安全了。 江老夫人道:“不若嫣儿先去歇息歇息,明儿便回去。”江老夫人看着人身上有些破旧的衣裙,道:“舟之媳妇可有多的衣裳借嫣儿一两身今晚洗换着。” 虽只是个表姑娘,虞嫣却是实实在在的常年到江老夫人身边解闷逗笑的,老夫人还是上心心疼的。 宋晏宁点了点头,笑道:“我今儿正巧带着多两身衣裳过来。” 其实这些年纪相仿的姑娘里,江悦的身量与虞嫣是最相似的,只是江老夫人知道宋晏宁向来娇气些,那些衣物细软定是带得足够的。 旁边站着都有些弱不胜力虞嫣用绢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细声?道:“多谢二?嫂嫂” 宋晏宁轻笑一声?:“无需客气。” 岸雨将箱笼打开,见里面带着的四五身衣裳,都是宋晏宁往日爱穿的,问道:“姑娘,是要送哪身过去?” 宋晏宁搁了茶盏,面色恹恹,随手点了两声?青碧色和烟霞色软烟罗撒花裙,“就这两身罢。” 想了想,顺便让丫鬟将今日拿来的茶叶也送一小罐过去,让人好好歇息。 山寺夜凉,一夜无梦。 早间丫鬟去寺庙水井那处提了些井水,烧了后给?主?子洗漱。宋晏宁方搁下帕子,执月便有些雀跃的跑了进来:“姑娘,世子爷来寒山寺了。” 寒山寺有株姻缘树,就在东偏殿的斜后方,宋晏宁走过去时,看着对面站着的人,面色顿了顿。 男子穿着身月魄色圆领袍,身形修长?,相貌清冷俊俏,女子一身青碧色软烟罗掐腰长?裙,头挽朝云髻。 方才还面色雀跃欣喜的执月慢慢的噤声?,小心的觑了一眼扶着的姑娘,虞家表姑娘这瘦下来身影,以及衣裳打扮,实在是太像姑娘了。 虞嫣指间紧紧攥着帕子,因用力而使纤细的指节有些发白,对着面前这清风霁月的男子道:“表哥今日怎的有空来寒山寺了?” 江昼没回,清冷冷的眼光瞄了眼虞嫣身上的衣裳,冷声?道:“今日正逢休沐。” 男子声?音里透着几丝不耐,虞嫣手上捏着的绢帕再次一紧,道:“许久不见表哥” 铃铃悦耳的声?音渐渐消了下来,因为她清晰的看到离她几步远的男子面色瞬间缓和下来,眼底流转着不应该出?现?在江昼眼中的柔和。 不等反应,对面的男子上前,绕开虞嫣去了后面,虞嫣心下像是有细密的绳子勒着,有些透不过气,缓缓转身看到隽永的一幕: 男子头戴冠玉,背影欣长?,手指轻轻的捏了捏女子莹润的耳垂,惹得姑娘面色绯红一瞬,笑着将男子的手拂开,郎才女貌不外如?是 回去的路上多了个虞嫣,宋晏宁便让虞嫣同江家两姐妹上了马车,想了想还是将岸雨唤进去服侍三人。而她则同江昼一道,骑上入月,前一步走了。 后背传来男子平稳的心跳,宋晏宁想起上次与江昼共乘一骑好像还是前年的上巳节。那是的江昼的她还怎么琢磨着接近江昼,让江昼好帮侯府渡过难关。 宋晏宁轻轻往后靠在人的怀里,听着一下又一下沉稳的心跳,满足的窃笑一声?,逗得前面的男子也跟着轻笑,“何?时让声?声?这般开心?” 宋晏宁张口方要说?话,想起早上虞嫣同他?在姻缘树下说?话的模样,倒是和谐得很呢,也不知来人在那天南地北的聊了多久! 宋晏宁轻哼一声?:“早上倒是见你同虞家表姑娘相谈甚欢,我才是该问问世子爷,何?事让世子爷那般开心?” 江昼面色沉静下来,看着人就拿着个后脑勺对着他?,心下轻笑一声?。宋晏宁见江昼久不回话,这下是真有些恼意的预备回头。 猝不及防——,露着的后颈被男子蓦地咬了咬皮肉,宋晏宁细软的“啊——”了一声?,忙捂住。 江昼哼笑一声?,说?话时鼻息同后背靠着的胸膛都即为明显,听人道:“声?声?好眼力,我嘴角都没动,你就能看见我笑了?” 怀里的女子被弄得面红讷讷的回不上话。 宋晏宁不满道:“谁知道你们聊了多久,人家虞姑娘当?初可常去找你看书法呢” 虽江昼曾今也解释过他?从未亲自指导教授与姑娘的书法,可她就是心里梗着一下,不舒服。 江昼道:“夫人真是冤枉,我可是才见到虞姑娘你便过来了。且我只是看那衣裳实在像你,这才顿了顿。” 宋晏宁轻轻嗯了一声?,其实也没多大的脾气了,倒还主?动解释道:“虞家老爷欲将虞姑娘嫁与酒楼掌柜,虞姑娘这才躲到寒山寺了,今儿碰巧遇到祖母和二?婶,祖母便做主?让表姑娘进府住着,给?她安排一桩妥当?的亲事。” 说?句狠心的,其实真要出?嫁躲了这桩荒唐的亲事,和该去尼姑庵子,倒是来了寺庙了,虞姑娘这般聪慧不会这点常识都不清楚。 怕是有得人知道护国公府女眷每年龙华会都有上寒山寺的规矩,提前上去等着呢。 原本宋晏宁也没什么想法主?意的,今早这场景和虞嫣的打扮,倒是让宋晏宁不得不提防些了。 回到国公府,江老夫人见虞嫣撩了撩手上的那些摔伤蹭伤,越发心疼了,虞嫣是嫡系这一脉的表姑娘,最是知书达理?,戚氏待她自然比三房那些庶出?