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写师5:鉴罪》 1. 第1节、二十块的秘密 7月中旬,某个飘着细密雨丝的下午,一架银白色的飞机,缓缓降落在枫叶国格兰维尔国际机场。 虽然已是盛夏之时,这个素有雨都之称的枫国第三大城市仍是凉爽宜人,平均温度只有20度左右。 一个高大健硕,面容深邃,穿着一身黑色皮衣的亚裔青年,悠闲的推着行李车走了出来。 旁边有个瘦小的拉美裔地勤人员塞给他好几张宣传单。 “拍卖会?” 他看了看宣传单,随意的抬头瞄了一眼对面墙上醒目的机场大屏,用有点生硬的英文念了下上面的内容,“他们已经把你的行李卖到了全世界,你不想带一个别人的箱子回家吗?” 他就拿胳膊肘撞了下旁边身穿藏蓝色风衣,俊秀之极的年轻男子,“陆老师,你们资本主义都是这么红果果的吗?弄丢了你的行李公开拍卖,要你花钱买回去,还能这么大咧咧的广而告之。” 陆沅离说:“焦先生,卖机票与卖行李不都是生意,有什么区别?” “也是,挣钱嘛,不寒碜。” 焦旸笑道:“其实我还挺好奇的,看广告牌上说今天周五特惠,不然咱们也去看看?指不定还能淘到什么古董戒指呢!” 陆沅离道:“你还真相信那种花20块买个箱子,就掏出几万美金的故事?来自短视频大国的你难道不知道,那都是剧本吗?” “这谁说的准,万一呢?” 焦旸笑嘻嘻地推着他往前走,“几十块买一个行李箱,就等于买下了别人的一个秘密,又能亏到哪里去。” 秘密……陆沅离努力压抑下担忧的情绪,一脸不耐烦的跟着焦旸往拍卖大厅走去。 两天前,他收到一通紧急越洋电话,父亲去枫国参加某个医药研讨会时,无故失踪。 事发突然,又是非常时期,即使以陆家的实力,也足足花了他两天时间,才到达这个枫国的边境小城。 焦旸先花20块买了一张门票,又交了100元的押金,才拿到一个能够用于拍卖的号码牌。 “按照今天的汇率,你这正好是100美金。每场核定二百到五百名观众入场,每天开几场,光卖门票就是几十万的收入。” 陆沅离道:“果然是庄家通杀,航空公司这才真是无本万利,包赚不赔的好买卖。” 两人来到入口处,却被强壮的黑人大叔检票员拦下了,“你们只有一张票,只能进去一个人。” 焦旸刚想返回去买票,一个跟他们两人加起来差不多宽的白人女工作人员却说:“今天下雨人少,看看他这张教皇一样的面孔,一定可以为我们带来好运的,就让他进去吧!” 黑人大叔耸耸肩,只得咕哝着放行,“亚洲人赶紧走,进去别说你们没票!” 焦旸推着行李车走进去,一本正经,目不斜视道:“教皇一样的面孔,你猜大姐说的是你,还是我?” 陆沅离道:“这有什么疑问吗?” 他话音未落,刚才那名女工作人员就从两人身边挤了过去。 接着,陆沅离抬起手来,冲焦旸展示手里的两张硬纸片。 “册那!门票,还有一张号码牌!” 焦旸笑道:“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我叫人家一声宝贝儿才值2.5美金,而你什么都不用做,转眼就有100美金入账!” 两人走进废弃仓库改成的所谓拍卖大厅,猛一看十分工业化的银灰色支架,黑色皮革的联排座椅已经开始显出破败,不知道是从哪里拉来的。 一股诡异的味道扑面而来,如同堆在海边的几吨发霉的旧衣服,混合了食物慢慢变质的积年的腐朽气息,被海水的潮气一扑,还要泛出一点咸腥来。 除了他们两个,核定二百足足挤进了好几百人的大厅里,似乎没人在乎这些。 未知所产生的狂热,如同鼠疫在堆积如山的破旧仓库中肆意蔓延。然而,依旧没人想从美梦中醒来。 陆沅离当然并不相信什么一夜暴富的神话,只是在失踪前,他的父亲最后确定曾经到过这里。他在研究了父亲一行人从m国出发到枫国的行程之后,就决定先来这里看看。 与其他国际机场不同,这里所有箱子的拍卖都是盲拍,时间地点人物一概没有,最多只有一个二百字以内的基本介绍。 一个西装革履、典型白人精英模样的中年主持人口沫横飞的卖力推销着。其实不用主持人说什么,拍卖箱子的人也很踊跃。 只是每次五块十块的加价,让焦旸这样整天把千亿女婿、上榜富豪等字样挂在嘴边的人很不适应。叫他觉得,此时要是有几个国人在场,都能把对欧美的高大上滤镜碎完了的程度。 这时,焦旸就看到一个半月形的吉普赛风格的流苏女包上拍。包不算大,直径最宽处也就三十厘米,款式也许曾经时尚过,但现在只剩扑面而来的土。看着很旧,明显不是皮革材质,且这个尺寸,基本不会是机场的无主行李,只能是失物招领。 在场的行李拍卖老鸟眼里,这包就差把不值钱的“杂物包”三个字刻脑门上了。 但是,焦旸却从这个包上看出了故事感,觉得比较符合他来拍卖场的初衷。当然,也许只有他这么想。 焦旸没费什么事,只花了十块钱,就把这个包拿到了手。 对,你没看错,只有他自己出价。 看着焦旸得意的来回打量那个布包,陆沅离意味不明的扫了他一眼。 焦旸看到了,就说:“干嘛,我可是有家室的男人,不省着点哪有钱给家用,当然只能克扣自己的爱好了。” 这说得就好像,他是每个月跟老婆拿二百块钱零用钱买烟的可怜男人一样。陆沅离道:“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有你自己投拍的话,其实不需要加价。” “On,no!” 焦旸懊恼的拉开布包拉链,翻看了下包里,果然只有纸巾喷雾之类的零碎东西,顿时哀嚎道:“又赔了五块,奥不,十块!这个秘密也太肤浅了!陆总,现在能不能挽回咱俩的面子,可就看你的了!” 这时,第一组小件拍品拍完以后,几个工作人员就拿手推车推上来一组“大货”,全是需要托运的行李箱。 现场拿着号码牌的观众纷纷鼓掌,还有人兴奋的吹起了口哨。 主持人更是瞬间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嗨,朋友们,你们看这些宝贝有多么性/感!” 这一组是无限竞拍,也就是说投拍人看上哪个,随时可以出价,没有顺序,没有障碍,甚至就没有规则。 陆沅离一眼看到了,中间一个经典品牌的黑色哑光行李箱。30寸大小,也就是77×51×27厘米左右。 虽然理智上来说,机场拍卖的行李箱要超过三个月无人认领,应该与他父亲的失踪无关。但是,这个箱子跟他父亲以前常用的一个行李箱,属于同一款式。在这种非常时期,几乎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就不能不引起他的注意了。 焦旸也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个行李箱。以他的职业敏感来说,箱子把手以及边沿处的一些深色污渍叫人联想。 也许是关心则乱,倒是焦旸先举起了号码牌,“1100。” 这个牌子行李箱的新款在m国也要卖大几千美金,所以虽然是旧货,起拍价1000枫元,倒也还算公道,不能算是抢钱。 而且,就因为这个箱子属于奢侈品牌的经典款,价格高昂,能用得起他的人所带的行李里,出现昂贵物品的概率就高。 见焦旸这个明显的新手急不可耐的出手,且直接就加了一百,好像势在必得,旁边那些本来还想沉一下,压压价的老鸟们也只得跟上。 一时间竞价激烈,箱子的价格很快就超过了3000枫元。 这时,现场竞拍的只剩下了两个人。除了焦旸之外,还有个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 两人之间很有默契,焦旸看了一眼陆沅离,就知道陆沅离也想要拿下这个箱子。 焦旸果断加了500,对方就加了600。就这样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之下,箱子拍价就到了5000元。 陆沅离打量了一下这个胡子男。欧美人里最常见的棕色头发,棕色眼睛。个头不高不矮,体型匀称,不胖不瘦,肤色不白也不黑,看不出是白人还是拉丁裔。甚至配上这一脸胡子之后,就连年龄感,都是用猜测的。 陆沅离注视了一下对方的眼睛,好像隔着一层雾气,也许是因为带了美瞳的缘故。 陆沅离毫不犹豫地抬手道:“一万块,美元!” 这一下震惊四座,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嗡嗡的议论声,还有人乱七八糟的冲着陆沅离鼓掌吹口哨。 大胡子男人耸了耸肩,无奈的摊手,用听不出哪里口音的英语道:“你赢了。” 不知道是认识这人,还是被陆沅离的气势镇住了,旁边好几个这一轮出过价的竞拍人都偃旗息鼓。 在现场一片热烈的鼓掌声中,主持人亲自下去引着陆沅离和焦旸上台。 原来拍卖会还有一个彩蛋环节。就是当天拍卖价格最高的三件行李箱,可以公开打开它,接受围观群众的欢呼赞叹或者是同情嘲讽。当然,拍到的货主也可以选择放弃这一展示机会。 焦旸弯下腰,仔细打量箱子的瞬间,耳朵就动了一下。他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不同寻常的气息,急忙示意陆沅离,不要公开打开这个箱子。 然而,陆沅离深吸一口气,还是摆手示意主持人,直接撬开它。 之前焦旸他们见过的那个强壮的卖票的黑人,拎着一把硕大的锤子,就上了台。 贵有贵的道理。虽然被砸的“咔咔”作响,带着轰鸣声的一锤子下去,箱子上的锁居然并没有断开。 这时,观众席上有个瘦小的男子嘲笑道:“嘿,魔鬼乔森,你是昨天晚上被人吸干了吗,这么小的箱子都打不开,看我的!” 瘦小的青年像个敏捷的猴子一样翻上拍卖台,用一个挖耳勺一样的小铁片,三两下就捅开了箱子的锁孔。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不等主持人示意,瘦小的青年就一把掀开了箱盖,下面直面拍卖台的观众顿时大声狂叫,还有人尖叫着晕了过去。 里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个成年男性,六十厘米高,没有上臂双手,也没有双腿脚掌,肩膀与胸腔连接处,各有两个光秃秃的棒子状物体,仅在右下肢边缘,有两个像是袋鼠爪子般尖锐短小的指头,面部颜色反灰,浑身血迹,斑驳干涸,很明显是一具早已死去多时的人类尸体。 2. 第2节、海豹(1) 多年刑警历练,刚才焦旸就已经隐隐感觉到了,那种明显失去生机的腐朽气息。 他相信,陆沅离应该也能感到,虽然他还不明白,陆沅离刚才为什么不阻止这一切发生,但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么多了。 即使有设想,咋然看见这么一个不只是惊悚,简直可以说是离奇的尸体,还是叫人有瞬间的恍神。 焦旸深吸一口气,眼疾手快的一把盖上箱盖儿,重新锁上锁头,抬腿压住箱子道:“亲爱的朋友们,这只是为了庆祝机场拍卖出第十万个箱子所搞的彩蛋,刚才大家看到的就是一个人偶。今天这场的观众都可以免票入场。好了,现在你们可以去找售票员退票了!” 焦旸说着,伸手拎起箱子,一手拉着陆沅离就往大厅外跑。 这里不是m国,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万一这是个局,他不能轻易叫陆沅离陷入险地。 而此时的现场观众一片哗然,察觉到了不对的警卫和保安纷纷从远处赶了上来,却被蜂拥上前要求退票的观众挡住了去路,推搡挣扎撕打,尖叫声争吵声斥骂声,现场瞬间一片混乱。 两人好不容易挤出了狭小的拍卖场,刚来到过道里,一个身材强壮的中年男人就迎面冲了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可真是后有追兵,前有堵截了。焦旸心道,好在陆家的人就等在外头接应,只要他们平安出了大厅就算完。这时候,真是得神挡杀神,魔挡杀魔了。 焦旸一手拎着箱子,只得暂时放开陆沅离。他也不想轻易伤人,只叫把这拦路的赶开就行,顿时运起全身力气,故意呼得一拳砸向对面男人的面门。 来人只觉劲风呼啸,不敢单接,一侧身子,毛茸茸的双手上臂交叠在一起,硬生生抗住焦旸的手腕,百忙当中看见他身后的俊秀男子,连忙叫道:“陆教授!” 陆沅离这才看清来人,“焦旸,等一下。” 中年男人呼出一口气,转过身道:“你好陆教授,我是RCMP(皇家骑警)的刑事组长布莱斯.李。” “你好布莱斯。” 陆沅离礼貌地同他握手,然后转身示意了一下焦旸,“刚才有点误会,这是我的朋友,雨果.焦。” 布莱斯冲着焦旸伸出大手,“你好焦先生……” 这时,后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布莱斯.李看了下远处气喘吁吁追过来的警卫和保安,“陆教授,你们现在遇到麻烦了吗?” 陆沅离道:“是的。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布莱斯招呼其中一个机场的警卫跟上来,领着他们去了附近的一处警卫室。 焦旸打开箱子给布莱斯看,陆沅离简单说了一下刚才的经过。 “怎么会这样?” 布莱斯诧异道:“这是被人割掉了四肢吗,还是出过意外?” “不是。” 焦旸打量着这具相比普通人明显窄且薄的躯体,想起陆沅离叫他写某个论文时查过的资料,“这好像是某种罕见的疾病,出生时就这样。是叫……海豹肢症吧。” “海豹……” 这名称可真形象!布莱斯下意识地看着箱子里,男人像是残缺却又没有的诡异尸体,瞄到他青灰的脸时,有些疑惑道:“这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焦旸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之前有类似的案件发生吗?” “不会。” 陆沅离道:“这种特殊的死者,任何有经验的刑侦人员,都会过目不忘。” “是的,不是案件。稍等,我想想。” 布莱斯顿了顿道:“我好像是在新闻上看过这人的照片。” “这就更有意思了。” 陆沅离看了下箱子内侧一处被磨损的突起痕迹,“布莱斯组长,建议你尽快确认一下这名死者的身份,也许会有意外收获。” “我马上去查。” 布莱斯说:“但是你们现在可能不能直接回去,要先跟我回警局做个口供。” 焦旸道:“我也是警察,能让我再看一下死者吗?” 布莱斯说:“这不合规矩。我请假来接你们,现在休息期,也不能随便接触死者。我已经给我的副手罗尼打了电话,他一会就过来,可能还会有受害人的相关资料。” 在等罗尼到来的功夫,布莱斯见两人神色凝重,就安抚道:“你们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拍卖得到的箱子,看样子,死者怎么也得死了两三天了,肯定跟你们无关,不用担心。约瑟夫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陆先生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帮忙的。” 陆沅离笑道:“现在的情况,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四十分钟左右,罗尼才赶了过来。 看起来二十七八岁,身姿笔挺的他递给布莱斯一叠打印纸,“你要的受害人的资料。” 这么快?国际刑警的同行不都说这边效率低下,办点事比阿美莉卡还慢吗?焦旸不由下意识的看向陆沅离。 陆沅离若无其事地点了点箱子。 这倒也是。焦旸挠挠头,以这种严重畸形婴儿的存活比例,整个枫国可能就没几个,何况还是个名人。 相比于相貌周正,一身正气,但给人感觉有点古板严肃的布莱斯,罗尼就显得年轻英俊了很多,在带有金色帽线的警服衬托下更加帅气,就是似乎有些高冷,只跟陆沅离点了点头算是招呼,就领着手下去跟机场警方办手续了。 两人跟着布莱斯上了罗尼开来的一辆警车,径直去了当地联邦警局。 警方向他们确认证物时,焦旸才趁机又仔细看了下尸体。他感觉,死者的确已经死了三天左右。穿着T恤跟牛仔短裤,可以说仅有的上半身斑斑点点,全是纵横的血迹,应该是被人用水果刀一类的利器乱刃刺死的,只是伤痕太过杂乱,少说几十刀,一时不好判断具体的致命伤。身上还有些泥土树叶的污渍,像是被人抛尸之后又装到了箱子里。 陆沅离的关注点,自然还是在箱子上。他下意识的想去触摸箱子内扣上一处明显磨损的凸起,余光扫到布莱斯的眼神,才收回手。 两人将证物交给布莱斯,来到他的办公室。 不太大的办公室里有些杂乱,显得更加拥挤。 资料显示,死者名叫科尔隆.亚当斯,算是一位……社会活动家。名下有两家公司,还有一个非营利性机构,热心公益,积极捐助,到处演讲,鼓励像他一样的残障人士积极面对生活,还娶了个漂亮的明星老婆。 布莱斯冲两人示意了一下手里的卷宗,“虽然不知道这具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次拍卖会上,但根据死者的尸僵反应,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了48小时。当时你们还没入境,已经确认跟你们无关。陆教授,你无需担心。” 陆沅离说:“我从未担心过这一点。只是,尸体出现在这里,不是凶手的主意。” 布莱斯不明所以,诧异道:“陆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沅离说:“今天这个箱子,是一份礼物,同时也是个启示。对你们警方来说,他是个礼物,对我而言,就隐藏着我父亲所在的线索。这个箱子的内部搭扣处,有人为故意造成的磨损。磨掉的,正是我父亲的名字--帕特里克。” 布莱斯皱起眉头说:“那一个尸体,能是什么礼物?” 陆沅离道:“我刚才就说过了,查清死者身份,也许会有惊喜。死者身上有泥土等污渍,应该是凶手抛尸之后,被某个人,或者某种力量,放到了这个箱子里公布于众。这种特殊的死者,一经揭露,很容易引起轰动。针对我的时候,顺带揪出一个杀人犯,也许背后的某些人,还觉得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布莱斯沉下脸说:“我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是,故弄玄虚的人。知道杀人现场却不阻止也不向警方报告,即使再给自己包装光环,也是社会渣子!” “布莱斯组长,我想我们一定合得来!” 焦旸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这次的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这次命案,背后势力选择这样一个知名人物公布于众,一经媒体报道,警方只怕会受到很大压力。” “该死的混蛋!” 布莱斯愤怒的吼道:“这些人怎么敢,怎么敢公然挑战警方?太嚣张了!” “现在他们挑战的,可不只是警方。” 焦旸转头道:“陆教授,现在压力给到你这边了。” 布莱斯不解道:“你们在打哑谜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3. 第3节、钥匙 焦旸笑道:“布莱斯组长,或许你刚才注意到了拍卖场的几个工作人员跟观众。比如瘦小的地勤人员,强壮的黑人销售,热心的清洁女工。沉默寡言的大胡子拍卖者,还有最后那个帮我们打开箱子的瘦小男观众。甚至他跟第一个地勤人员,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这就像是一个解密游戏。” 看布莱斯还是疑惑不解的样子,陆沅离解释说:“从我们踏上这块土地开始,也许每一步,都在那人的监视之中。会有人确保我们进入拍卖场,顺利的拍下这个箱子,或者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这个命案凶手的下落,就是这一局的谜题,或者说赌注。如果我解不开他,就别想拿到指示我父亲所在地,下一步的钥匙。” 焦旸适时道:“布莱斯组长,麻烦你帮我们调阅一下这个案子的后续资料。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是相关联的信息,我们都要拿到。并且,最好我们能直接参与破案。” “这不合规矩。” 布莱斯皱眉说:“陆教授,你知道,我做不到这一点。” 陆沅离笑道:“但是似乎,现在我们都已别无选择。布莱斯先生,不管是我的经验还是第六感,都告诉我,如果我们不尽快把凶手及这人找出来,他马上就会翻出新的案件针对我。 你想想,能够暗中轻而易举掌握凶杀现场的人,会有多可怕。” 布莱斯犹豫道:“陆教授,你怎么能确定,这是早有预谋的揭露,而非偶发的个案或者是巧合呢?” “布莱斯先生,好像你忘了我此行的目的。” 陆沅离道:“我们陆家的实力不用多说,能神不知鬼不觉绑架我父亲的人,我毫不怀疑,他有这种能力。” 布莱斯迟疑道:“但你们的要求的确不合规矩,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做主的,我需要向上级请示。” 两人从警局出来,心情都有些沉重。 一个理着寸头,身材异常高大的黑衣亚裔男子领着几个差不多装束的强壮男人迎了上来,鞠躬道:“托马斯少爷。董事长的事是我们失职,请您处置我们!” “怎么,” 陆沅离道:“唐平,你现在是准备跑路了吗?这样就不用冒险把我父亲找回来了?” 唐平忙道:“托马斯少爷,我们绝没有这个意思,即使粉身碎骨,也会把董事长找回来的!” “好了唐平。” 陆沅离伸手拍拍唐平的上臂,“我爸爸这次行程跟你们都无关,不用自责了。” 回到定好的酒店,陆沅离就找了张桌子,埋头开始写写画画。 气氛有些凝重,焦旸还是头一次见陆沅离的神经绷得这样紧。 他过去用力揽住陆沅离的肩膀说:“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目前这种情况也是好事,至少说明伯父现在还平安无事。” “任何绑架都可以归咎为两个字,交换。” 陆沅离揉了揉脸说:“感情财物秘密,都可以变为天平另一端的筹码。但是现在,事情发生已经超过了48小时,我还没有收到对方提出的任何赎金要求。那么,一定是所图者大。” 焦旸想了想说:“除了金钱医药之外,陆家最宝贵的,当然就是你了。现在看,对方已经出手了。他们所针对的,还是你的专业。” “所以说,又是我叫身边的人受累。” 陆沅离有些疲惫的揉着太阳穴,“如果是想跟我展开专业较量,我当然不会不接招,完全没有必要连累我的父亲,用这种方式逼我出手。” “果然是关心则乱,我认为这不是连累,而是展示。” 焦旸爱怜的整理了一下陆沅离额前的碎发,“对方想以此向你说明他的实力,他是最有资格,成为你对手的人。不然他就不是绑架你的父亲,而是绑我就好了。” 陆沅离微微一怔,听到最后一句不由笑了,“你加这一句,是想说明什么?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只是绑你不如绑他更有难度,才选了我父亲?” “当然。” 焦旸昂头道:“毕竟我是你200,啊不是……400万美元才换来的呢!” “傻狗!” 陆沅离心里微微一松,不由自主的靠到焦旸肩上。 这个人也许不是多么完美,也有缺点,也会犯错。但是,不论任何时候,任何事情,甚至不用他说一声,这个人,始终都在他身边。 就像这次,明知对方实力强悍,能够轻而易举的突破陆家强大的安保团队,这个人也义无反顾的跟着他来到危机四伏的异国他乡救人。中国人说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件事,实际上并不是那么理所应当。自己无疑,已经是一个幸运的人。 陆沅离二人略事休整,唐平就叫陆禹臣的助理约翰,以及陆禹臣的主要司机庄国栋来到他的房间,询问陆禹臣失踪前后的情况。 约翰告诉陆沅离,这一次陆禹臣的枫国之行,本就是个常规行程,三个月之前就定好的。 第一天开完会之后,陆禹臣跟他的秘书助理和6名保镖,一共是9个人,都住在了陆家在本地的一处庄园里,甚至连外头的酒店都没住。 但是当晚,陆禹臣却失踪了。第二天早晨,他们才发现跟陆禹臣一起失踪的,还有他最亲信的一名保镖唐纳德.陈,中文名字叫陈森。 事发之后,约翰先通知医学研讨会,陆董有急事先回去了,然后发动陆家在枫叶国的关系,秘密寻找陆禹臣。 这一通联系下来,陆禹臣没有任何消息。约翰才确认陆禹臣的确是失踪了,只得给陆沅离打了电话。 陆沅离问清楚基本情况之后,就只留下唐平和约翰,叫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陆禹臣的司机领班庄国栋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似乎却有些犹豫。 焦旸发觉这个年轻人好像想要说什么,就冲他微笑着点点头。 庄国栋抿了抿嘴唇,客气的冲焦旸笑笑,不由自主地扭头看了一眼陆沅离,还是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出去了。 等房间外的脚步声消失,陆沅离想了想道:“约翰,你说的父亲这次住的地方是紫荆庄园吧?如果我没记错,这里的安保力量并不弱。还是这几年我没来度假,他已经变了?” 约翰道:“托马斯少爷,你没记错,那里一共有几十名工人,另有专业保镖十八名,大型犬类九只,还有十几匹马,每天24小时监控。安保力量应该说是很可以的。” 陆沅离道:“加起来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安保了,就是这样,却让我的父亲丢了,我现在仍然感觉十分离奇,难道对方,是墨西哥的□□吗?” 约翰不自觉的深吸了口气。 焦旸说:“约翰先生,我这样说你可能会不高兴。但如果在我国,按我们警方的思路,会首先怀疑有内鬼。” 其实不用说,陆禹臣失踪之后,约翰第一个就这么想。 约翰迟疑了下说:“托马斯少爷,其实董事长失踪以后,我已经暗中调查过了,但目前还没有发现咱们的团队里,谁有明显的问题。” 焦旸想了想道:“在枫国这边,排名前10里有三个都是华裔姓氏,陈就在其中。” 约翰点头道:“陈森的确是这边出生的亚裔没错,但是他跟随董事长已经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是在怀疑这人之前,陆沅离还有很多可能要排除。 陆沅离道:“我们先看下监控,再去紫荆庄园实际看看吧。” 约翰表示监控他们都已经反反复复看过了几十遍,也截取了最关键的一部分。 紫荆庄园一道平时少有人走的偏门处,有一个隐蔽的摄像头,拍下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一前一后走出角门的镜头。 陆沅离看了一遍录像后说:“我觉得,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父亲既然是自己走出的庄园,就好解释一些了。他只带一个最亲信的保镖独自出门,说明他是要去见一个不方便叫你们知道的人。现在要么是这个人杀了或者扣下了我父亲,要么是他在去见这个人的途中,被别人盯上带走了。约翰,你知道我父亲在这边有隐秘的情人吗?” 约翰一怔,连忙道:“托马斯少爷,你不要开玩笑,老爷是很正派的人,绝对没有这种事。这么多年我都可以保证,老爷一直是一个人!” “约翰先生,我是个成年人,我可以理解成年人的需求与欲望,这与正不正派无关。” 陆沅离叹口气,道:“我爸爸是个单身汉,他完全可以有一个伴侣,或者不同的约会对象。你这样说,真叫我感到难过。我会认为父亲是为了要顾及我而小心翼翼才遭遇不幸,我会感到内疚的。” 约翰尴尬的咳嗽一声,“托马斯少爷,据我所知,董事长在这边的确是没有情人的。” 陆沅离接着问道:“那我父亲有什么竞争对手,或者说仇人吗?” 4. 第4节、神坛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陆沅离不由自主地握住了焦旸的手,这样的问题,他一个做儿子的,还要从别人口中得知,难免更要心生愧疚。 约翰想了想,迟疑道:“平时跟咱们有竞争关系的公司也有那么三四家。但是您也知道,最近市场非常火爆,大家开足马力都供不应求。为了争夺市场这么做,似乎完全没有必要。” 因为疫情影响,各国医药市场繁荣,蓬勃发展,自然是应有之义。 也就是说,眼下没有任何明确的线索。陆沅离思考一阵,决定先去紫荆庄园实地看看,而且可以直接坐在那里等,比在酒店里行事方便很多。 路上唐平开车,这辆车里也只有他们三个人。 唐平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托马斯少爷,我刚才看老约翰眼神闪躲,你觉得他有可疑吗?” 陆沅离道:“唐平,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对任何人的任何怀疑,都要有确实证据。” 焦旸道:“不过我觉得一般人的一般想法,就是首要怀疑你父亲的秘书和助理,唐平这样想也正常。” “你们倒是难得的达成了一致。” 陆沅离道:“如果对我父亲失踪的调查没有直接进展,那我们就只剩下了一个明确的线索。” 那就是对方公布于众的一箱尸体。所以他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深度介入案情,即使这样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可现在警方不肯配合。 陆沅离打了几个电话,都没能如愿。他们现在是在枫叶国,而不是在m国。 虽然在国人看来,前者只是后者的附庸,但在具体层面上,却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作为一个对任何案情都能侃侃而谈的犯罪心理学家,陆沅离觉得,他还从来没有陷入过这种绝境里。 这时,紫荆庄园到了。 这是一座建在一条内陆河流旁边的巨型白色建筑。占地面积约三万平方米,建筑面积五六千平,几十间不同风格的房间。 一路走进去,庄园中间位置建有一栋主楼,大厅非常奢华。除了度假之外,陆家经常在这边宴请主要的商业合作伙伴,娱乐与休闲设施也很完备。 已经是深夜,唐平劝陆沅离先回去休息。 陆沅离却执意要先查看现场。第一站,就来到了陆禹臣在这边暂住的房间。 在焦旸看来,这间房子简洁大气里透着低调奢华,一看就是陆老爷子的典型风格。房间归置的很整齐,焦旸就按照他的专业习惯依次检查了一遍。 陆沅离四下打量了一下,不自觉的抚摸着紫檀色的桌面。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往三角形台历里一抹,“约翰,我爸爸有手写备忘录的习惯,他的记事本呢?” 约翰一怔,“董事长的记事本,我没留心,可能带在身上了吧。” 陆沅离和焦旸,在老管家唐文忠的带领下,接着陆续查看了与陆禹臣失踪相关的几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收获。 已经本地时间凌晨4点了,看到陆沅离熬的通红的双眼,焦旸十分心疼,只得强拉他去休息。 可来到庄园房间的陆沅离,仍然在写写画画。 焦旸知道他在做关于海豹人这起案件的侧写。但是现在,布莱斯并没有把详细的案卷交给他们,不说无用功,基本也是大海捞针。 焦旸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腕道:“沅离,你不要把自己绷得这么紧。