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从猎户开始》 1.世不欲人活 “元哥儿,家里的粟米缸见底了。” 隐约间,赵云听到有女人声音从海面传来,飘渺空灵,又透着神秘,可他耳边却只有深海洋流的隆隆声。 他循着这声音,好似一下被招回了魂,茫然无知地往海面飘去,一些记忆......也随之浮出。 他记得他在喝酒。 同学聚会的酒。 昔日同学们出人头地的不少,而作为班长的他却操刀,成了杀猪的屠夫。 所以,他借醉装傻,低着头,猛喝酒。 然后......就喝断片了。 “元哥儿,你再不出去打猎,我们就都要被饿死了。最近村里要写字的人不多,我赚不到钱...对不起...” 那女人的声音又了起来,带着歉意。 元哥儿是谁? 她又在叫谁? 赵云很好奇。 下一刹,好似是在回答他问题一般,无数的记忆翻涌着,闯入了他的脑海。 这些陌生的信息,让他在短短数分钟里就过完了别人的一生。 赵云懂了。 原来,元哥儿...就是他。 他...穿越了! 元哥儿叫李元,是这山宝县的一个猎户。 之所以当猎户,也是因为家里有一纸上任县令签发的“准猎令”。 三年前,瘟疫肆虐过山宝县,李元的父母没逃过天灾,撒手人寰。 父母死了,生活还得继续。 李元不会做其他事,只能硬着头皮去山上打猎。 至于这女人,则是他一位旧友远行之时留下的。 那旧友颇有侠客风范,为人也像是江湖人,李元很佩服这样的人,当初喝酒后没少说“肝胆相照”之类的话。 可是... 这女人一留,便是足足两年,那位旧友始终没有归来。 李元有些明悟,这怕不是留下,而是托付了。 女人叫阎玉,今年二十,生的清秀,却因营养不良有些瘦小,平日里穿着蓝底白花的村姑袄子,紧身黑裤裹着长腿,站在金色的阳光下,也算是个挠人心窝子的俏村姑。 阎玉会写点字,所以靠给人写家书赚些铜板。 李元外出打猎时,她就把家收拾的干干净净,洗衣做饭,任劳任怨。 而这一年入了冬,李元出去打猎,被只发了疯的大野猪给惊到了,死里逃生地回到家,然后大病一场。 今天眼见着才稍有好转,可才起身,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坐倒在地。 然后,赵云就穿越来了。 时间点衔接上。 可赵云还是花了一会儿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努力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瘦小的娇美村姑,说起来,这女子还比他长三岁,所以平日里他也叫“阎姐”。 “没事吧?李元,要么...今天你再休息下,我去隔壁王婶家看看能不能借两天粟米,没粟米,借点豆子也好。” “阎姐,我先去打猎,猎到了就不用借。” 赵云,或者说李元,深吸一口气。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总得先出去观察一下。 “那元哥儿,你小心点,这大冬天的山上猎物本就不多,能出没的怕不是都是皮厚肉糙,养了一身膘的,凶得很哩。”阎玉有些担忧 对她来说,李元已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李元没说话,他默默抓起墙上挂着的猎弓,又抓起旁边磨破了皮的箭袋,和一个小囊袋。 箭袋插了五支箭,箭矢的尖部是磨了又磨,本来这一袋里还有十五支,可在被野猪追时掉了十支,现在还剩五支已经不错了。 囊袋里是二十枚趁手的小石头,“射石”可以保证一些猎物皮毛的完整,从而卖出更好的价钱。 他推门而出。 门外有一条栓绳,绳子上空留个项圈,他本来养了一条大黄狗,也就是今年秋天,忠心护主,结果在山里被只狂暴的黑瞎子给拍死了,若非如此,冬天他也不至于被野猪追。 栓绳在风里苍凉地晃荡着,撞击木墙,发出“啪啪”的轻响。 “活下去!” 李元收回视线,抬手抓起墙边的一把柴刀插入腰间,又抓了一根三股叉,看了眼远处的山道,踏步走了出去。 他边走边观察四周,他所住的地方,在山宝县小墨山脚下,虽然不是贫民窟,可却也就比贫民窟好那么点。 李元唯一想做的,就是提升本事,多赚点钱,然后挑个好日子对阎玉说亲,再搬到银溪去住。 银溪那边治安比小墨山这边好多了。 可想住过去,得通关系。 没关系,那就需要银子。 可惜,他狩猎的本事并不强...很难攒足银子。 李元吐了口浊气,撇开杂念,遵循着脑海里经验,一边往四处看着,一边往山上爬去,拐过了山口,再往下,入了峡谷,就是真正地进入大山了。 ... 山影偏移... 日头很快挪了过去。 傍晚时分,李元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什么都没打到! 冬天山里野兽本就少,靠近人居住的山域就更少了,上次那野猪也是他深入了“第二重山”后,才遇到的。 可今天他没冒险进入。 屋里,阎玉看到他空手回来,什么也没说,跑到铜镜前,从盆里抓了点木灰抹匀了涂抹在脸上,然后侧头看向李元,问:“元哥儿,丑点了么?” 李元看去,却见阎玉原本娇美的脸庞顿时变得灰不溜秋,像个生了病的灾民。 他点点头,叹息道:“阎姐,麻烦你了。” 阎玉莞尔一笑,眨眨眼道:“我去王婶家借点粮,马上回来。” 说完,她就匆匆地捧了个碗,推门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阎玉回来了,但碗里却只装了些“混合物”。 粟米就一点点,其余的竟多是谷糠和豆子的混杂。 谷糠是什么? 谷物的皮壳,难以下咽,但若掐着鼻子也是能咽下去的。 今天秋季,县里歉收,粮食本就不多,米价上涨,就连谷糠也跟着涨价了。 “元哥儿,一会儿我把豆子挑出来,给你煮碗豆饭。”阎玉道。 李元道:“混着煮,我们一起吃。” ... 饭后。 李元躺在床榻上,被褥午间晒过太阳,睡起来还算舒服。 但,被单下是压实的茅草,这就有点冷了。 他缩了缩身子,尽可能把自己裹在被褥里,一动不动,以存点热气。 良久,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两眼一抹黑地来到了异世界,就连活下去都很艰难......这还不如做屠夫呢。 这也不是沮丧。 该抱怨抱怨,等天亮了还是得想办法。 这大冬天的,怎么打猎? 可不打猎,又能做什么? 这年头,就连地主家都不缺人,你想被人剥削还没人要,除非把自己给卖了。 从记忆里,李元还真知道一些事。 这小墨山里有几家,都已经悄悄地把家里人给卖了,有的是卖了女儿儿子,有的居然连老婆都卖了。 这么想起来,王婶家能借一口粮已经不错了。 “睡吧。”少年闭上眼,不再多想。 睡到半夜,他忽地听到推门的吱嘎声。 他睁开眼,却见黑暗里,一道熟悉的身影突兀地走了过来。 那身影走来了,就拉着被褥,羞赧地匆匆道了句:“元哥儿,我想和你好。” 说着,她就拉开被褥,直接钻了进来。 “阎姐...” “元哥儿...” 夜色变得火热。 直到午夜,方才万籁俱寂。 阎玉疲惫而又开心地睡在李元怀里。 被窝里热烘烘的。 ... 清晨,第一缕光顺着窗户漏洞穿入屋里,在李元脸上晃着。 李元睁开眼。 忽地...他愣住了... 他眼前闪过一行信息: 【您与阎玉度过了和谐的一晚,获得空余点数5点】 紧接着,又是浮现出了一块面板: 【姓名:李元】 【加点:5点】 【境界:不入品】 【功法:无】 【技能:初级射箭(6/10);初级追踪(4/1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2.突破 面板结束之后,李元又看到了数字。 那数字飘在阎玉身侧,是个“0~1”。 他伸手去抓,五指从这个“0~1”上穿了过去。 他心念一动,看向自己,却见也是个“0~1”飘着。 “这是......” 李元想到刚刚面板,忽地想到了什么。 为了验证想法,他小心地动了动左臂,试图在不打扰女人的情况下抽出胳膊。 可这一动,女人还是醒了。 阎玉初尝云雨,从少女成了妇人,少了青涩,多了几分美妇的熟润与迷人,那水杏眼迷离着看向少年,轻喘道:“元哥儿,大早上多躺会儿。” “阎姐...昨晚...” 阎玉瞪大眼看着他,稍作沉默,便轻叹一声,娓娓道:“昨天傍晚,我去王婶家借粮,看到老林家那病儿子死了。 呵,又是生病又没有的吃,可不就死了吗? 咱家还没那么糟,家里还有点余钱,可这钱花完了,我真不知道以后日子咋过,我们又会怎么样。 若是万一,不得已,我把脸擦干净,稍稍打扮下,你就把我卖到县里的老爷们家里去吧。 可是...我想先把身子交给你。 以后不论是活在别的地方,还是死了,心里总好受点。” 阎玉埋入少年怀里,瘦弱而雪白的肩轻轻抖着,哽咽道:“元哥儿,我只想和你好,不想和别人好...” 李元紧紧搂住怀中娇娘,道:“阎姐,我去外面逛逛,实在捱不下去,我们那点应急的钱就用了吧。后面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抽出胳膊,穿好了亵衣,又套上老棉裤,脚一梭就套进了靴子,继而抓起架子上的棉衣, “嗯...”阎玉无神地点点头,又道,“昨晚还剩了一碗粥冻,元哥儿,你吃了吧。” 李元应了声,来到桌前,匆匆地扒了半碗粥冻。 又冷又糙,但肚子总算有了点感觉。 “还有半碗留给你。” “哎呀,元哥儿,你都吃了!我...我又不出去,多躺一会儿,不饿。” “让你吃就吃。” 李元边道,边背起猎弓,插好柴刀,又抓着三股牛头叉,走到了门外。 忽地,他顿了下,再一撇身侧,却见漂浮着的“0~1”字变成了“1~2”。 李元神色动了动,快速出了门,左右看了看,又特意沿着村子里的主道走了走,静静观察着村里人。 这一路上,但凡遇到人,就能看到他们头顶漂浮的数字。 但绝大部分都是“0~1”。 而手里拿了镰刀,锄头,铁锹之类的,则会显示“1~2”,可还有一些看起来瘦弱的、没精打采的则依然是“0~1”。 李元停下脚步,他明白了。 果然,这就是他前世玩的一款游戏的操作系统。 有面板,有加点,而这些数字的含义则是“综合力量”。 正常没练过武功的人,综合力量都是“0~1”; 而抓了武器之后,这数值就会波动,所以综合力量会变成“1~2”; 可还有一些本身体质很差的,即便抓了武器,却依然是“0~1”。 前世这游戏刚上市时,一度被戏称为“数值游戏”。 玩家在外逛着,看到数值比他低的怪物,就直接上;而有些邪恶派玩家在城外看到数值比他低的玩家,也会直接上... 可上着上着,这些玩家就懵圈了。 然后,这游戏又换了个名字,叫“老六游戏”。 你能想象你一个“3~4”去打“1~2”,可这“1~2”瞬间掏出个宝贝,直接变成“10~20”么? 不过,这种突然变化依靠“装备栏”。 如果没有“装备栏”,就玩不出这种花招。 等等... 他有装备栏。 虽然没解锁,但面板上确实是有。 而且,他还有那个长生不老的神通。 李元再度瞥了一眼这神通。 长生不老:寿元无限,维持现在的模样,永远不会老死... 直到此时,再三确认不是幻觉后,真实的狂喜之感才涌上了李元的心头。 长生不老,居然能长生不老! 这可是做梦才会梦到的事。 可是...李元又稍稍冷静了下。 这“长生不老”只是“不老死”,而非“不会死”。 换句话说,如果遭遇了危险,可他又没有力量去抵御这危险,那么...这“长生不老”的神通就半点用处都没有了。 而如果想最大限度的发挥“长生不老”这门神通,就得趋吉避凶,积累实力。 李元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既然如此,那今后就不能活的招摇,利用时间积累实力和底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能用时间熬过去的事,都不算事。” “可首先,还是得填饱肚子,把眼前的难关给度过去...” 他忽地停下脚步,走到一旁老林子里,往深处走了几步,到没人的地方,他心中暗道:“加点。” 面板上,两个技能之后都出现了一个小小的“+”。 李元在“初级射箭”上先尝试着加了1点。 没什么感觉。 李元又继续在“初级射箭”上连点了3点。 随着技能栏的信息变为“中级射箭(0/20)”,一股对箭术灵敏的感觉浮现而出。 好像他抓着手里的弓箭,全神贯注,日以继夜地修炼了数十日。 这些日子,他挥洒汗水,毫无杂念,所以才有了这小小的进步。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过去,这些修炼所产生的消耗也已经被淹没在了过去的长河中,而未曾影响到现在的他。 李元轻轻舒了口气。 “幸好,加点不会产生消耗,或者气血亏空之类的情况。 那就没什么顾虑了。” 他随手将最后1点,加在了“初级追踪”上。 顿时间,他的面板发生了变化: 【姓名:李元】 【加点:0点】 【境界:不入品】 【功法:无】 【技能:中级射箭(0/20);初级追踪(5/1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他再扫了一眼身侧,自己的综合实力已经从“1~2”变成了“2~3”。 变化看起来不算太大,可在村里这一路走来,都没看到“2~3”,这让李元心里稍稍踏实了点。 有了综合实力参考,他可以更好地苟起来。 可若是遇到比他弱,又没有眼力劲的人,他也可以不苟。 ... ... 一回生,二回熟。 李元再度来到了小墨山的外围区域,顺着山道走了一会儿,又摸出柴刀从一条小道走入了旁边的林子,穿过林子,再是一片空地,他收起柴刀,重新取出弓箭,时刻戒备着。 空地远处是一条几乎干涸的溪流。 从记忆里,李元知道,等到春天,这地方猎物会挺多,可现在...想在这里碰到野兽,实在是难。 他又绕去了其他几个记忆里会碰到野兽的点儿,还是一无所获。 “看来真要打猎,就得绕到二重山后面去...” “还是再等等吧。” 3.乱世 仗着自己掌控了“中级射箭”,而直接去二重山后的想法,李元不是没有过。 毕竟无论是游戏还是小说里,这等级提升了,下一个副本的小怪可不就会手到擒来嘛? 但李元不想冒这个险。 从记忆里,他知道阎玉那儿还有应急的钱。 四百文,也就是四个大钱。 往日丰收的时候,这四个大钱能买到40斤粟米,可现在能买个十一二斤就了不得了。 不,买不到十一二斤的。 这十一二斤得去黑市买,黑市路远,又凶险。 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小墨村旁的粮食铺子。 黑心的商人囤货居奇,就等着天灾人祸发财了。 在那儿,四个大钱,能换七八斤就顶了天了。 而七八斤粟米,省着点吃,却也足够他和阎玉吃半个月了。 既然还有时间,那就不必现在就去二重山后。 李元扫了扫自己的面板和数值。 怎么着,也算是有点盼头。 “接下来两天测试一下,看看能不能把每天获得的点数提升。” 想到这里,李元扫了一眼干涸的溪流,决定回去。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灰蒙蒙的林子里飘来了一个“3~5”,李元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那个“3~5”顿时也加快了脚步,同时还有一个尖嗓门的男人声音传来。 “元子,你跑什么啊?” 李元顿了顿脚步。 听到这声音,他顿时知道是谁了。 钱三,也是个打猎的,但和他不同,人高马大。 除此之外,这钱三家里兄弟五个,人多力量大,和他这种孤家寡人完全不同。 果然,不远处,一个强壮的男人快步走了过来。 和他不同的是,男人脸上完全没什么担心的神色,双目闪光,给人一种很强势和咄咄逼人的感觉。 他右手抓了把粗糙的木制猎弩,左手牵着条凶神恶煞的黄狗,背后则是撇了把近身用的砍刀。 钱三跑近了不由分说地拍了拍他肩膀,然后道:“元子,这又空手回去了?不把你家小娘子饿死?” 两人感情根本没这么亲近,他这般随意,本就是一种拿捏人的意思。 钱三勾着李元肩膀,又随意捏了捏,嘿然笑道:“啧啧啧,瘦,真瘦,瘦的都不像打猎的......你瞧瞧哥,你若是能有哥一半壮硕,那这二重山后也就随便去了。” 说罢,钱三面露得意之色,然后卖了个关子似的不说话了。 根据他对这李元的了解,李元肯定会问“后山有啥,这冬天好打猎吗”,等他吹完一通牛逼,说不定就会道“哥,带带我呗”。 可是,李元却说:“钱哥,家里还等着回去吃饭呢。” “吃饭?”钱三眉头一挑,声音大了几度,“你家里那点破饭有什么好吃的?跟着哥,哥带你去二重山后去吃香的喝辣的,把上次追你的那野猪给打回来,哈哈。” 说着,他随手松开手上的绳子。 黄狗顿时撒欢子般地跑开了,很有几分威猛。 而待到稍稍跑远了,那黄狗头顶浮出“1~2”的字样,钱三头上则浮出“2~3”。 李元愣了下,这是凑了个组合? “元子,你看我家黄子多彪,有它撵猪,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堵,抓起来多轻松?嗯?”钱三脸凑到李元身侧,眼睛斜瞪着他。 “钱哥,真的不行,我这伤还没好呢,腰腿还疼着......” “元子,不给面子是吧?”钱三神色冷了下来。 “是真疼。” “那等你下次来山上,不疼了就跟着你钱哥去二重山,嗯?” 这钱三猛盯着他,很是野蛮。 “行,下次一定,下次一定。”李元忙道。 钱三这才松开了手,又用手指点了点他。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地又传来脚步声,两人看去,却见是个瘦点的猎户。 钱三又盯上了这个猎户,而拉回黄狗,大大咧咧地走了过去。 李元趁机快速离去。 钱三那点心思他知道。 一个人去二重山后怕是不敢,所以想先拉个垫背的,去之前他吹得花里胡哨,去了之后说不定就拿你当炮灰了。 而且,这二重山后还是个天然的“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杀了人,抛了尸,不要一会儿就会引来野兽,把尸体给拖到不知哪儿去吃了。 就算去报官也没用,首先这官不是立报立审的,现在这饥荒年里,搁置个十天半个月也正常。 就算不搁置,真等去了二重山后也找不到尸体。 就算找到了尸体,这尸体早被野兽吃了,仵作的作用也没了,那这到底杀人的到底野兽还是人啊?这就分不清了。 所以,十有八九是,县令在知道人是在二重山后失踪的,连调查都不愿调查,就直接结案了。 李元离去后,没有顺着路走,又绕了个弯,回到了家里。 ... 院儿里,门半掩着。 阎娘子微翘着臀儿,把新捡的木柴堆到墙角。 她不敢去远,只在附近的树下捡了些断枝。 此时听到动静,急忙转过头,在看清了少年模样,才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俏脸上掠过春意和喜意:“元哥儿!!” “元哥儿!” 她冲了过来,扑到少年怀里,仿是悬着的心才落定。 “元哥儿...元哥儿......” 她轻轻呢喃着 “怎么了?”李元笑道。 “看到野狗刨尸了,这尸还是前几天刚埋下去的...” “那是埋的不深。” “元哥儿,我怕。” “我也怕,今天又没打到猎。” “没关系没关系。” 女人从他怀里探起螓首,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轻声道,“我们都没事,那就好...” 她的五官其实很漂亮,近处盯着看,也能显出几分让人冲动的女人味。 “你在哪儿看到的野狗,要不我们去把野狗打了?”李元有些意动。 阎娘子愣了下,吃吃地笑了起来,然后道:“早没影了。 对了,元哥儿,今天我用两个大钱兑了两斤粟米,两斤糠谷,两斤豆子,混着煮,应该能吃一阵了...” “回来的时候被人看到了吗?” “王婶和她家男人也在,他们帮了我一把,要不然我也不敢一次买这么多。” 两人沉默下来... 在经历了一天的压抑后,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忽地,阎玉惊呼一声。 “元哥儿,你干什么?” 李元手臂已经抄过她的腿弯,将这俏丽的村姑横抱着,大步往屋里走去。 “元哥儿,饭还没煮呢。” “元哥儿...” “元哥儿......” 声渐悄失,变成了云雨里的你侬我侬,不甚甜蜜。 4.吃绝户 入夜。 美妇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娇媚的声音悠长而空灵。 “元哥儿,你个好人,可真是会疼娘子...” “好了,我该起来煮饭了...嘻嘻,你继续躺着休息,家里活儿都是我来。” ... 之后的日子里。 李元又花了两天的功夫来测试这金手指,然后有了结论。 这系统真是名副其实,鼓励夫妻和谐生活。 这必须每晚夫妻俩恩恩爱爱,那才能收获点数。 为了测试这一点,他在第二天故意惹了阎姐生气,然后又毫不顾及她感受。 结果...这点数就硬是没出来。 除了这个,只能夜晚才可收获,白天的居然不算... ... 第三天,晚。 被凶了的阎玉可怜地蜷在土灶前,一双水杏眼凝重地盯着灶膛里的火,小脸上有些委屈、迷茫和害怕。 她也不是没听说过,男人婚前婚后也许是两个样,婚前对你有多好,婚后对你就有多差。 可她没想到这事儿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昨天晚上...她想起李元那模样,现在心里还七上八下。 她和李元虽未正式成婚,可其实已经是生活在一起的夫妻了。 她看着李元老实本份,两人又朝夕相处,同处一屋的生活也算和谐稳定,芳心便早有意动,前些天被这灾荒年里的饿殍一吓,生怕以后没机会,便抛开了面子,直接把身子交给了他。 可现在... 李元...李元他怎么变成这样? 除此之外,这两天,他怎么连白天都要做那种事啊?真是... 阎玉有些难过。 噼...噼噼.. 灶膛里的火苗儿炸了炸,旋即又黯下去,阎玉急忙抓着柴火继续往灶膛里塞。 塞着塞着,却听到脚步声。 阎玉一听就知道是李元来了,可她都不敢去看男人,昨晚被欺负的紧,她是又气又怕,惶恐不安。 “阎姐,你休息,我来。” 李元声音在耳边响起。 阎玉愣了下,支支吾吾道:“你...你休息吧...” 说完,忽地她尖叫一声。 李元整个儿把她抱了起来。 “李元,你放开我,放开我...”阎玉双手捶打着少年,打着打着却又不敢了... 她双眼汪汪,很快红了,心里开始后悔之前的草率。 可是,她想象里的场景并没有发生,李元只是把她放到了床榻上,看着她红红的眼睛,道:“你瞧瞧你,都这么累了,还干活? 这白天的活我来。正好我身体还没恢复,就在家多养几天。” 说着,少年忽地沉默了下,又起身,双手搭在阎玉瘦削的双肩上,正色道:“阎姐,等我伤好了,我就去山里头...我保证,我们一定能吃上肉。” “昨晚是我不对,以后我再这样,我自己抽我自己。” 说完,他直接捏起拳头,一拳重重砸在自己身上。 砸完一拳,又准备继续砸。 阎玉吓一跳,如触电的猫,直接从床榻上弹了起来,连忙掰住他的拳头,“打啥?打啥呀?!” 李元笑道:“打了给你消气。” “不气了不气了...”阎玉抓紧他拳头,生怕他再打自己,所以硬是抱着他的手塞在自己怀里,然后又抽出一只手轻轻揉着他自锤的地方,担心地问,“疼不?” 李元笑道:“刚刚还疼,阎姐一揉就不疼了,哈哈。” 阎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红着脸道:“元哥儿也会说这种哄姑娘的话呀...跟哪儿学的?” “这还要学么?”李元露出惊奇之色,然后道,“真心实意,肺腑之言,如有假话,叫我天打雷......” 话还没落下,阎玉又如猫般扑了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道:“不许说!” 旋即又娇嗔地剜了他一眼,“不吉利!” 李元去掰她手,但却没强硬地掰开,而只是轻轻抓着。 阎玉红着脸道:“可不许再说了。” 李元点点头,她才小心翼翼地挪开,然后长腿一别,想要下床再去煮饭,却被李元又拦了下来。 “阎姐,说了你休息就你休息,你今天要起床干活儿,我就继续捶我自己。”李元振振有词,威胁着面前的女人。 阎玉俏脸越发红,心里好似有蜜糖在流淌,甜滋滋的,可紧接着却还是拉着李元道:“元哥儿,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可是家里的活儿就是我干,这就是咱们家的规矩...” 瘦瘦弱弱的女人,却有一种特别的倔强,而显出光彩。 李元道:“那我和你一起干。” “不行!” “我明白了。” ... ... 当晚,两人早早睡下。 次日... 天刚亮,一道信息就浮现在李元脑海里。 【您获得了空余点数6点】 李元愣了下。 多了一点? 这是还存在隐藏加成啊? 他看了眼怀里的女人,心里挺知足的,营养不良都能显出点妩媚的样儿,这若是吃的白白美美的,那还得了? 这种就属于“被封印的不完全体”,真等“解开封印”了,那就是个大美人了。 而且,这种大美人还这么乖巧,会疼男人,家里的活儿抢着干。放穿越前,做梦呢? 得多磨点本事,赚点钱,带着阎姐到银溪那边去落户,到了那边,秩序好了...他才可以慢慢苟着。 ... ... 四日后... 家里的粮也消耗过半了,关键是嘴里没味儿,肉味儿,油味儿都没有,淡的特别难受。 而这一天,出外捡柴火的阎娘子又带回了外面的一件事。 “元哥儿,菜花嫂家的男人被只熊瞎子给踢腾了,留在山里头了......听说,他是冒险跑到二重山那边去了。 菜花嫂家里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这可咋活啊... 上次你也是跑过了二重山被野猪给追了,这才受伤...欸...这小墨山山口,难道就没有猎物了吗?” 因为自家男人也是打猎的,阎娘子颇有些“物伤其类”的难受。 菜花嫂家和她家一样,都是男主外女主内,菜花嫂在家看孩子做活计,菜花叔在外打猎,这灾荒年里...菜花叔一死,家里那娘儿三个真不知道怎么活了。 李元神色微微动了动。 菜花叔? 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前些日子自己从钱三那边离开时,出现的猎户吗? 钱三忽悠他去二重山不成,就去找了菜花叔。 如今看来,菜花叔是被他说动了,跟着他去山里,然后......死了? 忽地,外面传来些微热闹的声音。 阎娘子跑了出去,逮着也刚出来的王婶问,“婶儿,怎么了?” 王婶一头雾水,也不知道。 过了会儿,又跑来一男的,王婶和阎娘子一起凑过去。 这男的是个知情的。 “菜花叔死了,可家里还有不少肉,这平时可藏的深了。 欸,不是这个... 主要是菜花叔死了,大家都伤心,钱家的老二老三说要帮菜花叔操持一下白事。 这不,大家赶着去吃席么。” 说完,这男的就跑了。 王婶和阎娘子面面相觑,这不是吃绝户么? 阎娘子道:“过分了...” 王婶拉着她,叹了口气道:“别说了。” ... 屋里... 李元静静听着门外的动静,他扫了扫自身的状态: 【姓名:李元】 【加点:40点】 【境界:不入品】 【功法:无】 【技能:中级射箭(0/20);初级追踪(5/1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李元沉默了下。 “该加点了...” 5.逼迫 那钱三家兄弟五个,人高马大,虽然只有钱三一个做猎户的,但互相帮衬起来,这小墨山附近的居民有多少能挡得住的? “钱三之前找过我,我却装病。 他不愿一人冒险去二重山后打猎,肯定还要再拉一个人挡刀。 现在菜花叔死了,他也许会去找其他猎户,但保不准还会来找我。 除非我一直不去打猎,否则被逮着肯定不会发生好事。” “拿人当炮灰,死了再吃绝户... 如果当初是我答应了他,现在被吃绝户的说不定就是我家了。” “不过我家不像菜花叔家,真到那时候...怕出事的就不止是那几个应急的大钱了。” 李元脑海里,不少念头一一闪过。 这时,门扉被推开了。 阎娘子有些气呼呼地走回了屋里,又反手带上门,嘴里念叨着:“这些人太过分了,那钱三就是个恶霸! 人家孤儿寡母本来就快活不下去了,不帮衬也就算了,还去开吃席。 坊里...坊里许多人还端着碗筷过去吃,这还都是一个坊的,怎么回事嘛!哼...” 阎娘子叉着腰,胸口更是气地一起一伏着,而眼睛里还带了些害怕和恐惧的神色,她是害怕菜花叔家的惨事也发生到她和李元身上。 “阎姐。”李元忽地喊了声。 阎娘子应道:“哎,元哥儿,你说这气不气人?” “阎姐,弄块布,把...”李元指了指她鼓鼓儿的胸口,道,“藏起来。” 阎娘子愣了下,脸刷一下红了,呢喃道:“这有啥,旁边王婶她们不都这样的。” “可你比王婶她们好看,年轻。”李元道,“听我的吧。再弄点破布什么的塞衣服里...让身子鼓起来一圈儿,显得稍微肥点。” “是嘛...” 阎娘子听到自家男人夸她,有些害羞地低头。 她平日里也知道出门把脸弄灰,可这裹胸,“增肥”的活儿却没弄过,一时间也挺新奇,便倒腾了一会儿,把自己给弄丑了。 看着铜镜里那个丑姑娘,阎娘子吃吃地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又想到菜花嫂家,神色变得黯然起来,嘴唇动了动,问:“元哥儿,你说...我们有没有可能...去帮帮菜花嫂她们家?” 李元缓缓摇了摇头,道:“能顾好我们自己,就已经不容易了。” ... ... 午后,阎娘子跑隔壁王婶家磕家常去了。 李元坐在安静的土屋里。 他调出面板,视线看向“初级追踪(5/10)”后的“+”号,连点五下。 顿时间,一股轻灵的敏锐感融入了他的身体。 他似乎突然多出了一段追踪的特训经历,那是追踪一只凶猛的野兽,他靠着自身的直觉以及沿途的观察,在确保没有跟丢的情况下,尽可能远离那野兽。 野兽不知为何,一直往远奔行,而他则是不顾疲惫,咬紧牙关跟着,睡也睡不好,还要时刻关注着荒野上的变故。 终于...他的追踪能力获得了提升。 李元扫了眼自身,数值是“0~1”没有变化,他抓起大弓,数值变成了“2~3”。 “看来追踪,并不体现在综合实力的数值里,但我的反应却是实实在在的提升了,这就是软实力了。 有了追踪,我可以更容易地追击敌人而不被发现,同时也能反追踪。” 李元继续加点,在“中级射箭(0/20)”后的“+”号上连点二十下。 顿时,一股累月辛勤,苦练箭术的肌肉记忆从身体里生了出来。 而似乎“追踪”和“射箭”也提升了他的身体素质,李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身,数值依然已经从“0~1”变成“1~2”了,而在抓起大弓后,数值又变成了“5~6”。 那带狗的钱三是“3~5”,而他是“5~6”... 李元轻轻舒了口气,有种稍微踏实了点的感觉。 他扫了眼面板,技能栏已经发生了变化: 【技能:高级射箭(0/40);中级追踪(0/20)】 “还剩下20点,该怎么加?” 李元犹豫了下,决定暂时空着,看看能不能凑齐40点。 射箭可以直接加综合实力,追踪只是软实力,他自然要先顾前者。 ... ... 下午,阎娘子回来煮饭了,同时又带来了新的消息。 “元哥儿,今天菜花嫂家开吃席的时候,坊里头那潘和尚居然去打抱不平了,当着人的面骂那钱二钱三...” 阎娘子说的挺激动,可随即又叹了口气道,“可坊里没人帮他,坐那儿的人该干嘛干嘛,就当他和空气似的。 潘和尚想去把肉给抢回来,还给菜花嫂家,结果...还没等钱二钱三动手,他就被打了。 他在那边骂钱二钱三,结果...钱三直接上去一脚把他牙都踢掉了几个,满地都是血... 真是好人没好报啊...” 李元有些默然,他开始越发明白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鬼世界。 就在这时,院子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栅栏哐当哐当地响着。 阎娘子凑窗前一看,吓得花容失色,慌张道:“钱三来了,他来做什么?” 阎娘子六神无主,小脸上写满了慌张。 李元站起身,抓起弓,带起箭袋,伸手扶住阎娘子的肩,把她按在了木头椅子上,道:“你歇会儿。” “钱三怎么来了?”阎娘子害怕地紧。 李元道:“你待屋子里,外面的事我管。” 说着,他在阎娘子紧张的目光里走了出去。 门外,那高个儿大汉正一脚踢在栅栏上,直接把门踢歪了。 见有人来,钱三抬头道:“元子,咱也别装了,我知道你身体肯定好了。 这样,哥给你两条路,一条跟哥一起去打猎,从今往后吃香的喝辣的; 一条把你的弓箭、猎叉、准猎令都交出来。你不打猎就让别人打去。” 李元苦笑道:“钱哥,干嘛盯着我呀?” 钱三皱眉道:“什么盯着?你在胡说什么?! 坊里猎户不多,本来就该一起打猎。 你消息闭塞,不知道外面情况,我告诉你,其他坊已经这么干了。 总之别啰嗦了,你要么和我一起去打猎,要么就别当猎人了。” 李元搓着手道:“钱哥,这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我恢复了...就跟你一起去打猎,成不?” “三天,最多给你三天。”钱三不耐烦地道。 “五天行不行?我这伤伤骨头里了。” “不行!三天后,我再来找你!”钱三冷哼了声,径直转身离开,而经过一颗树皮斑驳的老树时,一个年轻人从旁窜了出来,跟在了钱三身后。 那年轻人手里捏着弓,背后插着刀,头上飘着“1~2”的字样。 李元神色动了动,这年轻人...好像是村里的一个泼皮,平日里跟钱三走得近,只是他不该有弓箭。 对了... 菜花叔才死,钱三顺手取了他的弓箭和准猎令,似乎也不是没可能。 6.射杀 李元前脚才进屋里,阎玉后脚就搬了个长凳把门堵了起来。 她臀儿压在长凳上,整个人背抵着门,小脸上都是紧张和着急。 “元哥儿,钱三怎么盯上你了?” “怕是看上了我的准猎证。” “准猎证不是官府发的吗...他们怎么敢抢?” “又没写名字,平时有衙役管着,他们还算老实点,可现在这世道,衙役哪儿会管这种事?” “那怎么办呀,怎么办呀?”阎玉揣着手手,满嘴嘀咕着,“要不,找隔壁王叔,再找几个男的,你们一起...这么一来,那钱三也不敢怎么样了。” “除了王叔还有谁?” “潘和尚啊...”阎玉忽道。 李元想了想,摇摇头。 拉个帮,自己干,而且还拖家带口地干,可不是好事。 而且,王叔除了身子壮点之外,就是个没脾气的老实汉子,那潘和尚则是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们这三凑一起,那就是乌合之众,还不如他单干。 阎玉还要再说,李元坐在她身侧,右手穿过她背脊,轻轻勾住了她软软的肩膀,轻声道,“阎姐,外面的事你就别操心了,我来吧。” “你咋来呀?” “陪他去打猎。” “你...你不会像菜花叔一样,去了就回不来了吧?” “不会不会,家里有这么漂亮的阎姐在,我哪儿舍得不回来?” 阎玉脸红了红,轻轻道了声“讨厌,又哄人家”,然后依偎在他怀里,脸上满是忧愁。 李元微微抬头,看着暗淡的屋子里,眸子里闪着平静的光。 前世,他是杀猪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怂,杀多了就没感觉了,眼神都变得平静了...... 那钱三必须要杀。 若是不杀他,那我就必须和他起正面冲突,我一身力量都在弓上,到时候一群人上,我一箭也就只能射一人,肯定讨不了好。 而且...当众射人,我这就是杀人,官府肯定会抓我。我若不射,他们把我打一顿,那我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我出了事,阎姐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么,在哪儿杀? 趁着钱三去打猎时杀? 这是最好的。 可我一不知道钱三这几天去不去打猎,二不知道他去哪儿打猎。 这就不好把握了,变数太多。 但是,有一处地方,钱三肯定会去,那就是他家。 然后,什么时候杀? 今天?不成...我才和钱三发生矛盾,钱三就死了,我可能被怀疑到。 那过两天。 不成,万一出意外呢? 算了,我去盯着,有机会就杀。 李元神色越发平静,杀猪前,他都这样。 ... ... 当晚,皓月当空,照的大地还算明亮。 外面的风不大,可大地结霜,天寒地冻。 窗上的破洞白天被阎玉补了起来,此时屋里传来吱嘎吱嘎的响声... 许久后... 阎玉软软地瘫下,躺在自家男人怀里睡熟了。 两人黏一处儿,被窝里暖烘烘的,在这凛冬里简直就像一座隔绝了黑暗与寒冷的乐园。 是这乱世里,唯一的光、热、欢喜和安心。 李元抽出胳膊,轻轻叮嘱了声:“阎姐,我去下茅厕,你睡着别出来。” 但阎玉睡得很香,只是在梦里呓语般地应了声,便转了转温热的胴体,扭到另一侧去了。 李元掀起一点缝儿,轻声下了床,然后迅速穿上衣裤,又抓了墙上的大弓和箭袋,略作思索,把剩余20点直接加到了“中级追踪”上。 一股奇异的轻灵感浮遍周身,随之传入脑海的是老辣的追踪经验... 顿时间,他对周围的光影,对自身气息的隐藏,对目标的专注把握,都更上一个层次。 李元轻轻推开后门,弓伏身子,“嗖”地一下窜了出去。 他窜动起来,速度竟是极快,脚步也极轻,整个人如一头混进了村里的大虫。 嗖嗖几下,便跑到了家后的小林子里。 李元一路狂奔,耳畔风呼呼的。 寒冬风如刀,但此时他毫不顾忌,目光来回在四周扫着。 如果有存在危险的东西,会有数字冒出来,这也算是隐形的本事了。 小墨山的小墨坊并不大,整体来说更像个村子,之所以用“坊”,也是为了配合官府统一名称的要求。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钱三家,身子一闪直接藏到了一棵阴暗的老树后面。 ... 钱三家。 钱三正饮着酒,边饮边说着今天的事。 旁边有个颇有姿色的妇人则是坐在他怀里,笑吟吟地给他倒酒,边道倒边笑:“爷,今天你可威风了,你都不用出手,潘和尚就被那群人给揍了。” 钱三嘿然笑道:“婆娘,这叫人心,叫借势,说了你也不懂。 等过段时间,我把小墨坊里的猎人都集齐全了,就去山里头打猎。 到时候,我手里有了肉,这村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妇人道:“呸,还集全呢,坊里一共有六家猎人,你这才拿到菜花家的准猎证,还差四家呢。” 钱三道:“给爷倒酒,爷一个一个地收拾他们。” 妇人勾着他的脖子,道:“爷,听说...有些地方一块儿巴掌大的肉就能睡人家婆娘了,是不是真的?” 钱三道:“真的,就在隔壁的赵家坊。可是当着人家男人的面睡的,男人还给他看门呢。” 妇人笑了起来。 许久后,男人醉醺醺地把妇人推倒在床上,脱了裤子正要上去,却忽地一皱眉道:“你先睡着,我出去...方便一下。” 钱三提起裤子,红着脸,哼着不知什么调子,左摇右晃地往外走去,走了一百多米路,直接在个露天的茅坑前脱了裤子,蹲了下来。 而在远处...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一道黑影却已经开始蹑手蹑脚地窜动。 这黑影的声音非常轻,每一步都被自然的声音淹没而过,而不会被人发现。 很快,黑影就到了个距离钱三二十几步地方。 黑影扫了眼自己,综合实力“5~6”。 再扫了眼那蹲茅坑的钱三,综合实力“0~1”。 黑影左手握弓,右手迅速摸向箭袋。 双指正要拈住箭矢,却忽地顿了下,往下一滑,摸到了一颗滑溜溜的石头。 射石,弹丸,也是猎人需要掌握的基础射法,通常用来对付小型动物,以将动物击晕为目的,从而可以维持猎物皮毛的完整,而卖出更好的价格。 钱三蹲在茅坑上,点头晃脑,喝了酒身子热,蹲在外面也竟不觉得冷。 “三天,给你母的三天,元子,明天老子再来找你,嘿...”钱三嘴里嘀嘀咕咕着。 而就在这时,一颗石头无声无息地划过十余丈距离,撕裂黑暗,从冷风里爆射而至,猛然重撞在了钱三额头上。 “熬!!” 剧烈的痛感瞬间传来,同时,钱三只觉身子失衡,完全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嘭”一下,摔入了茅坑里,淹了进去。 7.侠客 钱三掉入茅坑的时候已经晕了过去,这身体落到了屎尿里面只是稍稍抽动了一两下,便整个儿沉了进去。 借着月光,李元看到那射出的石头跌落到了钱三裤裆里,也跟着一起下了茅坑,这倒是为他省了点功夫。 总不能别人把茅坑给掏干,然后从里面找到这块石头,硬是怀疑到他头上吧?这不现实。 但,李元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右手再次迅速地从箭袋里摸出一粒滑溜溜的石头,静静地站在冰天雪地里。 这深冬的风像刀子抹着他的手背,脸颊,但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静静观察着。 一来是确认钱三有没有死。 二来,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如果有人的话,那这个人也不会发现钱三是因为被石头弹了才掉茅坑的。 天这么黑,还刮着风,怎么看的清? 可这个人在见到钱三掉茅坑后,肯定会来施救。 到时候,他心里也能有个计较。 至于为什么不用箭。 用箭的话太显眼,别人很容易通过钱三去找他而产生联想。 李元耐心地等了小半炷香时间,见茅坑里钱三一直没动静,也没人靠过来,这才弓着身子,在树林的阴影里飞速窜动,往家跑去。 ... 而在李元走了没多久,一道身影却出现在了钱三家门外。 月光照出这人的模样。 却见是个鼻青眼肿的光头,这光头穿着布衣,手里抓着根铁棍,他双手袖子撸着,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 即便如此,光头的眼睛很亮,眼里燃烧着火焰。 他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来到钱三家门口,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猛地一脚狠踹了出去。 嘭!! 门被踢开了。 “钱三,彼其娘之!!老子今天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光头怒吼一声,拎着铁棍就冲了进去。 门里传来女人的尖叫。 “潘和尚,你干什么?”钱三家婆娘扯着绸兜拉着被子,大喊起来,“救命啊,三爷,救命啊!!潘和尚疯了!!” ... 李元并不知道这些事,此时的他摸摸索索地回了屋,翻过篱笆,又小心地推门而入。 快速脱了冷冰冰的衣服和老裤子,褪了靴子,便小心地爬上了床。 阎玉许是感到有人上床了,半醒不醒地喊了声:“元哥儿...” “阎姐。”李元应了声。 “去多久了呀?” “就一会儿。” “嘤咛~”阎玉迷迷糊糊的,对时间也没概念,只是娇吟了声,伸出小脚来勾他的腿,想要蹭到男人怀里。 可这一蹭,阎玉忍不住“哎哟”轻叫了声,“元哥儿,你怎么这么冷?” 李元道:“外面冷嘛...” “那快抱着我,我身上热着呢。”阎玉伸手把被子拉了拉,给两人盖好,裹紧,然后把身子贴着李元冷的地方焐。 一会儿,被窝里就暖了起来,比烧了碳炉还暖。 李元抱紧怀里女人,这娘子可真会疼男人... 忽地,怀里女人嘀咕着说起话来:“元哥儿,要不...你就别跟着钱三去打猎吧。我寻思着那钱三不怀好意,你和他又不是一路人,去了肯定没好果子吃。” 可说完,她又想起不去的后果,忍不住“嘤嘤嘤”地哭了起来,小嘴里不停地呢喃着,“怎么办呀,元哥儿,我们怎么办呀...” 李元轻抚着她头发,道:“我会小心的,阎姐,夜深了,睡吧。” ... ... 次日... 天才蒙蒙亮,整个小墨坊就炸开了。 “潘和尚杀人了!” “潘和尚杀人了!” “他怎么敢的啊?” “白天受了气,这晚上出气去了。” 李元昨晚“熬了个夜”,又是神经绷紧地往返奔波,又是陪着阎姐翻云覆雨,这会儿还没起。 阎玉倒是精神不错,此时小心地推开门,往外张望了下,见隔壁王婶也在外面,就跑了过去。 听到潘和尚杀人,她心里挺好奇的,又有些莫名的期待... “王婶,怎么了?” 王婶是消息灵通的,附耳过去,道:“阎娘子啊,昨天晚上,潘和尚去把钱三给打死了。” “哈?” 阎玉瞪大眼,有点不敢置信,心里又有些莫名的小欢喜。 可旋即,她又蹙眉道:“不对呀,钱三那么壮,潘和尚白天又被打了一顿,怎么打得过钱三的?” 王婶道:“我也不知道,一会儿再问问,我也纳闷呢。” “嗯...”阎玉生怕消息不确凿,又有些担心起来。 她踮着脚,远远地望了望,犹豫着要不要跟去过看看,可旋即她又打消了主意。 她家男人让她少往人多的地方去,她得听话。 于是,她就在这里等着,盼着。 在看到钱三家那方向有人回来时,才和王婶一起跑过去问。 这一问,消息确凿了。 阎玉芳心大悦,有种过年的感觉。 她硬憋着欢乐的心情,心里却已经唱起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突然,那被问的男人说了句:“阎娘子,昨天钱三好像还来找了你家元哥儿吧?” 阎玉愣了下,却长叹一口气,愁眉苦脸道:“钱哥让我家元哥儿跟着他混,钱哥多有本事的人啊,我就和元哥儿说让他一定要好好跟着钱哥,向钱哥学习。 元哥儿呢,他也着急。 前段时间,他不是被野猪撵了嘛,这伤都骨子里了,他巴不得伤立刻好起来,好跟着钱哥去打猎。 怎么会这样?欸...我家元哥儿是没福气的人...” ... 等到中午,李元老神在在地打了个哈欠,起床套靴,却听远处阎玉在哼着欢乐的曲儿。 “阎姐,什么事这么开心?” 听到男人问话,阎玉丢开手里柴火,腆着被炉火烘红的小脸儿凑到床边,道:“哎,元哥儿,你说巧不巧,昨天晚上钱三死了! 我说这潘和尚可真是个侠义心肠,白天为那菜花嫂家打抱不平,晚上就拎了根铁棍把钱三给打茅坑里去了。这可真是侠客啊。” 李元愣了下。 还有这事? 他杀了人,却让潘和尚背了锅。 不过这事也是赶了巧,他自然也不可能去解释。 “阎姐,别这么开心,被人看出来就不好了。” “知道知道...我又不傻。” 阎玉三言两语说完,又跑回灶前烧火去了。 8.九品 不一会儿,屋里飘来米香。 阎玉停了往灶里塞柴火的动作,起身盛饭。 糠谷,栗米,豆子在铁锅里混成了热腾腾的食物。 这东西李元穿越是怎么都不会吃的,也不会想到要吃,可现在却不得不吃。 他嘴里淡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可阎小娘子却是没吃过大鱼大肉的,所以还好。 两碗饭上桌后,她又从桌上端来个碗,碗里是剁开了的萝卜干。 “元哥儿,和王婶家换来的,有咸味儿呢,下饭。” 说着,阎小娘子就夹了块卖相最好的萝卜干放自家男人碗里。 李元则是吸了口气,开始填肚子。 这饭...又干又糙,一点油水都没有。 他快速吃完,就丢开碗筷,躺到了床上继续休息。 阎小娘子慢吞吞地吃着,忽地看了李元一眼,问:“元哥儿,你是不是变壮了?” 李元道:“在家不干活儿,养好了呗。” 阎小娘子道:“不是不是,是真的壮了...你那腰咋还有力呀...” 说完她忽地脸红了。 李元奇道:“红什么脸?” “问了王婶,王婶说她家男人在榻上有多厉害,可我拿来和元哥儿你一比,发现差远了...”阎小娘子越发脸红,道,“不说了。” 正吃着,门外传来哄闹声,阎小娘子端着碗筷,凑到门口,背倚着门框,一只绣花鞋跨过了门槛,探着脑袋往外张望。 “欸,元哥儿,来看...” “怎么了?” “来看嘛。”阎小娘子招招手,“衙门的拿了潘和尚,正往坊外带呢。” 李元起身走过去,往外看去。 外面,坊间的泥土小道上,一个鼻青眼肿的光头壮汉双手戴着镣铐,正被一个衙役牵着往前走,后面还跟了个穿着便服的带刀客,看模样和衙役是一起的。 旁边一群人站远处,三三五五地凑着,远远地看,各自小声讨论,但声音很小,生怕被其他人听到似的。 阎小娘子踮着脚看着,嘀咕着:“这潘和尚杀了人咋不跑呀?这是等着衙役来抓呢?” 看了会儿又道:“这钱家和官府关系不错啊,衙役这么快就来了,元哥儿,钱家不会再找咱麻烦吧?” 说到这个,阎小娘子又不安起来。 “找什么?不会!” 李元随口应了句,不再管她。 至于潘和尚为什么不跑,这事过个脑子就有答案了。 钱家周围还是有人在的,一旦惹了动静,旁边人肯定会出来,而这些人都是和钱家关系好的。 潘和尚又不是什么绝世高手,动静闹大了,自然就会被赶来的人制服。 他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感慨:也许潘和尚只是想去出口恶气,没想杀人,可却因为这巧合而变成杀了人......在这个乱世,先顾好自己,可千万不要轻易出头啊。 李元心里想着,又继续观察着。 他在看衙役身边的“数字”。 牵镣铐的那个,腰间配了把刀,这种刀可是杀人刀,比他的柴刀好了不知多少,而综合实力是“4~5”。 另一个穿便服的,就厉害了,综合实力是“19~20”。 怎么会差这么大? 李元略作思索,就大概知道了。 这怕不是普通的古代,而至少是个低武的武侠世界。 那个综合实力高的,应该是练过功吧? 李元穿越前也看过武侠小说,小说里,江湖高手和普通人,可不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么? ... ... 当天,李元也没急着出去打猎,而是准备再观望一阵子,等风平浪静了再去山里,毕竟家里还有俩大钱没用,撑得住。 就是苦一苦胃罢了。 这么熬一熬,总比草率地把命丢了好。 黑暗里,阎小娘子吹熄烛火,脱了布裤子,蜷着白白的长腿,窸窸窣窣地爬到了自家男人怀里,缩在棉被里,搂在一处。 李元摸了摸她肩,又瘦了不少,他搂紧小娘子。 小娘子感到他的动作,也体贴地往他怀里贴了贴,如胶似漆不过如此。 李元想到白天那带刀客头顶的数字,和自家女人说起了枕边话。 “阎姐,我一直没问,你和阎兄是什么关系?” 阎兄,名阎牧,就是他那颇有江湖豪侠风范的旧友。 也正是这位阎牧在临走前把阎玉安顿在了他这边,然后一去不复返。 阎玉红着道:“他是我外甥,我是他小姨...我在家辈分大。” “咳咳...” 李元有些无语。 这辈分怎么论? 他大哥的小姨是他女人?那他大哥叫他什么?兄弟?还是姨夫? 阎玉红着脸道:“各论各的...” 李元好奇道:“可你既然是阎兄的小姨,那他爹娘呢?他又为什么要把你安置在我家?” 阎玉黯然道:“咱家遭了海寇,就我活了下来。 阎牧说是要护送一个好官去玉京城。 至于做什么,阎牧也没肯跟我说。 我知道他不说,也是为我好...” 玉京城,即皇都... 但,李元并不关心这个,他只是问:“那阎兄武功很高了?” 阎玉道:“我也不太清楚,阎牧他一直在外面,后来家里遭了海寇他才回来的...” 说着说着,阎小娘子忽地恍然道,“对了,我听他说过一些词,什么武道分九品,什么入品武者力不可敌; 什么练法一道在于血,猪血养猪,龙血养龙; 什么六品生命图册可改命...” 武道分九品?入品武者? 猪血养猪,龙血养龙?生命图册? 李元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个世界,不仅有功法,还分了九品。而也许达到六品会有一个质变... 那今后,他就要更加小心了。 他沉默下来,阎玉也没说话。 不一会儿,夜色里传来羞人的动静。 许久后,小娘子睡熟了,李元侧头看着裱糊修补的窗子,默然了一会儿,也缓缓闭上眼。 睡吧...想多了,有什么用? ... ... 又是三日后。 之前买的那些粮食是真的见底了。 阎玉和王婶一起,决定再去黑心商人的粮店再买点。 王叔原本是县里酒楼跑堂的,这两天酒楼生意不好,他也就没去,在家没事,便拉着一儿一女,一同去买粮。 两家靠一起,平时也多有互相帮衬,加上粮店近,李元便没管。 这官府还在,基础的治安还是有的。 光天化日之下去粮铺买米,走的又都是官道,除非山贼海寇入了县,否则不会有事。 今天,他决定去山里看看。 ... 自钱三死后,已经过去五天了。 该落定的尘埃也落定了。 外面,潘和尚被关县衙大牢里,过些日子问斩。 小墨坊里,钱家兄弟五个,却不都是干猎户的,甚至钱大,钱四,钱五平日里还在外跑。凶手被抓到了,他们也就不管了。 这村里就剩下个钱二。 钱二是个泼皮头头,手下有四五个跟着混的。 他知道钱三“整合猎户,然后吃香的喝辣的、使唤人”的计划。 钱三死了,他打算继续整。 可没想到那一天潘和尚在离村时直接叫破了钱家的打算。 潘和尚怎么知道的?鬼知道。 也许是钱三家那娘子当时吓傻了,什么都往外说。 这么一来,村里的几个猎户不干了,他们直接联合了起来。 钱二敢来,他们就干,一点都不怂。 一时间,钱二也没办法,让他去打猎,他也不会。 至于那一个取了“菜花叔准猎证”的小飞,也只是个毛没长齐的泼皮,让他吓吓人可以,但去吓野兽,却是没本事的东西。 这不,打猎环境就出来了。 李元决定去山里看看。 他嘴里早淡出鸟来了,得开点荤。 9.拒绝 李元轻车熟路地摸上了小墨山外围,身侧飘着的“5~6”也让他稍稍有了点底气。 虽说暂时搞不到功法,但他也没有那么心急,一切以活下去、远离危险为主。 功法能求则求,不能求则等,冒冒失失地像个没头苍蝇到处找功法,真当天上会掉一本下来? 没功法,那就先把“射箭”和“追踪”加满。 能够打好猎,也可以先把肚子填饱,有了余钱就想办法搬到更安全的住宅区去。 不一会儿,他来到了外围的山泉边,先看了看。 猎物没有,倒是有三个汉子坐在一处,似在聊着什么,三人身侧的木头桩子上则是系着三条狗。 这三汉子正是小墨坊里的“猎户联盟”,是钱三本来准备搞却还没来及搞的三个人。 其中一个眼尖,看到林子里有人,再一瞅,隐约辨出了模样,就喊道:“是元子吗?” 李元走出去。 那人看清了模样,友善地咧嘴笑道:“元子,伤好了也不跟哥儿几个说一声?” 李元也笑了笑,道:“熊哥,身子骨刚养好,来山上转悠一下。” 他目光扫过这三人。 说话的这个个头不高,但身子很结实,上身裹了件黑色的皮袄。 这皮袄是他用一只黑瞎子的皮做的。 当然,黑瞎子自然也是他猎得的。 这份成就让钱三也不敢轻易招惹他,而村里则有些人叫他“熊哥”,叫着叫着本来名字也就不重要了。 熊哥身侧的数字是“3~4”,他身后的狗是“1~2”,若是等熊哥牵上了狗,应该就是“4~6”了,这本事不怪钱三怕他。 熊哥身边那两人,一个面容稚嫩的高个子叫张努力,他是个新猎手,爹退下去了,他刚打猎没多久;还有个脸上有麻子的叫张初六,平日里又被称为“张麻子”。 两人的狗,数字都是“1~2”,而自身实力也都是“1~2”,看来和之前的李元是一个档次的货色,都是只能在小墨山外围混混的。 但两人比李元好的是,李元的狗死了,他们的还活着。 熊哥双手拍了拍李元的肩,赞道:“壮实!看来阎娘子平日里没少藏肉啊...这是等你受了伤,才拿出来给你补啊。” 说罢,他又笑道:“我家婆娘也这样,我不受伤她不拿出来,哈哈。” 旁边,张努力道:“元子哥,和我们一起呗!” 熊哥抬了抬手,张努力顿时不说话了。 熊哥勾着李元的肩,语重心长道:“兄弟啊,那钱三要搞我们,幸好被潘和尚发现了,否则我们真会出事。 可钱三死了,保不准还有新的人要搞我们,那钱二就是一个。 就算钱二也没了,肯定还得有人馋我们这些打猎的。 那些个小泼皮,只盯着我们打来的肉,让这些杂毛自己去打猎,他们会?” 熊哥骂骂咧咧的,然后又道:“兄弟,我们得凑一起,人多力量大,到时候就谁都不怕了。这猎来的肉,我们兄弟四个平分,如何?” 李元有些犹豫。 张努力道:“元子哥,熊哥打猎多厉害啊,我们跟着他还能把肉平分,这是熊哥照顾我们啊!” 旁边的张麻子则劝道:“元子,一起吧!我们兄弟四个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些泼皮给闹事,我们就干他们! 昨儿个那什么小飞还敢在我们面前耍横,熊哥一个大比兜糊地他连妈都不认识,他能怎么样? 现在到处灾荒,世道也是乱世,我们兄弟四个一起,必能创出一番事业来,到时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本来李元还有点动心。 毕竟若是混在一个小团体里,也不是那么显眼。 可听张麻子这么一说,再一看三人眼中那不安分的干劲和闯劲,他顿时做出了决定。 “熊哥,你能找兄弟,兄弟很开心。 可兄弟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打点猎,过点小日子,不跟人争不跟人抢,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得了。” “我们也一样啊,哈哈哈!”熊哥眼里有些不虞之色,却还是哈哈大笑着。 李元道:“真的多谢熊哥,没其他事的话...我再到处看看去。” 张麻子皱着眉,扬头喊道:“元子,你咋回事呢?” 熊哥挥了挥手,道:“行,元子,我们和钱三不同。我们是真的想交心,想做兄弟。你现在不开窍没事,等开窍了随时来找哥哥。” “多谢熊哥。”李元又陪了赔笑,然后转身往远处去了。 看人走远了,张麻子开始骂骂咧咧,道:“这元子不识抬举啊...” 熊哥道:“别说了,人家也挺客气,只是看起来怕被那野猪给撵的没了胆气。等他自己打不到猎,自然还会回来找我们。” 张麻子哈哈大笑。 旁边张努力也跟着笑。 熊哥道:“别管他了,那今天我们三就去二重山那边看看。” 张麻子拍拍屁股,起身道:“听熊哥的。” 三人牵着狗,往山更深处摸去。 ... 李元看着三人入了二重山,这才悄悄跟着走进了山口。 进去后,他藏在一棵老树后,瞧清三人进了个峡谷,他才绕开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时候,高级追踪的作用就发挥出来了。 他能够更好地借助周围环境收敛气息,也能够动作更轻巧安静,好似准备狩猎的猛兽,蹑着步子往远处靠近。 这二重山后,果然一改小墨山外围的那种状况,不一会儿,李元就看到了只野猪。 那野猪正在拱着地,也不知在做什么,而头上则是飘着“3~4”的数字。 李元轻轻从箭袋里抽出一支箭,稍稍犹豫了下,又垂了下来。 打这么大野猪,回去太显眼了。 还是看看有没有小点的猎物。 他轻声撤退,野猪居然没发现他。 绕开野猪,李元开始往另一边走。 这一走,走了大半天也没见到猎物,林子里就像迷宫,看哪儿都一样。 李元顿时念叨起了猎狗的好处。 这要是能养一条好狗,那不知道得省多少事。 这狗鼻子灵光的很,闻到气味了,就能顺着气味去找猎物,比他这么四处瞎逛要效率高太多了。 正想着,忽地他身子顿了顿,却见不远处有一只野鸡正在林子的矮灌木里走着。 这野鸡边走边四处警惕地看着,爪子在地上压着枯木,发出“咔咔”的声音,而头上则是飘着“0~1”。 野鸡左看看,右瞧瞧。 矮灌木刚好遮挡住它的身子。 可对于李元来说,这野鸡头顶飘着的“0~1”太过显眼。 他迅速取出颗圆滑的石子。 野鸡走了会儿,忽地感到危机,急忙侧头一看,却见一道寒光“刷”一下射来。 哚!!! 石子砸野鸡头上,野鸡头骨顿裂,直接应声而倒。 李元快速走过去,抓着野鸡塞入自己准备好的麻袋里,快速返回。 10.野心 李元背着麻袋回到小墨坊后,快速往家走去,因为野鸡没出血,所以半点血腥味都未逸出,不过......这还是瞒不过眼尖的人。 一路上,好几个人看到了李元。 “元子,猎到东西啦?” “元子,今天运气不错啊...不会是捡的哪家陷阱里的吧?” “啥呀?野鸡?野兔?” 李元只是呵呵笑着:“一只小野鸡,在山上晃悠时遇到的,运气好,运气好啊。” 待回到家,阎玉还未归来。 李元等了会儿,听到栅栏处传来声音,才探头往外一看,却见穿着灰扑扑袄子,胸平肚肥,脸上也灰灰的小娘子正背着大竹篓在推门。 这模样,让李元有点好笑。 不过,这世道,女人稍微漂亮点都能出事。 即便现在不出,若是被人看到了,惦记上了,今后再乱一点,保不准就出祸事了。 乱世里,多大嘴就吃多大肉。 即便如此,却还会被人惦记着。 最稳妥的方法,就是用吃十分肉的嘴去吃三分。 阎娘子开门看到李元,娇叹道:“欸,元哥儿,粮价又涨了点,好说歹说,两个大钱才给了我三斤粟米,两斤豆子。” 她说着,眼睛便扫过李元空空的手,眼神里显出些小小的幽怨。 “今天又什么都没猎到吧?” 男人总不顶事,阎玉虽然理解,可终究是心底有点气... 李元笑笑,道:“屋里看去。” “嗯?”阎玉愣了下,身形也僵了僵,旋即背着竹篓快步走进屋子,眼睛一扫,就见到角落里的麻袋上躺着一只野鸡。 那野鸡羽毛七彩,长得也挺肥。 “元哥儿...” 阎玉放下篓子,眼睛亮了起来,里面有光。 她脸上满是开心之色,却是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李元道:“快弄饭吧,爷们儿快饿死了。” 阎玉笑着道:“是是是,您坐着歇息,今天辛苦了。” ... 冬天,天黑的早。 这小墨坊里也不如县城,路道上没灯笼,乌漆嘛黑,看一眼外面,就觉着整个世界都已被寒冷、黑暗和孤独淹没。 而小屋里的光,才会让人感到了一点温暖。 阎玉先拔了彩鸡毛准备卖点钱,然后又熬了半碗鸡油,再分出小半只鸡放盘子,推到李元面前,道:“元哥儿,给隔壁王婶她们送去吧。” “行。”李元端着盘便过去了。 王婶家和他家是邻居,平日里也帮了不少忙,这两次阎玉出去买粮,更是直接和他们一起的。 今天他猎了野鸡回来,王婶肯定也知道,若是什么都不分,别人虽然不会说什么,但总归是心生疏远,颇多微词。 邻居,宜交好,而不宜交恶。 阎娘子这行为,还是有人情味儿的,不是个小家子的女人。 很快,李元托着盘敲响了不远处的门,喊了声:“王叔,王婶~” 门很快开了。 一个木讷的大汉笑道:“元哥儿,这么晚有啥事啊?” “没什么,猎了一只野鸡,我家婆娘让分点过来。”李元笑着回应。 大汉愣了下,目光看到李元手里的小半只鸡。 “这...这年头,肉可不便宜啊...元哥儿,你家自己留着吃吧。”王叔是个老实人。 可旁边的王婶咳嗽了起来。 李元扫了眼屋里,却见木桌两侧坐着一个冲天辫的男孩,一个冲天辫的女孩。 两个娃娃都正咽着口水,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肉。 李元笑道:“王叔,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说着,他就往里走。 王婶则是取了个盘来接肉。 接完了,李元也不多待,直接就要走。 到门前时,那木讷的汉子拍了拍他肩膀,道了声:“元哥儿,仗义啊。” “邻居嘛。” 说着他就要走。 王婶忽地跑出来,手里抓了个罐子,道:“元哥儿,我家这个之前还存了点盐巴,匀点给你们。” “盐?谢谢王婶,那我就不客气了...”李元笑着道。 ... 李元回到家,阎娘子还在煮着饭。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这才煮好。 米饭拌了鸡油,烧鸡撒了盐,这一顿两人宛如饿死鬼投胎一般,吃的狼吞虎咽,意犹未尽。 李元只觉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饱后,阎娘子又是洗锅洗碗,又是烧水给两人洗擦身子。 李元就像个老爷般,老神在在地坐在床上休息。 不是他想这么懒,而是但凡他想干点活儿了,旁边的阎娘子就赶他,要他别做。 入夜了,阎娘子的“丑妆”自然也卸下来了,灰扑扑的衣裳也换成了蓝底白花的布袄,她虽然瘦瘦小小,但依然算是前凸后翘,脸庞缺了点营养而没那么白皙,可轮廓却是个美人胚子。 而这大晚上的,李元能想的事也不多。 不一会儿,他就从后搂住了还在干活儿的阎娘子。 阎娘子娇嗔道:“碗还没洗呢。” 李元道:“你洗你的。” 阎娘子红着脸,陡然如触电般颤了颤,酥酥地急促地喘着道:“好人,先吹蜡烛,把蜡烛吹了呀。” ... ... 次日早。 李元搂着娘子在睡觉,忽听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好似是人群在往哪儿跑着,不知要去做什么。 他怀里,阎娘子探出脑袋,红红的绸兜丝带和白花花的雪肉半露出来。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 “不知道。” “我得起来去看看...好事祸事,都得知道。”阎娘子扭着身子,爬出了李元怀抱,也不害羞,当着他的面穿衣套裤,又赶紧化妆,塞碎片,待到又灰又肥了,这才匆匆走了出去。 这一出去,阎娘子不禁愣了愣。 这回是不用解说了,自己眼睛就能看到。 却见三个大男人正用几根竹竿儿担着只野猪,往村里走。 野猪的肚子早剖了,血先放了,肠子之类则是挂枝头敬奉山神了。 这只野猪原本是两百多斤,这么一去,便是两百斤不到了。 可三个大男人依然是好一阵抬,才抬回来。 三个男人自然是熊哥,张麻子,张努力。 坊里人都羡慕地盯着这野猪,还有的则是口水直流。 在已经饿到没钱买米的时候,看到这么一只猪,那谁能控制自己啊? “熊哥可真有本事啊。” “是啊,这么大一只猪,光是猪油就能熬不少了吧。” “熊哥,我也想跟你混。” “还是熊哥厉害啊!” 周边,不少声音传来。 而就在这时,一道阴恻恻的违和的声音却糅杂了进来。 “哟,打这么大猪,这不和大家伙分分,说不过去吧?” 众人循声看去,却见是钱家老二。 这位钱二身后跟着俩泼皮,正排众而出,道:“坊里都有人饿死了,总不至于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却不管大家伙吧?是不是?啊?” 他抬手,扫视着四周围观的居民,试图鼓动他们。 而就在这时,熊哥忽地把担子一放,从腰后拔出把尖刀,放在胳膊上擦了擦,然后指着钱二狠狠道:“揍他!只要揍了,就可以来我这边拿肉。 揍得越狠,拿肉越多。 这是我熊哥说的。” 话音落下,众人面面相觑。 熊哥也不急,一屁股坐到野猪上,挥刀割了条油汪汪的猪大腿,在高处挥了挥道:“第一个揍的人,拿这个。 知道为啥么? 揍了钱二的,就是我兄弟。 今后,老熊我打猎说不定也能捎带上。” 话音落下,气氛又安静了会儿,几个小伙子忽地抄着棍子,上去就干。 钱二恼了,喊着:“谁敢,谁敢?” 小伙子们还是上了,边上边喊“跟熊哥混了”。 越来越多的人上了。 钱家在小墨坊欺负的人多了,现在有熊哥站出来,而且还能拿肉,总有愿意的人想去干钱二。 ... 阎娘子看那边打架,急忙跑开了,回到屋里,把这事儿和自家男人一说,语气里却有些酸嗖嗖的。 虽然没明说,但李元却读出了“人家打野猪,你呢,就打了只野鸡呀”。 李元则是暗自庆幸,还好他没入伙。 熊哥这群人果然不安分,是有野心的。 这“猎户联盟”才建立没几天,就直接和钱家干起来了。 “元哥儿,你说...熊哥都带了张努力和张麻子了,他能不带你吗? 你们可都是村里的猎户啊。” 阎娘子眸子转了转,又焦虑又幽怨道,“你要不要也和他一起?” 李元上前搂住自家娘子的肩,笑道:“阎姐,外面的事,你就别瞎操心了,我有数。” 11.小看 阎娘子眼里有些酸。 那一只野猪足有两百斤,还都是肉,这也太爽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家男人和那熊哥确实没法比。 人家熊哥是打过黑瞎子的猎户,自家男人却是被野猪撵着在床上躺了几天几夜的猎户...这狩猎的本事上就没法比。 而且吧... 阎娘子有点酸地道:“元哥儿,你瞧瞧人家熊哥,多豪迈。这么就直接拉了一竿子人跟他混了,今后我们小墨坊,他直接就成一号人物了,能和钱家对着干的人物。” 李元这话听了,有点心烦,直接冲道:“那你嫁他去。” 阎娘子愣了下,用手掐了掐他,生气道:“我阎玉可不是什么水性杨花的女人,和你好了,这辈子就不会再招惹别的男人。” 说着,她生气地跑开了,一个人坐到墙角,孤零零的背影对着李元。 李元跑过去,坐她旁边。 才一坐,阎娘子臀儿就往旁挪了挪。 李元紧追不舍。 阎娘子再往更里面挪去。 李元提醒道:“阎姐,你妆还没卸呢,这样生气不好看。” “嘤~~~”阎娘子忽地叫了声,扭着娇躯扑倒在床上,哭了起来,“你又说我想别的男人,又嫌弃我...” 她身子起起伏伏的,抽泣个不停。 李元没想到女人有这么过激的反应,凑过去,去抓娘子的手。 阎娘子也没动,任由他抓着。 “阎姐?”李元叫了声,阎娘子脸埋在被褥上,没应。 “阎姐?” 李元又叫了几声,阎娘子始终不应。 李元道:“阎姐,你想吃猪肉,过段时间,我也打只野猪回来。” “吹牛吧你。”阎玉终于嘀咕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野鸡是你运气好碰到的...” 说完这句话,阎玉突然后悔了,急忙起身,腆着被泪水抹湿的俏脸,轻声道,“对不起,元哥儿,我不是那意思。刚刚我就是说了气话......我家男人稳当,能过日子,可比别人好多了。” 李元搂着自己娘子,道:“那下次我再运气好,也打只野猪回来。” 阎玉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后悔道:“不要,我不要吃猪肉了...你好好的就行,我不吃猪肉,我不喜欢吃。” 李元见她不哭了,只觉阎姐比起穿越前的“小仙女”们可是好哄多了。 ... 他扫了眼自身信息,“【加点】”一栏已经有36点了。 过了今晚,他就能把“高级射箭”再往上提一个档次了。 既然野猪的综合实力只有“3~4”... 那么,他至少还得学门功法,让自己实力入“九品”,这才能心安理得地去猎杀野猪之类的凶禽,而不用担心招来自己对付不了的麻烦。 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李元随口问:“阎姐,你之前一路都随阎牧来的,阎牧有和你说功法的事吗?比如,你知道哪儿能弄到功法吗?” “黑...” “黑市嘛,我知道,可我现在怎么去黑市?” “啊?元哥儿,你是想练武吗?”阎玉忽地明白了自己男人的意思,心底揣度着自家男人怕不是受了熊哥刺激,想练功去打野猪,她脸上还有泪,却笑了起来。 李元点点头,正色道:“想。” 阎玉看着他认真模样,沉默了下。 李元见她在想,顿时来了劲:“阎姐,莫不是你有功法?仔细想想!” 阎玉眼中露出回忆之色,道:“你这一说,我真想起了点。 当初阎牧曾经托人送了本小册子回家,说让我姐和姐夫没事对着册子上比划几下,能延年益寿什么的。 我姐也让我练了,可我没感觉这册子有什么?难道...是功法?” 李元道:“阎姐,试试。” 阎玉道:“有些记不得了...你,你别笑我。” 说着,她就一边道着心法,一边演练了起来。 她动作很慢,但姿势却都不差,看起来像是在风里颤颤巍巍,一会儿摇一会儿摆,手掌手臂时舒时闭,有点像广播体操。 李元跟着练了起来。 阎玉道:“主要是呼吸,和力量的重心,以及心法调整自己的状态...看起来还挺像功法。 不过,这应该不是功法,若是,我和我姐练了怎么一点效果都没的?” 小夫妻俩关了门,在屋子里瞎折腾着。 折腾到傍晚,阎娘子脸蛋红扑扑地停下了,昨晚吃了鸡,今天又这么运动,脸色也好多了。 “元哥儿,就这么简单,你自己练着玩玩吧,我去煮饭了。” “去吧,早点吃完,早点上榻,还能省点蜡烛钱。” “嗯...”阎娘子娇滴滴地应了声,白天哭的那人好像不是她似的。 土灶里,柴火发出轻轻的爆裂声。 阎娘子蹲坐在灶口,煮着饭,她目光不时扫过旁边的半碗鸡油,心里美滋滋的,可想到家里应急的钱都没了,眼中却又闪过一抹忧愁。 李元则是觉得阎娘子刚刚教他的这法门有戏,于是一遍又一遍反复练着,可等到阎娘子叫吃饭却也没有琢磨出什么来。 吃饭的时候,他又问:“阎姐,你没记错吧?” 阎玉道:“没有,那小册子上就几个动作,还有一点心法,我怎么可能记错。 欸,元哥儿,我早说了,这又不是功法...就舒筋活血,让人锻炼身体的。” 李元不再说话。 两人刷刷地扒着饭。 夜色渐深...小屋里传来温暖又羞羞的声音。 ... 次日一早。 阎娘子还缠在李元怀里睡着时,李元却已看起了点数。 已经有42点了。 他看向技能栏【高级射箭(0/40)】的后面的“+”号,连点40下。 这一刹那,诸多的经验感悟冲入他脑海之中,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好似已经完成了许多次射箭。 他曾策马拉弓,射杀猎物,射杀敌人;他曾在校场上一箭穿杨,引得众人侧目... 他睡抱箭眠,醒负弓行。经过了孜孜不倦的努力,决不言败的辛勤,他终于于射箭一道上再行突破。 李元睁开眼,稍稍从阎娘子螓首下抽出胳膊,伸了个懒腰,一股力量感涌入心中。 肌肉更结实了,而左手掌心,右手食指中指之间也已起了老茧。 果然,真正的变强从来都是努力的结果。 李元迫不及待地跳下床,抓起弓。 一看,身侧的数字变成了“7~8”。 再看,信息也有变化: 【姓名:李元】 【加点:2点】 【境界:不入品】 【功法:无】 【技能:专家级射箭(0/80);高级追踪(0/4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然而,“7~8”这个数值让他稍稍皱了下眉头。 不应该啊,明明感到强了不少。 忽地,他注意到自己手里抓着的土弓。 应该是兵器的问题。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好猎人没把好弓也是不行。 可好弓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钱钱钱,什么都要钱,吃饭要钱,搬家要钱,买弓要钱,买功法也要钱...”李元叹了口气,他决定再去练练阎玉昨天说的那法门,看看能不能白嫖一门什么功法,然后吃了饭就上山打猎去。 12.回柳功 李元起床的动静吵醒了还在被窝里的阎娘子。 阎娘子看着自家男人在耍她昨天的那把式,有点好笑,又有点担心。 她侧头看了眼外面,天气不错,于是也急忙起床。 家里的水不多了,得趁早去村口打几桶水去。 一会儿后,她热好了昨晚的剩饭,化好了妆,又往衣服里塞了些碎布,这才看向李元道:“元哥儿,锅里有豆饭,鸡油在旁边,你自己拌。” 走了两步,她又担心道:“元哥儿,这法门就是强身健体的...你,你别练的入了魔障。” “知道。”李元停下,瞥了她一眼道,“打水去?” “家里水缸没水了,这几天又没下雨。” “一个人去?” “哪能呢,我和王婶,还有凤儿从来都是一起的。她们家就算水缸没空,可若我叫了,她们也会同去。这年头,哪能一个人在外面跑啊。” 见李元还有些担心,阎娘子喜笑颜开道,“都是官道,不会出什么事,你不管的时候,我不也常常打水?” 说着,她挎着个大木桶,就要往外去。 这打水可是个辛苦活,要装满水缸至少要来来回回跑四五趟。 李元正欲继续修炼,却见小娘子又把灰扑扑的脸从门框边探了回来,啰嗦地叮嘱道:“这就一强身健体的法子,根本不是功法,你别练魔障了啊。” “知道知道,我也就强身健体,不练功法。” 阎娘子一听,这才放心。 功法那啥的离她有点远,连带着之前那外甥都有点远了,远到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李元是她的枕边人,她顺带着也觉得功法离李元很远。 ... ... 李元继续修炼,规范着自己的动作,调整着呼吸,和节奏感。 在阎娘子第二次担水回来的时候,他吃了饭,背着弓,和阎娘子一起出门了。 阎娘子旁还有俩女的。 一个是隔壁王婶。 还有个是年轻的小娘子,脸白白的,瞧着水灵,这是凤儿。 凤儿调笑道:“元哥儿呀,阎姐姐跟了你没过好日子啊。” 李元愣了下,问道:“怎么这么说?” 凤儿道:“我记得阎姐姐之前还挺漂亮的,可跟了你之后,阎姐姐就丑了许多,皮肤糙了,身子也胖了。” 李元没想到这娘子这么多管闲事,挺了挺身子,道:“那我呢?” 凤儿一愣,却见这少年郎竟是魁梧了不少,在阳光下还有几分威风和令人心动的模样。 她啐了一口,挑衅道:“敢情好吃的都被你给吃了呀!我说你一个大男人,长得也挺壮,怎么人家熊哥就不带你玩?” 王婶拉了拉她,让她别说了,凤儿生气道:“我给阎姐姐抱不平呢。” 旁边阎玉急忙道:“元哥儿很疼我的。” 凤儿哼了声,这才不说了。 三女一男走到岔路,就分道扬镳了。 ... 李元之前去过二重山,今天又熟门熟路地窜了进去。 不过,今天他不打算打什么猎物,而是准备看看。 因为他追踪能力比较强的缘故,无论是隐藏气息还是脚步,都是得心应手。 不少动物竟然是没发现他。 他草草勘测了一下二重山的山右,山右就是靠着溪流的那边。 小墨山外围的溪边动物很少,可二重山这边却有些热闹。 站在高处,李元甚至看远远看见了一只吊睛白额的大虫。 这大虫头顶飘着“5~8”的数字。 “看来山林里的老虎,也根本不是那些入品武者的对手啊。”李元想起那位拿人的官府带刀客。 那“19~20”的数值,实在是太刺目了,直接就从“位数”上宣告了他和普通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真不知道这些人平时吃什么。 李元胡思乱想着。 他继续勘察,将二重山山右这边的水文,山域,道路,都仔细看了遍。 其间,他又见到了不少野兔,野鸡,甚至是狍子,这些动物头顶都是飘着“0~1”。 除此之外,他还见到了由七八只狼组成的狼群,这些狼头顶的数值基本都是“2~3”,而其中一只则是“2~4”,显然是狼王级别的。 然而他今天并没有出手。 连续的收获,会让人起疑心,但下次他会把菜刀和饭盒都带过来,当场猎杀,当场处理,然后把处理好的肉塞饭盒里悄悄带回去,这样就没人发现了。 待到暮色时分,李元返程的路上掏了一窝鸟蛋,放怀里藏好,然后回到了二重山出口。 他心情是比较愉悦的。 这吃饭的问题,其实基本上算是解决了。 今天这一圈逛下来,他赫然发现自己已经和这二重山的霸主“老虎”是一个层次的存在了。 这二重山岂不是成了他予取予夺的狩猎场? ... 李元空手回家,沿途有不少人看到。 这些人脸上大多带着“本该如此”的表情。 有人道:“元子,今天运气不好啊?” 还有人道:“元子,怎么不跟着熊哥去混?” 又有人道:“打猎不好打啊,钱家在收准猎证,你要不去卖了吧。” 李元没睬这些无聊的人,他“苦着脸”回了家。 阎玉正蹲灶前煮饭。 一天也就指望傍晚这顿了。 阎玉看到李元空手回来,也不说什么“熊哥”、“野猪”了,生怕刺激到自家男人,然后又去练功,只是淡淡道了声:“回来啦?去洗手,准备吃饭。” 可李元没走过去,而是凑到了她身边。 “干嘛,天还没黑呢。” 李元从怀里抓出四个鸟蛋。 阎娘子一看,惊喜地侧头,“咋掏到的?不是说小墨山外围都没鸟住了嘛。” “侥幸,侥幸。”李元抱抱拳,把四个鸡蛋大小的鸟蛋放阎娘子膝上,然后跑去练功了。 阎娘子本来还开心着,一看自家男人去练功,脸又苦了起来。 “元哥儿,假的,功法是假的...” 可李元不理她,只是在修炼。 他越练越觉得可能有戏,也许是因为体魄的缘故,他能感到肌肉里好像有一股热流在窜动,好像温泉在流淌似的。 晚饭后。 他继续练。 阎娘子烧了水叫他洗澡了,他还在练。 阎娘子催促道:“元哥儿,你快洗呀,你洗完了,我还得洗呢。” 打水很不方便,所以只要身子不适太脏,通常水都是用同一泡。 其实若论干净,肯定是阎娘子干净,可她心疼男人,要让男人先洗。 李元知道她心思,道:“那一起吧。” 阎娘子红了红脸,摇头道:“羞不羞啊?你快洗,水都冷了。” 李元道:“你洗完了我来。” 看阎娘子还要推脱,他直接上前扯了阎娘子的腰带,正要扯她衣服和裤子。 阎娘子哭笑不得道:“好了好了,元哥儿,我自己来吧。” 不一会儿... 阎娘子趴在木桶里,下巴搁在边缘,看着少年还在练功。 她嘀咕着:“元哥儿,你咋这么疼女人呀?” 一会儿又道:“别练了,功是假的...” 再会儿又道:“我快洗好了,元哥儿,轮到你去脱衣服了。” 李元也不管她,只是专注地修炼着。 忽地,他心中生出一种奇异的贯通之感,再看信息,却见面板上多出一个新的信息: 【功法:回柳功(1/100)】 13.元哥儿,你还说没入魔障? 狂喜! 李元是真的狂喜。 这...真被他白嫖到一门功法了? 这也能炼出来? 他心里接连地喊着“卧槽”,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反正是在自家,也不会被外人看到。 正蜷在浴桶里的小娘子看着自家男人脸上喜色难耐,忽地有些害怕,喊了声:“元哥儿?你...你没事吧?” 阎玉都快哭了。 完了,这回真该练魔障了吧? “成了,成~~了!阎姐,我成了。”李元开心地上前,趴在浴桶另一边,在烛光里和湿漉漉的木桶边,和对面的娘子四目相对。 阎玉看着自家男人癫狂的模样,一个没忍住,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可想到若是这时候再刺激自家男人,保不准会引发更严重的后果,只能边哭边笑道:“你成了,你成了...那,今天别再练了,好吗?” “你怎么哭了?” “开心...”阎玉昧着良心,“自家男人顶事了,有本事了,哪能不开心到哭啊。呜呜呜...” 李元不疑有他,等阎娘子洗完之后,迅速脱了衣裤,钻入水桶,舒舒服服地把身子洗了个干净,然后擦干身子,钻入了被窝。 见阎娘子把背对着他,自己一个人在侧边轻轻抽泣,李元忽地明白了什么,他抓着阎娘子的肩,把她翻了过来,道:“阎姐,我没魔障,我是真的练成了。” “嗯,成了...你成了...”阎玉不敢刺激他。 功法这玩意儿,练不练成,你哪知道啊? 她和姐姐,姐夫练了那么久,也没个动静,自家男人这才练了两天就成了? 呵... 不是魔障,谁信? 李元见她不信,穿了衣裤,要下到床下给她打一套拳,可衣服扣子还没扭就被一把拉住。 “干啥?元哥儿,你要干啥?”阎娘子脸上表情很慌,生怕男人大半夜发什么病。 李元下意识地甩了下手,却发现阎娘子抓他抓的紧紧的,便道:“阎姐,我是真的练成了,打一套拳你就知道了。” “那...那是不是你打一套,就肯回来好好睡觉?”阎娘子问。 李元道:“对。” 阎娘子这才松手。 李元迫不及待地站在地上,摆开架势。 在面板上显示出《回柳功》这门功法后,他心底自是存了一套入门的练法。 看来这面板还存在“模糊录入”的功能。 只要你认真去做,哪怕只是做的七七八八,它也帮你在面板上显示出来。 李元闭目,挥拳,身如风中杨柳,柳梢摆动,随流而舞,在这过程里,一股气血之流于肌肉之间缓缓流窜,让他力量都好似变强了不少。 他利用空隙,撇头一看,自身数值还是“1~2”。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等他把这功法修炼出来了,数值肯定就会变化。 床边,阎娘是正趴着在认真看,可越看她越是愁眉苦脸。 元哥儿,你还说没入魔障? 这拳练的也就这样... 小半炷香时间后,李元这套拳法打完,吐出一口浊气,只觉神清气爽,兴奋异常,睡不着觉了。 阎娘子急忙抚掌,真诚而认真地赞道:“成了,元哥儿,你真的成了!” 李元这才重新上了床。 练完拳法,他一身的劲,便从后搂着阎娘子。 黑暗里,传来害羞的声音。 ... ... 次日。 阎娘子在家洗床单,李元则是又背着弓上了小墨山。 昨天他勘测了一下二重山的山右,但还没勘测结束,今天继续。 他草草估计了一下,要完全勘测完山右,大概还要两天时间。 而勘测完整个二重山,大概需要五六天。 他也不急着猎杀那些大型野兽,就连小的也不下手,只是注意着这二重山的地形和物种,而在返程时见到了鸟窝后,就又掏几个鸟蛋放怀里,然后带回家。 ... ... 第三天,李元背着竹篓上山,竹篓里放着麻袋,麻袋里放着饭盒。 他在二重山随手猎了只野兔,将野兔开膛剖腹,取了腥臭的内脏挂树上,又把头去了放在树下。 做完这些,他便来到山泉边,将去了头的野兔快速洗了个干净,然后硬塞入了饭盒中,继而放入麻袋丢竹篓里。 返回时,他看到这二重山里的几头狼正围在之前他丢野兔内脏的地方。 兔子头已经没了,狼在树下,盯着树枝上的内脏嗷嗷叫,想吃又吃不到。 而这时,远处又是一阵恶风刮来,却见那吊睛白额的大虫跑了过来,狼群急忙走位让了让,而大虫则是三两下就爬上了树,轻飘飘地将那内脏一叼、一甩,便咬进了口中。 李元则是带着饭盒,回到家和阎娘子悄悄把野兔给煮了,又分了吃了。 ... ... 在别人眼里,李元是三四天没猎到什么东西了,所以第四天他就正大光明地打了只野鸡回去。 路人见了,笑着调侃。 “哟,元子又捡漏了?” “今天运气不错啊。” 李元笑笑,也不搭理他们。 不过家里肉是有了,但栗米却越来越少,而且铜板也见底了。 阎娘子要帮着邻居去打水,送柴火,赚点钱,李元直接拒绝了。 这要是出点事,那他可真就是后悔莫及了。 两人一合计,就用小半只鸡到隔壁的王婶家换了点栗米。 王婶家的王叔是在县上酒楼跑堂的,好歹能拿到点钱,而县上粮铺比村子这边可是要便宜一点,回来时,王叔也会带些。 只不过肉的话就贵了。 王婶自己去买鸡价格会贵许多,阎娘子若去黑商那边卖鸡价格会便宜许多,两人这么交换倒是对双方都有好处。 ... ... 第五天。 熊哥带了两兄弟上山,一群人则是围在山口。 如今虽是灾荒年,虽是常有饿殍,但却还没到无法无天、官府彻底失控的那种局面。 所以没有准狩令,普通人也不敢上山,否则若是谁举报了,那一顿棍棒,或是押入大狱都是少不了的,严重了还会掉脑袋。 拿平民充盗寇去领功的行为,县官熟,刁民们也熟。 而监狱里的那群囚犯,可不就是天然的“盗寇”么? 李元见熊哥上山了,他就避了避。 当晚... 熊哥三人又挑了头野猪下来了,顺带着还捎了两只野鸡,山口众人欢呼,高喊着“跟着熊哥有饭吃”,“熊哥厉害”之类的话。 人群里,一个脸白白的,身材水灵的小娘子也崇拜地看着远处,这小娘子正是凤儿。 凤儿跟着人群喊着。 熊哥走在人群里,这眼睛一拐,就拐到了凤儿身上,然后和凤儿对上了。 凤儿娇羞地低下头。 而另一边,钱家的钱二,还有数个村里的泼皮看的牙痒痒的,可又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儿恨恨地盯着那边。 ... ... 第六天。 阎玉和王婶去叫凤儿打水。 叫了半天迟迟不应,忽地门扉开了,一个男人提着裤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这男人个头不高,却很结实,脸上透着彪悍的气息,以及几分春风得意的味道,不是熊哥又是谁? 阎玉和王婶急忙让开了点。 等熊哥走远,两人才跑进屋。 一看。 却见凤儿也正在穿衣裳,白花花的肉还半露着,脸上带着开心的神色。 王婶皱眉道:“你这丫头,怎么和老熊好了?” 凤儿道:“熊哥厉害。” 王婶提醒道:“可他有婆娘了。” 凤儿眼中露出痴迷之色,昂着头,眼中闪着亮光:“熊哥说了,他会娶我的。我也想好了,哪怕是做小妾,我也要跟着熊哥。” 阎玉道:“那他咋不带你走?” 凤儿声带嗲音道:“熊哥说,时机没到,让我等他。我愿意等。” 阎玉看到小姐妹这样,气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好骗?” 凤儿闻言竟是也生气了,眼见着要拍桌站起,却忽地眼珠一转,笑道:“熊哥比你家男人有用多了,阎姐姐这是嫉妒我吧?” 阎玉一听,直接上头了,上去道:“凤儿,你怎么说话呢?我家男人咋没用了?” “有没有用,谁不知道?”凤儿冷笑一声。 阎玉瞧着她那又得意又鄙夷的模样,气的转身就走。 ... ... 附1:大家,说一下啊,桃花酥是兼职创作,所以中午码点,下午摸鱼再码点,更新时间定在下午5点,晚上回家了会再来一章。 附2:之前的衙门来拿潘和尚的便衣刀客,数值调整了下,从“45~46”调整成了“19~20”。整体的参数也进行了部分调整。这样的话,会更合理点。 14.猪血养猪,龙血养龙 晚上。 阎娘子躺在自家男人怀里,絮絮叨叨地磕叨着白天里的家长里短。 李元也是津津有味地听着。 在没手机电脑网络,甚至没电的乡坊日子里,这大概是天黑后“唯二”能做的事儿了。 若是搬去了县里,住到了银溪旁边,手里又有点闲钱了,说不定晚上还能出去喝两杯,但现在显然不行。 “凤儿这个傻姑娘,那熊哥明摆着是在玩她,她还把身子给了熊哥。今天白天又在那边发梦,还说要等熊哥,要嫁给熊哥当小妾...真是气死老娘啦。” “熊哥...不是挺好吗?前几天你不也夸他来着?” “熊哥不安分,不是个过日子的男人。” “那我是么?” “你呀...”阎娘子嘀咕着,想说几句“如果能多猎到些猎物那就是了”之类的话,可想到男人之前才被她刺激到去练武练魔障了,便是改口道,“你是,我特别稀罕你。” ... 夜色漫长... 许久之后。 阎娘子累地睡着了。 李元舒服地躺在塌上。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生活质量太差,就连吃饭也朝不保夕,他还真挺喜欢这儿的日子。 穿越前,他一个杀猪的,到哪儿去找阎娘子这种疼人的姑娘啊... 此时,窗外凛冬之风时不时吹动篱笆竹门“嘎嘎”作响,这声音在夜色里刺耳的很。 可反倒是衬出一股安宁。 李元想起阎玉的话,心中忍不住再度庆幸。 真是多亏了张麻子,否则他保不准就被熊哥的真诚骗了,而加入那小队了。 熊哥这哪里是有闯劲啊,这是还没在优势的位置上坐稳,就开始招摇了。 这才几天,他居然就在外面乱玩女人了。 李元摇了摇头,搂着自家娇娘,一会儿也睡着了。 ... 之后的几天,日子过得也安稳。 李元避着熊哥和钱二,不时上山,在“鸟蛋”、“盒装肉”、“野鸡野兔”之间轮流换。 在外人看来,他是隔了两三天才能猎到一只野鸡野兔之类。 这等小猎物,本也没几斤肉,暂时也没人过问。 中间有一天,县城里传来“潘和尚被砍了头”的消息。 这行侠仗义之人终究是死了,什么意外都没发生。 村子里,菜花嫂知道后,对县城方向遥遥拜了拜,便再没下文了。 ... 转眼间,距离李元收获《回柳功》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 这一日清晨,李元睁开眼,扫了一眼自身信息。 【姓名:李元】 【加点:104点】 【境界:不入品】 【功法:回柳功(1/100)】 【技能:专家级射箭(0/80);高级追踪(0/4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他从阎娘子头下抽出胳膊,穿好衣裤,起身到了院子里。 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今日总算到了收获的日子了。 给我加点!! 李元对准【回柳功(1/100)】后的“+”号,疯狂加点。 随着加点,一缕缕回忆从记忆深处飘出。 那是一天又一天辛勤苦练的日子,少年白天在外劳作,赚取银两以购买药膳肉类以滋补身体,晚上则在月光里挥洒着汗水。他双目坚定,无论失败多少次都决不言败。 而终于,他成功了。 一股变强的感觉从身体里滋生出来。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李元清晰地感到肌肉之中多出了一股热流,好似小老鼠般在窜着,这似乎不是气流,而是一种强大的血。 这血游走之间令他身体百骸,肌肤筋骨皆如泡在温泉之中,暖洋洋的,舒适至极。 只可惜,这血太少了,否则当是还要舒服不知多少。 忽地,李元想起了之前阎娘子说的那句“猪血养猪,龙血养龙”,这血应该就是某种特殊的血液吧?而所谓的入品,力量皆是源自这一股特殊的血。 紧接着,李元又发现自己的肌肉鼓涨起来,结实如石块儿。 他径自走到院里的一块巨石前,轻飘飘地一抓,一抬,巨石就举了起来。 他又上上下下连举几下,竟是半点酸麻也没有。 李元扫了一眼自己身侧的数值,赫然变成了“9~10”。 这还是他没有抓弓的情况下! 之前他可只是“1~2”。 “好好好!” 李元心情舒畅,又跑回屋抓起墙上土弓,再一扫数值。 “24~25”!!! 这数值已经超过之前那衙门的便衣带刀客一样了! 而他的面板也自然地发生了变化。 【姓名:李元】 【加点:5点】 【境界:九品(练肉)】 【功法:回柳功(100/100)】 【技能:专家级射箭(0/80);高级追踪(0/4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九品了!” “果然,境界提升了,弓箭造成的威胁也会提升,所以我抓了弓后,数值会增加更多。” “只不过,这回柳功看来就这么练到头了?” 这让李元有些小小的郁闷,不过问题不大。 “从今天开始,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狩猎了,哈哈哈。” 少年站在阳光下,心怀大畅,实力需得藏七分露三分,如此才可自保。 阎娘子听到自家男人的笑声,跪趴在窗边,悄悄推开点窗子,担忧地看了一眼自家男人。 完了... 又发病了。 这轻微的动静,直接让李元反应过来,他侧头看了眼阎娘子道:“阎姐,从今天起,咱家肉管吃。” 说罢,也不待阎玉反应,他就取了麻袋,抓了柴刀撇在背后,大踏步往外走去。 既然综合实力已经达到“24~25”了,那么...展露出和“带狗抓弓的熊哥”差不多的力量,总没关系了吧? ... ... 二重山。 李元早就摸索地很熟了。 不过,他不想抢熊哥风头,于是绕过了几只野猪,在步入二重山深处后,看到了一只狍子。 他迅速地弯弓,搭石。 嘎...嘎嘎嘎... 土弓的弓身发出脆弱欲崩的声音,好像再拉下去就要直接断成两截了。 这让李元不得不稍稍收敛了些劲道。 而远处那狍子在听到动静后,则是好奇地扭头来看,想看清到底是啥声音。 而此时,李元猛地松手。 嗖!! 石头飞出,直直地砸在狍子脑门。 “嘭”一声闷响后,狍子应声倒地,身子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李元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狍子往麻袋里一揣。 他稍稍掂量了下,三十多斤重,可以了。 返回村里的路上,有些莫名的安静。 路过的人在看到他鼓鼓的麻袋后,也不再调侃,偶尔有一两个搭话的也是怪声怪气。 “元子,今天打了啥?这么大?” “分点给我成不?我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都一个坊的嘛...山财山财,见者有份嘛。” 15.元哥 之前,李元隔三差五打只两三斤野鸡野兔,那时候没人问。 可现在,他背了这一鼓鼓的麻袋,顿时就有些刁民盯上了。 李元扛着麻袋正要往前走,却发现有两个村里游手好闲的少年闪身而出,挡住了前路。 他往左,少年往左。 他往右,少年又挡过去,分明就是拦着他了。 李元停下脚步。 那少年里,一人扬了扬了头,啧啧道:“元子,分点儿。这么多,你们家也吃不完。” 另一人笑道:“都一个坊子里的,不分点说不过去吧?我也不要多,给我三斤就好。” 后面本来不远不近跟着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 “元子啊,我家已经没米了,你也不想看着你叔我挨饿吧。”这是个以退为进的... “元哥儿,运气好得来的猎物,得和大家平分,这才能保平安。”这是个暗暗威胁的... “小李啊,出息了。今天这事儿,大爷我来主持个公道......” 这是个要从长辈角度来“劝”的。 可惜这一位话还没说完,李元已经打断了他,“公道?” 那说话中年人愣了下,道:“山财,见者有份,元子你取了,那就合该分些给大家,大家又不要多,你分出二十四五斤就可以了。” “呵...”李元冷笑。 说话中年人道:“你和你婆娘就两个人,你们两个人能吃多少?四五斤还不够吗?” 又一个人帮腔道:“元子,做人别太贪心啊。” 李元被众人围着,他目光扫了扫远处,看到一个木桩,直接道:“到那儿掰个腕子,谁赢了,谁就拿三斤肉走。” 拦路的少年们顿时开心起来。 而一个中年人却愁眉苦脸。 旁边有少年见了,跑过去轻声道了几句,这中年人顿时喜笑颜开起来。 李元听得分明,那少年分明说“待这厮手腕酸了,再掰便是”。 另一个少年则是直接提高声音,笑道:“元子,这可是你说的啊,大家都见证了。” 李元也不废话,扛着麻袋直接来到了村口路侧的老木桩旁,老神在在地盘膝一座,问了句:“谁来。” “我来!”少年里,一个刚刚说的最凶的挺身而出。 他也坐下,胳膊肘支在木桩上,双目凶狠地盯着面前的猎户,道:“元子啊,说好了,划哪儿的三斤肉得我自己划。我怕你把差肉给我。” 一群人自都跟了过来。 远处本来没凑过来的见有热闹,也都围了过来。 在三言两语弄明白事情原委后,不少道各异的目光就盯在了李元身上。 有幸灾乐祸的,有同情的,有思量着一会儿得抓紧也去掰腕子的... 李元平静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们,这些几乎个个都是“0~1”,而他面前的这少年反倒是“1~2”,算是鹤立鸡群了。 李元淡淡道:“开始吧。” 那少年嘿然狞笑道:“元子,猎了个大的,也以为自己是人物了?挺狂啊?” 两人右手握在一处。 旁边一人喊着:“三,二,一...” “一”字才落下,那少年就猛地运力掰去。 在他想象里,这元子平日里就是个窝家里的怂货,是个连熊哥都没拉他入伙的草包,自己这一下铁定要把他手给重重压砸到木桩子去,保不准手背还要红一大块。 可是,他这一腕子就好像掰在一块大铁块上。 铁块纹丝不动,他虎口直接麻了。 少年愣了愣,给自己掰回面子道:“嘿,元子,有点本事。” 说罢,他就继续用劲掰起来。 他越掰脸越红,甚至嘴里发出“嗯嗯嗯”的声音。 他眼珠子左看右看,想看明白眼前这猎户在搞什么鬼,可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衣服下那肌肉鼓的跟铁一样,结实,饱满,有劲,散发着一种彪悍的感觉。 这少年不说话了,使出吃奶的劲在掰。 可还是纹丝不动。 李元就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身子都没倾半点。 旁边本是在看笑话的人有些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嘈杂的声音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外围的人却还没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问“好了没”。 就在这时,李元忽地五指扣紧。 咔... 咔咔咔... 那少年的手如被铁钳锁着,压着。 少年只觉越来越痛,急忙抽手,可抽不开。 他抬眼看向面前猎户,眼里开始出现愤怒和骇然。 “元子,放手...” “放手!放手!啊!!”少年只觉手指被铁条夹着,如是承受着酷刑,剧痛无比,顿时忍不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顿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去。 而就在这时,却听一声重重的“嘭”响。 好像鼓槌猛夯在所有人心头。 围观的人心底一震,哪个还敢吱声? 周围只剩下那掰腕的少年“啊啊啊”地哀嚎着,鼻涕眼泪一大把,胳膊被掰砸在木桩上,手已经肿地不成样子了。 李元看了一眼他道:“别嚎了,不会残。” 说完,他看了看四周,问:“下一个谁?” 众人鸦雀无声。 李元目光一挑,盯上一个刚刚拦路的少年,道:“就是你要我分三斤肉给你,对吧?” 少年:... 李元招招手:“来来来,快坐,掰赢了,肉随你挑。” 那少年道:“元子,我...” 他话音还没落定,李元忽地如凶狠的大猿直接弹了起来,一步就到了他面前,右手一抓,就揪住他手。 一拉! 那少年只感自己好似被熊瞎子拍了下,直接摔落到了树桩旁。 “元子,我不比了。” “你说不比就不比?”李元皱眉。 少年看向面前这的猎户,狠气十足,凶悍无比,说是个裹着人皮的熊瞎子他都信,再一看旁边那还在哀嚎的少年,忽地道:“我...我错了...我不比了...” “你没错。”李元不依不饶。 人不狠一点,就算有了力量还是屁用没有。 今天他就要给坊里的人上一课,让这些人明白他李元有特权享用大一点的猎物,有特权吃多一点的肉。 “元子...不,元哥,我错了。”那少年腿肚子都有些打软了,这年头手若废了,那还不知道会过什么日子呢。 李元平静道:“说说哪儿错了?” 少年有些犹豫,不敢说。 李元五指捏起。 “哎,哎哎...元哥,别捏,我...我是怕元哥你生气。”少年急忙赔笑,哪还有半点刚刚的模样。 李元道:“说。” 少年陪着小心道:“我们是欺负你没力气,所以想分点羹,可我们也没其他意思。要知道元哥你其实这么厉害,我们哪敢打这个主意啊... 元哥,你咋练的? 要不,我跟你混呗... 我叫小虎。” 李元松开手。 小虎恶狠狠地盯向周围人:“看什么看?!这是元哥!” 周围人急忙散开,之前那几个摆着长辈架子的更是落荒而逃。 欺软怕硬,人多势众,只是乌合之众罢了。 小虎道:“元哥,我平生最佩服英雄豪杰,元哥你长得就像豪杰。” 李元问:“你是跟钱家混的吗?” 小虎道:“钱家那群腌臜货,和我们不对头,我们本来想跟熊哥混,熊哥嫌弃我们是泼皮...这年头,要是有元哥一半的本事,哪儿会这么混啊...” 李元道:“你们?” 小虎道:“就是几个和我差不多大的,一起玩的...” 李元忽道:“黑市有路子吗?” 小虎眼睛一亮道:“有,我堂哥在黑市有个摊子。不过他是入了品的武者,不带我玩...” 李元道:“那你有东西,他能卖么?” 小虎有些犹豫,道:“主要...主要是他不卖这些。黑市里又是一个摊位一个坑...” 李元闭目想了想,道:“回头来拿三斤狍子肉,送你的。不过,跟我混就不必了。” 说着,他挎起袋子,往家走去。 才走到半路,就看到远处阎娘子手里提了根捶衣棍,面带慌张,却又风风火火地跑过来了,显然是知道他被拦了。 李元笑了笑,迎了上去。 16.抢人(求追读) 在外人眼里,李元突然变猛了,就好似软弱可欺的兔子摇身一变,成了头人形熊瞎子。 可事实上,他只是表现了“3~4”左右的实力,这也就和“背弓的熊哥”差不多。 然而...“3~4”这样的自身实力,对坊里的居民来说,已经足够强大,也足够让李元去保有自己的猎物了。 但只有猎物不够,他还想搞钱。 他搞钱的方式也就是卖肉,卖皮... 这些东西,他若是卖给黑心的粮商,不知道要被黑多少钱。 所以刚刚他看见那叫小虎的泼皮,才顺道问了句“黑市”的事,可小虎却没办法和黑市搭上关系。 然而...他却也顺便收获了两个信息:黑市是有摊位的,且一个萝卜一个坑;入了品的武者是可以去黑市摆摊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打一棍子塞一萝卜。 他教训了人,又给小虎三斤肉,这形象就算立起来了。 而且,之后小虎很可能会帮他盯着黑市消息。 正想着,阎娘子已经拎着捶衣棍跑到了他面前,一副“豁出命来劫法场”的模样。 可在看到自家男人完好无恙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元哥儿,肉没了没关系,你人没事就好。” “肉没了有关系。”李元沉声道。 阎娘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娇嗔道:“你还想打回去?我都听说了,你被拦了...欸,这事儿真没办法。先回家再说吧。” “行,回家。”李元老神在在地道,然后又笑着加了句,“肉一两都没少,回了家,管你吃饱。” 说着,他抖了抖身后的麻袋,问:“阎姐,你瞧着这麻袋,像是少了肉的模样吗?” 阎娘子愣住了。 李元也不解释,道:“先回家再说吧。” 阎娘子很费解,但还是拎着捶衣棍,一副“单骑护主”的模样随在旁边。 ... 到了家。 李元直接把麻袋里的狍子给取了出来,然后搬了个小木凳坐在院子里,伸手道:“阎姐,给我拿刀来,我要开膛剥皮了。” 阎娘子看那么大一只狍子,心底又是疑惑又是欢喜,可一听这话,忙道:“不到屋里去杀吗?” 李元道:“味儿重,晚上还睡不睡了?” 阎娘子看他这模样,心底好奇急了,一跺脚,凑上来道:“元哥儿,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人怎么没抢肉啊?” 李元道:“因为你家男人变强了,他们怕。” “元哥儿,你真的假的?”阎娘子不信。 李元道:“明天你就信了。” ... 晚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李元不管。 今天他和阎玉吃肉吃了个痛快。 虽说少了点香料和酒,但熬出肥油,再撒上盐巴,本就是极美味的。 肉有点腥,但对平时没什么肉吃的人来说,完全可以忍受甚至是忽略。 ... 一夜春宵后,阎娘子被折腾地软如烂泥,侧依在李元身上。 她一双修长的手在李元身上摸着,左捏捏,右压压,用呓语般的声音娇柔无力着道:“是壮了不少...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真变强了。” 忽地,她想到了什么,道:“你...真把那功法练成了?” 李元道:“早和你说了,你不信。 不过,这事还得保密,别让外人知道。” 阎娘子身子僵了下,虽然依然难以置信,但还是道了句:“你婆娘又不傻。” 李元道:“今后肉管吃......别家娘子有的,我要你也有。” 阎娘子娇躯一震,芳心里生出甜蜜的汁水,这不是那天她对李元说过的话么? 如今,李元居然也对她说了。 “元哥儿...” 阎娘子娇柔温柔,又轻轻地缠贴了过来,“我稀罕你。” ... ... 一夜过去。 李元惊奇地发现这一晚增长的点数居然从“6”变成了“7”。 这是“幸福感能提升加成”的意思么? “阎姐...” 他看着怀里的娇娘,轻轻地吻了下。 阎玉似乎感到了他的亲吻,如个小孩似地翻了个身,缠住了他,嘀咕道:“再睡会儿...” “好,那就再睡会儿...” ... 上午。 阎娘子和李元起了床,对面而坐,正搭着狍子肉喝粥,忽地听到远处脚步声。 她探头往窗外一看,却见一群人正往这里跑来。 左边一拨人是钱二领头。 右边一拨,则是熊哥。 另外还有个小泼皮吊在后面。 这叫一个浩浩荡荡,阎娘子花容失色,直接要起身去锁门。 可她才一动,李元的大手就按在了她肩膀上,“阎姐,别担心,你待屋里,我去看着。” 说完,他踏步到墙边,背起大弓,拿起箭袋,随手把箭袋里的石子儿都倒在床下,这才走了出去。 李元往篱笆门走出,那两拨人外带几个小泼皮则是朝篱笆门走来。 当李元走出篱笆门的时候,对面也都停下了。 李元扫了扫小泼皮里的小虎,道:“我让你来拿肉,你带这么多人过来,怎么回事?” 小虎哭丧着脸道:“元哥,他们找我,问你情况,我...” 他话音没落,旁边的钱二已经笑道:“李元!是我钱老二看走了眼,没想到你竟是一条好汉! 今天来这里,我也不说虚的。 我家老大是福临商会的一个管事,老四老五都跟着他去了,老三想打猎没随着去,而我闲散惯了不愿去。 今天你若跟了我,来日我一定把你保举给我家老大。 想清楚,入了商会,可不是在这小墨坊能比的。” 钱二这话落下,李元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了。 这小墨坊,原是熊哥和钱二在“争地位”。 现在“野外”突然迸出自己这么一个强人,他们自然都要来抢。 熊哥冷笑道:“兄弟,别听他鬼话! 你忘了钱三要做什么了吗? 你忘了潘和尚是怎么死的了吗? 之前做哥哥的是怠慢了你,但现在不会了。 你是个有本事的好汉,那正好随哥哥一起。 今后美酒,肉食,女人,哥哥有的,你一样都不缺! 如此,岂不快哉?!” 李元对熊哥抱了抱拳道:“熊哥,那天我就和你说了。 你能来找兄弟,兄弟很开心。 可兄弟没什么大志向,就想打点猎,过点小日子,不和人争不和人抢,老婆孩子热炕头便是我平生志向。” 熊哥脸黑了黑。 钱二笑道:“那李元你就该和我一起走了,等入了福临商队,那日子肯定好过的多。” 李元摇了摇头。 钱二笑容僵住了,然后道:“李元,你是好汉。可在这小墨坊,你总得选一边站吧?你不选我,你特么就是选他!” 钱二声音渐狠。 李元微微闭目,扫了扫远处,忽地往前走去。 两拨人都好奇地看去。 李元走到一处路口,手指在前方点了点。 他点的方向正好有两棵老杨树。 点完后,他又从地上捡起两块鸽子蛋大小的石子,分别放在两课老杨树的树杈上,然后又退了回来。 “这样,我射两支箭。 没射中左边那杨树的石子,我就跟熊哥。 没射中右边的,我就跟钱二。 让老天爷来决定,我到底跟谁,可好?” 熊哥和钱二看了看,这距离足有百余步了。 这么远的距离,那么小的石子,想要射中可是真的难。 钱二道:“要是都没射中呢?” 李元道:“那就再射一次,直到分出了为止。” 他话音一顿,继续道:“可若是都射中了,那就是老天爷让我两不相帮。可好?” 熊哥沉默了下,道:“行,这距离你要是能两箭连中,那我也没话说。” 钱二也道:“好!那就由老天爷决定!” ... 屋里,阎娘子趴在窗口,她看到两拨人居然在抢李元,自然已经明白自家男人在枕边说的话不假。 可此刻,她却紧张极了,杏眸圆睁,双拳捏紧,芳心里如吊篮打水七上八下。 行不行啊... 元哥儿,你行不行啊? 17.两箭 嘎... 嘎嘎嘎... 土弓弓身脆弱欲断,似在发出颤抖的哀鸣。 李元手臂在运力时,强壮肌肉鼓涨而起,手臂围度亦是超过了寻常成年男子不少,粗壮且结实如铁,这一切毫无隐瞒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熊哥和钱二都看得清晰,都是暗暗心惊。 两人今早来前,已经从那叫小虎的泼皮处了消息,猜测这李元是个隐藏颇深的凶人。 此时再一见这架势,便如得窥这凶人本来模样,同时也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两人心底皆是开始不自觉地产生细微变化。 哚!! 李元松手。 第一支箭往左边那棵老杨树激射而去。 射完,他看也不看。 却听远处传来一个男的的大喊声。 “中了!” “真中了!!” 熊哥脸一黑,钱二倒是颇有几分得意。 左边射中,熊哥已经没了希望。 现在只剩两种可能:一是右边射不中,李元跟着钱二;二是右边射中了,两不相帮。 钱二嘿然笑了笑,赶紧加价,道:“李元,这一箭射歪点。跟了我,今天下午我就帮你再娶一房漂亮的小妾,让你享享齐人之福。” 他这是加价,也是干扰。 李元却不答话,右手一拈,中指食指再夹出一根箭。 弯弓,搭箭... 嗖!!! 一箭射出,便缓缓收手。 众人看去,却见那箭穿云赶风,须臾之间已经点到了那右边杨树间的石头上。 嘭! 石头飞出,箭矢破空,再往前掠出十余米这才堪堪落地。 这一回,钱二也愣住了。 空气显得有些安静。 而这安静很快被李元的笑声打破了。 “哈哈哈!!今天侥幸连中两箭,看来是老天爷要我两不相帮!”李元左臂垂下,矗立不动。 熊哥,钱二,以及一众小弟看去。 却见这平日里有点恹巴巴的少年,此时竟是二目如电,身立似塔,气定神闲之间竟如一尊压着的山岳,威风凛凛。 几人看他,但在和他目光接触后,却又都避开了。 熊哥率先反应过来,抚掌笑道:“李兄弟当真是一条好汉!!今天我服了!!” 说罢,他一挥手道:“走。” 他甩开膀子,哪儿来的回哪儿去了。 钱二“啧啧”地看了一眼李元,心底对这结果其实颇为满意,原本他也没真的希望这李元加入钱家,来此只是为了破坏熊哥的招揽,此时便道了声:“李元,告辞。” 一群人来时浩浩荡荡,走时却也极快。 不一会儿功夫,就消失了个干净。 李元收回弓,刚刚他用了三成的本事,这种本事会让熊哥有一种“若是状态好,我也能如此”的想法。 这样就很好,不会让人感到太大威胁,却也不会让人敢再去针对,今后他猎了狍子肉,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了。 他正要转身,那小虎带了三四个泼皮却从后面走过来了。 他们脸上带着崇拜之色。 “哥哥手段,今日见了,实在是...”小虎声音里带着讨好的味道。 李元直接打断了,道:“拿肉。” “欸,是是是...”小虎佝着背,跟在李元身后,看到窗口正往外张望的阎玉,小虎又急忙点头哈腰,喊了声:“嫂...” “嫂子”的“子”还没落下,一个暴栗就敲在了他头上。 李元冷冷看着他,“我有认你么?” 小虎苦笑道:“元哥,您就让我们兄弟跟了您吧。 我们跟着您也不是想吃肉,我们各家还都有点存粮。 主要是这小墨坊里,我们就是群野猫野狗,看着能四处欺横,可其实屁都不是。 您是条好汉,刚刚又露了那么一手,兄弟们都服你。 您当我们老大...今后,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李元冷冷看着他,然后转身回屋,抓了菜刀割下一块狍子肉,远远丢给他。 小虎双手接实了。 李元道:“三斤,给你了。 有黑市的门路可以再来找我。 下次说话,动点脑子。 坊里有熊哥和钱家,我再收了你们,和他们对着干么?” 小虎愣了下。 李元挥挥手道:“走!” 小虎转身匆忙离去,顺带还把篱笆门给轻轻关好了。 ... 李元回到屋,阎娘子也从窗前退了回来,眨巴着水杏眼怔怔地看着他,小手不安分地掐着蓝衣的衣角。 李元大笑一声,上前抱起阎娘子。 阎娘子轻轻捶着他,语带幽怨地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厉害的?” “你觉得我魔障的时候。”李元道。 阎娘子顿时没了话。 还有什么好埋怨的? 她男人又没瞒着她,是她自己不信。 可她情绪还没发泄出去,又道:“你这么厉害了,下午就去娶房小妾吧。” “不娶,就盯着阎姐一个了。”李元道。 阎娘子脸红了红,“说啥了?话咋这么粗...就不能好好说啊?” 李元穿越前是杀猪的,虽说杀猪前也是个文学青年,可在杀猪后,两者并未融合,也未让他“转职”成一个“午夜杀猪诗人”,除了在同学聚会时给他带了一些自卑外,没什么其他用。 “阎姐,我本就是个粗人,话能不粗么?” “粗人?我怎么不知道?”阎玉想了想,觉得元哥儿还是挺正常,之前没看出有多粗鲁。 李元眉一挑,反问了句:“你不知道么?” 嗯? 阎娘子愣了下,旋即脸红了,双手又捶打着他,娇嗔道:“讨厌!” 李元哈哈一笑,把阎玉放下,然后道:“耽误了这么久,得上山了。” “家里还有肉。” “今天打只狍子,明天去换点钱。”李元取了柴刀撇身后,道,“粟米不是快见底了么?” 阎娘子没好气地道:“说打狍子就打狍子,小墨山的野兽们,是你家养的呀?” “嗯,就是我家养的。”李元老神在在地应了声,然后在阎娘子愣愣的眼光里走了出去... ... 傍晚,李元又在阎娘子愣愣的目光里背了一只狍子回来。 天上开始飘着小雪。 李元把狍子丢在角落里。 天寒地冻,狍子过一夜也不会坏。 两人沐浴后,相拥着躺倒床上。 一阵折腾后,阎娘子温柔地躺在李元怀里,说着枕边话。 “元哥儿,凤儿今天找我来道歉了,说那天不该那么说你......” “今天我外出,还有不少人专门来和我搭话。 不过,我还是只找了王婶。 我和王婶说,我家男人有肉想卖。 王婶让她男人明天去酒楼时问问酒楼收不收。 如果酒楼收的话,价格肯定要比这粮商收要好不少。” 李元想了想道:“那行,让王叔去问吧。 只不过这只狍子,我明天还是得卖了,否则肉会不新鲜。” ... 大雪下了一夜。 次日,雪已过膝。 阎娘子在门前用手给自家男人托了托狍子,哈出一口热气道:“早点儿回来。” 李元应了声,背着弓和狍子,深一步浅一步地往远处走去。 这雪白,纯洁而孤寂的世界里,一下子就少了许多外出的人和动静。 在村子里做买卖的粮商并非钱家熟悉的福临商会,而是另一家,只不过李元之前没注意看。 此时,当他背着麻袋来到粮铺前,抬眼扫了下,却见牌匾上写着“四河商会”,便踏步往里走去。 内里莫名地有些乱哄哄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而一个男人拦住了他,问:“干什么的?” 李元道:“卖肉的,你们收么?” “打开看看。” 李元放下麻袋,敞开口子。 那人凑过来看,却见是只完整的狍子,他皱眉一想,忽地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是李元?” 李元道:“是我。” 那男人笑道:“这两天,你可真是威风啊。” 李元苦笑道:“勉强保住口肉,养家糊口罢了。” 那男人扫了扫他体型,忽道:“认识一下,我叫赵奉,看这间粮铺的。” 李元看了眼他,却见这男人头顶飘着“2~3”,显然是未曾入品、但在普通人里却已是强大的人了。 “赵兄,幸会。”李元抱了抱拳。 赵奉道:“这狍子的价格,我按县里的价格给你,不坑你。” 李元道:“多谢赵兄了。” 赵奉叫了粮食,然后粮铺里有人便径直取了狍子去称重量了。 而赵奉则是道:“我知道你是条好汉,而且还擅长射箭,有没有兴趣加入我四河商会?” 看到李元要说话,赵奉摆摆手,道:“先听我说完。” 他砸吧了下嘴,负手踱了两步,然后看定李元道:“和你直说吧,再过几天,我们粮铺就要撤出山宝县。” “为何如此?”李元好奇道。 赵奉压低声音道:“红莲贼起义了,这山宝县离的近,得撤!现在,我们商会正四处招收猛士一同撤退,你要不要也加入我们?” 李元犹豫了下,等那粮铺的人把大钱送来后,这才道:“赵兄,容我回去再想想。” 他并不想答应。 交浅言深,能不能信任都是个问题。 而且在这乱世里给商会当护卫,可是一件危险的事。 商会要四处跑,你就得四处跟着。 而绿林强人,以及那什么赵奉说的红莲贼,盯的不正是这种商会么? 赵奉道:“那行,你若定了,就在三天里,来此处告诉我便是。” 18.抓丁 这只狍子称了30斤,四河商会的人给了他36枚大钱。 李元当场花13枚大钱采购了30斤粟米,10斤豆子,分两袋子装。 之后又花了5枚大钱,采买了1斤盐;花了5枚大钱,买了一小袋糖霜和些许蜡烛。 如此就还剩下13枚大钱了。 这年头,盐和糖都是奢侈之物,能挎这么多回去,李元已经心满意足了。 而赵奉的脸则有点黑,因为对方买这么多东西似乎是打算长住,而不准备跟他走了。 他想了想,看着李元远处的背影,跟着冲入雪里,喊着:“等等,等等!” 李元停下脚步,客气道:“赵兄,怎么了?” 赵奉道:“李元,我给你再交个底。 你如果入了四河商会,也是与我一起跟随着三小姐的。 三小姐虽然被打压,可却很有本事,将在商会里必有一席之地。 你现在和我一起跟着三小姐,等三小姐真上位了,我们可都是大功臣,少不了好处。” 他的话彻底打消了李元最后一丁点儿的犹豫。 果然,但凡是个势力就会分派系。 但凡有派系,就会有矛盾。 小姐想上位,就需要下面人去争去斗。 外有乱世,窝里还在大乱斗... 而,赵奉只是个不入品的,他在商会有多少权力?若有权力,也不会被分到小墨坊这种地方来卖粮了。 “多谢赵兄,我回去后一定会慎重考虑。 若是想加入四河商会了,便在三天内来此,对不?”李元装出思索之色。 “对!三天内来此即可...”赵奉道,“我便恭候你的好消息了。” 李元点点头,又背着袋子,于雪中返回。 大雪纷飞。 万径人踪俱灭。 少年一步一个脚印,走过了并不算太长的距离,回到了小屋的屋檐下。 他放下麻袋,抖了抖雪。 阎娘子早听动静,开了门,见他满头银白,吃吃地笑道:“像个小老头。” 旋即,她就转身要去倒热水给自家男人洗脸洗手。 可还没走两步,就被李元一把拉住了手。 李元一扯,阎娘子惊呼一声,好似蓝色的蝴蝶飞扑了出来。 李元一把抱住她,在雪地里转起了圈儿。 转了三四圈,才停下。 阎娘子也不是个无趣的人,停下后便不说话,只是双手悄悄地箍紧了自家男人的腰。 李元也抱着她。 两人就这么傻乎乎地紧贴在一起,站在院子里的雪地中央。 白雪未扫,雪约过膝。 天穹之上,仍是茫茫鹅毛。 不一会儿功夫,两人头发就都白了。 阎娘子吃吃笑着道:“干嘛呀?” 李元道:“你头发也白了。” 阎娘子笑道:“那...可是个好寓意。这是老天爷在告诉我们,说我们会一起白头偕老。” 白头偕老,在这世道里,是何其童话的一个梦... 李元想到自己的“长生不老”,稍稍愣了下,然后抱紧了自家娘子,道了声:“给你买了糖霜。” “糖霜!”阎娘子欢笑起来。 李元一把抱起她,往屋里走去。 ... ... 入夜。 小夫妻俩躺一处,说着枕边话。 “我去四河商会时,听里面人说他们过三天就要撤了。” “怎么了?” “说是红莲贼起义了。” “红莲贼?应该是红莲教吧?我...我听过一点,只是谁说的我记不得了...” “红莲教?”李元搜了搜记忆,发现根本没有,这说明原主和外界没有太多信息交流。 阎娘子道:“南方那边的天灾人祸太严重了,而红莲教就在这时候出世了。 据说,那位红莲教教主则可以以符水化食,饮一碗,便一天不饿。 许多难民就跟了他,而且还在家中供起了他的画像,把他当神仙一般膜拜。” “饮一碗符水,一天不饿?”李元冷笑一声。 但忽地,他想到了一件事。 若是红莲贼真的攻过来了,那官府会不会征兵? 若是征兵,他肯定得去,这可不好... 一时间,他有些沉默下来。 难不成还是要跟着赵奉离开? 不行,那一条道更不安稳。 这是看到局势不好,就像赌徒一样把自己的一切梭哈到另一个自己看不清的地方,以为不会再差了。 可结局,往往不如人意。 李元忽地正色道:“阎姐,我和你说件事。” “咋了?”阎娘子愣了下。 李元凑她耳边道:“过段日子,若是传出红莲贼攻打县城的消息,我就提前躲山上去,然后午夜时分再悄悄归家。” “哈?”阎娘子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可在明白过来后,阎娘子才小声道:“会不会被发现啊?而且...你躲山上安全不?” 李元道:“不会被发现的。” ... ... 时间飞逝。 三天后,赵奉没等到李元,也不上门,带着人直接离开了。 李元照常狩猎。 而王叔与酒楼这条线也是开通了,买卖线也搭上了。 王叔是个实诚人,而李元的猎物品相也很好,酒楼也乐意从这“一手市场”购买肉类。 ... 转眼,又是九天过去了。 小墨坊里,李元开始变得低调起来,有一次回来他故意拿石头蹭伤了皮,然后对外说是遇到了熊瞎子,紧接着又露出恐惧之色。 这一通表演,直接让他“威望”大跌。 紧接着的几次,他每次回来越来越晚,且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小。 在第九天的时候,他干脆是空着手回来了,说什么都没猎到。 熊哥听了消息,忍不住哈哈大笑,而凤儿赫然已经睡到了他被窝里,与他滚在了一起。 在听到这消息后,凤儿媚声道:“还是熊哥你厉害,那李元可差远了。” 熊哥笑道:“他还行,不差。” 凤儿道:“熊哥,什么时候娶我呀?” 熊哥道:“快了,快了。” 另一边,钱二听了也是嘿然一笑。 ... 再转眼又是五天过去了。 这一日,整个山宝县好似沸腾起来。 官府的衙役四处奔跑着,开始强制抓丁充军,以抵御强敌。 “红莲贼打过来了!保家卫国的时候到了!” “废什么话?不是问你想不想去,而是你必须去!” “你家两个男人?那就抓阄,抽一个。” “你家就一个,那必须去!” “走走走!啰嗦什么?你不去,难道你和红莲贼勾结了不成?快走!” 一时间,民生怨道,骨肉分离、夫妻拆散的场景到处都是。 ... 小墨坊。 熊哥还搂着凤儿在睡觉,门就被“哐哐哐”地敲响了。 “谁啊?”熊哥粗着声音问。 凤儿也跟着怪声怪气道:“不知道熊哥在休息吗?没点眼力劲...” 话音才落。 嘭!! 门直接被踹开了,衙役扫了一眼里面,探头看了看,道:“卢二狗,是吧?” 熊哥:... 在看到凶神恶煞的衙役后,他低了低头,避开凤儿眼神,老实道:“是。” 衙役道:“征兵!快穿上衣服,跟我们走。” ... 另一边... 钱家的大门也被推开了。 钱二正和一群泼皮在吃肉喝酒,却见衙役跑了进来。 钱二愣了下,道:“你们...” 衙役直接道:“我说不少家怎么空着,原来都在你这儿!走,征兵!” 钱二从怀里摸了两银子,悄悄递上去,轻声道:“我和你们刘捕快是兄弟...” 那衙役一巴掌把银子扇飞了,道:“刘捕快已经不在这里当差了,走走走!!” 他身后,一个抱着刀的便衣官差正靠着门框,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 几个泼皮还要争执,这便衣官差上前,如老鹰抓小鸡般,三下五除二就将泼皮们全部摔砸在了地上,再不敢反抗。 19.深藏 王婶家门前。 “爹!” “爹!” 两小只在哭着嚎着,眼泪刷刷地流着,淌到冻地发红的小脸上,看起来惨兮兮的。 而王叔则是被抓丁,默然地跟在衙役身后。 县里要征兵五千,这五千人自然得从穷点的乡坊里开刀,衙役们抓起人来是毫不手软。 王叔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人,这时候强忍着悲伤和愤怒,而不敢不回头。 而王婶则是远远儿追出来,颤巍巍地把家里存着的大钱捧到衙役面前,陪着笑道:“官爷,我家就都指望这男人呢,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衙役直接摆手道:“回去回去回去,哪家不都这样?” 王婶儿挤着笑,眼里带着讨好和可怜,“官爷,主要是两孩子还小...” 衙役道:“不是有你么?” 旁边又一衙役道:“别废话了,快走。” 王婶儿还要往前上赶,那旁边的衙役极不耐烦地手往腰间刀柄上一握,凶神恶煞地往那一杵。 王婶顿时被吓到了。 王婶身后的两小只也被骇的不敢哭了。 这时候,王叔转头,看向王婶道:“回去吧,照顾好两个孩子。” “孩子他爹...” 王婶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也哭了起来,她揉了揉眼睛,道了句,“那你多保重。” 生离死别... 或许就在平常时。 此去,还能不能再见,谁知道? 被抓丁去杀贼的男人,就跟死了一样。 王叔走后,王婶抱着两个孩子嚎啕大哭。 ... 一个衙役则是顺道走到了王婶家隔壁的屋前,抓着个名录,喊道:“李元家,是吧?出来!!” 这时候,化妆化的又灰又肥的阎玉匆忙走出,面色憔悴,眼睛红的跟桃子似的,显然刚哭过。 衙役对丑女人不感兴趣,连多看一眼都不想,直接不耐烦地问道:“李元呢?” 阎玉嘴唇动了动,想说话,可却直接哽咽住了,又是低头抬手,擦去禁不住流下的眼泪,嘴里发出难以抑制的“呜呜”声。 衙役不耐烦道:“怎么回事?” 阎玉这才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压抑着悲伤道:“我...我家男人前天上山,到现在也没回来。” 忽地,她泪眼亮了亮,好似找到了希望,道:“官爷,你...你们行行好,帮我去山上找找他吧,求求你们了好不好?” 衙役手握刀柄,凶狠地一瞪,阎玉顿时止步。 这衙役又和旁边衙役商量了下,这才冷笑道:“不会是为了躲避征兵,逃山上去了吧?” 阎玉似乎被吓到了,连声道:“没有,绝对没有,前天你们不是还没来嘛...我家男人哪知道这事。” 这衙役又恐吓道:“躲避征兵是要被杀头的,你若知情不报,也要跟着受罪,想好了。” 阎玉连连摇头,慌张地反反复复说着:“我家男人哪知道今天征兵嘛...” 这衙役看向另一名衙役。 那衙役会意,去四周那些被抓了的壮丁里问了一圈儿,又跑回来道:“应该是真的。 这李元本是个坊里厉害点的猎户,也许是仗着自己有本事,在山里独来独往,前几天被熊瞎子踢腾了,腿上都破了一大块皮。 前天下雪,他上山后,确实就没回来,坊里人说他也许已经死在山里了。” 这衙役点点头,又推开阎玉,到屋子里搜了一圈儿,见没人,这才往下一家跑去。 阎玉哭着,无力地软倒在地,良久才扶着篱笆站起身,落寞地往屋里走去。 一到屋,她就急忙把门关紧,伸手轻轻地抚着被裹胸紧紧束缚住的胸口。 侧头间... 窗外,苍山负雪。 如此天寒地冻,鸟雀无踪。 不知...他可安好? ... ... 呼~~~ 山似冻肉,风如卷刀。 一刀刀刮过这山皮,割出片片的雪沙与冻尘。 二重山后,李元身上裹着狍子皮制成的斗篷,左手抬着遮挡着扑面而来的雪沙,右手则是死死地抓紧冰冷的柴刀,于苍茫雪中,提刀而行。 如今他本身力量就有“9~10”,就算不通刀法,也能凭借本身力量砍了这山里的猪熊老虎。 他气血浑厚,已是入了品的武者,再加上这暖和的狍子皮,在这等绝地活下来也是可以的。 这几天,阎娘子一直在悄悄地打听着红莲贼的动向,在知道红莲贼可能要往山宝县方向来的时候,李元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先躲到山里去。 如果没中,那躲几天再回来。 如果中了,那就可以躲开征兵。 这不,中了。 今天一早,他就听到小墨坊方向传来嘈乱的声音,李元知道他猜对了,官府这是真的开始抓丁抗贼了。 如果他在家,肯定也得被抓,这是逃不了的。 他“嘭嘭”跳着的心脏总算稍稍平复了下来,然后长长舒了口气。 虽说为逃征兵躲山里也是要杀头的,但这比起直接被抓去杀敌,可是好多了。 侥幸,侥幸啊... 此时,他扫了一眼自身信息。 【姓名:李元】 【加点:145点】 【境界:九品(练肉)】 【功法:回柳功(100/100)】 【技能:专家级射箭(0/80);高级追踪(0/4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自从和阎娘子感情增进后,每一天他就能收获7点空余点。 而距离上次加点已经过去二十天了。 “从今天开始,就需要每天晚上悄悄溜回去了,可若是被人发现,那就只有两条路,要么杀人灭口,要么带着阎姐逃跑。” “既然如此,那么...我得努力一把了。” “加点!!” 李元对准【高级追踪(0/40)】后的“+”号,狂点40下。 刷刷刷!! 随着加点,他脑海中开始多出一些回忆。 那是他辛勤修炼的一段回忆。 为了追踪一头野兽,他在长草里匍匐,完全不顾蚊虫叮咬,咬着牙强忍着周身的痒痛之感;为了追踪敌情,他千里奔袭,没日没夜,而在靠近敌人后,却还要小心翼翼不能犯一丝错误。他不停地磨砺着自己,不停地进行着实战,同时也反思着自己技艺中的薄弱之处。 终于,天道酬勤,某一日他顿悟了! 他的追踪能力再上层楼,踏入了新的阶段。 丰富的经验涌入他脑海,而肌肉和神经也开始产生某种微调,他对周围的灵敏度获得了提升,他也更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 李元扫了眼信息,这信息已经变成了【专家级追踪(0/80)】,而点数依然有105点。 李元略作思索,决定一波加上去。 毕竟,他每晚秘密返回之事绝对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一晚两晚,也许他还能隐藏的很好,可若是久了,他还能如此吗? “不够,还是不够...” “若是出一点点意外,那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必须尽可能地做到万无一失。” “继续加点!” 李元又对着【专家级追踪(0/80)】后的“+”狂点80下。 刷刷刷! 新的记忆涌入脑海。 他已是追踪术的专家,但靠着自己却已无法再进步。他听说过那些更高级的追踪术,然而那种追踪术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入品武者可以奢求的。 可这一日,机缘忽至,一位面目模糊的老人随手指点了他。他恍然大悟,久未松动的瓶颈终于产生了动摇。 他突破了,变强了。他能够轻易地追踪野兽和敌人,还能够轻易地潜入坊里的每一户人家,他存在感变低,且擅长各种隐藏气息和动静的法门。 李元又扫了自己一眼,综合实力没变,显然综合实力只考虑了对杀时的手段本事,而这种追踪术则属于“软实力”。 不过面板,倒是产生了变化。 【姓名:李元】 【加点:25点】 【境界:九品(练肉)】 【功法:回柳功(100/100)】 【技能:专家级射箭(0/80);宗师级追踪(0/16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20.遇虎 入夜。 轰轰烈烈的抓丁行动结束了。 几家哀嚎,几家哭丧。 白发人送黑发人,恩爱夫妻生离死别... 小墨坊整个儿沉寂下来。 阎玉早早吹灭了蜡烛,紧张地守在后门,不时地往外看着,又担心又期待。 她眼睛哭的红红肿肿的,这倒不是演戏,而是整个小墨坊的氛围就是如此,住在里面的人哪家不伤心? 午夜时分,一道鬼魅般的影子骤然出现在了后门,抬手,按照“轻轻重重轻重”的节奏连敲六下。 阎玉凑过去,屋外传来声音。 “是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阎玉开心极了,她匆忙开门,将门外的男人一把拉了进来,然后迫不及待地就搂在了一起,双手不安分地渴求起来。 许久后... 屋子里动静平息下来。 李元道:“不嫌臭吗?” “没闻到臭。”阎娘子酥酥软软的回答着,可双手却紧紧搂着自家男人,生怕一放开就要失去。 一声轻叹后,她似是抱够了,就放了手,道了句:“我烧点水给你洗澡。” “别烧了,有烟的话会让别家怀疑。”李元道,“而且...我在山里的泉水中已经洗过澡了,但一会儿倒是得捎点皂角和衣裤走。” “山泉?” 阎娘子瞪大眼睛,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这天气?” “你不冻死啊?” 李元道:“你家男人比牛还壮,冻不死。” 阎娘子剜了他一眼,用手捏了捏他的肉,娇嗔道:“难怪这么能耕。” 说完,她又叹了口气,趴在李元胸口,轻声道:“坊里好多男人走了,王叔,钱二,熊哥,还有之前叫你元哥的那个小虎,能叫上名字的青壮基本都走了。 元哥儿,你说...他们去杀红莲贼,还能活着回来吗?” 李元沉默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穿越前,他虽然没怎么研究历史书,可好歹历史剧也是追过的。 所以他知道:农民起义,往往代表着乱世序幕的拉开。 什么陈胜吴广,什么黄天当立,什么太平天国...... 当乱世彻底开始,秩序就会崩坏,人命便如草芥。 现在这一个坊里饿死人,卖人之类的事都只能算是小儿科了... 到那时候, 人间,就不再是人间 而是...地狱。 ... “元哥儿,你是觉得他们回不来了吗?”阎娘子轻声道,“钱二他们也就算了,可坊里还有不少好人...他们,就这么死了?” 李元心情有些沉重。 他思索着:等事情平息了,多存点银子,去银溪那边住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好点。 又或者,逃进深山?躲到山里去,然后开辟出一个躲避乱世的“桃花源”? 李元抱紧着自家婆娘,安慰道:“死不死,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只能看命了。” 阎娘子哽咽了起来,哭着道:“还好你没去,还好你没去...你在山里一定要好好保重,晚上赶不回来就不要硬赶。” 李元道:“阎姐,你说的我都知道。 咱家的粮,你要悄悄藏好,每次拿一点出来,别让人发现我们家有这么多。 另外,如果看到哪家过不下去了,可千万别乱发善心,取好多粮送给他们。会惹祸事的。” 阎娘子闭着双目, 脸颊贴在他身上, 呢喃着道出一句:“你家婆娘,不傻。” ... ... 凌晨,天还没亮。 李元就从床上爬了下来,带着收拾好的包裹,悄悄推开后门,如鬼魅一般地消失在了黎明前的雾气里。 有家不能待,还要藏到山里,这让他心情有些失落,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回到山上,他快速进入了二重山,寻了个靠近山泉的洞窟直接住了下来。 没一会儿,天亮了。 金灿灿的阳光照着山地。 他抓着旧衣服和皂角,去泉边洗了洗衣服,在看到泉水深处冒出几个“0~1”的时候,直接拿着箭往下一掷,再一拔,就是条鱼上来了。 待到洗好了衣服,又直接耷在了洞窟外的山岩上。 平整地放开,如此晒太阳晒个一天也差不多干了。 然后,他又用沿途捡来的柴火在洞窟口子处点燃了一团篝火,凑着篝火烤起鱼来。 吃完鱼,他靠在山壁上,看着远处发呆。 发了会儿呆,他开始无聊起来。 乔装打扮去县里浪一浪?算了吧...一旦被识破,那直接人就没了。 可总得找点事情做吧? 要不,继续往山里去看看? 如果这山里真能寻到个好地方,带着阎姐来这里建一个世外桃源,也不是不好,说不定熬着熬着,把这个乱世给熬过去了呢? 桃花源里的居民说“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那可是直接躲过了整个乱世。 自己为啥不行呢? 功法固然可贵,可要是需要拼了命或是冒着大风险去获得,那还是算了吧。只要活得足够久,总会有机缘的。 而且如果能在山里苟足够长的时间,自己的点数肯定也会很多,再出山,几乎是学了什么技能功法就能直接提升到满级,这不比天天在外提心吊胆的好么? 一时间,李元的心脏砰砰跳动起来。 “好好好!” 他充满干劲地从地上一弹而起,握着拳头,双目放光道:“今天就往这小墨山的更深处探一探。” 于是,李元背起弓,抓起柴刀,往北继续行去。 这一片区域他熟悉。 可,熟悉的范围也就顶到前边的一个山隘。 今天他决定穿过那山隘,往里去看看“第二重山”后的“第三重山”到底有什么。 午后, 他歪歪斜斜地往北走着,很快就穿过了山隘。 山隘后是一片苍莽的深山老林,色调呈现着灰黄色,想来到了春夏时分,就不一样了。 “这破地方,连条路都没有,平日里根本没人来啊。” 李元抓着柴刀左劈右砍,将一些莫名悬挂下来的枯藤、野蛮生长的杂枝给砍开。 往前眺望了一眼,根本没个头,哪儿看起来都一样。 抬眼扫去,不时看到有“0~1”或者“1~2”的数值闪过。 这些数值出现的频率,可比二重山多不少。 “好啊,这么一来,肉就不愁吃了。 到时候再种点菜,就更好了。 不过这里还是太靠近外面了,我得去更远的地方勘测。”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 李元探测了一圈,决定返回。 一下午的时间,他也就是在不停地走。 因为有“宗师级追踪”的本事,又能看到数值,基本上只要他不惹那些攻击性强的凶兽,那些凶兽就也惹不到他。 夕阳时分,暮色如血。 山里的风有些莫名的阴冷。 恻恻地,像刮骨的刀子。 李元连走带跑,快速地返回。 天已经黑了,但皓月当空,大地还是亮堂堂的。 李元回到洞窟,升起篝火,然后匆匆地跑到旁边的山泉里,龇牙咧嘴地冲了个冰水澡,顺便抓了几条鱼。 片刻后,他穿好白天晾干的衣服,蹲坐在一个大石墩子上,一边烤鱼一边复盘着白天在第三重山里的地形勘测。 “目前来说,还没找到一个适合的地方。 也许明天我可以早一点出发,再加快脚程,就可以去到更远处了。” 正想着,李元忽地感到一阵恶风从远掠来。 他反应迅速地左手一翻,极快地抓住土弓,右手丢开烤鱼,抽出一支箭。 弯弓, 搭箭, 弓弦紧绷, 而闪着寒光的矢尖则是对着篝火照出的光域边缘。 李元双目静静地盯着远处,充满警惕。 而就在这时,一道“5~8”的数值从远而来,黑暗里浮现出一只吊睛白额的老虎轮廓。 老虎本是在极快地奔跑,可在快到篝火边的时候,却忽地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往后缩了几步,继而直接趴下,匍匐着不动了。 李元本来想一箭射出去,可不知怎么却又缓了缓,靴尖一挑,把烤鱼挑了起来,然后足尖运力,把烤鱼直接踢了出去。 烤鱼飞远,落在篝火的外围。 可伏在地上的老虎却没动。 李元稍稍垂下弓箭,收敛气息。 老虎忽地起身,然后往前走了几步,一口叼起烤鱼,飞快地转身跑了。 ... ... 附:这几天试了试,基本上都能在晚上8点前把第二更码出来。那没什么特殊情况,就第一更下午5点,第二更晚上8点。大家知道一下哈。 21.驯虎 五日后。 李元逐渐适应了这种“午夜回家,凌晨离家”的苦逼生活。 可或许是他和阎姐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反倒是更加的如胶似漆。 阎娘子不知疲惫地缠着他,又和他说着枕边话。 “听说州里的官府派军队去围剿红莲贼了,不过我们山宝县的县令还在观望着情形。 这么一来,王叔他们也还都是安全的。 除了回不了家,需要在兵营操练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今天王婶知道这消息,可开心坏了,拉着我磕叨了半天。 早知道这样,你也不要藏山里了。” 李元摇了摇头,道:“这未来的情况谁能知道? 官府能不能镇住红莲贼还是一说,县里的兵要不要上战场,县令是怎么想的也都是一说...... 刀枪无眼,一入战场,那命就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提前躲到山里并没有错。” 阎娘子叹了口气道:“也对...只是...你每天这么偷偷摸摸地往返,又辛苦又危险...” 李元轻轻搂着她,道:“为了阎姐,我一点都不辛苦。” 阎娘子愣了下,捏着拳头捶了捶他胸口,娇声道:“讨厌。” 说着“讨厌”,眼里却都是欢喜。 欢喜之后,尽是担忧。 阎娘子又道:“要不,你受点伤,然后从山里逃回来,就说被野兽追赶迷了路,然后死里逃生...之后待在家里养伤。这么一来,你也不用去兵营。” “局势未明啊。” 李元摇摇头,忽地又道:“若我在山里寻到了一个好去处,你愿意随我一同去隐居避世么?” 阎娘子愣了下,默然了会儿,手指轻轻在他身上画着圈圈,轻声叹息道:“我是你的婆娘,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 两人聊着聊着,李元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又匆匆地穿上衣裤,赶回山里。 到了山中,他燃起篝火,靠在洞壁上继续补觉。 此处山深,除非也爬到了二重山附近,否则难以发现这篝火的淡淡青烟。 探索的工作暂时停了,因为他脚程有限,三重山里实在走不到太远的地方,便暂时停了下来。 “要不,过两天和阎姐说一下。 我一两天晚上不回来。 这么一来,我就能去更深处探索了。” ... 午间,李元决定换个口味。 他没吃鱼,而是猎了一只野兔一只野鸡。 熟练地用刀开膛剖腹,剥皮去毛,在边上的溪水里洗净后,便整只地架在了火上烤。 肥肉里的油脂“滋滋”地响着,滴落到篝火里,使得那火苗儿不时地窜起,忽上忽下。 就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快速逼近的动静。 林木簌簌,被来物飞快地推开。 李元未曾抬头,他知道,又是那只老虎来了。 这几天,它每天都过来。 刚开始,双方还对峙着。 可慢慢的,便有了边界。 一人一虎,各守一界,竟是相安无事。 动物的直觉是很灵敏的,尤其是这种在山林里混迹的猛虎,更是如此。 它或许是从李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所以才没有进攻。 而每一次来,李元都会丢一些食物给它,这些食物比它自己猎来的要好吃,所以它才常来。 果然,不一会儿,那吊睛白额的猛虎就蹑着脚步走了过来。 长草两分,林木的阴影里,渐渐显出一副危险的轮廓。 猛虎露了身形,可这一次,它没有趴下,而竟是试图更加地靠近李元。 可它才往前走了两步,李元就猛然弹了起来,好似炸响的火油,“嘭”一下双足重重踏地! 他抓着长弓,面目狰狞,一股骇人的凶气散发而出,两目如电逼视着猛虎。 这凶气说来也不玄乎,一就是实力,二就是杀生。 杀生杀的多了,眼里自然而然会带着对生命的漠视,觉得生死不过就是一刀的事,觉得躯体不过就是供食的肉。 李元穿越后没怎么杀生,可穿越前他可是做屠夫的,每天过手的猪可不少。 猛虎感受到了这猛不丁的威胁,身子炸毛似地顿下,朝前发出低低的嘶吼。 李元不甘示弱,咄咄逼人地往前进了一步。 猛虎作势欲冲,李元却直接拉弓。 弓弦绷紧,发出“哧哧哧”的响声,危险的气息同时散发开来。 猛虎停下了脚步,又稍稍对峙了几秒,它就忽地趴了下来,然后慢慢地往后缩了几步,缩回了这一人一虎之间原本的分界处。 李元这才缓缓放下弓,散去气息,又回到了篝火边,继续烤肉。 他余光扫了眼猛虎旁边的“5~8”,再扫了扫自己身侧的“9~10”。 他抓起柴刀,数值变成了“10~11”,抓起土弓,数值又变成了“24~25”。 无论哪个都比猛虎强,这也是他敢这么淡定,这么凶的原因。 否则,他早就逃了。 这感觉还是挺神奇的。 就好像在野生动物园里迷了路,遇到了老虎,本该瑟瑟发抖的他却比老虎强,而老虎还被他吓地不敢靠近。 这会儿,他在做的事则是试图“驯虎”。 放穿越前,这事肯定不靠谱,可在这个世界那可未必。 李元还记得那钱三、熊哥、张努力、张麻子拉着狗,整体实力就会提升,这说明在这个世界...凶兽也是可以成为实力一部分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既然这老虎无法伤害他,那他就有时间和老虎慢慢玩了。 原主记忆里虽然没有驯虎之法,但却有驯犬的法子。 简单来说,一,就是让狗子对某些气味敏感,譬如野兔、野鸡、狍子之类,敏感后,狗子入了山林就会追踪这些猎物; 二,让狗子知道做哪些事会有好处,做哪些事会有坏处,这么一来,狗子就会听你的话,甚至你可以通过一些特定动作对狗子法布施令。 如何让狗子对某些气味敏感,其实很简单,就是让狗子吃肉,野兔肉,野鸡肉,狍子肉。 狗子吃过了这些肉,知道好吃了,等再上了山,它闻到这些气味,就会自动追踪,甚至是上去咬了。 但这一点,对老虎肯定不适用。 这山中猛虎,什么没吃过? 就算是人,怕是也吃过了。 这根本就是逮着有肉的就直接追踪,直接干,管他是什么。 所以,李元的想法是通过第二种方式来驯化老虎。 对于成功,他也没报多大希望,主要是找点事做,让这白天的生活不至于漫长无趣。 哧哧哧... 此时,一只野鸡和一只野兔已经烤好了。 李元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从中捏了小撮盐,洒在了两只烤食上,嗅了口气, 有点腥,但架不住香啊!! 不远处,那匍匐这的猛虎则不时往这边张望。 待李元抓起烤兔子的时候,那猛虎骤然起身,试图越界夺食。 它才一动,李元便霍然起身,左手抓弓,遥对着猛虎,一身凶气弥漫开来。 猛虎发出低吼。 李元不为所动。 双方对峙了会儿,猛虎又匍匐了下来。 如此几次之后,就算李元开始吃烤兔子了,猛虎还是只舔着舌头,却不越界。 而就在这时,李元把吃了两口的烤兔子远远丢了出去。 那猛虎闪电般地探头,叼住烤兔子吃了起来。 吃完后,猛虎又盯着李元手里的烤野鸡。 但李元却当着它的面把烤野鸡吃掉了。 期间,猛虎又想越界。 可它只要一动,李元就弯弓搭箭。 每当那“咔咔”作响的大弓拉动声响起时,猛虎就立刻停住。 几次之后,猛虎好似决定再试试,它开始绕路,想换个角度试试。 而就在这时,李元手里的土弓直接炸开一声爆音。 嘭! 空气尖锐的呜咽里,却见一道寒芒闪过! 箭矢所指之处,树木躯干宛如泥巴般脆弱,直接被一捅便破。 嘭! 箭矢穿入树身。 猛虎陡然停下了身子,虎目瞅了瞅那树上的利箭,转身拔腿就跑。 22.新技能 转眼间,又是六天过去了。 期间,李元“请了两天假”,去小墨山第三重山的深处探索。 他的探索范围也从原本的“半天脚程”变成了“一天半脚程”。 虽然为了防止迷路,他的脚程不快,可却也把探索范围扩大了许多。 这一次探索,这让他忍不住生出了感慨: 人啊...总是得出去多走走。 不去走走,怎么会知道远方其实没意思呢? 这深山老林走下来,李元突然觉得隐居特别没意思。 在一个没有灯,没有电,没有手机和网络,吃了上顿想下顿,连上茅厕都要用叶子刮的荒山里,能干什么?天天造人么? 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那也得买酒曲和茶叶啊,那还得吃饭啊... 除了这个,山中野兽毒虫多,阎姐肯定应付不过来。而他要是外出探索,总不能把阎姐当小挂件一直挂在身上吧? 《桃花源记》里说了“自云先世避秦时乱,率妻子邑人来此绝境,不复出焉,遂与外人间隔”。 这可不是只带着妻子,而是带着邑人,也就是县里人一起入山的。 这相当于是把整个小县子都搬入了山里。 那肯定是不错的。 可这种整体搬迁的情况,至少得满足两个条件吧? 一,你得在这县子里威信很大,且有很大话语权; 二,县子里绝大部分人都和你想法一样,心甘情愿地避世。 可这两个条件,他都不满足。 李元心里默默叹气。 想法是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他这“隐居”想法暂时淡了。 不过,他还是决定继续勘测小墨山。 熟悉了地形,就是留下了退路。 万一红莲贼打进了县里,他带着阎姐也有地方逃。 除此之外,如果能看清小墨山通向什么村镇县府,他也能做后续安排。 若是那地方不乱,他和阎姐就可以以流民的身份搬过去住。 不过, 若是山宝县里稳定下来了,他还是准备返回。 到时候给自己身上加点伤,在泥里打几个滚,再饿个三天三夜,就说在山里迷了路,今日死里逃生才回来就是了。 之后,他就养伤,存钱,再想办法找人通关系,然后住到治安良好的银溪附近去,然后就定神地打猎、搞钱,同时看看能不能弄到新的功法。 ...... 此时,李元正搂着阎娘子。 小夫妻俩欢好了之后,都有些发愁。 李元把这打算和阎玉说了说。 阎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她略带神伤地道:“元哥儿你说到退路,我倒是有个新消息。” 略作停顿,阎玉道:“官兵好像把红莲贼给击败了...” “这么快?”李元愣了下,又问,“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县兵拔寨了,有原本的县兵,还有这一批强征的士兵。 这么大动静,县里早有人传开了... 王婶本来以为她男人不要去打仗,可这还是得去。 我还劝她,这是去乘胜追击,不会有事的。 可结果,谁知道呢? 胜不胜的,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可要是王叔死了,王婶就要崩溃了。”阎玉是白天受了王婶影响,这才显得有些悲色。 “元哥儿,你说明明都胜了,为什么县令还要出兵?” “就是胜了才要出兵。”李元道,“分不分功劳倒是其次,若是被参一本消极灭寇,那县令的乌纱帽怕就要没了;若是再参一本勾结盗寇,那县令的脑袋就要掉了。” “这么随便的吗?”阎玉发了傻。 李元也不知道这世道什么情况,但他想着前世的那些历史道:“山高皇帝远,谁知道什么情况?而且总要杀几个狗官来消消老百姓的怨气吧?” “啊???”阎玉傻了眼,“这和我们坊子里的女人吵架,勾心斗角也没啥区别吧?” “区别大了,你们吵架死不了人,这里...要死很多人。”李元随口道。 “哦...”阎玉轻轻应了声,她忽然觉得自家男人好有本事,居然连这事都懂。 她想着官员之间的这些事儿,眼里闪过几分若有所思的神色,那高高在上的事儿突然就被拉到了尘埃里。 “哦,对了。既然红莲贼已经败了。那,你就准备回来吧...”阎娘子又道。 李元道:“再看看。” 聊着聊着,李元看了下天色。 黑漆漆的,但明月已过中天不少。 “我该走了。” “路上小心啊。” ... 黎明前,李元又回到了山上。 午后,那只老虎又来蹭食。 经过这段时间的培养,它已经很懂规矩了。 哪怕李元在吃,它也不会过界,而只是匍匐在地上,舔着舌头。 等着李元丢出食物后,则是闪电般地扑上去,然后跑远了吃。 今日食物,是一整只狍子。 李元烤了很久,待到表皮金黄,肉香散出时,他才开始分肉。 一半自己吃,还有一半远远地丢给那老虎。 老虎如以往一般,旋风般地扑出,咬住半只狍子。 可令人意外的是,今天它竟没有跑开,而是直接在边界前吃了起来。 显然,在它的印象里,李元已经不是一个会抢食,或是会攻击它的存在了。 李元愣了下,然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也算是达成了一个小目标。 他和老虎一起,大口大口地吃起狍子肉来,虽然彼此隔着距离,可最初的那种敌意却消失了不少。 李元吃着吃着,忽地眨了眨眼。 他眼前的面板上的“技能栏”里,不动声色地多出了一行信息: 【技能:初级驯兽(1/10)】 李元有点不敢相信,看了几遍,才确认是真的。 卧槽!卧槽啊! 新技能!! 这居然歪打正着,给练出了新技能!! 这是真正的辛勤和汗水啊。 他每天的辛苦没有白费。 天道酬勤,这是连老天爷也肯定了他啊。 李元扫了一眼“95点”空余点。 “好好好!那就趁热打铁,再加一把劲!” “加点!” 他对着“初级驯兽(1/10)”后的“+”狂点10下。 那日夜辛勤的记忆,顿时涌起。 他天生喜欢动物,他将动物视作朋友,为了和朋友更好地相处,他开始观察这些朋友,他想让这些动物朋友能听懂他的指示,并且愿意听从他的指示。为此,他开始了大量的练习。 终于,他成功了。他变得可以通过动物的细微动作而了解它们心中所想,从而更好地让动物朋友听从他的指示。 李元扫了一眼“中级驯兽(1/20)”,再看了看未有变化的综合实力,显然这也是“软实力”。他继续努力地点了20下。 新的记忆再度涌起。 长久的、大量的训练让他开始拥有一种特殊的本事,他不仅能够通过细微动作观察动物朋友的所思所想,还能够通过动物发出的声音来部分地听懂它们的语言。 不仅如此,他也能发出类似的声音,以让动物听清他的意思,从而产生基础的简单交流。 李元舒了口气,感知着脑海里多出来的知识,那是经过了反复练习和辛苦耕耘才获得的知识。 他看着老虎,喊了声:“嗷...呜...(好吃吗)” 老虎霍然抬头,盯着李元看了一会儿,忽地叼起烤狍子,跑了。 李元喊道:“吼!(停下)” 老虎迈开腿子,加速跑。 李元这心里有些不得劲。 “那就,继续加点!” 23.收服 李元看了眼“高级驯兽(1/40)”,以及剩下的“65点”空余点,继续开始狂点“+”号。 转眼,又是40点投了下去,剩余点数变成了“25点”,技能也从“高级驯兽(1/40)”变成了“专家级驯兽(1/80)”。 一道道新的记忆,继续从他脑海里浮出。 这些记忆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亲身经历过这些,只不过如今雨过天晴,尘埃落定,泪水和汗水已经换来了收获。 长期的练习让他意识到仅有练习还是不够的,他需要真正地实战,需要更多的挑战。 于是,他把视线从普通的动物投向了凶狠的野兽。 他开始冒险地驯服那些充满野性的食肉动物。 他知道,从小开始驯服会让那些食肉动物更容易服从他的指示。可这并不是他心目里的驯兽手段。他的目标是那些已经在丛林里混迹许久的野兽。 在一次次头破血流和死亡边缘的徘徊后,他还是失败了。 充满野性的食肉动物,极难驯化。 可是,他依然有所收获。 他身上产生了某种对野兽的奇异亲和力,就连疯狗都舍不得咬他,就连丛林里的老虎豹子,都会下意识地不把他当做猎物,就连水边的猪婆龙也不会拖他下水... 李元感知了一下自身状态。 虽然多了不少训练的记忆,可是他还是得试试。 于是,他离开了驻地,出发寻找那逃跑的老虎去了。 因为拥有着“宗师级追踪术”的本事,李元没多久就找到了那只匍匐在巨石后吃着烤狍子的猛虎。 他背着土弓,右手反握着柴刀,然后维持着一定距离,从巨石后缓缓走了出去。 猛虎瞥了一眼他,没有发出威胁,也没有驱赶的打算。 李元知道,这其实已经是一种认可。 猛兽的领地感是极强的,他这种靠近对老虎来说已经算是入侵了,可这只老虎没有驱逐他,那就是认可了他。 李元尝试着又喊了声:“嗷...呜...(好吃吗)” 猛虎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脸,低低回了句:“吼。(别过来)” 李元喊道:“吼!(不过来)” 猛虎低头继续吃。 李元喊道:“吼!(我还有)” 猛虎猛然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李元道:“吼!吼!(不过来,不给你吃)” 猛虎愤怒地咆哮起来:“吼!(我要吃)” 见李元不动,猛虎继续咆哮:“吼!(咬你)” “吼吼!(咬死你)” 虎爪微压地面,虎背稍有起伏,有种蹬鼻子上脸,你弱他就强的跃跃欲试感。 李元冷笑一声,丝毫无惧,左手闪电般地抓出背后的土弓,拉动弓弦,发出“咔咔”的声响,同时他周身气势一变,双目漠然,凶气横溢地逼视着猛虎。 猛虎的吼声慢慢变小,顿时没声音了,那要扑上来的感觉也消失不见了... 李元不依不饶地道:“吼!吼!(听我的,给你吃)” 猛虎咆哮着:“吼!(不听)” 李元用更大的声音凶狠道:“吼!(不听,没有吃)” 猛虎安静了一会儿:“呜...(打不过你) 呜...(听你的) 吼!(给我吃)” 一人一虎竟是交流着。 而也许是因为李元身上那一身亲和力,再加上他本身凶悍的力量,以及人虎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一切叠加起来,竟是产生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 傍晚时分,夕阳如血,染红了深冬的小墨山。 少年和虎,行走在一处。 冰冷的风刮过长草,吹起猛虎的两侧的胡须和白毛。 李元目光扫动之间,瞥见了一处“3~6”。 他顿时停下脚步。 老虎不用他提醒,也嗅到了猎物的味道。 可这只猎物,它可未必能抓到。 远处,正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那是只生着獠牙的公野猪。 那俩獠牙像是出鞘的刀,给人以强烈的危险感。 正常野猪的综合实力不过是“3~4”,这只是“3~6”,可见其凶悍了。 可这只公野猪还未察觉到两位“狩猎者”的靠近,依然在啃着山地里不知名的果子。 李元直接弯弓搭箭,目光锁定在野猪身上。 可这只野猪身上一身硬毛,堪比将军的战甲,而土弓威力有限,直接射可能未必一箭毙命。 李元轻声走了几步。 老虎在旁看着李元走路,又不时瞅瞅野猪方向,但野猪根本没被惊动。 李元并没有走到野猪前面。 野猪看到人,就会冲直线,硬怼。 虽然他不怕,可没必要。 他绕到了野猪后面,弓弦轻轻拉满。 这时候野猪有反应了,猛然停下拱土的动作。 然而,已经迟了。 嘭!! 一声炸响,箭矢呜咽,呼啸着撕裂空气,直接刺入了目标位置————菊部。 野猪“嗷”地狂吼一声,撒腿就跑。 可李元的箭整个儿直接入了里面,只剩小半根箭屁股在外面。 野猪跑了几步,跌跌撞撞,身下脱出一大摊血。 李元抓着柴刀,大步如箭地跑上去,待到近了,又猛地踏地,纵身高跃,手起刀落,直奔着猪脖子那儿斩去。 一刀下去,那力道,直接带着脖子如裂帛般断开了。 猪头滚落,无头的身子跌到一旁。 哧!! 同时,猪血崩射而出,飚了李元一身。 李元哈哈一笑,这一身猪血倒是让他有些亲切感,他一脚熟练地踹翻了野猪,小心地开膛剖腹,挂起肠子,挖出猪心直接丢给了老虎。 老虎一口咬住,然后趴在地上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老虎仰头看了眼挂在树上的肠子,发出声音:“吼?(挂着?)” 李元道:“吼!(里面有屎)” 老虎:“吼?(什么是屎)” 李元一刀挥出,将肠子斩断半截,顿时里面那些又黄又黑、又软又硬、臭气冲天的东西就出来了。 “吼!(就是这个)” “吼?(不能吃吗)” 李元有些没法解释。 “吼!(别吃)” “吼?(为什么)” “吼!(说不清)” “吼!(那你快想)” “吼!(总之别吃)” 老虎低下头,继续吃猪心。 而李元则是割了几块肉。 他今天这是给自家驯兽展示一下力量,以及熟悉一下彼此之间距离的拉近。 现在猎杀完了,也一起行动过了,交流还算和谐,他就抓着肉往回走。 得去洗澡了。 老虎瞅了一眼那野猪尸体,轻声咆哮:“吼?(肉?)” 李元回了句:“吼!吼!(不爱吃,给你了)” 老虎顿时欣喜起来,这么大一只野猪,它自己猎杀可要花上很多功夫,而且说不定还会受伤。一时间,它直接趴在了野猪身侧,开始吃起美味的内脏来。 老虎一边吃,还一边向李元张望。 李元忽地喊了声:“小黄!” 老虎:“吼?(什么?)” 李元:“吼吼!(这就是叫你)” 老虎若有所思,继续吃肉。 李元又喊:“小黄!” 老虎:“吼!(干什么?)” 李元满意地点点头。 ... 为了在小弟面前表现一下自己的本事,李元硬是染红了一件狍子皮斗篷,至于内里的衣裳倒是没多少血。 在天色彻底黑下来之下,李元在山泉里完成了清洗身子和洗衣服的工作,继而瑟瑟地跑到篝火边开始取暖,同时烤肉。 他在等。 当月亮升了一段儿之后,他就得赶回家了。 和往常不同,今天的李元看似平静,可心里却兴奋无比。 他驯服了一只吃人的老虎! 这事真跟做梦似的。 他记忆里只有带着猎狗上山打猎的回忆,可今后,他能带着老虎去打猎了。 这日子虽然苦逼,但还算精彩。 明天,他要试试小黄肯不肯给他骑。 若是肯,他就骑着小黄去探索。 这么一来,探索的范围也就能扩大了。 ... 晚上,李元悄悄回到家,与阎娘子欢好后,轻松地躺在塌上,道:“阎姐,你知道吗,今天我驯服了一只老虎,吃人的老虎!” 阎玉伸手点了点他,笑道:“别吹牛了,吃人的老虎谁能驯啊?” 李元经历过上次练武的事,此时笑笑也不再多说,只是叮嘱道:“别把这事告诉别人。” “知道知道。”阎玉道,“你婆娘,聪明着呢。” 两人搂着发了会儿呆,李元看着黑暗里屋室内的家具轮廓,问道:“外面有新消息吗?” 阎玉道:“哪儿能那么快,县兵才出城一天。” 24.大虫入村 转眼之间,又是七天过去了。 这一天白天,李元还兴奋的厉害。 因为在他不懈的努力之下,小黄终于肯让他骑了。 可到了晚上,他就皱起了眉头。 深夜里,他照常往山外摸去,可还没走出小墨山,就听到远处传来闹哄哄的声音,有哭声,有惨叫声,有喊骂声,有重物摔砸声,还有兵器声... 这些声音随着深冬的冷风,朦朦胧胧地刮了过来,夜色好像沸腾了,热闹的厉害,也恐慌的厉害。 “这是突然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怔怔地看了会儿,心头闪过些不祥的预感,加快脚步往自家走去。 可才到小墨坊,就发现今晚竟然有一群人簇拥在外面,不知在看什么等什么,声音“嗡嗡嗡”的乱哄哄的。 这一直持续到凌晨才平息。 李元静静等着。 他家屋里的烛火还亮着,透过油纸窗能见到内里有好几个人头闪动着。 之前李元看的清楚,是王婶和凤儿。 这俩女的也不知怎么了,都这时候了还窝在他家里,似乎在和阎玉聊些什么。 这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才分别离去。 再过了会儿。 屋子里烛火灭了... 李元细细观察着周围,在确认安全后,这才入鬼魅般快速地穿梭过林木,来到了自家后门,按着节奏敲打了下。 后门快速打开,阎玉急忙把他拉了进来,又锁上门。 “败了...县兵败了... 今天白天才传来消息,一到晚上,就有红莲贼突然就出现在了城外,开始攻城。 县子里死了好多人,现在也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阎玉眼里满是惊慌,声音里也带着战栗,娇躯好似僵住了。 李元一摸她双手,竟是冰凉无比。 他问:“前几天不是还乘胜追击么? 怎么今天突然败了?” 阎玉难以抑制恐慌道:“不知道,不知道......可若县兵败了,那小墨坊出去的人会不会也都死了? 刚刚王婶来找我哭,说是王叔可能没了; 凤儿也来找我,又是为之前的事道歉,又是哭哭啼啼,说熊哥可能也没了。 凤儿还问我你有没有从山里回来,我...我就也跟着哭起来,说你到现在还没个音信,怕是死在山里头了。” 李元道:“凤儿问我干什么?” 阎玉道:“凤儿说,你好歹是个大男人,这时候如果你在家,那就好了。 我看她那样子,也挺可怜的,就一个小姑娘,才找了熊哥靠上了,转眼熊哥就没了。” 李元道:“她这是想靠我?” “保不准。”阎玉顿了下,水杏眼儿忽地转了转,凑近了道,“元哥儿,你咋想,要和她好不?你功夫这么厉害,两个小娘子应该更能满足你,要不要呀?你只要开了口,明晚凤儿说不定也在塌上等你了。” “好什么好?”李元搂着阎娘子。 阎玉眨巴着眼,在黑暗里盯着李元的脸道:“坊里不少男人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家里有婆娘还总把眼睛往别的女人屁股上拐。我这是想把锅给你端过来......想不想嘛?” “我就阎姐一个女人。”李元把阎娘子又往怀里抱了抱。 阎玉不说话了,埋着的脸上偷露出笑,喜滋滋的。 李元道:“要不要跟我进山?” 阎玉摇了摇头道:“再等等看吧。” 李元道:“也好...” 这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把阎玉带进山。 一来,山里不好过,阎玉一个普通人就算有他照顾,身体能撑多久也说不准,而且他也无法一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照顾着; 二来,这一进山,就直接和外面断了联系,想弄本功法怕是遥遥无期了。 ... ... 接下来几天,李元也不敢往深山里去探索了,白天简单地吃了后,就守在小墨坊附近,观望着坊里的动静。 晚上又跑回家里,听阎玉说着外面听来的信息。 情况是越来越糟糕了... 红莲贼是退了,不过不是被击退,而是不打这山宝县,转攻其他地方去了。 可山宝县里人却死了不少,就连衙役都死了一堆。 之前形势大好的时候,县令带着兵出了城,结果这一出就没回来。 守城的时候,山宝县的县尉和好些个好手也死了。 如今当家的成了个管文书的主簿,带着大猫小猫两三只。 城里治安开始混乱起来。 秩序有一种将要崩坏的感觉。 ... 五天后,李元才回到屋里,就被阎娘子抱着哭。 “怎么了这是?” 阎娘子哭了半天,这才心惊胆战地道:“两更天的时候有人敲门,敲的是前门。 我还纳闷...这大晚上的怕不是王婶睡不着来找我,就想去开门。 可走了一半,我还是存了个心眼,就先去把菜刀给抓手上了。 到了门口,我问了句是谁。 结果...结果没人说话。 我往窗子口一看,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李元回忆了一下,他来的时候也没看到有数字在飘,显然那人已经走了,于是轻轻抚着她背脊,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阎娘子哭了一会儿,才稍稍停下来了,道:“我..我往窗口一看,是个男的,瞧不清模样。 可那男的正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我。 我家窗口小,他爬不进来,我猜他是想看看屋里什么情况。后来,也许是看到我手里拿着刀,这才...这才走了。 呜呜呜...” 她害怕极了,缠着自己男人,过了好久直到身子累瘫了,才安心入睡。 凌晨里,李元起来,阎娘子被惊醒,又搂着他,想放手又不放手,就是轻轻哽咽着。 “元哥儿,要不...要不你回来吧?” 李元冷声道:“要回来,也得先把这人揪出来,否则他藏在暗处,后患无穷。” “怎么揪呀?” “这男的今晚还可能会来,不过我今天不进山,会在远处守着。” “你揪到了...元哥儿,你不会要杀人吧?” “这事儿你别管了。” “杀人要被逮到了,会在菜市场门口砍头的。” “放心吧。”李元神色有些漠然的平静,“你家男人,不杀人。” ... 第二天,李元没上山,而是从家里带了些冻粥,悄悄藏在屋后几百米开外的一个树林里。 这么做是冒险,不过以他如今的本事,若是一直小心翼翼地防范着,这小墨坊里还真没有人能找到他。 天色慢慢地暗了下来。 小墨坊家家户户都闭了门。 而那二重山与小墨山外围的山口,一道恶风忽地刮出,快速穿行之间,没多久就跑到了山口。 那黑影嗅嗅闻闻之间,又“嗖”地一声窜了出去,往小墨坊快速而来。 一入坊,这黑影就往林子里钻,时跑时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李元家后几百米的树林里。 森然的月色里,显出黑影的模样,却是个矫健凶狠的斑斓大虫,双目幽幽地环视四周,抬足迈步,无声无息地走在这林子的阴影里,来到了一个男人的身边。 李元摸了摸它的脑袋。 经过这么多天的磨合,他对这大虫的性子也有了了解。 这大虫每天都会来找他,都要和他一起吃肉。 无论他在哪儿,这大虫都会顺着气味找到他。 老虎道:“嗷呜?(怎么不回来)” 李元没说话。 老虎道:“嗷呜(我没吃东西)” 李元低声道:“吼!(杀!)” 老虎道:“吼?(杀?)” 李元道:“吼吼!(我指谁,你杀谁)” 老虎道:“吼!(能吃吗)” 李元道:“吼!(到山里吃)吼!(别发出声音)” 一人一虎就这么静静地等着,一个是追踪的宗师,一个是天生的狩猎者。 李元瞥了一眼自己身侧,忽地发现这数值变成了“29~33”。 这是他和老虎融成了一个整体。 再略一感知,确实有种莫名的默契感,联系感以及增强感。 可只要他和老虎分开一定距离,这数值就会重新拆散为“24~25”和“5~8”。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三更天时, 李元家屋外忽地出现了道黑影,黑影恻恻地摸到篱笆前,从侧边翻入,然后往大门摸去。 李元心底生出一股狠意,他拍了拍老虎,道:“吼!(咬死)吼!(拖到外面)” 这种世道,人都欺门上来了,都盯着他婆娘了。 他总不可能再瞻前顾后,担心下手重了,杀错了吧? “吼!(上)” 话音落下,他身侧的斑斓大虫旋风般地冲了出去,直奔那翻篱笆的黑影去了。 25.这娘们真虎 李元家门外,那黑影翻过篱笆墙,到了门口,门也不敲,竟是直接推门,好像他这门没锁似的。 而就在这时,黑影忽然心有所感,往旁边一看。 这一看,却见惨白月光下一头色泽斑斓的猛虎,正腾空跃起,飞扑过篱笆墙。 黑影骇的一个激灵,肝胆俱裂,腿肚子一软,差点没瘫下来。 他嘴里下意识地发出“啊啊”的恐惧叫声。 双手匆忙往前胡乱地一推, 这李元家的门,竟是直接推开了。 这是没锁!! 黑影慌张往里跑。 只要跑进了门,他就要堵着门,总不成这老虎还能破门而入吧? 可说时迟那时快,这猛虎就如单骑斩将一般,双爪还未落地,就又是一扑,闪电般地扑出丈许距离,绕到了他后头。 凌空扑出,尖牙一咬,直接从后锁住了脖颈。 那黑影整个儿倒了下来,发出“救命,救命”的惨叫声。 猛虎锁喉,死咬脖子,然后拖着这黑影直往后跑。 黑影这凄厉的喊声惊动了邻里。 王婶听到动静是阎娘子家传来的,急忙提了菜刀,隔着窗子往外看。 这一看,王婶直接吓得面如土色。 “大...大虫...村子里进大虫了!!” 猛虎就这么拖拽着那黑影。 待到靠近林子时,李元看的分明。 这黑影,赫然是那一天和他掰手腕结果输了的那泼皮。 他转念一想就明白了,这泼皮也是因祸得福,手受了伤,正好逃过了征兵。 而自征兵以来,时间也过了一个月了,泼皮手腕的伤该是好了。 他眼看着县兵败了,衙役死了不少,县尉也没了,治安乱糟糟的,就生了歹心,想着趁夜摸到他家去,欺辱阎玉,这也算是报复他。 原本这泼皮没那么大胆,可现在治安这么乱,他就生出了歹意... 李元心里一阵后怕,神色也变得冰冷。 再看那泼皮,此时已经意识模糊了,血液哗哗地从脖颈间的动脉里流出,在地面上好似血拖把拖过... 而泼皮头上的综合力量“1~2”,也正慢慢消退,变成了“0~1”,又很快消失了。 这意味着,这泼皮已经死透了。 猛虎扭着头,“咔咔”地咬着他脖子,继续把他往外拖。 而此情此景,但凡听到了叫声的家家户户竟都是紧闭着门,没一个人敢出来。 这很正常。 家里的壮丁都被征走了,老弱妇孺怎么去和大虫厮杀? 这偌大的小墨坊,今夜鸦雀无声,就听着老虎在外“咔咔”咬人的声音。 所有人心底都沉甸甸的,可没人敢开门。 若有小孩哭,家里人就急忙捂住嘴,生怕把大虫也引过来。 ... ... 第二天,天亮。 小墨坊依然安静无比。 直到接近中午时,才有几家抓着家里的叉子木棍之类,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探头往外张望。 而李元家,阎娘子揉了揉疼痛的额头,从床榻上坐起。 她头昏昏的,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情况,侧头往外一看,却见阳光已经晒到了门里。 门槛儿,被投下淡淡影子,显出乡坊里一种平静的氛围。 “门...怎么开着?” “我这是怎么了?” 阎娘子扶着头。 忽地,她身子僵住了。 天亮了? 那元哥儿呢? 她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 阎娘子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地低头,双手在身上摸摸索索,翻上翻下,过了会儿才舒了口气。 她已经猜到自己怕是被人下药了。 这没知没觉地往塌上一躺,要是有人进了家羞辱了她,她也不知道。 要是被哪个野男人摸上床把身子弄脏了,那她也没脸见人了,更没脸去见元哥儿了。 不过还好,还好...... 她快速回忆着昨天的事。 是谁给她下了药? 谁有机会下药? 忽地,她面色变得极度不好,心底一股怒火腾腾地升了起来。 昨天来她家和她一起吃东西喝水的也就两个人,王婶和凤儿。 那是元哥儿帮了我吗? 可他怎么回来的? 阎娘子急忙下了榻,匆匆忙忙地穿上绣花鞋,往外跑去,才到门口就“啊”地发出一声尖叫。 但是,这叫声还没发出来,阎娘子就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嘴巴,“啊”字也就变成了一声闷响。 门外的院子里,有血。 血在阳光下的泥巴上, 刺目,且狰狞。 ... 小墨坊林子边,一群人正围着。 却见一个被啃得血肉模糊的人正躺在那儿。 “这不是村里那个张十四吗?” “这张十四年纪轻轻,力气不小,本该也被抓丁抓走,这是手上有伤逃过了一劫,没想到...哎...” “这死得好惨...那大虫不会还在附近吧?”有人慌慌张张地看着四周。 紧接着,又有人好奇道:“这张十四大半夜的怎么会在外面?” “之前听惨叫声,好像是王婶家那个方向。”有个住附近的女的开口道。 “王婶家?”忽地有个男的道,“王婶家旁边不是还住了个寡妇吗?我想起了了,张十四被那寡妇的男人给教训过,这不会是半夜三更想摸去那寡妇屋子里吧?” 这男的说着说着,忽道:“这年头,这事儿怕也没衙役管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愣住了。 一时间,气氛安静地可怕。 “去王婶和那寡妇门口看看吧!”有人出声道。 ... 一会儿功夫,坊里人就来到了李元家。 有人直接隔着院子往里张望,却见院子里干净的很,没血迹也没拖痕,而门还关着。 王婶见人多了,这才跑了出来,隔着篱笆喊道:“阎娘子?阎娘子?” 叫了两声,没动静。 坊里人彼此对视一眼,都在眼里看到了对方的凝重,然后就直接往里走。 一个为首的男的到了门前,刚想拍门。 可才轻轻碰到,那门就“吱嘎”一声开了。 众人眼里闪过奇怪之色,这寡妇家门怎么不关? 待到入内,左右看了看,却见那阎娘子穿着百白花蓝底的衣裳躺在塌上,这么多人进来她居然也没反应。 “阎娘子,阎娘子?!”王婶挤开众人,急忙跑了过来,一探呼吸,舒了口气。 众人一看就讨论开了。 “这咋回事啊?” “是晕过去了,被老虎吓的吧?” “晕过去地能这么好好儿地躺在塌上?也不想想。”有人道,“我看啊...这阎娘子怕不是着了道了。” 王婶急忙到找了个碗,到水缸里舀了一碗冷水,一边给阎娘子醒神,一边喊着她的名字。 过了会儿,阎玉的睫毛才动了动,慢慢睁开后,疑惑地看着床边的许多人... “我...你们...” “头好疼...” 阎娘子支支吾吾,语无伦次。 “王婶...” “你们怎么在这儿?” 王婶道:“阎娘子啊,昨晚村坊里跑进了一头大虫,那大虫把张十四给拖走了。” “张...十四?” 阎娘子有些发愣。 人群里有一男的道:“那张十四跑你家附近来了,之前也是在这地儿惨叫的。”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头好晕。”阎娘子揉着额头,又突然好奇道,“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一女的道:“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啊?我...我不可能不锁门啊...”阎娘子道。 众人嘀嘀咕咕地讨论了会儿,慢慢地推出了事情的全貌。 那张十四不知用什么法子给阎娘子下了蒙汗药,然后想趁夜跑过来报复,毕竟那张十四和阎娘子之前男人有仇,结果...这张十四却意外地遭遇了大虫,然后被大虫给拖走了。 “蒙汗药...” “对,昨天我喝了凤儿给我的水,我的头就好晕...” 阎娘子喃喃着。 忽地,她气势一变,猛地站了起来,抓起菜刀,直往外跑去。 村坊的人也都跟着出去了。 阎娘子到了凤儿家,压下菜刀,直接敲门,喊道:“凤儿,凤儿?” 没人答应。 阎娘子推门,门锁着。 她往后退了几步,冲过去撞门。 但她体型瘦瘦小小的,怎么可能撞的动? 所幸,王婶的型号要大不少,她此时也气愤极了,就帮着阎娘子一起撞门。 来来回回几次,门开了。 阎玉手拎菜刀,冲了进去。 一看,却见被窝里耸动着。 阎玉掀开,却见凤儿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阎玉抓着菜刀指着她,厉声道:“你为什么害我?!” 凤儿被吓到了,支支吾吾道:“没...我没...” “你为什么害我?!!”阎玉又逼近了几步。 凤儿吓得尖叫起来,“不是我害你,是张十四,是张十四!” 26.血色问号 凤儿本就不是个有胆气的女人,也不是个忠贞的女人。 在熊哥走了之后,她刚开始还在等,可等到噩耗传来时,她就不想不等了,于是又和村子里身强体壮的张十四勾搭上了。 两人在欢好后,张十四问了问李元的情况,凤儿说李元在山里失踪一个月了。 张十四就又问了李元婆娘的情况。 凤儿说多了,漏了嘴,其间说到过去的阎玉怎么怎么漂亮,后来又突然怎么怎么样,张十四一听就猜到可能是“化了妆”,于是就要凤儿帮他。 凤儿起初不同意,但架不住张十四软磨硬泡,这才答应去下蒙汗药,然后晚上张十四自己跑屋里去。 傍晚她下了药后,就把阎玉搭到了床上,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回了家。 到了晚上,她也没睡着。 而等到午夜,就忽地听到外面有惨叫声,她急忙趴窗口一看,却见乡坊的黄泥道上,一头斑斓的大虫正叼着个人在地上拖着。 那惨叫声,正是张十四的。 凤儿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吓得直接钻进了被子,到了白天也不敢出去,然后就看到阎娘子拎着刀破门而入。 此时,她也架不住众人的的逼问,就把事给说了,说完之后,她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着道:“阎姐姐,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害你。我就想靠个男人,我就只是想靠个男人...呜呜呜...” 阎玉冷冷看着她,道:“报官吧。” “阎姐姐,阎姐姐...我没想害你,我没想啊...”凤儿哭着喊着。 阎玉不为所动,问了声:“你可想过,张十四玷污了我,我会如何?” 凤儿顿时不作声了。 ... 小墨坊里闹哄哄地整了大半天,许是害怕大虫入夜了再入村坊,天才刚有点黑,家家户户就躲进了屋里,把窗户关紧,把大门给堵着。 家里还有耕牛的,有鸡鸭鹅羊的,则是都把牲畜给牵到了屋子里栓着。 有人有些疑惑,村里有牲畜,那大虫为什么咬人? 想来想去,也就归结于刚好那张十四倒霉,在夜里跑,刚好被下山的大虫看到了。 大虫不咬他,咬谁? 午夜时分。 李元悄悄地从后门回到了家里。 黑灯瞎火的,阎娘子直接扑入了他怀里。 李元道:“今天身上是真臭了。” 阎娘子紧紧地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怀里,柔声道:“不嫌你臭。” 说着,她双手就去扯李元的裤子。 一阵压抑着声响的闹腾后。 阎娘子躺在李元怀里,柔声问:“元哥儿,你还真驯了只大虫?” 李元道:“早告诉你了。” 阎娘子道:“我哪想到我家男人这么有本事,驯了只大虫,就跟做梦似的。” 忽地,阎娘子道:“它不咬你吧?” 李元道:“不咬。” 阎娘子紧张道:“你还是当点儿心吧。这大虫噬人,哪儿是能教化的了的?” “你别操心这个。”李元岔开话题道,“说说你这边的事,那老虎叼了那泼皮,应该在院子里留下血迹了吧?有没有惹来怀疑?” 阎娘子就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李元禁不住惊奇了起来,这处理手法,实在是太妥当了。 自家婆娘,居然有腹黑属性。 “那凤儿呢?” “我托坊里的人去报官了,有老虎的事,也有凤儿的事,可到现在也没一个衙役过来。”阎娘子叹了口气,“我怕是县里已经没几个衙役了...这世道,哎...” 李元想了想道:“明晚和后天晚上,我不回来,再去探探山里的路。 这一次,若是探到出路通向一个好地方,我就带你走。 若是探不到,或者是那地方还不如山宝县,我就把自己弄伤,然后回来。 从现在开始,我就只喝水不吃饭了...” 阎娘子本想多说几句,可想到自家男人居然连吃人的大虫都能驯服,这本事...还要她嘀咕什么? 于是,小娘子只是靠着自家男人,轻轻道了句:“那你小心...” ... ... 次日,一早。 李元回到山上,磨了磨五根箭矢的尖头,又好好儿地放入了箭袋,之后又挑了一些适合弹射的石子装入袋中。 背着土弓,腰间插着柴刀,跨坐上猛虎。 “小黄,吼!(小黄,走)” “吼?(去哪)” “吼!(吃)” 简短的交流后,猛虎开始了奔跑。 这段时间,猛虎是吃足了肉,有使不完的劲儿。 一人一虎,相伴而行,很快穿过了那二重山与三重山之间的分隔山隘,一会儿李元骑着老虎,一会儿共同赶路,一会儿停下歇息。 有小黄在,李元几乎就不用担心迷路了,在山林里再怎么绕,这老虎都能绕回二重山去。 这么一来,脚程就快了许多。 才半天的功夫,就已经跑完了之前李元曾经达到过的最远距离。 而他依然还有一天的时间。 又是半天后,这一人一虎还在山里头,居然没走出去。 “小黄,吼?(小黄,你来过这里吗)” “吼...(来过)” 李元看了眼小黄,发现它兴致有些莫名的不高,也许是累了。 他看看四周,这越往深山,森林越是苍莽,古怪的植物充斥在视线之中,而野蛮生长的蔓藤、气根到处都是,好似大蟒与长蛇挂的到处都是。 巨树参天,和四处的山峰一起构成了个巨人的世界,而越发衬显的自身渺小。 “吼吼吼?(有人类的村子吗)” “吼...(不知道)” “吼?(不知道?)” “吼...(回去吧)” “吼?(为什么?)” “吼...(回去吧)” 一人一虎的交流着,而李元开始发现有些古怪,可也许是小黄不适应这地方? 入夜,暂时歇息了一下。 这荒山里,偶尔有些野兽跑过,综合数字在“0”到“8”之间浮动,根本不足为惧。 李元燃起篝火,枕着小黄休息了一会儿。 他心情有些遭。 明天黎明前就动身继续探索,若是到了中午还没寻到出处,那就只能返回了。 ... 第二天。 天色刚灰,李元就睁开眼,用烤肉唤醒了小黄。 黎明前的森林里浮着朦胧的薄雾... 小黄吃完了烤肉,就抖了抖身子,继续载着李元往山里跑。 大概辰时的时候,雾气散了。 冬日暖阳当空照着。 可又走了一阵,空气忽地有些阴冷起来,透着丝丝凉意。 而小黄忽地停下脚步,李元催促了几次,小黄死都不肯往前跑了,它眼里有着莫名的恐惧。 眼见着李元不停催他,小黄忽地绕开了主路,从一旁的林子间“嗖嗖”地窜上了一处孤崖。 “吼?(你是要我看什么)” “吼...(是)” 李元从老虎身上跳了下来,站在崖边远远眺望着。 “没什么东...” 他的喃喃自语还未落下,忽地就被咽了回去。 他的脖子也如被卡住了,就好似是世间停止了一般。 远处的峡谷里,有一个封闭的山庄,那山庄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感到破败,发霉的气息,好像一具巨大的尸体。 可这还不算什么,山庄里居然还有和荒山风格格格不入的小桥流水,那流水没头没尾,却在哗哗地流着,其中好像还有什么黑色的小点在浮动着,虽然看不清,可却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安的诡异。 更重要的是,那整个山庄之上居然也飘着一个“数字”。 这数字是个狰狞的血色问号。 “什么鬼东西?” 就在这时,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异开门声忽地从远处传来,很轻很尖,却又很清晰。 “什么声音?” 李元看向小黄,他有些不确定是不是他自己的幻听。 而小黄明显是听到了,它吓疯了,转身拔腿就跑。 李元一愣,他没明白怎么回事,但也顾不得了,转身甩开膀子,使出吃奶的劲,跟着老虎往回狂奔。 27.逃生 李元口干舌燥,心脏“怦怦”地狂跳着,气血涌动之间,脸色涨的通红。 可气血却没有能够让他身子热起来,他手脚冰凉,脑子像冻结了似的,里面只剩下恐惧这一种情绪。 那诡异的如尸体般的山庄,那轻细却恐怖的开门声,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里循环着,让他根本无法去思考其他任何事... 一种强烈的不舒服的感觉从他身体里迅速滋生出来,那是一种诡异的阴冷感,正循着他的背脊缓缓流动,就像有一只死尸的手在他背脊上拖着... “啊!” 李元骇地低吼一声,又用劲往前跑,很快超过了小黄。 可蓦地,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身体骤然失力,足尖被根粗壮的气根一绊,整个儿凌空而起,往前扑出。 嘭嘭嘭!! 他在地上滚了几圈,又无视疼痛,迅速爬起,继续往前跑。 他跑的很吃力,好像背上驮了什么东西似的。 他也不敢回头看,只是双手往后狂暴地打着,可只是打到空气。 再一看小黄,小黄跑的也很吃力,虎脸上很人性化的露出惊惶,但它背上也什么都没有背。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明明距离还很远! 李元心底疯狂地呐喊着,他气喘吁吁,面色有些虚弱的苍白。 他忽地又一阵恍惚,整个人好像灵魂出窍一般,身体完全失控地摔飞了出去。 时间好像都变慢了,所有的声音也都安静了... 嘭! 落地后,他脑门磕撞在了一块石头上,直接破了皮,鲜血流了出来。 这痛感并没有让他生出种“灵魂回体”的感觉,反倒是有种身子越来越轻,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感觉。 他脑海里好似飞舞着无数的雪花碎片,混乱无比。 所有的意识都正在飞速消失。 “加点...” “加点!!” 李元好像溺水的人,在疯狂抓着救命稻草。 而这一刻,他能抓的也就是加点了。 经过长时间的积存,他的空余点数已经有172点,而他快速地在“宗师级追踪(0/160)”后的“+”上点着。 很快,“宗师级追踪(0/160)”被点到了“宗师级追踪(160/160)”。 随着这最后一点的点下。 一股全新的记忆浮现了出来,占据了他的脑海。 这记忆里,他是一个经历了许多实战,有过顿悟,还有过高人指点,最终将追踪术参悟到极巅的人。 这些全新的强烈记忆冲击而来,让原本意识正溃散的李元又恢复了些知觉。 他手指动了动,死死地插入森林里潮湿的泥土,十指扣紧,努力地把自己撑起来。 他气喘吁吁,冷汗直流,机械地转这头,神色恐惧地看了眼四周。 什么都没有...就连小黄都没有了! 但他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在重重咬了下舌尖后,他疯了似地继续往远处狂奔。 ... 来时,李元花了一天半不到的时间,再跑过山隘时,他却花了两天多的时间。 小黄已经不见了,而李元则是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平日待着的洞窟里。 他双目发红,面如金纸,大脑一片空白... 骤然之间,一股强烈的不适感涌了上来。 “呕~~~” 他趴伏在地上,狂呕起来。 可他已经三四天没吃饭了,只呕了些酸水。 “回去...” “回去......” 李元喃喃着。 他根本不敢再想之前那山庄。 现在,他只想赶紧到有人的地方去。 他要回小墨坊。 而理智告诉他,现在这样回去刚刚好,他连演都不用演。 随手抓了根枯木杖,一边支撑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小墨坊走去。 时值深夜,月光铺出一条惨白的大道。 李元走着走着,忽然只感身体越发疲惫,眼前一黑,身子往前踉跄着摔了个跟头。 他躺了很久很久,才恢复了一点体力。 “不行...” “得起来...” “起...来...” 他努力地爬着。 而天色居然已经亮了。 一线刺目的金色出现在天地的尽头,太阳升起,阳光照在李元身上,可他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小墨坊里,有些人家小心地开了门。 大虫噬人的事已经过去几天了,他们最初的那股子谨慎劲已经淡了,毕竟要趁着天色还早去挣点钱,弄点吃的。 “这...这谁啊?”忽地有一个中年女人看到了李元。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拄着拐杖,邋里邋遢,全身是血,瞳孔涣散,面色苍白,好像随时要死掉的男人... 不一会儿,又有好几个出门的人看到了走在小墨坊黄泥道上的乞丐。 终于有个老头认出了这乞丐。 “李...元??” 他越看越真,大喊道:“就是李元!” 旁边有人往坊里跑去,去通知阎娘子了。 还有的则是好奇地看着。 “听说这李元一个多月前就失踪了,这本来以为死了,这还活着呢。” “瞧这样子,活的可真不容易啊...我记得这元哥儿之前还挺厉害的,这是碰到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又有人跑李元面前,喊道:“李元,李元,你还认识我不?” 可李元只能勉强撑着身子,眼前的一切都显得朦朦胧胧,如同隔了一层水雾。 周围没人敢扶他,瞧这样子,不知道在山里怎么样了,万一身上有什么脏东西,或是有什么毒素呢? 人人自保,只是看着,却无人帮忙。 而就在这时,远处道上快速跑来一村姑。 蓝底白花的袄子,小巧的黑裤子,一双绣花鞋。 许是出来的匆忙,又许是等了一晚没等到自家男人而太过慌张,今日的阎娘子只是匆匆地用灰抹了下脸,身上的碎布都忘塞了。 原本阎娘子瘦瘦小小,可这些日子天天吃肉,身子早就养好了,肥处肥,瘦处瘦,旁人一看就明白了。 哦...这平时是装着呢。 难怪之前那张十四要想方设法地下蒙汗药,然后半夜三更偷偷摸去,敢情是知道这小娘子长得俏啊。 阎玉也察觉到了周围人的目光,可她此时心急如焚,之前一个村里的婆娘对着她家门大喊,说“你男人从山里回来了,但快死了”。 她等了一晚没等到李元,本就担心的不得了,在一听这个,急的差点没哭出来,哪还顾得了别的,急急忙忙地就往外跑。 此时跑到了李元身边。 一看,这不正是自家男人吗? 阎娘子嚎啕大哭。 不是说把自己弄伤,然后回来吗?这是弄伤吗?这是快弄死了啊... 不对,这根本不是自己弄的,这是真的遇到了什么。 阎娘子哭着,泪水刷刷地把脸上的灰给冲掉了,露出了后面白皙的皮肤。 她直接搀扶起李元。 可李元这么壮,哪是她扶的动的? 阎娘子顿时哀求的眼神看着旁边。 可没人来帮忙。 等了一小会儿,远处还是王婶匆匆跑来了。 王婶看了一眼周围情况,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和阎娘子一左一右架着李元,往家走去。 ... ... 附:前文发现了个低级错误...已修改... 主角抓着土弓的综合实力应该是“24~25”。 这个计算公式是:兵器参数*技能熟练度参数*品级基础力量*0.25。 土弓的参数是1,专家级熟练度参数是6,九品品级基础力量是10,合计应该是15... 结果之前作者算成10。 这数学,也是没谁了。。。 28.夜贼 李元整个人有一种快死掉的感觉,意识模糊,额头滚烫,伴随着剧烈咳嗽。 王婶帮忙烧了热水。 阎娘子给他擦干净身子,又换上干净的衣服,让他躺到了床上。 小墨坊里没大夫,阎娘子给了王婶一枚大钱,让她去县里去请。 许久后,这县大夫来了。 可来了也不说话,也不坐下,就待那儿不耐烦地站着,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 王婶见状,急忙拖着阎娘子到旁边说了说。 阎娘子才明白过来,县里大夫不愿往小墨坊这种地方跑,王婶是说出诊费有两枚大钱,人家才肯过来。 阎娘子急忙又捧了一枚大钱给大夫。 王婶在旁心疼地看着... 两枚大钱啊,这要省着吃,可够吃半个月。啥出诊费,要这么贵啊? 那大夫见了钱,这才坐下,看了一会儿道:“不是什么病,只是饥饿过度,气血亏空。而且,看样子...他可能遇到了什么东西,而处于受惊过度的状态。 他既然是猎人,怕是在山里遭遇了老虎熊瞎子之类的,才会这样吧?” 阎娘子则是愣住了。 老虎熊瞎子? 自家男人都驯服老虎了,还会怕老虎? 不过,他是看到啥才会受惊过度? 她想起李元那晚说的要去更远处深山探探的话,忽地心底升起一股悚然的情绪。 乡坊里,从不缺神神鬼鬼、讳莫如深的志异故事。 阎娘子压下这个猜测,问:“那,请问大夫,现在该怎么办?” “先用米粥调补,等身子好了再进补。” “那要开什么药吗?” “他的病情比较严重,这普通药没效果的,要上就得上些好药。” “多少钱一副呢?” “这药,有上好的。 但还有专门给入了品的武者用的,贵是贵点,但效果也好。” “多少钱?”阎娘子眼巴巴地看着大夫。 大夫扫了她两眼,道:“这上好的药,三枚大钱一副,要想痊愈,得煎十副才行。” “那效果更好的那种呢?” 大夫嘿然笑了笑,神色里有些鄙夷,似乎在说“你给的起吗?” 可想起这户人家是打猎的,也许有些余钱,这才道:“这给入品武者的,一副得12枚大钱,不过见效快,可以先试几副看看。” 王婶嘟囔着:“12枚大钱?这...这一两银子都不止啊...谁看的起这病啊?你是不是欺负我们不懂行情,故意报贵了啊?” 大夫有些心虚,但紧接着用不耐烦的语气快速道:“那是给入品武者的,效果好。你们嘛...要不别开药了。” 说着他就匆匆起身,要走。 这破地方,他一刻都不想多待。 阎娘子看了眼大夫,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李元。 之前,李元可是随着王叔往县里酒楼送过好几次货的,家里钱确实存了一些。 但这些钱,无论是她还是李元都知道,不能轻易露白。 可都到这时候了... 万一因为她的一念之差,元哥儿没撑过去呢? 她又看了眼李元,挤出笑容道:“大夫,买,我们买!便宜一点吧?” 大夫道:“买哪个?” 阎娘子咬了咬牙道:“就买最好的。” “最好的?”大夫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然后道,“你若诚心要,先来五副药,我就收你58枚大钱,便宜你两枚。” “55枚行不行?” 大夫道:“要不要?” “便宜一点儿嘛...” “不要我就走了。” 阎娘子无奈道:“要...” “钱呢?” “有...” ... 随后,阎娘子还是取了钱给王婶,然后王婶又把自家两娃娃寄存在了李元家,再叫了村子里俩男的,这才一起去了县里。 傍晚时分,王婶拎着五副药回来了。 阎娘子则是早煮了粟米粥。 那两娃娃早已把粥吃的干干净净,连碗都舔了一遍。 见王婶回来,阎娘子又给她盛了一碗粥,然后自己去煎药了。 俩女人一阵忙碌,直到两更天,才服侍着李元把药喝了,好好地躺着了。 阎娘子开门,把王婶和她俩孩子送到篱笆前,道了声:“王婶,辛苦你了。” 王婶见她神色悲伤,劝慰道:“你也别多想了,男人能回来,总归是好事...不像我家那口子...欸...” ... 王婶走后,阎娘子关紧了门,把菜刀和捶衣棍搁在床边,又从床下掏出一包石灰粉放好,这石灰粉是在经历了张十四夜袭后她在坊里偷偷搞来的。 随后,阎娘子窸窸窣窣地脱了衣裤,又解开胸口封印,爬到了床上。 大夫诊过了,元哥儿只是气血亏空,那一起睡就还是可以的。 黑暗里,眼见着自家男人朝里睡着,阎娘子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轻绕过他的腰,从后搂着他,然后宛如两只靠一起的虾儿般紧贴在了一起。 ... 李元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入品武者的药性在他身体里快速地扩散,驱赶着体内的那些阴寒。 半夜里,他全身冰冷。 哪怕裹在棉被里,还是冷。 那股子来自深山古庄的阴冷气息正在发出,散开。 阎娘子被冻醒,一模自家男人,不禁花容失色。 她咬了咬牙,匆匆地又一阵宽解,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大暖炉,贴在了男人怀里,给他取暖。 李元正梦见他在寒冰地狱里,而忽然...这地狱里多了个太阳。 他就拼命地抱着这太阳,挤压着太阳,以从这唯一的热源中吸取温度。 ... 次日,一觉醒来。 李元出了一身的汗,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阎娘子忙前忙后,给他煲着肉粥。 炊烟袅袅,脚步声来来回回,阎娘子俏村姑的身影一会儿到这一会儿到那,这土屋子里,充满了人间活着的气息... 这种气息,才将李元拉回了现实。 可是,他心底却沉甸甸的。 那尸体般的深山山庄,还有那诡异的开门声,都给他一种强烈的恐怖的窒息感。 这个世界...非常非常可怕,和他最初想的根本不同。 要不是他通过加“加点获得记忆”这种歪打正着的歪门邪道,强行给脑海里灌入了新的意识,他怕是早死在路上了。 “阎姐...” “元哥儿,你好点了没?” “好多了。” 李元顿了顿,沉声道:“大山里,不能去。” 阎娘子默然了下来,道:“那就不去,你好好养病。” 李元应了声,瞥向自己身侧数据。 在没有弓的情况下,自己的数值居然从“9~10”变成了“4(9)~5(10)”。 看来受了伤,实力果然会降低。 他又看了看远处,在逃回来的路上,弓,箭,以及柴刀都丢了。 不管如何,先养好身体吧。 这一次至少不是毫无收获,而是看到了这个世界恐怖的一角。 李元握紧拳头... 既然深山老林里藏着这些恐怖的东西,那剩下的路只有一条:搞钱,然后搬到治安更好,更安全的居民区去。 ... ... 入夜。 月黑风高。 李元在床上躺了一天,数值又从“4(9)~5(10)”变成了“5(9)~6(10)”。 显然,他的身体并没有大碍,这恢复可谓是迅速了。 午夜时分,他与阎娘子一阵平缓且日常的云雨后,便歇息了。 可睡着睡着,李元眼睛猛然睁开。 他是入品武者,哪怕受了伤也还是,故而五感也胜过常人。 此时,他清晰地听到门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在窗前停了会儿。 李元甚至能隔着油纸窗,看到趴在窗前的那张人脸影子。 那人脸似乎在透着窗隙往里张望。 看了一小会儿,人脸后退,一根手指轻轻抵在油纸上。 随着一声轻声的“啵”响,窗户的油纸被戳了个洞。 紧接着,一根空心的细管伸了进来。 细管里,一股股令人目眩的烟雾吹了出来 李元神色一冷,屏住呼吸,同时将棉被一拉,轻轻盖在过了阎玉。 阎玉顿时醒来,却被男人捂住嘴。 片刻后,大门前传来轻轻的“哚”声,木门闩被挑开了,一道黑影窜了进来。 李元接着黯淡的月光看了看,却在那黑影手里拿着把闪着寒芒的菜刀,头顶浮着个“1~2”。 黑影一入屋就直奔李元家角落里关闭的箱子。 他打开箱子,探手其中,正要摸索,却忽地感到不对劲。 可还未扭头,就感到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抓住了。 黑暗里,李元五指扣着这黑影的脑袋,猛地往下一甩。 咚!! 黑影整个儿跌坐下去,脑袋“嘭”一声砸在泥土地上,撞的七荤八素,骇地肝胆俱裂。 黑影恶向胆边生,抓起手里的菜刀慌忙地往后砍去。 可还没出手... 咔!! 一道巨力传到他胳膊弯处。 那胳膊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咔”声,没折,但脱臼了。 而菜刀也飞了出去。 黑影惨叫起来。 29.入县 黑影还待惨叫,李元又是一脚腿鞭抽在他脖颈处,带着他整个人飞了起来,飘出两三米,再落地却是晕了过去。 李元动了动肩膀,扭了扭脖子,觉得力量正在快速恢复。 他猛然弓身,单手提着那黑影,宛如猛兽般带着一股恶风,“腾腾”地往前冲去,然后开门,把黑影直接往门外丢去。 他下手有分寸,不至于把人给杀了,毕竟在没了菜刀之后只是个“0~1”而已,他降的住。 若是直接杀了,那反倒是会惹许多麻烦。 阎娘子这才起身,迅速把石灰袋塞腰间,又抓起捶衣棍,搭上绣花鞋,跟在自家男人身后。 “你身体好啦?” “好了不少。” “嗯...”阎娘子有些莫名的欣喜,又有些心疼。 药贵点是有道理的,这见效多块呀。 可她心疼的是,还有三副药没吃呢。 李元拉着棉衣,裹在身上,和阎娘子一起走出了门。 借着暗淡的月光,两人看清那躺着的黑影,竟是个老头儿。 “是住村坊最里头的马大爷。”阎娘子顿时认出了这人,“他大半夜的又是提刀,又是吹迷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元冷哼一声:“看咱家有钱,于是生了歹心。欺我受了伤,欺你一个弱女子在家。” 阎娘子懂了,她低头支吾着道:“元哥儿,对不起,今天我...我为了给你抓药,没办法,把家里的钱给暴露了。” 李元柔声道:“阎姐,你在说什么?你扶我回家,全心全意地照顾我,又给我用最好的药,我怎么会怪你?” 阎娘子轻轻“嗯”了声,低头看着泥土,脸色有些甜蜜。 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 阎娘子看看四周,道:“这马大爷的叫声,周围怕是有好几家人听到了,他们不出来,是被前几天的大虫给吓怕了。 不过,这倒反而坏事了。 他们若是出来,这现场情况一目了然,直接就能说清楚。 现在不出来,我们现在怎么办?” 李元也是皱了皱眉,刚刚他之所以不直接把人打晕,也是抱着让他叫、然后引来邻里的心思,可没想到因为大虫的事,竟没人敢出来。 他想了想道:“先绑着,明天我带着他去见官,顺便我去县里买把弓。” “嗯...听你的。”阎娘子道。 李元忽道:“咱家还有多少钱?” 阎娘子道:“之前你打了猎,随王叔去蘅芜酒楼,卖了三只野鸡,三只野兔,四头狍子,酒楼一共给了你200枚大钱。 后来,家里钱没怎么花,除了买点正常......” 李元打断她道:“别说花哪儿了,直接说还剩多少。” 阎娘子道:“还剩140枚。” 李元愣了下:“还剩这么多?你平时不花钱?” 阎娘子道:“元哥儿你在外挣钱多不容易,我哪儿能败家呢...” 李元道:“那先给我100枚大钱,我要买把新弓,再带点粟米、盐糖香烛皂角之类的回来。” ... 很快,李元把这贼子捆好,绕了一圈又一圈关在杂货间里,又丢了个破棉被给他盖上,以免冻死,这才和阎玉回了床。 阎娘子小鸟依人般贴附在李元强壮的肌体上,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忍不住问:“元哥儿,山里...” 提到“山里”这两字,李元呼吸顿时快了起来。 在这寂夜里,好像有一只腐烂的、阴冷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无法呼吸。 许久,他才平息下来,拉上被子,低声问了声:“阎姐,你有听过一些怪事吗?” “怪事?” “譬如一些鬼怪志异。” “有一些,就是说山里有吃人的妖精,有让人迷路的恶鬼,可没人见过。我想着应该是吓小孩的...但有人在山里失踪过,可这种事儿也并不算怪事。” 说着说着,阎娘子问了声:“元哥儿,你...你撞见了?” 李元凝重地点点头。 他不再多说,阎娘子也不再多问,两人都能感到对方身上的冰凉。 小夫妻俩紧紧靠着,听着对方在黑夜的呼吸与心跳,从对方身上汲取着温度,以及对抗恐惧的勇气。 ... 次日,一早。 小墨坊里,一群人围了过来。 “这不是马大爷吗?怎么跑元哥儿家来了?看样子,还伤着了?” “这元哥儿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不少啊...欸,有钱就是好,一分钱一分货,这县里的大夫可真是药到病除啊。” “什么钱?” “你没听说吗?昨儿这阎娘子一口气捧了六十枚大钱给她男人看病抓药,懂了吧?” “六十枚?!!” 说话的人眼里闪着幽幽光泽,再一看那马大爷,心里顿时有数了,可紧接着心里又有些不快起来,为啥这家这么有钱? 院子里,李元拍了拍马大爷。 马大爷迷迷糊糊地转醒,然后就“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 李元指着他,对周围人道:“他,昨晚翻我院子里,又是吹迷药,又是挑门闩,又是拿着菜刀入门,幸好被我发现了。 今天...大家做个见证,我要带着他去县里,直接交官。” 马大爷这时才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周围情形,顿时哭道:“冤枉,冤枉啊...我昨天就是从这附近走,结果忽然一道黑影把我打晕了......哎哟,疼,我的胳膊,欸,我的胳膊。” 李元也不废话,直接把吹迷药的管子,以及菜刀拿了出来,道:“这是不是你的?” “不是!”马大爷心里精明着。 想了想,他又哭道,“李元,你为什么要打我?我一把年纪了,年龄都可以做你爹了......我就是在你家附近走个夜路,你至于吗?” 乡坊里,有人道:“马大爷,你认了吧?这都被抓了,有啥好说的?” 马大爷耍赖道:“我没做。” 屋里,阎娘子气起来了,喊道:“你昨天又是吹迷药,又是拿到到我家来。我家窗子上还有你扣的洞呢,大家来看看。” 不少人随着阎娘子去了,周围这么一看,心里都明白了。 可马大爷就是滚刀肉似的,一个劲地道:“我没做,这不是我扣的。” 阎娘子叉着腰,瞪着水杏眼,嗔道:“不是你?拿手指比对下!” 马大爷不肯。 阎娘子又道:“再说了,若不是你?我们抓你干什么?这菜刀是不是你家的,你邻居总知道吧?” 说着,阎娘子在人群里看了看,没见到马大爷邻居,于是叫了王婶,让王婶带俩人捧着刀去找他邻居,让马大爷邻居辨认。 果然,不一会儿,那邻居在懵着地情况下认了,然后又随着王婶跑了过来作证。 阎娘子扫了一眼,显然这马大爷在邻里关系里也不好。 马大爷顿时泄了气。 李元也不废话,直接提起他,道了声:“走,跟我见官去。” “不走。”马大爷继续耍赖。 李元探手,如老鹰抓小鸡般掐着马大爷脖子把他提了起来,冷声道:“想好了。” 马大爷“呜呜”地叫喊着,双腿凌空踢踏着,终于点头,用嘶哑的声音道:“走...走...” 李元把他丢到地上,然后又对周围人抱了抱拳,道:“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姓马的伤天害理,理应交官。 各位,若有愿意陪我去县里做个证明的,我李元愿意奉上十文钱的跑腿费。” 人群里顿时有人喊了起来。 “我去。” “我去帮你证明。” “我也去...” 不一会儿,李元就凑齐了人。 阎娘子从抽屉里取出尘封已久的笔墨,匆匆写了状纸交给李元。 随后,李元押着马大爷,带着十多个村坊里的人往县里走去。 30.无法无天(求追读) 一群人好似押着犯人似的从小墨坊直往县里奔去。 李元从记忆里知道这路上有一家铁匠铺,除了卖农具,还卖些普通的刀剑之类的。 他去年来卖猎物时,曾经隐约看到过铁匠铺里挂着弓,但没进去... 一来是他的射箭术是个半吊子,厉害点的弓连拉都拉不动; 二来,囊中羞涩。 可今时不同往日,李元揣着一百枚大钱,这可是整整十两银子! 正常来说,他肯定是要直奔官府,等事情处理完了再去铁匠铺看看。 可李元走到铁匠铺们口时,忽地道了句:“劳烦大家等我一会。” 然后又问:“谁帮我抓着绳子?” 没人应答。 李元正要加钱,忽地有个声音道:“元哥,我给你看着。” 李元一看,这是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名字叫田宝,是村坊里有财叔家的娃,平时很闷,和人交流也不多,这一次之所以没被征兵征走,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 一家征一人,他哥哥去了,他自然就没去。 至于有财叔,则是因为腿断了,整天躺床上,而没算在抓阄里。 许是受了各种事的刺激,这闷葫芦般的少年也开始走出自己的世界。 “行。”李元把绳子递给田宝,然后往铁匠铺里走去。 对他来说,把马大爷送官只是件次要的事。 他真正的大事,是买弓。 ... 铁匠铺里。 李元一番讨价还价后,花了20枚大钱买了把不错的铁弓。 这因为闹饥荒,粮食价格翻了四五倍,兵器的价格却没翻多少。 放去年,买把铁弓也需要16枚大钱。 买了铁弓,自然要买箭矢,他买了一小壶箭,十根的样子,合计也是20枚大钱。 铁匠送了个不错的箭袋,这个算免费。 转眼间,100枚大钱去了40枚。 李元握着弓,扫了扫自身数值。 乖乖,涨了不少啊! 原本他抓着土弓,综合实力是“24~25”,现在居然变成了“(27)39~(28)40”。 顿时间,李元又多了几分底气,他背起弓,整个人气质都有那么些微的变化,可旋即,他又调整了下状态,让自己没那么高调地走出了铁匠铺。 但他知道,从现在开始,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表现出综合实力10以下的力量了。 而这个力量,可谓是不入品武者中的巅峰。 李元走到门外后,众人都怔怔地看着他,鸦雀无声。 田宝开口,带着几分仰慕地问:“元哥,这弓...你都拉得动?” 李元二话不说,左手一翻,迅速地摘下大弓,右手取箭,搭弦,拉开,一气呵成... 瞬时间,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周身散发出来。 村坊里随行的人只看得目瞪口呆。 这元哥儿前两天还半死不活,这今天就这么威猛了? 众人本来心里还有点歪心思,可这么一来,心思都开始散去了。 再看向那马大爷,都带着同情的神色。 马大爷也懵逼了... 草啊,早知道你恢复的这么快,早知道你这么猛,我脑子有病才半夜拿刀去你家偷钱啊?! 李元拉弓完毕,又云淡风轻地把弓收了起来,而这个回弓不射的动作,其实更考校膂力。 “元哥,我错了...” 马大爷不做滚刀肉了,他要认错。 “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我也一把年纪了,要不就算了吧?” 李元瞥了眼他,道:“你昨天提刀,吹迷药的时候,为什么没想到?”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元哥儿...”马大爷继续哀求道。 李元冷声道:“昨日你动刀了。 若我身体虚弱,力量差了几分,是什么结果? 若不是我,而是我家婆娘,她会如何?” 马大爷不说话了。 李元接过田宝手里的绳子,牵着马大爷继续往县里的衙门走去。 ... ... 李元走在山宝县的街道上,目光也在四处扫动着。 这县子里,却是比小墨坊热闹了不少。 街道两旁的摊贩正摆着摊位,买卖着各种玩意儿,有卖果子茶饮的,有卖布匹顺便做衣服的,有卖馒头包子肉汤的,有卖酒的,有卖女子头饰发钗的,有卖小孩儿玩意的,有卖糖人糖葫芦的... 总之,零零散散,商品的丰富程度根本不是小墨坊能比的。 而治安,只是看走在街道上的人就可以知道一二了... 在这街上,人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地买卖物品。 没想到县兵大败,县令没了,县尉也没了,县里的治安,居然还能这么好。 匪夷所思之余,李元心底不由生出了一股憧憬。 要是能住到这儿来,别的不说,至少能带阎姐偶尔上街逛逛,买两件新衣服。 到晚上了,也还能出来走走,小小的浪漫一下,在乱世的紧绷之中去享受片刻奢侈的轻松,不像在小墨坊,天一黑就只能造人。 ...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县衙。 县衙门关着,想递状纸都没处递。 李元把绳子交给田宝,上前鸣鼓。 咚咚咚... 鸣鼓半晌,县衙门还是关着。 李元等了会儿,还是没动静。 他又抓起鼓槌,擂动双臂,敲动了起来。 咚咚咚... 声响远传。 良久,又良久,县衙门才缓缓打开了,一个穿着衙役衣裳的青年才走了出来。 李元扫了一眼这佩刀衙役,综合实力是个“7~8”。 他取了阎娘子写的状纸,双手递呈上去,礼貌道:“官爷,昨日这小墨坊的马六,持刀入室,欲窃财行凶,被我抓获。 村坊里的百姓都可作证。” 衙役扫了一眼眼前的泥腿子们,也不接状纸,只是看向马大爷问:“你有没有持刀入室?窃财行凶?” 马大爷急忙道:“冤枉啊...小人没有...” 衙役扫向李元道:“行了,回去吧。” 李元愣了愣,道:“人赃并获,为何不审?而且审或不审也该由主薄决定吧?” 衙役皱眉道:“你在质问我?” 旁边的马大爷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忽地道:“官爷,官爷,小人有事要报!” 衙役不耐烦道:“何事?” 马大爷眼睛盯着李元道:“他!就是他! 他是我们村坊里最厉害的人,可他逃了兵役! 一个多月前,大人们来我小墨坊里征兵,他逃山上去了!” 坊众们鸦雀无声,田宝却怒道:“放尼娘的屁,元哥回来的时候那惨样谁没看到?那是躲起来的样子?” 马大爷冷哼道:“他现在不是好好的?那就是躲了!” 田宝道:“那是嫂子舍得花钱,买了好药给元哥!” 马大爷不理他,只是看向衙役道:“官爷,这逃兵役可是大罪啊,您要是把这事报上去,那可不也是大功一件嘛...” 衙役古怪地盯了他一眼,又扫了扫李元,问:“你是逃山里,躲兵役了吗?” 李元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衙役摆摆手道:“行了,都回去吧。” 说罢,他又看了眼李元背后背着的铁弓,问:“拉的开?” 李元点点头。 衙役看了他一眼,道:“试试。” 李元翻手取下大弓,搭箭,拉弦,在他自觉拉动到综合实力10左右的时候停了下来。 衙役点点头,赞了声:“好汉子!收起来吧!” 李元收了。 衙役上前小声道:“看你是条汉子,就和你说个实话,也当结交。 县里主薄已经死了,现在的山宝县是两家一门说了算。 这治安也都是他们在维持。 那老头儿搞你,你看不顺眼就悄悄做了吧,现在没人管了。” 说罢,衙役拍了拍李元的肩膀。 李元恰到好处地将十枚大钱递了出去,问了声:“兄台怎么称呼?” “蔡泽,兄弟你呢?” “我叫李元。” 两人抱了抱拳,然后衙役就重新关上了门。 门后,马大爷目瞪口呆,吓得屎尿齐流,一屁股坐倒在地。 31.勾栏问事 峰回路转。 马老头瘫倒在地,他虽然没听见那衙役和李元说什么,可总觉得不是好事,于是又泼皮耍赖般地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杀人啦!!” 这里是衙门,若是他大喊救命,肯定还会有衙役出来。 可是他想错了。 任由他叫破喉咙,那衙门的大门还是关着。 期间,田宝想要去堵马老头的嘴,却被李元用眼神制止了。 李元就这么任由马老头撕心裂肺地叫着。 片刻后,衙门依然紧闭,李元双眼忍不住眯了眯... 是真的... 马老头哭喊了这么久,都不再有人出来。 这山宝县的秩序已经不靠衙门维持了... 坊里村民见状,神色里也开始透出惊慌,有人问:“元哥儿,咋回事啊?” 李元神色微动,装作不经意般,轻松道:“哦,没什么。那位是我蔡大哥,刚刚我们相认了。他对我说这事儿让我看着办,把人弄死了也没事。” 那人道:“怎么可能?这...这还有王法吗?” 又有一名坊众也是不敢置信,“不可能啊,之前潘和尚犯了事可还是被直接砍了头呢。” 李元也不废话,上前抓住这村里的马老头,一巴掌将他打的说不出话来,紧接着又随手将他另一只手也给扭折了。 马老头惨叫着,可衙门的大门根本不开。 他眼中终于露出无边的恐惧。 李元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先带他回去。” 话音落下,他微微侧头看向田宝。 却见这少年正目光火热地盯着他,眼里满是崇拜。 “元哥,放心吧,我押着这马老头回去。” 李元点了点头,取了两枚大钱出来交给田宝,吩咐道:“你去换成铜板,一人给十个,剩下的都给你了。” 田宝道:“元哥,钱我不多要...我,我...” 这少年支支吾吾了几声,道:“我就想跟你混。” 李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日子过好,比混可强多了。” “元哥,那我...我...”田宝结结巴巴说了几句,终究没把“那我和你一起过日子”说出口。 他又不是个娘们,元哥怎么带他过?凭什么带他过? 田宝恭敬地道了声:“是,元哥。” 旋即,一行人又押着马老头原路返回。 而李元却留在了原地。 此时,他看似平静,可心底却有些慌。 蔡泽说的话还在他脑海中来回轰隆隆地炸着... 什么叫主薄死了,如今是两家一派在维持山宝县秩序? 什么叫杀人没人管,我悄悄把人做了就可以了? 这世道,他能随便杀人,那别人岂不是也能随便杀他? 不行,得弄清楚。 看着坊众们离去,李元闭目理了理思绪,又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敲响了衙门大门。 见没人应,他犹豫着来回踱了几步,又咬咬牙,重新抓起了鼓槌,双手拉开,“嘭嘭嘭”地敲起鼓来。 不一会儿,这门才又打开了。 出来的衙役还是蔡泽。 蔡泽满脸不耐烦,正要呵斥,看到是李元后,又缓了缓,问:“李兄弟还有什么事?” 李元抱拳,客气地笑道:“这不是看快中午了嘛,想与蔡兄吃顿便饭......我与蔡兄一见如故,当浮一大白啊。” 蔡泽也笑了笑,他上下打量了李元几眼,看着他背后背的铁弓,问了声:“李兄弟是山宝县本地人吗?” 李元笑道:“是本地人,原本还住县里,三年前搬去了小墨坊,然后一直打猎。” “猎户啊...准猎证,县令也没发几张,其中也没姓李的人家。”蔡泽道。 李元道:“还是上任县令签的。” “上任县令...”蔡泽神色动了动,忽地道,“你爹叫什么?” “李照。” 蔡泽愣了下,哈哈笑着上来拍了拍李元的肩膀,“难怪刚刚看着眼熟,原来是照叔的儿子啊。 我刚进衙门时,照叔还在当差呢,后来好像给县令做了什么事而受了重伤,这才隐退了...” 李元也愣了下。 他知道父亲之前是做衙役的,但隐退很多年了,死的时候,许是因为瘟疫的缘故,也没什么朋友过来吊丧。 此时,他和这衙役之间能多这么层联系,那对他来说可是好事啊。 李元故作激动道:“蔡兄,没想到你我竟有如此缘分?” 蔡泽笑着捏了捏他胳膊,道:“好小子,你这一声蔡兄,我这一声兄弟都没叫错。哈哈,浮一大白,当浮一大白。” ... 片刻后。 李元被蔡泽拉入了天香楼,叫了位年轻的娼女陪酒。 李元心底极为肉疼,可为了获得些重要信息,又没办法拂了这蔡泽的意。 他只能努力地注意着楼中所奉的瓜果水酒,若是感觉费用超标了,他就打算立刻喊停...哪怕撕破面子,那也没办法。 可在这之前,他就不客气地发问了。 先是敬了杯酒,然后道:“蔡兄,现在过日子,就想有个安定。现在...这县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蔡泽笑着指了指娼女,道:“这事儿,你不如问问她。她们也知道。” 李元道:“这位姑娘,请教一下。” 娼女听到“这位姑娘”,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盈盈扭动着水蛇腰,娇躯一下子滑入了他怀里,臀儿挪坐到他大腿上,然后道,“人家不叫这位姑娘,人家叫芸娘。” 李元感受着大腿上的触感,也没什么抗拒,他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羞涩纯情小郎君,被陌生的年轻女人坐一下有什么关系? 主要是...他花了钱啊! 这屁股,是镶金的啊。 “芸娘,请教一下。” “小郎君喝了这杯,我再说。” 李元一饮而尽。 芸娘道:“如今县里是两家一门说了算。 这两家是魏家和孙家。 这一门,是血刀门。 我们天香楼地处银溪坊,这块儿都是血刀门罩着的。 血刀门呀可厉害了,不仅管着银溪坊,还管着紫崇坊,梧桐坊。 而这三坊算是山宝县十二坊里最好的三个坊了。” 李元道:“那...官府呢?” 芸娘嘻嘻笑道:“再饮一杯,我接着说。” 李元一口闷了。 芸娘道:“这也没什么好瞒小郎君的,我们天香楼只知血刀门,不知官府。过去如此,现在亦如此。 只不过之前,官府县令县尉还在时,那紫崇坊,梧桐坊归官府管,现在不在了,才自然地并到了血刀门这边。 其他那魏家,孙家,也都一样,本来各占一个坊,现在占三个。 至于剩下的小墨坊这种穷地方,两家一门都看不上,就任其发展了。” 这... 李元顿时明白了,原本他记忆里的那些信息,根本就是肤浅无比的信息。 也许只有这些在灰色地带徘徊的人,才能知道一些真正的情况。 那这个世界,江湖势力和官府到底是什么关系? 在他原本的记忆,以及穿越前的记忆看来,都是官府要灭江湖势力并不困难,因为若是低武世界,武林高手完全可以被人数给堆死;若是稍微强点的世界,皇朝集无数资源,堆垒出的高手也很可能比江湖势力中的多... 可现在看来,其实在山宝县,官府一直处于低位,而真正处于高位的就是这两家一门。 下一刹,他忽地又想到了什么,抖了抖腿,道:“芸娘,去敬蔡兄,不必管我这边。” 芸娘臀儿挪了挪,有些不舍地起了身,相比起蔡泽,李元又是少年郎,又是威武暗藏,她便是坐他怀里,真正儿是半点都不吃亏。 她扭着腰肢,正要坐到蔡泽怀里。 可蔡泽却直接抬手,拦住了芸娘,他哈哈笑道:“一个娘子,挪来挪去的,多没意思,再叫一个。” 李元:... 他深吸一口气,道:“蔡兄,囊中...” 蔡泽皱了皱眉,打断他道:“你带了多少钱?” 李元苦笑道:“不瞒蔡兄,还有四十八枚大钱,多一枚都没了...” 蔡泽道:“那够了。” 说着,他又指了指芸娘,笑道:“可得把我这兄弟伺候好。” 芸娘嘻嘻笑道:“是。” 说着,芸娘又出去叫姑娘了。 李元肉疼无比,阎姐给了他一百枚大钱,这是一天就要全部花光的节奏啊。 不行,得捞点回来,得物有所值。 他急忙道:“蔡兄,不瞒你说,小时候,我是和爹娘住在银溪的,现在长大了,回来一次却不容易。 我这心里,一直有些思乡的情绪。 蔡兄常在银溪,不知这银溪坊里可还有入住名额?兄弟想住回来了...” 32.国中之国 “你我兄弟,给你个数。” 蔡泽两手十指交叉,比了个十,“只要十两银子,为兄帮你搞到名额。 这主要是户籍的转档,需要去血刀门备案。 等备案好了,兄弟就可以在银溪凭借入住证购买屋舍了。” 李元点点头,道:“那行,过段时间我来找蔡兄,定将银两奉上,还请蔡兄能够帮忙。” “好说,好说。”蔡泽哈哈笑着。 不一会儿,芸娘又拉了个年轻女子进来。 那女子盈盈款款,绕到蔡泽身侧,笑道:“小女子婉儿,见过官人。” 蔡泽张开大腿,婉儿会意,直接坐了过去。 芸娘也坐到了李元怀里。 两男两女,觥筹交错。 酒酣耳热之余,蔡泽也放开了。 “兄弟知道红莲贼吧? 我就把话放这儿,就算红莲贼把我们山宝县给攻破了,他照样不会动银溪坊。 因为银溪是血刀门的核心区域。 他们动其他坊没关系,可若是要动银溪坊,那就是和我们血刀门的上面对着干。 他们没那么蠢。” “你们血刀门?” “我既是衙役,又是血刀门弟子,哈哈。” “佩服佩服,蔡兄,不知血刀门的上面是?” “这你不需要知道...”蔡泽一边搂着旁边的婉儿饮酒,一边笑道,“这皇朝啊,也不过是个最大的江湖势力,可这‘最大’只是指建国之初。 现在,若是皇城高手没能压过江湖势力,再加天灾人祸惹得百姓过不下去了,那自然有势力会反他。 但这和我们血刀门也没关系。 县令,县尉那是吃皇家饭的,他们打生打死是应该的;县里居民没有势力保护,他们拼死抵抗也是应该的,否则红莲贼入了县,烧杀抢掠,什么不能干? 可是,我们却不用管。 皇朝有皇朝的律法,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 江湖势力各占一处,这一处,不在皇朝之中,而是国中之国。 红莲贼打皇朝没关系,可要是入侵势力的核心之地,那就是宣战了。” “那蔡兄,这银溪的入住名额,十两银子真的能搞定吗?” “能!”蔡泽扫了一眼李元,饱含深意道,“各门各派都求人才,李兄弟年纪轻轻就有了这等实力,血刀门还是能容你入住的。 其他人,就不行了。 你以为...为兄和什么人都称兄道弟吗?” ... 过了会儿,蔡泽就搂着娼女往一边的小厢房去了。 芸娘也如喝多了一般,醉泥般地摊在李元身上,等着这少年郎为她宽衣解带,同赴巫山。 李元想了想,还是没做。 场面上的喝酒可以。 真枪真炮了,还是算了吧。 他又不是饥不择食,而且他家里的婆娘比这位好看, 再说了,若是他做了,保不准会降低婆娘好感度,从而减缓他点数的收获,何必呢? 李元问:“芸娘,今天这一场,四十八枚大钱能撑得住吗?” “小郎君,奴家给你算着呢,还能为你省三枚大钱。”芸娘在他怀里嘻嘻笑着,近距离之下,她已经感受到了这少年体魄的强大,她心里痒痒的,又欢喜又期待。 勾栏里来的男人多,可优质的少年郎却凤毛麟角啊... 她希望这少年常来。 见李元不动,芸娘便凑近了,趴在他耳边道:“你抱奴家上床,等好了之后,你想知道的那些事儿,奴家都和你说。” 李元有些犹豫。 可这不是他花钱买乐子了,而是芸娘用信息来换乐子。 许是看出了他的犹豫,芸娘忽地问:“小郎君是有娘子了,对吧?” “嗯...” “奴家就喜欢小郎君这样的人。过去来的男人,哪个没有娘子? 可他们喝了酒,又哪个不急匆匆地搂着奴家上榻嬉戏的? 倒是小郎君给了奴家不一样的感觉呢。”芸娘吃吃地笑着。 李元信她个鬼。 芸娘见他真就不动,心底觉得有趣,便道:“小郎君不愿和我这身子脏的女人好,也没关系,那今后多来几次,点点奴家的牌子,总可以吧?” 李元道:“我一般不会来...今日是陪蔡兄。” 芸娘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这可不一定。” “为何?” “因为下一次,小郎君说不定就是以血刀门弟子的身份过来了...” ... ... 傍晚时分,蔡泽勾着李元的肩,走出了天香楼。 “银两齐全后,来银溪坊里寻我,我家住在白云弄子里,从入口进来,左边第二家...”蔡泽关照着李元。 随后,两人分道扬镳。 ... 李元返回小墨坊时,天已经黑了,但村坊里却反常地有些闹哄哄的。 有女的问:“元...元哥,你才...才回来?” 李元道:“是啊,怎么了?” 他看到不少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那女的挤着笑道:“没什么,也就是马六死了...全身中了许多刀...这马六也是活该!” 李元愣了下,重声道:“我刚回来,他不是我杀的。” 旁边人也不多说,匆匆都散了,显然他们都已经听说了今天在县里发生的事了。 元哥儿身上多了一层光环,让他们感到又是畏惧,又想巴结。 而“元哥儿”这名号,又重新变回“元哥”了。 ... 李元回到家里,阎玉也把“马六死了”的事说了一遍。 李元无奈道:“他真不是我杀的,我是准备今晚去找他的...” “那谁杀的?”阎玉有些想不明白。 可旋即,她那灵敏的小鼻子就嗅了起来。 一股淡淡的胭脂和酒水混合的味儿正从自家男人身上传来... 她还没问,李元就苦笑道:“阎姐,我去天香楼喝花酒了,但我没睡那女的。 这没办法...深山老林既然去不了,那我就得想办法往银溪那里搬。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遇到一个可能能帮我办事的人,我当然要宴请他。 他要去天香楼,我也没办法。” 他一股脑儿全招了。 “没睡呀?”阎娘子讷讷地看着他。 李元道:“就只坐了大腿...” “花钱了不?”阎娘子忽地问。 李元道:“花了。” “那干嘛不睡?!”阎娘子蹙眉反问了句,然后又道,“反正是我家男人占便宜。” 李元道:“她没你漂亮,比你差远了,睡不下去。” 阎娘子道:“那要是她比我漂亮呢?” 李元道:“那也没你温柔,还是睡不下去。” 阎娘子再问:“那要是比我漂亮,又比我温柔呢?” 李元道:“可也没你对我真心,依然睡不下去。” 阎娘子还想再问。 李元反问了句:“可能吗?” 阎娘子心生感动,为自家男人宽衣解带,服侍这他入了浴桶,在仅有暗淡月光照明的小屋里轻轻为他揉搓着身体,洗去尘埃。 “元哥儿,你说我们这能搬去银溪吗?” “能。” 李元淡淡应了声。 他必须带着阎玉必须搬过去。 蔡泽和那芸娘都没必要骗他。 一旦红莲贼攻破了山宝县,真正可以安全的地方,怕也只有三处了。 这三处分别是那魏家,孙家的核心坊所在,以及这作为血刀门的核心————银溪坊。 33.追随 第二天早上,阎娘子躺在李元怀里,正缠着他。 两人好久没享受过这种清晨睡一起的时光了。 眼见着天才刚亮,两人边说起了枕边话。 李元问:“阎姐,你听过血刀门,魏家,孙家吗?” 阎娘子搂着自家男人腰肢,贴了贴紧,道:“魏孙两家好像是县里的豪绅大家,血刀门...我也听过,好像在县里挺有地位的。” 李元再问:“上个月白天我不在,小墨坊里有税官来收过税不?” 阎娘子道:“有呀......村坊里还有一家交不起税,家里的女娃娃就被牵走了,那户人家哭着喊着,可税官根本不理。” 说着,阎娘子叹了口气,人皆有恻隐之心,物伤其类罢了。 她这么一说,李元再结合自己的一些记忆,顿时明白了。 普通人根本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儿,也不知道其中的权力架构。 而上个月的那些税官,哪里还是官府的税官? 这分明是那两家一门的税官,只不过披着一身的官府衣服罢了,就好像蔡泽一样。 明明是血刀门弟子,却又还是衙役。 他心底有些沉。 蔡泽的那些话在他心里反复响着,轰隆隆的。 ——我就把话放这儿,就算红莲贼把我们山宝县给攻破了,他照样不会动银溪坊。—— ——这皇朝啊,也不过是个最大的江湖势力,可这‘最大’只是指建国之初。—— ——红莲贼入了县,烧杀抢掠,什么不能干?—— 李元越发感到一种难以喘息的紧迫感。 隐隐约约之间,他觉得更大的混乱,真正的秩序崩坏还没开始。 他穿越前世界的历史在冷兵器时代不过是低武,可那都有五胡乱华,五代十国这种混乱的黑暗时代。 这个世界,朝廷能够默许江湖势力作为国中之国存在,而深山老林里还藏着那等恐怖的东西,一旦爆发了混乱,那会是什么模样? 李元简直不敢想象。 他暗暗地握紧拳头。 时间不多了,得赶紧凑齐银子,立刻搬去银溪坊。 但也不能全信了那蔡泽,这一点他可以通过去蘅芜酒楼时寻找机会验证一下。 蘅芜酒楼也开在银溪,这一次他远远瞥了一眼,还在正常营业,生意也不错,肉应该也是需要的。 想着,他就要起身。 他一动,阎娘子就缩回了压在他身上的长腿,问了声:“元哥儿,要出去啦?” “嗯。” 李元说着,轻轻掀开被褥又压实,开始穿裤子套衣裳。 被褥里,阎娘子水杏眼瞅了瞅自家男人,直接掀开了被子,露出白花花的肉,道:“那我也起来了...” 说罢,她又眨了眨眼,笑道:“昨天你那沾了胭脂味儿的衣服,我就洗掉啦?不心疼吧?” 李元无语道:“还提啊?” 阎娘子翻了个颇有韵味的白眼,道:“女人不都这样?” “也是。” 两人随口聊着的时候,李元穿好了衣裳,阎娘子把衣服上的扣子也系好了。 李元外出洗漱,阎娘子则是匆匆地烧火,热了粟米粥和咸肉做早餐。 家里有盐有肉,阎娘子自然就腌制了不少咸肉。 片刻后,两人用餐好了,李元抓了弓就往外走,阎娘子则是抓着自家男人换下的衣裤丢木盆里,然后提着捶衣棍去叫王婶一起洗衣裳。 ... 李元才走出家门口没多远,就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晃着。 那身影正是田宝。 田宝一看李元,急忙跑来,恭敬道:“元哥,早上好。” “什么事啊?” “元哥...我...我想跟着你混。”田宝低下头。 他大哥被抓丁抓去打仗了,十有八九是死了,家里就剩他和他爹。 他爹也是半死不活的。 田宝看着身边亲人的命运,好似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可他不甘心啊,人死卵朝天,横竖都会死,那不如拿这命在乱世里拼一拼,好歹死时不会太后悔。 咋拼? “元哥,我是真心的...”田宝又道,“江湖里的规矩我都明白,跟了大哥,我的命就是大哥的,大哥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谁要伤我大哥,我和他拼命。”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阿宝啊,我又不是混的,你怎么跟着我混?” 田宝忽地深吸了几口气,轻声道:“元哥,马六那老头儿是我摸着黑去宰了的。 我知道那时候大哥还在县里,马六死了怎么都扯不到大哥身上。” 李元:...... “大哥!” 田宝双腿一软,直接跪下了。 李元看着他。 原本李元是打算自己去干掉马六的。 可他去干掉,无论怎么隐蔽,这还是得算到他头上。 可以无法无天是一回事,肆意招摇又是另一会儿事。 这田宝直接帮他解决了麻烦,也算是个有眼力劲的人,而且还是有狠劲的人。 在这个世道里,这样的人至少可以去做事。 “第一次杀人吗?” “是...” “感觉怎么样?” “激动...激动的一晚都睡不着。”田宝双眼发红,内里还密布着血丝。 李元道:“我教你射箭,你能学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学会了这门手艺,至少吃饭不成问题。” “射箭?元哥...我,我没有弓,也没有准猎证...”田宝讷讷道。 李元道:“跟我来。” ... ... 片刻后,李元来到了之前那叫“阿飞”的泼皮家。 这一家是有准猎证的,如果他没记错,这准猎证还是钱三坑死菜花叔后,从他家抢过来给“阿飞”的。 之后“阿飞”跟着钱家没少做坏事。 如今,这“阿飞”是被抓丁抓走了,但兵器和准猎证却应该还留着。 李元上前,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正要再敲,旁边的田宝恭敬道:“元哥,我来吧,敲门脏了您的手。” 李元:??? 他稍稍退开一点。 田宝一个加速,猛地冲上去,“哐”一脚踹门上。 本就只用了个木闩卡门的门,顿时被踹开了。 田宝右手在后腰一抹,抓出把柴刀,冲进门去,彪悍喊了声:“草拟吗的,没听到我哥敲门吗?” 李元:...... 门里,一个婆娘正瑟瑟发抖。 片刻后...这婆娘手捧着准猎证和土弓,箭矢,直接交给了田宝。 李元抛了两个大钱过去,道了声:“跟你家买的啊。” 那婆娘没想到还能拿到钱,连声道:“谢谢元哥,谢谢元哥。” 昨天的事儿都传开了,谁不知道李元在官府有人?马六死了,昨晚有人去报官,可根本就没衙役过来调查...这说明什么但凡是个傻子都知道。 哪里还有人敢得罪李元? 田宝把准猎证揣怀里,又喜不自禁地摸着土弓。 李元看了一眼他。 这少年本来也不是泼皮,也没有这么凶悍,只是血气上头了,想在这乱世里挎着脑袋换个好点的生活,于是就性情大变。 像田宝这样的人,必然还有许多。 “阿宝...” “哥,你说。” “你与我学弓,谨记低调两字。无论学弓期间还是之后,你不可滥用我的名义行事,再像刚刚那样,你就别跟着我学弓了,知道吗?” “哥...我...我...刚刚错了。”田宝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手足无措。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吧,跟我打猎去。” 乱世将至,他要抓紧时间搞钱,多个人也能多双手,而他则无需事必躬亲。 这田宝看起来还行,至少可以拿来观察一下。 成不成,等之后再说。 除此之外,在他去了银溪后,这小墨坊里还能留下双眼睛... 至于降不住,这...似乎不太可能,至少可能性不大。 田宝不过是根本不涉及入品武者力量的普通人罢了......他有空余点数,如今自身又是九品武者,若是连个不入品的人都降不住,那不如拿块豆腐撞死算了。 34.核查 三天后。 傍晚... 高高瘦瘦的少年推着推车,车上载着一只大野猪,匆匆停在了山宝县里的蘅芜酒楼门前。 他擦了擦汗水,恭敬地看了眼身旁的李元,道:“元哥,到了。” 李元点点头,抬手抓起野猪往肩上一抬,力量感十足地从酒楼后门走了进去。 昨天他已经来酒楼和人联系好了,这人是之前王叔搭线的。 田宝崇拜地看着李元。 短短两三天的功夫,他是见到了李元的威风。 那一手箭术真的是翻江倒海,出神入化。 等了一会儿,一个身形微胖、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把李元送了出来。 这年头,想要一手的新鲜肉源,猎户是个不错的渠道。 而且在管事眼里,这李元也是个狠人,早上猎了野猪,傍晚就能送来,而且野猪身上也没多少伤,很符合酒楼的要求。 “下次有了猎物,再送我们这儿来,只要新鲜,钱少不了。”管事笑着道。 李元回了句:“都是老客户了,一定保新鲜。” 说罢,他又对田宝招了招手,道:“阿宝,过来。” 田宝低着头,小心地跑来。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叫乌叔。” 田宝忙道:“乌叔好。” 管事对他点点头,道:“要向你们元哥学习,之前元哥都是拿狍子野兔野鸡过来,这次就直接搬野猪了,后生可畏啊...” 田宝眼里满是崇拜,激动道:“我哥是村坊里最厉害的人。” 李元哂笑道:“乌叔,别听他瞎说,我就一臭打猎的。 阿宝是和我一个村坊的,有时候我若来不了,就让他来。” “小事,我记住他了。”管事对李元笑笑。 ... 李元感受着兜里的银两。 之前,熊哥和钱家还在,他只猎狍子。 现在,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猎杀野猪和熊瞎子了。 这分量不同,价格自然也不同了。 今天只是试试水而已。 这是一只母野猪,乌管事也没称,估了估,三百斤不到,便给了李元30两银子,其中有两个10两的小元宝,五枚一两的银豆子,还有五十枚大钱。 李元丢给田宝两枚大钱。 田宝急忙去接,接了后,有些错愕道:“哥,咋还给钱了呢?野猪是你猎的,你还教我本事,我...” 李元看了一眼他道:“拿着吧,你先回村坊,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好嘞,哥。”田宝推着小车原路返回。 而李元则是稍稍等了等,又重新折回了蘅芜酒楼。 “欸,元哥儿,还没走呢?”酒楼后厨的一个伙计对他打招呼。 李元笑了笑道:“乌叔呢?” “我去叫啊。”伙计跑开了。 他这一去,就去了很久。 李元也不急,就这么耐心地等着。 约莫两炷香时间后,乌管事才匆匆到来,道了声:“元哥儿,你有事找我?” 李元笑道:“这不是看天快黑了,兜里又有了点钱,就想请乌叔喝杯酒嘛。” “你小子...”乌管事笑道,“是有事吧?” 李元道:“能有什么事?总是麻烦乌叔,到饭点还舍不得掏钱,那可不就是不仗义么?我李元不是那样的人。” “你们猎户赚点钱也不容易,都是在山里拼命拼来的。”乌管事感慨道。 李元忽道:“去天香楼,怎么样?” 乌管事:...... 以为你小子要敷衍我,没想到居然要请我去天香楼? 天香楼,是山宝县里的勾栏,是穷人止步的地方,乌管事想要去一次那儿,可也得狠狠心才可以。 既然如此... 乌管事话锋一转,道:“元哥儿这么有诚意,我再推脱也不好。不过这会是酒楼忙的时候,等亥时再去,如何?” “行。”李元笑道,“那我先转一会儿。” 乌管事转身忙去了,李元也暂时离开了蘅芜酒楼。 今天他得弄清楚血刀门的事,然后立刻做出决定。 在街头吃了碗炒饭后,李元就在蘅芜酒楼旁等着,同时静静看着人来人往的酒楼客人。 “0~1”,“1~2”,“2~3”的都有... 忽地,一个“39~40”的占据了李元的视线。 他眼睛一瞥,就看到了对方腰间精致的长刀,旋又收回视线,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兵器,技能熟练度,境界,都在影响着综合实力。 他若是换一把更好的弓,怕是能更强几分。 冷风里,他静静等着。 今天早上出来和阎姐说了,她也不至于担心。 可是,必须尽快把搬家的事给搞定了。 只有在这银溪,治安才是真正的好。 不一会儿,乌管事走了出来。 两人走了会儿路,来到了天香楼。 一回生,二回熟,李元直接点了芸娘的牌。 他运气不错,芸娘接了个客人刚刚停歇下来没多久,本想着再等会儿,在高楼隔着帘布看到楼下少年时,芸娘匆匆理了理妆容,便去了。 旁边姑娘一看,都明白了些什么,于是纷纷凑过去看。 却见那厅堂里站着个少年,相貌没什么出奇的,可也不丑。更重要的是,站在那里颇有几分沉稳的静气和威武的力气。 姑娘们嘻嘻笑起来。 芸娘挥着香帕轻轻拍了一下李元,妙目流转,风骚道:“不是说不来吗?” 李元笑了笑,没说话。 旋即,芸娘领着他和乌管事入了房,然后又叫了个姑娘来陪乌管事。 觥筹交错,酒热耳酣... 不一会儿,乌管事就搂着那娼女入房了。 芸娘嘻嘻笑着看着他,调笑问:“今天都这么晚了,总不至于还回家找娘子吧?要不要奴家服侍?要的话,奴家去沐浴一下,保证给你一晚美梦。” 李元道:“芸姑娘,帮我省着点钱。下次来,我还来点你。今晚不睡,可这睡的钱少不了你。” 芸娘愣了下,笑道:“可真羡慕你家娘子。” 李元信她个鬼... 芸娘又道:“钱..奴家会帮小郎君省。可长夜漫漫,小郎君想与奴家做什么呢?” 李元道:“就聊聊天吧。” 他迫切地需要了解山宝县。 ... 清晨。 芸娘实在架不住困,睡着了。 李元提前结了账,账单和上次差不多,但因为过夜的缘故,多了点钱,合计六两银子。 他默默闭目养神,等待着。 等了会儿,那乌管事才从屋里出来。 两人走出天香楼。 乌管事道:“元哥儿真仗义,下次没事多来酒楼,乌某请几杯水酒还是请的起的。” “请就不必了,若来酒楼,自然不会让乌叔破费,倒是生意还请多多关照了。”李元笑道。 乌管事笑道:“那当然,这不用说嘛。” 李元又道:“只是...有一件事想问问乌叔。” “什么事?”乌管事这会儿神清气爽。 李元道:“乌叔可有亲戚在血刀门?” 乌管事愣了下,脚步都停了下来,怔怔道:“你...你...” 李元静静等着。 乌管事道:“我可没亲戚在血刀门,那些江湖势力已经和我们普通人是不同世界的了...我只知道在银溪坊里,血刀门高高在上。” 李元道:“若...有人能让乌叔入血刀门,乌叔...” 乌管事愣了下,旋即大喜道:“真的?元哥儿...不,元哥,你就说吧,那人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只要他能让我加入血刀门。” 李元:...... 他本来还想再试试,可这明显已经没必要了。 血刀门,是个好去处。 那就去吧... 蔡泽虽然没说引荐他入血刀门,可他自己已经能感到一些端倪。 这次,他揣着银子去找蔡泽,那就是一步踏入了江湖之中。 但这也没办法。 山野深处的诡异山庄,红莲贼随时破城的凶险,让他别无选择。 他考虑过黑市里或许有强大的功法贩卖,可在知道山宝县真正的权力架构后,他就否决了这个可能。 试问一个大的江湖势力,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卖功法? “乌叔,开玩笑的,我就是问问这血刀门厉不厉害。”李元哈哈笑了下。 乌管事也醒悟过来,也对...这猎户虽有几分本事,但怎么可能和血刀门扯上关系。 这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想要一飞冲天,也不是这么飞的。 “那当然厉害。”乌管事哼了声。 ... 与乌管事分别后,李元没有直接返回,而是迅速绕道去往了银溪坊的壹蝉阁。 昨晚,他和芸娘聊了许久,自然知道这“壹蝉阁”是整个山宝县最好的酒楼。 在花费了2两银子采买了一盒品次高档的早餐后,李元快速来到了白云弄子。 入弄后,他站到左边第二家门口,上前敲了敲门。 35.斩杀 李元敲了几下门,便没有继续,而是耐心等待起来。 他稍稍退后,借机打量着这银溪坊白云弄子里的房子。 并没有什么高档感,也就普通的房子,黑瓦白墙,略显朴素。 地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也没有铺设地板之类。 弄子也不宽广,甚至有些逼仄。 而房屋和房屋之间却显得有些密集,出了门往旁边走两步,就到了邻居家了。 只是,这么一个普通的居民区,在银溪坊里已经属于中档居民区了。 像昨天那管事,他住的地方还是搭着木棚,简陋的比小墨坊都不如,唯一好的地方就是出门没多远就能走上银溪坊的主道,采买东西方便。 李元正想着,忽听“吱嘎”一声细响。 却是侧边的屋门打开了。 他稍稍侧头,却见个花枝招展、胭脂粉黛的少女正打着哈欠从隔壁走出。 少女身侧飘着“0~1”,傲慢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再不看,直接往远去了。 这让李元有些发愣。 难道那少女一眼就看穿了他是个不属于这里的乡巴佬? 只不过,看到这少女在往外走,再结合昨晚趴在天香坊栏杆前往外看到的一些情景,李元确定,这里的治安确实比小墨坊要好。 打扮这么漂亮还在外走,大半夜了还有普通人在街头晃,这治安已经不知比小墨坊好多少倍了。 过了会儿,李元等着的屋门才有人开门。 开门的是个丫鬟打扮的陌生女子,瞧着颇有几分姿色。 丫鬟看了眼李元,问:“找谁呀?” 李元把壹蝉阁的早点盒子递了出去,笑道:“我叫李元,来此是找蔡泽蔡兄的...烦请去通报一声。” 丫鬟扫了一眼早点盒子,上前接过,客气道:“你等会儿,老爷还没起床。” 李元笑道:“不急。” 又过许久,一个换上了衙役服的青年才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李元,笑道:“李兄弟,来了啊,里面坐。” 李元道:“元知道蔡兄白日事务繁多,也不敢多叨扰,只是银两凑齐了,前来递呈。” 说着,他取出两个准备好的小袋子,一个袋子里装着10两的小银锭,还有个袋子里装着5粒银豆子。 蔡泽接过两个袋子,看了看,满意道:“这么快就凑齐了?” 李元道:“昨日入山林,打生打死,运气好,逮了头野猪,刚卖了换了点钱。” 蔡泽点点头,道:“李兄弟是个有本事,又上路子的人。这事儿...蔡某五天内帮你搞定。五天后,你来找我拿居住证。” “多谢蔡兄!”李元诚恳地行礼,然后道,“若蔡兄没什么吩咐,小弟也不再打扰了。” ... ... 李元一顿操作后,30两银子成了7两。 他心疼啊,可这些都是该花的钱。 这若是省了,而导致事情没办成,那可是后悔莫及。 回到小墨坊,阎玉瞅着自家男人红着的眼,还有那一身酒气胭脂味儿,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烧水,服侍着他沐浴,又让他上床睡会儿。 正待阎玉要去洗衣服时,手腕却被猛地抓住了。 阎娘子回头。 李元正拉着她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李元道:“阎姐,我没睡其他女人。” “嗯...”阎娘子露出了欢喜的笑容,明明冬日还未过去,那双明媚而放光的水杏眼里却好似已经生出了春天。 短暂的小沉默后,阎娘子娇嗔道:“花了钱了还不睡,哪有你这么傻的男人?” 说罢,小娘子似乎真的开心了起来,她取了换下的衣服,半抱着木盆,拉着王婶去河边浣洗去了。 ... 李元一觉睡到傍晚,起身后,吃了一顿晚餐,便准备出去走走。 他走到院儿里,看了一眼远处的小墨山,心底有些沉重。 前两天他去山上打猎,没见到小黄。 要知道以往,小黄都是会顺着气味来找他的。 哪怕他在小墨坊里,小黄也会摸着山路悄悄下来。 可这都多久了,小黄也没出现。 想起小黄拼了命地不让他往前走,又及时地给出警示转身逃跑,李元深深叹了口气。 这是欠了只畜生的人情啊... 至于返回山里去找小黄,那还是算了吧。 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他绝对不会再去了。 这是用半条命换来的教训。 他走了会儿,前方忽地有个中年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那中年人看到李元,忙陪着小心上前喊:“元哥...” 李元一瞧,这不是有财叔么? 有财叔是田宝他爹,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有财叔上前,一个大男人双眼居然有些发红,“元哥,阿宝不让我和你说,可我...” “怎么了,有财叔?” “阿宝...昨天回来时被人打了一顿,眼睛都戳瞎了一只,正躺在家里。” “什么?!” ... 片刻后。 李元来到了有财叔家。 塌上,那高高瘦瘦的少年右眼正缠着绷带,绷带处还有血印,在见到李元过来时,他急地瞪着有财叔,嘶吼道:“谁让你告诉元哥的!谁让...” 李元摆了摆手,道:“发生什么事了?” 田宝顿时老实了下来,道:“哥,没什么...” “我都不说了么?” “没有...哥,就是回来时被三人给劫了。 那三人问我卖野猪的钱在哪儿,我说我存钱庄里了,他们找票据,找不到,就将我打了一顿,眼睛也是那时候弄瞎的... 不过,嘿,那三人中的一个被我抓伤了脸,也不好受... 他们还问我你在哪儿,你叫什么,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我是不会出卖元哥的。” 李元神色微动。 果然,只要有了点利益就会被人盯上。 那一整头野猪能卖不少钱,小墨坊没人盯上,倒是被不知哪儿的人盯上了。 “好好养伤。” 李元关照了声,然后折返回去,从家里取了五斤肉过来,交给有财叔。 他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田宝的声音。 “元哥,等我好了,我还要跟着你。” 李元顿了顿脚步,道了声:“先养伤。” ... 两天后。 李元猎了头野猪,花了老大力气用推车推出了山里。 他驾轻就熟地去到蘅芜酒楼,提了30两银子后,稍稍休息了会儿,吃了碗面条,便推着车原路返回。 他回去的道并不是官道,而是为了抄近路走的小道。 这小道一边是黄蒙蒙的芦苇荡,还有一边则是黑压压的小林子,前后不接几户人家。 李元问清楚了,这也是前几天田宝走的路。 此时,天色昏沉,残月方出。 惨白的月光照着这条道... 李元加速地往前走着。 忽地,他顿下脚步,因为他瞥见旁边的林子里走出了一道身影。 紧接着,侧边,后边又是各走出了一道。 侧边那走来的身影脸上还红红的,有些血痕,像是被抓出来的。 走前面那人笑道:“我就说吧,他们还会来。这次总不会漏了吧。” 其他两人嘿然笑着,不说话。 李元看着两个“2~3”,一个“3~4”,吓了一跳,慌张道:“三位,你们...你们...” 走前面那人道:“花个钱,保平安吧,这次我们可是带了刀的...” 后面那人道:“钱没了可以再赚,但命就只有一条。” 侧边那人没说话,只是带着恨恨之色,拿着刀逼近。 三人越靠越近。 李元瑟瑟发抖。 最前面那人走到李元面前,正准备威逼。 忽地,李元右手直接摸出插腰间的柴刀,上去就是一个猛劈。 那人愣了下,急忙抬刀去格。 嘭!! 这抬起的刀直接被巨力给砸开了。 只听“哗啦”一声,柴刀斜斜地将脑袋给斩了下来。 侧边后边的两人都愣住了,后边那人没看清,还以为动手了,便挥刀冲来,可侧边那人却是骇到了,转身就跑。 李元砍了颗脑袋,又往前猛冲一步,转身看清身后那人,翻身一踏,箭般地冲了出去,一刀砍飞了那人的刀,再而挥出。 又是颗血腥的脑袋飞了起来。 眼见着还有一人跑远,李元柴刀随手插入泥里,左手一翻抓紧背后大弓,右手取箭,搭箭。 弓弦绷紧似满月。 嘭! 声才响,远处那逃跑的人便应声扑倒,一根箭矢从后颈贯入,从喉咙惯出。 李元放回弓,抽了柴刀,冲上前补了一刀,将头从脖子处砍断,以免显出箭伤。 继而,他极快地将三具尸体一一拖起,装入准备好的麻袋,迅速地灌了些石头,扎好口子,然后跑到河畔,从芦苇荡远远地往河里丢去。 丢完后,他又把三把刀远远地也丢到了河里。 这河不浅,入了水,一时半会是别想被人发现了。 做完这些,李元把推车丢在路上,自己迅速地藏入了旁边的小林子,等了半个时辰,见没人,这才重新走出,推着车返回了。 36.血刀门 连杀三人,杀完之后,李元才感到自己心跳有些快。 推着车在月光下快速奔走,心跳平息后,他又升起了一种麻木之感。 杀人,和杀猪...似乎区别也不大。 他只能这么想了。 回到家的小院儿里,李元脱了衣裳反复看了看,有一点血迹。 于是,他取了皂角和木盆,要把这衣服上的血迹洗去。 他才发出些动静,小屋的门就开了。 “我来吧。”阎娘子靠着门框看着他。 “还是我来吧。”李元用手挡住血迹。 阎娘子走到他身后,双手绕着他脖子,从后靠着他道:“哪有男人在外忙,回家还要洗衣裳的?” 李元还是没动。 阎娘子凑他耳边,轻声道:“我家男人身上有胭脂味,酒味,我都习惯了,再多点血味,也没什么。” “呵...”李元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拿开手,露出衣服上的血迹,笑容收敛,沉声道,“我杀人了...三个...” “没受伤吧?没被人发现吧?”阎娘子问。 “都没有。” 李元轻轻叹了口气,“杀了人才知道,生命在乱世里,有多么脆弱...” 之前他虽然杀了钱三,可那种杀法和刚刚的杀法给人的冲击感是截然不同的。 阎娘子没说话,坐到自家男人旁边,取过了木盆皂角,在盆里搓洗起来。 冬日的冷风与凉水,冻红了她的脸与手。 洗了会儿,阎娘子吃吃笑道:“为什么我们要在院子里洗衣服?晒这冬天的大月亮吗?” 李元道:“我以为你要在外面,毕竟风花雪月,会有些情调。” “我也以为是你要呢......”阎娘子笑着。 两人回了屋。 屋里,暖暖的。 ... ... 次日一早,天晴。 金色阳光照耀着土黄色的乡坊小道,以及一件件土屋平房。 李元刚出门,就看到有财叔红着眼,揣着手,着急地在外走来走去。 “有财叔,怎么了?” “元哥...”有财叔差点没直接哭出来,“你去看看阿宝吧...” 李元一愣,道了声“好”,便匆匆跟有财叔走了。 推开门,那高高瘦瘦的少年虽还躺在床榻上,可面若金纸,有种奄奄一息的感觉。 田宝听到动静,勉强睁开眼,喊了声:“元哥...我...我好像不行了...” 李元看了眼有财叔,丢了两个大钱道:“叔,快去县上叫大夫。” 有财叔捧着两个大钱,道:“谢谢你啊,元哥,谢谢啊...” “快去!” “嗯...” 有财叔也不敢磨蹭,急忙叫了个人,一起往县里跑去。 李元坐在田宝身侧。 “元哥,我...我是想跟你混的,我是想混出片天地来的,我什么都不怕。 可是...” 少年发出凄然的苦笑,沉默良久,叹了声,“我太弱小了。 我想凭一腔血气闯出天地,可我的身体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 就瞎了一只眼睛,我就感觉自己已经快死了... 我为什么这么废物,为什么?” 李元抓着他的手,道:“阿宝,你先别急,等大夫来。” “没用的,元哥... 没用的...” 少年喃喃着,又痛苦地轻吟起来。 许久后,阎娘子挎着饭盒送来了午饭。 李元想分些给田宝,可少年根本吃不下东西,也没任何胃口。 等到午后一会儿,有财叔带着大夫来了。 这大夫还是上次那个,阎娘子见了人先问了声:“大夫,上次药还剩三包,能退不?便宜点也行。” 大夫不耐烦道:“还看不看病了?” 阎娘子有些生气,可也没发作。 大夫坐到床边,给田宝看起病来,看了会儿,眉头皱了起来。 小屋里,空气安静无比。 大夫起身,什么也没说,到了门外便停下了。 有财叔会意,急忙跑出去。 大夫道:“活不了多久,吃了药也没用,准备后事吧。” 有财叔顿时眼红了,“大夫,求求你,救救他,我就一个儿子了......我婆娘很早就死了,大儿子打仗去了,现在就剩一个儿子。求求你,救救他吧,你要什么都可以,我什么都给你。” 大夫道:“没用了...” 有财叔道:“就一只眼睛啊...” 大夫道:“这么说是没错,可伤口却通了其他地方,现在已经不是眼睛的问题了,而是他的身体不行了。” 一旁听着的阎娘子忽地问:“上次你配给我的药不是补气血的吗?能给他用吗?” 大夫道:“你试试吧,行就行,不行就不行...” 阎娘子急忙跑回家拿药了。 大夫也走了。 屋里,李元静静坐着。 他是九品武者,能清晰地听到门外的声音。 但床上的少年却听不到。 “好好休息,阿宝,医生给你配了药了。 吃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会没事的。”李元道。 田宝应了声,他很累了,闭上了眼,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李元微微靠近,轻声道:“如果哥告诉你,伤你的那三个人已经死了,你会不会开心点?” 田宝蓦然睁眼,露出一丝释然的笑。 “谢谢元哥。” 不一会儿,阎娘子跑了回来,取了药给煎了起来。 田宝服了之后,又睡着了。 ... 次日。 田宝没再起来。 他在睡梦里,去世了。 有财叔也不哭了,如行尸走肉。 李元接济了他三两银子和一些肉,然后帮他一起埋了这少年,又刻了块简陋的石碑。 李元和这少年感情并不深,可也曾对他寄予过一点期待,现在人说没就没了,他心底也有些沉重和感慨。 果然,这个乱世想要守住利益,就要有配得上这份利益的本事。 若是配不上,连这利益的边儿都别沾。 卖野猪的银两并没有落入田宝的口袋,他只是帮自己推了推车,做了些体力活,可就因为卷入了这事,便死了。 ... 此时,银溪溪畔。 一座颇有些气派的大府之中,一个白面英俊、略显几分阴柔的中年人正坐在阁子里观水。 水面波光粼粼,偶有画舫行过。 “门主,吃嘛...”旁边漂亮的侍女,将水果送到中年人嘴边。 中年人冷声道:“我可不是门主,而是副的。” 侍女并不接话,就当没听到。 那些听到,并且做出回应的侍女,都已经死了。 而就在这时,通往阁子的路道上有一红边玄衣弟子匆匆走至,双手托举着一封名录,道:“门主,这是本月的名额举荐。” 那中年人看也不看,直接道:“银溪坊本地的纳入外门,学习功法。 至于其他地方的,先去各处场子里待几年,然后再考核。” 这玄衣弟子道:“今年有一外门弟子举荐了个少年,说是臂可开强弓,有怪力,是个不错的苗子。” “何处的?” “小墨坊。” “呵...”中年人冷笑了起来,“一个泥腿子罢了,心性能有几何?去场子待着,过几年再说。” 玄衣弟子不再多说,恭敬地行了行礼,便退了下去。 37.选择 李元离开了田宝的坟墓,就直接往山宝县里去了,今天是蔡泽说好的见面日子,他得上门拜访。 到街上,花费了15钱买了一坛五斤装的“大米酿”。 因为粮食涨价,这酒价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大米价格本就比粟米高三四倍,而酿造一斤酒水则需要一两斤的大米,还需酒曲,这十五钱真就不算贵了。 在过去,对李元来说,十五钱算得上不少了。 可在卖了野猪后,他兜里又有了不少钱,这点登门礼自然买的起。 轻车熟路地来到白云弄子,入门第二家后,他轻轻敲响了门。 之后便在外耐心等待。 片刻后,门扉开了。 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丫鬟探头往外望了望,美目锁在了门口等候的少年身上。 这一次,她态度改了改,和上次有点不同,语带亲近道:“是元哥儿呀,屋里请。” 李元笑道:“就不叨扰了,省得麻烦。蔡兄呢?” 丫鬟道:“老爷出去了,还没回来,但他知道知道元哥儿来,特地吩咐了我让我招待好你。” 李元抬了抬手,把那一坛“大米酿”递了出去,道:“给蔡兄带的。” 丫鬟接过,往里走,可走了两步却没看到李元跟进来,便扭着臀儿,侧头道:“来呀。” 李元笑道:“就不麻烦了,我就在门口等,挺好。 平时在乡坊里没什么事的时候,常躺着,难得站一站,哈哈。” 丫鬟道:“那老爷该怪我了。” 李元犹豫了下,礼貌道:“那...就麻烦了。” 说着,他随着丫鬟走入了蔡泽家,在客厅坐了会儿,丫鬟奉了茶,又嘻嘻笑道:“我叫黄雅,元哥儿有事直接吩咐便是。 家里没有主母,所以也无法出来见客。” “没有主母?这...”李元愣了愣。 蔡泽不像是个没娘子的人。 这是死了吗? 黄雅笑道:“老爷只买了两个丫鬟,没娶妻呢,我是在外堂接客的,还有一位姐姐是在内堂煮饭洗衣的...” 李元懂了。 蔡泽这是真会玩儿啊。 他不娶娘子,就买了两个漂亮丫鬟。 丫鬟又干活计,又对他服服帖帖,又巴结着他想上位,而他若有需求了也可以在丫鬟身上随意发泄。 黄雅又道:“门里不少老爷都是这样的,有时候他们还会让丫鬟去服侍别人呢...嘻嘻...” 李元无语了下。 草,贵圈真乱。 不过也有道理,这群练武的存欲而忘情。 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没有妻子,外出历练也不会心有牵挂,如此选择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还真是奇特却又合理... 看到李元有些发愣,黄雅显然察觉了这小墨坊来的乡坊少年有些未能接受这种事,便掩唇嘻嘻笑道:“等元哥儿你来了银溪,说不得也得去买两个丫鬟呢。” 李元道:“都买的吗?哪儿有这么多人?” 黄雅道:“没几个不买的,外面难民多,有些人就会去抓人,关到笼子里去黑市卖,若是被好人家买回去了那还好,若是运气不好的......欸.......” 说着说着,这年轻丫鬟叹了口气,显然有些不堪的回忆。 李元好奇道:“若是买的话,价钱几何?” 黄雅道:“贱者五六两,好些的十几二十两,若是再高了,那就有些别的身份或是特殊之处了。 家道中落的人也不少,走丢的公子小姐也不少,落罪的官员妻妾亦是存在,甚至还有一些江湖恩怨而带来的买卖... 这些人若被牙婆牙郎逮住了或是过手了,便是直接从百里千里之外带来,傲气的被磨的没了气,有功夫的被提前废了武功或是加以驯服,放黑市上一样卖。” 李元有些默然,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急忙起身,却见一个穿着衙役衣裳的青年正大步从外走来。 他露出笑容,远远相迎,行礼道:“蔡兄!” 蔡泽走到他面前,从怀里取了块木牌递给他,木牌上刻了个“654”的数字。 “数字和身份是配对的,在门中都有记录。别人若是夺了你的牌子而住在此处,一旦被发现,血刀门就会遣人将其直接击杀。” “多谢蔡兄。”李元接过木牌,小心放好。 蔡泽道:“今天就别急着回去了,在我这里吃一顿,住一晚,我让丫鬟陪你游历一下这银溪。” 话音落下,气氛安静了下。 黄雅目含秋水,脉脉地打量着少年强壮的躯体,显然她不是第一次被要求做这个了。 李元则是愣了下,他顿时明白了蔡泽说的“陪”是什么意思。 他刚刚还在感慨这事儿,没想到转眼就落到了他身上。 “谢谢蔡兄好意,这不是家里有婆娘嘛,上次回去晚了还没好好说了一顿,哈哈...”李元笑道。 蔡泽盯着他半晌,忽地叹了口气道:“兄弟啊,这事儿我没给你办好,心里有愧,所以想请你吃顿饭。” “怎么了,蔡兄?” “这银溪的居住证是分金银木三种的; 黄金的令牌便是住银溪最核心的区域,享受诸多好处; 其次,便是为兄手里的银色令牌,能成为血刀门外门弟子,则可以拥有这种居住证; 而木质令牌,则需要住在棚区... 为兄本以为可以帮你获得银色令牌,可是...这事儿没成。” 蔡泽缓缓说着,然后又道,“不过,为兄也给你争取了些好处。” 说着,他又递出一个血色的令牌递给李元。 这令牌外围有着一圈黑色的纹理,看起来显出几分肃穆与凶煞之意。 而中间亦有着数字“654”。 “抓着这令牌,你便是血刀门外围门人。 只要成了血刀门的人,哪怕是外围门人,在这银溪坊里身份地位也比棚区那些普通人高上许多。 要知道,银溪坊里还有不少外来人,这些人都是没资格住棚区的,他们被统一划分,住在环境又脏又乱的乌鸦巷子。” 李元接过两块令牌,笑道:“多谢蔡兄了...已经很满意了。” 蔡泽叹了口气,他是真以为李元能直接成为外门弟子的。 至于为什么没成,他隐约猜到了点原因。 血刀门门主闭关,而那位副门主则是个有强烈“地域观念”的人,李元出生小墨坊,那位副门主根本看不上眼... 欸,这也是命啊。 “对了,蔡兄,这木质令牌和血刀门令牌上的数字,是何意啊?” “654,是指你是可入住棚区的第654户人家。你可以带家人仆人入住屋舍之中,这些都是允许的。” “197,则是血刀门外围门人之中的编号,也是你的初始排号。 血刀门一向鼓励弟子之间的对战,争夺,以养出强者。 但这种厮杀必须是约定好了,有人见证的,而不是胡乱相杀。 在擂台上赢了,则可以获得更高的编号。 私下里同门相残,是血刀门大忌。 而排名越是靠前的,则越会被得到重视,也越能得到更多资源。 目前来说,外围编号发至了200。” “在血刀门里,外围弟子入门三年后,可以参加考核。可入考核者乃是编号前20的外围弟子,然后这些弟子再相互竞争...再然后择优录取,正式入门。” 蔡泽侃侃而谈。 李元点着头,表示在认真听。 蔡泽继续道:“血刀门外围弟子是需要做一些事的,但同样也享受着做这些事的好处。 这一点,为兄可以帮你打声招呼,让你能自己选择,也算是个弥补。” 他顿了顿,道:“衙门,明市,黑市,武铺...... 血刀门场子基本分这四类。 衙门,便是穿上衙门的衣服,以官府名义去各处收税,或是处理些纠纷, 你若去这儿,大体能和我一样,穿上这身官服, 而之后官府若是重新回来了,你这衙役的身份他们也认,可升迁就别想了,官府只会升他们自己的人; 明市,主要是酒肆、勾栏、赌坊,主要是在场中镇着,处理或协助处理闹事之人,维护秩序, 你若去了,别的不说,场子里的应该可以让你玩,各种购买花费也有许多优惠; 黑市,和上面的差不多,但这里有着五花八门的货物, 好处是你能看到各种货物,也许运气好能碰到点什么宝贝, 只要淘入了你手中,那就是你的,别的门人抢不得,这也是门中规矩; 武铺,则是维持着城中治安,你若去了,可以带几个人,这威风是威风,但却是个没多少油水的苦力活儿; 李兄弟,你想去哪个?” 38.搬迁 李元又细细询问了一会儿,在与蔡泽的交流中,他对血刀门的基本运作与架构有了粗浅的认知。 这血刀门中大概有两类弟子。 一类弟子,学习血刀门功法,不事生产,这就是内门弟子和部分外门弟子。 另一类弟子,则是维护血刀门区域的运转,这就是外围弟子...以及部分修炼资质不怎么样的外门弟子。蔡泽,就属此类。 现在,他能顺利获得银溪坊的居住证已经是感天谢地了,外围弟子便外围弟子吧。 至于四个选择,首先排除了武铺, 这种吃力没油水的活儿,总不至于非要头铁,非要干这个; 其次他排除了衙门, 套上一身官衣,可却需要东奔西跑,去别处收税, 虽说油水必然很多,巴结之人也会很多,可碰到功法的可能微乎其微; 然后就是明市,与黑市的选择了。 前者可以享受,可以白嫖。 后者带点危险,可却能够看到许多的货物,若是这些货物里都找不到功法,那去别处也别想找到了。 血刀门不收他正式入门,他总得自己给自己个盼头。 ... 除此之外,看场子的弟子看场子,而修炼的弟子除了在门中反复练习之外,便是去结伴而行外出历练实战,而达到一定程度则是闭关。 这让李元想起了他“技能加点突破”时候的那些记忆。 初级,中级的技能突破,大多是伴随着“大量练习”的记忆;高级的技能,则是伴随着“实战”的记忆;专家级的技能,则是有“顿悟”的记忆;宗师级的技能,则需要高人指点。 同时,中间还伴随着大量的消耗。 这些记忆,隐约和此时的场景对上了。 那些在门中反复练习的弟子,不正是在突破初级,中级技能的弟子么?那些结伴外出历练的,不正是在突破高级的弟子么?那些闭关的,则是为了“顿悟”。 这让李元忍不住感慨。 果然啊,这世上的一切,都需要努力和时间才能获得。 他扫了一眼如今的空余点数。 又有96点了。 也许,下次该努力加点了。 不过不急。 李元觉得,若是有十分实力,只该展露三分,同时还得留着“爆种”的力量,这样他才会有一些安全感。 而这96点空余点,就是爆种的力量。 ... 取了两块令牌,与蔡泽道别后,李元开心地直奔小墨坊。 虽然没有能够正式成为血刀门弟子... 虽然还需要住到棚区... 可能顺利搬迁到银溪坊,这已经让他舒了口气。 算是第一个小目标已经达成了啊。 这也是阶层的提升啊。 回到家,阎玉正在洗衣裳,李元从后抱住她。 阎娘子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抬手就去抓腰间的石灰袋子,可回头一看,却见到是自家男人,便撒娇似地娇嗔了声:“你要死啦,干嘛这么吓人?” 李元抱起她,在半空旋了几圈,然后把今天的事儿说了一遍。 阎娘子也开心起来了。 虽然是住到棚区去,可毕竟那里是银溪坊啊,而且自家男人居然成了那血刀门的外围弟子。 小夫妻俩坐在院子里,开始掰叨以后的生活。 李元道:“以后你在家,我就不用太过担心了... 白天我要么去黑市协助看市,要么去小墨山狩猎。 晚上,我可以带你去县里的街上逛逛。 我们再也不要天一黑,就躺床上了。 对了,这许多杂活也不全要你做了,我想着给买个丫鬟,把这些杂活给接过去。 你想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好不好?” “买丫鬟?”阎娘子愣了下。 李元道:“我们住主屋,丫鬟住旁边的侧屋,虽然是棚区,可能定居在银溪棚区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别人家肯定也有丫鬟。” 阎娘子默然下来,俏脸上维持着开心,可眼神里却有几分小小的黯然。 不过家里既然有了点钱,又搬去了银溪坊,李元还是血刀门外围弟子,买个丫鬟确实不过分。 她并着被黑裤子箍紧的长腿,微靠在李元身侧,柔声道:“好呀。” 李元道:“丫鬟你买。” “啊?” 阎娘子发出诧异的声音。 “你去买呀,我哪知道你喜欢哪种呢?” 李元道:“又不是抱在床上睡觉的,要我喜欢干什么? 白天时候我也经常不在家,丫鬟更多和你待在一起,帮你做事,这自然要你去挑才行。” 阎娘子搂住自家男人腰肢,柔声道:“元哥儿,你对我可真好。我这一生一世,也只会对你一个人好,心里也只会装你一个人。” 一生一世嘛? 李元扫了眼自己的“长生不老”。 嗯,一生一世便一生一世。 他搂紧了自家女人,轻轻应了声“嗯”。 ... 次日... 阎娘子在李元怀里醒来,长腿轻轻依贴、轻蹭着身边男人的肌肤。 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往上跃了几寸,凑到李元耳边,带着几分古灵精怪的神色,笑道:“相公呀...” 李元道:“怎么变称呼了?” “过去叫元哥儿叫顺了口,所以我俩好了后,我还一直叫。 现在,我想改一改嘛。”阎娘子道。 李元道:“也没听人家婆娘叫男人相公。” “不喜欢呀?相公...”阎娘子有些嗲。 昨晚上欢好后,她想了很多。 她终究是个识字的女人,自然与乡坊间只知背朝黄土的村姑不同。 男人有本事了,她就想娇媚一点,风骚一点,甚至打扮一点。 阎娘子知道木讷的老娘们留不住男人的心,与其让外面的小姑娘勾引自家男人,还不如她亲自动手,未雨绸缪,掐断祸根。 李元道:“喜欢。” 阎娘子道:“这丫鬟钱妾身想给你省了。” 李元无语道:“怎么自称妾身了?” 阎娘子娇嗔道:“不喜欢吗?” “哦...喜欢...”李元其实无所谓,婆娘想作就随她吧,“你怎么省?” 阎娘子道:“我把王婶带去当丫鬟,好不? 我和王婶又熟,王婶在乡坊里也就和我关系最好,我若走了,她男人又没了,这日子也没法过。” 李元迟疑道:“她带两个孩子,还住在侧屋,地方小,住得下吗?” 他见过棚区的那些屋子,并不大。 阎娘子道:“相公若是不喜欢,那就算了。” 李元道:“你喜欢就行。” ... 傍晚时分,一匹快马匆匆入了小墨坊,停在了李元家门前。 骑马的是一个玄衣男子,衣裾边角皆是血红,透着一股迥异于常人的气势。 李元听到动静,匆匆出门。 那玄衣男子扫了一眼李元,笑道:“我叫于茂,算是你师兄。” 说着,他又从身后取下一个匣子,道:“里面有我血刀门衣裳和佩刀,之后李师弟就可穿着这衣裳在外行走了。 想来凡俗之人见了这身衣裳该知道进退,这可为李师弟省去不少麻烦。” “多谢于师兄。”李元看了眼男子身侧的“24~25”,行了一礼,然后又让阎玉回屋取了些腌肉过来。 “穷地方没什么东西,就一点自家腌的狍子肉。” 玄衣男子看了一眼,没接,道:“我就是来通知师弟的,不必客气。 门里给你三天时间安顿到银溪来,三天后...你便去黑市吧。 黑市鱼龙混杂,如今坐镇那边的是一位门中的李供奉。 你到了黑市,便去他那边报道。 对了,至于棚区的屋舍,李师弟可以凭借身份令牌免费获得其中一间的居住权。 这也是我们血刀门对外围弟子的关照。 后续的规矩,李供奉会告诉你。” 对方没接狍子肉,李元也不尴尬,将肉收回。 这东西别人看不上眼那很正常,他来自小墨坊别人看不上他也很正常,没什么好埋怨的。 他道了声谢,然后看着玄衣男子一骑绝尘而去,这才转身回屋,打开匣子,取出了内里的血边玄衣,穿上一试,尺寸刚好。 阎娘子怔怔地看着,然后娇声道:“相公穿了这身衣裳,给人的感觉都不同了,身上有一层威势呢。” 李元笑了笑,又取出刀,然后看向自己侧边。 综合数字直接从“9~10”变成了“12~13”。 他放下刀,再取了铁弓,数值又变成了“39~40”。 他收回视线,自喃道:“黑市啊......各种各样的物品,还真是有些令人期待。” ... ... 附:利用周末调整了一下时间,原本更新时间是:一章下午5点,一章晚上8点。现在更改为两章都是下午5点,这样也方便大家阅读吧。 39.黑市 三日后。 一片片雪花飘落,轻附在地面,岩石,棚顶,泥土之上。 簌簌的声音,让人心中不由有些平静。 而棚屋外,那匆忙奔走的脚步声,却又打破这平静,让李元知道...他已经处在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环境了。 阎娘子站在门槛前的屋檐下,踮着脚给自家男人系好新买斗篷的带子,然后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略带些担心地道:“今天是你去黑市的第一天...” 李元笑道:“以后会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一天。” 阎娘子又啰嗦着问:“黑市里有很多强人吧?你...” 李元道:“我会小心的。” 阎娘子应了声,又抓了油纸伞和饭盒递给他。 李元都接了过来,撑开伞,走入了雪中。 侧屋的门早开了,碳炉上热气腾腾,大水壶里的水刚烧开了,在这冬末的冷空气里冲出一蓬一蓬的白色的气浪,很有些生活气息。 碳炉后的中年女人身形微胖,面相和蔼,此时听到动静,自然地抬头,看着在雪里踏步而行的少年,笑着喊了声:“老爷。” 她身后还有个男娃和女娃,都瑟缩着躲在女人背后,跟着喊:“老爷。” 这三位自然是原本李元家隔壁的王婶,以及两个孩子。 此时,王婶随着阎娘子落脚到了银溪坊,心底自是一千个一万个地感谢。 而她也是个懂规矩的人,既然随着来了,那她就调整了自己的心态,不再称呼李元“元哥儿”,不再称呼阎玉“阎娘子”,而是改口称呼“老爷”和“夫人”。 李元走到门口,道:“王婶,把这里当自家,有什么事都和阎姐去说,不必拘谨。” 王婶道笑着道:“哎,知道了,老爷慢走。” ... 银溪坊的黑市,地形很奇特。 这是在银溪里的一个湖心岛上。 银溪说是溪,实则却是个大湖。 这湖从外而来,大半在山宝县外,小半在山宝县中。 这就导致了一个情况,那就是:县外的人也能够乘船从水路进入县里。 不过,黑市所在的这个岛屿,直接卡在了入县的水路之上,宛如一道城墙从水路方面丰富了山宝县的城防。 而这一片区域隶属于血刀门管辖,是国中之国,所以即便在红莲贼攻城时,他们也未曾从此处进入。 也正是因为这么个特殊的地形,才使得许多“黑货”可以不通过县子的陆路周转,而直接从水路抵达黑市进行买卖,从而极大层次地丰富了黑市的“商品”种类。 这些事,李元在拜访蔡泽时听他说了个大概。 而如今,他站在了去往黑市的乌篷船上。 雪流千家万户,湖面有涟漪重重叠叠。 少年孑然一身,穿着血刀门的红边玄衣,裹着藏青色的防寒斗篷,撑伞,背弓,束刀,站在船首。 乌篷船如箭般,荡开碧色轨迹,又旋被淹没。 一炷香时间后,乌篷船靠岸了,船家跳上岸开始系缆绳,以等返回的客人。 李元漫步而下,有个腰间挎刀、但却穿着普通棉袄的人见到他的衣裳,急忙上前。 李元出示了血刀门外围弟子的身份令牌,那人恭敬道:“是小李爷啊,我是岛上的杂役,李爷让我在这里迎接你们,来一个则带一个去见他。” 小李爷? 李元愣了下,但旋即想起这岛上那位供奉也姓李。 杂役们称呼那位供奉为李爷,自然会叫他小李爷了。 当然,这小李爷只是个客气的称呼,他就一刚来的外围弟子罢了。 “别叫小李爷,叫我李元就好。 带路吧...” 随即,他随着杂役穿过黑市,同时细细打量着周边。 显然,这黑市也分个前后。 他从县里来,登陆的地点是黑市之南,这里有些屋舍,他经过时,屋里隐约见着有血刀门弟子身影掠过,往来之间还有些佩刀杂役。 显然,这里相对比较安全,因为从这里登岛的人和货,都必然会从银溪坊里走,而经过武铺的核查。 所以,他登陆之处,应该是黑市的后门。 而那位李爷坐镇的地方面对着县外来人,风险倍增,自然是黑市的前门。 黑市之中有摆摊的,还有店铺,甚至还有高楼,和他想象中的那些乱糟糟、黑乎乎的地方有些不同。 李元顿时调整了下观念。 这黑市,并不是市场黑,而是货黑。 为了吸引各种货物,血刀门必然会在这里将诸如商铺之类的“基础措施”建好。 走了一段儿,李元忽地停下脚步,因为他听到许多女人的哭声。 他侧头看向一个长青木入口的巷子。 女人哭声从巷子深处传来,而巷子似乎也通往黑市里的另一处地方,那地方和这里有种隔开的感觉。 “那是何处?”李元问。 “小...小李爷...”杂役支支吾吾。 “叫李元吧。” “小人不敢,若是被人发现小人竟然直呼其名,小人...可是混不下去了。”杂役连忙请罪。 “那算了,如果都是这称呼,那你随便叫吧。” “是,小李爷...”杂役如释重负,然后看着那巷口道,“黑市里,活货与其他货物是分开的,那巷子里的是一个更加封闭,更加安全的场子,专门放活货。” “活货?”李元奇道。 杂役笑着解释道:“就是人,那巷子里是卖人的。” 李元沉默了下,他想起蔡泽和蔡泽那丫鬟说的话,再想起这茫茫乱世里买人卖人的景象,心底有些莫名地堵着。 可旋即,他又释然了。 还是先顾好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吧,哪儿来那么多牺牲心,同情心? 不过世道如此,随波逐流罢了。 杂役凑近了道:“小李爷若是想买,小人们都会帮着留心,等有了好货定然会通知小李爷,让您老先来瞧瞧。” 李元没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 许久后,他来到了和岛屿的最北边,也是黑市的北边大门。 门前, 亭中, 有一个竹藤编织的躺椅,躺椅上裹着绒绒的皮草。 一个只瞧着侧影就魁梧无比的男人正躺在躺椅上,身侧的地面上则是柄迥异于江湖中人佩刀的长柄刀,有些像是李元印象里古代大将用的那种刀,对,就是像关羽的那种冷艳锯。 奴役领着李元上前,恭敬道了声:“李爷,又来了位。” 男人用鼻子嗡着应了声。 李元扫了他一眼,却见他周身浮着“130(180)~140(210)”的数值。 他瞳孔微微凝了凝,这是他目前见过的最强者了。 40.小李爷 李爷双目微闭,靠在躺椅上,面朝大湖。 而湖口的淡水漕运处,正有来往的杂役和商户在雪中装卸着货物。 不论什么人,经过这无名亭子时,都会对着此处微一欠身,又或者行礼,喊一声“李爷”。 而李爷也不回应,只是老神在在地躺着。 李元收起伞,静静等待。 又过了一会儿,奴役又领着三个穿着血刀门衣裳的人来了这里。 三人里,两男一女,年岁和李元相仿,又或者大两三岁,都算是少年。 四人齐了,闭目的李爷才开始念叨: “外围弟子180,赵志南。” 一个脸上颇有几分煞气,身侧飘着“7~8”的少年应了声:“到。” “外围弟子187,张约。” 一个文质彬彬,身侧飘着“6~7”的少年应了声:“到。” “外围弟子197,李元。” 李元也应了声。 “外围弟子198,温小乔。” 那体型极胖,几乎顶得上两个李元、身侧飘着“8~9”的坦克少女也甜甜地应了声:“到。” 这名字,这体型,这声音,让李元也稍稍有些愣了愣。 穿越前他看书,书里一般入了江湖碰到的女人都是美女,然后就各种打情骂俏,看来...都是假的啊... 李爷继续道:“李元,他们三个都练过刀法,但你没练过,是不是?” 李元道:“回禀李爷,我是猎户,在山上打猎的,擅长射箭,刀法确实未曾练过。” 李爷道:“拉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是。” 李元应了声,然后出列一步,翻手取了弓,取箭搭弦,缓缓拉开。 旁边三人默默盯着他。 血刀门弟子虽然严禁同门相残,但却都处于竞争之中,可以说每个人都是对手,都是敌人。而自己周边有一个强大的敌人,总归是有威胁的。 所以,这三人来了之后,就连站着的距离都稍稍分开,彼此之间更是小心地观察着对方。 此时... 弓弦渐开。 咔咔咔的声音里,弓身半满,这力道差不多在“8~9”之间。 三人神色凝重,各有思量。 李元舒了口气,正待收弓,李爷忽地喊了声:“别藏拙!你本事越大,在这儿地位越高,藏了有什么好处?” “是...” 李元应了声。 然后重新拉弓,这一次他把力道稍稍提升到了“13~14”。 弓成满月,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 那三人脸上皆显出诧异和无比凝重之色。 李爷忽地坐起身,瞅着李元看了会儿,道:“换把弓,你那铁匠铺买来的弓连门中的基本水平都没达到。” 说着,他站起来,在躺椅后的兵器架上挑了挑,把一把精钢铁弓和一壶箭丢了过去,道:“这才是我门中普通的弓箭,再试试。” 李元接过弓。 这一看,他身侧的数据又发生了变化。 从“39~40”变成了“54~55”。 他自己都愣了下。 然后抬手,缓缓拉弓,这一次...他不得不拉到了“19~20”的层次。 李爷道:“入品了吧?” 李元心里咯噔一跳。 还未开口,李爷又道:“入品了也挺好,这在黑市的血刀门外围弟子里,就你一个入品。” 李元:... 李爷问:“多大了?” 李元道:“十七。” 李爷点点头,闭目道:“刚刚我听奴役叫你小李爷,那你就叫小李爷吧,你这么年轻就入了品,又是我本家,这虚名也当的。 至于能不能守住,就看你自己了。 只不过,血刀门注重的是刀法,刀法亦有配套的完整功法。 你修了别的功法,若再转修血刀门的,不知要花费多少功夫。 如此一来,黑市倒是挺适合你,在这儿翻翻找找吧,或许能找到更适合你的武功。 到时候,你力量足够了,便是不修血刀门功法,也能往上爬。” “多谢李爷。”李元道。 “那把弓就给你了,把你的破烂换掉吧。”李爷又道。 “是...”李元恭敬地应了声。 而旁边那三位,一时间都傻眼了。 本以为大家是竞争关系,可没想到这位直接是个入品武者。 可你都是入品武者了,为什么还是外围弟子,而不是外门弟子? 但旋即,他们又想到了李元的弓,顿时各自揣度出了些原因。 用弓,而非用刀,若要再学刀,那也等同于要从头修起。 各种功法,技能之间都存在冲突,并非可以直接叠加。 想到这里,三人又稍稍放下心来。 另一边,李爷又发话了。 “说完了李元这事,再然后就是正事了。 入黑市看场子,一般需要三年。 三年后,你们考核,通过的人可以成为外门弟子,正式修行血刀门的功法。 但在此之前,你们可以先学习血刀门的入门刀法,这刀法口诀和练法,过两日自有内门教习来教你们。” “在黑市里,每月薪水是十两银子,所有弟子都是两批轮流,以七天为一次更替。 在黑市里,杂役有三百人,常驻的外围弟子有二十人,而在岛上的弟子则有十人。 这十人每两人一组,按临近编号搭档,分别五组,分别巡视黑市四方与中央,各组领杂役六十人。” “你们可以享受一些黑市里的好处,但也需谨记三条规则。” “第一,莫问货从何处来,交了钱的,买了摊位或者商铺的,就可以上岛; 第二,莫管他们做生意,但凡在岛上的,坑蒙拐骗自然都有,只要双方同意,那你就别管,也别揭穿; 第三,莫让岛上起械斗,若是起了械斗,那就需要执法,需要杀了,货物则直接充公, 当然,执行者也可以免费从货物里先取一样作为奖励。” 似乎感觉到亭外几人安静里藏着的一些期待,李爷又道,“知道为什么黑市常驻外围弟子是二十人,而你们还能过来吗?” 那名叫张约的弟子上前一步道:“李爷,我猜是因为...伤亡。若是镇不住岛上的械斗,那便可能战死...” 李爷道:“知道就好,你们四人按规矩分组,如今空出来的两处是东市与中市,分好了组,就速速出发,去看好市场,别出岔子。” “是,李爷。” 四人起身道。 然后则是分组。 按照编号,那张约和赵志南一株,李元和温小乔一组。 再然后是抓阄,分区。 小罐子里放着四张纸条,分别写着“东”、“东”、“中”、“中”。 四人只有全部都抓对了,那才算数。 几次后,李元和温小乔都抓到了“中”。 这组,和巡查区域也就定好了。 “小李爷,请多多指教呀。”坦克少女嗲声道了句。 李元有些无语。 可胖子姑娘就不是姑娘么? 他也礼貌地回了句:“温姑娘,请多指教。” 旋即,他又加了句:“别叫小李爷,叫我李元就好。” 这刚上岛就被人抬高了,可不是好事。 同时这也让他生出了一种变强的紧迫心理。 他已经表现出了入品的力量,在众人面前展示了“19~20”,那“54~55”的底牌力量会不会太弱了点? ... ... 附:有书友说到开发技能的问题,这个...作者要说一下。 主角要开发技能,得有对应的工具,足够的时间,以及环境。 总而言之,就是不是那么容易的。(话说回来,容易获得的技能,那是技能吗?没两天主角就领悟了什么神功,这有意思吗?) 主角本身就有驯狗的经验,再加上长期和老虎之间互动,这才生成了驯兽术。 总之,这个版块不会少,但也不会浮夸,不会主角自己在家就这么练着练着,什么人也不接触,就天下无敌,一路横推了。 本书的主题,不是这个... 而且更偏向“小人物在诡异末世求生,同时自身变得越来越恐怖,看尽岁月长河”这种... 至于女主死不死,怎么处理的问题,作者会有安排的...但不会说突然就老死了连后续剧情都没了这种,也不会是变强了一起长生这种。作者会尝试第三条路。 41.失踪 李元和温小乔来到中市时,六十名佩刀杂役早就列队在中市入口的一个空地等待。 中市比较特殊,若把整个黑市岛比作一个城堡,那这中市就是城中城。 四周是迷宫般的仓库,以及高垒的墙壁,整体呈现出灰色色调。 而唯一抵达入口的地方,则是个逼仄的小巷子,而这就是刚刚李元到来时听到女人哭声的地方,亦即卖活货的地方。 从小巷子到了入口,地形则豁然开朗。 这开阔的空地,就是此时佩刀杂役所在的空地。 空地旁有些一排排屋子,这些屋子是供杂役值夜,以及部分卖货人临时居住的。 李元快速扫了一眼四周环境,又看向那六十名佩刀杂役。 杂役们身强体壮,昂首挺胸,头顶几乎都是“4~5”。 “小李爷!温姐!”杂役们齐声喊着。 叫完了,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两人。 而黑市里有不少人也纷纷看向此处。 李元侧眼看了看温小乔,这姑娘眼里有几分兴奋。 温小乔甜甜道:“小李爷,这些人,你一半,我一半,先分分?” 李元轻声道:“温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这中市的位置为什么能空出来?” 温小乔愣了下,这才如被拉了回来一般,脸色变得凝重且阴沉起来。 李元沉声道:“先别分了,我们现在需要团结一致,一起先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温小乔笑道:“还是小李爷有分寸,听小李爷的...” 李元无语道:“你再叫小李爷,我就叫你温爷了。” 温小乔道:“那哪儿能行啊,你这名号可是李爷钦点的,而且...你是入品武...” “温爷。” “你是入品武者。” “温爷。” “你...” “温爷。” “好吧...李元。”温小乔是没见过这种男人,叫着“小李爷”多威风啊,再加上是入品武者,算是独一份了。 “这就对了。”李元温和地笑了笑,和同僚之间关系得处好,否则会发生莫名其妙的事。 两人遣散了杂役,让杂役们各自巡视,然后两人进入了旁边的值守屋舍。 一进屋,温小乔就用正常的嗓音问:“你是觉得前两个在这儿值守的弟子,已经死了?所以,这多出的空缺才轮到了我们?” “叫人进来问问就是了,说不定是考核通过,晋升外门弟子了。”李元听着这符合体型的声音,忍不住舒了口气,那该死的违和感总算是消失了。 “嗯...”温小乔如肉弹般往旁弹出,推开门,看着外面的杂役,甜甜道,“来两个熟悉情况的。” 这声音,配上这体型,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两个佩刀杂役跑了过来,恭敬地喊了声“温姐”,便进了屋。 