的丫头还亲近,当?即让虞嫣选一处院落,便一直待到出?阁。 现?下散着的院落适合女客居住的,有虞嫣常年住着的凝月轩,还有公府西?侧靠近校场和清玉苑的芳菲苑。 虞嫣坐着手上捏了捏方才虞氏赏赠的玉佩,笑道:“先前嫣儿一直在凝月轩客居,景色甚美?适合待客,不若嫣儿还是去芳菲苑罢,将凝月轩让出?来。” 老夫人自然觉着去哪处都行,方要答应,就听坐在一边的宋晏宁轻轻浅浅的说?: “孙媳倒是觉着,芳菲苑不大合适,虞表妹现?下尚未说?亲事,校场往来的、同世子爷议事的,都要经?过芳菲苑,旁的什么时候冲撞了表妹,倒是不好了。” 宋晏宁向来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今儿主?动开口说?话,江老夫人倒是眼底有些不明,旋即看虞嫣听了宋晏宁的话一脸怔愣的坐着,说?起来这般瘦下来,两人虽面上不相似,确是有些气质相似。 戚氏眉眼一闪,也到:“晏宁说?的不错,左右凝月轩你也住惯了,不若继续在凝月轩,离你小姑母也近些。” 虞嫣对垂着眼,诺诺回了声?是。 老夫人拍了拍虞嫣的手:“倒是了,往日跟着你的意莲意棠两个丫头呢?” 虞嫣垂着的眼睫忽的一抖,而后似是有些难过的轻轻笑道:“她们命苦,被父亲卖了还赌债了。” 老夫人对着虞氏道:“下去你让嬷嬷去找找,这两个丫头我看着不错,又是惯来伺候嫣儿的,寻来便是。” 虞嫣面上僵了僵,而后有些泪眼婆娑道,“您对我实在太好了,实在让嫣儿不知怎的报答只是那两个丫头现?下如?大海捞针,实在难找,嫣儿想再续主?仆情分也难” 夏氏笑道:“两个发卖了的丫头而已?,咱们国公府找个丫鬟有何?难?表姑娘只管放心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103章 [VIP] 第 103 章 竹叶青青, 正是端午。 国公府的各处院子早就挂着些桃枝柳枝、菖蒲以及艾叶以作辟邪了。 因前几日听宫中传来消息,傅闻醒了,传位于?傅度, 等真正的登基事宜开办少说也要等到六月去?了, 至于?傅闻是真醒还?是加醒,也没人在意?。 宋晏宁只听江昼说傅闻移居相国寺, 看着长乐长公主和裴氏供奉的牌位孤独终老,身边就留了个?喜宗给他。 这几日新帝出立, 便?是端午且时值暑热也只是简单的休沐三日,今早江昼从衙署回来时, 方一进屋便?被宋晏宁在手臂上缠了个?合欢索。 宋晏宁笑眯眯道:“大人, 合家欢乐。” 江昼眼底柔和, 笑着方要讲话?, 就见一边宽肥的梦瓜跳上冒着冷气的冰鉴盖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 身子一趴将散着冰气的小孔堵着了。 那毛绒的脖颈上, 戴着个?彩色丝线编着的合欢索,同?江昼臂上的一模一样。 江昼: 看了眼手臂上干干净净的姑娘,问道:“声声怎的不戴?” 宋晏宁抬手挥了挥,暗香盈袖,“今儿我穿的是广袖, 缠上不好看。” 江昼没说话?,去?到旁边的罗汉榻上将另一根合欢索拿上,见宋晏宁要走, 忙拉住人:“这寓意?不能废。” 倒也没缠在宋晏宁手臂上, 只轻轻拉了拉衣袖,让宋晏宁细白的手腕露出来, 江昼手指灵活的将那合欢索拴在姑娘的腕骨上,眼底才浮现几丝满意?之色。 彩色的丝线称得女子手腕十分嫩白,江昼那微凉的指腹放开前,又轻轻捏了捏。 眼含笑意?说:“声声,合家欢乐。” 用了午膳,宋晏宁便?顶着暑热去?了了云院,宋晏宁到时,只见屋里出现一个?蓝黛色衣裳的妇人,头上簪着几支青玉钗,年近四十的模样,面上有些瘦削。 江老夫人见跨进屋子里的姑娘,笑着招手介绍道:“晏宁过来了,这是你姑表婶。” 宋晏宁看向来人,规矩端庄的见了个?礼:“晏宁拜见姑表婶。” 张氏单眼皮眯了眯看清人的相貌,方才这姑娘还?没走进来露出身形就听着一阵有节奏的环佩叮咚悦耳的声音。 高门大户果然不一样,便?是走路也是衣袂飘飘带着香,更莫说人的相貌和仪态,真真是翼州那州府姑娘也比不上的。 宋晏宁之前听江悦提过,这张氏便?是此?次去?翼州的旁亲了。大靖时人多不挑这些日毒的时候出门,就不知这姑表婶所来何意?。 张氏笑了笑,单眼皮一眯,有几丝看不出人的心思,“这便?是舟之媳妇了?果真是相貌生得极好,怪不得会得舟之喜爱。” 旁边是虞氏捻了块儿点心放松笑道:“侯爷和夫人当年可都是名都京都才子佳人,晏宁确实?生得极好,倒是传了两位亲家的优点了。” 虞氏这是无?形中提了提宋晏宁的母家,这可是侯门独女明珠呢。