我可能没有你那么高的水平,按我们的理解,绑架案要么图财,要么寻仇报复,要么是为了胁迫受害人身边的人。现在你还没有接到任何勒索电话,伯父无疑是安全的。听我说,你来回奔忙了这么久,先休息吧。” “你让我……” 陆沅离说到一半,才控制下情绪道:“我忽然发现,我这个儿子,对他一无所知。就像你所说,他是加州十大富豪。而我是个著名犯罪推理学家,我们这对父子,彼此之间就像一个文化符号,仅此而已。” 焦旸觉得,陆沅离形容的太精准到位了。陆老爷子给人的感觉一向太高大,太强悍了。几乎无所不能,足以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他到现在,对陆老爷子的失踪,都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当然,作为一个成年男人,他明白这种感觉就意味着全面失控,不知所措,尤其以他的职业来说,对受害者家属--陆沅离不能这么讲。 焦旸斟酌着措辞说:“我们现在见招拆招就好了……” “所以我现在在干什么?” 陆沅离喝道:“不就是在解谜吗?!” “那你也得休息,不能先把自己累死了吧……什么人?!” 焦旸说着,往前走了两步,无意中往下看了一眼,就发现楼下好像有个黑影一闪而过,看起来似乎还有点眼熟。 主要是度假所用,这座庄园里的建筑物都不算太高。他们住的这间套房在五楼。 焦旸略一思索,就打开门扑了出去。 有人闯入意味着危机,等他跑到楼下,就见两三个保安围住了一个年轻男人。 一个保安喝道:“你深更半夜的在少爷楼下鬼鬼祟祟干什么?” 等陆沅离在窗口看清了被保安围住的人是谁,就略微打开窗户道:“唐平,带他上来吧。” 唐平叫人下去把这人抓了上来。 陆沅离打量了一下对面看起来蛮精神的小伙子庄国栋,“你有话要跟我说?” 庄国栋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犹豫了一阵才说:“托马斯少爷,我没有什么证据,有些话按说我不该讲。但是董事长对我有大恩,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不该瞒着您。”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授人以财,不如授人以恩。陆沅离知道这是他父亲为人处世与用人的哲学,就点点头道:“你说说看。” 庄国栋说:“我觉得约翰有点问题。董事长最近其实有些烦心事。有一家医药公司一直想要收购我们。” 陆沅离微微有些惊讶,他毕竟在集团公司挂职,再不关心家族企业,也知道最近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父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这时会想要出手。 以陆氏企业的体量,想要收购无疑要动用大笔资金。这么说,是招惹了大型财团? 陆沅离问道:“你知道是哪家公司吗?” 庄国栋说:“这我不清楚,只是偶尔听到约翰跟董事长说话。” 这种事应该很好查,陆沅离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问。 见陆沅离好像不相信,庄国栋想了想,又说:“董事长失踪当天,我看到约翰进他房间,偷偷摸摸的把一样东西塞进了口袋里。” 陆沅离心里一跳,还是平静的问道:“什么样的东西?” 庄国栋摇摇头,好像在回忆,“这个我真没看清,好像在陆董的桌子上。” 陆沅离觉得可能就是那个便签本,又问了几句,见庄国栋没有其他线索,就让他先回去休息。 等庄国栋走了,焦旸就说:“既然约翰成心隐瞒你,我们直接去问,他也不会说,我去试探他一下。” “稍等。” 陆沅离叹口气道:“约翰叔叔毕竟是跟随我爸爸多年的老人,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都不像你了。” 焦旸夸张的左右摆头,看了看他,“怎么一到这边,你就开始优柔寡断,还接地气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人情世故,这还是我心目中那个高高在上,不带一丝烟火气的神祇吗?” 他摇头晃脑,耳朵微微抖动,带着一脸好奇跟探究的样子,很像某种大型工作犬只。每次他摆出这种表情,都叫人食指大动,难以拒绝。陆沅离感觉自己被他拿捏了,但还是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神之所以是神,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情感,没有亲人,没有顾忌,没有七情六欲。而你……” “将你拉下了神坛是吗?” 焦旸调皮的伸手捋了捋陆沅离的额头,“既然都是我的错,我会负责到底的。” 焦旸说着,顺手在陆沅离胸前摸了一把,将一个纽扣式的监听器滑进他口袋里,就转身出门去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搞这些花头。陆沅离脸上微微一热,平复一下情绪,把约翰叫了来,“时间紧迫,我就不绕圈子了。约翰先生,有人向我检举你,刻意向我隐瞒有关我父亲失踪前后的重要信息,与这件事有关。” “没有……” 约翰脸色微变,“绝对没有这回事!少爷,您相信我,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约翰没有提别人,没有说是诬陷,也没有要求对峙。陆沅离倒是微微松了口气,“那你有向我隐瞒什么信息吗?” 约翰好像欲言又止,但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陆沅离点头道:“那就好。这个时间有点晚了,但我父亲失踪之前的事情,我还想再详细问问。约翰你不介意吧?” 约翰连忙道:“当然不。少爷您尽管问吧。” 陆沅离问了几个事先准备好的问题。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尤其是约翰看到房间里有另外一双空着的拖鞋,焦旸却没在房间里的时候,他的神情开始现出焦灼,回答问题开始显出明显的迟疑,额头上的汗也落了下来,“最近的确是有大财团想要收购公司,但这是常有的事,董事长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 约翰一句话还没说完,焦旸就已经走了进来,把手里的黑色笔记本冲他一扬,“这是陆董的记事本吧,怎么在你刚换下来的西装内侧口袋里?” 5. 第5节、情/人 约翰已经知道瞒不住了,苦笑道:“我是陆董的助理,他出门前随手把备忘录塞给我,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嗯。” 焦旸伸手翻开最后一页有字的地方,那里很明显被撕掉了一页,“那这张也是陆董让你撕掉的吗?” “不是。” 约翰无奈的摇摇头,“少爷,请您相信我,我只是不想让一些奇怪的流言影响董事长的声誉。这些东西真的跟董事长失踪的事无关,我收起来只是不想让警方查到之后胡乱猜测……” 焦旸顺手拿起陆沅离书桌上的铅笔,在纸张背面轻轻划了一阵,很快现出几个缩写字母跟一串数字。 “这应该是个日期,就是伯父失踪当天下午!” 焦旸用那几个缩写字母在本地搜了一下,发现是个正在演出的歌剧。 焦旸瞬间想起,当年他跟陆沅离因为歌剧发生的种种“故事”。 与陆沅离这种喜欢在歌剧院里睡大觉放松的奇葩爱好不同,陆老爷子倒真像是个会看歌剧的人。只是这种高雅的娱乐节目,不找个人一起,总归是差点意思吧? 焦旸把手机递给陆沅离看,转头对约翰道:“约翰先生,麻烦你说一下,陆董事长当天是跟谁一起看歌剧的呢?” 约翰迟疑着摇摇头,“没有。董事长当天是自己去看的。不信你们可以问庄国栋,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都能证实。” 陆沅离看约翰如释重负,答话又有点小心翼翼的神情,就明白了,约翰在跟他们玩文字游戏。既然不是一起看,也许就是演歌剧的人…… 陆沅离接过焦旸的手机,查了一下这部歌剧的主演,顺着往下一翻,女主角各种各样的剧照宣传照就都冒了出来。 陆沅离扫到一张女主演南茜.加顿.李的照片,不由一愣。 黑头发,黑眼睛,高鼻梁,墨绿色舞裙,雪白的皮肤,缱绻的气质……那种略带混血感的东方美人气质,非常像一个人的感觉--他的母亲阮文君。只是95后,比焦旸还小两岁…… 排除掉他这种不足为外人道的观感之外,年轻漂亮的女演员,难免被名流阔少围绕,绯闻不少。而与这种年轻小明星的名字联系在一起…… 陆沅离有点明白了,约翰说的不想影响父亲声誉之类的话。但是,这时候,他不能放弃任何一点可能的线索。 陆沅离审视地看了看约翰,“我能理解你的出发点,但作为一个犯罪心理专家,这位小姐与我父亲失踪的事有没有关系,应该由我,而不是你来判断。约翰,我希望明天上午,你能安排好,我跟这位小姐的见面。” 约翰不自觉露出焦急的神情,但他想了想,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少爷,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话。” 约翰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他们的房间。 有了这一点,甚至不能称之为是线索的发现,陆沅离似乎终于决定先休息了。焦旸松了口气,一边查着南茜.李的资料,随口道:“没想到你这次可能还会有意外收获……” “不要胡乱猜测。” 陆沅离皱眉道:“我们现在连人家的面还没见到呢。你不是说男人话少能打是最大的优点吗?不要给人感觉像个长舌……” 陆沅离一句话还没说完,焦旸就伸头过来亲了他一下,顺道卷走他的舌头,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含混不清道:“敢这么说你老公,我看你是要上天……” 第二天上午九点,约翰就来敲门,说约好了南茜小姐十一点见面。 很快两人就坐在了约好的一家高档中餐厅的包间里。 等高跟鞋优雅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一位穿着墨绿色小礼服裙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司机和助理模样的两个男孩女孩。 陆沅离倒是没想到这次见面,会这么顺利。 南茜坐下,歪着头打量了一下陆沅离,经不住赞叹的伸出了带着黑色丝绒手套的右手,“嗨,我是南茜,你好。” 陆沅离点头道:“你好。陆沅离,你也可以叫我托马斯。” “托马斯,这真是个性感的名字!” 南茜轻笑道:“我听帕特里克提过你,没想到真人比想象当中更帅,早知道我就直接央求帕特里克把你介绍给我了!” “这好像不太行。” 焦旸故意咳嗽一声道:“我们少爷英年早婚。” 南茜好像刚注意到焦旸,“这位先生是?” “这不是很明显吗?” 焦旸抬了下胳膊,“我是我们少爷的保镖,哦,首席。” “的确是有点可惜。” 南茜笑道:“不过我觉得,如果我们只是约会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吧。还是托马斯,你会介意我跟你父亲约会过吗?” 他跟陆老爷子还真是这种关系啊……焦旸想到陆沅离以前给他科普过的“约会”的标准用法,感觉这位小姐这两句,自己都有点接不动了。 “不会。” 陆沅离不动声色道:“但是首先,我们得能找到他的下落。我父亲那天看完你表演的歌剧之后就失踪了,目前已经超过了72小时。其实以现在的情况,我可以报警,但我不想你们之间的来往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关注,才单独来与李小姐见面。” “你说真的?!” 南茜惊讶道:“我就是厌倦了那些富二代的父母轮番甩支票给我的戏码,才想直接找个阔佬约会。所以约翰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这种戏码反过来会不会更有趣点?没想到帕特里克居然失踪了!” 好家伙好家伙,不想再被人父母甩支票,干脆直接找个本人有钱的!看来陆沅离今天要是不甩出来个500万,还得是美刀的支票,今天这事都很难收场。 焦旸觉得这位李小姐实在说话一句是一句,随便落地下都能砸个坑。 陆沅离倒是很淡定,“所以请你详细说一下当天的经过,尤其是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的事情,没有啊。” 南茜懒洋洋的趴在桌上,单手托腮,回忆道:“我那天就是正常表演,帕特里克过来看了演出,我们一起在附近的咖啡馆喝了下午茶。 正好我有个朋友度假回来,要去接机,他就陪我过去了。后来我跟好朋友去逛街,就各自走了。” 焦旸问道:“你的朋友,是什么人?” “就是妮娜啊。” 南茜笑道:“她可是最近很红的女星,身材很辣那个,你们知道吗?” 陆沅离又问了一下,这个接机是临时决定的,双方事前都不知道,就准备先到此为止,“好吧,南茜,很感谢你今天的协助,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 南茜抿了下红艳艳的嘴唇,娇笑道:“我还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呢!” 陆沅离摸了下眉毛,“你有我父亲助理的电话就可以找到我了。” 南茜冲他妩媚一笑,“那我们约会也要通过助理吗?这倒是跟你父亲一样呢!” 陆沅离觉得有点无语,但是很明显这人是个线索人物,之后很可能还要再找她了解情况…… 焦旸适时掏出手机道:“南茜小姐,我们少爷还没办本地的号码,留我的可以吗?” 南茜微微翘着嘴唇看了看他,“那好吧。” 开车回去的路上,陆沅离就一直在打电话。 昨天看到死者的情况,陆沅离就安排唐平派人盯着约翰,同时梳理陆家的关系,联系本地海豹肢症的专家。 陆沅离将南茜的资料发给布莱斯,请他帮忙调查,才歪在后座上打盹。 虽然陆家自己调查也没问题,但是先找布莱斯过一下明路,做事总归是方便一点,免得以后出现误会。 晚上电闪雷鸣,突然下起了大雨。 这种天气,容易叫人情绪不稳定。焦旸凑过去道:“这位小姐姐的家庭条件好像不是很好,还是单亲,真能找到伯父这样的结婚,那阶级跃升比我还厉害……” 虽然明知道他是插科打混想逗自己,陆沅离还是不悦道:“你不是经常说我们是资本家,一个资本家怎么会娶不能提供任何价值,只是图他钱的人。” 焦旸道:“这也不一定吧,伯父年轻的时候还是很帅的,现在历经岁月打磨多了一份儒雅的风度,更添气势。” 陆沅离下意识的点了下眉心,焦旸说得,倒也不算错。同年龄段里,他老爹的确是很有魅力。只是,面对62,26这样的组合,非说人小姑娘是真心倾慕,这滤镜未免也太大了点吧…… 第二天早上,陆沅离正准备去见那位海豹肢症的专家,就听手机响了。 布莱斯沉声道:“陆教授,发现了第二个海豹人的尸体。” 6. 第6节、海豹(2) 陆沅离放下手机,“咱们先去现场吧。” 焦旸边调头,边道:“真是系列案。只是,为什么非要杀这种天生残疾的人,本来就已经够可怜了。” 陆沅离不自觉的望着窗外,“相比起来,我更想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个案子,来跟我玩这个游戏。” 案发现场在市郊一处林地边上,非常符合国人对外国地广人稀的印象,相隔好几百米,才有一栋红瓦黑顶白墙的房屋。 焦旸他们赶到时,联邦警察的法医正在做尸检。 受害人是仅有八岁的门德斯,就住在这附近。死亡原因是从背后一刀致命,死亡时间在昨晚8点到10点之间,已经十几个小时。 布莱斯过来跟陆沅离打了招呼,“鉴于这次案情严重,我已经请示了上头,邀请你们加入刑事组协助办案。” 陆沅离伸出手道:“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与优秀的皇家警察一起共事。” 三人说着,来到警戒线前。 布莱斯介绍道:“听他的邻居说,门德斯这孩子虽然有残疾,但善良懂事,热情开朗又聪明,成绩也很好。不知道凶手为什么选择这样可怜的孩子下手,真是变态!” “你们果然合得来。” 陆沅离看一眼焦旸道:“现场有发现凶器吗?” 布莱斯答道:“还没有。但看伤口,凶器跟上次看起来很像,都是尖锐窄薄的利器。但是,杀人方式上,似乎有很大差距。” 陆沅离道:“这也正常,一般人第一次杀人会比较仓促混乱,系列案的凶手通常都会越来越熟练。而且,0到1之间,大于任何。即使是连环杀手,第一次犯案的目标,往往也是与他有纠葛的人。箱子里的尸体被人连刺几十刀,明显是过度犯罪,有泄愤的迹象。 上一个案子是移尸,遗留少很正常,这次现场有发现其他线索吗?” 焦旸听陆沅离的意思,分明就是把这两个案子直接合并了,都不带论证的,有些意外,不禁看了他一眼。 布莱斯答道:“还在查,不过昨晚下了场大雨,足迹什么的估计是没有了。这里应该就是案发现场,这边虽然行人不多,周围也有多栋房子,不算偏僻的地方,凶手就直接杀人弃尸,实在是猖狂。” 猖狂……陆沅离觉得这个词不准确。他并没有在凶手身上感觉到这种特质,非要说的话,真正猖狂的,是背后针对他的那个家伙。 坦白说,他现在还没有抓到关于这个凶手的任何关键词。 虽然天生残疾,但门德斯是个很好看的男孩子。焦旸看着小小的,窄且薄的身体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双目圆睁,写满惊恐与难以置信,心里有点难过。 他看了一下门德斯身上圈状的污泥尘土,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头打量着旁边的一栋似乎无人居住的房屋,疑惑道:“这个孩子,是从这边屋顶上滚下来的吗?” 布莱斯扭头看了一眼,诧异道:“这孩子连腿都没有,足有五米高的屋顶,怎么爬上去?” 看,这就是刻板印象。焦旸指着旁边的草丛,开口道:“墙边这一片草丛明显有被压过的痕迹。我看他的脸颊身体上,有几处明显的擦蹭伤。” “也有可能是被凶手踢的。” 布莱斯的副手罗尼走过来道:“我也注意到死者蹭上很多泥土,刚才听陆教授说,第一桩案件中,凶手有向受害人泄愤的行为。 这次也可能是受害人死后,凶手踢打他的尸体泄愤,导致死者在草地上翻滚形成的。以死者的重量来说,这很容易做到。” 焦旸有点无奈道:“受害人这样的体质,能经得住几下踢打呢?他脸上的擦蹭伤并不严重。我观察到屋顶上有几处瓦片歪斜或者松脱了。而且,是高处滑落或者被踢打,问一下法医不就知道了吗?” 布莱斯叫过在场的法医,“盖林,你觉得呢?” 盖林看了一眼罗尼,似乎有点犹豫,还是道:“我刚才也注意到了死者的右……肢下端有扭伤的痕迹,右肩似乎还有轻微骨折的迹象,胸腹部倒是没有被击打的受力痕迹。但是……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抱歉。” 罗尼说一声,就退后一步,不再言语了。 布莱斯惊讶的看着法医盖林,“死者真的是从那边屋顶上摔下来的吗?” “这我没法确认。” 盖林说:“我只负责检查死者。” 布莱斯皱眉道:“可是这边屋顶有五六米高。这个没手没脚的孩子不可能一个人爬上去。如果有监护人在场,他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被杀。接警的县警可是说,今天早上死者的父母才来报案受害人失踪了。难道他们有问题?” “有没有可能,” 陆沅离道:“布莱斯,你想过没有,就是凶手协助他爬上去的呢?” “对啊!” 布莱斯皱眉道:“陆教授,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跟死者是认识的?” “仅凭现有的两起案子,现在还没法排除这种可能。” 陆沅离道:“我认为,至少是某种程度上的认识。” 这时候,布莱斯安排到屋顶上去检查的两个警员,已经爬到了斜坡型屋顶的最高处。 其中一名警员叫道:“组长,这几处瓦片确实松脱了。不过昨晚下得雨太大了,暂时看不到脚印或者衣物纤维。我们会采集痕迹回去化验的。” 焦旸则望着斜坡形的屋顶思索道:“但我还是没想明白,一个没手没脚的孩子,为什么要爬到这么高的屋顶上去呢?难道是凶手硬拉他上去,故意吓唬要把他扔下来?倒是也经常有这种变态的凶手……” “嗯?” 陆沅离忽然道:“你这个问题,似乎叫我想到了这起系列案中,凶手所选择的目标身上的一个关键词。” 陆教授现在说话越来越深奥了。焦旸心里有点犯嘀咕,刚才是某种程度上的认识,这会儿关键词就关键词吧,还受害人身上的“一个”。 布莱斯转头看着他,“陆教授,你想到了什么?” 陆沅离道:“在每一个人不同的人生阶段,他的理想愿望都是不同的。小学生希望考到a,高年级学生希望认识隔壁班的漂亮女生。走上社会之后,会想要拥有一份理想的工作。那么,对一个重度残疾的人来说,他基本上难以避免,几乎必须要有的人生理想,会是什么?” 想到刚才那些刻板印象,焦旸一顿,“证明自己。” “没错。” 陆沅离道:“第一个案子的受害人还不到30岁,名下就已经有多家公司。是无数人的励志偶像,有大把的钞票,还娶了一个漂亮的明星老婆。别说重度残疾人,就是对普通人来说,他几乎也已经拥有了一个年轻男人,梦想当中的一切。” 布莱斯思索道:“你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但是这个孩子呢?” “对一个普通的八岁男孩来说,” 陆沅离道:“证明自己的方法,可以是一次山洞历险,可以是在课堂上顶撞老师,也可能就是用一块巧克力粘掉自己的蛀牙。但是对这个孩子来说,证明自己的最佳方法,也许就是,爬上这个每天上学都能看到的屋顶。” “所以我们要找到下一个可能的受害人,就用这套逻辑来分析对照就好了。” 布莱斯道:“可是陆教授,我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抓到他。这才相隔几天,凶手犯案的频次太高了!” “我心里已经有一些想法,但是还需要例证。” 陆沅离道:“既然凶手选择被害人的目标,始终围绕着这种病,我已经约好了本地的一位海豹肢症的权威专家。布莱斯组长,我们可以一起去见见他。” 布莱斯面上露出一丝迟疑,“你约的专家……” “布莱斯组长,如果你还不够相信我,当然也可以另外约见一些这方面的专家。” 陆沅离微笑道:“不过能叫我们陆家称之为权威,在海豹肢症这方面,的确是有些建树就是了。” “我相信约瑟夫,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布莱斯道:“咱们抽时间一起过去。” 收集完证据,在场的警察开始清理现场,两个人抬着担架往前走。 昨晚下过大雨,其中一个警员脚步一下踉跄,眼看门德斯小小的身体就要被甩出去。 连个裹尸袋都没有,这操作属实有点业余……焦旸伸手扶住了担架,微笑道:“慢点。” 年轻警察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 焦旸刚想放手,忽然发现,经过这一下晃动,门德斯的嘴巴似乎张开了,焦旸好像看到一个黑点闪过,忙道:“稍等!” 7. 第7节、海豹(3) 焦旸戴上手套,捏了下门德斯开始僵硬的嘴唇,就看到他下牙床上,粘着一点酱红色的物质,“这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是果酱。” “刚才怎么没看到,也许是血迹。” 布莱斯赶紧叫了警员过来采集痕迹。 他们只是编外,焦旸本来不想太张扬,但是现在看来,这边活儿干的太糙了。或许也不是糙,而是…… 焦旸换了双胶皮手套,小心的扶着门德斯的上肢,仔细的来回蹭了蹭最前端。但是似乎,雪白的胶皮手套上,只有泥水的痕迹。 昨天的雨水影响太大了。焦旸叹口气,将手套摘下来递给布莱斯,“希望还能有证据存留吧。” 刚才差点摔倒的年轻警察看到焦旸的动作,下意识的咕哝道:“连手都没有,这怎么查……” 焦旸忍不住转头看着这个长相单纯,一头红棕色头发,面颊上有几粒小雀斑的男孩子,“所以没有四肢,除了生命,就连真相都不配拥有了吗?” 年轻警察一怔,脸上微微发红。 布莱斯看这情形,就走过来解围说:“焦,这是莱蒙,组里的新人,没什么经验,不过人倒是很热情。既然你们认识了,就让他做你们的联络员吧。” 以后总会有需要亮证件的时候。焦旸点头道:“你好莱蒙,焦旸,你可以叫我雨果。” 莱蒙有些腼腆的笑道:“你好,雨果。” “这位是陆教授,这位焦先生,两位都是我们特案组的顾问。” 布莱斯道:“莱蒙,你要多向他们学习!” 勘察完现场,布莱斯要回局里,焦旸顺势提出,他们也要去看看第一起案件的卷宗跟之前的证据。 等两人单独上了车,陆沅离看出焦旸对这边的工作流程不大满意,就打趣道:“焦队长这么快就混上联络员了呢!” “可拉倒吧,比我们那实习的小姑娘还业余呢!” 焦旸有点无奈道:“这种的要在我队里……” 陆沅离笑道:“你早就一脚踹上去了吧。” “我哪有这么暴力。” 焦旸见他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心里一松,刻意歪头瞄着陆沅离,笑道:“陆教授,原来你还是这么爱我!” 陆沅离看他耳朵往前一抖,就知道他要开始了,透过后视镜扫了他一眼。 焦旸鼓了鼓嘴,“之前为了那个多起入室杀人的案子是否并案,我们不止一次起过争执。即使这样,你也不肯轻易并案调查。现在只有两个案子,没有找到凶器,甚至杀人方法也不一样,差别很大的情况下,你就同意并案了。果然是谁的谁心疼。” “所以你现在仍然还是我的学生。” 陆沅离道:“每年针对已婚女性的案件数不胜数,我问你,有史以来,针对海豹肢症患者的案件有几起?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在这么强的指向性面前,一两点巧合就足以并案了。” “原来是这样。” 焦旸一手开车,一手托着下巴,做出一个小学生的受伤样子来说:“原来你没那么爱我。” “好了。” 陆沅离伸手捏捏他的脖子,“我知道你只是怕我关心则乱,因为心急我父亲的失踪,急于获得新线索,为了破案而做出轻易的判断。但你忘了吗,我是一个专门研究犯罪心理的人,还不至于识不破对方的这点小伎俩。” 焦旸微微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下他的“爱抚”,“那倒没有,你知道的,我心里就是觉得,你是有这么爱我。” 陆沅离忍不住笑了,转头凝视他的眼睛说:“嗯,对的,我真的有这么爱你。” 长得好看,乖巧懂事又很能打的大狗子,谁能不爱呢? 来到皇家骑警队,布莱斯刚下车,呼啦一下,就被四周拥挤过来的闪光灯围上了。 一大群记者举着长/枪短炮,争先恐后的问道:“布莱斯组长,请问现在案件有什么进展吗?” “针对海豹人的连续凶杀案凶手抓到了吗?!” 这些家伙都从哪来的?布莱斯皱眉道:“我会叫公共关系科接待各位的,至于我,无可奉告。” 布莱斯说着,抖开有力的臂膀,硬生生分开人群,就往队里走。 无可奉告……焦旸心道,放眼世界主流各国,现在很少有敢这么硬刚媒体的勇士了。 他下意识的上前帮布莱斯挡着这帮记者。 谁知道,旁边一个记者却冲着他和陆沅离嚷嚷道:“天呐,我们皇家骑警里什么时候有中国人了?!” “不是的。” 莱蒙解释道:“这两位只是我们的顾问……” “顾问?竟然真是顾问!” 这一下周围的记者就跟炸了锅一样,“为什么要找中国人做顾问?这是不可接受的致命错误!” “怎么回事,这太可怕了!” “先生们,女士们,” 陆沅离故意道:“我不是中国人,地道的m国人。虽然我有黄皮肤,但护照上是洛杉矶,来自cbi。” 听他这样说,旁边一位年轻的女记者顿时眼前一亮道:“Cbi,托马斯?您是陆教授吗?” 陆沅离冲女记者略微点了点头。 女记者却像受到鼓舞一样,一叠连声道:“陆教授,我是《国家邮报》的记者艾略特,我一直很钦佩您在犯罪心理方面的独特建树,您能接受我的专访吗?” 焦旸听陆沅离这样说,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伸手隔开那帮记者,用力护着他进了骑警队。 “真是乱七八糟!” 刚才那些记者说的话,布莱斯也听到了一些,一进去他就气道:“这帮人整天无事生非,到处挖掘那些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背后的悲惨故事博取同情,真令人作呕!” 焦旸差点笑出声来,真的,他和布莱斯就差拜个把子了。 来到一个小会议室,罗尼已经把第一起案件的卷宗和证据带过来了一些。 验尸时,第一名死者科尔隆.亚当斯的上衣被脱掉,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焦旸看着照片上那些伤痕,忽然问道:“这些伤口似乎都比较浅,具体是什么凶器,推测出来了吗?” 法医盖林道:“第一名死者大概中了三十几刀,因为死者的身体太窄,很多伤口叠在一起,不是很好判断。伤口基本都在七八厘米深,只有左心室的伤口差不多有九厘米。这一刀也是致命伤。” 焦旸道:“一般的匕首刀刃要长于这个数字,可折叠的水果刀,很难完成瞬间连刺的动作。” 布莱斯道:“凶器是菱形,或者是狭长的椭圆形吧?” 盖林道:“差不多。” “这种小刀很难真正拿来杀人,也就是死者的情况比较特殊……” 焦旸忽然想到了酒店前台上的一样东西,脱口而出道:“裁纸刀?我之前在酒店看到过一种,像是手术刀般的银色不锈钢裁纸刀。不算锋利,但是比较结实,刀刃就是差不多的长度和形状。” “我也见过。” 罗尼说:“不过这种小刀很多酒店都有,追查来源好像没什么意义。” “我说的不是来源,” 焦旸道:“而是,这种刀的把柄跟刀刃都很短,如果不是受过训练的专业杀手,在情绪激动,接连刺向受害者的瞬间,他很可能会伤到自己,以至于流血。” 布莱斯道:“可是现在,在死者身上,没有检测到其他人的dna。” 盖林道:“划伤手这种微量出血不一定会留在死者身上。而且,死者的出血量太大了,双重覆盖下,即使有,也很难检测到。” 这的确是很大的工作量。焦旸就转头看着布莱斯。 布莱斯点点头,对盖林道:“老伙计,辛苦下吧。” 焦旸道:“我看到死者的衣服是棉质T恤,比人体更好采集血渍。分割标号的话,也许会有收货。” 见布莱斯也发了话,盖林只好硬着头皮道:“那好吧,我试试。” 布莱斯道:“陆教授,我想问一点。什么样的人,会对一个残疾人充满愤恨呢?” 陆沅离想到刚才焦旸在车上说得话,道:“两起案子并案调查,确实是有点仓促。疯狂的连刺多刀,与一刀致命,在情绪表达上,区别很大。前者是泄愤,后者,如果不是职业杀手,也有不叫死者受更多痛苦的意味,甚至可以说是——解脱。” 焦旸说:“其中成年死者事业很成功,按照常理反推的话,就是一事无成的健全人了。可惜,很多犯罪分子思维都异于常人,没有这么简单。” “的确。” 陆沅离道:“从凶手对两名死者的选择上,就可以看出来。” 布莱斯疑惑道:“那到底为什么要杀死门德斯这个可怜的孩子呢?他有什么值得嫉恨的,难道凶手纯粹是心理阴暗的变态,就看不得人家证明自己?” 8. 第8节、海豹(4) 罗尼说:“我看了资料,门德斯虽然有残疾,但是家境富裕,家庭幸福,还有哥哥姐姐,都很疼爱他。