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高冷男友竟向我卖萌》 1. 爆炸性消息 关闭工作光脑之时，文清宇顺便瞥了眼屏幕一角的时间。 十一点二十七分。 明亮又恒温恒湿的房间里，专心工作的他根本没察觉时间已经走到深夜。 此时，办公室的智能管家感应到光脑关机，藏在天顶的喇叭里便传出一道温和的女声：“文博士，您要下班了吗？是否需要帮您订一份宵夜？” 文清宇正在喝剩下的半杯温水，闻言说道：“订一份什锦炒饭吧，还是照旧送到楼顶休息区。” 智能管家温柔地回复：“好的，已为您下单。祝您用餐愉快，今晚有个好梦。” 管家的声音才落，文清宇就感觉到戴在左手上的内网个人终端手环轻轻一震。不需要抬手看他也知道，是在提示送餐系统请求获取他的位置信息。 文清宇是一个重要项目的负责人，配给他的宿舍就设在守卫严密的本栋实验大楼内。 因此，他直接将手往口袋里一插，什么东西都不用拿，便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文清宇和在走廊里值守的警卫们点个头，不紧不慢地走进升降梯，去往楼顶。 每天晚上在楼顶享用完宵夜再回宿舍，这已经成了文清宇近几个月的惯例活动。 这颗星球并非宜居星，只开发出一片区域用于科研。它的位置甚至不会显示在帝国的大众星图上，只有一定级别以上的人，才有权调看它的星际坐标。 文清宇每天在封闭的环境里工作，且时间紧任务重，连一日三餐都在办公区里吃。也就晚上下班后，能有些时间上屋顶看看星星，放松一下心情。 电梯门随着提示音开启，他走进屋顶大平台，却发现今晚竟有不少人都在这里聚会休息。 文清宇一边在手环上授权送餐系统获取定位十分钟，一边向自己平常习惯的位置走去，路上还和好些人打了招呼。 路过一处被几株绿植围出的空间时，他却被人叫住，转头一看，发现几个朋友和下属围坐在两张桌子旁，正冲自己招手。 文清宇走过去，在一处空位上坐下，扫一眼桌上摆放的小食和饮料，笑道：“你们也上来吃宵夜？” 恰好有个下属同时开口问他：“文博士也上来等司元帅的舰队？” 话音撞在一块，两人都是一愣。 当即有个熟知文清宇脾气的朋友笑起来：“我就说他是单纯来吃宵夜的。清宇压根就不知道那事儿，他从来不关注这些。” 正巧送餐机器人寻着定位送来什锦炒饭，文清宇一边取餐，一边好奇地问：“怎么回事？” 几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给他解释一番。 文清宇这才知道，原来司瀚元帅所率领的舰队今晚会经过附近星域。大家伙平日里除了做研究都没啥娱乐，就有不少人专程来等着，想看看能不能见着舰影。 “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还好是晚上经过，要是白天，我们可没时间上来凑热闹。” “看公布出来的行程，司元帅会在不远处的星球留停，会见民众。可惜我们申请一次外出手续太麻烦，不然我都想去亲眼看看他。” “你们组不是快回首都星了嘛，到时就能见到了。” “首都星那么大，哪儿那么容易能见着。” “会开表彰会呀，可以去看现场。” “好像赶不上……”那人说着就看向文清宇，“表彰会定在半个月后，文博士，我们能赶上吗？” 文清宇遗憾地对她摇摇头：“估计不行。我们差不多还要十二三天才能启程，而且也不是只送我们，中途还要停靠两个点，得走三四天才能回到首都星。开表彰会那天，我们大概率还在路上。”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到时我们应该进入普通航路了，可以看直播。” 几个能回去的人都悠悠一叹——直播和去现场可没法比。 文清宇一边享用宵夜，一边听着众人闲聊军部这次的大胜。 他们虽然一直待在这座秘密科研所里，但私人光脑能通过加密手段连上星网和外界互通，只是时刻都处在严密监控之下。 文清宇刚吃完一盘子炒饭，就听见屋顶上好几处都响起喧哗声。 “快看那边！” “那些光点应该是吧？在移动！” 同桌的几人也纷纷抬头，还有人掏出了望远镜。 文清宇自然也不能免俗地跟着望去。 这颗星球大气稀薄，穿过笼罩科研所的透明穹顶，随时能够看到恒亮的星星。 现在，那些仿佛固定在天幕上的无数光点当中，出现了一群闪烁的小红光，还在缓缓自西向东移动。 那应当就是司瀚元帅所率领的舰队。 三年多前，一支宇宙虫族突然向帝国星域发起全方位进攻。除了留守首都星域的中央军团，帝国其余四大军团全军出动，经过三年苦战，才终于消灭那支虫族。 这次战争帝国赢得艰辛，也牺牲巨大，获得胜利后的庆祝自然就格外隆重。 最近这段日子，大概帝国全域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四大军团里战功卓著者都被召到首都星进行表彰，同时悼念所有牺牲战士。 为了安抚民心，也为了让民众瞻仰英雄们，帝国政府特意安排四位元帅带队，在各军团回首都星的途中经停多处重要星球。 正是因此，司瀚元帅带领的舰队现在才会从科研所上空经过，而不是直接走军部的跃迁通道。 文清宇抬头看着上方众多光点划过天空，想到那是为保护后方民众而与虫族英勇作战的军人们，心中也不由得涌起敬意。 这时，却听一个朋友小声道：“清宇你们加紧研发出的加强安抚剂，在这三年里也立下大功，挽救了许多精神力狂暴的战士们的性命。按理说，表彰会该有你们的位置……” 文清宇闻言，看了他一眼，又扫过在座几位同组下属，温和一笑：“我们又不是图这个。何况，该给我们的荣誉，总不会少了我们的。” 下属们都嘻嘻哈哈地点头，更有人挤眉弄眼地低声说：“加强安抚剂其实都算不上什么。等这次我们回到首都星，文博士公布出最新研究成果，绝对能在精神力研究学界引起大地震。” 便有人附和道：“我们有信心能顺利通过临床试验。到时绝对值得皇帝陛下再一次专门为文博士开表彰会，再颁一枚帝国勋章，我们也能跟着沾沾光。” 文清宇失笑地摆下手：“别这么说，能出成果，大家都有功劳。” 话音刚落，他突然感觉口袋里的个人便携光脑——接通星网的另一只手环——在震动，紧接着又传出一段极少响起的音乐。 这是他为某个人设置的专属铃声。 文清宇微微一愣，面上露出些诧异的神色，但立刻就一边说着“不好意思，我去接个通讯”，一边起身往无人的偏僻之处走去。 他寻到一处角落站定，掏出手环之时，禁不住抬头向空中望了一眼，发现那片舰队的闪光点已经行到天穹的中央。 文清宇低下头，看向一直在响铃的手环，先往耳中塞入耳机，再按下接通键。没有选择全息投影模式，而是选了防窥的平面视频。 小小的光脑屏幕里，很快映出个帅气硬朗的银发男人，脸庞严肃地绷着，一双橙红色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前方。不过，在见到文清宇的瞬间，那锐利的目光却变得柔和几分。 耳机中很快传出对方低沉的声音，些许杂音丝毫没影响到那音色的悦耳度。 他说：“博士，好久不见。” 文清宇轻声回道：“好久不见，元帅。” 手机里的这个人，正是刚刚众人谈论过的司瀚元帅——帝国五位元帅中最年轻，也是战功最彪炳的一个。 文清宇和他对视几秒都不见他开口，看他神色似乎也还正常，不像有精神力狂暴的迹象。不过这位元帅向来能忍，身体情况再糟糕，外人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正当文清宇要主动询问，司瀚才终于开了口。 司瀚：“我们舰队在经过你们科研所上方。” 听到这话，文清宇不由自主地露出微笑：“我看到了。今晚好多人都上了屋顶，就是等着看你们经过。” 司瀚嘴角抖了抖，似乎是想回个笑，但或许是因为长年的习惯性严肃，最终还是没能扬起来。 他仿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才接着说：“我代表我军团的全体战士，感谢博士团队的加强安抚剂。如果没有这个，这次战争的伤亡人数还会再翻几倍。” “能为在前线拼命的战士们做点贡献，我们非常高兴。”提到这个，文清宇就心情很好，说着话笑容又加深些许，“而且，元帅你也知道我手里的项目。若能顺利推广，所有S级以下的兽化者都能受益，尤其是那些因伤退役的战士。” 兽化战士，这是人类与虫族交战的主要战力。他们化兽之后，就和虫族一样，能够在宇宙当中自由活动。 司瀚始终定定地看着文清宇，极轻微地点下头：“我很期待，相信你一定能顺利。” 文清宇道声谢，又问：“你的情况怎么样？上次帮你安抚精神力已经是半年前了，现在还好吗？” 司瀚停顿一瞬，回道：“还好，在杀死虫母的那次决战之后，我几乎没再出战。” 文清宇一听他这么说，便知道他的情况就算不是很糟糕，也必然不太好，只是靠着大量安抚剂支撑而已。而即便是加强安抚剂，对司瀚这种罕见的强大S级兽化者来说，作用也不大。 不过司瀚一直没再动用权限将文清宇接去军中安抚精神力，应该是他判断情况还在自己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可以坚持到预计的见面时间。 文清宇略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要不，你和所长打个招呼，派艘穿梭艇下来接我上去一会儿？反正都路过了，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司瀚眸光一闪，似有些意动。但思考片刻，最终回道：“不了。间隔时间太长，安抚一次对你负担太大，至少要休息两三天才能恢复。你工作紧张，还是等回到首都星再说。” 其实现在收尾阶段的工作算不上紧张，但休息的确会对进度有影响。既然他拒绝，文清宇自然不会坚持，便说：“我最迟二十天后到首都星，快的话，十五六天就能到。” 司瀚：“到了给我发信息。” 文清宇：“好。” 两人又无言地对视几秒。 司瀚抿下唇：“博士，这次回首都星后……” 文清宇静静听着，却好一会儿没听见他下文，不由得地发出疑问声：“嗯？” 司瀚再次抿起唇。 向来雷厉风行的司元帅，竟会露出这种欲言又止的模样。文清宇看得有趣，也没催促，只忍俊不禁地等着。 司瀚那没被银发遮盖的耳朵尖微微有些发红，他终于是开了口。 但就在他开口的瞬间，文清宇的耳机里响起一片嘈杂的噪音，手环画面上也出现无数横纹，将人像切割成许多份错位图。 文清宇勉强能看见司瀚的嘴在开合，却完全听不出他说的是什么。 耳朵里的噪音越来越响，文清宇实在忍受不住，伸手摘了耳机。没过一会儿，手环上的视频也断了。 他试着回拨通讯，但一直提示受到干扰，无法接通。大概是舰队飞行的宇宙区域环境不太稳定，他们这种多层加密通讯尤其容易受影响。 文清宇抬头望天，发现舰队的光点群已经飞到了天空东面，亮度比原先暗淡不少。 他收起手环，走回刚才的座位坐下。 众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等完全看不见天空中那些闪烁的光点，就起身各自散了。 直到回到宿舍，文清宇才收到司瀚发来的信息—— 【司瀚：见面再详谈，晚安。】 文清宇回了一条【晚安】，便和以往一样，洗澡睡觉。 ☆★ 十天后，文清宇的工作基本结束，全组人员只等着最后几道程序走完，就能启程返回首都星。 这天众人聚在一块吃晚饭，突然有人说：“司元帅的舰队今天到首都星啊，军部在直播，利思皇子也在迎接队伍中！” 帝国小皇子利思，是最得皇帝疼爱的小儿子，而且从小当童星出道，今年虽然才十八岁，却可以说是帝国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就连文清宇这种对科研之外的事甚少关注的人，也知道对方有多红。 众人反正没什么要紧事，干脆开了大幅全息投影，一块看直播。 投影当中，众多穿梭艇正有序接入港口，主持人在激动地介绍着司瀚军团的战绩。 随后镜头一转，拍向等候迎接司瀚的人们。 二三十人的队伍里，赫然有七八位重量级的大臣和议员在列。队伍最前方，皇太子利源兴和小皇子利思并排而立。 有人惊呼：“皇太子都来了啊，还有那么多大臣和议员，这算是最高规格了吧？” 有人感叹：“也不奇怪，毕竟司元帅的功劳太大了。不愧是帝国男神！” 司瀚是在五年多前围剿星盗联盟一战成名，三年半前也是他最先察觉虫族入侵，率部抵挡住虫族派往首都星的暗杀小队。由此，被民众公认为帝国男神。 这次与虫族的大战中，最初帝国被打个措手不及，又因大意轻敌而节节败退，防线险些崩溃。是司瀚临危受命，接过总指挥权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才稳住军心，得以重整势态。 八个月前，在双方战况最胶着之时，又是司瀚，身先士卒，带领敢死队孤军深入，一路斩杀虫族里充当局部指挥的众多智虫。这才逼迫虫母不得不在半年前与帝国决战，并在决战中同样被司瀚亲自斩杀。 司瀚在这场战争中的经历甚称传奇，此时直播主持人正舌绽莲花，将所有赞美之词往司瀚身上堆。直播间一角还开出一个小屏，播放起被无人机记录下的战场画面——当然，都是令人热血沸腾的酣战。 画面中，一只银狼在宇宙空间里轻盈跳跃，划出亮眼的弧光。它的每一次抬爪，都能撕裂一只丑陋的虫，当它昂首放出精神力波，更是能引起一片虫爆炸。而在它的身旁，还许多只种类各异的猛兽与它并肩作战。 那只银狼，就是司瀚化兽后的模样。美得眩目，强得震撼。 如果不是军部的直播禁发弹幕，这时投影上方估计要被各种表白话铺满。 就连文清宇的下属们也看得激动起来，议论纷纷。 文清宇却是不自觉地敛了笑意。 先有孤军深入，后有斩杀虫母。如今听来是激荡人心，然而，牺牲同样巨大。每一次，司瀚和他的部下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出发。最后，那支队伍只活下来了不到半数。 而且，几乎可以说全是非战斗减员！ 司瀚挑选出来的战士都很强大，足以完成他下达的作战指令。代价就是，过度使用精神力后出现的狂暴症状。此时若是没有高匹配度的安抚者及时安抚精神力，安抚药剂又收效甚微，便会精神力衰竭而亡。 文清宇作为唯一一个能够有效安抚司瀚精神力的人，那两次都坚持随队，这才让司瀚得以支撑下来。 但队伍中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么幸运，能够有高匹配的安抚者跟随在旁。 想到当时的情形，文清宇不由得握紧了拳——如果，自己的研究能更早一点完成…… 可惜世间事就是如此无情。当时他的研究卡在瓶颈，反而是因为那次随军，或许是见证了无数人的生死，才给他带来突破性的灵感。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传出几声“是司元帅”“司元帅出来了”，打断文清宇陷入低沉的情绪。 他转眼看去，发现全息直播镜头推近，正正拍到司瀚走下穿梭艇。 司瀚穿着方便行动的作训服，却丝毫不影响展示他宽肩长腿的好身材。茄克袖口几乎拉到手肘，从露出的前臂肌肉就可窥见其中蕴含的强大力量。 他那标志性的银发在阳光下好似带着光晕，更为抢眼的却是那双橙红如火的眼眸。眼中满是刚毅与果敢，又目光锐利得让人视之胆寒，一如孤傲的狼王。 文清宇注视着司瀚，回想起自己跟着他送别那些牺牲战士之时，他也是这副仿佛内心没有丝毫动摇的坚定神色。 当时，司瀚曾说：“博士，为守护帝国民众而牺牲，是我们参军第一天起就有的觉悟。你无须背负他们的生命，也不应该由你来背负。” 那低沉得有些沙哑的嗓音恍惚又在耳边响起，文清宇心中的懊恼渐渐散去，缓缓松开拳头。 投影中，留守首都星的皇家中央军团元帅已经带人迎上前，一同向走下穿梭艇的司瀚等人敬礼，司瀚也领着部下们回以敬礼。接着是皇太子和大臣、议员们上前，一一与司瀚握手。 司瀚面色淡淡，对每个人都只是礼貌性地点个头，握一下手便松开，并不搭话。政客们混迹政坛多年，此时都是知情识趣地简单问候一句，没人多纠缠。 但轮到在排最后的小皇子利思，他却用力拉着司瀚不松手，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语速飞快地说着话。 现场飘浮有好几个的拾音器，所有观众都清晰地听到他欢快的声音—— “司元帅，我一直很喜欢你！前几天我终于成年了，我们交往吧！” 文清宇愣了下，紧接着又听到旁边下属们兴奋地开始议论。 “哇，利思这么勇的吗？” “他们相差有十岁吧，我记得司元帅今年是二十八。” “现在一般人都能活快两百岁，差十岁而已，不算什么。” “司元帅会答应吗？其他不说，利思那张脸还是很漂亮的，毕竟是优化了许多代的皇室基因。” “我觉得他是故意挑的这时候。这种场合，他又是皇帝最宠的小儿子，司元帅就算不愿意也不好直接拒绝啊，总得给皇室留点脸面。” 不过，在万千观众的注视下，司瀚强硬地抽回手，冷冷地说出直播后的第一句话—— “我五年前就结婚了。” 文清宇就听见周围一片抽气声。 投影里，利思像是完全没料到会被拒绝，整个人呆在原地，只眨着眼睛看司瀚。 司瀚没再多说，绕过他身旁往前走。 利思这才回过神，连忙跟着转身，又急声问：“是真的吗？” 刚说完，他也察觉到自己这话像是质问，连忙调整下表情，有些小心翼翼地补充：“我成年后就做过匹配，和你的精神力匹配度达到了91%……我觉得我能帮到你……” 司瀚停下脚步，利思立刻双眼一亮。 不过，司瀚没有转头看他，而是低下头抬起手，右手在左手手腕的手环上点击几下。 很快，手环上方亮起一面小光屏。 司瀚将左手伸到利思前面。 利思倏地睁大双眼，脸上表情僵住。 立刻有一只飘在空中的摄像头靠近过去，导播在直播投影中开出个小窗，展示司瀚手环上方的光屏内容。 那是个人信息页面的一部分，绑定每个人的公民编号，所有帝国民众都非常熟悉。 页面中由上往下的内容分别是：司瀚，男，28岁，兽化者，S级。而紧跟在下方的婚姻状态一栏中，赫然显示着—— 已婚。 司瀚抬着手停顿几秒，确认利思看清了内容，就关掉光屏，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镜头随着司瀚在移动，身旁下属们的惊叹声也在不断传进文清宇耳中。 “天哪，司元帅竟然真结婚了！五年前……才二十三岁就英年早婚！” “虽然结了婚的男神还是男神，但已经不是单身男女们能肖想的对象了，伤心。” “之前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过啊，这保密工作做得可真绝。” 文清宇看着全息投影中司瀚那张严肃的脸，不由自主地微微笑了。 身旁这些下属们大概做梦都想不到，和司瀚结婚的人正是文清宇。只不过，他们两人这婚姻没有感情基础，单纯就是为了方便文清宇给司瀚安抚精神力。 如果刚才司瀚表现出对利思有意，文清宇并不介意立刻离婚让他恢复单身。 然而，司瀚竟直接宣告已婚。 看来，这段婚姻暂时还会持续下去，自己还能保有摸银狼长毛的特权——文清宇这么想着，笑意又浓了些。 2. 破碎的平静 司瀚上车离开军用星港，直播结束。 不管星网上此时已掀起怎样的狂潮，现场倒是风平浪静。所有人都默契地当刚才无事发生，只对皇家两兄弟点头示意，便相互寒暄着往外走，等自己的悬浮车来接。 就连配备在此的工作人员，都素质极高地保持安静，再忍不住也只是用眼角余光瞥一下表白失败的利思。 利源兴刚想说两句话安慰弟弟，却感觉到手环震动，低头看一眼，便只拍下弟弟肩膀，就走到一旁掏出耳机接通讯。 利思咬着下唇，脸色有些苍白，目光不自觉地跟着兄长背影而动，隐隐听到利源兴一句没控制好音量的“消息准确吗”，话音惊讶又急切。 这时，利思那个刚才只能站在外围的经纪人——也是他舅家的表哥，快步走到他身旁，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你也太沉不住气，怎么在直播里表白！” 利思扁扁嘴，半垂下眼，声音都带上点哭腔：“我没想到他会拒绝，还那么直接……” 经纪人看他这副泪盈于睫的模样，再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毕竟，这个人可是从出生起就被皇帝皇后捧在手心中疼宠，要星星绝不给月亮的，做任何事又都有亿万粉丝吹捧，当然从没想过有人会拒绝自己。 利思抬眼，眸中含着些许埋怨：“而且，你明知道我喜欢司瀚喜欢了三年多，怎么不告诉我他已经结婚了！” 经纪人微愣一下，但很快回道：“是我的疏忽，没有事先调查清楚。” 如今的人类有漫长的青年期和中年期，直到一百五十岁才会进入老年期。现在平均初婚年龄已经达到五十以上，七八十再结婚的也大有人在。而司瀚才二十八岁，从履历看也几乎没有恋爱的时间，谁能想到他居然就结了婚。 不过，经纪人早已对利思不讲道理的任性习以为常，也就自觉背上这口锅。 利思掏出手帕擦擦泪水，再随手塞进经纪人手中，一边问：“网上的事处理了吗？” 他刚才在直播里丢了那么大脸，想也知道会有很多人笑话他。 经纪人忙道：“你放心，刚才我就让工作室紧急公关，加上粉丝控场，不会有事。”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出星港。利思自觉丢人，特意磨蹭到最后，现在连直播的军部媒体都离开了，候车处只停着接他的悬浮车群。 造型最时尚的那辆红色悬浮车是利思的坐驾，旁边六辆黑色的明显是随行保镖车，一群不能进入军用星港的助理和保镖候在车旁。 不过，保镖车里只有三辆是利思的，至于另外三辆……经纪人看向明显在等弟弟出来的皇太子利源兴。 利源兴向两人笑笑，对利思说：“父亲让今晚都回家吃饭，你应该是直接过去吧？我的悬浮车出了点问题，保镖的车坐不舒服，可以搭一趟你的顺风车吗？” 他既开了口，利思也不好在这种小事上拒绝，三人便一同坐进宽敞的后座。悬浮车缓缓升空前进，车内没有丝毫颠簸。 利思和皇太子这个大哥不同母，年龄差得也大，两兄弟交情一般。加上他现在心情不好，没心思说话，上了车就从手环中拔出微型投影器，让展开的光屏悬停在面前，沉默地看星网上的消息。 从首都星时间今天一大早起，星网的热门头条就一直是#司瀚元帅抵达首都星#，不过现在已经退居第三位。 新的头条是#司瀚元帅自曝已婚#，第二条是#小皇子利思失恋#。 利思先看了下第二条，发现并没有直白地写他表白被拒，而是重点写他暗恋司瀚多年，现在如何难过神伤，强调他的深情，下面的转发和评论都是粉丝的安慰话。词条内的其他媒体报道也是差不多的内容，明显是工作室打过招呼。 心情稍好了些，利思又点开头条。里面的配图是司瀚晒出来的个人信息页，内容没一句提到利思，只对司瀚如此早婚表达震惊。 利思点开评论，往下翻了一截都没见嘲笑自己的，不知道是被删了还是被降权压在后面。不过他只在意结果，他知道自己肯定有黑子，但那些黑子从来都舞不到他面前，这就够了。 刚准备退出这页面，利思的目光突然停在一条前排评论上—— 【利思皇子说，他和司元帅的精神力匹配度是91%。司元帅是S级兽化者，要90%以上匹配度的安抚者才能安抚他的精神力。帝国史上只有过八名S级，每一个都很难找到安抚者。现在两人没能凑成对，有点可惜了。】 下面回复中有不少赞同的，也有不少反对的，说结婚是讲感情，不能唯匹配论。 利思定定地看着那个“91%”几秒——这也是他自信表白能成功的一个原因。 片刻之后，他转头对经纪人说：“设法联系司瀚，以皇后的名义请他出来喝茶，就说是为我的莽撞行为道歉。等下我和妈妈说，她会同意的。到时候，我可以借安抚精神力来接近他。” 一边说，利思的脸上一边恢复了自信模样——结了婚又不是不能离，他利思想要的东西，可从来就没有拿不到手的。 经纪人应声是，同时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旁边的利源兴。利思年纪轻看不透，经纪人却是看得分明，他那位皇后姑姑的心思，是想得到司瀚的支持，以后才更好和皇太子争一争皇位。 利源兴原本也在安静地看自己的光屏，此时突然抬眼看向利思，不急不徐地说：“利思，你知不知道这次对虫族战争胜利的两个关键点，就是司元帅亲率敢死队进行的两次斩首行动？” 利思奇怪地回看他：“我知道啊，军部一直在宣传。” 利源兴：“那你知不知道，那支敢死队里有半数以上的人，都死于精神力狂暴至失控后的精神力衰竭？” 利思微愣：“这个倒是没听说。” 利源兴将语速放得更慢一些，缓缓说：“司元帅身为帝国最强战力，在那两次行动中都身先士卒。可是，他却没有精神力失控。” 利思有些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 倒是经纪人反应过来，惊道：“皇太子的意思是……当时司元帅身边跟着安抚者？” 利源兴朝他送去赞赏的目光：“而且，应该还是匹配度很高的安抚者，才能让他保持稳定的状态。说不定，那人就是他的伴侣。” 利思的脸色刷地暗沉——难道自己连匹配度都要输给对方？！ 他猛地转向经纪人，声音都变得尖锐：“给我查清楚！” 经纪人答应下来，车里便恢复了安静。 仿佛他们说的只是一件寻常事，丝毫看不出那调查是违法行为。 ☆★ 文清宇在某处空间站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起来，马上就要再次登上补给完毕的太空船。 他们这次回首都星的行程要经停两地接送人，第一处是另一座科研所，第二处就是这里。在此之前，他们经历过四次跃迁，走的全是军用跃迁通道。接下来他们还需要再跃迁两次，不过往后走的都是民用航路与跃迁通道。 而在宇宙旅行当中，并不是时时都能接入星网。通常来说，在有普通民众居住的地方，以及民用的航路、跃迁通道内，都会覆盖星网信号。但军用跃迁通道则不同，只有小部分会覆盖星网，大部分只有军部自己的信号。 不过，文清宇作为一个长期泡实验室的研究狂人，并不是特别在意星网的连接情况。他使用得更多的，是所在科研所的内部网络。 这时他在房里吃着配送的早餐，难得戴回手腕上的个人光脑手环震动提示，文清宇才想起——今天正是首都星为对虫族战争中的战士们开表彰会的日子。 倒是正如他先前所料，他们没能赶上，却也进入能稳定连接星网的区域，晚点儿大家估计会在太空船里一同看直播。 文清宇此刻闲着，想到自从那天在科研所屋顶接到司瀚的通讯后，两人一直没再联系，突然就想给司瀚拨个通讯。 但当他查看过首都星的当地时间，发现离表彰会开始只有不到两小时，想来司瀚现在正忙，就把拨通讯改成了发信息。 【文清宇：元帅，我还要跃迁两次，预计还需八到十小时就能抵达首都星。】 点击下发送，文清宇便将悬浮光屏中的页面调到精神力研究院，登入不对外开放的内部论坛。 结果一张帖子都没看完，他就收到了司瀚的回复。 【司瀚：能确认到港时间后，再通知我一声。】 文清宇回了一条【好的】。 回复完，他又想起司瀚上回说的那句“到首都星再详谈”，也不知是想谈些什么？ 说起来，两人虽然已经结婚五年，但其实交流并不多，毕竟他们都非常忙碌。 文清宇随手往回翻翻信息记录，发现几乎都是司瀚在各种节日里发来的问候和自己的回复。而且每年的句子都大差不差，他甚至怀疑是司瀚设置了光脑自动群发。 至于司瀚打过来的通讯，基本上只会说一件事——麻烦文清宇帮安抚精神力。即使是这种关乎性命的事，司瀚也会暗自忍耐到极限，才和他联系。帝国抗击虫族这三年半的战争期间，文清宇被接往前线的次数屈指可数。 两人相处最长的一段时间，还是文清宇随军那两个多月。也是那时，才让他对司瀚有了更直观的了解——当真是无愧于民众送上的“帝国男神”这一称呼。 司瀚就像是勇猛无畏的头狼，带领帝国将士一路披荆斩棘。 文清宇一想到那匹巨大的银狼，手掌顿时就仿佛又感受到抚摸厚实长毛的触感。他禁不住轻轻搓起手指，心中对返回首都星都更期待了一些。 看刚才司瀚回复的意思，似乎是要来星港接他。那是不是代表，今晚他就可以再次摸到漂亮的银狼了…… 等文清宇登上太空船，果然被船上众人邀约一同在餐厅观看表彰会，自然是笑着应下。 表彰会在皇宫前的星海广场举行，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不过直播已经接通，餐厅内也打开了全息投影。负责此次直播的是帝国新闻台，主持人正在介绍相关情况，投影上方还有各种特效弹幕不断飘过。 文清宇看大家都坐着闲聊，就没回分给自己的小房间，直接寻处沙发坐下。 除了做科研，其余时候他的话都挺少，主要是对别人讨论的非科研话题大多没有兴趣。此时便摆好悬浮光屏，继续看精神力研究院的论坛。下属们都知道他的性格，没有特意拉他说话。 但今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文清宇一直无法静下心来，频频往直播主持人的话音走神。他没勉强自己，干脆退出论坛，留了半分心神听直播，一边接入自己在首都星的房屋的智能系统，查看家中情况。 文清宇这次离家时间长，此时先缴费开通已经关闭的能源供给，再转到购物商城补充一些生活用品。随后，他漫无目的地浏览着商城的推送商品，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全息投影。 突然，一样东西吸引了他的目光——一只灰白色的小狗布偶。 小狗两耳高竖，整体来看是灰色，只有突出的嘴、四只爪子和尾巴尖是白的。 文清宇点着光屏上的三维商品图慢慢转动，头脑中却突然冒出个奇怪的联想——司瀚化兽的那匹银狼，如果缩小成幼崽，是不是就和这布偶差不多？当然，表情不会这么憨态可掬，肯定是一副眼神锐利的严肃模样。 