温小乔往大椅上一坐,“象腿”嘭一声翘在桌上,甜甜道:“说说之前这儿的人,去哪儿了?” 李元默默坐在一边,尽量让自己不显眼。 事实上,他对这位搭档的高调真的挺满意了。 杂役神色有些讳莫如深,良久一人才硬着头皮道:“失踪了...” “失踪了?”温小乔提高了嗓门,“那是死是活?” 杂役道:“失踪了十几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温小乔又问:“他们最后出现在哪儿?” 杂役道:“就是这间屋子里...那天黄昏,那两位大人还在这里值守,然后到晚上其中一个留下值夜,然后就没了。 另一位大人不信邪,便带人在屋里值守,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 可过了几天,第二位大人也失踪了...” 温小乔又问:“门里有派人下来调查吗?” 杂役道:“查了...什么事都没发生,所以才当失踪处理。” “会不会自己离开了?”温小乔想了会儿,继续问道。 杂役道:“家人都在...应该不是自己离开了。” 温小乔小眼睛里露出思索之色,她再问:“那中市最近有发生什么怪事吗?” 杂役想了想,挠了挠脑袋,道:“没什么怪事...这中市的活货多,白天有人哭,入夜了也有人哭,一般我们去叫两声就没声音了。” 温小乔皱了皱眉,胖脸上显出思索之色,忽地她侧头看向李元道:“要不要去看看?” 李元苦笑道:“突然身体有些不舒服...温姑娘去就可以了...” 他也是无语了。 什么破事啊... 刚上任就碰到这种失踪案。 他只想摸鱼啊... 就算用脚趾头去想也能知道:人,是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的,要么就是什么阴谋,要么...... 他脑海里骤然浮现出深山老林里那诡异的山庄,忍不住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一阵阵刷刷地起来了。 “身体不舒服?”温小乔愣了下,然后哼笑了声,就跟着杂役走了。 李元一个人坐这屋里,越坐越觉得背脊发寒。 他目光警惕地扫过这屋舍。 屏风挡在屋舍中堂,隔开了前后部分。 后一部分,是供值守于此的弟子休息的。 前一部分,则是监守外在用的。 值守这边倒是很简单,就一间靠窗的桌子,一沓登记用的册子,以及靠墙一侧的兵器架,和一些便于保存的食物,诸如瓜子核桃之类。 他又起身,绕过了屏风,看向了后堂。 后堂有一张床,还有一张书架,书架上摆放着些档案。 他上前翻了翻,档案记录的是近期中市货物流通情况。 想来是存一段时间,便移交到一个更大的档案库去。 他只是稍作翻阅,便不看了。 再然后就看向了那张床。 床榻被褥叠的整齐,看样子显然是知道有新的值守弟子来,所以新换的。 空气有些诡异的安静,屋外的声音好像都轻了淡了,有些沙沙的听不真切。 李元来到床边,想弓身往床下瞅一眼,可不知怎么回事......他没这么做,而是转身绕过了屏风,迅速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外,下着雪,李元越发感到身子有些莫名地发寒,好像有腐臭的死人手在他背脊上轻轻爬着。 这感觉,和之前在森林里的那一路逃跑有些相似。 不知是被唤醒了恐惧的记忆,还是一种曾经经历过类似事件后身体的险兆。 李元瞳孔微微收缩,背着弓,抱着刀,来回走着,同时打量着不时来往的人。 这些人的进出登记,自有杂役负责。 才一会儿功夫,李元就看到一辆牛车拖载着一个大铁笼子从远而来。 铁笼子上覆着厚重的黑布。 黑布上覆着白雪,看起来就像洁白的画布上掺杂了污秽的泥土。 杂役上前拉开后,露出里面的女人孩子,显然又是所谓的活货。 李元微微侧头,不去看这些... 杂役绕着笼子看了看,似乎在核查什么,核查完毕后就迅速返回值守屋舍,在经过大门前对李元恭敬道了声“小李爷”,便进门登记去了。 这些杂活都是杂役做,血刀门外围弟子在这里其实就是出个人,真要发生械斗,他们也可以指挥杂役上。 42.告病 不一会儿,温小乔回来了。 胖女人身形似坦克,走在风雪里,身后跟着四个佩刀杂役,很有几分威风。 “温姑娘,情况如何?”李元问。 温小乔顿了顿,道:“小李爷不自己去看,反倒问我?” 旋即,她甜甜地笑道:“很正常,这就是一个活货市场该有的模样,大部分货或是麻木,或是瑟瑟发抖,只有小部分在哭着。 但只要一哭,旁边的商人就会惩罚他们,所以声音也会很快平静...” 李元心里咯噔一跳。 这一次,他不是感慨这世道了,而是想起了前世一些恐怖片的桥段... 怨气重处、阴湿之处,易生鬼祟。 黑市,这两个条件...都符合。 温小乔道:“今晚,我带所有杂役在这里守夜,小李爷要不要来?” “守夜?” “若是能破获此案,那必然是大功一件,小李爷还不知道血刀门可以凭借功劳缩短考核期吧? 有此大功,说不定几个月后,我们就可以晋升外门弟子了。”温小乔侃侃而谈,继续鼓动着这位搭档。 “这里是黑市,本就在湖心,四周视野开阔,若是有外敌前来,可以提前看到。 若是有内贼,那也有李爷坐镇,怕什么?” 说罢,她看了一眼李元,笑着问,“小李爷,不会是被一个失踪的烂故事给吓怕了吧?” “小李爷可是入了品的武者,怎么可能怕呢?这要是传出去...” 温小乔的话一句接着一句,挤兑着李元,想把他绑上船,毕竟多一个入品武者一起守夜,她心里也能踏实一点。 而李元忽地侧身低头,轻轻咳嗽,而袖口一滑,滑出一个指甲大小的袋子。 袋子里装着他提前准备好的猪血。 当然,除了猪血,他还在怀里准备了石灰粉,铁钉之类的物品。 屈指一弹,猪血袋子便入了他口中。 旋即,李元咬碎袋子,又剧烈咳嗽着,将血液咳了出来... 血液触目惊心,在手掌上绽开了一朵朵红色的梅花,而就连泥土上也沾染了些红色。 旁边的温小乔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此时看到地面上的血有些发愣。 坦克女子蓦然抬头,诧异地看着李元。 旁边的杂役,也是震惊地看过来。 空气一时有些沉默。 李元又是一阵持久的“咳嗽”,然后重重喘着气。 他上气不接下气,好像要随时死掉的样子。 温小乔下意识地问:“你没事吧?” 李元良久才平复,虚弱地道了声:“旧伤复发...还是在小墨山里落下的。 这事儿,你去问小墨坊里的人,每个人都知道... 咳咳,县里回春堂的大夫也知道...” 温小乔呆住了,她以为这位小李爷是怂,可没想到是真的受了伤。 “那...” “我去与李爷说,休假几日,略作调理。”李元叹了口气,有些恋恋不舍地道,“欸,这天大的功劳...温姑娘,要不,咳咳...咳咳咳...你等我养伤养好了,再一起守夜。” “你好好养伤吧。”温小乔恢复了平静,她小眼睛里闪着精光,心中暗道:这样也好,本以为在这里要以这小李爷为尊,没想到他却是个扶不起来的。六十个杂役,这么多人,再加上还有李爷坐镇。呵...那正好便宜了我! ... 片刻后,李元捂着胸口,来到了黑市大门。 无名小亭之上,李爷正躺在摇椅上恹恹欲睡。 “李爷,旧伤复发,需得告假几日...咳咳...”李元道。 这一路上,他早就编好了许多理由。 可他还未说,却听小亭子里传来李爷的声音。 “既然这样,那就回去休息半个月吧,半个月后刚好轮到你下一次值守,到时候可得来。” “是...咳咳...多谢李爷...咳咳...” 说罢,他捂着胸,装着虚弱的模样转身离去。 亭子里,那躺椅上的李爷依旧晃着,摇着。 吱嘎吱嘎的藤椅响声,在大雪里有些刺耳。 ... 棚区。 李元家。 阎娘子正和王婶炖着肉,煮着米饭,忽地听到敲门声。 王婶趴过去,从门缝里往外一看,急忙开了门,看着门前玄衣少年道了声:“老爷。” 阎娘子也跑了过来,关切地问:“相公,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进屋再说...咳咳...”李元道。 阎娘子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却暂时没多说什么,而是道:“王婶,添副碗筷。” 王婶恭敬地应了声,急忙去取了新的碗筷。 一会儿等粟米煮好了,肉炖好了,她却不上桌,而是拉着两个孩子在外继续忙着活计。 王婶在打扫着屋子,这屋子之前住过人,匆匆搬入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 两个孩子也腆着冻得通红的小脸,抓着抹布在到处擦着。 李元坐到桌前,对外喊道:“王婶,一起来吃。” 屋外,王婶道:“老爷,我们不饿,你们先吃...” 李元默然了下,阎娘子道:“相公,你就随她去吧,别让她难做。 王婶和我说了,她既然是来做仆人的,那就得有做仆人的模样,不能再和以前一样。 她被我们带来了银溪,已是千恩外谢,若是在叫她坐一个桌吃饭,她心里肯定过不去这关。” 李元看了眼屋外,却见两小只脸上红红地在外干活。 他道:“那就另排个桌子,让他们一家三口也去吃饭吧。” “真哒?” “真的。” 阎娘子这才起身,拉着王婶到一边说了半天。 王婶这才领着两个孩子跑来道了谢,继而搬了个桌子到侧屋,再上了饭和肉,带着两个孩子吃了起来。 主屋里,平静下来。 小俩口相对而坐,默默吃着饭。 李元忽道:“从今天起,就当做我旧伤复发,就是那次在小墨山里受的伤。” 阎娘子愕然抬头。 李元道:“我在家先待几天养伤,然后再说。” “相公,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阎娘子有些紧张。 李元道:“是黑市里的事,希望是我多想了。” 对自家娘子,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把那失踪案说了出来。 阎娘子听得也有些害怕,道:“那就在家先待着,等情况清楚了再去呀。” ... 饭后。 李元睡了会儿午觉,视线忽地投向血刀门发放的佩刀。 之前,他是忙东忙西,没有固定的时间和工具能够去尝试些东西。 而既然如今告病在家,手里又有了这把刀。 那么...也许他可以试试挥刀。 既然与老虎交流可以领悟出“驯兽术”,那么挥刀有没有可能领悟出“刀术”呢? 这棚屋虽小,但却如麻雀五脏俱全。 主屋,侧屋,前院后院,都有。 飞雪片片飘落,后院被王婶扫开的空地再覆新白。 李元抓着佩刀来到空地,拔刀,收刀,胡乱挥了会儿,一无所获。 他坐在屋檐下歇了会儿,又想起自己前世做屠夫的经历,决定试试宰猪时练出的“刀法”。 43.出事 杀猪。 一捅,二割。 捅,是捅脖子,让猪血尽快流出。 割,是割猪头,五脏六腑,是割肉。 李元在穿越前曾在某个演义里看过个用蛇矛的张将军。 张将军曾是杀猪的,他也是杀猪的。 李元有时候常想,这张将军练就的矛法会不会就是这么捅猪捅出来的?战场上遇到人,就把人当猪,长矛一下一下往脖子处捅,又快又准又猛。 无他,唯手熟尔。 思绪闪过,李元握刀,微闭眼睛,回忆着前世的场景。 他眼前好似有一张张案板,而每张案板上都躺着一只被勾着脖子无法动弹的猪。 哗! 捅喉! 他手掌一翻,猛然出刀,刀尖往着假想里的猪脖子捅去。 顿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猪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再接着,待到猪血流尽,清洗干净,则是... 呼! 割头! 李元双臂之间,有一股热流流过,血液之力的加成之下,这往下割的一刀并不快也不猛,或许是差了点什么,他的力量无法灌注到刀的每一寸上,只是单纯的动作。 刷刷刷! 紧接着,他手中长刀开始在半空割动起来,取肠子,割五脏...... 一套之后,收刀,然后略作停息,又开始假想着去屠宰下一头猪。 一片片雪花飘落到了后院堆积的木箱木盆,邦硬的黄土岩石,一棵光秃秃的树上,又随着那刀光不时飞起。 屋里,阎娘子正趴在窗户前,看着自家男人与风雪里舞刀。 雪起,刀落。 奔踏之间,地面的白雪被踩成了黑色的脏冰。 常人走在上面,若是快了几步,还会滑倒,但少年却稳得很。 那一股血液的力量随着他的舞动,在他周身流转,使得他热气腾腾,汗气化白雾,如煮沸锅子里的水汽... “我家男人,可真是威风呀...” 阎娘子俏面如春,右手似莲花开了半边,托着娇美的脸庞,痴痴地看着后院里的雪和男人。 她目光扫过男人强壮的腰肢,健壮的大腿,还有那鼓涨的肌肉,忽地脸儿又红了红。 李元练了小半个下午,但除了活动了下筋骨,屁的收获也没有。 “果然,技能不是那么好形成的。 不过,总觉得第一下的那一捅才有感觉,后续的割砍,都差了点什么。 算了,不急,我前世杀了那么多猪,这在用刀方面,总归是有些优势的。 明日继续吧。” 回到屋,吃了饭。 阎娘子也没提出去逛的事。 李元可是说他受了伤才回来的,这当天就出去逛街算什么事啊? 饭后,王婶手脚勤快,也没人和她说,便烧了许多热水,倒在木桶里,说要给老爷与夫人沐浴。 今日落雪,水也不需外出去打,只需从露天的水缸里取便是了。 李元也不客气,舒舒服服地洗了澡,上了床。 等了片刻,阎娘子那如火的胴体就也钻入了被窝。 外面冰天雪地,可被窝里的人儿却炽热的紧。 ... ... 转眼又两天时光悠悠而逝。 雪早停了,解冻之时,最是严寒。 饭后稍息,百无聊赖,少年与娘子坐在后院。 “这雪之后,天气就该慢慢回暖了。”阎娘子还裹着从前那身蓝底白花的村姑袄子,坐在后院屋檐下的木椅上,看着不远处那光秃秃的树,道,“也不知是什么树,到了春天又会开出怎样的花。” “是杏花树。”李元持令买这棚屋时,曾经问过负责这块的血刀门弟子。 “杏花?”阎娘子顿时欢喜起来,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春水粼粼般的光,“以前我老家有,可到了小墨坊却没有,现在又有了...可见,这里又是我的家。” 李元笑道:“本来就是你的家,我在哪儿,哪儿就是你家。” 阎娘子剜了他一眼,却不否认。 过了会儿,阎娘子忽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站到了院子里,摆出一个起手式道:“相公,这几天看你练刀,我也想再把之前你练的那功法拾起来练。” 她心里也有些小不甘心。 自家男人的功法还是她传出去的呢。 凭啥自家男人没几天就学会了,而她学了这么久都不会? 李元道:“你练,不对的地方,我来纠正。” 阎娘子嘻嘻笑着,然后又收敛神色,肃然地将双手展开,作柳条于风中拂摆之状,脚步轻盈,呼吸按照某种特有节奏一张一弛。 李元是过来人,自然知道这功法奥妙,便道:“呼吸和动作只是表面形式,你做这个的目的是为了调动体内气血的流动... 气血会在你体内回旋流转,在某种运行和松弛之间,日积月累,继而慢慢地形成一种特殊的血液力量。 那是一种温热甚至滚烫,但却会让你非常舒服,甚至周身都变强了的力量。” “嗯...” 阎娘子认真地练着。 如今家务活有王婶做,她双手也是解放出来了。 李元则是继续耍起了他的杀猪刀法。 傍晚时分,热气腾腾的粟米饭上了桌,除此之外还有一盘大葱炒肉,一盘韭菜炒蛋,还有一份洒了盐粒子和油的肉汤。 这可真的是算很丰盛了。 县里物资还算丰富,出棚区去市场买到大葱和韭菜还是不难的。 李元吃完,走到前院,王婶正忙前忙后地在烧水,准备给他洗澡。 而就在这时,棚屋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李兄弟,在家么?我是蔡泽。” “咳咳...咳咳...在...” 李元一边咳嗽,一边应着,亲自去开门。 屋外站着个穿着衙役服的青年,不是蔡泽又是谁? 这蔡泽手里还拎着一篮冬枣,一条鱼,见到李元,道:“李兄弟啊,我是刚听说你旧伤复发,所以一放衙就来看你了。” “屋里请,蔡兄...不过,你的东西我可不能收。我能来此,多亏你帮忙,哪有再收你东西的说法?咳咳...” “自家兄弟,别客气了啊。”蔡泽说罢,又开玩笑似地说道,“你呀,明明都是九品了,怎么还瞒着哥哥?” 李元胡扯道:“也不是瞒,这不是受伤了吗?伤势一复发,随时被打回原形,所以才没和蔡兄说。” 蔡泽听了他的话,叹了口气,忽地凑近了道:“身体若是能撑着了,就早点回去。” “怎么了?” “各个场子的杂役都是看人的,你回去晚了,他们都跟了你那搭档,今后你若要办事可就会麻烦些了。” “是嘛?” “你那搭档叫温小乔是不是?” “是...” “温小乔家是梧桐坊的粮商,她有钱,又有手段,这次我听说她正在调查之前弟子的失踪案呢。若是查成了,那可是大功。 你赶紧回去,一是抢一抢话语权,二是和她一起把那弟子失踪案给弄个明白。到时候成功了啊,保不准门中提拔你们成为外门弟子。” “蔡兄,那失踪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失踪,县里年年有人失踪。” “可那是值夜的血刀门外围弟子...” 蔡泽靠近了,笑道:“我猜是被人悄悄宰了。 但这次不同,岛上的李爷肯定会留心,现在就是看有谁敢出头去做那事。 力气,李爷帮助出; 功劳,李爷又不抢,多好的事。” 说罢,他又连连摆手道:“我乱说的啊,你别放心上......怎么样,有没有下定决心赶紧回去?” 李元叹息道:“蔡兄,我也想啊,奈何身体...欸...” “那,真是太可惜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蔡泽又蹭了一顿饭,这才离去。 他离开后,阎娘子才从帘帐后走出来,担忧道:“相公,咋办?” 李元回想起那日感知到的阴冷气息,沉声道:“我倒是希望温小乔能立下大功...好让我能好好地待回黑市里。” ... 转眼又是三日。 天气渐暖。 这一天,傍晚时分,李元家的门再度被敲响了。 敲门声急促、刺耳。 “李兄弟,李兄弟!”蔡泽声音从外传来。 李元开了门,却见蔡泽满脸凝重。 李元奇道:“怎么了,蔡兄?” 蔡泽迟疑了下,沉声道:“温小乔...也失踪了...” 44.嗯?为什么是枪法?(求追读) 温小乔...失踪了... 李元闻言,顿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怎么失踪的?” “守夜当天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昨天她也照常在中市里闲逛,可到了傍晚人就突然不见了。 那些杂役到处找她,却怎么也找不到。” 蔡泽脸上犹然带着不敢置信。 事到如今,他也察觉了明显的古怪与异常。 李元又问:“李爷呢?” 蔡泽道:“李爷没事...但李爷也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这披着衙役服的血刀门弟子忽地古怪地看了一眼李元,然后压低声音道:“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所以才提前告病在家?” 李元苦笑道:“哪儿能呢...李爷都发现不了的事,我怎么能发现? 我这伤是真的有,蔡兄去问问小墨坊的人,去问问回春堂大夫,他们都知道。” 蔡泽沉默了下,道:“那李兄弟觉得哪儿有问题?” 李元想了会儿,忽道:“昨天蔡兄说那些失踪的弟子可能是被人悄悄宰了的,那...那这些弟子的尸体呢?尸体会在哪儿?” 蔡泽愣了下,他昨天说“被人宰了”只是随口说说,可现在听李元这么一提,发现确实有可能。 之前,他之所以没做这种猜测只是因为一来现场没有丝毫打斗痕迹, 二来血刀门在银溪坊就是土皇帝,已经很久没人敢在银溪招惹血刀门了。 蔡泽眼珠咕噜噜转了转,把手里的一篮苹果给递了过去,匆匆道了声:“李兄弟好好养伤,我先回去了。” 李元接过苹果,行礼相送道:“蔡兄,进来喝口水吧...” “下次吧。” “那...慢走啊~~” 暮色如血,黏糊糊地附着在这银溪坊棚区外的逼仄小道上,有些红的腻人。 蔡泽去远,李元才关上门。 他拎着苹果的手有些发抖。 蔡泽,根本不是来探望自己的!是有人在让他来试探自己! 不过那温小乔失踪的事想来是真的,一次两次失踪血刀门也许还当做普通失踪处理,可现在温小乔居然也失踪了,这事儿就必须彻查到底了。 血刀门不会容忍这么一个巨大的不安因素。 希望...希望真的只是杀人,只是江湖性质的帮派厮杀... 而不是... 李元微微闭目,那腐臭的、阴冷的宛如巨尸般的深山老庄又出现在他脑海里。 伴随而来的,是一阵阵记忆犹新的恐惧。 “相公,你怎么了?” 一双柔荑从后绕过李元的腰,阎玉柔和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李元闭目握着那手,感到自家女人手上传来的暖意,才稍稍舒了口气,沉声道了句:“吃饭,吃完了我继续练刀。” 穿越前,他浸淫杀猪刀法许多年, 如今这几日孜孜不倦地练下来也确有几分隐约掌握了发力门道的感觉, 尤其是那种“捅”的感觉,非常清晰。 所谓的技能,就是最大限度地将力量发挥出来的方式。 他远程攻击有弓箭,近身的总得也有一样,否则无法安心。 ... 入夜。 月似霜雪。 李元握刀,在后院的月光里,忽割忽捅。 热流于肌肉之间窜动,越发得心应手。 忽地,李元如是找到了感觉般,双目爆然睁开,如电光耀耀。 哧! 哧! 哧! 他连捅三刀,竟是捅出了轻微裂帛的呼啸锐利之声,而这是之前所没有的。 与此同时,一股玄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感受着那一股热流的游走,虽然还粗糙,但只要遵循,就可以发挥出比普通出刀更强的力量。 李元闭目良久,才舒了口气,然后瞥头看了眼信息里几条变化的栏目: 【姓名:李元】 【加点:159点】 【技能:初级枪法(1/10)】 李元:?????? 枪法? 练刀练出了枪法? 他抓着手里的刀,瞥头一看,原本是“12~13”,现在还是“12~13”。 “加点。” 李元尝试性地在“初级枪法(1/10)”后的“+”上连点10下。 一股记忆顿时浮现而出,那是数十天辛勤苦练,挥洒汗水的记忆。 随着这记忆的落定,他的肌肉已经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这变化使他的双臂微微粗壮了一些,但不明显。 而一些肌肉的细节之处亦是有所改变,使他在出枪时能更好地调整力量。 李元再看。 “初级枪法(1/10)”已经变成了“中级枪法(1/20)”。 李元想了想,匆匆取了根箭矢,又取了一根后院晾衣服的硬木竿,把两者紧紧地捆绑起来,然后拿在手里掂量了下,再侧头看,却见数值变成了“14~15”。 要知道,这就是一根破竹竿加矢尖,就是一个粗糙无比的“枪”。 可他拿着这样的兵器,居然显示出的数值比持着精钢刀更厉害。 “相公,天黑了。” 油纸窗掀开了个缝隙,烛光里探出阎娘子娇艳的脸。 “我再练会儿刀......枪......”李元回了声。 这危险的世界让他感到一种紧迫,之前他几乎完全依靠加点,而今后...若有时间,他会利用自身修炼来节省点点数,即便不多,但能多一点便是一点吧。 李元握枪,开始往前猛捅。 这捅的感觉越来越舒畅,有种得心应手的感觉。 ... 两日后,早。 冰冷的湖心岛上,黑市依然熙熙攘攘,而岛屿的几处边角则是停靠了几艘血刀门的船只。 这些船只的船边上站了一些穿着紧身皮衣的人。 这些人腰间系着绳索,鼻子上罩着锡制的环形空管。 噗!噗!噗! 一声声跳水声,在这黑市的喧闹里并不算太过显眼。 不一会儿,绳索忽地拉了拉。 船上的人会意,便匆忙拉着绳索将人拉了上来。 这些人是专业的“潜水员”,又或者说是“采珠人”。 采珠人上来后摇了摇头。 船上人把毛毯,和热水递了过去,让采珠人不至于受了风寒。 而船则是继续往前移动。 待到了一个新的地点后,采珠人解开毛毯,继续跃下水中。 水波荡漾,不一会儿便又恢复平静,再一会儿又是绳索拉动,采珠人回船。 “有发现吗?”船上的人继续问。 采珠人还是摇头。 如此...循环往复。 采珠人和和几艘船只耐心地以湖心岛为中心,搜索着周边区域,直到黄昏时分,天色渐黑才收队。 他们...在搜索“尸体”。 ... 入夜。 蔡泽穿着便服来到一处颇为气派的楼阁前。 阁门上挂着一摞的珠帘,隐约可见其中莺莺燕燕,不时传来女子嬉笑的声音。 蔡泽不敢入内,只是站在石阶前。 等了会儿,内里传来一个醉醺醺男人的声音。 “进来进来。” 蔡泽这才入内。 一入屋内,地龙的暖气便升腾起来,将外面的寒冷彻底隔绝了。 县外乱世,县中饿殍,此处居然还有地龙,不可谓不奢侈。 除了暖气,那偌大的木阁里还滚着一些裹着毛毯的美丽女子,各有风情。 蔡泽咽了口口水,走到尽头,看着一处黑暗里正在承载两名美人侍奉的男人,道:“黑面长老,今日调查,暂无所获。” 被称为黑面长老的男人点了点头,道:“那就继续查。 那三名弟子若非失踪,而是被杀了,这抛尸之人只会抛在旁边的湖中。 一查便知。” 蔡泽恭敬应了声“是”,便要退下。 黑面长老道:“那个入了品的少年郎还在养病?” “是。” “是个有趣的人,也是个有福缘的人。 找机会告诉他,他本来是可以直接成为外门弟子的,只是我们的副门主瞧不上他。” “是。” “下去吧。” ... 次日。 采珠人继续探索,无果。 ... 第三日。 狂风,暂停。 ... 第四日。 大风,暂停。 ... 第五日。 恢复搜索,无果。 ... 第六日。 继续搜索,无果。 ... 第七日。 当某个采珠人继续跳下新水域,进行惯例的探索时,忽地他身子僵硬住了。 在距离阳光很远的幽黑水域里,隐约见到见到了几张铁青色、肿胀的脸庞。 那些脸,扭曲,狰狞,又透着某种诡异和恐惧。 发现的采珠人顿时战栗起来,鸡皮疙瘩一阵阵涌了起来。 他急忙拉动绳子,匆忙逃跑般地远离,待到上了舟,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找...找到了...” 45.吐魄功,春秋刀 晨光里,风已渐暖。 王婶正在土灶边忙前忙后,烧水煮饭。旁边的木盆里放着老爷夫人的脏衣服,一会儿她得去银溪边洗,洗完了再抽空洗她自己的和孩子的。 棚区外,杨柳枯枝已生嫩芽,棚区里孩子们追逐跑过时,柳绦便被风带起,来回舞着,颇有几分生机盎然的感觉。 不觉之间,凛冬消逝,初春已至,银溪的棚区多了些喧闹,人心里也多了点欢喜。 可是,李元的心情却依然沉着。 今天是他“病假”的最后一天,明天他得回黑市,可黑市的情况...他却还不清楚。 他想继续休病假,却不知行不行。 但中市...肯定是去不了了。 可其他地方,他也去不了。 深山老林没法钻,出了县城是找死,唯一的路子就是窝在这银溪坊。 他想拖到尘埃落定,等事情真相大白了再说。 正想着,敲门声,伴随着蔡泽的喊声响起。 “李兄弟,李兄弟?” 李元匆匆去开门。 门一开,蔡泽便笑道:“还是李兄弟提醒的对,失踪的人都找到了。 他们的尸体都在湖底,这么看来应该是凶杀,而不是失踪了。 这件事门中很重视,最近也会遣人设套,把这暗中之人给勾出来,李兄弟不必再担心了。” 李元听到有进展,心底轻轻舒了口气,只要真查起来了,查出眉目了,那后面应该会有一连串的消息。 但事情还未清楚,他的病就好不了。 顿时间,他捂着胸,发出剧烈的咳嗽,好像咳的魂都没了,“咳咳咳,咳咳咳咳...” 良久,才喘着气、断断续续道:“蔡兄,我...咳咳...有些伤了底子,这病难好啊...咳咳...” 蔡泽忽地凑过去道:“门中是有神医的,若是外门弟子或内门弟子受了伤,这神医随叫随到...欸... 李兄弟一身本事,要不是那位副门主瞧不上你,你早该是外门弟子了。” 说罢,他唉声叹气, 脸上露出些愤愤之色, 好似在为李元抱不平。 “哦...”李元应了声。 蔡泽期待着什么,瞪眼看着李元。 李元问:“副门主瞧不上我?咳咳咳...” 蔡泽道:“是啊,本来李兄肯定是外门弟子,是副门主...欸,不说也罢。” 李元咳了几声,赞道:“副门主真是好眼光啊...欸...我这身子...难...难啊...” 蔡泽:?????? 李元继续道:“不瞒蔡兄,今日我正准备去黑市,寻李爷再请病假...这病怕是还要再休息半个月。咳咳...” 蔡泽:...... 一时间,他竟没话说了。 李元也不说话了,他不适合热血的风格,而是需要让自己待在一个安全的区域,尽可能地搜寻功法,低调地提升。 他又不傻,这蔡泽身后明显有人,现在跑过来挑拨他,想让他当炮灰?又或者是什么棋子? 不可能的,他不会当的。 两人又随意聊了会儿,蔡泽选择了告辞。 李元看了看天色。 今日天晴,风和日丽。 “阎姐。”他喊了声。 后院里,娇美的阎娘子从门后探出了脑袋,“咋了,相公?” “我去一下黑市。” “啊?” 阎娘子急忙跑了出来,有些担心。 李元道:“我继续请病假。” “若不肯呢?” “会肯的...” 李元安慰了她一句,也算是给自己信心。 他跑到厨房,取了前两天让王婶去买的肠衣,将一些猪血灌入其中,继而扎好口子提前丢入口中,以备不时之需。 这算是“口吐鲜血”的升级版“道具”了。 ... ... 午后。 李元重新登上了湖心岛。 黑市依然秩序井然地运转着,只不过气氛有些莫名的森然与肃穆。 岛屿边缘有一处小林子,林右靠水,林木长青,此时显出几分阴郁,隐约之间能看到不少杂役与血刀门弟子正围拢在那里什么。 李元没靠太近,只是在路过时远远地瞥了一眼。 他瞳孔缓缓缩起,原来那众人围着的是十余个草席,每个草席上都躺着个泡的涨开的腐烂“巨人”。 最边上一个,隐约可辨出是温小乔。 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尸臭。 李元心中一沉,腹里一阵翻滚,喉结滚动,加快速度匆匆走过,不作丝毫停留。 显然,这岛上的失踪案可不止最近这三起...而是由来已久。 ... 片刻后。 他来到了黑市正门,亦即北门。 无名小亭中,李爷似乎永远睡不醒,恹恹欲睡地在躺椅上休息。 只不过,他身侧的信息出卖了他。 李元清晰地看到他的信息从原本的“130(180)~140(210)”变成了““135(180)~145(210)”。 李爷看起来是在休息,其实是在养伤。 李元视线一扫,又收回,今天他必须继续请病假。 于是,他捂着胸,行礼道:“咳...咳咳咳咳...元见过李爷...咳咳...” 躺椅上的李爷忽地幽幽道:“李元啊,你今天还要告病在家,是不是?” 李元愣了下,继续咳嗽,道:“李爷见谅...元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归心似箭,奈何身体抱恙...” “呵...呵呵呵...” 李爷笑了起来,忽地道:“这样吧,李元,我给你个机会。 这次别请假了,留下来跟着我。 你中市也别回去了,就随我待在这北门,白天给我端茶倒水,天黑了就离岛回家,如何?” 李元咳嗽了几声,面带虚弱道:“咳咳,元不知何以得李爷看重...” 话音落下,空气忽地沉闷下来,带着几分压抑。 李元顶着这压迫感,只是垂首不说话,他能感到李爷那双灼灼的瞳孔正仔细地打量着他,好似要照清他整个人一般。 良久, 随着李爷的开口,这种压抑感才烟消云散。 李爷只淡淡问了四个字。 “你留不留?” 然后, 李元果断地回答了一个字:“留。” 李爷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道了声:“好!” ... 这一天,李爷什么也没和李元说,只是吩咐他端茶倒水,去抓果子。 李元也什么都不问,只是把李爷交代的事给办好。 一到傍晚,李爷就打着哈欠起身。 入夜后,这黑市所在的湖心岛会实行岛禁,李爷也不必镇守在这里。 李爷住所在北市的某处,而李元需要走到南市坐船返回,于是乎在半道便分道扬镳了。 ... 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五日后。 李元还是正常地为李爷倒水。 可今天李爷却看向了他,忽地问了句:“想学刀法吗?” 李元道:“想。” 李爷道:“那我便传你刀法。” 李元奇道:“那李爷可需我做什么事?” 李爷道:“需要你做的,就是什么事都不做,只好好地把我这一脉功法传下去。” 说罢,他又道,“你可知我为何要传你功法?” 李元很配合地摇了摇头,一脸求知的表情。 李爷道:“因为你有天分和福缘,你明明出身乡野,但十七岁却已入品; 你性格沉稳,没有寻常年轻人的浮躁,趋吉避凶,这次竟躲过这般的杀劫; 你心性不错,给我端茶倒水,没有谄媚,也没有怨恨; 只有你这样的年轻人,才可能将我这一门的功法好好儿传承下去,不至于失传。 我等了许久,却只等到了你,那就是你了。” 说罢... 气氛忽地沉默了下。 “还不倒茶,行礼,拜师?”李爷道。 李元急忙去倒热茶,然后拜倒在地,双手将茶高高托举,恭敬道:“徒儿见过师父。” 李爷受了这一拜,抓过热茶喝了一口又放到边上,道了句:“我叫李羽,我这一门名为偃月门,我要教你的功法叫吐魄功,刀法叫春秋刀。” 46.影血,影骨,生命图录 “任何法门想要入门,只有两种途径,一种是悟,一种是练。 悟,是自己悟。 所有功法都是人创出来的。 别人能创,你为什么不能? 常持此心,才能精进,不做功法的傀儡,而做其主人。 贩夫走卒,若是常做一件事做的熟练了,那也会磨砺出自己的法门。 为师曾在闹市见过一卖油翁,钱孔滴油,钱孔竟然不湿。 为师亦曾见过一屠夫,刀刃解牛,哗哗作响,宛如乐曲,刀刃不损而牛却自解。 这些人,在日常里,就是悟出了自己的法门。” “可绝大部分人,不会有这么一个悟出自己法门的机会,即便有了,悟出了入门的,却悟不出后续,更悟不出绝顶。 所以,我们需要传承,需要掌握那些过去惊才绝艳之人创出的力量。 这力量分功法和技能。 功法,是根本法,功法突破,你才能突入更高境界。 技能,是使用法,技能提升,你才能真正调动自身力量。 除了这两者,兵器也很重要。 一把好的兵器,才能承载并你发挥出的力量,甚至帮你发挥出超越自身的力量。 世间传闻,有妖器神兵,那些兵器握在手中,自不是凡兵能够比拟。 可若你境界不够,抓着那些兵器,也是用不了的,反倒会噬了自身。” 李爷坐在躺椅上,侃侃而谈。 无名小亭四周,往来之人如潮起落。 小亭似孤岛。 但这岛上,李爷听不到那一声声来去之人恭敬喊着的“李爷”,而只是专注地给这位衣钵弟子讲解着些基础信息。 从李元专注的眼神里,李爷知道...这乡坊来的少年郎是真的没学过武,也没人和他说过这些。 他心甚慰,眼虽眯着,但亲近的感觉却又升了几分。 师徒关系,有时候就像男女。 若男女是第一次,那感觉就不同。 师父对徒弟亦是如此。 两人一问一答,对话继续着。 “老师...元,想问境界。” “境界,众人皆知,可分九品。 可真正知道这九品是什么,又有几人?” “不与夏虫语寒冰,不与蜉蝣言春秋。 上三品如何,我们无从得知。 中三品,亦只能窥得只鳞片爪。 下三品,倒是可以求一求...为师,便与你分说一番这下三品。” “第九品,炼肉。 以功法锻炼己身,待到修出一股热流于肌肉中流窜,随心所欲,便是成了。 但这热流并非气,而是一股特殊的血液力量。 这血液,是高于你体内血液的。 游走之间,可温养身体百骸,使你的身体力量强度,都得到提升。 江湖里有句流传的话... 狗血养狗,猪血养猪,虎血养虎,龙血养龙。 血既已变,人亦会变,而这变化最先体现在在肌肉。 所以,这是练肉之境。 入了此境,身强力壮,常人再难比拟,便是有疾病生出,只需调动这股特殊血液覆盖病域,便可快速恢复。 这一点...你应该很有体会。” “是,元入品后,和未入品确是相差极大。” “嗯...你的变化,皆是源自此血。 而在江湖里,所有人都把这血叫做......影血。” “影血?这是何意?” “便当是这特殊血液的一种称谓。 至于为何会流传,想来是从高品强者,或是一些大宗门势力里传出来的,约定俗成,这么叫就这么叫了。” “学生明白了。” “第八品,炼皮。 随着八品功法调度,你体内积蓄的影血会变得井井有条,宛如百川星罗棋布,最终为体表覆上一层血衫。 此后刀枪不入,便是站在一边任由凡人砍击,也是无碍。 除非你自己疲了,累了,否则凡人之刀根本无法破开你的防御,顶多就在你皮肤上留下一层淡淡的白痕。 而九品的攻击虽然会给八品带来些麻烦,可因为这皮的缘故,九品极难真正地伤到八品,除非一下又一下地连续地攻击要害,才能真正地造成伤害。 凡人不敌九品,九品难敌八品。” “第七品,炼筋骨。 此境,影血积蓄达到上限,体内过往的凡血再也不见,所以就产生了质变。 还记得九品之时,是影血养人吗? 现在,影血既已充盈,便是身体真正改变之时。 这改变便是筋骨。 骨,乃血之源头。 影血养出了影骨。 影骨又翻过来制造影血。 自此之后,你体内所有产生的血都是影血,和凡血再无关系。 这影血之劲常驻于身,源源不绝。 若说九品八品还存在被消耗死亡的可能,这七品便是不会再有被消耗的危机了。” 说罢,李爷沉默了下,又继续道:“六品,便是入了中三品。 这中三品的第一境界叫————改命。 骨生影血,源源不断。 可你的生命层次依然停留在凡人阶段。 这时候,你需要的不是功法,而是......生命图录。 传闻生命图录中记载非凡,一旦领悟突破,将彻底脱胎换骨,迈入全新的生命层次,成为更高级的‘人类’,寿元也会因此增加许多。 一旦成为了更高级的‘人类’,凡女将无法为其繁衍后代;同理,凡间男子也无法令六品之上的女人怀孕... 不过,一般到了这种地步的存在,对繁衍的欲望都会变得很低,他们也许会纵情欲念,却不会想着生下一个累赘。 故而,若想留下后代,最好在入六品前。” ... ... 一天飞快过去,天才入暮,李爷就匆匆地赶着李元回去了。 李爷一定知道点什么,李元如此想着。 但他不会去问。 长舟荡开湖心,留下惨红的轨迹。 李元忽地想起最初到来时,李爷曾经说过“小李爷这虚名你当得,但能不能维持住,就看你自己”。 “原来是这个意思。”李元明白了。 李爷是想看他会不会死。 如果死了,那就是个没福气的人,小李爷这虚名也就烟消云散了。 幸好,他请了病假... ... 回到家没多久,蔡泽就拎了一坛酒来拜访了,这酒比他上次送的那大米酿还要好。 “李兄啊,没想到李爷居然收了你做弟子,今后我说不定还要依仗你呀...” 他称号直接改了。 从“李兄弟”变成了“李兄”。 自称也从“为兄”变成了“我”。 李元笑道:“蔡兄说哪儿话呢? 我能入血刀门,难道不是因为蔡兄的帮忙? 我李元无论什么时候,对蔡兄都是心怀感激的。” 蔡泽见他神色诚恳,心里也生了几分感动和亲近,只觉这位李元实在是很上路子... 他也没问李元的伤,而是笑道:“今日蔡某做东,去天香楼喝两壶?” 李元苦笑道:“家里有婆娘呢。” 蔡泽愣了下,“习武之人,要什么婆娘?” 虎狼之言,言之凿凿,让李元一时都不会了... 蔡泽又道:“李兄啊,你可能还不知道。 修炼之人,需得心无挂碍,娶个婆娘就是给自己束一道绳索。 只有那些突破无望的人,才会娶了婆娘,安度余生... 不是我说,你家那婆娘,配的上你么?” 李元脸色顿时沉下,道:“蔡兄慎言...我夫妻恩爱,你就别说事了。” 蔡泽这才告罪,然后两人又聊了会儿便离去了。 ... 蔡泽离开李元家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来到了银溪坊深处的一个府宅前。 很快,护院领着来到了府宅里一座楼阁前。 院子里,黑面长老正独坐着在饮酒,而他身侧则是绕着四名模样、气质各异的女子,正缠绕着他为他揉捏肩膀,大腿。 蔡泽不敢看,只是低首进入,道了声:“见过长老。” 黑面长老问:“李羽收的那弟子,如何?” 蔡泽把原话说了一遍。 黑面长老有些玩味地摸了摸下巴,随手搂过一个美人按到大腿上,抬手挑了挑她下巴,嗤笑道:“女人还要娶?” 蔡泽道:“他说他们夫妻恩爱。” “呵...”黑面长老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蔡泽也跟着笑。 黑面长老大腿上的女人也一样在笑。 他们都在笑。 笑的很开心,好似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笑罢,黑面长老才道:“看来副门主瞧不上他,是有原因的。 不过也好,这样的人就是边缘的人。 李羽这供奉本就边缘,他的弟子也边缘,算是一脉相承了,由着他们去吧。 不过,供奉收弟子,这弟子自然也不能再是外围了。 至于能不能升外门或者内门,还是得看副门主的意思。” 蔡泽道:“若是副门主不给他改变身份,那就好了。” 黑面长老道:“他只是瞧不起泥腿子,可不会不给李羽面子。 他傲慢,可他不傻。 算了,此事到此为止,这个叫李元的少年郎,别再盯了。 他虽是你引入门的,但今后和我们这一系也没什么关系了。 李羽不会被人所用,也不会掺和进其他事,别去惹他们了。” “是...长老。” “蔡泽啊,这些年你也为我做了不少事,等黑市中市的沉尸案结了,我就收你为弟子,这件事你盯紧一点。” “是!长老!”蔡泽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他是没资质的人,可却也奢求更进一步。 而血刀门内门弟子的身份地位人际圈,将让他踏入更高的阶层! 47.蟾蜍登天阙,聚气如山重 次日。 李元如往常,来到了黑市北门的无名小亭,站在了李爷身侧,继续听他教诲。 往来的黑市商人,武林中人,外围弟子,装卸杂役在经过时,先会恭敬地叫一声“李爷”,然后又对这少年郎投以目光,似乎在想着他凭什么能被李爷收为弟子。 李爷忽道:“被这许多人看着,记住了模样,有什么感想?” 李元道:“他们知道我是您的学生,之所以看我,是为了记住我。 但他们记住的又不是我,而只是记住了李爷的学生。 今后若是遇到学生,他们会先想一想, 要么不得罪,要么...就斩草除根,不留痕迹。” 李爷笑了笑,道:“你果然是个上好的衣钵传人。” 李元商业吹捧道:“您也是一位上好的老师。” 李爷道:“做我的学生,其实很安全。 因为我虽然坐镇在这里,但一向只执法,却不沾利益。 我虽然执法,可也知道网开一面,水至清则无鱼,所以只要不触碰血刀门的底线,该行的方便我也会行,该放的人我也会放。” 李爷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颇新的小册子,递给李元道:“就在我身边看。” 李元接过,却见册子封面什么也没写,他翻开,入目的是一幅幅姿势图,图上标注着不少蝌蚪般的红点,那是发力精要。 而图下则有一些文字,想来是心法。 李爷道:“这册子是为师抄的,里面的图也是为师画的。 其实,一幅画对修炼者来说非常重要,画者的精气神都会融入其中。 若是祖师爷画的,你便是看上一眼,都能感到那扑面而来的杀气。 之后练起来,自然也会事半功倍。 我的,就差多了。 只不过祖师爷的功法早就失传了。 是被毁了,还是遗失了,再或者说自然地腐烂了,谁也不知道。 但据我师父说,他师父的师父就已经是用自己抄写的功法来教导弟子了。 这也是我偃月门传统。 在修炼有成后,将师父的功法抄录一遍,之后若有精进,便毁了原本的功法,再抄一遍,以此教导后来的弟子。 一来,自己绘出的图更能理解其中神髓; 二来,纸质难以保存长久,隔代便会毁坏。” 李元奇道:“为何不刻在石碑,金属,或是竹简上?这样应该可以存放更久。” 李爷道:“听闻偃月门祖师爷是个很骄傲的人,他书写了吐魄功和春秋刀后,便交待弟子,今后传法只能书写在纸张之上...... 若是传不下去了,那便传不下去了。 就算失传了,也好过被庸人学去了好。 只可惜,世上天才总不如祖师爷想的那般多。 偃月门是越来越差,到我这一辈...已经沦落成下三品的孤家寡人了。 我没祖师爷的天赋,也没他的傲气,我只想把这功法传下去。” 李元道:“我也定会传承下去。” 李爷微笑着点点头,道:“册子分上下两篇,上篇是功法《吐魄功》,为师只勉力记下下三品,原本的生命图录却是遗失了... 当年为师画不出来,后来还是画不出来,于是...这就这么丢了。” 说着,他长叹一口气,面色显出几分沧桑,眼里更是流淌过一些记忆和悲伤,继而嘶声道,“但你可以看看为师画的那些线条,也许...也许...你能够画出来。” 说完,他又自嘲地笑了笑,“算了,先这么学。 下篇是刀法《春秋刀》,这法门是配着《吐魄功》的,九品到七品都有。 看的话,你自己看,不会再问为师。” 李元点点头,又道:“弟子之前曾经学过一门功法,不知道是否存在影响?” 李爷道:“筋骨未定,一切皆可改,这一步叫换影血。 九品在换的过程里,会有些痛,但没什么大碍。 八品的话,则需要配备止痛丹药,以及一些补物。” 李元好奇道:“影血......都不同的吗?” 李爷道:“当然不同。 这些功法之中,皆藏有玄意。 不同的功法练出的影血自是不同,最终导致的改命结果也是不同。 影血于体内会形成冲突,这就是疼痛的原因所在。 江湖里有不少散人,可若是没有完整的传承,他们一生只能止步于六品之前。 因为七品是一个分水岭。 七品的时候,你有了影骨。 你的影血会被影骨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 你可以换血,但你换不了骨头。” 李元:......... 李爷忽道:“后悔了么?” 李元摇摇头,道:“能得老师赐法,元已是感激不尽。” 李爷道:“血刀门也只有下三品的法门,更强的法门在他们背后的那个大势力手中,但你想混到一步,却需要经历无穷的风险,也需要立下诸多的功劳。” 李元道:“老师说的对,世间天才很多,可能够活着获得更强力量的人却很少......七品,元已知足。” 李爷点头道:“好啊,说的真好啊......不过你不该知足,你还有希望,因为六品的生命图录,为师虽然未曾画出神,可形还在。 或许,你这般宛如止水,不动不摇的心态反倒是可以观形而悟神。” 李元道:“是...学生会努力。” “好,好,好。”李爷连说三个好。 他看这弟子是越看越是满意。 原本,他是隔雾看花,别无选择。 可现在看来,这位简直是完美的衣钵传人。 这弟子有天赋,性子谨慎,还很知足,若他偃月门的功法还传不下去,那就是真的天意了。 ... 师徒俩简短的对话后,李元则是专注地看起了功法。 捧着功法,他甚至鼻子都有些发酸。 终于... 终于见到功法了。 他先粗略地翻了一下。 无论是九品,八品,还是七品;无论是功法还是技能,都是图和文字。 两者相互结合才能练成。 而这其中,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甚至在上篇的末尾,李元还见到了一副古怪的“流水图”,这幅图由无数曲线构成,看起来就像是河水在潺潺流动。 这是唯一一幅下方没有文字的图。 “这应该就是老师所说的空有形、而无神的生命图录了。就这图,能突破六品?进入更高的生命层次?”李元心底很是好奇。 他盯着看了会儿,没有感觉到因为阅读了高端信息而头疼的感觉,但同样也没任何收获。 流水是流水,他是他。 他又返回了前面,认真看起九品的《吐魄功》来。 《吐魄功》总纲是几句诗,贯穿整个下三品的修行。 这诗是: 蟾蜍登天阙,聚气如山重。 大江流四野,吐魄月成弓。 相比起之前他瞎摸索出来的《回柳功》,这门功法似乎更注重呼吸法。 李元仔细看了一会儿,就明白了了所谓“蟾蜍登天阙”,是指姿势,需得将自身尽可能团起,宛如蟾蜍一般。 而“聚气如山重”,则是指尽可能呼吸更多的空气,甚至使得这些空气在体内被压缩,聚集,犹如山峰般沉重。 “大江流四野”则是是说以这气与血液产生关系,以气推血,以血载气,身为四野,气血似江潮起落奔涌。 “吐魄月成弓”说的是吐气,但这却并非是李元原本所想的“真气”。这个世界没有真气,《吐魄功》里的气,只是一种辅助血液力量的手段。若将吸气比作压血,吐气便是力量的释放,但这吐气却不是随随便便的吐,而是杀人时才吐。 吐气之时,便是杀人之时。 李元边看边询问一些细节。 李爷也耐心地解答。 午间,有杂役送来饭菜,两人同餐。 餐后,李元问:“老师,我若想修炼,是在此处修炼吗?” 李爷道:“你去我院中修炼,直接去便可,我院中人已知你的存在。” “是...” ... 旋即,李爷将他所居的住处告诉了李元。 那住处离此不远,李元一会儿便到了。 他轻轻敲门,开门的是个裹着一身朱红衣裙的美妇,体姿撩人,丰满妖娆。 李元不敢看这美妇,急忙低头礼貌道:“师娘...我是李爷的学生李元,来此处是为了修炼功法。” 美妇嘻嘻笑道:“我可不是师娘,我是李爷的丫鬟西燕...” 说罢,她扭过身子,微肥的臀儿带动裙摆轻轻波动,一摇一摆,走了两步,她又微微侧头,招了招手,笑道:“进来吧,公子。” 李元道:“燕姨,叫我李元就好。” 美妇愣了下,掩唇笑了起来。 48.修炼 李爷府宅里,一群丫鬟莺莺燕燕,嬉嬉笑笑,两两结伴地探首看着这位踏入府里的少年郎,目光在他身上游走着。 这府,平时能进来的人不多,就算来了也顶多是客,而不如李元这般有着独特的身份。 而李元也扫了一眼丫鬟们。 都是美人,各有特色。 有温柔的,又活泼的,有娇羞的,有风骚的,有泼辣的...有肥有瘦有高有矮,虽然说不说国色天香,可却是个真正的温柔乡。 只要稍稍想一想,就能想到李爷回来后的生活是何等模样。 李元心中忍不住感慨一声:这品次稍稍高些的武者,完全就是土皇帝啊... 这些女人虽然不是师娘,但都是他老师的女人,他也不多看,只是在之前那名叫西燕的美妇带领下,来到了后院。 “李爷平时都是在这里修炼的,昨日他告诉我们,若是你来就把你带这里。” “多谢燕姨。” 李元说罢扫了扫后院。 这可别他那棚区的后院大多了。 整体看去,是个小型的演武场,中央以坚硬的黑色岩石铺筑了一个突出的石台,台边一侧的兵器架上十八般武器皆有,另一侧则是放了一些铁甲衣以及特殊的器械,这让他想起穿越前健身房的“沙袋绑腿”“健身器材”。 左侧有个小巷子,内里站了不少金属人偶。 西燕随着他的目光,介绍道:“那是傀儡巷,修炼有成后,算是个实战的去处。” “傀儡?!” 李元有些惊奇,“燕姨,能让我见识一下这傀儡吗?” “当然可以,李爷说了,这个地方,你都能用。”美妇笑着道,说罢她扭着腰肢往小巷子去了。 李元又扫了眼东边,东边似乎有个大房间,只是房间上挂着一块漆黑的厚布,内里隐约可以闻到一些腥臭气味。 “燕姨,东边是什么?” “是李爷豢养的妖兽。” “妖兽?!” 李元的视野一下子被打开了。 这个世界还有傀儡和妖兽? 李元看着美妇径直走入傀儡巷,傀儡也没动静,显然不是“声控”,又或许是机关没有启动。 紧接着,他又看到美妇对他招手。 他匆匆走去。 西燕蹲在傀儡身后,在三个密码齿轮前稍稍作拨弄,在密码指向“526”的时候,一个弹盖开了,弹盖后有两个简单的推手。 “一个是行走,一个是攻击。 行走可以设定行走区域,行走速度,甚至是行走路线。 可怎么设定,只有李爷才知道。 这里的傀儡都是设定好的,行走路线限定为后院演武场,而不会去其他地方。” 李元沉吟了下,问道:“若是有人把这傀儡搬出了后院呢?它会怎么样?” 西燕:?????? 李元道:“请继续...” 西燕道:“至于攻击,则是一旦设定了路线后,傀儡就会对路线所在区域的声音极度敏感,只要察觉到某处传来动静,就会立刻扑过去进行攻击。” 李元看着这铁疙瘩,又伸手敲了敲,居然是实心的,而且看起来,质地未必是钢铁那么简单,或许还添加了其他秘密金属,采用了什么秘制工艺。 他问:“是如何攻击?” 西燕道:“一旦启动攻击,这傀儡会变出六只手,每只手抓了根铁棍,往人身上胡乱招呼。 李爷说,更高级的傀儡还能配备技能,即它们出手不是胡乱招呼,而是按照某种技能。 但那种傀儡我们这里并没有。” 李元好奇道:“那还有更厉害的傀儡么?” 西燕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李爷没说。” 李元道:“那...能启动了让我看看么?” 西燕道:“还是别了吧...启动了,我们可关不了。李爷说等你入八品了,才可用此处傀儡历练,但那至少要在三四年之后了。” 李元点点头。 三四年,这是在有功法,有天分的情况下可以修成八品的时间么? 他记住了。 “燕姨,我能看看妖兽吗?” “那妖兽见了光会醒来。不过...你可以掀开一角看一下。” 李元不多言,轻声走近,抓起那漆黑重布的一角,微微掀起,往里看去。 黑暗里,压迫的朦胧的轮廓在笼室尽头,隐约间只能见到一团惨白雾气,雾气上方飘着“40~150”的数字。 李元放下遮布,问:“燕姨,这是什么妖兽?” “烟灵马,李爷说这是八品妖兽。” “老师是七品武者,对么?” “李爷是七品。” 李元点了点头。 这妖兽的综合实力和人似乎有些不同,可整体却又好像比人类更强。 七品的李爷是“135(200)~140(210)”。 而这烟灵马却是“40~150”。 这数字波动可谓是极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他舒了口气,道:“多谢燕姨,我自己在这儿修炼一会儿。” “公子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我们。” “知道了。” 西燕盈盈行礼,转身离去。 李元则是来到了来到了演武台,取出那功法,遵循其中姿势运气调息,然后盘膝坐下。 坐了一会儿,他又起身,从一边的器械中取了件沉重的铁甲衣,穿上后,再度盘膝,微弓身体,使得身形尽可能蜷缩,继而再运气。 气息的吞吐变得有些艰难,好似一个不留神就会全部泄出。 李元算是感到了这“聚气如山重”了。 他尽可能忍着,然后才吐出一口浊气。 现在,他修行的姿势只是最基础的姿势。 真正要练成,那需得身形如“瑜伽”般,整个儿背负重甲,身不着地,却又蜷缩成团,呼吸大量空气,再使得空气压缩,继而遵循功法调度,推动血液,周而复始,直到生出那一缕玄妙的特殊血液。 而这过程之中,可以辅以春秋刀第一式的修行。 傍晚将至,李元回到黑市北大门,将功法还给了李爷。 师徒俩又聊了一会修炼的细节,眼见晚霞漫天,李元才行礼道别,匆匆往南市走去。 ... 李元正走到南市靠湖的泊船区,却见个穿着便服的青年从船上跳将下来。 “蔡兄!” 那青年回过神来,看到满身汗渍的李元,露出几分羡慕之色,然后抱拳道:“李兄这是要回去了?” “是啊,天快黑了,我家婆娘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呵......”蔡泽有些无语。 婆娘等吃饭? 这是个入品武者该说的话吗? “倒是蔡兄,这么晚了,你还来黑市?最近黑市可不太平。”李元好心地提醒。 蔡泽笑道:“不过是几只藏在暗处的地老鼠罢了。” 说着话,他目光往周围拐着。 李元一看就知他身怀任务。 蔡泽实力虽然不强,但在血刀门显然是有些背景的,再加上之前的举荐,以及前几次的试探,李元完全可以确定,这位蔡兄正在帮门里的某位大人物办事。 他也不多问,抱了抱拳道:“那蔡兄多加小心,等过几日,我请你喝酒,不聊门中事,只说些风花雪月,烈酒豪情。” 蔡泽笑着,用手指遥遥点着他,道:“风花雪月,你说的啊!”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也算看清李元的性子了,这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不枉他举荐一场。 49.险兆 七天后。 午后。 呼~~呼~~呼~~~ 李元身穿刻意做重的重甲以增加负重,整个人如礼敬佛陀般,足尖点地于演武台的黑石地面,身形下沉蜷缩,好似一个匍匐在地、要跃未跃的巨大蛤蟆。 粗重的呼吸声从他鼻中传出,他腹中又隐隐传来“隆隆”的声音,好似野兽在发出低啸的异响。 他感受着腹部那越发压缩的气息,整个人都有些焦灼和沸腾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流逝。 快到傍晚时分,李元才停止修炼,褪下重甲,将功法交还给了李爷后,匆匆走向南市的泊船区。 他快速地走在微寒的风里,双拳紧握,眼里有些喜意,他已经把握到了一丝窍门,感觉快要入门了。 泊船区,他正要登上一条乌篷船,却见另一边有一艘船正在靠岸,船头站着的依然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李元匆匆走去,喊道:“蔡兄!” 蔡泽没反应,他和几日前相比,有些精神恍惚,好像没睡好的样子,所以李元这一声叫喊他居然好似没听到。 李元愣了下,走近了,又加重声音,喊道:“蔡兄,真巧啊。” 蔡泽这才听到了声音,他有些机械地转头,一双眼睛里瞳孔微凸,其上布着血丝,如一条条红色的扭曲的虫子在眼膜上蠕动,令人极不舒服。 那瞳孔终于聚焦在了李元身上。 蔡泽道了声:“是李兄啊...” “蔡兄精神似乎不太好,要不先休息一下?”李元道,“也不差这一天半天时间。” “快了,快了...”蔡泽喃喃道,“这事快水落石出了,等好了,我就能休息了。” 他声音有些嘶哑。 李元想了想,试探着问道:“是魏家和孙家的人?” 蔡泽瞳孔大睁着,嘶声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嘿,他们快上钩了,快上钩了...” 李元见他状态不对劲,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劝说,忽地,蔡泽一踏甲板,从船头跳上了岸。 而船上的乌篷里紧接着又钻出了一男一女,男女皆着血边玄衣,头顶的综合实力皆在20左右,显然这是两个九品武者,是来协助蔡泽的。 男人冷冷地瞥了李元一眼,那女子倒是饶有兴趣地扫了扫李元。 蔡泽也不与他介绍,那两人也不多说,径直往远处走去。 李元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底总觉得有些莫名的沉重和压抑。 一阵阴冷而凄然的晚风刮过,他回过神来,看向这乌篷船的船家,远远道:“回去吗?” 船家道:“我要等蔡大人。” 李元也不介意,便上了另一条船。 船舟破水,轨迹划出丈许,天边霞云已苍,透着几分病态的朱砂红。 ... ... 回到家,李元沐浴更衣,用餐后,心中顿时轻松了不少。 他没有上床,而是拉着阎娘子的手,笑道:“阎姐,去街上逛逛吧。” “逛什么呀,浪费钱。” “给你买衣服。” “我这衣服不好看吗?”阎娘子微微转了转,蓝底白花的袄子裹着诱人的胴体,黑色的紧身裤子勾勒着长腿的轮廓,整体看去,便是个婀娜多姿的俏村姑,模样很让人心动。 吃好了,休息多了,环境安全了,阎玉本就不差的颜值正被慢慢解开封印。 “那给我买衣服。”李元抓起阎娘子的手,道,“走了。” 阎娘子脸红了红,黑灯瞎火在榻上干那事是一回事,可在外边这么亲热她却有些不好意思。 “王婶还在呢...”她小声嘀咕着,语气带着几分娇羞。 李元道:“王婶,她看不到。” 果然,此时的王婶正用端着晚上的餐盘在院子角落里洗碗,两小只很懂事,在旁边帮着她。 两人经过时,阎玉喊了声:“王婶,我和相公出去一下。” 王婶忙放下碗盘,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起身低着头,恭敬道:“老爷,夫人,你们忙你们的...” ... 李元和阎玉走在街上,比起小墨坊,银溪的夜市可是好了不知多少。 火红灯笼勾连成串,照耀着长街上往来的行人。 人群各异,在在商铺之间进出不休。 而推车的小贩,担货的货郎皆是在卖力吆喝。 李元看到一座布庄,这布庄上书着“锦绣布庄”,往来的客人倒是不少,看起来挺忙碌。 李元远远看了看屋内的布匹,觉得不错,便道:“阎姐,买一匹绸缎给你做衣服,天快暖了。” “不要!” “来吧...” “哎呀,不要...人好多...” 阎娘子轻轻叫唤着,但还是被拉入了布庄之中。 布庄伙计扫了一眼两人,一个穿着布衣便服,一个穿着村姑袄子,便是假作没看见两人,而是迎着另一个穿着锦衣的人去了。 阎娘子一入这布庄,则是感到全身不对劲,四处走着摇着的男男女女,都好像是从前那些高不可攀的公子小姐,她即便站在了这儿,也和这些人格格不入,像是两个世界的。 她美目中闪过些紧张与局促,心里只想逃离,于是扭捏着轻声道:“相公,我们还是回去吧。” 李元扫了一眼那伙计,伙计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 李元心里实在无语... 就在这时,忽地一道声音传来。 “这不是李兄吗?” 李元循声看去,却人群里走出身形瘦削、锦衣束发的青年。 青年面带笑容,正从人群里挤出来,走到他身边。 李元辨了辨,认出来人正是那天给他送血刀门制服与佩刀的师兄————于茂,便抱拳笑道:“于师兄,真巧!” 于茂走近,很亲热地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什么师兄?今后我怕是叫你师兄才是。” 李元愣了下:“为何?” 于茂道:“李爷的亲传弟子,这可是直接能升内门的。我是外门,你是内门,你就是师兄。” 李元点点头,喃喃了声“原来如此”。 他还未说话,那于茂扫了扫四周,再看到李元和他身侧女人被孤立的模样,顿时明白过来,于是冷哼一声道:“你们锦绣布庄是越开越大了!我李师兄在这儿,你们居然没人来过问?” 于茂是这儿常客,他这么一嗓子,那伙计顿时慌了慌,远处正在给客人介绍着今年“新款”的老板娘也顿时投来目光,然后又急急忙忙跑来,在知道了李元的身份和刚刚发生的事情后,老板娘一个劲的赔礼,又把伙计叫来狠狠骂了一顿,然后亲自领着两人挑选绸缎。 她给阎娘子挑了一匹米色桃花的锦缎,给李元挑了一匹玄色绸缎,还叫了裁缝量了两人尺寸,说定给做两身好看的衣裳,但钱却是怎么都不肯收。 李元注意着周围人的价格,临走时将七两银子放在了柜台处,待到这“锦绣布庄”老板娘发现时,已经走远。 于茂远远地跟了上来。 阎娘子在左挽着自家男人的胳膊,于茂则在右边和他胡乱地聊着天,一会儿后才笑呵呵地告辞。 待到四周安静,阎娘子才有些仰慕地看着他道:“相公,你在血刀门里,地位都挺高了呀,这一个个都是巴结你呢。” 李元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阎娘子挎着他的胳膊,走在这乱世净土的街头,轻声呢喃着道:“感觉有些像是在做梦呢。” ... ... 次日,李元照常登岛。 岛上有些闹哄哄的,杂役们四处奔跑,而远处正有一艘四牙大船破浪而来,在泊区停靠,船首的白边玄衣男子负手昂胸,肌肉强壮,很有气魄。 那男子身后的则是一些血边玄衣的血刀门弟子,只看服装和站位,便能知道这男子显然是血刀门的某位大人物。 李元拉住一个正在跑着的杂役,问:“发生什么事了?” 杂役本想挣脱,可见到是李元,这才恭敬行礼道:“李大人,昨晚上岛的三名血刀门大人都失踪了!大家都在黑市里寻找他们。 为了此时,门中的黑面长老甚至亲至。” “黑面长老...”李元瞳孔微缩,下意识地问了句,“失踪的人里有没有蔡泽?” 杂役连连点头道:“有,有蔡大人...他也失踪了。李大人,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去忙了。” “嗯...” 李元松开手,任由杂役跑开。 他站在原地,有些茫然,良久才回过神来。 这一刻,他只觉肌肤上涌起一阵阵寒意,好似被凌厉的刀子刮过,而他的心...也跌到了冰渊谷底。 之前他还和蔡泽说着一起喝酒,一起聊聊风花雪月、烈酒豪情,可酒还没来得及喝,人却没了。 这...应该根本就不是什么沉尸案,而是...... “呼,呼,呼...” 他深吸几口气,将这种压抑感与惊悚深深地压入心底,然后迈步往黑市北门走去。 他要抓紧变强...早日突破...以求自保... 50.突破 李元来到无名小亭,抓着功法看了一会儿,在放下的时候,瞥了一眼正靠在躺椅上的李爷。 这许久过去了,李爷的伤似乎根本就没有恢复的迹象,依然是“135(200)~145(210)”。 也不知李爷是受了什么伤? “遇到问题了吗?”李爷忽地问。 李元故作随口道:“老师,没什么,只是学生在来时,听杂役说这岛上又发生了失踪案,这一次失踪的是血刀门的几个外门弟子。 南市泊区停了艘大船,好像是门里的黑面长老来了。” “嗯...”李爷老神在在地点了点头,然后道,“他们来他们的,你学你的,每日傍晚前离去即可无事。” 说着,他又加了句:“这些失踪都是入夜后才发生的...可见白天不会出事。” 李元看他不欲多说,应了声“是”。 李爷又道:“西燕她们和我说了你,她们说你什么都好,就是不愿意接受她们的服侍。” 李元愣了下,道:“她们都是老师的.....” 李爷摆手,打断道:“可不是我的什么内人小妾,也不是你的师娘。 她们都只是丫鬟。有些是别人送给我的,有些是我买来的。 我已经命她们好好伺候你,你就别抗拒了,有些草药需得人以手反复搓揉才可入体。 你每日修行后,窍门大开,正是以草药温养之际。 事关你早日突破入门,不可推脱。 除此之外,武者血气旺盛,也需时常发泄,纵欲而忘情,不可存有羁绊,以免拖累修行。 你家里的事为师不过问,但在为师屋内...你若看上哪个丫鬟,便是与她欢好一番吧。” ... ... 当日,李元修炼近末。 汗气蒸腾,劲衣短打贴在块垒般的肌肉上,显出他十分强壮的体魄。 而侧屋边上,那妖娆妩媚的美妇一边令丫鬟准备着浴桶与热水,一边用眼睛勾着那少年的身子。 春秋刀第一式————春雷。 这是九品可以掌控的技能,随功而练。 一刀辟出,调动周身血液,颇刀中藏着春雷爆喝之威,更携着斩开凛冬的凶猛无铸之力。 这一刀,乃是抓柄当头劈下一刀,简单却又暴戾。 若用战将的长柄刀斩出,会比用佩刀斩出更为强大。 李元此时便是将原本血刀门发放的佩刀丢在一边,而用着武器架上的一把长刀。 哧!! 空气如裂帛,似蛇行,刺耳长鸣,待到尽头,一下斩空,却是一声轻微爆鸣。 刀下尘埃如鸟兽遇雷,纷纷逃散,溅起两潮腾空的巨浪。 李元姿势凝固,单手抓着刀柄,维持着劈砍的动作,思索着其中奥妙,然后又缓缓收刀。 这些时日,专注的修炼和出刀已经开始让他摸索到一些什么了。 “公子~~公子~~~” 远处传来美妇叫唤的声音。 李元回头,却见一副副草药浮动在腾腾水气之中,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药香。 而浴桶边的美妇正伸出雪白柔荑,在热水里拨动着,同时便侧头笑嘻嘻地看向李元,道:“温度刚好,请公子入浴。” 这一次,李元没再说“燕姨,我自己来吧”之类的话。 他张开双臂,任由美妇为他褪去衣裳,解开系带,然后走入热水之中。 红衣裙的美妇,体姿撩人,在看着少年入浴后,竟是伸手去解自己宽衣解带,不一会儿只剩下贴身亵衣。 美妇踩踏木阶而上,亵衣短摆如草随风,露出内里若隐若现的腿臀,她足尖点了点水,然后也下到浴桶之中,双手捧起水面的药物,贴到少年身上,轻轻搓揉起来。 “公子,舒服吗?” “还行。” “公子,今天怎么不叫燕姨啦?嘻嘻嘻。”美妇用话挑逗着少年。 少年却没搭话。 他任由美妇服侍着他,抬头看着不远处渐晚的苍云和枝头新生的绿芽。 他享受着这份舒适,放空着心情,暂时把那来自于未知的恐惧压下,鼻间满是沁人心脾的药草香与女人香。 这个世界,他需要尽快适应。 众人皆浊,何须独清? 不过人间红尘气。 不过贪、嗔、痴、恨、爱、恶、欲。 不过一场纸醉金迷的乱世盛宴罢了。 又不是出家和尚,宫里太监,躲什么红尘的七情六欲? ... ... 入夜,李元搂着阎娘子入睡。 夫妻俩睡前的枕边话一直未曾停过。 “相公,今天棚区里有好几家妇人来拜访。 都拎着东西,说是邻居呢。 有之前蘅芜酒楼的老板娘,说和你是朋友,你来了她一直没来拜访,心里很是过不去。 那老板娘是和酒楼乌管事家的娘子一起来的,她们和我磕叨了好一会儿,还送了不少酒水茶叶,糕点果子。 有昨晚那锦绣布庄的老板娘,她又抓着衣裙款式的画册来让我挑选合适的衣服,说怕是做丑了不好看。 还有些女的,我都不认识......她们还约了我下午一起品茶吃果子,不过我没答应。 相公,你是真的厉害了。” 阎娘子的话里带着自豪和开心。 她又不傻,知道只有自家男人发达了,才会有那么多人上赶着来巴结。 蘅芜酒楼的老板娘,之前可是王婶男人上头的上头,是她高不可攀的人物,可现在居然要拎着茶叶酒水,带着笑脸来找她。 男人有用,哪个女人不喜欢? 李元沉默了下,然后把关于武者、修行的事和阎娘子说了说。 阎娘子顿时愣住了。 黑夜里的小棚屋里,有些安静。 良久,阎娘子轻声道:“反正我们还没正式拜堂...” 李元道:“明早就拜,不请人,我们在家里拜天地。” 阎娘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抬手搂着自家男人,轻声道:“那...我们也买些漂亮的丫鬟回来吧。之前是我不对,总想着独自一人占有你,可这反而会束缚你。 现在能有这样的生活,能有你这样的男人,我已经很满足了......” 李元道:“抱歉,阎姐...” “你不必说抱歉,我能理解的,而且你对我说这些,我已经很感动了...”阎玉轻声细语,她手指漫步,绕过李元腰杆,脸颊贴在他胸膛,呢喃道,“你要好好儿修炼,要突破那个你师父都没破开的六品,成为更厉害的人,要活到很久很久......” “你功法炼的怎么样?” 阎玉默然了会儿,轻声道了句:“还行...” 然后她不想说这个,便缠上了李元的身子。 夜色,复被点燃。 待到清晨,李元一看,空余点数还是七点,没减。 他心里更生感动,抱着娘子又温存了一番,这才起身。 ... ... 三日后。 近暮时分。 李元一场药浴之后,忽感心脏“咯噔”一跳,一种奇特的融会贯通之感浮现出来,无论是功法,还是刀法,皆似在这一刻有了期待中的进展。 他扫了一眼面板,信息有了变化。 “功法栏”多了个【吐魄功九品(1/100)】; “技能栏”则是多了【春秋刀九品——春雷(初级)(1/10)】 当晚,他回到家,一个人坐到后院里。 扫了一眼此时的空余点数。 这点数竟是多达324点。 “那就开始加点吧...根据老师所说,当一门功法修炼到九品极限后,便会产生影血。 新的影血会置换掉旧的影血,意思是说【回柳功】会消失。 这中间会有些疼痛,不过...我能忍住。” 李元扫了扫旁边放着的湿毛巾,一会儿如果疼了他就咬毛巾,总好过叫出来,在阎玉面前丢人。 “加点!” 他扫了眼【吐魄功九品(1/100)】后面的“++”,直接点了一下。 这“++”意味着,直接加到当前状态的最大值。 顿时间,一股股辛勤修炼的记忆浮现而出。 他日复一日地修行着“吐魄功”的九品阶段,直到一年后才终于达到了终点... 紧接着便是结果。 他感到腹部好似忽地燃烧了起来。 但这燃烧,只是暖暖的,并不疼痛。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呼出,那火烧的热流便从腹部往外延伸,紧接着又好似一条炽热的游鱼,在他体内游走了起来。 所到之处,百骸俱舒,对应部分的躯体也似乎受到了强化,而有一种爆炸的力量感,可在热流离开后,那种力量感却又消退不见了。 除了强化的感觉之外,还有一股温养感,那就是热流在温养着身体,让他整个人的力量变得更为强大。 这种感觉他已经体验过一次了,这就是九品修炼大成的表现。 “下面应该是换影血了。” 李元深吸一口气,开始等到后续奇异的变动。 新血换旧血, 一人只得一类血,一种骨。 可良久,他却没有感到任何变化。 他的体内,有两股热流在窜动。 再扫了一眼面板,李元彻底愣住了。 “功法栏”处赫然显示着:【回柳功(100/100)、吐魄功九品(100/100)】。 他再一扫自己的综合数值。 原本,在没有任何武器的情况下,这数值是“9~10”,可现在却变成了“9~20”。 51.融合 “综合实力是九到二十?” 李元瞳孔微凝,他伸手抓过那把精钢长弓。 再看。 这一看,却见数值竟变成了“54~110”。 下限没变,上限却翻了一倍! 李元右手如风,猛然抽箭,搭弦,缓缓拉开,同时感知着身体里力量的变化。 绷...绷绷绷... 弓弦拉动如满月,这一刻李元也感到自己的力量达到了极致。 这弓也快达到极致了。 可是,他完全可以确定,自己此时的力量绝对没有超过原本极限的“55”。 月色如霜,寒霜里,少年就这么维持着拉弓的姿势,细细体悟着体内那两股热流的游动,思索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力量提升到“110”。 那两股热流,似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鱼儿,在他体内悠哉悠哉、互不干扰地游着。 若是他不加以控制,这鱼儿就会循着血液流动,若是加以控制,那便如活过来了一般可以被调动至身体的任何部位。 李元尝试了一会儿,感到力量还是没有变化。 这“110”如何才能达成? 忽地,他心神一动。 此时,正值那两股影血游动到彼此靠近的位置,虽说很快又错开了,但在靠近之时却给了他一种难言的悸动感。 他想了想,便同时操纵两股影血再度靠近。 越来越近... 当两股影血完全贴近的时候,时间好像被按下了缓慢键,李元小心地控制着,让两股影血轻轻地、缓缓地交触到了一起。 嘭!!! 两血才触碰,就好像两颗星辰碰撞到了一起,强大的威能骤地传至李元五脏六腑筋骨肌肤,一股股可怕的力量好似火山爆发出的岩浆,往他身躯里狂涌! 崩!!!!! 精钢长弓的长弦直接被拉爆。 长弓弓身迅速恢复,两翼以巨大的弹力往回凶猛挥去,本该脱手的反冲力却在李元的五指之间荡然无存。 那五指已然充血,变红,一股股血浪正在往皮肤表面涌动。 强烈的膨胀感与拉伸感让李元感到自己体内多了一股爆炸性的力量。 若有人在此,一定会被吓到大叫。 这后庭院里原本的少年郎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黑发似焰,无风狂舞,面色涨红,肌肤发红,双目血红,充满压迫力的可怕男子。 “好强的力量。” 李元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双手,眼中露出思索之色。 可下一刹,他只见诸多毛孔上骤然泛出细小的红点,紧接着,一股股血液从中涌出,瞬间就让他肌肤化作了真正的血色。 李元心念一动,急忙将那两股影血给扯开。 随着影血的分离,他身体里那股可怕的力量消失了,同时...一股淡淡虚弱感传来。 可李元神色却颇为平静。 他盘膝而坐,血液也如大潮回落,再也不曾涌出。 “老师说,人体内只能存在一种影血。 这很容易理解,毕竟...没人会有两种血型。” “可我却不知为何存在了两种影血,这两种影血触碰到一起,便会引发爆炸性的力量。 这就是我综合力量上限达到110的原因吧。” 他略作停顿,想了想道: “刚刚力量持续了五秒钟左右...” “但如果我突破到了八品炼皮的境界,这时间应该可以延长很久。” “一旦炼皮成功,我体表将覆上一层血衫,这些普通血液就再也无法冲出体表。 到时候,我就能更久地维持刚刚的状态了。” 想着想着,李元忽地感到腹中莫名的饥饿。 他也不入屋,生怕屋里弄脏了,对着前院喊道:“王婶,烧水,我要洗澡!对了,再准备些吃的。” “是,老爷~~”王婶很本份,也不问“刚刚不是吃过了吗”、“回来前不是洗过澡了吗”之类的话,直接埋着头去做事了。 倒是阎玉有些关心地跑到了后院,一看自家男人成了血人,她顿时美目圆睁,惊恐地捂住了嘴,眼前笼上了一层薄薄水雾。 “我没事。”李元平静道了声。 “没事......没事?”阎娘子声音都带了哭腔。 李元笑道:“我真没事。” 他想了想道:“阎姐,麻烦你一下,一会儿你把浴桶搬过来,别让人知道我全身流血的事,王婶发现血,你就说我修炼出了点岔子。” 他有些担心别人也有这种状况,那万一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就不好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皆在保密而已。 “嗯...”阎娘子应完又转过身,对着墙壁,双肩轻颤,悄悄地抹着眼泪。 “阎姐,我真的没事。” “相公,你要好好儿的...” “我真的很好。” “嗯...” “我没骗过你吧?” “你...真的没骗我?真的没事?” “没事。” 阎娘子这才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地跑入屋里,又去到前院。 远处传来诸如“王婶,你烧完水就去煮点肉”、“相公今日练功出了点小岔子,需要进补”、“浴桶我来吧”之类的声音。 再一会儿,阎娘子便搬着木桶过来了,然后又开始倒水。 李元脱了血衣血裤,钻入桶中。 阎娘子则抓着皂角,躲一边悄悄地洗衣裤去了。 ... 入夜,两人躺在一处。 今日李元才大出血了一次,没什么干劲。 阎娘子也体贴地没有索取。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说了会儿话,直到万籁俱寂,相拥而眠。 次日...早... 李元睁开眼,忽地一行信息在他眼前闪过: 【您与阎玉度过了和谐的一晚,获得空余点数7点】 李元:??? 卧槽?这???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娇娘,有些发懵。 原来,只是安安静静地睡在一起,也算度过了和谐的一晚? “阎姐...” 他手掌动了动,覆过雪白肌肤,将怀里娇娘搂了搂紧。 慵懒的声音,轻轻传来:“干嘛呀...” “没什么。” 李元将娇娘抱紧。 ... 九品武者恢复能力很强。 两股影血的流动,更是让李元一夜之间就恢复的七不离八了。 他如往常般来到黑市正门的无名小亭里,与李爷报道后,就去了李爷的别院。 突破的事,以及两股影血共存的事,他并不打算告诉这位老师。 这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而是事关他最大的隐秘。 来到别院,他借口修行需要安静之名,让西燕带着他到了一处密室。 这密室是李爷参悟的地方,自然也对他开放。 一入密室,诸般皆寂。 李元翻开那功法,目光静静地扫向了《吐魄功》的八品阶段。 “大江流四野”,是这八品的总纲。 简单来说,要入八品,需要做到两个方面。 其一,反反复复地磨砺自身,同时通过吞噬血肉以及功法运转,而让体内的影血越发充盈。 其二,通过功法调度,让影血井然有序,在体表自然地形成一层血衫。 可是,想要入八品,对吞噬血肉的要求是很高的。 普通的血肉能够提升的空间极少极少, 而若想以一个正常进度去提升,那就得吃妖兽的肉。 猎杀妖兽,不太靠谱。 而妖兽的肉,黑市却有卖,可李元又不可能以自己的身份去购买,这无异于告诉别人他...已经在突破八品,甚至是已经八品了。 他闭目想了想,黑市之中往来买卖大多不干净,所以市场里的人不少都戴着面具,压着斗笠。 如此也好,这也为他提供了方便。 可同时...又有两个问题来了。 第一,是钱。 他的钱用来过日子肯定没问题,但买妖兽肉就远远不够了。 第二,是买卖。 他最好的进入黑市的时间,是晚上。 可晚上的黑市...却充满危险。 李元不想天黑后再入黑市... 52.后事 密室里,李元暂时撇开杂念,努力地记忆着“《吐魄功》八品调血”的法子。 这法子是一种内部调动,在外不显。而积蓄气血,则依然需要使用“九品”时候的修炼姿势。所以,这么一来,在丫鬟们眼里,他依然是在苦练《吐魄功》的九品层次。 前些日子,他和于茂一起时,随意问过多久能突破八品的事。 于茂说,有功法有资源有天赋的情况下,九品达成大概要一年多的时间。这其中最核心的就是天赋,许多人一辈子再怎么努力,也无法修入九品。至于天赋是什么,却又说不清。只能说那些拥有天赋的人更容易产生影血。 可是,想要八品入门,却又至少需要两三个月,而要真正达成却需三年多的时间。 这和李元脑海里获得的记忆,以及那一天从西燕口中听到的“要以傀儡历练,至少需得入了八品,那要到三四年之后了”相吻合。 换句话说,在一年之内,他无法突破《吐魄功》九品,都是一件很合理的事。相反他要是提前突破了那才是天才,要是现在突破了...那就是祸事了。 但无论如何,在突破之前,他依然是九品,所以动用九品力量并不违和。 李元在密室修行了一会儿后,继续来到演武台上,继续以九品之法磨砺影血。 时间飞快... 不觉又是一身汗水。 西燕照旧搬来了浴桶,为少年宽衣解带,陪他入浴,为他擦拭药包。 而在这过程里,李元的精神也在快速恢复。 他任由这妖娆的美妇服侍着他,为他清洗身子,解除疲惫。 而他则是利用这轻松之时,思索着妖兽之肉的事。 一是钱,二是怎么在黑市采买... ... 片刻后。 李元换上干净的玄衣来到黑市北门。 他恭敬地将功法放下,道:“老师,我想去小墨山历练几天。” 李爷双目微眯,随着躺椅摇摇晃晃,过了会儿才道:“你原本是小墨坊的猎户,去小墨山历练本也无碍...可为师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您请说。” 李爷嘶哑着声音道:“这世间山海大泽,人际罕见之处,千万莫要深入...” 李元只觉心底一抽,故作好奇道:“是有危险吗?” 李爷道:“这是我的师父,你的师祖留下的告诫。” 李元问:“便是老师您...难道也需要遵循吗?” 李爷点了点头。 李元心中一凛,颤声道:“难道世上真的有...鬼? 乡坊里常有些鬼怪奇谈,这些...是真的?” 李爷奇异地没有否认,可却也没承认,良久道了句:“也许有,也许没有。可见到的人都已经消失了,你又如何知道......是有还是没有。” 李元喉结滚动了下,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上次他能逃回来,简直是一件逆了天的事。 那是必死的死局啊... 这深山老林的危险性顿时在他心底攀升到了最高层。 可是,更可怕的是,这种恐怖也许...正在慢慢逼近。 也许...早已经出现在了这座黑市的岛屿上。 他道:“学生谨遵师祖告诫。” “你去吧。” “学生告退。” 李元走了几步,身后又传来声音。 “血刀门内门弟子的名额已经给你定了,身份铭牌却还需要过段日子...” “多谢老师。” 李元又回身行了一礼,想问一句“这岛上的失踪会不会也和那些无法被证实的鬼有关”,可他还是忍住了,不复多言,匆匆转身离去,然后迅速往南市泊船区走去。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也许不会再来此地了... 走到泊船区正在等船,忽地听到西南角方向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声,好像有许多人在叫大喊大叫,有水花扑腾的声音以及一些嘈杂和惊惶的嗡嗡声。 这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泊船区,除了李元在等船,还有些其他黑市的客人,以及一些准备回县里吃饭娱乐的卖家。 有了动静,自然就有好奇之人跑去看了。 不一会儿,看的几人跑回来,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开了。 “是那一天失踪的三名血刀门弟子,找到了,都找到了...哎,又是在湖底找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还能怎么回事?听说血刀门和魏家不和,之前红莲贼要破城的时候,他们才暂时放下了恩怨,现在红莲贼不攻这边了,这争执自然也来了。” “对对对,还能怎么说...这些大势力的纠葛,我们也别掺和,大家还是等船吧。哎,说船到船就到,哈哈...今晚上了岸,老子要去天香楼租个娼女好好儿出去逛一逛。” “嘿?还能租?兄台,这租是如何?” 话题很快扯歪了。 男人们聊起女人,便是其乐融融,毫无隔阂。 李元神色凝重地看着远处,在那里...正有尸体被从水中搬出,其中一具便是蔡泽的... 他没去看,只是等乌篷船到了,便默然地上了船。 待船靠了岸后,李元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绕道去了白云弄子。 他依稀还记得一个多月前,他拎着“壹蝉居”二两银子的早点,以及那一坛“大米酿”在蔡泽家门口徘徊等待的模样,可转眼间却已物是人非。 很快,他又站到了蔡泽家门前。 略作犹豫,便抬手敲响了门扉。 没人应,屋里也黑着。 他再敲。 良久,屋里才传来细细的警惕的女子声音。 “谁呀?” “黄姑娘,是我,李元。” 声音落下,寂夜的深院里响起一声轻轻的开门声,紧接着便是匆匆的脚步声。 门那边,紧贴着门缝又传来女子的声音。 “是你吗?李大人?” 称呼虽然改了,但李元知道是在叫他,于是应了声:“是我。” 吱嘎~~ 门扉打开,里面露出一张俏丽的脸庞,正是黄雅。 而黄雅身后还有个圆脸的胆怯的妇人正紧张不安地看着他。 妇人颇有几分姿色,肌肤显着苍白,许是深居久了,又或是身子虚弱。 李元快步走入,黄雅又匆匆关上门。 李元看向那胆怯妇人,问:“这位是?” 黄雅默然了下,然后忽地双膝一软,径直向李元跪下。 李元急忙扶住她,问:“黄姑娘,这是作何?” 黄雅轻声道:“李大人若不嫌弃,请到屋里说吧。” “好...” 待到了屋里,黄雅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这蔡泽是有夫人的,只不过他生怕自己和血刀门的武者格格不入,所以硬是对外说自己没有夫人,只是有两个丫鬟,一个在外堂,一个在内堂。 在外堂的是黄雅,在内堂的其实是蔡泽的原配夫人左秀秀。 自从蔡泽失踪后,两女害怕无比,天天躲在家中。 “老爷的朋友虽然多,可到现在真正过来的也只有李大人您......而且,奴家觉得李大人和别人不同,所以才敢如实相告。”黄雅轻声道。 左秀秀垂泪道:“李大人,您能帮妾身打探一下相公的下落吗?外面都说他失踪了,可能凶多吉少...” 李元沉默了下道:“嫂子节哀,蔡兄已经去世了,这是今天傍晚才发现的事...我之所以来此,也是因为蔡兄曾经帮过我,所以我来看看。” “啊?!”左秀秀霍然抬头,脸上神色是又悲伤又害怕,好像是吓僵了一般。 李元道:“嫂子和黄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左秀秀有些六神无主。 黄雅忽地凑到妇人耳边轻声说着些什么。 良久,左秀秀才咬着唇点点头。 黄雅道:“李大人,奴家...想请您帮个忙。” “请说吧,黄姑娘。”李元道。 黄雅道:“老爷曾说过,血刀门有门规,一旦门中弟子死了,这弟子的一切遗物便皆归门中。 而丫鬟,亦属于遗物... 到时候,血刀门一般会有三种方法处理我们。 一,是存着,任由门中其他弟子花钱购买; 二,是作为赏赐,赠送给一些弟子; 三,直接卖入青楼... 奴...奴家想请您买下我们,然后放夫人自由......奴家则愿为奴为婢,终生无悔。 采买的银两,我们家中有,趁着现在血刀门还未来人轻点,我...我拿些给您,只希望您能够出个人,买下我们...价钱应该只需五六十两银子。” 李元舒了口气道:“能帮上忙就好,到时候黄姑娘你就和嫂子一起走吧,多下的钱财我也会还给你们。” 话音落下,黄雅都愣住了,紧接着,便与蔡泽夫人拜倒在地,欲要叩首相谢,在被李元抓起后,则去迅速地取出了两枚金灿灿的金元宝,合计十两,紧接着又是十枚银元宝,合计百两。 53.三式 两日后。 一早... 白云弄子里,两名血刀门外门弟子领着数名杂役进入了蔡泽家中。 他们来此,是为了将蔡泽屋里的一切进行清点,继而分存。 一个多时辰后,屋舍被锁了起来,清点好的财物则是被装入箱中搬上了门外的牛车。 左秀秀和黄雅,也被载着,与这些货物放在一起。 两女瑟缩地挤在一起,故作镇定地看着四周,可瞳孔里满是紧张和害怕。 这屋子,会迎来新的外门弟子,又或是其他持有银牌的准住者。 而左秀秀和黄雅这两个丫鬟,则会被带回血刀门中,安置几日,若没有弟子采买,便可能用作赏赐,又或者卖入青楼换些银两。 左秀秀虽是蔡泽的娘子,可她自己也知道,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相信。 此时,她只能期待那位少年言而有信,能够来买下她。 可若是那少年不来,她也没办法。 若是那少年买了她,却要将她当暖床丫鬟,甚至是工具使用,她亦没办法... ... 咚咚咚。 “李师兄,李师兄!” 李元家门外传来叩门声和叫喊声。 李元打开门,却见门外站了个玄袍束发的瘦削青年,正是于茂。 “于兄。”李元笑打招呼。 于茂也笑着道:“李师兄前日让我关注的事有消息了,今早蔡泽家的两个丫鬟被收入门中,按照门规,门中弟子皆可持钱购买。” 李元道:“这种事?每个人都不例外?” 于茂道:“也不是,若是弟子提前遣散了家中丫鬟,那丫鬟便不会再被收入门中。蔡泽不是死于横祸么?他当然来不及处理。” 李元点点头,忽道:“于兄可否帮我个忙?” “师兄请说,你我有缘,给你送制服便是我去。这次再帮你跑跑腿,又有什么关系?”于茂眨眨眼,笑着道,“师兄瞧上蔡泽家那两个丫鬟了?” 李元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瞧上,就是帮蔡兄处理下后事,他在天之灵应该也不想见到自己的丫鬟再入他人府中......” 说着,他直接取出六锭十两的银元宝递给于茂,道:“劳烦于兄速速帮我去采买了。” 于茂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瞪大眼看着他,然后点着头感慨道:“没想到李师兄还是个仗义的人。” 说罢,他又恍然笑了笑道:“也对,李师兄是个有婆娘的人......其他师兄,呵,甚至是我,入了品后哪个想认婆娘? 原本有婆娘的,也当做没有;没有婆娘的,更不想娶。像李师兄这样的...真是罕见呐。 李师兄对婆娘仗义,对兄弟仗义,蔡泽没交错你这个朋友。” 他接过银子道:“师兄等着吧,这采买流程我很熟,这就去把蔡泽的两位丫鬟买回来,亲手交到师兄手上。” 李元笑道:“那就多谢于兄了。” “客气。” ... ... 于茂走后,李元在庭院的天光里活动了下筋骨。 昨日,那影血融合的后遗症已经彻底消失了。 是时候继续修行了。 他远程有弓,可长弓这种兵器更适合狙击,而非应对突发情况,一旦遇到突发危险或者被敌人近身了会相当被动。 那剩下的选择就是“枪法”和“刀法”。 李元把视线投向“春秋刀九品——春雷(1/10)”。 这还是他第一门有名字的技能。 其他技能都是射箭、驯兽、追踪、枪法... 相比起来,这种有名字的感觉更强些。 “那就先试试刀法。” “如今我有244点空余点数,若要将射箭加满则需要240点。 这固然会让我实力上限提升,但还是老问题,应对突发情况能力太弱...” “那就点刀法。 反正关键时刻,我还可以融血,虽说只有三四秒时间的安全范围,但也足够了。” 李元略作思索,喊了声:“阎姐,我去后院修炼,别让人进来。” “知道了~”阎玉也在屋子里修炼回柳功,可根本连入门的门框都摸不到。 李元来到后院,取了门中配发的制式精钢刀,握刀“霍霍”挥舞了几下,感觉不错,但发力感、手感都没有长柄刀好。 他瞥头看了看,此时的综合实力是“12~23”。 “加点。” 对着“春秋刀九品——春雷(初级)(1/10)”后的“++”点了一下。 “春雷(中级)(1/20)”,综合实力变成了“24~50”。 继续点。 “春雷(高级)(1/40)”,综合实力变成了“39~80”。 再点。 “春雷(专家级)(1/80)”,综合实力变成了“54~110”。 李元咬了咬牙,继续点。 “春雷(宗师级)(1/160)”,综合实力变成了“69~140”。 连续的提升,让空余点数瞬间少了150点,剩下94点。 同时,相当丰富的记忆从李元脑海里,身体上浮现而出,这些记忆有积年累月的苦修与施展,有闭目苦死、反复印证才得的顿悟,还有误入深山、得蒙异人指点的机缘造化。 原本抓在手中还有些陌生的刀,如今已似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彷如手臂的延伸。 可正是如此,这短柄刀握的有那么几分不趁手。 简而言之,就是砍起来没那么爽。 “先勉强用着吧... 春雷这一式,需要长柄刀,才能发挥全部力量。 我用短柄刀,刚好可以掩盖我会春雷的事实。” “除此之外,春雷就只有一式,而这一式对我的提升,几乎和射箭一模一样。 如果我刚刚点的不是春雷,而是初级刀法,说不定综合实力也是这般。” “那这招式,和普通刀法的差别在何处?” 李元细细体会。 他虽然不会普通刀法,可却会射箭。 这么一比,他顿时有了一种隐隐的感觉。 “是后续... 春雷的后续未曾结束,甚至给人一种才刚刚开始的感觉。 而普通射箭,却是一种已然穷尽、缺乏灵魂的感觉。” “是了... 《春秋刀》里有说这一点。 《春秋刀》有三式,九品一式名春雷,是为劈;八品一式名惊蛰,是为扫;七品一式名跃渊,是诡谲至下而上的必杀一刀。 这三刀浑然一体,除非将上一刀修成,否则下一刀便是无根浮萍,无法修成。 除此之外,三刀若都大成,似乎还可以融会贯通,创出独属于自己的招式。 那这确实不是普通刀法可以比拟的。” 李元把刀往身边一配,综合实力稳稳地定在了“69~140”上。 “好好好!之前我在老师面前展示了20左右的综合实力... 今后,我应该可以肆无忌惮地展示30左右的综合实力。 于茂是个普通的外门弟子,他的力量是24~25。 我比他强一点,刚好。” 李元默默收起刀,见天色还早,便取了昨日被拉断了弓弦的长弓,一路去到银溪坊里的铁匠铺里,花了1两银子才修补成功。 等回到家,却见王婶领着两个娇丽女子在庭院里等着。 王婶道:“老爷,刚刚您那位师弟来过了,他说人和卖身契都已经带到了。” 说着,她就把卖身契捧着。 李元接过,看着紧张兮兮的黄雅和左秀秀,直接把卖身契撕了个粉碎,然后回屋取出了两锭金元宝,四锭银元宝交给两女,道了声:“嫂子,我能为你和蔡兄做的就这么多了。” 左秀秀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双目直接通红了,连声道“谢谢谢谢”。 黄雅也是边哭边跪了下来。 李元扶起她,看向左秀秀问:“嫂子,今后你们有什么打算?还在银溪吗?” 左秀秀擦了擦眼泪,这才道:“相公不在,我们没资格在银溪定居,我...我是打算去隔壁的梧桐坊。那边治安虽然没有银溪好,可却也不错。” 李元笑道:“那我就不多留了。” 左秀秀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你啦。” 说罢,她带着黄雅对李元又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李元看了看天色,已经是傍晚了。 这时候,左秀秀还如此果断地离去,说明在外有点关系啊,只不过那些关系没办法帮她对抗血刀门的规则而已。 “算了,举手之劳罢了。管她有什么关系...” 54.回坊 当晚,李元和阎娘子去散步,经过“锦绣布庄”时,那布庄里的老板娘眼尖,匆匆赶了出来,说是衣裳做好了让两人试试。 阎娘子是一件米色的桃花绸袍,腿裙开叉,很是风情万种,才一试穿,那身上的村姑味道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反倒是多出几分慵懒妩媚,让男人心底似火烧着。 还有件则是米色的襦裙,配了条披帛,萦绕之间,穿肩挂袖,好似流虹垂落盘旋,顿时,阎娘子又显出几分贵妇人的气息来。 李元的两件则是宽松的玄衣,穿着也是相当舒适,一看便是城中的贵人,而非乡下的小子。 随后,两人又吃了些夜市的小吃后,再花十二枚大钱买了两件大众款式的春季防风斗篷,带兜帽的那种。 之后,李元又采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有些逗小孩玩的玩具,其中包括一张木面具。面具没什么特色,但凡有些手艺就能做,卖价也就五枚小铜板。 待回到家,他把木面具悄悄裹斗篷里,其他的零散的东西都交给了王婶,再把一些诸如木剑、七巧板之类的小玩具分给了两小只。 小男孩和小女孩顿时喜笑颜开,眨巴着眼,喊着:“谢谢老爷。” ... 一夜,夫妻同眠。 云雨后,依偎一处。 阎娘子埋在李元怀里,吃吃地笑着道:“我穿那绸裙,是不是勾到你了?这么能耕...嘻嘻...” 李元承认道:“是勾到了。” 阎娘子眼神迷离,凑过来,趴在男人耳边轻声哈气道:“要不要我穿上那绸裙,然后...再试试?反正明天得洗呢...” 片刻后... 两人做完了没羞没臊的事,又躺在一起。 阎娘子问:“相公,你买面具和斗篷做什么?” 李元道:“有些事,得蒙着脸去做。” “杀人放火?”阎娘子声音有些颤,试探着问。 “我没事杀人放火做什么?” 李元有些无语,然后道,“明日一早,我得先回小墨坊一次。” “回去干啥呀?” “先看看。”李元瞳孔里闪烁着些光。 “反正,你得注意安全,我就你一个男人...”阎娘子脸颊贴在他胸口,然后轻声道,“后院的杏树生绿叶了...” 李元打断她道:“你和我一起回去。” “啊?” “带你衣锦还乡。” ... ... 次日。 小墨坊,村口不少人簇拥着,往外张望。 却见远处一辆奢华马车正由远及近。 “这是县里来的吧?” “这不废话吗?这么好的马车,肯定得县里...” “欸,你说县里的大人物来我们这里做什么?” “是啊,除了衙役之外,我们这边真的很少有其他人来...对了,还有上次血刀门的那位大人。阎娘子真是好福气啊,她跟着元哥一定已经过上好日子咯。” 村坊里的人相互讨论着,你一言我一语,而这些言语却不复嫉妒和恨。 因为李元已经离他们太远太远了,远到他们只是羡慕和敬畏,却不敢嫉妒和恨。 凤儿也在人群中,她双目茫然地盯着远处。 才短短两个月不到,她便产生了很大的变化,眼神呆滞、木然... 这也和她在村中的生活有关。 她想着勾引男人,靠上男人,可几个男人都只是玩玩而已,没一个当真。 有时候她开始憎恨熊哥,恨熊哥为什么不能像李元那么有本事...否则...否则她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久而久之,她受的伤和心底的怨念越来越重,有一日出门便是连梳妆都不梳妆了,看起来脏兮兮的,又有些疯癫。 此时,凤儿听到外面嘈杂,便也出了门,幽幽地站在人群一侧,往远看着。 她好羡慕... 她也好想能坐上那样的马车,从县里来。 众人正说着话,那马车停了下来,车夫跳下马车,把木头梯子搭上御手席。 而车帘掀开,一个穿着米色桃花襦裙的贵妇人从中走出,她姿仪婀娜,风情万种,慵懒地踩踏着那梯子下到了村坊的黄泥地,那模样甚至会让人心里担心着这土会不会弄脏她的鞋。 她身侧则是个体魄强壮的玄衣男子,男子束发,一双眼宛如天中雷电,令人不敢对视,气度很是不凡,与贵妇人走在一处,正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村坊众人只看得呆住了。 凤儿也蓦然抬头,一双眸子静静地盯着那妩媚的贵妇人。 旋即,人群里有人诧异道:“是元哥和阎...阎娘子。” “真的是...” “我的天,他们变化好大。” 阎玉还有些不习惯,但挽着自家男人的胳膊,便心安了。 李元侧头看了眼车夫,道:“等到傍晚,没问题吧?” 车夫自然知道眼前这位是谁,也不扯其他的,笑着道:“您尽管忙,小的就在这里等。” 换别的租客,他可不等,但这一位却是血刀门的内门弟子,虽说还未搬到那贵人区去,但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就在这时,人群里传来一阵嘈杂,却见个披头散发的黄衣女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然后跌跌撞撞地冲向阎玉这边。 李元上前半步,拦在阎娘子前面。 同时,他也看清了冲来的女子是谁。 “凤儿?” 阎玉诧异地看着这女子。 她印象里的凤儿可不是这般模样,年轻,爱笑,喜欢打扮,可这个...却是披头散发,脏兮兮的。 凤儿满脸是泪,扑倒阎玉面前,哭着道:“阎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好不好?” 阎玉微微别过头,然后又回了过来,正视着凤儿道:“你我姐妹情分早断了,我没揪着你把你送衙门,已经算是看在往日情分上了,你还来说什么?” “阎姐姐,是我错了...我错了...我...”凤儿垂首哭着,哭的非常可怜。 阎玉忽道:“有一次,有个路过村坊的路人出言调戏我,你抓着扁担上前和他打了一顿,自己也受了伤; 有好多次,我身子不舒服,你都帮我挑水,还送柴火给我; 还有几次,我家没吃的时候,问你借过粮,你也没有半点小气,还和说要是和元哥儿过不下去了就来你家住...... 凤儿,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给我下蒙汗药?你难道不知道那张十四玷污了我,以我的性子,很可能是一丈白绫悬梁自尽吗?” 凤儿不哭了,她低着头,道:“我...只是想找个男人依靠,这世道越来越乱,我活不下去。 张十四那时候是村坊里最厉害的男人,我只想靠他... 他要报复,我劝不动。 我也不想的,我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小女人,我能做什么...” 阎玉心底泛起些莫名的苦楚,她撇头看向李元。 李元点了点头,示意她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阎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荷包里放了些大钱,她看也不看直接丢到了凤儿面前,发出冰冷的声音。 “以后,我永远都不是你的阎姐姐了。 我的凤儿死了,你的阎姐姐也死了。 相公,我们走。” 她挽着男人的手,绕过了凤儿。 凤儿轻轻哽咽着,抬手抓过荷包,紧紧地握在手里,眼里闪过无尽的悔意,可是...覆水难收,她未曾再求,只是抬袖擦去眼泪,又挤开人群,落寞地往自家方向去了。 ... “相公,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做?” “哪有什么该不该的,每个人都有性子,我就喜欢阎姐你的性子。 好了,别想她了。 既然没有任何关系了,今后她也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了。” “嗯,说的也是。” 阎娘子把头轻轻靠在男人肩膀,眼里也有些湿润。 两人顺着熟悉的乡坊小道随意漫步着,四周曾经的邻里皆是投来羡慕和敬畏的目光。 忽地,李元神色一动,视线射向不远处一个在低头速走的人,嘴角勾起些弧度,喊道:“钱二!去哪儿啊?” 那人顿时僵住了身子,侧身笑道:“我不是钱二,您认错人了。” 李元道:“你再说一遍我认错人。” 钱二不敢再说,他看着眼前威风的玄衣男子,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离开时,这李元还只是个有点本事的猎户,怎么现在居然变成这样了? 他的经历,也不算曲折。 在被征兵抓入县营后,正巧他的几个兄弟得知了消息,本就有些小关系,又动用了各种手段,花费了不少银子,买通官员,再买了个和他身材相似的人顶替了进去,那官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便过去了。 钱二逃出县营后就躲了起来,直到尘埃落定,逃兵不会再有人追究了,他才回来了。 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钱大,钱四、钱五。 这三兄弟为了救他,耽误了一些商会里的事,从而扯皮扯了起来。考虑到外面世道乱,行商不容易,这三兄弟干脆不干了,脱离了福临商会。 此时,四人都窝在小墨坊里,正思量着今后做什么。 而回来后,钱二自然也了解到了李元成了血刀门弟子,两人往日虽然没什么仇,可却也不是很对付,尤其是钱三还曾经威胁过李元,如今见面他自然想避着。 可此时,他却避不过去了,只能腆着脸,挤着笑道:“元哥...当年是小钱我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把小钱我当屁放了吧...” 55.财路 李元看着钱二。 钱二低着头,搓着手,满脸不安的模样。 而不远处又快速地走来了三人。 这三人相貌和钱二有些类似,但高矮胖瘦却不同,尤其是其中为首一人,春寒之中依然劲装短发,目露凶悍,腰板笔挺,背后负着把精钢刀,身侧飘着“8~9”的数值。 这男人身后的两人,一个飘着“5~6”,一个飘着“6~7”,竟都不是易于之辈。 李元没入品之前,也差不多就是这实力了。 而比起这三人,钱二的“0~1”就是个笑话。 “老二,发生什么事了?” 粗嗓门的声音从远传来。 钱二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飞速地侧头,喊道:“大哥,这...这位是李元,元哥。” “李元?” 钱大听过这名字。 或者说自从回了家乡后,他就避不开这名字。 只不过,他的认知也仅限于“李元加入了血刀门”,因为他在回坊后,圈子还没延展到黑市,自然不会知道黑市正门无名小亭里这位李爷的衣钵传人。 “尊驾意欲如何?”钱大上前,拦在钱二面前,忽地他眼睛一亮,微微侧过瞥向少年身旁那美妇人。 乡坊里突然出了这么个美人,黄土荒芜的背景,却是绫罗绸缎的襦裙,相貌妩媚,姿仪婀娜,脸庞红润显是饱受甘霖福泽,此时此处见着这般的美人...竟是格外地有着视觉冲击力。 但钱大是常在外混的,眼珠子自然很亮,他在靠近后,不仅感受到了这美妇的妩媚,也感受到了男人身上可怕的压迫感,这是入品武者才有的那种压迫。 入品武者的女人可不能看,也不能想! 所以钱大只是用余光瞥了一眼阎娘子,便匆匆躲过,肃敬心里,很懂事地低头恭敬道:“元哥,过去家里的弟弟不懂事,若有得罪尊驾,实在是抱歉的很。” 说罢,他全身绷紧,只待眼前之人发难便也出刀相迎。 时间每一秒都在缓慢度过,钱大只觉倍感煎熬。 李元没说话,可钱大却越发感到一种强大的压迫。 良久,李元这才随意道:“没有得罪,只是钱二想多了。 今日,我与娘子回来,不过旧地重游,四处看看。” 钱大舒了口气,急忙作揖。 李元立刻礼貌地还了一揖。 钱大愣了愣,又点了点头,领着自家三兄弟迅速离开了。 离开后... 钱四嘿然笑道:“老大,那小子怕了我们。” 钱五眼中闪着光,道:“大哥,他婆娘好美啊...那腿...” 话音还未落下,钱大便是一个巴掌甩了下去,狠狠拍在钱五脸上,然后在钱五懵逼的时候,低声道:“都特么别想了,他是入了品的!!” 说着,他又揪住钱五的领口狠狠道:“老五,你再这般口无遮拦,小心老子割了你舌头,这总比你没了命,再害了自家兄弟好! 我们都是在外混的,规矩不懂吗? 女人女人女人,你特么没见过女人吗?!” 钱五脸被扇的红红的,他低着头道:“大哥,我错了...” 钱大又看向钱二道:“老二,你是怎么惹上这入品武者的?” 钱二也是傻了,哭丧着脸道:“我...我没惹他,是老三惹的。可老三惹他的时候,他还没入品啊...” 钱大道:“今天看他确实不像来找茬的,以后遇到他都躲着点。不过...应该是遇不到了。” “是,大哥,我们知道了...”钱四小声嘀咕,然后又道,“大哥,我们一直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得找个势力投靠啊。” 钱大叹了口气道:“势力,你以为这么好投靠吗?” “哪里不好?我们几兄弟也算有几分本事,哪个势力不收我们?”钱四振振有词。 钱大冷笑道:“去给人当炮灰?” 钱四顿时不说话了。 钱大道:“现在外面这么乱,我们家原本在县里的那点关系也都被红莲贼杀没了,再等等看吧...” ... ... 李元任由阎娘子挽着胳膊,继续在这小墨坊的路径上行走。 不少旧日村坊,无论熟的还是不熟的,只要见到了,都陪着笑脸,还有不少人则是躲入了屋子里,不敢和他们面对面。 “这里都陌生了...”阎娘子轻声感慨,“这一次回来,感觉下次就不想回了,本也没什么好的记忆落这儿...” 李元笑了笑,他目光瞥着四周。 这次来,他是有目的的。 一来是为了铺设赚钱的路子; 二来是为了找到解决黑市买妖兽肉的方法。 若是不想自己入夜去黑市,那要么让人去代买,要么就白天去。 李元想了一圈儿,还是自己白天乔装打扮了,偷偷去比较好。 而赚钱的路子,无非就是狩猎再买卖。 狩猎的供应源他可以做,而作为收货源的蘅芜酒楼也会接他的货。 现在这路子缺少的就是个运货人。 毕竟他需要钱,可自己没有时间耗在上面。 而这运货人则得能够抵御普通风险,否则若如之前的阿宝那般,遇到两三个打劫的,就直接死掉...这路子也就断了。 李元今天回小墨坊,就是要找这样的运货人。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在小墨坊生活了许多年,地方熟,人也熟。 但找了一圈,李元并未找到。 那熊哥,小虎以及一些李元认识的青壮怕是都死在战场上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如钱二这般运气好,可以通关系,也可以花钱买了人去顶替。 所以,他又绕了一圈,又来到了钱家。 钱家四兄弟正在吃饭喝酒,忽地听到门前传来敲门声,都愣了愣。 四兄弟里最废物的钱二凑到门前,往门缝外看了一眼,然后身子猛地一颤,脸色如土地看向身后的三兄弟。 钱大,钱四,钱五顿时摸住了刀。 钱大低低问了声:“谁?” “元...元...哥...”钱二紧张道。 钱大愣了下,旋即上前一把重重推开钱二,低声吼了句“这都不开门,你傻必吗”,然后又瞪着钱四钱五,用手指戳了戳他们,低声道:“收刀啊!” 这老大在家是个极有威信的,过去县里的关系也都是老大这边维持下来的,所以兄弟几个被他打骂也都服气。 钱大说罢,便直接开了门,满脸热情地笑着喊道:“元哥!!” 李元笑道:“喝酒呢?” 钱大抬手挠着头发,憨笑道:“都是些水酒,家里兄弟随便喝着玩玩的,早知道元哥要来,我就让小四小五去县里买些好酒来了。” 李元道:“好酒也不必,毕竟现在在黑市里嘛,什么好东西都能瞅上两眼。” “您现在在管理黑市?” “不是,没那能耐。” “嗯?” “我现在还在黑市学艺。” 后边钱五嘀咕着哈哈笑道:“大哥,他还是学徒呢。” 钱大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用手指凌空用力戳了戳他,示意闭嘴,然后又看向李元满怀歉意道:“抱歉啊,元哥,他这嘴我已经抽了不止一次了...待会我再抽。” “没事,他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学徒。” “那...那您...师父是?”钱大很精,依然陪着小心问。 李元看着他这模样,问了句:“听过李爷吗?” 钱大身躯狂震,瞳孔圆睁道:“莫不是那镇守黑市大门的...李爷?” 李元道:“他是我师父。” 声音落下,钱大顿时陷入了震惊的僵硬之中,整个人面色变得非常精彩,他双瞳圆睁,良久喉结才滚动了下,比了个大拇指道:“元哥......了不起,真是了不起!” 李元开门见山道:“今天我来,是想谈比生意。” 钱大眼珠转动,然后直接道:“不知元哥能不能给我们哥儿四个机会?我们愿给元哥运货...至于钱,元哥就看着给。” 李元道:“我听钱二说,你们一直在为福临商会办事?” 钱大憨笑道:“嗐,早就不在那儿干了,今后跟着元哥干。” 李元这才道:“我狩猎,县里有酒楼接货,但差个运货的。” 钱大眼珠转了转道:“好!元哥给活儿,我们就干!一个大钱两个大钱都可以。” 他身后,钱四道:“大哥,这钱也太少...” 钱大转头厉声道:“狗曰的,一个个跟老五似的,都特么给我闭嘴,这儿没你们说话的份!!” 钱四钱五顿时恹了。 李元道:“那一车五个大钱吧,这个价格不算低了,若你们自己也能猎到猎物,也可以一并借这渠道交易,但份额不能超过我的一半。” 钱大忙道:“那当然!我们也不会不识好歹。而且元哥能给这么多钱,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元哥,这山中猎物虽有,但却不好打,我以前也去试过,只是追踪一头猎物就要花老鼻子劲了。” 李元笑道:“越是不好打,这肉才越贵。 明早,我来找你们。” 说着,他转身欲离。 钱大在后恭敬地挥手喊着:“元哥慢走,嫂子慢走~” 待到两人去远,钱大看向自家三个兄弟,道:“今后,这李元就是我们的贵人,能不能跟着他讨活儿,就看我们之后的表现了。老四老五,你们若再口无遮掩,老子直接废了你们。” 钱二有些不明所以,愣愣道:“大哥,他虽然厉害,可我们至于这样吗?” 钱大哼笑道:“老二,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判断不行?” “不是,大哥,我不是这意思...” “那就给我记好了!”钱大想了想又道,“老四,明天晚点,你去黑市稍微打听打听,虽然应该不会是假的,但还是再确认一下...若李元真是那李爷的弟子,今后,我们就跟他混了。” 56.提升(求追读) 次日早,初春的风掠过山宝县,带动千花万树簌簌而动。 山里清泉叮咚,原本枯竭的溪流也逐渐丰盈,野兽们也开始从大山里跑出来,在溪边饮水。 钱家四兄弟早早儿地把准猎证备齐了,跟在他身后。 这家家户户的壮丁都没了,那四家的准猎证留着也没大用。 钱大是个懂事的,没抢,而是耐心地劝说,并花钱买了那四张证。 钱二他们不懂,钱大就告诉他们...要想跟大人物混的长久,自己的手脚得先干净,别总想着占那有的没的小便宜。 想要无法无天,首先得懂规矩。 想要得大人物的势,首先别给这位惹麻烦。 钱二这三个不明白,但他们知道没有大哥就没有钱家,原来县上的关系也都是大哥维系的。大哥在的时候,钱家就是村里一霸;大哥走了,那钱三就被人弄死了,钱二就被人征兵征走了... 果然,今早当李元到来,问了这四张准猎证的情况后,他看了眼钱大,道了声:“做的不错。” 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三次接触,但他已经发现这钱家的老大和他的弟弟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做事拎得清,有点大局观。但这...还需时间来证明。 现在,他只会让钱家给他运猎物做买卖。 卖多少钱,他都能知道。 若是钱家做什么事,他顶多也就损失点银子,没什么大不了。 五人入了山,李元故意把背对着四人,但什么事都没发生。 之后钱大随着李元入山,其他三个兄弟推着两架推车,在山口等着。 李元故地重游,山上风景依旧,可那名为小黄的老虎却没有再循着气味来找他。 这让他原本还不错的心情瞬间全无,他匆匆射杀了一只野猪,两头狍子,还有些小型野物,便收了工。 钱大在一边看的那叫个暗暗心惊。 这猎杀的效率,就是入品武者也不该如此啊。 太快了,太准了,就好像知道这些野兽藏在哪儿一般。 仿佛他来此不是狩猎,而只是闲庭信步之余收割些养熟了的肉而已。 随后,李元带着四人跑了一趟蘅芜酒楼。 蘅芜酒楼的老板娘,管事他都熟。 老板娘拜访过他家,还带了酒和茶叶;乌管事和他喝过花酒;再加上他供的肉新鲜,也没多要钱,便是水到渠成。 不过,乌管事也和他说了,这么多肉,酒楼需要至少四五天才能耗尽,下次采买需得等到四五天之后了。 李元应了,便约好四天后再来。 如此,这路子便是搭起来了。 李元丢了一两银子给钱大,自己揣着剩下的四十两银子。 离去前,他拍着钱大的肩膀道:“三天后我再来小墨坊里,只不过狩猎时间改成晚上。你们把狩的野物存一宿,第二天去卖。” 钱大拍着胸脯,憨笑道:“元哥,你放心,我钱大走南闯北,事情怎么做,明白!” “嗯。”李元也不多说,直接离去了。 待到走远,钱大则是推车返回,到岔路时,他对钱四使了个眼色。 钱四便匆匆把外衣一翻,从里翻出个连衣帽兜套在头上,然后飞快往黑市方向而去。 钱大等人就在路边等着。 等了许久,那钱四跑回来了,凑过来一阵低声道:“大哥,是真的,那元哥真的是李爷的弟子。他在黑市里很有名,别人都叫他小李爷。” “那这小李爷平时如何?” “好像说是挺低调的,就跟着李爷修炼... 对了,听说他原本是在中市的,结果刚去第一天就病了,然后就告病在家修养。” “生病?” “他在家养病,但和他搭档一起管理中市的那个弟子...却死了。 后来他再回来,就被李爷收为了弟子。” “那个留下的弟子为什么死了?” “好像是失踪了,后来在水里被捞了上来,人都泡成巨人了。 这也不是第一起了...现在有人说可能是魏家干的。” “竟有此事?”钱大微微皱眉,眼珠咕噜噜转着,似在思索着什么,判断着什么,良久才喃喃道:“小李爷...好一个小李爷!!” 说罢,他看向其他几个兄弟道,“都听到没有?!以后我们就跟着小李爷混了!他们让我们做的差事,必须做好!” “是!” “老五,你说一说,跟人混什么最重要?” 钱五道:“忠义!” 钱大道:“跟人混之前,首鼠两端没问题,但混了之后,便当忠义心中存! 今后,天王老子来了,我们也只听小李爷的话。 除非......他自己特娘的不行了。” “是,大哥!” ... 当晚,李元搂着阎娘子,在暖暖的被褥里说着悄悄话。 而在此之前,已是又经历了一场大战。 别说,阎娘子这种认字的姑娘在吃好的、穿好的之后,整个人也养出来了,越发丰腴妩媚。 最关键的是,这娘子居然还懂得勾引。 淡妆,绸裙,婀娜地舒着臀儿一坐,欲拒还迎,眼角清冷,便是极尽的勾引。 不过她只勾引李元,出了门怎么都不肯穿那件风情万种的紧身绸裙。、 此时,这绸裙早被扯掉了,她只着了件新买的半月兜慵懒地靠在李元怀里,有些担心道:“相公,钱家,以前可是坊里的恶霸,和他们一起做事,真的没关系吗?” “有什么关系?” “比如...比如...”阎娘子嘀咕了下,什么都没说出来,然后轻声笑道,“也对,我家相公是小李爷,本身又是九品武者,他们能如何?” 李元凑到自家娘子耳边,轻声吹着牛逼道:“我和你说,九品武者能打得过我的,整个山宝县怕是一个都没有。” 他如今爆发之下的最强力量可以达到140,而李爷也不过是145。 李爷虽然受了伤,但却能镇住黑市。 他140的综合实力,问山宝县,有哪个九品能敌? 阎娘子吃吃笑道:“真哒?” “如假包换,但我别人我不告诉。”李元笑道。 ... 次日,午后,李元离开家后,揣着银子往小墨坊方向而去。 半路上他窜入个林子,迅速套上之前买的春季防风斗篷,又戴上那五毛钱买的面具,便匆匆折返银溪。 在经过铁匠铺时,他花费六两银子,买了把上好的“袖中刀”。 据铁匠说,这已经是他用最好的材质打造的了,刀刃的锋利程度和帮派弟子的佩刀都差不多了。 这“袖中刀”平日里刀刃不露,藏在刀柄之中。 柄为中空,内有弹簧。 用的时候,取出刀柄,按动按钮,刀身即从刀柄中弹出。 总长不过一尺多罢了,算是一种“奇袭”“易携带”类的短刀。 之所以买这种短刀,也是因为携带方便,存藏方便,且不容易被人识破。 做完这些,李元便重新登船,来到黑市... 作为小李爷,他自然早就摸清了黑市里哪家妖兽肉好,又在什么位置,周围环境如何,周围之人的综合实力如何,卖家性格如何,采买后遭遇抢劫的风险大不大,买多少且在买的时候展示多少实力才不会被盯上,离开后走哪条路线。 此时,一入黑市,他便轻车熟路地走了过去,表演了一番手捏银子、化银元宝为银球的九品专属绝活,继而花费了20两银子买了30斤九品妖兽肉,一买完便匆匆返回,稍一绕路,天色便已黑了。 见到天黑,李元这才摸黑回到家中,先切了五斤洗干净,然后蹲到灶前自己烧起柴火煮了起来。 这妖兽肉特别耐煮,李元足足煮了一个多时辰,那肉才烂。 趁着还热乎,他三口并做两口,快速把肉吃了个干净,然后稍稍休息,便趁热打铁,赶紧去磨影血。 果然,这吃了妖兽肉后,影血的增长就快了许多,以一种自身可感的速度开始提升。 只不过,后遗症也来了。 李元修炼完后,只觉身子燥热无比,影血带动了诸多的芜杂念头,亟需处理。 他侧头一看,却见阎娘子穿了件诱人的包臀裙趴在窗前。 明明都过了午夜了,阎娘子却还在等他。 李元心生感动,笑着喊道:“什么时候买的?” “白天。”阎娘子也嘻嘻笑着。 夜风满园,虽说只有一株未开的杏树,却也满是春色。 李元顿时摸了过去。 阎娘子伸手一点他额头,支着不让他靠近,吃吃笑道:“可不许你过来。” 李元奇道:“这又是怎么了?” 阎娘子道:“白天和蘅芜酒楼的老板娘一起喝饮子了,她教了我一些有趣的小技巧...今天拿你试呢。” 李元又要上前,阎娘子却又伸手抗拒,轻声道:“不可以色色哦。” 李元被撩的不行了,扯开她双手... “不可以哦~”阎娘子继续抗拒着... 夜色,逐渐沸腾... 57.八品 赚钱的路子,采买的路子全部铺好了,因为每个环节都足够稳健,李元也没遇到不开眼的来抢劫... 钱大那几兄弟一看就彪悍无比,便是推着车在林子间走,也没人敢抢。 李元则是利用小李爷的身份把黑市妖兽肉的门路都摸了个清楚,也从没遇到过抢劫... 他的日常,也变得稍微规律起来。 隔三岔五,狩猎赚钱。 白天买妖兽肉,又或者去李爷府邸里修炼。 晚上陪阎娘子逛街,睡觉。 也算是另类的三点一线了。 当然,蘅芜酒楼有时候会因为市场波动,而不会收太多野味山货,但蘅芜酒楼的那位老板娘热情的很,各种牵桥搭线,给其他酒楼介绍了李元这个供货源。 不过,那位老板娘之所以会如此卖力的结交李元,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阎娘子。 阎娘子苦练《回柳功》,却怎么也练不出来,便调整时间,常常和那位蘅芜酒楼的老板娘外出,喝喝饮子,吃吃果子,聊聊天。 两人性格相投,又慢慢知根知底,然后竟真的成了朋友,或者说是闺蜜。 ... 而另一边,去了梧桐坊的左秀秀和黄雅,则是令李元稍稍有些大跌眼镜,这事儿还是于茂告诉他的。 于茂说左秀秀去梧桐坊没多久,就被狮风武馆的少馆主给娶了做了妻子。 那狮风武馆也是个不弱的武馆,据说馆主实力达到了八品,属于梧桐坊不小的势力了。 左秀秀嫁给少馆主还在当地稍稍引起了轰动,因为馆主差点没因为这事和少馆主断绝父子关系。 可少馆主却深爱着左秀秀,哪怕她曾是人妻也毫不嫌弃。 显然,两人之间是有着从前的,至于是什么...怕只有两人知道。 或是青梅竹马,或是一见钟情,或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或是一个虽已嫁人一个却痴心苦等... 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两人在一起了。 ... 至于黑市之中沉尸案的事儿,最终确定是魏家所为,至少血刀门对外是这么说的。 魏家在黑市里安排了不少细作,这些细作会寻找机会杀死血刀门弟子。 血刀门之前的外围弟子,还有温小乔,蔡泽,甚至是入品弟子,都是他们所杀。 黑面长老和李爷寻到了细作名录,将细作斩杀。 旋即,血刀门就掀起了对魏家的报复。 说起这魏家... 血刀门,魏家,孙家本就是山宝县的三大势力。 而血刀门和魏家有世仇。 之前因为红莲贼的缘故,双方才暂时合作,现在红莲贼已经远远跑开了,据说北上直接打玉京城去了,这两家的仇就又起来了。 再加上沉尸案之事,便是火上浇油。 双方势力常常交锋,野外截杀械斗,开始变得正常,且有着愈演愈烈的架势。 ... 而此时,距离李元第一次采买妖兽肉,已经过去足足三个月了。 这一日,一早,李元在棚区后院将锅里前番采买的最后一块妖兽肉丢入口中,继而足尖点地,如蛤蹲坐,同时暗运《吐魄功》八品心法,调动着影血浮腾,往体表涌去。 忽地,他身子猛然一震,气血百骸的影血好似获得了生命般,开始遵循某种特殊的规律运转起来。 李元一念,那诸多影血就如得令骑兵,纷纷冲向皮肤,而皮肤得这诸多气血温养,也呈现出一种肉眼可见的“变得更硬,更细密”的架势。 然而,这些影血终究还是太少了,少到只是以最粗浅的方式覆盖着体表。 不过,这已是入门。 而对李元来说,入门便已足够。 此时,李元长舒一口气,兴奋地扫了一眼信息。 “空余点数”那一栏,如今是“724”点。 “功法”那一栏,则变成了【功法:回柳功(100/100)、吐魄功八品(1/300)】 “那就加满了!” 李元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对着【吐魄功八品(1/300)】后的“++”狂点了一下。 轰!! 李元脑海里浮出许许多多的记忆。 他明明只吃了三个月的妖兽肉,也只磨了三个月的影血,可在这记忆里他却已经如此度过了三四年的时间。 这些年里,他重复着这三个月的生活,不停地积累着影血,又不厌其烦地以八品心法调动影血,使得影血如大江流四野,奔腾翻涌,传向四肢百骸,于肌肤之下浮出了一层真正的“血衫”。 李元看了看自身信息: 【姓名:李元】 【加点:423点】 【境界:八品(炼皮)】 【功法:回柳功(100/100)、吐魄功八品(300/300)】 而他在未曾持有任何兵器时的综合实力,则是变成了“19~30”。 李元翻手抓出袖中刀,综合实力顿时变化成了“69~160”。 “奇怪,涨幅有些低了。” 原本他的综合实力是“49~140”,如今突破了一个大境界,竟然只涨了这么一点,有些不科学。 但李元也不是新手了,细细一想就明白了了问题所在。 还是技能和武器的缘故。 我的技能都是九品技能,自然无法发挥出八品的力量,而武器虽说对九品来说是不错的兵器,但对八品来说却是差了些。 “唔...” “不过既然我入了八品,那就需赶紧把‘春秋刀第二式——惊蛰’给修炼起来了。” 李元心神既定,又甩出袖中刀,按动按钮,刀刃“刷”一下弹出。 他将刀刃轻轻压在手臂,轻轻一抹。 哧~~ 他皮肤上连条白痕都没留下。 李元再逐渐加重力道,直到稍稍运力时,皮肤才多了道白痕。 而这稍稍运力,已是综合实力“8~9”的样子了。 换句话说,这已是正常人在拿着不错兵器情况下,能够发挥出的最大力量了。 现在,除非他受了重伤,力量衰减,否则在他状态完好的情况下,钱大便是拿刀砍他,连他皮肤都砍不破。 李元再运起影血,他体表肌肤微微泛红,最下覆着一层淡淡的血衫。 他继续用力,这一次他调整到了足足“20”,这才留下了淡淡的白痕。 综合实力“20”,这是当初他在小墨坊里见到的那位便衣衙役所能达到的最大力量。 当初那令他震惊的便衣衙役,现在是砍他都砍不动了。 “八品,果然是一次飞跃。” 李元心情大好,趁热打铁,又抓起精钢刀练起“惊蛰”来。 ... 一连又是七日过去。 李元继续着三点一线、偶尔请假历练的生活。 而这一日,晚,他正收了刀,却蓦然感受到一股融会贯通之感。 “技能栏”中终于多出了一栏【春秋刀八品——惊蛰(初级)(1/10)】。 而这【春秋刀八品——惊蛰(初级)(1/10)】后面还多了一行小的红字:需求【春秋刀九品——春雷】达到高级。 这红字后又有着“+”号和“++”号。 李元扫了一眼“486”点空余点数,开始加点。 【春秋刀八品——惊蛰(中级)(1/20)】... 高级... 专家级... “继续加!” 宗师级... “还剩336点。” “那...就加爆!” 李元咬咬牙,再投入了160点。 无穷的变强记忆在飞快生出。 辛勤苦练,诸多实战,密室顿悟,高人指点,人刀合一大圆满。 不过几个须臾,李元却似度过了数年的时光。 之所以只有数年,而不是十数年,或者数十年,是因为在这个记忆的过程里,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苦练完了就实战,实战完了就顿悟,顿悟完了就遇到高人,高人指点了便进入人刀合一... 此时,李元手握长刀,再扫了一眼自身信息。 综合实力:119~190!! “现在可以尝试将两股影血融合了!” 李元微微闭目,调动影血彼此靠近,再小心地、轻轻地、缓缓地交触到了一起。 此番与上次不同。 上次宛如两颗星辰对撞,这次,却似流星坠入了江河湖泊,同样是强大威能传递出去,但这一次挤压的血却被体表的“影血血衫”所挡住,而不会爆出。 刷刷刷! 李元一瞬间面色涨红,双瞳似电,黑发如焰无风而狂舞,盘旋于头顶,周身压迫之感一重重如江潮往四处逸散。 嗡...嗡嗡嗡... 他手中长刀忽地发出怪异的、清铃般的尖响,透着一股嗜血和杀人的欲望。 李元心中默默数着。 这一次,状态不错,似乎是稳定下来。 一念将两股影血再分开,李元收起力量,他脸上的红色在飞快褪去,转瞬又变得如同往常。 “呼...终于能将这状态常驻了。” 李元舒了口气。 “那现在,我该表现出多少的力量才合适呢?” 他曾经见过其他的血刀门八品内门弟子,看来看去,实力上限多是在“60~80”之间。 再想到李爷全盛状态的实力是“200~210”,李元顿时对自己的实力有了个简单的认知。 他微微闭目,再起身。 今后,就做个九品中的天才吧。 这世道争了不好,容易死。 不争也不好,因为接触不到更强功法。 那就继续藏七露三,同时留足空余点数,以及留着“双重影血合并”的底牌...应该足够了。 李元看看天色,还早。 他便起身,换了身衣裳,看了看这破旧的棚区。 今日,他得去李爷那边再转转,有点事儿......得解决了。 ... ... 附:数值算得作者头大... 大体说下思路,让读者了解下。 过程就算了。 首先,主角体内的两股影血是分开算的。 其次,原本在九品时候被赋值为3的兵器,在到了八品后赋值会降低成2;九品技能对八品武者的赋值也同样会降低。 而这之前有一个大前提就是,减来减去,降来降去,绝对不可能突破了反倒是比没突破更弱。所以,如果某个数据算出来会是更低的得数,那就会采用分阶算法。也就是多出来的“综合力量”按照低赋值计算,再加上原来的力量。就是两种算法,取更大的那个数值。 58.我有一刀,请老师品鉴 长舟乘风,水流潺潺。 少年一袭玄衣,挎着佩刀,精神内敛,静坐在乌篷中,衣裾静静垂落两侧,与他眉眼的神色一般平和。 “小李爷~~”船夫点头哈腰,打了声招呼,继而撑着竹篙,荡开碧水。 可他话语之中,未尝没有几分小小的、隐晦到无法令人察觉的鄙夷。 谁都知道小李爷是李爷的徒弟。 而为什么会被李爷收为弟子,外面早就传开了,那就是谨慎。 入黑市第一天,他便抱病回家,从而躲过了魏家的刺杀。 但与他搭档的那位名叫温小乔的姑娘,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李爷老了,想传衣钵,于是就挑中了这个谨慎与好运的年轻人...这可是走了狗屎运啊... 话说回来,这小李爷实力也就一普通九品,还是用弓的。 时间久了,知根知底了,血刀门中不少内门弟子都瞧不上他。 所以,人人都知这小李爷是内门弟子,可这内门弟子的令牌,以及金牌的居住证却始终还未送到他手中。 银溪,哪有住棚区的内门弟子? 别说内门了,血刀门外门弟子也不住这儿。 李元每在棚区多待一天,都被众人当做笑话。 这种迹象,是大概一个多月前开始的,不知是哪位惊奇的发现这位板上钉钉的内门弟子居然还住棚区,然后...就传开了。 再然后,又有人找到了原因,那就是“银溪核心居住区”名额有限,而李元被一个后来的天才给顶替了名额,往后排了。 于茂也和李元悄悄说过这事,说完后,于茂就有些躲着李元了。 他与李师兄结交,是看重李师兄是内门弟子,是李爷的弟子。 可他“疏远”李师兄,却又是因为李师兄是个被边缘化的内门弟子,是个任人排挤、却无能为力的内门弟子。 这些事,李元心里都明白。 ... 哒... 正想着,一声轻响打破他思绪。 是竹篙点岸了。 船夫借着水流,运力缓缓将船带上了岸,然后道了声:“小李爷,到了。” “嗯...” 李元这才起身,跳上船往北市走去。 “小李爷,早啊...” “小李爷,来黑市了...” “小李爷,今儿气色不错...哈哈...” 李元所到之处,不少人和他打招呼,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打。 无论血刀门内部是怎么鄙夷李元,又无论这些人心底会不会也藏着鄙夷,这不妨碍他们对李元客客气气。 但是,这种客气,完全是看在李爷的面子上。 他们敬的是李爷的弟子,而不是李元本身。 李元边走,边如往常般观察着四周。 忽地,一阵哭哭闹闹的声音从远而来,伴随着的是一窝蜂的人,这些人好似屁颠屁颠地在追逐着什么。 待到近处一看,却见一辆辆牛车正拉着覆盖着黑布的铁笼子在移动,这些牛车排列成队,显得很长,而前方还有些空了的牛车又在折返。 风吹黑布,显出其中靠着铁笼麻木静坐的人影。 那些在追逐的人则是买家,如此大规模的翻腾会把不少“平时被藏着的压箱底活货”给显露出来,他们这会儿盯好了一会儿就可以直接购买。 李元神色稍稍凝了凝,拉住一个在维持秩序的杂役,问道:“为什么搬迁?” 那杂役本来还有些不耐烦,一看是李元,顿时恭敬道:“小李爷,这中市以后没啦! 这些活物都挪到北市去了。 如此一来也方便,活货本就通过银溪北港,从县子外来的。 如今一登岛就到了买卖的点儿,也可以省掉许多麻烦。” 李元奇道:“那为什么搬迁?” “小李爷,我也不知道啊...” “可是又发生了怪事?” “这倒是没有...但搬迁的命令是上面下来的。 说魏家在中市藏了不少毒素与暗器,若是不小心引发了,会带来更大伤亡,所以那往中市的巷子就彻底封了。” 李元松开手,任由这杂役离去,然后他快步往北市走去。 这一路上,牛车与他是往一个方向去的,而那些铁笼中传来的怨气便是隔着黑布都能感到。 一炷香时间后,李元来到了无名小亭。 “来了?” 李爷依然躺在躺椅上,悠闲地摇晃着,而伤势却未见如何恢复,依然和三个月前差不多,只是稍稍好了一点罢了。 李元道:“老师,那些中市的人全部都搬来我们这儿来了。” 李爷道:“搬来就搬来吧,总比还放在中市好。” 李元语带迟疑道:“中市...真的是因为魏家藏了不少毒素和暗器,才封了的吗?” 这句话问完,空气忽地沉默了下来。 李爷道:“门主出关了,这是他下的命令。” “那是为什么呢?”李元觉得自己完全有理由追根问底,因为这一切的发展已经很古怪了。 李爷道:“你是我学生,我可以告诉你门主的原话...但你若泄露出去,必定引发黑市动荡,到时候黑市没了,血刀门绝对饶不了你。” 李元点点头道:“我不会说的。” 李爷道:“门主说,不能再让它继续杀人。” 它? 李元只觉心脏猛然一跳,鸡皮疙瘩密密地涌起,血都凉了半截。 果然,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他最初的猜想。魏家的细作只是一个对外的说辞,又或者说魏家确实有细作,可却为这事背了黑锅。 因为黑市不能乱,地点也换不了。 这座湖心岛地势得天独厚,很方便外部货物流入,如此才促进了黑市的繁华,从而给血刀门带来了许多好处。 李元压着心底恐惧,道:“老师,那怎么才能对付它?” 李爷神色亦是极为凝重,喉结滚动了下道:“门主只说,把中市空在那儿,它...就不会出来。 至于对付,门主没说,可既然是封锁,那应该是对付不了。 这事儿我告诉你,便到此为止吧。你别靠近中市就可以了。” “我明白了...可它到底是什么?” “没人知道...你可以当做是鬼神怪谈,也可以当做其他。 好了... 元儿,去继续修炼吧,等到明年初春,你应该就可以换影血了。 为师要看着你换完影血,那才能放心...” 李元取了功法,正要离去,却又被李爷叫住。 “元儿,内门核心区的府邸是有限的,现在没空位,所以...令牌才迟迟没给你发下来。你别多想...” 李元顿下身子。 说到这个问题,他就没法忽视了,于是他道:“老师,门里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只会用弓箭的九品,是个普通寻常的九品?所以本该给我的东西,还能被人截胡?” 李爷并不意外他知道这些,只是淡淡笑道:“这就沉不住气了?” “是。” “心里委屈,就去练刀,练功,以后有机会。” 李元道:“最近学刀,偶有所成,想请老师评点。” “呵,还是不甘心啊...也对,年轻人若是连这点血气都没有,也当不了武者。”李爷笑笑,直起身子道,“你这一刀,是春雷吧?让为师看看你有几分火候。” “是。” 李元恭敬行礼,然后退后,正要拔佩刀。 李爷道了声:“且慢,用长柄刀。” 李元走到武器架,抓了把近两米的长柄刀。 这刀一入手,顿有一种极其趁手、宛如肢臂延伸的感觉。 少年握着长刀,骤然抓出刀柄。 空气一刹如暂停,那近两米的刀好似被铁铸的手臂握紧,忽地发出一声梵音似的低沉轻鸣,嗡嗡作响,那是刀在响。 李爷猛然睁眼,双目圆睁! “梵音!” 下一刹,少年手握长刀,一刀破空,撕裂空气,绵绵不绝地呼啸着狂暴劈下。 伴随的是泼雪般的刀光,从天而降,扑向大地,还未至,便是尘埃四溅,烟尘滚滚。 但刀没有落地。 因为那五指稳稳地抓着刀柄,这一下斩空,空气便发出了爆鸣,如一声白日惊雷,直接在无名小亭炸响。 周边气流宛如怒潮掀起,往两边速速拍打,将尘埃猛推狂斥! 四周装卸货的杂役、往来之人纷纷驻足观望。 “还是长刀爽快!”李元赞了声,然后他收刀,行礼,看向李爷,道,“老师,学生这一刀,如何?” 李爷还没反应过来,良久才道:“春雷起梵音,惊蛰生龙吟,跃渊随鬼泣......这是入了大成的迹象,非顿悟而不能得! 你这一刀春雷,起了梵音...你...” 李元道:“弟子不负老师重望,侥幸悟了一刀。” 李元呼吸忽地急促起来,他双目炽热地看着眼前少年,连声道:“好!好!!好!!!” 继而唇角一翘,动了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道:“他伍老儿有个天才弟子,难道我李羽的弟子便不是天才? 本想着让让便让让,不过一间屋子的事,早几个月晚几个月也无妨。 可既然你只花了三个多月就把春雷练到这等地步,那间屋子你便居得。 我辈谨慎,低调,但却不是忍耐,忍辱。 李元,我若为你约一场同门战,你可敢应战?” 李元默默扫了眼自己的“119~190”,又扫了眼李爷的“140(180)~145(210)”,淡淡道:“元,不争不抢,可若是元本该有的东西被人抢走了,若是元的老师也被人驳了面子,那元便不会坐视不理...” 他略作闭目,抱拳,静静道:“元,不敢令老师失望。” 59.明处暗处 银溪,街头巷尾都开始流传一件事。 血刀门两位供奉的弟子,要在望溪楼前的擂台上来一场较量。 这两名供奉,一个是镇守着黑市的李爷,一个则是管着明市的伍爷,可谓旗鼓相当。 而随着这擂台的搭下,原因也开始被众人知晓。 “难怪小李爷都随了李爷三个多月了,还没能拿到内门弟子的令牌,原来是有人截胡了啊。” “你才知道?这事儿,我早就明白了。人家小李爷心里也门儿清,这不...熬了一个多月,现在约战了。” “小李爷还是有些冲动了,他是用弓的九品,而我听说那伍爷的弟子却是用刀的。” “我知道,紫崇坊长青武馆的用刀天才赵子穆嘛。 他爹是九品,他居然也入了九品,和小李爷是一批入血刀门的。 只不过这赵子穆直接成了外门弟子,小李爷却是外围弟子。 后来两人各被伍爷和李爷看中,收为弟子。 可银溪顶级区域的那些府邸,就那么多...屋子只剩一个,名额却有两人。 平时一年都碰不到,现在却一下子遇到两个,自然是要斗一斗了。 不过,我还是不看好小李爷... 小李爷虽然也是入品,但据说是个野路子,功法还得改修。 那赵子穆却是正儿八经的武馆出身,原本所练功法更是与伍爷,甚至是血刀门功法相性的功法。 再加上擂台赛长弓难用,一箭射歪,便再无出手机会了。 此消彼长...小李爷...冲动了啊。” ... 天香楼里,正从客人坊里扭着屁股出来的芸娘忽地听到了些议论声,凑过去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擂台战?小李爷对赵子穆?” “小李爷呀...”芸娘忽地想到了那和自己说了一晚上话的少年郎,嘻嘻笑了起来。 旁边有姑娘喊道:“芸娘,小李爷之前还来找过你哩,我记得。” 芸娘挥着香帕道:“都老早的事儿了,提什么呀?那时候小李爷可是初来乍到,别乱说了啊。” 又有姑娘喊道:“一起去看看吧。” “去什么去呀,走不开。”芸娘道,她想了想又忍不住道,“谁会赢呀?” 天香楼,算是个小的信息楼里,楼里姑娘们接着各方客人,什么事不能说叨两句? 其中一个跳出来道:“肯定是伍爷的弟子会赢!” 伍爷,管明市的,这青楼也归他管着。 天香楼的女人们自然也得支持赵子穆。 ... 另一边,常年在黑市厮混的杂役们,商贩们,则也没得选,大多支持李元,毕竟李元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黑市的颜面。 若是没看过李元在无名亭里斩出的那一刀,这些人都觉着李元输定了。 可现在,不少人却抱着种看龙争虎斗的心态,提前在望溪楼定好了位置,准备到了日子便去观看。 ... 血刀门里。 今晨,亦在举行着例行的周会。 阳光穿透气派的楼阁,照在一座雄伟建筑群的核心阁楼之中。 大堂里,侧边坐上第二把交椅坐着的是个白面英俊、略显几分阴柔的中年人。 这正是血刀门副门主————鱼朝瑾。 而居中正坐的则是个肌肉强者的大胡子,大胡子正微微歪着脑袋,托腮扫着下面的几人,双目微眯如病虎,周身散发着一种决然不同的上位者气息。 这是血刀门门主————铁杀。 “小家伙们很有精神啊,好久没见到擂台战了,是什么原因?”铁杀对下面的事显然知道的不多,但血刀门的擂台战确实很少,毕竟同门派的有什么好战的? 他话音落下,便有一相貌颇为儒雅、双手修长的中年人起身道:“启禀门主,这起因大概是李供奉见不得我的弟子安安稳稳地晋升,所以才挑唆他的弟子来打擂台。” “果真如此?” 伍爷叫伍连,也就是这中年人,此时他继续把事情说了一遍,也不敢隐瞒,但语气之中却显然颇有侧重。 他这也是仗着李羽需得常常坐镇黑市,来不到了晨会,所以才会这么说。 铁杀却是心思通明,听罢直接拍板道:“那就打吧,谁赢了谁先升内门弟子。” 说罢,他侧头看向鱼朝瑾,道:“鱼副门主,你有意见么?” 鱼朝瑾平静道:“门主决断就好,我没有意见。” 铁杀抠了抠鼻孔,又弹出去,道:“那你觉得谁会赢?” 鱼朝瑾不去看门主这野蛮的样子,道:“众人皆知,赵子穆乃是个天赋不错的少年。 他所修炼的法门乃是源自长青武馆,这法门与我血刀门,甚至是伍供奉的刀法相性,所以他才会被伍供奉收为弟子。 而那李元,却是来自小墨坊,学的不是哪里的乡野功法,混了个九品,还是用弓的。 哦......听说他最近刀练的不错,算是练了三个多月了,所以觉得自己可以走出来与人较量一番了。” “哦?听你这么说,你是看准了赵子穆会赢?”铁杀斜着眼,看着副门主。 两人关系不和,门中皆有所知。 现在这气氛...又上来了。 长老供奉皆是不说话。 鱼朝瑾则是抬头,看着络腮胡,淡淡道:“不错。” 然后,他又摸了摸无须的下巴,唇角一翘道:“门主不会觉得那位李元可以赢吧?” “不错!”铁杀眼瞪如铜铃,居高临下地俯瞰着鱼朝瑾,一字一顿道,“我就是觉得他会赢。” 鱼朝瑾眸子一翻,厉色如剑,针锋相对道:“那...不若赌一赌?” “就赌酒吧。 输了的人,当众罚酒三杯。”铁杀一言定下。 鱼朝瑾自然也不会在这方面狮子大开口,三杯罚酒足以驳人面子了,他笑了笑道:“一言为定。” 铁杀道:“擂台战定在什么时候?” 伍连忙道:“启禀门主,定在三天后。” “三天后啊...” 铁杀抠了抠鼻孔,道:“把时间推一推,推到七天后。 然后大肆宣扬,告诉整个山宝县的人... 我血刀门年轻一代的两位豪杰将要在望溪楼决战。 对了,把我和鱼副门主的对赌也一起说出去,到时候,我们都去看看。” 他说着“副”字,又对鱼朝瑾笑了笑。 鱼朝瑾闭目,低首,脸上覆了一层阴霾。 ... ... 晨会后。 铁杀微微昂头,独自站在窗前。 他等了片刻,不一会儿,一个须发皆白却鹤发童颜的老者跨过门槛,来到了他身后,道了声:“门主。” “丁老。”铁杀回过头,道,“这次我请您出山,是想您帮我做一件事。” “你我之间,无需客气...你为我养老,我帮你除些麻烦也是应该的。”老者微笑道。 铁杀眼中闪着几抹冷漠之色,凑近后,附耳轻声,絮絮叨叨...... 老者听罢,笑道:“好,老夫一直知道你有雄心壮志,也一直在暗中积存力量,只待毕其功于一役,那今番便雷厉风行,出其不意地趁机统一了这山宝县吧。” 正说着,不远处又传来脚步声,却见五道身影正在走近。 其中四人胖瘦高矮各有不同,而中间一人体型看起来竟和铁杀有几分相似。 “参见门主!”五人行礼,然后又看向老者道,“参见丁老!” 铁杀笑道:“都来了,那正好商量一下这七天后的事儿。 事儿要办,就得办好。 人要杀,就得杀个痛快...哼,哈哈哈哈。” 60.擂战 夜色如水,却不复寒冷,时值五月,春色正好。 阎娘子挽着自家男人的胳膊,在银溪街上瞎晃。 这闹市里,烟火气重,腾腾的肉香酒香一浪又一浪地扑出白色的雾气。 抬眼看去,街头巷尾都有着些露天的食摊,大多是卖面条馄饨泡饼。 除此之外,到处响着吆喝声。 “薄记水粉,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上好的锦缎,玉京宫廷最流行的图纹,来看看咯~~” “王胖子的新招牌,果木烟熏烧鹅,配半斤水酒,包你吃的痛快,爽快咯...” 阎娘子嘻嘻笑着:“可真热闹,不像小墨坊,一天黑就家家户户关了门...” 李元宠溺地摸了摸她头发,道:“吃点什么?还是再去做件衣服?天热了,得换罗裙。” 阎娘子笑着道:“请你吃饮子,新品的樱桃饮子,你一定想不到我们去哪儿吃。” “好啊,等你给个惊喜。”李元笑道。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个雅致的楼阁前。 牌匾上书着“满月茶楼”。 楼里,正有些小姑娘手托茶盘,腾转闪挪,好似跳舞一般地在给客人上茶。 而前台也是个清出俏丽的姑娘,这姑娘显然认识阎玉,当视线接触时,她眼睛一亮,喊道:“阎姐姐,老板娘在楼上等你呢。” 阎娘子笑着应了声,然后带着李元上了楼。 楼上,雅间里,一个外罩雪白纱衣,内束朱红底裙的长腿美妇正在拨弄着茶碗,见到两人,优雅地起身行礼。 李元也回礼。 这美妇正是蘅芜酒楼的老板娘,算是老熟人了。 女子入夜孤身外出,确实不妥,但寡妇就例外了。 这蘅芜酒楼的老板娘正是个寡妇。 “薛姐姐。”阎娘子跑过去挽着老板娘胳膊。 阎娘子是娇小玲珑型的,老板娘却颇显些高挑,若将美人比繁花,这便是两种不同的花。 老板娘笑着瞥了一眼李元,笑道:“可不敢呢...” 李元道:“你们叫你们的。” 阎娘子又跑回来,拉着李元坐下,然后老板娘调了三杯饮子,又叫人上了些果子蜜饯。 窗户开着,窗外明月皎皎,星河入水,使得夜色都安静了许多。 李元抓着饮子喝了起来,有种前世在奶茶店喝果茶的感觉,于是笑道:“阎姐说要给我个惊喜,这饮子果然是惊喜。” 阎玉道:“不止这个呢,这满月茶阁是......我和薛姐姐一起开的。” 李元愣了下。 老板娘笑道:“小李爷,你是号人物。 大树底下好乘凉,妾身是想安安稳稳地在你这树荫下做点生意。 再加上我和阎妹妹确是性格相投,总能聊到一起,便合伙开了这店。 赚的钱,我们对半分...” 李元笑道:“老板娘哪儿人?” “梁龙山的,遭了海寇,便随着夫家逃难到这儿。 夫家身子骨弱,没多久就走了,留了些钱财和忠仆,妾身便支棱着开起了酒楼。 在这儿,妾身平日里是交例钱给伍爷的,今后依然得交。 若是换了人,便交给新来的大人...可私下的交情,妾身和伍爷却没有半点,和以后新来的大人应该也不会有。 妾身是个女人,怎么才能和那些大人有交情,妾身心知肚明...但妾身不想。” 老板娘睫毛低垂,自嘲地笑了笑,道:“妾身看着有两分风光,可终究只是个女人,心底的苦楚...难熬...又有谁能知道?” 老板娘似陷在某个回忆里,道:“可巧,我和小李爷有几分缘分,发迹前便认识了,又和阎娘子这么投缘,便想着靠上小李爷你了。” 说着,她托腮,扬首道:“说起来小李爷今年才十八,而妾身却已经二十三了。小李爷若想要了妾身,妾身真的也不亏呢。” 随后,她扫了一眼阎娘子,两女一起吃吃笑了起来,显然平日里亲密的很,没少聊这些,也不忌讳这些。 李元道:“可很快,我就要和赵子穆擂台战了...他是长青武馆的用刀天才,可我却是用弓的。 刀,我只学了三个多月。” 老板娘微微颔首道:“若不曾随小李爷共苦,又岂能同甘?” 阎娘子娇嗔道:“薛姐姐,你就这么确定我家相公会输?” 老板娘道:“不是我确定,而是几乎所有人都这么相信...所以,妾身才在这时候选择告诉小李爷妾身的心意。” 她这一手,算是低谷入股,可事后确也需要承担不少风险。 但这也是她证明自己真诚的一种方式。 ... ... 回到家。 李元搂着阎娘子,躺一处说着枕边话。 “相公,你看,我即便和薛姐姐亲,也没告诉薛姐姐你很厉害,嘻嘻...你娘子是不是很贤淑呀?” “那...就接着赏!” “哎呀,干嘛呀,不可以色色,不可以哟~~” 薄被里传来嬉闹的笑声。 窗外那杏树花开又谢,但阎娘子种了些芍药鸢尾丁香,此时开的正艳。 ... ... 七日后。 望溪楼,溪水潺潺,反射天光而显出耀目的粼粼金波。 楼上早就坐满了人,因为老板娘的缘故,阎玉也有个在三楼不错的位置,虽说在边角,但也可以看到擂台上战斗的情况。 这是她第一次看自家男人战斗了。 但擂台还空着。 老板娘抓了两把瓜子,两杯饮子,和阎玉边吃边聊。 在两女身后还有两名五大三粗的负刀大汉,这是老板娘自家里的护卫。 银溪治安很好,这种大型集会也不会出事。 更何况...老板娘瞥了一眼望溪楼对面,擂台边缘高台上的贵人区。 那居中而坐的,便是这银溪、梧桐、紫崇三坊真正的土皇帝,血刀门门主————铁杀。 铁杀都在这儿,能有什么危险? 她带护卫也是因为今日人多,以防万一罢了。 擂台上,一名剑眉星目的男子早已盘膝而坐,清风吹拂,吹动他两侧鬓发,显出他英俊的脸庞。 而长刀横放在他膝上,刀未出鞘,却饱含战意。 这男子便是赵子穆。 老板娘嗑了枚瓜子,小声问:“对手都上了,小李爷呢?” 阎娘子轻声比着口型道:“我也不知道。” 而楼下则是传来些哄笑声嘈杂声,隐约是“不会是怕了吧”、“肯定是知道必输所以不来了”之类的声音。 阎娘子生气道:“他们可真能说,这种阵仗,谁会逃呀?” 老板娘轻声道:“他们不傻,是在拍马屁呢。欸,你说这赵子穆和小李爷哪个帅?” “当然是小李爷,那还要说?”阎娘子叉了叉腰,很骄傲。 两女正说着,却见远处又传来喧闹。 那观望的人潮分开一条道,道中走出个低着头,拖着长刀的少年郎。 长刀拖地,发出“咯咯”的刺耳声。 李元到了擂台边,轻身纵越便上了擂台,看了一眼对方身周漂浮的“38~40”,抱拳道:“赵兄,我来晚了。” “无所谓,你远道而来,是为疲惫;我静候于此,却精神圆足...你要休息么?”赵子穆淡淡问。 李元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我休息片刻。” 赵子穆:...... 众人:...... 片刻后,李元抓住刀杆,赵子穆亦拔刀出鞘,两道身影纵横交错,瞬间贴近。 你来我往,一时间竟打的不可开交。 气血纵横之间,大刀开合,每一声交击都如重器轰撞,发出巨力才会引起的轰鸣声。 众人看的目不暇接,却听一声爆炸似的声音。 两人各自分开,遥遥相望。 赵子穆道:“李师弟,你实力不弱,才练刀三月,就有如此水准,听说你还是来自小墨坊这般的乡坊,那便更是难得。 我认可你的实力了。 只可惜...你要交手还是早了,之后我可不会客气了。” 李元喘着粗气,道:“请赐教。” 说罢,他又爆喝一声冲了上去。 转瞬,两人又是大战上百回合。 终于...赵子穆一个不查,被李元用刀背猛一挥击背心,直接失去平衡,从擂台上摔了下去。 赵子穆这一惊非同小可,想要用刀尖点地,重新返回擂台。 毕竟,落下擂台可是直接输了。 但李元眼疾手快,长刀又一甩,从半空压了压赵子穆,让他无法飞回。 嘭!! 赵子穆落入尘埃,滚了两圈,愤而不甘地侧头,却见擂台上少年礼貌地抱拳,喘着粗气,客气地道了声:“赵兄,侥幸了。” 赵子穆一时间也无法生气,只能还了一礼,道:“李兄,是你赢了。” 可他心里很是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可以赢,可就是差那么一丁点儿便输了。 也许他不该让对方休息。 又也许,是因为对方的刀比他长了。 可恶... 可恶啊... 61.混乱 “赢了?” “小李爷赢了!” 老板娘喜笑颜开,开心极了,她抓着阎娘子的手都有些发抖,美目秋水脉脉,闪耀着兴奋的光,注视着台上那获胜的少年郎。 她在低谷入股,择定了小李爷,也是期待未来能有个盼头,能有个保护伞,可...可小李爷赢了。 这就意味着这不用等到未来了,小李爷很快就能搬入银溪核心区,成为真正的内门弟子,身份地位都能得到很大提高。 “赢了,他赢了...”老板娘非常激动。 而楼下,黑市来的那群人也是有的挥舞拳头,有的抚掌而笑。 “好,好啊!不愧是小李爷!!” “李爷的学生就是厉害,哈哈!” “我就说小李爷能赢吧,你们还不信?” 但酒楼青楼的那群人却没人喊,这不...都要给伍爷面子嘛? 可这结局已经很让人满意了,毕竟双方都没有扯破脸皮,而是在一种很和谐气氛中分出输赢的。 ... “后生可畏啊...”擂台边贵人区里的黑面长老发出一声感慨。 伍连的脸色却不太好。 而那位鱼副门主的神色同样不好,但他什么都没说,而是看向坐在当中的铁门主,道了声:“我输了。” 说完这三个字,鱼朝瑾忽地皱了皱眉,眼睛里泛起光,盯着铁门主,或者说“铁门主”。 他对铁杀很了解,之前没注意,此刻盯着看了,才察觉到了几分异样,再动了动心思,便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而“铁门主”并没有伪装,而是笑道:“副门主,我们没有输。” 这一句话直接让鱼朝瑾几乎被炸起来,而周边的黑面长老,伍连等人也纷纷肃然。 随后,他们才发现有一些长老和门中精英居然没来。 鱼朝瑾看向“铁门主”,沉声道:“你是谁?” “铁门主”坐到他身侧,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递给鱼朝瑾。 鱼朝瑾匆匆拆开,信首第一句就是:老鱼,都是一个门的,你不会这么记仇吧?该气就气,但别耽误事儿,回头我自罚三杯。 鱼朝瑾一看这字迹和说话风格,就知道是铁杀亲笔,再一看内容,脸顿时都沉了下来,可紧接着却又兴奋起来。 他很不想服气,可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了铁杀的布局。 铁杀大肆宣传这望溪楼一战,也大肆渲染他和自己的赌注以及不和,为的就是吸引视线,可以说此时在望溪楼附近的绝对有不少魏家和孙家的人在观望。 而铁杀之前假借闭关之名,实则也是在积蓄力量,现在刚好是寻了个契机,便以这一战吸引了各方目光,自己带领门中精锐,以及丁老直接对魏家执行了斩首计划。 若是往日,肯定没这么容易,但现在人人皆知铁杀坐在望溪楼上观战,又有谁想到铁杀会突然奇袭魏家。 更何况...丁老是铁杀雪藏的一位前辈,这事儿除了血刀门高层,并无人多少人知晓。 而铁杀给他的密信里,则是让他守住银溪,维持秩序。因为魏家也是个庞然大物,反扑是一定存在的,混乱也是一定会有的。 铁杀去攻,这防守的任务就交给了鱼朝瑾,这未尝不是一种信任。 鱼朝瑾抓着信,很不爽,尤其是想到铁杀抠鼻屎的样子。 但是,若是血刀门能够了断和魏家的世仇,将魏家的地盘给抢过来,那这“蛋糕”就会变大,自己也会有好处。 更何况,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不是他犹豫的时候。 嘭!!! 猛然,鱼朝瑾重重一拍扶手,把信传给了伍连,黑面长老等人。 几人看了后,也顿时神色凝重。 鱼朝瑾道:“各回各位,守好各自的地盘,魏家细作必然是存在的,不要让他们引起太多混乱。 我领人去坊口守着大门...” “老陆,你速速去黑市,把这里的情况告诉李羽,让他也有个防备。” “老王...” “猴子...” “铁剑...” 鱼朝瑾好歹是副门主,平日里虽然和门主不和,但本事还是有的,此时宛如将军,有条不紊地发布施令。 待到完成后,鱼朝瑾正待起身,却听远方传来一阵刺耳的爆鸣,这声音极响。 而原本的蓝天忽地有一处变红了,似有焰光冲腾而起,点燃了天上的云。 紧接着,那一片天域都红了。 大街小巷里刮起了风。 鱼朝瑾皱眉道:“妖兽!!” 他不用想都已猜到,魏家或是为了反扑,而不要命地将豢养的妖兽直接放了出去。 “疯了...真是疯了...”鱼朝瑾喃喃着,迅速令人往坊口而去。 望溪楼周边人群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着血刀门的高层们迅速起身,仿佛调兵遣将一般往四处去了。 而远处那爆炸声,以及天上的红光,则是吓到了他们,令这些人开始有些不安。 混乱渐起... 有些人开始奔逃,而这引发也更多的人跟着跑。 秩序渐乱... 尽管有血刀门的人在维持秩序,可恐慌却还是逐渐沸腾了起来。 “爷,发生什么事了?” “是啊,怎么血刀门的大人们匆匆离开了,还有那可怕的爆炸,到底怎么了?” 不少人询问着维持秩序的血刀门外围弟子,但只得到“不用担心,赶紧回家”之类的话。 李元之前站擂台上,早看出了贵人区那边的不对,他迅速地离开了擂台,飞快地冲到望溪楼三楼,拉着阎娘子,严肃道:“我们回家。” 此时,秩序乱起来的时候,他和阎娘子,老板娘还有那两个跟随的护卫却早已跑到楼下。 再回头一眼,却见望溪楼的楼梯上已是人挤人。 “怎么了,相公?” “赶紧回家。”李元也不多说。 一行五人跑到路上时,远处忽地传来“杀人啦”、“啊,人群里有杀手”之类的尖叫声。 李元不管闲事,带着阎娘子往旁边跑。 略一思索,再扫了眼远处越发混乱的道路。 那道路上,人人都想着赶紧回家,因此却越发混乱。 李元直接拐向了小路,偏离了回家的方向,往没什么人的荒野跑去。 老板娘制止了想去看发生什么事的护卫,也拎着裙子、跟着李元屁股后面跑。 “小李爷,这里不是回去的路...”一个护卫喊道。 李元道:“回去的路人挤人,若是有人在人群里给你摸一刀,怎么办?” “这...这不是银溪吗?怎么可能如此混乱?我们...我们赶紧回酒楼吧,人多势众...”另一个护卫道。 老板娘美目嗔起,道:“闭嘴!” 两个护卫顿时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远处传来“哗啦啦”的声音,以及一些尖叫和惨叫。 李元回头一看,隐约间见是个房屋着了火,正在坍塌。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绝不是好事。 五人一路跑,很快钻到了一个林子里。 这林子是银溪往小墨坊的路,深春时节,草木郁郁。 到了林子,李元直接背着娘子上了棵大树,把她放在一个树杈很多的地方。 老板娘娇喘着道:“小李爷,你...你能不能也把我送上去?” 李元扫了扫她。 却见老板娘身形高挑,娇躯丰腴,面上施了些淡淡的粉黛,在长时间奔跑里双颊红如飞霞,而春日里的薄衫更有些湿地贴在身上,而勾勒出了美妇玲珑浮凸的轮廓。 毕竟是自家婆娘的闺蜜,又是“商业合作伙伴”。 李元也不多想,直接背着她,飞快上了树,将她放在了阎玉旁边,然后自己也坐在这树上,尝试往远处着眺望。 而另一边,两个护卫虽然不明所以,却也是自己爬上了树,开始静静等待。 五人就这么静静地待着。 时间很快到了午后。 不知是阎玉还是老板娘腹中传来“咕咕”的声音。 老板娘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个胭脂盒子。 阎玉掏了掏,掏出一小袋果子。 她摊开,果子一共四个。 她一个,老板娘一个,还有两个给了李元。 期间,银溪方向不停地传来各种嘈杂,四处都有着火光。 而这林子里也有些人来过,但都是零零散散的,像是从县里跑来避难的。 待到天黑,快到二更天的时候,周围再无声息。 李元这才带着阎玉和老板娘下来,又招呼了那两个护卫兄弟,然后直接往小墨坊跑去。 这一跑,就跑到了钱家。 钱家屋子多,给五人腾出三四间房也很正常。 于是,李元和阎娘子一间,老板娘一间,两个护卫一间,在饱餐了一顿后,就上床睡了。 62.连杀 李元在小墨坊住了足足两天,在第三天的时候,他总算弄明白银溪发生了什么事。 在李元和赵子穆决战的那天,血刀门奇袭了魏家本家。 魏家家主乃是一名七品强者,可却还是在此战中被枭首。 但魏家反应过来后,反扑却是异常凶猛。 魏家发了疯似的在自家坊里放出了两头七品妖兽————火焚焰光豹。 这妖兽,一公一母,魏家本想着让妖兽育种,诞下小妖兽后尝试着驯服,可现在却自杀式地释放了出来。 除此之外,魏家在血刀门三坊里的一些细作也开始制造混乱。 但现在,终是大局已定。 血刀门花费了一些代价,将两只妖兽引到了县外,释放去了荒野。坊里的细作一个个被清除。 而银溪的秩序则是开始重新稳定下来。 李元弄明白事情后,决定返回... 现在最危险的时期已经过去了,他一个血刀门弟子也该回去了。 五人趁着天明,道别了钱家几兄弟,快速回到了银溪。 李元背着长弓,握着长柄刀,带着阎玉直往棚区跑。 棚区里如今有些沉闷,到处能看到唉声叹气、面色沉重的人,还有不少原本有房屋的地方已经化作了废墟,残垣断壁上犹然存着烧焦的痕迹。 远处的空地上,还不时能看到一些薄薄的草席,隐约能见到草席间露出的脚,或是身子,显然这里也死过不少人... 阎玉紧张地抓着李元,她很怕看到死人,此时更是瑟瑟发抖,问了句:“不知道王婶有没有事。” 李元面色沉重,安慰道:“她躲家里,应该没事。”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家门口,正要开门,忽地李元眉毛一跳,危险之感浮上心头,他手臂迅速地一抓阎玉,带动着拖向旁边。 哚!! 一根箭矢插在他刚刚的位置,箭矢如泥很深,可见这一箭力量很足。 若是他反应晚一点,说不定就被射中了。 李元看着那箭,心中猛地一突,有人要杀他!! 而且阎姐还在他旁边!! 他若死了,阎姐的下场可想而知!! 瞬间,紧张、愤怒和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受了危险刺激,只觉血都燃烧了起来,回头一撇,没看到敌人。 “别怕,先走!” 李元强行让自己镇定,然后拽着已经快吓瘫的阎玉往外跑。 他还没到巷子口,就看到这口子处有一道人影闪了出来,头顶飘着“39~40”的数字。 那人双手环抱,面带冷笑,似乎胜券在握,嘴唇动了动,正要说点什么。 李元心脏嘭嘭跳着,看到这人拦路,直接调动影血,双血融合。 刷!! 他面色瞬间涨红,血红,黑发无风而舞,手里长刀“嗡嗡”狂鸣,犹如梵音。 他左手松开阎玉,右手握紧刀末,一刀呼啸破空,直接暴戾地带着一串“噼里啪啦”地爆裂声迅猛劈下。 那人愣了下,他哪见过出刀这么快的,话也不说半句,见人就砍么?不过,他反应速度也很快,腰间长剑瞬间出鞘,堪堪后发先至,挡在了长刀劈开的路径上。 叮! 长剑直接被砍飞了。 咔咔咔咔! 那人被一刀劈到底,整个人惊骇地、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紧接着面颊处生出了一条血蜈蚣般的裂痕,然后炸成了两半。 李元砍完人,旁边的阎娘子吓得发出声尖叫,又急忙捂住嘴。 而这时,两人身后又传来脚步声。 李元把阎娘子往旁边一个小凹处轻轻一推,直接往脚步声小心翼翼地快速冲去。 他追踪术是顶级的,蹑着脚步走起来,别人很难察觉。 此时,那巷尾有一道身影,这身影的面带狞笑,右手持剑,显然是来围堵李元的。 可他还没从转角走出,就突然看到一人闪了出来。 此人面红如血,黑发狂舞,气势非常。 一照面,那人话也不说,当头一刀,快到极致。 轰隆隆... 好似春雷炸响。 泼天的雪光带着煞气,直欲照到脸上。 这身影愣了下,急忙抬剑去挡。 嘭! 剑被摧枯拉朽地砍断。 李元长刀妖异地改劈为旋,气势如虹而无半点中断。 顿时,又一颗人头飞了起来。 血液从断脖处“哗”一下爆射而出! 头颅滴溜溜地滚落在泥土里,面目朝上,双眼里犹然带着震怖惊骇之色。 李元又一刀砍完了这人,随后便骤地安静下来。 紧张的情绪终于得以缓和。 同时,他也已经完成了热身,是时候真正地来大干一场了。 不过,现在,至少还有一个! 至少还有一个射箭的! 他心脏怦怦直跳,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刚刚射箭那人的动静。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忽地,李元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啪”声,好似是屋顶的砖瓦动了。 嘭!! 少年如暴跳如雷的狮子,直接冲去。 同时,屋顶上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瓦楞子哗哗作响,显然是屋顶那人要逃。 李元在巷子的狭窄墙壁处,腾腾两下,窜上了屋顶,一眼就看到了远处的个“7~8”。 “嗯?”李元愣了下。 而这时... 嗖!! 一支箭匆匆射来。 李元身子一歪,轻松躲过。 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地冲上去,待到靠近,又是猛烈一刀。 那人想再射一箭。 没什么意外,箭还未出手,又是被一刀砍飞了头。 李元杀完人,也暂不摸尸,抓紧返回,跳到巷子里一看,见阎玉安然无恙,他才舒了口气。 而此时,阎娘子已经被吓到了,她手脚冰凉,直到李元的大手握住她,轻声劝慰道“没事的”,她才反应过来,然后如一摊烂泥般靠在李元身上。 李元没动,他搂着阎娘子,整个儿缩在这巷子里的小凹处里,长刀杵地,刀刃上殷红的血滴正顺着锋芒缓缓流下,在那刃处留下刺目的红纹。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李元见巷头巷尾的两具尸体没人收,他这才紧了紧阎娘子的腰,附耳轻声道:“阎姐,你待此处别动,我出去看看。” “你也小心点...”阎玉声音都快带哭腔了,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尸体,有种想吐的感觉,这银溪好危险啊... 可下一刹,她忽地想到那尸体是被自家男人砍成那样的,阎玉顿时又有点不怕了,看着自家男人的背影,只觉自家男人越凶她才越有安全感。 李元跑出去后,身形微弓,在阴影里窜动,很快将周边巡视了一遍,见没有敌人,这才去到两句尸体体。 补刀是没必要了,一个头没了,一个成了两半。 他心脏嘭嘭跳着,又抬手去摸尸。 秘籍没有,有点银两,有两块书着“魏”字的古色古香的令牌,还有一瓶不知什么丹药,几张效果不明的膏药。 摸尸完了,李元忍不住嘟囔了句“穷鬼”,便又迅速翻到了自家屋顶上,往下瞧了瞧,没听到什么动静,这才跳入院子里。 对方既然在巷子里堵截他,那屋里理应没有埋伏。 他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会儿,这才入了屋。 可屋里一团糟。 “王婶?” “妞妞?” “小剩?” 他喊着名字,但屋里空有回音,却无人应答。 李元面色阴沉,但扫扫四周也没见到尸体和血痕。 “魏家!” “魏家!!!” “自家老家都没了,居然还派两个九品来狙杀我,有病吗?” 李元愤怒地捏紧了拳头,然后又快速从家里翻出两件春季防风斗篷,和之前买的袖中刀。 他穿了一件斗篷,拉好帽兜,还一件给了阎娘子。 待阎娘子穿好后,他又把袖中刀递给阎娘子,道:“防身。” 阎娘子点点头,急忙接过。 “我们先去蘅芜酒楼,老板娘那儿人多,护卫多,稍微安全点。” “嗯...全凭相公安排。” 63.得利 不一会儿功夫,蘅芜酒楼迎来了两个斗篷客。 只是楼门和窗户都紧闭着,处于打烊状态。 但隐约可见门缝里有人在对外窥探... 李元稍稍拉开帽兜,喊了几声老板娘。 楼里的人似乎认出了他,匆匆把门开了一条缝,然后招手,轻声道:“进来,进来~~” 李元拉着阎玉快速走去,一入门里,却见这酒楼的大厅早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都抓着防身兵器,紧张兮兮地看着大门方向,有的是楼中护卫,有的是楼里伙计,还有的还是满月茶楼那边的茶女。 除了这些人,还有... “王婶!小剩!妞妞?”李元看向正瑟缩着坐在边角的一家三口,脸上显出惊喜之色,他本来还担心着这三人,没想到在蘅芜酒楼遇到了。 王婶急忙拉着两小只跑来,行礼道:“老爷,夫人。” 然后又道:“夫人让我如果万一遇到危险,就跑蘅芜酒楼或者满月茶馆,那天老爷夫人都去望溪楼,我就带着两个娃娃去街上买菜。 然后忽地到处就乱了起来,到处乱哄哄的,我就想起夫人的话,跑来蘅芜酒楼了。 之后,我听酒楼的人说,老板娘和老爷夫人待一起,老板娘没回来,老爷和夫人也肯定在外面,于是我也不敢回去,就在这儿安心的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李元心底又放下了一桩心事。 另一边,有个茶女看到阎玉,亲切地喊着:“阎姐姐!” 阎玉循声看了过去,擦了擦眼角道:“小红!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 而一众护卫和伙计在见到李元那标志性的长刀,以及刀上的血痕后,都有种安全感,纷纷行礼。 “见过小李爷!” “小李爷。” “有小李爷在,我们可是安全多了。” 乌管事也在,这会儿他看着威风的小李爷,再想起数月之前的场景,心中暗暗感慨,却也上前喊了声:“小李爷!” “是乌老哥啊,哈哈。”李元客气地还了一礼。 乌管事连连摆手道:“莫要如此啊,折煞我了。” 两边都是熟人,气氛一下子舒缓了下来。 正说着话,楼梯传来脚步声,老板娘一袭白纱朱裙,拾级而下,看到阎玉惊容未定的样子,便匆匆走来,抓着她手问:“怎么了,妹妹?” 阎玉把事儿说了一遍,众人都沉默不言。 有人叹息道:“这银溪已经好久没出现这种乱子了。” 又有人道:“应该都过去了,我听说是咱们坊血刀门赢了,那魏家有人来截杀小李爷,肯定是报复呗。 他们对付不了血刀门的强者,就想着断了血刀门年轻一辈的天才。” 说到这里,忽地有人颤声道:“昨天...昨天,我在窗口,听到外面有人说,好像那个赵子穆被杀了,头都被挂在了银溪坊的门坊上。” “欸?我怎么不知道?” “这不是很快就被拿下来了吗。不过,我也听说的,不知道啊...” 李元默默听着这些护卫伙计茶女的聊天,心底又是害怕,又是愤怒。 魏家那群疯狗打不过老的,就在咬他们小的。 这什么事啊? 他想到刚刚的场景,心底还有一丝后怕。 若他真就是和赵子穆差不多的力量,刚刚那巷子就是他和阎玉的葬身之地了。 李元握紧拳头。 而就在这时,一旁又传来脚步声,却见个面容青涩的少女端着个托盘走来,托盘上放着透明的水晶茶壶,而显出内里茶水的淡红。 “小李爷,阎姐姐...紫苏饮子。”少女怯生生地喊了喊。 阎娘子迅速起身,接过托盘,道:“谢谢你啦,六娘,我来吧。” 说着,她又笑道,“有没有多点茶杯,大家伙都来喝一杯呗。” 旁边的护卫伙计纷纷开口。 有人道:“我们都喝过了。” 还有人道:“阎奶奶,你和小李爷喝吧。” 阎奶奶? 阎玉:??? 他想看是谁在这么说,结果一群人被提醒后,都更改了称呼。 就连刚刚喊阎姐姐的小红小绿,也跟着喊阎奶奶了。 总不能叫李元为“爷”,却叫阎玉是“姐”吧?这对不上啊... 而不远处,老板娘看着阎玉愣愣的样子,抬袖掩唇轻轻笑着,然后也坐了过来,和阎玉一起坐在同一个长凳上,道:“你呀,就安安心心地当这个阎大奶奶吧。 这风波已经三四天了,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等过去了,你就搬到银溪的核心区去了,住那儿,不是奶奶是什么?” 阎玉道:“薛姐姐,你也笑我?” 老板娘嘻嘻笑道:“我们各叫各的,你叫我姐姐,我叫你奶奶。” 众人一阵胡侃,原本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到了傍晚,厨子炒了些菜,伙计又去安排房间。 大家轮流守夜,有堵着门的,有守着窗口的,一个个儿抓着兵器,生怕有什么人破门而入。 李元入了八品,其实并没有那么疲惫,恢复起来也极快。 他也不睡,就拄着把大刀镇在蘅芜酒楼的客厅,任何人在楼里走动都能看到他,而他闭目之间,五感也能够笼罩这一栋楼。 ... ...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这段时间,李元和阎玉就住在酒楼哪儿都没去。 期间,酒楼遭遇了些贼子,难民,以及想要趁火打劫的江湖客。 除此之外,倒是没出什么问题。 三天后, 一匹快马从街头跑到街尾,声音也远远儿往四处传开。 “魏家没了!” “银溪的秩序恢复了!” “大家伙安心出来做生意吧!!” 紧接着,街头巷尾出现了一支支铁甲城卫开始巡视,那铁甲鳞片碰撞出的铿锵声很给人以安全感。 刚开始还没什么人出来,大多在观望,可到下午,街上的人就开始慢慢多了起来。 街头也开始出现血刀门弟子,一个个就这么走着,也没遇到危险,而这正是对危机过去最好的证明。 李元摸了摸怀里的两块魏家令牌,也走了出去,阎娘子和老板娘待一起,他也放心。 才出去不久,便有城卫认出了他,远远地兴奋喊道:“小李爷!小李爷还活着!” 李元:??? 紧接着,几名城卫跑了过来,把情况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几天,魏家的死忠一派在银溪坊作出“秘探已经被全部剿灭”的假象,从而让血刀门放松警惕,继而又突然发动疯狂反扑,反扑的对象专门挑着血刀门年轻一辈,越是年轻越是天赋好的,就越是他们目标。 因为他们出手的速度足够快,血刀门根本没反应过来,毕竟魏家有些细作秘探藏得非常深,而等到意识到问题的时候,已经死了不少弟子了。 魏家这死忠一派更是极其嚣张地把赵子穆的头给砍下,趁夜挂在门坊的坊牌上,但幸好被血刀门发现便及早取下来了。 这赵子穆是血刀门吹出去的天才,这么砍了头挂着,无疑是一种极其狠毒的报复与警告。 旋即,又一封封信传到了血刀门堂口,说是“血刀门若再不收手,今后血刀门的后起之秀但凡落单了,就会被杀”。 若是魏家高手蛰伏起来,冷不丁地跑出来杀几个血刀门弟子,确实非常无耻,又非常具有威慑性。 但铁杀显然不是个会服软的主,硬生生地撑着这压力,将魏家还是灭了个彻底,又反过来将银溪仔细搜了一遍,杀了几个留下蛛丝马迹的魏家秘探。 不过,显然,这两家之间的战争还没彻底结束,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银溪坊里的巡查都会变得极其严格,若是遇到魏家余孽,那就是杀无赦。 本来众人以为赵子穆死了,李元肯定也会死在某个地方,毕竟他也是之前铁门主“吹出去的牛逼”,会被魏家秘探重点照顾。 可现在没想到李元还好好儿活着。 城卫们都目光炽热且无比恭敬地盯着李元。 任何人哪怕用脚趾头去想想,也能知道这位小李爷今后怕不是真的要起飞了...... 李元则是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还是不够谨慎,如果在小墨坊再多待几天,也许就什么事也不会遇到了...下次,得注意。 64.内城 李元在街上站了一会儿,不一会儿就有血刀门弟子从转角处策马而来,道:“师兄,门主正在血怒堂,请您速去。” 说着,这弟子从马上跃下,正要把马给他。 李元摆摆手道:“我还是走路吧。” 那弟子便把马交给了旁人,也下马带着李元穿过街道,往银溪的核心区域而去。 因为各种原因,这核心区域李元还是第一次来,他边走边打量着四周。 这血刀门的核心区域,宛如城中之城,高耸的墙壁和钢铁的大门便首先说明了这一切,除此之外,墙壁上居然还有黑甲士兵持戈巡视。 四角哨楼,墙上堡垒,皆有人头攒动,显然是驻扎着士卒。 这些士卒和寻常人也不同,双目有些呆滞,可周身却散发着不近人情的冷漠森然之意,好像是只知执行、毫不畏死的机器。 城门入口处审查极其严格,若非身份确定之人便不可能入内。 李元走到门前,抬头看了眼城关正中写着的“血刀门”三个字,字体相较城墙是有些新的,这说明内城很可能不是血刀门自建,而只是城头变幻大王旗罢了。 而另一边,那弟子已经帮他完成了入门登记,完成后,这弟子便站在门外,笑着道:“李师兄,请自行进入吧。” 李元道:“你不带路了?” 那弟子笑道:“内门,寻常弟子非得诏令,不得轻易进入,师兄一个人进去就可以了。” 李元扫了一眼他头顶的“21~23”,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弟子愣了下,旋即道:“师兄,我叫田奉。” 李元道:“多谢你带路了,田师弟。” 田奉忙回礼。 李元转身踏入血刀门,或者说血刀城中。 这一入城,他直接有些小小的震惊。 整个血刀城并不大,扫视两侧,能够轻松地看到墙角。 但若拿穿越前作对比,棚区属于老式小区,白云弄子属于正常小区,那此处就完全可以说是个别墅区了。 一个个大屋子,大院子,入目皆是。 便是屋子外的环境也都做的很是雅致,城东未有围城,靠着银溪,而沿溪皆是亭台楼阁,此时竟隐约见些美眷在溪边玩耍、泛舟。 画面祥和安宁,和外面的混乱截然不同,彷如世外桃源。 再细细去看,又能见湖水外隐有礁石突出,儿臂粗细的铁索环环相扣,形成数层拦截。 铁索随风,不时浮出在水面上下晃荡,发出轻微的闷响,在阳光里反射出金属寒芒。 可以说,就算红莲贼攻破了山宝县,攻破了银溪,这里也会安然无恙。 李元正到处看着,不远处传来女子声音。 “师弟快来,在等你呢。” 李元抬头,却见个穿着血边玄袍的女子在阳光里笑看着他,女子体魄健壮,满脸横肉,左脸颊靠嘴处有一道刀疤,从某个角度看着刀疤好像是连着嘴的,显得有些可怕。 她背上还负一把鬼头大刀,身侧飘着“72~80”的数值。 而和寻常血边玄袍不同的是,这血边之上还多了一层白色的边痕,好似是在诉说着穿这衣服的人和普通弟子不同。 “不知师姐怎么称呼?”李元客气道。 “内门弟子,赵纯心。” 女子抱拳道了声,她也很礼貌,并不因为眼前这位师弟是九品而面露鄙夷,瞧不起他。 “赵师姐。”李元还了一礼。 女子笑道:“同属一门,今后还当多亲近亲近。” 李元道:“那是自然。” 两人不再多说,一前一后,迅速来到这血刀城正中的一个楼阁里。 入内后,李元一下子就看到了居中而坐的白袍男人,男人一脸络腮胡子,佩刀,显着很威猛,而他这一身血边白袍在诸多的血边玄袍里显得极其显眼。 这正是铁杀。 铁杀身侧飘着“215~235”的数值,乃是在场最高的数值。 而他左侧坐着一名颇为阴柔的英俊男子,正是鱼朝瑾。 鱼朝瑾身侧飘着的数值乃是在场第二大的,为“210~225”。 再下则是三把交椅,其中一把空着,另外两把各坐着一个男子,李爷竟然也在其中。 而另一边则是四把交椅,其中竟有三把空着,另外三把坐着两男一女。 再侧,则是站了二十余名弟子。 “启禀门主,李师弟已经带到了。”赵纯心行礼结束,就站到侧边的弟子之中。 铁杀扣着鼻孔,有兴趣地看着李元,忽问:“小子,遇到狙击了吗?” 李元道:“启禀门主,遇到了两个九品,一个弓手,都被我杀了...只是我也受了点伤,所以躲起来养伤了,待到风平浪静了,才出来。” 说罢,他从怀里取出那两个古色古香的“魏”字令牌,恭敬递显,以表明自己没说假话。 铁杀侧头看向鱼朝瑾,道:“老鱼啊,今后就让这小子住门里吧。” 鱼朝瑾冷冷道:“门主定了就好。” 说罢,他瞥了一眼李元,这想象里的泥腿子似乎也没那么泥,没那么菜。 这一点是明摆着的。 此时,在场中人都是心知肚明。 魏家那两个九品去杀李元,那是算好了的,是绝对会成功的,因为李元在擂台上和赵子穆做过一场,他有几斤几两已经被人摸清楚了。 对方只要派出两个和他差不多的人,以无心算有心,在暗处偷袭,那一定是绝杀。 赵子穆以及一些血刀门其他年轻一辈天才的死亡就是例子。 可是,李元却没死。 这当时情形之凶险绝非一句轻描淡写的“都被我杀了”可以概括的,众人完全可以想象。 原本想要住入这血刀门内城,那不仅需要身份,还需要考核,只有等到合适了,才会进入。 这也是之前赵子穆截胡了李元的名额,却没有能立刻搬入城里的原因。 而正常来说,李元就算有功,也不至于这么快能入内城。 但血刀门和魏家大战,损失也不少,长老死了一个,供奉也死了一个,而年轻一辈更是损失惨重。 所以,李元这才有了机会。 李羽在旁道:“傻小子,还不赶紧谢谢门主?!” 李元急忙道:“多谢门主,多谢门主。” 铁杀看着李元,哈哈笑道:“这小子,我喜欢。老鱼,我就说他会赢,你看他不仅赢了,还活了下来。” 鱼朝瑾道:“我会当众自罚三杯。” 铁杀哈哈笑道:“又生气,是不是?” 鱼朝瑾道:“不敢。” 铁杀道:“老鱼,过去你我矛盾,也不是多大的屁事。 你想要安排你的人做长老,那现在空出来一位,便给你,你想要安排你的人做供奉,现在多出来一个,也给你。如何? 地盘儿大了,长老位置,供奉位置都是可以加的嘛。 眼睛看远点,别就盯着我们银溪这么大的地方。” 鱼朝瑾道:“是,门主。” 铁杀说罢,又看向李元道:“小子,之后一段时间,你就先在内城安心修炼吧。 等外面局势稍稍安稳些,门中自有任务安排给你。 不过...这一次可不许随随便便再生病了。” 李元老脸一红,道:“是,门主。” 铁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挥了挥手。 李元行礼又退开,见到赵纯心在对他招手,他便走了过去,站到了赵师姐旁边。 而血怒堂里,铁杀则开始继续说事儿。 李元听了会儿,这事儿也就分三个。 第一个,魏家后续的处理,这包括挖掘以及剿灭魏家蛰伏的死忠一派余孽,收编魏家投诚高手。 第二个,扩招门人,以为血刀门补充新鲜血液。 第三个,关注孙家,防止孙家趁火打劫。 但三件事暂时都和李元没什么关系。 他属于血刀门年轻一辈的后起之秀,是魏家余孽的重点关照对象,铁杀自然不可能让他外出去执行这些任务,而是要把他雪藏一段时间再说。 ... ... 附:这两天看书友骂的比较凶,桃花酥想了想,那...怎么都是作者的错吧,只能后续努力地避免掉一些毒点了。望大家见谅。 65.肉田 血怒堂议事,约莫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内门弟子中,但凡入了八品的几乎都分到了任务。 这些任务要么是搜寻并剿灭魏家余孽,同时防范孙家趁火打劫; 要么是做教习,去教导外围弟子,以从外围弟子里尽量选拔出新鲜血液填充外门弟子中的不足。毕竟这一次魏家反扑,可是将血刀门不少有潜力的外门弟子都给暗杀了。 此时的调度分配,也让李元大概看清了,在山宝县,七品应该已是力量的天花板,这些人平日里不会轻动。 故而八品也几乎就能横着走了。 李元走出楼阁,站到一边树荫里,很快,赵纯心也走了过来。 “师弟!”赵纯心显得格外热情,但却又不是那种男女之间的热情。 李元回了一礼,心底颇为奇怪。 可不一会儿,他就明白原因了。 楼阁里,李羽似乎和谁说了会儿话,现在也出来了。 他一出来,就直往李元和赵纯心这边走,待到近了,才笑着看向李元,抚须点头,面上表情甚是欣慰。 “元儿,你这一次很不错。” 李元商业吹捧道:“都是老师教导的好。” 李羽笑道:“好不好,你赵师姐最知道。” 赵纯心在旁咯咯笑了起来,脸上横肉也随着抖动不已,然后道:“李师弟肯定在想,这个丑八怪师姐为什么会对我这么热情,咯咯咯...” 李元道:“师姐错了,力量才是美。” 赵纯心笑的更开心了。 李羽也笑道:“元儿,你赵师姐与你性格类似,六年之前,她也曾被为师从外围弟子中提拔,并收作过弟子。 之前她也是每日捧着书,在为师身边看着,之后则是去了为师府邸里修炼。 只不过,她不适合为师的功法,怎么练都入不了门。 后来为师将她举荐入了外门弟子,让她修行血刀门的刀法,没想到...她居然一步一步混到了八品,成为了内门弟子。 对了,当年你师姐也没这么胖,后来入品了...不知怎么就越来越胖了。” 赵纯心恭敬行礼道:“纯心还要多谢老师栽培和鼓励,若不是老师,当年纯心已经放弃修炼了。 至于变胖,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次我立了功,找机会问了下门主。” 李羽道:“门主怎么说?” 赵纯心笑道:“门主说这是影血异变了,是好消息...” 李羽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 谁都知道,这是个鼓励人的话,什么样的功法练出什么样的影血,最终又会导向特定的影骨,继而通过生命图录,成就更高阶的新生命。 哪里会有变异? 就算变异,也绝不是变胖。 赵纯心也不以为意,跟着笑。 笑了会儿,李羽拍了拍两人肩膀,道:“你们俩也算是真正的师姐师弟了,以后多亲近亲近。元儿啊,你若遇到了不方便解决的事,就找你赵师姐,她现在在外面可是混的挺开的。” “那今后就麻烦赵师姐了。” “客气了,师弟,你我是同门中的同门,理当如此。” 两人被李羽这么一说,心底都生出了些亲近之情。 李羽又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着的册子,递给李元,语重心长道:“元儿,今后一段时间,你先别来黑市了。 安心在内城修炼,等魏家余孽解决的差不多了,你再出来。 这本功法乃是孤本,你好好保存。” 李元接过书册。 赵纯心又拍了拍他肩膀道:“师弟,要女人,或是要其他什么玩意儿,尽管和师姐说,师姐给你弄来。 不过的肉的话,你应该还是够的。 我血刀门内门弟子,每个月都能分到60斤的象鼻兔肉。 这象鼻兔乃是九品妖兽,其肉对九品的武者来说,完全足够了。 可我就不行了...” 李羽看两人聊上了,便道:“你们师姐弟好好磨合一下感情,我先回黑市了,那边出来一次可不容易。” “恭送师傅。”李元行礼,然后这才看向赵纯心道,“师姐,60斤九品妖兽肉,还不够你吃吗?” 他其实也入了八品,赵纯心烦恼的问题,其实也是他烦恼的问题。 正好借这个机会问问。 赵纯心叹息道:“我得吃八品妖兽肉才行,而且每个月得吃一百多斤才行。 吃60斤九品的,只能大约抵上八品的20斤。 而且吃到一定程度就完全没用,必须吃八品。 现在这县子里,是九品妖兽肉数量还行,但八品却缺的非常厉害。 所以,县子里九品武者其实不少,八品的也不罕见,七品的就极少了...” 李元回想了下,他在黑市里逛了又逛,确实也没见着八品妖兽肉卖,于是道:“我血刀门难道没有获得八品妖兽肉的渠道?又或者...不能自己去狩猎么?” 赵纯心道:“稳定渠道倒是有,但只能勉强供给门主,副门主,以及几位长老...就连供奉都没有。 至于狩猎,师弟这是不知道,我们这边八品妖兽很少很少,除此之外,同阶妖兽基本都比人强,更别说它们还有一些特殊的力量,想要狩猎也极不容易。 像这一次,那两头七品的火焚焰光豹,三家竟硬是没能杀死,只能将它们引入荒原,自己跑掉...这中间又死了许多人。” 李元想了想,奇道:“那我们血刀门能为每个弟子月供60斤九品妖兽肉,这又是怎么做到的?这些肉...” 赵纯心没解释,而是道了句:“师弟,你随我来。 这对内门弟子也不是秘密。 甚至门中还要求内门弟子在外探索时,也需特别注意有些东西。” 很快,两人来到了内城的西边。 这西边和其他几处有些明显的不同,透着一股冷意,便是风从树叶枝丫间吹过,也带着一种怪异的声音。 道路渐窄,且从石道变成了有些尘埃的乡间小道,两侧林子黑压压的,将阳光挡在外边。 几番左拐右折,李元视线豁然开朗,他遥望远方,却见一片血红色的红田正横呈在眼前,好似每一寸土壤都被鲜血浸染过一般,透着一种震撼心灵、刺穿眼目的鲜艳与妖异。 血色的红田边,有一个小屋子,屋前有个玄袍男子正静静坐着,手里捧着本书点头晃脑地在看着。 这男子正是刚刚在血怒堂参会的三名长老之一。 “田长老。”赵纯心恭敬行礼。 李元也跟着行礼。 男人也不放下书册,只是淡淡道:“肉田附近,莫要多待,速速离去。” “是,弟子这就走。” 旋即,赵纯心便带着李元离开了。 待到走远,赵纯心才道:“师弟,那一亩肉田,就是我血刀门九品妖兽肉的源头。” “肉田......” “是,只要往田里浇血,无论是什么血,哪怕是猪血,鸡血,鸭血。 每年春秋,都会长出上万斤的肉,少的时候有一万四五,多的时候能达到两万斤。 有人辨认了下,说这是皮毛未生的九品妖兽象鼻兔。 这些肉刚好够内门弟子分配。” 赵纯心解释着,忽地又顿了下,压低声音道,“不过...如今魏家的肉田也已经被我们发现并掌控了,门里能够提供的肉量应该会更多。 而且...我还听到一点风声,说是门中制度可能要变。 具体怎么变,我现在也不能乱说...师弟只要知道,你这时候来做内门弟子,那是真的走了大运了。” 李元神色凝了凝,他忽地明白各家之间为什么要彼此征伐了...这不仅是为了扩大财政收入、拓宽弟子来源、增大势力规模,还是为了那修炼必须的资源————肉田! 魏家失去了这肉田,那便永远别想着东山再起了... 66.冷意 紧接着,赵纯心又带着李元把内城逛了一遍,主要是给他介绍了一下内城的基本信息。。 这内城和外城相当不同,没有酒楼青楼市场,也没有一切娱乐设施... 这里,相较外城,最大的区别就是安静,且安全。 这在乱世里,几乎是最大的奢侈了。 不过各家家里是什么情况,那就不知道了,但想来美人、舞姬、乐师、厨子之类的一样都不会少,算是在家里就可以玩的尽心了。 除此之外,这里的各家空间很大,且彼此间隔颇远。 毕竟内城里一共就四十二户宅子,除去血怒堂,傀儡间,豢妖室之外,也就只有三十九户宅子。 血怒堂一般是血刀门重要集会。 傀儡间,豢妖室便如名意,便是堆存傀儡,以及养着妖兽的。 傀儡这玩意,因为地形的缘故,攻城缺乏灵动不是很方便,但防守却可以提前设定好,非常之稳。 妖兽这东西,关起来还好,可若是投到哪个地方,便是个原地引爆的炸弹。 这常常使得一些弱小的势力,也不会轻易有人去进攻,毕竟对方可以以傀儡协防,又可以释放出妖兽以鱼死网破... 话说回来,这剩下三十九户里还包括门主,副门主,四长老,三供奉... 李爷便是常常在外,这屋子还是空着给他的。 换句话说,剩下的能给内门弟子的,一共也就三十户。 当然,这三十户都在外围,门主等人的九户是在内围。外围的三十户户型偏小,内里的九户则更大。 每一户的户主都可以带着仆人以及亲人住在宅子里,但这些人若要外出,只有两种方法,一是户主带出,二是出示准行证才行。 而外人若要进入,亦是如此。 至于准行证,则是需要柳长老的签字、当日秘印、以及印章。 两人边走边说,走了一圈儿后,远处又一名内门弟子匆匆而来,将一个长匣和两块令牌递给了李元,便又匆匆离去,显然有急事。 李元看了看。 一个黄金令牌,上写着二十六。 一个则是黑白圈纹的令牌,上面写着二十六。 赵纯心解释道:“那黑白圈纹的是内门弟子身份铭牌,之前在与魏家作战时,死掉了四名弟子,否则你该是三十。” “原来如此...”李元点点头。 赵纯心忽道:“我听说师弟娶了娘子,是不是?” 李元道:“师姐莫要劝了,我和娘子情深义重,不会割舍的。” 赵纯心无言以对,只得道了句:“希望别耽误你修炼。 还有...尽快把她们接入内城,然后你还需要去柳长老院子里备案呢。事情多着呢...” “多谢师姐了。” “嗯...有什么事再找我,我宅子住的离你家不远。 稍晚我会让家中丫鬟驾着马车来接你,带你出城,然后帮你搬家,到时候她会顺便告诉你我宅子在哪儿。”赵纯心说罢,抱了抱拳,“没别的事,我先忙去了。” “多谢师姐,师姐慢走啊。” 李元目送赵纯心去远,微微回头瞥了一眼肉田方向。 其实,在突破八品的时候,他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一件重要的事:妖兽之肉乃是修炼的重要资源。 他突破八品花费了三个多月,然后达到八品圆满达成只用了一瞬间。 可正常人想要从八品初期到达八品圆满,却应该需要三四年时间。 而这三四年时间里,修炼着必须不间断地利用妖兽肉以及功法,进行影血的积蓄...如此才能大成。 那三四年,需要吃多少九品妖兽肉? 而八品还要更多,更夸张。 有几个人吃的起? 而且,现在这八品妖兽肉还是有价无市,有需求但却严重缺乏供给......八品妖兽肉的渠道却非常非常少。 虽然八品妖兽肉可以用九品替代,但九品的效能却大打折扣,且吃到一定程度就没用了。 还有那匪夷所思的...血色肉田... 李元一瞬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开拓了。 不过,他也没太悲观。 他所有修炼的难题,其实都只是破境而已。 破境之后,他只要有足够的点数,就能瞬间大成,省掉中间无数的资源,然后开始准备下一次的破境... ... ... 一会儿后,两个缩小版的赵纯心驾着一辆巨大的牛车出现在了李元面前的道路上。 “小李爷,我们是赵奶奶家的丫鬟,我叫红钢,她叫蓝钢,您这会儿出城吗?” 其中一个丫鬟道。 李元扫了扫这两丫鬟,身侧都飘着“8~9”的字样,都和钱大差不多了,简直彪悍。 他也不多说,点了点头道:“现在出城,去蘅芜酒楼,有劳两位了。” 两位壮女急忙道:“小李爷客气了。” ... 哒... 哒哒哒哒... 牛车轮毂转动,出了内城。 也不知是红钢还是蓝钢回头道了句:“小李爷,快到了。” 李元应了声,他微微后仰,靠着车壁。 正闭目养神着,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阵莫名的喧哗,伴随着的是轮毂“嘎嘎”的转动,以及铁索“嘭嘭”敲打的沉闷声... 而一些声音则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 “这可是魏家三小姐啊,现在关在笼子里,这是也要送去黑市卖吗?” “魏家三小姐,无双玉剑,这不是魏家九品的天才嘛...平时可是想见也见不到。” “漂亮,真漂亮...啧啧啧...太漂亮了...有钱真好,也不知道谁能买了这三小姐,回家不得爽斯啊。” “后面还有,大家快看。” “这魏家也是活该,他们放妖兽,又闹得我们银溪鸡犬不宁,真是活该!” 声浪从远而近,包含着各种情绪,有嘲笑,有下流,有憎恨,有诅咒... 李元感到牛车也停了下来,便抬手微微掀起车帘,抬目往外望去,却见街道上也正有一辆辆牛车经过,车里载放着一些笼子。 笼柱生着浮锈,高逾两米,内里有的坐了些女子,有的还坐了些少年壮汉... 而最惹眼的,是车牛车车队最前面的一个。 那是个面容精致,蜂腰狐脸的白衣女子。 她长发束以珠钗,又自圆润的肩头轻巧滑落,再婉绕而前覆过胸前的鼓起,而眉眼之间却满是茫然,正呆呆地无神地看着远处,就好似她的未来一般,满是晦暗和凄惨。 李元微微侧目,心中轻叹一声,不去看这一幕。 只是随着停下的牛车静静等待。 直到那车队和人群过去了,他才问了声:“这些人是拉到黑市去卖吧?” 前面传来回应。 “小李爷,听说有些是去卖了,有些则另有安排。” “我倒是听说魏家之前有个大仇敌,现在要加入我们帮派,成为新的第三位供奉...那位无双玉剑也许会被直接赏赐给他。” 魏家的大仇敌? 李元神色凝了凝,这不会是魏家的暗子吧? 但旋即,他摇了摇头,也许是他谨慎过头了,又或者说这也不是他能关心的事,便随意应了声,心底略有感慨。 这世道,若是顶梁柱死了,那下面受到你庇护的女眷、亲人便都会任人鱼肉。 那位魏家三小姐本是鲜衣怒马,锦衣玉食,高高在上吧?可魏家一旦没了,她的身份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长刀横膝,扫了眼自身的“119~190”,心底才有了那么一丝丝的安全感。 “变强,还需要继续变强,如此才能守护住自己珍视的......” 正想着,他的思绪忽地被打断了。 那去远的车队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以及诸多人的大叫尖叫。 “怎么了?”李元问。 牛车上,红钢跳了下去,跑远看了看,又返回道:“小李爷,有个女人自杀了,直接把头都撞碎了。” 李元沉默了下,道:“我们快去蘅芜酒楼。” “是!” 牛车再度上路,经过街道时,李元微微掀起车帘,却见不远处街道上,一张怨毒却极度愤恨的碎脸正嵌在铁栏杆之间,继而又顺着那栏杆缓缓滑落。 而赶车的人,则是在匆忙地将那女人从车上搬下来,如丢垃圾般先扔在了路边。 李元莫名地心底一颤,又道了声:“快走!” ... 一路无事。 待牛车停在蘅芜酒楼,李元走下牛车时,阎娘子开心地跑了过来,一下子钻入了男人怀里。 两人就在人群前拥抱着。 李元感受到熟悉的温度,刚刚心底的那股莫名冷意才压了下去。 他捧起自家女人的脸,笑道:“阎姐,我带你去内城。今后我们不住棚屋,住大房子!” ... ... 附:大致说说“战斗力综合数值”吧。 目前影响的元素就三个,一个是境界给予的基础数值,一个是兵器,一个是技能。 之后还会有其他的,譬如“妖兽”(第二章就写了猎犬和人可以形成一个整体数值),譬如“神兵”(李爷曾经说过),还有其他。 大家就当个评判强弱的数据看吧,总之不会出现什么1000000000这种崩战力的数值就是了。 67.空宅 搬家,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个相当费事、费时的活儿。 可这并不适用李元。 阎玉说要把后院种的的花,还有那一棵杏花树带上,才堪堪让牛车的载货车厢稍稍有了点拥挤感。 红钢与蓝钢本来是兴冲冲地来帮忙搬家的,可现在都不敢多看,生怕一个不小心让李元从她们眼里误读出“怎么这么穷”的字样。 “就这么多了,劳烦两位了。”李元拍了拍手。 而另一边,阎娘子正挽着闺蜜老板娘的胳膊,一起看着。 老板娘凑阎娘子耳边轻声细语,道:“阎大奶奶,让小李爷给内城说一下,明天我会安排个牛车把些必备的物品给你屋子里送去。” 阎娘子瞥了一眼身侧的老板娘。 她稍微矮一点,玲珑一点儿,知性一点儿,而老板娘却显着高挑、丰腴与善解人意。 说白了,肉比她多,身子比她大,腿比她长... “看什么呀?阎大奶奶?”老板娘轻声问。 阎娘子笑道:“看漂亮姐姐呀。” 老板娘脸上顿时浮出笑,挥手道了声“讨厌”,然后道:“哪有阎大奶奶漂亮?阎大奶奶可是出了名的。” “啊?我出名?” “外面可都悄悄在说,说阎大奶奶貌若天仙,又教夫有方,这才让小李爷死心塌地,就连家里丫鬟都只带了个老妈子呢。” 阎娘子听了,嘻嘻笑起来,笑地停不下来。 老板娘看她笑这么久,奇道:“你笑什么呀?” 阎娘子微微踮脚,凑到老板娘耳边窃窃私语。 不远处的李元隐隐听到一些诸如“晚上”、“一个人吃...”、“太...力,粗人”之类的词,于是喊了声:“阎姐,该走了啊,天快暗了。” 阎玉摆摆手道:“哎呀,相公,别急。我和薛姐姐商量着,明天再送点家具去我们新家呢。” 李元侧头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大大方方地对着他,微微颔首,俏脸上显着微红、笑意以及几分小小的羞涩的韵味。 李元愣了下,又看向阎玉,却见阎娘子脸上也挂着笑。 他也笑了起来,道:“好啊,那就麻烦薛姐了。” 老板娘一听“薛姐”这称呼,急忙道:“小李爷...” 说着,却忽地顿了下,没再在称谓上多纠结,而是道:“那...那妾身明天下午未时安排牛车到城门口。 还请小李爷和内城的大人们说好了,好让牛车进入...” “嗯,没问题。” 李元说罢,气氛忽地有些沉默下来。 老板娘微微低头,却只看到鼓鼓的胸有些小小起伏。 而阎娘子一甩她的手,道:“薛姐姐,那明天见。” 老板娘这才抬头,道:“明天见。” 李元拉着阎玉上了牛车,红钢与蓝钢御车而回,待到了内城,李元直接出世了身份铭牌,守城的冷漠护卫看了看铭牌,又看了看李元,这才放行。 红钢与蓝钢御车通过了南门,往东边折去,很快来到了一个奢华的宅子前,宅子钥匙之类早已被奉放在了屋中桌上。 而两个赵纯心家的丫鬟将物品搬下,而王婶则带着两个娃娃去整理屋子。 可屋子在交付时已经打扫的很干净了,便是木床木橱木桌木椅都能看出是新的。 待忙到快二更天的时候,一切便都收拾妥当了,就连杏花树也入了新的土壤。 两个丫鬟告辞后,李元带着阎娘子,王婶还有两小只在新宅里转着。 这新宅,门牌编号“38”,地处内城东南方向。 往东靠着银溪,出门走几步路就到了湖边,这入夜后,湖风卷着水汽弥漫而来,带着一股特有的惬意,让人感到舒适。 往南不远,从编号为“41”和“42”的空宅之间穿过,就可以出南门,去往银溪镇,很方便。 而宅子,分三重院。 外院,内堂,以及还有个女眷院。 外院有一间会客的大阁楼,一间膳堂,一间演武场,还有一些连排的、靠门的、看起来是给护院住的厢房。 内堂则是些园林场景,有花圃假山,有书房,还有两间空着的屋子,显然作用随主人。 女眷院则很是雅致,居中一个老爷夫人住的阁楼,东西两侧有着和前院类似的连排厢房,但这里的却是给丫鬟以及亲属子嗣居住的。 “好大的宅子,就我们住这儿,也太空荡了。”阎娘子忍不住感慨,她一双妙目四处看着,却见到处屋里空着。 夜风,穿过假山孔洞,门缝窗隙,林荫树枝,发出“呜呜”的怪叫... 月光穿透窗隙,投入开着的门扉,将皎洁的光泽抑或高处的树影投入其中,影影霍霍地摇着,而越发地显出几分森冷的空旷,以及缺乏人气的阴沉。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要不要丫鬟的问题了,而是必须得有。 否则这屋子太空太空... 豪宅也变成了吓人的鬼宅。 阎娘子也不待李元说,便道:“相公,买些丫鬟吧。” 李元这次没否决,而是道:“你买。” 阎娘子道:“你买...” 旁边的王婶道:“老爷,夫人,我...先去烧水。” 李元道:“嗯,王婶,去吧,一会儿你就带小剩和妞妞在女眷院的西厢房挑个屋子住,想住哪间住哪间。” 王婶道:“是,老爷...” 李元见她拘谨的厉害,便调笑道:“王婶,这儿有些大,之后出去买菜也不方便了,克服一下,别不习惯啊。” 王婶忙道:“老爷,没有没有没有,我没有不习惯,只是...只是... 不瞒您说,我...我感觉自己就像在做梦似的。 我从没想过能住到这样的房子,能住到这样的地方...” 李元笑道:“你是跟着我阎姐的老人了,又是从一个地方来的。 今后,若有新来的丫鬟拘谨点还正常,你拘谨什么呀? 把这里当家。” 王婶拉着两小只就直接跪下了,道:“多谢老爷,多谢夫人...” 之前在棚区那会儿,她是“感恩心与责任心”让她将自己摆在下人的位置,而现在来到这大屋子,看到李元的阶层提升后,已经是发自内心地要做个忠仆了。 李元扶起三人,问:“小剩和妞妞,王婶有什么打算吗?” 王婶道:“他们自然跟着我,给老爷夫人做一辈子的仆人。” 李元想了想道:“我想让他们练武。 阎姐,你没事就把那功法教给这俩孩子,平时再多给他们吃点肉,让他们练练。” 王婶又是拉着两个孩子一阵道谢。 片刻后... 此处,便只剩下李元和阎玉了。 两人坐在空旷的豪宅大院子里,到处屋子都黑漆漆的,有些吓人。 阎娘子把臀儿挪到男人腿上,又小鸟依人般依偎在他怀里,看着天上的月亮,道:“相公,再找个女人吧?” “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怕一个人喂不饱你,而且...你是小李爷,哪有爷只有一个女人的?” “阎姐,我说了你别生气啊。” “你对娘子可真好...” “我真要女人,叫丫鬟不就行了吗?” “哦...”阎玉翻了个白眼,有些生气道,“你准备把西厢房填满丫鬟,然后让她们每天侍寝?” “也不是..” 阎玉沉默下来,像是在生闷气。 李元抱着她,凑她耳边说了会儿情话,阎娘子才又吃吃地笑了起来,然后转过来,搂着他脖子,忽地轻声道:“我闺蜜怎么样?” “老板娘?” “是呀,你要了她,就相当于要了她家所有产业,之后无论相公是想赚钱采买物品,还是试探县子外的路径渠道,也都有了自己的势力。 我闺蜜是在你发迹前就认识你的,又是个无依无靠,苦守了这许多年的。你若要了她,凭你本事,她会不幸福?会不死心塌地对你呀? 最重要的是,我闺蜜......” 声音渐细,院里传来男女嬉笑的声音,风儿也羞于偷听这没羞没臊的话。 68.二房 次日,一早,李元从大床上醒来,搂着娘子看着空荡荡的大屋子,一时间真有些不习惯。 他匆匆洗漱,将就地吃了顿早餐,便出门往内城深处走去。 在柳长老处办通行证,以及备案还算顺利。 显然,柳长老对这位后起之秀也没有任何刁难的心思,更何况办理通行证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毕竟物资采买、甚至是日常采购都需要外出。 平日里...柳长老甚至不会亲自审核,而是让自家院子里的一个管事发放。今天她是刚好在,才给李元顺便办了,不过长期的通行证是暂时办不了的,这需得等外面局势再太平些才可以办。 而办完后,李元就返回了。 内城比较空旷,路上人也几乎没有。 内门弟子要么在家修炼,要么出外娱乐,历练或执行任务,也不会在路上瞎逛。 李元抓着通行证,沿银溪走着,侧头间,却见南北西三边城墙如山,围拢着此间,给人以一种舒心的安全感。 他正要到家,远处又一名护卫状的男子远远跑来,到了他身边道:“小李爷,门主有令,说让你七天后午时去血怒堂见他。” “多谢了,我一定会准时过去。”李元行了一礼,也没多问门主叫他做什么。 这护卫是门主派来的,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明显都会被汇报回去,他问了干什么? 而这七天时间,应该是门主给他的安顿时间,之后则是要和他说些事...毕竟,他这个血刀门弟子,总不能什么活儿都不干,就只拿好处了吧? ... 午后。 未时... 一辆牛车来到了内城之前,李元早在那儿等了。 车帘掀起,露出老板娘的俏脸。 “薛姐。” “小李爷。” 两人打过招呼,李元给城门护卫出示了通行证,牛车便缓缓入了城。 而车后,还随着三匹骏马,一辆马车,这也是老板娘送给李元的礼物。。 至于牛车车厢里,锅碗瓢盆,枕单被套,花盆装饰,文玩笔墨都一应俱全。 老板娘来到李元家豪宅后,便指挥着人将屋里一顿收拾。 待到傍晚时分,原本空荡荡的宅子才多了几分满实。 老板娘正要告辞,却被阎玉拉了拉衣角道:“薛姐姐留下来吃顿晚饭吧。” 老板娘愣了下,她看看天色,刚想说“这几天坊子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还是有危险的,让小李爷送也不太好”之类的话,可忽地她芳心一颤,把这话咽了回去,然后妙目流转,微微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李元。 却见少年体格健壮,长腿和手臂上都肌肉突出,腰背挺拔如枪,给人以很强的力量感。 他面容虽不算英俊但却很耐看,神色之间没太多嚣张跋扈,却藏着沉稳和迥异于少年的内敛,而且因为彼此熟悉的缘故,看着看着便多了几分亲切感... 想到这少年郎几次三番的趋吉避凶,那沉尸案里他没事儿,之后成了李爷的学生;如今血刀门魏家之间的大战里,赵子穆死了他又没事,反倒是继续高升一步,直接住入了内城... 再想到最初见时,这少年郎不过是个朴实的山里猎户,不过是个憨笑着、随着那酒楼里做伙计老王来卖肉的。 老板娘心里又多了几分奇幻感和安全感。 阎玉见她发愣,又拉了拉她,笑道:“薛姐姐,留下来吧?” 老板娘咬了咬嘴唇,忽地感到心里有些小小的酥麻和期待,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应了声:“那...那我就留下来吧。” 片刻后,待到牛车返回,王婶便烧了菜,给端到了膳堂,她则是带着孩子回屋吃了,吃完又开始烧水。 膳堂里,李元居中而坐,一左一右两名女子则在旁边吃着,聊着。 “阎大奶奶,这豪宅可真大...我在梁龙山也没见过这么大的屋子呢。”老板娘好像有些兴奋,脸颊红红的。 阎玉叹息道:“薛姐姐,欸,可惜这么大的房子却空空荡荡的,就我们五个人住。” 老板娘美目动了动,“以小李爷的身份,买些丫鬟和护院,可不就不空了吗?若是小李爷不方便,也交给妾身好了。” 阎玉道:“我和他说了,让他去黑市买点,可他不肯...” “为什么呀?” “谁知道他怎么想?” 两女嘻笑着,你来我往地说着话,好像把旁边的李元给彻底忘了。 可吃着吃着,不知怎么的,这话题又忽地绕回李元身上。 阎玉道:“薛姐姐带着几个丫鬟住白云弄子里,也挺无趣,不如搬来和我们一起住呀。” 老板娘道:“阎大奶奶又笑我了,我又不是这内城的人,怎么住进来?” 阎玉道:“薛姐姐这么年轻漂亮,可又早早地没了夫家,要不要......” 忽地,她轻巧地起身,跑到李元身后,双手勾着他脖子,然后笑靥如花地看着老板娘道:“再找一个像我相公这么好的男人呀?” 老板娘脸刷一下红了。 她在外算是个能处理各种事情的女强人,但男女之事也只敢深夜时分,到了被褥里,才敢去想上一想。 她看似圆滑,心里却也有几分傲气,普通男子也不可能入得了她的眼。 然而,她终究可是渴望的... 毕竟她还年轻,还漂亮,她的胴体依然充满了活力,而且她还没有子嗣。 “妾...妾身是已经嫁过人的...”老板娘低着头,支支吾吾,烛光里她雪白的粉颈都烧红了,芳心里好似有头小鹿在撞个不停,双腿微微扭着,死死地挤在一起。 阎娘子嘻嘻笑道:“嫁过人的,才知道怎么疼男人呀......你说是不是呀,相公?” 李元看着老板娘。 昨天,自家娘子也把关于老板娘的事儿和他都说了。 老板娘叫薛凝,二十三,梁龙山人,五年前,因遭海难和夫家带着忠仆丫鬟逃难至此,但到了山宝县后,没几天夫家便因长途奔波且饱受惊吓而身体恶化,而死去。 正常来说,这种情况下,薛凝不被人吃绝户就算不错了,但她偏生是个要强的和有本事的女人,竟是硬生生地开出了蘅芜酒楼。 除此之外,她在外还有一批乞丐力量。 她掌握这支乞丐力量不是给钱什么的,而是以义去养,譬如酒楼里的饭食她便交代了人,让别弄脏,给乞丐吃;譬如出钱给某个快死的乞丐看病;譬如偶尔赠些水酒;譬如帮助协调矛盾;譬如一些宴席上她还会特意在边角给乞丐留一桌。 各种小恩小惠,加上她在外说话豪气,又给了乞丐尊严,不少乞丐在了解了她的经历后,都挺服她,暗地里都喊她一声大姐,除了主动帮着她探查各种消息外,还会在酒楼遇到危机时主动出面护着酒楼。 明面上,有护卫守家,暗地里,有这不少乞丐帮衬,薛凝这才在山宝县扎了根。 可以说,这位老板娘是个既有钱,有手段,又有些小势力,更和李元相认于发迹之前的女人。 她需要李元。 李元也需要她。 这不仅是生意上,互利互助上,某种程度上,也是身体上。 “是不是呀,相公?”阎娘子推攘着自家男人。 李元看向老板娘,道:“薛姐,你愿意吗?若愿意,阎姐是大房,你便是二房。” 薛凝红着脸,扭着腿,垂眸道:“妾...妾身愿意的呀......只是,还请郎君莫要相负。” 李元正色道:“一生一世,永不相负。” 薛凝也正色道:“妾身...永不负君。” 69.远虑 晚饭后。 老板娘沐浴后,取了数滴蔷薇花露拭体拍面,以让胴体显出一股诱人的香腻,继而穿了红色绸衣,躺到薄被里,长腿交错摩挲。 月光里,她雪白的肌肤透出一股羞涩与期待的淡粉色,鼓鼓的胸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她心儿里酥麻的很,思着想着一会儿要发生的事,十指紧张地抓着被子,一如初婚之时忐忑。 她又要有男人了。 一个有本事的年轻男人。 如果没有意外,还是个会让她生下孩子的男人。 老板娘只觉芳心狂跳。 而外面,阎玉推着李元到了门前,然后挽着他胳膊,凑到耳边,轻声道:“好人,薛姐姐和我是不一样的女人,今晚你可得吃饱点,以后别再去悄悄盯着其他女人啦。” 李元无语道:“我什么时候盯过?” 阎娘子不睬他,笑道:“也别只顾着自己,得让薛姐姐开心点儿。” 说着,她就把自家男人推进了屋子,然后就跑开了。 屋里... 老板娘只觉脚步声渐近,话也不说,只是喘着气,直到被褥被轻轻掀开时,她的呼吸更加急促了。 旋即,一道健壮的身影钻入了被子... 夜色好似火焰,静静地焚烧起来... ... ... 次日,早。 李元醒来,怀里美妇却睡的犹然香甜。 李元也不弄醒她,而是躺在榻上,正好想些事情。 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面板,却见一条消息正浮现出来: 【您与阎玉度过了和谐的一晚,获得空余点数7点】 李元愣了下。 这什么意思? 难道说...只要夫妻关系和谐,那么每度过一晚,就会自动获得点数? 老板娘是阎玉也中意的,所以说老板娘的加入并不会破坏他们夫妻之间的和谐,所以才依然收获了点数? 除此之外,这个金手指难道是一夫一妻制式的,且暂时只绑定着阎玉? 诸多念头闪过,李元摇摇头,把各种念头撇开。 也好... 如此就方便许多了。 他相信以他和阎玉的关系,这点数怕是天天都能增加了。 这百年里,他也会想尽办法看看能不能也让阎玉延年益寿,转入修行。 长生路苦,若能帮到亲人,自当不遗余力。 他是凡俗红尘里的粗人,以后什么样不知道,但暂时还没什么太上忘情、亲人如浮云的觉悟。 作为一个俗人,他总对那些一尘不染的天上客没太多好感,就算长生了,也不见得想换一换身份,成为他们的一员。 而若是实在不行,那百年之后便只能看金手指会不会换绑了。 想完这事,他又开始想“情报”的事。 这一次他回来遇到魏家秘探的伏击,虽然没导致坏的结果,可却还是给他提了个醒:他固然已经够小心了,但“搜集情报”和“对局势掌控”的能力太差了。 如果之前他在小墨坊能够知道银溪更多的事情,说不定就能做出更谨慎的判断,从而等上几天再返回。 再说那黑市,当初蔡泽曾经给了他选择,让他在“明市”、“黑市”、“衙门”、“武铺”里精心选择,是他选了黑市。 可如果他能够提前知道黑市,以及其他三个“部分”的情况,也许他就不会遭遇“黑市里那脏东西”,也不需要请假装病。 建立情报渠道,以获得准确消息,这一点很重要。 否则两眼一抹黑,下一次说不定还会踩坑。 那如何建立情报渠道呢? 首先是驯兽。 冬去春来,这山宝县开始开始出现一些鸟雀了,也许他可以尝试着看看能不能驯服鸟雀。 其次就是老板娘。 正想着,怀里的女人发出一声“嘤咛”。 老板娘睁开妙目,又认真地看着李元的脸,目光里满是柔情。 而她身形高挑,某种程度上和李元的躯体更配。 从前,阎玉的小足只能挂在李元小腿上。 而老板娘的却能够点到李元的脚了。 两女还有很多不同。 比如,阎玉的是鹅蛋脸水杏眼;老板娘的却是瓜子脸,眼睛有些偏向狐狸眼,但却大大的,并不是那种狭长的。 比如,阎玉的娇躯小巧玲珑,好似乳燕,老板娘的却稍稍大了一号,宛如烈马... “小李爷,在想什么呀?” “还叫小李爷?” “嘻嘻...” “等时机合适一些了,我会办一场婚宴。我还欠着阎姐的,到时候...我娶你们两个,好么?” “都随相公好了。”老板娘柔声道。 李元这才岔回之前的话题道:“我在想情报的事...” “情报的事?” “嗯...” 旋即,李元把他想的事儿说了一遍,其中也包括如今血刀门和魏家的真实局势,不过他也暂时不可能像对阎玉那样对待老板娘,所以他真实境界什么的便是瞒着没说。 老板娘听罢,妙目稍动,露出思索之色,一会儿道:“我试试看...但怕是不成。” 李元奇道:“为什么?” 老板娘道:“妾身既是相公的人,那也不妨把心底话说出来。 其实......那些乞丐其实根本就不是好人,平日里,他们什么坏事没做过? 小山坊里哪家的婆娘少了,又或者哪家孩子丢了,保不准就都有他们的影子。 虽说不都是坏人,但好人少。 这些人可怜又可恨,慢慢的,连可怜也没了,剩下的大多是恶。 至于忠心?那是没有的,他们之所以能为我做事,也是为了混口饭吃。 我和他们固然有些所谓的义气在,但这义气也虚的很。 相公想在某些时刻驱使他们,那没问题,可若是想要他们打探信息,普通的信息还好,可若是机密,保不准下一刻就把我们卖了。” 李元思索了下道:“那便等等...你从他们中物色人选,看看能不能统领丐群。 等我们大婚后,你的身份也会多一重威势,更能震慑住他们。 只是...情报就不要他们探了,我或许会用他们做些其他事。 对了,薛姐,你特别留意下那些极恶又极狠的乞丐,或许...我有大用。” “嗯......相公做法老成,便按相公的说。 婚宴也不急着办,若是提前办了,说不定魏家余孽便会来我酒楼报复,如此反倒得不偿失。”老板娘很满意男人的沉稳,她柔荑轻耷在男人胸前,小足勾着男人的脚踝,闭目深吸一口气,好似小鸟寻到了树枝落足。 又是一番温存后,两人终于下床,穿衣洗漱。 当走出房门,来到膳堂时,阎玉也正在吃早餐,她看到老板娘便嘻笑着上前挽住她的手,问:“薛姐姐,昨天他有没有欺负你呀?” 老板娘笑道:“相公可好了,怎么会欺负我。而且,以后该我叫你姐姐才是了...阎姐姐!” “薛姐姐可真狡猾,这是要把我叫老了呀。” 两女又嘻嘻哈哈地打闹在一起,气氛甚是和谐。 ... 之后的几日,老板娘不停为这宅子添置着家具,自己也是隔三岔五地往内城跑,跑来与相公共枕而眠。 她和阎娘子相熟。 不过两三日功夫,两女便伴着李元躺在了一张榻上。 也算是享了齐人之福了。 这一日夜里... 两女一左一右枕着李元手臂,轻声聊着枕边话。 老板娘轻声道:“相公,这屋子里还挺空的,我和阎姐姐商量了,可以再加几个丫鬟。 我去打听过了,血刀门才收了魏家地盘,黑市里也多了魏家原本的丫鬟以及一些女眷,这其中有不少可是很漂亮呢。你们血刀门的弟子都在抢着买。 相公,你要不要买几个回来? 其实她们真入了这个家,也是她们的福气,毕竟可不是人人都像相公这么好。” 李元搂着两女,看着屋顶,他脑海里闪过那些沉重黑布遮蔽的铁笼子,闪过小巷深处传来毛骨悚然的恸哭声,闪过那一日直接撞笼自杀的女人怨毒脸庞... 他道:“我不从黑市买,薛姐你听我的,也别买。” 两女也没问为什么。 男人决定了的事,那就决定了吧。 阎玉道:“薛姐姐,我说吧,相公不会从黑市买。” 老板娘娇嗔道:“阎姐姐,你怎么还叫我姐姐?” 阎玉笑道:“各叫各的呗...这家里,没有谁大谁小,没有一房二房,我们都是一样的。” 老板娘沉默了下,轻声道了句:“谢谢阎姐姐...” 随即,她又道:“相公既然担心外来的丫鬟怀有二心,那我就把跟着我的那四个丫鬟给送来吧。 小梅、小兰、小竹、小菊,她们跟了我很久了,都是忠心耿耿的丫鬟,只是脸模样没黑市里卖的那些漂亮姑娘好看...” 李元抱着两女道:“什么漂亮姑娘,这天下,哪有比你们还好看的?” 阎娘子嘻嘻笑道:“相公又说情话哄人了。” 老板娘也笑道:“可哄的人真开心呢...” ... 次日。 四个丫鬟便入了宅子,住在了女眷院的西厢房里。 她们和老板娘关系亲近,自然也明白老板娘为什么要把她们送来,所以也都是开开心心地过来的,看着李元的神色也完全是在看姑爷的。 随后,李元去备了案,这四人便是他宅里的人了。 这一晚,偌大的宅子总算多了点人气。 而李元则在内堂里走着。 走了半晌,他头顶传来“鸟雀踩踏枝头”的轻响。 李元清了清嗓子,尝试着喊道:“啾~~” 头顶也传来一声“啾~~” 李元如是接上信号了,继续喊了声“啾啾~~(等,我拿吃的)” “啾?(你?)” 李元急忙跑到膳堂,用碗舀了些大米。 如今日子条件好了,他自从不吃粟米了。 紧接着,他又来到院子里,喊道“啾~(来吃)” 可院子里已经没了声音,他左右看看,那鸟已经飞走了。 70.驯雀 李元忙了小半个晚上找鸟,发出鸟叫进行“驯鸟”,可还是失败了... 原因很简单:鸟很少,且沟通没那么顺利... 春日里麻雀本来挺多的,可这灾荒年,饿绿了眼的人会打鸟、吃鸟,哪里轮得到他来驯鸟? 眼见着三更天已过,李元这才放弃,回屋抱着娘子睡去了。 第二天,他继续找鸟。 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两只麻雀飞来,落在枝头。 他“啾啾”地喊了起来,手里舀着米“哗哗”地摇了起来。 李元:“啾~~”(来吃) 麻雀:“啾~~”(危险) 李元:“啾啾~”(我,不危险) 麻雀:“啾~~”(危险) 事实上,麻雀能在这里和他说话,已经是他亲和力较高的体现了,若是每天都能这么说说话,保不准麻雀就被驯服了。可是,李元知道这些麻雀一旦飞走,可未必还会飞回来... 而现在,他想搜集情报实是无门,毕竟他有太多秘密,他要做的事也绝不能泄露,只能寄希望于这些野兽身上了。 于是乎,李元咬咬牙,扫了一眼自己那“337点”剩余点数,又扫了眼“专家级驯兽(1/80)”。 加点! 他对着“专家级驯兽(1/80)”后的“++”点了一下。 顿时,80点没了。 “专家级驯兽(1/80)”变成了“宗师级驯兽(1/160)”。 随之生出的是一段新的记忆生出。 他尝试去驯服凶狠的野兽,在一次次头破血流和死亡边缘徘徊后,他痛定思痛,闭关顿悟,而生出了一丝“对野兽的亲和力”。 可是,这依然不够。 他意识到自己的能力并不足以完成这最后一步,于是跋山涉水,试图寻找到“希望”。 终于,他成功了。 他遇到了一位面容模糊的异人,异人给了他指点,而他亦在这指点之下,突飞猛进,待到再度返回时,他发现那些凶狠的野兽已经开始听从他的话了。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凶狠的野兽也会听他驱使,而弱小怕生的野兽也不会再惧怕他,只要他露出善意与笑容,那些小东西就会乖巧地凑到他身边。 他终于明白,他“对野兽的亲和力”已经极大程度的提升了。 “还不错。” “看来有戏...那就继续加到底。” “我太需要获得信息了。” 李元在“宗师级驯兽(1/160)”的“++”后再点了下。 刷... 159点没了,空余点数变成了98点。 而“宗师级驯兽(1/160)”也变成了“宗师级驯兽(160/160)”。 新的记忆,再度生出。 异人指点,自身顿悟,长期实战,让他对于驯兽的经验越发丰富。 他感到自己在一步一步地提升,转瞬又是数年过去,他驯兽的手段越发高明。 这一日...他忽地停下脚步,蹲在了一个小小的岩石旁边,那岩石破洞下的土壤里正有蚂蚁在走动,而蚂蚁的肢体正轻轻动着,那些动作似乎具备着某种奇妙的韵律。 他一时间竟看的痴了。 他好像发现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目光火热,也许...驯兽的尽头只是开始罢了。 记忆消失,宗师级驯兽也已臻至圆满。 可显然,这力量只是某个更强力量的基础。 李元闭目感受着自身的变化,除了“对野兽更强的亲和力外”,他又获得了一样更奇妙的能力————“一定几率听懂虫子的表达”。 李元体悟着,消化着这些记忆,良久他才抬起头,舒了口气,然后露出微笑。 ... ... 傍晚,夕阳给屋宅镀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血刀门内城38号宅子,少年面带笑容,抓着米正在内堂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撒米。 而在他脚下,那些胆小的麻雀竟是安心地在啄米,似乎丝毫不畏惧这少年。 人与飞鸟,显出极度和谐的一幕。 李元道:“啾~~啾啾啾,啾啾~~”(县里如果发生了冲突,你们回来告诉我) 一只麻雀:“啾~~”(什么是县) 另一只麻雀:“啾~~”(什么是发生) 再一只麻雀:““啾~~””(什么叫冲突) 第四只麻雀:“啾~~”(什么叫告诉) 李元:...... 他简化了一下,道:“啾~~啾~~啾~~”(大危险,回来,在哪儿) 麻雀:“啾~~”(好) 李元觉得很不靠谱。 ... ... 次日一早。 有三只麻雀飞了回来,在李元家屋顶上“啾啾”地叫着。 李元跑出屋,喂了把米。 阎娘子好奇地看着,问:“相公,这些鸟好亲你呀。” 李元道:“啾~~”(来吃吧) 阎娘子有些无语,但还是饶有兴趣地看着。 麻雀们虽然害怕阎娘子这个可怕的二脚兽,但有李元在它们又觉得亲切,便飞了下来,一个个“啾”个不停。 “啾~~”(危险,在那边) “啾~~”(危险,在那边) 麻雀们有的对着东边跳,有的对着西边跳。 李元问:“啾??”(什么危险) 麻雀道:“啾~~”(危险,危险!) 李元叹了口气,他开始怀念小黄了。 驯兽这事儿,可不仅是看驯兽师本人的资质,还要看驯兽的对象。 小黄就是个不错的对象,它几乎可以算是开了灵智的老虎了...可这些麻雀... 这提供的信息真是没有半点参考价值。 李元真想要驯服一只能够为他打探消息的野兽,怕是要带着这野兽把“小学语文”教一遍了。 又或者说,他需要寻找那些本身就开了灵智的野兽。 “妖兽......” “看来还是需要合适的妖兽,才能为我探查信息。” “也许有机会还是得去黑市看看,运气好说不定能碰到卖些弱小九品妖兽的...” 李元心中喃喃着。 他把手中米撒尽,就这么坐了会儿。 果然,万事皆不易,哪能想什么便是什么。 不过,他虽然无法通过野兽准确掌握信息,可却能通过野兽对某些“极度危险之地”做出清晰的判断,从而避免误入那种十死无生的险地。 这也何尝不是一种收获? ... 李元正思索着,忽地想起今早老板娘还会来,于是便提前走了出去,去到内城城门口等着接人。 过了片刻,却见城门开启,远处有一辆陌生的马车驶了进来。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男人的脸庞。 那男人见到李元,眼睛一亮,喊道:“李师弟!在等什么啊?” 李元看了看,见有些面熟,显然是那天在血怒堂见过的,而他周身正飘着“52~60”的字样,于是便行礼道:“这位师兄...” 那男人哈哈笑道:“我叫曹礼。” “曹师兄。”李元道,“我在等我家婆娘。你呢?打哪儿来啊?” “婆娘?”曹礼愣了下,旋即哈哈道:“买了好几个魏家丫鬟还有女眷,可水灵了,师弟要不要看看?” 李元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黑暗里似乎有些影影霍霍的女子轮廓,他想了想道:“这些魏家女子会不会节外生枝?” “生什么枝呀?武功都被废了,能做什么?”曹礼笑着,左手右手勾过一个女人,道,“今后她们都是我家的丫鬟,再不是魏家的什么人了。” 说罢,曹礼放下车帘。 马车远去。 李元看着那马车,慢慢收回视线。 不一会儿,又一辆马车到来,帘布掀开,内里显出薛凝妩媚的脸庞,妇人受了滋润而显得容光焕发,眼里都闪着幸福的气息。 她见了李元便情不自禁地轻轻挥着手。 车停... 御车的丫鬟嘻嘻笑着,道了声:“小李爷。” 李元匆匆上了车。 才上,老板娘便“嘤咛”一声扑来,天气渐熏,胴体上裹着的也多是纱衣罗裙,如此更有几分不同天冷时的情趣。 小别胜新婚,人间常有红尘意思,不大的车厢里,很快情意绵绵。 71.改制 “哟,薛姐姐脸上怎么烧起来了?” 一入门,阎娘子就调笑了起来,手指绕着弯弯,水杏眼儿看着天道,“天热了,哪家的猫又在悄悄偷腥啦?” 老板娘上去拉着她的手,笑道:“我偷啦,是我偷啦,可我偷的是自家相公。” 两女咯咯笑着,打闹在一起。 梅兰竹菊四个丫鬟,还有王婶,但凡看到这一幕的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老板娘又转身回车厢,摸出了一个小衣匣,道:“天热了,今天给相公还有阎姐姐送两件罗衣来,快试试...” 阎娘子道:“先吃午饭,吃完了再试。” 老板娘道:“也好...” 说完,她扭着头,柔情无限地看了一眼李元,喊道:“相公,那先吃吧?” 李元看看天色道:“你们先吃,我要出去一趟。 今日午时,门主要我去血怒堂见他。” 阎娘子道:“离午时还有一会儿时间呢。” 李元道:“我早点去。” 阎娘子又道:“那等你回来吃。” 李元摆摆手道:“不用,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呢,你们先吃。” 说罢,他便匆匆走出了门,往北而去。 门主找他有什么事,他也不清楚。 但他自己心里也有点猜测。 应该是和之前赵纯心说过的“制度改变”有关。 所以,这次门主十有八九不是单独见他,而是召集了许多人来,刚刚那曹礼从外归来也许就是个证明。 ... ... 片刻后,李元来到血怒堂。 这堂依然是正中一张交椅高高在上,两侧各有四张椅子,那是供副门主,三位供奉,四位长老坐的。 只是之前和魏家大战死了一名供奉一名长老,所以上次来时空出了两把。 外门弟子是没资格来这儿的,内门弟子来了也只能站在交椅后。 李元跨过门槛后,不少视线投来,那是其他提前到了的内门弟子。 李元扫去,一眼入目,综合实力的上限大多是“60~80”之间,显然这些都是八品弟子,而赵纯心在这些弟子之中已经算实力最强的那批了。 “师弟!”赵纯心对他招招手。 李元笑着道了声“师姐”,然后便站了过去。 曹礼也站旁边,此时见了李元,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李师弟,舍得把婆娘丢开,过来了?” 李元道:“曹师兄莫要调笑了。” 曹礼压低声音道:“真不是师兄说你,你这疼老婆的名号都传出去了,好多人都知道你为了婆娘居然连丫鬟都不要...这要是再传到门主耳朵里,怕是会影响到你前途。你呀...” 赵纯心闷闷地咳嗽了声,道:“曹师弟也是自己人。” 说罢,她也道:“女人会耽误修行,师弟...你实在不忍,可以给她些银子,帮她撑起家业,也就是了。若要解决需求,天下哪里没有漂亮丫鬟?” 李元看着师姐... 师姐也许忘了她自己也是个女人... 他心底略微好笑。 不过两人的善意,他是能听出来的,于是道:“师姐师兄放心吧,若有耽误修行,师弟自会决断。” “那就好...”曹礼点点头,然后又凑过来道,“我买的魏家女人里有个非常会侍候男人,简直如食髓的小妖精,要不...我借给师弟一段时间试试,说不定试过了就不想要婆娘了。” “算了吧。”李元笑着拒绝。 这边在说着,其他地方的弟子也是三五成群,各有小圈子。 忽地,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似乎是什么人的到来引起了这种变化。 李元抬头,却见两道身影正在走入。 前面那人高大健壮,神情威严,目如两点寒芒,不怒而威,又显着绝大的自信,以至于给人一种目空一切的感觉。 后边那人面容俊美,修长高挑,腰间配刀的刀鞘嵌着七颗宝石,嘴角似笑非笑,亦是自信无比。 赵纯心轻声道:“前面那个内门第一天才方剑龙。 后面是他弟弟,外门第一天才方成豹,如今来这儿应该也是被直接提拔入内门了。” 李元视线扫过。 方剑龙身侧飘着“90~98”的数值,这确实比正常八品要高许多了。 而方成豹,则是飘着“50~55”的数值,这也比之前的赵子穆强了不少。 这方家两兄弟走入后,自己站到了一边,也不和任何人为群。 再过了会儿,供奉,长老,纷纷走入。 而供奉席上,除了李羽和伍连之外,又多了个陌生的身影,那身影瘦瘦小小,双目透着狠辣。 长老的最末席上,则是多了个风度翩翩的持扇男子。 显然,血刀门已经找到了新供奉和新长老。 再接着,副门主和门主也到了。 铁杀往大堂一坐,抠着鼻孔,看了看堂下,道:“说两件事。 第一件是告诉大家,我们门中多了两个强者,第一个是新供奉公输羊,他是魏家的大仇敌,也是让魏家头疼了许多年却无法杀死的七品强者!” 李元扫去,在他身侧看到了“205~210”的数值,这是长老级别的,也是李爷没受伤时的程度,确实不错了。 铁杀继续道:“另一位,则是新长老独孤秋,这也是我门中的老人了,也是七品武者......老鱼?你开心了吧?” 鱼朝瑾没什么表情地道:“但凭门主安排。” 李元看了眼,这独孤秋的数值是“118~120”,比其他几位差远了,不过显然这也已经是七品了。 李元再扫了眼自己的“119~190”,若有所悟。 铁杀道:“第二件事...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魏家的肉田已经被我血刀门纳入囊中。 但魏家的余孽还在外逍遥,孙家也在旁虎视眈眈。 诸位,都是我门中人才,此时自当帮门中分忧。” 他翘着腿晃了会儿,道:“我就直说吧,原本我门中是内门、外门、外围制度,今后想改一改。 改成本部内城、堂口武馆制。 选择留在本部内城的内门弟子,今后一部分名为教习,协助教导弟子,为我血刀门培养新秀。 教习设立为五人。 另一部分名为巡察使,平日需得统帅外门外围以及杂役,负责紫崇、银溪、梧桐三坊的税务以及治安,明市秩序;每月所获九品妖兽肉依然是六十斤不变,若有功劳,则会酌情提高。 巡察使设立为九人,每坊三人。 选择去往堂口武馆的内门弟子,需得去到花桃、茂昌、大同这原本属于魏家的三坊建设武馆,招收弟子,每半年额外给予千斤的九品妖兽肉,同时周边税务也可以充作武馆的费用,进自己口袋。 但有一点,武馆有指标,每两年必须向总部供应一名九品大成弟子,每五年必须供应一名八品大成弟子。否则便会给予惩罚。 武馆设定为十二座,每坊四座。” 铁杀话音落下,堂中一阵嗡嗡。 入九品,其实看的就是个功法与资质,但凡与功法相性,且能磨出影血的,都可以很快达到九品。 但入品易,想要大成,则需要苦苦修行一两年。这每两年一名九品大成弟子的要求,并不算苛刻。 入八品,看的则是有没有足够的妖兽肉和后续功法,若是都有,资质好的三四个月就能突破八品,可与九品一样,八品唯独进入大成后,才能发挥全部的作用。 而八品从入门到大成正常需要三年时间。 五年供一名八品,对于那些手握资源且做大的武馆来说,也不算难事。 此时,铁杀等了一阵,又重重拍了下扶手道:“开疆拓土,还是固守本地,你们自己选。 出去的也不必担心,魏家的那些老家伙已经都没了。 而且鱼副门主,独孤长老,伍连供奉,公输供奉,也会一同前去维持秩序,并坐镇花桃、茂昌、大同三坊。 至于魏家余孽,也不必担心... 这事儿先让你们定,等余孽处理的差不多了,才会让你们出去。 也就是说,今后这门里,柳长老依然负责内城内务,田长老镇守肉田,李供奉依然坐镇黑市,黑面长老则是从原本的衙门改成管理本部教习这一块。 本部三坊的明市,衙门,武铺则该有巡察使各自负责。 巡察使的负责区域,以及分堂的武馆区域,则通过抽签来决定。 抽签后如果存在问题,老规矩,协商,擂台都可以... 现在...都给我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就没有了。” 72.护短 这制度,李元有点熟悉。 好像原本中央集权制,现在变成分封诸侯。 这分出去的武馆各管各的地,那自然会拼命壮大自己的力量,这有助于调动弟子的积极性,从而增强血刀门整体力量。 至于隐患,短期内似乎是没有的... 不过他不准备出去。 毕竟现在他缺的其实是八品妖兽肉,而不是九品。 同时,十二座武馆建立在魏家三坊,这固然有了不小权力和机遇。 但富贵险中求,他们同样也会成为分担孙家攻击,以及魏家余孽的靶子。 开的好的武馆树大招风,开的不好的则难以生存,而且上头还有副门主、长老、供奉压着,完全就是个修罗场,适合“热血拼杀型人士”前往,而不适合他。 至于教习,这是个最咸鱼的位置。 李元是想当咸鱼。 可是,他也需要钱,需要渠道,甚至需要探索外界,这些都要人。 他现在想的就是能够盯着蘅芜酒楼和满月酒楼那边的地盘,多帮衬帮衬老板娘,毕竟这是他自家的势力,今后可以为他做很多事。 而另一边,愿意去建立分堂的弟子显然不少。 每半年一千斤的九品妖兽肉,以及税务收入全归自己,这两点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门中能给出这么好的条件,完全因为情形特殊。 不一会儿功夫,便有十四名内门弟子举手,愿意去试试,那方家兄弟里方剑龙也举手了。 本着人满则结束的规则,后面两名因为一秒之差而没能成功,只能叹着气放弃。 而在问到巡察使的时候,李元直接举起了手。 ... 很快,就到了抽签环节。 教习没什么好抽的,这是一份比较清闲的门派事务,方家兄弟里的方成豹就选择了这个,原因是方家不缺钱,方成豹要潜心修炼。 武馆的很快也抽完了,至于后续怎么分,要不要擂台战,也不关李元什么事。 然后,就到巡察使这边了。 三分之一的几率抽中银溪坊。 如果抽不中,就只能去协商或擂战了。 李元擦了擦手,呵了口气,然后和其他五人一同站到抽签盒前。 他扫了扫其他五人。 赵师姐也在,其他四个则是三男一女,看数值都是八品,但都比不上赵师姐。 赵纯心瞅了眼自家才九品的小师弟,呵呵笑道:“师弟想去哪个坊当巡察使?” 李元道:“银溪坊。” 赵纯心点点头,道:“好!” 话音落下,却也没有人说什么。 铁杀看人齐了,道了声:“抽吧。” 六只手便刷刷地探下,各摸了张纸条。 李元摊开一看。 梧桐坊! 另一边,赵纯心也摊开手上的纸条。 紫崇坊。 另一边的四人也纷纷摊开。 赵纯心盯着个瘦弱的内门弟子道:“任师弟,我觉得我手上的紫崇坊更适合你,不如我们换换,你把银溪坊的给我。” 那内门弟子问了声:“凭什么?” 赵纯心咧嘴笑了起来,满脸横肉带着一股子彪悍味,“打擂战不?” 那内门弟子冷笑一声,指着李元道:“我知道了,师姐是想给这小子。 固然,我擂战打不过师姐。 但只要纸条到了他手里,我可以和他擂战。 他打得过我么?” 赵纯心直接打断他道:“那当着众人的面,我现在就对你发出擂战的邀请。” “哼!!”那内门弟子咬咬牙,直接干脆地把手里的纸条交给了赵纯心,显然赵纯心在内门弟子里属于比较厉害和狠辣的那种。 赵纯心拿到纸条,凑到李元身边,道:“师弟啊...看来这银溪坊只能师姐帮你巡查了,等你入八品了,师姐还你。”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地传来淡淡的声音。 “纯心啊,直接给他就是了。” 众人侧头看去,却见李爷老神在在地端坐在供奉交椅上,狠厉的目光扫过四周,瓮声道了句,“老头子我还没死呢。” 旋即,他又看向李元道:“元儿,拿着便是,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 赵纯心这才把纸条递给李元。 而那内门弟子见此情况,也是无可奈何。 妈的,这一脉太护短了,从上到下就宠那李元了。 谁让他没有这样的师姐和师父? 他只能站到一旁,目光森冷地盯着李元,继而又缓缓收回。 李元则似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没有感知到他的记恨一般,但他已经记住了这位师兄的综合战力“52~60”。 此时,他感激地看向赵纯心和远处的李爷。 而两人...正都带着善意的笑意看着他。 ... 待到散会了。 三人走到一处,李元真诚地道了声:“多谢师父,多谢师姐。” 李爷笑道:“江湖上本就讲个同门,同门自当相帮,元儿...我今日帮你,是希望你念头通达,不要影响到修炼。” “学生记住了。”李元是真心感激,这师父和师姐太给力了。 赵纯心也道:“其实这同门,也就只是个小圈子,这小圈子里,大家自当互相帮忙......只是师弟,你要银溪坊,是不是为了那蘅芜酒楼的老板娘?” 李元点点头。 赵纯心皱眉道:“你准备娶她?” 李元又点点头,问:“她有问题吗?” 赵纯心叹了口气,摇头道:“问题倒是没有,平日里我也没听过她在外有什么风言风语,反倒是还有几分义气与豪名,虽说是个寡妇,可却应该是个贤淑的妻子。 只是师弟啊,你一个婆娘就够了,怎么还娶第二个?这不耽误修行吗? 你可别辜负了李爷的期待啊!” 李元正色道:“必不辜负。” 一旁静静听着的李爷忽道:“好!那我等着看。 元儿,你若能在明年此时突破入八品,那为师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到时候,甚至会亲自为你们主持婚礼。 可若是突破不了......” 李元道:“弟子一言九鼎,绝不辜负。” ... 李元告别师父师姐,回到家时,已然接近申时。 “回来啦!”阎娘子和老板娘同时出门迎来,看着从外归来的男人,然后一左一右夹着他来到膳堂。 膳堂桌上,菜肴热气已灭,但却纹丝未动。 “没吃?” “不饿。” “等你呢。” 两女嘻嘻笑着,而丫鬟小梅则是端着菜去热了 李元被簇拥在中间,心底暖暖的,然后笑道:“你们想不想知道,我去做什么了?” 两女看了看,嘻嘻笑着,却不答。 相公要说自会说呗。 李元道:“等魏家余孽的风平浪静了,我和另一位师兄会做银溪坊的巡察使,也就是干过去明市、武铺、衙门这三个部门的活儿。” 两女愣了下。 老板娘笑道:“那我......可更得好好伺候你这位大人啦。” 李元道:“还有,李爷和我说了,等明年我突破八品,他会亲自为我们主持婚礼。” 阎娘子是知道他底细的,明白他已经突破了八品,可此时依然如猫儿般唉声叹气道:“万一突破不了,那可怎么办呀?” 眼见着旁边的老板娘眸子里真有点发愁,阎娘子咯咯笑了起来。 李元等她笑完了,这才轻声道:“薛姐,今天傍晚我跟你马车出城。” 73.截杀 李元记得那位任师兄眼中的仇恨。 他不敢赌。 师父和师姐为他出了头,再加上有门规在,那位任师兄十有八九也不会对他出手。 但若要泄恨,任师兄却有的是办法。 老板娘和他的关系,内城里但凡调查一下就都知道了,而那位师兄若是去搞蘅芜酒楼,甚至是悄悄杀了老板娘,血刀门会杀了他么? 答案是不会,顶多给些惩罚,或者让他们自己解决恩怨。 所以,若这任师兄某一天忽然动了恶念,那后果是他完全无法承受的。 至于他杀死任师兄,这事儿谁也不信,毕竟他只是个区区九品,不被任师兄暗中对付就已经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去对付任师兄? 这事儿无关善恶,对错,只是阴差阳错,因为狗屁倒灶的事儿结了仇。 李元承受不了风险,所以...任师兄必须死。 ... 入夜... 残月当空,将昏黄且暗淡的光泽撒在地上。 李元收拾了三件套(面具,斗篷,袖中刀)放小箱子后,便随老板娘马车出了城。 老板娘一路上什么也没问,只是与他聊着今后的规划与打算。 李元想建立一套情报系统,以及开拓渠道,她都是知道的。 而想要做到这些,需要人,钱,还有权力。 权力,李元很快就会有。 钱,她也可以努力去赚。 现在就是人的问题。 她可以通过“开分店”的名义,去探听县外的动静。 也可以以“开分店”的名义,雇佣更多的护院与伙计,从而暗中为李元做事。 马车到了半路,四处无人了,李元才轻声道:“薛姐,就这儿放我下车。” 老板娘愣了下,她没说什么,只是忽地紧紧抱住李元,柔声道:“你要好好儿的...今晚没处睡的话,来白云弄子寻我,我会叮嘱丫鬟等你。” 李元道:“不用了,我会在合适的时候去找你,然后你再与我一起入城...你就按你自己的来。” “嗯...”老板娘又抱了抱他,眸中含着关切与柔情。 旋即,李元也不多说,直接在车厢里穿好斗篷,戴上面具,袖中刀藏好,便在一处拐角处似猎豹般跃下了车,一个激窜便进入了长草和林荫的范围之中。 他追踪术已达圆满,更是能够看到漂浮的数字,若是有人或者生物靠近他都能提前知道,两相叠加,他在夜色里根本就如鬼魅般,极难极难被人发现。 李元知道,这几天因为黑市有不少魏家女眷的缘故,这些内门的师兄总喜欢去逛一逛... 任师兄也不例外。 他今天受了气,很可能就去黑市瞎逛了。 不过,也可能去了天香楼。 再或者其他地方。 这就是没有情报系统的坏处。 想杀个人,都不知道人在哪儿。 可有了情报系统也不行,因为只要这个过程有人存在,而这个人不是对你绝对忠诚的,那么就可能出事。 今天他让人去查了任师兄的下落,明天任师兄死了,那问题不就来了么?除非他把这一条链子上的人全部灭口,否则极可能泄露。 “一定得想办法把驯兽给用起来...” “否则想办个事都难...” 李元心中暗暗叹息,可没办法,他只能用最朴素的办法去蹲。 夜里去黑市的船与白日并不同,就那么几条,而且都在一处小码头,他就在外的芦苇荡里蹲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很快,白天到了。 第一天,没蹲到。 李元去到白云弄子,在老板娘家吃了个早饭,然后在丫鬟的服侍下好好儿泡了个温水澡,扫了一眼,发现今天点数依然有,便快速地睡了一觉。 然后,他又随着老板娘去内城逛了逛,顺便以散步的名义,在外观察了下任师兄家,发现任师兄的马车居然在外面,显然是准备一会儿外出的模样。 昨天他可是记得任师兄在散会后出了城的,这说明任师兄很可能当天往返。 他默默记下马车的大概模样,以及那御手的模样和头顶飘着的“6~7”。 这一天,他决定蹲返回内城的路。 只要任师兄晚上回来,那他就能遇到。 他整个人藏在阴影里,时刻注意着四周。 很快,三更天过去了... 有一辆马车在回城,但御手的模样不像,且头顶飘着“8~9”,看起来不是任师兄的。 丑时也过了... 夜深,风呼呼刮着,再也无人。 李元打了个哈欠,背依着老树,静静关注着路道的动静。 寅时时分... 远处路道上轮毂声再度响起。 李元看向远处。 御手头顶飘着“6~7”,是男的。 车型似乎也是。 李元暗中扣住块石子,待到马车接近时,他骤然掷出。 嘭! 石子在黑夜里划过轨迹,砸在马腹上。 那马吃痛,扬着马蹄人立而起,口中发出嘶鸣。 这么一动,整个车厢也倾斜了起来,车内一道身影飞射而出,李元瞧的清楚,正是任师兄。 他二话不说,直接调动影血,双血融合之间,面色瞬间涨红,黑发狂舞如焰,整个人如一头凶兽“刷”一下扑了出去。 时间好似按下了缓慢键... 任师兄人在半空,眉头紧皱,腰间长刀寻出出鞘,周身血衫迅速浮出,涨于体表,好似血色内甲,显出难以砍动的架势。 李元身如鬼魅,激射如电,右手袖中断刀骤然弹出,一记惊蛰,带着“噼里啪啦”的炸响,横削过三千夜风,锐利斩出。 刷!! 两人瞬间错过。 任师兄只觉虎口一麻,刀柄竟是被一股巨力带着弹回,紧接着他目光里那一刀气势不断,如飞虹经天,瞬间斩在了他体表血衫上。 任师兄鼓足血气,体表红色越发明显。 嘭! 下一刹,血衫粉碎。 任师兄痛呼一声,目露惊骇。 但李元这一刀气势依然未尽,他继续往前,刀如匹练,在任师兄脖子上快速一抹,就送他上了西天。 杀完一个,他又身形一转,直接把正惊慌失措的御手给解决了。 解决完后,他快速地瞥了一下四周,见没人,便迅速摸了摸尸。 任师兄显然是个有钱的,怀里摸出了三张银票,每张面额竟有一百两,其他便没了。 把银票放入怀中后,李元拿起任师兄的刀想在马车上快速地斩出几道痕迹,再用刀尖刺出几道痕迹,但想想还是算了,没有痕迹说不定更妙... 他将地上染血的泥土迅速卷入斗篷侧边的小袋子里,再处理了下环境,然后迅速抓着两具尸体直接从小树林跑到银溪边。 溪边,芦苇正一片碧绿,长叶在风里摇摆。 此处人迹罕至,若是没有人特意来此查看,便是经过周边,也无法发现尸体。 李元把两具尸体往深处一扔,见尸体没入绿色芦苇荡中,这才又把刀丢远,把兜里的泥土处理了,然后弓着身,从另一边飞窜而出,去到白云弄子的老板娘家,洗了个澡直接睡下了。 74.收网 晨间,金色阳光,垂天而落。 李元坐在老板娘的马车上,饮着美酒,听着轮毂转动,悠闲地返回内城。 入城很顺利,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李元来到自家庭院,阎娘子瞥了他一眼,然后一副受气小媳妇地模样,娇嗔着生气道:“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嫌弃我了?” “我...” 阎娘子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晚上就知道跟着薛姐姐出去鬼混,呜呜呜...” 李元愣了下,道:“怎么了?” 阎娘子道:“你和我说公务,可今早外面来的大人说你根本没公务,你就是出去瞎逛了,就是出去玩女人了,吼,你身上还有酒味!!呜呜呜...我不活了...” 说罢,她扭着臀儿,精致的脸儿哭的梨花带雨。 李元一听就懂了,果然,任师兄的空马车看来已经被人发现了,并且门中今早还派了人来调查,这调查应该也不是只针对他。 可惜,他和阎娘子早防了一手,串好了表演,他早归还故意喝了点酒。 阎娘子哭着闹着,喊道:“你给我出去!出去!” 说着,她又抓起手里杯子狠狠向李元面前的地方投掷而去,“砰”一声砸了个粉碎。 老板娘也是人精,急忙上前,婊里婊气道:“姐姐别生气,相公...也只是难得出去玩嘛...相公这么爱姐姐,姐姐就不能心疼一下相公平时的辛苦?姐姐怎么舍得责怪相公嘛?” “狐狸精!骚狐狸!你怎么敢带相公出去鬼混的!”阎娘子被老板娘这一句话直接带入了戏,她双腿在地上踢腾着,边哭边骂,然后还不过瘾,又跑到一边去拿扫帚,举起扫帚就往老板娘身上拍。 可这一拍只拍到半路,就被李元抬手抓住了。 “够了!” “不够,不够!” “够!了!!” “你凶我,呜呜呜...” ... 这屋里吵着。 屋外隔墙有耳。 一道身影正静静倾听着屋里的一切,这是个玄袍白边的女子,眼神看似柔和,却暗藏刀子,双颊略瘪,显出几分狠辣刻薄的模样。 这正是管理内城内务的柳长老。 内城弟子失踪,道上空余马车,她这个管内城的自然应该调查一下内城昨晚外出弟子。 而这些弟子里,最近和那任姓弟子发生冲突的有李元,赵纯心,还有另两位弟子。 李元,赵纯心是坊市巡查名额之争,这事儿有李羽出头,其实已经结了。 另两位弟子,一个似乎是黑市上采买时发生了口角争执,还有一个则是有些旧怨... 而这四位,昨晚也都不在内城。 柳长老直接就去了这四家一一查问,然后再派人暗中藏在外面,悄悄倾听动静。 这倒不是她怀疑是内门弟子所为,而只是象征性的调查。 毕竟这种事,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魏家余孽所为。 此时,在听到争吵后,柳长老也不想再查李元了。 客观上,没什么好查的,一个九品怎么杀八品? 主观上,李元地位晋升后,瞒着原配外出找女人,也很正常。今早自己去问那阎玉,阎玉居然还以为相公是外出公干了,自己提了这一嘴才给他捅了娄子。 呵,谁让这小子娶婆娘,还娶两个?吃点苦也好。 柳长老对家长里短不感兴趣,直接走开了。 ... 庭院里,阎娘子还在吵,吵得鸡飞狗跳。 李元也是耐心地配合着,哄了好一会儿,这才把娘子哄的安静下来。 入夜,夫妻同床,白天吵架晚上和好,外人面前吵吵闹闹,上了床榻又是嘻嘻哈哈,一派其乐融融。 ... ... 血刀门的效率很高,第二天,任师兄和那御手的尸体就被从芦苇荡里翻了出来,横放在草席上。 “一剑封喉,虎口震裂,是个厉害角色,至少是方剑龙那个水准的强者...” “会不会是刀?”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自家人?” “孙家不也有不少用刀的?这也可能是孙家打着魏家余孽的名号,来我银溪悄悄杀人。” 铁杀一袭白袍,站在长草间,静静听着身后弟子的讨论。 他的双眼则是静静盯着远处的芦苇荡,似乎在想象着杀人现场,良久,他摸了摸脸颊上的络腮胡,忽地冷冷道:“不是魏家,就是孙家! 夜黑风高杀人时,去和其他内门弟子说说,今后内城实行夜禁,要么早点回城,要么就别回城了!” 他一言直接定了性,然后又冷冷道:“我不希望有人再因为这件事而对同门猜忌,若让我听到这样的消息,决不轻饶。” “是!” “是,门主!” 一群弟子,纷纷肃然,恭敬应答。 待到散去,铁杀坐回了血怒堂里,翘着腿,而他背后不知何时走出一个须发银白、鹤发童颜的老者。 这老者正是丁老。 丁老问:“你真觉得这是魏家余孽或者孙家干的?” 铁杀笑道:“不然呢?自家瞎起疑心,窝里斗?” 丁老也笑道:“老夫不是在怀疑你,而是上次灭魏家后,闲散之趣被打破了,心里不得宁静,就想着和你随便聊两句。” 铁杀道:“只能是魏家和孙家干的。” 丁老道:“若不是呢?” 铁杀笑道:“那可不更好了么?这说明我血刀门人才济济啊...... 格老子的,能够一刀封喉秒杀了那八品弟子,人才,真特娘人才啊。老子喜欢他! 若今日真发现了什么线索,老子说不定一个忍不住就帮他把屁股也给擦干净了,哈哈哈。” 说罢,这门主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丁老也莞尔一笑,他知道铁杀外粗内细,心底很有几分格局,所以才来此地养老。 这地儿虽然也有些灾祸,可毕竟是边角之地,已经算很安全了。 像玉京那边...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凡人懵懂无知,只有见过了灾祸的人才会知道什么叫做......恐怖与绝望。 可奇怪的是,过去似乎并不是这样的...许是王朝末年,常随天灾鬼祟吧? ... ... 数日后。 那任姓内门弟子的事儿便是风平浪静了,内城实行夜禁,而坊间则亦是戒严了许多。 没有人再怀疑到李元身上,反倒是赵纯心被怀疑了几番,不过既然门主定了性,这怀疑也只能胎死腹中,再无人乱嚼舌根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又是数日后。 一名田长老家的杂役来通知李元去取冰窖取肉。 肉田的妖兽肉每半年成熟一次,熟了后便放在冰窖冻着,然后每月分发给内门弟子。 田中生肉,古怪无比,甚至带了几分渗人。 李元取了肉后仔细看了看,发现和之前在黑市买的肉并没太多区别,反倒是看起来更加新鲜。 带着肉回到家,阎娘子叫着王婶和两个丫鬟来腌肉,忙活了大半天,整个院子里都散着股腌肉味儿,而肉则是一条一条用铁钩挂起,放在屋檐下随风飘着。 李元见众人忙的差不多了,阎娘子也歇下来了,便走过去问了句:“阎姐,你那功法练的怎么样了?” “嗐,练不成...”阎娘子也没太多失落,她想开了。 李元道:“回头吃点妖兽肉再试试。” “我就不浪费妖兽肉了,都给你吃。” “让你吃了试试就试试,妖兽肉的血肉力量胜过普通肉,说不定一刺激,你就练成了呢?” “可是你...” “我没关系的,这些肉够我吃了。” “那好吧...”阎娘子没再推辞,毕竟她也希望能修成功法,跟上相公的脚步。 ... 时间飞逝,转眼便又过了一个月。 魏家余孽真的出动了,几次刺杀都精准无比,好似有人在给他们提供信息一般。 血刀门的“改制”因为这缘故,也暂时无法执行。 李元便闷在内城吃肉,修炼... 果然,他开始慢慢感受到赵师姐所说的“血肉力量”。 他体内影血总似差了某种力量地刺激,而无法达到某种高度,无法蔓延全身,更别谈养出影骨了。 他又在正午时分,换上三件套去黑市逛了逛,可也没见着卖八品肉的。 七月,夏日,终于到了。 闷热的阴云随着一场骤雨,彻底散去。 夕阳的暮华在水洼里留下耀目的瑰红。 忽地,安静匍匐的内城忽地骚动了起来,一道道身影往血怒堂集合。 李元也得到了命令,飞快前去,来到堂中。 他还未入堂,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凄厉女人哭声。 “公输羊,你骗我!你骗我!!!” “公输羊!!!” 李元跨入门槛,见赵纯心已经到了,便走到她身侧,然后扫了一眼那堂中披头散发的女人。 他隐约辨出了些模样,这女人赫然是之前见过的魏家三小姐,当时红钢蓝钢还说过会把她赏赐给魏家的大仇人。 李元轻声问:“师姐,这是怎么了?” 赵纯心压低声音道:“好像是被公输羊骗了,把魏家余孽的名单给搞到手了,这不...门主找我们来收网。” 李元无语道:“这怎么骗?” 赵纯心道:“还能怎么骗?骗她是一伙儿的,然后...” 忽地,她想到了前段时间魏家余孽的几次刺杀,又压低声音,嘶哑着道:“别问了,这事儿不能细说,更不能乱猜。现在主要的活儿,就是把那些余孽一网打尽。” 李元一听就懂了。 无非就是那公输羊骗魏家三小姐,说他其实是魏家暗子,然后又提供了几次信息帮魏家余孽杀了些血刀门弟子,从而慢慢地从魏家三小姐处骗到了“魏家余孽”的名单。 可提供信息,这事儿后面要是没有血刀门大人物支持,公输羊会干么? 那三小姐还在叫着,声嘶力竭。 “公输羊,好,你是骗了我,可是你也...” 话音未落,却见那瘦小狠辣的男子霍然起身,抬手直接将三小姐给打晕过去,然后冷笑一声,道了句“聒噪”。 说罢,这公输羊又回到位置,眸光里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黯淡与叹息。 75.鬼域 这一日,血刀门长老,供奉,内门弟子纷纷出动,以迅雷之势将藏在坊间的魏家余孽快速铲除。 而孙家南屏坊与血刀门紫崇坊之间的必经大道上,铁杀搬了张大椅子,就这么仰靠着抠着鼻孔,金刀阔马地坐着,他身后有四个人,胖瘦高矮,体貌特点绝无相似。 待到黄昏时分,铁杀对面,却是涌动而来的孙家人。 领队是位孙家长老,那长老在见到铁杀的那一刻就已皱起了眉头。 铁杀喊道:“老孙,准备去哪儿玩?” 那长老笑道:“铁门主一个人坐在这儿,老夫可不是看你无聊,来赔了你么?” 铁杀笑道:“那...咱就这么耗着吧。你冲不过来,我血刀门和孙家没仇,也不想和你们打。若还有其他本事,在其他地方见分晓吧,咱这儿,就这样了,如何?” 那长老想了想,道:“行,能牵制住铁门主,老夫也算值了。” 铁杀瞅了瞅,忽道:“老孙,你们那队伍里怎么瞅着原来的魏家人呢?” 那长老道:“铁门主说笑了,我孙家就是孙家,哪儿来的魏家人?” 铁杀哈哈大笑,然后道:“老孙,反正时间长,要不要下盘棋啊?” 那长老摆手道:“不下。” 铁杀不以为意,豪爽地一笑,翘着腿,面对着孙家那一众人,继续眯眼着抠鼻孔。 ... ... 刷! 刷! 刷! 李元虽是九品弟子,但此时内门弟子皆出动,他也不例外。 手中大刀快速斩落,一刀一个。 而待到月落乌啼,霜华满地时,他这一刀又斩下,劈死一个想要逃跑的壮汉。 赵纯心赞道:“师弟这刀法真是不错,我好像已经看到了又一个李爷诞生了。” 李元手里抓出一张纸,扫了扫上面的字道:“师姐,我们这条线已经清理干净了,别人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 赵纯心道:“再过几日,门中改制的制度也该落实下去了,到时候又是天翻地覆。 新的战争又要开始了,今日我们只是把藏在银溪、梧桐、紫崇三坊的魏家余孽给灭了,可必然还有些逃到了孙家。” 李元道:“官府呢?他们就不管这儿了吗?” 赵纯心哂笑道:“管什么啊,红莲贼还在打玉京呢。” 李元道:“这真能打下?” 赵纯心道:“大周延绵数百年,气数许是快尽了...谁知道呢? 这也不关我们事儿,他们争他们的,逐鹿中原,怎么都好,和我们这边角旮旯的地儿关联也没那么大。” 李元道了声:“也是...” 师姐弟在前走着,而两人身后则有跟着不少外门弟子,外围弟子甚至是杂役。 这些弟子则是进行着探查、扫尾等工作,而杂役则是搜查尸体、搬动尸体,而若是尸体身上发现了什么新信息或者宝物自又会上交。 只不过,这一圈儿下来,宝物没发现,也就发现了点银两,毒药暗器之类,这点东西实在不值得放入袋中,还是直接上交门派更好。 这两人算是收工比较早的,但其他地方还在传来厮杀声,吼叫声。 两人也没打算去帮忙,今天这活儿都是分好的,你去帮了,别人还以为抢功呢。 赵纯心就闲聊起来了:“师弟,你肯定是女人尝的不多,否则也不会想着娶婆娘。 你要知道,我辈修行,要是到了六品,那寿元可是能够提升一大截的。 你心里牵挂着女人,修炼就不会专注,过了状态最好的年岁,就再无希望突破了。 听师姐的,把你婆娘安顿了,去黑市买几个美人...魏家那许多女眷都正在黑市,你现在去肯定还有好的。 因为黑市那些人精的很,每次只放一批出来,好的后面肯定还有。 你是黑市的小李爷,想买保准能买到。” 李元迟疑了下,试探道:“师姐,黑市的中市出过事,我心里有疙瘩。” 赵纯心挑了挑眉。 两人往前走远了点。 赵纯心才道:“你是说那个事对吧?” 说完,她又比了个口型,吐出“鬼”字。 李元点点头,师姐比他消息灵通,他知道的,师姐早知道了。 于是,他趁着机会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赵纯心轻声道:“只要隔开,别喂饱它,就没事了。” 李元道:“那么多女人,那么多怨气...” 赵纯心小眼珠拐了拐四周,小声道:“有一次我听门主说过,门主说那叫鬼域。 只要鬼门不开,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就算在旁边瞎晃悠,只要不跑进去,那就完全没事。 我猜啊,那中市的值守室就是个鬼域,所以在里面值守的弟子才会死,而在外面的那些人却没事。 门主谨慎,他让人把整个中市都封了,这其实已经是做了防范和缓冲地带了。” 李元点了点头,又问出了三个问题:“那师姐,鬼域是怎么形成的?鬼门...怎么开?又怎么确认某个地方成了鬼域?” 赵纯心呵呵笑了下,道了声:“鬼域怎么形成? 反正不是什么惨死,怨恨就能形成的。 若如此,这世界不早就都成了鬼域?即便不成鬼域,哪里还多少人能活着?可事实上...鬼域很少,而且听门主的意思,鬼域似乎还是固定在某片区域,不会乱动的。 师弟,你不会是害怕这个,才不敢去买魏家的女眷吧?” 李元老脸一红。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之前在小墨山深处差点被秒,所以...这可能是他的应激反应过,算是谨慎过头了。 但话说回来,师姐对这些不要也是一知半解么?谁能保证她说的就是完全对的?该谨慎还是得谨慎。 赵纯心也不揪着,继续道:“至于鬼门怎么开? 我也不知道...想来不是人能控制的吧? 而确认某处成了鬼域,这估计得用人命去试了。 值守室不是失踪了好几次,门主出关后这才确定了的吗? 这鬼域谁碰到,谁自认倒霉呗,命如此,还能说什么?” 李元默默听着,心底稍有几分舒缓,恐惧来源于绝对的未知,但现在他发现门主居然知道这事儿,这说明这个世界是有人知晓那鬼东西的... 肉田... 鬼域... 李元稍稍闭目,心中暗道:今后有机会可以找门主问问。 两人聊着聊着,周边的厮杀声也逐渐平静下来,可搜索还在继续,天色...渐白,可家家户户却紧闭着门。 没多久,数匹快马跑过街道,高喊着:“魏家余孽已灭,大家安心出来做生意吧!!” 哒哒的马蹄声,和喊叫声融在一起,慢慢地...终于有门户打开了。 隔夜的血被拖把擦去,魏家余孽的尸体被胡乱地丢上了牛车,将往荒地付之一炬... 而被余孽们拼死斩杀的血刀门弟子则是入了棺,将寻良地厚葬。 小县烟火气,逐渐升起。 又是新的一日... ... ... 十天后。 血刀门所在的三坊已经恢复了太平。 而原魏家三坊却犹然有些混乱。 血刀门的“本部与堂口”的改制也终于推行下去了,一个个内门弟子领着手下去往了原魏家三坊,开疆拓土,开设武馆堂口。 李元则是按着规矩,干起了巡察使的活儿。 虽说是干活儿,但下面的事却并不需要他去做,而是给他配了三名外门的九品弟子作为副手,外围弟子和杂役自也配备了若干。 血刀门的配备与搭档并非指派,而是更灵活地自主选择,好似是鼓励下属各成山头一般... 李元这边的三名副手分别是于茂,田奉,以及一名叫岳灵的女弟子。 简单来说,这三个在九品之中都是实力相当普通,可那些不普通的也不会跟着李元。 李元固然是李爷收下的天才,可跟着其他八品不好么? 再说了,还有方家兄弟那一对儿天才。 在众人眼里,比起方家兄弟,李元这个天才就多少有点弱了。 76.任上 在血刀门里,李元或许只是个不起眼的巡察使,也是最弱的九品巡察使。 可在银溪坊,他却是真正地成了爷。 入坊后,税务,武铺,明市治安的管理事宜自有手下去操心,他则是穿着一身袖带白边的玄衣直接来到了银溪坊入口。 这种衣衫,是血刀门内门弟子的表现,不识货的人傻傻分不清,只当是普通血刀门弟子,而识货的人则是敛气缓息,毕恭毕敬,连腰杆子都不敢直。 李元扫了扫四周,对身后人温声道:“都忙去吧,忙完了记得吃饭。” 外围弟子,杂役们,纷纷道:“是,小李爷。” 然后鱼散而去。 李元则是大踏步直接往蘅芜酒楼而去。 一入酒楼,整个儿楼里都如按了消音器般,鸦雀无声。 李元看了眼正在喝酒吃菜的客人,挥了挥手,笑道:“一会儿快饭点了,我也来吃个饭。” 那群客人里不乏识货的,而不识货的也知道之前那望溪楼擂台战上的“小李爷”,至于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则也被气氛感染而不敢再说话。 此时,众人停箸不食,纷纷起身,直到李元被伙计带着上了楼,这才坐下,一个个议论纷纷。 “这小李爷今天怎么来酒楼吃饭了?” “你不知道?” “真不知道...还请赐教。” “嗐,我和你说,这血刀门设立巡察使,今后银溪坊就是小李爷和另一位爷管。” “不是,不是还有官府吗?” “嘿,兄台,你混哪儿的?怎么啥都不知道啊?” 而李元来到酒楼最高的三层阁后,被伙计带入了一个视线不错的雅间,往前无高楼长阁遮目,往下可俯瞰车水马龙。 “小李爷,老板娘马上就来。”伙计恭敬地站在一侧。 李元温和地笑着点点头,出神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忽道:“来一壶酒。” 伙计忙道:“楼里有大米甜酿,大米纯酿,粟米药酿,小李爷想要哪个?” 李元道:“怎么卖的?” 伙计急忙道:“您..您尽管点...” 李元笑道:“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价格。” 伙计这才道:“现在粮食价格很贵,所以酒价也不便宜,大米甜酿一壶三枚大钱,纯酿也是三枚,粟米药酿因为加了些药所以是四枚大钱。” 李元想了想,这特么真不便宜,不过米价放在那儿,这酒价也不离谱。 大概小半年前,他拎了一坛五斤装的大米酿去拜访蔡泽,不也是花了十五枚大钱?算下来,价格也没怎么波动。 正说着,却听门扉被推开,一道颀长且优雅的美妇身影出现在门前。 “小六子,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把楼里特色好菜,每样都来份儿。” “是,老板娘。”伙计佝着身子,正要下去,却听李元喊了声“小六子”。 伙计听到小李爷叫他“小六子”,顿时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忙道:“爷,您说。” 李元道:“不用所有特色好菜,太浪费了。 两菜一汤,一荤一素,汤的话也素点,然后再来一壶大米纯酿就够了。” 老板娘淡淡道:“听小李爷的。” 伙计应了声,匆匆退去,又把门悄悄带上,面上都是喜意。 现在外面人或许还不清楚,但整个楼里谁不知道小李爷和老板娘的关系。 换句话说,这蘅芜酒楼的上空可是多了一把大大的保护伞。 楼里干活儿的人,谁不开心? 屋内安静下来,酒楼里的喧嚣好似隔在了外面。 老板娘俏面含春,坐到他旁边,柔声道:“上任第一天就来这儿,没事吧?” 李元道:“我又不用做具体的事,只是看管着各处,若是出了大问题我再去解决,其他时候我便是修炼也没有影响。” “嗯...”老板娘轻轻应了声,然后又道,“你让我从乞丐里培养人,可我想了又想,都觉得他们不可靠,除非...我们自己把人安排进去也做乞丐,和他们打成一片,然后统御他们,这才可靠。” 李元道:“你有这样的人么?” 老板娘道:“有些忠仆,但多已娶妻,我若开口,他们自会去,但心底终是不愿...” 李元道:“那我再想想。” 一会儿,酒菜上了桌。 一盘笋尖烧肉,一盘香干茼蒿,一碗青菜肉丝汤,外加一壶大米纯酿。 李元也不客气,直接吃了起来,边吃边道:“酒是从外面拿的吧?” 老板娘道:“是,银溪只有壹蝉阁这种正店才能酿酒,我们蘅芜酒楼虽然不小,但只是个脚店,酒不可酿,只能去采购,可采来采去也只能得些普通的酒。” “壹蝉阁......” 李元记得,他在这家阁里买个早餐就花了二两银子,背后也不知是门中的哪位。 “我知道了。”他淡淡道。 老板娘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担心地道:“相公可千万别现在就去动那壹蝉阁,我们的时间长着呢,几年后等相公更高了,再说。” 李元笑道:“我有分寸。” 老板娘嘻嘻笑着应了声,她说这么一句也是害怕相公突然就上了头,然后做些“老子天下第一”的糊涂事。 此时,李元扫了眼窗外,目光里人来人往,虽然不是银溪最好的风景,但却也足够开阔了。 老板娘为他斟了一杯酒,却也不烦人地问东问西,只是过了好会儿才有些担忧道:“妾身听说巡察使是设了两个,这银溪坊也分成了两半儿,不知你另一位师兄...” 李元笑道:“不是师兄,是师姐。” “师姐?”老板娘愣了愣,美目圆睁。 李元笑笑。 原本,银溪坊的另一人是师兄,可赵纯心又临时起意,和那位师兄再换了一换,于是...这银溪的另一位巡察使就变成了赵纯心。 由此可见赵纯心在内门弟子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怕也就仅此于那方剑龙了。 ... 片刻后,李元酒足饭饱,便又让蘅芜酒楼烧了两样好菜,备了一壶美酒,然后他用餐盒装着,提着上了去黑市的乌篷船。 一会儿功夫,他来到了北市大门,大步走上了无名小亭,恭敬行礼喊了声“老师”,然后又笑道:“内人酒楼里做的,老师尝尝?” 李爷笑道:“你小子,第一天上任就乱跑?” 李元也笑道:“我那银溪屁事没有,可不像老师这边,需得时刻镇守着。” 李爷起身,瞥了一眼弟子,伸手道:“来,让为师尝尝吧。” 李元把餐盒放一边案几上,将内里的两盘菜和酒都取了出来。 李爷夹了两筷子菜,啧啧地吃着,津津有味,可一尝酒,眉头就皱了起来,但还是咽了下去,见李元要说话,他一摆手道:“你小子,菜是好菜,这酒......有故事啊。” 说着,他又抬手道,“别说,让为师猜猜。” 李爷闭目想了想,忽道:“懂了,投石问路,够机灵。 那为师就直说了吧,壹蝉阁的老板是黑面长老的弟弟。” 黑面长老? 李元想起那位长老,道了声:“学生知道了。” 李爷道:“你来这儿还是想看看有什么新货吧?” “学生真是想什么都瞒不过老师。”李元笑道。 李爷从屁股下抽出本薄册子,丢出去道:“拿着,自己看吧,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新到的货。” 李元接过翻了翻,又随口问:“老师,黑市没再出过失踪的事儿吧?” “没有。”李爷大快朵颐地吃着,然后又道,“你小子别多想...” 李元苦笑道:“想到有那种可怕又神秘的东西,能不多想吗?” 李爷压低声音,笑了笑道:“又跑不出来,你怕什么?” 77.又一冬 黑市,大门,无名小亭。 李元抓着入市登记簿仔细看着。 这簿子一式三份。 各市入口皆有盘查登记,登记后先入库而非上市,随后当天入夜前杂役会将五方市场的登记汇总于一册之上,匆匆递交李爷复核。 李爷批阅后,物品才可上市。 但大多时候,李爷只是草草扫一眼,也不细看,红笔一勾就算过了。 所以说,李元此时手里拿着的这本登记簿上的货物是今早才上市的。 若是他来早点,完全可以知道今天能上市什么物品。 此时,李元目光快速搜索着,手指则是悠闲地随意翻着。 他要几样东西。 第一,九品妖兽。 妖兽的甄选条件是性格温驯,擅长侦查,行动隐蔽极难被发现,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想加上“坦克类”、“可以提供辅助与看家服务”等等。 他已经受够了没有“眼睛”的痛苦,尤其是在杀任师兄的时候,根本就是只能躲小树林里蹲他。 第二,八品妖兽肉。 他需要八品妖兽肉来刺激影血,从而覆盖到一些靠九品妖兽肉无法触及的地方,以帮他破境。 但八品妖兽肉的渠道很少,除了稳定提供给门主,副门主,长老之外,便是没有了。 不过,李爷家里养了一匹八品妖兽的烟灵妖马...要不偷偷宰了? 算了,他实力还不够,无法做到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做这事。 现在只能指望这黑市里漏出点八品妖兽肉了。 第三,技能。 他也算发现了,无论“射箭”、“追踪”、“驯兽”、“枪法”都是一种基础性技能,本身可以作为“踏脚石”,让他去修行其他更高阶的技能,但却并不算什么具备特色的技能。 而春秋刀的三式“春雷”、“惊蛰”、“腾渊”,修炼到最后是可以融而为一,化作一式新技能的,这就是普通技能所不具备的。 他想看看有没有高阶技能,如果境界被卡住了,那就通过修行技能来拓宽渠道,辅助自己达到晋升的条件。 第四,功法。 既然他体内能有两种影血,他总归想试试有没有可能练出第三种。 但这玩意估计没得卖,也只能想想,或是看看其他有没有机缘了。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功法都要,他的甄选条件是有后续法门的,而不是像《回柳功》一样,修炼了九品后就没下文了。 虽说老师说了可以自己去创,但他还是自知之明的,现在的他还创不出来一门功法。 李元仔细地翻看着。 看了一圈,默默把书册放下。 果然,运气没那么好,他要的东西一样都没有。 李爷瞥了他一眼道:“没看上眼的? 没关系,过一段时间,魏家那边的战利品轻点好了,有不少会放出来。 你隔三岔五地来我这儿看看就是了,只要对你修炼有帮助,师父会给你开一路的方便之门。” 对李爷来说,传承格外重要。 他的伤已经难以恢复了,平生所愿就是看着这衣钵弟子成长起来,看着他画出新的《吐魄功》、《春秋刀》... 只有到那一日,他生命中某个沉甸甸的担子才算是放下了。 “多谢师父...” ... ... 之后的日子,对李元来说,忽地变得有了规律,时间的流速也因此变快了。 谨慎低调、谦虚礼貌让他不会莫名其妙地招惹敌人,而有着霸道的赵师姐和护短的李爷在,他更是可以舒舒服服地躲在这大伞下修炼,成长。 相比起他,原魏家三坊倒是乱的很,吴家自不可能让血刀门独大,唇亡齿寒的道理傻子才不懂,所以吴家拼了命联合魏家余孽,提供各种暗中支持,开始不择手段地疯狂搞破坏。 十二武馆可是遭遇了不少麻烦,中间发生了几次厮杀李元也不清楚,只知道血刀门死伤不少,一些武馆也开不下去了... 血刀门拼尽全力地培养弟子,可在如此的明争暗斗之下,弟子的战损总无法被新弟子所弥补。 所以,招收供奉,成了血刀门唯一的选择。 门中开始放宽要求,向县外招收七品八品供奉。 事实上,野生武者有不少是愿意入驻此间的。 一来,能有个安稳的容身之所; 二来,身份的提高能让他们肆无忌惮地享乐; 三来,稳定的九品妖兽肉可以为他们省去许多麻烦,虽说没有八品,但也已经不错了。 这批人的到来,固然让血刀门实力提升了,可却也埋下动乱的种子。 李元没管这些,他趁着血刀门缺人,直接让于茂把钱大给悄悄举荐了进去。 钱大本就体魄不凡,迥异常人,脑子又清爽,入门自没问题,直接就成了外围弟子,然后又被李元给调到了银溪,开始修炼血刀门的刀法。 钱大对李元感激无比,又自知身上打上了李元的烙印,便更是忠心。而钱四钱五则是继续维持着运输猎物的活计。 但如今...这些猎物李元不再收钱了,而是直接供给给蘅芜酒楼。 夏去秋来,落叶纷纷之时... 乡坊间的农田显出稀稀疏疏的金黄。 歉收! 依然歉收! 绝望的情绪笼罩在许多人心头,人间惨状,难以言说。 粮价酒价继续维持着高价,商人们又急忙囤积新一批的粮,等待着过段时间,再发横财。 蘅芜酒楼则是开设了粥铺,免费提供救济粥,面向人群不仅有乞丐,还有诸多难民,以及一些快要饿死的人。 秋去,冬至之时。 血刀门因为新鲜血液的加入,各处都开始呈现出轻微的动荡。 过去的秩序井然,有些被打破了,从武者层面对下的欺压,欺男霸女之类的事儿也开始时有发生... 李元没管这些,就守着银溪一亩三分地,安安稳稳地过着自己三点一线的生活,只在内城,银溪,黑市这三个地方打转。 在黑市,他每到傍晚到来,给李爷带些茶店或美酒,然后看一看入市登记簿,以提前知晓第二天会上市哪些货物,从而筛选物品。 一旦发现目标物品,他也不表露,李爷也不问他。 而李元则会换上三件套,戴上面具,披上斗篷,袖藏短刀,在第二天一大早飞速来到黑市进行采买。 值得一提的是,他会偶尔漏掉妖兽肉,也会偶尔露脸去买些不相关的东西,同时他又准备了七种不同风格的三件套,以及腹部增肥套装,高跟长靴,络腮胡子,长发之类的物品。 黑市里不少人都戴面具,他这打扮也是很正常了。 过去,他或许没这么多钱。 可现在,他的经济有了老板娘作为支撑,足够买下他看中的物品了。 八品肉,很少很少。 但因为入市登记簿的缘故,他能提前知道今天上市什么货,所以他抢的很快,来去如风。 日积月累之下,每月少的时候六七十斤,多的时候能达到百斤。 时间飞逝,一晃便是到了腊月最酷寒的三九天。 大雪如蟒,抖抖霍霍,震散银鳞数百万,席卷过苍天黄土,在山宝县的大街小巷里来回窜动。 阎娘子和老板娘裹着白裘,在望雪赏梅。 围炉上炖煮的肉汤已经“嘟嘟”传来了响声,让人感到暖意和温馨。 李元一个人坐在内院书房的屋檐下,看冰柱长短不一,从檐角垂下,又被风吹断,落地粉碎。 他有预感。 突破...就在今天。 今天之后,他将正式步入七品,直接大圆满,成为这山宝县最强的那几人之一。 78.七品 “汪!” “汪汪汪!” 此时,狗吠声在雪白庭院响起,一头半人高的黑獒项上束圈,圈锁的锁环都是臂粗的金属,而另一边则是挂在一个大铁墩子上。 李元瞥了一眼这黑獒,道:“下雪了,你也开心?” 黑獒看着李元,眼神里露出驯服之色,嘴巴裂开好似在“嘿嘿”笑着,血红的舌头“沙沙”地吐着。 这是李元在黑市的一个小收获。 天,常不遂人意。 他想寻找一个性格温驯,擅长侦查,行动隐蔽极难被发现,可以提供辅助与看家服务的坦克类妖兽... 显然,这是白日做梦。 这半年的时间,他就没见过能符合超过两条以上要求的妖兽。 而这条黑色妖獒则是在他以本来面目经过时,对他表现出格外的亲切,所以他才想着买下的。 行动不隐蔽,性格不温驯,但至少擅长侦查,能提供看家服务。而且狗子这种生物本就和“忠”字挂钩,也算是额外多了个品质,弥补了“温驯”这一点。 “看家狗”这三个字也不是白叫的。 于是,李元咬咬牙,就花了四百两银子给买下了,其中一百两是从老板娘那儿直接拿得,三百两是任师兄那边的。 这种妖獒名为——黑岩妖獒,性不喜动,好据守一处,简而言之,就是爱看家。它对“敌意”极度敏感,且嗅觉相较普通犬类有了大幅度提升。 李元曾拉着它去小墨山上猎杀过熊瞎子,他先去窝里把熊瞎子给叫醒了,再给了熊瞎子小半个时辰逃跑的时间,之后带着黑岩妖獒,不一会儿功夫直接把熊瞎子给掏了。 这黑岩妖獒来时,综合数值是“(10)20~(20)60”,但在李元家修养许久,目前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李元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黑”。 之所以锁着,并不是因为小黑危险,也不是因为小黑对李元家的人怀有敌意。 事实上小黑已经“彻底效忠”李元了,它也深深地知道阎玉、薛凝是它的“女主人”,所以平日里在女主人面前也会表现温驯。 可这里毕竟是内城,要是妖獒跑出去,不是杀了人就是被人杀了,所以平日里还是得上锁的。 就因为这事儿,他还小小地出名了一把。 别人看到这九品妖兽对他温驯,也是啧啧称奇。 李元只推说是过去做猎户时,有些驯兽的技巧,没想到对妖兽也管用。 于是乎,“小李爷擅驯兽”的名号也莫名其妙地传了出去。 这种小事儿,李元也不介意,毕竟这也在他力量范畴之内。 除了黑烟妖獒之外,李元还收获了两门技能,以及顺带买了两件兵器以供七品后用,毕竟八品时候的兵器无法发挥出七品的力量。 两件兵器合计花费96两银子,一把新的袖中刀,一把兽骨弓。 而两门技能: 一样叫《寻息术》,是门八品技能,也是鸡肋的技能,挂了很久根本就没人买,卖这功法的人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技能是门孤法,想要修炼必须首先达到八品境界,以及拥有九品或者普通类的追踪系技能,并且这追踪系技能达到了宗师级才行。 这要求,对正常修炼者来说,完全就是扯淡。 而练成之后也不会提升本身实力,却会让你拥有难以想象的嗅觉,简单来说...就是让你练出一只好的“狗鼻子”。 谁没事去学这个? 但李元看中了,他砍价砍了半天,才从“300两白银”的高价直接砍到了“100两白银”,然后拿走了技能。 另一样则叫《追风穿柳十二连环箭》,也是门八品的孤法。 需求是修炼境界达到八品,且拥有九品或者普通类的射法技能,并且射法技能达到了宗师级才行。 可惜山宝县里用刀与剑的较多,用弓的真的很少。 而即便用弓,想要达到宗师级,这也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又因为这《追风穿柳十二连环箭》缺乏后续的七品技能,所以挂了许久也卖不掉。 于是,李元出于某种考虑,把价格从“400两白银”砍到了“150两白银”,然后买下了。 这一妖兽两技能两兵器,就是李元除了“八品妖兽肉”之外所有的收获了。 至于功法,他也见到过,但那些功法都缺乏后续,而且价格极高。 李元在修炼过程中,隐隐感到“影血共存的种类”是存在上限的,这上限绝对在五之内,但也不会是三,因为李元能感到体内依然存在着容纳感,这共存上限应该不是四,就是五。 他现在体内已经有两种影血了,一种能提升到七品,一种却只能僵在九品,而剩下的名额...他需要更谨慎地使用。 第三门功法,需得至少能学到六品,然后他会尝试用这六品之法的影血去换掉《回柳功》的影血。 如果成功了,那就证明体内影血可换,他修行下一门功法就不会那么拘谨。 如果失败,那就只能静静等待,把也许是最后的空位留给有着更高阶后续修炼法的功法。 这,其实也是一种修行者的无奈。 你没有后续功法,那这辈子就别想进入更高境界了。 你到了七品,可没有六品功法,这时候你遇到了另一个有着六品功法的传承,你也没办法重练,因为你的影骨已经定了。 你若是八品,又遇到另一个有着六品功法的传承,你就得老老实实地重头练起,花费时间,承受痛苦,换掉影血,然后再转修过来。 这世道,决定一个人最终成就的,除了天赋,刻苦之外,更重要的却还是出身和机缘。 出身好的,家族传承自带能修到高品的功法,那便算是走在一条根本不需要回头的路上了。 而大多数人,却都是在寻寻觅觅之中,努力攀爬,最终能到哪儿,只能看机缘。 何其不公? 可这,不是哪儿都一样么? 李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换影血,所以他只能小心翼翼......不敢乱学功法。 ... 此时,他站到雪地。 手里也未持《吐魄功》的册子,只因那功法他已经背熟了,滚瓜烂熟。 “蟾蜍登天阙,聚气如山重。大江流四野,吐魄月成弓。” 这破入七品的最后一步,便是吐魄月成弓。 可想吐魄,首先得吸气。 李元看着庭院里纷纷落雪,猛然扯去外衣,褪掉外裤,换了一袭便宜的布衫布裤,然后昂头,一口吸气,带动庭院八方风雪卷动! 那万千雪白冰晶长缕被某种强大的呼吸牵动,往李元体内钻来。 血受了压迫,开始疯狂地往躯体每一寸涌去,八品妖兽肉之中的力量在此时化作了一种“动力”,让这种涌动的幅度能够更大,能够去往更远的地方,能够让这躯体被影血充斥。 凡血在这过程里,被缓缓地排出,以至于李元体表开始浮现出一抹血红,这血红又粘在了便宜的布衣上,使得布衣成血衣。 李元为了突破七品,早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布衣了。 但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他憋气,闭目,脑海里七品图中的那诸多细小的轨迹已经纯熟到自动运行,开始搬运着影血。 “哼.......” 鼻孔中,两缕白气如箭喷出,好似那锻火铁炉,风箱里升腾起的热气。 数番之后,李元再吸一口气。 这一次,他沉缓良久,只感体内似有炎热的火烧,原本脆弱的凡骨受了这火的连续淬炼,正在变化,而第一步... “哈!!” 李元一口爆喝,黑发狂舞,双目神如电云中心,闪闪放光,这一声吐气却是白气沸腾,好似宝剑出炉,淬水之时的蒸汽腾腾。 而在吐气的这一刻,李元只感自己周身力量大增,但吐气之后这力量又很快回落,显然吐魄功拥有着某种临时增长力量上限的功效。 他扫了眼信息: 【姓名:李元】 【加点:752点】 【境界:七品(炼骨)】 【功法:回柳功(100/100)、吐魄功七品(1/500)】 【神通:长生不老】 【装备栏:未解锁】 而“技能栏”除了原本之外,则是多了【宗师级寻息术(1/160);追风穿柳十二连环箭(1/160)】 “终于到七品了,这破境可真难。” “既然已经破入了七品,现在...是时候圆满了。” 李元对着【吐魄功七品(1/500)】直接点了下“++”号。 一瞬间,他多出了许多记忆,他大口地吃着八品妖兽肉,修行着功法,孜孜不倦地投入于修行,而在足足五年后,他终于感到气血积蓄达到上限。 在功法的锤炼下,在影血的温养下,他体内凡骨已经彻底发生了改变。 影血有了源头,源源不断地从影骨里产生出,从而使得影血常驻于身,且无法再被消耗掉。 而《回柳功》产生的影血则被压缩、包裹,形成了一粒小血滴,沉淀在他腹腔之中,宛如静静沉睡,却又任由他操纵。 李元闭目,细细体悟着变化。 良久,他微笑着睁眼,扫了一眼信息: 【姓名:李元】 【加点:251点】 【境界:七品(炼骨)】 【功法:回柳功(100/100)、吐魄功七品(500/500)】 “是时候修行春秋刀的第三式【跃渊】了,如此...我才能发挥出最大力量。” ... ... 十天后。 李元瞥了一眼自身信息。 【姓名:李元】 【加点:321点】 【技能:春秋刀七品——跃渊(初级)(1/10)】 “加满。” 李元对着技能后的“++”连点几下,直接跨越了“初级”,“中级”,“高级”,“专家级”,而达到了“宗师级”的圆满。 点数瞬间扣掉了310点,而技能状态则是变成了【春秋刀七品——跃渊(宗师级)(160/160)】。 李元手握袖中刀,扫了一眼自身综合实力:180~278。 他微微闭目,想着血刀门的最强者铁杀。 铁门主的实力似乎是“215~235”。 而铁杀用的兵器肯定比他这淘来的普通七品武器要好。 顿时间,他心里安全感又增添了几分。 “是时候去见老师了...” 李元收起袖中刀,拍了拍小黑的脑袋,道:“看好家,我出去一下。” 小黑口中发出“呜呜”地撒娇声,双目崇拜地看着自家主人。 上架感言 明天上架,更新时间还是老时间,下午5点。 为了上架当天爆更,我可是存了许久的稿子,明天会一波发出去,大概2万字的样子...... 我知道这字数不多,比不上那些全职的触手怪大佬,可这已经是我真正的尽力了,这是我这许久以来的积蓄。 看得上眼的书友大佬们,请订阅支持下。 没有你们,我也很难坚持下来...毕竟刚开书那会儿,基本上都是单机,也没几个人说话,就会乱想:我写的东西是不是没人看啊。 ... 说说写这本书的想法吧。 写这本书之前,我也在看书。 看了不少苟道书,觉得苟的一点爽感都没了,于是就想着写个又苟又不苟的。 怎么不苟呢? 那就是在自己完全可以安全掌控的范围内去浪。 又看了些苦大仇深的书,主角总被各种针对,又总遇到各种破事儿,下一个事件总和主角做事儿屁股没擦干净有关。 以前看这类型的,还觉得挺爽,现在看就觉得没那么爽了。 于是就想着写一本,主角不会被针对;如果可能被针对,主角会提前把危机掐灭;如果主角做的事儿会因为屁股没擦干而引来下一个危机,那我...就让主角把事儿做好了,提前想到可能的危险,然后把这可能的危险给扼杀在萌芽里。 长生嘛,又是在这种妖鬼蛰伏的可怕世界里长生,自然要修炼,要过日子。 为了避免主角躲在深山老林里直接无敌,所以金手指的设置也是煞费苦心啊。 首先得爽,那确实爽了,主角要做的事就是破境。 一旦破境,可以用点数直接境界圆满。 其次,不能让主角一个人就无敌,他必须去和这个世界互动,才能越来越强。 无敌是好事儿,可直接就无敌了,那太没意思了。 最后,还有我一点儿个人私心和喜好。 虽然好像很流行主角成仙后,就不管家人,没有七情六欲,又或者纵情纵欲之类的,但我不是太喜欢... 所以,我希望我写的主角始终会有人情味儿,始终没有那么地出尘。 毕竟,就是活在人间嘛。 ... 最最后,再次感谢支持我的读者大佬们,明天下午5点上架,希望看到大佬们的身影。 不说了,一会儿吃了饭,就抓紧码字去了。 79.师门(求首订) 腊月天,天半飞雪。 李元一袭白边玄袍,站在乌篷船首。 诗有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山小了么? 山未小,只因人站得高了,所以才觉得山小了。 李元此时亦有此感,他在山宝县从未见过比他更强的人,至少数值上是这样,过去那一座座具有压迫感的“小山”,对他来说已经再无大威胁。 所以,他的心情不自觉地多出了一分小小的轻松与愉悦。 换把好武器,他能够更强。 之后,就是建立属于自己的势力了。 他建立势力也不是为了高高在上,更不是因为闲得无聊,而是因为他需要势力。 如今,他的修炼已经到了头,若想更进一步,只有三个选择:一,悟出《吐魄功》的“生命图录”;二,寻找到其他的有着“生命图录”的功法;三,自己悟出一套全新的有着“生命图录”的功法。 选项三是扯淡,还没有选项一靠谱;虽然选项一也不是很靠谱,至少在短时间内不靠谱。 唯一的选择,就是寻找新功法。 新功法有两个途径,一是血刀门的上层势力,但这个势力飘飘渺渺,只有门主、副门主似乎才知道,他得和铁杀通上话,且关系达到一定程度那才能探查。 另一个,就是其他地方获得。而这也是他在试图建立势力的原因。 与其去一个陌生的且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寄希望于机缘、四处闯荡、出生入死、混迹周旋于各种复杂人际阵营以期获取新功法, 还不如在一个自己已经.至少是在明面上最强了的地界建立小势力。 然后通过小势力去建立各种渠道,然后通过最稳妥的“交易”,来获得功法。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去等待这场交易。 即便失败了,出问题了,他也不会身陷险境。 除此之外,有了势力,他就可以做各种事。 探索新地图,他不可能自己用脸去探吧?探索诡异之地,他不可能自己上吧?庇护亲友,他不可能每天都守在家里吧?信息渠道,他总得有人帮他去探查吧?交易贸易,他总需要金钱,资源、人脉以及人脉带来的种种便利吧?撤离去其他城市,他总需要人提前去那城市建立容身之所吧? 当然,势力也可能带来麻烦,惹来灾祸。所以,怎么建,怎么定位,也是个问题。 如此想着,船首已“嗒”一声靠了岸。 李元一点甲板,纵跃上岸,在一路“小李爷”的招呼声里来到了北市。 李爷依然在躺椅上摇着,身侧飘着的数值依然是“145(200)~150(210)”。 这么久都没恢复,说明李爷已经受了不可逆的伤,所以他才会急切地寻找衣钵弟子。 “老师。” 一声气定神闲的声音响起。 李爷也不睁眼,道:“今天这么早就来了?簿子还没到呢。” 又想了想,他笑道:“来这么早,难不成找老夫我喝酒?” “喝喜酒。” 那声音带着笑。 话音落下,摇椅的“吱嘎吱嘎”声忽地不响了。 数秒后,又响了起来。 李爷笑道:“是不是影血换了?所以来提醒老头子为你主持婚宴了?” “老师,我突破八品了。” 那声音里的笑越发清晰。 笑声里,摇椅彻底不摇了。 李爷霍然坐起,瞪着老眼道:“什么?!” 少年站在飞雪里,恭敬有礼,平平淡淡道:“老师,我突破八品了。” 