按照焦的推导,也许是家庭破碎的健全人。” 陆沅离道:“这也是我认为可以并案的原因。海豹肢症,凶手针对的,始终就是这个人群。具体心理有区别,但是指向性没有问题。我们可以再深入了解一下海豹肢症。” 布莱斯道:“陆教授,虽然我个人很认可你的分析,我们还是要同时依照常规方法来查案,已经开始调查科尔隆的社会关系了。” 陆沅离点头道:“一起过去看看吧。” 几个人分头赶到科尔隆名下的一家公司。 办公楼位置不错,人还不少,都是职员在办离职手续。 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中年男人迎上来道:“你好警官。” “他是这边的经理梅森。” 布莱斯也没心思跟他应酬,直接就问道:“你有想起来什么线索或者疑点吗?” “没有吧。我们老板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梅森指着大厅里来往的人道:“你看警官,这边的员工或者亲属大都受过他的资助,大家都很感谢他。他出了事,大家都很悲伤,没有一个人要赔偿……” 谁知,梅森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口一阵吵嚷,闯进来好几个人。领头的一个老年男子举着手里的牌子,大声喊道:“还钱!科尔隆这个骗子,骗了我们全部的积蓄。梅森,快还我们的养老钱!” “威尔逊,你又来干什么?” 梅森一怔,连忙招呼保安上前,想要拦住这几位老人。 但是科尔隆死了,公司人心惶惶,几个保安本就有些敷衍,看见布莱斯等人,更是互相推让。 “这就是你说得没有结怨,没有仇家?” 布莱斯冷笑一声,闪过梅森,对那位老人道:“你好,我是刑事组的组长布莱斯。你找科尔隆有什么事情吗?他遭遇了不幸,你可以跟我说说。” “我知道他死了!” 威尔逊吼道:“可他骗了我们这么多钱,不要回来我们以后怎么活?!” 布莱斯就叫梅森给他们安排间没人的办公室。 梅森欲言又止,也只能照做。 布莱斯道:“你是叫威尔逊,不是这边的员工吧?科尔隆怎么会欠你钱?” 威尔逊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布莱斯才听明白,威尔逊家里也有残疾人子女,之前参加过科尔隆的演讲活动,心里很感动,陆续有捐款。 科尔隆就开始给他们推荐一些保险和投资。科尔隆是知名的励志偶像,慈善家,出于信任,不少人投了钱,后来却发现,这些项目都是子虚乌有,钱都进了科尔隆的口袋。 就在陆续有人上门要钱的时候,科尔隆却出了事…… 布莱斯看看陆沅离,叫威尔逊等人先回去等消息,才道:“没想到,很有名望的受害者竟是这样的人。他的社会关系,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焦旸道:“但是这样,我们也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布莱斯点点头,把梅森叫进来道:“你现在还有什么必要隐瞒吗?” “警官,我不是存心隐瞒。只是……” 梅森迟疑道:“这些事情很不名誉,科尔隆毕竟已经去世了。我可是虔诚的基督徒,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虔诚的基督徒,不能说别人坏话,却可以公然对着警察说谎……焦旸差点笑了,想到这样的场合,赶紧正襟危坐。 布莱斯道:“但是科尔隆组织诈骗,作为经理,我们现在怀疑,你也参与其中。” “我可是良好市民,当然要向警方提供线索。” 梅森犹豫了一下,才道:“除了威尔逊等人,科尔隆的太太,就是妮娜,她最近似乎跟科尔隆有些不愉快……” 妮娜,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焦旸忽然想起来,南茜提到的那天跟陆老爷子一起去接机的闺蜜,就叫妮娜。不过外国人里,这名字很常见,也许只是重名吧。 布莱斯问道:“正常女性肯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才结婚一年就有了矛盾?你知道是什么问题吗?” 梅森尴尬的笑笑说:“当时妮娜的事业停滞不前,科尔隆的条件很好,也算是知名人士。坦白说,我觉得妮娜只是为了出风头。果然他们结婚的消息博得了很多新闻版面,还有大导演来请她拍戏。她这种职业,身边本来就有很多男人。红了以后,认识的人就更多了。最近我听说一位有钱的阔佬在追求她……科尔隆当然会不开心了,他们这段时间好像经常争吵。” 有钱的阔佬,焦旸只觉得眼皮一跳,这说得不会也是…… 坐在旁边的罗尼忽然问道:“经过法医检测,科尔隆死于四天前的下午。你知道他可能在什么地方吗?或者说,他有没有向你们透露过他的行程?” “没……有吧。” 梅森思索着说:“我们总经理不坐班,就是每天到公司来坐坐,时间也不固定。” 罗尼继续问道:“那你知道他有什么爱好吗?” “知道,有很多。” 梅森答道:“钓鱼游泳,骑马爬山等等。我们总经理很擅长运动。” 一个连腿都没有的人,还能骑马爬山?!布莱斯听得简直一头雾水,但是想到陆沅离说的这类病人尤其想要证明自己的话,似乎又很有道理。 从科尔隆的公司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布莱斯问道:“陆教授,你觉得梅森说的话可信吗?” “一半一半吧。” 陆沅离道:“他说的话,肯定有真实的成分。但是刚才那些老人已经证实了,梅森并不可信。” 罗尼看了下资料,科尔隆的家也在这附近,就提议过去看看。 布莱斯想到梅森刚才提到了科尔隆的妻子,就同意了。 科尔隆家的庭院豪华气派,还有硕大的游泳池。 几个人还没进去,就听到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一进客厅,焦旸眼前就闪过四个大字,群魔乱舞。 一群穿着清凉的年轻男女,在激烈的重金属音乐节奏下疯狂起舞。 还有个年轻男人,把头一下一下的往旁边一个双层大蛋糕里磕,弄得满身满脸都是奶油,也乐此不疲。 焦旸不知道哪个是妮娜,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穿着墨绿色小礼服裙的年轻女子,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十分高洁优雅,格格不入的坐在旁边,正是南茜。 “谁是妮娜?” 布莱斯连问了三句都没人应声,不耐烦的直接过去拔了音箱电源。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一头金棕色卷发,模样姣好,身材火辣的年轻女郎呵呵笑着走过来道:“你们太狡猾了,这几个强壮的男人是谁带过来的?有这么好的资源,以前为什么要一直藏着?!” “我们是警察。” 布莱斯掏出证件道:“我是皇家骑警刑事组的组长。妮娜小姐……” “不,请叫我亚当斯太太!” 妮娜狂笑道:“虽然我对你很感兴趣,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我永远是亚当斯太太!” “上帝啊,你忠诚的奴仆科尔隆已经去见你了!” 不知何时,有人又打开了震楼器般的音乐。在场的年轻人纷纷从身边哪里摸出酒杯痛饮起来,“来,让我们为伟大的亚当斯太太干一杯!” “对!” 妮娜癫狂的笑道:“他死了,我们就永远不可能再离婚,我永远是伟大的亚当斯太太!他很伟大,但他没有手脚,这多么可笑!” 听她这样说,旁边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脸色刷一下子黑了。 在这样叫人莫名其妙的环境里,焦旸还是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情绪变化。 罗尼干脆一把拉了电闸,才在一众男女的尖叫声中重新开了灯,“亚当斯太太留下,其他的人分成男女两排,马上给我离开!” 有些人丢下手里的东西往外走,有人骂骂咧咧不为所动。还有些人边摇晃边傻笑,像是磕大了。 看起来神智清醒的人差不多都出去以后,除了两三个傻笑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三个人,妮娜,南茜跟那个英俊的青年。 罗尼沉着脸说:“这位先生,你为什么还留在这里?” 年轻男人好像要跟他比谁脸更黑一样,“叫我理查,我是她的……律师。” 罗尼皱着眉,又看向南茜,“这位小姐,你又是怎么回事?” 南茜眨巴下大眼睛,“奥,你说我呀,我是她闺蜜啊!” 罗尼刚想轰走,南茜就冲陆沅离抛媚眼道:“嗨帅哥,这么巧,又见面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呢!我回去想起了很多线索,正想告诉你呢!” 陆沅离想想,就冲布莱斯点了点头。 反正就一两个人也无所谓。布莱斯就叫罗尼别管他们了。 布莱斯坐在客厅沙发上,示意妮娜坐在对面。 罗尼问道:“亚当斯太太,你的丈夫刚去世几天,你就开起了狂欢派对。我们能理解为,你跟他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吗?” 9. 第9节、海豹(5) “我能抽烟吗?” 妮娜说着,就自顾自的点了颗烟,“谁告诉你我们感情不好,我老公死了,我特别伤心,开个派对纪念下他不行吗?” 南茜也在一边帮腔道:“就是,妮娜特别伤心,我们几个才开个派对,一起安慰她!” “小姐,我没问你!” 罗尼瞪一眼南茜,继续道:“科尔隆公司的经理说,你最近跟其他男士过从甚密,你们经常吵架,是这样吗?” “原来是梅森这个混蛋!” 妮娜嗤笑道:“他诬陷我,明明是他贪污公款被科尔隆抓住了,我还说科尔隆是他杀的呢!” 焦旸下意识的摸了摸眉毛,好家伙,本来好好地抽丝剥茧,怎么忽然成了狗咬狗的节奏了?! 罗尼与布莱斯对视一眼,问道:“根据法医检测,科尔隆是死于四天前的下午三点至六点之间。那段时间,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妮娜一顿,迟疑道:“这么久的事,我怎么记得……” 陆沅离不由一怔,这个时间,不就是他父亲失踪之前那天,跟南茜一起去接机的时候吗? 南茜一听,就跑到陆沅离身后,小小声说:“嗨,帅哥,请我吃饭吗?” 陆沅离抬头看着她道:“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南茜咬唇笑道:“跟我一起吃饭,我就告诉你,那天下午我们两个人干什么去了啊!” 嗯?焦旸下意识的转头看着陆沅离,就见他修长的眼睫颤动如同蝉翼掠过水面。 陆沅离挑眉道:“不值得为了这个原因专门吃饭……” 南茜顿时鼓起了嘴,却听他接着说:“不过你透露的信息,倒是可以顺便喝个下午茶。” “耶!” 南茜开心的拍手道:“那就明天下午吧!” 这下轮到焦旸瘪嘴了。但是当着布莱斯和罗尼等人的面,他又不好说什么。 “南茜小姐,” 布莱斯忽然走过来道:“妮娜说那天下午她从m国回来,你们就一起去逛街了,直到七点多才分开各自吃晚饭,是这样吗?” 南茜好像有些惊讶,她愕然的看着妮娜,“可是……我,我不记得了……” 妮娜双手合在胸前,殷切道:“亲爱的南茜,帮帮我……” 刚才陆沅离就明白,南茜说得话,其实就代表,她当时没有跟妮娜在一起。 布莱斯审视地看着她,“做伪证是严重的刑事犯罪,你还是个演员吧,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前途尽毁。” 南茜窘迫的看了看妮娜,几乎带了哭腔道:“对不起妮娜!我们那天本来说好一起逛街,但你接了个电话就要走,我们三点钟就分开了!” 妮娜神情有点复杂的看着南茜,却也称不上怨恨。 这时,那位看起来很英俊的年轻律师理查忽然道:“那天妮娜其实是跟我在一起,当时她还没离婚,我的父亲是富商,最近还想要参选议员。妮娜只是想要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眼见的妮娜的情绪已经要崩溃,罗尼正准备乘胜追击,布莱斯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请你们保持手机畅通,暂时不要离开本地。” 那天的当事人都在这里,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布莱斯准备回去先求证一下今天这些人的各种说法再说。 几个人陆续从科尔隆的豪华别墅里出来,南茜还很沮丧。她忍不住对陆沅离道:“我是不是把一切都搞砸了?妮娜真的是我的好朋友,我这么说,她是不是就会被怀疑为是凶手?可我真的没有这个心理素质对警察当面说谎!” “这不是你的错,其实你做的很好。” 陆沅离道:“以现在的刑侦技术,这种小丑一般的谎言毫无意义,只会加重警方对她的怀疑。” 比如那位自作聪明的年轻律师。 南茜几乎是带着泪花看着陆沅离道:“我说了真相,你是不是也不会跟我出去了?” 陆沅离微笑道:“乖女孩,看来你已经忘了刚才我是怎么说的。就是因为你透露的这个信息啊,这本来就是对你诚实回答问题的奖励。” 乖女孩……陆沅离都没这么叫过他!焦旸听得火大,而且他太清楚陆沅离对年轻女孩子的魔力了。就算南茜本来只是闹着玩的,叫陆沅离这两个回合下来,都得顶不住。 果然,就听见南茜惊讶的看着陆沅离道:“天呐,你是先知吗?你怎么能预先猜到我瞒不住警察?!” 陆沅离微笑道:“好了,别想这么多,早点回去休息吧。” 焦旸看着南茜对着陆沅离脸颊发红,明显是要沦陷的样子,都想爆粗口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焦旸实在忍不住道:“陆教授,我觉得你对南茜有异乎寻常的兴趣,对她格外的好,温柔,和有耐心!” 异乎寻常……陆沅离扭头看他一眼,“所以你现在是在吃醋吗?” “不是!你这样也太不守男德了!” 焦旸气呼呼道:“我不是小气的人,但你怎么可以对别人比对我还好!” “有吗?” 陆沅离道:“我只是在安慰一个尽了公民义务而觉得对不起朋友的人罢了。” “当然有了!” 焦旸脱口而出道:“你叫她乖女孩,你都没有这么叫过我!” “难道你想让我这样?” 陆沅离伸手摸了摸焦旸的头,“Good boy?” “去你的!” 焦旸继续控诉道:“这种明显带有暧昧的称呼,分明是撩拨!还有那什么奖励,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当年我就是这么中招的!” “所以了。” 陆沅离微笑道:“你也明白,这种就是我哄小孩子的把戏。只是出于一个师长的身份。我现在对你不一样,只是觉得我们是平等的。喏,就像人家说的那种两棵橡树,互相扶持,互相依偎的。” “呃……” 焦旸给这份限定迷魂汤灌的不轻,但又有点不甘心,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觉得今天那个律师说的话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 陆沅离道:“今天的线索很多,够布莱斯忙一阵子的了。” 第二天上午,布莱斯就给陆沅离打电话,希望一起去拜访海豹肢症的专家。 他们很快到达一个中产社区,陆沅离约好的克拉克教授家。 克拉克教授是一位六十来岁的拉丁裔老头,虽然没有穿着白大褂,但已经出现地中海现象。 克拉克教授早有准备,他们一来,就带上老花镜,介绍道:“据我所知,母体在怀孕期间大量吸收烟酒类物质,长期接触化学物或者是放射线,都有可能生下患有海豹肢症的婴儿。” 而克拉克的资料还显示,有史以来,人类最大的一次海豹肢症爆发,是1957年至1961年,由德国一位医学家研制的沙利度胺这种治疗孕吐的药物造成的。 当时在全球,统共出生了11,000多名海豹肢症患儿。这其中的大部分,在出生半年后就已去世。有多少能活到成年以后,资料上没有详细介绍。 1957~1961……已经过去了60多年。陆沅离有些诧异,他的父亲,就是61年出生的。这样看,这种病跟他的父亲,几乎不可能有联系。 布莱斯随即问出了他最关心的话题,“那在我们国家,现存的海豹肢症患者有多少人呢?” “几十个吧。” 克拉克摘下老花镜,看了看布莱斯,撇了撇嘴角说:“以人口来看,咱们的患者数,明显高于世界平均水平。原因你们都懂的。” 但隔行如隔山,这样打哑谜的说法,布莱斯并不明白。他只好问道:“您能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克拉克呵呵一笑,“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M国佬往往先把新药放在欧洲测试。如果那些愚蠢的欧洲人都不肯,就是我们跟养袋鼠的倒霉蛋来做小白鼠。” 这几乎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布莱斯万万想不到,居然是这么一种情形。 布莱斯有些尴尬道:“那这些患者的名单您这边有吗?能不能发给我一份?” “没有,有我也不能发,这涉及患者隐私条例。” 克拉克道:“组长先生,找你们上司去联邦法院开申请吧。有了申请我才能找同行帮你要他们手里的病人资料。” 焦旸见克拉克跟布莱斯的交流似乎不那么融洽,忙道:“克拉克教授,那有没有您印象比较深刻的病人?” “这倒可以说说,反正你们随便就能搜到。” 克拉克说:“本地不是有个很有名的畅销作家克里斯吗,他就是典型的海豹肢症患者,会定期到我这里来复诊。” 布莱斯道:“还是个名人,如果凶手的目标真是海豹肢症患者的话,倒是很容易就注意到他,我们会联系他提醒的。” 从克拉克教授家里出来,布莱斯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 布莱斯转头对陆沅离道:“陆教授,按照你之前提供的线索,局里有发现了!” 10. 第10节、海豹(6) 两人赶到联邦警局,布莱斯马上调出一份监控给他们看。 陆禹臣失踪的前一天下午两点左右,他们在一条主要街道的市政监控视频里,拍到了陆禹臣的汽车。 罗尼亲自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他指点着后面一辆深蓝色的汽车给陆沅离看,“陆教授,你看这里,我发现有一辆车,似乎一直在跟着陆先生的汽车。” 焦旸问道:“查出车主身份了吗?” “查是查到了。” 罗尼说:“是一辆报废的外地车辆。” “也许是套牌儿,或者是……” 在国内时,这种调查焦旸经常做,他一眼就看了出来,“车牌尾部这里的反光不正常,也许是用什么东西改造了车牌。另外,这几张照片看不清车里的司机,有没有其他角度的?” 布莱斯道:“暂时还没有,昨天我就让他们查了……” 陆沅离不由看过去道:“昨天?” 布莱斯似乎有点尴尬,“是的,正好是昨天晚上,但他们说要下班了。” 这边的工作节奏就是这样。陆沅离强压下怒气,“太麻烦你了布莱斯。” 在场的一个警员往前筛选着录像,焦旸忽然发现,在街对面有一个深色的玻璃橱窗,似乎反射出了驾驶室里的人影…… 焦旸急忙叫这个警员调过去看,屏幕上,只有一团模糊的影子。 不断放大之后,焦旸隐约的看到,驾驶室里的人穿着一件深色衣服,比较深色的长头发,身形苗条,好像是位女性。 莱蒙则按照刚才焦旸说的那个字母,挨个去试车牌。 “嗯,等一下,大家看这里!” 再试到第六个字母时,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驾驶证。 焦旸指着车主的名字道:“玛德琳.加顿.李。你们看这个人像谁?” 陆沅离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如果,如果他的母亲还活着,现在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和年纪了? “南茜?” 布莱斯皱眉道:“看年纪和住所,这位太太是她的母亲。难道这个小明星,真的跟你父亲的失踪有关?” 陆沅离平复了一下情绪道:“我不认为,一般人会叫自己的母亲参与绑架。” 焦旸道:“是啊,也许只是一个母亲担心自己的女儿……” 虽然焦旸觉得这样说也不太客观。 陆沅离道:“但是现在,还是要去见见再说。” 太像了,比南茜还像,他不认为,这只是个巧合。 “什么人这么早就来打扰别人睡眠啊?” 南茜穿着睡衣出来,在猫眼里看到陆沅离的脸,就开心的打开门,欢快的跑过来说道:“托马斯,你是来接我吃饭的吗?!” 然后,她就看到了,站在焦旸身后的布莱斯和罗尼。 南茜顿时就觉出,有什么不对了,“你们不会又是来问我尼娜的事情的吧?我真的都说了!” 罗尼拿出张照片冲她一扬,“你认识这位女士吗?” 南茜奇怪的说:“你们拿我妈的照片干什么?” “南茜,来客人了吗?” 客厅里走出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女子,看到布莱斯等人,很平静的招呼道:“你的朋友吗?进来坐吧。” 布莱斯亮出证件和视频截图道:“玛德琳女士,前几天下午,你被市政监控拍到跟踪陆禹臣先生的私人车辆,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南茜一听就叫道:“妈,你跟踪我?这也太过分了吧!” 玛德琳仍然平静的说:“哪个母亲看到自己年轻的女儿,上了老男人的汽车会不担心?” 虽然明知道是托词,但自己的父亲被人这样说,陆沅离还是听着有些刺耳。 布莱斯道:“那还需要戴上帽子,墨镜,口罩加遮挡车牌吗?” 玛德琳说:“我只是不想叫南茜认出来。” 布莱斯道:“难道你的女儿连你的汽车都不认识?” 玛德琳说:“这是我刚买的二手汽车,南茜没见过。” 陆沅离忽然上前道:“女士,我是佩特里克的儿子,你的理由很充分,但这是唯一说出你故事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你跟我们,将不再有任何交集。” “佩特里克的儿子……” 玛德琳一愣,怔怔的看着陆沅离,“佩特里克……你们相信吗?南茜是他的女儿。那时候他来这边开设分公司,我们就认识了。他走的时候,我不知道有了南茜,也没有他在m国的号码,我们就失去了联系。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普通职员,直到二十年后我再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刚才看这个架势,其实焦旸也有点猜到了,但是真听人家明刀明枪的说出来,还是下意识的看着陆沅离。 陆沅离也很平静,“但是我父亲现在失踪了,没法证明这一点。” “什么?” 玛德琳惊讶道:“他不是富豪吗?连保镖都没有吗?怎么会失踪的?!” 布莱斯道:“他跟南茜见面的那天晚上,他就失踪了,所以我们才会找上门来。” “你们现在是怀疑我绑架了他?” 玛德琳苦笑道:“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我真有这个本事,也不会一个人辛苦的带大孩子,隔了二十多年才找到他。” 焦旸心道,就是二十多年一个人辛苦的带大孩子,才容易产生怨愤啊。 “妈妈你在说什么?” 南茜惊叫道:“你说帕特里克是我爸爸?我们还约会过,奥天呐,这太恶心了!” 南茜说着,转头就冲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神展开……焦旸没想到,悬疑剧转眼就变成了家庭伦理狗血剧。 布莱斯则硬着头皮继续问道:“玛德琳,你跟踪帕特里克的那天晚上,凌晨到第二天早上六点之间,你在哪里,有谁能证明吗?” 玛德琳道:“就是在家睡觉,那天南茜也在,她可以证明。” 虽然他们是母女,证词可信度有限,但在暂时没有其他证据的情况下,布莱斯跟罗尼只好先回去。 陆沅离跟着转身就走,焦旸追上去,试探的问道:“你不安慰一下南茜吗?” “安慰?” 陆沅离道:“现在应该安慰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焦旸挠挠头,“好像也是啊。你本来是好好的独生子女,转眼就要少一半财产了。” 陆沅离扫他一眼,径直上了车子。 焦旸道:“说真的,现在伯父失踪了,你都不打算验证一下dna,就这么默认了这件事情吗?” “这是我父亲的事情,” 陆沅离道:“承认与否,验证与否,都与我无关,我也无权替他做决定。” 陆教授就是陆教授,说着千亿家产跟玩儿一样。 “可是……” 虽然明知道这样说他可能会不高兴,焦旸还是赶上去,小声道:“可是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就是说伯父背叛了你的母亲。你不会生气吗?” 陆沅离头也不回道:“南茜比我小五岁。而我出生仅仅几个月,我母亲就逃离了我父亲。当时我父亲就以为,她已经离开了人世。虽然感情上这样说会很遗憾,但我母亲的确已经去世多年。我的道德标准还没有变态到,要我父亲也立个牌坊的程度。” 这样说,简直理智到让人觉得冷酷的程度。焦旸赶上去,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道:“其实你不需要这么冷静的。如果你不开心,可以说出来,至少对我说出来。” “没有。” 陆沅离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和精力,为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伤神。” 可是焦旸看着他越发消瘦的背影,总觉得,他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轻松。 陆沅离赶上去叫住布莱斯道:“我想咱们现在也应该去见见,克拉克教授提到的那位事业有成的海豹肢患者了。” 布莱斯有点意外,“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那什么,防患于未燃吗?但是我觉得克拉克教授的这个推测也没什么依据。”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陆沅离道:“既然凶手是明确针对海豹肢症患者,而这个数量又很有限的话,理论上,任何人我们都应该去见一下,至少也要电话联系提醒他们小心在意。何况这位作家是其中最具知名度的一位。克拉克教授的确不是什么犯罪心理专家,他这只是以常理判断。可凶手,恰恰也是一个普通人。” 布莱斯猛醒过来,连连点头道:“你说的很对!” 那位知名作家克里斯的别墅也很大,门口还有保安。 布莱斯亮出证件进了大门,罗尼上去按了门铃。 一位扎着头发,穿着素雅,带着围裙,神情温和拘谨的年轻女子出来开了门,看到他们,有些许惊讶,“你们找谁?” 11. 第11节、海豹(7) 布莱斯道:“我们是警察,跟克里斯先生的助理托兰约过时间了。” “我知道了。” 年轻女子温和的笑着把他们让进客厅,道:“我是凯蒂,我先生马上就下来。” 接着,他们就听见左前方响起嗡嗡的声响,同样只有60厘米高的克里斯,坐着一个类似于爬楼器的微型电动车,从二楼楼梯上慢慢转了下来。那一蹦一跳的姿势,在正常人看来,略微有些滑稽。 凯蒂将他们让到沙发上坐下,很快就送了几杯咖啡来。 “谢谢。” 只有焦旸起身致谢,他伸手接过咖啡杯时,无意中就看到,凯蒂右手无名指上贴着胶布。 布莱斯说明来意,克里斯却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新闻我看到了,有两个人被杀了,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布莱斯解释道:“警方推测凶手针对的是海豹肢症患者,虽然还没有确实证据,我们只是想来提醒一下克里斯先生,最近进出都要注意,不要单独去偏僻的地方……” “今天家里怎么这么热闹?” 这时,客厅里走进一位穿着围裙,戴着胶皮手套,提着一只铁皮桶,面孔晒得发红,好像刚从外面除草回来的老妇人。 “亲爱的妈妈,你回来了。” 克里斯走过去,竭力抬高他没有手掌的左前肢扶着老妇人的腰,“这是我伟大的妈妈梅根。就是她一路以来的支持与艰辛付出,才有现在的我!” “梅根女士你好。” 布莱斯道:“我是刑事组的组长,布莱斯。可能你也看到了新闻,最近发生了针对海豹肢症患者的系列案件,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要提醒克里斯先生注意安全的。” 梅根擦着额头上的汗道:“警官,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不过我相信上帝会保佑我的儿子。他是最虔诚的信徒,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布莱斯道:“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不可理喻的人。” “我从小到大都知道,这个世界对我们的恶意与偏见无处不在。” 克里斯笑道:“我也早就已经习惯了。所有人最后都会知道,没有人可以战胜我,战胜我们,就像我写的书一样,我们会永远向前!” 焦旸心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给自己的书打广告加卖鸡汤,也是挺有一套的。 见克里斯一家人好像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听不进去,布莱斯等人只好礼貌的告辞。 凯蒂送他们出来,有些歉意的小声说道:“十分感谢你们,我一定会提醒他注意的!” 隔天上午,陆沅离正准备再去警局看第二起案子的相关卷宗和证据,焦旸听到手机响,掏出来看了一眼,就见社会新闻版面,全是一起杀人案:“海豹少女,被杀身亡”。 焦旸急忙赶上陆沅离道:“你看这个。” 陆沅离脸色一沉,“每次受害人的身份都不同,凶手针对的,果然就是海豹肢症患者。” 这时,布莱斯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陆教授,第三起了。” 焦旸和陆沅离只得先去案发现场。 出了紫荆庄园侧门,陆沅离刚走到车前,一个人影忽然蹦了出来,“哥,你要去哪?!” 见是南茜,陆沅离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看新闻啊!” 南茜活泼泼地说:“听说这是咱们家在这边最有名的资产,我就想过来碰碰运气嘛,没想到还真找到你了。你这是要去找我吃饭吗?” 焦旸心道,你挺自信呀,这就哥长哥短的了。陆沅离不反驳这称呼,他还挺不爽的。 陆沅离道:“有案子,我要过去看看。” “对啊!” 南茜开心的说:“网上都说你是世界著名的犯罪心理学家呢,还做了皇家骑警的顾问。这真是太酷了,哥,你带我一起去吧!” “你去干什么?” 陆沅离道:“凶杀现场闲杂人等不能进去,而且,场面还挺恐怖的。” “没关系,我胆子可大了呢,我不害怕。” 