宋晏宁面色淡淡笑着,没开口?说话?。 若是寻常身份高些的长辈这般说,是夸赞,若是被张氏这般的表亲说,倒是有些宋晏宁凭着美色嫁入公府的意?味了。 张氏面上毫不在意?,“这京都确实?是繁华之地,说来倒是,我家那哥儿现下也在前院同?三公子游玩呢,不若让她来给老夫人见见礼,往后怎么也是要留在京都的 。” 坐在厅中的有两个?嫡女和庶女江媃江棋,虞氏干笑一声正要开口?,对面的夏氏先坐不住了,看了眼坐在自?己旁边的亲姑娘江棋, “听说那善哥儿学识不错,这番留在京中是必然了,还?不知那宅邸是不是在着手看着了?” 听着夏氏这般扯开话?头的模样,让张氏干笑两声,二?房嫡出的两个?姑娘她自?知配不上,可庶出的她可看不上。虽她没那意?思,被夏氏这避之不及的模样也弄得有些面色难看。 她家善哥在翼州同?那知州姑娘私下定了亲还?有了了夫妻之实?,她知晓后忙带着人来京都备考,善哥自?来功课不错,定是考起功名做官的料,哪能被州府的姑娘耽误了。 夏氏扯开了话?题,张氏也顺嘴跟着说了起来。 几位年长的夫人说笑着,小辈插不上话?,坐在宋晏宁左下首的江悦倒是看着一边虞嫣道:“表妹身边的意?莲意?棠寻回来了?” 谁料江悦这随口?一句的问候话?方出,给虞嫣倒水的意?莲和虞嫣本人都一抖,茶水些许溅到虞嫣手上,惹得人面色一沉。 宋晏宁余光看到,有些疑惑的看过去?,当初虞嫣身边这两位丫鬟宋晏宁曾经也是见过的,模样讨喜,相貌也不输她身边千挑万选的这四位丫鬟。今日一看,那捏着茶壶添茶水的手因动作露出一节腕子,看着倒是清瘦不少。 待宋晏宁欲再看清,意?莲已经收回了手,跪着回道:“多谢大姑娘挂心,意?莲前日侥幸回来” 凝月轩,虞嫣目光沉沉,见两个?丫鬟过来,涂了些秋海棠色蔻丹的手骤然将丫鬟端着的茶盏掀飞,霎时——茶水碎瓷遍地。 虞嫣狠狠的甩了意?莲一巴掌,见两人战战兢兢跪地,笑道:“我不嫌弃你们两人这脏身子污了我的眼已是慈悲,若是下次再不尽心尽力?,知晓是什么下场吗?” 凝月轩发生的事情,宋晏宁一概不知,方才在了云院一遭,宋晏宁都有些害了暑热,道身子不适先告退了。 执月接过宋晏宁手上捏着的缂丝石榴花的乌木扇柄团扇,替人扇起风来,抱怨道: “这些匠人动作实?在慢,月华院都修缮两月了还?未修缮好,每次姑娘都要这般绕鸾镜湖一圈避让,若是三伏天还?未修缮好,去?了云院请安怕是越发难捱” 宋晏宁听言清醒了些,斥道:“不得胡说。近日雨水多,莫不是你还?要让那些匠人顶着雨水做工不成?” 执月也知自?个?失言,规矩回道:“奴婢失言,奴婢知错了。” 宋晏宁抬眼看了看日头,虽是在柳树下,但这烈阳也毒得很,道:“你回去?同?康嬷嬷商量商量,这几日五毒日前后,准备些湃了冰的果蔬给那些匠人解暑” 执月应了声是,抬眼就见姑娘脚步一顿,忙看过去?,是那三公子江记同?一名青衫长袍书生模样的男子。 江记见远处柳树下的女子,正是二?嫂嫂,忙轻轻点着头,将身边的青衫男子拉往另一处。 江柳善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开口?,旁边江记倒是展扇笑了笑,“此?处是公府的马场,善表弟若是闲来无?事,可以来此?处驾马溜上两圈,不过要说最珍贵的马儿,还?是我二?哥那名唤入月的马儿” 话?音方落,就听一阵马蹄声,江柳善转头看过去?,矫健的马儿上跨坐着一宛若仙人一般的男子,绯色的官袍白冠玉,宛若神人。 江记笑道:“这是二?哥,公府的世?子爷。” 顶着淡漠的目光,像是如?有实?质的压迫,江柳善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言行有些激动:“拜见右丞大人,小生正是翼州江家旁支三子嫡出,自?有勤奋聪慧,先已经是举人老爷” 这青衫男子相貌清秀,眼底还?有些显而易见的艳羡,江昼没开口?说什么,旁边站着的江记听着这一番举荐的话?一时愣住,见人说的差不多,笑道:“善表弟学识不错,将来定能考起进士。” 江柳善一顿,知晓日后不一定得见面前的人,狠下心来道:“但若是丞相大人能多多” “时辰不早了,我看晚上家宴也差不多了,不若江公子先去?换洗一身衣裳。” 江昼知道后话?,不冷不淡出言打断道。 江柳善一愣,闻言看了眼自?个?儿,从方才见到江昼一时拘谨,现在看自?己竟是汗流浃背,面色难得有些羞红。 小厮早已经侯在一边,见世?子爷翻身下马,忙恭敬上前:“世?子爷,这几日天热,奴才带下去?给入月游两圈。” 