李爷愣了下,然后道:“这才多久?你不仅换了影血,还突破了八品?” “是。” 李元很坦荡,他已是七品圆满之境,承认一下自己是八品初期,也不是很难。 可李爷听了已经乐坏了,这一刹他脸上的表情在短时间内完成了相当丰富、且具备层次感的变化,最终变成了一种压抑着惊喜的平静。 “试试。” 李元看向一旁的武器架,准备寻找一把长刀。 毕竟,长刀这东西随身携带很不方便,平日里他腰间有把佩刀便足够了。 李爷见他眼神,问了句:“试刀?” “是。” “你只需要体表浮出淡淡的血衫,便是入了八品,无需试刀。” “可我想让老师为我品鉴一刀。” “哪一刀?” “惊蛰。” 李爷愣了半晌,点头道:“好,伱试试。” 可旋即,他忽地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插着的那把长刀,道:“用这把刀试。” 李元也不做作,直接上前抓过李爷那把长刀,入手只觉冰凉无比,迥异于市面上他能看到的所有刀具,细看又见刀身上竟有浮锈与细微裂痕,他稍显错愕,再瞥了一眼自己的数据,便更加错愕了。 原本携带袖中刀的情况下,他的数值是“180~278”。 可现在,却直接变成了“255~370”。 只是一把刀的改变.就让他综合实力翻了如此之多。 370这个数值,固然是受了“融血”,以及“吐气”的加成。 而255这个数值,其实和铁门主的235挺接近的,至少是处于同一层次。 只不过,他的修炼是一种“完美无瑕”式的修炼,避免了种种问题,所以才会比铁门主多20。 这么一想,这数值似乎也挺正常,至少证明李爷手里这把刀和铁门主的兵器是同一个层次。 诸多念头闪过,李爷喊道:“元儿,发什么呆?” 李元道:“这把刀太趁手了,让我忍不住有些愣神。” “一见钟情是么?”李爷呵呵了一下,道,“就好像见到了心爱的姑娘,有些发了傻?” 李元连连摆手,正色道:“学生可不敢觊觎老师的姑娘。” 李爷吹胡子瞪眼,手指摇指着他,道:“什么叫老夫的姑娘,你小子!” 两人沉默了下,忽地一起哈哈大笑。 笑罢,李爷道:“这把刀是你师祖传给我的,我也会传给你。 但你要知道,这把刀是残刀,否则能发挥出的威力还要更加强大。 好了,小子,让我见见你的惊蛰。” “是。” 李元握刀,体表浮红,猛然一刀破空劈下。 泼雪般的刀光炸成一声惊雷,白雪纷纷乱舞之间,此刀劈势不灭不断不减,彷如长蟒低伏又回首,猛然窜起,改为横削。 一道扇形的银光,在无名小亭里卷起大风。 “呜呜”尖吟之间,飞雪尘埃沙石皆是腾空乱飞。 李元收刀,拄刀。 极动与极静于一刹那转换。 他只动用了“惊蛰”中级层次的一式,并未显露更多。 饶是如此,李爷却也已经看的双眼放光。 这身形魁梧、但面容已有几分苍老的男人骤然拍了拍手,喊道:“还不出来?” 顿时间,远处有个相貌平平的灰衣魁梧男子跑来,男子脸庞还年轻,看着不比李元大几岁,但黑发里却已夹杂了许多银丝,颔下亦有不少胡渣而显出几分不羁和邋遢。 此时,他用激动地看了一眼李元,却没说话,也没张口。 李元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却见他身侧竟飘着“80(210)~90(220)”的字样。 这等数值非常特殊,可李元却从未见过此人,可见此人平日里是藏得多么深。 李爷道:“去把那把斩马刀拿来。” 男子恭敬点了点头,然后便跑开了。 李元看着男子背影,显然他在血刀门内门没见过之人。 李爷忽道:“他舌头被人割了,是个哑巴。 他. 也是我师弟。 他.叫周霜锐。 他学《吐魄功》,本是进展极快,十二岁时就已八品圆满,比我天赋高多了,可后来和我一起遭遇了点事便身受重伤,这些年是再无寸进,无法踏入七品境界。 因无寸进,故而连《吐魄功》也无法画出,便随在我身边,装作仆人。” 十二岁的八品圆满? 无法踏入七品境界? 李元心底暗暗苦笑,看来就连老师也不知道他这位师弟早就是七品了,而且还比他厉害,这显然是受伤极重,掉了境界. 他脑中一些念头闪过,旋即应道:“原来是周师叔。 只是不知老师和周师叔是被谁所伤?” 李爷道:“不是周师叔,而是刀仆。 他受伤后,老夫曾赶他走,让他去好好过日子。 他不走,写字告诉我,说什么他想亲眼见证偃月门崛起,想亲眼见证今后会否有后来者重现师门风采。 他说余生只愿为刀之仆人,只愿等那一人,然后为那人鞍前马后,端茶倒水。 既是无法振兴偃月门,便要见证旁人去振兴。 为了这个,他在这儿穿上了仆人的衣裳,一等就是六七个年头。 纯心来了他本来很激动,可纯心却不适合修炼我的功法,所以他继续等。 至于被谁所伤,你就别问了.没有意义。” 李元感慨道:“周师叔还真是个性情中人” 这练武无望,实力却还是八品,凭这身本事,吃香的喝辣的也根本不是问题,可他却如此的理想主义,宁可留在这里当仆人,却也不愿离去。 李爷默然了下,轻声道:“他爹是我师父。他对偃月门感情很深” 李元也沉默下来,他忽地理清楚了李爷,李爷师父,周霜锐的关系了,李爷怕是在周霜锐出生前就跟着他父亲,然后也是一路看着周霜锐这个小师弟出生,再学武,再颓废至斯 不一会儿,灰衣男人捧着把七尺斩马刀走了过来,而他自己腰间不知何时也多了把微弧且细的长刀。 斩马刀裹着灰扑扑的长鞘,看起来好似沉睡未醒。 李爷扫了一眼灰衣男人腰间多出的细刀,瞳孔里闪过一抹隐晦的复杂,有黯然又有开心。 紧接着,他一把接过斩马刀,猛然拔到三寸,却见刀身寒芒照雪,刺目的很。 “接着。” 李爷把斩马刀一丢。 李元接过。 李爷道:“先拿这把刀用,这把刀是八品中的极品了,便是在七品里也和我这把刀差不多了。这边的黑市极难淘到这样的宝刀。” 李元握刀,看了看数据,确实还是“255~370”。 “多谢老师。” “再接再厉。”李爷鼓励了声,然后道,“选个良辰吉日,然后来告诉我是哪一天。” “是!” “还有.你.”李爷话音微顿,却复道,“把刀仆带走,他好歹是个八品,这时候刚好能帮你做些事。” 李元看了一眼激动无比的灰衣男人,肃然行礼道:“周师叔,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灰衣男人一愣,顿时愤怒地看向李爷,张嘴“啊啊啊”地喊着什么。 李爷一拍扶手,道:“妈的,你要做刀仆,我让你做!但你是谁我总得和我徒弟讲清楚吧?否则,我徒弟敢收你么?也不动动脑子?!” 灰衣男人满脸怒火。 李爷哈哈笑道:“生什么气?快滚吧,你在老子这儿待了这么久,总算能滚了,快滚!” 灰衣男人听他出声辱骂,却未再生气,而是深吸一口气,对李爷微微躬身,抱拳,但话却无法说。 李爷摆手道:“废什么话,快滚吧,早烦你了!” 说罢,他声音稍缓,道了声:“元儿.” “老师。” “别叫他师叔,他不喜欢,他本来还让我瞒着你,我忍不住说了。 现在你就随了他,把他当刀仆吧,若叫着刀仆不顺口,就赐他个名字。” “这” “你想个名字。” “那叫周霜怎么样?” “你还不如叫师叔,这名字不行。” “那周仓?” “周仓?这名字.” 李元见李爷正在思索,忙道:“我重想个。” 他又没二爷那么仁义,那周仓确实不是个合适的名,于是道:“那周一,或者周甲?” 李爷看向刀仆,刀仆却不说话。 李爷道:“就叫周甲吧。” 另一边,刀仆点点头。 李元负上斩马刀,斜挂背后,挂下的刀尖刚好点到他小腿处。 他带着周甲离开了黑市。 渐去 渐远。 李爷的摇椅依然响着,却带上了一种莫名的孤独,与释然。 雪霰蒙蒙,覆地百里。 南市湖畔,乌篷船顶早染上了一层淡白。 周甲恭敬地随在他身后,低头弓身,花白头发在北风里胡乱舞着,好似周边一切人、一切事都与他毫无关系,除了眼前这位少年郎。 “老周?”李元忽地道。 周甲顿足,抬头。 李元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待在黑市?” 周甲点点头。 李元道:“那你跟着我,想做什么?” 周甲想了想,右手一压腰间刀,捏着刀鞘在雪地上写道:养马,随行,征战,看家。 李元道:“蘅芜酒楼的老板娘是我娘子,但蘅芜酒楼却无人照看,我让你去酒楼,你觉得如何?” 他的想法很清晰,他要发展势力,必然要扩大蘅芜酒楼。 利益的扩大,必然带来危险,若是没有足够力量去守住这份家业,那过多的利益便是祸根。 蘅芜酒楼缺人坐镇,周甲受伤前是七品中的天才,实力都快赶上铁门主了,如今便是受了伤,最强综合实力却依然达到“90”,这已经比赵纯心厉害了,镇守蘅芜酒楼也是够了。 “如何?老周?蘅芜酒楼对我很重要的,我要靠这地儿做些事。”李元又道。 周甲躬身抱拳,点了点头,又写道:“我去看马厩。” 李元想了想,马厩在酒楼后门,若有强人夜闯,那后门确实是首当其冲,于是点点头,道:“那就拜托你了,老周。” “欸欸欸?小李爷带了个人回来,说是安排今后喂马,管马厩?” “谁呀?” “是个小伙子,可头发却花白的厉害,好像.好像还是个哑巴。” “啊?” 附:书友大佬们有月票的话,也给本书投张吧,谢谢谢谢 (本章完) 80.雪醅 此时,蘅芜酒楼,雅间里,李元有些苦恼。 他带周甲来认识下人,但周甲死活不坐下,无论他怎么说,周甲就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连门都不入。 “老周,你这就没意思了? 都说了跟着我,我让你进来坐着吃两口饭,又怎么了?” “来来来,我拿纸笔给你,伱说” “什么仆不与主同席?我这儿没这规矩啊,坐过来吃。 这下雪天,老姜红枣煮黄酒,可带劲了,这黄酒还是外来商队带的,喝完就没了啊。” “唔你要不喜欢喝酒,就来喝点茶,吃点东西。” “怎么说,你就不动呢?” 李元说的口干舌燥,周甲只是低垂着头,手掌压着细长刀柄,静静站在门侧的阴影里,眼神呆滞且有种凝视着某处的走神感,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或是某段记忆中,难以自拔。 正说着,“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转眼间,雅间两侧挂着的灯笼就照清了来人模样。 这是个五官精致的媚娘子,瓜子脸狐狸眼,广袖的朱红裘服裹着曼妙胴体,绒毛环绕于雪白脖颈,唇角挂着端庄从容又讨喜的弧度,举手抬足,又见风情楚楚,让气场不强的男人生出一种难以高攀的感觉。 “相公。”老板娘眉眼笑起,好似带上了光,然后快步走到李元身侧,又和他一起看向缩在黑暗里的周甲,然后礼貌道,“这位便是周先生吧? 我刚刚在茶馆那边,才刚来就听了您的名号。 您也别拘谨,来了这楼,就把这儿当家。” 周甲不说话。 老板娘端庄得体地笑道:“我家男人平时都不怎么喝酒,难得他让人取了黄酒和老姜,煮了一锅。 周先生,您也别扫了我家男人的兴,来屋里坐,喝点酒驱寒。” 李元招手道:“老周啊,在家里,可是连我都得听娘子的话.来来来,快坐进来。” 但周甲还是没动。 空气忽地沉闷了数息。 下一刹,周甲弯腰,鞠躬,然后又往远处站了站,如一杆笔直的长枪立在黑暗里,静默无言。 李元叹了口气,又看看老板娘。 老板娘礼貌道:“周先生,那我让乌管事先带你熟悉熟悉酒楼,以及带您去屋子先整顿一下,毕竟今后您也要住下来不是?” 周甲这才点点头。 老板娘这才让人叫了乌管事,然后叮嘱乌管事说要尊称周甲为先生,之后马厩喂马都归周甲管,周甲薪水按管事发放之类的事。 乌管事心里啧啧称奇,扫了一眼周甲腰间刀,也不知道这是吓人的家伙,还是真兵器。毕竟,拿这刀做真兵器的,能来酒楼里干活儿吗? 李元喊了声:“老乌,周先生是八品啊。 还有,他可是我师门的人来着,记得尊重点。” 乌管事一个踉跄,喉结滚动了下,然后顿时毕恭毕敬起来。 待到人去,老板娘这才挽着李元的胳膊,来到了雅间,问道:“相公,这八品是李爷那边的人呀?” 李元点点头道:“薛姐,这确实是我师门里的人,他有些痛苦的过去,现在只想跟着我。我让他来酒楼里,也算是帮看看楼。” 老板娘道:“马厩连着酒坊,他正好可以一并儿看了。” 李元道:“巡查的活儿别让他干,派两个小二给他,可若他不要那也别勉强。 对了,酒坊里的酿酒器具和槽池,都备全了么?” “嗯都全了。” “我说的那个蒸馏设备,也做了?” “都做了也试了,真的可以酿出更烈的酒!” “嗯,记得酿酒的人需要有耐心,而且务必都用心腹,旁人不可进酒坊。”李元虽然不知道细节,可对于“蒸馏酒”能够提纯更烈的酒这些基础常识还是知道的,至于“火候”的掌握,也是他穿越前在酒席上喝酒时听人说的。 他把“蒸馏酒”的事儿告诉了老板娘,在悄悄试验成功后,便是耐心等待时机。 如今,他突破了七品,又有了周甲,时机便到了。 “嗯放心吧,相公,妾身都安排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我就把这店的酿酒权给批下来,备案在册。” “一山不容二虎,壹蝉阁那边.会惹来麻烦吧?” “没关系黑面长老也是个体面人,总不会自己动手吧?”李元面带微笑,“至于其他的八品九品,若能在这银溪翻起浪来,便算我输。” 他心里充满了底气。 宗师级追踪,寻息术,还有最强“370”的综合实力总不至于连个“酿酒权”都不敢要吧? 血刀门内门八品天才,外加师门的小圈子背景,这酒钱他赚不得么? 他知道偃月门上一辈就李爷和周甲,别人知道么? 蘅芜酒楼,也该从脚店变成可以供酒的正店了。 正店酿酒,可以赚更多钱,有了钱.他就能做更多事。 暮色时分,马车碾过冰天雪地,在苍白的路道上留下两道轧痕。 过街,拐弯,向内城而去。 车里,老板娘捧着捂手的暖壶,靠在李元肩上,轻声道:“这日子是过的越来越不容易了” “怎么了?” “我担心乱起来。” “银溪若乱,也是山宝县最后一个乱起来的地方。” “今年又是歉收,明明没有遇到天灾,怎么会这样?”老板娘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你们血刀门新收的供奉和伍爷李爷他们完全不同,有些根本就是土匪、盗寇。坏事都不知做了多少了。” “这不是要对付孙家还有那些魏家余孽么? 去年也就把银溪、梧桐、紫崇三坊的余孽扫干净了,可其他地方的,却都还活着呢。”李元随意道了声,又道,“县外有什么消息吗?” “我和商队的人接触过几次,他们说”老板娘美目里闪过几分黯然,“到处都在闹饥荒,去年闹,今年接着闹。 一些本来不闹的地方,今年也闹起来了,好像许多原本的肥田沃土一下子就不行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 如今饿殍遍野,牙人满地.欸.” 她长叹一声。 人心都是肉长的,便是与自己暂时无关,又岂会没有几分物伤其类、悲天悯人之心? “是么?” 李元应了声,但忽地他想到了一件事:似乎.今年内城的肉田,以及魏家那边的肉田都是大丰收。 九品妖兽肉正作为资源,疯狂地供给给那些新入血刀门的弟子,帮他们尽快突破九品,达成圆满。 他想着,便沉默下来。 老板娘抱着暖壶,靠着他慢慢闭目。 入夜。 一龙双凤,几分缠绵后,被褥里娇体贴附,温存犹在。 月光透窗而入,黑漆漆的暗淡里只见屋内桌椅的模糊轮廓,只听窗外冷风呼啸,可想雪地冰天,由此越发显得鸳鸯绣被里的温暖春色。 李元看看右臂上躺着的阎玉,再看看左臂的薛凝。 阎娘子娇小可人,老板娘高挑妩媚,偏生他还体魄健壮。 食色,性也,红尘里也就那么点儿事。 李元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两女不都在时,也只能和李元说话,可在了,便任由李元胡闹,却不和他说,而是隔空聊着天。 “薛姐,我没说错吧,这好人可厉害了。” “嘻嘻,过去姐姐一个人可真辛苦呢。” “薛姐,明早儿吃什么?” “哪起得来呀?” 李元听两女完全无视他,聊得欢,他甚至几番想插入,两女却都是不和他聊。 李元想了想,忽道:“阎姐,薛姐,我突破七品了。” 顿时,两女安静下来。 李元又道:“选个良辰吉日,我们补一场婚宴。到时候,李爷为我们主持。” 两女顿时欢喜起来 阎娘子喜滋滋道:“好呀好呀!” 老板娘开心道:“妾身记得,十天后,便是吉日呢。” 可紧接着,老板娘又反应过来,道:“突破七品?” 阎玉是知道的,在旁嘻嘻笑着。 老板娘见她笑的明媚动人,更是有些发愣,又重复了声:“七品?” 李元凑到她耳边道:“也许.我已经是山宝县最强的那几位之一了。” 他之所以说“也许”,不是因为他看到了比他强的,毕竟铁杀还差了一百多综合实力呢。而是他总觉得每个地方暗地里说不定都有些藏着的高手。 刚开始,他瞒着老板娘,但随着相处他和老板娘之间越发交心,加上又要正式举办婚礼,便决定不瞒这事儿。 可老板娘已经呆住了。 她俏脸上满是震惊,支支吾吾道:“那那黑面长老?” 李元想起黑面长老那“165~185”的综合实力,道:“一对一,我杀他应该就一刀的事。” “真真的?”老板娘呼吸都快了,声音也颤抖了。 阎娘子柔荑探过李元胸前,揉了揉老板娘僵住的脸庞,笑道:“瞧瞧这吃惊的小模样,平日里可不多见呢。” 老板娘娇嗔道:“阎姐姐,相公.他说的真的?” 阎娘子道:“当然是真的,相公可厉害了。不过.你可不能对外说,而是只能把相公当做刚刚突破八品来做决策。” 老板娘闻言,美目里露出若有所思之色,旋即便懂了,她深吸一口气,侧靠在李元身上,道:“相公,妾身跟着你,可真有安全感。” 李元揉了揉她头发。 这时,阎玉才问:“婚宴办多大?” 李元道:“你们觉得呢?” “就”老板娘还在想。 阎娘子却道:“相公,不如从简吧。” 李元道:“我怕你们不满意。” 阎娘子直爽地笑嘻嘻道:“我们还怕你拉面子呢。” 李元笑道:“面子可不是酒宴撑起来的。薛姐呢?” 老板娘想着所见饿殍,若是婚宴一场奢侈铺张,她心里会过不去,有这些钱还不如多开个粥铺,这一点她其实早就和阎玉商量过了。 此时,她也是轻声道:“我也是怕拉相公面子。 其实我和阎姐姐都是相公的人,婚宴办不办,都没有关系。” 次日一早,李元直接去衙门把“酿酒权”给批下来了。 之所以这么顺利,也因为他现在是现管,和赵纯心一起掌握着银溪明市、武铺、衙门。 而再之前伍连供奉在的时候,自会把所有申请“酿酒权”的酒楼全部给否决掉,毕竟银溪里有不少“关系户”,各管各的利益,他伍连也不碰这些。 “酿酒权”一出,蘅芜酒楼便贴出了告示,周围一片闹哄哄的。 很快,壹蝉阁就知道了消息。 酒楼里,看着无声,但在酒楼后却已经闹腾起来了。 一个管事匆匆忙忙地跑上楼阁,又在某个雅间前喊了几声“老爷”,直到屋里传来应答,他才推门而入。 屋里,一个穿着华服、戴着圆顶帽的中年男子正在桌边与客人喝酒。 这男人正是黑面长老的弟弟朱同吉。 这朱同吉见到管事到来,微微皱眉道:“什么事?” 管事匆忙附耳道:“老爷,蘅芜酒楼成正店了。” 朱同吉眉宇深锁,道:“再看看。” 那管事才匆匆告退。 数日后。 蘅芜酒楼门前。 兼职酒博士的小二在门前吆喝:“蘅芜酒楼上新酒咯~~~ 雪醅新酿,季节限定~~~ 一杯醉,一壶倒,快来尝尝~~~” 此时正值午间,叫嚷半晌,很快有客人问价格了。 酒博士笑道:“一杯雪醅两枚大钱;一壶雪醅一两银子.” “怎么这么贵?正常一壶也就三枚大钱吧?” “今日雪醅新上市,客人可先尝半杯,若是喜欢,觉得值得,再买。” “那我试试。” 酒楼里,不少人看着那客人。 那客人举起杯子,看着杯子里那么一点清澈甘醇的酒水,道:“就这么点,怕是到嘴里都没味道呢。” 酒博士笑道:“客人请试试。” 那客人抓着杯子一口饮尽,“啧啧”道:“很醇,味道还行,只是.” 忽地,他不说话了,脸颊涨红,身子都激颤起来。 冬日雪水兑的蒸馏酒,除了几分天地自然的味道,还有那浓郁的烈酒香。 入口好似冰霜,没什么感觉,但入喉之后,冰霜渐去,待到入腹,剩下的便只有火焰般的刀子了。 这刀子直搅五脏六腑,令喝惯了低度数水酒的人顿时有种上头的感觉,就很新奇,也很过瘾。 “好,好好酒啊!!”那客人似乎忘了之前的倨傲,抖抖索索从怀里摸了一两银子,又道,“我也是你们常客了,能便宜点不?” 酒博士笑道:“冬日不过数场雪,新雪酿新酒,数量本就有限,一两银子一壶酒,可不贵。” “好,那就来一壶!”客人不多说,直接点了一壶,又叫了两盘下酒下菜,然后吃了起来。 蘅芜酒楼前,来人渐多。 入的是慕名而来,走的却是熏然醉汉。 那些口口声声说喝几坛水酒都不会倒的汉子,在这里不过一壶便脸颊发红,开始傻笑,嘴里骂骂咧咧着“好酒,好酒”,被人搀扶着离店。 待到傍晚,来人依然络绎不绝。 这一天,蘅芜酒楼直到很晚才打烊。 老板娘翘着长腿,小足套着绣花鞋在桌底翘呀翘,手指翻阅着今日的账本,嘴角满是笑容,一侧头看向李元,喜滋滋道:“相公,这一批一百斤雪醅,已经卖掉了九十斤,收入180两。扣除成本,我们纯赚一百五十多两. 这才第一天,第一天. 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 这是用来试水的雪醅,若是今后再做出高档酒,那可不还得再赚许多。” 李元笑道:“明天麻烦就要来了。” 老板娘道:“那怎么办?” 李元道:“文的我来,武的老周来,我要让别人知道.老周是我师门的人。” “嗯”老板娘知道自家男人的意思,道,“相公的师门原来很大吗?” “不大,应该就剩李爷,老周和我了。”李元道。 老板娘愣了下,“那那这可做不了保护伞。” 李元道:“我没说,你不知道吧?” 老板娘点点头。 李元笑道:“你都不知道,别人会知道么?他们只会以为我师门在扶持我。 而我师门之前有李爷,如今又来了个八品强者,谁会知道我师门就这么多人?” 老板娘: 李元想了想,又道:“过几天再多设两个粥铺,粥铺分两条道,一边正常,另一边专供女人、孩子和老人。 我也是苦过来的,知道日子难过。 既然现在有了点能力了,那就该帮帮那些还在吃苦的。 多了帮不了,就帮个力所能及吧。” “好,过几天,我就让人再去坊口开两个”老板娘欣喜地看着自家男人,又轻轻道了声,“夜深了,相公,今日回不了内城,就在酒楼里过一宿吧。” “嗯” 片刻后,烛火吹灭,床榻传来轻微的吱嘎吱嘎声。 (本章完) 81.婚宴 李元与老板娘睡觉的时候,壹蝉阁的老板朱同吉却皱着眉。 油灯的光亮将一个银口酒壶的影子投落在桌上,桌边还有三个玉质酒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女人翘着兰花指,正轻微摇晃着酒杯,看着杯中那甘醇的酒水随壁摇晃。 她轻嗅一口,道了声:“香!” 朱同吉道:“尝尝味道。” 女人又将酒凑到唇边,再吸一口气,然后缓缓饮下,闭目品了会儿,才睁眼道:“味道其实没那么好,但酒很烈,而且很醇,这一点已经足以令它大卖了。” 女人品了会儿又道:“他们应该是掌握了某种酿酒技术,这雪醅只是初成品罢了,今后还会产出更好的酒。” 朱同吉长叹一声,冷声道:“可惜不是我壹蝉阁的酒。” 这女人是他壹蝉阁的酿酒师,另外两个男人则一个是管事,一个是护院头儿。 今天,在蘅芜酒楼开始卖酒后,朱同吉就让人悄悄去买了一壶,他品尝之后,就愁眉不展,面色阴沉,入夜后这才拉上壹蝉阁的三个“高层”,来商议事情。 管事犹豫了下道:“老爷,要不要与长老说? 毕竟蘅芜酒楼可是小李爷的家业。 如今银溪就是他看着,可不好惹啊。” 旁边护院头儿嘿然而笑,齿根毕露,双眼放出凶光道:“不如趁夜黑风高,一把火去把他那酒坊烧了得了,神不知鬼不觉,那可不就是一了百了么?” 朱同吉又倒了杯酒,深吸一口道:“真是好酒,真不知道怎么酿的?” “老爷,绑个人问问不就得了?”护院头儿不以为意地继续道,“小李爷,说好听点是爷,不好听不也是个九品么?我也是九品啊! 更何况长老比他厉害多了。他敢在我们眼皮底下抢钱,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还真以为自己能分杯羹。” 朱同吉没有赞成他,而是道:“明天先去打听打听,那小李爷在银溪也待了半年多了,为什么早不弄,晚不弄,偏偏现在弄酒坊。 去弄清楚再说,若是.没什么变化,那我去请示大哥。你们就做好绑人审问的准备。” 次日。 一早。 剩余的二十斤“雪醅酒”很快被抢光了。 不少慕名而来的酒客没喝到酒,或不满,或遗憾,有不少只能点了其他酒先合起来。 而几道影子鬼鬼祟祟地夹杂在酒客里,拉着小二问东问西,然后忽地又叫嚷起来,厉声大喊着诸如“你们酒楼不是卖酒的吗,怎么客人来了还没酒了?让你们老板出来!”之类的话。 声音越来越大,酒楼里有些嘈杂和混乱起来。 蘅芜酒楼顿时有护院挺身而出,可这些人却好像疯了般,很快和护院扭打在一起,壹蝉阁的护院头儿也混在其中。 此时他借着酒劲高喊着“不卖我们好酒,肯定是藏起来”了之类的话,然后边喊边猛地推开了护院往酒楼里跑。 可跑着跑着,他却猛然撞到了一堵墙。 护院头儿撞得跌倒在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看去,却见酒楼的后门处站着个高大的男人,双目漠然,头发花白,手掌压着细刀,周身自带一股骇人的气息。 护院头儿心中一骇。 而蘅芜酒楼的护院急忙跑来,对那男人恭敬道“周先生”。 男人点点头,然后闭目,拄刀就这么静静站在门前。 顿时,酒楼里声音开始变小。 壹蝉阁的护院头儿也不敢多言,悄悄爬了回去,灰溜溜地跑了。 可才跑到酒楼外,就直接被正在巡视的于茂和钱大带走了。 入夜。 护院头儿一瘸一拐、鼻青眼肿地回到壹蝉居。 朱同吉扫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在银溪去冲蘅芜酒楼,被打成这副模样实在很正常,不值得惊讶。 所以,朱同吉连愤怒都没了,因为早有预料。 倒是旁边的管事在汇报。 “老爷,我查了个大概。 蘅芜酒楼里多了位周先生。 这周先生是位八品高手” 护院头儿龇牙咧嘴道:“斯,肯定斯,而且不斯一般的八品八品高手。” 管事继续道:“我听说那周先生是小李爷师门过来的高手,他没加入血刀门,就专门到了酒楼里。” 朱同吉问:“这种事,伱怎么探到的?” 管事道:“蘅芜酒楼里的人说的。” 朱同吉皱了皱眉道:“看来那位小李爷是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了。 小李爷的师门,那肯定也有李爷在了我问过大哥,大哥说李爷是从中原那边过来的,至于师门倒是不太清楚了.但门主估计是知道的,否则也不至于收为供奉,而且还委以重任。 现在这李爷的师门居然又多出了人,而且直接来到了小李爷的酒楼。 这师门保不准还有强人” 护院头儿本来还想着报仇,这一听直接萎了。 那管事忽地又道:“我还听到个消息,说是小李爷已经破了八品了。” “什么?!” 朱同吉顿时惊站起来。 自从他知道小李爷和蘅芜酒楼有关后,一直很关注这个人,对他的修行进度也是了解的。 一年前,他还是个修行了野路子功法的九品,可现在 这是不仅换了影血,还突破八品了。 “怎么可能?!” “这这.” 朱同吉猛然又到管事面前,双眉紧锁,神色震惊道:“消息是真的么?” 那管事怔怔道:“老爷,千真万确.说是因为这事儿,李爷过两天就要给他主持婚礼了。 老爷您想,李爷肯定是把小李爷当衣钵传人的,他也肯定不希望小李爷心存羁绊被女人干扰。 可就算这样,他还是愿意给小李爷主持婚礼。这不就说明小李爷的表现已经让他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么?” 朱同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喃喃道:“这是个真正的天才啊,一点都不比方家兄弟差.小墨坊那种乡下地方,怎么还跑出个天才来了?” 管事道:“老爷,那那咱怎么办?” 朱同吉扫了眼正面露惊惶的护院头儿,又扫了眼管事,一拍大腿,叹息道:“还能怎么办? 银溪,他一手遮天。 他自己又争气,是个不狂不傲、无懈可击的天才。 他还有神秘的师门帮衬。 不就酿个酒,分杯羹吗? 他不配吗? 他配! 妈的,现在我倒是觉得我不配了 欸,大哥那边也不用问了。 小李爷不是要结婚么? 让人备份礼物送去,祝贺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吧。 今后他蘅芜酒楼要做大,就做吧。” 朱同吉又长叹一声,想了想,又道:“我亲自去。” 数日后。 良辰吉日。 两台大辇抬着两个娇娘,从银溪白云弄子和内城出发,来到了蘅芜酒楼。 红色囍字到处贴着,喜庆灯笼早早儿连排挂起,照的暮色亦如白昼通明,街坊八方,张灯结彩,比过节还要热闹几分。 今日,蘅芜酒楼闭业,只为举办婚宴之用。 大红地毯早早铺开,贴地蔓延,越过门槛直达厅里。 当抬辇落定,两位娇娘头盖红纱,面含娇羞,芳心里满是喜悦。 随着纤纤绣鞋踩落到地面,早已准备好的烟花礼炮成双成对地响起,冲上天穹,在半空绽开须臾即逝的花,灿烂而艳丽。 紧接着,周遭鼓声喧天,爆竹隆隆,街道两畔皆是观望的人群。 李元今日亦是换了一身锦衣礼服,上前牵过两位娘子的手,迈过火盆,跨过马鞍,来到大堂,拜天地,拜高堂. 高堂不在,便是李爷受之。 只不过,按着规矩需得男女皆有高堂,然而在这世道.也没人讲究这么多了。 拜完高堂,李元掀起两位娘子的盖头,一侧的丫鬟递来交杯酒。 李元连喝两杯。 紧接着又对李爷敬茶。 随着一声“送入洞房”,新郎牵着两位新娘的手往楼上而去。 楼下的酒宴也开始了,热热闹闹,嘈嘈杂杂,客人不少,推杯换盏。 而在银溪坊口,更有蘅芜酒楼的丫鬟护院在冷风里摆着粥铺。 粥锅上热气腾腾,后面又是一锅接着一锅。 一个蓬头垢面、双目无神的魁梧男子牵着个小女孩的手,排队来到前面,递出大碗,鞠躬道了声“谢谢”。 打粥的丫鬟一勺下去,满满实实地盛了一勺倒入碗里。 男子鼻子嗅了嗅,眼睛忽地亮起,诧异地看向打粥的丫鬟。 他手捧的碗里竟还浮着不少红红的肉块儿。 男子诧异道:“粥里.还有肉?” 丫鬟笑嘻嘻道:“老板和老板娘的大喜日子,让粥里加肉!” 说罢,她又轻声道:“你家丫头没带碗吗?” 男人愣了下,他初来乍到,以为只能打一份,此时又急忙匆匆摸出个碗,递过去。 丫鬟又打了厚厚一勺,放入碗里,然后又轻声道:“明天再来,还有。” “谢谢啊”男人沧桑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眼睛红了红,道,“好人有好报,祝你们老板和老板娘幸福美满,万事如意。” 说着,他又微微鞠躬,拉着小女孩的手,笑着道:“年年,我们有肉粥吃了。” 小女孩抽着鼻涕,双目里闪着光,急忙捧着碗“呼呼”地吃了起来。 男人却没吃,只是看着她吃,看着看着忽地眼睛彻底红了,他别过头,擦了擦眼泪。 如果如果把年年卖给这家店,年年会不会不再跟着他挨饿,受苦?而他是不是也可以在临终前,去完成他必须要做的事呢? 初来乍到,再看看吧。 男人眼里闪过一抹慎重。 “爹,你怎么不吃?”小女孩昂头,天真的问。 男人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等你吃饱了,爹再吃。” 他微微闭目,忽地轻声道:“年年,从今天开始,爹要你背一些东西.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血怒堂,夜色里,铁杀一袭白袍,正皱着眉坐在庭院里。 忽地,一道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丁老。” 铁杀道,“今年他们又没来吗?” 月光里走出一鹤发童颜的蓝衣老者,正是丁老。 “没来。” “外面已经乱到这种地步了吗?他们已经三年没来了.我也三年没看到《生命图录》了。” “当然乱,否则老夫怎么会躲来这里养老?” 铁杀沉默下来,然后又道,“今天听说我内门那个小家伙成婚了,还是李羽在给他主持婚礼。 那小家伙说是已经突破八品了,不容易啊” 丁老想了想,想起了铁杀说的是谁,然后道:“一年前他才开始改修李羽的功法吧?” “是啊,然后现在就突破八品了,这速度放在山宝县外也算是天才了。”铁杀饶有兴趣地笑笑,他翘着腿,摸着下巴,使劲地摩挲了会儿,道,“丁老,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之前那姓任的内门弟子就是他杀的?” 丁老笑了起来,指着铁杀道:“你呀,你这想法跨度也太大了。” 铁杀道:“我只是喜欢去期待一些事,若真是他杀的,半年前他就该入八品了。 可他修行李羽功法却确实是在一年之前。 丁老,我问你,你说什么人才能在半年功夫里不仅换了影血,还突破八品,并且能一刀封喉秒杀另一个八品弟子?” 丁老道:“中土那些天资恐怖的妖孽,可以。 不过,你这也太异想天开了。 如今血刀门的后起之秀,还是要看方家兄弟吧? 方剑龙快入七品了吧? 方成豹已经入了八品。 这两位应该才是你重点培养的对象。” 铁杀晃着腿道:“我也只是随便想想. 现在,我真希望我血刀门能多些人才。 那孙家和魏家的反扑,比我想的要狠了点。” 丁老道:“正常,谁家不会留点底牌。 不过,我们占了魏家的肉田,资源会多出很多。 只要多熬几年,两边平衡就会被打破。 孙家魏家耗不过我们,到时候一旦露出疲势,便会兵败如山倒。 不过,铁杀啊,那些招来的野供奉,可怎么办? 他们首鼠两端没什么忠诚.怕是会引起些动乱啊.” 铁杀道:“没办法,孙家也在用野供奉,他们用,我们不用,那我们就会吃大亏。 这些野供奉,就是拿钱拿资源办事,怎么会有忠诚? 可明知如此,却不得不用啊” (本章完) 82.立威(大章)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蘅芜酒楼有了之前成功经验,第二次酿酒在维持原样的基础上一定幅度地扩大生产,结果是依然卖的很好。 第三次,蘅芜酒楼又尝试了下添加果酒新品,再度大获成功。 顿时间,酒楼里的人便都有了信心。 于是酒坊开始了扩建,并准备在第四次酿酒时,更大批量地进行生产。 冬天过去,时入三月初。 需得冰雪酿造的“雪醅酒”没了。 可冰雪解冻,山泉却正清冽,混杂着青草、花朵与山间特有的香甜。 于是乎,这便成了酿酒的原料和噱头。 而在李元的提议下,这新酒又按着酒水的档次,分了三种。 酒精度最小的叫春水酿,价格只有六钱一壶。 酒精度稍微大点的,且有些果味的叫春天酿,一两银子一壶。 酒精度最大点的则叫春梦酿,价格为二两银子一壶,限量。 而对外打出的招牌,便叫:三春酒。 李元也是从穿越前某个酒系中学的,于是便用到了自家酒楼里,这一波,噱头直接拉满。 喝春梦酿的人显然不缺银子,而普通人也可以喝春水酿。 时间飞逝,转瞬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这一次,扩建后的蘅芜酒楼酒坊足足产出了800斤的酒。 一个个酒坛上了封泥,堆垒起来,塞满了蘅芜酒楼的地下室。 而在次日,酒博士便在外吆喝起来。 “阳春三月,喝三春酒咯~~ 三春酒!春水,春天,春梦~~ 总有一款适合您咯~~ 快来品一品,尝一尝~~” 这一声声吆喝,很快吸引了路人。 毕竟蘅芜酒楼酒水的名气已经打出去了,再加上之前又是量不够,许多人都没喝到,此时自然来了兴趣,想常常。 不会儿功夫,蘅芜酒楼前便是来了许多客人。 银溪坊里有钱的不少,偶尔点一壶酒吃些菜还是可以的。 阁楼顶,老板娘脸上满是欢喜,她手里抓着账簿和算盘,喜滋滋地对身侧男人道:“相公,这一批酒若都卖出去,当是可以纯赚一千六百多两银子呢 而且酒水也促进了楼中生意,最近山笋烧猪,秘制腌肉,油爆花生都卖的很好呢.还有人喜欢吃野猪猪蹄 等我们名气再打出点,周边就该有其他酒楼来问我们买酒了,到时候酒坊还可以再扩建。” 李元道:“需要多招收些护院,到时候我藏在屋后挑人。” “嗯,那那就三天后吧,我先准备告示,到时候贴起来”老板娘思索着。 蘅芜酒楼热热闹闹的时候,不远处却传来了些动静。 却见两个体魄迥异于路人的男子正走在街道上。 看模样,这两人都是血刀门新收的供奉,或者说,叫野供奉。 毕竟这些供奉和之前李爷那一批截然不同。 后者可以被委以重任,而前者.大家心知肚明,就是拿资源,占好处,然后帮着和孙家消耗的供奉。 事到如今,其实无论血刀门还是孙家都感到了这些供奉的麻烦,可谁也没办法和这些供奉撕破脸皮,毕竟对方在用,己方就不得不用。 此时,这走着的两人里 左边一人叫常魁,他身高八尺,双目锐利,面目凶狠,周身有些狐臭,手背上更是覆盖着长长的汗毛,而衣领之中隐约见到内里的贴身暗甲,腰间则是挂着把便于砍杀的弯刀。 在成为血刀门野供奉前,这常魁是个马贼头子,他经常带着手下去县里抢劫,只可惜有此招惹了不该惹的人,所以才抛弃了其他马贼,连夜逃跑,继而隐姓埋名,辗转之下来到山宝县附近,听说血刀门和孙家都在招收供奉,便跑过来了。 他作为八品圆满的刀法高手,自是小试牛刀便被录用了,今日刚领了些妖兽肉和银两,正要往最乱的大同坊去。 右边一人叫阮阿飞,这是个身形偏瘦,眼珠子总咕噜噜转着的男子,在来山宝县之前,他有个外号叫“十步插一花”,是个身法极好的武者,可惜他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盗”。 他不仅盗财,还采花;不仅采花,还催花只不过,没人见过他模样,自然无法将他和“十步插一花”联系起来。 他和常魁一样,而且还是同一批。 当然,两人名字都是对外的化名。 此时两人走在一处,因为都是一起过来的,所以对对方实力也大体有个估计。 此时,阮阿飞忽地压低声音道:“常兄,你真打算给血刀门卖命?” 常魁喉头咯咯地冷声道:“你呢?” 阮阿飞眼珠子拐了拐四周道:“谁傻啊?” “可我们现在都得去大同坊。” “不如.卷一笔好处,然后直接离开山宝县。血刀门难不成还能追我们?” “怎么卷?” “去银溪卷。” “你想打劫?成功不了的,只要发出动静大一点,马上就会被血刀门发现,到时候我们可是插翅难飞。 而且伱点都没探过,怎么劫?你知道钱放哪儿吗?知道对方有什么层次的护卫么?知道从哪儿进去,又从哪儿撤退么? 老子告诉你,打劫没这么容易的!” “不用劫不用劫,我有个好点子,够我们发一笔财。” “说来听听,说得好,我们合作。” 阮阿飞凑到常魁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后者锐利的瞳孔逐渐闪过光亮和几分笑容。 天色渐暗,彤云暗卷。 银溪坊可谓是山宝县里最安稳和最富裕的坊,故而即便外面闹饥荒,这里依然是喧哗热闹,人头攒动。 而蘅芜酒楼则因为三春美酒的关系,乃是最热闹的几个地儿之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酒客渐去。 夜半三更,当最后一个酒客离去后,店小二关上了店门。 而酒楼之后,一位长着蓬松胡须的中年男子正伸了伸懒腰,打着哈欠,走出酒坊。 他是酒坊里酿酒的几人之一,也是蘅芜酒楼从梁龙山带来的家仆,叫林四郎。 林四郎看到远处马厩台子上坐着的男人,喊了声:“周先生,还没睡啊。” 周甲似乎没看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方,目光沧桑,好似沉浸在回忆里,又好似在某种思索里。 林四郎也没期待周甲回答,他转身锁好门,又把锁送入酒楼,再出来时又笑着道了声:“周先生,我回去了啊。” 这一次,周甲好似发现了有人在和他说话,便侧头微微点了点。 林四郎也笑着离去。 他虽然很累,但心里却很充实。 在看到老板娘找到了新归宿后,他们这些仆人也都感到开心。 原本也没多想什么,可这姑爷实在是太有本事了,老板娘随着他,脸上的幸福和满足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而且这姑爷显然是个人物,如今在这银溪,蘅芜酒楼可谓是稳稳当当,屹立不倒。 他们这些仆人的日子也是越过越好,对未来啊,这是充满了盼头,一头的干劲。 老板娘让他去干酒坊的活儿,这本身也是一种极大的信任,他家娘子也让他一定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姑爷和老板娘的信任。 林四郎捏了捏拳头,他当然会好好干! 想到这里,他又加快了脚步,他要赶紧回家休息,明早才能早早来到酒坊,争取早早地把下一批酒酿出来。 在经过一个巷口时,忽地一只满是汗毛的大手从阴影里闪电般地探出,快速捂住他的嘴,猛地一扯,将他粗暴地拖入了黑暗中。 同时一阵药味传来林四郎鼻中,他顿时失去了知觉。 次日,早。 李元日常随着老板娘的马车来到了蘅芜酒楼。 壹蝉阁比他想的识趣的多,这也避免了许多麻烦。 而这些日子他的生活又开始变得规律起来: 修炼刀法,捧着《吐魄功》里那六品的“有形而无神”的生命图录观看,去黑市逛逛看是否有合适的目标,思索如何建立势力、利用势力去开拓渠道等等. 今日,李元便打算去黑市逛逛,蕴藏六品生命图录的功法是别想了,但妖兽和技能却还可以考虑一二。 可他和老板娘才来到酒楼,便有掌柜从柜台后跑上前来,轻声道:“小李爷,老板娘,昨儿晚上林四郎失踪了,他婆娘找来了,正在哭呢。” 两人愣了下,迅速随着掌柜走到后院,却见个长眉大眼、身穿宽大布袄的妇人正在哭着,见到有人走入,这妇人瞧了一眼才匆匆走来,道:“小李爷,老板娘.我家那口子.昨晚就没回来他.他是不是出事了.他要出了事,我.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老板娘顿时上前,安慰起妇人来。 而李元则是看了眼不远处的周甲,周甲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不是在这儿出的事。 李元扫了扫四周。 砖石砌成的酒坊在晨间的微光里已然运作起来,屋门虽然紧闭,但门缝里却依然飘出一缕缕稻谷、酒曲混杂的气味。 这些气味浓郁无比,似乎是掩藏了其他所有的味道。 李元推门而入。 酒坊里正在干活的酿酒工急忙行礼,这些酿酒工身上都穿着厚厚的工衣。 李元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仅剩的一件厚布工衣,道:“这是林四郎的?” “小李爷,这衣服是林四郎的.”旁边的酿酒工忙回答。 李元点点头,组织了正要跑过来的酿酒工,道:“你们忙你们的。” 说罢,他默默运起了寻息术。 顿时间,空气里的气息变得有了层次感。 一缕缕蕴藏着不同味道的气息可谓泾渭分明,在李元鼻中清晰的显现出来,有稻谷的浓烈气味,有残余的烈酒酒香,有木桶的潮湿木味,有炭火的淡淡熏味,有泥土味儿,有甜味儿. 各种各样的味儿形成了一条条宛如乐谱般的丝线,又各有着其特殊的气味 李元站在这些气息中,细细分辨着,很快.他摄取到了林四郎衣物上的味道。 这气息往门外散去,但没多远就已经断了。 除非李元靠近了林四郎,否则就再难闻到这气息。 他快速抓着林四郎那件工衣走出酒坊,然后道了声:“薛姐,我去内城,把小黑带出来。” “老乌,你去告诉在外的巡街的血刀门弟子,就说蘅芜酒楼有人失踪了。 这次失踪,是对我银溪治安的蔑视!让他们来楼前等我。” 乌管事忙应了声。 事实确实如此,若是连李元酒楼里的人都失踪了,那岂不是意味着银溪坊已经不安全了? 李元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向林四郎家的妇人,道:“大姐啊,你先别急,在楼里喝点茶。” 那妇人哭哭啼啼,连声道谢。 老板娘则是关切地道了句:“相公,小心点儿啊。” 李元看了看周围,道:“老周,你跟我一起。” 周甲早就起身,蓄势待发,此时低头、垂目、持刀,便随在了李元身后。 李元迅速回了马车。 能以势压人,他就不想亲自动手 被一群可以被自己秒杀的友军保护着,他才能感到安全。 这一次,对方瞄准了林四郎,十有八九是为了酒坊中的酿酒秘密。 既如此,这次无论是谁,都得立威,否则别人还当他李元是好欺负的,当蘅芜酒楼是好欺负的.酒坊今后这生意也难做了。 马车一来一回,花了没多久时间。 一会儿功夫后,银溪宽广街道之上,李元背着斩马刀与兽角弓走在路中,而身侧随着周甲,两侧跟着不少血刀门外门弟子外围弟子,钱大也在其中。 而在众人之前,一条人立高的黑獒正嗅嗅闻闻,在到处乱逛。 这只黑岩妖獒早摄取了林四郎的气息,如今正在寻找。 可若在深山老林里,那气息还好辨认,这在闹市里却是极难。 黑岩妖獒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断了,转身对李元发出“呜呜”的声音,声音里透着一股挫败感。 李元闷哼了一声,妖獒会意,又拐向另一个巷子找了起来。 虽然闹市里气息很乱,根本无法辨别,但若是靠近了.它还是可以的。 而李元身后的众人,甚至是周甲看着这妖兽那乖巧劲儿,都是有些发愣. 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妖兽这么乖的? 怕是除非从小养大的,才可能如此吧? 众人又走了会儿,李元神色微凝。 这么走下去似乎不是办法。 可他也怪不了小黑,因为他自己用着“寻息术”同样寻不到。 李元略作思索,扫了一眼面板: 【姓名:李元】 【加点:417点】 【技能:宗师级寻息术(1/160)】 既然找不到,那就加满。 他对着“宗师级寻息术(1/160)”直接点了个“++”。 瞬间,159点投下,而全新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他能够熟练地隐藏身形,迅速地不被发现地追踪目标,且拥有着九品妖兽般的敏锐,尤其是对气息的敏锐达到了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但这不够,他希望自己能够通过一丁点气息便追寻到目标,这是他的毕生希望。他反复练习,实战,顿悟,然后又得遇高人指点,而经过岁月的反复磨砺,他终于将所有的一切融汇贯通。 这一日,他行走于闹市,所有的气息依然是那般清晰、条缕分明地呈现在他眼前,即便同时炊饼的香味,他也能辨认出两家的不同。 不仅如此,这一次,还多了更多不同。 他不仅可以察觉气息,还可以屏蔽气息。 当他屏蔽掉所有无关气息后,那一缕他希望追寻的气息就变得无比清晰,好似在寂夜里寻找声音,好似在黑夜里寻觅灯火。 李元顿下脚步,所有人也跟着顿下了。 但当李元再睁眼时,他屏蔽了所有气息,只保留了对林四郎气息的寻觅。 此时,妖獒又到了个岔路口,左看右瞧,有些茫然。 李元轻轻嗅了嗅,左边不远处的石头下传来一抹极淡的气息 他矮下身子,摸了摸妖獒的脑袋,手掌用力推了推左边,同时道:“小黑,别紧张,再闻闻。” 小黑脑袋受力,自然而然地往左而去。 李元道:“左边!” 一群人便往左去了。 小黑:??? 不一会儿,又到了岔路时刻。 小黑茫然地站在银溪边缘,一会儿看看左边的溪流上游,一会儿看看右边溪流下游,显然又失去了目标。 李元嗅了嗅,到了这里,反而气息变得清楚了。 和林四郎气息纠缠在一起的,还有两道气息,其中一道气息带了点女人的香水味,另一道气息则有些狐臭。 这三道气息妥妥地往下游去了。 于是,他又矮下身子,揉了揉妖獒脑袋,手掌悄悄往右边推了推,道:“不确定的话,就再多闻闻,不急。” “哦” “右边?” 李元道:“它说是右边!” 随后,李元牵着妖獒往右而去。 一群人震惊地看着小李爷。 小李爷擅驯兽,此言果然不虚,居然能听懂妖兽的话。 小黑:. 于是,它又被李元牵着往右而去。 众人断断续续地走着,一会儿居然出了银溪坊,而来到了野外。 到了野外,气息就变得越发容易辨认了。 妖獒在前欢快地带路,片刻后,就来到了个河边的破旧废弃渔屋前。 妖獒停下脚步,瞅着渔屋,摇着大尾巴。 显然,目标就在这渔屋里。 李元也确定了,林四郎和另外两个人都在。 而就在这时,他猛然侧头,正好和不远处一道藏在树后的身影对上了视线。 那是个身形偏瘦,眼珠灵活的男子,女人香水味就是从他身上飘出来的,而他头顶上正浮着“60~64”的字样。 双方,都是一眼就确定了对方身份。 李元明白了,这男子应该是野供奉。 阮阿飞也知道了,小李爷神通广大,不知怎么居然找来了。 他也不提醒屋里的,忽地转身拔腿就跑,足尖踏草,好似在草尖上飞着。 李元道了声:“老周。” 周甲猛然抬眼,身形一弓,右手握住刀柄,好似狩猎的豹子,爆踏泥地,一骑绝尘,须臾十数丈外,往那逃跑的阮阿飞快速追去。 而李元则带着其他人开始慢慢靠近木屋。 木屋里,动静逐渐清晰,又忽地安静下来。 紧接着,一个身高八尺的壮汉拎着个伤痕累累的中年男人走出,常魁扫了一眼对面来人,再看看四周,他已经明白状况了。 那阮阿飞没提醒他,他也不意外。 常魁举了举林四郎,然后嘶哑着咯咯道:“人,我没杀,放这儿。我立刻离开山宝县,如何?” 李元侧头看了看身侧,钱大正警惕地看着远处,如今他也入了九品,虽未圆满,可却也堪一战,可此时见到李元目光,他有些没明白意思。 但另一个随来的名为岳灵的外门弟子则是靠近了,轻声道:“小李爷,这人叫常魁,是刚到的供奉,正接了任务要去大同坊。” 李元点点头,瞥了眼对方身上“62~70”的综合数值,道:“人放下,我数到十,你能逃就逃,不能逃就别怪我。” 常魁二话不说,忽地把人往前丢来。 “钱大。” 李元喊了声,钱大顿时跑了出去,去接林四郎。 而李元则是弯弓,搭箭,一气呵成。 箭瞬间射了出去,常魁急忙转身,弯刀一挥,“叮”一声,将箭击飞。 这情况他也不意外 而李元身侧的诸多血刀门弟子则是持刀冲了过去。 因为资源重组的缘故,这其中也不乏八品初期的,比如岳灵、于茂、田奉便都入八品了. 此时随在李元身后的正是今日主巡街道的岳灵,她握住刀,敏锐地盯着那常魁,快速掠去。 常魁自然不想打,继续跑。 李元又射一箭。 这一箭,常魁又是躲无可躲,只得继续格挡。 他这这边一慢,顿时就被围住了。 血刀门弟子们一拥而上。 那常魁只能靠八品血衫硬耗,可耗着耗着便觉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几番想突围,但李元总是及时用箭打断他突围的节奏,让他无法脱身。 另一边,钱大已经把林四郎救下来了,他检查了一番,喊道:“小李爷,人没事。” 常魁想喊话,但没机会。 忽地,他一咬牙,爆喝一声,周身浮红,马靴“噔噔”地猛踏大地,他如发了疯的熊瞎子般,什么人都不管,硬生生捱了一刀后,便盯着李元直冲而来。 这情形他也算看清了,不抓住小李爷,今儿是别想走了。 至于抓住后,他肯定要带着小李爷一起撤出山宝县,之后自然杀了以泄心头之恨。 反正他走了之后,也不会再回来,管他什么血刀门。 李元看着冲来的壮汉,松开兽角弓,转手抓住斩马刀的刀柄。 长刀出鞘,寒光明亮。 “滚草连斩!”常魁怪叫一声,身形忽地矮下,手掌拍地,连同蹬踏之力,带的他如利箭激射而出,弯刀“呜呜”,径直往李元的下路攻去。 他这一刀,不仅没有因为消耗而呈疲软之态,反倒是在危机之下,变得更强,更猛,竟隐隐有几分要在实战中突破的模样。 常魁目光里闪过一抹喜色和暴戾,可旋即他看到一刀劈下。 刺目的刀光在狂风中如同击穿天心的闪电,威不可当,速不可追,刹那之间便已临身,继而摧枯拉朽地撕裂了常魁的力量,将他从头到脚,连着背脊狠狠地剁成了两截。 后面追来的血刀门弟子看着这血腥的一幕,都是有些没反应过来。 李元缓缓收起斩马刀,看着地上那尸体,道:“真蠢,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力量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么?强弩之末,也敢来杀我?” 说罢,他又想了想,看向周围弟子,问:“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众弟子愣了下,旋即有弟子道:“他挑衅血刀门秩序,破坏银溪治安,他” 李元看向钱大。 钱大会意,道:“他肆无忌惮抓人,私刑,被发现后,还直接对我们出手,意图杀人灭口!若不是小李爷刀法精湛,说不定还真让他得逞了!” 李元又补充了一句道:“他本该去大同坊,但没去 被抓住后,是直接出手偷袭我们,可没打算逃跑啊。 记住了吗?” “是!”众弟子忙齐声应答。 一旁长草间,林四郎疲惫地抬眼,喊道:“小小李爷.” 李元看向他,温声道:“好好休养。” 林四郎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道:“他他们问酿酒,我什么都没说” (本章完) 83.名望(求订阅) 不一会儿功夫,周甲拽着个双腿齐膝而断、正哀嚎不已的男子回来了。 这男子正是阮阿飞。 周甲把阮阿飞抛在草地里,然后扫了一眼旁边被砍成两半的尸体,默默退到一边。 阮阿飞落地后,明知必死,却还是抱着一分侥幸心理,咬着牙忍着痛,求饶不已。 “小李爷,是常魁他财迷心窍,他拉着我说要问出酿酒秘方,问完就离开县子” “都怪常魁,这天杀的.”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我有秘密,有秘密,能先让我帮伤口处理一下吧,我我还有救” 阮阿飞一把鼻涕一把泪。 李元盯着他看了会儿,忽地道:“搜身!” 阮阿飞身子忽地一凝,嚎道:“小李爷,你饶了我,我告诉你秘密。” 李元道:“你都准备离开山宝县了,什么东西都该带在身边吧?” 顿时,钱大出列,凑近了正要扒开阮阿飞衣服。 这采花盗却忽地口中一张,似有什么要吐出。 但周甲却早有防备,见他喉结滚动,便猛然拔刀,刀身一闪,狠狠抽了他一个嘴巴子,让他口中要吐的东西呛了回去。 钱大也迅速后退,却见阮阿飞口中冒出一股烟雾,显然不是迷烟就是毒烟。 常魁那五大三粗的或许没这心眼,可阮阿飞这种滑不溜秋的采花盗却是满身陷阱。 一口迷烟呛回去,阮阿飞顿时晕晕旋旋地歪到在地,那咕噜噜转着的双目也顿时没了神采,好似蒙了层雾。 钱大重新返回,在他怀里摸了摸,摸出张破破烂烂的皮革,摊开一看却见是张地图,钱大继续搜,又摸出些金豆子和药瓶。 啵~ 钱大拔了药瓶,远远看了看,道:“是迷药。” 旋即又塞回,起身,来到李元身侧,恭敬把几样东西递呈过去。 “小李爷。” 李元接过地图,扫了扫金豆子和药瓶,道:“药瓶处理了,金豆子伱们分了。” 钱大眼中一喜,要知道一两黄金可是能换十两白银的,这里的金豆子也算是不少了,就算每个人分分,也依然是一笔意外之财。 谁不喜欢意外之财啊。 “小李爷仗义。”钱大恭敬地道了声,然后迅速分金豆子去了。 李元则是展开那皮革,看了会儿,却见图上有山川水泽,有标注了一个日期,七个红点。 日期标注是六个月后的月中,七个红点却各不相同。 他收入怀里,准备返回再研究。 而此时,那阮阿飞全身抽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很快就没了气。 “埋了。” 不过三天时间,蘅芜酒楼林四郎绑架案的事儿就散了出去。 这种事本就瞒不住,而且越瞒越容易出问题。 市坊街头都能说两句,而野供奉和血刀门弟子却都已经知道了原委。 “两个八品的供奉,小李爷说杀就杀了.而且还是毫发无伤地杀了。厉害,实在是厉害!”不少人是感慨的。 “我早就看那些野供奉不顺眼了,小李爷杀的好!”有弟子很钦佩。 也有弟子阴阳怪气:“不就是抓了他酒楼的仆人吗,那仆人还没死,他就直接杀了我血刀门招收的两名供奉,他眼里这是没有血刀门啊银溪到底是血刀门的,还是他的?” 除了弟子,野供奉们也是议论纷纷。 在个宽敞的阁楼中,一个面带戏谑笑容的强壮男子正翘腿听着这发生的事,这男子皮笑肉不笑,眸子里有着嗜血之色,而双臂则不知是怎么练的,竟是显出一种怪异的扁平,好似剪刀的一半,十指却很尖,好像猛兽的爪子,充斥着危险和力量。 这男子在外昵称“血剪子”,是血刀门招来的一名七品强者。 不少野供奉都因为久仰大名,而在他身边混着。 此时这些供奉你一言我一语。 “血哥,那蘅芜酒楼姓李的太猖狂了,我们供奉他想杀就杀,这是不把我们放眼里啊。” “不就是抓了他蘅芜酒楼一个仆人吗? 现在别说没弄死,就算弄死了,一条贱命又能如何?我们谁不隔三岔五地弄死个人? 那姓李的今天能弄死常魁和阮阿飞,来日也可以弄我们!” “血哥,不如把消息放出去。 血刀门一定要严惩那姓李的,否则.我们就投靠孙家去! 到时候,我们还能在孙家吃一波好处,嘿嘿” “对对对,得让这些县子里的势力知道我们的厉害,现在是他们求着我们帮忙。 我们要是帮一边,不帮另一边,他们可就要担惊受怕了。 那姓李的可真没脑子,这也敢得罪我们?” “血哥,不如让血刀门废了那姓李的. 要是不废,我们正好有理由投奔孙家,去吃孙家的好处。” 血剪子听着听着,忽地觉得烦躁,爆喝一声:“都住口!” 他嗜血的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你们都是聋了吗? 还是故意装聋想坑老子? 外面都说是那常魁和阮阿飞拿了血刀门好处却不去大同坊参战,反倒是抓了人用私刑,去逼供那蘅芜酒楼的酿酒秘方。 之后被发现了,还要杀李元,杀那群血刀门弟子灭口。 要不是李元还有李元身边的那个周甲,说不定这群血刀门弟子已经被他们两个给灭口了! 这也能去闹? 要老子去闹?” 他霍然起身,把刚刚叫的最欢的那个狠狠揣了一脚,道:“你是要害死老子吗?” “投奔孙家? 你们是把孙家当傻子吗? 若真是那李元理亏,血刀门又护短,那还有可能。 现在?投奔个毛啊!” 阁楼里顿时鸦雀无声。 很快,又有个供奉道:“血哥,谁知道这是真是假,他们把人杀了,那常魁和阮阿飞也没办法说是他们先动的手啊” 血剪子冷笑道:“什么真什么假?你在江湖上混过吗?真的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外面在传什么,大家信什么。而且常魁和阮阿飞不去惹李元,会出这事?” 再一个供奉道:“不如.我们抓个血刀门弟子,威逼他们,让他们改口,让他们说出我们想要的真相。 嘿嘿嘿.这山宝县越乱,我们好处才越多。 若是孙家魏家和血刀门拼没了,这山宝县可不就是我们的天下了嘛?嘿嘿嘿” 血剪子道:“你去抓。” 那供奉尴尬地笑道:“大家一起想办法嘛。” 血剪子道:“那你去不去?还有谁愿意去?站出来?” 顿时没人说话了。 大家都想享受现成的好处,谁特么疯了才去绑架血刀门弟子。 一旦被发现,首先血刀门便容不了你,其次“拿钱不办事,还反绑雇主家”,这传出去可是没法混了。 盗亦有道,除非是不想混了,才会做一笔没仁没义的买卖。 血剪子道:“这事儿就这么算了,银溪坊是血刀门重地,那姓李的手段也不简单,下次招子尽量放亮点。 至于山宝县.嘿.” 男子露出戏谑的笑,压低声音,彷如凶兽的窃语,意味深长地怪声道了句:“谁知道最后是谁的?” 另一边,血怒堂。 铁杀正抬手揉着眉心,最近他心里一直焦躁。 一来是和孙家魏家僵持不下的局面,二来是血刀门的上层势力断了联系。 这联系没了,“生命图录”便看不到了。 那图中藏着血刀门晋升六品的奥秘。 而六品则是脱胎换骨、更进一步,从此赠寿许多,再不是凡人的境界。 故而,这一境才叫改命境。 谁不想达到? 可没有那蕴藏着书者精气神的生命图录,便是任由你万般揣摩,却也几乎不可能,至少铁杀已经耗费了足足十年,也没参透,而现在他迫切地渴求再看看那图录,以求印证、参悟和突破。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一个矮子飞速地跑了过来,这正是铁杀常带着的那“胖瘦高矮”中的矮子。 矮子凑到铁杀面前,轻声低语了几句。 铁杀眉宇稍稍舒展,道:“妖犬寻息,杀了两个八品供奉,自己毫发无伤,还把屁股擦的干干净净” 他啧啧了一会儿,终于道:“叫李元来见我。” 一门之主,常如皇帝,是不可以轻易去见某个属下的,否则便会给出些奇怪的信号。 这就是铁杀之前虽然欣赏李元,却一直不见他的原因。 可这一次,他却下定了决心。 李元就是个天才,他发出亲近的信号,又怎么了? 此时 李元正坐在蘅芜酒楼的后院的屏风后。 而屏风前,则是有不少人在排着长队,应聘蘅芜酒楼护院的职位。 李元一眼看去,这些来应聘护院的绝大多数都是“1~2”的数值,稍有几个“2~3”的便是极度显眼了。 不过这“2~3”的数值,在普通人里确实是不错了。 于是,他叫来乌管事,在屏风后悄悄点了几个“2~3”的。 而后院上方,却见两个各具特色的美妇凭栏而望,她们倒是没看李元招人,而是看着远处街道往来的人群,相互聊着。 这正是阎玉和薛凝。 男人有用,她们也跟着过上了舒畅的日子。 薛凝管着家业,算着账簿。 而阎娘子却不会管理酒楼,也不懂赚钱手段,可她却能和人聊得来。 如今她无法修出影血,便想着从其他地方帮相公忙,所以.她开始半主动地和各处的贵妇们、老板娘们“勾搭”。 这不,今日又约了锦绣布庄的老板娘,薄记胭脂坊的大夫人,云行镖局的大夫人,还有隔壁梧桐坊狮风武馆的少馆主夫人,准备着去满月茶馆喝些饮子,然后去闹市逛逛街,去银溪内湖里泛泛舟。 这狮风武馆的少馆主夫人正是之前李元救过的那位左秀秀,此时那武馆的馆主早和少馆主和好了,这媳妇是无奈地认了。 左秀秀在知道李元和蘅芜酒楼的关系后,便是一个劲地往这里钻,如今总算和阎娘子勾搭上了,现在是一口一个阎姐姐的叫着,叫的特别亲。 一来,左秀秀想傍上大树,二来,她对李元相救始终怀着感谢,所以便成了阎娘子的小跟班,阎娘子说什么她都跟着,从不唱反调。 而后院里,这时,忽地有一名仆人从闹闹哄哄的前堂快速走来,跑到李元身侧,轻声道:“小李爷,内城来了人,说门主要见你。” 李元微微侧头,问:“说什么事了吗?” “没有说。” “几个人来的?怎么来的?” “就一个,好像是驭着马车来的。” “知道了 让人从酒窖里把剩下的两坛春梦酿搬出来,放那马车上去。 我这就来。” 李元舒了口气,看来杀常魁和阮阿飞的事儿应该是过去了,否则门主不会这么找他。 他起身,迅速往酒楼而去,却见酒楼外是个身高一米四左右的矮子在等他。 这矮子头顶竟然飘着“140~145”的字样,这数值妥妥的七品,比那之前的独孤长老都要强了。 可这矮子,李元却从没见过。 那矮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从怀里摸出门主令牌,出示了下,然后点点头笑道:“小李爷,我是铁门主的仆人,门主很看重你,要见你。” 李元见他在扮猪,便礼貌地笑道:“大人怎么称呼?” 矮子见他礼貌,道:“铁家的仆人,没什么称呼不称呼的,叫我阿三就可以了。” 李元道:“三先生,稍等一下。” 矮子听到称呼愣了下,然后道:“小李爷还有什么事啊?” 李元道:“楼里没什么好东西,但还存了两坛自家酿的春梦酿,希望门主能尝尝。” “春梦酿?”矮子笑道,“这可是好酒啊,一壶要二两银子,这一坛可不便宜。” 李元道:“三先生莫要见笑,混口饭吃罢了。” 片刻后。 李元带着两坛酒上了马车。 马车远去,很快入了内城。 日头渐中,太阳投下暖暖的光,正是街头热闹的时候。 午后 蘅芜酒楼外的街道上,一个小女孩正欢快地蹦着跳着,而一旁头发散乱的魁梧男人则是跟在她身后,无论她要什么,男人总会从怀里抖抖索索地掏出铜钱去买。 不一会儿功夫,小女孩双手就已经抓着根兔子糖画和一串撒了芝麻的糖葫芦了。 “爹,我们去哪儿?”小女孩问。 男人道:“爹去见一位老朋友。” 两人说着,很快来到了蘅芜酒楼门前。 男人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爹进去一下,一会儿就出来。” 不一会儿,他便从侧边进入了酒楼,楼中小二见他衣衫破烂,便想来撵。 可男人忽道:“我想见见你们老板。” “你谁呀?想见就见?你.”小二正说着,男人却忽地从怀里抓出了一只铁疙瘩,他轻轻拍了拍那铁疙瘩,铁疙瘩顿时展翅飞了起来,绕着他手掌飞了两圈,又落回了巴掌里。 小二几乎不敢相信眼睛,凑脸,定神看去,却见是个羽翼如刀的铁蝴蝶。 “客人稍等,我.我这就去请示老板。” 小二匆匆告知了乌管事,乌管事看了一眼那男人,便又上了楼,一会儿跑下楼道:“老板娘对你这手段挺感兴趣,让你去后院等。” 男人道:“我女儿还在门前,你们.” 乌管事道:“少不了的,小六子,先把那丫头带楼里看着。” 男人道了声多谢,然后随着乌管事来到后院。 后院里,周甲横刀,头发花白,静静仰面,朝着天空的太阳,面色无悲无喜,只是带着一种麻木。 男人瞥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静静等待。 (本章完) 85.容人(求订阅) 月色昏黄,照明风中垂柳。 李元邀了唐仇,走在夜里的湖畔,进行一场开诚布公的交谈。 “老唐,你还能活多久?” “两年.” “伤治不好吗?” “我需要的疗伤药在我仇人手里,我拿不到。” “什么仇人?” “贺家.这是一个刺客家族。 而我唐家是傀儡家族。 他们想要吞并我们,掌握我们家的傀儡力量,以提升他家族的力量。 只可惜他们失败了,但我们唐家却整个儿没了。 所以,小李爷不必担心报复,一来是贺家距离这里很远很远,二来贺家也已经不具备报复的力量了,他们如今需要担心的问题是:自己会不会被别人吞并。” “那你为什么想把你女儿卖了,然后一个人离开?” 唐仇沉默了下,道:“我的妻子,兄弟死于贺家之手,我总想着既然活不了多久,那就该把贺家拖下地狱。 就算不成功,我到了地下遇到我妻子兄弟,我也能告诉他们我有去为他们报仇。” “可伱现在却改变主意了。” “因为,我还是个父亲。 我心里除了仇恨和遗憾,也还有年年。 当一个女儿哭着不让父亲走,不让父亲死. 做父亲的,真的很难拒绝。” 唐仇沧桑的双眼微微眯起,泛红,唇角也有了一分笑容。不是苦笑,不是欢笑。经历了许多的人很难有纯粹的开心或悲伤,大多都是掺杂一处的 “所以,我想留下来为您效力。 以求在我死后年年能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至于我唐家的傀儡技能功法,我已经都告诉了年年。 因为缺乏生命图录,所以也只能到达七品。 小李爷既有所学,应该也不差这点.希望,您能理解。 等年年长大后,她一定会很亲你们,也会成为您的好帮手。 年年天赋不错,心性也好,贺家灭门时,我和她躲在狭窄的密室里目睹了一切,她没哭也没叫,就只流泪.”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我们?” “因为你们摆了很多粥铺,因为你们在粥里还放肉,因为.粥铺盛粥的那些人都特别好。 那个盛粥的姑娘居然还问我要不要再来一碗,呵. 后来我又在县子里苟活了几个月,在市井里我尽可能地了解着您的信息,蘅芜酒楼的信息。 然后,我确定你们就是年年最好的归宿了。” 李元微微闭目。 眼前男人诚恳无比,若他所言皆真,那这便算是“行善”和“声望”带来的意外收获。 “你会造傀儡么?” “会但是需要许多模具,设备那些东西都很精密,我造不出来。” “那你有空教我如何操纵傀儡,总可以吧?” 唐仇愣了下,道:“任何技能想要精通,都需要花费极多时间,您.” “你们父女俩我收留了,还不能学点什么吗?老唐?”李元笑道。 唐仇道:“我明白了.小李爷若想学,随时来找我便是。我唐家已经灭了,这点技能能多个传下去,也是唐某所愿。”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若需要什么药调养,尽管去和老乌说,我会和他说好的。” 说罢,他看了看岔路,道:“行了,你回去吧,年年还在等你。 以后啊,就把这里当成家,别见外啊。” “多谢小李爷。” 两人分道扬镳,李元侧头扫了一眼唐仇的背影,他心里已经有了些大概的判断。 对方说的话,有真有假。 譬如“贺家未必真如他所说自顾不暇,但贺家确实离这儿很远,年年留在这里也会很安全”; 譬如“唐仇可能是假名”,这一点只要试试年年的反应即可知道,不过没必要试; 又譬如“唐仇告诉年年的东西里很可能藏了些秘密,而这些秘密能够让年年与众不同”,毕竟这老唐都说了“他和年年躲在唐家狭窄的密室里,目睹了家族被屠”。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老唐和这年年在那唐家的身份都不低。 不过这些都没什么,而且李元最在意的“生命图录”是无法转达的,所以老唐给年年留了什么秘密并不重要。 他想建立势力,那起码的容人之心还是要有的。 天色已深,内城早夜禁了。 但李元还有归处。 白云弄子的第二排第三家,是老板娘在城里的住宅。 因为内城夜禁的缘故,无论是他还是阎玉、老板娘,在入夜后都会回到此处过夜。 至于什么时候回白云弄子,什么时候回内城,两女都是跟着李元来的。 李元今晚约唐仇聊天,她们便自觉地在弄子里等着。 此时李元回来,老板娘便招呼丫鬟们准备浴桶,而阎娘子煎了蛋、下了面放到李元面前。 “那唐仇怎么样呀?能留吗?”阎娘子坐在对面,看着相公吃面。 李元“咻咻”地吸着面条,入夜归家,能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等他,这让他有种温馨感,闻言道了声:“应该能留,让他们父女俩在后院住一段时间吧。 等过些时候若无问题,再让年年和王婶家的小剩和妞妞一起玩耍,毕竟三个孩子年龄都差不多,而孩子和孩子才能玩一起去。 那年年跟着唐仇这么久,心里肯定有仇恨和孤独,这要是久了,性子就会扭曲,得让她有些朋友,让她感到些温暖。” “我家相公,可真是又好心又细心。”阎娘子托腮看着他吃面。 李元道:“什么好心细心?还不是为了以后能多些靠谱的帮手?” 阎娘子也不多说,就吃吃笑着。 不一会儿,后院传来老板娘的声音。 “相公,水烧好了,你吃好了来沐浴。” 李元应了声:“好。” 应完后,却见阎娘子瞅着他,美目流转里,似乎有些含笑的古灵精怪。 李元道:“怎么了?” 阎娘子从桌下抽出两根竹签,放在桌上,一双水杏眼笑嘻嘻地看着自家男人,然后道:“抽一根吧。” 李元把那竹签翻过来看了看,却见反面也什么字都没有。 他本以为阎娘子要仿效“皇帝抽签选侍寝妃子”来添加些老夫老妻间的情趣,可没想到没写字,于是好奇道:“抽了做什么?” 阎娘子眼里有光,眨着眼道:“这叫暗签,其中一根代表我,另一根代表薛姐姐,可是你并不知道哪根代表我,哪根代表薛姐姐。 你抽嘛,抽到谁,晚上谁陪你睡。 想知道是谁陪,得你掀开被褥才知道。” 李元愣了下,这阎姐和薛姐的脑瓜子很灵啊.这是异世界的开盲盒吗? 他随口道了句:“一起睡不好吗?” 阎娘子道:“可不能让你轻易得逞,否则你腻了,又出去拈花惹草。” “好吧好吧。”李元随意抽了一根竹签,再悄悄看了看阎娘子,却见娘子脸上居然没任何神情变化,这让他无法判断出这根竹签到底代表着谁,显然阎娘子的演技功底很强。 顿时,他也对今晚侍寝的人是谁有了那么点期待。 吃完饭,李元沐浴更衣。 春深夜寒,但他体魄健壮,只穿了身宽松的睡袍,随后取了一张皮卷和一张舆图,来到后院的屋檐下。 红灯笼在风里撞着屋檐,糅杂着月光投下的光芒,刚好能让人看清字与图。 那从阮阿飞处得来的皮革地图,他已经去黑市寻老师问过了。 李爷坐镇黑市大门,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不知道?他看到这图,便知道了来历。 这地图叫“鬼市图”,又叫“销赃窟”,只在小范围的人群间进行。 鬼市,与黑市相对。 只不过黑市是在城府镇县中的,而鬼市却都是在野外。 鬼市所卖之物,基本上都是绝对见不得光的赃物,哪怕连黑市都来不了的那一类. 而卖货之人,有不少也是绝对见不得光的人,这些人身上或是背负了许多血债,或是正被追杀,或是各种匪夷所思的原因 这些货无法正大光明地拿出来交易,这些人也无法走到光亮里,但这些人又需要各类资源,也需要处理手中的东西,鬼市便产生了。 鬼市之中也有镇市者,便如李爷这般的。 但正常来说,这镇市者都是极其凶残的,否则根本镇不住场子,场子镇不住,场子里的人便会拔刀厮杀,闹腾个一两次,鬼市还怎么办? 所以这镇市者也是维持秩序的,能在那般穷凶极恶的人群里维持秩序,李爷比起他来怕是都要逊色不少了。 而入鬼市,是需要凭证的,凭证便是这地图。 地图上的日期,便是约定好的开市时间。 而七个红点中,只有一个红点才是正确的开市地点,其他的都是假的。 如此一来,就算有旁人得到了鬼市地图,也无法知道真正的鬼市地点。 参与鬼市者在鬼市结束后,又可以拿到下一张地图,或者说是入场券。 李元看着那地图,比对着老板娘从商队出采买来的粗糙舆图,一一看着那七个红点的地点。 但看了一会儿,他就知道这种看法没有意义。 因为那七个红点都是在深山老林,在舆图里就是没有标注任何信息的荒野。 除此之外,这七个红点之间的距离很长,想要一个个试探是无法做到的。 “算了。” 他收起两图,不过也没什么后悔。 当初他不杀阮阿飞,难道阮阿飞就会告诉他正确的鬼市地点? 又没有测谎仪,谁知道真假。 “之后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吧。 若是能获得这鬼市的正确地点,我就派个人过去帮我看看,然后回来时将下一张入场券带给我。” “若是不行,那我就七选一,碰碰运气。” 李元将鬼市图收好,又取出那本《荒野驯妖术》翻看起来。 他升境途径被卡住了,只能横向发展。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刷刷刷. 纸页翻动。 李元不觉看的入了神。 这《荒野驯妖术》在八品时还中规中矩,可若是七品修至大成,似乎可以产生一种奇特的“人兽互为增幅”的效果。 简单来说,就是李元可以和妖兽建立特殊联系,而只要妖兽在一定范围里,就可以为李元提供部分的力量增幅,同样.李元也可以为妖兽提供些力量增幅。 这种增幅的原理还不清楚,但看起来不像是血肉联系,而像是比较玄妙的神魂联系,这种联系似乎不能被掌控,只是在修炼出来后,便可以自然获得了。 这种领域,李元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穿越前看了些书,什么摄魂大法,圣心诀,变天击地大法,都是精神类法门,而剑二十三直接则是元神攻击了 同时,李元也算是明白血刀门为何这么久都没寻到驯兽人了。 只因此法的修炼是建立在“对妖兽具备天然亲和力”的基础上的,若是不具备这个,你才靠近妖兽就被妖兽一口吞了。 而“对凶兽具备天然亲和力”可是“驯兽术”达到“宗师级”后的表现。 这世道,除非有传承的,且专门修炼这个的,否则谁有机会把驯兽术提升到宗师级? 他一边思索,一边翻阅着册子,以期理解后尽快入门,眼见着月过中天,他才收起册子,该去睡觉了,否则会影响点数的获取 来到房,房里只燃着油灯,而被褥里一位隐约见到位娘子正往里躺着。 其实,李元只要用“寻息术”嗅一嗅,他就知道是哪位了。 不过他没破坏这氛围,便快速地褪了衣裤,又吹灭油灯,钻入了被褥里。 被褥里,那火热的娇体好似燃烧起来,钻入他怀中。 蜷缩足趾轻抓着他硬实的小腿,滚烫的稍触将屋外的寒气、与心中的空虚全部驱散,一点不留,而怀中玲珑娇小的体态已经不用分辨今夜是谁。 “阎姐.” 两只手指轻轻地压在他嘴唇,伴随着耳畔如焰般的呢喃轻语。 “好人呀,疼我,别说话.” 转瞬一月即逝。 原魏家三坊作为中间地带,征战不休,一入夜晚便似成了绞肉机,悄无声息地吞噬着血刀门弟子,抑或是藏在暗中的魏家人以及孙家人。 李元的蘅芜酒楼却是越来越稳。李元自身境界的提高,再加上周先生和唐先生的坐镇,以及铁门主的宠信,这酒楼是真的固若金汤,再没什么人敢乱打主意了。 蘅芜酒楼一稳,扩张就变得自然而然,酒坊继续扩大,利滚利,金钱收入进入了一个良好的运转状态。 银溪坊外的粥铺也是供应量越来越大,救了不知多少难民,小李爷的善名也开始传出去,银溪坊外的人提到李元,不少都会赞一声“仁义”、“李善人”之类的。 而李元却是潜心修炼着《荒野驯妖术》,这驯妖术难学至极,在拉着小黑实验了足足一个月后,今天,李元总算入门了。 对于他来说,入门之日,即是圆满之时。 是时候加点了。 (本章完) 86.狗王(求订阅) 【姓名:李元】 【加点:489点】 【境界:七品(炼骨)】 【技能:荒野驯妖术八品(1/10)】 而在“荒野驯妖术八品(1/10)”还有一行红色小字:需求九品类驯兽术达到宗师级。 这行字再度印证了李元的猜测,同时也让他确认了一件事:传承的与功法配套的技能会更容易修炼。 譬如之前的“春秋刀”,惊蛰的修炼条件只是春雷达到“高级”即可,这可谓是容易多了。 所以,这个世界有着完整传承的势力才会壮大,而野路子要么止步于很低的层次,要么直接死路一条。 因为李元知道,想要达到宗师级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除去“修炼”、“实战”之外,还需要“顿悟”以及“高人指点”。 若说“顿悟”还比较靠谱,那“高人指点”就纯看机缘了,而绝大部分人是没有时间等得来这种机缘的,他们寿元有限,必须趁着身体机能旺盛的时期尽快突破到六品,否则等逐渐年老后便是再无希望了。 可这些对李元来说,都不是问题。 此时,李元扫了眼面板信息,直接对准“荒野驯妖术八品(1/10)”后的“++”点了起来。 他耗费了“150”点,直接点到了“荒野驯妖术八品(1/160)”。 全新的记忆涌上心头,过程与之前的驯兽术大同小异,而李元却感到自身的亲和力变强了许多,通过记忆,他知道他已经可以驯服八品妖兽了。 这是宗师级了,也是修行“荒野驯妖术七品”的前置条件。 达到这种程度,他就可以开始着手修炼后续的技能了。 但是 李元忽地想到了一点。 之前他在将“驯兽术”修行到圆满的时候,似乎产生了某种“异变”。 那是追踪术,甚至是八品寻息术,八品惊蛰,八品跃渊所没有的“异变”。 以上提到的技能在进入“圆满”后,只是对本来技能的深度强化,而“驯兽术”却进行了一次怪异的跨度,即从“对野兽拥有较多亲和度”变成了“一定概率听懂虫子的表达”。 野兽,和虫子,这可是跨了一个大类。 略作思索,李元对着“荒野驯妖术八品(1/160)”后的“++”又点了下。 顿时间,159点又消耗殆尽,全新的记忆钻入脑海之中。 经过许多岁月的磨砺,他驯兽的能力越发强大,他身边环绕着的也从野兽变成了凶兽。 那一个个黑暗且危险的轮廓徘徊在他身周,择人而噬的凶恶眼神,垂流口中的带有恶臭的涎水,带着疯狂与嗜血的低吼,这些无不令人感到恐惧。 可这些令人恐惧的妖兽,都只是被他驯服的兽。 他无需自己出手,只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会有妖兽替他将目标撕的粉碎。 可是,他依然不开心。 因为他觉得这并不是“真正令他着迷的终点”。 这一日,阳光明媚,他离开了他的妖兽,独自来到了一个被战火摧毁的村子。 他盘膝坐在一块石头上,寻思着他所期待的目标。 忽然,他注意到了脚下的蚂蚁,那些蚂蚁正在搬运一只螳螂的尸体,他听到了蚂蚁们的兴奋和专注,他尝试着与蚂蚁交流,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可是.每一次交流都宣告失败。 他继续努力着 终于有一天,他成功了,他通过模拟蚁后的振动频率,而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以这种怪异的声音,他有一定概率能够成功地支配某只蚂蚁,并对这只蚂蚁下达简单的命令。 李元闭目,消化着此时的感受。 “果然,再一次偏离了这技能原本的路线。 从对八品及以下妖兽具备较多亲和力,变成了清晰地辨认蚁类,并且一定概率能成功支配某只蚂蚁。” “可就算支配蚂蚁,也没什么作用啊只能说比较奇怪。” 他暂时把“荒野驯妖术”丢到一边,又取了老师赠与的《吐魄功》看了起来。 他盯着生命图录,盯到打瞌睡也没看出点东西来便合上了《吐魄功》;然后又练了会儿刀,以期将“春雷”、“惊蛰”、“跃渊”三刀合一,但显然这也比较难,需要某种一闪而至的灵感。 时间飞逝,傍晚,阎娘子与老板娘都回来了,他上了马车。 马车颠簸着往内城而去。 才到院子里,丫鬟小竹便跑来道:“老爷,老爷,今天白天有血刀门的大人来了一次,给您送了一箱礼物。” “什么礼物?” “好像是肉。” “知道了。” 李元点点头,跑去打开箱子看了看,果然是一箱与碎冰块堆在一起的肉,肉质血红,呈现出某种妖异,即便早被切割下来,那肉却依然有种怪异的新鲜感。 是“八品妖兽肉”。 而且这一箱,已有一百多斤了。 “小竹!”李元喊道。 那青衣丫鬟赶紧跑来,道:“老爷,什么事?” “是哪位大人送的?他有没有说为什么送?” “老爷,我不知道那大人名字,但他个子矮矮的,还没我高。他说这是门主赠给老爷的。” 李元顿时懂了,这是铁门主在补偿自己呢。 毕竟在铁门主眼里,他可是在为了“血刀门”牺牲自己的修炼时间啊. 这一波,是白嫖啊。 要是铁门主早点送给他,他就不需要各种化妆去黑市抢肉了。 李元看着这么多八品妖兽肉,再结合自己之前突破八品的过程,大致猜到这就是一个八品突破七品所需的八品妖兽肉的数量。 可以说,铁杀是在为他铺平突破七品的道路,因此宁可分了一杯羹给他,而这甚至是只有门主、副门主和长老才得以享用的特权。毕竟,若想要达到七品圆满,还是需要不停地食用八品妖兽肉,再通过修炼功法提升影血浓度。 铁杀这是真的看重他。 可惜,这些肉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小竹,明天辛苦你们把这些肉腌制一下。” “是,老爷。”小竹乖乖地应了声,然后便缓缓退下,跑去找王婶商量怎么腌了,毕竟这一箱肉可有不少呢。 门主真器重老爷,夫人可真是挑了个好姑爷呢,小竹心里也喜滋滋的。 数日后。 一辆巨大牛车从内城门驶入,两个强壮的女子一左一右御车,停在了编号22的内城宅子前。 车门“轰”一声打开,一个满脸横肉的雄壮女子背着鬼头刀从车上跳下,这女子正是赵纯心。 宅子门开着,内里隐约传来动静。 赵纯心嘴角一翘,连同脸上伤疤都勾了起来,显得格外狰狞,她喃喃道了句:“嘿,居然有客人。” “黄钢,哪儿来的客人!!”赵纯心喊道。 不一会儿,一个小号赵纯心跑了出来,道:“赵奶奶,是小李爷来了。” 赵纯心愣了下,快步走到会客厅,却见一个男子正安安静静地坐着,手里拎着些什么东西。 “师弟!”赵纯心喊道。 她虽和师弟都在银溪坊,但平日里也是各忙各的,基本上见不到面。 李元起身,扫了一眼赵纯心,却见师姐身侧的实力数据提升不多,只从原本的“72~80”变成了“74~82”。 他行了一礼,道:“师姐。” 赵纯心豪爽地大笑道:“师弟可是我血刀门的红人啊,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说着,她又凑近了,轻声道:“师弟杀了两个野供奉,门里弟子其实都拍手称快呢。” 李元笑着举了举手中的一个大麻袋,道:“给师姐送点东西。” 赵纯心目瞪如环,道了声:“什么东西呀?我这边什么都有.师弟” “师姐看看。”李元压低声音。 赵纯心这才凑近了,打开一看,却见里面是一条条腌好的肉,那些肉堆垒的极高,装满了一整个袋子,而看着血肉的模样,嗅着味道带来的气血波动,赵纯心十分确定这是八品妖兽肉。 “师弟.这.”赵纯心傻眼了。 李元道:“给师姐的,别说出去啊。” “哪儿来的?”赵纯心问。 李元道:“是正常路子来的,但这东西外面缺的很,可不能被别人发现了。” 说着,他把这一大袋腌肉塞给了赵纯心,又摆了摆手道:“那师姐,我先走了,家里还有点事。” 赵纯心拎着肉,送李元到门口,回头一称,忍不住爆出粗口:“草,一百二十斤!! 师弟,送了我一百二十斤八品妖兽肉!! 有病吗? 不对不对,有病的是我师弟没病,师弟仗义! 我自己再想办法弄点,这足够我吃两个月了。” 赵纯心卡在八品很久了,也就是因为缺肉。 入了八品,想要提升到圆满,想要破境,需得每个月都吃掉一百多斤的八品妖兽肉,这山宝县里哪个八品不缺肉? 别说八品了,七品也得吃。 所以,山宝县里九品肉不缺,但八品肉却缺的很。 而如今,师弟一下子给了她一百二十斤,这简直.让她惊喜万分。 对李元来说,老师、周甲、唐仇吃妖兽肉没用,他们需要先疗伤,然后才可以用妖兽肉继续修炼,所以.他干脆把这一批妖兽肉都送给了赵纯心。 师姐帮了他很多,而师姐若能突破到七品,银溪坊的许多事都不用他再出手,师姐就可以挡下来。 而就算师姐没突破,也没关系,他这不是还人情么? 李元有时候小气,但在该大气的时候绝不扣扣搜搜,所以.铁杀给他的妖兽肉,他让丫鬟们腌制好了,便全部给了赵纯心。 赵纯心也有自己的路子和渠道,她小心翼翼、旁敲侧击地了解下李元最近的动向,数日后就知道了一件在血刀门高层不算隐秘的事。 那就是一个空置已久、拟设而从未有人能够胜任的职位————掌妖使。 而.李元被选为了掌妖使。 赵纯心一瞬间明白了,这些肉应该是门中对李元的补偿,和寄予的厚望。 毕竟,修炼驯妖类的技能,会极度地消耗时间而耽误突破。 而一百二十斤,应该是门中可能给李元妖兽肉的最大斤数,毕竟一个八品再怎么能吃,一百二十斤也是绝对足够了。 知道这一切后,赵纯心是感动无比,但妖兽肉她却不能受了。 这一日. 赵纯心又拎着妖兽肉来到了李元的38号府邸等着。 傍晚,李元一回来,赵纯心就拎着麻袋上前,劈头盖脸地道:“师弟,你傻吗? 这肉伱不留着自己吃,给我做什么? 你就算给,也别都给我啊? 你这人怎么这么实诚?门里给你多少,你给我多少?你傻啊?” 李元笑道:“师姐,我最近苦心钻研那驯妖之法,也没什么时间去练刀,人心终究不能两分两用.刀法和驯妖之法乃是两种道,不可兼得。 门主器重,赠了我妖兽肉,可放我这儿却不能物得其用,这不.我才给师姐,让师姐帮我解决掉吗? 师姐帮帮忙吧。” “帮你个毛。”赵纯心爆粗口了,她指着李元道,“你小子别这样,这肉你自己吃。还有,驯妖术和刀术都要练,别懈怠。” 说着,她虽心疼,却还是把妖兽肉放下,转身就走。 李元也不追,就看着她离去。 次日。 赵纯心回到府,黄钢便跑出来了,道:“赵奶奶,那一袋肉小李爷又送回来了,说您要是不收就是不当他是师弟。” 赵纯心: 这个凶悍狰狞的女人沉默良久,对着南方李元的府邸方向拱了拱手,道了声:“那不送回去了,黄钢,送膳堂去煮! 老子不能辜负师弟的好意,得早日突破七品,好罩着师弟!” 说罢,赵纯心又转身去到演武场,背起沉重的负重甲,抽出鬼头刀,周身浮红,开始一下一下练刀。 每刀斩下,空气里便是传来一声爆音。 而膳堂里肉渐飘香。 天渐晚。 38号内城宅子的院子里,桃花正被风吹落。 李元煮了一壶茶,坐在院落里。 斩马刀插在泥里,《吐魄功》放在桌上,而那本《荒野驯妖术》则在他手上。 春雷、惊蛰、跃渊三式合一;每天盯一会儿生命图录;将“荒野驯妖术”迅速修行到七品这三件乃是他最近一直在做着的事。 转瞬,又是月余过去。 李元扫着“技能栏”的“荒野驯妖术七品(1/10)”。 他终于入门了。 没有任何犹豫,他开始加点。 他平静地点了“++”,每一次都加到底,即便在“荒野驯妖术七品(1/160)”时,也未犹豫。 因为他隐隐感到,驯妖术的圆满,似乎和其他功法不同,产生了某种“变异”。 转瞬309点投了下去,剩余点数又落回了158点。 而诸多的好似亲身经历过的记忆也再度浮现。 他没有满足于对八品妖兽的驯服,而是孜孜不倦地继续追求。 这种追求好似开启了又一个修炼的轮回。 没日没夜地苦练,刻苦坚定地追求,九死一生的实战,尘埃落定的顿悟,以及异人的指点,让他终于提升了一个层次:原本他需要谨慎对待的七品妖兽,已经对他非常亲切。 他身边环绕的妖兽变得更为可怕,不仅如此某种奇异的质变亦是产生了。 那就是神魂联系。 他和那些被他驯服的妖兽之间产生了一种玄奇的神魂联系。 妖兽会因他而变得更强,他亦会因妖兽而同样变强。 哪怕他只是普通人,在妖兽之间也会化为超凡。 而那些本就厉害的妖兽,因为他的缘故,变得更为可怕。 然而. 他还不满足。 他想起了那些可爱的小蚂蚁。 于是他再一次离开了他的妖兽,独入深山,他见到了一窝又一窝蚂蚁,耐心地观察他们,掌控他们,反反复复,不厌其烦。 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 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一天醉酒之中,他忽然将“神魂联系”无意间成功地挂到了蚂蚁身上。 蚂蚁不同于妖兽,无法承受他的力量,也无法为他提供力量,可“神魂联系”却又是真真正正地存在的 于是乎,一种新的变异诞生了——————蚂蚁固然无法为他提供力量,但却为他提供视野,让他从此以后能够一种奇异的视角去看见这个世界。 同样,他固然无法为蚂蚁提供力量,但却能为蚂蚁提供视线,让那近乎瞎子的蚂蚁能够拥有更广阔的视界与听力。 李元闭目消化,又缓缓睁眼,心底欣喜化作脸上笑容。 他迅速起身,来到院子的老树旁,取了些晚饭剩下的米粒,碾碎了丢在老树的蚂蚁窝前。 这蚂蚁窝,是他这个月特意寻的,寻到一个,他就帮着那一窝蚂蚁进行一次搬家。 如今他这院子里已经有了足足三窝蚂蚁,各自分开,呈鼎立之势。 蚂蚁们见到了碎米粒,纷纷爬来,前肢开始尝试搬动碎米粒。 李元盯着其中一个正赶往米粒的工蚁,双眸微垂,嘴唇触动,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 他这是在对这工蚁下命令,要它爬出院子,去门外看看,而路线.李元则是努力地通过“神魂联系”在传递给它。 一念之间,那工蚁偏离了原本方向,往远处而去。 李元坐在院落里,而他的视线却随着工蚁慢慢离去越去越远。 他见到了正在洗锅洗碗的王婶,见到了还在修炼功法的小剩与妞妞,见到了在取柴烧水的丫鬟,见到了巨大的绣花鞋,宛如天空幕布的罗裙裙裾,见到了一个巨人的世界。 他继续尝试控制更多的蚂蚁,可在数量达到二十只蚂蚁的时候,他感到大脑有些发涨,显然是达到了控蚁的极限。 “对于需要广撒网的信息搜集来说,二十只蚂蚁的视角并不能提供什么. 可它们却能让我对某处进行悄无声息的定点侦查。” “譬如.黑市中市。” 李元沉默了下,又摇了摇头道:“算了,不去惹那儿。” 他心情颇为舒畅,起身舒展了个懒腰,这控蚁的能力算是意外之喜了。 而明天,他就可以去找铁门主,提出去豢妖地阁里看看的打算。 然后不出意外,他可以获得随意进出的许可,然后将那豢妖地阁的妖犬们一一驯服。 次日。 血怒堂。 “想去地阁? 看来你这两个多月已经入门了嘛。 那就先试着掌控九品的黑岩妖犬吧。 随我来,今日我将入门的机关告诉你,日后你进出地阁,一应随意。” 不出李元所料,铁杀对他的进展和态度非常满意。 两人再度来到地阁,铁杀领他看了开启入口的机关,毕竟上次两人来这入口是提前打开了的。 入了小屋,铁杀径直走向屋北,然后蹲在角落,抬手抚摸着角落的一块砖瓦,伸手推动,砖块自缩,露出个黑黢黢的小洞口。 铁杀然后伸手进入,道:“这里面有一个三角形铁盘,往左拧一圈,稍顿,再拧两圈,稍顿,然后往右右拧三圈便可。” “便可”两字才落下,便听到地下铁链“咔咔”地拖拽声。 而小屋中心隐蔽的地阁入口已然打开,一盏盏壁灯亮起,照出往下幽深的路径。 “去吧。”铁杀对他笑笑,“那些妖兽相当可怕,可别轻易将它们放出来啊。” “多谢门主提醒,我会小心的。” 李元的表现很让人放心。 铁杀旋即便离去了。 而李元则是拾级而下,“哒哒哒”的脚步声空灵剔透,在冷壁之间回响,经过带起的轻风卷着金属壁灯的焰苗来回晃动,而使得他的身影忽长忽短又忽扭曲. 很快,他来到了地阁,吹燃了火折子,然后看着笼子里一个个匍匐的凶狞妖兽。 黑岩起来了,奇行也起来了,黑侯也很快站起身,一只只迈步晃脑走到了铁笼边,一双双鬼火般的荧绿瞳孔幽幽盯着李元,继而晃动毛茸茸的大尾巴发出“呜呜呜”的讨好声。 (本章完) 87.称帝(求订阅) 傍晚时分,李元从豢妖地阁里走出,今天与妖犬们相处,算是一切顺利,无有半点阻碍。 只不过,“神魂联系”却不会这么快产生。 这“联系”需要过程,他只有时常和妖兽们混在一起,才会在某一天突然成功。 李元决定将之后的时间耗在地阁,毕竟他很中意那三头黑侯。 也许是猎户的记忆,让他对狗会存在几分偏爱。 三日后.下午 再一箱八品妖兽肉被运到了李元府邸里。 李元在傍晚归来后,见了那妖兽肉,便吩咐了小菊和小梅,让她们明天下午直接送赵纯心家去。 之所以现在不送,是因为黄昏时分,常有内门弟子从外归来,人多眼杂,终归不太好。 然而. 世上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还是被人知道了。 又是数日过去,这一天天陡阴沉,一场暴雨破开乌云,冲刷在大地上。 烈马拉着车,从乌黑苍巨的城门之外往里冲行,又在“14号”住宅前停下。 车帘“哗啦”一下被掀开,一道高大健壮的身影从车里迅疾地跃下,落在地面上,站定。 来人正是内门天才方剑龙。 他住“14号”。 从数字上,就可以知道他已几乎是血刀门门主、副门主、四长老、三供奉下的第一人,毕竟还有三个阁楼乃是豢妖地阁,傀儡阁,以及血怒堂。 而这位天才最近一直在大同坊开设武馆,可谓是冲杀在血刀门和魏吴争雄的最前线,但他不仅没死,还似乎变得更为强大,七品未破,但却也只差半步。 此时,他宛如铁塔矗立,双目里满是怒火。 他任由雨水淋着,似是要让这冰凉的冷意将他的怒火褪去。 良久,他才取出把大伞,雄武的身形一震,便把周身雨水震地散去,继而撑开伞,往血怒堂而去。 来到血怒堂,他就收了伞,然后任由雨水冲刷身子。 “方爷,门主出去了。” “我等。” “方爷.外面雨大,到屋里坐坐吧。” “不必。” 方剑龙平静地站在血怒堂院子里,直到夜色渐深、天地皆黑,他身子从上而下、从外而内皆是湿透了,才迎来了那位内城里唯一的白袍男人。 铁杀从回廊来到血怒堂主殿,站在屋檐下,审视着这位门中天才,摸了摸下巴上的卷毛胡子,道了句:“心里有怨气啊。” “不敢。” “不敢不是不会。”铁杀直接在屋檐下坐下,招招手道,“过来,到我身边来,聊聊。” “好。”方剑龙大步而去,湿漉漉的身子直接坐到了铁杀身边,然后才开门见山道,“舍弟苦修入了八品,却终究缺些八品肉,我我想着门中是否还有八品肉能够给他。” 铁杀略作沉吟,道:“我明白了。 你是想要李元手里的妖兽肉。” 方剑龙沉默了下来,然后道:“他是天才,可他比得上成豹么? 他能有的,成豹为什么不能有?” 铁杀道:“那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方剑龙道:“掌妖! 可门主,您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山宝县有谁成功过? 魏家,吴家,他们都没有成功!我们血刀门也曾经让人试过,可那人呢?才刚开笼,拉着妖兽去了野外,这一去便是一去不返,之后只发现半截尸体,剩下半截却被吃了。 李元他是驯服了一头九品妖兽,可这就代表他能驯服更强的妖兽吗?” 铁杀冷声道:“所以.你想我将给他的那一份肉转给伱弟弟?” 方剑龙急忙起身道:“弟子不敢。” 铁杀冷声道:“又是不敢。” 方剑龙垂首不语。 铁杀道:“剑龙啊,如今乱世,我血刀门也不过在山宝县一地占山为王罢了。 可外面的世界呢?你想过吗? 我们需要一个能控制妖兽的人,他们修炼的道路比正常武学更为艰难,可是他们能够带来的战力却比同境武者强了不知多少! 你为你弟弟讨肉!那你有为血刀门的未来想过吗?!” 铁杀声音逐渐增大,最后已经是咆哮起来,“你是我血刀门的未来,李元也是! 你们几乎都是我心里定下的未来长老! 你容不得他?你是想搞内讧吗?是想血刀门垮掉吗?!” 方剑龙低下头:“我我只是听说他把妖兽肉给了别人?” “给了赵纯心对么?”铁杀厉声道,“那是他的自由,也是他的义气!他有情有义,还沉稳聪明!他是我们血刀门的弟子,和你一样,都是! 方剑龙,你为什么要打他主意? 他是靠自己本事从我手里拿走的资源,你为什么要动这个心思?” 方剑龙闷声不言,良久才低声道:“对不起,门主.我没想搞内讧。我只是觉得我弟弟能够成为另一个我,资源交给他,会给门里带来更大收益。” “可现在,我血刀门更需要一个掌妖使。 剑龙,不要把眼睛只盯着县里,我迫切地想要统一整个县,也是因为外面的局势越来越乱了我希望我们血刀门能够更为庞大,从而才能应对今后的凶险。” 铁杀声音变得哀沉。 方剑龙问:“门主,发生什么事了?” 铁杀看了他一眼,嘶哑着声音道:“第一件事,我们和圣火宫失联了。 第二件事,红莲围城,天子逃了。” 方剑龙虎目圆睁,内里闪过几分震骇之色,嘴唇嚅动想说什么,却是千言万语堵着,良久喃喃着道出句:“这是.天要塌了。” 铁杀拍了拍他肩膀,又勾到自己怀里,喃喃着道了句:“何止天塌?” 但也不待方剑龙问,便沉声道:“剑龙啊,要和李元好好相处,不要被任何人挑拨离间了。 毕竟我们都在一条船上,都需要一起面对未来.别把船弄翻了。 你瞧我和老鱼,斗了那么久,他老想搞我又搞不到我,每天像个受气小媳妇。 可搞来搞去,我们不是都好好的?该对外还是一致对外,对内搞也没伤筋动骨。 学着点.” 方剑龙深吸一口气,道:“知道了门主,是我度量狭小了。” 铁杀笑道:“还打他妖兽肉的主意吗?” 方剑龙哂笑一声:“弟子不会了。” 铁杀道:“你的影骨应该快养出来了,到时候就回内城来,在这里好好修炼吧,巩固境界,把七品技能也修炼上去。” “弟子明白。”方剑龙一颔首,起身,又恭敬行礼,然后转身走入大雨。 方剑龙匆匆入内城,又匆匆离去,离去前他又找自家弟弟聊了聊,让他别因为这事去找李元麻烦,说好了这才离去。 方成豹只感憋屈无比,他破了八品,如今正是需要八品妖兽肉的时机,他本来指望着兄长能够为他讨到好处,可现在 这位面容俊美的男子长叹一声,可他也不会犯傻去针对李元,只能把更多的目光盯向黑市和往来商队,从而截获八品妖兽肉。 可八品肉紧俏的很,尤其是现在血刀门新鲜血液众多,且又有外来供奉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混乱与更大的动荡将临人间,每个人都渴求着在这天穹倾覆之前能增强几分实力。 而资源.就是实力。 八品妖兽肉的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可若是不能掌控具体消息,想要从黑市或商队买到,那根本就要拼运气。 许多人不想拼运气,所以去找李爷。 可为了公平,李爷又和门主副门主以及长老们商量过了,然后将“登记簿”作为绝密藏起来,不再给任何人看。 一时间,八品妖兽肉价格被疯狂炒起,从原本市价的百两三十斤,一度炒到三百两三十斤甚至四百两三十斤,价格在原本就高昂的基础上又翻了足足三四倍,却还是有价无市。 转瞬一月又过。 这一日,李元拾级而下,走入豢妖地阁,他怀里端了个大铁盆,盆里放了不少肉田出品的九品象鼻兔肉。 强烈的血腥味儿四处逸散着,他一入地阁,就听到哈喇子流淌的声音。 他径直走到最深处,抓起一整块兔肉从笼子的缝隙里塞了进去,黑暗里,那耸动如山的黑侯“嗖”一下扑了过来,然后乖巧地吃着他手里肉。 李元摸了摸黑侯脑袋,黑侯亲密地蹭着他的手。 李元又开始喂其他妖兽。 待到全部喂完,他盘膝坐在地阁中央。 一道道无形的神魂联系,让他和这里的妖兽联系起来。 但并不是所有,而是三只七品的黑侯,五只八品的奇行,六只九品的黑岩。 剩下那一头黑岩却怎么都和他无法产生神魂联系。 李元稍一感知就明白了。 这是达到上限了。 一个掌控着宗师层次七品驯妖术的人,最多就只能掌控这么多妖兽。 原本是刚刚好,可他自己那边还有个小黑已经生出神魂联系了,故而这边便漏了一个。 此时,一道道力量往李元身上添附而来。 李元扫了扫,发现自己的综合实力多了“5~19”,而妖犬们实力则是添加了“2~3”的样子。 显然这种神魂力量是独立添加的 李元体内影血涌动,覆盖体表,又如大潮归回,悄无声息地退去。 “总算是成了。” 李元舒了口气。 每一次成功,都会给他一点安全感。 他在脑海中将“驯兽”轻轻勾掉,因为他已经在此处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 “之后,就是悟刀,以及生命图录了。” “也许,我还可以找老唐去问问他如何操纵铁蝴蝶。” 少年摸了摸那些凶狠妖兽的脑袋,在一片依依不舍的目光里走出了地阁。 随着去远,那“5~19”的增幅数值却依然未曾消失,显然“神魂联系”并没有距离限制,至少距离相当之长。 他可以轻易地向妖犬们传递信息,也能接受妖犬们给予的简单反馈,但他无法如同操纵蚂蚁一般,获得额外的视野。 但足够了。 回到屋,今天阎娘子并没有喜滋滋地跑出来让他抽签,而是和老板娘坐在张圆桌前,对着烛光再说着什么? 见到李元回来,阎娘子迅速起身把他拉了进来,轻声道:“相公,外面出事儿了。” 说着,她又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 “让薛姐姐说吧,今天她碰到了四海商会的人,就是之前在我们小墨坊边卖粮的那家商铺。” 李元看向老板娘。 老板娘今日着了一袭荷叶边儿的淡绿罗衣,显得几分玉洁的清新,她在外是长袖善舞的女强人,也是端庄清冷的贵妇,可在家里,她只是和李元睡觉的小娘子。 “当家的,今天四海商会是逃回县子里的,他们被劫了” 李元道:“我记得他们也是老商会了,往来这么久都没出问题,为什么突然就被劫了?” 老板娘摇摇头道:“说是遇到了不少强人,就是突然多起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听商会的人说,好像.红莲贼在一个多月前把玉京打下来了,大周天子逃了。 而这一个月以来,红莲贼彻底坐稳了玉京,然后红莲贼的首领‘红莲太子’彭巢.称帝了。 这彭巢自称天上赤帝之子,如今是顺应天地大势,前来赶走赖着帝位不走的青帝之子。 他还说,如今的天灾正是青帝之子违逆大势,触怒神灵,才引来的。” 李元愣了下,他是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亲切的“称帝理由”。 不过他没管这些,而是想了想四海商会被抢劫的事。 数息后,他便明白了,于是道:“所以,四海商会之所以会遇到强人,只是因为那些强人.在往边角旮旯里逃窜? 这些人在中土可能不算什么,但来了我们这边,便是强人了。 是这个道理么?” “应该是”老板娘点点头,“否则,四海商会也是常跑这条线的,不至于突然就被劫了就连他们家小姐都被抢走了,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阎娘子在旁边道:“还能怎么样?” 老板娘打了个寒颤,道:“是啊,还能怎么样?” 两女表情都有些害怕,俏脸好似覆盖了霜寒,而冻结住了。 李元闭目揉了揉额头,这事儿他还是第一次听,毕竟这年头,除非有专门的信息渠道,否则消息真的传的很慢很慢 说实话,天子逃了他不在乎,什么红莲太子称帝他也不在乎 可如今,这本就动荡的山宝县怕是又要迎来一波大浪。 神仙打架,那从核心之地传来的动荡余波,却也可能将他们这边角之地倾覆殆尽。 李元心底顿时沉重起来。 “相公.” “当家的” 阎娘子和老板娘轻轻呼唤着他的名字,好似是念叨着令人心安的咒语。 李元笑了笑,将两女搂入怀里,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李元想着事儿,心脏好似被揪着,一股股未知感和危险感让他眉头锁起,可看到两女害怕的模样,却又揉了揉两女,温声道:“别多想,有我在呢。” 想了想,他又道:“薛姐,你注意着往来之人,多看着点消息,尤其是注意一下那些商队准备往哪儿撤,以及探听一下山宝县外其他乡镇的信息。 阎姐,你那茶话会里也存在不少小势力里的夫人,有空悄悄问问她们,看她们准备怎么办.” “好呢,相公。” “知道了,当家的。” (本章完) 88.摧城(求订阅) 次日,李元没再去豢妖地阁,神魂联系都已经缔结了,【荒野驯妖术】也已经发挥到了极限,这驯服工作算是结束了。 同时,他也算明白了妖兽的特质,知道了妖兽为什么综合力量波动那么大。 原因很简单,妖兽需要“爆发条件”。 当这个条件达成,妖兽们会受到刺激,从而让体内妖血发挥最强力量。 作为掌控了七品宗师驯服技能的存在,李元很清晰地知道妖犬的“爆发条件”。 妖犬的爆发条件大抵有三个:一,主人遇到危险;二,主人的家被怀有恶意之人入侵;三,主人下了命令。 妖犬的战斗上限在同级妖兽里或许不是太强,毕竟这世界无奇不有,但它们却会相当忠诚。 三个七品,五个八品,七个九品 这就是这次驯妖给李元带来的收获。 此时,李元抓着那柄斩马刀站在庭院中。 庭院里,阎娘子种了不少花花草草,此时春末夏初,正是一片茂盛翠绿的景象。 昨夜一场雨,大风正卷着雨滴在空中横飞着。 阳光垂落,将那些雨滴照出晶莹璀璨的光华。 哧. 哧哧哧. 李元拔刀一寸,刀身之光,更为刺目。 但一寸后,他便顿住了。 刀欲出未出,只因使刀人还不知他要怎么斩出这一刀。 “春秋刀法的三式合一,我也曾试着问过老师。 但老师却说若想融合,需得三式皆入大成方有机会。 之后的招式,则是由心而定每人皆有不同,或能另辟蹊径。 只是看着老师的综合实力,他应该也没有悟出。” “我惊蛰、跃渊两式都是圆满,只差九品的春雷。 当初是为了节省点数,所以并没有加点 现在,既然暂时没有其他突破方向,那便加满试试。” 李元心底想着昨晚床榻上和娘子间的絮絮之语,想到那玉京核心之地引爆的可怕战争。 余波将至或是余波已至 只不过是因为山宝县有本土势力撑着,那些外来势力才稍有停顿,在外持观望态度。 他扫了一眼自身信息。 因为自己平日里的修炼,“技能栏”中的“春雷”已经达到了“(107/160)”的进度,此时他直接对着“春雷”后按了下“++”。 瞬间,一些新的修炼记忆闯入脑海。 他微微闭目,双目微眯,又忽地睁眼,弹刀鞘,握斩马,扬起,劈下。 爆鸣的雷声好似千鸟咿咿呀呀地惊散。 再削! 裂帛之声,割开长风,庭院里所有的花草绿树好似被一阵逆向的狂风刮过,一切本是往前飞着的雨珠水露骤然半空一顿,又往后激射而去,“啪啪啪”地落地,击打地面长草。 撩! 李元左手一拨,斩马刀便刮过一个危险的弧度,继而发动了由下而上的一击。 三式合一,圆融完美,再无人能使得比他更好。 李元舒了口气。 “继续!” 他三式化一式,不停地加快,再快,更快。 这一式可不是功法,也没什么入门不入门,悟了就是悟了,没悟也没点可加。 午间,他稍稍吃了些饭,又继续练起来。 午后,一辆马车停在府外,一名弟子搬着大箱子从车上下来,将新一月的八品妖兽肉送入了李元府里。 李元也没留,直接就让小竹和小菊相互搭把手,送去了赵纯心家。 可傍晚时分,赵纯心却又拎着箱子亲自过来了。 李元练刀练好,刚洗了澡换了身宽松的衣袍,便见到了赵纯心,于是笑道:“师姐,来就来,把箱子带来做什么?见外了不是?” 赵纯心先把箱子放下,然后走近了,压低声音道:“师弟,最近我自己搞到肉了。” 李元知道现在肉有多难搞,闻言稍愣,然后道:“那恭喜师姐。” 赵纯心也不瞒他,而是压低声音道:“县外有了个暗坊,那坊子里在卖八品妖兽肉,量不少,但却射一箭便换一个地儿。今天这暗坊在这儿,明天便去那儿,不经推荐都去不了,我这是侥幸也混进去了。” 李元奇道:“暗坊?莫不是鬼市?” 赵纯心大脑袋摇着道:“不是鬼市,鬼市我虽然没去过,但也知道里面多是阴森黑暗,灯火如豆,每个人十有八九都戴着面具,身上藏满煞气。 可这暗坊却似是个商会开的,这商会说是从中土那边辗转而来,老板死了,下面的人就准备把货给清了,然后分家产过日子。 这货藏仓库在哪儿,只有他们知道.每次就拿点出来卖,之前是在别的地儿卖的,最近才来到山宝县附近。” 李元道:“会不会有诈?” 赵纯心压低声音道:“门里的公输供奉,和独孤长老也都在那儿买,若有诈,他们总会发现吧?” 李元想了想,一时间也想不到哪儿有毛病。 挺合理,中原动荡,商会遭殃,老板死了,下面的人分家产,然后跑到边角之地来卖肉 “行了,师弟,若是没渠道,师姐还能坦然受你这些肉。 可现在有渠道了,师姐总不能再白受你的。”赵纯心道。 李元想了想道:“那边八品肉是怎么卖的?” 赵纯心道:“百两银子十斤,为了买肉,家家都勒紧了裤腰带过日子了还有若是资金周转不便的都开始借钱了。” 李元道:“那这些肉,我卖给师姐如何?如此师姐也省得再去那暗坊买了。” “师弟.你八品妖兽肉留着自己吃。 驯妖术要练,刀法也要练。”赵纯心苦口婆心,横肉满满的脸上透着师姐的关心。 李元笑道:“最近痴迷驯妖,没什么心思练刀,师姐要不要肉?不要,我就卖别人了。” 赵纯心无奈,道:“行,我买。” 旋即,她拎走了箱子,之后到夜里又让人送来了三千两银子。 这年头,钱庄不好开,银票在慢慢变少,而换成了实打实的银子。 送来银子的丫鬟又道:“还有六百两,赵奶奶过段时间会送来。” 李元一看就知道赵纯心没现钱了,可他知道师姐不想让他太亏,钱肯定会给,不仅给而且连带前两次的也一起给了,于是无奈地道了声:“不急,什么时候都可以。” 送走丫鬟,老板娘正从旁边走过。 李元喊道:“薛姐。” 老板娘跑过来,扫了一眼箱子,笑道:“发财啦?” 李元道:“赵师姐送过来的买肉钱,伱.这段时间酒坊先别再扩张了,想办法屯点粮。” 老板娘道:“蘅芜酒楼有地下仓窖的,本就囤了些粮,虽比不上大粮仓,但也存了有三万多斤。” “那继续囤,把这些钱尽可能都变成粮食。”李元想了想又问,“对了,唐仇最近怎么样?” 老板娘笑道:“和老周一样,都是闷葫芦,不同的是老周每天在发呆,他每天在捣鼓些不知什么小玩意儿,看起来像是暗器。” “问问他,若把他丫头接内城来和王婶家的孩子玩,他愿不愿意。” “肯定愿意的,老唐自己也担心孩子总跟着他,性子会变的不好。” 时光飞逝。 转瞬又是三个月过去了。 这一日,李元如往日每一天般握住刀。 但今天却有不同。 刀未出鞘,却已听刀身颤鸣。 梵音,龙吟,鬼泣之声潺潺不已,好似刀中藏了精魂,欲要离鞘杀人。 这刀身的颤鸣,连动李元手臂的肌肉也开始产生一种微微的震荡,紧接着便是李元的血也跟着震荡起来。 他顺着这感觉,运起《吐魄功》,长吸一口气,院中那满树枯黄未落之叶顿时纷纷落下,在他周身卷成旋涡。 但这感觉未尽头,这一口气也极长。 影血受了压迫,而开始疯狂地涌向体表。 他的肌肉开始变得致密,透出一股强大的威圧。 刀鸣越发激颤,骤然发出一声疯狂尖叫。 李元松开手,那刀竟还如煮沸之水“嘭嘭嘭”地雀跃着,好像要自己出鞘。 李元闭目体会着,慢慢地他露出了笑容。 他吐出一口气,院里便是刮起一阵大风。 他手掌在刀柄上轻轻拂过,刀鸣便消失了。 “成了。” 少年道了声。 他没有出刀,但这一刀却已在他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他的身体也已经随时做好了出这一刀的准备。 这一刻,他有一种化身成经历了妊娠、诞下了子嗣的孕妇之感。 这一刀是他自己孕育出来的。 所以他知道这一刀的威力,若是斩出,怕是一声尖鸣,直接引来整个内城的注意。 因为这一刀,很可能已经是所有七品之中最巅峰的杀招之一,其威力已经超过了圆满的“跃渊”。 真是不枉他苦修如此之久。 李元看向信息。 果然“技能栏”里多出了一行新的信息:绝技??(七品)(1/1) “绝技? 而且还无需修炼。 果然与招式和功法不同” “至于问号? 看来这一刀未曾问过世啊。 既算自创,那我起个名字吧。” “气吞万里如虎,一刀西来摧城。” “那便叫” “摧城。” 刀未出鞘,满园庭院依然如常。 少年扫了一眼自身数据: 305~455!! 他舒了口气.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比铁门主厉害了快一倍了。 爆发之下,一刀一个铁门主,应该没大问题了吧? 秋日,雨水苍凉,垂天而落。 天色渐晚,一辆辆马车驶入内城,轮毂转带起泥水,溅射的到处都是。 李元将斩马刀直接负在背后。 在领悟出“摧城”后,他对刀有了一种特殊的情愫,好似刀成了他肢体的一部分,把刀丢开就好像将胳膊扯开了一般,有些别扭。 这许久以来,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黑市的妖兽,但整个山宝县从未有一人甚至是一兽再能超过他 铁杀综合实力为235,但这近一年来,他的实力几乎就没提升过,而这个实力已经是山宝县的天花板了。 而在外人看来,李元不过是个八品,实力还差了赵纯心不少,而近些月他更是痴迷于驯妖,而荒废了刀法。 可又有谁知道,李元才是真正的天花板? 李元不准备如何装了,无论怎么看,他都已经真正具备了“横行山宝县”的力量。 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将“苟点”合理提升了。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了38号宅前。 车里,阎娘子,老板娘,还有已经熟悉了此处的小女孩年年,都一并下来。 “相公,你今天有些不同。”阎娘子细心的很。 “哪儿不同?” “感到你好像挺开心。” “我笑了么?” “没有笑,可我了解你呀,我站在你身边就知道你开不开心。” “是嘛?”李元笑了起来。 阎娘子想了想道:“而且,你之前都不背刀来接我们” 她靠近两步,踮脚望着李元轻声道:“是不是突破了?” 李元道:“哪儿那么容易?只是领悟出了一个小招式罢了。” “哦” 阎娘子应了声。 两人正说着,另一边,老板娘却已经和丫鬟们一同将今晚的饭菜摆上桌,然后满含生活气息地喊道:“吃饭啦吃饭啦。” 李元应了声:“来了。” 夜渐深,秋雨绵绵却未止。 屋内,嬉戏与汹涌被浪渐渐平息,唯余疲惫的喘息,好似这一晚便要这么过去了。 可忽地,急促的马蹄声好似密集鼓点从外响起。 内城夜禁不开门。 那马的主人却翻身而下,抬着斗笠,在凉雨里,急声喊道:“出事啦,出事啦,快开门!!” 然而,守门之人却冷漠无比,漠然地看着那雨水里的人,良久才有人去通报。 不一会儿管内务的柳长老来了。 再不一会儿柳长老开了城门将这人领入城中,直接带去求见门主。 铁杀一听事儿也立刻起身了。 紧接着,柳长老则是带着人开始挨家挨户的“查房”。 这一查,才发现内城有不少弟子都不在。 这些内城弟子有的在开武馆,但是还有不少则是留在内城的,且正常来说都必然会回到府中,譬如.方家兄弟中的方成豹。 方成豹突破八品后,一直在内城苦修,以期早日将八品技能也连带着修炼上去,从而做到真正的巩固境界。 但方成豹,今晚也不在。 柳长老查到38号宅子时,丫鬟通传,李元则轻轻挪开两女搭在自己身上的手和腿,然后套了长裤,背了斩马刀,迅速出门。 门外,一个玄袍白边、气质颇显狠辣刻薄的女子正抓着灯笼站着,正是柳长老。 柳长老见了李元,点了点头,便要离去。 李元奇道:“柳长老,发生什么事了?” 柳长老道:“没什么事只是这些天小心点,别去一些陌生的地方。” 李元皱了皱眉,目送她走入大雨,略作思索,他忽地迅速转身,来到庭院蚂蚁窝前,伸手一抄,抄了三只蚂蚁入手,继而直接与其产生“神魂联系”。 做完这些,他又快速出门,又接过门前丫鬟递来的油纸伞,撑开,跑入大雨,迅速追上了柳长老。 柳长老听到动静,转身,见李元跑来,问:“怎么了?” “柳长老,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心里有些不安.” 柳长老知道他是门中天才,最近又在驯妖,对他态度也较好,便道:“许是有些外敌入侵,你安心待在内城驯妖,其他的.我,铁门主会处理。 等事件落定后,自会告诉你们。” “嗯”李元也没纠缠。 可待到柳长老转身,他随手一甩,将三只蚂蚁甩入了柳长老的裤脚上,继而离去。 回到屋子,他褪了长裤,爬上了床。 两女见自家男人回来了,又缠了过来,贴着他睡。 李元身子被贴的热乎乎的,但他没什么睡的心情。 他闭上双目,但却又在那三只蚂蚁处睁开。 一幕幕画面闪过 浑浊淌水的地面。 挨家挨户的巡查。 最终则是绕回了血怒堂。 柳长老前脚才入血怒堂,一只蚂蚁顿时从他裤管里掉下来,悄悄躲在了门槛角落里,另外两只则继续随着她。 借助蚂蚁,李元看到此时血怒堂里坐着铁杀,柳长老,以及看守肉田的田长老。 除此之外,还有四个比较独特的人,胖瘦高矮各有不同,以及阴影里的一名鹤发童颜的老者。 柳长老的声音响起。 “启禀门主,留守内门弟子除了李元,赵纯心还有游仲愈之外,全部没回来,方成豹也在其中。” “你是说失踪了足足十七个人?” “应该是十六个,有一位据家里人说,是在城外没回来。” 嘭!! 一声重重的宛如雷霆般的拍桌声炸起。 “猪!!他们都是蠢猪吗!!”铁杀的咆哮声响起,然后他拿着手里的信封,面沉如水。 信封上就写了一行字:铁门主,想要回弟子吗?想的话,从山宝县县北大门出,辰时之前赶到水调山南山山麓。否则. 一个血色的×出现在尽头。 辰时,便是天亮之前。 距离现在时间可不多了。 内城弟子一共不过三十人,其中十人在魏家三坊开设武馆,其他二十人都常驻内城。 这二十人都是八品,也都是血刀门新一批的中兴力量,铁杀不可能不管。 此时,他抓着信,沉声道:“我想知道李元,赵纯心,游仲愈为什么没失踪?” 说罢,他又自己分析起来:“游仲愈我是知道的,他太弱了,无论力量还是性格都很弱,这些天他常常闷在宅子里苦修,极少外出,他的话我能理解。 李元这小子总能逢凶化吉,不意外! 赵纯心,她和李元走得近,难不成是沾了李元身上的福气?” 哒哒哒. 铁杀敲打着木桌,忽地问:“最近李元的八品妖兽肉还给赵纯心吗?” 顿时之前自称阿三的矮个子出列道:“给的。” 铁杀闭目,睁眼,缓缓吐出两个字:“暗坊。” 田长老诧异道:“什么暗坊?” 铁杀道:“一个卖八品妖兽肉的地方,在县外,刚开始我们还调查过,只不过一切正常便没再放在心上应该就是这里了。” 他霍然起身,道:“丁老,阿大,阿二,阿三,阿四,你们随我走一趟。 老柳,老田,你们看好内城。” 田长老道:“门主请安心,内城固若金汤,不会出事的。” “好!” 铁杀一振衣袍,往外走向风雨,周身金戈铁马杀伐之意激荡不已,“我倒要看看,谁想要搞老子!” 内城城外,秋雨的荒林之中,一个双目闪着凶光的瘦小男子正戴着斗笠,裹着蓑衣藏在暗处,这赫然是原本魏家的大仇敌,如今血刀门的供奉,以及曾在暗坊里采买八品妖兽肉的供奉————公输羊。 而在公输羊身后,则是黑压压的埋伏了一大群人。 公输羊冷冷盯着远处的内城。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为了这一天.魏家三小姐,以及诸多的魏家子弟都付出了生命,而他们只为让他更好地进入血刀门。 在银溪坊外的树林中,却又更多人悄悄蛰伏着,其中还有当初铁杀拦截过的那位孙长老. 只不过,在这群蛰伏的人中,孙长老并不是站在最前的,这说明,此间还有比他更强的存在。 最前那位戴着斗笠,嘶哑着声,又暗暗交代了声:“一待天明,便进入银溪。 一见信号,便攻入内城。 公输会先行封锁豢妖阁,傀儡间。 我们只需杀死一切反抗者,之后关了城门慢慢剿灭就可以了。 魏家的兄弟们,你们报仇的日子到了,血刀门内城的女眷全给你们!” “孙家主仗义!我魏家今后当以孙家为尊!”黑暗里,有一男人声藏嗜血,旋即又消停,开始了静静的等待。 (本章完) 89.大局已定(求订阅) “相公,你还是睡不着吗?” 阎娘子扭了扭臀儿,趴到李元身侧,轻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吧?” 李元沉声道:“门主带着门中高手,出内城了。” 老板娘睁开眼,道:“出事儿了?” 阎娘子笑道:“薛姐姐也没睡呀。” “没呢.总感觉今晚不太正常。”老板娘扭了扭身子,抓着李元的手又抱在怀里,道,“从来没见过长老半夜过来的” 李元道:“你们睡,我出去看看。内城只要没破,这儿总归是安全的。” 他一动,才发现身子被两女紧缠着。 “相公小心点。” “嗯。”李元应了声,抽出身子,又重新穿起衣裤,背上斩马刀,取了把漆黑的油纸伞也不走大门,而是直接从墙上翻了出去。 啪!啪! 靴子落在石砖路道上,溅起雨水。 李元踏步往前走去,目光扫动之间,匆匆往豢妖地阁而去。 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地阁门前,守夜护卫乃是铁杀亲自委派,正坐在屋檐下半眯半睡,赤熊熊的火盆被秋风吹得明灭不定。 听到脚步,护卫迅速握刀,又睁开眼,警惕地问了声:“谁?” “李元。” “呼小李爷这么晚来豢妖阁。” “是啊,忽然有些感悟,来看看。” “小李爷可真是刻苦,不愧是我血刀门天才。” “谬赞了。” 李元笑了声,旋即快速进入阁中,踏过幽深的甬道进入地下。 黑暗里,一双双荧绿凶煞的瞳孔睁开,静静看着来人。 李元则是取了地阁里藏着的钥匙,将牢笼的锁一一打开,然后通过神魂联系吩咐道:“在这里待着。” 妖犬们顿时一一坐好,唯一一个没和他产生联系的黑岩也是一屁股蹲着。 “等我消息。” 李元又下了个命令,然后便离开了。 密室的石板重新覆盖,甬道的灯一一熄灭。 那个“特殊”的黑岩妖犬眼睛一亮,想要窜向石阶,毕竟那覆盖的石板对妖兽来说并不具备实质性的阻挡能力,只要它们努力撞几下,那石板便会裂开,然后便可逃离。 可这黑岩妖犬才昂起头,直起腿子,想要往上跑,就被旁边的一只巨爪给搭在了脑袋上,然后压了下去。 黑侯咧开血盆大口,对着黑岩妖犬发出低声的咆哮,好似在说“主人说了在这里待着,谁特么都不许出去”。 顿时,黑岩“呜呜呜”地叫了两声,缩回了脑袋,屈下了腿子,乖乖坐好,然后又钻回了没锁的笼子里。 “小李爷这么快啊?” “嗯,试了下,发现成功了。” “您是能掌控好几头九品妖犬了吗?”护卫问。 “算是吧。” 李元离开豢妖室,举着油纸伞,行走在空旷的街道。 若有意外,他随时可以通过“神魂联系”唤来妖犬。 若无意外,等门主回来,他会去再将妖兽笼锁上。 可到底会不会出事? 他并不知道。 不一会儿,他又走到了内城城门。 城门森严,屋檐火盆的红光里,隐约显出几个依然在驻守的人影。 这些人并不是杂役,也不是护卫,平日里不需报酬,也似乎没有家人,只是静静地驻守此处,除了一日三餐,休息睡觉之外,便不会离开,门中只会称他们为城卫,至于名字却根本不知。 李元怀疑这些根本就不是正常人,但事涉血刀门隐秘,他一时也无法知晓,此时他见到铁灰色的厚重城门依然紧锁着,才踱步而回。 回到家,脱了衣裤,上床搂着娇小的阎娘子又睡了起来,阎娘子体态玲珑娇小,可以全部包住,搂着睡就好像搂着个大抱枕,而老板娘也不吃醋.只是从后靠着他。 寅时过了 卯时过了 辰时已至。 天边未曾放光,因秋雨依在,只是一层灰色薄雾般的朦胧,覆罩在整个内城。 城卫缓缓打开内城城门,而一道瘦小的身影领着五名蓑衣客出现在了门前。 城卫认出来人,行礼道:“公输供奉,您回来了。” “嗯。” 公输羊随意应了声,然后带着五名蓑衣客鱼贯入了大门。 内城规矩,若是城中人带客人来此,可免去通行证而自由进出。 公输羊不仅是城中人,更是供奉。 他带人归来,再正常不过。 六人入了内城,远离了城门,公输羊侧头看了眼某个高大的蓑衣客,轻轻“嗯”了声。 那蓑衣客会意,立刻领着另外四人离去。 离去后,那四人又各自分散,快速往豢妖地阁和傀儡间而去。 一个势力之所以易守难攻,便是托了傀儡和妖兽的缘故。 傀儡因为缺乏灵活,且在调控后只会在某个地带巡视,攻击,所以在入侵战里表现极度平庸,因为傀儡不可能提前被带到攻击地点晃一圈儿从而设定好“巡视路线”。 但在防守战里,傀儡简直就是个BUG。 所以第一时间控制傀儡间,是进攻方的共识。 豢妖阁,则是无差别攻击的定时炸弹了,之前血刀门奇袭魏家,而魏家则是放出了两头七品妖兽。 要不是那两头七品妖兽,说不定血刀门能够歼灭更多的魏家精英。 公输羊则是扫视了下四周,然后迅速从怀里取了朱砂以及血液特调而成的红色液体,往下巴上一抹,继而快速往柳长老家走去。 他跌跌撞撞地扑到门前,柳家仆人正在煮着早餐,见到门前传来异响都是愣了下,顿时有人跑过去看。 这一看,就看到了公输羊。 这些柳长老家的仆人城里哪个大人物不认识? “公输供奉!!您怎么了?”两个仆人匆忙过去。 公输羊喘着粗气道:“柳柳长老.很急.很急.” 仆人忙道:“您随我来。” 另一人则是扶住公输羊。 三人穿过回廊,绕过花圃,来到了内堂。 内堂里,柳长老正在翻一本厚厚的簿子,这是近期出城入城的登记本,她要弄明白那些弟子的离开时间,从而确定一些事。 结果,她发现,这些弟子似乎都是昨天晚上没有归来,而前天晚上却是一切如常。 这说明那“暗坊”以某种理由将他们一起都骗了去。 可是,那些内城弟子也不是吃素的,即便对方埋伏的人中有七品,也未必能够赶尽杀绝。 若是用毒,暗器之类,那些内城弟子也有不少老江湖,未必会上当。 甚至连聚集本身,都有些疑点. 那些内城弟子凭什么愿意去县外? 他们就这么确定县外是安全的么? 除此之外,对方是该出动了多少强者,才会一下子将十六名内城弟子同时控制住了,然后还传信给了铁门主,并等待着铁门主前去? 铁门主身边的那四人,和丁老可都是七品,这在山宝县已经是一批可以横着走的力量了,对方到底是什么目的? 柳长老双眸深陷,露着沉思。 对方就这么强? 这么确定能吃掉血刀门的中坚力量? 又或者是 柳长老正想着,门外传来自家仆人的声音。 “长老,公输供奉受了重伤,他有急事求见” “公输羊?带他进来?” “是” 门扉打开,仆人扶着公输羊走入其中。 而在经过入门门槛石,公输羊竟是脚步虚浮,往前直接扑倒出去。 柳长老身形一飘,轻巧地落在了公输羊面前,抬手扶起他,刚想问“谁伤的你”,便觉胸口骤地一寒,紧接着剧痛传来。 一把袖中藏剑正从她心脏贯过,又从她背后突出血尖儿。 公输羊一剑刺中,生怕柳长老临死反扑,便猛力将她甩出,继而挥手一扫,往身后丢出把短剑。 短剑“嗖”一声贯穿了门口站着的仆人咽喉。 公输羊迅速掠去,将仆人一把拉入门中,又将门轻轻关上。 而柳长老撞到墙上,又瘫滑而下,鲜血从胸口喷射而出,染红了白边的玄袍。 她受这一剑,心中已经清楚了些事,此时眼露惊惧和绝望,但却还是本能地抬手想去抓刀,可公输羊双袖一甩,又是接连甩出三把飞剑。 嗖嗖嗖! 飞剑刺穿了柳长老的双手,也破除了她最后的希望。 忽地,她明白了一件事。 最后一件事 也许 也许那十六名弟子根本根本就没有被抓. 只是调虎离山罢了。 公输羊出手狠辣,见柳长老瘫倒,又迅速上前在脖子处割了一剑,继而将几剑收起,轻轻推开屋后窗户,翻了出去,继而快速离开了柳家,又往肉田处飞掠而去。 待到靠近肉田时,他骤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筒,拔出捻子,往里吹了口气。 嘭!!! 烟花冲天,在半空炸开。 而紧接着城外远处也亮起烟花。 银溪坊外,时刻关注着内城方向的一行人骤然起身,趁着蒙蒙天亮,快速往银溪穿去。 公输羊传完信号,又飞快往肉田方向而去,他要去解决剩下的那位七品长老。 红艳刺目的肉田,宛如一团大地里的火焰,还未接近就已经感到一股扭曲空气的灼热在升起。 雨水落入肉田里,并未如落入土壤一般地渗透入深处,而是居然呈现出点点水汽,升腾成朦胧雾气,覆笼着这一片地界和丛林。 明明是苍凉萧索的秋天,可这雾气里却宛如夏日般炎热。 肉田旁,小屋里,田长老一边扇着风,一边眯眼看着肉田。 这雾气,他想睡也睡不着 说起来,他守了这么久肉田,却也没弄明白肉田是怎么形成的。 总之就是这么块田,没法搬,也没法挪. 没法扩张,也没法毁灭 他曾尝试着将肉田旁边的土地给开垦出来,期待着肉田能够长过去,从而田地能够扩大。 但失败了 哪怕肉田旁边完全空着,这肉也不会长过去。 哪怕他从肉田里的肉丢过去了填补了空缺,这丢过去的肉也不会和肉田连起来,更不会形成新的肉田。 他亦尝试过在肉田丰收之后,趁着田里什么都未长的时候进行挖掘,但挖到一定程度他就开始察觉地面极热,且极度致密。 又热又致密,完全不像是能长出肉的土地。 他用尽全力,都未曾能在这片地面上留下半点痕迹,只得作罢。 此时,他沉浸在热雾里。 但这雾根本就没血味儿,而是纯粹的水汽。 正想着,忽地远处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谁?” 田长老问。 “老田是我,出事了,出大事了.” 一道身影从远匆匆而来。 “公输供奉?伱怎么来这儿?而且你身上怎么有血?” “魏家,孙家攻过来了。城里.城里有内应.我受了伤我.咳咳咳.” 一连串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声从远而来,公输羊捂着胸口,痛苦地往前扑倒。 田长老神色动了动,他想起刚刚的烟花,忽地明悟了.那是内应的信号烟花。 可是,什么样的内应能伤了公输羊。 等等,公输羊根本不在这里。 他警惕道:“公输供奉,你不是在大同坊那边的吗?什么时候.” 话音未落,却见那扑倒在地的瘦小矮子闪电般地弹起,手中有寒芒闪过。 田长老骤然后退,躲过了这一击,却又因为没有完全躲过,而被化出了一道血痕,浅浅的血液从伤口流出。 田长老也不多问,手臂一甩,抓向身边长刀。 但公输羊却猛然甩出飞剑。 田长老连连躲闪。 而忽然,公输羊往前猛冲,田长老来不及取刀,双掌推出,意图将公输羊震开。 两相接触,劲力崩震,轰然一声之间,两人都往后弹开。 公输羊弹开后落在地面,而田长老却落向了肉田。 啪! 田长老甩臂拍向田边,想要借力而起。 可不远处却是又闪来一道凌厉的寒光。 那寒光直接钉在他手上。 田长老手背血色一闪,护体血衫硬生生将寒光弹开了。 但这么一慢,却听地面一声“嘭”响,公输羊却又冲到了他面前,手中短剑向他斩去。 田长老急忙躲闪 双方你来我往,又是十余回合。 田长老想上岸,却一直被压着。 终于,他露出一个破绽,被公输羊一脚踹飞,落入田中。 田长老急忙运力,以肌肉锁死了之前身上产生的伤口,生怕自己身上的血触碰到肉田. 随后,他便要踏田而起,重回地面。 公输羊也是没想到他这么难缠,急忙拦截。 双方又一阵厮杀,最终.田长老终于失败,再度落入肉田。 而这一次,他已经无法再控制身上过重的伤口。 可怕的一幕出现了,田长老惨叫一声,紧接着他的血肉就好像水滴落入棉花,“哧溜”一声,整个儿被拽入了肉田里,消失的无影无踪又或者说成了此间的化肥。 公输羊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露出一抹笑 两个长老被解决了,豢妖地阁、傀儡间应该也被控制了。 大局已定! 现在该去城门处协助破城了。 (本章完) 90.妖犬簇拥,一人屠城(大章-求订阅) 水调山,南山山麓。 六匹快马在晨间阴雨里闯入此处,旋即又放缓速度,缓缓踱行。 落叶纷飞,随雨乱舞。 六名蓑衣客手持兵器,四处观望。 铁杀亦是头戴斗笠,白袍振振,凝目锁眉,左顾右盼,然后对身后五人使了个眼色。 那五人顿时散开,阿大阿四一起,阿二阿三一起,而丁老则是不远不近地吊在他身后。 哒哒的马蹄声在林间风里依然清晰。 铁杀扬声道:“铁某来了,出来一见!!!” 没人回应。 铁杀警惕地环视四周,又厉声道了句:“既邀铁某前来,却又不见,是何道理?!” 这一次,远处似乎传来了些金属的“吱嘎吱嘎”声。 铁杀身形后翻,抬脚一踹踢在马屁股上,他胯下烈马直接往那金属响动的方向去了,而他则是紧随其后 那长草间,金属笼子的“吱嘎吱嘎”声越发清晰,刺耳。 铁杀也逐渐看清了,却见在林子的深处远处,隐约见到一个裹着黑色幕布的箱子。 而箱子旁正有一个男人用颤抖的手在拼命开着箱子。 铁杀见状也不问话,爆喝一声,直接冲上前,挥刀成了一道煞气匹练,直往男人而去。 那男人却不管不问,好似不怕死一般,只是疯狂地快速地开着箱子。 嘭! 刀未至,那男人就直接被刀风给撞飞了,而他双腿直接被这强大的力量给炸的血肉模糊,显然他连八品都不是。 男人落地后,连连哀嚎,却双手犁地,眼中满是不甘,继续往那铁箱子而去。 铁杀哪里肯给他机会,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把他踢飞,然后扫了一眼裹着幕布的箱子。 从掀开一角,隐约能见到这是个厚重的金属箱子,而边上还留了一个小小的透风口,透风口后正有一只漆黑的小眼睛在盯着外面。 “是小体型的妖兽,而且要这么用厚重的金属箱子存放,必然是具备极强的撕裂能力这是一场专门针对我的陷阱。” 铁杀瞬间做出了判断。 妖兽难捉,但连山宝县黑市都有活的妖兽卖,其他地方自然也有。 妖兽性格各有不同,但其中有些却是极度嗜血,看到生命就想杀死。 幸好他及时制止了,否则一旦被这人放出,那后果必然是极其严重了。 “你是谁?!” 铁杀冷冷地盯着那男人,又忽地问出句:“魏家人?” 那男人不说话,只是发了疯似的大笑,“铁杀你该死,该死!” 铁杀哼笑一声:“说的好像你们是善人一样。” 他皱了皱眉,忽地扬声道:“都小心点,这些人想用妖兽杀了我们,他们正在开笼子!” 话音才落,北边忽地传来一声惨叫,那是阿四的声音。 紧接着,北边树林中,一道瘦削身影周身泛红,手中一把长刀舞地如泼风一般,在周身绽开一道道银盘。 这是阿大。 阿大在快速退。 而雨幕里,一道模糊的小型妖兽身影正拉出道道残影,在对阿大发动着极快的攻击。 因为这攻击太快,那身影太敏捷,阿大只能无差别地防御,而无法准确分辨目标位置。 叮叮叮的尖锐脆响不绝于耳。 伴随着一声轰鸣,阿大往后猛退数步,而那小型妖兽却消失了。 “门主,是雨幕镰鼬。”阿大喉结滚动,嘶声道,“阿四.他不小心被腰斩了” 铁杀双瞳眯起。 雨幕镰鼬,是七品妖兽,性格极度嗜血,而在雨中能够爆发出最强的力量,且能够隐藏自己的身形,这是下雨天里非常恐怖的妖兽刺客 若在下雨时把这么个东西丢到个村子去,没多久.村子里就不会有活人了。 只是雨幕镰鼬这种妖兽根本不会出现在城镇,甚至城镇周边,而铁杀仅知的它们的一个出没点便是“落日雨原”的边缘。 落日雨原是极其荒芜之地,是不少喜木、喜湿的妖兽的乐园,距离人类驻地很远。 铁杀扫了一眼脚下。 那黑布包裹的金属箱子里.应该是另一头雨幕镰鼬。 对方狡兔三窟,准备了几处开笼子,只不过雨幕镰鼬价格极其昂贵,应该两头就差不多了,再多这也太看得起他铁杀了。 但即便如此,铁杀也不想面对那一头,便当机立断,直接道:“这是陷阱,我血刀门弟子根本不在这里,先撤!” 话音落下,他对面那男人忽地脑袋飞了。 一只灰鼬人立地站在那断脖男人的肩上,双手如镰刀,飞速地在天空割着那男人的脑袋,将脑袋切片成几段,继而又嗜血地盯着铁杀。 显然,这妖兽是在无差别杀戮.并未被驯服。 铁杀握刀,缓缓后退,丁老迅速地来到他身侧,一同开始退后。 他们眼中,那雨水中的灰鼬忽地又缓缓消失,再度在潮湿的空气中褪去了踪迹。 “这一大清早的怎么放那么多烟花?” 李元院儿里,梅兰竹菊几个丫鬟正望着天空。 王婶在准备早餐,烟囱里炊烟袅袅,蒸笼里还有新蒸的包子。 年年、小剩、妞妞三个孩子则本是早起在修炼,但此时也是好奇地看着天空。 她们看到烟花先在城中炸起,紧接着好像又在城外和远处炸起。 梳妆台前,老板娘绸兜犹在,肩膀,小腿都露着白花花的肉,外裹的是一件犹带女人香的绸衣,她正不紧不慢地系着扣带。 阎娘子却早起了床,手脚勤快地去外面帮着弄早餐了。 可阎娘子去了没多久,又跑了回来,喊了声:“相公,外面有烟花,今儿是不是城里有喜事?从没见过呢相公?” “相公?” 老板娘侧头看了眼,却见李元正低着头,在快速穿衣裤。 她正要说话,却发现自家男人面色铁青,很是难看。 李元也听到了烟花响,他下意识地就借用了蚂蚁视线。 昨天一只蚂蚁在血怒堂,还有两只。 有一只在半路被甩了下去,还有一只则顺利随着柳长老到了她家的书房。 他看了眼血怒堂,血怒堂安安静静。 再看了眼柳长老的书房,却见两具尸体倒在血泊里,其中一具不是柳长老又是谁?!! 他不可能没事儿十二时辰都盯着蚂蚁的视线,所以也并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可这一刻.他却毛骨悚然,感受到了强烈的危险。 柳长老在内城死了,内城放起了烟花。 柳长老是七品,可是她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内城!! 再联想到昨晚的事,李元只觉心底同时浮出两种纠缠在一起的情绪:害怕和疯狂 “相公?伱怎么了?” 阎娘子和老板娘都有些担心地看着他。 李元迅速反应过来,喃喃道:“地窖。” 然后扬声道:“薛姐,快穿衣服,穿好了去地窖!” “阎姐,你直接去地窖!什么都别问!” 说罢,他抓起斩马刀,背起兽角弓,又抓了袋箭放身边,继而冲入了院子,喊道:“王婶!小梅小兰,小菊快点搬棉被,拿水,拿腌肉进地窖!! 小竹,你把三个孩子都带地窖!!” “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小李爷?这” “叔叔?” 丫鬟们,孩子们都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李元也不解释,厉声道:“想活,就快点!到了地窖不许说话!” 顿时间,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没人说话了,所有人都快速行动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两位娘子,五个丫鬟,三个孩子就缩入了地窖,而李元则是从院子里掏了一些蚂蚁。 他有些犹豫,想去赵师姐家提醒下赵师姐,但赵师姐家离他家还是有段距离的,这一来一回,保不准就出事了。 可再转念一想,他现在都是山宝县暗中的战力天花板了。 这入侵者既然要先把铁门主调开,显然是铁门主会对他造成威胁。 铁门主都会对他造成威胁。 那. 李元脑海之中,念头如电,快速地分析着,忽地.他不怕了。 “那去看看吧,若是藏到地窖里,再用蚂蚁探查,太过被动。 蚂蚁速度本就很慢,再加上现在下雨,地面雨水横流,这对蚂蚁来说无异于是一道道大河,这爬出自己家门都不知道要多长时间。” “先出去看看,至少我还有追踪术,寻息术,以及看到他人战斗力。 我的侦查和反侦察能力,应该都还不错。” 李元一瞬间定下了想法。 他迅速和手里的十数只蚂蚁产生了“神魂联系”,然后把蚂蚁分别洒在自家地窖四周,以便他随时观察家里情况。 做完这些,他也不打伞,整个人疯狂又悄无声息地冲入了雨幕,宛如一头被触怒了的豹子翻过石墙。 然后开始直接运起圆满层次的寻息术,开始寻找血腥味。 天地好似安静下来,一道道血气,越来越浓的血气从内城城门方向而来,紧接着李元也听到了厮杀声,喊叫声,从远而近,越发逼近。 “城门.破了” 李元声音里有些苦涩。 他又飞快地转道,往豢妖阁方向而去。 这一去,顿时他又闻到了豢妖阁方向的血腥味儿。 “豢妖阁的弟子.应该也死了.” “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攻城。” “敌人先调开了铁门主,然后又暗杀了柳长老和田长老,如此只要攻陷城门,就可以一举夺下内城.等到铁门主他们再回来时,便已无家可回,到时候会无比地陷入被动。” “所以.应该有内奸。” 李元迅速缩到一处阴影里,用蚂蚁视线扫了一眼家中。 无事! 他继续往豢妖阁而去。 一到门前,他闪身藏起,却见阁前正站着两名蓑衣客,其中一人头顶冒着“60~65”的字样,还有一人则是“64~70”,显然都是八品。 而守阁弟子正倒在血泊里,喉口潺潺地流着血。 李元舒了口气,刚想上前,忽地又顿住脚步。 他想了想,通过神魂联系直接联系到了豢妖阁的妖兽。 下一刹. 地阁中,原本正乖乖蹲着的黑侯,奇行,黑岩骤然肃立。 黑侯发出一声低沉的怪叫,直接冲向豢妖阁出口,“嘭”地一声把那封路的石板撞的粉碎,继而往前狂暴地冲去。 两名入侵的蓑衣客听到身后巨响,转身一看,却见黑暗里一道道巨影、怪影正在涌出,荧绿的瞳孔好似幽圹鬼火。 两人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时间.吓得魂都没了,刚想跑,可黑侯卷起一阵恶风,将一人扑倒在地。 那人周身血衫浮起,硬胜钢铁,可被黑侯“啪”地一巴掌就打散了,黑侯俯头,獠牙一咬一扯,便听一声“咔”响,那人的脖子被刺穿了,脊骨也直接被咬断了。 另一人跑的快些,可直接被两只奇行给咬住了腿,一左一右给拖了回来,黑侯一巴掌拍碎了他的血衫,上前轻松地将他咬死。 两人很快死透,眼珠子里显出无比的惊恐. 而很快,那染血的眼珠中倒映出一道渐次逼近的身影。 那身影弯下身子,在妖犬们摇头摆尾的青睐之中,随意剥下来一人的斗笠和蓑衣,继而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同时将斩马刀和弓也束在了蓑衣中,这顿时显得他身子更为雄壮。 雨水绵绵,令人视线模糊。 天色暗沉,带着丝丝冷意。 李元紧了紧蓑衣中间的扣带,扫了眼四周,一只只魔鬼般的巨犬正在苍凉的秋雨里隆出道道可怕轮廓,却又静静蹲在他身旁,“哈哧哈哧”地吐着舌头。 李元抓着蓑衣闻了闻,然后运行寻息术,将空气里各种咋味儿排除,仅留两道气息:一道是蓑衣气息,一道是血味儿 他稍作辨认,往东走了起来。 东边是傀儡间方向。 “今日总算能报死仇! 也不知那铁杀老儿看到内城被攻陷,会是什么表情。” “所有血刀门弟子都得血债血偿!” “都警惕点,这里是血刀门内城,我们不能出岔子。” “你太小心了,刚刚我已经看到信号烟花了,这是羊哥已经杀死了那柳长老和田长老的信号! 这内城之中,已经再无一名七品高手。” “对,别说七品高手了,便是八品高手也就剩那么三四个了吧?” 傀儡间前,三名蓑衣客静静攀谈着。 忽地,其中一人心有所感,猛然抬头。 其他两人愣了愣,正待发问,却忽地闭嘴了。 因为已经不用问了。 雨幕里,那轻微却又危险的“哒哒哒”的脚步,正快速穿过秋雨,以一种逐渐匪夷所思的速度奔来。 三人匆忙拔剑,却见左右两个转角处出现了几道残影。 才见,那残影就扑到了面前。 三人血衫浮出,挥剑暴斩,将扑来的残影荡开。 可才荡开,那残影一落地,又粘了过来。 “奇行妖犬!”一人认出,惊呼出名字。 这种妖犬极度难缠,一旦被盯上,会被盯到死。 速度奇快加上擅长跟踪,就导致了这么种后果。 “血刀门有人放出了妖兽?他们.这是想同归于尽了么?”另一人道。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更加沉重、宛如擂鼓般的奔跑声再度响起。 墙角后,一道小山般的黑影窜了出来,哈喇子带着腥臭味儿拖拽的满天都是,那黑影獠牙一张,狰狞地对着三名蓑衣客。 “黑侯!!” “他们疯了,放出了黑侯!!” 蓑衣客自然认得这种七品妖兽,此时都是面露绝望。 数秒后,三人便被拍碎了血衫,咬断了脖子,直接甩到一边。 他们眼珠死死瞪着,其间尚有未曾褪去的恐惧。 而逐渐那眼珠的倒映里又显出了一副令人骇然的画面: 内城 青石板路 淫雨霏霏 视线模糊 高大魁梧,压低了斗笠边缘而看不清脸庞的蓑衣怪客 可怕的妖犬们甩着尾巴,簇拥左右. 好像好像猎人拉着狗在山野里寻找猎物. “去城门处看看吧。 事到如今也没办法了。 内城若破,我也没有安身之所了。” 李元神色变得有些平静下来。 雨水沙沙,落在他身上,却无法熄灭他此时思绪的炽烈。 “一个天才,能够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完别人三个月做完的事。 但绝对没有天才,能够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跨越换血,八品,九品,再到能够轻松斩杀其他七品 也没有天才,能够在八品之时掌控七品妖兽. 若有,那就是身上藏了大秘密。” “呼” 李元握了握拳头。 “所以,没办法了,今日所有见过我出手的人都得死。” 此时,内城城门处,城门大开,两拨人马正在厮杀。 但这厮杀却偏向一边倒。 血刀门的城卫固然凶悍,但却也不是八品的对手,更何况这一次孙家魏家几乎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想法狠狠插向血刀门腹地的。 原本,城卫们在见到远处一群蓑衣人奔来时,他们还想着快速关闭城门,但公输羊的出现和偷袭,让他们关闭城门的打算失败了。 也就数十秒时间,从外奔袭而来的人便涌入了城中,然后便开始了混战。 若是寻常弟子,肯定知道“打不过就得逃”。 可这些城卫却根本不像常人,他们疯狂地、毫不惧死地驱赶着入侵者。 孙家一人,形貌挺拔,口鼻轮廓深刻,气质略带癫狂,长剑如虹,来回收割,将一个个城卫斩杀,鲜血溅射了衣衫,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这些应该是血刀门买来的特殊杂役吧?这些杂役杀起来真是爽快!他们不逃,不逃的哈哈哈。” 此时,一名双肩宽阔的中年剑客却是执剑而行,随意斩飞靠近的城卫。 他目光锐利地观察着四周,冷静道: “书锋,这些是以秘法炮制的无畏军,他们不会害怕死亡,但也失去了提升的可能。 迅速斩杀,别耽误时间了. 铁杀应该没这么容易死。 我们控制了内城,还要应对他归来后的反击。 那些内门弟子虽被调开了,但晚些时候也会回来. 到时候,才是真正的攻防战。 现在,速度解决战斗!” 这正是孙家家主孙剑罡。 而那略带癫狂的,则是孙家一位最年轻的长老孙书锋。 不过,孙家家主的话也不止是催促孙书锋,也是在催促其他人,其中便包括魏家人。 果然,他话一出,孙魏两家的杀戮效率提升了许多。 这一批孙魏的来人都是精英,正确的防御方法是依着高墙铁门防御 而在被攻破城门后,正确的做法乃是柳长老去开启傀儡协助防御. 但现在,城门破了,柳长老死了,傀儡也没动,自是一边倒的屠杀。 不消一会儿,数百的城卫便的死的寥寥无几。 孙家有人匆忙去关了城门,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将城里形势迅速控制。 李元赶到时,恰好是遇到了如此情景。 城门从内关紧,内外两阁。 他一眼看去,是满地尸体,是满城蓑衣客。 而他的出现,也瞬间吸聚了孙家人魏家人的目光。 毕竟他此时太刺目,太显眼了。 孙书锋瞥了一眼李元身上的蓑衣斗笠,想问“自己人”,可旋即看到那来人周身环绕的一头头妖犬,便闭上了嘴。 他孙家没这种人。 谁特么能拉着七品妖犬在城里溜? 孙家家主侧头凝重地问了句:“魏羊,他是谁?” 公输羊,或者说魏羊,此时神色亦是很凝重,他缓缓道:“我听说门中设了一名掌妖使,而这些妖兽都是血刀门的妖兽 可是,这掌妖使却只是个初入八品的小子他怎么可能掌控这么多妖兽?” 两人交谈声虽然很轻,但却清晰地落入了李元耳中。 李元看到公输羊的瞬间,就已经把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 用魏家三小姐和当年蛰伏在城里的魏家人行苦肉计,换取了血刀门信任. 待到风波过去,站稳脚跟,又设下“暗坊”陷阱,从而成功地调虎离山,将铁杀引了出去 继而带人入内,里应外合,他斩杀田长老,柳长老,而带入之人则是迅速控制豢妖地阁和傀儡间 而现在. 似乎是没有余地了。 公输羊直接猜到了他的身份。 哪怕只是怀疑,但却也是猜到了。 少年默默抬眼,扫过眼前的敌人,最强者似乎是那位正在和公输羊说话的人,但他的力量也只是230,比铁门主还差了“5”。 为什么要逼我呢? 其实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必再问。 他们要破城。 李元不想城被破,更不想自己的实力被发现。 所以. 哒. 少年往前踏出一步,从背后抓出了那把斩马刀。 斩马刀一显,公输羊直接道:“你是李元?!!不,你不是,你究竟是什么人?” 嘭! 少年并不答话,往前狂奔起来,哒哒的脚步密集的好像疯狂敲奏的鼓点,心念流转之下,他身后的妖犬们也对着前方发动了无差别的攻击。 杀,杀,杀!! 妖犬们得了主将号令,一个个嗜血地冲了出去。 公输羊和孙剑罡对视一眼,两人一人出剑,一人抓住了短剑,气血澎湃,激荡的烟雨纷纷蒸腾,化作胧胧雾气。 “也许是血刀门的后手吧,我就说铁杀老儿怎么这么器重他。”公输羊道。 孙剑罡道:“联手,杀了他。” 两股强大的气血,飞冲而出,卷起地面泥石,天空飞雨如旋涡。 一把剑,一把把短剑,往少年奔来的地方而去。 李元右手紧绷,宛如触碰心爱之人的肌肤一般,握住了斩马刀的长柄。 这一瞬间,万般念头融汇为一,春秋刀三式,流转一道。 哧. 刺耳的轻鸣。 紧接着又是嘈杂的尖叫。 那是长刀出鞘,是刀连血液,是血液在震荡,是刀在震荡,以至于空气也跟着震荡,漫天的雨水也跟着震荡,上上下下,下下上上,妖异无比! 李元狂吸一口气。 刀身出鞘三寸,明光刺目,而刀鞘如遇强大的力量,“轰”地一声往后爆射出去,撞在地上,直接粉碎!! 公输羊和孙剑罡面上都显出了骇然之色,可两人旋即咬牙,气血越发蒸腾。 三道朦胧的雾球轰击在一起。 铿!!!! 整个内城传来一声好似金属妖魔歇斯底里的怪异尖叫,骇人而妖异。 少年挥刀,冲过了公输羊和孙剑罡。 而他身后,那位魏家忍辱负重的高手,可谓枭雄的孙家家主连人带剑,尽皆两断!!! 哧. 哧哧哧. 哧哧哧哧 斩马刀依然在快速震荡,其上还染着公输羊和孙剑罡的血液,那血液也跟着震荡,蒸腾,化作血雾。 少年转身,如妖似魔,黑发如烟,疯狂斩击,来回拉出恐怖的残影。 内城之中,但凡入目者,无有一合之敌。 城门之前,但凡活者,无论是孙家人,魏家人,还是血刀门城卫.尽皆一刀两断! 而妖犬们则是乖巧地放弃了厮杀,而在外围打转,任何想要逃离的人都会被它们拦截,再咬断脖子。 良久 此间恢复了平静。 尸体七零八落,残肢断臂,到处都是。 血液和雨水联通一处,地面已被染红,唯余少年站在血河中央,长刀如血。 (本章完) 91.“血刀老祖”(大章-求订阅) 内城,城门后 一双双惊惧圆瞪的死人瞳孔里,蓑衣怪客手掌翻动。 染血的斩马刀上,血珠震荡散开,余下的又蒸腾成红色游丝,氤氲成雾。 刀已无鞘。 狗亦无缰。 苍凉的秋雨里,少年又压了压斗笠,雨水和血滴从笠沿若断线珠帘,滴滴答答地落下,但凡落到少年身上的,又被血气一灼,而化作血雾或白汽升腾而起。 少年低垂的眼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以及远处的城头和巷道,又深吸了一口气去甄别陌生的活人气味,双重探索下,在确认现场再无活人后,他转身.去远,身形隐没在萧瑟的秋雨里。 鲜血在地,在雨水冲刷里越发变淡,却也扩散,好像是大型屠宰场的地面被水冲洗 灰蒙蒙的天穹覆笼此间,内城四十三间宅子,皆是沉默无言。 所幸,没人敢冒死出来打探外面的情景。 李元借助“蚂蚁的视角”扫了一眼家中。 无事。 于是,他将妖犬迅速赶回了地阁笼子,重新上锁,自己又快速脱了蓑衣斗笠,给原本那位被脱了的尸体重新穿上。 做完这些,他飞速地回到了自家,然后翻墙而入,快速地跑到地窖口,敲了敲石板。 听到敲击声,石板下,三个孩子身子一抽,紧张地捂住嘴,老板娘也是瑟瑟发抖,却强撑着没有软倒,阎娘子却抓着把刀,双手紧握,死死对着地窖的入口。 “是我。” 一声熟悉的叫唤传来。 紧接着,石板被掀开。 李元窜入其中,又转身盖上石板。 老板娘“嘤咛”一声扑了过来,娇躯贴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阎娘子也是大口呼吸着,靠在他身侧。 李元道:“外面果然有敌人入侵了,我在远处看了一眼,还好没被发现。” 阎娘子问:“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躲着。”李元道。 他看到老板娘身子在发抖,于是柔柔地抚过她的背脊,又搂着她肩膀让她坐到自己大腿上,道了声:“别害怕,没事的.” 老板娘俏脸埋在他怀里,轻轻抽泣着。 阎娘子在旁边,笑道:“薛姐姐是担心自己再成为寡妇呢。” 李元恍然:“原来是担心我啊? 我这不是没事么?” 老板娘被阎娘子点破心思,脸儿有些涨红,毕竟这地窖里还有王婶她们在,于是岔开话题道:“相公,入侵者是什么人?” 李元道:“没看清,但来者不善.” “欸”老板娘叹了口气,却没再多说什么。 内城若是改旗易帜,这山宝县怕是也要天翻地覆了,之后这日子.还不知道该怎么过。 别说之后了,能不能活着离开内城都不知道。 此时。 一间光线暗淡的内堂里,血剪子面带戏谑笑容,身形微微后仰,正摩挲着自己尖锐似野兽的指甲。 他身上还有雨露,靴子上还有湿迹和尘土,显然是刚从外赶至此处。 这位血刀门召来的七品供奉本该在大同坊,可就在刚刚他悄悄已经赶回了银溪坊,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野供奉都悄悄赶到了银溪。 “看清楚了吗?” “我们在孙家的那位供奉已经传来了消息 具体过程不知道,但孙魏两家和血刀门确实是真的厮杀起来了。 刚刚那些烟花信号,就是进攻前吹响的号角。” “好啊,好啊”血剪子嘿然怪笑起来。 “血哥,那我们现在要不要?” “要!当然要! 狗咬狗,两败俱伤了,就是我们出手之际。 嘿嘿嘿. 什么孙家,魏家,血刀门? 今后都是我们的! 山宝县也是我们的! 兄弟们,好日子快到了!” 一群野供奉跟着嘿嘿笑着,掌控一座县城,那可不就是爽翻天了么? 血剪子霍然坐直,道了声,“独眼!” “在!” “去告诉孙家那边的供奉们,就说这边真的打起来了,让他们该怎么行动怎么行动,等拿下山宝县后,我们再分。” “好嘞。”一个双肩宽厚,面容狰狞的独眼男子应了声。 血剪子又喊:“铁胆!” “血哥,在。” 一个皮肤黝黑,耳边还挂这个金环的男子走了出来。 血剪子道:“赶紧去通知清香将军,就说破城之机已到。” “是,血哥!” 血剪子继续道:“其他兄弟,随我埋伏在银溪,待会儿看到哪个受伤的想逃,我们就给他来一家伙,让他逃不了,哈哈。” 笑罢,他又捏了捏拳头,道:“山宝县会是我们的,肉田,金钱,女人,还有那三家的传承都是我们的! 到时候,这妖兽肉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女人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哈哈哈!” 众人跟着一起狞笑起来。 秋雨,午后。 一个隐蔽的山头上,正隐约见到稀稀拉拉的屋子,以及一个在秋风里的山门 山门入口处,几个穿着护胸软甲的人正在檐子下一边躲雨,一边值守。 这些软甲看起来像是官兵的护甲,因为也只有朝廷才会批量的制出这种因为贪腐而导致金钱不足、从而带来防御功能单一、但也算是提供了防御的样子货衣甲。 然而,穿着衣甲的那几人却根本没官兵的样子,个个身上流里流气,凑在一起不知在聊些什么,不时还嘿嘿笑着。 其中一个为首的,却是个个头颇矮、但身形结实的男子。 若是小墨坊有人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男子竟是熊哥。 当初他随县令外出绞杀当地的红莲贼。 结果中了埋伏,整支军队直接覆灭,他们这些逃兵则是如没了脑袋的苍蝇,慌不择路,到处乱跑。 再后,竟阴差阳错地被红莲贼给逮住了,然后就趁势投奔了红莲贼。 再再后,红莲贼在北上的过程里,居然产生了分裂,有些红莲贼里的小头目不愿进入中原,便领着自家麾下的人留了下来,继而占山为王,和周边山匪强人勾结,图谋着四处的城县。 而熊哥跟着的这一个小头目在留下后,那小头目为了给自己脸色贴金,则自号“清香将军”。 清香将军打着城县的主意。 打下城县,做个土皇帝,多爽? 但城中多有大势力,所以他们只能把目光投向县子。 然而,县子里的势力也不好对付,冒然进攻,只能落败。 所以清香将军一直在通过各路强人了解着情况,只待有机可乘,便发动猛力攻击。 而期间,他们做了几票大的,抢劫了几个过路的商会,粮食分了吃,酒水分了喝,美人分了玩,死了也没关系 熊哥此时一改之前的模样,他身形更加魁梧,只因为他练了清香将军分发的“操练拳法”。 这拳法,不是功法。 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能通过功法练出影血的,所以其他人退而求其次,便有了强身健体的拳法。 清香将军曾经挑人试过,先给功法练,结果每五个人里只有一个人练出了影血,于是那人就成了十夫长。 要知道这个比例其实挺高了,毕竟能被清香将军挑出来的,都是身强力壮的汉子,都是最有可能练出影血的人。 熊哥运气不好,没练出影血,但“操练拳法”却也让他感到比之前强大了不少。 再加上他这些日子抢劫、杀人放火养出来的凶气,更显几分彪悍。 清香将军为了激励属下,又提拔了一些没有练出影血,但自身强大的盗匪,熊哥也在其中。 如今,熊哥可是十夫长。 他对着回归山宝县期待不已。 以他现在这身本事,什么钱二,什么李元,都得看着他脸色行事! 此时,熊哥看着值守的手下们在嬉皮笑脸地扯着事儿,便坐在旁边大石头上,满脸匪气地笑着:“出息,就这么点出息。 等将军什么时候攻去了山宝县,我带你们去县里逛逛。” 旁边一个手下道:“熊哥好像就是山宝县出来的。” 熊哥道:“那当然,我在山宝县还有女人呢,我和你们说,那女的可真骚,当年老子钻她屋子里,她就发骚,老子裤腰带一拉,就把她给正法了。 这两年,她肯定长得熟透了,到时候.老子带你们一起去玩玩。” 又一个手下道:“熊哥说了好多遍了,那个女的叫凤儿嘛,熊哥的女人,我们就不碰了。” “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大家是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女人也得一起享!”熊哥豪气万丈,哈哈大笑,“这般才算自在!” 手下们抚掌笑道:“熊哥仗义。” 正说着,却见一匹快马从远处峡谷七绕八绕绝尘而来,又停在了山门下的老树边。 熊哥目光狠厉,从石头上站起,抓着刀看着来人。 在见到对方的模样后,熊哥才舒了口气,假装不失卑微又好奇地喊了声:“铁胆哥。” 来人正是被血剪子派来的野供奉。 至于“铁胆”只是这野供奉的名号,至于本名倒是没多少人记得了。 铁胆扫了一眼熊哥,好像是个什么十夫长。 他哼笑声,也不答,直接道:“我要见清香将军,有要事!” “好嘞,铁胆哥跟我来” 熊哥急忙屁颠屁颠地提供带路服务。 下午 秋雨初歇。 哒哒哒的铁蹄声踏破了平静,一道道裹着白边玄衣的身影正从外赶回银溪坊。 这些是外出采买八品妖兽肉的内门弟子。 他们得到暗坊消息,说是暗坊拟举办一个小的拍卖会,于是便兴高采烈地去了。 结果赶到地方,寻找良久,却发现这拍卖会根本就是莫须有的。 一行人又联合起来,四处寻找暗坊,却再未找到。 因为路途遥远,他们下午才赶回了银溪。 只是一到银溪,这古怪的气氛就让他们有些警惕起来。 方成豹一勒缰绳,策马来到内城的铁门之下,抬目看了眼铁门。 门,死死关着,而门后正飘来刺鼻的血腥味儿。 方成豹脸色一变,急忙策马退后,遥遥去远,拔刀而望。 等到一个个内门弟子到他身边时,他才沉声道了句:“城里死了很多人。” 话音一落,所有内门弟子皆是警惕起来。 他们所知信息有限,串联起来,无非就是“暗坊设了个空的拍卖会将他们引走”,“内城白天大门紧闭,城中皆是血腥气味”。 这一批皆是血刀门年轻一辈的八品强者,中间有不少是入了圆满在冲击七品的,他们心思自然不会简单。 两颗“珠子”一串,顿时就猜到了“调虎离山”的字样。 但令他们疑惑的是,他们也不是虎. 很可快,他们就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远处再度响起肃杀的马蹄声。 蹄声渐近。 众人回头,却见一个染血白袍的络腮胡子男人,领着满是血的老者,以及一个胖子一个瘦子从远而来。 男人满脸严肃,眸中藏着疯狂的杀意,这不是铁杀又是谁? 内门弟子们是知道铁门主身边常随的那胖瘦高矮四将的,这四将都是门主的亲信,实力高强,皆为七品,现在只剩下两个,这是经历了什么样的阵仗才会如此? 聪明的内门弟子已经明白了 他们不是虎,而是饵。 他们这些饵钓的正是铁门主这样的大鱼。 此时,铁杀扫了一眼众人,最终落定在一个相貌老实巴交的男人身上,道:“赵翼,伱来说。” 赵翼出列,将“暗坊买肉、暗坊拍卖会、拍卖会说是几县联合规模甚大故而路远、众人去了后却发现拍卖会空无一人、等了半晌后这才归来”之类的事统统说了一遍。 说完,赵翼急忙下马,跪下道:“弟子糊涂。” 其他人也纷纷下马,口中皆道:“弟子糊涂。” 铁杀面色铁青,挥手道:“起来吧,不怪你们。 江湖凶险,尤其今后,更是如此。 你们皆是我血刀门未来的栋梁,吃一堑,长一智便是了。” 众弟子这才缓缓起身。 铁杀策马,身后随着鹤发童颜的老者。 马蹄儿踱步,带起洼塘里的泥泞。 他来到城门前仰头看着那铁门,闻着门中的血腥味儿,倾听着门里的死寂,皱了皱眉。 状况他已经模拟出来了。 调他离开,然后攻城,可现在城里是什么情况? 是入侵者胜了? 还是自己人胜了? 可无论是哪种结果,这城头总该有人。 铁杀看了看身后的胖子。 胖子中气十足,大喊道:“有人吗?出来说话!!” 七个字好似狮子咆哮,震的人耳膜嗡嗡作响。 但城门后依然安安静静。 静的可怕. 铁杀策马而后,扫了眼内门弟子,淡淡道:“去两个人,把门推开。” 弟子里不少人低下了头,傻子都知道,此时开门,说不定就是开门杀。 方成豹忽地出列道:“弟子愿去。” 铁杀道:“很好,但你不可以去。” 方成豹:??? 铁杀看了他一眼道:“退到我身后去。” 然后又道:“曹礼,陈士,你们去开门。” 这俩是内门弟子里实力和潜力都最弱的那一类人,两人也心知肚明,此时闻言,心中又愤怒又害怕,却只能无奈地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到城门前,气血浮动,爆喝推门。 可门纹丝不动,显然从里上了门闩。 铁杀又瞥了眼两人道:“翻到城头去。” 曹礼,陈士两人都默然无言,稍稍顿了会儿,便开始攀爬城墙。 这城墙若有人守着,便是难以攀爬。 可既然城头没人,八品武者完全可以利用砖缝快速地上行。 数息后,两人快速地上了城头。 往下一看,两人皆是惊呆了,身子好似掉进了冰窟窿彻底冻僵了。 铁杀眯眼看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曹礼转身,惊惧道:“死了.全死了.” 铁杀皱眉,淡淡道:“去开门。” 银溪坊,一间隐蔽的楼阁中。 一群野供奉正围在一起。 血剪子作为其中七品,自是被簇拥在中间。 不一会儿,门外有一身影从远快速掠来,跨过门槛,道:“铁杀回来了!” 血剪子唇角一勾,扬首道:“打起来了吗?” “没有。” “没有?”血剪子愣了下。 “铁杀入了城门,城门里没动静。” 血剪子眼珠猛然瞪起,道:“这事儿不对劲。 对了,清香将军那边通知了吗?” “铁胆早去了,应该已经通知到位了。 清香将军会调集兵马,今晚就攻入县子,然后我们这边和孙家那边的供奉都会里应外合,将山宝县彻底拿下。” 血剪子想了又想道:“不行!得去看看!就说听到孙家攻城的消息,所以来救援。” 说着,他便匆匆起身,又叫了三个八品,然后交代了其他人等消息后,便匆匆往内城方向而去。 血剪子来到内城时,内城城门正打开着,以至于内里那些刺目的尸骸,扑鼻而来的血味儿一目了然。 血剪子凶目圆瞪,死死盯着那越来越近的画面,还有一张张脸庞 忽地,他看到了一张脸,那是孙家家主孙剑罡的脸。 那张脸正连在半截血肉模糊的身子上,手里的剑从剑尖处往下剖成两段儿 这位论实力,可谓是山宝县第二高手的孙家家主脸上犹然带着不敢置信、瞠目结舌、惊骇万分以及.一抹突兀的表情。 他死的很快,是被秒杀的。 在山宝县,谁能秒杀他? 不对,孙家家主身侧的那个人. 公输羊!! 公输羊. 同样的死法,同样的惊惧,好像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场景 秒杀。 也是秒杀! 也许,公输羊是和孙家家主一同被秒杀! 血剪子喉结滚动,脑子里好似有大钟狠狠撞了下,“嗡”地一声便空白了。 他设想过很多情况,却唯独没有这一种。 直到快马将要入城,他才反应过来,提前翻身而下,半跪在地,朝着不远处那络腮胡的白袍男子,道了声:“属下救援来迟,请门主恕罪!” 铁杀幽幽看了他一眼,眸光转动,胸腔重重地喘息起来,好似是一头发怒的野兽,但紧接着这怒火就被压了下去,面色阴晴不定,宛藏雷霆,却又含而不发。 他看着满地的尸体,这些尸体里有孙家顶级的强者,与他齐名的强者,还有孙家最年轻的天才长老,以及公输羊。 而他也已经知道柳长老死在家中,田长老消失无踪唯余一把空刀落在肉田边,豢妖阁,傀儡间都有死人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足够他还原初当时的场景了。 可唯一不能还原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这刺目,血腥,极度残酷,的一幕。 几方阴谋交织,可在推进到最高峰的时候,却似乎出现了某个存在,将这一切摧枯拉朽地横空斩断。 血剪子此时喉结滚动,背脊后浮出的白毛汗又凝成了汗珠,滚了下去。 这个人能秒杀公输羊,能秒杀孙家家主,这岂不意味着那个人也能轻易秒杀他。 当生命被人轻易拿捏,所剩的唯一情绪,就只有恐惧。 但这个人是谁? 他是谁? 是谁? 谁? 所有人都在猜。 铁杀盯着血剪子的视线收回,他深吸一口气,忽地扬声道:“老祖!一定是老祖!! 老祖,是您回来了吗? 您帮我们斩杀了孙家魏家的恶贼,是您回来了吗? 老祖!!!” 铁杀忽地欣喜若狂,如个小孩子般地高喊着“老祖”的名字。 不少血刀门弟子显出愕然表情,而丁老在一旁抚须道:“门主说的那位,是你们血刀门百年前的那位掌教。 说起来,你们门主能有今日实力,还是因为在年轻时候得了他的指点,没想到他老人家又回来了。 之前门主不让我说,现在门主既然自己说破了,那老夫也没什么好藏的了。” 说罢,丁老也是作揖躬身,语带恭敬地扬声道:“丁某,见过血刀老祖~~~~~” “老祖!” “血刀老祖!” “老祖!” “血刀老祖!” 弟子们也忽地狂热起来,在这乱世里,任谁知道自家有一位老祖在,都会开心的要死。 一旁的血剪子已是冷汗涔涔。 过了会儿,他便以要返回大同坊为理由,快速离去。 黄昏暮色,染地如血。 血剪子匆匆忙忙地跑到银溪坊众人汇聚之处,面色惊惧又阴沉道:“快,快去告诉清香将军,按兵不动,先按兵不动!” “怎么了?血哥?” “血刀老祖血刀门有一位老祖!孙剑罡,孙书锋,公输羊,还有另一位孙家长老全部被杀了,秒杀全是秒杀 快去告诉清香将军,山宝县不能攻,不能攻!!” 血剪子声音逐渐嘶哑,而阁中众人也都是惊的一头冷汗。 三十八号宅子,地窖里,李元静静坐着,阎娘子和老板娘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侧。 地窖空气并不好,众人草草吃了些冷馒头,此时正静静等待。 “当家的,我问过那些商会的人了.他们无处可去 他们说,逃到我们这边角旮旯的县子,其实就已经算是到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再要么,往南逃,可那里是妖兽的乐园。 再或者往东逃,借船出海,寻一座孤岛. 可海上有海寇不说,深海中有海妖不说,即便运气好真找到了一座孤岛,那孤岛也未必见得安全 他们没地方逃了 还有还有位曾经跑过海路的商客说.海上有不少怪事,不能去。 比如人在甲板站着,头忽然就飞了。 比如炎炎夏日,忽地下起鹅毛大雪,那大雪在天上是白的,可落在手掌,摊开一看,却都是腐烂发霉的恶臭肉渣 比如有人说.说他朋友做了个梦,梦到站在一个黑色屋子前,屋子里有磨刀的声音,有女人的尖叫,他朋友说完的当天就没了 比如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一艘船钻入雾气,然后就消失了. 逃不了的 他们哪儿都逃不了.” 老板娘平日里看似坚强,人前人后都端庄大气,极有主见,可此时却害怕地紧紧抱着李元的胳膊,嘴里小声说着这些日子打探来的消息。 她不打探还好,这一探差点没吓晕过去。 那些人平时自然不会说这些,可现在他们都是慌乱无比,自然把平时的一些禁忌一些隐秘都说出来了。 此时,老板娘口中说着“他们哪儿都逃不了”,其实是担心她和相公,还有阎姐姐以及认识的人逃不了。 李元之前听她说过这些,此时知道她是心中恐惧却一直暗暗压抑。现在她又躲在地窖,入目的是阴暗的光线,周边是压抑的气氛,这才引爆了那些恐惧,所以磕磕叨叨。 于是,他将这惊惶的美妇搂入怀里,让她臀儿压在自己大腿上,继而软语安慰,温言轻抚,后者这才慢慢平静下来。 不过,他心里也知道,薛姐说的没错。 他是没地儿逃了。 这个世界, 有人的地方复杂。 没人的地方恐怖。 越往中原,就越是绞肉机. 山宝县,不过是个边角旮旯的县子罢了。 希望这一次,不要有人发现是他出手的吧。 他微微后仰,闭目,却又借着蚂蚁观察外面。 入夜的时候,他见到了有人敲门,又有人翻入门中,喊道:“李师弟,李师弟,没事儿了,门主回来了! 李师弟,你在不在?” 李元认出来人,正是内门弟子,不过他生怕有诈,还是不出去。 待到那内门弟子走后,他看向众人,忽地交代了句:“都记着,我是在听到信号烟花后,就一直和你们躲在地窖里的。 否则门主要是知道我出去了,见到了入侵者却还逃跑,我怕他降罪于我,都知道了吗? 王婶,小菊,大家” 众人纷纷应答。 又过了良久,铁杀亲自挨家挨户地跑,这才把隐藏的一家家人给唤出来了。 李元见到铁杀出现,心里也是舒了口气,这才带着家人们掀开石板,从地窖里走了出去,只是他那把斩马刀却没带出去,而是藏在了地窖里。 铁杀看到李元,明显舒了口气,可旋即面色却又有些复杂和疑惑地盯着他,道:“没事儿吧?” 李元苦笑道:“门主恕罪,弟子见到烟花信号后,便匆忙带着家眷躲入了地窖中” 铁杀招了招手道:“元兄弟,我们走走。” 李元有些担心地看了眼阎娘子她们。 铁杀笑道:“城里已经没事了。” 李元这才点点头,走到了铁杀旁边。 两人踱步而远,出了宅子。 宅外,月光如霜,照在清冷的水洼塘上。 两人的靴子踏过此处,溅起泥水。 月光散裂,如晃眼碎银。 李元满脸疑惑,轻声问:“门主,发生什么事了?” 铁杀忽道:“豢妖地阁的密道石板被撞碎了,从里撞的,而外面的那些入侵者也有不少是被咬死的,可所有妖犬都好好地关在笼子里” 铁杀语气忽地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元兄弟,我是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是你把那些妖兽给带出阁去了?” 李元满脸诧异,“我我没有啊我要有那本事就好了。那些妖兽里可是有黑侯和奇行在啊,我还没能驾驭.” 说着,他又显出些羞愧,低头道:“对不起,门主。” 铁杀沉默不言,忽地又笑了笑道:“对什么对不起?你是对的,这种情况就该躲起来! 我和你说吧,元兄弟,是这么回事啊” 旋即,铁杀把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而在最关键最核心的那一处,他则是把“血刀老祖”按了进去。 李元听得心中暗暗懵逼,可脸上却是又崇拜又兴奋地道:“我们血刀门居然还有一位老祖!!” “是啊。” 铁杀凝重地点点头,又道,“只可惜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当年指点了我一次,如今再度出现却又救了我血刀门一次,却不现身相见。欸终究是铁某缘分浅薄啊。” 说罢,他拍了拍李元肩膀,道:“元兄弟,你今晚先休息,明日一早来血怒堂参会。 趁他病要他命,我们商量一下吞并孙家的事。” “是,门主!”李元恭敬应答。 片刻后. “门主啊,依老夫之见,其实要想知道真相,只要带李元去豢妖地阁里走一走就知道了。 他若能掌控黑侯,奇行,那黑侯见他时候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妖兽可比人诚实多了。” 丁老抚须,站在窗前。 铁杀在一旁道:“那丁老是觉得我该去这么试?” 丁老哈哈笑道:“你又不傻,下这种把自己逼死的棋做什么?” 笑罢,丁老却又默不作声了,神色凝重道:“若是他,他便不是李元,他到底是谁?” 铁杀道:“也没确定就是他但这一次却是多亏了这个他,我们血刀门才没被攻破,他是我们的大恩人。” 两人说着话,外面空地上却是昂起了腾腾的火焰,那是尸体在被烧掉的情景。 铁杀看了眼窗外,沉声道:“他就是血刀老祖毕竟,除了你我,这世上再没人知道老祖已经去世了。” 十天后,当朝阳的光穿破苍云,投落在山宝县时,千家万户多还在睡梦的宁静中. 树上落叶凋零,随风满天飞着,好像一把把洒出的泛黄纸钱. 牛车轮毂的刺耳吱嘎声里,一批批新人被运往了黑市。 那浓厚的好似不详的幕布里,忽地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 紧接着便是更多的尖叫. 卖货人匆忙揭开那活物的黑布,往里一看,见到的是一张张扭曲的女人脸庞,面如金纸,七窍流血,显然是有人提前暗暗给她们递了毒药。 这些女人,不少是之前的魏家人,还有些则是孙家人。 卖货人饶是见惯了死亡,此时却也是懵了。 而空气里,四面八方皆传来歇斯里地的恶毒诅咒。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我诅咒你们,和我们落得一般下场!” “诅咒!诅咒!” “咒!!” 卖货人手脚冰凉,他想阻止自杀,便招呼了人快速冲向一块又一块幕布,但却只见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死亡。 当他冲到最后一个铁笼时,内里的女子是孙家一位长老的女儿,这女子对他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绿色的药丸丢入了嘴里,继而用不带任何温度的语气说:“你们.都.会.死.” 许是剧毒发作,强烈的痛苦让她发出可怕的尖叫:“所有人都会死!” 附1:觉得今天写的算是个相对连贯的整体,从哪儿割都有割裂感,就两章合一发出来了。 附2:摸鱼码字,熬夜码字,求月票~~ (本章完) 92.新晋长老至凛冬,换执龙枪转飞蓬(大章-求订阅) 黑市之中, 成了禁地的中市,依然未曾重新开张。 商客都习惯了。 此时,他们开始招呼杂役,忙碌处理尸体,这些尸体昨日还是美人,今日却已成了怨毒和染血的死人。 而在忙碌的时候,无人能看到那中市原本的值守室发生了一点异变。 这些异变之前还没有,但在如此多、如此靠近、如此连续的咒怨之人死去时却产生了。 幽黑暗淡的床榻上,飘出些怪异的霉味儿,床榻吱嘎吱嘎响着,但不是自上而下,而是自下而上,好像床下有什么东西正在隆起,正在挤压着床板。 寂静里传来怪异的门扉撞击声,好像有人想从里面撞开门。 但门扉却没开 那粗暴撞击声又变成了急促敲击声,敲击声又变成了抓门声,抓门声再变成了拖地声,继而.又复归死寂,无人听到,无人知晓。 数日后. 秋风卷起一片又一片落叶,刮过无边无际的灰色天空,又渐缓渐慢,落在泥泞的田间陌道上,被匆匆走过的泥腿子一脚就踩瘪。 许多人在往田间跑,越来越多。 哭天抢地的声音很快响起。 “老天啊,为什么?为什么啊?” “歉收.又是歉收” “为什么啊?” 有老农默然地蹲在田边,抬手捞了一把田地里的泥土,手指轻揉,泥土化开,内里竟有不少砂砾。 老农盯着那砂砾,默然良久,直到身侧有个年轻的农户喊道:“田伯,田伯,这可怎么办啊?” 他们是农户,可田地早就不是自己的了,他们每年要上缴给田地主人的粮食是有个底线的。 前年歉收,去年歉收,今年歉收的更加厉害了 前两年饿着肚子勉强还能撑一撑,一把汗水一把泪,期盼着今年能有个好收成,可结果却更糟了。 “田伯,我家那口子才生了娃娃,家里本来就吃不饱了,现在还多了张嘴,怎么办啊?”年轻农户愁眉苦脸,几乎要哭出来,他听过卖娃娃的事,可他不会卖的,他怎么可能卖自家孩子? 老农不言,他看着掌心那些砂砾,黯然地垂下了头。 这田,不是他们种的不好,而是 这田,不行了。 另一边. 刺目血红的肉田,好像一团火焰。 此时,新任的看田人正坐在田边。 这看田人便是方家兄弟里的方成豹。 这位置,还是铁杀特别钦点的,因为肉田边其实是非常好的修炼之地,虽说环境有些恶劣,但一来清净,二来血气浓郁,便于修炼。 肉田里,大坨大坨的肉正诡异的长出,产肉期田里温度较高,这时候不宜下田,过两天,方成豹就可以叫来一些杂役帮忙,让杂役穿上铁鞋下田去割肉。 原本这些活儿是城卫兼做的,但城卫死光了,所以守城的、割肉的都成了杂役。 方成豹正看着这一亩肉田,忽地神色一动,远远看向肉田中央。 在那里, 长出的肉好似生出了异变,脱离了原本的高度,而显得“鹤立鸡群”。 方成豹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中央的肉。 他看了半晌,忽地喉结滚动,咽了口吐沫,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道:“八品.八品肉.肉田里长出八品肉了!!!” 方成豹很清楚肉田里长出八品肉代表着什么,这就代表着一个势力的七品强者可以增多了,这代表着这个势力能够更安全。 在乱世的洪流里,只有强大的才能安稳如山,不被摧毁! 中间的那些肉,并不少,完全可以支撑三个八品持续食用,继而突破七品了。 方成豹转身,疯狂喊道:“丰收!!大丰收!!前所未有的丰收啊!!” 欢笑的声音,快乐的声音,洋溢着 “又歉收了。 真是莫名地怀着期望,却又总觉得这期望不该有。” 老板娘叹了口气,他扫了眼酒楼下。 依然车水马龙。 银溪可谓是山宝县最繁华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可她知道,银溪坊外.早不知是什么模样了。 她可以再加设两个粥铺,可不过杯水车薪,能有什么用? “粮价今后会越来越贵,而铜板儿会越来越不值钱世道会越来越乱.秩序也会越来越崩坏.也不知道相公是怎么想的?” 老板娘托腮,看着远处那灰蒙蒙的天,想了想又出门喊住一个楼里的伙计道:“林四郎,你看到阎奶奶了吗?” 那正忙活着的无须男子抬起头。 这男子正是之前酿酒的林四郎,他受了伤后便被调出了酒坊,而在酒楼里帮忙,此时他也将一脸的蓬松胡子挂掉了,而显得颇为白净。 此时闻言,林四郎忙道:“老板娘,阎奶奶刚出门了,说是约了些其他家的夫人.” 老板娘道:“阎奶奶回来了和我说一声。” “好嘞。”林四郎忙道。 入夜。 李元搂着两个娘子,一番嬉戏后,随着沉闷的闷哼,便只余下余韵未散的急促呼吸了。 但老板娘最近好似不够,长腿扭呀扭的。 阎娘子在旁吃吃地笑。 李元精力很足,便轻轻亲了下美妇的额头,瞅着那雪白周边的荷叶绸兜,便又是一番采莲浅水间,低头弄莲子。 良久,方才平息. 低低絮语,枕边响起。 “当家的,今年又歉收了,我和阎姐姐商量了一下,觉得若是各家能够放宽农户上缴的粮食,应该可以让更多人活下去. 阎姐姐也说可以通过她的茶话会和其他人聊一聊,看看有没有可能。” “是呀,相公,年年歉收,如果各家都还维持着高额的上缴粮食,那很可能会引发越来越的动荡.我和薛姐姐想问问你的意见。” 李元问:“他们会同意么?” 阎娘子道:“所以.可能要扯李长老的这张大虎皮嘛。” 李长老? 李元听着这称号,心里也怪怪的。 他不知道铁杀在想什么,因为铁杀什么都没问就让他做了长老。 血刀门里死了两个长老,那就需要再加两个。 其中一个,给了方剑龙。 方剑龙原本就是内门八品第一人,数日前在征伐孙家的战斗里突破到了七品,如今在内城闭关,以期早日巩固境界,提升技能。 他做长老,当之无愧。 而另一个,则给了他。 理由是.他是掌妖使。 就这么简单。 若是旁人冒然指定,说不定弟子们还要质疑一番,可铁杀的威望太强了,他指了李元,便是有人质疑,也是私下里质疑。 一个区区八品,凭什么当长老? 赵翼,赵纯心都比他更适合! 掌妖使?他掌了什么妖? 狗屎运,真是一路狗屎运 这些话肯定有,但多在心里嘀咕,而不敢冒出来。 即便冒出来,李元也不以为意。 他明白,铁杀看出了端倪,也明白铁杀看出了“血刀老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铁杀就把“血刀老祖可能存在的破绽”全部抹掉了。 不仅如此,铁杀自己也不再进行任何调查,只是让他成了长老,而他要做的事情就是原本柳长老做的事,也就是管理内务,派发通行证什么的。 但又考虑到他需要修炼,需要驯妖,所以这些事暂时由铁杀麾下的阿二操办。 简单来说,他现在享着长老的身份,却无需做什么事。 此时,李元沉默了下,他现在作为血刀门长老,自然对门中事情尽皆知晓,所以也知道今年的肉田是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不仅丰收,而且还有了八品肉,这些八品肉足够供应三四个八品成长入七品圆满。 正常人都可以推断出“农田歉收”和“肉田丰收”是有联系的 李元想了想道:“我先请示一下门主。” 阎娘子嘻嘻笑道:“我就说相公会帮忙吧?” “嗯”老板娘轻贴在李元身侧,柔声道,“相公是个好人。” 次日,李元寻了机会拜会了铁杀,把“歉收可能会引发动荡,所以想看看能否让县里大户减少农户上缴粮食”的事说了一遍。 铁杀没意见,直接让他去做。 李元又问要不要用帮派的名义,以让农户们对帮派感恩戴德。 铁杀只说了句,若想扯血刀门做虎皮那就尽管扯,但若只是要农户感恩戴德就别了。 好名声会带来道德绑架,而一个门派是不适合被道德绑架的。除此之外,若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门派里有一个好人,关键时候这个好人还能跑出来调节一二。 李元也不想被道德绑架,可这事儿还得去做,一来他也是苦过来的,二来他是穿越过来的,他见过和平年代,三来他不想他苟着的地儿发生动荡,四来谁能绑架他? 次日。 阎娘子开始拉着闺蜜在茶话会上商量“减少农户上缴粮食”的事儿了,闺蜜们各个都说回去商量下。 而银溪之上. 乌篷船正荡开湖面,李元一袭玄袍立在船头,只不过这玄袍却不是血刀门的制服,而只是阎娘子在和她的闺蜜们在逛街时为他买的一件袍子。 他一边站着,一边扫着周围人的数据,但他并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超过铁门主,甚至连靠近的都没有。 既然能一刀一个铁门主,这般的环境令他颇为安心。 很快船靠岸,船夫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李长老,您慢走。” 李元笑着还还礼,拎着脚边酒坛就下了船。 一路上,黑市的人见了他,纷纷恭敬行礼。 “李长老。” “李长老好!” “李长老,早啊。” 没人再叫小李爷,因为长老和供奉是平阶,再叫小李爷那不是骂人么? 不一会儿,李元就来到了黑市北门,他看到在无名小亭里晃悠晃悠的男人,便拎着酒坛快步走去。 李爷即便不转身,也知道自家弟子的脚步声,于是睁眼,慢慢悠悠坐起,瞥了眼身后,道:“都做长老了,怎么不穿你的长老服,反倒是穿了身普通的便衣?” 李元坐到他身边,拍开封泥。 李爷熟练的取出两个酒杯。 李元给老师先斟满,这才给自己倒了,然后道:“老师可别笑我了,学生心里本就已经慌的很,哪里敢再套上那身虎皮? 来来来,这是楼里今年的陈年春梦酿,最后一坛了,想来想去还是拿来孝敬老师好。” 李爷哈哈笑道,可神色却极为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弟子。 他看不透。 怎么都看不透。 必定是发生了事,才让铁杀指定他当长老。 铁杀是什么人,李爷很清楚,要不是放在这边角旮旯的县子里,要不是只是个七品,铁杀可谓是个雄才大略的枭雄。 铁杀制定了李元当长老,那李元就一定配这个位置。 李元为什么配这个位置? 为什么? 孙魏两家联军隐忍蛰伏、调虎离山、谋定后动,一举攻城,就在将要成功之际,却一败涂地。 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血刀老祖。 李元,和血刀老祖有关系么? 还是说. 李羽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震惊和骇然,他也喉结也骤然滚动了下,蓦然抬头看着正举起酒杯、双瞳清澈的少年郎,心底忽地自嘲地一笑:怎么可能? 紧接着又忽地反问了一句:怎么不可能? 但可不可能,真的重要吗? “老师,学生敬您一杯。”李元双手举杯。 李羽也举杯。 李元杯子磕了磕老师杯子下沿,然后一饮而尽,又笑着道了声:“还是和老师喝酒痛快。” 李羽笑了笑,又问了些李元练刀的进度,最后才轻声道:“最近黑市的东西变多了,有空可以去看看。” 说着,他又举杯碰了碰,轻声道:“现在不让把登记簿给人看,但伱要看的话,傍晚来,我悄悄给你,你看完再悄悄还回来。” “谢老师。”李元不会忘记当初是谁将他直接从芸芸弟子里捞了出来,收作了徒弟,又是谁不仅护短,还很照顾他。 半个月后。 戴着面具,穿着高跟靴子,裹着塞布斗篷的李元,在经历了昨晚提前参阅的登记簿后,迅速地来到黑市的一个摊贩面前,装模作样地拿起本书随意翻了翻,然后又放下。 他连翻几次后,在那摆摊的蓝衣凶悍男子越发不耐烦的神色里,他才看似随意地挑了一本,道:“不假吧?” “这是抄本,从远处来的。卖假的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蓝衣男子冷哼一声,然后又道,“我是长期在这儿卖货的,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但抄本和原本肯定是不同的,抄本练不出来可别怪人。 可是,只要你修炼得当,入门肯定是没问题的能到我这儿的抄本,入门是可以保证的。” 李元自然知道这一点,否则他也不会到这男子这边来买,于是应了声,又快速翻看起来。 他拿得这本不是功法,而是技能,但却是难得的从九品到七品的连贯技能,虽是枪法,但李元猜测其中可能藏了和“春秋三刀”一般的秘密,所以才来买。 李元快速翻了遍,觉得图文皆没什么大问题,这才问:“怎么卖?” 男子扫了一眼,道:“300两黄金。” “请问能便宜一点吗?”李元扫了眼对面头顶标准的“八品武者数值”,然后从怀里抓出几枚金豆子,手掌如熔火,浓郁气血浮腾之间,那手近乎要呈现出深沉的黑色,他将金豆子随意拉伸,编织,又旋转成了个小麻花。 那男子看了看他的手,道:“阁下想出多少钱?” “100两黄金。”李元道。 “不可能的,价格太低了。” “可这里不是鬼市,这县子里也没什么用枪。 就算用枪也有家门传承,不会买你这抄本。 你若揣着这么多功法,在外乱走,不知道猴年马月才会卖出去。 而且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呢?” 男子愣了下,可双眼盯着对方的手,感知着那丝毫不掩饰的血气,在意识到对方可能是陌生七品后,忽道:“那50两黄金卖给前辈好了。” 李元:??? 男子呵呵笑道:“晚辈姓陈,名霜,还请前辈多多关照。” 李元也不多说,直接把黄金丢了过去,道:“100两,一两不少。” 说罢,他把那册子直接揣入怀里,然后迅速离开了黑市。 原本还有两个偷偷摸摸地跟在他身后的人,在看到他那一手之后,又悄悄地撤离了。 李元默默扫了眼那两人。 他记得之前绝不会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踪,而且之前黑市里也没这么多人. 他迅速走着,又扫了眼周边。 “陌生的脸越来越多了” “这意味着中原那边的余波已经到了.” 又过数日。 李元换了身装扮,身高正常,只是微微佝偻着腰,手里拄着拐杖。 因为提前掌握了今日开市后会有什么物品,所以他迅速定位,来到了目标摊位前,装模作样地翻了翻书册,然后抓起一本功法,用嘶哑的声音叹息道:“算了,随便买一本吧,烧给顾兄弟,也当是圆了他的梦。” 说罢,他看向摊主,道:“老板,多少钱?” 这是一本驯兽类的七品孤法技能,相当难卖。 摊主本也没想这么快卖出去,于是顿时来了劲头,和李元攀谈了一番后,才知道原来对方竟是要烧了这七品功法以让他死去的兄弟在地下能修炼这驯兽的七品功法,毕竟他兄弟生前一直想着成为伟大的驯兽师,只是失败了。 摊主听得很“感动”。 李元砍价砍的也非常狠。 最终以50两黄金成交,这个价格在平均千两白银一本的七品技能里,已经非常便宜了。 原因也简单,一来是没人练这个,二来是抄本比原本差太多,就算能练着入了门也别想着大成,甚至有时候连小成都做不到。 李元回到内城,他的屋子已经从原本的38号搬到了9号。 9号宅院,更为奢华,更靠近豢妖地阁,傀儡间,血怒堂。 除此之外,还配备了修炼密室。 这密室宽敞,且隔音效果良好,就算在里面挥舞着大锤子到处乱砸,外面也听不到半点动静。 此时,李元就踏入了密室。 密室的透光口,从外垂落金色光柱。 光落在两本功法册上。 一本枪法叫《混天枪法》,只不过书面涂涂抹抹,原本的字样被划去了,“混天枪法”四个字是后来写上去的,显然这枪并不叫混天枪法。 “李爷看着的黑市,应该还是比较规矩的,说是九品到七品,这入门至少能练出来.” 另一本驯兽类法门叫《大鸟驯术精要》,很神奇的名字,但比起《荒野驯妖术》,显然另有侧重。 “既然暂时无法寻到生命图录,那就继续横向修行技能.” 李元长舒一口气,抬手抓起一旁的枪。 霍! 枪尖一抖,挡血红缨在半空炸开。 少年握枪,神色坚定。 春秋三式,融而为一,创出“摧城”给了他信心。 他也开始逐渐了解“技能”和“功法”的关系。 功法,提供力量的基础。 譬如普通人,他们的血是凡血,所以一招一式都是凡血驱动,使将出来不过是肌肉的惯性和熟练度。 而武者,却是影血,修炼技能修炼的并不是肌肉惯性和熟练度,而是一种影血的惯性。 影血的驱动是比较难的,若不修炼技能,只能做到简单的让影血浮出体表构成“血衫”之类的操作。 而修炼技能,影血就会在发动这技能时,在体内以某种独特的轨迹运转。 换而言之,所有的通过影血发动的“技能”,都藏在这轨迹中。 只不过寻常武者却极难反向地感受到这种轨迹,除非如李元这般将三招皆修至圆满,并且创出“摧城”,登临了七品中的巅峰,才能一览山中起伏之状。 事实上,即便是李元,目前也只能在体内清晰地感知到“刀”所形成的轨迹。 少年练枪,驯兽。 日以继夜 时光便又过的快了。 转瞬,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这一日,密室里,李元霍然睁眼,他拍了拍手中半臂长的漆黑兵器。 随着手掌拍动,那兵器便“嗖嗖嗖”地窜了出去,节节而高,转瞬丈许,刃尖烁烁,皆生冷芒。 这是近些日子,李元从黑市里淘来的兵器,售价足足150两黄金,这还是因为武器比较怪,卖的人不自信才定了这个价格。 可没想到刚定了价格,第二天一开市就被人买走了。 卖家整个人都懵了想再提价,买家却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兵器叫龙刀枪。 有枪尖,但两侧却有有微弧的刀刃,能刺能砍,是刀也是枪。 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把由傀儡师打造的兵器。 释放开来,这兵器能长达丈许,缩起来,那便能藏在袖中,非常方便。 而且其材质也并非普通金属,而是一种李元看了也不明觉厉的合金。 这兵器和之前李爷赠给他的那把斩马刀算是同一层次的,但携带起来却更隐蔽。 两个月的时间, 李元将这枪法修炼到了圆满。 驯兽法亦是圆满。 他扫了眼自身信息中变化的部分: 【姓名:李元】 【加点:767点】 【技能:阴把连环枪九品,八品,七品(160/160) 大鸟驯术精要(160/160)】 “果然不是什么混天枪法,而是这阴把连环枪” “想来是有些小名气,所以抄写之人才改了名字再来卖。 书册记录其实也不完整,不过.我只需修炼入门即可。” “这阴把连环枪虽然没抄的完整到位,可前头的部分和收尾的部分却抄的不错。 枪入大成,可枪出连环,狂猛无铸,却无声无息,亦可连崩十蝇头颅 但冬天没有苍蝇,就用这百余片落叶代替吧。” 李元扫了眼密室里他提前准备好的落叶,一口气吹去,顿成冷风,百余片枯叶瞬间飞起。 少年亦是瞬间出枪。 枪出,无声,好像阴冷黑暗里游动的毒蛇。 一枪,两枪,三枪.枪接连环,却又没有半点声息。 而漫天落叶,见枪便崩,发出爆裂的炸声。 一两息后,枯叶又纷纷落地,再看却见枯叶都只是崩了半截。 不仅如此,都是崩的叶尖。 另外半边毫发无伤。 李元一一检查,无一失误。 只不过,这【阴把连环枪】显然没有【春秋刀】特殊,这三式不成体系,极难融合,但却让他隐隐约约地看到了“枪”的轨迹。 少年掌心一翻,原本无声的枪,顿时变成了刀,刀刃骤然剧烈震荡起来,可在即将发出尖锐鸣叫时,少年又收了手。 “摧城,照样可以用,不错。” 旋即 少年打开密室,走到外面。 外面正飘着小雪, 一只珠颈小雀瑟缩地在屋檐下躲雪,身子僵硬。 小雀听到动静,看到有人靠近竟也飞不起来,看样子它逃过了被难民吃掉的命运,却逃不掉冻死的命运。 李元心中自喃着:“大鸟驯术精要,其实并没有让我有多少提高,只是让我能更轻松地驯服七品大型飞禽类妖兽。 但我驯服的妖兽总量却未曾变化,所以没什么特殊用处。 不过,在达到圆满后,却再度产生了变异。 原本我只能操纵二十只蚂蚁,如今我却可以操纵三只普通鸟类,并且能借助它们看到更远、听到更多。” 他向那珠颈小雀靠近,强大的亲和力,让小雀飞到了他巴掌心,发出“啾啾”的声音。 李元带着小雀回到屋里,给它暖了暖身子,又喂了些米粒。 然后,一道神魂联系建与小雀建立起来。 少年站到窗前,双手张开,鼓励着小雀飞入雪中。 小雀振翅,飞高。 少年闭上眼,却又在风雪的高空睁开。 好似是他,在天空展开了双翅,静静看着脚下那覆雪的亭台楼阁,屋宅桥梁,枯木染白,银溪冻结. “总算不用像蚂蚁那么慢慢爬了。” 少年煮了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喃喃道,“以后家里得养鸟。” 正想着,府门打开,裹着裘绒的老板娘秀色可餐,手里拎着一坛美酒道:“当家的,今儿有新酒。” 李元喊道:“哪儿来的?” 老板娘喊道:“最近县子里,外乡人越来越多,怕都是从中原那边逃过来的,这商品也越来越多。官府管不到这儿,你们可要忙起来了。” 此时,山宝县外,一处荒山的山寨里,正有个穿着盔甲,满身匪气的男子在来回踱步。 他所到之处,便是狐臭味儿散播过去。 这就是清香将军。 可此时,这位清香将军却显得很着急。 “那个人也战败了,所以从中原那边带着残军逃回来了 可大雪封路,总该拖一段时间吧? 而且路上也有凶险。 一个月 最多一个月应该也到了. 怎么办? 我得攻下一座县子,否则没有城池,那个人一到.我就只能被吞了。 侦查,抓紧侦查速度!” 当天晚上,清香将军就召集了麾下,然后他站在高岩上,在风雪里扬声道: “我知道你们里有的来自山宝县,有的来自天南县,还有的来自花陌县. 我不管你们过去怎么样,现在你们都是老子的兵。 现在你们有个机会。 去打探这三县的信息,谁能立功哼.” 清香将军阴厉的眼神扫了扫四周,又拍了拍自己左边,道:“这位置,保不准就是他的。 不过,事以秘成,所以每个县,我只准备先挑两人去试试。” 顿时,众人一阵哗然。 熊哥也激动万分,他双目灼灼地盯着那左边的位置,然后深吸一口气跳起来道:“将军,将军,我是山宝县的.” 可熊哥才跳起来,其他地方也有不少人跳了起来,还有好几个也在争着山宝县。 “我也是山宝县的,我表舅住在大同坊。” “大同坊有什么用?那里最乱了,什么信息也打探不到,我家姑母住银溪坊。银溪坊这可是山宝县的心脏,是血刀门内城所在啊你和我争?” 熊哥听着众人争来争去,他只觉心脏嘭嘭狂跳,骤地吼道:“你们有什么?我认识血刀门的李长老!!” 可他的话很快被淹没下去。 熊哥大喊着:“我认识李长老,小李爷,我和他打过猎,我和他亲如兄弟!我” 他跳着挥舞着双手,却被淹没在风雪里,没人在意。 但,高台上的清香将军眯了眯眼,伸手压了压四周。 这一压,所有人都平静下来。 清香将军点了点熊哥道:“你说什么?” 熊哥听到四周骤然安静下来,大口喘着气,脸上逐渐露出惶恐之色,然后又道:“我认识血刀门的李长老,他以前和我在小墨坊都是猎户。 我.我女人和他女人关系特别好,以前.以前她们都是在一起的。” 清香将军双目如刀,嘶哑着声音问:“哪个李长老?” 熊哥道:“李元!他的名字叫李元!我都打听到了,他他是长老!” 清香将军狐疑地看着他:“我知道李元,他不简单.” 顿了顿,他又纠正道:“不,他很不简单。 去年春天,他才走出小墨坊,加入血刀门,可现在他的身份已经完成了三级跳,变成了长老。 你.认识他?” 熊哥只觉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道:“我我和他一起打猎的。我女人叫凤儿,他女人叫阎玉,她们.她们之前是好姐妹啊.哈.哈哈哈。” 清香将军盯着他,然后笑道:“好! 你如果能搭上李元这条线,把血刀门的底牌摸摸清楚。 就算我们最后没有进攻山宝县,你也至少变成我的百夫长!!” 说罢,清香将军又喊道:“来人,取盘缠,让他今晚就下山去!” 附:因为上架后篇幅变长的缘故,桃花酥没办法独立构建两个短小章节的起合,所以就都用二合一的大章了吧,这样好控制些,抱歉.大家。 (本章完) 93.天目窥见蝇营事,人心各藏红尘诡(大章-求订阅) 清晨,天已放晴,千山万岭皆白首。 山河本就如此,老而不死,观而不言,无情方见得红尘种种生老病死,怨会爱离;有情,最后剩下的只有孤独和悲伤。 “天若有情天亦老啊”少年发出声感慨,再想到自己“长生不老”的天赋,一时间也有些稍稍的触动。 他穿越至此才两载,可今后还要活两百载,两千载,两万载,两万万载,直至最终. 而随着时间流逝,他会不会也变得如山河一般,无情而不老? “想屁吃啊.这世道,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是一说。” 少年笑了笑,又看定眼前山路,深一步浅一步在白蟒背脊般的雪道上走起来。 少年自是李元。 今天,他起了个早。 上小墨山寻鸟。 小墨山有鬼域,但鬼域其实藏在山的深处,只要不靠近便没问题,这一点在中市已经被验证过了。 他记得当时是前一天早上出发,结果第二天偏中午见到那鬼域的。 所以,他只要控制在半日路程,那就没问题。 旧地重回,他依稀还记得那名叫小黄的老虎模样。 默然了下,他还是压下去找找小黄的念头。 今天,他只找鸟。 李元曾经勘测过小墨山,知道哪边鸟多,此时轻车熟路地踏过了二重山的入口,然后又穿过了逼仄的峡谷,直往后山而去。 后山丛林荒莽,多是鸟类栖息之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日头偏移。 李元依靠着对动物的亲和力,在这林中挑挑拣拣。 傍晚时分,他总算挑选到了中意的鸟儿。 那是一种白色的小鸟,巴掌大小,飞行很高,速度不慢,羽毛坚硬,且身侧还飘着“2~3”的综合实力。 “2~3”的数据已经和狼差不多了,这也说明了这种白雀的特殊性。 而只有这种特殊性,才能够支撑李元所希望的“远行”。 他要让鸟儿飞去远去,让他看看整个山宝县,乃至周围环境。 但这年头,鸟想要飞出山宝县就不容易,再想要在穿到下一个县子便更不容易,能够远行的鸟和能够远行的人一样,都必然是佼佼者。 这白雀,合适。 虽然也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但周边却是可以了。 随后,李元找了半天,却一共只找了两只这样的鸟。 小墨山终究不是妖兽栖息之地,这里的兽都是凡兽。 “两只就两只吧,再加家里那只在银溪打转儿也够了。” 李元“啾”了一声,两只白雀就亲昵地跳到了他肩头。 李元从怀里抓了些米粒,摊开手,白雀又毫不怕生地跃到了他巴掌心,低头啄吃起来。 少年自己也拍了拍腰间的葫芦,拇指“啵”一声挑开软木塞子,饮了口酒。 烈酒,入口似细腻冰沙,进腹如刀子熔火。 这是自家楼里酿的酒,每出新酒,薛姐总会贴心地给他备好。而容易方便携带的也就之中老葫芦了。 这葫芦不大不小,能装一斤酒。 “又是雪醅酿,但改进了不少,更纯了。” 少年擦擦嘴角酒渍,开始下山。 回到家,他喂饱了两只白雀,然后打开窗户,本着多试试的想法,双手一捧,将两只白雀和之前那只珠颈小雀放了出去。 三只鸟儿“扑棱棱”地飞了出去,又在凛冬的冷月下飞旋。 珠颈小雀飞不高,也不敢飞高,就在9号宅院附近打转。 而两只白雀却快活地冲入高空,去到了普通人怎么看也看不到的高处,继而一南一北,往远飞去。 李元打了个哈欠,躺在摇椅上,盖了张毛毯,烈酒微醺。 摇椅摇摇晃晃,他闭上眼,而视线却在天空张开,看着这覆雪的山宝县。 银溪坊还好,这地冻天寒的夜晚要么去酒楼喝酒吃肉,要么开始归家。 而再往外,却是这山宝县最真实的模样,破桥洞下不知多少饿殍,烂水沟前不知多少嚎哭,荒野黄埃里不知多少薄葬,冰霜雪地不知多少人缩着袖子、蜷着身子坐在酒楼远处眼巴巴地看着灯红酒绿,只在期待几分残羹冷炙的施舍 苍生如蚁,房屋如豆. 乱世情景,李元看的不是很舒服,他知道若不是“大户们最终同意了降低农户上缴粮食”,这县子还要更惨。 但,此时他只是在测试熟练飞鸟视角而已。 白雀俯冲,清冷地划过一道道痕迹。 鸟瞳具有人性地静静俯瞰着。 暖屋火炉侧,李元舒服地躺着,摇着,看着 这感觉奇妙极了。 他沉浸其中,直到屋外传来轻轻的交谈时,他才被稍稍惊醒。 “阎奶奶,薛奶奶,老爷今天一大早就上山了,刚回来没多久,身上有不少酒味,正点了暖炉在睡觉呢。”这是王婶的声音。 “有没有拿毛毯给他盖?”这是阎玉的声音。 “回阎奶奶话,拿了。” “看来今年的新雪酿,当家的很喜欢呢,嘻嘻”这是老板娘的声音。 “薛姐姐,从前也不见相公喝了酒睡觉的,这酒.” “原酿,醇的很,也烈的很,后劲大的不得了。 不过当家的肯定没醉,只是在享受这醉的感觉罢了。 当家的说蒸馏,我们这是把酒坊改进了造出的二次蒸馏酒。” “小心晚上相公发酒疯。” “嘻嘻.发就发,谁怕谁?” 两女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紧接着门缝轻轻推开,阎娘子往里张望了眼,见李元躺的正舒服,身上盖着毛毯,空气里弥漫着火焰温暖的气息,上等的炉碳还散发出淡淡的松香味儿。 她又悄悄把门关上,轻声道了句:“王婶,别让人打扰老爷。对了,再去煮点醒酒汤.” 这些小小的对话,让李元心里多了些温暖,他也不起身,继续地观察着山宝县。 山宝县县子很大,依山傍水,十二坊错落有致地分布着。 原本的血刀门、魏家、孙家呈现三足之势。 大同坊、紫崇坊、南屏坊,三坊相接,在之前也是这三家纷争最多的地方。 如今山宝县一统,都归了血刀门,那与外交壤的就变成了外城城门。 这北城城门在梧桐坊,这西城城门在茂昌坊,这南城城门在容光坊,而东门是没有的,因为东边便是小墨山,以及小墨山连接着的荒山野岭。 除了三门之外,还有一条银溪从北而来穿入银溪坊,所以说黑市其实又是第四道大门。 看着看着,骤然间,他只觉视线更加清晰了一点,同时心中产生了一丝奇异的感觉。 念头一动,他通过白雀看到的县子果然产生了某种变化。 一道道细密如蚂蚁的数字浮现了出现。 李元心中有所预感,快速地让一只白雀停到了一家酒楼上,楼外还有些人。 这一看,他看清了一行行数字:“0~1”、“1~2”、“0~1”. 李元:??? “这是.” “我居然也可以通过鸟雀的视线,来看到别人的实力。” “原因应该是频繁的使用,从而适应了这种神魂联系而构成的视线吧?” 李元直接坐起,忍不住笑了起来。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更好地防范危险的靠近,可以更清晰地界定危险的边界,更准确地掌控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可以做,从而守住自己这个小家。 次日白天 熊哥赶到了县外,跟着难民从山宝县北门混入了县子,然后快速往小墨坊方向而去。 午后,他终于到了村坊。 村坊里人见了他,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待到认出来后都是惊诧不已,还有不少扒拉着上来问信息。 毕竟,村子里不少家都被拉了壮丁,在外生死未卜,如今熊哥回来了,他们自然要问。 熊哥早编好了谎言,说他在大战中昏死过去,等醒来大战已经结束了,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也不知自己在哪儿。在外飘零良久,运气好跟了个商人,赚了些钱,然后在商队经过附近时,他才跑了回来。至于其他人,怕是都凶多吉少了。 随后,熊哥又问了问情况。 “你家婆娘没撑过这个冬天,病死了,村里人刨了个坑,把她葬了。”一位村里的老人叹息着道。 “是嘛.”熊哥想起自家那黄脸婆,心里实在没什么悲伤,死了就死了吧,大丈夫何患无妻?他如今跟着清香将军,只要立了功,何愁不能吃香的喝辣的? 然后他又忙问:“凤儿呢?” 问罢,他面作悲苦道:“我本想带她们过好日子,可我家婆娘没福气失去了她,我不能再失去凤儿了。” 这话一落,村里不少人面色都古怪起来,尤其是一些原本留守的年轻人更是古怪,毕竟他们里有不少都品尝过凤儿的味道。 “凤儿怎么了?”熊哥故作担心地问。 村里一名老者道:“她在自家里,但有些疯疯癫癫的.你要看,便去看吧。” 熊哥道:“怎么会呢?凤儿和阎玉关系那么好,阎玉现在可是李长老的夫人” 那老者不说了,另一个人跑出来又各种缘由说了一遍。 熊哥愣了愣,但还是咬咬牙,跑去凤儿家,敲开大门。 待到门开,屋里却是个头发披散、面容白皙、小模样儿依旧可人却神色漠然的少女。 熊哥依稀能辨出她就是凤儿,只不过看起来很是憔悴。 凤儿看到熊哥也愣了下,她还记得那天,她和这男人躺在塌上,而这男人却被拉走的情景。 “我死了么?”凤儿问。 熊哥眼珠咕噜噜转了转,道:“凤儿,凤儿!!” 他跑过去,就要抱女人。 女人麻木地任由他抱住。 “我对不起你啊,凤儿。”熊哥深情地道,“从今往后,我会好好对伱。我赚了些钱,我们去城里过好日子。” 凤儿咬着唇,良久又良久,她问了句:“你为什么还回来?” “我想你啊,我在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熊哥越发深情。 土匪窝里男人多,女人几乎没有,每次捞几个上来都是珍稀品,轮到熊哥时已经快是个破烂麻袋般的尸体了。 凤儿虽然披头散发,但终究年轻,模样儿还行,胴体柔软,熊哥这两年没怎么沾腥,此时碰到了这腥,再加上武者气血的激荡和平日里的压抑,顿时就来了感觉。 他关上门,软磨硬泡,甜言蜜语,好一番哄骗,于是又把凤儿的衣裳扒了,裤子褪了,搂着到了塌上,好好儿欢喜了番,从午后直到傍晚,这才消停。 “你可不许再负我。”凤儿躺在男人怀里,她心里那重重叠叠的深沉怨气暂时被压了下去,眼里又有了些光。 “不会不会。”熊哥连声道,“明天我们就搬到银溪去。我打听好了,只要捐些钱,再说是去当地办产业的,就可以了” “我们办什么产业?”凤儿茫然地问。 熊哥道:“实话和你说,我家那大商人想来此处开张,所以让我先来探路.产业么?酒楼,对,开酒楼!” “酒楼.”凤儿喃喃着,她再怎么足不出户,也听过蘅芜酒楼的名头,毕竟现在村坊里还有人跑去打零工,而且那钱四钱五还隔三岔五地推一车野味儿去。 不仅如此,她自己也曾经端着碗去银溪坊外排过队,领过蘅芜酒楼的粥。 蘅芜酒楼,已经是山宝县最大的酒楼了,原本的壹蝉居也完全比不上它。 几乎每个酒楼想要酒,都会跑去蘅芜酒楼提前采买。 “熊哥,你要开酒楼,就绕不开蘅芜酒楼。 他们家是正店,酒最好,权势最大. 外来的大商人再有钱也只能从脚店办起,拿酒肯定得拿蘅芜酒楼的。 只不过,这家的酒紧俏的很,怕是拿不到呢”凤儿开始为男人考虑,打算。 熊哥忽道:“我在回来的路上,都听说了.蘅芜酒楼是李长老的二老婆开的。” 凤儿愣了下,明白了什么,她别过头道:“我没脸去见阎姐姐,我就算腆着脸,阎姐姐也不会见我。” 熊哥凑在凤儿耳边柔声道:“我回村坊时,听人说了.你阎姐姐不是还给你个荷包么?” 凤儿冷脸道:“那是阎姐姐善良,她荷包给了我,从今往后便是再无关系。” 熊哥眼珠转了转,忽道:“凤儿,你自己想想。 真的再无关系么? 若是再无关系,她何必把荷包丢给你? 直接不管你不就好了么? 她是心里有你,怕你死了,这才把钱给你。” 凤儿道:“我不可能去找她,我没有脸见她。而且我也不配。” 屋子里沉默了会儿,熊哥忽地嚎啕大哭,一口一个地说着“大商人好不容易给他这机会,若是他搞砸了,那今后就什么都没了”、“今后他还要和凤儿在这里成家立业,生下娃娃,如果没有钱,那无论是他还是凤儿还是娃娃都会过苦日子,现在世道一年比一年差,说不定都得饿死”. 熊哥哭的很伤心。 他哭了一夜. 待到天亮,凤儿和熊哥收拾了一番。 凤儿对镜梳妆打扮,抓着红纸,双唇轻抿,又取了尘封的胭脂微抹双颊,继而换了干净衣袄,在镜子前转了一圈。 两人离开了小墨坊,近午间时到达了银溪坊外。 银溪坊外热闹的很,五个大粥铺前排着长队。 而今日许是巧了,阎娘子竟在粥铺前亲自掌勺,一个个难民经过,又一个个接过满满实实的碗,再支吾着道一声“谢谢阎菩萨”。 阎娘子则是道着:“别喊呀,我不是什么菩萨。” 旁边有难民道:“大伙儿都听说了,是您和薛菩萨挑的头儿,劝说了李长老,大户们这才减了例粮,您不是菩萨,谁是菩萨?” 阎娘子脸上红红的,这称呼她也是第一次听,觉得配不上,便一边盛粥一边道着“别喊了啊”. 而另一边,正往坊里走的熊哥和凤儿则是静静站在路边。 熊哥捏了捏凤儿的手,压低声音道:“李长老管银溪,我们能不能落户也得看他只要你去表现得和阎玉有丁点儿亲近,我们就肯定能成。” 凤儿看着远处那美妇的面容,看着她面带微笑地给难民们盛粥,她好像也变成了那些难民中的一员. 她走到阎玉面前,阎玉给她盛了粥,还笑着道:“不够一会儿再来。” 凤儿忽觉身子颤了下,魂儿飞了回来。 她只感自己的心都化了,阎玉整个儿在发着温暖的光芒,而她周身却散发着黑暗的、邪恶的、卑鄙的恶臭气息 熊哥推了推她,哀求道:“去呀,凤儿.” 凤儿低下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然后加快速度往前走,却不往阎玉那边去。 熊哥急了,他低声下气地求这娘们,就是想通过她搭上李元那条线,从而进行探查。他的未来可都落在这儿呢。 于是,他匆忙上前,抓住凤儿的手。 凤儿叫道:“放开我。” 熊哥不放,压着怒火道:“都到这一步了,你去见见她,她吃人吗她?” 说着,熊哥就要拉着她往阎玉那边走。 凤儿被强行拖拽了两步,她狠狠甩手,怒道:“放开我!放开我!!” 这边的争吵很快引起了粥铺那边的注意,阎玉转过头,却一下子定住了。 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她看到了凤儿,凤儿也看到了她。 一瞬间,时间好像停止了流动。 凤儿急忙低下头,转身就要往回走,却又被熊哥狠狠拉着。 “凤儿?” 阎玉喊了声。 凤儿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有着怔怔的、痛苦的、羞愧的、难以面对的 “你是来盛粥的吗?” 阎玉温柔的声音响起。 凤儿忽地眼睛红了,泪水直接就流了出来。 熊哥一看有戏,急忙拿了碗道:“是是是,我们来盛粥。” 说着,他就拉着凤儿跑了过去。 阎玉看了眼熊哥,没说什么,而是给那碗盛了盛满,又道:“凤儿,你们两个人,应该两个碗吧?” 熊哥忙道:“是是是,两个碗,两个碗。” 旋即,他又摸出一个递了过去。 阎玉再度盛满,然后笑着道:“不够一会儿再来。” 凤儿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地落下,她轻声呢喃着喊道:“阎姐姐,对不起” 阎玉温柔地笑了笑,却没接话,然后又转向下一个人,喊道:“后面的来。” 银溪坊的坊牌上,犹然覆雪。 雪上站着一只不显眼的雪白小雀。 小雀双目似有人性,正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幕。 而随着熊哥与凤儿吃完粥,走入银溪坊,那白雀也振翅飞起,入了高空,静静地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熊哥来到了县衙,他要通过捐钱、以及那位莫须有的大商人置办酒楼的计划而留在银溪。 “是是是,我们从小墨坊来的。 真的是小墨坊的,刚刚阎大奶奶叫了我家婆娘名字呢,好多人都看到了。 我们过去都熟的。 说句大胆的话,过去.我和李长老还一起打过猎呢。” 熊哥絮絮叨叨,攀扯着关系。 而近日值守于县衙的血刀门弟子一时也没决定,道了声:“等消息吧。” 当天傍晚,心急如焚的熊哥又跑来了。 那血刀门弟子丢出个牌子,道:“行了,去棚区买房吧。” 熊哥欣喜若狂,道:“这这是不是李长老或阎大奶奶关照了?” 血刀门弟子冷笑一声:“李长老怎么可能管这事儿?这是最近门中最近鼓励置办产业.你运气好。” 熊哥又行了一礼,拉着凤儿跑远了。 当晚,他们就去棚区买了套房子。 凤儿开心地道:“我们有家了我想在后院种花。” 她转着看着,明明是小小的屋子,可她的眼力有未来。 熊哥却根本没管她说什么,而是道:“我出去一下,买点东西。” “注意安全呀”凤儿关切地道。 很快,熊哥跑到一处幽暗巷角,扫了扫四周,见没人,便抓着砖头往地里插去,插出了个形状,这是清香将军营地的暗号:两天后,此处一见。 他是留给另一个来银溪之人的。 至于地点,因为那人对银溪熟悉,所以提前约好的。 做完这些,熊哥匆匆离去。 深巷的老砖瓦上空, 白雀于天风里飞落,静静看着那插入泥土的砖头, 数息后.又拍打着羽翼飞远。 第二天,傍晚,熊哥跑来一看。 对方也用暗号给了回信。 熊哥大喜,这说明那个兄弟也已经到银溪了。 大事可成!大事可成啊! 第三天晚。 熊哥跑来和对方碰头了。 那人是个九品,熊哥还不是,但大家都是清香将军麾下的十夫长,也都知道这一次调查关系极大,此时也顾不得内斗,而想着精诚合作。 两人互相交换了下信息。 浅表信息,两人都查到了。 那就是这山宝县原本第一高手是血刀门门主铁杀,第二高手是孙家家主孙剑罡,第三高手是魏家家主,第四高手是血刀门副门主鱼朝瑾. 但现在却有一位血刀老祖横空出世,这血刀老祖轻易地秒杀了孙剑罡和公输羊,覆灭了孙魏联军攻入内城的精锐。 可这消息,两人来之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毕竟当初清香将军本来都准备攻城了,之所以临时叫停,就是因为这位血刀老祖。 原本血刀门和孙魏即将大战,从而带来“趁火打劫”的好环境,可血刀老祖却直接将这混乱给镇了下来。 “这消息可交不了差。”那名九品十夫长道。 “是啊.” 熊哥赞同,“我们得弄清楚血刀老祖究竟还在不在山宝县,或者在不在山宝县附近。” 那九品十夫长一拍大腿道:“这怎么查?” 说罢,他又笑笑着看着熊哥道:“你不是说你婆娘能搭上李长老那条线嘛,不如让她去内城看看? 将军都说了,那位李长老可不简单,说不定能听到点儿什么呢?” 见着熊哥为难的模样,那九品十夫长凑过来阴阳怪气道:“熊哥,不会是吹牛的吧?这可是在大家面前,在将军面前说下的话你若做不到,我必据实汇报。” 熊哥脸色一变,道:“放你粮的屁,我怎么会吹牛?” 说罢,他沉默了下,道:“我试试。” 两人匆匆见面,又匆匆散去 不远处的屋檐上,有白雀振翅飞远。 当晚,李元抱着那份“有形无魂”的“吐魄功生命图录”,在摇椅上反复看着。 他用了一切办法,甚至连前世“狗哥参悟太玄经的法子”都试过了,可那些漫无目的的线条并不是气血流转的方向。 杂乱无序,没有半点规律。 良久,少年放下书册。 门外还传来练功的声音,那是三个孩子在练功。 只不过,小剩和妞妞练的不再是回柳功,而是血刀门的入门功法。 年年练的是她父亲老唐的功法。 老唐那功法,李元其实去问过,也弄明白了老唐走的是傀儡路子。 他请教了老唐,老唐也教了他。 结果,老唐教的他都懂了,可也就是懂了。 李元后来又花费了不少时间去钻研那个,以期入门,但傀儡法门显然偏向数学,而且要求很精确,想要入门不仅要练,还得做题目。 李元做了几天题目,只觉脑子发晕,梦回高三晚自习的题海之中。 然后,他暂时放弃了。 忽地,门外有多出了脚步声,娇小玲珑的美妇推开门,笑道:“相公,吃晚饭了。” 李元招招手。 阎娘子凑近,却被李元一把拉入了怀里。 阎娘子娇躯发热,轻声道:“孩子们还在外面呢。” 李元一挥手,劲气将门带的关上。 阎娘子提起长裙,跨骑如上马,随着摇椅摇摇晃晃 这姿势也只有她能做,换老板娘便显得不和谐了。 片刻后. “好了吧? 开心了吧? 我的好相公。” 美妇脸儿通红,如桃花,如晚霞,不知是羞的还是累的,然后又嗔了句,“看你晚上怎么办?” 李元将她一拉,让她扑倒在自己身上,然后忽道:“这两天,如果凤儿来找你,你带她来内城,然后留她在厢房过一晚。不要让别人知道。” 阎娘子俏脸显出错愕之色,她轻声道:“我和她已经恩断义绝了,她若以难民身份去盛粥,我会叫她一声,可若是私下里我.” 李元轻声说着他所知道的事,以及之后的打算。 阎娘子愣愣地听着,美目逐渐儿瞪圆,她又猛地坐起身,震惊地看着胯下的相公,“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这一天你也没出门吧?” 李元又把她拉了回来,凑她耳边道:“你家相公天人合一,开了天眼呢。” “哪儿呢,哪儿呢”阎娘子支肘,趴在他胸前,俏皮地用手抚着他额头。 开天眼一般都是眉间之上开第三只眼 摸了会儿,阎娘子嘻嘻笑了声:“吹牛。” 然后翻身下马,道:“我会照办的。” 李元笑道:“人家土匪都要攻城了,你怎么还笑的出来?” 阎娘子凑近了轻声道:“这还不是因为.我家相公是血刀老祖嘛?” 说罢,她比了个手势,双手剁剁剁地砍着,面色肃然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血流成河,庇护一方!” 李元自喃一声:“我可不是为了庇护一方。” 阎娘子笑道:“都一样!” 第四天,没动静。 第五天,凤儿腆着脸来到了蘅芜酒楼,说找阎大奶奶,而阎玉刚好在,便直接从楼上走下。 凤儿脸颊通红,不敢看她。 她以为阎玉也会无视她。 可她的以为出了错,阎玉牵起了她的手,拉着她坐到桌边,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都是些过去的往事。 凤儿只觉如在梦中。 而这美梦还未结束,在傍晚的时候,阎玉直接拉着她去内城做客。 凤儿本来还想着回家和熊哥说“人家不可能带她去内城”,可现在她还没开口就已经完成了目标。 马车上. 凤儿忽地道:“阎姐姐,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再害你! 我.我真的错了。” 黑暗里,阎娘子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晚风吹开了马车的车帘,光明落入车里,照在阎娘子的脸上,而凤儿却整个儿沉浸在黑暗里。 两人都带着笑,彼此看着。 阎娘子牵起她的手,终于轻声地道出一句:“我原谅你了。” 这一刻,凤儿只觉神魂颤摇,目中所见.惟有光明,心底那重重叠叠的怨气也被落入了一丝纯净的明亮。 她张开嘴,红着眼,如发誓般虔诚道:“无论是我活着,还是我死了,无论是这一世,下一世,再或者下下世,我永远都不会再害你。” 阎娘子笑了笑,道:“我相信你。” 当晚,凤儿见到了李元,可李元并不理睬她,其他人也不理,只有阎玉在和她说着话,又给她夹着菜,再后给她安排了房间,让她住入了暖暖的厢房。 可对凤儿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其实熊哥让她进来是打探信息的,但凤儿并不想打探,等明天回去她就说她打探了,但什么消息都没有。 半夜 厢房里忽地刮入一阵冷风,凤儿被冻醒,她哆哆嗦嗦地起身要去关窗子,却骤地听到窗外不远处传来对话的声音,那声音很轻,却刚好能被她听到。 隐隐约约间,凤儿只听到“血刀老祖在内城闭关,一应人等不得打扰”、“需以血试刀”之类的话. 凤儿不敢动,而门外声音很快平息,她这才悄悄关了窗,在塌上久久无法平静。 熊哥要她打听的就是血刀老祖的事,而她竟听到了。 凤儿看着天花板,皱眉想了起来。 第六天,早。 阎娘子拉着凤儿吃了早餐,便带着凤儿回了银溪。 凤儿一到家,熊哥就焦急地拉着她问:“有没有打听到?” 凤儿轻叹一声,然后说了一番昨晚她悄悄外出,然后在某处听到对话,隐约说是“血刀老祖在内城闭关,一应人等不得打扰”、“需以血试刀”. 当天下午,熊哥就以去见大商人为名,直接买了快马,带着凤儿离开了银溪,又从梧桐坊的北城门离开了山宝县。 天空中,一只白雀飞呀飞,从高处跟着两人 在跟着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后,终于来到了一处荒山。 荒山山路攀援而上,可见在风里矗立的简陋山门,以及旗子上写着的“清香”两字。 白雀盘旋两圈,也不进入,只是落足在高处的一根树枝上,藏身在常青林叶中,静静观望。 然后 白雀见到了一个身披铠甲的男子。 见到了众人对那男子行礼,口呼“清香将军”。 白雀眼中映出清香将军身侧的数据:220~240。 暖屋里,少年睁开眼,喃喃道:“居然比铁门主强了5点综合实力,不错不错。” 旋即,他就舒了口气。 他的心.安了。 既然能一刀一个清香将军,那清香将军也不足为虑了。 更何况有了这个消息,清香将军应该也不会再进攻山宝县了。 而山里,屋中,灯火通明,酒水横流,再里则是传来凄厉的声音. 熊哥正勾肩搭背,对周围山匪道:“老子说话算数吧?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说带回来给你们玩玩,就带回来了,哈哈哈。” “熊哥仗义!” “不,不能再叫熊哥了,百夫长,百夫长仗义,哈哈!” 有个山匪不合时宜道:“熊哥,你家婆娘啊,你怎么舍得的?” 熊哥冷笑一声:“呸!早打听清楚了,老子外出,这贱货就勾三搭四。老子以后要婆娘多得是,不缺这一个贱货。” 屋里,笑声和怨毒的惨叫交织一处,可这山匪们早司空见惯。 (本章完) 94.我守青灯,你持屠刀(大章-求订阅) 北风怒号,像凌迟的刀子,割着人间的烟火,将冻雪在黑夜里片出银屑. 山宝县,十二坊,银溪坊,内城,9号宅院,在睡梦里的人。 “凤儿!” 阎玉骤然从梦里惊醒,在黑暗里呼吸从急促慢慢平缓,她往男人怀里又依了依。 李元道:“做噩梦了?” “嗯也许,是白天看了太多旁人的痛苦,心有所感吧。 过去,我们自己受苦,只是担惊受怕; 可现在看着别人受苦,尤其是孩子,我总开心不起来”阎玉轻声道。 李元笑道:“菩萨慈悲为怀,不忍见苍生受苦,外面的人真没叫错。” 阎玉愣了下,脸红了红,道:“什么菩萨?不是菩萨,是个人只要吃饱了、穿暖了都会这样好吧?” 李元道:“我就不会。” “我知道,相公不会,是因为求稳,求万无一失,相公最谨慎了。 所以跟着相公,我和薛姐姐才会感到很安心。 这些事儿,我们会就行了,相公不用会。”阎娘子嘀嘀咕咕着,“以前我在老家的时候,寺里有菩萨,一边儿是笑着的,一边儿却威严的吓人。 我问主持,主持说佛有慈悲,亦有怒目;佛守青灯,亦可持刀。” “所以呢?”李元打了个哈欠。 阎娘子道:“我守青灯,你持屠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见过阎菩萨。”李元笑道,“今日坐莲否?” “啥坐莲?”阎娘子好奇地问。 李元凑她耳边说了说,阎娘子羞的满脸通红,娇嗔了句:“坏家伙!” 但这么一逗,阎玉刚被噩梦惹起的不安也散去了,她微微侧身,臀儿靠着相公,面儿朝另一边,水杏的眸子看着空寂的黑暗,忽地又轻声道:“凤儿今天没来找我.” “他们昨天下午就出城,回到那清香将军的土匪窝去了。” “啊?哦”阎玉不再问了,无论如何,凤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她跟着她的男人离开了。可不知为何,她有些莫名地心神不宁。 “她和熊哥还好吧?” “看不到,你真当你相公全知全能?” “哦” “伱真原谅她了?” “刚开始是为了配合你的计划,可当我说出原谅两个字的时候,我发现我是真的原谅她了. 后来她又和我说什么永远不会害我,活着不会死了也不会之类的话。 她是个天真的姑娘,否则说不出这种话. 我.希望她过的好。” 空气里沉默了下,李元轻声道:“睡吧。” “嗯” 转眼又是两天过去。 清香将军的山寨匆匆开拔,他们选定了攻击目标:花陌县。 花陌县,不同于原本山宝县的“三足鼎立”,这里是“双派联盟”。 一派乃是尼姑庵,名为浮月庵。 一派则是只收女子的剑派,名为霜剑门。 清香将军的探子在三天前回来,说是“花陌县发生了连环失踪案,最终案子指向了一个木匠的家里,而浮月庵的掌教师太与霜剑门的门主在调查这木匠时失踪了”。 要知道,那掌教师太和霜剑门门主可是花陌县排第一和第二的强者,两人失踪顿时引得门派大乱。 尤其是霜剑门,两边势力争夺起了门主位置,以至于产生了分裂,互相内耗,正是有机可乘之时。 而另一边的天南县,则正正常常没什么变故。 如此一来,进攻目标就很好选择了。 山宝县虽然内耗严重,可却多了位血刀老祖坐镇。 天南县没内耗。 花陌县内耗一般,虽然两位高手失踪了,虽然霜剑门在内耗,但都是同门弟子,基本不会下杀手。 可相比起来,最佳选择只有花陌县. 所以,清香将军拔寨,领着麾下三千人马,准备进攻花陌县。 天空中. 白雀翱翔,远远着目送着这支军队下山,但不敢靠近,只是高高地飞着,入目的三千军队也不过是条“小蚯蚓”。 而山寨.看似空了,实则却未空。 因为还有些被抛弃的女人,这些女人多为掳掠而来、却又没被折腾死的。 她们正瑟瑟地缩在一起,有的已经目光呆滞,有的眼珠子还能动可全身污秽,有的已经奄奄一息即将被冻死,她们都精疲力尽,且心底再无一丝希望.可这些人里却不包括一个人。 凤儿她还有希望。 她执着地爬出了门槛。 门外,冷风如刀。 她又拼命地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踉跄了几步,摔倒了却不觉得疼,又双目漠然地爬起,抓了根木头当拐杖,然后往外一瘸一拐地走去。 她瞳孔木然,幽深。 仇恨、怨毒、诅咒、压抑在她心底宛如千层饼般堆了一层又一层,一层再一层,厚的难以想象 可即便如此,她还有希望。 她眼前的一切都是灰色的,可灰色的尽头还有一扇门。 那门里有光,还有阎姐姐的声音 所以,即便这门再远,她也要走到。 她要往那一线光明走去。 等她走入了那扇门,她要永远留在那儿。 山下不远处,有牛车缓缓而至,停在一处小林子。 牛车上,一个个铁笼子堆叠着,其上还遮盖着大黑布,显然是黑市买卖活物的移动仓库。 有人下了车,系了缰绳。 老牛开始“哞哞”叫着,舔着地皮,卷着枯草。 紧接着,又是几个背着武器的壮汉跳了下来。 这些是牙人,专做活货生意的。 而壮汉则是他们的护卫。 其中一名牙人看了看山路道:“这山匪撤了,肯定会留下不少好东西。说不定还能捡回些活货。” 另一人道:“是啊,黑市人变多了,这人多了,东西卖出去的可能也大若能平白赚一笔也好。走,上去瞧瞧,有的话,我们直接抓下来运黑市去。 老丁,你带你的人留着看车,我们带人上去看看,若有活货,等抓下来我们平分。” 第三个牙人道了声:“去吧去吧。” 旋即,两名牙人领着侍卫们往山上而去 七日后。 花陌县外,旌旗舞,擂鼓动,厮杀震天。 而相比那极动、激烈的战场,城门外远远儿的老树枝头上却静静站着一只白雀。 白雀鸟瞳似有人性地远眺着战场。 战场铺的面很大,就好像一抬绞肉机,不停有人死去. 可显然,花陌县并不好惹,霜剑门和浮月庵都不是任由清香将军拿捏的势力。 双方你来我往,而今天清香将军却在拉锯中取得了些优势,他趁着夜色利用提前潜入城中的秘探突然暴起发难,里应外合,从而攻破了城门。 可这边山匪才冲进去,县子里很快就有一支武者队伍出现了。 这是一支奇怪的武者队伍,他们面无表情,背着奇怪而厚重的麻袋,袋子中正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蠕动、隆起. 清香将军辨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橙花门!天南县的毒术门派.” “没想到他们居然来暗中支援花陌县了。” 清香将军咬牙切齿,想到橙花门毒素的杀伤力,再远远瞥了一眼那些可怕的麻袋,只得咬着牙,恨恨地道了声:“撤!” 城一时打不下,还能再打,可若是兵打没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而橙花门的武者也不追,只是目送他们离去,然后又关上了城门。 随着城门关闭,这些武者竟是一个个瘫倒在地,再一看额头,却是满头冷汗。 那奇怪厚重的麻袋也松开了,麻袋里窜出一只只鸡鸭,以及小猪仔,而根本不是什么毒物。 旁边的巷道里缓缓走出一位瘦的皮包骨头的少女,少女身裹大一号的紫色长裙,裙摆流苏随风而动,站在夜色和火光里甚是显目。 可以想象这少女原本该当是位美人,只是不知为何竟瘦削如斯,若是再瘦上一分,那便是快和活骷髅差不多了。 少女叫庞元花,在三个月前她还是花陌县第一美人,以及第一智者. 可现在,不知为何,她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随着庞元花的到来,那一个个“橙花门”的武者纷纷走来,称赞不息。 “庞大人真是神算,设下这等计谋,凭空吓跑了那山匪头子。” “是啊,庞大人的谋划,别说在我花陌县了,便是放在外面也是很厉害的。” “那什么狗屁清香将军若是知道我们都是假扮的,而他好不容易攻入了城中却又自己退了出去,怕不是要气死吧,哈哈哈!” 少女听着称赞,无悲无喜,但脸上神色却并不好看。 少女身后闪出一个人高马大的女子,这女子穿着青色锁子甲,手臂缚有青色束带,手持一并寒光凛凛的长剑。 女子道:“小姐看起来并不开心.” 庞元花看了眼兴高采烈、斗志昂扬的众人,露出笑容道:“没有。” 说罢,她又道:“庞寒,回去吧,这几天清香将军应该不会再攻城了。” “好,小姐!”名为庞寒的女子显然对庞元花极为信服。 两女转身而走,待到背影相向,庞元花才轻声道了句:“庞寒,山间若有野兽狂奔,你觉得为何?” “啊?什么为何?奔就奔呗来得正好!”庞寒舔了舔嘴唇,“正好把它们杀掉,县子里就能多出不少肉了!” 庞元花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然后道:“这世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所以大鱼出现,小鱼就会跑。 小鱼出现,虾米就会跑。 你说清香将军在野外待了那么久,为什么这几天却急着要攻城?” 两人说着话,而在高处的枝头,一只白雀忽地一踏枝干,悄无声息地想要飞起。 但庞寒却眉头一跳,嘿然笑了笑,骤然拔剑,想要斩了那白雀。 她没斩出,因为庞元花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小姐?没想到城里都饿成这样了,居然还有野麻雀刚好打了做成烤串,再撒点盐粒子,嘿,好吃!” 庞元花本来是没注意的,可此时静静盯着那白雀。 隐约间,她视线里显出一缕淡而又淡的线,这线她过去看不到可自从探索了那诡异的木匠铺子后,她身子瘦了、离死也不远了,而偏偏在这时,她拥有了一些怪异的力量,譬如能看到人的神魂藏在躯体里,譬如能看到病者的神魂摇摇晃晃,譬如能看到新死之人的神魂离体. 而现在,她在这白雀上又看到了那神魂一般的梦幻色泽,纤细地束缚在白雀身上,却又弥漫向茫茫的远方,难以追寻。 “喂!”庞元花忽地大喊。 庞寒吓了一跳。 庞元花忽地仰头大喊,“喂,前辈,要做个交易吗?前辈.前辈!!” 白雀飞远,庞元花上气不接下气,几声大喊几乎要了她的命。 庞寒愕然地站在原地,憋着笑,旋即心里又生出一抹心疼,她明白的小姐又看到幻象了。 喘息良久,庞元花终于平复下来,她喊着“庞寒”的名字。 “怎么了,小姐?” “扶我去霜剑门,我要见师妹。” 庞寒自然知道她说的师妹是谁,撇撇嘴道:“那个反骨仔,她就盼着小姐死,然后可以执掌霜剑门呢。” 庞元花道:“我本就活不长,霜剑门未来的门主必然是她” “小姐,您.您别泄气,一定有办法的,一定.”庞寒神色急促。 庞元花抬了抬手,喃喃道:“独木易折,可若是合在一起,便没有那么容易折断了 清香将军一定在争分夺秒。我们.也得争分夺秒。” 庞寒道:“小姐,你在说什么呀?” 庞元花言简意赅道:“天南,山宝,花陌,三县濒临我们得与另外两县的势力联盟。共抗外敌。” 她说着话的时候,又仰头四处看着。 忽地,她看到了那特殊的横空的梦幻的神魂之线,即便没看到白雀,庞元花还是露出了笑,喊了声:“前辈,我叫庞元花,您以为如何?” 庞元花的话和分析清晰地传入李元耳中,这让李元忍不住思索了起来。 那个女人能看到神魂联系么? 不管如何,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清香将军在荒野待了那么久,最近才急着攻城,这意味着清香将军知道某个更可怕的存在要到此处,所以他才迫切地想着攻占一座县城以为安身之所。 所以,三县联合,确实不无道理。 可清香将军在怕什么? 那即将到来的人.会不会是六品? 李元清晰地知道,随着品次的提升,力量会越发地暴涨,而人数的优势也会飞快地削弱. 他神色凝重,控制着白雀高高飞起,在高处继续跟上了撤退的清香将军。 清香将军一口气退兵十数里,继而重新安营扎寨,面色不善地盯着远处的城池,似乎在发着火. 白雀也不靠近,只是耐心地在外等待。 良久,却见清香将军神色不善地从帐篷里走了出来,面色半是暴怒,半是恐惧。 “为什么橙花门会在花陌县? 为什么?!!” “赵仙童快到了,赵仙童快到了” 清香将军呼吸急促。 “我不想遇到他,不想”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我若在攻不下一座县城.” “我我只能投降他了.欸!” 白雀藏在灰压压的杂乱树枝后,安静地倾听着。 李元则是身形随着摇椅,在暖炉前轻轻摇晃,旁人都以为这位李长老在屋中修行驯妖术,而不会去打扰他. 李元缓缓睁眼,道:“赵仙童” “能够让一个七品如此恐惧的,只有六品,甚至之上 不!不会之上,若是五品的话,那清香将军就不会生出任何反抗的心。 所以,赵仙童应该是六品。 一个六品的存在将要抵达这里了么?” 吱嘎 吱嘎 摇椅轻轻晃着。 李元忽地起身,披上外衣,拎了坛酒坐上马车,去到黑市寻到了李爷,然后和李爷聊了会儿红莲贼的事,再后又无意间扯到了清香将军和赵仙童。 李爷道:“清香将军实力不凡,应该和门主是同一层次的人物,如今他占山为王,这两天听说在对花陌县发动战争,不过.他有些太急了。 赵仙童数年之前是红莲贼里一位强大的七品武者,当初他几乎就是站在七品武者的巅峰了,如今若是不死,应该入六品了.” 李元明白了。 赵仙童,六品初期,隶属红莲贼,之所以从中原回来,要么是受了伤,要么是受了排挤。 一股强烈的危险感从他心头浮出。 若是赵仙童返回,再吞并了清香将军的那支军队,他将变得更加强大。 庞元花的话还在他耳畔回荡。 “共抗外敌.共抗外敌 单是一个清香将军就已经能让一座县城头疼无比,若是再加上赵仙童的力量。” 李元脑海里浮现出一系列诸如“声东击西”、“唇亡齿寒”的情景 他仿佛看见那赵仙童裹着大军假意攻打一县,待到三县联盟防守到位时,他却又突然进攻了另一座县城,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县城攻下。 而之后,三县被他各个击破 李元的心脏忽地怦怦跳动起来。 不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所以,与其等着赵仙童来把清香将军的势力吞了,还不如他去把清香将军给杀了. 在一周前,对方是有三千军队,可如今对方经过了连续的作战,折损不少,且伤员较多,再加上自己有着白雀这个“斥候”。 “可以试试。” 两天后,暮色时分,三匹快马进入了山宝县,又登临了内城。 马上的三名女侠翻身而下,对着内城抱拳作揖,运起力量扬声道:“花陌县,霜剑门求见铁门主~~” 声音如雷,滚滚而出,显然来者不凡。 即便是杂役们也听过隔县这霜剑门的名号,毕竟霜剑门之于花陌县,便如血刀门之于山宝县,都是当地豪强。 很快,就有人跑去向铁杀汇报了。 又很快,杂役将三名来客领入了城中。 同样的景象在天南县的橙花门里发生着 此时,三名女侠入座了血怒堂,很快她们见到了一位络腮胡子的白袍男子。 为首女侠行礼道:“霜剑门庞三娘见过铁门主。” 另外两位女侠也纷纷行礼。 铁杀道:“霜剑门庞长老的名字铁某也有耳闻,不知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庞三娘道:“受我家小姐之命,前来陈述厉害关系,以期与贵门缔结盟约,若有外敌,共同御之.” “小姐?” 铁杀想了想道,“是‘算无遗策’庞元花,庞副门主吗?” 他在说到“算无遗策”时,并无半点不屑,而是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 庞三娘亦未有半点推脱,而是颇为自豪道:“正是。” 铁杀肃然道:“铁某洗耳恭听。” 荒野上,一匹快马正飞速奔行着。 快马上,坐着个戴着面具的灰袍人。 面具是几钱铜板一个的便宜货,灰袍看着料子也不像高级货。 而灰袍人更是没有携带任何兵器,除了他袖口很大很宽之外,便是再无什么特点. 也许,这只是个路人或旅人。 灰袍人好似早就定好了路线,在这路道上飞快地赶路,一会儿在官道,一会儿绕到小道,一会儿又横插林中. 待到夜色降临,皓月当空,灰袍人勒住缰绳,将马系在一旁的老树上,继而扫视四周,弓着身子,宛如黑夜里黑色的猎豹“嗖”一般窜了出去。 这灰袍人正是李元。 很快,李元来到了清香将军安营扎寨之处,他并不心急,只是盘膝坐在不远处的林子的,安静等待 约莫等了半个时辰,一个出来小解的土匪解开系带撒了泡尿。 李元并没有抓他,因为这些土匪衣甲根本就不统一,那种“换衣服”的戏码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他闭着眼,两只白雀在四周的高处,俯瞰着营地,观察着营地里那些土匪的巡视规律 观察良久,李元没得到什么规律。 显然,土匪们的巡视并不符合“多少分钟会在某处出现一次,多少分钟会扭头一次”这种精确类的规律. 土匪们纪律散漫,和“精确”两字完全没有关系。 随着夜色渐深,巡查的土匪偷懒偷的越来越发明目张胆,越发离谱。 时值午夜,巡逻的人已经打着哈欠,骂骂咧咧地钻一旁火盆边烤火去了。 就连在门口站岗的也是一脸不爽地靠在后边的临时瞭望塔上,哈欠连连 李元早看定了清香将军所在,他接着白雀的视野快速计算出了一条切入营地的路线,在脑海里反复演练,然后继续等着。 今晚风不小,皓月亦明亮,人的视线在这种明亮里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随着皓月的偏移。 树木、帐篷、人一切一切的影子开始变小,直到只剩下脚下那小小的一团。 万物皆无影,天地如白晓。 这种无影的夜色只会持续短短的时间。 而这就是李元等的时间。 他身形骤然动了起来,不动则已,一动便如惊电破空,快的离谱,袖口中那柄傀儡师制作的龙刀枪层层变长。 枪尖,以及两侧刀刃在月光下闪着逼人的寒芒。 嗖!! 无人看到处,一道黑影从侧边切入了营地。 刚入营地,这黑影就好像演练了数十遍,飞速地饶转,折回,来到了主帐篷后方。 因为李元提前观察过,所以不存在“清香将军狡兔三窟,不在这主帐篷”的情况。 下一刹,李元心念一动,一只白雀从枝头飞下,白雀口中衔着快硬石头,继而飞速掠动,待到了主帐篷正面的垂帘处是,又松了口 那块石头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击打在帐篷上。 要知道,这白雀体型虽小,但本身力量在普通鸟雀里却很是不凡。 此时帐篷竟被这一下给打开了。 紧接着,李元只听“嗖嗖嗖嗖”的密集破空声,乱箭竟从帐篷里射了出来,强大的劲道竟直接将石头给击碎 李元顿时拥有了一个教训:入室杀人,能不走门窗就别走门窗。 眼见着暗杀是不成了。 不过没关系,既然已经这么近了那已经没关系了。 他也不啰嗦,深吸一口气,然后直接引爆了体内的第二滴影血,左手一抓主帐篷的边儿,往上暴力地一掀,一甩。 帐篷顿时被巨力推斥,飞远而显出内里的桌椅软塌,以及塌上正霍然惊醒、伸手刚抓住刀柄的清香将军。 哧. 哧哧哧. 李元手中的刀刃疯狂震动起来,他的血也跟着震动。 就在帐篷飞出的瞬间,李元一踏大地,手中那龙枪刀两侧的刀刃颤颤巍巍,絮絮叨叨,声响渐狂,爆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 清香将军被这么一激,也骤地血性爆发,“啊啊”地狂吼起来,手中刀挥出一道旋风,卷动着此间的尘土草芥,锋芒一闪,往来人的刀挡去。 只不过,他瞳孔里的惊骇,恐惧越来越深 那把刀 不是刀,而是种长兵器是种有着刀刃的长兵器. 这长兵器的刀刃在尖叫。 好像妖魔般尖叫。 时间流速好像变慢了, 他的刀还未碰到对方的刀,可清香将军却已经知道自己输了。 他还未被对方的刀击中,可他的信心却已经被对方的刀给斩碎了。 这宛如妖魔之刀。 这是什么刀?! “为什么?!!!” 清香将军狂暴地吼着。 下一刹,他的刀,他的人,被以一种近乎蛮荒时代极其血腥和粗暴的方式,整个儿斩成了两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营地里的土匪们才刚刚惊醒,不少清香将军的亲兵还没弄明白情况,不少土匪里的八品,九品高手也还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敌袭,于是纷纷抓着兵器冲了出来。 冲出后,他们才发现敌人只有一人。 一个人,在月光下,抓着把似枪如刀的兵器。 那人见到他们,就直接冲了过来。 一名八品的千夫长影血浮体,手中长刀破空如虹,往那人斩去。 众人只听一声尖叫. 那千夫长连人带刀,直接成了两半。 而这名千夫长冲击时,真正的杀手锏是另一位七品的千夫长。 那七品千夫长早绕到了李元身后,借着帐篷遮蔽身形,然后在李元出手时身如疾风,枪出入蟒,悄悄地往李元背后刺去。 李元手里那龙枪刀一荡,转身如回马,枪出无声息,随着他手臂的伸长径直地刺入了那七品千夫长的喉咙。 千夫长双目圆瞪,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对面之人枪尖刺出发出的声音。 “你是.谁.” 李元皱了皱眉,还能说话? 他枪尖一挑,影血血衫整个儿崩裂,七品千夫长被挑地飞了起来,李元刀刃震荡,往上一斩,千夫长直接就斩开了。 血雨洒空,尸体落地。 “消耗似乎还可以。” 李元感受了下状态。 原本他是担心自己被这军队给耗死,可真的打起来他才明白了又一个道理:他.耗不死。至少这些喽啰耗不死。 少年深吸一口气,目光扫动之间,又看到了“七品数值”的存在,他直接冲过去,一刀杀了。 众匪都呆住了 然后,他视线飞快扫着。 八品,一刀杀。 七品,一刀杀。 八品,八品,九品,八品,九品,九品,九品 李元就扫着数值,在人群里快速杀着。 因为他目标极为明确,不存在被人偷袭的情况。 而这一点是其他七品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闯入一处陌生的势力,谁知道谁强谁弱?万一你全力对付眼前敌人时,一个更强的敌人却假扮成了小兵从后面偷袭了你。那你就完了。 所以,正常武者是不敢冲阵的,一怕消耗,二怕偷袭,三怕对方中存在比自己更强的。 可惜,这些对李元来说都不成立。 短短的数分钟后,整个清香将军的营地崩溃了。 高手已经快被杀光了 所有土匪开始四处狂奔. 李元就追着杀,目标特别明确,只要是高手.都得死。 忽地,不知谁喊了声“血刀老祖”。 紧接着,“血刀老祖”的声音越来越响。 “是血刀老祖!” “老祖饶命!!” “饶命啊!!” 土匪们作鸟兽散。 李元杀了一阵子,可全杀光也做不到,毕竟土匪们跑的太散了。 他目标完成,便快速搜营,很快便是搜出了足足七八千两银子,至于兵器暗器他带不走也看不上。 随后,他就准备一把火把这里烧了。 可想了想,他忽地取来了个麻袋,然后. 次日。 羚羊口,入口处插着一根根木棍,木棍上挑着一颗颗人头,极其渗人地立在风中,染血的头发在风里飘着。 羚羊口是从北而来之人进入三县的必经之路,这是个峡谷. 而一只白雀正蹲在峡谷侧边的山上,俯瞰着其下的情景。 另一边。 霜剑门和血刀门经过了协商,终于组成了联盟。 一同联盟的,还有天南县的橙花门,花陌县的水月庵。 他们会共同出手,抵御外敌,毕竟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明白。 三名女侠既然完成了使命,便是跨上大马准备离开,可才要走,却见一个传令兵从内城外的道路上飞速跑来,一边跑一边欢喜地喊着。 “清香将军死了!” “清香将军的军队全灭了!!” 三名女侠皆露愕然,面面相觑,她们喊住那传令兵,问:“谁死了?” “清香将军啊,那个盘踞在外的土匪头子,他死了!他的军队也被打没了!”传令兵道。 庞三娘愣愣道:“真的?” 传令兵道:“不少土匪吓疯了,往回边跑边喊,你到外面看一下就知道了。” 庞三娘三人又惊又喜,快速跑出,往北城而去,这路上她们果然看到了有人疯疯癫癫,在惨叫着“老祖饶命,老祖饶命啊.” 一名侠女好奇道:“老祖?哪个老祖?” 庞三娘却明白了,她一字一顿道:“血刀老.祖.” 那侠女不敢置信道:“血刀老祖一个人就把清香将军的军队打疯了?六品也未必能做到吧?” 庞三娘面色凝重,因为她亦难以想象 (本章完) 95.铁杀拜义父,黑市鬼门开(大章-求订阅) “清香将军被击溃”的消息好像生了翅膀,一传十,十传百。 城头有逃回的山匪疯疯癫癫地喊着“老祖饶命”,这些山匪一看便与路人,或县中人不同,故而容易分辨。 还有些山匪虽然没有疯,却惊慌失措,好像没了魂儿一般,如醉酒般跌跌撞撞,口里惊惶地喊着“魔鬼,魔鬼啊.” 逃窜到山宝县的山匪约莫二十几个,很快他们就被血刀门控制了起来,严刑审问。 铁杀一袭白袍,静静坐在血怒堂第一把交椅上,双目出神地盯着远处,就在不久前他知道了一件没人会注意到的小事:李元这两天不在宅子里,他去小墨山打猎了。 是啊 打猎。 李元本就是猎户,之前也曾经去过小墨山打猎,现在去也很正常。 是啊 真的很正常。 铁杀如此地尝试着说服自己。 门外传来快马声,不一会儿便是有传令声喊着“鱼副门主到~~” 很快,一个面相阴柔,却暗藏狠厉的儒雅男子快步踏入血怒堂。 铁杀这才抬起头,他也没说什么“你在原魏家三坊好好儿的,为何突然返回”之类的话,而是淡淡道了句:“回来了。” 鱼朝瑾也不行礼,也不坐下,而是道:“门主,我突然返回,是想着参拜血刀老祖。 上次他老人家守护内城,我本就该来拜见。 可又知道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才没敢冒然回来。 此番,他再度出手 而且外面人人皆知,血刀老祖便坐镇于银溪坊内城之中。” 铁杀笑了下。 他知道,“血刀老祖坐镇城中”的消息是逃回来的山匪说的,那山匪说他们中有密探打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清香将军才没攻打山宝县,转而去攻花陌县了。 “门主,烦请通传。 鱼某也是血刀门一员,自当有资格拜见门中老祖。” 鱼朝瑾再次出声。 见铁杀不言,鱼朝瑾再度道:“门主,可是觉得我不配?” 铁杀叹了口气道:“老鱼啊,我若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老祖在哪儿,你信吗?” 鱼朝瑾舒了口气道:“你用这语气说话,我便信了。” 铁杀笑道:“看来伱还是挺了解我的。” 鱼朝瑾冷哼一声,旋即一甩长袍往外走去。 铁杀道:“你去哪儿?” 鱼朝瑾道:“我寻块空地,对着天拜一拜老祖。” “祭天?”铁杀愕然。 鱼朝瑾顿时怒了,转身道:“门主休要胡言乱语!若被老祖听到了这两字,老祖或当降怒! 我拜天,只是因为我不知老祖在何处。但老祖于我血刀门便是天,我拜天便是拜老祖。” 说着,副门主匆匆走出。 铁杀笑笑着看着这位副门主出门的情景。 他依稀记得,当初那位李元在入门时本该直接成为外门弟子,可却因为鱼朝瑾的地域歧视,而打发成了外围弟子。 再看到鱼朝瑾此时的模样,不知为何,铁杀就是觉得好笑。 他轻轻拍着大腿,喃喃道:“打猎.打猎” 继而又深深叹了口气。 若这位真是老祖,他也不需要叹气。 可问题是对方不是啊。 他身后,丁老不知何时已经到来,听到叹息,丁老道了句:“他既如此,便是善意,何必烦恼? 说不定,他和我一样,也是想寻个地方养老呢?” 铁杀道:“他于我们有恩,我整个血刀门为他养老也没什么。 可我担心” “担心什么?” “牧羊犬会保护羊群,是因为他想着保护。 而恶狼若保护羊群,只是为了独享. 若他真是血刀老祖,那他就绝不是他”铁杀喃喃着,忽地又道,“丁老,你可曾听过借尸还魂之术?” 丁老道:“或许有,毕竟那些如同仙神般的强者.什么做不到?” “这便是了.”铁杀自语了句,然后又起身来回踱步,犹豫良久,几番开口又几番闭口,最终道,“无论如何,做晚辈的总得去拜见前辈,哪怕这位前辈不想见外人,但总有些是不是那么方便去做。如此一来,晚辈就可以孝敬了。” 说罢 铁杀又道:“丁老,我再给位前辈养老,您不在意吧?” 丁老抚须笑道:“看这手段,他也是我前辈啊.有何不可?” “嗯。”铁杀点点头,眸光坚毅,如做出了某种决定,想了想他又道,“之前那任姓弟子死去,许是触犯了禁忌 而若是铁某没能回来,便劳烦丁老让鱼朝瑾继承门主之位。 他不傻,肯定也会养您的。” 丁老没说话,他知道铁杀的性子,劝不动的。 而铁杀则是翘着腿,摸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该怎么正式拜见那位前辈。 白雀羽翼坚硬,静立在高处的山风里,俯瞰着峡谷的情景。 偶尔经过此处的路人看到木棍挑人头的场景,都是吓得要么往回跑,要么改道,要么则是直接冲入峡谷里. 那些人头则依然是瞪着眼,眸露恐惧地被插在风里。 没过多久,一支约莫两千余人的残军来到了峡谷前。 这残军中的士兵大多衣甲破烂、风尘仆仆,但他们周身煞气却浓的很,在鸟瞳里,这些人的实力也是一个个浮现。 其九品八品,甚至七品的比例,竟比之前清香将军的多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为首的一个小矮子头顶竟然飘着“340~378”的字样。 这是李元见过的最强者了。 他如今力量乃是“305~455”,比起这小矮子,下限略低,但上限却远远超了。 “赵仙童” 李元冷冷喊出这三个字,他轻拉缰绳,停缓了胯下之马,仔细观察起来。 不过,他也稍稍舒了口气,因为这位赵仙童的力量比起他来还是弱了。 但这话才刚落下,他便沉默了,瞳孔紧紧收缩,因为他在人群中看到了另一个数字:435~539! 这是一个肌肤呈现古铜色的壮汉,面如铁铸,身似铜浇,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好似庙里金身雕像。 旋即,那小矮子竟回身,对着人群里那壮汉道了声:“古象将军,这里往前便是天南、花陌、山宝三县了,此道狭窄,背山靠水,易守难攻,也算是个好地方。” 那壮汉道了声:“赵仙童,入口处怎么回事? 那些人头,你认识么?” 这一刻,李元明白了,之前清香将军以为只有一个赵仙童到,可没想到除了赵仙童,还有个更强的古象将军。 那就是.两个六品! 但赵仙童的数据比较低,这让他弄不清对方到底是七品还是六品。 此时,小矮子走到前面,抓起一个插在最前的木棍,舞了舞上面人头,眯眼瞧了瞧模样,哼了声道:“是过去义军中的同僚,是七品武者中的佼佼者。 我早知道他在这里,本来还想着归来后吞并了他们。 然后用他们当炮灰,来试探一翻这边陲三县的水深。” 他目光扫过后面插着的人头,摇摇头道:“那些应该都是他部下中的强者了,居然都被杀光了” “有趣.” 赵仙童咧开牙,“这可真是在欢迎我们。” 他正要往前走,身后却忽地传来古象将军的声音。 “等等。” “怎么了,将军?”赵仙童顿下脚步。 古象将军道:“先抓几个人回来问问。” 赵仙童道:“将军.这种旮旯地方,会有什么高” 最后一字还未落下,却见那铜头铁臂般的壮汉已经到了他面前,单手直接揪着赵仙童的衣领把他平举了起来。 “小兔崽子,你才在中原活了多久?!” 赵仙童双目圆瞪,想着发作,但却又低下了头,道了声:“是我疏忽了,我以为这里是边陲,不会有高手,所以才忘了该有的小心.” 古象将军丢开头,道:“去查,弄清楚这些人是怎么被杀的。” “仙童知道了” “等等.”古象将军忽道,“那只白色的鸟似乎一直在盯着我们。” 赵仙童仰头,这才见到了山巅风里的那只白雀。 他忽地想到了什么,身体一震。 古象将军又道:“你觉得” “应该.不会吧?”赵仙童露出苦笑,“这儿又不是中原怎么会.” 古象将军忽地上前,对着高空拱了拱手,喊道:“晚辈途经此处,叨扰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他这话一落,身后一众煞气满满的士兵竟都肃然起来,他们没人发出嘲笑,因为他们都经历过真正的绝望。 那是无解的恐怖. 可是,这里不是中原。 这里怎么会有未死的行骸? 要知道行骸,往往只会在鬼门频开的地方才可能出现,而且成因复杂。 对他们来说,这便是彻底的未知、神秘以及禁域。 别说行骸了,有行骸产生的地方,再凶悍的匪、再精锐的兵都会尽量避着,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李元并不知道行骸,但他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忽地心神一动,意识到了自己这种本事也许不是独一份儿,在中原也有某种存在能使用这种力量。 他根本就不想让这两个六品进来,赵仙童还好,那古象将军一旦入了县,便是无敌的存在,到时候.自己就不得不逃,但却又无处可逃。 即便他勉强逃了,他又岂能护亲人周全? 李元心脏怦怦跳着,汗滴从额头滚落。 忽地,他想到了“将计就计”、“空城计”、“虚张声势”之类的词. 于是乎,那羚羊口上的白雀便幽幽飞落,停在了一颗人头上,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定在古象将军身上,与之遥遥相望。 如此情景,谁还不明白这白雀的特殊? 李元口干舌燥,却让白雀强撑着。 而赵仙童也是口干舌燥,他急忙丢开把手里人头又插了回去,然后又小心地退开,速度极快,好像不愿意和这白雀有半分靠近。 他这动作,顿时让李元怦怦跳动的心脏平缓了些。 他继续让白雀静静站着,用人性化的瞳孔漠然地打量着对面的军队。 古象将军忽地行了一礼,道:“前辈若无事,晚辈们便告辞了,毕竟.我们只是路过。” 说着,他一挥手,赵仙童还有残军们便缓缓退后,继而往西而去。 这边陲可不止花陌、天南、山宝三县,还有其他地方,没必要在这儿死磕。 他们是想来当土皇帝的,而不是想着来拼命的。 要拼命,干嘛回来? 待到走远,赵仙童才道:“古象将军,此处附近还有青潭县,那边的七品多了些,不过也不经我们杀,就是多花点力气。攻那儿吧。” “好,等攻下后,我们再探一探这边的情况”铜头铁臂般的壮汉道了声,“得弄清楚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不行.我们得再挪地方。” “是”赵仙童应了声,忽地又道,“有没有可能那是” “没有。” 古象将军一口否决了,然后幽幽道,“活人修行,修行之源在血,而魂却是禁区,神魂任何一点的异变都足以让人疯狂,甚至死亡。 所以,绝对没有人能够体外生魂,除了异变而生的行骸以及.鬼。” 李元目送他们远去,见他们真的走远,这才舒了口气,心中暗道了声“侥幸”。 可看似侥幸,但若是他没有提前屠灭清香将军,没有把头插在入口示威,那结果可能完全就是两样了。 这支残军会入峡谷,然后吞并了清香将军后,再了解当地情况,最后迅速定位于“血刀老祖”。 之后,他们就会试水。 怎么试? 抓点儿血刀门弟子,然后设下天罗地网,看看血刀老祖能不能救,又是怎么救的,而在这过程里,血刀老祖的力量就会一览无遗。 真到那时候,他的所有行动都会陷入极度的被动,所有的出手都好像在经受某种考验,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然后.若是那古象将军发现他不过如此,一切就都结束了。 李元并没有听到“行骸”之类的话,但此时他依旧有着一种压迫感。 他现在必须做两件事: 第一件,生命图录,还是特么的生命图录; 第二件,弄清楚什么样的存在才能像他一样,能够通过鸟去观察别人。 前者是他真正的实力,后者.是他扯的虎皮。 各种念头一闪而过,李元夹了夹马腹,在来到一处山地后,他卸了马鞍,拍了拍马屁股,让马自己回去,而他则会绕道小墨山,随意打头猎物,然后从小墨坊方向回去。 “李长老,打猎回来了?”当李元回到内城,城门有杂役恭敬地打招呼,李长老好脾气是出了名的,否则也不会牵头去做那“给农户减例粮”的事。 再加上银溪坊坊前的那些粥铺,李元一家子几乎就是和“善人”、“菩萨”这样的字眼绑定在一起的。 所以杂役们对李元是打心眼里地亲近,换做其他长老,甚至是内城弟子,他们都不敢如此说话。 李元亲切地笑着道:“是啊.之前当猎户嘛,这到了冬天还想着再体验一番,这不手痒了吗?哈哈。” 那杂役本也没想李元多说话,只要应一声他便开心了。 此时见李元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心底竟生出感动之情,眼见着李元去远,他又恭敬地行了一礼。 李元回到9号宅院,先唤了王婶烧水,然后就又跑到屋里,取出那本《吐魄功》,盯着“有形无魂”的生命图录看起来。 没多久,水烧好了。 药草浮动在温水之上,少年褪了衣裤,钻入水中,好一番清洗后,又换上宽松的衣袍坐在躺椅上摇摇晃晃。 小别胜新婚,当晚,李元享受了久违的云雨。 翻天覆地地折腾后,他从后箍着阎娘子的腰,屈曲之间,却是娟娟白雪在消融;而老板娘则是侧身懒靠着他,娇躯似水,玉山轻隆,几点喘息如春风。 阎娘子轻声道:“县外有一支悍匪,说是被血刀老祖给剿了,人都疯了,就乱喊乱叫,喊着老祖饶命” 老板娘道:“可县里的百姓却都摆手称好,说血刀老祖为民除害。” 李元直接道:“是我做的。” 两女默然了。 两女都是很聪明的那一类,所以明白“为什么之前相公没说出去剿匪,而只说去小墨山打猎”,为的就是怕她们露馅。 这露馅并非是说漏嘴,而是有时表情就会泄密。 老板娘有些笑着,却又有些害怕。 李元察觉了她的情绪,转身将她搂入怀里. 老板娘也不敢动,身子有些发僵。 普通百姓还只知道清香将军是山匪,可只有她才知道这清香将军多么厉害,而且那是数千的军队啊。 李元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老板娘想摇头,可又没摇,她不想说谎,于是轻轻低下头道:“哪个人知道你杀了那么多人,哪怕都是坏人,也会害怕.阎姐姐肯定也是.” 李元侧头看向阎玉。 阎娘子嗔了声:“我们都不是菩萨,您老人家才是菩萨,这是菩萨降魔啊.” 李元道:“我不是菩萨,我降的也不是魔。” “山匪无恶不作,还不是魔?” “我不是因为他们无恶不作,才杀他们,而是因为他们可能威胁到我们的安全” 旋即,李元又把赵仙童和古象将军的事说了一遍。 两女都是震惊不已,根本无法明白自家男人用了什么手段,才可这般的神通广大。 眼见着两女神色里都有些了敬畏,李元忽地将两女搂近,凑向老板娘道:“要不要给我这个可怕的人生个孩子?” 老板娘心里的害怕忽地就被冲没了,她脸红了红,道了声:“你还有呀?” 李元道:“有。” 然后,他又凑向阎娘子道:“阎姐,要不要菩萨赐子?” 阎娘子红着脸“呸”了声,手指点了点他道:“没正经。” 李元道:“要不要嘛?” 阎娘子咬着唇,娇羞地低头,道:“会不会影响到你呀?” 李元想了想,一旦他达到六品,想再诞下后裔就会极难,所以不如趁着这难得的安全空隙把事儿给办了,如此.他便是活到百年后,千年后,甚至万年后,也还有家族。 “不会。” 他摇了摇头。 阎娘子红着脸,又扭了扭臀儿,挑衅道:“那好呀,来呀来呀,就怕你不行呢。” 老板娘也贴了上来道:“那我也要.” 一宿忙碌,次日已至。 天空放白,李元起了床,而阎娘子和老板娘却起不来. 两女想动,却发现身子都好像不属于自己了,只能拉着被子遮着脸,羞死人了。 李元出门后,又和王婶说了两句,让她去照顾一下屋里的两位夫人。 王婶是过来人,一听就懂了,不仅懂了,王婶还很开心。 因为这意味着也许明年此时,这府宅里就会多出两个小生命,也许是公子,也许是小姐,也许都有,新生命的降临总会给人以希望和期盼 李元则是坐在膳堂里吃着早餐。 刚吃完,好像是卡着点儿似的,小兰跑来道:“老爷,铁门主传您去血怒堂相见,说是问问您驯妖的进度。” 李元点点头,道了声:“知道了。” 吃完,他擦了擦嘴,起身出门,直往血怒堂而去。 入堂后,弟子将他带入了后堂,而后堂里除却正站在窗边的铁杀外,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铁杀看到李元,霍然起身。 李元行了一礼,恭敬道:“弟子见过铁门主,弟子这些日子正在努力修行,争取早日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掌妖使。” 铁杀看着他,却没说话。 李元继续道:“弟子经过不懈努力,已经可以驯服额外两只黑岩妖犬了。” 铁杀喉结滚动了下,忽地深吸一口气。 李元看铁杀神色有些不对,好奇道:“门主.您怎么了?” 铁杀道:“清香将军死了,外面都说是老祖干的。” 李元道:“老祖威武,我血刀门有老祖坐镇,真是固若金汤.” 铁杀咽了口口水,轻声道:“清香将军被杀的时候,您.不在家。” 您? 李元:??? “我我打猎去了。” 铁杀又小心翼翼道:“之前孙魏联盟攻入内城时,您在城里。” 李元:. 铁杀继续道:“之前那任姓弟子,死的极其突兀,他和您有怨.” 李元:. “可这也不能说明他们都和我有关。” 铁杀忙行礼道:“晚辈没有恶意,晚辈只是想着前辈在这里或有所需,但总归需要一个人来为您做事,所以.” 他忽地推金山倒玉柱般地拜倒在地,道:“前辈若不弃,杀愿拜前辈为义父,从今往后行孝道前辈但有所求,晚辈定然照办。” 他行大礼,并不是因为他百分之百确认李元就是血刀老祖,而是有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把握。 而这就足以让他行大礼。 若不是,顶多就是他丢个脸。 李元静静看着他,想了想,道:“铁门主起来吧。” 铁杀虎躯一震,这句话在他耳中无异于就是承认了身份。 “义父。”他再无犹豫。 李元道:“不必叫我义父.” 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好,但现在明显是解释不了。 铁杀的思路他已经懂了,铁杀觉得他可能是个老怪物至于怎么变得这么年轻的,老怪物自有老怪物的办法。 “过去如何,今后还如何,只是若有大事,一定要让我知晓。”李元又道了声。 铁杀恭敬地点点头,然后又道了声,“是,老祖,今后血刀门一任听凭老祖调动。” 李元想了想,道:“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们注意.” 随后,他就把赵仙童和古象将军撤退的事说了一遍,“盯好羚羊口,派遣秘探打听周边消息,别被他们闯入。” “是,老祖。”铁杀震惊之余,直接应答,他是真没想到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老祖竟然做了这么多事。 随后几日,李元和铁杀聊了不少,各种事都有。 然后,他才在一次无意地闲聊中,图穷匕见地问出了他的问题:“在中原,有一些人,他们可以通过野兽甚至是妖兽去窥探别人,铁门主对此可有所知?” 铁杀愣了下,然后才轻声道:“晚辈听说过一点,在中原存在一些神秘的人,这些人被称为行骸。 这些行骸,可以做到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控制野兽或者妖兽进行窥探怕是只有他们才能做到。 晚辈听丁老说,那些行骸之所以能有这些力量,是因为他们.都是必死却未死之人。 他们都是进过鬼域的人,也都是遇到过鬼的人,他们本该死去,却因为种种难以想象的未知原因而暂时没有死去。 他们的神魂产生了异变,性格变得极其古怪,他们其实是已经死了,但却还能行走,还能以人的方式存在此谓,行骸。” 阴暗的黑市,牛车轮毂咕噜噜转动着,新的活货被拉了过来。 经受了之前的教训,这一次的牙人们认真地搜查了活货身上的东西,并确保不会有人再轻易靠近活货。 凤儿背靠着冰冷的铁栏杆,坐下是干蓬蓬的茅草,入眼是厚重的黑布。 她冷冷地盯着远处,而经过了训练,她已经不再开口。 她也不知道这是哪儿. 她曾经想说她和山宝县李长老的夫人是好朋友,只要把她送过去肯定能领赏。 可她看到了另一个女人,那女人说着她是某某某大人物的亲戚,结果那个女人被狠狠抽了很多鞭子。 牙人们说,活物.就要有活物的觉悟,别乱说话。 可凤儿还是不甘心,她大声喊着,然后.她也被抽了一鞭子又一鞭子,直到她学会了闭嘴。 牙人们说,冒认关系的人多了去了,老实点。 于是 凤儿被运到了黑市。 但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的黑市。 她甚至从没来过黑市。 她只知道时常有人到来,然后从轻轻掀开一角,往里如扫着货物般看上一眼。 几天后,她身边的小姑娘被带走了。 又过了几天,另外两个人被带走了。 但那些人却没人选她,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怨气太重,又或者是她眼睛里没有半点生机 时间一天天过去。 冬天到了末尾,一场苍白的大雪忽地又席卷了这片大地。 凤儿重重地咳嗽起来,她病倒了 她跪在茅草上,血液都咳了出来,可她依然面无表情。 牙人们为了怕她传染其他人,便决定将她搬出,转移到外面去。 可当一早牙人们扯开厚重的黑布时,却发现那个没有丝毫生机的女人已经死了,于是牙人们便雇了个杂役,让他帮忙拖到外面去埋了。 那杂役拿了钱,却嫌麻烦,便草席一卷塞入麻袋,放上石头,趁着夜深人静往湖里一丢,便转身离去。 那麻袋沉啊.沉啊坠落向无边的黑暗。 而浓厚到若有实质的怨气,却包裹着一道的透明人形,卷着这人形往上飘去. 待到破出湖面,那中市深处忽地传来一阵强大的吸力,人形便往那处而去 在这过程中,人形被撕开,变得古怪,畸形诡异,再不是人。 随着这透明诡异形体的进入,中市原本的值守室,好似达到了某个极点,而骤地.被“引爆”了。 幽黑暗淡的床榻开始腐烂,浓烈的尸臭味儿散的到处都是,床榻自下而上开始隆起,好像有什么古怪的东西正在挤压床板 雪夜里,恐怖的门扉撞击声再度响起,连续不断,再不中止. 良久,再良久 待到子时,一个牙人打着哈欠从远处走过,他刚去银溪玩了回来,这会回屋睡觉。 骤地他耳边忽地传来一声尖锐的怪异开门声。 牙人以为是幻听,便不曾管,而是咒骂了声,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两步,他脖子突然一歪,继而“咔咔”地扭动,他眼珠突出,整个人摔在雪地里,死了 (本章完) 96.不杀阎姓,西迁新家(大章-求订阅) 黑市,月光下,雪未融,有守夜杂役坐在入市口的屋檐下,骂骂咧咧。 “大冬天的,还要值夜,真特么冷.这时候还会有什么货来?” “嘿,别说了,来一杯?”另一个杂役笑着从怀里摸出个酒瓶,又扒开软塞。 “什么酒,这么香?” “蘅芜酒楼的雪醅酿,深冬才有。” “好好好那来一杯。” 两名杂役各执一杯,又倒上酒水,其中一人一口饮尽,道了声:“好酒,一下子就暖了许多!” 道完后,这人却诧异地看着另一名杂役,那杂役端酒杯的手正颤着,眼珠子死死的凸出,内里满是恐惧。 那人被这么盯着,有些发毛,忍不住问:“你你怎么不喝?” 话音才落下,一只渗血的惨白手掌从他衣服里伸了出来,继而掐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名杂役吓得尖叫一声“鬼啊”,他丢开酒杯,慌不择路,拔腿就跑,跑着跑着,忽地脚下一跘,往前扑倒。 这杂役身上是冻僵了,但心里却都是恐惧,这恐惧让他想猛地蹦起,继续往前跑,至于跑哪儿他没想,也不知道。 可他才一动却发现起不来,因为他的脚踝被什么抓住了。 这杂役吓得屁滚尿流,“啊啊”大叫着侧头,却看到个惨白的、肿大的、全身有血、黑发披面的“女人”正拽着他脚踝,然后向他爬来。 “大半夜的鬼叫什么?!让不让人睡了?” 门外传来的喊叫声,让正在东市值守室里睡着的血刀门外围弟子丁存福有些恼怒。 他拉了拉暖暖的被褥,又蹭了蹭怀里暖被的丫鬟。 丫鬟也醒了,道了声:“大人,还来呀?” 丁存福道:“来什么来?睡你的吧。” 丫鬟不敢多言,便闭上了眼。 两人睡着,却怎么都睡不着,因为门外太吵了。 忽地,丁存福怒道:“伱拱什么?” 丫鬟急忙道:“大人,我.我没动啊” “没动?没动?没” 丁存福看向被子,却见在他和丫鬟之间正在缓缓地多出一个人来,被子在隆起,而丫鬟的脑袋却和这隆起的位置根本无法对上。 骤然之间,丁存福看到丫鬟的脑袋开始“滴溜溜”的转动,伴随着“咔咔”“咯咯”的怪异骨碎声. 丫鬟的头转了几圈,脖子拧成了麻花,双目凸出。 而隆起的被单里则是缓缓钻出个面目扭曲、披头散发、没有眼白的惨白“女人”. 明明已是凌晨,这黑市却整个儿沸腾起来,恐惧的尖叫,匆促的奔逃,到处都是 李爷骤然从梦中惊醒,然后霍然坐起,他神色在黑暗里稍稍动了动,便飞速地套上靴子,又抓起床边的长刀。 刀入手,那冰凉和熟悉的触感让他有了几分平静。 这把刀,可是他偃月门历代祖师传下的刀 而第一任祖师,便是那位创下了偃月门的祖师。 先人辉煌,李爷已不得见,只能神往想象,然后扼腕长叹。 原本他心灰意冷,只想收一名可以安安稳稳传承偃月门功法的衣钵弟子,可没想到一收却是收了个天才。 这让他又是欣喜,又是失落,却又有期盼。 为何欣喜,不用多言。 而失落的是,如李元生在偃月门煊赫的时代,成就当会更高。不!哪怕不是偃月门煊赫的时代,而只是提早到自己这一代,他会不会把《吐魄功》的“生命图录”完好地画出来,而不像自己这么没用。 至于期盼的是,这般天才的弟子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绘出“生命图录”,给那有形而无魂的生命图录赋予灵魂,让将偃月门更好地传承下去?李爷非常期待,他原本枯燥的人生也因此多了一丝希望。 不论如何,有如此弟子,李爷已经满足,而师弟有所归宿,他亦满足,此时他第一反应便是敌袭,于是迅速穿上衣袍,拎着长刀便从窗口翻出,迅速来到院子,启动了傀儡。 傀儡瞬间动了起来,在院子里开始巡视。 其他人若是冒然进入此间,必遭傀儡攻击。 而李爷却知道这院子里仅有的几处“安全落脚点”,毕竟傀儡的是他设定的。 做完这一切,李爷也算是有了个退路,于是便打算外出看看。 可是,他不用看了,他身后的红灯笼骤然灭了,惨白的月光照耀着一个个行走的傀儡的影子,而在木柱后却传来诡异的“咯咯”声。 李爷霍然回头,只看到木柱一侧缓缓探出一道白影. 李爷厉喝一声:“什么人?!” 他是个老江湖,话音喝出的同时,掌心一翻,却是几枚藏在袖袍里的梅花镖“嗖嗖”地射出,闪烁寒光的轨迹在半空绕出几个弧度,瞬间击打在那白影之上。 李爷并没有任何欣喜,他心中只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果然,那梅花镖竟穿过了白影,“铿铿铿”地落在地上,镖尖深插在石板里. 同时,白影消失了。 “这” “这不是身法” “而是突然消失!” 李爷瞳孔紧缩,只觉全身发毛,一阵阵寒气直窜头皮,他气血浮身成血衫,体内影血开始来回激荡,伴随着双手紧握住手里那祖传的长刀。 而下一刹,李爷就感到脖子一凉,有一只手扣住了他的脖子,猛然捏下。 李爷早有准备,血衫浮出,聚集于脖颈,继而手中长刀一个回身舞,霍霍的声音锐利无比,可却毫无阻碍. 这说明李爷背后要么没人,要么就是个透明人. 咔.咔咔咔. 李爷脖颈处的血衫飞快崩碎。 可这一刻,李爷忽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偃月门代代执刀人,亦即掌教,所传的一句秘言:不可入鬼域,若入.喷血于刀,或能杀出一条生路。 他猛然运气,一口血雾喷出,洒在手里那把长刀上。 长刀受了李爷的鲜血,忽地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隐约间刀身上浮出一个玄妙而阴森的“纹理”,好像是道家绘制于符箓上的那种鬼画符般的符文. 但这纹理一闪而逝,刀身“咔咔”,再显几道裂纹。 李爷一抖刀,刀竟如玻璃般碎成了一片又一片,砸落在地上。 这刀已经太破太破再也承受不了偃月门人的影血了. 咔! 就在这时,李爷身上的血衫碎了,影血崩坏,剧痛传来。 而他最后看到的画面,则是那月光的覆雪屋脊上,一道道正在爬行的诡异白影。 没到次日,整个银溪坊就已经被惊动了。 有孩子的人家女人哄着孩子,男人则是小心地裹了衣裳,出门查看情况。 不少人从家里走出,或在街上徘徊,或是四处打探小心,或是查到了源头便来到银溪边驻足远眺,看着远处的湖心岛。 那湖心岛几乎已经成了地狱,各种惨无人道的哀嚎声,正从岛上传来。 很快,血刀门的弟子也来到了湖畔,今晚值夜之人眺望着远处,只觉毛骨悚然,因为这根本就不像是敌袭,那种刺骨的阴冷,就算是隔着如此宽阔的水域依然能够感受到。 “你们守着此处,别让人靠近,我去报告大人们。”这血刀门值守弟子对杂役们下了命令,然后匆匆骑马来到内城前,敲响了内城大门。 未几 内城也喧闹起来。 凛冬深夜,铁杀唤了阿大,又领了两名内门弟子,既而合了一众外门弟子,外围弟子,杂役便匆匆往城外而去。 而因为事关黑市,铁杀便让人通知了下李长老并简述了此时黑市的情况,至于李元怎么做,铁杀管不了,也不敢管。 李元得了消息,却也不动身,而是叫醒了阎娘子和老板娘,让她们穿好衣裳,同时他又迅速地叫了王婶和梅兰竹菊四丫鬟,让她们也准备准备,一会儿说不定会说走就走,丝毫不停顿。 王婶也不多问,把两孩子弄了起来,又闷着头去抓紧打包行李。 梅兰竹菊四丫鬟也动了起来,有的弄马车去了,有的帮着王婶收拾 李元迅速回屋,又直接唤了在山宝县周围打转的白雀。 白雀振翅,飞快向黑市附近而去。 “怎么了,相公?”阎娘子问着。 老板娘也在黑暗里看着他,神色有些惊惶,显然是被这凝重的气氛给吓到了。 李元将两女搂在怀里,双手一左一右地轻轻抚着她们的肚子,前两天内城大夫查过了,有喜,双喜! 在这种时候,他不想离开自家的娘子。 见两女都有些慌,他柔声劝慰道:“没什么事,只是.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搬家?”老板娘又诧异,又紧张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道:“好啦,薛姐,阎姐,你们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地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其他的自有我来谋划. 总之,你们只要知道外面风雨会被我挡下来就是了,至于这风这雨是什么,就先别问了。 万一吓到了,可就不好了。” “嗯,听相公的。”阎娘子打了个哈欠,侧头乖巧地依偎在李元怀里。 现在是凌晨,而最近她变得很嗜睡,现在被叫醒,瞌睡的不得了。 老板娘也不说了,从侧边搂着自家男人的腰,侧脸压在他大腿上。 李元探手一抓,握着随时藏在枕下的龙枪刀。 此时的龙枪刀只是个半臂长的金属筒,入手冰冷且沉重。 “阎姐,薛姐,衣裤反正穿好了,先和着衣服上床睡吧,我坐床边,若是不对,我再带你们走。” 两女迷迷糊糊地应了声,便裹着衣裳钻被子里了。 李元坐在床边的黑暗里,微微闭目,继而在远处的天空睁开。 白雀振翅,飞落在湖畔枝头。 此时,铁杀早已赶到了湖边,并驱散了人群,让远离此处。 黑压压的血刀门杂役则是手提大刀,在外护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粗略数来也有上百之数,这还不包括外围和外门弟子。 一只只火把升腾着赤熊熊的火焰,在冬夜里烈烈烧着,如红蛇诡舞,照亮此处众人略显僵硬和骇然的脸庞,以及最前的那虬髯胡子的白袍男人。 铁杀正锁眉凝重地眺望着远处的湖心岛,瘦个子的阿大站在他身后。 “门主,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内门弟子语音发颤,“这不像是敌袭,反倒是” 说着说着,他不敢说了,就好像那个字在黑夜里是禁忌之语似的。 铁杀扬声道:“怕什么?有什么不敢说的?邪祟而已!” 他声音沉稳而又自信,再加上他平日的威望,此处众弟子心底的恐惧顿时被压了下去,周遭的嘈杂和慌乱也渐渐平息下来。 铁杀忽道:“县衙大狱里应该还有即将问斩的囚犯吧?” 有弟子应答:“是,门主,还有几个” 铁杀道:“全带来。” “是。” 很快,有五名死囚被押了过来。 铁杀看也不看他们道:“现在给你们个活命的机会。” 死囚还在发愣,旁边有弟子踹了一脚,道:“这是铁门主!” 五名死囚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拜下,连声道:“多谢门主,多谢门主!” 铁杀指了指远处道:“看到那岛没有?岛上有邪祟.正常来说,他们就在岛上,不会出来。 现在你们抓阄,抓到的人乘船过去。 过去后,不用登岛,就在岛边等半炷香时间,时间一到即可返回,返回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一个死囚道:“那没抓到的人呢?” 铁杀道:“那就继续回大狱,等着问斩。 可若是第一个抓到的人死了,那你们就还有机会” 众死囚默然,却也明白了,但他们别无选择。 铁杀自然知道“鬼域”和“鬼门”。 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中市的鬼域会爆发,毕竟这事儿丁老也不懂。 丁老知道的只是不要进入鬼域,不要去喂它,那就没事。 但这种突然的爆发,就超出知识范围了。 可有一点丁老是确定的,那就是.无论在那儿,鬼域都是存在边界的。 铁杀现在要试的就是这“鬼域”新的边界。 五个死囚,一个个儿乘船过去了。 第一个到了岛边,没上岸,然后忽地惊恐地大喊,继而踉跄着扑倒到了水里,再也没浮起来。 第二个,又稍稍远了点,结果一样。 第三个,继续远些,依然死了,这一次铁杀看了个真切,那是从水下探出的一只惨白手掌. 第四个也死了,铁杀看到了半张浮肿的脸,这让他完全确认了整个黑市已经变成鬼域了。 第五个才堪堪活着回来了,那死囚欣喜若狂地回到岸边,铁杀摆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待到死囚离去,铁杀又拉了个弟子,轻声吩咐道:“到野外杀了他。” 那弟子也悄悄离去。 铁杀看着那边界,距离还行。 于是又遣内门弟子去内城运来了五具傀儡,同时又让人去搬来了不少火油。 他要烧了黑市。 鬼,无解。 但他总想试试。 待到天快明亮时,五具傀儡中的四具已经抱着一桶桶火油上了岛,去到了黑市里。 路线则是设定的直线,所以傀儡们很快抵达了。 而第五具傀儡则是抓着火把和刀。 如此粗略地操作,却成功了。 或许因为傀儡不是人,或者没有灵魂,因而并没有遭到攻击 铁杀之所以不用火箭,是因为湖边潮气重,再加上大雪未融,火箭是点不燃黑市的。 他测定边界也不是为了靠近射箭,而仅仅是为了丈量鬼域的边界,以便后续知晓其是否有所扩张 白雀眼中,整个黑市熊熊燃烧起来。 坐在榻边的李元长叹了一口气,双目有些湿润。 他知道.李爷没了。 鬼域里,别说李爷了,他都未必能活下来。 许久后. 天亮了。 再接着又到了午间。 暖阳当空,黑市的火烧了大半天,也逐渐小了。 远处的众人本期待着看到一片残垣的废墟,就算有鬼祟,那也是在废墟的鬼祟。 可下一刹,他们都愣住了,因为.黑市依然在。 不仅如此,那些之前被大火烧毁的房屋又重新恢复了,阴气森森地驻在他们视线的尽头,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而黑市里,隐约可以见到一个个诡异的白点. 这一刻,所有人都只觉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一排排地涌起。 铁杀盯着看了良久,喉结滚动,道了句:“此处设为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一晚没睡,但周身影血充斥,却也不觉得疲惫,而此时.丁老也已经默默地站在了他身侧。 丁老轻轻推了一下铁杀,道:“李长老来了。” 铁杀点点头,扫了扫周边,往一处凉亭走出。 李元停马,将缰绳丢给一边的杂役,也往凉亭走去。 在亭子外,他停了停,对亭中铁杀行了一礼,铁杀是心惊肉跳,但却不得不配合,因为他知道这位老祖并不想暴露自己身份。 而外人眼里,却依然是李长老得到铁门主亲信的表现,这很正常 待李元入了亭,铁杀才面带肃然和威严,可语气却软哒哒地道:“老祖见谅,老祖见谅外人面前” 李元道:“早说了,过去怎样,现在怎样。” 旁边的丁老也微微颔首,压低声音道了声:“小丁见过前辈。” 李元看着他鹤发童颜的模样,也不知说什么好。 叫就叫吧误会就误会吧 好歹也解释了他这一身力量的来源。 丁老道:“前辈,这鬼域从前只在中市之中,如今不知为何却已成型。” 李元也不好意思问,于是只得道了声:“继续。” 丁老抚须道:“根据中原那边人的说法,鬼域的恐怖程度,常常与其存在的时间,以及其周边死亡的人数有关。 通常来说,存在时间越长的,周边死的人越多的鬼域,便越是可怕。 故而这银溪黑市鬼域虽说也是鬼域,但却还没那般恐怖。” 这话题,铁杀明显也没和丁老讨论过,这时候他便道:“既然没那么恐怖,又是刚刚形成,可有办法去除?” 丁老嘿嘿笑道:“铁门主啊,去除就别想了。 老夫只是说没那般恐怖,又没说不恐怖。” 旋即,丁老便是娓娓道来。 李元默默听着,过了会儿,他也算明白了,这鬼域就是个禁地,别管是不是刚形成的,都是禁地除了这个,也没有人能真正了解鬼域的情况。 无论是鬼域形成的原因,鬼域扩张的原因,鬼门打开的原因,都没人知道。 正常来说,唯一有可能能靠着实力在鬼域里活下来的,至少得是六品。 因为六品境界名为改命境界。 一旦改命,生命本质便会发生变化,从此脱胎换骨,迈入新的生命层次,寿元亦会增加足足百年。 而达到改命境界的存在,会在脑海里看到一种神秘、玄妙且古老的图纹。 若以六品者的血绘出对应图纹,则可破邪。 奇怪的是,用其他血绘制便不行。 而且,修炼不同功法的武者在达到六品时,所见的图纹也截然不同。 这种图纹,被称为“祖箓”。 而以观祖箓者之血构出的祖箓,才可称为“符”。 “符”可破邪,也是六品者从鬼域里逃出生天的希望所在。 不过,这也没准儿 因为,万一来不及画呢?万一遇到了太多鬼,血不够用了呢?万一倒霉,遇到了符也退不了的鬼呢? 所以,哪怕六品对鬼域也是远远儿躲开,避之如瘟疫。 而这种靠着“符”逃出鬼域的六品,因为没有必死,所以.也无法成为行骸。 能做行骸的,都是必死之人,却又因为某种怪异的原因而拖延了死亡时间,所以.才叫行骸。 行骸的产生几率极低,只有在鬼门频繁开启的地方,才有可能出现。 因为只有死了许许多多人,才有那么点可能,出现“意外”,然后出现行骸。 经过这一番聊天,李元也算是明白为什么那古象将军和赵仙童要跑了。 他们其实未必是一听行骸就害怕的不行,连试水都不试就要逃,他们真正害怕的是产生行骸的这个环境 能产生行骸,那不就是说已经鬼门频开,恶鬼横行了么? 铁杀听了丁老的一番讲解,也是没办法。 鬼域,就是无解。 连驱鬼都要六品武者用自己的血去驱,还怎么打? 铁杀也不想这事儿了,于是看向李元,恭敬问道:“老祖,您现在有什么打算?” 李元道:“鬼域我也处理不了。 不过,既然这黑市鬼域在银溪之中,而内城之西也和银溪濒临,我便想搬迁,毕竟我家的两个婆娘都有喜了。 不知,铁门主可有什么好去处?” 铁杀其实早知道这事儿了,毕竟李元也没隐瞒,用的又是内城的大夫。 铁杀知道这事后,是又震惊又开心。 震惊的是,血刀老祖这种明显是六品的存在,居然还能和普通女子生孩子,这几率快赶上诞生行骸的几率了. 开心的是,血刀老祖明显是想着在这里落地生根,并且安家了.这可是大好事。 此时,铁门主一反在常人面前的威严,而是讨好地笑道:“老祖,在梧桐坊以西,花桃坊以东的地界,有一座庄园。 那庄园乃是依据一座天然温潭而建,潭唤百花,四季潭水常清常温,春秋之际天气寒冷,但潭水却温热,可入潭水浸泡,而神清气爽。 庄园四周还存有四座角楼,角楼中可驻扎特殊军士,进行戒备,而无需担心宵小之辈侵扰。” 旁边的丁老道:“刚巧之前的无畏军在孙魏盟军的进攻中被全部斩杀,我们可以再采买些回来,到时候给前辈的四座角楼里配备无畏军便是了。” 无畏军. 李元是听铁杀说过的。 这无畏军就是之前的城卫,这是某些大势力用秘法炮制而成的士兵,他们忠诚而无畏,没有多余感情,至于放到市场上卖的大多是次品,或者失败品。 无畏军的价格是按个体实力卖的,而之前血刀门内城上的城卫,单个价格只比普通活货贵一点。 “行,那就有劳铁门主和丁老了。”李元感谢地道了声,毕竟环境不错的地方也适合养鸟,然后又道,“门内的那几只妖犬我全部带回去看院子,可以吗?” 铁杀忙道:“您带,您带” 李元道:“除此之外,我还想为李爷立一座衣冠冢。” 铁杀和丁老都愣了愣,露出诧异之色。 旋即,铁杀道:“好,李爷的衣裳内城里还有,至于做死人生意的城里也有,我会按照您的吩咐去订做一个与李爷相似的纸人,然后穿上的衣裳,择日下葬。” “多谢了。”李元行了一礼。 铁杀和丁老也急忙回礼。 待到李元去远,丁老抚须道:“没想到这位前辈还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看样子他是要在这里安家了。铁门主啊,这可是大喜事啊。” 铁杀瞅了一眼黑市方向,挤出一丝笑容,又点了点头道:“是啊.总算有件喜事。 虽有鬼域在坊中诞生,但却有老祖坐镇我山宝县。 我观老祖既与那两位普通女子诞下子嗣,怕是有心想在此间建立李氏世家。 那今后.保不准我血刀门要成为攀援李氏世家的一株青藤了。 血刀门无恙,丁老您又有前辈相伴,我也想着要不要去中原走一走.寻一寻圣火宫,看看可否得观我这一脉的生命图录。” 丁老叹息了声,只道了声:“铁杀啊,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想好了就去做吧。” 中原凶险,但修行却也格外重要。 铁杀现在状态还很不错,可若是再过些年,他怕是影血衰败,即便有生命图录也练不成了。 所以,丁老没法劝什么。 两人说着,铁杀便要回去休息。 可他正要离开,远处却忽地传来匆促的马蹄声 未几,一个玄袍弟子翻身下马,拜倒在亭前道:“门主,银溪岸边有弟子发现从黑市逃回来的人。” 铁杀霍然起身。 丁老也是惊的双目圆睁。 两人面面相觑,都读出而来对方眼中的信息:莫非是行骸? 铁杀道:“几人?” 那玄袍弟子道:“六人。” 丁老抚须,道了声:“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产生六个行骸。 铁杀道:“带我去看看。” 片刻后,两人领着些弟子来到了一处小树林边,冰冷的河滩上,正有六人瑟缩地坐在树边,旁边围着手持刀剑的杂役。 两人上前问了个清楚,很快就知道了这六人也是遇到了昨晚的事,然后慌不择路地逃跑,又冲上了船,之后就吓得晕了过去,等一早醒来,这船已经幽幽地飘到了岸边。 丁老又仔细地问了一会儿,对着铁杀摇摇头,示意不是行骸。 铁杀便又开始调查了,也许是这六人带了什么随身宝物,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可查来查去,查到傍晚,铁杀也没发现这六人有什么特别的。 于是铁杀让弟子继续查。 第二天,那六人的所有信息已经整理好了,放在了铁杀面前。 铁杀看着六份档案,先是一愣,然后又细细看了起来。 这六人不仅不相识,而且在之前几乎没有交集,身上更没带宝物。 不过有一点,他们完全一致。 但这一点,却让铁杀难以置信。 见到丁老来了,铁杀把六份档案一推,问了句:“丁老,你信不信有人可以从鬼域里活下来,就因为.他们姓阎?” 丁老摇摇头,这不胡扯么? 然后他也看到了档案。 档案上,那六个人的姓氏都是.阎。 过了会儿,丁老把档案都看完了,他如铁杀一样,陷入了迷之沉默。 因为这六人的共同点,真的只有他们的姓氏。 数日后,一座衣冠冢在溪畔建了起来,石碑上刻着“先师李羽之墓”,落款则是“李元”。 李元独自来此祭拜。 天不作美,雨雪霏霏。 少年把白花和瓜果放在墓前,又抓起一捧纸钱飒然洒下,继而垂首鞠躬,焚了三炷香插在青铜香炉中。 做完这些,他又拎起两坛最好的雪醅酿,盘膝坐到墓碑前。 他看着石碑,脑海里浮现出之前李爷对他的照顾和往日种种。 他沉默良久,拍碎两坛封泥,抓起一坛,手掌微垂。 清冽的酒水便洒落墓前。 “老师先饮。”少年出神地盯着酒水。 待到酒尽,他才将剩下那一坛雪醅坊凑到嘴边,仰头畅饮起来。 烈酒入喉,初如冰沙,再如火刀,搅的五脏六腑好似焚尽。 一口气,饮了一坛。 少年身形微微摇晃,腹中有许多言语,但却一句都没说,只在末了起身时再鞠了一躬,道了声:“多谢您的教诲!” 说罢,转身离去。 而片刻后,又有陆陆续续的人前来,周甲,赵纯心见到墓前白花和酒渍,自是知道李元来过了。 次日,早。 一辆马车停在了内城9号宅院前。 李元扶着两位娘子上了车,然后陪同一侧。 今日是吉日,也是他们搬去百花庄园的日子。 马车轮毂转动,幽幽往西而去,逐渐远离银溪和黑市鬼域。 车里,两女靠着自家男人,又轻轻摸着自己的腹部,虽然那里还未拱起,可想到有两个小生命正在被孕育,两女就觉得有种奇妙的感觉。 