南茜扭着腰说:“人家想去看看你是怎么工作的嘛!” “这种地方,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 陆沅离伸手揉了揉南茜的头发,“乖一点,等我回来就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真的吗?太好了!” 南茜跳起来道:“哥,我可以在这边等你回来吗?” 陆沅离顿了一下,“当然。” 卧槽! 就出来一位阿姨讲个故事,连DNA都没验,这就让她登堂入室了?! 陆沅离叫了唐文忠下来,把南茜接了进去。 他一上车,焦旸就气呼呼道:“陆教授,你过分了啊!这个女孩子对你,分明不是对哥哥,而是对异性,对一个成年男人的兴趣。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你还上手,毫无界限感,你也不是对妹妹的宠溺包容!而是享受一个陌生年轻女孩儿的亲近崇拜仰望。” 他吃醋的样子,还挺有精神的。陆沅离扫他一眼,“人家从小没有父亲,难免对男性师长比较有亲近感,你理解一下。” 我理解个毛!焦旸都要气懵了,“你才比人家大几岁,就想当人家爹了?嗯,也对。你的神性神味,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爹系!” 怎么一言不合,都开始人身攻击了?陆沅离伸手捏捏他的脸,“一个小姑娘而已,你干嘛对人家敌意这么重?” 他这种动作,就和挠猫脖子,看着猫逐渐不受控制的眯眼享受有什么区别?焦旸气道:“我觉得南茜跟伯父长得一毛钱都不像,根本毫无关系!” 倒是跟陆沅离在某些角度上,有些神似……但是这些话不能说,说出来会更加混乱。 陆沅离顿了一下道:“如果你看过我母亲的照片,就会明白了。南茜跟她……年轻时有些像。” “这能说明什么?” 焦旸道:“你真的觉得她是你妹妹?你不会觉得恶心吗?玛德琳长得像你妈,还是什么白月光替身梗!” “是与不是都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幸运,家庭幸福,父母爱护的。” 陆沅离微微皱眉,道:“我从小就没有亲人在身边。唯一的父亲通常只充当提供资金和资源的角色。现在多出了南茜这么一个可能的亲人,别说她,我也很稀罕不行吗?你也是心理系学生,这种心情,你都不能理解吗?” 原来是嫌我年纪上去了之后,又有了领导包袱,不像以前一样能对着他没脸没皮的撒娇耍赖,肆无忌惮的邀宠卖乖了。 焦旸道:“可是现在伯父不在这里,你又不肯做DNA鉴定,根本无法证明真伪,如果这是一个局呢?” “那不是更好。” 陆沅离道:“我现在就是看不清背后的人。他出招越多,就会暴露出越多信息。” 焦旸道:“可我觉得南茜这么单纯,不像知道真相的样子。如果她只是被人诱导,最后证明她不是伯父的女儿,而你又让她跟在你身边,见识到了陆家的富贵之后,普通人很难再走出来,我怕她会受到伤害。” 陆沅离若无其事道:“所以我才让她进紫荆庄园啊。” 焦旸愣了一下,为了叫背后的人出错,为了了解真相,他不惜拖普通人下水。他做了一切设想,一边享受南茜的可爱娇嗔,一边随时准备利用她做出反击。焦旸脱口而出道:“你心理怎么这么阴暗……” 陆沅离不由地笑道:“你认识我第一天起,我就是一个犯罪心理学家。难道你还指望,我能像白纸一样纯洁无瑕吗?” 焦旸有一瞬间无话可说,缓缓道:“但我以为,你至少不会牵连家人。如果南茜真的是你的妹妹呢?你就不怕伤害到她吗?” 陆沅离道:“如果她真的是陆家人,二十多年前就已经被牵连了,我怎么做,有影响吗?” 焦旸沉默了一阵,说:“要是背后那个人用伯父要挟你做伤害别人的事情,为了伯父的生命与自由,你会照做吗?” “回答这种假设性问题毫无意义。” 陆沅离道:“就如同问你,我和你母亲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谁一样愚蠢。” 焦旸张了张嘴,却没再说什么。 这次被害人是在所就读学校一个角落的小树林里发现的。 陆沅离和焦旸赶到现场时,联邦警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很多学生还围在四周观看,又出动了大批校警,才叫他们陆续离开。 见法医盖林还在验尸,焦旸就直接走了过去。 这次被害人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黑人女孩,仍然只有不到60厘米高。有些肥胖,女性特征发育的很好,显得畸形的四肢更加纤细,异常不协调。猛一眼看过去,就好像四只篮球上长了一个脑袋。如果没有准备,乍然看到这样一个形象,简直叫人感到浑身不适。 布莱斯小声向陆沅离介绍道:“这次的死者名叫莉莉丝,是这所中学八年级的学生,今年14岁。今天早上有晨练的学生在树丛里发现了她的尸体,其他的情况,就让盖林来说吧。” 12. 第12节、海豹(8) 盖林道:“初步推断,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的10:00~12:00之间。凶器比较短,窄且薄,看起来就像之前的一样。死者中了两刀,一刀在背后,是明显的自上往下插入。另一刀也是。推测是死者中刀之后,下意识的转身。因为刀刃较短,而这次的死者……比较肥胖,凶手又补了一刀。身上有喷溅状的血迹,周围地上也有,这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但是现场没发现凶器。” “盖林,你好像提醒了我一个关键问题!” 焦旸双手握拳,击在一起道:“高度差。除非凶手也是一个残障人士,否则只要他是正常人,他的高度都一定会比受害人高很多。为什么前两次,我们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呢?” 盖林也有点奇怪道:“但是第一个死者,可能是凶手出手的次数太多,角度杂乱,并没有看出明显的高度差异来。第二个也没有。” 陆沅离道:“如果你对第二个被害人门德斯遇害现场的分析是正确的话,就是凶手坐在屋顶上,死者站在旁边。排除掉坐的笔直的礼宾姿势,或者凶手受过专业训练,普通坐姿一般相当于人自身高度的三分之一。假设凶手是1.8米高的成年男性,坐高也是60厘米左右,确实基本没有高度差。” 布莱斯道:“那第一个死者呢?总不会都是坐在屋顶上杀人的吧?不是海豹人杀手,而是屋顶杀手?!” 焦旸忽然道:“是不是比较有钱的海豹肢症患者,都会倾向于使用工具辅助?比如我们昨天在克里斯家里,看到的那个电动车?” 罗尼说:“但昨天的电动车不会超过60厘米高。跟普通人身高还是有明显差距。” 布莱斯道:“也许是选的助力工具不同。” 焦旸道:“或者,凶手身材矮小,也没有1.8米这么高。” 这时,盖林忽然站起身来,来到布莱斯身边,压低声音道:“死者她……好像怀孕了。” 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下来。 死者的脸看起来比较成熟,但她今年只有十四岁,却怀孕了。按照本地法律,这意味着一系列犯罪行为。 焦旸不由皱眉,才这么小的孩子…… 焦旸叹息一声,来到布莱斯身旁道:“痕检方面呢,现场有没有什么证据?” “可以说不少,但不知道哪些有用。” 布莱斯抓了抓头发,“在这片树林边缘,发现了好几个人的足迹,还找到了两个烟头。但是你也知道,这边是个学校。死者还是被晨练的学生发现的,现场的纯洁性很有限。” 焦旸走过去,发现有一丛一两米高的植物,开着大片大片白色的碎花,猛一眼看过去,就好像一棵长成了树的满天星。 看到这种植物叶子边缘有紫红色的刺,焦旸下意识的想要走近一些看看,他们能不能勾到嫌疑人的衣服纤维。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挡住了他。焦旸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就看见了陆沅离清艳的面容。 陆沅离道:“这是大猪草,本地一种比较少见的入侵植物,他的茎,叶,细毛都有毒。碰到手上很容易起水泡,如果中毒的手指不小心接触眼睛,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这一瞬间,焦旸心里的感觉真是奇奇怪怪,简直有难以言喻的柔软。 陆沅离没有说什么小心站住之类的话,而是直接伸手过来挡住了他。 真论动手,他比陆沅离能打很多。但是就手上起个水泡这么点小事,陆沅离就生怕他受一点伤一样来挡住他。白色满天星的花语是纯洁的爱,这还不值得嘴一个吗?! 焦旸下意识的反手就想去抓他的手。 陆沅离本来也想过去看看,见到本地很有名的入侵植物,怕焦旸不知道厉害,就下意识的拦了一下。没想到他一扭头,就见焦旸冲着自己露出了简直不可描述的神情。 陆沅离不由皱眉道:“你这什么表情?” “啊,没有!” 焦旸自动放慢脚步,跟在他后面,压低声音道:“我以为,自从那件事之后,你就不爱我了……啊不是,是心里有了疙瘩,不那么爱我了。没想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我,我太开心了!” 陆沅离看着焦旸摇头晃脑,就差个喜极而泣的表情,下意识的左右看看这一片刚被带走了尸体的小树林,实在有点不明白,就这样的情景,这样的环境,焦旸是从哪里生出来这种爱不爱的联想的? “还心理学家呢!” 焦旸一抬手,想到刚才陆沅离说的话,只得拿手背蹭了蹭眼睛,“你这么关心我,我都不能感动的吗?这有什么好不明白的!” 这一瞬间,陆沅离简直也有点怀疑,自己这个心理系博导,是不是有点水? 陆沅离有点尴尬的望天,咳嗽一声,“还刑警队长呢,我是怕你过去蹭到毒液出水泡,水泡破了会污染现场环境。” 焦旸放下手背,已经换上果敢坚毅的表情,“行了,解释就是掩饰,你还是这么爱我,只是不好意思说,我都明白!” 陆沅离眼睁睁的看着焦队长一脸嘤嘤嘤的跑去查证据,只觉得许是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布莱斯,你看这里!” 焦旸趴在那里仔细地寻摸了半天,还真给他在一颗藤蔓植物上找到了一缕丝线。 布莱斯一边叫人收起来,一边打量,“这好像是牛仔裤上的线头。” “是的。” 焦旸道:“我曾经碰上过一次类似的证据。嫌疑人穿的裤子应该比线头颜色最深处要深。” 这时,学校领导很快到达现场,还一并带来了死者莉莉丝的导师珍妮,就相当于国内的班主任。 珍妮是一位典型的白人女性,身材高挑,目测有1.7米左右,棕色长卷发,五官立体,热情开朗,也许因为长期锻炼的缘故,肌肉比较结实。 布莱斯询问起莉莉丝在学校里的情况。 珍妮斟酌着说:“莉莉丝是个很好的学生,热情善良,很受学生们欢迎,尤其是男生中人气很高。只是在学业上,也许需要更多运气。” 热情善良是欧美标配评语,要是搁国内老师嘴里,剩下的话翻译一下,就是学习不行,整天早恋。焦旸没想到居然在枫国,说话也得这么含蓄,也许是因为莉莉丝的肤色,特别需要注意政治正确的缘故。 有些事是死者隐私,布莱斯也只好含蓄的问道:“珍妮老师,你知道哪些学生跟莉莉丝关系比较好吗?” “有吧。” 珍妮道:“安托万和他的几个朋友,都经常跟莉莉丝一起活动。” 安托万是个挺粗壮的黑人男孩,还带着些稚气。 一看见他们,安托万就叫道:“一定是马库斯杀了她,马库斯这个混蛋经常骚扰莉莉丝,我们几个都能做证!” “那你呢?” 罗尼忽然问道:“你跟莉莉丝发生过关系吗?” 安托万迟疑了下,还是说:“是又怎么样?!” 布莱斯跟罗尼对视一眼,盯着安托万道:“莉莉丝怀孕了。” “什么……” 安托万看起来有点惊慌,“怎么会这样?孩子是我的吗?我的孩子死了吗?” 罗尼问道:“你昨天晚上10-12点之间在哪里?跟莉莉丝在一起吗?” “你们要诬陷我杀了莉莉丝?你们这些骗子!你们都是混蛋!” 安托万一阵大吵大闹,罗尼伸手扣住安托万的手腕压到桌子上,“你冷静一点,我们现在只是想帮你脱罪。等DNA报告出来,如果这个孩子真是你的,我们可以马上拘捕你。” 安托万愣了一阵,终于开口道:“我昨天晚上在家里帮我妈干活。” 罗尼问道:“一直干到12点吗?都在干什么?” “我有好几个弟妹。” 安托万有点暴躁的抓着脸,“他们每晚都不肯睡觉。” 从临时凑成的询问室出来,罗尼对布莱斯道:“我想我们应该也见见那个叫马库斯的孩子。” 但是这个打扮的衣冠楚楚的男孩一听说要询问他莉莉丝的事情,马上说:“我要等我的律师来。” 这他妈都是什么风气?!布莱斯看出来这个孩子家里应该挺有钱,还是拉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告诉家里,我跟一个黑人女孩牵扯到了一起。她死了,还怀孕了。” “不是我的……” 马库斯有点紧张,“是黑鬼的吧,要么就是那个小矮子肖恩的,我们就一两次闹着玩的,反正不是我的!” 但是他这样说,就等于承认,也跟死者发生过关系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布莱斯继续问道:“你昨晚八点到凌晨之间,在哪里?” 马库斯好像一下子轻松了,来了点精神,“在学校旁边的酒吧里和他们聚会啊,不信你问乔治他们!” 布莱斯找到珍妮,让她叫来那几个学生问了下,昨晚马库斯确实在学校附近的酒吧里,似乎暂时解除了嫌疑。 布莱斯又问道:“肖恩是谁?我们有点事想问他。” 13. 第13节、海豹(9) 珍妮叫了个学生,刚想去找人,就发现肖恩正缩在安托万身后,探头探脑的看过来。 珍妮就招手道:“肖恩,你过来一下。” 谁知,肖恩不知道听到没有,竟然转身就跑。 布莱斯下意识道:“带他过来!” 周围都是警察,就有人伸手一把薅住了肖恩的胳膊,把他扭了过来。 布莱斯打量了一下肖恩,见他是个红头发的拉丁裔小个子,只有一米五几的样子。 布莱斯背着手道:“你跑什么?” 肖恩咽了下吐沫,“没有,我没听到珍妮老师叫我。” 这真是……布莱斯审视地看着肖恩道:“你跟莉莉丝熟悉吗?” 肖恩迟疑着说:“还好吧,她、她是安托万的朋友,我、我们是这样认识的。” 布莱斯道:“那你跟莉莉丝有超友谊关系吗?” “我……” 肖恩还没回答,就被安托万一拳打倒在地,“你这个混蛋!” 肖恩捂着鼻子在地下翻滚着求饶,“安托万,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是莉莉丝主动约我的……” 但是听到这话,安托万的拳头落下的更快更狠了。 眼见得肖恩毫无还手之力,布莱斯只得示意旁边的警察拦住他们。 莱蒙冒冒失失的上去想要拉开安托万,然而这个年纪的男孩,有些人的体格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安托万一肘就顶开了瘦弱的莱蒙。 焦旸眼疾手快,上前一步一推莱蒙的肩膀,一手就扣住了安托万的手腕,“本国性同意的年龄为16周岁,且没有同龄人可以豁免的两小无猜法案。现在警方就已经可以扣留你协助调查……” “你们都给我滚回中国去!” 安托万咆哮着又想冲上来。 焦旸无奈的摇摇头,略微用力把他按到了墙上。 这时,就听当啷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坚硬的石头墙面上又弹了出来。 焦旸伸手捡起了一把黑色的小刀片。刀刃又窄又薄,只有七八厘米长。 焦旸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布莱斯,“从这孩子身上掉出来的。” 布莱斯伸手接过小刀,“这形状,这长度,太像我们之前对凶器的分析了!” 听布莱斯这样说,安托万终于感觉到不妙。他声嘶力竭的挣扎着,“你们胡说什么,这是我给弟弟妹妹理发的小刀。我没有杀人,你们别想诬陷我!” “但是现在很遗憾,男孩,我们必须请你去警局一趟了。” 布莱斯一边示意旁边的警员上前带走安托万,一边叫人去安托万家里,给他的父母家人录口供。 现在的情形对这孩子不是很有利。既然这样东西是自己发现的。本着负责到底的心情,焦旸就跟着罗尼去了安托万家里。 安托万家离学校很近,但几个孩子连张床都没有,都是睡在地上。格兰维尔毕竟也是西方社会的知名城市了。焦旸简直难以置信,在市中心有这样破旧的房子跟如此贫困的家庭。 许是因为这个有六个孩子的家里只有母亲,父亲不告而别的缘故。 罗尼根据案发时间,问了一下安托万的母亲。 这位肥胖的中年妇人只是愣了一下,就言之凿凿的回答,安托万昨天从放学以后就整晚都在家里。 这家的老二,安托万12岁的妹妹也很肯定的说,昨天哥哥整晚都在家里。 再小一些的孩子,证词就很难上法庭了。 罗尼正准备回去,焦旸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咬着一个眼看就要四分五裂的安慰奶嘴,躲在客厅墙后面。 焦旸冲他招招手道:“宝贝儿,你过来。昨天晚上哥哥陪你玩儿了吗?” 小小的孩子迟疑着说:“有,有的吧。” “他撒谎!” 这时,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子穿着一条明显不合身的粉裙子冲出来道:“我们昨晚都睡觉了,哥哥还没回来!” 安托万的母亲脸一下子白了,随手抓起椅子上的一样东西就打过去,“都给我回自己屋去,你们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焦旸抢先一步,挡住她扑向孩子们的路径,冲着五六岁的小女孩问道:“那你们是几点睡觉的呢?” “10:30过5分。” 女孩清晰的说:“我们通常都是这个时间上床的,但还会再玩儿一会儿才睡觉。安托万还没回来。” 虽然这么小的孩子的证言可能上不了法庭,但是经验和直觉告诉焦旸,她说的应该都是真的。 现场暂时没有什么可查的,布莱斯就带着安托万回了警局。 但安托万只有十五岁,还是未成年人,以目前现有的证据,扣留不了他多久。 布莱斯道:“我会尽快叫人检测这把小刀,希望会有收获。” 目前出来的第一个嫌疑人,居然是个小孩子。陆沅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但是哪里不对劲,他还没想到。 焦旸道:“那天我们看到了克里斯的助力工具,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去问问妮娜,科尔隆是否也有使用这雷工具,以便确认下他死亡当天的行动轨迹,也许可以帮助寻找到案发现场。” 布莱斯道:“这是个很好的思路,我马上叫人联系妮娜。” “布莱斯,你看。” 罗尼忽然走过来,递给布莱斯几张照片,“那个什么律师理查,被人拍到了当天下午在法院附近的违章记录,根据距离推算,案发相关时间,他在上庭,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妮娜家里。” 这个结果,布莱斯等人倒是都毫不意外。妮娜那天说的慌,其实很拙劣。 到了科尔隆的大别墅,妮娜的情绪看起来很低落。 “你为什么要对警方撒谎?” 布莱斯上去就要问,焦旸微微拦住他道:“妮娜小姐,我们有些关于科尔隆的问题要问你。也许会叫你感到不适,但我们只是想帮助科尔隆尽快找到杀害他的凶手,希望你能尽量配合。” 妮娜看到是个英俊的亚裔青年,点点头道:“你问吧。” 焦旸拿出罗尼收集的理查的时间证据,道:“你应该很清楚,理查给了警方假口供,以他的职业,如果警方追究,他会很麻烦,很可能会被吊销律师执照。” 妮娜脸色一白,“不要牵连他,我告诉你们,科尔隆出事的时候我在哪里就是了。我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那些事真的太叫人难受了。 那天,我接到了制片人坎贝尔的电话,要我去试镜一部电影角色。这是个很好的机会,我就跟南茜分开了。试镜的过程很顺利也很愉快,坎贝尔暗示我,这个角色基本就是我的了。然后,他就邀请我喝一杯作为庆祝。 没想到,他想要灌醉我,还想要跟我发/生关/系,我挣扎着给理查打了电话,理查就是为了赶来救我才违章的。他过来以后跟坎贝尔起了冲突,他们两人还打了起来……这种事如果传出去,我会很麻烦,坎贝尔不会放过我的。很抱歉我说了谎,但是我真的没有杀我先生!” 布莱斯看了看罗尼,才道:“我们会找那个家伙核实的,希望你这次说得是真话。” 妮娜苦笑着点点头,“随便你们信不信,但我真的没有杀他。” 焦旸接着给妮娜看了看克里斯的助力车道:“科尔隆有类似的助力工具吗?” 妮娜顿了下道:“有,不过他平时不用,只有去外头运动的时候才带着。” 焦旸道:“这个助力车现在在哪里,能给我们看一下吗?” 妮娜怔了怔,“你们不说,我都没注意,好像好几天没看到了。” 妮娜带着家里的佣人领着布莱斯到储藏室,杂物间和地下室挨个看了,都没找到。 焦旸顿时意识到什么,“难道科尔隆真是乘坐助力车出去的?这种车子,应该有报警装置,可以连网吧?” 妮娜点点头,肯定道:“是连网的。” 这下子在场的警员都来了精神。 布莱斯道:“你知道是哪个公司的产品吗?” “不知道。” 妮娜摇摇头,又跑去储藏室,扒拉出一个大纸箱子,“就这个吧。” 莱蒙对app比较熟悉,照着上头的二维码装了个小程序,问妮娜道:“你知道科尔隆的登录名和密码吗?” “这是什么?” 妮娜想了想说:“你们试试他ins的账户,密码吧。” 莱蒙试着登录了一下,发现密码不对。 妮娜回忆了一阵说:“我的生日?” 但莱蒙试了还是不行。 妮娜眼前一亮,“我知道了,在最后面加个F,我们是星期五相识的。” 这一次终于对了。莱蒙进入终端,开始查询科尔隆最近一段时间的行动轨迹。 这样都能猜到?布莱斯不由道:“看来你们,你跟科尔隆感情很好啊。那你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跟理查……来往呢?” 14. 第14节、海豹(10) “我不是存心想要出轨的!” 妮娜吸吸鼻子,带着哭腔道:“科尔隆真的是个很棒的人,很有趣,很幽默,也很博学,特别厉害。但我是一个女人。警官,你能理解吗?一个女人多么希望有双强壮有力的臂膀拥抱着她,能够每天早晨醒来,用力将她拥入怀中。还有,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床上的男人,是个能干的家伙呢?可是我们每一次在一起,他就像个钟摆一样在我身上摇来晃去。这太可笑了,我每次一想起来就很崩溃……” 妮娜的诉说听起来很悲伤,但这形容又很好笑,叫人听了有点忍不住的那种。 这些话题涉及两人的隐私,还有一些私密事。布莱斯有点尴尬的揉了揉脸,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妮娜。 陆沅离听了这些话,却止不住有些感慨。 焦旸明白,这时候妮娜需要的,大概就是像她说的一样,有个强壮有力的肩膀。布莱斯或许不懂,又或者是这样一种关系,懂也不能够出借肩膀。 陆沅离瞄一眼焦旸,就凉凉的说:“你想要借肩膀给她吗?” “这哪能啊!” 焦旸连忙目不斜视道:“人家已经有理查这样一个完美的蓝颜知己了。家境优越,英俊帅气,年轻有为,还有情有义,肯为了心爱的姑娘两肋插刀。” 陆沅离咂摸了一下其中的味道:“我怎么感觉,某些人在变着法的夸自己呢?他肯冒着被fbi长臂管辖、跨国执法的风险陪我来这里,我就该感激涕零了。” “那哪能啊?!” 焦旸憨笑道:“首先家世优越这条我就不具备。其次,你的事不就是我的事吗?我岳父老泰山有事儿,我还不得第一个来效全马之劳!” “所以你会觉得,” 陆沅离似笑非笑道:“我之前已经不爱你了,忽然又肯对你假以辞色,只是因为我爸爸被绑架了,看中你的身手,才想哄你来做工具人吗?” 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放大招?!焦旸本来觉得,这几天层出不穷的事情中,他跟陆沅离的相处跟感情都已经顺滑了很多。没想到冷不丁的,陆沅离就给他釜底抽薪,来了刀狠的。 如果他一个不小心,答得稍微不好,这几天好不容易攒上来的一点分数,很可能就一键清零了。 焦旸顿了下,垂下眼睛,“也不能说我觉得你就不爱我了。我感觉,我们总归是这么多年,习惯也好,不甘心也罢,你总归还是爱我的。只是怎么说呢,讲的矫情一点,你还爱我,但你却已经不是那么的喜欢我罢了。” “不能说?” 陆沅离一挑眉毛,“你居然说你的导师是错的?” “就……我爱我师,我更爱真理。” 焦旸放缓了声音,抑扬顿挫道:“在我的原则里,老婆必须永远是对的,老师嘛,呵,那可就未必了。” “普信男。” 陆沅离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下,“在询问连续杀人犯证人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里,你跑来跟一个已经不那么爱你的人调/情,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 焦旸叹息一声道:“许是在这样一个严肃的场合里,人家证人在不停的怀念已经逝去的爱人的缘故吧,叫我忍不住想起我们。我相信科尔隆不是妮娜杀的,他们是灵魂伴侣,应该是真的相爱。” 只是……有些话焦旸没说。 也许是在某些方面很契合的心灵伴侣,在某些方面,却又有着实在不能容忍,不可调和的矛盾……陆沅离简直疑心,焦旸是在内涵他们之间的事。 但陆沅离又觉得,应该不会。毕竟科尔隆和妮娜的故事结局这么不好,焦旸又这么自信,应该不会拿来形容他们自己。 陆沅离刚要开口,却见罗尼一脸不可描述的走过来,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用有点生硬的普通话道:“帝国的前总统家人都在学汉语,两位是不是对中国话的普及程度有什么误解?拜托你们顾及一下旁人的感受,以后不要再用中国话在现场秀恩爱了,好不好?” 陆沅离见罗尼都已经挂不住高冷的形象了,忍不住笑了。 焦旸却背着手,看着罗尼一本正经道:“有恩爱不秀,岂非锦衣夜行?” 见罗尼露出有些茫然的表情,焦旸得意的一笑,小样,跟我得瑟,我就知道你听不懂! 陆沅离有点好笑道:“之前你用小擒拿手欺负小孩,这一会儿又用母语欺负老外,胜之不武,不是君子所为。” 见陆沅离也开始甩成语,焦旸耳朵一抖,大手一挥道:“木得事,大不了下次我们用申城话……继续秀恩爱!” 罗尼无奈的摇摇头,一脸无语地走了。 “好了好了,我查出来了!” 莱蒙兴奋的叫道:“几天以前,助力车就停在一个地方不动了。可能是没电了,也可能是被人故意损坏了。最后停下的地点是在市郊的一座山上。” 没想到今天的收获这么大。布莱斯带人急忙赶到那座市内的小山。 别说5G,枫叶国的4G信号覆盖都很勉强。他们到了才发现,那是挺大的一片山林。 布莱斯带人一通搜索,地点没法再缩小了。 焦旸看到一处山崖边,有一棵小树被明显地折断了,就指着那处断崖道:“咱们过去看看。” 绕过拦路的灌木丛,焦旸就发现,折断的小树旁,有一道重物滑坡的痕迹,忙道:“应该就是那里了!” 现场几个警员散开搜集证据。 但是下面足有几十米高的一个断崖,他们来的很匆忙,又没有带专业消防或者救援人员。 罗尼其实已经呼叫了救援队,但是这种情况,什么时候会来就很难讲…… 焦旸见布莱斯迟疑,点点头道:“我来吧。” “焦,这不合适,你们是客人。” 布莱斯说:“还是我去吧。” 焦旸笑道:“就是因为这是你的主场啊,你还要坐镇指挥呢!” 现场基本上没有任何护具,焦旸带着国内带去的普通棉线手套,在腰上绑了个安全绳,然后从袖子里甩出一根三.棱.刺,绕着其中一根安全绳打了个结,就往崖壁上钉。 “OH,天呐!” 莱蒙一脸的叹为观止,“这就是中国功夫吗?真是太神奇了!” 然而岩石太硬,没有专业工具很难楔进去。焦旸连换了两次,才把三.棱.刺钉进一个土缝里,这才准备下去。 布莱斯、莱蒙,加上另外两个警员一起慢慢把绳子放了下去。 还没放到一半,焦旸就大喊道:“有发现,我看到助力车了!” 莱蒙一听,下意识的探出身子去看。谁知,他脚下一滑,险些摔出悬崖去,还是布莱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莱蒙。 然而这样一来,四个人有两个偏离了重心位置,安全绳猛然倾斜下落。 陆沅离一惊,下意识的扑过去,伸手用力抓住了绳子,“你没事吧?” “没有没有!” 焦旸听到他着急的声音,忙笑道:“这下更好,我抓住他了!” 山崖下去没有足迹,没有填埋痕迹,也没有血迹残留的样子。焦旸判断这里只是抛弃助力车的地方,做了一些简单的痕迹采集,就示意上头的人往上拉。 几个人重新调整位置,站定之后,一起发力,慢慢往上拖。 因为这回还带着足有几十磅重的助力车,四个人更加艰难,罗尼就赶上去帮忙。 渐渐到了山崖边上,焦旸忽然冲着陆沅离伸出手。 陆沅离一顿,这家伙!这种俯视被称为死亡角度,但是他的眼睛亮亮的,脸颊微微有一点发红。是让人想要大喊:“妈妈,我恋爱啦,你看,就是他”的那种长相。 陆沅离不自觉的伸出手,用力抓住了焦旸的手。 焦旸伸腿使劲一蹬崖壁跳了上来,跃上山崖的一瞬间,他偷偷的抱了下陆沅离,还偷偷偷的噌过了他的脖颈…… 陆沅离脸上微微一热,就觉得有样硌人的东西挡在了他们中间。 陆沅离一怔,低头一看,才想起焦旸是带着助力车上来的,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就看到一个两条黑色的细腿足有一米二,长相奇怪的像个外星生物的助力车。 陆沅离再抬头,已经若无其事的放开了他。 焦旸恋恋不舍的抬手划过了陆沅离的手背,才站在一边,解下了助力车。 布莱斯顾不得助力车这不成比例的畸形构造,松了口气,“这上面要是能找到第二个人的痕迹,咱们破案就有希望了!” 罗尼下意识的看向陆沅离,见他面上一无波澜,眼神中却有隐约的,难以形容的热切。这种感觉,简直叫人胸口一烫。 布莱斯看到这种情景,想的却是,焦旸一定觉得他们太不靠谱了,才想要找文弱的陆教授拉他上来,不禁狠狠的瞪了一眼莱蒙。 焦旸上来,指着助力车道:“我刚才已经略微检查过了,上面有一些深色的锈蚀痕迹,有些不同寻常。” 布莱斯立即叫人用了鲁米诺。 很快,助力车上就显出了一道道杂乱的荧光斑点。 15. 第15节、海豹(11) “找到了!” 莱蒙露出喜色道:“科尔隆果然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这样说,还不是特别准确。” 焦旸四下打量了一下道:“第一案发现场应该就在这附近,你们叫警犬上来了吗?” 布莱斯有些尴尬,“已经叫了,马上就到。” 焦旸道:“没什么,咱们先自己查查看吧。” 布莱斯道:“这边的群山范围很大,之前又下过大雨,只怕仅凭肉眼,是很难查出什么了。” “这就要看,这边山上只是案发现场,还是凶手也进行过埋尸处理了。” 焦旸说着,从一个警员手里接过望远镜,一点点的看过去,突然发现一个距离三四百米的地方,一棵大树下,有一小块凹凸不平的地面,像是新土的样子。 焦旸抬手指给布莱斯看道:“咱们过去瞧瞧。” 山路崎岖不平,不是很好走。 走着走着,布莱斯就也看出来,那块土地是被人翻动过的样子。 好在因为知道是寻找案发现场,有人提前带了铁锨来。 一个警员几铲子下去,就现出了一个50公分左右的凹陷坑。 泥土作为天然保护,遮挡了部分大雨的冲刷。坑底有一些斑斑点点的痕迹,痕检立即过去收集残留的证据。 罗尼也上前看了看道:“这应该就是凶手掩埋科尔隆的地方。” 焦旸指着距离土坑几十米的一小块平地道:“麻烦在这边也做一下鲁米诺反应。” 