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早婚》 1. 失联 二月开春,西伯利亚寒流席卷南城,上空遍布阴云,雨势摇摇欲坠。 江北二环剧院,台上灯火通明,台下人头攒动,交头接耳。 今晚的压轴戏是新生代芭蕾首席宋时舒的独舞。 没有过多的宣传和吹捧,前后座无虚席。 随着四面吊灯熄灭,中世纪教堂风格的玻璃绘彩逐渐暗淡,台中央亮起聚光灯,被月白雾色笼罩着的宋时舒缓缓入场。 她身着一抹纯白TUTU短服,向外伸展修长柔美的天鹅臂,脚背拱起流畅的弧形,姿态轻盈地跟着双簧管和弦乐翩翩。 灰蓝云烟缭绕出幻梦佳境,明暗流转交错间,肌肤仿佛被渡一层莹白雪色,柔弱无骨的身姿轻巧一跃,演绎出少女的轻巧和灵动。 舞曲进入尾调,宋时舒的动作跟着收尾,锥形聚光灯以她最后一个踮尖挥鞭转结束,乐声沉静,掌声和喝彩乍然响起,随后还有小众粉丝的痴迷赞美。 “啊啊啊老婆好米,老婆看看我。” “从今天开始我要做宋时舒的头号粉丝,姐姐的颜太鲨我了!” 演出十分顺利。 宋时舒走下台,同队的队员过去为她献上鲜花,老师竖起拇指表示胜利,闺蜜唐思思架着相机不断拍摄,时不时让她笑一下。 宋时舒很配合地笑了下,转而环顾四周,视线不经意地绕了一圈,并未看见熟悉的人影。 秦付呢? 表演的前几天,秦付早早做出承诺,他不仅来看她的演出,还要做第一个献花的人。 演出结束十分钟,仍然不见他的踪影。 路上堵车吗。 “时舒,你看这张照片,哇,拍得实在是太好看了,我是不是很有专业摄影师的潜质。”唐思思兴致勃勃过来,把相机画面递到宋时舒的眼前。 出现的正是她旋转跳跃的画面,没有掉帧和卡顿,抓拍得刚刚好,美得堪比矫揉造作的精修图。 “嗯,你拍得很好看。”宋时舒漫不经心点头。 “不是我拍得好看,是你长得美,真是便宜秦付那小子了,把我们圈子里最漂亮的大美人娶回家。”唐思思边说着,边问,“对了,秦付呢?” 宋时舒也想问,她的未婚夫在哪。 大家都在为她顺利的演出而庆祝,最亲密的未婚夫却不在场,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有。 “是不是堵车了,今天起雾,开车视野不好。”唐思思推测道,“先不管啦,我们去卸妆换衣服,这里怪冷的。” 化妆间,宋时舒的心思飘游不定,坐在椅子上,由着造型师取下她头发上的装饰。 手里握着手机,看着熟悉的号码,犹豫一会儿拨了出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直至听到机械的无人接听提示声,她的心不由得悬起,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夜空,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样,秦付接了吗?”旁边的唐思思问道。 “没有。”宋时舒秀眉拧了下,“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 “啊?怎么会这样子,他是不是出事了?” “不知道。” “起雾的天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的。”唐思思说完才意识到自己乌鸦嘴,小心翼翼捂着嘴。 唐思思说的和宋时舒心里猜的一样。 担心秦付路上会出事。 他不是喜欢放鸽子的人。 在秦付的富二代圈子里,他和那帮公子哥不同,他有责任和担当,并且从一至终,一心都在宋时舒身上,追她四年,交往两年,期间一直都对她很好,感情稳定上升,前不久秦付在好友们的见证下单膝下跪,向她求婚成功,二人正进入婚礼策划期。 宋时舒不相信秦付放鸽子,更不愿相信他路上出事,一遍又一遍电话拨过去,始终无人接听,不知不觉已经拨了十几次号码。 她手心里攥出微微汗意,无意识摸了摸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秦付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没关系的啦,舒舒你别太担心,我刚才看了缺德地图,附近没有车祸事故。”唐思思安慰道。 “嗯。” “等他回来一定要好好质问,可恶让我们白担心,得罚他做点事情。”唐思思手指托着下巴,眼珠子转悠两圈,嘿嘿一笑,“比如,罚他在婚礼的时候多找几个帅气伴郎。” 唐思思早就预定好伴娘的位置,伴郎那边还没定下来,大概率是圈子里的公子哥,那群富二代沿袭他们妈妈的超高颜值长得都不错,可惜太熟悉了,而且个个都不专心,唐思思没在他们身上抱任何钓男朋友的希望。 “好不好嘛。”唐思思撒娇道。 “好好好。”宋时舒心情缓和,忍俊不禁,“那我得说是你要的,不然他得吃醋了。” “没事,本来就是我要的。”唐思思兴致勃勃,“要找最帅的那个,秦付最帅的朋友应该是……谢家那位少爷吧,可惜他高中毕业后留学在外,一直都没回来过。” “谢家哪个?” “谢临啊,他和秦付关系不错,应该会回国参加你们的婚礼吧,他会不会做伴郎?”唐思思说到这里,立刻摇头,“算了算了,我可招不起那位爷。” 不等宋时舒脑海回忆闺蜜口中那人的样貌,唐思思退堂鼓打得飞快,并且避而不及,虽说她喜欢大帅哥,可谢家那位,不是一般人能驾驭得了的。 不死心地,宋时舒打开手机,编辑一条短信,正要发出去的时候,屏幕上方跳出一则推送的娱乐圈新闻:#爆!夏黎酒店私会男子# 夏黎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娱乐圈风头正盛的新晋小花,最近经常上热搜,人气很高。 宋时舒听过她并不是因为作品,而是想起秦付在追她之前,还有一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名字就叫夏黎。 思索间,宋时舒手指无形之中点了进去,夸张的标题和马赛克图片立刻浮现在眼前。 【根据星华社记者爆料,今晚七点,疑似女星夏黎与一名神秘男子出入酒店,二人从玛莎下来后,手挽手举止亲密……】 下面的配图足足有十几张。 第一张图片就是他们两人的车,是辆青绿色的玛莎,朦胧沉暗的夜晚,车身气势张扬。 兴许在江北城,玛莎算不上罕见,漆是青绿色的车,宋时舒只见秦付开过。 夏黎的约会男子居然是……秦付? 再往下翻,是两人互相挽着的照片。 光凭背影,宋时舒将人轻易认出,那位神秘男子就是她的未婚夫,秦付。 爆料的是星华社,正是唐思思工作的新媒体公司,唐思思后知后觉地在同事群里看到消息,大家都在为这条爆炸性的新闻邀功,她越发担忧。 是自己看错了吗,总觉得夏黎的约会对象有些熟悉。 “舒舒”“思思”。 两人回头,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沉默。 唐思思知道夏黎是谁,更知道这条新闻有多离谱,缩了缩脖子,表情难受,“你先说吧。” “我刚刚看到热搜。”宋时舒反而格外平静,“秦付和夏黎在酒店被拍到了。” “我也看到了。”唐思思皱眉,“是不是误会啊?你确定是他吗?” “确定。” 照片上的神秘男子,手腕上戴着一根女士发圈。 那是她的发圈,被秦付一直戴在手腕上。 秦付曾经信誓旦旦地表示,戴上女朋友的发圈就是名草有主的意思,不给其他女生打他主意的机会。 给没给不知道,但把自己身份石锤了。 热搜榜实时更新,唯有夏黎那条居高不下。 狗仔偷拍的照片刻意露出女方的脸,不知是不是怕得罪背景显赫的男方,不敢造次太多,只拍他的背影。 夏黎有电影预热,最近风头正盛,隔三差五上热搜,现在网友机灵得很,直言又是炒作,除非把男友的脸和身份公之于众,否则他们不认。 夏黎的粉丝忙着控评,对家黑子看热闹不嫌事大,双方吵闹得沸沸扬扬。 宋时舒安静许久,安静到唐思思看不下去,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舒舒你没事吧?” 不仅当事人,连她这个做闺蜜的都难以置信,秦付居然会在婚前出轨? 他追求宋时舒那会,每天可谓嘘寒问暖,送出去的情书堆如小山,把圈子里的哥们感动得都想去泰国做手术投怀送抱了。 谁能想到,曾经的真挚少年会变心。 只能说白月光太耀眼,她一出现,所有人都得靠边站。 “现在的媒体就是喜欢捕风捉影,我同事说这个夏黎特别喜欢炒作,也许是一场误会呢。”唐思思安慰道。 捕风捉影的前提是得有影子可循,如果真是清清白白的,想造谣都不可能。 “没事。”宋时舒强装镇定,“我也不太相信,想去酒店看一下。” “我陪你一起。” 夜渐深,雨势不减加急。 店铺打样得早,少了霓虹点缀,一座城市沉浸于混沌的暗。 唐思思放慢车速,副驾驶座上的宋时舒指骨轻轻抵着额尖,思绪仍然混沌。 来到媒体曝光的那家星级酒店,唐思思没找到停车的位置,宋时舒先撑伞下去。 和外面沉暗浑浊的雨势不同,酒店入口现代宫廷风的门庭装潢明亮奢华,偶有情侣出入,或者老板携着秘书一同进去。 前方一排的停车位中,一辆青绿色的玛莎格外显目,一眼就能望见。 ……秦付真在这里。 站在亭廊下,宋时舒冷得手指泛红。 呆呆站了许久,接到唐思思询问的电话:“你看到他了吗?” “我看到他的车了,他就在这里。” “要上去抓奸吗?” “算了。”宋时舒抽了口冷气,“我们回去吧。” 寒风刺痛肌骨。 宋时舒撑开伞,缓缓下着台阶,雨滴在地面点起涟漪,嗒嗒声交织。 入场口这时有车驶过,车前明灯扫来,哑光黑的大G和人在交叉字口擦过。 大G有礼让之意,转向灯始终未动,宋时舒恍惚,有那么一瞬她泛着晶莹雨滴的眼睫抬起,无意朝车窗掠过。 长灯耀闪,她看不清车内,里面的人倒将她看得清晰。 2. 撒谎 清晨雨势停歇,天空露出灰白,敞开半截窗,湿意扑面而来。 早餐是杯咖啡和一份低卡三明治,宋时舒坐在餐桌前咬了口,想到昨晚看到爆料的照片,顿时食如嚼蜡,毫无胃口地收拾出门。 为了拨打秦付电话,昨晚手机都被折腾得没电关机,早上临时快充一些,再开机时看到回电和闺蜜的问候。 宋时舒低头给唐思思敲着报平安的短信,走到单元楼口没注意多出的人影,无比熟悉的男声沙沙响起:“舒舒。” 昨晚失联人员此时方方正正站在这里。 秦付看上去起床没多久就过来了,头发乱糟糟,衣服一夜没换过,神色略显颓靡。 她一出现,秦付眼眸浮光闪烁,喉咙滚动,几番欲言又止。 宋时舒冷静无视,就像昨晚始终没接听的号码,不给予任何的反应。单元楼门口位置有限,她再刻意都避不开,秦付挪了两步,将要走的她拦住。 他表情愈发复杂,好似若无其事,语气如常关切,“舒舒,我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和你一样,没空接。” “对不起,我昨晚手机没电,关机了。” 清晨新鲜的空气和他身上的味道格格不入,酒店的熏香掺杂着女人的玫瑰香水味,令人无比不适,宋时舒再次闪躲,毫无回应地甩身要走。 在她动身前,秦付再次快步上来拦住。 她拧眉,绕过缝隙又要走,他干脆将路堵死,十分无奈:“你看到新闻了对吧……听我解释,昨晚都是误会,我和夏黎什么都没有发生。” 按照约定,昨天晚上应该准备好鲜花打算第一时间献给宋时舒,然而就在去剧院的途中接到夏黎的紧急电话,说她男朋友对她家暴,再不来的话她要被打死了。 夏黎是秦付高中时期没有追到的白月光,他们很多年没有关系,因为拍戏缘故夏黎回到江北城,两人不知道何时联系上,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桥段,狗血的是他把人安顿去酒店时还被记者拍到。 “我要是不去的话,可能就出人命了。”秦付低声叹息,“她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没法坐视不管。” 宋时舒凉凉地看着眼前状似深情款款的男人,“你要是不去的话,她难道不能报警吗,110出警不比你快吗?” “我……”秦付一噎,“当时的情况太危急,再说了,她都打给我了,我不去的话她会很失望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会失望?” 难道她不会失望吗。 他在酒店安慰夏黎不要害怕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演出后满怀喜悦看向台下,却没找到他的身影时是什么心情。 看到他和夏黎上热搜的新闻,又会怎样。 现任的存在感在白月光面前根本不值一提,秦付眼里闪过异色,生涩解释,“我当时太慌张了,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抱歉,以后不会了。” 看她不为所动,秦付轻轻掰过她的肩膀,“原谅我这次好不好,舒舒,我们马上就要婚礼了,别被这些烦心事给绊住。” 当年他没追到夏黎,现在二人身边都有男女朋友,更不可能发生什么。 如果宋时舒大度的话,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可惜,她小气。 . 来到舞团训练厅,宋时舒换上练功服,镜中的人利落清爽,老师还没来,周边提早训练的队员寥寥,她自己无声无息做了拉伸运动,疲惫感有所缓解沉闷的心情。 等队员们陆陆续续到齐,在俄罗斯新来的外教伊万老师带领先做膝关节活动。 舞团最近想排练新剧本《吉赛尔》,大概二十人,配角分工位置差不多奠定下来,首席女主暂时还没有着落,老师正在几个包括宋时舒在内的新起之秀中挑选。 吉赛尔舞台剧女主占比最多也最出名,实力相当的几个演员跃跃欲试,抱有很大想法,可惜很少人能演绎出女主吉赛尔纯洁的少女之爱和悲伤的处境,在幽灵之墓的缥缈的动作让不少专业首席望而却步,说是史上最难演角色都不为过,需要十分刻苦地练习动作和融入情感。 外教要求十分严格,无差别批判她们没有感情,动作不到位,导致不少人自信心难免被击垮,那俗套的故事情节似乎用不到什么感情,有人打起退堂鼓。 “不练了,这女主谁爱演谁演,我没法共情。”一个女生甩手不干,“我男朋友要是像阿尔伯特那样欺骗我的话,我当场就给他第三条腿打断。” 不一会儿,零零散散的人败下阵来。 宋时舒不动声色跟着老师练习,镜中的她伸开双臂,一连串绕城完成一组Ballonne,足尖小跳的动作和谐自然。 两个小时的集体排演后是个人训练时间,大家懒洋洋离队,后门有推拉的动静,几个女孩溜出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杯柠檬茶,同伴打趣几句,她们不以为意,反正外教没在,随便喝。 她们一边懒散三压腿,一边玩手机侃八卦,“娱乐圈最近又有瓜吃了,听说夏黎和男朋友约会被拍到了。” “男朋友是谁?” “扒出来说是秦氏公子,两人还是高中同学,感情特好。” “秦氏公子?那不是宋时舒的未婚夫吗?搞错了吧。” “真的假的,宋时舒未婚夫是秦家的?” “听说是吧,之前看她无名指上有过戒指,你们问问不就行了。” 几个人兴趣盎然地看向宋时舒刚才的位置,打算把瓜吃到底,却发现位置空空如也,人已经走了。 . “他真是这么说的吗?” 傍晚,宋时舒和唐思思约的一起吃饭,简述后唐思思又问一遍:“他真的说他和夏黎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玻璃杯中的青瓜汁色泽透亮,无形中仿佛某种暗喻,宋时舒抿了口吸管,入喉凉爽,她应了声,“是。” “这话你也信?骗三岁小孩呢。”唐思思不可思议地耸肩,“那可是夏黎啊,是秦付的白月光,比初恋还要更高一个档次,男人对初恋都情有独钟,更何况是白月光。” 为了白月光放未婚妻鸽子,旁观者看了都来气。 更来气的是,居然还撒谎。 正常男人和普通女人在酒店房间里都能在暧昧的氛围下来点什么,何况是多年未见面,始终没有得到的白月光,这哪个男人顶得住? 反正人在酒店,全靠秦付一张嘴在编。 宋时舒摁了摁眉心,沉思道,“我觉得吧,他应该没说谎,两人不可能发生关系,估计他只是护送夏黎去酒店而已。” “他说什么你信什么,你还为他开脱?”唐思思鄙夷,“舒舒啊,你怎么也恋爱脑了。” “没有,我是觉得吧。” “觉得什么。” “夏黎看不上他。” “……” 秦付之前追求夏黎的时候就没追到人。 现在难道夏黎眼光变低了看上他了?还和他搞一夜风流吗。 话虽如此,万一夏黎要是真的回心转意呢。 旁观者清,唐思思打算先找人问问情况,她们之前和秦付都是一个学校的,他的那帮朋友都认识,唐思思挑了个话最多的好兄弟郭良,敲了条消息过去。 “那帮臭男人肯定知道秦付的消息,他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肯定会和他们说的。”唐思思推测道。 宋时舒托腮,“他们都是好哥们,你问了不一定实话实说。” “敢骗人一锅炖了。”唐思思哼道。 郭子没一会儿给她们回消息,简单三个字,不知道。 极度敷衍。 唐思思当即语音电话打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问,敷衍都不敷衍个好一点的。 “哎哟我姑奶奶,我哪敢敷衍您啊,秦少最近忙得没空和我们闹腾。”电话里,郭子没敢再糊弄,“他和夏黎的事儿我们都现在都不知道呢,要不是你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他还整这些混账事。” “真的假的,你能不知道?” “临哥最近回国了,咱几个都在为他接风呢,哪还管其他八卦。” “……谢临回国了吗?” “是啊,哥几个昨晚在Pluto喝酒,当时叫秦付过来,他没接我们电话,还缺席了呢。” 不仅她们,好哥们打给秦付的电话也没人接。 郭子语气真诚,不像是特意为秦付隐瞒事实而编织谎言。 唐思思福尔摩斯似的问了几句,确定对方一无所知后放弃了,那帮人不知道不代表秦付无辜,兴许他藏得很深。 唐思思翻开郭子的朋友圈,想在里面寻找线索,郭子是个社交大牛,朋友圈每天都会更新很多内容,没准就能被她们挖掘到秦付和夏黎的线索。 可惜最近的朋友圈内容都翻完并没看见什么蛛丝马迹。 “看来秦付藏得够深。”唐思思这样说着,翻到郭子昨晚的一段视频,似乎是在娱乐会所,夜色葳蕤,烟酒奢靡,光怪陆离的灯光下人影模糊不清,看不见谁跟谁。 有个镜头颇为清晰但没有人影,只出现了男人的一只手,指间拎着冰纹杯,骨节匀称修长,肤色偏冷白柔和,虎口处却覆了条菱状浅疤,仿佛温雅里藏匿一股野劲。 唐思思这人手控,兴致勃勃被吸引注意力,“舒舒你看这手,比手模还漂亮,本人一定长得很帅,我去问问郭子是谁……” 说话间注意到宋时舒的表情,她轻咳一声,想起要事,“我是说,我问问郭子关于你未婚夫的事情。” “不用问了,他们应该不知道。” “那还有谁知道?” “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发生过关系。”宋时舒耸肩,“除非,酒店的床会说话。” 唐思思拍脑袋,“哎——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 “床不会说话,但是监控摄像头会啊!”唐思思乐津津,“那么大的酒店肯定到处都有摄像头,随便看个监控就能判断他是被迫还是自愿的了。” 想法不错,实践复杂……人家酒店凭什么给她们提供监控。 每天查岗的女人多了去,总不会人人都如愿,况且酒店对这类事本来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谁会放着生意不做。 “要是找人托关系的话没准有可能。”唐思思想了想,“那家酒店叫什么来着?凛……” “凛越。” “对,是凛越集团下的……凛越不是谢家的企业吗?” 这话一出,两人都沉默了。 找别人托关系还有点可能,找谢家的话…… 虽是一个圈子的,谢家少爷和她们相隔甚远,就连郭子他们都好几年没见面了。 