将江昼将马儿交给小厮,想起方才那柳树下的惊鸿一瞥,若是丞相大人这边不能打通关系,那成为江家女婿呢 江柳善忙拉着旁边的江记道:“方才湖边柳树下的青碧色广袖衣裙的姑娘,是府上哪位?” 江记方要开口?,就见对面的二?哥冷眼扫过来。 “江家姑娘确实?是相貌礼仪出挑,记表哥与我一见如?故,我便?打听打听” 江记面色一僵:“”是我二?嫂嫂,快别?说了 今日是端午,宋晏宁让那些丫鬟自?个?备着菰叶,去?小厨房自?个?儿包粽子过节了,只需晚上家宴的时候跟着两人伺候变成。 这金丝虎狸奴睡得实?在霸道,趴在冰鉴盖上能趴一下午,也不怕病了,宋晏宁上前捏了捏那软软的爪子,佯装凶狠的拉了拉: “快些下去?,竟跟你家主子抢凉,反了反了” 江昼进屋便?听姑娘絮絮叨叨的训斥的话?,轻笑一声,看到宋晏宁这身青碧色广袖裙,笑意?又收了回去?。 传来一阵走路的声音,宋晏宁回头看,笑道:“大人下值了?”没像往日那般的迎着上来,还?在跟只狸奴抢着冰鉴。 江昼敛了神色走上前,问道:“热?” 其实?不问也看得出来,面前的姑娘有些暑热,额上有些细密的汗珠,面色像是被暑气蒸熟一般,泛着粉红,面带病容都能清媚的姑娘,可以想象现下红霞爬上是何种模样。 江昼面色冷冷,将人拉起来,另一只手顺道将霸了一下午冰鉴的金丝虎后脖颈抓起,看到狸奴脖上围着的合欢索,手下又轻柔些,将它拿去?一边,冷冷的雾气又丝丝缕缕的散了出来。 江昼拉着人道罗汉榻边,道:“莫要太靠近,不怕着凉?” 宋晏宁张张口?,方要说话?就见江昼手上动作不老实?,将她束腰给解了,广袖的绡纱裙轻而易举就被扒下,随意?的堆放在地上。 宋晏宁道:“大人!青天白日” 江昼轻笑一声,“想什么呢?” 话?音落见江昼确是是没再动作,便?是宋晏宁身上的中衣也没动,拉着姑娘紧挨着坐到他那一方的塌上。 宋晏宁有些不依:“大人,热。” 江昼冷声:“我凉。” 门口?瞧瞧的探出一个?人影,岸雨原有些不放心宋晏宁一人过来瞧瞧。 现下却瞧见姑娘穿了身浅色的中衣枕在世?子爷腿上,像是睡着了,而世?子爷拿着把缂丝石榴花团扇,给人扇着凉,没有丝毫不耐。 实?在是和谐静好,岸雨忙识趣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将一室静好的光阴留给两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 第104章 [VIP] 第 104 章 鸾镜湖, 湖水澄澈,菡萏芰荷兴发,参参杨柳垂。 宋晏宁竟在江昼怀里午睡了一阵子, 醒来看日头不早了, 忙让人备水沐浴,这才神清气爽不少。 那绣着?泼墨牡丹的屏风后, 姑娘身影影影绰绰,宋晏宁换了身苏绣月华娇纱裙, 江昼走上跟前?,从一边拿起那碧青色的宫绦腰系, 腰细线揽过?宋晏宁腰身, 男子轻轻巧巧的就打好了个规整的双耳结。 虽不似腰封那般宽大显腰肢, 却更称的人细腰若隐若现, 朦朦胧胧的。 端午佳节,宴席上各自摆着?圆滚粽子和一壶菖蒲酒, 宋晏宁坐在江昼身边, 捏起白?瓷瓶为江昼倒了杯酒,笑道:“夫君,菖蒲美?酒清樽与共。” 女子笑意盈盈,映入坐在江记身边的江柳善眼中?,旋即像是眼睛一烫, 赶紧移开,不敢多看。 自从知晓他白?日打听的那女子是世子夫人,他就心慌忐忑到现在了, 总算能感觉到世子爷最后看他的那一眼是何意了, 想着?又浑身打了个寒蝉。 端午临中?夏,白?昼的日子越发长, 现下酉时依旧天色明朗,坐在江矜旁边的虞嫣看了眼依偎在世子爷旁边的姑娘,趁着?意棠给自己倒酒的间隙问:“按照我?的吩咐做了?” 意棠指间一顿,低眉顺眼的点点头。起身时同对面看过?来的世子夫人遥遥看了眼,忙移开。 席上均是男子讨论衙署上的事,夫人们则跟着?新来的姑表婶说笑,是以除了宋晏宁,也无人注意到虞嫣离席。 宋晏宁眼底流转几丝深意,没跟着?虞嫣过?去瞧,反而让岸雨凑近了些,轻声叮嘱了几句。 天边云霞乍舒乍卷,称得?暮色有些清明,宋晏宁身边跟着?岸雨和虞嫣的丫鬟意莲,缓缓往牡丹园旁边的假山瀑水处走去。 待看清人,便?躲在将近两人高的太湖石后面,意莲手上紧紧的攥着?身侧的衣袖,看得?出她心下的不安。 对面假山上种着?许多的白?玉吊兰,在霞光满天的下,白?白?清雅的花蕊称得?多了些颜色,倒是有些美?景称美?人。 对面站着?的女子离席回院子换了身青碧色广袖撒花裙,头上挽着?朝云髻,看这模样,看这背影,宋晏宁能有什?么不明白?,又是寒山寺清晨那一出。 想起意莲说的话,宋晏宁还有些面色紧绷,方才她亲自给江昼倒了菖蒲酒,自然?