马车出了内城,经过闹市,李元知道两位娘子最近馋嘴,便要下车买些吃的。 他正要下车,阎娘子忽然道:“相公,我.” “阎姐,什么事,直接说。”李元温柔笑道。 阎娘子道:“我想着这么一去,下次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我想去棚区看看。” “我知道了。”李元道,“可是我打听过了,凤儿没有回来,熊哥也没有,不过我没杀他们。” “相公,能不能帮我个忙?” “阎姐,你直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能不能让人打个招呼,把凤儿她住的那个屋子空着,别租出去。我想留一封信给她,告诉她我搬到哪儿去了,万一她回来了找不到我怕不是要急死。” 李元笑了笑,也不打击自家婆娘。 人家都跟着熊哥跑了,怎么还会再回来? 他宠溺地道了声:“好。” “那我们就绕道过去吧,我写一封信放她家桌上,她一回来就会知道了。” “好,都听娘子的。” (本章完) 97.自创法门,女婴出生(大章-求订阅) 吱嘎~~ 棚区的门被推开,一股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 老板娘在门外的马车上没下来,李元扶着阎娘子跨过门槛,走入了这熊哥和凤儿曾经短暂居住的屋子。 屋子里很干净,东西摆放也是整整齐齐, 几件内部打着补丁的衣衫还好好儿折叠着放在柜子里。 院子后,角落处有着鹅卵石围成的小花圃,花圃里插着一根不知是什么树的树杆儿。 阎娘子道:“凤儿是想在这里一直住下去的。” 李元回想了下道:“她跟熊哥走后,我也没再看到她。清香将军是分两批离开的,我跟着前一队,没注意后队。熊哥走的晚,想来是把她安顿到什么地方了吧?” 可说完这句话,他忽地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另一种极度不好、极度黑暗的可能,但只是想了想便压了下去。 娘子有喜,他不会在这时候说这些事。 可阎娘子何其聪明? 李元想到了那种不好的可能,她也顿时想到了。 但她也不说,只是在屋子里走了走,来到一面铜镜前,抓起桌上一把还有着发丝的木梳,轻声道:“凤儿忘带了。” 李元从后拥着自家娘子,温声道:“或许她会有更好的梳子。” 阎娘子回头,两人相视一笑。 阎娘子道:“相公帮我研墨吧,我留一封信就走。” “好” 李元说着,就回马车去拿宣纸与笔墨纸砚了。 阎娘子这才轻轻叹息了声,道了句“傻妹妹”,可后面的却也没法说什么。 她把梳子放回了原地,可骤然间,一股莫名地森冷寒风从外刮过,将内堂的木门“吱嘎”一声关上。 阎娘子打了个寒颤,再一看,却见面前铜镜有几分模糊。 她揉了揉眼睛,那模糊消失了。 而这时,李元重新打开门走了进来,坐在桌边如小书童般摊纸,研墨。 阎娘子便提笔写信,大意便是“我搬去了百花庄园,百花庄园在何处,若是回来了无处可去,可来庄园寻我等等”。 写完,她将纸用重物镇住,想了想又让李元取了几枚大钱放在桌边,又写了张小纸条:若来窃物,取了钱去,莫要移动此信,多谢。 “回去吧。” “好啊.” 李元扶着阎娘子缓缓走出了屋门。让她上了马车。 而不远处一个棚区管事模样的男人急忙跑来,对着李元点头哈腰,恭敬无比地说着什么。 阎娘子掀开帘子看了眼,便又放下。 李元上了车,而那管事模样男人则是锁了门。 铁索碰撞,发出尖锐的刺耳声,而距离大门不过十多米距离的屋里却是光线阴暗,那面老式铜镜再度变得模糊起来,继而突兀地浮现出一张双目流血、黑发森然的惨白女子面庞。 若细细看去,可以看到这惨白女子面庞上又不少裂痕。 再细细看,又能发现每一道裂痕竟都是个在爬行的惨白女子。 画面悚然,令人不寒而栗。 可须臾之间,却又消逝不见,彷如幻影。 小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一个漂亮的庄园前。 庄园整体结构和之前内城的宅子差不多,分为外院、内院、内宅,但却放大了许多倍,且内里有着不少亭台楼阁,奇花异草,而这般的庄园显然一直有仆人丫鬟清扫,故而整洁干净。 李元带着两位娘子入住了内宅。 王婶和四个丫鬟则是整理起行李来。 小剩和妞妞在嘻嘻哈哈地到处跑着。 妞妞嘀咕着:“要是年年也在这儿就好了。” 小剩道:“老爷会带她过来的,老爷挺喜欢孩子的。你知道吗,我们很快就要有一位大公子了。” 妞妞叉腰道:“为什么不是大小姐?” 小剩道:“那阎奶奶生大公子,薛奶奶生大小姐,总好了吧?到时候,我跟着大公子当书童,你跟着大小姐.也当书童。” 两个孩子说着说着,便玩了起来。 别说,这庄园中有假山流水,有小丘以及丘顶精致的望景亭子,有曲折回廊,如此种种,正是孩子们捉迷藏的宝地。 妞妞和小剩到处溜着跑着,玩的不亦乐乎。 而另一边,王婶和梅兰竹菊四个丫鬟则是有点傻眼。 “地方太大了”王婶感慨着。 小梅也附和道:“过去在内宅还好,现在.我们就是一个人住几个院子也还是空。” 小兰苦恼道:“可老爷不太想招丫鬟。” 小菊道:“老爷可是个好人,我听说别家的老爷,有时候会在内宅里携丫鬟十多人嬉戏玩闹呢。” 小竹红着脸道:“乱说什么呀,老爷就算找我们玩,老爷也还是好人。” “哪种好人呀?”小梅嘻嘻笑着问。 小竹脸顿时红了。 小菊故作要走,笑道:“我告诉老爷去。” 小竹急忙上去拉住她,可想了想却又松开,跺脚道:“我本来就是老爷的人,我心里向着老爷,也不怕被人知道。” 小梅打圆场道:“好啦好啦,我们可不都是老爷的丫鬟嘛。可现在问题是,现在这宅子太大,而丫鬟太少,这空荡荡的,住着还怪吓人的。” 王婶道:“老爷自有主意,你们可别乱说了。” “是是是,王婶儿~” 各人来到新庄园,都在适应着,而王婶和四个丫鬟的对话,却被李元清晰地听入耳中。 他来此处前,就已经让白雀和那只飞不远的小雀在庄园转了几圈,现在又照常巡视了一番,自然能听到王婶她们的话。 而她们的问题,也是李元在考虑的。 可要是从外再招陌生的丫鬟却又不愿。 于是,他看向老板娘道:“薛姐,我在想伱老家来的人能不能也搬到这里来住?” 老板娘道:“我说了他们肯定愿意过来当丫鬟仆人,可他们还要干蘅芜酒楼以及满月茶楼的活计。 之前在银溪,每天往来时间也不长,可若到了这儿,那可就需要花太多时间了。现在世道混乱,路上若遇到个什么事情,说不定就交代了。” 李元想了想,道:“要不,把前院改成酒坊,让他们就在前院酿酒。 这里地方大,酒坊想要扩建也容易。 来的时候我也看过了,附近还有田地,只是荒废了,我去问问清楚,到时候只在这田里种稻谷,也可以省下一批酿酒的粮食。” 老板娘想了想,以如今蘅芜酒楼酒坊的名声,酒水几乎是酿多少卖多少,来买酒的可谓是络绎不绝,若是定在此处,那也不错。 她想了想,笑道:“那也行呀,可到时候百花庄园就要变成酿酒庄园咯” 李元笑道:“前院酿酒,后院百花,温潭在内宅里,不影响。” 小半个月后,李元这边才算上了路子。 匠人们在前院建造新的酒坊。 而十五条妖犬也从银溪坊运来了此处,李元直接将它们从笼子里拉了出来,让它们蹲在内宅各个角落,护住宅院。 如此李元才稍稍感到了一丝“后方无忧”的感觉,但觉得还不够。 周甲,唐仇作为护院提前入住了前院。 妞妞和小剩等到了年年,三个孩子开心地玩耍。 唐仇见到这一幕也是时常面带微笑。 这一天,他主动找到李元,恭敬道:“老爷,若您相信我,可以采买一些傀儡,以及部分器械,我想把这个庄园打造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堡垒。 到时候,我将操纵傀儡的总机关安置在内宅,放在您和夫人们的卧室里,一旦外敌入侵,您和夫人们可以随时启动机关,如此所有的傀儡都会行动起来,将外敌斩杀。” 李元早知道他有本事,此时之所以主动提出这要求,一来怕是想教导年年些知识,二来也是希望他自己的女儿活在一个更安全的环境里。 傀儡护宅,本也方便,各个帮派都有傀儡,之前李爷那院儿里也有。 此时,虽然他放了妖兽护宅,可要是能多出傀儡,那也算是加一重保险。 更何况年年已经成了他这个大家庭的一员的,常在眼皮底下跑的孩子,多少会有几分亲近。 见到李元沉默,唐仇笑道:“老爷,我是没多久可活的人了,只是想在临死前好好儿教教年年这孩子,只是” 李元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道:“老唐,你误会了,我没说不可以。只是我在想一件事” 略作停顿,李元笑道:“我若想认年年作义女,你同意吗?” 唐仇愣了愣,沧桑的眼里旋即露出喜色,他呼吸都快了几分,唇角忍不住勾起欢喜的弧度,他知道李元的深不可测,或者说明眼人都知道 两年之内身份跳了三级,如今黑市一出事,他就能被铁杀赐予如此奢华的庄园,远离危险。 铁杀是什么人,唐仇有所耳闻,说句直接点的,铁杀即便有儿子,他对儿子都不可能这么好,更何况李元不是他儿子。 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李元值得。 李元只是区区八品,为什么值得? 唐仇早已从年年那边悄悄得知了个消息:内宅有大狗狗,很大很大的狗狗 唐仇让年年描述了一下模样,顿时知道这狗特么是七品妖犬————黑侯。 他再联想到前段日子的牛车、铁笼、黑布,以及掌妖使的身份,哪里还猜不到李元可以掌控七品妖兽。 掌控七品妖兽,而且不是一个,这是什么层次? 这是八品吗? 肯定不是! 这是妥妥的七品,就算本身实力不足,但能够驾驭如此多的妖兽,却已是极为不凡了,难怪被铁杀如此看重。 唐仇本就担心自己死后,年年无所寄托,此时闻言真的是欣喜若狂了。 他直接往前一步,想拜倒在地。 李元却扶起了他,又拍了拍他肩膀,故意调笑道:“是不是不行啊? 这怎么都要跪了呢? 老唐,我就是说说,主要是年年那孩子也乖巧,所以才生了这个念头,既然你这个做父亲的不愿意,那就” 唐仇忙道:“没有没有没有,我是感激,老爷,年年认您做义父,那是她的福气,也是我的福气啊!” 李元道:“同意了?” 唐仇道:“一百个同意!一万个同意!” 两人相视,继而哈哈大笑。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老唐,以后我们真的是一家人了。” 两天后,百花庄园的内宅里,小女孩完成了简单的拜父礼仪,然后又紧张地捧着茶杯来到了李元面前,跪下,用稚嫩的声音道:“义父,您喝茶。” 李元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放在了桌边,然后扶起了小女孩,揉了揉她头发,又指了指阎娘子和老板娘的小腹,笑道:“明年此时,你就做姐姐了。” 年年还是很紧张,有些局促地站在那儿,脸上带着笑。 阎娘子招了招手,笑道:“怎嘛?就你义父有茶喝,我们做义母的就没有?” 年年急忙又端了茶杯,去一一行礼,行礼完了,阎娘子又把她拉到身边,让她用手摸了摸自己肚子,然后笑道:“以后可要好好相处哦。” 年年好奇地摸着,道:“义母,您的肚子还没大呢” 阎娘子道:“现在还早嘛。” 年年道:“那听得到吗?” 阎娘子笑道:“那等大了,你再来摸。” 年年开心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唐仇见到这一幕,也是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而另一边,小剩和妞妞则是窃窃私语着。 小剩道:“糟了,以后年年是不是也是大小姐了?” 妞妞叉腰,有些生气,“我不给她做书童。” 但当年年跑过去和他们玩的时候,三个孩子又跑出了屋外,如今小剩和妞妞修炼的是血刀门功法,而年年则是修炼的唐家功法。 待到人全散去,李元和唐仇则是在庄园的观景回廊里散步。 李元这才轻声道:“老唐,我想治治你的病,花多少钱都治。” 唐仇眼中闪过感激,却喃喃了句,“治不了的.” 李元问:“到底什么病,为什么治不了?你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有大病的样子。” 唐仇没回答,而是忽道,“我死后会有一份礼物赠送给年年,只是到时候还需要您帮我保密。” 李元轻叹了声,道:“什么礼物?” 唐仇压低声音道:“这也是我暂时没死,但却又知道无法治疗的原因,我” 他犹豫了下,轻声道:“傀儡通常以妖兽心脏作为驱动。 而傀儡术中有一种禁法,名为魔心。 说起来玄乎,但其实魔心就是金属心脏。 然而,金属即便制造成再精密的机械,却也不可能化作心脏,可禁法里却描述了这种可能。 之前我在唐家,我娘子便是一直钻研魔心的。 在灭门前几天,她开心地告诉我说经过家族的努力,魔心研究成功了,只不过.却需要放在一名七品及以上的武者心口,以影血时刻温养。 简而言之,就是替换心脏。 而这心脏替换也是九死一生,成功率很低。 可一旦温养成功,以这魔心作为驱动的傀儡将拥有更多的智慧,而不像现在看到的那些傀儡般呆板。 后来也是巧了,我唐门被灭满门,娘子惨死,而我其实也是受了重伤,在心脏将停之际,便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用魔心替换了我自己的心脏. 没想到,我侥幸地活了下来。 没有魔心,我当时就死了。 但有了魔心,在温养结束时,我也会死。 所以,我才说我的病没人能治。 不过,等我死后,这魔心也算是真正温养成功了。 之前我想着去复仇,便是想以这颗魔心为代价,请一位高手出手. 不过现在嘛,这已经是我送给年年的礼物了。” 说罢,唐仇深深鞠了一躬,道:“请您为我保密,请永远不要告诉年年这件事” 李元沉默了会儿,拍了拍他肩膀道:“我答应你。” 然后又道:“老唐,一直没问你,能喝酒么?” 唐仇笑道:“当然能。” 李元笑道:“我还以为你生了大病不能喝呢。 走,喝一壶去,今宵有酒今宵醉。 正好儿你把你要的那些器械和傀儡列个表单给我,我想想能不能给你搞到。” “好!”唐仇脸上显出几分豪气。 有妖犬护宅,有白雀巡视,李元也暂能放心离去。 次日早,酒醒后,一匹快马便往东而去。 入了银溪坊,一众人俱皆抱拳,恭敬唤着“参见李长老”。 李元稍一打听,便知道了此时的情形,其实他之前已经通过白雀了解了,现在不过是再印证一番。 黑市鬼域的边界扩张到了湖心岛外两百米处,然后便停住了。 周边居民也没多少人搬走,原因很简单.要搬就只能搬出银溪坊,他们权衡后,选择了留下。 李元也不再停顿,径直入了内城,寻到了铁杀,然后表明来意:采买。 黑市没了,李元的买卖渠道也没了,但铁杀肯定有,毕竟门主和长老有八品肉的稳定供应源头。 铁杀也不隐瞒,直接道:“确实有这么个渠道。 对方是一个商会,对外自称红蚁商会,但我和丁老能看出来,他们是某个大势力的附属商会。 除了正常的商品外,他们会提供一些特殊的商品,譬如七品妖兽肉,八品妖兽肉,譬如傀儡,秘军,妖兽,甚至是功法。 他们应该是给这大势力处理一些大势力用不到的东西。 这红蚁商会和其他商会不同,他们几乎不会在某处如何停留,可谓是随到随走,而且他们只与当地最大的势力交易。 当初我血刀门势力最大,便被他们寻到了,之后就建立了交易关系。” “他们送货上门吗?” “算是吧 他们会先派遣使者送来商品名录,然后当场订下货物。 过段时间,他们会送来。 基本上是每年一次,算算时间他们今年也该到了。 老祖若感兴趣,到时候我让人去通传老祖。” “那有劳了。” 李元道了声谢。 他现在是很迫切地想要蕴含“生命图录”的功法,这功法在中原肯定不少,可他不会去中原的中原那么乱,去赌那九死一生,然后收获功法么?不可能的。 回去的路上,他又带了壶酒去祭了祭李爷,祭完这才策马离去。 转眼又是十数日,鬼域已然未曾扩张,而红蚁商会的使者也送来了名录。 李元,铁杀,丁老,还有那送名录的男子坐在一张圆桌上。 李元瞥了一眼那男子,是个七品,实力比铁杀差了几分。 随后,他就认真地看起名录来。 比对着唐仇需要的物品,他很快就在名录里发现了几样,旋即订了,然后又开始寻找功法。 一遍看完,他有些不出意料之外地失望,因为并没有寻到生命图录。 他抬头道:“请问有七品之上的功法或者物品么?” 男子道:“没有。” 李元从怀里摸出一锭50两的金元宝放桌上,缓缓往前推出。 男子盯着那金元宝,眼神里显出些小小的迟疑。 李元又摸出一锭50两的金元宝推了过去。 100两金元宝,那就是1000两银子,这可不少了。 男子将金子收入怀里,然后道:“功法不可能有。 物品也是一对一的保密交易,不在名录范围里。 但有些涉及七品之上信息的书册,倒是可以买卖。” 说罢,男子又丢出个小册子。 李元接过,扫了一眼,小册子上都是书名,诸如“某某某的日记”、“某某某的修行感悟”. 他扫了一眼男子,问:“这些感悟,可是真的?” 男子道:“有真有假,未经验证。” 李元懂了,这一批能放到小册子上来卖的书那就是被淘汰了的,是上面不要,却又觉得可能蕴藏点儿信息,于是就丢给了商会,让商会拿出去卖。 至于价格,倒也不便宜,10两金子一本。 可看这架势,10两金子很可能就是买一本废纸回去。 试试水吧。 李元想了想,一口气买了40本,反正之前他在清香将军那边得了近八千里银子。 男子也不奇怪,显然之前可能也有人做过同样的事,于是便确认了一下他订下的书册名字,便道了声:“会尽快送来。” 李元问:“不会是抄本吧?” 男子笑道:“我们的信誉,铁门主应该很清楚。” 李元这才点点头。 男子又补了句:“任何书册,除非有之前提前抄下的,否则到了我们手中,便是独一份。” 三月底, 百花庄园中,花开了,酒坊建成了,红蚁商会的货到了,铁杀安排的三百无畏军也到位了、开始在庄园外四处角楼巡视, 而众人也忙忙碌碌、皆有所往。 小剩和妞妞都没练出影血,但年年却入了九品。 小剩和妞妞失望了好长时间,然后都不和年年一起玩了. 年年也顾不得修复关系,因为她也很忙,唐仇总把她带在身边讲解着傀儡学知识,又在“铸建百花庄园傀儡守护机关”时让她亲自实践,以更好掌握。 周甲在师兄死后,去祭了一次,然后便常年在酒坊旁一边看守一边晒太阳,他如今想做的就是看着偃月门最后的希望——李元,能够为李元做些事,他已经很满足了。 当初随老板娘从梁龙山来的那些老人们入驻了酒坊,酒坊是他们酿酒的地方,而酒坊旁的一间间厢房则是他们的新家。 阎玉和老板娘肚子终于大了点,稍稍鼓了起来。 而期间还有家长里短的小事儿,譬如阎娘子有时候会做些并不可怕的噩梦,她会梦到自己站在了一片阴森森的屋子里,那屋子的窗口站着一道诡异的白影,但那白影背对着她,无论她怎么喊,那白影也不回头。可不知为何,这明显该是噩梦场景的梦,阎娘子却并不害怕,好像这个梦境对她没有半点恶意。 譬如李元不死心,又向与老板娘这边酒楼有关系的商会探了探“生命图录”的购买渠道,结果没有意外,就是没有。 譬如李元还不死心,他通过铁杀向野供奉们了解了“鬼市”所在,然后亲自去探了探,还是没有生命图录。 不仅没有,而且还是从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生命图录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在交易市场上买卖的。 李元觉得是没戏了,于是他便仔仔细细地翻阅起花费了400两金子买来的那40本书。 坑,实在是坑。 不过也有可能不坑的。 譬如李元此时手上拿着的这本,这本书是本日记,记载的是某一位高手的随笔,有些类似“今天想写个签名写个感悟,于是就写在本子上,并不涉及具体的人和事”。 但这位高手显然是六品甚至再之上的存在,因为日记有类似“某某某六品就是渣,我一剑秒杀”之类的话。 若是在外看到这日记,李元可能以为是胡吹大话的狂人,但这是红蚁商会提供的,这书写者的身份总该有那么点保障吧? 而某几天的随笔中,那日记主人写了几段儿他关于生命图录的认知与猜想。 李元轻声诵读:“有时候我常想,第一本生命图录是从哪儿来的? 总归是人创出来的吧? 那第一个人又是如何创出生命图录的? 或许当初,我们的祖先们在重重危机之下,学会了创造。 而如今的我们却习惯了祖先们创造出的功法,因为方便,因为顺手,因为即便天赋低下的弱者也能够修行。 所以,我们遗忘了创造。” “今天,又遇到瓶颈了,那祖箓已经印到我骨子里了,睁眼是它,闭眼也是它,可它不是我创的,它是当初那位创造者创的。 别人都羡慕我,可他们不知道我心里的懊恼。如果可以重来一次,老子才不想学功法,老子要自创! 祖箓若是祖先写下的,老子凭什么不能写?试试,必须试试。” “老子搜寻了不入品的功法,又找了大夫配置药膳. 第一位创出生命图录的祖先肯定没有功法,他肯定是从不入品功法修行而起的,老子真聪明。” “老子发现了,秘密在于压缩血液,锻造血液,修行为引,辅以外物刺激,从而生出质变.” “失败了 老子已经走别人的路走的太远了 修炼完全没用。 算了,反正提升境界就是了,不创了。” 李元放下日记,看着远处,默然良久。 “算了,既然买不到,那.我便创创看。 首先,我需要不入品的修炼之法。” 说做就做,李元找到了铁杀,直接提出了要求,并要求越多越好。 铁杀也不懂老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他照办就是了。 不入品的修炼之法并不珍贵,但却也不常见,大多是不少人家传的法门,虽说是家传,可却没什么修炼,因为人人都知道练不入品练了有什么用?可即便如此,还是作为家族传承在传递下去。 铁杀寻了弟子,以“编纂普通杂役操练法”为由,开始发动着搜索这些不入品功法,并许诺参阅结束后还会归还。 鱼朝瑾也很快配合起来,因为铁杀对他说“这是老祖要做的”。 没太久,李元就收获了一批不入品功法。 这些功法里有不少抄本,但因为不如修影血功法那么严格,抄本也是可以的,也正是因为抄本,血刀门才会在短期内搜集到许多。 这些不入品功法包括:《三分拳法》、《蜈蚣腿法》、《柳絮剑法》、《连环骤雨枪法》、《雪山蛇游大九式》、《截阴大转手》、《龟甲功》、《闭耳术》、《目电功》《头破南墙功》、《燃木指法》、《小狮子吼》、《含沙射法》之类. 于是乎,李元开始了修炼。 他如今乃是七品,反向去学这些低层次的功法,进展相当快,没几天便可入门,有的甚至拿到手翻一翻练一练,面板上就浮现出了信息。 不过,他没有选择直接加点,而是继续修炼。 一天十二时辰,除去陪着娘子休息,一日三餐,以及白雀巡视,剩下的时间他都用来修炼了。 平均下来,每天他能花费近乎八个时辰修炼。 而每半个时辰,他会修炼一门功法。 换句话说,李元开始同时修炼十六门功法。 这些功法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涵盖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四肢,头,胸口,背脊,甚至声音等等等等. 他忘我的修炼,只是因为他知道这个世界越来越乱了,他必须要变强再变强,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在乎的人,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既然买不到,那我就创出来!” 辛勤修炼,挥洒汗水,少年孜孜不倦地苦练着。 他并不加点,而只是练。 反向修炼,修炼进度非常快。 两个月后,这十六门功法已经全部被他修炼到了高级的层次,然后全部都卡在了需要顿悟的瓶颈。 李元扫着那一行行“(39/40)”的字样,又扫了扫自己那“1859”点空余点数,直接投入了32点,每门功法各投入两点。 一刹那间,十六门不入品功法的顿悟同时涌上心头,而十六门功法的信息全部变成了“(1/80)” 李元心底顿时产生了一种“哑巴吃蜜”的感觉,若有所悟,但却说不出来。 他继续开始修炼,每天练足八个时辰,绝不停歇。 转眼,又是两个多月过去了。 时入八月,天入三伏,炎热的天气里,少年赤着上身,在烈日里苦修。 他扫了眼“79/80”的字样,和“2296点空余点数”。 “加点。” 一瞬间,他又投入了32点空余点数。 这一刹那,十六门不入品功法的高人指点回忆轮番上阵,在他记忆里反复冲击着,每一次冲击都让他对这功法的感悟再深一层。 李元相信,若真有第一个创出功法的先祖,那他能做的顶多也和自己差不多。 眼见着所有功法进度都变成了“1/160”,李元道了声:“继续!” 少年练功从春到夏,再入秋,风雨无阻。 而两位娘子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转眼,到了十月。 李元扫了眼功法进度,这些进度大多是在“80/160”左右。 眼见着娘子快临盆了,李元便不再修行,而至将点数一推,1280点瞬间下去,这十六门功法全部提升到了圆满。 夸张的记忆浮现而出。 无穷的感悟,堆叠一处。 一种爆炸感般的感觉从体内浮现。 李元匆匆扫了眼信息,却见“功法栏”里多了一行信息:???(1/100)。 而他体内也多了一滴如“回柳功”那般的影血血滴。 “成功了” “成功了!!” 李元还未来得及狂喜,却又听到不远处阎娘子的产房里传来接生婆的声音:“生了,生了!!” 李元匆忙跑过去,要陪到娘子身边。 “是位大小姐呢!!”接生婆又喊道。 可当李元推开门走到床边后,屋里却忽地安静下来。 接生婆愕然地看着刚抱出的女婴。 女婴双目竟是白的,赫然是个瞎子。 而出生后,女婴顿时哇哇哭了起来,可哭着哭着,她忽地扭头对向门口,一双小手舞着,对着空气抓来抓去,好像在要什么人抱。 可是,那个方向明明没有站任何人! (本章完) 98.生命图录的门前,梦和女孩和乌鸦(大章-求订阅) 女婴,双目皆白,无有半点眼黑,好像雪白的琉璃。 众人鸦雀无声,且不说这世道存着“重男轻女”的观念,便是这女婴本身竟也是个瞎子 产婆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她知道这位李长老在山宝县是如何的位高权重。 但同时,她心底又有些莫名的遗憾,因为她又知道这位刚刚临盆的李夫人是何等善人,不少难民都是托了她的善心这才能活下去,熬下去。可这老天爷真是瞎了眼,这么好的夫人,为什么偏偏给了她一个双目瞎了的女婴呢? 产婆是又怕又感慨,瑟瑟地站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整个屋子都安静极了,除了女婴响亮的哭声。 那哭声渐止,忽地变成一声奶声奶气地笑,她蹬着可爱的小腿子,挥舞着小手,对着那空无一人的门扉方向招着手。 李元反应过来,他接过襁褓,看着襁褓里的女婴,忽地开心而骄傲地宣布道:“我有女儿了!她是我的长女!” 他的反应这才让不知所措的众人如梦初醒,一个个喊着“恭喜老爷”,还有的喊着“我们有大小姐了”。 床榻上,阎娘子汗水贴着黑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她还不知道情况,只是虚弱地笑着道:“相公,让我看看” 李元笑道:“你好好休息,我带着她去洗澡了。” 说着,他抱着女婴绕过了屏风,他语带欣喜地逗着女婴:“洗澡洗澡,洗的干干净净再给娘亲瞧,好不好?” 丫鬟们早备好了柔滑的毛巾,也备好了温水与木桶,还有用葫芦串成的“救生圈”。 女婴被放入了“救生圈”里,静静地浮在温水上,不时踢腾一下小腿子,而脑袋却转着,又看着门口,嘴里“哇哇”地喊着,但这声音却被淹没在了众人忙碌的音响里。 李元若有所感地侧头看了看大门方向,却什么都没有。 于是,他又蹲在木桶前,看着产婆小心翼翼地为女婴洗澡。 待到女婴清洗好了,重新裹上了干净襁褓,李元便抱着她坐到了塌边。 丫鬟们和产婆识趣地退去。 随着门扉吱嘎一声轻响,关闭。 阎娘子这才抬头,疲惫地看着他,问:“我们的女儿是有” “残疾”两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但她早从众人之前那突兀的沉默,以及李元不给她看女婴猜出了一二。 李元道:“她很漂亮。” 阎娘子笑道:“你就会哄我。” 李元道:“她是我的长女,我会永远爱她,就如爱你一般。 在她出生之前,我就查了好多字,心里想着若是个女儿,就给她起一个漂亮的名字。 现在总算没让我白白期待.” 阎娘子笑着:“就哄我” 李元道:“叫李琞,日月当空,悬照美玉。” “琞”阎娘子想了想道,“有这个字不?” “有,我在书里翻来的。”李元道。 阎娘子道:“伱这个做爹的,可真是有心了,还不把琞儿报给我看看?到底是你喂她,还是我喂呀?” 李元还是有些犹豫。 两人视线交触,阎娘子眼中虽然疲惫,可却坚定而开心,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个坚强的女人。 李元把襁褓递了过去,阎娘子一眼就看到了那双琉璃白般的瞳孔,她心忽地一揪,就比自己瞎了还难受,眼泪刷刷地流了下来。 李元为她擦去泪。 阎娘子抱着女婴,哽咽道:“我苦命的孩子.我苦命的孩子呜呜呜.” 李元也不知该怎么说好,于是轻轻伸手,搂住阎娘子的肩膀,让她轻轻地靠在自己肩头。 母亲抱着瞎目的女儿,父亲却搂着母亲和女儿,这一幕很是温馨,若是那女儿不是瞎子.就更温馨了。 女婴忽地又奶声奶气地笑了起来,踢腾着腿子,挥舞着小手,但这一次却不是对着大门,而是对着窗户。 李元侧头一看,那油纸窗不知何时开了,他走去,将窗户关闭。 这时候,门“吱嘎”一声被推开了,却见老板娘腆着大肚子走了进来,喊着:“阎姐姐,恭喜呀。” 喊完,老板娘觉得气氛有点不是那么喜庆,她便不说话,轻声地走到床边,看了眼阎娘子手里的孩子,顿时愣住了。 眸光微垂神色暗淡之间,老板娘又坐到了塌边,陪着阎娘子软声细语,聊起话儿来。 见李元还在门前担忧地看着,老板娘笑道:“当家的,你忙你的去呗,我陪会儿阎姐姐,没事儿的。” 七天后,老板娘腹中的胎儿也出生了。 这一次是个健健康康的男婴。 李元给起了名字叫李平安。 男孩调皮捣蛋,再加上他如今的身份,很可能惹是生非,所以李元才给他起名“平安”。 平安平安,平平安安,不求事业有成,不求飞黄腾达,只求一生平安,多子多福。 李元之所以诞下后裔,主要一个原因便是为了自己千百年后不会孤独,所以他才要在踏入六品前完成了这个任务。 同时,他也是为了加深了他和阎娘子与老板娘之间的羁绊,否则他担心他的强大,会让两女恐惧,并且慢慢地对他少了爱,剩下的唯有敬畏。 现在,挺好。 之后的日子,李元忙碌起来,满月宴又是大办了一场。 为了省事,两个娃娃的满月宴放到了一起。 有铁杀带头,各方皆来祝贺。 李元收了不少礼物,这些礼物多是些金银细软或是装饰性的珍奇宝物,在和两位娘子商量后,便准备把礼物全部投入了蘅芜酒楼的“产业链”里。 同时原本只开在银溪坊外的粥铺,也在梧桐坊外开了两间。 数日后,月黑风高,一辆马车停在荒野里。 车里,鱼朝瑾正静坐着,良久外面传来动静。 “启禀鱼门主,查清楚了” “说。”鱼朝瑾声音平静。 “豢妖地阁的妖兽应该已经不见了。”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那动静远去,逐渐消失。 鱼朝瑾微眯起眼,前几日他本不想去参加那什么李元的儿女满月宴,可一听铁杀去了,他心里就有些莫名的古怪。 因为,铁杀可不会去参加麾下长老儿女的满月宴,尤其还是这么个年轻的八品长老。 所以他也去了,然后他故意在周围走了走,继而听到了隐约的狗吠声,那声音很不寻常,很像是强大的妖兽。 之后,他便让内城的眼线查了查,这一查便查出来了。 “铁杀把妖犬都给了他,可哪有八品能控制七品黑侯的?除非他自己就是七品,而且是七品里精通于驯兽的佼佼者。 所以,他已是名副其实的掌妖使,铁杀才如此看重他吗?” 鱼朝瑾思索着。 忽地,他又想到了一件事,这事儿铁杀虽然瞒的很深,可看到的内门弟子不少,鱼朝瑾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一日,孙魏同盟攻入内城,其后皆死,身上多为刀痕,是老祖所为。 可还有一些.却是咬痕,看起来像是大型妖兽所为。 除此之外,豢妖地阁的门扉是被撞开的.” 鱼朝瑾瞳孔忽地紧缩,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可怕的、难以置信的结论。 如果说.李元就是血刀老祖。 那么,这个结论,可以解释一切。 那给鱼朝瑾透露信息的弟子返回内城后,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径直来到了血怒堂,拜倒在白袍男子坐下,道:“门主,鱼副门主终于让我调查去豢妖地阁的事,我也按照您的吩咐把信息告诉他了。” 铁杀点点头,道:“做的很好,之后记得保密。” “是” “退下吧” 次日。 铁杀直接叫来了鱼朝瑾。 血刀门的门主和副门主,坐在堂中,窗外秋叶纷飞不已。 鱼朝瑾冷冷道:“门主,你传我有什么事?” 铁杀笑道:“平日里,我叫你来,你也不来,不是拉肚子就是生病。” 鱼朝瑾皱眉道:“粗俗!我什么时候用拉肚子作为借口了?” 铁杀笑了笑,忽道:“在查李元?” 鱼朝瑾冷笑道:“门主养的好暗子,掌妖使不知不觉中就真成了啊?” 铁杀道:“老鱼,别试探我了,你那几把刷子我还不懂?” 他沉默了下,道:“等再过段时间,我想去中原,这山宝县的血刀门还是要交给你了。” 鱼朝瑾满脸愕然,霍然起身,激动道:“你你要把门主之位给我?” 铁杀笑道:“让你做代门主。” 看着鱼朝瑾有些郁闷的模样,铁杀哈哈大笑,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我说你就信?我位子都给你了,你掌权期间就不能把这代门主的代字去掉?再说了,我会做这种傻事吗?” 他站起身,走到鱼朝瑾身侧,拍了拍他肩膀。 鱼朝瑾嫌弃地掸了掸肩膀。 铁杀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会儿有空么?” 鱼朝瑾道:“你这个人说话,能不能别这么跳?” 铁杀道:“要是有空,我带你去拜见老祖。” 鱼朝瑾双目圆瞪,霍然站起。 铁杀又道了声:“做好心理准备。” 午后 一辆马车停在了百花庄园。 铁杀和鱼朝瑾皆穿着带兜长袍,在遮蔽容貌的情况下踏入了此间。 这一刻,鱼朝瑾已经激动地不能自已了,在铁杀带他走入此间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知道了血刀老祖是谁。 震惊! 除了震惊,特么的还是震惊! 旋即,两人来到了内堂一个僻静的小庭院里。 长风习习,草木泛黄。 少年在亭中坐着,好似在思索什么,他听到动静扫了眼前来的两人,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道了声:“坐。” 铁杀大咧咧地坐了。 鱼朝瑾却不敢坐,直接拜倒在地,行大礼道:“小鱼有眼无珠,不识老祖真面目,当初竟阻老祖入门,小鱼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 李元看向铁杀。 铁杀憨笑道:“老祖,等再过段时间,我要离开山宝县了,而之后的新门主会是他,所以我才带他来见您。 以后,铁杀不能为您做事了.” 李元看了眼鱼朝瑾,起身上前,扶起他道:“鱼门主不必如此多礼,不知者不罪。” 鱼朝瑾又行了一礼,这才恭敬地坐到一边。 李元这才看向铁杀道:“铁门主,你为何要离开?” 铁杀道:“不瞒老祖,我血刀门原本隶属于圣火宫,若无意外,每隔两年甚至是一年我便可承召入宫,从而窥见我这一门的生命图录以进行参悟。 可现在.已经过去足足四年多了。” 他长叹一声:“我血刀门已和圣火宫断了联系。也许是我们被遗弃了,被遗忘了,再或者是圣火宫出了大变故。 然而,我卡在七品圆满已经很久了,眼见着气血也将衰败,便想去中原寻找圣火宫,以期那一丝突破契机。” 李元道:“中原危险,便没有其他希望么?” 铁杀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笑:“生命图录,需得形神皆备,观之才有效果,不少传承都是独一份儿。 这样的传承怎可能流落到我山宝县周边? 就算有,我影骨已定,如何更换?” 李元沉默了下,道:“我知道了,定好了什么时候走,提前告诉我,我好让蘅芜酒楼备好美酒。” “好!”铁杀面露几分豪气,笑道,“有老祖相送,铁杀此去无论还能不能归来,足以!” 李元道:“铁门主,还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铁杀道:“您尽管吩咐。” 李元想了想道:“血刀门的功法,我想借来一观。” 数日后,李元捧着血刀门功法。 这是完整的功法,而正常弟子修习时要么是根据口诀、师父教导,要么只能看到部分抄本,这种完整的在血刀门乃是最珍贵之物。 可既是李元要,铁杀便给了。 李元之所以要,是因为他借助其他功法,开辟出自己功法的后续之路。 那无名功法现在是九品圆满,可要入八品,他还需摸着石头过河 这石头,就是其他功法。 此时,他仔细地看着,并对比着《吐魄功》。 《吐魄功》的修炼口诀是: 蟾蜍登天阙,聚气如山重。 大江流四野,吐魄月成弓。 而血刀门的《地火周游功》,口诀却截然不同。 李元轻声读着。 “一怒冲冠血气引,意藏红蛇随意行。 心蓄怒炎山中爆,地火炼身周游尽。” 他仔细阅读着后续的解释,以及图册,然后闭目细细体会,感悟。 良久缓缓道:“蟾蜍登天阙,聚气如山重, 是以奇怪的蹲姿压迫腹中空间,以气推攘血液,使之压缩。 一怒冲冠血气引,意藏红蛇随意行, 却是以怒意,煞意,来刺激情绪。 通俗来说,便是人一激动,就会心跳加快,血液也会变多,从而.” 李元忽地心里有些好笑。 “血刀门这《地火周游功》,莫非是专门修炼高血压的功法?” “这不就是高血压么?” “算了,世界不同,在蓝星这是高血压,在这儿却成了修炼法门” 李元再转念一想,却又不然。 他在不入品之前拼命修炼的那些不入品功法,不正是在让他身体更加坚固么? “所以说,坚固的身体才能容纳高血压? 蓝星上,是人们的身体太弱小了,所以容纳不了?” 李元忽地又想起之前那高手日记里写的一句话。 “秘密在于压缩血液,锻造血液,修行为引,辅以外物刺激,从而生出质变. 所以说,功法的本质之一就是提高血压,同时让身体能够承受这血压?” 李元继续思索。 “大江流四野,吐魄月成弓。 这是以呼吸法,进一步地压迫血液。 欲要吐魄,先需蓄气,以呼吸法摄入大量空气挤压血液,所以面孔会发红。” “心蓄怒炎山中爆,地火炼身周游尽。 这是积蓄怒气,一次一次压下怒气,然后瞬间引爆,配合高品次妖兽肉和功法,梳理血液流动,从而让影血压缩,并达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如出一辙. 目的,都是压血。” “那试试” 李元让王婶煮了一锅八品妖兽肉,在煮的过程中,他背上了提前准备好的负重甲,套上了负重绑腿,然后开启影血在颇为广阔的内院私人练武场上疯狂跑步。 跑了一会儿,他还不过瘾,又转身背上了重达百斤的铁块背包,继续跑起来。 他跑的极快,每一步都用着最大力量去跑。 他身形在练武场里如同一阵旋风,“呼呼”掠动。 一个时辰后,他感到了疲惫,于是迅速停下,略作休息,开始吃肉。 他大口大口地吃,吃的汤汁淋漓,很快就把一锅吃完了。 吃完后,他又迅速闭目,一边参考着《地火周游功》上的引怒之法,开始积蓄怒意 怒意的积累,其实并不困难,大体就是想象最亲近的人被杀死了,就可以轻易形成。 一炷香时间后后,李元又迅速起身,控制影血加速流动,然后整个人以类似于《吐魄功》蹲姿的方式蜷起身子,以尽可能地压缩自己的呼吸空间,再以《吐魄功》的呼吸法开始吸气. “压缩血液,调动血液,吞吃高品次妖兽血肉. 这就是突破八品的奥秘。” 约莫一个月后。 寒风呼啸 这是李元穿越而来的第三个冬天了。 而这一天,他心有所感,只觉无穷精妙涌上心头,而体内那两颗影血珠子中的一颗骤然间膨胀了,又裂开,化作了一颗颗珠子,但并不多. 可这种数量,却已经足以完成初步的体表覆盖,从而形成简单的影血血衫。 李元扫了眼“技能栏”信息: ???(八品)(1/300)。 没有丝毫犹豫,李元直接将299点推了过去。 一瞬间,奇特的独属于他自己的记忆涌上心头。 所谓修行,就是继续重复突破的工作,压缩血液,吞吃血肉,再调动血液,使得这种高压环境不足以要了你自己的命。 下一刹,他这自创无名功法已经八品圆满了。 他体内的影血珠子骤然膨胀,再裂开,化作更多珠子,在他血液里簌簌流动。 这些影血珠子时而触碰到他的骨骼,却又格格不入地被弹开 李元抓起龙刀枪,扫了一眼自身信息: 305~705! “已经超过古象将军了。 不过,这705的数值必然是需要我引爆体内所有的影血血滴才能达到。” 李元稍稍感知了下,这种瞬间引爆所有影血血滴的做法让他有种心悸的感觉,“应该属于使用后自己也会受伤且陷入虚弱的那一类法门,不可轻易动用。” “下面,就是七品了。” “七品需要换影骨。 在正常范畴里,影骨不可换。 但我体内既然能够存在三种影血,有何不可?” 李元对于《吐魄功》已经无比熟悉,而此时他只是仿照《吐魄功》突破七品的法子,以及《地火周游功》突破七品的法子开始磨七品。 转瞬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 沉浸于修行的李元几乎很少外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扑在修炼上。 他除了陪娘子孩子、日常用白雀扫一圈周围之外,便是将所有的时间全部投入了修炼。 说起来也好笑,驱使他如此做的情绪居然是恐惧。 他心里并没有安全感。 这个世界,不给他安全感。 无论是鬼域,还是中原,都是压在他心头的大山。 这一日,他心有所感,全身颤抖起来,有种战栗难言的感觉。 李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匆匆起身,跑到内宅,面色温柔地看着正搂着孩子睡觉的阎娘子,和在喂乳汁的老板娘。 “阎姐,薛姐,我要入密室闭关你们不必担心” 他说完这句话后,只觉心中“咯噔”一跳,一种刀子的锋刃骤然压在了骨头上的刺痛产生了。 可他即便再痛,却依然带着微笑,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着孩子和娘子,而没有半点痛苦的表现。 他并没有体会过换影血的痛苦,因为他的影血可以共存。 可.世人也没有拥有过换影骨的可能 但若是能换骨,那种疼痛,是难以想象的。 老板娘还没意识到什么,阎娘子却是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们都等你回来。” 老板娘也跟着笑着,逗着怀里的小平安,喊道:“叫爹爹。” 小平安喊道:“哇~” 老板娘拉着小手,轻轻挥舞,笑道:“说爹爹加油。” 小平安哭道:“哇哇哇~” 阎娘子看了眼怀里,长女正安安静静地熟睡着,她除了出生时哭了几声之外,之后便是不吵不闹,面带微笑,安静的像是个天生的淑女。 可是任何人都知道,若是眼前只有黑暗,怎会如此安静? 阎娘子又心疼,又难受。 所幸,这些天她又做了些怪梦。 在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阴森的小屋。 小屋的窗外有着太阳近在咫尺般、足以焚毁人魂的刺目金光,而窗口,一道白色的身影依然那般幽幽地站立着,衣裾垂如死水,诡异莫名,却不令她害怕。 她无法移动,无法说话,可是.这一次,她的大手却被只小手紧紧牵着。 女婴身上还裹着襁褓,可却在梦里站立着,发出奶声奶气的可爱笑声。 这笑声,把阎娘子的心都融化了。 门,轻轻关了。 李元逃离般地钻入了内堂密室,继而从里关上了门。 厚重的隔音措施,能够将里外声音彻底隔绝。 下一刹,少年痛苦地扑倒在地,一撕衣裳丢出嘴中,然后满身大汗,发出一声凄厉的闷喊。 二爷刮骨疗毒,可他这痛苦就好似有一百把刀子在为他刮骨凌迟比起这个都弱了许多。 所幸李元早就是七品圆满,身体强壮无比,故而只是体会着剧痛,而不会因此死去。 不一会儿,他体表开始冒血。 一会儿渗出血滴,一会儿干脆是飙射出血线. 密室里,少年仰天痛呼。 “啊啊啊!!!” 他明白,这是在换影骨。 要换骨,首先就要刮骨 路,是他自己选的。 在密室痛,总比在外面受伤痛要好。 啪! 少年手掌拍地,鲜血爆射。 他一个翻身,让自己努力地坐了起来,然后端庄地盘膝坐着,全身痉挛般地抽动,心底想着痛疼时可以用注意力转移法来减缓。 于是,他想了想,默念:不是我痛,是这密室在痛,不是我痛,我不痛. 念着念着,这念头就变成了:天人合一,我痛,便是天地痛。 再接着又变成了:万物归我,天有雷霆,地有炎火,海起怒啸,皆是寻常,何来痛楚? 念着念着,真实的疼痛感袭来。 李元骂了声“草”,然后又继续默诵着疼痛转移的“自创心法”。 这痛苦,足足持续了三天三夜才停息。 盘膝的少年早成了血人。 他身上不仅有着鲜血,还有着细碎的骨渣. 他是真的被刮了一遍骨,所以此时的新骨乃是他那无名功法的影骨,而不是原本《吐魄功》的影骨。 可是最痛苦的时候也过去了. 李元抬手抹去眼前的血液,扫了眼自身信息。 “功法栏”里的信息变成了“???(七品)(1/500)”。 他直接推入了499点。 下一刹,这无名功法便达成了七品圆满。 李元扫了眼信息,他的实力没有变化,还是305~705。 这让李元产生了一丝疑惑。 他再细细一看,也就明白了。 《吐魄功》的影骨没了,这对应的力量自然也下降了。 别人无法换骨,而他虽然可以换骨,可却也没有能够占到更大的便宜。 “也罢,如此便好 下面,又要面对生命图录了。 这是这一次,我要把生命图录一笔一笔地画出来。” “可首先,我得把身子养好” 李元在休息了足足半个月后,便又起了身。 他身体恢复,坐在石阶前,而一场大雪席卷了此间,纷扬散漫地垂天而落,不一会儿功夫就让世界变白,变得寂静.无声。 而一阵轻轻的、缓缓的“哚哚”声敲碎了这寂静,李元侧头,却见屋檐下,阎娘子正搀着小琞在蹒跚学步。 小琞的手里抓了根小可爱的小拐杖,而这“哚哚”声,就是拐杖敲出来的。 “阎姐,琞琞” 李元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来到才三个多月大的女孩。 可小琞其实也就走了这两步,下一刹,女孩小手一张,肉嘟嘟的手“啪”一下按在李元脸上,整个儿失去平衡,小身子扒拉住了李元的头。 李元哈哈笑着,把她抱了起来。 忽地,他心有所感,微微侧头,却见漫天的大雪里,有一只不知哪儿来的乌鸦正停在树枝上安静地看着他。 李元面露警惕,正要把小琞交还给阎娘子,却见那乌鸦从枝头跳落,停在了他面前。 这一次,李元看清了乌鸦。 乌鸦的瞳孔有些怪异的狂乱,而头顶飘着“0~3”的信息。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乌鸦。 李元尝试着和乌鸦交流,他喊了声:“啾~~” 乌鸦喊了声:“阿巴阿巴阿巴.” 李元:?????? 紧接着,乌鸦跳到了他肩头,又跳到了小琞肩头,和小琞一起歪着脑袋看着他。 乌鸦双目狂乱,而女孩瞳孔却是两颗白琉璃相衬一处,显出些莫名的古怪和神秘。 李元惊诧地看了眼阎娘子。 阎娘子也正惊诧地看着他。 然后,两人一起看向了女孩。 阎娘子也蹲了下来,抱着小琞,轻声问:“小琞,你.能控制乌鸦?” 乌鸦:“阿巴阿巴阿巴.” 李元又问:“那,那你能看到爹和娘?” 女孩奶声奶气地笑了起来,显得很开心。 另一边,老板娘也抱着孩子来了,她远远没看见乌鸦,喊着:“阎姐姐,小琞都会走几步啦?这可比我家平安好多了。” 小平安:“哇哇哇哇~~~” 老板娘忙哄孩子去了。 李元神色动了动,对阎娘子道:“找个机会和薛姐也说一下这事儿,但不能让外人知道。” 然后他又拉起女孩小手,也不管她能不能听懂,强调了一遍道:“不能让别人知道。” 乌鸦:“阿巴阿巴.” 这种情况,李元从未遇到过。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的长女拥有了这般的古怪力量。 入夜,小琞睡最里边。 李元睡最外面,搂着小琞的娘亲,挤着她热乎乎的身子道:“阎姐,有发生什么异常吗?我怀疑我们家琞琞的眼睛和能力,是存在联系的。” 阎娘子想了想,道:“梦。 我反复梦到那个屋子,那个窗口的白衣人 我只能看到背影,不能动,也不能说话。 但那白衣人看起来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她头发很长。” “还有呢?”李元沉吟了下。 阎娘子道:“小琞也出现在了梦里,她拉着我的手,还在咯咯地笑着,一点都不害怕。” 李元沉默了下来,道:“阎姐,你有感到不对劲的地方吗?” 阎娘子摇摇头,道:“没有.那个梦对我一点敌意都没有,就好像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 李元道:“若有任何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 阎娘子温柔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钻入相公怀里,钻了会儿,又侧身搂住小女孩,李元则是搂住她们。 李元也没偏心,通常是两边跑,今天睡阎娘子这儿,明天睡老板娘那儿。 自家长女的异变他实在没有头绪,只是目前看起来还没有危险。 这又进一步刺激了他变强的心。 变强了,许多问题自然可以迎刃而解,许多事情也能知晓答案。 他开始参悟生命图录。 要参悟,就要有假设和实验。 而李元经过自创的历程,总结出了一个简单的假设:想要实力强,首先身体好,然后血压高。 简单来说,就是你的身体得撑住高血压. 既然九品,八品,七品是一个压缩血液从而生出质变的过程,那么生命图录,是不是进一步压缩,从而突破一个临界点呢? 可能没这么简单,但往这个方向发展肯定没错 李元准备修行各种技能,以增强体魄,同时准备尝试着吞吃血液能量更强大的七品妖兽肉。 算算时间,今年红蚁商会应该要到了。 (本章完) 99.大周宝库启乱世,魔心诀别活图录(大章-求订阅) 数日后,红蚁商会的执事悄无声息的进入了山宝县,为血刀门带来了新的商品名册。 这一次的圆桌前坐了五人,除了商会韦执事,李元,铁杀,丁老之外还多了鱼朝瑾。 气氛有些与之前不同,在李元等人翻阅着名册时,铁杀却什么都没做,而是忽地看向韦执事道:“我与韦执事也算认识多年,如今有个请求,想请韦执事帮忙。” 韦执事微微皱眉,道:“我只是商会执事,若在能力范围之内才能帮忙。” 铁杀迟疑了下,抱了一拳,然后笑道:“不知贵会与圣火宫可有交集?又可会途经瀚州道黑木府?” 韦执事一听就明白了铁杀意思,眉宇舒展,直接道:“原来是这事儿。算了,有些消息在中原也不算秘密,告诉铁门主也是无妨。” 说罢,他娓娓道来:“红莲太子于前年称帝,将大周改成了大齐,之后在玉京城里纵欲享乐。 而天子西逃,却重新站稳脚跟,号令天下各大势力绞杀红莲太子。 圣火宫也奉了这号令,此时正卷入在与红莲教的战争里,厮杀无休,铁门主此时去圣火宫怕是会卷入这战争,刀枪无眼,去了或是有去无回了。 因为战争的缘故,我们商会并不会进入瀚州道,只会从旁边绕过.” 铁杀有些诧异道:“圣火宫为何要奉天子号令?” 韦执事道:“不是奉天子号令,而是天子许诺成功后,开启大周宝库任由各大势力入内挑选三样宝物。 要知道大周宝库里可是藏了大周历朝以来所能搜集到的所有宝物。 在过去,皇室无人,不能尽用这些宝物;同时却又迂腐,不肯对外人开放,不肯用来培育外姓强者。 故而,才让红莲贼有机可乘。 想过去在大周极盛之时,大周宝库还是一方圣地,便是稍有觊觎也会引祸上身,就算稍稍问两句大周宝库都会被抓起来。 如今,这大周宝库却成了赏赐,何其讽刺? 除此之外,那红莲太子也太不像样,他称了帝,也不许好处,只要各大势力速速入玉京朝拜。 红莲太子固然可能在想着趁此机会与各大势力协商之类,但那些大势力哪个不是占山为王的,谁会听他的? 与其让红莲太子在皇位上蹦跶,他们宁可让天子重回皇位,让这大地继续叫大周,如此各方也能安安稳稳” 韦执事娓娓而谈,李元霍然身体微震,瞳孔缩了缩。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韦执事只说了这红莲贼破城,说了皇室以大周宝库为报酬号召天下势力破贼。 可是 不知是韦执事忘了说,还是他没根本想到。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大周皇室在众势力眼里原本一直挺强的,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岁月后,这种强大到底还剩几何,却是无人知晓,也无人愿意去试。所以,大周宝库明明藏了那么多宝贝,却没人去动。 可现在好了, 红莲教这么一捅,竟直接把大周皇室给捅翻了。 逼的天子西逃,逼得天子开宝库悬赏。 这是什么? 这叫大周把底裤都扒下来给人看了。 大周已经不是过去的大周了,已经不再强大。 可大周偏偏还有大周宝库,以及各种钱财宝物。 这是什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今天一个区区红莲贼能称帝,那换一个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若说红莲贼造反,这乱世乱的程度是入门级 红莲贼攻破了玉京,并称帝,这乱世乱的程度是普通级 那么,皇帝开大周宝库,让天下各大势力为他破玉京,夺回皇位,这乱世乱的程度便是即将一跃成为噩梦级 李元已经看到了势力割据,相互杀伐的场景,已经看到了人间地狱的模样. 这些事,他穿越前在史书上看到过不少。 他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必须抓紧变强,这才能在那越发汹涌恐怖的乱世浪潮里活下来。 另一边,铁杀行了一礼,道:“原来如此,多谢韦执事。” 韦执事笑道:“不必客气,只是既如此,铁门主还想随着我们商队离去么?若相随也可以,只是到时候你就需要在瀚州道附近自行离去了。” 铁杀沉默了会儿,双瞳里闪过思索之色。 他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 而现在去圣火宫,那就是九死一生,就是赌红了眼的赌徒. 铁杀想着想着,从怀里摸出两个金元宝推了出去,然后道:“还请韦执事能帮铁某稍稍留意一下瀚州道的局势,既是时机未至,铁某心急也没用。现在,铁某暂时不走了。” 鱼朝瑾霍然抬头,又低下头,神色郁闷无比。 韦执事不动声色地接过元宝,笑道:“门主虽在边角小县,但拿得起放得下,也是个人物,我帮你看着,明年来此再与你分说。” “多谢了。”铁杀抱了抱拳,又道,“此事若成,铁某还有重谢。” “客气客气。”韦执事呵呵笑着,还了一礼。 而另一边,李元见两人谈话好了,才问道:“韦执事,可有六品技能,六品妖兽肉卖?” 他心里想着既然要提升血液浓度,血液压力,不如再试点六品妖兽肉。 六品功法蕴藏生命图录,固然没有,但六品技能应该没有那么珍贵。 韦执事道:“商会有规定,一切六品之物,只收血金,亦或以物换物,而不收黄金白银。” 李元从怀里摸出一方金元宝按在桌上,缓缓推了出去。 韦执事没动。 李元又摸出一方金元宝,再推了过去。 韦执事抓了两方金元宝收入怀里,然后道:“这也不是我们一个商会的规定,而几乎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 也罢也罢,就和伱说说吧。 任何大势力,都并不缺黄金白银,甚至是妖兽肉等资源也一应俱全,只是这些买卖就足以他们日常开销。 但生命图录和六品以上资源却稀罕的很。 到六品这个层次,已经足以一人敌一军,足以无视人数的多少。 所以,每一个六品都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没有大势力会愿意野外产生这样的六品,所以,他们将六品功法、技能、资源死死地抓在手里想要晋升六品,就只有加入某一个势力。 至于血金,这也是六品之上流传的一种货币,血金本身美观,宛如火玉,而价值亦不是黄金白银可比,汲取一两血金中的血,便如吞吃了一两斤的六品妖兽肉。 要知道,达到六品后,每月需吞吃的妖兽肉数量可不少,但六品以上的妖兽味道大多都不好,肉又糙又老,所以汲取血金中的血,便可以做到既完成了修炼,又不必忍受那难吃的肉类。 由此,血金价值很高,本身是货币,也是必须的商品.” 李元听罢,默然了下。 他算明白了,这个世界为了“治安”和“统治”,所有大势力都只会容许自己门中产生六品,所以他们达成共识,封锁了所有可能的上升途径。 不过,也不算封锁,六品以上资源应该很缺,分这些资源的人少些,他们就能多得些。 除此之外,生命图录也是极少的,毕竟这东西不是抄能抄的出来的. “多谢韦执事,方便的话,可否与我说一番这些大势力?” 李元虚心请教。 韦执事想了想道:“这些事,也不是我一个商会执事能窥探的。 在中原,圣火宫一般的势力,其实已经算是不小了。 但他们之上,还有更强的势力,这些势力隐藏名讳,深居在阴影里,不是我们能知道的。 想来,我们商会会长才可能知道一二。” 答案并不意外,毕竟铁杀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不过也可能韦执事耍了滑头,只因这事讳莫如深,说不得。 李元道了声“多谢”,又把名册推了过去,道:“我订1000斤七品妖兽肉,再要这几本技能。” 韦执事看了看道:“合计一千六百两黄金。” 李元点点头,这一波他是咬着牙上的,用完之后他就没几个钱了,毕竟蘅芜酒楼、酒坊、茶楼都要正常发展,发展就需要钱。 一千六百两黄金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极限了。 小半个月后。 一车车货运到了百花庄园,同时李元也拿到了他所需要的功法。 功法有三本。 一本横练法门《九索横江功》。 一本横练法门《锐金不坏身》。 一本较为特殊的内练功法《一气锻脏诀》。 小花园里,李元翻阅着书册。 “若想提升血压强度,那就需要更坚固的身体,更浓郁的血液,然后配合呼吸法与蓄怒法” “《九锁横江功》,是一门调运影血,于体表产生一种周流的劲气,无论我被什么样的重物击中,我的周身都能很快将这些力量分散开。 从而让我身体的每一寸去共同承受那攻击,如此一来,只要修炼有成,我的防御力量应该能提升不少。 这种横练功法,适合钝物重物的攻击,但遇到尖锐兵器的刺击却没有太大效果。” “《锐金不坏身》弥补这了这一点,这种不坏身的核心在于用影血酝酿出一种爆发性的劲气,每当锐物加身,体内便会自行运转,骤然爆发,与这刺击相互抵消。” “只不过,这功法想修炼到大成并不容易,除非那些放弃了突破六品的武者,才有空转回来修行。 其余人,大多是修炼一门武器类功法,再寻找一把好武器就足够了。” “《一气锻脏诀》是内练法门,而且看起来隐约和《吐魄功》的呼吸法有所关联,是一种锻炼五脏六腑的功法。” “三门功法,内外兼修,再配合七品妖兽肉,试试吧.” 转瞬之间,两日过去。 李元扫了扫信息。 “技能栏”多出一门“入门横练(1/10)”和一门“入门呼吸法(1/10)”。 其中“入门横练”是《九锁横江功》和《锐金不坏身》后续修行的前置。 而“入门呼吸法”则是《一气锻脏诀》的后续修行前置。 因为都是九品法门,李元不想浪费点数,便自顾自修炼了起来。 他又进入了疯狂修炼的阶段,每天除了陪老婆孩子、固定用白雀扫了扫周围之外,便是修炼。 半个月后,“入门横练(1/10)”变成了“高级横练(39/40)”;“入门呼吸法(1/10)”变成了“高级呼吸法(39/40)”。 李元直接投入4点,跳过了“顿悟”过程,让两门技能直接从高级变成了专家级。 而专家级,便已经足够修行后续了。 待到了八品,他以同样手段修行,然后在关键处直接加点提升,跳过对于别人来说也许要一卡卡数月甚至数年的瓶颈。 时间一天天过去,距离李元拿到这三本功法已经过去了足足四个月。 李元终于将三门功法都修行到了七品的高级层次。 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波推入了723点空余点,将三门功法提升到了圆满层次。 一入圆满,李元直接拿到刀开试,他一点一点地提升力量,在综合实力达到了足足100时,他才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点白印,而若是调动气血进行针对性反击,那么综合实力需要达到200才能留下白印。 这还是没算他引爆体内那诸多影血血滴后发挥的真正力量。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只要他状态完好,哪怕不引爆影血血滴,普通八品也不可能伤的了他了。 然而,他的综合实力数据并没有提升。 显然,“横练”也被归结为了一种软实力,是一种对于气血力量的运用。 可事实上,有横练与没有横练,区别却很大。 既然完成了横练,李元就开始加大七品妖兽肉的进食量,同时配合呼吸、姿势和引怒,使得血液在体内呈现出一种爆发之势。 若换成普通人,早就被这高血压给撑地七窍流血,直接死了。 但李元却以此修炼着。 时间一过,便到了七月。 七月天,天气炎热,李元只觉自己要爆了,他这才停下修炼。 盘膝静坐,细细感知,他只觉自己血液浓郁了许多,甚至有部分地方不再如“水”,而是如“沙”。 他的血已经结晶,变得极为奇异。 一丝丝影血之沙在他体内游走着,厚重而蕴藏着力量。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质变,李元又花了三天时间,待这力量平稳后,再看自己。 信息里清清楚楚地显示着【境界:七品(炼骨)】。 李元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没变。” 不过,他的综合力量却是提升了不少,从原本的“305~705”变成了“505~905”。 他试了试防御,在调动影血进行针对性防御的情况下,需要足足“340”的综合实力,才能用刀割出一道白印,这也没算他爆发后的力量。 可对于生命图录,李元依然一无所知. 显然,他的想法对了一部分,可还有一部分却没有猜中。 想要破开第六境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其中必定有些法门,李元没有掌握。 “不行,这世道会越来越乱,我必须要抓紧突破六品。 否则,便是躲在这边陲之地,也可能无法活下去。” “既然无法获得生命图录,那.我就去抓个活功法回来,当面问问清楚。” 李元霍然起身,他想到了赵仙童和古象将军。 一年半之前,赵仙童的实力是“340~378”,古象将军的实力是“435~539”,不知此时他们如何了。 这段时间,山宝县还算平稳,固然有小波流寇,或是中原前来之人,但多被三县联盟给镇压住了,要么被吸纳入了门中,要么则在县里置办了产业。 还有些不怀好意地,在听闻了“血刀老祖”的凶名后,知道此处有神秘强者坐镇,便是熄了造次之心,安安稳稳地定居下来。 “当初那看两人好像是往西去了,以他们的力量和所带残兵,肯定会闹出动静,我还是去问问铁杀。” 说着,李元便起身,跑了一趟银溪坊。 这事儿一问就有了结果。 前年深冬,赵仙童离开羚羊口后,就杀到了隔壁的青潭县和秋塘县。 随后,他攻入了县城里,大费周章,如今才刚刚坐稳了局势。 不过,古象将军并没有出现,而只有赵仙童。 但传闻赵仙童背后有一位神秘强者,应该就是古象将军了。 这也是一种正常的做法,毕竟人们对未知的才更可怕,或许他们能知道明面上赵仙童的实力,可却无法知晓背后那神秘人的实力,如此想想,就会心气尽失,有种无法反抗的感觉。 李元问完消息,回到宅子,便开始想这事儿。 他要抓赵仙童,可能的话,他想把古象将军也一起抓了。 首先,这两人都是活功法。 其次,这两人都是不安定因素,若是不在安稳期趁早处理,之后或会出问题。 但风险也是有的,虽然他现在应该比这两人强了许多,可他也不知道六品有什么手段。 此时,李元看着桌面摊开的地图,青潭、秋塘两县与山宝相隔颇远,纵马过去也需要三四天时间,白雀终究只是普通鸟雀,若想飞到那儿怕是不成的。 “得出一次远门看看。 除了他们两人,再没有任何渠道可以获得有关六品或者生命图录的消息了。” 李元考虑着。 晚上,他和老板娘睡觉时,便提了这事儿,但却没说他要去抓赵仙童和古象将军。 “薛姐,你有没有什么渠道能够通到青潭那边的?” “当家的,明天我去看看。 只是听说青潭那边挺乱的。” “薛姐,你怎么知道的?” 老板娘掩唇轻笑道:“你这武痴,双耳不管门外事,可不就没看到那许多逃来的难民嘛?青潭、秋塘那边有些人逃过来了。” “那明天问问。” “知道啦,到时候我把小平安给阎姐姐看着。” 老板娘扭了扭臀儿,李元抱住娘儿俩睡了起来。 次日一早,内宅门外便传来丫鬟小兰的声音。 “老爷,唐先生说有要事求见。” “好。”李元应了声,穿好衣裤,又亲了亲老板娘的额头,便离去了。 他来到内堂,一个面容沧桑的男人正坐在树下,出神地看着远处。 李元心有所感,却还是若无其事地走上前,拍了拍男人肩膀,喊了声:“老唐。” 唐仇道:“老爷 百花山庄的傀儡大阵,我不辱使命,终于安置好了。 从此之后,六品之下来敌,别想攻破此处。” 李元“嗯”了声,道:“你身体还好吧?” 唐仇也笑了笑,道:“还剩两三天的命吧。” 李元沉默了下。 唐仇道:“我骗年年说,我要去远方走一走,寻找一位师伯探讨一下更高深的傀儡术” 李元道:“你不怕她又在门前偷听?” 唐仇呵了声,面带笑容的仰起头,似是回忆起了两年多前那红着眼的小女孩,然后笑着道:“我不后悔留下来。 年年长大了,她是个修行傀儡术的天才,比我天赋好。 她已经入八品了,这也多谢老爷平日里提供的妖兽肉。” 李元道:“她也是我的女儿,既然入了八品,之后我这边份子的八品妖兽肉便全给她。” 唐仇双目微红,想要再拜,却又被李元扶起。 “老唐,带我去看看你的傀儡大阵吧。” “看完之后,明天我就走了。” “好,我带美酒送你离去。” 唐仇忽地靠近,抓着李元衣袖,激动道:“我死之后,务必取下我心脏,交给年年!不要让她知道这是我的心脏!拜托了!” 李元深深点了点头。 随后,唐仇并没有自己演示傀儡大阵,而是让唐年演示傀儡大阵。 唐年今年已经十一了,虽未长成,但身形却颇为高挑,再加上长期沉浸在傀儡术中,双目有一种专注的凝滞感。 此时,她穿着红色罗衣,便开始演示。 李元调了两百无畏军取了弓箭配合演示。 弓箭连射,乱射,如雨而下。 傀儡们便飞扑而起,竟将这些箭矢全部提前荡开,一个都没落入院子里。 他扫了眼傀儡。 这些傀儡合计十六个,不动的时候,他无法看出数值,而在动了之后,他则是看到了这些傀儡的实力。 从“120”到“220”不等,而且防御力极强。 他记得他买回来时,这些傀儡层次并没有这么高,显然是唐仇为它们“升级”了。 “正常的傀儡只能设定好巡视路线,而无法临场改变。 但这些傀儡,却可以听凭年年意愿,随时更改行走路线。” 唐仇解释着,然后喊了声,“年年。” 红衣女孩往前踏出一步,双袖之中各飞出三枚铁蝴蝶,这些蝴蝶“呜呜”呼啸,在傀儡间穿花而行,每次击打傀儡,傀儡便更改巡视路线。 看起来虽然麻烦,但总比完全无法变通要好多了。 但傀儡就是如此呆板,没办法。 唐仇继续道:“除此之外,我让年年在主卧安装了一个机关,这机关就在床榻之侧,只要按动,傀儡大阵就可直接激活.” “这事儿,我知道。”李元应了声。 次日,李元送唐仇离去,说是远去,但却未去远,而是去到了小墨山。 山里有唐仇为自己准备好的棺材。 两人一起挖坑,挖完了便坐在坑边。 李元取了美酒,又捧出菜肴,与唐仇欢饮达旦。 一夜过去,天色放白。 唐仇躺在地上,他那一头黑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而血肉也开始呈现出一种怪异的萎缩,好像他体内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一切的矜持,开始吞噬他的生命。 “这一世,早年得意,却不想家破人亡,如今结局却还不差。”唐仇哈哈笑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我放不下的只有年年,还有那未曾得报的仇恨。” 李元坐在他身侧,道:“老唐,你就安心吧。” 唐仇笑的嘶哑,“我当然安心,老天让我父女在陌路时遇到了你,真是.老天有眼啊!” 他笑的越来越痛苦,转身紧紧抓住李元衣裳,道:“李兄,拜托了,把魔心交给年年,不要让她知道真相。” 李元点点头。 唐仇长舒一口气,在地上躺了会儿,那看着天外浮云的双目逐渐闭上。 “他走了。” 李元轻声道。 而远处的树后,这才走出个红衣女孩,正是唐年。 唐年满脸泪水,走过来,道了声“谢谢义父”,然后跪在唐仇面前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可磕着磕着,她却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痛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声带哽咽呜咽,怎么都停不了。 “爹” “爹” 她嚎啕大哭。 李元蹲到她身侧,轻轻搭着她瘦弱的肩膀,道:“他是你爹,他不想你伤心,只有你不知道,他才能含笑而去。 可是,比起在谎言里开心,不如在真相里痛苦,挺过了痛苦,才会得到真正的快乐,而这过程里所有的痛都能化作你变强的动力。 这.是义父对你的希望和期待。” 唐年起身,满脸是泪和泥巴。 李元轻轻搂住了她,任由她哭着。 许久后,唐年这才停下,她看起来很累了,可却依然睁大着红红的眼睛。 “你到树后去。”李元道。 唐年忽地一咬牙,抬手抓向唐仇之前饮过的酒坛,八品的力量让她轻松抓起,眼见着她就要把酒坛凑到嘴边,而坛中酒水还正发出晃荡的响声。 李元伸手夺下酒坛,道:“你还是小姑娘,不可以喝酒。” 唐年道:“我我.” 她眼巴巴地看着。 李元又倒了一小杯,道:“这次例外,就这么多。” 唐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紧接着又咳嗽起来。 随后,她抓过一边的刀。 这刀是唐仇准备好的,很锋利,就是给李元用来取他心脏的。 “义父,我来吧。”唐年道。 李元却抬手压着刀,“这事儿不适合你来。” 唐年仰起头,红着眼,咬着牙,目光里透着根本不属于十一岁女孩的复杂神情,有痛苦,有诀别,有冷厉,有叛逆,有一去不回,有背向光明拥抱黑暗。 她道:“义父说比起在谎言里开心,不如在真相里痛苦,因为痛苦会化作变强的动力. 那么,请义父让我拥有更刻骨铭心的痛苦吧.” 李元一把抢过刀,道:“不行。” 唐年还要再说,李元顿时皱起了眉,道:“让你知道真相的痛苦,不是让你走向极端。你是想变成女魔头吗?” 他一凶,唐年顿时怕了,轻声道:“我没有。” 李元道:“靠我背后。” 唐年低着头,跑到他身后,轻轻抽泣起来。 李元拔刀,快速地取出了唐仇心脏,那是一颗缠绕着血丝的金属心脏,但不知为何这金属显出几分透明,内里隐约有着一个玄妙的图纹。 李元将唐仇放入棺材,这才把魔心交给了唐年。 唐年紧紧抱住那魔心,父亲早就和她说过如何使用这魔心了,只是那时候父亲没有说魔心是他的心脏. 紧接着,李元扛着棺材下了山,既然唐年知道了这事,没必要让老唐还在荒山野岭里。 当天,一座墓碑便在百花庄园以西不远处立了起来。 李元拍拍红衣女孩的肩膀道:“他还在。” 唐年点点头,靠在李元身上,强烈的疲惫袭来,她摇摇晃晃,便要晕睡过去。 李元抱起小姑娘,走到了内宅。 阎娘子正拉着李琞的手在走路。 小女孩右手牵着母亲的手,左手抓着小拐杖“哚哚哚”地敲着地面,维持着身体平衡。 这一次,她肩头蹲了两只眼神狂乱的乌鸦,比上次多了一只。 李元一愣,喊道:“琞琞,两只乌鸦你都能控制吗?” 左肩乌鸦、右肩乌鸦一同发声:“阿巴.巴巴阿巴巴.” 而头顶的繁茂枝叶间突兀地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音,又一只乌鸦飞了下来,盘旋在拐杖小女孩头顶,喊着“阿巴巴”,似乎在说“才不是两只呢,是三只”。 李元有那么一丝震惊. 因为不仅是数量,甚至连力量也变化了。 之前的乌鸦综合实力只是“0~3”,而现在这三只却变成了“2~5”。 这种异变,已经很不正常了。 阎娘子对着自家男人叹息地笑了笑,然后又宠溺地抚着小女孩的头发,眼里显着担忧,毕竟她也不知道这是祸是福。 如果可以选择,她自然希望琞琞可以平安成长,而不用有这些诡异的力量。 此时,她扫了一眼李元手上抱着的红衣姑娘。 事情,李元其实已经和她说过了,她自然知道这小姑娘经历了什么,也知道李元为什么抱着她来。 阎娘子道:“我们屋里还有房间,让她搬过来吧。以后啊我把她当亲生女儿看。” 说罢,她又低头逗着女儿道:“琞琞,多个姐姐住过来,好不好呀?” 乌鸦们:“阿巴.阿巴巴.巴巴” 数日后。 老板娘为李元寻到了个去秋塘县的渠道。 那是个从秋塘县的山帮逃回来的大小姐。 秋塘县位置偏南,再南则是广阔的大山,就好像山宝县往西那样。 但不同的是,山宝县往西大多是些普通的山林树木,而秋塘县往南却常常会有不少独特的植物,那些植物甚至可以被称为灵花灵草。 只因为秋塘县这座往南的大山是可以通向“落日雨林”的。 而落日雨林则是妖兽的天堂。 能孕育出妖兽的地方,自然是风水宝地。 或许是沾了这风水宝地的边儿,故而山里珍贵的植物甚多。 山帮,就是去山里采摘灵花灵草的帮派,这个势力在秋塘县甚至比血刀门在山宝县还要强大。 只可惜再强,没有六品终究被赵仙童他们给击败了。 不过这山帮也使得赵仙童他们耗费了不少时间和力气,这才打下秋塘。 毕竟灵花灵草可不都是治病的,还有杀人的毒药。 实力不够,毒药来顶。 这就是山帮特色。 而这位山帮大小姐,则是在山帮覆灭前刚好在外,侥幸逃过一劫,现在知道山帮没了,她就散尽财产和药物,广邀高手,说要回秋塘复仇。 至于怎么复仇,这位大小姐只说她来动手,其余高手只要护着她到秋塘便可。 大小姐一路而来,找了橙花门,霜剑门,又找到了血刀门,可没人愿意蹚这浑水。 于是大小姐又退而求其次,开始找野供奉和江湖散人,这才有数人答应了。 老板娘知道消息后,便问了李元。 李元一看刚好,便也答应了。 原本他还愁着到了秋塘或者青潭后怎么找赵仙童他们,现在倒好了,有人直接帮他带路。 这种好事儿,他倒贴钱都愿意,更何况别人还给他钱。 (本章完) 100.大功告成,卷入万人坑鬼域(万字大章-求订阅) 数日后,天阴沉沉的。 烈风健马,在山宝县的北门外。 李元戴着面具,压着斗笠,袖中藏着龙刀枪策马而去。 远处已有四人。 为首的女子一袭白衣,肌肤略显苍白,而脸上却有一道珠帘般的面纱遮着鼻梁下的部分,露在外的眸子好似秋水,脉脉含情,又楚楚可怜。 其余三人,有个穿劲衣短打的汉子,有个青衫执刀客,还有个则是穿着蓑衣、压着斗笠的黑衣人,都是江湖中人。 李元抱了抱拳,而女子开口问道:“是木先生么?” 李元嘶声道:“正是。” 女子道:“我便是此番雇主,我姓明,名舒。中间人说你是八品.” 李元也不废话,直接调动少量又少量的影血在体表构成了“血衫”,这是八品的标志,没人可以伪装。 在展露实力的同时,他也默默扫了扫四人头顶的数据。 都是八品。 这便让他好奇了。 这位山帮大小姐莫非是不知道赵仙童是六品?不知道赵仙童背后的古象将军至少也是六品?她到底想靠什么来对付这两位? 下毒么?还是什么? 而明舒大小姐在确认了他的境界后,便从怀里摸出个小囊袋往李元抛了过来。 李元接过,打开一看,却见是些碎金子。 明舒大小姐道:“先是50两,等你们护送我到了秋塘县后,再付剩下的50两。” 李元行了一礼,然后试探道:“只是送到秋塘县便可?” 明舒大小姐道:“是,可若是有人愿意再陪我继续后面的行动,我愿意支付1000两黄金。” 这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炸开了,无论那劲衣汉子、青衣刀客、斗笠黑衣人都纷纷侧目,目光里闪烁着奇异的光。 一千两黄金,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笔真正的巨资,无论是用这笔钱来提升实力,还是落地生根安享生活,都是足够了。 可以说,这就是“开张吃一辈子”的买卖。 青衣刀客道:“可是大小姐不像有这么多钱的模样?” 明舒大小姐道:“山帮有秘密宝库,只有我知道在哪儿,若是开了那宝库,1000两黄金并不算多。” 斗笠黑衣人道:“那我们怎么知道大小姐不是在说谎?” 明舒大小姐道:“任何人只要承诺陪我继续后面的行动,我就会直接将他带去秘密宝库,因为我本也是想利用秘密宝库来引来灭我山帮的仇敌。 诸位一入宝库,自然会见到那多金钱,到时候便知我所言非虚。” 三人神色火热。 劲衣汉子也问:“如何承诺?” 明舒大小姐道:“以心魔发誓。” 众人稍稍犹豫了下,不再说话,都决定见机行事。 心魔这玩意儿,不能乱以之起誓,毕竟技能修炼到一定程度都需要顿悟,功法到了一定程度也需要破境,这种关键时刻,都是“一念决成败生死”的时刻。 这种关键时刻,一旦心魔出现,那就是妥妥地失败了,若是败了,那下次便更难。 李元听着,瞳孔微凝,显出几分戒心。 不过,如今眼前几人,综合实力的上限都是“100”以下,而他却已经达到了“905”。 按理说,无论什么情况,他几乎都可以一力降十会,一力破万法。 但,这不是他的生存态度。 于是,他问:“明大小姐,冒昧地问一声,您准备如何杀死那位仇敌?” 明舒迟疑道:“我山帮秘密宝库里自有机关暗器,只要将他引入,我就可杀他。而想来世上没有人拒绝我山帮宝库。” 李元瞳孔微缩,还要再问。 那旁边那名青衫刀客却喊道:“问什么啊?人家大小姐自有对敌之策,我们拿钱就是了!”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一道快马而来。 人还未至,便有一阵腥风到了。 几人侧头看去,却见个面带戏谑笑容的强壮男子正从远而来,男子双臂呈现出怪异的扁平,而十指如勾,好似凶兽的爪子。 他头顶的信息赫然是“180~200”。 而李元也认识他,这正是野供奉里的一个七品大人物————血剪子。 血剪子发出野兽般呵呵的笑,上前抱拳喊了声:“明大小姐。” 而其余三人显然也认识血剪子,此时也纷纷行礼,还有一人口喊“血哥”,另一人则说着“有血哥在,当安枕无忧”。 李元也行了一礼。 血剪子则是看向他,问:“这位怎么称呼?” 李元道:“木先生。” 血剪子翻了翻眼睛道:“没听过先生的名号啊” 然后,他骤地笑道:“不如把面具摘下来,此行关系着明大小姐的安危,我们同行的几人理当互知彼此底细,真到大战了也好配合。” 李元道:“那我退出。” 说着,他把囊袋抛回给了明舒,继而果断地策马退后。 血剪子眯眼看着他,却未阻拦。 明舒却冷声道:“都是帮我做事的,面容、身份与我没有关系。” 血剪子笑道:“大小姐,你不知这江湖人心险恶啊,我们可都是露着脸来的,身份也都很清晰,只有这木先生嘿嘿” 明舒沉默了下,而李元直接去远。 不一会儿,明舒那边又到了三人,合计八人。 快马出城,直往北而去,届时.绕过羚羊口,转道往西,再入大山,便进入青潭县、秋塘县的区域了,时间约莫三天多。 在八匹快马的上空,一只白雀若有若无地跟着,而待到他们出了羚羊口,羚羊口上方的一只白雀也跟了过去。 双雀齐飞,在云间振翅疾翔,在高空紧随着如豆粒大小的明舒一行人。 而李元依然戴着面具,按着斗笠,不紧不慢地在远处跟着。 这一行人很古怪,若说其余几人可能真只是为了钱,那血剪子和明舒却决然不是。 血剪子是七品,他能不知道赵仙童是六品? 明舒呢? 她不知道吗? 这些人都是暗藏鬼胎。 与其卷入其中,时刻提防着,不如保持距离,在后方吊着。 反正有山帮宝库在,明舒也不至于提前死掉。 李元正想着,忽地感到身后传来“扑棱棱”的声音,他神色一凝,握住袖中龙刀,霍然转身,却见那长风与阳光里,正有一只漆黑的乌鸦飞来。 李元愣了下,而乌鸦开心地落在了他肩头,喊了声:“阿巴巴” 乌鸦黑色的爪子在他肩头跳来跳去,双目狂乱,而靠近了竟隐约能闻到几缕莫名的臭味,像是尸臭可这臭味很淡,淡到不靠近便闻不到。 李元有些无语,他已经知道这乌鸦是谁了。 他按了下乌鸦脑袋道:“回家去。” “阿巴巴” “爹爹去办事,伱回家。” “阿巴巴” 乌鸦忽地振翅飞起,飞到很高。 李元抬起头,却发现乌鸦虽然飞的很高,却没有飞走,而是就在他头顶盘旋。 他又指了指天空,再指了指南方,示意乌鸦快回家。 于是,乌鸦听话地飞远了. 四日后。 秋塘县。 若从高处看,这县子竟是有不少家闭着门,但却有些穿着软甲的士兵正在挨个儿敲门,口中喊着“开门开门,交税了”、“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你们给山帮交了,我们便不交吗”、“快开门!” 开门的,这些士兵便直接闯入屋里,而若是期间看到什么值钱的物件,便顺走,说是交税,又或是说是“可疑物品”,需得带回去查验一番。 如果见到漂亮的小娘子,还有士兵直接盯上,虽说不直接上手,可之后却有的是手段来搞这家子,直到这家子把小娘子拿出来,这才会罢休。 当然,还有些军官模样的人却是越发肆无忌惮,若是看到漂亮的小娘子,便直接拉走,说“可能是山帮余孽,需得去查证一番”,至于带走后这小娘子会落得什么下场,也是可想而知。 而不开门的,则会被士兵直接踹开门. 如此场景,到处皆是,数不胜数。 秋塘县百姓战战兢兢地活着,可想逃,却也没地儿去,只能默默承受着。 士兵们如此折腾,只因上面放纵。 赵仙童是红莲贼出身,带着兄弟们打下了新地盘,自然有福同享,用这新地盘犒劳下手下。 此时,这矮子正在一方浴池里,左拥右抱,身前还带着个高挑的少女,被他肆意玩弄着。 中原虽然更繁华,但也更危险,在那地儿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还不如回来享受。 赵仙童越发觉得自己的决断没错。 他入了六品,寿元两百年,是时候享些福了。 如今,青潭县和秋塘县都是他与古象将军的,这里的钱都是他们的,这里的女人也都是他们的. “哈哈哈!” 赵仙童抬手一抓,抓住一个身后正端盘送酒的丫鬟的长裙,猛然一车,继而又转身在那丫鬟的惊叫声里,将她抱入了水中。 丫鬟尖叫着。 赵仙童又跑上池边,将屋里所有女人都拖了过来,然后笑道:“玩个游戏吧。” 片刻后. 他用黑布缠在了眼前,丫鬟们四处奔跑,他则是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到处抓着,抓到了哪个便是直接扑倒在地,行事一番。 就在他闹着的时候,屋后忽地传来一阵轻轻咳嗽声。 赵仙童扯开黑布,看了眼女人们道:“美人儿们,在这儿等我一下。” 说着,他起身,抓了一张黑色外衣套上,便打开后门。 屋后,正站着个铜像般的壮汉,正是古象将军。 此时古象将军正一脸冷然地看着他。 “怎么了?将军?”赵仙童问。 古象将军沉声道:“你追击山帮余孽时,是不是漏掉一个叫明舒的山帮大小姐?” “明舒?” 赵仙童露出回忆之色,然后道,“我对这人没印象,可是.我追的那一批人,都被我抓住了,然后运到万人坑前,逼问他们山帮宝库的下落,结果他们嘴硬,一个都不说,于是我就砍了大半,只留下两三个在地牢里继续逼问。” 他皱眉问,“这个叫明舒的怎么了?” 古象将军道:“我们的人通信,说明舒在山宝县请了些人护送她会来,然后她要在山帮宝库对我们设下埋伏。” “血剪子吧?” 赵仙童嘿嘿笑道,“不要问都知道那明舒连七品都不是吧?她还要带我们去山帮宝库.可真是个大好人。 等抓到她的时候,我定要好好赏赏她。” 说着,赵仙童又提了提裤腰带,然后道:“山宝、花陌、天南那三县的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了,鬼域并没有频发,目前为止就两个。 一个是花陌县的木匠铺,一个是山宝县的黑市,都是刚爆发的,人加起来也没死多少,产生行骸的可能真不大。 不过那三县已经联盟,而联盟之上据说镇守着一位名叫血刀老祖的强者。 血刀老祖身份成谜,但血剪子说血刀门门主铁杀肯定知道,又说可能和一个叫李元的血刀门长老有关. 铁杀实力不弱,但是李元却有家眷和产业,也许过段时候,我们可以试探着抓些李元酒楼里的人问问情况。” 古象将军道:“先不抓人,在不清楚那血刀老祖实力之前,不要乱动. 不过” 他冷笑道,“动肯定是要动的。 那边三县可不小,真能吞并了,我们势力也可以大大增强。保不准将来这些人都可以成为你我立身资本。” 赵仙童赞道:“谋定而后动,将军还是将军!” 古象将军道:“我怀疑那血刀老祖也在查我们,你也注意点。” 两人正说着话,一名丫鬟却是匆匆跑来,将一封信递呈而上,恭敬垂首也不敢抬头,道:“大人,外面突有飞镖射信,落在门上.” 赵仙童拿过信,又上前摸了把丫鬟,继而让她离去,再而他把信递给了古象将军。 古象将军冷冷扫了他一眼,道:“收敛点!” 赵仙童眼里闪过一抹隐晦的恨意,却是笑着点头道:“将军教训的是。” 古象将军这才拆信,然后狞笑道:“才说着明舒,她就来了.这是约了见面地点呢,说只让一个人去,否则便不得见到她面,之后也见不到。你去,还是我去?” 赵仙童道:“岂需将军出手,我去便可。 一人便一人,我倒要看看这小娘们想刷什么把戏。 只是这地点.好像有些靠近万人坑。 嘿.那些人还真会瞒,明明宝库就在万人坑附近,他们居然也不说。” 次日,暮色时分. 天气炎热,骤雨如箭,在地面射出点点白花,万千丝线充斥天地,小县一片哗哗嘈杂。 李元坐在一间茶楼里,看着此时闹哄哄的秋塘县。 和山宝县不同,这里的空气中更有几分深山老林的清新和古老,那是因为这秋塘县整个儿和南部的荒莽大山接壤。 他点了壶茶和几个果子,好似打盹般地静静坐着,无意间显露出的肌肤“血衫”让几个想要上前找麻烦的人默默退下了。 两只白雀,一前一后,在盯着那位山帮大小姐的梢。 而其余众人则是都选择了继续帮这位大小姐进行后续的计划 毕竟,一千两黄金真的是一笔难以想象的巨资。 现在,那七名江湖之人都在催促着大小姐,让她尽快去道宝库好早做安排,可大小姐却不急,在等着目标的出现。 “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即便发誓也未必可靠.”李元心中暗暗道。 其实,他一直对用心魔起誓这种事儿有些无语。 若是一边口中发着,一边心中在说着“我嘴巴说的不算数”,那这誓言到底是有用没用? 这位山帮大小姐用山帮宝库作饵,在钓鱼。 而李元,则是以山帮大小姐作饵 当然,事后他也想吞了那山帮宝库,毕竟他也穷。 不过,吞了宝库,他也会顺带把赵仙童和古象将军给抓了,算是顺手支付的报酬。 越是高品的武者,花费越多,这已经不是蘅芜酒楼以及酒坊能够支撑的了。 所以,李元也想搞钱。 骤雨落了一阵子便停了。 在天色即将全黑时,天空竟然露出了一轮明月。 月光落在地面雨水堆积的水洼塘上,滟滟波光,晃眼地闪着。 李元见到了饭店,又点了两份当地特色小炒,再加一碗米饭。 吃到一半的时候,其中一只白雀忽地瞥到了一行“350~388”的数据。 再加上那矮矮的影子,李元直接就确定了是赵仙童。 这一年半里,赵仙童的综合实力提升了10点。 他确定了赵仙童的位置后,就让白雀悄悄跟上。 而他也抓紧把剩余的菜浇到米饭上,快速干完,然后起身,直接跟上了赵仙童。 而另一只白雀,则是盯着明舒大小姐。 那位大小姐正老神在在地站在月光里,任凭周围人如何催促却也无动于衷。 一会儿后. 巷口传来脚步声,赵仙童带着猫戏老鼠般的神色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对面的血剪子,两人心照不宣地对了下眼神,下面就是看明舒大小姐要往哪儿跑了。 “我来了。”赵仙童齿根毕露,笑的很开心。 明舒也不多说,喊了声:“想入宝库,跟我来.” 说着,她转身就跑。 赵仙童看着她的身影,忽地愣了下,心底有一种怪异的熟悉感,好像.好像他见过这女人。 入六品后,视听嗅味触,以及情绪,记忆都会增强,即便做不到过目不忘,但记住一张人脸还是可以的。 “不是好像见过,而是我.真的见过。是在哪儿呢?” 赵仙童回忆着,可看到那大小姐已经跑远,他也顾不得多想,赶紧追了上去。 他会动手,但要在见了宝库后再动手。 其余几名护卫也紧跟过去。 几人去远,巷口,再走出一道人影。 漆黑的水洼塘里,这人影肩头站了一只白雀。 白雀振翅,又拉开清冷的轨迹,飞到高处,纵横交错的复杂巷道便一览无遗。 人影也悄无声息,宛如鬼魅般地跟了过去。 哒哒 哒哒哒. 脚步声响着,很快绕进了山里。 山帮宝库在山里,这很合理,但宝库必然有毒素类机关,这一点赵仙童也早有准备。 只是此时,他还在想着那个问题。 “那个叫明舒的女人,我见过. 可是,我到底在哪儿见过?” 他迅速回忆着。 脑海里闪过一幕又一幕。 一幕: 万人坑前,山帮众人,哪怕是仆人女眷皆跪在坑前。 一个个领去,一个个询问宝库所在,不知道的,便是刽子手直接鬼头刀一甩,将人头砍下,又连同血淋淋的尸体直接踢入坑中。 又一幕: 山帮余孽偷袭,被识破后疯狂逃窜,而他却大笑着追逐。 那一晚,也是如同此时般的雨后黑夜。 他在前追,身后随着不少士兵。 他抓到一个便直接捏碎骨头往后丢去。 哒哒哒. 哒哒 众人脚步越发急促。 峰回路转,隐约间,前面竟显出一个小木屋,那木屋藏得很深,而前来的路线更是奇特,若无人带路,怕是怎么都摸不到这边。 明舒直接钻入了木屋,她身后的血剪子众人也钻了进去。 随着明舒进入木屋,高处的白雀骤然怔住了,李元也怔住了,一阵阵冷飕飕的寒气直冲头皮,而心脏也是无法抑制地嘭嘭狂跳起来。 那原本平平无奇的木屋,突然上方出现了一个血色的问号。 李元眼见着赵仙童离那儿还有距离,骤然加速,同时出声喊道:“赵兄,回头!那是鬼域!” 赵仙童正盯着明舒在跑,看到对方进屋,便猜测此处是个地下室类的地形。 可同时,他也在迅速翻着回忆。 此时,身后那突兀的喊声,让他骤然停下脚步,有种炸毛的感觉。 下一刹,他回忆起来了。 明舒 明舒那张脸,他真的见过。 那个女人被他亲手震破了血衫,丢到身后,然后再找到时已经被士兵们给玩弄了一番,以至于奄奄一息,只不过当时,那女人满脸血污,所以他一时间才没对上。 而之后,那女人也被拉到了万人坑前,惯例地审问山帮宝库所在,女人没回答,也被砍了头丢入了万人坑。 “明明死了,却又突然出现了,还领着人从山宝县来寻仇?” 赵仙童只觉脑海嗡地响了声,腹中翻涌,如坠冰窟,顿时间,他戛然止步,一个翻身,手脚并用,往后飞速连跑带爬,一口气跑了数百米,这才停下。 停下后,他依然心有余悸,再回头看,身后哪有什么小屋,有的竟就是.万人坑。 那灰黄的泥土被雨水浸润,湿漉漉地呈现出一个巨大的下凹深坑,深坑上正有蝇虫飞舞,毕竟其中埋藏的尸体早已腐烂发臭。 “多谢.”赵仙童喘着气,他已经看到了刚刚出言提示他的人了。 要不是此人,他早已钻入了鬼域。 “该死,怎么会形成鬼域?”他嘀咕着。 而很快,他感到了不对,因为来人手里拖着一把奇怪的兵器。 赵仙童警惕地抬眼,才道了声“你”,却见那人已经爆射而至,一枪刺出。 赵仙童满脸问号。 什么意思? 刚刚提醒了我,现在却对我出手? 这是发生什么呢? 他身形翩然,好似翻花蝴蝶,以绝无可能地动作往旁边挪移了几分. 可惜,他还是被这一枪刺中。 咔. 咔咔咔. 他血衫崩碎,直接被这一枪钉在地上。 “不错,居然差点躲过我这一枪。”李元忍不住称赞了声。 要知道,他现在实力下限是“505”,而赵仙童的实力上限只有“388”。 相差如此之大,居然还能躲过他随意一枪,入了六品确实在某些地方产生了质变。 “再给你一次机会。”李元拔出枪。 赵仙童也不多说,一拍地面,全身血液以一种“哗啦啦”的声音流动起来,好似泛滥洪灾、大江起潮。 他爆射向另一边。 刷!! 李元再出一枪。 赵仙童如背后生眼,预判了李元这一枪,本该落向右边的一脚改成了左边。 李元手腕一抖. 咔. 咔咔 赵仙童血衫崩碎,再度被枪尖穿过。 李元单手把他挑了起来,赞道:“不错不错。” 他刚刚这一枪明明无声无息,对方却能预判出他长枪的走向,并且提前改变原有的落脚地点。不愧是六品。 李元再度拔枪,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赵仙童二话不说,手指一动,血液流出,他抬指在左臂上迅速书出一个奇怪的血色图纹。 图纹一出,又瞬间消散,而他刚刚的两个伤口直接以愈合,速度快的令人咋舌。 下一刹,赵仙童再度飞射而出。 李元再出枪。 这一次,赵仙童以更灵敏的速度往旁边挪了挪。 哚! 咔咔咔! 然而,他终究没能跑开,再度被李元的枪给钉死在了地面。 赵仙童不挣扎了,苦笑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元道:“我只是个武痴,想看一看其他势力的六品功法如何不过,那些大势力我不愿去惹,而你这种逃到边陲之地的红莲贼,刚好是我目标。” 赵仙童道:“我没有功法” “说道说道,不说,我杀了你。” “你如何证明我说了后,你能放过我。” “首先我是个武痴,我只对功法感兴趣, 你若告诉了我功法,我杀你做什么? 刚刚我救了你,就是个证明。” “不够。” “那我对心魔发誓,若我杀了你,我便******”李元说了一串儿令人瞠目结舌的诅咒之言,赵仙童也听得目瞪口呆。 “这” 就在他有些犹豫的时候,李元又冷冷道,“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你也不想想,我自己就是六品,我有自己的功法,如今不过是想着参考参考别人的。 你的作用也只有这么大,若在不说,我直接杀了,我也没损失。” 赵仙童看了一眼他脸上戴着的面具,心中暗自舒了口气,继而又思索了一番,道:“我们先离开这儿,然后你问,我答。” 李元也不多说,长枪一挑,挑起赵仙童往远处奔去。 两人去远,万人坑里,站着一道满身血污的诡异身影,瞳孔里满含怨毒地盯着两人离去的方向。 而这身影脚下,却是一阵阵并不剧烈的抖动。 那是血剪子等七名江湖高手正恐惧地往上爬着。 可他们全身上下都爬满了尸骸,那些尸骸寂静无声,双眼和嘴巴处是蜡烛融化般的黑色空洞 他们捂住血剪子的嘴,往下拖着。 血剪子全身爆发出属于七品的力量,他那略显扁平的双臂宛如锋利的刀刃往周边狂暴地斩着,可斩在那些尸骸上却是直接穿过,没有任何动静。 可偏偏那些尸骸抓着他却是极其牢固. 血剪子拼尽全力,可也只勉力往上爬了一两寸。 其余几人没有他强,早就被拖入了万人坑深处。 血剪子挣扎了几下,终于也是淹没其中,再也没有声息。 他侧边挂着的囊袋骤然变成了一个惨白的手骨,而中间的50两黄金,其实也只是带血的泥巴。 深山里。 李元抽出了长枪,开始询问赵仙童有关六品的事儿。 赵仙童知道对方是更强的六品,丝毫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说着。 李元听了会儿也明白了。 “生命图录”上有许多线条,但那些线条存在三个注意点: 一是顺序,亦即有第一笔和最后一笔。 最后一笔其实就藏在第一笔旁边,彼此形成了一个复杂而古怪的循环。 但这循环却并不是身体的循环,而是影血在心脏处的循环。 二是选择,亦即并非每一个线条都有用处。 不同的人会从其中看到不同的轨迹,具体的则是需要参悟了。 因为这缘故,所以第一笔和最后一笔并不固定。 三是观想,不同的人会在那些线条里看到不同的图景,只有自己看到了,那才会寻找到自己的轨迹。只有形神皆备的生命图录,才会让人看到这图景。 除此之外,想入六品,首先需得吞噬七品以上的妖兽血肉,然后通过六品功法提升自己的影血力量,在影血变得粘稠如汞时遵循生命图录,反复循环与心脏周边。 心脏受了滋养,会反哺周身,强化五脏六腑,人体各个器官,从而令人各种感觉增强。 这些感官的增强分为三个步骤。 第一个步骤,是五感; 第二个步骤,是情绪; 第三个步骤,是记忆。 当第三个步骤完成时,就可以见到祖箓。 祖箓很神奇,以自身之血绘出,可破邪,也可增进自己恢复。 破邪,也就是击退鬼域中的鬼,或是抵挡那些鬼的攻击,这也是唯一从鬼域里逃出来的办法,不过血得是新鲜的血,提前画好的却又不行了。 增进恢复,哪怕身子被砍成两半,只要没死,也可用祖箓让自己的这两半重新合一。 旋即,赵仙童又在地上,将他所记得的生命图录草草画了画。 他无法画出完整的,只能画出他记得那轨迹,可这轨迹也只是有形而无神。 神,是在领悟那一刹那才有的事,而看到了神,便能够领悟生命图录。 但想要画出神,却极难极难。 赵仙童修行的这一脉叫做《九血红莲经》,授他法门的乃是红莲太子,但红莲太子也只传授到了六品,再后的便没了。 李元又趁机问了问鬼域的事。 可赵仙童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鬼域极其恐怖。 不过,他在中原听说了几则消息,说是“过去的时候,其实没这么多鬼域,可同时也没那么多肉田。 在最近一些年里,鬼域和肉田好像是同时出现的.而越好的肉田附近,就有越是恐怖的鬼域。 每一个鬼域都各不相同。 鬼域里或许只有一个鬼,其余的都是鬼仆。 鬼域存在某种核心。” 李元继续盘问了一番,但赵仙童所知有限。 再确定无法问出多余的之后,李元直接打晕了赵仙童,然后又用枪挑着回到了万人坑。 可到万人坑前一看,这里风景竟然变了。 潺潺溪水前,坐着个可怜兮兮的女子,这女子似乎脚崴了,正暗自垂泪。 在听到动静后,女子转头,看向李元。 李元这一看,顿时愣住了,因为那女子长得竟有几分似阎玉,让他不自禁地生出一种上前帮忙的心。 可他压住了这念头,然后直接唤醒了赵仙童。 在赵仙童还迷迷糊糊的时候,李元抬手一甩,将赵仙童甩向了那溪前哭唧唧的女子。 随着赵仙童的入内,风景忽变,再度化作一个巨大的深坑,蝇虫飞舞,腥臭冲天 而溪前女子骤然变成了一道满身血污的诡异身影。 那身影抓住想逃的赵仙童。 赵仙童急忙以血画箓,写在左掌,然后往后拍去,“啪”一下拍在了诡异身影上。 那诡异身影如触电般,往后缩了缩。 同时,赵仙童左掌的血箓也消失无踪。 赵仙童趁机拔腿就跑。 可还没跑出,却又被两只深坑里的尸骸抓住了脚。 赵仙童继续画着血箓,继续拍出。 但李元把他丢的太远了,越来越多的尸骸抓住了他的身子。 赵仙童每一次只能击退一只尸骸,可却有更多的尸骸抓住他。 他愤恨地看着李元,双目怨毒,可却说不出话. 慢慢地,他被诸多尸骸抓着深深地埋入了坑里,再也没有动静。 而此时场景再变,潺潺溪流前,那生着与阎玉类似模样的女人重新变回了明舒大小姐的模样。 这位大小姐木然地看了李元一眼,然后并未再变成阎玉模样,而是转身入了小屋,屋门关闭,一切回复了本来模样。 李元转身飞速离开。 “果然不同,无论是之前小墨山深山里的鬼域,还是山宝县黑市鬼域,再或者这秋塘县万人坑鬼域,它们都不同。” 当晚,他未曾回去,因为.来都来了,不如把古象也一起送走。 只是他不知道古象在哪儿。 于是乎,他来到秋塘县的一个客栈,丢了几枚大钱,入住了进去,同时顺手买了几个馒头。 这客栈是下方酒楼,上面厢房的形式。 他在厢房里休息时,酒楼中还传来嘈杂的声音,那是些随着古象将军而来的士兵在喝酒,闹腾。 李元站在窗前,看着雨后这陌生山县的夜色。 两只白雀落在窗前,他撕扯着馒头,丢出一个个白色的馒头渣。 白雀低头啄着,待到吃饱喝足后,便又振翅飞入夜色,化作李元的眼睛。 一只白雀躲在之前的赵仙童和明舒的约定之地,监视着周边路道; 还有一只白雀则是在万人坑外的老树上,静静等待。 李元自己则是收敛心神,默默思索着“生命图录”的事儿,他感知着影血流动,想以此在心脏周边形成循环。 但这个过程颇为困难,他尝试了许久才引动了一丝血纱萦绕,可再试却又不行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时近三更,酒楼下的几个士兵依然在喝酒,在吹嘘,而酒楼里也没人敢和他们说打烊了。 可就在这时,本已半掩的门外忽地走来了一道倩丽的身影。 那身影才入内,就吸引了几个士兵的眼睛。 这些士兵在县里作威作福惯了,其中一个便接着酒劲上来,道:“好俊的娘子,怎么看起来有几分伤心?” 那倩影抽泣道:“夫家打我.还赶我出门.” 一个士兵乐道:“小娘子,你若肯陪我们兄弟一宿,我们兄弟便为你报仇,将你那夫家狠狠打一顿,如何?” 本以为那倩影会羞涩,会愤怒,可没想到她却犹豫了一会儿,然后道:“官爷们,你们先帮妾身报仇,妾身妾身便好好儿伺候你们。” 几个士兵顿时都来劲了,接着酒劲嚷嚷着“走走走”,旋即便随这倩影出了门。 李元自也听到了这些,心底有些无言。 许久后. 李元那只在万人坑外老树上静待的白雀骤地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那几个酒醉的士兵正被倩影带着往远处走去。 而原本是万人坑的远处,却忽地出现了一些小弄子。 士兵们浑然不觉,被倩影带入了那“小弄子”,还嚷嚷着要给那娘子夫家好看。 血红的问号,再度于小弄子上浮出,士兵们一入其中,便是消失无踪。 再过片刻 小弄子里却又忽地走出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男人荒忙地好似个迷路的猎户,他快速地往秋塘县里跑来。 许久后. 李元见到那男人竟是又带了几个士兵往“已经幻变成了阁楼”的万人坑而去,一边走还一边道着“官爷,就是这边,就是这边,对对对,我就在前面发现了宝物”。 一股可怖的情绪从李元心底浮现。 转眼又是两三日过去。 小县靠山,几乎每日阴雨不断。 这两三日里,李元看到了那万人坑里许许多多的“进出”,但每次都是一人出,然后或带着一人入,或带着数人入. 而在第三日晚上,他有些毛骨悚然,因为他看到有两人从万人坑里走了出来,然后一左一右分道扬镳,随后又分别带着两拨人回了万人坑。 第四日. 暮色,阵雨,稍歇。 万人坑里再度走出了两人。 其中一个是个有着凹凸有致的富家小姐打扮的女子,还有一个赫然是赵仙童! 女子往县外方向去了。 而赵仙童则是快速走着,但他并未往李元所住客栈而来,而是去到了一个地形颇为复杂的地方,继而走入了一间阁楼。 待到赵仙童再出来,他身后却是跟着个裹着斗篷的身影。 那斗篷身影上浮动着“439~554”的数值。 这样的数值,只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古象将军! 但赵仙童并没有带着古象将军回万人坑,而是转身往着秋塘县中间而来,这个方向.正是李元所住的客栈方向! (本章完) 101.收服古象,破入六品(万字大章-求订阅) 山县,雨后,坑洼的水塘上有惨白的月光在来回荡着。 因为乱兵的缘故,县里家家户户能闭门的早闭了门,因此就显出街道的格外安静。 这安静里,透着几分清冷。 这让李元想起家里暖暖的被窝,想起阎娘子、薛娘子、小琞、小平安,以及那位收下的义女年年。 他来时只带了白雀,还有只珠颈小雀则是守在家里。 此时,他将视线转到那珠颈小雀上。 这一转,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珠颈小雀旁站了只大乌鸦。 珠颈小雀爪子扣着屋脊,那只大乌鸦就也和“他”用着相同的姿势,整整齐齐地排队站在一起,看起来很是和谐。 “等小琞长大了,得找机会问问清楚,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元喃喃着。 他继续看着。 远处,内宅的屋里晃动着柔和的光,他的两个夫人已经带着孩子入睡了。 而另一边却传来“乒乒乓乓”的捣鼓声,唐年正趴在一个大傀儡身下在做着什么事,而旁边的屋檐下还放着一叠叠纸张,纸上圈圈画画,行行列列,写了不少耗费脑细胞的东西 忽地,那大傀儡发出“嘟嘟嘟”的声音,同时冒着白烟,紧接着便是“嘭”一声炸开了,手臂断了,飞射而出,如火箭炮般把旁边的墙边给砸了个大窟窿。 唐年则是早一个灵敏的翻滚,躲过了这铁臂的攻击。 躲过后,她也不靠近查看,因为那手臂断裂处还在发出“哧哧哧”的声响。 果然,不一会儿,又是“嗖嗖嗖”的声音发出,不少内里的机关零件宛如暴雨梨花再度炸开。 待到一切平复了,唐年才走远,将那些炸开的手臂、零件一一捡回。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身形有些孤单和落魄 不过很快,一个美妇从外匆匆而来,正是阎娘子。 阎娘子和唐年对上视线,又同时扫在了旁边的墙壁破洞上,唐年低下头,以为要被教训,毕竟.哪有姑娘这么晚还在搞破坏的? 可阎娘子上来便轻轻掸了掸她衣裳,又抓起她手看了看,道:“没伤着吧?” 唐年抽了抽鼻子,低头,轻声道:“墙破了” 阎娘子笑道:“傻姑娘,墙破一百堵一千堵也没事,就怕你伤了。” 唐年心底闪过另一个妇人的模样,那妇人专注于研究傀儡,有时数日都见不到人,可那个妇人对她很好,交谈之间也能听出她的遗憾,但是.她却没见到那妇人最后一面。 有时候疼痛不是当场就爆发的,因为当场会发懵,但这股疼痛随着岁月慢慢揉开,就会产生刻骨铭心的痛. 那个妇人是她母亲,和眼前的.完全不同。 若是母亲看到她如此地痴迷于傀儡术,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是你做的吗?”阎娘子看向那站立着的高大傀儡,不待回答,她又笑道,“做的真好呢,娘为你感到高兴。” 接着,她又轻轻揉了揉唐年的手掌,温声细语道:“别太累,早点回屋睡觉,一会儿我让小兰给伱端碗冰镇酸梅汤,这山庄有冰窖,藏了好些冰块呢。” 说完,阎娘子打着哈欠,风情楚楚地扭着臀儿离去,女人味儿十足。 待人去远,唐年才轻声道:“谢谢.” 李元露出笑。 阎姐从来不会让他失望,总会维持着这家的温馨。 而这正是他想守护的。 要知道,即便入了六品,也不过增寿百年罢了,而他却长生不老,只要世界不会灭,他就能够活到漫长的千万年、万万年、亿亿年之后。 到那时候,人不老,心也老了。 而在那未来漫长的孤独里,除了红尘欲念、追求力量之外,这种家庭的温馨应该便是支撑他,让他心也不老的支柱了。 再一边,小剩和妞妞则是还在看着书,两人习武无望,不能修出影血,所以便放弃了修行,转而去看书认字。 原本这两个孩子和唐年常在一起玩儿,可现在.却疏远了许多。 李元一一看着,关注着远处山宝县家里的情况。 然后 他收回了视线,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脚步声。 冷风从逼仄的街道上刮来,屋里微渺似豆的一点油灯火苗在摇着晃着,将他投在苍白墙壁上的身影拽地摇曳不已。 脚步声渐次清晰,从雨巷尽头而来,黑色屋脊后的白雀深深藏起。 李元思绪转回,神色平静,右手五指握住了龙刀枪。 来人是谁,他清楚的很。 而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对于这万人坑鬼域,心里已经有了个模糊的猜测。 首先,这坑原本就是个埋葬尸体的坑,也绝没有发生过什么诡事,否则此间早乱套了。而不知发生了什么导致这坑产生了异变。 其次,每一个鬼域都不同,而这万人坑鬼域的规则便是:死于坑里的人会化作恶鬼。 不!应该是鬼仆。 如果赵仙童之前说的那句“鬼域里或许只有一个鬼,其余的都是鬼仆”是真的话,那就只是鬼仆。李元心里也偏向这一点。 而这鬼仆会化成身前模样,回到人间将他仇恨的人,或是杀死他的人带入万人坑中,而其间若是牵扯了无辜之人,那这无辜人也会一同死去。 而新死之人,又会来到人间,带着新人进入万人坑,如此源源不断,雪球滚雪球,最终让万人坑变成十万人坑,百万人坑,甚至更多. 所幸,这万人坑应该也是近期才开启的,而且每次从万人坑里走出的鬼仆是有限的,之前只有一个,现在是两个。 在这些鬼仆返回之前,新的鬼仆便不会走出。 可若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万人坑里能够同时走出的鬼仆会越来越多,带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强,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这万人坑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也难以想象。 可以预料的是,若是甚至彻底不管的话,就这么一个滋生在边陲小镇的鬼域,也许可以毁灭整个世界。 这些只是李元的猜测,他还有许多其他猜测,可却暂时无法得到验证。 哒. 哒哒 靴子踩溅起了洼塘的泥水。 人已近了。 李元戴上面具,侧头看向窗下。 砖瓦路道,一高一矮两人正站着,正是古象将军和赵仙童。 赵仙童扬首,对上他的视线,于是侧头看向古象将军,面带仇恨道:“就是他,他抢走了山帮秘库钥匙!而我实力不敌,被他追杀,幸而跃入山涧,从外绕回!” 李元看着这明明已经死了的人,可他出现在这里,却和真人没什么两样,至少他无法辨别,他心底有些悚然,可是赵仙童头顶的力量数值却还是“350~388”。 他心中暗道:这是否说明,鬼仆在外,只是生前的实力,只有入了鬼域,他们才会变成无法被普通攻击命中的鬼魂。 听到赵仙童说话,李元瓮声道:“古象,你身边的人早死了,他是万人坑鬼域里产生的鬼仆,要拉你和我一同去鬼域。” 赵仙童怒道:“胡言乱语,将军,我们协力将这入侵者拿下。钥匙就在他手中!” 李元不急不缓道:“你明明被那叫明舒的鬼仆拖入了万人坑,你忘了吗?我还想救你,可惜欸.” 他长叹了口气,“终究是没来得及。” 赵仙童一愣,下意识地就道:“胡说!你救我?若不是你” 他刚想说“你将我丢入万人坑”,却骤然停下,察觉了对方在语言上挖了个坑给他跳,于是匆忙改口道:“抢了钥匙,明舒也不会死,之后你还一直追我。” 李元有些悚然地看着这鬼东西。 这一刻,赵仙童表现得和活人真没区别,甚至连这小陷阱都能察觉,之前那明舒也是,但他们的本质却已经成了鬼仆,他们的目的就是把他们恨的人、或者杀了他们的人带入万人坑。 可一旦到了万人坑的区域里,他们作为人的一面就开始消失. 那么,现在这鬼东西到底是真的人,还是说模拟出来的人?又或者是其他什么? 这种鬼东西如果混在人群里,谁能认出他是鬼仆? 在赵仙童和李元说话的时候,古象将军的身子便绷紧了,瞳孔微凝,周身那古铜色肌肤也悄无声息地变得更为坚硬。 气氛稍显僵持 赵仙童忽地嘶声叫道:“将军,你相信我!我们联手,先将这外来的六品擒住。” 古象将军猛一踏地,地面咔咔裂开,他狞笑道:“我不信你难道还信个外人么?!我们一同出手,将他拿下!” 赵仙童大喜:“好!” 李元一甩手中长筒,龙刀枪“铿铿”变长。 古象将军道:“出手!” 两字落下,巷道地面的砖瓦下如有地龙翻身,嘭嘭地卷翘飞起,翩跹蝴蝶般地乱散乱射。 这尘土飞扬之间,赵仙童,古象将军化作两道残影激射而出。 只是 两人射出的方向不同。 赵仙童是往李元射去的,古象将军则是往相反方向射去。 这面如铁铸,身似铜浇的莽汉,几个起落之间便以去远,然后又猛然翻入一个民宅里,身体发出“咔咔咯咯”的声音。 随着声音,古象将军身形开始缩小,这是缩骨功。 缩小后的古象将军直接钻入那民宅的杂货间的小水缸中,继而放开感知,静静感受着外面。 入了六品后,五感的感知得到了大幅度增强。 陌生的六品,万人坑鬼域.这些信息让他无比警惕。 不管如何,先让那两位狗咬狗,他要看清局势再说。 可正想着,他却听到了翅膀扑腾腾的轻微声响,这声响让古象将军虎躯一震,可他还是继续藏着 而另一边,李元的枪再一次轻松地刺穿了赵仙童,居高临下将他直接钉在了街道上。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李元问。 赵仙童抬手向他抓去。 李元长枪一甩,侧边的刀刃震荡如妖,虹光里,赵仙童被斩成了两半。 两半后,赵仙童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怪异叫声,身体宛如融蜡般开始飞速融化,身体上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空洞,继而空洞也没了,随着雨水消失在这片地上。 “果然,在外只具备人的特性,但同时也失去了鬼仆的力量。” 李元默默看着,然后扛着长枪,身形电射往另一处,翻身落入民宅。 在他落下的一瞬间,古象将军从水缸里爬了出来,身形“咔咔”地开始复原。 农宅里有民妇想开窗查看,却被后面的男人一把拉了回去,然后缩在被窝里不敢看外面的情形. 古象将军看着面前的面具人,忽地道了句:“血刀老祖? 我听到了鸟雀的声音,鸟雀在天,而我在地,所以我的行踪很轻松就被发现了。 而那鸟雀应该就是前年深冬在羚羊口上的那只白雀。 山宝,花陌,天南三县就你这么一个出名的六品,我不知道你也很难。” 李元问:“你为什么逃?” 古象将军道:“因为你和他说的话,我都不信。” 李元道:“你就这么确认,你打不过我?” 古象将军道:“可我也不能确认我打得过你,因为你让赵仙童轻轻松松地栽了。 人皆有底牌,不到拼命,谁知道谁更强? 血刀老祖,你一定要和我拼个你死我活么? 我们都是六品,我们该坐下喝杯茶,聊聊天,谈谈未来。” 李元道:“你弄错了一件事?” “哦?” “我并不是血刀老祖,我叫木先生。” “可我听说过你的兵器,你杀清香将军的军队并没有杀光,总会有人将你的武器给传出去.” 李元笑了笑,道:“那你一定不知道,我和我师兄用同样的兵器。 只不过,我师兄善于用这兵器中刀刃,而我则擅长用其上的枪尖。” “木先生。”古象将军眯了眯眼,问,“我们有什么非得你死我活的仇恨?” 李元道:“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可偏偏又靠的太近。” “明白了,你看不惯这乱兵的所作所为。”古象将军笑道,“没关系,其实他们都是赵仙童带出来的 算了,我无意辩解。 你真的.要和我打么? 你就确定,我就一定没有翻盘的底牌么?” 李元扫了一眼古象将军头顶的“539~544”,再看了眼自己身侧的“505~905”,也不啰嗦,直接先引爆了一滴影血。 瞬间,他周身气息一震,强烈的压迫感里,他手掌龙刀枪,枪尖如大弓挽着,转瞬来到了古象将军面前。 枪出! 古象将军周身影血流淌,身形飘飘摇摇好似风中飞絮,待到枪至,他已灵敏的闪开,左臂一格枪侧,脚步“咚咚”踏地,右拳化作一道毒辣的闪电“哧”一声穿过丈许距离,扑到李元面门。 拳未至,火辣的劲风已经引爆了空气,好似一连串儿鞭炮或雷霆。 李元身子一旋,牵引龙刀枪的侧刃压向那左臂。 左臂如铁,重重影血覆盖改下,若说八品的血衫是件纸做的衣裳,这血衫便是铁甲了。 又一阵刺耳的鸣响,好像锋刃在盾牌上割出的绵长声音。 刀刃从左臂处划过! 待到刃末,李元气血猛地震荡,刀刃也随着震荡,频繁高速的震荡带来了逐渐高亢的尖叫。 李元手掌一翻,刀刃划过弧度,再往古象将军追斩而去。 古象将军瞳孔紧缩,他本来也想追击,可看到这一刀,却是咽了口口水,如触电般往后疾退。 不可力敌! 那就退! 全力退! 此时,他依然还是在李元这一刀的斩击范围之内的,可他的身体却好像半空纸张一样,飘飘荡荡之间,妙到毫巅地躲过了李元这摧城一刀。 轰! 古象将军往后狂猛地退着,他撞开了农宅大门,又撞碎了后面小巷的墙壁,以及再后面的一排排房屋。 啵. 啵. 啵. 李元继续引爆影血。 随着引爆,他的速度,力量都开始直线攀爬。 古象将军逃,他提枪追着。 一逃一追的过程里,古象将军忽地顿住脚步,突兀地转身再度向李元冲来,掌心一道寒芒甩射而出。 那竟然是一根针 一根闪烁着绿光的针 李元自己的速度,古象将军的速度,再加上这针的速度,使得李元根本无法躲避。 古象将军眼中一喜,可紧接着却又猛然缩起。 因为他看到这根针射到了李元左脸颊,却又“叮”一声弹了出去。 古象将军骇的眼珠子差点没跟着一起弹掉。 而下一刹,他只觉腹部一冷,枪尖已经击碎了他的血衫,也贯穿了他的身体,并且将他直接钉在了后面的一颗老树上。 老树如遭巨锤轰击,参云的枝干簌簌抖动,木枝绿叶纷乱舞动,又落下。 古象将军能感受到这一枪的摧枯拉朽,在这枪尖蕴藏的力量之下,他的防御实在是微乎其微,而对方的力量远在他之上。 他右手一翻,正待画祖箓。 “别乱动。” 淡淡的声音传来。 李元举着枪,看着被插在半空的古象将军,又好心地提醒了句,“手指。” 古象将军看着刚刚这凶兽般冲过来的可怕男人,叹了口气,双手垂下。 李元则是稍稍品味了一番刚刚的打斗。 六品和七品不同的地方在于,六品除了力量增强,速度与反应的提升才是大头,除此之外还多了神奇的祖箓,以及寿元的翻倍。 若是他和古象将军只是差不多力量,他的枪或许根本连古象将军的身子都摸不到。 因为这六品好像全身上下都长满了眼睛。 再加上即便被砍成两段,也能用祖箓恢复的恐怖恢复力。 六品,七品果然是天差地隔 “不错。” 李元赞了声。 古象将军却是苦笑道:“比您差远了。” 李元又真心夸赞道:“你那一针用的特别好,很有想法,嘴里有没有藏一根?” 古象将军感受到了一种“猫戏老鼠”的戏谑,可面前这木先生的力量太过可怕,他确实不是对手,而且逃都逃不掉。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道:“木先生过誉了,口中藏针还是比较难的,尤其是这种蕴藏了浓烈毒药的特殊破甲针,更是无法藏在口中,一个不好会要了自己的命。” 说罢,他又道:“木先生若不杀我,我愿追随先生左右。” 李元盯着他。 古象将军道:“我可以发毒誓。” “你自己信吗?”李元问。 古象将军道:“我信.” “真的?” “我我不信。”古象将军感慨道,“正经人谁发毒誓?” 他叹了口气道:“中原我回不了,我只能留在这儿,和先生在一起,也算是我们六品在这边陲之地形成了个小势力。 若遇外敌,也能互助抵御。我于情于理,都不会闹事。这一点,先生只看我让赵仙童在外行动,我却躲着便可知道。 说起来,我虽然心里想过,但事实上和先生,以及先生的师兄,都没有什么仇怨.如今打过了,更不会有仇。” 哧! 李元拔枪。 古象将军从半空坠落,扑倒在地,却不敢用祖箓疗伤,只是任由鲜血从伤口处潺潺流出。 李元道:“我们来聊聊万人坑鬼域吧,这鬼东西若不处理,会酿出滔天浩劫。” “是,先生。”古象将军恭敬地行了行礼,然后又问,“赵仙童真的是鬼仆?” 李元道:“真的。” 古象将军这才面露悚然之色,喃喃道:“我竟没有察觉。” 李元道:“走吧,我们去看看。” 走了两步,他又忽道:“你身上带钱了吗?” 古象将军摇摇头,出去厮杀,谁身上带钱啊? 李元道:“这边撞坏的几家你记着,掏些银两给他们。” 古象将军面露喜色,道:“好!”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万人坑外,远远看着。 此时,万人坑根本不是万人坑,而是一间山里的小宅子,寻寻常常,从远观之无有任何端倪。 次日早上,古象将军见一个扭着腰肢的女人带了个脚步虚浮的男子走入其中。 李元盯着那一男一女,忽道:“那女人是鬼仆,你去救下那男人,就能看到真相了。” 古象将军眼中闪过犹豫之色,他是半点都不想和这鬼东西沾边。 可是,他也明白若是他不肯,这位木先生是不会放过他的。 木先生之所以放过他,一是因为他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可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木先生要他来稳住这鬼域。 要他稳住,首先就得让他沾边。 于是,古象将军果决地飞扑而出,如猎豹般“嗖”地贴身狂冲,抄起男子,拽抓他衣裳,又重重摔在地上,吼道:“仔细看看这是哪儿!” 那男子一愣。 而女子却已经跑入了鬼域范围,在前方招手,急喊着:“郎君,快来,快点来~~” 男人看着古象将军凶狠模样,不顾疼痛,爬起就要往里跑,可突然间他顿下了脚步,身形僵硬,面露恐惧,紧接着趴在地上“啊啊”地失声叫了起来。 前方,哪里还有什么小宅子,有的只是个巨大的灰黑色深坑,若有若无的腥臭近地掠过,形成了让人目眩的烟瘴。 古象将军也看见了,他不仅看到了这个,还看到那女子周身融化,化作了个恐怖的蜡白色的尸骸在怨毒地盯着他。 古象将军拽起那男人的脖子,怒声道:“仔细想想,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我我.” 男人面容恐惧,过了好久才回忆起来,“我我想起来了!她是小翠,她” 古象将军一番逼问,顿时问出了由头。 这男人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数年前,他曾经调戏过一个女人,那女人避着他,他却三番五次调戏,结果那女人不堪受辱,跳河自杀了,之后又被推车送到了这万人坑,直接埋了。 古象将军二话不说,将男人打晕,然后骂了声:“作恶多端,活该被鬼杀了!” 说罢,他就把这男子抛入了万人坑。 那尸骸抓住男人,看向古象将军的怨毒之色消失了,继而又拽着男人进入了万人坑。 古象将军只觉头皮发麻,可还是拍拍手回到了李元身边,正气凛然道:“这种作恶的狗东西,全死光了最好!” 李元瞥了他一眼,没接这一茬,而是道:“上一次,我就是如你这般把赵仙童给丢给了明舒,结果过了几天,赵仙童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找了你,也找了我。 如果没有意外,过段时间,那个男人也会来找你。” 古象将军嫉恶如仇道:“若那男人来找我,我再杀一遍便是了。 这等恶人,我恨不得千刀万剐。” 李元道:“够了。” 古象将军嘿嘿笑了笑,然后继续道:“在中原的时候,我听说若是惹到了鬼,只要你挡住鬼的一次出手,那鬼就会离开。 所以,那男人来寻我,我杀了就结束了。 不过” 他神色变得严肃:“刚刚我看到了,若是阻拦鬼仆杀人,这些鬼仆可能会转移目标,将目标改变成阻拦之人。” 李元道:“你把你的人都调来,围着这万人坑入口,等到下一个鬼仆从里面走出来,你把人抓了关笼子里试试。 若是这鬼仆不回去,那么.万人坑就无法派出下一个鬼仆,鬼域就能够暂停住了。” “好主意!”古象将军抚掌赞道。 当晚,古象将军直接调了那批乱兵。 经过之前的攻城,这批乱兵其实也只剩下一千多人了。 古象将军把一千多人都调来了,当着李元的面儿训了他们一番,要他们今后不可扰民。 随后,他又从一千多人里挑了几个平日里最嚣张跋扈的当场就杀了。 今后,他又把剩下的人分成了三批,每一批近四百人,驻守在万人坑前。 这些士兵看着万人坑方向,入目的只有个幽静的小宅子,在听到这里有鬼后,不少人都吓瘫了,可古象将军在这儿,没人敢造次。 大半夜的时候,小宅子方向传来“吱嘎吱嘎”的开门声,有两道身影从宅子里匆匆走出。 一个是短发男子,这男子穿着蓝色劲衣,背着竹篓,腰间挎着把镰刀似的弯刀,刀刃在内,闪烁寒芒。 古象将军侧头道:“这是山帮的人。” 另一个则是个穿着软甲,陪着大刀的士兵模样的人。 古象将军挠了挠脑袋道:“这是我们的人,之前被山帮毒死的。” 这一刻,他越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了。 这万人坑鬼域,根本就不是“让善人报仇”的地儿,而是让所有人去杀人的地儿,只要你死了、埋在这儿,无论你是善人恶人,都可以出去再拉人回来杀。 旋即,这两人直接被抓了起来,关在了刚刚用牛车拉来的铁笼子里。 一夜过去. 这两人还在笼子里,他们喊着各种各样的话,但没人睬他们。 而因为这两人没有回去,鬼域里也不再有人外人。 如此,持续了十二时辰后,这两人突然从笼子里消失了。 紧接着,又走出两人。 这两人一个是普通人,还有个是个九品高手,于是又被抓了起来,关在了笼子里。 十二时辰后. 两人消失。 第三次,出来的两人一个九品高手,一个八品高手。 古象将军出手,将两人送入笼子里。 十二时辰后. 两人继续消失。 第四次,出来的两人又变成了两个普通人。 李元和古象将军在不停地试验着。 显然,把出来的鬼仆抓了关笼子里是不错的主意。 这会让万人坑鬼域停止运转十二时辰。 十二时辰后,鬼域似乎就会“刷新”,随机派出新的鬼仆。 “现在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李元道。 古象将军也聪明的很,直接道:“得弄明白这个坑里曾经死过些什么人。” “不错。” “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就是万人坑,埋葬了许多人,甚至还有不少百年前的古人。 秋塘县存续已久,再往大了说,这里说不定还埋过千年前的人。 如果这些人中存在些厉害角色,我们总有轮到他们的时候。” “去查查县志吧,今后青潭,秋塘都还是你的。”李元不准备再留。 古象将军沉吟了下,道:“木先生,我怎么找您?” “去羚羊口,看到崖上有鸟,便叫我名字。那鸟若飞下落在面前,便如我亲至。”李元道。 古象将军深深地行了一礼,道:“在下知道了木先生,您放心吧。这鬼域,我也已经卷进来了,若不能解决,我心亦不能安。” 这段时间,李元又接着武痴之名,和古象将军再探讨了一番“生命图录”的事,此时既是事了,他便策马告别,在秋塘县的街市上买了些当地驱虫解毒药膏,灵花香露,以及花糖之后,便匆匆返回。 三日后,他回到了山宝县。 驱虫药膏类的分了些给王婶和丫鬟们,花糖给了不少年年,小剩和妞妞,其他的以及灵花香露则都交给了两位娘子。 随后,他与阎娘子,老板娘瞒着孩子悄悄温存了一番。 老板娘先甘拜下风。 随后是阎娘子 激烈的动荡后,阎娘子急喘着趴在他身上,双手捧着他脸庞,轻声道:“快四年了,相公好像一直都这么年轻而妾身.” “阎姐,你这般风韵才更显女人味儿。”李元笑道,“年轻嘛,还不是练武练的?阎姐你要不再试试功法,之前那《回柳功》不行,我们试个新的。” “《吐魄功》或者《地火周游功》吗?”阎娘子也是管事儿的,平日里不说,可啥都知道,“这两门功法可修不到六品。不入六品,可增不了寿,练了和没练没区别,毕竟我又不喜欢打架” 李元搂着娇小却玲珑浮凸,汁水淋漓的娘子道:“也不是这两门,而是一门新的功法.过段时间,应该就可以了。” 阎娘子嘀咕道:“那好吧” 李元忽地又凑在她耳边轻声道:“是我创出来的。” 阎娘子“哦哦”了两声,却忽地醒悟过来,如炸毛了般直接弹了起来,她跨坐在李元身上,投下居高临下的诧异目光,一双水杏眼儿瞪的圆滚滚的,用不属于一个母亲的成熟,一惊一乍道:“什么?什么?!” 李元把她拉下来,笑道:“我创的,你练不练?” 阎娘子如在做梦一般,过了很久还是不敢相信。 不是她接受能力不强,而是这事儿根本就是所有人都不敢信。 技能还好说,可功法那是创不了的。 李元又一阵软言细语,阎娘子这才明白自家男人原来正准备创、还没创出来,她也不敢咬死了,生怕男人没创出来受了打击,只道:“慢慢来呀~~我都可以的~~” 之后,李元则好似悟道一般,时常思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不时以手指在半空、在路道、在岩石、在桌上勾勾画画。 但他的勾勾画画和之前的铁杀并不同。 铁杀是没头绪,也不具备测试的身体条件。 但李元身体里的影血其实已经达到了六品的水准,现在差的就是用这些影血去完成对心脏的滋养,从而增强五感、情绪、回忆. 待到三者完成,他体内影血会入群星绕恒星般地围着心脏以一种玄妙的方式旋绕,从而形成原本经脉血管之外的又一重循环。 所以,他可以不停地试错,直到试出一条正确的路,那条路就是生命进化的路。 这种事儿,旁人是从未有过的,毕竟没有人有足够时间和机缘去将那些不入品功法修到圆满,也没有人有时间再去修七品横练,和七品内练。 而即便他们修炼了也没用。 原因很简单,想要修行七品横练内练技能,你首先得达到七品吧? 达到了七品,凡骨就已经变成了影骨。 影骨无法更换,你便是练了,那也无法再自创法门了。 除非,他们在八品的时候在尝试各种方法 除此之外,一般能产生这种想法的人其实都已经是高品次的存在,他们无法更换影骨,便绝无可能再来尝试这种做法。 往大了说,或许数百年,甚至数千年来,李元是唯一一个处于了这种境地的人。 时间飞逝,李元如真正的武痴一般,痴迷此道。 转瞬便是四个月过去了 期间,他的两只白雀,一只停在了羚羊口,一只则是停在万人坑外。 而近四个月的时间里,万人坑“刷新”了两百多人,其中已经出现了穿着古代衣裳的陌生六品的强者了,幸好那强者还不是古象对手,这才没酿成意外。 至于古象翻看县志的事儿,更是没什么头绪,因为当初在他们放任乱兵烧杀抢掠的时候,县志也被烧了。 古象几乎要发疯。 他放下身段,走访深巷,询问了一些老人,这才勉强知道了一些秋塘县过去的历史。 一位老人道:“祖上说了,秋塘县呐,原本也是妖兽的世界,后来有一位大英雄带领他的手下杀死了许多妖兽,这才开辟了秋塘县。” 古象又问那大英雄的墓碑何在,但没人知道了。 又一位老人解释道:“前朝说那大英雄是贼,于是让人将他的墓给挖了,然后乱抛乱丢,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这一下子,古象将军头皮都麻了,他心里开始出现了些不详的预感。 时间一翻,又往前跨过了一个月,跳到了十二月。 深冬积雪覆着百花庄园,少年忘我地坐在雪地里,满头“白发”,身如冰雕,锁眉苦思,而他的手指则是虚悬在半空。 哚哚哚~ 哚哚哚~~~ 拐杖的声音传来。 已经一岁多的小琞拄着拐杖在回廊里走路,在路过这里是,她奶声奶气地喊道:“爹~~” 李元想着回应,可是他却好似卡住了,就差一步。 “爹爹~爹爹~~”小琞“哇哇”地喊着,在撒着娇求抱抱。 李元心中生出了一丝焦急。 这一急,宛如雷电击穿天心,他醍醐灌顶,一切变得清晰。冻僵的手指也动了起来,如书草书般在雪地狂舞,飞快地勾出一道道玄妙又杂乱的线条。 他体内那浓郁似沙的影血也飞快萦心而动。 嘭嘭嘭!! 雪花散尽,少年福至心灵,五感瞬间通明,下一刹心境,脑海都变得清晰。 好似顿悟一般,一切忽然都通了。 李元扫了一眼自己信息: 【姓名:李元】 【加点:2884点】 【境界:六品(改命)】 【功法:???(六品)(1/1000)】 “成了!” 既入六品,便当圆满。 李元哈哈大笑着,他转身上了回廊,抱起自家小棉袄,在风雪里开心地转了起来。 小棉袄也“咿咿呀呀”地笑了起来。 如此一幕,其乐融融。 (本章完) 102.最独特的六品,曝光血刀老祖身份(大章-求订阅) 小棉袄的身子香香的,没有半点乌鸦周身浮动的尸臭,柔软无比的触感通过脸颊的紧贴而传来。 抱着小棉袄,李元只觉心都要融化了。 同时,一股难言的平静在他心底浮现,所有的烦躁和压力,所有的琐事和血腥都在抱住自家女儿的一瞬间,消失了。 回廊不远处,阎娘子正和老板娘说说笑笑,小平安还被抱在老板娘怀里不肯下来走路。 两女看到远处男人抱着小女孩旋转的场景,不禁露出笑。 老板娘逗着怀里男孩,打趣道:“瞧姐姐,都已经能自己走路了。” 才一岁就承受了“旁人孩子如何如何优秀”打击的小平安虽然没听懂老板娘说什么,却还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老板娘急忙哄着逗着。 风凛冽,雪酷寒。 冰凌悬屋,在檐下构出长短不一的水晶长条,时而又在风里被折断“啪啪”地落地,摔得粉碎。 阎娘子靠着墙边,看着远处温馨的一幕,可目光落在自家女儿那一双全无眼黑的琉璃白双瞳上,又轻轻叹了口气。 乌鸦在飞,在盘旋,在雪白的屋顶漆黑的很刺眼。 那些就是她女儿的眼睛。 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小琞会这么古古怪怪的? 这个问题,阎娘子已经问了自己许多遍,也许和那个梦有关。 但那个梦里,她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而窗前背对着她的那道白色身影也从未转身。 梦里的屋子空空荡荡,寂静的可怕,屋里一点光都没有,阴郁的好像笼在黑色厚布中似的,而窗外却是如同太阳近在咫尺般的可怕光明。 上一次,也就是前几天,小琞学会走路了,于是梦境的那屋子里多有几分热闹。 因为在那屋子里,小琞可以动,可以笑,还会不时地喊着“爹爹,娘娘”. 梦里,她也有拐杖,她拄着拐杖“哚哚哚”地敲打着梦里小屋的地面。 她的自由,与那屋子本身散发出的安全感,令阎娘子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而远处,李元已经把飞旋的小棉袄放了下来。 小棉袄兴奋的小脸通红,可因为旋转过多,却又如醉了酒般踉踉跄跄,口中不自觉的发出类似“哎哟喂”的可爱声音,整个人往旁边倒下。 这一倒,她又忽地松开拐杖,两手一环,抱住了李元的腿,她的小脑袋刚好到李元的膝盖处。 如此憨态可掬的一幕,让阎娘子思绪转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匆匆上前,蹲下为小琞理了理衣裳,又抬头看着李元道:“孩子没影响到你吧?” 李元刚突破,心情正好着,这大抵就是他为某个事做了许多准备,就差临门一脚,而小棉袄的那几声奶声奶气的催促,让他这么一急便急地突破了。 “小琞是福星呢。” “嗯?”阎娘子很好奇。 “多亏了她,我突破六品了。” “嗯?” 这一声是走近的老板娘发出的。 别人不知道李元做了什么,她们是知道的。 自家相公不应该早就是六品了吗? 魏羊隐忍负重、设下阴谋,勾连孙家,冲入内城,眼见着便要大功告成,他却一力破万法,只手推平;县外清香将军如恶狼徘徊在三县之间,三县皆没有办法,自家相公却一人一刀血洗了那山匪大寨,逼疯了逃亡的悍匪。 这一次外出,又不知道做了什么事。 敢情这都不是六品? 李元蹲下身子,轻轻捧着小琞的脸,那双琉璃白的眸子神秘而纯净,天空上,乌鸦也飞落在小琞肩头和李元“深情对望”。 老板娘在旁笑道:“阎姐姐,当家的可真偏爱长女呢。” 阎娘子嘻嘻笑道:“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瞧瞧,可不是嘛。” 李元笑了笑,不知为何,他确实有种很偏爱这女儿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她天生是瞎子,惹人怜惜 或许是因为她有着神秘的天赋. 又或许,是在屋脊上,乌鸦排着队,站在珠颈小雀旁边 再或许,是在天空上,那乌鸦黏着他,又被他叫了声“回家”便乖巧地飞回去了. 种种细节,构成了一些特有的父女相处的画面。 “爹爹,爹爹~~”小棉袄不晕头后,又伸手,仰头,一副“还要还要”的姿势。 李元笑着,抱着她,继续转起来。 转了会儿,他又把女儿抛起来,再接着。 小棉袄奶气地笑着,阎娘子在旁喊着诸如“你就宠她”、“别摔着”之类的话。 玩了一会儿,他才把小琞放下,然后目送着自家妻女离去,良久才收回视线。 这,就是他所想守护的东西啊。 “天道酬勤,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让我看看修炼成果吧。” 李元平静下心绪,对着无名功法后的“++”点了下,直接把“999”点空余点推了过去。 一瞬间,许许多多的记忆涌上心头,同时,他体内原本是松松散散地萦绕于心脏的血沙骤然被赋予了秩序,开始以一种玄妙难言的方式转动起来。 为何如此转? 李元也不知道。 就好像刚刚把眼睛投向天空的人,无法明白为什么群星是围绕着太阳转动的,又为什么是用这种轨迹转。 他扫了一眼自己的综合实力。 这实力已经从原本的“505~905”变成了“635~1135”。 数值变化没有体现出“跨越一个大境界”的质变,可李元并不意外,因为其一他还未修行六品技能,其二他的“六品”其实是分了两步,这两步加起来增加的数值就可以完全地达到质变的标准了。 除此之外,他的六品数值相较于古象将军和赵仙童,已经算不错了。 此时,李元只觉自己的五感瞬间清晰起来。 微一闭目,整个百花庄园乃不远处角楼的声音都清晰落入他耳中。 他听到回廊上丫鬟们的来回走动,听到酒坊里紧闭门扉之后酿酒师们的窃窃私语,听到角楼上无畏军巡视踩压雪花的吱嘎声,听到冷风吹过每一根枯枝的动静,听到不远处阎娘子她们的心跳,听到隔壁院子里自家义女在捣鼓傀儡的声音 他再睁眼,视线清晰无比,飞旋上屋,屋顶乌鸦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给他坐的位置。 李元摸了摸乌鸦头,极目远眺,他的双眼好像变成了高清晰度的望远镜,就连数百米外的一片雪都能清晰看到。 这种清晰,不是只看到雪花,而是看到雪花的形状,甚至雪花上的厚薄。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各种气息汇聚而来,在他脑海里构成了一条条有始有终的延绵线条,明明他还没有使用他那八品技能《寻息术》,可却已经具备了相近的效果。 不!还差了一点。这一点就是“屏蔽气息,只留下一条气息的线索”。而这是他在达到《寻息术》圆满后才具备的能力。 换句话说,达到六品,在某种程度上便是自动地掌握了宗师级八品技能《寻息术》。 “看来像追踪术那样的一批技能,要被彻底淘汰了。” 李元喃喃着,然后继续细细感知。 除了五感之外,他情绪带来的直觉,脑海里的记忆都变得越发清晰,有种说不出来的整体变强感。 “试一下。” 略作思索,他从屋脊上跳下,来到隔壁院子里,对着只露了一个脑袋在外义女喊道:“年年,帮爹一个忙。” 唐年从一个大傀儡下弹出身子,又一个翻身,站在了雪里,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上都是雪。 她现在做的这个大傀儡并不是之前李元在秋塘县看到的那个。 之前那个傀儡已经成功了,现在正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那是个没有面孔的高大傀儡,双手拄着一个铁剑匣,那铁剑匣宽大,内里显然并不止放了一把剑。 在李元眼里,那个傀儡身侧正漂浮着“259~260”的数字。 这数字已经相当高了,高到能击败铁门主,能媲美最佳状态的黑侯,而且发挥极其平稳,上限和下限几乎没有差距。 这傀儡,李元是知道的,这是唐仇离去时留下的一些半成品。 所谓半成品,一是傀儡本身还未差些零件才能完成,二是傀儡最核心的“妖兽之心”并未装上。 现在看来,这傀儡已经完成了,而且心脏正是那颗魔心。 魔心和“妖兽之心”不同。 妖兽之心一旦撞入了傀儡,便无法取下再重复利用。 但魔心,因为本身是金属的缘故,可以反复取下,反复装入新的傀儡。 这也是唐年正在做的事,她在努力地做着傀儡,想做一个最完美、最厉害的傀儡好承载生父的心脏。 “义父.”唐年眼神因为长久专注于某处,而显出些凝滞和无神,顿了数秒,她才完整接收了李元的话,“帮帮什么忙?” 李元看着她身后的傀儡,问:“为什么把脸给磨掉了?原来我见过这傀儡,它是有脸的。” “我”唐年低下头。 她痴迷傀儡术,却拙于言语,不知如何表达,想了想才道,“我不喜欢原来的脸,就把鼻子抹掉了,把嘴巴填了起来,只留了一双眼睛。” 李元心思一动,便大概猜到了缘由。 这姑娘是想画出老唐的脸,可她画不出来;又或者说她能画出,可是却不想睹物思人,所以宁可把脸给抹掉,只留了一片怪异的空白。 若是寻常人家的姑娘,在父亲死去后怕只会留在心底,随着时间流逝而悲伤也会平复。 但唐年一来是经历过灭族,二来是随老唐辗转千里相依为命,三来.父亲的心脏就在她手上,父亲永远在陪着她。 这伤难好。 他蹲下身子,轻轻捧着唐年的双肩,想了想道:“义父知道,你心里还很难过。义父也不劝伱赶紧跨过去,赶紧开心起来.只是,别累到自己。” 他温和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发。 “义父.”唐年喃喃着,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我会注意的。” “好了,帮我个忙吧。”李元笑着起身,然后指了指那高大无面傀儡道,“你用它来对付我,全力出手,我要试验一些东西。” 唐年愕然了下,她没怎么见过李元出手,也并不知道血刀老祖的事,此时迟疑道:“义父,他很厉害,我我怕伤到你。” 李元看了眼自己的实力数值“635~1135”,温声道:“谢谢你关心义父,可义父也许比你想的要强那么一点点。” 随后,唐年行了一礼,道了声“义父小心”,便稍稍退后。 也不见她有什么启动机关的动作,那高大无面傀儡就顺从她心意的动了起来。 啪. 剑匣瞬间往两边打开,露出左右各三把剑。 高大无面傀儡双手给握一把剑,而背脊后又突兀的伸出四只手,握住了剩余四把剑。 继而一踏地面,雪潮如遭流星坠地,掀起怒涛白浪。 雪屑迷离,一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 而那朦胧中,一尊危险的轮廓瞬息而下,六道寒光纵横交错,交织成杀戮之网。 如此煞气纵横的剑光,这片区域的任何人都要严阵以待,便是初入六品的赵仙童都不能无视,因为这力量已经达到七品中的顶流水准了。 可李元却闭上了眼。 唐年吓了一跳,急忙大喊:“义父!我停不下来!” 下一刹,李元身形如纸张,在剑光和风雪里飘动起来。 一剑,两剑,三剑. 每一剑都从他身侧掠过,可却无法碰到他。 就连衣角都碰不到。 唐年愕然地看着。 李元心底也感知着此时的状态。 他完全不需要多想,靠着纯粹的直觉就可以躲避危险,这是影血绕心产生了生命质变后所带来的可怕直觉。 之前古象将军也是如此,那一式摧城竟被他避了过去。 唐年最初担心,再而愕然,现在却又变成了不服气,她默然站立,好像是在用心神操纵着高大无面傀儡。 傀儡出剑越发凌厉,可却还是沾不到李元的身子。 唐年额上渗出了汗珠,她双袖一抖,滑出了六只铁蝴蝶。 李元此时只觉周围所有细节都笼罩心底,唐年的动作自然也在他意料中,小女孩的不服气让他觉得有点意思,便喊道:“来。” 唐年咬咬牙,双手托起,六只铁蝴蝶“嗡嗡嗡”地闪动起薄如刀刃的钢铁羽翼,围绕着她双手飞速转出银线。 “去!” 唐年喊了声,六只铁蝴蝶相继飞起,配合着六剑傀儡,围攻着李元。 一时间剑光纵横,银光缭绕,而李元的身影则在俯仰之间拉出不倒翁的残影. 他甚至没怎么走动,就只立在原地。 片刻后,李元玩够了,左手一抄,将六只蝴蝶抄入手里,右手挡住六剑傀儡的脑袋。 一切静止了下来,唐年喘着气,脸上露出小小的失落。 她以为她挺强的了,可义父却像收玩具一样,把她引以为豪的东西轻松地收了起来。 见到唐年沮丧,李元走上前,把蝴蝶放回她手里,又揉着她头发说,“不必难过,义父已是六品,你这七品的小玩意儿自然对付不了义父。” “明白了”唐年有些不甘心地捏着拳头。 其实,老唐终究没有熬住,还是把仇敌告诉了唐年。 老唐告诉他女儿:“温家有一位老祖,乃是六品强者,在有彻底把握前,绝对不要去找他们。” 此时,唐年心底喃喃着:原来.六品强者竟然这么强吗? 如果连义父都无法击败,她怎么报仇? 毕竟义父只是这边陲小镇上的强者. “义父,我.我.”小女孩倔强地昂起头,眼里有泪光。 李元看着她眼睛,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于是正色道:“义父等你来击败,想尝试的话,随时来告诉义父。” 唐年重重点了下头,斗志.重新燃起。 李元又道:“义父入六品这事,是个大秘密,对外.义父只是” 他想了想,有些恍惚地道:“八品。” “这件事现在只有你的两位娘亲和你知道真相。你,能为义父保密吗?” “能!”唐年感到了一种信任,心底暖暖的。 李元测完了直觉,又抓了本书看了看,翻了一遍后,发现虽说没有达到“过目不忘”,但却也七不离八了。 再看了两遍,他已经能一字不落的把书全背出来了。 做完这些,李元吃了个午饭,然后继续思索。 “现在剩下最后两个测试了 可这两个测试,都需要祖箓。” “祖箓是大脑得到增强后而自然会见到的一种神秘图纹,以自身影血书写祖箓,有两个作用。 其一,辟邪。 万人坑鬼域里,我亲眼看到赵仙童用祖箓击退好几个鬼仆。 其二,恢复。 无论是赵仙童还是古象将军,他们明明被我长枪刺穿,受伤颇重,但只要以影血祖箓按在身上,伤口便几乎会在瞬间恢复。” “可问题来了 我,为什么没看到祖箓?” 当天下午,李元是找了又找,想了又想,却都是徒劳。 没有就是没有。 “难道就因为这功法是我自创的,所以我就没有祖箓? 还是说,我在某个地方又出现了偏差?” 入夜,老板娘哄着小平安入睡后,便悄悄交给了阎娘子。 如今她和阎娘子若是想了,便换一人带孩子,一人和相公行事儿。 因为有注意保养和恢复的缘故,孕后的老板娘越发迷人。 此时她月兜半露,白肌雪峰,香韵迷人,臀儿好似压枝蜜桃,去到屋里便自家男人一阵激烈。 而因为李元已入了六品的缘故,在收尾的时候便不需要为了避孕特别注意,故而夫妻之趣更增一筹。 这种美好而安宁的日常,抚平了李元心里的一丝烦躁,也让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这一天,他取了把锋利匕首,压着左臂,抬手一划。 顿时,一道血痕浮现出来。 浓郁的血液一瞬间飞速流出,覆盖了伤口。 紧接着,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那伤口因血覆盖,便瞬间恢复了。 李元继续尝试。 可每一次,他只要出现伤口,影血的逸出便会将伤口直接愈合。 就好像,他直接跳过了“影血画祖箓”这个步骤。 李元的尝试越来越深入。 他轻轻片下了自己一小片肉,那肉却又瞬间粘合在了他身体上。 他用匕首尖刺穿了手臂外侧,那被刺穿的伤口又瞬间愈合,甚至连疤都未留下。 李元明白了. 他可能真的跳过了“影血画祖箓”这个过程。 可为什么呢? 难道说,别人的六品都是通过祖箓才发挥作用的? 在发现自己并没有和旁人不同后,李元的心安定了下来。 下一步,他要编写属于自己的功法,同时在编写的过程里寻找到后续的道路,无论是功法方向,亦或是修炼资源。 小半个月后. 风雪弥漫,铃铛的轻响从山宝县的北门而来,又拉载着货抵达了银溪坊,这是福临商会,也是钱大原本的老东家。 钱大资质不好不坏,这些年里已经突破到了八品,如今正过着“工作”、赚钱买九品肉、修炼的规律生活中。 他与人聊过,那些人都在说“李长老也还是八品,八品已经不错了”,可钱大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李元,李哥,小李爷,李长老,尤其还是个不用做什么事实的李长老,这让钱大感到特别的古怪。 那个男人,他越来越看不清,心里剩下的只有一阵朦朦胧胧的敬畏。 “钱哥,今年捎带了些新玩意儿。”商会的管事呵呵笑着,从马车上跳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递给正坐在坊头武铺里的钱大,然后又悄声道,“玉京的新品,敛衣斋的货,限量的,专门给钱哥带了一份。” 熟人做地头蛇,管事也开心。 钱大打开一看,一股胭脂味儿扑面而来。 他嗅了嗅,只觉闻着非常精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奇特香味,嗅了一口,好似灵魂都被洗涤了一翻,显然不是便宜货,便不客气地收了这东西。 如今天香楼搞了些新花样,仿着中原那些顶尖的勾栏青楼,而推出了花魁。 仿是仿着,但却也没那么金贵,这无非就是个搏男人兴趣的噱头。 而他手上这玉京敛衣斋的胭脂,就算掰不开花魁的腿,也足够掰开其他美人儿的了. “玉京不是在打仗吗? 你们怎么还绕那边去了?” 钱大接过货单,一边叫杂役查验着,一边扫着货单,又一边随口问着情况。 福临商会管事道:“钱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商会的会长换人了,和敛衣斋扯上了关系.敛衣斋关系好像挺大的,红莲太子和其他势力都不管我们。” “这么厉害?” 钱大有些发愣,“敛衣斋到底是做什么的?” “卖衣服的呗,其他的小老儿也不知道了。” “卖衣服能卖出这么大名堂?”钱大满脸诧异,啧啧称奇,可他越发的感到怀里那胭脂是个好东西,便握了握紧。 而两人谈话之间,另一边的货也查好了。 钱大一挥手,福临商会的牛车缓缓入了县子。 待车走后,钱大再掀开匣子闻了闻,然后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这就是玉京的香气吗?好东西啊.真的好东西啊” 他正喃喃自语着,忽地看到不远处有一辆马车经过. 杂役们并没有拦车,因为谁都认识这车。 这是李长老的马车 钱大眼睛一亮,急忙交代下周边杂役,便跟着那马车跑远了。 马车停在湖边的孤冢前,李元掀开帘子。 他自从消化了六品力量后,便开始尝试着编写自己的功法。 九品,八品,七品的还行,可到了生命图录,却又卡住了。 自己练出来容易,可想要完整地绘出生命图录却非常难。 想了半晌,李元觉得这应该是需要多看才行。 他看了《吐魄功》的生命图录,又找了铁杀,看了《地火周游功》的图录。 两份有形无魂的图录,在别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但他却琢磨出了点东西,可还不够,他还需要借鉴。 那么,这种无魂的生命图录还有哪儿有? 三家盟里,还有另外两家有。 这两家分别是霜剑门,橙花门。 除此之外,与霜剑门联盟的还有浮月庵。 橙花门的麾下,又有另外三个小势力。 那四家里或许都有。 他们或多或少都曾经接触过生命图录,但却没有能参悟,而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无法再接触到生命图录,只留下了有形而无魂的一份份图录。 铁杀已经给霜剑门、橙花门传了信,说血刀老祖想借阅生命图录。 有形无魂的生命图录,虽说是门派机密,但本就没什么用,无论是霜剑门还是橙花门都不想因此得罪这位可怕的老祖,便都回信表示同意借阅。 于是乎. 就在铁杀在想着怎么安排李元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悄悄去往两县的时候,李元却说:“我的身份不用瞒了。” 铁杀当时就愣住了,没整明白这位老祖是怎么想的,可还是同意了。 老祖露面,有好有坏,好处是有助于增进凝聚力,扩大势力,合理地占有更多利益;坏处是少了在暗中的神秘感,或许威压不足 李元的想法却很简单。 这是他一以贯之的想法:藏七露三。 当初他灭却孙魏联军,屠杀清香将军残军时,实力只有“305~455”,所靠其实是“摧城”那一式。而这个实力,其实已经是一个正常初入六品的存在该有的数值。 而现在,他的实力却已经达到“635~1135”。 既然血刀老祖的实力是“305~455”,那么,他还隐瞒什么呢? 他就是老祖。 至于为什么这么年轻,赵仙童和古象将军不年轻么? 这叫六品不显老。 此时,钱大看到马车停在湖边时便往前跑,他不想掰天香楼的美人腿了,而想借花献佛,把这玉京敛衣斋的限量胭脂赠给李长老,以刷一刷自己的存在感。 可当钱大真正来到此处后,隔了几百米的距离就停下了脚步。 为何? 因为湖边竟站了许多袖边泛白的玄袍身影,以及一袭显目的白袍。 这是内门弟子,还有门主铁杀。 钱大眼尖地在内门弟子里看到了方剑龙,方成豹这般天才,也看到了最近有些落魄、始终停滞在八品的赵存心,以及其他一张张熟悉的、高高在上的面容。 顿时间,钱大感到了一丝不妥。 因为,这许多内门弟子,甚至是新长老,门主都站着,而李长老却不提前下车,而是大大咧咧地让马车驶入了其中。 这.这有些失礼啊。 怎么回事? 李长老不该如此啊。 钱大是和李元一起运过野猪肉的,自然知道李元的谨慎,可转念一想,莫不是李元地位高了后就忘乎所以了? 正想着,车帘掀开,李元踏步而下,帘布后隐约见到还有一道高大僵硬的轮廓。 “铁门主,赵赵姑娘.”李元打着招呼。 而诸多内门弟子都用复杂且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然后齐声道:“见过老祖。” 钱大顿时就懵逼了,张着嘴,合不拢了。 赵纯心也矮下头,心情复杂,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家那师弟是血刀老祖。 李元看着这位满脸横肉、嘴角刀疤的胖师姐,走到她身侧抬手骤然拔出她腰间鬼头刀,抬手一抖,强烈且高频的震荡传来,震荡好似赋予鬼头刀以灵魂。 歇斯底里的尖叫从低到高,渐次响起,最终化作了一声冲天的妖异尖鸣。 赵纯心的回忆被勾了回来。 那一天,在内城里,她听到过这尖鸣。 此时再听,恍如隔世。 她顿时想半跪下来,拜服在老祖面前。 李元单手托住了她,道了声:“此式名为摧城,赵姑娘想学吗?” 赵纯心面露愕然,旋即道:“想” 李元道:“我教你。” 紧接着,他又拍了拍赵纯心肩膀道,“血刀门的七品若是破不了,便先别急着破,到时候我给赵姑娘一个惊喜。” 众人看了那一声尖鸣,感受着其上的压迫感,心底最最后一丝疑惑全被扫尽,此时都羡慕地看着赵纯心。 李元踱步上前,铁杀早准备好了祭拜的香火,快速送到他手上,然后随着他一起在湖边李爷的衣冠冢前行礼,祭拜。 赵纯心见这一幕,心中的复杂和敬畏里又多了几分暖意。似乎.也不全是伪装?这位血刀老祖对她和李爷的感情都是真的 祭拜完李爷,铁杀斥散众人,然后道:“老祖,去往两县的事我都安排好了,有门中弟子已经提前去了,您到了那儿后自会有人出城相迎。” “辛苦你了,老铁。”李元拍了拍他肩膀。 这一切,显得极度自然。 而这时,他又看到了不远处的钱大,又喊道:“老钱,干什么呢?” 钱大急忙跑来,矮着身子道:“老祖,叫小钱就可以了老钱太折杀我了。” 李元哈哈一笑,看向铁杀道:“今后还是叫门主吧,我叫你老铁,旁人都不敢应了。” 铁杀也不在乎这些虚名,跟着哈哈笑道:“老祖随意。” 钱大在一旁冷汗直流,也不敢说话,但他心底的震惊始终凝滞在那儿,一时半会儿甚至都难以消化。 “老钱,不信我是老祖啊?”李元笑道。 钱大笑得比哭还难看,“哪儿能啊.” 李元拍拍他肩膀道:“你是跟我一起的,不必拘谨。” “是!”钱大深吸一口气,站的笔直。 李元道:“找我有事儿吗?” 钱大本想摸出那胭脂匣子,可此时.铁杀也在旁边,他却没有两个胭脂匣子,便道:“见老祖入城,钱大心生向往,故而情难自禁,追随老祖脚步而来” 李元和铁杀相视看了看,都笑了起来。 李元看向钱大道:“好好练功。” “是!”钱大急忙道,然后又说,“老祖,我那边还有活儿,先回去忙了。” 在李元点头后,他匆匆离去。 而玉京敛衣斋的胭脂匣子.依然还在他怀中。 李元重新上了马车,车里,唐年和收敛了六臂的高大无面傀儡一高一矮地端坐着。 李元看这孩子性格有往孤僻发展的趋势,就决定带她出来走走。 “义父.” 黑暗里,大女孩轻声喊着,声音里藏了几分敬畏。 李元揉了揉她脑袋,道:“想要击败我,首先就把敬畏收起来。” “嗯,我会努力的。”唐年轻声道。 马车启程,转道,出城,不一会儿又颠簸起来。 漫长的旅途,窗外枯燥的苍白与忽高忽低的风声,以及寒冷,总容易让旅人昏昏欲睡。 唐年颠着颠着,便迷迷糊糊地倒向了李元,将他的大腿当做了枕头,可躺了一小会儿,她似乎不习惯这种温暖,便又歪向了另一边,靠在了傀儡身上。 傀儡冰冷,没有半点温度,唐年睡得很沉,很香 李元没有纠正她的睡姿,也没有叫醒她,而是从侧边取了个小毛毯给她盖上,之后便托腮,思索起功法的事来。 两只白雀还在羚羊口和万人坑待着,看家的那只珠颈小雀却意外地冻死了,李元埋了它,又换了只新的矛隼。 矛隼,又名鹘鹰,海东青,是稀罕的白鹰,不知怎么飞到了这边,正好被李元驯服了,并产生了神魂联系,此时正神骏无比地蹲在雪屋脊上,俯瞰着四面八方。 它的周围围着乌鸦。 一共.四只。 (本章完) 103.奇特的黑市鬼域,整合三县势力(大章-求订阅) 数日后,百花庄园。 与哭唧唧的小平安不同,小琞常常嘻嘻笑着,常常拄着她的小拐杖在屋檐下“哚哚”地敲击地面,听着那清脆的声音,用乌鸦的眼睛看着自己行走的模样。 一个人,若是永远用第三视角看着自己,心底会产生什么样的情绪? 若是个成年人,怕是有种在玩游戏的感觉。 说好听点儿是这么说. 不好听点儿,那就是.漠然。 可若是个从未用第一视角看过这世界、又发现身边除了她爹外其他所有人都和她不同的孩子,那就不单单是游戏了。 具体是什么,无人经历过,所以.无人知晓。 雪霁,天晴。 小琞粉装玉琢,乖巧可喜,才一岁多,就能自己走路,还不怎么哭闹,简直让老板娘羡慕的不得了。 可以预想,她会化身为“别的孩子”让小平安的童年活在阴影里。 李元走后,她气呼呼地敲着拐杖,缠着妈手,奶气地喊出新学到的词汇:“肘!” “肘!” 阎娘子听了半天,才弄明白她的意思,于是蹲下轻声道:“想找你爹呀?” 小琞扑闪着琉璃白般的眼睛,这眼睛看多了,就不那么吓人了,反倒是有种特殊的可爱。 她继续缠着妈手,纤夫拖船般,把妈往外拖。 才拖一下,小脚一歪,身子一个踉跄,往前平地摔倒。 阎娘子一把搂住她,哭笑不得,道:“你爹会回来的,我们在家乖乖等他好不好。” “哇~~” 小琞哭了起来。 阎娘子急忙抱着她,哼着歌儿,哄起来。 屋顶的乌鸦平静地看这一幕,如在看戏。 小琞却哭的稀里哗啦,很伤心,等哭完了,又喊道:“肘~” 阎娘子无奈,道:“那那娘带你去街上逛逛吧。” 说罢,她抱起小琞,又去约了约老板娘。 可小平安还不会走路,去了陌生地方又会哭闹个不停,老板娘便拒绝了。 片刻后,马车缓缓驶出。 周甲御车。 这头发花白的男人在李元坦白他就是血刀老祖后,又看李元用出了那一记摧城。 李元用完摧城,就如后来拍着赵纯心的肩膀般对周甲道了句:“老周,如果是心里的伤,那就早早好起来吧。这一招,我教伱。” 周甲如在梦中,先是瞠目结舌,恍然难信,然后是激动的发抖,再而夙夜难寐,辗转反侧,只是想着那一式摧城。 为何? 若只是单单的强大,他不至于此。 真正的原因在于周甲在摧城中,看到了春雷、惊蛰、跃渊的影子,这一式是那偃月门三式的融合,是基于那三式再往上一步的招式。 若说过去,周甲只是想默默看着、守护着这偃月门最后的希望。现在,他就生出了更大的期待,甚至他整个人都开始勃发出新的生机。 别人都道李元是老祖,周甲却在相信着另一种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能的可能。 那就是,李元是个万载不出的天才。 否则,他为何不用自己的招式? 为何摧城之中,尽是偃月门的痕迹。 周甲原本早已枯的心,忽如老枝发新芽,重新焕发了活力。 过去,他想守护住偃月门的这一株小幼苗。 现在,他这一株小幼苗却变成了他的信仰。 所以在李元离去前,他点了点头。 他原本已经绝望的心里,再一次生出了炽热的渴求。 此时 周甲沉稳地一扬缰绳,马车正欲动,不远处却有道黑影“嗖”一下窜了出来。 那是个如小山般的危险轮廓拦在车前。 周甲缰停马车,看着前方比人还高的黑色妖犬。 荧绿的妖瞳,凶煞的气势,嘴角还滴着骇人的哈喇子,好像一副随时要吃人的模样,而獠牙之间还咬着什么东西。 要不这里还是内院,他已经拔刀了。 他听说过内宅里的护家妖犬,可没想到长这样 阎娘子感到车停,一手搂着小琞,一手掀帘往外看了看。 拦路的是七品黑侯,是在护主状态下能咬死铁门主的存在。 李元什么都和她说过,所以阎娘子一想就知道原因了。 李元通过那只海东青看到了她们要出去,便叫了一只黑侯和她们一同出门,以充当保镖。 在八品都可以横行的山宝县里,这么一只可以咬死铁门主的黑侯,已经是顶级保镖了。 过去,没人知道李元是“血刀老祖”,这掌控妖兽的本事自然要藏着掖着。 而在李元自曝身份后,内宅的妖犬都不系锁链了. 这出门,自然也可以有七品妖犬大大方方地跟着了。 “老周,自家的狗,它要上车。”阎娘子喊了声。 周甲让开了些距离。 黑侯一溜小跑跑近,纵身一跃上了御手席,整个马车顿时往下陷了陷。 继而,黑侯跑入了车厢里,凑到阎娘子面前,张开嘴巴。 而它咬着的东西居然是个遛狗的项圈和绳子。 阎娘子嘻嘻一笑,心中暗道自家男人可真细心,居然还想到七品妖犬不系缰绳在路上跑容易吓到路人,所以才让黑侯把项圈衔过来。 她喊了声“老周,走吧”,然后开始给黑侯系项圈。 黑侯乖乖的,一旁靠妈而坐的小琞天不怕地不怕,摸着自家狗狗,口中拖着长音奶气地喊着:“汪汪~~” 马车轮毂转动,两只乌鸦展开漆黑羽翼,破开寒风,随车而行。 片刻后。 银溪街头出现了回头率极高、且令人震撼的一幕。 一个体态玲珑的娇小美妇在遛狗. 这是一只比美妇都要高的可怕黑狗,这狗浑身散发着妖气,能让哭泣的孩子一瞬间止住啼哭,能让路边的行人拔腿就跑,能让剁肉的屠夫身子都僵硬住 而这大黑狗上还坐个可爱的小女孩,只可惜任何人都能看出来,这小女孩的双眼是瞎的。 然而此情此景,却没人敢嘲笑这个瞎子小女孩。 周甲虽然觉得自己可有可无,毕竟那狗能一口咬死他可他还是抱着刀,默默尾随其后,充当着第二位保镖的角色。 妖犬可怕,但银溪坊的众人却认得美妇。 有人喊着“阎菩萨”. 有人喊着“阎奶奶”. 阎娘子笑着对众人点头,她自然不可能真带小琞去找李元,此时她就是哄着自家女儿,带她来街上走走而已。 她买了点糖,给小琞吃。 小琞“哈哧哈哧”地舔着糖,顿时不闹了。 阎娘子想了想,又遛着狗跑到了棚区。 棚区管事急忙出迎,毕恭毕敬,甚至有一些汗流浃背的感觉。 过去这位只是李长老的夫人,现在却是血刀老祖的夫人,这原本就挺高地位一下子拔到最高了。 阎娘子溜着黑侯,在棚区走着,路过她和她家男人第一次入住的棚区小屋时,屋里传来吹嘘声“你们知道吗,别看这屋子破,但血刀老祖当年就是住的我这间屋子”. 管事面色一冷,急忙要去敲门教训吹嘘的小子,却被阎娘子抬手挡下了。 她来棚区的最终目的地并不是这儿,而是凤儿家。 凤儿家并没有租出去,也没有换锁。 管事上前匆匆开锁,周甲率先窜入,到处看了一遍,这才站立一旁,示意屋内没有异样。 阎娘子走入屋里。 木桌,梳妆台,衣橱等等皆已上灰,墙角还有些蛛网。 桌上,那两年前写的信依然在,一侧的大钱都未曾有人动过。 她轻轻叹了口气。 而小琞却忽地“哇哇”地喊起来,奶声奶气地笑着,双手对着镜子在摇个不停,好像是求抱抱。 阎娘子跑到镜子前,哈了哈气,又把镜子上的尘埃擦去,露出她和小琞以及黑侯的模样。 “只是铜镜呀。” 阎娘子笑道。 可下一刹,她忽地察觉了些异常。 自家女儿的乌鸦并没有飞进来,也就是她现在应该是什么都看不到的,那为什么还对着镜子招手? 她转了会儿,没发现异常,就又带着女儿离开了棚区。 这边才离开不久,屋子外便出现了一个穿着“福临商会”衣衫的大胡子男人,男人神色复杂且懊恼地看着才关闭的门扉,又攥了攥拳头,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此时,不远处传来喊声“小陆子,快来帮忙”。 大胡子男人应了声:“来了~~” 说罢,他匆匆离去。 这男人正是熊哥。 当初,他在清香将军大营里被冲散,便一路狂逃,后来改姓为陆,刻意留须以遮蔽本来模样,可辗转几处,却皆不得安神。 而出羚羊口,熊哥也是不敢的,所以只在花陌县、天南县做点儿杂活,赚点营生。 这一次,他无意间遇到了福临商会招人,便去试了试,靠着壮实的身子过关了,然后便回到了山宝县。 回来后,他也不敢再去小墨坊,这一次在银溪棚区有活儿,他就顺道来看了看故宅。 此时此刻,他也已经知道了山宝县最令人震惊的大新闻————血刀老祖便是李长老。 若是在理智的情况下,熊哥不会如何 可现在,他心里却突如其来地充满了恨意。 他远远看着那遛狗美妇,以及狗上的小女孩,眼中满是怒火。 凭什么? 凭什么?? 该死! 李元,阎玉,你们真是该死!你们凭什么毁了我的未来?要不是你们,山宝县说不定早就被清香将军攻下了!我是百夫长,我是百夫长!!! 在知道李元居然是血刀老祖后,熊哥心底的邪火直接被引爆了。 是宝物,一定是宝物!李元根本不是什么老怪物,他身上肯定有宝物!至于是什么宝物,他不知道,但肯定是宝物! 熊哥胡乱想着,然后又捏紧拳头,满是邪火地撂了句:“这世道,谁都得死,看你怎么死!” 而此时,他头顶突兀地传来一声嘶哑的怪叫。 “嘎~~~” “嘎嘎~~~” 这似笑非笑的怪叫,让他吓了一跳。 熊哥急忙跳开,然后仰头寻了寻,目光落定,却见刺目阳光的屋檐上站着一只乌鸦。 “晦气!” 熊哥看清后,低头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往乌鸦砸去。 乌鸦一闪,扑着翅膀飞走了。 “嘎嘎”的怪叫,充斥着不详的意味,棚区过道的风都忽然变得阴冷了起来,那风穿过孔隙,传动门缝,穿过窗户,尖锐的好像是女人掩面在哭在笑在哭着笑. 熊哥忙碌了一天,又买了些水酒,喝了个痛快,这才躺在商队在野外搭建的小帐篷里,侧身睡下。 睡了会儿,他的梦渐渐深沉。 忽地,他的身子颤抖起来,呼吸急促起来,胸腔一起一伏好像屏着呼吸狂跑了数千米似的。 梦里,他突然地出现在了一个屋子里。 屋子阴森,死寂。 窗口有的光,刺目无比。 窗前有一道白影。 熊哥想动,却动不了。 想说话,也说不了。 忽地,他背后传来奶声奶气的嘻嘻笑声。 熊哥骇的心底一抽,想转头,却转不了。 他忽地莫名地有了种感觉:这是梦! 既然是梦,那就赶紧醒来! 他拼命地挣脱着,又试着咬舌头,可却无法动哪怕一个动作,就连他的眼珠子都转不了。 屋里的一切都如静止着,透着令人鸡皮疙瘩直冒的诡异,除了那女孩的笑声,就再无其他动静了。 不一会儿,熊哥放弃了挣扎,既然是梦,那就会醒来,他何必挣扎? 过了不知多久,屋子的侧边,亦即是门处传来诡异的“咚咚”声。 有什么东西在敲门! 可这敲击声,就好像是抬手敲着铁笼子栏杆的声音,而不像木头声。 哒哒哒. 一道小小的身影跑过去,踮脚,抬手,想开门,却又缩了缩,喊道:“哇哇哇?” 没人回答。 “爹爹?” 依然没人回答。 而就在这时门自己开了,那斑驳的阴影里的门往里推开。 小小的身影往后退了两步,再看,却见门外一片漆黑。 不详,冰冷,没有半点光,不知门外是悬崖,还是虚无,又或者是某条道路? 而就在这时,窗口前那白衣身影骤然间转过了身,漆黑的长发遮在面前,这身影“咯咯”地走着路,每一步好像都有许多骨头在粉碎。 这身影很快走到了熊哥身边,拉起了熊哥的手。 熊哥只觉在触摸着死人尸体,寒气直冲头皮,但他无法左右身体甚至是眼珠,只能被带着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他几乎吓瘫了,身子都软了,心底恐惧地大喊着尖叫着,可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然后,熊哥就被那白影牵着,带到了门前。 黑暗的门后,骤然伸出一只腐烂的、烧焦的手,那只手上抓着一张三角形状的“白纸”,“白纸”上写着“一钱”。 好似是做着阴间的买卖般,白衣身影接过了这“一钱”,而那只腐烂的烧焦的手则接过了熊哥的手,将他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拽出了屋子,拽入了黑暗中,消失不见。 吱嘎~ 门扉再度关闭。 白衣身影把钱放在了桌上,继而又站到了窗前,一动不动。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福临商会的小帐篷区域就忙活了起来。 这些杂役,都需要提早起来干活儿。 这些活儿大多是装卸类活计,若是夏天还得连夜做,这也是看在冬天的份儿上,才把夜班省了。 荒地上冒起了热气,一群人围在一起吃着热汤热水的早饭。 天色渐明,众人吃的差不多了,忽地一边有人道:“小陆子还没来。” 一个领头模样的男子道:“娘的,肯定没起来,我去叫他。” 说罢,这领头儿骂骂咧咧往远处走去,来到熊哥的帐篷前,冷笑一声,边吼“睡什么睡”,边直接扯开帐篷帘子,结果往里一看。 这领头儿的面色苍白,然后忽觉腹腔翻涌,然后转身撒腿就跑,可这腿一软,不但没跑成,反倒是往后摔了个大跟头,侧边膀子砸在坚硬黄泥土上,却连疼都顾不得喊。 “死了.” “死了!!!” 这领头儿地恐惧地大喊着。 顿时间,不少人闻声过来。 还有人道:“怕什么?怕是本身就有点病吧?这年头,死个人不正常?” 说着,就重新掀开了帘子。 帘子后,是一具.难以想象的尸体,阵阵肉香正从帐篷里传来,那是一个被整个儿煮熟了、但却维持着睡姿的男人。 男人完好无损,完全可以辨认出就是熊哥的模样,但他却被煮熟了。 可诡异的是,熊哥身上穿的衣裳完好无损。 甚至被子,枕头,帐篷也都完好无损,可他.偏偏被煮熟了。 这渗人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忘了呼吸,就那么愕然地站在原地。 一股股随风传来的肉香,终于提醒了他们这诡异的现实。 不少人趴在地上狂吐,还有人瑟缩地往后走,口中不知在喊着什么。 人.怎么会在睡梦里被煮熟? 为什么都被煮熟了,衣服,帐篷,被子,全都没事? 为什么?! “我输了” “我服气了.” 在山宝县北方的天南县,橙花门里, 一位精神矍铄,双目宛如少年的白发老者正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他右手抓了根绿色长鞭,身侧躺了条双头蟒蛇。 那双头蟒蛇正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不必客气,只是切磋罢了。 你的妖兽没死,只是晕过去了。” 李元淡淡道了声。 他第一站是天南县的橙花门,结果来了门中,因为看起来太过年轻,而这橙花门便想试探一番。 若是寻常试探,橙花门肯定不敢,可他们门中也有一位老祖般的人物。 这老祖乃是橙花门上任掌教,卸任后便通过记忆和“有形无魂的生命图录”苦苦钻研,意图更进一步,可却失败。 即便失败,这位橙花老祖实力却也非同小可。 首先,在李元眼里,这是一位综合实力达到“220~255”的强者,不出意外,他属于那种隐藏的三县第一强者。 其次,他擅长毒功,只可惜这些毒素对李元用出不大。 生命本质的改变,让六品之下的毒素也失去了效果。 再次,他居然还养了一头七品双头妖蟒,这不是驯兽,而是和这妖蟒相处久了,心意相通。 可这些力量叠加起来,却依然是败给了李元。 “这是一场很尽兴的较量。” 李元看着跪倒在地的橙花老祖,抱了抱拳。 那老祖苦笑道:“尽兴么?血刀老祖,您就别给老夫留面子了。您是和我打了几十回合,可我心里不知道么?您那是” 李元见他还要再说,便打断了他的话,笑道:“可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好几次我都差点着了道。” 老祖支着身子,慢慢站起,深深看了李元一眼,然后行礼道:“我叫柳长崇,是橙花门的太上掌教。我对武学和毒素都很痴迷,老祖您应该长我些岁数,如若不弃,长崇想称您一声李兄。” 李元:. “不必客气。” 柳长崇摆摆手,然后对周边的众人扬声道:“比试,你们都看到了。 但你们看到的都是假的,是李兄让我的。 李兄真要出手,一刀就能秒了我,这是给我面子,给我橙花门面子。 还不快去把李兄要的东西拿过来!” 此时,两人正在橙花门大堂,周围围观的皆是橙花门内门弟子,长老,以及门主。 听到柳长崇这般的话,众人皆是一片哗然,本来看自家老祖和这血刀老祖有来有往地打了许久,还暗暗高兴,此时却都惊愕当场。 但自家老祖的性格他们都知道,老祖是不会说谎的。 旋即,橙花堂门主匆忙取出了一个存放生命图录的匣子,然后亲自上前,面色恭敬,双手递呈给了李元,道了声:“李前辈,我橙花门一共有两份残缺的生命图录,请您过目。” 李元接过。 柳长崇小心地打量着李元,却竟是从李元身上看不到半点老态,他又瞅了瞅人群,忽地招手道了声:“小玉,过来。” 顿时间,一个窈窕的紫衣少女跑了过来,抬眼看了看李元,又急忙低下了头。 远看还没什么,近处一看,这少女竟觉得这位血刀老祖年龄和她差不多。 强大,年轻,神秘,总会撩动那些“不信爱情”的少女的冲动。 柳长崇道:“叫爷爷。” 李元也是没想到自己自曝了血刀老祖身份后,会引来这许多意想不到的事 紫衣少女盈盈行礼,娇声道:“李爷爷。” 李元心底尴尬,想了想,道:“还是叫叔吧。” 说着,他也招了招手,人群里,唐年走了出来。 李元道:“这是我女儿,今年刚十二,你便和她平辈好了。” 柳小玉乖巧道:“李叔。” 柳长崇也不管这些,柳小玉是橙花门年轻一辈里最有天赋的人,柳长崇只是让她来血刀老祖面前刷刷存在感,此时道:“之前听李兄说,想加深三家盟之间的联系,不知李兄打算如何做?” 李元来时确实说了这个,这也是他自曝老祖身份的一个目的。 还是老生常谈他需要势力。 之前他展示了自己是天才八品后,便扩大了蘅芜酒楼,掌握了一定的经济来源和信息来源。 而现在,他既然展示了自己是血刀老祖,那自然是要想要更大的势力。 他想要的势力,不再是什么酒楼,也不再是纯粹的血刀门,而是三家盟。 这也是他出行的目的之一。 此时,李元道:“山宝县,天南县,花陌县,三县一衣带水,本就在一处。 往北,合着皆需过羚羊口。 往南,皆是荒原。 而东西两侧,又有群山包裹。 三县本就是一家。 如今中原混乱,危险迭出,正是我三家加深联盟之时。” “李兄,如何联盟?” “三家为一家,甄别弟子,传其合适的武学,而不再拘泥于原本门中。” 这话一落,柳长崇以及众人都愣了愣。 李元忽又道:“我也知道若是草率地将三家合一,必定会引来纷乱,所以.我想先试试点。” “那如何试点?”柳长崇问,他心底其实不太看好这个。 李元道:“你们三门选出弟子,我来教他们,适合刀法的我教刀法,适合剑法的我教剑法,适合奇门兵器以及毒素的我便教奇门兵器与毒素.若是适合我功法的,那我亦会教导。” 前面还好,最后一句话直接在众人耳里炸开了。 李元又加了句:“六品,我也教。” 他的功法极不完善,所以.他希望多些人来帮他完善,来帮他探索后面的道路。 时间虽长,但他等的了,这是百年乃至千年万年的大计。 而五字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六品”这两个字充满了难以想象的魔力. 谁不想入六品? 谁不想多活百年? “好!李兄既如此说,那我橙花门肯定没有意见!”柳长崇直接道,然后又看向一旁掌教道,“门主,你呢?” 那男人笑道:“求之不得的事,我怎么会有意见呢? 真若是三家在李前辈手里合一了,这也是大好事。 覆巢之下无完卵,如今世道正是天倾之势。 我三家这三根独木,本就该合并一处,共同撑着压下的天。” 柳长崇想了想,又抬手招了招。 人群里,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郎走了出来。 刘长崇道:“杨腾,叫爷爷。” 李元无奈道:“叫叔。” 少年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然后道:“李叔。” 刘长崇笑道:“李兄既要试点,那我橙花门就把年轻一辈的两位八品天才交给你了” 一旁的唐年平静地看着一对少年少女。 八品? 天才? 若说这两位是天才,那十一岁就入了八品的她算什么? 孩提时代就入八品,其实是相当相当艰难的,因为孩子气血不足,并不能够完成影血的酝酿。 从这个角度来说,无论唐年还是周甲,都是真正的天才。 李元在天南县又逗留了几日,静心地参阅着生命图录。 其间,橙花门附属的三个小门派掌教也纷纷前来拜见。 李元见那三个小掌教居然也都是七品后,便把试点范围也扩大到了他们身上,每个门派给了一个弟子名额。 三个掌教欢天喜地地去了。 这一日, 深冬,山地起雾,显出惨白的朦胧,随风漂移,覆笼天南。 少年抓着生命图录,托腮仔细看着。 他大脑飞快转着,想着。 他发现并不是所有生命图录,都只有线条。 譬如橙花门的,明明是两份记录同样功法的生命图录,却画成了完全不同的模样。 其中一幅,是李元熟悉的线条。 另一幅,却是画。 画上,森冷的山地,潮湿的峡谷,一条条毒蛇正游行其中,有的在深沼荒林之间蛰伏深藏,有的则是在刚刚出洞,有的则从长草里探出蛇颅、扬扬吐信,种种百态,不一而类 而在李元眼中,这画和那线条正叠在一起,只不过叠合的部分并不多,只有一小半。 后者,有形无神。 前者,却是有了部分神,但却失了形。 “原来如此。” 李元有一丝明悟,“生命图录,并不只是录,还有图。橙花门偏向毒功,所以绘出这幅千蛇图的人看到的是如此意象” 等中午,柳长崇捧着虫茶“李兄长李兄短”地来和他套近乎时,李元就直接问了这幅图的事。 “这图是谁画的?我想见他一面。” 柳长崇老脸笑的舒展开:“李兄,这是我画的。我和你说,我能把那七品的双头妖蟒养熟了,也多亏我从生命图录里领悟到的这些。” 几日相处,这位橙花门老祖也算是熟悉了李元脾气,在恭敬中有多了几分随意。 李元道:“说说看。” 柳长崇想了想,肃然道:“我年轻的时候,橙花门还没和上层势力断绝往来,但说来惭愧,我连上层势力的名字都不曾知晓。 我们去那儿,是被蒙着眼睛的。 而只有入了六品的人,才能真正加入那上层势力,才能扯去眼遮,在那里行走。 不过,我在摘去眼罩后,曾经看到窗外有黑色花瓣飘落,也不知是什么。 算了,这些啰里啰嗦的不说也罢。毕竟,那般的大势力可不仅仅是我们橙花门的上层势力,它同时还是许多小势力的上层。 我侥幸见过两次生命图录。 第一次见,眼中只见线条,那些线条杂乱无序,不知道是什么鬼玩意儿。 后来我就想换个角度看看,于是我去学了诗画。” “诗画?”李元奇道。 柳长崇点点头道:“我想从诗里寻意,想在画中寻境,既然生命图录有玄之又玄的神,那这神很可能就是意境。 第二次见时,我已入中年,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果然,这一次我再看那些线条,看到了些不同的东西。 我拼命记着,想着,感受着。 回来后,便将一切感受汇聚笔尖,画出了这幅图。 至于另一幅,是我师兄画的,那势力并不禁止当天记录,因为他们知道如果无法掌握神髓,就算百一千张一万张,都不算泄露。 不过,我师兄已经死了。” 李元心中暗暗点头,他终于明白他缺的是什么了。 意境, 玄之又玄的意境。 蕴藏意境,却又融于线条。 落笔时,心中有一副画,可落笔后,却只剩下苍白的线条。 严格来说,这生命图录很可能应该由两部分组成:第一,线条;第二,观想图。 线条直接揭露运行轨迹,而观想图则是帮你看到这轨迹。 可为什么那些大势力都只给线条图,而不给观想图? 是在限制六品人数吗?还是在测试天赋? 不仅仅是这样。 应该是观想图更为难得,那是作为大势力真正秘密的东西。 若想要看到,就需要先成为诸如圣火宫、玄金观这般的正式弟子才行。 而这观想图很可能牵扯到五品境界。 李元如此推断着,然后深深看了眼面前的白发老者。 这是个真正有天赋的人,可惜了 李元又参悟了两三日,心底对于自己的生命图录,也有了新的方向。 这一日,他告别了橙花门,又坐上了去往花陌县的马车。 他确信,霜剑门和浮月庵的生命图录,可以成为他最后一块拼图,让他彻底明确自己功法的方向。 马车往西,而一只信鸽则在往东。 双方错开了,只因马车是往西南,信鸽是往东南。 信鸽扑棱棱地扇着翅膀,仓惶急促如逃命般地往山宝县方向飞去,信鸽脚上缠着的纸条上隐约还能见到霜剑门的火漆。 “义父,我喜欢橙花门。” 车厢的黑暗里,唐年忽然开了口。 李元笑道:“为什么呢?” 大女孩想了想,道:“他们的毒素和我的傀儡很配。” 李元道:“那兼修一门毒术吧。” 简短的对话后,一切复又安静。 夕阳如血,小道羊肠,曲曲折折,而尽头的城门后则是花陌县,也是李元的最后一站。 附:本来是个大剧情,和熊哥那边出现的梦境共同构建一个深层次拓展的世界观。但发现一口气写不了那么多抱歉抱歉 (本章完) 104.误入“木匠铺”(大章-求订阅) 入夜,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月轮当空,野雾掠地,前路茫茫,视线不清. 如此荒原的孤道上,一辆马车依然在疾行,车夫见此天气,便放缓速度对着帘后问了几句,然后停下车跳将下去,将车系在一棵光秃秃的老树边。 车帘掀开,李元看了看四周,冬日本就多雾,这山野之地更是如此。 “就在这儿过一晚吧。” “是,老爷。” 车夫叫王三,是老板娘的人,这倒不是个武者,而是个手脚勤快、做事儿有分寸的朴实汉子。 不一会儿,李元和王三一起生着篝火,唐年在旁帮忙。 啪. 啪啪 傀儡捧着许多木柴,唐年将木柴捡起,一根根丢入炽热的火焰里。 “老爷,小姐,我来就可以了,您们歇着”王三在旁憨笑着道。 李元道:“多一双手不是能快点么?一起来。” 王三挠头道:“这哪儿能呢,您” 李元摆手道:“好了好了,老王,忙你的吧。” 王三这才不说了,只觉姑爷人真是好。 “还有多久到花陌县?”李元随口问了声,他只能掌控三只鸟雀,所以只有三个定点视线,一个在万人坑防着变故,一个在羚羊口防着外敌,一个在百花庄园防着意外,这三处都动不了,因为他不知道这三处什么时候会出事。所以,他对旅途的进行程度也只有模模糊糊的概念。 王三却是清楚的,此时道:“老爷,应该明天傍晚能到。” 一会儿后,李元和唐年草草解决了晚餐,坐入了马车。 荒野无法盥洗,便是如厕都是跑远儿了躲在树后解决。 夜深后,万籁俱寂,唯余篝火还在燃烧,大女孩裹着毛毯靠着傀儡睡入车厢,睡了一会儿见李元没来,她又小大人似的掀开帘子,看了眼外门。 门外,星河下,那比起像义父更像哥哥的少年正坐在篝火边,一边手执枯枝勾勾画画,一边则是出神地看着逐渐暗淡的篝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人与人是相互的。 唐年失去了生父,而却开始感到义父对她的真心和好,即便感情上一时扭不过来,却还是想在行动和语言上做些什么。 “义父,天寒,早些休息吧。”大女孩喊着。 李元回头看了眼车厢窗口的大女孩,道:“你先睡吧,今天将就一下,明晚就可以洗澡了。” “年年不怕吃苦。”大女孩神色坚定,又道,“义父早些睡。” 说罢,她拉起帘子,在黑暗里将小小的手掌贴在冰冷傀儡的心脏处,闭着眼轻声呢喃道:“阿爹,我会给你换一具最厉害的身体,一定会的.” 次日,马车启程。 半路居然出了点小意外,一些不长眼的盗匪拦截了李元的马车。 这是一群煞气十足的盗匪,其中还有个九品,李元也不客气,更不废话,就想几刀解决了。 这些盗匪都是三县的不安因素,杀了便杀了。 结果唐年道了声“义父,我来吧”。 李元让义女练手,然后唐年也不出马车,更不看车外,直接操纵傀儡直接将盗匪们杀了个精光,一个活口都没留。 现场血腥无比,盗匪们被六剑傀儡切成了不规则的块儿 王三看的瑟瑟发抖,胆战心惊. 李元稍稍有些后悔,他以为唐年就是小孩心性,想要熟练下傀儡,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十二岁的女孩,不该干这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事儿。 唐年看出了李元的心思,轻声道:“义父,年年不是温室里的花。” 李元道:“伱还小。” 唐年道了声“年年不小了”,然后又道:“谢谢义父。” 说罢,她就侧身靠向她刚上车的大傀儡,有些固执、叛逆、不想听说教的某样。 李元也不纠缠这话题,然后道:“在橙花门的这几天,有关系好的朋友吗?” 他带唐年外出,是怕这女孩孤僻,原本还有小剩和妞妞是她朋友,但如今双方已经不往来了。他希望唐年交到新的朋友,所以在橙花门的几天,他也是完全放任唐年和橙花门年轻一辈混在一起。 唐年对毒素感兴趣,橙花门也喜欢暗器傀儡机关,双方都对彼此的力量很感兴趣,天生有着聊得来的话题。 其实,毒素,暗器,傀儡,机关,甚至是刺客,这些都是相通的,融合在一起,能够形成许多相当可怕的杀人手段。 这也是之前的贺家要对唐家出手的原因,他们作为刺客,想要融合傀儡这一系的力量。 唐年抱着大傀儡,声音清冷道:“有的,柳小玉总来找我,我问她毒素的知识,她假意问我傀儡的知识。” 李元奇道:“假意?” 唐年有些犹豫,可只过了数息,便道:“柳小玉真正感兴趣的人是义父,她喜欢义父,她想当年年小妈。” 李元:?????? “她亲口说的?” “没有,是年年自己想的。” 李元揉了揉大女孩的头发,道:“可别乱想啊,柳小玉今年应该十八九岁,你可以叫她姐姐” 如今,他已至六品,无法再与普通人生孩子,他的夫妻生活也很好,加点又是绑定在阎娘子身上,所以暂时没有再收女人的打算。 至于百年之后怎么办? 到时候再说吧。 两人断断续续地交谈着,打发着这枯燥的旅途。 不一会儿就各做各的,唐年靠着大傀儡,眼中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深邃思索,显然是在想傀儡术的那些算式. 李元则是在想观想图的事,观想图这东西是他自己乱猜的,也不知道人家大势力究竟有没有,可不管有没有,他都要自己搞出一副来。 他在想他的观想图该是什么模样,该如何契合自己的生命图录。 因为中间被盗匪耽误了些时间,马车到达花陌县东门时,天已经黑了,城门也已经关了。 城垛后,火盆灼灼的光拉着忽长忽段的巡视人影,除却正常的守城卫兵外,还有两道身着白色剑袍的身影,那是霜剑门的弟子。 霜剑门,或因功法缘故,只收女弟子,故而这巡视两人也是一名少女,一名中年女子。 “听说血刀老祖很年轻呢。”霜剑门少女很好奇。 “再年轻,也是半百之后的人了,你该叫爷爷。”霜剑门中年女子道。 那少女道:“欸,六品真好.都半百了,还和年轻人似的。他们会老吗?” “据说不会.”中年女子想了想道,“我听说他们到了大限才会开始衰老。” 两女正说着,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城下。 声音从车里滚滚传出。 “李元,来访。” “血刀老祖来了!”中年女子道了声,然后急忙抱拳,扬声道,“老祖稍候.” 说着便“登登登”地往城下跑,催促着卫兵去开城门。 片刻后,城门开启。 两女带着马车入了城。 李元下车。 两女恭敬道:“见过老祖。” “不必客气,怎么称呼?” “韩瑛。” “庞倩。” 旋即,名叫韩瑛的中年女剑客道:“老祖请随我们来。” 李元道:“不必安排接风洗尘之类的宴会,也不必安排丫鬟特别伺候。我想见见贵门庞元花大小姐。” 他来前也做过简单的功课,知道霜剑门如今的当家人是庞元花,就是那位在清香将军攻城时用巧计吓退了清香将军的军师型女子,而且那女子有些特殊,能够看出白雀身上的神魂联系。 韩瑛面露为难之色,稍稍垂头。 庞倩好似是想着表现般,在旁道:“老祖,庞师叔她失踪了。现在我们都在找她呢。” “庞倩!”韩瑛稍显严厉地道了声,然后道,“抱歉,老祖,小姑娘说话不知轻重” 李元看着这中年女剑客,道:“为何说不知轻重?” 韩瑛忙躬身,恭敬道:“启禀老祖,之前与血刀门联系的是庞师姐,可如今庞师姐失踪后,生命图录也不见了。门主本想着您到了门中,再好生与您赔罪,没想到这丫头嘴巴快,竟直接说出来了.” “那现在当家的门主,是哪位?”李元有些好奇。 韩瑛道:“正是我霜剑门门主庞澹台。” 李元神色微凝,却没说什么,只是道了句:“知道了。” 韩瑛道:“老祖请随我来。” 李元微笑着点点头,道:“客随主便,老王,跟着这位女侠走。” 御手席上王三忙憨笑道:“知道了,老爷。” 说罢,李元便要上车,刚上御手席,忽地转身喊了句:“庞姑娘?” 庞倩没反应。 李元又喊:“庞姑娘。” 庞倩这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一脸懵逼道:“是是叫我吗?” 旁边的韩瑛道:“不可如此失礼!” 庞倩这才惶恐地赔礼,又小心好奇地偷偷打量着传说中的血刀老祖,真就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呗. 李元温和道:“初来乍到,对这儿也不熟悉,庞姑娘可否上车来为我讲讲这花陌县的风土人情。 我车上还有女儿在,不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庞姑娘不必担心。” 庞倩很是愿意地道了句:“好呀。” 韩瑛忙阻拦道:“庞倩,不可无礼!” 李元道:“怎么无礼了?” 韩瑛忙道不敢不敢,而任由庞倩爬上了马车,钻入了车厢。 唐年冷冷地坐到角落,让开了一点位置,可旋即有些诧异地嗅了嗅,因为她闻到了庞倩身上一股淡淡的香味,很好闻。 庞倩垂首,又小心抬眼打量着对面年轻的血刀老祖,她是第一次见六品,心底非常紧张,双手轻轻捏着剑袍的袍裾,一双长腿紧紧并着。 李元道:“庞姑娘。” “老祖!”庞倩急忙抬头。 “庞元花真的失踪了?” “是呀,门主和浮月庵的师太之前失踪了,庞师叔就一直在调查她们的下落,结果什么都没调查出来,却得了一身的病. 前几天,门主和师太突然又出现了,庞师叔却消失了. 当时,血刀门来信,是庞师叔回复的,那时的生命图录也在庞师叔手里。 现在她突然失踪了,门主和师太也在到处寻找她。” “门主和师太是在哪儿失踪的?有没有去那儿找找庞大小姐?” “没说呢。”庞倩想着,用手指托腮,道,“不过.之前听人说过,好像是在一个木匠的家里。之前县子里发生过连环失踪案,门主和师太就去那木匠家里调查的。后来庞师叔也是去了那儿,结果就了生了病。 大家都挺害怕的,还有人说那木匠铺是鬼域,结果门主和师太却好好儿回来了,她们说那里不是鬼域,但却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她们只是在里面走了走,结果出来后外面居然就过去了快两年时间。” 李元瞳孔缩了缩,他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花陌县的晚上还是比较热闹的,闹市上人来人往,酒楼前居然还有在喊着“雪醅酿,蘅芜酒楼的雪醅酿,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蘅芜酒楼早在三县出名了,各地常有酒楼去蘅芜那边订酒,这边的想来便是其中之一。 “停车。” 李元忽地喊了声。 马车停下。 庞倩道:“老祖,您要喝酒呀?” 李元笑道:“不,我要把姑娘放下来。” “哦,是呀,都走这么多路了,我这就下去”庞倩吐吐舌头,就掀开帘子,跳下马车。 紧接着,帘布再度掀开,李元靠在窗前,喊道:“韩姑娘,庞姑娘,既然此间已经没有生命图录了,我便不入城了,还有要事在身,告辞。” 这话太过突然,韩瑛和庞倩都愣地呆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瑛急着道:“老祖是否是我们招待不周?门主,门主她已经设宴了,就在前面等您” 李元笑道:“那替我谢谢她。” 说罢,他放下帘子,道了声:“老王,掉头回去。” 所有人都懵住了,就连唐年也诧异地看着义父,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了。 “老王。” 李元冷声喝了句。 御手席上的老王这才清醒过来,御车掉头,往来时方向而去。 “出城,快点。” 李元继续道。 老王扬鞭,喝了声“驾”,马车轮子转的飞快,不多时就到了城门前,卫兵见老祖去而复返也不敢拦,便急忙开了城门。 再不多会儿,街道尽头有数匹快马急速而来,为首的一名女子却是穿着与寻常弟子不同的玄色剑袍,神色威严,满是上位者气息,而她背后双剑亦很是显目。 那女子到来后,又纵身下马,城卫们忙行礼,口喊着“见过门主”。 这位正是霜剑门门主庞澹台。 “老祖呢?” “老祖出城了。” “多久?” “快两炷香时间了。” “知道了。” 庞澹台面色有些不好,她侧头看向来迎接的两名弟子。 韩瑛和庞倩都急忙请罪。 “算了,许是老祖有其他事。”庞澹台道,“明日,我让三娘带你们两人.算了,我让三娘去血刀门赔礼道歉,顺便问个清楚。” 城外,荒野,白雾再起,天地都似朦朦胧胧。 唐年忍不住好奇道:“义父,我们为什么要走?” 李元道:“那上来的姑娘身上有尸臭,你没闻到吗?” “尸臭?”唐年顿时被吓到了,小心脏咯噔发凉,寒气嗖嗖直冒,整个人更是下意识地抱紧冷冰冰的大傀儡,她敢杀人,可是她依然怕鬼。 她回想了下,过了许久才道:“我我只闻到了香味。” “什么样的香味?” “像是一种香草,是木香。” “可是那木香里藏着尸臭。” 李元闭目回忆着。 花陌县曾经发生的连环失踪案他早就听说了,那位庞元花小姐甚至还写信求援过,这一次他过去,一来是参阅生命图录的事儿,二来就是和庞元花聊聊失踪案。 庞元花失踪了,他本就觉得奇怪,然后特意叫了一名弟子上车来,结果这一闻.他闻到了尸臭。 “老王,你闻到尸臭了吗?”李元又喊了声。 车夫听着车厢里的对话,也早被吓到了,此时颤颤着道:“启启禀老爷,我我也没有。” 李元想了想,或许是他在乌鸦身上闻到过极淡的尸臭,所以才对这种臭味敏感么? “老爷,我们现在去哪儿?” “寻一处荒野,今晚还在外过夜。” “是,老爷。” 黑暗里,李元只觉鸡皮疙瘩一排排浮起,也许是经历过几次了,这一次.他已经没有那么地恐惧了。 可唐年却害怕极了,此时竟主动挪过来,靠着李元。 “义父,真的是鬼吗?” “只要存在一点点的可能,义父就不会冒险。 所以在刚刚的形势下,义父选择了出城,而不是明知危险还要去一探究竟。” “我知道了.义父可是,下面我们该怎么办呢?天一亮,就回山宝县吗?” 李元想了想,笑道:“先等一个人。” “谁呀?” “庞元花。” “她不是失踪了吗?” “可那是一个身上有尸臭的人告诉我的。 她越是说庞元花失踪了,庞元花说不定就越安全。” “万一她不来呢?” “年年,只要存在一点点可能,义父就会等。” 李元看着远处,荒原被月光照的惨白。 这些该死的鬼东西越来越多了,将来迟早有一天正面对上,与其被动面对,不如提早去了解它们 夜色渐深。 唐年抱着李元胳膊,李元则是看着窗外。 马车停在一个高坡上,正好可以观察到周围的情景,高坡后还有条小河,虽然不能直接饮用,但清洗东西还是可以的。 而远处,一只白雀正自北而南,往李元所在飞来。 李元放弃了羚羊口的监守。 次日 天晴。 晴光照落,唐年缩在车厢里,这一趟旅途她觉得学到了很多东西,而且现在还在继续学着。 她不得不承认义父真是个很特殊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如她之前想的“仅仅是边陲小县的强者”。 她忽然为她之前说的“要打败义父”而感到脸红,不过她依然想坚持着这个目标,就当是追赶义父的背影。 李元则是“重操旧业”,去荒原里猎杀到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 深冬猎物难寻,可这.却不包括李元这般的六品强者。 熟练的生火,清洗,烤熟,再分肉. 如此一天过去。 第二天. 白雀赶到了。 第三天. 李元正坐在高坡上思索生命图录的事,远处的丛林间,一道灰衣身影正匆匆而来。 灰衣身影前,还有一只在飞着的白雀。 灰衣身影很快走近,那是个蒙着脸,戴着帽兜,看不清是男是女的瘦子。 李元却笑道:“初次见面,庞大小姐。” 他本是试试,没想到真成功了。 庞元花能看到白雀上的神魂联系,她见了白雀,所以随着白雀来见到了自己。 灰衣身影摘下蒙面的布,露出瘦的皮包骨头的脸,欠身道:“如此丑态来见前辈,着实是元花失礼了。” “咕咕咕咕.” 山宝县,银溪坊,内城。 铁杀见到一只信鸽降落,便抬手招了招,取下信纸,撒了把米。 “霜剑门的急报啊.这老祖不是刚去她们那儿么?怎么这时候来急报?” 铁杀好奇地摊开,这一看他身子僵住了。 纸张上写着血红的四个字,字迹极度潦草,显出写信之人的急促。 那四字是:有鬼,莫来!! 铁杀霍然而起。 算算时间,老祖应该已经到花陌县了。 这可如何是好? 老祖可是全然无知啊,在这种情况下,他只会一头扎入花陌县,那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可这种事,谁能预先知道? “该死,怎么偏偏这时候才来?” 铁杀来回踱步,想了想还是匆促而出,喊了声:“召集人手,随我出城!” 山宝县不能失去老祖,虽然他也不知道此时再去还有没有用,但他得去就算来不及在县外接应,至少也能探个虚实。 “没想到前辈没有收到我的信,却还是及早抽身了,元花真是佩服。” 皮包骨头的大小姐打量着对面少年模样的老祖。 “侥幸罢了。”李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遇到了鬼域” “花陌县,死过很多人,或者说怨气很重吗?” “没有.我们花陌县地方不大,合计只有四个坊,所以没有黑市买卖,就连埋尸都是在县外。”庞元花道,“前辈是想弄明白鬼域的形成吧?” 李元点点头。 庞元花道:“这形成,很可能与怨气无关。 我们县里的鬼域,是一个木匠铺。 任何进过木匠铺的人,都会被木匠盯上,然后从人间消失. 最初应该是有那么几个人,无意间进入了木匠铺。 再后来,又有不少人进去了。 这就是连环失踪案的真相。 在失踪案发生后,我霜剑门门主,还有浮月庵师太便也开始调查,她们肯定也去过那木匠铺,所以她们也失踪了。 后来失踪的人越来越多,我刚好从外回来,便也开始探查. 随后,我也探到了木匠铺,并且走了进去。” 李元神色微凝。 庞元花道:“木匠铺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转了一圈,就出去了。 可自那之后,我就生病了,整个人越来越虚弱。 我原本以为自己会这么死去,可就在前几天,我打开自己的房门,却没有回到自己的屋里,而是重新进入了木匠铺。 这一次,木匠铺里并非空空荡荡,而是有一个诡异的男人在挥舞着锤子,在雕琢着木刻,而在他身后的架子上,则放满了人偶,架子旁还有个火炉。 我问他话,他没有回答,然后我看到了他面色的惨白,以及瞳孔的冰冷、怨毒、麻木.那根本不是人的眼神。 我扫了一眼木架上的人偶,却发现了庞澹台门主和浮月庵师太的人偶,那两个人偶栩栩如生,脸上表情满是惊惧,可她们却被放在了木架上。 我想拿走人偶,可那两个人偶极重.我使出全部力量也拿不动。 而就在这时,那诡异的木匠好像完成了自己的事,忽然站起身子,抓起木架上最边缘的一个人偶“啪”一下丢入了火炉。 那人偶发出惨叫,就好像是活生生的人在火烧着时发出的惨叫。 然后,那诡异的木匠把一个新的人偶放到了木架上。 那新的人偶,我认识. 是我门中的庞倩师侄。 我看着木架上的庞倩师侄,师侄脸上满是恐惧和惊惶,她的眼珠子还在咕噜噜转着,然后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我心里害怕,急忙逃了出去。 当天,我又见到了庞倩师侄,原本的庞倩师侄和我差不多,都是生了病,血肉枯竭,皮包骨头,可突然她的病好了.在飞快地恢复,还和人有说有笑。 然后,我忽然又听到有弟子说失踪的门主和浮月庵师太都回来了。 我觉得事情过于诡异,便就急忙写了一封信,说有鬼,让您别来。 同时带着生命图录逃了,这是另一手准备,以预防您没有看到信。” 庞元花娓娓道来,而一旁竖着耳朵在听的唐年早就毛骨悚然了,身子僵在那儿一动没动。 李元道:“所以,你在避免经过门。你害怕门后是木匠铺,因为任何门后都可能出现木匠铺” 庞元花道:“是的.我其实一直在城外,您的白雀也是在城外发现我的吧。 我不敢经过门,因为我已经猜到了那木匠鬼域到底是怎么样运作的” 李元道:“任何进入木匠铺的人都会被木匠鬼看到,而木匠鬼会快速地雕琢木偶。 当木偶完成,真人就会被鬼取代,而真人自己则会进入木偶,放在木匠鬼的木架上。 可是,木架会有放满的时候,一旦放满了,木匠鬼的动作就会慢下来,他需要丢弃一个木偶,然后才能放上一个新木偶。” 庞元花道:“若是木架没满,见了木匠的人会被留在木匠铺里,所以她们失踪了。 等木架满了,后面进入木匠铺的人就会排队,就比如我,比如庞倩师侄,我们依然可以活在外面,只不过因为受到了木匠的诅咒,所以血肉开始枯竭。 而木匠会将架子上的人偶烧掉,排队之人则会慢慢补充过去。 她们会打开门,可无论打开的是什么门,门后都只会是木匠铺,然后.她们会被鬼取代,自己则成为木架上的人偶。” 她微微低下头,轻声道:“无论是庞澹台门主,还是浮月庵师太,还是庞倩师侄,她们都已经不是人了。” “可是,鬼为什么要这么做?”李元问。 庞元花道:“我打听过那木匠铺. 铺里原本住了个木匠,那木匠叫沈吉良。 他是个性子很孤僻的人,很少和人交流,刚开始还在外面做些活计,后来赚了些钱就不做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寻了媒婆想说门亲事,结果却被骗了,不过幸好我们寻到了骗子,帮他把钱要了回来。 再后来,这沈吉良又得了个怪病,大夫也不知道那是什么病,所以才说是怪病 刚开始,他是双脚失去了知觉,然后他的膝盖以下失去了知觉,再然后那瘫痪感还在蔓延,好像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沈吉良把钱都花光了,可却没有得到治疗。 因为没有朋友,所以平日里也没有人关心他。 直到后来有人经过他家屋门时闻到了尸臭味,这才入门发现了早已腐烂、浑身爬满虫子的沈吉良。 他是坐在椅子上死的,脑袋歪在一边,很可能是身子瘫痪了,然后那种瘫痪感慢慢地漫过了身子,脖子,脑袋. 最后他有没有知觉,我甚至都不知道. 如果有,那这种死法,真的是太可怕太残忍了。 后来我听说屋子里还发现了几个木偶人,雕琢的并不好看.” 李元道:“那一切都对上了。” 庞元花木然的瞳孔静静盯着地面,“是,木匠鬼就是沈吉良,至少它的杀人方式和沈吉良有关。” 这一刻,不知为何,李元骤然想到了阎娘子说的那个梦。 梦里,漆黑漆黑的,好像是外面遮了一层厚重的布,窗口有着铁栏杆,栏杆外是刺目到仿佛要焚毁神魂的光。 这. 这哪里是屋子。 这分明就是黑市牛车上,那些装载活货的铁笼子。 黑市鬼域!什么时候和自家娘子扯上关系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李元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看向面前的少女道:“我能怎么帮你?” 庞元花苦笑道:“您能知道这个消息,就已经是帮助我了,希望您合理运用这个消息,让更多人活下来。 而我会在野外继续活下去.看看我能活到哪一天。 前辈您放心吧,还有人是在帮着我的 我.也有一点自保之力。” 李元无意继续打探秘密,便想邀她上车,可一看车帘,心中暗想:那不也是门么? 于是又打消了想法,便登车要取些银两给她,也算是略尽绵薄之力,然后他要迅速回家。 他上了御手席,抬手一推帘子,往里走去. 一股呛鼻的木屑味儿骤然传来,铁凿划过硬木的怪异“铿铿”声不时响着,血红色的木架在视线的尽头,架子上摆着表情各异的扭曲人偶,地面上落满了薄薄的木卷和木屑 诡异的男人双目麻木、怨毒,正蹲坐在不远处,一手抓着红色木凿,一手抓着满是浮锈的铁锤,正在雕琢着什么。 李元瞳孔紧缩,头皮瞬间麻爆了。 他扭头一看,发生来时的门居然没了! 他心脏嘭嘭跳动,心念一动,周身影血骤然浮出,从毛孔里挤了出去,让他瞬间成了个血人,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自己影血覆盖。 下一刹,他踏地,转身,“轰”一声向身后的木匠铺墙壁撞去。 然后 嘭! 他重新出现在了木匠铺外,重重跌落在荒野的土地上。 变故突生,无论是王三,唐年,还是庞元花都惊住了。 血刀老祖怎么突然成了个血人? “义父,你怎么了?” “前辈!” 李元摆摆手,道:“我没事。” 然后他又扭头看向庞元花道:“你走吧。” “前辈??” “走!!” 庞元花不知发生了什么,起身小心行礼,然后离去。 一只白雀高高飞起,在庞元花看不到的地方又跟了过去。 可跟了一圈儿,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于是,白雀又落下,把庞元花带了回来。 然后,李元才道:“我入木匠铺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庞元花惊呆了,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忙道:“对不起,前辈.” 李元冷声道:“或许这木匠铺的下一个人偶就卡在你这儿了,所以你周围打开的门,就都是木匠铺的门!” (本章完) 105.神秘行骸古街,悠闲垂钓溪边(大章-求订阅) 门。 什么是门? 从一处通向另一处,在阻隔的地方安置的可以打开和关闭的装置,就是门。 房门是门,屋门是门,城门是门,就连马车的帘子掀开也被当做了门。 若是根据这个思路,或许.在没有装门的地方,也会被默认为是门。 只要进入了一个新的地方,哪怕只是一个山洞,一个衣橱,都算是.进了门。 可无论你进入哪扇门,你去到的地方绝不是于原本的地方,而是木匠铺。 木匠要干活儿。 他的活儿就是你。 他在等伱。 李元和庞元花都不傻,两人都已经意识到,这种木匠铺给出的是一种可怕的诅咒。 若无意外,他们只能活在没有任何门的野外,甚至要避免进入树林,因为树林里的树也可能因为生长弯曲,而在树枝和树枝之间产生“门”。 他们只能生活在一望无际的地方。 可这样真的就没事么? 他们对木匠铺的了解,只是浮于表面。 就好像李元绝对绝对想不到,他从花陌县及早抽身,甚至在鬼仆面前晃了几圈都没事,可不过是掀个帘子,却就一头撞入了木匠铺,然后也沾了诅咒。 这是个基于信息缺乏的意外。 可会不会,还有更多的意外? 答案是肯定的。 李元和庞元花都不是自大傲慢、心存侥幸的人。 暮色里,夕阳中的风习习吹动。 有阳光,所以还不算冷。 少年和皮包骨头的少女席地而坐。 说实话,李元很怕。 可这一刻,只有硬着头皮去面对。 骤然间,李元起身,之前浮出粘于体表的影血受到肌肤之上每一寸处的劲力,而往外弹出,衣衫依然是血红,但李元的身上脸上却都已干干净净。 他随意扯去黏糊糊的外衣、染血的束发冠簪,在冷风里赤着强壮的上身,黑发披散。 他的肌肉并不夸张,但却很致密,一寸一寸都显出无比的坚实,而对身体的掌控,更是极为精准,他若只要毛孔流出一滴血,就绝不会流两滴。 李元骤然拔出腰间长刀,挥出一道银光。 嘭! 马车车厢上半段儿飞了起来,轰隆隆地砸在远处,马匹吃惊,扬蹄嘶鸣,却被李元随手拉住。 他回头看了看,原本的密闭车厢,已经变成了一个露天车厢。 李元正欲跃入其中,身后的庞元花却忽地起身,急促地喊道:“前辈且慢。” 李元微微转身。 庞元花苦笑道:“若无万无一失的把握,前辈最好莫要轻易尝试。 我们谁也不知道这种算不算是木匠铺的门 若算是,那前辈就会再次进入木匠铺。 而这一次进入,毫无意义” 李元确实是想测试。 他有太多东西需要测试. “那你有什么办法?” “我可以带前辈去一个地方。 之前,我无法和前辈说,因为我必须保密。 可现在既然前辈也受了木匠铺的诅咒,并顺利逃了出来,那前辈就已经.” 皮包骨头的瘦姑娘斟酌了下,继续道:“和我是同类。” 说罢,她又补充了两个字:“行骸。” 行骸。 卷入鬼域,必死却还未死。 掌控了一些特殊的力量,游离在正常武道修行的世界之外,活人畏之如虎,而他们却也似幽灵在世外徘徊,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要干什么。 这些信息,李元早从古象将军,丁老等人处得知了。 对比一下,他符合所有特征,确实已算是行骸。 至于之前在小墨山深处那次,他是侥幸靠着“提升境界带来的回忆补充”,从正面挡下了那鬼的一击,所以说那一次并不能说是必死却还未死,因为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必死”。 “所以说,存在一个特殊的秘密,只有行骸知道,且行骸必须对外人保密,是么?”李元自然地做出了推断。 “是的,前辈,这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所在。”庞元花声音很平静。 李元想了想,看向身侧吓傻了的唐年和老王,他也不触碰唐年,而是喊了声:“年年,别怕。” 唐年这才如梦初醒,她还是瑟瑟发抖,可眼里又带着难受看向身侧的义父。 义父强壮的像一头凶兽,可是义父义父怎么别卷入了这种诡异的事情里? 她失去了生父,她不想再失去义父,这里是她最后的家。 “义父.义父”大女孩“哇”一声哭了出来,情真意切,又恐惧又担心。 李元看穿了义女的想法,心底颇有几丝暖意,他隔着距离道:“年年,你听我说。 从现在开始,你哪儿都别去,更别进门,任何门。 你就在这里等义父。 三天后,如果义父没有回来,你就骑马,或者骑着你的大傀儡.去周围逛逛,看看有没有盗贼,有盗贼的话抓上两个,打断手,让他们跟着你。 去到山宝县后,你让盗贼先进城,如果盗贼没出事,你再进。 那时候,你应该是真的没有事了。” 说罢,他又看向车夫道:“老王,你骑马跟着小姐,她还小,有些人情世故并不懂,你多帮衬下。记住,别再进马车了。” 王三忙点头称是。 李元正要离去,却见到唐年依依不舍的神色。 少年手里还执着刀,长裤皆是血,如一头獠牙毕露的野兽。 他神色温柔了下,道:“义父会回来的。” “嗯!”唐年点点头,两手连连擦去泪水,抿着唇,瞪大眼道,“年年,等义父回家。” 李元笑了笑,然后挥刀将车厢砍成几截,从中取了一身干净长裤,以及一件外裹的灰色斗篷和面具,躲到树后换好,又将龙刀枪放入袖中,这才拉上帽兜,按上面具,看向庞元花,道了声:“走吧。” 两人在荒野里瞎逛。 毫无目的,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一会儿又转个圈。 庞元花就挑小路走,哪条路看起来逼仄狭窄,不知通向何处,她就往那儿走。 “你是在试图触发什么吗?” “是的,前辈 我在找一条街的入口。 我们行骸,只要不停地通过狭窄的、幽深的路,就有机会进入那条街。” “什么样的街?” “一个.只有行骸的街,那条街上还有鬼。 有时候,还会有活人也会误入那里。 但若我们刻意带着活人,却是进不去的。 除此之外,在那条街上,鬼并不会杀人。 除非你不小心引起了它们的注意。 那么,在你离开街道后,它们就会来找你。 到时候,你还没死于诅咒,就已经死在了它们手上。”庞元花眼里有着恐惧,“可那条街上,也有我们活命、解除诅咒甚至是变强的机会。 那条街上,我们经过门,也不会去到木匠铺。” “怎么解除?”李元好奇地问。 庞元花顿了顿脚步,用苦涩的语调吐出两个字:“给钱。” 李元:??? “什么钱?” 是鬼收钱么? 还是什么高手收钱帮忙解决? “前辈,这钱很古怪.不是我们的金子银子,也不是血金.而是一种古怪的白色纸钱。”庞元花想了想,继续道,“而木匠铺很可能也在这条街上. 我们只要找到了木匠铺,寻到了木匠铺里我们对应人偶,再看到标价,就可以用足够的钱把它买下来。 到时候,我们不仅能够够摆脱诅咒,说不定还会变强。 不过,我试了几次,却没找到.” 李元:. 两人边说边走。 又是一炷香时间后。 “前辈.”庞元花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我们到了。” 峰回路转,明明前一脚还条羊肠般弯弯绕绕的静寂小道,小道边枯草丛生,下一脚却是踏入了一片熙熙攘攘的街道。 街道看起来很正常,中间是一条古色古香的青石板子路,砖瓦还有裂隙,显是有不少年份了。 路道两旁,远处有些店铺,有开门的,有关门的; 而近处,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个摆摊儿的,摊位上还有小贩在卖力地叫嚷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瞧一瞧,胭脂水粉,童叟无欺.” “新货上市,新货上市,吊坠发钗卖咯,最低只要两厘钱。” “动物糖人儿,各种好吃的糖人儿,买一串尝尝.” 还有的摊位则只摆着货物,却没有人. 这本是正常的街道,可当李元扫过这些小贩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小贩的头顶都浮动着血色的问号,一时间他只觉头皮发麻。 血色问号,就代表是鬼。 这鬼还会像人一样叫卖? 旁边的庞元花好像看破了他的想法,轻声道:“它们的存在是个谜.看似可以交流,其实完全无法交流。 也就是说,它们只会和你聊买卖,聊到其他的,它们就不会说话了,就好像它们只学会了人类的部分特点” 而就在这时,街道的另一侧忽地传来一些颇为惊喜的声音。 “格老子的,没想到这新沙山深处还有一条街!哈哈哈!” “郑哥,小心点,可能有诈。” “诈什么诈?你这胆子,怎么混? 这儿一看就是鬼市,这种地儿我去的多了,走走走,这鬼市的东西,别的地方可买不到。 卖家急着出手,说不定能淘到点好货!” “小毛,听你郑哥的,没错。 嘻嘻嘻,这地方一看就是销赃窟。 卖的东西,可都是宝贝呢。” 随着声音,一行三人走到了街道,那是两男一女,男女皆带煞气,一看便不是善类。 其中一男一女头上皆浮动着“200”左右的数据,而那被称为“郑哥”的男子则是浮动着“235”的数据。 显然,这是三个七品,而且还是不弱的七品。 不过却是李元不认识的七品。 庞元花轻声道:“应该是不小心误入这里的活人经常会有这样的人进来。而他们.” 话还未落,李元就扫到了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个裹着斗篷的森冷身影靠壁而站,不时间将视线投向那三个男女,似乎是在等着什么,那身影头顶竟然飘着一串李元从没见过的信息。 那信息由两行构成: 450~600 装备1:巨象小糖人(估价:2厘) 李元又走了两步,视线再拐,他又看到一道原本在闲逛的身影骤然放缓了脚步,就好像是寻到了目标、即将冲刺狩猎的猛兽,那身影身侧同样飘着信息: 525~728 装备1:兔子小糖人(估价:3厘) 装备2:蚂蚁小糖人(估价:4厘) 装备3:3厘钱 李元面具后的双眉皱了皱,瞳孔露出若有所思之色,他终于知道自己那一直“未解锁”的装备栏通在哪儿了。 此时,庞元花拉了拉斗篷,轻声道:“前辈,那些活人买了东西,我们就可以去抢。 如果小贩找了他们钱,那就更好了。 无论是钱,还是他们买的东西,都对我们有很大帮助,尤其是钱。 钱,就是解开我们诅咒,让我们重新回到人间的关键。” “怎么解?” “传说.这条街道上就藏着鬼域。 只要能安全进入到对应的鬼域,然后花钱,就可以买命。 换句话说,我们可以用钱从木匠鬼那里把我们的人偶买下来。 人偶到了我们手里,诅咒就解除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 “从其他行骸处知道的” 李元扫着那些摊贩摊位上摆放的物品,忽地压低声音问,“我们自己不能去买那些商品么?” 他自然知道不能,这么问只是想直接知道答案。 庞元花凑近了,轻声道:“这得用命买。 这段时间,我观察过了。 能进入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些性格比较极端的人,或是穷凶极恶,或是伤痛欲绝,或是性子扭曲,或是满怀怨气 好像那样的人更容易进入这里。 不过,即便如此,进入的可能依然很小很小,但这古怪的街道却好像联通着整个大周,甚至是大周之外。 所以,人多了,就总会有那么几个进入这里。” 李元瞳孔凝起。 庞元花道:“至于我们,若要回去,只要街道走出去就是了. 他们,却必须买了东西才能回去。 买了东西,有可能会遇到小贩找钱。 那钱,就是我们目前唯一能够获得钱的途径。 所以,只要有活人进入,所有行骸都会盯着 只等他们买完东西,就会去抢。 正常来说,谁先抢到就归谁,毕竟.谁也不想做多余的动作,以被这街上的鬼盯上。” 这边正说着话,另一边那郑哥等三人却大大咧咧地走到了街上,左看右瞧,忽地郑哥冷笑道:“就这些?” 说着,这郑哥或是平日里霸道惯了,竟是一脚直接踢向旁边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狞笑道:“就这便宜货也拿出来卖?!” 哗!! 那摊位直接被踹翻了。 用便宜的木盒子装着的胭脂落了一地。 小贩急忙去收拾。 郑哥哼笑了声:“还以为进了什么了不得的鬼市,就这?” 他注意着周围,见居然没人过来帮忙,心底更是有了几分猜测,然后扬声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哪儿冒出来的,可这莽河大寨周围十里八乡都是老子的地盘,这新沙山自然也是老子的,以后” 他狞笑着,指了指脚下的土地,一字一顿凶狠道:“这儿! 也是老子的地盘! 你们在这儿摆摊!就得交例钱! 知道莽河大寨的莽字怎么来的么? 老子叫郑莽,都给我记住了!” 这位郑哥有恃无恐,他身后的女人笑笑着抱着胸,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到男人威武霸气,她还在旁笑着道:“郑哥,别生气嘛。” 显然这几位是那什么莽河大寨的地头蛇,属于当地无敌的那种人,只不过显然见识不足。 庞元花默然地观察着。 李元也是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他目光扫了扫,巷子里又出现了两三道身影,每个身影都是由数行信息构成的。 不过这两三道身影似乎并不是六品了,而是三个七品,但是他们身上或是有着装备,或是有着钱。 那边,郑莽踢翻了小贩的摊位,正要离开,忽地他的手被抓住了。 小贩抓着他的手,脸上笑眯眯的,“这位爷,买样东西吧。” 郑莽冷哼一声,手一抖,影血覆盖,劲道勃发,如此力量可以直接把这小贩的手臂给炸了。 可是,他的力量却如石沉大海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郑莽愣了下,又猛力抖了抖,却还是挣脱不了。 他这才回头看,却见小贩脸上笑容温暖的很。 “这位爷,买样东西吧。” 郑莽爆喝一声,手臂之上影血如旋涡狂转起来,周围劲力竟呈螺旋状,割动空气,形成了绞肉机般的效果,这.显然是一种特殊的技能。 可是 小贩纹丝不动,就连衣服都没破。 “你你是谁?” “这位爷,买样东西吧。” 小贩温暖地笑着。 说着,他拉着郑莽往自己摊位前走。 郑莽就好像被拎着的小鸡,整个人都懵了,这一幕让旁边的两个同伙也愣住了。 郑莽脸色剧变,忙道:“好汉饶命.我.我.” “这位爷,买样东西吧。” 小贩的声音没有变化,而听在李元耳朵里,却是毛毛的。 因为,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小贩的声音是真的没有一点点变化,音调,声音大小,语气,甚至是语速,完全一样,就好像是复读机里放出来的。 郑莽慌里慌张地,只能顺着小贩的声音道:“买,我买.好汉您放手。” 小贩放开手。 郑莽扫了眼摊铺,讨好般地挑了个一看就比较昂贵的胭脂盒子,那盒子双层,里面显然放了两种胭脂。 就在他拿到这双层胭脂盒子的时候,李元感到周围那些靠近的行骸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郑莽笑道:“好汉,我就买这个。” 说着,他就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个金元宝,递过去,道:“应该够了吧?” 小贩道:“一钱。” 郑莽把金元宝往前递了地,笑道:“没事,不用找了就当交给朋友。” 小贩道:“钱不够,换一个。” 郑莽愣了下,他心底忽地生出古怪的情绪,此时他也开始觉得不对劲了,于是也不争辩,视线拐了拐,又换向另一个看起来比较脸颊的单侧小号胭脂盒子,道:“那那我换这个吧?” 小贩道:“四厘,钱不够。” 郑莽满脸愕然,他也不问了,此时只想赶紧离开,便向身后招了招手,喊道:“小毛,弦娘,都过来,把钱都拿出来。” 他身后的一男一女急忙跑过来给钱。 三人在摊位上放了不少金元宝,金豆子,银豆子之类的,但小贩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慢吞吞地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白纸,白纸上写着“3厘”。 小贩道:“多了,找3厘。” 说完,他就把那皱巴巴的白纸和胭脂盒子递给了郑莽,然后起身,搓着手,点头哈腰地笑道:“爷,感谢惠顾啊。” 郑莽也不多说,接过胭脂盒子和那皱巴巴的3厘纸钱,转身匆匆就走。 小贩的声音依然在他身后吆喝着,可郑莽却莫名地感到了一种诡异,莽河大寨周边什么时候有这种地方的?莫不是撞鬼了吧? 想到这里,郑莽又加快脚步。 而就在他接过物品的时候,整个街道莫名地流动了起来,不少人影往郑莽那三人方向而去。 原先放缓脚步地快速转身,原先藏在巷子里的也大步走去. 庞元花却没动,李元也没动,显然两人属于一类人,都在观察,而那句“正常来说,谁先抢到归谁”的话,两人似乎都没相信 郑莽也察觉了异常,然后他似乎又听到了什么,赶紧把手里的东西和钱一扔,便快速往来时路撤离。果然,没有人追他们,街头走出的人都飞速往地上的钱和胭脂盒子而去。 须臾后,一个人抢到了胭脂盒子,另一个人抢到了钱。 李元扫了眼两人,这是两个七品。 看完“热闹”,他对这里的氛围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走吧。” “好的,前辈。” 两人继续深入。 走了段距离,李元忽问:“1厘,在这里多吗?” 庞元花道:“10个1厘是1分,10个1分是1钱,再多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们这里很少有人能有1分钱。” 另一边,郑哥等三人逃命般地跑出了街道,而出现在了深山老林。 才到外面,郑哥就开始大口大口喘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着。 忽地,他身侧的小毛和弦娘开始喊肚子疼。 郑哥正要去问,却也突然感到腹中一阵翻涌。 他面色苍白,先是吐了口血,然后疼的在地上打滚,他的肚皮慢慢隆起,鼓涨,好像孕妇,继而.腹部被残忍撕开了一条裂缝,裂缝里伸出了一只惨白色的手。 哗啦一声,肚子被手撕开,又一张诡异、阴毒、麻木的老人脸庞露了出来。 老人脸庞惨白惨白,舌头拉的很长. 街道很长,入口处还有小贩,往里则几乎都是店铺了. 这些店铺大多开着门,门里摆着各种商品,但却空无一人。 门牌,店名都破败地看不清模样,但商品却清晰的很,有扎纸店,有棺材店,有铁匠铺,有鞋子铺. 那些物品横呈其中,即便是隔着距离,依然能看到标价 但这里的物品标价比起外面摊贩的却是贵了不少。 不时间空气里掠过一阵冷风,刺骨无比,好像要把人的灵魂都冻僵,吹散。 而越是往里走,光线就越暗,人也越少. 庞元花道:“前辈,我听人说,往深处走时,如果遇到主动搭讪者,千万不要搭理他,然后我们就该回头了。” 李元点了点头,观察着四周。 这些店铺极度古怪,说木匠铺也在其中他甚至有一种这很正常的感觉。 然而细细一想,若木匠铺在这里是一间店铺,那么,是否意味着这里的每一间店铺都是一个.鬼域? 鬼域在外显示为一个恐怖的地方,可在这里却只是一个诡异的店铺。 这一切.到底是? 两人匆匆而行,左右顾盼。 纵横交错的街道,开始产生一种古怪的扭曲,让人头晕目眩,好似要迷路一般。 隐约之间,远方还传来动物们怪叫的声音,好像是个动物园。 忽然,一道穿着蓝衣的人影出现在了李元面前,他满脸笑容地问道:“客官要不要逛一下奇兽园?今日免费哦~” 李元头脑一阵恍惚,刚想回应,忽地想到了什么,便假装没看到这个人,也没听到他说话. “客官,今日免费哦~”那蓝衣人影还在笑着推销。 李元就是装着他不存在。 如此几次后. 一股子莫名的窒息感莫名传来,下一刹李元只觉全身冷汗直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再睁眼,却见身边哪有什么蓝衣人。 庞元花正紧张地看着他,道:“前辈,你没事吧?” 李元看看四周,却发现街道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路却变得越来越窄。 他道:“你没见到蓝衣人?” 庞元花紧张道:“我们该回去吧。” 而就在这时,路道旁忽地跑出来道小小的身影,那身影是个裹着血红色头巾的小女孩。 小女孩喊着:“哥哥,买一朵花送姐姐吧。” 李元继续装着她不存在。 小女孩又用可爱的声音喊:“姐姐,姐姐,你这么漂亮,佩一朵花肯定更好看呀。让哥哥买一朵呀。” 庞元花也装着看不到. 小女孩又绕着两人推销,周边声音开始变得模糊,如同隔了一层水雾,可再一转眼,冷风吹过,哪里有什么小女孩? 不仅没有,两人周围的路开始变得越来越狭窄,好像惨白月光照出的一条歪歪扭扭的影子,通向前方不知何处。 虽不知何处,可远处却依然有熙熙攘攘、缥缥缈缈的嘈杂声传来,好像是又一个闹市,又或者是奇兽园,再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不过,不论是什么地方,这里已经是他们能够到达的最远处了。 庞元花虽是瘦的皮包骨头,可却也是惊的一头冷汗,同时道:“快走。” 两人默契地快速转身,飞快撤离。 撤离时,李元看着周边店铺 然后,他发现那些店铺已经换了 两人一口气跑出了这里,而路道开始重新变宽,光线开始重新明亮,空气开始重新变得正常.安全感重新恢复. 李元舒了口气,问:“现在你打算去哪儿?” 庞元花道:“这条街道上有一处府宅,这里的行骸大多住到那个府宅里,府宅的牌匾上写着‘钟府’两字,所以.我们也称那里叫‘钟府’。 前辈,你也可以随我来,钟府里厢房不少,但我们常常是几个人合住一间.” “厢房既然不少,为何要合住?” “因为有时候会有小贩和一些奇怪的客人,或者说就是鬼也住进来,所以我们需要尽可能多的空出厢房,以免它们无处居住。 虽然如此,我们住在厢房里,除了担心食物问题外,其他倒是什么都不必担心。 行骸们之间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一是不许对外人泄露这里的存在,二是除了争夺商品和钱,在其他任何时候不可以出手。” “这规定是谁来执行?” “府主和长老会。” “府主和长老会?” “是的.府主和长老们都是个活了很久的行骸,只是按理说,他们存的钱肯定够赎身了,只是不知为何还留在这里。” 庞元花侃侃而谈。 而一个行骸的势力也在李元眼里慢慢成型。 不过,他并不认为整个大周所有的行骸都在这里。 “前辈来的话,可以和我住一个厢房里,那个厢房现在就住我和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姓龙” 庞元花似乎是陷入了某个回忆,道,“她很厉害。” 她语速恢复正常,“前辈也许能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 随后,李元随着她又走了会儿。 钟府所在并不难寻,就在入口处小贩街道的后面,绕过一个巷子再右拐就到了,那是一个占地很大的府邸,而通往这府邸的路上人明显变多了。 “前辈,我们进去吧。 我带您去长老那边登记一下。” 庞元花说着,却忽地诧异地转头。 因为,不知何时,李元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前辈?”庞元花问。 李元道:“我再出去逛逛。” “好吧.” 一会儿后,两人来到街道,返回的路就在眼前。 李元这才道:“多谢你了,庞姑娘,不过我这个人有个毛病。” 庞元花醒悟过来,笑道:“那我们回去吧.不,你等我一下,我把生命图录拿给你。” 李元道:“我在外面等你。” “也行。” 李元并不喜欢被动和意外,尤其是如此多的被动和意外。 进入花陌县,遇到鬼仆;掀开帘子,进入木匠铺;进入古怪的行骸与恶鬼街道,又深入街道,继而再去了钟府 这些事儿,每一件都是意外。 他没有一点点的信息掌控和安全掌控,所以,他要先跳出去,等看清了再说。 一步踏出,李元身后那诡异的神秘古街消失了,摊贩的叫卖声也没了。 略带潮湿的荒野之风和月光扑面而来,却令他感到如此的亲切。 “只要不进门,就不会进入木匠铺。 即便进入了木匠铺,我未必没有一拼之力。 别人需要影血绘制祖箓,才能辟邪。 而我,只要心念一动,便可全身覆盖血液。 我的血液,作用却等同于别人的影血祖箓。 所以,我全身都是祖箓,我全身都辟邪。 这应该.也是我能够撞破木匠铺的原因。” 李元心中暗暗思索,他至少还有这么一张底牌。 自创功法虽然很艰难,但好处却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不一会儿,空气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正是庞元花。 她将手中的两份生命图录递给了李元。 “一份是霜剑门的,一份是浮月庵的。 原本就是我接待您,所以浮月庵的那份也放在了我这里” “别人离开街道,不会从这里出现,对么?” “是的.他们会出现在他们进入街道的地方。” “多谢庞姑娘了。” “不客气,前辈,只是一起回钟府吧。 我们赚了钱,寻到了木匠铺,就可以摆脱诅咒。” 庞元花有些期盼地看着他。 她自己力量弱些,但却强于其他,所以她需要和眼前的血刀老祖搭伙。 李元想了想,道:“庞姑娘,我怎么找你?” 庞元花停下了劝说,道:“钟府外院,左边第十四间厢房,您千万千万别走错了 如果您到了厢房里却没遇到我,那您可以和那个姓龙的女人说。 你告诉她,她喜欢吃油炸年糕,她就知道你是我朋友了。” 说罢,庞元花也不停留,转身继续在小道间走了起来,以求回到那神秘古街,七绕八绕便没了影子。 李元放好生命图录,原路返回,而唐年和王三还在原地等待。 这一次,除了他们,还有不少赤熊熊燃烧着的火把。 火把众多,照的此间通明,也照出了一张张李元熟悉的面孔。 有铁杀,有赵纯心,还有不少血刀门的弟子。 “老祖!!”铁杀看到李元又激动,又是担忧。 在如此乱世,山宝县没了血刀老祖那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再一个赵仙童那样的人过来,山宝县就要改天换地了。 “铁门主,我没事,只是最近要露天睡了。” 李元爽朗地笑了笑,然后指了指他道,“你们也一样。” 铁杀沉声道:“唐年都和我们说了,没想到鬼域竟奇诡如斯打开一扇门,就进入木匠铺。” 他缓缓摇了摇头,“这年头,这鬼域怎么越来越多了?从前还没这样。” 李元又看向不远处的赵纯心,打了声招呼:“赵姑娘也来了?” “老祖!”满脸横肉的赵纯心急忙行礼。 李元暗暗叹息,却没纠正她的恭敬。 有些事.是纠正不了的。 铁杀道:“老祖,现在该怎么办?” 李元道:“先回去吧,我在县外待一段时间想想办法。” 小半个月后。 山宝县城外,东北向,银溪溪畔,李元靠在一棵老树下,身侧放着一只油纸抱着的秘制烤鸭,一坛子雪醅酿,他手里还抓着一根“培养意境感悟”的钓竿。 对,他在垂钓。 他要好好理清楚。 可若理不清楚,那也不急。 反正有吃有喝,而他的体魄也完全不惧野外的严寒和水汽。 至于猛禽什么的?一来不会咬他,二来咬不动他。 而“血肉枯竭”,不知为何,好像.他还没感受到,也许这和他那能辟邪的影血有关。 既然如此,急什么? 血刀门出动了不少人,在帮他探查花陌县的事。 而他也可以在这里继续思索生命图录的事。 只要他不进门,木匠鬼就拿他没办法。 要是他不小心进了门,他就爆血 除此之外,他也用死刑犯和盗贼做了实验。 他所在的地方,所有门打开也变成了木匠铺,可只要离开一定范围,就没事了。 与他接触过的人,在离开这范围后,也不会出事。 这就预示着,自家妻女还能时不时来探望他。 挺好。 少年披散长发,穿着宽松的白袍,他懒洋洋地在温煦的阳光里打了个哈欠。 远处河畔对面,柳树已发了新芽。 “二月了,春天到了.得让薛姐再带些春水酿过来了。” (本章完) 106.最温柔的守护,诅咒解除(大章-求订阅) 二月天,拂柳风。 李元靠着老树,用最舒服的姿势舒展着腿。 雪醅酿烧的厉害,这让他有些微醺。 思绪有些飘动 这小半个月的时间里,他也会想“这么选择,到底对不对”,“如果他直接进了钟府会不会更好点”之类的问题,毕竟进入钟府很可能能够了解更多有关鬼域的信息。 可钟府,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也是一个充满危险的神秘府邸,那行骸和鬼居然混住一处,这本身就足够让人难以置信了。 钟府还有府主和长老团,这说明阶层也必然是存在的。 那是一个全新的环境,其危险程度比起木匠铺未必不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不会用脸去探草丛,也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跳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卷入那个环境的复杂人际关系中,被人当棋子,炮灰,或是其他什么. 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只是骗小孩子的。 信息多的,永远吃定了信息少的。 他一无所知,所以还是不去为妙。 此刻 天光暖暖照在他身上,又随着风声,和林涛在他浸染酒渍的白袍上落下摇曳的、大小不一的、钱孔般的光。 李元随手把钓竿插在泥土里,让线自然地落入水中。 春水解冻,湖里不时有鱼儿跃出,甩尾拍水,在他的钓线周围晃悠,可就是不上钩。 几只小鸟叽叽喳喳地在树头跳着,又落到少年肩头,和谐至极。 他在尝试着和更多的鸟建立联系,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是六品圆满了,能够掌控的鸟应该变多了才是。 龙刀枪一如既往地藏在袖中,而一把精钢长刀却插在不远处的泥土里,那是他用来刮鱼鳞和切肉的. 期间,有马匹从远而来,马背上的血刀门弟子早早儿下马,然后半跪在那白袍少年身后汇报着八方的动态,有花陌县的,有中原的。 汇报完后,这弟子又恭敬行礼,再上马远去. 原本,这山宝县的权力中心是在内城。 可现在,这权力中心之上却多了一位超然于外的老祖————李元。 哒哒哒. 马匹来了又去。 太阳升了又落。 这一日早晨,李元睁开眼,心有所感地伸出双手,两只麻雀落在了他掌心,而两道神魂联系则是扩展开去。 这还没算完,未几又是两道神魂联系和树上的两只麻雀连在了一起。 “成了。” “成了!” 李元心念一动,四只麻雀便绕着他飞了起来,然后又飞旋着往远处扩散而去。 李元闭目,周边的一切景色,都通过四只麻雀的视野传递到他脑海里。 然而,他能感觉到,虽说精神的变强带来了可控制鸟类的增加,从三到七,不可谓不是一个大提升,但或许是技能所限,他能够掌握的依然只是普通的鸟类,而不是妖兽. 这就注定了,他的视线观察范围只能是周边,因为普通鸟类是飞不远的,尤其是麻雀。 片刻后,他叫回了麻雀,然后在下一个汇报信息的血刀门弟子到来时给了他一封信。 “回城后,辛苦你送去百花庄园。” “是,老祖!不辛苦!” 信,是李元写的。 他斟酌了很久。 他想见家人,却又想跟个理由。 如今有了理由,他就写了信。 信里只说了一件事:带四只黑鸟过来,别坐马车。 这黑鸟的综合实力是“1~3”,虽说比不上白雀的“2~3”和海东青的“3~4”,但也比寻常鸟类的“0~1”好多了。 他要把四只麻雀换成黑鸟,如此,他就可以定点观察更多的地方。 而这些比较特殊的鸟,自然是李元之前在百花庄园时搜集的。 百花庄园。 阎娘子拿到信,却在第一时间笑了起来。 老板娘问她为什么笑。 阎娘子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相公终于熬不住了。” 老板娘也笑了起来,自家男人精力旺盛,在生孩子前,她和阎娘子可是要两个人才能满足呢,这一次因为那什么“木匠铺诅咒”的原因硬是没回家,即便经过了试验确认了安全,却还是没让她们过去找他,现在.这是好不容易找到借口了呀。 “你去喂他,还是我去呀?”老板娘比阎娘子要大三岁,如今二十七岁,正是心儿里发春的时候,可她们只能去一个,还有一个要留下带孩子。然而,她绝口不提“诅咒”的事,而把去见相公当做一个天大的好事。 阎娘子却道:“明天我去,后天你去。” “这” “就这么说定了。”阎娘子嘻嘻笑了笑。 “那”老板娘眸光微垂,压住叹气的冲动,又笑着道,“相公肯定是确认安全,才会让我们去的,阎姐姐先去便先去好了。” 次日 阎娘子策马,身后随着两只黑侯,黑侯的背脊上各放了两只鸟笼,再后则是五名护送的血刀门弟子。 这些弟子看着那两坨小山似的怪物一左一右护着美妇,都是咋舌莫名,又很有安全感。 很快,一行人呈品字型出了城。 阎娘子这才舒了口气,她出来一次可不容易。 她回想起离家的那一幕。 小琞拉着她问:“肘?” 阎娘子道:“不肘。” “肘!爹爹!”小琞也不知从哪儿得知的消息。 阎娘子哄了半天,又用新品糖果吸引注意,这才成功地把小琞留在了家里。 片刻后,银溪边,血刀门弟子散去,黑侯左右守着,趴在来此的路口。 李元成功地解除了与麻雀的神魂联系,又将新的联系建立在了四只黑鸟上,便操纵黑鸟往花陌县飞去。 花陌县是个不知何时会引爆的危险之地,四只黑鸟刚好看住东南西北四个门。 做完了这些,他才看向阎娘子。 阎娘子娇小玲珑,雪白的裘绒束着浮凸的胴体。 她面孔像个瓷娃娃,或许因为做过不少善事,又时常被叫“菩萨”,故而眉眼间有一种“国泰平安”和“慈悲”的糅杂感。 她双手别着,体态婀娜地靠在老树旁,风情万种地看着李元。 李元也看着她。 空气有些安静。 “想我没?” “想。” “有多想?”阎娘子水杏眼儿里忽地有了汪润的光,她长腿舒展,迈出一半,坐到李元旁边,也不待他回答之前那个问题,便轻声道,“这里是野外,不可以太久哦.若被看到可羞死人了。” 李元轻声道:“这周围所有的动静,都在我耳中,没有人会看到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地不远处飞来了几只乌鸦。 “嘎~~” “嘎嘎~~” “嘎~~” 乌鸦叫着。 李元:. 阎娘子: 下一刹,好像开小差被老师抓到的学生一样,瞬间变幻模样。 李元身形猛然僵住,悠闲躺在树上,装作在看风景。 阎娘子正襟危坐,撩了撩鬓发,一脸端庄温柔、贤妻良母态。 三只乌鸦飞到了李元和阎娘子面前,而它们头上的数字竟是“8~9”。 “爹爹~” “娘娘~” 乌鸦改换成了小琞的奶声奶气。 阎娘子一脸无语,早知道还不如把女儿带过来呢。 两人陪乌鸦说了会儿话,然后又催乌鸦赶紧回家,在乌鸦飞走后,两人才如地下偷青般悄悄拥抱,在这露天席地的环境里插花弄玉了好一番。 事后,阎娘子快速地整理着衣裙,然后靠在李元肩上,轻声道:“相公,有件事我想了许久,我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是梦吗?” “伱知道啊.” “你先说吧。” “是这样的,大半个月前,我做了个很离谱的梦。 还是那个在黑屋子里的梦。 我不能动,窗口那白影也一直看着窗外。 小琞能动,她在屋里走来走去,一点也不害怕。 可大半个月前,那黑屋子里又多了个人。 是个男人 那个男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模样。 但是” 阎娘子忽地恐惧起来,“屋外有人敲门,小琞还想去开门,但她开不了。 那白影转过了身,她是个头发遮住脸的.” “女人。” “这白影打开了屋门,抓住那屋子里的男人,来到了门前。 而门后突然伸出了一只烧焦的手。 白影把那男人交给了那烧焦的手,而那烧焦的手则是递了一张白色的纸给那白影,就好像是在做买卖似的。 然后然后,我看清了那男人是熊哥。” 阎娘子越说越害怕,这本是一场压在她心底的噩梦,如今见到了自家男人,总算能放下做母亲的坚强,而在男人怀里将恐惧发泄出来。 “我梦里的那黑屋子,会不会也是什么鬼呀? 为什么我和小琞会在那屋子里?” 这是阎娘子最害怕的事,她努力地避免自己往这方面想,现在却再也无法忍耐,全部说了出来。 李元搂紧了她,问:“那张白纸,你看清了吗?” “嗯 一钱。 白纸上写着一钱。” 阎娘子惊吓地瞪大瞳孔道,“那是钱,那个鬼把熊哥给卖了,换了钱。” 一钱?! 李元面色不变,心里直接震惊了。 他是记得的,一钱等于十分,一分又等于十厘,而庞元花又说钟府里很少有人有一分钱。 一钱,这是很多了! 十有八九,这一钱就可以把他的人偶买回来,而且说不定木匠鬼还要找他钱。 熊哥这么值钱的吗? 这是怎么卖到一钱的? 这么好赚的话,他完全可以去当行侠仗义的大侠,多抓点熊哥这样的过去,成为那鬼的货源,他只要两三成的分成就够了。 李元可是记得那些摊贩儿叫卖声里都是喊着“几厘几厘”.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李元将他们瞬间压下,然后又思索起来。 鬼域的鬼应该和怨气无关,这一点无论是丁老还是古象,再或者是庞元花,都是如此确认的,这应该是中原对此的普遍认知。 但是,鬼域却又会和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的身前执念产生联系,譬如木匠鬼和沈吉良。 木匠鬼应该并不是沈吉良,但是它却具有着沈吉良的特性.甚至就连杀人方式都和沈吉良有关,而鬼域更就是沈吉良的木匠铺。 那么,以这个思路进行推论,黑市鬼域的鬼是不是也和某个人身前执念有关? 而这个鬼表现出的特征是: 一,不杀阎姓; 二,鬼域很可能就是黑市装载活货的铁笼子; 三,卖人,而且第一个卖掉的是熊哥。 李元微微闭目,若有所思,却又旋即搂紧娘子,也不说这些,只是温声劝慰,然后又问:“你有没有感到什么异常?” 阎娘子仔细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一切都正常。” 李元笑道:“那就是你多想了,哪是什么鬼?” 阎娘子惊疑不定道:“可是.真的很诡异。” 李元道:“我是见过鬼的人,身上还挂着鬼的诅咒,到底是你知道,还是我知道?” 阎娘子轻轻舒了口气,道:“是我大惊小怪了。” 李元又笑着道:“也许真的是鬼呢?你可别让小琞去拿桌上的纸钱,说不定一拿,鬼.就出来了!” 阎娘子被他这么一吓,魂儿都没了,又紧紧搂着他,可再抬头,看到自家男人脸上坏笑的神色,才知道他在骗人,于是打了他胳膊一下,娇嗔道:“讨厌。” 两人又你侬我侬,说了会儿话,这才分别。 李元看着自家娘子远去的身影,瞳孔微微眯起。 他已经确定了,那就是鬼域 而且还是个恐怖的梦境鬼域。 可他还有一个更大的猜测需要去证实。 但无论这猜测能否被证实,他都暂时不会告诉娘子真相,因为.阎娘子一旦知道真相,很可能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拿那桌上的“一钱”,就算她动不了,她也会想着法子让小琞去拿。 因为她的男人,小琞的父亲需要这“一钱”来解除诅咒。 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李元无法想象。 可是,去偷鬼的钱,下场怕是不会太好。 所以,他才这么说。 远处 阎娘子跨马而坐,她双眸微垂。 她是了解相公的,非常了解 相公平时不会开那种玩笑。 既然开了,那就说明,那不是玩笑,而是一种不想让她知道、却又不想她去触碰的提醒。 “所以.真的是鬼吗?” 阎娘子吓得瑟瑟发抖. 可旋即,她又疑惑起来。 为什么那鬼不伤害她?难道在待价而沽?准备等个好买家再把她卖个大价钱? 可她很久之前就已经梦到那个鬼了. 她在那个鬼屋里已经待了两年多了,却依然没有感受到恶意。 而且自家小琞还能一起去那个屋子。 熊哥 不杀阎姓 卖了 还有那铁栏杆一般的屋子,好像装载活货、覆盖着黑布的笼子。 阎娘子双眸中闪过思索之色。 “还有那个一钱.相公很在意。却故意那么骗我。他不让小琞去拿,是担心小琞和我出事。”阎娘子越想越深。 “相公需要那一钱.” “但我不可轻举妄动,也不能让小琞知道。” 次日,血刀门开始了迅速的调查。 两日后,一个个信息被传递到了李元手里。 福临商会,一个叫小陆子的杂役在坊外被煮熟,但他的衣裤以及周围帐篷却没有半点烧着的痕迹,这似乎和那只烧焦的鬼手对上了。 小陆子是福临商会从天南县带来的。 刷。 李元抖了抖一幅画,画上的男人虽然有着胡子,可他能辨出这就是熊哥。 少年眯了眯眼,又把画卷起放到一边,继续拿起下一沓资料。 这是黑市往来名录的备案,其中自然包含着活货。 虽然活货不会表明活货姓甚名谁,但却会粗略地写出活货的粗略源头。 他快速地翻查着,目光扫过一页有一页,最终缓缓停在了某一页上。 纸页上有着书写 两年之前的冬天,有一批活货是来自清香将军的山寨,是当时的牙人去捡漏捡来的。 信息好像都对上了。 “凤儿.” “这个鬼就是凤儿,又或者说它不是凤儿,而是和黑市里那诸多的怨念有关联,但却主要继承了凤儿的执念” 李元思索良久,却最终打消了让自家娘子去试探的想法。 他出了事还有影血能爆,自家娘子出了事,那就直接没了。 新一天的银溪坊街头。 百花庄园的马车正在街头缓缓行着,而街坊上还有血刀门杂役在巡视。 除了杂役,也有经过的弟子 马车忽地停在了一个女弟子身侧。 那女弟子名叫岳灵,正是之前曾经随着李元的一个外门弟子,只不过如今她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实力也已经入八品了。 车帘掀开,探出一张美妇的脸庞。 “岳灵。” 岳灵侧头,急忙行礼,道:“阎大奶奶。” 车里坐着的正是阎玉,她招招手,笑道:“上车来呀,我带你一程。” 岳灵愣了下,却还是上了车。 阎玉寒暄了几句,又笑着道:“岳姑娘,我家相公说最近查的那些信息还不够,让我来问问有没有更多的。” 岳灵笑了下,道:“那让老祖放心,我们已经找到福临商会的目击者了,到时候也会送到老祖那边去。 至于清香将军山寨里的那些被牙人收走的女子,我们则在尽可能地辨认身份,毕竟有时候牙人也会请些人画活货画像,然后将这些画像送到潜在的客人家里去。 我们正在一家一家排查,应该很快能有消息希望那些人还没把画像丢掉吧。 除了这些,我们也派人去天南县调查那叫小陆子的杂役了。” “小陆子” 小卢子。 卢二狗. 熊哥 一行行信息,在阎玉脑海里闪过。 岳灵并没有察觉什么异样,而是道:“请阎大奶奶放心吧,老祖现在就是我们山宝县的天,我们肯定会尽全力去做这天吩咐的事” “嗯,辛苦你们了。”阎玉笑了笑,又从旁边拿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过去,“酒楼试产了些酥糖,用来下酒的,可单吃味道也很不错。” “酥糖?可是蘅芜酒楼没见卖呀。” “还要过几天才上市呢。” 阎玉笑着把糖塞到岳灵手里,“拿着吧。” 岳灵不敢推辞,也不必推辞酥糖这般表示亲近、可以给自己长面子、却又并不昂贵的赠礼,于是急忙道:“多谢阎大奶奶。” 刚开始的时候,她心里就以为老祖这夫人是个村姑,可这些年下来,任何有眼睛的人都会看到这并不是什么村姑. 知性,大方,得体,慈悲,名声极好,除了不是武者外,其他.几乎没有破绽。 岳灵下车后,阎娘子轻声喊道:“老周,去棚区。” 马车轮毂转动,缓缓停在了棚区。 吱. 嘎. 门扉推开,破败的屋里到处都是尘灰,阎娘子看了眼背后的马车,又收回视线,继而深吸一口气,迈入了内堂。 桌上,两年的信和大钱依然摆放在原来的位置,一动未动。 阎娘子看着信,心里忽地平和了些。 她反身轻轻关上了主屋的门。 门里,顿时又阴暗了许多,寂静了许多,视线的尽头只剩门缝投落的一线光明,落照在阎娘子和不远处的染灰的铜镜前。 “小琞,能看到你的,对吧?” 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忽地从美妇口中吐出。 在这般死寂的逼仄小屋里,显出几分渗人。 可美妇却忽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了镜子前,轻声道:“那天我带小琞来,小琞朝这里伸出双手,她是要你抱,对吗?” “我在梦里,总见到的那个屋子,其实是覆着黑布的笼子,你是想见我,对吗?” “早知道这样,那一天我就不该让你走,你跟着我们过,一样能过的好好儿的” 美妇声音温柔,来到了铜镜前,凑面过去,轻轻哈了口气,又用袖子擦去铜镜的尘埃,然后道:“我的傻妹妹呀其实,你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 没有回答。 就好像是孤独的呓语。 美妇也不急,从旁边抓起梳子,轻轻拨弄去上面早已枯槁的发丝,道:“凤儿,出来见我。” 话音落下,老式铜镜忽地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水波纹理被打乱了,而待到再度平静,其上缓缓地浮现出一张满是裂痕的惨白女子面庞。 女子双目流血,裂痕处又有着诡异的蠕动,每一个蠕动都是一个在爬行的惨白女鬼。 而这诸多的惨白女鬼,共同构成了一张脸 那脸,正是凤儿的脸。 阎娘子只觉心脏咯噔一跳,几乎这一瞬间就要心梗了,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随着寒气涌起,但她依然面带微笑,睁大眼,静静看着镜子里的女鬼,然后用和妹妹说话般的语气,温柔着道了句:“好久不见。” “薛姐姐,这几天你帮我照看一下小琞.咳咳咳.” “咳咳.” “我这不是病了吗,咳咳,小琞和我一起也会病的。” 阎娘子一阵咳嗽。 老板娘关切地问:“阎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一点风寒,过几天就好啦。只是要辛苦你啦。”阎娘子很温柔。 老板娘笑道:“才不辛苦呢,我家那小子太烦了,还是你家姑娘好,我都想和你换了。” “不用换呀,你也是小琞的母亲。”阎娘子笑着,“好啦,那就辛苦你了。” 两女又说了会儿话。 阎娘子便早早入了房,趁着天色还没黑、小琞绝对没有入睡的时候,她服用了一剂大夫开的助眠药,然后赶紧闭上眼,快速地进入了梦境。 今天非常顺利,她直接出现在了梦境的黑色小屋里,不能说话,不能动,就连眼珠子都不能转。 但她心里在呐喊。 “凤儿,我想能动!能说话!” “如果你的执念是我,那就解开我的束缚!” 下一刹,她忽然真的能动了。 她走到窗前,轻轻喊了声:“凤儿。” 但那白影没有任何回应。 阎娘子继续磕叨着,但白影却还是半点回应。 许久后,阎娘子看向桌上的那一张神秘的白色纸钱,道:“我想要那张钱。” 白影还是没有回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阎娘子咬咬牙,她缓缓走到桌边。 她不想让小琞知道,因为她担心小琞人小鬼大,而相公如今身中“恶鬼诅咒”,他肯定是很需要这张鬼钱,不然不然他当时的眸子里也不会闪过那么一瞬间的震惊。 别人看不出来,但老夫老妻了. 谁还不知道谁呀? 而女人,永远会比男人更细心一点。 阎娘子的手缓缓伸出,脑海里闪过诸多的回忆,而随着她的手距离那张纸钱越来越近,一股阴冷、悚然、必死、又好似针刺的可怕预感传递而来。 而这好像触发了什么规则。 咯. 咯咯咯. 白影忽然动了,垂着头,黑发遮挡着惨白的满是裂痕的脸,全身发出诡异的骨碎声,继而走到了桌前,抢在阎娘子之前拿起了那一张纸钱,然后放在了阎娘子手上。 瞬时间,那一切可怕的感觉消失了。 似乎这钱绝对不可以自己拿,但却可以通过白影的手交由给她。 两天后,阎娘子的病好了,她快马加鞭,带着黑侯穿过北城门,穿过并不漫长的荒野,来到了山宝县外的银溪之畔。 草绿花红,烟柳朦胧。 黑侯趴在入口处守着。 阎娘子来到了李元身边。 “听说你受寒了。”李元有些担心。 阎娘子叉腰道:“好啦!可精神着呢。” 她说罢,她一屁股坐下,靠在李元肩上,双目安静地看着湖面上的滟滟光泽,道:“明明才过了四年多的时间,可发生了好多事他们都说你其实是老怪物,可我却知道你依然是你。我家男人是最有用的。” 她轻轻蹭着少年的手。 李元笑道:“怎么了?今天这么煽情?” 阎娘子闭目,深吸了几口气,然后笑道,“没什么,女人说说这些话不是很正常吗?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多从未想过的生活,我也总想为你做些什么呢” “说这些做什么?” “只是说一说呀。” 夫妻俩又一阵软声细语,然后才分别。 春风里,连九品都不是的美妇左右伴着妖犬,策马远去,一骑绝尘。 李元忽有所感,摸了摸口袋。 口袋里,有一张散发着神秘气息的白色纸钱。 上面写着:1钱。 而在拿到这一钱的同时,他感到自身的信息发生了变化。 扫了一眼,却见原本的“【装备栏:未解锁】”变成了“【装备栏:1钱】”。 同时,这1钱也从手里消失了。 但李元心念一动,这1钱就又取了出来。 显然,这是真正的鬼钱。 李元面露愕然,想追过去,扒了娘子的裤子,狠狠打一顿,然后质问她为什么这么不听话? 而这一刻,他也明白了阎娘子为什么会生病,因为.生了病,她就可以支开小琞,然后独自去取来这钱。 李元握紧鬼钱。 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既然有了钱,他就要尽快把诅咒给解了,然后好回家把不听话的阎娘子狠狠教训一顿。 少年旋即起身,将一旁包袱里的面具,斗篷给换上,同时又添加了“增肥”的破布,然后往远处走去,七绕八绕,专挑狭窄的小路走。 在高频率的进进出出间,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一脚踏入了那神秘古街。 青石板子路,古色的建筑,面带笑容的小贩依然在叫卖着,深巷里道道黑影正藏着,不远处似乎又有新人误入此间,正在好奇地左张右望。 李元一拉斗篷,快速地路道深处走去。 道路渐狭,人渐少,两侧的店铺各色各样,商品明码标价,但却没有看店之人,好似不怕有人入店抢劫。 李元快速扫视着这些店铺。 如今,还有最后一件事没验证,那就是.是否给了钱,真的能买回自己的木偶。 然而,这件事其实已经从两个侧边得到了验证。 一是小贩,那些鬼确实是收钱给货,而且货值多少钱它们就收多少钱,收多了还会找钱。 二是梦境,黑市鬼卖了熊哥,并收取了一钱,这也是交易模式。 李元逛了一圈儿,依然没有发现木匠铺。 在被那推销“奇兽园”的蓝衣人拦住后,李元假装没看到他,然后迅速选择了返回。 回到出口,他感到周身一阵阴冷,便没有再入内,而是离开了古街,准备次日再来试试。 如此一晃,便是八九天过去了。 这八九天里,李元每天都去古街里逛一逛,其间他也见到有人进入店铺并走出来,这让他心中更安了几分。 在第十天的时候,他入了古街的店铺区,刚走了没多会儿,就看到了一个满是木卷木屑的屋子,屋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血红的木架格外显眼,其上还有各种小人偶。 木架旁边的火炉熊熊燃烧着,里面传来“噼啪噼啪”的响声。 李元顿下脚步,扫了扫四周,快速走了进去。 第一步迈入,没事。 第二步,没事。 他来到了木架前,然后很快地寻到了一个和他几乎一模一样的木人偶。 一看标价:5分。 李元舒了口气,取出1钱,轻轻放在木架上,随后拿起那木人偶。 顿时间,他感到体内有某股阴冷无比的气息正在快速消散,同时那“1钱”消失了,桌上多了三张纸币“3分”、“1分”、“1分”。 与此同时,他的“【装备栏】”里信息产生了变化: 【装备1:3分,1分,1分】 【装备2:李元的木人偶】 既然买完了,他就想迅速撤离,而撤离前,他又扫了一眼木架。 但架子上,他没有看到庞元花的人偶。 心存疑惑之间,他目光骤然一动,却看到了那火炉中正烧着的人偶。 顿时间,李元瞳孔紧缩。 那人偶的双腿已经烧掉了,但上半身却赫然是庞元花的模样。 而其上的价格正在飞快缩减。 1分. 9厘. 8厘. 就在变成7厘的时候,李元下定了决心。 他取出1分的鬼钱,指着火炉里的人偶道:“这个人偶我买了。” 话音落下,好像某种交易就达成了。 血红色木架后,探出半张惨白、麻木、恐怖的脸,而那脸的主人伸手入火炉,取出了烧的只剩下半截的人偶,递向李元。 李元把1分的鬼钱递给那手。 一会儿,那手又递回了一张标注着“3厘”的鬼钱。 李元装备信息再生变化。 【装备1:3分,1分,3厘】 【装备2:李元的木人偶】 【装备3:庞元花的木人偶(残破)】 他不再停留,迅速离开了此地,然后原路返回,离开了古街。 出去后,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快速地走入了一个树枝交搭成的“门”里。 没有任何事发生。 他又快速返回了山宝县,过了城门,依然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诅咒真的解除了!!” 李元欣喜无比。 可下一刹,他心念稍动,来到了武铺的门前。 那门关着,他抬手推去。 门开,屋里的一行杂役见到门外之人,急忙起身,恭敬地口诵“老祖”。 李元又关上门,他心底生出了一种玄妙的感觉。 取出“李元的木人偶”,心念微动,一股阴冷的气息从人偶浮出,迅速地缠绕在了他手上,他再度推开门。 门后,传来“铿铿”的凿击声,诡异的木匠似有所察觉,微微侧头,满怀恶意和怨毒地看向开门处。 嘭! 李元只觉毛骨悚然,急忙关上了门。 下一刻,他收起人偶,再开门,门后又变成了杂役。 杂役们再度起身,又呵呵笑着,继续恭敬喊着“老祖”。 李元第三次关上了门。 屋后的杂役们完全摸不着脑袋。 而李元却懂了 在他赎回自己木人偶的时候,他也掌握了一样特殊的力量,一样行骸才会有的诡异力量。 他能开门. 而门后,就是木匠铺。 随后,他又试了试庞元花的木人偶,却是半点用都没有,显然这人偶并不属于他。 (本章完) 107.卡住“木匠铺”,危险的管事(大章-求订阅) 李元继续试验着。 一会儿后,他大概明白了木人偶的用途。 当他握着自己的木人偶,打开之门便是通向木匠铺; 而将木人偶放回“装备栏”,那么他所开之门就又成了正常的门。 但是,即便拥有了开门权,却并不意味着木匠鬼对开门之人就失去了恶意,也并不意味着李元能够安然无恙地进入木匠铺,至少这一点他无法去验证。 李元自己的猜测是:那五分钱买下的只是一次诅咒,并不是永不被诅咒。只要他再触犯规则,那么,新的木匠铺诅咒十有八九又会施加到他身上。 “还真是头疼” 李元完全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在开门的时候误入木匠铺,毕竟那木匠鬼就大咧咧地在花陌城里坐着呢。 “鬼域不开门,便不会出事”的言论也正在慢慢产生改变,究竟是人们的过去的误解,还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才导致鬼域变得“积极”了、“活化”了,谁也不知道。 万人坑里的鬼仆已经跨县在跑了,木匠铺的门也是到处都能开相比起来,黑市鬼域算得上很乖巧了,自从前年深冬爆发了一场后,再也没听过惹出麻烦来. 而花陌县,山宝县,天南县,这三县可谓是一衣带水,完全就在一个地方,若是哪一县失控了,另外两县必受牵连。 搬家? 搬哪儿去? 这已经是边角旮旯的陲地小县. 旁边的县子也没好到哪儿去。 李元虽是破除了诅咒,又开启了装备栏,可心情依然沉甸甸的。 他暂时压下这些恐怖带来的阴影,思索起“装备”的定位,以及他对“世界”新的认识。 “这个世界,应该存在两种力量。” “一种,便是武者。 武者的依仗主要是影血和祖箓,至少从目前六品的角度看来是这样。而肉田则是武者重要的、稳定的资源来源。” “另一种,便是行骸。 行骸相较武者,少之又少,而成为行骸的途径之一,就是身怀必死的诅咒却还未死去。 然后,通过鬼钱,赎买回自己的诅咒,如此应该就是一个真正的行骸了。” 李元并不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才赎回了自己的诅咒,在中原甚至其他地方,肯定早就有人这么做过了。 而外人不了解,以为他们还是行骸。 可那些人,却早已不知走的多远了。 甚至他觉得“钟府”的那“府主和长老团”都是已经摆脱了诅咒的行骸。 “行骸的入门,极难,可一旦入门,就会拥有神秘的力量。 而行骸的依仗,就是装备。 装备的来源则是鬼街。 收获途径,一是破除自身诅咒,二是购买。 所以说,一个想要变强的行骸,应该时时刻刻都在想着怎么赚鬼的钱。 这应该也就是钟府的府主和长老团还留在钟府主持秩序的原因吧?” 李元苦恼地揉了揉眉心。 以上,是他基于自己的经历,而做出的常识性推断、拓展和推测,而这惊鸿一瞥就已经足够他心惊肉跳了。 这外面的世界,是危险到了极点啊. 若说武者还能够通过“综合实力”进行判断,那行骸则完全不在此列。 李元略作思索,便开始了一种“在绝对环境”里的假设。 假设一个普通人成为了行骸,并掌握了自己这开门的力量,而一个六品武者向着这普通人冲去,就在冲到的时候,普通人打开了门,然后又抱头蹲下 假设这普通人刚好来得及蹲下,且这六品刚好来不及“刹车”,这六品就会冲入木匠铺里。 假设这普通人的综合实力是“0~1”,而六品的实力是“400~500”。 这岂不是意味着,“0~1”直接斩杀了“400~500”? 更何况,不少行骸也同样拥有着武者的能力。 此时 李元下意识地摊开巴掌心,看着那雕琢精细的木偶人。 木偶人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木质未知,颜色是暗黄色,抚摸触感如冰块透着阴冷,而细细观察,在木质纹理中还能看到一缕缕血丝。 “以后看到带装备的,无论他实力如何,都小心点吧。除非我能彻底知道他那装备的用处。” 李元又默默给自己加了一条活命守则,记在了心底的小本本上。 李元入城的消息,很快惊动了血刀门高层。 铁杀等人策马而来,看到李元安然无恙,又是忍不住感慨老祖的高深莫测。 李元让他们回去后,则是自己回到了百花庄园。 他绕过前院,又经过内院,还未到内宅,就听到欢笑的声音。 春风拂面,他抬头一看,见到蓝天白云间飞了只纸鸢。 那纸鸢的线却是通在内宅里。 他走入内宅,却见丫鬟小竹正跑着在放纸鸢,而小平安,以及小剩,妞妞都是开心地笑着望着。 老板娘拉着小平安的手,而阎娘子则搀着瞎子姑娘。 瞎子姑娘对纸鸢不感兴趣。 内宅门前的动静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当她们抬头见到内宅大门前出现的男人时,纷纷愣住了,除了阎娘子。 老板娘惊喜地跑过去,道:“当家的,你你好啦?” 李元微笑着点点头,他没必要把烦恼带回家里,然后又弯腰抱着小平安,道:“都长这么大啦?” “爹爹.”小男孩有些怕生地瑟缩地喊着,他和李元待一起的时间很少,自然没有那么熟稔。 而远处,瞎子姑娘则开心地挥舞着拐杖,她和李元待一起的时间可不少。 白雀远行时,乌鸦也会跟过去,被李元教育后,又会乖巧地飞回家,从不添麻烦; 海东青蹲在屋脊时,乌鸦也在旁边排好队,午间一同沐浴着太阳,黄昏一同投落整齐的影子,夜晚一同晒着月光 李元看到小棉袄,心里也是涌起一股暖意,他想了想,也未厚此薄彼地放下小平安,而是大踏步上前,一把搂起了瞎子姑娘,让她坐在自己的右臂弯处。 他一左一右地抱着两个孩子。 阎娘子和老板娘也都笑着走到他身边。 小竹急忙行礼,想要告辞。老爷夫人们团聚,她一个丫鬟可不该凑这儿。 李元道:“继续放吧,今天天气这么好。” 小竹这才应了声,稍稍跑远了点。 小剩,妞妞也是懂规矩的,跟着跑远了。 李元抱了会儿,小平安“哇哇”喊着,双手张向老板娘。 老板娘无奈接过。 而小琞却乖巧地待在李元手臂上,又凑近他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啵”吻。 李元的心都要化开了。 “回来啦?”阎娘子掩唇,在旁偷偷笑着,可双眸里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这些天她经历的事足以让哪怕再坚定的女性发疯,更何况阎娘子还只是个未入九品的普通女子。 “回来了。”李元看向她,眸子里也闪过担忧之色。 两人寻了个机会支开了小琞,然后在庄园的暖潭间踱步。 阎娘子也未隐瞒,把自己如何取得那纸钱的经历说了一遍。 李元见阎娘子已被卷进来了,也不再藏着,把有关鬼域、鬼钱、鬼街的事,以及一些规则和自己的猜测原原本本地说了遍。 两人相顾默然。 阎娘子思索道:“这些鬼各有各的特点。 万人坑鬼域,说白了,就是让已死人之人回去报仇,冤冤相报,无止无休 木匠铺鬼域,则是源于孤独和痛苦,那叫沈吉良的木匠生时未曾娶妻,故而雕琢木偶与己相伴,再后又在怪病中慢慢地全身瘫痪,继而死去,所以他就雕琢木偶。 任何进入木匠铺的人,他都想留下。 可他又知道那些人不会留下,所以他就把那些人雕成了木偶,放在架子上陪他。” 李元道:“但那已不是沈吉良,而是他的执念被某种天地间的力量给硬生生地扩大了,并固定了,所以才形成了规则和杀人方式。” 阎娘子轻声叹息。 两人踱步了一会儿,阎娘子才轻声道:“我对不起凤儿.” “你没有对不起她。 只是负她的人太多。 而伱是她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最恨的世界里最爱的人?” 阎娘子喃喃着重复了一遍。 两人说到这里,大多已经明白,鬼的产生无可考究,但鬼的习性却通常由某个存在的执念为主导。 而黑市鬼域的那只鬼,则是凤儿执念的化身。 这执念是什么? 不杀阎姓 拿鬼钱给阎玉 默默守在阎玉身边 是什么.已经能够猜到。 “她最后一定想见我,可没见到。 我对她,和她对我,并不对等。” 阎娘子轻声叹了口气,双眼甚至微微发红,泪光闪动,“真不知道她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经历了什么。 我倒是宁可这鬼就是她,而不止是她的执念” 李元停下脚步,阎玉也跟着停下。 李元把自家娘子搂入怀里,夜风拂面,默然良久,阎娘子轻声道:“我会弄明白她的规律,然后.” 她没再说下去。 李元也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可小女儿家的小心思,他也没必要求追不舍,刨根问底。 然而,他绝对想不到阎娘子想说的是:然后,创造出一个她爱的世界,一个能让我们一家人,能让我们所有人都开心生活的世界。 为何没说出口? 因为太狂妄,因为太不切实际。 因为相公一定会阻止,被劝着劝着,她说不定就会打退堂鼓,就会松了这口气。 但种子,已经落下。 落在心间,以泪和遗憾而灌溉,最后变成愤怒、慈悲以及.宏愿。 “鬼物太过危险。”李元想了想,还是担心道,“尽量维持平衡,不要去多试探你和小琞平平安安,便是最好。” 阎娘子温柔地应了声:“嗯,都听你的。” 又走了会儿,她道:“去看看年年吧,她也很担心你,回来后一直神思不属,发了疯似地在钻研傀儡。 那孩子没了生父,不想再失去别的亲人了。 可她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抓着傀儡,往死里研究。” “嗯”李元点点头,他心里开始苦恼木匠铺的事,可他不会让娘子冒险去试鬼。 数日后。 一辆马车停在了百花庄园的入口角楼处,车上下来的,是位不速之客。 身形高大的负剑女子头戴面纱斗笠,双手平举着一个轮椅从马车上小心地走下,落在青葱的泥地上。 轮椅上,一名少女亦是带着同款斗笠,手托雪腮,出神地看着远处。 雪白剑袍覆盖着她那双长腿,那长腿却是软哒哒的,好像没有任何劲力附着其上。 “大小姐,我们到了。” 负剑女子叫庞寒。 而轮椅上的少女,则是庞元花。 庞元花回过神来,她看定远处视线里的庄园,平静道:“去通报吧,就说十四号西厢房的那位求见。” 片刻后,这一对主仆被迎入了百花庄园内堂。 庞元花掀起面纱,看定对面有着老祖之名的少年,行礼道:“元花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李元笑道:“你怎知是我救的你?” 庞元花道:“难道不是您告诉我的么?” 说着,她道:“血刀老祖不入城门的事儿,很多人都知道。 而血刀老祖门入了城门,也未加隐瞒。 刚巧的是,老祖您入城门的时间,和我得救的时间,完全是在同一天。 不是您救的我,还会是谁?” 李元从“装备栏”里取出“残破的庞元花的木人偶”,递给对面的少女道:“我赶到的时候,它在火炉里,双腿已经烧掉了。” 庞元花接过人偶,默然道:“我食物的供给全部来源于庞寒。 那一天,我在野外和庞寒见面后,庞寒走了,我背了不少吃的开始在山野里打转,想再入钟府。 可.庞寒被鬼仆跟踪了,而且跟踪她的还是庞澹台。 庞澹台等庞寒走后,直接对我出手。 我看的出来,她想抓我,然后把我丢入门里。 所以. 木匠鬼并不会任由某个人利用规则卡着它,它会出动鬼仆,让鬼仆使它能够继续运转。” 少女幽幽看天,眸里皆是思索之色,“但是,我侥幸逃脱了,因为鬼仆在我眼里太显眼了,就好像白雀的神魂联系连在前辈您身上一样,鬼仆的头顶飘着线。 我在山野里和庞澹台躲猫猫,躲着躲着,我就逃入了古街,回到了钟府。 后来,我再一次外出. 可这一次,我才外出没多久,就直接摔倒在地。 我的双脚失去了知觉,明明它还在那儿,并没有坏死,血液也在正流动,可我.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脚了。 我想起了沈吉良的死法,突然意识到我正在经历他的死亡。 我拼命用手爬动,想重新返回钟府。 但慢慢的我的小腿失去了知觉,接着,膝盖,大腿甚至是腰也没了知觉。 就在我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的时候,可突然间,一切停下了。 所以. 木匠鬼面对卡壳的情况,它并不会等着卡壳自动消失。 而会进入到新的阶段。 第一阶段,派鬼仆来找你,强制送你入门; 第二阶段,将你的人偶直接烧掉,哪怕对它而言也是失败,它也没有关系,然后就可以跳到下一个目标去了。” “卡壳?” 李元觉得这个词很恰当。 鬼域的运行难以中断,恶鬼极其恐怖,那头上冒着的“血色问号”或许就意味着它们根本无法被解决。 可是,它们能被卡住。 当一个鬼域被不停地卡壳,它便等同于不存在了。 李元看着面前的少女,少女皮肤有一种病态的苍白,应该是被烧毁双腿而伤了元气,他接上另一个话题道:“握住人偶,就可以拥有真正行骸的力量,试试吧。” 庞元花应了声,她握住了人偶,再松开,然后道:“我的力量是看到神魂联系的线。 过去,我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却无法追溯源头。 现在,我只要握住人偶,就可以追溯源头了。” 她静静看着李元,目光忽地变得幽深,眼黑消失,一片惨白,其间透着一股子神秘,然后又恢复了正常,轻声道:“您的两只白雀,一只在羚羊口,一只.应该在秋塘县。除了这两只,您还有五道神魂联系” 李元本来还在想“什么垃圾能力”,可听到这个,他顿时明白是他误解了。 人家说的“追溯源头”,是能够直接看到远方,这已经有些类似他穿越前某些电视里的“先知”了。 “不过看完后,我感到有些累,应该不可以频繁使用。” 庞元花大大方方地在李元面前展示着、剖析着自己的手段,“然而只要不追溯,我就能不花力气地轻松看到这些线的存在。” 她推着轮椅,缓缓走出了内堂,看向外面。 这一看,她愣了愣。 李元道:“怎么了?” 庞元花道:“我看到了线。 不是在前辈身上.” 李元扫了眼内宅方向,问:“是那儿吗?” 庞元花道:“是” “那边不用查。”李元知道,那是小琞。 “前辈当真是深不可测”庞元花赞叹了声,她抬起头,苍白的脸看着天空,看着看着,她忽地道,“不对,还有线。 那线,很高,很远 但落点,应该就在山宝县里。” 这一次,李元愣住了,但同时他也意识到了庞元花的“战略价值”,这简直是“探测鬼仆的人形雷达”,对应的应该是木匠鬼那种“追踪”的诡异力量。 有了这“鬼仆雷达”,他完全可以从一个角度来确保自己所处环境的安全。 但是,山宝县里,怎么还会有其他鬼仆? “能看过去吗?”李元问。 庞元花点点头,双目迷离,继而只剩眼白,旋即她恢复了神色,舒了口气道:“是霜剑门长老庞三娘,她应该是在你们血刀门内城,正和铁门主在说着话。 但是她已经不是三娘了,而是木匠鬼的鬼仆。 这些鬼仆还会以正常人身份活着,可却会在暗中执行木匠鬼的意志.” 李元道:“得想个办法让木匠鬼卡壳,否则.活在这儿都不得安生。” 之前他正苦恼这个,庞元花的出现让他看到了解决的可能。 庞元花点头表示认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不会再出现“一开门就是木匠铺”的情况。 李元道:“我有个办法。” “前辈请说。” “找一个死刑犯,让他进入木匠铺,染了诅咒再拖出来,送去钟府关起来,每隔一段时间给他送吃的。 那么,木匠鬼拿他没办法,就会永远卡在他那边。” “钟府我有办法,我们押他进去就可以了,到时候可以让龙.那个姓龙的女子看着,她对这种人很感兴趣。 可是其他” “我的能力是开门。” “开门?” “门后是木匠铺。” 庞元花笑道:“那成了,这算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李元道:“不过,我还需要你帮我找到鬼仆,只有把木匠鬼的鬼仆全部解决了,才是真正的卡壳。” 庞元花点点头,可她的双眼却依然在看着天空,自从握住了自己的木人偶后,她的视线越来越清晰,那些神魂联系的线只要横跨过了天空就会被她发现。 李元见她出神,问了句:“又怎么了?” 庞元花沉默了会儿,缓缓侧头道:“还有线。” 李元皱眉。 庞元花道:“我看看。” 须臾后,她骤然睁开眼,好似噩梦初醒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苍白的额角渗出汗珠,嘴唇嚅动、张开、欲言却无力,下一刹,只觉天旋地转,眼前一黑,竟是晕了过去。 李元急忙扶住了她。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 床榻上,庞元花睁开眼,却见塌边一个美妇正看着她。 “庞姑娘,醒啦? 我是李元的夫人。” “前辈.”庞元花忙道。 阎娘子笑道:“可别这么叫。” 一会儿后,李元来到床边,问:“没事吧?” “没事.只是莫名地消耗了非常多的精力,就晕过去了。”庞元花道,“我只模模糊糊看到了许多帐篷,线就在帐篷中,那个人.那个人.好像穿着管家的衣裳。 它不是木匠鬼的鬼仆,因为它的线连着北边,而且连的很远很远,远到我连去窥探的勇气都没有。” “管事.帐篷是在县里吗?” “是,好像在银溪坊那个方向。” 李元只觉心底一阵莫名的悚然,除了黑市鬼域,木匠铺鬼域,怎么还有其他鬼仆窝在这儿? 他咬咬牙道:“先解决木匠鬼的事。” 然后,他又看向了作为“鬼仆雷达”的工具人姑娘,温声道:“庞姑娘,你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最重要,以后别动不动就追溯了。” 所幸,庞元花不是恋爱脑,她也不会觉得这“温声”是爱情的体现,她笑着表达了作为工具人的自觉,“那我听前辈的,前辈让我追溯,我再追溯。” 她很清楚,她就是个“辅助性小挂件”,只有挂在血刀老祖这棵大树上,才能够维持自身安全,一方安宁,然后其他的,再徐徐图之。 天色渐晚,霜月当空。 霜剑门长老庞三娘完成了对血刀门的拜访,询问了老祖当日的不告而别。 而铁杀这老狐狸虽然不知道对面是鬼仆,可却知道了花陌县的事,此时一通热情洋溢、却毫无内容的搪塞直接把事儿带了过去。 于是,庞三娘满意地离开了。 此时,她已经策马出了北城。 人影快,马蹄疾, 荒野上的泥土,想着“哒哒哒”急促鼓点般的马蹄声。 月光皎而无尘,从云里落下一道道洁白的光柱,但落在庞三娘脸上,却显出她瞳孔的木讷呆滞。 骤然间,庞三娘似有所感,猛然将目光投向侧边。 侧边有风。 狂风。 腥风! 腥风里,一道灰影手执长刀,刀身尖鸣如啸。 妖异的刀支光华在她转眼的刹那,已经划成了十数丈长的白练,落在了她眼前。 庞三娘躲不了。 所以,她竟不躲,而且唇角还勾出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灰影正是李元。 李元一刀斩下,划过庞三娘的面颊,又狂暴地斩落到底,但却像是砍在了棉花里一般,没有丝毫阻碍,也没有带起丝毫鲜血。 这一刀,好像划过了一个透明的庞三娘,根本没有对她造成损伤。 庞三娘唇角勾起。 李元翻手又是一刀。 刷!!! 庞三娘被斩成了两断,错愕地落在泥土里,似乎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能被砍中。 李元斜握长刀,站在夜风里。 刀上,犹然滚动着炽热的血。 哧. 哧哧哧. 那血凝聚成一粒粒血珠,然后顺着刀刃快速滚回,爬到了李元手臂上,又渗回了毛孔中,这是他无意发现的“血液回收法”。 别的六品行不行,他就不清楚了。 “这鬼东西,居然没有血。而普通的攻击,对它们也完全无效。可是.只要添加了我的影血,无效的攻击就会变得有效。” “看来每个鬼域的鬼仆还都不同 万人坑的鬼仆离开鬼域后,就没这本事了。” 李元复盘着这一次简短的战斗,目光看着地上的鬼仆。 “庞三娘”被砍成了两截,但断口处完全没有血液,而是显出一些木质纹理。 过了小片刻,这“庞三娘”根本就没死,不仅没死,那些木质纹理中还开始探出木丝,似乎要重新粘合在一起。 李元又一刀砍下,然后开始了各种试验。 经过一晚忙活,他成功地送走了这位鬼仆。 方法很简答:火焰和他的血。 如此,“庞三娘”就化成了灰烬。 既然找到了斩杀木匠铺鬼仆的办法,李元便直接开始了让木匠鬼卡壳的计划。 返回庄园后,李元小憩了会儿,然后又去山宝县监狱找死囚。 可是一通看下来,这些死囚都太弱了,连个九品都没有,这种就很容易死。 无奈之下,李元又花了一天时间去抓土匪。 这抓起来是麻烦,但并不难,野供奉们和土匪多有联系,他一问就问到了。 最终,一位颇有些名气的八品土匪头子跪在了地上,喊着“爷爷饶命”,李元直接道:“你只有一次活命的机会。” 旋即,他就把这计划和土匪讲了。 土匪吓尿了,但只能答应。 一切准备就绪. 李元,坐在轮椅上的庞元花,还有土匪头子站在银溪坊外一个废弃的小渔屋前。 “你叫什么名字?”李元问了句。 土匪头子忙道:“我我叫鲍大从。” 李元道:“事情也和你说清楚了,你平日里作恶多端,遇到我本该直接死了,现在这活命机会可要好好把握。” “多谢老祖,多谢老祖给小的一次活命机会。”土匪头子知道这位是血刀老祖后,早就吓得哆哆嗦嗦。 李元也不废话。 抬手,掌心渗血,血珠弹射而出,落在土匪头子身上,脸上。 将他染红后,又抬手放在了废弃小渔屋的木门上,略作停顿道:“记好了,一进屋,什么都别做,也别管你后面有没有门,转头立刻冲出来!晚一步,就是死。” “是”名叫鲍大从的土匪心跳狂快,周边阳春三月风光虽美,但每一缕风吹在他身上都让他胆战心惊。 下一刹,李元开门,门后显出诡异的木匠铺。 他一推鲍大从,鲍大从立刻消失了,木匠铺也消失了。 李元眼前出现的是废弃渔屋里的破渔网,鱼篓, 而空气里混杂一股子潮湿的臭味。 再下一刹,鲍大从又忽地从虚空里撞了出来,滚落在地,“啊啊啊”地发出杀猪般的恐惧叫声。 庞元花诧异地看着这一幕。 李元则是弯腰,抬手,想把鲍大从身上的血珠收回来,这一收却发现那些血珠已经完全的失去了活性,变成了普通的血。 他神色凝了凝,知道鬼和鬼仆不同。 鬼仆只要影血走个过场就好,而鬼影血是用多少耗多少。 他看了眼身侧的庞元花。 庞元花对他点点头,表示可以继续下一步行动了。 旋即,李元一巴掌把鲍大从给打了个半死,看到他综合实力降到“20”左右时,他才带着这土匪开始了乱逛。 逛着逛着,便从一处狭窄的路口入了古街。 庞元花领着鲍大从入了巷道,往钟府去了。 李元则在外等着。 他不入钟府。 自从隐约猜测到行骸的行为动机后,他对那个地方就存着深深的戒心。 在看似井然有序的秩序下,也许是一颗“割韭菜、养猪”的心。 赚鬼钱难,可杀人夺钱却容易。 杀人夺钱会惹来坏名声,所以才需要“秩序”来“养韭菜、养猪”。 李元不信那所谓的府主,长老团有着较高的道德修养。 也许是他想错了,也许还存在着更深的旋涡和波云诡谲,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他都不会冒冒失失地跑入钟府去做任何登记。 行骸的“装备”五花八门,谁知道他登记的本子有没有什么特殊作用? 许久后. 庞元花走了出来,对李元点了点头,表示一切顺利。 两人又迅速撤出了古街。 而此时,在钟府十四号西厢房的深处,一个穿着雪白衣袍、却披头散发的女子正站在鲍大从面前。 但鲍大从却不是站着,而是躺着。 不仅躺着,还全身绑满了绳索。 女子取出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在鲍大从身上比划着,麻木的眼里带着思索和专注,与唐年整傀儡术时竟有几分类似,但却更为痴迷,而一侧的木架上还摆放着各种器具和古怪玩意儿。 鲍大从骇地顿时发出惨叫。 女子又丢了一粒不知什么药入他口中,鲍大从顿时哑了。 女子温柔道:“放心,不会死的。” 说着,她就把刀抵在了鲍大从的胸口,直接戳了下去。 李元和庞元花走在银溪坊外的小树林里,开始返家。 “交给那位龙姑娘,没事吧?” 听到“龙姑娘”,庞元花产生了些不适感,她摇了摇头道:“没事,不会死的。” “把一个山匪塞给一个姑娘家,让他们同处一室,也是难为她了。”李元道,“她喜欢吃油炸年糕,对吗? 唔.下次我们带点给她。” 听到“难为”,庞元花有些莫名地想笑,良久,她才道了句,“那姓龙的女人很厉害,但是.她也是个怪物。 鲍大从在那边也很安全,那个姓龙的女人可以让他死不了。” 李元对这种帮他忙的“怪物”并没有恶感,他想了想,跳到下一个话题道:“现在剩最后一步了。” “是,我们去花陌县,我找鬼仆,您杀鬼仆。 等把木匠铺的鬼仆杀光了,那木匠铺鬼域就算是彻底卡壳了。”庞元花道。 事儿做到这种程度,李元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此时,他觉得自己就是个补屋子的人,屋子这里漏那里漏,他就要想办法把漏洞给堵上,如此.他才能安稳地在这里活下去。 (本章完) 108.胭脂仙山人头灯,笔走龙蛇命图成(大章-求订阅) 数日后. 花陌县。 “嘎~” “嘎嘎嘎~~” 三只漆黑的乌鸦蹲在灰瓦的屋顶,不时地转着脑袋,看着天空忽左忽右飞着的黑鸟。 黑鸟有四只,在半空盘旋,而其下则是三道渺小如豆的身影在快速移动着。 这三人是:庞元花,庞寒,以及李元。 “正对我的方向,前面屋子里。”庞元花看着天空的线。 她说罢,李元提着刀,从侧边翻入霜剑门的院中,影血涌动,肌肉紧绷直至致密,硬度已经远胜钢铁,五指握刀。 旋即,一刀挥出,院子里顿时刮起了一阵旋风,强大的劲气纵横交错,屋墙直接粉碎,砖瓦如蝴蝶乱飞。 刀再一挑,屋子整个儿被掀开了,露出里面的女剑客。 女剑客面显诧异,然后厉声问:“你是谁?胆敢入侵我霜剑门!” 李元也不废话,手背上有滚烫血珠渗出、爬动,覆滚到刀刃,染得刀刃浮出一抹猩红。 他身形闪动,上前一刀把女剑客劈成两半,而断口处果然是木质。 闹出这么大动静,李元也不走,就是单手拄刀站在原地,而另一边,庞寒则是抓着庞元花的轮椅翻墙入了院中,来到了李元身侧。 她们都在避免走门。 而此时,这一声动静宛如在平静的水面炸开,霜剑门中顿时起了反应, 道道身影从屋顶、从路道快速包围而来, 脚步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功夫,一道道身影落下,持剑包围了此间,却不敢上前。 霜剑门的女剑客纷纷执剑,包围着中间那少年,又诧异地看着轮椅上的少女。 一名女剑客惊喜道:“大小姐,你的病好啦?” 另一名女剑客冷冷道:“她和杀死王师姐的凶手站一起,她已经不是我们的大小姐了。” 李元指了指不远处,那被他砍成两截的女剑客,道:“仔细看看,那是你们的师姐吗?” 众人看去,房屋的废墟里,两截尸身明明断开,但断口却没有半分血迹,反倒是些诡异的木芽儿正从切口出冒出,扭扭曲曲地爬动着,像是要彼此勾连,重新将身体聚合起来。 “假的,这是幻.”一名女剑客厉声呵斥,可“术”字还未说出口,却看到那执刀少年身形掠过数丈距离,到她面前便是一刀。 刀刃滚血,震荡低鸣。 咔! 女剑客还未来得及拔剑,就被斩成了两半。 而另一边,庞元花的声音也刚刚落下:“她也是鬼仆。” 说话声和刀声几乎同步。 那想说“假的,这是幻术”的女剑客直接被劈成了两截。 旁边众弟子见到这一幕,本要出手,可在看到断口依然是木芽儿后,便都惊骇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庞元花扬声道:“各位,此事说来话长,但伱们中有一部分人已经被鬼仆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了。 如果你不是鬼仆,赶紧和身边之人拉开距离,以免被鬼仆伤到。” 她话音落下,霜剑门的女剑客们皆是哗然。 而一名女弟子又厉声道:“她在胡言乱语,挑” 话未落,说话女弟子的头颅便飞了起来。 那头颅落地了还在快速地厉声说着“挑拨离间,这是挑拨我们的霜剑门的关系”。 不少弟子纷纷露出难以言喻的恐惧之色。 一个头颅在地上说话? 脑袋都和身子分家了,还能说话? 这一幕,便是大白天也是让人汗毛倒竖,渗的慌。 那头颅似乎察觉了不对劲,又急忙道:“幻术,这是幻术!否则我怎么会头没了还在说话?” 李元又惊悚又古怪地看着这鬼仆。 这些鬼东西完全是维持着人的智慧啊. 此时,霜剑门一名平日里和庞元花关系不错的弟子颤声道:“大小姐,到底是真的,假的?” 庞元花看了她一眼,招手道:“小蝶,你不是鬼仆,到我身后来。” 那小蝶犹豫着。 庞元花又道:“睡前还用腿夹着被子睡吗?睡着了还蹬被子吗?” 小蝶的脸刷一下红了,顿时抓着剑跑到了庞元花身后。 庞元花平静地看着远处,道:“我点到名的,到我身后来。其余的都别动,以免被当做鬼仆,让血刀老祖给误杀了。” 血刀老祖! 众弟子只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知道年轻,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年轻。 而“威名”的作用在这一刹也是发挥出来了。 血刀老祖的名声,让现场直接安静了下来。 庞元花开始点名。 被点到名的,则跑到她后面。 其他人也不敢动。 有鬼仆想要反抗,挟持身侧人,但才动了一下就被李元挥刀斩杀。 “段瑶。” “庞华。” “庞茹。” 庞元花一个个点着名。 而对面的人越来越少。 庞倩也在其中,她眨巴着眼看向李元道:“前辈,我不是鬼仆,那天我还和你在一个车厢里待过呢.” 李元看着那姑娘,道:“庞姑娘,如果你拥有着真正庞倩的记忆,应该就能知道她现在有多么痛苦,有多么恨你。也应该知道你对你的师姐师妹危害有多大。” 庞倩可怜兮兮地喊着:“可即便如此,我我也还是我,她不在了,我替她活下去,不可以吗?我为什么不能活下去吗?” 她喊得满脸是泪。 李元道:“你只是从真正庞倩的记忆里得到了一些信息,然后在利用这些信息,希望获得同情,从而逃过一劫。” 话音一落,那本来哭着的庞倩好似被点破了,直接不哭了,可怜的脸面褪了下去,神色变得怨毒,直勾勾地盯着李元。 李元道:“其实你应该继续哭下去,继续说你想好好活着,其实你也没有选择,你只是无奈地成了鬼仆,然后无奈地来到了这儿。 你的一切都不由自主,可现在你也想着好好活下去. 你利用记忆,去博人同情。 可你终究不是真正的人。 所以被点破后,你觉得自己这一招没用,就停下了。 而人即便失败了,却也不会停下。 因为,情绪,是停不下来的。” 话音落下,他平静地观察着庞倩。 庞倩却一脸茫然,紧接着,神色里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李元身形飘动,已经掠到了她身侧,一刀将这木匠铺鬼仆斩成了两截。 虽成两截,却根本未死,只是丧失了行动力。 “算了,其实你即便那样做,我也还是会杀。我只是说说,别当真。” 落在地上的“庞倩”顿时发出恶毒的不似人声的咆哮。 李元看着她的模样,心底有些腾腾的寒气冒了起来。 他刚刚说那些话,只是纯粹地想试探一下鬼仆的学习能力,可鬼仆居然在思索,这让他心底得到了一个沉重的答案:鬼仆是能成长的,至少是能调动原主的记忆和天赋进行理解的 至于力量上能不能成长,他就不知道了。 不一会儿,霜剑门的一位长老鬼仆赶来了,李元一刀。 再一会儿,掌教庞澹台赶来了,李元还是一刀。 地面“啪嗒啪嗒”落了诸多的断裂身体,有些身体已经重新愈合了,却又被李元斩断。 忙活了半天,霜剑门鬼仆总算被汇总齐全了,李元将它们堆到一处,血液射出,再点了把火。 火焰里,怪叫不断,只听的人毛骨悚然. 许久后,一切才平息下来,而鬼仆们都成了灰烬。 众人旋即又去了浮月庵,但浮月庵的鬼仆却提前开始逃跑。 李元,庞元花,还有新加入的霜剑门弟子花费了好大力气,以及足足两天时间,才将这些鬼仆斩杀,再烧掉。 旋即,霜剑门把木匠铺本铺又彻底封锁了起来。 庞元花把庞寒留下,让她暂代门主稳一稳霜剑门。 庞寒是武痴,但却是和她与血刀老祖一起来的,此时能够服众,能够稳住局势。 而庞元花则带了包括小蝶在内的另外四名霜剑门弟子,随着李元赶往山宝县。 山宝县里,还有陌生的鬼仆需要处理。 马不停蹄,忙完了一件事又有另一件事等着,连歇都歇不下来,一直处于紧张刺激之中。 这.并不是李元渴望的生活。 而运气不错的是,现实似乎也没有这么地碰巧。 当他和庞元花再度赶回山宝县的时候,庞元花抬头看着天。 然后一直看天。 李元心里很好奇,但他还是耐得住性子的,也不问,就等着答案。 而答案是:天上的线消失了。 一行人回到山宝县,李元一问才知道福临商会离开了。 