兽化者可以自主缩小成幼形态，这能力通常用于精神力狂暴的时候，那样能让他们好受一些，也更利于安抚剂发挥药效。而在幼形态下，皮毛的色泽会比原先暗淡许多。 不过，文清宇还一次都没见过司瀚的幼形态。据说，也从未有人见到过。 文清宇在脑海中想像片刻，一边暗自遗憾，一边下单买了那只小狗布偶。 就在此时，直播主持人突然提高声音，宣布表彰会正式开始。文清宇便关闭光屏，将微型投影器装回手环内，再拿起服务机器人送来的饮料，边喝边看。 军部、议会、内阁、皇室，该列席的人依次出现，在主席台上按座次坐好等待。 很快，四辆敞篷悬浮车呈一条直线开过来。 司瀚作为此次战争的全军总指挥，尽管年龄只有其他元帅的一半不到，他所搭乘的悬浮车亦是排在最前方。 今天司瀚穿着全套军礼服，笔挺的上衣、束紧的腰带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贴合长腿的裤子几乎不见褶皱，军帽上的帝国军徽章、双肩上的元帅肩章、垂于左胸的金色绶带，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弹幕量在这一刻骤然增大，投影上方瞬间划过各种色彩光效，仿佛无数道彩虹碎裂散开。 在环绕于司瀚身侧的众多彩字中，文清宇看到数不清的【男神帅炸】【男神嫁我】【男神娶我】【男神已婚也不妨碍我做梦】。 他不由得感慨：“我现在才知道，有这么多人想和司元帅结婚。” 旁人听得都笑出了声。 “文博士，那些只是网友表达敬爱的一种方式，类似口头禅，不用当真。” “他们也就在网上能叫嚷得起劲，真让他们排着队去向司元帅求婚，一百个里面有九十九个都不敢上前，剩下那一个还可能话都说不利索。” 文清宇想想随军之时，司瀚手底下很多战士见到司瀚的情形……觉得这位下属打的排队求婚比方的确非常形象。 这时，投影中的四辆悬浮车缓缓停靠主席台，帝国皇帝带领众人起身相迎，司瀚等人下车列队敬礼。 皇帝也没让众人一直站着听自己长篇大论，只亲切地勉励几句，便亲自给四位元帅戴上勋章。 众人落座，各军团受表彰的战士们列队入场，主持人语速飞快地介绍着他们的功绩。 表彰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战士授勋，皇帝讲话，议长讲话…… 当司瀚站上发言台，下方他军团里的士兵齐齐绷直脊背，抬手敬礼。其他军团的士兵慢了半拍，也一片接一片地跟着抬手敬礼。 司瀚如一杆标枪般笔直挺立，回以标准的军礼。 文清宇听到身旁众人纷纷感叹。 “司元帅真是深得军心。” “他是S级，说不定能把战斗力维持到退休年龄。” “前提是精神力稳定，也不知道司元帅的伴侣是不是他的安抚者。” 文清宇在心中默默接了一句“目前是的”。 投影中，司瀚放下右手，锐利的目光扫视过下方，并未拿出演讲稿，直接开口说话。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太空船微微一震，餐厅里就突然安静下来——全息投影没了声音。 众人奇怪地抬头四望，好几道询问“怎么回事”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太空船猛烈地摇晃了一下，众人甚至都坐不稳当。而且，随着这一晃，刺耳的警铃声响彻全船。 众人都很迷茫，但还算动作迅速地拉出安全带扣上。 警铃声很快被关掉，喇叭里传出一道急切的声音：“我是船长，飞船动力系统出现故障。所有人立刻搭救生舱脱离，外面两艘护卫舰会接应！重复一次，立刻搭救生舱……” 轰的一声爆炸巨响，打断了船长的广播，之后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甚至有火与烟从船头窜来。 众人惊呆了刹那，才起身向分配给各自的房间跑去——房间围绕着餐厅而设，救生舱都配置在房间内。 文清宇也躬着身向自己房间前进。 但，不断的爆炸本就让船体颠簸得十分厉害，此时还突然来了个大倾角的翻转。 文清宇不可避免地跌在地面，顺着滑向一侧，狠狠撞到飞船侧壁，脑袋重重磕上某样坚硬的东西。 剧烈的撞击让他有瞬间的岔气，眼前一阵阵发黑，就连不停传进耳中的爆炸声都变得朦胧。 文清宇艰难地微微抬头，正正对上全息投影中面容整肃的司瀚。 这便是他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影像。 ☆★ 文清宇恢复意识之时，睁眼看到的还是穿着军礼服的司瀚。 雨中的司瀚。 司瀚没戴军帽，一头银发被细密的雨淋得湿透，军礼服也因吸水而颜色变深。 他微微低头垂眼，文清宇看不太清他的眼睛，只看到不停不断的水珠从他发梢滴到额头，滑过拢起的眉骨，再顺着眼角向下流淌，直到从下巴坠落。 那脸上的一道道水痕，是雨水，也似泪水。 文清宇有些无措。他不由得转眼看向四周，发现还有四个人站在司瀚斜后方——是他的父母、哥哥和妹妹。 四人上方飘浮着两把大黑伞，雨水在伞面上敲打出轻微的声响。父亲和哥哥穿着黑西装，分别揽着母亲和妹妹，眼中红血丝满布。 母亲和妹妹都穿着黑裙子，母亲还戴着半边黑面纱遮眼，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几乎完全靠着父亲支撑才能站稳。妹妹的眼睛又红又肿，还在捂着嘴不断抽泣。 文清宇更加茫然，他想问问这是怎么了，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 他伸出手去，又猛地惊觉——自己的手竟是透明的！ 文清宇低头看向手掌，目光再透过手掌落在下方。 那是一块略高于地面的墓碑，上面写着—— 【伟大的精神力学家文清宇博士（星历469年—星历496年）】 文清宇愣住——自己这是……死了？ 3. 天才文博士 “我社最新消息，关于3月25日发生的太空船L59827事故，事故调查小组于一分钟前在其星网主页公布，目前已将L59827的所有残骸运回实验室，并从中找到数据盒。但同时也表示，数据盒损坏严重，不确定能导出有效数据…… “在此次事故中，L59827上的27人全部不幸遇难，包含3名机组人员和24名乘客，且乘客全是各领域中的优秀学者。其中最为知名的，是精神力学家文清宇博士，他也是帝国民众公认的全民偶像。其次是…… “据悉，精神力科学院原本向内阁报请为文博士举行国葬，内阁已经批复同意，但最后被文博士的家属拒绝了。长青虚拟公墓会为文博士立像，让民众随时能在星网上祭拜与缅怀他。依照惯例，立像时间为逝世后第七日——即今天。现雕像已经出现……” 平稳前进的悬浮车里，响着来自个人光脑清晰流畅的电子音。除此之外，就只有热风机和车子运行的些微白噪声。 司瀚闭着眼靠坐在后座座椅里，几只小巧的自动热风机正在空中飘荡着工作，将他的头发和衣裤渐渐吹干。 文清宇仔细听着新闻，才知道距离那一日已经过了七天，而且太空船上竟然没有一人逃出来。想起跟着自己一同奋斗许久的下属们，和同船的其余几位学者，他的心情也不免变得低落。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自己这样的奇遇，能变成鬼魂继续存在于世？ 对，鬼魂。 文清宇现在已经确定，自己正是古老传说中的鬼魂状态。 而且，还被绑定在司瀚身边。 刚才离开墓园的时候，其实他想跟着父母回去。但刚飘出一小段距离，突然就被一道抗拒不了的力量往后拽，直到靠近司瀚，那力量才消失。 最后文清宇试验出来的结果，是自己只能在司瀚周围十米内活动。因此，现在他便“坐”在司瀚身旁。 司瀚的两名警卫员一人在开车，另一人坐在副驾。前后排间开启了能量屏障，将宽敞的后座隔绝成独立空间。 “以上，为帝国新闻网对太空船L59827事故的最新官方报导。” 随着这一句话音落下，完成指令的手环恢复安静。 司瀚却是从上车坐下后便一直没有动弹，若不仔细看，甚至连他的胸膛起伏都难以察觉，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 文清宇在旁打量着。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司瀚，和在前线时完全不同。 前线战场上，司瀚是帝国军总指挥，是最强战力，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必须是冷静的，睿智的，强大的，不可摧毁的。是永远发出光亮，指引全军前进，带给全军勇气的战神。 那时的司瀚也扛住了那样巨大的压力，永远带着悍然向前的无畏，成为全军坚定无比的军心。 但现在的司瀚…… 文清宇禁不住皱起眉头。他也不知该如何形容，就是感觉，似乎司瀚身上那股一往无前的生机被抽空，变得死气沉沉。 司瀚这是……在为他难过？ 文清宇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不过，撇开他和司瀚的关系不说，单说这次事故，司瀚就有充足的理由心情不好。 太空船事故无一人幸免，而文清宇团队这次是带着最新研究成果回来的。他们全部遇难，未发表的研究资料又没在别处备份，全由他们随身携带。如此一来，那个能让广大兽化者受益的成果直接消失。 司瀚清楚文清宇的研究是什么，那些饱受精神力狂暴之苦的退伍战士原本已经有了曙光，这一下又要重新陷入看不到尽头的折磨。只这一条，就足以让爱兵如子的司瀚难受万分。 想到这里，文清宇又想起——司瀚六个月没有接受过安抚，现在的精神力必然也很不稳定，自己一死，那他…… 对了，先前好像有个人和司瀚的匹配度达到了90%以上？ 文清宇记不清那人是谁，不过有那么个人在，好歹司瀚不至于精神力失控到衰竭。 这么想着，他又稍稍放心了些。 * 半小时后，悬浮车缓缓降落在地。警卫员之一先下车去，跑到司瀚那一侧车门外，设置好一把悬浮伞，却没敢冒然开车门。 司瀚缓缓坐直身，慢慢睁开眼。 奇异地，就在这短短几秒钟内，文清宇发现司瀚刚才隐隐散出的颓丧感消失了。虽然眼中还没有以前的灼热光彩，但也恢复成了所有人熟悉的那个沉稳元帅。 司瀚按开车门，迈步下车。文清宇跟着飘下去。 外头是傍晚时分，依然在下雨，不过比墓园那边的雨小了不少。 前方是一栋两层小楼，带有还算宽敞的院子。司瀚快步走到门前，验证虹膜开门。 文清宇不紧不慢地跟着，还望望四周，猜测这里应该是军部大院，这个院子就是分配给司瀚的住处。 他想起自己似乎偶尔听过些八卦，说军部的高级军官大多自己另买房子，甚至有的元帅府邸宽广得能占半座山，只有司瀚没置房产。 文清宇仔细回想一遍，确定自己没有去过司瀚的住处，只依稀记得听司瀚的副官提过一句，说当时还是中将的司瀚多数时候都住军营里的宿舍。 他慢悠悠飘进小楼。小楼内部很空旷，客厅的摆设一看就是军部批量配置的物品，休眠的家政机器人停靠在墙边，的确每样东西都看不出多少使用痕迹。 司瀚已经换过鞋，直接走向楼梯，并没有唤醒机器人。 文清宇跟着往上飘，同时暗自感慨——在这方面他和司瀚还真有点相似。他也很少回家，即使待在首都星，一年里也有大半时间住在精神力研究院里的宿舍。 司瀚一边走进卧室，一边低头在手环上点点划划。 他佩戴的手环是嵌三机体的式样，文清宇注意到，他正在用连接军部网络的那块光脑终端，看着像是在回复信息。 司瀚用完终端，开始解军礼服的扣子。 直到他脱下外套，取下领带，连衬衫的扣子都解了几颗，露出一小片胸肌，文清宇才反应过来他是要换衣服，连忙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司瀚很快换好常穿的作训服，又走下楼。 他坐到沙发上，眼睛盯着空中某处不动，也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片刻后，他低头抬手，让连接星网的个人光脑显示出光屏进行操作。 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亮起光芒，设置在天顶的全息投影仪投影出个人星网房间。 星网其实是一个巨大的虚拟世界，有多种使用方式。当使用全息模式的时候，使用者会以虚拟形象进入其中，画面呈现出第一人称视角。如果戴上全息头盔或进入全息舱使用，则相当于穿越进那个世界。 此时文清宇看到的投影，自然是司瀚的个人界面。司瀚的星网房间完全是初始模样，没有一丁点装饰。文清宇猜测，司瀚的虚拟形象估计也是系统随机出来的。 司瀚操作人物拉开地图，从中搜索并点选长青公墓。 下一刻，画面一转，来到长青公墓大门。司瀚又点开大门边的指引，快速检索。 画面再一转，文清宇就看见前方出现了自己的雕像。雕像前已经堆了一些花束，还围着些来祭拜的人。 文清宇完全没想到司瀚会去看自己的雕像，吃惊地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虽然目视前方，目光却像是失了焦，又进入刚才那种不知在思考还是在发呆的状态。 不过，没过多久，就有一名警卫员过来唤醒了他。 警卫员轻声问：“元帅，晚餐您想吃什么？” 司瀚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投影，只嘴里回道：“一管营养剂，再拿两支强力安抚剂。” 警卫员面色有些纠结，忐忑地开口：“您已经连吃七天营养剂了，还是吃些食物对身体更好……” 司瀚转眼看过去，没说话。 警卫员被他看得脸色渐渐发白，没挺过十秒钟，就乖乖地转身去拿东西。 司瀚刚喝完营养剂和安抚剂，大门处传来声响。有人进了门，换过鞋走到司瀚身旁，对他敬礼。 文清宇认识这个男人，是司瀚的副官。 司瀚对他点下头，也没关投影，直接站起身，领着他走向楼梯。 两人上楼进书房坐好，司瀚点了点嵌于手环的便携屏障仪，打开防视防听的能量屏障。 文清宇见状，感觉自己待在这里听人家的机密不太好，便往下一沉，直接穿过二楼地面回到一楼。 星网的全息投影占了客厅小半面积，文清宇的雕像竖立其中。 现在是饭后时间，来祭拜的人越来越多。虽说是虚拟空间，但身处其中的人物不会相互穿模，就像现实一样密密地站了一片。 司瀚开的是静音字幕模式，人物说话时会冒出对话框。不过来到雕像前的人基本不说话，大多都只是在献花的时候说一句“文博士一路走好”，便退到一旁默哀。 雕像两旁稍远一点的地方，倒是有人三两成群地在交头接耳。从文字框看，都是在惋惜文清宇早逝。 【文博士好像还不到三十岁？】 【我刚查了下，应该才二十七。】 【天妒英才啊。他那种十六岁就能造福全民的天才，今后的成绩肯定不可估量。】 【文博士以前说过，他会用一生的时间去攻克精神力狂暴，争取让人类早日摆脱精神力带来的桎梏。以他的才能，我还以为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结果。谁知……唉。】 【太可惜了……】 文清宇随意扫过几处对话文字，又向自己的雕像看去。 虚拟雕像可以直接使用全息照的数据生成，因此雕像和真人一模一样，只是统一改为灰蓝色调，等比放大，再加上底座。 雕像上的他稍稍低头，眉目清俊，长到肩膀的头发滑过脸侧。他穿着在实验室标配的白大褂，正垂眸看向左手抱的平板光脑，右手做出敲击的动作，面上含着笑，该是对结果很满意。 文清宇还记得，这是有一年全家去精神力研究院接他，偶然被妹妹拍下来的。母亲很喜欢这张全息照，还打印出三维人像摆在家中，因此他才有些印象。 他抬起头，张望了下投影范围内的几座别人的雕像。 只有为帝国做出过杰出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在逝世后于此处立像。而文清宇的资格，从他十六岁解决了精神力困顿症起，就无可置疑。 人类自获得精神力以来，不管是兽化者还是安抚者，每年都会有三四次必须卧床休养的困顿期。所有人都深受这一麻烦的困扰，直到文清宇研究出解决方案。 他也因此备受推崇，成为公认的全民偶像。而这也是许多人特地来祭拜他的原因，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所有帝国民众都受过他的恩惠。 得授帝国勋章那时，文清宇就知道自己死后会在长青公墓有座雕像。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雕像会和这里的大多数雕像一样，都是一百五十多岁退休后的模样。 谁知世事难料，大概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会保持着这里雕像的年龄下限了。 * 灵魂状态的文清宇什么都碰不到，只能无所事事地看着许多人在自己雕像前来来去去，脑子里胡乱想些事情。 直到司瀚的副官从楼上下来，打开大门离去，才惊醒出神中的他。 星网里永远是白天的场景，文清宇看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他正想穿过天花板飘上二楼，看看司瀚在干什么，却听到楼梯又传来动静。 很快，司瀚抱着被子走下来。他脱掉了作训服的茄克外套，身上只穿一件短袖T恤，露出精壮的手臂肌肉。 不仅文清宇被司瀚这举动惊呆了，住一楼的两名警卫员出房间察看，同样被吓了一跳，又赶紧要上前帮忙。 司瀚没让，只道：“你们去休息吧，我在客厅睡。” 两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一步三回头地回了房间。 司瀚将被子铺在全息投影旁，调整了下投影角度，让文清宇的雕像转到投影边上。 如此一来，从视觉上看，就是雕像边多了张大毯子。 文清宇有些傻眼——司瀚这是……要睡在自己的雕像旁边？ 司瀚熄掉客厅的灯，再将投影亮度调到最暗。 随后，他抬起手，从额头往后捋了下头发。 下一刻，一匹背高至少一米五的巨大银狼出现在他原本的位置。 文清宇：“！” 银狼晃了下身上厚实的长毛，踩上被子。它仰头看看身旁的雕像，便蜷着身子趴下，如同背部倚靠着雕像一般。 橙红色的眼睛缓缓合上，但那小山般的身体却不见起伏，也不知睡着没有。 文清宇愣了片刻，突然发现银狼的毛色比印象中的暗淡许多。而且，光是司瀚会化兽睡眠这一点，就能看出他的精神力状态并不乐观。对了，刚才晚饭的时候，他还一连服用了两支强力安抚剂…… 即使灵魂没有心，文清宇还是感觉胸口仿佛传来轻微刺痛。 他飘到银狼身边，像以往安抚精神力那样，伸手过去抚摸——当然是摸了个空。 文清宇轻叹口气，摆出个挨着银狼的姿势，看着蜷曲不动的银狼发呆，心里有些乱糟糟的，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不知过了多久，银狼突然抬起头，也将文清宇唤回神。 紧接着，司瀚恢复人形站起身，打开客厅灯光。 几乎同一时间，两名警卫员跑出房间，拉开大门冲出去。 没过多久，两人押着一个中年男人进门来，其中一人手上还拿着个小黑盒和手环。 这男人的手被反铐在身后，模样看着相当普通，表情有点紧张，却没有多少惧怕。 他被推到司瀚面前，却是主动开口：“很抱歉半夜打扰，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想单独告诉您。” 司瀚冷眼看他，等他下文。 “能让那两人听去吗……”中年男人紧张地舔舔唇，放低声音，“关于文博士的。” 司瀚的眸光在刹那间变得锐利如刀，刺得那男人都受不住地缩起脖子。 文清宇听他提到自己，意外地仔细打量他一番，确认自己的确不认识这个人，甚至都没印象见过。 司瀚紧紧盯着中年男人，直盯得他双腿忍不住发颤，才抬起手腕操作手环，开启一道只隔音的能量屏障。 两名警卫员见状，主动退出屏障之外。 文清宇犹豫片刻，想着毕竟事关自己，还是选择留下来没动。 4. 背后的算计 司瀚声冷如冰：“说。” 中年男人没有磨蹭，干脆地说：“我有个朋友，是皇家警卫队的，现在被分派在利思皇子那边。他在五天前偶然间发现了一段监控，是小皇子吩咐人除掉文博士。他震惊之下偷偷复制了视频，之后挣扎过许久，最终还是承受不住良心的苛责，托我将视频交给您。” 司瀚静静听着，从头到尾都只紧盯着这男人，面色没有一点改变。 倒是文清宇愣住了——小皇子吩咐人除掉自己……什么意思？他根本不认识什么皇子，怎么会无缘无故招来杀身之祸？ 中年男人特意停下话，像是在等司瀚的反应，但见司瀚只是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己，脸上忍不住浮出些诧异神色。 一时间客厅里静得都有点诡异。 最终，还是中年男人熬不住司瀚那目光的压力，吞了口口水，主动开口：“刚才您两位手下搜过我的身，东西就在那个黑盒里，得用我的精神力来解锁。” 文清宇随着他的话看向能量屏障外的警卫员。 警卫员已经用仪器验过小黑盒子，此时见司瀚对自己点头，便拿着东西走进屏障。 司瀚：“东西还给他，把他手铐解开。” 警卫员给中年男人解开手铐，再将黑盒子和手环都交还他，又再次退出屏障。 事实上，以司瀚的实力，也的确不用担心什么。哪怕这个男人身体里藏着炸药，都伤害不了司瀚分毫。 中年男人活动下手腕，抓起小黑盒输入精神力。盒子啪的一声弹开盖，他翻转过来，倒出一个微型播放器，又直接按下开关。 三厘米见方的屏幕亮起，往空中投影出全息图像。 场景看着是间布置得极具时尚感的小厅，厅中两个人影。一个跷着腿坐在沙发里，摇晃着手中酒杯，另一个坐在他对面。 这是从天顶角度拍的监控视频，本就拍得人小，小型播放器的投影面积有限，更显得人物袖珍。还是中年男人伸手过去，将有人物的那部分尽量放大，才能勉强看清楚人脸。 这一下，文清宇突然有了些模糊的印象——似乎见过？ 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那两人的谈话上，并且越听脸色越不好，心底也有一股怒火蹭蹭往上蹿。 视频中的两人不仅调查出了他和司瀚的关系，还在商量怎么样让他死于“意外”更好善后，最后得出的结果就是炸毁太空船。 文清宇听得禁不住捏紧拳头——这人为了除去自己，竟然不惜让一船的人陪葬，实在是歹毒至极！ 视频播放结束，他下意识地看向司瀚。 司瀚依旧面无表情，眼中甚至没有一丝动摇之色。 文清宇一愣，心中的怒意也像是撞到一面冰冷的墙，火气迅速被导走。他跟着冷静下来，就立刻发现到不对劲之处—— 那个皇子既然和心腹谈这种机密事，必然是在能让他放心的地方。就算当时忘了关监控，过后也会很快抹掉这一段。但从视频上显示的时间看，距离五天前被人发现，已经过去了一周。这实在不太合理…… 此时，中年男人关闭播放器，一边弯身将播放器放在地上，一边再次开口：“这视频您可以拿去做技术鉴定，绝对真实可靠。我朋友本来想自己来，但又怕引起利思皇子警惕，这才托了我。总之，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件事前前后后牵扯不少人，您只要仔细调查，相信不难找出确切证据。” 说完，他窥探着司瀚的神色，又叹息般地补上一句：“帝国所有人都受过文博士的恩惠，我和我朋友都很希望能替他申冤报仇，只可惜我们人微言轻……” 司瀚却仿佛没听到他这话，只垂眼抬手，关掉能量屏障，再对旁边的警卫员们说：“送他出去。” 两名警卫员立刻行动，押着中年男人出门。没一会儿，两人返回禀报：“雀部的人跟着他。” 雀部，这个文清宇知道，是司瀚手下的侦查部队。 司瀚略点个头，一边弯身捡起那个播放器，一边让两人回房休息。 随后，他盘腿坐在被子上，从播放器里是取出储存卡，插进手环上的军部光脑中，再设置好悬浮光屏进行操作。 文清宇忍不住凑近过去，见司瀚在将视频和刚才那男人的全息照传给副官，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拍下来的。 接着，司瀚拨通副官的通迅，简明扼要地将刚才的事讲述一遍，最后说：“你知道该怎么做。” 对面的副官严肃地回道：“元帅放心。” 司瀚又道：“派人暗中保护好文家几人，别让他们受打扰。” 副官：“我立刻安排。” 文清宇却是听得微愣，转头看向司瀚。不过司瀚的表情始终未变，仿佛刚才只是说了句再平常不过的话，现在交待完事，便伸手按断通讯。 就在这时，光屏上提示有通讯拨入。 司瀚接通之后，出现在光屏上的女人文清宇同样认识，是雀部的负责人。 对方先开了口：“元帅，红雀已经把L59827的数据盒换出来。但的确损毁严重，我们正在尽力修复导出的数据。” 文清宇再次大吃一惊——红雀可是雀部最精锐的小队！而且， L59827的数据盒？司瀚这是早就起了疑心，还并不信任事故调查小组？ 司瀚将刚才的视频发送过去，等部下略带诧异地看完，下令：“利思要用人，必然是皇后家的关系，拨人手顺这条线查。” 部下没有多问，利落地答句“是”，司瀚就切断了通讯。 文清宇看着司瀚关上灯，盯着自己的雕像看过片刻，再一次变成银狼趴伏下。一时间，他也分辨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感受。 不过，抛开别的不说，现在他可以肯定，至少自己遇到的这次事故——绝对不简单。 ☆★ 往下的时间里，文清宇就一直跟随在司瀚身边，看他白日联络四方，安排布属，晚上夜夜睡在自己雕像旁。 司瀚手下最精锐的兵都被调动起来，几路并行之下，不出几日，L59827的事故及其背后的阴谋算计都被查了个清楚明白。 随后，调查继续向外延伸。同时，司瀚开始联络其他元帅。 帝国军队名义上全归属于皇帝。但实际上，这么多年来每个军团都有其自身的成熟运作模式，早就各成一系。皇帝只能掌控驻守中央星区的皇家中央军团，对分散驻守边境星域的其他四个军团影响力有限。 司瀚和众元帅谈妥，又继续秘密联络一些议员与大臣。 帝国的权力主要分散于四方——皇帝、内阁、议院、军部。 对于内政，军部通常不会插手，但不代表没有影响力。而议院与内阁一部分人非常希望皇帝只当一个吉祥物，可惜利家至今还没有出现会被打压架空的废物，因此内阁一直未能设立首相，各部大臣还是直接听命于皇帝。 如今司瀚这么四下一联络，就形成三方围剿皇帝之势。文清宇跟在他身旁，看他一次次和别人谈判权力分割，这才第一次知道，司瀚除了军事才能卓越，竟然还能是一个可怕的政客。 只是，每天看着他将营养剂和安抚剂当水喝，文清宇的心情从震惊到感动，又渐渐变得分外复杂——司瀚现在这样，简直像是完全没考虑过以后…… 文清宇现在只希望事情赶紧结束。 首都星的时间在表面平静中流过。 五月下旬，帝国国庆日，事情终于要迎来一个终结。 这天一早，司瀚喝完营养剂和安抚剂，换上军礼服。又点击手环上的军部光脑终端，调出一批调令。他在精神力感应端输入自己的精神力，调令上立刻出现对应的专属纹路。 司瀚走下楼，文清宇默默飘在他身后。 客厅中，副官和警卫员们正在等待。看到这个高大身影的瞬间，两名警卫员绷直了脊背。 司瀚目光在两人脸上缓缓扫过，平静地说：“调令我已经签好，你们去和外面的人会合，马上离开首都星。” 两人面上俱是难以克制的激动。 “元帅，就让我们留下来吧！” “我们兄弟的命都是你救的，万一……就是把命搭上，我们也心甘情愿！” 司瀚看着他们，表情缓和些许，语气却十分坚定：“想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就好好活下去。这是命令。” 这是命令——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 两名警卫员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强忍下担忧，一同抬手向司瀚敬礼。 司瀚将手中的军帽戴上，调整好，回以敬礼。 文清宇目送那两人离开，再看向还站在原地的副官。 司瀚也转过目光。 副官耸下肩，微笑道：“你总需要一个人给你打打下手。而且，我家也算有点势力，万一不顺利，保全我总还是可以的。” 司瀚沉默片刻，只道：“你的调令我也签了。” 副官点点头：“有需要的话，我会用上。” 司瀚拍拍副官肩膀，没再多说，转身出门的步伐走得很快，也很稳。 副官同样转身，却是走向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文清宇回头看了眼一直投影在客厅一角的自己的雕像，才飘出楼去钻进司瀚的悬浮车。 国庆日当天最为重要的庆典活动，是皇帝接见来自帝国各行政星区的代表，展示各星区一年中取得的成绩，并为评选出的年度优秀人物颁发奖章。 当然，那并不是皇帝一人的事，皇室、议会、内阁、军部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列席。 展示活动在皇宫前的星海广场举办，皇帝接见与颁发奖章则是在皇宫正殿里，由帝国新闻台全程直播。 首都星的许多民众都喜欢聚到星海广场外围看巨幕，并等待晚间的烟火大会。 前几年军队在外拦截虫族的入侵，军部列席人员很少，庆典也办得低调。边境上胶着的战事，始终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尖刀。 今年消灭了入侵者，光是为了庆祝这一大胜，财政大臣也得咬牙拨出款项，将这次庆典办得格外隆重。 不仅广场上热闹，就连主席台的气氛都相当热烈。位高权重的政要们言笑晏晏，甚至不少人起身离席，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谈论下方各星区的展示队伍。 然而，文清宇就算身处这片欢声笑语当中，就算知道自己是没有知觉的鬼魂，也忍不住在心理上感到脊背发凉。 