知道这酒没什?么问题,倒是虞嫣自个儿?饮的,意棠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湖风应是清凉的,虞嫣确实是越来越有些说不上的燥热,她却只当是自个儿?即将实现心中?所?想而有些激动,没有多想。 看到对面那飞燕草色圆领袍的男子走着?过?来,虞嫣眼里眼里留下笑意,见人走进了,发觉男子面上一切如常,还是那白?皙俊俏的相貌,没有丝毫红霞,冰冷的眼眸一片清明。 虞嫣心下一抖,她是看着?意莲亲自将今春散放在酒里的,也是看着?人亲自饮下去的,想来江昼大婚时被灌了这么多的酒,也面色如常,心下稍安。 见江昼在她的面前?停下。眼底有几丝异样,虞嫣手上捏着?绢帕,学着?那人软糯的语气道:“夫君,你过?来了?” 带着?面纱的脸仰了仰,“方才在席间被夏虫咬了个包,这才带着?面纱”便?是宋晏宁几人站在远处看着?那模样,都有几分恍惚,若是真让江昼饮了那酒 宋晏宁眼睛冷冷看着?那穿了身她衣裳的女子,在江昼面前?含娇细语的说着?话。 方要?预备出去,就见虞嫣对面的江昼有些动作,江昼冷冷讥讽一声,“虞姑娘,这出戏是哪出?” 虞嫣瞳孔一缩,旋即羞耻的意味上头,倒是自己都有些看人模糊起来,怎会!怎会如此!江昼不是饮了那酒吗? 虞嫣张张嘴:“我?”旋即眼底划过?一丝决绝,“表哥,你该知道嫣儿?的心思的,嫣儿?在你身边那么久,只求表哥心里看看嫣儿?,哪怕分给嫣儿?一丝情谊也好” 江昼面色幽冷,“祖母喜欢你,你若收敛一些,我?还能放你在江家住上一住,不过?多上一双碗筷,今日这出效颦的丑戏,我?想江家怕是容不下你了。” 虞嫣身子巨颤,仓皇抬眼,又听江昼冷冷言语如冰锥,“披着?一样的皮,却这般差距大,你知道为什?么?”虞嫣眼里含着?泪,看男子残忍一笑,“因为腹中?长着?蛇蝎。” 旁边的宋晏宁闻言都有些面色一顿,若是今日之前?不知道意莲意棠之事,她也难以置信江昼能说出这般话,可江昼是府里的当家人,能有什?么能瞒得?住他。 虞嫣声音颤颤:“表哥,你这是何意?何故这般折辱我?” 宋晏宁眨眨眼,还是拉着?两位丫鬟走了回了席间,夜晚湖风凉,宴席时间便?长了些,见江昼回来,还换了身衣裳,宋晏宁伸手拉了拉江昼的袖子,“方才不是鲁长史唤你过?去?” 意思是问怎的换衣裳了?江昼温声解释道:“方才衣裳脏了,便?去顺带着?换了一身。” 方才江昼一过?来便?躲让不及的被虞嫣拉了袖子,想到这宋晏宁心下满意的笑笑。 不等宋晏宁再说,牡丹园外面传来一阵慌乱,意莲跟在虞嫣身后,搀着?人进来,虞嫣衣摆有些凌乱,交领的衣裳遮不住脖颈处显而易见的红痕。 众人渐渐的噤了噤声,面露惊讶的看着?走向院中?宴席中?央的女子。 虞氏最先反应过?来,起身时衣裙带翻了玉著也没管,指着?身边的善青善红:“表姑娘醉了,快些扶着?表姑娘下去歇息。” 善青善红忙道了一声是,方要?下去便?被虞嫣叫住:“不用,姑母,我?有话要?说。” 江老夫人面色沉沉道:“有什?么话下去说。” 今儿?不单是有府里的男眷,还有张氏母子,实在丢不起人。 偏偏虞嫣不依,虞嫣余光见江昼换了身衣袍,心下越发肯定?,而这些出言阻止的姑母和老夫人,早就知晓她心中?所?想,却在说亲前?,哪怕现下也没考虑过?她。 她要?的就是当着?男眷,当着?外人面前?说出来,让他们无法化了!至于名节,等她实现心愿之后自然?会挣回来。 虞嫣眼尾是未消的薄红,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怎么回事,宋晏宁心下一抖,便?听虞嫣哑着?声音道:“老夫人请一定?要?为嫣儿?做主,嫣儿?今日受了委屈,求祖母成全。” 一园静寂,戚氏最注重颜面礼节,现下膝上捏着?帕子的手也因震怒有些细微颤颤,旁边的桂嬷嬷也不敢多说话。 偏偏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夏氏和张氏看人这不想要?脸面的模样,也跟着?符合两声。 夏氏看了眼虞氏,捏这个绢帕道:“哎呦可怜见的,好姑娘,快说说你受了什?么委屈,你放心,你姑母定?会为你做主” 宋晏宁见虞嫣径直看过?来,眼神脉脉的不说话,宋晏宁嘴唇微张,有些哑言,她不会,要?赖在江昼身上罢 虞嫣本就是殿中?的焦点,众人跟着?看过?来,见是江昼,偶然?才发现这世子爷换了身衣裳,江家人是面无表情,这不了解江昼的张氏心下就微妙起来了,顺嘴道:“不会是世子爷欺负了你罢?” 