而那帐篷区的管事显然是福临商会的管事。 此时此刻,天穹空空荡荡,再无一根线划过此处。 这说明原本需要解决的鬼仆,已经自己离开山宝县了。 正常人肯定都会觉得:福临商会是到处跑商,途经山宝县,现在走了,那一切都都没事了。毕竟鬼仆都不在了,这事肯定结束了,还查什么查呀? 可圆桌前坐着的三人都不这么觉得。 李元,铁杀,庞元花正坐在内城血怒堂中。 而桌上则是放着一些信息。 这些信息足以证明福临商会真的离开山宝县了,而且李元的白雀也已经在羚羊口看到了他们的远去。 “查他们留下的东西,卖出的东西,接触过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铁杀冷声道。 庞元花补充了句:“悄悄查。” 说罢,两人都看向李元,毕竟拍板还需要老祖。 李元闭目,想了想道:“都别查。” 铁杀和庞元花顿时露出思索之色,但并没有愕然。 旋即,铁杀道:“那一切都等老祖命令。” 李元道:“随时等我消息,准备出动。” 庞元花又问:“我该做什么?” 李元想了想,道:“你去找唐年,看看她能不能为你设计一辆新的轮椅。” 简短的会议后,山宝县风平浪静,一切如常。 百花庄园内堂里,庞元花笑看着那位大女孩,她很喜欢这孩子,尤其是这孩子忙碌起来的时候,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她手里的活儿。 这让她莫名地想到了那位姓龙的可怕女人。 而银溪坊高楼屋脊上,则是静静地蹲着黑鸟。 李元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想自己先看看有没有异常,辛苦是辛苦了点儿,但刚开始就把问题堵住,总比事情爆发了再疲于奔命地应付要好。 他坐在内堂的书斋里,抬笔在纸张上写着些穿越前看到的诗句。 观想图,需要意境。 意从诗来,境由画出。 “君不见淮南少年游侠客,白日球猎夜拥掷。” “呼卢百万终不惜,报仇千里如咫尺。”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平明拂剑朝天去,薄暮垂鞭醉酒归。” 这些是太白的诗句,李元觉得应该可以从这位同姓的诗仙句子里寻得“意”,然后勾连起自己的生命图录,而形成观想图。 至于“画”,他之前请教了柳长崇一些简单笔法。而六品因为强化了记忆和五感,情绪,还有肢体的协调感,所以.在他离开天南县的时候,已经能够简单地绘出心底所想。后来在银溪湖畔独居的那段日子里,他又利用空余时间以树枝勾勾画画,现在完成一幅画是没什么问题的。 此时,他写了一会儿诗,便闭目体会,体会到累了,又默默观察着县里入夜后的闹市。 时间流逝,天色入夜。 这入了夜,刚开始是酒楼忙,然后是青楼忙。 黑鸟飞来飞去。 李元正耐心观察着,门外传来熟悉的“哚哚”的拐杖声,然后敲门声从门扉的下半段传来。 他笑着起身,开了门,门后是气呼呼的小棉袄,还有在后面追着的阎娘子。 阎娘子刚好跑到门前,有些无奈地对上自家男人的眼睛,道:“你家女儿非要找你。” “爹爹!” 小棉袄肩头蹲着只乌鸦,正张手要抱。 李元瞥了眼乌鸦,发现这乌鸦的综合实力居然已经变成了“9~11”,他抱起小女孩,然后道:“爹在忙,你先和娘回去睡觉,好不好?” 小棉袄憋着嘴,委屈巴巴,很不乐意。 阎娘子无奈地笑笑。 她身后,夜风犹寒,树影婆娑。 李元道:“都进来吧。” 阎娘子道:“影响你不?” 李元道:“也没什么,我正在监察银溪坊。之前那福临商会里有鬼仆,现在他们虽然走了,可我担心他们留下了什么东西。” 阎娘子已经卷入了这些事中,而小琞天生奇异,好似本就在这圈子里,所以李元对她们也没有任何隐瞒。 阎娘子恍然道:“相公是怕打草惊蛇。” 她边说边走入了屋里,然后又反手关上门。 李元把小棉袄抱在怀里,然后重新坐到桌前。 阎娘子也凑过去,一看桌上的诗句,顿时愣了愣,又品了品,然后道:“写的真好。” 再看了看,又道:“我写不出来” 李元也没法解释,又不愿骗娘子,便只是笑了笑,然后继续观察起山宝县来。 他抱着小棉袄。 小棉袄就很开心了。 而她一开心,除了屋里这一只乌鸦外,还有一只乌鸦站在海东青旁,再有的四只乌鸦便飞到了夜色里,开始在城里找黑鸟,就像是在和李元玩“躲猫猫”的游戏。 哪怕李元根本没进入这个游戏的状态,小棉袄一个人也兴趣勃勃地在玩。 她的乌鸦不仅实力从“8~9”变成了“9~11”,就连数量也从4只变成了6只。 乌鸦飞呀飞,找到一只黑鸟,就“嘎”一声落下去。 李元看到乌鸦,有些无奈地拍了拍怀里的小棉袄,道:“别发出声音,爹在做事呢。” 小棉袄乖巧地点点头,而乌鸦们也毕恭毕敬地站在屋脊上,融在黑暗里,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乌鸦的眼睛是狂乱的,羽毛也变得坚硬,羽翼的尖部更是呈现出一种怪异的锋利,若是拿这样的羽毛划过人的脖子,这脖子怕是会断。 阎娘子坐了一会儿,又笑着起身道:“我炖了些八宝粥,放了不少红枣,给你们端来。” 如此 时间一晃就是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午夜过后,天香楼的一间屋子里出现了怪异的一幕。 一个歌妓正搬出个小香炉,然后焚香三支,对着空气匍匐,叩拜,面色虔诚,嘴角却带着一抹诡异,而脸颊则是有着淡淡的红晕,那是涂抹的胭脂。 可是,空气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歌妓叩拜的虔诚,如是失心疯、着了魔一般。 黑鸟远远地看着,它的视力其实是李元的视力,远处的一切自然能察觉个分明。 歌妓迅速拜完,又收了香炉,而外面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她跑了出去。 黑鸟“嗖”一身,展翅掠到了窗前。 乌鸦也跟了过去。 黑鸟想开窗,飞进去,但这很费劲儿,毕竟黑鸟没手。 乌鸦爪子轻轻一踢,又蹑手蹑脚地一抓,直接把窗户抓开了,然后和黑鸟一起飞入了屋子里,藏在了房梁上。 而过了会儿,那歌妓又返回了,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胭脂盒子,又对着铜镜化妆。 那胭脂格外艳丽,而歌妓的脸不知为何却很是苍白。 苍白的脸,配上艳丽的胭脂,就好像在化着阴妆,在做着殓容。 安静的乌鸦和黑鸟就这么看着。 片刻后,歌妓似乎完成了化妆,便躺到了床上,小心地将胭脂盒子塞在枕头下,便睡着了。 待到夜深,黑鸟落下,想取出胭脂盒子,但却差了点力量。 乌鸦飞落,爪子猛地一探,又粗暴地一抓,直接扣住了枕头下的胭脂盒。 那歌妓顿时惊醒,转身看去,可黑鸟却早已拉起被子往半空一翻遮住她视线,紧接着旋身猛冲。 乌鸦抓着胭脂盒,狂暴地撞碎了窗户,紧接着两道黑影电射而出。 空气里,充满了欢笑的声音。 百花庄园内堂的书房中,小女孩在李元怀里奶声奶气地笑着,笑的旁边阎娘子诧异无比,忍不住问着:“你们父女俩在干什么?” 李元挠了挠脑袋。 和自家才一岁多的女儿打了一次配合,这是他没想到的。 街道上,那歌妓似乎失去了什么极度重要的东西,在疯狂地追着,歇斯底里地喊着:“还给我!还给我!!!” 可乌鸦和黑鸟快乐地飞着,不一会儿就没了身影。 歌妓连是什么拿了她的胭脂盒都没看到,此时在街上哭着喊着:“强盗!强盗!!来人啊,有人抢劫啦!” 很快,巡街的血刀门杂役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一听有强盗,顿时肃然。 银溪坊里有强盗,这还得了? 于是,杂役们纷纷出动,开始帮这位歌妓寻找起“飞天大盗”来,可怎么也找不到。 空中,乌鸦静静看着那群人如无头苍蝇般地到处找。 小琞在父亲怀里“咯咯”笑着。 不一会儿,书房外传来扑棱棱的声音,窗户处传来敲击声。 阎娘子去打开窗户,窗沿上站了一只有礼貌的乌鸦,乌鸦爪子一探,把胭脂盒子交到了阎娘子手里,又飞走了。 阎娘子又把盒子给了李元。 李元抬手轻抚,入手阴冷,有一种触碰着冰块的感觉,这让他想到了自己“装备栏”里的木人偶。 但这盒子似乎又不是“装备”,否则到了他手上,应该可以直接被纳入他的装备栏才是。 他托腮想了会儿,脑海里浮现出刚刚那歌妓对着空气焚香叩拜的模样。 “难道说,化了妆,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存在?” 李元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 “这胭脂盒子是否就是福临商会留下的?” “商会是否留下了更多这种盒子?” 他看着深夜沸腾的银溪坊,看着正急匆匆地在帮着那歌妓寻找盗贼的杂役们,脸上露出了笑。 歌妓叫董小兰,此时忐忑地坐在衙门大堂里。 只不过,端坐在大堂上的并不是县令,而是一位血刀门内门弟子。 这内门弟子面带愠怒道:“我银溪坊治安一向良好,居然会出此等盗贼!真是胆大妄为!!董姑娘,你且将事情一一道来。我们定为你讨回公道!” 董小兰这才娓娓道来。 其间,这内门弟子多加引导,董小兰为了找回胭脂盒子也是言无不尽。 许久后,她才伤心地离去,又期待着血刀门为她找回失物,将那大盗斩杀。 随着衙门大门关闭,杂役去尽,那端坐县令作为的弟子这才起身,绕到侧边屏风后,对着后面端坐的李元恭敬地行了一礼,问:“老祖,您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李元道:“帮她找,声势弄大一点,我银溪坊怎么能容下盗匪?!把内里的线都挖出来,可能的话,把所有胭脂盒子都给我找到。” “是!”那弟子恭敬应了声,又有些犹豫道,“那胭脂盒子乃是钱大赠给她的,而钱大.” 李元道:“照样问。” “是,老祖!我明白了!” 之后,血刀门打着“来帮忙”的旗号,顺藤摸瓜,把胭脂盒子给搜了个干净。 然后他们踩点,李元直接去取货。 至于盗匪,则抓了几个城外的盗贼当替死鬼,而胭脂盒子早被他们随手丢了. 随着这几个盗贼被斩杀,事情也落下了帷幕。 那些胭脂盒子的主人也是无奈至极,如丧考妣般哭死哭活,但也没办法。 盒子被那些该死的盗贼丢了。 而那些该死的盗贼也已经死了。 还能怎么办? 期间,钱大也是一脸懵着,那天他本想把胭脂盒子送给李长老,但没送出去后他就拿去巴结了个天香楼的歌妓,在听到老祖亲命调查后,也是使劲浑身解数地配合。 数日后,五个胭脂盒子被放到了李元的书桌上。 而一封封信报则是从外传来。 这些信报上记录了那些“胭脂盒子主人”的后续状况。 刚开始是疯,闹,哭,然后都生了场大病,卧床不起,不过看起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有些像“刚刚摆脱失心疯的样子”。 李元推开那些信。 他已经确定:福临商会那位管事就是鬼仆。 这鬼仆很可能和玉京城的敛衣斋有关,而敛衣斋似乎是个大势力。 这样的大势力并不是专门锁定了山宝县这样的小地方,而更可能是在广撒网。 这胭脂盒子就是他们的网。 不一会儿,庞元花推了轮椅入了门,和李元一起看着这些东西。 良久,庞元花忽道:“这究竟是敛衣斋,还是殓衣斋?” 殓衣,即是给死人穿的衣服。 一个正常的卖衣服的,能叫这名字? 哪怕只是声调类似,也会尽可能地去避免。 除非,他们本来就是卖死人衣服的。 李元看向那五个胭脂盒子,觉得很烫手,他想了想,决定用老办法,找个死囚或是穷凶极恶的盗匪试试。 当天,一个男死囚被带到了密室。 这死囚是个懒汉,而其娘子在外赚钱,懒汉因为嫌弃娘子赚的少而竟将娘子活生生打死了,然后薄葬在院子里,结果因为葬的太浅,恶臭飘扬而被人发现,继而被抓到了山宝县大狱。 后来这懒汉的亲眷有不少送钱求情,以希减缓刑法,都未曾被同意。 密室里,一名血刀门内门弟子站在屏风前,直接把胭脂盒子丢给这死囚,道:“涂上试试,然后将看到的全部说出来,好好配合的话,可以减缓你的罪行。” 那死囚急忙配合。 屏风后,李元透过孔洞静静看着。 他看着死囚化妆,看着死囚露出陶醉的表情,然后看着死囚忽地震惊地站起,目涩震骇地看着周围,好像他的周围不再是黑黢黢的密室,而是换成了什么其他地方。 紧接着,死囚开始茫然地发呆,半炷香时间后,他面露狂喜,紧接着又变得虔诚,继而朝着空气拜倒,开始一个劲的磕头。 这一幕,血刀门内门弟子也看的胆战心惊,要不是老祖就在屏风后面,他怕是要直接拔刀把眼前男人给斩了。 半个时辰后,那死囚不磕头了,眼神变得空洞,旋即又慢慢地恢复了聚焦。 他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去抢那胭脂盒子,却被内门弟子一脚踹翻在地。 长刀铿然出鞘,寒光落定,抵在了这死囚脖子上。 “看到了什么?” 死囚这才意识到了环境,他痛苦地伸手想要抓住那胭脂盒子。 内门弟子道:“老老实实说出来,盒子就给你。” 死囚这才原原本本地道来。 而旁边还坐着个负责记录存档的弟子。 “仙人! 我看到了仙人! 仙人在空中飞,仙山很美. 我拜倒在宫殿前,我知道只要我足够虔诚,仙人就会带我入仙门。” 死囚原原本本地说着,又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他看到的那些场景。 琼楼玉宇,云气缥缈,灵花灵木间,有仙子飞天,还有那高高在上、端坐天穹、以浮云为蒲团的仙人。 人间大陆如烟尘,浩渺沧海杯中水. 而这一幕,只要站在那仙山上就能看到。 仙山入口,是一尊仙人玉像。 死囚就对着那玉像叩拜,以期能感动仙人,让仙人收他入门,至于他如何得到这个逻辑的,则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 “我能说的都说了,把盒子给我。”死囚贪婪地看着胭脂盒子,似乎他的生命都因此微不足道了。 内门弟子道:“把仙人和仙山的模样画出来,盒子就给你。” 那死囚便努力地去画。 但他画技很是一般。 于是这内门弟子又去请了位内城里擅长画作的弟子,在共同努力下,才把仙人和仙山画了出来。 这一画出来,除了死囚外的众人都毛骨悚然。 那哪是仙人,那哪是仙山? 那是一个古代的府宅,府宅上挂着一个个人头灯笼。 那些人头灯笼还在说话,表情各异,与生时无异。 灯笼下,坐着个寿衣恶鬼。 府宅前则有一汪死水,死水里正浮动着不少诡影。 “给我!给我!!” 歇斯底里的喊叫从死囚口中传来,他趁着众人发呆,猛然冲过去想抢盒子。 内门弟子反应迅速,一脚踹翻他,然后拔刀相向。 屏风后,人影闪动,李元飘然来到死囚身后,一掌将他打晕,然后丢给内门弟子道:“今天行刑。” “是,老祖。” “还有,今天的一切别泄露出去。” “是!”众人齐声应答。 李元合上胭脂盒子,看了一眼那画,喃喃道:“果然是殓衣” 说罢,他直接把画放在蜡烛上。 炽热的烛火吞没了“仙山仙人”的画,不一会儿就将其烧成一撮森冷的灰烬。 李元走到屋外的阳光下。 春光虽暖,可他的心却感到很冷。 若是他因为那管事走了就不曾留意这事,那后果真不知道会如何。 那寿衣恶鬼,那人头灯笼,那死水诡影. 他难以想象这些给自己化了妆的人,在不停地祭拜后,会带来什么;也不明白这背后之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幸好,他提前拦截这一切,把这危险还在萌芽时就掐断了。 随后,他找了铁杀,让铁杀去联系其他两县,让他们共同搜索检查自己县里有没有这般的胭脂盒子。 入夜,李元回到府中,在内堂厢房寻到了庞元花。 这位暂时也住到了百花庄园,和她一起入住的还有四名霜剑门弟子。 “庞姑娘,深夜打扰.” “前辈请说。” 李元把白天事说了一遍,又问:“这胭脂盒子,你有办法处理吗?” 他没有在钟府混过,可庞元花却有。 所以,庞元花是他探入钟府的一个眼睛。 如此一来,他即便不入钟府,也能拥有一个获得钟府信息的渠道。 庞元花对钟府和那条神秘鬼街的了解,肯定比他多的多。 庞元花静静打量着那些盒子,道:“也许可以带到鬼街去转转,我听说过有行骸曾经把东西成功地卖给了鬼。 前辈可以把盒子交给元花,元花卖掉之后,会把鬼钱给前辈带回来。” 李元看着这五个烫手山芋,直接推给了庞元花。 他不想和玉京城的殓衣斋扯上任何关系。 次日,小蝶推着庞元花在百花庄园的曲折回廊、花园小径到处走动。 半个时辰后,庞元花进入了鬼街。 而等到再出来,她则是把1张“1分”,1张“3厘”,2张“1厘”递到了李元身后上,“前辈,果然有鬼买了这胭脂盒子,它一共给了我这么多钱。” 李元道:“一共15厘,也就是说这胭脂盒是3厘一个,看来并不是什么贵重物品。” 他并没有去质疑庞元花扣钱,这是一种双方基本的信任。 他收起鬼钱,扫了眼装备栏:【装备1:3分,1分(2),3厘(2),1厘】。 庞元花忽地又道:“我会为前辈拟制一份道具名录,列明鬼街能够买到的道具,以及其作用,价格。 不过,这些消息很难探听到,所以道具名录的添加应该会较慢。”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 李元投桃报李,道:“需要鬼钱直接跟我说。” “是,前辈。”庞元花盈盈行礼,然后又招呼了远处的小蝶,推着轮椅去找唐年了。 唐年说会给她重新设计一个轮椅,今天也许可以去看看。 庞元花很喜欢那孩子. 而李元则是轻舒了口气,心中感到些安宁。 总算,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这“重压消失后的安宁”蓦然给了他一种久违的平静,让他忽地灵思如泉涌,脑中诸多思索也串联起来,顺着生命图录的轨迹开始汇聚成图。 他重新摊开纸张,抬笔,想了想,写了句:呼卢百万终不惜,报仇千里如咫尺。 “那就绘一副侠客图。” 少年没有辜负这突然到来的契机,沉浸入了某种玄妙的境界,在纸张上挥墨绘画。 每一笔,都很艰难,每一笔,也都很尽兴. 他绘了一日一夜,专注忘我,诸神无念。 在第二天的晨光里,少年终于长舒一口气,搁笔观图,仔细观察,然后.露出笑容。 成了 观想图. 生命图录 成了! 不过,他脑海里似乎意境还未散去,那未曾散去的意境或许还能支撑着他再画一副。 同样的生命图录,但.却是不同的观想图! (本章完) 109.三气化三图,正道,魔道,自在道(大章-求订阅) 晨曦,小院,金色的阳光。 三月风吹起湖畔绿柳,墙头杏花,李元思索地看着面前的图。 图上有侠客千里取人头,正气浩然,嫉恶如仇,千里万里只等闲,一人负剑云和月。 他原本就已经寻到了轨迹,差的就是将意境和这轨迹重叠,此时,他寻到了契机,便遵循着轨迹,画出了一副观想图。 这是一幅英雄之图。 是【千里侠客观想图】。 可,李元自己都很疑惑,他明明不是英雄,为什么能画出这? 转念想想,“英雄”或许占了他心里的一部分意境,但绝不是全部。 所以. 他明明已经画好了图,但却意犹未尽。 他的意还未尽,因为他画出的意并不是他所有的意。 他画出了【千里侠客观想图】,心中的英雄气随着笔尖悄然荡去,如蒙宣泄后而归平静,所以其他的意气便又忽地涌出,越发清晰且剧烈地呈现在他眼前。 “那就再画。” 李元取纸,提笔。 门外,有丫鬟小兰想给老爷送餐,毕竟老爷一天一夜没出门了。但阎娘子却不知何时早来了此处,她把小兰拦住了,道了声:“别打扰他。” “可是,老爷他好久都没吃东西了.”李元平时待人不错,就连小兰也担心他。 阎娘子没说什么,道了声:“那等老爷自己走出来了,无论是白天还是夜晚,准备好饭菜等他便是了。让他随时能够吃上一口热乎乎的饭。” 小兰忙应了声,退了下去。 白衣美妇则是站在雅致的满月拱门外,背对着院子里的李元,出神地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她周身曾经的村姑气质已经褪去,目色深邃却依旧纯粹。 而院子里,李元心中“英雄气”既去,那便是物极必反,生出了一股子“死气邪气”,就好像人心中积极向上的力量若耗尽了,那剩下的便很可能是消极堕落。 他提笔,在纸上墨走龙蛇,又写了几行诗。 “南山何其悲,鬼雨洒空草。” “长安夜半秋,风前几人老。”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这是穿越前那位诗鬼长吉的诗,悲伤,抑郁,诡谲 而似乎是从这些诗句里攫取了意,那意融合了李元本身的意,促使他瞬息抬笔,笔尖沾墨,又点在了新的纸张上。 李元整个人好像陷入了一种绝对的悲观和失落中,他一笔一笔地画着,却又时时刻刻思索着生命图录,以让图录融入其中。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少年颓然的垂下笔,抬头看向面前的画。 画上,荒山枯草,坟冢如城,雨水洒落,一滴一滴皆如恶鬼徘徊. 这图是【南山鬼雨观想图】。 也是魔道之图。 李元画完这画,心中“抑郁消极”的意也随之荡了出去。 他仔细端详着这画,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发现居然也和生命图录对上了。 可是,侧重点却和【千里侠客观想图】有所不同。 换句话说,这图中都包含了生命图录的轨迹,但那轨迹本就是几道重叠一处的,而【南山鬼雨观想图】侧重的轨迹和【千里侠客观想图】的决然不同。 这一刹那,李元脑海中灵光一闪。 通过亲身实践,诸多信息勾连成串,诸多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他恍然地想到了之前赵仙童和古象给他普及的六品常识。 “所以说,生命图录是一个选择,不同的人会在生命图录中看到不同的轨迹。 看到了不同的轨迹,在参悟后便会看到不同的图景。” “可事实上,并不是轨迹让他们看到了图景。 而图景本身就存在,他们只是在轨迹中看到了绘制图景之人的意境一角.” “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如此.” 李元心情舒畅。 这一瞬间,他洞悉了生命图录的秘密。 所有依靠“生命图录”从七品晋升六品的人,都是在“生命图录”中选择一条道路,观想到了一种场景,也许是观想图1,又也许是观想图2,观想图3。 可只要能够观想到这一步,那就已经是掌握了神髓,哪怕这神髓其实只是完整生命图录的一小部分,也足够了。 然而不同的人,却只会从图中体会到不同的意境。 这也是偃月门断了传承的根本原因所在。 李爷也许根本就不是天资差,而是因为他的心性和他师父并不相合。 他师父画出了“有神有形”的生命图录,其实也只是“一不含观想图、二不完整”的一小部分。 但这一小部分,却也许刚好和李爷的心性不合,李爷就算拼了命,那也是画不出来的。 而李元这种自创者虽然看的清楚,但却也更加辛苦了。 他需要创出观想图1,2,3,然后再从这些图中剥离出“侧重点轨迹”,将这些“侧重点轨迹”重新组合成一张真正的生命图录,一张具备着神的生命图录。 修行者看到的正是这张生命图录,然后他们看到某一个轨迹,再观想到观想图的冰山一角,最终触及创造者当初的某一样力量。 而李元却是创造出所有观想图,再将观想图的轨迹融合成一张生命图录,而供给旁人去从中参悟。 这是一个完整的循环。 “英雄气”既去,“死气邪气”既去,李元心底剩下的一分气竟又冒了出来。 便好似经历过了轰轰烈烈,又堕入了邪魔杀道,如今归隐山林,心态平和,逍遥洒脱。 李元不想停下这难得的契机,虽是三天三夜没合眼,但他身体撑得住。 他深吸一口气,再提笔而落了几行诗。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闭目,思索,感悟,提笔,挥墨,意气纵横。 这一次,他花了三天三夜时间,在完成后,将笔洒然一掷,往后张臂仰倒,目光犹然看着那新绘之图。 图上,公子面带微笑,长发披散,头戴斗笠,倒骑白鹿,徜徉在山水之间。 这便是一副【公子骑鹿观想图】。 此图非英雄,非魔道,而是自在之图。 “还差最后一步。” 李元稍稍休息了数息,又直挺了起来,三幅观想图具放身侧,又新起一张白纸,抬笔画了起来。 他分别将【千里侠客观想图】、【南山鬼雨观想图】、【公子骑鹿观想图】中的“侧重轨迹”画了出来,使得这些轨迹构成了三条交错在一起、看似混乱无序、实则暗藏玄机的线条。 而这就是真正的生命图录了。 这便是生命图录的秘密所在。 他,完成了。 随后,李元以玉匣收起四张图,好好儿洗了个澡,又吃了一顿,旋即便躺到床上睡了。 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待到醒来,又是一阵沐浴,狂吃海吃。 李元吃完了,只觉精力竟是都恢复了,不仅如此,他情绪之激荡算是空前,血气如海,无风自起浪。 阎娘子在外带两个孩子,而老板娘在屋里面露忧色地看着他,夫妻久未经历雨云,只是稍加触碰,便如烈炎焚柴。 许久后,才复归宁静。 “当家的” 老板娘面色温柔,抬手想为男人擦去汗水,可一动却发现身子散了架,她剜了男人一眼。 李元将她搂入怀里,心情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和。 不一会儿,老板娘忽地又传来一声惊呼,被褥又轻轻动了起来。 红尘事就是如此, 人间烟火,食色性也。 待到晚上,阎娘子悄悄来屋里看了眼,又悄悄把门关上了,朝里面喊了声:“薛姐姐,你儿子今晚我带着,放心哈。” 老板娘急忙喊着:“救命呀,救命呀。” 阎娘子掩唇轻笑,又把门关紧跑开了。 当晚,李元没再折腾老板娘。 老板娘也是久违地躺在男人怀里,轻轻说着些悄悄话,又探手触碰着男人脸庞,从上而下地抚摸着,感慨着:“当家的还是这么年轻,而妾身已经二十七了. 等再过十年,二十年,妾身人老珠黄了,当家的还是这般年轻。” 她轻声叹息。 可她心里也知道,入了六品,寿元便有足足两百年,而且除非到了大限,其余时候几乎都能维持年轻的模样。 这种误解,也无意间帮李元遮掩了“长生不老”的事。 “到时候,妾身想专心发展蘅芜酒楼,尽可能为当家的整出一个能够帮助你的势力。 等那一天.当家的纳些妾,或是买些漂亮丫鬟。 武者气血充沛,而气血气血日渐衰败,等到那时候,怕是已经无法陪当家的共赴云雨了。” 老板娘轻声道着。 这些话,她想了很久,如今说出来了,心底也舒服了许多。 “你老了,我也喜欢。”李元温柔道。 老板娘笑道:“那就纳妾,就买漂亮年轻的丫鬟。” “什么跟什么?” “我和阎姐姐都商量好了,伱不纳妾,我们帮你纳; 你不找年轻漂亮的丫鬟侍寝,我们帮你找。” 老板娘缠在李元身上,柔声道,“当家的心意,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们的心意,也希望当家的能够理解。 我们终会老去,而当家的却会走的更远更久。 六品并不是当家的终点,再往后.当家的会有更长的路要走。 可我和阎姐姐只能陪你走一小段路。 你喜欢我们,为我们着想。 可我们也喜欢你,也想为你着想。 薛凝此生从未想过还能再遇到当家的这样的男人,还能为当家的诞下子嗣,薛凝心里已经满足。 请当家的万勿拒绝。” “到时候再说吧。”李元道了声,两人睡下。 等第二天他起床时,只觉一切疲惫全部消失,激荡的情绪也复归平静,身心皆是完好,精力充沛。 他再度来到密室,取出玉匣中的生命图录。 杂乱无序的线条,在他眼里却是三条清晰且完整的轨迹。 这三条轨迹,又折射出三幅观想图。 轨迹,观想结合,又让李元产生了一种创出招式的冲动。 略作思索,他拄刀而立,气血萦绕心间,瞬息充斥周身。 不过,他的身体并没有变大,头上也没有生出怪物类的角,他的肌肉也没有让他体型拔高,反倒是肌肉更为结实,致密.好像这已经不是肌肉,而是某种更坚硬、更难以摧毁的物质。 李元心念稍动,抡刀欲出。 在抡的过程里,他感到无尽的力量在涌向刀,也感到周身产生了一种狂霸的气魄,心中亦是豪情万丈。 缓沉的一刀还未落下,就已经带动整个密室里狂风大作,打坐的蒲团也被带了起来,在半空被抽去蒲草,到处乱舞。 李元略一沉默,这一刀便放下了。 只因这一刀不能出,出则密室毁。 蒲团“啪嗒”一声摔落在黑暗里。 李元喃喃着:“这应该是就是【千里侠客观想图】对应的招式了,不动如山,虽稍缓慢,却霸道无疆,狂猛无铸,那便叫霸刀。” 他再看图录,再观想第二条轨迹。 这一次,他的影血忽地活跃起来,以完全不同的方式、速度萦绕心脏而转,而他心底的情绪也随之变化。 不再豪情万丈,而是悲伤抑郁,诡谲漠然。 他顺着这念头,身形一飘,刀出残影,再一荡,竟是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另一处。 刀光阵阵,这一方密室里的空间好似泛起了寒色鱼鳞。 待到收到,那诸多鱼鳞便消失殆尽,而密室的钢铁墙壁,地面,屋顶也都生出了一道道如同凌迟的割痕。 李元收刀,沉思,然后自言自语道:“这便是【南山鬼雨观想图】的招式,诡谲多变,速度极快,锋利无匹,只可惜力量亦只如鬼雨洒地,无法比你霸刀那狂暴的力量。这一式,便叫妖刀好了。” 昨晚这些,他继续看向剩下一条轨迹,然后运转轨迹,使得影血以第三种轨迹于心脏周边旋转。 这一次,没有豪情万丈,没有悲诡漠然,有的是一种平和、洒脱与淡然。 “且寄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李元闭目体悟,忽又睁眼,往前踏出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五指重新握在了腰间长刀的刀柄上,心底寻到了一种使用“摧城”的感觉。 不过,不是摧城。 因为若是摧城,此时的长刀便当开始发出激颤与渐高的尖鸣。 但现在,却平平静静,什么都没有。 李元感到体内所有影血都安静了下来,蛰伏了下来,就好像抛弃了名声、抛弃了凡俗一切,纵游山水,洒意人间的刀客。 他忘记了摧城,因为这一式已是.摧城之上。 城之上,是什么? 是天。 李元的手缓缓上抬,在抬动的过程里,他感到自己的影血都开始复苏,由静转动,由死转生。 拔刀三寸,周围一切毫无变化,就好像不入品的刀客在拔刀一般。 李元停下了拔刀,将刀柄拍了回去。 他没出刀,但已经明白了这一刀的后续力量与变化。 抽尽力量,化作一刀,斩断一切,再无退路。 这一刀,是必杀的一刀,只可惜这一刀用出后,自身也会出大虚弱状态。 “这一式,当为天刀。” 再想了想,李元又道:“算了,这一式还配不上天这个字,便叫绝刀好了。” 如此,生命图录,观想图,以及三种路线和配套的招式就都已经创出了。 但问题来了. 突破五品的路在什么地方? “若是不知如何突破,那就想着完善。” 李元思索了会儿,他找到了残缺之处,那就是这三式乃是三种心境,三种影血驱动之法,彼此之间格格不入。 霸刀,妖刀,绝刀,各有强处,也有短板,但它们明明出于同源,却未曾能够再度融合在一处,取长补短,形成更完美的一个整体。 霸刀有力量却缓慢,妖刀有速度却力不足,绝刀有爆发但一招后却会虚弱 “如何融合?” 李元盘膝,苦思,从清晨一直想到黄昏,其间又测试了几番,但完全不行。 想要寻到人指点,那也并不现实。 他的自创,证明了观想图是真真正正存在的。 可观想图这东西,在山宝县就没人知道。 更匪夷所思的是,就连李爷,周甲都不知道。 要知道,这两位可不是门派传承,而是上一任掌教直接传下来。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偃月门的观想图早就没了,没到后世都已经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观想图有多珍贵,不言而喻。 这已经是一种各大势力藏着掖着瞒着的东西了。 此时此刻,李元恍惚间觉得他已经站在了远古那首创生命图录的存在身侧,和他一样都站在歧路之前,拔剑四顾心茫然,不知前途何在。 “那就试一试。” 李元霍然起身,扫了一眼自己信息的更新: 【技能:霸刀(六品)(1/80);妖刀(六品)(1/80);绝刀(六品)(1/80)】 这一次,这三式居然不是从“(1/10)”开始,而是直接达到了顿悟后的专家级水准,原因很简单:这三式是李元彻彻底底地从生命图录中自我推导出来的,所以跳过了初期的一些过程。 没有任何犹豫,他将717点直接推了上去,让三式全部达到了大圆满状态。 诸多的感悟,回忆从灵魂深处用处,又改变着肌肉和身体. 须臾之后,李元再睁眼,只觉心性也被洗涤了一遍。 他成就了功法,功法也雕琢了他。 他再扫了一眼自身信息。 原本,他身侧飘着的数字是“635~1135”,现在却已变成了“1140~1640”。 实力的变强,让李元生出了几分云淡风轻的感觉。 他依稀记得,血刀老祖的最强实力应该也就455,木先生的最强实力则是905,这让他很安心。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除此之外,唯有在对抗中,才能真正进步。 既然如此,这份真正的生命图录,便一分为三吧。” 大半个月后,春光暖煦。 山宝县外的银溪边多了不少草庐。 此处人迹罕至,连坊都不是,此处的草庐更是一文不值,没有人会居住在这里,便是流浪汉也不会。 可草庐,却是新屋。 有谁会这么无聊,在这河边搭建草庐? 事实上,三县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觉得这些草庐无聊,破败,什么都不是。 相反,他们对这里充满了憧憬和敬畏。 只因这是血刀老祖开设的草庐。 “小心点,小心点,把牌匾挂好了。” “这里,再往左歪一点.对了对了,好。” 草庐入口,正有两名弟子在悬挂牌匾。 牌匾上写了两个大字:武庐。 武庐,正是李元之前所酝酿的三县合一的“试点”之地。 但名为试点,可事到如今,不少人已经把这里当做凌驾在三县三大势力之上的存在了。 血刀门,霜剑门,橙花门都派遣了老师来此,他们会教导功法,不再分个彼此。 橙花门的弟子也可以学习霜剑门的剑法,霜剑门的弟子也能拜入血刀门中。 只因在这里,他们不再是血刀,霜剑,橙花,而是武庐之人。 可是,如果有可能,任何武庐弟子都不想拜入这三门之中。 因为他们想拜的是那位血刀老祖,亦即武庐庐主。 所有入门弟子,都会修行庐主的“无名秘传功法”,若能修成,入了九品,那就可拜入血刀老祖外门;若能入八品,就可拜入老祖内门;七品可成亲传,再由老祖亲自教导。 时间一晃,便从四月末,到了六月初。 武庐的一个个草屋里已经住满了弟子。 并且出现了第一个将李元“秘传功法”修至九品的弟子。 这位弟子是橙花门杨腾。 很快,又出了第二位,这一位是赵纯心。 第三位,是庞寒,也就是之前常伴在庞元花身侧的那位武痴,她对霜剑门行使的稳固作用已经结束了,如今霜剑门挑了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担任门主,她便来了武庐,想求更强的功法。 第四位,是个小门派弟子,那弟子在江湖上原本有个“快刀”的称号,如今也是咬紧牙关,想重新开始,而多亏了天赋,他竟是早早地将血刀老祖的“秘传功法”修炼入了九品。 第五位,是橙花门柳小玉。 第六位. 第七位. 第八位. 越来越多的人修成李元的法门,虽然在九品时,他们会格外煎熬,到了八品则需要彻底更换影血,可这是一门有着六品后续功法的途径,谁不开心? 然而,有不少功法并不相性,入得了九品,入得了八品,不代表就能入七品。 可既然有这个机会,所有人都愿意赌一把。 “老周,你真不来武庐吗?” 头发花白的男子并未犹豫,而是用刀在地上刻下“不来”两字。 “那我教你摧城。” 刀再度深刻,刻出个“谢”字。 百花庄园里,李元正欲远行。 远行前,他寻到了周甲,他希望周甲也能去修行自己的功法,可周甲拒绝了。 李元明白他的心意。 他心中只有偃月门,只有《吐魄功》。 不仅如此,这位周甲的伤势已经开始恢复了,他在重拾信心,在重回七品。 待到回了七品后,他.想重画偃月门的生命图录。 李元知道他心意,也不强求,而是将这融合了“春秋刀三式春雷、惊蛰、跃渊”的摧城一式仔仔细细地教给了他。 在教的时候,他刻意地用了些生命图录里的知识糅杂其中,以助其理解。 所以严格来说,李元教的已经不仅仅是摧城,还有那摧城之上的半式绝刀。 但是,他又没有教绝刀,一来周甲用不了绝刀,二来绝刀并不是《吐魄功》的六品招式,教了只会误导。 许久后,李元缓缓收刀,问了声:“老周,看清楚了吗?” 周甲点点头。 李元又道:“若是不懂,下次我回来我再教你。” 周甲退后,行礼,躬身拜谢。 另一边,阎娘子拉着小琞,老板娘抱着小平安,看着欲要上马车的李元,有些依依不舍。 而御车的车夫,赫然是个戴着遮面斗笠的高大“男子”。 可这里的任何人都知道,这男子正是唐年的傀儡。 因为唐年也在车上。 李元为这位义女也算是操碎了心,因为唐年越来越孤僻,而且还被发现偷偷喝酒 大女孩,也长成少女。 所以,李元要把这问题少女送到武庐去。 她既然喜欢毒术,那李元就亲手将她交给橙花门的老师,让那位老师教导她毒术。 在武庐之中,人多了,孤僻的问题少女就不得不和人去相处。 李元决定把她安排在柳小玉的草屋边学习,然后他则需要远行. 唐年也没有拒绝,她知道.义父是为了她好。 此时,阎娘子轻轻拉着李元的手,也不问自家男人又要去哪儿,而是关照了声:“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李元抱了抱她和小琞,又抱了抱老板娘和小平安,紧接着就上了马车。 傀儡一扬缰绳,策马出庄园。 李元坐在略显阴暗的车厢里,温和地和唐年聊了几句,便开始思索自己的事。 他这些天,他又尝试将三重轨迹,三式招式融合为一个真正的整体,但还是不行。 所以,他不得不进行下一步了。 他将生命图又一分为三,其中那蕴藏着【公子骑鹿观想图】的生命图录是为武庐准备的。 【公子骑鹿观想图】,乃是逍遥之图,自在之图。 修行者心性平和,不愠不怒,也不会扭曲。 这样的人,不会如英雄般多管闲事,也不会如邪魔外道惹是生非,用来当做自己明面上的势力,再好不过了。 可是,他还要将剩下的两份生命图录给教出去。 这一次,他去的地方是秋塘县旁的青潭县。 其实,无论秋塘还是青潭,都是受过赵仙童他们乱兵洗涤的县子,这般县子里常有许多苦命人,以及苦命的孩子。 也是运气不错,他散出去的黑鸟看到了个“不错”的孩子。 他要去找那个孩子,然后把魔道之图【南山鬼雨观想图】教出去。 数日后,黄昏时分 天穹有铁灰密云。 大地,屋舍,田野,人群,都被这黑云沉甸甸地压着,四处奔跑,如断魂般快速回家。 骤雨很快落下,模糊了人的视线,也充斥在人的耳朵之中,在耳膜上嘈嘈杂杂,嗡嗡作响。 而在这般的大雨里,却还有个少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手里抓了一把连柄都没有的铁片子,那铁片的尽头被磨了又磨,磨成了一道刃。 少年从黄昏坐到黑夜。 又从黑夜,坐到深夜。 深夜,本停了的雨,却又在雷电交加里落了下来。 雷声,雨声错杂一处. 而这时,他身后不远处的围墙里传来叫声,抵抗却无力的叫声。 少年猛然起身,在雨水里,努力地攀爬,翻过了这墙壁,又小心翼翼地摸到了那屋子处,继而借着雨声雷声,小心推开门,继而快速走了进去。 屋里,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正将一个瘦弱的少女压在身下。 少女的脸很美,楚楚可怜,很容易勾起人心里的邪恶或是保护. 可是,这张脸却给她带来了灾祸。 少年抓着铁片子,猛力往那男子的脖子割去。 男子一个不查,脖子被割出了一道伤痕,但这男子显然是个练家子,至少不是个会被少年偷袭一下就杀掉的那种人。 他暴怒地转身,一拳窜出。 嘭! 这一拳砸在了少年腹部。 少年却咬牙不退,硬生生地吃了这一击,口中吐出一口血,喷到男子脸上,然后手里紧握的铁片子往那男子的眼睛快速抹去。 刷! 男子左眼一黑,他发出惨叫,但紧接着又是暴怒一拳将少年砸飞。 就在这时,男子身后的少女爬了起来,抓起床边一个瓷器狠狠地砸向男子的头。 嘭! 男子被这一砸,晕了晕,落地的少年又飞速爬起,抓着铁片子继续冲上去。 这一刀又是一割,但男子反应迅速,就着少年往地下一滚,扭打一处。 少年对着少女吼道:“快跑!” 少女抓起旁边又一个的瓷器,想过来帮忙。 少年愤怒地吼道:“跑!” 这里的动静已经吸引了许多人,远处有许多人正在冲来,若此时不走,便走不掉了。 少年和男子扭打在一起,他是用命在拖着那男子,眼见着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时间好像按下了缓慢键,少女眼角猛拐,看到桌上摆了个满是尖刺的水果。 那水果价值不菲,是从南方大山里采出来的。 她骤然冲了出去。 少年以为她要跑,这才放心了。 可下一刹,少女居然抱着那尖刺水果跑了回来,然后举着那水果用尽全身的力量往那男人脸上砸。 一下. 两下 三下 男人疯狂地出拳,少年一一挡下。 少女疯了似地砸着。 待到这家的护卫跑到门口时,只见到一个在地上仰面朝天奄奄一息的少年,一个脸被砸烂了的自家老爷,以及一个满是血的尖刺水果。 院后的窗开着,窗沿上有水。 护卫们有的喊着“老爷”去救人,还有的则是迅速出门,去追捕那逃走的少女。 少女翻墙而逃,拼了命地在雷雨中狂奔。 她本来有个幸福的家庭,可父母都被赵仙童乱兵所杀。 她沦落为乞丐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可这两年成长后,却生出了一张漂亮的脸蛋。 这脸蛋惹了祸,她被一家老爷给掳了回去。 而她的兄弟为了救她,冒雨前来,又为她而死。 她恨 痛恨 恨这个世界的一切。 护卫们奔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深巷如迷宫,好像到处都是脚步声。 天罗地网,无处可逃。 少女却继续逃。 嘭! 她忽地撞到了什么,而往后跌倒。 但她又没跌倒,因为有一只手扶住了她。 少女急忙仰头,却看到了一个裹着斗篷,戴着面具,周身充满了神秘气息的身影正拄在路中央。 这身影周身充斥着可怕的气魄,一时间让少女竟是不敢动。 忽地,那身影问了句:“恨吗?” 少女愣了下,旋即竟是挣脱了气魄的压力,眼露狠色,周身戾气如实质狼烟逸散,“恨!我就是恨!那又怎样?你要抓我见官么? 抓!你尽管抓!只要我不死,我迟早毁了这个世界!” 声音落下,她听到对面身影发出一声笑。 那笑越来越大,好像是听到了什么能笑死人的笑话 这笑,笑的少女有些意外、错愕和羞怒。 不过,她也看出了对方或许不是来抓她的,于是轻声道:“后面有许多人在追我,你要不是抓我的,就赶紧让开,也赶紧离开吧.他们势大,在青潭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正说着,巷子后传来脚步声。 “在这里!” “找到了!她在这儿!!” 旋即,骤雨与雷光的火把里,一道身影撑伞走了出来,狰狞地看着少女道:“你居然敢伤了马老爷?” “伤?”少女惊呆了。 她都砸了那么多下了,没杀死? 一瞬间,她握紧拳,无尽的悔恨和痛苦涌上心头。 而就在这时,她身后的身影忽地淡淡喊出一句:“喂。” 少女回头。 那身影道:“没杀死,再杀一遍就可以了。” 少女愣了下,“你你帮我杀?” 那身影道:“不,你自己杀。” 少女垂首道:“我杀不了。” 那身影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我教你杀他,也教你.毁了这个世界。” 两人旁若无人说话的态度惹恼了远处那些追来的护卫,护卫们一拥而上。 可那身影已经抓着少女纵身跃起,上了屋顶,几个起落,便无影无踪。 (本章完) 110.逍遥武庐、邪奢乡,阎牧来信、帝皇悔(大章-求订阅) 青潭县大狱。 冷壁砖砌,森林严寒,缝隙里隐约可见有暗红的血。 火盆里,红色的火焰腾腾窜着,几把烙铁被随意搁放其中,烙头上的血早在高温里变成了黑色。 火光作为这囚笼里唯一的光源,散射而出,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投落在墙壁上。 而身影的主人,是个满身是血、不知死活、被吊在半空的“瘦竹竿”。 血水在他一缕缕发丝间未曾滴落,只因早凝住了。 “瘦竹竿”头发打了饼,形成了一种脏兮兮的红黑色,而头发之后,则是一张紧闭双目的年轻脸庞。 哗!!! 一桶冷水浇到他脸上,“瘦竹竿”缓缓睁开眼,双目缓缓有力,如豹子般死死瞪着面前的衙役。 “哟,这小子还有力气嘛。”那浇水的衙役忍不住笑了起来,取了腰间刀,轻轻抽着他侧脸,道,“说!是什么人指使你去杀马老爷的?” 这“瘦竹竿”正是之前抓着铁片,爬墙,冲门去救人的少年。 “许盛,老实交代吧。 马老爷家的丫鬟被谁给劫走了?”又一名衙役冷声问道。 直到此时,这明教许盛的少年才微微抬头,嘶哑着问了句:“她被.人劫走了?” “对,一个灰衣人,说!那个灰衣人是谁?” 衙役问着。 他之所以在这儿审,也是上头的吩咐。 这倒不是害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毕竟这些小乞丐般的杂种能认识什么人? 上头,以及马老爷那边就是想弄清楚这些小乞丐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团体,那个灰衣人又是什么人,然后可以一网打尽,以血心头之恨。 而许盛闻言,却嘶哑着声音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垂头瞪眼,嘶哑着声音一句一顿道:“算命的说过,我许家必出人杰。 我妹妹从小不凡,我就知道这命是落在她身上。 果然,果然,有人救走了他。 你们得罪不起那个人的,因为这是天意,是天意!!” 他发出癫狂的笑声。 可事实上,那算命的只是个会说说好话、混口饭吃、什么都不懂的个假货,当年许家父母早就看穿了,却不想许盛却一直记着。 至于“得罪不起那个人”这般的话,则是他抖了机灵,他在吓这些人,在故布疑阵。这些人越是被吓到,他们就越不敢继续追查,他妹妹也就越安全。 但衙役也是不被吓大的,听到这小子的话,相顾捧腹笑了起来,旋即又是一抖鞭子,猛地一下狠抽了出去,抽在许盛身上。 许盛身形如破布麻袋一般,被抽一下,抖一下,却闷哼着不喊疼,只是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衙役。 衙役被那眼神看的发毛,正想拔刀戳瞎这小子的一只眼睛,侧边的牢门外却忽地传来声音。 “别审了,别审了,马老爷家送了美酒来,晚了可喝不到了。” 这衙役暂时放下刀,吼了句:“除非是蘅芜酒楼的酒,否则都是淡出鸟的屁!” 门外那衙役道:“嘿,还真被你说中了,是蘅芜酒楼今年的春天酿!” “什么酿?” “春天酿,比春水酿还要好的!” “好好好,我就来。”衙役喜不自禁,直接丢了刑具,往外跑。 如今蘅芜酒楼的酒在周边是出了名的,尤其是蘅芜酒楼还是血刀老祖的娘子开的,那就更带了几分高级感。 血刀老祖,何人也? 便是这青潭县也有耳闻。 别的不说,那血刀老祖的师兄木先生单枪匹马,去到秋塘县,直接斩杀赵仙童,又收服了赵仙童背后的那位古象将军,这事儿就足以让两县的人明白谁才是这一方的土皇帝。 此其一。 其二,蘅芜酒楼的酒是真的好喝。 其三,难买,买不到。 所以,这边衙役一听有“春天酿”喝,顿时什么都不管了,直接跑了出去。 许盛垂首,半吊空中,听着牢笼外的觥筹交错和欢笑声,双目麻木地盯着面前的空地,然后又痛苦地缓缓闭上。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牢笼外喝酒的吵闹声忽地平缓了下来。 又是小片刻,便是无声无息,彻底没了动静。 许盛诧异地睁眼,微微侧头。 他听到了脚步声,不缓不慢,从阴沉沉的过道里走来,脚步声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紧接着,火盆的光里显出一道裹着灰色斗篷、戴着木面具的高大身影。 那身影来到门前,取出钥匙,解开铁索,“吱嘎”一声开了门,又入内给许盛解开了绳子。 许盛“啪”一下往下摔落,却被那身影直接抓住,扛在了肩头。 “多谢.”许盛不知来人是谁,只嘶哑着声音道了两个字。 “不问问我是谁么?”灰衣斗篷人语带笑意。 许盛嘶哑道:“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怎么?看我迷倒了衙役,又用钥匙开锁,瞧不起我?”灰衣人笑道。 许盛一愣,忙道没有。 下一刹,灰衣人扛着他,走出了大狱,身形微旋,破开夜色,几个起落便是远去而不见人影。 数日后。 一座府宅里,十二个衣着褴褛的小乞丐正紧张局促,却又警惕无比地坐着。 这些小乞丐都有些共同特点。 一,他们身体素质都不错,作为乞丐还能维持身体素质,这说明身体的底子是真的好。 二,他们之所以成为乞丐,背后都有一段血海深仇。 三,他们成为乞丐后,都受尽屈辱,如今一个个跟择人而噬的凶兽一般,只不过.却是小凶兽,因为他们还没有生出爪子。 许盛也坐在其中,但他身侧却不是他的妹妹许兰,而是另一个更瘦小、甚至连是男孩女孩都无法分辨出来的小乞丐。 一套套新衣裳被发了下去,一份份食物也被发了下去。 许兰,也就是第一个被李元带走的少女,则端坐高处的大椅上,在换上新衣裳后,她的美色便得到了加成,可谓艳丽不能方物。 此时,她面带几分装出来的上位者冷傲之色,扬声道着:“大叔给了我们住的地方,给了我们吃的,穿的,他还要教我们武功!伱们学不学?” “学” “学!!” 小乞丐们里有人大声喊着,还有人用蚊子般的小声说着。 许兰道:“现在去烧水,洗澡,换上新衣服,然后来练功!” 众人齐声应“是”。 许盛也开心地看着自家妹妹。 事情能发展到这一步,是他远远没有想象到的。 那位从青潭大狱救了他的人将他带到了一个府里,而府里还有他的妹妹许兰。 那人说“今后,这府就是给你们住的”。 之后,那人又陆陆续续带回了些其他小乞丐。 因为都是乞丐,所以那些小乞丐许盛和许兰都认识。 不仅认识,彼此间还有过交集,甚至是小恩怨。 因为这些小乞丐都不是善茬,个个儿都狠 而那些小乞丐也都认识许盛,许兰。 尤其是许兰。 这可是乞丐堆儿里出了名的美人。 残羹冷炙居然养出了个白皮肤、大眼睛、杨柳腰的姑娘。 她便是赤着小足都让人心头痒痒,好像那不是小足,而是羊脂玉般的宝贝,谁不想把这般的宝贝捧入怀里好好儿肆意把玩一番? 而这若不是天生丽质又是什么? 甚至,不少年轻乞丐都戏称她为“大小姐”,而一些有些混久了的老乞丐则常用“银邪”的眼神盯着这许兰。 那眼神若是长了手,怕是直接要把许兰的衣裤都给扒光了,然后趴到这初长成的美人腰间,掰开她的腿,做些下作之事。 可惜,许兰不仅美,而且还很泼辣。 许兰的兄弟许盛,也是个狠茬,是曾经杀过人的狠茬。 他因为迷信着“年少时那瞎子的一句批命”,又见到许兰出落得如此美艳,再加上家破人亡、一切希望全部崩灭,便将那那批命按在了许兰身上,从而将许兰当做了希望。 之后,他也不再以兄长自居,而是俨然一副追随者、虔诚者、甚至是狂信徒的架势,哪怕为了许兰去死,他都愿意。 这一对兄妹在乞丐里算是有名气的,尤其是许兰。 许兰做事,分食都很有气度,是个能服众的人物。 这一次要不是被马老爷给逮住了,她在乞丐窝里也能活的好好的。 此时,待到小乞丐们一个个下去后,许兰才起身,绕到椅子的屏风后看向那正坐着的灰衣人,用不像一个乞丐的优雅行礼道:“大叔,我做的还行吧?” 灰衣人自是李元。 而许兰则是他看中的那个孩子。 只不过,他也不知道许兰资质如何,所以便又通过许兰许盛兄妹知道了不少当地的小乞丐,然后又稍加筛选,挑出了心性比较坚定、身体还行的那一类,然后带到了此处。 然而,李元并没有当保姆的打算,也没想着照看他们,扶持着他们成长,帮他们斩杀外敌 李元只想给他们一个平台,然后每隔一段时间过来看看。 能学会他功法的,他就接着教。 暂时缺少资源的,他会提供一些。 可之后的一切,还是要这些小乞丐自己来。 供货渠道,赚钱渠道他会这些少年少女稍作安排,但钱却需要他们自己去赚。 所以,李元并没有动马老爷一家,也没有去动衙役的任何一个人,就连进入大狱也是用了最温柔的“下迷药”方法,而不是大大咧咧地走入狱中接走许盛。 真要那样,他连自己出手都不要。 可他要的并不是这些小乞丐在温室里学习他的功法。 他给他们希望,教他们本事,之后.在成长的过程中,生死不问,除非遇到什么特殊情况。到时候,李元会另行判断。 “做的不错。” 李元赞了声,然后道,“但大叔不会经常留在这里。” 而许兰并不曾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道:“我知道的.大叔是有大本事的人,自然不会一直留在这里。 那.大叔要我们做什么呢?” 李元道:“不过是将我功法传承下去罢了。还有.就是你们自己好好活下去。如何做,我不问,也不管。” “谢谢大叔。”许兰道了声,随后又稍有犹豫,大眼睛的眸光微微低垂,俏脸温敛,继而又启了唇,问出句,“只是.我能知道,大叔为什么选择我吗?就因为我长的漂亮吗?” 李元笑道:“当然不是。因为.你很特别。” “我特别?”许兰神色复杂地问。 李元点点头道:“你面相贵气,纵有波折,必成大人物。” “我” 许兰神色变了几变,又问,“大叔是听我兄弟说过算命的事吗?” 李元声音里带上诧异道:“什么算命?” 许兰便把小时候家里遇到算命的事说了说。 李元笑道:“那可不就巧了嘛?未曾想到那算命的居然也和我看法一致。” 这一刻,许兰心底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一股空前的信心开始滋生。 她.注定成为一位大人物。 她.生来不凡。 可事实上,这都是李元骗她的,而李元要的就是这效果。 一个人若觉得自己是“天命之子”,那么她的成就往往会比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乞丐”高上不知多少。 他从大狱里听许盛说了算命的事,此时便顺水推舟,再帮许兰巩固一下信心罢了。 不过,他也不是就确定许兰能参悟他的【南山鬼雨观想图】,练成那一式妖刀,这不过是加重一份筹码罢了。 这里的每个孩子,以及未来来这里的每一位,他都有着希望 可种子洒下,究竟哪一粒才能发芽,才能成长成大树,他无法知道。 李元在此地停留了近两个月时间。 十二个乞丐里,居然有八个练出了影血,破入了九品,许兰许盛都在其中。 李元丢给了他们一些兵器和钱,又留了仅供三个月修行的九品妖兽肉,便决定离去了。 许家兄妹一直知道他要走,此时都有些恋恋不舍。 “大叔,我们会守住这座府的!” 许盛道。 而许兰则是道,“大叔,这府还没名字,您起一个吧。” 李元想了想,取了笔墨,银钩铁画之间,写了个两字:奢乡。 旁边有其他小乞丐问:“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李元道:“奢,为奢侈之意,乡,为故乡之意。 奢,是大叔对你们的期望,大叔期望你们能够靠着力量变强,从而收获奢侈的生活。 但是永远不要忘了,这里才是你们发源的地方。” 许兰让人将“奢乡”两字放入牌匾,又横悬在内堂门扉的上方,她道:“大叔,现在这里不是奢乡,所以.我不挂外门,等是了,我再挂出去。” 李元看着这些少年少女。 说实话,他就是想利用这些孩子,也是在鼓励这些孩子堕入魔道,所以他才写了“奢乡”两字再在他们心里加一个名为“欲望”的筹码。 不过,假设说这些孩子里有人能走【千里侠客观想图】的路子,他也不会吝啬。 毕竟,无论英雄还是邪魔,都是惹是生非的主。 他再额外去建个培养“正道”的势力,又深感疲惫和无法兼顾。 许盛忽道:“大叔,如果还有其他小乞丐想学您的功法,我们可以教给他们吗?” 话音一落,周边鸦雀无声。 李元缓缓侧头,问了句:“知道师徒之礼吗?” 许盛直接低下了头,道:“我错了” 但其实他并没有明白,因为他们也曾想拜大叔为师,但大叔却未曾同意,只是让他们称大叔便是。 李元道:“小盛,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们要学这功法,需得知道如何拜师,如何尊师。做到了,你们便可收下。” 说罢,他又从怀里取出一封早准备好的信,交给许兰道:“我走之后,你们可凭这封信往松鹤酒楼,之后你们去狩猎也好,捕鱼也好,采山货也好,只要货色不错,松鹤酒楼都会收你们的货。” 松鹤酒楼,是青潭县最大的酒楼。 可很少有人知道,这酒楼其实已经被蘅芜酒楼给悄悄收购了,目前酒楼老板都是薛凝派来的亲信。 那老板若见信,必能看出信上的秘文,从而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也是他给这些少年少女留下的路子。 “大叔,您不回来了吗?”许兰问。 李元道:“过段时间等你们精进了,我自然会回来看看,再教你们后续的法门。” 说罢,他淡淡一笑,负手洒然而行,转瞬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众奢乡里的弟子看着,然后纷纷朝着他离去的方向跪倒,叩首,齐声对这位改变了他们命运的神秘男人道:“大叔慢走。” 旋即,他们一个个起身,又一个个握住了刀,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泽。 黑鸟在高处枝头静静看着。 李元却已在县里买了匹马,跨上马,往北而去。 他脑海里,思绪有些飘远。 他忽然想到玄金观,圣火宫之类的大势力之上,还有着隐藏在历史之后的超然势力。 这是否意味着当初曾有人与他做了一样的事? 分出一张观想图,便是构建出一个独立势力? 那问题是那些和他做了一样事的人,还活着吗? 一去两个月,谁也不知道李元去了哪儿。 可老祖远游,本也寻常。 返回后,天色已暗,他沐浴更衣后,搂着春水脉脉的阎娘子。 许久,平息后 阎娘子扭动臀儿,转过身,一双玉臂勾住他的脖子,呵气如兰道:“明儿去薛姐姐那儿,她平时不说,可我知道她也想了。” 李元探手搂住怀里佳人,轻声把这些天做的事和她说了说。 阎娘子没说什么,脸颊贴在男人怀里,忽地问了一句:“我在想凤儿的规律。” “你还梦到她吗?” 怀里的小娘子下巴压了压男人的胸口,这是在点头。 “可鬼物并不是她们本人,而我不想你出事.” 那下巴又压了压,可旋即,玲珑浮凸的小娘子双腿附着李元,又往上爬了点,凑到他面前,小声道:“如果.凤儿的规律是不让我死呢?” 这问题把李元问住了。 空气里安静了下,他又道:“木匠铺的规律是你进入木匠铺,万人坑是因果轮回、死人来找你,严格来说,这两个鬼域都没什么特别的规律,基本上是你要进入鬼域才会出事。 而风儿不让你死这个规律,并不合理,而且你没办法去证明这个规律。” 说着,李元忽地搂紧阎娘子道:“你别傻乎乎地自己去试。” 阎娘子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浅然一笑,柔荑抚触着他的胸口,道:“瞧把你紧张的。” “你答应我,别乱试。”李元确实很紧张,他生怕自己婆娘一个想不开,想着去寻死,然后就为了试试凤儿会不会出手救她。 这怎么试? 阎玉无法修行,注定了无法长生。 所以,李元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她的大伞,为她遮风挡雨,护她一世安宁。 阎娘子红唇轻轻动了动,欲言又止,又埋头藏入了李元怀里,轻轻道了声:“好呀,我不乱试。” “要乖乖的。”李元像哄小孩似的,他最近动不动就被人叫“前辈”、“爷爷”、“老祖”、“大叔”之类,于是就有了种看谁都很小的感觉。 他若是照照镜子,回想起今年他的真实年龄也不过才二十一,说不定心头会生出大无语。 “是,老祖,爷爷,前辈” 阎娘子嗲声嗲气。 然后又拱了拱他,故作吃惊之色道,“哎呀,我怎么和老祖睡到一起了呢,嘤嘤嘤.别碰我,放我走~~” 李元被她这么一逗,感觉又来了,可看着她这模样,道:“都做娘了,还这么调皮,看我不惩罚你。” 夫妻,又一番恩爱。 李元舒服地躺着,只觉阴阳交融后,心神宁静。 而阎娘子却累瘫了,手指又在男人胸口轻轻敲打,然后轻轻道了句:“对了,忘了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侄子来信了。” 说罢,阎娘子又加了句,“阎牧,去玉京城那个。信送到了小墨坊,说要给阎玉或者李元,然后马上就有人送到这边来了。 信上说,红莲太子败了,逃出了玉京,正在被追杀,而皇帝要回玉京城行赏。 他.也快能够回来了。” 说着,她笑道:“我侄子,想衣锦还乡呢。” 李元从记忆里翻出那位阎兄,仔细想了想,当年相交,那阎牧也未曾看低作为普通人的他,之后更是将亲眷托付,如今更是成了亲戚。 “好,好,他还活着就好。” “别再叫阎兄了,他得叫你姨父呢。” 空气沉静了下,阎娘子再道:“别担心,总归是自家人应该不会来者不善。” 李元点点头,可他今非昔比,任何意外都足以让他心生警惕。 如果他没记错,皇帝是许诺了天下大势力“凡是勤王,助他夺回玉京者,皆可从大周武库里挑选三样宝物”。 红莲太子既然败了,那就是皇帝要开大周武库的时候了。 阎牧居然也搅合在其中,这真的没问题吗? 他回来是做什么? 李元想着,阎娘子却已经入了梦。 梦里,漆黑的屋子,刺目的窗口,诡异的白影每晚皆如此。 阎娘子早就拥有了自由行动的能力,她往前几步,坐到了屋子仅有的小桌前,微微托腮,而桌上不知何时又出现了几张神秘的白色纸钱。 阎娘子抬手去碰。 可还未碰到,窗口的白影便“咯咯”转身,抢在她前面抓住了那些白色纸钱,然后递到了她手上。 阎娘子接过纸钱,轻声道:“凤儿,我们一起去做些事吧。” 可没有回应。 鬼,不会说话。 阎娘子又道:“我男人太担心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 依然是沉默。 “他一定会阻止我,什么都不让我做。因为我只是个普通人,而他担心我出事。”阎娘子语气温柔。 屋里,还是死寂,没有回应。 阎娘子忽地有些迟疑,喃喃着:“他的担心是对的,他和小琞都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那便算了吧。他在外忙,我给他一个家就好。” 她嫣然一笑,而对面倾听她说着心里话的,却是个女鬼。 次日。 一封来自庞元花的“鬼街商品名录”被放在了李元书桌上。 【蚂蚁小糖人】:价格,4厘;作用,当你在看着目标并完整地舔完小糖人,目标就会变成小糖人(不可通过嚼碎的方式加快进度)。 【兔子小糖人】:价格,3厘;作用,如上。 【巨象小糖人】:价格,2厘;作用,如上。 【灰色胭脂盒】:价格,4厘;作用,简单的化妆,能够让你变成另一个人,只要没有蕴藏祖箓的影血洗脸,应该可以一直维持下去,而不会被揭穿(该变化不能跨越性别,且无法增长身高、改变体型,仅仅是相貌的改变),使用一次后,胭脂盒作废。 【白色胭脂盒】:价格,1分;作用,如上,额外可以改变身高与体型。 【黄色胭脂盒】:价格,3分;作用,未知。 【黑色胭脂盒】:价格,1钱;作用,未知。 【红色胭脂盒】:价格,未知;作用,未知。 【青色胭脂盒】:价格,未知;作用:未知。 【铜质吊牌】:价格,2分;作用,佩戴该铜牌后,铜牌上所刻之人会自动变成佩戴者的模样,并帮助佩戴者抵御诅咒等各种攻击。 【铜质发钗】:价格,2分;作用,以目标头发编织小人,再默默观想对方名字,模样,将发钗对着小人刺下,便可令对方遭受一次可怕的攻击。 【铜质戒指】:价格,2分,作用,未知。 李元静静看着。 他只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他是知道的,庞元花整理的这些“装备”都是最常见的装备,是古街入口当头那些小贩叫卖的东西。 同样,这些东西的作用也最容易被搞清楚,毕竟总有不少外来者来不停地尝试。 “之前我还奇怪,为什么小糖人越小越贵。 原来,越小的小糖人越容易舔完,也能够越快地给目标施加诅咒,所以才越贵。” “胭脂盒,这玩意比什么人皮面具可强太多了。 若是有人使用了胭脂盒潜入到我身边,我说不定难以察觉.” “吊牌和发钗,一者像是抵御诅咒的盾牌,一者则是施加诅咒的利剑。” “这些物品,都只是在鬼街入口处卖的,可谓是大路货 但大路货就已经如此可怕。 难以想象那些店铺里卖的货,甚至是那什么奇兽园,小女孩卖出的花能做什么。” “行骸,还真是可怕。 这些东西哪怕自身没有力量,也能跨越多重境界直接杀人,而且还防不胜防。 最关键的是,这些行骸身上浮现出来的综合实力,完全不是他们真正的力量。 不过,幸好我能看到对方的装备,否则还真是难办。” 李元看着这些东西,更坚定了自己绝不轻易去混行骸圈子的想法。 不过,他要搞鬼钱,然后多买些“装备”才是。 扫了扫身上的钱,一张3分,两张1分,两张3厘,一张1厘,合计5分4厘。 略作思索,他取了4分4厘的鬼钱交给庞元花,道:“买两个【铜质吊牌】,一个给你,一个给我,再买个【灰色胭脂盒】。” 庞元花接过鬼钱,道了声:“知道了。” 李元问:“搞鬼钱,只能通过抢劫么?” 庞元花思索了下,道:“主要就是抢和卖。抢是抢那些一无所知的外来者的,卖则是卖货给鬼,就像我上次给您卖的那些胭脂盒一样。” 李元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垂眸思索了下道:“我后来想过,那胭脂盒应该是进入鬼域的一种媒介,或者是恶鬼的一种诅咒. 所以,行骸的影踪之所以飘忽不定,就是在寻找这些自己不能使用、却能贩卖给恶鬼的物品么?” 庞元花点点头,道:“我找姓龙的女人了解了一下,她说木匠鬼,万人坑这种属于年代不久、比较简单的鬼域,所以中间未曾产生了鬼物。 若是那些复杂的鬼域,便能见到不少鬼物了。所以,行骸们的飘忽,应该便是去追寻这些鬼物了。” 李元道:“你能看到线,那就能锁定鬼仆,而鬼仆在外,身上便可能会存在这种鬼物。” 庞元花也不害怕,她和面前男人绑定在一起,荣辱与共,想了想道:“我们要去找鬼仆吗?” 李元摇了摇头,但没说话。 庞元花忽道:“前辈不来钟府,其实是正确的。” 李元饶有兴趣地抬头,问了句:“为何?” 庞元花道:“一切势力运转,皆有其目的,原本我一直在忧虑着木匠鬼的事,而没有仔细观察过钟府。 可现在,我看出了些端倪。 钟府似乎换过好几批人” “哦?” 李元双眼微微眯起。 庞元花的这句话,直接让他原本的猜测得到了侧面的佐证。 钟府,就是一个养猪场。 有人在养猪,之所以还维持着秩序,是因为猪还没肥,等肥了,可以宰了,那.便会一口气宰光。 至于为何不担心宰完了猪会没有猪。 原因也很简单。 李元都可以利用“木偶人”将一个盗匪变成行骸。 那钟府的府主,长老,他们不能么? “财莫露白,行事小心。”李元郑重地道了句。 庞元花道:“放心吧,前辈。” 随后,她转车离去,而到了门槛前,却见轮椅轻松地翻过了门槛,又一个回旋,正对着李元。 庞元花笑道:“年年给我做的轮椅,我特别喜欢,我展示给您看一下,好吗?” 李元笑着点点头,他对自己那位养女的手艺也颇有兴趣。 咔. 庞元花似乎是按动了什么枢纽。 顿时间,那轮椅如同“汽车人变形”般动了起来,六条钢铁手臂从轮椅后探了出来,两只持着刀,两只持着盾,还有两只分别握着弓和箭,狰狞地庇护在庞元花身侧。 除此之外,还有六个灰色暗哑的金属筒出现在了轮椅两侧,那分明是“暴雨梨花”般的发射器。 而这轮椅上居然浮动着一个数字:209~210。 “她给你做了个傀儡?” “嗯,我从外弄来了一颗七品妖兽的心脏。还不错吧?” 庞元花像小女孩炫耀东西一样,夸赞着轮椅,显然她把面前二十一岁的少年真真正正地当做了一位老怪物。 时间流逝。 因为李元堵住了所有的隐患口子,再加上平稳低调、小心谨慎,所以几个县子居然没发生什么大事。 期间,原本还有几个从中原来的六品想要到这里来占山为王,可一查这里的情况,便顿时改道了。 三个鬼域,还有一位古象将军,以及能够轻松镇压古象将军的木先生,还有那开辟了武庐的血刀老祖。 这种凶险万分的鬼地方,那些六品也不傻,没人会来。 这般的安宁日子,让李元才享受到了生活的愉悦。 而自从阎牧来了一封信后,过了很久,才来了第二封信。 这一次,他已经知道李元和他小姨成婚了,并且还生了孩子。 信里,他表达了祝贺,但又说玉京再生变故,或许无法赶回。 老板娘这边,以“蘅芜酒楼”为中心缔结的关系网也慢慢铺了出去,开始延伸向五县之外的县子. 而在深冬大雪封山之前,其中的一个渠道带回了来自中原的大消息: 皇帝,反悔了! 大势力们帮他赶走了红莲太子,但他却不愿开启“大周武库”给其他势力们挑选宝物,而想改成其他封赏。 可其他势力怎么可能同意? “这皇帝可真是傻了。”老板娘忍不住喷了一口。 李元却凝重道:“可是,皇帝的依仗是什么?” 两人正说着,门外探出一张小脑袋,小琞探出拐杖,“哚哚哚”的敲着门,喊道:“爹爹,小妈,吃饭饭。” 两人相视一笑,起身。 李元一把抱起小琞,穿过回廊,往远而去。 不论中原打的如何激烈,战火暂时还烧不到这边。 膳堂上,有袅袅炊烟,弥漫于凛冽风雪之间,那是与山宝县千家万户无异的人间烟火。 深冬,有什么比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更开心呢? (本章完) 111.天地变故人归,播种待果,活的恶鬼(大章-求订阅) 次日,雪霁,日出。 庄园里银装素裹,却又镀染金芒,小琞裹着大棉袄,拄着小拐杖,两个小小的脚印和一个圆圆的孔洞,慢慢蔓延向远处。 棉袄很暖,绒绒的毛簇拥的脖子都没了,只露出一张可爱的脸庞,一双笑的好似新月的眼睛。 许许多多漆黑的乌鸦在或假山,或高树,或屋脊上站着,用狂乱且平静的眸子,俯瞰着这热热闹闹的庭院。 “一,二,三” “一,二,三,四,五,五” “一,二,二,憋跑,憋跑” “哇哇哇!” 小平安坐在老板娘腿上,仰头数着乌鸦,可数来数去怎么也数不过“五”这个数字,因为乌鸦飞来飞去,就是不让他数。 这气的小平安哇哇大哭,眼泪刷刷地涌出。 他在哭,小琞就在笑。 阎娘子跑去,敲敲她小脑袋,道:“别欺负弟弟。” “苦包,苦包儿~~” 小琞指着小平安嘻嘻笑着,琉璃白般的瞎目却显出一种可爱与天真的美丽。 这“苦包儿”一出,让阎娘子和老板娘都是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说的是“哭包儿”,这是在说小平安特别容易哭呢。 小平安在听了这词后,也是愣了会儿,然后迅速察言观色,忽地醒悟了是什么意思,又哭的更凶了。 阎娘子也急忙跑到老板娘身边,一起哄小平安。 而小琞则是抓着拐杖,在银白的雪地里一摇一摆地走着,大片的乌鸦在她周边飞舞,好像镶嵌了红宝石的黑色火焰。 李元完成了正常的早间修行后,也来到了此处,想享受一番天伦之乐。 他抬起头,扫了眼乌鸦。 十五只。 数值是“18~20”。 他记得在三月的时候,还只有六只。 这是一个月多一只吗? 而且“18~20”的数字已经可以说是九品武者了,虽然不强,但也是真真正正入了九品。 自家女儿,这究竟是? 他的思绪闪过,又瞬间被打破。 小棉袄奶气的声音里糅杂着欢笑,喊道:“爹爹,抱,抱抱!” 她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扬起。 这能人心都融化的动作,李元不会拒绝。 他快步走上前,抱起小棉袄。 小棉袄丢开拐杖。 李元搂着她在雪地里转了几个圈儿,这才停下,然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抓着小拐杖,来到侧边的小亭子,将拐杖放桌上,然后看向哭唧唧的自家儿子,抓着小棉袄的手伸出,道:“你们要好好相处。” 小棉袄笑着,大大方方地伸着小嫩手放到小平安面前。 小平安“哼”了一下,别过头去。 小棉袄却刷一下逮住了他的手,喊道:“苦包儿,别苦了。” “哇!!”小平安继续哭起来。 老板娘急忙哄着。 阎娘子在旁道:“小琞,别叫弟弟哭包儿了。” 小棉袄显然还不会表达稍显复杂的意思,于是呆呆地趴爹怀里。 李元笑道:“堆雪人吧。” 说着,他又问了句:“年年呢?” 阎娘子道:“在武庐呢。” 老板娘道:“可不是在武庐了,年年最近又跑我那儿去了。” 阎娘子好奇地看去。 老板娘道:“我这不是也组建了一只小商队嘛,主卖酒,顺带卖卖山货和兽皮之类的。那商队在周边来回跑了几次,年年就挺感兴趣的,便跑去和商队主事聊天了。” 阎娘子忍不住笑道:“人小鬼大。” 李元则是看向老板娘道:“薛姐,年年应该是想购买更好的傀儡材料,她若是要买,别省着钱,让她买。” 老板娘剜了自家男人,娇嗔道:“就你疼她。” 李元笑了笑,然后拉着自家儿子和女儿,一起堆雪人去了。 不一会儿,他就堆好了个小雪人; 可意犹未尽,就又堆了个大号的; 再意犹未尽,便堆了个数米高的雪屋,中间刨空,又堆了个雪桌和五张雪椅。 普通人没这本事,但李元却可以。 而这看的阎娘子,老板娘她们也是忍俊不禁,童心大起,一个个钻到了雪屋里,左看右看,然后又泡了茶,围着雪桌喝了起来。 阳光穿过冰晶,在屋里投下梦幻的彩色弧光。 小平安也不哭了,眨巴着眼,兴奋地在雪屋里乱逛。 乌鸦们飞来飞去,小棉袄粘着父亲。 一家人,其乐融融,待到雪屋开始融化,小平安又哭了起来。 小棉袄跑过去,拍着他的头道:“布库,布库。” 老板娘好奇道:“小琞是在学鸟叫吗?” 阎娘子无语道:“她是在让弟弟不哭。” 时间一天天流逝. 内部巩固,外敌绕路,五个小县子安安稳稳地发展着。 除了农田年年歉收之外,便没什么特别不如意的了。 可既然这五个小县子的幕后存在变成了李元,李元的话也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了。 在阎娘子和老板娘的建议下,他再开农田,并且还安排门中杂役,甚至弟子去帮着农户种田,以此当做一项历练,而成功完成者,还能获得门派点数,以兑换资源。 他更是鼓励武庐中的弟子去帮农户耕种。 【公子骑鹿观想图】本就需要一颗云淡风轻、逍遥人间的心,去耕种农田未尝不是一种心性的磨砺。 要知道,武庐如今地位很高。 武庐的弟子都带头去帮忙耕种了,这农田便是忙碌了起来。 另一边,他再让大户们减少了农租,从原本的定额交租,变成了百姓的定额留米。百姓得先顾了自己肚子填饱,剩下的米才交给大户。 而作为补偿,他给了这些大户一些名额,让大户中家族子弟能够进入门派修行功法。 除此之外,各坊市前都安置了粥铺,这算是救济无家可归之人。 同时,各门派的弟子也开始将安排这些无家可归的难民重新落户,赠与新开辟的农田,虽不肥沃,但总归是有了个差事和盼头。 阎娘子,老板娘牵头做着这些事。 而期间,李元并不如何露面,也不揽这些善功,而是把这些事儿全归到阎娘子和老板娘身上去。 久而久之,五县民间皆称道“阎菩萨”和“薛菩萨”,且人人都知道“血刀老祖疼婆娘”。 毕竟,原本血刀老祖根本就不在乎民间疾苦,多亏了两位菩萨,他这才做了这些善事。 六月时,李元重返了一次奢乡。 奢乡没有让他失望,这第一批奢乡弟子已经把之前马老爷以及衙门的事给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无中生有。 借势。 扯虎皮。 这虎皮是松鹤酒楼的虎皮,也是李元的虎皮。 松鹤酒楼的虎皮好扯,但李元的虎皮难扯。 为此,许兰许盛等人还硬生生地给李元加了个名号,编了些似乎而非的来历。 他们说李元是从东海神秘的凤伯仙乡来的,这凤伯仙乡是传说之中、可能存在、但却无法考证的神秘之地。 也不知道哪个小乞丐是从哪儿听到了,反正就这么被按在了李元身上。 许兰许盛也不敢说李元是凤伯仙乡主人,只说这是一位凤伯仙乡而来的神秘使者。 凤伯仙乡使者怀着未知的目的,收拢了当地的少年少女,教导他们功法,并且让他们崇拜神秘的凤伯仙乡主人。 许兰许盛以及其他六个少年少女,还特地编了一套神秘的叩拜礼仪,专门用来叩拜凤伯仙乡主人。 而凤伯仙乡主人,其实则是个裹在黑布里的古怪木雕。 这古怪木雕,是许盛自己用刀雕琢出来的,不过这事除了许兰没人知道。 如此说辞,如此装神弄鬼的神秘仪式,再加上八个九品,以及松鹤酒楼的含糊其辞,马老爷和当地官府都傻眼了。 没人再惹这奢乡了。 而奢乡又招收了不少新鲜血液,这就让这小府邸变成了个小型的势力。 李元在知道自己突然多了个“凤伯仙乡使者”的称号后,也是啧啧称奇。 不过,他没有去纠正任何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将八品修炼之法以及突破七品之法传授给了那八人,然后让松鹤酒楼稍稍开放八品妖兽肉的购买渠道。 八品妖兽肉,依然珍贵,供不应求是肯定的。 但这珍贵程度却也没有数年前那般贵了。 主要原因是五县统一、安定且治安良好。 商队行走其中,很少再遇到强人,便是遇到些零零散散的山匪,也可以靠着自身的力量予以对抗。 统一,稳定,治安良好,就带来了更多的贸易。 一来,红蚁商会见此处安定,便提升了供应额度。 二来,蘅芜酒楼自行组建了商会,开辟了对外贸易渠道,并和不少商会有了往来,这资源便也容易采购了。 三来,随着年年歉收,肉田里的八品妖兽肉产量却竟在逐渐增加。 种种因素的叠加,再加上李元的暗中操纵,那在青潭县的小小奢乡也能够获得维持修炼的资源。 但还是老话,钱得自己赚。 这就让奢乡陷入了一定的困境 掌握了一定手段的奢乡弟子开始扩招弟子,同时加大山货的开采,然后通过卖给松鹤酒楼而换取资源。 而这些品相良好的山货,又通过蘅芜酒楼的商会贩到外地,从而赚取银两,如此形成良性循环。 八月初,一封信又通过某个商会被送到了李元手里。 信是阎牧写的。 信中所表达的尽是失望之情。 可究竟为什么失望,却也没说。 阎牧只说他想回来了。 李元出神地看着那封信,神色里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只是简单的几封往来信件,已经让他明白了一件事:阎牧很可能是某个和圣火宫平阶的大势力的弟子。 之后,他通过自身渠道,探了探,这才知道中原又发生大事了。 去年,皇帝食言,明明许诺了“开启大周武库”,却又临了不干了。这一点,李元其实可以理解。 皇帝肯定是被谁提醒了“武库绝不能开启”,因为这“武库”就是皇室底蕴,皇室底蕴若被人扒光了,那皇室还是皇室么? 所以,皇帝许诺的时候是上头了,现在清醒过来,却宁可反悔,也不愿开武库。 可诸如圣火宫这般的大势力肯定不干了,这联合讨债肯定是必须的。 皇帝连红莲太子都打不过,怎么对付这些击败了红莲太子的势力? 而今年,有了答案。 这答案是商队从北方逃回的武者口中零零散散拼凑出来的。 但简单来说,就一句话:皇帝重用行骸,他甚至拜了一位行骸为国师。 李元通过商队知道的事,老板娘自然也知道。 老板娘就很好奇。 “这皇帝不是傻吗?用行骸做国师,行骸就不觊觎他的大周宝库吗?” 李元给了一种猜测,为她解答了疑惑:“也许行骸真的不觊觎大周宝库。” “为什么?” “行骸本身的境界并不代表着实力的强弱, 而从前鬼域不多,这大周宝库里藏着的应该大多是有利于武者修行的宝物。 但这些宝物,恰恰是行骸所不需要的,所以那位天子才会如此大方地拜行骸为国师。” “那行骸图什么呢?”老板娘很好奇。 李元沉默了下,他对玉京城的印象,大概就几件事: 一,阎牧护送一位清官去玉京; 二,红莲太子攻占了玉京,却不再追杀天子,从而给了天子号召天下势力围攻的契机,之后天子反悔,天下势力逼债,天子重用行骸与之对抗; 三,敛衣斋,或者说殓衣斋。 “行骸的水太深了,鬼域的水也太深了,他们愿意和皇帝结盟,肯定是有大图谋。”李元喃喃着,又道,“我怀疑年年农田饥荒都和这些事有关。” 老板娘也是知道自家男人意思的。 农田饥荒,肉田肥沃。 而越好的肉田附近,就会有越可怕的鬼域。 就好像一阳一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要知道,边陲之地的肉田都已经能够产出八品妖兽肉了,玉京城那边的肉田现在是什么模样,只是想想就知道必定不凡。 “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老板娘轻叹一声,“过去可不这样。 今年饥荒,来年丰收,世道有好有坏,顶多算是无常。 可现在. 欸. 这已经是连续第五年歉收了。 要不是增加了些农田,增加些农户,减少了些农租,这几个县子怕不是都已经成了人间地狱了。 这是老天爷不让人活呀。 今年又快到收成的时候了” 她眉眼间并没多少乐观,因为她早去农田看过了。 黄土上,农户挂在眉间的忧愁已经说明了一切。 十月。 歉收。 而肉田的八品妖兽肉又增加了产量,并且还有扩大的趋势。 深冬。 山宝县,血刀门照例测试了一下“黑市鬼域”的“鬼域边界”,然后发现这边界扩大了,虽然还没有抵达地面,可最近之处却已不过十多米距离。 若是哪个玩水的想下湖去游一游,说不定就游入鬼域了。 因此,新的血色禁牌被树立在了岸边,触目惊心。 来年开春。 秋塘县,万人坑鬼域突然走出了一位强大的六品鬼仆,那鬼仆着与本时代完全不同的古代衣衫,古象将军直接被打懵了,但幸好这位鬼仆是“冤有头债有主”的那种,古象将军让开后,他便没有再追击,而是离开了秋塘县,也不知去往了何处。 一个月后,那个六品鬼仆回来了,身后还拖了一个大麻袋,麻袋里装了数十个死人。 古象将军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隔壁有个县子里,一整个家族都被神秘强者屠光了,可令人奇怪的是,这个家族在当地名声很好,是出了名的善人之家,根本不可能得罪谁,更不可能得罪六品强者。 这让古象将军渗人无比,因为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可那些古代人回到人间,他们的仇人或许早就已经老死了。但是,这些鬼仆却不罢休,他们很可能找到了当年那些仇人的后代,然后将后代所在的家族直接屠戮一空,再带着返回了万人坑。 如此,可真是应了那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夏日无事。 秋,歉收。 这是连续第七个年头的歉收了。 冬。 庞元花偶然之间观测到天空多了新的神魂之线。 李元与她顺藤摸瓜,然后发现“木匠铺”居然复苏了。 一大批人失踪了,同时又有人生了“血肉枯萎”的怪病。 李元和庞元花都知道,“血肉枯萎”便是在“排队进入木匠铺”的征兆。 旋即,庞元花去钟府左侧十四号厢房看了看,然后带回了结果:鲍大从还活着。 既然鲍大从还活着,那按理说“木匠铺”应该依然被卡住了才是。 之后,他们又开始调查更多的生了“血肉枯萎”怪病的人,以了解他们看到的木匠铺景象。 然后,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答案出现了: 木匠铺里多了一排木架。 这意味着,原本一个一个排队的秩序被打破了。 队伍,变成了两条。 李元和庞元花又开始四处奔波,依样画葫芦,继续抓那些无恶不作的山匪,然后李元给山匪涂血,再开门把山匪丢进木匠铺。 可这一次出了点小意外,第一个山匪居然没能逃出来,直到第二个才成功了。 木匠铺,再度被堵住了。 可无论是李元还是庞元花,心底都沉重无比,好像压着重重的铁块。 鬼域并不是原封不动的,它在成长. 今天木匠铺有两排木架,那之后呢? 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变成有十几排,甚至几十排,几百排木架 一排两排还能堵,多了.怎么堵? 忙碌完的李元和庞元花,没有半点喜色。 因为,这个世界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现在只不过是这变化的起点罢了。 回到百花庄园后,李元开始批量地修炼技能。 只不过,因为六品资源和技能都是需要血金购买的,所以他能获得的这些技能依然是七品。 他不是不想破入五品。 可越是尝试,他就越是明白,五品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甚至也许不是靠个人能突破到的境界。 这种事儿,他也不是完全没有经验,穿越前他看过一些东西,那些东西里提到了“道心种魔”之类的功法,还有则是“攫取特性”之类的力量晋升法。 李元越是尝试,越是感到这个世界的影血功法,很可能就是这么个路子。 他是播种人。 他播下了种子。 然后,需要等待种子生根发芽结果。 之后,他再去攫取那些果实。 吃下那些果子,他就可以看到后面的路。 很现实,也很残酷。 但高处不胜寒 大道通天,却仅一人能行。 皇位煊赫,何时见容两人? 隐约的猜测,让他好似洞悉了一些世界真相。 冰山一角,却已刺骨生寒。 深冬。 北方突然爆发式地涌来了一批乱兵,这些乱兵完全没什么理智,目光狂乱,失了智地往羚羊口中乱冲。 然而,羚羊口后的山宝、花陌、天南三县早就成了一个围绕武庐的整体,三方出动高手,将这些乱兵全部绞杀,然后轮班镇守,以应付那不定时涌来的乱兵。 羚羊口也开始向关隘进行转化。 可怪异的是,那些乱兵好像是彻底疯了一般,根本就不怕死,但他们也不像是秘法炮制的秘军,就是纯粹的疯了而已。 这一年冬,天气不冷,反倒是艳阳高照。 寒冬腊月,百花突然盛开,开的鲜艳。 鲜艳的让人惶恐、悚然。 就在此时,天空终于飘了一场大雪。 气温好似断崖,急转直下,那开了的百花第二天便纷纷凋谢了,好像是老天爷开了个玩笑 而这些反常,却让李元心底越来越堵。 可他能做的,只是一边拓展自身“技能池”的深度,一边.压下煎熬、耐心地等待着种子的生根发芽。 初春。 庄园里,李元赤膊,负重,手握龙刀枪,反复地练习着刺击。 这刺击好似腾草而出的钻天毒蛇,快、狠、且每一次角度、方向都没有任何变化 枪术! 是李元拓展“技能池”的一个方向,这可以直接增强他对战时的灵活机变。 嗖!嗖嗖!嗖嗖嗖!! 又是一连六枪,但六枪又是刺在同一处空间中,方位可谓是完全重叠。 少年心念再一动,又是数道枪影往另一处扑出,且击打在同一个位置。 这是他搜集来的一门七品技能【锁喉长枪】,如今已经接近圆满,除了在破境处李元点了1点技能点之外,全程皆靠自己修炼。 相比起之前【阴把连环枪】的连绵不绝,这【锁喉长枪】更注重精准。 便是一只苍蝇嗡嗡飞来,李元说刺它左边翅膀,便不会刺到右边。 【锁喉长枪】练罢,少年手掌一翻,龙刀枪陡然变得灵活起来,从原本的出草毒蛇变成了掌中盘旋、指间飞绕的云中之鸟。 枪尖如鸟喙,连点八方,每一点都是瞬出瞬回,毫不留恋。 好像他掌中之枪活了过来,上一刹还在东边,下一刹却已到了西边,变幻莫测。 这法门,是李元在修炼的另一个七品枪法技能,名为【五指蹿林枪】。 相比连绵不绝,精准,这枪法更注重灵活诡变。 【五指蹿林枪】练罢,少年手中枪陡然又是一变,变得势大力沉。 一会儿后,枪再一变,枪走游龙,击点多变。 再一刹枪术又变得朴实无华,可这无华之中却又暗藏种种杀招。 这后续的三种枪法,分别名为“会通竿子”、“献把梅花”、“混元子母”. 李元持六品圆满境界,修行七品技能。 他本就是枪刀合练,反向修行,修行速度可谓极快了。 这五枪同练,也不曾耽搁。 待到五枪练罢,天已全黑。 但这一日却与往日有些不同。 一封信从远处而来,放在了他身边。 信,是阎牧写的。 内容很简单:他要回来了。 李元拿给阎娘子看。 阎娘子笑道:“相公,你要多个外甥啦。” 李元道:“我与他兄弟一场,亲自去接他。” 阎娘子纠正道:“是外甥,外甥.不是兄弟。” 李元笑了笑。 当晚,他就来到密室,略作思索,做了一份儿假的生命图录轨迹。 也许是他多心,但曾经的友人归来,岁月未必没有变却这故人之心。 阎牧便是没说,他也能猜到阎牧十有八九是大势力弟子,不仅是大势力弟子,而且还是有着“关系户”一类的弟子。 否则他如何会随着战局的变化而产生极大的情绪波动?又如何能在玉京城那般的地方活下来? 要知道,阎牧就比他大两岁,就算是大势力里的天才,那实力也就放在那儿。 他对阎牧这个外甥,这个兄弟会以亲情相待。 但是,他对那位大势力的弟子,却要留一手。 春末。 李元苦思参悟,将六种枪法融合为一,命为“六合”。 这“六合”和“摧城”一样,都属于七品中的绝技,是七品技能的绝巅。 若说摧城,乃是威力霸绝,一刀斩。 这六合,便是周身皆可出枪,且一瞬即至,诡谲却具有强大的洞穿之力。 这样的绝技对李元的综合实力并没有多大提升,可却能让他实战能力有不小幅度的提升。 而就在这时,提前被派去长眠江渡口等待的弟子派出飞鸽,传回了消息:阎牧到了,他们会先在外住宿一宿,然后在两天后通过羚羊口。 李元收了信,和阎娘子与老板娘说了声,便骑了匹快马,拎了两坛好酒,出了北门,绝尘而去。 两天很快过去,李元也抵达了这边陲三县的出入口。 百花盛开,姹紫嫣红,风里摇曳,十里飘香。 少年洒然地下了马,坐在羚羊口一边老树下的茵茵长草间等待。 一个时辰后,羚羊口里一道白衣身影在血刀门弟子的簇拥下策马而入。 那身影偏瘦,有些文士般的儒雅,而脸庞李元很熟,正是阎牧。 阎牧长他两岁,今年当是二十五。 二十五岁,本该是雄心万丈、想着谋一番事业的年龄,更何况这是一位在玉京城里待了许久的年轻人。 可是,李元看到的只是疲惫、失望以及满脸的沧桑和落魄。 李元又扫了一眼阎牧身侧的信息:500~530(600~630)。 这一看,他之前自己的猜想就被印证了大半。 真没想到,阎家还是个关系户啊 至少这阎牧是。 否则,就这实力,怎么在玉京活下来的? 要知道,阎牧是八年前护送那位清官去玉京的。 十六岁的阎牧实力顶多就七品吧?再算多一点,初入六品是了不得了。 所以,李元继续推测,阎牧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护送那人去玉京的。 诸多念头闪过,他面露微笑,提着美酒,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阎牧看到李元,整个人愣了下,因为李元的变化实在太大了 当年那瘦弱、有着几分豪情的老实少年,如今却是雄姿英发,体魄宏伟,还未走近便是一股子压迫之气奔袭而来。 而他,变化也很大。 去时豪情万丈,此时.却胡渣满脸,落魄满眼,沧桑无比。 阎牧急忙跳下马车,大喊了声:“姨父!” 李元上前几步,搂了搂他,笑道:“阎兄,此去中原,好像酒没喝够啊。” 阎牧愣了愣。 李元豪爽地大笑道:“酒若喝够了,何以满眼疲惫?” 阎牧莞尔,挤出些笑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感慨道:“玉京虽好,不如早还乡.还是这儿好啊” 李元丢给他一坛美酒,道:“不是我吹牛,这酒是我另一个婆娘酒楼里酿的,远近闻名。” 阎牧笑了笑,他喝惯美酒,又怎会对小地方的酒水报以太多期待?不过,他归时的一些担心却是烟消云散了。 兄弟,还是过去那个兄弟。 而当年他将小姨托付给兄弟时,本也存了撮合的打算。 这一声姨父叫的也不意外。 他顿时拍开封泥,凑到嘴巴,稍稍停了下,见李元单手抓坛,与他遥遥相敬时,他才笑道:“这一口饮的不是酒水,而是伱我兄弟重逢之情!” 说罢,两人相视一笑,痛饮美酒。 酒水入喉,阎牧才露出诧异之色,然后道了声:“此酒,味道甘.” 李元笑道:“甘特娘的好喝。” 阎牧愣了下,也笑道:“甘特娘的好喝。” 李元又拍了拍他肩膀道:“既然回来了,就多住些日子,最好一直住着,玉京有什么好的?” “玉京.玉京”阎牧似乎想起了什么事,然后长叹一声。 李元道:“大丈夫,叹什么气?” 阎牧露出自嘲之色,道:“当年我太年轻了,我以为我护送的是一个为国为民着想的清官,可没想到.也只是个蝇营狗苟、唯利是图之辈! 清官只是他的伪装,是他的面具,我被他骗了!” 说罢,他越发愤怒,借着酒劲仰天长啸一声,悲愤无比地吼道:“古之圣贤,忧国忧民,如今安在,安在?!!!” 李元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这位外甥是真的在忧国忧民吗? 他往后挥挥手,看着周边血刀门弟子道了句:“你们先走。” 血刀门弟子纷纷抱拳,恭敬行礼,然后遵老祖令,策马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漫漫长道,只剩两匹马并排而行。 李元这才问:“那清官死了吗?” “没死.” 阎牧道,“他也根本不是什么需要我护送的清官,而是一个大势力的内门弟子,他本身实力就比我强,却还在装弱。 他之所以去玉京,是因为他知道红莲贼将起,想要提前去将这些信息告知他所在的门中。” “哪个门?” “神木殿。”阎牧道了声,然后仰头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赶紧去门中,将这消息汇报吗?” 李元配合地摇摇头。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说罢,阎牧攥紧拳头,“那狗东西之所以告诉神木殿,不是希望神木殿联合其他势力将红莲贼镇压下去,以免生灵涂炭。 他.他.他居然是想让各大势力放水,任由红莲贼一路攻到玉京城。 等红莲贼把皇家搞得差不多了,他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阎牧几乎是嘶吼着说出这些话,说罢,他如泄了气的皮球,自嘲一笑,“我真傻,真的。” 李元叹了口气,拍拍阎牧肩膀,安慰道:“阎兄,你不傻,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 阎牧激动地侧头,双目发红噙泪,道了声:“好兄弟!” 两人策马了一阵儿,天色已晚,便暂在最北的天南县入住。 客栈里,两人又是一顿畅饮,然后回了厢房。 李元这才知道一些关于阎牧的消息。 当年,阎牧年幼外出拜师,学了【回柳功】,又一路提升到了七品,之后闯荡江湖,无意结交一位清官。 这清官见了他本事,便在上京前邀他同行,望他护送。 同行的还有些其他江湖人士,但那清官却对他颇为照顾。 后来,阎牧才知道原因。 这【回柳功】竟是“神木殿”的基础功法,他天赋上佳,既入七品,当认祖归宗。 次日,一早,两人启程继续赶路,并在傍晚赶到了山宝县。 一入县子,李元带着这位外甥直奔百花庄园。 而庄园前,阎娘子已经带着小琞在等待。 两人下马,小琞肩头落着乌鸦,喊了声“爹”。 阎娘子指着阎牧笑道:“那是你表哥。” 小琞嘟着嘴,刚要尝试着喊“表哥”,阎牧却皱起了眉,然后失声道了句:“这是.天生行骸?” 李元微微侧目。 阎牧才注意到失言,然后拉着李元到一侧轻声说:“姨父啊,这孩子不能见人,否则必惹大祸。” “为何?” 李元神色开始变冷。 阎牧道:“你一直在边陲之地,那是不知道,可外面,行骸和武者已经是势不两立了。 这孩子双目如玉,乃是古书里记载的一种极其罕见的天生行骸。 不,已经不能用天生行骸来形容了。 这就是活着的恶鬼。 她要是被大势力的武者看到,必然格杀勿论。 若是被行骸看到,必想着拐离此地,远走万里,再不复回!” (本章完) 112.皆大欢喜,全新的阎玉(大章-求订阅) 双目如玉,天生行骸,活的恶鬼 古籍记载,是为玉骸。 为何小琞会是玉骸? 这点,无论是阎玉还是李元,心里都有数。 可该怎么办,两人却都暂时沉默了。 在过去或许还好,可在这个“武者与行骸阵营分立”的时期,却是相当致命。 对武者来说,这是一个“未来可能带来灾祸的魔种”,要么杀了以绝后患,要么关起来奇货可居; 对行骸来说,这就是一个“宝贝”,至于是教这宝贝,还是用这宝贝,再或者是“解剖”这宝贝以尝试挖掘出玉骸的秘密,谁也不知道。 厢房里,烛泪“哔哔”响着,桌椅橱具落下淡影,瞎目的女孩懵懂无知,阎娘子抱紧着她,不时紧张地喊着:“把乌鸦都叫回来呀,别飞出去了呀。” 她的紧张吓到了小琞。 小女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巴巴地看着娘,又看着爹,琉璃玉般的眸子也泛上了水光。 李元忽地站起身,从阎娘子怀里接过自家女儿。 然后,他露出了笑容。 这一笑,把如冰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他抱起小棉袄,在半空转了两圈,然后道:“因为小琞是大人物,和所有人都不同,若被人发现了可不得了。” 小女孩“欸”了一声,睁眼看向父亲,道:“爹,我,小鸟。” 李元笑道:“爹也把鸟也收回来,行了吧?” 小女孩又道:“娘,我,梦里.” 阎娘子知道了李元的意思,没好气地笑道:“梦里又没人管你。” “嗷。”小女孩开始收乌鸦。 不一会儿,窗口处就传来“扑棱棱”的声音,油纸上有轻微的敲击。 李元打开窗。 窗沿站了两只礼貌的乌鸦,乌鸦头顶飘着“35~36”这般的数字,这已经是九品中比较天才的力量了。 这一夜,乌鸦“嗖嗖”地从外飞入屋子,好像归家的孩子,整整齐齐地排着队站在房梁上,合计三十二只。 阎娘子哄着小琞睡了,然后穿着亵衣,背臀后贴在自家男人怀里,任由他搂着,心事满满地轻声道:“要不是阎牧告诉我们这孩子是玉骸,我们还蒙在鼓里呢。相公,今后我们就把小琞关在家里吗?” 不待男人回答,她又轻轻抽泣起来,“这孩子真命苦,生来老天爷便不给她眼睛。 现在这老天爷又是连容都容不下她了吗? 天这么大,地这么大,我们家女儿就只能活在这小院子了吗? 行骸又怎么了,武者又怎么了,他们打他们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又没惹他们.呜呜呜.又没惹他们。” 泪水刷刷地流下。 李元搂着娘子的肩,感受着那瘦弱的肩不住颤抖。 他能想象,一旦这孩子被人发现,一旦事情瞒不住了,那他或许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舍弃这孩子,要么和武者与行骸为敌。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和所有人为敌。合纵连横,烟雾弹,无中生有,狐假虎威什么的都会有,可到底会如何,却是四面杀机,步步惊心。 这一步,便是要踏入这时代凶恶的旋涡中,从此再不得半点安宁。 阎娘子哭了一会儿,忽地不哭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湿润的双目虽然红肿着,但目光却逐渐变得深邃和决然。 可下一刹,这决然被打破了。 李元道:“我有办法。” 阎娘子急促地问:“什么办法?” 李元道:“双目如玉,是为玉骸。那我给她一双眼睛,再戴上遮面斗笠,不就好了。” 阎娘子:??? 次日,早。 李元寻到庞元花,取了“1分”面额的鬼钱,道:“庞姑娘,帮我再买个灰色胭脂盒。” 庞元花也没多问,片刻就买来了。 然后,李元就来到了山宝县大狱。 略翻囚犯名录,便驱散了狱卒让到外面等着。 狱卒离去,李元反锁了大狱之门,顺着冰冷的石阶踏步而下。 哒,哒,哒的脚步声,沉缓如催命的恶魔。 而忽地,这脚步停下了。 李元看着这独立死囚笼里关押的一个女人。 这女人是个牙人,可做的却不是买卖活货那么简单的事,而是专门在村坊趁着村里人不注意拐走孩子,至于拐了做什么,李元只是扫了一眼,心底便是再无半点怜悯。 咔. 他打开了牢笼。 女人吓了一跳,嚷嚷道:“干什么?我还没到行刑的日子,我.” 李元直接将她打晕,拎到了一个独立的刑室里,将她捆起来,再一桶冷水浇醒了她,然后淡淡道:“好好配合,就放你一条生路。” 女人见他口气很大,又在大狱里来去自如,便急忙讨好地道:“好,好大人您问。” 李元道:“我会割瞎你的眼睛,然后再帮伱治好。” 女人愣了愣. 李元是手掌一动,寒光闪过,女人双目飙血。 女人惨叫。 李元道:“别叫了,我现在给你治。” 说罢,他从“装备栏”中取出【灰色胭脂盒】。 打开。 盒中胭脂如纸灰,散发着难言的阴冷感。 他抬手,点了胭脂,在女人脸上轻轻涂抹起来。 这些胭脂很奇怪,即便你不是个会化妆的人,只要心里想着,这胭脂就会根据你心中所想,而在脸上涂抹。 片刻后,盒子里最后一点胭脂用尽,李元涂完了。 女人脸上画上了妆。 这个妆,却是女人自己的模样,只不过多了一双没有被割瞎的眼睛。 果然,女人的瞎眼不见了,那一双眼睛和原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炯炯有神。 李元托着下巴,静静看着。 而女人却在叫:“好了吗?好了吗?” 李元道:“好了。” 那女人道:“我我还是看不见,你没有治好我的眼睛!我” 李元愣了下,取了面镜子,直接放到女人面前。 女人的双眼在眨着,和常人无异,那是一双有神的眼睛,无论是她脸上,还是镜子里都是如此清晰地体现着。 “我看不见,还是看不见!!”女人哀嚎着,惨叫着。 李元任由她哀嚎,放下镜子,在这刑室里坐了一天一夜,女人期间甚至睡着了一次,但睡醒之后,依然还是看不见。 李元明白了。 【灰色胭脂盒】虽然能够改变人的外貌,但是并不能改变人本身的缺陷。 瞎子,即便被化妆画上了眼睛,却依然是瞎子。 李元又等了一段时间,见这女人没什么后遗症,这才手指点出,指尖血珠渗出。 那血珠点在女人脸庞上 哧哧的响声传来,好像是火焰落入了冰窟,极阳落入了极阴。 李元的血珠不停地流着,这些血珠流出后便无法收回,好似其中的超凡力量都已耗尽。 数息后,女人的脸遭李元之血清洗,妆没了,那双有神的眼睛又变成了瞎目。 李元割了她舌头,外出后,又对狱卒吩咐了一句:“尽快行刑。” 狱卒忙道:“今天,就行刑!” 然后又喊道:“刽子手,快去喊刽子手,让他去菜市场准备。” 李元走出了大狱。 他完成了实验。 下面,他可以给小琞画眼睛了。 当晚,阎娘子紧张地坐在一旁,看着李元掏出个怪异的灰色胭脂盒,又用那盒子里好似纸灰般的东西在小琞脸上涂涂抹抹。 她虽然好奇,却一句都不问。 她知道,李元对女儿的爱并不比她少。 一会儿,胭脂涂尽,小女孩的瞎目就变成了一双眼睛,一双有神又可爱的眼睛。 阎娘子呆住了。 李元舒了口气,这才把这胭脂盒的作用,以及前几天他去山宝县大狱做的事说了一遍。 阎娘子露出欣喜之色,这下好了,再戴上遮面斗笠,谁还会知道自家小琞是玉骸? “太好了,相公。” 阎娘子舒了口气,李元也是心情稍稍放松下来。 两人又看了会儿小琞,发现挺正常,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便又喊了小琞用乌鸦来瞧。 一只乌鸦从房梁落下,站在小琞肩头,看着镜子。 小琞发出奶气的笑声,好像觉得她的新模样很好笑。 当晚,一家三口睡下。 小琞睡最里面,阎娘子睡中间,李元睡边上。 睡到午夜 安静的床榻骤然抖动起来,越抖越快。 李元霍然睁眼,一看,却见小琞整个人打摆子似地抽动起身子。 他急忙靠过去,却见小琞双眼变幻不定,一会儿变成琉璃白,一会儿又炯炯有神,一会儿又开始扭曲。 他再一碰小琞,却觉自家女儿全身冷的像冰块一样。 “小琞!!”他急忙喊。 然后又推。 但小琞却喊不醒,也推不醒。 “阎姐!”他又推阎玉,可阎玉也是睡着,怎么都不醒。 李元再镇定,这下也是急了,心底如火在烧。 他只是一想就知道和白天使用的【灰色胭脂盒】有关。 “难道是体质的不同么? 那死刑犯只是普通人,而小琞是玉骸。” 李元再想了想,道:“玉骸,是活的恶鬼,而【灰色胭脂盒】却明显是另一个恶鬼卖的东西。给一个恶鬼用另一个恶鬼的东西” 他懊悔地拍了一下大腿,然后迅速从“装备栏”里取出能抵挡诅咒的【铜制挂牌】想放到小琞怀里,可才一动,他又收了回去。 【铜制挂牌】也是恶鬼的东西,这也是不能给小琞用。 可小琞不醒,为什么阎姐也不醒? 李元真是急疯了。 他脑海里闪过无数思绪,正要付诸行动,阎娘子忽地睁开眼,扫了一眼自家男人,道:“相公,守着我们。” 说完,也不待李元发问,她又闭上了眼,陷入了沉睡。 这短短六个字让李元如吃了一粒定心丸,他大概猜到了。 梦境! 那梦境的小屋里,必定在发生着什么事。 就像阎玉信他一样,他也同样相信着阎玉。 阎玉或许原本是个普通女子,可在她能够安安稳稳地取出“一钱”之后,她已经不普通了。 梦境里,小屋的门正被“咚咚咚”地敲响着,好像门外站着什么人。 但门并未打开。 那“咚咚咚”的敲响,又变成了激烈地冲撞。 门外的那“人”开始猛力地撞门。 阎娘子,小琞都在屋里看着门。 良久之后 门突然“吱嘎”一声开了,门后的一线黑暗透了进来。 紧接着,一个面带诡异笑容的小贩脸庞探了进来。 空气安静无比 而窗前的那道白影似乎也没什么反应,依然背对着众人。 下一刹,小贩整个儿跑了进来,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直往着小琞跑去,双手抬起,要去抓她。 小琞抬起拐杖,想去打这个小贩。 小贩抬手,抓住了小琞的拐杖,然后就陷入了一种怪异的静止之中。 不一会儿,小琞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张大嘴,想发出声音却发不出来。 阎娘子这时候也顾不得其他,捏起拳头,就往那小贩打去。 还没打中,一股子恐怖的死亡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可她并没有触碰到小贩,因为一道白影不知何时已经拦在了她面前。 之前小贩入门,白影没管;小贩抓人,白影也没管;可阎娘子即将攻击小贩了,白影却拦了过来,同时挡住了小贩不知何时伸出来想抓阎娘子的手。 小屋的门扉开始“吱吱嘎嘎”地响着,好像拔河一般,来回摇摆。 一股力量在促使着这门关闭,另一股力量却在让这门继续打开。 小琞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些,而三方好像进入到了一种怪异的较量里。 可慢慢地,小琞又开始露出痛苦之色。 阎娘子继续捏着拳头,不顾那渗人的感觉,想继续去砸小贩的后脑勺。 这一刻,她已经知道凤儿的杀人规律了。 凤儿的杀人规律很简单:绝不让阎玉死,所以任何伤害阎玉的她都会出手杀死。 之前她也并非是报仇才杀了熊哥,而是因为熊哥对阎玉产生了杀意。 由此倒是阴差阳错地报了仇。 阎娘子知道了这规律,也猜到了今晚这一切发生的原因:相公出于好心用【灰色胭脂盒】给小琞化阴妆,但化妆的力量是一个恶鬼的力量,小琞本身却是活的恶鬼,是另一个恶鬼。由此,两个恶鬼便产生了碰撞,而这便让那【灰色胭脂盒】的恶鬼寻来了。 小琞明显不是这恶鬼的对手。 恶鬼找来,盯的是自家女儿,却没有触发凤儿的杀人规律,而现在她要主动触发.以利用凤儿的规律,来救自家女儿。 此时,小贩怪异地扭头,头颅转过半圈,盯着她笑。 阎娘子心里发毛,但拳头依然落下。 这拳头还在半空,那冰冷刺骨的寒意就已经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 但就在她拳头还未落下时,白影果然再度一绕,挡在了她面前。 同时,遮挡于白影脸庞的黑发阴恻恻地散开了,露出其后满是裂痕的惨白脸庞。 那些裂痕是由一个个古怪匍匐爬行的白衣女人构成的,而这一刻,这些女人从白影脸上剥落了下去,开始往小贩身上爬,不一会儿就覆盖了小贩小半个身子,但却再也覆盖不下去了。 小贩诡异地笑着,探手继续往阎玉抓起。 随着它的手离阎玉越来越近。 白衣女人好像疯了,身上那一个个“咯咯”爬行的白衣女人好像被按下了“加速键”而提升了爬行速度。 整个屋子也像是疯了,寂静无声里,屋子门扉好像打摆子般来来回回,疯狂地颤动,要关却关不上。 但这门不关了,整个屋子于死寂里无声地疯狂坍塌,一根根铁笼的漆黑栏杆好像被某种诡异力量牵引着,干瘪地粗暴地压缩而来,整个儿向三人包去。 阎娘子一看小琞,猛地往前扑出,狠狠地推向小琞,大喊了声:“快醒过来!” 她没有碰到小琞,因为白衣女人提前为她推开了小琞。 显然,白衣女人在避免她以任何方式和这小贩接触。 这一推,就把小琞直接从屋子里推了出去。 而下一刹,屋子整个儿干瘪了,将阎娘子、小贩、白衣女人完完全全地包在了其中,但却没包的严实,又被某种力量从里往外撑开,就好像一个巨大的中空的蛋壳. 蛋壳里,三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屋舍中,李元手握龙刀枪,五感放开,警惕地观察着周边动静。 而就在这时,床榻上传来一声“哇”的哭声。 他猛然扭头,然后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小琞醒来,而阎娘子却在飞快的消失。 他抬手去抓,却只抓了个幻影,好似井中捞月。 “爹爹.爹爹”小琞“哇哇”地哭起来。 李元将她搂入怀里,抬手又摸了摸床榻。 被褥依然温热,但阎娘子.不见了。 他搂紧小琞,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娘,娘娘.”小琞哭喊着。 李元黯然神伤,却又挤出笑道:“她会回来的。” 次日。 一早. 李元睁着疲惫的眼,直到看到一行信息从信息里闪过,才舒了口气。 【您与阎玉度过了和谐的一晚,获得空余点数7点】 “阎姐还活着。” 随后 他找到了阎牧。 因为阎牧大势力弟子的身份,李元没细说凤儿和阎玉的深层次联系,只说阎玉被卷入黑市鬼域,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阎牧愣了下,却又摇了摇头,道:“除非去找我神木殿中长老一类的人物,才有可能救人. 但我只是个内门弟子,那位领我进门又与我分道扬镳的也不过是亲传弟子。” 他想了想,咬牙道:“要不,我去求他。” 李元摇了摇头,若这种事被捅到了大势力那边,即便阎玉得救,也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于是他问道:“阎兄,你说说看,这鬼到底是什么?” 阎牧道:“姨父,这问题其实谁也不知道,但我曾经听长老们说过这些事。 他们说,鬼是一段规律。 但规律各有不同。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你进入了鬼域,那无论你做什么,都算是触发了规律。 行骸是一种特例,他们触发了规律,但这规律却只在他们运行了一部分,并未运行结束,所以他们才得以苟活,并拥有一些特殊力量。 至于鬼的规律 有的规律,即便没有人触动,也会自行运转; 有的规律,会覆盖某个地区,而这个地区的人都有可能触发,而其他地区却触发不了。” 李元顿时想到了万人坑鬼域和木匠铺鬼域。 前者.就像个“爆兵的兵营”一般,不停地往外送着鬼仆。 后者,就像个“盲盒”,刚开始你还需要去打开那木匠铺的门,等到后来,若是运气不好,你打开自家卧室大门,都可能闯入木匠铺。 可其实比起规律,这些鬼更像是一段.“程序”。 李元接着问:“鬼域呢?是怎么形成的?” 阎牧道:“这个有不少猜测。 目前认为最可靠的猜测是道门老天师的阴阳末世论。 老天师说,世间的一切都是由阴阳构成的。 人的肉体是阳,人的灵魂是阴。 而世界也是这样的 阴阳融合,所以才生出万物。 只不过,阴阳轮转,融而又分,现在是到了分的时候,所以才生出了肉田和鬼域。 肉田是阳,鬼域是阴。 但是这分才刚刚开始,越是往后,肉田能产生的血肉就越高级,鬼域也会越发可怕,而正常的田地则因为阴阳的分离而会越发的荒芜,最终甚至成为砂砾和废土。 鬼,从鬼域中诞生,其规律大体和这鬼域之中的某一个存在有着很深的联系,但鬼却已经不再是那个存在本人,而就是一段规律。” 这猜测,直接让李元心底不少疑惑都得到了解答。 他旋即忽地又问:“如果将一个鬼,引到另一个鬼的鬼域去呢?这会发生什么?” 阎牧苦笑道:“大体会融合成一个具备着两者特点的新鬼,至于是哪个鬼的特点占据上风,这就不知道了. 但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每一个武者都在尽可能地避免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李元再问:“鬼,能被解决吗?” 阎牧迟疑了下道:“能被镇压,但却无法解决。 道门那位老天师说,鬼是极阴,而武者所修影血乃是极阳。 所以,带着祖箓的影血便可以克制恶鬼,若是强到一定程度,甚至能够将在外游荡的鬼打回鬼域,过上一段时间才会重新出现。 那位老天师也欲言了未来的可能 随着阴阳末日的到来,鬼域越发强大,而强大的武者则需要镇守在那些恐怖的鬼域附近,以镇压鬼域。 但这只是拖延之策,最终会如何,没人知道。” 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武者势力里有两种叫声,一种叫声要开放功法,让天下人修行武道,理由是如此才能够培育出更多强者; 还有一种叫声是不开放,他们只说资源不够,但我总觉得可能不是这个原因.肉田在越发增强,肉田里产生的资源就足够许多武者使用了,再加上狩猎妖兽也能获得不少。” 李元闻言,微微沉默。 他倒是猜到了那些“叫着不开放功法”之人的真正想法。 如果说六品晋升五品,真的是如他所想的那种晋升法的话。 开放功法,本身就意味着“人间变成地狱”。 那些喊着“开放功法”的人,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不敢说出来。 武道通天,但这通天之路,却狭窄的很 若是几个人凑到那路前,能过的就只有一个而已。 阎牧忽地紧握起拳头,愤愤道:“那些行骸都不是人,他们突然出现在玉京城里,也不知道想要做什么,但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李元忽地问:“那你能认出行骸吗?” 阎牧摇摇头,愤恨道:“除了一些特别明显的,其他真认不出来他们往人群里一藏,谁也不知道他们是行骸。 可真要面对面,他们哪里是武者的对手。” 李元再问:“行骸,既然是人的身体里运行着一段鬼的规律,那有没有可能彻底掌控鬼?又或者说,有没有可能鬼掌控人? 鬼本身没有人的智慧,只暗规律行事,可若是拥有了人的智慧,那会否会更加可怕?” 阎牧愣了下,道:“这应该不会吧。 真要是鬼拥有了人的智慧,这.” 他已无法想象。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先莫要轻举妄动,我想想办法。” 当天,庞元花去了鬼街。 回来后,她把信息汇报给李元。 “前辈,鬼街街口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那位常年叫卖胭脂水粉的小贩不见了。 行骸们还在议论纷纷,说着这事。” “我知道了,继续帮我盯着。” 次日黎明。 李元独自坐在石阶上,扫了眼信息: 【您与阎玉度过了和谐的一晚,获得空余点数7点】 这一刻,结合这些信息以及之前阎牧的话,他心底有了个模糊却大胆的猜测。 “也许凤儿的规律,真的就是不让阎姐死 而阎姐为了保护小琞,她肯定是主动去招惹了那找上门的小贩。 小贩要杀阎姐。 凤儿却不让阎姐死。 所以,这两个鬼正在融合只是夹在中间的阎姐不知会如何。” “话说回来,阎姐和小琞所在的梦,很可能是在那鬼街的深处。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为什么那梦中小屋还能做买卖,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那小贩能找上门。” 李元正想着,老板娘却穿着睡袍,一手牵着小平安,一手抱着小琞远远儿跑了过来 “当家的,当家的~” 老板娘远远儿喊着。 小琞“哇哇”的哭声也飘了过来。 小平安在旁喊着:“苦包儿,苦包儿~~” 老板娘敲了敲他脑袋,道:“别叫。” 李元转身。 老板娘道:“小琞.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天一亮就嚷着要找娘。” 李元上前,抱起女儿,抚了抚她薄薄的头发,笑着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之后每晚,李元和老板娘两人带着两孩子共睡一床,如此才稍稍安稳了小琞的情绪。 而李元心情也颇为压抑。 可鬼怪之事,就连中原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他又如何知道【灰色胭脂盒】用在小琞身上会发生那般反应? 心情郁闷之余,他又接着各种渠道买来的横练功法技能书,以及箭术技能书,将自己转化成了一个修炼狂魔。 除了让庞元花打听消息之外,他便是疯狂修炼。 他修炼技能,也去与阎牧交流【回柳功】,以知道【回柳功】八品和七品的修炼法门,回来后便修炼。 他反向修炼,速度极快,而【回柳功】只要练个开头,就能直接圆满。 时间一晃,就是半年过去。 李元除了给【回柳功】加点外,对于技能只在突破时才用。 每到技能的瓶颈,他就加上两点. 而每当技能达到宗师级却未能圆满时,修炼就会变得格外艰难,于是他就直接加满 如此下来,他储存了“8308点”的空余点数,同时也在继“摧城”、“六合”后领悟出了横练之绝技“金身”,以及箭术之绝技“穿云”。 这些虽说是七品绝技,但李元对比了一下自己的“霸刀”、“妖刀”、“绝刀”这三式,却发现这三式已经达到了中段的水准,大体就是在六品技能的“高级层次”左右。 摧城,斩断一切。 六合,枪出八方。 而金身,却是能够让综合实力低于“900”的力量无法伤他分毫。 要知道,“900”这个数据,已经是七品的极巅了,当初他还未破入六品时,最高力量也就这数字。 穿云,则能箭射千米,却依然能够贯穿数片正在飘落的叶子。 时值深秋. 李元坐在树下,扫了眼信息。 他的综合实力已经从“1140~1640”变成了“1140~1890”。 【回柳功】与【吐魄功】在他体内形成了一颗颗封闭的影血血珠,若他全部炸开,那就可以达到1890的实力。 几叶枯黄落叶飞旋,零落,飘在石桌的酒壶边。 他饮下一壶烈酒. 他还在等阎玉。 一直在等。 阎玉没有死。 因为他的点数每天都在加,因为鬼街入口处的胭脂水粉小贩一直没有出现。 另一边,阎牧已经离开了百花庄园,而住在银溪的一间宅子里。 他心里有愧,自觉有些对不起姨夫和小姨。 虽然李元没说,但阎牧总觉得是他那一句“天生行骸”才惹了后面这许多麻烦。 可就是这一年深秋,一匹快马从北而来,渡过长眠江,给他带来走马上任的消息。 上任之所,乃是北江府。 北江府在长眠江之北,其下合有三十六县。 而其中多有神木殿的下属势力,那些势力便如血刀门之于圣火宫一般,在红莲太子动荡之中和上头失去了联系。 这阎牧要做的事是去当副手,让这些下属势力重新和神木殿连接起来,然后.杀掉即将到来的新任知府。 看到这信,阎牧才知道行骸和武者之间的大规模厮杀要开始了。 因为皇帝居然开始安排行骸领着皇朝军队去各处任职,接管各州各府。 北江府,只是其中一个缩影。 然而,北江府这边,也不是神木殿一家。 除了神木殿,还有圣火宫,以及山字堂。 阎牧作为神木殿内门弟子是知道的,中原有不少大势力,但这些大势力却也有着小圈子。 其中,神木殿,圣火宫,山字堂,玄金观,镜花水月楼,这五家大势力是一起的。 阎牧无法拒绝这差事,而且他本身也痛恨行骸,又想着为百姓谋些福利,于是乎.他牵着一匹健马来到百花庄园与姨父告别。 李元和他见了一面。 又饮了一坛美酒。 来时一坛,别时一坛。 然后,李元策马,送他到了羚羊口,这才于秋风中抱拳告别。 回到庄园,他心中总不是滋味,去到银溪溪畔,祭拜了李爷,然后遥遥望着不远处的黑市鬼域,默然良久,而不觉苍凉秋雨落下. 西风萧索,远处坊人匆匆。 一辆马车停在他身后,老板娘撑着油纸伞来到他旁边,为他遮雨。 车里,小琞和小平安总算学会了友好相处,小平安伸手揉了揉小琞,道:“季季,别哭啦。” 老板娘没说什么,甚至还让周甲给他拎了一坛酒,来到李爷墓碑前陪着李元喝。 她不擅喝酒,喝了两口就呛到了。 这让李元不得不转身制止,然后搂着美妇的肩,一起越过墓碑,眺望满湖烟雨远处的黑市鬼域。 “姐姐是个好人,她会没事的。”老板娘道。 李元想笑,但笑不出来。 老板娘把酒坛递给他,道:“我喝不掉了。” 李元扣着酒坛,又饮尽这一坛烈酒。 深冬。 大雪未至。 百花盛开。 百姓惊惶 然而,没过多久,大雪又飘落了。 百姓欢天喜地,跑到街头巷尾,举手去迎雪。 这一迎,纷纷露出悚然之色。 因为 雪. 是暖的。 温暖的雪,从天飘落,百花非但不曾凋零,反倒是更加鲜艳,鲜艳的刺目且妖异。 这一天,铁杀带着鱼朝瑾再度来到了百花庄园。 “老祖,这一次我真的要走了。圣火宫的大人出现在了江北,与我们这边只是一江之隔,我要去见他。” “去吧。” “今后,鱼门主会如我一般为老祖您做事。” 说罢,铁杀对着李元深深鞠了一躬,他脑海里闪过诸多回忆。 他依稀记得眼前少年那种种往事,从外围弟子到外门弟子,再到内门弟子,到长老,然后摇身一变成了老祖。 铁杀骑马,带了些亲信,在暖雪里离去。 数日后,血刀门开始了常规的“黑市鬼域边界测定”。 这一次测定,吓了所有人一跳。 因为鬼域已经几乎彻底覆盖了周边所有的水域,往西已经到达了内城的边界,往南已经没入了小树林,而西南处这鬼域边界距离李爷的墓碑居然只剩下十多米距离。 银溪坊,人人惶恐。 可李元却心有所感。 这一天,他没叫庞元花,而是自己戴了面具,裹了斗篷,悄悄来到了鬼街。 他在鬼街入口的小贩处转了一圈,那卖胭脂水粉的小贩依然不在。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七天. 他每天都来看一下。 而在年末,他再度来到此处。 本想离去,却忽地身子一震,因为他听到了叫卖声。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瞧一瞧,胭脂水粉,童叟无欺.” 他缓缓回头,看到了一个灰衣小贩在卖胭脂水粉。 这一刹那,他瞳孔紧缩,眼中浮起火焰,抬手握紧了袖中龙刀枪的枪柄,恨不得立刻上去杀了这小贩。 但他五指却缓缓松开了,他深深看了一眼那小贩,便要转身离去。 可他还未走远,身后却传来那小贩的笑声:“元哥儿,来都来了,不买一盒胭脂水粉带给你婆娘吗?” 附:桃花酥认个错,最近写急了,各种本该娓娓道来、起承转合、“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线”就开始一个劲地往外抛。同时,一些暂时和后续情节无关的信息也开始乱丢。但事实证明,故事还是得不急不缓地讲,不能什么都兼顾,急了只会出事。之后,桃花酥不会急躁,会竭尽全力去讲好这个故事,希望给看客带来一点乐趣. (本章完) 113.夫妻并肩,鬼域疆界(大章-求订阅) 陌生的脸,熟悉的语气。 可若是胭脂小贩和凤儿融合在了一起,而阎玉夹在中间又未曾出事的话,那么理论上来说这一个新的整体会同时具备“小贩”与“凤儿”的特点。 而小贩的特点大抵能从他贩卖的胭脂中看出。 随意改变相貌,随意改变体型. 那么 鬼街阴森。 森冷的光从远处店铺前的灯笼里淌出 深邃,幽折,路旁不是恶鬼,便是行骸,再或是误入此间的羔羊。 但这一刻,当真如言情里男主女主久别重逢的狗血剧情。 小贩和李元在对话,藏在阴影黑巷里的行骸们虽然没听到两人在说什么,可他们纷纷露出震惊之色,因为这根本就是他们头一次见小贩主动和人搭话。 小贩是恶鬼,行骸们都知道,而那戴着面具的斗篷人似乎是钟府之外的行骸,最近总来这条鬼街。 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是这个行骸掌握了和恶鬼沟通的大秘密么? 李元并不知道他们在猜测什么,他重新来到了小贩摊前,从怀里摸出最后的3张1厘鬼钱,笑道:“买倒是想买,可我连最便宜的都买不起。” 小贩忽然起身,也不收拾摊位,因为没有必要收拾,就算摊位空在这儿,也没有人敢来抢东西。 他往前鬼街深处看了看,道:“走走吧。” 李元则是看向相反反向。 他还没说话,小贩便轻声道:“我出不去了。” 两人没再说什么,一起往鬼街深处走去。 行骸们见到这一幕,惊骇无比,有些人已经跑向钟府去汇报了。 小贩主动和一个行骸攀谈,并且因为这个行骸的到来,而丢下摊位陪他往鬼街深处去了。 这算什么? 钟府的行骸们意识到,这可能是大事,是前所未有的大变局。 街道深处,摊贩叫卖渐远,两侧入目的是空荡荡的店铺,这些店铺每一次都在变化,今天的和昨天的不同,去时的和来时的不同. “小琞还好吗?” “她想娘。” “我出不去了。” 小贩身形变幻,未几,就直接变回了阎娘子的模样,她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沓惨白的纸钱递给李元。 李元扫了眼。 草.一沓“1钱”面额的鬼钱。 他接过钱,再扫了眼信息。 【装备栏】处产生了变化:【装备1:1钱(30),3厘(3)】 “小贩有不少钱,凤儿之前也通过卖人赚了点钱,但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相公你先拿着,别嫌少。”灰衣的阎娘子依然清秀,身形娇小玲珑,而身上那件小贩灰衣竟也随着她体型的变化而变化。 她杏眼汪汪,可却多了几丝深邃和幽冷,便是不笑唇角也稍勾,有那么一丝莫名的诡异感,而面颊苍白,白的有些病态和不像活人。 “相公.”灰衣阎娘子整理了下思绪,娓娓道,“那天在梦里,我为了救小琞,不停地触发小贩的杀人规律,小贩要杀我。 而果然如我们之前猜测的那样,凤儿的规律就是不让我死。 于是,凤儿就不停地救我。 小贩出手越狠,凤儿救的就越凶。 然后整个梦里的屋子都塌了,把我,凤儿还有小贩囚在了一起。 等我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凤儿和小贩已经和我融在一起了。 小贩是一层皮。 而凤儿.是肉。 这皮要吞了我,但皮下的肉却在保护我。 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 阎娘子往前走了两步,别手看向李元,道:“你现在不能碰我,小琞也不能。 因为,小贩和凤儿的融合还在继续。 现在谁碰我,就会被小贩和凤儿同时攻击 凤儿毕竟是刚诞生没多久的鬼,她比小贩弱了些,现在只是勉强达到了平衡。 如今一天十二个时辰里,有七个时辰我会失去知觉,还有五个时辰我才会清醒。 而若是平衡进一步被打破,我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等哪一天我不再醒来,那就是真的死了。” 李元垂下头,心中轻声叹息。 阎娘子一如既往地聪明,李元做个小动作,她就能猜到李元心里所想,此时柔声道:“相公,伱别自责,这种事谁也不知道,而且现在不是挺好吗?” 她嫣然一笑道:“我能帮你了,能保护小琞,也能去做一些我一直想做、却没有去做的事。” 她悠悠仰头,看着天空道:“这比我枯活百年,好多了。” “阎姐,你打算做什么?”李元心底有些小猜测,可这事太魔幻。 阎娘子犹豫了下,又缓缓摇了摇头道:“算了,还不知道平衡能维持多久呢” “快!” “他们就在前面!” “那鬼贩和一个行骸往深处去了,这可是大事。” 钟府里不少行骸纷纷走出,纷纷快速往鬼街深处跑去。 行骸和恶鬼走在一起,这意味着什么?没人知道。 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位行骸身上肯定有大秘密。 他们没法对恶鬼如何,但可以盯着那行骸,在那行骸和恶鬼分开时将那行骸给抓起来,然后问出秘密。 “说不定说不定.这可以让我们钟府所有人的实力再上层楼啊”一名红袍人双目里闪动着渴求的火焰。 鬼街深处 两人还在漫步。 对李元来说,道路逐渐狭窄,光线变得暗淡。 除了脚下那曲曲折折的路依然亮着之外,两侧的屋舍开始变得漆黑、模糊、甚至失真. 灰衣阎娘子显然也没有办法帮他屏蔽这些影响。 “那我怎么才能帮到你?”李元问。 阎娘子道:“去黑市鬼域,那是我除了鬼街之外唯一能够出现的地方,你一到我就能知道。 但千万别走错地方,因为你到了黑市,就能看到黑市边上多出了一个胭脂店。 那胭脂店很大,也很古怪, 店前卖胭脂,店后却挂着许多人皮 记得让银溪坊甚至周边几个坊的人特别留意,如果在街头看到有商贩推着小车在卖‘阴记水粉’,千万别买,立刻逃。 还有,最近黑市鬼域肯定会扩大” “已经扩了.”李元苦笑一声。 阎娘子道:“还会继续扩,怕不是能把内城都淹掉小半,而周边的森林也全会被覆盖,但闹市坊门那边却不会受到影响。” “我知道了。”李元看着面前的自家婆娘,想抱也抱不了,牵手也牵不了,他微微闭目,思绪转了转,忽道,“恶鬼以及鬼仆,都惧怕祖箓影血,如果我帮你去消耗那人皮胭脂店,你和凤儿会不会占据优势,重新把平衡拉回来?” 阎娘子没说什么“别做这么危险的事”,因为她知道.如今无论是她,还是相公,再或者是小琞,其实都是绑在一起的。 她变强了,也能更好地帮到相公,同时也能去保护小琞。 所以,她轻声道:“应该是可以的,但相公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担心你出事。” 李元道:“我会有分寸的。” 阎娘子柔声道:“你别急,如今这平衡还是稳定的,至少两三年里不会有大的变化。你千万别出事,你若出了事,那我们一家子就都完了” “嗯。” 李元点点头。 阎娘子又忽地道了声:“对不起。” 李元诧异道:“怎么了?” 阎娘子没回答,而是道:“相公,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回去后,必须纳妾,或者接受丫鬟们的服侍.” 李元愣了下,旋即就明白了自家娘子的想法。 武者练血,血液旺盛,各种欲求便如江海波澜,起伏不休,若不加以宣泄,久而久之,便是不生出祸患,却终究不好。 之前,李元有阎玉和老板娘,那还好。 可现在,阎玉无法触碰,而老板娘也在带着两个孩子,再也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陪着他了。 这段时间,他其实已经有些小小的心境失衡了,所以才常常借酒浇愁,思念娘子,压制欲望,和老板娘一起睡时,大多时候也没办法做什么,以免惊动孩子。 但阎玉不希望他这样。 别的高品次武者该如何,自家男人就该如何。 所以,她才下了这样的“死命令”。 “我明白了。” 李元应了声。 言罢,他停了停脚步,扫了眼那已经彻底黑下来的两侧风景。 而他脚下的小径,就好像门缝里照射出来的光,极度逼仄,狭窄,如弯弯曲曲的羊肠。 忽然,一旁传来嘻嘻的笑声,一个裹着血红色头巾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喊道:“哥哥,要买一朵花吗?” 李元假装没看到她。 但这一次,小女孩却没和灰衣阎玉说话,而上次庞元花在这里时,她可是说了一句“姐姐,你这么漂亮,佩一朵花肯定好看。让哥哥买一朵呀。” 李元没搭理,小女孩便消失了。 “回去吧。” 李元转身。 灰衣阎娘子也点点头道:“这些鬼都是年代久远的鬼,正常来说它们不会主动碰我,我也不会主动碰它们。” “碰了又会融合吗?” “倒不是,应该是弱的一方被击退,然后各走各的。 除非,我和它刚好相性,能够融合。 又或者说我一直攻击它,那么才会强制融合。 我和凤儿和小贩属于后一种情况。” 李元顿时明白了,恶鬼确实就像是程序,而人则像是内存。 程序和程序之间,除非恰好相容,才会融合;否则若只是触碰一下,那不会产生什么,弱小的程序会被强大的程序击退;但若是频繁触碰,那就会强制融合。 灰衣阎娘子道:“我仔细想过,那一天,小贩抓着我们的女儿,我是太急躁也是太害怕了,所以才一直不停地去攻击小贩。 可其实,我只要攻击一下,逼开小贩,事情说不定就解决了。 但我们的女儿被鬼抓住了,那时候,我只想和它拼命。” “我们都犯了错。”李元道。 灰衣阎娘子道:“只要小琞好好的,那就不是错。” “可是,在这鬼街,不是通常不会动手吗?” “鬼街只是气息混乱,且受到一个更大的交易规律的约束。 气息混乱,这导致所有的鬼与人都必须面对面了,那才能影响到对方,但若是人在鬼面前触发了鬼的规律,鬼一样能出手。 交易规律,便是指代小贩,以及那些店铺。 普通人误入鬼街,只要去小贩处买了东西,就可以离开。 行骸入了店铺,同样只要买了东西,店铺里的鬼便不会对你如何,相反.你便出不来了。” “原来如此.”李元顿时明白过来,他想了想道,“那钟府若是住满了人,却又来了鬼,鬼无处可住,是不是就会去敲门?然后就会爆发冲突?” “是的。”阎娘子道了声,“然后通常来说,鬼会杀死人,再住入房间。” “街道深处是什么?” “是更可怕的鬼。” “也是.店铺?” “不,还有各种更大的房子,更大的空间,比如花园,奇兽园,宫殿,甚至青楼.” “再深处呢?” “我不知道,凤儿和小贩也都不知道。” “是不是还有其他街?” “有。”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街?” “我们这条街的尽头是奇兽园。奇兽园前有许多店铺,很正常吧? 那其他宫殿,花园前也有店铺,这也很正常,不是么?” “必须穿过奇兽园,才能到达其他街道吗?” “不是,这是由入口决定的,你在周边进入鬼街,那都会来这儿。 如果你去到玉京,从玉京进入鬼街,那或许就是另一条街了。” “原来如此。” 李元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 灰衣阎娘子一一解答。 然后,两人都沉默下来。 “回去吧。” “嗯我送你到街口。” “晚上我来鬼域找你。” “带小琞来吧她是玉骸,终究再不可能如普通孩子那般成长。 瞒着她,再想让她过普通孩子的生活,那只是自欺欺人,只是在害她。 她不会开心的。” 阎娘子微微仰头,笑容诡异又温柔,“我们的女儿该走她自己的路,而不该去走别人眼里的幸福之路。 就像当年相公你带着唐年去看了老唐的死。 老唐想瞒着唐年,可那样,唐年就真的会幸福吗? 真相是残酷,可我们依然需要去知道真相,因为只有那样才能活的真实。 谁也不必自卑,小琞既然是玉骇,那就让我来教她,让我告诉她她不是正常人,也不必是正常人 她是个特殊的孩子,那么就该走特殊的道路。 在这条道路上,哪怕再没有旁人,她也该笑着走下去。” “我知道了。” 李元很赞同自家娘子的说法。 在他眼里,娘子是越来越大气了。 两人开始往回走。 灰衣阎娘子又变回了小贩模样。 走到半路,却见路道对面,有一群行骸蜂拥而来。 但这些行骸见到两人,却又迅速让开,退让到两边。 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李元身上。 但没人敢挡路。 行骸中,红袍人骤地扫了眼某个高瘦行骸,那眼神好似在传达着什么意思。 高瘦行骸目光纠结,拒绝。 红袍人眸中厉色顿显,瞪了他一眼。 顿时间,高瘦行骸咬咬牙,目光幽幽地盯着李元,然后忽地快速往前走了两步,喊了声:“这位前辈,请留步。” 李元不理他,与灰衣阎娘子一起往出口走。 高瘦行骸,亦步亦趋地跟着,手里紧紧攥着什么,却犹豫不决。 而其他行骸都在后跟着,并不靠近。 就在这时,红袍人又重重咳嗽了声。 这一声,顿时让高瘦行骸下了某个决定,他又喊道:“前辈,可否留步,晚辈有事想要请教。” 李元心知肚明,这群人无非是想知道为什么小贩和他走在一起。 他若留步,怕是未必能全身而退。 他不可能留步。 而身旁阎娘子神色平静。 那高瘦行骸面露狠色,袖口一翻悄悄摸出个兔子糖人,然后一边用袖子掩着一边快速舔了起来。 舔糖人本是一件开心的事,但这行骸却舔的像是要命一样,舌头以痉挛般地速度疯狂地、飞快地舔着。 他的目光悄悄地盯着李元的后背。 他好恨,他恨这个行骸为什么不停下,他又恨那红袍人为什么让他上。 下一刹,李元还未有动作,灰衣阎娘子却忽地慢了一步。 这慢下的一步,便挡在了李元身后。 顿时间,那高瘦行骸一边舔糖人一边投来的视线就落在了灰衣阎娘子身上。 高瘦行骸一愣,面色大变。 紧接着,他感到背后一沉,好像有一个沉甸甸的冰冷的大铁块压在了他身上。 他颤抖着恐惧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面目扭曲、披头散发、没有眼白的女鬼正趴在他肩头,而那双浮肿、带血的手正掐住了他的脖子。 李元顺利地走到了鬼街出口。 钟府的人在远处小心翼翼地跟着。 这一刻,他们已经没有人敢靠近,也没有人敢出手。 同时,他们也已经确定了一件事,鬼贩子在保护那个行骸。 为什么确认他是行骸而不是恶鬼? 原因很简单,他是从街口走进来的,而恶鬼都是从街道里走出来的。 眼见着李元要离去,红袍人喊道:“钟某敢请先生留下名讳,今后钟府可视先生为贵客。” 李元傻了才和他搭话,往前一步,直接踏出了鬼街。 当天,他直接赶到血刀门内城,将“黑市鬼域会扩张”以及“阴记水粉”的事告知了鱼朝瑾,让这位新任门主迅速让人撤离。 鱼朝瑾立刻照办。 所幸,老祖预测的扩张范围并没有涉及到闹市,而只是内城的东半部分,这让他只需要搬迁血刀门,以及在外多插些血红色的禁牌即可。 然而,一个个禁牌的插起,还是让银溪坊陷入了恐慌之中。 “怎么回事?鬼域不是才扩过吗?怎么又扩了?” “听说了吗?血刀门内城都开始搬迁了说是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别怀疑了,今年雪都是暖的,这天啊欸.” “你们听说没有,还有个最新消息,说是如果看到阴记水粉的商贩,就要立刻逃,这.这到底是什么警示嘛?不会.我们银溪坊又出第二个鬼了吧?” 民众到处议论着,市坊街头,恐慌开始沸腾。 当晚,残月当空。 深冬,经过一场暖雪,天气逐渐恢复了冷冽。 此时雾气升腾,让人视线越发模糊。 因为银溪坊的禁令、警示、搬迁,这街头也没什么人敢在夜间乱晃。 李元盘膝坐在庭院的月下,他告诉小琞“娘亲没事,过些天爹就带你去见他”,小琞很开心,又急促,恨不得立刻去见阎玉。 但李元又告诉她“你得乖乖儿的睡觉,爹才会带你去”,于是乎.小琞就很乖,今晚早早睡了。 庭院外,森林的砖石过道上传来轮椅不加掩饰的转动声。 那声音越发急促,很快来到了李元身侧。 庞元花的脸上带着无法遮掩的惊讶,诧异,震惊. 在见到李元的一瞬间,她几乎是爆发出来。 “前辈,出大事了。 鬼街上,那个卖胭脂的小贩又出现了,而且还和一个神秘行骸走在一起。 钟府的府主亲自去看,然后让一位行骸对他出手,结果那小贩竟然帮他挡了下来。 这不是人驭鬼,就是鬼驭人” 庞元花几乎是用一种飘着的嗓音说出这些话的,因为她自己都难以置信。 人怎么可能驾驭鬼? 至于鬼驾驭人,那就是一种更加可怕的说法了. “哦。” 李元应了声,然后看着面前的轮椅女子,忽道:“要不要做我义妹?” 庞元花霍然抬头,看着面前年轻的前辈,怔了半晌,然后微微躬身,道了声:“见过兄长。” 这位有着军师之名的霜剑门大小姐对于“联姻”很清楚。 如今,这位老祖认她做义妹,是为了给两人的关系再加一层羁绊。 李元道:“那个行骸是我。” 庞元花张大嘴,嘴里几乎可以塞下三个鸭蛋两个鸡蛋。 李元也不废话,直接取了3个“1钱”面额的纸钱,道:“帮我去买十五个【铜制吊牌】。” 庞元花: 两个时辰后。 一道黑影长立孤舟之上,跨越了血红的禁牌,进入了黑市鬼域的范围。 李元摸了摸怀里足足十六个【铜制吊牌】,又握紧了龙刀枪。 水深邃,且阴暗。 水下隐约可见一道道白影正漂浮着。 若是低头,一个不小心说不定还会对上一张惨白的脸庞。 远处的屋舍好似始终笼罩在阴影里,显出阴森恐怖的感觉。 李元记得,这黑市被烧过一次,但烧完之后,黑市又恢复了原样。 孤舟在黑水上划过痕迹,李元远远看着,随着靠近,黑市上的一切越发清晰,越发熟悉又越发陌生。 整个黑市被一分为二,原本的北市、东市根本就不像是黑市的模样,而是以一个巨大的笼罩在阴影里的楼阁为中心散成的空地,空地上隐约见到一个个在挂着的蜡黄色人皮。 而南市,西市则依然是原本的黑市。 啪。 孤舟靠岸。 李元故地重返,心情复杂,握着龙刀枪,纵越上岸,然后往深处走去。 “相公。” 一袭幽灵般的白影别手在拐角处。 李元看去,见到了白衣阎娘子。 “小琞没来?” “我先来看看。” “嗯,你这么做是对的。” 老夫老妻相顾默然。 李元一甩龙刀枪。 枪“咔咔”变长,寒刃在月下格外森然。 “今晚我去试试对面的鬼仆,能杀几个是几个。” “先换把兵器吧。”白衣阎娘子从背后抓出一把弓,递给李元,“我知道你用刀,但我们那条街上没有刀卖,就连枪也没有这把弓可是好不容易淘到的。” 李元看着那弓。 造型平平无奇,但通体血红,那血色宛如未干的血,依然在流淌。 他接过弓,只觉弓身好像黏在了他手上似的,但意外的是,他周身的实力却没有产生变化。 可没有变化,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 因为,李元只有持刀,综合实力才能达到“1140~1890”,而这“1890”的数据除了爆血之外,还必须是用“霸刀”、“妖刀”或者“绝刀”才可以。 可是,这三种刀道本身也有差距,具体的还需要实战才能知道。 而现在,他只是抓着这把弓,竟然就让自己的弓术达到了和用刀一般的层次。 他的弓术,最强的还是七品绝技————穿云。 而霸刀,却已是六品圆满。 当然,圆满比起绝巅还差了一个层次,因为圆满是加点能达到的,而绝技却是不存在的,是需要自己创出来的。 可即便如此,穿云和霸刀之间的差距是极大的,就想绝刀是摧城之上的一种刀法。 这把弓,却弥补了这一切。 李元扫了眼信息。 果然【装备栏】多了一行:【鬼弓】。 “相公,你用这把弓的时候,弓上的血会往外流淌,慢慢覆盖你的手,手臂,再往整个身子蔓延。 但你千万别让它覆盖到你的脸,否则这把弓,就会变成一种很恐怖的诅咒。” 李元掏出十六个【铜制吊牌】,问:“这东西能抵挡诅咒吗?” 白衣阎娘子愣了下。 李元先收起弓,抓着龙刀枪就往东边而去。 待来到“黑市鬼域”和“人皮胭脂店”交界处时,他抬手“啪”一下将龙刀枪插在地上,然后看定远处,抓出鬼弓。 拉动弓弦,试了试弓。 顿时间,他只觉自己的感知在飞快地往外延伸,原本看不清楚的地方,听不清楚的声音全部都清晰了。 距离足足扩大到了十数里的距离,几乎覆盖了整个东市和北市。 而箭似乎不需要。 哧. 一滴血从李元指尖涌出。 血入弦上。 弓成满月。 嗖! 等同于祖箓影血射了出去,瞬间落到了远处的楼阁上,然后又化作灰烟升腾起来。 这一下子,李元好像捅了马蜂窝。 楼阁的门“吱嘎”一声打开了,门后飘出了一道道双瞳漆黑,鼻孔漆黑,嘴巴漆黑的“人”。 可细细看,那些不是人,而是鼓涨起来的人皮。 嗖嗖嗖嗖!! 箭出如流星。 血色的流星落在人皮上。 每落一次,人皮上便“哧”地一下冒腾起灰烟,然后倒下去。 倒了约莫七八张人皮后。 那些人皮忽地停了下来,紧接着低着头,好像在化妆。 待到在起身,那些人皮拥有了脸。 李元瞳孔紧缩,因为那些脸是老板娘的脸,是小平安的脸,是庞元花的脸,是李爷的脸,是他熟悉的亲朋好友的脸.可却唯独没有阎娘子和小琞。 他心志坚定,再度射出血滴。 人皮又倒了七八张。 那些人皮又停下,再度化妆。 待到画好了,便不仅仅是脸,就连体型也一模一样,就好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站在那里,若不是李元知道这些是鬼,还会以为是真的。 他继续射。 人皮再度倒下。 新的人皮则是重新开始化妆。 这一次,他们化了很长时间的妆。 待到那些人皮重新抬起头时,李元愣了下,因为这一次.所有的人皮竟都变成了他。 不仅如此,那些人皮袖口一滑,竟然滑出了龙刀枪。 李元眼里,闪过一行行“684”的信息。 是弱化版的他。 大约是百分之六十的力量下限。 恶鬼的力量和他所卖物品类似,所以说这一刻李元直接知道了后续胭脂盒的作用:化成别人的模样,并且拥有别人的部分力量么? 残月下,鬼域,鬼妻伴着李元,看着一张张蜡黄人皮风里飘动,她身后也开始出现一只只惨白爬行的女人。 她要趁着清醒的时候,彻底掌控新的身体,为了小琞,也为了相公。 而等她沉睡,鬼贩也会让人皮鬼仆对黑市发动攻击。 鬼的平衡已经达成,彼此无法出手,剩下的就是鬼仆在疆域的较量。 附:今天工作有些忙,写的有些急促,收尾也没把这事写完并转个场,抱歉. (本章完) 114.李元北望,母女鬼域见,遣使北江府(大章-求订阅) 惨白月光下,一个个化出了李元脸庞弱化版的“人皮鬼仆”正前赴后继地赶来,龙刀枪在长夜里快速震荡。 虽然没有李元那般完美地用出摧城,这些样子货却也都真的用了出来。 若一个两个,在李元面前就是笑话,可如此之多,却又是鬼仆. 李元收起鬼弓,抬手握住紧插在面前泥土里的龙刀枪。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这些鬼仆了 万人坑,木匠铺,被他“杀”回去的鬼仆可不少。 所以他知道这些鬼仆的特性:它们有些特殊的诸如瞬移之类的小能力,但最主要的能力还是它们能打你,你却打不到它们,除非你的兵器上涂抹了以影血绘制的祖箓。 李元的每一滴血都等同于“影血绘制的祖箓”。 “只要在刀锋上抹上我的影血,然后当做普通敌人,就可以了。” 月光里,群鬼乱舞,好似两国交锋。 李元和白衣阎娘子站在疆界处。 李元长衣烈烈飞舞,白衣阎娘子的衣裙却好似没有受到夜风影响,静静垂着。 哧. 殷红的血从李元手指再度渗出。 铿! 他五指攥紧龙刀枪,又猛力拔出。 血液,一滴一滴滚上了刀刃,枪尖,在月光里浮动着妖异的光华。 “相公,伱不要冲阵。” 白衣阎娘子忽地说话了,“我们往后退一退,黑市的鬼仆应该不是胭脂店鬼仆的对手,你只需要斩杀冲过来的那些胭脂店鬼仆好了。” 李元默然扫了一眼自己身后爬出的女鬼,以及对面扑来的人皮鬼,然后随着白衣阎娘子往后退,隐入了白衣女鬼群中。 很快,女鬼和人皮鬼交锋了。 人皮鬼挥舞着刀,欲斩杀女鬼,可才触碰到女鬼,女鬼便消失了,然后出现在人皮鬼身后,鬼手拧向脖子。 一些人皮鬼直接被扭了脖子,趴在地上,化作黑烟,慢慢没入了地面。 还有些人皮鬼却反应迅速,以刀刺入了女鬼身体里,将女鬼斩成两半。 女鬼落入地面,又化作黑烟,迅速没入了黑市这边的地面。 李元安静地观察着。 若是初见,这些鬼会把他吓个半死。 但现在,他自己本就杀了一堆,又看到这些鬼仆相互厮杀,心底的恐惧便稍稍少了些。 鬼虽然神秘可怕,但只是一些特殊的存在罢了。 “它们拥有了我部分的力量,为何像是没什么作用?”李元问了个问题。 白衣阎娘子道:“人皮鬼化阴妆,复制了相公的部分力量,若是对上武者,那会相当有用。 但若是鬼仆和鬼仆之间,却还是靠着本身的力量,相公可以把这种力量当做是阴气,鬼气。” 李元道:“我明白了,它们空有我的力量,但却没有我的血。 它们能用我的力量对付武者,但却无法对付鬼仆。” “正是如此。”白衣阎娘子道。 李元道:“这些鬼仆也并没有死,它们只是回到了鬼域而已。” “鬼不会死,但却会沉睡,让它沉睡的方式就是所谓的‘杀死’。 若是被血给杀死的,那这些鬼就会沉睡地久些,若是被同为鬼仆杀死的,那会很快恢复。 所以,这平衡才会维持很久,因为凤儿和小贩实力差的并不是太多,谁都别想轻易融合对方。 这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凤儿和小贩才达成了平衡。 现在不知道又要花多久,这下面的鬼域才能融合。 譬如兵对兵,将对将。 将是没办法了,剩下的便是拼兵。 哪边的兵把对方吞了,那就是赢了。”白衣阎娘子道。 “若是融合了,你会怎样?” “若是凤儿融合了小贩,那么她的规则就是主规则,到时候.我大概能轻松地利用她的规律去做些事。” “那阎姐,你现在是人是鬼?” “应该.是鬼吧?毕竟我真正的身体没了在小贩和凤儿的厮杀里,我的那点身体实在什么都不是。 现在我之所以存在,完全是被小贩和凤儿的阴气包裹在其中,小贩想侵袭,凤儿在保护,而我在中间,躯体也和恶鬼无异。” 李元默然了下,自家婆娘这种情况实在很特殊,如果没有凤儿“不让阎玉死”的这条规则在,自家婆娘是怎么也不可能变成这种存在着理智的鬼态。 此时,白衣阎娘子出神地看着远处,忽道,“我好想你和小琞。” 两人正说着话,一些人皮鬼已经越界而过。 李元从“咯咯”爬行的女鬼之中,跨步冲上。 影血萦绕于心,他默默观想【南山鬼雨图】,一种悲寥抑郁,诡谲默然的心境浮现而出。 他顺着这念头,身形一飘如妖,一荡似魔。 如妖似魔,刀光片片,好像空里泛起的、燃着血色的森冷鱼鳞。 这是他三式之一的——妖刀。 刀出! 人影便不见了,唯见处处刀光。 刀光所至,那些画着李元脸皮的人皮鬼一个个身首分离,倒在地上,又被女鬼一拥而上给直接打散,化作黑烟,消失。 刷! 李元身影一飘,又落回阎娘子身侧,他扫了眼刀上已经枯竭的影血,微微皱眉。 哧.哧.哧. 一滴滴血再度从手背毛孔挤出,滚到了刀上。 李元沉静地扫了眼人皮鬼,身形飘然,似风里落叶,雾中白纱,无声无息之间,刀光已经落在了一个新的冲来的人皮鬼仆身上。 滚烫的血随着刀刃斩开了那鬼仆。 而就在这时,李元背后又一个人皮鬼鬼仆扑来,龙刀枪嗡嗡颤鸣,往他斩来。 李元甚至没有转身,他手中那龙刀枪,便是骤然以一种绝无可能的方式往后刺出。 刷! 枪尖刺入人皮鬼鬼仆体内,刺穿,再一挑,人皮鬼仆落远,被白女鬼淹没,枪尖上的血暗淡了些。 李元再冲,再杀他体内的影血不停流出,又不停干涸。 他也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皮鬼仆,也不知道自己出了多少影血,此时只觉得头晕目眩。 显然,这是用血太多了。 他闪身回到阎娘子身侧,头上渗出大滴大滴的冷汗。 阎娘子抬手,想给他擦汗,却在半空又停下了,静静看着这如野兽般在喘气的男人,却无法触碰。 李元抬头扫了眼远方。 他的冲杀还是有用的。 将影血斩入对方身体,再切割开,也比以弓射血更加高效。 此时,他斩杀了不少人皮鬼,帮白衣女鬼这边占到了优势。 原本被入侵的黑市鬼域,已经反客为主,开始入侵胭脂店鬼域了。 “帮到你了吗?”李元问。 阎娘子抚掌,温声道:“帮到了。” 这动作让李元想起了最初他修炼《回柳功》后,阎娘子不信却又努力鼓励自己的模样。 他以一副老夫老妻之间的默契,无语道:“说实话。” 阎娘子垂下眸光,道:“相公,你体内的影血消耗了许多吧?” 李元点点头。 阎娘子道:“这么说吧,等相公你下次影血恢复的时候,今天被你以影血斩杀的鬼仆们也会恢复。 我能发动鬼仆,尽可能地来维持这战果,但最终依然会回到最初的平衡。” 两人沉默下来。 李元道:“除非,我能够一次性帮你彻底攻下胭脂店鬼域。” “相公,你今天来这一次,已经能够帮我多稳住几个月的时间了。”阎娘子道。 她看着自家男人坐在漆黑的岩石上,汗水已经流干,黑发如焰在鬼域的阴风里往后飘着。 她想从后拥抱一下李元,可她还不能抱。 李元忽道:“李爷的尸体还在吗?” 阎娘子道:“在。 他的尸体本来在北市,我把他带了出来,放在了一具黑市翻出的棺椁里。 这里的阴气,让他尸体只是干枯,却没有彻底腐烂。” 李元沉默了下,道:“一会儿我带走。” 说完,他往后仰倒,躺在冰冷的鬼域地面上,仰望着繁星,进行着快速恢复。 但这恢复只是恢复了些力量,他体内的影血被大量消耗,影骨根本来不及产生后续的影血。 六品的祖箓影血能够杀鬼仆。 若是到了五品,是否就有了去镇压诸如木匠铺等新生鬼域的可能? 一个五品不行,那几个五品应该可以吧? 而自己也不需要几个人,只需要帮助阎姐将这平衡一次性打破,帮她彻底攻下胭脂铺鬼域。 “五品.五品” 李元思索着。 若要突破五品,一来是需得等着种子发芽,开花,结果。 二来必定是需要六品肉。 但六品肉,却需要血金才能购买。 “血金.六品” 李元能够想到的就只有阎牧,此时,他体力恢复地差不多时,白衣阎娘子忽地侧头看着他道:“相公,你该走了,我的清醒时间快结束了。” 李元应了声,坐起一看,一个黑棺材已经被搬到了他身侧。 棺盖开着,里面躺着李爷蜡白的身子,躯体倒是还算完好。 李元合上盖子,扛着棺材,上了小舟,然后趁着夜色迅速离去。 他把李爷埋在了百花庄园附近,埋在了老唐的坟墓旁边。 然后在黎明前,拖着疲惫的躯体回到屋子。 屋里,两个孩子睡得正香。 他蹑手蹑脚绕到另一边,但屋中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数息,门扉轻轻打开,一道倩影走了出来,扑入了李元怀里。 美妇睡眼惺忪,可却满怀担心。 “当家的” “薛姐。”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没事。” “身上冰冷冰冷的,脸色都发白了,还没事?” 李元笑了笑,将老板娘紧紧拥入怀中,耳鬓厮磨,肌肤相贴,感受着彼此身上的温度。 “是为了阎姐姐的事,对不?” “对”李元轻声应了句,然后又道,“她变成鬼了。” 老板娘愣了下。 李元感到她双手抵死般地抱紧自己,忽地知道她误会了,于是便道:“她不是那种满怀怨恨、没有任何理智的鬼.她除了身体成了鬼,其他一切都正常。” 果然,老板娘俏脸上满是诧异,就连嗓音也带上了诧异:“那阎姐姐现在究竟怎样?” 可,她连武者都只知道个大概,又怎么会知道鬼域? 李元也没有因为老板娘不知道这些,就觉得和她讲了也没意义,而是忽地将她横抱起来,轻轻道了句:“先陪孩子去睡,等白天有空了我和你慢慢说。 这事儿.说来话长。 不过,这件事只有你我真的知道。再后,小琞也会知道。但其他人务必瞒着,就连平安也别说。” “妾身知道分寸,不会说的,相公。” 李元抱着老板娘,一手搂着腰臀,一手勾着腿弯,而老板娘却双手环着她脖子。 忽地,李元忽地发现老板娘似乎更迷人了些,她非但没有因为生产而毁了身材,反倒是因为产后而更有些美妇特有的迷人之态,周身也散发着一股诱人的气息,好似熟透的雪桃 武者气血旺盛,再加上压抑,让李元心底生出了些莫名的冲动。 老板娘感受到了,她轻轻发出声娇呼。 李元呼吸急促了点,但又压下,道了声:“你先好好陪孩子。” 老板娘轻声道:“那我叫小竹来.” 小竹是梅兰竹菊四个丫鬟里最漂亮的那个,五官端正,皮肤白嫩,身子小小巧巧的,但却前凸后翘,眼睛大大的很有神,若是穿上好看衣裳,便是个真正的小家碧玉。 李元还没说话,老板娘便道:“外面的风风雨雨再多,可日子还得过,相公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而且小竹原本就是随我的,虽然没明说,但她也是把自己当作通房丫鬟的。 老爷你若不碰她,她这一世也不会再嫁人。更何况,她在府里生活久了,秘密也知道不少,又怎么可能再外嫁?” 李元想起阎玉说的话,道:“过几天吧。” 老板娘应了声。 李元抱着她,回到了屋子,将她小心放在塌上,又看了眼熟睡的孩子,缓缓退出了房间。 他虽然疲惫,但却没有睡。 他要写一封信给阎牧。 之前阎牧没有血金,可现在他又和神木殿联系上了,那么总归有血金的渠道。 李元想看看有没有可能用黄金去交换血金。 黄金与血金的比例,大概是十两黄金换一两血金,可这完全是个“有价无市”的说法,因为没人会换。 但既然他有阎牧这层关系在,那便没道理不用。 哪怕他多吃点亏,用二十两黄金去换一两血金,那也可以。 他伏案而书,不觉黎明已至。 金色的光透过窗户油纸,在案几和纸张上落下淡淡的金色。 李元出神地看着这些文字,思绪飞到了北江府。 北江府,在五县之北,两边只有一江之隔。 若从山宝县去,那只要出羚羊口,去长眠江渡口,往北便可抵达。 北江府,辖下有三十六县,是个大地方,和山宝县这种边陲小县无法比拟的。 只不过,李元暂时并不打算去,因为他知道江北府是行骸和武者交锋的一个缩影,是“大周皇帝反悔,并任用行骸为国师,以对抗武者”而带来的结果。 可行骸为什么要帮大周皇帝? 这其中有多少波云诡谲? 他忙碌一天,又厮杀了整夜,且消耗了极多,这时抛下思绪,转身褪了衣裤,上了床榻。 待到醒后,小竹出现在了他房间,俏脸上带着几分羞赧。 李元一问,才知道老板娘已经让小竹来当他贴身丫鬟了,专门服侍他穿衣用食,以及府里跑腿类的事。 他这才好好打量着小竹。 小竹身高和阎娘子差不多,个子只到自己脖颈处,模样软软糯糯的,肌肤白皙如雪,她嘴唇小小的看起来很甜,而整体给人则是一种很乖巧也很好欺负的印象 这一点倒和阎娘子的娇美大气与老板娘的端庄妩媚不同,算是不同风格了。 显然,小竹已经知道老板娘让她来做什么了。 她自己也期待很久了。 不过,没有李元许可,她也不会冒然地去侍寝。 “你想好了吗?” 李元问。 他不想找外面的,感情和信任都需要时间培养,也需要经历考验,他没时间搞这个。 而且,小竹也算挺漂亮可爱的,本身也确实是通房丫鬟。 小竹俏脸浮上两抹红晕,眼儿里躺着脉脉秋水,双腿隔着长裤微微夹紧,心跳的好像要从嗓子口出来。 老爷这么有本事,又这么年轻,她便是卖力地去讨好,去服侍,也不会生出厌恶之情,更何况她本也可以算是通房丫鬟,本来也是可以陪老爷睡觉的。 于是,她糯声道:“小竹一直是老爷的人,从来都不需要想好。” 李元没再细问,他伸手,任由小竹为他穿衣,然后让她一个时辰后牵匹快马过来。 而这空挡里,他则是略作思索,将一个抵御诅咒的【铜制吊牌】丢入锦囊里,然后又到屋外的屋檐下取了个鸟笼,将笼中原本的鸟放飞出去。 不一会儿,老板娘走了进来,轻声道:“相公,说说阎姐姐的事吧。” 李元点头,道:“来的正好,这锦囊帮我绣紧了。” 老板娘愣了下,取了针线,一边绣锦囊口子,一边听着自家男人说阎玉的。 片刻后,老板娘感慨无比。 “过两天,我带小琞去见她。” “会不会吓到那孩子?” “不会的。” 一会儿,门外传来小竹的声音。 “老爷,马备好了。” 李元转身取了个鸟笼,接过锦囊,和老板娘一起走了出去。 老板娘上前拉住小竹的手,附耳悄悄说着什么,小竹脸颊“刷”一下通红,而李元则策马离去。 血刀门,内城搬迁,暂时搬到了白云弄子附近的主府宅里,这些府宅原本就是血刀门的产业,这时候重新启用,也算是应了急。 李元把信交给鱼朝瑾,与他说了原委,然后吩咐他派一个机灵的七品去送信。 鱼朝瑾想了想,直接叫来了如今的血刀门长老——方剑龙。 方剑龙曾是血刀门内门弟子中的第一天才,而那是李元还只是个不错的外门弟子。 但此时此刻,经历了这许多事后,方剑龙早已摆正了心态,而没有产生什么“凭什么他这么强”、“我不服气”之类的狠毒想法。 这位高大健壮,神情威严的男子,出落地越发沉稳,而李元初见他时他神色里那种目空一切的霸气已经消失不见了。 “拜见老祖。” 李元扫了一眼方剑龙。 五年前,这位破入七品,然后潜心苦练,至今早将七品境界巩固,并突破到了顶峰,同时已将血刀门的刀法练到了大成,如今头顶飘着“205~215”的信息。 这已比当年的“公输羊”强了一点点了。 “阎牧乃是神木殿内门弟子,他与我的关系,你们应该也有耳闻。 这一次,你得亲手把信交给他,然后等他给出答复后,再回来。” 李元平静道,“我想通过他来换取血金。” “血金.” 方剑龙有些迟疑,他自然知道“血金”乃是六品之上武者的“专有货币”,也是一道横亘在普通武者与六品之上武者之间的天堑。 试问,你若连六品的东西都买不了,又如何去达到六品? 唯一的方法,只有经过大势力的层层筛选,并且拥有足够的机缘进入那些大势力,才可。 正因为如此,方剑龙才迟疑,因为他觉得这事儿成功不了。 李元也没打算一次成功,而是道:“去试试便是,无论什么结果,回报给我即可。” “是。”方剑龙恭敬应了声。 李元忽地丢出一个密封的锦囊。 方剑龙一把接住。 李元道:“此时北江府或是暗潮汹涌,行骸与神木殿,圣火宫,山字堂的下属势力正明争暗斗。你随身带着此物,它能在行骸你对暗中出手时,保你一命,但万勿让人知晓。” 方剑龙握紧锦囊,只觉其中有一块金属硬物,方方正正,可即便隔着锦囊,依然能感到那冷若冰块的彻骨之寒。 他抬头看了眼老祖。 老祖依然那么年轻,和数年之前的初见一般无二,只是却已深不可测。 李元又起身,抓起桌上一个鸟笼,笼中有两只漂亮的白雀。 李元走到他面前,把鸟笼递给他道:“剑龙啊,这两只白鸟乃是我从北方所收,与我有些相处久了,如今当让它回去了,你带它们过了江,就打开笼子,让它们离开吧。” 长眠江宽,又无落脚之地,这白鸟是飞不过去的,所以李元才让人带过去。 “小事一桩,老祖放心。”方剑龙道。 李元又拍了拍他肩膀道:“剑龙啊,照会一下成豹,让他从方家带个天赋好的孩子,送到武庐来吧。 成豹若是自己想改一改功法,也能来武庐。” 方剑龙眼露喜色,道:“是。” 李元走出。 鱼朝瑾看定方剑龙道:“老祖这是保你方家,让你后顾无忧,但此事却也没有谁比你更合适了。” 他抬起双目,看定男子,道:“即藏凶险,亦是机会。” 方剑龙目色微垂,道:“必不辜负老祖,亦不辜负门主。只是此番外出,请带几名杂役与弟子随行。” “自然可以。”鱼朝瑾点点头。 方剑龙行礼离去,鱼朝瑾出神地看着远处,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铁杀在江北府有没有和圣火宫联系上。” 他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一道身影,鹤发童颜,正是之前随着铁杀的丁老。 丁老默然地站在他身后,没有接话,也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北江府. 凶险万分呐。 那可不是个聪明,果决就能活下来的地方。 数日后。 一辆马车,在群骑簇拥下往北而去,顺利地抵达了羚羊口,往北而去。 马车里,坐着一位公子模样的人,而周围的尽是些商队护卫打扮的人。 这公子,自然是方剑龙。 他知道北江府凶险,所以自然不可能以武者身份前往,而是假扮成了个商会的公子哥儿。 为求逼真,他这身衣裳还是从蘅芜酒楼借来的,毕竟蘅芜酒楼如今有凝玉商会,这商会已经在周边做起贸易了。 他穿着这样的衣服,不会被误当成武者。 另一边. 李元带着虚岁五岁的小琞,在夜色里来到了黑市鬼域。 母女相见,小琞哇哇大哭,可漫天的乌鸦却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阎娘子无法碰她,但却让她坐下,好好儿开始给她讲些事情,也开始教导她一些本事。 小琞的出生确实是受了凤儿影响。 凤儿身上阴气极重,它尽可能收敛,不会影响阎玉,也不会影响其他人,可是阎玉腹中孩子却是毫无抵抗力,在孕育过程里受到了影响,而产生了天生异变,结果成了玉骸。 而小琞异变的方式,其实是与凤儿类似的。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就是一个掌握着“削弱版凤儿力量”的玉骸。 而另一方面,她又从父亲身上遗传了些东西。 李元的“驯兽术”很是奇特,尤其是驯鸟术更是偏向行骸。 所以这种本事,又被吸引着落到了凤儿身上。 某种程度上来说,小琞其实是李元,阎玉以及黑市恶鬼一同孕育出来的怪胎,是和此时的阎娘子一般,决然无法复制的存在。 如今阎玉要教导小琞的,正是凤儿的力量。 “把乌鸦压缩起来,让它们变成你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变成你的瞳孔。 就像这样” 白衣阎娘子心念一动,脸庞、身子便开始裂开,一只只匍匐爬行的白衣女鬼便掉了下来。 小琞眨巴着琉璃白的玉色眼睛,仔细看着,又发出欢笑。 那是真的欢笑。 别人觉得陌生恐惧的地方,对她来说却像家一样温暖。 而母亲那能吓死人的模样,对她来说也并不可怕。 她模仿着母亲的样子,开始操纵乌鸦。 阎娘子则是耐心地教导起来。 皓月当空,白衣女鬼和人皮鬼仆的较量,依然在进行。 李元影血未曾恢复,无法再大量消耗,只能静静看着。 而他身后,是母女俩的窃窃私语。 待到凌晨,阎娘子清醒时间快过去了,他又带着小琞离开。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慢慢地,母女初见时的温情开始被“打破”了。 温和的阎娘子在教导时也开始被女儿的笨逼的骂人。 小琞也开始嘟着嘴,喊着“坏娘亲”,然后跑到李元怀里生闷气,一副只和爹爹好的样子。 可一会儿,母女俩就又和好如初了。 这一幕温情,让李元越发渴望早日帮阎玉完成融合。 到时候,他就不需要每天这么奔东西跑,因为阎娘子可以如之前的凤儿一般,在他和小琞入睡后,将他们拉入梦中小屋里以团聚。 那“梦中小屋”,也在鬼街的某处,只是那还是融合前的模样.融合后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新的变化。 吱. 咔咔 笼子被打开。 两只白雀振翅飞了出去。 方剑龙舒了口气,这也算是完成了老祖的一个任务了,下面就要寻找那位阎牧了。 可阎牧在哪儿?他并不知道。 不过,他在来之前,探查到了青木殿下属的势力——农衣派。 农衣派,是个较为特殊的势力。 这个势力的上下层,都是农户,他们以种田来练功。 方剑龙准备去那儿打听消息。 农衣派乃是个不小的势力,在这北江府三十六县中占了四县之地——东泉县,西川县,虎背县,牛尾县。 可以说,农衣派是这北江府里一个当之无愧的江湖霸主了,相比起这一派,血刀门要弱了太多。不仅如此,农衣县极可能也是即便在战乱中也从未和神木殿失去联系的那种大门派。 想到这一点,方剑龙这个小地方天才心底实在忐忑不已,但想到老祖的任务,却又冷静下来,给随行弟子开始分派任务。 而在他们头顶看不见的高空,白雀正展翅飞着,将这片陌生大地的模样印入眼中。 数日后. “相公,相公” 老板娘娇声喊着,可胸口起伏极快,双目翻白,一副欲昏死的模样。 李元急忙停下,从后静静搂着她,轻轻擦去她额上的汗水,然后也不说话,只是温柔地拥着她。 良久,老板娘才平息下来,苦笑道:“阎姐姐不在,妾身果然一败涂地呢。” “平时蘅芜酒楼,百花酒坊,凝玉商会的事儿都是你管,还要带孩子,就连今天过来,都是悄悄来的你不累谁累?”李元点了点她鼻子。 别看美妇在塌上如此风骚,在外可是真正的大人物呢,一言不知可断多少事,可她不仅要忙那些,还要带孩子,还要管相公,能不累么? 老板娘温顺地靠在他怀里,道:“累一点也好,反正又不是给外人忙的。” 李元紧抱着她,与美妇贴在一处,感受着彼此肌肤上传来的温度。 美妇忽地目露歉然,道:“我叫小竹来,让她一起.” “再过段时间吧。”李元道。 过了一会儿,美妇累的睡着了。 李元没惊醒她,而是闭上双眼,任由视线在一江之隔的北地张开。 白雀,飞呀,飞呀,看着这片大地上的“数据”,又看着地面那蜿蜒乡道上行进的方剑龙马车。 前面,就是神木殿下属的农衣派了。 (本章完) 115.北江府乱,肥羊入鬼街,强买强卖(万字大章-求订阅) 碧空。 苍云。 陌道蜿蜒。 马车,在蜿蜒的陌道上不缓不急地前行着。 马车帘子掀开着,隐约能见到车里男女的几分浪态,以及轻佻的笑声。 “公子,再饮一杯。” “喝,喝哈哈哈.” “公子真是有趣,旁人都是到了春日再带我们远游,这初春还未到哩。” “这不趁早嘛,要真是到了那季节,怕是不能和姑娘把臂同游了,哈哈。” “旁人不行,可公子行嘛,公子要再来找我们哟,嘻嘻嘻。” “哎呀,公子可真坏。” 白雀展翅,遨游云间,目光熠熠地俯瞰着地面。 因为这白雀只是个媒介,真实视力是李元的,故而李元能很清楚地看到其下场景。 他虽未亲自至场,但却借着方剑龙在迅速了解着这方陌生地域的环境。 他不仅是为了血金去购买六品妖兽肉,也是为了看一眼外面的世界,看一眼这行骸与武者交锋的缩影,然后去判断他该做如何做,才能安全地在边陲之地好好活下去。 方剑龙还是有脑子的,他为了隐藏身份进入农衣派区域,特意在县子里招了两个姬,一个歌姬,一个舞姬,以彰显自己孟浪公子哥儿的身份。 别说,这位曾经的内门天才肯定有练过,至少这个圈子是熟的,此时孟浪行骸的模样,确实带着公子哥儿的样子。 携姬同游,在这时代正常的很,这是商人、文人雅士里一种比较普遍的行为。 方剑龙这还算是好的了,只带了两个。 马车摇摇晃晃,车里的男女也黏在了一起。 可方剑龙的眼睛却时不时向外看着,两侧策马随行的外门弟子与杂役,也是警惕异常,一个个扮演着护卫的模样。 忽地,一人策马来道:“公子。” 车里欢笑未停。 那人又道了声:“公子.” “烦不烦?说说说,什么事?” “前方有不少农田挡着路,若要绕开,怕是要花不少时间。” “那就别绕了,去看看有没有种田的人在,有的话丢些银子给他们,我们就从中间的泥地过去好了。 不碰到农田不就是了?” 方剑龙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左手搂着个颇为艳丽的歌姬,从后绕过,在她腹前到处乱碰。 那歌姬见这公子年轻,身体又壮实,也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嘻嘻笑着,口里说几句“讨厌”“不要嘛”,然后却又轻吐香气,在个中享受,沉沦。 方剑龙微微闭目,思索着一会儿见到农衣帮的人,该怎么以合适的理由去见到那位神木殿的阎牧. 正思索着,远处那策马而去的杂役已经返回了,他凑近车窗,神色凝重地道了句:“公子,田里田里没有人.” “没有人?”方剑龙道,“没人正常,这才几月?还没到播种的时候吧。” 旁边的舞姬缠在方剑龙身上,道:“公子呀,这里是虎背县,我们当地人都知道这虎背县的农田呀就像是老虎背脊往后的屁股,碰不得,摸不得。要不,我们绕路走吧?” 歌姬笑道:“是呀公子,这农田崎岖难行,本就不好走,万一轮毂陷入烂泥里了,更是麻烦着呢。” 方剑龙从善如流地笑道:“就依两位美人的。” 于是乎,车转变了方向,绕向另一边。 老树寒枝,白雀稍停,又振翅飞起。 马车幽幽行着,可越行方剑龙心底便越觉古怪。 若说这里爆发过大战,若说路畔、草丛、林中有死人尸体,他倒是反觉得正常了,因为他早就做好了行骸与武者到处厮杀的准备。 但这里,什么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 安静极了。 暮色如血,马车缓缓停下。 方剑龙道:“今日无法归去,两位美人便随我在周边入住,可好?” “都听公子安排呢。”舞姬脸色有些发红,她看着面前男人有力的腰肢。 歌姬道:“到了宅子里,我和妹妹为公子唱歌跳舞。” “好好好。”方剑龙面上大喜,却又往外道,“去,找找周围有没有落脚的地方。” 这一路,他越来越觉得诡异。 虽说他马车行的慢,可这一整天他竟是一个人都没遇到,这让他心里有些发毛。 可他必须要完成血刀老祖交代的任务,他来到了这和神木殿关系最密切的农衣帮,不能什么都没看到就转身离开。 那下一步,他就没法走了,因为他已经找不到地方再去了。 至少得探查一下。 “多去几个人,在周围看看。”方剑龙喊着。 数匹快马往周边而去。 两只白雀分成两队,一只随在方剑龙的马车附近,还有一只则紧紧跟随一个外门弟子,往远处农村而去。 在血刀门“扩招”后,外门弟子已经没有李元那时候那么“尊贵”了。 这外门弟子来到村子。 村子里,家家户户紧闭着门,路道上显出难言的死寂。 那外门弟子跃下马,在村口喊道:“有人吗?” 没有回答。 外门弟子又喊了声:“有人吗?我是路过的,我们可以给钱。” 但还是没人回答。 屋舍,安静,死寂的像冰天雪地,坟地墓场。 一股子鸡皮疙瘩嗖嗖地串上这外门弟子的身上,他心脏开始加速跳动。 但他好歹是混江湖的,能被方剑龙带出,一来是心腹,二来是刀尖上舔过血的。 他并未因为一点小异常,而停下,反倒是警惕地看着四周,继续喊着。 没人应。 他便落在一个村口的屋子前,略作犹豫,轻轻敲门。 没人答应。 他又去到第二家,第三家.第七八九家,一一敲门。 可都没有人答应。 这村子,就好像是一个死村。 可要知道,这里可是虎背县,是农衣帮的核心区域啊。 农衣帮雄踞“西川”、“东泉”、“虎背”、“牛尾”四县,而这“虎背县”在四县里的地位便如“银溪坊”在“山宝十二坊”里的地位一样。 这里的村子,怎会无人? 这外门弟子又回到了原本的出口处,来到第一家屋子前,喊道:“若是无人,我.我便进来了。” 说罢,他等了等,见还是没人应,便取出腰间刀。 刀柄拄在门前,影血之力调动于腕,猛力往前一突。 同时,这外门弟子身形一侧,贴靠到旁边的墙壁上。 嘭! 啪嗒! 门栓从里断开,门直接开了。 嘎嘎 嘎嘎嘎. 老旧的开门声,带起尖锐的响声。 屋里依然安静至极。 这外门弟子轻轻嗅了嗅,没有血味。 他转到了门前,借着落日最后一抹昏黄余晖,看清了屋里的情景:农具摆放整齐,被褥还折叠着,一派生活气息,可却没有人。 这弟子一愣,旋即又看了第二家,第三家 他越看越是心惊。 这些家都没有人,可又分成三种情况。 一种,是屋里整齐,桌上饭菜已经发霉了的,就好像是家里主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以至于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一种,是乱七八糟,好像是经过打斗的; 一种,是空空荡荡,好像是家里主人迅速收入财物逃离的。 这外门弟子只觉毛毛的,心底里不禁生出些渗人的感觉,他缓缓退了出去,又快速上马,然后迅速返回。 “咻~” 李元喝着补血的药膳,坐在屋檐下的摇椅上,悠闲地晃着,晒着阳光。 “北江府,果然不正常。” 他舒服地闭上双目,视线在远方的白雀处睁开。 那外门弟子匆忙逃回,而白雀却继续远飞,试图寻到更多的信息。 白雀飞呀飞呀,越过了这安静的村子,不一会儿又看到了另一个农坊。 那农坊倒是有些人气,有些喧哗. 只不过,透过高空,俯瞰其下。 却只见.这深冬月色的寒雾里,飘着的怪异血色。 李元瞳孔微缩。 白雀飞旋,然后小心翼翼地落脚在了那农坊的屋顶,静静看着其下的情形。 乱! 很乱! 有穿着帮派衣服的弟子高举铁锄、镰刀之类的农具在到处乱砍乱杀;有撸着袖子、发着怪异吼叫的男人将女人压在身下;但却还有不少清醒者正在从四面赶来,试图维持秩序. 远处农田陌畔,有人脸上涂抹着艳丽的妆彩,正在地上疯狂地叩头,他双眼似乎失去了聚焦,看不见真实,只是沉浸在某种怪异的虚幻里。 近处一个酒楼的大门正被个老农般的男人猛力推开,但他看着远处的情景,却也只是攥紧拳头,却喊了声:“遣散民众,往东继续退!” 白雀瞳孔咕噜噜转着,骤然间,鸟瞳紧缩,因为视线倒映中,是远处几个身上染血,大吼大叫着的人在逼仄的拐角处消失 这种消失,让他再熟悉不过。 这是入鬼街了。 白雀一压爪子,飞腾起来,试图去寻找红光的来源。 李元隐约觉得,这一切和那从高空俯瞰时见到的红光有关系。 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入场。 即便不入场,北江府和五县也就一江之隔。 发生在北江府的事,也很可能会发生到山宝县。 就算不为了血金,他也得尽量去弄清楚,以免事到临头,自己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 可白雀才一起飞,阴暗里便陡然生出了一道无形波痕。 白雀终究不是李元,躲闪不及,直接被那波痕命中了。 那不是波痕,而是一道几乎完全透明的线。 材质不像金属,倒像是蜘蛛的丝。 嗖~~ 白雀被蜘蛛丝卷了过去,卧倒了一个巴掌心里。 只是那抓住白雀的人却谨慎的很,直接把白雀对准了地面,而让它什么也无法看到。 空气里响起,男人阴阴的声音:“你确定这只鸟的神魂里还藏了其他东西?” “是,这鸟的神魂里还有一张很模糊的脸,这有我们的同类,他在用鸟看我们。”有些柔柔的女人声音响起。 男人凑到白雀身边,嘶哑着声音,威胁道:“不管你是谁,若是想来帮忙的,先去找府主,别自己乱飞。 仅此一次,下次见面,别怪我不客气了。” 说罢,他抬手一甩,让白雀飞上了天空。 白雀俯瞰了一眼,只见到阴暗巷子里,三个拉着帽兜在匆匆行走的人,或者说行骸。 这些行骸的数据都不高,一个“200”左右,两个“80”左右。 显然,从武者角度而言,这三人就是一个七品和两个八品。 可很明显,前一个村子还有这个村坊的灾祸,都是他们酿成的,甚至农衣帮也无能为力。 因为农衣帮根本不明白行骸有了什么手段,他们甚至不知道.谁是行骸。 若是知道了,区区一个七品,两个八品,农衣帮派个厉害的长老过来,直接就打爆了。 “我看到了殓衣斋的影子,这些行骸肯定和殓衣斋有关,那红光说不定也和这有关” 李元让白雀飞高,假装飞远,然后试图再绕回,偷偷看。 但是,他才这么做,就感到地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漆黑复杂的村坊巷道,那双眼睛是女人的眼睛,却冷冷地盯着它,好似在发出警告。 李元无奈,只能让白雀飞到侧边,停在了一个老树林中。 白雀力量不凡,往林子里一丢,就能自动觅食,饿不死 吱嘎 嘎嘎 摇椅悠闲晃着。 李元忽然有些庆幸早提前将之前的“殓衣斋胭脂”给处理了,否则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毕竟那些被赠与了“殓衣斋胭脂”的人并不是鬼仆,便是庞元花也找不到他们。 “还有刚刚那个女人,明显有着和元花类似的能力啊.” “以后得再小心点。” 李元让另一只白雀追随着方剑龙的马车,然后收回视线。 入夜 月寒。 李元给虚岁五岁的小琞裹上了棉衣,又戴上了帽兜,御车出府,停在一处荒林后,一踏湖畔野舟,揽着小琞上了船。 黑市鬼域,依然在与胭脂店鬼域厮杀。 鬼仆之于鬼域,就如影血之与武者。 影血没了,还能再生. 鬼仆死了,过几天也就重新出现了。 黑市鬼域和胭脂店鬼域之间的融合,是经年累月的,原本那一点的逆差,也因为他的缘故而得以弥补,从而成了拉锯战。 白衣阎娘子出现了,可她却还不能和相公,甚至和女儿拥抱,只能拉着距离,说了会儿话,然后去教小琞“把乌鸦压到身子里的法子”去了。 小琞的乌鸦本来就不是正常的乌鸦,而是黑市鬼域的弱化版力量,加上李元的驯鸟,从而诞生出来的阴气乌鸦。 打个比方 如把小琞比作鬼,那乌鸦就是鬼仆。 但鬼有鬼域,鬼不会被消灭,鬼仆也不会。 但小琞会。 乌鸦死了,可以再生,可每一次再生都会从小琞身上攫取力量,而小琞的力量却不是源源不绝的。 阎娘子教了会儿,被女儿的笨气的跑来了李元这边。 而小琞坐在一块黑色大石头上,瞪着琉璃白的瞳孔,看着两边鬼域的鬼仆战争。 “最近我在想办法。 如果我能突破五品,就能帮你吞并胭脂店了。” “嗯”白衣阎娘子轻轻应了声,又问,“上次和伱说的纳妾,或者丫鬟的事,你有去做吧?” “作为我的妻子,你对这种事如此上心吗?” “比起一生一世一双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我更想我们一家三口.能够好好地活下去。我想你的心安下来,不想你急躁” 白衣阎娘子轻声道,“相公,你已经在急躁了。 她伸手,却在李元身体数寸之外,轻轻点着心脏方向, “你很急,急着突破五品。 可是人一急,就会犯错。 孩子犯错能改,你我犯错.也许,改不了,就只能面对结果。” “我不想去外面找,薛姐想让小竹来陪我。” “小竹?她不够吧 她是普通人,你却是六品,身子强壮的像怪物。 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陪我和薛姐的时候,都是在忍着 你该找个七品,甚至六品的女武者作为小妾。” “先不谈这个,小竹也够了。” 李元看定远处,这“新家”实在让他瘆得慌,又感慨万千。 “对了,我最近在看北江府。 那里,行骸和武者在厮杀。 鬼街可能会多不少人,阎姐” 白衣阎娘子稍稍打断他的话,道:“相公,其实误入鬼街的普通人,并不是真的误入。” 李元:. 白衣阎娘子: 李元道:“阎姐,你是想说,他们都罪业缠身,所以才会堕入鬼街,对吗?” 白衣阎娘子点点头,幽幽道:“可能.那儿其实就是阴曹地府吧。 恶鬼们被关在那儿,却又从鬼域溜了出去。 身缠罪业的人们,在活着的时候,便运气不好地踏入了那里,接受惩戒” 凌晨时分,李元带着小琞回了府。 小琞被老板娘接了过去,洗了澡,让她爬上了床。 李元则是独自回屋。 来到门前,李元隔着门都能听到门里少女的心跳。 他推开门。 屋里的翠衣少女急忙起身,声音发酥又打颤,糯糯道:“老.老爷,您刚回来,我.我烧了水,我服侍您沐浴更衣。” 李元应了声。 不一会儿,温热的木桶,水汽腾腾。 屋里,屏风遮门,香气弥漫。 红烛点着,烛泪响着,更衬出冬夜的寂冷,屋内、浴桶和少女的温暖。 铜镜摆案几,李元扫了眼自己,依然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若是不说他是血刀老祖,便是小竹看起来都像是他姐姐。 而此时,小竹则是满脸涨红地为少年褪去衣裤,待到少年入了浴桶后,她又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轻解裙系,只留了月白绸兜。 她踏着木梯,待到平齐桶沿,屈腿,臀儿轻坐,探足入温热的水中,蜻蜓点水般扩开不明显的涟漪,继而长腿整个儿荡入水中。 待到温水没过锁骨,小竹长吸一口气,伸出手一下轻一下重地为李元揉捏起肩膀来。 李元任由她服侍着,然后闭目.又在远方睁开。 虎背县. 方剑龙没犟,在听了几处外门弟子的汇报后,便决定退回来处的“小柳县”,打听情况,然后再徐徐图之。 此时,凌晨过了许久,他们已经重新赶回。 因为“小柳县”在北江府腹地的缘故,并无坚硬的城墙,而只是竖着一块地界牌。 马车入县,入酒楼 酒楼外,灯笼依然亮着。 红艳艳的。 像流淌的血。 所幸,这已是入了县,且县子的街道上还有人。 方剑龙坐在马车里不时往左右观望。 隐约间,他察觉到了巷道的一些阴影里,好似有人在朝着空气叩拜;而河边的一些枯柳林子里,也有人在林子里朝着空无一物的河水疯狂磕头 风里隐约还飘着些虔诚、狂热又歇斯底里的喊叫。 “仙人~~” “仙山~~” “仙人~~” 如此怪异的情景和糅在凌晨风里的怪叫,让方剑龙不寒而栗,他收起好奇心,匆匆带着两姬入了酒楼,穿过挂着红艳灯笼的门扉,丢了银子给掌柜,然后轻声问了句:“县里怎么有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对着空气叩拜?” 掌柜小声道:“拜仙教的人。” “拜仙教?”方剑龙好奇道。 掌柜道:“客人放心吧,不理他们就没事了。” 方剑龙莫名地想起了之前山宝县里的胭脂,不禁心中一凝,他多给了些钱,又道了声谢,才领着两姬回厢房。 同床一宿。 翻云覆雨 次日方剑龙起床,开窗,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听着卖声四处响了起来,这人间气息让方剑龙才有种回到了安全地方的感觉。 他越想越觉得昨天的事不对劲。 一定是行骸和农衣帮打起来了,可武者交锋,无非是血肉横飞,人头落地,可这多了行骸,却是变的怪异起来。 那些和鬼怪牵扯在一起的东西,本身就带着神秘色彩,而杀人方式显然也神秘的很。 方剑龙握了握拳头。 他确信,若是面对面,行骸根本就不够武者杀。 但关键是,武者不了解行骸的杀人手段,甚至不知道行骸是谁。 行骸们藏在阴影中,是怀着前所未有杀人方式的恐怖刺客。 普通刺客,再厉害,也无非是用刀用枪,用毒用暗器,可这些行骸却是使用着超越他们想象的兵器。 “该怎么办?” 方剑龙想着。 而他未曾发现,他怀里那锦囊中的【铜制吊牌】上开始缓缓浮现出他的模样,栩栩如生,就好像是一个真的他。 然后铜牌上开始浮现出一点点墨色,那铜牌上的方剑龙表情也开始露出些微的痛苦,就好像是在替他承受着某种力量。 忽地,塌上传来歌姬“咿咿呀呀”的声音,她在喊着:“公子,春宵未尽,快回来呀” 方剑龙便又钻了回去。 塌上又一阵雨云隆隆。 然而,不知为何,这歌姬明明只是普通女子,却好似无法满意般,一直缠着方剑龙,好像被下了情物般,无止无尽。 “小竹,你怎么啦?” “小竹.” 老板娘看着少女一袭翠衣,正扶墙而走,忍不住笑了起来,上前道,“老爷是不是欺负你啦?” 小竹忙行礼道:“见过夫人。” 接过她一行礼,双腿便是软了,竟要直接往前扑倒。 幸好老板娘扶住了她。 “看来老爷欺负你欺负的很凶呢。”老板娘故作生气。 小竹忙道:“老爷没有欺负我,是小竹自己没用。老爷他已经很小心了,小竹都能感到他的温柔。都怪小竹自己身子太弱。” 老板娘深有体会,她心知肚明,自家男人是六品。 这入了六品,便好像是一头恐怖的魔熊,而她们这些没入品的女子则像小白兔。 便是魔熊再小心,她们这些小白兔也还是感到遭了蹂躏。 之前她也是,明明看出来相公很温柔,可她还是差点晕过去。 “也许,得让老爷纳一位武者夫人呢。”老板娘轻声喃喃着。 未曾经历大风大浪,便不知这风浪的可怕,小竹之前还想着与给老爷侍寝时的甜甜蜜蜜,可现在甜蜜是有了,但却甜过头了,甜到她差点昏死掉。 翠衣丫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方剑龙虽是七品,但体魄健壮。 而塌上那歌姬舞姬却是意外的有些疯狂。 她们的疯狂,让方剑龙产生了错觉。 可直到塌上出现了血,她们还在叫着时,方剑龙才知道不对。 他急忙起身,再回头,歌姬舞姬却依然深陷与欲念之中,难以自拔。 方剑龙上去摇着两女,两女却都是吃吃笑着,没有半点转醒的模样。 方剑龙这才大惊,然后匆忙来到厢房门前,欲要外出。 而塌上两女却不知为何,忽地恶毒地喊叫起来。 “我总是为你伴舞,而你却藏在白纱后,我被客人玩弄,客人却需要多花钱来见你,凭什么?凭什么?!” “凭什么?当然是凭我比你有才华。 穿上纱衣,风骚地扭扭腰谁不会呀? 可是弹琴呢,那是需要本事的。” “贱人!我要杀了你!” “谁怕谁?” 方剑龙瞳孔紧缩,他本要开房门的手迅速收回,扑回塌上,将两女分开,怒道:“干什么!” “贱人!” “贱人!” 两女浑然不顾方剑龙,而是恶毒地咒骂着,目光里都是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模样,而她们的身体上还淌着血。 方剑龙本能地就察觉了不对劲,他想分开两女,却发现这昨日还言笑晏晏、相处和睦的歌姬舞姬,此刻却都恨不得要对方的命。 匆促之间,他稍用力道,将两女打晕,然后又将她们放好在塌上,再走了出去。 酒楼外,突然之间就直接乱了套。 有些人清醒,有些人却像疯了。 方剑龙快速走着,忽地他看到一个随着自己而来的外门弟子正在撞击侧边厢房的门。 轰隆一声,那门碎了。 外门弟子冲了进去,而门里则有个正瑟瑟发抖的绿衣少女。 “小娘皮,躲?你还玩哪儿躲?” 外门弟子叫嚷着,然后将绿衣少女扑倒在地。 绿衣少女想挣扎,外门弟子却直接夹紧了她的双腿,而手则开始撕扯女子的衣裳。 刷! 刷! 衣裙布料乱飞,糅杂着绿衣少女的尖叫。 方剑龙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起那外门弟子,厉声道:“小坚,你疯了吗?!” 那外门弟子侧头,冷冷看着他,忽道:“龙哥,我疯了?” 这话一出,然后他直接爆了,狠声道:“我疯了还不是被你逼的?” “我逼的?” “你想上位,那就上啊,为什么非要带我们来这凶险的地方?反正大家谁都活不了,那老子看中一个小娘皮,乐呵乐呵还不行吗?” 方剑龙愣了下,喃喃道:“小坚.这里是凶险,可我们.” 他话音刚落,忽觉下腹处产生了一道凛冽的寒意。 方剑龙下意识地血衫上涌,低头一看,却见一把短刀的刀尖已经没入了他小腹之中,只不过堪堪被他体内浮出的影血血衫挡住了。 “疯了!” 他一把甩开这外门弟子。 那外门弟子狠狠砸在墙上。 嘭! 墙壁碎裂,那外门弟子晕了过去。 方剑龙看向那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倒是双目清醒,只是抱着胸,颤颤地看着他。 方剑龙和她对视了一眼,问了声:“没事吧?” 少女没说话,好像是吓傻了。 方剑龙看了她半晌,少女还是一副吓傻了的模样,他又顿下,轻轻拍了拍少女脸庞,用尽量善意的声音道:“这里好像不对劲,你快离开吧。” 说罢,他便转身又快速走了出去,扫了眼酒楼下,只见到处都乱糟糟的。 他又趴在过道窗口,往酒楼外看了一眼,却见楼外也很混乱。 方剑龙连忙又冲回自己的厢房,这一看,他惊呆了。 床榻上的两女中,那歌姬不见了,而舞姬却是胸口插了根金属簪子。 方剑龙急忙扑过去,一看。 那金属簪子已经破入心脏,根本就没救了。 方剑龙急促地呼吸着,他眼珠急转,身为七品,他的感知覆盖这整个酒楼还是可以做到的,换句话说.那消失的歌姬根本不可能离开。 那.她是怎么消失的? 不! 不是她消失。 而是 整个街上的人,都在变少。 在诡异的变少。 方剑龙喉结滚动,而他骤然感到怀里的锦囊滚烫无比,锦囊中那【铜制吊牌】上金属相的方剑龙已经痛苦无比. 忽地,一侧传来稚生生的少女声音。 “少侠,这里” 方剑龙转头,见之前那被他救了的绿衣少女正在一个楼道拐角处,对他招手,然后轻声道了句,“我知道这儿有个安全地点,我们躲密道里。” 方剑龙环视四周,他又狂暴地踹开了几个屋子,屋里的弟子有些消失了,还有些正状若疯狂. “少侠,快点呀。” 少女声音带上了哭腔。 方剑龙摸了摸怀中信,一咬牙,冲向少女方向,然后跟着她“哚哚哚”地跑向酒楼的一个角落。 “你是谁?” “这酒楼是我家的。” “是大小姐呀,失敬。” “别说话了,我们赶紧躲起来,这些人都疯了。” 方剑龙快速跑着的时候,又侧头往窗外扫了眼。 他瞳孔紧缩,因为又有不少人消失了。 “这是哪儿?” “我怎么会来这儿?” 一群人,突然从原本的地方消失,而出现在一个青石砖瓦的古街。 街头,小贩在叫卖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瞧一瞧,胭脂水粉,童叟无欺.” “新货上市,新货上市,吊坠发钗卖咯,最低只要两厘钱。” “动物糖人儿,各种好吃的糖人儿,买一串尝尝.” 新来到古街的人,左顾右盼。 他的头有些疼,只要一想过去就很疼,似乎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然后却又短暂遗忘了。 “先看看这条街吧。”有人提议。 另一个歌姬模样的女人则是警惕地看着四周,她记得她昨天陪一个公子外出游玩,是去虎背县的,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群人在此间走着。 而巷道的阴影里,却藏了不少行骸。 误入街道的普通人,对他们而言,就是肥羊,是免费提供鬼钱和道具的肥羊。 不一会儿,这些人里有不少本着问路的原则,在小贩处买东西。 还有些则是往街道深处走去,但却又被一些行骸拦了下来,他们不想这些肥羊迷失在鬼街深处。 小片刻后,不少人都买了东西。 而就在这时,三个裹着斗篷的身影走了进来。 为首一个,身形瘦小,但却大摇大摆,而双眼则是透露着和嚣张姿势截然不同的冷静。 阴阴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这小地方的鬼街能卖些什么土特产” 喃喃完,他站在出口处,喊道:“误入此处的各位,去摊位上买东西,买完之后,把所有东西交到我手里,我给你们打开离开之门。” 他喊完,几个行骸顿时看向了那人。 其中一个冷笑着,翻手掏出小糖人,舔了起来。 除了这个,很快又有人摸出糖人,一边盯着那三人,一边飞快舔着。 糖人虽珍贵,但这批肥羊人数也太多了,若能吃下来,那损耗几个糖人算什么。 只可惜,他们舔的动作很快停下了。 空气里,生出了一道无形的波痕。 波痕瞬间到了他们面前。 那是几乎完全透明的线,线缠住了一个糖人。 嗖! 糖人飞远,落回那瘦小男人手里。 嗖嗖嗖! 瘦小男人很快,就把一个个糖人卷到了他手里。 行骸们神色大变,还有其他的正要出手,不远处却忽地走来了一个红袍人。 红袍人正是钟府府主。 “阁下是谁?”钟府府主问。 “随北江府府主而来。”瘦小男人阴阴道,“你看起来像这里领头的,应该不至于没听过吧?” 说罢,他张了张手,道:“这些都是我们做的,好处自然也是我们拿。你们若也想分杯羹,那就去找北江府府主,加入我们。” 红袍人目光幽幽地扫过他们三人。 瘦小男人道:“有时候,小地方的东西和大地方是比不了的。” 红袍人神色变了几变,又扫了眼对方手上的糖人,道:“有机会,必去北江府拜见。” 说罢,他一挥袖袍,道了声:“让给他们。” 待到众行骸随他回了钟府,红袍人又道:“谁在北江府?” 顿时,有几人出列。 红袍人道:“去查清楚。” 古街上. 三人站着。 误入此间的人本还想闹腾,但见到这幅架势,也都是乖乖地去小贩处买东西,然后赶紧离开。 可在他们离开后,一个个又瞬间惨死。 瘦小男子看着手里越来越多的道具和鬼钱,志得意满,面露笑容。 眼见着人越来越少,这瘦小男子也准备离去了。 而就在这时,一个灰衣小贩突然站起了身子,径直往他走来。 瘦小男子愣了下。 灰衣小贩面带笑容,热情道:“客人,你这身上的蛛线,是我一直在找的东西,能不能卖给我呀。” 瘦小男子:. 他苦着脸,把线交了出去。 但灰衣小贩却没接,而是温暖地笑道:“客人,是你怀里的那根线。” 瘦小男子脸色大变。 但他知道,上了鬼街,是有一定几率被恶鬼询问买东西的,而这时候,他是完全没办法拒绝的。 他几乎是哭着把怀里一根银色的线取了出来,递给了灰衣小贩。 而灰衣小贩也抓了十张惨白的纸钱,递给了这男子。 男子接过,转身就走,他的心在滴血。 当晚。 李元带着小琞再来黑市鬼域。 白衣阎娘子从怀里取出根银线递给他,道:“今天有陌生行骸过来,他手上有个很稀罕的东西,我想相公很可能需要,就向他买了,花了十钱呢。这可是我能从小贩手里取来的所有钱了。” “十钱?” 宝贝啊. 李元接过银线,那线“嗖嗖”地缠在了他指尖,紧接着,“装备栏”里浮出了一个新信息:【装备5:千里一线】。 (本章完) 116.恶鬼层次,观局,入局(大章-求月票) 李元把玩着透明的银线,那线在手上萦绕,好像有生命一般,他本着试一试的态度,问道:“阎姐,你知道这线有什么作用吗?” 白衣阎娘子盯着那线,道:“有些鬼若是盯上了人,哪怕这人逃到千里之外,鬼也能瞬间到达,这条线就是那鬼千里追魂能力的体现。 更难得的是,这线能够同时黏住两个人。 只不过,因为上面阴气太重,相公每天用两次,别多。” “这种东西,是店铺里卖的?” “不是店铺,应该是与奇兽园同一个层次了。” “奇兽园” 李元微微闭目。 自家婆娘入了鬼域后,他时常来此,聊着聊着,他自然也知道了鬼域的一些层次划分。 这有了层次划分,鬼域在他脑海里的神秘也开始慢慢退去,虽然依旧诡异,但至少也是存在强弱,也是可以被镇压的。 第一层次:新生鬼域,也就是木匠铺,万人坑,黑市鬼域,胭脂店这些。 它们的特点.简而言之,就是“个体户”。 第二层次:久远鬼域,或者说是双鬼鬼域。 时间久了,阴气之地足够强大,就可能孕育出第二个鬼。 可同时,双鬼融合,也能提前这个进程。 阎娘子说,那个卖花的小女孩,其实就是“双鬼鬼域”里的一个鬼。 它之所以能出来卖花,是因为它“家”还有个花店,花店里肯定还有一个鬼。 简而言之,这就是“有了雇员或者合伙鬼”了。 第三层次:古老鬼域,或者说是多鬼鬼域。 这种鬼域,一般在鬼街尽头。 奇兽园,就是这样的鬼域。 至于“第三层次”之后的,就连阎玉都不知道了 “这些日子,鬼街生意特别好,小贩过去一个月只能赚到五六钱。可这几天一下子就赚了不少,但不论他赚多少,我都能拿一半出来。”阎玉说的挺开心。 能从恶鬼手里拿钱,帮到自家男人,她特别开心。 小贩那边生意好,薄利多销,最便宜的【灰色胭脂盒】也就4厘钱,很适合卖给那些身缠罪业的普通人。 而凤儿这边因为没人再触发它的杀人规律,而它又还没能做出商品,所以反倒是赚不到钱了。 “好了,我去再看看小琞。” 白衣阎娘子说罢,欲要飘然而去,她身后传来声音。 “阎姐,我会尽快” 但李元还未说完,阎娘子已经飘回了李元身侧,踮脚看着自家男人,柔声道:“不可以着急哦” 李元点点头,道:“我有分寸。” 凌晨时分,在阎娘子清醒时间结束之前,李元带着小琞回了家。 老板娘已经习惯了父女俩这时候回来,小平安早睡了,她又捉着小琞的手,带她洗漱去了。 李元打着哈欠回到屋子。 小竹应该也是知道他返回时间的,毕竟屋里已经早早儿地烧好了水,李元隔着门都能感到温度。 然而,当他打开门,却发现屋里的不是小竹,而是小兰。 若说小竹体型像阎娘子,小兰便是高挑些,像老板娘了。 “老爷,今日由奴家服侍您.”小兰又紧张,又害怕,又期待。 李元看了她一眼。 阎娘子碰不了,老板娘太辛苦,他不忍心去碰,那便由丫鬟服侍吧。 他随口问了声:“小竹呢?” 小兰又有些惶恐道:“小竹妹妹今日有些身体不适,所以.才由奴家来。” 李元顿时明白了缘由,道:“那辛苦你了。” 小兰欣喜地抬眼,然后开始为老爷宽衣。 李元任由她动着。 入乡随俗,他也不过芸芸众生里的一员,别的武者能做的,他也不必去装清高。 浴桶浮花,少年褪了衣裤舒服地入水,任由小兰服侍着。 刚开始,小兰还在后面,一会儿却又绕到了前面,胴体缠小衣,十指羞赧地在他强壮的身子上按压。 李元舒服地靠着浴桶,想着如何去运用【千里一线】这样的宝物。 想了会儿,又闭目,看向山北府小柳县的情景。 只不过,白雀只敢蹲在隐蔽的屋脊上,而不敢深入屋里,所以许多事只能看个大概。 小柳县,方剑龙所住的一整个坊都被封锁了。 这坊,名唤春风坊。 坊名不错,只可惜遭此劫难,这春风怕也变成凄风了。 作为府兵的甲士此时正扛着长枪,穿着软甲,一队队地往这春风坊的出入口奔去。 他们的实力大多在8~9的样子,也就相当于是门派的杂役,只不过人数众多,足有两千余人,是远超过杂役的数量。 而在这一支队伍中,李元还看到了九品,八品以及七品的身影。 七品只有三个,其他的都是八品九品。 这再度验证了一句话:皇朝,其实不过也只是大一点的超然势力,门下的架构和门派差不了多少。 白雀飞腾,再从高空看了看另一边。 坊子里,混乱其实已经慢慢平息了。 在白天时候,那笼罩在坊间的红光已经消失不见了。 次日。 清晨。 金色的光透过窗户穿落。 李元感受着怀里陌生的胴体。 “老爷,你醒啦?”小兰声音里带着满足。 梅兰竹菊四婢本就是通房丫鬟,因为知道府里不少秘密,也不可能再出去嫁人,再加上老爷年轻强大,四婢每日的幻想对象便是这位了,此时得偿所愿,自是开心。 李元应了声,他忽地问:“小兰,伱们都是随薛姐从梁龙山来的,对吧?” “是呀,我们随夫人来的时候,还是女孩呢。”小兰回着话。 “梁龙山好像在中原地带,想来到这里,可不容易。” “老爷有所不知,那时候和现在不同。 那时候,大周还稳定着,鬼域也很少,正常人除非运气特别不好,才会遇到。哪像现在?” 李元点点头。 还是如他之前猜测的那般,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使得鬼域如雨后春笋在迅速爆发。 但是,这些新冒出来的鬼域,应该大多是新生鬼域,真正如“奇兽园”那般的,则是少之又少了。 一会儿后,小兰起了床,在她离开时,李元取出【千里一线】,线的一端直接黏在了小兰身上。 门外入内服侍李元洗漱的则是小竹。 待到午间,李元刻意走出了百花庄园,在外散着步。 等走到靠近角楼时,他心念一动,向着小兰方向拉了拉。 宛如进入了一条漆黑的隧道,他身形一瞬穿梭,周围风景再清晰时,李元已经出现在了小兰不远处。 不过,他没打扰小兰,而是默默地绕到了旁边,然后心中暗暗兴奋:“真是好东西啊.” “若是我之前就拥有了这东西,便可以在方剑龙离开山宝县时,将线黏在方剑龙身上。 而线的另一边则可以黏在小竹或是其他丫鬟身上。 之后,我就可以每日在北江府与山宝县间往返了。” “有机会得试试。” 午后,李元去武庐看了看。 武庐成立近三年了,曾经的赵师姐,还有其他门派的一些翘楚都已经突破了八品,如今正在往七品奋斗,一切算是正常。 傍晚时分,他回到家中,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继续观察北江府小柳县的情况。 或许是小竹和小兰都服侍过他的缘故,今儿出现在他院子里的变成了小梅。 相比小竹的乖巧可人,小兰的长腿高挑,小梅面相显着几分清秀,不算是美人,可绝对也和丑字不沾边,很耐看,而且臀儿比较大。 或许是来见他的缘故,身上还特意洒了点花露,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 “老爷,今天我服侍您。”小梅娇羞地道,然后又匆忙辩似的道,“是夫人安排的。” 李元随意应了声“听夫人安排便是”,然后便不再管小梅了。 这也就是纯粹的“老爷”和“通房丫鬟”之间的关系,他没必要再多“升华”。 小梅看了一眼强壮、帅气而又年轻的老爷,眼儿里春水汪汪,她早听姐妹们说过了,此时芳心如藏着小鹿,到处乱撞。 北江府. 小柳县.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明明没事了,为什么不放我们出去?!” “快让开啊.” 春风坊里的男男女女正挤在坊口,想要逃出去,可却被甲士拦着。 每当有人想冲出去,直接又被长枪给逼回来。 燎燎的火把照亮森冷的铠甲,甲面闪烁着寒光,甲士们的面容都肃穆且紧张。 忽地,春风坊里有个老头儿喊道:“八驴儿,是不是你?八驴儿?!” 前边甲士里有人顿时抬头,看向那老人方向,待到看清了,那甲士无奈道:“三爷爷,你们就消停一下吧,这是府主下了令的,你们出不来的。” “为啥出不来?这春风坊里,现在这么危险?好不容易有个消停,凭什么不让我们离开?”老头儿质问着。 那甲士道:“还不是担心你们身上的脏东西传到外面去嘛。” 这话一出,一众人吼骂了起来。 那老头儿道:“八驴儿,你三大爷身上没有脏东西,就算有脏东西,这脏东西肯定在坊里。你们不入坊搜查,拦我们算个什么事?” 他遥遥指着那甲士道:“八驴儿,你不放我出去,就是要杀你三大爷。” 那甲士面露为难,左右看看,又道:“三爷爷,我的话没用,我就是个屁。” 除了这甲士,这里还有些围坊的人竟也和坊中人有七绕八绕的亲戚关系,此时到处在喊着。 但没人敢放人,毕竟这是上面的命令。 李元安静地看着这一幕。 脑海里一幕幕画面闪过。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结合前后看到的情景,他心里开始慢慢地捋出一条线。 【殓衣斋借着商队,以及一些其他渠道,到处分发那胭脂盒,以让人去拜见仙人,甚至在外还成立了拜香教】 【大周天子拜行骸为国师,又让行骸去各州各府担任要职】 【北江府府主到任后,府中三十六县开始发生乱象, 之前的虎背县村坊,如今的小柳坊都是证明。 部分坊众忽然失去理智,各种负面情绪被放大无数倍,从而引发了动乱和杀戮】 【鬼街忽然多了许多人,这些人罪业缠身; 那么之前虎背县村坊里空无一人也有了解释。 村坊里有人疯了,开始乱杀人,在杀完人后,他们自身也罪业缠身,并处于一种更容易进入鬼街的特殊状态,从而乱跑乱走,便‘误入’了鬼街;而其他村民则因为害怕,又或者有农衣帮的率领,而开始迅速撤离那村子;所以这才有了方剑龙属下弟子看到的那一幕场景。 如今,同样的事情正在春风坊发生。 春风坊的那酒楼里,以及酒楼周边的街道上失踪了很多人;其实不是失踪,而是这些人受了某种影响,被强制‘误入’了鬼街。】 【外来的行骸在鬼街上收钱,收道具】 【春风坊发生了事情,府兵围坊,说是担心脏东西泄露出去,可换一个角度.这是否是在圈养。】 “事情虽未得到完全的验证,但却也很清楚了。” “玉京的那位国师十有八九和殓衣斋有关,他们提前布局天下,搞出了一些能够强制将人送入鬼街的东西。 然后又利用天子的权势,正大光明地去到各地担当一府府主,甚至一道节度使,然后开始正大光明的圈养苍生,毕竟.一切突发事件的解释权都掌握在他们手里。” “像今日发生的这种事,若是武者作为府主,肯定会说春风坊里有行骸,有脏东西,然后让府兵彻查,搜出这脏东西。 鬼物虽然可怕,但却是可怕在诡谲、致命以及未知。真要论杀人,鬼物的杀人效率根本没有武者高。 比如说万人坑,便是放任不管,有时候几天才杀一个人;比如木匠铺,就连死也要排队;比如凤儿杀人,熊哥白天触发了规律,到了晚上才死,而现在没人触发规律了,凤儿便不杀人了;所以府兵多了,肯定能发现端倪。 然而,现在府主却不是武者,而是行骸。 所以行骸说脏东西会传染,不能让它泄露到外面去,于是便让府兵封锁了整个春风坊。” “然而,他的目的,却是让春风坊里的百姓发疯,罪业缠身,然后去到鬼街去换钱,从而提升行骸的力量。 等百姓死的差不多了,他还能来几句‘我的判断没有错,幸好我们没有把春风坊的百姓放出来,否则必定会有更多人受到影响’、‘为了大部分人的安全,小部分人只能牺牲了’之类的话。” 李元捋顺思路后。 越想越觉得的合理。 皇帝要借着行骸,对抗各大势力,毕竟他皇家没落了,若是没有外援,肯定被分而食之,再也不存了。 皇家若都不在了,要天下有什么用? 行骸则是要借着皇帝,毕竟皇帝还是大义所在,大周天子掌天下河山大几百年,早就是百姓心底的正统。县兵、府兵、一道之兵都还是听从官府调动的,更重要的是.还是这个“正统”与“大义”。 有了“正统”和“大义”,那便是有了解释权。 行骸就可以正大光明地行事了,送人入鬼街或许还只是第一步。 至于武者的大势力,一来是被皇帝毁约,而来皇帝扶持行骸,他们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这还没到中原,就已经杀成这模样了。” 李元心中凝重无比。 眼见着时间到了,他领着小琞再度来到黑市鬼域。 阎娘子教了会儿小琞,然后又跑到自家男人身边来。 李元直接把他所见,以及猜测说了一遍。 “北方形势不容乐观。 行骸,皇室,武者,这三方都有不得不厮杀的理由。 相比起来,鬼域都没那么可怕了 战火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点到我们这里。” 阎娘子默默听着。 她知道,她即便变成了现在这特殊的样子,也绝对算不上无敌的存在。 然后,她提出了个看法:“殓衣斋,或许有一位和我差不多的存在。 但若相公所说的鬼池、寿衣恶鬼、人头灯笼都是真的,那这一位怕不是奇兽园层次的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行骸,才敢大张旗鼓地站出来和武者对抗。” 李元感到有些头疼。 实话说,他想带着家人孩子往南跑。 可南边是妖兽世界,出海就更别谈了,海上虚无缥缈的诡物和传说多了去了。 “我再想想办法吧。” 少年垂眸,思索着法子。 而远处,小琞忽地大声喊了起来:“坏人皮,坏人皮~鸦鸦,上!” 黑色的乌鸦俯冲而下,竟开始帮着白衣鬼仆对抗人皮鬼。 李元有些担心。 阎娘子道:“没事的,就让她练练吧,前两天我发现了,她的力量若是消耗了,只要来到这片黑市鬼域,就可以很快被补全。 真等她成长起来,说不定还能帮我压住胭脂店呢。” 凌晨时分,李元带着小琞离去,任由小梅服侍沐浴更衣上榻。 一阵老爷和通房丫鬟的日常后,寂夜平息。 小梅满足地瘫在被褥里,臀儿从侧边贴着老爷。 而李元则是仰面朝天,闭目睁眼,继续观察北江府小柳县的情景。 小柳县。 红光。 淡淡的红光,好像地狱大门敞开了一条缝。 冬日的雾气腾腾升起,令红光氤氲开来,淡淡浮动,笼罩着整个春风坊。 “别出去,这里的东西够我们吃很久了。” 地下室里,方剑龙和绿衣少女相向而坐,两人所处之地一片黑暗,除了一个精巧地可以看向外边机关外,再和外边无有半点联系。 “我姓朱,名巧儿。” “我叫方剑龙。” “方公子来的可真是不巧,欸.”朱巧儿轻轻叹了口气。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剑龙摸了摸怀中信,他还想着完成老祖交予的任务。 朱巧儿苦恼地托着腮,道:“行骸作乱呗,我爹让我留在后方,以为行骸不会惹到春风坊这种地方来,可没想到.” 方剑龙忽地道了声:“对不起啊,之前我那手下” “不关方公子的事,而且那位也只是受了影响,他身不由己。”朱巧儿道。 方剑龙笑道:“姑娘真是深明大义。” “呵” 朱巧儿笑了笑。 方剑龙又道:“姑娘不必担心,会好起来的。” 两人沉默了下。 朱巧儿忽地小声道:““嗯本来我.一个人在这儿,肯定是害怕的。还好有公子一起来” 她声音越说越低,方剑龙却听了个仔细。 他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此处说不定便是我们的绝命之所,能在死前和姑娘在一起,方某也不算多遗憾了。” 黑暗里,朱巧儿弄了个大红脸,她忙小声地走到机关那边,道了声:“我看看外面。” 她凑着看了会儿。 方剑龙心底又急又好奇,也凑过来看。 可这机关只能看到酒楼后方的一点点空间,如今又被雾气覆笼,根本看不真切。 然,这一男一女在黑暗里,却是不小心肌肤相触,然后竟皆如触电般,两相分开。 分开后,默然无言 良久 朱巧儿忽地娇声道:“公子哪儿人?” “山宝县的。”方剑龙也不知怎么回事,心跳有些快,或许是环境因素,又或许是其他. 朱巧儿道:“公子其实也是江湖中人吧?” “姑娘何出此言?” 两人“查户口”般地,各自盘口了一番。 许久后,朱巧儿才道:“我爹其实是圣火宫的一位.一位.普通弟子,他说中原混乱,才把我留在这里 这几天,我是心情不好,才来酒楼转一转,没想到就遇到了这样的事。 我家中仆人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很着急,他们会来救我们的。 等我们出去后,我我可以让爹爹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公子引荐去圣火宫。” “多谢姑娘。”方剑龙是真的大喜,这是福祸相依啊. 朱巧儿又忽道:“公子.可有婚配?” 方剑龙忽地心跳又加快了,他呼吸也急促了几番,道:“未有。姑娘呢?” 朱巧儿娇羞道:“未有。” 空气忽地安静下来,原本阴森恐怖的黑暗,陡然之间多了几丝.暧昧和温柔。 扑棱棱. 白雀展翅,在半空飞着。 李元地视线也在飞快地扫着。 他已经寻找了很久。 他想找到红光的源头,这么一来,若是以后同样的事儿发生在了山宝县,他也能第一时间明确问题所在。 然而,雾气越发浓郁,衬的红光鲜艳如血。 白雀的鸟瞳里,隐约还见到几道身影在河边,在深巷,在院子里叩拜着空气。 李元也不恋战,让白雀飞高。 而就在这时,雾气里骤然又闪过一道波痕。 下一刹,白雀就“嗖”地一声失去了重心,急转而下,落到了一只巴掌心里。 阴冷的声音响起:“说了让你去找府主,你还看?那就别怪我了。” 说罢 嘭! 李元在白雀处的视线消失了。 他神色冷了冷,但又很快平复下来。 他一边让另一只原本在虎背县村坊的白雀往春风坊赶,一边又从塌上起身。 “老爷”小梅迷迷糊糊地醒来,嘤咛着。 “小梅,你继续睡,我一会儿回来。” 李元道了声,便走到门外,在一旁的鸟笼里招了只数值为“1~2”的青鸟,然后与这青鸟建立了神魂联系,再放飞了出去。 普通的鸟类,他很难找到本身实力强大的,因为他的驯兽技能始终停留在七品,而六品技能却因为缺乏血金的缘故,而未曾有获得途径。 若有,他便能控制与九品妖兽建设神魂联系。 到那时候,他也不需要让人把鸟带过江了,妖兽自己能飞过去。 回到屋里,小梅又凑了过来,暖和和地贴在他冰冷的身子上,一会儿又尽职地做着通房丫鬟该做的事。 李元任由她动着,短时间内,他再无法观测小柳坊的情况。 而另一只白雀还在虎背县附近,飞到小柳坊得要一两天时间。 “该死!该死!” 阴冷的声音里透着怨毒。 瘦小的男人在红雾笼罩的小柳县巷道里,恶狠狠地给着诅咒。 他手掌松开,随意将被他捏地血肉淋漓的白雀丢到一边,然后扭了扭脖子。 “常戚,那鬼线没了就没了吧,好歹多了十钱。这十钱能买许多东西了。”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淑娘,那鬼线.是极品啊就算跑到鬼街深处都还得冒着生命危险再加上运气好才能买到。 我是好不容易得到的。相比起那鬼线,我根本不在乎这十钱。”阴冷的声音满是懊恼。 名叫淑娘的行骸道:“常戚,等春风坊这一票做完了,我们就可以去鬼街深处‘购物’了,到时候保不准能买到比你鬼线更好的东西。 而且你没了这根鬼线,手里的鬼蛛丝不是也很厉害吗?” 常戚叹了口气,显然不想谈这个话题,他看了一眼白雀,道:“这种能力很稀罕,哪儿来的?” 淑娘道:“先别管了.” 三人缓缓行走,而在常戚与淑娘身后还跟了个闷不做声的大块头。 那大块头手里提了个灯笼。 灯笼里,好像有一颗若隐若现的腐烂人头,如血的红光正从灯笼里流淌而下,刺的周边房屋,树木皆是红色。 两日后。 李元的另一只白雀,终于悠悠飞到了小柳县春风坊附近。 不过这一次,他不敢再飞出其中,而只在春风坊外的一棵树上远远观察。 别说,他还真赶上了一出好戏。 春风坊坊口,竟有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武者在与围城甲士僵持。 而为首之人,赫然是阎牧。 “开坊门,放人!” 阎牧愤怒的声音,即便隔了书里都能听到。 甲士不敢轻举妄动,而很快有统帅的都头排众而出。 这都头扫了一眼周边,忽地视线绕过阎牧,对阎牧身后一人道:“田长老,何以至此?” 这田长老是农衣派的一位长老,都是混附近的,这都头自然相熟。 田长老行礼,道:“郑都头,今日我家大人在此,大人看的真切,你啊.莫要再助纣为虐了。” “助纣为虐?何出此言?”都头冷声道。 阎牧一扬马鞭,指着远处的春风坊道:“你们围住这些人,便是在帮着行骸残害百姓!” “行骸?” “府主便是行骸!他令你们围住春风坊,不过是想把坊里众人一个个喂给恶鬼罢了!”阎牧声色俱厉,瞳孔里焚着火焰。 都头道:“哪有那么多善恶?无非就是你们上层的厮杀罢了我们只是吃皇家饭的。 府主是不是行骸,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说谎,我也不知道。你让我冒然让开,那便是我该去认罪,去坐牢。” 阎牧扫了眼众人,道:“都头看看四周,这些士兵,这些百姓,都是父老乡亲,都是同一方水土养出来的!都头也是吧?” 那都头沉默不言。 阎牧厉声道:“国难当前,行骸占据高位,祸害人间!都头莫不是要助纣为虐,残害亲友!” “不过你一面之词罢了。”都头道。 阎牧道:“都头在这里已经围了几天了,是否白天无事,一到夜晚,坊里便是纷乱不休? 若要是试我是否说谎,只需让春风坊里众人外出,然后都头圈地,让他们禁足一处。 再看到了晚上,他们是否发疯,便可知晓。” 都头露出犹豫之色。 而这时,都头身后忽地一名将官道:“都头,不可啊,这人明显是府主的死对头,我们若是帮了他.” 话音还未落下,却见一道泼雪般的寒光闪过。 阎牧手中之刀不可何时已然出鞘,刺芒之中,那说话将官的头颅直接飞了起来。 阎牧挥刀,刀尖血滴飒飒。 他夹马往前。 甲士受其威压,竟是纷纷往后。 阎牧俯瞰着那都头道:“都头似乎已无回头之路,今后做我神木殿的人吧。” 那都头身子一颤,喉结滚动,道:“六六品?” 旁边的田长老喊道:“此乃我门中上使,自是六品。郑都头,莫要自误。” 都头颤声道:“你们.你们是要造反吗?” 阎牧沉默了下,厉声道:“不过行人事罢了!” 都头微微垂首,道了声:“让开吧.” 白雀远远看着这一幕,李元心底笑了笑:看来这外甥已经从之前的颓废中走出来了看起来还挺威猛的,也挺正派的,随他小姨。 忽地,他注意到那群甲士里竟有一人抬手掩袖,目光盯着阎牧,不知在做什么。 李元视线一动,白雀骤然“嗖”一声窜了出去,如离弦之箭啄击在那甲士的脸上。 “哎哟!!” 那甲士痛呼一声,而手里抓着的一根兔子小糖人也跌落到了地上的泥土里。 白雀旋又疾掠飞走。 那甲士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弯腰去捡小糖人。 可是,他的手却被一只靴子给踩着了。 甲士抬头,而在他视线的阳光里,阎牧正冷冷地俯瞰着他。 而这位神木殿的上使同时又微微侧头,扫向飞远的白雀,瞳孔里显出若有所思之色。 附1:月初,桃花酥求点月票,谢谢! 附2:之前鬼域确实写的有点玄乎,今后会纳入力量体系。毕竟这不是灵异,而是玄幻,鬼怪不需要无解。 (本章完) 117.圣火五品长老,血金,无声无息入北江(大章-求订阅) 这一夜,暮色时分,春风坊坊门大开。 坊众纷纷跑出,但却也不去远,而是配合地在坊外待了下来。 原本围坊的甲士现在是“画地为牢”,围着这些坊众,以测试“他们身上的脏东西会否传染,今晚是否还会出事”。 “我要见阎牧!” “让开!” “给本小姐让开!” 少女的声音咋咋呼呼地响着, 这正是朱巧儿。 不远处,有不少坊众纷纷投来视线,诧异地看着这少女。 甲士们见她口气如此之大,也没人敢多拦她,而是去汇报。 方剑龙这一刻突然有种被“天上落下的甜蛋糕给砸中”的感觉。 他看着“跋扈”且高调的朱巧儿,心底生出一种复杂的感受,因为.他和朱巧儿在那密室里其实已是私定终身了。 他算不算是得了一桩大机缘? 这朱巧儿的父亲,根本不是什么圣火宫的普通弟子吧? 方剑龙从未想过这般的好运会落在他头上,此时心中也是诸念纷呈. 而朱巧儿心思也系在情郎身上,她就是要表现,让情郎看到她是谁,然后就再也离不开她了,毕竟她父亲虽然是大人物,可她却只是个无法修行功法的普通人。 不一会儿,甲士分开,一匹乌黑的大马从远而来,阎牧跨坐其上,面容虽儒雅,但却带着几分霸气,和当初落魄见李元是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马蹄儿踏响。 马至。 阎牧看了一眼那少女,愣了下,然后下马,道:“朱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朱巧儿行了一礼,道:“我我来自家酒楼逛逛,没想到就出事啦。” 阎牧道:“那你随在我身侧,这里很危险。” 朱巧儿谢了谢,然后招手道:“方哥哥,你要找的人来了。” 方剑龙匆忙上前,躬身递信,然后轻声道:“血刀门方剑龙,受老祖所托,前来送信。” 阎牧本不欲接信,听到“血刀门”和“老祖”几个字,便直接接了过来,小姨父的来信他不可能不管,而且他对小姨父心底有愧。 当晚,离开了春风坊的坊众没几个能睡着。 而周围甲士也是警惕地戒备着。 可有阎牧这样的六品大高手在,他们心底也有个主心骨,而不至于慌乱。 但一夜过去,什么事也没发生。 再也没有失踪,没有发疯。 原本还持着些怀疑之心的甲士们顿时哗然。 “阎大人说的是对的。” “那脏东西真的在春风坊里,而不是在这些坊众身上。” “难道府主.真是想害死这些人,所以才让我们围着?” “多亏了阎大人,否则我三大爷死定了.” “是啊,我二姑妈还在这些人里。” 作为府兵的甲士们本就是这三十六县出来的,其中有些人和这春风坊里的坊众沾亲带故,也实属正常。 阎牧静坐在一棵老树下。 不时间,有人跑来悄声汇报。 阎牧微微皱眉,因为.没有发现行骸。 那些行骸就像是地老鼠,根本不露面,也不和武者正面厮杀,而且就算被合围了,他们还能在眼皮底下消失。 殿里大人说,这些行骸似乎有个神秘的藏身之地,那藏身之地只有行骸能进入。 行骸入街,而街里尽是恶鬼。 “这些行骸,已经不是人了,难怪做的都是丧心病狂之事!” 阎牧眸里闪着怒火,重重攥紧拳头,可莫名地又想起小姨父家的那玉骸女儿,于是默默地在心里补了句:她不算,她还是个孩子,她什么错都没有,有错的是我。 想到这里,他忽地对着不远处的方剑龙招了招手。 方剑龙正和朱巧儿贴在一起,伱侬我侬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方剑龙并不是个恋爱脑,也没想过谈婚论嫁娶个普通女子,可这桩大机缘砸在他身上,他忽然就想了毕竟,若是有个圣火宫的大人物做他岳丈,那他后续的六品修行路可不就铺平了吗? 所以,此时的他,是尽可能地配合着朱巧儿,在这位少女耳畔说着绵绵情话。 阎牧见方剑龙没注意到他,便又喊了声:“血刀门的?” 方剑龙这才回过神来,正欲起来,却被朱巧儿缠着胳膊,似吊在他身上一般。 两人情意绵绵地又看了一眼,朱巧儿这才松开手。 方剑龙走到阎牧身侧,恭敬行礼道:“阎大人。” 阎牧沉声道:“信,我看过了。 还请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祖,说血金与黄金兑换的口子从未开过,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方剑龙愣了下,欲要再说。 阎牧又一摆手道:“不过,我所有的血金,都可以送给你家老祖。” 他略作思索,道:“你且先随我,待到回了我们的地方,我给你回信一封,你带着信件和血金再离去便是。” 数日后。 北江府,西川县。 一处明堂之中,数人正在落座。 西川县是农衣帮的地盘,可现在农衣帮帮主却是连落座的资格都没有,而是穿着一袭农户的衣裳,憨笑着站在一侧。 此间摆了五把交椅,除了阎牧之外,还有阎牧上首的一名青衣男子,这是神木殿派来北江府主持大局的人————木华。 这木华是主持者,而阎牧则是他的副手。 对面的一个黄衣白头壮汉,则是山字堂的内门弟子,名唤山白首。 这山白首自是外号,而原名叫什么,却已是没人记得了。 对面还有一人则是个身形瘦削、面带微笑,俊俏的有些妖异的“少年”,这是圣火宫的内门弟子,名唤原宗紫,腰间配一把细刀,整个人散发着毒蛇般的危险气息。 这人修行的并非是圣火宫最大众的《地火周游功》,而是另一门比较偏、比较邪的《妖火绕心决》,一般修行此法的都比较嗜杀,所以其他三人和他离的都稍远一点。 这四人坐在堂中的左右两侧,而上首却空着。 阎牧微微看向木华。 木华轻声道:“圣火宫派了位长老过来。” 阎牧微微蹙眉,道:“是朱长老吗?” 木华笑道:“聪明。” 这边正说着话,后堂却是一道红袍壮硕人影缓缓走出。 他一屁股坐下来后,堂下四人纷纷起身,行礼道:“见过朱长老。” “哈哈哈哈..坐坐坐!”红袍壮硕男子大笑着,然后拍了拍扶手,道,“我这几家同气连枝,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啊” 说罢,他又自来熟地看向木华问:“木华,你们神木殿的花长老没死在红莲贼手上吧?” 木华起身,无语道:“花长老活的好好的” “啊哈哈哈哈”朱长老一阵大笑道,“好,活着就好,老子当年没能干得过她,让她等着,老子要把她踩在脚下。” 木华:. 朱长老这么一说,连旁边那妖异的少年原宗紫都有些嫌弃了,他稍稍别过头,不看着自家的朱长老。 朱长老见他这小动作,骂骂咧咧道:“是不是在心窝子里悄悄骂我是个莽夫?” 原宗紫道:“我没有。” 朱长老道:“你特么就有,我早就看你们这些佩细刀的不顺眼了。” 原宗紫道:“朱长老看不顺眼,尽可以去找红老。” 朱长老道着:“老子打爆他,把他踩在脚下。” 原宗紫也不答话,就抱着刀,看其他地方。 一旁的木华,阎牧,还有那山白首都是呵呵地听着。 他们早听说过圣火宫的高层是两极分化:要么是阴恻恻的,要么就是这种火爆脾气的莽夫. 他们没有敌意,只是脾气如此如此罢了,而这或许和他们修行的功法有关。 要知道朱长老可是五品。 能入五品的,会是莽夫么? 这边正说着话,堂外却忽地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 不一会儿,却见个绿衣少女拉着位高大男子走了进来。 绿衣少女扫了一眼明堂最上,喊了声:“爹。” 朱长老看着绿衣少女,眼中闪过一抹柔色,道:“巧儿,你的事,爹都听说了。你放心吧,这一次爹爹来,就是要扫尽北江府的魑魅魍魉,给这儿一片安宁。” 朱巧儿“哼”了声,然后道:“爹,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朱长老神色瞥动,落在自家女儿身后的男子身上。 朱巧儿道:“我和方哥哥已经定了终生了。” 朱长老愣了下,他之所以赶来这里,也是听说女儿被行骸欺负地差点没了命,所以才临时调动,特意赶到了北江府主持大局。 可他没想到这一出啊 女儿不能修炼,他也很烦,同时心里也是存了怜惜。 毕竟这是独苗儿,他成了五品后想要再生出这么个大姑娘,可就难了。 可平日里女儿很是叛逆,对寻常男子也是不屑一顾。 此时,朱长老也不顾两侧,眯眼扫在方剑龙身上,问:“哪儿来的?” 方剑龙来时已经知道朱巧儿的父亲是圣火宫长老了,他心里是又紧张又兴奋,急忙道:“晚辈血刀门方剑龙,见过朱长老。” “血刀门?” 朱长老抓了抓下巴,但入了六品记忆便以格外强大,是以他稍作思索,便想起了血刀门。 好像是边陲小县里的一个下属门派,这几年断了联系. 他想了想,问:“小子,地火,妖火,天火,你练的哪个?” 方剑龙急忙道:“晚辈修炼的乃是《地火周游功》。” “啊哈哈哈哈!!”朱长老大喜,笑道,“既是我这一脉的,那也算有缘,那就留着吧,和巧儿好好相处。你原本那门派,让人送封信回去便是了。” 这一刹,方剑龙心中几乎是狂喜。 朱长老的这番话,让他只觉一步登天,就好比那乡下小子无意傍上了公主,还得皇帝钦点成了驸马。 朱巧儿在一旁嘀咕道:“爹,可不行呢?方哥哥可留不下来呢。” 朱长老微微皱眉,“我的话还不行?” 朱巧儿生气道:“方哥哥是身负重任来的,他们血刀门要他来北江府送信,还要他用黄金兑换血金呢。” 说罢,她又叉着腰,看着老父亲。 她也不傻,在和情郎聊了聊后,便猜到了那位血刀老祖的想法。 这是要她的情郎九死一生地来送信呗。 她这是要为情郎出口气。 旁边的方剑龙一愣,急忙想辩解,可他神色微动,扫了一眼朱巧儿,张开的嘴又合了起来。 他心里做出了一个正常人该做的选择。 当初,他和这姑娘在密室里,算是情投意合,可现在.他要做的不是情投意合,而是抱住这姑娘的大腿。 这姑娘在为他出头,他若是出言唱反调,那这机缘说不定就黄了。 何必呢? “黄金兑血金?” 朱长老面色直接变了。 这事儿是大忌。 血金只能在大势力之间的六品及之上流通,若是在外,那问题便很大了。 阎牧扫了一眼那方剑龙,方剑龙避过他的视线。 阎牧微微皱眉,欲要起身,却被旁边的木华伸手压了压,示意他别出头。 可阎牧还是站起身,道:“朱长老,那位血刀门的血刀老祖乃是我亲属,他只是私下里问了问我兑换之事,并未真实交换。” 朱巧儿嘀咕道:“方哥哥怀里可是还揣着血金呢。” 阎牧冷声道:“那我赠与他的!” 朱长老看着台下,气氛有些僵。 他想了想,道:“那血刀门的什么老祖既也是血刀门的,是我们这一门漏了位六品在外面吗?” 阎牧道:“启禀朱长老,他修炼的并非是血刀门功法,应该是只是在山宝县隐居,因为庇护了血刀门,故而才被称为血刀老祖。” 朱长老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他敲了敲桌子,道:“兑换血金,乃是严令禁止。可赠送亲属血金,这倒是没什么违反规定的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小方,你把血金还给阎牧,让阎牧找人送回去便是了,你留下来。”朱长老一言拍板,至于帮女儿出头,仗着身份去压那什么血刀门老祖,他也不会去做。 这不没事找事,傻了么? 朱巧儿还想给情郎出气,撒娇道:“爹~~” 朱长老道:“乖女儿,差不多就可以了,我们还在和行骸打仗呢。” 朱巧儿哼了声,又跺了下脚,转身跑开了。 朱长老就这一根独苗儿,还是在入六品前夕留下的,也舍不得骂,只能瞪了眼方剑龙。 方剑龙急忙行礼,然后追着去了,再后喊着“巧妹,巧妹”。 堂中经过了这一茬,稍稍安静了会儿。 朱长老忽地侧头道:“阎牧啊,你那亲戚既是六品,又需求血金,我倒是有个提议。” 阎牧起身行礼道:“朱长老请说。” 朱长老道:“我五家同气连枝,但六品以上的高手却很是稀缺,而对付行骸和恶鬼,却只有六品以上,才能起到大作用。 你不如和你那亲戚去说说,让他来做个供奉,血金供给便与内门弟子等同,如何啊?” 阎牧想起自家小姨父那避世的样子,苦笑道:“他一心避世.” “行了行了行了。”朱长老火爆地摆了摆手,“不说他了,我们还是来聊聊怎么杀这北江府的府主吧。 真要知道府主是谁,那也挺容易 最烦的是,那坐在府里的肯定不是府主,真的府主另在他处。 和这些行骸打,最烦了。” 数日后。 一封信,和一袋血金送到了李元手中。 李元翻了翻信,看着熟悉的笔迹,又默默合上了。 “没想到方剑龙,倒是有些机缘,真是不错。” 对于方剑龙的行为,他也能理解。 任谁突然抱到了大腿,而且还是“血刀门上层势力”的大腿,都不会做出错误的选择。 而他自然就是错误的选择。 “理解归理解,不过那姑娘卖我的时候,他一句话也不说,这同门之情,也算是断了。” 李元点燃信。 阎牧和他本是好友,现在又是亲眷,自是什么都不瞒他。 风吹过,将信灰吹尽。 李元抓出血金。 这种金属好似锁住了鲜血的金石,握在巴掌心有种灼热之感,好像时刻在散发着热气,和寻常石头极不相同。 这让李元想到了那些冷的像冰坨子般的“道具”。 两者,一阳一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外甥和我交心,对我也还不错,给了我一百五十两血金,这怕是他身上所有的财产了吧?不枉我用白雀为他挡下了一击.” “不过这一百五十两血金也是无源之水,用了就没了。” 李元沉默了会儿,自喃道:“供奉么?” “血刀老祖是不会去当供奉的,血刀老祖只想守着山宝县、天南县、花陌县这一亩三分的边陲之地,哪儿都不去。”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 “至少,可以去看看。” 少年垂眸,眸子里闪烁着一缕思索的光芒。 他叫了牛车,运了满满一车的“雪醅新酿”,然后亲自送着使者出了山宝县北城门,笑道:“此酒只是凡酒,但味道应该还能入口,车上美酒使者自取数坛,剩下的帮我转交给阎牧。” 那使者见这血刀老祖如此上路子,也是还礼,笑道:“定会照办。” 李元比了比手势,道了声:“请!” 那使者这才策马离去。 李元指尖一缕无形丝线陡然射出,缠在了使者身上。 千里一线, 待到这使者跨过了长眠江, 他.便也跨过了。 时入春初,红蚁商会照常来了人。 还是老熟人——韦执事。 李元拍拍手,啥也不说,笑着让位丫鬟送上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了些金子。 韦执事也不看,只是笑道:“李老祖,还是老话,这没血金,六品的商品名册可是不见人的。” 李元抬手,将一袋血金放在了桌上。 韦执事愣了愣,取过一个血金摸了摸,然后诧异地看着李元。 不过,他也没多问“血金哪儿来的”,更没说什么“你凭什么会有血金”这种蠢话,而是默默地从怀里取出个小册子,道:“这是六品的商品名录。” 李元笑了笑,道:“五品的,就看不了啦?” 韦执事忙道:“李老祖,打个招呼,想看五品的,那需要成为我商会的座上宾才行。届时.我商会会主会亲自发放一枚贵客令。有了那令牌,才能看五品商品名录。” 李元也不奇怪,毕竟商品名录里本身就蕴含了许多信息。 他接过六品商品名录,细细看了起来。 名录里分了几个版块。 第一板块,六品妖兽肉,其中,30斤六品妖兽肉的价格是20两血金; 第二版块,六品技能,单本价格大概在100两血金到300两血金之间; 第三版块,六品武器,普通的是在30两血金左右,好一点的则需要100两血金; 第四板块,六品傀儡,这傀儡价格极其昂贵, 最便宜的也要六七百两血金, 而正常的则是千两血金, 甚至还提供了定制服务,客人提出要求,然后一分钱一分货,最下方的那一行比较刺目,比较高大上的三千两血金便是“顶级六品傀儡定制”。 李元瞳孔缩了缩,他有些想唐年了. 李元看了会儿名录,道:“我要这本六品的《娄金驯犬术》。” 说罢,他称了称,然后把一百四十两血金推到了韦执事面前。 他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先把自己的驯兽技能提一下。 当天,李元策马来到了武庐。 武庐弟子纷纷行礼,他往前直走着。 还未走到目的地,就听到一众声音在响着。 “老祖来啦。” “唐年,你义父来啦。” 那声音,就好比“上课玩手机,结果旁边有人在说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李元有些哭笑不得。 但他并没有放缓脚步,而是走到了唐年所住的武庐草舍。 他一到,草舍院子里便是一片哗然。 李元看去,却见几名女弟子身上飘着酒味,而最中那个一袭胜火红衣,水墨长发,往后仰倒,高举着酒坛还在往嘴里倒的少女不是自家义女还能是谁? 唐年霍然坐直,和走入的义父大眼瞪小眼。 场面有些尴尬 唐年忽地用湿漉漉的手插入头发,身子歪扭向一边,托腮,妩媚笑道:“义父~” 李元扫了眼周围的女弟子,那些女弟子一哄而散,唐年拉都拉不住。 李元反手把院门关上,坐到唐年身侧。 他看了一眼唐年。 这姑娘,今年十六,不知不觉也算是长大了,虽然有些坦荡,但却着实有几分醉酒狂歌的魔女风范。 唐年双颊泛霞,身子歪歪扭扭,小足上靴子也踢了,只露出雪白的脚丫子在空气里晃着 李元咳嗽了声。 唐年居然抬起脚丫子,扒拉了下李元道:“义父,喝一杯嘛~” 李元道:“天气还没热,不怕冻了?把鞋子穿好。” 唐年身子打着圈儿,吃吃笑着:“才不呢小的时候,义父不让我喝酒,我现在大啦,还不能喝吗? 这一喝酒,整个世界都模糊啦,每个人都变得很容易亲近.年年,很开心呢。 这么好的东西,义父为什么不早点让我喝?” 李元脑海里顿时闪过之前唐仇死的那一幕,这孩子看到她父亲死前喝酒,所以.也想尝尝那滋味吧。 他想了想,道:“那义父陪你喝。” 说罢,他拎起地上的酒坛,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然后饮尽。 唐年抢过酒坛,倒了杯,饮尽。 然后轮到李元。 一坛尽了,又开一坛。 第二坛饮完,再开三坛。 未几,唐年便醉着往后倒了下去,但她身后的无面傀儡却双手捧着接住了她。 唐年哼着曲儿,往边上一倒,便睡着了。 李元看着自家义女,取了靴子,为她小心地套上,然后又揉了揉她头发,再“啪啪”地拍了拍傀儡,也不管这傀儡能不能听懂,道:“照顾好她。” 他最近自己的事儿焦头烂额,在把唐年送来武庐后,每年也就和她见个几次面,这次前来也是带了些功利心的。 毕竟他也没想到,六品之后,傀儡居然贼特么值钱。 不过年年现在在这里有朋友,那就让她继续成长下去吧,总好比把她带回百花庄园,落得个“孤僻研究狂”的下场要好。 她有她的世界,有她的朋友,自己作为义父,能看到这一幕,就足够了。 李元正要离去,身后忽然传来唐年妩媚的声音:“义~父~~义父~~” 李元停下脚步。 唐年道:“这些年,我在凝玉商会看了很多渠道,可怎么都买不到制作六品傀儡的材料。该死该死该死!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可能合作的,他们说只收血金. 血金,您有吗? 女儿向您借一点,以后肯定还您。” 李元道:“你爹很穷,没有血金。” 唐年睁眼,眨巴着看着他,忽地一脚踢开小靴子,玉露般的足趾轻轻扒拉着,然后托腮,媚声媚气地问了句:“爹,我美吗?” 李元无语道:“那是你爹娘生的好,和你没关系。” 唐年满脸愕然。 不过她既然提到血金,李元又重新走了过去,道:“血金是六品专用,而且被各大势力封锁了,你自然得不到血金。 不过最近我也在想办法,想着怎么赚点血金。” 他又扫了眼对面的少女。 红衣,醉酒,妩媚 有点像是要不学好的样子。 李元道:“你要赚血金,我可以带你一起。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唐年托腮,妩媚道:“义父,什么条件呀?” 李元道:“把红衣服换了,头发也剪短点。” 唐年:. 她霍然坐直,柳眉倒竖,“不是吧?爹我.我已经是大姑娘了。” 李元道:“你才十六岁,就想着钓男人了?” 唐年连连摆手,嘻嘻笑道:“才看不上呢,年年眼里就只有义父。” 李元道:“放你的屁!明儿把红衣服换了,头发剪短点,然后.” 他顿了顿,道:“研究一下如何制作六品傀儡。” 唐年眼睛一亮,从身后傀儡大手上跳下来,道:“是,义父!” 《娄金驯犬术》的修炼并不繁琐,毕竟李元已经是六品大圆满,再加上他“驯妖术”这一系也极其精通。 小半个月后,他的“技能栏”里就多出了一行“娄金驯犬术(1/10)”。 李元扫了眼空余点数的“9008”点,直接推入“309”点,将“娄金驯犬术”瞬间提升到了大圆满。 一瞬间,诸多的记忆在他脑海里浮现而出。 好似他已经历过了辛苦的修炼,而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将这驯妖术修炼至了圆满。 只不过,在圆满处,变异产生了。 记忆里,他操纵着鸟雀四处勘察,可普通鸟雀的孱弱令他烦透了。 驯兽之术,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他苦思,尝试,失败,再尝试,不停地失败和尝试之后,他终于顿悟了,而在顿悟的尽头,一位无面的异人指点了他,让他看到了这终点尽头新的路途。 待到再睁眼,他心底生出一种清晰的感觉————他可以掌控九品妖鸟了。 除此之外,他还能掌控六品妖兽。 原本,他的极限是与七只普通飞鸟建立“神魂联系”,驯服九头九品妖兽,七头八品妖兽,五头七品妖兽 而现在,这些都未曾变化,只是多了两个上限。 他能够与三只九品妖鸟建立“神魂联系”,同时还能驯服三头六品妖兽。 九品妖鸟,李元早准备好了。 毕竟以他现在的渠道,想买到九品妖鸟还是很容易的。 他买来的九品妖鸟名为“变色雀”,这是一种能够随着周边环境而改变羽毛色泽的的妖鸟,周边是绿树它就变绿,周边是枯叶它就变黄.隐蔽性极强。 杀伤力虽说弱了些,但因为变色的缘故,却是九品妖兽中的杀手了。 这种妖鸟并不会出现在人类聚集点,而是在南方的热带雨林外围。 一些捕捉妖兽的猎妖人将这种妖兽抓了来卖,李元渠道较多,便刚好买下了。 李元花了小半天时间,便与三只变色雀建立了联系,然后便放飞了出去。 这三只九品妖鸟,已经足以飞过长眠江了。 数日后,晨光里,娇小的小竹和丰腴的小梅爬下床榻,打着哈欠,欠身扶墙离去。 李元手指一绕,将一根透明丝线缠绕在了小竹身上,然后洗漱用餐后,便坐到了梳妆镜前。 他取出一个【灰色胭脂盒】,对着镜子慢慢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功夫,一张平平无奇的陌生脸庞便出现在了镜子里。 旋即,李元起身,配了把与“龙刀枪”同样层次、同样价格的长刀,又戴上斗笠。 今日,他决定渡江,去北江府看看。 准备既是就绪 他手指便拉了拉【千里一线】。 瞬间,他好像进入了某种黑暗阴冷的隧道,刹那间便来到了长江江江北,出现在了一个府邸里。 (本章完) 118.六品供奉木二,拿钱拿到手软(大章-求订阅) 李元一入府邸,感知瞬间全开,身体绷紧。 但只是一刹后,他就稍稍放松下来。 因为入耳的声音是“官人,轻点”、“郎君,下次再来玩呀”、“那个老东西都那么大了,还点了三个,身体可真好呢,公子你要点几个”之类的话. 除此之外,空气里飘动着混杂着胭脂水粉的淫靡气味,远处的窗间则是莺莺燕燕的女子在来回走着。 这里竟是个青楼。 李元也不多待,更顾不得那之前的使者在干什么,几个纵身便离开了青楼,然后走入了青楼后的巷道里,走了几步,便到了一处街道上。 街道两处响着小贩的叫卖声,比起山宝县,这里的街道似乎更宽阔了些,而且叫卖的商品也多和山宝县有些差异。 李元也不急,在路边点了碗鱼汤面,慢条斯理地吃起来,同时放开感知,开始倾听周围的谈话。 不一会儿,半碗热气腾腾的鱼汤面下肚。 他这“过江”的忐忑和紧张也算是缓和了下来。 虽说行骸和武者在交锋,但也不是打的到处都是“世界末日”,还是有不少安宁地方的。 再说了,行骸和武者交锋,老百姓能干什么? 搬家? 没钱。 而且搬哪儿去? 日子不过了? 不可能。 所以,这世道该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一碗面条下肚,李元又把鱼汤喝了个底朝天,然后放下几枚铜板,道了声:“老板,挺鲜啊。” 老板道:“那是,我们家可是把鱼汤熬了又熬,要不然哪能这么雪白?” 李元哈哈笑了下,摸着肚子离开了摊位。 这一次,他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果然,他没有主角命啊,不会走到哪儿就把腥风血雨带到哪儿,不会一出现就已在旋涡之中,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人针对,更不会突然就去救了个场,装了个逼。 他就是平平常常地来到了江北府,吃了碗鱼汤面,然后什么也没发生。 江北府中,如他这般的斗笠客也不少,他走在街头,完全没什么压力。 三只九品妖鸟“变色雀”早已到了江北府,但李元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阎牧很可能也在这附近,因为那使者必然是他亲信。 李元也不急,在这周边开始闲逛,也不主动打探,就这么随缘地倾听着各方消息。 他一会儿在街头巷尾瞎走,一会儿去酒楼坐坐,一会儿又跑到青楼去喝杯花酒,只不过青楼女子他倒是没碰,而就如最初芸娘那般,只是说说话儿,了解下当地信息。 这也不是他清高,而是一来他虽气血旺盛可却也不急色,二来他还是有那么一点洁癖的,三来他只想和能令他放心的女子做那些事,譬如老板娘,譬如梅兰竹菊四个丫鬟,这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 穿到北江府的第一天,李元就这么在闲逛打探信息中度过了,当晚,他寻了个偏僻的地方,在确定没人跟踪后,便拉了拉【千里一线】,穿过黑暗森冷的隧道,出现在了自家府邸里。 一入府邸,他就听到水声和瓷器轻轻碰撞的声音。 他瞥了一眼,看到小竹正坐在小矮凳上,弓着身子在月光里洗碗,而另一边的盆里还放了不少衣裤,有他的,有老板娘的,还有孩子的衣裳 听到动静,小竹抬头,借着月光看了看来人,急忙起身,然后又甜甜地喊了声:“老爷。” 老爷又帅气又强大,而且让她体会到了真正的快乐,她心底是有老爷的。 李元道:“又要煮菜烧饭,又要洗衣洗碗,还要清扫家里,喂马,喂狗,喂鸟辛苦你们四个丫头了。” 小竹吃吃笑道:“都是帮老爷和夫人忙的,不辛苦呢。” 李元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四女的“模式”。 这后宅里,小剩和妞妞因为不能习武,被老板娘带到酒楼去学做生意了,而此时这后宅,其实也就只有他,老板娘,李琞,李平安,再加四女和王婶。 但因为他养鸟,养狗,以及马车的日常维护,马匹的日常喂养,还有内院的偶尔会客,这工作量其实极大。 原本四女和王婶分担就已经够累了,而现在这四女里每天还要分出两个来侍寝。 当晚,他寻到了老板娘,把这事儿说了说,大体意思是再招几个丫鬟,专门打理内院,养马,以及负责外出买菜之类的。 老板娘手下人多,她一口答应了。 随后,李元又马不停蹄地带着小琞去阎娘子那儿,回来后任由今日的小兰和小菊服侍沐浴更衣,然后一翻熟门熟路的耕种后,才搂着两婢入睡。 如此 一连数日。 李元也是了解了当地的情况。 这是北江府三十六县中的东泉县,也是农衣帮的势力范围,至于为何不在原本的西川县,是因为败退。 至少这是老百姓眼里的败退。 老百姓可不知道什么行骸不行骸的。 他们就以为是当地江湖势力在和官府搞。 当地的江湖势力喊着官府里有恶鬼;而官府也说江湖势力以武犯禁、无法无天。 江湖势力说着小柳县春风坊里行骸圈养百姓,意图杀了所有人;官府却说那是江湖势力的一面之词,他们完全是为了更多人考虑;至于什么村坊的诡事,则完全是栽赃陷害。 总之,就是打嘴仗。 而老百姓们两眼一抹黑,被风言风语那么一传,黑的白的哪里分得清?真真假假完全搞不明白。 至于细节的事,李元也探不清,原因很简单,无论他的白雀还是变色雀都无法太过于靠近这些武者。 六品敏锐,他这些白雀和变色雀的观察很容易被发现。 至于行骸,之前已经被弄死了一只,李元也不敢太靠近。 不过,除了这些,李元倒是还探到了阎牧也在这东泉县,并且这位大外甥偶尔还会偷偷来东泉县县南的望月楼上喝一杯。 阎牧本就爱酒,之前在山宝县喝的也不少。 这一日,傍晚。 阎牧裹上斗篷,穿过月色,来到望月楼。 他之所以来望月楼,是因为这望月楼有从凝玉商会进货,楼里春天有卖“春水春天春梦”三酿,冬天有卖“雪醅酿”。 他照例点了一壶春梦,一叠花生米,一叠牛肉,坐在雅间,凭栏而坐,独酌望月,眼神幽幽,一副思念故乡亲人的模样。 阎牧丢了一粒花生米入口,又给自己倒了一壶春梦酿,然后嗅了嗅,双目露出陶醉之色。 忽地,他身子一僵,整个人瞬间绷紧。 不为其他,只因雅间的门被拉开了,有一人从外走来,并大大方方地坐到了他对面。 要不是这人未曾遮掩动静,阎牧早就出手了。 而这人坐下后,压低声音的一句话,则让他双眉紧锁。 “送你的酒,没喝够吗?还要跑出来喝?” 来人如斯说,且声音未加遮掩。 阎牧面露诧异之色,抬头扫过来人。 是小姨父的声音,但没有戴人皮面具,而且这脸完全是个陌生人。 李元笑着看着大外甥,然后小声地说了些只有两人才知道的事。 这些事说下来,阎牧是信了,只是依然诧异地问:“小姨父,伱的脸?” 李元轻声道:“行骸的手段,但我不是行骸。” 他心里是有杆秤的,首先是他和阎牧相处下来,知道阎牧为人,其次阎牧连小琞是玉骸的事都没泄露,那正常来说自然也不会背叛他。 阎牧神色凝重道:“那一日在春风坊救我的果然是小姨父。要不然,我怕是要结结实实地挨行骸一击了” 李元道:“你虽然惊讶,但似乎没那么惊讶。” 阎牧叹息道:“只因.欸.说起来,我也帮小姨父压了件事。” 李元神色凝了凝,然后一字一顿道:“方剑龙出卖我?” 阎牧忙道:“这事也怪不到他,因为朱巧儿那个酒楼里所有人都疯了,就他和朱巧儿没事。 朱巧儿身上是有朱长老赠与的护体宝物的,她没事正常。但方剑龙却没事这就很让人好奇了。 然后在再三逼问下,他见瞒不住了,才说可能和血刀老祖送的那个锦囊有关。然后他把锦囊取出来,打开一开,锦囊里只剩下一块破碎的铜牌。 我当时反应也快,就说这是我送给你的,至于我从哪儿得来的,我就推说是在中原的机缘巧合得到的. 机缘这事儿,各凭各的,他们总不可能来查我从哪儿得到的机缘。 然后,我担保你和行骸绝对没关系,这事儿才过去。” 李元闭目想了想,沉声道:“我未阻他机缘,他却如此待我。” 这事儿也算给了他个教训。 看来以后派人,若是派门派的,还不能给底牌了。 除非是他自己养出来的死士。 阎牧急忙给李元斟了杯酒,道:“小姨父,消消气,消消气那方剑龙不也是没办法吗?你说他个小家伙,在那时候还能干什么?” 李元知阎牧怕自己去杀方剑龙,然后得罪了朱长老,于是接过酒,饮尽笑道:“放心.那小子的命我不取。 这事,他做的不地道,但确也没存着主动害我之心。 他只是不愿到手的机缘黄了。 这一点,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取死之道。” “那就好那就好。”阎牧舒了口气,然后他又盯着李元左看右看,将李元脸上的毛孔都看了一遍,却硬生生没看出这脸哪儿有假。 “小姨父,行骸这易容术也太夸张了吧?” 李元笑道:“这不是易容,是化了阴妆。” “阴妆?”阎牧奇道。 李元道:“能换脸,换体型,换性别,还能.获得化妆之人的力量。 譬如我若是化妆化作大外甥你的脸,我.就能用你的部分力量。” 阎牧直接惊呆了:“行骸居然有如此手段?那我们的人里岂不是” 他不敢想象。 行骸能直接换脸,那还打个屁啊。 自家人里说不定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 李元道:“也没那么严重,功能越多,价格越贵,不过最近行骸赚了不少钱” 旋即,他又把鬼街、春风坊,还有那诸多失踪案的事说了一遍。 阎牧知道真相后,不禁冷汗直流,旋即又怒发冲冠,攥紧拳头,低声道:“这帮畜生!居然引人堕落,然后卖人!这些狗东西,真是万死莫恕!” 李元给他倒了杯酒,道:“消消气,行骸赚的本来就是鬼钱,有了钱,他们才能变强。” 阎牧怒道:“这些狗东西,就不该存在世上。” 说罢,他又醒悟过来,忙道:“我不是说表妹啊” 李元叹了口气,道:“行骸其实有不少可怜人,他们都是在夹缝里求生,所为的无非就是活下去。 而鬼街其实本是正常运转的,误入鬼街的也都是本身有罪业的人,说句实话,那些人死不足惜。 只是现在,被人利用了而已。 能利用这一点的,一定是个恐怖的大人物。 我甚至怀疑.是某个恶鬼与某个人融合在了一起,否则想不出这么花的方法。” 说着,他也不瞒这位大外甥,又把各处细节说了一遍。 阎牧越听越是惊惧。 随后,他也把武者和行骸这边的情况与李元分说了一番。 半个月前,以朱长老为首,木华,原宗紫,山白首,还有他,带着当地武者决定一战定成败,于是直接闯入了作为北江府核心之县的——新阳县,然后杀掉了府主。 但可惜这府主是假的。 数日后. 武者们又去杀了第二次,但第二次还是假的。 而在这过程里,武者之中有不少七品直接死了,要知道这些七品可都是当地势力中的大人物,平素江湖经验也老道的很,可以说都是老江湖,滑的很。 除此之外,神木殿的木华,山字堂的山白首也都受了伤。 显然,行骸的战术非常简单,那就是:防守反击,然后斩首。 严格来说,相比起武者的暴力,以及一杀一大片而言,行骸的杀伤力真的是微不足道。 但行骸的特点是攻击方式诡谲,攻击手段致命。 这些七品老江湖里有好几人都是上一秒还在吃着火锅唱着歌,下一秒就挂了完全是连准备都没有。 武者们每次出击,都好像重拳打在棉花上,难受的很。 如今不得已,才退到东泉县,再图他法。 阎牧郁闷道:“朱长老几乎是横扫整个北江府,便是有行骸的攻击落在他身上,也直接被他护体影血所化,可即便如此.却也没用。” “行骸攻击,能被护体影血所化?”李元露出好奇之色,“怎么化?” 阎牧道:“朱长老无需绘制祖箓,每一滴血却都蕴藏了祖箓力量,受到行骸攻击,他的血自会调动起来,防御行骸的攻击,故而能够化解。” 李元:. 这个护体影血,好熟啊。 他有机会可以试试自己的。 然后又顺口问:“五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境界?” 阎牧摇摇头道:“小姨父,我这是真不知道” 李元奇道:“你都是内门弟子了,还不知?” 阎牧道:“除非达到六品圆满了,然后进入帮派禁地,才会被告知如何突破五品,此乃一派绝密。 不过,在北江府,朱长老几乎无敌,行骸的攻击对他几乎无效。而且他还能飞。” 李元心头一动,阎牧的话佐证了他自己的猜测。 想入五品,那得养蛊啊 朱长老这么猛,也就不奇怪了。 阎牧道:“小姨父,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元道:“看看有没有赚血金的路子。” 阎牧道:“有倒是有,现在在大肆招收我们在大肆招收野供奉,九品来便以九品妖兽肉或是白银作酬劳,八品,七品一样。 而六品,则血金作酬劳。 只不过.六品极其稀少,收到今天也才收了一个,而且还神神秘秘的。 不过,我们不管身份,只管办事。” 李元问:“怎么个给钱法?我若是帮你们杀行骸,能按人头给钱吗?” 他已经想好了, 妖鸟盘旋,提供视线; 手握鬼弓,增加射程; 以血为箭,一箭一杀。 便是有什么恶鬼道具,只要不是什么太稀奇的,都得被他射穿. 到时候,他行走一处,就看些信息里有“装备栏”的,但凡有的,他就一箭杀之。 在这周边晃荡的,总不至于杀错人。 “按人头给钱?”阎牧愣了愣,然后摇头道,“不是的,这行骸身份莫测,就算杀了,我们只看着个人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行骸” 李元无语道:“那?” 阎牧道:“我们是按出勤次数给钱,常规出勤一次给20两血金,进攻随行一次给50两血金。除此之外,还能直接用血金购买门中物资。” 李元“哦”了声,他恍然了。 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不过,再想一想,似乎也还行。 多劳多得。 李元道:“那便有劳阎上使给介绍一下,我就去做个野供奉好了。” 阎牧应了声,想了想又道:“你不若做我神木殿供奉,我为你担保.对了,小姨父,你实战能力如何?” 李元扫了一眼大外甥的“615~645”,再看了看自己的“1140~1890”,道:“打你应该没问题。” 阎牧一愣,顿时撸起袖子,横眉道:“比划比划。” 李元道:“不用比,你略胜一筹。” 阎牧看他这样子,知道他必有奇遇和机缘,而实力定然也很不凡,再加上他去年在山宝县待了小半年自也知道这位小姨父的些故事。 可李元想了想,又问:“做你神木殿供奉,出勤多不多?” 阎牧摇摇头道:“野供奉,是三家出钱,目的也就是为了北江府这事,自然需要多出勤,但风险也大;而做我神木殿供奉,只是我神木殿一家出钱.出勤虽少,但胜在安全。” 李元扫了眼装备栏里的“15枚【铜制令牌】”,以及自身这似乎和朱长老“护体影血”同效的血,道:“我还是做野供奉吧。” 次日。 有阎牧担保,李元再稍稍展示力量,便获得了野供奉的身份,也来到了野供奉临时落脚的地方————山中小阁。 这“山中小阁”,是一片建在东泉县方寸山上的阁楼,间距很大,本是周边权贵登山游玩所用。此时被征收了,而供供奉居住。 因为行骸的存在,武者们彼此不敢靠的太近,所以这种间隔较大的屋子再好不过了。 同时,李元也见到了另一位野供奉。 那是个住在他隔壁,同样戴着斗笠、把自己用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野供奉。 这野供奉在见到他的时候,憋着嗓子道了句:“常天利。” 李元扫了一眼对方头上的“500~520”,稍稍愣了下,心底信心更足,然后同样哑着声音道:“木二。” 两人相视一眼,然后又火速分开,各回各屋。 而不一会儿,又有些七品前来拜会他,李元也不多见,而那些七品吃了几次闭门羹后,便不再前来了。 黄昏时分,方寸山山脚有加鞭快马,一骑绝尘而来。 登山弟子急匆匆地跑上山里,给李元带来了第一次出勤的消息。 东泉县最西的四处街坊开始有人发疯了,需要有人去看看,圣火宫的原宗紫、神木殿的阎牧都已经出发去了一处,而剩下两处则需要李元和周卿前去。 而每一处,除了六品供奉之外,还会安排两位七品,以及若干下属帮众随行。 李元随意挑了个“鱼肠坊”,就带着一百余名帮众出发了。 这鱼肠坊说是坊,其实也就是大号的小墨坊。 只不过人多点,住的地方狭窄点。 哒哒哒. 马蹄响亮。 从东泉县出发。 只不过,马还未至鱼肠坊,两只变色雀却已赶到了,隐藏身形,躲在坊间,默默看着其下的一幕幕画面。 变色妖雀却比普通白雀好了许多,各种偷听偷看,也很难被人发现了。 而坊间的画面,大多寻常,除了有几家人正在哭之外,便没别的了。 李元一边策马,一边继续盯着。 忽地,黑暗的泥土巷子里传来声音。 “这里鬼街卖的东西,伪装性却很不错。” “是啊.如此伪装,任谁都看不出来。不过攻击性就差了 那铜制发钗,攻击力虽强,可发动条件太苛刻了,要搜集到目标的头发,这太难了。 还是我们那边鬼街的东西好,门一关,只要环境处于幽闭之态,那就可以发动诅咒了。” “门把手我会提前换好,这一次可是从那鬼店铺里买的四分钱的门把手只要成功触发,足以杀死普通六品了。 等六品死了,其他的七品武者也不足为惧。 那五品手下无人可用,也不足为惧。” “那位国师真有办法帮我们镇压诅咒,让我们可以不必永远躲在鬼街?” “应该可以,毕竟有些行骸成功了。” “你亲眼见了?” “见了。 那位玉京城雪月楼的上任花魁,谁都知道中了必死诅咒,只要敢离开鬼街,那就是必死无疑。 可是,我亲眼看到她走出来了,活得好好儿的。 国师自有妙法,这等引道鬼街的法门,完全可以说是神通了。” 两人如此说着,丝毫没察觉到头顶的变色雀。 而另一只变色雀则是展翅在别处飞着,查着。 零零碎碎的线索,画面,声音,很快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远方,正骑着马的李元也是无语地揉了揉脑袋。 “真没想到第一次出勤,就是去冲陷阱。” “这里发疯的人,其实也和之前春风坊无关,而只是中了毒。” “目的,就是引来六品供奉,然后再击杀。” “击杀方式,则是让供奉入屋,然后关上屋门便可。” “然后.屋里所有人都会受到一次可怕的袭击。” 李元还未抵达鱼肠坊,就已经洞悉了对方的埋伏。 一炷香后,上百匹快马停在了村坊间。 月光朦胧,将村坊里一座座矮屋的影子、篱笆的影子投落在地。 李元一下马,就直接带人往出事的一处农户家赶去。 待到入口,李元扫了眼带路的那位“身上有着装备,战力只是八品”的行骸 那行骸还在假扮农家妇女,此刻哭哭啼啼,抬袖擦泪道:“大人,我家那口子早上还好好的,后来突然就发了疯,还拿刀要杀我.” 她一边哭,目光一边锁定在门把手上,心中暗暗得意。 只要这位大人进了门,她关上门,她的刺杀任务就完成了。 瞧,行骸杀人,就是这么简单。 李元神色微凝,扫了眼周边,他身后的帮众弟子纷纷低头,谁也不敢上前。 李元也不强求,那三家招了六品供奉,本就是干这个的 于是,他大步上前,一脚直接踹向大门。 嘭!! 重响声里,那大门直接飞了,然后又在半空炸了。 李元冲入门,吼道:“谁疯了?!” 旁边等着关门的行骸默然抬头,看着没了的大门,双目圆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状态. 而屋里,李元起落间,抓起床上那正在又笑又哭的男人,看了看,道:“是中毒了!” “来人!” “将这妇人拿下,待到狱中候审!明明是中毒,却说发疯,其心可诛!” 那行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元。 她假设过各种剧本,可唯独没有眼前这个。 她急忙跪下,可怜兮兮地哭道:“大人,民女民女没有下毒啊.民女真的没有下毒啊.” 一群弟子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然而没有人会傻到去顶撞一位六品,哪怕这位六品的操作让人很是匪夷所思。 于是,顿时有两名弟子出列,要去抓这妇人。 那妇人急忙哭着跪下,道:“大人,大人,民女.民女真的没有啊.” 李元道:“有没有,得审了再说。” 随后,他不再理这行骸,而是又去看了其他几家出现疯子的情况,同时为了掩人耳目,又抓了几人一同回去审讯。 这些疯子,确都和之前春风坊不同,完全是中毒。 随行弟子里也有精通毒素的,稍一探查,便也证实了李元的话。 那弟子开了几剂药方,算是了尽人事,然后便随着李元一同离去了。 李元这一行人来的快,走的也快。 而那位前来刺杀的行骸,则直接被丢入了东泉县的大狱,等候审讯。 这一下那行骸慌张了。 监狱里根本没有窄门,她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鬼街的。 可她因为身中诅咒,是无法长时间待在外面的 当晚,这位行骸便大声呼救起来。 然无人搭理她。 李元旋即回了山中小阁。 旁边那位叫“常天利”的邻居还未回来。 他出去转了转,然后将【千里一线】缠在了不远处的一位七品邻居身上,便直接返回了百花庄园。 次日,早。 李元回到了山中小阁。 他从林中走出,打了个哈欠,忽地看到了那名叫“常天利”的邻居。 这位邻居断了一只胳膊,此时双目布满血丝,却又暗藏痛苦地眺望远处。 在见到李元后,他目光震惊,嘶哑着声音问了句:“你没事?” 李元摇摇头。 常天利道:“这供奉,我不干了.” 李元道:“常兄,遇到了何事?” 常天利没回答,而是道:“木兄,既做一日邻居,便当结个善缘。 我劝你.这供奉,最好别做了。 你若继续做下去,迟早迟早把命给送了!我这样已经算好的了。” “多谢常兄提醒。”李元客气地行了行礼。 当天下午,这常天利就离去了,而一名弟子则是送来了“二十两血金”,这算是出勤的钱。 李元掂量着那血金,喃喃道:“钱不好赚啊” 没多久,第二次出勤又到了。 李元熟门熟路地让变色妖雀去侦查,然后自己又一眼看出了谁是行骸,继而演了场戏.二十两血金到手。 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便过去了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里,李元足足出勤十三次,合计收获两百六十两血金。 拿着这许多血金,他以供奉的身份索要了三家提供的物资图,然后花费一百五十两血金采买了“六品傀儡的制作材料”。 三家的商品显然和某些大商会联通,所以提供的物资是五花八门,相当丰富。 至于作为傀儡动力的六品妖兽心脏,他则不用购买,因为唐年有魔心。 魔心,完全可以驱动六品傀儡。 而且魔心和六品妖兽心脏不同。 六品妖兽心脏撞入傀儡,必须一次成功,否则再取出来便会无用。 而魔心,却可以反复尝试。 李元打算让唐年先试试手,等到熟练了,再给她买六品妖兽心脏。 当晚,李元来到武庐,敲开了自家义女的大门。 看着一袭白衣,剪了短发,不复妩媚的义女,李元露出笑容,道:“该回家了。” 唐年剜了老父亲一眼道:“大半夜的,义父就来和我说这个?” “给你个惊喜。”李元笑道。 随后,他就把唐年拉上了马车,回到了百花庄园。 唐年回到熟悉的屋子,推开记忆里的门扉,然后便看到了屋子里堆放的金属材料。 她顿时扑过去,用手爱抚着这些材料,然后转身,甜甜道:“谢谢义父。” (本章完) 119.魂铁生肉,血晶生灵,金蝉脱壳又复回(大章-求订阅) 叮叮当当的金属响声,在屋里回荡。 白衣短发少女好像寻到了生命全新的意义,不顾疲惫地开始将那些傀儡材料分类。 她专注而痴迷,狂热又虔诚。 明明此时已到凌晨,明明她刚从城外的武庐赶回,明明她现在该困的睁不开眼。 可某种心底的力量却让她超越了某种极限,而沉浸在忘我的世界之中,便好似这天这地只剩下她,眼前的材料,身后的傀儡。 她一直渴望给魔心寻找更好的身体。 她自己寻找了数年,可结果却是购买需要血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她失望到开始饮酒的时候,义父却为她把这些材料带来了。 李元看着她诸神无念、忘我无我,可却又透着深深孤独的模样,忽然意识到了自家养女的状态. 这孩子,其实一直都孤单啊。 他走上前,也没劝唐年早点睡觉,而是蹲在她身侧,笑道:“年年,我帮你做点什么吧。” 唐年抬头,这才恍然旁边有人。 一个年轻人,一个少年。 这大晚上的,为什么会有少年在她屋子里? 还叫她年年? 想死吗? 她脑子里生出疑惑,旋即瞳孔聚焦,然后从自己的世界里挣脱出来,看清了这少年是义父。 年轻的义父好似不老一般,除了这身气魄之外,竟和她差不多年轻. 她一时有些忘言,而小小地沉默了下。 说“义父去睡吧”,觉得见外。 说“帮我做这个做那个”,她又不习惯,毕竟她的傀儡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谁来,都是闯入者。 而且,义父也不擅傀儡术,无法帮到她。 “那” 她想了想,终于给义父想到了个任务,于是指着一堆材料,笑道:“义父帮我把这些搬到那桌上去吧。” “好嘞。”李元弯腰,开始搬动杂物,一边搬一边说,“六品傀儡难做吗?” 唐年也一边忙事,一边轻声道:“难。” “和义父说说呗。”李元用闲聊的语气道。 唐年道:“义父所见,七品傀儡还是硬邦邦的金属人,对不对?” 李元扫了一眼地上的金属,道:“六品难道就不是了?” 唐年摇了摇头。 李元笑道:“那还差材料啊.” 唐年又摇了摇头。 李元道:“行了,义父见识浅薄,还请唐先生为我解惑。” 唐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等回了武庐,我要和我姐妹说,把义父这可爱的一面让她们知道。说不定,我就能多个小妈了。” “去去去,说正事。” 父女俩相互调侃着。 唐年道:“傀儡术里说,傀儡就如武者,六品乃是一个飞跃。 而六品傀儡,比起七品,多了一个很难的过程,叫血肉滋养。” 也不待李元提问,她抓起一块“金属材料”。 那材料在无光之处显出几分铁质的黑色,但在月光里却微微呈显出一种朦胧的晶状,很是神奇。 唐年问:“义父知道这是什么金属吧?” 李元诚实地摇了摇头。 唐年颇为意外,然后道:“这种金属,叫做魂铁晶。 傀儡术中有言,血肉之心,浇筑魂铁,可生.血肉。” 李元莫名觉得“魂铁晶”“血金”有那么点联系在一起的意味, 一个“魂”一个“血”,那不就有点像“鬼域”和“肉田”,“恶鬼”和“武者”么? 之前大外甥说道门的老天师说的什么阴阳末世论,那可不就是一个阴一个阳么?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道:“那六品傀儡做好了,岂不是和真人一样?” 唐年道:“不一样,它们没有真正的灵魂。 不过单单是让血肉正常地滋养出来,就需要耗费很多心血,因为这些魂铁之中的脉络,需要我一点一点地做出来。 我爹死前让我记住的东西,就是这脉络。 他说是唐家最核心的秘密。 不过,这脉络要求极其精确,若是出现偏差,或许不会直接失败,但却会导致傀儡变弱。 等这些脉络做好了,六品傀儡便是完成了大半。 到时候,血会从魔心中流出,萦绕于脉络,温养魂铁。 而这个过程里,我需要随时守着,以防意外发生. 正常来说,三个月后,这傀儡便可以长出完整的血肉了。” 唐年什么也不瞒李元,因为李元已是她的亲人。 李元想了想,道:“那你岂不是要一直忙半年时间?” 唐年点了点头。 李元又问:“要是我在拿更多的傀儡材料,和六品妖兽心来,你还做的动吗?” 唐年自信道:“只要这一次成功,之后我就能一直成功。只不过,义父再买的时候,还是带年年一起去挑选吧。” 李元道:“不信义父的眼光?” 唐年急忙摇头,道:“年年哪里会不相信义父的眼光。” 然后,却又调笑道:“主要是义父又不懂,这是连眼光都没有吧?” 李元无语,抬手欲打:“伱个死丫头。” 唐年吐吐舌头。 然而,一个未躲,一个也没真打。 李元放下手,道:“那你注意休息,别傀儡没做好,自己身子却垮了。到时候.义父尽量带你一起。” 唐年点点头,目送义父离开。 门外,星光漫天,她往后仰倒,春日的晚风从窗口,门外吹拂而入 她抬起手,指尖和身后那无面傀儡轻轻触碰。 唐年喊了声:“爹” 然后又如是誓言般地道:“我不会让发生在唐家的惨剧,再在这里发生” 无人应答。 无人倾听 也无人见到两行泪水从白衣少女双颊流落。 李元回屋,任由今日的丫鬟们服侍着,他双手枕头,想着江北的那些事儿,还有今日从义女处听来的一些新玩意儿。 武者,练血,然后以生命图录,观想图调动血,锤炼血。 傀儡岂不也是如此? 但不同的是,傀儡的血是由“心脏”提供,而调动血液的方式则是傀儡师雕琢出来的脉络。 这个世界太神奇了,水也太深了。 我是不是在北江府活的太久了? 树挪死,人挪活。 李元眸里露出思索之色 长夜漫漫 次日,早。 李元回到山中小阁。 过了会儿,山道上有些热闹。 却见一个相貌妖异的紫衣少年在前带路,而后则随了个一对夫妇。 美妇似是有些病,边走边咳,而男子则是满脸忧虑。 李元认出那少年正是圣火宫的原宗紫,这位实力略胜阎牧一些,可也差不太多。 而他带来的那一对夫妇,竟是两个六品。 男子身侧飘着“622~654”,而女子则是飘着“510(600)~526(620)”。 原宗紫带着夫妇上了山后,便是笑道:“两位供奉便在这里歇脚,若有出勤会有弟子来传” 男人道:“原上使,血金是日结么?” 原宗紫道:“寒供奉,血金是每日出勤后,便即结算。” 男人道:“那敢情好.” 这时,三人也注意到了在小阁外散步的李元。 原宗紫神色一变,远远行礼,喊道:“木二先生,好气色啊。” 这对夫妇见原宗紫竟给那位行礼,纷纷侧目而望,然后也遥遥作揖,同时心底生出好奇:这木二先生何德何能,能让圣火宫的使者如此远远行礼?正常打声招呼不是就可以了么? 李元见到原宗紫如此行礼,非但没有什么高兴,反倒是心里猛然一震。 果然 他十三次无伤出勤,虽说每次做事都粗鲁无比、毫无章法,一派什么都不懂的莽夫风范,可终究还是每次都把问题给解决了。 他还是心软啊 毕竟,要是他不处理那些行骸,百姓还会继续死。 能顺手收了,他就收了。 而这战绩,已经足以赢得尊重了。 李元心中暗自叹息。 为什么这些人不会去想诸如“什么木二先生,不过都是侥幸,运气好罢了,下次就没这好事了”,“宝物,这木二肯定是藏了什么宝物,他区区一个野供奉能有什么本事”,“我不服,这木二算什么东西”这些? 他心底无语着,警惕着,却也匆忙还礼,顺道还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原宗紫没睬他,而只是将这对六品夫妇送来后,便再一行礼离去了。 李元看着这对六品夫妇,主动行礼道:“木二。” 男子道:“寒峰。” 美妇道:“冷柔。” 李元赞道:“两位郎才女貌,便是名字也很配。” 这么一说,寒峰感到了这木二似乎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本着多了解些这北江府形势的目的,两人便聊了起来。 李元性子虽警惕,但天性也颇有几分豪爽,所幸寒峰也是这般的人。 三四天相处下来,两人已是彻底聊开了。 寒峰从李元这里知道了些出勤的情况,知道了当地行骸的手段。 当然,李元也并非直接道明手段,而是拿那些出了事的弟子说事儿,说他们怎么怎么着了道之类的,而其中“小糖人”、“关门杀”、“头发杀”之类的自然也都提到了。 而之后,在一次出勤时,寒峰成功地利用李元赠与的信息,躲过了一次必杀,他对这位邻居更增几分好感。 另一边,李元也从寒峰这里了解了一些日常,以及一些六品武者的世界。 在了解后,他只能感慨一声:每个境界都有压力啊. 大势力的六品那还有个盼头,而像他们这种零落在外的六品,就惨咯。 他们之所以能突破,大多是因为本身天赋异禀,且师门传承良好。 但是他们想要再突破五品,那就是真的难如登天了。 因为他们看不到前路。 他们所能做的只是增强自己的实力,到处寻找机缘,以及开辟门派,或是收下衣钵弟子将这一门的功法传承下去,以免死了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别看着寒峰和冷柔看着就是一对六品夫妇,可这两人在云山道,却是当地某个帮派联盟的老祖 然而,就算是帮派联盟,也搞不到血金。 原本两人一直在云山道寻找机缘,可找了数十年却没找到,眼见着年已近百,两人便想着来外边闯闯,以搏一丝突破五品的契机。 两人一路走,走到这北江府,听到当地在招野供奉,便是来了。 一是为了赚些血金;二是为了和这些大势力打个照面,看看有没有机会成为他们的正式供奉;三是北江府也算是个边角的府,两人估摸着就算有危险也不至于太大。 “木二兄弟,我夫妇来此,真是未曾想到能遇到你这般豪爽之人,这一次,真是多亏了你的给的信息,我才没进那门,否则.我怕是要结结实实地捱那行骸一击了。” 寒峰爽朗地笑着。 “这是寒兄自己的本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李元叫一声“寒兄”,是因为对方确实比他大好几十岁 “哦?原来竟是那门有问题么?难怪之前几个弟子都是入门便死,原来如此寒兄倒是为我解惑了。下次我得当心。” “哈哈哈!木二兄弟谦虚了!” “来,干一杯,听说这酒不错,似乎是什么凝玉商会的。 本来我还不屑一顾,想着当地能有什么好酒。 可没想到这一尝,好喝,真特娘好喝啊。” 李元时刻不忘推销自家的酒,以期能够打开高端市场,同时为两人斟满了“春梦酿”。 那寒峰饮了一口,品了品,眼睛一亮道:“好酒!回头我也让这商会送十几坛过来!” 两人正说着,一旁门扉推开,美妇盈盈款款走来,将两盆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在石桌上,然后看着喝酒的两人笑道:“你两人这般投缘,不若结拜好了。” 李元愣了下。 开玩笑的吧? 寒峰却是哈哈笑道:“不知木二兄弟意下如何?” 李元道:“我与寒兄虽一见如故.” 寒峰一摆手,“欸”了声道:“木二兄弟有所不知,我这人就喜欢拜兄弟,一路上兄弟可认了不少啊。” 李元嘴角抽了抽。 哦,明白了,原来是结拜过很多兄弟啊,那没事了 随后,寒峰热情无比,李元撑不住这热情,便被拉着拜了兄弟。 之后,寒峰激动地拍着李元肩膀,道:“好兄弟,好兄弟!” 旁边的冷柔也是笑意盈盈地看着。 而在认了兄弟后,三人关系又近了些。 寒峰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块闪光的、刻绘着七柄各异长剑的精致令牌道:“这是我雪山七剑盟的上宾令牌,木二兄弟有空可去门中做客。 见此令牌,如见老祖。 我雪山七剑盟虽不是掌控着生命图录的大势力,但在当地也是不弱的势力。” 说着,他又顿了顿,笑道:“其实弱不弱对你我这般层次而言,都没什么关系,为兄的意思是,雪山风光好,将来木二兄弟若是想去游山玩水了,不妨可以去看看。” 李元心知这寒峰是希望他自家的传承门派有六品强者偶尔去照拂一下,便随手收下了令牌,然后叹息道,“现在,哪儿都不敢去,到处都在出事。” 寒峰笑道:“出事之地,大多是繁华之地。 向雪山这般人迹罕见之处,反倒是没那么多屁事了。 要不,我和你嫂子怎么能在雪山安安稳稳地住几十年?” 李元愣了下,然后和寒峰聊起这“雪山七剑盟”的事。 冷柔在旁笑着倾听。 气氛融洽 转眼,又是小半个月过去。 寒峰在一次出勤时受了点小伤。 而李元,又是连续四次无伤出勤。 这不是他不想受伤,而是明知陷阱在那儿,他实在是跳不下去啊. 主要是跳下去之后,难演的很。 他有一大把【铜制吊牌】,还有未加测试疑是“护体影血”的血,他如何在完全不会受伤的情况下装伤? 别人不是瞎子,他也会演的很尴尬。 于是,他兜里的血金也变成了190两。 而众人看他的目光,已经带着毫不掩饰的尊重。 这尊重让李元胆战心惊,他略作思索,来到三家的供给处,仔细挑选,购买了一把制式普通的袖中刀,平日里只是一把刀柄,若按柄口枢纽,那刀便会弹出,有半臂之长。 而刀身,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红黑色泽,在阳光下还有几分透明的晶状。 “什么材质的?”李元顺口问了问。 那弟子恭敬道:“启禀木二先生,此乃血金晶。” 血金晶? 李元立刻想到了“魂铁晶”。 魂铁晶,能滋生血肉。 这血金晶,难道说 “这刀,会生出刀灵么?”李元故作随口地问。 那弟子道:“木二先生说笑了,这种兵器虽在江湖中完全可以称的上是神兵,但它并不能生出刀灵. 不过,品质更好些的血金晶,似乎可以.” 李元道:“这种是品质差的?” 那弟子忙道:“当然不是。” 随后,在李元一通问话下,或许是这些事在大势力并不算秘密吧,这负责交易的弟子也把知道的事儿说了个大概。 血金晶,和魂铁晶是六品之后比较常见的铸造金属。 但常见不意味着便宜,而是指不少强者的兵器都是用这个铸造的。 正常刀的血金晶,能够吸收主人的情绪,甚至是积蓄部分力量,譬如一个六品的杀人魔王拿着他的血金晶刀杀人如麻。 那么这把刀若是落到江湖,就会变成魔刀。 拿到这把刀的人,能够实力大进,但也会受到刀中煞气影响而走火入魔,甚至发疯。 但更质量更好一些的血金晶,一般也只有在“铸兵师”手里,才会大放光彩。 因为“铸兵师”能够铸造出有着“刀灵”的刀。 至于如何铸,其中的“刀灵”又是什么灵,寻常弟子便根本不知道了。 毕竟对于他们,这是神秘且需要仰望的力量。 而这些信息,对李元已经足够了。 他至少已经证实了一点: “傀儡师”,能够让魂铁晶长出血肉; “铸兵师”,能够让血金晶生出灵魂 世界观又扩大了点。 而他之所以买这袖中刀,倒不是因为想要刀灵,而是因为他握住这把刀的时候,他的综合力量从“1140~1890”变成了“1450~2200”。 这种巨大的跨度,让他明白这把袖中刀,是真正的六品中的好刀,而他的龙刀枪在七品时固然不错,但在六品其实已经算是比较平庸了。 而这把袖中刀的价格,也没让他失望 在红蚁商会,他看到寻常的六品兵器是30两血金左右,而这把袖中刀的价格却是120两血金。 老实说,这种袖中刀他虽也能用,可没那么趁手 不过,看在综合实力大幅度提升、且容易存放的份儿上,他还是买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血金晶的武器不像铁匠铺里堆满了款式任你选。 这种武器,产量很低,因此可供选择的款式范围很小。 买完后,李元回到山中小阁。 当天,又一匹快马上了山,给他带来了新的出勤任务。 送信弟子尊崇地看着这位六品供奉。 他知道,这位供奉是何等的恐怖。 他也听说过,圣火宫,山字堂,甚至神木殿都在想着将他吸纳入本门供奉之中,之后这位便不是野供奉,而是真正的大势力供奉了。 所以,在知道这些信息后,送信弟子的一举一动,都散发出由衷的尊敬。 “木二先生,您有什么需求请尽管吩咐。” “没有了,先下去吧。” “是。” 送信弟子远去。 李元静静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然后闭上了眼。 略作思索,他跑到隔壁。 寒峰还在养伤,见到李元,也是感慨道:“木二兄弟真是好本事啊,为兄自愧不如。” 李元哈哈一笑,然后道:“寒兄好好养伤,等着一次回来了,我便与寒兄说说我的过往也许,我该坦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了。” 寒峰道:“好兄弟,我等你回来。” 冷柔也颇感挺感兴趣地笑着,八卦道:“木二兄弟是不是负了哪家姑娘啊?” 寒峰笑道:“谈不上负不负,木二兄弟若真想寻个人相伴,还是寻个同样境界的,那才能真的相伴到老,普通人没多少年就白发苍苍了。” 李元默然着,然后带着两个七品与随行弟子离去。 这一次,他要处理的事,是北地两个县的拜香教. 这是北江府那三家的安排。 经过了刚开始的“快攻失败”,他们开始和行骸耗了起来。 既然明确了“拜香教”与“行骸”与“失踪”有关,他们就决定把所有拜香之人全部控制住,能关则关,不能关便就地斩杀。 李元此行看起来,只是去缉拿“拜香教”,可实则必定会遭受行骸的狙击,可谓凶险的很 不过,武者终究在明面上,人数和正面力量都占了优势。 再加上六品武者可以以祖箓影血破除行骸力量,所以.还是可以一战的。 而这一次,三家也很大方。 清绞拜香教是按着50两血金一次的标准给的钱。 然而,李元却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次, 这钱, 他不拿了。 数日后。 鬼街。 钟府。 外院东厢房,已经被腾出,专门供给给外来行骸居住。 就因为这件事,钟府的府主没少被下面人诟病,然而诟病归诟病,这位常穿红袍的府主就是以一种“很怂”的姿态,任由那些外来行骸撒泼耍横。 手下被虐,钟府府主忍了; 被抢肥羊,钟府府主让了; 要住府里,钟府府主从了. 不过,当外来行骸提出要钟府出人,帮着一起攻打各府各州的时候,钟府府主拒绝了,理由是.太弱,这乡下的行骸还没发展到中原的层次,不敢外出。 于是,钟府府主又被扣上了“怂”的帽子。 此时,这东厢房的一处院落里,森森阴气滋生于外,冷岩寒壁透着中斑驳陈旧的灰白色,而古式的拱门后,一个圆桌前却坐着十几人。 这是东厢房里专门负责“北江府”事务的行骸。 之前被阎娘子强买强卖的“常戚”,以及随着常戚的两人组都在其间。 除此之外,还有些影影霍霍的身影。 他们围在一起,而目光则是落在了圆桌的一副画像上。 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男人的脸。 常戚冷声道:“木二,出勤十七次,抓了我们十六个行骸,其中十个死在狱中,还有五个在逃离大狱之后被那些武者追上,杀死。” 另一人道:“这个人很碍事,我建议动用鬼镜.杀了他。” “还没到用的时候,鬼镜可是要用在朱怒阳身上的。”又一人道,“那时候.便是北江府的收宫之时。” 说话之人气定神闲,而他一言落下,周边便没了声音。 显然,这位才是来“北江府”上任的真正府主。 试问这真府主藏在鬼街里,那些武者便是拼尽全力,又怎可能刺杀到真的? 常戚道:“府主,此人看似鲁莽,但每一次都能破开杀局,我们.” 他话音未落,那被围在中间的身影便抬了抬手,打断他。 然后阴冷的目光在画像上扫了一眼,冷声道:“杀,一定得杀,虽说不用鬼镜.” 可是,府主的话音也未落下,因为不远处有行骸匆匆走近,道了声:“木二死了!” 一群行骸纷纷抬首,诧异地看着那送信者。 “再说一遍。” “木二,那个叫木二的供奉,死了!” “说细节。” 那行骸面露喜色,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来。 原来,那木二先生带人去围剿北江府北边两县的拜香教,在进入陷阱后,他忽然失去了理智,双目痴情地看着看着我们的一位行骸,喊着“红红,是你吗,红红” 我们那行骸当时有些傻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于是也不否认,轻轻叹了口气,而那位木二先生居然真就听我们那位行骸的话,走入了一间屋子。 然后,我们那行骸便把门关了起来。 事后,那木二先生不见了,应该已经被诅咒给拉走了,死了。 “竟有如此事情。” 北江府府主颇为诧异,“叫那位行骸来给我看看。” “是。” 片刻后,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来到了庭院里。 这女子脸上的惊容还没褪去。 “府主,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供奉看到我,他双眼就好像被我吸住了 开始我以为是他好色,可慢慢地,我发现不对劲。 因为” “因为什么?” “他的眼睛里透出痴情的神色,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他认识我,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带着遗憾,痛苦,决然。他用颤抖的声音喊着我红红,我意识到他认错人了,便将计就计,把他骗入了我们安排好杀局的屋子。” 女子说着说着,又叹了口气,道,“真是个痴情的男人,要不是他是敌人,我说不定愿意和他说说话,聊聊天,听听他的故事呢。” 事情真相大白了。 众人无言以对。 忽地,随在常戚身侧那名叫淑娘的行骸道:“也许,这是我们的一个机会。” 常戚阴笑道:“是趁着对方还未曾明确木二死了,而利用当地的特产胭脂盒化成他的模样,渗透进去,再杀死和他住一起的供奉么?” 淑娘笑道:“正是如此。” “北江府”府主想了想,道:“那便去试试。” 淑娘道:“木二是六品,我们可以动用价值三分钱的【黄色胭脂盒】,不仅化成他的模样,还拥有他部分的力量这种胭脂盒,我们还未用过,用在此处,也算刚好。” 常戚道:“我去吧,我是七品,化成六品的武者应该是能承受住而不被反噬的。” “北江府”府主看了这常戚一眼,道:“那行,事不宜迟,你这就化妆过去,事情若成了,便算你大功。” 常戚面露喜色,恭敬应了声,然后抓着木二的画像,匆匆跑到一边,取出【黄色胭脂盒】开始化妆。 片刻之后,他的脸已经变成了木二的脸,便是身形也开始发生一种怪异的扭曲,而变得和木二一般无二. 可是,化完妆的常戚却呆住了。 他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又怎么了?”府主皱眉问。 常戚道:“他根本不是六品这力量,太弱了,连九品都没有!!” 众人:?????? 顿时间,立刻有行骸道:“不可能!他必定是六品!他的实力我们很多人都见过。” 府主冷声道:“有趣,看来这位木二先生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常戚完全是傻眼了,“那那我现在怎么办?” 府主道:“给你两个选择。 一,继续假扮木二,去东泉县; 二,此事作罢,功绩也不提了。” 常戚咬了咬牙,他很想去,因为立下功劳意味着“能够在阳光下行走的机会”就变大了,他被诅咒过,也解过诅咒,可是在之后的日子里却又沾上了新的、更可怕的诅咒。 他完全无法解决这诅咒,只能指望玉京城的那位国师能够实践他的诺言,帮他压下诅咒,让他行走在阳光里。 然而,对方既然用了一张假脸,便很可能也想过自己会冒充他前去. “我我选第二个。” 望月酒楼。 一个魁梧无比的男子,正和阎牧把酒言欢。 “小姨父,你这金蝉脱壳脱的可真好” “被逼的。” 李元给双方倒了酒,然后举杯和对面碰了碰,一口饮尽道,“若是有长着木二先生脸庞的人出现,你们直接拿下就是了,肯定是行骸。” “知道。” 阎牧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李元笑道:“当然是继续给你们三家当供奉。” 阎牧:. 良久,他口吐芬芳,吐出个“草”字,然后苦笑道:“我真庆幸你是我小姨父,而不是别人的” 话锋一转,他又道:“不过,你这行骸的手段一重接着一重,我看真的行骸也未必有你这么多道具吧?” 李元道:“这一次用的这个道具是比较贵的,我也不能天天用。所以我和家里说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不回去了,专心在这里多赚点钱,赚够了再回家。” 阎牧苦笑道:“你就不能帮我们把事给解决了吗?” 李元无语道:“你以为我不想解决。 可我怎么解决? 你们又不是按人头给钱。 而且你们连谁是行骸都不知道。 再说了,我到时候帮你们把问题解决了,你们又该打探我是怎么解决的了。 大外甥,你是想你小姨父不得善终吗?” 阎牧笑容越发之苦,他左思右想,却也知道李元说的是实话,宗门体质如此,人心如此,如之奈何? 他想了想,道:“小姨父,这次我就不举荐了,我们合计着给你这模样编个新身份,然后你找木华去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木华肯定还让你去山中小阁。” (本章完) 120.大战起!灵器葫芦,来自五品武者的碾压(大章-求订阅) 北江府,临园县。 这里在东泉县的后方。 而东泉县却已是“前线”。 行骸和武者在东泉县和原本的西川县之间爆发了诸多厮杀。 而武者这边的伤员,自然不适合留在前线。 临园县,就成了安置伤员的最佳之处。 神木殿的上使“木华”,以及山字堂的上使“山白首”因为受伤的缘故,都在此县修养。 然而,武者入了六品,恢复力就已经变得相当恐怖了。 只要不立刻被杀,他们就能以影血构建祖箓,绘之于身,然后伤口便能复原。即便手断了、腿断了、甚至身子被砍成两半,也是可以复原的。 然而,这只是正常伤口。 行骸的攻击手段,好似天生和武者的不对付,武者想要养好这伤,需得时时以祖箓影血冲击伤口,以洗涤伤口中的阴气。 在阴气散却前,这伤口却是好不了的。 木华中了行骸的攻击,整个身子差点都被“糖化”,幸好他反应快,在“糖化”的过程里,连连向自己的身体拍下祖箓影血,这才让自己维持了一丝生机。 出事后,一群弟子便将他护在中间,行骸根本无法攻入。 又或者说,行骸不会来攻。 行骸本就稀少,而且个个儿作风都如刺客,一击不管中不中,远遁千里,再不出现。 所以,这些武者又开始把行骸称为“鬼刺客”,以和寻常刺客做区别。 江湖里寻常刺客无非下毒,暗器,伪装,可行骸的各种诡谲能力却大大地扩展了“刺杀”的手段。 木华养伤,他利用祖箓影血,先稳住了伤势,然后将阴气慢慢地逼到了左臂上,以至于他的整条左臂都是糖,若是一个不小心,这糖碎了,他左臂怕不是也没了。 在之后疗伤修养的日子里,木华逐渐用影血驱走了阴气,而那条“糖臂”也开始重新恢复成了血肉,并重新被纳入了影血的运转轨迹之中。 如今,他也算是恢复了。 但恢复后,木华也没有第一时间赶赴前线,而是在县里到处闲逛,一来是适应恢复后的身体,二来是思索对付行骸的办法。 正想着,忽地听到一侧的酒楼上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什么? 你们酒楼居然连春梦酿都没有?” “呵,春梦酿,算什么东西? 那能和我们店的马头酒比么? 去去去,不喝就滚,耍横? 也不看看这是哪儿!最烦你们这种仗着点本事便目中无人的外乡人。” 紧接着,便是一阵争吵的声音。 随后,数个大汉被从楼上丢了下来,“哎哟哎哟”地喊着。 木华好奇地往楼上看了眼,这一看却见到个身形魁梧、板寸短发的壮汉正把拳头捏的“咔咔”作响。 这等酒肆的江湖事,木华本不想过问,也毫不在意。 可他忽地停下脚步,因为他感到这壮汉体内竟是影血澎湃,那毫不遮掩的血浪拍打血肉脏器之声,好似铅汞铁砂,潮打筋骨,犹然传来充满压迫力的悠悠呜咽。 木华瞳孔紧缩。 这雄浑气血,让他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七品武者根本不会具备这般的气血浓度。 只有六品 木华顿时来了兴趣。 而楼下几个大汉被抛下后,一个个也被那壮汉的魄力给压得不敢动弹,这才恍然惹了得罪不起的人,他们也不敢撂狠话,也不敢说什么自家亲戚是干啥的,只是起身后便鱼散而去。 而酒楼上,那本是耍狠叫人的店小二已经吓得跪倒在地,双腿一个劲地抖着,而脑门一个劲地在木板上磕着。 很快酒楼老板被惊动了,这是个长了眼睛的人,他当场把那店小二给开了,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说把店小二交给壮汉处理,杀剐随意。 木华静静看着。 实话说,在他心里,那店小二敢冒犯六品,便是无意也已是取死之道。想来这酒楼是有些帮派背景,对外来者,店小二平日里蛮横惯了,没想到今日踢到了铁板。 而那壮汉便是将店小二杀了,他也不会多管多问。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这壮汉没杀人,只是道了声:“晦气,来喝酒也能喝出这等破事。” 酒楼老板忙小心地赔着不是,然后又急忙唤人去隔壁店里沽些春梦酿来。 然而,那壮汉却兴致缺缺地起身,问清了是隔壁哪个店,然后便匆匆赶去了。 只留下酒楼老板无言而又惶恐地立着,良久说了句:“下次等凝玉商会过来的时候,买些春梦酿窖藏吧。” 旁边掌柜本想说“我们是正店,这要是引了其他家的酒,这不是砸我们自己的招牌么”,可这种场面他也实在说不出来,只是应了声:“是。” 这壮汉,自然是李元。 今日来此,也是他和阎牧商量好的。 阎牧是了解木华的,也是知道木华养伤进度的,他提供了信息,李元便去“守株待兔”,顺带为自家酒水开辟了下市场。 此时,李元出了酒楼门,便好像不认得木华一般,但还是警惕地扫了他一眼,便大摇大摆地往另一家酒楼而去。 木华目送他远去,然后又叫了两个弟子,去稍稍查了查这男人。 结果这一查,得知男人是从西南边来的,这显然不是行骸的地盘。 但木华谨慎,又等了等,同时发动当地势力的眼线,进行悄悄侦查。 