尤其在他发现总有人不着痕迹地瞥向司瀚之时。 这些老狐狸惯常两面三刀。今天司瀚若能顺利，他们自然会站在司瀚这边。可如果出一点岔子，他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出卖司瀚换取利益。 然而文清宇能做的也只有祈祷。 庆典流程顺利地走到皇宫中的颁奖章仪式。 但，司仪刚登上台，还未开口，司瀚却起身向台上走去。 这无疑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司瀚恍若未觉，径自走到台上司仪身边，伸手拉过一只悬在空中的话筒。 他抬眼扫过下方，最后目光落在一个飘来的摄像头上，沉声开口： “我以文清宇博士丈夫的身份，要求帝国最高法庭对皇子利思、皇太子利源兴谋害文清宇博士一案启动复核与审判。” 5. 亲手报夫仇 司瀚一句话，最先炸开的是直播弹幕。 【什么什么？文博士的丈夫？】 【帝国男神和全民偶像是一对儿？】 【你们的关注点不对吧，后半才是重点啊后半！】 【意思是，文博士搭的那艘太空船出事，不是意外，是人为？】 【还是利思和皇太子干的……利思两个月前刚对司元帅表白过，合理猜测他是嫉妒文博士，那皇太子又是为什么？】 【喂喂，就算司瀚劳功大，也不能污蔑小皇子！】 【思粉虽迟但到。不过司元帅都敢在这种场合开口了，肯定有证据嘛。】 观众们正在飞速输出，直播画面突然一暗。紧接着，所有人都发现自己被踢出直播间。 这一下，连原本对司瀚的话将信将疑的人，也忍不住冒出火气。 人们立刻转到星网热门上，就发现#司瀚元帅直播#稳稳挂在第一条。进去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有军部直播的链接！ 众人连忙点击，这次跳转的直播画面分为三部分，一是殿内全景，一是司瀚，一是皇帝家四口人。 皇帝与皇后并排坐着，皇太子利源兴坐在皇帝右侧，小皇子利思坐在皇后左侧。皇帝和利源兴的脸色虽不太好，但还稳得住，利思那张脸上就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 皇后正和人通讯，声音清晰地被拾音器拾取，从直播中传出：“直播不是断了？怎么摄像头还在！” 而她手环中传出的焦急声音，同样被拾取播出：“我们控制不了……信号被军部截取，现在是军部在直播……” 皇后气得口不择言：“废物！” 弹幕顿时再次汹涌。 【先前的直播是皇后让掐的？】 【这绝对是心虚吧！】 【嗐，帝国台是皇后娘家的后花园，这传闻还有人不知道吗？】 【也太肆无忌惮了……难怪利思那么无法无天。】 现场的皇帝皇后则是看向中央军团的元帅——中央星区的军部宣传，自然归属他管辖。 直播上立刻又分出一块，给出那位元帅特写。 那位元帅显然也已经接到消息，正满头大汗地在操作光脑终端。但事情明显不顺利，他很快抬起头，面带茫然地向皇帝摇摇头。 利思这时似乎终于有些怕了，惨白着一张脸，双手紧紧抓着皇后的手臂，忍不住对皇帝叫道：“不是我，我没有……爸爸，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皇后转过身，对侍立在皇帝身后的皇家警卫队长喝道：“还不赶紧让人把那些摄像头毁掉！” 皇帝却是低喝一声：“好了！” 皇后微愣，随即用力咬住唇。但皇帝不开口，警卫队就不会动，她也毫无办法。 皇帝尽力缓和下脸色，看向司瀚，沉声开口：“司元帅，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这件事你该按程序向最高法庭递交申请，现在还请你先下来，把今天的舞台还给我们帝国的诸位年度优秀人物。” 这话说得很是巧妙，可惜司瀚不可能让他这缓兵之计凑效。 司瀚连目光都没有回过去，只盯着空中的摄像头说话。 “众所周知，我的丈夫文清宇博士对帝国贡献卓著。然而，两位皇子还是毫不犹豫地对他下了手。我请诸位想一想——如果有一天，你在无意中得罪了他们，会不会也死得不明不白？”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视线扫过等待颁发奖章的那些人，续道：“而在坐的各位，你们愿意让教导出这样两位皇子的皇帝陛下给你们颁发奖章吗？” 星网上沸沸扬扬，现场却是鸦雀无声。 皇帝的嘴角抖了抖，露出副无奈的模样：“既然司元帅不愿配合，那只好先请你离席了。” 他话音一落，殿内的警卫队员立刻有了动作。 不过，在他们动起来的同一刹那，一股强大的精神力波从台上迅速扩散开，压得他们一步也动弹不得，甚至双腿颤抖到连不摔倒都要拼尽全力。 警卫队尚且如此，更别说殿中其他人。除了几位元帅还算从容，其余人俱是软在坐椅里，脑中嗡嗡直响，胸口闷得呼吸都困难。 S级的精神力压，恐怖如斯！ 下一瞬间，宫殿的几扇大门同时被打开，一队咬着干扰器的军人冲进来。看军服，是中央军团的兵。 跟着这队兵进来的，还有一个肩扛上将肩章的中年军官。 司瀚确认他们将警卫队都控制住，这才收起精神力波。 只是，即使不再受到精神力压迫，皇帝和皇太子利源兴的面色依旧难看——在见到那名上将的一刻，他们终于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那人是中央军团的前任元帅，去年底他的小女儿意外撞破皇家一些事，利源兴不得已灭了口。虽说已经妥善善后，但中央军团太重要，为防万一，皇帝还是设下圈套，引他犯错，在两个月前将人调走。 可惜两个月的时间还是太短，尚不足以让新提拔上来的元帅完全掌控军队。 现在那人既出现在这里，想必中央军团已是难以指望，而且外面的皇家警卫队也都被控制了。 这时，议院议长站起身，直播分屏之一立刻切给他。 尽管他面色还有些苍白，但也调整好了呼吸，劝说道：“事情牵涉到两位皇子，又在直播当中，我认为，还是先让司元帅把话说清楚，免得引起民众不好的猜想。如果其中有什么误会，也好当场解开嘛。陛下以为如何？” 随后，又有不少议员和大臣出声附和。 皇帝压着脾气扫视众人，心知肚明这些老滑头怕是早已联合起来，只等着今天发难。但如今这形势，他不得不低头。 “既然大家都是这意见，那就由法务大臣来主持吧。” 法务大臣，即帝国最高法庭大法官，起身清清嗓子，对司瀚问道：“司元帅，你认为你指认嫌犯的证据充分吗？” 依照帝国法律，凡是杀伤巨大的刑事案件，当受害人家属自己掌握证据时，可以要求各级法庭对证据进行复核。若证据足够有力，法庭会责令警署缉拿嫌犯并进行补充侦查，进入庭审程序。 而涉及到皇室的案件，直接由最高法庭处理。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不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司瀚身上。 今天这事最危险的阶段已经过去，对于司瀚拉拢的那些人，接下来只是按着定好的台本唱一唱戏。 但，对于司瀚而言，现在才进入正题。 他将手环中的个人光脑连接上殿中巨屏，先播放了一段视频。 星网上的无数观众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那个粉丝亿万的小皇子利思，是如何算计谋害文清宇的性命。 “和我利思抢人，我就让他死得连灰都不剩！” 利思狞笑着说出这话的嘴脸，让所有人看得作呕。 【我为自己粉过他羞愧！真可怕，亏他平常在镜头前能装出那种乖巧可爱的样子！】 【细思极恐！他们商量得那么熟练，这次真是第一次？】 【为了害文博士，利思甚至还带上了一飞船的人！】 【司元帅刚才有句话说得对，对贡献这么大的文博士都能说杀就杀，要是换了普通人妨碍到他，怕是死得更加悄无声息。】 利思当然不能认，尖声叫道：“假的！我没说过那些话！” 皇后也强作镇定地说：“以现在的技术，要伪造一段这样的视频并不难。” 法务大臣转眼看过去，假意安抚道：“两位别急，是真是假法庭自然会找权威机构来鉴定。而且，相信司元帅也明白，只一段视频，还说明不了什么。” 他特意递的话，司瀚自然接得稳稳当当。 随后是一系列的证据、证人证言，从实际操作到收拾善后，整条证据链环环相扣，甚至复核之后都不需要再进行补充侦查。 事到如今，连一直安静的殿内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语。饶是经历过大风浪的皇后，一时间也想不到该如何辩驳。利思更是软瘫在椅子上，冷汗岑岑而下。 法务大臣再次看过来的目光中包含着同情：“看来，只能请利思皇子配合一下调查了。” 一队不知何时进到殿中的警察向利思走去。利思喃喃着“不是我，我没有”，转头向皇帝皇后求救。 但皇帝只是沉着脸不说话，皇后迫于摄像头，也只能低声安慰他暂且忍耐，不敢多说其他。 惊慌失措间，利思瞥到皇帝那一边的利源兴，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光，立刻高声喊道：“是大哥！是他叫我干的！他才是真凶！” 利源兴原本一直在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此时被利思一句喊破，恨得磨了磨牙。但表面上，他还得摆出副痛心弟弟犯错的模样，语气无奈地说：“我只是提醒过你，司元帅的伴侣有可能是和他高匹配的安抚者。哪里想到你竟然……” 说完，他又转向台上的司瀚，满脸歉意地道：“司元帅，我身为兄长，对利思疏于关心，没留意他竟变得这么骄横跋扈，这的确是我的错。但文博士那件事，我真的毫不知情。” 司瀚却看也未看他，视线直视镜头，再次扔出了一个足以令星网卡顿一两秒的大消息。 “文博士的团队此次返回首都星，原本带回了有望治愈精神力狂暴的研究成果。但如今，随着团队全员遇难，这一成果也完全消失。这就是利源兴暗中挑唆利思下手的原因，太空船事故也有他的插手。 “目前帝国生产安抚剂的几大药企当中，占据市场绝对优势的那一家，大股东之一是利源兴的母家，利源兴本人也持有股份。一旦文博士团队的研究成果顺利通过临床试验，安抚剂的需求量必会大幅降低，利源兴也将面临巨大损失。” 短短几句话，激起千层浪。 这和刚才又有不同。先前民众只是为文清宇遇害伤感，但这一次，却是切身利益受到了真正的损害！ 多少兽化者每年都不得不花一大笔钱购买安抚剂，而且药剂的作用还会逐渐递减。越是强大的兽化者，就越得忍受精神力狂暴的折磨。 现在司瀚告诉他们，他们本来有望不再受苦，可这个希望却被利源兴掐断了——就为了让他们继续掏钱购买安抚剂！ 台上，司瀚开始继续摆出利源兴参与其中的证据。 星网上，激愤的民众甚至没有耐心看下去，已经揭起声讨利源兴的滔天巨浪。 利源兴的脸色很快就和他弟弟一样惨白。这里是首都星，是皇室利家的主场，他满以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司瀚竟然能瞒着他查到那么多事。 皇帝的神情同样不太好。长子是他花费了许多心血培养的继承人，可现在看来，估计不得不舍出去。 就在皇帝暗自盘算还有哪个孩子值得培养，或是换一个皇后，再要一个孩子——这时，却听到司瀚最后一记重锤。 司瀚：“在追查利源兴的过程中，还发现不少涉及皇帝之事，稍后会一同提交给最高法庭复核。由这些事件的数量来看，其严重程度已经达到召开全民公投另立皇帝的标准。这一点，也请议院和内阁考虑。” 皇帝猛地瞪大眼，目光不由得在议院众议员和内阁众大臣脸上扫过——原来这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星网上的声音也在瞬间转往司瀚指引的方向。 【对！该换皇帝！】 【教出利源兴和利思这两个人渣的皇帝，能是什么好东西！】 【要不是有皇帝在背后撑腰，两个皇子能这么嚣张？！】 【大家快去政务网发起请愿！绝对要把人拖下皇位去！】 最终，利思和利源兴被警察带走，皇帝和皇后则被中央军团软禁于皇宫里。显而易见，议院和内阁当中马上会展开激烈的派系斗争。 司瀚走下宫殿前高高的台阶，抬头望了望天空。 时间接近傍晚，空中的恒星已经倾斜，却依旧光芒耀眼。 这时，有人从旁走近过来——是司瀚的副官。 见司瀚转过头，副官笑道：“我已经通知那帮小子了，估计他们立刻就会返航。” 司瀚面色和缓地回应：“让他们都到军营去，一个也别想赖在我家里。” 两人交谈的气氛宁静又祥和。 然而，飘在旁边的文清宇看在眼中，心底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慌乱感…… ☆★ 在司瀚持续不断地施压下，利思和利源兴的审判在一个月后结束。 两人身上都背着好几条人命，全被判处枪决死刑。被查实的一干从犯，也被判处有期至死刑等相应刑罚。 更换皇帝的拉锯战还在继续，议院和内阁就利家的候选人吵成一团，不过那些司瀚都不再关心。 司瀚递交了枪决执行人的申请，很快得到最高法庭的批复。 按照帝国法律，死刑虽然不会公开行刑，但受害者家属可以旁观。 文家接到消息后，原本准备来观刑。不过，司瀚派出副官去劝阻了他们在外等候。那毕竟不是什么美好场景，总不可避免地会留下心理阴影。 行刑当日，司瀚换上很少穿的军礼服。 他在文清宇的雕像前站了许久，直到时间快来不及，才关掉一直开了三个月的投影，转身出门。 文清宇飘在他身后。明明没有身体，却感觉飘起来都有种沉重感，胸口还持续传来轻微的疼痛。 司瀚搭上副官开的悬浮车——现在他只让副官跟在自己身边，没再用警卫员。 路上，副官轻声问：“元帅，一会儿你要见见文家人吗？” 司瀚似在出神，迟了几秒才回道：“还是不了。” 停顿片刻，他又开口：“他们今天会不会去扫墓？” 副官：“本来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劝文先生说，文夫人身体不太好，怕太激动了伤身，最好平静下来再去。他和儿女商量之后，决定改到明天。” 司瀚点下头，没再说话。 两人很快来到行刑地。司瀚办好手续，进入枪决场，文清宇自然也跟在他身旁。 先被带过来的是利思。 仅仅被关押了一个月，利思就瘦得有些脱形。他甚至都无法自己走动，是被两名狱警拖过来，扣在行刑柱上。 如果不是有脖、腰、手、脚上的环扣锁着，此刻他恐怕会软瘫成一团。 司瀚拿着激光枪，走近过去。 利思抬眼看来。见到司瀚的那一刻，脸上却浮出一抹异样的光亮，眼睛里闪现出疯狂。 他仿佛突然间充满力气，身体一下绷紧，嘶哑着声音喊：“司瀚！你快去申请特赦！现在只有我和你的匹配度超过90%！只有我能安抚你的精神力！你要救我！” 文清宇有些愣——那个自己记不起来的安抚者，竟然是利思？ 不过…… 他重新看向司瀚——现在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司瀚对利思的话充耳不闻，只缓缓抬起枪。 利思的眼睛瞪到最大，两只瞳孔都在震颤：“不！不……你不能杀我！你会后悔的！你不能……” 司瀚扣下扳机。 惨叫声在场中回荡。 随着一道细细的激光穿过手腕，利思从未感受过的剧痛在他身体里奔窜。他刚绷紧的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下去，额头和后背却在刹那间涌出冷汗。 司瀚冷眼看着，低声问：“痛吗？害怕吗？” 利思垂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不断逸出痛哼，根本无法作答。 司瀚也不需要答案，只再次抬起枪。 他特意选用激光枪，只要不移动枪口进行切割，高温射线造成的小伤口就既疼痛又不会立刻死亡。 “仅是太空船爆炸案，你身上就有27条人命。开够27枪之前，我不会让你死。” 行刑执行了近三分钟。 两名狱警过来收拾的时候，脸色都是苍白的。 司瀚面无表情地等着利源兴被带过来。 利源兴倒是比利思镇定得多，还主动和司瀚打招呼：“竟然是司元帅亲自行刑，也算我的荣幸吧。” 司瀚抬手先开一枪，才淡淡开口：“你的人对你很忠诚，可惜你太急于灭口。不过也要多谢你，我才能早早撬开那人的嘴，拿到证据。” 利源兴抽着气，颤声道：“你既然查到了我……就算拿不到实证，你也会动手吧？我可防不住一个S级……” “要不是你想一石二鸟，企图借我的手除掉利思，我也不会那么快怀疑到你身上。”司瀚再开一枪，“坚持住，我可是答应过梅上将，要替他为他女儿多开几枪。” 这次的行刑将近五分钟才结束。 司瀚把枪放下，转身之时，目光突然停在文清宇脸上。 文清宇微微瞪眼——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司瀚能看见自己了。 但只是错觉。 司瀚很快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的阳光太灿烂，文清宇感觉他身上那军礼服的靛色格外深暗。 6. 重回五年前 文清宇跟着司瀚离开枪决场，途中并没有遇到家人。先前司瀚说过不准备见文家人，或许是特意避开了。 副官开的悬浮车等在外头，司瀚拉开车门坐进去。 文清宇飘进去的动作顿了下——后座上摆着一大束白菊，司瀚坐下之后，留出的位置也就勉强够一个人坐。虽说他这个鬼魂不需要空间，但文清宇还是尽量避让开那束花，最后就是几乎“紧贴”着司瀚“坐下”。 悬浮车缓缓升空，渐渐加速。 车内两人都没提刚才的枪决。副官开启自动驾驶，靠着坐椅和司瀚闲聊，说的都是军中的事。司瀚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有时前一句和后一句都不搭边，文清宇听不太明白，不过看得出来两人的沟通很顺畅。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慢慢降落。 副官过来拉开车门，司瀚抱起那束白菊，弯身下车。 车前方是肃穆的长青墓园大门。 帝国很多人都知道星网上有长青虚拟公墓，却很少有人知道，首都星上还有一座现实中的长青墓园。和星网上一样，只有达到一定级别、或是做出一定贡献的人，才能申请葬在这里。 司瀚站定几秒，目光转向跟随自己多年的副官，伸手拍拍他肩膀：“看上了人就赶紧追。” 副官微微一愣，随即笑着点下头：“会的。” 司瀚没再多说，从他身边经过，向着墓园走去。 文清宇跟着司瀚飘出两三米，还是感觉有些异样，又转回头。 就见副官脊背挺直，端端正正地对着司瀚的背影敬礼。 文清宇清晰地看到——副官眼中闪着泪光。 心蓦地一沉，但文清宇能做的，也只有默默跟上司瀚。 墓园里绿树成荫，树下是一排排被机器人擦拭得很干净的墓碑。 司瀚独自一人走在石板上，军靴敲出一下下间隔不变的声响。 虽然这里很大，墓碑还多，但他走得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连接墓园的辅助系统来导航。 没多久，司瀚在一块碑前停下，弯身将那一大束白菊放在墓前。 文清宇低头看去，是帝国元帅霍亿的墓。 那是司瀚所在军团的前一任元帅。文清宇记得自己曾听副官提过一两句，司瀚是孤儿出身，霍亿元帅对他算是亦师亦父的关系。 司瀚垂眼站在墓前，似在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手对着墓碑敬个礼，就转身离开。 和刚才一样，司瀚的步伐一丝不乱。 这一次，他来到了文清宇的墓前。 司瀚蹲下身，伸手轻抚碑上“文清宇”三字。 文清宇也同样“蹲下”，蹙着眉注视司瀚。 司瀚表情很平静，那双橙红色的眼眸中仿佛还亮起一道光。 他将自己的军帽脱下，端正地摆在文清宇的名字上方，再拆下两边元帅肩章，一左一右地摆在军帽旁。 随后，他抬手捋过自己的银发。 下一刻，巨大的银狼出现在原地。 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为银狼，那几乎是一匹灰狼了！ 文清宇看着巨狼身上暗沉得没有光泽的长毛，胸口处仿佛在一下一下地抽痛。 一个月前，司瀚在宫殿里爆发的那次精神力波，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自那天后，他没再服用安抚剂——安抚剂对他已经没有效果。 到了这一步，精神力已经失控，开始衰竭。这个过程非常痛苦，许多人都会因为难以忍受而很快选择自行逸散。 兽化者的兽形态，本质上是精神体。精神力一旦逸散，便什么都不会剩下。 司瀚忍了一个月。 直到今天，他亲手为文清宇报了仇。 巨狼抖抖长毛，在文清宇墓前趴下，将下巴轻轻搭在墓碑上。 文清宇抬起手，“搭”在巨狼身上。 橙红色的眼睛转动了下，文清宇再次生出一种司瀚能看见自己的错觉。 然而，这始终只是错觉。 那双美丽的橙红色眼睛缓缓闭上。 巨狼全身泛起淡淡的光，长毛无风自动。从每一根毛的尖端起，一毫米一毫米化为光点，向空中逸散。 文清宇慢慢摆动手臂，像以往安抚时那样，温柔地“抚摸”着巨狼。 越来越多的光点从他的手下飘散开…… 不对！ 文清宇突然发现——那些飘起的光点不都是来自巨狼，他自己的手也在慢慢化成光点，混在司瀚的光点中一同逸散。 他心中倒是没来由地一松。 这样也好，就和司瀚一同，尘归尘，土归土。 毕竟，只能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日子，太痛苦了。 这么想着，文清宇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放任自己的意识渐渐离去。 他只是还有一点点遗憾——可惜没办法知道，那天在科研所屋顶通迅的时候，司瀚到底想对自己说什么…… ☆★ 文清宇是被手环震醒的。 睁开眼时他还有些不清醒，大脑机械地提取眼前的景物信息——这里……似乎是他在首都星的房子…… 怎么回事？他不是和司瀚一起在自己墓前逸散了？ 手环的震动愈发强烈。 文清宇坐起身，抬手点掉闹钟，却看到光脑屏幕上显示的时间那一刻，整个人呆愣住。 星历491年3月10日？五年前？！ 愣过好一会儿，他才想起上星网搜一搜当日热门，发现还真是篇篇都同一个日期。 这情况让文清宇渐渐冷静了些，仔细回想一下，五年前的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刚刚完成一个项目，正在休假期间。 文清宇回身在枕头边摸索下，果然摸到了装工作光脑终端的那只手环。拿起来解锁翻了翻，里面的各项进度的确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事情有些玄幻，不过他连鬼魂都当过了，重生好像也用不着太过大惊小怪？只是，这个时间…… 文清宇在个人光脑的通讯录列表中进行搜索，不出所料，并没有司瀚的名字。又点开个人信息页面，往下一滑，婚姻状态是——未婚。 对，这个时候，他还不认识司瀚。 不过，应该也快了。 文清宇再次打开星网，上面关于司瀚的新闻扑天盖地。前不久，司瀚带领的一支军队成功围剿星盗联盟，如今声名大噪。 但，外人却不知道，司瀚在这一战中突破至S级，正处于生死关头。 现今的精神力学领域，将人类精神力划分为S到E六个等级。从E到A的各等级间变化，称为提升，只有从A到S，会称为突破。因为达到S级后，精神力会产生一次质的异变，令S级的强度远超他人。 可突破S级却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因为突破之时必然会有一波强烈的精神力狂暴，尤其是在战斗中突破。 而兽化者的精神力等级越高，就越难寻找能匹配上的安抚者。E级兽化者只需要匹配度达到60%，就能有效接受安抚，S级则需要90%以上。最要命的是，突破至S级后，因为精神力异变，原本的高匹配安抚者大概率无法再有效安抚。 帝国史上有记录的S级兽化者是八名，但实际上并不止这个人数。只是前期在战斗中突破的那些人，都直接狂暴至精神力失控。直到有一位幸运儿，在突破之后恰好原本的安抚者还能有效安抚她，才得以活下来。 至此，精神力学上也才有了S级这个划分。 在那之后，每一位感知到自己有突破迹象的兽化者，都会尽量避免战斗，争取在平稳的环境中突破，就还能用药剂度过这一波狂暴期。 就文清宇所知，司瀚还是出现S级划分之后，第一个在战斗中突破的人。他要能挺过这关，自然前途无量，可要是挺不过去，就是连升两级，挂上将衔下葬了。 想到这里，文清宇点开精神力匹配网，输入自己的公民ID进行匹配。 精神力信息入库，这是每个帝国公民的义务。在年满十八岁，精神力性质趋于稳定之后，都要接受精神力信息提取入库，以方便系统进行匹配。在涉及国家存亡的必要情况下，还要无条件接受国家调配。 当然，目前还没有出现过那种情况，安抚还是遵守自愿原则，尤其注重保护安抚者的个人信息。 当安抚者入库搜索时，可以看到相匹配的兽化者姓名，与自愿留下的联系方式。但兽化者搜索时，只能看到人数，且只能通过信息库的官方渠道联系安抚者。 文清宇以前也曾进行过几次匹配，不过一直没有搜索到他能安抚的兽化者。 而这一次的结果——匹配度60%以上的兽化者：无。 文清宇轻点着手环。 看来，司瀚那边还没有将新的精神力信息录入库中。 那就只能等着对方联系自己了。上一世司瀚的副官都能顺利找到自己，这一世应该也没有问题。 文清宇轻轻按上心脏，决定——如果对方三天内……不，一天内还不联系自己的话，明天就去拜访还在世的霍亿元帅。 * 司瀚渐渐清醒过来，还未睁眼，便感觉到熟悉的疼痛感。精神力就如同一把利刃，在体内四处狂奔，仿佛下一秒就会刺破皮肉。 怎么回事？他不是已经自行逸散了？ 不过，现在这疼痛，和强忍精神力衰竭的那一个月相比，倒是算不上多难熬，应该两三支加强安抚剂就能暂时平息。 司瀚睁开眼四下打量，发现自己应该是在某艘战舰的休息室内。 他变回人形，坐起身，低头抬手想找人问情况。却在看到光脑屏幕的瞬间，瞳孔微微一颤——星历491年3月10日？！ 下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欣喜感情不自禁地由心底升起。 但，又有一股恐惧，紧随其后地涌上来。 司瀚点击个人光脑的手，都控制不住地有些颤抖。 他打开星网，深深吸口气，搜索文清宇——没有事故消息！ 司瀚的双眼在刹那间亮起。他又迅速搜索通迅录——没有文清宇，打开个人信息页，婚姻状态——未婚。 他真的回到了五年前！ 幸福来得太突然，司瀚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醒过神来，思考现在的情况。 这个时候……他翻翻两边光脑的信息，确认是自己刚突破S级，因精神力狂暴而陷入昏迷的那段时间。 个人光脑上没有在精神力库发出信息的记录，估计部下们还没想起这一茬。 司瀚犹豫片刻，决定还是照着上一世的轨迹走，确保文清宇会答应帮自己安抚——如果由自己去联系，万一自己写的信无法打动对方怎么办？他不敢赌。 不过，倒也可以做一些小改变…… 司瀚始终记得，上一世，文清宇偶尔被请到军团里之时，还有后来两次随军征战之时。虽然他无法安抚别的兽化者，但每次看到自己那些变成幼兽形态的部下们，总是很难移开目光。 那群没有安抚者的家伙们，也很喜欢在喝了安抚剂后变成幼兽去找文清宇。据说就算不是精神力安抚，被人抱着顺毛也能有心理上安抚感。而文清宇一向来者不拒，每次抱着幼兽们顺毛，看着都心情不错。 司瀚下了床，调出墙内的镜子。 随后，他变成巨狼，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毛色有些暗，但整体还是银白色，又长又厚，威风凛凛。 只是，文清宇给自己安抚的时候，似乎就惦记着他的研究，聊天时说起的都是有关精神力的话题。 司瀚微微眯起眼——是这模样太霸气了，没有幼崽那么惹人怜爱？ 他轻轻抖一抖长毛。 下一秒，巨狼的身形不断缩小，毛色也渐渐变深。 最终，镜子里出现了一只毛茸茸的奶灰色狼崽。 司瀚转着身子打量自己，心里有些嫌弃这看起来胖嘟嘟的团子体形。 就在这个时候，随着嘀的一声轻响，舱门滑开。 司瀚扭头看去，就见自己的副官仿佛看到鬼一样，双眼圆瞪，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 7. 惊喜又惊吓 文清宇吃过家政机器人做的早餐，从工作用的光脑中拔出可悬浮微型投影器，设置好光屏大小与位置，开始查看目前的工作情况。 只是，隔不了几分钟，他总会不自觉地抬手看看个人光脑。尽管知道有消息时手环会震动，却控制不住地反复做出这种无意义动作。 上一世他是什么时候接到通知的了？可惜，文清宇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他记忆力虽好，却只用在工作和家人上，对当时的他来说，这种小细节不需要去特别记忆。 文清宇只记得，当时他还挺意外的。毕竟那是第一个和他匹配上的兽化者，还是罕见的S级。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事实上，文清宇多年从事精神力研究，却没能亲自体验精神力安抚，这一直让他感到遗憾。他也一直认为，安抚经验会给研究带来很大帮助。 后来的发展证明了，他的想法的确没有错。 当然，即使抛开这些，单是为了救人一命，文清宇也不会拒绝。 文清宇心不在焉地翻着工作日志，脑子里胡乱想着上一世，就这样心神不宁地度过一个上午。直到家政机器人来询问午餐菜单，他才察觉肚子有些饿了。 刚随便点完几样菜，打发机器人去做，文清宇就感觉到手腕上的手环在震动。 