众人皱眉,张氏见这个初次谋面的世子爷目光如冷刃的看过?来,心下一抖,也不敢随意开口了。 偏偏虞嫣还面色薄红羞涩道,“正是表哥方才在假山处与我?与我?” 江记手上拿着?的盖碗一个没拿稳,叮当一声,才把震惊中?的众人唤回神。 宋晏宁轻笑一声:“表姑娘可莫要?说笑,方才夫君与你在假山?我?怎的听闻方才是鲁长史唤夫君去前?院啊?” 虞嫣确实是迷糊前?最后一霎见到的是江昼,当即眼睛薄红,有些梨花带雨:“我?知嫂嫂有些不敢相信,当方才确实是我?与表哥在一处嫣儿?不敢那自个的名节随意开玩笑逗人。” 这下戚氏也不知如何开口,沉沉的目光见一脸冷静的孙子,反应过?来,怕是有人污了虞嫣的清白?,虞嫣误当做是舟之了。 想着?虞嫣与她也有些情分,戚氏想不想让人闹得?太难看,不然?虞嫣最后只能进庵子,道:“此事稍后再议,意莲,扶你家主子先下去休息。” 谁知虞嫣猛的来了力?气,将意莲挥开,哭道:“不,我?不,表哥,嫣儿?今日与你之后,该如何嫁人” 虞氏面色不虞,斥道:“虞嫣!” 宋晏宁轻轻的搁了手上拿着?的汤盏,就听旁边的江昼冷声道:“不用下去,既然?说起,那便?当众说清。” 听着?江昼这话,园中?众人面色有些迟疑,脑子快的纷纷反应过?来,偏偏虞嫣方才用了药,有些回不过?神来。 旁边的张氏看了看这园中?的青年,到底谁才是同这表姑娘苟合的人,突然?心下一紧,看见江记身边的儿?子不见了! 园中?众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夏氏轻笑道:“说来倒是,这表公?子去哪了?” 张氏面色一顿,方在翼州的时候就与知州府的姑娘有了夫妻之实,今日这出让张氏有些莫名不安。 虞嫣怆然?一跌,不等说话,就见牡丹园入口来了两人,正是江昼身边的长幕同那鲁长史。 众人一看鲁长史当真来了,自然?知晓方才世子爷说的不是虚话,还有什?么不明白?,江老夫人体面的留了留鲁长史入席,鲁大人心里门清儿?,推脱两声告辞了。 长幕上前?道:“大人,方才属下问了守门小?厮,那表公?子有些衣衫不整的跑出门去了。” 张氏忙起身,干笑两声:“这,莫不是看错了罢,善哥最是守礼,今儿?才是初次来公?府,哪敢冒犯表姑娘。” 江昼冷笑一声:“是不是看错了,等人带回来便?知。” 知道这喜怒不形于色的世子爷让人出去逮儿?子,张氏越发坐不住。单眼皮的眼睛细细眯着?,斜眼打量园中?的女子,仔细瞧还能瞧出面上带着?几分鄙夷。 相貌不差,难怪能让她那儿?子糊涂起来,好歹在落魄前?也是太保府的千金呢,这般不知寡廉鲜耻!礼教都吃去狗肚子里了。 要?她家善哥娶一个无依无靠一肚子心眼的表姑娘,这还不如娶府上的庶女呢再不济,那州府姑娘都比这表姑娘娘家有权势些。 不等张氏细想,虞嫣身边的丫鬟跪地哭道:“老夫人,二夫人,世子夫人,求几位夫人一定?要?为奴婢们做主!” 意莲话一出,原先怆然?没气劲的虞嫣陡然?来了力?气,熟练般的用力?挥了身边跪着?的丫鬟一巴掌,眼神全是让人惊心的杀意:“贱奴!闭嘴!” 泼妇狠辣的模样丝毫不像一个书香满门的闺阁姑娘能出现的言行举止。 宋晏宁见此冷冷出声道:“康嬷嬷岸雨,你们去拉着?点表姑娘,可莫要?伤了自个儿?。” 见康嬷嬷拉着?还想上前?打人的虞嫣,意莲才在众人的注视下,道:“虞家败落,老爷沾上了赌,能发卖的发卖。” 现下最能淡定?看戏的,只有夏氏一人了,夏氏问道:“听表姑娘说,不是虞老爷将你们买去给人牙子了?” 意莲意棠浑身一抖,哭道:“不是,是姑娘出主意,将奴婢们买去勾栏红院接客!” “奴婢两人去年都被虞夫人指了婚事,这般便?是奴婢们活都没脸面活下去,直到姑娘有意去寒山寺堵着?老夫人进了江家,知晓江家在找奴婢两人,才提前?将奴婢两人接出来,只当做是寻常发买给牙婆。” 宋晏宁面色冷冷,方才让岸雨将丫鬟叫过?来,是因她注意到丫鬟手上的红痕,初初听闻便?也知其人心毒。 意莲意棠是自小?跟着?虞嫣的,都能不眨眼将清白?有婚约的姑娘卖去接客。 只因着?虞家落魄,这两个丫鬟也能拿着?身契去过?和美?日子,虞嫣心生不满,便?让人毁了清白?,还给丫鬟的老家去了这个消息,实在让人心颤。 江老夫人面色阴沉,便?是虞氏也面上阴阴的,戚氏冷声开口:“虞嫣,这丫鬟说得?可是真的?” 虞嫣忙摇头:“不,不是,老夫人、姑母要?相信我?” 夏氏嘴毒些,这种缺德事也干不出来:“是不是真的,将这两个丫头发买的中?间人唤来不就好了?” 虞嫣面色惨败,这下是彻底惊醒了,谁料下一瞬,径直往一边栽着?昏过?去了。 