这一次时间略微有点久。等了一会儿,草地上才现出几处不同形式、不同形状的荧光点来。有滴落型,有喷溅状的,还有一片片的渗透型。 “焦,真有你的!” 布莱斯不禁竖起大拇指道:“看新土的痕迹,这我也会。但说实话,案发现场的这一小块地,我是真没看出来,它有什么不同!” “也许是因为那场大雨,看起来其实确实没有什么不同。即使有助力车轮拖过的痕迹,也几乎看不出来了。” 焦旸道:“只是带着那个助力车,我估计凶手也走不了多远。根据普通人的一般反应,这一段路,比较平坦,适合站着聊天的地方,也就只有这里。顺便,这一段距离,你们可以多找几个点位来做鲁米诺反应。” 莱蒙有点犹豫,还是问道:“现在这个助力车肯定早就没电了,但你怎么能肯定,这车当时就没电,或者是坏了呢?” “不能。” 焦旸不由得一笑道:“我指的也不是电。你想想,当时凶手刺了受害人几十刀,即使死者情况特殊,出血量也很大。而且,当时死者就站在这个助力车上。按照陆教授的分析,这很可能是凶手第一次杀人。不论当时凶手是把他们分开还是放在一起,这一路走过,眼看着血不停的滴下去,这种心理压力,一般人又能承受多久呢……” 焦旸说着,见陆沅离看着他,微微点头,露出肯定的神情,不由冲他眨了眨眼睛。 又来了……陆沅离有点无语的把头别了过去。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从警犬队借来的工作犬才姗姗来迟。 不过他们在闻了科尔隆的随身物品之后,倒是也一路追寻过去,最后准确的停在了那小块土坑旁。 这次收获果然很大。警方很快在现场测出了梅森的足迹,在助力车上,也找到了梅森的指纹。 布莱斯叫人顺着助力车的运行轨迹沿途去查,想做为辅助证据,没想到,还意外的找到了一些监控视频。 布莱斯立即叫人将梅森带回了警局。 罗尼先给梅森看助力车把手上的指纹痕迹。 梅森勉强道:“我,我是科尔隆公司的经理,他到公司的时候,我帮他把助力车收起来,不是很正常吗?” 罗尼默不作声的又拿出了现场遗留有梅森足迹的痕迹图。 梅森支支吾吾的说:“其实,其实我知道科尔隆经常会去那边爬山,他忽然失踪以后,我去那边找过他,但是没有什么发现,就回去了……” 罗尼点点头,拿出几张视频监控图,里面清楚的显示,科尔隆出事当天,梅森曾经跟踪过他的助力车。 梅森脸色一变,犹豫了好一阵,才道:“是,我那天是曾经去找过科尔隆,我求他,求他不要把我赶出公司……” 焦旸在外面看着,就觉得罗尼的审讯挺有技巧,跟布莱斯那种大开大合的风格不太一样。 罗尼问道:“他为什么要把你赶出公司?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梅森苦笑道:“警官,你们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你们找过妮娜好几次了吧?我的确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之前我的股票亏了许多钱需要平仓,就……开始科尔隆只让我把钱拿回来。但是……钱越亏越多,根本填不上窟窿。反正他那些钱也都是骗来的,我就让他宽限几天,没想到,他居然要把我踢出公司,还说我再还不上钱,就要报警……” 罗尼面无表情道:“所以你就先下手了?” “不不不!” 梅森叫道:“警官,我没杀他,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杀他!那天我们只是起了争执。不瞒你说,我是曾经动过这个念头。可是,可是我是科尔隆的邻居和同学,我们算是一起长大,一起创业的。最初公司的手续都是我去跑的,业务也是我拉来的!我还有老婆孩子,我不想毁掉这一切……” 毕竟最有力的证据凶器还没确认。罗尼倒也没指望梅森会这么痛快就承认。罗尼道:“你好好想想,准备找律师保释吧。” 虽然以现有的证据来说,梅森只怕很难被保释,即使法官同意,保释金他也交不了。 罗尼出来,布莱斯就准备叫众人一起开会讨论。 这时,技术部门送来了一份检测报告。布莱斯看到以后,就兴奋的说:“我们抓到他了!” 开会时,布莱斯道:“现在第三起案子也有了进展,现场发现了两个人留下的烟头,分别属于安托万和马库斯,还发现了两个人的足迹,正在比对当中。虽然不是直接证据,但还是很有突破的。另外,最有力的证据就是,在安托万的刀片上,我们检测到了第三名死者,也就是莉莉丝的dna,来自于她的血迹。我们很快就将提审安托万,并将他送到青少年拘留中心。陆教授,你觉得怎么样?” 陆沅离顿了顿,道:“也就是说,现在其中两起案子,都有了明确的嫌疑人,是吗?” 布莱斯轻松的说:“是啊!” 焦旸看着在场的警员都很高兴,无奈的摇了摇头。 “虽然这样说可能有点不好,” 陆沅离道:“但是先生们,很遗憾,这是有问题的。” 布莱斯捋了一遍卷宗里的证据,觉得没有什么纰漏,不由得皱眉,“陆教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沅离道:“一个系列案,怎么会有两个嫌疑人呢?” 这下子,除了罗尼,在场的几个警员不由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问题。 莱蒙迟疑道:“可是,系列案也是陆教授说得,会不会……是陆教授搞错了呢?” 你居然敢质疑神……焦旸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话都敢说!也就现在这几年,陆教授的性子生生给他磨出来了,不然不得…… 陆沅离若无其事的扫了眼题板,甚至都没看向莱蒙,淡淡道:“当然是有这个可能性。只不过,有史以来,被杀的海豹肢症患者有几个?短短时间内连续三起针对海豹症患者的凶杀案,纯粹是巧合的可能性,并不会比我出错的几率高就是了。” 理论上,的确是这个情况,但是……布莱斯道:“不过现在的证据,的确是还可以。” 陆沅离道:“那么,我们换个角度来说。现在第二起案件中没有任何嫌疑人,为什么?” 布莱斯一顿道:“除掉变态杀手,普通凶杀案无外乎是因为情感,财产纠纷或者寻仇。一个八岁的孩子,他的社会关系太简单了,自然不会有什么情感问题。我们也调查过他的父母,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的财务纠纷……” 陆沅离道:“所以,门德斯为什么会被杀呢?” 布莱斯简直有点给他绕糊涂了,“这个……” 罗尼只得接口解围道:“所以大概率还是有特殊针对性的连环变态杀手。但也有可能,是有纠纷和原因,而我们现在还没查出来的缘故。” 焦旸心道,为了质疑陆沅离,一并质疑起了自己和大批同事的能力,也是挺拼的…… “那就继续查吧。” 陆沅离淡淡一笑道:“在此之前,我们还可以去见见那个可怜的男孩子。” 此时的安托万,已经在青年拘留中心了。 焦旸从没见陆沅离这么好说话过,以前这种时候,他可是会怼得你怀疑人生的。 在车上,好不容易就他们两个人,焦旸看着陆沅离,一时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难免想到,是这几年跟他在一起,消磨了陆沅离的锐气。折断了你的翅膀什么的,这种恩义太重了,他负担不起…… 陆沅离看着焦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吗,老是偷眼看我,你劈腿了?” 16. 第16节、海豹(12) 听他说得这么轻松,焦旸多少放了点心,“我觉得莱蒙他们也不是诚心质疑你的,而是你知道,外国人的思维方式就是这么直来直去,无心的。” 陆沅离淡淡一笑道:“首先,我不认为这是质疑,只是讨论案情。其次,就算是质疑,出发点也是为了破案,并不是针对我个人。第三,就算是针对我吧,目前我家的人没能找到任何关键线索,无论如何,我也必须破案。” 陆教授可从来没有摆出过这样的姿态……焦旸眼圈一红,“我看出来了,你这是诚心让我心疼!” 陆沅离摇摇头,“我清楚的认识到,我一直靠陆家独子的身份享有特权,不论是什么主义,我也并没有认为,这种事情就是对的。所以,我也必须承受因此所带来的压力,任何。陆家是我的凭持与依赖,自然也就是我的软肋。” 焦旸不由自主的握住了陆沅离的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我没用……” 陆沅离转头看着他道:“我不是小女生,我从来也没有指望过,对象能是美国队长。我跟男人谈恋爱,也不是为了寻求依靠的。” 焦旸故意咳嗽一声,“这不就到我的强项了,我可以做你的中国战狼。另外,我知道你是看脸。” 陆沅离忍不住笑了,“嗯,对的,傻狗……” 焦旸还没怎么处理过绑架案,但他见过无数的被害人家属。理论上,绑架案的亲属,只会更焦灼,因为生死未分,尚有生机,所以也就更折磨人。所以他感觉,面对这种一团迷雾的情况,陆沅离此时已经非常清醒理智了。 等到了青年拘留中心,还是布莱斯和罗尼提问,陆沅离和焦旸坐在观察室内。 肉眼可见安托万的情绪很差,可以说已经崩溃。布莱斯很了解罗尼的风格,就自己来问了。 布莱斯摆出各种证据道:“为什么要对警方撒谎,你当天明明去了案发现场。” 安托万的家境,请不起什么律师。这种案子,关注度倒是很高,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想要一夜成名的律师找上门来。好在检方给指定了一个年轻的女性律师海伦,还算认真靠谱。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得怎么解释。 海伦却道:“警官,那只是学校里的一个普通角落,任何人随时都可以去。根本无法证明,我的当事人是案发当天过去的。还有,这把小刀是我的当事人理发用的,帮他自己,也有弟妹,或者还有其他人,比如他的同学莉莉丝。” 布莱斯冷笑一声,“你前面说的或许有道理,但是女死者扎了一头的脏辫,根本就不可能用这样只能拿来刮头皮的简易小刀来理吧?” 海伦毫不退让道:“他们是同学关系,安托万又随身携带这把小刀。完全有可能意外弄伤死者。” 可是安托万的情绪太激动了,他根本听不懂律师和警察在说什么,就大声嚷嚷道:“我那天是去了那里。本来是我约了她,可她突然又推掉了。我觉得不对劲,就又跑回学校,在那里看到了他们,她和马库斯。我想揍那家伙,却被她挡着,那家伙就走了。我质问她,却被她骂了。我不明白,她明明知道那家伙不是好人,说好听的只是为了戏弄她,可是她却喜欢那家伙。我很伤心,我就走了。那时候她还好好的,我没杀她!” 海伦有些无奈,她一再暗示安托万,想要拦住他。可是安托万却滔滔不绝的一直在说。 布莱斯道:“那你的小刀上,为什么会有莉莉丝的血迹?” “我不知道。” 安托万看也不看海伦,只是茫然的摇头,“我没有给她理过发。” 海伦简直无语了,这样的情形让她怎么办? 布莱斯从询问室出来,问道:“陆教授,你觉得安托万说得是真话吗?” 陆沅离道:“虽然我不是专业的鉴谎师,但以我的微表情分析来说,我认为他说的,没有问题。” 但布莱斯难免认为,陆沅离为了坚持系列案的说法,可能会影响他的专业判断。布莱斯就试探性的看向焦旸。 焦旸顿了一下,还是点点头,“以我的专业和直觉来说,我也觉得安托万说的是真的,而且我觉得,他不是凶手。” “他当然不会是凶手。” 陆沅离道:“一个十四五岁的黑人男孩,想和科尔隆这样的白人社会成功人士建立直接联系,是件很难的事情。” 布莱斯只觉得泄气,“那要找到梅森跟莉莉斯这样的年轻女孩儿的关系也不容易。” “这倒未必。” 陆沅离道:“布莱斯,其实我认为你的调查方法,可以更全面一点。” 布莱斯皱眉道:“陆教授,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沅离明知道自己这样说,他可能会不高兴,还是道:“布莱斯,也许是因为,你心理上还不是很认同我说这是个系列案。现在这几起案子,你还是在依照普通案件的方法,在分别调查。我之前已经提醒过你了,但你似乎没有明白。以系列案的调查方法,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找到所有的受害人之间的联系。” 布莱斯板起脸,“他们之间的联系,这还需要找吗?你不是早就已经说过了,就是海豹症患者。” 陆沅离瞬间体会到了汉语的博大精深。在汉语里,联系可以有很多个不同方向的意思。而在这里…… 说实话,焦旸感觉,陆沅离比之前还是有一点急躁的。当然了,也许是陆沅离也不是对每一个学生都会循循善诱之故…… 焦旸拉过布莱斯道:“我有点累了,咱们一起去抽根烟吧。” 陆教授的确是国际知名的犯罪心理专家,但布莱斯不觉得自己的调查方法有什么问题。 布莱斯接过焦旸递上的烟道:“老弟,你也觉得我的调查方法有问题吗?” 焦旸心道,你何止是调查方法有问题,陆沅离这已经是很客气的说法了,你实际上就是调查方向都有问题。所以即使有进展,也是在一路跑偏。 焦旸帮布莱斯点着烟,“怎么说呢,我的英文不是很好,陆教授的‘联系’这个说法,其实是两个意思。第一,我们可以理解为,三名死者之间的关联和共同点。也就是你所说的海豹肢症患者没错。那还有第二个意思,就是他们三人之间的实质关系,实质联系,他们是否认识,生活中有没有什么交集?” “你的意思我懂。” 布莱斯忍不住又皱眉道:“我们也调查过相关人员的社会关系,他们的年龄,社会地位,甚至肤色相差都很大,确实找不到什么交集啊!” “你说的没错。” 焦旸道:“不过我觉得,他们至少在一个地方可能有交集。那就是科尔隆创立的关爱海豹肢症患者协会。” 布莱斯一顿,“我怎么没想到?确实,门德斯跟莉莉丝的父母都是这个协会的会员。科尔隆是创始人与实际拥有者,梅森是管理者。而这个协会里,有很多健全人会员。他们是出钱出力来做义工的志愿者。而我们之前发现,科尔隆和梅森其实是借这种慈善机构敛财。很多善款进了他们的口袋不说,他们还诱骗了很多人参与,根本没有的投资。这纯粹就是诈骗了。” “你说的很对。” 焦旸微笑道:“也许有些人被诈骗大量钱财之后,除了科尔隆之外,也会迁怒于海豹肢症患者。” “对,也许凶手就在这些人里面!” 布莱斯激动道:“这样所有的线索就都被穿起来了!” 焦旸道:“所以系列案的调查方法,还是与独立的个案有些不同。比如说,梅森在科尔隆的案子里出现在现场。那门德斯呢,莉莉丝呢?在这两人被杀的晚上,梅森在干什么?同样的,科尔隆和门德斯被杀的时候,安托万又在哪里?在干什么?” 布莱斯就觉得案情在眼前瞬间清晰起来。他由衷的称赞道:“焦,虽然我能感觉出来陆教授的确非常厉害,但是你的解释更加通俗易懂。” “先生们,看来你们相谈甚欢,都认为已经不需要我了呢。” 陆沅离背着手出现在他们身后,“但是我得提醒你们一点,焦旸对凶手动机的推测,只是可能之一,且缺乏论断与证据。” 布莱斯感觉自己刚才对陆沅离的态度有点问题,连忙问道:“陆教授,你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有一些。其中一点,尤其明显。” 陆沅离道:“这个推测过于正常,以至于不像心理学系专业在读博士生所做出的推测。” 好家伙!焦旸不由的摸了摸鼻子,自己刚才这做法,简直是踩着陆教授立人设。陆教授对别人可能还会留点客气,你敢直接触他的逆鳞,那还不得先一巴掌呼死,再踩上一万只脚再说…… 焦旸干笑一声,“陆教授,咱这么大一个文化人,可得就事论事,不兴一言不合就搞人身攻击啊!” 17. 第17节、海豹(13) 陆沅离若无其事道:“不过是一些礼尚往来罢了。” 布莱斯虽然听的不是很明白,也大略感觉出来,陆教授好像在讽刺他们。他不由得微微皱眉,“陆教授,那有什么证据支撑你的观点吗?” 陆沅离淡淡一笑道:“杀人方法。具体的杀人方法,是凶手非常重要的情绪表达。如果凶手真的是因为被骗钱而迁怒这个原因杀人,他刺科尔隆很多刀的确合理。但是如果因为这个理由,对后面两位死者一刀致命的杀人方法,就不太合理了。因为对连环杀手来说,杀人方法通常会层层递进,一次比一次复杂,细节越来越多,不然无法满足他们日益高涨的杀人欲.望。” 布莱斯想了想道:“那我先去调查,这几个嫌疑人其他案件的时间证明吧。” 从青年拘留中心出来,焦旸伸手捂住耳朵道:“陆教授,请你惩罚我吧!” 这是搞什么鬼?陆沅离一怔,“你在说什么?” 焦旸45度角望天道:“我刚才居然胆敢帮着外人,一起质疑陆教授的权威,这真是罪该万死!” “没什么。” 陆沅离道:“说了只是案情讨论,无分师生,没有对错。最多……也不过是可能性的大小罢了。” 焦旸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我有没有说过,陆教授越淡漠,就越性感。 这番话最好的场景,是自己把他按在后排座位上这样那样,他眼角发红,带一点鼻音说出来…… 眼见得焦旸的眼神逐渐游离,陆沅离不由挑眉,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给他的眼锋一扫,焦旸瞬间感觉到不妙,赶忙坐正,“你真的觉得我说得杀人动机不对吗?可是上次你却认同了克拉克教授的说法。认为凶手就是个普通人思维,现在却觉得我的推测过于正常。” “没有连杀三人的普通人。” 陆沅离正色道:“按美国的说法,这种就可以被叫做连环杀手了。我之前认同克拉克教授的说法,是因为海豹肢症患者,是凶手最初的选择。从他杀第二个人开始,一切就都不同了。” 焦旸道:“你不是对布莱斯说过,在杀人这方面,0>1>一切吗?为什么现在强调的,却是第二起案件?” 陆沅离伸手托腮看着他,“焦旸同学,我现在好像觉得,你越来越难以从我这里毕业了。” “嘿嘿嘿……” 焦旸傻笑道:“其实我知道。你指的是杀人方法。” “没错。” 陆沅离道:“拿着一把一指长的小刀去杀人。在瞬间连刺几十刀,这都是情绪非常不稳定的客观表达。正如你所说,在这个过程当中,他几乎不可能不伤到自己,却还在不停的冲着被害人刺下去。他当时的情绪,应该异常激动。在某种角度上来说,这和自残也没有什么区别,其实已经是自毁倾向。 而后面两次杀人,就非常冷静了。后面两名被害人差不多都是一刀毙命,情绪控制的很好。我甚至怀疑,他真正想杀的,是一个像科尔隆一样的人。只是,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像’科尔隆一样的具体意思。才没有向布莱斯说明这一点。” 焦旸分析道:“科尔隆给人的印象,是一个身体残疾却事业有成的成年男人。” “我也这样想,可惜这却不是全部。” 陆沅离道:“另外两名被害人,一个儿童,一个少女。凶手为什么会选择他们?” “虽说是犯罪心理系博导,这里你会不会想的有点过于复杂了?” 焦旸道:“海豹肢症患者在世界上本就存活数量极少,在本城能找到的,可能也就这么几个。” “那克里斯呢?” 陆沅离道:“按照你的说法,这个人不该跟科尔隆更像吗?而且他更有名。” “喂喂喂,陆教授,你不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呀!” 焦旸笑道:“凶手要杀的是像科尔隆的人,这话也是你说的。” 陆沅离道:“所以我感觉,他们,这几名死者之间,一定还有其他‘相像’的地方。” “话是没错,” 焦旸道:“但我这人就实际多了,我觉得凶手也不是傻子,总还要考虑机会成本问题吧。克里斯是有名,所以住着有保安的大别墅,平时出入也经常跟着秘书助理司机等人。也许就是很难找到机会下手呢。” “你说的也有道理。” 陆沅离想了想道:“我们再去见见克里斯吧,上次警方的人跟着,人太多了,反而可能不太好说话。” 焦旸本来想找莱蒙一起去亮证件,但是既然陆教授不想让警方的人跟着,那他们两个人去碰碰运气也不错。 这回果然吃了闭门羹,守门的保安说克里斯先生正在跟朋友们聚会,不方便见他们。 焦旸正准备把莱蒙叫来,别墅门口就走出来一位头戴草帽,手上戴着胶皮手套,穿着厚围裙的老妇人。 焦旸觉得她很面熟,看到手套才记起来,好像是克里斯的母亲梅根女士。 梅根走过来道:“英俊的孩子们,你们也是来参加聚会的吗?” “不是的。” 焦旸道:“你好,梅根女士。我们是皇家骑警的顾问,之前来访问过克里斯先生。” “哦,原来是你们。” 梅根笑道:“我记得上次你们来提醒克里斯,有人要杀他。虽然这很滑稽,但是,你们进去吧,善良的孩子们。祝你们好运,我要去种草莓了。” 焦旸和陆沅离走进去,就见到了一个热闹的舞会场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很多人,不乏穿着清凉的年轻女孩。好在不像上次妮娜搞的舞会那么群魔乱舞,音乐也是会叫人觉得心情愉悦的。 一位穿着素雅保守的年轻女子,好像是克里斯的太太凯蒂,在忙着满场里加酒添菜。 焦旸想找克里斯聊聊,一扭头却见克里斯正站在六七十公分高的助力车上,跟两位年轻的小姐相谈甚欢。 其中一位甚至低头弯腰,亲昵地碰了碰克里斯的鼻子。 焦旸刚想走过去,就听旁边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嘲笑道:“你看他那个乡巴佬的样子,畏畏缩缩的,就跟个佣人一样。” “就是。” 另一个女人肆无忌惮的讥笑道:“克里斯这么有趣的人,怎么会找这样一个女人结婚?” 他们说的声音很大,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见了。凯蒂自然也听见了,她的脸慢慢涨红,却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刚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托盘糕点,匆匆走过来,却不知道是谁,有意无意的伸脚一勾。 眼看凯蒂就要摔出去,焦旸身子一倾,一手扶住了凯蒂的肩膀,一手接住了放满糕点的银托盘。 “谢……谢谢!” 凯帝惊慌失措,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张英俊的亚洲面孔,正友善的冲她微笑。 “你的手,好像烫伤了。” 焦旸松开手,无意中就见凯蒂右手碰到了蛋糕杯子上,手掌内侧靠近虎口处,起了一小片红疹子,好像还有两个小小的水泡。 “啊,抱歉!” 凯蒂拿起一枚蛋挞跟一样油炸的面食递给焦旸道:“这是本地的特产食物牛油蛋挞跟河狸尾巴,请您尝尝。” 焦旸微笑着道谢,“好的,看起来就很美味的样子。” 这时,刚才跟克里斯碰鼻尖的年轻女孩儿却笑道:“她怎么笨手笨脚的。” “咱们不要理,走,我带你们去看点好东西。” 克里斯说着,就拿左上肢前端碰了碰助力车上的某个按钮。 大厅里一时又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议论,“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连个糕点都弄不好。” “克里斯这么优秀,怎么会看上这么无聊的女人的?” 用陆沅离的话说,就是这些人的脑髓里,是有点什么贵恙吗?焦旸实在看不下去了,直接走上前截住克里斯道:“克里斯先生是吗?我们是皇家骑警队的,之前来找过你。我们有事情要问你。” “我记得你们。” 克里斯大笑道:“可你们只是什么顾问,又不是警察。而我也没有触犯过任何法律,有权不接受你们的询问。” 要不是怕你被人宰了,你以为我们想来见你?!焦旸正想开口教训一下这讨人厌的家伙,忽然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婴儿哭声。 接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从二楼楼梯上猛跑下来,一把抱住凯蒂的腿道:“妈妈妈妈,本的眼睛又疼了! 这时,一位中年女子手里抱着一个婴儿,跟着小女孩从楼上下来,疾步走到凯蒂身边,焦急道:“本哭的很厉害,可是社区医生一直说他没事。夫人你看!” 焦旸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觉得婴儿的眼睛好像有点浑浊,眼白明显的发红,似乎还有流脓。 焦旸顺手就想接过婴儿,“眼睛不是小事,咱们还是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焦旸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被人猛地往后一拽胳膊。 18. 第18节、海豹(14) 焦旸攻击姿势都摆出来了,一转头看到竟是陆沅离,却见陆沅离冲他摇了摇头。 焦旸心中诧异,这是怎么了,陆沅离这么讲究的人,从来没有过这么不讲风度的时候。 见此情景,克里斯不耐烦的叫道:“你们不要在这里大吵大闹,影响大家的兴致。本的眼睛又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不要大惊小怪。好了,先生们,女士们,你们不要被这些无谓的人打扰。来,让我们继续跳舞吧!” 凯蒂只是平静地看一眼克里斯,对他这种态度,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她什么话都没说,就匆匆忙忙的摘下围裙,和那位中年女子上楼换了衣服,一手抱着婴儿,一手牵着小女孩一起出去了。 焦旸想要跟上去看看,陆沅离却闪身拦住他的去路道:“你知道,那孩子得的是什么病吗?” 焦旸奇怪的说:“我又不是大夫,我怎么知道?但是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眼睛都流脓了。” 陆沅离转身出了克里斯的别墅,径直上了他的汽车,才道:“淋菌性结膜炎。这么小的孩子,一般是通过母婴传播。” “淋菌性结膜炎,母婴传播,” 焦旸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说,凯蒂和克里斯……都有淋/病?!” “我没这样说。” 陆沅离道:“往好处想,也许这孩子只是被收养的呢。在这边,血缘并不是那么重要,很多人都喜欢领养孩子。” 焦旸觉得,陆沅离这口气阴阳怪气都不足以形容,简直每个字都是槽点满满。 焦旸道:“我刚才扶了凯蒂一把,你是不是觉得,我也脏了?” 陆沅离淡然道:“只是好心扶一把,不会感染。你也不必迁怒于我。” “你……” 不知道为什么,焦旸就觉得憋了满肚子火,但是又不知该向谁发泄。 焦旸他们刚回去,就见南茜正无聊的双手托腮坐在大厅窗台边的沙发上,黑色的中长卷发,玫瑰金色的缎裙,俏鼻红唇,就像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林间精灵。 焦旸就觉得右眼皮一跳,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南茜一抬头看到陆沅离,就开心的跑过来,伸手挽住陆沅离的胳膊道:“哥,你终于回来啦!” 陆沅离抬手理一下南茜鬓边跑乱的头发,“这大热的天,你做什么跑来跑去的?也不怕中暑。” “那还不是要怪你嘛!” 南茜撇嘴说:“妈妈不让我留在这里,也不让我来找你。给你打电话嘛,你经常不接,发消息也老是不回,害的我要提早下班偷跑来这里!” 焦旸下意识的咧了咧嘴,那就是和着也有接跟回的时候呗! 上回他们回来没看见南茜这个小望哥石,他还松了口气,看来玛德琳挺懂道理,知道她们要避嫌,没想到南茜这么快又来。 南茜一张嘴就叭叭叭个不停的样子,陆沅离并不讨厌,有时候还会觉得挺有趣。 陆沅离轻笑道:“你也知道我要帮警方查案,有时候不方便接电话,看到就会及时回你的。” 老管家唐文忠听说陆沅离回来了,就带着一个佣人下楼来,送了一盘子点心和饮品过来。 正好是下午茶时间,又奔波半天,焦旸还真觉得有点饿了,就洗了手,坐下来吃东西。 陆沅离顺手推了推一个深色的杯子蛋糕,“这个看起来不错,你尝尝。” 焦旸刚想去接,南茜就已经伸手捞了过来,“谢谢哥!” 这理所应当的架势,搞得焦旸都有点疑惑,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嗯,这颜色很衬你的裙子。” 陆沅离将错就错,又推了个糕点给焦旸,“呐。” 焦旸气得都想翻白眼了,但他好歹是个大男人,也不好总是跟个小姑娘争风吃醋。何况人家头顶着妹妹的大旗,绝对的政/治正确。焦旸只好狠狠咬了一口牛油蛋挞作为发泄。 谁知,南茜吃了没两口,一个小小的杯子蛋糕还没下去一半,就突然捂着手惊叫一声,“哎吆,哥,这焦糖蛋糕里有枫糖吗?!” 焦旸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南茜手心下方起了一些红疹子,还有一、两个小水泡。 陆沅离递了张纸巾过去,“怎么了?” “没什么,就……” 南茜毫不顾忌的伸手胡乱挠着手上的疹子,“我对枫树过敏嘛!可偏偏这边有个特产叫什么枫树糖浆,好多糕点里都会添加,一不留神就会中招。每一次不小心吃到或者碰到,就会起这种又红又痒的小疹子!” 陆沅离道:“抱歉,我不知道,以后不会再叫你随便吃甜食了。” “啊哥,你不要说抱歉嘛,人家会难过的!” 南茜俏皮的冲陆沅离眨眨眼睛,“我听说,这是亚裔人才会有的毛病哦!” 焦旸心道,好家伙,亚裔人才有,这拐着十八个弯儿的能证明啥?看你妈的东方长相,不就知道你肯定是亚裔了? 这时,焦旸忽然就接到了莱蒙的电话,“雨果,我找到了一段门德斯遇害当天下午的视频,你要不要来看看?” 焦旸道:“好,我们马上过去!” “哥,你们又要出门啊?!” 南茜噘起小嘴道:“明明才刚回来一小会儿嘛!” 陆沅离耐心的解释道:“连环杀手都是很危险的,如果我们不能尽早破案,晚一天可能又会有无辜的人受害,所以必须争分夺秒。南茜,你这么善良的女孩,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对不对?” “那是当然啦!” 南茜瘪了瘪嘴,“可是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么辛苦嘛!” 陆沅离微笑道:“有你的支持我就不会辛苦了。” 有你支持我就不辛苦……合着我只会添乱呗!站在旁边的焦旸已经无力吐槽了。 南茜只好说:“那哥,等你忙完一定要记得找我哦,我先回去了!” 等他们再次开车出去,陆沅离瞄一眼焦旸,不经笑道:“干嘛要拉长个脸,你的脸本来就已经很长了。还摆这种苦大仇深的样子,很容易长皱纹的。” “拜托,就算她真是你妹妹吧!” 焦旸气鼓鼓的说:“她今年是26岁,不是6岁,用不用你这么善良的女孩这么夸张啊?!” 陆沅离轻叹一声道:“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能在我6岁的时候就遇到她。她那时一定是个又香又软的婴儿,粉粉嫩嫩的,我一定会把她宠上天……” 焦旸打了个寒颤道:“拜托,你现在能不能不要一张口就一副老练童癖的口吻啊?” 陆沅离道:“你家庭幸福,自然很难理解,我从小亲人不在身边的感受。” 焦旸嗤笑一声道:“拜托,我才是真正的独生子女,都没有这些闲工夫伤春悲秋!” 陆沅离脸色一寒,“你的意思是指我父亲现在失踪了,我不该想这些有的没的是吗?” 看到他的样子,焦旸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幸好陆沅离没有提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也就不再说什么。 