他立刻看向早已在空中设置好的光屏——是来自精神力信息库的信件！ 点开后，文清宇看到了一篇透着着急和小心翼翼的文字。 【尊敬的安抚者女士或先生：您好。这里有一位与您匹配度达到99%的兽化者急需您的救助。不知您最近是否关注过新闻，这位兽化者就是司瀚少将。他刚刚在战场上突破到S级，现在因为精神力狂暴而昏迷，我是他的副官路简扬……】 路简扬不知道这边是精神力学专家，还着重解释了突破S级会变异的情况。 文清宇一目十行地扫过去，随后拨出路简扬留下的通迅号。 对面几乎是秒接，光屏上出现一个茶色头发的青年，正是上一世一直追随司瀚到最后的副官路简扬。 “你好，路……”文清宇扫了一眼路简扬的肩章，“路上尉，我是你刚才联系的安抚者，文清宇。” “您好您好，文先生！”路简扬反射性地说完这句，脑子才转过弯来，眼睛一下瞪大，“呃……文博士？！” “是我。”文清宇轻点下头，将话题拉回来，“我想问一下司瀚……少将的情况，他现在怎么样？” 路简扬也不知是不是还在为匹配到一个了不得的人物震惊，目光有些散，说话都有点不利索：“啊……少将现在……还在昏迷中……” 这和上一世一样，文清宇记得是在自己进行第一次安抚后，司瀚才醒过来。因此他没有太过担心，只报出自家地址，又问：“你们现在在哪里？方便过来吗？还是需要我过去？” 一连串的问题终于把路简扬问正常了，他连忙回道：“我们还在航行中，预计在首都星时间凌晨一点抵达。您方便的话，明早我送少将过去。” 文清宇微微皱眉：“不用等到明天，你们到了就马上过来吧，我等你们。” 路简扬自然不会反对，一迭声地向文清宇道谢。 文清宇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问：“那个……我可以看一下司少将吗？” 路简扬没想到他会提这个，目光又晃动一下，才说：“没问题，我这就把镜头转过去。” 光屏上糊了一瞬，随后便出现一匹闭着眼睛趴在毯子上的狼。 文清宇看着那银白的毛发，突然就感觉眼眶有些发热。 不过镜头很快又转回到路简扬脸上，他再次对文清宇说了一串感谢话，两边就挂了通讯。 文清宇挂在心头的事有了着落，终于能够安下心来。 吃过午饭，他先给父母兄妹打了通讯问候，然后开始整理上一世的项目要点。那些项目都是他带队完成的，倒也不用担心提前拿出来会影响到别人。 加强安抚剂，对精神力狂暴的治疗……等这些项目都完成后，这一世他可以将研究重点转到安抚者的精神力上…… * 文清宇沉浸于工作中，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凌晨一点十六分，门铃响起。 文清宇切到门口的监控看了一眼，确认是路简扬，赶忙去开门。 门一推开，文清宇没忍住，先开口问：“少将在车里？” 路简扬那歉意的笑容一滞，随后有些僵硬地微微抬手：“刚才过来的途中，少将已经醒了，现在……在这里……” 文清宇：“？” 他的目光从路简扬脸上转到肩膀，顺着手臂一路下滑至手掌，再垂落下去…… 就见地上端端正正地蹲坐着一只——毛茸茸的奶灰狼崽。 文清宇眼睛微瞪——这……是司瀚？！ 他垂着头，地上的小灰狼仰着头。 门前不多明亮的灯光下，一人一狼就这样无言地对视。 最后还是路简扬轻咳一声，打破沉默。 他顶着尴尬对文清宇僵笑：“文博士，您是精神力学专家，应该知道的吧？就是那个……兽化者精神力狂暴的时候，变成幼兽会舒服一些……” 文清宇被唤回神，有点语无伦次地应道：“啊……对、对，我知道……请进吧！” 他退开一步，嘴里和路简扬说着话，眼神却忍不住瞥向地上的小灰狼。 小灰狼拱起身子，昂头挺胸向屋里走。 只是，它步伐虽然迈得霸气，但那身炸起的绒毛在随着步子轻颤。还有那条小尾巴，巨狼的一个甩尾能轰塌一面墙，可幼崽甩动的尾巴只会让人想伸手捏上一把。 文清宇的目光黏在小灰狼身上移不开，甚至都没发现路简扬一步也没动。 客厅里铺着一大块隔湿并智能控温的高级毛毯，是文清宇白天里紧急下单购买回来。他原本想和上一世那样铺在卧室，又想起那时司瀚醒来后坚持搬到客厅去和部下挤。这次就干脆直接放在客厅，省得来回折腾。 司瀚大概也看出来那毯子是给自己准备的，小小的狼崽直接走过去踩上毛毯，再蜷着身子趴下来。 文清宇垂在腿边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动了动。 路简扬再咳一声，拉回他的注意力，不好意思地说：“我还有军务要处理，不能留下陪少将，接下来就麻烦文博士了，有什么事您可以随时联系我。” 文清宇刚被幼兽形态的司瀚震惊过，对这么点和上一世不同的小情况，已经完全不在意。 “上尉放心，我会照顾好少将。” 路简扬挺直背，向文清宇敬了个礼。 文清宇点下头，便轻轻关上门。 路简扬放下手，转身向悬浮车走去。而且，步子越来越快，最后简直是奔跑着窜进车里。 车门一关，他就抱着头趴在操作台上，低声地喃喃自语：“两次啊，我居然看到了两次……等少将恢复了，我不会被灭口吧……” 屋里的文清宇自然没心力去多关注副官的异样，他全副心神都在那只奶灰色的狼崽上。 毛毯是按着大狼的尺寸买的，现在却趴着小灰狼，显得空荡荡。 文清宇没犹豫多久，也踩上毯子，在小灰狼面前坐下。 小灰狼抬头望着他。这一变成了幼兽，连圆溜溜的橙红色眼睛显得有点水润润的。 文清宇拼命忍耐着撸狼崽的冲动，尽量露出自然的微笑：“你好，司少将。” 小灰狼动动耳朵，没开嘴，身周却也响起声音：“文博士，给你添麻烦了。” 文清宇再一次受到了震撼——是个偏少年的声音！和司瀚原本那低沉磁性的嗓音很不一样，但还是能听得出来，应该是他少年时期的声线。 兽化者化兽之时无法说话，不过通常都会裹着光脑，可以用精神力控制光脑发声。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事先提取自己的声音信息，让光脑进行模拟，这一点以前的司瀚也不例外。 而在变为幼兽形态的时候，很多人还会为了配合可爱的外形，特意将声音也调成孩童音、少年音。文清宇在司瀚的军团中时常撸那些“小动物”，对这种情况已经很适应。 只是，他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竟然能听到司瀚的少年音…… 好吧，他更没想过还能见到司瀚变成狼崽。 毕竟，司瀚可是连强忍精神力衰竭的那一个月，都没有变过幼兽的狠人。 精神恍惚之下，文清宇甚至忘了克制内心的冲动，极其自然地伸手抚上小灰狼的背毛。 嗯……软软的，蓬蓬的，真好摸…… 小灰狼将下巴搭在前爪上，眼睛却还看着文清宇。 “文博士，我大概需要在你家里打扰几天。” 文清宇被这一声唤回神，手上动作顿时就是一僵。 不过，他飞快做出应变——将精神力集中在手上，开始给司瀚进行安抚。 “没事，我正在休假，你尽管住。”文清宇边说边不断地将小灰狼从头抚到尾，“我先给你安抚一次，你如果困了，就直接睡吧。” 很快，淡淡的青色光芒包裹了小小的狼崽。 小灰狼听话地闭上眼，没多久就气息变得悠长。 文清宇仔细看着它，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 以前都是给大狼顺毛，还看不太出来。现在变成狼崽，就明显能看到——就算是司瀚，被安抚精神力也是会觉得很舒服的。 将近三点钟，文清宇结束了第一次安抚，微微有些气喘。 他刚准备坐一下就回去休息，就看见小灰狼抬起头来。 “谢谢，我感觉舒服很多。很晚了，博士快去睡吧。” 文清宇眨了眨眼——司瀚竟然没有睡着吗？ 他一边慢慢爬起身，一边说：“那我回房了。卧室门我开着，你有什么事随时可以叫我。” 司瀚：“好，晚安。” 文清宇走出两步，突然想起来该给司瀚倒碗水，又停步回头。 小灰狼还抬头望着自己。 客厅挺空旷，宽宽的毛毯上，小小的狼崽蜷缩着，只占据一小块地方，看着实在是……有点可怜兮兮的，就像被主人扔下的小狗。 文清宇觉得心底一抽，话就脱口而出了。 “要不，你还是睡到我卧室去？” 刚说完，他就咬了下舌头——那可不是真的动物幼崽，而是个成年男人！ 文清宇刚想再找句话岔过去，却又一次微微瞪大眼。 只见小灰狼站起身，抖抖一身的绒毛，迈步向自己走来。 清亮的少年嗓音响起：“那就打扰博士了。” 8. 悠闲的假日 文清宇没料到司瀚会答应，一时有些愣住。直到小灰狼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用一双橙红色的圆眼和他对视，他才猛然回过神。 “啊……那我把毯子拿进去。” 文清宇紧走两步，拔下智能毯的能源插头，又将宽大的毛毯卷起。那毯子长宽都超过他的身高，要抱起来还着实有点费事。 司瀚看着文清宇忙活，心下有些懊恼，连忙开口：“博士，你另拿一条小毯子给我就行，不用费劲搬这个。” 文清宇将一大卷毛毯抱在怀中，歪头对小灰狼笑笑：“这个是智能控温的，你现在是精神力狂暴期，体温不稳定，用这个舒服。我好歹也是A级精神力，这点重量不算什么。来，这边。” 一边说，他一边走向自己卧室。 这栋二层小楼算不上多宽敞，是当初文清宇解决了精神力困顿症，得到的嘉奖之一。 那时内阁让他在首都星上随便挑，文清宇自己对这些不在意，就委托给父母，最后挑了这里。地段好安保佳，属于没内部关系就是有钱也买不了的地方。只是房子都不太大，不过他一个人住也够用了。反正，若有别的需求，他随时能再买新的房。 二楼一整层被他改造成了简易实验室，生活区域全在一楼。没留客卧，客厅、餐厅、厨房之外，就是一间带卫浴和衣帽间的大卧室。 文清宇带着小灰狼走进房中，将智能毯铺在床边，接上能源。随后他进衣帽间换睡衣，顺便翻出三个抱枕堆在智能毯上，最后还拿了一条薄被。 小灰狼虽然毛茸茸的，可看着就没有大狼的长毛厚实，说不定需要盖一盖。 司瀚瞧着这瞬间成形的窝，沉默一瞬，抬头看向文清宇：“博士以前养过宠物？” 文清宇正在往恒温水碗中倒水，闻言回道：“没有。倒是想养，可我工作忙。养了宠物又没时间陪伴，对宠物不好。不过我父母家中养了几只猫，我偶尔会过去逗一逗。” 难怪面对小动物会这么放松。 司瀚可是记得清楚，上一世他和副官住在这里的那两周里，文清宇虽然热情周到，却也客客气气的。 看来变成幼崽过来的策略很正确。上一世两人好不容易有些熟络了，再回到那种陌生状态实在不太好受。 一边这么想着，司瀚一边踩进自己未来几天的窝里。 文清宇拿着水碗过来，就见小灰狼背靠一个长条型方枕趴下，咬着薄被盖了半边身，然后侧躺下来，头枕上另一个抱枕一角。 一只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乖巧绒毛团子，真是光看着心都要被萌化了。 文清宇蹲身放好碗，实在忍不住，伸手在小灰狼的小脑袋上极轻地摸了一把，然后飞快收回手。 “晚安。” 做贼心虚的他没敢看小灰狼，迅速站起转身，上了自己的床躺好，再关上灯。 不过，狼的眼睛完全不惧黑暗。 司瀚垫高了头，睁眼看着文清宇侧躺的背影。直到那有些紧绷的肩线慢慢变得放松，呼吸声变得规则而绵长，才舍得闭上眼。 刚才被对方摸头的感觉还残留着。 不是幻觉，这个人还在。 真好。 ☆★ 文清宇被手环震醒，抬手关掉闹钟，又盯着光脑屏上的日期看了片刻。 星历491年3月11日。 不是梦，他真的重生回五年前了。 文清宇慢慢坐起，晃下脑袋。昨晚他本以为自己会因为太激动而睡不动，不过，或许是消耗精神力让他劳累，居然睡得很好。 他将卫生间的灯开到20%的亮度，借着透过磨砂玻璃门的微光，弯身看向床边临时搭起的小窝。 小灰狼还在睡，毛茸茸一团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和昨晚不同，它换了个方向，枕上另一侧抱枕。薄被也没再盖在身上，而是被抱在肚皮下，尾巴自然下垂着。相较于清醒时的姿势，显得更为放松。 文清宇搓搓手指，到底还是强忍住了摸毛的想法。 他突然想起上一世偶然发现的那个小狗布偶，当时他在飞船上下单，结果都没能见到实物。 现在他把小灰狼和记忆中的布偶比一比，发现还真有些相似的地方。小灰狼的耳朵里也有两簇明显的白毛，背上毛色深，越靠肚皮越淡，四只爪子和尾巴尖尖完全是白色。 不过，小灰狼的嘴偏深色，几乎可以说是黑的。因此，那双橙红色的圆眼睛就格外省目。即使变成一只能被人抱在怀里的毛团，但只要睁眼，头狼的气势依旧在。 文清宇想得禁不住笑开，心中寻思着，等司瀚离开了，他可以再把那只小狗布偶买回来。 带着愉悦的心情，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出房间，关上刚才开的卫浴灯，也把卧室门关上隔音。为了方便小灰狼起床后进出，又给调成感应模式。 文清宇进了外面的公卫。昨天他往这里放了新的洗漱包，原本是给客人准备的，没想到反倒是自己用上了。 打理好自己，文清宇也没回房换衣服，直接进厨房拉开冰箱，从里面掏出许多昨天采购的肉和菜，交给家政机器人去做司瀚的营养餐。 别看司瀚现在是小灰狼，可本质还是二十三岁成年男人，又是当兵打仗的，饭量可不小。 家政机器人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文清宇悠闲地坐到餐桌旁，设置好光屏，在商城里搜索——宠物厕所。 通常来说，在精神力狂暴期内，缺乏安抚的兽化者们都会尽量保持幼兽形态，只在吃饭和上厕所时恢复一下人形。 但司瀚现在的情况又和别人不同，因为精神力异变，他不得不保持兽形。文清宇记得，上一世大约经过了十天，司瀚才能恢复人形，这一世估计也差不多。 上一世，司瀚的部下们特意在花园里给大狼调来单间卫浴。不过现在他愿意变成幼崽，装一台全自动宠物厕所就可以了。 文清宇选中一台正在查看详情，突然听见卧室门打开，转头一看，就见一个穿着作训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 卧室里的遮光帘已经打开，光打在那人身后，照得一头银发仿佛笼着光晕。 文清宇呆了一瞬，随即满脸惊喜地站起身：“你能恢复人形了？” 司瀚仔细观察着文清宇的表情，出门前突然加快的心跳慢慢缓下——还好，看来博士并不排斥自己的人形。 他微点下头：“刚才借用了下卫生间。” 文清宇笑眯起眼：“你随意就好，柜子里有备用洗漱包。” 司瀚：“我看见了。” 文清宇对他招招手：“快过来坐。你既然能恢复人形，那我让机器人多做些早餐。” 司瀚却摇摇头：“维持不了多长时间……” 话音刚落，人影瞬间消失，小灰狼再次出现。 少年音轻咳一声，小灰狼一边慢腾腾地走过来一边说：“我吃营养剂就行。” 文清宇失笑：“又不是忙得没时间吃饭，就别吃那个了。” 正好家政机器人端出来一大盘烧得香喷喷的肉和菜，文清宇敲敲桌子：“看，都给你做好了，快上桌吧。” 小灰狼仰头看看，发现那盘子和自己这幼兽身形差不多大，内心有些尴尬：“我在下面吃就……” 哪知话还没说完，就见文清宇蹲下身伸出手，两手轻托在自己前爪下，轻轻松松将自己抱起。 司瀚心中一紧，立刻摆动尾巴，死死压住肚皮，同时两条后腿收力，把尾巴夹在当中。 ——当幼崽就这点不好！一被抱起来就坦坦荡荡的…… 文清宇利落地将小灰狼放到饭桌上，松手时忍不住顺了下背毛。 “一起吃。” 司瀚对比下文清宇面前那份萦素搭配的早餐，感觉自己这份多了一倍不止。另外……那光屏上是什么？全自动宠物厕所？ 他只能装作没看见，垂着尾巴埋头干饭。 文清宇坐回椅子里，才发现光屏上停留的画面，顺手点了退出，再把光屏拖到一边。既然司瀚能短暂恢复人形，也就用不着买那东西。 他一边吃，一边闲聊着说：“等会儿我再给你安抚一次。” 小灰狼抬头望过来：“不用着急，你先休息好。” 文清宇笑着说：“我昨晚休息得挺好的。别担心，我会量力而行。而且，我最近对安抚者的精神力应用有些想法，少将不介意我在你身上做做实验吧？” 他一提到研究，司瀚就知道自己劝不动，只得点头：“我会全力配合。” 顿了片刻，又说：“博士叫我的名字就好。” 文清宇帮它调整下盘子，一边应着：“也是，以你这回的军功，应该可以升到中将了？以后你升一次衔就得改一次口，的确有点麻烦。” 司瀚想说不是因为这个，但现在两人才刚认识一天，再往下说会太唐突，便默认了这说法，继续低头吃饭。 这一大盘以肉为主的早餐份量刚刚好。饱餐一顿，小灰狼慢慢趴下来，确保不会露出什么不该露的位置，才抬起一边爪子擦擦脸。 下一秒，旁边传来一声轻笑。 小灰狼动作一滞，放下爪子缓缓抬头。 文清宇仿佛从它那双水润的圆眼睛中看出点委屈。 他抽张湿巾晃晃：“我帮你？” 小灰狼像是有些呆愣。 文清宇就当司瀚是默许了，不由分说地凑过来，用湿巾轻柔地把小灰狼的嘴擦过一遍，又新抽一张，把两只前爪也擦了擦。 当然，借着擦拭的动作，他狠狠过了一把捏爪爪的瘾。 吃过饭喝过水，文清宇直接抱起小灰狼坐进沙发，将毛团子放在腿上，开始抚毛安抚精神力。 小灰狼乖巧地趴着，一动不敢动。 司瀚感觉到文清宇的精神力波在背上一下一下划过，就像用梳子梳开打结的毛一样，将自己因狂暴而纠结一团的精神力慢慢抚顺。 身心舒畅间，他顺从了本能闭上眼睛。 或许是完全放松了下来，半睡半醒之间，他突然想起刚才忽略过的一个细节——文清宇那脱口而出的话，似乎早就知道他不能恢复人形？可昨天路简扬并没有提到这个，上一世里，还是文清宇给他做了一系列检查，才确认是精神力异变造成暂时无法恢复。可现在，文清宇提都没提检查的事…… 不过，精神力安抚的感觉实在太舒适，司瀚没多久就放弃了思考那些小问题。 无论如何，这人还在，就好。 9. 萌宠小灰狼 文清宇就此开启安逸的宅家养狼崽生活。 早上起来吃过早餐，他会先做套健身操锻炼锻炼，然后逛逛论坛，在工作群里聊聊天，或是看看书，度过一个上午。 这段时间里，小灰狼就趴在旁边陪着。文清宇给全屋都铺了地毯，让它走到哪儿都能随地趴，不怕着凉。偶尔小灰狼面前也会浮出光屏，似乎在处理事务。 吃过午饭，文清宇会为小灰狼安抚一次精神力，然后睡上几小时，再起来吃晚饭。对于安抚者来说，要恢复消耗掉的精神力，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睡眠。 在晚上，文清宇则会选择一些能和小灰狼互动的活动。比如，一同看剧，或是玩些小游戏。在司瀚的纵容下，他时不时摸摸毛捏捏爪的行为频率越来越高。 这种悠闲的生活一晃眼就过了一周。 司瀚的精神力狂暴有很大好转，他已经能维持住人形吃一日三餐，让文清宇有些遗憾失去三次给小灰狼擦脸的机会。 不过这一周里，文清宇心情相当好。不仅是因为小灰狼这个惊喜，更是因为司瀚恢复得很快。 文清宇也说不清是自己有安抚经验的原因，还是司瀚愿意变成狼崽的原因。总之，估计再过个两三天，司瀚就能完全恢复，能比上一世足足提前五天之多。 重生之前，以灵魂模样陪伴司瀚的那三个月，看着司瀚那样强忍疼痛，无能为力的文清宇实在痛心。如今他迫切地想早日看到健健康康的司瀚，才能完全安心。 虽然司瀚恢复之后他就不得不和小灰狼分离，不过，既然这次开了变狼崽的头，以后再给司瀚安抚的时候，或许还能见到小灰狼？ 这天晚上，文清宇一边和小灰狼下棋，脑子里一边寻思以后哄司瀚继续变狼崽的说辞。 下着下着，小灰狼面前突然亮起光屏。文清宇瞥了眼，发现是聊天界面，便收回目光非礼勿视。 他唤过家政机器人给自己拿水果，一边吃一边等司瀚处理完事。 小灰狼却突然转过头：“博士，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文清宇一口答应下来：“你说，我一定给你办好。” 司瀚没料到他什么都没问就应下，不由得愣了会儿，才解释说：“麻烦你帮霍元帅检查一下精神力情况，他明天上午会过来。” “行。”文清宇点点头，又有些奇怪，“霍亿元帅？他有什么不舒服吗，医院怎么说？” 司瀚：“医院检查一切正常。但我上次和他见面的时候，感觉他的精神力有些许异样，总有点不放心。” 文清宇将一盘切小块的水果摆在小灰狼面前，顺手在它头上摸一把：“明天我会查仔细一些。” 小灰狼低头咔嚓咔嚓啃果子。 文清宇搜索起记忆中听说过的霍亿老元帅的信息。 那位元帅如今该有一百二十多岁了，差不到了要交接军团的时候。很显然，司瀚就是他培养的继任者。 上一世里，帝国被虫族打得节节败退之时，据说就是霍亿一力主张让司瀚担任总指挥。不过那样一来，司瀚的上将军衔压不住其他军团的元帅。因此霍亿直接向皇帝打了退役报告，司瀚才晋升为元帅。 后来……霍亿在回首都星途中遇到星盗，整支小舰队只逃出来几个人，他也在那一战中牺牲。 再后来，司瀚稳定住前方战局，就迅速带人去轰了那批漏网星盗的老巢——这次行动非常机密，文清宇之所以知道，还是因为他被找去给司瀚安抚精神力。 可是现在，司瀚却说感觉霍元帅的精神力有异样，难道那事还有内情？ 文清宇带着这样的疑惑，在第二天上午等来了霍亿。 * 霍亿没让警卫员跟，打发他们在外头等着，只自己走进屋。 他热情地握住文清宇的手：“文博士，久仰久仰。感谢你救下司瀚！他这几天听不听话？要是他哪里做得不对，你和我说，我去骂他。” 文清宇忙回道：“不敢当，元帅叫我小文就好了。少将一直很配合，恢复速度比预计的快上不少。” 霍亿面上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应该是这些天一直和司瀚保持着联系，只笑呵呵地说着“这就好这就好”。 他跟在文清宇身后穿过玄关，一进客厅就四下张望：“那小子呢？” 随后就感觉视野一角有东西动了动，目光转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灰色毛团子跳下沙发，迈着霸气的步伐走过去。 可惜，气势被炸起的绒毛削减了一大半，只有一双晶亮的眼睛还带着那么几分严肃的意思。 霍亿顿时笑起来：“好家伙，你还真缩成了崽子，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你这模样了！” 小灰狼毫不客气地抬起一只爪子用力按在他鞋上。 霍亿一点没在意，还从手环中抽出微型相机，蹲下身将光屏对向小灰狼：“必须拍照留个念，上回忘了拍，给我可惜这么多年啊。” 小灰狼满脸无奈地瞥向光屏，不过还是乖巧地站着让拍。 文清宇饶有兴趣地在旁边看着，心里琢磨着等会儿找个借口加上霍元帅的通迅号，可以问要照片。其实他一直心痒痒地想拍，可又觉得实在不礼貌，都没好意思开口和司瀚提。 霍亿拍了两张，挠挠头：“怎么感觉不够萌……” 他抬头看到站在一旁的文清宇，突然一拍额头：“对了对了，我记得小文的主页上发过猫猫狗狗的照片吧。还是你们年轻人会拍，快来帮我拍几张。” 文清宇微愣，没想霍亿竟然会去看自己的星网主页。上一世帝国和虫族开战后，他就忙得没再上去过，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的确，他以前偶尔会发一些风景照和宠物照，有亲朋好友家的，也有路上遇到的。 霍亿已经站起身，刚准备把手中相机塞给文清宇，又是一顿：“啊，你们是不是还会给相机加什么设置的？我好像听副官的女儿提到过……那还是用你自己的相机拍吧，等下传给我。” 这可真是正合了文清宇的意。 文清宇打开相机，对小灰狼微笑：“放心，绝对把你拍得霸气威武。” 司瀚：“……” 他还能怎么办，只能配合地被拍。 文清宇作为一个资深绒毛幼崽控，拍小动物美照是必备技能，很快拍出好几张让霍亿直呼可爱的照片。 霍亿满意地接收下照片：“拿回去给我家那位看看，他都没见过司瀚变狼崽。” 司瀚再次抬爪子踩人：“元帅，赶紧做检查。” “知道了知道了。”霍亿撇撇嘴，“就你事多，我都去了两家医院，全都没查出问题。” 文清宇笑着引他往二楼走：“司少将也是担心您，检查一下更安心。” 两人走到楼梯旁，文清宇自然地弯下身，将小灰狼抱在怀里，再迈步上楼。 霍亿愣了下，盯着两只前爪半趴在文清宇肩上的小灰狼看上一会儿，就和那双橙红色的圆眼睛对上视线。 小灰狼就这么静静地回视。 霍亿摸摸下巴，露出个满含深意地笑，抬脚跟上去。 检查花了快两小时。实验室虽小，检查仪器却配得很齐，文清宇把自己能想到的项目都做了，结果全都正常。 霍亿蹲身揉了小灰狼一把：“瞎操心。” 小灰狼甩起尾巴拍在他腿上。 文清宇拿着记录数据的平板光脑过来，征求道：“元帅，我想暂时保留您的数据做个对比……” 霍亿转眼看过来，不在意地摆摆手：“留吧，没事。” 一人一狼到门口送走霍亿。 小灰狼抬起头：“真没有什么不对劲吗？” 文清宇对他笑笑：“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回头我再和研究院库里的数据比对一下。” 小灰狼点下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向你开放军团的数据库。” 文清宇有些诧异，一边温声应着好，一边在心里把这事的重要性又提了一级。 ☆★ 第二天下午，文清宇起床打理好自己，抱着小灰狼坐在沙发里一同看菜单。 家政机器人的做饭程序中规中矩，文清宇自己一个人吃就随便将就着。但司瀚能维持人形吃饭之后，他马上抛弃了机器人开始点外卖。只要一想到重生前司瀚天天营养剂那段日子，他就恨不得把所有美食都点家里来喂狼。 一人一狼正看着悬浮光屏讨论，门铃突然响起。 文清宇刚准备切到门外监控，门口却传来开门声，紧接着是一道清脆的女声：“二哥，我进来了。” 是文清宇的妹妹文嘉月。 文清宇这才想起，他家人都能开锁，而且因为熟知他回家就犯懒的性格，总是按一下门铃就自己进来。反正文清宇这个研究狂人万年单身，也不用怕撞到什么不合适的场面。 小灰狼没什么反应，文清宇倒是立刻起身，想把他送回房间，但已经晚了。 文嘉月提着个大盒子进来，嘴里一边说着话：“妈今天心情好，做了不少好菜。我晚上回学校，就让我顺路给你带点，我们一块吃……” 目光扫到文清宇，她的话一下停住，随即惊喜地叫道：“二哥你养宠物了啊！好可爱！” 文清宇表情有些僵：“这是……朋友家的，寄养一阵……” 小灰狼转转耳朵，抬头看他一眼。 文嘉月把手中盒子一放，两步蹿过来，双手蠢蠢欲动：“这是小狗？什么品种？可以摸吗？” 文清宇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把怀中小灰狼搂得紧了些：“不是狗，是狼。它认生，不能随便摸。” 文嘉月满脸可惜，只得左转右转着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狼呢，它叫什么名字？” 文清宇低头看向小灰狼：“呃……小……瀚？” 小灰狼抬头，一人一狼四目相对。 文清宇心虚地移开目光。 文嘉月却丝毫没察觉异样，只奇怪地看她哥：“小憨？看不出憨样啊，它主人怎么给起这么个名。” 司瀚&文清宇：“……” 文清宇脑子飞快转动，赶快救场：“你听错了，不是憨，是……犴（àn）。犬字旁，一个干活的干。” 文嘉月低头抬手，在光脑上查生僻字，片刻后点点头：“远古时候的警犬啊，这倒是挺符合。” 文清宇怕她再问什么，赶紧打岔：“你还要回学校，太晚不好，我们吃饭吧。” 文嘉月恋恋不舍地再看了眼小灰狼，才提起盒子去餐厅。 妹妹突然来访，文清宇不好让司瀚大变活人似地冒出来，又不想委屈他在桌子下吃饭，只得把让机器人做的肉和小灰狼一起送进卧室里。 文嘉月看着她哥仔细关上卧室门：“这么认生的吗？” 文清宇佯装镇定地坐到桌边：“狼很护食，吃饭时容易受惊吓伤人。好了，赶紧趁热吃。” 兄妹俩久不见面，吃饭时倒是聊得挺开心。 两人刚吃好，卧室门打开，小灰狼慢慢走出来，一路来到文清宇脚边。 文清宇习惯性地弯身抱起他，抽张湿布给他擦嘴。 咔嚓。 一人一狼同时扭头。 文嘉月盯着照片感慨：“太萌了！二哥，这张照片我能发动态不？好久没发你图了，你的颜粉们都在嗷嗷待哺啊。” 文清宇：“！” 他正绞尽脑汁找拒绝借口，突然感觉手环震了下，低头一看，居然是司瀚发来的信息。 【司瀚：让她发吧。】 文清宇微微瞪眼，看向怀中小灰狼。 小灰狼点头——是他在用精神力操作光脑。 文嘉月半天没听见她哥回声，奇怪地看过来：“二哥？” “哦……”文清宇放下小灰狼，“你等会儿，我问问小犴的主人……” 他低头在手环上点点划划。 【文清宇：你确定吗？关注她的人虽然不多，但好像也有个几十万。】 【司瀚：没关系。你也可以发，昨天拍的那些。】 文清宇忍不住惊讶地看了眼小灰狼。 【文清宇：以后我还要给你安抚精神力，总瞒不过你部下。外面人还算了，你部下们要是看到，会猜到是你吧……】 【司瀚：无所谓。】 司瀚倒也不怎么在意这个，他以前只是觉得变成幼兽会很不方便，这几天习惯了也就还好。 文清宇看小灰狼真没在意，才对文嘉月点了头。 文嘉月欢呼一声，发完动态就高高兴兴回学校。 文清宇本来没打算发，但睡觉前刷到妹妹的动态，发现那张照片拍得实在是好，保存下来后没忍住，也发到自己的主页上。 军营中的路简扬正忙着，突然手环提示特别关注人发动态，他点开一看，才发现是前几天关注的文博士。 最新动态是两张图。 一张是黑发青年抱着小灰狼的特写，朦胧的柔光洒在对视的一人一狼身上，很有种唯美气氛。 另一张是站着的小灰狼，微微回首，一双有神的橙红圆眼看向镜头，奶凶奶凶的模样。 配文——新宠物小犴，一只小狼。 路简扬：“……” 总感觉，未来他被少将灭口的概率又上升了！ 10. 蝴蝶的翅膀 文清宇星网主页的关注人数非常多，主要是当年他刚出名时来关注的。但后来因为年龄起过一些纷争，文清宇干脆关闭了评论，加上他更新动态的频率不高，主页浏览量也就渐渐降低。 不过，当年毕竟是全帝国受惠，粉丝数量太大，总还是留下一部分持续关注他的铁粉。其中就有一个，是名气不小、活跃度很高的星网自媒体人。 