好好的端午佳节,竟发生这档子事,见人晕了,老夫人阴着?脸:“摘云摘月,将她带回去,还没处置好,也莫要?让人寻死觅活。” 男眷和姑娘们都走了,张氏面色为难,她可不想她家善哥接手,原先只当是个无依无靠且不知检点的表姑娘,谁能知道还这般蛇蝎心肠,这般后院还能安宁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 第105章 [VIP] 第 105 章 六月初六, 大靖天贶节,不?过今日倒没有百姓有心思过节,只因?新帝登基, 祭告宗庙社稷, 四方来贺。 吞并乞伏的东胡王亦在其列在列,后新帝将压在牢中数月的丹落及两个儿子交由东胡王处置, 以作东胡敬献谢礼。 在新帝登基之前有流传两句闲言碎语,道?傅闻在相国寺疯了, 竟连身边太监手都?被他啃食得血肉模糊钦阮到了盏茶,轻笑一声?道?:“这些说书先生越发胆子大了, 竟连宫中人的事也敢论。” 宋晏宁轻笑一声?:“傅闻皇位来得不?正?, 至亲也能残忍杀害, 在百姓心中哪还有什么威仪可言?” 钦阮道?:“自你成亲就久不?见你, 现下?一看,江家表哥真?是把你将养的极好, 面上红润不?少。”钦阮话音一落, 留意到街下?的某个倩影,“这不?是那虞家二姑娘?前两日倒听闻了些风言风语” 宋晏宁顺着人的目光看下?去,一身水蓝色纱裙的女子手上抱着几副字帖,正?往无计阁去,身后还跟着个面生的衣着朴素的丫鬟。 上次端午那桩闹剧, 当时虞嫣自个儿选了跟着江柳善回去,她本就是沉溺浮尘名利,哪能这般甘心的便跟去庵子做尼姑。再且江柳善学识不?差, 虞嫣若是能做她的正?妻, 将来也会舒坦些。 可惜张氏恨极且鄙夷着蛇蝎又不?顾名节的表姑娘,即便是迷得儿子再怎么五迷三道?, 却也只松口让人做妾,且这妾位,还是前几日肚子里有了种才得到的。 同钦阮小坐闲聊半日,宋晏宁见日头不?小了,想来大人应当也要下?值了。 长街阔道?,执月方要搀着宋晏宁跨上马车,旁边的执画轻声?道?:“姑娘,六殿下?” 宋晏宁闻言,忙回头看过去。男子头戴冠簪,一身云峰色流云纹圆领袍,飒飒沉静的坐在马上看向这边,宋晏宁放开?丫鬟搀着的手。 轻轻行了个万福礼,隔着长街的傅陵眼底暗光流转,却也只是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轻夹马腹,策马而去。 傅度即位,将时家处置满门抄斩之罪,而在时家反叛之前之前,昔日六殿下?傅陵呈上布防图,功过相抵,被封为义?亲王,迁出京都?,在傅度问傅陵愿意去哪州时,傅陵选了汀州,做梦中乡的闲散王爷也没什么不?好。 宋晏宁方进了清玉苑先去了书房,谁料竟扑了个空,牧折放下?整理的书册,见礼道?:“夫人,世子爷方才去了云院了。” 宋晏宁了然,想着还是会寝阁换了身衣裳,才带着丫鬟往来了云院去,前几日陆瑜来府上,为宋晏舸提了亲,戚氏自然也是满意的,只是天气热了,难免有些身子不?适,便交给虞氏自个商酌了。 虞氏不?是不?知自家姑娘的心思,且这宋晏舸现下?还是都?护大人,看样子也是未来还有几位再往上爬一爬的,当即虞氏和?陆瑜就两厢满意的商定?起?时间?来了。 戚氏难得见几个孙儿一道?有时间?过来,这几日因?犯了病的沉闷也扫清了不?少。 宋晏宁挨个给各位长辈见了礼,道?江昼身旁坐着,老夫人从旁边丫鬟那接过绢帕擦了擦嘴角,“晏宁过来了,方才舟之还道?要来跟我?告个长假,好带你出去转转。” 宋晏宁闻言,面上闪过疑惑,看向身侧坐着肃正?且清清飒飒的男子。江昼没说话,也不?顾忌是不?是在正?厅诸位长辈之前,伸手捏着拢住宋晏宁搁在小几上的手。 宋晏宁回神,好像是上次江昼同她提过,那传说能治心悸之症的大师回了湖州,江昼重金亲邀也不?见松动半分,只道?不?愿踏足京都?之地,想当初定?远侯府为了找这云游的玉启大师也废了好些气力,后来宋晏宁身子逐渐养好了,也没再寻了。 正?巧新帝即位,大靖边乱已定?,江昼安置好监察司台,同傅度告了两月只假,而傅度也知在拉下?傅闻,剿除时家及其余孽江昼出了不?少的力,咬咬牙也是准了。 杪夏时节,天气逐渐转凉,行在江上越发明?显。 要说宋晏宁除了当初年幼迁至汀州养病,便再未出过京都?,但去汀州的路还是记得些的,这才问道?:“大人从梁州转水路,这是要去汀州?” 江昼轻轻地嗯了一声?,察觉到姑娘身上没披着披风就跟着跑出来,眉头皱了皱,正?巧一边的岸雨正?拿着件儿薄披追了出来,江昼伸手接过,无言的将人系好系带。 宋晏宁手上轻轻的勾了勾,江昼察觉到腰间?的异样低头一看,那嫩如白葱般的指间?