两人一路沉默着赶到警局,莱蒙说的这段视频,是学校旁边某个超市里的监控录像。莱蒙看着是很正常的内容,只是因为案发当天录到的,才想找焦旸来看看。 焦旸见视频本身很短,大概就是门德斯在超市里转了转,询问了店员几句,又出去了…… “等下,暂停,这里放大!” 焦旸隐约觉得,这里有个地方,好像有点问题。他让莱蒙调大调亮画面,反复看了几次,有些迟疑道:“莱蒙,你请布莱斯过来下吧。” 布莱斯看了视频道:“这有什么问题?” 焦旸定格,不断放大图片,指给布莱斯看道:“我看到,门德斯把一样东西咬下来,含进了嘴里。” 布莱斯道:“你的意思是说,门德斯在超市偷东西?不会吧,你是不是看错了,门德斯家里的条件很好,而且,他这样的……怎么偷东西?” 焦旸道:“我不能十分肯定,但是,我看到的画面的确就是这样。” “就算这是真的吧。” 布莱斯不解道:“这跟我们破案又有什么关系?!” 焦旸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们国家前些年,有残疾人利用自己的特殊情况结伙作案,也有利欲熏心的人,会胁迫强制残疾人犯罪来敛财。不论是哪种,这样的团伙,很容易出现内部成员之间的恶性犯罪。” “我倒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布莱斯道:“科尔隆很有钱啊,还是名人,胁迫他犯罪也不是不可能,比如说诈骗。可是,偷东西,还是超市文具这种小东西,就没必要了吧?” 焦旸道:“偷窃这种事,有时候,跟经济状况是否良好,并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布莱斯道:“你的意思是说,门德斯有偷窃癖?这也不是没可能吧,但其他被杀的人也都有?” 焦旸道:“这我不敢说,但我觉得,这是个思路,毕竟我们现在还没找到几名被害人之间更深层次的内在联系,可以调查看看。” 他们从警局出来,焦旸道:“陆教授,你刚才怎么一直不说话,是不认同我的观点吗?” 陆沅离顿了一下,才道:“你说得也有道理。” 但他想的,却是另外一个可能性。 焦旸笑道:“这么勉强?弟子驽钝,敢问师尊有什么高见?” 19. 第19节、海豹(15) 陆沅离道:“我觉得还要再验证,等下再说吧。” 焦旸感觉,他已经很努力示好了,但陆沅离的反应很冷淡。谁叫最近他飘了呢,居然胆敢专门揭陆教授的逆鳞了。 陆沅离感觉到,焦旸一直在通过后视镜偷瞄他,不由抬头道:“不是因为下午的事。你不需要想太多。” “哦,你不是因为下午的事啊,但是……我是。” 焦旸道:“对你那个挂名妹妹总是跑来找你这样那样,我真的感到很困扰。” 陆沅离想了想说:“你介意的点,是不是就是我没有去跟南茜做DNA鉴定?如果我做了鉴定,证明南茜就是我的亲妹妹,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焦旸倒是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就说出来。其实远远不止这一点。 焦旸思索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很多。即使你做了鉴定,证明南茜真的是你的妹妹,我也不能接受她对你的态度。她对你,摆明了是对异性的兴趣。她不在意是不是你的亲妹妹,你们有没有血缘关系,她只要有一个能来接近你的理由就足够了。不去做鉴定,是你们之间的默契。你们共同做了这个决定,是共犯。” 陆沅离有片刻的沉默,他也不在意,南茜是不是他的妹妹,只要维持这个现状就好了。这是他与南茜之间,无声的,甚至不需要交流,就有的默契。焦旸说的没错,他们是共犯。因为……但是唯独这一次,他不想审判自己。 陆沅离叹息一声道:“抱歉。” 焦旸一怔,这声抱歉,几乎就是盖棺定论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感受而放弃,可能有一个妹妹的喜悦。更不能放弃,这种……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相处。甚至不是不会,而是不能。陆沅离也知道这不对,但是…… 跟一个心理学家谈恋爱,真tmd累! 其实以陆沅离现在的情况来说,自己确实不应该苛责他。 谁家唯一的亲人失踪多天,是生是死音信全无,能维持这种表面镇定已经很强悍了。何况还要跟一个连环杀手斗智斗勇。 第二天一早,布莱斯就已经直接上门来了。 布莱斯黑着一张脸,竭力压抑道:“第四起案子出现了,陆教授,咱们一块去看看吧。” 系列案出新案子,警方的人都是这种大冤种的脸,这事焦旸熟。不过布莱斯的口气,还是叫他觉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一次案发地点,是在市中心的一个小型图书馆里。 一到地方,焦旸就明白了,命案发生在这样的地方,警方会更难堪。 果然已经有大批记者闻风而至,一个女记者还径直冲上来道,“陆教授,我是《国家邮报》的记者艾略特,你还记得我吗?” 陆沅离冲她略一点头,就走进去了。 黄色的警戒线微微让开一个缺口,又迅速合上了。 发现死者的,是一间面积不大的自习室。 焦旸就见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男孩,横拖倒拽的趟在地上,周围一片血迹。旁边的椅子上有淋漓的血迹,桌子上也有喷溅状血点。 男孩背上一个明显的伤口,看起来同门德斯一样,也是被人从背后一刀毙命。 第一个目击证人,是在这里工作的一名年轻女性。 头次碰到这种事的女孩很慌乱。 布莱斯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女孩明显有点紧张,“我叫露西,每天上午来接班开门的时候,我都会巡视一遍,就看到,看到他躺在那里……大概八点半之前吧。” 不需要法医说明,焦旸就看了出来,死者肯定不是今天被杀的。 布莱斯道:“盖林,你告诉她,这人是什么时候死的。” 盖林道:“大概是昨晚9-11点吧。” 布莱斯道:“听到没有,昨晚的工作人员不是你吗?” 露西一听,更紧张了,“也,也是我。” 布莱斯道:“那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看到尸体?” 这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就像对嫌疑人,露西看起来简直要被吓哭了。 焦旸友好的冲她笑笑,“不用紧张,你只要照实说出昨天的情况就行了。” 露西深吸一口气,才道:“昨天有个客人走的有点晚,我们这里的清洁人员苏珊阿姨告诉我说,她已经检查过了,我……我就先走了。” 布莱斯皱眉道:“那你赶紧叫她过来!” 在等这位保洁人员的时候,焦旸见陆沅离一直看着尸体若有所思,随口道:“桌子上有书本纸笔,死者应该是在复习时被杀,从椅子上滚下来的。” 陆沅离指着铺着浅色桌布的桌面上一处地方道:“这个印子是什么?” 在搜证环节,陆教授很少发表意见。 焦旸有点奇怪,说:“怎么了,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 陆沅离道:“这个印子,跟昨天桌上留下的痕迹一样。” “你是说……” 焦旸道:“有人带了食物来给被害人吃?!” 陆沅离无声的点了点头。 然而现场却什么都没有!布莱斯立即看过来道:“这么说,这个带食物来的人,就是凶手了?” 陆沅离道:“目前还没法确定这一点。” 布莱斯马上询问露西,“昨晚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跟受害人在一起?” 露西摇摇头,“没有,这么大的图书馆只有我们几个人,根本看不过来。” 布莱斯就问正在比对借阅卡的莱蒙,“从这上头筛选出受害人了没有?” “没有,”莱蒙挠挠头说:“昨天来借书的人都还了。要求带书回家的人,目前我们还没确认完。” 布莱斯道:“所以现在还没找到受害人身份是吗?” 莱蒙道:“这倒不是,罗尼组长用科尔隆那家机构的海豹肢症患者名单,已经比对出来了一个可能的受害人。是叫……本贾尼,附近一家公立中学十一年纪的学生。” “该死!” 布莱斯:“你下次回答问题先说重点!” 不是你问有没有从借阅卡里筛选出被害人的吗?莱蒙一怔,“是,组长!” 过了好一会,才过来一个胖胖的中老年女人。 苏珊一手里还拿着拖把,就喊道:“谁找我,还没干完活呢!” 布莱斯黑着脸道:“你确定你干活了吗?昨天晚上这人就死在这里了,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没看到吗?” 苏珊一听,顿时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们这边晚上人很少,就只有那么几个讨厌的家伙,喜欢留到很晚。我昨天过来看到这里黑着灯,就直接锁上门走了。” 布莱斯气道:“就是你这种不负责任的偷懒行为,才导致我们警方整整晚了半天发现死者!看死者流了那么多血,他甚至有可能是流血过多才伤重不治的。如果你能及时发现,他说不定还有救!” “那我怎么知道会有这样的事?” 苏珊道:“我哪里能想到市中心的治安居然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这还不都是你们这些警察的责任!” “你……” 布莱斯气得头顶冒烟,然而这时候跟他们争吵也没用。 布莱斯就转而对罗尼道:“现场有没有发现盛装食物的东西?” 罗尼答道:“伙计们都看了,确实没有。” 布莱斯皱着眉头打量桌布上隐隐约约的圆形痕迹,“这是什么东西留下的,杯子吗?” “应该是纸杯蛋糕一类的东西。” 焦旸道:“这像是油脂洇透纸杯留下的印子。” “说起来……” 布莱斯若有所思道:“关于第二名死者门德斯,后来详细的法医报告出来,他胃里残留有不少食物,在死前的三小时以内,就有蛋糕一类的物质残留……” 陆沅离皱眉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布莱斯一怔,“详细的法医报告刚出来啊。” 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焦旸微微拿眼神示意了一下陆沅离。 陆沅离就若无其事地转过话题道:“那就麻烦咱们的法医,这次尽快出一份详细的尸检报告好了。” 警方又逐一询问了好几名工作人员,都没有人留意过,昨晚本贾尼是否曾经跟什么人一起交谈。 布莱斯只好硬着头皮再去问露西。 露西回忆了一下,很肯定的说:“没有,他是自己来的。警官您知道,他这么特殊的人,如果他身边有人,我一定会记住的。” 布莱斯想了想,又问道:“这个孩子经常在这边自习室吗?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这一点?” 露西有点犹豫地说:“他经常在这里,要么就是楼上的一间自习室。但是有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等其他人都出去,只剩四个人继续留在现场观察。 焦旸疑惑道:“这里是市中心的图书馆,被害人又是个比较特殊的人,还不到晚上10:00,就没有一个目击证人,会不会有点奇怪?” 20. 第20节、海豹(16) “这里跟你们中国,可能有些不同。” 罗尼道:“有钱人都住在郊区的大房子里。只有买不起车的穷人,才会住在拥挤嘈杂的市区。久而久之,市区就越来越肮脏混乱,治安自然也就慢慢变得很差了。一到深夜,市中心就成了持枪□□的天下。很多住在富裕社区的人,即使必须在市中心上班,也都倾向于在天黑前就离开。所以保洁跟露西才会说,有些客人害他们待到10点以后才能走,就已经有点晚了。像中国深夜两三点出来喝酒撸串儿这种事儿,这里的很多人们,一辈子都享受不到。” 焦旸听他的话里,对中国很认同,似乎还有点向往,又想到罗尼甚至会中文,不禁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有时间去中国旅游,我请你吃饭!” 布莱斯听罗尼这样说,心里不太高兴。但是中国怎么样他不知道,罗尼对于市中心的说法是真的,他也不好直接反驳,就说:“先生们,你们是不是有点扯远了?” 焦旸笑道,“不好意思。其实我是想说,跟学校、屋顶这些开阔的室外环境不同,凶手在图书馆这种相对封闭的室内空间,用这样的方式杀人,他真的就不怕血溅一身,被人给看到吗?” “你们看这里。” 陆沅离忽然指着地下那几点滴落状的血迹道:“这个滴落的位置和排列形状,你们会想到什么?” 焦旸思索道:“像是一条线,似乎是迸溅到了什么东西上,被阻隔慢慢滑了下来。” 陆沅离点点头道:“这就是你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先生们,现在该你们自由发挥了。” 布莱斯道:“今天很晴朗,这样的天气,穿雨衣太夸张了吧?” 焦旸笑道:“我说了怕你们打我。我看过的漫画里说,凶手可以带一把伞,在杀人的瞬间撑开雨伞,挡住血迹。” 罗尼道:“在这样的天气里带雨伞,会更显眼。再说凶器很短,杀人瞬间撑开,除非他是你们中国的功夫高手,否则根本也来不及吧。” 焦旸道:“说起来,我们中国人有像是潜水服一类的胶皮衣服,很多卖海鲜的人会穿着。干装修或者洗车的工人也有配备。之前就有一起案子,凶手就是这样入室杀人的。” 布莱斯道:“但这种打扮的人到图书馆里来,不是更奇怪,更加引人注目?” “我觉得你们说的已经很接近了。” 陆沅离道:“如果再结合上书桌上的食物印记呢?” 焦旸一怔,“围裙?很多种围裙都是能防水的。如果再刻意跟衣服颜色接近,一般人也不会注意。” 他这样说着,眼前不自觉地就浮现出一张温和而拘谨的面容。 “我说先生们,” 布莱斯伸手敲了敲桌子道:“油渍只是陆教授的推测,这个印子也许就是我说的杯子留下的呢?现在还得等技术部门再确认!” 陆沅离道:“我想,既然这次的被害人又是学生,我们就先去他的学校看看吧。” 这所中学就在附近,布莱斯就带队去了本贾尼的学校。 学校领导,老师,同学都对本贾尼交口称赞,说他品学兼优,爱好广泛,热情善良,热心公益,与同学们相处的都很愉快,全校师生都很喜欢他,震惊之余,纷纷表示了难过和遗憾。 焦旸觉得,本贾尼的成绩在一个全是健全人的学校中,始终能够居于前5%,还是很厉害的。 但是这些评论,对破案也没有帮助啊!布莱斯想了想,问本贾尼的导师里德道:“有没有跟本贾尼平时来往比较多的学生?” 里德是位年轻的新老师,个子很高,看起来很有活力的样子。他摇摇头道:“好像都差不多,我没有注意到本贾尼跟谁关系特别好的。” 布莱斯只好问道:“那在你的印象里,本贾尼曾经有过比较特殊的事情吗?” 里德忽然犹豫起来,“这个……有件事情,不知道该怎么说。” 布莱斯看他为难的样子,连忙问道:“他曾经跟谁起过冲突吗?” “不是……” 里德看起来很纠结,“其实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罗尼马上问道:“你要知道,现在是事关一个学生的生命。本贾尼是个很好的学生,我们是在帮他寻找真相,我希望你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我知道了。” 里德叹口气道:“警官,我下面要说的事情,能不能不要记录在档案上?最好也不要让学校里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焦旸和陆沅离带着蓝牙耳机站在室外。他听见这句,就有点奇怪。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得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才得这么谨慎呀?科尔隆是诈骗,之前那个小姑娘是乱谈恋爱,这个孩子还能有什么猛料呢? 他这样想着,忽然一愣。难道…… 布莱斯道:“我可以答应你,尽全力对全校师生保密。但是能不能做到,我不敢保证。至于是否记录在档案上就要看,跟最后破案有没有关系了,暂时我还不能答应。” 明显里德对布莱斯的回答不是很满意。但是他也明白,现在不说也不太可能了。 里德顿了一下,才道:“在之前的一次考试中,我偶然发现,本贾尼利用他身上携带的一些辅助治疗装置,在考场中作弊。” 布莱斯看里德说的郑重其事,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只是受害人在校考中作弊,他就有点泄气。 布莱斯道:“你放心,我们在场的警察都会保密的。” 好像看出来对方觉得自己小题大做,里德微微胀红了脸,解释道:“本贾尼是我、是学校,甚至也是这个学区最得意、最优秀的学生。媒体也给过他一些报道。今年秋天,他就要升入十二年级。如果在之后的大学申请中成功进入名校,也是学校中的一份荣誉。可要是这件事情传出去,对学校的声誉会有很大影响。” 他这样说,布莱斯就理解了。一个没手没脚的学生都能作弊,那外人肯定会怀疑学校包庇。对他们学校,对他本人肯定都会有影响。 布莱斯刚准备说今天就到这里,却听到陆沅离用蓝牙耳机给他传话,“麻烦问下,他有没有证据。” 布莱斯虽然觉得这点小事跟案情无关,还是道:“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本贾尼已经死了。我们警方认为,每个证人证言都必须真实公正。你这样说有证据吗?” “算是有吧。” 里德拿出手机来,翻了翻给布莱斯看,“他声称脊椎有问题,经常会戴颈箍。” 布莱斯看了一下,都是本贾尼带着颈箍的照片,固定在腰部的环状金属物一直延伸到脖颈,另一个环状金属物托在本贾尼的脖子上。 他随口道:“这有什么问题?” 里德道:“我查了一下学校门口的监控,他几乎每次考试都带颈箍。我起了疑心之后,购买了一个信号捕捉装置。因为我们学校考试是不能携带手机等电子产品的,通过这个装置,我已经确认了,信号是从本贾尼身上发出来的。当然,这件事我现在提供不了证据,但我没有污蔑他。我的道德底线,不会允许我污蔑一个残疾的,已经死了的可怜学生。” 罗尼忽然道:“那你认为,是什么人在协助本贾尼作弊呢?” “这我不清楚。” 里德犹豫了一下又说:“我想这种事情可能不太方便,让同学跟朋友知道。本贾尼的父亲杰森先生是知名的地区学者,也许……” 罗尼点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 “非常感谢你的认真与细心。” 布莱斯起身与里德握手道:“今天的询问就到这里吧。” 布莱斯和罗尼从这间临时改成询问室的办公室里出来,陆沅离就迎上来道:“看来我们要去见见本贾尼的父母,证实这一点了。” 布莱斯诧异道:“这种学生作弊的小事跟案情有关吗?” “一个中学生在每次的考试中作弊,已经不能算是小事了吧?” 焦旸道:“据我所知,咱们国家没有高考这种制度。申请大学就是凭借整个中学阶段,一次次的考试成绩累计,以及其他的兴趣爱好与特长。如果给这样不诚实的学生申请到名校,无疑就是占用了另外一个真正品学兼优的学生的名额。” “也许的确是这个样子的没错。” 布莱斯皱眉道:“但是这跟咱们的案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陆沅离道:“我曾经说过,几名被害人之间,除了都是海豹肢症患者这种表面上的特征之外,一定还有某种更深层次的内在联系……” 他们之间真的很有默契……焦旸忽然就觉得鼻子有点发酸。陆沅离接下来要说的,应该就是他刚才想到的事情。 果然,陆沅离接着道:“我是不是还说过一个关键词,是证明自己?” 21. 第21节、海豹(17) 布莱斯皱眉道:“难道他们被杀就是因为即使是残疾人还在努力生活,可这跟凶手又有什么关系?” 陆沅离道:“目前的四名死者,可以说都很励志,都在努力证明自己,也都被人推崇,可是背后却千疮百孔。科尔隆诈骗,门德斯盗窃,莉莉丝是私生活混乱,或者可以直白的说就是滥交,最新一名死者作弊。在凶手眼里,也许这就是他们洗不清的原罪。我想他一定是对残疾人的‘证明自己’这四个字,深恶痛绝。” 焦旸觉得陆沅离这番话说的也许没错,但是细究起来,却总有一种叫人感到很不舒服的味道。是的,也许就是健全人那种隐约的优越感与高高在上的怜悯。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陆沅离忽然笑道:“我说的只是凶手的想法。” 跟一个心理学家一起生活,真tmd累!焦旸连忙收敛心神道:“但是他们被命运这样残忍的戏弄,还能站起来,勇敢的活下去,就已经很令人佩服了,不是吗?而且,除了科尔隆之外,其他的受害人是三个孩子,他们犯得也不是什么不能原谅的大错。陆教授,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说的更委婉,这样显得有点……” “刻薄是吗?” 陆沅离道:“命运更加残忍对待的人,并不是他们。布莱斯,我想我很快就可以做侧写了,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见见几位受害人的亲属。” 布莱斯其实不太明白,怎么忽然之间,焦旸和陆教授之间就有了火药味儿。听陆沅离这样说,布莱斯道:“我会尽快安排的,只是不知道受害人的家属这个时候肯不肯配合。” 最后一名受害人本贾尼的父母,是一对典型的白人夫妇。 本贾尼家里收拾的很整洁。他的父亲杰森今年刚满50岁,已经是一个200斤的胖子。他的母亲伊娃也不瘦。警方来的时候,整齐的餐桌上正摆着本地传统家庭的简单早餐,新鲜的自制鸡蛋饼,切达奶酪,培根和味道浓郁的英式松饼。 他们还有一个女儿,本贾尼是他们的小儿子。焦旸就感觉,他们在伤心之余,好像还有一种隐约的轻松感。 在布莱斯拿出那些照片之后,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杰森就暴跳如雷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本贾尼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伊娃忽然就哭了起来,“本贾尼他已经死了,你们还想要怎么样?!” 罗尼道:“两位,请冷静一下。这件事目前来说非常重要,甚至可以说他跟本贾尼的被杀有关。我们希望两位能告诉我们真相。” “难道我儿子被杀是因为他考试作弊?这太荒谬了,我绝不相信!” 杰森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我们还要吃饭,你们走吧!” 依娃干脆痛哭起来,“怎么会这样?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答应他了!” 陆沅离默默地观察着眼前的两位中年人。这已经是承认了,甚至连默认都不是。 眼见得被害人家属情绪过于激动,布莱斯等人只好告辞,先去见门德斯的父母。 门德斯的父母比杰森和伊娃也年轻不了多少。听到警方说起门德斯在超市的疑似盗窃行为,两人倒是没说什么就承认了,只是反复表示孩子还小不懂事,是他们没有教育好。两人还异口同声的希望警方能够为门德斯保守秘密。 科尔隆的父母前几年已经相继去世了。现在就只剩下莉莉丝的父母亲和科尔隆的妻子妮娜。 “妮娜不用见了。” 陆沅离道:“你们警方不是确认过,那名制片人坎贝尔的口供吗?不是她。” “不是她?” 布莱斯诧异道:“陆教授,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曾经怀疑过妮娜?凶手就是患者亲属?为什么会这样?杀人动机是什么?就为了一个该死的证明自己?!” 陆沅离道:“没有必要勉强自己,一定要理解变态的想法。” 布莱斯无语的摇摇头,“那我觉得可能是威尔逊。他可是被科尔隆骗了好多钱。十几万差不多就是他们夫妻全部的积蓄了。” 焦旸其实想到了一个正常人也会认为十分过硬的杀人动机,可是……那个人还好好的,这些只是猜测,也没办法直接说出来。 焦旸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觉得陆教授说的没错,凶手的目标就是克里斯。除了提醒他之外,布莱斯组长,我希望你能申请人员保护他,可以吗?” 现在已经是四名死者,社会舆论也很强烈。布莱斯最近受到的压力越来越大,虽然这个也不太好申请,但是他觉得上头会批准。 布莱斯点点头道:“不能再死人了,我来办!” 这次布莱斯亲自去了克里斯家里。 可克里斯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家里又是一大堆人在吃吃喝喝,吵吵嚷嚷。凯蒂忙着照顾生病的孩子,梅根仍旧继续进行她的园艺大业。 焦旸下意识的指了指宽阔客厅里的人们,“这……就是他的罪吗?” 陆沅离道:“凶手觉得他的罪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布莱斯不耐烦的大手一挥,表示要留下两名警员在这边轮值。 这下终于轮到克里斯不满了,“你们要留在这里?开什么玩笑?这我还怎么开派对?!” 这时候,跑过来一个红头发的小姑娘,醉醺醺的跑过来道:“还有警察一起来吗?太好了,这多刺激!” 克里斯这才勉强说:“好吧,你们要来就来吧!” 焦旸犹豫了一下,跟上正准备出门的凯蒂,“是要去医院吗?” 凯蒂一顿,“你好……是的。有什么事情吗?” 焦旸想了想道:“警方已经派了专门人员到克里斯的别墅里来看守,你们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了。” 凯蒂怔了怔,“谢谢。我会提醒克里斯注意的。” “不只是克里斯。” 焦旸意味深长的看着凯蒂道:“你们进出也要谨慎一些。对了,你们最近经常往返医院,路上有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没有吧。” 凯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认真看着焦旸,“真的很感谢你,我会特别注意的。” 焦旸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样子,还有抱在手里的小小婴儿,只得转身走了。 陆沅离看了看焦旸,没有说话。然而,刚才婴儿的襁褓微微散开,他无意中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发红肿胀的手腕。 焦旸苦笑道:“你不用这样看我,我知道在你看来,怜悯这样的情绪,是最没用的。” 何况目前这样一个情况,他都不知道该怜悯谁。 比较确定的是,克里斯是格兰维尔最后一名海豹肢症患者了。焦旸感觉一片阴云已经笼罩在了克里斯头上,但在没有确实证据,疑似被害人这根本不相信的情况下,除了提醒,他们也很难再多做什么。 第二天上午,陆沅离的手机响起的时候,两个人同时做好了去见下一位“尸兄”的准备。 谁知,陆沅离一接起来,布莱斯说得却是,“陆教授,我刚从县警那边听说了一个案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过去看看?” 布莱斯这样说,就不是杀人案了,更不是这个系列案。难道…… 陆沅离马上问道:“什么案子,跟我父亲的失踪有关吗?” 22. 第22节、海豹(18) 不愧是犯罪心理学家!布莱斯下意识的点头道:“的确是一起失踪案,城中富豪罗杰.海斯已经毫无音信快三天了。他的家人将消息捅给了警方。” 罗杰.海斯……陆沅离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谁。 陆沅离道:“所以这起案子跟我父亲失踪之间的关系,就是现在都没有任何人跟家属联系吗?” “还不只如此。” 布莱斯道:“伯父失踪之后,我就托了熟悉的朋友留意这方面的消息。刚才我一位朋友告诉我,这位罗杰.海斯先生之前也跟伯父一样,参加了那个医药研讨会。” “我想起来了。” 陆沅离道:“他是枫国现在排名前三的药企奥力科的现任总裁,是吗?” “对,就是这样。” 布莱斯道:“陆教授,现在有兴趣了吗?” 陆沅离道:“好,要去哪里,你发地址给我,我们马上过去。” 几个人驱车几十公里,来到了苏里市采石镇。这里风景优美,是一座海滨小城,有漂亮的沙滩,海港,码头,是公认的度假胜地。 一名身材高大,头发茂密,两腮刮的虚青的县警维克多接待了他们,将他们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维克多是这边县警的刑事组组长,层级上比布莱斯稍微低一点。 维克多亲昵的打了布莱斯一拳,“老伙计,听说你最近可是大出风头啊!” “别提了!” 布莱斯一脑门官司道:“再破不了案,我就要卷铺盖滚蛋了!” 维克多好奇的打量了一下陆沅离,“这位就是陆教授吗?我弟弟很喜欢你,改天一定要去我家里做客!” 陆沅离微笑道:“如果他是警校学生的话,我可以给他推荐几本很棒的课外书。” “陆教授真是名不虚传!” 维克多大笑道:“我弟弟的确是警校学生,今年上三年级,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焦旸一听说警校,大三,心里就有点犯嘀咕。没办法,谁叫陆教授的爱好就是男大学生呢!不然他为什么这么辛苦还要继续念这个博士? 当然,以他现在就快“全球通”的情况,他很可能真的是毕不了业了。不过这样也好,那他似乎就可以混一辈子男大生了…… 几个人寒暄了两句,维克多开始介绍案情。 他故意压低声音道:“这个案子可是很有搞头呢。我什么时候能搬离这间办公室,就全靠他了!” 焦旸没想到,居然能在异国他乡碰见警队里的喜剧人。 但陆沅离这一会儿子可没有心情听他插科打浑,就耐着性子道:“布莱斯说罗杰.海斯已经失踪了三天,他的亲属是刚刚报警的吗?” “没有。” 维克多笑道:“实际上现在就没有任何人,就罗杰失踪来报警。” 焦旸有些奇怪道:“那能确认消息属实吗?” “当然!” 维克多说:“我们可是从最权威的消息人士那里得到的信息呢!” 维克多转头问布莱斯道:“你知道奥力科这家药企巨头的前任总裁吗?” “听说过一点。” 布莱斯道:“你是说莱顿.海斯先生吗?听说他也是一位传奇富豪。” “是的,非常传奇。” 维克多得意道:“多年前,莱顿.海斯趁着他的叔叔遇到财政危机,低价收购了他的药企。靠价格低廉的仿制药赚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他的叔叔之后多次试图向他讨要股份都没成功,早早离世。外界一直认为他是被亲侄子坑了,才抑郁而终。而罗杰,就是这位叔叔的亲生儿子。 几年以前,莱顿先生跟他夫人莫名其妙的死在度假别墅里。当时很多人都怀疑是罗杰为了报仇和利益害死了自己的堂兄。只是也许是他做的太巧妙,警方始终没有抓到实质性证据,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罗杰后来还取得了董事会多位大股东的支持,上位成了奥力科的新任总裁。