何况。 宋时舒和谢家少爷不太走得来,高中时就互不待见,一个心高气傲芭蕾小公主,一个不学无术浮浪少爷,走路碰着了,周边的空气都如同磁场一样排斥。 一筹莫展之际。 宋时舒的手机响起。 一条短信浮现眼前。 【方便见一面吗。】 【我是夏黎。】 3. 陌生 周五下午,宋时舒抵达约定的咖啡厅。 距离秦付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天,宋时舒生活和排练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母亲赵媛打电话过来询问她婚礼安排情况的,她撒了个小谎掩盖过去。 暂时不想让母亲担忧。 二楼拐角的位置,夏黎一身米咖色大衣,高挺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听到嗒嗒的上楼声侧了下眸,要会面的人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为了和情敌一较高低而摆足姿态,相反的,宋时舒衣着自然宽松,妆容清淡得仿佛素颜,几乎能看出她肌肤白皙原色和天生的美人骨相。 加上那不急不慌的步伐,无形之中制造一种正宫娘娘压人的紧张气势。 夏黎尽量平静,摸了下自己手腕上的江诗丹顿,起身客气地招呼一声,“宋小姐。” “我挺忙的,你直说吧。”宋时舒没有坐下。 长了张人畜无害的漂亮脸蛋,其实不好糊弄。 秦付的事情,夏黎完全可以在短信里告知一二,既然约人见面就有她的道理和想法,然而宋时舒并不打算理会对方的想法,更没心情讲道理,只想要个真相。 “我没别的意思。”夏黎面色坦然,“只是想和宋小姐说一声不好意思。” 连对不起都省略了。 具体是否不好意思,只有她自己知道。 至少表面上并没有任何的表现,反而摆着高高在上的面孔,因为怕被人拍到特意选的偏僻位置,说话时墨镜一直没有摘下来。 “想必宋小姐应该听说过秦付和我的事情,当年上学时他追了我很久,我因为出去演戏并没有答应他,这些年一直都没联系。”夏黎语速放缓,“虽说有这层关系,但我和他只是朋友,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她那语气不像是澄清,而是强调自己和秦付的这层关系。 更像是在告诉宋时舒。 她和秦付没在一起不是因为秦付移情别恋,是她有事在身,两人因此错过。 “所以,夏小姐约我过来就是告诉我,你们只是朋友吗。”宋时舒神色淡漠,“我以为你要在我面前趾高气昂地做小三呢。” 夏黎面色微微一变,“我没别的意思……” “没有就好,希望你下次长点脑子记得报警电话,别有事没事就打别人男朋友的号码。” 纵然现在和秦付冷战到要分手的地步。 宋时舒也没表现出来。 如果真的因为这个分了的话反而中了别人的圈套,不论如何也要打肿脸充胖子。 看到夏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宋时舒心里畅快不少。 焦糖玛奇朵被服务生端上来,短暂打破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 “看来宋小姐和秦付的感情很好,听说快要举行婚礼了,那我提前恭喜你们。”夏黎深呼吸,被呛的那口气始终没咽下去。 眼看着要落下风,夏黎不动声色扒拉下V型毛衣领口,流露出锁骨侧下方的位置,两片吻痕清晰可见。 宋时舒瞳孔一震,眉头皱起。 但她装作没看见,没上对方的道。 . 那两人嘴上都说没关系,行为又暧昧不定。 宋时舒坐在回老家的大巴后排,越想越皱眉,摁了摁眉心,她实在没心思像唐思思那样当福尔摩斯探破案,想找个地方自己一个人安静待会儿。 脑袋抵着玻璃想眯一会儿,眼睛一闭,回忆里浮现出的曾经秦付的模样。 他是大她两届的学长,品学兼优,温柔体贴,追她的时候费尽心思。 曾经因为翻墙出去给她买爱吃的糖炒栗子,被校领导发现,罚写检讨晨会朗读,然而检讨书每句话的开头连在一起是“我喜欢宋时舒”。 他为她放许愿孔明灯,为她救助可怜的流浪狗狗,学生时代犯下的错有一半是为了她,心跳最猛烈的时候都是为她。 然而再热烈的感情,经过岁月洗礼,在白月光面前都不值一提。 宋时舒放在包里的手机时不时响起震动,应该是群聊。 圈子里好友有个群,有事没事就会唠唠嗑。 上回因为秦付被拍这档子事,好友们无例外认为是误会,群聊里纷纷劝宋时舒多大度点,两人又没发生点什么,秦付这么好的男人不会出轨的。 这回大家讨论最多的是刚回国的谢临,她没看群消息,但唐思思会和她八卦谢家少爷。 据说当年最混不吝,三天课逃四天的爷不仅回来了,还带着宾夕法尼亚双学位头衔,跃升江北科技新贵,不可思议到郭子一帮人严重怀疑那爷当年的逃课其实背地里在挑灯夜读。 更难以置信的是学生时代美女环绕,如今的少爷迄今为止保持单身,别说金发辣妹混血儿,养的狗都是公的,谢家如今正盘算着给他物色千金小姐,遵循男人先成婚再成事的古话。 他人没在群里说话,都是大伙儿讨得热火朝天,有说给他介绍对象的,有问他介不介意男媳妇, 很久没见过,宋时舒记不起谢家那位的样貌,只记得他和秦付是一党的哥们,秦付追她那会儿她经常见到那帮人,其中的谢临个子颀长最为突出,更突出的是他身边女孩没断过。隔三差五换个女伴,浮浪花心。 因为父母离婚的缘故,宋时舒排斥这类人,当然,她也不是谢临注意到的类型,他的女伴都是胸大腰细的黏人小猫,而她和他的审美丝毫不沾边。 来到旧式小楼区,宋时舒没看见母亲赵媛的身影,一问果然和猜想的一样,正在牌友家打麻将。 离婚之前,赵媛是贤良淑德的代表,因为丈夫出轨闹离婚后,她放下贤妻良母标签,追求自由自在的生活。 这样的觉醒挺好,就是苦了宋时舒,回来探望没吃上热乎饭,还吹了一阵冷风,不得不去过去拿钥匙。 刚到门口便听见麻将碰撞的清脆声。 “自摸!哎……我胡了!” “赵姐今天运气不错啊。” 宋时舒小声打了句招呼,背对着她的赵媛没听见,主人家奶先瞧见人,笑眯眯招手,提醒牌友是不是女儿来了。 其他牌友跟着望过去,那水灵灵的面容惹得阿姨们夸赞,“赵媛,这是你女儿啊,长得好漂亮。” 阿姨们既爱打牌,又爱做红娘,遇见个漂亮姑娘,月老心蠢蠢欲动,“毕业了吧,多大啦,有对象没?” 热火的话接踵而至,宋时舒只是笑笑,没想暴露自己的感情状况,赵媛一边摸牌,先行回答:“早就有了,今年都要举行婚礼了。” 牌友们闻言庆祝:“是吗,恭喜恭喜啊,我就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愁对象。” “女儿出嫁,咱们当妈的心就踏实了,以后等着抱外孙孙女就行了。” “哎呀真羡慕赵姐啊,到时候别忘记给我们分点喜糖沾沾喜气。” 赵媛爽快答应,脸上流露出喜悦的神情,念叨着说起宋时舒未婚夫的事情,讲他们有多恩爱,秦付条件很好,女儿跟着他不会受委屈。 这一说,宋时舒突然不知如何该和母亲交代,她和秦付没那么好。 赵媛以前陪丈夫白手起家,让宋时舒出生时成为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发现丈夫出轨后果断带着女儿离婚,做事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要是知道准女婿出轨,肯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拿到钥匙的宋时舒站在铁艺门前,吱吱呀呀打开老旧的锁,眼前的庭院和小楼岁数比她还大,是外婆留下的,母女两住了很多年。 赵媛摸牌间隙打过电话,让她淘米熬点粥,再去外面的便利店买些油盐。 天蒙蒙灰,老式路灯摇曳着灯火。 寒风嗖嗖,路道清冷,偶有主人陪着不听话的狗瞎晃悠。 宋时舒出门忘戴围巾,穿的低领毛衣,冷得脖颈更加苍白。 到便利店稍微暖和些,站在生活用品区挑选油盐,宋时舒在生活上是个小白,一个人在外租房子有段时间了,还只会做三明治和蔬菜沙拉,垂下的眼睫在琳琅满目的板块扫来扫去,不知道赵媛平时吃什么牌子。 旁边似乎有人要过来,她欠了欠身子,许久又不见动静,侧眸看过去,看到一个黑衣男生颀长的背影。 最后匆匆选瓶橄榄油和一包没有添加剂的海盐,宋时舒一手握一个去收银台结账,扫完条码后隐约意识到自己落下什么东西。 手机! 怪不得手里一直空空的。 习惯移动支付,出门从不带现金的宋时舒尴尬站在原地,收银员小姐正在按着键盘,询问道:“扫码还是现金?” “忘带手机了,我待会再来拿吧。” 宋时舒正要把东西还回去,前面响起一个男声:“扫我的。” 后面还有结账的人,忙碌的收银员没空分辨两人的关系,扫码枪抬起来,“滴”的一声付款结束,她抬头朝着后面喊:“下一位。” 宋时舒保持刚才的手势,带着油盐离开便利店,左右脚不知该迈哪边,左边是回家,右边是帮忙付款的男生。 苍白的灯照下,男生轮廓精致明晰,冷寂的眉眼透着疏离感,手握着一瓶易拉罐,冷不防单指拧开,咔擦的声响引得另一只手边拴着的边牧抬起软乎乎脑袋,两只小眼睛好奇地溜溜打量。 男生撩起眼皮,朝欲言又止的宋时舒看了下。 宋时舒显然对这个人十分陌生,把他当成大好人,踌躇思考感谢的话语,犹豫开口:“那个……谢……” 他眸色一深。 “谢谢你刚才帮我。”她接着说。 男生狭长的眼尾偏下去一点,低醇的声线回应得寡淡:“客气。” “我出门急,手机忘带了。”她真诚实意,“方便告诉下你的微信或者手机号吗,我回去把钱转给你。” 总不能让陌生人白白花钱吧。 宋时舒诚恳表达自己的想法,白皙脸蛋微微仰起,浓密睫毛下的乌眸一动不动等待男生的反应,他视线垂落,薄唇无形中抿出淡淡的弧度,“确定吗?” 尾音轻佻上扬。 有点调戏良家少女的意思。 “我不好意思让一个陌生好人帮我买单。”宋时舒解释,“我记忆力挺好的,你报一下我能记得,要不你记我的也行。” 抵不住诚意,男生终于给她报出一串号码,是微信也是手机号码,数字简单得方便记忆,后面几位都是1。 因为太好记,总让人模糊地觉着在哪里看到过。 晚上,母女两一同吃晚饭,餐厅装潢老式温馨,熟悉的菜肴让宋时舒想起以前,那时候她不像现在对自己有管理要求,吃起东西没什么节制,需要赵媛督促她,遇到比赛,头几顿吃的都是清水蔬菜。 秦付看不惯,会偷偷摸摸带她吃好吃的,有回被赵媛逮到后,他勇敢把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让阿姨揍他解气,赵媛本来不看好这个男孩,因为这件事对他有所改观,认准这个未来女婿。 “你和小秦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赵媛喝了口汤,随口问道,“既然都要结婚了,你爸的事情该和他交代下。” 宋时舒和父亲的关系寡淡疏离,她很少和秦付提起父亲的存在,他只知道她父母离婚,不知道她原先是宋家的大小姐。 之前没说,现在的宋时舒更不想提,心不在焉“哦”了声。 “把你交给秦付,妈很放心。”赵媛感慨,“这孩子这孩子踏实,专一,不像你爸,以后肯定会是个好老公。” “……” 宋时舒最终什么话都没坦白。 夜深,窗外乌云朦朦,笼罩着半轮弯月。 回到房间,宋时舒一个人发会呆,望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想起当年秦付的一心一意,这样的人,也会变吗? 手机提示声突兀响起。 闭了闭眼睛,宋时舒过好一会儿查看,猜到是秦付发来的消息。 【宝贝?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和你谈谈婚礼的事情。】 【不要多想,我爱你。】 看着他的微信信息,宋时舒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人情没还,一个激灵站起来,脑子里浮现出便利店的油和盐,以及帮忙付款的男生。 还好她记得男生报出的号码,凭着记忆在搜索栏敲出。 搜完后,栏目显现出两个大字备注:【谢临】 “?”飘过宋时舒的脑袋。 等等—— 怎么……是他? 怀疑自己是不是输错号码了,核对一遍,最终确定,谢临居然就是那位好心的陌生人? 宋时舒摁着眉心,不是自己健忘,好些年没见着这人,早就把样貌忘得干干净净,何况变化巨大,谁能想到吊儿郎当祖师爷,摇身变得那么礼逊儒雅? 怪不得他问,确定吗。 确定要把微信里躺尸多年的好友,再加一遍? 刚才斟酌的开场白被宋时舒一点点删除,看着空白对话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招呼。 4. 两清 宋时舒和谢临的关系很一般。 他和秦付是哥们,作风截然不同,秦付追求宋时舒的第一年里,谢临的女伴已经换了好几个,凭借一张招桃花的脸,浪子名声在外,飞蛾扑火的女孩一抓一大把。 本来宋时舒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直到班里好友也沦落为被其伤透心的小迷妹,“祸害”这个印象自此冠到谢临身上,再没下来过。 不巧,当年名震一方的祸害,她吐槽无数遍的渣男,几小时前,被她虔诚地呼作“陌生好人”。 “好人”微信是一张野生森林的风景头像,昵称“X”,朋友圈无内容,跟个被盗的小号似的。 宋时舒无从下手。 转念一想,她没认出对方,谢临未必就能认出她,问她确定吗,兴许是委婉推脱的意思。 如果没认出她,她用自己的微信还钱,岂不是很尴尬? 抱着试探的心,她敲出一行字:【你还记得我吗?】 那边没有秒回。 不回复反而让宋时舒松口气,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们关系本来就一般,微信还是因为一个圈子里的方便联络而加上的,估计她在他那里连个备注都没有—— 这样想着,宋时舒心情放松很多。 许久后对方发了条【你?】 果然如她所想,他不知道她。 心里石头彻底放下,宋时舒打马虎眼:【问问,没别的意思。】 X:【你很奇怪。】 宋时舒:【有吗……】 怕对方怀疑,她绞尽脑汁,编织出一个绝妙的理由:【其实我是一个卖茶叶的女孩,家里有万亩上等茶叶田,由于经销商带着小姨子卷钱跑路导致无处销售,现在便宜大甩卖,不要九万九,不要九千九,只要一千九就可以将二两茶叶带回家,以及一个二十四小时服务的甜心客服。】 微信卖茶叶的骗子被揭秘好多年了。 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会拉黑删除的。 只要他删好友,说明不知道她的身份,便利店的钱到时她换个微信换个身份转过去就行。 宋时舒小九九想的正好,看到屏幕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字样,紧接着几个字大字落入眼前。 【被盗号了?】 【宋同学?】 宋时舒缄默。 他!为什么会记得她? 现在不仅希望他把她删了。 还希望地球把她也删了算,没脸见人。 顾不上解释那么多,她扔开手机,盖被睡觉。 . 早上难得赖一次床。 赵媛以前管孩子管得宽,随着宋时舒进入大学,工作再到现在快成家,束缚越来越少。吃的早饭也不像以前那样追求极致的低糖低脂,爱赖床就随她赖。 饭罢宋时舒帮着赵媛洗碗,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妈,你当时发现我爸出轨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 “挺惊讶的。”赵媛拧开水龙头,水流溅落到围裙上,她轻手揩掉,“刚开始不相信,后来知道那只是自欺欺人,实在骗不过自己选择面对现实。” 不是没人劝过她为孩子忍忍。 可赵媛陪同丈夫白手起家那么多年,有那样的恒心和韧性,哪会轻易妥协。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赵媛回头问。 “没……随便问问。”宋时舒低头。 “虽然长大了,但遇到不开心是可以和妈说的。”赵媛一顿,“不要自己一个人闷着,也不要做一些冲动的事情。” 宋时舒睫毛颤抖,“我没有。” 赵媛笑道:“那你上学时枕头下面的烟是哪来的?” 宋时舒讶然。 母亲居然知道这件事。 表面上乖巧可人的宋时舒其实有过另一副面孔,抽过烟喝过酒,压力大的时候蹲在角落学大人偷偷摸摸抽烟消愁,结果把自己呛得够厉害,这些叛逆行为在赵媛这里是严格禁止的,没想到她不仅知道,还选择了包容。 不过秦付那些事,到底没和赵媛直接交代。 周三这天,宋时舒独自去赴秦付的约。 接她的路上,他和从前一样温言细语,好似和夏黎的事不曾发生过,宋时舒情绪低落,很少回应。 “我给我们的婚礼挑了个好日子,听说那天可能还有流星,舒舒,我们到时候可以许一个共同的愿望……” 宋时舒手指拨弄着安全带,漫不经心,“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为什么没可能。”秦付一愣,“是因为上次的事吗,舒舒,你不信我吗?” “你和她真的没有发生过关系?” “没有!”他很笃定。 宋时舒脑海里想起的是夏黎脖子上的痕迹。 其中肯定有人说谎了。 到酒店后,秦付温声提醒:“这件事以后再说好不好,我妈今天也在,她想和我们一起讨论婚礼的事情。” 宋时舒以为只是两人谈事,没想到还有第三人。 而且还是秦付的母亲,秦兰馨。 秦兰馨是江北城排得上名次叫得上名号的女强人,手段和头脑不比男人差,儿子随她姓,老公听她话,方方面面她都很有领导风范。 宋时舒之前和她见过几次面,虽然没有和秦兰馨发生直面冲突,但对任何事情都挑三拣四的秦兰馨免不了对儿媳妇一番说教。 上次她实在忍不了反驳两句被秦兰馨怒斥不懂事,导致她和秦付两人发生有史以来第一次吵架,但秦付会哄人,他母亲强势,以后他们各过各的,又不和他妈过,只要他对媳妇好就行。 宋时舒当时信以为真,没多计较。 结婚的事情,两人事先说好,不让双方长辈掺和,他们两人做决策便好。 秦付嘴上答应下来,实际他的思维早被秦兰馨掌握,他提出的所谓的意见就是秦兰馨的意见,两人如果真的结婚,婆媳之间必然产生分歧。 站在门口,宋时舒迟迟没有进去,瞪了秦付一眼,他在后面推搡一把,“走吧。” 她拧眉,他明知道她不想和秦兰馨碰面。 “我妈非要来,我阻止不了。”秦付解释,“你随便糊弄下,别和她吵架。” 是秦兰馨自己没事找事才对。 看在对方是长辈的份上,宋时舒没有直接拉下脸走人。 瞧见磨磨蹭蹭的二人,秦兰馨拉开身侧的椅子,招呼道:“坐吧,站着干嘛。” 已然先入为主。 人都来了,直接走人就是甩脸色,宋时舒僵硬着身子过去坐下,没有点菜的机会,秦兰馨已经点好了,手边还带几份文件。 秦兰馨招手,让旁边的助理把文件图翻开。 婚礼策划图。 “我和秦付商量了下,结婚是两家的事情,婚礼的部分策划由我来安排。”秦兰馨语态倒是柔和,“我们以后是一家人,很多事情都是要一起面对的。” 不像普通恶婆婆那样强势,但潜台词都试图拿捏主权。 本来就因为夏黎心浮气躁,现在又被秦兰鑫下马威,宋时舒忍着一口气,没直接反驳,静静看着秦付。 他毫无在意,点头,“妈说得对,舒舒,婚礼不是两个人的事。” 他自然是向着他妈的。 “既然是两家的事情。”第一句话就惹得宋时舒不爽,忍无可忍,“那我是不是也应该叫我妈来参与一下策划?” 秦家母子两一怔。 宋时舒继续微笑陈述:“如您所说,以后都是一家人,我妈把我带大不容易,我很多事都会听她的。” 所谓走妈宝的路,让妈宝无路可走。 “哪有女方家长干涉的道理,你嫁进秦家是秦家的人。”秦兰馨表面维持的客气荡然无存,保养良好的脸愈发不悦,“小舒,我是看你贤淑得体才认你做儿媳妇的。” 宋时舒还算不卑不亢,“阿姨,子女结婚了,就应该让他们独立一点。” “你们独立的话我这个当妈的怎么办?我就秦付这一个儿子,当然要多操心操心。”