那位粉丝当晚就转发了文清宇的动态。随后，可能是照片拍得太好，两张图里的小灰狼又带有鲜明的反差，就此抓住不少人眼球。 最终，这条动态竟然在热门榜尾巴上挂了半天，点赞转发数让文清宇自己都很吃惊。 小灰狼算是在网上小小火了一把。文清宇看司瀚依旧淡定，便提议去精神力研究院查查数据库。 他原本是为了替司瀚隐瞒幼兽模样，才一直不出门。既然司瀚不介意，那给霍亿的数据做对比一事也就不用再等。 小灰狼被文清宇抱着去了趟研究院，还引起小范围围观。 可惜，没能比对出什么结果。 至于司瀚说过的军团数据库，远程不方便进行比对，得等他回军团后再做安排。 这件事便暂时搁置了。 ☆★ 司瀚的精神力在第十天就完全恢复正常。 文清宇很确定这一点。 小灰狼虽然看上去和刚来时一样毛茸茸的，可那时候的毛是零乱纠结地乱炸，现在则是梳理得齐整地炸开。他抖一抖身子，都能看到绒毛有序地一层层递进着晃动。 兽形态是精神体，从毛发的情况就能直观地看出精神力状态，幼兽模样又更加明显。 可是，司瀚绝口不提离开的事，恢复人形的时间也没见加长，甚至没有变成大狼，依旧以小灰狼的模样住在文清宇家中。 文清宇不知道司瀚是什么想法，不过他倒是乐得多和小灰狼相处几天。 快乐的日子又过了五天。 这天晚上睡觉前，文清宇洗完澡出来，坐在床上擦头发，两只自动热风机飘在空中卖力吹热风。 突然，他感觉到脚裸有柔软的绒毛拂过，痒痒麻麻的。低头一看，就见刚才趴窝里的小灰狼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蹲坐在脚边抬头望着自己。 文清宇弯下身，将小灰狼抱起来。小灰狼熟练地夹起尾巴，随后就被放在了文清宇腿上。 今晚文清宇穿的睡衣布料有些薄，小灰狼又不是像平常那样趴着，而是蹲坐起来，两只前爪压住的地方便微微下陷。 尽管狼爪的触感和人手不同，但肉垫下带有弹力的柔软感还是清晰可辨。 司瀚努力忽略那种感觉，将注视力集中在文清宇的脸上。 文清宇侧低着头，半湿的头发垂在肩上，睡衣领口开得有点大。 从小灰狼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几缕头发贴在颈侧，发尖上滴下的水珠顺着脖子落到形状分明的锁骨，再沿着锁骨滑到凹处，险险地挂在那里…… 文清宇在等着司瀚说话，结果发现小灰狼不知想到什么，好像呆住了。这难得出现迷糊小表情实在太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捏住一只软软的小耳朵，还用拇指捻一下里面那簇白毛。 看小灰狼回过了神，文清宇佯装无事地收回手，笑问：“怎么了？” 少年音咳了一声，才说：“博士，明天我的副官会来接我回去。” 文清宇眨下眼睛，心头突然涌起股失落感，手掌不自觉地在小灰狼背上抚过。 司瀚感受着背上轻柔的力道，没说客套的感谢话，只是续道：“往后，我精神力狂暴时，还得再麻烦你。” 文清宇慢慢扬起微笑：“随时可以找我，不要硬撑。少喝点安抚剂，那东西的味道可不好。” 小灰狼微微晃了下尾巴。 文清宇将小灰狼放回床边智能毯上的窝里：“睡吧，晚安。” 小灰狼拱起身子，不知是有还是无意，在他手腕上蹭了蹭：“晚安。” 文清宇躺上床关了灯，闭上眼睛。 然而睡意迟迟没有来。 他心里有些乱。 上一世司瀚也是这个时候离开，并在离开之前对他提出结婚的请求。 当时司瀚给出的理由是，他的级别高，往他身边调安抚者时要走的手续颇为繁琐，文清宇还必须每次都经过多重检查。但如果两人是配偶，其中很多程序都能略过，对双方都方便。 那应该是实话，后来文清宇在军中遇到过其他将官的安抚者，的确听对方小小抱怨过一两句这方面的事。 文清宇很干脆地答应了。那时他的精力都投注在研究上，司瀚是目前仅有的S级，如此宝贵的研究材料，他也不可能放手。既然结婚能省去很多麻烦，那何乐而不为。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死后，司瀚竟然会做到那种地步。 他跟在司瀚身边三个月，一直没能想通个中原因。 当然，他不是真的看不明白。他感到不解的是，两人明明交流不多，五年里他更是完全没有察觉到一丁点迹象，司瀚究竟是什么时候对自己有意，又怎么会……用情如此之深…… 文清宇在被子里的手不由得按上心口——那里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强迫自己将情绪从上一世抽离，开始思考往下的事。 这一世虽然出现了一些变化，但司瀚还是在同一天离开。 那么，明天司瀚很可能会提到结婚。 自己要答应吗？ 文清宇不由自主地揪起胸口的衣服——他觉得他拒绝不了。 经历过那样的三个月，他不可能对司瀚无动于衷。 但他又隐隐有些不安，却也说不清在不安什么。或许是担心司瀚这一世会改变，也或许是担心自己无法回应司瀚的深情，担心自己伤害对方。 自己对司瀚到底是什么想法呢？ 他说不清…… 那三个月的冲击太巨大，震惊、感动、痛惜……种种感情混在一块，他分辨不出其中有没有爱意…… 思绪起起伏伏，最终缠成一团乱麻。 等到总算被困意包裹住，意识渐渐模糊之时，重生前的那个遗憾又浮现出来——司瀚那时到底想对他说什么？ * 这一觉没睡好，第二天文清宇都觉得有些疲惫。 但一想到司瀚马上要离开，他还是强打精神收拾好自己，还悄悄喝了一支提神剂。 吃完早餐，司瀚没再变成小灰狼，文清宇就知道该说再见了。 司瀚看看手环，抬头对文清宇说：“简扬马上就到。我让他顺便带辆新车给你用，车体是战舰级装甲合金，搭载将官级别安保系统。” 文清宇听得一惊：“这太夸张……我现在这辆也是特配的，安保系数很高。” 司瀚：“有备无患。星盗联盟虽然被我剿灭，但总有些漏网之鱼。最近几天，我们刚把潜伏在首都星的钉子都拔掉。可我担心还有藏得更深的，顺着蛛丝马迹找到你。你换上新车，我能放心点。如果你需要出远门，先联系我，我派人保护你。” 文清宇眨下眼，心中隐隐有个猜测——司瀚这几天留在这里，是亲自给自己当保镖？ 胸口有股暖意蔓延开，他点点头：“好，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司瀚注视着他，眸光一片温柔：“另外，还有件事……” 扑嗵。 文清宇仿佛听自己的心跳在瞬间加快，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他尽量让自己笑得自然：“什么？” 司瀚：“我们军团内部会为这次胜利举办庆功宴，不过时间还没定下来。到时候，我想邀请你参加。” 文清宇微微瞪眼，心跳似乎停了一拍，然后迅速变缓。 怎么……和上一世不一样？ 不过也是，这次从一开始就不一样…… 文清宇心绪又乱了，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松口气。 司瀚看他怔愣着，不由得虚握起拳，话音里带上点小心翼翼：“你不方便？” 文清宇被唤回神，但他心头乱着，分不出心神注意司瀚的小变化，只仓促地笑道：“没有没有，我近期都不会离开首都星，工作也不忙。等时间定下来，你就通知我吧。” 司瀚不着痕迹地呼出口气：“嗯。” 手环震了下，他低头看看，站起身：“简扬到了，我带你看看车。” 文清宇跟着起身，和他一同往外走。 刚走几步，文清宇就发现——和上一世一样，司瀚在刻意压着脚步配合自己。 或许是刚才的不一样让他焦虑，现在发现这个小小的相同点，一下就给他带来不少安心感。 心绪渐渐平复，文清宇禁不住自嘲一笑。 其实没什么好焦虑的，他重生回来，必然要改变许多事情。对待司瀚，他也不可能像上一世那样仅仅当个相匹配的兽化者。 既然他自己都还弄不清自己的想法，那就顺其自然好了。 文清宇突然想起母亲以前曾说过的一句话——感情这种事，很讲时机，等那一瞬间的时机到了，你的心自然而然就会替你做出选择。 因此，不用想那么多，从心就好。 11. 别后第一天 司瀚站在数个监控屏幕前，目光一一扫过其中显示的被关押之人，最后落在第一个屏幕上。 身旁路简扬啐了一声：“我早知道他嫉妒你得元帅器重，一直觉得元帅栽培你是出于私心。还以为这次你突破S级，能让他心服口服。哪知他那么丧心病狂，竟然私通星盗！” 司瀚敲了下手环上的便携屏障仪，打开隔音的能量屏障。 “确认他的消息都拦截下来了？” 路简扬点头：“当然，不然我们没那么顺利就能钓出这几个钉子。不过这家伙可藏得够深的，要不是你让人专门查他，根本没人察觉出异常。” 司瀚目光如刀地盯着那屏幕中的人。 上一世，就是这人向星盗泄露霍亿的行程，导致霍亿遇袭。而且，要不是当时有几个人逃出来，这人还不会暴露。 司瀚其实隐隐约约感觉到军中有情报流出，但几次筛查出来的叛徒里都没有他，只能说这人的确藏得太深。 上一世司瀚一直被说不清的危机感缠绕，让他没敢过多和文清宇接触，害怕文清宇会引起自己仇人的注意。为此，他还向文清宇提出结婚，方便文清宇低调出入军团，确保除了他的心腹，没人知道文清宇是他的安抚者。 当然，那个举动也包含有他一点私心——总之先把人圈住。文清宇那样的人品，即使只是形式上的婚姻，也不太可能和别人搞“婚外恋”。 这一世，司瀚早早把军中这颗毒瘤除掉，也就没了那么多顾虑。 离虫族来袭还有一年半，他希望在此期间能和文清宇真正走进婚姻殿堂…… 想到文清宇，司瀚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温柔，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锐利。 他问路简扬：“他传出的消息中有没有提到文博士。” “没有。放心吧，他根本没注意到文博士。他打听到元帅去找文博士了，但只以为是想找专家解决你的精神力狂暴问题，没往你们能匹配上的方向想。而且……” 说到这里，路简扬突然话音一滞，不自觉地观察起司瀚的脸色，小心地续道：“连文博士上星网热门，都没有引起他注意……” 主要是司瀚给人的刻板印象太深，谁能想到那条热门里“萌萌哒狼崽”会是这位硬汉少将呢？ 司瀚瞥了自己副官一眼，无视掉他那副“我绝对会保密，求不灭口”的模样，只道：“交给军事法庭前，把他们知道的都掏干净。” 路简扬挺直脊背：“是！” ☆★ 养了半个月的小灰狼离开，文清宇一下子都觉得家里空荡荡起来。 他在家里无所事事地瘫了大半天，下午开着司瀚送的那辆超高防护级别悬浮车回父母家里蹭饭。 车子停进停车场，文清宇刚一下车，就见他大哥文奕之的车也在开进来，于是等了一会儿。 文奕之显然也看到他了，将车停在旁边，下车后目光在他身旁的车上扫过一眼。 “换车了？这车牌……好像是特殊牌照吧。” 因为车是司瀚的。战舰级别装甲合金，将官级别安全系统，这都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每名将官也有配给名额。司瀚要车要得急，路简扬只得走特殊通道，日后等普通牌照办下来再更换。 只是这些事文清宇当然不好说，便只含糊道：“朋友转让的，他还没空办过户，所以先挂原来的牌用着。” 文奕之有些奇怪地又扫了眼车：“车还这么新，就转让了啊……我瞧着，这车身合金似乎不太像大众材料……” 文清宇推着他走，一边取笑他：“看到好车就走不动路。不过你再看我也不会给你，赶紧死心，倒是以前那辆可以给。” 文奕之失笑，抬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我还图你辆车？那辆安全系统高，你不用了就给嘉月吧，让她自己去换个涂装。她喜欢手动驾驶，妈老担心她。” “行啊。”文清宇一边感受兄长式关怀，一边应着声，“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又不是周末……不会是我忘了什么节日、纪念日之类？” 文奕之无奈地看他：“因为你。爸妈说你难得回家，叫我和嘉月能回的话也回来，一家人一块吃顿饭。” 文清宇微微一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笑。 兄弟俩随意闲聊着，并肩往家里走。 进了大门走到客厅，就见先回到的文嘉月坐在沙发上打游戏，三只猫都在大厅玩耍。她飞快抬头瞥了眼，一边打招呼一边继续低头奋战。 文清宇走过去，将主动围上来的猫猫们挨个抱起来亲热，一边问：“爸妈呢？” 文嘉月：“爸在做饭，妈在花园里照顾她的宝贝花。” 文奕之卷着袖子往厨房走：“我去看看有什么菜。” 他刚离开，文母就从屋后走了进来，见到文清宇便柔柔一笑：“休假半个月，终于舍得回来了？” 文清宇放下猫，走过去抱抱母亲，顺便解释两句：“先前朋友寄养只狼崽在我那，家里有猫，我不好带回来。” 文母拍拍他手臂：“你自己懒得动，别往宠物身上推。不过你工作忙，休假多歇歇也是应该的。” 旁边文嘉月打完一局，收起游戏，顺嘴问道：“二哥，小犴被接回去了？” 文清宇脑中闪过司瀚的模样，脑补一下他抱着小灰狼的情形，禁不住笑开：“嗯，他主人昨天出差回来，马上就来接走了。” 这时，文奕之的声音传来：“开饭咯。” 母子三人便向餐厅走去。 一家人围着桌子落坐，文清宇又仔细询问下父母的身体情况。 文父笑话他：“我们还没到要你关心的年纪呢。倒是你自己要注意，工作再重要，也得好好吃饭休息，少吃点营养剂。” 文清宇乖巧点头。 文父又问：“你这次休假准备休多久？我和你妈想去几个度假星球玩一圈，你要不要一块走走。” 这个还真不行。文清宇这段时间已经联系好上一世那些组员，等人一到齐就可以开项目。而且他要是离开首都星，司瀚肯定会派人保护，有也玩不自在。 他只得遗憾地摇摇头：“我下个项目已经定了，没几天就要开始。还是您和妈过二人世界吧，怎么舒服怎么玩，别省着，我来付钱。” 文母嗔怪地看他一眼：“我们缺那点钱啊。” 文清宇连忙哄：“这不是我人到不了，孝心总要到嘛。” 文母抬头点点他额头。 一家五口和乐融融地吃着饭，时不时拌上几句嘴，气氛温馨又舒适。 文清宇不期然地想起上一世自己下葬那天，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上一世他并没有告诉家里自己和司瀚结了婚，当时家人不仅为自己出事伤心，等到知道了司瀚的身份，肯定也会为自己的隐瞒大受打击。尤其在那种情形下，司瀚几乎不可能会特意说明他们只是形式婚姻。 这一次……文清宇看着眼前的家人们，暗暗决定——如果他和司瀚还有所发展，一定早早告诉家里！ * 享用了一顿爱心大餐，文清宇坐上车回家。 大概是吃得有些撑，在车子的微动和低低的白噪音中，他有些昏昏欲睡。 反正也是自动驾驶，文清宇干脆放倒坐椅，闭上眼睛小睡。 半睡半醒间也不知过去多久，车内突然响起警报似的长鸣声，一下惊醒了他。 紧接着，完全系统的电子音说：“发现后方有车辆疑似追踪。” 文清宇一惊，连忙坐起：“什么车？” 操作台上亮起光屏，屏幕里显示出一台外型挺酷炫的亮紫色悬浮车。 文清宇看得皱眉——开这么显眼的车跟踪人？ 不过他还是立刻给司瀚拨出通迅。 司瀚听他讲完，马上站起身外向走，一边问：“你现在在哪？” 文清宇扫一眼操作台，报出所走通道编号：“我回父母那吃饭，正在回家的路上。” 屏幕中的司瀚抬头向旁边吩咐几句，又转回来说：“你把目的地换到我的军营，我现在过去接你。” 文清宇愣了愣，伸手在操作台划动几下：“你军营在哪里……要不你来设置？你可以远程操控这车的吧。” 司瀚目光闪动一下，但也没有否认。 很快，文清宇就看见操作台上的目的地出现变化，路线进行了更改。 司瀚没切通迅，两人一直连着线。虽然没怎么说话，不过文清宇低头就能看到他，不自觉地就感到安心不少。 没等文清宇到军营，双方的车在途中就碰了面。 高速通道都是单向行驶，一辆悬浮车从后方赶上来并行。是司瀚五年后还在用的那辆，文清宇一眼就认了出来。 手环中传出司瀚的声音：“那辆车已经被我们围了，不用担心。” 文清宇垂头看去，微微一笑：“嗯。” 中途没有合适停车的地方，最后还是开到军营才停下来。 文清宇一下车，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抬头正和司瀚对视上。 司瀚快步走来，手臂像是下意识抬起，却又很快收回去，只低声问：“你没事吧？” 文清宇看得清楚，主动抬手拍了下他手臂：“没事。” 不一会儿，跟在后面的路简扬过来。 “那车上的是个富家公子，说自己是个车痴，看看文博士的车材料不一样，就想认识一下车主。” 司瀚看过去的目光很冷：“把他家里都查一遍，没查完前先扣着。” 路简扬：“必须的。” 司瀚再转向文清宇，面色和缓些许：“这个时间了，博士如果方便，不如在留下来住一晚，顺便明天使用数据库。” 文清宇现在没有紧要事，无所谓地应道：“好啊。” 路简扬作为副官，非常自觉地开始帮忙安排。 不过，他很快皱着眉抬起头：“附近宾馆都住满了。刚打了胜仗，好几只舰队一起回来，最近探亲的人比较多。” 文清宇刚想说随便有间营房就可以，却听司瀚开口道：“博士住我那里，我去睡营房。” 他抬眼看过去，正撞上司瀚的目光。 夜风挺大，司瀚的银发被吹微微摆动。 才分开一天，文清宇就有点想念小灰狼了，禁不住笑道：“你都和我在同一间房里睡了半个月，再多睡一晚也没什么吧。” 司瀚微微眯起眼。 一旁的路简扬用力咬住嘴唇内侧，生怕自己发出声音——目睹上官被调戏该如何不被灭口，在线等，急！ 12. 军营的一晚 文清宇跟着司瀚去了他的住处，一路上隐隐感觉到不少窥探的视线。 司瀚恍如未觉，解下手环递来：“营区内有超市，看看要不要买些什么。” 文清宇接过，见军部那台光脑上已经是超市界而，便直接搜索下单了洗漱包和睡衣。 配送机器人非常迅速，几乎和两人同一时间抵达司瀚的房门前。 文清宇拆着包看东西，忍不住感叹：“没想到你们这儿还有睡衣卖，我还以为你们军队里的人都不会穿睡衣。” 他身上穿的所有衣服都可以扔清洗机过一遍，拿出来就继续穿，但睡觉没睡衣可不舒服。 司瀚一边刷军部光脑开门，一边说：“军团纪律中对睡觉时的着装并没有硬性规定，不过，穿睡衣的人的确不太多。可能文职人员会穿。” 文清宇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司瀚都会认真回答，忍不住轻笑出声。 司瀚转过目光，面上透着不解，还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小灰狼的影响，文清宇竟然觉得他这样子挺可爱的。 司瀚先走进房中，灯光随之亮起。文清宇跟在他身后进去，大致扫过一眼。 房间不多大，也就摆着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桌上干干净净。墙上有内嵌式衣柜，柜门边就是卫生间的门。 这里毕竟是军营宿舍，就算以司瀚的级别，也只是分配到单人间，追求不了居住舒适度。 文清宇顺手将走进楼中就脱掉的外套挂在椅背上，一回身，就留意到司瀚将房中的温度调高了两度。 他眼中的笑意变浓，拉开椅子坐下，一边说：“你先去洗澡？” 先前在家里就是这个顺序。司瀚维持人形的时间变长后，吃完晚饭会顺便洗澡，文清宇则是睡前才洗。 司瀚回头看他一眼，也没再说去睡营房的话，直接拉开衣柜门，拿了衣物走进卫生间。 文清宇失笑着摇摇头。营内要是还有空的单间，司瀚肯定不会说让自己住他房的话。那司瀚自己出去住，如果是全空的多人间还好，如果和别人同住……文清宇都能预料到，那一屋的兵估计今晚不用睡了。 这的卫生间门不透光，隔音效果一般，里面传出轻微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飘荡。 淅淅沥沥的细密声响钻进耳中，引得文清宇不由自主地展开想像的翅膀——全身绒毛湿淋淋地贴在身上，睁着无辜大眼睛的小灰狼。 可惜，精神体并不会被水湿淋，小灰狼的那种模样他注定看不到。 文清宇收回发散的思绪，准备上网随意逛逛，刚摆好光屏就接到文嘉月的通迅。 他点下接通，光屏上立刻出现一只毛茸茸的豹猫幼崽，棕黄色底毛上分布着块块黑色斑点。 小豹猫凑到光屏前，还抬爪子用小肉球拍拍屏幕。 少女的声音响起：“二哥二哥，我能变小了！可爱不！” 可爱得文清宇想伸手进去揉一揉，不过现实是他只能点点屏幕上的小肉球。 当然，文清宇不会只被表相所迷，连忙关心地问：“你现在在哪，感觉怎么样？” 兽化者通常在十八岁左右能够化兽，代表精神力趋于稳定，可以接受精神力强化训练。文嘉月今年十九，化兽已有一年多，但一直没能掌握变成幼兽的要领，她还为此懊恼不已。 现在突然能变小了，文清宇很清楚原因——必定是精神力使用过度。 光屏上的小豹猫撇起两只耳朵：“在宿舍。我回校的路上突然有灵感，之后就钻机房里实验去了，结果一不小心，精神力使用过度。回来后想说化兽能舒服点，结果一化兽直接就是幼形态。刚才已经喝过安抚剂，现在好过不少。就是安抚剂太难喝，我差点没吐出来！” 文清宇听完才放下心，安慰道：“你第一次服用安抚服，会很快见效，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现在精神力应用已经渗透进生产生活的方方面面，使用精神力辅助能大大提高效率。而等级越高，精神力总量就越丰沛，因此几乎人人追求高等级。 但高等级同样有它的弊端。兽化者等级越高，越容易引发狂暴。安抚者等级越高，则是越难恢复消耗。 文嘉月目前是B级，这种程度的不适倒是还不会引起危险。 兄妹两人再聊了几句，文清宇催促她赶紧休息，就切断通迅。 不过他悄悄截了张图，又点开放大仔细看——小豹猫的肉垫粉粉嫩嫩的，看着就很好捏。 文家老大文奕之的兽形态是云豹，同样是猫科。文清宇小时候就喜欢缠着他大哥撸豹子，他不开心的时候，文奕之也会变成小云豹哄他。只是后来随着他慢慢长大，那样的待遇就没了。 不过现在文嘉月也能化兽，在她交到恋人之前，自己应该还能偶尔逗逗小豹猫？想到这，文清宇心情就很好。 司瀚开门出来，看到的就是脸上挂着温柔笑容的文清宇，微微弯起眼中映出面前光屏的微光，像是含着点水意。 文清宇也在听到声响时抬头，接着就不自觉地眨眨眼——没有湿漉漉的小灰狼，只有一个把毛巾压在头发上的高大男人。 司瀚正抬手擦着头发。他没穿T恤，而是穿了黑色背心，露出宽阔的双肩和胸前一小片肌肉。因为待在太空船里的时间多，接受日照少，肤色白得和肌肉感觉有点不太相衬。 背心完全贴全在他身上，隐隐透出其下的胸肌线条。下方没有扯平整，堆叠着挤在腰上，纯黑的色彩衬得下方露出的些许腹肌尤为名明。 下身是宽松舒适的训练裤，绳子没扎，裤头也就没像平常那样勒在腰间，则是下滑一寸，搭在胯骨上。随着走动，挂在腹肌上的几点水珠缓缓往下爬，渐渐没入裤头里。 文清宇感觉嘴里有点干，想移开目光，却发现有点困难——这样仿佛全身散发男性荷尔蒙的司瀚，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就挺……稀罕的，他都想拍照留念了。 司瀚仿佛没有察觉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擦着头发走到文清宇身旁。然而，在垂下目光瞥到光屏的瞬间，他手上的动作顿住。 那是猫崽？文清宇刚才笑得那么开心，是因为在看猫崽？ 司瀚暗暗吸口气，扯下毛巾挂在脖子上，状似随意地问：“这是你父母养的猫？” 文清宇眨下眼，回过了神，笑道：“不是，是我妹妹，可爱吧？” 司瀚想起那张上了热门的照片，心绪平复些许，微点下头：“是豹猫？” 文清宇一边收光屏一边应他：“嗯。我家大概是猫科基因，我爸是兔狲，大哥是云豹，嘉月是豹猫。在我小时候，我哥还会变成小云豹陪我睡觉，抱着睡软呼呼毛茸茸的。可惜长大就没这待遇了。” 说完，文清宇瞥一眼司瀚，多了句嘴：“有热风机没，你把头发吹干再睡。” 司瀚整理背心的手一顿，默默转回卫生间去拿热风机。 文清宇和出来的他错身进去，把睡衣扔进清洗衣，再把身上衣服脱下来扔进去，按下开关，才转身进了淋浴间。 营房里的淋浴间很小，抬手都要小心碰墙。不过文清宇有过长时间待在战舰中的经验，战舰里的淋浴间还要更小，所以还算适应良好。 等他洗好澡，衣服也都洗净烘干。文清宇掏出内裤和睡衣睡裤穿上，刷完牙洗好脸，再拿着衣裤走出卫生间。 狭小的房间一览无遗，没有刚才那个存在感十足的高大身影，只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灰狼，趴在床边两条毛巾拼起的“窝”里。 小灰狼抬头看过来：“床窄，这样不影响你睡觉。” 文清宇捻了下手指，先把衣服搭到椅背上，然后走向那张单人床。 他站定在床边，弯身一捞，动作熟练地抱起小灰狼，将它放到床上，还顺手摸了下背毛。 “那也不用睡地上。” 文清宇拉开薄被，拨着头发侧躺下，将被子扯上来盖好，拍拍胸前那一点空间：“关灯，睡觉。” 小灰狼被放上了床就有些呆，这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控制关灯，再挪过去蜷趴好。 文清宇已经闭上眼。 司瀚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儿，又怕这样盯着影响他睡觉，就半闭上眼，竖起的耳朵也一直留意着身边动静。 没过多久，文清宇的呼吸声变得缓慢悠长。 小灰狼试探性地挪过去一些，再挪过去一些……直到挨在文清宇身旁。 文清宇睡得很安静。 小灰狼这才渐渐放松。 然而，他刚一闭眼，就有一条手臂搭过来搂住他，随后头上也有什么东西压下，还用力蹭了蹭——是文清宇的下巴。 小灰狼顿时全身毛炸起。 不过，文清宇的呼吸频率并没有乱。 小灰狼等了好一会儿，才转头过去看，发现文清宇的确没醒。 心下长呼口气，小灰狼顺着文清宇的动作慢慢调整动作，两只前爪搭在他搂着自己的手臂上，身子稍稍伸展着侧躺，头挨在他脖侧。 司瀚调动精神力，在光脑里设下比文清宇平常起床要早半小时的闹钟。 不过…… 他看着文清宇近在咫尺的睡颜，暗想——自己大概用不上那个闹钟了。 他在卖萌？ 文清宇做了个好梦。 梦中他遇到一只可爱的绒毛小动物，任由他又抱又贴，捏爪子揉耳朵蹭脑袋捋尾巴，丝毫不反抗，乖巧得他心都要萌化了。 就是那小动物自带云雾特效，总看不清什么模样。身上的毛还一会儿深一会儿浅，在灰色、靛色、银白色之间来回切换。 后来文清宇觉得自己要醒了，和小动物道别。小动物突然变得巨大，环绕身周的云雾一下弥漫开，将他完全罩进去。 文清宇慢慢睁开眼，脑子还有点迷糊。 四周不是白茫茫，而是一片薄暗。但亮度比平常高，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拉好遮光帘。 不过，他的目光很快被旁边一团东西吸引。 有点灰扑扑的绒毛团子，头尾相接地卷成一个很漂亮的圆。 奇怪，爸妈买了新猫吗？家里那三只好像都不是这个毛色…… 文清宇的神智还陷在梦中出不来，不自觉地伸过手去，轻轻拽出那条毛茸茸的尾巴捻了捻。 下一刻，绒毛团子抬起头，两只橙红色的眼睛定定地看过来。 被这薄暗中的亮色一刺激，文清宇瞬间清醒过来，连忙松开手。 “抱歉抱歉！”他一边道歉一边坐起身，掩饰尴尬般抬手理理头发，“睡迷糊了，还以为是家里的猫……” 小灰狼默默把被扯开的尾巴卷回去。 文清宇掀被子起床，小灰狼站起身抖抖毛。 撑在床上的手离开床铺的一刹那，文清宇感觉到手腕处被毛毛刷过，紧接着便是又暖又软的触感，连着毛毛一起小臂上蹭了蹭。蹭得不算重，却也是不会让人忽略的力道。 文清宇的手已经在惯性之下抬起，他要站起身的动作却是一顿，迅速转头看向旁边的小灰狼，眼中满是惊讶。 小灰狼没看他，正低着脑袋，抬起一边前爪挠耳朵，像是耳背痒痒的样子。 文清宇手比脑子快，看小灰狼挠得辛苦，手一转，便伸过去替他挠了几下耳朵背后。 小灰狼耳朵微微抖动几下，又甩甩脑袋，毛毛软软的耳朵尖在文清宇手心来回划动。 文清宇被这动作唤回神，连忙收了手，起身抓起椅背上的衣服就蹿进卫生间。 颇有点落荒而逃那味道。 司瀚抬眼往关上的卫生间门看看，变成人形，伸手摸下耳背，禁不住扬起嘴角。 文清宇在龙头下接了捧水拍在自己脸上，终于在微凉的水意中完全清醒。 他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看了几秒，又垂下目光看向右手手腕。 仔细想想刚才……文清宇感觉司瀚有80%是故意的。 原因有三。第一，司瀚那么能忍痛，不至于连一点痒都忍不住要马上挠。第二，他真要挠痒，可以变成人挠。第三，就算担心突然变成人尴尬，小动物要挠耳背，方便自然的方式是趴着抬后爪挠，没必要站起来“不小心”蹭到自己。 所以，他那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真是在对自己卖萌？ 文清宇甩下头——这答案有点惊悚了。 可是，除此之外，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可能性…… 脑子里又变得乱糟糟的，直到手环上平常起床的闹钟震起，文清宇才放弃思考。 他换好衣服出来，见到恢复人形的司瀚，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 司瀚从床上站起，取下手环抛向文清宇。 文清宇张开手接住，正有些莫名，就听司瀚说：“我选了些早餐，等下到办公室去吃。你看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动作自然地从文清宇身旁走过，进了卫生间。 