莱顿先生身体很好,因为事发突然,他的几个儿子,都没捞到多少东西。其中闹的最厉害的,就是莱顿的小儿子詹姆斯。在这种情况下,他当然会一直不停的盯着自己的这位堂兄罗杰了。罗杰至少已经失踪三天的消息,就是他通过媒体捅出来的。” 好家伙,焦旸心道,三代人的恩怨情仇,两位王子复仇记,这故事可真够精彩的啊! 陆沅离问道:“是什么形式的媒体爆料出去的,你们知道吗?” “好像是叫……” 维克多笑道:“《国家邮报》!还是家大报,那个女记者叫什么来着,奥对,艾略特,还是个大美女呢!” 焦旸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还是个老熟人呢…… 陆沅离不禁皱眉,他实在不太喜欢维克多这种眉飞色舞介绍案情的方式。 而且,有这么多内情的话,家族内部人之间互相下手的概率就高,很可能与他一直在追寻的那只幕后黑手无关。 陆沅离想了想,问道:“你们去见过罗杰的直系亲属了吗?” “见过了。” 维克多耸耸肩道:“可是他的妻子跟独生女儿都不肯承认他失踪了。但我们从侧面了解过他公司的员工,这几天他的确没有去过公司,也没任何员工见过他。” 陆沅离点点头,“维克多组长,能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下吗?我也想见见他的家人,或许从我的角度出发,他们肯配合警方的工作,否则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罗杰一家住在采石镇与格兰维尔交界处的一栋别墅里。 罗杰的独生女儿苏菲亚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但是表现的非常理智而冷静。 倒是海斯夫人一见警方,就显得很紧张。 “妈妈,你刚出了远门回来,先上楼去休息吧。” 苏菲亚镇定的迎上来道:“几位警官,你们又来了,这次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还是想询问我父亲失踪的事,那我只能说很抱歉。并没有这样的事情,他只是去了乡间别墅度假,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布莱斯跟罗尼反复询问,苏菲亚都答得滴水不漏,就是不肯承认父亲罗杰的失踪。 陆沅离示意布莱斯,让他来。 布莱斯就带着罗尼一起让开了几步。 陆沅离不紧不慢的上前道:“你好苏菲亚小姐,托马斯.陆,我现在是皇家骑警的特别顾问,但我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说我,你可能不认识,不过我想,我的父亲佩特里克,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你是陆先生的儿子?” 苏菲亚一顿,马上微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我经常听我父亲提起陆先生呢!谢谢关心,但我父亲真的没有失踪。” “可是我父亲……失踪了。” 陆沅离坦然道:“他跟罗杰先生,之前刚刚参加了同一个医药研讨会,这你应该也知道吧?” 苏菲亚一怔,脸上温和坚定的笑容开始动摇,道:“怎么会这样?这太不幸了!” 陆沅离道:“我知道你害怕报警之后,罗杰先生会被撕票。你跟你的母亲,一直在等待绑匪的电话。但是苏菲亚小姐,我要很遗憾的告诉你,我父亲已经失踪十天了,至今我也没收到绑匪的任何消息。现在是否跟警方合作,由你决定。” 苏菲亚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可是……陆教授,你能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吗?” 23. 第23节、海豹(19) 她这样说,就等于承认了。陆沅离道:“这次的绑匪不同寻常,我希望你跟伯母能够慎重考虑。 然而,他们还没等来苏菲亚的决定,陆沅离的教学邮箱里,就已经收到了《国家邮报》药企巨头总裁疑似失踪的文章。 “没有时间犹豫了,里头有这位美丽执着的记者小姐的办公室电话。” 焦旸夸张的耸耸肩,“快点接受独家专访吧陆教授,你再矜持这篇文章就要被发得到处都是了!” 陆沅离简直无语,他不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热衷于给他本就一团乱的行程增加难度。 陆沅离点了点眉心,无奈的冲焦旸摆了摆手。 焦旸笑道:“这种跟大美女约会的好事也要便宜我?” 陆沅离道:“不然对方为什么要留座机?” “我懂我懂,咱气势上不能输嘛!” 焦旸摸出手机去给艾略特打电话了。 过了一会儿,焦旸有些犹疑的走了回来,“我感觉,艾略特好像在暗示我什么。” “你是指她知道我父亲的失踪吗?” 陆沅离道:“很正常,她的报道有证有据,是做过详细调查的。也许在这个过程中,对我父亲的行程也起了疑心。看来,我必须得去走这一趟了。” 焦旸把见面地点定在了艾略特办公室与紫荆庄园之间的一家咖啡馆。 他们进去包间的时候,艾略特已经来了。 “陆教授,” 艾略特迎上来道:“对一位研究犯罪行为的学者来说,您真的是过于帅气了!” 陆沅离微笑道:“然而对于一位心理学家来说,正合适,不是吗?” “是的!” 艾略特笑得花枝乱颤,“我还在上学时就很崇拜您,可惜没能成为您的第一批研究生!我一直都觉得很遗憾,没想到您会到枫国来!” 陆沅离笑道:“没什么,最近我可能就要到这边的大学来任教。也许,你很快就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 我去,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油腻呢!焦旸不由在心里吐槽,这位记者看着跟自己年纪相仿,比陆沅离也小不了几岁,居然用敬语,他还一幅理所应当的样子,别人是好为人师,他这简直是好为人爹! 两人寒暄了两句,恰巧服务生进来点餐。他们分别要了个套餐,服务生就礼貌的退出去了。 艾略特先开口道:“陆教授,我的文章你看了吗?这个案子,您有什么内部消息吗?” 陆沅离道:“没有。我今天来,是希望你封存这篇文章,不要发布出去。” “为什么?” 艾略特诧异道:“我有信心这篇文章报导出去,一定会是爆炸性新闻!” 陆沅离道:“那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绑匪看到了会怎么样?他们会不会仓皇逃离,甚至是撕票?对受害人来说,这是十分危险的。” 艾略特道:“可是……公众也有知情权啊。而且报道出来,可以给警方压力加速破案,不是吗?” 什么公众知情权,都快让媒体说烂了。焦旸冷笑一声道:“如果现在被绑的人是你的父母,你也希望公众有这种知情权吗?因为被闻风而动的媒体大肆报道,被绑架者惨遭撕票的案例,我国某些地区笔笔皆是。咱们这边,美国,欧洲也不是没有。我认为一个媒体记者,至少要秉持正义,保有良知。” 陆沅离道:“加速破案可能倒也是没错。但是对受害人家属来说,绑匪落网和受害人被撕票之间,他们会选择哪个?” 艾略特犹豫了一阵说:“我可以暂时不发布这篇报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希望您能够答应。” 陆沅离伸手点了点眉心,“说说看。” 艾略特连忙说:“我们报社也希望邀请您成为顾问,在我们发布对一些涉及法律的社会新闻报道时,给予意见,同时作为专栏作家在我们的报社发表署名文章。” 嘶……焦旸只觉得牙疼,这还是要长期赖上了! 陆沅离想了想道:“如果你们不公开报道我成为你们顾问的这个消息,同时不限制专业意见与文章字数的话,我可以考虑。” “太好了!” 艾略特激动道:“那么就是您也有条件是吗?请您尽管提!” 陆沅离喝了口咖啡,伸手敲了敲桌面道:“几年前我在FBI作为非专职顾问的月薪是37,000美金。而且,这是给特殊国家机构的优惠政策。作为非国有,非公益性媒体,我希望能看到贵报的诚意。” 他这样一说,艾略特都愣了,“陆教授,您、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 陆沅离道:“我从不在涉及金钱的问题上开玩笑。” 焦旸知道这句话是扯淡,但是同时他也知道,陆沅离今天没开玩笑。 “这……” 陆沅离提的,是艾略特从未想到过的条件。她迟疑了一下说:“这我不能做主,我需要向社长请示。” “没关系。” 陆沅离很随意的说:“作为我以后可能的雇主,今天这顿咖啡我还是可以请的。” “怎么能叫您付账呢?” 艾略特喝完咖啡,站起来道:“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抱歉我先回去了!” 眼见的艾略特匆匆落荒而逃,焦旸装模作样的摇摇头道:“真可怜。你看她今天穿的红裙子多招摇啊,听说红色是最吸引男人目光的颜色。女性穿着红色衣服约会的成功率最高。而且,这是全世界通行的。这位艾略特小姐来之前,可能展望的是,靠她的女性魅力迷倒蜚声世界的著名犯罪心理学家,今天晚上会有一个愉快的约会。没想到,居然变成了一场讨价还价的招聘会。此时,她的玻璃心可能都已经碎一地了吧。心心念念多年的男神,居然是个满身铜臭气的老财迷。” 陆沅离道:“没办法,不这样她没法用平常心面对我。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里,陆家那一套施展不开。媒体记者往往是消息最灵通的人,我们以后还需要她的协助。” 这时,陆沅离却收到了布莱斯的电话。 布莱斯在电话那头,有些迟疑的说:“陆教授,苏菲亚接到了电话,绑匪向他们家索要赎金了,5,000万美元。” 这一瞬间,陆沅离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搞错了,对方就是专门针对城中富豪的一个团伙。迟迟不跟家属联系,只是为了玩心理战,能够多要钱。 但是直觉告诉他,事情必然没有这么简单。陆沅离道:“警方暂时不要再去找苏菲亚。继续用你们之前确定的暗号联系。我要单独跟苏菲亚见面。” 布莱斯道:“陆教授,我想咱们先见个面讨论一下。我带你们去见了苏菲亚之后,绑匪马上有了消息。我怕绑匪怨恨苏菲亚跟警方联系,会伤害罗杰。” 陆沅离很欣慰布莱斯终于开始动脑筋。他点点头道:“好,我们先去警局。” 路上,焦旸却看到了站在助力车上的克里斯。 焦旸下意识地看一眼陆沅离,忍不住抱怨道:“不是都已经提醒他好几次了吗?这家伙怎么还是一个人到处乱走!” “没关系。” 陆沅离道:“后面应该暗中跟着警察。” 谁知,就在这时,猛的从小道里冲出一辆破旧的大众汽车,恶狠狠地径直冲着克里斯撞去。 24. 第24节、海豹(20) 焦旸吃了一惊,这时候也来不及观察后头有没有警察的流动哨,他一脚油门就斜刺里顶了上去。 这次陆沅离在枫国开的一直是低调的奔驰G63. 在焦旸看来,这车外形不算拉风,性能也就是还行,最大的优点就是全钢架结构,身大力不亏,隔撞耐.操。 唯一要担心的,就是这个黑漆漆的四方盒子,会不会用力过猛把对方说不清N手的破汽车撞散架了。 就听“呲啦啦”连着几声急刹车响。 大众车主猛的停下,开门跳出来就扑向了克里斯。 然而他快,还有人比他更快。 焦旸转身一滑,就伸手扣住了这人的手腕。 这时,才有两个年轻男人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掏出证件,冲着那人眼前一亮,“你被逮捕了!” 焦旸这才发现,自己抓着的老头是之前在科尔隆公司碰见那个来拉横幅要账的威尔逊。 被两名警察拉着的威尔逊暴跳如雷,指着克里斯骂道:“你们这些破警察为什么要维护这个人渣?你们知不知道,他骗了好多女人,明明有老婆孩子,还跟这些可怜的女孩上/床!” “什么叫骗?” 本来瑟瑟发抖的克里斯眼见现场有这么多警察,威尔逊不能再冲上来,顿时不屑道:“他们可都是自愿的,老头,你不要在这里败坏我的名誉,小心我马上就叫人告诉你!” “你胡说!” 威尔逊怒吼道:“我的女儿安妮从小就那么乖,绝对不可能跟有夫之妇来往,一定是你欺骗她的!” 眼见的威尔逊奋力挣扎着又要扑向克里斯,其中一名警察道:“威尔逊,你以危险驾驶罪被逮捕了,有什么话回警局去说吧!” 威尔逊一边被两名年轻警察带上警车,还在竭力大骂道:“克里斯这个人渣骗了几十个女人,他一定会有报应的!” 见威尔逊被警察带走,克里斯就得意的驾驶着助力车重新出发了。 两人也继续赶往警局。焦旸有些诧异道:“怎么是威尔逊,难道是我们想错了?” “我连侧写都还没有做,怎么会错。” 陆沅离若无其事道:“即使错了,错的也是你,而不是我们。” 关于谁是凶手,其实我们的想法,根本不一样。 两人到了皇家警局,布莱斯已经从派去保护克里斯的警察口中知道了刚才的情况。 布莱斯道:“没想到真的是威尔逊,他居然大庭广众之下就想要撞死克里斯。” 陆沅离道:“不如先来看看我的侧写。第一,凶手现实生活里一定与海豹肢症患者有所纠葛,甚至可能是相关的亲属,因为海豹肢症这四个字吃了很多苦。第二,凶手相对比较年长,或者可以说是性格温和。因为在第一起情绪表达非常激烈的杀人方法之后,连续三名死者,凶手所选择的杀人方法都是一刀毙命。这说明凶手情绪相对稳定,某种程度上,能够克制自己的恨意。第三,我是不是没有特别说明凶手的性别?因为第二点等等,我没有办法将凶手的性别明确指向男性。” “这不就还是威尔逊?” 布莱斯道:“你们来的路上,我调查过威尔逊的女儿安妮,就是那天咱们在克里斯家里见到的那个喝得醉醺醺的红头发女孩。见女儿跟克里斯这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威尔逊这种虔诚的基督徒肯定不能接受。” 焦旸道:“可是刚才威尔逊开车想要撞向克里斯,这与之前几起案子的杀人方法严重不符。” 布莱斯道:“之前威尔逊是因为被科尔隆骗钱迁怒海豹肢症患者,现在在威尔逊看来,可是克里斯糟蹋了他的宝贝女儿。我认为发生这种突然变化之后,凶手用更剧烈的方法杀人很正常,我这边也有很多先例。而且,陆教授说案子不能单独调查的时候,我查过他的时间证明。他那个市中心的破小区,什么监控都没有,据他自己说,他每晚都和老婆早早睡觉,可是有充分的作案时间呢!” 陆沅离想了想道:“我觉得布莱斯说的很有道理,但是现在我们还需要证据。不如……先去采石镇吧。” 布莱斯以为,陆沅离当然更关心跟他父亲有关的案件线索,“的确,我们现在只要查到证据就一切都好说,否则也不过是多一个嫌疑人罢了。” 众人陆续赶到采石镇,维克多很高兴地迎了上来,“这回那帮躲在阴沟里的老鼠终于露头了。看来我很快就能换办公室了!” 嘴上口嗨一下也正常,但焦旸在国内还真没见过几个不管见谁都把升官发财挂嘴上的警察。 这次的苏菲亚感觉比上次活泛了很多。虽然眉宇里依然有隐忧,但是已经开始充满希望。 苏菲亚道:“陆教授,我跟我母亲都希望,你们警方暂时不要插手。” “这是你们的自由。” 陆沅离道:“但我希望,你在与丧心病狂的绑匪做交易时,能够尽可能多的保留一份理智。” “谢谢!” 苏菲亚感觉到了这个英俊男人的真诚。也许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感同身受。 苏菲亚伸手抱住了陆沅离,柔弱的把头靠在了他肩上。 焦旸都懵了,下意识的瞪大眼睛,这什么情况?! 陆沅离伸手轻轻拍了拍苏菲亚的背,“不用太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在旁边的布莱斯等人看来,陆沅离就是礼貌性的安慰了一下苏菲亚。 焦旸就像踩着棉花一样上了车,虽然明知事情可能不是像看起来的这样,还是忍不住问道:“她……苏菲亚跟你说什么?” “当然是让你把握机会。” 陆沅离轻笑道:“枫国规模前三的药企,本地富豪排行榜首页,真正的独生女,还是年轻漂亮、气质清冷的美女,娶了她500年都不用奋斗了。你还不快冲?” “反正救哪个老丈人不是救啊,是吧?” 焦旸撇撇嘴,“就欺负我听不懂法语呗,就那几个字母,能有这么长一大串意思?!” “980552。” 看着他酸溜溜的样子,撇着嘴冲着自己阴阳怪气,陆沅离忍不住笑了,“你猜她说的是哪里的密码?” “反正不会是三围。” 焦旸脆生生的打了个响指,“走,咱们叫莱蒙去查查她的ins!” 等两人回到紫荆庄园,却发现大厅里十分热闹。 玛德琳试图去拉南茜的手,却一再被南茜甩开。 终于玛德琳耐心耗尽,忍不住吼道:“南茜,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在佩特里克正式承认你的身份之前,不要再到这里来。你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话?!” 南茜红着眼圈跟母亲对吼,“我不过就是想来看看这个地方,看看托马斯又怎么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妄想些什么,快点跟我走!” 玛德琳一把扯住南茜的胳膊就往外拽。 两人推搡间,就跟一个刚从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约翰抬头看见这位中年女子的脸,不由一怔,脱口而出道:“玛德琳?” “你是……” 玛德琳愣了一下,才疑惑道:“你是……约翰?” 25. 第25节、海豹(21) 这几天,约翰一直都“自觉自愿”的足不出户,就连吃饭,都是叫佣人送上楼的。 陆沅离觉得,约翰隐瞒父亲的行踪有自己的理由。何况他们这种人家,也不可能真的干出囚禁、软禁这种事来,就叫老管家唐文忠告诉约翰,他不用把这件事太放在心上。这两天,约翰才开始出门行走。 约翰激动的嗡动了一下嘴唇,“是我啊,玛德琳小姐!” 玛德琳摇摇头,轻笑起来道:“什么小姐啊,南茜都那么大了,我早就是老太太了。” 约翰也叹口气道:“是啊,我们都老了……” 陆沅离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约翰也认识她。这么说,玛德琳他们…… 嗡嗡嗡…… 焦旸听到陆沅离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他却好像毫无反应。焦旸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焦旸迅速接起来,却听罗尼道:“焦,陆教授在吗?有人在城外的河道里,发现了克里斯的尸体。 焦旸一怔,下意识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就见莱蒙也给他发了个消息。 焦旸伸手拍拍陆沅离的肩膀,“咱们……该去干活了。” 两人刚赶到警局,就听见布莱斯在办公室里头咆哮,“现在一天派了四名警卫,不是两名,而是四名,两人一班来回看守,为什么连个没手没脚的家伙也看不住?你们告诉我,就这样一天24小时盯着,他是怎么被人杀了的?你们叫我怎么跟上头交代?我看趁早都别干了,都回家给环保组织看门去吧!” 布莱斯说得有点滑稽,但是这时候刑事侦缉组里没人吭声,更别说笑了。 很明显布莱斯给这个事实气的不轻。陆沅离无声无息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布莱斯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想我们已经可以去破案了。” 见陆沅离转身就走,布莱斯诧异的赶上去道:“你们知道案发现场在哪里?又是该死的媒体爆出来的?!” “不是。” 陆沅离道:“我想我们可以先去克里斯家里看看。” “也对。” 布莱斯道:“一般我们也要了解下死者最后一次出现,或者离开家是什么时候。不过,咱们还是先去现场吧,那个地方太特殊了,尸体不能在户外环境停留太久。” 说尸体在河道里发现,也许那里相当于国内的护城河?陆沅离想了想道:“好,其实都可以。不过克里斯家里多半会留下证据,你先叫人限制进出吧。” 等众人过去,焦旸听着“哗哗”的水声,没想到竟然是条水流湍急,惊涛拍岸的大河。也许是正逢雨季的缘故,河水暴涨了。 这里是旅游区,此时在暑假里,还是旺季,只是受疫情影响,游客不算太多。 克里斯被包裹在层层叠叠的防雨布里,捆扎的也很严实,本来会像一条山间小溪里生长的三文鱼顺流漂入大海长大一样融入乔治湾,却因为体重过轻,被激流拍上了河案。 河边的游人以为是游船掉落的东西,好奇的打开之后,就吓得四散而逃,有人惊慌之下,急忙报了警。 克里斯的尸体双目圆睁,一副完全不敢相信的样子,胸前被连刺几刀,伤口还是短、窄而浅。 盖林已经基本做完了尸检,冲布莱斯点点头道:“应该还是同一个凶手,凶器所造成的伤口形状非常吻合。死亡时间的话,昨晚十点至一点之间吧。” 焦旸看着捆扎的尼龙绳道:“这上面好像有根头发。” “我看到了。” 马上有名警员过来采集,“刚才我们在等法医验尸而已。” 焦旸自嘲的笑笑,“布莱斯,我觉得没问题了,咱们去克里斯家里看看吧。” 布莱斯不太明白,他们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去受害者家里,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这时候,保安也没心思管了。他们畅通无阻的走进了克里斯的豪华庭院。 陆沅离若无其事的瞟一眼十分现代化的游泳池,刚想开口,就听见外头吵嚷起来。 接着,两名警员就扭着一个老头走了过来。 焦旸看到他,只觉得无奈,微微摇了摇头。 威尔逊竭力挣扎道:“你们凭什么抓我?在富人家门口经过也犯法吗?!” 一名警员道:“组长,这人一直在围墙边鬼鬼祟祟!” “怪不得你们一直要到这里来!” 布莱斯转头看着陆沅离,“陆教授,你真是太神奇了!大多数凶手都喜欢回到案发现场,没想到这老头也是这样!” 陆沅离轻笑一声道:“我觉得不是他,不过,你也不妨叫两个同事问问。” 布莱斯随口道:“只不过,这么大的地方,要先从哪里查起呢?” 焦旸脱口而出道:“看看游泳池吧。” 布莱斯点头道:“嗯,之前克里斯好像经常在那里开派对。” 两人径直走进客厅,就见凯蒂穿着一身素色的家居服,松松挽着头发,怀里抱着一个婴儿,正在轻轻拍打着襁褓哄他睡觉,口里还在低声哼着舒缓的歌。 整个画面圣洁美好的如同一幅圣母像。然而,即使别人不注意,焦旸和陆沅离还是看到,轻薄的小衣服微微滑下,婴儿幼白的手腕红肿僵硬,甚至连手肘都开始僵直。 焦旸上前两步道:“凯蒂女士,你知道你丈夫现在在哪里吗?” “你们好。” 凯蒂轻轻放下婴儿,微笑着站起来冲他们打招呼,“不太清楚,你们也知道,我一般不过问我先生的事情,毕竟我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告诉我。” 她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整个人都轻松起来,鲜活灵动,如同一幅突然活了过来的教堂壁画。 陆沅离平静的看着她道:“女士,克里斯已经去世了,今天早上有人在河道里,看到了他的尸体。” “天呐,这太可怕了!” 凯蒂做出一幅十分惊讶的样子,“这让我跟我的两个孩子可怎么活?!” 陆沅离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凯蒂轻声说:“我太难过了,以至于还来不及问。我想,也许是失足落水吧。你们也知道,他没有手脚。” 陆沅离觉得,这位女士的心理素质还挺好,也许是,特别想要保护某些人吧。 陆沅离故意道:“我想,没有人会被裹在襁褓里失足落水吧。” 果然,凯蒂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呼啦”一下涌进来好几名警察。 “陆教授之前说凶手是受害人家属我还不信,没想到……” 布莱斯大踏步走进来道:“两个游泳池我们都初步检查过了,主卧室的室内游泳池有多处血迹反应。凯蒂女士,你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凯蒂淡然道:“警官,你可能也知道,我先生经常带很多人来聚会跳舞,我的孩子还小,还有病,我通常不会参加这种活动。” 布莱斯皱眉道:“那你作为他的太太,克里斯昨晚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你也不知道吗?” “这我还真没有注意。” 凯蒂说:“只要他每个月按时拿钱回来就好,除此之外,我真的不太关心,我先生其他的事情。” 布莱斯道:“但是凯蒂,我们警方派人24小时保护克里斯,你们的摄像头也显示,昨晚家里并没有开什么派对。克里斯从七点多回来,就没有出去过。但是今早他的尸体,却被人在外面发现,你又怎么解释?” 凯蒂坦然的说:“这里只有前后门两个摄像头,这么大的地方,他想从哪里钻出去,不是很简单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 布莱斯道:“但是我们查到,克里斯出轨了,甚至是多次出轨,你完全有杀人动机,作为他的同住人,你现在很难洗清嫌疑。” 陆沅离缓缓道:“杀人动机,不只是因为出轨这样简单而已吧?” 第26节、海豹(22) “是啊。” 凯蒂轻笑道:“每晚挨着一个海豹一样的肉瘤睡反而容易做噩梦,我还巴不得他不回来呢。” 陆沅离顿了一下道:“你的孩子,除了较为常见的淋菌性结膜炎,还患上了并不多见的淋菌性关节炎,经常发烧,体温时常在39℃以上,叫他哭闹不止,你长期无法休息,身心俱疲。更糟糕的是,因为他年纪太小,已经引起了并发症,开始出现肌肉萎缩,关节高度挛缩等病状,再发展下去,严重的话,甚至会截肢。你可爱的儿子,慢慢也会变成跟你先生一样,没手没脚的人。你现在,是不是对没有四肢的人,觉得特别恐惧?” “够了!” 凯蒂哽咽道:“你不是什么犯罪专家吗?为什么明知道是如此,还要对一个母亲说出这么残忍的话来呢?!” 陆沅离认真的看着凯蒂道:“可克里斯毕竟也是一个父亲,你两个孩子的父亲…… “父亲?” 凯蒂嘲讽的笑道:“六年前,他在我还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骗我和他结婚。那时我还是个愚蠢的少女,做了他这个励志作家的助手,然后怀着无限的崇拜与同情嫁给了他。婚后没有三个月,他就开始对我不闻不问,除了编写他那些励志故事之外,就是忙着跟各种各样的女读者调/情。 生艾米的时候,他也就口头询问了两句,从来没有陪我参加过任何产检。更别提什么喂奶,换尿布。只是听说孩子是健全人的时候松了口气。我生本的那天,他更是一眼都没有看过他。 可是,本却因为他到处鬼混得了淋病。是的,他先传染给了我,还不告诉我真相,导致本一出生就患有严重的淋菌性结膜炎,还发展出了关节炎。他现在死都死晚了,杀他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他对我,对本所造成的伤害!” 这就是承认了吧?布莱斯上前道:“凯蒂,你把孩子交给保姆照看,跟我们回警局吧。” 凯蒂垂下头,做懊悔状,然而焦旸却捕捉到她神情中隐隐的一丝得意。 凯蒂抬起头来,幽幽的说:“可是警官,我想先提醒你,我又怀孕了。” 焦旸看一眼陆沅离,陆沅离无声的点了点头。 布莱斯皱眉道:“好吧,我会叫人尽量给你安排单独看守。” 就在布莱斯要带走凯蒂时,梅根匆匆走出来道:“不,你们不能这么做,凯蒂怀孕了!还有,我知道我的儿子克里斯到处都有情妇,不是只有凯蒂才有动机杀他。你们没有证据,不能带走她!” 眼看梅根很激动,布莱斯只得劝阻道:“梅根女士,克里斯毕竟是你的儿子,难道你就不想尽快知道真相吗?” 梅根下意识的挡在凯蒂身前,张开双臂的样子就像一只保护幼崽的老母鸡。而她现在护着的这一个人,是涉嫌杀害她儿子的嫌疑人,简直让人怀疑,她到底是谁的母亲。 陆沅离却看着梅根鼓鼓囊囊的胶皮手套微微出神。 就在这现场一团乱麻之时,焦旸右手一挥,银光一闪,从他袖口里甩出来的三.棱.刺就准确地划开了梅根手上的胶皮手套。 接着,梅根看起来胖胖的手背上,就现出了大片大片连在了一起的水泡,手上的皮肤薄的都要透明了。 陆沅离道:“梅根女士,你还记得,你手上的这些水泡,是从哪里弄得吗?” “不记得了。” 梅根板着脸说:“也许是做饭烫的吧。” 焦旸摇摇头,这里的保姆佣人一大堆,这理由说得也是很敷衍了。 陆沅离道:“你不记得没关系,只要稍微一化验,就能知道,你是种了一种叫做大猪草的植物的特殊毒液。” 梅根无所谓的摊开手,“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一种入侵植物。” 陆沅离道:“梅根女士,我提醒你一下,这种草长在莉莉丝的学校里,你是怎么接触到它的呢?” 梅根若无其事道:“我平时喜欢到处去寻找稀有的花草,谁知道是不是碰到过这种植物呢。我又不认识它,无意中碰到了也说不定。” “那这条裤子你怎么解释?” 罗尼忽然带着一名警员走了进来。 这名警员手里拿着一条牛仔裤,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条裤子裤脚上有一点破损脱线。 罗尼志在必得道:“我们当时在莉莉丝被杀的现场,还发现了一条牛仔裤的丝线。现在只要能查明现场发现的线头属于梅根,就能证明并不属于学校师生的梅根去过案发现场!” “这条裤子是我的!” 凯蒂急忙举起右手道:“你们看,去过案发现场的人也是我!” 她的右手掌心下方,果然有几个小水泡,但是远比不上梅根的骇人。 “看到这些水泡,我的确曾经怀疑过你。” 焦旸忽然上前道:“直到我碰见……一个朋友。她手上有跟你一样的红疹子跟水泡,你这根本不是大猪草的毒液造成的,而是枫糖过敏!” 凯蒂一怔,“随你们怎么说,反正克里斯就是我杀的,那些人也都是我杀的!” 罗尼点点头道:“那就都跟我们走一趟吧。” 过来几个警员,把梅根和凯蒂两个人都带上了警车。 对于这种两个人争着认罪……不对,是一个人争着替另一个人认罪的情景,还真没碰见过几次。 布莱斯走在后面,下意识的摇摇头道:“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别的人就不说了,杀老公也就算了,怎么会有母亲杀自己儿子的?对他们来说,两个人还都互相为对方说话,这太奇怪了!” 罗尼思索说:“有没有可能,是他们两人一起作案?毕竟他们都是海豹肢症的受害者。” 焦旸心道,而且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杀的话,还可以疑罪从无,两个人一起大摇大摆的走出警局,海洋法系里,搅混水真是无本万利的好买卖! “不会。” 陆沅离道:“不论是现场,还是被害人身上,暂时都还没有发现两人作案的迹象。带一个本这样有多种严重疾病的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基本可以肯定,不是凯蒂。” 罗尼道:“所以现在陆教授是认为,凶手就是梅根?” 陆沅离想了想,无声的点了点头。 罗尼道:“其实我还想问一下,你是怎么开始怀疑梅根的?” 陆沅离道:“很简单。从她无时不刻都带手套开始。真正热爱园艺就会明白,大部分花木,浇水施肥、松土修剪都要在清晨、傍晚进行。