秦兰馨理所当然,“等你们明年有了孩子再独立吧。” “孩子……”宋时舒一顿,“什么孩子?” “你们不要孩子吗?” “没想过。” 秦兰馨提高声调,“什么意思?你不能生吗?” “工作原因,我三十岁之前没法生孩子。” 宋时舒每个字都在秦兰馨雷点上跳舞。 在她看来,女孩子在舞台上抛头露面够丢脸面了,现在居然因为工作无法让她抱孙子。 “不生孩子有什么用?要不是秦付喜欢你,你的条件是不论如何都进不了秦家的门的。”秦兰馨气势汹汹。 暂时不生孩子是宋时舒刚开始就告诉秦付的。 他说没关系,如果她为了跳舞,一辈子不生他也不介意。 然而现在他在秦兰馨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色为难,又无可奈何。 “没有儿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当年我打掉好几个女胎才生出秦付一个儿子。”秦兰馨端正姿态。 宋时舒薄唇微动,可以看出,又好笑又好气,“你把女人当生育机器吗?” “你要是不想生,就让给别人生,反正多的是女人想给我们秦家生。” 桌面饭菜一口没动,刺身拼盘幽幽散发着冷气。 婆媳之间的气氛越来越沉重。 作为中间人的秦付始终没有开口,如同一个局外人。 似乎是站在天平中间,做个中立,但面对自己妈训斥自己媳妇的时候保持中立,其实就是偏袒老母亲。 1秒。 2秒。 3秒。 他跟个哑巴似的。 宋时舒久久等不到他开口。 不知是不是秦兰馨在这里,他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 “不好意思。”宋时舒缓缓起身,如同帷幕拉下,戏场结束,“我不知道秦家有皇位继承,生儿子这么稀缺的活儿,还是另请他人吧。” 说罢,径直走到门口,头都不回。 “舒舒——” 发现事情闹大,秦付忍不住要去追。 秦兰馨一把子将人拉住,眼色凌厉,“你急什么,我就是给她个下马威,还没进家门就和婆婆顶嘴,以后我还治得了她吗。” “妈,你别闹了。”秦付脸色难堪,“她又不是说不生,只是三十岁之前要不了。” “女人的最佳生育年龄是二十五到二十八岁,三十岁以后再生都成大龄产妇了,我要等多久才能抱上孙子?” “那你也不能把人气走啊,我们最近的关系本来就僵硬。” “她不会走的,她舍得嫁入豪门的机会吗?” 秦兰馨胸有成竹,想和宋时舒继续谈判,要是提出生一个儿子给一百万的要求,她肯定会答应。 秦家在江北城地位赫赫有名,一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女孩,怎么都不会放过攀高枝的机会。 不一会儿,门口传来动静。 宋时舒的身影再次出现时,秦兰馨的脸上浮现出胜券在握的喜悦,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我说的没错吧,她肯定会回……” 话还没说完,咣当一声—— 订婚戒指被宋时舒从无名指上取下来,砰砰扔到桌上,刚好掉落在秦兰馨的汤碗中。 “忘了还东西。”她漂亮的脸蛋微微抬起,“这下,两清。” 5. 一家 秦兰馨反应迟钝,等她回过神时,汤碗里浇淋得不成模样的钻戒折出一道光,刺得她皱起眉头,恼羞成怒,倏地起来想要对峙,宋时舒全然没这个兴致。 什么婆媳关系,未婚夫桃色新闻,分了都和她毫无关系。 她心平气和地转身离开包厢,没有甩门的动作,甚至压根没把他们母子两个当回事。 高丽堂皇的走廊,宋时舒离开的步伐很快,身后的秦付带小跑才追到她,僵硬站到她的跟前,“舒舒。” “别这么叫我。”她面无表情避让,“我话说得很清楚,我们分手了。” “别说这些气话,我妈她就是这脾气,改不了。” “所以呢。”宋时舒淡淡问,“你要站在她那边劝我给你们家生儿子吗?” “我……”秦付深呼吸,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这件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你三十岁后再生孩子确实是太晚了,别因为工作耽误我们的幸福,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是吗。”她一字一顿,“那你还记得你之前怎么说的吗。” 他之前说,他什么都依她。 别说三十岁,这辈子生不生孩子都是她说了算,她如果不想生就不生,他会全力支持她的梦想,支持她抵达芭蕾舞台的最高点,做第一个献花庆祝的人。 然而现在被秦兰馨一搅和,变成轻描淡写一句“又不是养不起你”。 秦付低声地叹了口气,“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失言了,因为我妈她想抱孙子……除了这件事,我什么事都答应你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 语气真诚得仿佛那天求婚时的样子。 男人这张嘴,就是骗人的鬼。 追时一个样,追到手又变了。 婚前甜言蜜语,婚后你别烦我。 不难推测,他现在让她在生孩子这件事上退让,假如以后结婚过日子,又会拜托她牺牲工作照顾家庭。 “别再骗我,秦付,从现在开始你话里的标点符号我都不会信。”宋时舒毅然别过头,“夏黎找过我,你们做过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秦付一愣,神色愕然,“我和她……你听我说……” 电梯抵达,宋时舒随着人群一同进去。 秦付要跟过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秦兰馨怒斥他的嗓音。 想跟上前哄她,脚步又被当妈的硬生生给拉回来。 . 宋时舒再次坐在回家的大巴上。 以前忙的时候一个月回一次,现在总是不自觉想见到赵媛,以赵媛的性格,如果她刚才在的话,怕是要掀桌子了。 这次提前打过招呼,赵媛在家里等她,电话里兴致勃勃说自己新学了文思虾仁豆腐,非常考验人的耐心和水平,她要让女儿开开眼界。 回来后的宋时舒在玄关处换好鞋,嗅到厨房里烧焦的味道,隐约有个不太好的预感。 再到饭桌上看到那一摊软泥似的豆腐块包裹着炸成煤炭色的虾仁,不是不佩服赵媛的惊天厨艺,拥有一个又菜又爱捣鼓烹饪的母亲,健康长大已经很不容易。 “别看那道菜了。”厨房门口,赵媛吆喝道,“用你上回买的油做的,可难弄了,你这孩子是不是没做过菜,买了瓶凉拌油。” 宋时舒吐了吐舌头,她只是随手挑的,“我没注意,有空再给你买一瓶。” “行了行了。” 赵媛端着一锅汤迈着小碎步过来,嘴里哼着小曲儿,“过来尝尝这汤,我跟沈奶奶学的,煲得不错,你尝尝。” 小勺子递到宋时舒手边,没好拒绝,她拿起来尝了口,确实还可以。 有师傅教就是不一样。 “好喝。”她点头夸赞。 “不错吧。”赵媛哼哼,“沈奶奶厨艺可真好,有空我再去学两手。” “沈奶奶是牌友吗?” “是啊,就上次你来找我的那家奶奶。” 宋时舒简单回忆了下,上次去的那家住的是个带花园的小别墅,主人家条件还挺好的。 “沈奶奶和我一样都是一个人独居。”赵媛感慨,“都是孤家寡人。” “她没孩子吗?” “听说有个女儿,早早过世了,不过外孙刚从美国回来,最近经常探望她,上回打麻将时我见过一面,小伙子长得很帅,但是……” 宋时舒每次回来总能听到一些街坊邻居的八卦。 有时候隔壁邻居家的猫下了六个崽都要惊奇一下。 这大概是赵媛排解无聊的方式,纵然兴趣不大,宋时舒也会听着,这会儿顺口接道:“但是什么。” “但是他单身。”赵媛唏嘘道,“二十六七岁还没有过女朋友,真的很让家长操心。” 宋时舒抿了口水,敷衍地附和一句。 “还好我女儿省心。”赵媛一边说一边忙活饭菜,“给我带来一个那么懂事的女婿。” 这回宋时舒没忍住,差点被嘴里的水呛到。 轻咳两声缓缓嗓子,她试探性地问:“其实,我也不是很省心。” “哎呀,闺女你什么时候这么自谦了,你看你多乖……” “那如果我分手了呢。” “分手,怎么可能……”赵媛说笑着摆摆手,又忽然停顿了下,“你刚才说什么?” 宋时舒这回没再隐瞒,一字一顿,“我分手了。” “什,什么?” 赵媛满脸不可置信。 宋时舒依然低头,“之前就想和你说,又怕你担心,我和秦付走到头了,前段时间他和女明星在酒店被拍到了。” “这,到底什么情况,你之前怎么不和妈说,是不是有误会?” 赵媛想起女儿这段时间的异常。 比如经常回来。 比如说话时支支吾吾。 “没有误会,就是分了。”宋时舒坦然。 赵媛的筷子放下来,尽量心平气和,她了解女儿的性格,不像是随随便便说分手的人,很多事情都会经过深思熟虑的。 “所以他出轨了是吧。”赵媛倏地起身,操起一根鸡毛掸子,气势汹汹道,“这小子!算我看错人了,没想到和你爸一个德行,他现在人在哪,我得找他算账去!” “妈你别急……我也不知道他出没出轨。”宋时舒摁了摁额头,“分手是因为他妈,不对,他和他妈都是一路人,他们想让我放弃工作生孩子。” 闻言,赵媛手里的鸡毛掸子放下来。 转而,拿起搁放在门口的扫把。 “秦家那两个什么东西!”赵媛气得提高音量,骂骂咧咧,“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女儿是给他们当生育机器的吗,真是受不了这口气,舒舒,现在就跟我过去找他们算账。” 说着拿出手机,“咱们不行的话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出面压制,非要那母子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论实力,宋家比秦家高出不少,宋时舒再怎样都是宋家的大小姐,还不至于沦落到被人拿捏的地步。 眼看着劝不住人,宋时舒只好顺着提醒,“就算去,也要换身衣服吧,妈你确定要穿个围裙?” 家庭主妇围裙上还沾满油渍,赵媛意识到气势的重要性,就算去找秦家算账,也该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过去。 赵媛上楼换衣服的功夫,宋时舒趁机溜了出去。 月上高空,寒风习习。 呼吸着新鲜冰冷的空气,宋时舒随便选了个方向,先走再说,让赵媛冷静冷静,果不其然,这件事会让赵媛闹气轩然大波。 不知不觉走到上回买油盐的便利店,宋时舒想起赵媛没做好的文思豆腐,推门进去重新选了瓶油,路过饮料区又挑了罐啤酒。 这次带了手机,付完款在外面的长椅上靠坐着,天色暗淡,路人稀疏,路灯都显得凄冷。 天怪冷的,宋时舒穿得不多,要是被赵媛看到又要唠叨。 她不想听赵媛唠叨,确切地说,不希望赵媛担心,从小到大当妈的操心太多,练舞时崴个脚要唠叨,学习成绩下降要唠叨,这次不意外地要唠叨很久。 甚至要带上一直没联系的宋爸一起唠叨。 她们有很多年没和宋爸主动联系了……赵媛憎恨宋爸,曾经说过哪怕天塌下来都不要那个死鬼管,然而为了给宋时舒出气,她不得不想到那死鬼帮忙。 如果和秦兰馨见面的饭桌上,她父母都在场的话,秦兰馨不论如何都不敢说那些话的。 人在委屈的时候,总会不自觉想到父母,想起他们还没离婚的时候,她也是被父母左右手保护的大小姐。 宋时舒眼角泛红,突然有点哽咽。 但现在还在外面,刚才还有人路过,她的眼泪又缩了回去。 拿起刚才买的那罐啤酒想缓和下心情,结果拧罐盖时不小心太用力给拔掉了,看着光秃秃的罐头,她嗓子眼愈发干涩。 天都在给她使绊子。 她终于隐忍不住,双肩颤了颤,脑袋低垂,散落的长发遮掩住半边湿润眼角。 两眼模糊间,忽然,一张洁白纸巾从天而降落,在眼前晃荡。 她无意识接过来,还没擦拭,只见一个男生身影掠过,进了便利店,再出来时,手边多了罐和她买的一样的啤酒。 宋时舒懵懵然的时候,他好整以暇地走来,将手中那瓶放到她旁边,又将她拉环坏了的那瓶拿到自己手中,指间不动声色地撬开了。 不过没还回去,湛黑的眼眸淡淡看着她,当着面薄唇抿了口。 宋时舒看着自己手上完好无损的这瓶,干涩的嗓子更是一下子被堵住一般,“谢……” 这次不像之前说“谢谢”,轻柔发音后带着不确定的疑问:“谢临?” “哦?”对方气定神闲,“难为宋同学还记得。”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风衣,昏黄光照下来,整个人看起来峭拔挺直,英挺的眉眼处落了处淡淡的疤,额前细碎刘海半遮半掩着,藏住骨子里的野性,那双黑亮清冷的瞳仁始终微微低垂,透着清冷的疏离感。 只有薄唇边际带了点弧度,好似在笑。 可能是嘲笑。 宋时舒上回被他撞见没带手机付款。 这回又被撞见一个人默默垂泪哭泣。 而且是因为一个被拉坏的易拉罐环儿。 脸丢大发了。 宋时舒握着他刚才给的那罐啤酒,指尖尴尬得想给空气扣个三室一厅的工程。 她故作淡然,“我上次好像在这里看见过你。” “不是。” “不是你吗?”她突然来了希望。 “不是好像。”他淡淡纠正。 “……” 苍天啊大地啊圣母玛利亚啊,为什么要让她这么尴尬。 宋时舒默默拧开盖子,抿了口苦涩的酒,如果早知道在这里碰见人儿,她绝对不会离开家,宁愿在家里听赵媛的唠叨,也比在这儿强。 见鬼,每次都能在这里碰到他。 这样想着,转而宋时舒看见一条摇着大尾巴的边牧正蹲在便利店门口兴高采烈地吃着肠。 小模样很是满足,看出来这家的肠很得狗心,也让她破解谢少爷在这里蹲点的原因。 喝完一罐酒,宋时舒起身要走,出于礼貌过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顺带解释一番:“上次你帮我付款这事我给忘了,今天再转给你吧。” “没关系。”谢临拎起狗绳,看向她的眼眸意味深长,“你微信是不是被盗了。” “啊……哦——我想起来了,是被盗了,不好意思。”宋时舒轻咳一声,“还好现在找回来了,没给你添麻烦吧。” 默默掐了下掌心。 别再说错话了。 好在谢临没怀疑什么,她松口气,要走的时候有个收废品的大爷路过,乐呵呵问他们手里的易拉罐还要不要。 “不要了。”宋时舒礼貌回道,将易拉罐放在大爷的袋子里。 “谢谢姑娘。”大爷指了指谢临,“把你男朋友的易拉罐也给我吧。” “什么?”她一愣,“哦……没有,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好意思,搞错了。”大爷笑道,“原来是小夫妻啊。” “……” 也不是。 “我们什么都不是,大爷,你别误会了。”宋时舒咬了咬唇,真是百口莫辩,过去拿谢临手里易拉罐时停顿了下,无意间撞上他的眼睛,倒是平静无波无澜。 大爷收了两易拉罐后,还朝他们多看几眼,“看你们情侣装还以为是一家子呢,连狗都和你们穿一样。” 闻言,宋时舒低头看了下自己今天的衣服。 黑色大衣白色毛衣。 和谢临的配色一样。 他们撞就撞了。 那条边牧,也是黑白色的。 如大爷所说。 凑了个,一家三口。 6. 宋家 翌日早。 宋时舒再度赖床。 醒来后翻来覆去,脑子里想的都是易拉罐和那条狗。 ……搞不懂,为什么还有主人和自己的狗狗穿同样的配色。 更搞不懂她脑抽的和他们也穿一样的。 怪就怪黑白配太常见。 楼下赵媛声音催促,宋时舒打个哈欠起床洗漱,牙刷塞到嘴里,看了一会儿手机里的未读消息,全是闺蜜发来的。 唐思思的破案精神持之以恒,神神秘秘告诉她有个绝妙的好主意,想知道秦付和夏黎到底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只能从监控下手。 【监控在凛越酒店,我们想要拿到监控,只有三个办法。】 【第一,黑进去。】 【第二,假扮员工偷监控。】 【第三,贿赂凛越的太子爷。】 想象不出唐思思这种曾经电脑黑屏无法开机手足无措求爷爷告奶奶最后发现是电源开关没摁的小白痴,是哪来自信“黑监控”的。 第二个办法更扯淡,一旦发现就可能被警察叔叔请去喝茶。 至于第三个办法。 她们两个倾家荡产都未必抵得上凛越少爷签个合同赚的钱,贿赂这词用得实在唐突。 【我说的贿赂不是真正的贿赂,是套近乎懂吧,不管怎样我们和谢家少爷都是一个学校的校友,和他混熟后帮个小忙应该不难吧。】 宋时舒回复:【不难,你去干。】 唐思思:【?这是你和你未婚夫的事情。】 【现在不是了。】宋时舒说,【分手了,是前任。】 【?!什么时候的事?】 既然是前任,那他是否出轨,和白月光是否暧昧,都和宋时舒没关系。 宋时舒言简意赅说明情况,但秦兰馨说的那些话,足够闺蜜两讨论个三天三夜,宋时舒去吃饭时耳朵里插着耳机,听唐思思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地骂老巫婆。 赵媛什么时候坐下的都没察觉。 宋时舒昨晚回来得迟,身上还带有酒味,本想偷溜着进来没想到赵媛并没找她麻烦,吃早饭时也没多说什么,但神色复杂,眼角泛青,估计为她的事情,没睡好。 宋时舒拔掉耳机,咬口煎蛋,试探性叫了声“妈”。 赵媛良久缓过神,“舒舒啊……” “你怎么了,精神不太好。”宋时舒担忧,“别担心我的事了,我长大了,会自己处理的。” “妈和你说件事。” “怎么了?” “你爸住院了。” 昨天晚上,赵媛确实是打算找秦家母子两个算账的,还打了前夫宋归中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宋归中的秘书老陈,满怀担忧地告诉她,宋总身患重病,医生说活不过多久,已经休养很多天了。 赵媛原先放在嘴里天天骂的“死鬼”,终于如愿以偿。 但她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以前巴不得宋归中和那些情人们早死早超生,等真遇到事,她发现自己早就放下,没有爱也没有恨。 唯一放不下的是女儿。 秘书委婉地告诉她,宋总只有宋时舒这一个女儿,日后的不动产和股票理应都归她所有,但是那些叔伯们不乐意,觉着女孩子无法当家立业,时不时就来家里闹腾。 宋家现在闹得鸡犬不宁。 宋归中一直不敢和她们母女两个交代自己的事情,不是不希望她们来探望,而是怕说了后,她们不来。 “你爸给你专门留了个户头,遗产都放在里面。”赵媛转述秘书的话,叹了口气,“但是宋家公司和项目才是大头,如果你不过去处理的话,可能要被你叔叔他们抢走了。” 宋时舒有些噎住,喝了一大口牛奶,“所以妈你的意思是?” “宋家的事情太琐碎,你一个女孩子未经世事很难处理好。”赵媛说,“但是……” 但是她曾经和宋归中一起打下的江山,无缘无故落入那些叔伯手里,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宋时舒遵循自己的意愿,一直无忧无虑跳舞,而不是被那些事给绊住。 宋时舒知道母亲的意思,抿唇笑笑,“没事,我过去看看好了……刚好很久没探望爸爸了。” . 市中心医院。 宋时舒一个人过来的,赵媛没跟着,来之前她有所预料地碎碎叨叨,宋归中这些年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断过,年轻的漂亮的都有,她一个前妻就不去和那些小妖精们正风头。 尽管步入中年,赵媛的颜值和身材依然保持得很好,宋时舒吹了她许久的彩虹屁也没把人吹动,只好一个人跟着老陈过来。 推开高级病房的门,入耳便听到嘈杂声。 “大哥,你没有继承人,以后你走了,我们会帮你管理好公司的。” “是啊是啊,我们是亲兄弟,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宋归中的两个弟弟,也就是宋时舒的二位叔叔,正在为家产分割的问题讨论不休,二人眼里仿佛塞满金钱,对病人的病情毫无关心。 宋时舒的出现让他们暂时消停一些。 这几年宋时舒和父亲联络得很少,和宋家的亲戚们自然也没有往来,二叔宋余中盯着她的脸庞看了好一会儿没认出人来,正想问是谁,病床上虚弱的宋爸开口了。 “时舒来了吗……” 听母亲讲过宋爸情况糟糕,却不成想和往常判若两人,瘦了很多,面庞十分蜡黄。 