而随后的两天里,这男人在临园县的轨迹很是正常,几乎就没有突然消失的时候。 尤其是晚上,这男人也没回厢房睡觉,而是在当地青楼里寻了花魁玩耍。 那花魁刚好是当地帮派的人,故而.这男人的行动轨迹,什么时候在哪儿做了什么,便都是一清二楚了。 这让木华把对方是行骸的可能行划去了一大半。 绝大部分行骸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就是无法在外久留,他们只能躲在鬼街。 可这男人在外已经晃悠两天了。 木华再不犹豫,现在正是用人之时,好不容易撞见了个六品,他岂能错过? 于是,他便探得李元所在,然后在夜里直接赶过去了。 赶到时,李元还在与花魁玩耍。 他雄壮的身形宛如一头巨熊,而小巧的花魁则刚巧能坐在他大腿上。 花魁举着酒壶,嗲声喊着:“爷,喝嘛,你一口,我一口.春梦酿,春宵一刻,嘻嘻嘻.” 花魁正撒着娇,忽地听到门扉打开,便安静了下来。 门外,她微微侧目,见了个青衣男子走入。 花魁娇躯一震,她是帮派众人,自然认得这青衣男子是谁,顿时收敛双腿,毕恭毕敬地坐在李元腿上,也不敢起身,毕竟她就如夹在两虎之间的猫,不动便是最好的选择。 而李元则是冷哼一声,看向门外走入男子,他知道鱼儿上钩了。 想当供奉,可不是直接去展示就行的,最好有人举荐,否则会因为信任危机而多出很多麻烦事。 木华也不隐藏气血,直接宣告了自己六品的身份,以及友善态度。 李元静静看着他,反客为主地冷声道:“阁下盯我几天了吧?” 木华行了个礼,道了声:“神木殿,木华。” 李元眯眼看了看他,然后还礼道:“散人,金道荣。” 木华笑道:“金兄弟是来游玩,还是来寻找机缘的?” 李元瓮声道:“既游玩,也找机缘。” 木华道:“金兄弟可愿做神木殿、圣火宫、山字堂这三家供奉,只解决这江北府之事,事了,便结了。 对了,血金按出勤次数来,出勤一次二十两血金,出战一次则是五十两血金。” 李元故作沉默,良久问了句:“是和行骸打么?” 木华点点头,然后又笑道:“金兄弟既还是来游玩的,不若随我回去,美女,美酒,美食,应有尽有,这些都免费” 李元道:“行骸行事诡谲,出手更是致命,这事很危险” 木华微微皱眉。 李元道:“再加点钱。” 木华愣了下,道:“不瞒金兄弟,其他供奉也都是这个价,而且这个价也不少了。” 可是,李元早从阎牧处知道了一些现在的战况大局,而且他自己也能感受到厮杀正在变得白热化。 战争的模式也正在转变 对方是用人之时,绝不会在这时候吝啬钱。 于是,他叹息道:“我曾经和行骸打过交道,这些行骸欸.我真是再也不想遇到他们第二次了。” 木华皱眉道:“那出勤一次二十五两血金,出战一次六十两。” 李元改口道:“可如果遇到他们第二次,我一定将他们赶尽杀绝!” 木华嘴角抽了抽,然后又道:“金兄弟,这价格切不可让其他供奉知晓。” 李元笑道:“那就多谢木兄了。” 木华听到他喊“木兄”,这才舒了口气,然后道:“那金兄弟便随我回府吧,府里自有美人服侍。” “哈哈哈,好好好。” 李元搂了搂怀里的小巧花魁,道,“木兄在当地应该地位不低吧?这花魁便跟了我吧。” 木华一愣,他看了眼花魁。 他也是最近在调查李元,这才知道这花魁名叫花烟梦,她乃是当地一个叫“妙植园”的帮派放在外面的探子,是个九品武者,但才放了一个多月. 而“妙植园”自然也是神木殿的下属势力。 一个九品小武者就算再怎么生的花容月貌,木华也不会放在心上,甚至不会专门去和那下属帮派说明,更不会理睬这女子身后的人际关系,而是直接道:“那此女今后便随着金兄弟。” 花烟梦愣了下,俏脸生出几分错愕. 她本还想着通过为门派做事,再一步步升迁,然后获得更多资源。 可她的命运,三言两语就被改变了。 李元哈哈笑道:“随着就不必了,我只是喜好游山玩水,想着若是能在此间多个熟悉的美人儿,那下次来也能有个向导。” 木华笑着拱手道:“看来金兄弟红颜知己不少啊。 闲云野鹤,逍遥风流,羡慕,羡慕。” 他也是老狐狸了,反正就是顺着话说。 真的假的,重要么? 下一刹,在花烟梦一声惊呼胜利,李元粗暴地将她抓起,甩着扛到肩上,然后跟着木华走出了青楼。 他早看出这花魁是帮派弟子了,要不是这样,他还不来和这花魁玩呢。 这不,他和花魁玩了两天,就把木华钓来了。 还加了钱。 入夜。 花烟梦褪去纱裙,长腿点水,旋又伸入,将整个儿白花花的身子没入浴桶温腾的热水里。 柔荑捧红花,浇在白皙的身上,落在胸前锁骨之间 花烟梦深吸一口气。 她作为入品武者,乃是“妙植园”的外门弟子,她本来也没准备谈婚论嫁。 之所以去做花魁,也只是因为最近门中需要大量眼线和信息,所以她自告奋勇前去搜集。 平日里,别的男人见她,都隔了一层纱帘,也就是.这位六品强者,才让她真正儿变成了个花魁。 她紧张地呼吸着。 虽然没想成婚,或是找男人,可如果男人是一个六品.那也不错。 只不过,她却深深地担心着另一件事。 那就是这位六品要把她带走。 她修炼的乃是门中的《长青诀》。 这门功法很适合她。 她不想更换功法。 更何况,这六品若把她带走,也必不是抱着教她功法的目的。 花烟梦心情复杂且又紧张。 而在这过程里,她已将自己洗了个干净,又在身上涂抹上了花露,然后这才一揽纱衣往李元房里走去。 待到推开门,花烟梦盈盈款款地欠身,展示着若隐若现的肌肤,以及臀儿胸口雪颈构成的婀娜曲线。 “金前辈,烟梦来侍奉您了。” “进来吧。” 塌上传来男人的声音。 花烟梦掀开纱帘,深吸一口气,滚到了塌上。 她正准备有进一步动作,却发现那壮硕的六品强者目光清明地望着窗外。 李元道:“就躺那边吧。” 花烟梦俏脸愕然,然后想起了什么,这才柔声且恭敬道:“烟梦依是处子之身.” 李元笑道:“不是说了嘛,我只是想在当地认识些熟悉的人,下次来,可不就有向导了吗?” 花烟梦:??? 她想起来了。 这位前辈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这话,鬼才信啊。 她吃吃笑道:“前辈说笑了。” 李元等她笑了一阵,笑到自觉无趣自己停下,这才道:“没说笑。” 花烟梦顿时不知所措。 良久,她见李元真没动作,这才鼓起勇气,用一种撒娇的口气小声道:“那前辈可是害苦烟梦啦。” 李元道:“我叫了伱,却没碰你,你担心你门中之人责骂你,甚至怀疑你得罪了我,是么?” 花烟梦小口微张,欲言又止,然后叹息,诧异道:“前辈可真是什么都知道。” 李元忽道:“若是我不否认碰过了你,那结果会如何?” 花烟梦先是一愣,美目微动,紧接着瞪圆,露出喜色,颤声道:“那那门中自会以为我是前辈的女人,从今往后.从今往后.门中资源,我再不稀缺.” 李元轻轻揉了揉她头发,道:“这就是我送给熟人的小礼物。” 花烟梦好似在梦中一般,数息后,她挽住李元胳膊,相当识趣道:“那烟梦便是前辈的人。” 如此,花烟梦的担心彻底放下了。 这一波借势,她能拿足好处。 花烟梦开心地躺在床榻一侧。 李元躺在另一边。 不在外面乱碰女人,是他给自己定下的一个小原则。 简单来说,他是不想牵扯太深, 说白点,他和这女人好了,而万一这女人所在的势力今后被敌人入侵了,他是来救还是不救? 再说个更直白的,这女人今后要是再与其他男人好了,他这是被绿还是没被绿? 所以,还是保持纯洁的“相互利用的关系”比较好。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与梅兰竹菊四丫鬟睡觉,却不会吃这送上门来的小白羊。 当然,花烟梦现在看起来没什么能被他利用的。 可这毕竟是一颗种子。 他把一个“六品高手的大势”借给了她。 今后,保不准会生根发芽。 更何况,他其实也没付出什么,只是随手为之罢了。 此时,李元和花烟梦随意地聊着,聊了一会儿才故作随意地问到“妙植园”的事。 他问,花烟梦便坦然地说了。 而这又为李元开辟了些世界观。 这个世界,果然也是存在丹药的。 但这种丹药,和他穿越前看过的一些书里的丹药并不同。 书里的那些丹药所用之灵花灵草大多是吸收灵气,或是吸收天地精华之类的。 可这个世界的花草,却多是吸收阴气和阳气,亦即是需要种植在肉田或者鬼域附近。 不过,正常花草在这两者附近可活不了。 “妙植园”便是甄选些特殊花草,在那些特殊区域种植,然后再调配、入炉、炼丹。 不过“妙植园”只负责种花种草,真要炼丹,这是神木殿的活儿。 前些年,他们和神木殿失去联系后,门中便把那些花草晒干存放,而之后竟是还能使用.这一次,神木殿来,他们便把花草一股脑儿地全上缴了,换了些资源,以及多一个参悟生命图录的名额。 花烟梦在“妙植园”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一些丹药的名字。 她掰着手指,给这位贵人一一数来。 “血灵丹,辟谷丹,驻颜丹,无念丹,破境丹。 血灵丹,只是一粒便是蕴藏了足足十斤妖兽血肉的精血,而品次越高的妖兽肉,对应的血灵丹便越难制作。 妖兽血肉不易保存,大多需要藏在地窖冷冻处理。 可是,“血灵丹”却只要存放在瓷瓶即可,携带保存都是方便无比。 辟谷丹后,此间丹药会慢慢散发药力,让你便是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也没有关系。 不过,前辈这般的六品消耗较大,辟谷丹应该是没用的. 可对江湖中人确是非常有帮助。 毕竟,一枚辟谷丹,可以令江湖中人常驻密室中修炼,而不必分心于吃喝拉撒的杂事儿。 驻颜丹,能够帮助普通人容颜永驻,只不过需要每年服用一粒才行. 无念丹,是辅助顿悟用的。吃下之后,各种杂念尽去,参悟事半功倍。 至于破境丹,这应该是最昂贵和最珍贵的丹药了,据说这种丹药里蕴藏了极强的精血力量,能够帮你在突破时冲刺一下,但若是冲刺失败了,那你身体便会陷入虚弱. 与血灵丹一样,品次越高的破镜丹越是稀少,也越是昂贵. 不过,这些丹药的炼制都不太容易,产量并不多,所以一般不会放在对外供应名录里。想买的话,都要通关系。外人很难买到。” 显然,这些信息并不是特别的绝密,但花烟梦和他一一说来,也算是一种示好了 次日,李元随着木华去往东泉县。 临别时,他在众人面前,揉了揉花烟梦脑袋,又抱了抱她,还说“下次来再找你”。 待到离开后,有丫鬟去收拾了他昨晚的床铺,却在被单上发现了一抹血迹。 傍晚时分,当李元抵达东泉县方寸山的山中小阁时,花烟梦也已经摇身一变,从需要去青楼扮花魁赚功绩的“妙植园”的外门弟子,变成了尊崇的内门弟子。 李元再度登临山中小阁,故作四处侦查地走了走,然后在一处悬崖前发现了块衣冠冢。 墓碑上刻着“寒峰义弟木二之墓”。 石碑眺望崖外青山云雾,视野不错,算是“山景墓”了 然后,他又再度结识了寒峰、冷柔这对六品夫妇。 但为了避免被认出,这次他故作冷漠,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那对儿夫妇便断了结交之心。 双方各过各的。 这一次,再无什么私交。 时间慢慢过去。 小半个月里,李元又出勤6次,赚了150两血金。 这一次,他一改“调查风格”,从原本的“无脑莽”,变成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甚至他还会在一些“看似危险但其实不危险”的地方,硬是逼着随从弟子去勘察。 那些弟子是胆战心惊,一个个儿的都格外怀念之前跟随木二先生的日子。 而这样的风格,没有人会把他和之前的木二先生联系上。 不过, 李元能明显感到。 形势在发生巨大变化。 在过去,行骸神秘莫测。 而这一次,武者也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和行骸大规模交锋。 简单来说,武者被打懵了,他们对行骸缺乏认知。 可打着打着,他们也掌握了行骸的弱点。 致命的弱点。 三日后。 初夏。 惊雷破空,耀世。 暗紫色的电芒穿梭在黑沉的苍云之中。 紫色,是神秘的颜色,也是忧郁的颜色。 而闪电却是划破黑暗,照亮世间的一束光。 朱长老端坐高处,看着明堂外那闪电,十指交叉,眼睛里带着一种狂暴的毁灭的神色。 大堂中,人相继来全。 所来之人包括木华,阎牧,山白首,原宗紫; 也包括寒峰,冷柔,化名金道荣的李元。 见到人全,明堂门扉缓缓关闭。 朱长老扫视众人,道了句:“行骸的最大弱点,就是他们无法在外久留。 同时,他们进入那所谓的鬼街,也并不能立刻进入,而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此,其一。” “其二,行骸使用的刺杀,也都不是瞬时的,他们需要时间发动。 而他们发动的这个时间里,便是最容易暴露身份的时间。” “其三,拜香教有大问题。 拜香教,以胭脂化妆,燃香敬礼,叩拜虚空,口诵邪仙之名。 而所有的失踪,甚至行骸所有的谋划都和拜香教有关。” 他顿了顿,又道:“而我们经过这许久时间,已经彻底掌控了所有拜香教教徒的身份。 今日,召集各位前来,便是为了收网。 杀死所有拜香教教徒。” “此战,我已让北江府的九大帮派待命,封锁信息,割裂县与县之间的情报传递。 届时,我们亲自出手。 登临一县后,便勒令此县所有人不可再动。 谁敢走动,便杀谁。 谁敢煽动,也杀谁。 到时候,我们先杀拜香教教徒,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可疑之人,找到了,就地关押,锁在笼中,以军用弩对之,若有异动,直接射杀。 一县之后,我们再赶赴下一县。” 朱长老的话颇有调理,原宗紫都诧异地看了眼这个脾气火爆的老莽夫。 旋即,朱长老又看向李元和寒峰夫妇道:“三位供奉,请放心,此战每临一县便算一次出战。” 李元,寒峰夫妇忙行礼道谢。 紧接着,朱长老又交代了一些细节,并且给每人分发了“拜香教教徒名录”。 这名录里包括了名字,长相,住址。 随后,朱长老取刀,跨马,见众人皆在周边,又哈哈一笑,扬声道:“今日雷雨,正是天意要我们涤尽这北江府的污秽啊!” “出发!!” “杀!” 小半个时辰后,八人便抵达了西川县。 这西川县乃是武者行骸交锋的前线了。 而西川县的四个方向尽是围满了帮派弟子,算是封锁。 而这些弟子也需列阵而立,不可乱走乱动。 此时,云销雨霁,天空放晴。 八人之首,那朱长老竟是一踏马鞍,腾空飞起,继而整个人飞到了半空,朝着地面厉声道:“本座朱怒阳! 此时来绞杀些魑魅魍魉。 所有人,若想活命,就地坐下,不可乱动! 否则,杀!!” 因为帮派缘故,朱怒阳这名字早就被宣传过了。 不少县民受到这压力,便立刻坐了下来。 还有些觉得无所谓、动一动也不会被发现的则是毫不当回事地乱走乱跑。 而朱怒阳也不废话,直接一拍腰间,取了个红色葫芦出来。 那葫芦散发着灼热气息,蒸腾弥漫,使得周边空气都有些扭曲; 而葫芦表面更是古怪,似葫芦又似金属,很是玄奇 啵! 朱怒阳直接拔开了葫芦塞子。 葫芦口里,一根根细针宛如蚊子般飞了出来,灰蒙蒙黑压压一片,然后又随着他的念头,精准地往下射落,将那些受了警告还不当回事的人全部射杀。 在几处死了人之后,果然又有人开始煽动,在大喊着:“他是要杀了我们所有人!就算我们不动,他也要杀!这些武者,根本不把我们当人!怕什么?法不责众!他难不成还能杀了我们所有人不成?” 这人煽动的声音才落下,就直接被那蚊子般的细针给贯穿了脑袋,直接射杀。 朱怒阳悬空而立,脚踏红色葫芦,手持一柄大刀,神识放开,俯瞰整个县城,神色冷漠,霸气无边。 而其他七人也开始飞快行动。 李元好奇地看了眼天上那威武无比的朱长老。 朱长老身侧正飘着“1360~3080”的数字。 而他自己的却是“1450~2200”。 这说明,朱长老虽是五品,但若是不爆发的话,却是打不过他的。 但这也正常,因为他是自创的功法,且又大圆满了,李元一度怀疑他这种“开宗立派之人”要比别的“正常学习功法的人”要厉害些。 他的“1450”比五品朱长老的“1360”要强,恰恰说明了这一点。 可是朱长老的战力跨度却比他的还要夸张。 朱长老难道也会“爆血”? 应该不是 李元看着那色泽鲜艳,煞气冲天的红色葫芦。 这整一个异界的“航母”啊。 红色葫芦乃是船身,那飞出去的细针便是战机。 这一刻,他有了那么一丝恍然。 血晶生灵,这就是“铸兵师”铸造出来的灵器吧。 他扫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迅速参照着拜香教名录上的名字开始搜寻目标,并且随意斩杀。 (本章完) 121.收获与回归,推延的大幕落定(大章-求订阅) 刷!! 寒光挥出,一颗人头飞起,“啪嗒”一声落在水洼塘里,断口处鲜血潺潺。 而那双目犹然瞪着,带着五分虔诚,五分狂热,却唯独没有恐惧。 “这些拜香教教徒,其实只是无辜百姓啊 若是加以关押,未必不能恢复,然后过回正常的生活.” 阎牧叹息一声,然后又自嘲地笑了笑,因为他即便如此感慨,可却无法真正地去遵从他自己的意愿。 他一边说着可以恢复,却一边又充当着杀人的刽子手。 李元知道这大外甥随他小姨,心里都装着些悲天悯人的事儿,于是提醒了声:“阎上使,大战之中,可别犹豫。” 阎牧轻叹道:“他们其实也没想害人,他们也只是被这种邪异的力量驱使了而已。 他们有自己的家.也许是孩子的父亲母亲,也许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家中还有孩子嗷嗷待哺,又也许” 他目光微垂,内里流露出几分痛苦,口中喃喃,诉说着他心底的想法。 李元迅速打断,厉喝一声:“阎上使!” 阎牧回过神来,道了声:“抱歉。” 李元道:“你我一起行动,我来杀,你在旁边看着就好,别生出心魔。” 阎牧沉默了下,旋即又摇摇头,道:“无妨.我,还不至于那么脆弱。” 简短的对话后,两人错开,继续参照图录,搜索斩杀拜香教教徒。 只不过,相比别人,阎牧显得有些痛苦,他每一次出刀,都好像是在割自己的肉一般;每一次出手,眼里的怒火也就更增一分,口中喃喃着什么,靠近了隐约能听到“该死该死”这的话。 李元有些担心地瞥了眼这大外甥。 大外甥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到。 大外甥是个好人,也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侠客,若是做官,怕也是个清官。 可在这时代,大外甥也属于是最容易死的那一类人 老实说,他能在玉京城绕一圈儿还活着,已经是奇迹了。 此时 朱长老巡守天空,坐镇此间。 他晋入五品后,感知虽只可覆盖十多里,但这并不代表着十多里外他便完全没有感知。 十多里内是纤毫毕现,十多里外也能模糊感知。 再加上他居高临下,来回巡视,想要察觉到哪儿有动静还是很容易的。 而另外七人,则是将西川县横扫了一遍。 西川县作为“前线”,自然藏了不少行骸。 可在这种“动则死”的环境里,行骸的弱点彻彻底底地展现了出来。 他们要攻击,就需要做一些动作,譬如舔糖人,譬如关门。 可再隐蔽的动作也是动作,而且还是需要在这些高品次武者附近发动的动作。 然而,六品武者的生命层次早非凡人可比,五感、情绪、记忆都是胜过凡人一大截。 这些小动作,或许在闹市里无法被分辨出来,但在这样的环境里,却是清晰无比。 几个想要出手的行骸才刚刚动弹,便被直接斩杀,而他们手里的物品也成了战利品。 一个多时辰后. 西川县便被顺利地扫平了。 众人把玩着从行骸处得来的战利品。 木华手里抓了个兔子糖人,在阳光里左右转着,啧啧称奇道:“就是这东西,差点把我杀了。” 另一边的寒峰则是捏着个门把手,道:“这把手的款式我见过不过,那门我幸好没入。当时,我还以为是屋子的问题,看来却是这把手了。” 冷柔一袭女式战袍,手握一柄长枪,站在自家夫君一侧,看着那把手道:“这些就是行骸刺杀我们的道具么?不知道我们能不能用。” 这话一出,众人眼里都闪过些亮芒。 而另一边,阎牧翻出一个质地古朴寒凉的金属吊牌,给之前的事打着补丁,他在一旁以恍然的声调道:“原来如此.” 众人看去。 阎牧道:“之前我在中原所得的几块吊牌,原来是行骸的道具,难怪当时我觉得可以辟邪。” 几人顿时凑过去,瞧着那【铜制吊牌】,眼里都是不禁闪过火热之色。 这吊牌有什么用? 之前那和朱长老家女儿好的男人已经展示过了。 那男人好像叫什么方剑龙。 一个七品,都能用这吊牌在那行骸的杀局里活下来,这吊牌的防御力量一览无遗,而且也必定是能够对武者生效的。 若是他们每个人身上能带上这么几个【铜制吊牌】,又岂会惧怕行骸的刺杀? 山白首也是个果断人,旋即道:“阎师弟,这吊牌你卖不卖?我愿出百两血金购买。” 百两血金,可购一百五十斤的六品妖兽肉,而这也足够供应六品武者一月的消耗。 木华也不待阎牧说,直接道:“山师兄,这东西,伱想想我们也不会卖吧?而且,百两血金价格也少了。” 山白首道:“还未测试,百两不少了。” 想了想,他又道:“这吊牌或许只能抵挡一些普通的行骸攻击,那种致命的却未必挡的了。 而若是入了五品,这吊牌怕也没什么大用处了。” 不过话虽如此说着,他也知道对方不可能卖,便退下了。 一会儿后,朱怒阳从天空落下。 而在外包围的帮派,有一支受了号令,进入了此间维护秩序。 一来是供应这些县民的饮食,一来则是继续监视这些县民。 谁动,杀谁。 此时,行骸的再一个大弊端出现了。 那就是人少。 行骸就算诡谲莫测,可撑不住他们人少。 在之前的供奉出勤,以及日常厮杀里,已经死了些行骸,今天这种大规模的进攻里,又死了八九个,可以说行骸就算出现,也不可能再大规模出现了。 这些帮派足有上千人,完全能维持住秩序。 而八人略作休息,吃了顿早晚饭,便又飞快往北而去,之后更是以平均一个时辰一个县子的速度,飞快剿灭着拜香教教徒,以及跳出来的行骸。 原本, 行骸可以通过府兵与这些帮派进行对抗。 只不过,显然行骸没能善用这些府兵。 他们以为单纯的“府主”之命,就能够勒令府兵行动。 然而,在经过了初期的对抗后,府兵们都选择了置身事外,两不相帮,至于拿到了命令的,也是阳奉阴违。 命令来了,热情地说“好的好的”,真要去做了,却是敲锣打鼓,雷声大雨点小,甚至和当地帮派配合,演一些戏。 毕竟打什么呀? 之前小柳县春风坊的事,可还是历历在目。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少人都看清了,府主确实有些不对劲,之前的失踪案十有八九和他们有关,于是他们就更不干了。 三天后. 以朱怒阳为首的八人以仅仅付出了一些小伤的代价,便将新阳县周边的县子全部清扫了个干净。 而下一步,就是新阳县。 这县子乃是北江府的核心区域所在。 众人准备在外修养一晚,然后等天亮了了便发动进攻。 相比刚来时的忐忑紧张,这一刻他们都是信心高涨,而这八个人,竟是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个【铜制吊牌】,并且还多出两块。 趁着还有时间,他们也对“各种行骸道具”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测试。 先是“小糖人”。 这些东西,他们六品武者居然真能用! 不过,朱长老用不了。 朱长老仅仅是舔一口小糖人,那小糖人便“哧哧”地冒烟,便好似积雪遇汤,消融的迅速无比。 而这能让木华身体“糖化”的小糖人,同样对朱长老没什么效果。 朱长老站在那儿不动,任由旁边一人盯着他舔完小糖人后,也只是感到被视线盯着的地方如冰块冻结,稍稍迟滞了下,但他一运影血,那冻结感、迟滞感便消失无踪了。 然后则是“铜制吊牌”。 众人在附近荒野里抓来个些个盗贼,然后拿盗贼测试。 其中一人舔糖人,还有个则是揣着【铜制吊牌】。 结果,那舔糖人的盗贼才舔了一下,就冷的全身打哆嗦,在舔第二下的时候,盗贼直接惨叫一声,扑倒在地,好像入了魔障般的全身打着摆子,双目翻白,口吐白沫。 众人又让第二个盗贼来,结果.都一模一样。 盗贼们舔不了小糖人。 谁舔谁倒。 众人又寻了名七品的帮派长老,让这长老试试。 结果这长老勉强舔了几口后,面色苍白,然后作揖,颤声道:“各位大人,属下只觉寒气入髓,再难抵御,若是继续舔下去,怕是不比这些盗贼好多少。” 于是,换了木华来舔。 木华舔的很顺畅。 他对着那身怀吊牌的盗贼,足足舔了四个小糖人,【铜制吊牌】才粉碎。 众人又取了门把手,安装在一处废屋,然后取了另一块【铜制吊牌】给这盗贼戴上。 结果,这携带着【铜制吊牌】的盗贼则是消耗了两个门把手后,【铜制吊牌】才粉碎。 这么一来, 原本神秘的行骸,在众人眼里也开始慢慢地被剥下那朦胧的外衣。 “原来行骸的道具,也是存在层次的。 门把手,就比小糖人要高一些,但也高不了多少,应该都属于一类的。 而铜制吊牌也属于此类。 铜制吊牌能够提供的防御,大体也就是五品武者层次的。”木华喃喃着复盘。 另一边,原宗紫则是面带邪异笑容,补充道:“这些物品,行骸能随便用,而武者.却只有六品才可以用。不过,那铜制吊牌,倒是谁都能佩戴。” 李元则是看出了更多的东西。 他心中暗暗比较。 小糖人,门把手这些应该都是“个体户”的单鬼,所卖的货物。 行骸可以随意用,因为他们身上本就被恶鬼诅咒了,不过.若是换个高级的,怕也未必能用。 但武者却需要六品,才能抵消其上阴气的侵袭,从而使用。换成不入六品的武者,行骸的道具对他们来说,完全是致命的。 而这些阴气明显比五品武者的阳气少了许多,所以朱长老才会将那小糖人一舔便化,而小糖人的攻击对朱长老也没什么用处。 ‘所以说,阴阳平衡,是有道理的。 而这种平衡,存在一个简单的参照。 单鬼物品的阴气,和六品武者的阳气,大体平衡,却比不上五品武者。 而单鬼本身,却又和五品武者处于同一个层次了至少,五品武者是可以以数量镇压单鬼鬼域的,至于是一个两个,还是三个四个五个,却不得而知。’ ‘若是继续推论,是否是四品武者,对应着双鬼鬼域?’ ‘三品武者,对应着奇兽园这般的多鬼鬼域?’ 李元于心底做着推测,这有助于他给自己定位,以及更好地了解这个世界。 次日一早,天刚亮。 新阳县便迎来了八名武者的围攻。 这围攻的过程,只能用势如破竹来形容。 然而,因为这新阳县是北江府的核心区域,又是行骸主动活动区域的缘故,有不少百姓被煽动了起来. 可是,无论是朱怒阳,还是木华,山白首这些人都不会在此时此刻有半点留情。 谁敢动,那就直接杀。 不动的,便不杀。 八人从早干到晚,将拜香教教徒,以及一些还敢在外面露面刺杀的行骸全部斩杀。 待到暮色时分,已有帮派进入,开始维持秩序。 而至始至终,“北江府”府主都没露面,行骸也未组织什么有力的对抗 此时,八人行入街道,在一处空地上。 朱怒阳道:“各位,这新阳县乃是北江府府主所在,本座相信那位府主就是从这里入的鬼街。 除了那府主之外,必定还有些其他行骸. 接下来的几天,我镇守北江府府主主宅,你们七位的话 寒峰冷柔,你们守在县北的望阳酒楼,注意四周动静。 金道荣. 木华阎牧” 他一一安排着。 而李元则是镇在了东南处的一处温云客栈中。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人群里又冒出了七个行骸。 这七个行骸是实在熬不下去了。 他们必须回鬼街,否则诅咒就得爆发了。 于是,他们便趁着夜里偷偷跑,可八名高品武者如雷达般随时关注着周边动静,再加上大量的帮派的弟子。 他们便被发现了,然后直接斩杀。 第四天,一早。 盘膝于屋内的李元听到敲门声,便缓缓睁眼。 来人是木华。 木华抓着个大袋子放到李元身侧,笑道:“金兄弟,这一次扫荡了十个县城,算出战十次,这里是六百两血金。” 李元接过血金,感慨道:“这次可真是惊险万分啊.” 木华觑眼瞧着他,强忍着吐槽,毕竟这一次他们八人作战整体上算是摧枯拉朽,根本没大的危险。 这六百两血金,简直是赚得不要太容易。 木华以“复盘”的语气道:“我们犯了错,但这些行骸却犯了更多的错误。” 李元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一次交锋,那“北江府”府主虽说还未出现,但行骸却是一败涂地,可谓是大局已定。 但他并不觉得行骸废物。 只不过与武者刚开始被行骸打懵了一样,行骸也过高的高估了自身。 他们没想到武者能以自身影血化开恶鬼道具。 他们没有能够善用府兵,对抗帮派,制造混乱。 他们自以为是,刚来北江府,就直接开始了计划,让拜香教都浮在野外,然后大规模地制造失踪案,将那些人送入鬼街,赚取鬼钱。 可惜在这些过程里,他们也不仅暴露了弱点,也暴露了道具的种类。 行骸,神出鬼没,但却需要时间进入鬼街,一旦被封锁,被勒令不许动弹,那行骸便废了。 行骸,道具固然多,可是.很显然,送人入鬼街赚鬼钱的手段,他们才刚刚执行。 此时此刻,他们手里拿着的都是大多是“摊位”买来的物品。 而鬼街上,“摊位”物品的种类是有限的。 就拿李元这边的鬼街来说,主打三类:能改变容貌、体型、甚至获得化妆对象部分能力的胭脂;需要时间才能启动的小糖人;防御的铜制吊牌,攻击的铜制发钗,以及铜制戒指。 而来此的行骸,除了极少数有些特殊物品外,大多数也都停留在基础物品的使用上,而出场率最高的便是那门把手。 在这些东西被人摸透之后,进攻与防御就变得不那么困难了。 木华见他不说话,便道:“如今北江府的事也算了了,金兄弟日后有什么打算?” 李元哈哈笑道:“游山玩水,逍遥自在。” 木华道:“不若做我神木殿的六品供奉,此番随我一同回中原。” 李元面上还在笑,可心里却直接拒绝了。 供奉,拿钱办事。 但还有一点便是,给钱办事。 成了大门派的供奉后,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去做,就能简单拒绝的。 他面露思索之色,又迟疑了一番道:“木兄,实话说,我后续破境已是难以为继,余生只想着” 他深吸一口气,微微仰头,露出憧憬之色:“骑最快的马,喝最烈的酒,恋最美的人.” 木华道:“我神木殿里都有。” 李元看着他,道:“但不及山水间自在啊” 旋即,他起身作揖,行礼道:“木兄,人各有志,我之志便在山水之间。日后说不定你我还会在别处相见。” 木华知道六品武者心性坚定,既是决定了的事,轻易是改不了的,便道:“日后金兄弟若是改变想法了,可来神木殿寻我,只需通报姓名,再说出我之姓名即可。” 两人又行礼。 李元忽道:“木兄,我欲购买一些六品妖兽肉,然而兽肉过重,不便携带,不知可有他法?” 木华对上他视线,知他明白自家势力里有着丹药,便也不隐瞒,笑道:“血灵丹固然携带方便,但是价格却是要贵上不少,金兄弟真要?” “贵多少?” “三十斤六品妖兽肉,平价为二十两血金。 而三枚六品血灵丹,内里血脉能量等同于三十斤六品妖兽肉,可对外价格却是四十两血金。” 李元默然了。 这已经不是贵了,这是宰人。 木华呵呵笑道:“不过,若是金兄弟成了我神木殿供奉,那对供奉的价格便可便宜许多,三枚六品血灵丹,只需三十两血金即可。” 李元:. 算了,看来丹药是供不应求的奢侈品,他还是吃肉吧。 可想了想,他又问:“那不知辟谷丹,驻颜丹如何卖?” 木华笑着道:“一枚辟谷丹可令普通武者半月不用吃喝拉撒,只需1两血金。” 李元还是很无语。 1两血金,那便是10两金子,100两银子,而且有价无市,无法兑换。 100两银子,却只供半月不吃喝拉撒 真是奢侈品啊。 木华又道:“至于驻颜丹,则需每年服用,能令普通武者将容颜回复到少女时候,但需要每年吃下一粒,以维持驻颜效果。 费用是.5两血金一粒。” 李元再度服了。 这驻颜丹对六品以上武者毫无用处,可居然也卖5两血金一粒. 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想先买些给老板娘试试。 至于辟谷丹,他想买给唐年。 唐年那么专注于傀儡,辟谷丹很适合她。 于是他道:“我想购买20粒辟谷丹,20粒驻颜丹,有劳木” 他话音未落,木华便抬手打断了,然后满怀歉意道:“金兄弟啊。不是我不帮忙,而是辟谷丹,驻颜丹,这些具备着奇妙功能的丹药,我们神木殿只对内出售,而且是限量的。 不若,你加入我们?” 李元:. 而另一边,圣火宫的人也同样在拉拢着寒峰夫妇。 如今各大势力都缺人。 这一次,无论是李元,还是寒峰夫妇表现都是不错,完全可以成为他们的供奉了。 和李元不同的是,这对儿夫妇本就是外来寻找机缘的,此时听闻圣火宫招揽,便谈了一番价钱,然后答应了。 当天,李元花费300两血金,购买了450斤六品妖兽肉,然后也不停留,直接挎着大袋子,飞速离开了安阳县。 然后,他一路狂奔,在确保自己被至少两个县的县民看到后,才绕到了一处隐蔽无人的小林子里,手指拉动,千里一线,快速穿梭,来到了丫鬟小竹旁边。 至于另一条线,他则是绑在阎牧身上的。 一回百花庄园,李元这才舒了口气,熟练地浮出影血,洗去自身的阴妆。 而拱门外,小竹正在内院给些新来的丫鬟“上课”。 毕竟百花庄园里有不少隐秘。 他也没打扰小竹,而是转身去到内宅,将六品妖兽肉送到了地窖里,然后喊了小兰和小梅。 两女见到李元突然出现,皆是面露喜色。 两女忙碌起来,一个烧水准备给李元沐浴更衣的,一个则是去准备美味佳肴的,做倒是不需要自己做,毕竟前院有酒坊,自然也有专门的厨子 李元有半个多月未曾归家,此时也是到处转了转。 唐年的院儿外,贴着“勿进”的字样。 小琞乖巧的屋里玩乌鸦过家家,口中念念有词,稍作倾听,隐约能听到诸如“乌鸦爹爹和乌鸦娘亲带着小乌鸦们去逛街,小乌鸦们认识了许多好朋友,它们今天也玩的很开心”之类的旁白。 而乌鸦的数值已经变成“48~49”了,对普通人来说很厉害,可在李元眼里却依然是小孩子玩意儿。 他也算是大抵了解规律了。 自家女儿是每个月多一只乌鸦,数值也是每个月往前爬一点。 这种成长率,并不算高 他心疼地走到小琞身侧,陪她玩了好一会儿乌鸦过家家,这才走开。 小平安那边却是在和小菊玩耍,他手里抓了柄木刀,在霍霍地舞着,很有精神,在见到李元后,小菊停下对李元行礼,小平安则是跑过去喊道:“爹,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李元一头黑线,敲了敲他的头。 小平安这一次没有立刻哇哇大哭,而是坚忍地憋了数息时间,然后才哭了起来,小菊又拉着娃哄去了。 待到傍晚时分,一辆马车从外缓缓归来。 老板娘从外归来,见到李元后,她也只是行礼,道了声:“老爷回来了。” 可等到旁边没人了,她却扑入了李元怀里,双手紧搂着男人雄壮的腰肢,关切地道:“顺利吗?” 李元道:“挺顺的。”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没有主角命。 此去北江府,就这么平平无奇地打工,又平平无奇地赚了一笔钱。 至于同伴欺辱,长老打压,遭遇强敌,突发意外之类的事儿,他也没遇到 他主要就是跟着朱怒阳打了一圈儿。 这一战,真正定下乾坤的,便是那位圣火宫的朱长老。 老板娘身形高挑,她与李元脖颈相勾,凑在自家男人耳边轻声道:“就在你这次走了没多久,小平安开始自己睡觉了,他说他不想再被姐姐喊哭包儿了,他要做一个强者。” 李元笑道:“所以做强者的第一步,就是自己独立睡觉吗?” 老板娘嘻嘻笑着,未曾在他人面前呈现的美艳风情,尽是付给眼前男人。 李元道:“这小子,我刚回来,他就向我要好吃的好玩的,我轻轻敲了敲他脑袋,他憋了几息时间,就又哭了。” 老板娘稍稍与他分开,但两人面孔却依然几乎紧贴着。 她水润的眼儿微微泛白,剜了李元一眼,道:“就知道欺负儿子。” 李元笑着轻声道:“我不仅欺负儿子,今晚还想欺负你。” 老板娘正要说话,忽地似有所感,面色一红,轻轻打了打李元胸口,欲拒还迎地道了声:“讨厌。” 李元又道了声:“每晚都欺负。” 老板娘不再说话,美目微闭,紧紧搂着自家夫君,柔声应了句:“嗯。” 一夜欢喜后,李元取了口大锅和十斤六品妖兽肉,坐在院里,丢着柴火,开始煮肉。 五品固然暂时无法突破,但他可以尽可能地去尝试提升自己 而第一步,就是继续地压缩血液。 只要他的影血层次提升了,哪怕提升一点,他也可以去帮到阎娘子。 六品妖兽肉,极难烹煮。 李元煮了足足两个时辰,肉竟然还有夹生。 他耐心地再煮了一个多时辰,肉这才熟了。 李元取来长筷大碗,直接吃了起来。 吃完后,他又抓起那大锅,直接凑到嘴边,咕噜咕噜地全部饮尽。 然后,开始压缩血液. 数日后。 北江府。 朱怒阳开开心心地参加了自家女儿的婚礼。 酒宴铺张,酒席摆了十多里 自此之后,这朱府便是多了个赘婿。 这赘婿乃是七品武者,名叫方剑龙。 然而,嘲讽,看不起这赘婿的事儿也没发生。 参宴之人,个个儿羡慕无比,恨不得自己取代这方剑龙,成为朱家女婿。 朱巧儿拉着这位昔日血刀门第一天才的手,在各处酒桌前晃着,开心地向别人介绍着自家郎君。 今日,朱怒阳也是开心无比,他在人前喝了不少酒,然后酩酊大醉着回到了府中,直接仰倒在了床榻上。 不一会儿,鼾声便起。 而就在这时,黑暗里,忽地浮出一抹快速无比的波痕,那波痕的方向正是朱怒阳床边的长刀。 眼见着这刀便要被那波痕触碰到. 忽地,一只大手握在了刀柄上。 空气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刺鸣。 那波痕宛如被烫到了头的毒蛇,“嗖”一下退了回去。 朱怒阳猛然坐起,眼中哪半点醉意? 他大刀金马地坐在床榻上,笑道:“给你机会,你就来? 既然来了就给老子出来吧。” 话音落下,三道身影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为首一道,是个身形正常,慈眉善目的老者,这老者对身侧一个瘦小男子道:“常戚,我就和你说吧,这种趁醉偷兵器的事对朱长老没用。 你瞧,我们布了局,人家也布了局。 我俩能来到这里,并且在这儿进入鬼街,也是人家故意让我们来的。” 常戚手中丝线萦绕,狠狠地盯着朱怒阳。 这一次,他的人在北江府几乎被朱怒阳带着那七名六品给全杀光了。 随后,老者又对着朱怒阳笑着道了声:“在下姓刘,之前做的是大夫,颇有薄名,人送外号刘一手。 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在下往往医好人后,还会再给他下个毒,以期他下次光临。 苦心人,天亦不负,或许老天爷也被我感动了,所以让我成了行骸。 然后又荣幸地来到此处,与朱长老这般高高在上的大势力长老碰了面。” 他行了个礼,笑道:“朱长老,我们终于见面了。” 朱怒阳道:“北江府府主。” 刘一手笑道:“正是。” 朱怒阳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是打着偷我兵器,趁我醉了再出手的想法.那我倒是好奇了,既然面对面了,你要怎么对付老子?” 说罢,他目光看向刘一手身后的还有个男子。 那男子是个身形高大的汉子,他好像一头危险的妖兽,匍匐在黑暗里,周身炽热之气虽是内敛,却怎么也瞒不过朱怒阳的感知。 这巨汉也不说话,只是冷漠地站在刘一手身后。 而刘一手则是忽地向怀里摸去。 可朱怒阳,不会等他摸出东西来。 凌厉的刀光,撕碎了地面,撕碎了屋舍,直往刘一手斩去。 而刘一手身后的巨汉骤然上前,挡在了刀光前面。 轰!! 狂怒的气浪,震爆了屋舍,崩碎了墙壁,又继续向外蔓延而去,几个周边路过的仆人丫鬟听此巨响,直接耳膜出血,晕了过去。 烟尘滚滚,泥石飞溅。 朱怒阳直接掏出怀里的朱红葫芦。 啵! 他迫不及待地扒开塞子,任由蚊虫般的细针飞出。 可下一刹,他在烟尘里亦看到了对面的景象。 莲, 红莲, 一瓣瓣莲花随风飘来 凄美,炽热,又带着灼热的极阳气息。 显然,这也是一个灵器,而操纵者毫无疑问.也是五品! 朱怒阳双目皱起,瞳孔紧缩,一字一顿道:“红,莲,教!” 红莲教赶走了天子,他们帮天子赶走了红莲教,天子和行骸结盟,而行骸身侧又出现了红莲教!!! 而另一边,刘一手已经掏出了怀里的东西,那是一面阴森的镜子。 镜子明明没有照着人,但内里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着。 他迅速翻手,将镜子对准了朱怒阳。 顿时,镜子里也出现了个朱怒阳。 而镜子里的朱怒阳,则突然跑向了镜子,然后整张脸趴在了镜子前,诡异无比。 真正的朱怒阳则是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拖拽之力,那力量在将他往镜中拖去,好似他入了镜子,那镜子里的朱怒阳就可以跑出来。 这力量让他分了心。 而红莲花瓣的花域里,那巨汉猛然冲出,一拳摧枯拉朽,破风碎气,轰向朱怒阳的头颅。 朱怒阳勉力挥刀,对向那拳头 可是,他心分两处,又哪能敌? 这一拳,轰碎了他的刀光,也轰的他整个人往远处倒飞出去。 巨汉在红莲花瓣的花域里,身形如瞬移般出现在了朱怒阳身侧,蒲团般的大手伸出,五指张开,扣住这位圣火宫长老的头颅,继而往地面残暴的压去。 轰!!! 朱家大宅里,传来夸张的轰鸣之声。 前面还在参宴的人们纷纷侧目,咋舌,不知所措,继而四散奔逃. 朱巧儿拉着方剑龙的手,茫然地看向远方。 方剑龙反应很快,瞬间横抱妻子,在妻子不停捶打里,飞速窜离。 (本章完) 122.五脏吞金极阳血,夫妻并力吞鬼贩(大章-求订阅) 逃!逃!逃! 这是方剑龙所采取的行动。 身为边陲之地小门派的第一天才,在外面却终究什么也不是。 逐渐翻涌的自卑,渴望变强的迫切,原本被大婚喜庆时挤出的笑容所掩盖,而此时. 轰!轰!轰! 强大的能量在身后的朱家大宅爆发。 成千上万的参宴者、观宴者们也是四处逃窜。 场面混乱,人相践踏。 而朱家大宅则是在隆隆声里震出一片片尘雾,房屋崩塌,巨石乱流。 只是这般的能量,就已经远远超出了方剑龙的想象。 他一手勾着朱巧儿的背脊,一手抄着她的腿弯,身形如在林子里窜行的凶兽。 大婚之时遭遇意外,本是一件令人格外痛苦和愤怒的事。 方剑龙便痛苦,便愤怒。 可看着此时怀里那朱长老家的女儿竟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他心底又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奇怪的快感。 “方哥哥,我爹不会有事的,他很厉害,他.” “我们先躲到安全的地方。” “不用躲呀,这肯定是我爹安排好的。我们现在回去,一会儿就能看到爹走出来了。只是毁了个宅子,死了些仆人,我们再换个婚房就好了。”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巧儿妹妹,我们先躲起来。” 小夫妻俩简短地对话着。 朱巧儿默然了下,忽地气愤道:“方剑龙!放我下来!” 方剑龙闪身躲到一处深巷,诧异问:“怎么了?” 朱巧儿脸儿涨红道:“你是不是怕了?” 方剑龙: 朱巧儿道:“我我我我,我虽然不知道你们江湖中人是什么作风,可我爹却从来都没有畏惧困难,而是迎难而上,披荆斩棘,这在重重危险里杀出一条血路,然后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方剑龙道:“你要伱相公学着你爹,然后拿着刀,再回去么?” 朱巧儿道:“我也不知道,你是个大男人,当然是你自己决定。” 于是,方剑龙做了决定,他把自己的新郎官衣裳扒了,然后又要去扯朱巧儿身上的新娘衣裳。 朱巧儿气的脸色发白,跺脚道:“你干什么?” 方剑龙道:“红色太显眼我想了想,还是脱了再逃比较好。” 说着,他就伸手去抓朱巧儿。 朱巧儿如触电,炸毛般,娇咤道:“你别碰我!!” 方剑龙的手悬在半空,有些僵。 朱巧儿抱胸,冷冷看着他,面色生寒道:“你就这么确定,我爹一定会败?” 方剑龙解释道:“巧儿妹妹,我们只是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看清楚局” 朱巧儿打断他道:“你还想不想随着我爹去学习更高深的功法啦?” 方剑龙为难地看着朱巧儿。 朱巧儿则冷冷看着他。 小夫妻俩相顾默然。 方剑龙率先闭上了眼。 良久,他咬了咬牙,似是做出了决定。 不! 这不是决定! 因为,他没有选择。 他是个赘婿,他赘入此处的目的就是为了去圣火宫观摩生命图录,参悟踏入六品的法门。 若是没有自家娘子的支持,没有老丈人的支持,他又岂能如愿? 所以,他又重新穿上了新郎官衣裳,抱着朱巧儿往来时之路赶去。 朱巧儿躺在他臂弯里,有些紧张地看着远处,而起伏的胸口说明她心中的不平静。 很快,两人回到了宴会场地。 方剑龙迅速寻找了把长刀抓在手里,然后在高处看着远方。 朱巧儿淡淡道:“你放心吧,我爹不会出事的。” 方剑龙点点头。 朱巧儿又随口问:“这边婚宴办完了,还要去你方家办么?” 方剑龙道:“全听娘子的。” 朱巧儿见他听话,这又笑道:“那就办好了,办的风风光光,给你们方家长些脸面。” 小夫妻俩正说着话,远处朱家大宅忽地传来一阵疾风骤雨般的轰击声,大地都在颤摇不止。 而这一阵后,那巨大的动静便平息了下来。 显然,这场厮杀已经告一段落了. 朱家大宅的废墟里。 巨汉满手是血,但这不是他的血,而是敌人的。 可他并不满意。 刘一手抓着手里镜子摇了摇,这阴森的镜子顿时粉碎,化作一片片坟土般的阴冷黑色土粒子,掉落在地上。 他喃喃了声“这东西是一次性的,用完就坏,然后又看向巨汉,问道:“如何?” 巨汉正抓了个娘里娘气的囊袋,在将周边浮空飞舞的红莲花瓣攫回袋中,此时瓮声应了句:“逃了。” 刘一手愕然道:“逃了?” 巨汉道:“不过他受了重伤,想要养好,可不容易。” 刘一手不敢置信道:“这都能逃?” 巨汉道:“踏入五品,就算断手断脚,就算身子被人打烂,那也还是能迅速恢复的” 刘一手道:“可是有你在。” 巨汉道:“他有安排后手,在最后逃离的时候,他用出了五品极限的力量,我一个不查,没拦住。他应该是服用了神木殿某种珍贵的秘制丹药,但这种骤然爆发的力量,无非是透支生命,消耗潜能.” 刘一手忽道:“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巨汉皱眉,冷哼,一步一步向着刘一手走去,周身压迫力四散开来。 刘一手身后的常戚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刘一手却一动不动。 巨汉走到刘一手面前,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冷冷问了句:“你以为五品很容易杀么? 你.不了解武者的可怕。” 刘一手针锋相对道:“你也不明白行骸的恐怖。” 巨汉轻蔑地笑了笑,然后抱胸在一边,也不多说。 刘一手眼珠转了转,道:“既然我们是同盟,那这些毫无意义的争执先放下 或许,我们只是彼此对对方都了解的太少了。” 巨汉用鼻音嗡了声,算是应答。 刘一手道:“朱怒阳既然逃了,你去看看他有没有家人留下,到时候抓起来当诱饵。 而我不能在外久留,先撤了。” 巨汉道:“走吧。” 刘一手带着常戚,迅速从后,撤出了朱家大宅范围,然后七绕八绕,在一处逼仄的小巷子深处消失不见,进入了鬼街。 巨汉则是微微昂首,浮空而起,飞到半空,感知放开,想要去搜寻朱怒阳的家眷,而首当其冲的便是今日婚宴的新娘子和新郎官。 可他感知才放开,脸上就露出诧异之色,旋即半空身形一转一折,宛如破空之箭般,头身朝下,穿风而过,不一会儿就“嘭”地一声落在了婚宴现场的一处高台上。 方剑龙只觉一团火流星砸了下来,他急忙抢前一步,将朱巧儿护入怀里。 而待到烈风散尽,他犹觉周身如遭鞭挞,有一阵阵的疼痛。 方剑龙勉强抬头,看到了一个肌肉虬结,宛如老树盘根的壮汉正站在他面前,俯瞰着他。 巨汉上衣早爆碎了,只在腰间挂了个娘气无比的红色囊袋,像是香囊 巨汉挠了挠下巴,盯着这对儿新婚夫妇,好奇道:“怎么不逃?” “前辈若想抓我们,便是放我们多逃一炷香时间,也能抓到.既然如此,何必逃?”方剑龙恭敬地吹捧了下,然后问,“晚辈方剑龙,请问前辈是?” 巨汉道:“红莲教的,来这儿杀朱怒阳,不过他跑了,然后.你们两个小东西就自然变成诱饵了。 所以,你们并不会死因为你们对我而言就是蚂蚁。 明白了么?认清形势了么?” 方剑龙捂着怀里娘子的嘴巴,道:“是,我们会乖乖地跟随前辈。” 巨汉道了句“还算聪明”,紧接着将方剑龙一掌打晕,又抓出朱巧儿,在她尖叫声里,将她也打晕过去,继而一边肩伤扛着一个,飞身上天,旋又远去。 而初夏的绿荫中,一只全身泛绿的妖鸟正静静看着远处的动荡.虽说没有见到细节,可却也看到了朱家宴宾客、朱家塌高楼、新郎官和新娘子被一个陌生五品扛着飞走了。 山宝县里,年轻的老爷猛然睁开眼,眼中犹显惊色和无比的凝重。 危险不知其所起,但却仅有一江之隔。 一旁,小竹正拎着洗的干干净净的紫葡萄,剥开了皮儿,送到他嘴边,见他这模样,也被吓了一跳,然而看着老爷专注思考的模样,便悄悄地缩回手,收回了葡萄。 数日后. 李元利用【千里一线】来到了阎牧身边,然后知道了他想知道的答案。 “是红莲贼。 他们和行骸联盟了。 朱长老这边还算是好的,其他不少州府也遭遇了伏击。 因为事发突然,我们神木殿也阵亡了一名五品,七名六品,其他的则多是受了伤。”阎牧道。 李元皱眉道:“红莲贼不是被你们剿了吗?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大的能量?仅仅是和行骸联盟,就可以发动反攻了?” “还在查。”阎牧道了声。 “查到什么了吗?” “没不,至少我不知道”阎牧道,“而且,我很累,我不想回神木殿,更不想见那个人。 这次本也是神木殿令我去北江府当副手,我才离开山宝县的。 我想回来了.” 他满脸疲惫,似有些厌倦了杀戮,目光微垂 但说到后面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却又带上了笑容。 他没有家,小姨父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更何况那儿还有他那像女儿似的表妹。 他笑道:“小姨不在了,那我就跟着小姨父过。” 李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道:“也该找婆娘了。” 阎牧道:“找什么?也就小姨父你找了我小姨,你看看其他有几个武者找婆娘的?” 李元摆摆手,不想和他聊这个,道了声“那就回来吧”,想了想又道:“但回来之前,帮我去你们势力兑换些东西。” “唔,十粒辟谷丹;十粒驻颜丹;四百五十斤六品血肉。 合计三百六十两血金。” “你换好了,直接给我便是。” “对了,你帮我看看有没有六品的锻炼脏器的技能,有的话,帮我兑一本,我这剩余的一百六十两血金也都给你。” 这几天,李元一直在大批量的吞吃六品妖兽血肉,同时以压缩血液的方式进行着自我摸索式的修炼。 结果,别说,还真有用。 武者的核心就是血。 压缩的血高级了,体内的血也开始产生良性的提升。 只不过李元觉得原本兑换的那些肉可能不够吃,他现在是每天吃十斤,这量已经足够大了,几乎是一般六品的双倍,可李元还是觉得不够。 眼见着红莲贼复出,李元便生出多兑点,以便广积粮,省得之后更乱了他还要到外面跑。 而且,本着“尽快将货币转化为实力”的想法,他把这次赚得钱全都花了出去。 至于那十粒辟谷丹,那是帮唐年提升“六品傀儡成功率”的,属于必备物品。 而十粒驻颜丹,他稍有犹豫,可他还是买了。 阎娘子不在,老板娘操持着这个家,操持着蘅芜酒楼,百花酒坊,凝玉商会,她值得 又过数日。 阎牧带来了李元需要的物品,以及一份六品技能《五脏吞金术》。 这本技能卖多少钱,阎牧没和李元说。 但李元一看他模样,就知道大外甥给他垫钱了,他死问活问,大外甥才说“也没花多少,就补了40两血金”。 这一次大战,阎牧也收获了些血金,他自己把血金都换成了六品妖兽肉,然后一并交给李元,继而看着小姨父神奇地在虚空里消失。 而他自己则是仰头,用忧郁的目光看了看天上的浮云,双腿用力夹了夹胯下烈马,又拍了拍腰间酒壶,继而策马,绝尘,南下,往长眠江渡口而去。 李元再度感到了压力。 很大的压力。 之前那些压力还很遥远,但这一次的压力却很迫近。 就在一江之隔的北江府,拥有着五品强者坐镇的朱家居然被人灭了,而那位朱怒阳朱长老竟也是重伤 李元犹然记得朱怒阳脚踏红葫芦,霸气无比地悬空于新阳县上,镇压一方的无敌之姿 可转眼,这无敌的长老就被重伤了,甚至女儿女婿都被抓走了。 能灭了朱家的力量,自然也能灭了他这百花庄园。 北江府的大战,谁也没胜,谁也没败,这是一次武者和行骸大规模交锋的缩影,也是各方阵营相继露面的开幕。 “就在长眠江北啊” “要是来到山宝县,那我该如何是好?” 过去,李元不会这么想,因为红莲贼和行骸妥妥地都是在围绕着玉京城转。 但现在.这厮杀却是铺开了啊。 李元只能祈祷红莲贼行骸阵营里没有人提出“从边角包围中原”这类计划. 否则,山宝县危矣。 返回百花庄园后,李元用鸟雀死死关注着羚羊口,然后在入夜搂着老板娘做完了那事儿后,说起了这局势,并且开始商量“有没有可能继续往南撤”。 老板娘在疯狂之后,眼神里透着一种舒适和平静,她慢条斯理地道:“旧黑市没了之后,新的黑市在容光坊建立起来了。 旧黑市是在银溪上,所以从外广迎来商,这些商人多是牙人,盗匪,只因为银溪外是山、平原、官道. 新黑市所在的容光坊,却是在我山宝县最南,再往南就是荒野,而荒野继续往南则是深山老林深山老林往南便是通向被称为妖兽乐园的落日雨林了。 所以,新的黑市里,开始出现一些猎妖人,这些猎妖人不时来到容光坊黑市贩卖活妖兽。 明天开始,我让人尝试着和他们接触。 然后,我可以提供一些摊位优惠和贸易优惠,来换取他们的信息,并且建立长期合作关系。 妾身认为,往南的希望便落在他们身上了” 李元对县里的事务只是大概的了解,此时听了老板娘一番建议,道:“薛姐安排便是了,这也许是我们一家子的后路了” 老板娘点点头,然后“嘤咛”一声,又似凤缠,如蝉触般地抱紧了李元,但这抱紧里只有恩爱,却没有颤抖和害怕。 显然老板娘经历过许多事,若放在战场上,那也算是个坐镇中军而不乱的将军了。 李元也抱紧了她,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蚕被里伸手,在侧边柜子上一抓,取了那盛放“驻颜丹”的小瓶子,继而附耳在老板娘耳边说了这丹药的作用。 哪个女人不爱美? 哪个女人不希望相公疼她关心她? 老板娘眼儿汪汪. 蚕被翻浪,一晌贪欢。 次日,老板娘足到午后才下床,她镜前梳妆,娇剜了一眼在院儿里练武的李元,眉宇间又挂上忧色,铜镜里映照出一双思索的眼睛。 院子里,李元正在修炼《五脏吞金术》。 这种技能也是一类极其少见的技能,且需求“七品内练类技能达到专家级”。 内练是练脏腑,横练是练躯体。 通常来说,武者修行横练的还有一些,但内练的却是很少 可李元早把横练,内练修成一体,并且悟出了七品中的绝巅技能————金身。 李元闭目盘膝,遵循《五脏吞金术》中提及的“血液搬运之法”调动血液,“呼吸法”去呼吸,至于修炼所需的一些辅药他则是交给了小竹,让小竹去抓些。 这些辅药并不是什么灵花灵草,也只是些正常草药,这调理出的草药为内服,作用是“调理内脏,使得内脏更容易被影血所温养”。 小半个月后. 李元长舒一口气。 《五脏吞金术》后终于出现了“(1/10)”的字样。 李元也不等,直接甩出“309”点,将技能加满,而空余点数还有“9041”点。 顿时间,一股玄妙的记忆涌上心头。 在这记忆里,他原本是个大胃王,在别人一顿只能吃下六个包子的时候,他已经能吃下六十个。 可是,食量的增加,饭量的变大只令他变得肥胖。 众人的鄙夷,亲人嘲笑让他决定做出些不同的事情来。 他开始变得自律。 而他的天赋也慢慢地发挥出来了。 时间一晃,许多年过去。 他已经突破了六品,成了受人敬仰的存在。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麻木而难受。 因为这似乎不是他喜欢做的事。 那么,他喜欢的究竟是什么呢? 而后,某一天,他机缘巧合之下吞下了一块石头,在感受着那石头于腹中带来的充实感后,他爱上了这快感,并一发不可收拾。 他继续开始尝试吞噬更多的石头,然后是金属 腹部传来的充实感,过往回忆的清晰感,让他热泪盈眶,寻回了最初的感动。 只不过,弱小的脏器却无法承受这些。 于是乎,他开始尝试各种方法,努力地调动影血,去增强脏器,并且调配了药方来辅助脏器的增强。 在伤痕累累后,终于.他悟了。 他成功了。 他的内脏坚硬无比,能够吞下一切金属,便是刀剑从喉咙插入,他也完全无恙。 只不过,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他能吞噬这些金属,可却无法消化。 他的胃根本不足以融化这些金属,纯粹就是吃下后,然后再吐出去。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痛苦地在山间长啸,在雨里奔跑,大吼着:“脏器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我不甘心,不甘心!” 然后,他遇见了一个面容模糊的异人,异人在他耳边窃窃私语,指点了他一番。 这一番指点,让他意识到“消化金属”的真正秘密————毒素。 若是能够靠着自己的躯体分泌出强腐蚀性的毒素,岂不就可以将这些金属消化? 这个想法,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 他已经狂热于此,哪怕这是一个没人看好,没人在乎的技能,他也会用尽所有的力量去完善。 他开始尝试着小范围地摄取毒素,而影血本身的祛毒之力让他很难做到这一点。 每次摄取普通的毒素,才入体内,就会立刻被身体给排出。 他反复尝试,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终于在一个大雪磅礴的天气里,他独坐在一个火炉前。 火炉上摆着个铁锅,铁锅里正在煮汤。 汤刚滚开,咕噜噜的气泡从锅底冒出。 他出神地盯着那些气泡。 明明是气,却流淌在水中。 即便是飞快窜出,可却也存在于水中 气可如此,毒素.为何不能如此? 记忆过完,李元有种自己真的亲身经历过这些的感觉。 而这【五脏吞金术】在大圆满后,给他的收获竟是能够在体内储存毒素,使得这些毒素如气泡般浮在血液里,只不过却只是普通的毒素,而非能够毒杀六品武者的毒素。 熟悉的感觉从李元心里浮现。 之前他修炼驯兽术,在大圆满时歪了,变异成了与弱小鸟类的神魂联系。 而如今,这【五脏吞金术】,在前面几层都是强化脏器,唯独在圆满后,突然变成了“体内以气泡形式储存普通毒素”。 这种匪夷所思的转着,一看就是变异。 只不过,这变异暂时看起来有些无用罢了。 李元感知了下这神奇的技能,然后暂时抛开,飞快地去到地窖取了20斤六品妖兽肉。 堆柴,烧火,大锅肉. 待到煮熟后,再抓着整个锅子往嘴里倒。 汤汁和兽肉进入腹部,却又被坚硬无比的脏器压缩,而变得致密。 李元吃下这20斤肉,腹部竟然连鼓都没有鼓起。 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他要把血液压缩再压缩。 吃下20斤肉后,他开始继续修炼。 入夜,则是与“通房丫鬟”们做些“老爷和丫鬟们”该做的日常。 气血的旺盛,让他必须通过某种方式排出。 梅兰竹菊四丫鬟分成了两批,每日两人陪着李元。 而之后,李元还会再与老板娘好。 好晚了,他则开始听老板娘说些各方情报。 “猎妖人很乐意和我们当地建立联系,他们说黑市搬迁到了容光坊很不错这让他们运输妖兽的活计变得轻松。 我们的人提出要随他去他们的地盘看看时,他们却拒绝了.” “凝玉商会带来了北方的消息,他们说不知怎么回事,江北有不少原本抗拒他们货物的酒楼,开始主动和他们联系,并要求购入些春梦酿。 这是好消息. 坏消息是,非常乱。” 然后,老板娘又开始细细说着听来的事儿。 这让李元有一种危若累卵的感觉,就好像战火随时会烧到这山宝县。 三个月后 入秋。 李元把900斤的六品妖兽肉全部吃光了。 而正常六品每月六品妖兽肉消耗只需120斤,那便是绰绰有余。 李元利用强大的脏器,摄取了正常六品近乎三倍的数量。 他本已是六品大圆满,而这种疯狂的压缩血液法,终于在他体内产生了影响。 可还不够! 李元无奈,只能去找大外甥,从阎牧那边又取了足足320斤六品妖兽肉,并以更狂暴的方法吃下后,他这才感到体内那已浓如铅汞般的血沙,在产生奇妙的变化。 嘭嘭嘭! 他心跳极快。 血沙在飞快的泵入心脏,然后又泵出。 但似乎是泵入的太多了,又似乎是两边带来了质变。 他的心脏开始产生一种奇异变化,变得滚烫,炽热,坚硬,致密,血红. 血沙好似对心脏完成了终极温养, 而变强的心脏,又开始对影血血沙产生反哺。 嘭嘭! 嘭嘭嘭! 李元感受着这心跳,宛如山峰颤摇,又仿似雷神举槌在轰击着人皮的面鼓。 在这过程里,他能感受到有一缕极其炎热的血流从心脏里泵了出来,然后也不游走,只是绕心而动,在心脏表面好似炎龙绕行,盘旋。 要知道,他的血,温度早已胜过常人,而相比起这一缕血来,那些影血便如冰水一般冷。 冰水包裹着这一缕血,温度也开始逐渐升高,这代表着蕴藏的阳气也在提升。 可是,事情也并非都是那么美好。 这一缕极阳之血在游走的过程里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呆板”和“违和”,好像没有灵魂一般. 李元扫了眼身侧,却见力量已经从“1450~2200”变成了“2100~2850”。 历史重演。 他踏入了“半步五品”的层次。 那极阳之血的“呆板”“违和”便是未曾圆满的表现。 李元握紧拳头,想试试飞起来。 然而,他试了几次,都不行。 可力量确实变强了许多。 他决定今晚去黑市鬼域试试这力量。 入夜。 午夜。 小琞在母亲的教导下,终于将第一只乌鸦融入了一根头发里。 然后,阎娘子让她照着刚刚成功的感觉继续去融,争取把五十只乌鸦全部都融到头发里。 已快七岁的小姑娘托着腮,苦恼地思索着。 而李元则是随着白衣阎娘子来到了“黑市”与“胭脂店”的疆界之处。 月光惨白,秋风凄冷. 蜡黄的人皮和煞白的女鬼,好似两国交锋,短兵相接,互相攻伐。 白衣阎娘子衣裙于烈烈风里,却不受影响,宛如死水般垂落。 李元却抓出一张血色的大弓。 “阎姐,今日我试着帮你把胭脂店攻下。” 白衣阎娘子并没有怎么当真,她知道自家男人的心。 可有些事急不得。 男人既然愿意说,她便微笑着点点头,道了声:“好呀。” 下一刹,李元往前踏出一步,他的气势忽地变了。 阎娘子愣了下,诧异地看向自家男人。 下一刹,她感到男人好像火焰一样在这鬼域里烧了起来。 火焰的焚烧,带来了炽热,带来了高温,而鬼域却整个儿如同冰渊的中心一般,阴气入髓,寒气刺骨. 火焰,和冰。 阳气,和阴气。 李元握弓,一滴血从指尖渗出。 这一滴血好似热汤入积雪,在空气里传来“哧哧”的声音,好似和这鬼域的氛围格格不入,因为在血滴表面的每一微米处都在进行着水火不容的对抗。 可下一刹,这血便随着那弓弦的落定,而落在了远处那阴气昂昂的胭脂店楼阁。 哧!! 尖锐的嘶鸣传来。 好像一副巨大的画上落上了火星,顿时焚出了一个洞。 阎娘子杏目里显出惊色,她这才知道自家男人没有说大话。 这一次,是真的可能! 于是,她开始全力驱动鬼仆,对远处发动猛烈的攻击。 李元目不转睛,盯着远方,指尖血,一滴滴逸出,落在弓弦上,又爆射而出。 鬼弓比较特殊,它的弓弦落定是寂静无声的,就好像鬼魅,从来都是那么的悄然死寂。 可在这寂静之中,那极阳的极动的武者力量,却呈现出一种另类的暴力感。 血滴,一点点落下,融化着那胭脂店上的阴气。 阴气在快速恢复,可血滴也在不要命地落下。 李元只觉头脑晕晕沉沉,却继续坚持着 他眼前一切开始变得不清晰。 哧!哧!哧!哧! 大滴的血从他整个巴掌心的毛孔里渗出,化作了一个宛如小太阳般的高温血球。 轰! 血球爆射,李元随之往后仰倒,躺在这片鬼域的街道上,只觉精疲力尽,头晕目眩,眼前闪着星星。 而他头顶的,也确是繁星。 小琞似有所感,跑到了爹娘身侧,放出了五十只乌鸦,喊着:“上,鸦鸦,抓呀,抓呀抓,抓坏人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凌晨,李元努力地起身,身子如醉酒般踉跄了下,面色苍白。 “我该走了。”李元道。 每日这个时候,他都该走,因为之后阎玉就会失控。 白衣阎娘子没有挽留,而是轻轻点了点头 李元带着小琞离去。 他在塌上躺了足足三天,这才恢复。 三天后。 庞元花诧异地跑来了他身边,然后行礼道:“义兄,鬼街鬼街有了大变化。” 李元神色虽依然虚弱,但却露出一丝期待。 庞元花面色古怪道:“那卖胭脂的小贩不见了.他天天在,可今天没来。” 李元:??? 他急忙起身,然后裹上衣袍,戴上面具,进入了鬼街。 那卖胭脂的小贩果然不在了。 他一路在鬼街上走着,越走越深。 道路狭窄,宛如被月光照白的乡间小道,曲曲折折。 他走了会儿,有卖花小女孩跑来卖花,他没买。 可在卖花小女孩之后,却有个面带笑容的灰衣店员跑了过来,对着他喊道:“客官,新店开张,来看看吧。” 李元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这灰衣店员,却发现是个女人,他装着不认识这店员,往前走去。 走了一圈儿,一无所获. 他又迅速回头,返回了百花庄园。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有些担心阎娘子。 入夜,他不顾身体依然虚弱着,独自一人乘着孤舟,进入了黑市鬼域。 鬼域里,那原本东北侧的胭脂店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待到李元上岸,却见到白衣阎娘子正站在岸边等他。 阎娘子见了他第一眼,就走来,紧紧抱住了他,然后嗔出一句:“白天,我让我家店员来找你,你怎么不来?” (本章完) 123.阎娘子的杂货铺,客人到来(大章-求订阅) 恶鬼,既是灵魂体,也可以是实体。 这也是为什么鬼仆可以虐杀江湖高手,可江湖高手挥刀出剑,却如在打空气一般,怎么也碰不到鬼仆的原因。 除非那蕴藏了祖箓的影血,才能以“极阳之气”直接侵袭构成灵魂体的“极阴之气”。 此时,李元感受到怀里女人的拥抱,也伸出手绕过女人背脊,勾在了她的肩上,将她玲珑小巧、严寒如冰且有苍白的娇躯搂入了怀里。 他喃喃道:“鬼和鬼仆,在遭遇攻击时,它们会变成灵魂体; 而在攻击时,它们却可能以灵魂体或是实体攻击. 只不过,它们并没有人的意识,所以它们不会去选择。 人之所以无法触碰它们,只是因为无论鬼还是鬼仆,在遭遇攻击时,都会自动地变回灵魂体。” 阎娘子轻声耳语:“可是,我能选择。 我可以让相公抱着。” 李元抱紧她,轻声道:“十七个月,二十一天的时间” 阎娘子补了句:“还差两个时辰。” 两人安静下来。 这是他们分别的时间。 而恰巧,他们两人都记得。 空气里,阴气盎然,那根本不是由实际砖石构成的黑市建筑,此时变得越发森寒,透着一种刺入灵魂的瘆人冷意。 原本荒芜,空荡荡的黑市街道上,竟是能见到一个个小推车,车前空无一人,车后也无卖货郎,只有在萧索夜风里连动也不动的旗帜静静耷着,显出难言的诡异. 可以此为背景,却依然透着一种奇妙的柔情与温情。 李元问:“能跟我回家吗?” 阎娘子道:“回不了了.” 李元并没有意外这个答案,可却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地问了句:“为什么?” 阎娘子道:“我只是个普通人,我身上的阳气和阴气都少的可怜,面对这样的恶鬼,我早就该死了,之所以还存在,只是因为这两个恶鬼达到了平衡,并且完成了融合. 如今,你看到的我是我。 可事实上,真正的我也许已经是另一个模样了那是由两个恶鬼契合一处,而形成的大型阴气聚合体。 我脚下的阴气之地,可以让我不死不灭,永远地维持这模样。 可是,作为代价,我只能留在鬼域,出现在鬼街,以及在某个人在这鬼域周边触发了恶鬼规律后,直接去杀人。 这种触发,我无法拒绝,我的身体会自动前去,完成杀人.” 李元道:“可我触碰到了你,我却没事。” 阎娘子道:“因为我们是贴在一起,但我选择性的让你没有能够触发规则” 李元道:“若我不小心触犯了规则呢?” 阎娘子默然了下,道:“我也不得不出手。 但,相公,伱只要不表现出想杀我的样子,只要不在外面去买阴记水粉的东西,那就怎么都不会触犯规则.” 李元表现地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可阎娘子何其聪明,老夫老妻的,相公才这么个模样,她顿时就明白了相公在想什么,于是凑到李元耳边,带着笑轻声细语了两句。 李元老脸也不禁红了下。 可娘子变成恶鬼是什么体验? 他这不是没验过,所以想试试嘛。 此时,闻言,他微微俯身,用强壮的胳膊抄起阎娘子的腿弯,将她直接抱起,然后又问了句:“凤儿和小贩真的没有意识吧?” 阎娘子脸颊苍白,可这苍白里竟也显出了一份莫名的羞赧,她摇了摇头,然后伸出白色的冰冷手臂缠在了李元脖子上,想了想又凑过去道:“为防万一,一会儿你不可以” 她声音越来越轻,又怀了些歉意。 李元却抱着她,大踏步穿过森森鬼域的建筑,推开其中一个阁楼的屋子,然后抱着阎娘子上了榻。 一晌欢乐,宵日苦短。 行到尽头,却是亢龙有悔。 意犹未尽,夫妻共枕。 良久,苍白的娇娘以在人间时候的姿势,半附半挂在李元身上,调笑着点了点他强壮的胸口,问:“感觉有什么不同吗?” 李元道:“冷。” 阎娘子: 李元又道:“只一小会儿,我感到高品武者心中的烦躁和情绪积压就都消失了,这在之前从未有过。哪怕.” “哪怕什么?” “哪怕,我叫了小兰小竹她们,再叫了薛姐,也都没有现在的状况好。” 阎娘子吃吃地笑了起来,然后调笑道:“那我可真成了你的宝贝了。” “本来就是。”李元抱紧她。 虽是亢龙有悔,但彷如焰钢入冰水,淬火冷却的恰到好处。 李元再感知了下,又补充了句道:“其实不是状况好。” 阎娘子:??? 李元道:“是状况前所未有的好。” 阎娘子娇嗔地打了打他强壮的胳膊道了声:“讨厌。” 李元问:“若阴阳相克,恶鬼是阴,武者是阳.我这样对你,你不会有事吧?” 阎娘子美目微闭,感知了会儿,然后轻轻皱眉道:“状况.并不能用好来形容。” 李元:??? 阎娘子“噗嗤”一声笑道:“因为,状况是前所未有的好。” 李元:. 本来他还担心自家娘子会变,可现在看来,完全没变。 只不过,他还是很好奇。 阎娘子道:“鬼是极阴,但维持着我意识的却是我和相公,还有小琞,还有其他人的羁绊 相公和我欢好,便是在强化这羁绊,让我继续维持此时的状态。” 她默然想了会儿,又道:“相公可以把这羁绊当做是一个新的恶鬼的执念只不过这执念是有温度的,有人性的。” 李元轻声道:“那我把之前你给我的【千里一线】缠在你身上,然后每天都来找你。” 阎娘子翻了个白眼,道:“可别,你哪能对鬼用这种道具? 这就好像直接把两个鬼给强行拉近了。 如果这两个鬼相性,那可能会产生融合;但更多的可能则是只稍稍触碰下,便分开;甚至.最大可能也只是仅限于那道具上的阴气,而不会引来恶鬼本体。 之前那胭脂店小贩对小琞其实也是这样的,它和我们的距离并不远,所以就赶来准备发动一次攻击,结果被我不停地拉着攻击,这才产生了融合。 可是,你对我用了这工具,便等同于对我发动了攻击,那之后.我就不得不遵从规律杀你了。 所以,相公,你千万别用呀。” “而且” 她略作停顿,笑道:“相公也不需要用。” “为什么?” “因为,相公只要在这山宝县里,晚上睡着了,就可以见到我。” 当晚,李元回了百花庄园,他与老板娘好好儿折腾了一阵后,给之前的欢好画了个句号,然后便闭目入梦。 这一次,他的梦果然不同。 漆黑的屋子,几乎不透一缕光明。 一道白影诡异地站在窗前,背对着李元。 那白影色泽惨白,透着难言的诡异,而提前知道了这些事的李元却还是有些诧异. 因为这恐怖的背影和自家娘子并不是那么相像。 李元想闭目,让自己去接受娘子的改变,可是他的眼皮闭不上.除了眼珠能咕噜噜转动外,其他任何地方都动不了,便是声音都无法发出。 “阎姐,让我动一下,好不好?” 李元想喊,却喊不出。 可也不等他喊,李元就感到自己周边的压迫感消失了。 空气里那沉甸甸的桎梏彻底粉碎。 他能够活动身体了。 李元看着那窗前的白影,错愕地看了会儿,然后暗暗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无论娘子变成什么模样,恶鬼也好,怪物也好,只要还是阎姐,他就会接受。 一步. 两步 三步 他离那白影越来越近,正要喊出阎玉的名字,却听身后传来嘻嘻的笑声。 那是阎玉的笑声。 “相公,你找凤儿做什么呀?” 李元面露诧异,蓦然回头,却见身后不远处,一个穿着雪白衣裙的娇小美妇,正捂着小女孩的嘴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阎姐!” “小琞!” 李元快步走去,然后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窗口那背影,露出疑惑之色。 阎玉道:“在鬼街上,我们是分开的,但事实上却又是一个整体。” 说罢,她松开女儿的嘴巴,小琞开心地绕到李元左侧,挽住父亲左手,而阎娘子则是抱住李元右手。 妻女在侧,哪怕这里是龙潭虎穴,李元心底也稍稍安了。 阎玉撒娇地缠着他的手臂,旁边的小琞也跟着撒娇。 李元虽在鬼街深处,可心底却感到了一丝暖意。 三人来到门前,阎玉推开了门。 门外,是个幽深的小小过道,过道联通着一扇门。 那门微微敞开着,显出光亮的轮廓。 “相公,我们去看看。” 阎玉卖了关子。 李元也没好奇地问这问那,而是和妻女一起走入了那扇门。 一入门,一种温暖的,阳光满溢的氛围变浮生而起。 那是个明亮的大店铺,店铺有着大窗户,还有靠窗的座椅茶几,以及店铺中央的弧形柜台和橱窗。 橱窗里摆放着各种胭脂,以及一种黑色的小袋子。 一个灰衣女人面带温暖的微笑,匆匆走入店铺, 她胸前挂着个木托盘,托盘上的胭脂已经卖光了, 她又来到橱窗里取了新的胭脂放在托盘上,然后再匆匆走出,嘴里如复读机般叫嚷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看一看瞧一瞧,胭脂水粉,童叟无欺.” “客官,新店开张,来看看吧” 而这时,三人来时的那后门,门扉再度打开, 原本一直靠在窗前的凤儿走了出来,幽幽地走到了门外,然后黑发垂面,站在了一个橱柜前,可却不像那灰衣女人似的外出,而只是如同一尊冰冷的鬼雕像,矗立此处。 李元惊奇地看着这些情景。 又扫了眼橱窗上摆放的商品。 商品就是胭脂和那种黑色的小袋子。 但显然,一个如此明亮的大店铺只卖两种东西,有些违和和怪异,给人一种“这么大地方就卖两种东西,少了”的感觉。 阎娘子在旁边道:“小贩还是卖胭脂,因为人皮的缘故,我让它变成了个女人,本来恶鬼也没有什么固定模样。” “刚刚我们那屋子,是一间内屋.” 李元懂,那相当于“员工休息室”. 他又问:“那凤儿呢?凤儿做的什么生意?” 李元很早之前就好奇这个问题了,毕竟凤儿把熊哥卖了足足1钱。 这不是熊哥值不值1钱的事,而是他亲眼目睹了一些罪业缠身的人只值1厘2厘。 熊哥再怎么值钱,也不可能比那些人贵一百倍吧? 阎娘子道:“相公,你要知道,这世上并不是每个鬼域都刚好坐落在有人的地方。 有些鬼域很可怜的,它们出现后,里面的鬼怎么都无法杀人. 因为那鬼域所在的区域根本就没有人。” 李元对“可怜”这个用词表示无语,姑且当做是自家娘子对同行的一种真情评判吧 “所以,凤儿就是专门把人卖给那些鬼?” “不错,就是这样所以,凤儿这边卖的价格很贵,贵到离谱。 这也是我最近才真正明白的。 凤儿的客户都是鬼,而不是人。 她开的.是真正的黑店。” “鬼街上应该有不少人吧?那些鬼不能去前街走走么?” “它们.并没有这样的意识,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但凤儿的黑店,却偏偏能连接上它们。 让它们知道,这里有这么家店可以给它们提供它们需要的东西。” “就是那黑色的小袋子吧?” “嗯,里面装着人气。 恶鬼隔着袋子能闻到,确认买了,凤儿就会带恶鬼去后面的仓库里领货.” “还有仓库?” “我带相公去看看吧。” 随后,阎娘子又带着自家男人和女儿逛了一圈儿。 李元也算认清了,自家婆娘这“店面”,是“一加三”的组合。 前面的大店铺,负责橱窗展示、接待客人。 而后面的“三”,则是一个“休息室”,两个仓库。 一个仓库里挂着人皮,堆着胭脂盒子,还有未完成胭脂和被消耗了一半的人皮则是放在阴冷的木桌上,显然这是灰衣鬼贩还未完成的“商品”。 它卖的,根本不是什么胭脂,而是有着浓郁阴气、附加了它部分力量的人皮粉。 另一个仓库则是空空荡荡,不过隐约能看到一些缥缈的影子。 一个影子便是一个人,而若是有恶鬼看中了,就可以来领人。 但这些人只有在睡熟后,才能抵达这里,所以若是死都不睡,就能成为行骸,若是刚好又进入了钟府,那凤儿这边就要断货了。 而这些人破除诅咒的方法,就是自己来到此处,然后花钱把自己的袋子买回去。 不过因为是黑店的缘故,价格会比较贵。 小贩是薄利多销,凤儿做的是大生意。 李元看了眼这片黑暗的街域道:“阎姐,你若再融合几个恶鬼,这里的仓库是不是还要再增加?前面大店铺里橱窗里的货种也会增加?” “是呀。 凤儿这种店铺像是杂货铺,兼容性很强。 不像隔壁花店,只收卖花的,种花的 难怪当初小贩想和凤儿融合。”阎娘子知无不言,忽地又想起了什么道,“过段时间,凤儿和小贩可能会一起做出新的商品,而这种商品就是特殊商品了。 到时候,我给相公留一个。” 一家三口走了会儿,然后又坐到店铺外接待客人的座位上歇了歇。 李元问:“之前我听别的行骸说,在街道上若是见到有人叫唤,要假装没看到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阎娘子笑道:“因为买不起呀。 寻常店铺,你进去后,必须买一样东西,才能活着离开。 而来到我这种大型店铺,必须把店铺里每一类商品都买一个,那才能活着离开。 小贩的东西还好,凤儿的东西可就贵了。 你身上没揣1钱以上的鬼钱,都别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李元:. 阎娘子道:“这种规则,我是无法更改的。” 李元道:“可我和小琞” 阎娘子道:“你们是和我一起,从后屋走出来的,不算客人。 不过,若是从外面走进来,那即便是相公你也要遵循这规矩。” 李元道:“那昨天你还让小贩叫我.” 阎娘子道:“相公身上不是有不少钱吗?再说了,就算没有,我悄悄塞钱给你呀。” 李元:. “对了,阎姐,那你呢?你在这儿是做什么的?” 阎娘子笑道:“我啊?我负责收钱的。” 说罢,她又加了句:“小贩和凤儿卖东西,赚了钱,都要交给我,就是这样。” 李元次日起床,只觉神清气爽。 他丝毫没有因为梦入鬼街,而有没睡好、全身疲惫的感觉。 相反,他感到精神格外好,比平时都好。 阎娘子的那杂货铺对外虽然充满了恶意,但对内却是颇有些温养功效,而今后每一晚,他都会去到那里。 此时,他看了眼被褥里半露在外的美妇面容,心底有些难言的感觉。 在生娃之前,他常和老板娘以及阎娘子大被而眠,现在.却是换了种形势,可却还是同眠。 他从侧边附贴过去,搂住美妇腰肢。 老板娘被弄醒了,微微侧首,睁开惺忪睡眼,讨饶了声:“相公,今天白天还要忙呢” 李元也没后续动作,只是将她搂在怀里,想了一会儿昨晚到现在的梦幻经历。 因为距离那天在黑市鬼域大战才过去四天,他体内影血依然需要恢复,所以便继续休息着, 陪陪儿女; 看看义女; 利用飞鸟看看几个定点的情况; 去老板娘的酒楼里坐坐,喝喝酒,品品茶,顺便听一听关于猎妖人的消息,以及周围传来的消息。 而傍晚的时候,李元则是和老板娘一起坐着马车回到家。 秋景凄美,马车缓行。 从闹市到郊区,人际渐少,风光渐美。 枯叶在风里飞,红叶却依然挂在枝头。 老板娘疲惫地靠在男人肩头,脸上带着幸福的笑。 而李元则看着窗外,心底想着:如果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下去,那也不错。 可惜,这一份期待之上,却是笼着一层淡淡的阴霾。 晚膳后,庞元花推着轮椅来到了李元身边。 “义兄,你肯定想不到鬼街街头发生了什么变化。” “又是那个灰衣小贩吗?” “是的,义兄,灰衣小贩又出现了。 只不过这一次,它.变成了个女人,脖子上挂着木托盘,木托盘上又放着许多胭脂。 它的叫卖声还和过去一样,只不过多了一句话。” “什么话?” “客官,新店开张,来看看吧”庞元花模仿着那带笑的声,却又藏着一丝不寒而栗。 “然后呢?”李元追问。 庞元花缓了缓,继续道:“外面来的人,见街头是两个小贩,还有个漂亮灰衣女人,于是便都到灰衣女人处买东西。 其中还有一个男人,居然说要跟着灰衣女人去他的新店里看看。” “那是什么样的男人?” “目带淫邪,不像好人。不过,这很正常能误入鬼街的,好像就没有好人”庞元花轻声叹息。 “有时候我真怀疑这鬼街就是传说中的阴曹地府,恶人来了,遇到恶鬼,然后付出代价再离去,然后死去.岂不正是善恶轮回,因果报应? 可是我们这些行骸,有什么错呢?” 李元笑道:“会不会是在选拔鬼卒?” “义兄说笑了”庞元花面色不太好。 李元问:“元花,你不是已经摆脱诅咒了吗?为何还如此?” 庞元花道:“这些日子,我看到了那些外来的行骸。 在那些行骸身上,我看到了一些.血腥的未来。” “何解?” “一入行骸,永世行骸。 而行骸想要掌握更强的力量,就需要去遭遇更可怕的诅咒,然后再花钱买下自己的诅咒。 每买一次诅咒,就会多出一分力量. 而这些力量之中,据说也藏了延年益寿之秘。 义兄,你想,成为行骸的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而且还是无法靠着生命图录突破六品的普通人。 可谁不想活的久些呢? 现在行骸也有方法久活,那岂不是人人都会去追逐? 甚至是我。 我也会追逐。 因为,没有人能够摆脱寿元的诱惑。” 简短的对话后,庞元花离去。 当晚,老板娘太累了,便让通房丫鬟陪了陪老爷。 而李元入睡后,则是来到了阎娘子身边。 夫妻俩支开了小琞,在阴沉的内屋里一阵欢好,这才走了出去。 小琞正在店铺的大堂里玩耍,她趴在一个窗前的长椅上往外看着。 大堂光明,温馨,可女孩的背影却有些莫名的孤独。 她双手和脸颊都贴在窗户的水晶石上,静静地看着远处。 外面的街道,漆黑无比, 只有一条羊肠蛇尸般的光亮小道,曲曲折折地横呈远处。 这小道上很少有人,偶尔跑过的也不是人。 小琞似乎看到了什么,开心地喊道:“花!” 李元和阎娘子来时,她拉着父母的手,兴奋道:“有个大姐姐在卖花!小琞喜欢花!” 李元往外扫了眼,却见是那戴着血红色头巾的小女孩正挎着篮子在卖花,他搂住自家女儿,严肃道:“不能去。” “为什么呀?”小琞不解。 李元道:“很危险。” 小琞委屈巴巴,良久才道:“我没有朋友我想要一个朋友.” 李元道:“你弟弟不也没有朋友吗,他每天练刀练的也挺开心。而且,你们姐弟也可以做朋友。” 小琞想了想,仰头,睁着白玉般纯洁无瑕的眼睛,甜甜道:“小琞听爹的,不找大姐姐,不买花,明天去找弟弟玩。” 李元见女儿如此乖巧,这才舒了口气。 正说着话,忽地门扉开了,外面好似有一阵阴风刮入。 灰衣小贩面带微笑,带着一个气质冷漠的男人走入店铺里,然后站在一边,礼貌地道了声:“欢迎光临。” 那男人踏入后,目光扫动,很快看到了在橱窗的茶几边坐着谈话的一家三口。 他眼珠不动声色地转了转,忽地向这一家三口走去,李元扫了他一眼,神色微动,因为他视线里看到的数据有些不正常。 这数据是“165~330”。 数值的下限是标准的七品,可上限却已经快要达到六品的层次了。 这种跨度,很不正常。 李元下意识地往前跨出一步,挡在了妻女前面,这是一种本能,哪怕是通过梦境进入的鬼街,这本能依然还在。 男人瞥了一眼李元,笑道:“相逢即是有缘,在下包六奇。” 李元扫了一眼他鼓鼓的腰间,很明显,那里有一把匕首。 男人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似乎是打消了原本准备做的事。 毕竟,他原本在灭了那一家人后,窜行荒野,然后莫名其妙地进入了这么一条古街,他本着寻找机缘的想法,跟着这灰衣女子来了街道深处的店铺。 可,一路走来,他已经察觉到这里的诡异了。 但无妨,富贵险中求,不冒险,又岂能有所收获? 这名叫包六奇的男人也算是胆大,他没在街头买东西,而是跟着灰衣小贩来了此间。 原本,他打算劫持那女孩,可现在.他又莫名地打消了想法,只是抱拳道:“不知这里是何处?” 李元没在这男人身上看到“装备”,明白这是个误入此间的普通武者,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 鬼店是恐怖。 当初他进入木匠铺,也是心里瘆的慌。 可若是轮到别人闯入自家鬼店, 这感受,实在有些不同。 李元没说话,阎娘子却忽地开口,用不缓不急的声音道:“许奇,七品武者,伏江道凤仙府人, 自幼为王家收养,年幼时因天赋上佳而被王家授以武艺,强身健体,以为拜入宗门做打算。 后,因为门派名额问题,王家让自家嫡子进入门派,而否决了你。 虽说因为门派名额有限未曾能让你进入门派习武,却弥补式地让你身登高位,掌管家族一些颇为赚钱的事务。 机缘巧合之下,你以钱开道,拜入了另一个门派。 随后,人前,你继续掌管王家事务,人后,你却勤奋修习功法,并臻至七品。 这一年,王家有大敌袭来。 大敌灭杀王家之际,你坐视不理,并未出手,因为你始终怀恨在心,你觉得王家亏欠了你,觉得王家在利用你,你没必要为王家出手。 在大敌离去后,你却意外地发现王家还有人从密道里悄悄走了出来,并且手中握有一样宝贝,一样可以被称为江湖魔刀的宝贝。 这时候,你出手了,你抢了那魔刀,然后把视线投向了王家这逃出之人。 那为首之人是你嫂子,你间杀了她,并且将剩下的人全部灭口,杀的一干二净。 然后慌不择路,来到此间。” 阎娘子咬字清晰,不缓不慢地将这些话说出,并点破了这男子根本不叫包六奇,而叫许奇。 显然,在这男人踏入这里的第一步,她就已经洞彻了他的罪业。 许奇也不多言,瞬间拔出腰间那把“匕首。” 待到显出,“匕首”才呈现出模样。 刀身炙热,藏着血色游丝,其上煞气滚滚。 李元看的眼熟,想起这不正是质地普通的血金晶? 无法生出灵魂,也未曾能够在“铸兵师”手里变成灵器,但却受到六品武者温养,而蕴藏了煞气、情绪以及部分残存力量。 使用者可以借用这些力量,而使得自身爆发出更强力量,但却也容易被刀中气息影响,而变得疯狂、嗜杀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许奇又恐惧,又疯狂地盯着阎娘子。 然后又厉声道:“我我杀他们,是他们欠我的! 我本是武道天才,若是将我送入门派,我必定成为一代强者! 可他们却要我安于平庸! 他们以为一点臭钱就可以收买我,就可以安抚我吗?” 阎玉平静道:“但是你用这些臭钱开道,暗中进入了另一个门派。” 可能是环境和压力的问题,许奇有些情绪失控地吼道:“那是我操持家业,才得到的钱,和王家有什么关系? 那些钱,我每年还要分些给王家,这也算还了他们的恩情了! 我那嫂子手里抓着魔刀,你知道这把魔刀对我有多重要吗? 我嫂子看到了我,她居然还要我拿这把魔刀去为王家报仇。 哈哈哈,天大的笑话,我明明能够杀了她就拿到刀,我为什么要去为王家报仇? 她见我不愿,居然威胁我,说要是我不答应,她就把刀丢入悬崖 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出手,才杀了她和她身后的那些.孩子们啊。” 许奇手握魔刀,对准了阎娘子,然后却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他不蠢,他已经察觉到这地方诡异无比,或许根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他一步一步退到门前,用手肘推了推门,却没推开。 他又猛然转身,用力拍向这门,可门却还是纹丝不动。 忽地,许奇感到了什么,猛然侧头,却见一个长发披面的白衣店员抓住了他的手。 他只觉寒气直冲脑门,他想挣扎,可是.却发现自己竟是动弹不得,除了眼珠子还能咕噜噜转着,其他地方皆是无法动弹。 凤儿拉着许奇的手,它往前走一步,许奇便也走一步。 不一会儿功夫,凤儿就打开了杂货店的后门,带着许奇走入其后的黑暗,消失不见。 李元默然道:“去仓库了.” 阎玉道:“他对我出手,所以就算有钱也没用了。 对了,白天还有个人跟着小贩过来,现在也入凤儿的仓库了。 这种从鬼街被带入仓库的,不会变成行骸,一会儿该有客人来买了。” 李元托腮看着自家婆娘,想了想,忽道:“阎姐,你说我要是把你的画像贴在门上,大晚上有盗贼想破门而入,他会不会触发凤儿的杀人规则?” 他神色再动了动,又补充道:“我若是将你的画像随身携带,当做胸甲放在胸前。你说,要是我遇到敌人,这敌人对我出刀,也就是对着你的画像出刀。凤儿会不会出手?” 阎玉:. (本章完) 124.小平安的天赋,神木殿副殿主秘至(大章-求订阅) 鬼街,深处, 羊肠小道一畔的某个灯火通明的杂货店里。 一家三口坐在窗侧的座榻,茶几前。 不远处,有披发于面的“白衣店员”凤儿,一动不动,僵硬地站在柜台后。 气氛诡异,又温馨。 阎娘子觑眼看着自家男人,听着他那死不要脸的话,美目忍不住翻白,嗔了句:“想得美。” 李元在外形象沉稳,霸气,谨慎,可在自家婆娘面前,却是有些小赖皮地不依不饶道:“凭什么不行?” 阎娘子托腮,叠腿,看着他,道:“一张画,就能代表我去触发规则.我还没那么大的本事。” “哦?那就是还能变强。”李元抓住了重点。 阎娘子想了想,道:“也许吧,不过那应该是我还没有能够触碰到的层次。” 李元道:“那奇兽园呢?” 阎娘子沉思了会儿,摇摇头道:“它们应该也不行,否则它们的画像岂不是贴的到处都是?毕竟这种拉客的法门,它们就算没有意识,也会去做。” 李元这才作罢,他前世也看了些恐怖电影,电影里的鬼怪也大多是需要“某一个特定本体媒介”才能生效,譬如诅咒录像带,受了污染的河水之类.这种“任意画像等同本体”的力量,已经不能算是恶鬼了,至少已经超越了恶鬼的范畴。 若自家婆娘真有这本事,那岂不意味着其他同层次的恶鬼也有类似能力,如此一来,这异界怕不是早就灭亡了。 但同时,他对这奇兽园产生了好奇,便问:“阎姐,你给了我这些钱,够不够我去园里逛一圈?” 阎娘子道:“还是别去吧,那是个地方我不太了解。” 略作停顿,阎娘子又道:“大周九道,应该对应着九条鬼街,我们这里伏江道对应的便是这奇兽园了。” 李元道:“那千里一线,应该对应着另一条鬼街上的‘奇兽园’。” 他脑海里闪过之前那瘦小男人以“无形之线”拉他飞鸟时候的场景。 本能的,他觉得那“粘物之线”和“千里一线”应该是一体的。 阎娘子道:“是的,我在那个行骸身上看到这线,花了10钱才给你买下。 这条线上蕴藏了至少两种以上可怕恶鬼的力量 不过” 她托腮笑道:“过段时间,我们小店也能推出凤儿与小贩联手做出的商品了,等有了,我先拿两个给相公试试。 所以,即便相公无法将妾身的模样制成胸甲,贴在门上,也不必丧气。” 七天后。 李元的身体慢慢恢复。 他也开始努力地调节自己,以让自己去适应这种全新的生活,全新的家人。 反正都是一家子团聚,日常相守在一起,岁岁平安,那么.是怎么样的形式,又有什么关系呢? 而且,换一个乐观的角度想,阎娘子虽然变得不再是人了,可是她却解决了寿元的问题,至少不会如老板娘般在百年后故去。 但这种解决,和他却还是不同的。 他的长生不老,是没有条件的,没有限制的。 而阎娘子的却是在钢丝上行走。 她的存在,是一种平衡,是凤儿的规则,也是依托于鬼域的阴气。 她的存在,还是一种羁绊,这种羁绊主要需要他,小琞去维持,否则久而久之,阎娘子怕不是会丢了人性,而变成一个新的特殊的恶鬼。 幸好,他长生不老,这隐患也可以解决,并不需要特别地花费心思去为之奋斗,努力。 十一月中。 稻田再度歉收,且越发贫瘠。 但因为凝玉商会的缘故,不少价格还算平易的粟米,糠谷从外运了回来。 再加上田亩多开的缘故,整个山宝县的情况竟还算是好转了些。 原本仅有银溪坊一处的坊门外开设了粥铺,现在却是山宝县的十二坊都开了粥铺. 这些粥铺只救实在无粮可吃之人。 阎牧便在粥铺前,一勺一勺地盛着粥给往来的人,然后有时候看着那看不到头的队伍,眼里常是显出无比的黯然和难受。 但是,他算什么呢? 他身为六品,在这山宝县或许是超然在上,可在一府,一道,一国,却什么也不是。 他能改变什么?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这种悲天悯人的难受,就是个不自量力的笑话。 于是,阎牧压下这心底的火焰,他决定帮助眼前人,所以.他会给每一个来求救济粥的难民认真地打满粥,也会每一个落魄麻木的难民最大的尊重。 他不会用施舍的态度去面对这些人,而会用一种正常的语气去交流,甚至他在看到了一些有孩子,老人的难民后,还会悄悄地将一些被褥,衣服放到他们屋子里,却不让那些人知道。 以他的本事,想做到这个,实在太容易了。 好事做着做着,他心里莫名地拾起了一种充实。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散尽财产,去购买上大量的棉被,衣裳悄悄送给那些穷人,再购买大量的谷物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卖给这些穷人。 但是,他其实身上钱并不多,血金倒是可以换很多很多钱,只不过他不能卖血金。 在一次饮酒时,他把这想法和李元说了。 李元赶紧帮他打消了。 阎牧知道不靠谱,也只能叹息着作罢,然后在散粥之余,将几乎全部的经历投入到了修炼中。 神木殿有三条功法道路,分别是《长青诀》,《枯荣法》,《回柳功》。 之前那妙植园,农衣帮修炼的其实都是《长青诀》,也就是种花种草种田就能提升的一门功法。 而阎牧修行的则是《回柳功》,这门功法需求的其实是一种洒脱,一种随风舞柳的轻盈。 阎牧越是如此怀着沉重的心思,六品修炼之法便越是艰难。 李元没劝,他知道劝不了。 他和阎牧相交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当初阎牧可以护送他眼中的清官去玉京城,这便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见乱世如此,他却没有能力去改变,岂是可以用一句两句话就可以消抹的? 这一年,稻田歉收,而肉田却是前所未有的丰收。 此时驻守在内城肉田边的正是方家兄弟里的方成豹。 这位曾经面貌俊美、佩戴宝石长刀的贵公子在这几年功夫里已是大变了模样。 这是个卷着裤管,撸着袖口,恍如乡下汉子般的胡渣男子。 他抛却了表面的奢华,而一心苦求修行。 修行亦未辜负于他,让他如今距离七品只有一步之遥。 此时,他站在内城肉田边。 肉田之东,已尽是黑市鬼域。 只不过,好似疆界一般,这肉田和鬼域的边界分明的很。 鬼域再如何扩张,却是不往肉田这边来了。 深秋,肉田之中,一坨坨肉正在滋生出来,边缘是九品肉,中间是八品肉。 往年皆是如此,可这一天却是不同。 方成豹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那肉田中央,刺目的如同火焰般的红色耀的他双瞳几乎失明,那一晃一晃的肉坨子弥漫着强大的血脉能量,即便隔着距离,那风依然在将血味儿飘来,传来. 方成豹只是吸上一口,便觉着神清气爽,血液悸动。 他不敢置信,死命地揉了揉眼睛,看了个真切后,脸上的沉稳才被打破,然后失声兴奋地大喊道:“七品肉!” “肉田里,生出七品肉了!!” 他压下兴奋,飞快地将这消息告诉了鱼门主。 那位儒雅且有着洁癖的门主便独自赶到了现场,他盯着肉田看了良久,终是确认了肉田确是长出了不少七品肉。 若他还是之前的副门主,除了兴奋,什么情绪都不会有。 但做了这两年门主,他的视线却开阔了。 他哈哈笑道:“这是老天爷给我们的奖励,这是要我血刀门再生几个强者!” 他的脸笑着,可他心里却有些低落 他知道,今年的稻田前所未有的歉收,今年的鬼域.就在几天前又扩张了,扩张到几乎包容了山宝县区域里所有的银溪。 好似地为人间,而这水却是鬼域。 银溪是从长眠江延伸下来的,而长眠江又流入神秘的东海。 鱼朝瑾的笑容戛然而止。 方成豹的笑容也忽地停了。 停的速度之快,好像兴奋都是演出来的。 鱼朝瑾见左右无人,忽地问道:“你哥有家书来吗?” 方成豹捏着拳头,道:“我靠自己。” 说罢,似乎又觉得失礼,他急忙又恭敬道了声:“启禀门主,我兄长入赘朱家,但朱家却早遭了大劫,我兄长至此依然没有任何下落。” 鱼朝瑾抬手,想拍拍这位下属的肩膀,可似乎又觉得脏,便随手掸了掸自己衣裳,然后道:“伱哥是我们联系圣火宫的重要途径” 想了想,他又幽幽道:“别让老祖知道” 老祖那一系在武堂修行。 而他们血刀门却渴求着圣火宫的馈赠。 说到底,若是周边危险,那血刀门以老祖为首。 可若是和圣火宫联系上了,那么该如何选择,鱼朝瑾并没有任何犹豫。 只是,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 所以,他又加了句:“成豹,有些事靠自己没用,你哥娶了圣火宫长老的女儿,我们就得靠他。” 方成豹低头,叹息道:“我只是不想再失望。” 鱼朝瑾笑笑道:“失望的事还多着呢。” 他想了想,道:“我听说你们安排了些人进入商会,其中还有进入凝玉商会的,就是在外面寻找你哥吧?到底有没有消息?” 方成豹摇了摇头,道:“他大婚当天消失了,看模样应该是被红莲贼带走了.” 说罢,他沉默下来。 鱼朝瑾也没继续问。 之前他渴求门主之位,现在得到了这位置,才觉得不过如此。 他又开始羡慕铁杀,因为铁杀走出了山宝县,虽说未曾再听到他的下落,可鱼朝瑾总觉得以铁杀那样的人,最终很可能会抵达他想到达的地方。 而现在,他渴求与圣火宫联系的心思越来越强烈。 至于老祖,老祖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个六品,他若是能修入六品,那也不会差。 短暂的敬畏,在时代动荡、周边和平以及变强的渴望里,慢慢被削弱。 鱼朝瑾面色儒雅,可心底却开始生出一些异样的、阴郁的心思。 啪! 啪! 啪!! 小平安举着木刀,有模有样地砍着。 这几天,他姐一直在看他练刀,这让他很自豪。 他在用行动告诉他姐,他.李平安,不是个哭包儿! 小琞在旁坐着,屁股下是冰凉的石凳,两条小腿安静地垂落并紧,静的像是个天生的淑女。 她的头发格外黑,黑的深邃、闪耀,且显出一种诡异,甚至盯久了还会让人产生一种头疼的幻觉。 原因很简单,她已经把乌鸦们都压入了她头发之中,就好像娘亲说的那位凤儿姨娘一般,这种包含阴气之法,自然会让阳气之人看着难受。 两只乌鸦从她长发上脱离下来,站在她肩头,让她看清远处的情景,然后她奶声奶气地问:“弟弟,你练的什么刀法?” 小平安举刀,挥了挥,自豪道:“我练的是天下最强的刀法。” 小琞问道:“天下最强的刀法是什么刀法?” 小平安挠了挠脑袋,道:“就是我练的刀法。” 说罢,他又“嘿嘿”地喊着,继续出刀。 他出刀。 小琞就看着他出刀。 她已经看了好几天了,越看越觉得无聊。 可是爹要她和弟弟交朋友,但她总觉得她和弟弟成不了朋友,虽然血脉相亲,但弟弟身上的气息不.是所有人身上的气息都让她感到陌生与不适。 除了爹娘 除了凤儿姨娘,那个卖胭脂的小贩姐姐,还有窗外卖花的大姐姐。 小琞捏了捏小拳头,她不会轻易放弃,她要好好和弟弟做朋友。 既然看着无聊,那就一起玩耍吧。 哒. 拐杖的木尖儿触碰到地面。 哒哒哒. 虚岁快要七岁的小姑娘走路已经不摇摆了,不仅不摇摆,她走的还格外稳重,稳的好像一个武林高手。 “呵,姐姐,你要和我决战吗?” 小平安注意到了比他大几天的姐姐的到来,昂起头,不屑的眼神里充满了“欠揍”的意味。 “但是我要警告你,我练刀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小男孩扭了扭脖子,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霸气。 小琞乌鸦蹲肩头,单手举起拐杖,她也不知为什么,自从将乌鸦们压入头发后,她的力量就提升了些。 她喊了声:“奶!” 小平安:??? 然后,他反应过来,姐姐说的是“来”。 于是,他拔出木刀,高高举过头顶. 然后他这一刀没砍下去,因为那根木拐杖的杖尖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 “刀,举太高了。”小琞好心地道。 小平安身子僵住,下一刹,不知怎么回事,他身形猛然一扭,好像一片风中柳叶,从杖尖旁不可思议地滑了过去。 这一下很快,又很奇异,小琞的杖都未注意,便被他滑开了。 小平安滑过正指着他咽喉的杖尖后,又往前灵巧无比地一飘一荡,继而左脚绊右脚,一扑,一趴,整个人狗吃屎般地摔在了石砖地上。 他身子抽搐了几下,然后哭了起来。 小琞的杖悬在半空,她歪着头,瞪着雪玉般的大眼睛想了想,然后又蹲下,摸着弟弟的头道:“哭包儿,别哭了。” 小平安的哭声忽地止住了,继而如号丧般地大哭起来。 小女孩有些不知所措,而远处传来匆匆的、急促的脚步声。 小女孩本能地想跑开。 小时候,她什么都不懂,可现在她只亲近那么几个人,便是天天见、天天遇的丫鬟,她也不想见到。 她不知怎么,拔腿跑开了。 在小菊赶到的时候,只见到小公子趴在地上哭。 “和弟弟相处的怎么样?” 鬼街深处,明亮的窗户前,一家三口如往常般团聚着。 “挺好的。” 小琞道。 说完了,她就从侧边靠在老爹身侧,抱着老爹胳膊,这是她的位置。 李元道:“还是孤独啊” “没有呀。”小女孩仰面,露出甜甜的笑。 李元道:“那你去找唐年姐姐玩,好不好?你唐年姐姐也很孤独。” “好吧。”小女孩应了声。 父女俩正聊着,阎娘子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双手别在身后,走到李元面前,又“刷”地一下把背后的身后展示了出来。 那是一个蜡黄色的皮质手环。 阎娘子坐到李元身侧,把手环放到了他面前,言笑晏晏。 李元接过手环,而“装备栏”里自然而然地显出一行信息:【装备6:人皮手铐】。 少年神色微动。 手铐? 他抓着这蜡黄色的诡异皮质手环,反复看着。 除了维持恶鬼物品一贯的阴冷、刺骨之外,便只是个软皮手环,看起来并不具备拷人的作用。 “阎姐,这是新商品吗?” “嗯,卖两钱。” “两钱?!是什么作用?” “只要将这手环套在了人手上,那个人就会失去自身的自由,今后永远服从你,而且对你不会生出半点异心。 不过,这手环初始只能对没有达到六品的武者使用。 但之后,若是那武者达到六品了,也可以继续维持效果。” 李元想了想,道:“这里面蕴藏了凤儿的能力。 凤儿可以把人卖给恶鬼,这是把人卖给人。 而且还跳过了中间过程。 不过,小贩的力量在哪儿?” 阎娘子道:“在那个人失去自由,服从于你的同时,你可以根据你的喜好,让那个人变个模样,胖瘦高矮,英俊丑陋,皆随心意。 这意味着,他不仅会失去灵魂的自由,也会失去身体的自由。” 李元抓着这蜡黄色的人皮手铐,眸中闪过思索之色。 这东西,看似用处不大,但实则却很适合他,并且操作空间非常大。 他依然记得,当初方剑龙去江北府时,差点出卖他。 固然,方剑龙的一切做法皆可理解,但对他来说却依然还算是背叛,被动的、轻微的背叛,那也是背叛。 可若是他将这人皮手铐提前套在方剑龙手上,那这种事就不可能发生了。 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将更多的底牌,更多的关于北江府的秘密,以及他部分真实的动机告诉方剑龙。 如此,方剑龙就可以成为一个更好的探子。 这是第一种用法。 第二种用法。 直接掌控县级帮派的帮主。 这些帮主实力大多是七品,而且城府深沉,想要得到他们的忠心,绝对不是靠实力就可以的。 譬如那妙植园,农衣帮,这两帮对神木殿可能会忠心耿耿。 那是因为神木殿手里握着这两帮的后续功法。 这种忠心是天然的。 而李元想要得到一些县级帮派的忠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了血刀门这种,外有困境,且与圣火宫失去联系的门派,才能因为共生共存的关系,而达成联盟。 换句话说,李元其实除了自家院儿里的人之外,其他谁的忠心都是无法确定的。 可人皮手铐,能帮他近乎赖皮般地直接掌控某个势力。 第三种用法。 纳妾。 人心难测。 若只是在外边随便玩玩,那倒没什么。 可若是枕边人,那就必须要交心。 这也是李元为什么宁可只碰院子里的丫鬟,也不愿从外另选佳人,再纳新妾的原因。 可事实上,很多时候,婚姻是最好的联盟手段。 譬如他和老板娘,便是现成例子。 他根本没时间去管商会的事,也没时间过多地打探周边信息,经营酒楼等等,可这些事,老板娘都为他做了。 而老板娘同时也从原本小小的蘅芜酒楼,发展到现在横跨周边多县,且暗中收购了不少酒楼的幕后大老板。 两人互惠惠利,却也互相恩爱。 李元根本没有信心再寻找一个像阎玉,像老板娘那样的女人。 而这人皮手铐虽然有着强行的作用,但却也为他把这种麻烦给解决了。 阎娘子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盈盈笑道:“自家商品,直接拿着去用吧。 这一类特殊商品虽然产出不多,但第一批还是做出了三个,后面怕是每个月只能产出一个. 那,我每两个月给相公一个。” “嗯足够了。” 阎娘子托腮,从侧边看着他,却也没问自家男人准备怎么用这东西。 一家三口坐了会儿,又说了会儿话。 而这时,门外那通明的道路忽地黑了,紧接着传来“啪嗒啪嗒”的声音,像是在下雨。一道根本看不清模样的巨大鬼影幽幽走到了杂货店门前,然后就杵在门前一动不动。 柜台后的白衣店员忽地动了,她将黑色袋子一个个放到托盘上,然后机械地发出“咯咯咯”的骨碎响声,继而往外走去,来到门前,露出一道门缝。 门外,伸入一只腐烂、浮肿、缭绕着黑烟的手,那手抓过一只黑袋子,又放回;再抓过一只,再放回。 如此几次后,那只手没有再递回。 而白衣店员转身,去到仓库,不一会儿功夫就牵着一个满脸恐惧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眼珠悚然地瞪着,但其他任何部位都动不了。 白衣店员打开门,将手递了出去。 门外的黑暗里,那腐烂浮肿的手拉住这人,然后又递来了一张惨白色的纸钱。 交易完成,门扉再度关闭。 而屋外的道路又有了光。 李元慎重问:“它是什么层次的?” 阎玉叠腿托腮,随意道:“没什么了不起,只是杀不到人的可怜鬼。” 李元道:“可它来的时候,路都已经黑了。” 阎玉道:“因为连执念都还没有,恶鬼便没了模子,所以浑浑噩噩,还没敛起来,一大团儿直接过来了,路当然会黑。” 李元:. 他以为的“洗白弱三分”、“变成自家阵营弱九分”、“未成恶鬼前,恶鬼恐怖至极;成了恶鬼后,更强的恶鬼遍地跑”之类的事并没有发生。 阎玉,真的很强。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阎娘子妙目翻了翻,她是自家男人肚子里的小虫子,此时挽着李元胳膊,柔声道:“我不还是你婆娘?” “是啊。” 李元搂住她的肩。 原本,他的压力只是来自于外面的红莲贼和行骸,来自于朱家一夜被灭。 而现在,他的压力又多了一份,那就是自家婆娘。 数日后。 血刀门原内城之外的某一间府邸中。 鱼朝瑾正坐在秋风里。 他很会享受。 身侧,身后皆是美人,有为他揉捏肩膀的,有为他捶打小腿的,有喂他吃着美食的。 但鱼朝瑾眼神却显得有些深邃和凝重。 这些美人,都是他搜集来的丫鬟。 而这些丫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老爷显出这般神色了。 自从老爷如愿以偿成了门主后,便是志得意满,风光无限。 可如今还不到两年时间,他便又露出了之前作为“副门主”时候的忧郁。 贴身服侍他的丫鬟都是懂事的,因为不懂事的都已经死了。 鱼朝瑾眼中郁郁之色越发之盛,他最近又探得了一些事。 也就一江之隔,江北府已经有好几个圣火宫下属门派和圣火宫重新联系上了,而铁杀似乎也跟着一位叫原宗紫的圣火宫内门弟子,回瀚州道去了。 而他 “滚!” “都给我滚!!” 鱼朝瑾毫无预兆地暴怒起来,手臂横挥,将桌上的果盘杯盏全部扫落在地,“乒乒乓乓”砸了个粉碎。 周边的丫鬟吓得浑身打哆嗦,还有个直接跪了下来,然后个个儿面带骇色,弓腰跑着离开了。 庭院中,树上最后一片枯叶被吹落,光秃秃的枝丫在西风里显得格外苍凉。 鱼朝瑾儒雅的面容略显扭曲,他越想越是有些不舒服。 凭什么铁杀就去了瀚州道的圣火宫本部? 凭什么血刀门不能和圣火宫联系上? 凭什么他要在这里郁郁居人之下? 凭. 忽地,鱼朝瑾瞥见了一道身影从门外走来,他急忙起身,神色恢复如常,道:“参见老祖!” 李元走到院子里,扫了一眼地上粉碎的杯盏,问:“鱼门主,我来的不是时候?” 鱼朝瑾脸上堆笑道:“不,您来的正是时候,如今红莲贼在周边再起,我正想着是否要派遣使者去圣火宫,重新取得联系。如此.今后若是红莲贼攻来了,也好有个照应。” 李元忽地走近,从怀里丢出个蜡黄色的皮质手环,道了声:“好东西,戴上。” 鱼朝瑾抓起手环,只觉入手冰冷,冷的根本不像是皮,而像是刺骨的冰。 不过,老祖所言,他却也不敢违背,更何况只是戴上。 他慢慢地,将皮质手环戴在了左腕。 那手环一瞬间消失了,鱼朝瑾只觉整个人灵魂都已经全部属于了眼前的老祖,再也生不出半点背叛的心思,甚至他心底的许多念头也骤然开始产生变化。 须臾后,这位血刀门门主蓦然起身,道:“不能叫圣火宫来,一山不容二虎,若是圣火宫来了,老祖您怎么办?所以.不可以,绝不可以叫圣火宫来。” 李元扫了他一眼,道:“委屈你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让你去圣火宫的。” 说罢,他丢下1块【铜制吊牌】,吩咐鱼朝瑾随身携带,然后便离开了。 如此,内部算是安稳了。 回去后,他又从装备栏里取了10块【铜制吊牌】,将这些吊牌放在了一个香囊里,然后挂在了老板娘腰上,道了声:“天天戴着,别让人发现。” 初冬,一场小雪纷纷扬扬地落下,洒白了这个世界。 唐年终于走出了屋子,却是一个踉跄,晕了过去。 而她身后,却多了个神色木然的男人,正是“唐仇”。 这“唐仇”有血有肉,可眼神却格外冰冷。 在唐年晕倒的一瞬间,他冲过去担住了唐仇,然后缓缓地走到了内宅,却是一言不发。 幸好丫鬟小竹看到了,才将昏迷的唐年扶着入了厢房歇息。 傍晚,李元回来,来到厢房探望义女。 门前的“唐仇”让他愣了下,而“唐仇”身侧飘着的“600~601”的字样,足以说明他已入六品。 塌上,被褥里,唐年睁开眼,露出虚弱的笑容,喊了声:“义父,多亏你给你的丹药,否则.我怕是要失败呢。” “好难.真的好难我高估自己了” 她有些失落。 李元温声劝慰了一阵,也暂时不提后续做六品傀儡的事了。 不一会儿,老板娘回来了,她也来到屋里,和年年说了会儿话,这才拉着李元走到门外,开始将今日探的一些消息一一说来。 这些消息无非是周边有飞天遁地的武者,有神出鬼没的行骸在厮杀 而且看样子就在山宝县周边。 其实,同样的消息,李元已经从鱼朝瑾那边获得了。 自从他给鱼朝瑾带上了【人皮手铐】,鱼朝瑾便对他忠心的厉害,各种事情都开始积极探查,这让他又欣慰,又恐惧。 “我给你的锦囊要一直带着。”李元打断老板娘的话,又交代了声。 数日后。 李元正与唐年说着话,他想弄明白唐年为什么做六品傀儡会那么吃劲,而初步的结果令他颇为沮丧。 唐年自身并未踏入六品,但却要做六品的傀儡,这原本是不可能的事。 这也是唐年本身天赋恐怖,再加上心性虔诚,以及辟谷丹给她带来了专注环境,还有魔心较为玄奇等种种缘故,这才成功。 换做别人,怕不是做一百次失败一百次。 李元量产六品傀儡的计划有些小阻碍,不过他并未放弃,因为唐家似乎是有六品传承的。 父女俩正说着,门外忽地有丫鬟通传。 “老爷,阎牧求见。” 李元笑道:“让他直接进来吧。” 唐年则起身,道:“义父,年年先走了。” 李元点点头。 不一会儿,阎牧从外匆匆走入,火急火燎的。 李元奇道:“大外甥,发生什么事了?” 阎牧匆忙道:“我收到一封信,说是我神木殿副殿主为绞杀红莲贼,秘密外出,而她需要落脚地点。 这位殿主知道门中有个内门弟子住在山宝县后,便查看了一下山宝县地形,然后,她.她决定住过来。 那副殿主若是来了,小琞绝不能在家继续待了。” 李元:. 他觑眼看着阎牧。 阎牧被他盯的不舒服,问了句:“怎么了,小姨父?” 李元虽然震惊,但还是很快接受了现实。 现在,他只是很想问自家大外甥一句“屁事这么多,你是主角吧”,但却还是咽了下去,道:“和我说说这位副殿主吧。” 附:感觉一章写的东西太多,标题实在是.概括无力。 (本章完) 125.五源九祖还真我,四莲一家先天血(大章-求订阅) 神木殿,作为中原的大势力,有许许多多的下属帮派,而每一个帮派拎出来都绝不会比血刀门差。 这样的势力,也是卷入中原风云,并屹立不倒的大势力之一。 其上,更是存在着一些超然于世外的神秘势力。 至少李元用脚趾头去想,都能猜到神木殿、玄金观、圣火宫、镜花水月楼、山字堂这五大势力之上,必然有个诸如五行宗,五行盟之类的势力。 “神木殿副殿主叫姑雪见,是个实干的女人,为人豪爽直接,做事雷厉风行,却又喜兵行险着。 也只有她才会想到来这里落脚,想来是不想动用神木殿的力量去探查红莲贼与行骸。”阎牧回忆着他对那位副殿主的印象。 李元奇道:“你们神木殿里也有红莲贼的奸细?” 阎牧道:“不清楚,也不敢问,这事儿不能细查。 但我觉得应该有。 红莲教,没那么简单.” 李元脑子转的很快,他想了想道:“你是说,红莲贼背后也有个超然势力?” 阎牧忽道:“我见过黑色的莲花.” 李元道:“但红莲教绝不会让自己教中的莲花变成黑色。你在哪儿见到的?” 阎牧道:“是玉京城的一次大战,那次算是追赶红莲贼吧。 我们驱走了红莲贼,自然想赶尽杀绝。 可就在追到重要关头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名叫芳家甸的地方被拦了下来。 然后,我就是在那儿见到了黑色的莲花。 芳家甸是个小村子,从外看没有任何异常,甚至还能看到里面的村民在四处走着。 但我们的人入内后,就察觉到不对劲,有几个直呼身上痒,用手一抹,结果 抹脸的,把鼻子、眼珠子、嘴唇抹掉了;抹胳膊的,把胳膊摘掉了,整个身子都像在融化。 我们的人以为撞鬼了,赶紧跑到后面去汇报. 当时领队的是青长老,青长老看了会儿,说不是鬼,而是毒阵;这毒阵封天封地,得绕路。 可武者相追,若是一绕路,那便是给对方逃走了。 更何况,红莲贼就是从这里跑掉的,很显然那芳家甸有他们同党,在给他们打掩护。 于是,青长老便去破阵,却怎么都破不开 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其他几家人,但也破不开。 许多天后 毒阵自行解除了,整个村子都被毒素腐蚀,融化了。 那些在村子里行走的村民,其实早就死了,可却被那可怕的毒素刺激着,不知怎么还能如生前般活动。 毒阵破解后,我们驻守在附近的人回来汇报,说是在融化的芳家甸里开出了一朵黑莲花。” 李元道:“杀都杀了,为什么还要专门开一朵黑莲花?” 阎牧道:“小姨父,这等力量必有缘故。 或许那黑莲花本就是一朵花,以那花构建阵法,这才形成了毒阵; 又或者那黑莲花是一种警告,警告我们不可再追下去了; 再或者那黑莲花是毒阵收尾所自然呈现出的景象,并非刻意为之;还或者.” 李元神色微动,他忽地想起那位橙花门的太上长老柳长崇。 柳长崇说过,他年轻时候去上层门派观摩生命图录,曾经意外的见到过黑色花瓣的图案。 黑色花瓣,黑莲花? 神秘到需要蒙着眼睛进入的势力。 都用毒。 是巧合,还是 思绪一闪而过。 李元道:“我明白了,那位姑殿主此来不仅是为了剿灭红莲贼,还是为了顺便清查其背后的隐藏力量。 同时,伱们副殿主出动,排场太大,若有奸细,必然知晓; 所以她才想锦衣夜行,靠神木殿以外的势力去打探消息,以免自家门派中有人泄露。” 阎牧道:“我只是个内门弟子,也猜不到她怎么想。” 李元顺着那位殿主的思路,推断道:“那其实你不该告诉我她的身份吧。毕竟,她是悄悄来的,也想以其他身份去悄悄调查红莲贼。” 阎牧坦然道:“是啊,姑殿主在信里说了,她说她觉得我可以信任,让我不要泄露她身份。这不是因为小琞那孩子不能被她看到嘛,我这才匆匆来找小姨父,其他人都没说。” 李元:. “你” 他欲言又止,再言再之,然后拍了拍阎牧肩膀,道:“好,好,好!” 阎牧道:“小姨父,你可不能露馅。” 李元道:“你要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明明知道她厉害的不得了,却还要假装她其实一点都不厉害;明明需要敬畏,却要装作随意,表情自然,说话毫不拘束,对吧?” 阎牧挠了挠脑袋,似乎是挺难的,尤其是姑殿主这种武者必然很敏感。 他忍不住问:“那怎么办?” 李元道:“那我不见她。” 阎牧无奈道:“可她知道你是当地老祖,知道你掌握了这的情报,她肯定会找你。” 李元深吸一口气,问:“她是什么身份?” 阎牧道:“扮我姐姐。” 李元道:“那不是比我矮了个辈分?重想。” 阎牧道:“那我大姨?” 李元抬起一脚,欲要踹出,阎牧哈哈一笑,转身就跑。 这一笑,李元顿时明白这浓眉大眼的居然也在和他开玩笑。 他遥指着阎牧,道:“你小子” 阎牧喊道:“是前辈,最朴实无华的前辈。” 次日。 李元带着小琞,准备将她送到黑市鬼域去躲躲。 可担心她无趣,便又寻到了唐年,希望这位义女能去某个地方和小琞作伴。 他也没强求,只是提了一句,可唐年却直接答应了。 这答应,也直接让唐年成了除老板娘、小琞之外第三个知道黑市鬼域的存在。 为了换换手感,调节一下自己的状态,唐年准备了一个大箱子,箱子里摆放了一些可以通过金银购买到的“九品、八品、七品”妖兽心脏,又带了些现成的傀儡架子,以及傀儡师雕刻专用的“炎刀”,她决定去黑市里做些傀儡。 李元又购买了许多食物,一并送到了黑市鬼域,在看着两个女儿还算和睦地在一起后,他这才离去。 又过几日 姑雪见到了。 这是个双目明亮如日,气质狂似野马,和柔弱完全没关系的少女。 又或者说侠女。 至少她是作了侠女打扮,也是英姿飒爽的漂亮少女模样,可实际年龄,李元就不知道了。 但李元知道,这位“侠女”的身侧飘着“2548~6536”的字样。 一时间,李元都不知道她是五品,还是四品。 “前辈,这就是我小姨父。” “小姨父,这就是我给你提过的前辈。” 阎牧介绍着。 姑雪见也不废话,直接原地起,然后俯瞰地面,扫了眼周围,又旋身落地,道:“这儿风景不错,我就住这里了。” 李元见她不动声色地展示了五品的特性,便恰到好处地露出震惊之色,然后道:“您是五品?” 姑雪见轻轻颔首,然后道:“李元,希望你替我保密。” 李元忙点头,道:“自然,自然,前辈是我大外甥的朋友,自然也是我朋友。” 然后又道:“不知前辈要我做什么?” 姑雪见道:“别叫前辈了,这都是阎牧乱叫的。 你.” 她明眸微转,道:“叫我古雨好了。” 李元有些无语。 他在北江府自称木二,乃是把“李”和“元”拆了半边;这位姑雪见则是自称古雨,那是把“姑”和“雪”也拆开了。 竟是同道中人啊. 李元道:“古前辈。” 姑雪见也不再纠结称呼,而是道:“我需借用你的力量,帮我探查周围的红莲贼消息,小的不用管,帮我看看哪儿有大动静。 还有,对外,若有人问,你就说我是你招收的门下供奉,是帮你做事的。 你既是阎牧的小姨父,那我便姑且当做能够信任你。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事后定有重谢。” 李元点点头,道:“是。” 姑雪见忽道:“李元,你将你六品的招式使出来,我看看。” 李元心知肚明,这位副殿主谨慎的很。 人可说话,事可作假,但修炼的功法再如何掩饰,却终究消除不了原本的痕迹。 他若功法里掺杂了红莲教的痕迹,那是抹不掉的。 于是,他取出龙刀枪,决定模拟着“霸刀”的心态,用出一记“摧城”。 霸刀,乃是英雄之刀,是观想【千里侠客图】所得。 当李元观想这图时,他只觉心中生出一种豪情万丈,狂霸气魄亦是渐起,而炎热的血液令躯体在冰冷空气里浮出淡淡的白气。 刀身震荡,尖鸣,好似刀中藏着妖魔,在拼命的尖叫。 原本安静的庭院,顿时沸腾了起来。 轰! 一刀斩下,空气里传来刺耳的尖声。 姑雪见看了眼,微微皱眉,又旋即恍然,她轻轻抚掌赞了声:“好功法,好天赋。” 她心底暗暗叹息,将那句“可惜了”咽了下去。 六品功法和招式并不匹配。 但这招式,竟又是七品中极其罕见,非绝世天才不能悟出的绝巅招式。 这功法一运,她便感知到其中盎然正气。 这刀一出,她便知道这刀与功法并不匹配。 但散人大多如此。 他们能够修至六品,便已是有着天大机缘了。 但六品,却也到头了. 因为他们没有后续法门,也无法再重修了,这一世便止步于此了。 只是可惜了这天赋。 能悟出绝巅招式的人,若是一开始走对了路,那前途必然是不可限量的。 李元抱拳,礼貌地道了声“古前辈谬赞了”,然后又长叹一口气,道:“后续却不知该怎么办了。” 姑雪见和声道:“但这世间也未必是只有功法。大好河山,和睦之家,有时候便是我也羡慕呢。 只不过我选择了武道,便只能走下去。 而李先生你却可以看看不同的风景。” 李元将她神色温和,甚至更改了称谓,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果然,能觉得大外甥值得信任,且自身也作侠女打扮的副殿主更偏爱【千里侠客图】的正气多一些。 若是他观想了【公子骑鹿图】,这侠女对他的态度怕不是就是“中立”。 若他选择了【南山鬼雨图】,那怕不是就是“敌视”了。 随后,姑雪见竟毫不客气地百花庄园住下了。 有这么把快刀住在家里,李元也想着能够用借这把刀将周围的敌人全部杀尽。 他每日亲自外出,然后统合老板娘与鱼朝瑾处的信息,再汇总了亲自递给姑雪见。 而这位副殿主的作风,也着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这副殿主居然嗜酒。 但她酒品很好,从不发纠纷, 而且居然还愿意花钱买。 在知道雪醅酿的价格后,她一口气买了十坛。 在知道雪醅酿是庄园前的百花酒坊酿造的,她就从后院搬到了前院。 可是,她还是很守规矩,竟然不去酒坊里看如何酿酒,而只是等着新酒出来直接购买。 她的这些行为,让李元很是迷惑。 而相处了几天后,他也算是能和这位前辈随意闲聊两句了。 “前辈,不修炼吗?”他问。 姑雪见道:“卡住了。” 李元无法再问。 姑雪见也不多回答,而是在晴光里饮酒,雪颈微扬,长发披肩,在有力却纤细的腰处又以草绳简单扎起,看起来是一点都不像高手。 姑雪见喝了两口,道:“怎么不问了?” 李元道:“涉及前辈修炼秘密,故而不问了。” 姑雪见豪气道:“没什么秘密,过来,讲给你听。算是住在你家,叫你帮忙给的一些报酬。” 李元便走去,行礼道:“那便请教了。” 姑雪见幽幽道:“五源九祖还真我。” 李元:??? 姑雪见道:“五源,说的是五品,五缕极阳源血环绕于心; 九祖,说的是四品,心脏祖化,每一次祖化,都会更深入一层; 还真我,是三品。 人间以九五之尊为天子之名。 这五源九祖还真我,也有些类似。 对‘还真我’这个境界,我是摸不着脑袋,一头雾水。 不过,我还没到那值得烦恼的时候,我还没达到九祖的第一祖。 这个层次,需要实战,甚至是生死战,所以.我这不是来找红莲贼了么。” 极阳源血? 李元顿时想到自己心脏上那萦绕的一丝极阳之血。 只不过,温度有了,阳气足了,但似乎.还显得颇为僵硬和呆板,显然是差了一块拼图。 这拼图,他也知道,就是祖箓,十有八九,他要等三位分别修行“霸刀”、“绝刀”、“妖刀”的弟子达到六品大圆满,他才能借此突破到五品,亦即是赋予极阳之血以“灵魂”,使其成为姑雪见口中的一缕源血。 然而,这五品似乎有些复杂。 居然需要五缕源血。 李元轻叹一声,道:“便是走不到这里,听前辈说说此间风景,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这般的说话风格,似乎很合姑雪见胃口。 她居然拎着酒坛给李元倒了一杯,然后碰了下,仰头喝了大半坛,然后爽快地笑道:“快哉!” 说罢,她道:“生出一缕源血,便是踏入五品。 入了五品,源血绕心而动,便可抵抗来自大地的力量,从而随心所欲地飞起。 铸兵师铸造灵器,以血晶生出灵魂,这魂怎么生?便是五品的源血去生。 因为源血里不仅蕴藏了力量,还蕴藏了你对生命的理解,你的为人,你的性格,你的一切. 所以,这铸造出来的灵器,便如你分出去的血肉,与你血脉相通,自然受你控制。” “来,喝酒。” 她举坛,和李元碰了下,一口喝尽,然后道:“三缕之后,心脏开始祖化,这时候.影血就会发生大变化。 之前你需得画祖箓,那才能有效果,但此时,你的每一滴血便等同于蕴藏了祖箓力量。 到了这一步,你就算被人砍成十八段,只要心脏还在,那就死不了。而祖化后的心脏可是很难摧毁的” 李元好奇地听着。 说实话,他有点迷糊。 他这种没有祖箓的人,似乎在过程上有那么点变化。 姑雪见继续道:“五缕之后,再加上锤炼,心脏便可彻底祖化,但这只是初步。我就在这初步.可就差半步.” 这一下,李元大体定位了。 之前那位圣火宫的朱长老朱怒阳,应该是三缕源血的五品,而这位却是大圆满了。 除此之外,这位的灵器和手段怕也比朱怒阳厉害不少,否则差距不至于那么大。 两人说说聊聊,李元识趣地离去,之后又奉上各种信息。 在得到一次红莲贼闹出大动静的信息后,姑雪见出手了,她一袭白衣,提剑远去,又在小半个月后归来。 回来后,她却不见开心,而是脸上忧色渐浓。 李元试探着问,她也不说。 而李元自己去打听,却也没消息,只听说在江北府的一处县子外有一处山林突然间腐烂了,又有几处地方说是听到灯笼在尖叫. 除此之外,林林总总,各种消息混杂一处。 又过数日,李元将后续消息递呈到了姑雪见桌上,并且还本着抱大腿的想法,体贴地为她带来了几坛百花酒坊不对外出售的美酒,同时还带来了油炸花生米,牛肉等下酒物。 姑雪见看了一夜,数日后,又突然离去。 这一次动静很大,姑雪见没回来,李元就猜到了和她有关。 当地人,甚至是凝玉商会的商人杂役说是一个叫甘远县的地方,看到有人在天上对杀。 云变色,风狂舞,苍穹之上,竟出现了莽莽无根长藤的景象,那长藤闪着刺目的绿芒,甚至连阳光都连带着变绿了. 而焚烧的花瓣在花瓣绝无可能抵达的高空,狂乱地飞舞 之后,天上有流星坠落,砸在地上,显出深坑。 这一次,姑雪见去了很久。 在深冬,腊月,白雪磅礴的时候,她回来了。 一人,一剑。 人是白衣,剑是青剑。 双目灼灼似烈阳,周身落雪焚成白汽,腾腾逸散,构成一小片雾域,这一切使得她看起来就好像走在雾气里的仙人。 “酒。” 这是姑雪见见了李元后,说的第一个字,也是最后一个字。 李元看得出来,她受了伤,但他也不问。 之后几天,姑雪见便是开始养伤了。 或许是李元说话的豪气引起了她的一些好感,又或许是她对在这里居住的日子颇为满意。 这一天,大雪又落,她决定去内宅看看李元的子嗣。 “哈!” “哈!” 虚岁已经七岁的小平安举着木刀,在风雪边的回廊上,一板一眼地斩着。 李元并未教他功法,因为孩童血气不足,现在还不是修炼的时候。 因为姑雪见一直在内院外院的缘故,小平安居然不认识这位,他一边练刀一边眼睛往这边瞥着。 等到练完,他跑过来,昂首挺胸地站在姑雪见面前,道:“我是天下第一刀,你是哪个?” 姑雪本欲回答,可忽地愣了下。 因为,她只是瞧着着孩子,心底便生出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越是靠近,便越是强烈 那是一种同源之感。 可是,同源之感,她只在同门之中那些六品圆满存在身上才能感到。 但这男孩别说六品了,便是武者都不是。 那感觉,是哪儿来的? 她托腮,好奇地盯着这男孩。 李元闻言,在旁沉声道:“平安,不得无礼。” 小平安眼睛一亮,恍然道:“哦~~~是小妈,爹,你还是给我找小妈了。” 他说的很快,吐字也很清晰。 李元想拦已经拦不住了,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拦腰抱起自家儿子,准备去完成一次“男子单打”。 这打是必须的,而且还要在姑雪见面前打,以泄她心头可能的怨念。 小妈,小妈,谁和这孩子说他这些的? 他略作思索,脑海里闪过很久之前自家义女说的那句“她想当年年小妈”。 李元有些无语。 另一边,小平安虽然被夹在胳膊间,却老神在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神色蔑视,语带不屑地嚷嚷着:“爹,我和以前已经不同了,你打,有本事你就打。今天我平安哭一声,便不是天下第一刀。” 李元朝身后的神木殿副殿主歉意地笑了笑道:“古前辈,家中顽童,让你见笑了。” 姑雪见道:“李先生,先别打,我想看看这孩子。” 李元愣了下,却还是把自家儿子放了下来。 姑雪见对小平安招招手。 小平安看着眼前这不知是不是小妈的女人,迈开腿子走了过去。 不知为何,他觉着眼前这女人有些亲近。 亲近的莫名。 姑雪见握住了小平安的手,静静看着这男孩,忽道:“李先生,实不相瞒,我虽是阎牧前辈,却是他同门前辈。 这孩子许与我神木殿有缘,我想测一测。” 李元有些惊疑不定,问:“测什么?” 姑雪见道:“我怀疑,他体内有我神木殿这一系的影血。” 李元扫了眼自家儿子头顶的“0~1”,道:“不至于吧,平安还未练过功法。” 姑雪见道:“那便是先天影血了。” “先天影血?” “对极度罕见,但并非没有。 有些天地的宠儿,在娘胎里就会拥有影血。 这影血初时不显,可若是修行了与影血匹配的恰当功法,那进展会一日千里。 相反,他其他任何功法都无法修行. 他若真是我神木殿的先天影血” 姑雪见脸色都变了,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李元道:“如何测?” 姑雪见道:“我以一缕血进入他体内,同则相合,异则相斥,影血和影血是格格不入的,除非是同类。如此,一测便知。 我担保,不会有问题。” 李元有些担心地看着儿子。 小平安却道:“奶,奶!” 姑雪见:??? 李元忙解释:“他说的是来。” 姑雪见点点头,也不多言,手指微旋,又一点,压在男孩粉嫩的手腕。 闭目,感知,一缕红色游丝从她肌肤里渗出,然后又从男孩皮肤那微不可见的毛孔里钻了进去。 一小会儿后 姑雪见睁开眼,眼中异彩连连,如看宝贝般看着小男孩。 “果是我神木殿的先天影血,这这怎么可能?” 李元也道:“会不会弄错了?” 他其实已经知道结果,但却不愿相信。 可转念一想,忽地想到了什么。 他在让老板娘生孩子的时候,体内【回柳功】的影血是以泡沫的形式浮着的。 这种影血的共存,本就违背常理。 那么,是遗传吗? 小琞遗传了他“操纵鸟雀”的能力。 而小平安则遗传了他【回柳功】的影血? “不会错的。”姑雪见很开心,然后道,“李先生,我想把平安直接带到神木殿,做我的亲传弟子。” 李元有些犹豫。 其一,他本来是想让儿子学习他的功法,可现在儿子却要被别人抢走了。 其二,虽说他对姑雪见有不少了解,知道这女人不是坏人;而她所说的“先天影血”恰好又符合了他自己的认知和推论。但是这终究是他的儿子,在没有更多确凿信息前,他怎么可能让儿子跟人走? 其三,神木殿太远了,他若放儿子走,那今后怕是不知多久才能见一面。 姑雪见活得久了,自然也看得清楚,道:“李先生,你不如举家搬来我神木殿。 你若愿意,我可举荐你为供奉。 若不愿意,也可在我神木殿外的内城定居。” “供奉?古前辈,您.究竟是?”李元没忘记自己的信息量。 姑雪见牵着小平安的手,对他笑道:“我是神木殿的副殿主姑雪见,坐第三把交椅,你举家前来,我应该还是能照应上的。” 李元霍然起身,拜见道:“晚辈见过姑殿主。” 然后,他又道:“晚辈感谢姑殿主错爱,但是.举家搬迁,事关重大,可否容我想想?” 姑雪见道:“边陲之地,亦非避难之所也罢,你要想便想。 半个月后,我便离去了,你若愿意,便随我一起走。” 李元思前想后,又和老板娘与阎娘子商量了下。 他决定不走。 阎娘子的黑市鬼域是固定的,这是搬不走的. 除非,她和神木殿附近的某个鬼域再次融合,那才能以“厮杀”的形式“搬入”那鬼域。 不过,姑雪见那边既然有一条退路,李元也不会傻乎乎地堵死了。 于是,他说服阎牧,让阎牧带了蘅芜酒楼、百花酒坊、凝玉商会几乎一大半的人离去,去往神木殿所在的绵州道园天府。 这些人是去开分店的,也是去探查的,同时.也是李元的后路。 半个月,一晃就到了。 姑雪见想带李平安走。 李元和阎牧与这位副殿主说了半天,双方才达成约定:再给三个月时间,半年后,姑雪见会派人来,甚至亲自来接应。 无论李元走不走,她都要把李平安带走。 姑雪见策马离去,李元相送至羚羊口。 姑雪见忽道:“李先生,我知你心思,知你想偏安一隅,只不过.这风云怕是要变了,边角之地反倒是没那么安全了。 不过,这小半年里应该不会有事,因为他们还在等” 略作停顿。 姑雪见本着说服的目的,继续道:“他们在等一朵花开,黑莲花。” 她美目微闭,又道:“有些事阎牧也不知道,但我知道。 我神木殿与玄金观、圣火宫、镜花水月楼、山字堂,同气连枝。 而红莲教,却也有同气连枝的三个势力,那三个势力修生养息,藏得很深,现在似乎是准备出来了。 一旦出来,边陲之地便是他们首当其冲要占领的地方,因为他们需要开阔的土地 先生真以为红莲教起义,背后没有其他三家的影子么?” “三家?” 李元皱眉。 姑雪见道:“黑莲,白莲,青莲,再加红莲四莲本一家。 红莲的毁灭,黑莲的毒素,青莲的杀气,白莲的妩媚.都很可怕。” 李元道:“可我听说红莲教与行骸结盟了,那他们不应该固守玉京么?” 姑雪见道:“李先生还不知道吧? 天子迁都了,在迁都前他毒死了他所有兄弟姐妹. 他疯了。 一个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李元瞳孔紧缩,道:“何以至此?” 姑雪见道:“他害怕有人支持他的兄弟姐妹,取代他成为新的天子吧?” 李元道:“那州府,还听他的话?” 姑雪见道:“这片土地姓了那么多年的姬.换人,不会服的。 更何况,皇室虽然没落了,但却曾是个可怕的大势力。 有许许多多的将军,武者都修行了皇室的功法。 而这功法,在天子手上。” 李元道:“杀而抢之,不行么?” 姑雪见道:“朝堂人际关系盘根错节,极其复杂。而且,天子还没有弱到那个地步。” 两人沉默了下。 李元道:“明白了。 多谢姑殿主,我会尽快做出决定。” 冬末,姑雪见一人一剑,策马出了羚羊口。 李元没敢用鸟跟着她,转身离去。 比起中原,他更偏向南方。 可山宝县再南,是荒芜,是深山,是落日雨原,是妖兽的天堂。 那儿能成为退路么? (本章完) 126.南下开荒,快刀乱麻(大章-求订阅) 腊月, 小雪, 百花庄园里,丫鬟们在包着饺子。 热气腾腾的锅上水汽里,混杂着日常暖意; 一口带着汤汁的饺子,也藏满了人间烟火。 小平安虽然不明白什么叫“先天影血”,但他却明白这是一个强大的天赋。 他每天问着:“姐姐呢,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李元没有立刻带唐年和小琞回来,因为他怕那位副殿主杀个回马枪。 他操纵着藏在长眠江蒙蒙芦苇荡里的灰色九品妖雀,小心翼翼地观看着远去的行舟,结果一道寒光从远处飞来,直接把他的九品妖雀射爆了。 他再外层的两只黑鸟目睹了这惨剧,然后发现射爆九品妖雀的是一根筷子. 显然,这筷子是那位姑殿主射出的。 筷子应该是那小舟上船夫吃饭的家伙 这着实让李元吓了一跳。 但是,行舟继续远去,并未返回。 那位姑殿主只是清除了下眼线。 她对“周身范围被注视”已经达到了一种极其敏感的程度,这也给了李元一个教训,一个提醒: 也许,感知不能轻易放开,在越多高手的地方越是不能。 普通人主要靠视力,当某人被别人盯着看的时候,他也会自然地生出被人盯着的感觉。 而高品次武者则已不完全靠视力,他们的感知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李元作为六品,都已经能纤毫毕现地看到小数里之外的情景,那么,别人若从小数里外看他,他也是能感知到的。 在闹市里还行,因为人多,问题还不大; 可在这荒郊渡口,这种感知就格外清晰了 李元不敢再让鸟雀看那行舟远去的方向,只让它们在周边飞来飞去。 同时,他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只九品妖雀,作为自己的眼线。 只不过,“变色妖雀”还算颇为珍稀,这一只补充上去的九品妖雀就普通了许多。 两天后. 在确定姑雪见彻底离开后,李元才去到黑市鬼域,将两个女儿带了回来。 令李元诧异的是,这两个有着不同程度孤僻的女儿,意外地彼此看对了眼。 若没有这段独立相处的时光,两女就算住在一个大院儿里,也是各玩各的。 可在黑市鬼域,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两女关系变得很好,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神神秘秘,不知在聊些什么。 一回到百花庄园,两女便跑向唐年的大屋子。 一高一矮,一少女一女孩,身后还随了个面无表情的大块头“唐仇”。 “唐仇”背着个比他人还要大的沉重铁箱子,箱子里传来“哐咚哐咚”的声音,显然是放了不少的傀儡器材。 随后,她们进入了大屋子。 在关门之前,一只手探出,挂了个“闭关勿扰”的招牌。 旋即又将门关紧,锁上。 小平安听说姐姐回来了,就很开心,负手昂头,背着木刀,便屁颠屁颠地来找姐姐。 小菊在后紧追着,喊着:“公子,公子,别跑那么快。” 小平安不听。 小菊又喊:“公子,你为什么跑那么快?” 不过换了个句式,小平安就停下了脚步,他喜欢给别人解惑,于是道:“有些事,是时候让姐姐知道了。” 小菊愣了下,想笑,可却努力憋着。 她陪公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然知道小公子的脾气,于是仿着他的句式道:“大小姐一定会很开心。” 小平安负手继续跑,他必须让姐姐知道。 他,李平安,有着可怕的“先天影血”。 但当小平安来到那大屋子前,看到了门上挂着的木牌。 他识字早,认出了木牌上写着的“闭关勿扰”四个大字。 小平安就很难受,他想了想还是去敲门。 然而,屋里的两女或许是太专注了,完全没听到他的敲门声。 而小菊也不敢去叫 于是乎,小平安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想嘚瑟,却失败了。 小小的孩子,感受到了大大的恶意。 然后,小平安开始期待姐姐出来吃饭。 可饭食居然都是外人端进去。 小平安没办法,每天练刀之余,就会跑来看看。 亲人之间,不该有秘密。 他必须要让那曾经嘲笑他是哭包儿的女人知道, 他,李平安,天下第一刀,拥有着“先天影血”。 这一天,他练完“招式名字很恐怖、但没半点杀伤力的无名刀法”,又跑来大屋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那扇门。 他想那扇门开下来,然后姐姐走出来。 今天,和以往有些不同。 小片刻后,大屋子里传来怪异的、混杂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钝刀子割肉的摩擦,好像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折,好像重物上上下下,被反复抡起又反复砸下 不同的声响,混杂在一起。 忽地,大屋子开始颤抖,屋顶的瓦片开始“簌簌”震动。 小平安惊呆了,小脸上露出惊恐之色,嘴巴慢慢地张大。 大屋子的震动幅度越来越大,小平安的嘴巴也张的越来越大。 下一刹. 轰!!!! 他眼前的屋子炸了。 小平安被气浪一刮,往后倒飞了出去。 他身后的丫鬟小菊急忙搂住他,然后转身扑倒在地。 大屋炸成废墟,那滚滚未散的烟尘里,面无表情的傀儡唐仇伸出六臂,其中双臂抓着两个大盾牌,正左右格挡,挡住在猛烈气流里乱飞乱撞的金属,护着中间的少女和女孩 屋外,被小菊护在身下的“先天影血强者”小嘴一瘪,唇边儿颤抖,继而哇哇大哭起来。 “伸手。” “伸出来!” “义父,轻点儿啊。” “别嬉皮笑脸。不让你知道疼,便没有教训!” 李元神色严肃,看着把屋子搞炸了,把小平安给刮飞了的两位罪魁祸首。 他先抓出小琞的手,抬起戒尺,轻轻打了两下,道:“伤了自己,怎么办?” 然后又看向唐年。 白衣转变灰衣,身上脏兮兮的唐年也伸出手。 李元高高抬起戒尺,想要狠狠打下,到了落点,却也是轻轻打了两下,道:“妹妹不懂事,你不能不懂。论傀儡术,伱也是老师傅了,怎么还把屋子给弄炸了? 这次幸好没有伤到你弟弟,若是伤到了,那怎么办?” 唐年垂下头,轻声道:“对不起,义父。” 李元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唐年便一五一十地把这事儿道来。 这几个月里,她和小琞在黑市鬼域,慢慢儿地就凑到了一起玩耍。 她玩傀儡。 小琞玩乌鸦。 她们聊天,说话,彼此说着自己这东西是怎么玩的。 六品之下的傀儡,是金属,妖兽心脏,以及傀儡师专用炎刀刻绘出的大众脉络,组合而成的。 这种“大众脉络”要求虽然精确,但并不复杂,市场上有卖现成的,而唐年自己也能做。 六品傀儡,则是将金属换成了魂铁晶。 而需要刻绘的脉络变得极其复杂,需要注意的事项也变得极其之多,这种手艺在六品里也是很罕见,但也很吃香的 可说白了,傀儡,是“阴阳组合”的一种应用。 魂铁晶属阴,心脏属阳。 魂铁晶采自一些鬼域附近,其中藏着混混沌沌、缥缈难言的“魂”,至少唐家傀儡师古书是这么记载的,无论真假,至少有助于理解。 这魂铁晶在受到六品心脏中血液的温养后,阴阳相合,从而生出了血肉,且变得有了些“智慧”,而不像六品以下的傀儡那么傻乎乎的,设定了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哪怕前面是悬崖也不回头。 可同时,六品以下的傀儡吃亏就吃亏在,没有魂。 当唐年说到这个的时候,小琞说她的鸦鸦里可能有魂,而且最近娘亲教了她怎么用鸦鸦附体。 说到这儿的时候,李元打断了一下。 阎娘子教小琞本事,他是知道的。 但. “鸦鸦附体是什么?”他问。 小琞奶气道:“就是鸦鸦能够占据别的人,或者小动物的身体,但只有一会儿 娘说,久了的话,不是被占据的人受伤,就是鸦鸦受伤。” 李元有些无语。 这不就是“鬼上身”么? 阳气足的人,能把鬼给赶走; 阳气不足的,被鬼附身久了,就会生大病。 “以后别乱对人用。”他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小琞可爱道:“爹爹,我不会害人的。” 李元温和地笑笑,以示鼓励。 他想补充一句“如果是坏人,那还是可以的”,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自家女儿这力量不能在外人面前展露,否则必出大祸,那不如从源头上暂时遏制,等女儿有了正常的善恶观,有了强大的力量后再说。 “年年,继续说。 然后,你们准备乌鸦附身,和傀儡术,捣鼓出新玩具么?” 唐年坦然道:“是的,义父。” 李元道:“然后你们失败了。” 小琞道:“爹爹,没失败呢,只是那些傀儡疯了。” “疯了?”李元好奇起来。 小琞道:“它们.” 她试图表达,可惜词汇贫乏,说不出来。 唐年道:“义父,我们再试一下,您就知道了。” 李元点点头。 随后,三人来到庭院。 唐年抓了个傀儡兔子出来,小琞头发里甩出一只乌鸦,乌鸦撞向傀儡兔子、整个儿没入其中。 然后傀儡兔子忽地像抽了筋似地,开始扭头,扭腿 再一小会儿,在刺耳的钢铁拧绞声里,傀儡兔子的头扭断了,腿也断了, 尾巴则好像被两股力量撕扯着,如螺旋桨般乱转,一会儿顺时针,一会儿逆时针,继而炸开。 断头处,断腿处,断尾处纷纷喷射出鲜血。 兔子往前挣扎了几步,就彻底扑倒在地了。 乌鸦从兔子头顶飞了出来,又落回了小琞头发。 唐年无奈地看了眼李元,道:“义父,就是这样。” 李元道:“打开傀儡,看看心脏。” 唐年道:“早开过了,心脏已经烂了.” 李元上前,运力如拉面条般直接扯开傀儡兔子的金属身体。 果然,在这傀儡之中,那安装入内的妖兽心脏已经干瘪了,就好像被人狠狠踩过一脚。 唐年道:“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妖兽的心脏,并不是完全的血肉,其中” 她稍稍顿了下,眼里露出些复杂之色,温暖之色,继而仰头道:“或许存在着生前的一缕残魂。 所以,它在排斥外来的魂。 当外来的魂入内后,这外来之魂固然强大,但心脏中的残魂却有着心脏的优势。 双方本能的争夺,结果只能是这般。 至于魂铁晶里的‘魂’,也许是一种没有自我意识的魂。 心脏放入其中,并不是产生了新的魂,而是被温养,从而.壮大,再生出血肉。” 李元看着自家义女。 他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这与其说是唐年的猜测,不如说是她的愿望。 若这愿望是真的,那她的父亲就至少还有一缕残魂. 唐年沉默下来。 李元微微侧头,看到旁边眨巴着眼的小琞,便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入怀里,放在腿上。 小琞有些不开心道:“鸦鸦,失败了。” 李元揉了揉她头发,道:“没失败,如果将来有敌人用傀儡来打爹娘,你放出你的鸦鸦们” 小琞露出笑:“那,坏傀儡们就都发疯了。” “是啊。”李元笑道,“鸦鸦,没有失败。” 这意外的发现,让他颇有些小惊喜。 他是记得的,傀儡能够探索鬼域,因为傀儡不会遭到鬼仆攻击。 可小琞若是操纵乌鸦进入傀儡身子,却可以让傀儡发疯。 这手段,便不是独一份儿,也是极其罕见了。 李元哄好了一个女儿,又看向另一个女儿。 白衣短发的姑娘在说到“残魂”后神思不属,本就凝滞的双目更是有些无神. “年年。” “.” “年年!” “义义父!”唐年如梦初醒,从自己世界里跳了出来。 李元道:“你收拾一下,过两天,义父带你出去。” “好的,义父。”唐年也不问去哪儿,而是应了声。 随后,李元又寻了小平安,在发现自家儿子只是有点皮外伤后,便稍作软声安慰,然后灌输起“见状不妙就该跑”的观念。 在李元看来,自家儿子在见到那房子异常后,就该拔腿跑了,为什么还要站在原地发愣? 若是跑的早,那不就不会被波及了么? 结果小平安硬是不服,说什么“呵,我还是太弱了”,“今日我跑了,那我就再也无法站到那里”之类的话。 这把李元气的抓来戒尺,问儿子“下次遇到异常跑不跑”。 小平安犟的跟头驴似的,道“你跑我也不跑”。 李元上头了,稍稍用力打了小平安两下,在他巴掌心打出了道红印子。 小平安又哇哇大哭。 李元外出调查了下,才发现自己儿子听的童年故事都是《侠客传》之类的,他再叫小菊拿来那些《侠客传》认真翻了翻 翻来翻出,在字里行间横竖看出两个字:中二。 李元仔细回忆了下穿越前看过的书,他作为父亲,要把儿子错误的性格给纠正过来. 他想了许久,决定抽时间给儿子讲一篇《凡人修仙传》,虽然不怎么记得,但多少还是能说几句的。 家事,只是个小插曲。 在处理完毕后,李元开始考虑“南方适不适合作为后路”的问题。 他心里有些忐忑,却不得不去尝试。 而这条后路的突破口则是“猎妖人”。 他并非决定南下,而是想在决定前,想尽可能看清每一个选择,以免后悔。 入夜后,他与老板娘同床共枕。 老板娘有些心疼她儿子被打了。 李元好好儿和她解释了一番,老板娘才露出担心之色,毕竟她也不想自己儿子那么“勇”。 随后,两人聊起来的正事。 “搬迁差不多了,不少人已经随阎先生去绵州道了,周甲说要去,我便让他也去了。 最近,可累死我了,哪儿都要忙.” 老板娘轻声和相公抱怨着。 李元从后给她轻轻揉着肩膀。 老板娘道:“猎妖人还是不肯带我们去他们的基地,他们推脱说他们居无定所,可我觉得他们在说谎。” “何以见得?” “他们提供订购服务,也就是你想要什么类别的妖兽,他们可以试着去找但没多久,他们就会送来匹配的妖兽。 这说明,他们有仓库。 既然有仓库,那便肯定有基地。” 李元思索片刻,道:“他们里身份最高的人是谁?” 老板娘翻了个白眼道:“都是些做实事的,真正拍板的没来过。” 李元思索了会儿,点点头,道了声:“我知道了。” 当晚, 入梦后,李元出现在鬼街深处的杂货店,从阎娘子处支取了新的【人皮手铐】。 次日, 他以钱开道,让老板娘以“超过猎妖人在黑市妖兽库存”的数目,大肆急购妖兽。 同时,他召集了不少普通鸟雀,去到山宝县最南的容光坊,开始盯梢。 老板娘这边下面的管事去黑市买光了妖兽,然后又一个劲的催促,说“不够,还不够”,“立刻就要,有急用”。 因为双方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猎妖人不疑有他,便快马加鞭的去南方去了。 这是一个九品猎妖人,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发现天上的飞鸟。 九品猎妖人策马而行,李元则是叫了唐年,然后御车,在远处不急不缓地跟着。 一天后,那猎妖人来到了一个荒野的集聚地,他匆匆入内后,很快再出来时,便是拉了辆牛车。 牛车上的铁笼子里放着被下了药,而恹恹欲睡的妖兽。 聚集地里,出来了个八品猎妖人,和这九品猎妖人一起,往山宝县方向而去。 李元并不着急,而是让鸟雀围着那聚集地盯梢。 马车里, 父女俩,再加一个六品傀儡安静坐着。 天色从黄昏到破晓,山影随光而移。 车外荒野长草还未长出,显出一片干巴巴的景象,冷清异常。 小小的马车,在群山与旷野之间,便似一粒豆子。 白衣短发的姑娘喝着酒,她虚岁已经十八了,是大姑娘了,义父也不可以强迫她不喝酒。 “不问问我为什么带你出来吗?”李元问。 唐年托腮,似醉未醉地笑道:“老爹,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她认李元作义父已经将近十年了,说话自然开始随意起来,不再一板一眼地喊“义父”。 “有这么明显吗?”李元笑道。 唐年昂了昂头,道:“还不是怕我孤僻?” “就算不是为了孤僻,也该出来走走。”李元道。 唐年眸光微垂道:“最近县里感觉要有大事发生.老爹你酒楼里走了好多人。” 李元也不瞒她,直接把神木殿的邀请,红莲贼的威胁说了出来。 唐年听到“绵州道”的时候,有些发愣。 李元奇道:“怎么了?” 唐年默然了下,没有选择隐瞒,而是道:“绵州道,是年年的家乡.” 李元看向傀儡,笑骂道:“好你个老唐,死了都骗我。” 然后看向义女解释道:“老唐骗我说唐家是在个海边的小县子来着,绵州那边都是山,哪儿来的海?” 唐年轻声道:“老爹,老唐没骗你,他只是.以为我不知道。 他没想我再回家. 还有,老唐他其实不叫唐仇,而叫唐轩。” 父女俩稍作沉默。 车里安静了会儿。 李元换回话题道:“这次带你出来,和之前不一样,主要是带你参与实战。 你已经长大了,今后必然会遇到厮杀” 说罢,他把此行目的说了一番。 简单来说,这是一次探索与开荒,是探查“南方适不适合搬迁”。 而第一步,便是寻到引路人,可这引路人并不会如向导那般听话,他们有自己的打算和图谋,也会有隐藏,甚至还会心怀歹意。 “所以,年年该去和前面那聚落的人好好商量,让他们听话?”唐年问。 李元道:“那聚落里藏了不少妖兽。若是他们鱼死网破,把所有妖兽都放出来,那许是不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但或会流窜的周边的县城。” “我想想” 唐年托腮,然后眼睛一亮道:“下毒。” 李元道:“你有毒吗?” 唐年双颊酡红,得意地昂了昂小脑袋道:“我可是在橙花堂好好儿学过呢,也随身带了不少毒素。” 说着,她心念一动,那边的傀儡唐仇便打开了随身携带的大铁箱子,继而捧出了一排又一排的瓶瓶罐罐,罐里五颜六色,显是各类毒素。 “老爹,我什么时候出发?”唐年打了个哈欠。 李元忽道:“一个六品,比你的傀儡稍微弱点,三个七品,六个八品,还有若干九品他们中,没有一个普通人。 除此之外,妖兽零零散散,但没有六品,而都是七品,八品,九品。 武器,以弓箭为主,还有猎刀。 他们的饮水是从聚落西南方的一个溪水里获取的,那溪流离聚落并不远,若有任何动静,聚落都会听到。 最关键的一点是,六品的感知很是敏锐。 而且,这里未必是猎妖人本部,说不定.他们还有其他聚落会赶来支援。” 唐年闭目想了会儿,摆摆手,道:“好啦,老爹,我去了。” 李元点点头。 唐年从马车上跳下,傀儡唐仇背着大铁箱子,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 唐年走了会儿,回头看了看,没见李元跟来,她抓了抓头发,深吸一口气,又捏了捏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她的思路很简单,以寡敌众,还不能让对方鱼死网破,有机会打开妖兽笼子,那就只有下毒。 下毒的唯一地方就是饮水。 她作为“毒素爱好者”,自然存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毒倒七品以下,然后让老唐去和对方的六品单挑。” “需要注意的是,下毒的时候,不能被发现。” “毒素以毒倒为主,不能致命,否则老爹的探索计划就泡汤了。” “至于临场制作傀儡,我虽然可以做,但还是别节外生枝了,越复杂的计划越容易出事就悄悄下毒,然后和对方六品单挑。” 唐年决定等到晚上再出手。 许是天公作美,今晚月黑风高。 唐年让傀儡唐仇把铁箱子放下,只带了毒素,然后如鬼魅般往远方的聚落摸去。 她是七品初期,傀儡唐仇是个能稳定发挥的傀儡。 这对儿组合想要摸入营地还是不难的。 傀儡唐仇左臂作马鞍,任由主人坐在其中,然后在营地里小心地移动,然后顺利地躲开了巡视夜值的低品武者,来到了一个大水缸前。 聚落里水缸有两处,这是第一处。 傀儡唐仇手掌一摊,掌心突然凹陷下去,而一个小瓶子浮了出来。 唐年表面看起来无所谓,可心里其实紧张的要死,她眼巴巴地盯着傀儡唐仇。 那小瓶子距离水缸越来越近 正要倾倒之时,唐年身后却忽然传来声音:“我劝阁下还是收手。” 幽幽的声音让唐年炸毛了,而傀儡唐仇反应速度也很快,直接转身,看向了身后之人。 黑暗里,借着聚落火盆的光亮,唐年看清那是个裹着兽皮的人。 “你怎么发现我的?”唐年问。 那兽皮男子则是好奇地盯着她,然后看了眼唐仇,惊道:“六品傀儡?” 然后则是神色古怪道:“姑娘你这么有钱,还打我们这小聚落的主意?” 唐年被叫破,本来无比慌张。 但这一刻,她心念又动了。 她知道六品傀儡价格极其昂贵,而且只能血金购买。 能够拿出大量血金去购买六品傀儡的,说一句是超凡势力家的大小姐也不为过吧。 于是,她轻轻咳嗽,昂首傲娇,将计就计道:“本小姐,只是外出历练。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兽皮男子道:“姑娘也太把我当摆饰了吧?” 他眼珠动了动,又说:“大势力家的小姐,我们不愿得罪。这样吧,姑娘想要什么,看中了什么,尽管取,便当结个善缘。” 唐年静静看着他,又拐了拐周围,见并无人围来,便舒了口气,从傀儡唐仇臂膀里跳下,却紧贴着傀儡唐仇,并不去远。 兽皮男子转身,和气道:“鄙人公山峻,带小姐看看这聚落里的妖兽,看中哪个便取了去” 随后,他带路,唐年在后走,边走边想办法。 而无色无味的毒素则还在傀儡唐仇的巴掌心里转来转去,等着时机再度投入水缸里. 这一路,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某个拐角处,在经过一个大水缸时,在唐年让傀儡唐仇将毒素悄悄投向那水缸时, 前面带路的公山峻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骤然一个转身,如电光闪过般,单手抓向唐年。 此地乃是隐蔽之地,若无存心谋划,又岂会寻到? 历练? 这种鬼话,他会信? 公山峻之所以没有立刻出手,是因为那时候.他还没有把握,所以用三言两语先哄住了这小姑娘。 而现在,他寻到了机会,便出手了。 这一刹,傀儡唐仇正在下毒,而唐年的所有注意力也都集中在毒素上,这便.慢了一拍。 而这一拍,便是胜败之间的距离。 唐年面色煞白,短发被迎面而来的劲风挂着,往后逆舞飞扬,大脑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眼中带上了恐惧. 约莫十里外。 少年原本在马车下,靠着老树,喝着酒。 而这一刻,他早已抓出了一张血红色的弓,左手握住弓身,弓上诡异的鲜血潺潺流淌,似要将他手指、手背淹没。 他的右手则是往上抛出一串儿石子儿。 第一颗石子落下时,他拉弓射了出去。 紧接着,便是第二颗,第三颗第三十颗 被抛起的石头,一颗都未落地。 少年微垂下弓,又弯腰去捡石头。 而远方聚落,公山峻正要得手,却只觉背后传来巨大的动静。 一股庞大的力量正划空破风,好似从天而来,却又已经临近地面的流星,隆隆呼啸的爆裂声里他什么也看不清。 可他也躲不掉。 他大喝一声,气血狂涌。 正常来说,他该扬起手,以血画祖箓。 毕竟挡不住的攻击,那就让身子受伤,然后以祖箓迅速疗伤,再撤退。 可现在的情形却不同。 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六品傀儡。 他不会有时间疗伤的! “啊啊啊啊啊!!!” 公山峻咆哮着,血气似将周边所有的风全部都逆推了出去,撞在了奔涌而来的力量上。 轰!! 公山峻倒飞起来,口中影血狂喷成雾,继而倒地,被反应过来的唐年用傀儡按住了身体。 与此同时,这聚落里所有的七品,八品,九品,全部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袭击,一个个儿倒地,但却不至于死亡。 他们惊惧地仰头,不知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空气,安静的很。 今晚的风,一如既往的冷。 李元维持的握弓的姿势,又等个半个时辰,见对方再无支援后,这才抓着鬼弓,上了马车,一扬缰绳,喊了声“驾”。 烈马甩开蹄子,悠悠地往远处聚落而去。 等到了聚落,唐年垂首,羞愧道:“义父,对不起.” 李元对她笑了笑道:“已经做的相当好了。” 说罢,他看着公山峻,有点儿头疼。 人皮手铐只对七品有用,而这位是六品 他的为难被公山峻看在眼里。 这位六品猎妖人机灵的很,虽是重伤,虽还未能用影血治疗,却已经推金山倒玉柱似地拜倒在地,道:“公山峻,愿为大人效劳!” 李元也没说什么,点点头。 随后,他让傀儡唐仇看着公山峻,自己则是找到了这聚落里第二强的人。 那是个头顶飘着“225~260”的粗犷男子。 李元没废话,直接把“人皮手铐”对他用了。 数日后。 公山峻指着一条入山的道路,恭敬说:“大人,便是这条路,这条路往前有一个隐世的小村子,我想那里应该就是您要找的地方。” 李元侧头,微笑着看着他.身后的粗犷男子。 那男子摇了摇头。 李元抬手拍了拍公山峻,道:“做的不错,希望你没骗我。” 公山峻笑道:“我怎么会骗大人呢?” 话音刚落,李元面前刀光一闪,直接将这位六品猎妖人斩成了两半,然后抖了抖刀。 炽热的血珠在阳光里,透着妖异且残酷的红。 (本章完) 127.完成探索,搬往神木殿(大章-求订阅) 公山峻死了,一众猎妖人皆是默然无言。 九品,八品的,不敢言。 七品的,却知道公山峻指了一条错误的通向死亡的路,这或许是他的取死之道,那又复何言? 可问题是,这位是怎么知道的? 更重要的是,他们会面临什么? 打? 不现实。 之前这看似少年郎的老怪物人还未至,只用石子就在一瞬间将他们击溃,且轻重拿捏皆是精巧无比。 他只是伤了每一个人,但却没有杀。 要知道,这些人里有九品,有八品,有七品,每个人都不同。 这说明,他要瞬间判断出每个人的实力,并且施加恰到好处的攻击。 这种本事,甚至比他一瞬间击溃众人的本事还要可怕。 可怕到让人生不出反抗之心。 此时,李元看了眼地上新鲜的还未死绝的六品尸体,再看了眼唐年。 唐年咬着嘴唇,出神地盯着那公山峻的尸体,垂耷在长裤一侧的手指有些轻轻颤抖。 李元深深看了一眼自家义女,视线从她肩头越过,扫了一眼后面那些猎妖人,然后扬声道:“先跟我回去。” 猎妖人们不敢多言,亦步亦趋地随李元返回聚落。 唐年没有走。 她知道义父的意思。 又或者说,这是义父在让她自己选择。 她默然站在一条入山口的荒野道畔,看了眼那尸体,又微微转身看了眼傀儡唐仇,再看向义父那已经去远的身影。 天上浮云悠悠,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 短发少女唇角努力地勾出笑容,却又瞬间淹没。 她做出了决定。 开箱, 持刀, 又取了一个专门储放妖兽心脏的小盒子, 蹲在了这位六品武者的尸体边。 刀尖精准地化开多余的血肉, 少女的手上开始染上炽热的鲜血。 片刻后,帐篷帘子掀开,白衣少女身后跟着大块头傀儡,走入了李元的帐篷。 她的手上,还在滴血。 她的脸色,有些不好。 杀人与取心,是两码事。 她能控制傀儡随意斩杀那些凶恶的盗贼,但取心脏却需要突破心里的一重障碍。 “老爹” 唐仇垂着头,声音有些嘶哑。 可下一刹,她再抬头时,却是用力地咧开了嘴唇,露出明媚的笑,“我回来了。 心脏已经收容了,再给我准备一份新的六品傀儡材料呗” 李元站起身,想牵义女的手,可发现义女和他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便作罢了,而是道:“手脏了,洗干净就好了。” “那心.脏了呢?”唐年忽问。 李元觑眼看了她半晌,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偷看你弟弟的《侠客传》了?” 唐年愣了下,面色古怪道:“老爹,你怎么知道的?” 李元无语道:“否则伱能说出这话?” 唐年:. 李元问:“摸尸了么?” 唐年:??? 李元道:“就是怀里的东西,这种帐篷聚落不比屋舍,东西应该都是带在身上的。” 唐年点点头,道:“他怀里没发现什么,不过我在解剖的时候,除了血味儿,还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香味。” “香味?” “像是花香。” 李元微微皱眉。 而唐年则和傀儡唐仇站在了李元身后。 这一次外出历练,从她下马车到现在,不过两三日的功夫。 可这两三日的功夫,她却有了很多收获,心性也在产生变化。 小片刻后,一位粗犷的男子踏步而入,拜倒在李元身边,恭敬道了声:“主人。” 这位叫“木狗老四”,为什么会叫这么怪的名字,李元也不知道. 这种名字不上户簿的猎妖人,姓氏就是这么的随心所欲。 木狗老四已经把所有事都和他粗略说了。 公山峻是这小聚落的首领,而他则是第二位。 这猎妖人小聚落并不大,平日狩猎,也只在固定的几个点捉拿猎物,而并不敢去到落日雨原。 至于家眷妻妾,这些人统统没有。 若想爽一爽,便会揣着钱到附近的县子去,大鱼大肉,再叫几个美女,好好儿玩个几天,玩到腻味了为之。 而他们修行的功法,其实是从隔壁秋塘县里的“山帮”搞来的。 甚至他们自己,基本上也是很早之前从“山帮”分裂出来的。 对这“山帮”,李元也是知道的,那正是在七年前被古象将军,赵仙童那批乱军给灭掉的势力。 木狗老四继续说着 他们是“山帮”之人,但公山峻却是个外来者。 这猎妖人的活计,也是他牵头搞出来的。 现在他死了,那木狗老四则会继承他的事业,只不过捕捉妖兽的地点会再往外围收缩些. “今后不会无法狩到七品妖兽了?”李元问。 木狗老四恭敬道:“启禀主人,并不会。 因为公山峻在不在,对我们影响都不大。 我们靠的是毒素。 这毒素配方虽是公山峻带来的,但有了材料,我们都可以制作。” 说罢,木狗老四将一张皮卷递呈给李元,道:“主人,这毒素叫幽灵香。” 李元点头,接过,看了会儿,又转身交给唐年。 这“幽灵香”是一款合香。 其配方中,辅香有两种, 一种是“影香”,这种“影香”是用七品妖兽的骨头做的,作用是“在妖兽肉不够吃时,作为能使用更久的修炼物品”,一旦点燃,其能勾起武者血气,辅佐修行,但根本比不上直接吃妖兽肉。可意外的是,这种“肉香”对妖兽们却有着不小的吸引力。 一种是“火烈香”,这是一种极其浓郁,且不易被冲淡的香气。 而主香,则是用一种叫做“冰骨花”的草药做成的。 这“冰骨花”又俗称“小冰条儿”,除了这配方上有所记载外,外面人根本就不知道。 这是一种怪异的白色、冰冷、且极脆的植物。 而生长地,就在刚刚公山峻所指的那个小村子方向。 李元忽道:“那小村子是鬼域吧?” 木狗老四点点头道:“公山峻和我说过,那是鬼域,但只要我们不进鬼域,大体就不会出事。这冰骨草,则是我们运转影血,抵抗阴气,在那鬼域的外围采摘的。” 李元闭目,这瞬间,他已经明白了这“幽灵香”的药理。 以蕴藏强大阴气的植物入药,再配以吸引妖兽的香气,使得妖兽在闻了之后,体内影血凝滞,从而双腿发软,产生类似“普通人中了迷香”的结果。 “是什么样的鬼域?”李元又问。 木狗老四道:“启禀主人,我没敢看,也没敢靠近,只是听公山峻说.那是个小山庄。” 山庄? 李元微微皱眉。 他顿时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那个山庄。 破败,发霉,好似一具巨大尸体。 庄中还有小桥流水,流水里有些诡异的黑点浮动着。 当年,那名叫小黄的老虎和他一起去,然后又一起逃命 记忆历历在目,至今想来,犹然不寒而栗。 他让木狗老四取了周边山形草绘地图,将道路画了一遍,又将山庄的大概位置表标注了下。 这么结合路程,时间,一比照,李元发现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山庄。 他看着地图。 地图北边是回山宝县的荒野。 西边,是群山,然后走过漫长山路,可以绕到秋塘县。 北边,妖兽会越来越多。 而东边.就是这山庄了。 李元想了想,还是否决了去探查的想法。 只不过,这鬼域还挺奇特的,外边竟然生了“冰骨花”,这种能够克制妖兽影血的植物.在其他地方也没见到过。 也算是当地鬼域的特产了。 难怪公山峻要在这里定下聚落,捕捉妖兽,至于公山峻的其他目的,李元倒是不知道了 不过,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公山峻背后有一个势力。 公山峻来此收拢猎妖人,是在为这个势力的计划添砖加瓦。 然而,据木狗老四说,公山峻是三十年前就来了,之后就一直在这儿。 世上有哪个势力,会派个六品高手在深山老林里一待待上三十年?就抓妖兽? 诸多念头闪过,李元将这些杂念排开,然后决定往北去看看有没有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有了木狗老四提供的地形图,他心里对这大山也有了些概念,不至于到处乱跑 “往南,有四条山道。 左边山道不能去,这山道的某一段路是被笼在那鬼域范围里的,但入者却丝毫不知只要经过了那一段儿,便等同于入了山庄鬼域。 所以,这是一条谁去谁死的路径但却也是猎妖人采集冰骨花的地方。 幸好我提前收服了这些猎妖人,否则这地方就是死局。 自己去探,是死。 问了猎妖人,猎妖人为了冰骨花不曝光,也会将计就计,骗你去死。” “至于中间两条山道,路径大同小异,都是往落日雨原的。 猎妖人们狩猎,则多是在这两条山道周边的空地,林子,或潭水边。 这两条山道应该很长很长,猎妖人们只探查了前面的小半段,后面的路径应该有着更强大的妖兽” 李元盯了半晌,感觉这两条路有点像“通风口”。 但通的不是风,而是妖兽 住在这样的地方,无论深不深入,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注定要面对无止无尽的妖兽骚扰。 “可或许,我能用我的驯妖术,驯服几头厉害的妖兽,帮着看家?” 略作思索,李元又摇了摇头。 “这路是通着落日雨原的。 落日雨原号称妖兽的天堂,五品四品,甚至更高品次的妖兽也必然是有的。 只要来一个.那就麻烦大了。 而我并没有驯服更高品次妖兽的办法。 活在人类的世界里,好歹还能预判危险,防微杜渐,活在这通风口,那每天都得担惊受怕。” 旋即,李元又看向了最右边的山道。 “这条道路很怪,几乎就没有妖兽,但也不知道通向何处 猎妖人去探过几次路,但要么是没探到什么,要么则是在深入后失踪了。” “危险,相当危险” 李元捏拳支着下巴,盯着这图思索了会儿。 他决定还是去亲自探探。 最左边的和最右边的两条山道排除,他要去中间两条看看。 随后,李元带着唐年,在山林里四处勘察,不时记下此间的山路地势。 因为有着“读数据”的能力,他也能记下各处妖兽分部的情况。 在路遇一头七品的三角牛状妖兽后,李元将它驯服,然后和自家义女骑跨在牛背上,沿路而行。 有了这七品妖兽,其他弱些的妖兽便不会靠近,从而可以避免一些无意义的战斗。 一个半月后 两人回到了原地。 唐年去时是个雪白的小姑娘,可现在却晒黑了 而同时,她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老爹,看来这里不适合我们定居了。” 李元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现实,真的很残酷。 这里不仅不适合居住,甚至充满了危险。 他在深入过程里发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妖兽强大到一定程度,是能够驯服弱小妖兽的又或者说不是驯服,而是一种上位者的号令。 他骑着的那头三角牛状妖兽,在进入到一定范围后,便直接从“驯化”变成了“野生”,并且匍匐在地,作讨饶状的轻轻叫唤。 他无论怎么叫喊,那三角牛状妖兽就是不起来。 驯妖术.失效了。 或者说,是被更强大的某种力量干扰,而变得没有了作用。 李元和唐年转身就跑,在绕过某个山峰时,两人侧头往远处的悬崖方向一看.却见轰隆隆的兽潮正从峡谷里奔涌而过,兽潮的后方则是只巨型的、约莫有楼阁那么高大的恐怖妖兽。 李元看的清晰,那妖兽头顶飘着和朱长老类似的数据,显然,这是一头五品妖兽。 或许是李元自身也不弱,再或许是他身上亲和力的缘故,那恐怖妖兽只是瞥了一眼他们,便继续维持原本方向行进。 将南方作为退路的打算,算是泡汤了。 李元决定返回山宝县。 临走时,他从聚落里取了“十根幽灵香”,又拿了一箱约莫千两的金元宝,算是战利品,然后又与木狗老四设好了“暗号”,以便今后接头使用。 在丢下一只观察情况的妖雀后,他便回到马车,御车离去。 半个时辰后. 聚落已经彻底看不见了。 车里,唐年问:“老爹,我们要去绵州道了吗?” 李元一边扬着缰绳,一边道:“等我们回去,第一批消息应该也传来了。” 唐年应了声。 李元忽道:“还记得我们刚来的时候,我让你去那聚落历练吗?” “记得。” “现在.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车厢里,唐年稍作停顿,然后道:“我不该去。” “为什么?”李元笑道。 唐年道:“因为我只是听老爹说了那里的情况,可我自己完全不了解,却信心满满,自以为是。 我又不是刺客,并不擅长偷偷混入营地,更不擅长偷偷下毒。 我是个傀儡师,我的战斗方式从来不是亲临前线。 我为什么要去偷偷混入那聚落? 我为什么还要亲自去? 即便老爹交代了这个任务给我,我也应该据理力争,因为.那不是适合我的任务。” 李元笑道:“有长进了。” 唐年也笑道:“是老爹教的好。” 这近两个月的时间里,她和李元朝夕相处,自受义父言传身教,耳濡目染了不少。 做事方式,思考方式也开始发生转变。 李元道:“你的心还会脏吗?” 唐年无语道:“老爹别再笑话我了,那不是没实战过,不懂事,所以才矫情嘛.” 李元道:“回去若和小琞待一起,记得顺带教一教小琞,你和她相处的时间比我这个父亲的都多。” “知道了,老爹。” 数日后。 李元回到山宝县。 老板娘带来了从绵州道传来的大量信息。 “绵州道,是个森林较多的穷地方。 所以,绵州道的江湖势力里,最大的是丐帮。 凝玉商会,蘅芜酒楼,百花酒坊的人在进入绵州道里的时候,竟有丐帮结队拦路,索要钱财,甚至还有索要女人。 幸好阎牧出示了身份,这才得以顺利通过。” “绵州道下有八府,神木殿所在的园天府是处于核心之地。 在园天府,乞丐少了很多很多,便是在的也不敢放肆.” “神木殿内城相当大,比三个山宝县都大,那是整个绵州道最繁华、治安最好的地方。 能住到那里,能在那里做生意,都很不容易。 我们的人要不是有那位姑殿主的金口玉言,根本别想开店,更别想做生意。” “绵州道有个很出名的禁地,应该是一片很大的鬼域。 当地人称那边叫极乐原。” “极乐原?” “嗯因为有很多欢笑声从那里传来,所以当地人叫那边极乐园。 又因为极乐原非常大,所以许多人都知道.” 老板娘一一说来。 李元思索良久,想拍板,可还是犹豫着 因为阎娘子受鬼域限制,无法随他离开。 当晚,李元入梦后,又来到鬼街上的杂货铺。 他还未说话,阎娘子却已经先开口了。 “相公,你身上有阴气。” 李元愣了下。 阎娘子又道:“是花店的花香。” 花店的花香? 什么时候? 李元神色微凝,然后骤然想起义女说的“淡淡的花香”,难不成那公山峻果然有些古怪? 阎娘子道:“花店有一种物品,叫怨魂香,是一种香粉,一旦洒在某人身上,便是这人在天涯海角,也可以寻迹找到。 若是这人被杀了,那怨魂香就会附着到杀死他的人身上。之后使用这怨魂香的那位,便能循着路线找到你。” 李元瞳孔微缩。 很显然,公山峻身上有怨魂香。 他杀了公山峻,这香就到了他身上。 自家义女闻到的则是残香。 “那我要去花店吗?” “不用。”阎娘子淡淡道了声,然后她直接抬手往李元脸上抓去。 那手冰冰凉凉,又白皙的很。 五指一拉,顿时间,一道淡淡的红色轻烟从李元眉心被拉了出来。 阎娘子拳头一握,那红色轻烟直接就散了。 “已经没事了。”阎娘子道,“但还会有些小麻烦。” 她话音刚落,杂货店外那惨白弯曲的小道上就出现了一道青衣身影。 是青衣小贩。 小贩面带温暖的笑容,快速往杂货店走来,走到屋里也不进屋,只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而柜台后的白衣店员凤儿忽地也走到了门前,一路“咯咯”的响声后,便是立着不动。 再过了会儿,门外的道路上,出现了个戴着血红头巾、挎着篮子的卖花小女孩。 小女孩面无表情,神色漠然,飞快地跑到了杂货店,然后便捏着拳头,开始砸门。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很响。 然后,小贩打开了门。 小女孩嘴角一咧,露出诡异的笑,伸手一把抓住了小贩,然后就想往外拖。 可没拖动。 青衣小贩和卖花小女孩僵持了一小会儿,忽地又分开了。 卖花小女孩转身跑开了。 不一会儿,青衣小贩转身去柜台,在橱柜里取了新的胭脂水粉,再度跑去前街卖东西了。 阎娘子道:“我直接摘掉了你身上的阴气,引来了花店的鬼。 不过因为你身上的阴气并不多,所以花店只来了一个鬼。 它攻击一下杂货铺,却被青衣小贩挡住了,所以它又回去了。” 李元道:“阎姐,你知道这花店的鬼域在那个位置吗?” 阎娘子道:“在小墨坊的东南方向,应该就是相公你之前撞邪的那个地方。” 在成为恶鬼后,阎娘子知道的事情一下子变得很多。 李元沉默了下。 巨大的如尸体般的山庄 难不成真是尸体。 那花店卖的是尸花吗? 难怪鬼域边上会开冰骨花,原来就是花店啊. 自己何德何能,在九品的时候就遇到了一个“双鬼店”. 不过,问题来了。 “花店鬼域”、“冰骨花”、“公山峻身上来自花店的怨魂香”,这些事情勾连起来,似乎形成了一条神秘的线索。 这线索通向何处? 是否是鱼竿的钓线? 又或者是某张大网上纵横交错的那诸多线之一? 他当时还觉得“公山峻应该不可能是某个大势力派来的”,毕竟哪个大势力会让一个六品强者去当猎妖人,一当便当三十年? 现在看来,他还是低估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了。 等等! 阻拦追兵、将一个村子毒到融化的黑莲花。 等一朵花开。 黑色的花瓣。 许多信息,寻多话语又不自禁地蜂拥而入,似乎又开始构建若有若无、无法证实、似乎只是臆想的大网。 “怎么了,相公?”阎娘子问。 李元这才回过神来,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还有他所知道的事,心底的猜测原原本本地都说了出来。 阎娘子道:“如果是这样,你真的得离开了.” 她靠在男人身上,全身苍白。 “带着小琞离开,我们的孩子应该活在人间,而不是鬼域。” “作为母亲,我没有能给她眼睛。 那,在离开前,我亲自为她画上。” 李元道:“我会将千里一线缠在鱼朝瑾身上,无论我身在何处,我都会来黑市鬼域找你。只是.小琞” “带她走吧。” 阎娘子神色变得柔和,她看了眼正在杂货店远处玩耍的小姑娘,道,“她不该在这儿。” 一个月后。 姑雪见亲自到来,来接她的宝贝弟子。 而李元也已经做好了种种准备。 他去了一次奢乡,奢乡的许兰、许盛已经突破了七品,如今正在往大圆满的路上而去。 他临摹了【千里侠客图】、【南山鬼雨图】,将前者交给许兰,后者交给许盛,然后离去。 他又将一副临摹【公子骑鹿图】放在了武庐,交给了赵纯心。 至于正本,他则是放在了黑市鬼域中,毕竟这种东西是不能随身携带的。 三幅在外的观想图会带来什么,李元很清楚。 可是,那带来的东西,便是他所期待的。 古象将军那边,他也去见了一面,只不过.他是木先生,和即将离去的血刀老祖并无关系。 此时 大河解冻。 李元带着一家子,随着姑雪见离开了。 至于蘅芜酒楼,百花酒坊,则继续在原地开着,只不过这酒楼和酒坊都变成了血刀门的产业。 李元与老板娘走在一处,同时牵着女儿的手。 小琞“长”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身后还有义女,以及裹在斗篷里,看不清模样的傀儡。 庞元花坐在轮椅上,也随在他身后。 再后则是梅兰竹菊,王婶,原本小名叫小剩的王大郎,以及小名叫妞妞的王初六。 远处,是姑雪见和小平安的笑声。 那位副殿主正和她的宝贝徒弟在培养感情。 这支长队,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逐渐远去 李元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方向。 而在长眠江以南,在作为边陲之地的山宝县再南。 一男一女正走在荒郊里。 男子身形魁梧,一袭红衣,神色很是沉稳。 女子雪白衣袍,披头散发,面容清纯到令人自惭形秽,但双眸却是混杂着“过于专注于研究而产生的凝滞”,以及“疯狂”。 若是李元在此,就会认出这男子,正是鬼街钟府的主人。 若是庞元花在此,就会认出这女子,竟是她的“舍友”,那位龙姓女子。 这两人走在旷野,丝毫没有没有担心自身诅咒的模样。 很显然,他们的诅咒早就解除了甚至不仅解除了一次,还可能是两次,三次. 钟府主人道:“公山峻被人杀了,他身上的怨魂香也被掐断了。” 龙姓女子道:“好久没出来,你问我,我也猜不到是谁。” 钟府主人用平静的语气道:“我只是说说罢了,无论公山峻被谁所杀,无论怨魂香如何被掐断,都不重要.我们迟早会知道。” “外来的行骸,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装着,哄着?” “可不是哄着。” “哦,明明你抬手就能掐死他们,你非要处处忍让。” “我让的不是他们,是他们背后的殓衣斋。” “殓衣斋?我好久没出屋,说说吧。” “知道青衣小贩吗?知道鬼街突然多出来的那家杂货店吗?” “没进去过,不知道。” “那是人与鬼的完美融合,是绝对无法复制的存在。 杂货店里应该存在着一位,而殓衣斋里则存在着一位更强的” “有趣。” 两人漫步了一会儿。 钟府主人忽地仰头,用略显陶醉的表情平静道:“莲花要开了. 这是我们前所未有的杰作. 这是蕴藏了花店的力量,奇兽园的力量的杰作。” 说罢,他仰头,终于露出笑容道:“相由心生,人人都是野兽。” (本章完) 128.初至(大章-求订阅) “相公,这条路越来越窄了” 李元听到耳边传来女人的轻声呢喃。 他睁开眼,入目的是黑色大车厢,视线微俯,是趴在自己右腿上睡得正香的小琞。而对面,则是在闭目养神的义女唐年。 这一幕,令他心中温暖而又安心,因为这些是他在守护的东西。 至于说话的,则是老板娘薛凝。 薛凝在他右侧,肩并肩的靠着,而不知何时,她已微微侧头,正警惕地看着窗外。 窗外,飘着牛毛花针般的春雨,平坦的官道也变得泥泞,飞速转动的马车轮毂正转起一点点深黑色泥点儿,往远处抛射,抛远。 此间,已是出了伏江道。 李元并没有顺着她目光看去。 因为,一只在雨水里略显透明的妖雀,九只普通鸟雀正在周边的春雨里飞着,为他勘测着四周的路。 他即便闭着眼,其实却也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见到自家女人眼里的担心,李元舒展左手,从后绕过她香肩,将她轻轻搂入怀里。 薛凝一袭朱红锦衣,雪白的裤子得体地裹出肉度恰好的腿臀、大腿、小腿,裤脚整齐,遮过脚踝,又显出一双微翘的绣花履。 她气质端庄,眼神满含阅历,是一位知性、能干同时又已经成熟了的女性,这样的女性对任何年龄的男人都有着强大吸引力。 “没事的,姑殿主是大人物,有她领路,不会出事的。”李元细声劝慰,然后将薛凝搂入她怀里。 他的说话声,自然瞒不过前车的姑雪见。 姑雪神色平静,揉了揉小平安的头,和他细说着些神木殿的事。 烟雨朦胧,白昼苦短。 远处出现了一块地界牌。 牌面血红,写着“鹿肠县”三个字。 前面的马车先停了,后面的马车,以及长队也跟着缓缓停下。 李元摇醒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琞,小姑娘仰头,睡眼惺忪地问:“爹,到了吗?” 李元道:“还有近半个月呢。” “那是多久?” “十五天,我们的路程已经行了一大半了。” “爹我想回家。”小女孩憋着嘴巴,喃喃着,紧接着声音带上了哭腔,“爹,我想家。” 她呜呜地哭了起来,哭的很伤心。 豆大的泪珠,从漂亮的“眼睛”里流下,湿了脸庞,但化不开阴妆又因为这阴妆乃是阎娘子亲手所化,便是六品武者的影血都洗不掉,甚至.五品都未必能洗。 这是一双真正的漂亮的大眼睛。 当娘的,没有能给刚出生的女儿以眼睛,可在分别时,却弥补了这一点。 但是,小琞却哭的格外凶。 这一幕已经发生过许多次了。 薛凝伸手去抱小女孩,哄着她道:“园天府可好啦,那边好吃好玩的可比我们山宝县多多了,小琞不哭。” “我不要,我不要!呜呜呜”小琞哭着。 李元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然后将女儿抱起,端着她趴到自己身上,和她一起看向窗外渐行渐去渐远的风景,然后道:“那是我们来时的路,以后我们再顺着这条路回来。” 半个月后。 园天府。 神木殿内城。 一路上,姑雪见也大体和李元介绍过了。 神木殿内城又分三重门。 第一重门后的面积最大,比两个山宝县都大,其间有二十五坊,是普通武者和商人所居之地。而提前到来的蘅芜商会,百花酒坊,凝玉商会都安顿在这里。 第二重门后,约莫是一个山宝县的大小,其中有两片六品肉田,两片七品肉田,而肉田分部整体偏向西北方向,故而西北方向的房价很贵,且多是武者,以及神木殿外门弟子居住。 第三重门后,只有半个山宝县那么大,但却是神木殿所在,神木殿里有着一片四品肉田,两片五品肉田,以及三片六品肉田,住在此间修炼,可谓是事半功倍。但是,住在这里的只能是神木殿的内门弟子,亲传弟子,长老,以及供奉当然,这些人的家人也可于此定居,享受福泽。 此时,马车已经过了两重门,正在往第三重门而去。 姑雪见便叫了李元来到车厢,询问道: “李元,你也考虑了一路了,可愿做我神木殿六品供奉? 若是做了,每月可领取一百二十斤六品妖兽肉,以及20两基准血金。 至于出勤,门中则会根据任务难度,给予血金,少则20两血金,多则百两。 同时,你们一家子也可以搬入第三重门居住。” 这问题,李元早想过了。 供奉接到任务,是无法回绝的,仅此一点,他便不愿。 他宁可做个野供奉,也不想做稳定的门派供奉。 除此之外,他不想带着小琞去到很靠近神木殿核心的地方。 虽然他相信阎娘子的阴妆手段,可神木殿是个很大的势力,其中保不准有人能识破。到时候,若小琞是玉骸的消息被人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李元行了行礼,又轻轻摇了摇头,洒然笑道:“多谢姑殿主好意,只不过,李某境界止步于此,心中也是再无求进之意,要这六品血肉又有何用? 我余生只想携妻女游山玩水,怕是做不了这供奉了。” 姑雪见默然了下,也不继续强求。 诚如眼前男人所言。 对于散人来说,六品已是他们能走到的极限了。 因为五品,需要的是完整的传承。 但是散人六品所得的只不过是那“完整传承”中的某一条路。 可惜了. 姑雪见暗暗惋惜,然后道:“放心吧,你未曾见过的风景,平安会代伱去见上一见。 他拥有着我神木殿的先天影血,修炼我神木殿功法会一日千里. 只不过.” 她稍稍停顿了下,似乎在酝酿措辞,然后道:“李元你应该也知道,修行之事,需得全身心投入。 平安和你不同,他身怀先天影血,乃是一块完美无瑕的美玉胚子,这般的美玉胚子自然需得以最严格的方式去雕琢,如此方不辜负。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元颔首道:“明白。那平安多久能回来与我一家团圆?” 姑雪见道:“此事无定日,修行有成,便可归来,或是一年,或是两年李元,不是我不顾亲情。 而是这般的美玉胚子,若总记挂着亲情,便会心生杂念。 修炼时总想着去见母亲父亲,那如何能练的好? 你是个天才,可惜你修炼的功法并无传承,所以六品便是你的极限。 但平安不同,他能走的更远更高 他该拥有更好的世界,而那个世界.其实,已经和你们无关了。” “抱歉,这些话很残忍,可是,希望你能够明白。 因为,平安真的很有天分。” 这位神木殿的副殿主平平淡淡地讲出这些话,然后,又道:“这一路相处,我对平安非常满意,不仅是他的天赋,还有他的性子。 今日,我入了三重门后,就会走特殊流程,收他为亲传弟子。 而你作为他父亲,即便不是供奉,也可以带着一家人住入三重门后,只不过不可与他见面。 至于安全,你们完全可以放心。 平安会在我内城最核心的四品肉田周边修炼,此事门中弟子会皆知晓,阎牧也能看到。” 短暂的沉默后,李元道:“我还是想带着家人住在一重门,如此方便外出.” 姑雪见愣了下,道:“别人挤破脑袋也想入三重门,你却不想来?” 李元轻轻摇了摇头,然后退后两步,抱拳道:“多谢姑殿主好意。” 姑雪见道:“罢了.” 说完,从腰间摘下一块碧绿的令牌递给李元道,“若有急事,凭此令牌入内门,自有人当通传于我。” 然后又道:“平安,去与你父母还有家人道别吧。” 小男孩站起身,眼神坚定,但到了李元车厢,被薛凝紧紧抱住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薛凝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柔声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我家的平安呀已经长大了.” 李平安不停哭着,对上远处李琞的眼睛,两人居然都哭了起来。 李元走到自家儿子面前,道:“爹给你讲的故事,记得吧?” “记记得”小平安哽咽着道。 “爹教你悄悄背下的东西,都背了吧?” “背了.”小平安点点头,泪珠子滚落着,然后用稚气的声音道,“来匆匆,莫管闲,道已固,争前难。遇不平,思自力,遭难事,莫自闭。敌莫立,立必危,先下手,需扬灰入歧路,退则进,遇机缘,谋后得。” 他轻轻背着。 薛凝无语地剜了自家男人一眼。 这都教的什么啊 一家人又说了会儿话,小平安这才走出了马车,走着走着,他又转身,对着李元和薛凝所在的马车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才回到了前面那辆马车。 那辆马车开始加速,穿过了熙熙攘攘的街道,逐渐在前方那高大的三重门后消失。 李元扫了一眼车厢里的家人,笑道:“我们去新家看看。”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小宅子。 比起山宝县的百花庄园小了许多,就一个前院,一个后院。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神木殿内城寸土寸金,居此大不易。 李元和薛凝在山宝县算是很有钱了,可在这里却根本不算什么,所谓树大招风,既然不需要那么大的屋子,那就买小一点。 李元在山宝县号称“血刀老祖”,但“血刀老祖”之名在这神木殿内城,亦是名不副实,所以李元让人今后都别这么叫了。 在这个新的城市,“老祖”之名对他有百害而无一益。 好像是重新过回了普通人的日子,李元打量着这宅子,给家人们分着房子。 前院的厢房里,还是住着周甲,以及薛凝的一些心腹; 而王婶因为一路奔波,身体抱恙。李元便让她随着儿女也住到了前院,毕竟前院都是各忙各的,不需要再忙前忙后地照顾他们,再加上王大郎和王初六都已经在商会里担任要职,自也能好好孝敬母亲,这算是享福去了。 后院,李元和薛凝睡主房,梅兰竹菊、庞元花睡西厢,而小琞和年年一起睡东厢。 当然,这后院里还有三只看门犬————七品妖兽“黑侯”。 李元忙碌了一圈儿,总算是结束了。 而这时候,天已黑了。 若是之前的小墨坊,那是乌漆嘛黑;若是在银溪,那也是远处有些灯光。 可在这里,天黑了便和没黑区别不大。 围墙外灯火通明,喧闹吆喝不绝于耳。 薛凝早早褪了衣裙,只着了亵衣亵裤上了榻。 李元也上了榻,从后搂着她。 薛凝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许是和儿子分别,许是这一个多月的旅途,她看起来整个人显得很累,所以在与相公有了感觉后,便发泄式地格外疯狂 事后,夫妻照常而眠。 但到了大半夜,李元忽地被一连串儿重重咳嗽声惊醒。 他睁眼一看,却见怀里的娘子面色苍白,再一摸她额头,竟是滚烫。 “怎么了?薛姐?” “我咳咳咳.没事没事” “别说了,我先去给你倒点水,你好好躺着。” 次日一大早。 薛娘子病情不见好转,额头依然高烧。 李元急忙让人去附近请大夫来问诊。 结果待到午间,去请的人跪到了李元门前,道:“老爷,我无能那富慈堂的大夫不肯来,说要问诊去他堂里问。” “钱给了吗?” “都给了10两银子了,人家都不肯来.对不起,老爷。我我我,我再去请。” 李元沉默下来。 此处不比山宝县,他别说呼风唤雨了,便是什么都不是。 而他身后塌上,薛凝半靠着床榻,虚弱道:“相公,算了吧.妾身的身体,妾身自己最清楚,只是操劳过度,休息一下便好了。” 夫妻对视,李元柔声道:“那便好好休息。” 薛凝点点头。 李元离开屋子后,直接取了本《千草方》看了起来。 这个世界,其实医术分为普通医术,以及炼丹术。 前者仅适用于治疗普通人或者九品武者,而后者则是在市面上根本就没有任何流通. 三天后, 李元看着自己技能栏里多出的“基础医术(1/10)”,又看了看空余点数的“11262点”,也不客气,直接投入了“309”点,将“基础医术”提升到大圆满。 顿时间,大量的记忆和医学知识浮现而出。 这一瞬间,他已经成了一位老医生,甚至可以说是普通人眼里的神医。 他再度回到薛凝的塌前。 此时的薛凝已经稍有好转,但入夜常常难眠,吃什么都不见好转。 李元望闻问切,一番检查后,顿时舒了口气。 只是积劳成疾,旅途劳累,水土不服,骨肉分离,再加激烈运动,这才酿成了疾病。 薛娘子知道自家男人的神异,虚弱地笑着道:“瞧出什么了吗?” 李元点了点她眉心道:“平日里少操些心思,钱够花就行了,之后在家当夫人,别再去酒楼忙这忙那了。” “可是.相公需要.” “没关系,到了这儿,便好好吃喝玩乐,再也不用你去劳累了。 蘅芜酒楼那边的事儿,给楼里的老人们去操持就可以了。” 李元轻轻压着薛娘子双肩。 薛娘子倔强地看着自家男人,道:“不行,你需要的蘅芜酒楼到了这儿,又是重头开始,而且这里的竞争非常非常激烈,咳咳咳.” “听话。” 李元劝着她。 过了会儿,他则是决定亲自外出抓药,顺便观察下周围环境。 出了门,左拐,经过一个小弄子,便到了主道。 李元一路往西。 路上,吆喝不断。 除了些日常的米粮面食、衣衫布匹买卖之外,还有些在山宝县乃至北江府从未出现过的买卖,譬如炼丹,譬如九品八品妖兽肉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挂在明市里卖着 而李元在经过一家铁匠铺时,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 “叮叮当当”颇有节奏的声音正从铁匠铺里传来。 两个赤膊上身、肌肉鼓涨、古铜色肌肤的男人擂锤轮流砸铁。炽热的火风不时从中刮出,令周边温度足足提升了十多度。 相比山宝县、北江府那边,这里的铁匠铺算是格外忙碌了。 不仅如此,李元还好奇地看到了铁匠铺上挂着的招牌。 招牌上写着“九品,八品,七品兵器,应有尽有。更有傀儡师设计机关,满足您的各种需求”,而最上方还标注着显目的几个大字——“承接灵器,入内详谈”。 李元在等待“种子的开花结果”,但是在与姑雪见接触后,他又知道“这事绝对不能让任何大势力之人知晓”。 他已经完全确认了晋级五品的路径,也清楚地知道五品是需要完整的传承才能做到的。 这种传承往往代表着一个全新的大势力。 其后续牵涉之广,之复杂,难以想象。 李元可以确定的是,一旦他暴露了自己是五品,他就会被立刻控制住,然后被追问出力量源头。若是他暴露了自己创出了新功法,绘出了三幅观想图,那么.后果固然未必就是坏事,但他却会被卷入复杂到极致的人际关系和旋涡中去,前途未卜,彻底失控,从此身不由己。 这不是他想要的。 而经过和姑雪见的聊天,他也大概知道:到了五品之后,武器已经成了次要装备,而主要装备则是变成了灵器。 灵器的主要铸造材料有两个,一是上好血金晶,二是五品武者之源血 剩下的,就是铸兵师的手艺了。 所以说,每一样灵器都是“绑定”的,在从锻造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其所属的主人是谁,而无法更改。 那么,一件对于李元来说非常麻烦的事来了。 李元入了五品,肯定需要灵器。 需要灵器,他肯定要让铸兵师去制造。 铸兵师往往依附于大势力。 他找铸兵师制造灵器,便等同于泄露了他是五品武者的秘密。 不过,好消息是,他还有时间去探查情况,去做好准备。 他略作犹豫,走入了铁匠铺。 捶打兵器胚子的铁匠并未因他的进入而停止动作,倒是屋里有位笑容可掬的中年人迎了出来,扫了李元一眼,问:“客官有什么需要的?” 李元行了个礼,道:“只是看到贵铺的招牌上写着承接灵器,所以心生好奇。” 那中年人自豪道:“是祝师让我们写在招牌上的。” “祝师,他应该是一位铸兵师吧?你们铁匠铺,还有铸兵师驻守?”李元好奇道。 那中年人也颇为热情,道:“我们这只是分店,严格来说,就是祝师开的.” “那祝师本人,是在三重门内么?” “不是,祝师在内城外的深山里,他老人家说要感天地之机,才能铸出清冷无上之灵器客官你问这些,是想寻祝师铸造兵器?” 李元道:“我想寻他铸造一样六品兵器,我用。” 他想先见见这位铸兵师,便寻了个理由。 “六品?!”那中年人顿时起敬,行了个礼,然后又道,“那客人留下姓名,联系方式,我等自会告知祝师。若祝师愿意见你,那我们会去通知您。” 李元点点头,在纸上写上“李元,桃花巷,78号”,然后离去。 街头 各方声音汇向李元耳中。 “听说了吗?神木殿的那位副殿主收了一位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这可不得了,是哪家的?” “不是哪家的,是姑殿主从外收的,据说才七岁。” “七岁?!!怎么可能?凭什么?” 旁边又有其他声音插入道:“不是.这哪家的孩子?怎么才七岁就被姑殿主收为弟子了呢?这是什么样的关系啊。” 另一人又嘿然笑道:“关系?神木殿会凭关系收弟子?” “不是关系,怎么可能七岁就被收作弟子?就算是天才,咱这里的天才多了去了,为什么偏偏要收一个七岁的孩子? 七岁?这连九品都没入吧?” 再一人道:“是哪家的孩子?姓甚名谁?” “不知道很神秘,听说是姑殿主亲自去办的。” 李元默默听着。 不一会儿,李元来到富慈堂,直接开始抓药。 “炎景天?赤朱果?没有,这两味药已经卖光了,客人去别处看看吧。” 当他抓药时,那柜台前的人直接抛出这么一句,然后又道,“不知道哪里的野路子大夫开的药,乱吃吃死人了,可别后悔莫及。” 正说着话,另一边却是有绿衣丫鬟匆匆跑入,问道:“小马大夫,我家的药备好了吗?” 柜台前的男人一边笑道“好了好了”,一边从柜台下取出一串以绳子扎好的药包,递给那绿衣丫鬟。 绿衣丫鬟道:“赤朱果是好的吧?” 柜台前男子谄媚笑道:“百年份的,保证效果好,哈哈。” 李元扫了眼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没说什么,默默走了出去。 不过,他开始意识到一个新的问题:他需要在低调和高调之间寻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但若是拉出姑雪见的虎皮,却又太过张扬。 而且,大势力不仅内部关系复杂,外部关系也极其复杂。 在他拉出姑雪见虎皮的同时,也承接了姑雪见的部分因果。 更何况,姑雪见明显在雪藏李平安,在尽可能地隐藏“先天影血”这样的消息。 若是他冒然地出头,将事情抖出来。 那么,后果,他得事先想清楚。 返回的路上,他绕道去了一下蘅芜酒楼。 在山宝县风光无限的蘅芜酒楼、百花酒坊、凝玉商会,在这里就坐落在个冷清的街道上。 门口罗雀,无人问津。 伙计在外吆喝 “蘅芜酒楼,老字号美酒,三春美酒,春水春天春梦,季节限定~~ 一杯醉,一壶倒,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尝尝~~~” 他吆喝地很卖力,但路过之人只是看看,然后并无人过来。 伙计声嘶力竭,终于拉到了两个客人入屋。 客人入内后没多久,却是骂骂咧咧地走出来了,口中嚷嚷着“妈了巴子的,什么破酒,这是给人喝的吗”。 酒楼里,顿时有人跑出来和这两位客人理论,但那两位客人实力不弱,很快便脱身了。 李元默默扫了一眼,眼睛微微眯起。 等他回到桃花巷里自家的宅院时,又意外地发现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门前。 等到李元踏入宅院后,在前院明堂里,却见有一个蓝衣男子正在饮茶,蓝衣男子身后站着两个魁梧汉子,而除他之外,竟无一人落座。 这蓝衣男子面容平静,自有气度,剑眉入鬓,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而他头顶竟飘着“1250~2780”的数字。 李元微微皱眉,因为这位不速之客竟是个五品强者。 只不过,应该是个“一源”或者“三源”的五品,毕竟这数据有些差,和他这个六品的“2100~2850”也差不多。 蓝衣男子听到动静,见到来人,便不急不缓地起身,行了个礼,笑道:“老夫神木殿长老郭广丹,见过李先生。” 李元急忙行礼,套话道:“不知郭长老大驾光临,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郭广丹笑道:“老夫也不兜圈子了。” 李元道:“请说。” 郭广丹道:“此行,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李先生相助。” 说罢,他摒退众人,然后道:“老夫知道,姑殿主新收亲传弟子乃是先生的儿子。 而殿中有所传闻,说是姑殿主欠了先生人情。 所以,老夫才至,希望.先生把这人情卖给我。老夫必有重谢。” 然后他顿了顿,道:“老夫乃郭家老祖,而我郭家家主亦是神木殿内门弟子,此番晋升,便是要入长老了,可按着规矩,需得有半数长老同意才可。 然而.也不怕先生笑话,我那郭家家主为人耿直,得罪了不少人,半数长老同意这一条肯定是不行的。 而我门中又有规矩,只要副殿主同意,那便等同于三个长老的名额,所以.老夫才腆着脸来寻先生卖这个人情。希望先生,不要拒绝。” 李元瞳孔微缩,道了句:“容我想一想。” 郭广丹笑道:“希望李先生不要想太久,三天后,我会再至。” 语气轻松,却暗藏刀锋,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压力,不动声色地落在李元身上。 附:需要整理的地方有些多,所以稍稍慢点。 (本章完) 129.一场所有人都赢了的厮杀(大章-求订阅) 入夜。 薛凝静静躺在李元怀里,亵衣相贴。 李元感到那娇躯上的温度已经慢慢降下来了,只不过自家娘子整个儿的精气神却低迷的很。 他伸手绕过薛凝的脖子,又轻轻地贴在她额前,稍作感知,又放下,继而从前搂住了她。 “已经不烫了,但要好好休息。” “相公,我.我听说白天有个郭家的长老寻上门来。” “怎么还操心这个?” “欸”薛娘子轻叹一声。 李元不欲令她操心,却又不想隐瞒,便原原本本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薛娘子顿时沉默下来。 她和李元的儿子固然拜了姑殿主为师,但这并不意味着姑殿主就会无止无尽地帮他们,今天是个郭长老来找事儿,若李元直接持着姑雪见给的“碧玉令牌”去寻那位殿主,问题肯定可以解决。 可,人情是越用越少的,这么点屁事就找了姑雪见,那之后呢? “要不,找找阎牧?” “我问过了,阎牧受门中令,又外出做事去了,否则他早就跑我这儿来了。” “他不是内门弟子吗?不是应该专心在殿里修炼吗?怎么总是往外跑?” “外面乱的很,就连姑雪见都动辄外出,更何况他?” 两人沉默了下。 李元搂紧娘子,道:“你睡吧别担心,那姓郭的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薛娘子道:“他虽是什么长老,可如今看来,也还是地头蛇。 得罪他,便如外入者在山宝县得罪了我们一般,我们便是不出手,也会有许许多多的方法让他难受。 这可如何是好?” 李元大笑道:“薛姐,你可别乱说。 什么得罪我们? 他是长老,可不是幕后老祖。 不仅如此,他也不是长老中最厉害的那一批,在这神木殿的棋盘上,他顶多便是个跳梁小丑。 得罪他,便如在山宝县得罪了独孤秋。” 薛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还记得独孤秋呀?” 李元道:“当然记得,他是鱼朝瑾的人,可自身能力不行,应该是混的最惨的小透明长老了。” 薛娘子剜了他一眼,道:“人家都快一门二长老了,这可不同。” 李元道:“他那家主若是能做上长老,那还需要来强要我这个人情? 要么是有个坏人在后面给他支点子,要么就是他自己走投无路了,再要么就是他这个人很蠢。 可无论哪种情况,郭家必然是和这神木殿里大部分势力不对付的否则也不至于连半数长老的通过都做不到。” 薛娘子道:“伱是不是有主意啦?” 李元道:“今日郭广丹一来,我便知晓,外人固然不知我们和姑雪见的关系,但神木殿内部的弟子却应该是知晓的。 平安有天赋,七岁就被收作亲传弟子,他身上必然存在着某种大秘密。 而我,好歹也是位六品。 从某个角度来说,我们是有力量,并且是具备着大潜力的。 我就不信神木殿里那么多人,那么多家族,就一个郭家盯上了我们? 郭广丹这手段,说实话,我是看不上眼的。 他虽是五品,可我还是看不上眼。 他不知我的实力,却冒然前来,强压于我,哪有这种做事风格? 他的身份应该是郭家老祖,兵马未动,老祖先行,哪有这样的道理? 找我强卖人情,这叫做树敌。 树敌之后,他难不成要杀了我? 或者觉得我就会因此服软,从此对他郭家服服帖帖? 这叫做事不考虑后果。” 薛娘子轻声叹息道:“相公说的不错。 一个人,或许有着各种各样的性子,但是一个势力却只会有一个性子,那就是趋吉避凶。 吸纳了我们,毫无疑问会让一个势力变强,而只要能让势力变强,那就值得他们去做。 所以,一定存在着其他的势力在作壁上观,在看你怎么应对郭广丹。 郭广丹固然不会亲自对你出手,以激怒姑雪见,但却会置身事外,让其他人来对付你。 你若陷入泥淖,但却又表现出了实力,自然会有其他势力来伸手拉你一把,救你于危难之际,收你的心。 你若没有表现出实力,又卑躬屈膝地将人情卖给郭广丹了,那.所有势力怕不是都会再不管你,之后又可能利用你的仇恨,来当一把刀。” 李元也叹息道:“你实在不了解你家男人的力量。” 薛娘子:“啊?” 李元道:“就算是郭广丹,我保不准也能杀了他。” 薛娘子惊呼道:“人家是五品。” 李元道:“杀他,足以。” “不过.我不杀他,在神木殿内城杀死一位神木殿长老,谁都护不了。 杀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我们却要因此陷入无止无尽的逃往,不值当。” “所以.”薛娘子眼波流转,“你要展示一下你的实力,让那些作壁上观的人看到你的力量,然后你再根据他们的行动做出选择。 只不过,相公为何不一开始就答应神木殿,去做他们的供奉?” 李元道:“若我答应了,那这会儿你生了病,或许就是一个人躺在塌上了。” 薛娘子恍然,笑道:“可若是那些势力抛来橄榄枝,相公却可以挑选一个合适的。” 李元道:“既然知道了,还不睡?” 薛娘子面色终于柔和下来,她依偎在自家男人怀里,轻轻应了声。 待到半夜,李元通过“千里一线”往山宝县去见阎娘子,顺便捎回了“人皮手铐”,这自又略过不谈. 三日后。 郭广丹再度到来。 这位剑眉星目的蓝衣长老,有着与年龄不同的年轻。 而李元在他眼里,自然也是位老东西。 “李先生,考虑好了吧?”郭广丹面带微笑。 李元叹息道:“不瞒郭长老,我已经去寻了姑殿主,可惜姑殿主不卖我这个人情。” 郭广丹:??? 李元道:“我一个外来者,如何能说动姑殿主呢?郭长老高估我了。” 郭广丹道:“李先生,别再欺瞒老夫了,你并未去找姑殿主。” 李元道:“不信,可以去找姑殿主询问。” 郭广丹道:“值守弟子根本没见你入三重门。” 李元道:“那是我和姑殿主刚好在附近遇到,难不成姑殿主去哪儿,还要向值守弟子汇报?” 郭广丹: 他愣了好一会儿,忽地冷声道:“这样吧,李先生随我一同去见姑殿主,只要李先生当着姑殿主的面卖这个人情,我便相信。” 李元盯着他看了会儿,忽地轻轻笑道:“我骗你的,你真信了?” 他语气带着嘲笑,好像看着一只上蹦下跳的猴子。 这极度的反差,从未受过的屈辱,好像一根针直接刺入了郭广丹脑海里。 这根针,刺的如此突然。 突然到郭广丹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 他足足愣了一两息,这才面色铁青,厉声道:“竖子!!找死!!” 说罢,他抬手,手掌上气血滚滚。 力还未至,整个李家大宅的气流竟都开始加速流动,汇聚,好似被这一掌牵引,而欲望向李元打去。 李元微笑着看着他。 郭广丹这一掌往前推出,但在即将触及李元的时候却又歪了歪。 轰!!! 李元身后的墙壁直接粉碎了,空气里更是响起一声惊雷般的炸响。 但因为这一掌后便没了后续,故而原本被旋风卷起的尘埃泥石,皆是沸沸而起,腾尘冲天,将李家大宅笼在一片尘雾里。 然而,李元神色没什么变化,便好似知道这一掌不会打到他身上。 “不要后悔!” 烟尘里,传来淡淡的压着的冰冷声音。 那是郭广丹的威胁。 只不过威胁完了,这位蓝衣长老却甩袖而去。 李元见他走远,一个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但笑着笑着,他却轻轻叹了口气。 有时候,遇到一个聪明人比遇到一个“本该是聪明人的笨蛋”,要好太多了。 远处,十数里外的高阁上,一道外笼白纱、手握折扇、面色风流的身影正眺望远处。 他所见处,并不是凡人眼里的内城街道,而是十多里之外的场景。 准确来说,正是第一重门后的桃花巷78号,李家宅院。 身影收回视线,道了声:“郭广丹真是个可怜的蠢货。” “怎么了,老祖?” 那身影后,是一个笼着淡绿轻纱,穿着翠绿襦裙的少女。 “郭广丹去找那李元,强行索要人情,要姑雪见给他家那不成器的家主一个推荐。” “李元? 哦.是姑殿主新收亲传弟子的家族吧? 似乎是个六品散人。 嘻嘻,郭长老已经找不到人了,所以去找他,想通过他请姑殿主帮忙? 郭长老是五品,而那位李元只是六品散人,可李元只要找一下姑殿主,那郭长老可惨咯。 我想想啊 兴许,郭长老是觉得那李元觉着与其浪费一个人情,不如卖给他还能换取好处呢? 老祖,郭长老这么做,也当不得蠢货的名头吧? 而且,你为什么要说他可怜? 究竟发生什么啦?” 那人影转身,对着身后少女将刚刚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少女听后露出思索之色。 那人影直接道:“郭广丹没什么城府,被一激就发了怒,此一蠢; 发怒后,居然抬手攻击,但攻击便攻击,他却没敢真打,此二蠢; 没敢真打也就罢了,却偏偏还要将人家宅里的一面墙给打炸了,炸的烟尘四逸,到处都能看到,此三蠢; 走前撂下狠话,让那李元不要后悔,却又色厉内敛地离去,此四蠢。” 少女听着这一通分析,目瞪口呆,道:“老祖,您不是说过,但凡能入五品的人,没有一个会简单吗?” 那人影又道:“可我还跟你说过,人在局中,便看不真切。郭广丹,是被人利用了.” “啊? 谁利用?” “一个不想看到姑雪见那一脉变强的人。” “老祖,您是说” “嘘,不要说出来。” 少女跺脚道:“怎么这样呀!我们明明都和外面打的那么惨烈了,主殿动不动就分派任务到各个家族,甚至让家族提供人员,然后随行主殿弟子外出。这怎么还窝里斗啊?” 那身影道:“我问你,杀敌能得好处么?” 少女摇摇头。 那身影再道:“我再问你,往上爬能得好处么?” 少女点点头。 那身影道:“趁你外出厮杀,将你趁机搞垮,这岂不是天下最合理的事?” 少女:. 她还未能去习惯这个世界的黑暗,所以一时间有些诧异,觉着不对,却又无可奈何。 少女岔开话题道:“对了,老祖,您为什么要看他呀?” 那身影道:“他是六品,而他还有个好儿子。 一个才七岁,就被姑雪见迫不及待收为亲传弟子的孩子,我其实已经猜到了原因了。 而这一次看下来,他不仅是六品,而且是个聪明的,有胆色的六品。” 少女拍手道:“我明白啦!您想低价入手,奇货可居!” 那身影一合折扇,“啪”一下打在少女头上,道:“教了你多少遍,待人以诚,待人以诚,你怎么能说这叫奇货可居呢?” 少女捂着头,大眼汪汪道:“不要打啦,不要打啦!明明都是老祖您教我的嘛。” 次日。 一条清冷的街道上。 “蘅芜酒楼”的旗帜在风里微微掀动,巷头巷尾都没多少人,而即便偶尔经过此间的也不会入楼。 原本卖力吆喝着的酒博士,此时已是偃旗息鼓,无精打采地坐在楼里的长凳上,肩头搭了块干净到没有半点油渍的布,轻轻叹息着。 “老林,你说我们在山宝县过的好好儿的,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啊欸,这里虽然繁华,可是.” 酒博士都快哭了。 他喊得人正是林四郎,这林四郎之前被绑过,然后又做了酒店伙计,现在则是成了掌柜。这也是蘅芜酒楼的老人了,虽然没什么武功,但胜在对李元夫妇忠心耿耿。 林四郎道:“老爷站得高望的远,自不是你我能揣度的小孙,你与其在这儿抱怨,不如再去吆喝几声吧。” “欸,我也就是说说,可没抱怨老爷。老爷与夫人对我们恩重如山,我哪里会恩将仇报?”被叫做小孙的酒博士叹了口气,又道,“我们家的酒好不好喝,我不知道么?那些个人就是来捣乱的,把我们名声捣臭了,便没人来了。” 正说着,门外忽地“哗啦啦”地出现了一行人,黑衣黑裤,约莫十来个,一入内便围桌而坐,吆喝着:“小二,上酒,上菜!” 小孙急忙跑过去,带着笑容道:“几位爷,要点什么,我们小店的招牌菜是.” 他还未说完,那行人为首的就摆了摆手,打断道:“招牌菜各来两样!酒水,你看着我们兄弟,每人两坛!上最好的,我们给的起银子!”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元宝“啪”一下砸在木桌上,又吼了声:“还不快去?!” 小孙呵呵笑着,陪笑道:“是是是,这就去。” 前几日来捣乱的都是一人两人,而这批人显然不一样.总不至于,每个都是来捣乱的吧。 小孙如此想着。 然. 片刻后。 为首那人抓着酒坛“嘭”一声砸下。 春梦酿的浓烈香气腾腾而起,那为首之人却用脚在地上踩了踩,道:“娘的!这是给人喝的?!狗都不喝!” 又有人喊着:“还有这菜,啧啧啧,菜里居然还有两只苍蝇,你们开什么店?” “别开店了,去街上讨饭吧,这不比开店有前途多了。” 嘭! 轰!! 屋里一片哄闹。 而就在这时,一道头发花白的身影从酒楼深处飞快走出,长刀点地,冷冷注视着那行人。 小孙,还有其他吓傻了的小二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跑上前,一个个喊着“周师傅”、“周师傅来了”。 来人正是周甲。 周甲看定这十几人,神色里闪烁着冰冷。 为首一人扬首道:“哟,打手!外来的就是外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在这儿,你敢杀人不成?” 周甲往前一步,手掌轻握刀柄之上。 哧. 一声尖锐的鸣响,骤然撕破了空寂酒楼的平静,好像一把锐利的刀子刮过了空白的纸张。 紧接着,一股近妖的声音开始从低沉处冒出,好似要发出歇斯底里的妖异尖叫。 那为首之人心中一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周甲往前一步。 那十余人便往后一步。 周甲再往前,那十余人继续往后。 待到门槛处,最后一人竟是脚后跟压在门槛上,整个人往后摔了一跤,然后“哎哟哟”叫着,转身便跑。 十余人顿时都跑了,跑远了又在闹市上大喊着“蘅芜酒楼杀人啦,杀人啦”! 周甲见他们远去,又回刀入鞘。 只是,他面色有些苍白。 自四年前,他因“摧城”这一式,重拾信心和期望后。 在经过充足资源的温养后,他已经恢复了往昔的七品力量。 然而,“偃月门的生命图录”,他还是无法绘出。 “摧城”这一式,他也还是没有能够学会。 他即便倾尽了心血,却只领悟了一成。 这一成,只够他拔刀,却不够他将刀出鞘。 然而已经足够了。 刀不出鞘,便可骇退这些前来捣乱之人。 周甲默默仰头,似乎是看着天空,又似乎是看着酒楼二楼,眼里闪过一种虔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位老爷的恐怖。 既然老爷这么恐怖,那么追随老爷背影的他怎么着也该把“偃月门的生命图录”绘出来吧? 不一会儿功夫。 蘅芜酒楼外又传来喧闹的声音,却见一行数人的皂衣衙役远远走来,来到酒楼,便大喊道:“有人报你们酒楼是黑店,我们来看看。” 林四郎忙陪着笑脸,出列道:“各位爷,我们怎么会是黑.” 他还未说完,为首衙役便挥了挥手,然后他身后的几名衙役便从两侧鱼贯而出,开始搜查。 一个衙役径直走到柜台旁的木抽屉边,猛然抽开,嘴唇嚅动,可却又闭上了。 然后又快速地开着木抽屉。 其他衙役也在四处翻着。 良久 又良久. 几个衙役相继返回,来到那为首衙役身侧,说着些什么。 为首衙役微微皱眉,脸上显出些错愕,然后一拍桌子,也不到楼上检查,而是道了声:“走!” 一行衙役莫名其妙地前来,又莫名其妙地离去。 他们似有目的,但却意外地扑空了。 高楼上,一个少年正用拇指和食指夹着一颗夜明珠,在阳光下观看。 他身后是垂首恭敬的周甲,以及面色肃然的钱大。 “捣乱,栽赃,抓捕,封楼,杀人,诛心还真是不留半点情面。” 李元声音平静,然后随意将这夜明珠放入怀里。 这夜明珠,是第一批来喝酒的人趁乱悄悄留下的。 可惜,这酒楼里,所有动静都在李元掌控之中,在那批人走了后,他便直接从一个木抽屉里取了出来。 果然,没多久就有衙役来搜店了。 可以想象,这夜明珠必然是一件可以“定罪”的物件儿。 衙役只要搜到了,那就可抓人,然后关入大牢,再砍头。 到那时候,怕就是定局了,除非他抓着“碧玉令牌”去找姑雪见。 “钱大,你打听消息也打听了四个多月了,如何了?” 少年声音平静,带着令人心安的嗓音。 而钱大则是出列抱拳,沉声道:“启禀老爷,钱大.幸不辱命。 自抵达的那一天起,便假作富商,以钱开道,开始与帮派接触,如今对这神木殿内城第一重门后的一些帮派,也算是知道的差不多了。” 此刻的钱大和当初第一次与李元相见时已大有不同。 最初见时,钱大劲装短发,目露凶悍,背着把精钢刀。 而如今,他憨态可掬,面带和蔼的笑容,连背后的精钢刀都变成了藏在袖子里。 在李元派遣先遣队来这园天府的时候,钱大就自告奋勇地要加入这“开荒队伍”,即便他在血刀门已经混成了内门弟子,在山宝县走到哪儿也会有人叫一声钱爷,但他还是毅然而然地选择了李元。 值得一提的是,在四年前,他知晓李元创建武庐之后,便选择了毁去好不容易练就的《地火周游功》,而去武庐当了个小喽啰一个勤奋的小喽啰。 现在,他终于在这位似乎再度陷入低谷时,站到了这位的身后,并且帮这位去执行了任务。 虽然他只是个八品,但他做事机灵,探查消息更是一把好手。 钱大道:“这第一重门后,地下帮派,主要有三家,其他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门派,林林总总有十多家了。 这三家是青衣楼,飞旗门,老木庄。 刚刚第一批来的捣乱的人,应该是飞旗门的弟子,这些人必然是受郭家指使的。 至于老木庄,则是开武馆的,开的到处都是,而不少酒楼的侍卫就是那些武馆里的人。 而青衣楼,则是个雇佣楼,兼合着镖局、护送等各种任务,只要你肯给钱,他们就会派人帮你去做” 钱大娓娓而谈。 李元又了解了些细节,忽道:“说说那些不入流的小门派,” 钱大道:“老爷,这里面有个我熟的。 黑狼帮,是这里一个地痞流氓较多的帮派,还有不少外来的乞丐。 老爷您是不知道这绵州道上的丐帮有多猖狂. 那些叫花子怕是除了神木殿内城没渗入,其他什么地方都要掺一脚。 我们那儿想抢劫的是去做山匪,嘿.这绵州道却是去做乞丐。” “黑狼帮里有熟人么?”李元问。 钱大憨态可掬地笑道:“有,有位武道实力也是八品的狼哥,还说要和我搭伙开个什么店呢。 那狼哥自称是黑狼帮帮主的侄子,喝酒的时候常常和我抱怨,说这地儿越来越不好混了。 明道儿有青衣楼和老木庄,而飞旗门给人当狗去了。 他们这种不入流的,就只能在地下水沟里讨个生活,和其他小门派抢食吃,现在想着不如开店赚钱. 说实话,这神木门地下势力其实也挺乱的,到了夜里,这暗巷黑路上,每晚都要死不少人.” 李元思索了下,想了想道:“约狼哥,我要见黑狼帮帮主。” 当晚,一处酒楼,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钱大拉着个壮汉来到一处雅间,然后笑着对壮汉道:“狼哥,这就是我们老板,他想见见你们帮主。” 狼哥打量了下这戴着张面具的男人,正要说什么,却忽地“扑腾”一声双膝微软,半跪了下来。 雅间那逼仄的空间里,回荡着气血冲击肌肤的声音,宛如江水拍击礁石,令人心骇。 凌晨。 第一重门,一处深巷热闹无比。 这深巷,从外看有些破败,入内了,却是颇为华丽,空间也很大,甚至还有宽大的地下广场,到处亮着光,到处是憧憧人影。 骰子哗啦啦响着,男人急促地喊着诸如“开开开”、“大大大”之类的话。 女人浓妆艳抹,嘻嘻笑着,在胭脂香风里挥手舞帕,娇喊着“大爷玩儿呀”。 有的屋子有男人匆匆拉着笑嘻嘻的年轻女人进入。 有的屋子则有红着眼的赌徒被扒光了衣裳、只留底裤地丢出。 还有的黑暗的角落里,正有尸体被拖动,地上留下的一道血痕又很快被清水冲去。 再外,则是三五成群,正在夜巡的弟子。 不一会儿 深巷深处 头顶着“225~245”的黑狼帮帮主正坐在内堂中位。 这壮硕的汉子,本是昂头晃腿地看着自家侄子领入的“富商幕后老板”,却下一刹.他头不昂了,腿不晃了,而是忽地站起身,喉结跟着滚动了下。 在他眼里,这进入的面具人根本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老板,而是个血气沸腾的凶兽。 戴面具,他可以理解. 只不过强大的也压迫感,不加掩饰的气质,让他有些噤若寒蝉。 李元挥挥手,嘶哑声音道:“你们先出去,我与帮主谈点正事。” 钱大勾着狼哥的肩膀,笑道:“放心,你还不信我吗?我老板平易近人,做事很有分寸,真就是来谈生意的。” 片刻 吱嘎一声,门扉关闭。 李元踏步走向前方。 黑狼帮帮主稳住心神,比了个“请坐”的手势。 可李元还在走 黑狼帮帮主瞪大眼,问道:“阁下此来.” 话还未落下,却见那走着的老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这位帮主反应过来,血气涌动,覆手之上,往前推出,劲风烁烁,口中喊道:“来人!!!” 可这劲风比起那迎面扑来的力量来说,恰如萤火之辉与天上明月。 下一刹,李元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抓起。 黑狼帮帮主边喊着“放手,放手”,边一拳接着一拳往李元身上猛烈打去,但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小娘子在无力地捶打着肌肉壮汉 李元丝毫没在意,只是抓着他的手,为他稳稳地戴上了“人皮手铐”。 自家产的“人皮手铐”就这好处。 不用考验,不用花心思,不用担心人心变幻,只要给七品以下的人套上,那这人就会对你忠心耿耿。 “人皮手铐”刚套上,便整个儿渗入了黑狼帮帮主的手腕里,而后者瞳孔产生一刹那的呆滞,紧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而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内堂大门被推开,一群黑狼帮弟子冲了进来。 为首一个长头发的大胡子喊道:“大哥,出什么事了?” 黑狼帮帮主面色严肃,气氛有些绷紧,但下一刹,这帮主哈哈笑着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 “当然是设宴啊!!!哈哈哈!” 黑狼帮的宴会,李元并未参加,而黑狼帮帮主王林继则是和钱大好好儿喝了两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宴后,王林继来到后堂,半跪在李元面前道:“主人。” 李元问了一些黑狼帮的处境,和周边的消息后,确认了黑狼帮这种不入流的帮派确实没有和神木门搭上,也确认了一重门里的帮派就没有六品强者后,便道:“你查一下,今天是飞旗帮哪些人去挑衅的蘅芜酒楼。” “是,主人。” 次日,晚。 “启禀主人,昨日挑衅蘅芜酒楼的是飞旗帮城南分舵的那些人,而今日去挑衅的人,依然是他们里面的人。” 王林继恭敬地汇报着。 他对主人发自内心地崇敬。 而李元想了想,道:“今晚适合去杀人吗?” “适合,只要是主人吩咐,任何时候都适合!”王林继舔了舔嘴唇,又道,“是不是要杀飞旗帮城南分舵?” 李元点点头。 王林继默然道:“城南分舵有些高手,我此去怕是无法活着回来,主” 话音未落,李元打断道:“我也一起去,只不过,我就当你帮中新收的一个弟子好了。你称呼我,便称潘凤好了。” 当晚 飞旗门,城南分舵,灭。 然而,帮派械斗,实属正常,便是官府也不能随意参入。 次日,蘅芜酒楼安稳了下。 数日后, 黑狼帮迎来了一波袭击。 来袭者,全灭 次日。 飞旗门,城西分舵,灭。 一周后。 蘅芜酒楼遭遇捣乱 当晚,飞旗门,城北分舵,灭。 “竖子!竖子!竟敢出手!你出手,老夫便也不客气了!” 郭家老祖几乎气疯了,从容气度也是消失无踪 他想了想,拍板道:“来人,取令牌去告诉飞旗门城东分舵,让他们明日去把蘅芜酒楼给砸了,这一次.老夫会伪装,随他们一起去!! 呵,他会以大欺小,老夫也会! 老夫不和你玩了,此番亲自下场,杀了你!” 于是乎,一匹快马从这豪宅大院里奔离。 而一个时辰后 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身后随着四名神木殿弟子,出现在了郭家。 郭家老祖见到这身影,便匆忙上前,恭敬行礼道:“见过景殿主!” 这身影,便是神木殿另一位副殿主——景白蔻。 景白蔻淡淡道了声:“够了,外敌当前,莫起纠纷.那李元与姑殿主有着关系,说来也与我们荣辱与共。何必为了些许事情,折腾打闹?” 郭广丹脸色变了几变,思索良久,又恭敬道:“既是景殿主出面,那老夫便饶了他吧,从今往后,再不去寻他麻烦了。” 景白蔻点了点头,带着四名弟子离去。 一周后。 景白蔻因为劝说郭长老与李元纠纷,而被门中称颂。 郭家家主郭方海因有景副殿主支持,而顺利成为新晋长老。 李元那在桃花巷78号的宅子里,则是迎来了几家使者。 使者手持画像,画像上美人温柔,婀娜多姿。 此来,所为.联姻。 (本章完) 130.找个铸兵师做岳父(大章-求订阅) 一张张美人画像被送至李元处。 水墨丹青,秀色可餐。 李元没怎么看脸,毕竟能送到这里的都挺漂亮。 他扫了扫各家的名字,又扫了扫女子的简短介绍,瞳孔微动,因为这些女子竟都是七品的。 不过,他没给答复,只是暂时收起,说考虑后再给回复。 入夜, 薛娘子病情已有好转,她静静躺在男人怀里,看着那些画像,伸手轻抚着他的脸,道:“相公最好寻个入了品的,这样她才能好好儿陪你。” 李元从后搂着她,为了娘子身体考虑,他也未再与薛凝作乐。 薛凝虽然能干又端庄,是良配,但终究只是普通女人,她无法承受自己的体格,就算李元再小心也没用。 此时,李元闻言,道:“薛姐,你肯定猜不到,这些家族送来的都是七品的。” “啊?” 薛凝发出小小的惊呼,可旋即想了会儿,又道,“都是七品,而相公是六品,相差没有那么大,那是不是也可能怀上?” 李元道:“应该吧,否则也不至于全是七品的来联姻,这是想着再和我生下个小平安。” 薛凝闻言,有些小自豪。 儿子这么有用,她真的很开心。 她心情舒畅,又笑着补充道:“便是生不了,那些家族也能多相公这么个厉害的女婿,以及小平安这么个未来强援,甚至还能和姑殿主再多一道联系。可谓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李元道:“各取所需罢了。 我若联姻,有了家族庇护,我们的生活也能安稳下来。至于家族事务,家族任务之类的事,我会事先说明我若有空便帮帮手,若没空便不去,谈不拢,那就不和那家联姻。不过,这一点应该不难,毕竟他们要的也不是我去给他们执行任务。 除此之外,这个世界有些珍贵的资源和能力都是被垄断了的,就算薛姐你组建了凝玉商会,但绕来绕去却只能在七品以下的资源技能里打转儿,若我有了家族背景,也能更方便接触到那些东西。” 薛凝转身,搂紧他,笑道:“相公还能多一位漂亮的娘子。” 李元道:“既是联姻,这感情可难养的很,我只能尽力试试。” 薛凝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相公这么能干,那位姐姐很快就会把心放到相公身上了。” 李元笑笑,点了点她鼻子:“人家是有家族的。 而且若比你小,你叫她妹妹就是了。” 薛凝道:“人家是入品武者,又是大户人家,我叫妹妹,人家肯定不开心。” 两人又细声说了会儿枕边话,才入睡 次日,李元没选,反正有时间。 他外出散步,来到之前那写着“承接灵器,入内详谈”的铁匠铺。 铁匠铺外,赤膊打铁的人依然在专注地捶打着,仿似为曾见到他一般。 而铺子里,那正在看店的中年人却从柜台后走出,跑来笑道:“李爷,我刚想去找你来着。” 李爷? 称呼的改变,让李元稍愣了下。 但旋即想到这几日,那二重门,三重门后的当地家族宝马香车,送呈画像的热闹劲儿,顿时明白了这称呼的由来。 他也不否认这称号,客气地道了声:“师傅贵姓?” “我崔家的,叫崔三童,这铁匠铺也是崔家产业。前两日,我家还有人去李爷府上送画像呢”中年人搓手呵呵笑着。 李元奇道:“你不是说这是祝师开的吗?” 崔三童呵呵笑道:“祝师.嗐,虽是陈年老事,但在我崔家也不是啥秘密,就不瞒李爷了。祝师其实是我崔家女婿,所以他开的,可不就是我崔家的么?” 说罢,他又沉默了下,然后有些尴尬地道:“不过,李爷,这祝师不见您.欸,这不是针对您。祝师就这脾气,他老人家只见五品,只谈灵器的事。” 李元略作思索,从怀里摸出个金元宝,往面前中年人手里塞去,同时道:“问个事儿。” 崔三童一愣,急忙推回道:“李爷,别别别,我哪儿敢收您的钱呐。” 李元把钱塞入他怀里,崔三童那扭的过他,只能道谢,然后和李元暂时走出了嘈杂的铁匠铺,在外一处空地儿上说着话。 崔三童呵呵笑道:“李爷,什么事儿,您直说。” 李元神色里闪过思索之色。 这片土地上,各种兵器类,横练内练的技能,卖的不少。 可那种偏向“产业”的却是绝了迹的。 傀儡术,炼丹术,都在其中。 而“铸兵师”这种,他之前更是连听都没听过,还是之前在北江府听一个“专门负责供应物资”的弟子提了下,这才知道。 由此可见,他不仅在山宝县黑市寻不到“铸造灵器”的法子,在红蚁商会,之前北江府的供应名录上寻不到,在这神木殿也不会寻到。 因为“铸兵师”所面向的是五品之上的强者,其手法不仅绝技于世间,更是被高层垄断到了极致,你需要灵器,就必须是某个大势力的人物,而不可能做到偷偷摸摸。 可是,他若去寻找“铸兵师”为自己打造灵器,那自己踏入五品的信息就会曝光,而这就意味着他背后拥有着完整的传承,这种传承是极少见的,到时候他就不得不编织一堆谎言,不得不被动卷入极度复杂的旋涡里去,从此前途未卜,生死不知。 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成为“铸兵师”,然后自己为自己打造一把灵器。 这几天,李元也没闲着。 自用“人皮手铐”掌控了黑狼帮帮主后,他便让这黑狼帮帮主去调查了下关于神木殿内城“铸兵师”的消息,结果知道.这整个神木殿就只有两个铸兵师。 一内一外。 内里的那位手段不凡,被尊为共师,住在三重门里,奉为上宾。 而外面的那位则是祝师。 只不过,这位祝师的铸造水平似乎挺一般,只是勉强达到了铸兵师的水平,他在一次关键的铸造灵器的过程里失败了,而铸造灵器的材料也同时都毁了。 从那之后,他便如自我流放般地去到了城外。 黑狼帮帮主也提到说有传闻“祝师是崔家女婿”,而这崔家原本是神木殿一门三长老的大家族,只不过在玉京城与红莲贼的厮杀里,重伤了一位,还有一位则是在红莲贼与行骸地突然反击中死了一位。 如今,崔家从“一门三长老”掉到了“一门两长老”,而且其中还有一位重伤,可谓形势急转直下。不过,崔家也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只是从一个大家族变成了个正常家族罢了,其余威犹烈。 这一次,李元来铁匠铺,得到了这崔三童的确认,也算是佐证了传闻。 而崔三童这热情的态度,更是让他确认.崔家很想和他联姻。 崔三童见李元不语,笑道:“李爷,无妨,您想知道什么,直接问。” 李元想了想,忽道:“祝师,有女儿吗?” 崔三童愣了下,旋即明白了李元的意思,只是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良久才道了声:“有,而且还没,嗯还没成婚。只是她有些特殊” “实不相瞒,我对铸兵颇感兴趣。”李元看着面前中年人,然后又道,“崔师傅,要不.就劳烦你把我的话带到你们崔家?” 崔三童脸色是又喜又忧,道了声:“是。” 李元喊着他问:“崔师傅,那祝师的女儿如何特殊?” “这”崔三童迟疑了下,满怀歉意道,“李爷,可否容我先去家族禀报一番。” 旋即,他又想到了什么,忙道:“不过放心,祝师的女儿很漂亮,而且未曾未曾出嫁。” 李元道:“那便转告你们崔家,就说若是联姻对象是这位,那我即刻登门拜访。” 既是联姻,那他便要多取点。 他寻不到“铸兵师”的技能,也无法见到“铸兵师”. 那,他就想找个“铸兵师”当岳父。 午后。 崔家。 这是二重门后的一个大家族,坐落在西北之处,两亩六品肉田中心的黄金位置。 之所以不在三重门后,是因为这是当初崔家势大时自己选的。 三重门虽好,但三重门后的“一块四品肉田”、“两块五品肉田”却是专供殿主,副殿主,长老,亲传弟子使用的。 其余人等,无论是家族族人还是外门弟子,如无许可,只能在六品肉田附近修炼。 所以,崔家就直接挑选在了二重门后的两亩肉田之间。 这位置,虽不在三重门里,但其实却是一个真正的上好位置。 但这般上好位置,却未必能够长久保住. 便是几年,十几年无人会动。 可时间久了,却会生出变故。 因为,崔家原本一门三位五品长老,现在只剩下一个半了。 崔家家主崔衡是为儒雅男子,他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走入宅院深处。 今日,老祖归来,他需要请示一件重要的事。 片刻后. 他来到了深处,一处小亭子前。 亭中,一位比家主还要年轻的白衣男子,正手握折扇在赏着风景,这正是崔家仅剩的那“一个半长老”中的“一个”,名为崔无忌。 崔无忌身侧还跟着位俏皮少女,少女见到家主,原本没什么人形的坐姿立刻变得端正起来,然后站直了,恭敬地喊了声:“爹。” 崔衡点点头,然后看向崔无忌道:“老祖,李元回应我们了。” 崔无忌淡淡笑道:“那你便拿出诚意,去完成这次联姻。记住,莫要仗势欺人。” “老祖放心,这些事我当然知道。”崔衡犹豫了下,道:“只是.李元想娶的,不是我们准备的那位,而是阴妃。 阴妃本是要入皇室的,只可惜她才被册封了妃子,还未与天子行房,天子便受红莲贼所迫,匆匆迁都了,幸好我们在玉京城有人,这才将她悄悄藏起,然后接了回来 接回来后,她一直自持天子妃子身份,眼高于顶,欸” 这位崔家家主已经说到叹气了。 崔无忌实在是有些好奇,“他认识阴妃?” “阴妃深居简出,他哪会认识。”崔衡道,“下面的人来报,说他似乎是想学习铸兵,所以才要娶阴妃。” “六品,乃是散人极限。他想去铸兵,借以接触六品之上的世界,也是人之常情。” 崔无忌声音平静,双目微闭,略作沉吟,又道,“至于阴妃,天子那边是不指望了,天子已经和行骸,还有红莲贼彻底搅在一起了。” “天子为何要这么做啊?”崔衡不解。 崔无忌摆摆手,道:“关系甚大,牵扯甚多,即便我也只是知道了这事儿的冰山一角.自天子毒杀他那所有兄弟姐妹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过去的天子了。” 崔衡长叹一口气。 崔无忌道:“你先去和阴妃说清利害关系,再让李元去试试。李元若能敲开阴妃的门,那便让阴妃做他女人好了。” 崔衡道:“老祖,这厉害关系我早就她说了,她自己心里也知道。 当年她入玉京,被册封为阴妃,都是近六年前的事儿了。 那年,她才十六,如今都已经二十二了,这种事她怎么会不清楚? 她只是心气太高,平日里.就连自称都是本宫本宫的。” 崔无忌想了想,忽地笑道:“还不是个想证明给父亲看,证明给外人看的小女孩? 祝师没生下儿子,他那一手技艺又不传女子,想来没少数落阴妃。 再加上祝师是入赘进来的,在他还不是祝师前,没少受咱们崔家的白眼,阴妃也跟着受了不少气,她这是想当上皇室成员,然后再衣锦还乡。” 崔衡叹息道:“这关系,变不了了。祝师铸灵器失败那一次,可没少被人嘲笑,而他妻子的死,更是和那个小畜生有关.这仇,结的死死的。 我后来再怎么弥补,怎么修复关系,都收效甚微。 可那小畜生,却是景家人,这仇报不了。” 崔无忌道:“那就让李元去试试,和他们都讲清楚,若是能成那对我崔家,对祝师,甚至对阴妃,也都是好事。” 崔衡道:“只是不知道那李元有几斤几两了,我听说过他,知道他破了郭广丹的局,又逼的郭广丹差点亲自下场. 只是,无论是阴妃,还是铸兵,都难呐.” 春末,一场骤雨落在了这内城。 屋檐风铃在窗口飘出的冷香里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窗口,是一位气质高贵的娇美女子。 女子蜂腰杏眼,左眼角有一滴泪痣,她身形高挑,微昂的脸庞好似时刻在俯瞰着他人,但长睫毛下,那一双眸子却又显得颇有几分阴郁,出神,好似在凝望着某处的虚无. 那双眸子正倒映着正远去的家主身影,直到门扉关上,她却依然未曾收回视线,而是出神地看着雨幕,闻着冷香,听着风铃 而这时,她身侧传来丫鬟声音。 “娘娘,这个人要见吗?” 一个梳着双抓髻,神色俏皮的长腿丫鬟走到附近。 女子不说话。 丫鬟嘟嘴,“哼”了声,皱眉不屑道:“外面来的六品,家主这是让娘娘去联姻呢。家主说那六品连孩子都有了,虽说家主保证娘娘不做妾,可是凭什么呀? 娘娘可是皇宫里的妃子,平日里,这种外城来的小小六品便是连见娘娘都见不到呢,就算见到了,那也得跪着见!” 女子还是不说话。 丫鬟小心地看着自家小姐,机灵的眼睛咕噜噜转了转,又嘻嘻笑道:“不过.家主说那个人挺优秀的,而且似乎是想去向祝师学铸兵术呢。 这都六年过去了. 娘娘要不见见他? 万一,万一他真的挺不错呢。 我.我可不是帮那个人说话,只不过我是想家主知道娘娘的脾性,总不能丢个歪瓜裂枣过来吧?” 丫鬟好话丑话都说了,机灵地大眼睛察言观色,看着自家小姐。 小姐叫崔花阴,正是阴妃。 丫鬟叫瑶珏,是贴身丫鬟,也是陪着阴妃入过玉京皇宫的宫女。 啪啪啪,啪啪啪啪 暴雨一阵儿随风狂落,骤起的暴风将支棱油纸窗的杆儿给冲开了。 窗户“啪”一声紧闭。 瑶珏“哎呀”叫了一声,急忙跑上前去重新撑好窗子。 而她身旁,那位贵气女子却宛如一尊阴郁的玉雕,她看向远方的视线缓缓收回,眸光微垂,但似不关心刚刚家主前来所说的联姻之事,只是问了声:“下雨了,书放好了吗?” “放好啦放好啦,不会淋湿的!皇宫大家的诗作抄本,可是句句禅机,字字珠玑呢那是小姐的宝贝,我哪敢懈怠呀?” 瑶珏声带欢笑,“皇宫里有位公公告诉我,说是在过去,那些创出功法的高人,其实都是以诗明意,以画入境. 但画终究可以通过想象、通过游历而得到,唯独这诗却是考校人心。 这下雨天,有人只看到雨,说着衣服被打湿了,有人却能看到自己的心,以心明意,妙手偶得几句天成的诗句,这便刚刚好,契合了自己的力量,从而才能创出那些玄妙的功法。” 另一边,李元也得到了崔家的回应。 而前来的,竟是崔家家主——崔衡。 这位儒雅的家主身份崇高,本不该来此,而能前来也是让李元稍稍错愕。 两人交谈一番后,崔衡离去,而李元则答应改日登门拜访。 待崔衡走后。 李元有些错愕地坐着,消化着刚刚得到的消息. 阴妃? 天子的女人? 刚册封,天子就跑了? 不过,已经放了六年了,就算有麻烦,这“麻烦期”应该也过去了吧?若实在没去,他也有“人皮手铐”可以解决这麻烦,虽然他不怎么想对枕边人用这个。 另一边,从好处想,若他和这阴妃联姻,不仅能够得到来自岳父的技艺传授,还能知道一些皇室隐秘,从而对这个世界有更深的了解。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将“联姻”所得的利益尽可能地最大化了。 李元微微闭目,回忆着刚刚崔家家主所说的有关阴妃的消息。 自视甚高,虚荣心强,遗世独立,以及.热爱诗词佳句。 李元挠了挠脑袋,他之前为了创功法,可是绞尽脑汁地复习了不少诗词,这至少能试试 他倒不是为了那女人,毕竟他连那女人的面都没见过,他为的是“联姻”的附加利益。 “先去看看再说吧。” 次日。 李元坐着马车来到了崔家。 崔家看热闹的人很多,毕竟大家都知道这位是来“闯关”的。 至于为何是闯关,因为这是个想要和阴妃联姻的男人。 原本崔家送给李元那联姻对象也没什么生气的,毕竟联姻也不会有什么感情,对方为了自己的目的重新选一个,实属正常,只不过她心底有些好笑,所以虽是足不出户,却让丫鬟时刻打听着消息。 李元很快被带到了一处幽静的深院前。 带路者道了声:“李爷,就这儿了,后边儿您自己来吧。” 李元点点头。 该说的崔衡都和他说了。 于是,他直接上前敲了敲门,道了声:“崔姑娘,李元冒昧求见,还望开门一叙。” 门没开,可却传来脚步声。 不一会儿,门扉打开了,一个双抓髻的长腿丫鬟探头往外看了眼李元,大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打量他的相貌和气质,然后可能是觉得还行,便道:“李先生到院儿里说吧,我家.我家小姐不喜欢热闹。” 李元看了眼这长腿丫鬟身侧的数据,居然是个七品,他又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周边巷子边,正在“探查情报”的丫鬟仆人,回过头,礼貌道:“那有劳了。” 随后,他跟着这长腿丫鬟入了院。 而瑶珏则是直接把门关上,忽地轻声道:“家主都和您说了吧?小姐喜欢诗词,您有没有准备呀?” 李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这居然是个意外的盟友 他点点头,压低声音道:“要出题吗?还是即兴的?” 瑶珏也诧异地看着他,在她脑海里.六品很少有能对她这么一个身份低下的丫鬟如此随和的,毕竟她虽然和小姐一样,都是七品,可也没多少人知道呀。 “怎么了?” 李元见长腿丫鬟发愣,喊了她一声。 瑶珏轻声道:“您真想娶小姐?” “你想听真话吗?”李元问。 瑶珏愣了下,点点头,道:“欸,您说呀。” 李元停顿了下,深情道:“想。” 说罢,他又微微低头,表现出一丝“不小心吐露了心意”后的羞赧。 这是穿越前,他看了某个电视,向其中某个影帝学来的。 这精华就是那一丝羞赧,电视里,那影帝明明已经成大佬了,却还是能显出这表情,实在是绝了,李元想忘也忘不了。 果然 瑶珏傻了。 好深情啊 “您见过小姐?”瑶珏问。 李元道:“只是觉得若是非要联姻,那崔姑娘便是我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可你还没见过小姐,你都不知道她漂不漂.” 话音未落,远处庭院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 “瑶珏。” 长腿丫鬟吐吐舌头道:“催我们啦。” 说着,她喊了声:“来啦,小姐。” 简短的对话,穿庭过院,来到一座草木繁盛的深闺前,昨日一场骤雨,将院子里些许海棠花打落了不少,只剩零零几朵还在枝头。 再细细一嗅,居然又嗅到了一缕两缕的酒味儿,很淡,但瞒不过李元的鼻子。 长腿丫鬟轻声道了句“请先生努力娶到小姐”,便匆匆跑入了门前,推门入内。 油纸窗后,隐见两女轻声交谈。 不一会儿,窗后传来长腿丫鬟的声音。 “李先生,我家小姐让您.说点什么诗词送给她。” 话音落下,屋外安静了一会儿,紧接着传来声音:“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略作停顿,又一阵儿踱步,随后一气呵成。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 应是绿肥红瘦。” 这是李元穿越前易安居士的一首词,他顺手借用了。 一首诵罢,屋内沉默良久,又良久。 很久后,一道清冷的女子声音才传来:“你既要学艺于祝师,我修书一封,你去寻他吧。 他的手艺不传外人,所以信中我会说明你是我夫君。 但只是说明罢了,李先生可明白我的意思?” 李元想了想,也不错,这么一来,主要目标就已经完成了。 他正要说话,忽地屋里传来长腿丫鬟的轻轻咳嗽声。 李元:. 他本准备开口,却又咽了回去,道了句:“李元请见小姐一面。” 话音落下,门扉打开,一个冷媚玉雕般的贵气女子站在门前,她微微扬首,眉宇不带情绪地注视着李元,淡淡道:“本宫此生不欲再婚嫁,可却欣赏李先生才华” 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李元看着她道:“我想娶你。” 崔花阴平静看着他,淡淡道:“本宫是天子册封的阴妃,你.娶不了本宫。” 旁边,长腿丫鬟凑过去,轻声道:“小姐,咱们都在这远离待了六年了,李先生这么有才华,不如就跟他走吧。 说不定.说不定我们还能看到李先生更多的诗句呢。” 这话一说,崔花阴有些意动,可看了看李元,道:“那李先生先去找祝师,若是李先生真能继承他的铸兵手艺,那本宫便嫁给你,余生随你好了。 不过,本宫先说明,即便有了本宫的这封手书,祝师也未必会让你顺顺利利地学习。” 李元听了这话,也算舒了口气,他看了眼崔花阴身后的长腿丫鬟。 那丫鬟正对他俏皮地眨着眼,一副“大功告成”了的样子。 显然,第一次崔花阴说的“修书一封”是个坑,这一次才是真的。 三天后. 一早,李元直接持着崔花阴的书信策马出了城,来到了城外一座山上。 山中,苍云浮动。 崖边远眺,却见林木莽莽。 信步走在山间崎岖之道上,颇有几分世外之感。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叮叮当当”地敲击声,却见一条天然的溪流边,有不少壮汉正挥汗如雨地在火炉前挥锤铸铁。 而溪流的上游,却是位面色肃然的中年人躺在摇椅上,悠哉悠哉地晃着身体,这中年人头上显出六品的数据有些夸张,竟是“990~1440”。 这中年人便是神木殿的两大铸兵师之一————祝师。 李元恭敬行了行礼,然后将信递给祝师。 祝师早得了消息,他接过信,看了很长时间,微微垂眸道:“李先生,你是六品,我也是六品,我本不该倨傲。 只是,若是涉及到技艺的传承,请恕老夫无礼了。” 李元道:“岳父单说无妨。” 祝师深深看了眼他,道:“你既叫我岳父.” 他停顿了下,道:“崔家每月都会举荐优秀铁匠来我这里深造,你若真想学,就先去从铁匠做起吧。” 令他意外的是,李元并没有生气,而是道了声:“是,岳父,本该如此。” 半个月后。 铁匠铺中。 一个少年赤膊上身,抡着大锤,每一次落下,都是火星溅射,却又精准无比地将铁胚塑形。 而他眼前的一行数据则是. (本章完) 131.观火,融金,听铁,胎动,通灵,闻天...(大章-求订阅) 自李元开始打铁后,便是本着依靠修炼和加点,来缔造出一个完美的提升曲线,以营造一个“天才铸兵师”的形象 这事儿,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铸兵师,是一个非常好的身份,首先是稀缺,却又必不可少; 其次是不用外出执行任务,又可成为大势力的座上宾; 再次是品次可以只是六品,但却能铸出五品的灵器; 最重要的一点是,铸兵师肯定不会缺血金。 这样的身份,正是李元所需要的。 继“血刀老祖”后,他想重新披上“铸兵师”的衣裳,悄悄摸摸地进入五品,自己为自己铸造一件灵器; 同时堂堂正正地成为一位可以站到人前的强大六品,而不是一位普通的小地方来的六品。 所以,与崔花阴成婚这件事所附加的价值,比“联姻”多了许多。 至于崔花阴本人,其实李元是无所谓的,只要是个长得正常的姑娘,他就可以接受,然后在日常里培养感情,看看这位姑娘有没有可能真的成为他的家人。 至于崔花阴居然长得很漂亮,而且还有个“阴妃”的身份,这反倒是让他有些头疼 不过无所谓,先成为铸兵师再说。 第一天的时候,李元入了崔三童所在的那个铁匠铺。 两天后,【铸兵术(九品)】(1/10) 四天后,【铸兵术(九品)】(1/20) 八天后,【铸兵术(九品)】(1/40) 像傻子一样,苦思冥想了一日,开窍。 半个月后,【铸兵术(九品)】(1/80) 叮! 叮! 少年专注地砸铁,他周身肌肉和火星,钢铁,高温,汗水交织成一副铸铁的画面。 刚开始,崔三童以及这铁匠铺里的其他铁匠都是有些胆战心惊,毕竟谁都知道这是位六品强者。 一个六品强者却从底层的铁匠学徒开始做起。 这种事.若是他们是听说的,那必定会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还会好奇后续会发生什么。 但若是在他们身边,那他们剩下的就唯有惶恐。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六品强者并没有摆任何架子,他甚至让铁匠铺里的人叫他“小李”,而别叫“李爷”。 他打起铁来,便专注地仿佛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周边的一切人与事都不重要了. 半个月过去,铁匠铺里的几位铁匠也似是适应了他的存在,只不过“小李”是没人敢喊的,大多人还是折中叫一声“李先生”。 而“六品强者从铁匠学徒做起”这种事,实在是太过让人好奇。 这些日子,铁匠铺前算是人满为患,不论是混江湖的,还是做商贾的,再或是一些公子小姐,高品武者,都会来瞅上一眼. 可是,那些人看他们的。 李元却铸自己的。 他并不在乎,甚至在自然而然地展现着自己。 从破晓,到日暮, 李元缓缓收锤,站在飘扬的厚布前擦了擦汗水。 他抬起眼,看到门外有居然还有不少人站着。 其中一个江湖打扮的汉子见他出来,便恭敬地喊道:“李师,您打的兵器卖吗?” 李元看向那汉子,是个虬髯客,头顶飘着八品的数据,应该是个江湖中人。 他微微颔首,礼貌道:“请千万别叫我李师,我只是李铁匠罢了。” 那虬髯客道:“您就是李师,您” 李元打断他道:“铸兵一途,我只是刚刚起步,被称为铁匠都已是高估我了。” 说罢,他又豪爽笑道:“我学艺不久,现在还只是个学徒,所以阁下要买我的兵器,那可是买不到的。因为.我还没能独立打造兵器。哈哈哈。” 周围围观众人也跟着哈哈笑着,但却不是嘲笑,而是善意的,一个个儿心里只觉得“这位六品强者可真是随和,与想象中的不同呢”。 李元看定那虬髯客,笑道:“这样吧,你把你需要的兵器款式告诉我,等我能打了,为你打一把。 再或者,伱可以到时候再来。” 虬髯客受宠若惊般道:“我,我要打一把刀” 他边说,边将背后背着的一把厚背鬼头刀取出,道:“就打这式样的.” 李元取过鬼头刀,仔细看了会儿,道:“行,我记下了。” 作为六品,记忆是很强大的。 而这时,崔三童走出,招呼那虬髯客交订金去了,同时也会约定“成品之后,会进行测试武器品次,再按照市场订制价收费”。 这边有虬髯客开头,顿时又有不少人喊着嚷着来订兵器。 他们中有不少人未必是真的需要兵器,而是觉得手里有一把六品强者锻造的兵器,实在是面子十足。 崔三童一一招待着,很快就人山人海淹没,处于“完全忙不过来”的状态. 远处,春末的风里,几朵残花从黄昏的枝头里缓缓飘落,跌到一辆马车的车顶,又随风去远 车里,长腿丫鬟瑶珏正小心地拉开车帘,透过缝隙往外张望。 只不过,此间却没有坐那位阴妃。 阴妃根本就没有来,只是这丫鬟自告奋勇地要去打探消息,她默许了,并且给了马车而已。 事实上,阴妃对李元能成功没抱几分希望,因为没人比她更清楚父亲的“铸兵术”有多难学,父亲若非有着诸多不为人知的机缘巧合,历代的传承,以及造化经历所带来的痛苦疯狂,也绝不可能达到今天这一步。 可即便如此,她终究是承诺了“若是李元能继承他父亲的铸兵术,她余生便托付此人”,所以.对于瑶珏的暗暗观察,她是支持的。 瑶珏观察良久,御车而回,把所见所闻和阴妃说了一遍。 阴妃默然无言,只是良久才用听不出情绪的语句,冷冷道了声:“原来他是个好人。” “对呀!”瑶珏叉腰道,“他都是六品了,去学艺就学艺吧,还对那些江湖上的普通人那么随和,而且居然是人人都能找他铸造兵器,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真是连六品的脸面都不要了!一点威风都没有!” 阴妃没说话。 瑶珏眼珠一转,机灵劲儿十足,又道:“不过,他对那些普通人都很随和,对我和娘娘肯定也不会差呀。” 阴妃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走到窗前,窗前的纸上写着李元初次到来时吟的那首《如梦令》。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他一个大男人,是如何吟出这般细腻诗词的?” 瑶珏道:“总之不会是买的。娘娘,这两天我去外面逛过一圈儿了,也了解过卖卖文章的市场,还花了钱从那市场里一个最有水平的人手里买了几首诗词。可一看,呕~~~” 长腿丫鬟捧腹,作呕吐状。 寻常人见此搞怪的丫鬟,怕是直接就笑了。 但阴妃却不笑。 好像一尊阴郁的玉雕。 玉雕不会笑,阴妃也不会笑。 “我不喜欢好人,可我喜欢他的才华,如果这是他的.” “应该.是吧” “瑶珏,这些天我翻了从皇宫带来的那本诗篇,结果却发现,其上三十篇,竟无一篇能胜其左右。 这般的才华,不像是他这种人该有的。” 阴妃沉默了下,淡淡道,“过些日子,湖中芙蓉要开了,叫他来吃碗酸梅汤吧。” 一个月后. 李元扫了扫自身信息:【铸兵术(九品)】(80/80). 他不急不缓,每靠自己的努力提升“1”点,就会顺带加个“10”点上去。 他相信,天道酬勤,耕耘即可收获。 之所以,没再加“1”点,以突破宗师级,是因为他掐好了时间。 这一天,暮色,崔三童跑来,恭敬问:“李先生,您要不要这个月的举荐?” 祝师是说了“崔家每个月都会举荐优秀铁匠”,也说了要李元从头开始。 可是,崔家自然不会傻到对李元进行“选拔”制度,而是直接把“名额”丢给他。 换句话说,李元什么时候想去见祝师,那就可以直接去。 “要。” 李元点点头。 崔三童犹豫了下,却还是道:“李先生,要不要再缓缓?” “为何?” “因为其余铁匠,就算再有天赋的,也需勤勤恳恳,花费近一年半左右的时间,才能去第一次拜访祝师。李爷,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不是担心嘛.” “多谢了,老崔,但我还是要去。” “是,是是是” 次日,李元随着本月的铁匠登上了城外的高山。 高山溪水边,铁匠们在忙碌着。 李元扫了一眼,这些人中,应该是“九品、八品、七品”的都有,而之所以来此,他也大概猜到了。 在他的记忆里,所有技能,在从“专家级”突破到“宗师级”时,最快途径乃是“高人指点”。 祝师就是那个高人。 而能够来此的这些铁匠,都是卡在了“专家级(80/80)”。 祝师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个可以指点他们突破的“高人”。 铁匠们按着先后顺序,一个个去到祝师那边,接受指点。 去时,心怀期待和忐忑,返时却是一脸狂喜,有的大喊着“我悟了”,有的则是激动地对着祝师跪下行大礼. 而终于,轮到李元了。 祝师没皱眉,只是淡淡道了声:“这么早就来了?” 李元行礼,笑道:“见过岳父。” 祝师道了声“这儿没有岳父”,然后又指了指不远处,那里,风箱、火炉、水槽、铁钳、铁墩、铁锤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金属。 “去试试。” 李元也不废话,直接走去,在铁块里挑挑拣拣,选了个铁胚,之后又取了一把细腻的硼砂,继而开始加热、锻打. 一入状态,他顿时变得专注无比,铁锤抡起,却又精准地落下,之后定型、淬火、铲口更是一气呵成。 转眼,便是把优秀的未曾上柄的九品刀出现了。 祝师也不接过刀刃,只是深深看了眼李元。 他没说什么,倒是旁边的铁匠有不少似乎要小声交流。 但嘈杂才起,祝师便咳嗽了一声,那些嘈杂顿时都没了。 “岳父,可能入目?”李元看着面前这神色严肃的中年男人。 祝师没回答,而是直接道:“观火需入髓,多一分,少一分,皆落下成。 你差的这一步,就在观火; 因为你铸的这把刀,火未入铁髓。” “入铁髓?” “烧到每一毫,每一厘,便是连铁最核心的地方都不错过,那捶打才能有用。” 祝师说着,又从身侧的武器架上取了把刀,道:“这也是把九品刀,你拿着对砍试试。” 李元遵言,取了刀,两相交击。 击打了一会儿,果然,他铸的刀先断了,另一把刀虽然也崩了不少,但内里却依然还是坚挺。 随后,祝师起身,又亲自为他演示了一番铸造,细细指点,然后让李元就和其他人一般,在山上打铁,等突破后再下山。 然. 当晚, 李元就突破了。 他也终于在这位未来老丈人脸上看到了一抹隐晦的惊讶。 但老丈人憋着,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道了声:“既然悟了,那就下山吧。” 李元回到铁匠铺。 崔三童见他这么早就回来,也没敢问“此行顺不顺利”。 直到后续返回的铁匠将李元在山顶的表现说了一番,崔三童,以及那铺子里的铁匠才用看“妖孽”的神色看着李元。 六品,是能占点优势,可也不至于占这么多优势,唯一的解释就是天赋。 这名叫李元的男人,是一个.天生的铁匠。 慢慢的,当李元打铁的时候,不少铺里的铁匠都会在旁边静静看着。 事实上,并不是每个铁匠都能够达到“专家级(80/80)”的水准,他们大多达到高级水准后,就开始学习新的知识,迅速地让自己可以铸造各种兵器。 只不过他们铸造的兵器嘛,水准也就那样。 李元虽说只是练的九品技能,可却也值得他们观摩。 数日后,崔三童将一本八品《铸兵术》的技能交给了李元,这已是市面上无法购买到的技能了,也是崔家所独有的技能,编纂者则是祝师。 这代表着认可。 但李元却没立刻看那八品《铸兵术》,而是继续地磨砺着自己的九品技能。 他有时,如疯了般,盯着火焰和熔融的钢铁,一看便是大半个时辰; 有时,则似傻子一般,坐在角落里,看天,一看就是数半个时辰; 有时,走路走着,吃饭吃着,口中喃喃出几句“观火需入髓,不少一毫,不多一厘,方不落下成”之类的话. 本想着从李元这里学点技巧的铁匠们直接放弃了,因为这已经不是技巧了,而是如痴似魔。 盛夏, 七月底. 距离最热的三伏天也没多久了。 午间,铁匠铺子里,便是最吃苦耐劳的铁匠都选择了在此时休息,暂避高温。 街头不时有人往外泼洒些水,只是那些水才触碰到地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哧哧”缩小,再过会儿去看,地上已经干了。 可铺子里,那少年还在打铁。 火焰的光熏得他肌肤偏红,滚烫的汗珠正在滚落. 距离去见祝师,已是又过了半个多月了。 李元扫了眼自身,数据已经变成【铸兵术(九品)】(99/160). 再过小半个月,他的九品【铸兵术】就可以大圆满了。 他会耐着性子,而不会因为不耐烦就冒然地突然增加自己的修炼速度,说了付出“1”点得到“11”点,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改变。 唯有匀速,才能稳. 唯有痴狂,才能解释天赋。 唯有至诚,方能臻至极限。 这一日, 黄昏时分。 一个穿着碧绿罗衣的长腿姑娘来到铁匠铺前。 她跳下马车,玩了会儿自己的辫子,踮脚探头看向铁匠铺方向好久,见铁匠铺里那“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平息了,这才边喊着“让让让让”边挤开人群,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最前面,看着一身流畅肌肉,肤呈火铜的强壮少年,脸儿莫名地红了红,然后喊道:“李先生,李先生~” 李元好似在想问题,她叫了,也没给回应。 长腿姑娘正是瑶珏。 她踮脚挥手道:“李!先!生!” 李元思索的双瞳这才似有了神采,侧头看向瑶珏。 瑶珏招手道:“李先生,我带你去个地方。” 李元摇摇头,道:“不。” 瑶珏:??? 李元道:“我还要打铁。” 瑶珏急忙跑上来,轻声道:“是小姐让我来请你的。” 李元这就没办法了,只是有些头大,不出意料,今晚又是场“面试”,可不去又不行。 真不愧是拥有“妃”之名的女人,屁事就是多。 “我换身衣服。”他淡淡道了声。 片刻后,他上了马车,跟随瑶珏来到了崔家,可却没去那深院,而是来到了一处崔家的荷花塘边。 他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崔家家主耳朵里。 不过,崔衡并不打算去见李元,因为时机未至。 李元远远便看到那冷媚的贵气女子优雅地坐在荷花塘前的晚风里,不过很显然,她衣裙并没有特意地准备过。 她并没有期待他的到来。 石桌上,香炉里有瑞脑焚着。 高洁的冷香弥漫于此,沾得女子衣裙皆是此香。 “见过崔姑娘。” 李元行了个礼。 这和他与阎娘子,老板娘不同,是联姻对象,故而双方之间隔着天然的距离,即便是强行拉近,却还是需要用“礼貌”来维持这距离。 “听说先生于铸兵一道极有天赋,还请继续努力。”阴妃礼貌地扫了一眼他,又礼貌地说了一句话。 李元道:“我会早日传承祝师技艺,然后将崔姑娘娶入门中。” 阴妃眉宇轻蹙,别开的眸子里有一丝淡淡的嫌弃,她似是不太喜欢这般的话,便抬手示意了下瑶珏,准备切开这话题,而不准备去深入交谈。 瑶珏则从一旁的餐盒里取了酸梅汤,又从冰桶里取了冰块加入,继而放到李元面前,笑道:“先生,消消暑吧。” 李元饮了一大口。 阴妃见他放下碗,用清冷的语气淡淡道:“莲叶田田,荷花盛开,先生可有诗兴?” 瑶珏顿时安静下来,瞪大眼。 今日可是即兴挑地题目,她去接李元时,阴妃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万万不可泄露今日的见面地点,更别说今天要作诗之类的。 所以说,现在完全需要应时应景地写出一篇诗来。 这位李先生究竟是不是真有才华,一目了然。 李元看了一眼阴妃,又看了眼远处荷花塘里的红花绿叶,他是有点儿庆幸了,幸好穿越前他对诗歌感过兴趣,花费了不少时间看了不少诗。 今日,便再借一首吧。 他没有立刻说,而是露出思索之色。 阴妃也不催不急。 旁边的瑶珏却有些紧张地捏着手,今日错过这位李元,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小姐走出那深院儿呢。 李元李元,你可要加油呀。 瑶珏心中默默打气。 李元没等太久,他静静看着满塘荷花,道了句:“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稍顿,他又接着道:“唯有绿荷红菡萏,舒卷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这诗是李义山在遇到他夫人时,心生情意,写的一首表达自己心迹的诗,用在这里,恰到好处. 天黑前,李元离开了崔府。 崔府里,瑶珏细细调笑着,打趣道:“小姐,这位李先生还真是才华横溢,将你比作荷花,将他比作荷叶,荷花荷叶,天生一对,若是少了哪一样,都不好。 他娶不到你,可真是愁杀人了。” 阴妃没说话,而是起身,取了纸张,抬笔在纸上将这句诗一一写了下来,又在题首写了句“赠花阴”。 写完,她心情有些复杂,莫名地心动,又莫名地抗拒。 “哎呀,真是愁杀人了。”瑶珏捧心,作悲伤状。 阴妃任由她胡闹,调笑 因为,这是她生命里仅有的一丝热闹了。 她又品了品这诗,良久才道出一句:“他怎会如此有才华?这意境,足以契合某些法门,而形成观想了吧?” 瑶珏在旁笑道:“那肯定是痴心的功法,爱心绵绵剑?郎情妾意刀?” 阴妃听她说的有趣,有些想笑,可笑到唇边却又落下。 瑶珏道:“娘娘,要不要我们把他榨干吧。” 阴妃心底想着“让他多吟几首诗,也可饱饱眼福”,便点了点头。 可点完之后,她忽地又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红,起身,抬手,打了一下自家丫鬟,道:“你这丫头,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瑶珏没说话,而是眼睛忽地红了,道了声:“娘娘,你可算有精神了。” 阴妃一愣,缓缓放下手,道:“瑶珏,记住,本宫是天子册封的妃子,本宫不可以嫁给这等草民,哪怕他是六品。 他有才华,又想学祝师技艺,而祝师刚好缺少一个继承者,本宫不若成全他们两人,仅此而已。” 瑶珏晃着手指道:“欸,愁杀人了。” 阴妃忍不住又抬手。 瑶珏顿时跑了起来,边跑边喊“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阴妃气地追了起来,她身上裹覆的厚冰正在融化. 八月初,【铸兵术(九品)】(160/160) 八月中,【铸兵术(八品)】(80/80) 李元第二度踏上了山顶去见祝师。 这一次,祝师教了他“融金”。 锋利的刀刃,往往需要添加其他金属。 九月初,【铸兵术(八品)】(160/160) 九月中,【铸兵术(七品)】(80/80)。 李元第三度来到了祝师面前。 祝师教导了他“听铁”。 铁锤莽撞的敲打,只是带着通常的经验,那是对无魂俗物的敲打,若要缔造生命,首先就得听到它的呼吸。 这一步,说来玄,但其实便是“将融入的特殊金属以均匀的方式分布到铁中”,由此可以增加铁的品质,而不至于产生弱点。 金属的流动在熔融的铁中会发出不同的声音,七品【铸兵术】便是要去听到这样的声音,然后用铁锤将它们融合地更完美。 十月初,【铸兵术(七品)】(160/160)。 这一天,崔三童没有再给他后续的六品技能。 因为后续技能,崔家已经没有了。 那技能在祝师的心里。 当李元在十月底,再度来到山上时,祝师看他的表情很奇怪。 “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有天赋的人,无论是我,还是共浪,都没有你这般的天赋.” 说完,他长叹一声,旋即目光变得火热。 紧接着,他在李元面前来回走了几步,忽地仰天大笑起来,然后平息下来道:“你是怎么说服花阴的?” 李元道:“她喜欢诗歌,而我恰好懂一点。 她在院子里待了六年多,总要有人带她走出去。” 祝师严肃的脸庞越发地凝重,他沉声道:“可你们是联姻。” 李元想了想道:“她看起来贵气,阴郁,但却像个心思很多也很重的小女孩。我觉得我可以让让她,哄哄她刚好,我擅长写诗,她又很喜欢我写的诗。” 祝师微微垂头,其实这些消息,他已经打听过了,此时听面前男人说了这番话,只觉天下再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良配了。 他沉默良久,伸手拍在李元肩上,虎目微红,喉结滚动,然后道:“照顾好她。” 之后又道了句“她若要你为她母亲报仇,别管她.就说这事儿,是我不要你管的。我会修书一封说明此事,关键时刻你可取了给她。” 为她母亲报仇? 李元神色动了下. 这.还附赠了因果? “什么仇?”他问。 祝师见他天赋妖孽,已是将他视作女婿,也不隐瞒,带着他往人少的崖边走了走,然后道:“景白蔻家的人,叫景云鹤,是景家当代家主的长子. 那时候,老夫在崔家只是赘婿,未曾参悟铸兵的真意,正四处游历。 而景云鹤却是个好色的纨绔之徒。 后来的事,老夫实在不敢置信。 在一次外出中,那景云鹤竟然调戏了贱内。 这事儿崔家没怎么管,一句‘赔礼道歉,罚酒三杯’便过去了。 而贱内不忍欺辱与嘲笑,服毒自杀了。” 略作沉默后,祝师道:“这也是花阴后来性情大变的原因,她的心思老夫明白,她要高高在上,要衣锦还乡,要崔家后悔,要景家血债血偿。 老夫与你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花阴也曾有过天真烂漫的时候,若是今后她不小心惹你生气了,你看在这段往事的面子上,让让她吧。” 接着,祝师一声长叹,然后脸上又露出笑容,看向李元道:“好女婿,随我来吧.让老夫将后续的法门传承于你。” “铸兵术之所以难,是因为每一步都需要踏到极巅。 若无大天赋,大悟性,怎么也不得入。” “事实上,我这一脉传承的铸兵术,在九品八品七品时,和其他脉系相差不大。 而到了六品,才开始产生区别。” “九品观火,八品融金,七品听铁.而在真正修习后续技能前,你还需将这三者融而为一,达到真正的极巅。 这极巅,是为胎动。 你要从没有生命的金属里,听到生命的痕迹,就仿佛新生胎儿在铁胚之中轻轻动着” 祝师细细教导着。 李元道:“但金属,并没有生命。” 祝师道:“是没有。 所以这是一种臆想,是一种观想。 金属没有生命,但你有生命。 所以你观火,火便是它的血; 你融金,金便是它的器官; 你听铁,听到的不仅仅是那一缕气息,还有越来越清晰的胎动。 你只有将你自身的观想投射到了那没有生命的金属中,才可以在今后铸造灵器时,将那一抹源血完美地赋予血晶,令那没有魂却有肉的金属生出一缕灵性。 否则,不可能做到的。 傀儡师需要刻绘脉络,那脉络是他们的大秘密。 而我们铸兵师则需要倾听胎动,如何倾听是我们的大秘密。 听得胎动,是为七品绝巅,从此可以运用血金晶铸造六品兵器。 通灵,是为六品。 闻天,是为五品。 若可通灵,你便能去铸造五品灵器了。 至于闻天,老夫在这深山待了这么久,也还未有所进境,想来只是传承里的一种假设了。” (本章完) 132.大婚前后(大章-求订阅) 李元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绝巅技能了。 事实上,无论七品刀法的绝巅——摧城,七品枪法的绝巅——六合,七品功法的绝巅——穿云,七品横练的绝巅——金身,都是他自己悟出的。 而现在,他需要从“观火”、“融金”、“听铁”中领悟出“胎动”。 这不是加点能解决的,所靠的是真正的悟性。 想要悟出这般绝巅,首先便是将“前置”的三样技能修炼到大圆满,其次便是悟。 可相比于武道的领悟,这“铸兵术”的领悟难度算是彻彻底底地提升了一个档次,不愧是无法普及,且连传承都不易的技能. 数日后. 祝师领着李元将细节过了一遍,然后就准备直接实战。 若是寻常人,那需要更久时间,但李元本就是六品武者,记忆极强,故而数日便够了。 “听铁,只是最简单的去感受到铁里存在那些额外的金属,然后利用捶打,将它们送到该在的地方。 可是,若你添加的金属种类多了,那这个过程就会变得难以掌控。 即便你依然能通过捶打,将这些添加金属均匀分布,可事实上.你早已失去了掌控力。” 祝师沉默了下,又道,“听铁,只要求均匀分布,可事实上.对铸兵师而言,均匀分布,只是极其无能的体现。” 李元问:“那该如何分布?” 祝师道:“听。” 又道:“将每一个金属以高温融开,以力量砸开,让它们去到它们该去的地方。” 李元问:“什么叫该去的地方?” 祝师道:“用你的力量去帮它们保持流动,而在复杂的碰撞中,它们最终会停在某处,形成最稳定的状态.那个状态,就是它们该去的地方。 当所有金属都去到了该去的地方,且没有再离开,那兵器里就会传出一种.” 祝师想了想,虚悬起左手,五指空握,轻声道:“嘭,嘭,嘭很沉稳,很有力,好像不可摧毁的生命,这便是胎动。 这个过程,存乎一心,甚至每一次都绝不会相同,每一次都会相当复杂。 而这才是铸兵师的真正入门。 没入这个门,就只是铁匠罢了。 等入了这个门,钢铁里还会多出一样极其特殊的材料,那就是源血。 源血的处理,比金属复杂多了,若能领悟,那便是通灵” 说到这儿,祝师忽地微微仰头,露出陶醉之色,道:“女婿,做我们这一行其实会很有成就感。 因为,每一次成功地铸造出灵器,都好像在亲手创造出一个生命.” 李元点点头。 果然,【傀儡术】、【铸兵术】确实都是极其复杂的玩意儿的。 他每次看自家义女在那儿折腾傀儡,就有一种上学时看着隔壁桌的女学霸在解答高数的感觉,而且还是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如痴如狂的那种 唐年是在傀儡世家长大的,父母都是搞傀儡的,而且水平应该都不低,否则也不会搞出“魔心”。 即便这样,她在缔造六品傀儡时,还花了半年多的时间,且利用了“辟谷丹”,这才成功。 不过,相比起【傀儡术】的耗时极长,【铸兵术】显然对“瞬时性”的把握更加偏重一点。 但同时,【铸兵术】的容错率也极低极低,若是在那一刹那判断错了,那便没有更改的机会。而众所周知,【铸兵术】的材料和源血都是很珍贵的 失败一次,就足以让你的名声和自信大跌一次。 祝师取了个盒子,盒子里摆放了五六十种金属。 他带着李元来到了一个火炉前,道:“去打铁。” 李元遵从,然后取材,生火,熔铁. 祝师帮他拉着风箱。 不一会儿功夫,铁熔融,呈现刺目的红色。 李元起身,抓起锤子,双目如电,专注地盯着铁胚,用近乎教科书般的姿势抡起,又精准地砸落在该砸的地方。 祝师起身,从盒子里取出一粒灰白色金属,松开 那金属顿时投入了熔融的铁中。 祝师道了声:“这是猛虎金,纯粹的猛虎金比铁软,可若稍微含有些杂质,就会变得硬且脆。但投入铁中,可以增加铁的硬度。” 李元努力地将铁本身的声音,将铁锤夯砸的声音排除掉,去听那一粒猛虎金的声音。 至于这金属的声音和一些规律、经验,祝师已经提前和他讲解过了。 祝师也不管他,继续快速地从盒子里取出一粒深黑色的金属,松开 同时道:“这是暗金,重量比铁大了不少,加入铁中,能消除铁的脆弱,并令铁拥有抵抗腐蚀的力量。” 第二种金属的进入,让李元感到还好。 但祝师很快又投入第三种,第四种,第五种. 当他投到第十种的时候,李元已经有些头大了。 祝师没有停,他投到第十五种的时候,李元觉得自己崩了,脑子里已经剩下“嗡嗡”的一片响声。 祝师依然没有停,他将盒子里的五十五种金属全部投了下去。 李元大脑早就一片空白了。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力地将眼前的铁铸了下去,这感觉已经是那种“完成就是胜利,好不好就别管了”. 待到砸完。 钢铁的熔融状态早消失了。 他继续拎着铁锤,继续夯砸,在冷锻了数百下后,才停了下来,然后小心地淬火。 青烟冒腾而出,祝师看了一眼,道:“第一次就能做到这程度,不错了。 下面,我们就是反复这个步骤,直到你能清晰地辨别出这五十五种金属的声音,并将它们送到它们改在的位置,从而产生整体的胎动。” 李元点点头。 秋叶纷飞,枯黄漫天。 少年在打铁。 汗水和专注,交织成努力。 转瞬,两个月过去 小雪如盐,在山河上细细抹了一层白。 少年长发扎着,精壮的身体充满了流畅的致密肌肉,雪粒落身,便如落在烫铁上,哧哧地升腾作白雾。 少年依然在打铁。 祝师看着自家女婿投入的模样,心底禁不住生出了些担忧,又有些觉得不对劲。 若是旁人,他绝不会担忧,因为“胎动”本身就要很长时间才能领悟。 可自家这女婿却是个妖孽啊,四个月,从不懂打铁,到来到了感悟“胎动”的门前。 这般的妖孽,理应可以更早地感悟胎动才是。 转眼,又是两个月。 深冬。 大雪如鹅毛。 这一日,少年将铁锤放下,看着刚被淬火的清水里,那静躺的一瞥刀身,心底生出一种难言的自豪。 他双手捧起,静静看着这把刀身。 这是一把.比他之前的龙刀枪更好的刀。 若是按上刀柄,那就可以成为七品之中最好的那一类兵器。 若他在七品是拿得是这把刀,他的实力还要再提升一个档次。 “岳父!” 这一次,李元是真正靠着自己的努力,而完成了【胎动】,只不过.奇怪的是,他的【技能栏】里并没有多出【胎动】这个技能。 祝师接过刀身,伸手轻抚了会儿,道:“四个多月.嗯,也.也不错了。” 李元听着自家岳父言不由衷的语调,哈哈一笑,些许挫折,又有何妨?不就是多花了点时间么?他不缺时间。 祝师道:“不过,这是才成功了一次,你需得次次成功才行,继续吧。” 李元也不意外,毕竟这应该就是【胎动】没有显示在【技能栏】中的原因。 很快,又是两个月过去。 山里桃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少年再一次将刀刃淬火后,捧着静静观望。 而这一次,他眼前的【技能栏】里终于多了个“【绝技-胎动】(七品)(1/1)”。 他放下铁锤,来到祝师面前,道:“岳父,练成了。” 祝师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再言再止,终于化作一声尽可能地伪装到平静的质疑:“你之前是学过打铁的吧?” 李元顿时有些尴尬,他明白,岳父这是质疑他之前根本不是靠天赋而是靠隐瞒,才“四个月掌控了铸兵技能的九品,八品和七品”。 他只得道了声:“岳父看我今后表现吧。” 祝师点点头。 他这看家本事教都教了,女婿认也认了,这是不看也得看了。 事实上,在观火、融金、听铁都圆满后,领悟【胎动】最多只需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 毕竟,能够将前三者圆满,这已是一种天赋极佳的表现了。 当初,祝师他自己只花费了五十六天,就领悟了。 但这位女婿,却花了足足六个月。 要知道,当年他是没人指点的,而女婿却有他在旁边看着,教着 诸多念头闪过,祝师起身道:“那今日起,教你通灵,待你入门,便去娶了花阴,然后我再教你后续的。” “多谢岳父。” “通灵,相比胎动,多了两样东西。 第一样,铸兵的主材料从铁,变成了血金晶。 血金晶,简称血晶,是在部分大型肉田附近才可能生长的 但并不是每个肉田附近都会长,这可能取决于附近的鬼域。 至于怎么个取决法,老夫也并不知道。老夫只知道,若是附近有魂铁晶的鬼域,则对应的肉田必定有血金晶。 而若是没有的,那就也没有了。 所幸,我绵州道盛产这些”祝师道。 李元道:“是内城三重门后的四品肉田么?” 祝师摇摇头,道:“是极乐府的。 极乐府是个很特殊的地方,那儿有四品肉田,但四品肉田却被包在一个名叫‘极乐原’的鬼域之中。 所以,肉是没法采的。 只不过,在极乐原外围,却有一条大型血金矿脉,以及一条大型魂铁矿脉,这两条矿脉都是神木殿掌控的。 话说远了。 想要通灵,分两步。 第一步,是适应从打铁变成锻造血晶。 第二步,听源血 这第二步,难度极大。 因为,你根本没有试验的机会。 所有的源血都是来自五品强者的。 你只能一次成功。 好了,现在我先教你第一步。” 说着,祝师从一边取出了血晶。 那是一种红黑色泽,在阳光里略呈现晶状的奇异金属。 只是拿在手里,便能见到其上在山风里微微扭曲的热气好像是一块刚刚从锅里取出的煮熟的肉。 祝师神情专注道:“想要熔融血晶,需要更高温度的火,这需要骨碳,骨碳色泽以白为上佳,以黑为次品.不过,我们现在只需要用黑骨碳就可以了。” 他边说边调整着火炉,同时又说着些血晶的特性。 这锻造血晶,比打铁难了许多,主要是“血晶熔融后的冷却时间”变短,所以需要以更快地速度完成“胎动”。 这就好比,本来一张卷子给你六十分钟考试时间,现在卷子难度不变、甚至略有提升,但考试时间却变成了三十分钟 十天后. 祝师看着李元,眼里露出担忧之色. 二十天后 祝师开始变得烦躁. 二十五天后. 李元还没入门,祝师每天都板着脸,神色变得阴沉,脾气一天天儿地开始暴躁。 三十天. 李元总算看到自己【技能栏】里多了一条:【铸灵(六品)】(1/10)。 他擦了擦汗水,舒了口气,眼中露出坚毅之色。 付出,就会有回报。 只要足够努力,那么.就算是再差的天赋,也可以创造奇迹。 他李元在铸兵一道并不是天才,可即便如此他也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登到最高,然后赚血金。 李元扫了一眼令人心安的“12636”点空余点数。 ‘加点。’ 他直接加了10点,让【铸灵(六品)】(1/10)变成了【铸灵(六品)】(1/20)。 祝师看着他那一锤子下去,便知道这位女婿终于总算是入了门了。 可看到他旋即把锤子放下,心情格外不好地道:“继续啊,这才刚入门!” 他咬字很重。 实在是因为他忍不住了。 要知道,当初他入门,只花了七天。 七天啊! 而现在,这女婿有他指导,居然还花了三十天才入门。 祝师的心情复杂无比。 之前李元的突破有多快,他现在就有多痛苦。 要知道,铸兵师这行是真的吃天赋的,天赋不好,就别来干这个,因为肯定会被卡住。 祝师实在不知道“三十天入门”是个什么概念。 若是放在武道上,还马马虎虎能说的过去,可能走到这一部的铸兵师,哪个不是天才? 三十天.过分了. ‘是我看走眼了吗?’ 祝师默默垂头,脸上戴上了痛苦面具,这小子根本就是从前就学过打铁,所以才会在之前进展那么快吧?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 祝师真的很痛苦,这些日的观察让他发现李元并不是个合格的继承人,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地安慰自己了,可现在他的心态已经快崩了。 李元察觉了岳父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礼貌地道了声:“岳父不必担心,我.找到感觉了。” 说罢,他微微仰头。 在阳光里,他的眼中有光,仿是悟出了什么,他的嘴角上扬,好似忽地寻到了自信。 祝师没好气道:“那,让我看看你的感觉。” “是,岳父。” 李元恭敬应了声,然后又道,“岳父.看好了。” 说罢,他重新取血晶,开炉,拉风箱,加入混杂金属,然后开始锻造血晶。 叮! 一下落下。 李元默默在“【铸灵(六品)】(1/20)”后加了“1”点。 祝师没什么反应。 叮! 第二下。 他又加“1”点。 祝师轻轻“噫”了声,脸上露出些疑惑之色,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表情。 二十下后。 李元放下铁锤,似是陷入了某种顿悟状态,然后突破。 “【铸灵(六品)】(1/20)”变成了“【铸灵(六品)】(1/40)”。 须臾之后,他继续捶打。 不过,他开始放缓加点速度。 而旁边的祝师则正处于“性格逆向大变”的过程中。 他原本的暴躁,被不敢置信直接按下去了;烦躁也随着那叮叮当当的声音,慢慢消除;随着李元最后一锤落定.祝师就连心底最初的担忧都消失不见了。 就好像从云上跌落泥尘,忽地又一飞冲天。 一次锻铁,李元直接从“【铸灵(六品)】(1/20)”提升到了“【铸灵(六品)】(39/40)”。 老丈人整个人是呆住了,想了又想,想了再想,他懂了,自家女婿是“顿悟型”的,一旦悟透便是一马平川,再无阻碍。 “岳父,如何?”李元放下铁锤。 他身后,老丈人正笑的合不拢嘴。 四个月后。 李元以尽可能的低调速度,将【铸灵(六品)】修行到了大圆满,可大圆满没用,因为这后面还带了一个秘法,这秘法便是【通灵】,是处理“源血”的关键手段。 祝师没有再教,而是书信一封,教给李元,让他带着这信去找阴妃。 阴妃的事,崔家都知道。 她要李元继承祝师的手艺,若是成功了,那她便愿嫁。 而祝师这封信,便是一个证明。 “好女婿,你定下婚宴时间后,便返回山上.老夫,会将【通灵】的修炼手法,以及【闻天】传授给你。” 李元深深行了一礼,发自内心地恭敬道了声:“知道了,岳父。” 眼前这位不仅是他岳父,也是他真正的授业恩师,他心底自会生出亲近。 “大婚之日,岳父定来要尝尝小婿家自酿的美酒。” “什么酒啊,神神秘秘的。” 李元道:“谷子酿的,但这一次为了婚宴,定会酿出火焰般的烈酒。到时候,不醉不归。” 他笑着举手,对着面前的中年人,比了个敬酒的姿势。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来时,这中年人显得很严肃,甚至很沉重,而现在.似乎有那么一丝“枷锁正在松开”的轻松感。 祝师看着他这姿势,老脸上也露出笑容,但他没说什么,而是闭上了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又似乎想起了这段日子他和眼前少年相处的时光。 喜怒哀乐,什么情绪,都齐活了,而最终又是以惊喜和满意收场。 他的眼眶好似有一点即将湿润的迹象,却又及时睁开,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小子,快下山吧,可别以为老夫这一封信就能让花阴乖乖嫁给你前面还有关卡在等你呢。” 见李元要走,他又上前喊道:“欸,等等。” 李元回头。 祝师道:“若是失败一次,也别轻易放弃啊.女人嘛,多追几次才能追到嘛。当年我追花阴她娘,呵.呵呵呵.” 他哈哈笑起来,然后上前,搂着李元肩膀道:“也罢也罢,不怕你笑话,说给你听。”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凑到一起,坐在崖边的石头上。 远处,苍云翻滚,如潮起潮落. 两个男人说着话,不时间爆发出大笑的声音。 李元也是服气,老丈人居然把他自己不要脸的黑暗舔狗史给讲了一遍,这是对他寄予众望,希望他能接过大旗啊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 而祝师其实也没那个意思。 “说起来,别人老是叫我祝师,祝师的,你还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吧?” “不知道。”李元还沉浸在之前欢乐的气氛里,所以脸上带着笑。 “我叫祝斑。” 祝师笑容收敛,然后道,“以后也有你捱的,别人老叫你李师李师,叫久了啊,就忘了你叫李元了。哈哈哈!” 他笑罢,又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感慨什么,然后起身,将李元送到山口,脸上笑容这才褪去,微微垂下的脸庞慢慢浸入黑夜将至的阴暗中. “娘娘,娘娘,李元他下山了。” 李元前脚才踏入崔家,瑶珏后脚就已经喊着把消息传入了阴妃耳中。 阴妃神色动了动。 她记得,李元是去年六月开始学习打铁的,如今过了一年零三个月。 她了解过,一年零三个月,便是一个天赋不错的铁匠,也只能堪堪达到可以被举荐去山上见祝师的程度,而且还是第一次。 那李元达到什么程度了? “你觉得呢?” 家主崔衡同样知道了消息。 这一次,他觉得李元回来的不同。 因为这一次,李元在山上待了足足十一个月,期间只下山过几回,也都是回桃花巷那宅子里。 “我觉得,他已经得到了祝师的认可。” 崔衡对面的,是崔家大长老崔养。 这是个气质深沉的老者。 “才十一个月啊. 真是” 崔衡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听姑殿主说过李元,她说李元其实是个天才,只可惜是个散人,否则成就未必在她之下。” 因为李元的关系,联姻虽然还未画上句号,但崔家已经和姑雪见绑到了一起。 崔家和姑雪见的风格本就相近,如今殿里有些乱,他们家族又遭逢大变,于是就借着李元这条线,抱住了姑雪见大腿,双方平日交谈时自然也不会绕过李元这个话题。 “看来他不仅武道是天才,就连铸兵也是天才。”崔家大长老感慨了声,然后又道,“祝师当年发下誓言,说除非为我崔家培养出一位铸兵师,否则他哪儿都不会去现在,他快做到了。” 崔衡道:“重情之人,常被情伤。 不过,大长老,你觉得当年崔柔娘被那景云鹤羞辱,真的是偶然吗?” 崔养哼了声道:“祝师知道这事后,心神大乱,帮那位铸灵器直接失败。灵器,源血全部毁于一旦.” 崔衡目色幽幽,道:“铸灵器的时间,和柔娘被羞辱的时间,配的很巧,无缝衔接。” 然后,他声藏不知是怨气还是冷气,又重复着大长老刚刚的话,问了声:“那位是哪位?” 崔养缄默无言,顾左右而言他:“花阴气盛,家主还是去看看吧。” “你也不敢说名字吗?”崔衡问。 崔养道:“不是不敢,只是不信,那个人绝不可能配合景家,就为了毁了我崔家的铸兵师。 家主,现在不是说这个事的时候。 这婚事.不能黄。” 崔衡道:“是啊,他是殿主,他有什么理由要毁了祝师呢? 我还记得他帮我崔家的场景,许多许多次 老祖也曾经当过他心腹,至今还对他钦佩不已。 是我多想了.” “崔姑娘,这是祝师的信。” 深深庭院,李元在门前将信递给跑出来的长腿丫鬟。 此时正值初秋,草木微黄,却未凋零。 李元交完信,就安静地等着。 门扉后,阴妃显然已经读完了信,可却没说话。 她没说话。 李元也没催。 就这么,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这俩没急,门外的家主已经急了。 “胡闹,怎么还没动静?” 可没动静就是没动静。 李元站在院子里,阴妃坐在屋子里。 一门之隔,谁都没动,就好像时间按下了暂停键,只不过风在动,树在动,微微泛金的叶在动 又一炷香过去。 阴妃似乎做了决定,她轻轻吩咐了下旁边的丫鬟瑶珏。 瑶珏跑到门前,眼珠子机灵地转着,带着笑,道:“李先生,再劳烦你吟首诗吧。” 李元早有准备,他想了想,踱步道:“清水本不动,桃花发岸傍。” 略作停顿,一会儿又继续道:“桃花弄水色,波荡摇春光。 我悦子容艳,子倾我文章。 风吹绿琴去,曲度紫鸳鸯。” 这原本是李太白写给某位老情人的诗句。前半段儿写的当初热恋时的场景,后半段儿则写别离已久,最后一句则是希望双方能够再通音讯。 李元借了这前半段儿,用在此处,也算合适. 瑶珏品了品,眨着大眼睛盯着李元半晌,好像是在想这个男的怎么这么有才华?又这么地不要脸. 什么“我悦子容艳,子倾我文章”,虽然是实话,可还是感觉很不要脸。 她停了数秒,这才道:“李先生等等呀。” 然后,又跑回了屋里,凑到阴妃耳侧道:“他夸小姐漂亮呢。” 阴妃又附耳和她说了几句。 瑶珏嘟了嘟嘴,无奈地跑出了门,对李元行了行礼,然后俏皮道:“李先生呀,你这首诗是很好,可是.不应景哦,现在都入秋啦,可没有桃花水色,交相辉映啦。” 她嘻嘻笑着,又捏了捏小拳头,示意他“加油”。 瑶珏是真的有点怕眼前这位愤然转身。 七年七年了! 人,有多少七年的青春呢? 她真是不想待在这深院里了,她也不想小姐无法走出皇宫深院。 而无论从哪个角度,眼前这男人,已是小姐最好的良配她的话,也能接受。 李元垂目想了想,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完整的诗句 瑶珏踮脚,笑着小声问:“先生,想到了吗?” 李元道:“得了一句。” “一句.”瑶珏掰着手指,有些急地咬了咬嘴唇,道,“那先生先说吧?” 李元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这句是千古绝句了,可惜前后说的是“七夕节”,这个世界没有“七夕”,他没办法完整地搬过来 瑶珏霍然抬头,品了品,一副如遭电击的模样。 李元想了想,道:“又得一句。” “请说。”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瑶珏“啊”了一声,双手捧心。 