文清宇看门关上，才挪过几步，坐在床尾看手环。 选的餐点全是他经常吃的，而且数量远超他的食量。 看来，同住的半个月里，他的喜好已经被司瀚摸透。 刚才那些闹不分明的纠结突然就消散了，文清宇轻轻一笑，抬手减了几样，换上符合司瀚口味的食物。 * 两人前脚刚进司瀚的办公室，配送机器人后脚就送来早餐。 饱餐一顿，文清宇坐到司瀚的办公光脑前，把霍亿的检查数据导进去，接入军团的数据库进行精神力信息比对。 精神力研究院的库中数据，来源于自愿者，样本范围广泛。而军团的库中只收录军人的数据，不过，因为军团有定期检查，数据更具连续性和完整性。 以司瀚的级别，可以调看将官级以下的所有数据，即从最底层的普通士兵到上校都能过一遍。 霍亿的精神力等级是A。军团招兵，除文职技术兵的要求降到C级外，其他至少是B级，校官以上更是全员A级。相对来说，和这个群体的数据做比对更容易看出异常。 可惜的是，依旧没有得出有价值的结果。 司瀚听着文清宇的详细解释，点头沉吟：“可能真是我多虑了……” 文清宇却没有立刻否认司瀚先前的判断，而是问：“你是在什么时候察觉到霍元帅精神力有异样的？” 司瀚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个日期，又续道：“但只是一瞬间的异样，后来就再没有过。” 文清宇翻着日历思考片刻，和司瀚确认过他突破S级的具体日期，才说：“当时你已经临近突破，正是精神力最活跃、最不稳定的阶段，的确有可能察觉到一些平常察觉不到的异样。” 司瀚：“但也可能因为太稳定而产生错觉。总之，没有异常就好，你不用太过挂心。” 文清宇却缓缓摇头，又问：“你当时感觉到的异常，具体是什么样？” 司瀚回想一会儿：“不好形容，就是感觉不太稳定。” 文清宇追问：“哪方面的不稳定。要狂暴？要失控？” 这次司瀚回想得更久一些，才犹豫着说：“和我当时想突破的感觉有点像……可能是因为这样，我才感觉得到。我担心他以后会有突然突破的危险……” 他没法透露的是，上一世，霍亿遇到残余星盗埋伏，寡不敌众。本来整支小舰队会被全歼，但在最后一刻，霍亿突然突破S级，这才护得几名部下逃出。然而他本人却狂暴至失控，当场牺牲。 但霍亿此前完全没有要突破的迹象，所以上一世司瀚并没有特别在意那次感觉，确定霍亿检查过没有问题，就抛到了脑后。 这次重生回来，他才着重关注起这一点。还向霍亿旁敲侧击过对突破的想法，然而霍亿根本没有要突破的心思。他都一百二十多岁了，现在只求安稳，最近还和伴侣去培育孩子，一门心思等着把工作扔给司瀚，自己好提前过上带娃的退休生活。 不过现在查来查去都没异样，司瀚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 文清宇听司瀚这么说，自己也陷入回忆中。 他不清楚上一世里霍亿具体怎么牺牲的，但他知道是星盗袭击。后来司瀚剿灭星盗，秘密招他过去，所以他也大致知道战场在哪里。 虽然现在离那事还有两年，不过星盗通常也会有自己熟悉的活动范围。如果他告诉司瀚这个情报，应该提供不少帮助，让司瀚提前查出来。 可是，他一个和星盗没有一丝一毫关系的科研工作者，得找什么借口说起这个才合适？ 最终，文清宇只能说：“我想要你的历年数据，和霍元帅的历年数据，再仔细研究看看。” 司瀚毫不犹豫地给他下载导入自己的数据，又说：“元帅那边我会和他说，等拿了再给你。” 文清宇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隐晦地说：“那些漏网的星盗估计会潜藏起来，我也有点关系网可以打听一下……” 不料，司瀚却接道：“我已经查到那一小批跑走的结集在哪里。” 文清宇微瞪着眼看他。 司瀚没隐瞒，直接说了片星域名。正是文清宇知道的那里。 “等庆功宴之后，我会带人过去把那批漏网之鱼也剿了。” 文清宇面上惊讶，心下却是渐渐安稳，脸色渐渐缓和，笑着说：“这种军事机密，是可以告诉我的吗？” 司瀚看着他的目光很柔和：“算不上完全不能说的机密。而且，我相信博士不会透露出去。” 文清宇回视着他，不知为何，突然感觉早上被小灰狼蹭过手腕又有些痒。 就在这时，路简扬敲门进来，报告昨晚那个跟踪者的情况。 “基本确认他没有危险，外围情况都查过，还上了测慌仪。”说着他就撇下嘴，“他就是闲得慌，真是什么样人都有。” 司瀚点个头，同意放人，但还是补充一句：“让雀部先跟他一个月。” 文清宇有些吃惊：“不用这么麻烦吧。” 司瀚：“就当是训练。” 军团的事，文清宇不好插嘴，也就没再多说。 司瀚领着路简扬将他送到停车场，为他拉开车门。 看着文清宇坐进去，司瀚突然微微俯下身：“对了，庆功宴的时间定在周六晚上。博士如果周日没事……” 文清宇侧着头回望他，了然地笑着打断道：“帮我订间房。” 司瀚目送着悬浮车消失，又转头看向路简扬。 路简扬心一紧，脊背挺直：“我马上给文博士预订最高级那间！” 司瀚盯着他看了几秒，直看得他背上有些发凉，才转身走了。 路简扬挠挠头——怎么感觉少将好像不太满意？ 庆功宴含义 文清宇给悬浮车设置的目的地是精神力研究院，他要去拿一些材料。 现在是周二上午，离周六晚上还勉强有个五天半。司瀚说会在庆功宴后出发，文清宇不方便问具体时间，所以东西得在周六过来前备好。 他准备手动调制一些加强安抚剂给司瀚。 现在司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帝国军气势正胜。逃走的星盗则相反，正是气势低迷、物资紧缺的时候。趁这时机清剿对方，想来没有多大危险性。麻烦的地方只在于，星盗实在太能逃窜。 既然可以预见出现精神力狂暴的可能性不大，司瀚必然不会同意文清宇随军。文清宇就想着让他带些加强安抚剂，万一有什么意外，总能撑到自己过去。而且，就算司瀚用不上，他的部下们也能用上。 和现在的安抚剂相比，加强安抚剂能大幅提高效果，主要原因是加入了一种新成份，提取自文清宇四年多前发现的新矿物。 那种矿物他摸索了几年，已经把各项成份都分析清楚，所以现在把加强安抚剂拿出来也能解释得过去。 上一世里，这个时间段帝国没有大战爆发的征兆，文清宇的精力主要还是放在解决精神力狂暴的研究上。改良安抚剂的项目虽然在同步进行，不过进展并不快。 直到虫族现身，眼看着大战在即，文清宇才扭转重点，带着团队紧急改良安抚剂。加上三期实验，紧赶慢赶，终于在全线战斗爆发半年后投入量产。 文清宇向来只管出成果，后续和相应企业接洽生产的事，都是研究院专门的部门处理。他只管闭眼拿分成，并不过问那些。 但想起皇太子谋害自己的原因……这一回，他得自己把控加强安抚剂的后续生产才行。 一思及那类烦心事，文清宇就禁不住皱起眉。 但和司瀚曾经发起的政变相比，这不过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罢了。 想到这里，他心情又平静了。 这一回他不会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把皇太子拉下来。至于那个小皇子，一个被宠坏的无脑熊孩子，要对付起来倒是简单得多。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 文清宇将思绪拉回来，继续盘算着怎么多弄点材料来制安抚剂。 ☆★ 周六晚上的庆功宴跟在白天的授衔仪式之后。授衔是军部内部的活动，只有军部媒体进行了报导，庆功宴倒是邀请来不少政要和媒体。 打击星盗是一件长期工作，而且星盗也不可能完全消失。哪段时期太猖獗了就狠打一次，逼得他们龟缩，过个十几二十年又慢慢死灰复燃。 主要和星盗打游击这事，实在是高投入低收益。星盗们有自己的蛇鼠道，多数时候不会劫正经客船商船，主要窝在帝国管控力不强的地带劫走私船。走私商人给星盗交的“保护费”比税金低，双方之间保留一种默契，不碰上狠辣要命的团伙都不会暴出消息。 因此驻边的四大军团也不爱花大力气去打星盗，就是日常巡逻中碰到就震慑一下，偶尔练兵时出去逛一圈看看能不能找见目标。现在没有大战事，议院和内阁年年都想减军费，明面上不行就拖延发放。各军团都节衣缩食过日子，谁也不舍得掏自己家底。 这次帝国之所以突然有大动作，一是星盗近期气焰过于嚣张，占去好几颗重要资源星，搅得好几片星域不得安生，甚至有点要割据的意思。二是霍亿提出以他们东方军团为主力，也就是东方军团自掏腰包去打，其他四个军团意思意思出点人配合。这才有了司瀚打出的漂亮一仗。 当然，霍亿也不是拿自己军团充冤大头。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借此培养司瀚。司瀚年纪太轻，虽然十五岁就能化兽，破格被军校录取，早早参军之后又一路立功，晋升飞快。可达到将官之后，没有亮眼的重大战绩，就只能慢慢熬资历。 霍亿等着不及司瀚慢慢熬，加之司瀚又隐隐有突破感，就一手主导了这一战，把司瀚再往前推一步。 他唯一的失算，就是没料到司瀚的精神力爆发得那么强，竟然在战斗中突破S级。 幸好寻到文清宇这个高匹配安抚者，惊吓之后迎来最好的结果。帝国的S级断了代，现在司瀚是唯一一个，加上辉煌的战绩，接手东方军团一事再没人能反对。 因此，霍亿特意举办这次庆功宴，实际上是在向外界释放一个信号——司瀚正式成为军团元帅继任者。司瀚这个新晋S级身份自然也被大书特书，比起打星盗那种远离普通人日常生活的事情，反而是S级引起更大轰动。 司瀚虽然知道这次庆功宴的意义，但当天看到宾客名单还是吃了一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次来的大人物比上一世多了好些，晚宴安排不得不临时做出调整。 他蹙着眉头问路简扬：“先前发出去的请帖没有这么多吧，那些和军团没什么联系的家伙，怎么也要来。” 路简扬笑道：“人家都托关系问到了元帅那里。大家都是首都星上有头有脸的，元帅也不好驳掉。想来就来吧，当给你捧场了。” 司瀚没再说什么，挥挥手让路简扬出去，然后给文清宇拨了通迅。 穿着睡衣的文清宇出现在光屏上，略长的头发在脑后扎起，脸上挂着水珠，毛巾压在下巴上，看上去刚刚起床。 看到带着十足生活气息的他，司瀚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柔和，低声问候：“博士，早。” 文清宇胡乱抹了把脸，笑着回：“也不算早了，今天我起得挺晚。授衔还没开始？” 司瀚：“差不多了。” 文清宇眨下眼，玩笑道：“你不用特意打来提醒，晚上我会按时到的。” 司瀚却说：“我是想和你说，不用来太早，晚一小时就行。” 文清宇愣了下：“怎么？” 司瀚：“来的要员比先前预计的多，有好几个是肯定要上台讲话的。来早了就得在下面干站着听，累。” 文清宇忍俊不禁：“可是迟到也不太好吧？” 司瀚跟着他微扬嘴角：“没事。快到了你给我发信息，我出去接你，悄悄溜进去。” 文清宇听得直乐，切断了通迅还忍不住感慨——没想到看上去那么严肃的司元帅还会有这一面，是不是以前上学时也逃过课？ 既然司瀚专程说了，文清宇没驳他的好意，趁着多出来一小时，比计划中又多制出一瓶安抚剂。 悬浮车抵达军营停车场，司瀚果然如约等在那里。 马上要进会场，文清宇先没提安抚剂的事，下了车扫一眼司瀚的肩章，笑着说：“恭喜晋升中将。” 司瀚带着他绕小路去会场，一边小声说：“元帅对外说，我的精神力狂暴是找你治疗的，没有对外透露你是我的安抚者。” 文清宇点点头。不透露他的身份，这是在保护他。 上一世霍亿没来找他，司瀚得以一直对外瞒着消息。这一回既然外界已经知道是他救下司瀚，那庆功宴不邀请他来可就说不过去了。 两人穿过一条偏僻的走廊，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引得文清宇循声望过去。 “那边是这次参战的兵在庆祝。”司瀚也跟着望去，解释了一句，“庆功宴这边要军官才能参加。” 文清宇目光转到司瀚脸上，发现他看向远处的眼眸里含着光彩，仿佛带有淡淡的向往。 内心轻叹口气，文清宇明白，其实司瀚更愿意去和那些兵一起庆祝，那才是纯粹的庆功。 耐何，有些事总是身不由己。 文清宇又想起上一世的政变，心头泛起刺痛，不自觉地伸手轻轻拉住司瀚的袖子。 司瀚转头睡眸：“嗯？” 文清宇松开手，伸进口袋里掏掏，拿出个小盒子。 “晋级礼物。” 他本来想晚点和安抚剂一同，不过，现在他就想让司瀚高兴一些。 司瀚的眼中果然闪过惊喜，接过去打开——是一对银狼模样的领扣，奔跑的模样极有气势。 文清宇摸摸鼻子：“虽然你好像用不太上，但我也想不出还能送什么了……” 司瀚抬眼看向他，认真道：“我很喜欢。” 文清宇被这目光看得脸上好似有些热。 司瀚小心地将领扣取出来：“帮我戴上？” 今天他穿着军礼服，正好能戴。 文清宇当然没拒绝，接过领扣挨近过去。 司瀚微微抬起下巴。 文清宇仔仔细细地把两个领扣别在领尖上，再稍做调整。 向后退开时，目光恰好扫过突出的喉节——那喉节滑动了下。 “谢谢。” 略带些哑的声音钻进耳中，文清宇抬眼，就撞上格外灼亮的橙红眼眸。 他顿时感觉刚降温的脸又开始变烫。 文清宇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走路的速度都稍有加快。 司瀚很快跟上，默默跟在他身旁。 文清宇侧头瞥司瀚一眼，见他面上毫无异样，心里突然升起点不甘，忍不住开口说：“其实，我还定做了一套小灰狼形状的。” 司瀚转头看来。 文清宇狡黠一笑：“等我再买个假领，下次别上那一对，戴在小犴脖子上拍照。” 说完，他也不等司瀚回话，轻笑着迈开大步走向宴会厅。 司瀚注视着他的背影，眼中渐渐漫开笑意。 周旋交际场 文清宇没走几步就慢了下来——再往前就有岗哨，这样笑闹有点不像样。 司瀚很快赶上来，稍领先半步，若无其事地带着他往前走。 文清宇捂着嘴假咳一声，低声问：“营内是不是覆盖监控的？” 闹完了他才想起这茬，虽说两人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但还是怪不好意思的。 司瀚眼中含着笑，安慰他：“别担心，今晚我调了亲信盯监控，过后有人专门查看的概率很小。” 文清宇：……被安慰了，但没有完全被安慰到。 不过监控又不可能删除，文清宇也只能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在意的，就抛到脑后，跟着司瀚进了宴会厅。 宴会厅里人很多，淑女绅士们在悠扬的乐曲中举杯谈笑，军装、西装、礼服裙相互混杂，俨然是一处交际场。 司瀚一直留意着文清宇的神色，没有错过他眼里闪过的无奈，微侧过身小声说：“待上半个多小时，我就让简扬送你去宾馆。晚点我过去请你吃宵夜。” 文清宇视线扫过厅中被大部分人冷落的众多美食，笑道：“没事，我等你。” 司瀚是今晚的主角，离开一会儿接人还行，但肯定不好提前离场。 文清宇虽不喜欢这种场合，却也不是不能忍耐。他既然接受邀请过来，自然做好了捧场到最后的心理准备。 司瀚细细看他几眼，没再说多，只道：“先去和五位元帅打个招呼，然后我让简扬陪着你。我手下几个亲信都是大胃王，等下估计满场吃东西，你要不介意，可以和他们一起。” 文清宇回视过来，听司瀚安排得这么细致，心头都感觉泛起暖意，笑着点头：“好。” 司瀚领着文清宇走向霍亿那个圈子。另外四个军团的元帅们围着霍亿，有的带着伴侣或副官，有的只自己一个。这些人文清宇上一世死后都见过，包括此时还掌握中央军团的梅元帅。 霍亿身边站着个挺清瘦的中年男人，比起一脸亲和笑容的霍亿，他显得更为严肃冰冷。文清宇知道那人，材料学界的大佬季择远，没想到会是霍亿的伴侣。 两人刚到近前，霍亿就主动走过来，非常热情地向文清宇伸手。 “文博士，欢迎欢迎，能邀请到你真是我们军团的荣幸。” 文清宇也伸手相握：“霍元帅客气。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有点事耽搁，来晚了点。” “没事没事，你能来就是给我面子了。”霍亿松开文清宇，又扬手拍在司瀚手臂上，“也是这小子运气好，能碰到你这个大贵人。今晚军团特地请了名厨，一会儿让他带你好好尝尝那些美食。” 一句话瞬间就把文清宇拉进东方军团的阵营，惹得周围四名元帅看得都有些眼热。 军队的传统向来是推崇强者，原本五大军团实力相当，现在东方军团突然出个S级，就隐隐压了另外四个军团一头。还借此和精神力学的顶级专家攀上关系，说不定以后能有多少好处。别的不说，单是文清宇的研究成果要实验要推广，东方军团肯定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惜，他们再眼红，也不能穿回以前和霍亿争抢司瀚。只能纷纷在此时围上来，热情地和文清宇套近乎，先结个善缘。 也不知是不是霍亿和司瀚惹眼，文清宇才和这圈人聊上没多久，就陆陆续续有政要靠近，加入这个圈子。圈子越大越显眼，又不断吸引着他人围过来。 不知不觉中，文清宇就成了人群的中心，不断地被霍亿介绍认识新的人。一些职位稍低些的，根本挤不到他身边去。 司瀚一直站在文清宇身旁，时刻注意着周围人的动静，期间状似无意地和霍亿对了个眼神。 这时他们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想来参加这晚宴——祝贺司瀚突破S级是一回事，更是想结交文清宇。 文清宇年少成名，却极其低调，而且帝国科学院和精神力研究院都非常注意对他的保护。加之文清宇自己不喜交际，很少在对外活动中露面，各方势力就是想结交他都不容易。 尤其文清宇刚刚救下一个在战场上突破S级的兽化者，再次做出史无前例的事，想来该是又有了什么成果。而他的每一次新成果，都意味着巨大的利益。 司瀚有些懊恼自己先前没想到这一层，早知如此，还不如别邀请文清宇来了。 不过幸好，文清宇只是不喜交际，倒也不是真不擅长。加上有霍亿在旁帮衬，应对得还算轻松。面对那些打探和锋机，全是秉持“科研要严紧”的态度，通通以“还在研究当中”含糊过去。 司瀚算算时间，已经接近一小时，正在寻思找借口将文清宇带走，就见季择远招过服务员要了杯水，转身递过来，再向文清宇微抬下下巴。司瀚会意，眼含感激地接过，手臂绕到文清宇面前。 “博士，喝点水。” 文清宇道着谢接过，一下灌了两大口。 霍亿顺势笑道：“文博士刚来，这还饿着肚子呢。各位稍让一让，先放他去吃饭吧。满大厅的美食，要是还饿坏了帝国宝贵的精神力专官，那可就是我们军团的大罪过了。” 众人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没再多做纠缠。 文清宇跟着司瀚走向角落。 司瀚挨着他，低声道：“抱歉，我没料到……” 文清宇转头看去，笑着把手中水杯塞回他手上：“那就多带我吃些好东西。” 司瀚带他寻到自己那一群心腹部下。 这群人文清宇上一世都认识，其中不少人在那两次斩首行动中牺牲。此时再次见到他们，心中难免有些感触，这回自己一定要让他们都好好活着回来。 和这些率直的军人相处，就比刚才的交际舒服多了。众人相谈甚欢，文清宇本来出门前吃过东西，这时也被勾着又尝了不少美食。 司瀚一直没离开，也偶尔应酬一下过来打招呼的人。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晚宴最热烈的气氛渐渐过去的时候，大厅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 众人都转头望去，只见那是先挤上一群人，随后又分出一条路，两大一小三个人影从中走出。 是皇太子利源兴和亲王利因盖，利源兴手上还牵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司瀚微微眯眼——利因盖是嘉宾，刚才也和文清宇打过招呼，但利源兴可不在邀请名单之上。上一世利源兴没来，这次怎么突然来了，他想干什么？ 紧接着，司瀚便感觉到身旁的文清宇气息不对，像是在紧张。 他侧过脸问：“博士不舒服？” 文清宇一边暗暗呼着气，一边摇头：“没事，刚才吃得急，差点噎到。” 司瀚细看看，见他的确脸色没什么不对，便说：“我离开一下。” 利源兴既然来了，肯定要见司瀚。司瀚也想把他堵在霍亿那边，别让他见文清宇。 可惜，司瀚的动作晚了一步。 利源兴居然没去找霍亿，直接就奔向这边，还带得发现他的政要们也跟着围过来。 “司中将，恭喜突破S级。” 他笑得和蔼亲切，右手松开小男孩和司瀚握手，接着又转向旁边的文清宇：“文博士，久仰。” 文清宇忍着恶心握了一下，飞快松开，只笑笑没说话。 司瀚刚想出言将人引走，利源兴却低头揽着身边小男孩的肩膀，笑道：“这是我姨家的孩子，很崇拜司中将，非要跟着来见一见。” 小男孩仰着头，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有些紧张地开口：“司中将好！” 司瀚微垂着眼，温声回：“你好。” 男孩一副见到偶像的小迷弟模样：“我我我、我会努力向你学习，希望以后也能和你一样厉害。” 司瀚摸摸他的头：“加油。” 男孩幸福得快昏过去了。 利源兴玩笑着插话：“那你还得讨好一下文博士，以后突破S级也不怕精神力狂暴。” 男孩昏呼呼转向文清宇，歪着头对他笑：“文博士你好厉害啊！我听说以前在战斗中突破的人都活不下来，你是怎么救下司中将的？” 脆生生的声音令这一小片地方瞬间安静。 这问题之前许多人旁敲侧击过，只是没人直接问出口。 文清宇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利源兴，才落在男孩面上，温声说：“不用担心，我能救下司中将，等你突破的时候，也能救下你。” 不懂那些暗流涌动的男孩放下心，笑得灿烂：“谢谢你！” 利源兴无奈地摇摇头，对文清宇歉意一笑：“抱歉，博士，小孩子不懂事。” 随后他没多待，只说要去和霍亿打招呼，临走时又让身后一人带孩子去吃蛋糕。 文清宇目送他离开，忍不住讽嘲一笑。 旁边司瀚接过部下递来的盘子：“来尝尝这烤肉。” 四周人见状，也纷纷散了。 众人又吃吃喝喝，闲聊过一阵，宴会便即将散席。 就在这时，司瀚猛一皱眉。 紧接着，放甜点的那一角突然暴出一片惊叫声。 文清宇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那边出现了一只头快挨到天顶的黑熊，正暴躁地挥舞着前肢——有人精神力狂暴到要失控了！ 试探与反制 那头黑熊吼叫一声，眼看着前肢就要往地上落。 甜品区多是女人和孩子，利源兴带来的男孩就站在巨大的黑熊面前，手里捧着块蛋糕，似乎已经被吓傻。 如果黑熊趴到地上，不仅那男孩，还有旁边几个少女都得被砸得非死即伤。 便是这一瞬间，司瀚放出精神力波，精准地袭向黑熊，压得他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却就是动弹不得。 几乎同时，司瀚的部下们齐齐动起来，冲过去先迅速将最近的那些人抱离。一些靠得近的军官也跟着有了反应，跑过来帮忙拉离那些腿软得走不动的人。 在黑熊的声声低吼中，没一会儿，周围就被清出一大片无人区。 司瀚来到黑熊面前，猛然起跳，竟然刹那就跳得与黑熊的脑袋齐高。 他微侧身，长腿抬起，一脚踹在黑熊脖侧。 黑熊翻着白眼晕过去。 司瀚迅速落地，抬手托住黑熊巨大的身躯，再一边后退一边缓缓让他伏到地面。 他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对用于辅助的精神力也控制得极为精细。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弥一场祸事。 宴会厅中的人们这才放下心，又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那黑熊是谁？” “不知道，刚才没留意看。” “那状态，得是狂暴得要失控了吧？” “可是怎么会突然狂暴化兽，都到要失控的程度，肯定已经狂暴一段时间了。” “这明显不对劲！要是狂暴得失去理智，身体会自动化成幼兽，不会是那个样子。” 霍亿在一片吵嘈声中走过来，他身边的利源兴边走边问随从情况。 随从焦急地解释：“先前的确没发现他有任何异样！如果发现了，哪还敢让他跟在您身边！” 利源兴叹口气，对霍亿和司瀚道：“真是非常抱歉，霍元帅、司中将，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狂暴。在送他去医院之前，能不能和你们讨一支安抚剂？” 安抚剂要低温储藏，如无必要，通常不会有人随身携带。 霍亿刚想回他，文清宇的声音便随着脚步声响起。 “路少校已经去取了，很快会送来。” 利源兴扭头对他微笑：“那就好，谢谢。” 文清宇刚想再开口，旁边突然有个影子窜来，却在扑上他的前一刻，被司瀚拎住了后衣领。 男孩被硬刹住去势，双手却还伸向文清宇，泪水从眼中滚出，一边叫喊：“文博士，求求你救救李叔！他化兽前说他好难受，叫我快点跑！他、他还没有安抚者！你救救他——求求你了——” 利源兴上前拉过那男孩，无奈地训他：“不能这么没礼貌。” 又转向文清宇，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博士。他是老李一手带大的，两人感情很好，一时情急，犯冒你了。” 文清宇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很快转向男孩，柔声对他说：“别着急，我会尽力救他。” 男孩抽抽搭搭地道谢，看向黑熊的目光满是担心。 没多久，路简扬跑步回来，先将一个小布包递给文清宇，再用便携治疗仪给黑熊扫描脑袋。 治疗仪很快报出结论：“精神力稳定值远超标准，建议立刻就医，并寻找安抚者安抚。” 文清宇一边打开布包，一边对司瀚说：“能不能让他变成幼兽？” 司瀚点个头，精神力波再次向黑熊压去。 利源兴好奇地看着文清宇手中小布包，里面插着十几根长短不一的针，通体泛青，看不出什么材质。 他不由得问：“博士，这些针是……” 文清宇没抬头看他，只淡声回答：“归青制的。我最近发现，只要用精神力刺激归青，就会让它释放出能平缓精神力的能量波。由此，我想到用它来试试远古时期那种针刺疗法。” 周围听到的一群人纷纷在手环上搜索“归青”，才知道是文清宇几年前发现的新矿物。 在司瀚的精神力波压迫下，黑熊很快变成小小的熊崽。 文清宇弯身将晕睡的熊崽子抱起，从布包里依次取出针，缓缓扎进一团绒毛里。 司瀚在一旁看着，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是有奇怪——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都没听文清宇提过这种针刺疗法。 片刻之后，文清宇抬头对路简扬道：“安抚剂。” 路简扬忙拿出一支，过去喂给熊崽。 利源兴状似在关注黑熊，实则暗暗观察那支安抚剂——是统一配给各军营的包装。 喂下安抚剂，又过去半小时，文清宇拔了针，拿过治疗仪扫描。 虽然还在狂暴值，但数据明显开始下降了。 文清宇将熊崽交给男孩：“带他回去休息吧，明早就会醒。记得三天内每天早晚各服用一支安抚剂，之后如果还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 周围顿时又是一片议论声。不少人今天就是为了文清宇来的，如今现在见到他做治疗，心下难免都动起心思。 男孩小心地将熊崽抱在怀里，抽泣着对文清宇深深鞠了一躬。 利源兴伸手搭上男孩肩膀，对文清宇道过谢，又转向霍亿：“霍元帅，那我就先带人回去了。真是不好意思，请让我承担这次晚宴的费用，聊表歉意。” 霍亿没和他客气，让自己副官去和他随从交接，就将人送走。 闹了这么一场，宴会自然也进行不下去，很快宾客们便纷纷道别离开。 * 利源兴劝服了男孩，让车开往医院，带熊崽去做个检查。 男孩抱着熊崽，乖巧地坐一边。利源兴悄悄开启隔音能量屏障罩住他，自己和车前的心腹说话。 “告诉那边，让人去试验那个归青针刺。” “明白。” 利源兴沉默片刻，又问：“确认司瀚更新过精神力库里的数据？” 心腹：“的确更新过，在他回到首都星的当天，据说当时他还昏迷不醒。” “真的没有匹配到安抚者？” 心腹肯定地回道：“我亲眼盯的，跑过两次司瀚的数据，都没有匹配上。” “文清宇那边……” “文清宇同样没有能安抚的兽化者，也没有从匹配网给他发消息的记录。” 利源兴沉吟片刻，最后又强调一次：“归青的试验要抓紧。” * 司瀚回办公室拿上文清宇上次留下的睡衣，送他到附近宾馆订的高级商务间。 一路上文清宇都有些恹恹的。司瀚以为他是刚才针刺时消耗精神力疲惫，就没多说话。 文清宇进了房间便忍不住，拧着眉头和司瀚说：“那个皇太子是不是以为别人都是傻子！” 司瀚一愣。 文清宇也不需要他回答，兀自继续说：“他自己心思肮脏就算了，还利用小孩子！” 司瀚有些新奇。 他认识的文清宇，其实有点好好先生的性格。大概因为从小幸福美满，出名后又被保护得很好，对人对事总是特别宽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文清宇明确表现出对某个人的厌恶感。 司瀚给文清宇倒杯水递过来：“原本你这一路是在想这个，我还以为是刚才的针刺累到了。” 文清宇接过杯子喝一口，抿起唇消化下情绪，闷闷地道：“我就是觉得，他这种连自己亲戚家小孩都能利用的皇太子，以后上了位，怎么可能对民众好。” 