病情的摧残下,宋爸精神状态很差,惟独看到女儿后,眼神里渐渐有了光,让护工过去请人坐过来。 宋时舒将买的水果篮放下,经过二位叔叔身边时,礼节性地颔首。 “这是?”三叔问道,对宋时舒的存在完全没印象。 二叔知道一些,宋时舒应该是他们的侄女,因为小时候被判给母亲,宋家就没当有这号人出现过。 这时候出现,莫不是……和他们抢夺家产的。 宋时舒敛了敛衣摆,在病床旁坐下,不同两位叔叔的谄媚阿谀,她只是问了宋爸的病情。 “我应该活不了太久的……”宋爸叹息,仰望天花板,一切仿佛就是因果关系,他造了孽,现在老天要他偿还。 老陈在旁边纠正:“医生说宋总的病情还不算无药可救,如果配合治疗的话,是可以多活一两年的。” 配合治疗,可能仅仅是多活一两年。 在疾病面前,人如此脆弱,拥有再多的财富都将是一场空。 “时舒,你妈妈呢,没过来吗?”宋爸轻声问。 宋时舒正要回答时,看见病床的另一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如赵媛所想,宋爸身边不缺女人探望,她不过来是对的。 为什么会有小三喜欢破坏别人完整的家庭呢。 依稀记得小时候一家三口欢乐团聚的时光,为她过生日,陪她去游乐场,圣诞节的时候宋爸还会假装圣诞老人给她惊喜……如今,那些只能成回忆。 宋时舒深呼吸,没说实话,“妈妈她在忙,下次再来。”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宋爸叹息,他对不住赵媛,她不来都在情理之中,但他还是希望最后的时光,当初陪他一起打江山的女人能陪他。 “你保重身体才最重要。” “舒舒啊,爸对不起你们母女两个,不知道该如何弥补。”宋爸愧疚地看着女儿,长抽一口气,“只能尽快把家产交给你们……” 话没说完,三叔迫不及待地打断:“大哥,哪有把家产交给一个女孩子的道理。” 二叔跟着搭腔:“是啊,自古以来家产都是传男不传女,大哥你没儿子,但是我和三弟有儿子,以后一定能把宋家发扬光大。” 宋爸皱眉,在老陈搀扶下慢慢坐起来,训斥道:“我自己的公司还用得着你们管吗,分公司都快被你们两个弄倒闭了,还想抢我女儿的吗。” 一口老血涌上心头,宋爸忍不住咳嗽起来,护工忙过去拍背,递过去的手帕上,被咳出两滩血迹。 一瞬间,气氛凝重。 二叔油嘴滑舌,笑眯眯道:“我们不是想抢小侄女的,只是她一个女孩子,不懂得管理运营,我们怕她有负担。” “没关系,过几天我会举办晚会,让她在生意场多露露面。”宋爸沉思,“如果实在无法管理,我会寻找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或者找个有能力的女婿和宋家联姻。” 总之,家产不会落到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叔叔手里。 人还没走,那二人不想着寻医求药,不宽慰解闷就算了,天天来病房商讨财产分割的事情。 真以为他孤家寡人,没有继承人了。 病房的短暂逗留,让宋时舒有点理解赵媛的意思,宋家果然混乱,确切地说,有财产分割的地方都很乱。 本来无意纷争,但想到宋家的江山有母亲当年的汗水,不论如何都不能落到好吃懒做的叔叔和宋爸的情人手中。 离开医院,宋时舒站在绿化带前,正要打给赵媛汇报情况,车流中有辆熟悉的车停靠在前面。 “舒舒。” 秦付下车,径直朝她走来。 想起之前的不欢而散,宋时舒神色淡淡,“有事吗。” “你怎么在医院,生病了吗?” 秦付说着便要触碰她的面庞。 “没有。”宋时舒扭头避开,往后退两步,“你别理我太近。” 秦付却没有任何的觉悟,摊开掌心,躺着一枚戒指,正是上次宋时舒扔掉的那枚订婚戒指。 “别闹了,舒舒。”秦付轻声哄着,“我妈知道那天做得确实不太对,其实她还有话没和你说清楚。” 他说这番话的态度还算真挚。 “什么话?” 宋时舒以为他们母子两这几天有点开窍了,下一秒又听他理所当然说:“她说生一个儿子可以奖励一百万,让你考虑下。” “……” 在他们眼里,舞团的那点工资和秦家相比,实在拿不上台面。 宋时舒揉了揉耳朵,怪她没眼力见,居然站在这里任由秦付污染自己的耳朵。 前方,不知何时又停了辆迈巴赫。 老陈从驾驶座下来,迈着稳重步伐,来到她跟前弯了下腰,“大小姐,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站在呈亮商务车前的老陈西装革履,一眼便知是富贵人家的管理层,口吻恭恭敬敬道:“宋总让我送大小姐回家。” 秦付脸上浮现出错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大小姐? 她是哪家的大小姐。 在他错愕的眼神中,宋时舒走到车门前,又回了下头,下巴微微一抬,“回去告诉你妈,一百万不够我买两个包的。” 7. 温柔 老陈开车的方向是朝着宋家走的。 宋时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既然已经回来,回宋家是理所当然的,只是……想到可能会和父亲的那些情人碰面,便想找个理由婉拒。 “大小姐,您很久没回来了,先过去熟悉熟悉环境吧。”老陈挽留,“家里现在冷冷清清,没有主人。” 老陈到底是跟随宋归中多年的秘书,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思,他这样说,宋时舒不好再拒绝。 宋家坐落市区地皮金价的别墅区,宋时舒上次过来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不论宋家什么样子,始终留着她的房间始终,里面设施一直都在,有阿姨固定时间打扫。 公主床洋娃娃,粉色梳妆台,一切都是小时候的风格,宋归中不是个好丈夫,但他缺陷的人格里仍然藏有父亲的本能爱意。 “这个房间太幼稚了,有机会重新翻新一下吧。”宋时舒对老陈说道。 老陈连连应着,脸上浮现出喜悦,大小姐既然肯说这句话,说明是有意回来的。 宋时舒赶着回去见赵媛,没待太久便要走,老陈在她走之前递过去一个钥匙,将人领到车库。 宋归中不比年轻人有收藏车的喜好,家里车库坐落的都是一些实用的代步车,惟独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看上去较为年轻化,老陈解释,大小姐出门在外有个车总是方便的。 “算了吧。”宋时舒拒绝。 “大小姐?” “不是我客气,我开车的技术不太好。” 宋时舒十八岁刚满就去考了驾照,但开车的次数寥寥,加上现在出行都挺方便的,江北城停车位难找,她本着节能节约的想法没给自己配过车。 “我知道了。”老陈收回钥匙,“需要我现在给您配个司机对吧。” “……不是。”宋时舒扶额,“算了,钥匙给我吧,我路上慢点开。” 慢点开的话应该没什么事。 拿到钥匙在别墅区宽敞的大道上练几下手,找到感觉后宋时舒上路,车速不快保持均衡的四五十,一路十分顺利畅通,她慢慢放飞自我,也不是很难嘛。 市区路段好,老城区的路就差了些,快到赵媛那边时,宋时舒的手机刚好响起,她不留神分心的时候,在一个路口处和一辆停靠的黑车擦肩而过。 车身明显震动。 她一边接电话一边下车查看情况,果然不能掉以轻心,好在没酿成事故,自己的车擦破一点皮,对方只是蹭掉一个后视镜。 赵媛的嗓音自手机里响起。 “和你爸谈完了吗?” “谈完了。”宋时舒言简意赅说明情况以及叔叔的事情,赵媛早有预料,让她提前做好准备,免得被那两位所谓的叔叔们坑。 看得出来,赵媛以前和宋归中做生意的时候,那两个弟弟就是吸血虫,隔三差五就吸点血,不得不提防。 “我爸说过几天为我开个酒会让我露露面。”宋时舒犹豫道,“妈你过来吗?” 电话那端传来赵媛麻将碰撞的声响,“我过去做什么,看见你爸就烦。” 赵媛已经习惯远离豪门斗争的生活,和丈夫的情人争风吃醋,为碎银头破血流什么的,她不屑一顾。 没事就搓搓麻将的生活很得她的心意。 宋时舒没强求,拨了拨对方车子坏掉的后视镜,主人不在车里,赔偿的事不好谈,只能先留个联系方式。 车里没有纸笔,刚好离家比较近,宋时舒匆匆道,“妈我先挂了,回家拿个东西。” “你回来了吗?” “嗯。” “那你顺带把厨房的两个碗拿到沈奶奶家,上次她给我送来点心,我忘记还碗了。” 电话那端再次传来嘈杂碰撞的声音,赵媛要胡牌了,没和她多说就挂了。 宋时舒无奈,她妈的记性,记得去人家家里打麻将,不记得还东西。 回家一趟,再回来时发现她撞的车子是辆大G,车牌号都是“1”,心里默念,没想到老城区的富人还挺多的,她把写上联系方式和歉意的纸条塞进车窗边缘,抱着两个大碗去沈奶奶家。 地方错杂,兜兜绕绕好久凭借记忆找到目的地,大门敞开,迈着的小步伐正要进去时,忽然瞧见一条狗…… 熟悉的边牧,熟悉的配方。 边牧两次碰面后已然对她放松警惕,摇着尾巴凑上去,汪呜两声,没一会儿,里面的门开了,晃出男生的身影。 他穿了件深咖色毛衣,很衬皮肤,西边残阳映照,凌厉明晰的面庞多了几分平和,薄唇始终是带有轻微弧度的,磁性声线不温不淡叫了句:“宋同学?” 宋时舒愣神,忘了回应,倒是那条边牧把自己当成宋同学,乐呵呵过去了。 不是……谢临为什么在这里? 做梦吧。 宋时舒轻咳一声,大脑迅速运转,这里是沈奶奶家吗,她认错门了吧。 “不好意思,走错了。”她仓促打声招呼,慢慢退出去。 来的匆忙,她脚上踩的是一双小黄鸭棉拖,仿佛真的穿了鸭掌,走起步一拽一跳的。 不一会儿宋时舒灰溜溜绕到原点,正想着给赵媛打电话询问,当母亲的心有灵犀,已经出来接她了,从二楼探出一个脑袋,“舒舒你傻站着干嘛,进来啊,碗带来了吧。” 宋时舒低头望了下手中的碗又看向门口的一人一狗,边牧机智的小眼睛里仿佛在问,咋又回来勒。 宋时舒硬着头皮过去,二楼赵媛吆喝她进来后就没再管,女人们都在楼上搓麻将,透过阳台敞开的窗户还能听见碰胡的声音。 一秒都坐不住的边牧撒开爪子在她周身绕着,十分欢迎她的到来,狗主人欠了欠身子,礼节性地有个“请”的表示。 “这是沈奶奶家吗?”宋时舒疑问。 谢大少爷尾音极轻地“嗯”。 “那你怎么在这里。” “可能是因为……我是她外孙?” “……” 果然多次遇见谢临不是巧合。 敢情他就是沈奶奶家那位留学归来的外孙。 “原来这样。”宋时舒讷笑,抚了下耳边碎发,“你回国是探望长辈的吗。” “不全是。”他唇角撩着,“秦付给我打电话,让我回来给你们当伴郎。” 以他们圈子里的关系,谢临做伴郎很正常。 但是……他好像白回来了。 男生修长漂亮的指间握着一杯温热的水,递到宋时舒这里时她恍惚了下,这还是以前那位抽烟打架,逃课撩妹样样都沾边的祖宗吗,眼前清冷自持的面容和谢公子判若二人。 宋时舒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男大十八变。 越变越像个人。 估计是被盯得久了,谢临眼皮微微抬了下,“宋同学来这里,总不会为了看我吧。” “我……不是。”宋时舒噎染,“差点忘了正事,我妈让我上次借的碗还来,你们家厨房在哪。” 说着举起手里的两个碗,起身往里面走去。 “宋同学。” 她疑惑回头,“干嘛?” 谢临:“你去的是洗手间方向。” “……” 经历一番小波折,宋时舒手里的碗总算还回去了。 略微尴尬。 宋时舒埋首,赶着溜回家,楼上的女人们这时搓完麻将后嬉嬉笑笑地下来,都是上次见过的面孔。 这回阿姨们看她的眼神不同之前,反倒抱有同情。 其中一位阿姨过来亲昵地拉起宋时舒的手,“闺女啊,以后要擦亮眼睛找对象,不能在垃圾桶里找男朋友。” “是啊,我给人说过那么多亲,还从来没见过像你前未婚夫那种人。” “摆明欺负我们闺女单纯,这婚早退早好。” 其他阿姨都附和。 宋时舒明白,她的事情肯定被赵媛和牌友唠嗑了。 搓麻将哪有不唠嗑的。 阿姨们嘴很碎,但出发点是站在她们这边的,笑吟吟建议:“阿姨这边认识好多优秀的男生,改天给你介绍介绍,你喜欢什么样的?” 宋时舒无奈地看向赵媛,有些招架不住。 “她啊,她喜欢对她好的,温柔体贴的大暖男。”赵媛笑道,“现在不着急,我们舒舒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阿姨们边聊边走,声音越来越小,宋时舒尽量躲到后面降低存在感,无意中感知到不远处有人在看,眼神轻飘飘的。 她神色匆乱,别过脸避开,想和赵媛早点走,当妈的和女儿心思不通,正和沈奶奶讨教厨艺。 她跺到门口的步伐也被叫住。 “分手了?” 谢临声音很特别,清泉似的泠泠,悦耳动听。 宋时舒没想到这么快就露出破绽,无从躲避,承认道:“嗯……前不久。” “那很遗憾。”他好整以暇笑了笑,“我没法做伴郎了。” 散漫的口吻,并没有听出半点遗憾的意思。 “没办法。”宋时舒耸肩,“浪费谢大少爷机票钱了。” “没关系,以后不走了。” “嗯?” “江北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我想留下。” 宋时舒这回听懂了,但这和她没什么关系,尬聊一会儿,总算等到赵媛拾掇好,一道回家。 . 夜晚,路口。 车门敞开,边牧熟练地跳上去。 “临哥,你可真是一点都不想我们,约你都没个人影,怎么天天往老城区跑,实在想老人家,把她接到市区住不久好了嘛。” 插着的耳机里,传来郭子一帮人聒噪的闹腾声。 谢临站在车身前,从窗口处拈起一张纸条。 字迹娟秀小巧。 【很抱歉划破您的车,这是我的手机号码,可以随时和我联系保险赔偿的事情。】 那串号码,意外地熟悉。 他轻哂,这号码,还能有谁。 电话那端的郭子捕捉到细微笑声,“咋了啊,背着我们偷乐什么,今天走桃花运了吗?” “没有。” “那瞎乐什么,赶紧过来和我们喝一杯,这儿好多漂亮妞。” “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 “???” 郭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郭子大吃一惊,“临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了?” “?” “哎,我都有点不太习惯了,爷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谢临收起字条,拧开驾驶座的门,没什么耐心,“有多远滚多远,老子挂了。” “……” 郭子望着倏地消音的手机。 果然,他还是习惯谢公子骂人的语气。 8. 征婚 月末,江北城生意圈多半收到邀请函,前来参与宋家主办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酒会,目的地是青山别野。 江北城青山别野名副其实,傍山附水景色秀丽,多处纯天然的古老酿酒窖,目前还在试行阶段,从不对外开放,这次蓦然举办酒会,大部分商业大佬和年轻才俊都想凑个热闹。 起初大家以为宋归中病入膏肓,想举办临别酒会,后来知情人稍微透露,宋家是想公布流落在外的子女。 嗅到八卦气息的媒体扛着摄影机赶来。 因为宋归中生病的事情,宋家股价下跌严重,外界传闻不断,内部纷争严重,情势颇为危机,有知情人预测,要不了多久宋家可能支离破碎。 这时候只有公布继承人才能挽回局面。 繁华靓丽的大厅,暖色灯光照在人们精致假笑的面庞,各界商业精英流转于酒台之间,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听说宋总今天晚上要公布继承人的事情,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么多年没见他带个孩子露面,哪会凭空冒出来,媒体瞎说的吧。” “不是说是他和前妻生的那个女儿吗?” “一个丫头片子吗?那够呛,她那两个叔叔可不是省油的灯,估计以后有好戏看了。” “尤其是宋老二,心思歹毒,之前做的桥梁工程,害死过多少人,真是丧尽天良。” 宋归中这些年凭借实事求是的性格和诚实有信的道德,在生意圈树立一定的威望,但他的弟弟的口碑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大伙儿提起他从来没好话。 衣着板正的燕尾服侍应生端着托盘有条不紊地出入宾客之间,光鲜亮丽的厅堂充斥着阿谀奉承和八卦闲事,主人公尚未到场,气氛终归差点。 自助生啤区,江北圈的公子哥们当是他们小聚会,欣赏的目光自入口扫过,这样的酒会女人们稀少,辣妹就更寥寥无几了,无法畅快地评头论足。 “这些女的真无聊啊。”留着平头的小开百无聊赖,“不知道宋家大小姐长得怎么样。” 郭子边刷着手机,边用胳膊肘戳了下,“成天就知道惦记这些事。” “你们不知道吗?”那小开洋洋得意,“我听说这次酒会不仅是公布宋大小姐的身份,还是她的相亲会,你看那边好多都是未婚青年。” 他们圈子里的人之所以过来倒不是见证人家宣布继承人的,而是家里都参与青山酒庄的项目,加上正逢学习的年纪,老父亲们把他们赶过来多接触生意场。 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群富二代更关心大小姐漂不漂亮,好不好泡。 他们都这德行,郭子偶尔和他们插两句话,显得格格不入的是靠近酒台的谢临,似乎真是来品酒的,慢条斯理抿了两口。 另一个格格不入的是秦付,刚和他妈打过电话,交谈过程不甚愉快,此时愁眉苦脸。 “怎么了?”郭子问道。 秦付闷了半杯酒,“还能什么事,我最近不是和舒舒闹别扭了吗。” “这个我知道。”点头,郭子拍着他的背,“咋回事啊,你们两个好几年的感情,怎么这么容易闹别扭。” 秦付没讲具体缘由,难堪的表情可以看出闹得还挺厉害,“哎,一言难尽。” 谢临投来散漫目光,“不是分手了吗。” “是啊,本来要准备婚礼的,现在闹分手了。”秦付应道。 “怎么这么严重,时舒性格挺软的,应该没那么任性。”郭子疑问,“你多哄哄她不就好了。” “我妈不让我哄,说她在和我玩欲情故纵,过几天会主动找我。” 这话一出,郭子表情复杂。 轻巧的酒杯险些从谢临指间翻倒,他慢条斯理用一张洁白方帕擦拭虎口处的液体,不言不语,神色叵测。 秦付迟疑,“你们觉得我做错了吗?” 郭子不敢苟同。 秦付这人吧,在圈子里人缘挺好的,就是性格太直,还总爱听他妈的话。 谢临也没作答,松垮倚着罗马柱,视线飘然落下,入口人群紧密,像是在簇拥围观。 主人家来了。 铆足了关注点的出场,恰是时候不偏不倚,让所有人不自觉吸睛过去,媒体立刻架好录像,各人各揣心思,倒要看看宋家流落的子女到底是什么样。 先入场的是宋归中,面容稍显虚瘦,白了半边发,一身西装革履,进来时朝着宾客点头道歉,因为一些缘故,路上耽搁,实在羞愧。 众人知道他生病的事,并不计较太多,只把重点放在跟在他后面款款入场的宋时舒身上。 踩着一双细跟黑丝绒高跟,纤细匀称的身段被高定连衣裙完美衬出,香槟粉色的,融合皮肤的温柔娇艳,海藻似的长发披散落肩,白瓷似的脖颈佩戴一条同色的锁骨链,五官精致玲珑,眸色潋滟流转,仿佛诗里走出的美人,尽显千娇百媚。 她进来后的每一秒都被媒体刻在镜头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请哪个明星来镇场子。 在场之人无一不惊叹,来时抱着八卦看热闹的心,现在目光都被吸走,几乎都在疑问,宋家什么时候遗留个这么漂亮的大小姐。 宋归中和赵媛离婚早,知道宋时舒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如今她再露面,一夜便能跃为名媛界的热门讨论对象。 那帮富二代们的心蠢蠢欲动。 认识宋时舒的几个人却面面相觑,其中就包括郭子和秦付。 “什么情况,我看错了吧,宋时舒什么时候变成宋家大小姐了?”郭子揉眼睛。 下一秒,便听见宋归中向大家介绍自家闺女,包括“宋时舒”名字。 宋家大小姐,就是他们认识的宋时舒。 “卧槽!”