门外,在悄悄听着的家主也震惊了。 他作为六品,自然知道“意境”对于领悟六品的重要。 “意”从诗来,“境”由画生 这李元的这两句诗,已经足够生出“意”了。 院内,李元叹息道:“只得两句,却未能成诗。” 瑶珏却忙挥着手道:“不不不,已经很好了,李先生,您等等呀。” 说罢,她又跑回了屋里。 过了许久 屋门打开了。 阴妃走出,依如初见,好似一尊阴郁而不笑的玉雕。 “我嫁给你。” 这一次,她没说本宫。 可是,也没笑。 “信上说,你我订婚之后,还需去他那里学习,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阴妃问。 李元道:“明年三月,如何?” 他估摸着六个月时间,应该能把【通灵】学会了。 阴妃道:“好。” 订婚宴,很快举行了,这事儿算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而宴会后,李元回了自家,悄悄交待了下薛凝,让她通过钱大和野狼帮,悄无声息地寻一个新住处,这个住处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不能让人知道这住处和他们有关。 小心无大错。 多落一个子,以防御风险,哪怕事后被证明是无用的,那也没关系。 李元通过联姻会得到很多,但也意味着他可能会被卷入一些风云之中。 祝师和他已经说明白了那些因果。 虽然祝师又没要他去管,但他.也得防一手。 这隐蔽的新住处,就是他的这一手。 随后,李元则是重新返回了山上去寻祝师,以完成后续的学习。 “掌控通灵之后,你要铸造的东西,就不仅仅是兵器了,还可能是些日常的小玩意儿,譬如扇子,葫芦,烟台,瓶子,各种日常的物件都有 但这些物件也都是以血晶打造的,且需要血金矿最中央的血晶髓才行。 这只有大型血金矿才能有。 神木殿在极乐原的那个矿,便有。” “而所谓【通灵】,便是将源血送到它该在的位置,在与整体形成胎动后,再放在人气浓郁的地方,过上九到十个月,便可成功。 这毕竟是孕育灵性,所以.也算是和怀胎十月有点类似了。 只不过,需得用人间红尘气去养出这灵。” “至于如何判定成功,那就是流动与否。 若源血在灵器中是可以流动的,那就是成功。 否则便是失败。 这很好验证,当场就能验。” “我们这边虽然没有源血,但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影血模拟。 虽然血晶髓用不起,但也可用上好血晶去代替。 如此,你可以在反复试验中寻找感觉。 而你若能铸出六品中最好最好的兵器,那便算是感觉对了。” “除此之外,我们这一脉的秘法,皆在此间.” 祝师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玉盒,递给李元。 李元打开玉盒,却见其中存放了数个金属纸,纸上是一行又一行或粗或浅、间隔不同的线条。 而且,看着刻痕前后,竟似是相差极久。 祝师道:“这是我们这一脉,每一位铸兵师在成功铸出灵器后,将铸造时倾听到的源血流动记录下来的数据。 这上面,粗的,便是重声,浅的,便是轻声,间隔则是时间。 一寸一厘长的间隔,代表着五秒的时间。这也是我们这一脉口口相传的秘密,如此.旁人就算得到了,也无用。 过去,我师父将他传给了我。 现在我传给你。” 祝师神色严肃又神圣。 李元退后两步,跪下,磕了三个头。 祝师坦然受之,然后扶起他道:“有这礼就够了,今后不必称我师父。” (本章完) 133.扑朔迷离,成功铸造灵器,第一桶金(大章-求订阅) 李元还是高估了自己,他花了足足八个月,甚至把婚期推迟了两个月,在老丈人近乎要翻白眼的时候,才悟出了【通灵】。 看着技能栏里的“【绝技——通灵】(六品)(1/1)”,李元心底还是颇有几分成就感的。 随后,老丈人硬是按着满脸的不耐烦,为他讲解了继【胎动】、【通灵】之后的【闻天】。 “这是功法中假设,我们这一脉之前有没有人达到并不知道,但我所知道的师父,祖师里.却是没人达到的。” “若说【胎动】是为了入微地掌控添加金属在主材料中的分布,从而铸造出更好的兵器; 【通灵】是专门针对源血,将源血当做一种特殊的材料进行处理,同时灵器不再拘泥于兵器,而可以是日常的葫芦,扇子,烟台,镇纸之类; 那【闻天】,就是匪夷所思的阵,活着的阵。” “阵?” “就是阵法,布阵为域,而不再是单纯地攻击. 好了,现在我将这一脉的秘法传你,你且先记住,若有机会便研究一番。若无机会,就传下去。” 翁婿一教一学,转眼又过去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在祝师彻底确定李元掌握了这【闻天】的方法后,便吹胡子瞪眼地,不耐烦道:“好了!能教你的都教了,该滚了! 婚礼明明定了三月举行,你都拖到六月了,老夫简直要被你气死。” 他边说着,边像个坏脾气老头,开始撵人。 而到了山脚,祝师却又缓了缓脚步,从怀里取出一个封口的小囊袋递给李元,郑重道:“大婚之后,再拆开看。” 随后,又取了未封口的信,再给李元道:“这信是给花阴的,她若要你报仇,你就把信给她。” 李元扫了眼信,显然这信的内容岳父都没打算瞒他,便点点头,岔开话题,笑道:“其实吧,拖三个月也挺好,这酿的烈酒不是更醇了些么?岳父,记得来喝。” 祝师看着他,露出笑,然后脸色一变,伸手撵道:“快滚!” 李元沉声道:“岳父,你是六品,我也是六品。” 祝师和他早相处熟了,尤其是这最近的二十个月里,两人便说不是朝夕相处,那也差不多了,对于李元的脾气,他自然也了解,此时撸着袖子道:“六品又怎么样?就因为你笨,才把婚礼拖了三个月,还好意思说?再不走,我打人了。” 李元立刻认怂道:“就走,就走” 说罢,往前走了两步,却又蹲下脚步,转身又行个礼,这才离去。 祝师面色温和地目送他远去,待到他背影消失不见,眼里的笑容才慢慢隐去. 而远去的李元直接打开了囊袋。 囊袋里有一张纸条。 “锦囊妙计啊”李元有些无语,他犹豫了下,还是抽出了纸条,摊开一看,却见纸条上写着四个红字:小心殿主。 这殿主,自然是指神木殿殿主。 不明所以的措辞,以及大婚后才可以拆开 这意味着大婚时会发生什么事,但却不会影响大婚。 李元略作思索,默默把纸条塞回了锦囊。 五月。 崔家,李元与崔花阴大婚. 这是一场特殊的联姻。 酒宴,众人大醉酩酊。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这酒宴本不该缺席的祝师却缺席了。 邀请了他,他没有拒绝,可是他没来。 然而,他是崔花阴的父亲,又是李元的老师,他本该来此,而且必须来此 但他偏偏就是没来。 酒宴,很快到末。 李元牵起这位有着天子册封之名的阴妃,步向洞房。 在远处,一条没有月光的道路上。 面色肃然的中年人裹着一袭黑色莲花的长袍,一步一顿,又终于停下。 他身侧的一男一女也跟着停下。 男人笑着道了声:“今晚你女儿大婚,还是舍不得么?” 中年人道:“没什么舍不得,只是.答应了我家女婿去喝酒,却爽约了。” 男人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而这不过是小家之悲哀。” 中年人没反驳,也没顺着,他只是转身向北,抬手悬起,虚握空气,好像在握着不存在的酒杯,在对着什么人敬酒一般。 敬完之后,他道了声:“小家大家,我不在乎。我要神木殿灭亡,我要景家鸡犬不留。” 男人微微颔首,笑道:“此是你所愿,亦是我们所愿。” 洞房里. 崔花阴的手很冷,整个人也似一块冰,她入了房,便坐在红烛里的床榻前,头罩着红盖头。 李元穿着一身新郎官衣裳,微带醉意地关上门,同时瞥了一眼新娘子身侧的数据:325~340。 这可以说是他见过的数值最高的那一批七品了。 这大抵是,最好的兵器,圆满的技能,再加上境界的圆满才能达到的层次。 换句话说,崔花阴的实力应该是七品之中最巅峰的那一拨人,除了不能爆血之外,和他七品时候也差不多了。 可若是不加上爆血,他在七品时甚至还差了崔花阴一筹,因为他的兵器肯定不如崔花阴。 只不过. 这洞房花烛夜,还随身携带兵器? 李元袖口一滑,一柄血色无暇的短刀从袖口滑了出来。 他将这把刀放在这窗外侧的枕下,同时扫了一眼自身信息。 他的实力已在不知不觉中从“2100~2850”变成了“2600~3350”,而这皆因为他在参悟【通灵】其间,自己为自己铸造了两把六品之中的完美短刀,两把远胜于当年他在江北府花了120两血金买的刀。 这两把刀,他一把藏在袖中,一把藏在腰间。 而就算这两把短刀没了,也无妨,他的“装备栏”里还有随时能取出的鬼弓,这可以确保他不会如“那位酒醉后被偷了双戟的猛将”,因为没有兵器而被杂兵杀死。 如今的他算是半步五品里的巅峰了。 不仅如此,李元总觉自己的力量有着“原创”的加成,否则不至于这么离谱。 想起朱长老那“1360~3080”的力量,那霸凌天空的英姿,真是恍然犹在昨日啊。 可真要在打一番,他这个半步五品,说不定已经可以打爆朱长老了。 红盖头后,崔花阴似有默默抬头,投来视线。 视线在李元袖中滑出的短刀上略有停顿。 然后,李元又开始解裤腰带,顺带将裤腰带别着的另一把短刀给取了出来,双膝跪在床上,身子往前一探,将这把短刀放在了床榻内侧的枕边,又拉了拉枕边绸裾挡住了刀身。 “没想到,你还挺谨慎的。”崔花阴道。 李元道:“在你眼里,我很大大咧咧吗?” “至少,你是个好人。”崔花阴默然了下,又道,“你已取了你想要的东西,而今晚我也会把身子给你。如此,联姻算是完成了,你我各取所需。” 她平静地说着话,便好像这身子不是她的一般,便好像一切都只是交易。 “那你得到了什么?”李元问。 崔花阴道:“八年了,我也该走出崔家了,而你是最好的选择。我虽不喜欢你,但却喜欢你的才华” 李元抬手打断道:“你是卡在七品了吗?” 崔花阴点点头。 李元道:“能和我说说吗?” 崔花阴愣了下,诧异道:“你要帮我?” 李元道:“我不帮你帮谁?” 崔花阴螓首微摇,似有些失笑,现在这一幕和她预想的有些不同。 她知道自己的模样,清冷,高洁,不可侵犯,不容亵渎,一尘不染,她便只是站在一处,模样就足以勾起男人心底最炽烈、最火热的征服欲。 新婚夜,这个男人成功了,现在是他征服她的时候,而她也愿意将这原本供于天子的娇躯改来服侍眼前男人。 可就在这时候,他却开始关心她。 “说来话长。”崔花阴道。 李元揭开她的红盖头,伸手入红衣。 崔花阴便如冰雕,任由滚烫的手覆过她冰冷的肌肤。 但那手只是为她解了带子,褪了衣裤,然后将她抱到了婚榻上,再继而迅速地脱了自己的衣裤,躺到了她旁边。 然后道了句:“夜色很长,你的话再长,也可以慢慢讲。” 崔花阴没讲,她翻身如上马,居高又临下,冷冷道了声:“我很讨厌你宁可自己吃亏,也想帮我的样子。 别废话了,快做你现在该做的事。” 夜色,逐渐沸腾 次日。 黎明未至 崔花阴静静躺在李元怀里,蚕被微耷,露出白玉般的肩膀。 李元从后搂紧着她,下巴正轻轻靠在这肩膀上。 他还闭着眼在睡。 崔花阴却已睁开。 虽是睁开,却又很累,累到全身上下都似散架,就连手指动一动都会生出一种疲惫感。 被单上,一抹红梅,刺目鲜艳。 崔花阴又闭上了眼,而听到身后呼吸声改变时,她又冷声道:“别以为昨晚我对你那样,别以为我们拜过堂,我就会喜欢你,对你千依百顺。” 李元愣了下,看来自家这位婆娘身上有些奇怪的“属性”啊,于是他“哦”了一声,继续搂着婆娘睡觉。 说句老实话,崔花阴的颜值非常高,比老板娘漂亮,也比未曾变成恶鬼时的阎娘子漂亮. 只不过,变成恶鬼的阎娘子,周身散发出一种极其奇特的魅力,应该没人能复制的了,属于同领域里就没有能横向比较的那一种。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崔花阴若不漂亮,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有心机,也不可能去到天子御前,被册封阴妃。 只此一点,说句崔花阴容颜“冠绝一府,甚至是冠绝一道,乃为百花之中的花甲”,也是可以的。 说起来,这般国色天香的美人做婆娘,感觉确实不同,有点自己都跟着升华了的感觉,好像原本是在演一出“乡村爱情剧”,现在却陡然变成了“宫廷偶像剧”. 他轻轻伸手,绕过自家婆娘的腰肢,往前探去。 崔花阴也不阻挡,只是道:“不要沉醉在温柔乡里。” 旋即,她似有所感,皱了皱眉,嫌弃地道了声:“快点。” 李元道:“你崔家是希望你给我生孩子的。” 崔花阴道:“那是旁人,我是不会给你生孩子的。 你是六品,我是七品,我们之间想生出孩子本就极为困难。 即便神木殿有能够提高成功率的丹药。 但若我不愿意,你便不可能成功的。” 李元有些无语,然后继续做着新婚夫妻的日常. 崔花阴微微咬唇,也不发出声音,像是在默默忍耐。 许久后,才又平复下来。 而她额上也已渗出了汗珠。 李元为她擦去汗,道了声:“说说昨晚未尽的话题吧,你.卡在七品了,是悟不出后续的生命图录吗?” 崔花阴犹豫了下,可感受着身后肌肤相贴的温热,再想到自己终究已经和这男人成了夫妻,便道:“我炼的功法是神木殿三门功法之一的《枯荣法》,我看过观想图录,但无法参悟.” 李元道:“你可知观想图录其实是需要意境的,在意境中观想,契合自身,然后才能够寻找到那条影血运转的轨迹。” 崔花阴沉默不言。 李元道:“是卡在意境,还是卡在图录?” 崔花阴道:“应该是意境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李元想了想,凑到她耳边轻声道:“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念罢,李元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试试?” 崔花阴娇躯一颤,檀口微张,细细品味,眸中愈发露出诧异之色,欲言又止,然后道了声:“谢谢。” 李元道:“你我夫妻,不必客气。过些日子,你随我回家吧。” 崔花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自会随你离开崔家。” 李元道:“我是鸡狗吗?” 崔花阴道:“至少你不是皇帝。” 数日后。 “爹! 爹!! 崔家又出了个铸兵师啊,而且还是那祝斑的女婿! 怎么办?怎么办啊?!” 一道锦衣身影冲入内屋,口里慌慌张张地喊着。 他脚步虚浮,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模样。 这位正是羞辱了祝斑的妻子崔柔娘,并导致后者服毒自杀的那位纨绔————景云鹤。 而内屋,一个短须白面的男子正坐在窗前桌下,眺望远处,思索着什么,见到儿子跌跌撞撞跑入屋,眼里露出几分嫌弃,道:“慌什么?” “祝斑的女婿,也成铸兵师了!”景云鹤慌张地道,“两个,他们两个都和我景家有仇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李元练出灵器了?” 男子正是景家家主景半枫,他显得老神在在,并不担忧。 而景云鹤神色忽地凝固住,紧接着慢慢露出喜色,然后凑近了道:“爹,是不是找个机会,我再去给那花阴侄女下点药? 然后去破了那李元的心防。 不不不,花阴侄女没那么好对付。 但我听说李元他有家眷,好像是前两年新开的蘅芜酒楼,嘿嘿 而且,李元似乎还有个漂亮的义女,还有女儿,嘿嘿嘿” 景云鹤似乎想起了一些往事,邪魅一笑,眼里显出几分淫邪之色。 “爹,我一定让他崩溃,让他练灵器时痛苦地想死!” 景云鹤信心十足。 景半枫看着自家儿子,眼里露出几分不虞之色,然后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听我传唤。” “是,爹!” 景云鹤很开心地下去了。 而他才下去,景半枫立刻起身,恭敬地垂首对向屏风。 屏风后,一道白衣如雪的身影缓缓走出。 这正是景家老祖,也正是神木殿副殿主————景白蔻。 “老祖。”景半枫恭敬道,“我们该怎么做?” 景白蔻正满脸迷惑,然后忽道:“此事,我已经悄悄向殿主请教过了。” “殿主大人,如何示下?”景半枫问,然后又道,“还和上次一样吗?” 景白蔻面色无比古怪,道:“他把我骂了一顿,说我结党营私,蝇营狗苟,只想着迫害那些外出厮杀的忠臣良将。 上一次,他明明是他暗示我,他要把祝师给毁了。 要不我景家凭什么做这把刀? 可他把这事忘了. 彻底忘了 没有任何理由地忘了.” 景半枫道:“殿主大人,乃是四品而且他老人家应该是一百多年前就已经入四品了吧?” 景白蔻一字一顿道:“是整整一百七十五年。” 景半枫神色凝重,他想说“总不至于是老年痴呆吧”,可这应该不符合。 六品增寿一百,五品增寿三百,四品增寿五百.一百七十五年,对殿主来说,只是不到三分之一的寿元而已 景白蔻继续道:“殿主知道李元继承了祝师的衣钵,他很开心,可在知道我们之前陷害祝师的过程后,他很愤怒。 他否认他给过我们暗示,要我们给崔家一个交代,尤其是给李元。 毕竟铸兵师非常珍贵,每一个铸兵师都能够给一个大势力带来提升。” 景家家主景半枫听闻此言,如在梦中,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忽地外门外传来一名弟子的恭敬的声音。 “急报!求见家主!” 家主和老祖对了个眼色,老祖默默回到了屏风后,而家主则是接见了这名带来急报的弟子。 “何事?” “启禀家主,崔家的祝师,不,祝斑叛变了! 他和红莲贼的人搅到了一起,还让人传回消息,说是要将我景家屠灭,鸡犬不留。” “呵可笑,危言耸听罢了。” 家主挥挥手,道,“下去吧,继续注意周边情报。” “是,家主!” 那弟子离去。 景半枫看向侧边。 老祖再度走出,面带微笑,道了声:“看来.是好消息啊。如此,我再去面见殿主,看看他要不要将这叛徒的女婿也一并铲除。 李元是姑雪见和崔家之间的纽带,李元若死,崔家若灭,姑雪见的势力便会削弱不少,此消彼长,神木殿再也无人能和我景家抗衡了。” “那,我就等老祖好消息了。 云鹤这孩子,其他本事没学会,这药是寻了一波又一波,无色无味,各种方式都有,七品之下的都没问题。 我先让他准备着吧。” 数日后。 砰!! 景家老祖景白蔻将一个名贵的杯盏狠狠摔碎。 旁边的家主陪着小心,也不敢说话。 景白蔻抬手托额,一副神伤的姿态坐在桌后,良久道了句:“把景云鹤杀了,还有家族里那几个和他一样作风的全杀了!” 景家家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景白蔻道:“云鹤的人头,是殿主钦点,你不杀?” “殿主钦点?” 景家家主瞳孔紧缩。 景云鹤好歹是他儿子啊。 “老祖,祝师都已经叛变了,投敌了.殿主” 景白蔻道:“殿主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地请祝师回来,向他赔礼道歉,让他重归神木殿,否则.我们景家都要受到重罚。” 嘭. 嘭嘭 景家家主面色大变,竟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便是跌落到了地上,还是不敢置信,良久,神色忽地变幽暗,可他嘴开没开,就见到老祖抬手示意,让他别说,同时还补了句“打不过,连伤都伤不了”。 景家家主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片刻后。 景家深处,一处风光不错的小林子里。 景家家主负手而立,站在林子深处。 而.景云鹤则有些烦恼地跑来了。 这位纨绔这几天也没闲着,他积极行动,想打探清楚李元的家眷住哪儿。 可打听来打听去,却是李元家眷突然不见了,怎么找都找不到,这让他正烦着呢。 “爹,是不是要行动了?” 景云鹤面带邪魅笑容,他只要想到自己能够羞辱那些强者的妻女,又能全身而退,就感到格外舒爽。 这简直是一顿大餐,就算回忆几年,十几年,依然会津津有味。 上次是祝斑,这次是李元,嘿嘿嘿. “云鹤,到爹这儿来。” 景家家主招招手。 景云鹤开心地跑近。 景家家主忽地转身,长刀一甩,寒光里,景云鹤的人头直接飞了起来。 那刀又一挑,将人头甩入了一旁早已准备好的香木匣里。 这香木匣还有防腐的作用,盛放人头,便是盈月也不会变化。 旋即,景家家主看也不看,抓着身后那正缓缓摔落的无头尸体,往前一抛,抛入早挖好的坑里。 坑里有具开了盖的棺材。 无头尸体入了棺材后,景家家主一踢棺盖,棺材“嗖”一声合拢。 继而家主亲自铲土,将棺材埋好,然后面色阴晴不定地站在原地很久,才关起香木匣,揣入怀中,往远而去。 又过数日。 李元见没什么事发生,便让家人从躲着的地方走了出来,然后带着崔花阴和丫鬟瑶珏回到家中,介绍了小琞,唐年,薛凝,梅兰竹菊四丫鬟与她们相认。 就在薛凝想着如何称呼的时候,崔花阴却主动对薛凝微微行礼,道了声:“姐姐。” 薛凝心底一愣,然后上前,笑道:“妹妹生的这么漂亮,真是便宜李元了。” 她边笑着,边想拉妹妹的手。 可看着眼前这一尘不染的美人,她心底莫名地生出一丝自卑的感觉,才抬起了一点的手又不动声色地轻轻放下。 李元则上前,抓着两女手放到一起,道:“以后要好好相处。” 薛凝点点头。 崔花阴淡淡笑了笑,然后又看向小琞和唐年。 双方巴巴地看了会儿。 唐年率先喊了声:“小妈。” 而房梁上的乌鸦,则是瞧了个仔细。 小琞稚声道:“我喜欢漂亮的小妈。” 李元抓了抓头发,自家女儿居然还是个颜值怪. 不过,旋即他有些紧张。 崔花阴目光微抬,扫了眼乌鸦,然后则是弯下腰,低下身子,半蹲到和小琞一样高,然后努力地表现出没那么高冷的神色,回了句:“你也很漂亮。” 入夜。 李元觉得自己久违地没陪薛凝了,便想陪陪薛姐。 可薛凝却推着他让他去新娘子房里,嘴里碎碎念着:“哪有结婚没多久,就不一起睡的?而且,我最近好累,可陪不动你这位六品大高手呢。” 李元便睡到了崔花阴那儿。 可崔花阴始终冰冷冰冷的,无论李元怎么做,她都面色高冷,没有太多额外的情绪,甚至在李元太过凶猛的时候,她也只会皱眉忍耐。 直到李元结束了,她才轻轻道一声:“明日你再来,让瑶珏陪你吧。那丫鬟随我的,我到哪儿,她到哪儿。我嫁给了你,她自然也需陪你通房。” 李元则是从后温柔地搂着她,道:“岳丈大人.” 崔花阴看着前方黑暗里的家具轮廓,道:“他有了继承人,便放手离去,要为他妻子报仇。我的家事,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李元点点头。 崔花阴道:“我不会要你去帮我报仇的,他写的信你不用给我了。” 李元奇道:“你知道他写信?” 崔花阴淡淡道:“我能猜到。” 李元:. 他岔开话题,道:“现在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铸造第一件灵器。” 崔花阴似乎没有跟着他的话,而是轻轻闭上了眼,修长的睫毛覆住安静的眼神,她在李元怀里扭了扭身子,睡了起来。 次日一早。 李元的宅子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是来自景家的长老。 长老求见李元和李夫人。 未几,三人对坐。 景家长老满脸陪笑,然后又从身侧抓出一个香木匣子,情绪激动道:“当年我景家出了个畜生,直到最近才发现他过去的所作所为。 就为此子,竟使我神木殿人心分离,罪该万死!该死!” 崔花阴看着他表演。 但下一刹,景家长老打开了香木匣,露出了景云鹤的头颅,崔花阴才显出愕然之色。 这长老又是赔笑,又是赔罪,良久才带着匣子再离去。 随后,这长老又是出现在了崔家,赔礼道歉。 再接着,一道道信息从园天府传了出去,大意是:祝师,景家知错了,当年的人也已经杀了,请你回来吧。 没过两天,这些消息里又加补了一句:祝师,你若觉得需要景家的谁谢罪,直说无妨。只要此人真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景家绝不姑息。 好事似不单行。 六月末,就在李元才大婚二十多天后,他接到了第一个“灵器订单”。 订单是来自是殿主的。 殿主要他打造一个最简单的镇纸灵器。 殿主出材料,出铸造费一千两血金,而源血却是“木家”的一位五品长老出。 这“木家”乃是和姑雪见亲近的一个大家族,门中之人四处奔走,铲除奸凶,在外多有侠名,庇护了一个又一个的村镇,救了不知多少人。 而这“木家”的一位“木华”,李元还在江北府见过。 只不过,“木华”在“木家”地位只是上层,却不是顶层,毕竟他只是六品。 李元翻出那一页岳父写给他的纸,看了又看。 纸上写着 小心殿主! 可他无法拒绝。 于是,他对家人做了极其稳妥的安排,甚至崔家老祖崔无忌都亲自来当保镖了,以防当年“祝师”的事再度发生。 如此李元才答应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铸造的日子到来。 李元在崔家的铸兵殿里开炉,身侧放着血晶髓,以及一滴由玉盒盛放的“源血”,这是那位木家长老在他面前滴落的,且李元能感到这血里蕴藏的强大能量。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锻造。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也许两三天, 也许十多天。 李元饿了就吃辟谷丹,然后便坐在火炉边静静等待。 他在调整状态。 这也是铸兵师铸造灵器的一个小技巧。 先进入状态,然后再铸兵,等找到手感,一气呵成。 而这一天,李元手感总算来了。 此时的他披头散发,双目专注地盯着火炉的红,然后取了很是稀有的血晶髓,开始熔融,又取了一把早已配好比例的额外金属添加其中,最终又打开盒子,将那一滴血源倒了进去。 少年抡开锤子,每一锤子都好似灌输着他的灵魂和全部状态. 叮! 叮! 叮! 锤子绝无半点容错率地在灵胚上敲打。 李元只觉自己就好像在走钢丝一般。 许久 又许久. 在外焦急等待的人,终于等到了门扉的打开。 少年赤膊上身,走出,喊了声:“有请木长老,告诉他,灵器已经打好了。” 门外之人,一片欢呼. (本章完) 134.掌控地下,铸兵斗法(大章-求订阅) 崔家。 铸兵殿前。 李元顺利地完成了灵器的铸造——一块镇纸。 简单来说,就是个可以飞的、攻守兼备的板砖。 若与之前朱怒阳那放出飞蚊针的葫芦相比,那葫芦就是“刮痧”,胜在量多,覆盖面积大;而这镇纸则是一下便是一下,很是实在。 然而,李元也是能感知到的,这镇纸灵器只是个勉强达到及格线的灵器,比不上那葫芦。 这让他忍不住有些想吐槽。 穿越前他看了些书里,书里的宝物动不动就“见风就长”、“一抛出来就变得极大”、“其上有凤凰缠绕,九龙缠绕”,“七色宝光刺瞎人眼”之类的 相比起来,这个世界的灵器,真的是朴实无华,一点儿特效都没有. 又或许存在具备“特效”的,只是李元层次未至,还没见到而已。 不一会儿,“神木殿的长老”木尘到了。 他捧着镇纸,静静端详。 红黑色的镇纸,好似火山里凝固的熔岩,内里隐约之间可见一缕微不可查的毫光在游动,那是与木城“血源相通”的源血。 也正是这样相同的源血,才能在远处依然可以接受使用者的力量,并且通过灵器本身,而将之力量扩大,从而形成一种或爆发性、或持久性的攻击。 木尘双目微闭,感受着自身和这镇纸的“心有灵犀”,旋即哈哈笑道:“好!老夫今后又多一样能杀敌的宝贝了!” 说罢,他将镇纸卷入袖中,显然是打算将这沉重的镇纸在“一甩袖子”的时候放出来,直接将人砸死。 然后,木尘又深深看了一眼李元,目露兴奋之色,道:“李师,老夫早听说过你了,却一直未曾拜访,今日又劳你打造了一件灵器,心底实是感激,以后若有空了,常来我木家做客。”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木家令牌”递给李元。 李元接过,同时又客套道:“木长老位高权重,该我拜访您才是。” 木尘笑道:“你的儿子是姑殿主的弟子,而我也曾受过姑殿主指点,说起来,你儿子可以叫我一声师兄。那我们谁辈分高?哈哈哈。” 两人谈笑了一会儿,木尘这才离去。 李元又远远儿叮嘱道:“木长老,记得把灵器挂在人气多的地方。十月之后,便可开灵,开了灵,才能使用。” 木长老笑着回应道:“知道了,李师,多谢提醒!” 李元目送他远去。 此番锻造,过程顺利地让他诧异,肯定有哪儿出了问题,但他还不知道。 远处,木长老离开后,崔家的人才围了过来,不少人来套近乎,混脸熟。 “姑爷,从此之后便是真正的铸兵师了!” “我神木殿,一共就两个铸兵师,姑爷就是其中之一了。” “你知道什么呀?整个绵州道,一共也就三个。还有的大势力,门中便只有一个铸兵师。” “姑爷,好厉害呀。” “姑爷,我叫崔志长,我是花阴堂兄今后是一家人啦。” “我叫赵万,我是花阴的妹夫。李师,有空来我家坐坐啊。” 一个个儿的声音。 李元也一个个地笑着回应,口里说着“好的好的”,“一定一定”,“是啊,志长兄,今后是一家人了,哈哈”,“赵兄弟,我们都是崔家女婿,也算有缘啊”. 远处,一处小矮丘的观景亭里,一尘不染的白裙美妇正远远看着那热闹的铸兵殿,看着李元被众人簇拥的场景。 她那一双宛如落花浮水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厌恶和嫌弃。 而她身侧的长腿丫鬟却是踮脚,远远眺望着,脸上笑嘻嘻的。 可见到自家小姐没笑,顿时瑶珏也不笑了,嗔道:“什么嘛?都是铸兵师了,居然还这样子! 一副老好人的模样,一副谁也不想得罪的模样,真是让人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可这样的人却偏偏是我姑爷,可恶!真是可恶!” 崔花阴道:“你不可以说他。” 瑶珏叉腰,耍赖道:“小姐,你瞧瞧他。他能做,我就不能说吗?哼!” 崔花阴下意识地就要帮李元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道了声:“你这奸猾的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向着他,喜欢他,然后又把我的话说尽,让我返过去要为他说话。” 瑶珏双颊红了红,道:“才没有呢。” 崔花阴沉默了会儿,道:“回去吧。” 瑶珏道:“不等姑爷吗?” 崔花阴道:“他那么能说,一会儿让他自己回来。” 两女正说着,却又听远处爆发出动静。 那是李元的声音。 “各位,也许你们不知道,铸兵师在铸造灵器前,需要寻找手感。 而这寻找手感的方法,便是锻造普通兵器。 所以,这一次.我在铸造灵器之前,也锻造了两把剑,一把刀,只是剑身刀身,未曾按柄。 今日便赠送给各位。” 话音才落,一群人顿时起哄了。 “李师,给我吧,我正需要一把七品兵器,您铸的兵器,那肯定是顶流。” “李师,欸,现在这市场上,想买一把好的七品兵器,也不容易我儿子刚入七品。我愿意出钱,哪怕是血金也可以,您可否卖于我。” 一阵阵声音里,李元取出了两剑一刀。 剑身,刀身皆泛寒光,显是七品中最上等的兵器。 而其中,又都浮着一个“元”字形状的阴斑。 那是某些暗色金属的刻意排列,好似在彰显着这些兵器便是李元所铸。 李元好不容易摆脱了众人,然后又与家主崔衡和老祖崔无忌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他家的马车不在崔府,然而等他来到门口时,却发现马车停在门前。 崔花阴在车里等他。 “不是说不等我的吗?”李元问。 他真实实力是半步五品,所以自家娘子和丫鬟的话,他都能听得真切。 崔花阴冷笑了下,道:“你还和女人计较?” 正说着话,瑶珏御车。 马鞭儿扬空一甩,抽出欢快的响声。 轮毂转动,轧过石板的街。 小姐气着,姑爷哄着,丫鬟乐着气氛颇为和谐。 至家后,殿主的一千两血金也很快送到了。 这钱给的是真不少了,甚至可以说是送给李元的。 要知道,对于铸兵师而言,第一件灵器是最难的。 有的铸兵师甚至愿意免费为他人打造第一件灵器,甚至还会承诺失败了给予赔偿。 这是因为他只有在成功地打造出了第一件灵器后,世人才会承认他是铸兵师。 可现在,殿主却出钱,给出了最容易制作的镇纸类灵器让他锻造。 扶持之心,一眼可见。 而殿主又是让他为“木家”的那位长老铸造的。 “木家”善战,素有侠名。 仅从这件事看来。神木殿殿主完全是个“明君”。 可李元心底的阴霾却很深。 因为那四个字“小心殿主”,又因为岳父的叛变 入夜后。 李元搂着崔花阴正要做些夫妻的日常。 崔花阴却扭了扭臀儿,抗拒了起来,待到脱离了攻击范围,便质问道:“我问你,你白天为什么要将你的刀剑免费送给那些人? 就算只是七品的刀剑,但你铸造出来的,也是七品中最顶级的那一批刀剑。 这样的刀剑,本身就存在价值。 你轻易地送给别人,这会让你很掉价。” 李元“哦”了一声,没当回事,准备继续。 老实说,他真的有些沉迷美色了 直到他把崔花阴娶回了家,才知道之前的崔花阴居然还“扮丑”了。 用句“软玉温香”“倾国倾城”之类词来形容崔花阴的模样,也毫不为过。 之前不过是“阴妃的敏感身份”、“深居简出几乎不离院的习惯”,再加上“刻意扮丑”,这才挡住了那本该门庭若市的追求者。 但,却便宜了他。 此时,崔花阴直接翻身过来,不让他从后面碰,然后又盯着他,道:“还有! 你为什么要在刀剑上留下刻字。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那些刀剑是锻造的么? 那些刀剑杀了人,若是苦主寻不到仇人,你猜会不会来寻找铸造这些刀剑的你?然后将仇恨转移到你身上? 你.为什么会这么” 她美眸微垂,终究还是没说,算是给了枕边人面子。 可李元没给自己面子,他直接帮娘子说了出来:“蠢。” 崔花阴俏脸生怒,娇哼了声,长腿踢向李元,双手揽着被子想将被子卷起,同时口中冷冷道:“你自己重找条被子睡吧。” 可是她没能踢开李元,也没能卷走被子。 因为李元扯住了被子。 崔花阴微微蹙眉,继续扯。 眼见无辜的被子要被撕成两半,李元才道了声:“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崔花阴十指松开被子,贵气的眸子安静盯着他。 李元沉声道:“你知道吗? 我让人查过. 就在我接到这一次灵器定单之前的日子里,有人在窥探我家人的信息。 他们在查薛凝住哪儿,查小琞住哪儿,查唐年住哪儿. 可是,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我的家人安然无恙,而景家却把景云鹤的头颅给割了下来,送给我们看。 我常在想,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家族,又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家主把自己亲生儿子的头割下来。” 崔花阴道:“那你猜到原因了吗?” 李元摇摇头:“就是没猜到,所以才可怕。” 崔花阴疑惑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李元道:“没什么,只是不想当瞎子。” 崔花阴道:“那这与你锻造兵器,免费送人,还刻上名字,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你锻造的兵器,有什么关系?” 李元道:“娘子,你是否想过。 若是‘刻了‘元’字的,便是我李元铸的兵器’这个念头在众人心里根深蒂固。 那没刻‘元’字的,是不是就不是我李元的兵器了? 而且,谁会怀疑一个好人呢?” 崔花阴美眸圆睁。 李元道:“这个世界,六品之上的存在,终究不多,相比于活在这片大地上的所有人。不,哪怕只是所有武者来说,都只能是九牛一毛。 那你可知道.七品的顶级兵器,意味着什么?” “掌控。”崔花阴道,“可即便帝皇都无法确保忠心,你这么做,是在玩火。” 李元道:“是不是玩火,娘子自然会看到。 对了,不要告诉别人。” 说罢,他又从后轻轻搂住了娘子。 崔花阴这次没有反抗。 可李元也没动,只是安静地搂着她。 夜色渐深 崔花阴忽道:“那我看你表现。” 李元笑道:“还给奖励啊?” 崔花阴没说话,双眸平静地看着小屋里桌椅橱具在窗外月光里投下的浅浅阴影,神色干净的好像初冬方落的小雪,纯白又细腻。 见到李元迟迟不动,她不耐烦地道了句:“别婆婆妈妈的,要做就做。” 李元在山宝县的时候,蘅芜酒楼,血刀门,还有飞鸟都是他的眼睛。 但他来了园天府的神木殿内城后,眼睛却变少了,不够用了。 至少,这一次如此反常的事件,他根本不知道情况。 无论好事,坏事。 看不清的,都是灾祸。 他得了利,但却倍加警惕。 他还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所以.他必须重新找到“眼睛”,然后给自己装上。 若是连“眼睛”都没有,那危机便是近在咫尺了,还茫然无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黑夜 万籁俱寂,树影在夜风里幢幢如鬼。 路上有醉酒的汉子在晃荡。 有钱的,则在一个赌坊、勾栏、拍卖场混杂的地方玩乐。 奢华之地,常以幽径抵达。 黑狼帮,就是在这么一个逼仄小巷的深处。 可逼仄的尽头,却是豁然开朗。 帮主王林继,如同往常一般正巡视着他的“销金窟”,然后走入自己的“宫殿”。 可才一入宫殿,他就见到了他的主人。 他反手关上门,对着正坐在他位子上喝着好酒,吃着果子的少年恭敬道了声:“主人。” 然后又道:“恭喜主人成为铸兵师。” 李元摆了摆手,问:“上次打探我家人消息的人,都找到了吗?” 王林继道:“启禀主人,都找到了,有我们野狼帮的高层,也有老木庄和青衣楼的高层。他们那边的人,我得想想办法,才能给您弄过来。” 李元道:“我不杀他们,只是想盯着。等他们下次再动的时候,给他们一些错误的信息。” 王林继恍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元又道:“这些人竟然横跨你们三个帮派,是否在你们三帮之上,还有一个探查信息的秘密势力?” 王林继略作思索,道:“主人,我听过一个叫晚风的神秘势力.也许我们三帮之中都有他们的人。” 李元垂眸想了会儿,道:“能把老木庄,青衣楼的首领约出来吗?” 王林继沉吟着,好似在思索方案,然后抬头道:“启禀主人,我和他们虽然相熟,但想约出来并不容易.即便约了,那也会各自带许多人。” 李元道:“那你帮我盯好他们,然后给我一个时间,地点以及机会,我亲自去找他们。” 王林继忽地抬头,用有些压抑的声音道:“主人,您是想给予他们恩赐吗?” 恩赐 李元神色微动。 显然这位“被用了人皮手铐的黑狼帮帮主”身上,发生了些奇怪的变化。 其实他早有注意。 只不过,他没想到心性好像也变了。 他记得,两年零三个月前,这位的实力是“225~245”。 而现在,27个月过去了,他的势力已经变成了“252~272”。 一个月加一点,就好像是小琞的乌鸦。 而小琞,其实身上遗传了“凤儿”的力量。 “人皮手铐”也是“凤儿”联手制作的。 王林继双手微抬,眼神里的狂热慢慢显露,“恩赐.多亏了主人给予的恩赐! 我从未想过,我的实力居然还能提升 太棒了。 这实在是太棒了!” 李元看着他的狂热,心底有点发毛。 鬼物终究是鬼物,除非本身已是行骸,否则.终究会发生一些诡异的变化。 自家产的,也不例外。 可转念一想,这“发毛”的力量是来自阎玉和小琞的,顿时他又没那么毛了。 三日后。 李元见到了老木庄的庄主——司凤茹。 这是个七品的女武者,实力是“260~275”。 他是在庄园深处遇到的,然后他对这位司庄主直接用了“人皮手铐”。 七天后。 李元又通过司凤茹和王林继,见到了一重门后最大势力“青衣楼”的楼主——王鹤然。 王鹤然实力极强,为“315~330”。 可在李元对他用了“人皮手铐”后,他心中某些地方便被悄无声息地改变了,好似被鬼蒙了心,口称李元“主人”。 转眼又是小半个月过去。 在王鹤然,司凤茹和王林继的暗中寻访下,李元又见到那神秘的名为“晚风”的势力主人。 这居然是一对侏儒兄弟。 兄弟俩长得一模一样,若是同时出现在两地,怕不是会被人误认为此人能“缩地成寸,瞬息千里”。 这兄弟里的大哥叫“欧阳大”,弟弟叫“欧阳雄”,干的都是刺客活儿,而实力居然和王鹤然不分上下,都是七品中的顶尖人物。 他们这“晚风”之所以神秘,一是他们本身实力强大,二是他们暗中给三重门里的一些神木殿大人们打探消息,所以会暗中得到支持。 李元收服了这俩兄弟,就好像是收复了一些“大人”的眼睛。 以后啊.他或许不能做到一手遮天,但却能在关键时刻,利用这俩兄弟,让那些“大人”看到一些他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前后不过一个月时间,李元已经掌握了神木殿一重门之后的江湖势力。 虽然只是首领,可这足够他铺设一张网络。 白天的时候,他是崔家的姑爷,是“明明已经成了铸兵师,却依然在铁匠铺里赤膊打铁,并履行着之前订单”的李师。 铁匠们里里外外,将这铁匠铺包围,执弟子礼,只为倾听他的指点。 而他也并不藏私,无论贫贱富贵,只要为人善良,勤恳,他都教。 他会为自己的兵器刻上“元”字。 一时间,“元氏兵器”从神木殿内城往外传了出去。 甚至外面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只求一把“元氏兵器”。 只可惜,这位崔家的姑爷并不想引起江湖上的大动荡,所以.他定下规矩,每个月只卖两把“兵器”。 而所得钱财,他一文不取,全部换成米粮,去园天府其他贫穷之县里安设粥铺,救济百姓。 执行者.是蘅芜酒楼。 可一到夜晚。 这位受人敬仰的新晋铸兵师,却又摇身一变,成了地下所有黑暗势力头目的头目。 他不满足自身仅仅是掌控了“神木城内门一重门”后的江湖势力。 他还要更多。 他手里还有“9个人皮手铐”。 他要将这些手铐用掉大半,以换取“视线”。 既然神木城内城无法深入,他就把目光看向了城外。 一个月后,时入九月。 他见到了“园天府丐帮分舵的舵主”——孙直棍。 “能看到信息”以确认对方是七品,以及“人皮手铐”的直接获得忠诚,两者叠加,使得这孙直棍直接就变成了自己人。 只可惜这孙直棍只是丐帮里混的不好的,否则也不至于被派到这“园天府”来做舵主。 要知道,“园天府”是神木殿的地盘。 数日后,也是运气不错。 李元通过“园天府”舵主,见到了另外两个府的丐帮舵主。 分别是“冬森府”的舵主——文乘云;“陵游府”的舵主——熊光祉。 这两位可是丐帮的实权舵主。 只不过,当他们戴上李元的“人皮手铐”后,便成了李元的人。 如此这般,李元滚雪球般地为自己编织着眼睛。 待到十二月初的时候。 在明面上,他“李师”的光明人设已经被众人所知,“每月两把元氏兵器”也成了整个绵州道众所周知的共识。 而在暗地里,他又控制六个人,而因为阎娘子每两月一个的供给,他手里依然还有“2个备用的人皮手铐”。 这六人姓名暂且不表,他们身份分别是“丐帮空青府舵主”、“丐帮决明府舵主”、“丐帮副帮主”、明面是“富甲商会”会长,暗地里是“影子会”的杀手组织首领的女恶魔、对丐帮深恶痛疾的侠客势力“白马盟”盟主. 同年,一批“次于七品顶级神兵,但却又超过市场上能买到的兵器”出现在了绵州道隔壁的瀚州道,然后又慢慢地流传入了绵州道。 这些兵器,来源莫测,会出现在各种江湖势力的眼中。 要知道,这种兵器,对于大势力里的六品五品高手来说没什么,但对于普通势力,却就是压箱底。 简单来说,当初“血刀门门主”铁杀要是能有这么一把兵器,他根本不用等时机,直接就可以领人去灭了魏家和孙家。 因为一把好的兵器,对于一名武者的提升,是相当可怕的。 毫无疑问,这样的兵器异常抢手。 腊月,深冬,大雪。 这已是李元来到神木殿内城的第三个年头。 他穿着寻常带帽棉衣走过雪地,而所到之处,但凡看到他的人都会恭敬地、微笑地点点头,打个招呼,喊一声“李师早”,“见过李师”. 而李元也都笑着回礼。 可片刻后 他来到了黑狼帮区域的一个隐蔽的屋子前。 推门 风雪狂涌。 他缓步走入。 屋中,十四人瞬间起身,恭恭敬敬地对他行礼,口诵“主人”。 李元摘开帽兜,微微点头,然后踏步走上中间的大椅,坐下,顿时间,他的气质产生了一些变化,颇有些黑暗。 不过,其实不然,因为这全靠“属下”衬托,毕竟这十四人里,有十二个大恶徒,而且是真正的穷凶极恶的恶徒,伪君子,杀人魔,以及做了不知多少恶事的恶徒。 试问,李元在这些人的拱卫之下,便是什么表情都不露,那被衬的像是个妥妥的反派BOSS。 也正因如此,他用起这些人,才不会有半点心疼。 此时,他目光扫了扫周围,然后问:“要你们查的事,查到了吗?” 几人起身,相继汇报。 “启禀主人,我已找到当年协助景云鹤羞辱崔柔娘的那几个江湖客了,毒药和崔柔娘的下落都是那些江湖客卖给景云鹤的 据那几个江湖客说,景云鹤老神在在,根本不担心事后被报复,好像完全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其中还有一位说,景云鹤似乎说过‘有殿主给他撑腰,天塌下来也不怕’。” “人呢?” “在地牢关着呢。我们绵州道的药好,不让他们死,死不了的。嘿嘿。” 汇报的是青衣楼楼主——王鹤然。 “启禀主人,去年帮景云鹤打探您家属消息的那几个人,我也询问过了。 他们说景云鹤也是胜券在握的样子,根本没什么慌张的样子 而且,据说口出秽语。” “什么秽语?” “额主人,我已将那些探查信息的信息贩子折磨的半死不活了。 桀桀桀桀,敢出言辱骂主母,我要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桀桀桀 哦,对了,我们兄弟设计了二十六种慢慢惨死的方法,您.您选一个?” “审讯信息,若是没信息可挖,那就直接杀了,辱骂的人毕竟也不是他们。” “是是是是.” 这次汇报的是晚风“欧阳兄弟”中的欧阳大。 “主人呀,我这边探查清楚了,祝师并没有理睬神木殿的示好,他已经去到了红莲教的地盘,甚至已经为红莲教的高手在制作灵器了,想来是要实行他老人家的计划了。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红莲教那边开始变得很乱。 我有一条不太确定的消息,说是除了红莲教,还有黑莲,白莲,青莲三教,都凑一起了。” 说话的是明面上是“富甲商会”掌权的寡妇大夫人,暗地里是杀手组织“影子会”的统领。 她叫应媚儿,很媚,很骚,也是个双手染了许多血腥的恶徒。死在她手上的,可死在她床上的强者.可能一样多。 毕竟,谁不想得到“富甲商会”的钱财,得到这位大夫人的美色? 所以,应媚儿勾勾手指,就能把目标逗塌上来,然后毒杀。 那一天,她勾了李元。 李元上了榻。 然后,给她戴上了“人皮手铐”。 此时,这位应媚儿正讨好地汇报着信息,然后又嘻嘻笑道,“主人的恩赐,媚儿永世难忘。媚儿本以为实力已经停步不前,未曾想到.居然还有进展,嘻嘻嘻。 对了对了,主人,您赠与的兵器,我们卖的很好,有这些神兵利刃开路. 很快,我们就能接触到一些大的江湖势力的首领。 到时候呀,我们会让他们来见您,接受您的恩赐。” 李元点头,淡淡道了声:“很好。” 市场上的七品神兵,都是他放出去的。 他的目的,一是增强己方实力; 二是赚钱,增强市场话语权; 三是拉开渠道网络,然后发现,看到,并收服这些网络中的“重要连接点”,以为他撑开更大的信息网络。 此时,他默默听着这些各方汇总来的信息。 他有些迷惑。 他已经完全明白老丈人写的那句“小心殿主”是什么意思。 他甚至连证据都收集齐全了,这些证据是老丈人都没有能够得到的。 但是,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殿主“改邪归正”。 一个四品的,活了几百年的老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李元不知道。 但是,他听到此处,已经准备在外构建好势力后,让家人先悄悄地搬出去,至少把后路准备好。 想到这里,他道了声:“媚儿。” 应媚儿骚里骚气道:“主人,媚儿在呢。” 李元冷声道:“收起你这勾引男人的风格,我不喜欢。” 应媚儿神色一凛,不再搔首弄姿,而是恢复了一身冷冽的杀人气势,道:“主人请吩咐。” 李元点点头,道:“让你的富甲商会,无意间与蘅芜酒楼产生了联系,然后.建立关系,我可能会将蘅芜酒楼转入你们商会中。” 应媚儿道:“是,主人!” 然后她又识趣地加了句“见主母如见您”。 李元又看向一旁白马盟的盟主——韩天笑,语气柔和道:“韩兄,我知道你们白马山庄素来隐秘,其中还有一处专门收留‘应死却不该死,可外人却觉得已经死了’的侠客。” “主人.”韩天笑出列道,“您是否要我安排一个隐蔽之地,供主母,以及您家人居住?” 李元点点头。 韩天笑犹豫了下道:“主人,实话说,整个绵州道都是是非之地。这一点,想必哼.这几位丐帮的舵主,以及副帮主最清楚不过了。” 丐帮“冬森府”的舵主文乘云笑道:“韩盟主,现在大家都是一家人了,别这么说话。” 说罢,他看向李元,恭敬道:“主人,韩盟主所言非虚。 大周九道里,真正安全的,怕就只有偏僻至极,到处是雪山的云山道了。” 云山道? 李元忽然想起之前那“寒峰”夫妇就是云山道出来的。 他似乎还有个“云山道那雪山七剑盟”的一块令牌。 “好,那去调查云山道。 若是寻到当地江湖势力领袖,便想办法安排他来见我。” “是,主人!” “对了,主人,我们这些人凑在一起,是否要有个新的势力名字?” “不必画蛇添足。” “是。” 入夜。 李元躺在温暖的被褥里。 今日和他睡一起的是薛凝。 老板娘看着自家男人锁眉的模样,什么也没问,只是柔声道了句:“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李元笑笑,道了声:“你先睡吧。” 夜深。 老板娘睡了。 李元还醒着。 他的“眼睛”可谓是完全睁开了。 但他看不到人心,更看不到一位四品的目的。 到底是什么原因? “祝师,我们已经确认过了,那真的是景云鹤的人头。 园天府,神木殿的景家不仅杀了景云鹤,还杀了不少家族中的顽劣子弟。” “.” “祝师,教主要见您,若您有疑惑,或许可以问他。” “知道了”面色严肃的中年人从火炉边走开,道,“我确实有问题要问他。” “对了,祝师,还有一个好消息。 我们的高手,很快就要对神木殿的各方高手发起狙击了。 您铸造的灵器,可以派上用场了。” “景家,郭家,马家.”祝斑一一数着,“我说到的家族,你们随便杀,其他的不许用我的灵器。” “好好好,都听您的。” 次日。 雪,依旧。 一辆马车停在了桃花巷子外。 使者请见了李元,带来了郭家家主的订单。 那位曾经强要李元人情的郭家家主,愿意奉上一千五百两血金,请李元为他铸造一件灵器。 因为,他快要出征了,以神木殿长老的身份出征。 (本章完) 135.持霸刀行侠道,大战终起(大章-求订阅) “李师,不好意思啊,我家家主本该亲至,但因为出征在即,家主忙于参悟一些法门,所以才让老夫前来” “一千五百两血金,老夫已经都带来了,要不.先给您放屋里去?省得您自己搬嘛,呵呵。” 郭家使者并非碌碌之辈,也是位郭家高层。 可此时,他在李元面前却陪着小心,带着笑,说着话。 在他看来,李元是不会拒绝的。 他虽是姑雪见那边的人,但却也是神木殿的铸兵师。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有义务去帮助神木殿的五品锻造灵器的。 神木殿的那位共师正在追寻“大道”,极少出手铸造灵器,即便出手,也是给一些大人物 这些大人物里,便是他郭家老祖都只能算勉勉强强挨个边儿 如今,整个神木殿能铸造灵器的便只有这位李师了。 而李师也需要灵器订单来继续证明自己,同时磨砺手艺。 至于李师和郭家曾有的那么点过节,这位郭家使者,甚至整个郭家都太过没上心。 不过是棋盘上“马跳日字,象走田字”,各行其道,各得好处而已。 而考虑到这个过节,郭家也在这一次的铸造费上加了不少钱,算是表明个态度。 否则,仅仅是第二次铸造灵器的铸兵师,是不值这个价的. 当然,如共师,祝师那般的铸兵术出手,又远远超过这个价了。 李元闻言,点点头,道了声:“是给郭方海铸吧?” 使者道:“是是是,李师,是给我们家主,我们家主需要一把剑。” “我知道了。”李元沉吟了下,然后道,“材料尽快取来,我择日便铸。” 使者大喜,起身有鞠了一躬,连连道:“多谢李师,多谢李师。” 然后退下. 小半个月后。 腊月风雪里,火炉里炽热的焰苗冲天,一把寒光泠泠的长剑淬火而出,剑体泛着暗沉的红色,剑身之中有一缕绿色的光华雀跃流动,其间隐有淡淡的生命之力,赋予而来这把剑以玄奇的力量. 李元继续为剑上柄,配鞘,待到全好,抓起,往后一抛,抛给等待依旧的郭方海,道了声:“郭家主,别忘了在人气浓郁的地方安放十月,不可急躁,否则毁了这灵器。” 郭方海接过长剑,拔剑感知,在感到那与自身完全契合的器灵后,他抚须哈哈笑道:“多谢李师了!如此,便能赶得上之后的出征了。” 李元轻轻颔首。 郭方海又行了个礼,然后便离去了。 李元赤膊上身,一旁的长腿丫鬟跑来为他披上玄色斗篷,又仰头,看着李元的侧脸,脸有红霞暗生。 “谢了。”李元道了声。 瑶珏露出可爱的笑容,又歪了歪脑袋。 再远处,在外等候的唐年和已经长成大女孩的小琞走了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唐年侧头轻声道:“她也想当小妈。” 小琞则早在话语落下来,欢呼着跑到李元身侧,虽是虚岁九岁的大姑娘,可还是会抓紧一切机会去粘父亲。 李元轻轻伸手,抵住她的额头,哈哈笑道:“爹身上都是臭汗,等洗个澡,再陪你玩。” 唐年走了过来,道:“小琞,老爹在这屋里待了十多天,早累坏了,让他休息一下吧。” 小琞才乖乖地“哦”了声,有些不开心地站到一边。 风雪里,有乌鸦在枝头打量着瑶珏。 瑶珏腿很长,很漂亮。 能在阴妃身边服侍阴妃的宫女,再差也是小家碧玉了。 更何况瑶珏身上还有一股极其罕有的机灵劲。 小琞早习惯了爹不陪她,跑到瑶珏面前,仰头,露出可爱的笑。 瑶珏蹲下身子,道:“小琞真可爱。” 小琞道:“瑶姨,我画了画,你快跟我去看看吧。” 小姑娘似乎不具备学武的天赋,而在这屋里待着,总需要找些事做,于是认字,画画。 可梅兰竹菊包括薛凝在内都并不会画画,反倒是瑶珏和崔花阴都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所以小琞自然地喊起了“瑶姨”,然后跟着这长腿丫鬟学起了画。 瑶珏被她拉走。 风雪地里只剩下裹着斗篷的少年,以及一个嘴角微扬,下巴微昂,却又双眸稍显凝滞的少女。 “义父,您说在铸兵结束后,让我来找您。” “是” 李元拍拍手,看向远处,道:“贺家已经找到了,他们是一个散人家族,门中原本有一个六品,但却因为卷入了某些事件而死了,现在只剩七品,也算是衰落了。” 唐年愣了下,心底微生感动,没想到义父一直还记着她的事。 李元又问:“唐家真的有六品传承吗?” 唐年答道:“有的。 但应该藏在唐门密室里,密室所在极难寻找,密室之中又机关重重。不过,老唐已经把这些都告诉我了。” 她轻轻握着拳头,“只要.只要我能去到那儿,我就能得到唐家传承,然后可以更轻松地铸造出傀儡。” 李元伸手如往常那般拍了拍她肩膀,又为她掸去衣领上的雪花,道:“那你准备一下.半年之后,我会安排你先离开。 这离开后的第一站,就是贺家。 但等你报了仇,取了唐门传承,便去云山道。” “啊?” 唐年满脸诧异,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只因为这些话太过意外。 李元微微笑了笑,道:“随为父走走,我们边走边说。” “好啊,老爹”唐年应了声。 两人围着院子来回走着,花圃里的花早谢了,枝头挂满晶莹的霜雪。 李元除了“人皮手铐”没说,其他的情况和处境,全都告诉了这位养女。 唐年越发沉默。 李元道:“年年,所以,此番云山道,我是要你去掌控局势,去开辟出我李家的退路。你明白吗?” 唐年点点头。 李元道:“此番行事,会调动极多的江湖力量,而不少力量中的头目,都已是为父的人。而为父要你.去当他们的首领。 你放心,这些人对为父都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只不过,他们之中有许多坏人,恶人。” 他对那些以“人皮手铐”收服的手下,态度是矛盾的,首先他相信他们的忠诚,其次他不相信他们的行事作风,毕竟他们都有一种“向着鬼物”靠拢的趋势,所以他要把己方的一个正常人派过去掌控大局,同时也让唐年能够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进行她的傀儡研究。 唐年回应道:“老爹,自我唐家被灭的那一天起,我就不想当好人了。” “不。” 李元忽然转身,有些无奈地扶了扶额头。 他脑海里,有关唐年过往的画面一幕幕浮现而过。 小墨山中,泪流满面的小女孩从树后走出,说她要亲自挖下父亲的心脏。 山宝县外,女孩操纵傀儡,冷漠无情地将山匪大卸大块,那些盗匪是坏人,可相比起他们的坏,女孩用傀儡将他们分尸的方式.更显出一种歇斯底里的残忍。 武庐之中,一袭红衣的少女放荡不羁地叠着腿,坐在巨大傀儡巴掌心里,嘴角含笑,醉生梦死。 山宝县南的荒野归途中,少女淡淡的说出那句“我又不是刺客,并不擅长偷偷混入营地,更不擅长偷偷下毒。我是个傀儡师,我的战斗方式从来不是亲临前线。” 而面前的白衣少女留着短发,因为他看管比较严,连腰间的酒葫芦都没了。 一时间,李元有些失神。 他不知道将这样的养女放到外面,去做了一群恶人的头领,那养女会变成什么样子。 “杀该杀的人。不该杀的普通人,要尽可能去帮助他们与人为善,方得光明。”李元正色道。 “光明,要了做什么啊?”唐年唇角一翘,有那么一丝即将释放的疯批味道。 李元一巴掌甩下去,打在养女脑壳上。 唐年“哎哟”痛呼了声,抱着头,道:“老爹,疼~~疼~~” 李元没好气道:“装的挺像。” 唐年撒娇道:“可是真的很疼嘛,要不,老爹给我揉一揉嘛。” 李元抬手,揉了揉她头发。 这一下把唐年给整不会了。 她小心地看了眼老爹,脸上露出一缕暖意,然后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在云山道好好经营,也会继续留短发,穿白衣,不学坏,好了吧?” 李元想了想,又叮嘱道:“若是遇到喜欢的少年,想要去恋爱了,就和义父说一声,义父会重新寻人去替代你,然后让你走。 但并不是说你走了,我们父女情就断了,义父会随时会欢迎你回来。” 唐年今年也已经二十了,若是放在一些县子上,二十的姑娘连孩子都有了,她这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所以,李元提前把可能会发生的事说清楚,以免养女钻了牛角尖,到时候不仅把自己在云山道经营的势力给毁了,还要上演一出凄美的爱情剧。 毕竟他穿越前看过些电视,其中就有什么“主角认识了反派女主,然后反派女主就恋爱脑,不仅用自己的势力暗中帮主角,甚至还在主角的影响下认识到了自己的爹其实是个坏人,然后和主角一起站在道德制高点将爹给杀了”。 想到这个,李元又小心地加了句:“你若谈恋爱要花钱,要资源,也直接和义父说,别多想,也别整什么虚的。 对了,你心底里若有什么伤,也别轻轻松松地被什么男人的笑给温暖了。” 唐年无语地剜了眼李元,抱着头,惊奇地喊道:“被男人的笑温暖了?老爹,你把我当成傻子了吗?” 李元道:“我是和你说真的啊.” 唐年无奈道:“知道了,老爹” “等等!” 唐年忽地发现了什么,凑过来道,“老爹,你这不会是在变相逼婚吧?” 李元摇头。 唐年道了声“那就好”,然后拍了拍李元肩膀道:“放心啦,老爹,比起男人,我更喜欢傀儡.男人只会拖延我研究傀儡术的速度,要了干什么? 而且,我还有很多很多很多事要去做,我不需要一个小男人来成为累赘。” 李元铸造灵器,赚了两笔钱。 而他作为崔家铸兵师,本身还有崔家每月给予的一百二十两血金。 这些钱,足够他采买修炼资源了。 可现在不是资源不资源的问题。 他真就卡住了。 他吞吃六品妖兽肉,修行《五脏吞金法》,然后硬生生把自己压到了半步五品的地步。 他解决了灵器的问题,不用担心自己突破五品后,没有兵器可用。 可,下一个问题,则是直接地和他对上了。 境界。 他突破不了。 怎么办? 这一日,入夜 李元坐在小院里,月光在桌几上照出一幅“画”。 画笔杂乱,这是李元在勾勒《千里侠客图》的意。 他知道,想入五品,就得去收“种子”,就得等到南地那几位弟子“成熟”。 因为只有他们充分地领悟了这些意后,他才能从他们那里取走这份意,从而完善自己。 毕竟,人仅有一种性格,仅能有一种执着 执着多了,便不是执着,那叫贪婪。 想要踏入六品极巅,就只能执着一道。 可自他创建武庐奢乡才过去了七年时间。 他还要等很久,才能等到种子成熟。 这让他这位功法创造者不禁去想:我既然可以创造出三种不同的意,那为何不能将没种意再臻至巅峰?为何我不能自己完善呢? 李元想了,便去做了。 他要再进一步,要自己收获那些本该在外成长起来的“意”,至少可以试试。 月光下,少年执笔如剑,在纸张上斩斩刺刺,毫无章法。 而一无所获后,他又随手丢开,坐在棵老树下深思起来。 他心头烦躁无比,思绪纷呈,各种念头如打架般的相互碰撞。 “姑爷~” 就在这时,笑笑的声音,伴随着笑笑的脸从白墙后探出脑袋。 “瑶珏。” 李元叫了声她的名字,问,“有什么事吗?” 长腿丫鬟走出,笑道:“小琞说姑爷最近也在画画,画很难看的画。” 李元正烦恼着,便道了声:“是啊,确实很难看。” 瑶珏这才走近,瞥了一眼桌上的画,美目忽地翻了翻,略带羞涩道:“夫人.让我今天来陪您.” 李元想起来了,崔花阴说过好几次这事了,看来这次她是懒得说了,直接让瑶珏过来了。 他细细打量起眼前的长腿丫鬟。 鹅蛋脸,双抓髻,眉眼清秀,瞳孔里有一股灵活劲儿,小心谨慎的劲儿,唇角似总带着笑,让人看到就能有好心情 这样的丫鬟放在皇宫若是有了机缘,也是能被皇帝宠幸的。 因为,她真的很容易让人有好心情。 李元看到她,心情就真的被感染了点。 “姑爷.是不是.心情有些不好呢?”长腿丫鬟别着手,轻轻地问出些话。 李元点点头。 瑶珏又道:“那姑爷是不是想画一副开心的画?” “差不多吧。”李云不想说《千里侠客图》的事。 瑶珏凑过来,略带羞涩地嘻嘻笑道:“要不然,先做一些会让姑爷开心的事,姑爷开心了,这才能画出开心的画。” 李元下意识地想反问一句“开心了就能画出开心的画么”,可话到口边,他忽地瞳孔微缩,稍作发呆后,一道道念头冲入他脑海。 他. 为何连最简单的道理都忘记了? 他借穿越前远超过本世界诗词水平的诗词之意,书画之境,绘出了《千里侠客》、《南山鬼雨》、《公子骑鹿》三幅图。 他运转“霸刀”时,心生豪情,嫉恶如仇; 他运使“妖刀”时,心中凄然,邪异; 而“绝刀”,却令他有一种洒然超脱之情。 他. 为何单单只想到了用这些招式,会产生不同的情绪,甚至变成不同的自己。 他. 明明应该想到,这每一种心情,其实都是一条道的开始。 只要走下去,去感受,去深入,甚至去短暂地遗忘真实的自己,那么便可以真正地完善这意。 变成不同的自己又如何? 便如游子远行,只要还记得回家的路,那不过就是一场旅途! 所有的经历,都会变成让人成长的养分。 何惧之有? “知行合一。” 李元忽地轻轻道出这句话。 他知道了,可是却没有去践行。 若是践行,是否.就能自己去获得意呢? 至少可以一试。 世间最简单的道理,往往会被复杂的人遗忘,而后在苦思冥想时一句提醒里幡然想起,继而.欣喜若狂。 李元欣喜若狂,然后抱起身侧的长腿丫鬟,左手抄过她的腿弯,右手勾过她的背脊,抱着她在月光下转了几圈,然后才停下。 瑶珏探手,勾着姑爷的脖子,一双绣花鞋在半空微微荡着弧度,她嘴角儿一笑,道:“姑爷,悟了什么呀?” 李元道:“想要画开心的画,就得做开心的事。” 说着,他抱着瑶珏转身大步踏入屋子。 瑶珏芳心似小鹿乱撞,而待到塌上,姑爷却是极尽温柔地与她好着。 瑶珏扬首,引吭,雪白脖颈在屋里红烛好似裹上了一层火焰. 她极尽地将自己的相思,将自己对爱情的幻想交付到眼前男人身上。 而许久许久后 屋内平静。 李元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 若说和阎娘子是你侬我侬,和老板娘是夫妻相敬,和崔花阴是贪恋美色,和梅兰竹菊丫鬟是不带太多感情的老爷丫鬟日常,那和眼前这同样是丫鬟的瑶珏却是水乳交融。 这种交融感,让他心生诧异。 “谢谢你,瑶珏。”他轻声道。 他怀里的丫鬟愣了愣,长腿贴他更紧,柔声回了句:“谢谢你,姑爷。” 然后瑶珏又搂紧了他,道:“姑爷今晚是我的。” 这般孩子气的话,让李元稍显错愕,抬手搂紧她,忽地笑道:“可不止今晚。” “欸,那也要等好久呢?”瑶珏可怜兮兮着,她的语气有些茶,又有些表气,这有老板娘早年的风格,可却又比老板娘的修为更深。 说罢,她又补了句:“那明晚也是我的。” 李元心底生出一种冲动,他想说“那我和花阴说说,让你做我的贴身丫鬟”,因为他很想这般体贴可人的少女能随在他身侧,与他一起去做些事. 可话到口边,还是咽了下去。 日久见人心。 这日子.还未久呢。 他搂紧丫鬟道:“好,明晚也是你的。” 三日后。 李元以“外出感悟云游”的借口,出了神木殿。 一出神木殿,他迅速地绕路,改变穿着,直到彻底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后,他才取出了个“惨白色的胭脂盒子”,缓缓地化起阴妆来。 片刻后,一个侠气十足的少年郎便站在了林子里,喃喃道:“践行合一,先从霸刀开始,希望能将《千里侠客观想图》的道走到极致。” 李元深吸一口气,默默给自己催眠,口中念念有词道:“十年磨一剑,霜刃不曾试。今朝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他抽出腰间一把普通的铁刀,猛然挥下。 刀气翻涌,霸道决然。 更重要的是,李元心中被一种豪情所充斥,他嫉恶如仇,容不得世间一切恶。 于是乎. 他走出了园天府,走向隔壁的陵游府,稍稍放开感知,倾听着四方的动静。 才走一段路,就听到有孩子哭泣、以及男人吼骂的声音。 他迅速闪身过去,却见一群孩子排着队,手上捆着粗绳子,正被前面的乞丐拉着拽着往前走。 而这支队伍两侧,还有不少乞丐在嬉皮笑脸地商量着事。 “这孩子不错,做成蛇人,肯定很好骗钱。” “还有这个,这孩子小小巧巧的,若是每日关在坛子里,那就不会长高,到时候成个袖珍美人,能卖不少钱呢。” “我知道,嘿嘿,季老爷家就收过这种美人。不过,这种美人新鲜是新鲜,可活不长,折腾几次就病了。” 乞丐们议论纷纷,在商量着些折隔类的龌龊事儿。 而孩子们哭唧唧的,面色绝望。 他们中有自己走丢的,还有被家人卖掉的。 当然那家人卖的时候肯定不知道孩子会来这地方,可是他们也知道买家通常会撒谎,但即便如此,还是因为贫穷将孩子亲手送到了地狱。 孩子们或多或少都知道绵州府丐帮的可怕。 这是绵州府江湖上第一大势力,人数据说比起那高高在上的神木殿多了上百倍。 这般的势力,他们如何能挣脱? 李元听得怒从心头起,口中道着“该死”,然后闪身出去,手中长刀出鞘,寒光闪烁将乞丐们一刀一个斩杀。 最后一个乞丐吓得跌坐在地上,恐惧地喊着:“你你凭什么?我们是丐帮。” 李元进入状态,怒声道:“那你们凭什么拐这些孩子?” 那乞丐道:“向来如此,本来如此!绵州道的乞丐里,有一半都是如此.你管这闲事管的了吗?” 孩子们瑟缩在一起,巴巴地看着李元。 李元上前一刀,将乞丐砍成两半,然后看向那些木然的孩子,道:“跟叔叔走吧。” 孩子们麻木地随他远去,没人问话,没人说话。 李元将孩子们带着到处绕,可他发现这些孩子,居然哪儿都无法接收。 武馆嫌瘦,勾栏嫌臭,便是丫鬟仆人,都因为太小而无人收 李元无奈,将孩子们先行安顿,然后找到了附近的“富甲商会”,寻到了那位“富甲商会”的寡妇大夫人。 应媚儿好奇地看着李元,李元就算化了阴妆,她还是能感受到这就是主人,她恭敬地道了声:“主人,请吩咐。” 李元直接把他头疼的事说了。 应媚儿捂嘴笑道:“我富甲商会家大业大,缺不少仆人丫鬟,可既是主人送来的,我还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读书或习武。 读书好的,我可以让他们去做管事。 武功好的,我能让他们当侍卫,甚至统领一支商队。” 李元叹息道:“可能还会有而且,还可能得罪丐帮。” 应媚儿道:“这陵游府分舵的舵主若知道这是主人所为,他敢说一个不字? 至于人多,也没关系。 我富甲商会消化不了,还有影子会呀。 我影子会是杀手组织,其中为了确保忠诚,也会收不少儿童从小训练。 这些孩子若是主人带来的,我也能保证他们都会受到公平的对待,可若是实在不行,那” 李元道:“给些钱,给一条出路。” “是,主人。”应媚儿骚里骚气地答应。 次日,李元就将这些被拐卖的孩子送来了富甲商会。 随后,李元遵循《千里侠客观想图》的心意,开始四处游荡。 他一改风格,路见不平便拔刀相助,更是斩杀无数乞丐,将许许多多的孩子送入了富甲商户。 游历一个月后,他返回了一次神木殿内城。 内城多了两个“灵器订单”,铸兵金都是一千五百两血金。 李元花费二十多天时间,完成了灵器铸造。 然后继续外出。 绵州道江湖中,“白衣刀王”的名号慢慢传了出去。 他是这黑暗世界里的一束光,是尔虞我诈里纯粹的一腔热血。 他不求回报,不求一切,只是用手里的一把刀四处行善,救人。 他救了数以千计的孩子,将这些孩子送到了富甲商会。 而或是富甲商会家大业大,又或是双方有某种那些以,陵游府的丐帮竟然未曾入侵富甲商会讨个公道。 可是,他们却对“白衣刀王”下手了。 一次次的围剿里,“白衣刀王”斩杀了许多恶徒。 半年后. “白衣刀王”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陵游府丐帮的势力给压了下去。 走在外面想要拐卖孩子的乞丐,已经不敢再伸手了。 但,丐帮在绵州道势力何其之大? 短暂的压抑后,“白衣刀王”迎来了更大的围剿。 这一次,丐帮甚至以钱开道,邀请了一些六品的散人助拳。 可随着李元斩杀了两名六品散人,以及重伤了丐帮那位帮主后,丐帮陷入了一种沉寂的状态,因为六品已是丐帮能接触到的最高层次了。 于是,丐帮竟整个儿开始收敛了。 毕竟那号称“白衣刀王”的疯子,真就是油盐不进,一人一刀,斩尽世间不平事。 然后,丐帮怂了,不围剿了,同时开始约束门中弟子。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因为丐帮帮主被“白衣刀王”给重伤了,掌权者自然地变成了两位副帮主。 而这两位副帮主里,一位是李元之前收服的,还有一位是近期收服的。 李元以刀开道,沉浸在《千里侠客》的践行之中。 但,还不够,似乎还差了些。 可有了进展,便证明这条路是对的。 未来可期,就已足够! 年末。 大战爆发了。 神木殿的高手们走出了内城,奔赴各处。 李元则是再度回到了内城。 他是铸兵师,无需参战。 大雪纷飞,远处传来了唐年的信。 九月的时候,唐年就已经出去了,现在似乎是到了云山道。 信里说她已经得到了唐家传承,也报了仇,如今一切无恙,希望义父勿要担心,末尾还加了句“她不会被男人的笑给温暖了”。 李元笑着收起信,又随手焚了,但旋即又锁了锁眉,因为战场上传来了祝师的消息 (本章完) 136.自葬于山,等待收获,天子真相(大章-求订阅) “祝师竟然和黑莲教联手了。” “欸,可不是吗?不过,李师放心,无论是崔家还是神木殿都很放心您,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祝.祝师的事牵连到您。” 院儿里,李元和传信而来的崔家族人交谈着。 他听着这消息,有些感慨。 不过,没什么好说的。 老丈人重情重义,他明明背负血海深仇,却依然遵循承诺,为崔家培育出了下一代的铸兵师,这才叛变。 此时看来,老丈人或许就是在等着这样一个能继承他技艺的女婿,因为如此一来,即便他叛出神木殿了,女婿也照样可以庇护好他的女儿。 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却一天都未忘大仇,时机合适,他就立刻叛变,和隐世的黑莲教联手了起来。 再仔细想想,最后几个月,之所以老丈人那么生气,估摸着原本他是想着早点去给黑莲教打造灵器的,结果却被自己一拖再拖. 而黑莲教来和他接头的那位,怕不是也因此在外多等了几个月 又过小半月。 崔家一名族人又匆匆上门,喊着:“李师,李师出事了。” “怎么了,志长兄?”李元正好在家,看清来人正是崔花阴的堂兄——崔志长,便客气道。 崔志长道:“祝斑这个苟苟的不错的铸兵师,居然自己悄悄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灵器,他没给神木殿的人铸造,却给黑莲教的强者铸造了。” “新型灵器?”李元好奇了,莫不是老丈人留了一手没教他? 崔志长气喘吁吁道:“对,新型灵器! 我们正常的灵器,其实都是在自己周身御空飞行,然后攻击,可可他那新型灵器却能够直接撑开一片领域。 那黑莲教高手叫彭弥,这彭弥本就是用毒的,有了那新型灵器,直接展开毒域,一下子一下子就把郭家家主郭方海给灭杀了。 郭方海飞剑激射,剑上生机旺盛,硬生生地在那毒域里开道数丈,可终究还是被毒给包裹,整个儿化掉了。 而郭家老祖郭广丹是在旁掠阵的,可一个没反应过来,也被彭弥直接追上,连反击都没反击,就被那领域给蚀肉销骨,化成了一滩黑水啊。” 李元微微扶额。 老丈人这是打脸啊。 郭方海的飞剑还是他锻造的呢。 那飞剑出炉时,他感觉还不错,其间那一缕源血器灵几乎可以无限次地修复飞剑,使得飞剑无法被摧毁;同时,那飞剑也能赋予主人以更强的恢复力。 可没想到啊. 至于领域,他猜测那应该祝师对【闻天】的部分领悟,但却绝不可能是全部领悟,否则那彭弥就该是四品高手了,这也轮不到郭广丹和郭方海去与他对战。 可是,这种能够撑开领域的灵器,起码也需要五品圆满才能掌控,换句话说,那彭弥即便不撑开领域也可以击败郭方海和郭广丹,但想要杀了那还是有些难度的,毕竟五品存在就算被打爆了只要心脏不灭,那还能重长出来。 彭弥之所以使用了这法器,李元猜都能猜到:一是示威,二是不给郭方海和郭广丹逃跑的机会,一次杀两个五品,以打击神木殿士气,而三则应该是老丈人的要求。 毕竟,老丈人对景家阵营的人都深恶痛疾,郭家投奔了景家,老丈人自然要黑莲教那位给直接灭杀了。 李元思索着,又看了一眼对面正凝神盯着他、似在打量他的崔志长,神色微动,然后长叹一声,然后出神地看着远处,语带幽怨道,“祝师居然没教我这一手,欸,领域,领域,他是如何做到的呢?” 说罢,他又如陷入痴狂一般,旁若无人地喃喃着些“铸兵”的专业术语,好似在思索这“领域灵器”的原理。 崔志长不明觉厉,可又不敢打扰。 良久,他寻了个机会才道别,然后将李元的反应告知了崔家家主。 崔衡颔首,评价道:“这位李师还真是个痴迷炼器之人。” 而一旁的崔家老祖崔无忌则道:“这般纯粹的炼器师正是我神木殿所需要的。” 说罢,这位老祖转身离去,显是去内城汇报了。 李元的态度是很重要的,毕竟再怎么说,他都是祝师的女婿。 这些事对李元来说只是外面的插曲,是老丈人的复仇记。 他的一颗心正放在修炼上。 在完成了一些日常的铸造后,他继续以“白衣刀王”的身份外出,到处行侠仗义,到处救人。 他感到自己应该快了,距离那“侠义道”的尽头应该就只有一步之遥。 毕竟,他已经救了那么多人。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个月 他距离“侠义道”还有一步之遥。 两个月. 他距离“侠义道”依然一步之遥,似乎这一步缩小了点儿,又似乎没缩小. 李元也不清楚,但他继续践行。 半年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深冬。 在西方战场上,神木殿和黑莲教狠掐着,这大战已经断断续续持续一年了。 别看神木殿内城的核心弟子不多,可神木殿下属势力却多到可怕,在人数上绝对碾压性地超过了黑莲教。 可以说,如果双方摆明车马,就像两军对战一样互相冲阵,黑莲教会完败。 但黑莲教胜在奇诡,且有行骸辅助。 同时,双方的另一战场,则是铸兵师之间的对战。 更直接点,就是祝师和共师的对抗。 黑莲教也有一位铸兵师,但支援别处去了。 绵州道还有一名在野的铸兵师,但却是隐世不出,甚至寻不到其人所在。 这个世界,灵器不是抢到就能用的,别人的灵器就算到了你手里,那还是别人的,因为灵器的运作原理便是“血脉相通”。 所以,铸兵师的地位就极其重要。 所以,那位殿主的行为,就让李元格外迷惑。 不过,他又听了些自己属下反馈来的小道消息,这些小道消息折射出“共师”似乎和“祝师”不和,而“祝师”学成之时,“共师”已成名多年。 也许那位神木殿的殿主只是为了共师。 可这其实还是说不通。 李元隐隐感到这里面有大问题。 不过,这持续的战争,居然也让李元获益了。 他大发了一笔“战争财”! 他投放到暗处的那些“七品顶级兵器”已经被炒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高价,毕竟在这乱世里,七品无法再提升,那就只能依靠兵器。 如今,因为这见不得光的黑暗贸易,富甲商会已经完全是富得冒油了,而蘅芜酒楼也并入了会中。 明面上,蘅芜酒楼就是个酒楼。 可暗地里,蘅芜酒楼被富甲商会所操纵。 但暗地的暗地里,富甲商会的当家人应媚儿却要称呼蘅芜酒楼的老板娘一声“主母”。 同时,应媚儿的刺客组织“影子会”也得到了迅速扩展,其下除了没有六品高手外,七品刺客已是数不胜数。 然而. 李元的“侠义道”依然是半步之遥。 他感到很近了,可怎么都触碰不到。 明明他已经救了成千上万人,甚至还间接地救了几十万人。 富甲商会赚黑钱的同时,他也暗中指使商会拿钱做好事,设了不少粥铺,也为不少冬日无家可归的人安置了房屋,赠送了棉被。 富甲商会设立酒楼,也会招募一些当地人,带动当地的繁华,给那些寻不到营生的人多一条出路,而这些人的背后往往又有一个家。 他以“白衣刀王”之名,以“丐帮幕后黑手”之实,镇压了整个绵州道的黑暗,令恶事变少. 可是,他却总无法走到“侠义道”的尽头。 他无法领悟那最后一步的“真意”。 领悟不了,便如汇海百川在入海口被卡住了,那么百川还是百川,终究不会成为大海。 这一日,深冬大雪里。 李元以“白衣刀王”的身份,斩杀了一窝盗贼,拯救了被盗贼掳走的女子们,又分了盗贼的财产,让她们回乡。 他自己则是分文不取。 女子们千恩万谢,纷纷离去。 李元则是站在风雪里,看着一地的血和雪, 血是盗贼的血,雪是纯净的雪, 他抓起腰间酒,哈哈笑道:“痛快,痛快!” 而不一会儿,他忽地听到身后有动静。 侧头,却见是三男两女。 五人皆作侠客装扮,三人持刀,一人持剑,还有一人持枪,正谨慎地登山。 这五人听闻此处有盗匪为祸乡里,便寻迹而来,想要为乡里除害。 年轻人嘛,又不是大势力的核心弟子,自然总想着贯彻些什么。 五人赌上性命,来到此处,本准备大战一场,却在数里之外就闻到了血腥味儿,此时到山门处,往里一看,却见冰天雪地里,一个白衣男子正坐在块巨岩上正仰头饮酒。 男子身后,是一地的尸体。 五人面露惊容。 再仔细一瞧,发现那一地尸体都是盗寇装扮。 五人面露崇敬之色,纷纷上前行礼,各报家门。 “恒剑武馆,钱峥荣。” “坠刀门,王小倩。” “寒山武馆,丛祖学。” “八刀门,窦紫娟。” “战枪帮,刘步衢。” 李元看了一眼五人,沉声道:“张绣。” 张绣,是他给自己这“白衣刀王”起的名字,如今在这绵州道已是真真正正响当当的名字了。 果然,他才报出名号,那五人纷纷露出见了偶像的神色,一个个化身迷妹迷弟凑过来。 李元分了酒与他们喝,他们更加开心,少年开心地眼冒精光,少女兴奋地脸颊通红,一个个“张哥张哥”的喊着。 明明是来剿匪,却变成了大型追星现场。 眼见天欲黑,“战枪帮”的刘步衢道:“张哥,天色不早了,我知道附近有一处寺庙,香火挺多,庙里的僧人也是好人,平日里多有善行。若是您不欲赶路,不若与我们一起去那儿落脚。” 李元和这群小兄弟聊得也投机,笑道:“好啊。” 他这么一答应,五人都开心无比。 沿途,李元又顺手指点了下五人的修行之道。 待到那寺庙,果是个如那刘步衢所说,香火鼎盛。 虽不雄伟,但却散发着古朴之意。 庙里的主持精通医术,便是这大晚上的还在外奔走,听沙弥说是去隔壁村子救人了。 而沙弥也和这五人相熟,很快便安排了斋饭,随后有安排了供落脚的禅房。 雪夜漫长,李元漫步在寺庙里,这庙里还住了些无家可归的人,远道而来的人。 就是半夜,还有人在正殿里拜佛。 深夜,主持从外踏雪归来。 而正殿,已无人。 李元隐约能听到正殿前的对话声。 “安山村的老王不行了,他那病是饿的,苦的,冻的。 若治却需得许多钱财购买补物才行。 他没钱买,而老衲也只给拼凑银两,给他凑了两副药。 阿弥陀佛,老衲还是未曾能救人。”主持在叹息。 “方丈不必自责,如今兵荒马乱,药材涨价,再加上年年歉收,欸.”另一个僧人正在劝说。 李元心神一动,从外走出。 方丈一愣,待看到来人,却是行礼道:“贫僧玄祥,见过张施主。” 李元没说什么,之前丐帮曾经悬赏他,所以到处都张贴了画像,这名为玄祥的方丈认识他并不奇怪。 他默然上前,从怀里掏出六张“五百两”面额的银票,放入方丈手里。 方丈忙推脱,道:“这如何使得?” 李元笑道:“不义之财,若能用来行侠义之事,也算是一大快事!” 方丈,还有旁边的一个僧人眼中皆是闪光,然后齐齐行礼,赞道:“阿弥陀佛,张施主,真大侠也。” 李元听到“大侠”两字,忍不住露出苦笑。 他苦苦追寻“侠客道”,一寻已是年许,却怎么也无法踏过那最终的一步。 “大侠”之名,闻入耳中,实是刺耳。 方丈注意到了,便笑道:“看来张施主亦是心存无明烦恼,不若老衲为你敲钵诵经,助你静心。” 李元点点头,道:“有劳方丈了。” 片刻后,稍稍有些陈旧的正殿前,老僧与午夜烛光里提槌敲钵,令人心安的梵音悠悠荡荡地扩开,老僧嘴唇亦是动起,絮絮叨叨地念诵着经文。 李元听不太清。 但他,还是看着面前那斑驳金身的佛像。 佛像在黑暗里,面容慈悲,双眼微眯。 李元拜了三拜,继而长跪蒲团,思索着自己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何就是迈不过这“侠义道”的半步。 他已经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来做这事。 他已经救了许许多多人。 他已经贯彻了心中的侠义,为何还是不行? 他有些烦躁。 方丈笑看着他道:“施主烦恼未去,不妨多坐会儿,老衲继续为您念经祈福。” 李元随口道:“许是满手血腥,无法入眠吧。” 方丈笑道:“佛有慈悲,亦有怒目。 施主斩的是罪业,哪儿来的满手血腥?” 李元愕然。 这方丈水平挺高啊,居然对他这么个穿越者说出了类似“斩业非斩人”的道理。 只可惜,他其实烦恼的不是这个,否则说不定还真就悟了。 方丈道:“我能问问施主,方才拜佛拜的是什么吗?” 李元愣了下。 他拜的是什么? 拜的是求个心安,然后能够早点领悟“侠义道”。 可是 忽地,他蹙了蹙眉。 毫无预兆地,他明白了。 他拜的不是佛,是他自己的欲望。 他救了许多人,这是善行,可他的目的,依然是欲望。 他的欲望不是“贯彻侠义”,而是达到更高境界。 他一边救人,却又一边在暗中卖着“七品顶级兵器”,而他卖出的那些兵器,每一把都会惹起腥风血雨,让不少人无家可归。 他一边镇压着丐帮,却又一边做着这江湖黑暗的幕后首领。 他一边行侠仗义,却又一边清晰地知道有些事他管不了,也不该管。 毕竟,他从来没想过成为一个满腔怒火,悲天悯人,为国为民的大侠。 试问这样的他,又如何是“侠义”? “施主?”方丈见他似乎走神,轻声喊了声。 李元回过神来,道:“抱歉,方丈,我自己走走吧。” “施主请自便。”方丈笑道。 李元走入古殿外的风雪,仰头深吸一口冷气。 忽地,他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部电视。那电视里有个长生之人为了成为强者,隐姓埋名进入各大帮派,学习各种功法,之后又融百家功法于一身,创出神功。他曾是武林盟主,也曾是九五之尊,是正道魁首,也是魔道魔头,可偏偏是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长生之人却不敌一些后起之秀,甚至成了笑话。 某种程度上,此时的他与这位长生之人何其之像? “原来如此。” 李元想通了,他放声大笑起来。 本不是“侠客”,又如何能走得通这条侠义道? 他不是个好人,却也不是坏人,他只是想在这个世道里好好地带着家人活下去的人。 “终究还是得等种子成熟啊。” 笑罢,他又叹息了声。 不过,这一年多的时间,他也非没有收获。 首先是他的势力巩固了,有绵州道的势力做支撑,唐年在云山道发展的还是挺顺利的,这让他有了退路。 其次是他明悟了“种子成长”的过程,有了这明悟,他就可以去有目的地催熟种子。 次日,早。 他和那五名年轻侠客分别,待到某处荒山,他褪去衣裳,又摘下腰间那把平平无奇的刀,略作思索,凌空而起,在一旁的山崖绝壁上凌空挥书“张绣埋葬于此”。 石屑纷飞之间,李元翩然落地,将刀和衣裳丢入坑中,立了个衣冠冢,然后仰头又看了看那绝壁上的六字。 六字银钩铁画,刀势盎然,充满了霸绝气概,若有后人来此,从这六字之中有所参悟,也算是一桩机缘了。 风悠悠,云悠悠,晴光落照 李元哈哈一笑,洒然转身。 这侠客的生活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排除了《千里侠客观想图》无法通过践行获得,李元顺带又排除了《南山鬼雨观想图》。 因为“妖刀”的那种意境,他实在是很难契合。 剩下的便是《公子骑鹿观想图》了。 这图是一种淡然洒脱随意之心,和他的心境最为契合。 可再仔细一想,其实也不尽然。 他并没有那种放下一切,超然物外的洒脱。 这一想,李元也是无语了。 看来,下一步除了磨砺自己的铸兵手艺之外,便是去催熟种子了。 他终究还是要把他创出的功法给发扬光大,那么.才能加快他踏入下一步的速度啊。 回归后,李元在神木殿内城待了一阵子。 外面,各种惨烈厮杀的信息传来。 而他则只要铸造兵器,就可以了。 之后,等他想要再正大光明地外出时,却不行了。 城门的守卫说是得了上面的命令,不可让李师再出城。 李元顿时怒了,那几个守卫可怜兮兮,几乎是要跪下劝他返回。 李元也没让这些小家伙为难,便返回了,反正他真要出去,这些人也拦不住,甚至发现不了。 很快,姑雪见匆匆而来。 神木殿找与他相熟的副殿主,也算是表明了自己“软”的态度。 姑雪见道:“李元,你现在是门中重要的铸兵师。所以不能再住在一重门后了。 三重门后的核心地带,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府邸,你搬过来住,还能经常见到平安。 平安他也想你了。” 之前,姑雪见担心李元影响平安修行,可现在情况不同了。 但李元还是果断拒绝了。 他固然也见小平安,可他不能把自家玉骸女儿带到险地去。 小平安在内城是不会有事的,但小琞却不同了。 小平安想他们,顶多哭闹一下。 但小琞若是出了事,那就是万劫不复。 他不会冒险。 于是,他道:“在外住惯了,不想去城里。” 姑雪见道:“一重门后是可能存在混入奸细的,万一有行骸或者黑莲贼的人悄悄入城,对你执行斩首计划,那怎么办?” 李元洒然一笑,道:“大丈夫生于世间,岂能畏畏缩缩? 若如此,我心气也不得舒畅。 心气不畅,灵器也铸不出来了。” 姑雪见眼睛一亮,她就吃“豪情”这一款。 而李元经历过了“白衣刀王的角色扮演”,他对“豪情”的掌控也达到了“发自内心”的程度,这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 可姑雪见转念一想,又道:“是不是当初我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说你今后和小平安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所以你还在生气?” 也不待回答,她退后两步,笑着行礼道:“若是如此,雪见向李师赔礼道歉,雪见有眼无珠,没看出李师是个不露相的真人。” 她说的大大方方。 她本就直来直去,若是一个道歉,一个低头,能换来神木殿的安稳,又有何不可? 李元摇摇头,道:“当然不是,姑殿主小瞧在下了吧?” 姑雪见想了想,再道:“还不是殿里担心你出事?欸.你为何就是不愿意呢?别人挤破头都想入三重门后,你却偏偏不想。” 李元笑道:“那些都是极好极好的,可我偏偏不喜欢。” 姑雪见一愣,美目里光泽越盛,抚掌赞了声:“说得好!我辈行事,自当快意恩仇! 我说呢,小平安这豪气万丈的性格是从哪儿学来的。 原来是从他爹身上学的啊,哈哈。” 李元一愣,问:“那小子如何豪气万丈了?姑殿主可否与我说说?” 他心中暗道:‘那臭小子,我都把《稳字经》传授给他了,他怎么还豪气万丈?’ 姑雪见便拉了个椅子。 李元则抬手喊道:“小竹,备酒!” 喊了两声,却不是小竹跑出来的,而是个长腿丫鬟。 瑶珏手拎两坛美酒,道:“老爷,你忘啦,小竹她们都跟大夫人去酒楼忙去了呢。” “总想着铸兵的事,家事都忘了,哈哈。”李元继续维持自己铸兵师人设。事实上,梅兰竹菊四丫鬟,还有庞元花,以及王婶,小剩,妞妞,甚至是周甲都已经随着薛凝去了富甲商会。 富甲商会的会长是应媚儿,而幕后却是薛凝。 这是薛凝主动提出要去的。 她虽然服用了“驻颜丹”,能够维持年轻时的模样,但其实寿元已经走到三十六岁了。 她无力再侍奉李元,而想做些事。 富甲商会这样的巨大平台,让她看到了希望。 说起来,现在这屋子里,除了前院几个洗衣洗碗做饭的丫鬟外,后院便只有他,崔花阴,瑶珏,小琞,以及三只护家的七品犬类妖兽————黑侯。 崔花阴在修炼,参悟《枯荣法》,以突破六品。 瑶珏练的也是《枯荣法》,但她还要陪着小琞画画,同时服侍内院的他。 此时,瑶珏笑着把美酒放到桌上,边放边说:“姑殿主,我家老爷平日里为了保证锻造状态,都不怎么喝酒,他这是看到了知己才会叫我拿酒呀。” 这话一说,姑雪见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她看向瑶珏道:“真是个机灵的丫头。” 瑶珏行了个礼,识趣地跑开了,跑到门外,从月白色的满月门后探出俏脸,喊了声:“老爷,有事儿叫我。” 李元笑笑,拍开封泥,为姑雪见斟酒,然后道:“来,喝。” 两人碰杯,仰头饮酒。 然后,姑雪见把小平安日常修炼的事儿一一说来,诸如“大半夜突破后仰天长啸,喊着什么‘痛快’”; 诸如“看到某某弟子或是丫鬟被欺负,居然一人一刀挺身而出,打抱不平”; 诸如“每日缠着门中其他师兄弟,要那些师兄弟带他外出历练”; 诸如“他三个月就到了九品大圆满,一年就到了八品大圆满,如今已经快到七品大圆满,好像根本没有境界阻拦,到了点就突破”之类。 李元听得先是一惊。 自家儿子这“先天影血”着实离谱。 正常天赋不错的武者想要九品圆满,那也得一年多时间,想要八品圆满,那需要三年多,而想要七品圆满则需要五六年。 如今,自他拜入神木殿,不过才4年,他也才虚岁10岁,竟然已经快七品大圆满了。 不过,旋即,他是越听越是脸黑,脸上强颜欢笑,心里又想着:等那臭小子回来,一定要狠狠打他一顿,打到他长记性! 不一会儿,瑶珏又贴心地上了几个小菜,李元和姑雪见聊了许久,这才依依惜别。 李元看着姑雪见远去的身影,目色微缩。 看来前线又发生了什么事,这才迫使神木殿高层来寻他,让他搬迁吧? 若是不出意外,没几天,他这宅子周围就会被密切地监控起来。 这倒不是监控他,而是防止有乔庄入城的奸细靠近他,对他执行暗杀。 可到底. 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迫的神木殿高层如此作派呢? 入夜,还残留着醉意的李元搂着崔花阴。 夫妻俩日常了一会儿,又你侬我侬地凑在一起。 可才一会儿,崔花阴又皱眉道:“怎么还来?” 李元道:“还不是娘子倾国倾城?” “你再来,就到隔壁屋去睡。”崔花阴声带嫌弃。 “就一次。” 夫妻俩枕边话,没什么丢人的,李元一反人前的态度。 崔花阴古怪地看着他,道:“真难想象,你居然是李师,居然.在暗中统一了整个神木殿内城的地下江湖,甚至掌控了富甲商会。” “还不是因为你以为我家娘子?”李元继续不要脸,他真的很喜欢怀里女人的美色。 若不是因为这等乱世,眼前女人可是皇宫里的妃子,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皇后。 而她的模样,真的是李元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甚至李元会想,当初纣王遇到了妲己,估计也就是这么回事。 感受到自家男人的粗鲁,崔花阴柳眉微蹙,翻了个白眼,道:“快点,一会儿有事和你说,是关于.天子的。” 李元顿时不动了。 崔花阴问:“干嘛?” 李元道:“你之前说要奖励我,是不是就是这件事?。” 崔花阴愣了下:“你还记得?” 李元道:“你说的话,我哪敢不记得。” 崔花阴道:“我已经是你娘子了,不必再用哄小姑娘的方法哄我。” 李元道:“好,娘子说的话,我都听。” 崔花阴点头,心情颇为舒畅,可旋即却又皱起眉,因为她发现自己居然被哄了 “说正事,说正事。”李元堵住她的嘴,不想再在这事纠缠。 崔花阴这才沉默了下,然后道:“这事是我猜的,我没和任何人说过” 说罢,又道:“你知道天子为什么要和红莲贼合作吗?” 李元道:“因为他反悔了,他不想打开大周武库。他任用了行骸来制衡江湖势力,而行骸和红莲贼合作了,当然,现在还有黑莲,白莲,青莲。” 崔花阴摇摇头道:“这是表象。” “表象?” “真相是,天子和那四莲贼目标一致了。” “什么目标?” “增强鬼域,扩大鬼域,然后令肉田成长到四品之上,从而培育出更强的武者. 然后,四莲贼想通过更强的武者去镇压鬼域。 而天子,则想中兴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皇朝。” “.” “天灾人祸,不过是鬼域增强而导致的。 各地年年歉收,你应该也感到了吧? 四莲贼和天子都认可一个想法:与其让最差的时代慢慢到来,还不如他们主动开启,从而掌控进程。” 李元奇道:“这么说,四莲贼还是为了拯救世界?” 崔花阴道:“若我猜测没错,应该是了。 你现在之所以被禁足,很可能是因为.他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某些你我都不知道的事情,正在远方发生。” (本章完) 137.鬼街阎君,陷阱重重,跳出局中(大章-求订阅) 远方。 伏江道鬼街,弯弯曲曲的羊肠鬼道边,一家杂货铺正散发着温馨的光。 从外往里,什么也看不真切,可从里往外,却是一清二楚。 巨大的水晶窗前,一个裹着黑袍、肌肤灰白的美妇正侧头看着窗外。 杂货铺的门推了又开,开了又推,每天下来,也有不少“客人”。 美妇就看着这些客人,看着他们的故事。 在这个屋子里,她能看到这些人的“人生”。 而对于来往的“客人”而言,这美妇就是一团怎么也看不真切的迷雾。 “您好。” 门外新来的客人,忽地谨慎地喊出声音。 那是个穿着白衣的高瘦男子。 “有人在吗?” 这是个穿着黑衣的女子。 女子矮矮的,小小的。 屋里的美妇微微抬头,扫了一眼两人,两人的过往在她脑海里闪过。 一男一女进入这诡异杂货铺后,小心翼翼地走着,观察着,然后在看到柜台后的“白衣店员”时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黑衣女人急忙转身,落荒而逃般地冲到了杂货铺的门前,抬手拉门,可门如被焊死了,任由她怎么拉也拉不动。 白衣高瘦男子匆忙拉回黑衣女人,道:“这里不对劲,不要乱动。” 黑衣女人喘着气,她侧头看向那杂货铺窗口边的长椅。 从她的视角看,窗口边是一团黑雾。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哐当”的响声。 却见门开了,一个满脸笑容的青衣小贩跑了进来。 青衣小贩带着奸商的笑容道:“看一看瞧一瞧,胭脂水粉,童叟无欺.” 小贩边笑着,边跑到了柜台后。 两人转了一会儿,惶恐不安,可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而阴气渐起,在杂货铺这种地方,若是长时间不买物品,那也需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苍冷的女子声音响起。 “范仇晚,自幼行善,身为侠客,嫉恶如仇,杀恶人三百二十六,经过银溪附近,忽然狂性大发,但不欲杀人,故跃入水中,以求清醒。身缠罪业,为自杀。” “谢清安,范仇晚长兄,身为侠客,却秉持不杀之道,救善人三百二十六,入住天南县酒楼,半夜忽醒,狂性大发,欲提刀杀人,却强行克制,以绳索自缢,然后跌跌撞撞,跑出酒楼。身缠罪业,为自杀。” 白衣高瘦男子和黑衣女子身形一震,他们回想起这些事了。 而此时,窗前的那团黑雾忽地起身。 转瞬间,两人手里就多了些诡异纸钱。 每人三张,一张一钱,一张一厘,一张三厘. 苍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去白衣店员处给一钱买黑袋子,去青衣小贩处给四厘拿灰色胭脂盒,离开店后,沿着来时路快速往回走,不要停留。” 声音说罢就安静下来,然后默默退回了窗前。 而那两人如抓到救命稻草般,遵循这声音,迅速地购买了物品,然后再来到门前时,那焊死的门竟然开了。 两人面露愕然,紧接着返回店里,对着那黑雾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又不敢多言,快速地走出了杂货铺,然后匆匆地原路返回。 而黑衣美妇又恢复了坐在窗前的原样。 她出神地看着窗外,有些孤独,不知在思念什么人。 这黑衣美妇自是阎玉。 她的衣裳不知何时从白衣变成了黑衣。 事实上,近两三年来,鬼街上的客人增多了很多很多倍,就像之前北江府那时候一样。 这些人,都是身缠罪业而来,可不少人的罪业都是在进入鬼街之人的罪业都是在进入之前的当天才犯下的。 阎玉自会看人,若是大善之人,她便不忍见其死,然后会默默地指引他们,让他们花钱买下店铺里的物品,再离去。 凤儿那边买的是他们自己的命,小贩那边买的则是最便宜的胭脂粉。 对这些普通的江湖侠客而言,当他们从凤儿处买回了自己的命后,他们就成了稳定的行骸,甚至可以掌控凤儿的一点点力量。 而小贩的胭脂粉则可以帮他们顺利地离开鬼街。 这是属于阎玉的善良。 至于恶人,她管也不管,任由凤儿将他抓走,卖钱。 随着这一对兄妹的离去,门外很快又传来了动静。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走了进来,他入门后,熟练地掏出两钱,但却不是去凤儿处买“黑袋子”,也不是去青衣小贩处买“胭脂水粉”,而是来到柜台前买下了一副“人皮手铐”,之后来到黑烟前,恭敬出声。 “黑莲教余瘟,见过阎君。 听其言,不若观其行。 您放过的人,我们都查过了,那都是善人,这说明您也是善良的 我们更愿意未来的世界掌握在您这样的人手里,请您与我们合作。” 名叫余瘟的男人很是恭敬。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阎玉问。 余瘟道:“这只是一项秘密协议。 您需要知道,除了您之外,还有一位更强大的,但也更恐怖的存在在与我们合作。 但非我族类,其心必诛。 那位与您不同,它根本不存在半点人性。 与他相比,我们更希望未来是由您掌控,而不是它。 可是,如今我教之中,奉它为尊的人却占了大多数。 因为它足够强大,因为它的力量正是我教实现计划的关键。 恕我冒昧,您还不具备这样的力量。” “那你们要我如何与你们合作?”阎玉问。 “您什么都不用做,以免引起它的注意,而我们会在恰当的时机引导您,帮助您.掌控更多。” 余瘟恭敬有礼。 “我什么都不用做.那,你们担心我做什么?”阎玉再问。 余瘟道:“既然您没准备做什么,那请您继续维持原样即可,今后我们会给您带来更多的好消息。” 说罢,他又深深行礼,继而笑道:“如果可能的话,还请您多产些人皮手铐,这真是一件好商品。” 余瘟对着窗前的那团黑雾微微鞠躬,又选择了退去。 蛇尸般的蜿蜒小道上,光线黯淡,走出的余瘟,身影逐渐去远。 阎娘子默然看着他,又收回视线,静静盯着杂货店不远处空旷的地方. 那里,曾有小琞在玩耍。 门扉推开,又来新客。 阎娘子扫了一眼,便看到了来人的“一生”,同时作出了了判断“恶人”。 既是恶人,那就随他去。 但是,这恶人用生命买了东西后,杂货铺固然会获得鬼钱,但守在街头的那些人也会获得物品。 “更强大的,但也更恐怖的存在么?” “它的力量正是莲教实现计划的关键。” “这力量,正是诱人发狂,身缠罪业,再挑灯照出一条幽冥道,引人入幽冥的力量么?” “殓衣斋寿衣鬼,人头灯笼,池中鬼” “让我什么都不做,是担心我.去做什么,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吗?” “换句话说,我是可以破坏他们计划的。” “所以.” “才来稳住我。” 阎娘子从不天真。 她扫了眼那空旷处曾经温馨的一家团聚的画面。 那是她要守护的东西。 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桥下冻骨,路畔饿殍,随着湖风飘来的恸哭,那一张张带着泪的脸庞,也令她无比触动。 这.红尘人间,万家灯火,都是她想守护的。 这世道,便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她没有什么动静,也没打算做什么,看来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了。” “那她察觉了吗?” “没有. 而且,就算察觉了。 我们也有办法遏制她。” “先骗骗她,等时机到了,她也不过只是养分。 这个世界的未来,只需要一位.阴间的神。” 鬼街,钟府深处,有人在秘密交谈。 其中一位,便是刚刚才从杂货铺走出的余瘟。 而就在这时,旁边又传来不同的声音。 “既然她更有人性,为何我们不选她?” 话音落下,余瘟还有在旁众人笑了起来。 余瘟看向说话的红袍人,道:“老钟,怎么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长进呢?” 这红袍人正是钟府的府主,姓钟,因没有名,所以叫钟无名。 这钟无名也是黑莲教教徒。 “老钟,是不是这百余年来,你窝在这里窝傻了?”又一道看似辱骂,实则友善的声音传来,“我们已经和国师,天子合作了。 我们的目标都一致了甚至这府里都住了不少国师那一派的行骸。 难道都这时候了,你还要我们与国师决裂,然后去和阎君合作么? 阎君不是那位的对手,她若是早上百年出现。 不,哪怕只是数十年,我们说不定会真的与她合作。 可现在,只能骗着她,哄着她,以防她真的发现些什么,从而破坏我们的计划。” “哦~~~原来如此。”钟无名露出一副恍然的姿态,频频点头,像个傻瓜。 刷! 黑砖白瓦,影影霍霍的黑市鬼域,从来是生者的禁地。 而一抹白影正从墙边出现,那白影看了眼正坐在黑市路畔一个供休息的石凳上的男子,喊了声:“相公,久等了。” 李元抬头,笑道:“没等。” 他看着自家娘子。 一袭黑袍,肌肤呈现出死亡的白皙感,可只是白皙,却没有那种腐烂的韵味,所以带着种诡异的魅力。 “崔花阴告诉我,说她推测天子和莲教是目标一致了,所以才合作。 而他们的目标是通过增强鬼域,从而提升肉田品质,继而带来更丰富的资源,从而培育出更强的高品武者。 莲教觉得,有了高品武者,便可镇压鬼域。 天子觉得,有了高品武者,他就能中兴大周。 双方都觉得,与其让鬼域自行变强,让世界越来越糟,还不如他们主动行动,来促进这进程。”李元侃侃而谈,事实上,他隔三岔五便来此地寻阎娘子,所以交谈并不陌生。 黑衣阎娘子想了想,幽幽道:“原来如此。” 不等李元回答,她便道:“鬼街上的行骸,早就发现我了。 他们来找了我很多次,要我与他们合作。 合作内容没说,只是让我不要轻举妄动,说是有一位更强大的存在,会察觉我。 可我觉得,他们只是害怕我去做什么,影响到他们真正的计划。 现在我明白了,天子,国师,殓衣斋,还有之前你遇到的北江府的行骸,那是一起的。 而莲教既然选择了与他们合作,那他们必然也知道我的存在。 所以,他们是真的害怕我做什么。” 李元眸色闪动,露出思索,忽道:“阎姐,鬼域如何增强?” 黑衣阎娘子起身,转了转身子,黑色不详的袍裙竟是转成了一圈幽冥色调的圆,“相公,你瞧,我衣服颜色变了。 这就是我变强了的表现。 我虽然还是双鬼杂货店的老板,可我却比原来穿白衣时变强了。 这是因为最近来我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 死在这儿的人越多,我便越强大。 而因为青衣小贩的形象缘故,我这杂货铺的客流量每天都很大。” 李元知道衣裳颜色和恶鬼力量的关联。 若将“单鬼,双鬼,多鬼”比作境界,那衣裳颜色就是每个境界里的小层次。 只不过,这种颜色在单鬼里并不明显,否则青衣小贩也不会被白衣凤儿平衡,但从“双鬼”开始,这种色调便明显了。 色调从弱到强,分别是:灰白黄黑红青。 阎娘子从白衣变成黑衣,真的是强了不少了。 他笑道:“就因为你让青衣小贩变成了美人.” 黑衣阎娘子道:“来我这儿,好歹还有一线生机,去其他地方,十死无生。 那些善良的人,行善的人,我会放他们离开。” 说罢,她又道:“让鬼杀人,杀的越多,便越强,这是喂鬼。 还有一种,便是融合,从单鬼融成双鬼,从双鬼融成多鬼,这种变强更迅速。” 李元道:“所以.他们在让殓衣斋变强,也在让这山宝县周边的鬼域变强。” 想了想,他又道:“花店。” 但旋即又不确定的摇摇头。 黑衣阎娘子道:“我明白了。 他们担心的,害怕的,是我主动去增强自己。 因为我是存在意识的,我的存在对殓衣斋那位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而莲教既然选择了和天子合作,那对于我这样的威胁,他们就会想方设法地稳住。 直到殓衣斋的那位能够跨道,来到我这里,然后将我吞并。” 夫妻俩沉默了会儿,心底各自复盘着这种可能。 两边信息的结合,使得真相完整。 这已不是可能,而是现实。 两人默然地看着远方。 阎娘子忽道:“我想争一争。” 她语气越发坚定,甚至连拳头都握了起来:“我一定要争。 他们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镇压鬼域,也不是为了什么中兴大周。 他们想的,都是自己的利益,这些不过是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要争。” 李元有些无言。 其实他对那些人编织冠冕堂皇的理由并不以为然,可若天下鬼域需得大同,自家娘子却不争,那肯定会被吃掉啊这可真是躲不掉了,争是必须争的。 而到时候,若是天下鬼域皆融合一处,产生的肉田必然会带来更多的更强的高品次武者。到时候,他也躲不掉。 李元轻轻叹了口气,问:“阎姐,你准备怎么争?” “融合更多的单鬼鬼域。 那些人之所以没有做,应该是在担心什么,顾忌什么,或是鬼域失控,或时其他什么原因。 但我却不用担心。” 李元点点头,道:“我明白了,那.先从木匠铺开始吧? 阎姐,你不介意你的杂货铺里多一个木匠吧?” “不介意。” 黑衣阎娘子道,“那相公你去木匠铺买些木匠铺的物品,然后对我使用。” 李元道:“木匠铺的物品都是自救的,就和凤儿类似,无法对你使用,除非.” 他抬手,抓在一个木门的把手上,“我打开的门,门后就是木匠铺。” 黑衣阎娘子道:“那你打开吧。” 李元忽地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下,道:“再等等。” “相公?” “阎姐,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开始做他们不愿看到的事,那平衡就会被打破。他们会主动对你发起攻击。 比如,他们送死式地让行骸持有其他鬼店的东西来对你使用,从而让其他恶鬼来对你进行攻击。 攻击多了,总会伤到你。” “可行骸的数量并不多,他们对我用一次鬼物,就会死一个人。 而且动用鬼物都是需要时间和条件的,在他们完成鬼物的使用前,我就已经可以杀死他们。” “所以,他们会用最致命的鬼物来对付你。 或者,他们会在你融合其他单鬼的时候,来对付你,让原本混乱的鬼域对抗变得更为复杂。” 阎娘子想了半晌,道出一句:“那我趁夜去把钟府给灭了? 然后哪个陌生行骸敢来这鬼街,我就杀了谁 反正,他们谁都不能碰我,谁碰我,凤儿和小贩就会去杀了他们。 虽说他们用其他鬼物对付我,会自杀式地招惹来其他恶鬼。但趁夜偷袭,让他们减员,总比他们找上门要好。” 李元愣了愣。 他是没看出来,阎姐的路子居然这么野。 “阎姐,这不行的。” 李元否决了这个提议。 因为如此一来,阎娘子就直接冲到了最前线,这一上前便没退路了。 看到阎娘子周身杀意开始浓郁起来,李元忙道:“让我想想。” 说罢,他盘膝在地,思索了起来。 现在这局势,原本什么都不知道,觉得安然无恙,可现在猛一察觉,却发现危机竟然近在咫尺若不加以处理,真就是温水煮蛙,等到水沸腾了,青蛙已经没有跳出锅的力气了。 “还是直接杀了吧。” 阎娘子声音很冷,冷的瘆人。 李元深深看了她一眼,忽道:“阎姐,你被鬼影响了。 所有的鬼都是被碰一下,就一定要打回来.而不会管对方的实力。 只有人,才会懂得趋吉避凶。” 阎娘子沉默不言,道:“相公,那我还是听你的,你想怎么做?” 李元起身,踱步. 来来回回,许久。 他问了句:“阎姐,你说过,若是你融合了其他道上的鬼域,那就可以借机搬迁,对么?” 阎娘子点点头。 李元道:“那等时机合适了,我带你跳出这里。” “去哪儿?” “云山道,一个贫瘠的世外之地。” 如今局势越来越乱,神木殿也非久居之地,李元决定用血金大量兑换资源,然后全家搬迁。 否则,他要面对的就是多线作战。 不仅有神木殿对黑莲教的武者之战,还有鬼域之战,到时候就需要到处赶场子,热血厮杀,被卷入各种极度复杂的人际关系、合纵连横之中,然后面对各种各样的敌人和意外。 除非他运气非常好,刚好升级; 又或者机缘逆天到突然就得到了刚好需要的宝物; 大战前刚好增强了一波,足以应对刚好比他强一点点的敌人; 再或者原本聪明的敌人突然就变成了脑残,自己犯下了错误 否则,他和阎娘子,必死无疑。 “树挪死,人挪活。 我们跳出去,然后趁火打劫也好,浑水摸鱼也好。 总之,不要待在这局中,成为别人的棋子,或者是硬碰硬。” 李元转身,双手搭在阎娘子肩上,道:“阎姐,你我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等时机合适了,我们立刻消失。” “嗯听你的.”阎娘子压住内心那冰冷的杀戮冲动,她知道.这是恶鬼的本能。 随后,李元拉了拉千里一线。 这线一头绑着鱼朝瑾,另一头则是瑶珏。 他回到神木殿内城的宅院,看了看崔花阴和瑶珏。 这两位都在刻苦修炼,以期突破七品,进入六品。 李元则是叫醒了还在睡懒觉的女儿,拉着她粉嫩的小手,走上了街头。 他身后,周围,都是暗中跟了不少神木殿的高手,这些高手是来保护他的,可某种程度上,也形成了一种监视。 街头 “李师,早。” “李师,出来散步啊。” 许多人打着招呼。 李元笑着回应,然后带着小琞入了个烟火气十足的早餐店。 店上挂着“珍味斋”的牌子。 而店里早坐了许多人,都是些这一重门后的百姓。 因为神木殿内城,所以这里的百姓几乎就没有缺钱的。 而在见到李元到来,这些百姓纷纷投来视线,还有人匆忙往边上让开大一点的空位,口里喊着:“李师,早。” 李元拉着小琞坐下。 旁边顿时有人出声夸赞:“李师家的女儿可真漂亮。” 小琞没听人这么夸过,雪白的脸有些发红。 李元笑笑,开始和女儿商量着,他点了当地特色的“灵花饼”,“百菇包”,又点了一笼汤包,开始了慢慢悠悠的早茶。 一会儿,早茶上来了。 小琞乖巧地吃着,嘴里嘀咕着:“爹爹,真好吃,下次我还要吃这个。” 李元一看,是汤包。 这神木殿的汤包还是比较有特色的,因为这里灵花灵草种植的比较多,汤包的秘制“汤汁”里掺杂了些极其鲜美的花草,这种味道在其他地方是吃不到的。 他笑道:“好啊,反正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他说的很自然,相信所有人都能听到。 小琞没那么多复杂心思,只是“啊呜啊呜”地继续吃着。 她的眼睛毕竟是阎娘子亲手画出,虽然无法视物,但却很自然地眨动着。 而她真正的视角其实在头发上,因为她的乌鸦们都被缩入了头发里,所以.头发就成了她的眼睛,好多好多双眼睛。 李元招手,喊道:“老板,再上一笼汤包。” 远处,小二应了声“好勒”。 而待到汤包上桌,李元齐了齐筷子,深吸一口气,笑道:“香!”。 一连数日,李元皆带着小琞在街头吃早点,从不例外。 甚至准时准点,似乎这成为了他们父女的一个习惯。 神木殿,内城。 昂昂的阳气自一块烈日般的肉田上方浮起。 肉田边,一人负手而立,而肉田上那宛如实质的血气正从各方钻入此人体内,使得此人气血旺盛,好似汪洋大海,令人不敢直视。 这正是神木殿殿主————青瀚城。 在他身后,是正在汇报消息的崔长老——崔无忌。 而崔无忌所说的居然都是李元这些日子的行动。 汇报罢了,青瀚城沉默了下,道:“是我们对不起祝师,不能再委屈李师,好好待他,不可让他有被监视的感觉。时机合适了,就让他搬来此处居住。” 崔无忌道了声:“那是景家胡作非为,祝师也是过于偏激了。” 青瀚城叹息道:“我亦有过.” 可说着,却是欲言又止,挥了挥手,道:“李师要什么,便给他什么,铸兵师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 崔无忌道:“是,殿主。” 青瀚城挥手道:“前些日子得了三百斤上好的血晶髓,刚好共师不在,你便拿去给李师吧。” 崔无忌应了声,然后告退。 待到人去,青瀚城竟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捂着胸口坐下,紧接着双手竟是抱着头,发出低沉地咆哮:“别说了,别说了!烦死了!!烦死了!!” 可是,此间乃是建在四品肉田中心之地的密室,无人能听晓此间动静。 入夜。 深夜。 李元裹上披风,戴上面具,走出了院门。 他家的门外,早就清空了,东南西北四个角都有神木殿的七品弟子在巡视,这倒不是监视他,而是生怕有贼人来刺杀他。 一旦有动静,这些弟子会立刻放出信号弹,而附近的六品甚至是五品高手都会前来支援。 至于为何会有这些弟子,原因也很简单,还是因为李元不肯去神木殿主殿,所以.神木殿才派了这些弟子前来保护他。 院门外,今晚值夜的弟子们正放开感知。 重叠的感知,除了不曾探查李元家宅子里之外,几乎将宅子外覆盖了个重重叠叠。 李元就在这重重叠叠的感知里走了出去。 他就像是一团没有任何气息的阴影,随风“嗖”一下就过去了。 那些弟子竟是没有发现。 李元这些时间可没闲着。 有钱,有资源,还有地位,虽说无法提升境界,但他自然会想办法来横向地提升自己的能力。 他通过欧阳大,从一个隐秘商会以210两血金买来了一本六品技能《敛息术》,又通过王林继以200两血金买来了一本六品技能《藏身术》. 《敛息术》的作用是隐藏自身气息,不被人发现,原理是体内影血短时间内成内敛式流动,从而避免哪怕一丝一毫的气息泄露。 《藏身术》的作用是隐藏身形,不被人看到,原理是让影血以某种奇异的方式流动,并于体表短暂地构建出一定的“无光区”,使得自身即便处于光线中,也是一团黑黢黢的影子。 这两门六品技能本是无法同时使用的,因为你不可能让影血以两种方式运行。 可在李元将这两门功法修炼到了大圆满后,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他将体内的气血以《敛息术》运行,又将体表的影血以《藏身术》运行。 足够的熟练和精通,使得这成为了可能。 所以,李元既无法被感到,也无法被看到,他就大大方方地以身法从重重叠叠的监视里走过,七品武者们根本无法察觉他。 他轻车熟路地来到青衣楼的一处密室。 青衣楼楼主——王鹤然,亲自接待了主人,并且带来了从远而来的信,以及一个大笼子。 笼子里,关着一头活的六品妖犬————黑王。 相比黑侯,黑王的体型小了许多,就像是正常的大型家犬。 只不过,黑王身上那肌肉像千锤百炼的铠甲,用手摸一下,就和摸着铅块没什么分别,又冷又硬,而若张口,那一口的瓜子牙足以令人心生骇然。 王鹤然喉结滚动,看着这买来的妖兽,道:“主人,别看这狗小,称重有千斤,价格是一千六百两血金。” 李元点点头。 妖兽的价格很好计算,妖兽肉本身的价格翻一倍半,就是活着的妖兽价格。 而若是妖兽受伤了,或者有残疾,那么价格会跌,但再怎么跌一般也不会跌出一倍。 千斤重的六品妖兽肉,价格本身就有六百六十六两血金了。 这一千六百两还算是抹掉零头了。 眼见着有人靠近,黑王就算正因药物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却还是发出凶煞的叫声:“吼~” 低沉的威胁,浓郁的气血,让王鹤然口干舌燥,面色发白,双腿打颤。 李元扫了一眼它头顶的“320~860”,不错了,比阎牧大外甥强多了。 他缓缓走上前,运起自身的六品驯妖术,开始驯服。 他的六品驯妖术名为《娄金驯犬术》,刚好是犬类对口。 黑王龇牙咧嘴。 但当李元的手抚摸到它脑袋上时,一种奇异的联系却在双方之间产生。 一个多时辰后,黑王已经摇起了大尾巴。 李元看向这黑王,忽地神色动了动。 因为,他发现自身数据产生了变化,从“2600~3350”变成了“2603~3359”。 这很正常,因为之前,他也可以从自己驯服的妖犬身上汲取百分之一的力量。 可是,这一次显然不同。 因为黑王的数据也变了,从“320~860”变成了“346~894”。 这是也继承了他百分之一的力量。 而七品时候,那些妖兽却是无法继承的。 李元稍稍走远,和这黑王脱了相互感知的层次后,他的数据又回落成了“2600~3350”。 完成测试后,李元坐回到椅子上,随意扯断这铁笼的枷锁,又抓了一边的解药丢入了黑王口中,道了声:“它没有危险了。” 王鹤然紧张地看着黑王。 这玩意儿,能一口咬断他脖子。 但一会儿后,他看到那恐怖的妖犬匍匐在了李元脚下。 而李元则是抓起桌上盒子的信看了起来。 信,是从云山道而来的。 写信的人叫唐年。 信里说了不少好消息,主要是那云山道确实够偏,够荒,要啥没啥。 唐年如今已经整出了第二个六品傀儡。 她带着两个六品傀儡,再加上富甲商会的以钱开道,老板娘的幕后运作,她在当地已经是完全是横着走了。 一个又一个表面不相关,但却联系在一起的势力正在诞生。 李元看完信,又抬笔,回信一封。 信无落款,内里只说了一件事:调查云山道鬼域,越偏的越好,只需查明地点和信息,不要深入。 略作思索,他又写了一封信。 这封信是给庞元花的。 这位义妹在他的世界里已经“透明”数年了,现在是她去做点事的时候了。 李元要她做的事也很简单,去调查云山道的鬼街。 写完信,他分别存放,在给庞元花的那封信里,他又放上了10块铜制令牌,以及1个人皮手铐。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庞元花随他生活许多年了,双方已是绑定一起的。 “送出去,不可出意外。” 李元把信交给王鹤然,“还有,不要让人知道寄信人是谁。” “放心,主人,王某知道如何处理。”王鹤然恭敬行礼,告退。 李元打了个哈欠,又返回屋宅。 今晚崔花阴锁了屋门,所以他就跑到瑶珏那边睡去了。 (本章完) 138.极乐园行骸杀五品,敌人就在身边!(大章-求订阅) 没过几天,第二只黑王从远方运了过来,进入了青衣楼的一处密室。 这种拥有着致密肌肉的六品妖犬,能随意将铁门给撞穿,且刀剑无伤,在认主后则是忠心耿耿。 李元没花费多久时间,便又驯服了这一只黑王。 他将笼子打开,任由黑王从笼中走出。 两只凶恶的妖犬在他脚边乖巧地打转,又安心地匍匐。 李元从一边抓了两块血淋淋的肉丢给它们。 两犬各逮一块儿,在地上撕咬了起来,但却丝毫不避讳李元,从而不会做出护食的动作,更不会发出威胁声。 “主人,这一次那商会的人有些安耐不住好奇,向我询问采买六品妖兽的意图.我,该怎么答复?”王鹤然小心请示。 “就说杀了吃吧,喜欢吃肉,也喜欢吃脏器,但市场上脏器和肉是分开卖的,所以才想吃一个完整的六品妖兽。 奢华的上层生活,就是这样嘛。”李元随口道。 王鹤然道:“主人,那商会的人还说,若是买回驯兽,希望可以告诉他。 他那边有一位擅长驯兽的大客户出了些问题,如今正在召集擅于驯兽的精英那位大客户承诺说可以提供六品之上的驯妖技能,甚至包括五品,四品。 您,要考虑吗?” 李元抚摸着黑王的狗头,他脑海里闪过一些思索的片段。 这个世界,黄金白银,几乎可以买到七品之下的所有物资,但却买不到哪怕一块六品妖兽肉。 而血金,可以购买六品妖兽肉,以及除了丹术、铸兵、傀儡术之外的各种六品技能,六品兵器。 这其实,已经覆盖了这世上绝大部分修行者的需求。 因为,绝大部分修炼者都卡在七品,而那些机缘和天赋都不错的散人则都卡在六品。 这就是现在世界的现状。 所以,六品之下的商品,还是比较宽泛的。 可从五品开始,货物已经是供不应求了,基本上每个势力都有着自己的“特产”,就好像每个“鬼街”都有自己特产一般。 而想要购买到这势力的“特产”,毫无疑问你得先获得购买权。 否则,就算是有钱也没用。 现在,这个商会的那什么大客户显然存在着“五品之上”的驯妖技能。 他眸光微垂,略作思索,道了声:“就说你也不清楚,因为你对你身后的这位神秘的大客户还不是很了解,你需要时间。” 王鹤然道:“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先拖一拖是吗?” 李元点头,道:“尽可能通清楚对方是什么势力,又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问不到也别强行。” 王鹤然道:“请主人放心,我知道怎么说了。” “那商会叫什么名字?”李元又问。 王鹤然忙道:“碧兔,叫碧兔商会。” 李元想了想,没听过这名字,想来和红蚁商会一样,都是蛰伏在这个世界深处的某个势力。 两人正说着话, 忽地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王鹤然起身外出。 李元则是继续在密室里待着。 小片刻,王鹤然从外返回,面色上有些发黑,口中喃喃道:“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李元问:“怎么了?” 王鹤然道:“丐帮副帮主杨昌谷.死了。 然后,丐帮迅速推选了另一位副帮主上位,那位副帮主和我们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但这怎么可能?整个丐帮几乎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李元瞳孔微缩。 他沉默了下,忽地想起阎娘子杂货铺的情况。 据阎娘子说,“人皮手铐”卖的已经脱销了,只要一上架,就会被人买走,要不是她不能乱订价格,她都想涨价了。 “主人,我们要行动吗?”王鹤然问。 李元摇摇头:“让其他人都小心点。” “是,主人!” “早,李师。” “早啊。” “李师,又带女儿来珍味斋吃早点啊。” “是啊,哈哈,吃习惯了,只要在城里待着,每天都来吃。” 李元拉着小琞的手,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来到了闹市里一间烟火气十足的小店。 这小店很忙碌,可即便再忙碌,却依然有两个位置空着。 这是给李元和小琞留的。 就算人再多,也没人会去做这两个位置。 小二熟练地过来,喊道:“李师,还是老样子吗?” 李元笑道:“一碗菌菇面,两笼汤包,再加一份灵花饼,哦,今天有五色干丝?那就再来一份。” 小二喊道:“好嘞,您稍等~” 小琞伏在桌上,左看看右看看,对这样的热闹,她又喜欢又害怕,心底还有紧张,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已经发现自己是个异类了。 她和所有人都不同。 而爹告诉过她,如果她被发现了了她真正的模样,那么这世上,所有人都会想抓她,或者杀她。 李元是吓她的,事实上只有行骸和高品次武者会如此,可是.若不吓吓她,李元又担心她不当回事,心里不重视,然后突然有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暴露了。 小琞紧靠着爹,开心地在这人多的地方,吃着早餐。 人很多,很可怕,可有爹爹在,就不怕了。 李元微笑着吃着早餐,他在让那些保护他的七品形成一种“思维惯性”。 李师只要在城里,就会来吃早餐。 只要来吃早餐了,那李师就没问题。 那有一天,若是他让化了阴妆的人来吃早餐,也不会有人怀疑。 普通的武者自然无法化阴妆,但那些被他用“人皮手铐”拷住了的人却可以。 时机合适,他就金蝉脱壳,直接带着家人离去了。 而现在,他还在观望。 李元吃饭吃到一半,却见门外有个崔家弟子跑来,恭敬道:“李师,姑家长老请您铸造一柄灵器,如今正在崔家等候. 还有家中老祖也说要见您。” 李元应了声,道:“知道了。” 铸造灵器,已是他的日常。 而随着他稳定的成功率,他灵器铸造费也已经从最初的一千血金变成了两千血金。 可要再多也多不上去了,因为他铸造灵器过于稳定,所以虽然不会失败,但上限却也不高,不会打到极巅。 可这种稳定的高产的铸兵师,其实更受欢迎。 “吃快点,小琞,不能让人等我们。”李元道。 大女孩加快了啃包子的速度,道了声:“好的,爹。” 片刻后,李元来到崔家。 崔家早有一位着蓝色宽袍、气质豪放宛如侠客的男子在等待。 见李元到来,那宽袍男子起身行礼。 这位名姑默,是姑雪见那边的人,也是神木殿的长老,他对李元自有一份别样不同的亲近。 双方一阵寒暄后,姑默道:“李师,我要铸造一把灵盾,材料都已备好,麻烦你了。” 李元道:“姑长老也要出征了么?” “今年年末,所以才趁着早春来铸一把灵器,到时候真出去了也能多一张底牌。”姑默爽气道,“铸灵器这事,我不找共师。 每次找他,都好像吃了苍蝇似的,很难受还是自家人里有个铸兵师爽快。” 李元也早有耳闻。 共师,叫共浪,他每次出手都郑重其事,故而铸造出来的灵器多是精品。 可就是因为郑重其事,便给人一种“很难交流”的感觉,你请他铸造个灵器,慢慢吞吞,犹犹豫豫,要磨很久才可能答应你。 所以,共师铸造的灵器虽是精品,但产量却很少,而且他也不像自己这般会去刻意锻造“七品顶级兵器”。 高贵的铸兵师,从不差钱,他们所在乎的只是更强的手艺,以及后续的境界突破。 李元相比起这共师,实在是属于很大众很亲民的那一类,薄利多销,什么都做,实在是不当高人的范儿。 可李元要赚钱,要养势力. 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寿元的问题,所以.他要尽量在安全区创造出一个又一个拱卫他的势力,如此他才会安心。 李元不想在背后评点共师,即便共师似乎和他老丈人有仇,因为这可能会惹来莫名其妙地仇怨。 眼见着姑默还在吐槽共师,他笑着拱手道:“既然姑长老如此看得起我,我一定好好铸造这面灵盾,不给姑长老拖后腿了。” 姑默哈哈笑道:“还是自己人客气,李师就是李师!” 双方又说了会儿话,然后姑默令人将“两千两血金”直接取了出来。 血金的重量比铁大了许多,所以即便是两千两血金,其实体积也没多少。 姑默走后,李元将铸兵材料暂时存放在崔家铸兵殿由崔家弟子看守,然后又随人来到了崔家后院。 后院 一名面色风流的白衣男子正负手在亭中,听到动静,他转身,笑道:“李师。” 李元拱手:“老祖。” 崔无忌道:“近日里,花阴多有来三重门后,而门中生命图录也一应为她备着,她想什么时候看,便什么时候看。” 李元面露感激道:“神木殿对我不薄啊.那我代花阴多谢各位了。” 他是知道的,七品弟子想看观想生命图录并不是随时随地的,而是每年才有一次机会,七品弟子会拼命抓住那次机会去参悟。 像崔花阴这样能天天去看的,已经完全是特权了。 而这,根本就是看在他铸兵师的身份上。 反倒是自家婆娘占了这么大便宜也不和他说,果然.他即便得到了崔花阴的身子,却没完全得到崔花阴的心。 在崔花阴看来,自己就是个继承了她父亲手艺还有些才华,勉强达到了她择偶要求的男人吧? 只不过,最近也是略有改变,因为崔花阴也看出他暗中掌控了神木殿内城的江湖,以及勾搭上了富甲商会,觉得他还是有点小手段的。然而,崔花阴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崔家老祖趁热打铁,道:“只不过,我还是觉得,若是李师能搬到三重门后,那不是能方便更多了么? 一来李师的安全可以得到更好保障,二来李师还能常常见到平安,三来花阴也不需每日往来了 至于李师喜欢吃的那家珍味斋,只要李师说一声,珍味斋的大厨便是李师家的大厨。” 李元叹息道:“老祖不知,李某是从小地方出来的人,就贪这一口人间烟火气,高端的地方住不惯,就想在这一重门后的闹市里走走看看. 老祖知道的,铸兵师在铸兵之时,是很靠感觉的,所以,还请见谅。否则,我哪里会不想去三重门后?” “原来如此。” 崔无忌点点头,默默记下,然后又道,“殿中近日新得了一批三百斤血晶髓,殿主爱才,让全部都赠你。” 血晶髓? 李元愣了下,这东西贼贵。 重量比普通血晶更重,体积更小,而价格却也贵了一倍。 三百斤血晶髓,也就是3000两晶髓,体积大概和十五斤铁差不多,而市场价却是足足9000两血金。 同样的血晶,市场价却只是6000两血金。 而正常铸造灵器,两百斤血晶也就够了。 现在,那位神木殿殿主一下子免费送他300斤血晶髓,这馈赠可真是大手笔了。 “无功不受禄,殿主可是需要我做什么?” 李元很想要,但还是得问清楚。 崔家老祖笑道:“没什么要求,只是殿主看重你而已,你不仅是我崔家的铸兵师,也是神木殿的铸兵师。 这一次大战,所有人都看清了铸兵师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祝斑的残阵已经杀了我神木殿不少高手,如今共师正苦思冥想,欲破解他那残阵。” 李元知道自己这300斤血晶髓是不拿也得拿,便笑道:“我自然是神木殿的铸兵师,殿主真是客气,还要给我这300斤血晶髓。” 崔家老祖笑道:“拿着吧,今后好处好多着呢。” 片刻后。 李元带着血晶髓走出了后院。 他心底有些莫名的沉重。 姑家这边的人也已经开始出动了,这是否意味着前线的局势已经很糟糕了呢? 而殿主给他300斤血晶髓拉拢他,这并不像一个平稳发展的势力能做出来的事。 “残阵.” “行骸.” “鬼域增强.” “而相比起来,神木殿这边的攻击方式,有些老套了啊。 除了这些年在各地积累下来的下属势力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优势了。 反观莲教那边,却是新型的攻击手段和正常的攻击手段相搭配。 行骸,加上武者,再加上残阵,这样的搭档.” 李元越发感到迎面吹来的风里,糅杂着远方的血腥味儿。 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他能想到的事,神木殿里肯定也有人想到了。 但是,神木殿怎么可能和行骸合作? 又哪有行骸会和神木殿合作? 李元摇了摇头,把这些不详的念头甩出脑海之外。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略作安排,便吃下了辟谷丹,然后开始锻造灵盾。 半个月后,灵盾铸成。 随着一声哧哧的淬火声,白烟冒腾。 铁夹从冰水中夹出一块火色盾牌,而在盾牌中心却有一抹绿泽在游荡。 “成了。” 李元舒了口气,擦擦汗。 虽说每次都成功,但他还是挺紧张的,毕竟铸兵师真就是“一念之间”的活儿。 最核心的一步,便是倾听和判断源血在那复杂的金属流中的稳定度。 这个稳定度次次不同,却又存在个区间,这区间里最接近极品的地方便是最容易毁灭的地方。 他看着盾牌,略作观察,递给姑默道:“姑长老,这盾应该是具备自我修复,以及疗伤作用。” 早侯在一旁的姑墨哈哈笑了笑,接过令牌试了试,道:“好!如此,年末征战,我就又有几分把握了。” 月余后,南地,绵州道的某片荒野中 一道青袍身影,正在往后疾退。 而在青袍身影身后则有一道黑影在追赶。 两影如风,一追一逃。 逃跑的正是神木殿的长老木尘,他虽会飞,但此时好似受了重伤还无法飞。 另一道黑影则是周身弥漫着毒素,显然是黑莲教的某位。 “木尘,良禽择木而栖,何必逆天而行?” “咳你们是什么天?” “我们与天子在一起,我们不是天是什么?”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咳咳咳!” 木尘显然很虚弱,可是他眼中却藏着一缕精芒,因为这是一个埋伏,他将黑莲教的长老彭明引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将他杀掉。 “哈哈哈!木尘,什么是正,什么是邪?”彭明如猫捉老鼠,显得不急不慢,和对方打着口炮。 木尘假作欲说却无法说话的样子,继续奔逃。 而很快,彭明被吸引到了埋伏的区域点。 在这里,藏着另一位神木殿长老。 两相夹击,足以将彭明留下。 果然,树后,一道熟悉的身影闪出,这正是另一位神木殿的五品长老——柳文楼。 柳文楼是柳家人,严格说起来,这是属于偏向景家的家族,但在共抗外敌的时刻,柳家自然会放下旧怨,和姑殿主这一脉的人通力合作。 木尘回身,忽地甩手,一道镇纸如包裹绿芒的流星,飞砸向那彭明。 彭明袖中一道旌旗的灵器飞出,灵器之上黑泽萦绕,好像一块黑色的布,包向镇纸的绿芒,绿芒顿时被遮蔽,黑色旌旗上黑泽翻涌,顿时那镇纸上的绿芒稍稍减弱。 “哧哧”的腐蚀声响,不绝于耳,眼看着便要落地。 木尘脸一黑,有些无奈。 这镇纸毕竟是那位小老弟铸造的第一件灵器,实在是灵器界的垫底之器,怕也就其他铸兵师刚出道时铸造的灵器可以“媲美”了。 不过,他的源血,或者说神木殿很多五品强者的源血在与灵器结合后,都具备着自我修复的作用。 所以,对抗这腐蚀力,也足够了。 念头一动,人与灵器之间的“血脉相通”顿时生出。 “破!” 木尘手指一动。 那包裹镇纸的黑泽就如封锁光明的袋子破开了个漏洞,绿芒直射,镇纸飞出,继续往彭明射去。 彭明也不急,怀里飞出一片外裹炽红,内里则布满黑斑的巴掌大小的花瓣。 花瓣瞬间挡住了那镇纸,继而表现出了夸张的延展性,瞬间变大,再度将镇纸包裹。 黑泽,绿芒再度开始了较量。 木尘和彭明双方是有来有往地战了起来,很快就交手了几个来回。 “柳文楼,还不出手?!”木尘厉声喊道。 这一喊,树旁的柳家人如是下定了决定,直接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一把火红长刀飞了出去。 然而,刀光却是掠向了木尘。 木尘只觉鸡皮疙瘩层层叠叠而起,所幸他是个厮杀惯了的老手,而柳家人平日里不如何外出,此消彼长,他灵敏地闪身,并给出了反应。 他闪,刀追。 而木尘腰间则飞出一面小盾,挡在了追来的刀上。 嘭!! 木尘被刀上力量压得直接落地,砸的泥石飞溅,烟雾重重。 彭明瞥了柳文楼一眼,心中暗骂“废物”,可脸上却笑眯眯地道:“柳兄弟,这可不能让他跑了。” 柳文楼冷笑道:“跑不掉的。” 烟尘里,木尘并未受伤,他瞳孔微眯,柳家叛变是远在他意料之外的事,因为祝师投奔黑莲贼,必然是要杀光景家这边的人,无论是之前的郭家,还是柳家都包含其中,那么.柳家又怎么可能叛变呢? 但木尘再转念一想,柳家似乎是神木殿这边的一个新晋家族,其属于百余年前才加入神木殿的家族,而百余年前似乎正是莲教失踪没多久的时候. 这么一想,他顿时明悟了。 莲教这是做了上百年的准备,如今才复出啊。 而在其他宗门里,竟是存在了不少莲宗的奸细! 木尘咬紧牙关,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他必须把这消息传出去。 忽地,他瞅到了一个机会,便要冲出去。 可就在这时,他鼻子忽地动了动,眼睛一亮,心底情不自禁地赞了声“好香”。 然后,他的身体好像失控了一般,从烟尘里往一处空地走去。 那空地上,正放着一个花盆。 花盆里插着一朵鲜艳的纸花。 花儿在风里飘飘摇摇,散发着一种阴冷的寒香。 木尘如失去控制般,歪歪扭扭地往那纸花走去,可走着走着,他周身气血流淌,“哧”地一烫,那些花香便纷纷震散开去。 木尘蓦然回过神来。 “我刚刚在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往这里走?!” 这一愣神的功夫,天空已有一绿一黑两道光芒砸落。 木尘急忙掏出小盾去抵挡,又抬手欲召回之前的镇纸。 嘭!! 他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手臂整个儿传来“咔咔”骨裂声,而小盾上竟是呈现出了些微的缝隙。 镇纸被他一招,倒是回来了,可回来的速度不够快. 木尘无语,只得放弃那镇纸,重新取出一把刀状灵器。 至于那骨碎了的手臂,他是毫不在意,因为那骨碎的手臂正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在恢复。 随后,三人相互追逐。 然而,五品的恢复速度极快,除非伤害的速度超过恢复的速度,且持续输出,又或者秒杀对方,否则根本就无法留住对方。 所以,击退五品容易,可要杀了一个五品却真的是难。 这五品就算被你砍成肉渣,只要他心脏还存在,那就可以复活。 而对一个五品来说,一个能困住他的灵器,远比一个能重伤他的灵器来的恐怖。 但彭明手里却偏偏就有这么一样灵器————那朵黑色花瓣。 木尘只能逃。 此时,他整个儿持续处于受伤状态,他的旧伤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复,可新伤又在迅速产生。 双方如捉迷藏般地跑着。 待到日暮时分,木尘正在穿过一道细长峡谷,却忽地整个人撞在了空气上,然后被反弹了回来,继而又在半空被猛拽了回来,好似一根弹簧板反复拉扯,继而停在了半空中。 一股阴冷的气息攀爬上他的身体。 木尘愣了下,他回想起那两人的追赶方式,似乎是一边追他一边在把他往哪儿赶。 “就是这陷阱么?” “什么鬼东西?” 木尘定神看去,却见是一张透明的蜘蛛网,而蛛网的蛛丝上充斥着阴冷入髓的气息。 他也不多言,眼见着天上那两人又要追来,便激起影血。 “雕虫小技。” 木尘冷笑一声。 毫无疑问,这又是行骸的物品,但又有何用?螳臂当车罢了! 那蛛网被影血一烫,便“哧哧”地缩了回去。 木尘便要逃跑,可突然发现了一丝异样。 天空追来的两人似乎定住不动了,就那么遥遥地看着他,面色古怪。 木尘心底生出一丝疑惑,但他压住疑惑,转身正欲飞起,这一动,他感到有十分的不对劲。 他的身子再度被黏住了! 他激起影血,想要再将那黏住他的东西烫开。 但这一烫却没有任何效果。 木尘活了百余年,经历过不知多少事件,从未遇到如此诡异之事。 他蓦然回头,却见身后的空间忽然黑了,而他则被粘在一张怪异阴冷的惨白色蛛网上。 这蛛网比起之前能透明的蛛网,不知恐怖了多少倍。 蛛网密密麻麻,往内里延伸,构成了一条幽冥通道,仿似通向鬼物横行的死者国度。 木尘挣脱开了原本的蜘蛛网,但却引来了更大的蜘蛛网。 他背后蛛网生出的通道里,正有一团黑影在飞快地掠出。 那是一只怪异的“蜘蛛”! 不。 不是蜘蛛。 那蜘蛛的中间是一个被削去了四肢的孩童身体,而周身则是拼凑上了其他肢体,从而构成了“蜘蛛的脚”。 但那些肢体并不都是手臂,还有脚,甚至还有脊椎加人头,那一个个人头正“阿巴阿巴”地咬着蛛网在迈动步伐,向他飞快而来。 木尘心神一荡,但还是强压着心悸,然后快速地喷出一大口影血。 要知道,他的每一滴影血都蕴藏了祖箓的力量,这一口下去,足以令恶鬼退让。 可是 影血落在这鬼蜘蛛身上,竟是纷纷“干枯”,迅速地凝成了血痂,又往两侧滑开。 木尘瞳孔紧缩,而他再也无法做出第二个反应。 鬼蜘蛛直接拖拽着他,往蛛网深处而去,木尘这个五品强者就如普通人一般,除了做出无力的挣扎,发出哀嚎,便再也没用,没两秒钟就消失不见。 “他死了” 柳文楼和彭明落地,看着那消失不见的木尘,相顾默然。 而另一边,则是走出一个瘦小男子,这男子正是之前在北江府出现过的“常戚”。 他双手一动,空气里两道“透明的波痕”就回到了他手中。 柳文楼看着眼前这弱小的男子,他一根手指就可以直接点爆的男子,忍不住问:“你是怎么杀了木尘的?” 常戚嘶哑着声音,冷笑道:“怎么杀的,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不过看在是队友的份上,勉强告诉你,刚刚那鬼蜘蛛是极乐园来的。 这儿,就在极乐园附近了。” 柳文楼愣了下。 极乐原附近? 开什么玩笑! 这里明明距离那个大型鬼域还有几乎一府的距离! 这么远的距离,是附近? 柳文楼深深看了眼这弱小的男子 行骸,当真是诡异莫测 若非如此,他柳家还真是未必想叛出神木殿。 在见识过一些诡异的手段后,柳文楼知道.包括神木殿在内的五行势力,输定了。 因为,这是五行势力从未见过,从未研究过的力量。 他敢肯定,刚刚的木尘本不是必死的,只不过因为他做了什么事,这才导致了他的死亡。 可以说,木尘根本不是死于力量,而是死于了.信息的缺乏。 若他知道这东西是如何杀人的,他或许还会陷在困境里,但却不会死的这么快。 “木尘长老死了.” “大战才半年时间,就已经死了三位五品了. 郭家家主,郭家老祖是被彭弥的所杀。 而彭弥所用的乃是祝斑锻造的残阵。 木尘长老却是死因未知.” “不是说柳长老和他一起行动的么?” 崔家,有族人在议论纷纷。 虽是议论,可其中的惶恐之意,一览无遗。 若说刚开始郭家两位死了,崔家还挺开心,现在木尘长老这种实力较强的长老也死了,他们才开始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 很快又有人说:“柳长老说了,说他和木尘长老中了陷阱,木尘长老是被一只鬼蜘蛛给拖走了。” “鬼蜘蛛?什么鬼蜘蛛?这是进入鬼域了吗?” “可就算是进入鬼域,木尘长老想要脱身,也是可以的吧?” 崔家不少人都显出茫然的模样。 李元在人群里默默听着。 果然,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神木殿这种老牌势力根本没适应新型的战斗模式。 每个鬼域都存在着规则,还有覆盖范围,便如在原本的花陌县附近,你可能会走入木匠铺. 但木匠铺也就覆盖花陌县,野外,外甲以及小半个山宝县这么大的距离,再远的话,就不会触发木匠铺的规则。 所以说,在花陌县范围里作战,就要特别注意“门”。 而在其他地方则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东西。 因而,在今后的大战中,提前对战场的鬼域进行了解,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这便是“地利”。 而行骸,则对这些“地利”了如指掌。 他们本身固然无法面对高品次武者,但若是作为辅助,配合高品次武者,那么将发挥出相当恐怖的作用。 李元默默退去,离开了崔家,然后便要乘着马车回家。 可才到御手席边,他神色便动了动。 因为 此时御手席上坐着的那位车夫,实力原本是“175~198”,而现在却突然变成了“190~210”。 跨度改变并不大,但却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数据。 而这车夫的模样,身高,体型,却是没有一点异常,这确确实实就是给他策马的车夫,这车夫是崔家安排给他的人。 要不是李元知道自家卖的【胭脂盒】能易容改变体型,甚至改变性别,他就会往别处想了 毫无疑问,这是某个行骸用了自家产的胭脂盒,然后渗透到神木殿内城来了。 李元没有揭破他,而是默默地坐上了马车。 车里有一封信。 李元故意问:“小崔,车里怎么有一封信?” 前面,那行骸惊诧道:“李师,我.我也不知道,刚刚我马车一直停在崔家里的,根本就没人靠近啊。” 李元略作思索,丢给行骸道:“帮我拆开。” 那行骸顺从地拆开,然后递回给李元。 李元扫了一眼,信上写着:“元儿,老夫对你和花阴的思念之情,与日俱增,不若你且来我这边,我们一家团聚。 若有此心,今晚子时,蘅芜酒楼有人接洽。” 落款是:祝斑。 但李元知道,祝斑不可能写这封信。 而蘅芜酒楼. 看来,也被对方的行骸渗透了啊。 也对,现在那些行骸都富得冒油,怕不是早就把自己的诅咒买回来了,根本就不怕在外长时间停留了。 阎姐啊阎姐,你杂货铺卖的东西,还真是好用,不仅我在用,这些莲教的人也在用。 李元放下信。 无论是这放入马车的信,还是在蘅芜酒楼有人接洽,都是一种威胁。 这威胁告诉他:我可以随时靠近你,但你却不知道。 李元瞥了眼在御车的车夫,有点想把他的脑袋拧掉,但还是忍住了。 (本章完) 139.翻手覆手是云雨,妖孽的李元(大章-求订阅) 马车上. 李元握信良久,喃喃着道了句:“我出不来,这可怎么办?” 他没忘记,在他家周边可是有神木殿的七品武者守着呢。 他只是个实力平平的铸兵师,怎么可能在子时躲开那些七品武者的视线而离开呢? 而前面那御车的行骸自是一直悄悄竖着耳朵在听,也自然听到了李元这喃喃自语,听罢心底也是一愣,紧接着忍不住骂起猪队友来:脑子有病啊,你要见面也约个靠谱的时间啊,这做的什么计划? 李元想了想,道:“小崔,去蘅芜酒楼。” 行骸应了声:“好嘞,李师。” 片刻后,李元来到蘅芜酒楼,一眼就看出了蘅芜酒楼的那位行骸是谁。 那位始终带着笑容的圆脸胖管事,也算是他的旧识,这是在蘅芜酒楼干了几十年的老管事了。 这也是李元还在做猎户时,与之交接的那位乌管事。 李元还请他去喝过花酒呢。 可现在,这位乌管事虽是已然顶着圆满的脸庞和身形,可事实上却是另一个七品行骸化阴妆化出来的。 至于真正的乌管事怕是已经死于非命了。 李元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怒火,但他并不是那种冲动热血不顾后果类的,所以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亲和笑容,喊道:“老乌,帮我准备纸笔。” 假的乌管事呵呵笑着,将纸笔送来。 李元旋即留信一封,然后交给乌管事道:“老乌啊,今晚子时或有客人来此,将这封信给他。” “知道了,李爷。”乌管事道。 李元愣了下。 这行骸素质不高啊,光注意了蘅芜酒楼这边的老人还是叫他李爷,而不是李师,但却没注意从老乌的立场考虑问题。 若是真的老乌肯定会问问“是什么客人”,可这行骸却没问,因为在这行骸的心里“这个客人就是他自己”,所以他居然跳过了这个步骤,然后还心安理得地认为“一个仆人只需要执行任务就是了,而不需要多问”。 可殊不知,这是扮演的大忌因为他连老乌的性格和立场都没掌握。 李元帮他及时补上漏洞,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别管客人是谁,子时来这儿静坐等人的,就是客人。” 乌管事忙道:“是是是,李爷。” 入夜。 李元哪儿都没去。 待到崔花阴从外归来后,用餐沐浴后,李元匆匆拉着她往房里走。 崔花阴翻了个白眼,却还是被他拉入了房间,可就在李元要为她宽褪衣裙时,她清冷地道了声:“最近修行到了关键阶段,不想来,让瑶珏陪你吧。” 李元也没说什么“你能天天去看生命图录,还不是占了我的光”,而是笑道:“那就不来。” 崔花阴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不信任他,然后自己解带,褪裙上了榻。 片刻后,她挣扎了下身子,道:“不是说不来么?” 李元“哦”了声。 一会儿,崔花阴无语道:“那还是来吧,你快点。” 说罢,她主动翻身,开始了夫妻日常。 待到一切平息下来,崔花阴长腿踢了踢李元的小腹,将他慢慢地推到了床另一侧,然后道:“好了就到那边睡,不想靠在你怀里。” 李元忽道:“明天你去神木殿后,别回家,等我去接你。” 崔花阴皱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李元沉默了下。 崔花阴道:“说不说随你。” 李元想了想,忽道:“回来也行,只是明天外出带条狗。” “家里的黑侯啊?”崔花阴眼中闪过几丝无语之色,轻嗔道,“要你娘子骑黑侯去神木殿吗?七品的妖犬,你还是留着看家吧。” 李元笑道:“好好好,七品妖兽配不上阴妃娘娘,那我换个六品的陪你。” “别喊我阴妃娘娘。”崔花阴道,“而且你哪儿来的六品?” 次日 李元将一只黑王送入了崔花阴的马车车厢里。 在知道对方也存在使用人皮手铐的可能后,他便决定把自己“六品驯妖师”的身份曝光出来,毕竟这也没什么,始终都在六品技能的范畴里。 只要别人不知道他的综合实力是“2600~3350”这种明明是六品,却已经能够斩杀一些五品的层次就行。 他努力地让自己不犯错。 所以,他也会努力地去站在敌人的角度考虑问题。 铸兵师很重要,而他又是祝师的女婿,所以.莲教是一定要想方设法将他弄回去的。 若他的莲教,便很有可能去用“人皮手铐”铐住崔花阴这个关键人物。 毕竟崔花阴是他的妻子,是祝师的女儿,控制此女,便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两位铸兵师。 同时,崔花阴还是阴妃。 天子在知道自己倾国倾城的妃子居然嫁给了别的男人后,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可李元总觉得不会太好。 所以,如果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他会在利用完崔花阴后,将这位再送回给天子,让天子泄怒,以增进同盟的力度。 这样的人,值得一副“人皮手铐”。 致密肌肉的黑王才爬上马车车厢,那四个轮毂便“咔”一下往下深深陷去,毕竟小小的黑王的有大大的重量,那一身漆黑无光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而咧嘴之间无意露出的瓜子牙显示了它恐怖的撕咬力。 崔花阴愣愣地看着黑王。 这狗,比她厉害。 她诧异地看向李元,问:“你怎么会这个?” 李元笑道:“我的爱好比较广泛,在铸兵前也曾对驯妖感过兴趣。” 崔花阴微微垂头,轻声道了句:“谢谢.” 她语气里有几分莫名地惋惜。 惋惜自家男人的才华。 明明如此地天赋妖孽,可惜却只能止步于六品了。 李元笑道:“既然快突破了,那就加油。” 他捏了捏拳头,为娘子打气。 待到崔花阴的马车离去后,他又将另一只黑王放在了家中,以免瑶珏和小琞出事。 毕竟,会动用“人皮手铐”出手的,要么是行骸,要么是六品武者。 而五品武者是无法使用的,这一点之前在北江府,朱怒阳已经证明了。 李元猜想是“极阴极阳强烈到一定程度,便再也无法共存”,他现在可以动用“人皮手铐”,可也许到了五品,这些东西他便也无法动用了,甚至连阴妆也化不了。 不过小琞可以用,所以也不是大问题。 所以,一只六品的黑王,足以护宅,也足以护住崔花阴。 毕竟对面就算舍得派六品来当秘探,也水平顶多比大外甥强一点吧?总不至于能达到黑王的层次。而且在这般的神木殿内城,他们出手若是无法一击即中,那只能撤离,否则等待他们的就是神木殿强者的围剿。 李元堵上了己方的“漏洞”,便拉着小琞走上了街头。 “李师,早。” “早啊。” “又带女儿去珍味斋啊?” “哈哈,是啊。” 李元笑着应对这街道上的人。 可视线所至,他却莫名地感到了几分阴冷。 行骸,是可以批量制造的。 主动去触犯廉价的诅咒,然后再买回来,那便是一个行骸。 而如今的行骸通过殓衣斋的手段,已经不知收获了多少鬼物。 他视线所至里,又藏着多少行骸呢? 李元拉紧自家女儿的手,匆匆走过街头。 早餐后,李元将女儿送回了宅子,瑶珏会陪着她画画。 然后,李元则去到铁匠铺,今日到了一月一次的“元氏兵器”铸造日,他会打造两把七品顶级兵器,然后送人去拍卖,卖入的钱则用去供给各处粥铺。 忙碌一天后,他抬手用粗布毛巾擦了擦汗,继而抓起衣裳裹住那被烈火烘烤的泛红的强壮身体,待到坐上回宅的马车,一封信再度出现在了他的座椅上。 “小崔。”李元喊着御手席上那假扮车夫的行骸,问了声,“信哪儿来的?” “信?” 行骸诧异地喊着,“什么信?” 待看到李元手上的信后,他忙道:“李师,没见到人靠近啊.这.这难道是见鬼了吗?” 李元道:“没事了,我只是问问。” 随后,他将信丢给车夫道:“帮我拆开。” 车夫拆开信,反递回给李元。 李元扫了扫信,昨日他留了一封信解释了他晚上无法出来的原因,而这一封来信则是约了个新时间————明日午时,蘅芜酒楼。 李元盯着信,稍稍看了会儿,然后握于掌心,稍一运力,信便成了粉齑,纷纷扬扬,从五指间落地。 少年模样的男人微微仰头,靠在黑暗里的车壁上。 他不是豪情万丈的侠客,也不是诡谲多变的妖邪,同样不是无牵无挂的局外人 他是霸刀,妖刀,绝刀的创造者,但却不是他们的践行者。 在一次次的尝试中,他否决了自己诸多的性格,可剩下的却越发清晰。 他是什么人? 他不过是个有些血性但不多,贪恋红尘食色性,喜好人间烟火色,可却又不喜欢麻烦的人。 所以,他要把麻烦提前掐死。 在事情发生前多动点脑子,总比事情发生后再热血,要好些吧? 午夜。 蘅芜酒楼。 一处雅间。 三道身影正在窃窃私语。 “这一次组织派了许多人渗入神木殿内城。 而我们的任务,便是接走李师。 明日午时,李师会来见我。 他既然如此表现,那想来也是存了想随我们离去之心。” “可大人,现在他出不去啊神木殿已经将他看紧了,生怕他出事。” “这事无妨,只要给他化个阴妆,他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们多个人在屋里扮演他便是。” “大人,那也不行,李师的女儿,还有妻子都在,他应该不会同意一个人走。” “嘿崔花阴会劝说他,让他同意的。” “大人,您是说.” “当然,崔花阴身份特殊,她值得这样的宝物。” “好了,我们该各自回去了,否则引人生疑。” 乌管事在这三人中显然是头目,而三道身影又窃窃秘谈了一阵,才分道扬镳。 蘅芜酒楼外的一只黑鸟安静地蹲着,看着走远的两人,不一会儿又迎来了一道戴着面具的灰影。 这灰影走在路畔,好像幽灵一般,你不但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甚至连他的样子都看不到。 灰影悄无声息地靠近蘅芜酒楼,悄悄推开二楼窗户,然后走入。 乌管事打了个哈欠,躺到塌上,他虽是行骸,可睡觉还是需要的。 等他睡熟后,他屋外的窗户忽地打开了。 那灰影又似幽灵般地飘了进来。 入屋后,灰影一手捂住乌管事的嘴巴,一手拎起他猛然抖了抖。 乌管事睡得正香,骤然觉得身形悬起,而他身上有随身携带的铜制吊牌正在落下。 啪啪啪. 铜制吊牌落到床榻上。 乌管事这时总算醒了过来,但他叫也叫不出,身子更如散了架一般,动也动不了。 而紧接着,他看到那灰影手中一闪,有什么软软的冷冷的东西“咔”一下锁在了他的双腕上,紧接着那东西又消失无踪,可一种缘自灵魂的束缚感飞快传来。 啪。 灰影丢开乌管事。 而乌管事大口喘着气,那能够抵御恶鬼袭击的铜制吊牌就在他身侧,但却不在他身上,所以无法抵御此时人皮手铐的侵袭。 须臾间,人皮手铐发挥了作用,乌管事忽地翻身而起,半跪在地,对着面前的灰衣人恭敬道:“段阳生,见过主人。” 次日,早。 李元笑眯眯地牵着两头黑王,送入了崔花阴的马车车厢里。 “干嘛呀?这一头黑王可重了”崔花阴无语地看着几乎要被压爆的轮毂。 李元道:“还不是担心我家娘子呀。” 崔花阴啐了一口道:“别这么肉麻。” 但她还是没拒绝李元的好意,而是任由李元牵狗送入车中,然后才乘车离去。 李元则是在日常地吃了早餐,去铁匠铺逛了逛后,便在午时如约来到了蘅芜酒楼。 他来到了约定的雅间。 雅间里,等他的人正是乌管事。 乌管事口中与他密密交谈着“要他离开神木殿”之类的事,可眼中却透出“一股看着主人”的恭敬。 一番密谈后,李元又离去了。 而乌管事则是在蘅芜酒楼里转绕了一会儿,去到了这绵州道的鬼街。 此间鬼街,入口处有小贩在吆喝着,但卖的却不是“糖人”、“胭脂”、“吊牌、发钗”之类的,而是“气球”、“麻袋”以及“镜子”。 乌管事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处街道入口侧的府宅,寻到了内里的一个行骸,汇报道:“事情成了。” “李师同意跟我们走?” “他知道岳父在我们阵营这边后,又看到神木殿里死了三个五品,心念早就动摇了。 他说他只是个纯粹的铸兵师,只想安安静静地追寻铸兵的更高技艺,这在哪儿不是铸造。 所以,他同意随我们走。只不过” “不过什么?” “他说要等等,一来神木殿看着他的人很多,二来他儿子李平安还在神木殿,他不敢现在走。” “呵,这事不必担心。 自有他枕边人会劝服他。 今日傍晚,崔花阴就会成为我们的女奴。 到时候,我们要她做什么,她就会做什么。 她会让李元放心离开,然后她会寻找机会将儿子接出 只是到时候,她是接不出来的。 李元的儿子,会被我们杀死。 如此一来,李元就和神木殿,甚至五行势力成了死敌,从而更好地为我们效力。” 傍晚,暮色如血。 一辆马车缓缓从三重门后驶出,然后又出了二重门。 而在从二重门往一重门的路途中,会经过一片相对荒芜的旷野。 这地方原本住人,只是在拆迁后空了出来,准备用作灵花灵草种植之用。 马车往前缓缓行着。 车里,崔花阴美目微闭,正思索着生命图录上的那些线条,这一切都在她脑海里构建着什么,令她影血似要遵循某种特殊轨迹旋动,这是即将突破六品的迹象。 忽地,车前传来车夫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拦路?” “啊!” 话音才落,便是一声惨叫。 崔花阴迅速握住身侧长刀,抓刀欲出鞘,却见车帘被一阵狂风爆裂地掀起,连带崔花阴的长发都往后飞舞起来。 车外,不远处的黄昏光芒里,显出两道正在走近的人影,而车夫则倒在血泊里,身首分离。 他的尸体倒在一旁地上,脑袋则被一个男子抓在手里。 那男子把车夫的脑袋好好儿地放到了一边的石头上,然后自顾自地从怀里取出个胭脂盒,开始对着那脑袋化妆,此情此景,很是诡异。 而另一个强壮男子则是“啧啧”地打量着崔花阴,昂首道:“阴妃貌美,倾国倾城,名不虚传。” 崔花阴警惕地看着他道:“你是什么人?” 那强壮男子面露微笑,毫不在意地释放出自身的气势,远胜过七品影血的气血之力从他周身弥散而出,覆笼于马车上。 “阴妃,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成为你的主人。 一个要你做什么,你便会做什么的主人。” 声音里带了几分淫邪的意味 崔花阴顿感压力,她眸色转动,握紧刀柄,俏脸因怒飞霞,而红唇轻启,用恐惧的声音道出两个字:“六品.” 而那强壮男子的“主人”两字才落下,便猛一踏地,周身恶风奔袭,人还未至,整个儿马车车厢便似都要掀翻起来。 崔花阴长腿迈出,往后一跺,黑靴踏车,似是因为她这个动作,本欲飞起的车厢又再度稳了下来. 她眸光悄悄扫了扫车厢两边的阴影。 那阴影里,两团比阴影还要深邃和黑暗的妖犬正半蹲着,“哧啦哧啦”地吐着舌头,乖巧地摇尾看着女主人。 这两只妖犬各有千斤重,便是刮来的恶风再大几倍,都无法将车厢刮起。 男子如猫戏老鼠,面带微笑,越来越近。 而崔花阴五指握刀,俏面上生出“栩栩如生”地紧张感。 “嘿嘿嘿”男子的笑声如在耳边。 那五指直接向崔花阴抓来。 就在这时他听到面前的美人忽地喊出一声“上”。 就在男子疑惑才生时,两道黑影从车厢里疯狂扑出。 恰如两团雄浑的气血火球,猛烈地迎面撞向男子。 这六品男子急忙抬手格挡。 嘭!! 他直接被撞地倒飞出去,落地之后,又往后“哧哧”地滑了数米,手掌一拍地面,欲要腾起,却见一只漆黑的妖犬凌空而来,血盘大口,越来越近。 强壮男子急忙翻滚,可又一滚,却感到脖子一凉。 因为另一只黑王早已窜绕到了他身后,向他后颈方向狠狠咬下,瓜子牙直接入肉,嵌入脖颈。 强壮男子急忙运力抵挡,同时手画祖箓意图恢复,可另一只扑来的黑王却是只是咬住了他在画祖箓的手。 这强壮男子不过是个普通六品,但护主的黑王却是六品中的强者。 很快,强壮男子再也无力阻挡,脖颈处传来“咔”地一声脆响,脑袋往一边垂下,眼中犹然带着难以置信。 黑王还不罢休,继续咬着,直到强壮男子的头扯了下来才跑到无首尸体那边去扒拉心脏了。 心脏乃是武者阳气最浓郁之处,妖兽就喜欢这儿。 而另一边,原本正在淡定化阴妆的男子早已吓得,起身飞逃,可他哪跑到过黑王? 不出数秒,这行骸被另一只咬断了脖子,直接倒在地上,鲜血“哗哗”地往周边溢出,染红了这旷野黄泥地上的尘土。 崔花阴双目中,再无半点紧张之意。 毕竟,刚刚她是演的。 她走下车,看着那正被开膛剖腹,被吃着心脏的强壮男子,显然这是个六品强者。 今日若是没有这六品黑王在,她的下场.难以想象。 崔花阴沉默地盯着一地尸体,忽地神色一动,下车在那两具尸体上又快速地补了几刀,继而用刀尖挑开尸体的衣领,开始搜索。 很快,她搜到了一面镜子,一个胭脂盒,以及一个奇怪的皮质手铐。 这三物入手都有一种阴冷的感觉,就好像是普通人握着大冰坨子,那种刺骨到欲令血肉麻木的冷感正阵阵袭来。 崔花阴迅速一扯自己早晚避寒的斗篷,将三物包裹其中,丢到车上。 再一看旁边,两只黑王正在分食那位六品强者的心脏 崔花阴坐上御手席,将斗篷重新穿好,帽兜拉下遮脸,然后对两条妖犬喊了声“上车”。 黑王好像没听到。 崔花阴双手比了个回来的动作。 黑王会意,匆忙地分了心脏,停止了享受美味,然后爪子在地上飞快地扒出一个坑,然后将那位六品高手埋入坑里,再填上土埋好,撒了一泡尿,完事后这才跳回马车。 紧接着,崔花阴御车快速地往桃花巷而去。 而此间动静很快被内城的一些人感知,未几.便有人匆匆从远处赶来,探查情况了。 回到桃花巷的宅子后,崔花阴拉着李元轻轻说了第一句话:“相公,我遇袭了。” “你总算肯叫我相公了。” 崔花阴没搭这茬,道:“是个一个陌生的六品,还有个行骸,要不是有黑王,我说不定已经” 她不再说,而是拉着李元来到马车处,然后取出斗篷包裹的三样物品,问:“这是从那两人身上搜到的,那个陌生六品怀里揣着这东西,然后说.” “说什么?” 崔花阴犹豫了下,道:“说要变成你娘子的主人。” 李元神色冷了冷,不过此事他在昨晚就知道了,所以今早才放了两只黑王在车上。 人皮手铐在高手对决中固然一点用都没有,可在其他地方,却能发挥极其恐怖的作用,简单来说,就是能帮一个人快速地掌控某地的局面。 这样的一个人皮手铐虽然需要2钱才能买到,但确实也是值这个价的。 在于阎娘子相处久了后,李元知道.一个鬼店,赚得鬼钱越多,本身就会越强大。 现在的的阎娘子已经变强了许多,其“人皮手铐”的产量也在增加,从原本的每两个月生产两三个,变成了生产五六个。 而阎娘子能悄悄取下一半手铐给他,已经是“自废了一半武功”了。 毕竟,“人皮手铐”的价格真的很贵,而且属于杂货店的特有商品,会吸引大量“有了钱的行骸”前来消费。 而阎娘子还有些小心机,她会不定时地把“人皮手铐”上架,这使得那些想买到此物的行骸必须“碰运气”进入杂货铺。 若是运气不好,没有能买到“人皮手铐”,那也必须至少花费一钱四厘才能离开。 可若是知道杂货店里没有“人皮手铐”卖了,其他不说,这招牌算是砸了,杂货铺的日收肯定会变少。 所以李元和阎娘子在合计后,放弃了“垄断”的想法。 毕竟区区杂货铺的东西,相比于所有的鬼店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诸多念头闪过,李元搂住自家女人,道了声:“我给你报仇。” 崔花阴沉默了下,她第一次在自家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高深。 入夜后。 李元去到蘅芜酒楼。 乌管事,或者说那个叫段阳生的行骸见了李元。 李元直接把事说了一遍,然后又商量了一番对策。 次日。 乌管事冲入鬼街,气冲冲地来到绵州道鬼街的府邸,怒道:“你们居然让薛笠那个好色之徒,拿着人皮手铐去找崔花阴! 你们疯了吗?!! 薛笠死了! 李师从崔花阴口中知道了这一切! 还知道了薛笠对崔花阴说的污言秽语! 什么做主人,什么要你做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呵! 你们为什么不派个女性六品去执行这个任务,为什么派薛笠去?! 现在好了,原本李师还答应跟我走,现在全被你们搞砸了!” “薛笠.怎么死的?” “你们没查?” “这里是神木殿腹地,只要有大的动静,很快就会引来神木殿的人,我们不敢去查。” “没想到吧?李师除了是铸兵师,他还是一位优秀的驯妖师,他驯服了六品妖兽守在崔花阴身边!薛笠就是被他驯服的狗给咬死的!” “驯妖师!!” 说话之人霍然起身,眼中露出震惊之色。 一个人怎么可能这么有才华? 既是铸兵师,还是驯妖师。 这.这李师的价值简直难以想象! 要知道,六品铸兵师是可以锻造出五品灵器,甚至.残阵那种半步四品的灵器。 而驯妖师,理论上来说,只要有技能书,未必不能在六品的时候驯服五品妖兽。 若是如此,这李师简直是 本来说话之人还在为死了一个六品的薛笠而头疼,可现在他却觉得相比李师来说,死个六品真是啥都不是。 他陪着小心问:“李师.都知道了?” 乌管事道:“你不废话么?昨晚李师来找了我,他很愤怒! 我也很愤怒! 你们是猪吗? 李师本来已经愿意和我走了,被你们这么一搞,好了,什么都结束了!” 乌管事龇牙咧嘴,一副要打人的模样,然后又狠狠质问道:“为什么叫薛笠去?是想让薛笠先去玩玩阴妃吗?谁出的主意?! 此事,我定报上面,让他们知道是谁把这事搞砸了!” 说话之人是个阴郁男子,周身肌肤呈现一种病态的白色,稍显枯槁的头发微微垂下,遮蔽住一双无神的眼睛。 这男子乃是绵州道一名老牌的行骸,名叫梁哭。 梁哭神色阴晴不定,想了想,问:“你觉得该怎么挽救?” 乌管事道:“诚意。” “什么诚意?”梁哭问。 乌管事道:“谁提议让薛笠去掌控阴妃的?” 梁哭道:“是薛笠的亲弟弟薛萨,这俩兄弟一个是行骸,一个则是六品散人。” “他提议你就听?” 梁哭沉默良久,道:“我的错,你想怎么做?” 乌管事道:“把薛萨交给李师,让李师杀了,从而换回一个铸兵师和一个驯妖师。” 梁哭道:“李师不会认为我们是随便派了个替罪羊么?” “薛萨和薛笠是亲兄弟,此事可查,而且李师对我还是有几分信任的。”乌管事皱了皱眉,又道,“不杀薛萨,薛萨也和李师结了仇,你想因为这个蠢货而让李师彻底和我们背道而驰么?这功劳,你不要,我要!” 梁哭想了想道:“我先把薛萨控制起来,等请示上面之后再说。” “等你消息!” 乌管事气冲冲地离去了。 梁哭阴郁的神色出神地盯着某处,似是在抉择,在思索。 数日后。 蘅芜酒楼,地下室。 一个瘦弱的男子被五花大绑地捆在木柱上。 而阴暗的光线之中,李元金刀阔马地坐着,垂耷的左手抓着五根绳子,绳子另一边扣系的项圈里,是五只小山般大小的妖犬。 鬼火般的荧绿瞳孔在黑暗里,显得格外阴森和凶狞。 这是黑侯。 三只是从山宝县带来的,还有两只则是后来补全的。 此时五只妖犬都舔着舌头,流着哈喇子,砸吧着嘴,盯着木柱上的男子。 那男子眼中尽是恐惧与后悔,他想放声求饶,可嘴巴却被塞住了,而裤子却已经湿了,裤管处还在往下滴答着腥臭的液体。 这男子正是薛萨。 李元松开绳子。 五只黑侯顿时窜了出去,将薛萨扑倒在地,狂暴地撕咬起来。 李元叹息道:“其实我也明白,你是在努力地想让自己兄弟俩上位。 毕竟掌控了崔花阴这样的重要人物,你们也会水涨船高,慢慢地进入高层。我很理解.” 他站起身,在男子“呜呜呜”的痛苦声里,又道了句:“所以,希望你也能理解我。” 咔. 男子的脖子被咬断。 人头被某只黑侯扯开,滴溜溜滚到一边,双瞳犹然满怀恐惧地瞪着李元。 片刻后。 李元又拉着五只黑侯离开了蘅芜酒楼,大大方方地走在闹市上,迎来一阵阵诸如“李师居然还是驯妖师”这般震惊的感叹。 (本章完) 极乐园(公开信息-免费) 因为极乐园是一个大型鬼域,探索是无法避开的,所以必然会占用篇幅。 然而,本书的“解谜”并不会成为主基调,所以桃花酥想了想,把极乐园里的鬼物的基础信息公开一下,省得看起来麻烦。 极乐园目前出现的有四种鬼(并非单体鬼,而都是复合鬼) 1.鬼蜘蛛 当触碰到蛛网,并显出足够的阳气,就会被鬼蜘蛛拉入极乐原,但这样的蛛网在鬼域内里和边缘附近才会出现。 鬼蜘蛛擅于诱捕,在蛛网附近存在更强者时,它不会急着收网。 (木尘,姑家长老,六品弟子,都死于其上,而那个褐衣普通女人反倒是没死) 2.鬼犬 当闻到你的气息,就会给你施加一个诅咒,之后无论你跑到什么地方,只要你在独处时,它就会从远而来,将你吃掉,变成鬼仆。跑的过程中,无视一切阻碍。 (褐衣普通女人周围的人都死了,但她没死,可她已经处于独处的封闭状态,所以被鬼犬杀了) 3.鬼鼠 当你捡了意外之财,鬼鼠就会来索要代价,直接取走伱的身体的某個器官。 (最初捡到金元宝的男子,在帐篷里,没有听到哭声;而因为还未深入,所以没有被鬼犬闻到气味;但他取了钱,所以被鬼鼠杀了。) 4.鬼娃娃 鬼娃娃(简单模式) 当听到哭声,就会来找哭泣者周围的所有人,然后分白天和夜晚模式。 白天游戏模式:鬼娃娃通过某种方式让你躲起来,然后它会不用灵异力量地去找你,无论看到你,还是听到你,在找到之后,它会扒皮,将你进行各种肢解。但幸运的是,它只会用普通人的视力和听力去找你。 夜晚噩梦模式:鬼娃娃强迫你立刻入睡,如果你不听话,或者睡不着,再或者你睡着了但发出声音,它就会杀了你。 在这个过程里,鬼娃娃不会杀死哭泣者。 ... 诸多的道具,力量,鬼物都是从这四个恶鬼里面延伸出来的。 145.取得信任,混乱加深,搬迁云山道(大章-求月票) 次日,早晨的光洒在清冷的谷崖、旷野上。 残存的神木殿弟子重新归拢。 他们心有余悸地看着平坦黄土地上的各色尸骸,一具具剥皮肢解的尸骸,腹中翻涌,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惧神色飞快撤离。 直到他们与景半枫,崔无忌,还有李元汇合,这些弟子才稍稍舒了口气。 此时,景半枫面色也很不好,他心有余悸地扫了眼远处,却不敢放开感知去探查,略作思索,他扫了一眼残存的弟子们,沉声道了句:“先离开这里,然后汇总下经历。” 崔无忌虽也面色发白,但却道:“且慢,景家主,不若我们探查一下这些死者的死法,说不定能够得到更多的信息,如此才不算白来一趟。” 景半枫愣了下,反驳道:“若是再召来之前的袭击,又该如何?崔无忌,你应该知道,我们根本不了解那种袭击的成因。” 崔无忌道:“我们经历了这么一次袭击,却都还活着。那即便再经历第二次,那也是有了经验了。不能半途而废,如今尸体都还明显,若是等上几天,就全都腐烂了。” 景半枫扫了扫周围弟子,质问道:“你看看现在还有谁想去做这种事?!” 崔无忌道:“很多必须要做的事,都是没人想做的。” 景半枫忽地看向李元,问:“李师,你怎么想?” 李元道:“我随意。” 崔无忌道:“这样吧,景家主,你不敢探查,那我们便互换下任务。你护送李师返回,而我留下,完成对极乐园的后续分析我觉得这一次袭击里必然蕴藏了珍贵的资料。” 景半枫冷哼道:“崔老祖,你是真不怕死啊。 这样吧,你真要查便查,我带李师退后。 但此时花墙已破,往生花也都谢了。 外面保不准有行骸或者黑莲教的人前来偷袭捣乱。 你真要查,还得等李师再度将花墙围上.” 崔无忌摆手打断道:“兵贵神速,他们就算来捣乱也没那么快。景家主,你先带李师退后,我带人调查。” 景半枫有些无奈,很明显,姑系和他们景系的风格完全不同,但也说不上谁好谁坏。 于是,他带着李元退远,而崔无忌则强硬地指挥残存的弟子开始了“扫尾分析”。 许久后. 两类尸体,被搬着放在了岩地上。 一类是被肢解剥皮的,这一类尸体极多,包括了死囚,盗寇,从县子里抓来的人,还有诸多的神木殿弟子,可以说几乎所有死人都是这么个死法。 另一类只有一人,那是个大汉,全身都是血,而左胸却软哒哒地下陷,他的心脏没了,但其他器官却完好无损。 崔无忌仔细的观察着,分析着。 “第一类,应该是死在躲猫猫上,起因很可能与那个女人的哭声有关。也许是我们听到了那女人的哭声所以才遭遇了袭击。不过只要躲好了,没被猫猫鬼抓到,那就不会死。” “第二类这个大汉的死,很可能与他捡起的黄金有关,但既然只死了他一个,是否意味着这必须是他触碰到这金元宝,且持有一段时间后,才会遭遇袭击? 既然如此,我准备调拨一些傀儡,然后让傀儡拾取这金元宝,带到附近城镇后,再用死囚进行测试。” “但奇怪的是,之前那个发出哭声的女人却不见了,就连尸体都没有,这很古怪,可能隐藏着另一种不为人知的规律。” “除此之外,之前那蜘蛛不吃普通人,而在沾上了六品强者后,也不急着动手,而更像是在诱捕姑家长老.” 崔无忌一通分析,便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而越分析,便越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只不过是稍加靠近,便几乎引发了团灭,且团灭原因错综复杂各自交错.而且,这些似乎还只是冰山一角。 李元看崔无忌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心底也是暗自感慨,这些老祖真是没一个简单啊 这里终究是神木殿主场。 一切很快按部就班的进行,并被推进了下去。 数日后. 一个六品傀儡机械地来到此处,捧起地上的金元宝放入了胸口的“储存匣”里。 而李元则是早早儿撤回了神木殿内城。 他的妻子们已经听说了这次探查的凶险,早聚在了宅中。 待李元一回家,便簇拥到他身边。 便是平日里多有冷傲的崔花阴也是显着满脸的温柔。 而景水香更是惶恐无比地抓着他的手,可怜兮兮地喃喃着:“相公,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失去你.你不要出事,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我求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崔花阴扫了一眼景水香这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道了声:“相公既是没事,我便修炼去了。” 李元点点头。 阴妃娘娘和凡人阎玉、薛凝都不同,她本身就是个天才,有着自己的追求,比起夫妻,她和他的关系更像是“道侣”。 若说凡人阎玉,薛凝是依着他这棵大树的蔓藤,阴妃娘娘便是长在大树旁的另一棵树。 至于景水香. 李元扫了一眼她头顶那违和的信息“220(950)~225(1000)”,神色稍凝。 似乎自家这位娘子的实力正在恢复? 李元正想着,耳边传来声音。 “相公,你受惊了,请让水香服侍您” 娇小女子旋即令人上了酒水,继而斥退众人后又宽衣解带,再换上了诱人的红色纱衣,然后在李元面前跳起舞来。 她的舞翩若惊鸿,身形婉若游龙,红粉纱衣的宽袖好似云霞,随风吹来又掠去,其中雪臂牵牵绕绕,长腿朦朦胧胧 待到李元酒水饮罢,她又似一朵红云般来到了李元身边,长腿翻跨,柔荑宽衣,然后使劲浑身解数的来讨好他,让他开心,让他快乐,让他忘记之前的恐惧。 一夜过去,李元在温柔乡里醒来。 他取了长笛,站在门外的白云下,悠悠吹着。 日子好像恢复了平常。 小半个月后,初春到了。 神木殿内城里,各色花儿开了,这里的花比外界的不知丰富了多少,走在其间好似走在一座神秘感十足的森林里。 若是平日里,这便是神木殿八大家族的上层族人们赏花的好季节。 但如今战乱,再加上郭家覆灭,柳家背叛,赏花的人寥寥无几。 李元却亲自御车来到了府院里,看着宅内正走出的景水香,眼里闪过几分惊艳之色。 那娇小的身躯被裹在一袭神秘且优雅的黑色礼服中,礼服领口宽厚微开,显出内里雪白的肌肤和锁骨的边缘 淡粉的含羞草花序铺在礼服的领口处,透着几分奇异的纯洁。 迷离的双目,被同样黑色的斗笠帽面纱遮住,而若有若显,好似茫茫大雾里的星辰。 李元接过她的手,将她拉上马车,又有些诧异地看着她这一身装扮。 他很少见到黑色作为主基调装饰自身的女性,尤其是这女性还是他老婆。 一时间,面前的女子甚至变得有些陌生。 景水香察觉了他的目光,忽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去换一身衣裳。” 李元拉着她的手,道:“挺好看的,别换了。” 景水香瞪大眼问:“真的吗?” 李元道:“当然是真的。” 景水香这才小心翼翼地上了车,然后也不坐到车厢,就在御手席靠在李元身侧,说要她来御车。 在李元的要求下,她才入了车厢。 而李元则是御车来到了姑家。 他知道,昨日,小平安回来了。 李元轻松地被进入了姑家。 但此时姑家的氛围且不是那么的欢乐,而是带着一丝丝凝重。 李元稍作倾听,便知道是因为之前那位五品姑家长老死了的缘故。 姑家一共就四位五品,其中还包括副殿主姑雪见,这直接死了一位,可谓是伤筋动骨了。 李元没管这些,而是找到了姑雪见。 姑雪见有些诧异他的到来,问道:“李师是来参加我姑家长老的丧礼么?这事是我姑家的内务,其实李师可以不必来.” 李元先是默哀,说了几句那位姑长老的英勇事迹以及他心中的惋惜,然后才道:“今天春光明媚,所以想携家人外出走走。” 说罢,他对身后车厢招了招手,喊道:“水香。” 车帘掀开,穿着“含羞草”黑色礼服的景水香走下,小心地站在李元身侧,恭敬道:“见过姑殿主。” 姑雪见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李元这才道:“姑殿主,我想带平安出去转转。” 姑雪见道:“平安还在苦修之中,此时不宜松懈。” 李元道:“也就在这内城转转,并不会去远。我女儿没了,想多和儿子聚聚。” 景水香霍然抬头,眼里闪烁着光芒。 姑雪见犹豫了下,道:“那好吧。” 说罢,她去内宅领出了正在练刀的李平安,好好交待了一番,这才让李平安随李元离去。 一路上,李元听自家儿子吹着牛逼,说什么“天下第一刀指日可待”,说什么“他的师兄弟太弱了”之类的话. 李元也没反驳,他算看出来了,自家儿子似乎继承了姑系的作风,而且似乎是姑系中的激进派,不仅好战,而且还中二,甚至连姑雪见都要甘拜下风。 至于李元教导的那《稳字经》,早不知道被他忘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李元隐隐猜到,这可能和儿子修炼的功法有关,就好像练【霸刀】的人终归可能是英雄气多点,练【邪刀】的人却更可能是邪门歪道 儿子已经用天赋证明了他确实拥有着神木殿的“天生影血”,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他既定的性格与宿命。 李元不再教他谨慎,只是和他聊了会儿极乐园勘察的事,希望他能够从那位姑家长老的死身上汲取教训。 这一次,父子相处还勉强算融洽。 傍晚时分,李元准时将李平安送回了姑家,交到了姑雪见手里,然后道别。 在他回到景家时,一名景家弟子却在等他。 见他回来,那景家弟子笑着道:“李师,家主寻你有些事。” 李元看了眼景水香,道:“我去去就回。” 片刻后,李元随弟子见到了景家家主。 景半枫斥退众人后,悄声道:“李师,过几日,又有劳你随几位长老外出一次了。 这一次,我虽然不去,但崔无忌是去的,他还是随身保护你,除了他之外,还有三名长老一起行动。” 李元笑了起来,他的“进出权”已经开始稳固了,于是道:“阵仗挺大的,这次是做什么?” 景半枫道:“围剿一位黑莲教五品,还有一位行骸里的重要人物。到时候,你只要按着既定的舆图轨迹释放往生花墙就可以了。 这些花墙会让黑莲教弟子,还有行骸彻底被分割开来,到时候便于我们行动。” 李元点点头,道:“没问题。” 当晚,他回到宅子,沐浴更衣后,景水香无度求取,一次又一次地疯狂着,口中喃喃着“我也想给相公一个孩子”。 李元这才想起白天时这位娘子的异常。 好像是在他说了“我女儿没了,想多和儿子聚聚”之后,景水香就在想什么。 原来是在想这个啊。 他体魄强大,根本不会因这种事而感到疲惫,可景水香却完全是如飞蛾扑火般,奋不顾身。 李元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娘子,总觉得即便两人如此肌肤相贴了,却还是隔着遥远的距离。 而另一位阴妃娘娘,不知是痴迷修炼,还是和景水香性子相冲,今日便是连家都不回了. 一个月后。 李元外出归来。 大战没他什么事,而且他还有崔无忌保护着。 景水香好像不用修炼似的,听到他今天回来,便一道早便来到内城的城门处等他。 而在看到他后,更是一刻也无法分开地黏了过来。 李元任由她挽着,在街头漫步。 青砖石的路道,走着很有古风的韵味。 而就在这时,两人身后忽地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一匹匹快马穿入城门,进入了三重门后。 马上之人,俱是六品。 而为首之人,头顶飘着“765~850”的数字,身披一袭青木铠甲,手握一柄巨剑,周身散发着一种“毁灭”的韵味,这在神木殿弟子之中很少见。 李元的视线在他身上掠过,又落定在了后面中段的一名神木殿弟子身上,那是个面容颇带几分豪情,气质有几分儒雅的男子。 这不是李元的大外甥阎牧又是谁? 李元扫了一眼阎牧,这几年来,两人明明都在同一个地方,但却见面极少。 李元空下来的时候,阎牧外出做事了。 阎牧回来了,找上门来,李元却又在忙。 此时,两人竟是意外地撞见了,眼中纷纷露出欣喜,大有一副“与君痛饮三百杯”的架势 而阎牧翻身下马,正要说什么,可阎牧前面那人却比他还快。 那人翻身下马,巨剑拄地,野兽般强大的躯体直接拜倒在地,朝着李元身后的景水香,恭敬却又憋屈地道了声:“香王。” 拜完之后,那人又迅速地上马,不再多言,欲要离去。 香王? 李元神色古怪地扫了扫身后自家娘子,然后正想拉过大外甥问一问。 而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有一个女子的声音。 “向海楼,你认错人了,这位可不是香王。” 李元侧头,却见是个体型彪悍的女子。 那女子对李元行了行礼,道:“李师,我是姑家姑谢,您与景姑娘大婚时,我曾经远远见过您。而向海楼师兄常年在外,难得回来一次,所以才会认错,错将景姑娘认作其他人。” 本要远去的向海楼愣了下,转身道:“你不是香王?不可能” 说罢,他用一种屈辱、尊重、仇恨等交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道:“我这些年来一直在磨砺自己,就是为了打败你,我怎么可能忘记” 话音未落,却又被那名叫姑谢的女子打断了:“向师兄,你真的认错了。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内城已经发生了很多变化,你认错人也正常。 再说了,你认识的那位香王有可能这般小鸟依人地嫁给一个男人吗?” 说罢,她挑了挑下巴。 而景水香则是从后搂着李元的胳膊。 向海楼犹豫了下,却不再多说,而是策马离去。 姑谢也对李元抱了抱拳,道了声:“李师见谅。” 李元微笑道:“无妨。” 眼见着众人离去,李元又拉了拉阎牧,轻声问:“你认识我这娘子吗?” 阎牧摇摇头。 见到李元狐疑的目光,阎牧又道了声:“我入门晚,很多事真的不知道那向师兄都是入门二十年的老人了。估计香王是他的什么故人吧?” 李元不再纠缠,道:“空了来寻我喝酒。” 阎牧苦笑道:“我在外面是九死一生.行,喝酒我晚点来寻你。” 待到人皆去远,李元挽过自家娘子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问了声:“娘子,香王是你吗?” 话音才落下,景水香忽地面色苍白,然后直接跪倒在地,道:“对不起,相公,对不起.我,我过去确实被叫香王,可我早就不是了。 我错了,我不该隐瞒你,我” 说着,她竟然伸手要甩自己巴掌。 李元握住了她的手,轻叹一口气。 他知道,他和眼前这女人终究不可能亲密无间了。 然而,这女人既然如此卑微,那么他便也会付出该有的温柔。 他将娇小的娘子抱起,小心地掸去她膝盖上的尘埃,又抬手轻轻抹去她的眼泪,道了声:“对不起,我不该问,每个人.都有过去的。”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李元出勤协助作战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的“自由”又开始慢慢恢复。 逐渐的,他甚至可以一个人独自去到二重门,甚至一重门后。 而他每一次的正常返回,也让监视者彻底的放下心来。 同时,李元带小平安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这对父子的脾气是很不对付,能够维持不吵架已经算不错了。 李元还好。 可小平安就像吃了火药似的,稍稍点燃就会炸起来。 在一次大战后,李元终于获得了足够多的信任,他成功地将小平安带出了三重门后,然后又在监视者们的目光里带着儿子返回。 而在一次点破后,监视者们则在愤怒的李师面前表示以后再也不跟踪,但事实上他们只是会减少跟踪者,并且拉远距离。 这对李元,便足够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大半年时光,一闪即逝。 初冬到了。 李元进入一重门外的一座名扬酒楼。 这名扬酒楼,乃是青衣楼所开。 在进入雅间后,他轻轻敲了敲地面,地面一块地板滑开,内里显出机关密道。 而机关密道里,一位“化了阴妆”的“他”从中走出,然后在雅间吃菜喝酒,而他自己则是顺着机关进入了密室中。 密室里,青衣楼楼主王鹤然正恭敬地守在其中。 “主人。” “最近情况怎么样?”李元随意坐下,开门见山地问。 王鹤然早将写好的事折递呈,如此比口头汇报更高效些。 李元取过事折,翻阅。 他瞳孔微微紧缩。 其一,混乱,如今的绵州道非常乱。 丐帮之中,李元之前通过人皮手铐安插的那些棋子几乎全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换成了一批陌生人,王鹤然猜测那些是莲教的。 换句话说,这绵州道的江湖其实已经被莲教掌控了个大半。 而富甲商会也没好到哪儿去。 应媚儿被人追杀,断了一条胳膊,原本骚里骚气的模样变得阴狠起来。 而她的失踪,则被外大肆炒作,说是她已经死了,然后又有一位富甲商会的老人出面掌控了富甲商会。 应媚儿则是和薛凝一起,带着她的那一批死忠撤入了贫瘠的云山道。 可以说,李元真正掌控的江湖势力除了这园天府的神木殿内城之外,便是没了。 其二,战事。 这大半年来,战事可谓是波澜起伏,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里,是神木殿彻底占据了上风,消灭了不少莲教教徒。 可最近,不少地方开始爆发大肆的灾祸,似乎在南方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故,出现了些难以想象的变化。 而这个变化,正在扭转局势。 其三,云山道来信。 唐年在云山道经过两年左右的经营,已经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 这一次,她给义父送来了一份礼物。 但外人并不知道是什么,只知道很重。 虽然被缠的严严实实,但却终究只有巴掌大小。 可众人抬起来,才发现这巴掌大小的东西竟重的能将轮毂压下去。 青衣楼是花费了很大功夫,才把这东西带进城来。 “主人,大小姐的礼物也一并带来了,您现在看吗?” 李元闭目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道了声:“看。” “那请您随我来。” 他随王鹤然而去,然后揭开那礼物外面的包裹。 小屋里,阴气渐盛。 而一封信也掉了下来。 李元捡起信。 自己是唐年的。 信上说,她已经寻到了一个不错的鬼域,而经庞元花鉴定,那鬼域应该是单鬼鬼域,而包裹里的东西,则是庞元花从鬼街买来的云山道恶鬼道具特产——冰棺。 冰棺,价值3分,只要将蕴藏目标气息的编织小人丢入冰棺之中,对方将承受一次可怕的诅咒。 李元收起冰棺,然后将【千里一线】的一处从瑶珏处改为缠绕在了王鹤然身上,道了声:“我会在一个时辰后回来,你给外面的那个我多送点美酒过去。” “是,主人。”王鹤然恭敬领命。 而李元,则是一念传到了山宝县,继而轻车熟路地往黑市鬼域摸去。 阎娘子搬家的时机到了。 而这一次到山宝县,他觉得这里气氛怪怪的。 空气中弥漫着近乎实质的胭脂水粉味儿,那是拜香教的胭脂香。 远处则传来古怪的野兽嚎叫声,但听着又不像妖兽,而像是一种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异尖啸。 而且,这种尖啸是混杂在一起的,好像有许许多多的古怪生物正混杂着,挤攘在一起。 他怀里的【铜制吊牌】开始发烫,又开始浅浅皲裂。 李元皱了皱眉。 果然,神木殿三重门后已是世上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了,他躲在那儿没有察觉外面的变化,而事实上很可能已经天翻地覆了。 黑市鬼域,一如既往的死寂。 李元正小心翼翼地走着,忽地见到一道红色鬼影幽幽浮现在他面前,面颊惨白,却透着一股不同于世间任何女子的魅力。 “阎姐!” 李元语带欣喜。 他和景水香,崔花阴在一起呆久了,才发现真正能和他贴心的竟只有阎玉,顶多再算上薛凝。 景水香是怀着目的的。 崔花阴是和他互惠互利的。 而只有阎玉,薛凝,才与他生死与共,不离不弃。 “新衣裳,漂亮吗?” 阎玉的声音冷冰冰的,透着几分骇人的阴森,她转了一圈儿,展示着她的红衣,也展示着她耳朵变强。 李元一把抱紧她,道:“好久不见了。” “是好久了。” 阎玉任由他抱着,冷冷道,“再拖几年,我的人性会慢慢消失的。” 李元道了声“快了快了”,然后又从【装备栏】里取出“冰棺”。 那是个巴掌大小,表面凸出着骨状冰棱的迷你幽蓝鬼棺。 李元很快说明了这东西的用处和来历,然后道:“阎姐,这是个单鬼,肯定打不过你。我的想法是,你先搬去云山道,然后我会尽快过来。” 阎玉盯着那冰棺看了会儿,道:“我没有问题。” 李元道:“一个冰棺够吗?” 阎玉道:“足够了那个鬼会跨街来找我。然后我会一直攻击它,让它不得不和我融合。寻常鬼只能攻击一次,但我可以一直攻击。 一旦融合产生,我就可以将黑市鬼域瞬间搬迁到云山道去。” …… 附:最后一天了,还有月票没投的书友请投给桃花酥吧,谢谢。 (本章完) 146.天下舆图,西极冰族,撤前收获(大章-求订阅) “小琞和年年都在云山道,你过去了,能照顾上她们,我也能放心。” “嗯。” 红衣阎娘子冷冷应了声。 黑白剪影般的扭曲鬼市景里,女鬼血色裙裾微微荡漾,显出凡人不得见的灵异风情,她惨白的五指抓着冰棺,凝视半晌,好似在透过这冰棺观察另一边的恶鬼。 “噫?”她语调里带上了几分疑惑。 “怎么了,这鬼不对劲么?”李元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于是道,“若是不对劲,我们就不试这个,一切以稳为主。” 红衣阎娘子摇了摇头,平静道:“我能吃掉它。” 说罢,她转过身,道了句,“相公先走。” 李元不再多言。 他微默数秒,娘子还是这么细心,不会把“一旦开始融合,你就走不了”这种话放到明面说,这是顾他面子,随时随地都顾着。 他抬头,百语千言化作一句话:“云山道见。” 红衣阎娘子眨了眨冰冷的、毫无笑意的眼睛,算是过往俏皮的回光返照,又或是一种表达情绪的方式。 “云山道见。” 冰冷的声音里,李元却听出了暖意。 他拉了拉千里一线,穿过阴冷森然的隧道,回到了王鹤然旁边。 场景变幻,空气里弥漫这酒楼特有的酒味,还有密室空气凝滞的冷意。 “主人。” 王鹤然道。 李元从怀里取了三块【铜制吊牌】交给他,然后道,“过几日,你带人出发去云山道,与唐年碰头。” “是!主人!”王鹤然恭敬道,“只是如今到了雪天,云山道的路极其难行,想要见到大小姐,运气好也要两个月左右,运气不好怕是要等到来年开春雪化。” “没关系,慢慢走,不要急,不要出事到了之后,便暂时留在唐年身边听候差遣,后续的我自会通知。”李元道。 “是。” 王鹤然应了声。 李元又吩咐了些细节。 当王鹤然抵达云山道时,他便也能抵达了。 想到此时阎玉或许已经开始了融合云山道的冰棺鬼,他有些沉默地拾阶而上,离开密道,换了那在外的“假李元”,继而抓着酒坛静静看了数秒,眸中若有所思,随后拍开封泥,连续猛灌数坛。 直到灌的酒水从嘴角滑落,湿了衣领,衣衫,他才将酒坛丢下,道了句:“还是熟悉的家乡味儿啊.哈哈” 如此说着,他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楼,叫了辆马车,喊道:“去三重门。” 车夫认得他,应了声:“好勒,李师,只是.这三重门小人可进不去啊。” 李元哈哈笑道:“有我的脸在,到时候拉开给他们看看。” 车夫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舒服地舒展长腿,靠在马车的长椅上。 而保护者,又或者监视者们,这也缓缓跟随而退,并未发现他的异常。 “相公怎么喝这么多酒,是不是水香哪儿做的不好,才让相公感到烦恼对不起,对不起.” 娇小的女人搀扶着李元,一边道歉一边服侍他上榻,然后又为他褪衣褪裤。 过了会儿,李元似是恢复过来了,他从塌上坐直起来,看着景水香道:“只是有些思念家乡了。” “我记得相公的家乡是山宝县。” “是啊。可惜为莲贼所占。” “那相公若想借酒消愁,可以喝城中那能醉五品的百花酿呀” 李元往后仰倒,双手摊开在被褥上,用一种带笑却又复杂的声调感叹道:“百花酿虽好,却犹忆家乡的雪醅酿。” “所以,今日相公喝的是雪醅酿?” “是。” “对不起” “又怎么了?” “是水香没有能给相公想要的幸福,所以相公才会忧愁.”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良久,李元道了声:“睡觉。” 景水香吹灭烛火,黑暗里传来窸窸窣窣地褪衣声。 次日。 景水香一早便起床,为李元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待到午间,一辆牛车载满雪醅酿,从城外盯着风雪,响着铃铛,缓缓而来,入了三重门后,又停在了景家门前。 随后又有仆人,将牛车上的酒坛一坛坛搬下。 景家一位管事寻到了李元,道:“李师,老爷让我给您送来五十坛雪醅酿。” 旋即,他想想起了什么,“哦”了声,从怀里取出一个玉质匣子,双手递上道,“这里面装了两百朵焚心花。 焚心花,又叫烈酒花,对常人来说是毒药,但对六品以上武者来说却是醉人之物,以此酿酒,或是浸入凡酒,可使得酒水更烈数倍不止。 李师或可一坛酒水里置入一朵烈酒花,当可效果更佳.” “景家主有心了。”李元道。 管事笑道:“家主对您称赞备至,常说您合该是景家女婿。” 说罢,他又恭敬地鞠躬行礼,继而退去。 李元有些无语。 不过,诚然,相比起好战派的姑系,他确实更偏向景系多点。 人去后,他拍开一坛封泥,又取了一朵烈酒花投入其中。 干瘪的白花受了酒水浸泡,好似活了过来,而香随酒味,越发浓郁。 一个时辰后,这种浓郁已是近乎实质。 李元饮了一口,果如普通人饮烈酒般,上头的很。 景水香见他喝酒,面带担忧地靠了过来。 李元取出长笛,看看四周,一拎酒坛,轻盈地上了屋顶。 屋脊琉璃瓦,正在冬日暖阳下反耀着粼粼之光。 视线开阔,心情也会随之开阔。 李元饮酒半坛,醉醺醺地将长笛凑到唇边,吹起一首《长相思》。 这是这个世界原有的笛谱,表达的是一种淡淡的思乡之情 悠扬哀婉的乐声,传递出去,远到整个景家的人都可以听到。 景水香默默坐在他身边。 李元一曲吹罢,看着身侧的娘子,醉着笑道:“香王,当初还是你教我吹笛子的.” 景水香听到“香王”这个称号,愣了下,但她却只是道:“相公,你喝醉了。” 李元见她依然不曾说“香王”的事,也不肯提起她为何如其卑微,便点点头,扫了一眼她身侧的“800(950)~850(1000)”,笑着应了声:“嗯,醉了。” 他把头枕在景水香膝盖上,慢慢地入了睡。 对于自家这位娘子,他已经有些一点小小的猜测。 而此时的景水香则正低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李元,但是这神色却开始逐渐显得不那么卑微如泥,似是有一种已然近乎痊愈的意味 “一年零十六天了”她轻声道。 李元闭着眼道:“是啊。” 数日后。 李元因为身份特殊,与神木殿众高层相熟,再加上数次出勤,和停驻了数年时间,而水到渠成地开启了新的“权限”。 他拥有了去神木殿信息库翻阅的资格。 这信息库里存放着神木殿不少的资料,虽然不是最核心的秘密,但却也只允许极少数人进来参阅,而这些人里便是连阎牧这般的内门弟子都不包括,而阴妃娘娘虽是崔家族人,却也无法来到此处。 可李元却被允许走入这木藤编成的空中楼阁。 楼很大,有种童话世界里“入云蔓藤”的气息。 虬结的老根在底层缠绕盘旋,根根皆有象腿粗细,半悬的气根垂天而下,而浮空于百米高的滕屋则以天穹为背景,而显出几分壮阔。 没有楼梯,要上楼,只能运用身法。 但对有资格上楼的人来说,这根本是无所谓的事。 李元飘然入了一座木楼。 而这,是他留在神木殿的另一个原因。 这个世界什么重要? 若要李元回答,其中一项必然是信息。 他原本在山宝县时,绞尽脑汁想要了解这个世界,但怎么都只能了解只鳞片爪,而且不到某个层次便无法了解,现在他有了机会。 他可以搬去云山道,但在去那贫瘠之地前,他必须尽可能多地了解这个世界。 至于阎玉,他刚开始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因为他和阎玉之间有一种特殊的联系,那就是每日固定增加的点数。 只要点数还在增加,那么.阎玉就没有出事。 “李师想看些什么?” 苍老却和善的声音传来。 李元瞥头,却见一个白发老者站在藤楼入口。 这是此间的看楼人。 而这看楼人身侧飘着“45(815)~300(845)”这样的字样。 显然,这就是个看楼人,而不是什么“隐藏高手”、“扫地僧”之类的角色。 “木老,我来看看铸兵方面的信息。” 李元来前便已知道这看楼人乃是木家一位无望突破五品,而寿元大限将至的老者,此时看着信息确实气血衰败之状。 明明曾经是六品中的强者,但如今平常只剩下九品的力量,在爆发后也才堪堪有七品之力,实是耄耋迟暮,将死之人。 李元给了个尊称,然后又胡诌了个“符合自己逻辑的目的”。 “铸兵啊” 被称呼为木老的看楼人想了想道,“藤阁三楼,有李师想看的信息。只不过,这些信息怕不是还没有李师知道的多呢.” “木老客气了,我李元有什么本事? 只是运气好,学了门手艺罢了。 可这手艺,实在只能算勉强合格。 说起来,我只是个臭打铁的。” 李元苦笑一声,他的性格偏稳,灵器铸造的成功率极高,但却都不上不下,根本无法和共师,祝师他们的比。 那两位都是平日不动手,或是极少动手,至于七品兵器都不愿去做,以免破坏了手感。 李元之前为了敛财,不知道铸了多少七品兵器。 当然,这些财产也已经顺利地运到了云山道,成了那边建立强大实力的经济根基。 可有所得,必有所失。 李元秘密得到了大量的金钱,又通过灵器的大量铸造,在神木殿混的如鱼得水,上上下下皆一团和气,甚至提起他都没几个人会嘲讽,会说坏话可他也因此暂时失去了铸造更强灵器的机会。 或许是神木殿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这才让他暂时别锻造灵器,养一养手感。 看楼人笑道:“李师若只是个臭打铁的,我也就是个臭看门的了。” 两人相视,哈哈一笑。 看楼人对李元好感度“蹭蹭”上涨,便随着李元去看东西了。 李元拾阶而上,先是去看铸兵类的书。 之后在数日后,他才开始看他真正想看的东西。 他想看什么? 一,这个世界的力量,由此他也能去推动他自身的境界和功法。 二,天下舆图,各国势力。 三,大周舆图,各道势力。 四,有关天下大事的记载。 由此,他能趋吉避凶,安身立命。 眼见这里已经混熟了,他便故作随意翻阅地看起其他书来。 他一本本随意翻阅,每本都看几乎相同的时间,便好似闲来无聊,随意翻翻。 而在翻到一本叫《晴山笔谈》的书册时,他瞳孔稍稍凝了凝。 这是一本不知哪个高手书写的类似日记般的“修炼心得”,而能够放在这里,也足以证明此书的不凡。 他目光扫过六品境界之时的修炼心得。 “力量如兵器,便是再强的兵器,若没有操兵之人,又谈何使用? 于吾辈而言,影血便是力量,而我才是操纵之人。 可影血成沙,生命质变,我.又岂能时凡夫俗子的我?” “当我进入意境,原本迟钝的血沙好似寻到了方向,开始自动运转,这一刹那,我感到了强大的力量。 可是,当我退去意境,影血又变得迟钝起来.” “我发现了,这种意境只需感受到即可,而无需与性格一致,只要在动用力量时记得那一瞬间的观想即可。” “随着力量的提升和圆满,我越发感到自身意境的残缺,直到我看到了师弟和师妹,我才若有所悟。 他们与我同门,却修行着不同的功法.” “师父终于对我们坦白了。 驱使力量的,是我们进入意境的那一刹那。 而这,便是念种。 由观想,得念种。 祖箓,也不过是念种最完美的图形表达。 但是,我们的念种都是残缺的。” “我与师弟,师妹,皆已圆满。 我们开始决斗,厮杀。 在这生死搏杀里,我们熟悉彼此,了解彼此,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彼此模仿。 当我战胜他们的那一刻,我隐约感到自身不再残缺。 我只觉身心宁静,一个真正的我,正在我心脏处孕育。 这一刻,我入了五品。” “我开始担心师弟,师妹。 但师父说,他们只是受了伤,修养数月便可恢复。 可真的是如此么? 我产生了好奇。” “经过我的观察,我发现师弟确是半年便恢复了,他的精神重新变得饱满,意志似乎又重新寻回,他似乎又开始准备下一次的五品晋升。 而师妹,却是实力大减,精神萎靡,足足花费了一年的时间才恢复。 我对伤势产生了更大的好奇,这也许有助于我理解我所掌握的力量。 于是,我开始了研究。” 李元安静地看着,又轻轻地翻到了下一页。 但下一页却被人撕掉了,显然内容是关于“伤势研究”的那一部分。 为什么会被撕掉? 李元想了想,能来这里观看信息的除了神木殿殿主,长老,部分亲传弟子之外,还有部分内门弟子,而无论亲传弟子还是内门弟子,他们都必须入门年限偏长才可以。 入门年限偏长的内门弟子,大多是已经到了晋升五品的层次。 而神木殿似乎并不想让弟子知道“伤势”的详细内容,而只让他们明白“伤好了可以恢复,至于怎么恢复,需要问族中高层”。 李元略作思索。 这也许更偏向“信息卡口”,而非“阴谋论”,毕竟神木殿这么大一个势力,在本身的修炼上玩弄阴谋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 若真有阴谋,神木殿是怎么成长到这般大势力的? ‘景水香,香王,那位入门二十多年、名叫向海楼的六品内门弟子却说一直努力就是为了击败她’ ‘晋升五品的失败者,需要时间疗伤,而这伤势有轻有重,不仅包含力量,还包含精神.’ ‘虽然没撕掉了一页纸,但我却可以合理地推测,若是重大受伤者,除了精神萎靡之外,还可能产生精神病。’ ‘仔细想想,我家娘子这种过分卑微的行为,或许是在使用特殊的刺激性疗法,治疗她的疾病而顺带,她也把自己给嫁了’ 李元略一沉吟,便推出了一个颇为符合逻辑的结论。 ‘只是.这治疗方式也太过香颜了吧。’ ‘也不知道是她挑的我,还是景家为她挑的。’ ‘算了,反正我不亏。’ 李元暗自感慨:果然,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太多的阴谋论,也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人想害你”. 旋即,他又陷入了思索。 这些笔迹毫无疑问都是从一个“修炼者”的角度来说的,而非是一个“创造者”。 更离谱的是,入六品必得念种,必有祖箓 而他自己都没祖箓,那些修炼了他功法的人若是突破了六品,也不知会如何。 旋即,他又快速翻阅。 而这本《晴山笔谈》后续还记载着有关五品的信息,李元默默记下,留待到了五品时再说。 随后的日子里,他又看了天下舆图,大周舆图。 顿时间,他的世界观被打开了。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南北对抗,也不存在类似“匈奴”、“南蛮”之类的南北强大势力,大周有些像是个孤零零的大国。 除了大周,便只剩下一些零散的小部落,或者统一于门派的势力了。 这让李元想起穿越前看过的克苏鲁类名著的一句话: 我们生活在一个名为无知的平静小岛上,被无穷无尽的黑色海洋包围,而我们本就不该扬帆远航。 但似乎又不像,毕竟鬼怪都已经在这大周冒出来了,而边边角角的地方似乎也是存在鬼域和肉田的。 甚至,李元通过阎娘子还知道,有些地方的鬼域已经“穷”到连个人都杀不了,因为那鬼域附近根本就没人能杀所以,那些鬼已经不得不去凤儿开的黑店里买人了。 从这个角度来看,越是荒无人烟的地方,鬼域就越是弱小,毕竟连生命都吞噬不了,这鬼域如何发展? 当然,这只是李元的猜测。 而大周周边,也是地形分明。 往南是妖兽横行的落日雨原,往东是神秘的东海,往北是一条漫长且从无人能走到尽头的旷野,往西是贫瘠且越发寒冷的雪域 这个世界没有南极和北极,若说有,那便是西极. 他随手取出一本《四方游记》。 游记里对西极只有短短的描述:西方极寒世界,大雪终年,无有白昼,渐行远而力竭,不得已而归,而前路尚远,却不知通向何处。 他再取出一本《冰河缘记》。 这本书的作者在开头就表明了身份,他是个六品圆满,但却突破无望的神木殿弟子,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他转而将余生投入了探索之中。 而创作的年份,则是三百六十多年前,那个时候中原的鬼域还没那么多,世界也没那么危险。 这《冰河缘记》,就是他记录自身在西边的一次神奇经历。 大体内容是:这名六品武者西行,无意坠入冰河,醒来却发现周围有光,还有人,那些人的语言和大周语言类似,却有些拗口。 这名六品武者和那些人聊起外面的大周,那些人却似乎根本不知道外面还有这样的国度。 随着六品武者在这里的久住,他大概知道这是个千余人的小部落。 而他也被小部落的一位姑娘看上了,被要求留下。 这名六品武者便和那姑娘好了,然后诞下了子嗣。 他把这个部落称为冰族。 他又描写了一些在冰族的见闻。 冰族之人靠着“火”生活。 而那里的“火”和武者认知的火很不同,是一种不知为何从不熄灭的火焰,这火焰提供着温暖,也给了那些部落之人以生存的可能。 据说,火有不少,所以如这个部落般的冰族人还有许多。 至于他们的“迁徙”目的,则是为了“食物”。 冰族的食物来源非常有趣。 他们的食物靠“挖掘”。 冻土里有许许多多的动物、果子、以及各种在人间能找到的食物,他们挖出这些食物,再放到“火”上煮熟了,便可以吃了。 而据那武者描述,口味还不错,只是想到这些食物也许被冻了数百数千年,他又觉得怪怪的。 令这位六品武者诧异的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在这里会很强,但是在极寒的天气里,他的“影血”好似被冻住了,根本无法发挥作用,而单论蛮力,他甚至还打不过和他相好的孩儿她娘。 李元饶有兴趣地看着。 他看过“迁徙的游牧民族”,可第一次见到这种“迁徙的挖肉民族”. 在小小的冻土上挖呀挖呀挖,挖出食物,再用火烤着吃。 这种感觉是很神奇的。 ‘到底是大势力,底蕴就是丰厚,这种宗门先人积累下来的资源和信息,是极其难得的’ 李元继续往后翻页。 那位六品武者又描述了冰族人的文化。 这是丧葬文化。 无论冰族人怎么迁徙,在他们眼中有一座神圣的“不朽墓地”。 这座“不朽墓地”倒是没什么神灵,怪物,只是足够冷,冷到能够将灵魂都冻结。 冰族人会在某个时间,选择去往那个“不朽墓地”,在那个墓地,他们会敞开身子,用舒服的姿势让自己冻僵。 然后,据说这么一来,灵魂,肉体就都可以被完好地保存,而不会毁灭。 根据冰族人的预言,当“阳光重临永夜冻土”时,他们会被唤醒,在未来世界获得新生。 外来的六品武者显然无法接受这种文化。 而且,时间久了,他也无法忍受那般冰天雪地、没有阳光的日子。 他要带那姑娘离开。 但却被拒绝了。 这名六品武者无法用强,因为灼热的影血在这般的地方好似被“冻住了”,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六品武者不愿待下去,反复说着离开的事。 终于,冰族人同意,但是.他只能自己离开,却无法带走他的妻子与孩子。 而且作为惩罚,他不可能拥有离开的地图。 可他的妻子帮助了他,将他悄悄带到了一个出口,让他别回头一直往前走。 他走了七天七夜,这才走出去,回到了大周。 到了大周后,他把这事禀报了神木殿,神木殿派人随他去找,但却怎么也找不到,神木殿觉得也不涉及资源和功法,所以便只留了个档就不管了。 而这名六品武者在大周重新娶了婆娘,过上了新的生活。 这本《冰河缘记》便是他后来写成的,只是信者极少,都当他是胡编乱造的,甚至他重新娶的婆娘都不信他。 这些信息在书末写着,而这六品武者老年时甚至连自己都对这段经历产生了怀疑. 到底是真实经历,还是只是梦境? 死前,他将自己写下的手稿交给了神木殿,以帮“他的后裔”获得更多的资源和争取一个总部的名额。 而这本《冰河缘记》能够出现在这里,便代表了神木殿一定程度上对它的认可,又或者说是觉得它确实具备参考价值。 李元看罢,放下书,他侧目看了眼天色。 又已是暮色了 他搓着手,离开了藤阁。 一时间,他对云山道又多了点向往。 那似是一片真正的远离大周纠纷之地,而且似乎也不是绝对不存在人的禁地。 等他到了那边,可以安排人去探索冰族。 同时,他也会尽可能地帮助阎娘子融合更多鬼域,让她更强。 阎娘子强了,周边肉田的层次也会提升。 而他最理想的目标是将阎娘子的鬼域藏在一个没人能找到的地方,让肉田也生在冰天雪地里. 到时候,无论大周怎么乱,他都可以稳坐边域,建立一个世外桃源。 往西开辟,以增加“隐藏避世”的纵深层次。 帮阎玉融合更多鬼域,以使得自身的资源不缺。 这就是他的计划。 “李师!李师!!” 李元才下到藤阁下,便看到又弟子远远跑来,在见到李元后,又恭敬抱拳道,“李师,殿主找您,好像有急事。” 殿主? 李元神色动了动,道:“那我们赶紧走。” 那弟子在前带路,李元紧随其后。 很快,两人来到了白竹吊钟楼附近的一个明堂里。 堂中,一名穿着花衣裳的男子正瘫坐在大椅上。 这男子衣扣微开,坦胸露腹,显出内里强壮的肌肉,而面部皮肉则是细腻的如女人一般. 男子就这么大大咧咧,颇有几分痞气地坐在堂中,只不过双目却因为过度疲惫而血丝密布,在见到李元来到后,这双眼睛终于亮一亮,仔细打量着他。 带路的弟子对着这花衣裳的男子恭敬道:“共师。” 李元没见过共师。 因为自他来神木殿三重门后,共师一直在外和祝师斗法,现在不知怎么回来了。 他也急忙行礼,面带恭谦,礼貌地道了声:“共师。” 传闻是传闻,上一代的仇是上一代的,他不会自动脑补,直接将共师当做仇人。 共师也不说话,就这么打量着他,忽道:“是我让殿主传你来的,但要见你的人是我。” 李元好奇道:“不知共师有何吩咐?” 共师嘿然道:“聊聊铸兵的事,把祝斑传给你的【闻天】告诉我。” 李元“哦”了声,然后张嘴就开始说。 这果断的态度让共师愣了下。 有没有搞错? 他是用一种颇为嚣张、霸道、欺负小孩的态度在说。 而这李元就直接说了? “你你这就说了?” “铸兵师有恩怨,但铸兵术却没有。”李元用平静的声音给予回应,他眼中闪烁着一种痴迷,一种只有共师才看得明白的痴迷。 共师愣了半晌。 这句话似乎让他大为触动. 数息后,共师回过神来,他不耐烦地挥手斥退了门前的弟子,继而关上大门,和李元畅谈起来。 在李元将【闻天】侃侃说来后,共师居然忍不住也开始聊他的【量地】秘术。 之前的祝师虽然也在神木殿周边,但却与共师老死不相往来,平日里根本没有交集,更谈不上交流。 现在,这两名铸兵师竟然聊到一起去了,越聊越开心。 甚至天色已晚都不肯散。 共师叫了弟子将晚饭送过来吃。 李元叫了弟子去景家告诉娘子,说今晚不回来睡。 两人秉烛夜谈,然后又干脆吃了辟谷丹,去了附近的铸兵殿开始讨论,印证。 这一讨论,便是半个月过去了。 李元是真的收益良多。 而共师也似是若有所悟。 一时间,原本可能会变成仇人的两人竟有几分相见恨晚之色。 眼见到了分别的时候,李元恭敬地行礼道了句:“多谢共师赐教。” 共师摆手,连声道“谈不上”,然后又问:“李元,你还缺老婆不?我后辈里肯定有漂亮的,我找个给你,我们也结个亲家?” 李元神情严肃,正色道:“吾辈投身于铸兵事业,女人只会拖延我挥锤的速度。” 共师笑道:“好好好!这是我心甘情愿地认输了! 祝斑那小子,至少在挑女婿的眼力劲上比我强,我认输! 改明儿,我再去前线,我会告诉他。哈哈哈!” 李元有些尴尬道:“还是别说吧,否则岳父知道我将他的秘法与你交流,怕不是要气的吐血。” 共师道:“他不会那么小气。 我们虽是敌人,可都在追求铸造出真正的四品灵阵。 而且我与你交流,他岂不是也会和其他莲教的铸兵师交流?” (本章完) 147.人各有执,“氪命”铸兵术(大章-求订阅) 李元与共师交流后,回到了家中,坐在院落里思索着。 这世间的一切好似都通着阴阳。 天阳,地阴。 【闻天】,便是利用至阳,将阳气汇聚于一处,灌输入铸造的灵器里,再配合源血,生出活着的阵法。 【量地】,就是寻找至阴之地的一种法门,但这至阴之地却不是鬼域,或许是即将成为鬼域的那种地方。 所以说,无论是祝师师承的【闻天】,还是共师师承的【量地】,都不足以铸造出四品阵法。 因为,从逻辑上推论。 【量地】只是寻找至阴之地,而没有涉及如何利用阴气铸造。 【闻天】则恰恰相反,它教了如何利用阳气铸造,却没说在哪儿能找到至阳之地。 所以,至少还需要两个传承,才能将这法门完整。 这还是保守估计了。 当然,也可能单靠阳气或者阴气,便可以铸造阵法。 又或者还需要“阴阳协调”的秘术,才能做到。 “难怪铸兵师苦苦追寻,却怎么也不得其道.想来其中要比我想的还要复杂。”李元忍不住感慨。 “不过和共师交谈,还是有些其他收获的。” “心境。” “若想要打造出极品灵器,就需要磨砺出最敏锐,最无杂念的心境。” “而这个不同于观想图,只能靠自己领悟。” “对了,我在藤阁里似乎看到过类似的笔记.” 次日。 李元匆匆回到藤阁。 这一次,他是真的翻起了铸兵师的一些笔记。 这些笔记都是神木殿过去的铸兵师留下的,当然还有些神木殿从各处搜集来的珍贵文本。 大宗门的底蕴,大抵便在于此。 宗门会有很多先辈在各个领域进行开拓,而给后来者拾阶而上,登上他们的肩膀去看这个领域。 巨大木藤于初春的冷风里矗在内城,藤上又发新芽。 而坐于藤阁之中,却有一种远离大地,远离人间的清净感。 这里可谓是最好的看书之地了。 一本本装订良好,或以某种妖兽真皮包裹、或是玉石封塑的书册,被小心地摆放在木架中。 李元将书轻轻取出,又轻轻放回。 “于闹市里听针落,于无声里听风雷,于初春里听花开,于深秋时听叶落” 这是某个铸兵师的训练法门。 铸兵师需要维持极度敏锐、且针对性的感知,所以形成自己的一套心境是必要的。 这些手段“花里胡哨”,各式各样。 但李元决定试一些书上教导的法门。 他总归是要给自己铸造五品兵器的,总是平稳也不行。 数日后. 城外,一座老山。 瀑布垂落,发出隆隆巨响。 在此间便是大声说话,也无法让身侧之人听见。 一辆马车停落于此。 御车的是个气质风流的男子,正是崔家老祖。 崔无忌道:“李师,到了。” 李元掀开帘子,走出道:“多谢老祖。” 崔无忌笑道:“出城总归是我陪你。 说起来你总叫我们家那些人老崔,要不.你也叫我老崔? 省得每次都是老祖老祖地喊。 见外了。” 李元和他也有些相熟了,此时道:“你是花阴的老祖,我叫你老崔,那花阴怎么叫我?” 崔无忌面带笑色,儒雅的脸庞呈现出几分洒脱不羁,他道:“各叫各的,不就行了? 你儿子是姑殿主的弟子,而我严格算起来,也是姑殿主的后辈。 这么算起来,我和你儿子平辈。 我怎么叫你?” 李元笑道:“老崔。” 崔无忌道:“这就对了,忙你的去吧。 这里风景不错,虽说没有肉气,但也有几分豪壮之感,刚好可以让我练练功法。” 李元点点头。 他看了阁中笔记,知道五品功法的修炼过程里,除了通过五品妖兽肉增进血液浓度外,便是完善心性。 若说突破六品是“寻得念种”,突破五品是“集齐念种,使得念种完整”,那么五品的修炼则是“让这完整的念种巩固,完善”。 手段,便是“持此念种”于生死搏杀间历练,于天地风景间修炼,以求完善。 那笔记里说,这便是“种子开了花”,花开见我,一个完美的自我。 但笔记后面的内容则被莫名其妙地撕掉了 李元看了不少笔记,都没有找到“花开见我,这个完美的自我”后,会发生什么。 不过,他是能理解崔无忌为何会感到这壮阔的瀑布下,适合修炼。 姑系,大抵修行的都是《回柳功》,而《回柳功》要求的心性似乎是豪侠向的,这有点类似他自创的《霸刀》. 他褪去上衣,飞身入瀑布之下,一瞬间便被水流淹没。 大周多水,除了长眠江外,还有不少大河。 这些大河都是从西往东。 始于西极,终于东海。 从笔记里,李元知道西极有着无穷无尽的冰雪,所以天气转暖,融化掉一些也正常 方今入春,这便形成了湍急的水流。 而这瀑布,显然也是某个大河的一个重要分支。 李元摒弃杂念,开始训练。 他和崔无忌说了,崔无忌会飞到瀑布上游,往下轻轻投物。 先是小石头,然后是粗针,细针,再然后是羽毛。 而他则需要通过听力,去感知到这些东西的落下,并且在落到他附近时,精准地抓住它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白花花的水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隆,构成了视听里的所有的世界。 李元闭上眼,于这万壑雷霆之中,倾听那随时可至的细微声响。 刷. 李元蓦有所感,骤然出手,握住了一块石子。 他丢开,继续。 片刻后. 叮! 轻微到极致的声响,从他身侧传来。 李元看了一眼。 崔无忌丢了三根针,两粗一细,他居然漏掉了一根。 他不怒反喜。 果然,这有用啊. 现在还只是针,他便已经出了问题。 若是羽毛,他怕是一片都接不住吧? 他开始积极尝试。 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终于,在数日后,他接住了所有的针。 李元抓着针,忽地心神一震,眼前浮现出一行信息:【风雷辨花开(六品)(1/10)】 这. “果然是存在诀窍的吗?” 李元露出几分欣喜。 他是根据某个古代铸兵师笔记上的法门修炼的,没想到居然练出了什么。 这个世界,固然有着无法通过加点达到的【绝技】,但是在【绝技】之间却存在着许多辅助的技能功法。 而高处,在飞于瀑布上的崔无忌看到了李元的神色变化,笑道:“李师,你是有所感悟了吗?” 李元仰头,回了句:“有一点。” 崔无忌点点头,道:“那继续吧。” 李元应了声,同时舒了口气。 ‘我的辛苦果然没有白费。’ 他抹了抹额角渗出的汗水,汗水随瀑布冲远。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天道酬勤。” 李元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同时给自己先加了个“10”点。 ‘世上没有一蹴而就的天才,所以.我会一步一步,不急不躁地走下去。’ 半个月后。 湍急瀑布的透明水流混入了一片片羽毛。 这些羽毛悄无声息,藏匿在如此汹涌急促的水流中根本是不可能被察觉。 就算是崔无忌也觉得他做不到。 他能感知入微,但这种已经不是入微了。 而瀑布之下,那道人影忽地伸手抓去,又缓缓收手。 崔无忌从半空飞下,悬在瀑布下方的河流上,看向那静坐滑石上的少年,问:“李师,抓到了吗?” 李元摊开手。 手上不多不少,刚好是崔无忌刚刚丢下的九片羽毛。 而除了这九片羽毛,还有两粒沙子,一片花瓣。 这沙子和花瓣并不是崔无忌丢的,而是自然落下的。 崔无忌扫过羽毛,再盯着两粒沙子和一片花瓣。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什么人才能在飞落百丈的瀑布里抓到一粒混在其中的沙子? 崔无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良久,他仰天长叹一声:“苍天何其不公啊。” 李元丢开羽毛,沙子,花瓣,缓缓起身,他扫了一眼自己技能栏里多出的“风雷辨花开(160/160)”,道:“走吧,老崔,下面我要去换一种修行了。” 崔无忌看着走远的李元,眼里的震惊之色缓缓平复,继而变成了惋惜。 这般的妖孽,为何偏偏修炼了散人的功法,止步于六品 否则,他的前途岂可估量? 他跟着李元而去,上了马车,又扬鞭策马。 轮毂转动,离开了瀑布 次日。 李元来到了一处密室。 这密室在铁匠铺附近。 这也是笔记上提到的一种训练法:叫于密室里听铁声,并且寻找到其中不协调的地方。 铁匠铺大多在闹市,周边混杂声音极多,而铁匠铺里也是各种声响不断。 笔记上那位铸兵师对自己要求甚高,说是需得在铁匠铺两里左右的密室之中修行。 修行方法是倾听铁匠的打铁,然后寻找到这位铁匠的失误之处。 六品虽是感知可达数里,但这种训练法却依然是折磨。 当然,这训练法并没有那么简单,其中还包括了诸多细节。 李元服了辟谷丹,钻入了密室。 他开始修行。 而每日,附近的铁匠都会来到密室前,然后李元会一一说出他们打铁的缺陷所在,并指点他们。 刚开始的时候,李元会说的结结巴巴,甚至出了几次丑。 可在一次成功后,他看到了技能栏里多出了一行“静处听雷音(六品)(1/10)”。 从那之后,他说的越来越准。 两个月后,他已经能清晰听到那些铸铁中的问题了,而“静处听雷音”自然也达到了大圆满的层次。 李元走出了静室。 他身上散发着许久未曾沐浴的臭味,虽食辟谷丹无需吃喝拉撒,但日子久了,汗味积累却还是会显出臭烘烘的。 他回到景家,可两位娘子还有瑶珏都不在。 景家派了丫鬟服侍他沐浴更衣。 待李元浴袍裹身,他回到屋里,挪开镇纸,抓起桌上的信看了起来。 ‘相公,我需要离开一下,本想着等你回来在与你说。 可事不待人,我必须走了。 快则一月,迟则三月,我必然归来。’ 斜长冷峭的墨字,呈现在白纸上。 看起来带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诡谲气息,让人想到剑走偏锋的邪魔外道,土墙空隙里深藏的眼镜王蛇. 落款是:景水香。 李元看着这封信,良久,又收起,继而起身,重新出发,来到了藤阁。 藤入四月中,已是翠绿。 这让李元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森林精灵那一类的世界”。 藤阁处很安静,相比于这个世界的动荡,这里简直就是世外桃源。 李元尝到了甜头,继续来翻笔记。 这藤阁中没有功法,但笔记是真的多。 其中还包括了丹术、驯兽和傀儡。 丹术,李元不会,这技能是垄断的。 他若是没有自身达到六品丹术的程度,尝试这些笔记上法门,也是无法凝出技能的。 而驯兽和傀儡的相关笔记却很少,显然这并不是神木殿擅长的领域。 说到驯兽 李元忍不住想起殿主答应给他的两门秘技到现在还没给他,这让他有种不安感。 倒不是他极度渴求那两门秘技,而是殿主不像是出尔反尔之人。 那就是殿主忘了。 可作为四品,怎么可能忘记事情? 至于殿主反悔了,却也是不可能的事。 李元未曾再深究这事,殿主身上有很多细思极恐的地方,他并不好奇,只想远离。 数日后。 李元离开了藤阁,他继续尝试笔记上的训练法。 但这一次,他失败了。 新的训练法并未凝聚出技能来。 他回到家中,景水香走了,崔花阴便回来了。 这两女性格不对付,平日里,景水香照顾他,崔花阴就总有借口回崔家。 “姑爷,我六品了。”瑶珏嘻嘻笑着凑过来,挽住李元胳膊,然后又看向崔花阴道,“夫人进展也很快,她和我在一起,常说您那句‘一岁一枯荣’给了她很大启发呢。” “修炼顺利就好。” 李元带着笑,扫了一眼自家娘子。 一段时间不见,崔花阴那倾城的容颜里带上了几分冷息,好像光明里的斑点,像冰雪里的黑色,这让她人显得多了些阴气。 “发生什么事了?”李元有些关切地问。 崔花阴似是知他所问,但又不欲细说,便淡淡道:“修炼的事而已。” “你修的是《枯荣法》。” 李元忽地想起殿主似乎修的也是《枯荣法》。 瑶珏道:“姑爷,都是这样啦,《枯荣法》是神木殿里一门复杂的核心功法,只有天赋极佳的人才有资格修行。 修炼此法,要么由枯入荣,要么由荣入枯 由枯入荣,便是先这么冷冰冰的,然后便欣欣向荣,生机勃勃。 所以,修炼此法的人都会选择由枯入荣,据说殿主也是的呢。 现在的殿主多么正气凛然,这便是已经彻底地成功了。” “瑶珏。”崔花阴冷冷道了声,“少提修炼的事。” 李元愣了下,问:“有什么不能跟我提的?” 崔花阴道:“怕说这些,让你分心。” 她没再细说,李元脑子绕了弯,才猜到了面前女人这矫情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是散人,无法突破六品,若是在他面前提一门功法的前景,会打击到他,所以干脆不提。 “我还没那么脆弱。”李元道。 “没那么脆弱?”崔花阴狐疑地看着他,“那是谁饮尽了烈酒,在屋顶吹着《长相思》?” 李元道:“是我。” “你想家了.若一个男人想家,那便是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崔花阴淡淡道,“一叶知秋,所以我不说有些话题,也是为了你好。” 李元无语道:“你别想那么复杂” “祸生于疏忽,事起于细微,不得不查。”崔花阴摆着娘娘的架子。 李元绕开这话题,忽地问:“若南方平定了,你愿意裹上布衣,陪我回家吗?我过去是打猎的,余生还想打猎,一人一弓一狗一壶酒,徜徉山野.” “好呀好呀,我还没过过这样的生活呢。”瑶珏拍手。 但她拍着拍着,却被崔花阴瞪了一眼,而收手了。 崔花阴叹息道:“抱歉,相公。你娶的女人并不是一个会裹着布衣,去山野度过余生的女人。 她会从一而终,陪你白头。 但她不会入庖厨,不会去盥洗,也不会踏上那样的泥土地,去追求廉价的逍遥自在。” “对不起。” 她又轻声说,“就算是在你的梦里,我也无法陪你去过那样的日子。” 一时间,空气沉默下来。 而李元的笑声打破了这平静,他问:“最近修炼怎么样?” 崔花阴道:“天天修炼,回家了就不想谈修炼的事。” 两人忽然发现没了话题。 于是各忙各的,吃饭,沐浴,上榻,同睡 待到白天,崔花阴天还未亮就起床去修炼了。 李元则是出了城,去到了一重门后的珍味斋,点了去年此时他和小琞一起会常点的汤包。 他点了十笼. 然后默然地吃着。 就连瞎子都看出来,他吃的不是包子,是回忆。 但没人打扰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李师的女儿死了。 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已经不在了。 吃完汤包,李元又去了名扬酒楼,点了春梦酿,放了焚心花,大醉了一场。 远处监视之人不敢干涉李师的生活,崔花阴和瑶珏则在修炼,所以也没人能过来寻他。 数日后。 李元重新恢复了状态。 他再度来到藤阁。 这一次,藤阁的看阁人居然换了,从原本的老者变成一个黄衣少女。 那黄衣少女见到李元,起身淡淡道了声:“向家向轻语,见过李师。” “老向呢?”李元随口问。 向轻语道:“向老远行去了。” “远行?” “嗯,他的生命快走到尽头了,临死前他想去外面走走。” “可外面那么乱.” “这是他的决定。” “明白了。” 李元应了声,然后又去看书去了。 转眼再过数日。 这一日,向轻语忽道:“李师,没用的。” “什么没用?”李元有些好奇。 向轻语昂首,眼中闪烁着富有观察力的光芒。 “我注意到李师在看那些突破境界的书册笔谈,可是即便看再多,也无法改变现实。 就像向老,在这里待了许久,看了很多书,却也未曾能够改变他的寿命一样. 六品增寿两百,这已是极限了,前路既断,便续不了。” 李元奇道:“向姑娘,你是不是没出去历练过?” 向轻语愣了下,道:“我刚破六品,本该外出历练,但外面乱的很,我就没去.家族让我接替了向老的位置,来这里看阁,顺便看看书。怎么了?” 她满脸疑惑,不知道李元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个。 李元道:“没什么。” 说罢,他就继续去看书了。 次后 傍晚。 当李元回到景家时,却见一辆马车停在路畔。 见到他出现,马车车帘掀开,却见向家一位长老带着向轻语往李元这边匆匆走来,来了后,那长老又连连道歉,说“轻语这孩子不太懂事”之类的。 而向轻语则是红着眼睛,对李元鞠躬不止,不停说着对不起。 李元才知道向轻语这姑娘在见到向家人后把这事儿说了一遍,结果向家人才立刻带她来道歉了。 李元本来也没放心上,他摆了摆手,笑道:“长老莫要吓到自家后辈,我看向姑娘便挺好的,这几日我要寻书寻不到,向姑娘还会主动来帮我找。 再说了,我和你们向家家主还一起外出搭档过呢,怎么会生小孩子的气?” 他之前出勤,以花妖围城,故而和神木殿不少人都搭档过。 说罢,李元还招呼两人入景家,然后取了一柄六品的女款的顶级长剑送给向轻语。 他注意到了,向轻语是用剑的。 六品的长剑可不是大路货,而是颇为稀少的,毕竟除了李元之外,共师可不会轻易出手,而其他铁匠要想铸出一柄顶级的六品兵器,那得撞大运才行 一时间,向轻语感动地想哭,她是向家年轻一辈的大小姐,爷爷是家主。也正是这关系,她才能去看藤阁,也才会对李元说出那般的话。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一把六品的顶级兵器,这样的兵器都在家族中的六品强者手中。 现在,她居然得到了一把。 “谢谢你,李师,谢谢,谢谢.”向轻语被暖到了。 她本以为她今天要低头认错,然后面对李师的冷嘲热讽还挤出笑容继续赔礼道歉,可结果却是这般的情形 第二天。 李元再入藤阁,向轻语热情地起身,帮他找了一大堆有关突破境界的书,然后又主动道:“李师,其实藤阁之外,还有一个堆存破书残书的旧楼。 那些书册太破,且残缺无比,所以没有能够送到这里来,可我总觉得那些书里必然还有些有价值的东西。 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呢?” 李元愕然了下。 回报也来的太快了吧? 他和之前的老向相处数月,期间也问过有没有其他藏书,但老向却是绝口不提这个。 可现在. “这,会不会对你造成影响?”李元问。 向轻语娇哼了声,大小姐脾气发作道:“一个破楼,一堆旧书,有什么影响?” 李元道:“那去看看吧?” 向轻语一副已经把李元当自己人的模样,爽快道:“好嘞,李哥。” 李元对这丫头的大大咧咧有些无语,但他也不古板,笑道:“李哥也是你叫的?” 向轻语见他还在笑,便道:“李师这么年轻,我还是叫哥比较好。” 李元明白了。 这丫头是觉得他在苦恼寿元的问题,所以在追寻突破法,毕竟之前的向老可能就是这样的。所以,她这是在变相地表达着善意。 “随你叫吧。” “好勒,李哥。” 令人头疼的不懂事大小姐变成了队友,这感觉还是挺爽的。 向轻语边说着,边从一处机关里取出个大钥匙,挂在腰间,便出了门,和李元在藤海里轻盈地跃动,不一会儿便拨开蔓藤,停在了个极其隐蔽的树洞前。 向轻语用钥匙打开树洞,一股尘封已久的味儿散发出来。 这位向家大小姐扇扇鼻子,吐了吐舌头,然后道:“李师,你赶紧进去,把门关上,别被人看到” 说罢,她又把大钥匙拔下,递给李元道,“一会儿离开的话,记得把门锁了。” 李元已经被眼前的旧书给迷了眼,他有种迫不及待去看的感觉,此时道:“多谢你了,向姑娘。” “我还要谢谢你呢。”向轻语道。 说着,她洒脱地把钥匙丢给李元,转身跑开了。 李元收回视线,关上门。 阳光穿透蔓藤,从水晶玻璃处落下狭长的光。 李元掸去书架上的尘埃,扫了一眼。 这里的旧书果然残破,有些甚至就只有半页纸,还有些他甚至看不懂文字,再有些因为保存不善字迹已经彻底糊了。 他一份一份地翻了起来。 但捡漏的可能性却很低,毕竟会被抛弃在这儿的资料也都是经过了甄选的。 数日后。 李元从这些破书旧书之下翻出了半本皮质书。 那书上的字已经快模糊了。 李元看了一会儿,才隐约知道这是什么书。 这居然是一本有关铸兵师的书,但却是魔书。 因为这上面的观点极其偏激,且传承也是不同于【闻天】、【量地】那般的阴阳学说。 简单来说,这个铸兵师的传承名为【噬命】。 【噬命】的原理,是以铸兵师的寿元去铸兵,从而使得自身所铸兵器拥有一些可怕的力量。 这一脉传承除了技术,还有一个历代传承的铁锤。 这铁锤也不知是何原理,可汲人寿元,然后落入灵器之中,从而使得灵器拥有非凡之特性。 李元快速翻找,找了半晌,然后惊喜地在一张桌子下发现了垫桌角的黑色锤子。 他比对了下,发现这锤子就是【噬命】魔书上提到的传承之锤。 他抓起锤子. 顿时间,【装备栏】中出现了一行新的信息:【鬼锤】。 ‘原来是恶鬼道具,难怪可以汲命。 只是这怕是千余年,甚至数千年前的恶鬼道具了吧?’ 既然是道具,李元就没那么担心了,毕竟能够成为道具的东西,总归是没那么危险了。 “也许,可以试试。” 李元看着那半本【噬命】魔书。 他固然无法修行齐全,但只要开一个头,他就能圆满。 而且,他本身也是铸兵大师,遇到不解之处,也可以自己去尝试补全。 (本章完) 148.白发数缕生妖刀,少年豪情令人恼(大章-求订阅) 【闻天】,【量地】,这是李元接触到的两种秘术,也是铸兵师孜孜不倦追求,却似乎无法达到的巅峰。 前者借天之阳,后者借地之阴。 似乎只有联系了天地,才能铸造出超越灵器本身的兵器。 李元没想过居然还有第三条路。 可现在,这条路却摆在了他眼前。 【噬命】。 以铸兵师自身之命,成就兵器。 这在李元穿越前也有所耳闻,譬如干将莫邪便是如此. 而,这种可谓是邪恶的秘术本身便注定了失传的命,再加上那作为恶鬼道具的鬼锤,怕不是连三代都难延下去,毕竟想使用恶鬼道具要么是行骸,要么起码是六品。 铸兵师本就极难培养,培养出来一个,还要用命去锻造兵器. 如此苛刻的条件,难怪这【噬命】秘术会残缺不已,且放在角落里吃灰。 要不是这提供了某种臻至高处的思路,且存在一定参考价值,怕不是早就被丢弃了。 可即便如此,存放于此,便也等同于被丢弃了 李元取了书册,出了门,又反手锁上,顺藤而上,将大钥匙丢还给了向轻语,然后又甩了甩手中的册子,道:“借了本书去看,没事吧?” 向轻语道:“李哥,你拿呗,那个树洞里的东西都是快废弃的,或许再过几年,十几年便要清空掉一大批了。” 李元忽地问问:“清空了,会丢去什么地方?” 向轻语诧异地抬头,一惊一乍道:“不会吧,李哥.不会吧!” 李元笑道:“就觉得这些古老的东西丢了怪可惜的,所以想看看。” 向轻语道:“都埋土里了,一箱子一箱子的埋的。而且,李哥,我向你保证,那些被埋了的箱子里绝对没有能用上的东西。” 李元想了想,还是问:“埋哪儿了?” 向轻语扭捏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会儿,双手攥着淡黄的裙裾,眼珠咕噜噜转了转,然后压低声音道:“真要去?” 李元问:“不敢啊?” 向轻语哼了声,声调大了几分贝:“谁说我不敢?!等晚上我带李哥去。” 说罢又嘀咕道:“他们可没说埋了的东西不能挖。” “谢了,向姑娘。”李元道。 向轻语叉腰,颇有几分讲义气的模样:“嗐,没什么。” 说罢,她又竖起三根指头,小声道:“三更哦,这藤下见。” 李元点点头道:“好,三更。” 等到三更天。 李元悄悄从塌上爬起,又给崔花阴将被子往里卷了卷,然后快速出门,来到约定地点。 向轻语早换了一身灰色衣裳,贼里贼气地缩在一棵大树下,手上还抓了两把大铁锹,看到李元便远远挥手。 李元跑过去。 向轻语丢给他一把铁锹。 李元无语地接住,虽说他确实是打算一起挖的,但换位思考,若他是向轻语,就绝不会这么做 然而,这姑娘现在这么做,非但不会让他厌恶,反而会有一种颇为直爽的好感。 在穿越前,他也看过一些故事,在某些故事里,向姑娘这种就是等着被人狠狠打脸、再打了小带出老的小反派. 可是,他觉得这小反派还挺好的,毕竟他也不个什么主角,没什么野心但却也希望变强;没什么悲天悯人的大慈悲,可却也会心生同情;没准备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可却也想着尽可能活的精彩点 他这种性子,顶多就是个路人甲。 难怪了,路人甲和小反派是不会成为敌人的。 李元也乐呵乐呵地扛着铁锹去挖土了。 向轻语这种被家族宠溺、无法无天的大小姐显然没干过这事,刚开始还挺紧张,可过了会就兴奋起来了,嘴里嘀咕着:“还埋的挺深啊.” 李元道:“正常。” 两炷香时间后,一簇簇火把从周边围了过来。 三重门内巡夜的守卫靠近了,一看,原本警惕的神色顿时变得恭敬。 “李师!” “向大小姐!” “你们.这是” 向轻语叉着腰,咄咄逼人道:“知道我们在做事你还问?!突然就跑过来了,是想吓死我吗?我告诉你,你敢说出去,我就拔了你的舌头!!” 李元和老祖家主长老掌教这种层次的人混久了,已经很少听到这种风格的话了,他有些想笑,可终究还是道了句:“向姑娘,你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向轻语凶巴巴地瞪了那守卫一眼,然后乖乖退到了李元身后,轻声道:“我爹也这么说过我。” 眼见着那守卫面露尴尬之色,李元道:“不让你为难,明日我自会和景殿主说清楚,今日我们先离开了。” 这藤阁是属于景白蔻管,所以.守阁之人才会是景系的向家人。 守卫连声道:“多谢李师,多谢李师!!” 次日。 李元寻到了景白蔻,然后又以“追求更强铸兵术”的名义,提出了想要挖开地下废弃的旧物看看。 景白蔻愣了半晌,实在不知道李师要找那些垃圾做什么,但还是一口答应了,然后派人叫了一批守卫去帮李元挖。 这批守卫里便有昨晚来的那个。 守卫看到李师,只觉特有好感,扛着铁锹卖力地挖着 不一会儿,一个个破败的大箱子如同巨大的棺椁从温热的土壤里抬了出来。 李元推开箱子,挥手掸去扑腾而起的尘埃,继而席地而坐,开始检查、翻看那些已经年代极其久远、散发着古怪霉味、和“破烂”没太大区别的物品、书册。 书,字迹极糊。 纸,残破难言。 物品,破碎不堪. 李元花了数日一一翻看这些东西,想捡漏。 但事实证明,大势力里的“瞎子”并不多。 他折腾半晌,却未有所收获。 但他也未觉得多此一举,因为就算再来一次,他还是会如此选择,毕竟只有广撒网才可能有所收获。 再仔细想想,之前那个《噬命》魔书其实也不算捡漏,因为那是本残缺的、副作用无穷、根本无法练成的书. 傍晚 “姑爷,听说你去挖宝贝了呀。” 瑶珏嘻嘻地笑着,她说着“宝贝”,以尽量压住语调里“那是垃圾”的意思。 李元瞥了一眼在不远处云淡风轻饮茶的贵妇人。 崔花阴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眼淡淡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却不多言语,她饮完茶后,还会继续翻阅她搜集来的诗词。 事实上,崔花阴在外也有一些小小的势力,但这种势力却并非争斗性质的,而只是帮她四处搜集诗词的。 崔花阴从诗词了得到了好处,她便维持这习惯,每日勤耕不缀。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什么科考,自然无法养出一大批文人雅士。 她的生活很规律,从外看去,很是高雅。 相比起来,李元扛着铁锹,半夜三更和人家大小姐去挖垃圾,就显得.分外刺眼。 李元回过头,看向瑶珏,道:“是啊。” “下次带我去呗,姑爷的手是用来写诗的,可不是用来挖土的。”瑶珏道。 李元伸出十指,看了看,道:“这双手,还是用来铸兵的” “相公好好努力吧。” 崔花阴饮完茶,平静地站起,理了理裙裾,又平静地抛下句话,便转身离去了,好似一尘不染的高贵天鹅。 “是该好好努力了” 李元喃喃了声。 入夜,夫妻俩洗漱沐浴完,换了亵衣亵裤,之后在被褥里平淡地完成了日常,然后各自入眠。 而次日,李元就吃了辟谷丹,将自己反锁在密室里参悟【噬命】秘术。 红烛飘摇,照出密室四壁的苍白。 古朴模糊的字迹歪歪扭扭,好似某种不详的魔咒。 李元看的津津有味。 缺失的地方,他会以“一个铸兵师的基本素养和逻辑”去进行脑补。 如此一天之后,他便明白了【噬命】的原理。 ‘欲铸灵器,听得血晶胎动是基础。 成功与否,则是看源血是否能够成功地融入这胎动的节奏之中。 不同之人的源血,又会产生不同的基础作用。 这些基础作用在与血晶以及金属的碰撞中,或增强,或减弱. 所以,灵器的本源其实是武者自身的源血。’ ‘【噬命】,则是在融合源血时,利用鬼锤将铸兵师自身的寿元化作一种玄妙的力量,一同进入这血晶与金属的胎动之中,从而赋予灵器第二种力量,又或者是令原本的源血产生某种变异。’ ‘【噬命】上讲的则是如何把握时机,如何倾听胎动,在不同时机投入寿元或许会产生不同的作用。’ ‘若是先源血而下,那么,铸出灵器所拥有的力量将会是源血的某种变异。 若是后源血而下,那么,铸出的灵器,将会拥有两种力量,一种是源血本身,一种则是某种邪恶类的力量,譬如吸人血,譬如神魂震骇.’ ‘真是奢侈,且坑人的铸兵术.’ 李元忍不住感慨。 他仔细查看着细节,了解着过程,忘我地研究着这法门,手指在半空勾勾画画,好似在体悟某种感觉。 时间一天天过去。 末了,李元又看到皮卷后腐烂的断口。 但这断口并没有切割多少信息。 因为断口之上是一段儿描述这位铸兵师‘损失寿元’的心理状态描写。 ‘这是一柄魔锤,我能清晰地感到它在汲取我的阳寿。 甚至我能感到,它汲取了多少年。 它很‘礼貌’,若是我只愿付出三年寿元,它便只会汲取三年寿元。 可事实上,它又让我知道,若想铸出一把不错的兵器,至少需要三十年寿元才行。 三十年寿元,换一把绝世灵器,值了! 我的名字,注定会刻在铸兵师的巅峰,让后生们仰望。’ 李元轻轻叹了口气,因为他并不知道这铸兵师的名字。 甚至若不是他,这铸兵师的这点信息都不会流传下去。 “岁月啊” 他轻声感慨,然后起身。 他该去尝试着铸造兵器了。 他有种预感,这一次铸造,或许他会收获一些小小的惊喜。 不过,铸造地点却不能在三重门里,而要在城外,要在原本祝师所在的那个山上。 一是为了防止鬼锤引来红虫子; 二是为了他的撤退计划。 当别人适应了你去往更远的地方,他就会对你去往没那么远的地方掉以轻心. 李元申请去城外铸兵的事儿,并未被阻拦。 但老崔还是成了个他的跟班儿,御车随他来到了城外的山下。 李元用“往生花妖”围了个妖艳的血色花墙。 老崔在花墙里寻了处地方坐下。 而李元则继续拾阶而上,去到山顶。 花墙外,有不少铁匠甚至是武者慕名而来。 但李元没有让他们进来,他需要专心来完成自己的第一样杰作,也是第一次实验。 这次实验的对象,他找了景半枫。 为何? 他担心他铸出的灵器会扭曲心性,万一给了姑雪见,那原本就好战的姑雪见说不定会变得“嗜战”. 姑雪见是他儿子的老师,他自然不希望姑雪见“嗜战”。 而给景半枫这种“跑跑”风格的人,应该就没事了。 更何况,他铸造灵器的名声在高层并不好。 他以往铸造的那些灵器,都很是平庸,对于“缺少灵器”的五品来说还不错,但对于“追求更强灵器”的五品来说还是不入流的。 景半枫虽为景家家主,但却还处于“缺少灵器”的阶段。 李元一说,他就直接应了。 此时,他飞入花墙,将置于玉瓶中的源血递给李元,然后笑着脸道:“李师,这刀其实我已经有了,要不给我铸个灵器的小挂件吧?” 他的刀是共师铸造的,暂时还不想换,而且他私心里也觉得李元不可能铸出比共师更好的刀。 但李元沉默不言,好似沉浸在某种意境里。 景半枫没等到回复,便笑道:“那劳烦李师了。我先去山下等。” 说罢,他又自觉地飞走了。 也罢,双刀就双刀吧. 好歹还能当飞刀不是。 深山之巅,五月泉水潺潺流淌,山野之北的梨花已然落尽,这让李元想起六年前在这里做学徒的日子 周边群山如青翠屏风,似天削芙蓉,将此间包裹,而隔绝了外人的窥探。 李元看了一眼,目光回到面前的器具上,顶级血晶、风箱、火炉、水槽、铁钳、铁墩、铁锤、各色金属.一应俱全,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金属。 李元也不废话,扯去外衣,扎起长发,开始生火,热炉,然后.铸兵。 他取出鬼锤。 这柄漆黑的、森冷的、握之如握寒冰的鬼锤。 一股寿元即将泄出的感觉传来,但却似乎很礼貌地.在等待着他同意。 李元暂时没同意,他会在关键的时刻再注入三十年寿元试个水。 前面的一套流程,他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了,甚至已经到了不需要再磨手感的程度。 很快,便到了胎动之时。 这一刻,他之前的辛苦锻炼起了效果。 风雷辨花开,静处听雷音 他的感知更加敏锐。 这世间的一切杂音都消失了,而那各色金属的流淌、轻响却宛如雷鸣在他耳中缓缓地响着。 李元忘我地捶打血晶的灵胚,而在关键时刻,他心念动了动,默念“愿意付出三十年寿元”,顿时间,他握着鬼锤的巴掌心出产生了一股被吮吸的感觉,一股强烈的生命气息使得鬼锤在那么一刹那好似成了“尸体”。 锤柄是狭长扁平的鬼头,身子则是锤柄的眼神,被拖长的双手和双脚则扭缠在一起,化作了锤子。 从外看来,鬼锤还是平平无奇。 但在李元眼里,这鬼锤好似成了个鬼,一个不知为何成了“恶鬼道具”的鬼。 嘭!! 一锤落下,玄之又玄的生命钻入了灵胚之中。 于此同时,李元视线里,“【神通:长生不老】:寿元无限,维持现在的模样,永远不会老死”毫无波澜地浮现了下,其下出现一行从未有过的信息。 【额外减寿三十年,请选择: 选择一:暂时维持减寿模样,可随时选择二(不会削弱自身力量); 选择二:立刻进行处理,并恢复原本模样,剩余寿元:∞-30(无穷大减三十年)】 李元等待的惊喜到了,这种额外的减寿简直是个大礼物,他直接选择了“选择一”, 然后,他极快地又挑开玉瓶塞子,将景半枫的源血精准地落入灵胚之中,继而如发疯般地挥舞起锤子。 叮叮叮!! 叮叮叮!! 火焰阴冷的散开,火星往四周疯狂激射。 待到淬火而出,深红色的灵器内里有一股暗沉无光的绿芒在游动,而表面的刀刃则呈现出一种躁乱的毫无规律的杂纹,让人甚至只是看上一眼就觉得难受 李元继续安柄,配鞘,直到一套完成,他才抓住了这把刀,静静感受。 作为铸兵师,他自然能够隐约感知到自己铸造出灵器拥有什么样的能力。 “妖刀。” “会不停地腐蚀使用者的力量,但腐蚀的越多,却会让使用者越发的狂暴,无论是速度,力量,反应都会提升许多。” “而且 在使用者停下后,或者说在使用者遭遇致命伤害时,会一次性将之前腐蚀的力量、以及使用者自己损耗的力量全部返还给使用者。 反还之后,这把刀将陷入沉寂,等数个时辰后才会重新复苏,至于是几个时辰,还需测试。” “除此之外. 似乎还有一个特点,那便是不需要经过十月悬挂于人气充沛之处。 换句话说,现在就已经可以用了 也对,都吸了三十年寿元了,哪里还需要那十月的人气?” 李元默然了会儿。 景半枫修炼的是《长青诀》,而修炼《长青诀》的五品,一般铸造出来的灵器作用乃是“恢复自身力量”、“灵器自我修复”之类. 而他添加的这三十年寿元,则是让原本的“恢复”变成了“腐蚀,增强自身,再力量反还,同时还附加了使用者损耗的力量”,这不知要强了多少了。 可惜这兵器他用不了,所以也看不到对于实力的提升 他默默等待。 山下,听到动静消停的景半枫和崔无忌同时飞至山巅。 两人一上山,都大惊失色 “李师,你.你的头发”崔无忌震惊地看着李元。 他面前少年虽还是原来模样,但一头青丝里却多了几根白发,而整个人显得莫名地苍老了几分。 “无妨.” 李元嘶哑着声音,摆摆手,然后又看向景半枫,道:“家主,试试吧。” “哦,我我拿去挂在家中,先养养。”景半枫对流程很熟。 李元淡淡一笑,道:“不必,现在就可用了。” “真的假的啊?”景半枫愕然,他双手接过李元递来的刀,一入手,那股“血脉联通”的感觉便生了出来,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而在李元眼里,原本景半枫头顶的数据是“1380~2880”,而现在却骤然变成了“1380~5672”。 下限没变,但力量上限却获得了一个恐怖的拔高。 要知道,姑雪见作为副殿主,作为五缕源血的五品大圆满,实力也不过“2548~6536”。 但是,李元也知道这“5672”应该也只是昙花一现的力量,是在力量即将耗尽前的爆发。 可要知道,这“力量即将耗尽”只是假象,下一刹.使用者的力量会恢复如初啊。 原本没有这把刀的景半枫遇到崔无忌,估计打一会儿就得跑,毕竟差了一点。 可现在,“看似濒死”的景半枫,能一刀一个崔无忌 “可怕.实在是可怕.” 景半枫在探查这把灵器的力量,而口中不自禁地发出了些声音。 他瞳孔里的震惊之色渐次浮现。 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一把前所未有的灵器,甚至用“五品最顶级的灵器”来形容也不为过。 “李师!李师!!” 景半枫眸子里的震惊融化,变为大喜,狂喜。 “李师!!” 他兴奋地喊着这名字。 “谢谢你!谢谢你!!!” 景半枫已经失态了。 他越是去明白手里这把刀的力量,就越是失态。 相比起来,共师的刀已经可以变成“飞刀”了啊。 这灵器.这灵器无敌了,无敌了! 比姑殿主的都好! 比自家老祖的都好! 景半枫感到自己已经爽飞了,就好像当年历经千辛万苦突破五品一般的欣喜。 “谢谢你,李师,真的非常谢谢你.”他激动的热泪盈眶。 崔无忌眼皮一跳,看向那把刀,但刀隔了刀鞘,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景家主,拔刀看看。” “不拔。” 景半枫在察觉到这把刀的能力后,已经决定把这刀当做压箱底了。 崔无忌皱眉,怒道:“李师还在这儿呢,以我和李师的交情,他难道不会告诉我?再说了,你们的灵器,换来换去,风格就那几种,有什么好藏的?” 景半枫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拔刀,露出刀身那凌乱、且折磨人视线的刃纹。 “妖刀!” 崔无忌直接道破,然后又道,“你的血怎么会铸成妖刀的?这不可能啊.等等,这刀是什么能力?” 景半枫看了眼李元。 李元却已经起身,他拄着根木杖,跌跌拌拌地走到崖边,眺望远处,然后仰天发出痛快且爽朗的大笑,好似他孜孜不倦地追求某个目标,攀登某座高峰,如今终于做到了。 “哈哈哈!” 笑声让那两人停下了动作。 但紧接着,这笑声就变成了咳嗽声。 景半枫不再理睬崔无忌,他走到李元身边,待到李元停下,才又恭敬又感激地道:“李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崔无忌在后喊着:“说说能力啊。” 话音落下,却见李元身子一个踉跄。 景半枫急忙扶住他,眼里闪过复杂之色,他已经大致猜到李元为他的这件灵器耗费了多少心血,可他并不意外,因为李元是一个真正的铸兵师。 而在铸出这一把刀后,他的地位已经不比祝师和共师差了。 这是一位令人尊敬的铸兵师。 “李师,我带您回家.”景半枫道。 而在他眼中,李师颤抖着手指指向南方,轻声道了句“家啊”. 那手指又无力的垂下,似乎悲苦地叹息了声:“好,回去吧。” “什么!!这把刀!这把刀!怎么可能!” “我景家人的源血怎么会造出这种可怕的灵器!老夫也好想要一把!” “枫儿,你这是得了大便宜啊。” 景白蔻震惊了。 “妖刀李元他居然铸造出了这种可怕的妖刀。” “虽是妖刀,但却能让人实力提升许多,而且似乎没什么副作用,否则那景半枫不至于如此欣喜若狂。 这对我辈来说,乃是极其重要的力量。 只是为何会是景半枫的?” “对,景半枫从不外出作战,他拿着这样的兵器,浪费了。” 姑系的人议论纷纷。 而城中,各处,皆是议论纷纷。 但因为信息的封锁,那些人只知道李元铸出了一把很是强大的灵器,具体细节却不知道。 次日,白竹吊钟楼内,一众神木殿高层皆汇聚于此。 这些人要么是老祖,要么是家主,而居中的是殿主青瀚城,两侧的则是姑雪见、景白蔻。 此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景半枫手里捧着的那把刀上。 忽地,那把刀似受无形力量托举,直接飞了起来,轻飘飘地落到了青瀚城面前。 众人一凛。 这种领域的力量乃是四品独有。 所以,四品该用的兵器确实该是灵阵。 只不过,如今还没有铸兵师能铸出灵阵,至少他们不知道。 青瀚城抬手,两指微并,轻轻抚过刀身,闭目感知 良久,他缓缓抬手,眸中显出几分思索之色,继而判了一句:“此刀已是共师的巅峰水准,李元此子真是天下奇才!” 景半枫道:“启禀殿主,可怜李师生了不少白发.” 青瀚城道:“你景家取两张万两血金面额的五行金票,赠给李师,当做是铸兵费,然后让他好生休息.” “是!”一旁的景白蔻出声道。 青瀚城道:“景水香,向海楼,姑谢那边怎么样了?出结果了吗?” 景白蔻道:“似乎这一次是景水香赢了,她如今在巩固境界,算是已经突破五品了。” 青瀚城道:“她是我神木殿的长老了。” 景白蔻愣了下,他知道从初入五品到“神木殿长老”还是要经过考验的,殿主这是施以恩泽了. 青瀚城淡淡道:“先告诉她,她的相公锻出了五品中的顶级灵器,然后再告诉她是长老了。” 景白蔻道:“是,殿主!” 青瀚城忽地想起了什么,他扶着额头,想了半晌,忽道:“对了,本座答应过给李师的两本驯兽秘法还未给他.白蔻,你之后来寻我取,记得提醒我一下。” “是殿主。” 午后。 李元正坐在院子里。 他为神木殿铸造兵器,也是为了从另一方面维持平衡。 说实话,神木殿虽然存在着些不和谐之处,但总归比莲教有秩序多了。 若是可能,他宁可这天下还是被如神木殿这般的势力占据着。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快,待到门前,却是一道身影扑了进来。 那是个飞扬跋扈的少年郎,眉宇间和李元有几分相似。 而在见到李元后,他扑倒了李元膝下,道:“父亲!您没事吧?” 李元看着自家儿子,摸了摸他头发,感慨了声:“感觉突然就长大了.” 说罢,他抬眼看向正迈步走入的姑雪见,道了声:“姑殿主,白衣依旧,气度不改啊.” 姑雪见坐到他身侧,笑道:“比不得你的风流。” 此风流非彼风流,而是说李元在铸兵一道上的成就。 姑雪见道:“李师,我再道个歉.” “什么歉?” “当初来此,我说你与我们不会是一个世界的人,是我错了。”姑雪见正色道。 李元愣了下,笑道:“这个啊哈哈,早忘了。” 两人又聊了会儿。 期间,景半枫送来了两张“万两血金面额”的金票。 金票背部有金木水火土的五行旋转。 “五行钱庄的,中原所有商会都承认这样的金票。”景半枫道。 “多谢景家主了。”李元有些有气无力。 景半枫沉默了下,回了句:“多谢。” 然后又道:“你陪陪儿子吧。” “嗯” 待到景半枫离去,李元看向姑雪见道:“姑殿主,我想带平安去一重门走走。” 姑雪见眉宇一挑,道:“平安修炼正紧要关头” 李元道:“他好歹是我儿子吧?” 姑雪见垂首,道:“那,李师带他去做什么?” 李元道:“儿子长大了,想带他喝喝家乡的酒。” 姑雪见欲言又止,终于道了声:“好” 马车出了三重门,两重门,停在了名扬酒楼。 李元终于把李平安带到了这里。 只不过,时机还未至。 一是他还没赚够, 二是他用脚趾想都知道姑雪见在盯着。 李平安几口酒下肚,就激动道:“爹,把娘接过来吧,我想她了” 李元沉默不言。 李平安又干了杯酒,道:“爹,是不是娘.出事了?” 李元还是沉默,然后饮酒,并剧烈地咳嗽起来。 李平安忙道:“爹,我不问了不问了” “好孩子。”李元道,“其实,爹一直都在思念故乡,思念过去” “爹会过去的” “你呢?” “我?”李平安猛然紧握拳头,道,“我会一直向前看!姐姐未曾走的路,母亲期盼我走的路,我会一直走下去!我总有一天会立于世之巅峰!” “立于世之巅峰?”李元道,“你已经长大了,这真的是你的愿望吗?” “当然!爹,你知道么?我已经快突破六品了。我能感到就在这两个月!”李平安眼里闪烁着兴奋之色。 任何不幸和悲伤,似乎都只能让他稍稍被影响,而很快,他又会如火焰般热情高涨地上路,追寻他所要的东西。 李元和儿子碰了碰酒杯,一口饮尽,然后道:“昨天晚上,我做梦,梦到我带着你在山里打猎,你的母亲,姐姐都在旁边笑着。” 李平安忽地起身,拍着李元肩膀,豪爽道:“老爹!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儿子会让您看到.若是您觉得不喜欢,儿子就用刀开辟出一个您喜欢的世界。” 他眼里闪烁着锋芒毕露的光,道:“老爹,您看着吧,儿子会让您的名字在历史上流传千年,万年!” 李元愣了会儿,笑了起来,然后一巴掌拍在他脑壳道:“臭小子,喝酒吧你。” 附:桃花酥真的很想让李元赶紧离开这儿,开始下面的剧情。奈何.一旦写起来了,却发现真的走不了。抱歉抱歉. (本章完) 149.绝技之上曰神技,神木兵败如山倒(大章-求订阅) 一重门,名扬酒楼。 酒酣。 李元微微垂首,头颠着晃着,鬓角白发散发着老矣的气息。 而他身侧的少年却兴奋地如同全身是力的小豹子,一边喝酒,一边大笑. 名扬酒楼这种地方因为李元的缘故,也会有不少江湖客前来,尤其是这楼还是青衣楼的产业,便更会如此。 为了避免意外,当李元和李平安来这里喝酒的时候,青衣楼自家的练家子也跑来这楼里,坐在李元附近的桌位上,以免外人入内,然后又是求兵器又是说胡话,从而影响了李元。 毕竟这里是卖酒买醉的地方,人清醒着不会说什么,可醉了.管你天王老子。 李元虽然只控制了青衣楼的楼主,但青衣楼的副楼主却又被这楼主以某种毒药控制了,并且还卷入过“李元售卖七品顶级兵器的黑产业”中。 这群人虽然不知道幕后老板是李元,但是却能看到自家楼主对李元的恭敬。 这很正常,毕竟如今的神木殿内城里,有几个人对李元不恭敬? 就在此时,那位喝酒喝到兴奋的少年霍然起身,一脚踩踏在长椅上,手拎酒坛,看向周边人,然后平举着酒坛往四周转了转,好似在敬人。 之后,又猛然将酒坛凑到唇边,大口大口地畅饮起来。 周边人愣了下,但旋即,青衣楼这边人也纷纷举起酒杯,口喊着“敬李公子”,而其他零零散散的客人被这气氛影响,再加上知道李元父子身份,也纷纷举杯,大喊着“李公子豪气”。 李平安见气氛如此,心中豪情顿生,又连连举杯,带动着这整个酒楼里的人一同饮酒。 李元看的好笑,这傻儿子怕是不知道这群人里绝大部分都不是单纯的客人,而是来帮他们挡麻烦的,这些人怎么会不配合他敬酒? 若是去了外面,换一波人试试?难不成别人会给面子? 温室里的花朵,却做着一览凌绝顶的梦,即便这朵花真的有着天赋,却未必是好事。 夭折的天才,便和桥下冻死的饿殍没什么两样,不过黄沙一抔罢了。 李平安大笑着喊着:“今天我请客!大家放开喝!!” 酒楼里顿时安静了下,紧接着爆发出轰鸣般的欢笑。 “李公子真爽快人!”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李公子了!” “哈哈哈,痛快,痛快!谢过李公子!” 整个酒楼的气氛都被李平安给引爆了。 少年豪情万丈,随意掷出金元宝,口里喊着“店家,听到响了么,上酒”之类的话. 李元就这么陪他饮着酒,待到酒席散后,一个个江湖客纷纷来前向少年道别,又说着恭声谢语。 少年脸上挂着笑容,眼里闪着憧憬,这是他的江湖梦。 忽地,一道声音唤醒了他。 “喝好了吗?” “好了,爹!”李平安笑着道,然后道,“你看,这个世界还是很热闹的吧?” 李元没接这茬,上前搂住儿子肩膀,道:“平安,你想追求强者之道,想立于世之巅峰,对吧?” “对!”李平安大声说出了自己的梦想。 李元道:“那这样,你先击败我这个老头子,好不好?我用七品的力量、七品的刀和你打。” “真的?”李平安愣了下,然后道,“爹,我不想伤了你。” 李元瞥了一眼他头顶的数据。 不得不说,他的儿子确实是妖孽,先天影血配上后天功法,简直就如坐火箭一般。 如今他身侧的数据居然已经达到“335~370”了。 这个数据,几乎是他见过的最强七品了。 要知道,李平安才十四岁。 他还记得当初他七品的时候,拿了把不是顶级的刀,也就“505~905”这样。 “儿子,你知道我为人谨慎,也一直希望你能谨慎。 可是,你却有你自己的想法,那么,你就要说服我。 用你的刀说服,明白吗?” 李平安沉默了下,道:“我明白了。”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去景家密室。那边地方不小,给咱爷儿俩练练手,足够了。” “好,都听爹的。”李平安豪气地大笑,然后又道,“放心吧,爹,我会留手的,就好像和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打,我都会放水,哈哈哈哈!” 李元想到崔无忌说的“他和李平安勉强算平辈”,忍不住也笑道:“你哪儿来的什么师弟师妹师兄师姐?” 李平安眉飞色舞道:“亲传弟子啊!能当上亲传弟子的,都是神木殿长老的弟子,有的比我大,有的比我小,但都不是我对手。” 李元笑笑,没说什么。 待两人回到景家,姑雪见也出现了。 李元说明缘由后,姑雪见同意了。 至于为什么到密室,她也没问,人家父子的私人空间还是该有的。 而且她身为五品大圆满,对刀道自有一套认知,也不至于要去看李元的刀法。 片刻后。 密室里。 李元取了把七品的无锋刀,然后刻意将力量压到了七品的层次。 李平安也取了同款的七品刀,对着李元抱了抱拳,喊了声:“老爹,要来了哦。” 李元勾勾手指。 李平安抓着刀,好似庭中踱步般,表情随意、哼着曲儿地来回走着 可就在曲儿哼到某个地方的时候,他侧行的身形骤然一个妖异无比的偏折,整个人再也难以辨清,人刀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好似一条风里的狂蟒,獠牙毕露,精光四射! “动静合宜,还行。” 李元赞了声,抬手一刀。 嘭!! 刀光炸现,轰的密室里刮起了一阵阵旋风。 旋风如鞭,鞭挞在四周墙壁,发出“啪啪”的抽响。 而李平安,则是直接被打飞了,落地后,半蹲在地,左手五指按地,右手握着长刀,表情悠闲却又双目灼灼地看着李元,道:“爹,真是宝刀未老啊。” 李元勾勾手指道:“继续,先给你热热身子。” “热身?”李平安愣了下。 刚刚那一刀是热身? 李元道:“给你三刀热身,刚刚是第一刀。” 想了想,他又道:“六品运刀,会进入某种意境,从而使得性情暂时生出变化,但为父并没有,所以.为父就只是在用七品力量和你交手,这一点,你不必怀疑。” 李平安深吸一口气,忽地笑道:“不必三刀热身!我随时随地都处于最佳状态啊!” 说罢,他狂笑一声,骤然起身,长刀拄地,而下一刹他周身开始出现幻影,一重一重的幻影在他周身左右拉出令人视线折磨的幻觉。 但这些幻影还未能脱离他的身子,只是在他周身晃动。 “这一刀,我创出以来,还从未对人用过。” 李平安嘴角一咧,笑道,“可为了说服爹,请恕儿子无礼了。” 李元看了一眼,认了出来。 这一刀,还不是大圆满之上的秘技,但却是半步秘技,属于刚有个雏形。 十四岁的少年能创出这个,虽说有着外界因素的诱导,但也足以说明他真的是妖孽。 他笑道:“臭小子,吹牛吧你。” 李平安道了声:“来了!” “了”字落下。 李平安从远窜来,那令人视线极其折磨,甚至令人感知都变得模糊的身影,在短短的十余丈路途里越发夸张,好似风里柳条来回摆,但这摆动的轨迹却被按下了“加速键”,继而快了数百倍. “刀一!” 一声爆喝,在李元耳侧响起。 少年的刀好似一大团璀璨的光,从空落下。 可是 这道光骤然停下了。 停在了半空。 璀璨也变得暗淡。 刀风好似遇到了一块不可摧毁的巨山,而被挡住了去路,又恹恹地停下。 李元左手双指夹着长刀刀身,连带着儿子一起被他平举在半空。 时间于此时,好像静止了。 父子俩就如雕塑般,安静地维持着这姿势。 李平安没有挣扎,这一刹,他瞳孔里显出了些呆滞,就好像炽热熊熊的火焰被浇了一盆冰水。 李元随手一丢,将儿子丢远。 他乃是自创功法的绝世强者,就算境界没能跟上,可在对刀道的理解上,却是极强极强的,至少不是李平安这种黄毛小儿能撼动的。 李平安被丢远后,半跪在地。 他终于不说话了,有些沉默。 李元笑着道:“怎么?你的梦想就这么脆弱?” 李平安霍然抬头,眼神里笑意不见,深呼吸,五指握刀握了握紧,然后开始再度冲向李元. 嘭! 李平安被打飞。 嘭! 李平安再度被打飞。 嘭! 李平安又被打飞了。 一次次被打飞,又一次次冲上来,好像被彻底激怒的野兽,逐渐忘我,逐渐狂暴。 可是,再如何狂暴,再如何忘我。 李元都轻轻松松地将他击飞,表情悠闲无比,甚至在十多回后,他打了个哈欠,将长刀入鞘,然后在地上画了个圈,用哄小孩的音调道:“这样吧,儿子,你只要能逼我退出这个圈,就算你赢,好不好? 哦,等一下啊,我再把圈画小点。” “啊啊啊啊啊!!” 李平安愤怒地吼了起来,双目都发红了。 一个时辰后 李平安跪倒在地,全身汗水淋漓,手脚都在发抖,每一块肌肉都好似心脏在疯狂跳动,青筋勃起不停痉挛 李元低头俯瞰着他,冷冷道:“你还是没有能逼我走出这个圈。那让你攻击了那么久。现在,轮到我了。” 他平静地看着儿子,然后五指握在刀柄上,轻轻道了声:“听。” 话音落下,他手掌一翻,将刀驻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那掌下长刀却以一种“瞬间由低到高,再到尖叫”的方式激颤起来,周边空气也跟着沸腾起来,密室里的一切桌椅茶具全部都如鼓面上的豆子“哚哚”地弹跳起来。 轰!! 刀鞘如遭受了可怕的力量,明明未曾脱离地面,却骤地炸裂成渣,往四处激射,露出其里那一柄寒光流转的刀。 刀在震荡,空气,甚至光线,一切都跟着震荡,处于此间,好似处于地震的核心区域,有一种心慌难言的感觉。 刀出,妖异的光华一闪而过。 金属妖魔发出歇斯底里的怪异尖叫。 李元黑发狂舞,身周因为震荡,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淡,好似笼在无光的阴影之中。 这一式还是摧城,只不过,却已不是当初的摧城,而是一种由“创造者”在追求自己技忆的旅途中自然而然磨砺出来的恐怖刀道。 若说功法招式的极限便是大圆满,大圆满之上是需要融汇贯通一切、再加入自己感悟和机缘的巅峰绝技,那么.这一刀,便是绝技之上的绝技,是曰:神技。 或许有人境界比李元强,但是.他却绝对绝对用不出这一刀。 因为,他无论再怎么天才,走的路终究是前人的路,哪怕他另辟蹊径,却也或多或少受了前人影响。 可李元,却是登高极眺,永远处于自己山峰的最高层,永远再思索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脚下的山更高一点,而不是去攀登。 天,是没有路的,也是没有方向的。 所以,若要登天,那就不可以走路。 走路,是登不了天的,顶多就是高点儿罢了。 李元没有走路,因为他没有前路。 所以,他在岁月里,自然而然地悟出了这一刀。 但,对他来说,这只是平平常常的一刀,是他即将见证无数精彩风景里不值一提的一道罢了。 所以,他甚至连名字都不愿意起。 李元踏出一步,身子如滚滚黑烟在空气里拉出了残影,然后这一刀就出现在了李平安的脖子上。 金属妖魔的尖叫就在耳边。 死亡,就在下一刹。 生死间有大恐怖。 如此威压,甚至让李平安已经忘记了这只是父子间的较量。 他身子下意识地冻僵了,一动不动,目光呆滞,无法给出反应。 直到李元收回刀,他全身才如筛子般剧烈地颤抖起来,然后往前扑倒,双目圆睁,恐惧地盯着前方,大滴大滴的冷汗从额上滑落,钻入眼里,酸涩无比. 可他,已经忘记了闭眼。 李元蹲下身子,为少年擦去汗水,又将他扶起来,喊了声:“喂。” 李平安依然傻着。 李元又揉了揉他脑袋,喊了几声。 许久后,李平安涣散的瞳孔才恢复了聚焦,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沉默地坐在黑暗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李元则是平静地起身,将刚刚那些被震飞粉碎的桌椅茶具给扫到畚箕里去,之后这密室里他不会再放任何东西。 至于地面,墙壁则是没有破损,因为他这一刀的所有力量都是内敛的,虚流于内的,所以不曾造成破坏。 扫完地,李元席地而坐,坐在一处天窗下。 窗外,有月光落入。 他出神地看着天上的云。 乌云,似是要下雨了。 在认识到六品五品的提升法门后,他知道自家儿子若想前进、变强,那就只有留在神木殿,走神木殿的路子,事实上.这也是一个拥有着先天影血之人的宿命。 然而,他尊重李平安的选择,却不会让傻儿子去送死。 傻儿子顺风顺水,没遇过挫折,所以他要给这傻儿子好好儿上一堂课。 若是考试通过了,他会让儿子留在神木殿。 若是不过,他哪怕打晕儿子,也会把他带走。 而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课后作业。 若是李平安连此刻都无法振作,那李元就会继续原来的计划,将李平安带走。 他很有耐心,所以他安静地等着。 两炷香时间后,李平安蓦然起身,双目里重新寻回了精光。 “好了?”李元问。 “我回去想想,怎么破你的刀。”李平安郑重道。 李元调笑道:“是哭着去问师父吗?” 李平安恶狠狠道:“我自己想。” 李元一转语调,平静道:“去和你师父说,这段时间留家里。” “好!”李平安道,“刚刚那一刀有名字吗?” 李元奇道:“要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 “哦,有的,那一刀叫狗屎一刀。 记住,天下第一刀败给了狗屎一刀。”李元哈哈笑道。 “草。”李平安怒气冲冲地道了声,然后离去,而到了门前,他双腿犹在打颤. 他推开密室的门,好似劫后余生。 李元眼神复杂,着看着少年的背影,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希望看到儿子如此振作好,还是彻底放弃好。 门外,下着雨。 视线模糊。 绿叶红花,还有三重门里的灵树长藤都发出沙沙的声音。 一处处声源,交织成夜雨独有的合奏。 少年垂头,在气场强大的白衣女子面前,道:“老师,我想在这边留一段时间?” 姑雪见愣了下,侧头看向后面从密室里走出的李元。 李元道:“老了想教儿子些东西。” 姑雪见道:“刚刚你那一刀,我在远处都能感到。” 李元道:“摧城,你见过的,七品的小伎俩罢了,上不了台面。” 姑雪见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然后目光又撇过自家弟子还在颤抖的肌肉,以及李元两鬓生出的白发,道了句:“也是,小平安太顺风顺水了,还是得你这做父亲的来教教他。” 说着,她走到少年身侧,道:“那一个月后,师父再来。” “嗯!”李平安握紧拳头,眼里闪烁着令姑雪见满意的斗志。 李元带着儿子把姑雪见送到门口,然后有些意外地发现不远处居然停着辆马车,车里似乎有人在悄悄朝这边张望。 这三重门里还有人盯梢? 而且还是在景家门口盯梢? 他看向姑雪见。 姑雪见冷声道:“别理这马车。” 李元奇道:“是姑殿主认识的人?” 姑雪见道:“一个小狐狸精罢了。” “小狐狸精?”李元愣了下。 而旁边的李平安道:“只是小鼻涕虫。” “小鼻涕虫?”李元更迷糊了。 姑雪见看向李平安道:“不许和她走的太近。” 李平安好似回到了熟悉的生活环境,这人际关系让他的信心、斗志、一切都彻底恢复了,他笑道:“我知道的,师父。” 李元看着自家儿子,忽地意识到儿子也许已经有自己的世界了,而这个世界里确实没有他,也没有薛凝。 他和薛凝,对于李平安而言,只是父亲和母亲。 如此而已 姑雪见撑开油纸伞,走入雨中,到那马车侧边时,冷冷咳嗽了声。 顿时,马车里一个穿着绿裙子的俏丽少女跑了出来,也不撑伞,站在夜雨的巷子里,对着姑雪见行礼,恭敬道:“见过姑殿主。” 姑雪见道:“柳露子似乎没有好好教你规矩。柳家叛变的事实不容置疑,你是叛族之女,又怎么敢靠近我神木殿的未来?” 她声音渐厉。 俏丽少女头低的越发厉害,然后似是鼓起勇气,道了句:“可是.柳家不是所有人都是叛徒。我我从来没有.” 姑雪见道:“还是个孩子啊. 下次来之前,先问问你师父柳露子。 你应该是瞒着她跑出来的吧?” 俏丽少女头越来越低,正要再辩解什么,而姑雪见已经撑伞走远了。 俏丽少女远远儿看了一眼李元的方向,在看到李元时明显很紧张,她似乎想要走过来,但犹豫了下还是飞速上了马车。 车子掉头,轮毂在夜雨里划出两道白色的弧度,又吱嘎吱嘎响着,匆匆去远. 李元看了一眼儿子,道:“你朋友?” 李平安大大咧咧道:“过去的小跟屁虫,喜欢哭,现在.呵呵。” 啪! 李元拍了他脑壳一巴掌,道:“好像你小时候不喜欢哭似的。” “我和她不同!”李平安辩道。 “有什么不同?” “我是天之骄子,我先天.” 啪! 李元又敲了他脑壳一下,道:“天之骄子?你是这么看自己的?” “不是我,是所有人都这么看我。”李平安傲然道,他似乎已经忘记了之前跪在地上的模样。 李元点点头,没说什么,他发现姑雪见可能不会太教弟子,又或许是太过宠溺自家儿子了,搞得她好像是自家儿子的娘一样。 他淡淡道:“去沐浴更衣,然后早点休息。” 回到屋里,崔花阴和瑶珏都在。 李元想了想,又把李平安拉来,让他对“崔花阴”喊了声“三娘”,然后又对瑶珏喊了声“瑶姨”,这才让他去休息了。 待人屋中无人,崔花阴才抬手,手指轻轻捋过他鬓角的白发,眼中闪过一抹柔意,轻声道,“你已经是很厉害的铸兵师了,别再拼命了.” 李元侧头避开她的目光,盯着摇曳的红烛烛火,终究还是道了句:“我欲闻道。” “可是,你已经生出白发了” 崔花阴声音里带了几分从未有过的温柔,然后又问,“你到底多少岁了?” 六品,除非是近了大限,否则绝不会因苍老而生出华发。 李元没回答。 崔花阴道:“你放心,我这一世嫁过两个男人,第一个是皇帝,但我没有和他洞房,所以我真正的男人是你。 你之后,我不会再嫁人。” 李元轻轻笑了笑,将她搂入怀里。 崔花阴的柔荑也摸入他的衣裳,五指穿梭。 一夜日常. 清晨,雨停了。 阳光透过水珠折射出缤纷的彩光。 崔花阴依然早起,依然晨练,依然读诗.依然随着瑶珏的马车离去。 李元也旋即起来。 他才吃完早饭,李平安就朝气蓬勃地冲了过来。 “爹,再试试。” “好啊。” 李元应了声,又用嘲笑的语气补了句,“天之骄子。” 一个时辰后。 李平安双目呆滞、大汗淋漓地跪在地上,他的眼中犹然残存着那一刀的神乎其神。 他以为他看到了那一刀的高度,可再看一遍却发现他的想法就是个笑话。 李元蹲在他身侧,拍拍他的嘴巴,又抓了个镜子放在他面前,照出内里狼狈的模样。 “这是天之骄子啊?” 李平安眼中居然连怒意都被打的没有了. 李元淡淡问:“你是不是天之骄子?” 李平安忽地如复苏了,大口大口地呼吸,然后咬着牙道:“是!” 李元道:“那,天之骄子还能爬起来吗?” “能!” 李平安好似寻到了心念,他拄刀如拐杖,支撑着站起,眯眼盯向李元,然后咆哮着冲了过来,继而又被狠狠打飞. 他再冲,再被打飞。 直到他整个脸被按在地上,身子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才消停。 李元道:“我若是你的敌人,你死多少次了?” 李平安沉默不言。 李元质问道:“死了的天之骄子,和死了的乞丐,有什么不同?” 李平安嘶哑着声音,道:“死的光荣!死于追求!就算死了,也能给世间留下震撼!” 李元周身忽地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死死地锁定着儿子,他手掌往下的力度又加了几分,“那你给我留个震撼看看。” 李平安哑了,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良久,李元缓缓收起手,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他期盼着在儿子眼里看到一丝放弃,然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继续带儿子离开的计划,到时候直接把他打晕就是了。 可李平安却挣扎着爬了起来,狠狠道:“天下第一刀,从不认输!” 李元嘲笑道:“既然不停地输,那又如何是第一刀?” 李平安嘶哑着声音道:“在成为第一之前,我可以输,可若我真站到那个位置了,我就不会再输了。 我.我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刀,只是.在鼓励自己,在提醒自己,永远永远不要忘记这个目标。” 少年虽然精疲力尽,信心被强大的力量一遍又一遍摧毁,可他眼里还有光,就像不会熄灭的灰烬,就算被投入了冰渊里,却依然还会死灰复燃. “可是.” 李元垂眸,“你为什么要成为天下第一刀呢?” “我我.”李平安结结巴巴,又垂眸道,“我想守护你们.” 紧接着又道:“不!不是这个原因! 人生苦短,上天给了我先天影血,就是要我李平安站到这世间的巅峰,去梳一梳这乱世! 如此,才不枉来了这一趟!” 人生苦短 李元沉默了下,问:“今天还能继续么?” 李平安苦笑着摇摇头,比起最初的狂傲,不可一世,他眼神里已经多了些凝重。 “不了,我.我要想一想怎么破你的招式。” “想吧。” 李元意兴阑珊地转身,推开密室的门,走了出去。 他有预感,这儿子怕是带不走了。 入夜。 连营。 帐篷如小山,堆叠在某处深山峡谷。 这峡谷不知为何,气温比外面要低很多,阴森莫名,寒气瘆人. 在大战前,周边猎户会称呼这里叫“窥人谷”。 之所以如此称呼,是因为猎户行走在这里,常感到被什么东西窥探,而心惊肉跳,头皮发麻,甚至会莫名地逃跑似地跑起来. 此时 火盆在夜色里照出一片又一片光域,照出黑黢黢的岩石,也照出往来巡视的江湖中人 这些江湖中人都是神木殿下属势力的门派弟子,他们都不是普通武者,而是九品八品,甚至七品。 而中军帐中,却是温度极高,在赤熊熊的高品质雪白骨炭火焰里,一个穿着花衣裳的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炉火,布满血丝的双目显出一种奇异的狰狞 可事实上,那不是狰狞,而是过于专注从而显得双目可怕。 “我所传承之秘法,乃是【量地】。 而这窥人谷.已是我通过【量地】秘法而知的至阴之地。 这至阴之地只差一步,就会变成鬼域 在这般的地方,我所差的只剩下如何去利用阴气,如何将它们封入我的灵器之中 我该怎么做?” 共师喃喃着。 他钻研此道百余年,对于铸兵自有心得。 可这一次,他要追寻的乃是铸兵的至高之道————阵道。 就在这时,他听到远处有匆匆脚步声,那脚步声似在向这营帐中的镇守五品汇报着什么。 隐约间,共师听到了李师的名字。 他霍然起身,跌跌撞撞地往五品营帐走去,继而掀开帘子,直勾勾地盯着那汇报的剑客道:“李元怎么了?!” 那剑客对共师行了个礼,然后道:“李师铸出了一柄妖刀,殿主看后盛赞不已,说是已经达到了您的巅峰水准。” “妖刀?” “我的巅峰水准?” “不可能!” “那小子是有才华,但还很嫩,他未来或许能达到这个层次,但绝不是现在!” 共师满脸不信,厉声道。 那剑客不敢多言,行礼又告退。 共师抬头看向上首之人。 此间坐镇的五品有两位,一位是姑系的花家长老,还有一位是景家的另一位五品长老。 这景家五品长老道:“共师,他说的是真的,因为这兵器便是李师给我家家主铸造的” 说罢,他将他知道的家族传信一一和眼前铸兵师说了遍。 “两鬓生白发 这是折了阳寿。” 共师喃喃着。 他忽道,“我听过在很古老时候,曾经有过这种流派,李师.糊涂啊。” 他不自觉地喊了“李师”,而非“李元”,又或者“那小子”。 景家五品长老看向共师,看着他此时疯疯癫癫的模样,看着他满脸疲惫,已经红肿骇人的眼睛,轻轻道了声:“李师,我是佩服的,他是个真正的铸兵师.您,也是。” 共师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说的也是。 无论是祝斑小儿,李师,还是我,其实都是一样的人啊!” 他如是重新寻到了信心和灵感,双目闪着光,走出了帐篷,口中道:“可不能被这小子拉下!吾辈所求的,可不就是更强的灵器么? 那小子连阳寿都敢折,我又何惜此身?!” 今晚,他要好好睡一觉,然后,他要去这“窥人谷”最核心的阴气之地去铸兵。 那地方,极其伤人。 甚至一个不好,便会阴气上人身,后果不堪设想,且无人知道会怎样。 可是,他不惧! 因为他心底已经有了决意,已经有了勇气。 共师走出帐篷时,却见又有传信的剑客匆匆而来,满脸惶恐和悲怆。 “怎么了?”他大声问。 那剑客正低头走路,一听相问,便急忙抬头,然后恭敬行礼,用颤抖的声音道:“前线.前线兵败兵败如山倒。 一十六个门派,几乎全部覆灭! 向.向家的五品长老,被彭弥所杀。” 共师冷笑着道了声:“残阵而已!” 继而道:“祝斑小儿,再让你猖狂几日!好叫你见得老子手段!” 那剑客又喃喃道:“还有花家五品长老,一位圣火宫前来支援的五品长老,都被灭杀都被” 他眼神里透着极大的恐惧,似已崩溃难言,“而.而且,对方似乎还有红莲贼支援。” 共师:. 十六个门派。 三个五品 他神色变得极其严肃,心脏上好像绑上了大铁块,沉甸甸的。 这是真正的.兵败如山倒啊 当晚,共师正欲睡,却感到有人在帐篷外喊他的名字。 他应了声。 来人入内,正是景家五品长老。 这长老叹息道:“共师,得撤了.前线,已经崩了.” “什么时候撤?”共师问。 景家五品长老道:“越快越好,最好.今晚。” 共师愣了下,他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霍然起身,穿好鞋子,道:“明晚,可以吗?” 景家五品长老道:“怕撑不住” “那明天午后。”共师道,“我要去窥人谷的阴风崖上铸兵。” “阴风崖!!那里不能去。” “若永远畏首畏尾,那如何铸出冠绝天下的灵器?” 帐篷里,安静了会儿。 景家五品长老道:“我知道了.我们会撑到明天午后。” “好!!” 共师豪气道了声,然后取消了今晚的睡觉计划,匆匆往外而去。 今晚子时,他就要去阴气最盛的地方,铸造他的传奇!!! (本章完) 150.铸兵之争,各逞风流(大章-求订阅) 前线,绵州道与伏江道交界。 窥人谷, 阴风崖. 人迹罕至之地,生者不归之途,却有人在拾阶而上。 然,阶不是阶,只不过是斜斜而上的土壤。 可从未走过的路,便不是路么? 土上 长青槐影憧憧而晃,遮蔽这人的身影。 而这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沧桑、双目警惕扫视周边的男子。 这男子正是随来护卫的景家五品长老————景如意。 景家特色,趋吉避凶,再加上共师本就和景系这边亲近,景如意便获得了陪伴共师来阴风崖、同时为他提供源血的任务。 至于阻挡敌人的任务,则是姑系花家的花长老接了。 这也是姑系一直看不起景系的地方。 可景系从上到下都这样,遇到这种事儿,姑系都已经懒得去和他们搞了。 然而这一次,也不全然如此,因为去阴风崖也不是个好差事。 五品强者是能在那种小鬼域里跑跑的,但只限于跑跑,也只限于能从鬼的手里逃生,但绝不是进入核心之地去和鬼正面厮杀。 可现在,景如意却不仅要进入这至阴之地的核心处,还要注意保护共师,这任务.并不安全。 “共师,三思啊” 景如意很快有些怂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共师顿下脚步,稍稍紧了紧背着的各种锻具,以及被铁链捆绑的严严实实的大火炉,侧头道:“那给我留一份源血,景长老自己走吧。” 景如意又不干了:“你不走,我怎么能走?你是给我打造灵器的! 可是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共师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有。” 景如意道:“行行行,我知道了,我陪您老走这么一趟.不就是去个还没成为鬼域的至阴之地转一转嘛。 对了,共师,说句老实话,这至阴之地我从没来过,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共师道:“【量地】秘法上说,鬼的形成本质乃是阴气凝聚,一旦成型,那鬼便是不死不灭,除非这阴气全部耗尽。” “那应该是能耗尽的吧?”景如意生出兴趣。 共师道:“【量地】上亦说,天地如磨盘,太阳在上,太阴在下。而这至阴之地乃是连着太阴的.你能耗尽这里的阴气,但你能耗尽太阴的阴气么?” 景如意悠悠道:“这我也听过。肉田附近必有鬼域,鬼域越强,肉田品质越高.阴阳阴阳,阴高一尺阳高一丈,阳高一丈阴亦不让.平衡嘛。 所以,鬼其实是我们的世界生出来的东西,它们被阴气供养。 而这至阴之地的阴气还未彻底凝聚,还未连接到鬼的身上,所以.您老就是想趁这个,从这里攫取点阴气,以铸灵器,对么?” 共师道:“对。” 景如意挠了挠脑袋,感觉这像是去作死。 在一个快要凝聚出鬼的阴气口子铸兵,不就是等同于在一个即将爆发的火山口说着要弄点新鲜岩浆上来么? 谁也不知道阴气什么时候爆发,谁也不知道这铸兵会不会刺激到阴气使得阴气提前爆发。 然而,如此说来,至阴之地还真是过了这村便没这地了。 因为至阴之地,便等同于即将爆发的火山 很快便会逝去。 今日的至阴之地,明日说不定已经成了鬼域。 而昨日的至阴之地,说不定还未形成,也无法被察觉。 所以,共师的这次机会是很难得的。 片刻后。 两人登临了阴风崖。 这是一处黑黢黢的地域,周边山影、树影甚至是月光都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扭曲,令人想起海里随波扭动的水草。 共师也不废话,利用秘术左看右看,确定了阴风崖的核心区域,然后将火炉摆上,雪白骨炭放入,其他器具亦是一一到位。 继而,他取出火折子开始生火。 可火折子才亮起一点红芒,便如被什么东西吹了口阴风,直接熄灭。 一旁的景如意祭出块龟甲似的盾牌,盾牌里绿光流转,盾牌也流转,庇护在他和共师周边。 同时,景如意又取出一把刀,左右警惕地看着,而体内影血焚焚而起,宛如大河奔腾。 共师点燃火折子,甩入骨炭。 骨炭火燃,但火焰却比平时要小很多,根本无法完全铸兵。 显然,【量地】是本残缺的秘术,必须要和至少再一门秘术结合,才能完成铸兵 死马当作活马医,共师喊了声:“景长老,借点血。” “哦” 景如意会意,屈指一弹,数滴极阳灼热之血射入骨碳的火焰里。 嘭!! 火炸开了,赤熊熊地燃烧着,但火焰的形状却显得狭长扭曲,而根本在外时候的那种温暖感,反倒是像是一个又一个被被剥了皮的血人在跳舞。 共师也不管这些,他双瞳虽是微凸,血丝密布,但却透着一抹虔诚和专注。 他开始了铸兵。 他这种层次的,已经不需要在磨砺手感了,在他抓住铁锤的那一刻,便是最好的手感。 火已起,然后便是热锻,去除无用杂质,在添入预先准备好的各色金属。 而看模具的样子,共师也是在铸刀。 好似他在遥遥地与李元,还有祝斑在较量。 毕竟祝斑给彭弥铸出的残阵,也是一把刀。 片刻 灵胚成,是把款式普通的长刀。 共师目光坚定地举锤,开始快速捶打。 他并不会调动阴气,可他知道.阴气会自己来。 叮叮叮! 叮叮叮! 而就在这一刻,在这弥漫八方的阴气里,这一点阳气就好成了暴风的风眼。 无穷的阴气往兵器而去,好似被火光吸引的飞蛾. 一缕缕阴气亦是穿心万箭钻入共师的身体,哪怕景如意在旁边再如何施展,也是毫无用处。 这两人便好似在深海的骇浪惊涛里飘摇的一叶扁舟. “火小了!!景如意!!” 共师忽地急喊出声。 他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灵胚的快速冷却,将他锻造和倾听胎动的时间压缩了何止一倍。 铸兵,本就是须臾即逝的事儿,现在.连这须臾都没了。 “景如意!快,快!!” 共师感到四肢僵硬,躯体冻僵,但还是怒吼着。 景如意继续弹血。 嘭! 火炸开,温度升高了点。 共师狰狞且疯狂地挥舞大锤,脸上带着狂热的笑。 叮!! 叮!! 叮!! “源血,来!” 共师忽地大吼。 这一刻,他看到刀身之上已经浮现出了种种诡异的斑纹。 景如意闷哼一声,驱出一大滴心头源血,径直地射入那灵胚中。 共师喘着粗气,但手不抖,眼不晃,开始继续铸造。 随着铁锤的敲打,那刀身之中,一缕翠绿亮芒游走萦绕,而刀身上却好似生了锈一般,浮现出一点一点浅绿色,好像尸斑. 这玩意,怎么看都不像是残阵。 然而,共师知道,这即便不是残阵,却也已经超过了他以往锻造出的任何一把灵器。 忽地,他一阵急促连珠、狂风骤雨般的捶打,再在一阵阵骨裂般的“咔咔”声里,熟练地为刀淬火,按柄,再投出。 这一连串动作,极快。 而做完,共师便整个人僵住了,颇带几分玩世不恭的面容里藏着最神圣的肃穆。 景如意接过刀。 一愣。 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刀。 好丑好丑好丑 好像恶水沟的颜色,刀身上浮着浓淡不一的尸斑绿,刀身里那原本该游走的绿芒却被定着不动,一闪一闪,好似恶鬼的瞳孔。 