正?勾着他腰间?挂着的玉佩络子,露出的一节儿腕骨在他今日穿着的玄色圆领袍的称比下?,越发的白皙惹人。 江昼抬眼看面前不?知所谓的姑娘,不?等说话就听姑娘问道?:“大人怎的要去汀州了?” 江昼道?:“听闻你年幼的时候在汀州住了五年?” 宋晏宁轻轻点头:“当初确实是京都?节气不?适合养病,家人才将我?放去汀州养病。” 见面前的男子目色沉沉,宋晏宁这次将还勾着玉佩的手放开?,上前搂住江昼道?:“怎么啦?夫君莫不?是还要去汀州游玩一番?” 江水汤汤,江昼揽下?了这两层高的大船,现下?也就他们两人加一众随从。 江昼开?口,话倒是有些耐人寻味:“新帝登基,傅陵选了汀州。” 男子话音一落,宋晏宁倒是知道?是何故了,傅陵与她实在汀州结识,且她在汀州有五年的时光,江昼自然不?想等宋晏宁忆起?汀州的时候,他却从未好好的去游览过。 宋晏宁晃了晃江昼的手臂,俏皮笑道?:“我?知道?了,一是大人吃味,二是大人希望能与声?声?又共同的回忆。” 像是背上说中心事,江昼面色一顿,轻咳一声?道?:“日暮夕凉,这外头风大,便先进去罢。” 宋晏宁笑道?:“大人吃味声?声?也高兴呢。”江昼轻轻的捏了捏手下?宋晏宁的纤腰,惹得人娇哼着躲开?。 江昼温哑着嗓音,凑近宋晏宁耳边道?:“本还想着走水路累些,这几日懒得累你,想来声?声?也是想我?了。” 那冷竹香骤然袭近,耳边喷薄这的男子的鼻息,勾得宋晏宁耳廓一麻,反应过来江昼那想他的意思,分明?就是说她想那档子事儿。 即便知道?此处不?会有其余人过来,宋晏宁还是被江昼这话说得一阵羞红,娇斥道?:“大人!你、你怎的如此” 这软糯又含着羞涩的语气,不?像训斥,反而十?足的像极了撒娇,惹得对面的男子忍不?住的轻轻压上那樱唇,依华夺去姑娘的气息。 两人去了宋晏宁在汀州的别院,想来宋晏宁还是感慨一声?,当初宋晏宁便是将滁州的钱嬷嬷接来这处别院藏着,现下?她与江昼可算得上是亲密无间?。 这次虽说轻装简行,但带着宋晏宁这个当年被笑称为京都?第一娇的姑娘,在简行也简行不?到哪儿去,规规整整也有四辆马车,是以两人汀州转陆路,去了湖州,陈玉寺的大事是有名的医师,恋人到了湖州城时正?巧是七夕前两天。 陈玉寺是湖州香火最为旺盛的寺庙,更是众多?百姓求娶姻缘之地,因?着是七夕的前几日,说是人头攒动都?不?为过。 江昼沉声?拉过宋晏宁的手,轻笑道?:“虽说是人挤,但听闻一起?执手走上陈玉寺的主?殿,定?能来时还做眷侣。” 宋晏宁看了看身边的身侧形形色色的百姓,均是为了男女一双人,踏步爬上这千阶。 宋晏宁笑意盈盈,手上轻轻回握住在。学富五车又性情清冷的的江大人愿信怪力神说求来世,更让宋晏宁动容,眨眨眼底的湿意,她也是贪心的,想再求一世二世” 玉启大师鹤发童颜,看着仿佛真?有通天之能。 玉启接过小童递来的信笺,上头正?是江昼上次亲邀的拜帖,玉启施施然拱手,道?:“江世子,久仰。” 江昼端肃回礼:“大师言重,此次来意既是几个月前拜帖所言,恳求大师为拙荆看诊,事后必有重谢。” 玉启甩了甩手上的浮尘,笑道?:“江世子言重,世子官拜在想陂泽一方百姓,无需收取任何酬谢自会全力诊治。” 玉启眼睛如有洞察一般的看向宋晏宁,反而未说诊治之事,“夫人面上和?善,同世子是百年夫妻续前缘。” 宋晏宁指间?一顿,不?等多?说,玉启让宋晏宁做好为她诊脉,而后了然一笑,“夫人旧疾缠身,生身之命,天眷之命也。” 江昼皱眉,沉声?问道?:“可有法子?”玉启轻笑一声?,“世子放心,自是有的。” 一年一度七夕会,此处虽说不?是那繁华雕龙画栋的京都?,却也夜市不?寐,灯展通明?,江昼将跟着的几位侍从放出去各自赏玩,带着宋晏宁穿过株株灯树。 江昼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将手上猜灯谜赢来的狸奴灯盏递给宋晏宁,眉眼温和?道?:“这盏灯倒是有些像梦瓜。” 宋晏宁闻言也轻笑一声?,没接过灯盏,反而是轻轻又有力的拉住江昼那骨节分明?的手,说来倒是有些想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观阅和支持呀~~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和陪伴。 正文到此完结了,不过有甜甜甜甜甜甜甜的番外随机掉落!!! 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