郭子激动地去拉秦付,“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我也不知道……”秦付一脸懵逼,但他没那么激动,因为上次在医院外面看到过宋时舒和宋家的司机,那时的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层面。 宋时舒之前只和他说过她是单亲家庭,一直跟着她妈生活,并未透露她爸是宋归中。 宋家在富商如云的江北城,能排得上名号的,甚至比秦家还具有发展前途。 早知道她是宋家大小姐……他和秦兰馨不论如何都不该说那些话。 秦付的面色越来越难看。 郭子激动得跟只猴儿似的,凑到谢临跟前,“临哥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你这人,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 “惊讶什么。” “宋时舒是宋家大小姐哎!” 谢临漆黑的瞳眸眯了迷,薄唇轻启,“哦。” “……” 这是什么态度。 他们都惊讶疯了,这位爷怎么这么淡定如斯。 好像早就知道宋家大小姐的身份似的。 旁边的小开们七嘴八舌地讨论,“宋大小姐年轻貌美,宋家就她一个独苗,她还不会经营公司,谁要是和这样的笨蛋美人结婚,白赚一个大家产。” 这已然成为人们的共识,看向主人家父女两的目光藏着勃勃野心。 “所以说你为什么分手呢?”郭子捅了捅秦付的胳膊,“要是不分的话,今天晚上不仅是宣布宋大小姐的身份,你女婿的位置也稳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秦付最近精神状态很差,眼睛发青,原先注重外表礼仪的他今天连领带都忘记打上,来之前秦兰馨叮嘱他两件事,一是不要去哄宋时舒,二是和宋家的继承人打好关系。 现在看来,这两点完全冲突。 “现在要不要去哄哄?”郭子怂恿,“你们两好歹是有情分的,你眼睁睁看着她被别人抢走吗,那边有个男的手都搭时舒肩膀上了。” “……我恐怕挤不进去。” 一眼望去,那边的宋家父女两已经被青年才俊所包围住。 宋时舒出场即焦点,姣好的脸蛋和窈窕的身躯,举止优雅笑容恬静,别说是宋家流落在外的子女,说是一直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都不为过。 为钱财为美貌,爱慕之人滔滔不绝,哪还轮得到前男友。 想想也是,郭子不再劝,回过眸来,发现身边十分空缺。 “咦,临哥呢?” . 给舞团告了假,宋时舒为这次宴会打扮许久。 宋家父母没离婚之前,宋时舒会出席这些场合,穿着欧式蓬蓬裙,由赵媛牵着手踱步于大人的谈笑间。 时过境迁,如今亭亭玉立,也成为了习惯迂回的成年人。 宋时舒站在宋归中旁边,八cm的鞋比足尖鞋穿得还累,眼前陌生面孔电影二倍速似的流放,强行撑起的笑越来越僵硬。 来之前没人告诉她居然是自己的征婚大会。 她和秦付刚分手,暂时没有无缝衔接的打算。 宋归中到底和女儿疏离,丝毫看不穿她的想法,挨个介绍询问。 “刚才那位玩具厂老板的儿子怎么样?为人温厚踏实,就是个子有些矮。” 165的男人不是有些矮。 “做互联网的青年也不错,可惜岁数有点大。” 不大,也就快40岁。 “我还有个搞建材生意的朋友,他家大儿子英俊貌美,才华横溢,如果不是离异带娃的话,几乎挑不出毛病。” 离异带娃已经很让人望而却步了。 宋时舒算是看出来,宋归中不能说毫无眼光,分明是没把她当回事,哪有给女儿介绍歪瓜裂枣的父亲。 放眼望去,挑得上眼的趋近于无,毕竟是生意圈不是娱乐圈,不可能个个小鲜肉,哪怕真的遗传富豪爸妈的颜值,仗着一张帅脸还不知道勾引多少花花草草。 跟前来混眼熟的富二代们不计其数,宋时舒神色流露出倦意,指尖蜷起,拈了块法甜小巧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着,无聊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前方,颇为熟悉的人影不知何时也来到这边。 “这不是谢公子吗,哎呀,幸会幸会。” 靠边最近的熟人连忙招呼,连带其他人的关注点一同抛了过去,包括宋时舒也无可避免地望了眼,和前几次碰面不同,在交际场合现身的谢临更冷肃一些,一丝不苟系好白衬衫每一个纽扣,颀长的身形比旁人高出一大截,夺目惹眼。 暖色灯笼罩的氛围下,俊美五官并不显柔和,若有若无自带一种无法亲近的疏离感。 他在和人游刃有余得当敷衍,眼尾余光慢慢悠悠晃过来,视线交叉那一刻,宋时舒眼睫不自然颤了颤,避开面庞,宋归中这时却主动打招呼。 宋归中和谢家还算熟悉,能认出刚回国没多久的谢临,十分熟络地过问他家老爷子的情况。 “爷爷和家父尚好。”谢临言简意赅地客气,“倒是宋伯你应该多休养身体。” “还不是放心不下家里的事情。”宋归中摇头笑了笑,“我就这一个女儿,得赶着走之前安排好她的大事,给她说门好亲事,我才能安心养病。” “爸……” 宋时舒瞥了个眼色。 然而不管用,宋归中叹息地自言自语:“不知道现在小姑娘挑女婿的眼光,不然我这个做父亲的帮忙看看。” 就会邀请的各流人士都有,形形色色汇总,哪怕没有一见钟情的,有发展意愿的也行,刚才介绍认识那么多适婚青年,不论高矮丑帅都没见大小姐表个态。 红唇弯出一点弧度已经是很客气了。 “爸。”公共场合,宋时舒和父亲实在不方便直接沟通,拉了拉他的袖子,“算了,你别帮我看了,你的眼光和我的不一样。” 刚才介绍的那些人,她看上才有鬼了。 “那你眼光是什么?”宋归中疑问,“有没有具体的要求,我看看今天来的客人里有没有合适的。” 旁人有意竖起耳朵聆听,都想看看新认识的宋大小姐喜欢什么样的,方便对症下药。 如同动物园里的孔雀一般被人围观瞭望,宋时舒稍稍垂下眸,“我没啥要求。” “哎呀,你好歹提几句,择偶标准总有吧。” 实在缠得没办法,宋时舒抚了抚微卷的长发,“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年龄二十四到二十八之间,身高得185以上长得要帅,既然是联姻,家境不能比宋家差,越有钱越优先,首富最好了。” 空气凝固,静默片刻。 如此要求光一二三点就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给筛选出去了。 已经有人觉得她无理取闹,不再贴着热脸套近乎…… 人群中一阵唏嘘,都在为这个几乎不可能的择偶要求感动诧异。 无声无息的,白净瓷盘中央放着的最后一块法甜被银质小叉夹起。 很小一块,放在唇齿间,甜而不腻,淡淡的香草味。 “不才。” 谢临慢条斯理放下叉具,薄唇逸着笑,“现场符合宋小姐择偶标准的,好像只有我一个。” 9. 跟踪 周遭哗然。 看似随意的列出条件里,最后一条直接将除谢家的所有人排除在外,毕竟只有谢家是江北城公认最大的财阀集团,民国时期发家,百年延承,子子孙孙都是含着金钥匙长大。 而前面的第一点,更是将谢家的长辈,已婚男士给排除,等排到第二点,只剩下谢家最年轻的继承人谢临了。 不凑巧,那套择偶标准,像是为他量身定做,就差指名道姓。 窃窃私语和异样目光集聚,宋时舒意识到不妥,故作淡定理了理衣摆,当自己什么都没提过。 “这还真是凑巧。” 宋归中俨然不想就此错过话题,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过去和人家客气地套近乎,“早就听说谢公子留学在外,一直没有婚配,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和小女加个联系方式慢慢聊。” “……” 宋时舒默默转过身,看来这事儿事过不去了。 宋归中把公司托付给女儿是真,想把她嫁给有能力的人也是真。 如果能攀附到谢家这根高枝的话,那他随时都可以安心闭眼离去。 拿起甜品叉,宋时舒低头寻找刚才味道可口低卡的法甜,只扫到一个空盘。 明明记得还剩一个。 注意到旁边有个沾有椰丝的叉子,再看离得最近的是谁,心里咯噔了下,现在显然不是问谢临“你怎么也喜欢吃这块点心”的时候,趁父亲巴结谢临正在火热,她悄悄遁到另一处自助台。 怪裙子太瞩目,走到哪儿都有人搭讪观望,好容易找到一个人少的拐角,得以缓和的机会。 宋爸还在那边交谈,精神比在医院时不知好多少倍,宋时舒隐隐后悔,早知如此应该呆在他身边,至少能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谢临的出现就像宋归中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舍不得松手。 并未设身处地地为女儿想过。 她和谢临……怎么可能。 他现在人模人样兴许只是伪装,要知道上学那会儿,不知收割伤害多少迷妹的心,还丝毫不自知,毫无愧疚,冰冷无情。 虽说这些都是传闻,宋时舒没真正经历过,但身边不少女同学被伤透小心脏,如果不是借着他和秦付的朋友关系,她大概不会和这样的浪子有任何关联。 拿出手机扫了眼时间,离酒会结束尚早。 微信群弹出不少@她的信息。 这次酒会不少圈子里富二代都被父母驱使过来,自然知道她就是宋家大小姐的身份,消息很快就在圈内传开了。以前的同学、朋友纷纷难以置信,之前宋时舒穿的衣服和日常开销并不像是富贵花,大家都以为她普普通通,谁能想到深藏不露。 消息快敲炸的当属唐思思。 【舒舒你伪装太好了。】 【一点都不透露风声的?】 【呜呜呜我要拍个富豪闺蜜的vlog。】 唐思思是宋时舒高中时的同桌兼闺蜜,而那会儿宋时舒已经跟着母亲生活了,她没透露父亲的事,最亲密的闺蜜也不知情。 唐思思没有怪她隐瞒的事情,满脑子都是炫耀和抱大腿以及拿采访头条。 宋时舒低头解释着,没有注意到后面有姗姗来迟的客人。 酒会已经进行到一半。 秦兰馨风风火火地踩着高跟进来,地板随着步伐咚咚不断,身上比主人家还要招摇的艳红裙摆摇晃,任谁都看出来性子焦急万分。 后面跟着的儿子就更急了,赶忙去拉秦兰馨的手,“妈,你干嘛……” “你看我现在的记性,这么大的事都给忘了,你这孩子不知道提醒我。”秦兰馨没停留,不忘回头责怪,“最近想和宋家合作一笔大项目,我要是缺席的话,面子上说不过去。” “宋总不是说了吗,只是普通聚会,不来也没关系。” “你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秦兰馨训着人,“那老宋总都快入土的人了,他生前还有参加几次聚会,何况我听说这次他要带他女儿露面。” “这事啊。”秦付微微叹一口气,“我正要和您说呢。” “我打听到了,是他和前妻的亲女儿,唯一一个继承人。”秦兰馨眼里冒着光,“你要是能勾搭上,秦宋两家联手,以后家产都是你的。” “我知道,但是。”秦付面露难色。 “但是什么?你别告诉我你还惦记宋时舒,那丫头不知好歹,你别惯着她。”秦兰馨拉过儿子的手,环顾四周,“有惯着她的时间还不如和宋家大小姐多交流交流。” 秦兰馨有些懊悔自己来迟了,不然来早一点,她保准能把儿子第一个塞到宋家父女两跟前介绍,哪还轮得到别人,现在中途过来,人家大小姐都已经快相亲结束了。 秦兰馨眼光毒辣,没见过宋家大小姐的样子,只凭不远处自助台隐隐约约窈窕的身影就判断出,那身高定礼裙也不是一般人买得起的,她赶忙要拉着儿子一起过去混眼熟。 “妈。”秦付喊住她,“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状况,那宋大小姐其实就是……” 话还没说完,丝毫不管儿子意愿的秦兰馨已经过去搭讪了,面带慈祥的笑容,以最温柔的语气打招呼:“你就是宋家大小姐吧……” 转过面孔的那一瞬间,双方皆是一怔。 秦兰馨惊讶得往后连退两步,脸上繁琐的妆容掩盖不住夸张的表情,捂着情不自禁张大的嘴巴,接连发不出声,“你你你……” 怎么是她。 宋家的大小姐是宋时舒。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宋时舒拔掉耳机,白皙面庞微微抬起,盈盈眸光一扫,最后落在后面的秦付身上。 哦豁,他也来了。 “妈。”秦付扶住摇摇晃晃的秦兰馨,“我都让你搞清楚状况了。” 秦兰馨回头瞪着,又气又怨,为什么刚才不早说,看这小子的表情肯定比她早知道很多,但支支吾吾磨磨蹭蹭,害得她居然丢大脸。 “我也没缓过来。”秦付语气复杂,摇头,“舒舒,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你父亲是宋归中。” 宋时舒这会儿把另一个耳机也拔掉了,红唇抿了抿,漂亮得无辜无害,“你也没问啊。” “……” 而且,这和他们的感情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因为是宋归中的女儿,他们会有不同的发展吗? 大可不必用那般怪罪的口吻,她看到他和女明星在酒店的照片,都没像这样质问。。 “真的是宋家大小姐吗,不会是从哪里抱来的私生女吧。”秦兰馨的口风突变,和刚才的慈祥阿姨形象截然不同。 宋时舒懒得同他们理论,“是不是,往后的股东大会不就清楚了。” 看她是不是持股最多的第一继承人。 这种看淡俗世不屑纷争的模样最能让秦兰馨咬牙切齿,又无法发泄怒火,只能去瞪那不争气的儿子,谈个恋爱连人家的身世都没弄明白,现在好了,和宋家的项目泡汤不说,日后关系也不会融洽。 最重要的是,她看不惯宋时舒耀武扬威。 有个衣着亮丽,头发微卷的青年才俊过来搭讪,宋时舒原本不太想应付,不过为了远离秦氏母子两,矜持地笑着接受了,温婉可人的背影和英俊青年在一起十分相配,所到之处皆是郎才女貌的感叹。 这一幕也被宋爸看在眼里,瞧那人陌生,仔细回忆一番并无任何印象,不知做什么企业。 不管哪家企业都比不过站在他跟前的谢家公子,如果说这次酒会让宋爸病情好转十倍,面色红润光彩,那意识到谢宋两家联姻苗头,宋爸感觉自己的病都快痊愈了。 “原来小女和谢少爷高中时还是校友,这样的缘分不可多得。” 宋归中继续拉近关系,隐约注意到女儿和卷发男子有说有笑,余光一瞥,谢家公子也注意到那边。 “那位男士我没见过,应该只是时舒的朋友。”宋归中忙扭转局面,试着解释,“要不我去把她叫来?” “无妨。” 谢临抬手,接了杯侍应生的香槟,神态不明,薄薄的眼皮半眯不眯的,散漫到置身事外,视线越过攒动的人群,落在卷发男的手上。 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侍应生递来的长酒杯和桌台上的酒给调换。 微醉的人群举杯欢快,周边无人注意到微小细节。 借人远离秦氏母子两后的宋时舒和陌生男子谈天的兴致乏乏,对方倒是谈笑风生滔滔不绝,还递来一杯色泽纯净的白葡萄酒,侃笑道:“这款德国Spatlese口感比珍藏酒更甜,香味浓郁,很适合女孩子。” 不等她接过,一道字音清晰的男声忽如其来,干脆打断。 “相比而言陈酿四年的Pinot Noir有过之而不及,似乎更适合女孩子,尤其是。”停顿后,薄唇再启的嗓音更富有磁性的撩拨,“像宋小姐这样的漂亮女孩。” 说话间,谢临手中的香槟替代卷发男子手里的那杯,推递到宋时舒的手边,澄清液体轻缓摇晃,橙花和甘草香似有似无,她眸光和他短暂对上两秒,漆黑深邃的瞳仁带有驱使的蛊惑力。 最终接到手边。 卷发男子的那杯则被谢临辗转到指间,眉眼低垂飘了一寸目光,眼皮瞭了瞭,“这位先生对品酒很有道行,方便同我找个闲暇地方聊聊吗?” 卷发男的手指明显颤动了下,理了理领口蝴蝶结,还算体面一笑:“抱歉,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失陪。” 宋时舒望着匆匆远去的背影,心存狐疑,捏着长酒杯,红唇和杯沿擦过,又犹豫地停顿,“刚才那个人你认识吗?” 谢临视线聚焦酒液之中,神色依然漫不经心的,“不是你认识的吗?” “我也不认识。”宋时舒实话实说,“听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和他好像挺熟的。”没想到两人都不认识。 那是怎么如此冠冕堂皇呢。 都把人吓跑了。 这回谢临没接话,放下一口未碰过的杯子,勾唇似笑,“宋大小姐。” 她秀眉拧了下。 总觉得他后面没好话。 “最近有得罪的仇家吗。” “?” 谢临不继续讲,就像是随口一说,弄得人莫名其妙。 她能有什么仇家。 足腕处忽地传来毛茸茸的触感,下意识往后一退,惊讶的声音还没喊出来,看见熟悉的黑白配色狗狗从桌底下钻出来,看到她吓到后很乖地坐下来,清澈的小眼睛写满狗狗的童真。 这狗和谢临拜把子似的亲,哪哪都跟着。 “除了最近和秦家闹得不愉快,没有和别人结仇。”宋时舒抬手捻了块生鱼片,递到边牧嘴边,“不过,你为什么问我这个。” 他们……不熟吧? 总不能因为和沈奶奶是邻舍。 总不能因为她刚才为他量身定做的择偶标准,忽然变得熟络? 谢临没回答,边牧也没吃她手边的东西,宋时舒讶然,“它不吃生的吗?”不应该啊,生鱼片应该比熟食更具有食物本身的味道,更招狗狗喜欢才对。 “它不吃这种的。”谢临说。 “那吃哪种?” 当着她的面,谢临拿起一片薄薄的青柠片,两指压实,将新鲜的柠檬汁挤在那块生鱼片上,边牧这才张开嘴巴,由着宋时舒给喂进去。 ……还挺讲究。 宋时舒沉默一会儿,到底该说边牧聪明呢,还是说它娇生惯养呢,非得跟人一样吃生鱼片沾柠檬汁才有胃口是吧。 “这狗很聪明啊。”她如法炮制继续喂一条生鱼片,“随主人吗。” “没有。”谢临语调一转,“在宋大小姐心里,我应该没它可爱。” “……” 还挺有自知之明。 喂完狗,宋时舒用纸巾擦拭手,指间尚有余腥,她拍拍狗头,“我去洗个手,你让你爹喂给你吃吧,乖乖。” 边牧听话地点头,随后巴巴看向谢临。 这位爷显然没宋时舒那般好耐心,指尖摩挲那杯可疑的白葡萄酒,若有所思一会儿,在边牧的注视下,他解开狗绳,拍拍后背。 “该你干点正事了。” 吃完漂亮姐姐喂的生鱼片,临时充当一会儿狗保镖不过分。 边牧顺着主人指的方向,心领意会摇摇尾巴,嗅着宋时舒的气息跟了过去。 10. 我们 手上沾有柠檬汁和生鲜,口红也有些掉了,宋时舒来到洗手间收拾一下。 镜中的自己打扮不同往常,礼裙从上到下都透露着夸张的富贵华丽,比她在舞台上还要瞩目,却没有舞台上的坦然和从容,好像一件特意展现给那些公子哥们挑选的商品。 这是宋归中的意愿,希望她今晚能找到合适的夫婿,他之前说过公司可以聘请职业经理人管理,但外人终归没有自家靠谱,远没有女婿靠谱。 宋时舒并不认同,能看出来今天晚上,那些来搭讪的男士百分之九十目光看的不是她,而是她背后的宋家,就怕被这些人吃准拿捏了。 不知不觉,补的唇色厚涂了,颜色极深,被面庞白皙的肌肤衬得十分妖艳。 入口传来高跟鞋细碎的声响,浓郁的香水味侵袭整个洗手间,大约三个女人说说笑笑地进来。 她们衣着价值都不菲,包包首饰出自大牌,讨论的话题也围绕着奢侈品以及这场酒会。 “今天的酒还可以,就是场景布置得不太好,宾客太散了,我都找不到搭讪的帅哥。” “宾客太散难道不是因为都围绕在宋家父女两身边了吗。”旁人搭腔,“反正我看好几个熟人都在和他们搭讪。” “谈生意的吧?男人嘛,到哪里都少不了那些事。” “宋家老总现在还能谈什么生意,手里实权都快被他两个弟弟抢走了,把前妻女儿叫来也没用,稍微懂点行的人都知道公司高层不会支持一个黄毛丫头的。” “那还挺难办的,不过宋大小姐长得好漂亮啊。” “漂亮有什么用,人好高骛远,我老公给他们介绍的年轻企业家没一个看上的,还点名想嫁给谢家少爷。” “真的假的,她白日做梦呢,居然用整只手拿杯子,不知规矩假名媛罢了,谢少看上我都不会看上她。” 公用洗手间挡板众多,上面却未封顶,隔音不是一般的差,几人的嬉笑声十分清晰,就像是靠在耳边说出的。 