司瀚在他身旁坐下，和他肩挨着肩，意味深长地小声说：“皇帝才一百岁出头，离皇位换人还早着，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准。” 文清宇听得心头一跳，转头看过去。 司瀚回视着他，面色很温和，完全不像是刚说过那种不安全话题的模样。只是，那双橙红色的眼眸仿佛比平常暗一些，像是蕴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力量。 看着那双眼，文清宇心跳得有些快。 他抬手摸上身旁装加强安抚剂的低温箱，轻轻摩挲一会儿，还是问道：“你什么时候出发？” 司瀚说了个日期，又续道：“这次只有我们军团出动，秘密出发，明天起军营会加强管制。” 那就是暂时不方便再见面了。 文清宇垂下睫毛，片刻之后又抬起。 “你刚异变不久，精神力还不够稳定。我想明早起床后，给你安抚一次精神力。今晚你能留下来吗，省得你两边跑麻烦。” 司瀚微微怔愣，随即难得地带上笑意：“好。” 先算计一把 这回司瀚让文清宇先去洗澡。 文清宇带着两只小热风机出来，见司瀚换上了宾馆配的浴衣，交叠着双腿坐在靠外侧那张床上看光屏。他个子太高，浴衣下摆堪堪才到膝盖，露出修长且肌肉紧实的小腿。 司瀚见到文清宇出来，一边收光屏起身，一边问：“衣服呢？阳台有挂式清洁机，那个清洗一次时间很长，和我的一起洗吧。” 文清宇望一眼落地衣架，发现自己先前脱下来挂着的外套已经不见，应该是已经被司瀚放进清洁机里。 两人今晚穿的都是正装，不能直接扔进配在卫生间里的清洗机。不过顶级商务套也对得起它的价格，连昂贵的挂式清洁机都配备了。 文清宇一边说着“叠在架子上”，一边正要回身去拿。 司瀚却先他一步进了卫生间，很快将衬衫和长裤拿出来，走出阳台，仔细整理好，再往清洁机里挂。 文清宇看着司瀚有条不紊的动作，脑海里突然冒出个念头——这情形，好像有点贤惠啊…… 如果他们两人真结了婚，过上普通的居家日子，是不是就像这样？ 文清宇站在原地，目光随着司瀚移动。看他打开机器，走回房间锁好阳台门，又从自己身边经过，进了卫生间关上门。 这里的卫生间门质量过硬，不透光不透音，没有传出丝毫声响。 文清宇失笑着拍拍额头，先出外间把低温箱提进来放到床边，再靠坐在另一张里侧的床上，设置好光屏看星网上的新闻。 星网对庆功宴的报导一片祥和，水花不大，网友评论主要集中在司瀚的S级上。文清宇把记得的参加宴会媒体都看过一遍，没有一个地方提到自己用新技术治疗的事。看来都被背后势力压下了，各方大概都打着主意想抢先一步拿出能变现的成果。 归青的价格估计会涨一波。文清宇给一个手中有归青矿星的朋友发去消息，让她看价格合适就出手，不要留着继续等升值。 那个朋友是富豪之家，为人很讲义气，文清宇以前帮过她，两人挺聊得来。 后来文清宇偶然发现归青，精神力研究所看那边偏远荒芜，就想把矿星买下来方便做研究。不料和矿星所有人接触之后，对方狮子大开口，研究所一气之下便没再多谈。 过了一段时间，那个朋友得知这事，就自己悄悄跑去买。她装成人傻钱多的大小姐，再让男朋友扮成精英，两人一唱一合地在矿星主人面前作戏，最后用正常价格买下矿星。 只不过，虽然价格上没吃亏，但那一片星域没有开发价值，从投资角度来看，就是大亏。朋友却和文清宇玩笑说相信他的眼光，放着等以后升值赚大钱。在上一世，随着加强安抚剂量产，她也的确凭此大赚。 文清宇重生回来，这次决定要抑制安抚剂的价格。原本他还觉得有点不对起这朋友，结果，现在这么多人上赶着让自己坑，那他自然乐得帮朋友大赚一笔。 朋友很快回了消息，非常有分寸地没多问，只恭喜文清宇又有新成果。两人刚聊两句，朋友突然发来一条语音。 “好快！马上有人来试探了，不仅问矿石价，看意思还想买矿星！” 文清宇想了想，回道：“估计会有好些买家找你，矿星也可以卖，你看着卖吧，反正这种赚钱的事你比我懂。归青价格高一波就会回落，不用攒着。我还知道一颗荒星上有没被发现的归青矿，你高价卖了这边，可以再平价去入手，留着以后细水长流地赚。” 接着他就把上一世利源兴手中的一个归青矿位置发过去。 朋友发来一个动态表情。而且，竟然还是文清宇自己的表情包！ 穿着白大褂的Q版中长发小人，抱着几乎和人等大的小灰狼，一人一狼亲密地挨挨蹭蹭，一串带桃心的“爱你哦”飘在上方。 朋友的语音紧随而至：“我约的稿子，今天刚拿到手，是三维的，你可以投影出来看。下次去你家撸小狼呀～” 文清宇失笑地想着“那你是撸不到了”，同时将那个三维动态表情投影在空中转着看。朋友的审美非常好，这图的确很得他心。 司瀚带着水汽从卫生间里出来，正撞上空中贴贴的Q版博士和小灰狼，亮粉色的“爱你哦”三个字左摇右晃，显眼他想忽略都不行。 “这是……” 文清宇的目光穿过表情包，看到司瀚罕见的惊讶之色，不由得笑开：“我一个朋友约的稿。她也很喜欢小动物，看到我上次的动态有的灵感吧。” 说完，他关掉投影，又将两只热风机抛给司瀚，一边顺嘴提了下归青矿的事情。当然，隐下了自己不该知道的利源兴那个矿。 司瀚听着听着，渐渐听出些不对来。 他原本以为，归青针刺是上一世文清宇后来那个治疗研究的基础，但现在听上去…… “那个针刺，是唬人的？” 文清宇眼中带着狡黠：“用精神力刺激归青，能让归青释放平缓精神力的能量波，这是真的，不过作用很微小。我也的确设想过针刺，制了一套来做实验，但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那套针是我上次回研究所拿东西，顺便一起扔在车里，都忘了拿回家。既然今晚皇太子不惜牺牲个人来试探，我就顺他的意吧。反正我每句话都是真的。” 他这副从容自信得脸上放光的模样，让司瀚都移不开眼。 不过，安全问题不容忽视。司瀚勉强分出心神，问道：“那个突然精神力狂暴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清宇的笑意渐渐收起，眼中流露出些许怒气：“被禁用药物刺激的，而且便携治疗仪扫描不出来，要去医院抽血才能验出残留。我能治疗好，不是靠针刺，而是……” 他目光看向床边的低温箱：“用了我新调制出来的加强版安抚剂。” 司瀚顺着看过去，心中再一次诧异——现在距离上一世加强安抚剂问世还有一年半，这回文清宇竟然这么早就有成果了？ 文清宇竖起食指摆在嘴唇前，轻笑道：“不过这个只过了机器检测，还没有过临床。当时我让路少校倒到统一配给军中的药瓶里，又用针刺打个掩护，别人发现不了。本来我配这些是给你带着以防万一的，没想到先给别人用上了。” 司瀚心头微微发热：“有劳博士为我费心。” 他知道，以文清宇对科研的严谨态度，不是有绝对把握，不会把还没过临床的药剂拿给自己使用。距离他离开文清宇家中才没过多久，这段时间，想必文清宇费不了少神在这上面。 文清宇被司瀚专注的眼神看得受不住，有些闪躲地垂下睫毛：“也没有……其实改良安抚剂的项目一直在做，只是我看目前没多少需求，就拿这项目培训新人……不过，既然现在已经完成初步配方，往下一段时间，也会把工作重点转到完善配方上……”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说到后面似乎都有些语无伦次。 司瀚温柔地看着文清宇，心一点一点软下去。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既然文清宇这么早就拿出了加强安抚剂，那么，收拾利源兴母家那个药企的事，也得提上来先办，不能再拖。 思及此，司瀚突而蹙下眉：“利源兴肯定会带那个人去医院检查。你刚才给那人喝了新药，会不会查出什么来？” 司瀚收回那种强烈的视线，文清宇顿时自在不少，轻松地回道：“不要紧。新药最主要的变化是加入归青，能在血液内查出残留。但我刚才用归青针刺过，他们不会把这个结果和安抚剂联系起来。” 说完这个，文清宇突然想起件事：“对了，今晚那些人会不会用特权去查精神力库？他们如果查了匹配网后台，不就知道我是你的安抚者了，那……” 司瀚马上安抚他说：“这个不用担心，后台信息我都抹掉了。我自己的精神力信息也修改过，他们就是再跑数据，也跑不出我们的匹配结果。” 文清宇微瞪大眼：“你有这个权限？” 司瀚点头：“S级的特有权限，知道的人不多。S级太强大，以前出过有人利用S级的安抚者对付S级的事，虽然没有出现最坏的结果，但之后就给S级增加了相关权限，用以保护安抚者。” 上一世他也做过这些，所以利思自以为是筹码的“91%匹配度”根本就不存在。上回文清宇被利思查到，是因为两人结了婚，民政系统中的数据总不可能抹掉。 文清宇倒是没联想上一世，听闻漏洞已经堵上，便安了心。 他看看时间，说：“不早了，睡吧。我休息好了明早给你安抚。” 司瀚自然不反对。两人各自躺下，关上灯。 S级精神力感知极强，司瀚在床上静静躺了半小时，就感觉到文清宇进入熟睡。 他动作轻悄地翻过身，看着黑暗中的躺在另一张床上的身影。 就和先前同住的那半个月一样，文清宇睡着的表情很放松，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 没想到，这样的博士也会有算计别人的小心思。 司瀚将刚才的对话又回想一遍，确认的确没有问题。连带着，也想起那个Q版表情包。 如果多给文清宇发消息，是不是有机会收到他发那个表情包？ 想到明天分开后，要有挺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司瀚甚至舍不得睡觉，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对面的人。 大狼和小狼 文清宇醒得比平常早一些。他不认床，昨晚睡得挺好，似乎还做了个好梦，可惜醒来就忘了。 宾馆的遮光帘完全没让外面的光露进来，房间里一片黑暗。 文清宇点亮手环，借着微光看看对面。司瀚背对着这边，好似还在睡。 不过，文清宇刚掀被起身，司瀚也动了下，转过身来。 文清宇不好意思地说：“吵醒你了？” 司瀚同样坐起身，开了灯，抬手捋过头发，一边说：“是我起床的点……我能先用卫生间吗？” 大概是刚醒，他嗓子有些哑。 司瀚的声音原本就低沉得很磁性，现在再带点沙沙的质感，配上头发睡得凌乱，下巴冒出胡茬，浴衣领口快开到小腹的模样，莫名有种性感的氛围。 文清宇只觉得耳朵有点酥酥麻麻的，像是被那声音电了一下。 司瀚没听见回音，扭头看过去：“嗯？” 又是一道电流，还比刚才的更强些。 文清宇对上像是含着火光的橙红眼眸，一个激灵醒过神，赶紧伸手比个请，又掩饰般地说：“那我看看早餐。” 司瀚点下头，起身去了卫生间。 文清宇看着门关上，不由得抬手揉揉发烫的耳朵，才去找服务平板。 两人吃过早饭，司瀚变成小灰狼，文清宇抱着他，用精神力仔细仔细给他梳理一身毛。 兽化者使用精神力会出现类似积累疲劳的情况，并且很难自主恢复。当疲劳堆积达到一定程度，便会开始出现狂暴。不过通常来说，这种情况下只需要服用安抚剂都能有效缓解。 但安抚剂同样会有积累副作用，出现抗药性，而由安抚者来进行安抚，在精神力稳定下来的的同时，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清除副作用。因此，能匹配到安抚者的兽化者大多会和对方搞好关系，定期接受安抚。 司瀚自重生以来，足足享受了半个月的每日安抚服务，其实现在的状态还挺好。 这次安抚不需要多少时间，但文清宇一想到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司瀚，即使把毛都理顺了，也不舍得立刻收起精神力，依然按摩似地一下下抚着小灰狼的背毛。 他突然想起上一世，那时司瀚每次都变成银狼趴着，自己就坐在旁边。手往毛上一摸，就会陷进又长又厚的银毛中去，和现在撸狼崽又有一种不同的舒适感。 只是银狼身躯太大，他伸长手也只能顺到一小片地方的毛，不得不将精神力大面积延伸开，才能将整只银狼罩进去。那样的好处是，每次安抚的时间会短上不少，但扩展精神力却很费劲。所以上一世里，文清宇给司瀚安抚一次，就得睡上一两天才能恢复过来。 这事文清宇没和司瀚说过。他觉得司瀚应该是更满意自己的银狼姿态，他既然有能力安抚好司瀚，就没必要让对方委屈。而且，能给那么巨大的银狼顺好毛，他还挺有成就感的。 文清宇手下撸着小灰狼，心里放松地回忆生前，突然就有些怀念银狼了。说起来，重生之后，他都还没见过银狼…… 犹豫片刻，文清宇还是低下头：“咳……司瀚……” 不常说的名，说出口时还有些怪。 小灰狼睁开眼，抬头望向文清宇。他早感觉到安抚可以结束，不过既然文清宇想撸狼崽，他就趴着没动弹。 文清宇和小灰狼对上视线，不自觉地捏了下他的爪子，又咳一声，才说：“我看到军部的宣传视频，才发现，我都没见过你正常的兽形态……” 司瀚：“你想看？” 文清宇点点头：“这里位置够不够，我们合影留个念？” 小灰狼转头打量下宾馆的会客间，便跳到空地上。 下一刻，小灰狼的身形以眼睛可见的速度不断放大，身上的毛变魔术似地不断加长加厚，褪色般地由灰色渐渐转变为银白。 最终，那里出现了一匹背高超过一米五的巨大银狼，头部远远超过文清宇的身高。室内柔和的灯光照在那一身厚实的银毛上，甚至还泛起点点星芒。 银狼微微挪动下长长的尾巴，小心地趴伏到地面，转头去看文清宇。 司瀚就愣了下——文清宇那表情，不像惊叹，反而像是有些怀念？ 文清宇看银狼趴好了，马上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想去摸，抬到一半却又迟疑地停住。 银狼动了动，靠到他手边。 这明显的默许让文清宇眉开眼笑，立刻两边手一同抬起，抱住银银的脖子，还把脸贴过去感受厚实柔软的长毛。 银狼静静地趴着，等文清宇摸够了，抽出悬浮相机来拍照，才用平常的声音开口问：“博士……喜欢狼崽还是大狼？” 文清宇正在调整角度，没过脑子就本能地回道：“都很喜欢！” 司瀚觉得自己心跳快了点，不过还是努力维持着理智，从文清宇的角度翻译了下——狼崽和大狼都好撸。 文清宇拍了好几张，终于满意地收回相机，这才想起刚才的话，顿时感觉耳朵又有点烫，连忙找补一句：“不过正常的形态太大，在屋里不好活动，还是小灰狼更方便……该退房了，我去换衣服。” 司瀚变成人形：“刚才的照片，等会儿传给我吧。” 文清宇穿着睡衣和自己拍的生活照，也算难得。 里间传出文清宇答应的声音，接着是关门声。 司瀚便也走进去，趁着文清宇在卫生间换衣服，自己也换回昨晚的军礼服。 等文清宇打理好出来，司瀚又给他传输了先前拿到的霍亿的精神力数据，再帮他的个人光脑装上军部的加密器，方便两人以后联系。 随后，司瀚很自然地提起低温箱，以及装有文清宇睡衣的袋子，两人一同出门搭电梯下楼。 文清宇拉开自己悬浮车车门，司瀚低声叮嘱：“有事随时联系我，如果我没回复，就去找霍元帅。” 停顿片刻，他又补一句：“没事也可以联系。” 文清宇回视他一眼，笑着应下，坐进车中离开。 司瀚目送走悬浮车升空离开，直到进入行车通道看不见了，才转身去开自己的车门。 等坐了进去，往副驾一放东西，他才发现——文清宇的睡衣又没拿走。 算了，留在这边，说不定还有用得上的时候。 这么想着，司瀚心情愉悦地启动了车子。 ☆★ 除了中央军团总部在首都星，四大军团的主要驻扎地其实都在外面。只有元帅会长驻首都星，底下的军官都要轮流在驻地值守，遇到哪里暴发战争，必要时连元帅也要赶过去镇场。 授衔过后，各军团的舰队陆续出发回驻地，东方军团也不例外。 司瀚带去清剿漏网星盗的人手不算多，分批混在其中出发。 这一战单说战斗不会多难打，难的还是寻敌。司瀚预计花上五六个月的时间，尽量清扫干净，争取往后二三十年都能过得清净。 司瀚出发这天，霍亿亲自来送。 他堂而皇之地开了防视防听的能量屏障，部下们只当是元帅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但…… 屏陪里，霍亿对司瀚挤眉弄眼：“上回你和文博士同在宾馆住一晚，没点进展？” 司瀚无视他的表情，一本正经地答道：“博士只是帮我安抚精神力。” 霍亿上下打量人，摸着下巴啧啧两声：“你这样可不行啊，要主动点知道吗，主动！” 司瀚无语地看着他：“元帅如果没别的事……” 霍亿伸手进口袋掏掏，掏出张储存卡，不由分说地塞进司瀚手里：“我特意给你收集起的秘籍，一会儿上船了好好看看。” 出发时间马上到了，司瀚也懒得多说，接过卡便带着部下们离开。 一艘艘穿梭艇离开星港，脱离首都星引力，驶入悬停在外的战舰当中。 司瀚迈入舰中，来到舰桥，下令一切准备就绪的舰队出发。 待处理完事情，回到指挥官舱房，司瀚就收到霍亿估摸着时间发来的好几条同样信息。 【霍亿：现在没事了吧，赶紧看看秘籍。】 司瀚找出卡，插进个人光脑里读取打开，里面都是视频。 他随意点开一个——小狗摊着肚皮睡觉。 再点开一个——小狗摇着尾巴舔主人的脸。 再一个——小狗抬爪子和主人拍手。 司瀚：“……” 他给霍亿回了消息。 【司瀚：您当年就是这样追到季教授的？】 霍亿立刻发来回复。当然，对答案避而不谈。 【霍亿：好好学啊！追伴侣的秘诀就是不要脸。】 司瀚盯着这话看了几秒，默默切回去，从头播放第一个视频。 博士不对劲 司瀚忙起来，文清宇也开始忙起来。 他休假前结束了一项目，项目组解散。同时他手下还另一个项目，就是改良安抚剂。因为不急着出成果，文清宇当时建组时招的都是所里新进的研究员，给了他们很大自由度，自己只把控方向，就当是给研究所带新人了。 现在他既然要重组上一世的小组，把这个项目拿回来做，那原先的那批新人也就全被遣走。文清宇其实考虑过干脆留他们下来，但考校之后发现不太行，这批人都跟不上自己，最后四处问问，给每个人都推荐了合适的好去处。 在此期间，新小组的人陆陆续续到齐——文清宇是精神力学界顶尖的那批权威人物之一，他发出的邀请几乎没人会拒绝。这些人中有先前就跟过他项目组的老熟人，也有从外面招来的新加入者。 众人齐聚堂的这天，文清宇看着如今鲜活的下属们，眼底有点发热。当晚他就借着让大家相互熟悉的借口，请全组吃了一顿豪华大餐。 改良安抚剂的项目正式启动。有过上一世的经验，文清宇有条不紊地将工作安排下去，自己反倒有些闲。毕竟他虽负责核心部分，但照着以前重走一次过程就行，不用费脑子。之所以重新招集起这些属下，是因为出成果的荣誉大家都有份，文清宇不会独占。 于是，属下们都在忙碌，文清宇自己却在独立办公室里闲着。 这一闲下来，他不由得有些想念司瀚。 文清宇抬起手环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口气，放下手。 尽管司瀚说有事没事都可以随时联系，可他却不知道能和司瀚聊什么，发消息也只能问问“最近好不好”，感觉客套又生分。 文清宇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挺无趣的人，除了做研究和喜欢毛绒小动物，就没别的兴趣爱好。他朋友也少，其中多是研究员，少数几个资深绒毛控。 他还知道自己其实不太会和人相处，对他人情绪并不敏感。也正是因此，上一世中司瀚一直没有主动表态，文清宇自然严守着安抚者的界限，至死都没看出司瀚的心思。 这和文清宇的成长经历密切相关。 他的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到他的惊人天赋，为他聘请来很好的老师。虽说到上学的年纪他也会去上学，但兴趣不同的孩子很难玩到一处。他学会了待人处事，却无法消除那种不合群的隔阂。 不过文清宇并不觉得孤单，畅游知识的海洋就足以丰富他的内心。家人也没有勉强他一定要合群，一直支持和鼓励他随心所欲地学习。 之后文清宇对精神力学产生极大兴趣。为更进一步学习相关知道，他在十岁时申请入读帝国科技大学，十二岁修完本科学分，十五岁拿到博士学位，十六岁就攻克了困扰人类三百多年的精神力困顿症。 他这开挂般的人生远远将同龄人抛在身后，又难以融进年长者的圈子。直到步入青年期，外表不再是交际的障碍，文清宇才渐渐结识一些朋友。 只是，童年与少年时期的长期独处，也让他在人际关系中习惯性地处于更为被动的位置，现在交到的朋友全是那种热情主动的性格。 这种性格并不是想改就能改，文清宇也没有过于纠结，只想着再过段时间可能会发生战斗，到时再问问司瀚的精神力情况，总不至于没话找话的尬聊。 这时，手环提醒他到午饭时间。文清宇收拾收拾，起身去了所内的某家餐厅。途中遇到研究所的吉祥物小狗，撸了一通狗子。并且因为狗子太可爱，忍不住拍下一小段视频。 今天有个朋友出差回来，约了文清宇一同吃饭。两人交情算深的，先前文清宇忙的时候，还曾托他帮忙关照过原本那个新人小组。 朋友听说文清宇重新招人，亲自带队攻改良安抚剂，脸色有些古怪。 他左右看看，凑到近前小声说：“有人找我打听，说是你用归青给人做针刺，当场治好精神力狂暴……不过我给糊弄过去了。” 文清宇也小声回他：“你别掺和。” 朋友盯着他看上片刻，低低地笑了一声：“能让你花上小心思，这事果然不简单。行，我躲着点。” 两人点了餐，等餐之时，却有一个青年满脸紧张地找过来，是先前被文清宇遣走的人之一。 朋友往青年脸上扫一眼，识趣地起身说去洗手间。 青年在旁边拘谨地坐下，双手交握着放在膝头，目光都不太敢看文清宇，语无论次地问候。 文清宇见他好几句都没说到主题，正准备开口问问，就见青年像是鼓起了勇气，抬头看着自己，结结巴巴地说：“文、文博士，我、我喜欢你……不知道我能不能……我的意思是……让我追求你……” 他脸色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后都快听不见了，只有眼睛依旧很亮。 文清宇怔愣下，但很快就温声答道：“谢谢，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很抱歉。你可以再看看身旁其他人，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青年的表情渐渐僵硬，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缓过一会儿，才小声道歉：“对不起……您突然遣走我们，我……您放心，我不会再打扰您……” 说完，他弯了弯身，就没精打采地离开。 文清宇的朋友和青年错身回来，笑道：“哎呀呀，又一个孩子在撞到文博士这面铁壁上。我记得当时我去你那个小组时，就看出他喜欢你了，都快两年了吧。” 文清宇一愣：“这么久？我一点没感觉出来……” 朋友取笑他说：“你就没长恋爱那根筋。” 文清宇微微蹙眉：“可是，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朋友啧一声：“研究所颜值担当，大天才，你能不能不要凡尔赛。别人听到会想打你。” 文清宇无奈一笑：“我是真不明白……我觉得我这人就挺无趣的，有时想和圈外人聊天都不知道能聊什么。” 朋友的目光慢慢变了：“你这是……有情况？” 文清宇眨下眼：“我就有感而发。你和你恋人平常都聊些什么？” 朋友微微眯起眼打量他，不过没再多问，只笑着无奈摇头：“你别拿搞科研的态度往上套啊。两个人相处，只要三观相合，随便聊什么没营养的琐事都能聊到一起。而且，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待在一起。即使不说话，只是待在一起，各做各的事，也会觉得很满足。” 文清宇奇怪地问：“安安静静的，不会尴尬吗？” “最开始会有一点吧，后面处熟了就不会。就像和家人待在一起，也不会因为不说话而尴尬吧？再说，热恋的那段时间，就算尴尬也想待一起啊。还是那句话，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起对方、见到对方，就会开心。” 文清宇听得若有所思。也是，和小灰狼一起住的那半个月，他们也不是时时刻刻说话，甚至说话时候不多，但过得挺舒服。 那……回头还是给司瀚随便发点什么消息？ * 不过，下午的时间文清宇忙于写申请，一时还没能去想可以发什么。 晚上下了班，文清宇先回家换了身休闲装，饭都没顾上吃，就坐车去了个自己从未去过的地方——一家私人会所。 停好车下来，他整整衣领，正准备往里走，突然感觉手环震了下。 是司瀚发来的消息。 【司瀚：路过一片漂亮的星云。】 下面带着星云的照片，橙色、黄色、青色、蓝色交杂在一处，的确相当美丽。 文清宇不由得嘴角微扬。 想起中午时朋友说的话，他在手环中翻了翻，把今天拍的撸小狗视频发过去。 【文清宇：这只小狗是我们研究所的吉祥物。】 视频当中，小狗吐着舌头，似乎被文清宇揉脑袋揉得很舒服，身后的尾巴摇得很欢快。 身在宇宙中的司瀚看完，不自觉地想起霍亿给自己找的那一大堆“秘籍”，心中有点微妙。 不过，他原先还以为文清宇只会客套地回一句“的确很漂亮”，没想到竟然交换了一次日常。这么一想，又不由得有些开心。 司瀚愉快地继续处理杂事。 没过一会儿，手环震起，又有新消息。 司瀚点开，可惜这次不是文清宇，而是他专程留在首都星的部下。 【枭：中将，文博士来了会馆，还点了你要我保护的那个男人出台。这怎么回事？】 只是个游戏 司瀚盯着那句话看了几秒钟，脑子里有个念头闪过。 他特地交待部下今晚去保护的那个男人，是那家会所新来不久的MB，艺名兰迪。 上一世司瀚查皇太子利源兴的时候，揪出不少肮脏事，只是时间长了，能很快找出确凿证据的不多。兰迪案是其中之一。 这件事里利源兴只是帮凶，凶手是他舅家的表弟，也是罗家下一代的继承人。 那个罗表弟招待一群人去常去的会所玩，点了不少人作陪，他自己专挑了有新鲜感的兰迪。兰迪还没被会所训乖巧，一开始尚能笑脸待客，但后面越玩越不成样，他就受不了地要走。 罗表弟喝多了酒，又当众被一个MB落面子，当即暴起打人。兰迪挣扎着逃出包厢，罗表弟还追出去打，最后甚至化兽，把兰迪撕扯得死无全尸。 这事是罗表弟冲动之下动手，目击者实在太多。就算事后利源兴动用不少关系压下来，就算时间已经过去五年，司瀚还是拿到多段视频，砸实罗表弟的罪行。 司瀚还以销毁证据为交换，从罗表弟那里又问出利源兴和罗家不少事。当然，最后他并没有放过这个杀人凶手。对敌人，司瀚从不讲武德。 现在重生回来，司瀚也没打算放过利源兴。不过文清宇既然早早拿出加强安抚剂，那他首先要对付的，得是罗家的药企。 司瀚准备再从罗表弟这里找突破口，专门留了部下在今晚蹲守，捉个现行，也把人救下来。 但，文清宇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还特意点兰迪出台？ 联系到提早出现的加强安抚剂，司瀚有一瞬间想过——文清宇会不会也重生了？以文清宇的性格，肯定不会见死不救。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上一世他查利源兴和罗家，是在文清宇出事后。哪怕文清宇真重生，也不知道兰迪案。 一时间司瀚脑子有些乱。他再次深切地领悟到——自己对文清宇的了解实在太少。 部下又发来消息，说文清宇要带人走了，问他跟哪边。 司瀚暂且将疑惑抛开，先处理眼下的情况。 【灰银：卫家兄弟在不在？】 【枭：他们在外头，我在会所里。】 【灰银：让他们进去盯人，你跟着博士。保持联系。】 想了想，又特意叮嘱一句。 【灰银：优先保护博士。】 【枭：OK。】 司瀚犹豫着要不要和文清宇联系，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 他抬手揉揉眉心，轻叹口气——希望博士知道自己派人跟着的时候，不要生气…… * 文清宇的确做不到见死不救。 重生回来后，他将上一世司瀚查出的事都做了记录，想着尽量能救一个算一个。 兰迪案是当时的一大突破口，而且光是看收集到的视频就让人不寒而栗，文清宇记得很清楚。 但这事他又没法对别人说。一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MB，他没法未卜先知地知道对方要出事。 文清宇思来想去，担心就算自己当时“恰好”在现场，也无法及时阻止事态发展。尽管他的精神力和凶手同级，可他毕竟没有经过系统训练，最后还是采取了最为保险的办法——先把兰迪捞走。 至于兰迪走后会不会再有别的人受害……文清宇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只能说，从上一世查到的情况看，那家会所训好的人会丢命的可能性不高。 兰迪和文清宇预想中的有点不一样。文清宇原本以为MB会是那种偏向娇小的人，但兰迪虽然妆化得精致，却是长手长腿，身高和文清宇相仿，贴身的紧绷衣服甚至还显出点肌肉的线条。 他见到文清宇，眼里闪过一丝惊异，但很快就笑着迎上来要拉文清宇的手：“今晚是个大帅哥点我啊，我赚到了。” 文清宇后退一步躲开，双手插进风衣口袋中：“我还没吃饭，先陪我去吃饭。” 兰迪没有不识趣地非要上手，只对他抛个媚眼：“那不如就在会所里吃，我给你推荐几瓶好酒。” 文清宇淡淡开口：“我付的是你整晚的出台费。” 兰迪耸耸肩：“当然，你是金主，听你的。” 文清宇直接转身往外走，兰迪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司瀚那辆车有点扎眼，今晚文清宇特意租了辆普通车子。 他将兰迪带到事先订好的餐厅，没要包间，而是在大堂挑了一处偏僻点的卡座，随意点了两份套餐。 兰迪啧啧两声：“我可是好久没有尝试过这种普通约会的氛围了。” 