我们不同时间来过克里斯家里好几次。除非她是专业园丁,否则不太可能一直带着手套。而且,她的手看起来越来越大,自然也很容易叫人心生怀疑。” 罗尼忽然抬起头来,直视着陆沅离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点提醒克里斯?” 焦旸觉得他的眼神语气都有些咄咄逼人,下意识上前道:“我们还没提醒?提醒的还少吗?光你就跟我们来了这里好几趟。苦口婆心的劝,克里斯根本不当一回事,我们有什么办法?” 罗尼道:“那是因为你们根本没有提及危险就在他身边。如果你们说了,也许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你的意思是我们害死了他?不怪凶手怪个来打酱油的,也是挺有意思!焦旸也有点生气了,提高声音道:“按照你们国家实行的海洋法系,一天没定罪,就是有证据上了法庭都是无辜的人。我们一个连警察都不是的编外,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能言之凿凿的说谁是凶手?怎么你们这里的人,都可以说话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所以还是顾忌你们的声誉名气是吗?” 罗尼冷笑道:“在他眼里,一条人命,甚至还比不上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我早就知道了,他说起这几个受害人那一幅不屑的神情,根本就是觉得他们这样残缺的人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第27节、海豹(23) 这都是人身攻击了。听他这样说陆沅离,焦旸气道:“我看你才是莫名其妙!” 陆沅离抬手虚按了下他的手,慢条斯理道:“作为普通人,我难免也会觉得,他们这样的人,不过是产检的漏网之鱼罢了。” “你……” 罗尼道:“一个犯罪心理学家,居然对受害人毫无怜悯之心,我真的很怀疑,你以前究竟是拿什么来破案的?!” 罗尼说完,就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用什么,当然是技术了。” 陆沅离若无其事道:“难道还是用同情吗?等待申冤的尸骨不需要这些虚伪的东西。” 焦旸还是觉得莫名其妙,“罗尼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发疯一样?” “不好意思。” 布莱斯双手握拳,互相敲了敲,“他这人就是这个脾气,要不然早就升职了。” 焦旸不由得吐槽道:“我觉得他有这个指责我们的闲工夫,还不如赶紧去找证据!” “他好像已经去了,”陆沅离微笑道:“你可不要落后吆!” 等焦旸跑去主卧室的室内游泳池边,罗尼已经在那里了。 目前是在泳池的台子上发现了血迹反应。但是很明显有人冲刷了泳池,反应微弱。不一定能测出是否是克里斯的血液。就算能测出来,克里斯是户主,他在自己家里流点血,作为证据也不够有力。 泳池的水也换过了,甚至是经过多次放水,什么都没测出来。 焦旸吸了吸鼻子,“用了漂□□,如果不是这种做水台的天然石材自身就有缝隙,很难彻底清洗,只怕也测不出来了。” 陆沅离道:“这个别墅里有好几名服务人员吧。晚上应该也一直有人看守,就算案发现场在主卧室里,没有目击证人,也没有任何人听到什么声音吗?” 布莱斯道:“刚才莱蒙他们问了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大部分都说没注意。只有两个人说克里斯经常跟凯蒂争吵,他们没在意,都没什么用。那现在抓到人,也还是按不死她?” “这倒不一定。” 焦旸道:“这个泳池明显比普通家用泳池要深一些,在2.5米左右,却没有自动排水装置。如果尸体真是像陆教授猜测的一样,是从这里漂出去的,那么处理尸体的人要么水性过人,要么就需要设备辅助。” 莱蒙说:“这边都找过了,没有吸氧或者潜水设备。” 焦旸想了想道:“房子里有没有养鱼?” 旁边一个警员说:“有,客厅里有热带鱼。” “走,咱们过去看看。” 然而几个人找过去,没有氧气瓶,只有加热棒。 陆沅离道:“去凯蒂的房间看下。” “对!” 焦旸道:“本生病了!” 莱蒙挠头道:“为什么她不等排空水之后再下去呢?这不就不需要什么氧气了?” “也可以。” 焦旸道:“但是自然排空水需要一定时间,就当时的情况,她未必有这个心情等待。” 这时,罗尼走过来道:“不用这么麻烦了,我来吧。” 罗尼掏出一个泳帽,又戴上胶皮手套,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泳池。 眼看着罗尼三两下就游过去,奔向出水口。陆沅离不由得轻笑道:“咱们焦队长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五洋捉鳖,就是这个水性嘛……” 焦旸摸摸鼻子,“你总得允许我有点进步空间,也得让人家能有地方发挥发挥嘛!” 陆沅离笑道:“说起来,就你这种扑腾两下的祖传狗刨水平,还敢去太平洋的小岛上卧底,也是挺奇葩的。” “什么叫奇葩?某些人会不会说话啊?” 焦旸幽幽的说:“我那还不是为了某人两肋插刀?” “好了。” 这时候罗尼已经顺利的打开了排水阀。他一揭开盖子,就看出来直径最宽处有三十多厘米。普通人是不行,但克里斯的肩膀特别窄薄。再加上光滑的防雨布,想要通过,似乎也并不困难。 只是,也许是因为防雨布的包裹,出水口上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 罗尼跃出水面道:“应该是也清理过了。” 布莱斯皱眉道:“看来只能回去准备做实验了。” “还有个地方可以再检查一下!” 焦旸道:“厨房,或者说她们做烘焙的地方。” “已经查过了。也封存了一些糖浆,鸡蛋,牛奶等东西。” 布莱斯道:“但是没有成品蛋糕或者蛋挞,可能她们也已经提前处理了。” “模具呢?” 陆沅离道:“可以找做蛋糕的杯子来对比一下。” 布莱斯心道,那不还是得做实验?“好,我等会叫人再去看一遍。” 焦旸道:“其实最后这起案子有特殊性,因为同住人加直系亲属的关系,最好找理由推脱掉证据。我觉得,再梳理一遍之前的案子,可能会比较好一点。” 布莱斯抓了把头发,“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的路上,陆沅离道:“你现在说话真是滴水不漏。只不过,是不是显得过于含蓄了?” 焦旸叹口气道:“没办法,我们之前跟布莱斯已经相处的不太愉快了。好在布莱斯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性子。没想到罗尼突然冲你发难,我真有点不理解,看他以前那么认同我们的文化,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沅离不由得笑道:“现在老外都知道,在网上随便说几句中国的好话,就有大把的钞票入账,都是国际流量密码了。我才是没想到,焦队长竟然和下沉市场的用户一样天真单蠢,人家说几句好话,就对人家真情实感。” “拉倒,罗尼那只是说几句好话吗?” 焦旸不服气道:“他可是会说流利中文,全世界公认最难的语言,普通话的呢!” 这时,两人的汽车来到一座高架桥上。陆沅离无意中往外一暼,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一座大屏幕上写着:“现在游戏正式开始。” 陆沅离沉吟道:“这是写给我的吗?” “嗯?” 焦旸抬头看了一眼,“《创想世界》,这是个本地挺有名的游戏啊,陆教授,你这会不会有点被害妄想?” “也许是吧。” 陆沅离笑笑道:“谁知道呢。” “耶?” 焦旸说:“这可不像是个心理学家说得。” 陆沅离闭上眼睛道:“普通人以为,在心理学家眼里,这个世界都是透明的。然而,心理学家也有不得不做盲人的时候。”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点丧。但陆家的事,现在一无进展,焦旸感觉自己也不太好劝。 看他谨慎起来的样子,似乎在拿捏腔调,陆沅离忍不住笑道:“就像我明知道某些人普通且自信,还不是经常要装聋作哑,以便于维护他脆弱的自尊心.” “靠,你又耍我!” 焦旸用力一脚油门踩下去,刷得一下越过了那块大屏。 这大概是陆沅离此生唯一的挫折,一定要帮他越过去。 通常来说,案发时间越近,线索保留的越多。但公共图书馆不可能长期封闭,而第四名死者本贾尼的法医报告刚出来,他们就先回了警局。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在本贾尼尸体上,警方暂时没能找到关于梅根或者凯蒂本人的证据存留。 证据倒是不能说完全没有。本贾尼与第二名死者门德斯死之前,胃里都有没消化完的食物。成分与克里斯家里找到的东西相符。但是,什么鸡蛋牛奶的,这些东西太常见了,和没有也差不多少。至于枫糖,虽然凯蒂过敏,但这算是本地的国民食物,基本也没有说服力…… 第28节、海豹(24) 焦旸道:“那咱们再研究下现场带回来的证据吧,看能不能有新发现。” 本贾尼随身带了一个轻薄的单肩包。焦旸正准备重新检查,这时布莱斯打来了电话,焦旸接起来,就听布莱斯道:“焦,你告诉陆教授,昨天从防雨布上找到的那根头发,已经被证实属于凯蒂。” “我知道了。” 陆沅离道:“但以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这也很难作为证据。另外,布莱斯,以我的个人看法,这实际上是证明,由凯蒂处理的尸体。” 加班一夜没睡的布莱斯揉了把脸,“我知道,我会加紧寻找新的证据的。” 焦旸戴着手套,小心地把本贾尼挎包里封存的几件东西又取了出来。他下意识的看着其中一支铅笔边缘的牙印出神。 站在一旁的莱蒙挠头道:“其实我那天就想说,科尔隆好歹还有两个袋鼠爪子。不管手脚,本贾尼连一根指头都没有,他到底是怎么写字的呢?” 陆沅离道:“你不知道吗?科尔隆那两个袋鼠爪子,不仅可以写字,可以画画,还可以做饭呢。” 莱蒙皱着脸说:“做饭,哦……抱歉,但我想说,这太恶心了!” 焦旸随手将那只铅笔头倒过来,指示给他看,“你看到这上面的牙印了没有?本贾尼平常就是用嘴叼着笔写字的。这么辛苦他还能取得好成绩,真的很不容易。” 莱蒙疑惑不解的说:“可他的好成绩不是来源于作弊吗?” “他跟健全人一样答题,答完全一样的题目。” 焦旸沉下脸说:“你不如先用嘴叼着笔写这么多字试试呢!” 莱蒙这才不吭声了。 虽然焦旸说得也没错,但同理心是这么用的吗?陆沅离不自觉的挑了挑眉,他千挑万选的对象,是个圣父。哎,算了,他也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件事情。 焦旸刚想放下笔,铅笔落在桌面上的一瞬间,正午的阳光折射进来,他忽然感觉,靠近笔芯地方的木质似乎与旁边有一点点不同。哪里不同呢?应该是颜色略深! 焦旸急忙拿起那只小小的证物袋,对着阳光看了半天,又拿起单肩包里的一个笔记本翻开看了看,忽然抬手想要撕开铅笔外头袋子的塑封条。 这可是连环杀人案的重要证据!莱蒙吓了一跳,顿时瞪大眼睛道:“你要干什么?!” “你看这里,看到没有?” 焦旸指示着铅笔笔头给他看,“这个地方有一点颜色跟周围不同。当时本贾尼正在写字,凶手袭击他的时候,他嘴里叼着笔,那是他能够持有的唯一利器,也是唯一的反击机会。也许……” “我懂了!” 莱蒙双手握拳道:“他可能将铅笔尖端刺到了凶手身上,但是因为气氛紧张,凶手没有察觉。我这就要他们重新化验!” 下午,法医就测出来,上面含有的一点微弱血迹,属于梅根。 “干得漂亮!” 布莱斯道:“我们现在终于可以去见见梅根了!毕竟现在两边都发现了证据,口供就显得尤其重要了。” 这一次,陆沅离要求陪同进行审问。 罗尼倒是一反常态,上来就扔下新发现的证据,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儿子?!” “我没有杀他。” 梅根不屑地说:“你们发现地这点东西,最多只能证明我去过图书馆见过本贾尼而已。” “不只是这样吧。” 陆沅离道:“你是克里斯的母亲,一早就加入了科尔隆的海豹肢症患者协会。你认识很多协会里的会员,本地那为数不多的几个病人,自然是每个都认识。协会里很多人都吃过你做的甜点,每个人都赞不绝口。很多人也都喜欢你这位开朗热情,善良的心碎母亲。 在中国,监控无处不在。在这边的确是差一点。但是,你太心急了。有科尔隆公司的员工看到你在出事那天尾随科尔隆出去。杀科尔隆也许还可以说是被骗了之后激情杀人。可那天在超市外,你碰到了门德斯,马上告诉他晚上老地方见。这被超市外一辆车上的行车记录仪拍到了。你被莉莉斯被杀现场的大猪草伤到,你的血液出现在了本贾尼被杀的现场。你是克里斯的母亲,而在他被杀前,他家已经24小时为警方监控。严格的说,并没有什么外人能轻易的闯入并杀死他。也就是系列案,你与每一起案子都有关系,你根本跑不掉。” “我也并没有想过要跑。” 梅根自嘲的笑笑,“我是克里斯的母亲,我生了他。我也只不过,是亲手弥补了一个,对我自己来说,当年所犯下的严重错误罢了。” “即使如此,你也没有权利剥夺克里斯现如今的生命。” 陆沅离道:“何况还有那么多与你毫无关系的其他人。海豹肢症患者,他们每一个人都活得这么艰难,你怎么忍心杀死他们的?” “活得最艰难的人是他们吗?哈哈哈!” 梅根歇斯底里的狂笑道:“我生了一个肉瘤,这句话在我生产之后,整晚整晚的回响在脑子里,只看了克里斯一眼,我足足有半个月睡不着觉。他在住了44天医院之后,终于顺利的出了保温箱。然后我的噩梦就开始了。 伟大的教授,你能想象吗?一个光鲜亮丽的励志偶像,他连屁股都擦不了。每次他撅着屁股的样子,就如同一只丑怪的无毛猫。而这只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点,他不能自己吃饭洗澡穿衣,他永远也不能穿系带的鞋子,因为他自己永远也没法系鞋带。 我花费于其他父母数倍的辛苦,光屁股就为他擦了整整二十年,几乎用了一辈子的人生,好不容易才养育他长大,他也终于成功了,却开始到处跟女人鬼混,还染上了最肮脏恶心的疾病,还害了他的孩子……” 陆沅离面无表情道:“所以你才决心杀了他?” “不,还没有。” 梅根红着眼睛说:“可即使都这样了,他还在不停的找女人,那个安妮也怀孕了……他无所谓安妮生不生,安妮的孩子会不会像本一样遗传一辈子的疾病,他只关心,今天又有几个女人跟他示好,他又能证明自己了。我终于明白了,像克里斯这样天生残疾的人,他们的心理永远也不可能正常。 就像科尔隆,他需要越来越多的钱,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门德斯就爱那些什么用都没有的漂亮小东西,莉莉丝永远想要无数的男孩围绕在她身边献殷勤,本贾尼必须永远排在前五名,否则就无法停下来。他们为了暂时忘记身体上的残缺,取得心理上的满足,甚至不惜去偷去抢去骗……我只是不想他们再因为这些扭曲的心理,去祸害这个世界,祸害普通人了……” 焦旸以为,这时候陆沅离该上那句经典的“荒谬”了。 然而,陆沅离只是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敲了敲桌面,“那么你呢?不论是克里斯,还是其他人,他们能够选择自己的出生与身体吗?你当时为什么不按规定做产检?发现异样时为什么不放弃,克里斯出生时为什么不及时止损?你说得话或许也没错,但你恰恰是最没有资格说的人之一。” 梅根不自觉的掩面抽泣,半晌,才哽咽着说出几个字,“我,我那时候还年轻,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吃那种药会这样……” “那么现在最后的问题就是,” 陆沅离道:“你和凯蒂是怎么回事?她知道你做得事情吗?” 第29节、海豹(25完) 梅根顿了一下,“虽然我现在这样说,你们可能会觉得是推脱,但凯蒂的确不知道我做得事情。她是个单纯的好女孩,她要嫁给克里斯的时候,我多次告诉过她,将要面对的生活,劝说她不要跟克里斯结婚。可是她太年轻了,总是怀揣着美好的幻想,就像我当年一样,还是嫁了进来。” 陆沅离道:“可是凯蒂帮你处理了克里斯的尸体,她也一直把警方的视线引到自己身上,想要替你脱罪,你们真的没有合谋吗?” 梅根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毕竟住在一起,也许她渐渐就发现了吧。她并没有帮我杀人,也许只是也痛恨克里斯的所作所为,不想他再祸害那些无辜的女孩吧。” “真这么正义,至少应该找到罪魁祸首再下手,而不是冲着最脆弱的受害者挥刀。” 陆沅离轻轻说一句,站起身转身走出去了。 罗尼不自觉的抬头看着陆沅离的背影,为什么这位犯罪心理专家的话,总给他一种三观不太端正的感觉。他甚至隐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那是一种比最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还要阴晦,无限接近于死亡雾霾的气息。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 已经走到门口的陆沅离伸手关了监控,回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罗尼,微笑着用中文道:“彼此彼此罢了。” 罗尼忽然不自觉的感到满身心虚,他不由一怔,这就是心理学家的压迫感吗? 焦旸上来一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顿了一下,抬手冲罗尼打个招呼,故作轻松的拥着陆沅离走了。 等下了楼,焦旸才笑嘻嘻的说:“怎么了这是,谁又惹我们陆教授了?” 陆沅离道:“我说了,只要我想,这个世界在我面前,可以是透明的。” “是是是,那必须的!” 焦旸赶忙上来捏肩加狗腿的笑道:“你平时只是懒得看我罢了,免得伤眼睛。我都知道,嘿嘿嘿!那么现在问题来了,动机证据也有了,凶手也招了,最重要的凶器呢?” “可能是丢了,也可能,” 陆沅离道:“就在你们视若无睹的地方。” 经过陆沅离的提醒,焦旸一拍脑门,赶紧跑去重新检查从克里斯家里找到的梅根的私人物品了。 鉴于梅根的爱好,优先看园艺跟烘培用具。 在查到一把陶瓷切面刀的时候,焦旸忽然看到上面有个缝隙。他下意识的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看,试探性的伸手一拔,就听“嚓”的一响,里头果然露出一块小小的刀片,上面隐约闪着磷光。 周围几个年轻警察顿时发出一阵惊叹声,“没想到还有机关!” “我天,这是什么?!” 焦旸吸吸鼻子,这上面的血腥气,甚至都没掩饰。 也许梅根的确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吧,但把烘焙这么美好的事情,跟杀人沾染在一起,也的确叫人觉得恶心。不过这个案子拖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告一段落了。 然而这时候,布莱斯却打来电话说,凯蒂想要见他们,尤其是指名要见陆沅离。 陆沅离道:“凯蒂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不是律师,也不是法官,无法与他们做控辩交易。” “不是。” 布莱斯说:“凯蒂说有重要的情况想要告诉你。” 反正现在凯蒂人也在看守所。下楼转个弯儿的事儿,陆沅离就答应了。 看到陆沅离他们进来,一脸焦躁的凯蒂顿时焕发出一些神采。 陆沅离冲凯蒂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来说:“不用紧张,慢慢说。” 凯蒂充满希望的看着陆沅离,“陆教授,如果我告诉你一些事情,你能不能帮梅根向警方求情?!” 陆沅离道:“其实我并不是警方的人,应该帮不上什么忙。” 凯蒂好像根本不相信,“可是他们都听你的!” 焦旸道:“你知道什么?可以说来听听。” 凯蒂犹豫了一下说:“我感觉梅根杀人是被人教唆的!” 焦旸道:“几乎每个凶手的家属都会这么说。” “不是的,你们相信我,我说的都是事实!” 凯蒂说:“梅根以前对克里斯完全不是这样的,经常苦口婆心地劝他。可是自从她经常去参加科尔隆举办的那个海豹肢症患者协会,就渐渐的变了。对克里斯越来越反感,越来越严厉,后来就好像完全不管他了。梅根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只是被人影响了。我想这个人,可能就在那些海豹肢症患者的家属里!还有一个很奇怪的事情,最近的社会治安变坏,电视上经常都有富豪被人绑架的新闻。以前梅根都会很同情,希望受害人能尽快被救回家。现在却只会说,干得漂亮,又干了一票大的,孩子们很厉害之类的。我想,这些事情会不会和教唆她杀人的人有关。梅根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 绑架。焦旸不由和陆沅离对视一眼。 焦旸想了想道:“你说的事情的确有价值,可实在太含糊了,连做情报分析都很难。如果你以后能想到更细节的事情,可以再告诉我们。” 他们从看守所出来,布莱斯和罗尼已经看到了监控内容。 布莱斯说:“这些情况凯蒂之前也说过,我们专门问过梅根,可梅根完全否认有这种说法,什么都不肯说。” “不过我认为有一点,凯蒂说对了。” 陆沅离道:“这个人在海豹肢症患者协会里。他未必真的是患者家属,但也应该具有某种关联。” 罗尼说:“但如果真有人想要搞事情,肯定会用假身份。我以前就曾经多次筛选过,海豹肢症患者协会有七八百名各类会员,这里头还有1/4是海外会员。想要查清所有人的身份,基本上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那就是你们警方的事情了。” 陆沅离微笑着冲他们耸耸肩,带着焦旸转身走了。 焦旸回去摆弄了半天,终于扔下笔记本道:“试了苏菲亚的推特和脸书,都不是那组密码,此处就差一个我的亲亲大宝贝焦度!陆教授,这不是我的强项啊,要不你从集团网络安全部找个大拿来试试?” 第30节、王子复仇记(1) 陆沅离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刚收的天真可爱小宝贝莱蒙?” “实话说跟焦度比有差,当然也能凑合用,不过……” 焦旸转头道:“人家苏菲亚是看在跟你同为受害人家属的革命情谊上,你确定她愿意我们与警方共享信息?” “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学生啊。” 陆沅离道:“资本家不会把所有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相对于绑匪,怎么说,都是警方更可靠一点吧。他们太知道,什么叫为了钱可以下地狱了。本质上,绑匪和资本家是一类人。” 这可真是鞭辟入里了……焦旸咽一下吐沫,“我说陆教授,咱也没必要对自己都下这种狠手吧?” 陆沅离道:“就算没有实质进展,准备工作总要做一下,不能知己知彼,怎么交手?” 虽然现在来说,绑架罗杰的和带走他父亲的是不是同样的人,他并无把握。 陆沅离打了个电话,很快跟布莱斯达成协议,考虑到人质影响力与安全问题,警方组成一个三人小组,暂时只由布莱斯,罗尼跟莱蒙介入罗杰失踪案。 莱蒙监测了罗杰家的网络信号之后,终于查到了苏菲亚给的密码,属于一个比较小众的网盘。 最新发布的内容,是一张照片,罗杰穿着皱皱巴巴的灰蓝色西装,带着黑色眼罩,被两根黑色的绳子分别绑着四肢,斜靠在一个低矮破旧,靠背好像都少了一截的布沙发上。 现场环境十分肮脏杂乱,四周扔着不少杂物。透过沙发背后的大玻璃窗,看起来周围却又是一片高楼大厦。 焦旸下意识道:“看起来像在一个已经废弃的郊区大楼……” “雨果,我得再提醒你一下。” 罗尼道:“跟中国不一样,这很明显是在市中心的废弃大楼。” 焦旸笑道:“不好意思,习惯了。” 布莱斯道:“既然苏菲亚发上来,应该是确认过是本人了。我跟采石镇那边打个招呼,咱们过去一趟吧。” 第二天上午,苏菲亚按照商定的程序,为母亲播打了急救电话。 过了一会,陆续有三辆汽车赶到,其中一辆救护车,两辆私家车,下来好几个人。 陆沅离和焦旸穿着白大褂,提着药箱,跟在罗杰的私人医生后面,进了罗杰家的大宅。 而维克多和莱蒙,就混在救护车上抬担架的人里。 至于布莱斯和罗尼,已经提前一天晚上,就扮作清洁工人混了进去。 焦旸和陆沅离一走进客厅里,就见靠窗边的位置,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穿着深色长裤,亚麻色宽松衬衣。褐栗色眼眸,深棕色头发,五官深邃立体,看起来十分英俊,而且有种很独特的艺术家气质。只是身子前倾,双肩微微晃动,右手一上一下的,似乎在打着拍子。 “你们来了,辛苦两位了。” 苏菲亚上前,自然而然的与陆沅离行了个贴面礼,就拉着他的胳膊来到那个青年男人身边。 只是被cue了一下,身边就空了的焦旸默了一默,只得摸摸鼻子,默默跟上去。 苏菲亚指着那个男人道:“托马斯,这是我大哥乔治。乔治,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托马斯。相信我,他一定会破案的!” 乔治优雅地微笑着冲陆沅离伸出手,“你好,托马斯。” 陆沅离也微笑道:“你好乔治,很高兴认识你。” 焦旸就是设想一万遍,也想不到,一进来罗杰家居然能是这么个场景,只觉得呵呵。看苏菲亚这精神劲,哪里像丢了爹的,要是她挽住陆沅离的手再跟人介绍,就是典型的把自己的男朋友介绍给大舅子了…… 哎,不对呀!陆沅离不是说苏菲亚是独生女吗?怎么跑出大哥来了?难道是堂兄弟?也不能吧。这种大家族经常因为争财产打的和乌眼鸡似的,更别说罗杰和他堂兄莱顿之间还有谋财害命、鸠占鹊巢的传闻了。 谁知,就打了个招呼,乔治就又退到窗台边儿去了。 苏菲亚冲陆沅离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啊,托马斯。我大哥做指挥的,有点职业病,你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 陆沅离微笑道:“乔治.海斯先生嘛,以严苛著名的新晋指挥家,最近已经进入了爱乐乐团,非常为业界所看好的年轻新秀。” “只有你会这么说。” 苏菲亚笑起来道:“在之前的乐团,乐队可是受不了,经常投诉他呢!” 焦旸下意识的咧了咧嘴,这女孩单独在陆沅离面前,也是非常生动活泼了,跟之前当着布莱斯他们挎着个脸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这时,苏菲亚接到了警方的电话,她下意识的跑到窗边去接了。 焦旸蛰摸过去,抬起手肘碰碰陆沅离,“喂喂喂,说好的身家亿万独生女呢?你又骗我!” 陆沅离不由笑起来,刚想开口,想到之前罗尼的提醒,就压低声音道:“你看,你又不认真听我说话。之前不是告诉过你,这边的人很喜欢搞收养这一套,血缘不血缘的无所谓吗?” “那你也没告诉我,你随便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知识点,以后都要考的呀!” 他这对着自己笑的样子,甜分过高,起码三个加号。这口气,就像小学女生给傻头傻脑,还没开窍的小同桌讲题。焦旸自己都觉得,语气也不自觉的嗲了起来。 算了,就算全世界的女孩都热衷于给陆沅离当妹妹、当闺女,只要他只肯对着自己撒娇,也就罢了。 另一边,救护车则带着苏菲亚的母亲去著名私立医院转了一圈,刻意找了位专科医生“检查”了一遍心脏,才慢腾腾的返回家中。 在救护车离开时,就有两个罗杰家的工人替下了维克多跟莱蒙。 维克多擦着汗,大踏步的进了罗杰的书房。 罗杰一般在这里处理公司事务,有地下密道进入,可以防监听监控。 这时,警方的追踪设备也都已经布置好。 布莱斯四下打量了一下,奇怪的说:“看起来罗杰先生是很谨慎的人啊,为什么会被绑架?” 苏菲亚摇摇头,无奈的笑道:“我之前已经问过我父亲的几名保镖了。当天晚上,他参加了一个酒会,回来的路上接到个电话,就让司机改变了路线,来到了一个公园前,他停车打电话,一眨眼忽然就不见了。” 焦旸道:“那咱们去这个地方现场看看吧?” 布莱斯道:“我等下就安排人过去。另外,苏菲亚,你父亲那张照片,是怎么得到的,有人送来你家的吗?还是网络上发给你的?” “都不是。” 苏菲亚说起来,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们可能不信,是一阵大风刮进花园里来的。园丁看到就赶紧送上来了。上面还写着,要求5000万旧票的美金。” “故弄玄虚。” 焦旸道:“这种说起来玄妙,其实用个简易鼓风机之类的东西很容易就能做到。苏菲亚,我们能看下那张纸吗?” 苏菲亚马上从她父亲的书桌上拿起了一张白纸,毫不犹豫的……递给了陆沅离。 就是一张普通的a4纸,上半部分是那张照片,下面是大大小小的印刷体字母,要求苏菲亚一家在三天内筹集到五千万不连号的美金旧钞票。 焦旸马上就明白了,苏菲亚为什么会联系他们,对陆沅离有好感也许只是个幌子。真实原因是,就现在世界各国的经济状况,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趁几十、几百亿的富豪也未必能拿的出五千万美金的现金,至少三天内不能。 焦旸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以把这张纸拿回警局去检测一下,看有没有指纹或者其他痕迹留下……”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旁边响起手机铃声,这是……苏菲亚的手机! 在场的所有人都平息静气,凝神细听。 苏菲亚深呼吸一下,伸手接听了电话。按下去的瞬间,瞄了一眼是陌生的固话号码。 就听对面响起一个语气没什么起伏的男声,“这里是温东警局,麻烦叫一下你旁边的约翰森。” 这几天,关于绑匪打来电话的情景,她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苏菲亚反应敏捷,马上道:“这里是私人电话,你打错了。” 对方彬彬有礼道:“抱歉,可能是我搞错了。可爱的年轻小姐,祝你生活愉快。” 随即,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布莱斯道:“看来对方的确在附近用了某些手段监视。看到今天罗杰家里来了很多车辆,已经怀疑了。” 年轻的技术员马克一直在追踪信号,布莱斯示意莱蒙马上重播了一遍刚才的来电。 焦旸道:“这个声音明显用了变声器,却又没有改成女声或者老人小孩,看起来,对方很自信。” 陆沅离道:“看起来,是个有意思的人。只是先生们,你们有没有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