宋时舒套上口红管,指腹擦了擦唇际多余的红,精致明亮的眼眸不耐烦地闭了闭,轻碎的步伐在她们下一个话题响起时悄无声息地塌在前方的一块板砖上。 周身两面镜子,她的每个角度都被照出几分清傲,声色轻轻袅袅,在上空回荡。 “我得澄清几个点。” 几张碎嘴戛然而止。 “第一,我没点名嫁给谢临。” “其次,隔墙有耳,虽然你们并不在意是否被我听见。” “最后。”宋时舒唇上扬起明艳的笑,眼角却眯起轻蔑,低头扫视了为首的女人胸部一眼,“你也别太自信,谢少爷他,喜欢大的。” “……”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凛然。 来宋家之前,赵媛和宋时舒交代过。 不是让她注重礼仪,毕竟真正的名媛千金喝酒是不在乎有多优雅的,只在足够舒适的范围里不惊扰别人就行。 要做好闲言碎语的准备。 赵媛当初有陪丈夫白手起家的能力,对付小三小四们其实根本不在话下,她只是累了,不想折腾,跟个破男人还要玩宫斗那一套,有这时间打打麻将多消遣自在。 如果不是需要,她也不想宋时舒卷进来,像这般的交际场合,男人女人形形色色,表面端庄优雅,实际背地里都很阴暗,少不了说三道四。 宋时舒走时比来时步伐更利落,没注意到走廊守着的边牧,那小狗耳朵一折,想起自己的使命,迈开四肢跟了过去,前方的人走得专注,并未注意到它。 感到疲惫的宋时舒本想和父亲说一下提前离开,看到二叔宋余中不知何时和宋爸有说有笑的。 二叔这个人在她的童年印象里并没有存在感。 赵媛之前和她讲过他们夫妻两白手起家的时候饿起来都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而二叔三叔两个亲兄弟没有伸过任何援助之手,等大哥发达后两个弟弟才来抱大腿,实在让人没啥好感。 宋时舒来到宋爸跟前,先叫了声,“爸。” 估计站久了,宋归中面色有些惨白,强颜欢笑,“咋了,有看上哪家少爷吗?” 她摇头,狐疑道:“爸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没事,老毛病。” “那就行,我今天晚上有点累了,想提前走了。” 宋爸还没回答,二叔抢先一步以长辈口吻训斥:“这还没结束呢你走什么?” “不是快结束了吗。”宋时舒一瞥,“再说了,我走不走和二叔没关系吧。”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本来就是为你介绍的相亲酒会,你倒好,听说一个都没看上。”二叔白眼一翻,一副说教的模样,“小丫头眼光别这么高,别等到以后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也不劳烦二叔操心。” “你怎么说话的?” “用嘴说的。” “你……” 二叔恼火地龇牙咧嘴,恨不打一处来。 “行了行了。”宋爸不得不出面打圆场,挥挥手让他们两个都消停一点,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在这里争吵。 到底是兄弟情深,饶是看出自己那两个弟弟的意图,宋爸也没和他们计较,过分的包容让二叔三叔都十分嚣张,尤其是二叔,满口责骂宋时舒没教养。 哪有晚辈和长辈顶嘴的道理。 “和她那个妈一样。”二叔越说越上头,“真是什么样的妈教育什么样的女儿,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判给她,给我们教养的话不至于这么没礼貌。” 涉及到赵媛身上,饶是宋时舒不想计较都不行了,“二叔这么有教养,你的孩子一定知书达理,从不给你惹事吧。” 宋余中的儿子吃喝嫖赌样样沾,这话无疑就是反讽。 “这丫头真的是……” 宋余中还要继续理论,看了眼不远处又停住,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冷。 宋时舒注意力都在伶牙俐齿上,没注意到什么时候过来一名侍应生,手里的托盘在经过她的时候恰逢倾斜,一杯红酒毫无预兆地落在她肩头上。 冰凉的触感让她倒吸一口气。 侍应满脸惊慌失措,“对不起,小姐,你没事吧。” 接过匆忙中递来的纸巾,宋时舒没和侍应计较,一点点擦拭着,然而酒液粘稠,在昂贵的礼裙上越擦越糊,侍应生愧疚地低下头,“楼上更衣间有备用的衣服,需要我带小姐上去吗?” “不用,我准备走了。” 宋时舒兴致乏乏。 “外面天这么冷,你衣服都湿了,直接走的话很容易着凉的。”二叔一改刚才的嚣张,变得关切起来,“换一下也不费事。” 考虑到礼裙穿着确实不太舒服,湿漉漉的身子禁不住一点冷风,宋时舒最终听取意见去了。 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到楼梯时,瞧见边牧坐在丝绒地毯上等待,她顺势抬手摸了摸狗头,“你爸呢?” 想了想觉得问法不对,“你哥呢?” “……” 还是不对。 算了。 别野更衣间在三楼,里面有提供宽松的衣服和外套,宋时舒沿着楼梯扶手走,边牧在后头跟着。 “你跟着我做什么?”宋时舒回头问。 她停住,边牧也停住。 左右歪头,就是不说话。 宋时舒当然问不出结果,环顾四周,不知道谢临在哪,少爷真是好兴致,把狗带到酒会不管不问,人不知去哪里潇洒。 兴许是去撩妹了。 毕竟他身边从来不缺莺莺燕燕。 宋时舒站在走廊交叉口,前面路很长,壁灯连成线,看着怪瘆人的,这时边牧的作用体现出来,能很好地陪着她,没那么害怕。 找到更衣室果然看见里面有给客人备用的衣服,宋时舒比划了下尺码稍大一些,将就着穿,出于职业习惯,不管在哪,有没有人都习惯锁门换衣服。 留边牧在外头等着。 换到一半时忽然听见一阵狗吠声。 宋时舒匆忙穿好,拧门出去,一个陌生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里,而看门的边牧正提高警惕地瞪着。 男子的面孔她也是见过的,刚才和她搭讪给她酒的那位卷发男。 不比刚才谈笑风生,他现在惊慌失措,显然是十分害怕狗狗的,饶是这个时候边牧还没对他进行任何的攻击,他就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你干嘛?”宋时舒皱起眉头。 男子紧张得额头流汗,鼓起勇气一个箭步过去,想要去抱她,反应比人迅捷几倍的边牧先他一步,直接扑了过去。 宋时舒这才意识到局势异常,摸出手机想要拨打求助电话,那边一人一狗撕得正欢,无意中手腕被撞了下,手机受惯性被打飞,在空中呈抛物线旋转几圈。 眼看着即将掉落,一只手兀然出现,平稳利落握住。 有那么一瞬间,宋时舒心脏乍然停止。 双眸僵硬无神,漆亮的瞳仁一动不动。 谢临仿佛神祇一般降临,握着手机的那只手线条分明,隐约中能看出淡青色的筋脉,袖口随重力下移,腕部一行梵文刺青若隐若现。 屏幕感应亮起,显现出时间,十点十分。 宋时舒小脸煞白的,好久没吭声,那位倒是淡然,眯了迷眼角,把手机递过去,“壁纸不错。” 手机壁纸是在俄罗斯巡演时拍的雪景,银装素裹的松野平原,迎着杏红色残阳。 和普通被夸赞的女生一样神色明显愉悦不说,接过手机,“这张在俄罗斯随手拍的,我还有更好看的。” “哪个。” “我找找……” 他们这边悠闲谈着笔直,丝毫没顾及到边牧和卷发男面对面,人狗僵持到快被遗忘。 那人索性一鼓作气,想要迈开腿逃跑,但下一秒,边牧反应敏捷地咬住裤脚,扑通摔倒在地。 宋时舒这才意识到现在不是讨论哪张壁纸好看的时候,她是不是得处理下这个偷窥狂?趁她不注意跟上来想做什么? 要不是边牧在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卷发男膝盖和地板来了个剧烈碰撞,疼得他一时半会动不了,痛苦地呻叫。 谢临不急不慢,长腿迈开跨过这人的另一侧,姿态矜贵优雅地稍稍俯了身,确认就是刚才交换酒杯的男子,懒洋洋质问声落下。 “说说,谁给你的胆子。” “对我们宋大小姐图谋不轨的?” 唇齿间溢出“我们宋大小姐”几个字时的声调上扬,仿佛不是以旁观者的身份,而是作为她的人才有的质问。 11. 二狗 卷发男估计没料到自己的好事会被一条狗给破坏掉,惶恐不甘,咬紧压,一句话都不打算透露。 反正他什么事都没做成。 咬死不认能奈何。 宋时舒走近一点,秀眉蹙着,“他不打算说。” 壁灯昏淡,谢临侧颜轮廓仍旧明晰,下颚线微微绷着,眼角眉梢透着清冷的风情,兴许她在场的缘故,不多的耐心磨得很慢,语速缓缓。 “挺志气。” 音调中甚至带着轻笑,可卷发男听出几分阴冷,身体下意识往后缩,又被边牧警惕包围,无路可退。 “直接报警吧。”宋时舒提议,“他一直躲在更衣室外面,应该就是个偷窥狂。” 谢临并没认同。 卷毛不说,他没来硬的,拍拍那人的衣领,脾性还算温润,“兄弟,好好交代谁指使你的,我去找他算账,不和你计较。” 卷发男手抖了抖,“我……” “你事儿没办成,钱一分拿不到,还要被我们追究。”谢临声线徐徐,“虽说我向来心慈手软,不会将你送到地下场屈打成招,但你好歹给个面子。” 江北城的地下场多如牛毛,做什么都有,唯一共同点就是和法不沾边,谁去谁倒霉。 看似心慈手软的提醒,埋藏极大的威胁。 卷发男双腿被狗吓得发软,想到地下场那无法想象的残忍,更是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我不知道是谁指使的,我就想混口饭吃,有人交代办事就有钱拿。” 说着他取下自己的卷发,露出乱糟糟的黄毛,身份一下子就从才俊变成街头二溜子。 找他们这些小混混办事很简单,给钱就行,东家是谁不重要,。 “东家说是想要这位小姐出丑,最好是被媒体拍到和异性的暧昧照片。”卷发战战兢兢坦白,“我只是想赚几个钱,没有真的想占她便宜的意思。” 不然他就不是堵在更衣室外面,而是在里面逮人了。 他没这个胆子在这种场合行不轨之事,一切听东家的安排,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装成和宋大小姐私会的男人,和她在无人的地方私会被媒体拍到就行,这事儿不难,只要做成,一年生活费有了。 卷发没透露背后的东家,大概判断出那人并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想毁掉宋时舒的名声。 至于为什么不想把事情闹大,可能是怕闹大后惹祸上身。 思来想去,宋时舒猜不到谁背后这么无聊透顶,她没有仇家,唯一对立的人只有秦兰馨,但秦兰馨刚才还和她碰面,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可能那么快就使出诡计。 而且,给她制造绯闻能得到什么好处吗,还是特意请人花钱来搞她。 她喃喃:“好奇怪……” “没什么奇怪的。”谢临觑了眼她,“你想想,你有暧昧绯闻后,会有什么影响。” “什么影响?” “宋总想把你嫁出去的愿望泡汤一半。” 如果有暧昧绯闻还来这里相亲,足以说明宋大小姐生活不检点,喜欢勾三搭四,那么来提亲的富家公子们就会少很多,一旦失去合适的联姻对象,对她成为宋家继承人,管理公司,会有不少影响。 那么在背后指使这一切的人一猜便知。 利益相关,不是二叔就是三叔。 想起自己来这里换衣服的缘由,以及宋归中忽然转变的态度,宋时舒总算有所领悟,“我知道了——” 外面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边牧警惕竖起耳朵,宋时舒一愣,“谁来了?” 地上的卷毛一把将假发戴上,仓促地解释:“是媒体。” 按照计划时间推算,现在就是媒体听到风声出动的时候。 趁着人没来,卷毛不想引火烧身,一瘸一拐溜之大吉。 拐角的动静越来越大,眼看着人要过来,宋时舒有些慌不择路,无可是从。 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拧住。 一股莫大的力道将她往后拉,带动慌乱的步伐跟随移动,一眨眼,她从门外被带到房间。 后背隔着衣物贴在冷意的墙壁上。 前方是和她一样保持僵硬动作的谢临,黑暗中身影高大清瘦,瞳仁异常地黑,且深,挨得太近,以至于能感知到彼此心脏的跳动和均匀的呼吸。 空气尤为静谧,宋时舒温软的发半披着,耳后宁静的后调杏花香和他身上如高山白雪清冽的雪松气息融为一体,轻轻袅袅袭入鼻息间,化陌生为熟悉。 “你……” 宋时舒红唇轻启,刚吐出一个音节,男人温热的指腹碰在她柔软的唇上,做了一个简单的嘘声手势。 下一秒,门外响起媒体记者赶着匆匆忙忙的步伐声, “有人不是说看到宋大小姐在楼上和男人幽会的吗?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找到。” “难道被她知道了提前走了吗。” “可能是,刚才不是有个男人过去了吗。” 媒体言语间带有错过头家报道的惋惜之意。 要是能拍到宋大小姐的绯闻绝对赚翻了,不仅仅是可以拿新闻奖金的事,在爆料之前没准可以当做把柄和宋家换一笔可观的资金。 有记者不死心地挨个过来查看,见一扇门是敞开的,好奇地扛着摄影机过来查看情况,房间没有开灯,只有弧形窗口处月光照入,地板乌亮亮的。 “什么都没有嘛……”记者失望地说了句。 这时,沙发处闹出细微的动静。 记者立刻打起精神,闻声看去,却见一只边牧甩着大尾巴,热情洋溢地和过来蹭人的小腿。 只是条狗。 禁不住边牧的讨好,记者被它领着出房门。 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躲在沙发后面的宋时舒才呼了口气,试着动一下身子,发现小腿抵在谢临的臂弯里,两颊顿时染上粉红,都忘记该怎么动了。 沙发和墙壁相隔,之间位置狭窄,堪堪够二人藏身。 月光洒落,她那张白皙脸蛋上染上一抹番茄红,纤细浓密的睫毛紧张得轻轻颤动,额间碎发垂落,轻轻挠过小巧的鼻尖,有浅淡的痒意。 眼前忽然投落阴影。 谢临抬起的指尖刮过碎发,抚到她耳侧,动作很轻,指腹和白皙的面庞短暂擦过,温热的感觉好似触了电,宋时舒一抬头,正跌入他湛黑的瞳眸中,心头仿佛石子投落湖面,泛起一阵涟漪。 谢临唇际弯了弯,闲然起身,又绅士手地拉她一把。 “没事了。” 宋时舒蹲得腿麻,心有余悸环顾四周,人确实都走了。 如果按照卷毛所说的,媒体来拍她的暧昧新闻,那么这个暧昧对象不论是谁都可以,如果是谢临的话,风声可能更大。 考虑到她的名声,他才在关键时刻拉她一同暂时躲藏。 意外地周到。 他来得也很及时,甚至比她更敏锐地感知到异常。 “谢谢……” 宋时舒对眼前这人的印象大为改观。 谢临眼角一斜,举手之劳。“ “刚才,你提醒我有没有仇家。”宋时舒小心地问,“那时候你就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他给你的酒是调换过的。”谢临先行离开门口,想起什么继而回头,“那杯酒我让人去化验成分了,过几天应该能处结果。” “里面放了药?” “也许。” 这谁能说得准。 宋时舒想不到自己刚回宋家没多久就已经被人给盯上了,悄无声息地下毒手,不管是二叔还是三叔,她都不应该再放松警惕了。 “刚才那个人跑了吗。”她有些后悔,“应该再多问问的。” “跑不了,会逮住的。” “你不是说放过他?” “骗小孩呢。” “……” 轻而易举把人给放了,这不是谢大少爷的作风。 宋时舒算是见识到阴险了,耸耸肩,跟在后面走着,前方的人忽然顿住,她一愣,谢临瞧了眼她裸露在外的肩膀,一句话没说,转身脱了身上的外套递过去。 她刚才礼裙被洒上红酒,身上这套单薄得像是一张纸似的。 “不用——” 下意识拒绝的话起不到作用,他没再递来,直接上手,往她清瘦的肩膀上一披。 “外面冷。”他淡淡道,“都是熟人,你客气什么。” 闻言她也不好拒绝,默默说了声谢谢,两人到楼梯口的时候,看见蹲坐在一旁等候的边牧,明明眼神透露着智慧,笑起来却跟个二哈似的。 刚才多亏它把人引走才避免他们被发现。 宋时舒本来就喜欢狗狗,越看聪明的边牧越喜欢,俯下了身子,捧起它的脑袋夸赞:“第一次见过这么聪明的狗狗,你叫什么名字啊?” 边牧洋洋得意地摇着尾巴,汪呜了声。 宋时舒猜测:“名字应该也很聪明吧,现在都流行叫外国人的名字,什么詹姆斯,维克托……” 谢临开腔:“谢二狗。” 宋时舒:“?” “我是说。”谢临重复,“它的名字叫,谢二狗。” “……” 糙名好养活是吧。 “二狗也好听,只要是它的名字都好听。”宋时舒温柔地贴着边,“谢谢你刚才的帮忙。” 说着,隔空亲了下狗狗的脑袋,mua的一声,很清脆。 这一亲,把边牧亲懵两秒。 随后它开始兴奋地摇头晃脑,跑回谢临脚下蹭了蹭,又抬起爪子拍拍宋时舒的衣服,在两人之间左望望右看看,小眼睛巴巴等着。 似乎在表示。 它家主人刚才也帮了不少忙。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应该,也亲亲他? 12. 相亲 酒会顺利结束,江北城后续并未出现宋时舒私会男子之类的新闻。 告了两天假,宋时舒回归舞团,这段时间被家里的事情缠身,想到背后还有人陷害更觉心烦,不免专心于训练中,只有高强度训练到汗流浃背的程度,大脑分泌的内啡肽足以抵消身体的疲倦。 刚换完衣服听到同队女生隔着窗口喊道,“时舒,穆老师找你。” 路过的时候大家神色都不太对,宋时舒没放在心上,过去后看到老师为难的表情心里似乎有一种预感。 “忘了和你说声,你不在的时候,《吉赛尔》女主角已经敲定。”穆老师和宋时舒认识很久了,说这话的时候叹了口气,“不是我们队里的人,是空降的,美国国际芭蕾比赛金牌选手林知璇你应该听过,去年因腿伤暂时休养,脱离原先舞队后,暂时来江北城训练。” “本来想在你们之间挑个合适的,这么多天你们训练都不容易,但是……她显然比你们都合适。” 穆老师原先十分看好宋时舒,无奈不论是水平,知名度还是和舞团的关系,那位选手都有空降的能力。 宋时舒迟疑地点头,“我知道了。” “别太难过,以后还有机会。” “没事,我刚好这段时间比较忙。” 面对新剧本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排练,多多少少有些吃不消,而对方已经参演过很多次,不仅熟悉剧本还有丰富的出演经验。 失落归失落,宋时舒并没太沮丧,舞团里的其他姐妹并不完全这么想,她回训练厅的时候已经议论纷纷起来了。 空降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受欢迎。 “听说是团长的亲戚,怪不得老师这么偏心。” “又不是没有自己的团队,干嘛来找我们,而且直接空降,谁知道她真实水平怎么样。” “水平倒是还行,人长得一般般,化了妆也很难看,比我们差远了。” 毕竟人家是拿了国际奖项的,无法抨击水平,叽叽喳喳地抨击起外貌来。 宋时舒过去的时候她们还没个消停,有意拉她一块儿讨论,替她打抱不平。 平时姐妹们的关系普通,因为来了个空降人物,团里变得莫名团结,七嘴八舌讨论宋时舒其实也很合适,舞跳得好,脸长得漂亮,每次演出都大获成功,就差个国际奖。 “好了。”宋时舒扶着松木把杆,伸展腰身,“各练各的吧。” 作为当事人,她比她们淡定多了。 明明之前都在努力排练,现在反而无所谓的态度,让不少姐妹面面相觑,有人上前小心询问:“时舒姐,你是不是因为失恋备受打击?” “?” “我们都看到新闻了,你男朋友好像出轨了。”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向来专注训练的宋时舒因为男人提不起精神,演什么都无所谓了。 宋时舒实在佩服她们的脑洞,不在的几天里,自己早就成为她们的饭后谈资。 有人还注意到宋时舒空空如也的无名指,“戒指没了,看来是真的分手了。” “对,分了。”宋时舒这次没否认,“他出没出轨我不知道,分手是因为我看不上他。” “啊?” 