计划很顺利，文清宇放松不少，有了点闲聊的心思，一边脱下风衣一边随口问：“你还有过普通约会？” “很值得吃惊吗？我以前也是交过男朋友的。”兰迪目光定定地落在文清宇脸上，“不过我也很吃惊，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文博士也会到会所点人出台。” 文清宇拿水杯的手一顿，回视过去。 兰迪再次抛个媚眼：“博士喜欢什么样的，我都可以配合哦。” 一边说，他一边慢慢拉下紧身上衣的拉链，露出胸肌和腹肌，特意压低的声音里带着诱惑：“虽然我一般都当0，不过，如果博士需要，我也可以当一回1。” 文清宇面无表情地看着，第一反应是——肌肉比司瀚差远了，第二反应则有点郁闷——自己就这么一眼0？ 不过他表面未显分毫，只平静地将杯子放回桌面：“拉链拉上，你要是感冒了我不会付药钱。” 兰迪动作滞住，拉上拉链收起媚态。 正好机器人来送餐，他伸手想帮文清宇拿套餐，却被文清宇先一步拿走。 兰迪抬眼一瞥，拿起自己那份，一边拆餐具一边说：“博士难道还担心我给你下药吗？你点我出台，总不能是想听我讲故事吧。” 文清宇吃着自己的餐点，问他：“你怎么会认得我。” 兰迪对他笑笑——这次的笑容挺正常：“博士对所有人都有恩，我自认是个感恩的人，认得你不奇怪啊。你弄这个造型是和照片上不太一样，不过，干我们这一行嘛，眼睛总要利一点。” 文清宇微点下头，又说：“听故事我有点兴趣。不过会所里那些就算了，你和你以前男朋友的故事，不介意的话，我想听听。” 兰迪终于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文清宇学着先前他那样耸下肩：“其实我玩游戏输了，惩罚是点个MB过一夜，随便怎么过。所以，等下用你的身份去开间双房套间，你就当今晚放假吧。” 停顿一下，又补充一句：“不要想着袭击我，你的精神力比我低两级，我很轻易就能控制你。” 这次兰迪连嘴都张大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说：“博士……和你比，我的确是智商低谷，但我也不傻。” 文清宇无所谓地说：“信不信随你。” 兰迪看上去很无语，不过还是配合地问：“那你是要拍视频证明还是怎么样？” 文清宇：“不用，我们这圈子的人都讲信用。” 兰迪忍不住嘀咕：“那有什么必要真的照做？” 文清宇瞥他一眼：“我们科研工作者是这样的，凡事一根筋。所以我才能取得现在的成就。” 兰迪：“……” 文清宇看他这么一言难尽的模样，心情突然变得不错，更有了聊天的兴致：“怎么样，你的恋爱故事，讲来听听？” 兰迪觉得自己心中的文博士形象有些幻灭，不过……总好过真来会所点MB？ 带着复杂的心情，他开始回忆自己以前那段恋情，挑着有意思的地方讲起来。其间还要被文清宇像做研究一样问些奇怪的问题，心情又更加复杂一分。 隔着一道绿植，白潜光将精神力集中在耳朵边，一边听着文清宇那边的交谈，一边给司瀚做直播。末了还加一句—— 【枭：中将，你信吗？那个游戏惩罚。】 司瀚看得忍不住抚额。基本上，99%的人都不会相信。但文清宇没说错，他们那个级别的研究者，真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现在司瀚知道了文清宇的目的，就可以稍微插一下手。 于是，当文清宇和兰迪吃好饭，正准备起身离开，就见个陌生人走到卡座边，对他点头问好。 “文博士好。”白潜光点点自己的手环示意，他现在戴了伪装容貌的仪器，文清宇认不出他。 文清宇一抬手，恰好看到司瀚的通迅进来。 白潜光递上一个屏蔽仪，点开声音屏蔽，单单将文清宇罩住。 视频接通，倒是让司瀚微微一愣。 文清宇今晚换了平常不会穿的花衬衫，头发上了很重的发胶，抓出些许凌乱感，还架了一副装饰金边镜，很有点斯文败类的味道。 不过，司瀚立刻回过神，解释道：“博士，旁边这人是白潜光。” 文清宇诧异地往陌生人脸上瞥——白潜光可是司瀚嫡系中的嫡系，竟然没有跟去？ 司瀚长话短说：“我们在查一些事情，查到那家会所。他今晚进去暗访，结果正巧见到你。我不放心，就让他跟着你出来，很抱歉。” 文清宇不自觉地露出微笑，那种败类感一下就给冲没了：“没事。” 司瀚暗自松口气，续道：“他刚才听到一些，我想，可否让他代替你。那个MB可能知道一些事，我们正好问一问。” 文清宇的目的只是不让兰迪回会所，当然不会不同意，这还省得他和个陌生人住一晚难受。 于是兰迪被白潜光带走，文清宇自己回了家。 一进门，他就直奔浴室——去一趟那种地方，感觉混身都沾了难闻的味道。 脱下衣服，他正好瞥到镜子，脑中不期然地想起先前偶尔见到的司瀚的肌肉…… 文清宇拍拍升温的脸——看到兰迪的没一点感觉，回想司瀚的就心跳都会加快。 不对比不知道，这一对比，司瀚的吸引力明显拔高。 文清宇步入淋浴间，把常用的水温调低了一些。 一点点改变 洗完澡出来，文清宇戴上手环，发现个人光脑上有条新信息。 【司瀚：安全到家了吗？】 文清宇又不由自主地笑开。他很少晚上出门，即便偶尔聚会或是回父母家，也会主动报平安，都不记得上一回收到这种关心是在什么时候。 只是一件小事，但被对方一直惦记着的感觉，很暖心。 文清宇拍了张自拍，刻意拍出明显的卧室背景，发送过去。 【文清宇：刚才在洗澡。】 司瀚回复来一个摇尾巴小狗的动态表情，表情包配字“主人回家了”。 文清宇擦头发的手停下，噗哧一下笑出声。 原来司瀚那样的人也会用表情包？ 想像一下司瀚满脸严肃地挑选用哪个表情合适……文清宇简直笑得停不下来。 好不容易缓过笑劲，他又把今晚的事重头回想一遍，看看有没有哪里出纰缪。结果，想着想着，笑容就变僵了。 先前他找来搪塞兰迪的借口很随意，反正兰迪和自己的圈子完全没关联。可现在被司瀚知道了……那种借口，任谁听了都很难相信吧！司瀚会怎么想？ 文清宇开始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弥补，可想来想去都没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最后只得自暴自弃地发条消息试探一下。 【文清宇：以前没去过那种会所，里面的香薰味道好腻，我一到家就赶紧从头到脚洗一遍。】 有些忐忑等了两秒，文清宇起身去倒水，想缓解一下不安。 刚起水壶，手环震了，吓得他差点把水倒身上。 【司瀚：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下次再有这类惩罚，最好带个保镖去。】 文清宇：“……” 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那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文清宇纠结片刻，干脆抛开不再想，顺着话题继续聊。 【文清宇：打断了白上校的暗访，会不会影响到你们查的事情？】 【司瀚：没关系，还有其他人在。】 文清宇轻轻吁口气——有司瀚的人，应该不至于会出人命案。 他没再提这事，看司瀚此刻不忙，就又随意地聊些闲话。最后还是司瀚看时间晚了，催他去睡觉。 文清宇点开动态表情，从昨天刚收到的约稿中挑出一张“晚安”发过去。 然后同样收到一张“晚安”表情包，和先前的“主人回来了”是同一组，小狗翻着肚子睡觉。 文清宇又忍不住笑出声。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和司瀚聊多种口味的营养剂怎么兑起来好喝，一起吐槽哪家的提神剂特有效但味道特怪异，最后还互发表情包道晚安。就是和妹妹聊天，他都很少发表情包。 文清宇心情愉快地躺上床关灯，朦朦胧胧快睡着了，突然想起件事，又睁开眼。 他下床走进卫生间，在垃圾筒里捡出一张薄卡——是兰迪塞过来的名片。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文清宇给兰迪发了条信息。 【你要是继续待在那家会所，最好避着点罗家大少，他是那里的常客。我有商业圈的朋友，圈内传闻他在那方面有些危险嗜好。——文】 文清宇发完就重新上了床，没想到兰迪的回复很快发来。 【谢谢博士关心，下次你再过来，我帮你申请打折啊（比心）。】 文清宇无视了这条，闭眼睡觉。 宾馆里，兰迪放下手，看向对面那个用了虚拟容貌的人。 他给文清宇打的回复语气有些轻佻，但此时的表情却和先前面对文清宇时完全不同，严肃又带点紧张。 “你说的罗大少，是康巨药业大股东家里的那个？” 白潜光微点下头：“会很危险，你要不想答应，我也不会勉强。” 兰迪定定地看着他眼睛几秒，露出个嘲讽的笑：“你和我说这个，不就是已经把我查清楚了？” 白潜光也扬唇笑起来，取出几样小东西摆在桌上。 “这个，收集证据用的。这个，给你防身的。这个，用来联系我。放心，不会被扫描出来。但如果你不慎暴露了……” 兰迪耸下肩：“我就会变成弃子，你不会来救我。” 白潜光挑起一边眉，没回话。 敲定合作，两人各自回屋休息。 白潜光将结果发给司瀚。 司瀚回复一句【辛苦】，处理完事，也洗漱上床。宇宙里没有白天黑夜，没有战斗的时候，他会尽量遵循原本的生物钟作息。 临睡之前，司瀚又打开和文清宇的聊天界面，目光落在文清宇发来的“晚安”表情包上。 穿着白大褂的Q版文清宇，抱着和小人差不多大的小灰狼，一人一狼都蜷睡着，头顶的“晚安Zzz”左右摇晃。和上次那个“爱你哦”明显出自同一个制作者。 司瀚目光柔和地看了良久，突然也冒出个念头，去找人约一套银狼的表情包。 这种约稿渠道不知道该去哪里找？明天让万能副官去了解一下好了。 司瀚在手环上做好记录，才闭上眼睛。 希望今晚的梦里有博士。 ☆★ 最近研究所的氛围隐隐有些不太对，文清宇能感觉出来不少人暗暗打量自己。大概还是归青的事，估计小范围内传开，许多人都被问了。 不过文清宇没在意，按部就班地主导改良安抚剂。 这天听到所长终于出差回来，他在内网中提交过申请，就去了所长办公室。 所长是文清宇的硕博导师，非常爱护文清宇这颗“人类瑰宝”，两人关系相当亲近。 文清宇敲门进去，先喊了声“老师”，才看到屋里还有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看上去像是学生。 所长招手让他到身旁坐，一边笑着介绍：“他们是帝科大今年送过来的实习生。” 帝国科技大学的，那就都是文清宇的师弟师妹了。文清宇对几人微笑点头。 几人都有些激动，没想到刚来就能见到偶像。更有个男生忍不住举手问：“文博士，我能到你的组里实习吗？” 他一开口，其他人顿时也跟着问。 然而，文清宇温和又冷酷地拒绝道：“抱歉，我的研究组暂时不招实习生。” 所长无奈地笑道：“你们是来实习，不是来追星的。” 几个学生纷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所长按铃叫来秘书，将学生们带出去安排。 待门关上，文清宇才提起正事：“老师，我最近有个想法，需要研究一下S级兽化者的数据。” S级的数据保密等级高，不是想调就能调。 所长让机器人去倒水，一边回他：“我看到你的申请了。这么着急啊，还亲自跑过来催。” 文清宇笑道：“许久没见老师，也该来问候一下嘛。中午我请您吃饭？” 所长没推辞，点个头就转了话题：“来了也好，我也有事要问你。” 文清宇先开口说：“归青针刺？” 所长抬手虚点他一下：“那是你放出去的烟雾弹吧。突然自己重组团队攻加强安抚剂，是不是对配方已经有把握了？” 文清宇讨好地将机器人端来的水摆在所长面前：“还是老师了解我。” 所长有些奇怪：“怎么回事，还要先转移开外界的视线。” 文清宇渐渐收起脸上笑容，把自己的后续对安抚剂的安排详细说了下。 所长听得也敛了笑意，仔细思考片刻，说：“你的想法，其他都基本没有问题。只是，想不让康巨跟着喝汤，很难。你也知道，他家生产线众多，占据很大市场份额。如果不授权，那很可能满足不了市场需求，最后会导致一药难求和黑市高价。” 文清宇叹口气：“果然，您也这么想……” 所长更奇怪了：“你以前都不过问这些，怎么会突然排斥康巨？他家好像闹没出什么不好的事吧。” 文清宇含糊道：“是一点私人恩怨……既然您都那么说了，我当然不会非卡他们家的授权。” 所长也知道文清宇不会因私废公，只拍拍他肩膀：“要是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你就说，我可以找那边人谈谈。” “谢谢老师。”文清宇真诚一笑，“走吧，请您吃饭。” 师生两人一同起身出了门。 S级兽化者 自从那次互发表情包聊天之后，文清宇莫名感觉到，他和司瀚之间似乎隐隐跨过了某条线，开始从“值得信任的熟人”渐渐走向“随时能聊天的朋友”。 两人聊天的频率不算高，还时常碰不上双方都有空的。就是哪一方想到什么留句言，另一方有空时看到回一句，大多没什么实质内容。偶尔两人都有空，也就是你来我往聊上几分钟闲话，互发一些表情包。 文清宇其实不是个很喜欢分享生活的人，除了他喜好的毛茸茸小动物，日常琐事也没什么好和别人说的。但，或许是司瀚掌握的节奏太好，让他不知不觉中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表情包可能也是原因之一。 司瀚一开始用的是一套小狗表情包，后来增加到多品类小狗，偶尔也会出现各种小猫大猫。 文清宇除了最初那套Q版自己和小灰狼一起的，后来又分别约来Q版自己和Q版小灰狼单独的，另外还收集了不少Q版小动物。 一想到两人的表情包库都日渐丰富，文清宇每次都乐不可支。 时间就在这种平淡中带点新奇的感觉里慢慢过去。 渐渐地，文清宇发现司瀚联系自己的间隔在不断加长，回复时间变得极不规则。可以合理猜测到，应该是清剿漏网星盗的战斗已经打响。 星盗都是盘踞在星网覆盖不到的地方。他们会自己加设信号塔偷连星网，再将信号引到基地，以此获知外界信息。但他们的网络也有自己一套加密手段，外人进了那片区域就相当于和外界失联。 即使知道司瀚收拾那一小撮星盗不会有多大危险，文清宇还是忍不住时常问起他的精神力情况。 于是司瀚开始常常给文清宇发自拍——银狼的自拍。 比起狼崽，大狼的形态更能直观地反应出精神力情况。 每一次，灯光打在趴卧于舱房中的大狼身上，银色长毛都隐约反射出一片片星光。大狼还会特意甩甩脖子，晃晃尾巴，让厚实的长毛层层抖动，向文清宇强调自己毛皮的顺畅程度。 一眼可见，司瀚的精神力状态保持得非常好。 文清宇看得放心了，就是手总痒痒，每次都好想伸进屏幕里去□□一把毛。 他第一次品尝到，那种分隔两地的焦躁感。虽然不多强烈，却也每每在闲下来时，有种恹恹的不得劲。 文清宇便将更加精力投在工作上。 不过对于他这个研究狂人，以研究所为家是常有的事，全所上下都没察觉到不对劲。而且在他的把控之下，改良安抚剂的进展很快，全组人都被他带得打了鸡血似地干劲十足。 文清宇自己则专注于S级兽化者的精神力分析。 数据非常杂乱，又有许多缺失，加上文清宇还没有明确方向，因此几乎没有进展。 这里面有历史原因在。 人类在探索宇宙之初，并没有精神力。后来在探索中发现一些宇宙射线能给人类带来改变，又渐渐筛选出现在的进化方向。兽化者化兽后能直接在宇宙中活动，这大大加快了人类迈入宇宙的脚步。 进入星历纪年，精神力方面的研究也在加快。到星历113年时，精神力基础学获得普遍承认，标志着精神力的研究迈上新的台阶。 可惜，研究很快遭遇寒冬。 星历121年，星际联邦中突然有一些地区宣布脱离联邦，组建神国。他们开始对外传播，精神力是神赐给人类的，人类不该对其进行研究。因为人类一直想触碰神的领域，神才会降下困顿症作为惩罚，许多人才会出现狂暴。 当时人类尚未发现安抚者与兽化者之间的匹配，对困顿症和精神力狂暴都处在初期摸索阶段。联邦没能顶住神国的冲击，最终全域被冲垮。星历147年，神圣帝国建立。 在神圣帝国当中，精神力研究是绝对禁止的。而人类也以精神力等级来划分阶级，广大中低级被奴役得甚至丧失人权。 然而，人类当中永远不会缺少以身渎神者。即使神圣帝国再如何高压，在控制力薄弱的地方，总不断地有人反抗。兽化者与安抚者的精神力匹配，便是当时的地下研究者们取得的一大成果，并艰难地建立匹配数据库。 S级兽化者，也在那个时段产生。 史载的八名S级，包括此前在战斗中破突又牺牲的人，有神圣帝国一方，但更多的还是出现在反抗军当中。 或许是因此，神圣帝国非常惊慌。禁止研究精神力，这只是顶级阶层禁锢下级的手段，其实顶级内部对精神力的研究从来没有停止过。到了星历266年，反抗军取得最终胜立，取消帝国前缀的“神圣”二字，也发现一些前神学院未来得及销毁的研究资料。 只是，在当初那种战乱环境中，不管是反抗军这方的，还是神圣帝这方的，保留下来的资料都有很多残缺。 而且神奇的是，S级兽化者出现了断代。随着最后一名S级在星历401年过世，直到司瀚突破之前，帝国再无S级。那些人仿佛就像是为了推翻神圣帝国而出现，之后这股力量便消失无踪。 因此，这次司瀚突破，网上也有一些流言，说是不久的未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才有S级应运而生。当然，大多数人对此说法只是一笑而过。 文清宇和那些残缺的数据奋战了三个多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恰好这天司瀚又发来自拍视频，文清宇看完，回消息问他有没有时间接通讯。 没一会儿，司瀚的通讯打过来。 文清宇按下接通，看到对面司瀚的银发上还滴着水，上半身裸着，脖子上挂着毛巾，显然是刚洗好澡。 司瀚一边套衣服一边问：“这么晚还没休息？” 文清宇看着他往下拉衣服，黑色布料盖过胸肌、腹肌……咳了一声，才说：“今天分析数据有了点灵感。” 司瀚抬眼看过来：“是什么？” 和那种橙红色眼眸对上视线，文清宇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你听过‘圣光计划’吗？” 司瀚想过片刻，眉头微蹙：“神圣帝国的那个……” “对。”文清宇点头，“人造S级研究。” 司瀚：“你发现了什么？” 文清宇详细解说：“战乱时留下的数据虽然残缺，但有你的完整数据进行参照比对之后，我得以将不少破碎的数据拼接起来。然后我发现，S级在突破前一段时间内，都有相似的波动变化，是平滑渐进的。这一点，在最先那些突破后没能活下来的人身上，也差不多。 “但是到战争后期，神圣帝国这方又出现不少战斗中突破死亡的。先前普遍的猜测是，神圣帝国穷途末路，那些人没有合适的环境突破。但我把有关他们的有限数据同样拼接起来后，还发现一个共同点——他们在突破前的波动变化是断裂的，精神力稳定值都有骤升骤降的情况。” 司瀚眉头越拧越紧：“你是怀疑……” 文清宇再次点头：“我现在怀疑，那一批全是实验品。可是神学研究院留下的数据全被封存，我甚至不知道其中有没有残留‘圣光计划’的资料。” 想要解封那些数据，不是容易的事，至少也要议院、内阁、皇帝三者当中有两者达成统一意见。 不过司瀚担心的不是那个，他明白文清宇的意思，眉头已经打成了个结：“霍元帅也是那样？” 文清宇：“从严谨的角度来说，上次只是你的个人感受，没有监测数据，所以只能说，都是猜测。还得看他以后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司瀚沉默下来。 文清宇安慰道：“建议元帅装一个最精密的实时监测器吧，也不是一次波动就会有危险。而且，我会努力解决狂暴的问题……” 司瀚看着文清宇清澈的黑眼睛，心中一暖，点下头：“好，劳博士费心。” 文清宇笑道：“说什么客气话。” 他又转了个轻松点的话题缓和气氛：“加强安抚剂的配方已经全部完善好，马上进入临床。我过两天就去找霍元帅，前两期就在你们军团里做吧。” 司瀚面色渐缓，温声说好。 ☆★ 加强安抚剂的前两期试验都顺利通过。 就在文清宇寻思最后一期试验该如何展开之时，他突然上了星网热门。 #求文博士救救英雄！# 内容是某特警在对付暴徒时使用精神力过度，导致狂暴到失控过缘。被解救的人当中有人听闻文清宇能用针刺救人，就在星网上发出呼救。 喜事一件件 话题热度在星网上刚起来，文清宇就接到那个有归青矿的朋友的通知。她家里的产业涉及娱乐圈，对这方面很敏感。 文清宇一边和她通话，一边打开星网热门页面，就见那个求救话题在以飞快的速度往上蹿。 朋友笃定地道：“就算这消息够劲爆，可是蹿升得这么快，肯定是背后有推手。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查一下？” 文清宇倒是不在意：“不用，无非就是那些在归青上下功夫的人忍不住了，又想试探我而已。” 他无所谓幕后人是谁，当初用归青针刺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就是要为改良安抚剂争取时间，免得一举一动都被人死死盯着。 这段时间里项目组也不停往外放烟雾弹，连前两期在东方军团里的试验，都是组员们轮换着悄悄去的。文清宇一直坐镇研究所，就是为了维持“研究没多少进展”的假象。 不过到了现在，加强安抚剂只差最后一次试验就能推广，也是时候对外公布了。 文清宇便先和朋友透露一点消息。 朋友感叹道：“这次卖归青矿我可是大赚了一笔，已经入手你说的那颗未开发矿星，就等着以后继续赚。” 文清宇有点好奇：“都是哪里找你买了？” “好几家呢。”朋友说了几个名字，“占大头的是康巨。不过我找人暗地里查了下，出面的虽是康巨，但实际上是皇太子攒自己手里了。” 文清宇诧异道：“你还能查到这个？” 朋友笑道：“我认识一家很厉害的调查社，据说各方面都有人脉。你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介绍给你啊。” 文清宇暗暗记下来。 朋友看他真不在意，便转个话题说：“我过段时间要去首都星，一起吃个饭？我顺便去你家撸撸那只小狼崽。是不是长大不少了，怎么都不见你放照片。” 文清宇一滞，连忙又把以前的借口拿出来：“那只狼崽不是我养的，上次是别人寄养在我这里一段时间。” 朋友有些遗憾，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互道再见，就挂断通迅。 所长姜教授的通迅紧跟着接进来，文清宇接通，和他说了自己的打算。这一波热度来得刚好，都省得研究所自己宣传。 姜教授点头：“那行，你先回应，我让所里的公关部随后跟上。” 文清宇登上星网个人主页。 他的主页设置不接受私信与呼叫，又关闭了评论，别人过来只能转发和点赞。现在就看到上回发的那条小灰狼动态下，转发数和点赞数正在以快得看不清的速度飞涨。 这倒是始料未及，可别等会儿小灰狼又被推上热门…… 文清宇立刻转发了那求助动态—— 【文清宇[已认证]：针刺的效果不理想，且不易推广，我已经放弃那个方案。不过最近我的团队已对安抚剂完成改良，从前两期临床试验的数据来看，加强版安抚剂效果显著。现正在筹备第三期临床试验，研究所会面向社会招募志愿者。那位处在失控边缘的特警，如果愿意当志愿者，可与研究所联系，我们了解过情况，会立刻安排用药。其他详情，请关注精神力研究所主页。】 他这条动态一出，立刻掀起千层浪。 没过多久，#文清宇改良安抚剂#、#加强安抚剂三期试验#齐齐登顶热门，动态转发里满是网友们的花式跪拜与夸夸。 再然后，#文博士宠物狼崽小犴#也被欣喜若狂的网友们抬上热门高位。 毕竟，精神力狂暴可是困扰着占人口比例68%的所有兽化者。虽然没能彻底解决，但有了新药，也意味着离失控远上一大截。 必须夸！死命夸！连着全家带宠物一起夸！ 【不愧是全民偶像文博士，连养的宠物都那么与众不同！】 【有文博士那样的天才主人熏陶，这宠物狼崽的眼睛里都充满了智慧的光芒！】 【看这狼崽，多么神气！（拜倒）（颤抖伸手）（摸一摸小爪子）（赶紧收回手）（忍不住再伸）】 【抢着撸毛的都闪开，先让狼崽咬我一口，我也要沾染点文博士的天才气息啊啊啊啊！】 文清宇对逐渐走向疯颠的网友们不忍目睹，失笑地关闭星网。 * 利源兴在书房内关注着事态，此时重重一捶桌面。 “安抚剂！那天起作用的是那瓶安抚剂！”他恨声道，“针刺就是个幌子！诓得我们耗时间耗资源研究这么久，还砸钱收了一个归青矿！” 一旁的心腹安慰说：“归青矿应该不会白收。当时狂暴者血液内有归青残留，这样看，新药必然会用到一定含量的归青。您手中有矿，直接输送给康巨，可以减低不少成本。矿还可以抬价卖给别家，为康巨争取价格上的优势。” 听心腹这么一分析，利源兴的情绪才慢慢平复，但还是阴着脸说：“没想到文清宇那个科研狂人也会搞这套，他攻新药的项目组还一直对外说没什么进展，我都多没关注。” 心腹打开精神力科学院官网上更新的详情，越看越是不解：“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要对外隐瞒新药进展。最终上市还不是得和各大药企谈，难道他突然想自己开制药厂？而且，都过临床二期了，以康巨在医药界的关系，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利源兴刚缓和点脸色，又被他说得再次满脸不快。 “肯定是走了军部的路子。新药需求量最大的部门是军警，头两期搞定向试验合情合理。东方军团搭上了文清宇，估计就是在那里搞的，再给其他四家一些名额，换军部过审不难。要不是三期对受试人员的覆盖面有要求，可能人家都开始谈合同了我们还不知道！” 心腹一边四处联络，一边说：“好像不只是瞒着康巨，生产安抚剂的几大药企全不知道。” 利源兴叹口气：“事到如今，想那些都没意义。催促康巨尽快接触精神力研究所，开会讨论合同，争取最大利益。” 心腹点点头，但内心总有些不安，隐隐有种后头还会炸大雷的预感。 ☆★ 在全民热切关注下，文清宇亲自主持加强安抚剂的三期临床试验，在直播的对外发布会上介绍前两期试验的详细情况。 民众们听不懂多少专业的东西，但光是受试者的精神力稳定值表格就能直观反应出成果。 显著有效！无伤害！ 确认过这两点，无脑信任全民偶像的网友们已经在星网上开始了狂欢。 在三期试验即将顺利结束之时，司瀚清剿完漏网星盗。他带出去大部分舰队直接前往东方军团驻扎区，小部分跟随他低调返回首都星。 文清宇再次接到邀请，去参加他们内部举办的小型庆祝会。 司瀚照旧在军团停车场接文清宇。 两人前几天已经见过一次面。当时文清宇坚持要给司瀚做一次精神力安抚，司瀚就往文清宇家里跑了一趟。所以这次文清宇过来就是纯休息。 司瀚一边领他往小食堂去，一边说：“这次清剿任务不重，我出战不多，让底下人好好操练一回。起先他们不知道你给了我加强安抚剂，后来军团内试验的消息传过去，就被他们从简扬那里套了出来。 “后来有几个家伙仗着有那药，回来又有安抚者兜底，就打得毫无顾忌，把你给的那些药全祸祸完了。一会儿他们估计会来敬你酒，你要不想喝，不用和他们客气，直接换水或饮料，抿一口应付就好。” 文清宇笑着回：“我酒量虽然不怎么样，但也能喝一点。我看着喝吧。” 小食堂里非常热闹，霍亿也在，见到文清宇就先拉着他要碰杯。 杯是碰了，但文清宇手上的酒杯立刻被司瀚截走。 一群人看着司瀚替文清宇干了那杯，起哄声都能掀了屋顶。 霍亿倒是挺欣慰，一边喝着酒一边冲司瀚使眼色。 司瀚让人文清宇换上低酒精度的果酒，顺便用眼神威慑一轮部下们。 可惜，在这种场合下，他的眼神也起不了多少用。 吃过一轮菜，先是那些用过加强安抚剂的战士们来敬文清宇，抓着他谢救命之恩。后来，别人看文清宇虽然不干杯，但都会喝两口，也纷纷围上来，谢他出新药的未来救命之恩。 毕竟，和全民偶像碰杯，这机会可不常有，甚至不少人让战友偷着帮录像的。 文清宇心情好，加上酒的味道也好，来者不拒。 司瀚始终在旁关注着，见他脸色如常，也就没阻拦。 不过，司瀚不知道的是，文清宇喝酒不上脸。 于是，等他发现文清宇的目光出现些许呆滞感，赶紧拿走他酒杯换上茶水，却已经晚了…… 最后，司瀚在一片震翻天的起哄声中，把文清宇背回自己房间。 门自动关上，将后面几个美其名曰一路护送的部下拦在外头，司瀚被吵吵一路的耳朵终于得了清净。 床离门不远，司瀚慢慢走过去。 文清宇安静地趴在他背上，带着酒香的轻浅呼吸喷在他脖侧，哄得耳垂都暖暖的。 没了旁人吵囔声的干扰，这一切细小的动静都被司瀚准确地捕捉到。 这样的重量，这样的温度，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心。 他一步一顿，短短几步距离，却磨蹭许久，才不舍地将人放到床上。 司瀚小心翼翼地让文清宇躺好，又抬手理一理他的头发。 文清宇酒品很好，不吵不闹的，只闭眼睡觉。 司瀚目光温和地看了好一会儿，才起床进卫生间打湿毛巾，回来给文清宇擦脸。 柔软的细绒毛拂过，似乎唤醒了文清宇沉在梦中的意识。他动了动唇。 司瀚S级的精神力，将那声呓语听得十分清楚。 “元帅……” 司瀚有些奇怪——博士怎么会在梦中喊霍元帅？ 下一刻，文清宇微微睁开眼，浓墨般的眸中含着些水光，视线落在司瀚脸上，唇角上扬，轻声呢喃：“元帅……” 司瀚的心跳猛然加速。 他竟觉得文清宇是在叫自己！ 酒没醒的文清宇有些恍惚，目光四处扫荡，还伸手按上司瀚前胸。 “你的帝国勋章呢……让我看看，上面是大狼还是狼崽……” 司瀚整个人一滞——他只得过一枚帝国勋章。 在他打退虫族，凯旋首都星时。 也就是四年半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