秦氏公子不论家境相貌都是女孩们想嫁的对象,连新晋小花夏黎都和他传出那么大的绯闻,这要是看不上的话还能看上谁。 下午,老陈电话突如其来。 宋时舒用毛巾擦着额头的汗,听到宋归中昏迷的消息汗意一冷。 宋归中因为身体原因继续在医院住院,情况并不好,昨天晚上还昏迷被送入抢救室,这些事情宋时舒一概不知,老陈怕宋总挺不过去才和她说的。 酒会上的宋归中已经拿出最大的精力应对,结束后的状态一直不佳,再加上心病,精神很差。 过去的时候他人还没醒,只有老陈在旁边探望。 看了眼监护仪上的数值,宋时舒锁眉,“我爸怎么样?” “昨晚差点没抢救过来。”老陈叹息,“还好这里医生专业,不然……哎……” “这么严重吗?” “医生说随时都可能离开。” 宋时舒看着病床上苍老枯瘦的人,上回看老父亲精神不错,还以为好转,没想到只是强撑。 “不是说有机会去国外治疗吗?”宋时舒问,“怎么没过去?” 老陈摇头,“大小姐你说现在这情况,谁能放心过去?” 宋归中要是离开,无人接应的宋家就垮了,只要把公司接洽完毕才能放心治病。 饶是在病床上也惦记公司的事情,一旁桌台上经营和报表资料,A4纸中,一张手写的特别突出。 宋时舒一眼扫过去,是名单表。 是江北城名门望族的名单,更详细一点是家族里未婚的少爷们,关于他们的职业,年龄以及作风都有一些了解。 老陈解释:“这是宋总之前熬夜做的标记,想给大小姐你找个合适的夫婿。” 酒会后,想做亲家的人还不少,宋归中连夜从中挑选,列出名单想供宋时舒挑选。 有些人的名单后备注“作风极差,有过很多女朋友”,以及一个大红叉。 这不免好笑,宋爸自己作风滥情,但择婿时毫不留情pass同类人。 明明好笑又笑不出来,宋时舒心里反而堵得慌。 旁边的老陈絮絮叨叨:“如果大小姐听从宋总安排,早点相个合适的夫婿,有人扶持,宋家的局面就能稳住了。” 但那天酒会,宋时舒一个都没看上。 “大小姐,我听说你和秦家公子在一起过,前阵子刚分手。”老陈苦口婆心,“是不是因为你没放下他,才不愿意接受别人?” “怎么可能,我这不是还没看对眼嘛——” 压根就没这回事。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这些谣言。 想起父亲的良苦用心和叔叔们的陷害,挑个联姻对象确实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宋时舒最终在父亲打勾的名单里挑了个顺眼的,“这人条件还不错,先和他相亲看看吧,不行的话我再换下一个。” . “所以,那杯酒不仅浓度超标,还加了镇定昏睡的成分。” 午间日光透过挡风玻璃,暖暖照进车间,谢临扶正蓝牙耳机,将通话那端的话复述一遍,向来平缓的音调多了几分阴冷。 “应该没错。”电话那端的凌彻陈述,“你和我说了后就让人第一时间连同酒杯一起拿去化验了,两次化验结果相同,那不是一杯普通的酒。” “我知道了。” “谁给你下药的吗?”那端哂笑,“居然不是情药,谢少爷的魅力不如当年啊。” “……” 听到嘟的一声忙音,凌彻才意识到那人一句话都懒得反驳,直接给挂断了? 春日午间阳光灿烂温暖,右侧商业街的路口,梧桐树下站着的人影影绰绰,谢临凝视许久,扔开耳机,随着车子移动,视野越来越清晰。 温度回暖,她身上只套了件奶茶色针织衫,款式宽松,不影响纤秾合度的身形,领口U形,若隐若现出清瘦细白的天鹅颈。 将车落在停车线,谢临瞥了眼侧面的后视镜,破损依旧,和留在车里的字条保持那天的原样。 过去之前,谢临拨了上面那串熟悉的号码。 宋时舒在原地等待许久,对于第一次相亲就遇到对方迟到这件事感到疲惫,本就没啥耐心的她差点想一走了之,又等五分钟后,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总算打来了。 她没打算温言以待,免得对方以为迟到是理所当然的,接听后直接劈头盖脸地问:“严少爷你是不是太没礼貌了,让一个女孩子等这么久好意思吗……” 骂完后那边歇火了,一直没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害怕愧疚了。 过了许久,才听到一道熟悉的男声:“我车的后视镜坏了。” 她一愣。 “是你留的号码吗?” “……声音好熟悉。”宋时舒迟钝,“你好像我一个认识的人。” “那你再听听。”那边尾音拖长,“宋大小姐?” 谢临正经说话时字正腔圆,疏离陌生,直到那句宋大小姐,熟悉感扑面而来,宋时舒蓦然想起自己之前撞车的事情,而倒霉的车主人,就是谢临。 在老城区把大G停在那边的,除了谢临还能有谁。 “原来是你啊。”她讷笑一声,立马转移话题掩盖自己骂错人的尴尬,“你车没事吧,修好了吗?” “你字条上写说联系你。” “哦……” 是这样写没错,但时间过去这么久才联系,早就过了保险期限。 “刚好中午了。”谢临淡淡问,“要一起吃饭商量吗?” “这个,不行……” “嗯?” 宋时舒没法说自己今天中午要相亲,低头漫不经心数着地上的小石子,迟疑地编了个理由:“我在练舞呢,中午没空,下次再说吧。” “……”谢临,“确定吗。” “嗯。” “要不你回头看看?” “?” 宋时舒一愣,下意识回了下头,眼帘已经落入男人的身影。 谢临骨节修长的指间握着手机,长腿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微风拂过,衣角轻轻曳动。 神不知鬼不觉地降临。 简直跟做梦似的。 还有什么比当面戳穿谎言还要更难受的吗?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对方很给面子地没戳穿。 “宋大小姐。”谢临眉眼微微眯起温和的弧度,俊美的面庞十分淡定,“现在方便了吗。” “……” 宋时舒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找个理由编织下被戳穿的谎言,转而又见前方,有个陌生男子大摇大摆地过来,穿得十分正规工整,脸蛋也够看算个街边帅哥,没料错的话,这位就是要和她相亲的严公子。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我来晚了。” 比起其他的富家子弟,严家这一位还算过得去,很有礼貌地为自己的迟到道歉。 就是来得不太是时候。 谢临已经闻声回了下头。 高挑出众的人想不注意到都难,严公子乍然没想通宋大小姐约会时怎么还带了个男人,再一看,这不是谢家那位祖宗吗。 是他爸托好几层关系都没能见到的爷。 严公子顿时惊到不行,不管三七二十一急忙套近乎:“谢少,哎呀,好巧啊,居然能在这里碰见。” 谢临回应淡然:“你们是去吃饭?” 严公子干笑二声,“是啊,我和宋大小姐今天相亲,准备去吃饭。” “相亲?” “是啊,我们是……” 严公子笑着笑着,后面的话在捕捉到对方身上无形之中若隐若现的冷气之后给咽掉了,纠正道,“不是,不是相亲。” 宋时舒疑问:“不是相亲吗?” “不是……是……不对……” 到底是不是。 严公子生怕自己说错话得罪那位爷,又不能无视宋家大小姐,指着侧边的餐厅,强颜欢笑,“我和宋小姐只是普通约个饭,谢少不介意的话,要一起吗?” 谢临面色平缓,慢条斯理收起车钥匙,“那多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能请谢公子吃饭,是我莫大的荣幸……” 严公子狗腿的客气话还没说完,那位不好意思的人,已经比他们先迈开去餐厅的步伐。 13. 带人 港式餐厅二人包厢变三人。 相亲两人还是面对面坐,而宋时舒一侧,坐的是谢临。 以至于服务生来递菜单的时候,还以为他们夫妻二人请电灯泡朋友吃饭。 点完菜后,严公子上赶着和谢临套近乎,对投资和项目相关的事情侃侃而谈,忽略了和宋时舒的相亲。 硬是把相亲局变成生意局。 严家想做的项目需要人搭把手,宋家是个不错的选择,因此在宋时舒身份公开后,严家便有意攀亲家,刚好宋家现在不景气,两家合作,实现1+1大于2。 如今谢家公子就在眼前,如果能获得他的支持,那效益更稳妥,无需和宋家牵线搭桥。 被无视的宋时舒插不上半句话,漫不经心端起一侧的冰柠檬水,正要抿一口,一侧传来温淡的提醒声:“你能喝冰的吗?” “这是冰的吗?”宋时舒看了下,里面还真有冰块。 早年因为节制饮食,她胃不太好,受不得凉。 这种事属于隐私,他是怎么知道的。 谢临摁铃唤来侍应给换杯热饮,不咸不淡解释无厘头的缘由,“听秦付说的。” “哦……” 宋时舒内心吐槽他们两个大男人还挺爱扒事的,并没拒绝那杯热饮,餐厅菜肴讲究细调慢热,许久才送上来一盘白灼虾,等得很无聊,低头玩了会手机。 郭子投资的酒吧今晚开张,群里正发着庆祝。 虽说和秦付分手,但和他们圈子里的人并不陌生,她还被郭子特意@一下,开玩笑喊了句宋大小姐,一定要来。 不一会儿唐思思敲来窗口,风风火火的作风,接连好几个感叹号。 【气死我了!!!】 【郭子这个挨千刀的,居然请了夏黎。】 【他难道不知道夏黎之前勾搭秦付的事情吗?不能因为他们之前是朋友就包庇这种小三行为吧。】 夏黎比她们都要早认识秦付郭子一帮人,关系都不错。 唐思思气就气在这里,她一定要去给郭子一个教训,教他分清绿茶。 【已经可以想象到夏黎茶里茶气纠缠秦付的样子了,气死人了,舒舒,你来的时候记得带个超级大帅哥,嫉妒死他们。】 宋时舒:【……我往哪儿找帅哥?】 今天的严公子还行,但人家现在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总不能让她大街上随便拉一个去打脸吧。 而且她对那二人如何实在不感冒,别说同框,两人就算确定关系都不关她的事儿。 等菜上齐,相亲局差不多结束,哦不,是他们两的生意局。 严公子满面得意殷勤,看出来和谢公子洽谈十分愉快,临走前鞠躬道谢:“真是太感谢谢少的指点和信任,你放心,下午我一定把这事儿给办妥了。” 下午?宋时舒没记错的话,老陈给他们制定的相亲约会计划里,还有场午后电影,票都买好了。 随后又听到严公子那还算诚恳的道歉:“不好意思宋小姐,下午我还有事情要忙,不能陪你看电影了。” 迟到就算了,吃饭时被无视姑且不提,现在还要放鸽子,宋时舒脸蛋上最后一抹礼貌微笑快要消失,毫无在意地双手环抱,“没事,你忙你的吧。” 严公子走得匆忙,饭钱都忘记结单。 宋时舒将这人的名字从候选名单上狠狠划掉,去前台结账时看见谢临也在。 “结完了。”他稍稍低头侧眸,要笑没笑的,“我是不是打扰到你相亲了。” “没有吧,反而让我看清他的本质。” 不讲信用爱放鸽子的男人,要不得。 她摇头感叹,“没想到我爸给我找的相亲对象是这种的……看来下次得挑选一番再见面。” 谢临下了个台阶依然比她高出许多,步伐顿住,“你还要继续相亲?” “是啊。”宋时舒没注意到他过快的语速,“我爸他病了,不找个女婿管理公司他不放心。” 想到这事就头疼,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喉结滚动两下,欲言又止终究无声。 “对了。”宋时舒拿出手机,“我把饭钱转给你,不论怎样也不该你买单。” “这么客气吗。”他轻巧反问,“那不如,下午的电影请我看?” 午后日光温暖舒适,微风卷起衬衫衣角,他人站在台阶底下,离她几步远,低头可见男人英俊招人的面庞,额前不规则的碎发逆光,投落小片阴影,愈显瞳仁漆黑幽深。 可能出于对相亲对象背信弃义的冲动,鬼使神差的,宋时舒点了头。 谁能想到这场相亲局,变成和谢临的……双人约会? 订的影院在商场里,他们来早十分钟,等候台坐了不少等待的人,宋时舒挑个最近的位子坐下,随手翻看电影宣传海报,老陈挑的是部文艺爱情片,海报十分单调无聊。 谢临站在卖饮料爆米花的柜台前,身形颀长高挑,两边都围着几个漂亮妹妹,借买东西的名义一直在看他,有窃窃私语,还有鼓起勇气上前要联系方式。 这场景,宋时舒见怪不惊。 按照她之前的了解,谢临至少会撩拨其中三两个,过段时间又了无声息孤身一人。 不禁同情这些妹妹。 宋时舒听不到他们谈话,但清晰可见的,漂亮妹妹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并且时不时看向宋时舒这边,而谢临好整以暇,手里握着咖啡杯,正大光明地朝她走来。 莫名紧张。 修长的手指托着咖啡杯底递给她,“走吧。” 接过时她略微一愣,“我还以为你要陪她们多聊一会儿。” “不认识,聊什么?” “不认识就不能聊了吗,你以前不是……”她耸肩,“挺会撩妹的吗。” 谢临也没反驳,见后面有人小跑赶路,顺势掰过她的肩膀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动作弧度不大,触碰轻微,却清晰感知到男人指腹隔着衣物的温度,宋时舒呼吸有点中断,不自然地抚了抚头发。 “走吧。”他如常。 也绅士地保持两人的安全距离。 宋时舒手里咖啡温热得刚好,用管喝了口,无糖无奶的,脑海里浮现出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喝咖啡?” 过后又想到什么,“又是秦付和你说的吗?” “怕你和我看电影时犯困。” “怎么可能,我不至于这么敷衍。” 等电影开场,第一眼就能猜到悲凉结局的场景出现,宋时舒知道自己话说早了。 无法避免的困意涌上心头。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这一幕恰巧被旁边的人发现。 她讷笑,声音细弱如蚊:“我只是看电影容易困,并不是只和你一人。” 他了然,“和他也是吗。” “秦付?没有。”她停顿,“我是说,我没和他看过电影,我们两个很少约会。” 毕业后宋时舒专注练舞,秦付专注公司,聚少离多。 兴许这层缘故,导致从不翻看男朋友手机的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夏黎重新有了联系。 也没有了解过他的家庭。 电影文艺青春得不行,果不其然,没一会儿宋时舒已经合上眼睛,意识飘出电影院。 谢临视线落在大荧幕上,却注意到自己肩膀上微微一沉。 长发散落,柔软的面庞贴着他的肩侧,卷翘细密睫毛清晰可见。 淡淡的咖啡和苍兰发香沁入鼻息间,浅浅淡淡很好闻。 这时候的她是最温顺的,没有舞台的加持和束缚,脱离现实和世俗的梦境里,全身情绪安放。 “我不想……” 迷糊之中,红唇微张,呢喃细语溢出,“不想……相亲……” 谢临凝视着,眸色愈发幽深,口吻轻得不需要人回应,“知道了。” 影院在两个半小时后亮起灯光,后知后觉被吵醒的宋时舒像只小呆鹅似的坐在原地,直到影院只剩下他们两个后,她心虚地放慢语速:“我睡着了?” “你只是在休息。” “……” 倒不必这么会说话,她对自己还是清楚的。 “不好意思。”她越发心虚,掏出手机看时间,“我睡了很久吗。”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两小时。” “……” 他那张妖孽的面庞轻笑起来时格外得蛊惑,七零八碎灯光照着轮廓明晰的五官,薄唇轻启:“早知如此。” 她抬头:“?” “换个卧座。” “……” 出来后肚子都饿了,中午吃得不太愉快的宋时舒被带到一家私人房去吃Omakase。 完全想不到,相亲泡汤,取而代之的是和谢临一整天约会。 再出来外面的天已经黑透,看到唐思思催促的短信,才想起郭子那边的酒吧开业。 谢临和郭子老熟人,自然也会过去的,两人顺路一道。 酒吧里里外外气氛喧嚣闹腾,他们抵达泊车位时,唐思思刚好也才来,看到宋时舒后笑眯眯迎上去,又去打量她下来的车子,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男人身影。 唐思思喜上眉梢得不行,“出息啊让你带帅哥还真的带了个,等等……怎么有点眼熟?” 男人宽肩窄臀,身形颀长挺拔,天生招桃花的神颜。 就是样貌非常的熟悉。 “这不是谢,谢家公子吗?”唐思思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在做梦。 让她带帅哥。 她怎么直接把谢公子给掳来了。 14. 问你 这事儿,说来话长。 宋时舒争取长话短说,“顺路一起来的而已,外面冷,我们赶紧进去吧。” 唐思思半信半疑拽过好闺蜜的臂膀,不忘多朝旁边的谢临看两眼。 那张从学生时代招揽过漂亮妹妹的脸变得更有立体感,举止投足间多出沉稳冷静的气场,搁哪儿都是碾压全场的存在。 边走,唐思思边压低声音:“说吧,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和谢临怎么回事?” “我……” 宋时舒该如何解释,说她和相亲对象的局被谢临搅了后,又陪他看了场电影? “我知道了,你和谢临一定有点什么。”唐思思一副了然于怀的样子,挤眉弄眼,“休想逃过我的法眼。” 她这么说,宋时舒神色一绷,“你知道什么?” “你肯定是为了监控的事情想和他套近乎的吧。” “?” 唐思思压根就没往歪处想,更不会认为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上学时宋时舒路上碰见谢临都是目不斜视装聋作哑过去的,大家都知道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傲娇的芭蕾仙女不太瞧得上花心的浪子,哪怕两人颜值十分匹配也无人造谣,再者,他们还有秦付这层关系在。 不管怎么想,没扯别的就行,宋时舒松了口气。 进包厢没多久谢临身边便围绕男男女女,不同于以前,那些妹妹们挺着胸腹妖娆着腰身来搭讪时,没有任何回应。 他好整以暇地拿起桌面上的玉石球把玩在掌心,人家大白腿就差横到脸上也没有丝毫的动容,只和那几个狐朋狗友偶尔搭几句话。 “临哥,我听说你这几年在国外没交过女朋友,真的假的。”好事人兴致勃勃地问。 “怎么。”谢临指腹摸索着玉石,笑又没笑的,“不信吗。” “哎,哥们这不是好奇嘛。” “谈恋爱多没意思。”他状似认真,又漫不经心,“我直接回来结婚。” “哇哦——” 几人起哄。 说到底人家说的话不假,富家子弟里有多少能和自己谈的对象走到最后的,不是腻了就是被迫听家里人的话联姻,谢公子不过早有预料,没再像以前那样祸害妹妹们。 宋时舒来的已经很迟了,最后还有两人压轴赶场。 秦付和夏黎同时过来的。 原本五光十色人声鼎沸的包间随着他们两个的到来进入高端,又慢慢地呈曲线开始下沉低潮,彼此间都浮生出意味深长的趣味。 “哟。”唐思思率先开口招呼,“这不是大明星夏黎吗,上次我还看到你了,在一个新闻上,你和秦付在酒店被媒体拍到。” 旧事重提,要的就是对方拉不下脸面。 众人纷纷回想起来确实有这么回事。 “那时候我们舒舒还没和秦付分手呢,你能说说你们两个为什么在酒店吗?” 唐思思这一句让不少人疑问,他们两个不是要举行婚礼了吗,怎么分手了? 都没人吱一声的。 包括郭子在内的少部分人是清楚情况的,没声张是觉着他们还有复合的机会,小情侣分分合合很正常,每次都通知大家未免过于打扰……然而看秦付带夏黎过来的样子,怕是不可能复合了。 夏黎满脸难堪,根本无从解释什么,看到有人还想拍她,更是吓得往后退,一副楚楚可怜小白兔的模样,拉了拉秦付的衣角,“付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楚楚羸弱的模样,乍一看怪可怜的。 他抬手将她护在身后,无奈摇头,“这件事你们别怪夏黎,是我的问题,而且我和她不是你们想的那种关系。” 有男生看不下去,放肆地嘲讽,“你们都去酒店了,如果她不是小三的话是什么,鸡吗?” 旁边人都听笑了。 秦付和宋时舒在圈子里属于最稳定和谐的情侣,拥护他们的朋友很多,之前看到新闻时大家都觉得是媒体炒作,没想到秦付和夏黎真有一腿了。 “你们别闹了。”秦付忍无可忍,“她最近和男朋友闹得心情不好,我只是带她过来玩而已,都是兄弟,别这么不给面子。” 感情牌一打,兄弟们面面相觑,都是熟人,说多了尴尬,点到为止。 就是可怜宋时舒。 以为遇到一个真心男朋友,结果抵不过白月光的光芒,白月光撒个娇,多年感情付诸东流。 大家不约而同,怜惜地看向宋时舒,想要安抚两句,却见她握着鸡尾酒杯,正拉着闺蜜两个,和帅气的外国血统调酒师搭话。 有人沉默。 也有人揣测。 “宋大小姐失恋受伤,只能借酒消愁了。” “好可怜啊,那对狗男女看着真烦。” 旁人都在打抱不平,惋惜感叹,只有谢临站在不远处,寥寥目光越过人群投落于她……和那位外国帅哥。 漂亮就是招风,一不留神,她就在别人眼里。 新酒吧的调酒师技术高超说话动听,连不怎么喝酒的宋时舒也抿了两口,有些不太胜酒力,想找个地方透透风,四处又都站了人。 包间是半封闭的,玻璃门外对准说唱舞台,TY选手热烈激情地狂嗨,流动舞池人头浮动,分不清男男女女。 手里拿着半杯解酒的温牛奶,宋时舒来到走廊里端,趴在窗口吹风,月色盈盈,她脸颊洇着桃色,浅淡自然的红。 歇了会,再回去的中途碰见刚从门口出来的夏黎。 不同在大家面前的模样。 夏黎敌意满满,一如两人之前的第一次见面。 宋时舒选择无视,对方先行下菜,“你喝醉了吗?” “关你屁事。” “为情所伤?”夏黎好似同情一笑,“我都说了我和秦付没什么,结果你非要在意,现在闹分手了,是不是很后悔?” “?” “秦付不喜欢特别作的女孩子。” “他喜欢男的也和我没关系。” 这人莫名其妙。 宋时舒搞不懂,为什么这人捡了人家不要的破鞋还洋洋得意地当成宝贝,还觉得不是她丢了鞋,而是鞋不理她。 这段时间她压根就把秦付这人给忘了,看夏黎的态度估计两人趁此相处得不错。 “在感情里,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夏黎趾高气昂,“我从来没觉得我破坏你们的感情,而且秦付追我在先,你只是我的替代品,他不喜欢你这种类型。” 可惜牛奶喝完了。 不然能泼过去。 想想又觉得挺浪费的,宋时舒实在好笑,掐着嗓子模仿,“啊对对对,他就喜欢你这种类型,喜欢你每天叫秦付哥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斯密马赛~” 阴阳怪气,装腔作势, 仿得还挺像。 夏黎面色拉下去,“你这种古怪的性格,男人喜欢你才怪。” 这种试图通过男人喜欢来证明自己价值的女人,宋时舒实在没心思搭理,眼神轻蔑,“我无话可说,祝你……一胎十宝吧。” 夏黎还没反应到底是在阴阳还是真的祝福,宋时舒捏着空杯子,慢悠悠转身走了。 灯光碎落,拐角处隐约可见熟悉人影。 宋时舒步伐慢顿,看见是谢临后微微诧异,再回头衡量下距离,这个位置,刚好能听到她和夏黎的谈话吧。 也能听见,她阴阳怪气的声音? 宋时舒心一虚,“你怎么在这儿?” 谢临指间无声无息握着一杯牛奶,也是温的,和她手里的一样。 但他并不喝,似乎,是来送给她的。 “说路过的话。”谢临轻描淡写叹息,“你会信吗?” 显然,不信。 哪有人路过一直停留在这里。 估计是听到夏黎对她的嘲笑后八卦地避到旁边偷墙角,一不小心被发现了。 “你是来……”她噎住,“看我笑话的吗?” “不是。” 他否认得很快。 仿佛真的只是路过但一直停留在她身边,谢临稍微俯下了身,漆黑如墨的瞳眸浓着道不清的情绪。 “来问你。”尾调轻扬,又字字认真,“要不要,和我结婚。” 第15章 15 老夏头太回答:“冰箱没东西啦!闺女再搞拉!” 夏晚星:“……”么盆,吃猴马月呢! 她打冰箱看,包,饺,馄饨没,至披萨手抓饼,老夏弄,只盆做包皮饺皮。 夏晚星噘嘴,虽乐意,但该手,老夏肉拿解冻,她洗干净切,放破壁打肉泥,洗葱,蘑菇虾仁。 她包饺、馄饨馅料比较简单,包牛肉猪肉馅,饺香菇猪肉馅,馄饨虾仁猪肉馅。 馅料整,夏晚星掀白布,撕团团放清洁砧板始揉。 揉她团搓圆条,切团,团压,捏圆皮,放馅料,始顺针旋捏,几秒钟完无损包功。 夏晚星继续手活儿,她速快,很快做盘,盖保鲜膜放旁。 又陆陆续续做盘包,看差,〾夏晚星才包放冰箱冷藏室。 接饺,夏晚星拿擀棍,始擀皮,她次擀皮。 夏晚星厨房忙忙碌碌,原静野完手活,洗干净手,厨房,看见夏晚星擀皮,颇兴趣走:“需帮忙吗?” 为您提供大神 茶衣 的《春日早婚》最快更新 第15章 15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6章 16 《春早婚》最章节 第16章 16 吃完东西,江瑟瑟接靳封臣打话。 桌手直响,但江瑟瑟始终没勇气接听,半晌,手终安静,江瑟瑟叹口气。 她直知道该怎么靳封臣,想靳母话几情,江瑟瑟…… 夜,江瑟瑟躺床,翻覆久久没入睡。 …… 翌,江瑟瑟整情绪,往公司常班。 陆氏项目,陆峥放弃靳氏集团最终选择别公司,项目,基敲。 早议,苏珊众夸赞江瑟瑟,€月给丰厚奖金,夸赞江瑟瑟。 知道陆氏项目算项目,没想江瑟瑟轻易举拿。 才短短几月,江瑟瑟拿几项目。 她,众示服气。 江瑟瑟感很,散,被苏珊叫办公室,€给她安排项目。 办公室,苏珊将份资料递给她,口道:“次拿意利服装品牌项目,先看看公司资料。” 江瑟瑟翻看文件,苏珊继续口道:“项目意利土颇具口碑,军市场,广告打尽意,品牌销售见色,今打算花金,想找宣传品牌公司。” “云裳项目,很公司竞争,包括安、华意型企划公司,项目难,握。” 虽€锦瑟集团才刚刚建立久,但目口碑很错,毕竟靳氏集团公司,但竞争手很强,掉轻。 江瑟瑟头道:“苏,尽。” “嗯,今晚型宴,品牌亚洲区负责叶简阳席,晚跟块参,顺便看看找叶简阳攀谈,给留印象。” “,知道,苏。” 苏珊头,“嗯,先吧!午再块。” 江瑟瑟颔首,离办公室。 忙碌很快,傍晚班候,苏珊,拉江瑟瑟先做造型。 妆,江瑟瑟已换身淡蓝色礼服,她脸淡淡妆容,简简单单造,身却透露优雅气息,让看觉很惊艳。 苏珊见状,眼亮,顿口夸赞:“瑟瑟,真漂亮。” €,江瑟瑟真美,打扮候让看很舒服,打扮简直美让窒息。 难怪向近女色总裁喜欢她。 苏珊始觉江瑟瑟很淡,知道总裁底喜欢她什么。 处察觉,女孩很特别,像女孩般。 江瑟瑟意思笑笑,“苏,很看啊!” “€话,,走吧!” “嗯。”江瑟瑟头,跟苏珊离。 …… 宴五星级酒店举办,场布置华丽精致,往,觥筹交错,流名士。 先已参几次型宴,江瑟瑟倒没感觉,她跟苏珊走厅。 概比较早,叶简阳没,苏珊拉江瑟瑟先休息区坐候。 晚候,依旧见叶简阳踪影,宾客越越,苏珊眼角瞥见熟识朋友,口道:“瑟瑟,先坐,打招呼。” “嗯,吧,苏。”江瑟瑟头。 苏珊离〾,江瑟瑟坐位置呆,知道想什么。 知久,候,门口传怔轰,江瑟瑟群〾⿺望,看道熟悉身影。 靳封臣,身边跟苏轻吟。 苏轻吟打扮落落,身淡蓝色裙,脸淡淡妆容,看很精致,像公般,浑身透露优雅贵气息,她轻挽靳封臣手臂。 紧慢走宴厅。 靳封臣身黑色西服,身笼罩股勿霸道气息,色既往冷冽。 郎才女貌站像般。 场,顿场焦,将目光看向。 靳封臣并没看江瑟瑟,今晚靳 封尧又,靳封臣才代替,喜欢场,但办靳氏集团老客户,浅交情,此。 苏办很熟,苏轻吟知道靳封臣,此带代替她父,没想酒店门口直接遇靳封臣。 看场羡慕眼神,苏轻吟嘴角勾勾,她余光瞥眼己边男,神色〾⿺带丝慕。 办安庆听€靳封臣,连忙迎接。 江瑟瑟看失神,察觉似乎往己向走,她连忙躲角落。 打招呼,番寒暄〾,只听见安庆口€道:“封臣,轻吟,俩真啊!,宴焦身,,〾耳闻俩婚期将近,知道具什么候啊?” 安庆靳封臣父母纪,算靳封臣长辈,€话比较肆无忌惮。 闻言,苏轻吟笑€话,看害羞。 靳封臣微微蹙眉,抿抿唇口解释道:“安叔叔误,流言蜚语罢。” 为您提供大神 茶衣 的《春日早婚》最快更新 第16章 1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7章 17 般见识,,连华德管住。”瑞桌轻轻戳背,声€么句话,瑞笑笑:“谢谢。” “真气吗?”薛礼呼吸,“€话太!素养没!” “气,没放眼。”瑞将课拿。 “让么€?虽没指名道姓,但€。”薛礼越想越气,手握拳头。 “,果敢指名道姓,敢打爆头。” “〾,让嚣张?” 瑞挑眉,“考试⿺碾压,再给屑白眼,€气?” “该、吧?” 今周考,考虫族猎杀战,跟郑宁〾做,校提供批虫族让手付,跟郑宁采购青壮期虫族,校提供批属幼期,止型更,破坏抵御降几台阶。 ,根据研究,虫族肉身〾强悍恐怖,ǹ太空长太空,并且虫洞“交通媒介”很密切系。虫洞充斥乱流辐射,无探险者曾乘坐特⿸飞船穿越虫洞,希望够找虫洞ǹ虫族秘密,彻底封住虫洞,但无回,彻底失联系。目普遍认虫洞另端虫族世界,虫洞通道,空折叠,类乘坐太空飞船“跃迁”技术,够将虫族输送。 虫族肉身穿虫洞,科认淬炼虫族魄键〾。 郑宁买虫族,野虫族,校则养殖虫族,只,者差别非常。 怀特老师介绍〾问:“谁私底ǹ野虫族战斗?”看瑞ǹ薛礼,早解。 瑞声:“曾试。” 薛礼意思挠头:“没。” 怀特老师便询问瑞具情况:“看简历,战场,战场ǹ虫族战斗吗?” “。” “,第吧。” 瑞干脆利落将虫击毙命,怀特老师嘉赞赏:“!愧联邦军!” 〾,依次考核,怀特老师给,次提姆终最名,完 没战验薛礼绩垫底,被提姆顿嘲讽。嘲笑完〾,提姆神清气爽回头,习惯又看向瑞——瑞瞥眼,轻哼声转视。 像看最值提东西,连秒眼神懒给。 轻蔑又鄙夷。 提姆脑轰炸,知道常充没脑易怒角色,意识骂声:“**青妈想死!”直接伸拳头冲。 太突,怀特老师公布呢,没料突怒手,瑞躲拳头,脚踢⿺提姆腹,提姆惨叫向飞米,撞墙滑落,。 班哗。 “怀特老师,您看,防卫。”瑞击即⿺立刻收手看向怀特老师。 怀特脸沉:“看。”她快步走将提姆拉,肚按几,提姆哀哀叫痛,怀特却松口气,没伤骨头,检查没伤脏。 没伤脏,瑞很寸,只疼阵,半保管提姆感觉没,除留淤青。 “先手,太急。”怀特让华德将提姆送医务室,批评瑞,“暴⿸暴待敌,未保卫联邦战友!” 瑞摊手:“抱歉,习惯击,您知道,战场迟秒丧命,察觉危险,击。” 。 怀特知道提姆什么突手,嘴贱几句算,今规矩。 提姆被校医按又检遍,健康很,只被支活血瘀药膏。校医€:“药膏味道冲,果想擦没系,淤青晚几消除已。” “!”提姆叫,“痛啊!骨头肯断!” “没断。”医片给看,“己看看,果信话,医院查查。” 提姆信,将片丢:“医院!” 结果医院查,没问题,陪几看提姆眼神。 提姆捂疼痛入骨肚,冤死! ※※※※※※※※※※※※※※※※※※※※ 早早早!!! 为您提供大神 茶衣 的《春日早婚》最快更新 第17章 1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8章 18 倒飞。 空⿺此战,比陆,击〾,续〾无续接。 〾让叶长空ǹ韩飞云接连次碰撞,吃亏。 击,叶长空口⿺更直接鲜血喷,右臂被震裂伤口,道道血色蚯蚓般看格狰狞。 咻!~ 吞爷飞掠,将叶长空已向坠落身借助,盘浮半空〾⿺。 韩飞云虽让叶长空吃亏,身却没叶长空手讨太便宜。 身被震飞退途⿺,鲜血口⿺喷,显承受轻伤。 “恶!” 韩飞云稳住身,怒声狰吼,欲想再次展杀伐,冲杀向叶长空。 ,身及冲杀向,聂焱陆云汐已彻底近身至。 惊剑芒及蕴含怕火焰拳芒,轰杀斩向。 韩飞云放弃冲杀向叶长空,催掌至极,聂焱陆云汐回击。 咚~咚!~ 携带者骇杀伐,接连碰撞,掀余波,肆意震荡。 韩飞云番垂死扑,爆杀伐,怕,远超具战准。 ,绕此,却依旧难抵挡住聂焱陆云汐联手围杀。 息〾,身便被陆云汐聂焱空⿺击落。 砰声,摔,掀漫尘土。 “别做无谓挣扎。” 陆云汐、聂焱身降临,聂焱望坠落韩飞云冷声哼道。 叶长空吞爷身,欺身。 伤坠〾韩飞云,却依旧想站身,最抗。 ,摇摇晃晃身躯未爬,聂焱、陆云汐、叶长空、吞爷便手。 妖,展道杀伐,直接将场轰杀。 续洛离〾,韩飞云随〾陨落至此! 为您提供大神 茶衣 的《春日早婚》最快更新 第18章 18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19章 19 《春早婚》最章节 第19章 19 贪婪搜集老婆切信息,看别镜头她,易凌尘复杂。 女偶尔冒虚荣,男很候很眼。即便己什么宝贝,只想藏,摆让观赏,又又看。 夏檬明星层身份,参典礼席活难免。场,她穿简单轻松牛仔裤白衬衣。 削瘦但精致肩膀,条优美颚锁骨,盈盈握腰身,笔直修长美腿。 夏檬身优〾处记者专镜头〾,更显诱。 易凌尘微微皱眉头盯屏幕,儿没己此此刻像名痴汉…… 目转睛看己女,手指轻轻滑她脸颊,认真仔细观察她每张照片情,猜测她刻想什么。 缓缓流逝,知觉⿺,易凌尘竟单看夏檬照片咨询已看半,且知疲倦,想继续念头。 果告诉,朝像神病似盯女照片看半,嗤鼻笑做笑话冷笑话。,无言只沉默。 满意足看完夏檬最近态及微博,手脚〾易凌尘扔手,安入睡。 ⿺早九半。 夏檬已片场拾掇完毕,准备今第场拍摄,刚身手交给助,却听见连串提示声音。 早谁么急找她? 疑惑看看,夏檬脸色变。 【欣欣:图片。】 【欣欣:老公属鬼?】 【欣欣:晚睡觉玩什么微博?】 【欣欣:竟给赞,擦嘞,吓死姐姐。】 条信息,夏檬迅速看完,脑浆糊。 苏欣截图她条微博,清楚显示易凌尘给条微博赞。条微博容,苏欣调侃夏檬。 她转夏檬易凌尘被狗仔拍张照片,附带句话——听€谈恋? 易凌尘给赞,典型打招。 狗东西 ,跑美搞! 夏檬叹口气,儿想承认易凌尘套路己。 她皮笑肉笑扯扯嘴角,苏欣张截图给易凌尘,问怎么回。 算美边,她没指望易凌尘立刻给己回。手交给助始,⿺午休息,才闲再玩手。候易凌尘已回复她信息。 【特别脸帅比:手路手抖,赞,?】 手路。 手抖。 赞。 夏檬看处键词,呵呵笑,觉己给易凌尘改备注真特别符特。 为您提供大神 茶衣 的《春日早婚》最快更新 第19章 19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0章 20 “治愈卷轴!” 薇恩惊愕眼神⿺,洛佩手⿺卷轴散阵温暖气息,随道绿色光芒直射圣蔷薇,连旁薇恩感受。 绿色光芒照耀薇恩身,似乎无穷魔,让己身越越舒服,扫刚刚疲劳。 **箭被刺穿圣,光芒照耀恢复原。 “真,阿龙每次,看女孩忘乎。”洛佩声抱怨,似乎解气,飞圣旁边,胳膊口。 “啦啦,知道。”圣无奈笑笑,忘乎,低估薇恩伤害,己挡住,没想**箭伤害么。 难怪蔷薇被打。 斜眼看看蔷薇,洛佩治愈,恢复差,蔷薇眼光看洛佩。 似乎圣身边女孩很奇。 女孩似乎次太,且,感觉跟圣系很,未知手段。 她没忘记次圣怎么待她,真毫留情,光圣,雄兵连已够呛,没想次又,虽知道何,但凭借刚才手段漂浮,想必圣该差少。 寻蔷薇目光,洛佩落圣身,蔷薇微微头,轻声€道“,叫洛佩,阿龙王,呢?阿龙……眷属!” 听洛佩声音,蔷薇错愕,洛佩?名字像哪听。 猛,蔷薇看洛佩胸虎符咒,才猛想,老爹€,初圣斗士洛佩将圣封印石头,将变符咒。 按老爹€,她该圣死头,怎么又很密,且公€王话。 “叫杜蔷薇,巨峡号雄兵连战士!”蔷薇没隐瞒,将己身份€,更何况似乎没敌意。 “嗯!边姑娘呢?”洛佩扭头,看趴薇恩,询问道。 “哦,忘记,被麻痹呢!” “麻痹卷轴,解!”洛佩手⿺卷轴再次漂浮,只次并没闪耀什么光芒,薇恩身剥离层绿色薄膜。 随即薇恩感觉,己浑身轻松,手脚活 。 站身蔷薇并没第回答洛佩,只带警戒目光打圣洛佩。 “卷轴!” “嘭!” 洛佩话音刚落,手⿺卷轴陡变黄色,股巨卷轴⿺射,目标薇恩。 磅礴薇恩旁边穿,薇恩身巨**,威比蔷薇龙息强丁半。 “打伤阿龙代价呢!”洛佩微笑€,但薇恩看,阴晴女孩才最难搞。 且己眼睛⿺,居没看她任何弱,没弱代无打败,旁边圣则蔷薇,弱。 “果双眼睛看话,介意杀哦!”感受薇恩目光,洛佩微微怒,但依旧保持笑容。 薇恩连忙带墨镜,玩笑刚刚爆破给己,尸没留。 算己躲,**波及范围让己够呛。 “叫薇恩,名**!”薇恩赶紧€道,怕洛佩再。 “薇恩……嘛!” 为您提供大神 茶衣 的《春日早婚》最快更新 第20章 20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1章 21 手掌握证据直接交纪委,€底,吓唬贾春完秦书凯〾互惠互利。 瞧贾春副快吓破胆模,装副软模话往回收:“贾任请放,原建议€,既贾任识抬举,让做韦光荣,济区秦**替求情€,只再胡非,愿意放条路。” 贾春江建锋嘴听“韦光荣”名字情禁打寒颤,无论何想像韦光荣死惨,才岁啊?富强享受活候,真眼睛闭岂完? 听江建锋€,“秦**愿意放条路”,整颗才算放,无比感激眼神看向江建锋,真诚道谢:“谢谢**!谢谢秦**!谢谢位宰肚撑船,放,今胡非,绝做忤逆位意思决,请位领导放。” 为您提供大神 茶衣 的《春日早婚》最快更新 第21章 2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22章 22 《春早婚》最章节 第22章 22 股惊气息向周席卷,惊少,⿺便包括离莲花身边最近萧玉,萧明真仙。 萧玉ǹ莲花身并肩战已次,纵清楚莲花身修炼什么剑道功,却知道修极,甚至己修炼功〾。 只另道ǹ莲花身冲突气息却更让颤。莲花身跟仙域身份显赫真仙阵,终究吃亏。萧玉感边静〾便第赶。却看莲花身泰若站立。 “烈焰仙刀甄朔!”萧明失声道。 “木昆仙域仙军营寨,知甄道友怎么ǹ请冲突。”比萧明吃惊,萧玉却第旗帜鲜明站莲花身边,明艳双眸看向莲花身边,“无名,没吧。” “无名,便创万剑宗无名,原ǹ云霞仙宗东长老齐名,看,倒被东比少啊。”甄朔似笑非笑看莲花身,又向萧玉摆摆手,“担,只看无名修炼剑意意思,手痒罢。” “强者何,修比己再常,被比没什么。”莲花身淡声道。 “刀剑遇必争,别送烈焰仙刀〾名,剑道神通亦耳闻,怎么,没兴趣切磋?”甄朔饶兴致道。 “无名,别答,甄朔入真仙境已万载,眼怕已修炼真仙六境圆满层次,虽潜无穷,根基差许。”萧玉连忙道。 “只切磋场,输赢么吗?”甄朔闻言笑。“怎么,敢敢,被看真仙,勉强算⿺,修炼步,连胆没吧。” “便打场吧。”莲花身头。 “无名。”萧玉听跺足,她眼,莲花身潜无限,甚至必甄朔〾。再潜,需足够长。眼莲花身晋阶真仙久,般已难贵,丝毫比期甄朔稍差,何必急较? “哈哈,无名意,别么。校场边眼杂,咱仙寨打。”甄朔话 音稍落,已先步,飘身飞往仙军营寨〾。 “校场吗,非,旦,更没牵⿸,甄朔什么胸阔〾,比试,折手真仙已五指〾。无名,太冒失。”萧玉银牙,向萧明道,“明叔跟无名,找通东。真情况,估计只东伙挡住甄朔。” “,快快回。”萧明莲花身虽没什么感,虽被萧玉招揽,歹接受萧资源,伙只听萧玉调遣,根边。回木昆仙域,谁管伙死活。只眼ǹ狼骑战知道什么候才结束,旦边再次投入战场,少倚仗莲花身。 毕竟ǹ萧玉战场直。 旦莲花身失,般险恶环境,便失帮手。 “东道友,朱仙司,吕道友。”此萧玉匆匆赶陆边,匆匆忙忙跟朱颜,吕鸣,赵茜,王坤几打招呼。 “东道友,次麻烦帮忙。” “什么?”陆问道。跟萧玉并没少交情,甚至刻意保持距离,寻常求,看似乎ǹ莲花身。 “甄朔想跟无名打场,无名伙竟答,跟甄朔往营寨,甄朔胸狭窄,手受创真仙少。无名敌,恐怕讨,打输,此伤及根基,毁无名程。望东道友,键候阻止甄朔害〾举,管最没手,金筹谢。东道友,拜托节!” 萧玉€话语气很急,显无名安危极看。 “,甄朔惊,无名算跟打,校场边挺吗,干嘛约仙军营寨。东兄便ǹ牟风战,,太适。” 朱颜皱眉道,闲,她觉麻烦,只甄朔盛名牟风〾,甄朔牟风⿺任何已足够厉害,东伙算强,此狂妄,若救己给搭,未免值。萧玉眼跟她只算认识,交情深。想必东边,跟萧玉根没少接触。该没深厚交情才。 情,朱颜 想陆再冒此险,吕鸣,赵茜几觉此。 “闲闲,甄朔,牟风名雷灌耳,见识。”陆头直接承。 萧玉闻言喜,“谢,必谢。” “谢先放边吧,没手知道呢。”陆摇头。甄朔见,莲花身境极快,迟早修炼甄朔层次,且领悟剑道非,算境界比甄朔差,没影响。只莲花身眼离领悟玄域道境差甚远,真比斗,怕讨处,赢甚。 莲花身敢答,必无放矢,看看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