然而,他稍一沟通,便霍然变色。 “这刀共师,这刀” 可是,他眼中的共师已经盘膝坐下,火炉的火摇摇欲灭。 共师忽地豪爽地大笑起来:“景如意,代我去问问李小子,这刀可得几分风流? 再去问问祝斑小儿,我共浪可曾输他半分?呵哈哈哈哈” 他欢快地笑着。 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头垂了下去,握紧铁锤的五指也松开了。 火炉里的火.灭了。 这或许根本未曾遵从铸造法的一次铸造,显然引起了某种连锁反应,使得此地阴风四起,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阴气浓如实质地包裹而来,重重叠叠覆笼了死去的共浪和火炉。 景如意握住刀。 这把刀,显然也不需要经过十月人气温养,而可以直接使用。 他神色复杂地握紧刀,对着那阴冷狂风中已死的共师深深鞠了个躬,之后纵身飞起,快速往外逃去。 初夏。 有快马从外入了神木殿,带来了前线兵败的消息。 败因也很简单,那就是莲教的高层势力突然变强了。 战场上出现了不少灵器,毫无疑问,这里面有不少祝师的功劳。 除此之外,那彭弥似乎是突破入了四品,所以才突然扭转局势,将前线的防御口子直接撕破了。 这样的消息,在神木殿高层很快传开了。 密室里的李元也知道了。 他看着再一次躺在脚下的李平安,再度陷入了些迟疑。 五行势力若是全面崩溃,他也不需要再犹豫了,直接将儿子带走便是了。 “再来!” 躺在地上的李平安如永不屈服的豹子,明明信心已经被李元打碎了一次又一次,却还能继续爬起来,再大笑着挥刀,这让李元莫名地想到“圣斗士五小强”之类的角色 “你什么时候能赢一次啊至少把为父逼出圈子啊。” 李元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小圈儿,又用嘲讽地眼神看了眼对面的少年。 不过他知道,李平安是做不到的。 李平安的数值放在那儿,再怎么都无法创造奇迹。 因为他才是奇迹。 儿子虽是先天影血,可比起他却差太多了。 “我独门秘技快要彻底完成了,爹.到时候,我不会输的.我不会的”少年瞪着眼,喘着气,像一头永不疲惫的战争机器。 这模样,根本不是个十四岁少年该有的样子。 李元心中感慨一声。 作为《回柳功》先天影血的拥有着,李平安比任何人都更加地豪情万丈,这是一种刻绘在骨子里、灵魂里的性格。 别人需要领悟意境、需要契合观想,但李平安只要做自己,就能突破。 这就是可怕的先天影血,却也是先天定下的宿命。 可即便如此,悟出独门秘技又如何呢? 这种东西,他十多年前就已经悟出了,而且不止一个。 所以,儿子是无法战胜他的。 李元真正要看的也不是儿子战胜他. 他需要的,是儿子的决意。 “继续!” 李平安双目灼灼,抓起刀继续冲向李元,却又被李元随手斩飞。 虽然飞了,那少年还在大笑。 “爹,过去我见你这一刀,我会吓得肝胆俱裂,可现在.我没事,我没事,哈哈哈哈!” 嘭! 少年落地,翻滚了一圈儿,脑壳撞墙,却还在笑,手指动着要继续爬起。 李元耐心地等着他。 少年爬了起来,永不言败地再度冲上来。 父子于密室里的魔鬼训练,好似在时空里定格成了一副画卷。 入夜。 崔花阴似是修炼出了点问题,依然坐在肉田边,未曾归来。 倒是瑶珏陪李元上了榻。 古灵精怪的长腿丫鬟在榻上比任何人都要活泼,这甚至逼的李元差点儿“曝光他并不老”的事实。 然而,在一阵狂风骤雨后,云销雨霁,各自缓下. “姑爷,才不老。” 瑶珏专挑好话儿说。 李元道:“瑶珏,你家小姐到底怎么想的?” “姑爷是想离开这儿吗?”瑶珏嘻嘻笑道。 李元点了点她脑袋,道:“前线大败.再后面,该是各大家族抽调人手去前线了吧?你就不担心你们被抽到?” 瑶珏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谁会抽我们呀? 而且我听夫人说神木殿易守难攻,就算敌人兵临城下,想要破入神木殿,那也是痴心妄想。” 李元应了声,然后叹息道:“我只是想家了.你知道,人老了,就总会思念故土,想着落叶归根。 但我也知道,这故土在南方,在莲教。而我却是神木殿的铸兵师,我走不了。” 瑶珏愣了会儿,然后好似粘人的小鸟挤入李元怀里,长腿微屈,腿根攘了攘李元,羞涩道:“都麻了呢。” 然后又抱紧李元道:“我听夫人说,你是用阳寿铸兵,不许再这么做了!你要闻道,那你可曾在乎你的女人的感受?” 她的语气里带了些撒娇,明明好像是在指责、在命令、在不懂规矩,可却偏偏并不令人讨厌。 李元抱紧瑶珏。 可惜崔花阴是不会随他走的,江南为橘江北为枳,骄傲的阴妃娘娘不可能去到边角的穷乡僻壤。 而瑶珏就算愿意,自然也没办法和他走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然而,他还是决定要看看局势。 若局势真的不好,他说不定又会改变想法。 譬如,他最初的计划,是“在赚取足够多的好处后,利用不停去往某处的日常让众人习以为常,之后再在监视者松懈的时刻,突然带着儿子,还有娘子们快速脱身”。 这计划其实已经实行的差不多了,他已经把李平安都带到名扬酒楼了,后续只要再来那么几次,等姑雪见习以为常了,他就可以带李平安离开了。 可这计划,却随着李平安的表现而被搁置了,从而换成了另一个。 那.他还要不要再换? 这局势,又会如何变化? 没多久,再一匹快马入了城,在众人还在商量着后续怎么办的时候,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景家长老景如意竟然收拾残兵,将黑莲教打回去了。 坏消息是,共师为景如意铸兵一把后,死在了外面。 “放屁!” 崔无忌听到这个消息,直接爆了粗口。 “景如意几斤几两?他能击溃黑莲贼? 就算共师临死前铸造出了一把神兵,但难道彭弥的残阵便不是神兵么? 他凭什么击溃?” 崔无忌的疑问,也是所有人的疑问。 很快,又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疑问得到了解答。 彭弥不是被击溃的,他是自己莫名其妙地回去了,明明是一副大胜的模样,却突然转了性,撤退了,也不知在想什么。 而景如意确实变强了。 那把共师临死所铸造的刀已经可以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最直白的说,景如意把死去的花家长老,还有圣火宫前来支援的长老“复活”了。 但却不是真正的活过来,而是如同唯命是从的傀儡一般,在和景如意一起作战。 他们肌肤惨白,让人想到鬼仆,可却并非如鬼仆那般不灭,一旦出现伤口极难恢复。 除此之外,那把刀还有着“噬己从而突然增强爆发力”,以及“在一片区域里散发出独属于【长青诀】的疗伤气息,从而使得受伤者迅速恢复”的作用。 使者特地找到了李元,将一封景如意写的亲笔信递交而来。 这信上极其详细地记载着那把刀的能力,生怕李元漏掉半分信息。 而待到李元看完后,那传令的使者才恭敬道:“景长老说还有一句话要我转达,他说这是共师临终前问您的问题。” 李元道:“请说。” 那使者稍稍顿了顿,好似在模仿着共师的嗓音,沉声道:“景如意,代我去问问李小子,这刀可得几分风流?” 问罢,空气有些沉默。 李元道:“共师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使者道:“景长老早知道您会问这个问题,所以都告诉我了” 随后,他原原本本地将前因后果道来。 李元听罢,有些尴尬。 是他的“折寿铸兵”刺激到共师了么? 不过,共师也用行动表明了他无愧于铸兵师的称号,同时也帮李元打开了一个思路:也许可以去自家娘子的黑市鬼域铸兵试试,毕竟这事儿他之前从未想过。 那使者见李元沉默,不急不躁地垂首候着,直到等出一句“不差”。 使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然抬头,满脸惊容。 李元又淡淡重复了句:“这刀,不差。” 一时间,使者在惊讶后,心底竟生出了一股怒意,他恨不得立刻出言为共师辩驳,然后和李师争的面红耳赤。 这种神乎其神的刀 不差? 开什么玩笑!! 就算你是李师,你也绝不能这么说! 然而,使者还是未敢说出来,只是用最轻微的不屑轻哼了声,然后道了是“是,我会转达”,继而转身离去,脸上露出怒色。 李元也不知道前线到底怎么样,但感觉还是在来回拉扯,而他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开始更加残酷地训练自家儿子。 这一日,他接收了景家老祖亲自送来的两本“驯妖术秘法”,正要再去藤阁转转,却忽地在门外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依然是黑色衣袍,优雅神秘,领口处有着淡粉的含羞草花序。 依然是娇小身躯,双目明亮 只是,那双瞳孔却已不带任何的卑微,反倒是显出一种难言的暴戾,好似君临的女王。 明明个头不高,但却总给人一种她在俯瞰你的感觉,这种霸气甚至超过了阴妃娘娘身上的贵气。 “水香,你回来了。” 李元唤出她的名字,但却不打算多问了。 景水香是属于神木殿的,她绝不可能随他离开。 “相公。” 景水香尽量让声音温柔,然后又尽量地模仿出过去的话风,“对不起啊,我不告而别这么久,确实是因为出了些事.” 她停顿了下,又道:“我突破五品了。” 李元扫了一眼她身侧的“1260~1350”,这确实是突破了原本的“950~1000”。 要知道崔无忌都只有“1480~3010”,景水香刚突破能有这个数值已经很不简单了。 至于为什么战斗力的上限只有“1350”,李元猜测是她还没有属于自己的灵器。 见李元沉默,景水香走到他身侧,道:“我不在的时候,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头发都白了许多.” 她的话好像一种上位者的关怀,而不再是原本那个脆弱、卑微如泥的姑娘。 “发生什么事了?”李元故意问。 景水香挽着他胳膊,便把这些日子的经历一一说来。 大体来说,就是她和另外两名分别修炼了【长青诀】和【回柳功】、且臻至六品圆满的强者对战,在获胜后,她有所感悟,便突破了五品。 “托相公的福,殿主直接让我成为长老了。”景水香微笑道。 “那你要出征么?”李元问。 景水香道:“新任长老需要巩固境界,可以享受殿中极多好处,待到五年之后,才需应调出征。” “还是要出征” “那又何妨?相公,我可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景水香眼中透着暴戾和毁灭。 李元问:“你不是由枯入荣么?” 景水香似乎并不意外这个问题,她道:“其实没有枯荣,只有一个真正的我。而我入五品,便是看清了这个真正的我。” 李元幽幽道:“五源,九祖,还真我若你在五源的第一源就找到了真正的自我,那三品的还真我又是什么? 我可能境界不高,但我只从这境界名字,就能发现娘子你.是不是钻到某个陷阱里去了? 也许,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地认为这个就是真正的你。” 景水香笑道:“相公,三品那个境界,我还没见人达到过呢,还真我这个境界也只是传闻罢了,谁知道会是什么样? 我现在感觉非常好,你就别担心了,这后面的世界和你想的不同。” 说罢,空气安静了下。 景水香忽地反应过来,她这句“后面的世界和你想的不同”有些过分了,于是急忙道了声:“对不起。” 声音淡淡的. 就算是道歉,也没有半点低人一头的感觉。 李元抓起她的手,笑道:“看到你这样,我反倒是放心了。” “相公不怪我么?” “怪你什么?” “怪我其实是.”景水香有些难以启齿。 李元心里全明白,无非是疗伤那点事,于是打断了她道:“没有怪,也不用说。” 随后,他叫来了李平安,让这少年郎认认真真地叫了景水香一声“四娘”。 景水香笑道:“好!今后,我也会视你为子! 在外面人前,你可称我景长老,但私下里,你称呼我四娘便是。” 见儿子又认了个妈,李元稍稍舒了口气。 然后他带着景水香,想着为自家娘子铸造一件灵器。 可就在这时,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姑雪见要亲自出征。 她来到了景家庭院和李元,以及李平安道别。 而在一番正常的交谈后,李元看着姑雪见.终于有了某种决意。 姑雪见是神木殿的第二高手,而且与他关系斐然,且彼此熟悉。 他若想令这绵州伏江两道的厮杀趋于平衡,让最终的胜利天平倒向神木殿这边,从而尽可能维持住这片大地的秩序,那么.姑雪见就是他最好的选择。 疯狂的天子,敛衣斋的鬼,偏激的莲教,若是这些鬼东西上了位,李元担心自己在云山道也未必能消停. 所以,他要“借刀杀人”。 不仅为了平衡,还为了儿子能有个大靠山。 毕竟,从姑雪见看自家儿子的眼神里,李元都能读出满满的宠溺,就像个当妈的。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李师,一月之期虽过了,但平安还要在你这边继续待下去了。”白衣女侠作派的姑雪见行礼欲离。 李元还礼。 可等姑雪见走到门前,李元喊了声:“且慢。” 白衣女侠,青剑鞘,红葫芦,飒然站在微熏的风里,问了句:“还有何事?” 李元道:“可否晚几天出征?” 姑雪见奇道:“为何?” 李元往前踏出一步,一步一步,又一步,他走到姑雪见面前,正色道:“共师临死前想问我一个问题。 他问了景如意。 景如意又托使者来问了我。” 姑雪见生出好奇,毕竟如共师那般的人在完成了一件惊天杰作后,他的遗言居然是问李元一个问题,这会是什么问题呢? 李元继续道:“他问我,他铸的刀可得几分风流? 然后,我的回答是这刀,不差。” 姑雪见眨巴着眼,好像第一次发现这位知进退、守本分、甚至可以说是有豪情、又有谦谦君子之风的男人居然还能给出这么霸气的回答。 不差? 那不就是不如他么? 不愧是她徒弟的父亲。 李元道:“其他地方,共老哥说他第一,我就赞他第一。可唯有这一道,路太窄,容不下两个人并驾齐驱。 姑殿主,做我儿子的老师会很辛苦,我这个做爹的,为你铸造一把灵器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平淡的就好像在说“姑殿主,一起喝酒吧”、“姑殿主,留下吃顿便饭”那么平淡。 姑雪见静静看着他。 不远处,景水香默然无言。 而李平安冲了出来,喊道:“不行!爹,你这精神不对劲。你不能去铸兵!” 然后他又喊道:“师父,你别答应他!” 李元看了眼蠢儿子,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剑客。 姑雪见扫了眼李平安,轻声道:“这事你不懂。” 然后,回过头,看向李元,躬身行礼,道了声:“有劳了。” 李元坦然受了这一礼。 高山之巅。 云上烈光舞,风里草如刀。 男人双目如电,专注地挥锤,他雄壮的体魄在初夏的炽光、和碳火的高温里显出强大的轮廓。 当! 当! 当! 猛烈锤音如洪亮撞钟之声,从高处垂天而下,撼摇长风,冲入每个人耳中,心里。 这一次和之前不同,神木殿不少高层都来了,可却没有人去窥探,他们只是在等一个结果,或者说见证一个真正的传奇。 而他那句“这刀,不差”已经传开了。 共师的灵器,他们虽未亲见,但只是看前线的汇报便知道如何强大。 说直接点,李元之前折寿铸的那把妖刀根本无法与之比拟。 “真期待啊.”崔无忌道。 景半枫冷笑一声:“期待?” 崔无忌道:“都像你这怂样,那什么都别做了。李师追求的是道,而我期待的是他得道,你懂什么?” 姑雪见则是看看左右,殿主又闭关了,甚至连今日都没出现,这让她想到那前线突然退去的彭弥。 那彭弥,似乎也是入了四品吧? 景水香,崔花阴,瑶珏带着李平安站在一处,又靠近在姑雪见的旁边。 景水香的另一侧又是景半枫 这使得站在这里的姑系景系罕见地有了一种“整体”的感觉。 而高处那声音却不绝于耳,忽是狂风骤雨,忽是雷霆天音。 李平安双拳握紧,微微垂头,双目有些发红. 他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个绿衣俏丽少女,少女拉着他衣角轻声道:“平安哥哥,伯父会没事的。” 而就在这时,一声宛如天崩地裂般的锤音响起,又落定,余音不散,震撼人心。 原本烈阳当空的天气骤然变的阴沉。 “起风了。”崔无忌抬手,感受着突起的大风。 再抬头,却见天穹黑云迅速聚集,不一会儿就成了个漆黑的苍色“卵壳”。 壳裂,紫色的雷浆竟在其后酝酿。 众人震惊难言。 姑雪见的俏脸上也生出了难以遮掩的惊容,“竟然引来了异象!” 说罢,她又迅速低头,却见地下不知何时,又一缕缕黑色游丝宛如长蛇般往山巅游去。 “地煞!!”一名长老叫破这黑色游丝。 地煞,虽不会形成鬼域,但却也是一种被人所熟知的阴气,若常人沾染,会很快大病死去。 “天雷,地煞,这”有人已经被惊到不知说什么好。 姑雪见闭目,道:“还是阴阳。 天雷为阳,地煞为阴,此地虽不是至阴至阳之地,但李师却硬生生地用自己的力量汇聚了阴阳,我.” 话音未落,远处雷光落地,蛇电铺天,煞气涌出,如泉爆发。 “爹!!”李平安嘶哑着喊道,他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绿衣俏丽少女看着他红眼哭泣的模样,愣了愣,毕竟这位总喊自己“小鼻涕虫”,现在他不也是个“大鼻涕虫”? 没想到这位天骄还有这种脆弱的一面.少女越发拉近他的衣角,眼里闪过温柔。 许久 又许久. 雷散去,煞气亦无踪。 天地里开始落下豆大的雨点,一瞬间令人视线模糊。 “成了。” 姑雪见等人飞天而起,往山巅而去,然后见到一个花白头发的男人正盘膝而坐,他的面前插着一把黑白相间的怪剑,就好像一条黑蛇一条白蛇死死地缠在一起,而在剑尖吐出蛇信。 听到动静,花白头发男人似乎有了那么一瞬间清醒,他抬起头,看向众人,又把目光投向姑雪见,面容虚弱着大笑道:“去问问共师,我的话有没有说错?!” 附:最近书友发的本章说无法显示(所有书都这样),但桃花酥后台能看到,谢谢. (本章完) 151.离去(大章-求订阅) 苍山之上, 白发男子席地而坐,披头散发。 黄土之中, 黑剑白剑死死抵缠一处,剑身上电弧、煞气犹然未曾彻底散尽,宛如余波般地覆笼在剑身上,忽明忽暗,很是玄妙。 至少,没人见过灵器出炉是这般模样。 若是放在一些茶楼惊堂木一拍的说书里,这便是“魔剑出世,天地不容”。 否则何以降下雷霆,何以涌来地煞,何以交汇于此这一切不正是为了那铸兵之人停下动作,让这魔剑不得出世么? 但说书只是说书,天地无情,又哪有什么天地不容? 这不过是一种旁人还无法理解的自然现象罢了。 对于李元来说,他也只是懵懵懂懂,若有所悟。 寿元,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你说你站着不动就损耗了几十年寿元,这寿元到底去哪儿了?又是怎么消失的? 人之构成,本就是阴阳协调的产物,便如这天地万物一般。 寿元,可能便是一种玄妙的阴阳凝聚。 李元利用鬼锤将大批量的寿元灌入灵器之中,便会产生极大的“阴阳湮灭”,譬如深海生出巨大空洞,周边海水自然而然会被牵引而来。 而这,就是李元所猜测的“天雷,地煞”的成因。 同时,他也试探到了这血晶髓能够承受的“寿元灌入极限”。 不多不少,刚好五百年。 李元本来想灌入更多的寿元,毕竟他很希望他“借刀杀人”借出的这把刀足够锋利。 但他消耗了五百年寿元后,便怎么都无法灌入了,那鬼锤就好像一个经验极其丰富的老铸兵师,在疯狂地提醒着他:再加这兵器就要炸开了。 李元很听劝,而且他自己也感觉到这把剑已经达到了某种极致,若要再提升,或许要在材料本身上下功夫。 三十年寿元的刀,便是妖刀。 这五百年寿元,且引发了天雷、地煞的剑,会是什么剑? 李元好奇。 所有人都好奇。 姑雪见也不例外。 这位征战四方,经验丰富的殿主竟有那么一丝紧张和兴奋,她走到那怪剑面前,伸手握住剑柄,“血脉相连”的感觉顿时生出,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这把剑,不仅血脉相连,还透着岁月的沧桑,以及天地的威能. 姑雪见闭目感受良久,又良久,这才似乎明白了这把灵器的恐怖。 她睁开眼,眼里满是欣喜和震撼。 她不顾周边之人的好奇,看着李元道:“我听说过,阵道乃是铸兵师孜孜不倦追求的境界。 我虽然不知道真正的阵道是何等模样,但这把剑已可用阵道相称。” 她身后一名老祖奇道:“阵道乃是传说中四品才能动用的兵器,姑殿主.你如何能操纵这阵道?” 姑雪见扫了一眼垂首,白发遮面的男子,大声道:“因为,这把剑能让我临时突破境界,从五品圆满达到四品,然后再获得额外的四品领域力量!!” 此话一落,周边鸦雀无声。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神木殿出现了第二位四品,而且还是手持阵道的四品! 至于吹牛,夸大其词? 就连姑雪见的敌人也知道她不是那样的人。 山风拨开白发,男人用疲惫的眼扫了扫面前的白衣女侠。 原本,姑雪见身侧数据是“2588~6636”,这数据只比八年前初见时增加了一点而已,可见姑雪见确确实实是卡在五品大圆满,怎么都无法突破。 而现在,在姑雪见拿起这把剑的时候,李元看到她身侧数据夸张的变成了“2588~23100”。 他铸出的兵器,他是知道的。 这兵器,白剑以天雷的极阳之气刺激用剑者,使之匪夷所思地临时跨过“五品大圆满”,在力量上达到“四品”层次。 而黑剑则可生出煞阵,地煞翻涌,只要在此剑周边十多丈范围里,便会被地煞侵袭,从而减缓速度,降低力量,陷入虚弱。这一点和《回柳功》源血通常的“增加速度、灵巧”是一种相反的作用。 除了以上两点之外,这剑最可怕的特点是“饮血”。 好似是“损耗寿元”添加了某种“邪恶因素”,所以这把剑的“饮血”会相当夸张。 只要被此剑斩中,哪怕只是割出了一道红印子,那血液便会不受控制地从伤口流出,往这剑飘来,从而让用剑者生出无穷的力量。 然而,这范围也只是十多丈,约莫百余米的样子,可在高手对决中,却也足够了。 所以,严格来说,“23100”这个数据,需要姑雪见在以天雷强体,开出饮血,并成功饮血才能达到。 可是,“23100”并不能完全地概括这把剑的强度,因为它还存在着削弱敌人的隐藏特性,此消彼长,可不是又增强了么? 此时此刻,铸兵师和用兵之人产生了一种特殊感情,就好像父亲牵着女儿的手交到了另一人手上,一个期待,一个感动. 李元和姑雪见彼此凝视着对方,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起个名字吧。”姑雪见忽道。 李元道:“这剑是姑殿主的,自需与姑殿主心意相通,便是名字也需如此,我不能让这把剑因为名字而出现破绽。” “日月当空,可好?”姑雪见道。 李元愣了下,他女儿叫李琞。 日月照着美玉,只可惜“早早逝去”。 所以日月当空,岂不是在说,姑雪见将这把剑当成了他女儿,并且要带着他女儿去登临绝巅,俯瞰人间。 “好。” 李元深吸一口气,老泪忽地纵横。 姑雪见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抚过他的白发。 在她握住剑的那一刻,她已经明白了这把剑的重量,因此也和面前男人之间建立了无人能理解的深层次的精神关系。 “我这一去,怕是要一段时间了 李元,你有什么事想我为你做么?” 姑雪见声音柔和。 然后她又加了句:“我视平安如己出,你不必担心。” 李元目光扫了扫远处,忽道:“我有一个丫鬟叫瑶珏,她是跟着花阴的。这是个很聪明,很有天赋的丫鬟,只可惜.她只是丫鬟。” 姑雪见莞尔一笑,这男人真是有趣,时而谦谦有礼,时而豪情万丈,而这时候却又如此婆婆妈妈. 她转头,目光扫过周边,喊了声:“瑶珏姑娘。” 最后面,长腿丫鬟小心地佝着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众人也第一次将目光投在了这个丫鬟身上。 瑶珏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她大脑甚至一片空白,“见过姑殿主,见过各位大人.” 姑雪见双手手腕本是带了一个木藤镯子,此时直接褪下了一只,抓过瑶珏的手戴在了她手上,笑着道了声:“大小挺合适。” “姑姑殿主.” 平日里七窍玲珑、伶牙俐齿的丫鬟,这会儿支支吾吾。 姑雪见道:“这世间好似没听过瑶姓。” 瑶珏忙道:“奴婢.奴婢只是丫鬟,奴婢没有姓” 姑雪见笑道:“那今后你就叫姑瑶珏吧,我认你做义妹。” 瑶珏欲拜谢,却被姑雪见托住。 “今后,你不许对任何人称奴婢,也不需拜任何人。” “是姑殿主。” “殿主?” “姐姐姐” “等姐姐回来,再好好看看你这丫头。” 姑雪见握住日月当空,转身对李元,真诚地道了声:“谢谢。” 李元真诚地回道:“谢谢。” 两人对视最后一眼,姑雪见一袭白衣,红色的酒葫芦在腰间飘逸地舞着,她登空而去,即将奔赴前线。 长空万里,只影去。 这一次,姑雪见充斥着前所未有的信心。 前线虽溃,她却能只手挽狂澜。 瑶珏扶起李元,她眼睛红红的有些想哭。 阴妃娘娘走近。 瑶珏喊:“小姐.” 阴妃娘娘很识大体,淡淡道:“今后叫我花阴便是,你我姐妹,情谊不变,一切如常。” 说完,她来到李元面前,抬手轻抚过他满头的白发,神色略有黯然,随后却一转,优雅地微笑道:“恭喜夫君。” 景水香,还有在号丧的李平安也来到了李元身侧。 李元虚弱道:“先回家吧。” 说罢,他又露出开心与解脱的神色,笑着道:“既是喜事,回家多做几炒几个菜。 平安,一会儿和老爹我喝点儿酒,你这个蠢儿子,真是让我放心不下。” “嗷,爹。”天之骄子的哭包儿还在哭。 李元道:“与其哭,不如想想怎么破我的招你以为我们的训练这就停了吗?蠢儿子,你的刀一,还没有完成吗?” “快了.快了”哭包儿天骄擦干泪眼,眼中露出坚毅之色。 “咳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充斥于密室之中,然而那握刀的手却很稳,身形也挺拔如千仞孤崖,难以逾越。 “就这么点能耐吗?” 李元愤怒地敲击着手中的长刀,白发如狮鬃,晃摇不已。 而他对面,是再一次被击溃的李平安。 “不是我没有能耐,而是爹.你太强了。”李平安再怎么骄傲,也忍不住承认了这一点。 爹明明用的就是七品的力量,可却宛如一座云上高山,怎么都无法触碰。 “呵遇到敌人,你也会这么说吗? 你的敌人可不会放过你!” 李元怒道,“既然你这么没用,与其让你日后被外人所杀,不如今日就让我废了你!” 说罢,他周身散发出可怕的气息,一重重可怕杀意锁定了李平安,而手中之刀以一种恐怖的频率震荡起来,带着光线都被纷纷折回,而显得他整个人好似一道黑色的轮廓,哪怕站在天窗落下的阳光里,却依然是黑乎乎一片。 一声凄厉的金属妖魔的尖叫,几乎要撕裂所有闻者的信心。 因为,这就是七品刀技中的神技,是立于一切之上的神技,是根本无法被破的神技。 这一刀出,缥缥缈缈,凄厉如虹,直向李平安的双腿而去。 李平安身形猛地一僵,他能感到这一刀是真的要断他双腿没有一点点玩笑 可是 可是 他怎么在这里就断了双腿,断了前路! 哪怕是父亲,也不可以! 绝不可以! 他体内,影血突然飞速游走起来,以一种生来如此、本该如此的轨迹游走起来。 而后天添加于其中的所有阻碍,都在这游走的狂暴力量里被“咔咔”粉碎。 ‘嗯?’ 李元神色眯了眯,动作悄悄放缓了半拍。 虽是缓了半拍,可却依然是巅峰绝技的范畴。 刷!! 下一刹,他的刀落下! 但却落空了。 因为李平安不知何时已经闪开了,他持着刀,在刚刚那一瞬间好似领悟了什么。 “招式?” 他喃喃着,然后忽地狞笑道,“招式有什么用?!无招,才是最强的。” 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周身种种后天附加的枷锁纷纷碎裂。 “依先天影血,行后天招式”的模式,顿时变成了“后天种种,皆回先天”。 少年握刀,摇摇晃晃,好像风里垂柳 然后,他身子一摇,摇出了一个李平安,再一晃,又晃出了个李平安。 三个李平安看着白发苍苍的李元,恭敬行了一礼,道:“爹,请赐教。” 李元愣了下。 还能分身? 这什么原理? 这先天影血果然奥妙无穷,而“无招胜有招”的言论也让他最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那么,他现在要完成最后一件事。 李元哈哈大笑:“这才像样,来。” 密室。 天窗。 光垂落而下。 四道黑影从相逆的方向宛如汹涌奔腾的湍流,飞速交触在一起。 金属妖魔的尖锐长啸,与那道道残影交织在一起,构建一副惊心动魄的画面。 良久 叮!! 一声脆响。 长刀呼呼旋转,划成了银盘,斜落到地面。 这是李元手中的刀。 他.败了。 当然,他是故意败的。 一个强者,不可以有心魔。 所以,他为儿子树立了一个不可战胜的心魔,又让儿子亲手将这个心魔给打碎。 他把儿子带出了温室,儿子亦向他展示了意志。 这后面的路,就该儿子自己走了。 此时,李元面带微笑看着面前的少年,道了声:“你长大了。” 李平安上前搀扶着他道:“我永远是父亲的儿子。” 李元道:“对了,刚刚你那分身招式是怎么回事?” 李平安挠挠脑袋道:“我也不知道,就是我把后天所学的东西全都忘了,全都融回自己的天性之中,这种力量就自然而然的会了。” 李元若有所思,又道:“那,这是你的刀一吗?” 李平安憨笑道:“不,这是祖传绝学,狗屎一刀。” 父子相视,哈哈大笑。 笑了会儿,李平安道:“爹,今后你就好好在家养老,儿子给您养老,好好孝敬您!” 李元笑道:“好啊,一言为定。” 时间一天天过去。 初秋,绿叶转黄,却依然悬挂枝头,未曾飘零。 李元白发苍苍坐在院子里,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叫景水香,崔花阴或者瑶珏过来了。 但三女却也是体贴地轮流来陪他。 这一日. 第一片黄叶从半空飘落,悠悠晃晃,打着旋儿落到地上。 李元看了一眼对面正在泡茶的景水香,道了声:“水香,我想远行。” 景水香沉默了下,道:“我知道的.你一直都想.” 李元道:“可在我远行之前,我还要做最后一件事。” 景水香道:“神木殿虽然没有其他铸兵师了,但五行势力的其他四家却有,我顶多多走些路,多备些血金。 再不行,我就等等共师的那些后辈,总有人能够成为铸兵师吧?” 李元傲慢道:“我的妻子,怎么可以用别人铸造的灵器?” 景水香轻声叹息:“可你的身子” “远行之人,心愿已了。而为你铸造一把灵器,是我最后的心愿了。”李元道,“等铸造完了,我便会远行。” 景水香身子一颤,“这么快?” 李元道:“垂垂老矣,大限将至,神木殿不会还要留我这个老人吧?”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一本小册子,递给景水香道:“景长老,这是祝系一门的铸兵之术,你转交给神木殿,顺便帮我说说。 至于我的安排,莫要和平安与花阴提起,倒是有两样东西,在我离开后你帮我转交平安和花阴。” 景水香接过册子,应了声:“知道了”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了。 李元把钱,秘技,丹药类资源什么的都安排好了,通过他自己隐蔽的渠道分批往云山道运去。 这些年,他可没少储存资源。 便是血金也是极多。 这些都是他去了云山道后的“种田之资”。 而秘技,则包括殿主送他的那两本驯兽之法。 黄叶落纷纷,李元没有选择去山巅铸兵,因为那里已经成了铁匠或者未来铸兵师的圣地,人多眼杂,不便撤退。 他在一处隐蔽铸兵殿铸为景水香铸好了灵器。 这灵器里,他悄悄灌入了300年寿元。 而300年并不足以形成“阴阳空洞”从而引发天地异象,景水香也并不是姑雪见这种五品圆满。 不过,在握住了李元交给她的刀后,她的数据还是从“1260~1350”变成了“1260~9548”,而这数据还会随着景水香的成长而成长。 黑色礼服的娇小长老,手握住血色细刀站在夕阳里。 她悄悄将李元带到了城外,而这行动是所有神木殿高层都已默许的。 不是他们不想送别,而是李师并不需要这种送别。 甚至,李师连照顾的丫鬟,安排的侍从都不要。 他要一个人远行 至于他会去哪儿,大概是南方吧,可具体哪儿,却没人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因为在李元给景水香铸完最后一件灵器后,他整个人已是被抽空了精神气,便如个普通老人一样。 不需要多长时间,他就会死去. 可这是一个伟大的铸兵师自己的选择。 他们必须尊重。 毕竟谁都知道,李师思乡 此时,李元轻轻抱了抱面前的娇小女子,道:“这把刀,我只能铸到这个程度了,没能比上姑雪见的那把,对不起。” 景水香眼角有些湿,她轻声道:“傻瓜,大傻瓜.” 李元笑道:“记得和花阴,瑶珏,还有平安好好相处。” “我会的,这三个都被我支开了,正在肉田边修炼呢,怕是要几天后才会知道你离开。”景水香道,随后又问,“你还会再回来吗?” 李元笑道:“会。” 景水香想说“骗子”,可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我等你。” 简单的道别后,便是最朴素无华地撤退。 没有假死,没有再化阴妆,也没有做任何复杂的安排,李元就这么简简单单地离开了神木殿,至于他把那些血金都带走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 马车的轮毂悠闲地转着,往南而去,继而停在了个还比较平静的小镇子。 李元入住客栈后,又半夜三更悄悄晃了一圈儿,在确认无人跟踪后,他这才返回。 可仅仅是一天的确认并不能让他放心。 后续几天,他一直在反复确认。 他自身的感知只有数里范围,可在他抓住鬼弓后,他的感知能达到十数里。 十数里,也是五品的感知范围。 若是神木殿有人跟着他,他必然也能发现。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日,他才彻底确定并没有高手跟踪他。 神木殿是真的放他走了。 可令他意外的是,神木殿未曾跟踪他,江湖上却陡然地流传出了一则消息:李师离开神木殿,远行天下,其身上所带金钱富可敌国。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是抛出了一个香饵。 不少江湖中人都蠢蠢欲动,开始四处寻找一个头发花白、气度非凡的老者。 然而,少年坐在酒楼大堂里打了个哈欠,叫了声:“小二上酒。” “来了,客官~~”小二应声。 而又有几名窃窃私语的江湖人从少年身侧走过,却没人管这少年,毕竟.江湖里有太多这样的少年。 闲来打从闹市过, 无人能知我是谁。 李元接过小二递来的酒,给大碗倒满。 酒水平静,显出少年平平无奇的模样。 李元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解脱之感。 苍老的心态,好似一瞬间又年轻了下来。 那“李师”的经历,便彷如前尘旧梦,而他又可以昂首挺胸,开始新的生活。 骤然间,他想起儿子说的那句“人生苦短”,不禁又沉默下来。 长生不死,可不就是意味着要一一送别故人么? 薛娘子也老了,他还记得之前老板娘妩媚娇艳的模样,现在虽说服用了驻颜丹,可却终究难掩眉间疲惫,再不复少年时。 六品增寿百年,五品为三百,四品也不过五百想要长生不老,何其艰难,便是达到一品也无法做到吧? 但他却偏偏是这人间的长生客,注定了见证兴衰繁华,生离死别 突然,他有些想阎娘子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贵气无比的女子优雅的捧着信笺,一字一句地读着其上的千古绝句,一时间痴了,口中喃喃着其中的诗句,好似陷入到了某种意境之中。 这意境虽非枯荣,可却是极为难得。 李平安则是收到了一个锦囊。 锦囊里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两句话:爹答应过你,会好好在家养老,可却不告而别。所以,这是爹给你上的最后一堂课:永远不要彻底相信别人,包括我。 少年大口大口喘着气,五指紧攥,但这一次却终究没有泪目。 他已学会了坚强,不再是“哭包儿”,可当年“喊他哭包儿”的人,甚至是所有亲人都已不在了 不过没关系,他,李平安会好好走下去,让他的亲人们在地下都能听到他李大爷的名字!! 神木殿深处。 白竹吊钟楼的核心之地。 蔓藤编织的巨门被缓缓推开。 满脸疲惫的青衣男子从黑暗里走出,他面色阴郁难言,暴戾毁灭,骇人无比,但这一切却很快逝去 男子长舒一口气,没头没尾地道了句:“原来如此. 那究竟谁才是我,就让这世界来判断吧。 如此,我应该就能进入三品了。 不知不觉,已经整整一百七十八年了啊.” “阿弥陀佛。” “杀,杀,杀!!哈哈哈!” “慈悲为怀!” “不杀生,仇恨永无止息! 不偷盗,强弱如我何异! 不邪淫,一切有情皆孽! 不妄语,梦幻泡影空虚!” “你是假的!” “你才是假的!” “别吵了,别吵了!!” 面容颇有福相的男人裹着黑莲衣袍,在无人的密室里痛苦地叫着。 这里明明没有人,他却好像陷在了某个困境里,烦躁无比,苦不堪言 密室之外 一位高大健壮,神色暗沉的男子穿着红莲衣袍,手持信笺正静静等待。 他叫方剑龙,八年前大婚之时,他和妻子被红莲贼带走。 后来,他假意投诚红莲贼,以乞为自己和妻子换的生存空间。 然而,五年前,圣火宫安排的一场奇袭救走了他的妻子,但却没有救走他 换句话说,他被抛弃了,之后便了无音信 直到去年,他从红莲贼里的一个朋友处得到消息,说是他妻子再婚了,婚嫁的对象是圣火宫的一位家族子弟。 他忽然就明白了。 从那一刻起,他就成了一名真正的红莲贼。 没什么其他意思,就是想把圣火宫杀的鸡犬不留而已。 此时 他奉命前来送信,只是密室早已关闭。 他来了七天七夜,便在外等了七天七夜,一刻也不曾休息。 (本章完) 152.大战未竞,云山故人(大章-求订阅) 黑莲以毒素,青莲以杀气,白莲以妩媚,红莲则是毁灭。 四莲本一家。 世人以为红莲贼一路攻到玉京,只是红莲贼的力量,其实不然,因为无论其中“纸灰饱腹、治病”的符法,还是“村中盛开的巨大黑莲”都不是红莲贼所擅长的。 四莲一直都在,只不过让正面对抗最强的红莲站在了明面上罢了。 方剑龙,过去血刀门第一天才,那时候,他心心念念就只想着能够去到圣火宫; 在一次执行任务的偶然旅途里,他认识了圣火宫长老朱怒阳之女,两人共经患难,一见如故,并结成夫妻; 惜造化弄人,这婚宴不过是朱怒阳钓鱼布的一场局 而且,朱怒阳还输了。 方剑龙这等小辈自是和朱巧儿一起被抓回了红莲教。 方剑龙委曲求全,带着妻子苟活在红莲教,每夜每夜期盼着圣火宫能来救人。 然后,圣火宫来了。 带走了他的妻子。 却没有带走他。 去年,他的妻子再婚了。 对象,是圣火宫一个家族的弟子。 便如当初那位血刀老祖理解他叛门成婚一样,方剑龙也很理解自己妻子的做法。 妻子终究不是武者,她并没有多少青春了。 与其等一个用青春都等不回来的人,她不如再婚以诞下朱家子嗣。 更何况,这后面肯定还有其他压力。 甚至当初不救他也是这人存在了某种考虑,毕竟.红莲阵营乱,当时他又穿着红莲贼的衣服,不带走也说的过去,毕竟只要打个招呼,说句“我需要和朱长老缔结更深的联系,而朱长老只有一个女儿,所以最好.”又或者“那小子投奔了红莲贼,红莲贼居然没为难他,说不定他是真的投靠了,这可是不安定因素,所以最好.”。 方剑龙很理解,非常理解,人之常情嘛. 可凭什么,他就得原谅? 高大的男子盘膝坐在密室前,背脊挺的笔直,爆裂的肌肉把衣裳撑的鼓鼓涨涨。 他垂首如岩,闭目不动。 无常赋予了他仇恨,也赋予了他命运。 在他妻子嫁人的那一刻,红莲贼便彻彻底底地信任他了。 而他的疯狂,努力,仇恨,也很让上位者喜欢,甚至连送信给黑莲教副教主的任务都交给了他,甚至还告诉他“别的势力换不了影骨,我们红莲能,只要时机合适,便将下一次换骨机会留给你,让你更换成我红莲法门”。 然而,他已经不年轻了,他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所以,他格外珍惜每一次机会。 所以.他为了第一时间将信送到彭弥手里,竟在这里一直等候,半刻也不离去。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天穹忽有密布彤云,一片雪幽幽落了下来,粘在方剑龙高挑的剑眉上 方剑龙没动。 紧接着,雪如鹅毛纷扬,倾泻了一整个长空。 方剑龙还是没动。 这雪,是暖的,落在身上甚至让他感到他那被消耗的精力正在快速恢复,便好似在高品质的肉田边修行一样。 “瑞雪兆丰年!瑞雪兆丰年呐!” “哈哈哈,又要丰收了!” “这雪下的好,下得好啊!” 方剑龙隐约能记起许多年前这里曾经响过的那些声音。 在良田日渐贫瘠的时代里,人们在经历了最初几年的惊惶后,却开始逐渐发现这暖雪居然可以让他们的土地变得肥沃。 所以,随着暖雪越来越多,土壤越来越肥沃,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们也越是欢呼雀跃。 只是,如今.那些声音已经没了。 诸般杂念与往昔之事闪过,密室大门终于传来“咔咔”的开启声。 一个裹着黑莲长袍的笑面男子走了出来。 方剑龙抖去身上覆盖的暖雪,快速起身,然后从怀里将信迅捷取出,半跪递呈,中气十足道:“红莲教方剑龙,前来送信!” 彭弥抓过信,扫了一眼方剑龙,笑眯眯道:“不错,是红莲的样子,让本座倒是想起了些老人。” “不敢。”方剑龙垂首道。 彭弥也是随口一说,说完就忘,他旋即便拆了信扫了一眼,然后笑道:“就这事儿? 以身殉道,铸了件鬼气森森的灵器,固然不错。 可这也需看,灵器在谁手里。 神木殿,只要那老东西不下场,有谁是我对手? 拿了件灵器,只能是浪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他摇摇摆摆地往前走出,忽地一踏虚空,腾空而起,宛如半空生了无形石阶,任他驰骋,须臾便已不见。 方剑龙仰望着那飞空而去的背影,眼里生出浓浓的羡慕,继而转身离去。 片刻后。 某处中军营帐。 一道黑色身影飞落而下,周边巡视的黑莲教弟子纷纷行礼。 彭弥不管这些喽啰,大喊起来。 “老祝!老祝!” “怎么不应呢?” “喜事,有喜事啊!” 可还是没人应。 彭弥轻车熟路地来到铸兵帐篷,果见那肃穆无比的老者正全神贯注地铸造着又一把灵器。 “老祝,你可真是个疯子啊.连休息都不带休息么?” 可惜,彭弥的话又是白说了。 因为祝斑在铸兵的时候,就算是天崩地裂了,他也要先铸完再说。 随着对抗的加剧,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要神木亡,便成了祝斑的常态. 他的仇人是“神木殿殿主”青瀚城,是直接动手的景家,是暗中纵容的崔家,所以,他要竭余生之力帮助莲教覆灭神木殿。 同时,他这也算是两边投资。 如果莲教赢了,他的女儿女婿会因为他而能活。 他输了,他的女儿女婿照样会因为女婿铸兵师的身份,能活。 此时 彭弥只得等待。 没等多久,随着一阵儿淬火的“哧哧”声,祝斑的“静音模式”终于关了。 “什么事?” “喜事!” “什么喜事?” “你的老对头共浪死了。” 祝斑愣了下,他先低头将淬火而出的灵器处理了一遍,然后拿了一块布擦了擦手,这才问:“怎么死的?” 彭弥道:“铸兵铸死的。 他临死前铸的那把灵器在一个废物手上,但却终究有些棘手。 刚刚红莲的人来找我,让我去联手夹击那废物,将他斩杀,以免生出更大麻烦。 到时候,我把共浪的灵器给你带回来,当做战利品!阿弥陀佛.” “铸兵铸死的?怎么回事?”祝斑问。 彭弥道:“也不清楚,就道听途说了一点.” 说罢,他把阴风崖铸兵的事儿大差不差的说了出来。 祝斑沉默良久,道了句:“他平日里吊儿郎当,风流好色,仗势欺人,但死时却倒还像个真正的铸兵师。” 彭弥一听这话,就知道两人性格如水火,是根本不相容。 祝斑道:“这灵器是归了谁?” “一个叫景如意的长老。” “呵”祝斑笑了下,双目里没有半点温度,“彭教主倒是可以手到擒来。” 想了想,他又问:“对了,最近你们没再针对我女儿女婿吧?” 彭弥顿显几分为难之色。 “怎么?阳奉阴违?难以启齿?”祝斑冷笑道,“看来你这副教主没什么威望,下面的人都不怕你。” 彭弥道:“老祝,这倒不是。” 祝斑神色略有缓和,问:“那是什么?” 彭弥道:“这事儿神木殿封的很严密,我们的探子也得不到消息,不过据说是那李元用寿元铸兵,如今已是耄耋老者,大限将至,孤身远行出了神木殿,便再无踪迹。” “寿元铸兵? 糊涂! 糊涂!! 寿元能铸个屁的兵! 那么点寿元,铸出来的兵器有什么用?!” 祝斑暴跳如雷,对着北边的天空大吼着,“我怎么教你的?我教你用寿元铸兵了吗?蠢货!蠢货!!老子瞎了眼,怎么收了你这种蠢货做弟子?!!” 彭弥等祝斑一阵儿发泄后,这才问:“这寿元铸兵听起来挺厉害,不行吗?” 祝斑气的脸色涨红,上气喘不过下气,直到喝了一口旁边弟子递来的“黑莲真秘配药酒”这才顺了顺气,道:“寿元铸兵,乃是天下邪道!” “哦?邪道?” 彭弥来了兴致,“这这和我们还挺搭的,我就说嘛,李师合该入我教。老祝你非要让他待在神木殿,瞧瞧.” 祝斑气不打一处来地指着彭弥,正欲说什么。 彭弥忙道:“别气别气,随便说说而已。 这既是邪道,应该很厉害吧?” 祝斑道:“那本【噬命】之术,我其实看过.是练不成的残本,而且就算练成了,也没用。 因为,那【噬命】秘术缺了另一样秘术.” 彭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祝斑道:“便如我这【闻天】需得寻到至阳之地,那【噬命】也应需寻到吞噬他人之命法,然而后者早就失传了,毕竟那等邪法禁术,谁都不敢留着。” 彭弥打岔道:“不是,老祝,我的话就会留着。” 说罢,他嘿然笑道:“不破不灭,不灭不生,唯有毁灭,方有新生。 人间苦弱,不若化作成山尸骸堆得我等上天,再辟新世! 【噬命】好啊。” 祝斑道:“别和我宣扬你们的教义,我不是信教才为你们做事的。 总而言之,【噬命】是练不成的,就算练成了,真去铸兵,也铸不出天下第一流的灵器,顶多.顶多是比庸才们的灵器高那么点儿罢了。” 说罢,他长叹一声道:“我以为李元是个聪明人,是个天才,也许我看错了. 相比起共浪,他死的可真不值! 他真是浪费了他的天分,老夫算瞎了眼。” 彭弥双手合十,不合时宜地道了声“阿弥陀佛”,然后又道:“祝师放心,我会将李元小儿用寿元铸造的灵器也为你取来,到时候让您看个痛快。” “他铸的灵器给了谁?”祝斑忽问。 彭弥道:“他铸了两件,一件是给了景家家主景半枫,还有一件不知道对方藏得很严,我们的探子怎么都得不到消息。” “还铸了两件?一件还是给了景半枫?他不知道我和景家有仇吗?”祝斑气极反笑,手持铁锤愤怒地“嘭嘭嘭”地砸地,良久待发泄了个够,这才平复,然后道,“那就有劳彭殿主了。” 彭弥眯眼欢笑着:“小事,一件共浪的,一件李元的,保准儿都给你带来,让你看个够。” “阿弥陀佛.” 话分两头 李元自然没有乘着马车闲逛,他手指一勾,便以“连接在青衣楼楼主王鹤然身上的千里一线”来到了云山道。至于马车,则被他拆了,丢了,马也被他放了。 而另一根千里一线则依然在山宝县的鱼朝瑾身上,这根线是他为了“收种子”而留下的。 再一方面,神木殿的信息,依然会一重门后的那些江湖中人悄悄传信过来。 此时,他来到了王鹤然附近。 场景一瞬从深秋转成了深冬。 这就是云山道。 一个贫瘠荒凉之地,一个甚至不会卷入是非之地。 李元才落地,便见大雪磅礴,入目皆是,伸手不见五指。 方圆数里,能被感知的除了树和石头,还是特么的树和石头。 这感觉就好像穿越前从大都市一瞬间来到了穷乡僻壤. 不过幸好,这些树和石头中间好歹还有一间昂昂着烟气的小石屋。 显然,王鹤然就在其中。 而李元给王鹤然的命令是“待在唐年身边”。 所以,王鹤然在,唐年必然也在。 仔细想想,他和这位义女已经四年多没见了,当初临别时的叮嘱还似在昨日,也不知这丫头有没有寻到心上人。 李元踏步,来到了石屋前,还没靠近门,就见四面八方忽地冒出了一群不知什么玩意儿有傀儡,有在雪地里几乎不可见的白影,这些东西都将手里的兵器对准了他这个擅自靠近者。 李元扫了一眼。 这些傀儡有些很精致,有些去比较粗糙,好像出自不同人之手。 至于白影则是一个个人,但这些人的双目颇为呆滞,这让他想起之前在血刀门内城城头巡视的“秘兵”。 “秘兵”是血刀门之前从红蚁商会买的,如今出现在这儿也不奇怪,毕竟富甲商会虽然分了两家,但自己这边很明显存在着和“碧兔商会”联系的路子。 所以,这些白影,应该是“商会贸易”的路子采购的。 这么一来,碧兔商会也不会知道富甲商会的下家是哪儿,从而可以更好的保护唐年建立的这个暗中势力,避免其直接面对中原的那些庞然大物,至少算是添了一个缓冲层。 “什么人?!” 屋里传来警惕而冷漠的少女声音,但却不是唐年的。 李元没什么试一试义女这几年成长的怎么样的打算,毕竟在这儿打耗费的都是自家资源,这不没事找事吗? 于是为了避免误会,他很直截了当地道:“我是来找唐年的,是友军,不是敌人。” 说罢,屋里静了静,紧接着石屋的窗隐约凑过了一张少女的脸,只是这油纸窗有些怪,似乎从里面能看到外面,而从外面边看不到里面。 紧接着,屋里传来不屑的笑声,以及语速极快的嘲讽。 “呵,想找我师父? 你是哪个家族的小孩儿? 你也配来找我师父? 我告诉你,老娘我也是排队排了很久才成为唐年师父的弟子的。 而且我家师父传女不传男,你呀还是先.” 话音未落,屋里忽地传来酒杯落地、以及“腾腾腾”的声音,好似有人忽地惊起,紧接着跑了过来拉住了说话的少女。 少女又咋咋呼呼、语速极快地喊起来:“欸,欸,王师傅,你拉我干什么? 王师傅,你怎么了?! 啊?你在慌张? 我们这里可是唐门本部,你有什么好怕的? 在这道儿上,我们可是最强的!哼!” 李元听到里面的动静,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王鹤然果然在这儿,他听出了自己的声音。 然而王鹤然又知道他的身份乃是秘密,绝对不可以暴露给任何人,所以他下意识地拉住了那少女。 而那少女又因为唐年以及自己派出的那些人、或者还需要加上她自己本身的家世,在这片土地横行惯了,所以才会那么说话。 从一个角度,李元也能猜到唐年的手段了。 建立幕后势力,又以“收徒”的方式行“类似联姻的作用”。 不过这显然存在隐患,对她的忠诚是解决这个隐患的办法,而看着少女的模样,显然对唐年很是仰慕。 所以,隐患暂时很小。 他没白教。 此时,李元虽是被许多弩箭指着,被许多兵器对者,但却只觉得有趣.还有安心。 屋里很快传来王鹤然的声音:“来人不是敌人,也不是拜师的,更不是求婚的,这是你们师父的.朋友。” 话音才落,小屋的门便打开了。 门前站了一个虎背熊腰的魁梧少女,这少女堵在门前,而她身后则应该是刚刚那个一直在说话的少女。 那少女穿着一身华贵的锦衣,面容俏丽,势力也颇为不凡的达到了七品初期。 至于这虎背熊腰的少女,则是七品后期的样子,天赋不错。 “你是我师父的朋友?”虎熊少女满脸疑惑。 李元道:“算是吧。” “什么朋友!”俏丽少女也站到了门前。 李元笑道:“总之不是男朋友。 而且,像你们师父那样的,不是天天和傀儡腻在一起吗? 她怎么会喜欢男人?” 他这句话也算一种旁敲侧击地询问,毕竟.义女若真喜欢了谁,是有可能瞒着他的。可是他这么一句暗藏怼人的询问,却十有八九会激起面前两个少女的反驳。她们一反驳,自己就都知道了。 唐年是他家族里的得力大将,可若这大将要去谈恋爱,他不会阻拦。只是希望她不要一边恋爱一边干活儿。 可结果却令他颇为诧异。 俏丽少女道了声“也是”,然后好奇道:“师父难道真的不喜欢男人吗?” 虎熊少女瓮声道:“看来你真的是师父的朋友。” 李元哈哈大笑。 而另一边,王鹤然匆忙跑来,看到李元就想跪。 李元抢先一步握住他的手,又拍了拍他的肩,道:“王兄,好久不见了。” 王鹤然紧张的瑟瑟发抖,满眼写满了“主人,能不能别这样”。 李元又紧了紧他肩膀,眼神里写着“这不过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虎熊少女道:“既是师父友人,那请进吧。” 李元问:“你家师父呢?” 虎熊少女道:“有些事,外出了。” 旁边的王鹤然旁叹息道:“唐铃!这是你家师父的好朋友,好朋友啊!不用瞒他! 欸,算了,我来说!” “那个,主.主要是李兄想知道嘛。 李兄,唐门主外出教她的大傀儡学习去了。” “教傀儡学习?”李元心生好奇。 王鹤然道:“是啊,唐门主钻研的很深,而在她似乎从唐家得到了更深层次的秘传” 俏丽少女惊叹道:“王师傅,你怎么什么都说?!” 王鹤然怒道:“这真的是你们师父的好朋友!” 话音才落,屋里居然又响起了不少少女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好像一窝蜂春日里新生的麻雀,簇拥了过来,发出各种好奇的声音。 “男朋友?” “蓝颜知己?” 王鹤然脸都白了,声音打颤道:“不是!不是!!!你们别乱说,否则你们师父回来肯定抽你们!” 结果,王鹤然越是这样,那些少女越是笑嘻嘻,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爹娘都没打过我”的模样。 名为“唐铃”的虎熊少女让开身子,比了个请的手势,道:“远道而来,先饮酒一坛暖暖身子吧,你既然是师父的朋友,那一定很喜欢饮酒。” 李元:?????? 他入了屋。 屋里很朴素,皆是寻常农家装扮。 靠窗有土灶,大锅。 锅里水沸着,飘出肉香,似是八品妖兽肉。 门侧有三股叉,蓑衣,斗笠,开山斧,都似是活在山中的人常用的工具。 门侧窗下则有一张酒桌,桌上还摆着酒水与下酒物,桌下是一个刚摔落的镂空的木被,酒水撒了一地,闻起来像是冻葡萄,颜色亦是红艳艳的。 靠墙一边还有床榻,塌上铺着稻草,垫着一张棉被。 可这些都是表象,因为此时此刻,不少站在屋舍里的少女都穿着极其名贵的衣裳,发上珠钗的珠玉宝石个个儿饱满无暇,价值不菲。 甚至那土灶下还有个面容整洁的少女正探出脑袋在好奇的打量他,名贵且细腻的香水味儿从她身上飘了出来。 土灶里怎么会有人? 很显然,这就地下藏屋。 “唐玲!好了没!快下来喝酒!”土灶深处隐隐有人在催促,听着也是少女的声音。 唐玲关上门,带着李元往灶台而去。 王鹤然没跟来,他憨笑着解释道:“主主要是,李兄,我是在外值守的,里面都是姑娘,我怕误事,就没进去。” 锦衣少女叉腰道:“我师父朋友,我叫唐雱,我也在值守,晚点找你喝酒。” 又是喝酒? 李元:??? 忽地,他顿了下脚步。 唐玲侧头问:“怎么了?” 李元笑道:“那个.我也怕误事,就不下去了,在这上面陪王兄喝点酒,等等唐门主便是。 毕竟,这下面应该算是唐门主的内宅,我这么下去,不是太好。” 唐玲犹豫了下,道:“那行,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于是,她钻入土灶,转眼又拎了两坛烈酒,拇指一动,便是弹开了其上一坛的封泥,继而问道:“可知是什么酒?” 李元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陶醉和回忆之色,然后轻声吐出两个字:“雪醅。” 唐玲瓮声应了下,然后把两坛烈酒放在他脚边,道:“请慢用。” 说着,她就离去了。 李元拉了个凳子坐到窗前木桌前,王鹤然急忙起身去找酒杯,找到了又好好儿清洗了一番这才双手恭敬地递到了李元面前。 唐雱左手托腮,醉醺醺道:“你一定是个大人物,否则王师傅不至于这么怕你。毕竟王师傅常说,他在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人物.” 李元笑道:“你挺瘦的,为什么叫唐胖?” 唐雱惊住了,道:“是雱,读乓,不是胖。我这个字上面是个雨,下面是个方,意思是雨雪下的很大。” 李元轻轻将油纸窗推开一条缝,道:“就像现在下的这么大吗?” 唐雱傲然道:“比这还要大!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 李元道:“有有有。” 唐雱越发得意,举杯和面前少年碰了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元道:“我啊.我姓李,名字忘了。” 唐雱喝了口酒,道:“看来你真的是江湖上的什么大人物,也对,都和我老师熟了,怎么可能不厉害呢?我师父,可真是太强了.” 她一张嘴快速地说了起来。 李元安静地听着,不时和这姑娘碰个杯。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见天色渐暮,他微微皱眉,问:“你们师父这么晚都不回来么?” “欸,这哪叫晚?还有更晚的呢!”唐雱嘻嘻笑着。 李元点点头。 忽地,他神色动了动,因为他在风雪里清晰地辨认出脚步声。 尽管那脚步声极轻,尽管此刻风雪声极大,他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风雷里能辨花开,静室中可听雷音 他站起身,道:“出去走走,小解一下。” “不行嘛,就喝了这么点就要小解啦?”唐雱双颊酡红,出言嘲讽着,又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王鹤然,笑道,“王师傅真的好怕你呀,你在江湖就混的这么厉害?没看出来嘛。” 李元笑道:“王兄可能是喝多了吧?” 说着,他起身,推门而出,漫步入风雪,三两步就不见了踪影。 须臾之后,他来到了一处巨石前,抬手掸去石上的大雪,坐了上去。 而不远处,一道红影和三道黑影,相伴而行,快速来到了此处,又抬眼看到了他。 红影正是唐年。 面容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化不开的醉态和妩媚,少了几分当年少女时候的天真,行步之间颇有几分红衣魔女的疯批味儿,很像李元穿越前看的一些电视剧里的“出身魔门的反派女一号”。 她身后的三道黑影,皆戴着面具,而李元一眼就辨出了靠左的那个是唐仇,其他两个应该是义女后来制作的六品傀儡。 “年年,辛苦你了。”李元露出温和的笑。 “义父!” 唐年霍然抬头,继而忽地又欲半跪于地。 李元飘落,将她扶住,道:“干什么?” 唐年快速道:“上下尊卑不可违,子女拜父母亦是天经地义。 我在这儿建立了唐门,唐门里收容了不少仰慕我的家族女子。我又通过这些女子暗中掌控各大家族。 此地是核心枢纽之地,而在明面上还有唐门真正的庞大势力。 除此之外,二娘的富甲商会早就吞并了当地的出云商会,并且顺势改名为出云商会以掩人耳目。 如今,云山道的半个江湖,以及经济脉络几乎完全被我们掌控。 如此庞大势力,必须要有规矩,而我拜义父,就是规矩。” 李元笑道:“长大了” “在义父面前,唐年永远是孩子。” “走走吧,我们正好聊聊最近发生的事。然后带我去找你娘。对了,她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因为之前阎玉是正式收了唐年为女儿的,所以便称“娘”也没什么不对的。 唐年道:“娘的事只有我,小琞还有二娘知道。” 李元道:“边走边说。” 唐年应了声。 两人各自把近些年来发生的事说来。 唐年这边发展很顺,因为云山道实在是很贫瘠,这一道之地,最好的肉田居然就是个八品肉田,而鬼域自然也少的可怜,那个冰棺鬼域也是唐年好不容易才找到的。 只可惜,这里也并不适合常人生活,因为这里的土地很不适合种植,每年只有六个月时间能种收庄稼,而且还需要担心野兽猛禽的破坏。 因为,这里更多的吃食需要通过狩猎或贸易获得。 云山道的平民不多,但凡是个能在这里过下去并且过好的,都是家族和门派。 而平民,也大多是依附这些家族,门派生存的,这一点颇有些像“李元穿越前看过的贵族分封制,甚至是奴隶制”。 唐年则是通过收弟子的方式,与家族紧密联系,继而又通过唐门的表面势力,控制了不少门派。 附:非常感谢“一个麻匪”的盟主!感到自己写的东西被认可了,很开心!谢谢! (本章完) 153.再见阎玉,斩杀彭弥(大章-求订阅) 李元,唐年一路并行。 没发生任何意外,也没遭遇不开眼的盗匪,毕竟这种大雪封山的穷乡僻壤,连人迹都罕至,哪儿来的盗匪? 山道之上, 冷风呼啸,吹得耳膜嗡嗡而响; 白雪湍急如洋流,积雪过膝,脚印才踏过便旋即被风雪掩过。 峰回路转,一路通幽。 许久后,父女俩登上了一处再无前路的绝巅。 唐年停下脚步,她身后的三个六品大块头也停下脚步,散发着可怕的威压。 红衣女叉腰,自然而然地摸出葫芦,“啵”一声挑开塞子,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喝起来,喝着喝着双颊便开始发红,显然这酒并不仅仅是纯粹的烈酒,而是还添加了其他什么东西。 毕竟,凡酒可没办法让六品几口下去就脸红。 而此时,已经不用唐年多说,李元自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这绝壁断崖下的山坳里,正有一处有黑色白色构成的诡异黑市,半空里的雪花飘落到那片区域,竟都显得有些失真,好似穿越前老式电视突然失了信号而显出的满屏“哗哗”黑白。 而黑市里,李元隐约还能见到青衣小贩在推车,以及一个姿态极其古怪的冻僵白影在咔咔地爬行。 那白影似乎不停地在寻找着“容身之所”。 它将自己埋入了一个大箱子里,又将箱子闭拢,然后就没了动静,而那箱子则开始冻僵,表面上浮出了一层怪异的幽蓝冰冻,边角处浮现出一些古怪的骨质物。 “原来冰棺竟是这么形成的。”李元并不担心,毕竟是自家鬼域嘛 唐年幽幽道:“好像是个穿着单薄的人,在冰天雪地寻找棺材,可找不到棺材,它就把能埋入它的地方变成了棺材。” “很形象。”李元赞道。 唐年道:“而冰棺因为安葬过恶鬼,所以存在了可怕的诅咒。” 说着,她媚眼如丝地扫了眼李元,媚笑道:“爹,喝酒么?” 李元皱眉道:“怎么和爹用这个表情?” 唐年小声道:“酒里放药了,什么药都放了,焚心花,观音解衣草,相思果,断肠木,绝情花呵呵,嗝 爹,你别怪我,傀儡术的世界太枯燥,太生冷,越往前越是感到麻木。 我陷在迷宫里,怎么都看不到出路。 而我自己的心也开始变得麻木,开始失去方向,失去前进的热情。 所以.我才要这些东西来刺激一下。” 她俏脸生霞,仰头,眯眼,红唇如火,微启着哈出一口热气,媚声道:“多好呀~~一口酒,喜怒哀乐我都有,就连各种欲望都有,又有继续探索的热情了,嘻嘻嘻嘻。” 李元一把抢过葫芦道:“不喝这东西,就没有了热情么?” “没有.” 唐年红袖翩翩,双手张开,好似大红蝴蝶般,脸上带着笑,嘴里喃喃着,“我试过很多遍了,这是最好的办法,嘻嘻嘻好啦,老爹,娘和妹妹都在下面,你自己去吧。 对了,山的另一边.开始生出厉害的肉田了呢。 随着娘变强,那边的肉田也会变得更厉害,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培养厉害的武者了呢。” 说罢,唐年好似个女疯子般,轻盈转身,甩着袖子,发着银铃般的笑,一下子跃到了半空,而其下两个傀儡骤然身形凹陷,须臾间便从凹陷处变戏法般变出了个露天带伞抬辇,辇上还配了个虎皮躺椅,刚好让唐年于半空飞旋着落入其中。 “阿大,阿二,起~轿~啊哈哈哈哈~~” 尖笑声响起。 红衣妖女翘着长腿,陷入虎皮里,坐在伞下,一晃一晃. 但轿子没能离开,李元拉住了轿子。 唐年又从不知哪儿摸出了新的酒葫芦,大口大口地喝了几口,然后道:“老爹,我可不是小琞那样的乖乖女,从来都不是.你是了解我的就让我这样吧,我喜欢这样。” 李元欲要再说,唐年迷离的双目忽地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清醒和正色:“爹,我已经长大了,让我用我自己的方法生活,让我走我自己选的路,好吗?” “那你也不能喝这种酒?”李元道。 唐年道:“那我会痛不欲生。” “你现在去哪儿?” “回爹你去的那个小屋爹是不知道,那小屋外面看起来破,可地下却是宫殿呢。 宫殿里住着的都是各大家族拜我为师的大小姐,她们有天赋,也不纯粹是关系网。 要不要.我给爹找个小妈?嘻嘻嘻.” 啪! 一颗暴栗顿时下去。 “没大没小!” “哎哟,疼呢。” 唐年抱着头,妖气地喊着。 李元看她这样儿,知道她喝多了。 他刚刚抽空闻了一下,这酒葫芦里的各种药效真的很强,别的不说,单是那焚心花,他几口灌下去也得晕。 李元无奈道:“在我面前都喝,看来已经成习惯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少喝点。” 唐年甜甜道:“好滴,老爹~~” 说罢,又媚里媚起地趴在虎皮里,正待离去,李元忽道:“我之前去过你那边,若是你弟子们问起来,就说是我是出云商会的朋友,其他别多说。” “好滴,老爹~ 对了,爹,虽然你很快也会知道,但女儿还是提醒你一下。 在这里千万不要让自己陷入到某个封闭的环境里,否则那冰棺鬼就会跑过来,把你按入冰棺里。 所以,你瞧,女儿的坐辇都没有顶,哈哈哈。” 说罢,唐年又翘腿,一边晃边饮酒,媚里媚气、又似小孩子般地喊着:“来,阿大,阿二,驾!哈哈哈哈哈!” 两个六品傀儡顿时起轿,而傀儡唐仇则是随在一旁,好似护卫。 李元扫过四“人”身侧的数据。 唐年是“400~425”。 傀儡唐仇则从上次的“600~601”变成了“915~920”。 另外被唐年称为阿大,阿二的傀儡,则分别是“605~610”以及“615~625”,相差不大。 显然,唐年在报了仇,继承了唐家遗产后,傀儡术又提升了许多。 不过见到义女的数据还算健康,李元也暂时安下心来。 他低头看向山坳出的黑市鬼域,身形闪烁间,迅速攀岩而下,待到一处斜坡,直接滑行,掠入了黑市鬼域里。 他才进入鬼域,转角处,一个面容惨白的青衣美妇便拉着个可爱的白衣少女从侧边走了出来。 “阎姐,小琞!” 李元深吸一口气,压住激动的心情,快速走上去,抱住两人。 “哭包儿呢?”小琞问。 李元道:“说来话长,爹慢慢给你们讲。”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拄着拐杖,肩头蹲满了乌鸦。 “小琞,爹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爹。我是世界上最想爹的人。”少女乖乖地昂着头,笑的露出两排可爱的牙。 李元愣了下,但这话没毛病,因为阎娘子并不是人 “爹,看我的画。”少女拉着李元的手往里跑,要给老爹展示她的作品,毕竟能看她画的人很少很少。 李元随着女儿,却没忘记拉着阎玉的手。 青衣美妇幽幽地随李元飘去,然后一起参观了她早看了不知多少遍的画。 让李元颇感意外的是,这些画并不是儿童画,而是“肖像画”。 这些肖像里居然还有些李元认识的人,譬如“瑶珏”、“崔花阴”,还有“王婶”、王婶的儿子女儿,甚至是薛凝,李平安,还有李元他自己 若是这是自家鬼域,单单这一幕就足够毛骨悚然了。 那一张张画,被存放在黑市的一个大屋子里,挂满了一整张白墙,好像个展览壁。 “我说我孤独,娘说可以画画。 只要把我喜欢的人画出来,挂在墙上,我就可以天天看到,这样就可以不孤独了。” 可爱少女正色道。 李元问:“要不要加入唐门?和你年年姐一起?” 小琞垂首看着脚尖道:“不喜欢太多人了,小琞不喜欢。” 李元开始头疼了。 这才三个孩子。 李平安一股中二男主范儿,唐年一副妖女魔女范儿,而小琞居然还社恐 旁边,阎玉惨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相公就别多想了。” 李元叹着气,拉着她的手坐到一边,道:“你是不知道平安啊.我来和你们说说吧。” 随后,他开始把他在神木殿经历的事,还有李平安的表现、性格,一一说来。 小琞听着听着,忽地就爆发出和周围氛围格格不入的欢快笑声,笑完了继续听李元讲。 等李元讲到李平安有一次打急了居然还自称“李大爷”的时候,更是笑的直不起腰。 然后用可爱的声音道:“我也想虐弟弟。” 这莫名其妙得出的结论,让李元无语了半晌,“你弟弟很强的好吧?融会贯通,周身后天痕迹尽去,一切归返先天影血,只需本能就可以分身。” “分身又怎么样?”小琞奶气地“哼”了声,抓着拐杖“啪啪”地乱敲,不一会儿功夫,整个屋子外面就都被黑色乌鸦包裹了,仅剩的光也不见了,而每一只乌鸦的身侧都飘着“99~100”的数据。 李元评价道:“胜在量多,但不够.” 小琞苦恼道:“打不过呀那怎么办,我也想虐弟弟。” 而就在这时,李元忽地感到阎玉拉了拉他的手,似乎是想避开女儿和他说什么事,又似乎是不希望他在这个问题上深入。 李元道:“不讲弟弟了,我和你说说你的瑶姨吧,瑶姨现在可不是丫鬟了” 许久后. 深夜。 夫妻久违地靠在了一起,从对方身上汲取着和自己截然相反的气息。 李元感觉自己抱着一块冰雕,而冰雕的每一次伸手都会让他肌肤生出一种被寒冰贴滑过的感觉。 他凑到青衣美妇耳畔,轻声道:“阎姐,我想和你~~” “好~” “讨厌。”阎娘子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点点温度,她想起这似乎是她和李元第一次欢好时说的话,而李元此时此刻居然还给了她,算是不错的调趣了。 火热和冰滑宛如阴阳二气的交融,缠首交尾,似黑白双鱼悠哉游哉,一切生命皆从此间诞生、游出. 这令两人都生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和谐之感。 李元感到心底的燥热在越发平息。 阎玉也感到“人性”再重新占据上风。 这使得两人越发渴望。 黑市里,建筑、床榻皆是阴气构成,所以不会响。 所以,久违的夫妻可以将久思的贪婪发泄殆尽。 许久 又许久. 娇小的阎娘子停止了动静,她宛如一只冰冷的小鸟蜷缩在李元火热的怀里,嘴边说着枕边话。 “有没有尸臭?” “没有,阎姐身上很香。” “辛苦相公了。” “说什么呢。”李元紧了紧怀抱,抬手点了点阎娘子的额头。 就算怀里这位已经变成头带血色问号的大佬了,两人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变化。 “白天的时候,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不能刺激小琞。” “刺激?” “嗯”小鸟依人的阎玉点点头,下巴恰好点在李元左胸肌上,冰冰凉凉的。 “小琞因为是玉骸的缘故,天生就不能修行武道功法。 她瘦瘦弱弱的,我担心活不了多久。 固然,行骸也存在一定的延寿之法,可让小琞去行骸的世界里厮混,终究风险太大。 所以,我想了好久,才想了个法子” “什么法子?” “小琞比较特殊,她和凤儿存在一定的联系,我可以尝试着将她融入黑市鬼域。 此间阴气有一部分是通向凤儿的,那么这些阴气就也可以通过凤儿与小琞的联系而通向小琞。 只要小琞连上了阴气,那之后这鬼域不灭,她便不灭. 虽然,她要和我一样,永远被困在鬼域或者鬼街。 可这总比她死去好。 而且,小琞也不喜欢热闹。 所以,我和她说了这个主意后,她就要我立刻动手。 我拒绝了,我希望她能活到老,品尝到人间的热闹等到她寿元不多的时候,我再动手。 可你若刺激她,她就会又想着我融合她,因为只要她融合入鬼域了,她肯定会变强。” 李元沉思良久,问:“可是,阎姐,你怎么维持她的人性?” 阎娘子缠着他,幽幽道:“不朽墓地。” 这四个字让李元顿时生出一种熟悉之感。 他记忆本就极好,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 他在神木殿藤阁的《冰河缘记》里见到过这个词。 那是冰族的丧葬文化。 书上说,“不朽墓地”里没有神灵,怪物,只是足够冷,冷到能够将灵魂都冻结。 冰族人会在某个时间去往“不朽墓地”,然后敞开身心,用舒服的姿势让自己冻僵,以保存肉体和灵魂。 然后等待他们古老的预言————当阳光重临永夜冻土,沉湎于此者会被唤醒,在未来获得新生。 李元直接就说了。 阎玉听罢道:“那倒是和我这边的信息合起来了。 我是从冰棺鬼那里知道不朽墓地的。 我想如果能探查到这不朽墓地的秘密,到时候我再融合小琞时,就可以将小琞提前放入那能冻结灵魂和肉体的墓地,然后再进行. 我只需要让这里的阴气,通过凤儿和小琞联系起来就可以了,而小琞因为受到了不朽墓地的保护,便不会出事。 鬼不会说谎,而鬼也不会有错误的信息。 虽然很模糊,但不朽墓地确实是存在的,也确实有着这样的作用。” 李元忽道:“不止是小琞,薛凝也可以,我们认识的人都可以。” “嗯?” “我可以让这些人暂时冻住,等我未来有力量了,再将他们唤醒。”李元忽地兴奋起来,一时间他对这“不朽墓地”的探索欲上涨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做? 在冰棺鬼的记忆里,西方是没有太阳月亮,没有肉田鬼域,只有冰雪的世界.” “我先让人,让傀儡去探索,尽可能多地搜集信息。 而同时我可以提升境界,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再亲自去那儿看看。” “你找到契机了吗? 我听说五品好像很难提升.” “种子,应该快成熟了。” “下雪了,雪是暖的。” 姑雪见伸手,五指张开轻轻接过一片雪花,感受着那温暖的雪在掌心融化。 她的目光穿过五指,又照见了腰间的双剑。 一把是青剑,这是共师的杰作,算得上不凡。 另一把是“日月当空”,这是 她闭上了眼。 因为,每当她五指抚摸过这把剑,她都能隐约感到那个男人好像就在她身边,如此的真实,如此的不容置疑。 虽然他应该已经死了,但是,这把剑却成了她和他之间精神的桥梁,哪怕一在人间一在阴间亦会如此。 “南地这么乱,李元你应该没能回的了家吧?” 她轻轻地叹息了声。 她不仅在叹息,她还准备做点什么。 所以,她在等人。 景如意靠着鬼剑,已经将战线推入了伏江道,如今对方应该要派来重要人物了,很可能.她会遇到彭弥。 彭弥,一个初入四品的强者。 而她呢? 她被困在五品大圆满很久了。 她清晰地知道在生死搏杀中,她才能变得完整,完成祖化,踏入第四境。 姑雪见长腿玉立,雪颈的领口被暖风吹开,显出雪腻的肌肤,青丝三千亦被吹起,轻舞飞扬。 而就在这时,远处忽地传来动静,数道流光飞落到了中军营帐。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能量冲突爆发而起。 一阵激烈交锋后,那刀剑碰撞之声戛然而止,好似是分出了胜负. 可下一刹,远处的天穹变绿了,雪花也变绿了。 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扭曲的绿色在远处撑开。 “毒域。 彭弥。” 姑雪见等的人到了。 她长腿一并,微踏虚空,然后用并不花哨、却很迅速地姿势飞向那毒域撑开的方向。 此时, 中军营地里一片混乱,连营数里,各处皆在爆发大战。 兵对兵,将对将,王对王. 而景如意却很不顺,他手握怪刀在拼死作战,一个个高手因毒倒地,却又被某种力量召唤而起,环绕在景如意身周为他战斗。 高处,笑容满面的男子猫捉老鼠般饶有兴趣地看着,道了句:“是把很有趣的兵器,不愧是共浪死前所铸。 怎么样?景如意,死在这儿太可惜了,不如加入我们,如何?” “加入你们?” “五行势力早就腐朽不堪了,应该随着旧的时代一起逝去,而你有把不错的灵器,所以你可以选择。” “好,我加入。” “这么爽快,哈哈” “只要你跪下,磕一百个响头,我就可以考虑加入你们。”景如意一边挥舞怪刀试图冲出毒域,一边恶狠狠道。 然而,彭弥并不生气,道:“看来,你对自己的刀很有信心啊.那要是我让你看着它亲眼被折断,你会不会很开心?善哉善哉” 话音落下,彭弥也不亲自出手,在他周身那一片虚空里就这么地生出浓浓毒素,仔细看,那些毒素皆与他手中长刀有那么一丝联系. “毒潮!” 彭弥随手挥刀,一条条绿光灼灼的毒素波浪从他刀中生出,随着他这一挥之力,却未曾落向景如意,反倒是他周围十余丈的空间从淡绿变得一片翠绿。 一切,皆在这加深的翠绿中被腐蚀。 岩石土壤,厚皮帐篷,帐篷前兵器架上摆放着的兵器,皆在“哧哧”腐蚀,化作焦炭。 景如意再不控制死尸抵挡,转身就跑。 可他怎么可能跑得过彭弥? 彭弥甚至不用出手,他只如闲庭信步,只需将景如意安置在他的毒域中,景如意就会很快地被腐蚀。 至于拼命,景如意也没这本事,他唯一的生机便是逃。 五品的生命力极度强大,就算被高一层次的强者乱刀分尸,还存在一点儿生机,毕竟只要在关键时刻将心脏藏到了哪个地方,就可以慢慢儿活回来。 可若是被这毒域彻底腐蚀了,就算再强的生命力也没用了。 这是专杀五品的毒域。 彭弥不紧不慢地跟着景如意,看着他挣扎,同时笑道:“共浪在天之灵怕是会哭吧?你呀,辜负了他。 不过,不用担心,很快我会把李元铸的灵器也找过来,凑一对儿,摆在战利品的架子上。” 毒域里,景如意终于无法承受,“啊啊”地惨叫起来,他的皮肤和血肉已经被腐蚀了,握刀的右手甚至有两根手指已经被腐蚀成了白骨。 彭弥道:“也可以给你个痛快的,告诉我,李元铸的灵器给了谁?” “谁?呵哈哈哈!”景如意疯狂大笑。 而骤然间,高处的彭弥,还有那大笑的景如意都似有所感,侧头看向另一边。 彭弥只看到一道璀璨的电光 那电光须臾之间就穿入了他的毒域,将他那翠绿的毒潮撕成两半。 毒潮快速“愈合”,可哪比的上那电光的速度? 若是电光在毒潮中久耗,说不定电光会泯灭,可是.电光只是瞬入瞬出,快到毒潮根本无法发出它“持续性杀伤”的威力。 什么!! 彭弥头皮一麻,急忙挥刀格挡。 嘭! 这笑容满面的黑莲教副教主居然被重重撞飞,轰然落地,在地面形成了个大坑。 坑上,烟尘滚滚,暖雪飞扬。 坑下,深土里,细碎的黑气宛如狩猎长蛇攀游而来! 须臾间,一道黑气就咬住了彭弥的脚踝。 下一刹,又几道黑气覆上他身体,欲往他体内钻去。 彭弥只感一丝丝轻微的虚弱感传来,他迅速扫了眼地面,在感知到地下还有许多黑气在上涌时,他电射而起。 可才冲到半空,便见一道寒光又至。 左边! 彭弥只觉左颊升腾,而果然,他周身毒域再度被电光撕开,他仓促挥刀! 嘭! 彭弥再度被击飞。 “四品!是青瀚城吗?” 彭弥确认了对方境界,大喊着,但他看了眼周身还挂着的那些煞气,皱眉道,“你不是青瀚城!谁?” 嗖嗖嗖! 嗖嗖!! 白影不答话,可速度极快,快到便是以景如意和彭弥也只能看到一重重幻景。 彭弥一咬牙,抓着刀上前与之厮杀起来。 许久又许久. 那人一直在和他势均力敌。 这让彭弥感到了莫名的不安。 因为对方好像在那他喂招。 “毒海!” 彭弥知道以对方速度自己逃不掉,他挥舞灵刀,周身的毒域越发森绿。 而就在这时,那白影又是以匪夷所思的雷光一闪。 雷光再度中分了毒域,又从另一头穿出。 彭弥的反应速度何其之快,就在那寒光临近时,他一个闪身,仓促避开。 可这一次,那雷光却比之前要快了许多。 于是乎,他的左脸颊被留下了一道刀痕,炽热的血正从其中流淌而出,就好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滴答滴答下了两三滴断断续续的血”. 可紧接着,那没有关紧的水龙头就换成了水管,继而换成了高压水管。 彭弥一个没注意,脸颊上肌肉便如抖动的地毯般“咕噜咕噜”地翻滚了起来,嘴边儿像煮沸水锅的盖子“嘟嘟嘟”地快速翻着,大量的血从他体内往外疯涌,又飞速冲入毒域,却又被毒域给腐蚀了。 可吸力却未曾停歇。 而那白影再度掉头,又是雷光一闪。 彭弥急忙去止伤口,以他的能耐,肌肉早就控制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想要封堵伤口还不容易? 可真封堵起来时,却发现那伤口影血的流速极快. 他才封好,远处的雷光就又到了面前。 “谁!” “谁?!” “谁!!!” 彭弥好像一个绿色的大卵壳悬浮在半空,而雷光则在这卵壳里来回穿梭,地上的景如意简直看呆了。 那绿色毒域里不时还有灵器抛出,可无论什么灵器,什么法门,那白影俱以一剑破之. 叮! 叮! 一个又一个灵器被弹开。 甚至彭弥扔出的一朵黑莲花瓣都被同样弹开了。 同时,他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增加。 他必须倾尽全力地去让伤口在产生时瞬间愈合,否则他的血就会往外流出。 逐渐的. 他不再控制更多的东西。 他只是专注地控制毒域和刀。 再逐渐的. 他连毒域都不控制了,因为毒域挡不住那雷光。 他开始全神贯注地逃跑,并且及时给伤口打补丁。 彭弥脑子已经懵了,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了多少伤口,也许是几十,几百,甚至几千? 他拼命挥刀,拼命打补丁 可他却逃不了,因为对方速度太快,快的离谱。 白影却不急不缓地追着。 彭弥也终于利用间隙看清了对方,对方是神木殿副殿主姑雪见。 但姑雪见怎么可能是他对手? 他瞳孔紧缩,一瞬间盯在了姑雪见手里的那把剑上。 那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魔剑? 神剑? 好似光明与黑夜轮回在一处,好似是神灵和魔鬼同时出现,好似天下灵器的巅峰,横亘与绝巅,俯瞰苍生臣下。 慢慢地,彭弥一个节奏没缓过来,身后的某个伤口未曾来得及及时处理,那伤口里的血便化作了一道血流,往那黑白之剑而去。 雷光继续闪动,在彭弥身上构出新的伤口。 越来越多的伤口的无法处理,越来越多的血流从彭弥体内流出。 这些血形成了一条条细长的触手,交汇到那雷光之上,使得姑雪见面色越发红润,眼神越发明亮,气势越发可怕。 终于,彭弥不逃了,他瞬息转向,落地,看向天空,道:“放条生路,条件你提!” 姑雪见摆了摆手中剑:“你不是在找李师的铸兵给谁了么?” “不可能!这是李元的铸兵?” 彭弥愣了。 他还以为是某个不知哪儿得来的异宝,至少是与大周武库里藏着的宝贝类似级别的。 可大周武库,天子咬死不开门。 “你杀我神木殿诸多五品,今日便是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姑雪见握剑,俯冲。 彭弥有苦难言。 四品的生命力相对五品又有了很大提升。 五品是心脏不灭就不会死,而四品.只要还有一滴血在,就可以重新复活。 然而,他面前这女人的剑居然吸血。 天下为什么会有吸血剑? 彭弥无奈,只能继续逃。 姑雪见则是继续追去。 良久后. 彭弥已经成了血筛子,周身无数血流往姑雪见涌去,那些血粘稠至极,好似藕丝,在半空妖异无比。 彭弥狠狠看了一眼姑雪见,继而整个儿直接炸开 一滴滴血往地面深处激射而去,还有的则破空飞落,钻入了不远处的岩石里,树稍中 他想赌一把,借以脱身。 吸血也是存在范围的,只要他的某一滴血逃过了,他就可以活下来。 可惜,姑雪见随之落下,到处搜寻,将血吸的一干二净,继而抄起彭弥那柄翠绿的长刀,仔细看了看。 景如意跌跌撞撞地赶过来,恭敬道:“参见姑殿主。” 姑雪见将刀随手甩回,然后道:“收藏好,带回去。” “那您呢?” “我?”姑雪见仰头道,“刚刚我击杀彭弥,突然就入了四品。我觉得可以去南边走一走,巩固一下境界,顺便帮李师在山宝县立一个衣冠冢。就当他回乡了。” 说罢,姑雪见骤地腾空飞起,开始快速斩杀入侵的敌人,随着斩杀,艳丽鲜血如触手从四面八方贯通向她,这让她不知疲惫,越战越强,比当初李元见时还要强。 (本章完) 154.四品异常,重返山宝县(大章-求订阅) 血流成河,但却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半空。 一股股红艳粘稠的液体从四方而来,又钻入那一柄妖异的黑白长剑中。 长剑好似贪婪无度的海绵,将这些血液全部汲取,而变得愈发寒光灼灼。 握剑的白衣女人眉目清冷,一尘不染,就连微摆裙裾上都没有沾上半点血光。 大战已然结束。 有四品和没四品,完全是两回事。 在彭弥战败的那一刻,结局已然落定。 黑莲教的入侵失败了,除了彭弥之外,还有一位红莲的五品也死在了姑雪见剑下. 莲教本就人少,这一次反击,也算是让他们受创了。 此时此刻,白衣女子悬浮半空,周身的一缕缕血线好似“吸面条吸到了末端”,全然没在了剑身之中。 这些血不仅有敌人的,还有自己人的。 这把剑不止杀了敌人,还杀了自己人。 因为只要是血,它就会吸。 尽管姑雪见试图在大战期间更换成另一把剑,可这把黑白之剑却因为过于“亢奋”而拒绝“回鞘”。 剑有灵。 这把剑有的是魔灵。 是不分善恶,不分敌友,只好噬血,便是主人都无法勒住缰绳的魔灵。 姑雪见都不知道那位李师是如何铸出这种可怕的兵器的。 “这是把魔剑。” 她做出了中肯的评价,又让自己尽量升空,使这“饮血区域”脱离地面,而不会再误伤友军。 景如意飞空而起,看着此时如仙又似魔的白衣女子,恭敬道:“姑殿主,大战已然落定,我方重伤六品九人,陨落六品三人.请姑殿主指示。” 姑雪见本想给出指示,可突然她看着手里这把剑,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敬畏和冲动,于是她扬了扬这把黑白双剑。 景如意的呼吸顿时慢了一拍。 这把剑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 甚至在扬剑的那一刻,他都会下意识地产生恐惧。 姑雪见问:“此剑比尔刀,孰强?” 景如意默然了下,他心底生出了些莫名苦涩,若是其他地方,他直接就对着姑殿主一顿夸了,可他是亲眼见证了他腰间鬼刀的铸造过程的,他已经被共师的精神影响了。 这把刀是存在荣耀的。 他可以低头,但这把刀却绝不可以. 于是,景如意回了句:“是如意不如殿主,多矣。” 姑雪见看着他模样,淡淡道:“景家居然出了个硬骨头,不错,未来可期。既如此,领人回防吧,将战线巩固好,别让大批莲教之人入侵。” “是,殿主!” 半空里,景如意虚拜一下。 身为景家人,他竟平生第一次生出要变强的冲动。 至少至少要强到能追上面前女人,然后以手中鬼刀击败她。 景如意握紧鬼刀,转身离去。 待到落地,他回首看了看身后高空,却见那白衣殿主周身缠绕着若隐若现的血色光华,往南掠去。 姑雪见此时只觉自身强大无比,她知道这是才杀了彭弥和那位红莲的五品而带来的效果,魔剑饮血,却也会给予她力量。 她要一鼓作气,去南方探一探。 而在这旅途中,她开始感知自己刚刚于大战里突破境界的情况。 她能感到心脏或者说血液完成了一种奇异的变化。 简而言之.她的心脏还在,可是却不是必须。 所谓“心脏祖化”只是个没有抓住重点的境界描述。 她的每一滴血都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每一滴血都好像心脏,本身具备着很强的阳气。 而且 仅需一滴血,她就可以重新出现,这种体悟她并未拥有,但作为极度靠近四品的存在,她却对此多有了解。 然而,就算可以滴血重生,也最好不要死。 因为,四品不过增寿五百年,而死时伤势越大,恢复需要的时间越多 彭弥没死。 不过,他伤成那样,复活时间固然都只需十个月左右,但等复活之后,他想要恢复力量,却需要数年,甚至十数年,然后他还需要时间去寻找灵器,这其中花费的时间和存在的风险,对一个初入四品的存在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噩耗。 姑雪见忽地身形落地。 她心念一动,周边十多丈的沙石便似被一股无形力量托举,而飞了起来,又随着她的心意开始肆意而动。 这就是入四品后拥有的“域”。 而随着祖化层次的加深,“域”的范围会越来越大。 到了青瀚城那种九祖的地步,便可以达到百余丈。 姑雪见心念再动,一道道红丝从她周身涌出,呼啸破空,覆笼在十多丈范围里,使得这个范围里到处血气蒙蒙,散发着极阳的信息。 而四周冷气便随之而来,深陷此处,在她周身形成了一个气流旋涡。 这般的力量,足够她在大多数鬼域里肆意巡视甚至,足够令她去彻底镇压一批最弱小的鬼域了。 届时,她只去到鬼域核心,将影血持续以雾状弥散开,将鬼域包裹,就可以使得阴气与阳气不停地对冲。 她体内,阳气不断而生。 而鬼域,阴气不断而生。 如此平衡,便为镇压。 但这种事,没有四品会去做,毕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姑雪见边试验着力量,边快速赶路。 傍晚时分,她停落在一处老树之上。 骤然间,她脑海一阵儿“嗡鸣”。 紧接着,一阵莫名熟悉的、好似被她遗忘了的声音传来。 ‘我我在哪儿?’ ‘我漂亮的裙子呢?’ ‘我的古琴呢?’ ‘我在哪儿?’ ‘我’ ‘这到底是哪儿?’ ‘我在做什么?’ ‘我手里为何拿着剑?’ ‘我的头好疼’ 姑雪见:?????? 在达到五品境界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寻找到了真正的自我,这就是她。 而一整个五品的修炼,都是在将这个自我磨砺到完美无暇,继而在生死搏杀中终于突破了四品。 可现在,这熟悉的声音是什么? 姑雪见沉默地听着这声音。 她有那么点儿回忆起来了。 这好像是很久很久很久之前的她。 她以为在踏入六品时,这个“从前的她”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她”,可事实并不是么? 那么,五品时候的完美自我,算什么完美? 不对! 若是这个她才是真正的她,那现在的她.是谁? ‘我是谁?’姑雪见初入四品的喜悦蒙上了阴霾,她有些发愣。 紧接着,姑雪见又在脑海里直接对那声音喊道:‘能听到我说话吗?’ 然而,那声音并未给出任何答复,好似只有姑雪见能见到她,而她却无法见到姑雪见。 姑雪见尝试了各种手段进行交流,甚至她尝试在地上写字。 但她脑海里的那个她,却总会匪夷所思地将姑雪见做的事当成是她自己做的。 姑雪见愣了半晌,她暂时放弃了交流,因为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同时,她又发现她能屏蔽这声音 只要她一念之间,这声音就会陷入短暂沉睡,而期间发生的一切事都会被遗忘。 姑雪见让这声音陷入沉睡,又屈指弹出一滴血液,落在一处幽静无人的山谷,继而收敛心神,飞速往南而去。 数日后。 云山道。 李元在交代了“探查西方,搜集有关冰族和不朽墓地”的任务后,就选择了去山宝县看看。 距离他开辟武庐,创出奢乡,已经过去快十二年了。 在有功法、资源以及适合天赋的情况下,数月就可破入九品,一年半的时间就可破八品,三年半破七品,七年左右便可入六品。 而入六品者,必然会获得念种,或者说“祖箓”。 或者严格来说,那是“祖箓碎片”。 因为六品提升五品的过程,便是从“修行同系但不同类功法者”处攫取其余的“祖箓碎片”。 这“祖箓碎片”通常是三个,待到三个碎片融合为一,则可以进入五品。 李元很好奇. 因为,他自己都没祖箓,那些弟子该怎么突破六品? 此时,他安然坐在黑白阴森的黑市鬼域里,面对一面古式铜镜。 肤色惨白的青衣女子手抓胭脂水粉和画笔,在他脸上勾勾画画。 不一会儿功夫,铜镜里,李元的模样就产生了变化,化作了一个不知哪儿的路人甲模样,从任何角度看,都只像个落魄的江湖中人。 “多谢阎姐,你手艺可真不错,比我自己用胭脂盒化妆好多了。”李元笑着道。 青衣阎娘子道:“这次去山宝县,要小心点我当时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感到很不对劲了。” “怎么不对劲?” “卖花小女孩的红衣裙变青了,门前那蜿蜒的小路上,出现了蛇和猪” “花店.奇兽园.” “所以相公一定要小心。” “好。” 李元和青衣阎娘子说完话,又去找了找女儿。 女儿已经变成了少女,不适合在抱起来了,他便笑着道:“爹要去一次山宝县,你想要什么东西吗?” “糖!”小琞开心道。 李元点点头。 小琞又道:“爹爹注意安全,小琞可以不吃糖,可爹爹一定不能出事。” 简短对话后,李元勾了勾手指,一瞬来到了鱼朝瑾附近。 他才落地,身上的【铜制吊牌】就开始发烫,这意味着这片空气里有太多阴气。 李元施展敛息术、藏身术,感知放开,强大的听觉足以让他将周边一切动静都揽入耳中。 上次来此,已是近乎三年前了。 他不急不躁地在一个假山岩洞里苟着,期间有只小麻雀落在了假山上。 李元正要出手将它驯服,以充当眼线,忽地他顿了顿,因为他看到月光里,那麻雀的影子竟是有些不对劲儿,投落在空旷的庭院里显出一只老鼠的模样。 李元看了半天,就是老鼠。 更诡异的是,麻雀头顶飘着个“0~1”,那老鼠影子之上却在飘着“0~2”。 那个“2”字非常模糊,一会儿跳1,一会儿跳3,再一会儿居然跳到了6,既夸张又古怪。 转眼,麻雀振翅飞走了,老鼠的影子也慢慢变淡。 李元瞳孔微眯,利用一个空隙,他从这假山洞里走出。 月光里,他的影子很正常,没有半点古怪。 他继续隐匿到阴影里,试图看到更多的生命。 经过几番尝试后,他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一个丫鬟正从庭院里匆匆走过。 丫鬟一切如常,手里端着才煮的汤。 汤气腾腾,而丫鬟的影子也随着行走在地上逐渐清晰起来。 小小的身形,两只长长的耳朵 这般的影子在月光被拉的扭曲而狭长,分明是只兔子。 兔子影子蠢蠢欲动,好似要从地面上爬出来,毛茸茸的手掌里是尖锐的爪子,侧影张嘴时,则露出一口的瓜子牙. 而同样,丫鬟头顶飘着“10~11”,而兔子头上飘着“10~13”. 那“13”在不停地闪烁,但跳动的范围却很大,少的时候是“11”,多的时候竟然达到“50”。 丫鬟以一副“去服侍老爷”的模样,走入了庭院深处。 但紧接着,深处却传来镣铐解锁的“框里哐当”声。 再接着传来一个疯子般呓语的声音。 “嗷呜嗷,嗷呜嗷” “好酒,想我铁杀驰骋江湖多年,竟是败给了你。” “我血刀老祖,自愧不如,我败了,败了。” “还是得看鱼门主啊。” “圣火宫,啊哈哈哈,嗷呜嗷.” 这呓语的疯子虽是嗓音尖锐古怪,一会儿自称“铁杀”,一会儿又自称“血刀老祖”,但李元还是清晰地感知到对方是鱼朝瑾。 鱼朝瑾怎么疯了? 还是在装疯? 小片刻后 那喂食的丫鬟走了出来。 而庭院深处的门却没上锁,若是要进去只需轻轻一推就可以了。 换句话说,李元可以轻松地见到鱼朝瑾。 “若是见到鱼朝瑾,那么.此间一切发生的事,我便可以都知道了。 如此就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所以,我应该.” 李元一拉“千里一线”,又直接返回了云山道。 他出现的地点还是风雪里的小屋。 小屋地底热闹无比,莺莺燕燕的女子欢笑声不时传来,其间还有唐年的声音。 李元摇摇头,又飞快地往黑市鬼域去了。 他之所以返回,因为他想到了一件事:莲教和行骸是拥有人皮手铐的,而鱼朝瑾作为血刀门门主,也是存在控制价值的。 若是对方将人皮手铐拷在了鱼朝瑾手上,会如何? 李元从不上头,所以他返回了。 不一会儿功夫,他就出现在了鬼域。 “爹,这么快就回来了?”小琞才撑开画架,新的画才刚刚起手画了一笔,“糖呢?” 李元道:“爹为了安全,暂时没给你买糖,下回啊” “嗷”小琞乖乖地继续画画去了。 李元则直接找到了阎娘子,问了问他的猜测。 青衣阎娘子坐在一个古屋里,道:“就如相公猜测,一个被人皮手铐拷住的人,若是再被人皮手铐拷住,那就会发疯。” 李元沉思道:“鱼朝瑾发疯,但却没死,那就是说对方在鱼朝瑾身边设下了陷阱,在等我上门。 毕竟,我若是返回,肯定会找鱼朝瑾询问事情,到时候便是上钩了。 对方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猛虎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莲教和行骸留下这个小陷阱,是为了找到我,然后要么收服我,要么就直接杀了。” 他想了会儿,又问道:“阎姐,我刚刚看到了一些异常的景象。 麻雀的影子是老鼠的。 丫鬟的影子是兔子的。 除了这些,无论麻雀和丫鬟,都似乎只拥有自己本来的力量.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阎娘子道:“相由心生,一切皆是野兽。 这是我在伏江道鬼街待了许多年发现的一个有关奇兽园的杀人方式。 奇兽园的诅咒很特别,它能让你的欲望慢慢变成野兽,你越是挣扎,这野兽就越可怕。 你若什么都不做,那野兽也会成长。 等长到一定时候,野兽就会吃了你。 这种诅咒非常可怕,几乎无解。 因为你自己欲望长出来的野兽必然会比你强大。 相公见到的麻雀,丫鬟应该都是感染了这种诅咒。” “麻雀都能感染” “嗯。” “那麻雀背后的老鼠影子若把麻雀吃了,那老鼠影子能自己独立存在吗?” “不能,这只是一种诅咒。 除非有其他法子。 比如,花店的无忧花。” “无忧花?” 阎娘子道,“相公不出去的话,早些上榻吧,上了榻,我们再慢慢说。” “好。” 李元影血涌出,将阴妆焚毁,然后硬生生地在鬼域里烧了一桶水,沐浴更衣后,上了榻。 阎娘子因为是鬼的缘故,根本不需要洗澡。 两人一番甜蜜温馨的夫妻日常后,李元把阎娘子往自己怀里紧了紧,褥下互贴依偎。 阎娘子继续道:“无忧花能吸人记忆并封存起来。 这其中封存的自然也有欲望。 到时候,封存的欲望遇上了奇兽园诅咒,就可以硬生生地造出一只远胜自身的强大野兽。 欲望越弱,野兽越弱,但却不会比本人弱。 欲望越强,野兽则越强,至于会强到什么地步.我并不知道。” 李元闻言露出回忆之色,他道:“阎姐,你还记得当初我从山里跑回来吗? 我当时就感到记忆在飞快流逝.原来如此。 这无忧花就是花店这方面特性的体现。” “嗯,迟早吞了花店。”阎娘子用平淡的声音说出威武霸气的话。 李元搂着冰坨子般的娘子。 他自己就如烈火一样,如此刚好,还挺舒服。 忽地,他神色动了动,道:“莲教计划不会就是这个吧?大批量地吸取记忆,大批量地制造野兽,为他们作战。” 阎娘子摇摇头:“人事儿我知道的不多,但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夫妻俩磕叨着 一会儿,李元打了个哈欠,慢慢入睡,阎娘子则装着好像入睡。 次日。 午时。 阎娘子细心地为李元化完阴妆。 李元再度来到山宝县。 虽然感到鱼朝瑾有些惨,但他确实也没办法。 而对方显然是在鱼朝瑾身边设下了陷阱,希望目标能够来到鱼朝瑾身边,所以这宅子周边倒是没什么守护。 李元在仔细查探后,很轻松地就离开了这个宅子,然后在街道上闲走。 因为此时太阳当空,所有人影子都投落在脚下,所以谁也看不到谁的。 李元就是担心一走出去,别人的影子都不正常,就他一个正常的,所以才特意挑选了这个时间。 他一路向北,往武庐的方向而去。 在离开那个屋子后没多久,他的【铜制吊牌】就不再发热了,俨然有一种“危机解除”的感觉。 而想来这危机便是和“鱼朝瑾身边的陷阱”有关。 若是他贪功冒进,刚刚不小心往里踏了一步,现在怕不是就在血战之中,各种底牌也得疯狂丢出了。 一路上,这街上的气氛如之前的山宝县一般热闹,只不过聊天的主题内容都发生了改变。 之前顶多聊聊鬼域,血刀门以及丰收歉收的事,而现在却变成了“影子”。 李元一路走,一路听,同时观察着周边人的穿着,以便下次前来时让自己婆娘帮衣服画的更接地气点。 方圆数里之内,各种细碎言语,哪怕再轻微的也能清楚地传入他耳中。 “老伴儿,你就别倔了,去接受莲教的盥洗之礼吧。只要接受了,所有的税都可以免掉,而且每个月还能去领救济粮呢。” “糊涂!糊涂!你看看你,你的影子都变成了一只羊了!” “我看不到,是你看错了吧?” “我有没有看错,你找大伙儿评评理。 莲教是害人的,你怎么就不信!” “信啊,其实,我让人看过了,有些人说看到我影子是羊,有些人却看不到,那些看不到的人都和我一样,影子出问题了。 可这不是没办法吗? 而且,影子变成羊又怎么了?莲教的神仙说了,这只是盥洗在洗去我们心中的罪孽,不会有事的。” 李元走过,听到一对老夫妻在争吵。 他心头稍安。 看来,这县子还是县子,并不是所有人都中招了,而是需要接受盥洗之礼才会中招。 至于这“盥洗之礼”,很可能就是莲教在做实验。 不过,以莲教的做事风格,他们能曝光自身,这实验怕不是已经到了最后了。 李元一路往北,用正常人的速度走路,小半天后才抵达北门附近。 出了北门,在往东北方向走半天路,就可以去到银溪边的武庐了。 然而,北门的控制似乎极严,李元不打算硬刚。 他对山宝县的地理环境极其熟悉,自然知道还有第二条路可以出城。 于是,他提前转身往小墨坊方向而去。 小墨坊东北处的山坳可以通向外面,那里地形复杂,防不胜防,就算有人守着也意义不大,之前他杀清香将军就是走的这条道儿。 附:桃花酥感冒了,请假在家,本以为能多码些字,结果鼻涕流个不停,面纸都用了几百抽,暂时就这么多字了,还请大家见谅谢谢! (本章完) 155.奇怪的突破契机,与姑殿主共处一岩(大章-求订阅) 离开北门,李元走着走着,又回到了银溪坊。 经过这一段儿来回,他已经确认这山宝县还是个“看似正常”并“正常运转”着的小县子,只不过在某些地方变得极其危险而已。 这里,并不是活人禁区。 也对,无论莲教还是天子肯定都需要人,怎么会涸泽而渔? 李云在银溪坊路畔走过时,随手买了一袋“霜草糖”,这“霜草糖”还是当年他在时,秋塘县那边卖过来的东西,没想到现在还有。 随后,他往西折向小墨坊方向,不急不缓地走着。 入夜,他也不赶路,而是寻了个附近的居民作为“千里一线”新的缠绕对象,之后便返回了云山道,去到黑市鬼域,把“霜草糖”交给小琞,继而一家人吃了些热食。 食物是唐年带来的,自然是管够,而且都是很好的那种。 天寒地冻的云山道格外适合保存食物,所以就算在外放上几天也没问题。 而煮菜烧饭这些工作自然还是阎娘子在做。 只不过做完了她自己不吃,而会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相公和女儿吃。 这般的生活和寻常一家三口无异。 在这儿,李元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甚至还喝了一壶酒。 酒中洒了一瓣焚心花,所以也能令他产生醉意。 然后在醉醺醺里,他又被阎娘子搀扶着,服侍着去鞋褪裤上了榻,仰卧在这黑市鬼域的某一间还算宽敞的屋子里。 旋即,青衣阎娘子微一甩袖,青衣便暗淡不见。 夫妻日常,一夜过去. 次日醒来,李元神清气爽,阎娘子给他画完阴妆,他便继续勾勾手指,返回了昨晚离开时的“定点坐标”附近。 或许是因为长生的缘故,又或许是因为和阎娘子阴阳协调的缘故,他的心一点儿都不浮躁。 能花时间去避免的冲突,他就不太喜欢硬上。 他沿着熟悉的路道一路前行,目光扫视左右,分辨着和当年的区别。 很快,他就到了小墨坊。 故地重游,李元也没太多感觉。 他的家并不是这个叫小墨坊的地方,而是阎姐、小琞、薛凝、唐年她们所在之处。 若是可以,他当然也想把阴妃娘娘,水香长老,姑瑶珏,李平安一起带上,但后面几人却不会离开神木殿。 此地穷山恶水已久,曾经的一些孩童已经长成了大人,家家户户聊着的还是下一顿吃什么。 只是,李元虽没感觉,却还是好奇地从他原本的老房子处饶了绕。 这老房子,毕竟承载了他和阎玉的记忆。 按照他心中所想,那般破烂的老房子怕不是早就蛛网密结,尘埃满地。 可待他靠近,却发现那儿居然成了个铁匠铺。 一个肌肉虬结的男子竟在门前打铁。 火红的炉焰在初冬冷风里,将他肌肤上的汗滴照的发红。 而帘布后,则是有个裹着蓝头巾的村姑在进进出出。 这男子竟是个头顶着“七品数据”的存在,村姑则是“八品”,这在小墨坊已是不可想象的强大力量了。 这时,有快马从远而来,停在铁匠铺前,马上之人裹着红头巾,正是红莲贼中底层的喽啰打扮。 “这破地方居然还有臭打铁的,哈哈,能卖出去嘛?”红莲贼问,他显然没意识到这铁匠是七品。 “能!当然能!”男子停下动作,笑道,“大爷,你别看这地方破,这里可是那位李师曾经住的地方,李师就在从这儿开始了他的传奇之路。” “李师.”红莲贼顿时沉默了,甚至沉默里还带有几分愤恨,几分恐惧。 前线兵败如山倒. 那女人,一人一剑,就这么硬生生地将防线撕扯开了。 这种割草式地推进,霸道嚣张。 而莲教这边高层也不知在想什么,并未派出大人物去进行阻截。 还有说法是,就连彭弥都死在那女人手里了,再派就得教主亲自上阵了。 这红莲贼当然还没资格亲眼见证战场,他只是听说“人是神木殿副殿主姑雪见,剑是李师所铸魔剑日月当空”. 而据说,那位入了四品的彭弥彭教主,就是被这日月当空所斩杀。 由此可见,日月当空这把魔剑强到了什么地步。 当消息传回来时,莲教的人都被惊到了,而李师这个名字也从原本的“就是个铸兵师,听说还犯蠢地去用寿元铸兵”变成了“卧槽,他铸出了日月当空”。 李师的知名度大幅度提升,不止是祝师发出“卧槽”的惊叹,就连莲教所有知道这事的铸兵师都发出了同样的感慨,他们没人敢相信“日月当空居然真的有了灵阵的饮血效果”。 所以,李师这个名字除了出名之外,又和“神秘”、“死亡”挂在了一起。 “李师.住这儿?”红莲贼声音都变得结巴。 那男子道:“是啊,他以前就住这儿,我这不是仰慕他吗,所以才带妻子搬来住。” 这红莲贼听到“仰慕”两字,眼珠忽地咕噜噜转了起来。 那男子叹了口气,好似喃喃自语般道:“昨日谈香主还说祝师也会来这儿看看,也不知是不是今日。” 那红莲贼听到“谈香主”和“祝师”,身形一震,急忙打消了原本的想法,笑着抱拳道:“你在这儿,若是能沾到李师半点仙气,铸造出厉害的武器,那也是我莲教之福啊。” 说完,这红莲贼便策马快速离去了 而铁匠唇角勾起淡淡嗤笑,却也不理睬他,而是继续专注锻铁。 李元只是稍稍倾听,就听出了这铁匠目前的层次。 是个老手,也有些传承,但却卡在胎动的门前无法进入。 可即便如此,这也是厉害的铁匠了,能铸出上品的七品兵器,就注定了他只要展示能力,就会得到重用。 李元看着这七品的铁匠男子扮猪吃虎的模样,感觉是个趣人,不过他并不会因此生出上前交谈或是指点的想法。 至于祝师,此时他也不想见,因为时间和地点都并不合适。 李元稍一停顿,将“千里一线”改缠在了这铁匠身上,继而便返回了原本的计划之路,开始绕过山坳,往武庐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他抵达了武庐附近。 在距离还有三里的地方,他便停下了前进,而是“嗖嗖”两下敏捷地窜上荒野里的一棵老树上,继而放开感知,眺望远处。 暮色里,原本只是湖畔草庐的武庐,竟是扩建成了一个占地面积颇为庞大的建筑群,这似乎预示着武庐在此处竟然恨得重视,否则不至如此。 “为什么莲教会重视武庐?” 李元心底很是好奇。 他又换了几个角度观察,然后又发现了一点:不仅武庐在这里,奢乡居然也被搬过来了,两处儿合在一起,挂了个“问刀宫”的招牌。 如此一来,他所创体系的武学在这里便完整了。 “莲教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李元思索着。 但这般空想显然无用。 而就在这时,几只影子不是“老鼠”的鸟扑朔着翅膀飞来。 冬日虽寒冷,可不时来几场暖雪,故而这些小东西都还在。 李元扫过这些鸟,都是“0~1”的弱鸟。 他原本的“监视鸟”早就没动静了,名额都空着,便与五只小鸟建立了联系,然后开始让小鸟往四面飞去,以帮他开拓视野。 而武庐方向的声音也是一阵阵儿地传入他耳中。 这是些陌生的声音,想来是后来的学习他功法的弟子。 “听说了吗,在这里修行会有很多好处,尤其是莲教承诺,说是只要入了七品,他们就会负担后续的大部分资源,以让你尽快踏入六品。” “是啊,这里听说居然还有观想图,只要能看到那观想图,突破六品的希望就能很大地增加。” “而且这功法的六品不知怎么回事,一旦练成,居然要比别的六品强上不少。我听说有三位率先达到六品的已经被莲教调走了,委以重任了。” “不是赵教习,许教习和杨教习还留着吗?” “那三位是教习,他们是需要负责武庐奢乡的运行的,自然不会离去。 可是,这三位教习都怪怪的。” “怎么怪了?” “白天还好,晚上像是发了疯.所以晚上,问刀宫深处密室里的声音都是他们发出来的么?” “快别说了。” 李元左听听,右听听,各地儿的交谈都在不停为他增加信息。 而这种奇异的反常感让他有一种一切早已脱离掌控、变得越发奇诡混乱的感觉 不过,他有的是耐心。 他觉得这个观测地点还不错,便决定先待个几天再说。 眼见着群星遮天,天色已黑,李元勾勾手指,决定赶回家吃饭。 一阵儿正常的家人相处后,李元和阎娘子上了榻,他将娘子搂在怀里,和她说着今日见闻,说着占据了他们老家的那对儿铁匠夫妇,还说着他之前铸兵的事。 阎娘子在和他日常久了后,人性的一面又逐渐被强化了,惨白的肌肤甚至都开始透出几分粉粉的肉色,此时闻言幽怨地打了一下他胳膊,又生气地扭过臀儿,背对着他道:“你有本事!都会用阳寿去铸兵了!你这么有本事,你怎么不继续当你天下闻名的李师,回来找我们孤儿寡母做什么?” 李元并不打算再瞒阎玉他寿元的事,毕竟前两天在说枕边话时,阎玉也在苦恼怎么让他延寿,这让李元下定了某个决心。 而今天,就是他坦白的时候。 于是,他从后掰了掰娘子冰冷的肩膀,但却没掰动。 刚刚还轻盈小巧的娘子现在好像成了一种远比钢铁不知重多少的物质。 “我在想着怎么让你和小琞一直活下去,你倒好,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你怎么不想想你老婆孩子?!” 阎娘子身子不仅坚硬,而且还开始散发寒气。 这是真的生气了。 李元无奈,只能贴凑过去,微撑身子,探过脖子,附耳到她身侧道:“我有些特殊,天生便似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元。 之前我担心你会老死,所以一直没和你说,现在却不必担心了。” 阎娘子娇哼一声道:“骗人!” 李元忙道:“不骗人,也不骗鬼.” 阎娘子难得地傲娇道:“我,不,信。” 李元道:“这样,等你家男人突破五品了,在你这地儿铸兵,我当场表演给你看。” “还是算了吧,那折寿玩意儿别用了” “不是,阎姐,我是真的有很多寿元,多的用不完,这是一种先天体质,在我十七岁那年觉醒的。” “我都成鬼了,我咋不知道有这种体质?” “这不是人事儿吗?你知道鬼事,不代表你知道人事啊。” 老夫老妻俩拌着嘴,阎娘子将信将疑,但被他哄了会儿,坚硬沉重的身子又慢慢地软了,轻了,被掰了回来。 一阵欢好后,她见李元实在是言之凿凿,才勉强道:“那那你试试吧。” 李元道:“我听一个叫共浪的铸兵师说,如果在极阴之地铸兵,阴气会向所铸兵器涌去,从而使得这把兵器具备神奇的作用。不知道在阎姐你这儿行不行。” 阎娘子双手勾着他脖子,用遗憾的表情道:“不行呢。 阴气从地下而来,灌输到某一片区域,而一旦爆发,便会连接上某种执念,而成为鬼。 若是没有恰当的执念,便会浑浑噩噩化作一大团。 既然阴气都灌在鬼那儿了,哪儿还有阴气去你的兵器上? 除非是那种要形成却还未形成的至阴之地。” 李元叹息道:“难怪这兵器这么难铸,这想寻到至阴之地,简直是难如登天难怪那共师即便身怀【量地】秘术,也寻了数十年,才在临终前寻到了那窥人谷阴风崖。” 阎娘子忽地古灵精怪地眨眨眼,卖了个关子道:“可是,你家娘子就是鬼,你家娘子吹出的气就是阴气,你铸兵的时候我听你指挥。你让我吹气我就吹气,效果不比在至阴之地铸兵差。” 李元闻言,一阵狂喜,激动地搂紧怀里娇娘。 这不是开挂么? 到时候,他以他的天赋赋予兵器五百年寿元,而娘子则可以在旁边为他开挂,这也太舒坦了。 他在外从不狂喜,可在自家婆娘面前么,不丢人。 阎娘子看着他的表情,嘻嘻笑道:“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 说着,她又靠紧了男人,闭目. 这是示意男人该睡了,而她只要假寐就可以了。 李元需要休息以恢复精力,而她等李元睡了,还得去当地的鬼街逛一逛,看一看有没有更多关于“不朽墓地”的消息。 但,这里的鬼街,就如这里的人间一般.非常贫瘠。 之后连续几日,李元都靠着“千里一线”来到铁匠附近,然后去到武庐附近观察。 凭借着他非凡的耐心,无比的细致,再加上鸟雀的眼睛。 那被挂了“问刀宫”招牌的“武庐奢乡”在他眼里也变得逐渐清晰起来。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问刀宫”的弟子竟是极多,至少有三四千人。 而且,莲教几乎还会每天都会送弟子来这里,甚至莲教还在考虑如何扩张“问刀宫”。 除此之外,“问刀宫”的制度也很特殊,是全封闭制的。 换句话说,一入问刀宫,除非你突破了六品,否则便不得外出。 不仅不得外出,还无法知道外边的半点消息。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让李元越发谨慎。 荒草尽头,那可谓雄伟巍峨的问刀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又好似一个巨大的监狱 第七天的时候,李元正在树上待着。 他一边收敛气息,一边通过各种飞鸟的视线观察着四周。 莽这种事从来和他绝缘,他也不是什么热血少年。 忽地,一阵暖风吹过,天上开始飘落雪花。 雪落在李元身上,暖暖的。 落到地面上,那许多原本已快枯萎的荒草又迸发了反常的活力,便连老树未曾凋零的叶子都显出几分妖异的翠绿。 李元眯了眯眼,他已非初来乍到。 在外晃了许久之后,他自然知道“暖雪”是山宝县这周围一片区域的特色,而不是其他地方也这样。 这就有大问题了。 正想着,远处,某一只飞鸟的视线里忽地炸开“艳丽的血红”。 李元的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道由诸多红蟒般的血流,萦绕编织成的中空巨球。 血球之中,一名神色清冷的女子手持黑白剑,正凌空踏步,以一种“碾压”和“虐杀”的方式将一切靠近者全部斩杀。 管什么七品,六品,甚至五品,只要靠近,那血球中便是雷光一闪.然后便是胜负已分。 女子身笼血球,却又白衣飘飘,周身缠绕着魔气和侠气,一股无敌镇压大地之势勃然散开。 她所过处,一地尸体。 尸体虽死,却犹然如煮沸的浓汤在“咕嘟咕嘟”地往外沸腾着血流,往女子汇去。 她未过处,敌人鸟雀而散,落荒而逃,退避三舍。 没有人愿意在挡在她的路上。 这女子正是姑雪见。 姑雪见莅临长空,浮腾在山宝县上。 不少人都仰望着这似仙又如魔的女人,而更多人则是赶紧逃回家,关紧门窗,又小心地趴在窗口,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地往外张望。 李元也愣住了。 姑雪见这么猛? 居然单枪匹马杀到莲教内地来了? 而且她头顶的数据也从之前的“2588~23100”变成了“4166~28483”,跨度不算特别夸张,但却可以说明姑雪见已经有了新的提高。 ‘这是破四品了?’ 李元掩面。 ‘真不愧是我儿子的老师,都是一般浪啊. 但回去巩固境界不好吗?非要杀到这儿来。’ 不过,他能看出来,现在的姑雪见是真的非常猛。 那一道道血流返归她手中魔剑之后,又似赋予了她力量,而使得她双颊甚至微微发红,给人一种“杀戮而兴奋”的感觉。 李元几乎可以确认,现在的姑雪见只要动用天雷刺体,就可以达到近乎“28483”的战力。 在这种状态加持下,哪怕是其他四品也不敢来弑其锋,毕竟姑雪见一看就是杀了很久,这是BUFF叠满了。 他急忙控制小鸟故作悠闲地往旁边飞,甚至不敢用余光去看姑雪见,以免被误杀。 而姑雪见将山宝县胆敢露面的莲贼全部斩杀后,便骤然俯冲,落在山宝县一处,看样子好像是银溪坊。 没多久,那身影又腾空而起,只是这一次她脚下多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奢华的棺椁,而身侧则是飘了一只活猪,一只活羊,一头活牛。 下一刹,她又和猪羊牛,以及棺椁一起落向了小墨坊。 李元小心地控制着飞鸟飞去,却见姑雪见停在了他老家,亦即如今的铁匠铺。 之前对红莲贼喽啰扮猪吃虎的七品铁匠已经吓傻了。 面对这凶神恶煞的婆娘,他甚至连动弹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李元家?” “是是.是.”铁匠牙齿打颤。 “你为何住在这儿?” “我我.我仰慕李李师”铁匠颤抖道,而他身后帘子掀开,那蓝头巾村姑跑出直接跪在地上,喊着,“饶命,饶命。” “仰慕他但不要学他,他是个傻瓜。” 姑雪见的声音里有些幽幽的气息,“之后搬出去吧,今后这里是他的衣冠冢,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是是!” 铁匠擦着冷汗,忽地又鼓着勇气道,“我我能否在这里为他老人家扫墓?我.” 短暂的安静后,虚空里浮出一个字。 “可。” 铁匠长舒一口气。再抬头看,却见那恐怖的白衣女子已然站在了院落里,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不远处一块巨石便凌空飞了过来。 姑雪见剑出如飞,不一会儿功夫就以剑削出了个少年的模样,远观栩栩如生,但近看却略显粗糙。 铁匠恍然,这便是李师吧。 而姑雪见削出李元的石雕后,又靠近了,仔细地认真地精雕细琢。 许久后,这石雕除了是石质的之外,其他已和真人一般无二,便连头发都是一丝一丝地极为清晰。 姑雪见将石雕捧入了棺椁,又细心盖好棺盖,然后她面前的泥土忽地纷纷而起,自动地形成了刚好可放这棺椁的深坑。 姑雪见松手,将棺椁放入其中,所有的土又被某种力量操纵着填了上去。 她抬手再招一石,刻绘“李元墓碑”四字,插落于地,继而将猪羊牛斩杀,作为祭品供在这墓碑之前。 做完这些,她闭目,仰天,用清冷的声音,一字一顿道:“伏惟尚飨,魂兮归来!!” 八字宛如雷音,轰轰隆隆,往四面八方覆压而去。 这声音绵长无比,遇风不散,遇墙不断,竟是延绵数十里地,使得远处坊落的人也都能清晰听到这八字。 姑雪见说完这八字,默然看着那石碑,道了声:“走好。” 远处,正借鸟瞳悄悄看着这里的李元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心中暗叹一声:‘姑殿主真是有心了。’ 而姑雪见立完衣冠冢,则是霍然起身,刚刚她就感到有数道视线在远处盯着她,现在是时候借势去解决了。 一路连胜之气,再加上饮血,她此时的状态好到了极点。 下一刹,一人一剑腾空而起,直往远处射去。 李元心底默默道了声:‘悠着点儿吧,老姑,该回去就回去吧,我儿子还等着抱你大腿呢。’ 做完这些,他一边继续探索着问刀宫的情况,一边则是差遣鸟儿往姑雪见那边飞去。 虽说他也没打算去帮什么忙,也帮不上忙。 但这不是他儿子的老师吗? 是死是活,他总得有个数。 若是姑雪见不幸莽死了,他保不准还得改变计划。 这一对儿都不让人省心啊. 飞鸟未曾靠近,也无法靠近,远处一处坊间荒野里大战直接爆发。 不一会儿,姑雪见腾空而起,敌人已灭。 而飞天的姑雪见又转道往另一处而去 不一会儿,又见血光冲天,姑雪见再度飞起,敌人又灭了。 李元一时间看的有些发愣。 这一块儿的莲教不会被姑雪见一人给荡平吧? 毕竟姑雪见这实力,再配上自己铸的剑,放在神木殿也只有青瀚城才能击败她,但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 这得莲教教主层次的人来才行吧。 如此,许久之后,天色渐暮,李元又是一无所获的一天。 正在他准备回家的时候,忽地一只在远处观察的鸟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 姑雪见面如金纸般地腾空飞起,御剑往北,仓皇而逃,而在她身后则有一名数值为“3200~11504”在紧追不舍。 显然,这“3200~11504”的存在也是一位四品,想来应该是黑莲教副教主级别的。 若是之前,这般级别的遇到姑雪见说不定也就是被一剑击溃,两剑重创,三剑斩杀的事,但现在却是姑雪见在逃跑。 其间,姑雪见不时坠下地面,却又继续落荒而逃,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元本打算回去的心思一下子淡了,他有些无奈地让鸟从旁边小心翼翼地跟着。 许久后,天地里骤然爆发了一团雷光。 姑雪见似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与追赶他的敌人拉开想当长的一段距离,然后在感知的尽头,则是往某处爆射而去,瞧着方向正是小墨山。 李元要不是刚好在小墨山附近,也还看不到。 此时,他一咬牙,也直接往小墨山而去。 反正关键时刻他能跑,总不能就这么任由“儿子的大腿”死在外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穿着黑莲长袍的阴郁男子落在了问刀宫附近。 这是黑莲教除彭弥外的另一位副教主————彭光。 彭光比彭弥早入四品数年,只可惜因为没有合适兵器,哪怕他刀技比彭弥强不少,却还是不如彭弥。 刚刚在被姑雪见甩掉后,他一路追踪,一路询问,而在刚刚查询了这问刀宫附近的黑莲教弟子后,他才知道姑雪见落在了小墨山。 只不过,小墨山地域辽阔,若是对方有心隐藏,他便是再怎么寻找也无法以感知探查到。 而且他已经错过了不少时间,对方说不定已然离开了。 彭光神色阴晴不定,他不可能让姑雪见这么轻轻松松地离开。 “那就.放兽巡山。” 暖雪纷纷扬扬,将山野覆盖的一片雪白,却又温暖。 李元算是运气不错的,靠着无比敏锐的听力,他居然从一处雪坑里把姑雪见给挖了出来。 只不过,如今的他是化了阴妆的,姑雪见见了也不会知道他是谁,除非她用影血给自己冲脸. 但自家娘子亲自所化的阴妆效果比较好,冲一次可未必能冲掉。 此时,他背着这位昏迷过去的白衣女侠一路狂奔,很快跑到了一处不知哪个旮旯的山洞里。 他匆忙地用喊着暖雪的泥土与草汁涂抹了身体,以免被对方的某种“嗅觉强化的存在”发现,继而又将这黏糊糊的混合物往姑雪见身上抹去。 这时候也没什么矫情的,在到胸部或者臀部这些敏感地位时,李元则是通过投掷的方法涂抹均匀,待到一切做完,他才带着姑雪见来到了一个山洞旁的不显眼巨岩旁。 随后,他将巨岩割片儿,挖空,继而带着姑雪见躲了进去,然后又将巨岩的片儿给盖上,如此一来,除非有人直接打爆这岩石,才会发现他们。 而这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如果有人来这里,那人肯定第一时间先进山洞搜寻,而那时候李元就会有所警觉。 将姑雪见安坐在岩石中后,李元坐到了另一边,给姑雪见喂了一颗“辟谷丹”和一颗“百草丹”,前者防饿,后者有助于伤势,都是李元从神木殿带出来的物品,也是常常随身携带的。 一切妥当,两人一左一右,就这么安静坐在黑暗里。 而岩石之外,则有十多只鸟雀在左看右看,观察着四周。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姑雪见红唇微启,“嘤咛”的声音还未发出就被李元抬手给挡住了,快速而轻微的声音响起:“敌人在外搜查,不可发出动静。” 在感到手掌间那挣扎的动静消失后,李元才缓缓放下手。 姑雪见轻声问:“这是哪儿?” 李元轻声道:“藏在一处深山的岩石里。” 姑雪见道:“我我为什么会受伤?是不是和你有关?” 李元道:“你是被黑莲教给打伤的,我冒着风险来救你。你快别说了,抓紧时间恢复,等你恢复了他们也拦不住你。” 姑雪见疑惑道:“黑莲教是什么?” 李元愣了下,问:“你” “我我好像忘记了许多事。你是谁,你是不是认识我?可我为什么不认识你?而且,我们为什么靠的这么近?” 黑暗里,姑雪见瞪大眼睛看着李元,而她能感到自己臀侧的裙裾已经紧压在了侧边男人身上 李元尽可能地往边上挪了挪,然后道:“先别说了,赶紧疗伤。我老婆女儿还等着我回家呢,我这是冒死来救你的,你别浪费了时机。” “老婆女儿呀”姑雪见“哦”了声,然后又道了声:“谢谢你了哦,大叔。” 李元:Σ(°△°|||)︴? 他急忙问:“你是不是叫姑雪见?” 身侧黑暗里传来柔柔的声音:“是呀,大叔。” 而就在这时,李元忽地察觉到了什么,急忙比了个禁声的动作。 姑雪见记忆似乎出了问题,但实力却还在,她一敛息,就算靠在她身侧的李元都需要认真感知才能察觉。 而在鸟雀的瞳孔里,一坨一坨诡异的阴影正在群山的脊梁之间快速掠行,那些阴影难以想象,不可名状,好似是一些古怪的野兽。 随着时间的流逝,某一只野兽似乎靠近了李元这边,又钻入了山洞一阵翻倒,继而离去。 就在它进入山洞的那一刻,李元虎躯骤然一震:契机他感到了破境的契机! 那野兽身上,有他突破需要的东西! 通过飞鸟,他能看到那黑乎乎的野兽在数据上达到了可怕的“1200~1200”,这是个五品初阶的数据,也是个古怪到没有任何波动的数据。 为什么会有这种数据? 为什么他突破需要的“种子”会在这野兽身上? 他现在该不该出去把这野兽打死? 李元陷入了思索,而就在这时,他身侧的姑雪见腹中传来一声“咕”的轻响。 紧接着传来轻轻的不好意思的声音。 “大叔,饿了。” 李元:. 草啊,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姑殿主吗? 若是,怎么可能会犯这种狗血弱智的错误!! 附1:感谢“恋雪ZQ随风”的盟主,谢谢,桃花酥非常开心! 附2:明天保证突破五品. (本章完) 156.突破五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大章-求订阅) 小墨山,深处,某一座不显眼的山头。 岩石外,那本欲转身离去的怪异野兽停下脚步。 今晚无有月光,但隐约还是能看到这野兽似虎又似象、鼻子尖头还如毒蛇头 “咕” 空气里又传来一声轻响。 怪异野兽往声音方向而去。 岩石里,姑雪见紧张无比,她一双手死死攥着李元,这让李元格外无语。 “咕” “咕咕.” 叫声越发频繁。 骤地,岩石后的杂草里,一只山雀扑闪着翅膀腾空而起。 那野兽鼻尖的蛇头骤然张开,一口青烟吐出,笼罩山雀。 山雀瞬间就被腐蚀成了渣。 野兽这才转身踏步离开。 岩石里,姑雪见听到那动静远去,这才舒了口气,心脏情不自禁地“嘭嘭”跳了起来。 她喘着气,在李元耳边道:“大叔,好刺激啊.是怪.” 啪! 李元二话不说,直接捂住她的嘴,用快要哭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大姐,你收敛一下,别让心跳这么快。” 姑雪见也算反应快,急忙深吸一口气,收敛心跳,她虽然天真,可这一身实力摆在这儿,就算在重伤之下,想要敛息还是很容易的。 而她才收敛心跳,岩石外又传来轻微却快速的踏步声。 那只远去的古怪野兽又“哒哒哒”地跑回来了。 “嘭” “嘭嘭.” “嘭嘭嘭” 野兽缓缓靠近岩石,却见岩石旁的岩石里有只山雀用爪子抓着块石头,正上上下下,用那石头在敲击岩石,从而发出这颇为密集的“嘭嘭”声。 似是感到可怕野兽靠近,那在敲石头的山雀吓得叫了一声“咕”,然后又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 野兽仰头,长蛇鼻子里喷出一口青烟,将那山雀腐蚀成了渣。 做完这个,野兽似乎又不放心,跑到山洞里又一番寻找,这才离去。 岩石里, 李元死死捂着姑雪见的嘴,生怕她再说话。 他是真的无语啊,什么“搜查的敌人一走就肆无忌惮地发出动静,然后又把敌人引回来”这种狗血剧情,他还在是在穿越前在电视里看过的。 姑雪见明明是打高端局的选手,为什么会犯这种弱智错误? 或许是他巴掌的用力,让姑雪见长了个心眼,硬生生憋了许久也是一动不动。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 两炷香时间过去了 姑雪见扭着脑袋:“呜” 李元轻声道:“我松手,你不许发出动静。” 姑雪见连连点头。 李元松手,然后又从怀里抓了“辟谷丹”和“百草丹”塞入身侧姑殿主小嘴里。 这殿主警惕性显然不强,他喂她居然就吃。 这虽然越发让李元觉得怪怪的,但却也省了事。 一个时辰,转眼过去 岩石里,两人静静待着。 姑雪见开始养伤。 李元则开始思考刚刚“在野兽身上感受到的契机”之事。 他并不后悔刚刚没出去,因为刚才实在不是出去的好时机。 这世间有多少人就如鱼儿一样,见饵而忘命,就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可以安然无恙地吃下饵,可事实上谁又比谁特殊呢? 对方既然放兽搜山,那么必然有更强者坐镇于天。 如果没有,李元就会看不起对方,因为这很明显是必须要做的事。 他宁可高估敌人,也不会轻视或抱有侥幸。 他相信,只要哪里发出稍微大点儿的动静,那位坐镇于天的高手会立刻降下,出手。 如果真打起来,李元也不怕,反正他能跑,但姑雪见就危险了。除了这个,他也会打草惊蛇,让对方知道有这么个能瞬间消失的人在莲教附近,从而在今后的防御下布置下专门应对他的陷阱。这不值当。 更何况他也非没有收获。 “与契机之间存在感应”这就是他的收获。 且通过其余鸟雀的观察和他自身的感觉,他能模糊地确认这感应的距离是三四里。 有了这雷达般的感应,他还怕找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李元忽地感到左腿的大腿外侧有些热乎,好像有又暖又酥的火流在窜着,麻麻地覆盖了小半个大腿,还让他有些气血引动 他视线微动,这才发现身侧姑雪见不知何时已经和他半贴在了一起。 本来就屁大点间距,刚刚那么一整,自然就靠一起了。 薄薄的两层布料怎么能抵挡住火烧? 于是,李元悄悄将袖中藏着的短刀一甩,夹在了两层布料中间。 姑雪见娇躯一颤,假装不知道。 有了这把短刀,两人便是再也不靠近一处了,暧昧的气氛也被彻底斩断。 李元瞥了一眼姑雪见,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前这个女人和他印象里的那位完全没有半点共同之处。 至于刚刚那点儿暧昧,他就当从未发生过,毕竟.他对姑雪见也没什么感觉。 他心里真正装着的还是阎玉,至于“联姻之类的为了某种目的的婚姻”,再或者“美色”,那也可以放在次一层,毕竟前者是为了自身变强,后者是为了自身欲求 至于姑雪见,这都已经是自家儿子的老师了,完全没有联姻的必要;至于美色,姑雪见还没崔花阴漂亮. 诸多念头闪过,李元双手垂膝,真正如正人君子般闭目不动,静坐山岩中,倾听着石外夜风,暖雪,兽啸,脚步种种. 一夜过去. 白天,两人继续维持着原本的状态。 而李元藏在外面的山雀,则是确认了野兽的撤退。 不过,他没有钻出的打算。 第二天转眼过去. 第三天,第四天又很快过去。 第五天的时候,李元神色骤然一动,因为他察觉身侧的女人产生了某种变化。 那是一种气质上的变化,好似从原本的天真变得清冷老练。 姑雪见似乎犹豫了一会儿,这才道:“多谢救命之恩,只是阁下似乎非我殿中人,为何会有辟谷丹,百草丹?” 李元一听顿时知道“真正的姑雪见回来了”,虽然还不明白怎么回事,但还是叹息了一声道:“不过血刀老祖故人,不忍见他临终所铸兵器的主人如此陨落。” 姑雪见沉默下来。 这几天发生的事她全都知道,眼前之人救了她,而且还没趁机占她便宜,她心底不自觉地对其抱有好感,且觉得两人之间存在着某种神秘联系。 李元又问:“姑殿主所向披靡,缘何在山宝县大败?殿主究竟遇到了什么?” 姑雪见瞥了他一眼,道:“那是一个陷阱,是一个花园,花园里种满了梦幻的花,在看到那些花的同时,我感到自己的记忆和一切都在飞快流逝.” “忘忧花。” 李元凝重地吐出三个字,这还是他从阎娘子处得知的。 说罢,他又解释道:“那是一个叫花店的鬼域里的花,这花能够吸取他人记忆,但却需要整个儿取出,否则一旦中断便会退回。” 姑雪见道:“他们要借此杀我.这当真是好陷阱。” 李元苦笑道:“我怕没那么简单。” “此话怎讲?” “这伏江道最可怕的鬼域名为奇兽园,奇兽园有一种杀人诅咒便是‘奇兽’。 它能够将人的欲望变成真实的野兽,这种野兽会体现在人的影子上,但那个人自己并不会看到。 而当野兽足够强大、成熟了,它就会把主人吞吃掉,从而一起死去。 但若是记忆被单独抽取出来了,再被施加含有这种诅咒力量的道具,那说不定能同样制造出奇兽。 而这种奇兽的力量会远胜过原主人的力量 姑殿主你实力已然不菲,若是再胜过你,那这奇兽会如何可怕,便可想而知了。” “竟有如此邪术.” 姑雪见声音里带上了无比的凝重,“阁下这消息可信否?” 李元道:“这一切只是我的猜测,不过忘忧花,以及这种奇兽的力量是真的存在。” “纵是猜测,这也帮了我们大忙,这一次返回后,我会立刻将这消息告知各大门派,让他们加以戒备。”姑雪见正色道。 李元心中暗暗舒了口气,又道:“对方既然埋下如此陷阱,想来已经把目光盯准了姑殿主。姑殿主应该也是有家人的,之后.还是少做这种危险事为好。” 姑雪见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忽道:“我与阁下是不是认识?” 李元脸不红心不跳道:“素昧平生。” 姑雪见道:“那阁下为何要化着阴妆,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她身为四品,这么近的距离自然能感觉到阴妆上的阴气。 一阵安静后 李元道:“还请见谅。” 姑雪见道:“罢了,你于我有恩,又告诉我如此大的秘密,我不该多问。” 李元忽道:“之前我所见的殿主似乎不是这个性格。” 姑雪见光明磊落道:“不过踏入四品后出现的弊端罢了.” “突破四品才出现的么?” “是” 李元闻言,在黑暗里眯了眯眼,没再说话,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装丹药瓶的锦囊,又撕扯了块衣角,指尖渗血,在其上绘下“小心殿主”四个字,再封存入锦囊,转而交给姑雪见。 姑雪见饶有兴趣地笑道:“锦囊?” 李元正色道:“姑殿主下次若欲离开神木殿,离开前记得一定要打开我的锦囊,否则.必生祸端。” “哦?” “在此之前,万勿打开,否则会失效。” “好,我答应你。” 简短的对话后,姑雪见又开始抓紧时间快速恢复。 而李元也在这儿静静陪着。 数日后。 姑雪见道:“我已恢复。” 李元道:“那请姑殿主即刻离去,我自有去处。” 姑雪见又道了声“多谢”,然后道:“姑某恩怨分明,既欠阁下人情,必当回报。 阁下不愿以真面目见我,又不肯留下名姓,那今后只需以密令‘岩中人,血锦囊’六字,便可让任何人来神木殿寻我。 届时,只要姑某力所能及,必定代劳。” 李元抱拳,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不送。” 姑雪见点点头,身形如电,破空远去。 李元也拉拉手指,返回了云山道。 到了云山道,李元和阎玉好好儿解释了一番这几天为什么没回来。 阎玉倒是一点儿都不生气,然后对李元提出的所见所闻提了些细节上的补充,但大体应该就和李元猜测的一样————莲教可能在利用恶鬼道具制作“超级士兵”。 “那暖雪是什么呢?” “我也不清楚,但应该也在这个计划里起到某个作用吧。” “那殓衣斋的地位呢? 莲教是和殓衣斋合作的。 而殓衣斋则又通过国师掌控了一大批行骸,这又联系到了天子。 殓衣斋的目的又是什么? 它若是想要吞并更多小型鬼域,就可以像我和阎姐一样操作。 它若是想要降临南方,也只需要一个冲突就可以搬迁。” “殓衣斋若真是和奇兽园一般的大鬼域,那它就无法离开当地。”阎娘子补充了一句道。 李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总觉得对大局快要有个更清晰的猜测,但却似乎还没能抓住重点。 他想了一会儿。 阎娘子也不催他,她理解自家男人,所以这时候便轻轻靠近他,伸出双手,温柔地为他抓着头发。 一股股寒气从李元头皮里渗入,这让他变得越发冷静,脑海里的各种布局也如拼图般开始形成天才般地连接。 “我知道了。” 李元忽然道,“已知条件一:殓衣斋想要变强,想要融合更多鬼域,但其无法离开皇都; 条件二:殓衣斋通过国师控制了行骸,通过拜香教照出幽冥路,从而增强了行骸,但行骸却依然不是五行势力的对手,更不要说中原还有佛道两宗,以及各道深藏不露、各扫门前雪的节度使; 条件三:殓衣斋和天子以及莲教联手; 条件四:莲教和天子想要融合鬼域,从而制造出更高品质的肉田; 条件五:越可怕的鬼域附近就会出现越高品质的肉田。 条件六:莲教之中也存在行骸,而且还是强大的行骸.” 李元说着说着忽地又停了下来。 阎娘子眨巴着眼看着自家男人。 李元皱眉喃喃道:“不对,差了很多条件。 譬如,殓衣斋的存在方式和晋升方式。 如果是融合小鬼域,它早就可以做了,除非它并不是如阎姐这般的存在,又或者它根本不需要小鬼域。 如果是前者,我不予评论;但如果是后者,那它是否是需要融合奇兽园一般的超大鬼域? 如果是,奇兽园又无法离开当地鬼街,它又该如何融合?” 李元喃喃着。 他眼前还有太多迷雾,看不清,摸不透。 但不管如何,未来却充满了大凶险,大危机,大恐怖。 阎娘子温柔地为他按压着头皮,柔声道:“不要急,不要急.” 李元忽道,“阎姐,我若把铜饰小贩、糖人小贩的道具对你使用,你能吞了它们吗?” “可以,只是小琞要搬出去一段时间,你也没办法过来。” “阎姐的状态会有问题吗?” “这些天,我都感到自己快成人了,怎么会有问题? 那相公,我们明天要开始吗? 你把糖人给我,我只要舔糖人,那么糖人小贩就会来找我。 你把【铜制发钗】给我,我只要用我的头发编成小人,然后将【铜制发钗】对着小人刺下,那么铜饰小贩就会来找我。” 李元摇摇头,道:“我只是确认一下你现在的状态。 但现在还不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一旦莲教,殓衣斋察觉到我们的野心,他们有可能会调转枪头,疯狂地来将我们铲除。 毕竟,我们会挡了他们的路。” 夫妻俩说着枕边话,一会儿后,李元躺平,阎娘子翻身上来,一阵儿日常欢愉后,便相拥而眠。 次日,李元神清气爽地返回了山宝县,继续在问刀宫附近待着。 经过这么久的观察,他已经发现这问刀宫其实已经是在莲教的核心之地了。 这核心之地的防御并不咋滴,而真正有效的防御都在外围。 所以,在与新一批常常进出问刀宫的鸟雀缔结联系后,李元成功地将眼睛送到了问刀宫内,开始观察内里的情况。 时间一天又一天地过去。 李元一边观察问刀宫,一边尽可能地搜寻着那日见到的奇兽,同时还借着云山道唐门的关系在探查西方冰族。 第二样,第三样几乎没什么进展。 倒是第一样,有了些突破。 李元见到了三个故人————赵教习,许教习,还有杨教习。 这三人分别是赵纯心,许盛,还有杨腾。 身份分别是李元在血刀门时的师姐,李元安放在奢乡的掌舵人之一,李元从橙花门收来的一位弟子。 这三个人头顶漂浮的信息都很古怪,下限在“350”左右,算是标准的入了六品的数据,而上限竟在“700”左右。 这个跨度相当夸张。 除了这三人之外,问刀宫便再无其他六品了。 而三人在问刀宫教授的内容则分别是“绝刀”、“妖刀”、“霸刀”。 白天的时候,他们都很正常,但一入夜,则好似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在各自的地方痛苦地哀嚎,挣扎。 李元测算了下距离,赵纯心夜晚所在之地离某个围墙刚好不到一里距离,他便靠了过去,然后顺利地从赵纯心身上感到了“突破契机”。 这一次,他懂了。 当天,他就瞅准了一个常常进出问刀宫、负责夜间送饭给赵纯心等教习的、名叫二宝的莲教弟子,看准了他的模样。 在认真观察揣摩了几天他的行为规律和说话风格后。 一天晚上,李元回到黑市鬼域后,自己先化了遍阴妆让自己变成那弟子模样,紧接着又让自家婆娘明早给他这么化。 次日,二宝如往常一样驾着牛车,来问刀宫送些“加了料”的特殊饭菜。 至于加了什么料,二宝不需要知道,他就是个喽啰。 今晚,月明星稀,风儿也不冷。 二宝驾着牛车唱着歌,突然他就感到自己手腕儿一冷,好像有个冷冰冰的皮质镣铐缠在了他手上。 他吓了一跳,骂道:“狗” 后面的脏字还没骂出来,他另一只手的手腕也有了同样的感觉。 而他的灵魂整个儿被一层网包裹,而网的指向则是他身后的男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李元。 二宝终于转过了头,恭敬道:“狗奴才,拜见主人。” 李元道:“二宝,你在这里树上待一会儿,什么动静都不要发出,我去给你送饭菜。” “是,主人。”二宝急忙答应。 李元将他送到一棵大半个以月来从未有人靠近的老树上,然后他御车顺利地来到了问刀宫,待到门前,他以一种麻木的姿势抬了抬手,又扬了扬脸。 守门的侍卫同样用一种司空见惯的表情,开门让他进去。 李元的演技表现入髓,他在见到赵纯心之前,几乎就是真正的二宝。 而在来到赵纯心所在的密室时,则是稍稍停顿了下,然后如往常一般抓着饭盒进入了密室。 密室之中,赵纯心将自己用特制镣铐锁上,关在了一件牢笼里。 她状若疯魔,披头散发,双颊的横肉在黑暗里疯狂晃动,眼角的伤疤被暴凸的眼珠撑得鼓起,很是吓人。 “啊啊啊!!” “啊!好痛苦,给我吃!!” “我要吃!!” 赵纯心见到二宝来,狼狈无比地挣扎着,爬着,冲向铁栅栏,好像地狱里的饿鬼一般。 月光从她身后天窗照落,将她魁梧的影子和栏杆幽幽投落地上。 李元感知放开,扫了扫四周,无人。 他这才迈步走向赵纯心。 哒哒哒. 脚步声,与疯狂的嘶吼交织成了奇异的乐响。 李元此时那“突破的契机”已经非常清晰了。 甚至随着他靠近赵纯心,他竟然还能看到赵纯心的心脏处有一道“玄奇的仿似祖箓的图纹”。 可是他都没有祖箓,修炼他功法之人又是从哪儿得来的祖箓? 而且这种“看到”并不是寻常意义的看到。 李元有种感觉,这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他再细细观察,发现那“祖箓”好似一把刀深深地插在赵纯心心脏处,使得那原本该正常流转的血沙呈现出了某种阻碍,而使得流动艰难. 然而,随着血沙地流动,那把冒头的刀正在被用力地压入心脏。 ‘白天的时候压入,阻碍消失,所以能维持正常。 入夜了,则会弹出,阻碍血沙流转,所以会疯癫。 经过一个晚上,又会重新压入。’ 李元得出了个结论。 ‘只是这祖箓,是哪儿来的?’ 忽地,另一种奇异的感觉突然生出,好像他和那个祖箓之间存在着某种吸引。 李元继续往前靠近,看着曾经的师姐,想起一些往事,心中幽幽叹了口气,一时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对是错。 可无论是对是错,无论他是善是恶,他现在都会继续走下去。 他的意志,不会动摇。 牢狱之中,正疯狂挣扎的赵纯心似也感觉到了什么,她身形一僵,好似一只怒兽骤地平息下来。 李元伸手,往她心脏处而去。 因为女性的心脏在左乳之后,所以李元稍稍凌空点着,并不点实。 而随着靠近,那原本正被血沙往下压的祖箓好似受到了某种号召,簌簌往外扭动身子。 “啊啊啊!!” 赵纯心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 李元也不知结局会如何,他只是尽可能地遵从着此时的本能,同时做好了接受一切后果的准备。 事已至此,他不可能停手。 除非眼前是阎玉、小琞、薛凝、平安、年年等至亲的家人,他才会停下。 只不过,他依然柔声道:“放松,很快就会过去。” 簌. 簌簌 割心之痛何如? 想来此时赵纯心知道的最清楚。 那形似弯刀状的祖箓一厘一厘地从心脏里拔出,然后骤然破开她左胸,继而钻出,直接进入了李元的手掌,又顺着那手掌玄妙无比地往心脏处而去 只是到了李元这边,那祖箓并未插入心脏,而是在旁边的血沙里安静了下来,静静随着血沙流淌。 啪. 赵纯心双腿一软,屈膝跪在了李元面前,好似被驯服的野兽,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李元扫了一眼她身侧的信息,发现她数据的上限已经消失了,转而变成了上下限都在“400”左右。 这个数据很平稳,并没有降低的迹象,这说明赵纯心不会死。 李元默默退了出去,继而又去了许盛和杨腾那边,继而又收获了两个祖箓。 做完这些,他又轻车熟路地退了出去,将车交给了二宝,然后吩咐问:“你手上有莲教的秘密毒药么?” “有有.是我悄悄弄来的,那药是光教主一系的。” “光教主?” “是,彭光副教主和彭弥副教主一向不和,只不过如今彭弥副教主已死” “你家里还有人么?” “没有。” “丫鬟也没有么?” “要玩女人,县子里的女人随意玩,嘿嘿嘿.” “你家有密室么?” “有一个.” “嗯,那这样,你回去后钻到密室里,用手指在地面写下一个血字——光,然后用手捂住,再吞下那秘密毒药,知道了吗?” “是,主人.我知道了!” “再见,二宝。” “再见,主人。” 做完最后的安排,李元去到一个无人的地方,勾勾手指返回了云山道。 这时候,他已经感到自己心脏附近的那三道祖箓开始融合了。 巨刀、弯刀、细刀,这三种刀状祖箓开始形成一个整体,一个完整的祖箓。 李元能感到一个陌生的、混沌的、强大的念头在那祖箓中孕育。 好似是一个全新的灵魂,一个全新的人格。 只不过,他还是他。 他好像一个旁观者,在看着这人格的形成。 这不是一个“人”的人格,而是彻底混沌、疯狂的、激进的、根本不能算是人、也不能算是任何东西的人格。 但李元偏偏冷静无比,理智无比,谨慎无比。 这让他很是好奇,他在神木殿见过不少五品,也翻阅过五品的笔迹,甚至连他一个老婆都是五品,而这些五品从无一人提到过“两种人格”。 有的,只是“觉得自己变得完美了”。 而只有入了四品,才会出现双人格的情况,就如姑雪见那般。 可自己和姑雪见那般的也完全不同。 ‘或许因为我是自创功法,又因为这功法的创造虽是我自创,却又用了穿越之前的力量的缘故吧?’ 他只能给出这般猜测,然后继续地观察着那人格。 但那人格却是一团只会发出混乱噪音的混沌。 他扫了一眼自身信息,他的信息已经发生了简单变化: 【姓名:李元】 【境界:五品(源境)】 【功法:???(五品)(1/2000)】 李元随手投入了“1999”点。 顿时间,他自创的功法直接达到了圆满。 同时,李元感到那心脏附近的祖箓开始飞快旋转,这种旋转让他有种心脏越发强大的感觉, 变强的心脏又反哺出一缕又一缕的极阳血流, 这些血流流出时尚且显得笨拙,但附着到了祖箓上却很快变得灵巧、复杂却又遵循某种规律在动着,好似五龙缠珠。 这就是五道源血。 这等的旋转,使得李元掌控了一种“内在的力量”,又好似是“仅作用于自身的区域力”,这种“区域力”可以让他摆脱地面束缚,而可以自由升空飞行。 然而这般的旋转本该在心脏周边进行,此时却是在心脏外围,着实有些古怪和异常。 而数值自然也发生了些变化,变化不小,却非常古怪,从原本的“2600~3350”变成了“2600~6138”。 这古怪点在于,他的上限发生了大幅度变化,之所以没有很夸张,是因为他还没有获得自己的灵器,但是他的战力下限并未变化 换句话说,他的下限战力还是个六品。 ‘这是怎么回事?’ 他默默感觉着自己心脏处的变化。 五道源血缠绕着心脏旁的祖箓转动,而非心脏转动。 他的心脏依然只缠了一道笨拙的极阳之流。 他细细观察,发现这祖箓似乎还很空,空到可以继续吸取更多的祖箓碎片。 除此之外,他可以将这祖箓按向心脏。 ‘若是正常五品,应该是五道源血缠绕在心脏附近,而祖箓则是插在心脏之中,故而可以使得每一滴血都生出祖箓的作用。同时,人格似乎也会受到某种影响。’ ‘而现在我似乎可以试试将这祖箓套在我心脏外围.’ 想到就做。 李元心念一动。 那混沌的祖箓顿时进入了李元的心脏。 顿时间,混乱的、不可名状的、好像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纷乱杂音充斥着李元的脑海,但李元却感到自己变得无比强大。 很显然,现在的他已经达到了战力上限的区域,之所以还差点,是因为他还没引爆体内的影血泡泡。 他心念一动,将这祖箓挪开,那些杂音彻底消失,他的心又恢复了平静。 云山道,飞雪漫天。 李元闭目,感知着体内这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异常,陷入了沉默。 他的祖箓就好像一头野兽,而他则是牵着这野兽项圈的主人。 他永远是他,不会变化。 但若是放出心底的野兽,他便又不是他,而是这个似乎拥有着无限成长潜力的恐怖野兽。 (本章完) 157.铸出两袖青白蛇,初探莲教奇兽谷(大章-求订阅) 李元等五品境界已经很久了。 此时,他微微闭目,发现自身感知已经从数里变成了十数里。 他继续尝试着运转体内,那五缕源血缠绕的圆球状祖箓。 圆球微旋,便形成了一种持续对抗地面束缚的力量,使得李元双脚离地,飞空而起。 他静静悬浮在空中,闭目对着这无边无际的大雪,深吸一口气。 “能飞的感觉,真是不错。” “试试敏捷程度!” 他心念一动,祖箓圆球便精准地散发出力量,使得李元上下左右,各个角度回旋飞翔,好像身体之上装满了喷射器一般。 “难怪四品能形成域。 那域应该就是这祖箓圆球的力量扩大化了而已。 现在这力量只能作用在我自身,而四品后便当可以作用于更广范围了。” 李元在半空好奇地飘了一会儿。 人生第一次学会飞,他竟生出了一些童心,在满天地找鸟儿,想试试和鸟儿飞在一起时摸摸鸟儿的头,然后看看鸟儿的“表情”会如何。 可惜这大雪封山的天气,便是人迹亦罕见,更何况飞鸟。 李元飞了会儿,感觉很爽。 “再试试速度。” 李元心念一动,祖箓圆球飞旋,在对抗地面束缚力之时,又向另一边施加力量。 顿时,李元往前方激射而去。 李元慢慢加大力量。 这所谓的加大力量,便是使得五道源血都逐渐进入“飞速旋转”的状态。 嗖!! 一道虹光掠过。 李元竟是转瞬掠过近百丈距离。 疾冲,返折,腾起 半空的风雪里一道人影来回拉出残影。 许久,李元停下,面带些微兴奋。 “比在地面上快了不少。 果然,境界突破了就是比没突破要强大。 在天上飞果然比在地上跑要快。 只不过,消耗也比在地上要大。” “最后,再试试力量吧。” “我记得便是融合了所有箓种,踏入五品之后,也各有偏重。 譬如神木殿的【长青诀】就擅长恢复,甚至是帮人疗伤; 【回柳功】则擅长速度,以及自身的灵巧; 【枯荣法】似乎是侧重于攻击。 而我的霸刀,绝刀,妖刀,其实也各有偏重。 只是不知现在如何了。” 李元心念再动,将祖箓圆球直接按压向心脏。 狂暴,混乱,无序,不可名状,仿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杂音顿时充斥他脑海之中. 如果这也是一个性格,那绝对是比世上所有疯子加起来都要疯狂的性格。 于此状态下,李元袖口一滑,迅速握住一把自己铸造的六品顶级短刀。 他握着刀。 源血流动之间,也将力量赋予了这刀,而使得刀身呈现出一种古怪的黯淡之感。 “这是什么?” 李元落地,抬手一挥。 没发生什么夸张的特效。 就好像初入江湖中人平平无奇地挥刀。 然而,当他将刀插入地面,地面就如豆腐块般被轻松地划开了。 他再找了岩石,岩石也轻松划开了。 效果虽然不怎么样,但李元在这几下比划里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力量特性————无视目标的特性、阻碍和防御,就这么直接斩断。 放在游戏里,这有些贴近“混沌伤害”,或者说“真实伤害”。 “并不花里胡哨,但很实用,可惜在这普通的地方无法进行足够的尝试.” 李元一念挪开祖箓圆球,随后一边思索着自身状态,一边往唐年那边走去。 很快便至了那山上小石屋前。 这一次,还没等他敲门,门就自己开了。 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女走了出来,对李元恭敬行礼道:“见过先生。” 李元笑道:“这么客气?” 虎熊少女瓮声道:“家师交代了,见您如见她,要足够尊重。” 李元认出少女,这是唐玲,也是他义女的爱徒。 “我来求见唐门主。” “您稍等,我去通报。” 李元在风雪里安静等着。 王鹤然已经返回神木殿了,这位青衣楼门主还要继续将神木殿的消息回传给他。 不一会儿,门扉再度打开,三个傀儡从门内鱼贯而出,走入风雪。 一个傀儡双手担当着个烂醉如泥的红衣女子,另外一个傀儡手捧吃食,还有一个傀儡打着油纸伞。 如此作派,显得那红衣女子特有派头。 红衣女子媚眼如丝地瞥了一眼李元,喊道:“先生呀,风雪大,屋里坐呀。” 李元一闻就闻到了酒味儿、药味儿。 “唐门主,还是走走吧。” “好呀,随先生喜欢,嘻嘻。” 三具傀儡顿时随着李元走入风雪。 唐玲有些咋舌地看着这一幕,身为女子,她哪里察觉不到家师对这位的顺从,她心底实在不知道那位先生是什么来头。 但老师又严令禁止任何对这位的调查,只道是出云商会的某个高层,她只能揣着这神秘感。 待到去远,李元才道:“年年,找个时间,把我之前运来的那些血晶髓材料搬过来吧,我入五品了。” “好滴,义父~~你真了不起~~这么快就破五品了~~” “你这傀儡术,到底怎么回事?”李元关切地问了句。 唐年妙目翻转道:“天下四大奇技,傀儡,铸兵,炼丹,驯兽。 我这一次吸收了唐家的传承后,才知道我这一脉的傀儡秘术就叫【魔心】。” 李元皱眉道:“老唐不是已经做出魔心了么?” 唐年道:“哦,老唐啊,他不是搞研究的,他不知道。 他只是开了个头。 真正的魔心,乃是魔幻变化之心,是假亦为真之心,梦幻魔异,故为魔心。” 红衣少女说到这个就满脸兴奋又疲惫,一下子端坐起来,臀儿坐在身后巨傀儡交叉的双肘之上,双腿一晃一晃道:“义父,你知道吗?当一个傀儡拥有了魔心,其实是可以学习的,只不过傀儡师要付出巨大的心血,和无数的时间去教导它学习.因为这其实是一个智商非常非常低下的孩子,一个只有傀儡师才能教导的孩子! 如果它学会了,那么,它或许能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怪物。一个能活几千年的怪物!” “怎么教傀儡学习?” “尝试,不停地尝试,然后以炎刀在他血脉里不停地刻绘,不停地调整,只要不犯错,年复一年,便可以成功!” 李元闻言有些无语,铸兵术他是捡了个漏,可这傀儡术实在不是人学的东西,他道:“可是,年年你这么做,只是在成就一个傀儡,就算这个傀儡能活几千年,与你何干?” “可是它是我的傀儡呀!” “可是那是它活几千年,不是你!”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它能活几千年,就足够了。” 红衣女子微微侧贴在身后巨傀儡怀里,轻轻蹭着它的胸口,又以手附耳,好似在倾听它的心跳,脸上露出病态的开心。 忽地,她抬眼看向李元,双颊潮红道:“义父,如果有一天你觉得自己大限将至了,不妨和我说,我会打磨一颗新的魔心送给你,然后你以你的心脏温养。 等你死了,年年会取出来,然后将你做成傀儡,又教你学习,让你再活几千年,好不好?!” 李元:. “你这是在尽孝吗?” “是呀,我对义父很孝顺的,嘻嘻嘻.” 李元听着实在有些心酸。 李元犹豫了下,道:“它不是老唐,老唐已经死了,你该为你自己活下去。” 唐年娇哼了声道:“义父才不懂呢。” “怎么不听话呢?” “年年又不是孩子了,这又不是在闹着玩。” 李元哑然,轻叹一口气,抬手摸了摸红衣女子的头,又顺手摸下去,从她腰间扯过大葫芦,一挑塞子,正要喝。 唐年嚷道:“等等,有我口水,义父是要亲嘴儿不?” 李元一头黑线,无语道:“怎么说话呢?” 唐年一把抢过大葫芦,娇哼一声道:“醉了!当爹的要对女儿包容点儿。还有呀,这里面的药草可缺着呢,不给义父喝!” 李元想了想,道:“其实,铸兵师也有秘法,其中五品曰灵器,四品曰灵阵,但灵阵是什么谁也不知道,现在出现的最厉害兵器也就是具备着域的功能。 然而,铸兵师又各有传承,譬如【闻天】、【量地】、【噬命】。 简而言之,就是在兵器中填入天之阳气,地之阴气,人之寿元。 我想铸兵师既然有这么多条路,你们傀儡师会否也有这些路呢? 你不必闭门造车,而该多看看,多找找,是否存在其他的秘术.爹也会帮你。” 红衣女子沉默良久,道了声:“谢谢。” 又道了声:“不必了” “为什么?” “那些许是极好的,但我不喜欢,现在.就很好。” “行行行,我给你找。你去帮我查一下这天下有哪些厉害的傀儡家族,我先记小本本上。” 唐年看着李元急躁的模样,露出笑容,好似妩媚妖艳的池子里开出了一朵清纯的白莲,她抬手抓着李元的手,道了声:“谢谢义父.” 李元道:“要不出去走走?说不定遇到哪个青年才俊,便动心了呢?” 唐年道:“呸。” 李元道:“你若要自由,义父可以想办法让别人来接你的位置,你开开心心找真爱去吧.” 唐年道:“呸!而且义父从哪儿找人?用手铐?那些手铐造出来的忠诚都怪怪的,做事万一一个激进,就会出大错。” 父女俩又聊了会儿,唐年是油盐不进,李元也只好暂时作罢,然后开始为铸兵做些小小的调整和准备。 数日后. 一辆牛车卖力地拖着个巨大木箱子来到了某处深山入口。 送货人目光呆滞,似乎并不存在多少自主意识,而在将货送到指定地点后,送货人便旋即御车离开。 林子后,唐年先走,然后等了会儿便看到李元出现。 木箱打开,一股热风扑面而来,在寒冷的空气里甚至冲出了一缕缕白气。 然而,这巨大的箱子里几乎是空空荡荡,只在角落里摆放了火炉,骨炭之类的铸兵设备,以及在地面的棉花垫子上摆放了几个零星的拳头大小的红黑色晶石。 傀儡进入箱里,搬出了铁炉等物。 而李元跃入箱中,将几个晶石取出。 这就是他铸兵的材料————上品血晶髓。 这也是之前给姑雪见铸兵用的材料。 要知道,正常五品铸造灵器只会动用到“血金晶”,而无法用到“血晶髓”,原因就在于后者格外格外稀少,一整个“血金矿脉”里过上数十年乃至百年才可能生出一批这样的东西。 血晶髓密度极大,是寻常血晶的两倍,而寻常血晶又是铁的十倍。 至于价格,血晶兑黄金那是彻底的无价,血晶髓对血晶也是无价,可若是硬要兑换,那便是一比三,换句话说.一百斤的血晶髓最便宜也等同于三千两血金。 李元此时抓在手里的血晶髓一共有600斤,可是就那么一点儿也就30斤铁那么大。 而这么大点血晶髓还是李元各种搜集才搞来的。 第一次是门主为了拉拢他特意赏赐了三百斤,第二次是他自己千辛万苦才好不容易搞到的。 这些东西都是存放在深山附近的秘密仓库里,由秘兵与傀儡看守的。 至于为何不提前搬到黑市鬼域,大概是担心这极热的血晶髓会和阴冷的鬼域发生些不可知的反应,而导致意外。 东西既然全了,李元就立刻返回,回到黑市鬼域,选了块空旷地能够承受雷劈的地方,便闭目盘膝,开始调整状态。 600斤血晶髓,足够他锻造两件灵器了。 而阎娘子也默默守在李元身侧,准备为他提供阴气。 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两人将女儿提前送去了唐年处。 一天过去. 李元感觉精气神皆调整到了最佳状态,他迅速开炉生火。 这些铸兵的程序,他已经完全掌握了。 在行云流水的动作里,一切按部就班地行进着。 苍白骨炭在鬼域里升腾起赤熊熊烈火,扰的这阴冷的空间都有些扭曲褶皱。 不过,不同于之前共师所在的极阴之地,这里的阴气并不狂乱,因为所有阴气都正凝聚在阎娘子以及其余三个恶鬼身上。 李元快速投入预先准备好的特殊金属,他此时赤膊上身,肌肉爆凸,双目炯炯有神,好似明亮的太阳,专注地盯着那正在快速凝聚的血晶髓。 眼见着形已快成,时机已至,他猛然从虚空里抓出鬼锤,同时弹射处一滴源血。 叮! 一声清脆的声响撕裂山谷的平静。 青衣阎娘子翘腿坐在一边,安静地看着。 她时不时看看火炉,时不时又看看自家男人。 骨炭的火再大,也无法让她肌肤变红半分。 叮叮叮叮叮! 连珠疾风骤雨般地连续快速精准地夯砸声里,李元依是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他好像一台不知疲惫的铸兵机器,整个人进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状态。 忽地,他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急促地大吼了声:“阎姐!” 阎娘子小嘴早准备好了,此时轻飘飘地开始吹气。 她的气吹得又精准无比,力道又恰到好处,只是盯着那火焰上的灵胚吹动,却不会吹到李元或是炉火. 而李元也开始灌输寿元。 不出意外,血晶髓的承受极限还是五百年。 他也不矫情,一口气灌入了五百年寿元,同时选择了“暂不处理消耗寿元”。 一瞬间,少年青丝变华发,宛如银白鬃毛在风里狂舞,额角皱纹频生,原本有神的眼睛虽还是有神,只是却呈现出了老态. 阎娘子小嘴惊愕地张圆,呆滞地看着李元。 要不是李元提前和她说过这事儿,又或者说她知道自家男人不会这么犯蠢,她这会真是拼了命都要把李元给拦下来,不让他继续铸兵。 “呼,呼,呼~~” 阎娘子继续吹着阴气。 李元只感到一股极其复杂的混乱感正在刀胚中生出。 他全身开始冒汗,头脑开始发热。 而随着此间五百年寿元瞬间消耗而产生的阴阳空缺,风雪弥补的天穹骤地汇聚来滚滚雷浆,地面下更有煞气滚滚往这鬼域之地冲来。 只是,异常又产生了。 滚滚的地煞之气到了鬼域,就好像水滴入了河流,直接就消失没了,而没有钻入到兵器里。 倒是本在吹着气的阎娘子好像被挠了痒痒,打了个喷嚏。 “阿嚏!” 一大口阴气往李元的刀上冲去。 这口阴气一冲,顿时间天上雷浆好似没了目标,噼里啪啦地一顿乱砸,却没砸刀上。 李元:. 他现在也顾不得这种意外,猛力挥锤。 而阎娘子也使出力气,开始快速地吹了起来。 许久 又许久. 随着淬火声的传来,一切终于平息。 李元迅速地按柄配镡,一把刀刃发青,刀背却诡黑的长刀出现了。 那刀刃处除了青色外,还有一抹一抹从刀背处延伸下来的黑线,好像是从墙头流下凝成的血痂。 阎娘子凑过来,看着这把刀,担心道:“刚刚有煞气冲过来,我感到鼻子痒痒的,就打了个喷嚏,阴气重了不少,会不会废了呀?” 然后,她又盯着李元的白头发,道:“还真变老了,我都看不出来。” 李元一念直接恢复了原样,白发又化作青丝。 “信了吧?” “相公好厉害啊.”阎娘子吃惊地瞪圆眼睛,然后又道,“这大秘密相公可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李元点点头,默默感受着自己与这把刀之间的“血脉相连”,旋即扫了一眼自身的信息。 数据已经从“2600~6138”变成了“2600~???”。 李元:??? 李元感到了一头雾水。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他继续感应力量。 自己这把刀就只具备着一种力量————黑市鬼域诅咒之力。 简而言之,这把刀啥用没有,但如果你不小心被这把刀砍到了,就相当于触发了一次黑市鬼域的杀人规律,然后必定会有某个恶鬼来对你进行一次攻击. 可是呢. 触发杀人规律的范围必须要在鬼域本身的覆盖领域之中,也就是说,只有在这云山道的黑市鬼域附近才有用。 不过好消息是,那些在外被这刀伤到的人,诅咒会保留着,对方一旦进入云山道黑市鬼域的附近区域,就会触发杀人规律。 李元一头黑线. 得,什么阴阳亏空,什么天雷地煞,都被自家婆娘给挡在外面了。 想来是煞气不如这边的阴气厉害,来到这儿就被吸收了。 而自家娘子一口喷嚏,直接把阴阳亏空给填补了完全的阴气,这让天上的雷浆失去了目标。 至于寿元消耗的特性,应该也被自家婆娘的阴气给遮蔽了。 毕竟,这世上有谁铸刀会有一个“三鬼鬼域的老板娘”在旁帮你吹气的? 阎娘子瞪大眼在旁,关切地问着:“咋样?” 李元道:“多亏了娘子!这把刀很厉害!” “真的嘛?”阎娘子开心起来,她身上的人味儿也重了许多,“那,那我们抓紧开始下一把灵器锻造吧。 你不是还有一百五十斤血晶髓嘛,可以铸一把短刀了。” 李元道:“不同环境会带来不同风格的灵器,还有一把.我到外面去铸,阎姐你在鬼域里看着就好。” “那行吧”阎玉一看相公这样儿,心里就有了些猜测。 李元休息片刻,将所有铸兵之物都搬到了黑市鬼域外面,思考着如何铸造第二样灵器。 因为所有灵器都不具备“见风就长”、“放大缩小”、“自动调节”的特性,所以铸造灵器要考虑“是否便于携带”、“是否合身”等特性. 若是不考虑这些,而打造了一件装甲,那一旦触发影血身形产生变化,那就崴了。 到时候会发生一种“衣服不让你长大,你的肉被勒的死死的”尴尬情况. 所以,人们铸造灵器一般都铸造兵器盾牌或是一些掌上把玩之物。 在李元的计划中,他是准备铸一把长刀,一把短刀。 长刀显眼,但威力强大些,而短刀则可以随身携带。 他在前一把刀上投入了足足四百五十斤血晶髓,而在这把短刀上便决定把剩下的用上。 此时因为尚感疲惫,李元便休息了一天。 一天之后,他轻车熟路地将短刀铸造成功。 这一次,天雷地煞,一个不缺,刀身呈现出黑背白刃。 而刀虽短,却还是同样承受了李元五百年寿元。 然而,其承受的天雷地煞,却少了许多。 李元瞥了眼自身数据,发现已经变成了“2600~31638”。 他清晰记得姑殿主的数据是“4166~28483”,而青瀚城的数据是“9316~36948”。 这个数据,还行。 毕竟在姑殿主突破四品之前,数据只有“2588~23100”。 而且,他虽入了五品圆满,但还没有去钻研五品的刀技呢。 等到刀技成功,他的力量又能提升一个层次。 此时,李元继续体悟着这把刀里蕴藏的力量。 第一,天雷附体。 这与姑殿主的“天雷刺体”又有些不同。 “天雷刺体”是将姑殿主实力临时提升,增加速度,力量等各种,并持续一段时间。 这其实是基于【回柳功】源血的某种强化。 而李元,则是用天雷刺激身体,使得自身力量暴增,临时从“五品大圆满”突破到“四品初期”,但速度、反应等却未增强。 取而代之的是,他可以以雷电在刀身上构建出一道蕴藏源血力量的电弧。 一斩之下,雷弧远逸,无视防御,威力很强。 但一刀之后,则需要过一段时间才可动用这一斩。 第二,地煞。 这和姑殿主的差不多,都是敌人落地后可以对对方产生消耗。 第三,定向饮血。 不同于姑殿主那把剑需要在对方身上造成伤口,然后无差别地吸收血液。 李元这把刀似乎秉持了源血中“无视防御和遮挡”的特性,只要在他周身十多丈范围里,他可以直接吸血,强行吸血,让对方的血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流出来,但一次只能针对一个目标。 李元看着两把刀。 长刀青刃,短刀白刃, 刃尖皆细,弧月呈辉, 一者妖异,一者璀璨。 李元想了想,觉得这一青一白和穿越前看过的某个电视里的一对儿蛇妖还挺搭。 他闭目,两把刀便任由他操纵着悬浮在周边。 而通过血脉,李元能感知到这种灵器其实是拥有着一定程度的“感知”的,但说不好听点,这“感知”的程度就是个“不推不动”的痴呆儿。 想了想,他决定还是给两把刀起个名字,毕竟,这两把刀可能要陪伴他很久了。 “阎姐,这把青色的刀,和你有渊源。 只要被它斩中的人,你就可以对它发动一次攻击。” “哦?好神奇啊.” 青衣阎娘子捧着这把刀左看右看,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杀人规律还能这么触发。 “这把刀若是斩杀许多人,那我的鬼域岂不是要多很多鬼仆?” 李元道:“只有在我们这鬼域附近,才能生效。” “哦对不起呀。”阎娘子忽地明悟,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李元笑道:“这也很强了,真的很强。 毕竟要在你这鬼域附近触发规律,其实也并不容易。 现在的云山道还没有奇兽园,极乐宫那样的超大型鬼域吧? 我们就做这超大型鬼域,到时候范围大了,这把刀也会变得越发厉害。 好了,起个名字吧。” “相公起吧,毕竟是你的刀。” “那这把黑背青刃的长刀叫青蛇,这把黑背白刃的短刀叫白蛇,可好?” “好呀。”阎娘子抚掌称赞,反正不管相公说什么,她都会说好。 李元给青蛇白蛇配了刀鞘,便将白蛇藏在腰间,青蛇背在身后。 之后,他便是要花费时间去参悟五品刀技了。 说起来五品技能其实已经很少了。 因为自古以来,突破五品的就没多少,且大家都是以灵器拼杀为主。 但更强力量的驱动,必然能带来全新的技能. 李元去将小琞接回来后,便开始坐在黑市鬼域中苦思冥想。 霸刀,绝刀,妖刀,对应着他的三种观想法. 而这三种观想法却在弟子身上衍生出了箓种。 可这些箓种却又全然归于了他。 那被他取走了箓种后的弟子又会如何? 李元越想越是好奇,他必须要理清楚自己力量的模样和逻辑,否则难以为继。 略作思索,李元再一次回到了问刀宫附近。 因为踏入五品,他可以再更远的、更安全的地方进行观察。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问刀宫里,正有一些话语飘入他耳中,那是赵纯心和一位莲教教徒的。 “我便是那一晚之后,就恢复了正常,我感到心里无比宁静。 过去,每次我画出祖箓时,都会格外痛苦。但现在,我却能轻松画出了。” 紧接着,那位莲教教徒又叫了许盛。 许盛情绪激动。 “兰兰在哪儿?! 兰兰呢? 兰兰被你们抓哪儿去了!” “看来许教习还是和过去一样疯。” “我没有疯,告诉我兰兰在哪儿,我愿意对你们致以最大忠心,我.” “许兰执行任务去了。 好了,我知道许教习没有问题,你下去吧。” 再接着,则是杨腾。 杨腾倒是中规中矩,一阵儿交代后,便被放了回去。 而那位询问的莲教教徒则是快速离开了问刀宫。 李元略作思索,小心地用飞鸟跟了上去。 一阵弯弯绕绕后,那莲教教徒停在了一片小墨山山谷之中。 飞鸟拔高,飞在高空,俯瞰着山谷中的景象。 群峰如点,但因为是李元的视线,所以其实能看的清清楚楚。 暮色里,一坨一坨诡异的黑压压的兽影安静地匍匐在山谷中。 一眼看去,野兽足有四五百,而其中拥有着五品数据的奇兽只有六七个,剩下的全是六品。 此时,莲教教徒拜服在一个山间亭子前,开始恭敬汇报刚刚的消息。 亭中之人默默听着未曾发表言论,而待那教徒走后,这才和亭中另一人交谈起来。 “那送饭弟子明显是被人顶替了,老夫怎可能亲自去杀他?” “此事扑朔迷离.光教主真没有做什么?” “绿长老,你这样正是中了敌人的奸计,你说我毒杀那弟子有什么好处?” “还是静等调查吧。” “那可真是中了敌人奸计了。 算了算了,彭弥死了,你们总觉得我要做些什么。 可我其实什么都没想做,要查便查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李元没太靠近,以免被发现,他默默操纵飞鸟离去,在远处观察,而待到入夜时分,他则是悄悄飞临了那峡谷附近的山头。 此处距离那些奇兽尚有十数里,可这个范围已经是李元全新的感应范围。 在这个范围里,他能察觉到一股股莫名的突破契机正从奇兽身上传来。 而这契机,和他在赵纯心、许盛、杨腾身上感受到的一模一样。 换句话说,他的祖箓还能吸收箓种. 他数了数箓种,居然还有.六个!! (本章完) 158.无限成长祖箓,李元的阴暗面(大章-求订阅) 额外的突破契机,更多的箓种,意味着什么? 李元正在思索。 而天空,忽地又有零星的、苍白的雪在飞落。 落在脸上,肩上,头发上,暖暖的,温温的。 ‘比之前我在山宝县时频繁了很多,我那时候一个冬天可能只下一次,可现在我已经遇到许多次了’ 李元微微皱眉,仰望着天穹。 皓月当空,却漫山飞雪,还是暖雪,这般的奇景想来也只有在异世界才可能见到。 此时。 数百里之外,有一处隐世的雾中古村。 这古村里住满了人,但所有人都正在梦境之中,他们睡得很香,甚至嘴角都带着笑容,幸福无比却又充满欲望的笑容。 怪异的薄雾里,好像有一条大蛇在游动,发出“哧哧”声响。 而另一个角落,好像有猪在发出“呼呼”的怪声。 在“呼呼”怪声里,有人在梦游般地到处乱走着,可是一旦他们触碰到了东西,不管是什么,都会趴过去,发了疯般地将那东西往嘴里塞,无论那是泥土,还是石头,再或者是刀刃,亦或是.人。 这些,不过是这古村落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更恐怖的事正在这里发生. 暖雪飘落纷纷,却没有落在这村落里,所以也没有影响到这里。 村子外面,春暖花开。 村子里面,却是越发阴气沉沉。 无独有偶,不止是这村落如此。 在小墨山深处的花店,那无头无尾的河流上,一具具惨白的尸体正在漂流,这些尸体上开着漂亮的花 花所开出,阴森恐怖。 有趣的是,外面的花因暖雪而开的艳,这里的花居然也开的璀璨。 鬼街 有数道裹着巨大莲图袍子的行骸在匆匆而行。 细碎而深沉的交谈传来。 “暖雪落下,乃是让天大量地收回阳气,从而降落人间,令贫瘠的土地恢复肥沃。 但同时可以让局部地区的阴气加剧。 也就是花店和奇兽园。 如此一来,花店的无忧花,奇兽园的欲露产量应该又大增了,趁这时候,我们赶紧再去买些。” “是啊,多亏了还有敛衣斋的手段,我们最后一块经济拼图被补全了。” “无忧花,欲露,再加上毒又一朵黑莲花要被种下了么?” “嗯,又一朵。”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期盼这些黑莲花能够出现在阳光里,真是一刻都等不及了好想,好想,好像要那一刻赶紧出现!” 最新说话的这个人声音带着陶醉、憧憬以及突然。 这个人之前根本不在这里,他是突然冒出来的。 但当他开口的一刹那,此间行骸都纷纷肃然,然后拜倒在地,恭敬道:“参见教主。” 那是个有着漂亮的如同绝世美人般面容的少年,美艳,清纯,可却偏偏是少年. 他一头银发披散在肩,周身裹着洁白的斗篷,斗篷垂落,背后绣着巨大的十二瓣黑莲。 这位正是黑莲教教主————彭冥衣。 这位教主最令人注目的除了模样之外,还有眼睛。 那是一双瞎子的眼睛,可偏生美如无暇白玉,若是李元在这里就会发现这双眼睛和小琞的很是类似 换句话说,这位也是.天生恶鬼,人间玉骸。 李元并不知道暖雪的真相,他只是静静坐在这山谷之外,任由飞鸟在云端俯瞰着谷里的情景。 他是个会猜测,却不会胡思乱想的人。 既然想不明白这暖雪是什么,又感觉暂时和他没什么关系,便丢到一边,开始想自己该想的东西。 他创造了“问刀宫”的功法。 赵纯心,许盛,杨腾等人凝出了会让他们发疯的祖箓。 但在他吸取了那些祖箓后,他们反倒是安然无恙,变成了正常的六品,而且似乎还可以正常地、继续地使用原本的祖箓。 那么,这些祖箓到底是哪儿来的? 为什么问刀宫里似乎有一些人不见了,比如说许兰。 他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在许多年前的大雨里说着“她想毁灭世界”,而他不安好心地告诉那个小姑娘“他可以教她如何毁灭”。 李元安静等着,他觉得在这里可以得到真相,至少窥到蛛丝马迹。 等到半夜,那峡谷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观察半晚后,他选择了撤退 第二天, 他继续来观察。 第三天. 第四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元耐心好到了极点,他即便已经达到五品了,却还是有了最初的好习惯————得看清了,再出手。 在这些时间里,他的飞鸟也更新换代,普遍地成了“1~2”、“1~3”这般的数据,而不再是原本的“0~1”。 这也没办法,他的“千里一线”无法携带活物,所以侦查只能“就地取鸟”。 否则,他突破五品后,精神力量已经足以与八品妖鸟产生联系了。 但这里,就只有“1~3”这种数值的鸟,如之奈何? 一个月后. 问刀宫里突然一阵鸡飞狗跳,甚至爆发出了刀气,就算隔着距离,李元依然能感到那刀很可能是自己的“霸刀”, 紧接着,他的猜测被证实了,那少年被带出了宫。 高空,飞鸟飞旋,俯瞰着那位少年。 看出了那少年的模样。 宽脸,大耳,长相很正气,此时面容却有些扭曲,但因为被打晕了,而痛苦地躺在担架上,被两名莲教六品弟子担着,飞快往西而去。 这少年是奢乡里最早的一批乞丐,名字原本叫程二毛,后来改了个气派点的叫程矛。 这程矛的数据是下限是“350”,上限则是“700”。 是个六品初期,但却表现出了匪夷所思、和初期完全不配备的力量跨度。 程矛被带向了山谷,而在距离李元十多里时,李元眯了眯眼,因为这少年身上再度感到了“突破契机”。 飞鸟紧随,看着那程矛被带到了另一处幽静山谷。 山谷里,有一个花园,花园里站着三人,一个手握长戈、穿着黄金甲的五品将军,一个是穿着黑莲袍的六品女子,还有一个六品女子.居然穿着青莲袍。 李元并不意外遇到五品。 但这种衣着完全不是莲教的五品,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除此之外,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青莲教的人。 声音传来。 说话的是青莲袍女子。 “老规矩,你取走他的记忆和欲望,我用他身子改造成秘兵。” “问刀宫的功法也不知是谁流传下来的,可真是好用。 这些弟子在突破六品,居然可以化出不同的祖箓,这使得他们格外强大。 而在变成奇兽后,更是可以硬生生地突破五品界限。 其他六品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这让我们原本早就该启动的计划,又往后推了推”黑莲教女子道。 而那黄金甲将军则是道:“天子说了,若莲教真有这量产五品的手段,那他也可以等。到时候,吾辈将给那些侵占中原之贼一个惊喜。” 黄金甲将军话音才落,骤然间手中长戈一个暴甩,在嘭嘭地云气爆炸声里,扎入高空里的云层。 他高举着手,须臾后,长戈落下,而戈顶的尖部则是贯穿着一只飞鸟。 “这只鸟盘旋已久,是你们行骸手段么?” 黄金甲将军冷声问着。 而远处,李元也失去了暂时的视野。 但这并不让他意外。 这一片区域里,交织着天子,莲教的各大高手,他再怎么小心,也可能露馅。 不过,观察这么多日,再加上刚刚的一幕,李元已经推断出了全部的过程: 他创的功法没有祖箓。 他的弟子为了突破,竟是自己胡乱地绘出了祖箓碎片。 但这祖箓碎片,却是错误的碎片,也是他们不该拥有的碎片,所以他们虽然强大,却发了疯。 而在他将那祖箓碎片取走后,这碎片似乎是因为归了位,反倒是可以发挥作用。 而因为这这些祖箓碎片都是生于一法,所以又可以无限汇聚,而不仅限于原本的“三个”。 换句话说,他的每一个弟子其实都参与了创造功法的过程。 他利用穿越前的力量创出了功法,但因为他并没有彻底地体悟,所以没有绘出祖箓;而他的弟子却是实实在在地靠自己的观想突破了境界,又因为不得不拥有祖箓,这才在观想的支配下胡乱地画出了祖箓。 这种做法,使得他的弟子格外强大,但也会发疯。 莲教利用这个特点,将他们的记忆和欲望剥去,制作成强大的奇兽。 而他们的身体,因为失去了记忆,而变成了“植物人”,但似乎.青莲教又利用这样的身体要去制作“秘兵”。 秘兵,李元见过,用过,买过,但他第一次见人制作. 这是个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却未想到是这般的领域。 ‘红莲毁灭,白莲妩媚,黑莲毒素,青莲则是杀气。 所以,通过灌输杀气的秘法,让‘植物人’变成凶狠的特殊秘兵么?’ 李元继续做着推断。 他的眸光已然黯然。 因为他知道,他的推断基本没什么问题。 他没有通过冲突,冒险,而只是通过安静观察,就发现了他需要知道的消息。 可同时,他也被按在了一个道德与良知的十字路口。 救人? 还是不救? 如果不救, 对他也有好处。 毕竟莲教为了扩大自己的力量,会拼尽全力地推广他的功法,供应对应资源,然后“生产”出越来越多的六品。而每一个六品,都是他的“韭菜”。 换句话说,一个问刀宫弟子在突破六品后,记忆归奇兽,身子归秘兵,祖箓归他。 这是真的各取所需,大家都有好处,他安静地割韭菜就行了。 如果救, 那他拼尽全力救了这程矛,却也无法将他带出。 若是非要带其逃离,必然会打草惊蛇,在这莲教和天子的核心之地和对方火拼,面对各种高手的袭击。 等到他杀累了,程矛若是个讲义气的则会让他先逃,而他则会苦大仇深地留下一句“等着吧”,然后抛下程矛返回云山道。 之后则利用“千里一线”来和莲教与天子硬生生地刚上,然后惹来越来越恐怖的存在,之后忿忿不平地喊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后则是苦修提升,然后前来报复。 李元一时间矛盾极了。 平生第一次当个贪婪的幕后反派,他还挺不习惯。 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回到了云山道。 他越发地了解自己。 他的心并不大,装下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的至亲,如果那里不是程矛,而是小琞,是阎玉,薛凝,唐年,是李平安,甚至哪怕是阴妃,瑶珏,景水香,或是之前的李爷,后来的祝师,他都会出手. 前者是家人,后者是恩师。 但若是他可以真的彻底救下那些人,并且不会卷入毁灭性的暗潮,他也会去救,之后他会开辟新的问刀宫,招揽天下群英。 这些群英突破时固然会发疯,但只要他吸去了祖箓,那些人便可以安然无恙,然后如赵纯心、许盛等人般好好活下去。 然而可能么? 他没有那么多资源,也不会那么高调。 他不是英雄,所以不会不顾一切地去救别人。 他不是邪魔,所以不会心安理得地看着旁人被如此对待。 他不是隐士,所以不能将这一切直接放下。 所以,他无法彻底地契合《千里侠客图》、《南山鬼雨图》、《公子骑鹿图》. 他就是个有些卑鄙,有些豪情,有些欲望,有些良知,还有些虚伪的凡人。 人性有阴暗,他亦有阴暗,如此而已。 次日。 奇兽峡谷里,多了一只五品奇兽。 天空黑暗,阴冷。 李元好像一只明明有着恐怖爪牙却吝于展露、无比耐心、心怀贪婪的虎豹,在一旁觊觎着,等待着。 他不够光明,但却足够可怕。 任何人都不会想与他为敌。 而那位名叫“光教主”的四品终于离开了此处,在某一个时间点里,值守变成了三个六品,一个五品。 李元还是没出手。 又过几日 纷扬暖雪,垂天而落,令这丑陋的大地再开似锦繁花。 这一日,奇兽谷里的奇兽们似乎接到了什么任务,纷纷出动,一坨一坨的诡异黑影漫山遍野地窜动,好似狂流的黑暗波涛,暴怒地往远处推进。 李元随着这些奇兽一同出动。 很快,奇兽来到了问刀宫以北的某个山域。 这山域还是隶属于小墨山,但小墨山本就极大,若是有人藏在其中,很难寻到。 莲教放出奇兽,可能是是搜索,也可能是训练。 顿时间,奇兽从山域入口钻了进去,如海入百川,纷纷散开。 李元如贴地而行的黑色豹子,很快在一个隐蔽的山坳里追上了一只五品奇兽。 话不多说,他心念一动,祖箓圆球瞬间按入心脏的瞬间,身形化残影,须臾拉出百余丈距离,袖中白蛇隐隐生辉,天雷爆发,直刺周身,使得他临时又突破到了四品初期. 在这般的战力下,那区区一个有着“1200”左右战力的五品奇兽,便如婴儿面对着强壮的成年人。 李元单手一扣就直接将它按在了泥土里。 奇兽扭动着身子,却无法动弹。 一道血红的刀状祖箓从这五品奇兽的心脏处浮现出来。 李元抬手一抓,那祖箓便入了他手掌,继而又飞快地往心脏处的祖箓圆球而去,使得那“三刀祖箓”变成了“四刀”。 做完这些,李元松手,身形一掠,又消失不见. 被按了个狗吃屎的奇兽从泥土里抬起头,它身侧的战力并没有变化,但比起之前的疯狂,似乎多了几分理智,它扭着虎头、甩着怪异的蛇状长鼻左右看了看,又继续往前跑去。 李元依样画葫芦,借着夜色和这些奇兽的分散,轻易地将其余六个祖箓也搞到了手,顿时间他的祖箓变成了“十刀祖箓”。 他扫了一眼自身。 数据居然从“2600~31638”变成了“2600~33536”。 ‘这好处真是肉眼可见 若是再吸收一些祖箓,我就可以比青瀚城还强了。’ 李元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然而“十刀祖箓”比起原本的“三刀”,混乱疯狂之意也有所添加,他必须更加集中心神,才不会被其影响。 李元一念将其撤掉,然后重新坐到了一处黑暗的区域,链接周边的飞鸟,然后开始观察这些奇兽到底要做什么。 飞鸟于阴云和残月里翱翔,将视线投向此间大地。 一处断崖之前,一个男子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他右手握细刀恶狠狠地盯着围拢而来的奇兽。 然而,他的刀却不是对着奇兽,而是对着他左手抓着的东西. 那是一张图轴。 “让许兰来!否则我将【南山鬼雨观想图】给毁掉!!” 嘶哑的声音,锋利的眼神,妖异的笑容. 男子带着狰狞和决然。 李元认出他的模样,这正是许盛。 看样子,许盛盗出了观想图以威胁莲教。 之前的许盛或许做不到这一点,因为他需要对抗他自身的发疯,但在李元取走了他的祖箓碎片后,许盛则恢复了理智,此时身侧更是飘着“411~425”的数据。 “快点!!让许兰来!!” “你们可以试试,是你们快,还是我的刀快!!” 许盛暴怒地吼着,眸光扫动四周,大有当年抓着破铁片站在雨里的气势 “退后!” “都退后!!” 而莲教许是忌惮这观想图的毁坏,奇兽们竟纷纷远离。 旋即一道声音从奇兽方向响起。 “许教习,许兰一会儿过来,过来之后,你打算如何?” “废话少说,先让她过来!” 许盛警惕着四周。 而那声音沉默了会儿,道了句:“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奇兽们竟然全部散去了。 黑暗里,只剩下许盛,以及对面一个双手交错,缩于袖中的莲袍男子。 大约一个半时辰后,一道青衣身影从远处飘然而来,好似一朵云 许盛的目光被那身影吸引了过来,而逐渐亮了起来。 “兰兰!” 青影落定,是个裹着青色斗篷的女人。 女人摘开帽兜,露出一张漂亮的脸庞,天真的眼神在崖前男人身上扫了扫,旋即弯成了笑:“许盛,你在干什么?” “兰兰,他们说你执行任务去了,我不信,所以.”许盛的声音有些激动,“现在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许兰一边走近一边道:“我怎么会有事?” 她越走越近,而近到许盛身侧时,那身影抬手抓向【南山鬼雨观想图】,口中道着“图给我吧”,而一道毒蛇般的寒光则从她另一个袖口中爆射而出,刺入了许盛的心脏。 许盛神色没有变化,没有惊愕,只是温柔地看着将刀刺入他心脏的女子,不退反进,双手抱住她,道:“你要杀我,说一声就可以了,还自己动手干什么?” 嘭! 下一刹,他被巨力轰飞,往身后的断崖幽幽落去。 他双手张开,面带微笑,炽热的影血从心脏处往外爆射. 而许兰将图往后一丢,丢给那双手交错,缩于袖中的莲袍男子,自己持刀跟着追了过去,待到崖前却是也跟着跳下。 六品不易死,就算是被戳中心脏,也可以通过绘制祖箓而恢复。 所以,许兰要去将他彻底斩杀。 嘭! 许盛落地。 许兰冲下,又一刀斩落。 许盛果然不知何时运用了祖箓,在这一刀落下时,他抓住了许兰,问了句:“兰兰,你有些不对劲。 你还记得我们爹娘的名字吗?” 许兰不答,只是出手。 许盛自嘲地笑道:“你果然不记得了,你果然被做了什么!该死,该死的莲教!!” 他愤怒地抓紧细刀,身形如鬼般飘忽起来,开始与许兰对杀。 而悬崖顶端,莲袍男子则是抓着观想图转身离去。 就在他离去的时候,五个裹着青色斗篷、面带杀意的身影又从对面冲了过来,与他擦肩而过,然后纷纷往崖下追去。 这些都是青莲秘兵,派五个出来,也是一次训练。 合计六名六品青莲秘兵,围攻一人,许盛几乎眨眼间就全身是伤 而下一个眨眼,他便面临死亡。 但就在这时,一道残影从远处走来, 那残影就走了一步,就到了他面前。 还未落定显出身形,便在这极高速之中挥了挥刀,简简单单的一刀 可一刀,却是速度和力量的完美融合。 没有花里胡哨的特效,但却似是注定到来的死亡。 这一刀,直接斩过了五名青莲秘兵的身体。 时间好像按下了缓慢键,只有那一刀的速度依旧 那些身体分成两半,动作僵硬在半空 紧接着又开始分崩离析,不再存在以祖箓恢复的可能。 随随便便的一刀,神乎其神的一刀 而那一刀的终点停在了许兰的脑袋旁。 许兰固然是受了杀气改造的青莲秘兵,但面对这一刀,却也有一种蝼蚁观山的惊骇感。 “不错,不是普通的秘兵,居然还存在性格” “有趣.” 淡淡的声音里,那一刀微微翻转,刀面“嘭”一下砸在许兰侧边。 许兰倒地,晕了过去。 许盛诧异地抬头,看着来人,然而却看不清。 下一刹。 刀身翻转,“嘭”一下砸在许盛脑门,让他也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朝阳升起,落照在平静的长眠江上,铺出金色鱼鳞般的波光 一叶扁舟在江上渐飘渐远,往北而去。 因为姑雪见的一路厮杀,如今江北已经成了神木殿的防御前线,这扁舟只要到达北边,便是到了神木殿的势力范围了。 许盛揉了揉脑袋,幽幽转醒,一看身侧,却是个被上了手铐脚铐的陌生女子,以及两封信和一面镜子. 他努力地回忆着。 昨晚的一切犹然历历在目,而他的伤却已经恢复了。 他抓起镜子扫了一眼,镜子里居然也是张陌生的面孔。 他再抓起信,一一看了起来。 其中一封信上,说明了他现在的情况。 他之所以变成这模样,乃是被化了阴妆,在靠岸前需得以影血洗去阴妆,露出本来模样。 而旁边的陌生女人则是被化了阴妆的许兰。 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被青莲教改造成了秘兵,只不过这秘兵颇为特殊,居然还存在性格,而并非完全的杀人兵器。 信的后面又建议他们投奔神木殿的姑雪见姑殿主,然后讲明一切莲教见闻,同时看看是否可以拯救许兰。 至于如何见到姑雪见,又如何让姑雪见信任他,则可说“岩中人,血锦囊”六字即可。 落款则是:大叔的朋友,阅后即毁。 许盛看到“大叔”两字,身子一颤,又默默地收起信,手掌一握,将其化作齑粉。 另一封信则是给姑雪见的,上了火漆。 许盛犹豫半晌,却终究没有拆开。 船悠悠晃晃,随风而北,岸线已近在眼前 当这一叶扁舟抵达江北之时,另一道裹着黑袍的身影却飞过了长眠江,抵达了南方。 那身影继续往南而去,最终停在了一处莲教的营地里。 落地后,身影周身百丈之域尘石悬浮 这一幕,让所有莲教弟子都失去了对抗的心思。 域,乃四品专属。 而百丈之域,他们从未见过,甚至在自家“光教主”身上都未见过。 这是什么样可怕的存在? “本座欲见彭冥衣。” 嘶哑的故作掩饰的声音浮现出来。 却没人敢怠慢。 许久 又许久. 有一名莲教五品长老飞至,对着那黑袍身影恭敬道了句:“请您随我来。” 黑袍身影瓮声应了句。 莲教五品长老飞起,黑袍身影相随。 两者一前一后,往南方更深处而去。 次日 一处不知藏在何处的山中小亭里,目如白玉、长发似银的绝美少年正负手在眺望山间云海。 而两道身影则是飞落到了亭中。 五品长老恭敬地行礼,又退去,只留那黑袍人与银发少年在亭中。 “彭冥衣。” 黑袍人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带着一缕上位者的气息,以及充满男子魄力的磁性。 前方的银发少年缓缓回头,问了声:“你找我做什么?” “神木殿的作战计划,防御布局,一切底牌。” “那你要什么?” “我想清楚了,我们的目标一致,所以.我甚至可以加入你们。 但是,你要帮我彻底吞了他,助我突破三品。” “三品.并不简单.这个世界上,我从未见过三品,其间或有陷阱。你就算吞了他,真的能入三品吗?” “我等不了了,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他占据这身体的时间也越来越多了比我还多,不过我还有优势。 他无法知道我做什么,但我却能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明白了。” 银发少年面带笑容,“欢迎你,青殿主,你会喜欢上莲花绽开的新世界。” (本章完) 159.避离乱世,红尘悟刀(大章-求订阅) 孤崖之下,数道身穿莲袍的身影正来回穿梭,在枝繁叶茂的林子里翻翻找找,但似一无所获. 良久,一人惊呼道:“快来看看!” 周边数道身影旋即折去,围在了那人左右。 “失踪的秘兵,还有许盛找到了吗?” “没有,只是你们看这儿。” 那莲教弟子指着一片空空荡荡的土地。 这般的土地,在崖底很是常见,潮湿,带了些植物腐烂的气息,又因为光照的缺乏还有些淡淡的霉菌味儿,可此时的几名弟子皆是看出了端倪。 这土上还有血痂,地里还有肉渣,破碎到了极致的破布料,以及一些豆大的骨头渣子 前来寻找青莲秘兵和许盛尸体的莲教弟子门陷入了沉默,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们脑海浮现。 “他们都被杀了?然后被剁成了这样?” “这里可是我们莲教腹地.有谁会在杀了人之后,还将尸体剁成这般?那不是多此一举么?” “也是.” “除非.除非,那人在一击之后,这些青莲秘兵根本无法承受他的力量,而炸成了血雾。” 莲教弟子突然感到了一丝毛骨悚然,他们左右打量着这阴森的林子,好像林子里藏着某个神秘的择人而噬的怪物。 “禀告长老吧这事我们处理不了” 嗡. 嗡嗡嗡嗡嗡. 嗡. 为力量所驱的青刃长刀在空气里发出蜜蜂般的嗡嗡声响。 但这不是一只蜜蜂,而是许许多多只蜜蜂。 逐渐地,这些蜜蜂的声响都不见了,但青刃长刀周围却炫着一层氤氲朦胧的暗光,这是一种恐怖的超高频的震荡。 下一刹,这诸多震荡又消停了下来。 李元收起刀,托腮思索着自己的五品状态。 六品,在力量上乃是影血成沙,在运转方式上则是观想所得“箓种”,武技又应此而生。 五品,在力量上乃是影血的提升——极阳之血,或者说源血,在运转方式上则是“完整的祖箓”。 祖箓,箓种,说白了,都是一种特殊的可以驱动自身影血的念头。 所以,在六品时运用力量,心境会产生变化。 所以,在五品后,因为三种箓种合一又与自身结合,那么形成一个新的人格,也很正常。 只不过,对于正常修行者来说,这祖箓是固定在心脏里的,所以他们会生出一种自我感觉完美的人格,就如景水香那样。 这种人格可能压抑了他们原本的人格,使得原本人格陷入了沉睡,之后却又会在四品的时候冒出来。 可李元,却无需面对这般的困恼,因为他的祖箓是在心脏之外的,而且似乎永远不会完整,却又远超其他祖箓的完整。 “相公,你领悟的怎么样了?” 阎娘子看他稍稍歇下来,随意问了句。 李元收起刀,插回背后,道:“还行,我的力量似乎和震荡有关,这种震荡可以让我无视对方的防御,而直接利用刃上的震荡将其瓦解 不仅斩碎防御的衣甲,还会将他身体里的血肉、血液全部震荡成极其细碎的颗粒. 简而言之,我一刀下去,别人会炸成血雾,衣服也会彻底粉碎。” 这一次小小的实战,李元进一步认知到了自己的力量特征。 这力量的本质并不是什么“无视防御”,而是震荡。 当他将祖箓按入心脏,他这刀上会呈现出一种“快到看似静止的震荡力”,所以无论砍什么都极其光滑。 既然了解了自己祖箓的由来,又知道了力量的特性,李元就寻了纸笔开始思索着怎么写下“五品修炼法门”了。 当然,这法门写完了也不会给莲教送过去,而是留待他今后在某个时机合适时培育弟子所用。 “其他功法创造者,受自身所限,只能创出三箓种的祖箓。 这一点,至少从神木殿功法可以看出。 而我在神木殿藤阁看到的一些笔记里,似乎也阴影提及了其他势力的祖箓也都是三箓种祖箓。 可是我.虽然也只创出了三箓种。 但这三颗种子,却极其古怪。 它们不是完整的种子,而像是一个诱发性的物件儿。 之后的每个修行者,都可以创出属于他们自己的箓种。 所以,我的祖箓是无穷箓种祖箓。 不.可能也存在上限,但我现在还看不到。” 李元咬着笔头,思索着。 “那么,我的弟子是否在突破五品时,也可以不局限于三箓种祖箓,而可以成为四箓种,甚至十箓种祖箓的拥有者?” “应该可以。” “但我的弟子必然又和我不同。 我的祖箓是在心脏之外,这祖箓中即便蕴藏了再多混乱的意志,也只有在我使用时才会影响到我。 但对我的弟子而言,他们的祖箓却是在心脏之中,所以他们需要时刻承受这样的混乱意志。 如果没什么意外,他们都会发疯。” 李元苦恼地揉了揉脑袋,感到自己的传承之路有种要断掉的感觉。 他这功法都是坑. 别人根本学不出来啊! “为什么会这样?” 李元想到这祖箓里那一抹混沌感,忽地有了一种猜测。 ‘难道是因为这观想图的创造完全是动用了穿越前的诗词,又或者说我是个穿越者?这使得我的力量在本宇宙具备了一些外域而来的特性,从而变得混沌? 可只是诗词而已啊.何以至此?难不成还有什么玄之又玄的因果?’ 李元摇摇头。 这事儿纯属瞎猜,但过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 他发现他确实坑了。 这功法是真的坑,是一门除了他之外,别人会越练越疯的功法. “不过,我可以想办法配以某种清心宁神的法门,只要心中宁静,就可以动用更强的力量。” “但契合我功法的清心宁神法门又从何而来?” 此时的李元已然达到了五品大圆满的层次,他一边整理着五品的修行法门,又一遍思索着五品配合的刀技。 说实话,单单是将祖箓按入心脏,带来刀刃的震荡已经是一种恐怖的刀技了。 可李元觉得还不够。 他再度陷入了苦苦追求刀技的状态。 白天走着路想 晚上抱着婆娘睡觉也想 这让阎娘子有时候甚至能感受到他刀法的频率,因而很是无语。 至于莲教和五行势力之间的纷争,李元已经不去了。 一来,那边的混乱程度正在加剧,风险也在递增,他除了没有亲自下场,已经做了他暂时能做的,没必要没完没了地继续去蹚浑水; 二来,他之所以去山宝县其实就是为了收割种子,现在已经收割好了,下面就是等新的种子成熟了。 其实,他和种子之间是相互成就的,种子被他吸取箓种后并没有失去箓种,反倒是会更平稳。然而,那些种子一旦成熟却会被莲教使用,一个人掰成两个强者。记忆和欲望做成奇兽,肉体做成青莲秘兵。 这事儿,李元还是悄悄记了个小本本,以后若有机会,他还是希望将问刀宫恢复成正常的修炼之地,而不再是莲教的“韭菜兵工厂”。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元在钻研五品刀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这技能在市场上已经完全没有卖了,他想获得只有自己创造。 霸刀,力大势沉,却偏缓慢,使用时满心英雄气; 妖刀,速度闪电,却力不足,使用时满心妖邪气; 绝刀,无坚不摧,却难为续,使用时满心隐士气. 可是无论是英雄,妖邪,还是隐士,都全然在祖箓的混沌中被撕裂,而不再具有界限,就好像婴儿的啼哭无法比拟闹市里各种混杂的声响。 这使得李元可以将三者融合,升华,从而去到一个更高的地方 但这很难。 四个月后 黑市鬼域外的峡谷里。 少年长发飞舞,袖怀白蛇,手执青蛇。 青蛇刀尖斜斜指地,诡黑青刃的长刀嗡嗡轻鸣。 少年从一侧依次抓过石块,铁块,各种金属块儿,往上抛出,然后又将长刀刀刃翻转,置于其轨迹的落下之处。 那些石块,铁块,金属块儿顿时如豆腐遇利刃,往两侧麻溜地分开,甚至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 “果然,练习是有用的。” 李元还记得四个月前。 那时候虽然也会轻易划开,但却缺少了此时的丝滑感。 此时的云山道已经入了五月份。 这是难得的大雪解冻,群山覆青,野花漫山的时节 山中各种动物也跑了出来,在树林间探头探脑地跑着,寻着食物。 李元视线一瞥,看到了一只正在奔跑的山地鬣狗。 他闪身过去,突然出现在鬣狗面前,手中长刀宛如流水般割向那鬣狗。 而鬣狗看到有人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拔腿往后狂奔. 可是无论往前还是往后,其实都无所谓。 李元的刀无处不在,往前会撞上,往后亦会撞上. 鬣狗奔着奔着就和这刀交错而过。 它感到身上凉凉的,可跑了数丈距离后,却见头颅连同脊椎宛如血蝎子般从肉体里飞腾而出,“啪嗒”一声落在不远处的青草上,如同血蛇般又滑行了半米距离 而另一边,无头无脊的四肢继续往前走着,然后又软哒哒地跪倒在地,血液炸散,形成了一幅怪异可怕的场景。 李元立定,看着手中刀,又看着那死去的鬣狗。 “鬣狗并没有立刻察觉到自己的死亡,但其实我已经用刀将它给彻底肢解了,庖丁解牛么?过于锋利,过于流畅,所以就连死亡都蕴藏其中变成了一种美感。” 他边散步,边感受着刚刚那一招,无声无息,却又无坚不摧,好似藏了妖刀的速度,却又含了绝刀的力量,但更夸张的是,没有半点声息,也没有半点多余力量的外溢。 李元走着走着,来到一个溪流前,摘了根青草叼在嘴里,感受着这春天万物复苏的欣欣向荣之感,看着面前水流潺潺如绸似缎之景。 忽地,他将祖箓按入心脏,同时专注于掌中之刀。 一瞬间,他周身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而山间空气里的水汽则化作了细腻的雾气,使得他整个人笼在一团黑暗和朦胧里。 他缓缓地抬起刀至最高处,又向着面前的溪流斩去。 抽刀断水 水断流。 只因为这一刀才触碰到水,所有的水都已经成了雾气,朦朦胧胧,飘飘渺渺。 而有鱼儿顺水而下,到了这一刀所划定的界限前,竟是直接化作血雾,随着水雾一起沸腾而起。 一时间,此间竟是一幕奇景。 半边水流,半边水雾。 一条溪流,却因一刀而断。 李元收刀,吐掉口中青草,手指点着青蛇长刀的刀柄,手掌一滑,单手拄着,然后开始施展摧城。 过去那金属妖魔般歇斯底里的尖叫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静和暗淡。 他彻底笼在雾气和黑暗里,随着时间的推移,雾气与黑暗便是俱增,在此间大地形成了高达两三丈,宽逾半丈的巨人轮廓。 哪怕阳光灿烂,他身边还是黑暗。 哪怕风和日丽,他身边依是雾气。 从外看去,便是感应也见不得这黑雾里李元的模样。 李元想了会儿,扯去黑雾,开始登山。 很快,他登到了某处山巅,仰望着身侧的山峰,他抬起青蛇刀,往山壁里插去。 山壁如豆腐,一插就整个儿入了。 李元右手握着青蛇刀,左手轻扶刀镡,紧接着手腕一抖,一旋。 一股无形的波纹,从刀上往前扩散而去,随着一声梵音般延绵的嗡声,数十丈山峰之外的岩壁上突然出现了光滑的切痕。 李元单手抓刀,往上一抬,山峰就被担在了他的刀身之上,随着他手臂的移动而移动到了悬崖间。 而手腕一抖,那断掉的山峰又被抛回了远处。 这还是李元第一次以一种近乎于“刀气”的方式将物件斩断。 要知道,这个世上是不存在“刀气”的。 什么是刀气? 空气气流要猛烈到多强的地步,才能如刀般斩人? 所有的力量,都是实打实的,是必须接触到才会伤人,这一点仅仅在入了四品拥有了“域”的力量后才会改变。 可现在的李元,他的刀斩出了可至数十丈外的刀气。 他坐在悬崖边,看着云海里飞过的一只鸟。 他抬手挥了挥,鸟炸了 这让他感到懊恼。 “距离远离,掌控力就变差了么?” 李元思索着 回到黑市鬼域后,他看着唐年让傀儡送来的食材,便抓起处理了起来。 他抓了只鸡,然后手握菜刀,开始运用最高深的刀技杀鸡。 李元的眼神很认真,刀光在飞,而另一只手却托着鸡。 鸡“咯咯咯”地叫着,丝毫不知道刀已经渗透了它的身体。 而很快,李元将菜刀安静地放到砧板上,轻轻吹了口气,整个鸡顿时羽毛飞散,翅膀鸡腿鸡胸各自陈列,整齐地堆放在了一旁的盘子里,鸡头落定在这些食材之上,双瞳里.眼神这才开始涣散。 李元托腮看着鸡,感觉若有所获。 “我五品的刀技应该就通在掌控之上了,至少这是一个值得我去探究的方向。 可怕的震荡使得我的刀已经足够锋利,但却还差足够的凝聚,足够的精准。 我.应该还能够更强。” 李元宛如痴狂入魔般,喃喃着。 当晚,李元搂着阎娘子,他的眼前还是刀。 刀光,刀气. 阎娘子也不影响他,只是许久后等他消停了,才道了句:“相公,我想了又想,你不该总待在鬼域.小琞也不该总待在这儿。你们应该活在人间。 小琞的孤僻是我的问题,她前段时间去年年那儿,回来后虽然有些慌张,可却罕见的很开心。 她其实喜欢人多,只是在鬼域里呆久了,所以害怕去接触别人。” “那我去哪儿?” “小琞是玉骸,平安又不在身边,你要不然再娶几房,看看能不能为延下后代,然后在这云山道落地生根。” “我最近没这心思,我一直在想着刀,还有关注着中原的战局,以及西方不朽墓地的消息。” “就当是为了小琞吧。” “可是,阎姐,我现在是五品,寻常女子怎么可能为我诞下子嗣?” “多试试说不定呢?” 李元有些无语,道,“那我还是带小琞出去走走好了。” 阎娘子补了句:“晚上不许回鬼域睡,睡外面。你要回来,顶多一周回一次。” 次日。 李元带着小琞离开了黑市鬼域。 小琞的肌肤苍白晶莹,头发黑的发亮,在阳光里反射着一点一点的亮光,好像无数眼睛在眨呀眨的。 “爹,我们去哪儿?” 小琞也明白母亲的计划。 所以,她在知道“自己老去后会回到黑市鬼域并一直留着”这个信息后,反倒是对外面的世界有了那么一丝的向往。 李元带小琞先去山中小屋待了几天。 唐年的地下宫殿里奢华无比,却也包藏着极多的傀儡器材,什么都有,但这里并不适合居住。 唐年就帮着李元出歪主意。 “爹,要不,你娶个云山道哪个大家族的大小姐? 我这些弟子对于哪家大小姐漂亮可都是门儿清,只要你一句话,三天后就成亲。 到时候,你带着小琞去家族里住,参与家族日常,过家族生活。” “爹,这个你不喜欢,要不去云山道的门派当供奉? 然后凭您的本事,在门派里哪个美人不能成为我小妈?” “还不喜欢.那.” 李元无语地看着唐年,最关键小琞也还在旁边听着。 他抬手给了唐年一个暴栗,道:“冰族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唐年道:“调查周期很长,之前冬天,往西的路径很大程度被冰雪封堵了,能够派出的人很少。 单派傀儡是不行的,这只能起到辅佐作用,主要探索还是需要人。” 李元忽道:“把你这地下宫殿收拾一下,空个安静的地方。然后收一些靠谱的徒弟,让小琞和她们一起玩好了。” “好的好的,您是我爹,您说啥都对,我这就去做。”唐年应了声,然后又古灵精怪地眨了眨眼道,“只是这山中小屋是我唐门的核心禁地,在我唐门内地还有宫殿三座,高楼八个,宅院百零八间 唐门内地之外,还有环拱的外门。 外门看似是村镇,其实都是我唐门弟子。 内门三千人,外门三万八。 爹真要带妹妹感受人间生活,不妨去内门。 我那内门的三座宫殿,只有第三殿乃是功法秘殿,对有功弟子开放,第二殿,第一殿,都无人可入。 我将那第一殿留给爹爹和妹妹住,妹妹只需戴上遮面斗笠,也是个云山道儿上的神秘小美人儿呢,说不定过几天就有江湖外号了,嘻嘻嘻。” 啪。 李元又一个暴栗,道:“别嬉皮笑脸的。” “嗷,好疼呢。”唐年媚里媚气地喊着,“我好歹是唐门神秘的门主,外面还有人尊称我唐老太太呢,爹就不能给点儿面子?” “唐老太太?” 李元看着面前红衣妖女的模样,忍不住就想笑,“他们不知道你的样子?” 唐年道:“爹,你以为呀,除了我的弟子和少部分云山道家主的高层,别人都不知道我的模样。” 李元想了想,忽道:“你平时有什么需要历练的事么?” 唐年掰着手指道:“对内是修行,研究,人事;对外是交易,仲裁,人际 动不动就有家族办婚事要邀请我去当证婚人,还有云山道的势力赌斗要我派人去主持的,还有势力之间交易生怕黑吃黑也请求我派人去见证的。 除了这些,还有大的人事调动,弟子请教问题等等事务爹,其实我是很忙的。 不过,我能推就推,都是让我的亲传弟子们代表我去。 这些亲传弟子都是大家族的人,别看在这儿一个个和小姑娘似的,在外面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李元看向小琞道:“小琞,你要不让你姐姐的弟子们带你到处转转?证婚也好,主持赌斗也好,见证黑吃黑也好,你都带着斗笠面纱去跟着看看。” 说罢,他又看向唐年:“那条黑王还在吧?” 唐年道:“养的可肥呢,毕竟这么一头六品妖兽在云山道这种地方,已经可以横着走了。” 李元又看回小琞道:“让黑王跟着你好了。” 小琞又紧张又期待地道了声:“好的,爹。” 唐年笑嘻嘻道:“那,义父,你要不在这地下宫殿和我们一起混住呗,你若是看中了我哪个弟子,我当天就可以叫她小妈。” “去去去,没大没小。”李元无语,然后又道,“我就在你们屋子里待着,你给我提供些吃的和酒就可以了。” “那女人呢?爹都五品了,气血那么旺盛,晚上没有女人可怎么办呀欸.”红衣妖女又开始假模假样地唉声叹气。 李元道:“不用管了。” 唐年“嗷”了声,然后领着小琞去到了地下宫殿,又悄默默地返回到地上,从怀里抓出一张软软的地图塞到李元手上,地图里还包着两块令牌。 她悄声道:“义父,这上面有我云山道所有的青楼勾栏,而且里面有不少是唐门产业,云山商会产业,你只要出具令牌,可以随意玩耍,不用给钱,嘻嘻嘻。” 李元这倒是没拒绝,毕竟他有时候人在外面,确实需要从这些青楼勾栏探听消息,而不可能每次都绕回到这唐门总部来。 唐年嘻嘻附耳道:“媚春楼的胭茹儿姑娘是才来的,是个很漂亮也很有才艺的花魁,可多青年才俊在一掷千金地捧她呢,义父可以去看看. 而且媚春楼也不远,主要是隔着山道,以爹会飞的能耐,只要飞过几座山就到了,来回不过一个时辰。” 李元想想,觉得自己确实也该找点人间的事去做。 阎玉说的也有道理,他总待在鬼域里,都有些脱离人间了,再加上幕后收割这些事儿,他的心态也开始变得阴暗,确实该和红尘有染,去人间熏熏烟火。 “那行吧。”李元点点头。 唐老太太没想到义父会答应,双目圆睁,简直惊呆了。 她立刻道:“那那我吩咐下去,谁敢碰胭茹儿姑娘,就杀无赦。” 李元无语道:“我不是去争花魁的,你也不需要这么大杀气,你也还是个小姑娘。” 唐年昂首娇哼了声,嚷嚷道:“我是唐老太太。” 李元不理这茬,道:“媚春楼生意应该很好吧?” “嗯。” “对食物的要求应该也很高吧?” “应该吧。” “我去当一段时间厨子。” 唐年:???!!! 她已经不仅是惊呆,而是惊僵了,话都说崴了。 “粗子?” 李元点头,双目里闪着亮光,道:“嗯,让刀见见人间烟火气。” 数日后。 应德镇,媚春楼. 灯笼串串儿,一溜溜地高悬在街道之上,灿烂的灯笼光芒照亮着行人笑语晏晏的脸庞。 “今天,胭茹儿姑娘又有新曲儿了,赶紧去抢个前排位置。” “钱带够了吗?” “当然,嘿嘿” “也不知道胭茹儿这么美的女子,会花落谁家。 只要能够一亲芳泽,我便是少活几年也愿意啊。” 天色才暗,媚春楼之中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不少无法入内地则是挤在门前,甚至是门外 当然,这只是应德镇的繁华一角。 在光亮没有照到的地方,穷人多得是。 能来这儿的,都是有家族或是其他势力背景的人。 很快,在莺莺燕燕的歌舞声里,花魁红纱遮面,手抱琵琶,千呼万唤始出来,随后转轴拨弦,开始弹奏. 而公子哥儿们也开始纷纷点餐。 一曲弹罢,欢呼震楼。 就在不少人在吹捧着花魁的时候,有些异常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肉切得好薄,怎么会这么薄?” “是啊,我也注意到了”说话的人用筷子夹着一块肉片缓缓抬起,却见那肉片薄胜蝉翼,近乎透明,却又整个儿维持着片状而并不断裂。 “还有这肉,一丝一丝的,我还以为是面条,结果是肉条粗细,长短居然都是一致的,而且还没有蒸煮的过程中断裂。”又有人捧着个碗,开始赞叹。 “这个菜品上的兔子装饰,栩栩如生,真是绝了,太厉害了。” 终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发现今晚的菜肴的刀功实在是匪夷所思,甚至还有人提出要见一见厨子,只可惜却都被拒绝了。 当那被拒绝的公子哥吼出“你知道我是谁吗”的时候,媚春楼的管事只说了句“去找唐门”,那公子哥顿时就恹了。 而在此时的后厨,一个少年手握黑背白刃的短刀正在削土豆。 土豆一片片,薄如蝉翼,却又连绵不绝,呈螺旋状一削到底,再经过油锅一炸,便直接化作了李元穿越前的“高配版旋风薯”。 他做的很认真,每一刀甚至都用上了五品刀技。 他在练习自己的掌控力。 炸完土豆,他又开始削鱼片,然后则是腌制,过油,制作穿越前的一道名菜“牡丹鱼片”。 他的手速越来越快。 因为这媚春楼的生意似乎是特别好,才一小会儿就有许多人来喊着加菜。 终于,媚春楼的老鸨来到他这儿,老鸨虽然不知道这位少年是什么人,但却也隐隐判断出这是她惹不起的人物,于是恭敬道:“先生,您若是忙不过来,您就负责切菜,我让原本的厨子帮忙做菜,可好?” 令老鸨意外的是,这少年温和地点了点头,道了声:“行啊。” 于是很快,两个女厨子还有一个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厨子走了进来。 李元负责切菜,三个厨子则开始做菜。 一盘又一盘菜肴从后厨端到前面。 而很快,午夜便过了. 子时,媚春楼的客人也都散了。 李元舒了口气,收回白蛇刀,又捧了碗米饭夹了点菜走到楼中,找了个空地吃了起来。 他边吃边思索着他的刀技,口中喃喃着“凝聚”、“浓缩”之类的词。 忽地他停下了自喃,因为一个丫鬟走到了他身边,笑道:“先生,胭茹儿姑娘想见您” 李元道:“我就是个厨子,还是不见了吧。” 说罢,他低头将碗里饭菜扒了个干净,便躲麻烦似地匆匆跑开了。 丫鬟无奈地回到了楼顶。 栏杆后,一个美艳的女子缓缓走出,看着正走出了媚春楼的少年,幽幽道:“他果然是个大人物,算了,我们不招惹他.” 离开了媚春楼的李元在这小镇上逛了逛,他看到了云上商会安排的粥铺,还有粥铺前排着队的穷人,这确实是薛娘子会做的事。 他走了会儿,待到处无人的地方,便拉了拉手指,返回了那作为唐门禁地的山中小屋。 别说,这么换个方式修行,他还真有了不同的体悟。 李元忽地心有所感,按箓入心,袖中白蛇雷光一闪,刺体入四品。他手掌虚握青蛇刀,轻轻一抖,便在虚空里抖出了一道若有实质、却漂浮静止的刀气。 他将青蛇刀放下,那刀气居然还凝固在半空。 他伸手一推,那刀气又呼啸着暴射而出,斩出了一道百余米长的轨迹,这轨迹上的一切都分崩离析。 这一下天马行空的招式,让李元愣了半晌,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开辟了一条全新的刀技方向。 而且这应该是四品的刀技了,毕竟若是没有“域”的力量加持,这刀气是无法凝固且静止在半空的。 良久,他笑了声,道:“好活儿,当赏。” 于是,他回到山中小屋。 今天刚好又是唐雱在外值守。 李元便大咧咧地抓了酒杯和她一起痛饮。 不一会儿,两人就都喝上了头。 “小胖,怎么老是你值守啊?” “我不叫小胖。 还有,你到底是谁呀? 为什么家师对你这么客气呢?” “你师父肯问么?” “不肯.” “她说不定在偷偷听。” “我不问了,师父,我没问!”唐雱急忙双手合十,朝天拜着。 李元哈哈大笑,他醉醺醺地靠在老屋的墙壁上。 窗外,月光如水,普照于深山姹紫嫣红的花海之上。 (本章完) 160.推刀如磨似静海,九九无形破体气(大章-求订阅) 李元醉醺醺地和唐门总部的小姑娘斗酒。 很快,唐雱就被斗趴下了,嘴里喊着“不行了不行了,一滴都装不下了”。 李元笑着坐在窗前,看着窗外。 月光皎洁,星光呈海,而这不过会是他长生的无数天里的某一天. 一千年后,一万年后,一百万年后,这眼前的山可还在?斗酒的人又会换成谁? 他若不想孤独,就必须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寻找到某些意义. 然而,现在还不是烦心这些事的时候,因为首先他要变得足够强,然后将这个世界的神秘面纱一点点揭开。 待到这个世界再无人比他强,待到这个世界对他再无秘密,他便可以去思考怎么度过长生了。 他有些期待,又有些恐惧。 他期待和不同的人生活在一起,去建立一个个家,每一次,他都愿意认真地去对待。 他又期待成为不同的人,扮演不同的角色,然后体悟不同的精彩人生。 可,他恐惧的是,万一万一他厌倦了,人不老心却老了,那又该怎么办? 一时间,他竟是痴了。 未经长生者总说着什么“熟悉的人都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可真正长生者却还有着无数的热情去期待下一场人生。 这不过是个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论调罢了。 事实上,长生不老就是好,能多活一百年绝不会想着“一世足矣”。 至于会不会厌倦,李元真的不知道。 可无论如何,这道路他还未厌倦,他正充满了期待和热情。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一切,等着他去体验和见证。 次日一早,阳光洒落。 李元抓着青蛇刀在门口练刀。 唐雱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可在看到那个神秘男人在门外练刀时,急忙偷偷摸摸地趴在了油纸窗前,想从对方的路数瞅出点啥。 对于李元,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整个唐门禁地里的老太太亲传弟子都格外好奇这个男人的身份。 凭什么对谁都不假以颜色的唐老太太会对这个男人千依百顺。 金色的阳光从苍云里投落,好似一道道透明的璀璨的柱子。 李元在光柱间缓缓地挥刀。 唐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 ‘这么慢的速度,就算是个没练过武功的上去一拳也能将他打飞吧?’ 李元的动作就是很慢,慢的离谱。 他此时正加持着“按箓于心,天雷附体”,是强行突破的四品初期境界。 他正调动着一切力量。 他的刀如往常般正处于一种恐怖的震荡之中,这种震荡明明该将空气里的水汽击散,将光都弹开,但却在李元缓缓地挥刀里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内敛感”。 一切力量,皆敛于内,不再张扬,所以真的是平平无奇。 可若是有什么触碰到李元此时这缓慢移动的刀,那会一瞬间就化作齑粉,哪怕是钢铁也不例外。 一套缓慢无比的刀法练完,李元撤去祖箓和天雷,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别说,还挺累。 这活儿就像穿越前在健身房撸铁,慢了才能感受到肌肉拉伸,也会因此很累。 唐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脑子。 她手掌往外一推,油纸窗“吱嘎”一声开了,在斑驳的墙壁前投下拓宽的影子。 “李管事,你咋练刀还淌汗了呢?” 因为唐年说李元是云山商会的某个高层,所以旁人也不知如何相称,便只能叫“管事”了。 李元叹息道:“这刀练的累。” 唐雱眉头一挑,道:“不至于吧?” 说着,她拔出刀冲出屋子,在晨光里刀光阵阵,宛如银色闪光的翻花蝴蝶,舞的煞是好看,又刀风阵阵,使得空气里好似有旋风在刮着。 一套舞完,唐雱面不红心不跳地负刀而立,得意洋洋地昂着脸,如花儿般对着天上的太阳。 李元哈哈大笑起来,抚掌赞道:“厉害,厉害,比我强多了。” 唐雱脸一红,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练的肯定是什么高深的法门,只是我看不明白而已。我这是在钓鱼呢,希望你能愿者上钩,自己坦白你刚刚练的到底是什么?” 李元笑笑着。 果然,这些小家伙境界虽然不高,可个个儿都有几百个心眼窝子。 这种说话方式,真的很难令人讨厌。 他道:“小胖,你修炼的应该是你的家传绝学吧?既然学这个学到了七品,那影骨便是定了,就再没办法学其他的了。 你跟着你们师父应该也就是在学习傀儡术,这也算是在七品境界里拓宽自己的实力。” “那李管事你是几品境界?”唐雱对“小胖”这称呼已经见怪不怪、无力反驳了,反正她又不是真的胖,叫就叫呗。 李元坦然道:“六品。” 唐雱露出羡慕之色,又直接道:“好羡慕呀,我家族里怎么就没有后续的六品功法呢?” 说着,小姑娘唉声又叹气,俏脸上都是惋惜。 李元安慰道:“我这六品也是散修,断了前路,其实也不咋滴。” 唐雱道:“那好歹还能多活一百年不是?欸,真羡慕你呀。” 两人沉默了下。 唐雱忽地起身,道:“这会儿老师开课,我去学习了,下次再一次喝酒哦,李管事。” 李元挥手和她道别,然后也转身往远而去,待到群山重重如屏遮蔽,身后小屋不可见时,他腾空而起,直接飞向了应德镇。 今日,他还要去红尘,不仅练刀,还要练心。 那“十刀祖箓按在心间”带来的混乱感太强烈了,若是心智不够强大,李元觉得自己用多了这玩意儿铁定会疯。 半个时辰后. “先生,早。” “先生,今天气色很不错呢。” 一路上,媚香楼的人都和李元打着招呼。 此时,楼中还未营业。 而老鸨则是正打着哈欠,一副才起床的模样,她看到李元,不禁精神一震,她想起她昨天派人悄悄调查的结果。 这位前来做厨子的先生完全就是空降来的,而安插他前来的那个家族对这位先生是全然不知,只是吩咐这是唐门的重要人物,不要招惹。 老鸨是混市井的,再看看那刀功,顿时知道这先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哪里敢把他真当厨子看。 此时她上前,恭敬地笑着道:“先生,今天要不要换个地方,我找几个姑娘陪您听听曲儿?您若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我找个漂亮的清倌人陪您。” 说着,老鸨就抬手喊道:“司琴,司琴” 话音才落,一个着抱琴的年轻少女盈盈从楼上下来。 少女面容俏丽,白底儿桃花纹的绸衣微微紧着,裹出蜂腰的细,桃臀的肥,很有古风佳人的味儿,也很撩拨男人心底的火气 她小意地看了眼李元,却见是个周身散发着奇异魅力的少年郎,这种魅力不是往常见过的小白脸,也不是腱子肉大汉的彪悍,而是一种混杂的、深刻的、近乎于魔力般的感觉 少年的眼神很专注,但似乎并不是专注于眼前,而总在思考着什么。 司琴对着李元浅浅一拜,道:“见过先生。” 可旋即,她注意到少年的目光似乎盯着她胸前,便是脸一红,道:“先生.在看什么?” 李元道:“看琴。” 司琴对这少年存了好感,又有些想着反正都需要献身,第一次若是给了他也算不悔,于是抬手扬袖,如翩迁蝴蝶般缓缓一转,嫣然笑道:“先生喜欢看琴,还是看司琴。” 李元道:“你琴上的花雕的太粗糙了,我帮你重刻一下,可好?” 司琴:??? “坏了我赔。”李元又补了句。 然后,他就随着司琴上了楼,去到了房间。 老鸨舒了口气,她这青楼虽然有唐门背景,但却没什么大靠山,而如今云山道江湖却是复杂无比。 以剑山为界,剑山以西乃是“唐门和各大家族交织的局势”,但以东和中原交界处则是“各大势力割据,这些势力中各有幕后强者”,至于为什么会有幕后强者,老鸨就不知道了,她只是猜测隐约和中原的乱局有关。 中原,那些真正恐怖的高手是绝对看不上云山道这种贫瘠之地的,因为这儿根本就不适合他们发展和修炼,但是却还有许多想着“养老”的高手会躲到这儿来,之后占山为王,做个土皇帝。 说起来,唐门其实也就崛起于五年之前,据说唐门那位神秘的唐老太太也是从中原来的,只不过其背景通天,手腕高深,再加上手下强者无数,这才独占半壁江山。 在老鸨看来,这位先生很可能也是唐门的隐藏高手,这名义上是来做厨子,其实是来享受生活了。她怎么敢怠慢? 而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和这先生连接上,今后她媚香楼才是真正地寻到了靠山。 房内 司琴长裙蹁跹,又取了门外送来的美酒,扭着腰肢,来到了李元身前。 她也不是骚,就是看出了李元身份高,人也生的不错,又有本事,想攀个高枝而已。 然而,李元却是从怀里取出了白蛇刀。 祖箓入心,天雷入体. 他瞬间达到了四品初期,然后举刀开始在这“在市井里算是价值不菲,但在他眼里只是普通”的古琴上雕琢起来。 他的脑海里都是刀。 初练刀,想着发力。 之后,则是想着凝聚出全身的力,这中间包括“甩”力,各处肌肉的“通”力。 再后,则是以影血贯之,以影血驱动,这便是“心”力,血随心动,而这一点在兵器变成“血脉相连”的灵器后,越发如是。 世间所有的刀,都会霸气,张扬,一刀下去,都会雷音相随。 弱点儿的岩石崩裂,强点儿的天崩地裂。 可练刀入细微,又是怎么一副模样? 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力? 李元心中的答案越发清晰。 这是敛力。 是将毁天灭地之力敛在平静中的力。 正是因为这样的敛力,他昨天才能在无意间凝出刀气。 “刀气”这玩意儿,他在穿越前的里看过许多。 在那些里,“刀气”根本不值钱,好像是个高手都能一刀挥出十余丈的刀气。 可事实上,想要形成飞跃十余丈还能斩碎巨岩的刀气,这难度和手搓个球状闪电没多大区别。 刀气,内里狂暴,但外在却内敛。 狂暴的根源便是“动”。 剧烈的“动”才能拥有可怕的能量。 而内敛,则需要将这些“动”形成一个方向往里的力量,从而形成短暂的平衡。 李元双目专注,脑海里思索着,而手中的白蛇刀尖已经触碰在了那古琴之上。 哧. 刀尖所至,琴木旋即成了粉尘,可范围却极小极小,只有在刀碰到的地方,才会出现粉尘,其他地方完全是毫发无伤。 李元没怎么学过雕刻,可他入了六品后对肌肉的掌控和对物体的记忆就已是很强,更何况他现在是在四品的状态。 一朵朵层次丰富而又细腻的花在他手下诞生。 司琴本来还想着撩一撩这少年,但看着这神乎其神的手段,不禁停了下来,也不发出声音,就跪坐在旁边的坐席上看着少年雕刻。 她时不时侧脸看看这少年,入眼的确实极度的专注和宁静,但宁静里却又藏着一种压抑的毁灭感、暴戾感和力量感。 好似被那些大寺庙大道观奉在神龛上的金身神像。 内藏无穷,却俯瞰人间。 忽然之间,司琴心底生出了一种强烈的自卑感,之前的她或许还在想着用身子引诱这个少年,可现在.她却退缩了。 因为,此时她心里已经没有了情欲,而唯有敬畏。 许久 又许久. 李元收刀入袖,又将祖箓挪开,一口气吹尽古琴上浅覆的齑粉,而显出可以以假乱真的牡丹图。 牡丹花开九朵,生在木上,片片婀娜,好似有着生命。 “好了。” 李元舒了口气。 此时,他感觉真的很玄妙。 那种将狂暴收束于方寸之间的感觉,让他痴迷。 但他又有些担心,这刀技别人能学会吗? 司琴恭敬地双手接琴,震惊地看着自己古琴上的牡丹图,不敢置信地伸手轻轻拂过,又呆呆地看向李元。 现在,司琴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这花是人能刻出来的? “还行吧?” 李元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 司琴忙道:“行,行,太行了我都舍不得用这琴去弹奏了。” 李元笑道:“那就弹出能和这琴相配的曲子,如此不就可以了。” “与琴相配的曲子” 司琴一时间有些茫然,她忽然想起过去每日每夜的练琴,又想着练琴时曾经期待着在墙外有那么一个少年会被她的琴声所吸引 她做过大小姐,只是家道中落。 如今,她的梦想早就被碎了,她只是一个青楼的清倌人,过去被视为梦想的琴如今也不过成了提高身价的手艺,工具. “我配不上这琴。” 司琴忽地有些羞愧。 李元扫了扫墙壁上,然后寻到了一支长笛。 他道:“我吹笛,你弹琴,合奏一曲,可否?” 司琴诧异道:“您还会吹笛子?” 李元道:“会一些,那奏一曲.《独上西楼》可好?” 司琴点点头。 旋即,她静坐琴前,抬手抚动。 李元则是抓着长笛,脑海里回忆着之前在神木殿的往事。 ‘犹如还在昨日啊’ 他轻声感慨,旋即悠扬的曲调从笛中散出。 少年一袭白衣,静坐在清倌人对面。 司琴的手指也终于抚动了起来。 她感受到了笛音的出神入化,也感受到了吹笛人的鼓励,她的手指也终于焕发了活力,被那笛音带动着在琴弦上跳舞 一曲弹罢,她犹沉浸其中。 而少年已经放回笛子,抓着刀回膳堂去切菜了。 老鸨悄悄跑进来,看着司琴问:“姑娘,怎么样了?他有没有拜倒在你石榴裙下?” 司琴回过神来,喃喃道:“嬷嬷,你没看错,他是个大人物,而且是大到我们根本不该看见的人物” 她指了指古琴。 琴开牡丹九朵,朵朵如真。 “我虚度十八载,却未见过他这般人。嬷嬷,咱别惹他了.敬着他就好.” 老鸨愣了半晌,道了句:“行吧.” 之后,李元的厨子之旅变得很简单。 他就负责切菜。 而在切菜之中,他又时常雕刻。 他尤其喜欢雕豆腐。 将豆腐雕成各种精致的花。 一时间,媚香楼名声大噪。 食色性也,两者皆占,如何不噪? 转眼间,又过了两个月。 时入七月。 这也是云山道最热的时候了。 李元继续在媚香楼当着厨子,同时也在督促着对西方的探索,然而收获极少. 只因为那西方之地地势复杂,且过了一段儿地之后,便是天气寒冷,光明渐暗,远处的永夜宛如星空巨兽的大口,便是七品武者也没多少人存着进入的魄力。 然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几个武者还是走了进去,可进去后便没有出来。 永夜之于七品武者,便如沙漠之于凡人 凡人在沙漠里迷路,只会死亡,武者在冰冷的永夜里迷路,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两样。 至于中原的局势,暂时陷入了一种暗潮汹涌的平稳。 莲教在“爆兵”。 而莲教的做法,五行势力又都知道,毕竟李元可是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写在了信上,然后通过许盛交给了姑雪见。 那如今,双方大战虽不起,但暗自里怕是种种厮杀不断了。 小琞的孤僻也得到了些微的改善。 她戴着面纱斗笠,坐在辇里,每每随着唐老太太的亲传弟子外出参与各种事件 而江湖上也把这位神秘的少女称为“小圣女”. 各种谣言也开始有了苗头。 有人信誓旦旦地说“小圣女”其实是唐老太太的孙女儿. 又有人说着“小圣女”其实也是个六品的老怪物 还有人说“小圣女”其实是云山道某个大家族的子嗣,因为被唐老太太宠着,所以拥有了超然的地位. 然而,人一旦被卷入了江湖,就会成长的飞快。 小琞听着这些流言,觉得神奇极了,每天都对外出充满了渴望。 李元和阎玉看到她这样子,也都舒了口气。 李元继续悟刀。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 时入八月,三伏天。 烈日凌空,炙烤大地。 傍晚时分,李元在唐门禁地附近的老树下推磨般地推着刀 他这姿势,就好像穿越前公园里打太极的老头儿。 在红尘里,他终于把握到了这刀的精准,清晰地感受到了“敛力”。 一声鸟鸣,半空又飞鸟掠过。 李元抬刀一卷,刀气精准地破出,落在飞鸟的身上,将它羽毛剃了个光. 飞鸟的羽毛顿时散尽,只剩下肉秃秃的身体. 旋即,那身体扑闪着肉翅膀,满脸懵逼地坠向不远处的地面。 眼见着就要摔死,李元刀光一旋,无形的波纹往远延伸,竟是托住那飞鸟缓缓地落在了地上。 “成了。” 李元眼中露出欣喜之色。 同时,他惊喜地发现自己的“技能栏”里终于多出了两行信息。 【技能:???(五品)(1/50)】 【技能:???(四品)(1/500)】 李元愣了下,因为这一次初始技能点居然变多了,显然从五品开始,技能已经开始和之前大不相同。 不过,他又扫了一眼自身的多达“29594”的空余点数,还是选择了加满。 瞬间,他将“1549”点直接投入了“五品技能”,使其直接大圆满。 彷如成年累月的感悟冲上心头。 这些感悟令他喜不自禁,好似吃了蜜糖般欢喜。 五品的刀,因为没有“域力”加持,所以完全只在刀中。 刀出会产生气的延续,刀收则气散。 这一刀秉持了李元的理念————将狂暴凝聚于平静,好似大海般平静无波,却又如大海般可吞噬一切。 李元花费了许久时间去参悟这刀,然而只是做到了稳定。 这种稳定,需要他全神贯注,精神紧绷才可以做到。 否则一个不小心,便是刀气炸散。 刚刚李元斩鸟羽的那一刀,其实已是他最好的状态,最好的一刀。 可现在,随着技能练度的暴增,他原本那最好状态的一刀,已经开始变成“随随便便的一刀”。 而他新的全神贯注的一刀,又产生了新的变化。 少年握刀,细细体悟着这变化。 他随意一刀,斩破空中一粒尘埃,随意一刀在树旁的蜗牛壳上留下了个鬼脸,再随意一刀将十余丈外的一个铁块儿给切下薄如蝉翼的一片儿 他又凝聚精神,手握长刀向着远处的山脉走去,待走到无人处,他缓缓抬手,刀尖举起,不颤不鸣,不摇不晃. 而就在刀尖触碰到山壁的一刹那,一股恐怖的刀势毫无预兆地喷薄而出,好似长波的海浪在深海里拍打,于无声无息里骤然腾起,化作魔鬼的怒潮 向前!向前! 将死亡和毁灭带向了前方! 山被瞬间啃出了个十余丈的大坑,内里的一切都化作了粉尘,飘飘荡荡,随风往李元扑来,可才触碰到少年便又以恐怖的速度爆射开去。 “能积蓄更多力量, 又能做到收发随心, 之前那摧城太过花里胡哨, 现在这花里胡哨全没了, 就变成了这平平静静的一刀。” 李元想了想,道:“就叫静海刀吧。” 他心念一动,“技能栏”里的一行信息顿时变成了【技能:静海刀(五品)(800/800)】。 旋即,他又看向自己的那带着问号的四品技能。 他知道,这是刀气。 可四品技能需求的点数却变多了,若是加满,怕是需要14999点。 李元没什么犹豫,能够在五品的时候就收获四品技能,这已经是一张令人意想不到的底牌了。 他直接投入了“14999”点。 顿时间,“技能栏”里的信息变成了【技能:???(四品)(8000/8000)】,而空余点数也变成了“13046”。 这技能显然无法在五品状态中使用。 李元按箓入心,又天雷附体,然后他嘴角弯起了一丝笑。 他收起了青蛇白蛇双刀,负手而行。 在他周身的区域里,一道道刀光正在飞快的出现。 六品之下的武者只能看到他周身的空气扭曲了,而六品则能感受到他周身凝聚了恐怖的能量,只有至少达到五品才能勉强看到那是一把把蕴藏了恐怖力量的无形刀刃。 这无形刀刃悬浮在他周身,外表平静,内里却蕴藏了毁灭的力量。 一把. 两把 十把 十一把 八十一把. 凝聚出八十一道刀气,乃是这技能达到(四品)(7999/8000)时的效果。 而在技能达到(四品)(8000/8000)的那一刻,却又产生了质变。 八十一道刀气可以融合为一,成为一道刀气。 李元飞起,八十一道刀气随着他一起飞。 待飞到一处,他双指微并,刀气合一,再一甩袖,刀气飞出,连着双指,随他随意的一甩一斩一拖,数里之内的群山好似人头般“嘭嘭”弹起。 李元手掌一握,刀气便又散去。 少年站在孤崖之上,仰天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 他抽空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 果然,他的数据再度产生了变化。 从“2600~31638”变成了“2600~41341”。 李元心情舒畅。 至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强者乃是四品大圆满的神木殿殿主——青瀚城,而青瀚城的数据则是“9316~36948”。 现在,他终于超过青瀚城了。 可是也才超过了一点点而已。 不过没关系,他有的是耐心,他可以等种子成熟,还可以继续探究武技。 要知道,他现在的武技对于四品而言,还未提升到绝技,更别说神技了. 这还没到头,还有发展的余地。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还没有真正地踏入四品。 李元扫了眼“技能栏”里的问号,给这四品武技取了个名字————无形破体刀气。 在领悟出【静海刀】和【无形破体刀气】之后,李元就辞去了厨子的切菜的活儿,转而回到了唐门禁地。 眼见着一切上了正轨,他想去看看薛凝。 李元知道薛凝之所以没过来找他,除了因为忙碌之外,也是在悄悄地关照着儿子。 李平安已经入六品了,而六品之后他是必然需要外出历练的。 可是历练中的李平安,总会在野外遇到一些提供吃食和补给的商会。 甚至李平安还和商会的好几个管事成了朋友。 而这些管事朋友还会给李平安提供特殊的情报信息。 可这一切其实是薛凝在安排。 李平安行事高调,对于一个掌控了不少情报的商会会长,探听到他的下落并不算容易,可却也不会很难。 她不敢靠近儿子,所以就这么默默地、悄悄地在远处看着,守护着 李元飞了足足五六天才找到了薛凝。 当他落在院子里时,美妇正端坐在安静的书斋里在看着各种信息,她并不算商业奇才,所以需要格外努力,才能维持住这出云商会的运转。 毕竟,出云商会需要足够隐蔽才能在各大势力的夹缝里生存。 斋外,蝉鸣阵阵,绿荫铺洒出静意满满的路道,边角处阴影里还堆积着大量满载货物的箱子,有木头的,有各种金属的。 李元毫不掩饰动静地落地,他才一落地,便有个头上飘着“615~625”的大块头走了出来,拦在书斋之前。 大块头背部传来“咔咔”的金属声音,转瞬化作六臂,各持刀盾,张牙舞爪。 显然,这是唐年做出的六品傀儡。 而这书斋里,自然还有其他机关陷阱,甚至是毒素,便是五品误入,只要不在天上远远儿攻击,那也会付出代价。 “薛姐,快收了你的傀儡吧。”李元远远儿喊着。 书斋里,美妇疑似幻听,侧头看去,却见炽热的阳光里站着个白衣少年,不是自家男人又是谁。 她神色错愕之后,转而露出由衷的开心的笑容,语气里也难得带上了任何人都听不到的撒娇气:“威震天下的李师,还怕这小小傀儡?” “我怕打坏它。”李元继续喊道。 美妇笑了起来,她起身,身形颀长,瘦削的肩膀上裹着长袖纱裙。 那长袖一甩,傀儡便退下了,庭院里所有的危险气息也消失了。 她拎起裙角,往外跑了出去,冲到了李元怀里。 李元抱起她,在半空飞旋了两圈。 待到落定,薛凝却是脑袋微微晃着,好似是晕眩无比。 她旋即低下头,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到平息,却又是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只是身子有些虚弱罢了.咳咳” “你操心的事太多了。” “可是,我很开心. 我在帮你,也能关照到咱们的儿子。” “我想办法找个人来帮你.” “找谁呀?还有谁能帮你坐在这儿?年年吗?”美妇露出疲惫的笑,抬手轻抚着他的胸口,道,“我们这个家族还是太小了。” 旋即又娇嗔道:“你为什么不多生几个孩子,多收几个义子义女?” 李元横抱起她,笑道:“好!今晚就生!” 美妇捶着他胸口,俏脸飞霞,晕红一片,檀口微开,道了句:“讨厌!” (本章完) 161.神秘西极,欲借联姻入冰族(大章-求订阅) 夫妻久别重逢,自会重温旧梦。 然而,李元的身体过于强大,薛娘子作为普通人已经无法承受。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躺在塌上,一点儿都不敢主动,只是任由薛娘子温柔地对着他. 许久,在看到薛娘子满身是汗时,李元才轻轻扯了她一下,将她搂到了怀里,道了声:“好了。” “明明没好呢。”薛娘子还想努力一把。 李元却按住她,不让她再辛苦,口中道着:“我说好了就好了。” 薛娘子哪里能抵抗李元的力量,肩膀耸动了两下,却被李元的大手按的死死的,她只能放弃了,口中轻轻道了声“对不起”,然后长腿似附树之蝉,整个儿小鸟依人般地贴着他,想继续尽到妻子的责任。 李元紧了紧怀里女人,道了声“别乱动”,薛凝这才不动了. 室内安静清幽。 李元瞥了眼悬挂在不远处竹竿儿上的纱质长裙,又看了看屋外那蝉鸣里吵闹的熏热天气,一时有些走神. “相公再娶几房吧,七品的或者六品的如果可以,多生些孩子,这对相公有好处。”薛娘子柔声道。 她虽是服用了驻颜丹,可李元却能感到自己怀里的胴体中藏着一个虚弱多病的灵魂,哪怕平日里当有各种补物调理温养,却还是如此。 若薛凝只是个在府宅里养尊处优的夫人,说不定还不至于如此。 但她却是一路风尘,又殚精竭虑,主持着这么大一个势力,怎会不病? 他如抚摸着小猫般抚摸着妻子的长发,为她将盘发的木簪轻轻抽出。 一会儿,他怀里便响起了绵长的呼吸。 薛凝太累了,而李元的胳膊才是她安全的港湾,在这里,她才能真正地闭上眼,好好休息. 随后一个月,李元天天陪着薛凝,不让她再熬夜阅读卷宗. 同时,李元因为带来了丰富的“人皮手铐”,他帮薛凝解决问题的手段也变得简单粗暴。 这手段就三个步骤。 寻找到问题的核心人物,确认其存在长久价值,然后上人皮手铐将其转化为自己人。 一时间,原本令薛凝头疼的许多事儿也迎刃而解。 毕竟绕过了问题,而直接解决了提出问题的人,实在是个好办法,虽然有些浪费人皮手铐,但却也会在日后让薛凝获得长久的更强控制能力。 一切的发展本来还好好的,可这一日,李元轻车熟路地降落在一个宅院,准备对今日的目标动用人皮手铐。 这目标乃是出云商会的一个大管事,是原“富甲商会”大夫人应媚儿的心腹,也一直在为薛凝做事。 李元之所以要对这人用人皮手铐,是因为她的身份与位置太重要了,薛凝有不少事都是通过她去做的,其中甚至还有些隐秘之事。 一旦这样的人生出异心,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李元很轻松地将人皮手铐拷在了这位大管事手上。 然而,下一刹,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啊!!!” 大管事好像受到了刺激,开始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她双目时而翻白,时而又咕噜噜转着,再时而则又目光涣散,口中涎水完全失控般地从嘴角垂流而下,脸上似笑非笑,口中喊着不知所谓的胡言乱语 这般情况,李元一看就知道是疯了。 人皮手铐在什么情况下会让人发疯? 他想起了鱼朝瑾。 人皮手铐只有在目标已经被“其他恶鬼道具”控制了的情况下,才会因为制造了阴气冲突而使目标发疯。 换句话说,这位大管事其实已经被人控制了。 然而,自两年前阎玉离开山宝县后,她的人皮手铐已经很难买到了,莲教不该也不可能将珍贵的人皮手铐用在这样一个大管事身上。 除非,他们有其他与人皮手铐类似的控制人的恶鬼道具,所以才会将控制目标拓宽如此之多 一时间,一股寒气从李元脚后跟升起。 想起敌人就在自家婆娘周围待了这么久,而自家婆娘的各种隐秘也会泄露出去,他便更觉周身起了一排排鸡皮疙瘩。 这一刻,他发现他真的很缺人。 因为若是六品,其实就可以使得这种恶鬼道具失效。 但他麾下哪有什么六品? 在看着大管事发疯哀嚎,李元也没管她,而是飘然上了一处高楼,继而施展“藏身术”、“敛气术”静静坐在黑暗里,同时放开感知观察着“大管事的发疯引起了哪些人的注意”。 毕竟,如果自家商会里有“奸细”,那总不至于只有一个。 ‘从实用的角度来考虑,对方控制的最好目标其实就是薛姐。 只不过薛姐平日里深居简出,为人谨慎,再加上她身上带了许多【铜制吊牌】,这才没有着道。 可若是薛姐落单,便是给了对方出手的机会.到时候,对方一定会出现。’ 李元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着四周。 大管事的发疯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探查。 李元默默地记下那些人,但却没发现异常,因为若是行骸,他们的信息里会多一行“装备栏”。 随后,李元迅速返回,寻到了薛凝把这事儿说了一番。 薛凝闻言也是一阵紧张和后怕。 “薛姐,你先藏起来,我化成你的模样去看看大管事。”李元忽道。 薛凝愣了下,这一刹她已经明白了自家男人的意思————给敌人创造机会。 毕竟,大管事发疯的地方已经围了不少人,那么乱的地方,总应该还藏了敌人,只要她独自去,又刻意地给目标创造机会,那么敌人总会出现。 只不过李元不放心她去,所以要化阴妆化成她的模样去。 她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心点。” 李元旋即开始化妆。 【胭脂盒】效果多样,就算是跨越性别也是可以的。 转眼间,镜子里就出现了两个薛凝。 李元感受着自己此时的状态,有些怪怪的,倒不是化妆成了女人怪,而是这【胭脂盒】给他一种“维持不了多久的感觉”。 他回想起之前的朱怒阳,五品的长老可是完全无法使用恶鬼道具. 他如今已入五品,按理说其实也用不了,但又因为“装备栏”的缘故,而勉强还能用会儿。 李元不再多停留,直接前往现场,之后故意落单. 很快,他果然感到有人朝他悄悄走来。 他视线一动,看到了那个人头顶飘着八品的数值,但信息里却有一行【装备】。 【装备】里有三行信息: 1.鹿纹古铜镜 2.草绳麻袋 3.汤 这其中,镜子和麻袋都是绵州道鬼街常见的特产,倒是这个“汤”看起来实在古怪。 李元假装发现了异常,赶紧加快脚步,越走越快,好像很慌张的样子,而那个人的速度也跟着快了起来,待到拐角处,两人撞了个正着。 那是个男人,穿着件商会护卫的衣裳,看到落单的李元,便狞笑道:“夫人,你累了。” 他边说便伸手往李元抓来。 李元一把反扣住他的手,然后在这护卫懵逼和震惊的眼光里给他拷上了人皮手铐。 下一刹,这个男人如筛子般剧烈颤抖起来,眼泪鼻涕口水都跟着震落,撒了一地,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着什么. 显然,他疯了。 这是个行骸,可却也提前被人控制了。 李元凝重地看着他,旋即又从他怀里搜出了三样恶鬼道具,放入了自己的装备栏里。 至于这三样东西有什么用,他就这么看也看不出来,但只要拿回去给阎玉一看,便什么都明白了。 片刻后,薛凝知道了消息,面色苍白道:“居然连护卫都被渗透了?那那我们这里难道要放弃了吗?毕竟我们不知道还有多少秘探” “放弃什么呀?” 李元想了想道,“他们不让我们玩儿,那大家都别玩儿。” 他的思路一向很清晰。 固然,有对方的秘探在,他这云上商会是废了,不可能专门去调查某个信息,以免被敌人发现端倪。 可是,他可以什么信息都调查。 只要没有目标,对手就不会发现端倪。 再说了,敌人可以在他这边安插秘探,无非是靠着“恶鬼道具”。 他固然没办法清除这些恶鬼道具,也没办法寻找出所有的秘探,但是.他可以让敌方阵营里也充满秘探。 如此一来,头疼的事儿就变成敌人了。 你想看我在查什么,想控制我 没问题,我不查了。 我现在要看你在查什么,想给你带来麻烦。 这就是李元反客为主的思路。 随后,李元花费了近乎两个月的时间,开始积极让出云商会和富甲商会以及其他大商会联系,而在联系的过程中,他则是开始悄悄拷人。 在将各大商会的五十多个高层、护卫之类的悄悄转化成自己人后,李元觉得妥了。 这些高层会负责帮他搜集信息,但却也不会刻意搜集信息,只不过.但凡是敌人特意搜集的信息,他也会知道。 处理完这些,李元直接带着薛凝返回云山道剑山道了。 出云商会已经不可信,但它却还能继续发挥赚钱的功能以及,信息共享的功能。 李元知道的信息,那安插了秘探的敌人肯定也会知道。 可同样,敌人知道的信息,也会通过李元的秘探传回来。 大家半斤八两,谁也别想占便宜。 马车驶入云山道。 车里美妇犹有一丝恍惚感。 她靠在李元怀里,抬指掀开窗布一角看向外面。 一片枯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 “秋天了也不知道咱那傻儿子会怎么样。” 薛凝轻声叹息。 李元拍拍她的肩膀,软声劝慰道:“平安生来不凡,他会没事的。” 薛凝忽道:“这一次回云山道,我想与梅兰竹菊四个丫鬟一起去做行骸。 我知道的,只要我触发阎姐姐的杀人规律,再从阎姐姐店里买下我们的灵魂袋子,我们就可以成为行骸。 成了行骸,我也能有一些自保之力。” 李元沉默了下来,然后道:“阴气太重会令身子加速恶化,你本来就身子不好,若是成了行骸就更不好了,所以我不会答应。” 薛凝闭目靠着他,轻声道:“我听相公的。但梅兰竹菊四个丫鬟,相公可不许推脱了,她们都已决定了.这个世道,与其做一个丫鬟,不如做一个行骇。 而且,我之前和阎姐姐有聊过,我们想过建立一个行骸势力,只是那时候还没决定而已。 现在既然出云商会都被行骸的渗透给弄垮了,我就想专心做这个势力。” 李元摇摇头。 “为什么,相公?” “因为缺钱。 云山道的鬼域并没有多少收入。 阎姐完全是通过消耗自己的方式来供给行骸。 而我们的行骸若是不能足够强大,那不如暂时不要” 旋即,李元又把细则和薛凝说了。 薛娘子幽幽地叹了口气,道:“那好吧,我就当一个安安分分的夫人。” 李元道:“你可以在远处帮我看着云山商会,继续帮搜集信息,只是不能如之前那般事必躬亲了。” 他看着怀里的女人,抬手轻轻抚过。 他能感到这具躯体里的灵魂正在衰老,再过数十年便会老死 “怎么了,相公?” “回了云山道,好好调养身子。” “嗯” 美妇温柔地伏在男人怀里。 而李元则是双目微凝,看向远方,心中喃喃着:‘不朽墓地.’ 数日后。 黑市鬼域。 阎娘子抓着李元取出的三样道具看着,然后一一说着。 “这古镜只要对准目标,镜子里就会一股吸力,使得目标往镜面靠近,等到触碰到镜子里,镜子里的倒影就会把真人拉入镜中,而倒影则会走出,取代真人。 只不过这鹿纹的古镜只能针对六品及以下的存在.” “麻袋是困人用的。 六品及以下的存在被放入麻袋中,会暂时失去力量,而无法挣脱。” “这汤.” 阎娘子神色慢慢凝重起来。 她端详了良久,才道:“这汤可以改变人的记忆,但目标仅限六品以下,不包括六品,而且改变内容只有一条。” 李元神色凝了凝。 这汤居然可以改变记忆? 这是比孟婆汤更厉害了啊. 若是之前那护卫让薛凝喝了,然后在薛凝记忆里添加一条‘我是你的主人’,那后果就很严重了 不过现在,他已经带着薛凝撤到了云山道的最西边,这个地方乃是一片废地,无论哪个大势力的手都不会太愿意伸过来,毕竟.每个势力的资源都是有限的。 随后,李元在看着薛凝安顿下来后,便开始把心思放在“不朽墓地的探索”上了。 可惜,西方冰族的探索太过艰难,这一整年过去了,也没任何消息从传来。 不过却也不是毫无收获。 唐年暗中发动唐门势力,然后在不少家族的家族志或者地方志,以及某些当地的神话传说里发现了些有趣的信息。 譬如云山道张家的家族志中则有记载。 说祖上曾与当地悍匪交锋,然后误入了西方。届时,却见天色永夜,光明在远处却有着清晰的界限,那界限以东亮着,以西则暗淡。 祖上因和悍匪正交战,越战越是深入,完全不知到了哪儿。忽地,黑暗里有人影骑着巨大的白狼,手提长枪掠出,那人在咆哮着驱赶他们离开,说不欢迎外人。 祖上和悍匪正在酣斗,谁也没听话,结果那一只只提枪的白狼骑竟是冲出,将祖上和悍匪尽皆杀死,只留了两人逃生,记下了这事件。 再譬如当地流传的一些神鬼志怪里,也常出现诸如“全身萦绕风雪之人”,“雪女”,“不欢迎外人的神灵之地”等等. 这些志怪无不在影射着“冰族”的存在,同时也说出了那些冻土游者的特征:不欢迎外人。 李元一页页翻着那些信息。 数日后,时节犹在秋天,可却已经开始飞雪。 别说,那些西探的队伍再度地被拦住了脚步。 李元开始意识到让普通人去寻找冰族,或许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又或者是诸如瞎猫撞上死耗子这种概率极低的事 他犹豫再三,决定自己去看看。 毕竟,无论那份资料里都没有说冰族拥有着远超五品的可怕力量。 既然之前那书写了《冰河缘记》的神木殿六品都能活得好好的,他至少可以一试。 数日后。 风雪弥天,遮蔽了人所有的视线。 伸手五指,皆是白茫茫一片。 李元站在一处已无人烟的荒原上,从怀里拈出一株灿烂妖艳的红花————往生花。 这花落地后,李元便静静等待。 一天时间后,一条红艳艳的线刺入了远处的风雪,而李元也走了起来 他走到哪儿,往生花的红色便跟着蔓延到哪儿。 如此一来,无论他去往多深的地方,总归不会迷路,若想返回,只需顺着这往生花往回走便是了。 风雪渐大,越往西越大。 李元飞了三天三夜,光明彻底消失了。 书册上记载的奇景出现在了他面前。 以前方某处平平无奇的冷冻巨岩为界,往西是彻底的黑暗,往东则还存在些微光华。 李元扫了一眼还在疯狂蔓延的往生花妖,又看了看远处那平坦的冻土,以及再远方黑暗里一些凸起的冰川,继而踏步走入了黑暗之中。 数日后,他绕了回来,因为完全没什么发现,可是也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一切东西都已冻僵,怎么还会给他造成危险? “也许是我走的路径不对。” 李元决定换一条道。 他把那条光明和黑暗的交界线称为“永夜线”。 然后开始从用永夜线的不同地方切入,往里搜寻。 他开始耐心地尝试。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 这片西方的冻土已经彻底和温暖以及光明绝缘,任何人走在此处都可能会被大雪埋葬. 李元飞在半空,边飞边找。 在这边无关的冰雪世界里,他的视线和感知也被极大程度地压缩了,从原本的十多里变成了仅余数百米。 而越是往西,这种感知衰退便越强烈。 不仅如此,李元还感到自己体内的影血在失效。 只要他顺着永夜线往里走上一天,他的影血就会快速冷却,与影血捆绑的力量也在飞快消失。 若是走上两天,李元就感到自己的力量已经退回六品了,在这里白蛇刀的天雷附体都不起作用了,因为这里没有天雷。 所幸,李元带了不少辟谷丹和焚火丹。 这还是他做李师时从神木殿悄悄带出来的丹药。 辟谷丹可以确保他不饿,焚火丹则能让他身体时刻保持温暖。 一日. 李元走到一处冰川之上。 他已经往里走了足足四天了。 四天,他体内影血的活力已经约等于无了,他的力量也从原本的五品衰退到了八品。 所幸,往生花实在是一种很耐寒的花,居然还随着他的脚步在生长。 “真是一片神秘的大地,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的?” 李元感慨着,“难道不朽墓地真的无法找到吗?” “不,我还可以再试试。” 李元咬了咬牙,他必须找到不朽墓地,因为他并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彻底死去。 只要能不朽墓地真的存在封存作用,他就会将快死的亲人冻在墓地。 在等他变强后,在等他洞彻了长生的奥秘后,说不定他还可以将亲人们复活。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他运气似乎并不怎么样,都这么找了,却还是没能寻到半点儿有关冰族和不朽墓地的下落。 这让李元开始怀疑冰族所在的区域并不是一片正常区域,而是一种类似于穿越前看过的秘境之类的地方。 只有进入秘境了,那才能见到里面的景象,若是在外围,哪怕距离秘境再近,只要擦肩而过,便永远无法窥探到秘境里的场景。 数日后。 李元返回了唐门禁地,他去阎娘子,薛娘子和唐年处逛了会儿,便继续参悟更高深的刀法。 而期间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薛娘子从云山商会的心腹收到了一封“求和书”。 那封求和书里说:他们愿意将所有藏在云上商会里的秘探都撤回,也希望阎娘子能够将藏在富甲商会里的秘探撤回,毕竟双方也不是敌人,没必要彼此增加对方的压力。 这种毫无诚意的书信,无论是李元还是薛娘子都不信。 当世上存在“汤”以及“人皮手铐”这样的东西时,信任与合同已经没用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便到了五月。 云山道漫长的冬天过去了,冰雪消融,春水潺潺。 李元正在练着“公园老大爷打太极式的推磨刀法”,一则特殊的消息则是传了过来。 今年已经二十七岁的唐老太太亲自将信息告知了李元。 “义父,有冰族消息了。 我的人得知在富春村有个老猎户去冻土狩猎时,捡回了一个冻僵的少女。 那个少女说她的名字叫真炎雪,可整个云山道根本没有‘真炎’这个姓氏。 这真炎雪造型古怪,周身裹着兽皮,被发现是整个人封在冰里,但在被老猎户拖回去放在火边烘烤后,她居然还能活过了。 那少女性格格外孤僻,对外界之事一窍不通,只信任救了她的老猎户。 可老猎户问她家住在何处,少女却从不肯说。 我的人印证下来,猜测这真炎雪可能就是冰族人。” 李元神色动了动。 既然唐年都已经如此肯定了,那十有八九会有些特殊。 他可以去试试。 “义父,你打算怎么做?” 李元沉吟了下,道:“年年,等老猎户外出打猎时,你让你的人将他接走,换个好些的地方,再给他些钱让他重新生活,然后你化阴妆扮演成老猎户的模样。” 唐年一愣,没大没小道:“我是女的欸,凭什么我扮成一个老男人去接触她?而且,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义父,要不让她当小妈得了,我听我的人说那少女还挺漂亮的,身上散发着一种难以征服的野性美。” 李元道:“也不是不可以。” 唐年:??? 李元解释道:“冰族人排外,我若想探得不朽墓地的下落,必须融入冰族,而没有什么比我成为冰族女子的男人更加高效。” 而且,李元还记得,在《冰河缘记》里,那位冰族女子可是为神木殿的六品生下过孩子的,这说明冰族女子的身体很可能有些特殊。 这几日,他也是意识到了家族人员太少带来的恶果,所以也想着多诞下些子嗣。 如此几个原因相结合,只要冰族女子不是太丑,他都能接受。 至于损失 他有什么损失? 难不成是损失了爱情吗? 唐年道:“义父,那就更应该由你来扮成那个老猎户.”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元抬手打断了。 李元道:“不,我扮演老猎户的儿子。” 唐年:Σ(°△°|||)︴. 李元道:“若她真是冰族人,而我又和她事成,那我会尽最大可能地不去欺骗她,至少我不想顶着别人的脸去骗她。” 数日后。 云山道,西方,一座荒山. 肌肤苍白的少女正顶着太阳,在山间劈柴。 她小脸精致,眸子的瞳仁呈现出淡淡的火红,其里带着一种冷冽的狂野。 她高挑的躯体里似藏着野兽般的力量,每一斧劈下,那木柴都“哗”地一下被分开。 真炎雪劈好柴火,便站起身,雪白无暇的脚丫穿着完全不合脚的鞋子,走向门前的一条小溪。 待到溪前,她忽地跪趴在茵茵绿地上,双手抚着那些绿草,又往前探了些距离使得五指插入淙淙流水中。 她有些古怪,好似在感受着这天地自然。 这对于旁人来说司空见惯的风景,在她眼里竟是格外的美好,格外的不同。 这时候,不远处的山坳传来动静。 真炎雪宛如湖边饮水的野兽般,猛地回头,可在看到那背着长弓、抓着三股叉的老人后,紧绷的身形便又放松下来,她喊了声:“阿叔.” 可叫完“阿叔”,她又愣了下,因为她看到“阿叔”身后居然随了个少年。 少年也穿着猎户的衣裳,手里抓了把柴刀,正紧跟在阿叔身后。 “小雪啊” 老猎户操着一口当地浓烈的口音,然后又拍了拍少年肩膀,道,“这个就是我儿子王木二,在城里头输了钱,就被我带回来了,今后和我们一起过。” 真炎雪冷冷盯着少年,有有些古怪的口音道:“输了的男人最可耻!阿叔和我说过你,他说你什么都不会,就只会输钱!” 老猎户一愣,忙上前打圆场,笑着道:“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儿子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他会好好儿和我们一起生活。 对了,小雪啊,你不是想买一双合脚的鞋子吗,我让木二陪你一起去城里买。” 说着,老猎户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子,抖抖索索地排除了些铜板儿,塞给少年道:“好好给小雪姑娘买双绣花鞋!” “知道了,爹”少年垂首,道,“过去都是我错了,以后我会改过自新,好好生活!小雪姑娘,我们走吧。” “我不认识你。”真炎雪毫不给面子。 老猎户笑道:“小雪,这是我儿子啊你之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咯,呵呵呵。” 少年道:“绣花鞋很漂亮的。” 真炎雪很犹豫,但在犹豫了一小会儿后,她道:“那好吧,我和你走。” 说罢,两人肩并肩,沿着山道往远处走去。 老猎户坐在溪流边,看着那一对少年少女,脑袋一歪,无语地叹了口气,喃喃道:“还真不习惯看着义父那张脸喊他儿子.” 远处 真炎雪好似看不起废物似的,走的飞快。 可她走的快,少年竟然完全都跟上了。 而真炎雪自己走着走着,那完全不合脚的鞋子却“哧拉”一下,给撕了,从鞋口一直斜斜撕裂到了鞋尖。 这少年自然是李元。 他连相貌都没换,就这么来了。 此时,他正要出言说几句话,那真炎雪却用两根脚趾夹住鞋子继续赶路,看起来非常倔。 李元饶有兴趣地看着真炎雪身侧飘着的“600~610”。 这是六品里不错的数据了,可真炎雪却完全不像个修炼过功法的人,只是她的身子很强壮。 这不是那种肌肉暴突的强壮,而是一种肉体本身的强韧,是那种即便用枪去刺也无法刺穿的天然强大 这种特殊的感觉,让李元越发确认这少女乃是冰族人。 李元忽地加速脚步。 真炎雪愣了下,旋即咬咬牙,也跟上他的脚步。 跟了一会儿后. 空气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哧拉”声。 鞋子的另一边也给撕了。 真炎雪一脚踢开鞋子,露出雪白的脚丫就这么踩在地上。 李元忽地停下脚步。 真炎雪昂着头,俏脸朝天,没有任何服软或者认输的打算,不过.她也承认了眼前这位阿叔的儿子并不是那么废物。 下一刹,李元忽地坐下,然后在真炎雪诧异的目光里脱去靴子,继而递给少女道:“我阿娘说了,再苦不能苦了女人。鞋子,你穿。” (本章完) 162.得五娘,入冰族(大章-求订阅) 高挑的少女扫了一眼递来的靴子,双目里闪烁着天生的警惕和拒外。 “我和你不熟,不穿你的鞋。” “可是你穿的这鞋” “坏了,但是是你爹给我的,你爹救了我,我和他熟。” “可是其实你穿的这双鞋也是我过去穿的。”李元信口胡诌,又笑笑着道,“所以,你既然能穿我的鞋,为什么不穿我的鞋?” 真炎雪被绕进去了,眨巴着眼,和李元大眼瞪小眼。 “等你买了绣花鞋后,再还我好了。”李元道。 真炎雪犹豫了一阵子,一双雪白饱满的小足在乡间茵茵绿草上踩呀踩。 李元躬身,将一双靴子放到了她面前。 空气有些安静。 忽地,真炎雪往前走去,嘴里喊着:“不穿你的鞋,我和你才认识一天。” 李元看出了她确实犹豫过了,只觉得这姑娘好玩儿。 他也没穿回靴子,只是双手拈起靴子,走到了真炎雪旁边。 两人赤足在地上走着,不一会儿,两双脚都变成了泥脚。 真炎雪默默扫了一眼他的脚,也没说话。 很快,两人来到了县子里,所到之处,路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一个个面色古怪地盯着这赤足的两人 只不过,真炎雪高挑肤白,而李元虽是看着平平无奇,但身上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便是踩在泥土里也不会给人好欺负的感觉。 不过,缺乏律法的乡里,总存在着所谓的小帮派,这些小帮派里的混混儿一个比一个傲慢,个个儿昂着头,一副天老大我老二、这乡里好姑娘们都当归我,玩玩又怎么了、管你是谁到了老子地盘就得听老子的模样. 很快,就有泼皮看着真炎雪漂亮便来调戏,李元话不多说,直接上前一顿海扁,把泼皮打地趴下。 真炎雪诧异地看着被打趴的泼皮,道:“怎么这么弱?” 两人正说着,又是一群混混儿从街头的巷子里冲了出来,指着李元和真炎雪的鼻子,可那领头儿的还没开口说话,就被李元冲上去又一拳打飞了。 其余混混手持兵器冲来,真炎雪也出手了。 她这一出手,顿时响起一阵“咔咔”的骨碎声。 这傻大妞根本不知道控制力量,耳中听着污言秽语,一拳下去竟将个混混打得胸口彻底塌了,紧接着一甩之下,那混混惨叫着往后飞出十多米距离,“哇”地一口血喷出,倒地不起。 “好弱,太弱了.” 真炎雪不敢置信。 而其余混混则开始扯着嗓子大喊:“杀人啦!!杀人啦!!匪贼入县,无法无天了!!” 李元看真炎雪还在发呆,一把拉过她的手,带着她脱离了现场。 两人跑过一个巷口,真炎雪一把甩开他的手,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们为什么要逃?” “匪贼入县,无法无天,很快就有官府的人过来了。” 官府,其实一直是存在的,因为这牌子好用,这制度好用,所以哪怕官府里衙役们吃的是家族饭、帮派饭,但他们还是披着大周皇朝的官差服。 真炎雪道:“可我们不是贼。” “你还知道什么是贼?” “知道啊,隔壁部落有时候会来偷东西,我们自己族里也会有人偷。可我们刚刚没偷。” “你杀人了,知道吗?” “杀人?他都对我动刀了,我碰了他一下他就死了,这也怪我吗? 哦,官府,我明白了,你是说他们的部落会倾巢而出,而我们人太少了,打不过,是吧? 也对,刚刚我们遇到的那几个只是他们部落的弱者,真正的强者还在后面。” 真炎雪忽地恍然,用自己的逻辑自我解释了一番,紧接着双目一亮,那种常年混迹在极端之地的野性爆发而出,周身焚起了莫名的战意,“要战便战!!” 李元:. 高挑的长腿少女冷静道:“我们需要兵器。” 说着,她就往旁边的竹林冲去,抬手拔下根竹子,然后又开始把竹子做尖,嘴里嘀咕着:“这里都没有冰,怎么做枪” 李元有些哭笑不得,但神色里又露出思索之色,旋即走上前道:“我们这里的兵器都是钢铁做的,你看我老爹的弓,还有叉子,柴刀。” 真炎雪双手一摊,道:“可我们这儿没有,要不我们还是先逃吧?” 傻大妞显然对自己的实力没什么概念,总觉得对方人多自己就该跑。 “等回去之后,我们叫上.叫上” 她说着说着忽地哑了,因为她发现她已经没有可以叫的人了。 难不成叫那位老猎户来? 可老猎户虽然救了她,但也很弱。 一时间她忽地没了主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元道:“你回去找我爹,我爹有办法。” “好!” 真炎雪显然能接受这个主意。 此时,两人正坐在石头上,李元忽地抬手抓过身侧少女的脚,用衣角擦了擦。 顿时间,泥土尽去,那脚竟是白的带着一种冰晶的气息,晶莹饱满,一尘不染,甚至没有脚本身的臭气 李元只觉握着小足的五指里隐隐传来温热滑腻之感,好似置在太阳下的暖玉. 真炎雪脸一红,急忙挣脱,喊道:“我和你不熟,不要被你摸。” 李元把靴子套在她脚上道:“快回去找我爹吧,穿上鞋子会走的快些。” 傻大妞因为被男人摸了脚,脑子里嗡嗡的,也不知身在何处,慌里慌张地跑了,这一口气便跑了数里路,然后才忽地顿下脚步,回头喊了声:“木二.” 没人应。 “木二!!” 真炎雪喊起来。 可还是没人应。 她一跺脚,道了声:“坏了,我把木二丢了。” 而另一边,李元看着飞奔跑掉的傻大妞,双眸里显出若有所思之色,他一直在观察这姑娘,毕竟这姑娘是通向“不朽墓地”的钥匙。 路道对面则很快传来脚步声,那是官差和混混的组合。 李元起身,也不待这些官差混混吐出他不喜欢听的话,身形如风,直接一拳一个. 然后,他只留个领头的,和对方好好聊了会儿天,让对方理解了“他不喜欢被打扰”,然后又在确认对方真的明白“他是被迫动手的,以及之前那个胸口塌了的混混其实只是自己身体不好,在激烈运动中突发疾病”之后,这才示意对方可以离开了。 官差和混混们哀嚎着,搀扶着正要离去,而远处那肌肤苍白的大妞双手举着块巨石跑了回来。 那巨石大的有些夸张,便是成年男子也需得四五人才能勉力举起。 官差和混混们吓得一大跳,加快了逃跑的速度。 真炎雪双臂往后拉伸,宛如强弓弓弦挽到紧绷,又好像人形攻城投石车. 眼见着她手上巨石正要投出,李元急忙拦住她,道:“已经解决了,他们认输了。” 真炎雪道:“都是你解决的?” 李元道:“太弱了。” 真炎雪眨巴着眼,问:“他们的强者呢?” 李元道:“似乎没来.” 真炎雪开心起来,然后提议道:“要不,既然他们这么弱,不如我们去抢了他们的部落。” 李元:. 真炎雪道:“如果他们真的都这么弱,我.我们就去抢他们!” 李元:. 他凝视着这姑娘。 很显然,这姑娘的思想正处于一种“朴素的弱肉强食”的观点,就好像荒原上的豹子、老虎之类。 至于路数,没什么路数,无论是挥拳还是逃跑,都似是一种本能,而不存在练功的痕迹。 而更离谱的是,这姑娘对于“强弱”的观念也极其朴素。 她根本不会去想为什么这些人弱,而他却不弱? 如果是正常人,哪怕只是生活在这个世界最底层的普通人,都能够意识到李元并不简单,甚至不简单到根本不像个老猎户的儿子。 但真炎雪却没什么意外,好像强就是强,弱就是弱,有啥好问的。 这样特殊的身体,这种天然的力量,以及一种根本不是活在社会里的行为作风,李元已经彻底肯定这姑娘来自冰族。 一叶知秋,在他脑海里,冰族的印象也慢慢建立起来。 这和他穿越前玩过的某个游戏里的一个种族颇为类似。 这个种族就是生活在冰雪之地的野蛮人。 然而不同的是,真炎雪肤白貌美,腿长高挑,并不像野蛮人那般粗糙。 “你看什么?” 真炎雪问。 李元道:“我们先去买绣花鞋。” 片刻后,两人再度来到了小镇。 镇上的混混看到两人都急忙避开,而那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则被同伴拉着躲入一旁的阴暗巷道里。 真炎雪昂首挺胸,不屑地看着这些弱者,眼里闪烁着充满侵略性的幽幽光泽。 很快,两人入了个鞋店。 真炎雪双目圆睁,看着鞋店架子上的一双双鞋,一副“哇,这是什么宝贝”的模样。 然后在试了一双绣着牡丹的绣花鞋后,她更是开心地走来走去,不时看着自己的鞋子,喃喃着:“好漂亮,好漂亮” 李元问:“多少钱?” “五十文钱。”卖鞋的是个中年女人。 在看到李元犹豫后,她急忙又道:“你瞧这手艺,这牡丹绣的多好,五十文钱肯定是值的。再说了,穿在你家女人脚上这么漂亮.” 真炎雪道:“我不是他女人,我和他只有一点儿熟。” 中年店主呵呵笑着,道:“两位郎才女貌,挺般配的” 真炎雪不理她,转而小心地挪步,宛如母老虎般后退,继而凑到李元身边,忽地附耳小声道:“我看她挺弱的,不如我们不给钱,直接抢了吧。你有没看中的鞋子,一起抢了带回去。” 李元急忙支付了五十文钱,然后拉着真炎雪走出了鞋店。 一出店,真炎雪就生气了。 “为什么不抢? 为什么要给钱? 你就这么喜欢浪费钱吗?” “小雪,你不知道,这里是有强者坐镇的。” “有多强?”真炎雪不太信。 她之前一直在山里,今天难得来镇上,这就如老虎入了驴子村,刚开始看着驴子觉得这货是不是挺厉害,可看久了,她就发现这些驴子弱的可怜。 既然弱,那她从弱者手里抢点东西又怎么了? 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么? 李元道:“你看我强不强?” 真炎雪想了想,道:“应该还行吧。” 李元道:“真正的强者一根手指能碾死我.” 真炎雪吓住了:“这么可怕?” 可旋即,她又露出狐疑之色,道:“是不是你太弱了?” 李元道:“回家了掰手腕。” 旋即,他解释了怎么掰手腕,真炎雪顿时产生了兴趣。 也不等回家,这姑娘就猴急地要立刻掰一掰。 啪! 一只手落在岩石上。 啪! 手再度被落到岩石上。 啪啪啪啪! 手连续地被砸到岩石上。 真炎雪抖了抖手,震惊地看着对面的少年,道:“你的力气不小啊,都快赶上我们族里的男人了.” 然后她又道:“看来真的有强者,否则你就算输了钱也可以抢回来。” 说完,她长叹一口气,好似抢劫的美好愿望被打破了。 李元也是暗暗舒了口气。 此情此景,已经让他意识到,若是这次他没及时出现,怕不是没多久云山道边境就会传来“可怕女贼横行霸道,无人能敌,众多家族邀请唐门出面协助围剿”的消息了。 难怪《冰河缘记》里,那位神木殿的六品说他的力气还不如他婆娘。 那位六品是看不到数据的,但李元却能看到。 这真炎雪单靠身体素质已经达到六品水准了,那那里是影血被冻结的六品能匹敌的? 忽地,真炎雪担忧道:“木二,我们会不会被抢?” 李元道:“那些强者都是讲规矩的,而且他们可看不上咱们这些东西。” 真炎雪抬腿,秀了秀美腿,又将绣花鞋左踩右踩,道:“可是这鞋很漂亮呀,他们为什么会看不上?” “因为那个鞋店就是他们的,他们不需要抢。”李元随口解释着。 真炎雪好奇道:“可是,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钱呀,为什么还要卖呢?” 李元耐心解释道:“因为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不重要,他们看不上。” “那什么重要?” “我也不知道。” “他们如果这么厉害,会不会抢我去给他们生孩子?”真炎雪忽然担心起来,“毕竟我应该还挺好养的,我娘说我臀儿大。” 李元:?????? “你老家那儿经常发生这事?” “如果打起来就会,强壮的男人看中隔壁部落的年轻女人,当天抢回去就睡了。毕竟,这么一来,他们部落就能多一个女人生孩子,而我们部落就会少一个女人生孩子。” “你老家的路子挺野啊” “野吗?” “野” “你们好奇怪。” “怎么奇怪了?” “明明可以靠实力抢,却非要卖钱。 明明可以抢女人生孩子,却非要维持着和平。” “奇怪的是你老家好吧。” “木二,家里还有钱吗?我还想去县里逛。”高挑少女思维跳跃,在确定这里没有大危险后,眼里闪烁着光,想着要花钱。 两人一路聊了起来。 而李元有的是耐心,他并没有冒昧地去问“族里”的事。 他要先成为这少女的“熟人”,然后再说。 在去往西极和看到真炎雪之前,李元认为这个世界的力量就是影血的力量。 影血是力量源头,而玄奇的念头则是调动力量的方式,这些念头的形象化则是祖箓。 说白了,祖箓就是念头。 只不过,只有特定的念头才能调动特定的影血,从而发挥力量。 可西极永夜的“影血冰冻”,以及真炎雪这天然的躯体强大,却让李元意识到.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简单。 再仔细想想,鬼域其实亦是一种力量,只不过是他从未了解也从未掌握的力量。 诸多念头闪过,但李元的手却没停着。 哚! 哚! 哚!! 劈柴声传来。 李元和真炎雪比赛劈柴般地在飞快剁着柴火。 可真炎雪哪里会是李元对手。 她完全是靠蛮力劈柴,而李元的刀技却强的匪夷所思。 他的斧子如流水般刮过那些柴火,使得成人大腿粗细的柴木散列成根根手指粗细. 不一会儿功夫,李元身后已经堆积了如同小山般的柴火,且每一根都近乎艺术。 而真炎雪身后才堆积了一点儿,且歪歪扭扭。 长腿少女生起气来,在角落暗暗捏着拳。 不过,她不是生气“男人居然不让着女人”,而是在嘟囔着“我还是太弱了”。 可生气的同时,她眼里还有一丝隐晦的开心,好似在说“这个男人还不赖嘛,似乎真的比我强”。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元认真地生活着。 他也没多少扮演的成分,除了隐藏了自己真实身份以及过去之外,他便是按着自己平时的性格在与真炎雪相处。 他生活的很有热情,甚至在这个过程里努力地让自己去真正地对真炎雪产生感情。 而真炎雪这个傻大妞竟根本没意识到李元的特殊。 她只以为李元比那些弱者强点,可还有比李元更强的许多强者。 强就是强,弱就是弱,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从最初的陌生,到慢慢熟稔,再到形影不离. 李元带着真炎雪各种逛街,吃饭,买衣服,甚至喝酒;又各种在山间打猎,徜徉;再带着真炎雪坐马车,听着她兴奋地喊着“这车厢真舒服”之类的话. 事实证明,这种相处就足以令真炎雪产生感情。 她开始对李元产生异样的好感,也开始喜欢去哪儿都和他一起。 李元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李元去哪儿,她也跟着去哪儿。 李元在身边,她就会显得放松,若是离开李元一段距离,她就会格外警惕,好似一头被驯服了的母豹子。 转眼间,便是半年过去了。 飞雪洋洋洒洒地降临了人间。 又很快让苍山冻结,让天地变成了一片冰冷的银白。 这一天,老猎户颤颤巍巍地抚着白须道:“木二啊,小雪啊,我这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你们两个娃娃却让我担心的很.” “爹。” “阿叔.” 少年少女凑在老猎户面前。 老猎户道:“我做个主,你们两个娃娃拜个堂,今后一起好好儿过日子吧。” 李元看向真炎雪。 真炎雪爽利道:“好的,阿叔,我也想和木二哥一起过日子。” 李元也点点头,道了声:“爹,你放心吧,今晚我们就拜堂。” 当晚,简陋的山间小屋里充满了喜庆。 李元多烧了个野味儿。 而真炎雪则穿上了之前买的红衣裳。 两人简单地拜了堂,真炎雪也改口称呼老猎户为“爹”,随后,两人便入了洞房。 所谓的洞房,也就是原本隔帘睡,现在把帘子撤掉,把两张小床拼成了一张大床。 春宵一刻值千金。 而真炎雪既然认了李元为相公,也不如寻常女子般羞赧,野性十足与李元“斗”了起来。 待到半夜,却听“轰”一声。 床.塌了。 真炎雪的力量太大,一举一动,一抬一坐,宛如六品妖兽。 平日里自个儿睡着那还好,可入洞房了,这普通的木塌哪里经得起她折腾。 顿时间,两人躺在床板的废墟里,大眼瞪小眼。 而黑乎乎的窗外犹然刮着凄厉的冷风,风雪冻的整个小屋没有半点暖意,除了两人相贴处,好似火焰在烧。 李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高挑娇躯蕴藏着暴龙力量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真炎雪坐着,高高在上,女暴龙的欲念显然还未消除,可再继续下去似乎又不太好,于是小声道:“别吵到爹。” 李元道:“谁让你这么用力。” 真炎雪道:“我哪知道.” 李元道:“只是断了一张床,还有一张呢。这次我来吧,你别动了。” 真炎雪轻轻点了点头,又催促道:“快点呀。” 数日后,老猎户的身子越发虚弱了。 真炎雪欲言又止。 她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也很喜欢木二哥,以及这位爹。 她已经将他们视作了家人。 那么 她的家人自然应该有资格接受最神圣的葬礼。 她犹豫了一天,在当晚睡觉时忽地拱了拱李元,道:“木二哥,其实.其实我.” 李元醒了过来,他搂住刚做人妇没多久的娘子,道:“不管你如何,你都是我的娘子。” “嗯我都是木二哥的女人。” 真炎雪喃喃了一遍,然后鼓起勇气道,“其实我不是你们这儿人,我是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 李元笑道:“我家女人还是翘家的大小姐呀。” “什么大小姐呀。”真炎雪连连摇手,道,“我我是总之,我那儿没你们这儿好。 可是,我家那边有个特殊的地方,一个族人临死之前可以去往的墓地——不朽墓地。 只要去到不朽墓地,身子和灵魂都会冻结。 然后在预言里,当阳光重临永夜冻土,他们就会被唤醒,然后在未来获得新生。” “嗯”李元安静听着。 真炎雪道:“我看咱爹病重,想着带他回族里,然后送他前往不朽墓地,让他在那儿进入长眠。 等我们俩快死的时候,我们也去那儿长眠。 然后,在未来某一天,我们可以同时在阳光里醒来,获得新生。” 说完,她紧张兮兮地看向李元道:“木二哥,你信我吗?” “信啊.” 李元抱住怀里的女子,光滑而泛凉的胴体总会产生大量的温度,仿如冰中生出了火焰,而强壮的肉质肌理又远超普通女子,而不会受伤. 自从他踏入五品后,这还是第一个让他真正感到快乐的女子。 “我会去说服爹,然后我们就出发。” “其实,我不想回家.那儿又冷又黑。” “有我在。” “嗯我玩够了,也该回家了。谢谢你能陪我一起。”女暴龙轻声呢喃着。 李元将她搂在怀里,目光里也闪烁着几分期待和慎重。 在成婚后,他对真炎雪的身子自是有了相当多的了解。 这也让他最终确认了一点。 真炎雪没有影血 她的强大,就是单纯的血肉强大。 冰族,到底蕴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以及危险? 转眼间,又是几日。 老猎户被儿子说服了,背起来包袱,拄着个支撑身体的拐杖,趁着个雪霁的白天,随着儿子和儿媳往西而去。 许久后,三人来到了一道奇异的边界之前。 往前一片黑暗,好似光明都已彻底被阻隔了。 老猎户白须颤巍着,而真炎雪走上前搀扶住老猎户,道:“爹,三天就能到了。” 李元从另一边搀扶着,道:“爹,走吧。” 老猎户深吸一口气,在儿子儿媳的陪同下,走入了永夜 一入永夜,真炎雪好像体内存在着“自动导航”一般,七绕八拐地开始走了起来。 李元好奇道:“媳妇儿,你怎么认的路?” 真炎雪道:“火,在指引着我的方向。” 李元道:“咱正常点说话,好吗?” 真炎雪道:“我阿父说,我们生于火畔,所以体内也存了火种,正因为火种,我们才能在黑暗与冰冷里活下去。 而同时,当我们进入到这片永夜,火种也会指引我们前进,帮我们寻找方向,去到火的身边。” “火?” “一团永不熄灭的火,它是所有永夜冻土上的部族活下去的希望。” 李元大概理解了。 这就是导航。 难怪他自己找怎么都找不到。 这冰族,要么是有人带进去,要么就真的只能无心插柳、误打误撞。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老猎户的呼吸开始变弱了。 三人在一个挡风巨岩处坐下休息。 黑漆漆的无光世界里,伸手不见五指,但真炎雪的双目却泛着淡淡的红光,宛如太阳的光芒,这光芒能让她看清周围的情景。 又因为才深入了一点儿路,所以李元的境界也还在五品,足够强大的视力也能让他看清周围一切。 “爹,要不要休息会儿?”李元忽地问。 老猎户气若游丝道:“好好.” 李元一甩肩上背着的大包袱,开始将帐篷放下,同时将棉被在里摊好。 他放了两个帐篷,一个给老猎户休息,一个则是他与真炎雪休息。 李元和真炎雪靠着睡了起来。 而老猎户则是忽地身形一动,宛如鬼魅般地从帐篷里悄悄飘了出去,“他”看了眼另一个帐篷,然后又迅速飘远,顺着来时之路踏入风雪。 随着飘动,“他”身上的白须、皱纹都在消失,转而变成了个红灿纱裙的妖女,待到某处后,却见四个大块头走了出来,其中两个正搭了驾豪华楼辇。 红衣妖女飞入楼辇,翘着长腿,打了个哈欠,又摸出辇里早备好的美酒。 她又转头看了眼身后,嘀咕了声:“还真多了个小妈。” 然后又笑嘻嘻地道了句:“下面就靠你自己了,老爹这个鬼地方,好像很不简单呢。” 一个时辰后。 “爹?” “爹!” “爹!!!” 李元和真炎雪一觉醒来,发现隔壁帐篷空空荡荡。 真炎雪慌了。 她和李元到处找了起来,可找了许久,却怎么也没发现老人的下落。 “完了,爹应该是跌倒哪个冰隙里去了”真炎雪眼睛都红了,一滴滴眼泪从眼角流落,可每一滴眼泪都是才出眼眶便被冻成了冰晶。 只不过,她的眼睛和肌肤上似乎流转着火焰,这般的火焰让她不会被冰冻。 “爹!!” 真炎雪仰天发出狼嚎般地叫声。 李元是知道真相的,毕竟义女有自己的事要做,她该走了。 而且,这片冰域非常古怪,之前他越是深入便越发发现影血被冻结,境界在跌落.可除此之外,在失效的还有恶鬼道具。 换句话说,唐年要是再走下去,那一层猎户阴妆会自己卸掉。 不过,他还是陪着自家妻子伤心了很久,然后立了个衣冠冢,随后则继续往冰原深处走去。 两人走的速度并不快,比李元独自探索时慢了不少。 李元心底默默读着秒,以免丢失时间感,同时他也在检测着自己的境界. 约莫一天半的时间后,李元感到祖箓之上的五道源血,以及心脏上的一道极阳之血冷却,自身境界从五品跌到了六品. 又是一天半后,他感到血沙的粘稠感虽未稀释,但却明显冷了不少,其中蕴藏的能量似被冻住了,而境界自然从六品跌到了七品,数据变成了“605(2600)~1355(41341)”。 他再扫了眼自家婆娘。 真炎雪的数据居然没有变化,依然是六品的“600~610”。 她的身子似乎很适应这里的冰冷。 “快到了。”真炎雪声音里带了些紧张。 李元握紧了她的手。 这手在外面的时候冷冷的,但在这儿居然暖和着。 不一会儿,两人停在了一个断裂的大冰崖前。 冰崖往下,黑漆漆一片,就算是李元也根本看不清,而往前则是呼啸如刀的冷风。 真炎雪道:“木二哥,你闭上眼。” 李元没闭,又顺口道了句土味情话:“我不闭,即便前面是悬崖,我也愿与你一起踏过。因为只要和你一起,所有的事都是幸福的,甜蜜的。” “木二哥” 真炎雪听得羞羞的。 她也不再多说,猛地往前迈步,带着李元一步踏向了冰崖。 但坠落感并未传来,相反是一种踩实的感觉。 空间变幻,依然是风雪弥漫,但却已不是原本的地方. ‘果然是秘境啊.’李元心中暗暗感慨,他目光警惕地扫着四周,但所幸身侧的带路人是他的枕边人,这至少使得危险度已经降到了最低。 真炎雪拉着他快速赶路。 又走了会儿,这茫茫的黑夜里忽地出现了光亮。 一点光亮如豆,但在这风雪中却醒目无比。 光亮处,两道巨大的轮廓忽地冲来。 人还未至,生冷的、排外的声音就已经随风刮了过来。 “离开这里!”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巨影高高在上,宛如魔鬼般地持枪,俯瞰着进入这光明边界处的两人。 忽地,左边那人似是发现了什么,皱眉盯着真炎雪。 真炎雪喊道:“小勇,是我,真炎雪!” 左边那人愣了下,然后从巨影上跳了下来,冲到真炎雪面前,道:“阿雪,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但旋即,他又看向真炎雪身侧的少年,在察觉双方居然还牵着手的时候,他面带愕然道:“阿雪,你.你从外面带了个男人回来?” “是啊,他是我男人。”真炎雪非常大方地承认了,然后又搂着李元胳膊,作出很亲密的模样。 李元开始头疼了。 因为,他早有设想。 比如这里会有他婆娘青梅竹马、又一直暗恋他婆娘的男人,那个男人会嫉妒他恨他夺走了真炎雪,然后要来和他打一架,甚至悄悄杀了他。 比如冰族人会迅速将他婆娘带走,与他分开,然后以族规惩戒他婆娘的私自外出。 再比如. 总之,肯定不会有消停。 不过,他早已做好准备。 然而,李元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右侧那男人角度清奇道:“阿雪,你要是带些女人回来多好,男人可不会生孩子,也不能帮我们种族壮大。” 真炎雪傲然道:“真炎黑齿,我家男人可有本事了,比你厉害多了!不信,你们打一架!” 李元:??? 他想过许多矛盾的爆发点,想过来自冰族的压迫,可唯独没想过他婆娘会嘲讽出一句“不信,你们打一架”。 真炎黑齿打量着李元道:“打不打?” 真炎雪道:“打!相公,打扁他!” 李元:. 他沉默了下,苦口婆心道:“媳妇儿,这不好吧?你私自离族,如今返回,应该带我去面见族长,讲明缘由.而不是一回来就打” 真炎雪道:“相公,平时你怎么压着我的,今天就怎么压着他!在我们这里,只有强者才会被尊重。” 真炎黑齿咧嘴,露出并不黑的牙齿道:“敢不敢?” 李元扫了一眼对方头顶的“625~640”道:“来吧。” 真炎雪和真炎勇退开。 而真炎勇则把手里的长枪丢给李元。 那是个有着幽蓝冰雪枪尖的冰枪。 真炎黑齿嘿然一笑,握枪便冲了上去。 李元无奈地抓着枪,和他交战起来。 如今的他处于七品状态,但若论刀技枪技,这个境界的他.乃是君临天下的真神。 (本章完) 163.强者拥有一切,大长老真炎元(大章-求订阅) 枪当抖,弹,刺,宛如狡诈的毒蛇. 可冰族的枪却显然不具备韧性,这种外围由幽蓝色冰构成的长枪仅能发挥刺的作用。 李元一边交锋,一边安静地观察着这个叫真炎黑齿的少年。 少年出枪的时候总会如狮子般大吼着,兴奋无比。 他的枪会在寒风里撕出一道口子,发出裂帛的声响。 力气不小。 只是,枪技太弱。 他的每一枪都充满破绽,破绽到李元每一枪都可以用至少十种方法刺死他。 嘭! 两人对拼一枪,拉开距离。 真炎黑齿忍不住大吼着笑出声来:“痛快!痛快!啊哈哈哈!之前也有过外来者,但从未有你这么厉害的。居然能和我交锋这么多回合,实属不易。” 李元抱了抱拳道:“黑齿兄力量卓绝,我此时虎口都震得发麻。不过,下面我要动用我祖上的不传秘学了。” 真炎黑齿嘿然笑道:“来来来!” 两人再度交锋。 李元看差不多了,瞅准了对方的枪路,提前将手里的枪放到了他的咽喉之前。 他的枪术已经集各家所长,自成一派,并至巅峰,然后又至神境. 七品的绝技【六合】,早已是他古早时候的枪术了。 六合,枪出八方,连环索命 而现在,他的枪已经无迹可寻,一枪刺出,缥缥缈缈,而落点必定是他希望的地方。 果然,须臾之后,真炎黑齿的枪还悬在半空,但李元已单手握枪,枪尖斜斜朝上,点在了那壮硕少年的脖子处。 可从外看,就好像这少年自己一个不小心,主动撞到李元枪上去的。 两人身形静止。 真炎黑齿感受着脖颈处的冰凉,有些愕然和不敢置信。 李元缓缓收枪,抱拳道了声:“侥幸。” “啊,什么啊!”真炎黑齿如大梦忽醒,跳了起来,大喊道,“你这是运气好!” 李元皱了皱眉,目光瞥动之际,发现远处居然有不少冰族人在围拢过来,显然是被这边的交战吸引了。 “本就是切磋,何须服不服?”李元道。 真炎黑齿道:“你只是侥幸,这不是真本事! 有本事,再来! 你既然做了真炎雪的男人,那就要拿出点本事来,否则我们可不认你! 你就算和她睡过觉了,也得滚出去!” 真炎雪叉腰,怒道:“真炎黑齿,你要我男人滚,你怎么不滚!?” 真炎黑齿道:“美人,强者得之!小雪,你在我们部落也算是漂亮的了我们若是向族长申请死斗,只要我们击败你家男人,你就得换个男人了。除非你男人不敢,不答应!哈哈哈!” 李元闻言,皱了皱眉。 这冰族人脑子里都长的肌肉? 都没胜,还这么嚣张? 不过,他听到“死斗”的规矩,在结合周围人的态度和神情,他已经明白了一点:冰族人的字典里没有“怂”、“武德”和“点到为止”这样的字。 为什么要逼我呢? 我只想以低调的姿势好好地融入你们,然后安静地调查“不朽墓地”和“火”。 李元深吸一口气,然后仰头道:“真炎黑齿,你若再输,那该如何?” 真炎黑齿嘿嘿笑道:“输?我会输?” 真炎雪喊道:“你刚刚就输了。” “闭嘴!” 真炎黑齿没有半点逼数,吼着,“那是我自己撞到他枪尖的,这是他运气好!再来一次,我可是会加倍小心,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了。” 李元转头看向真炎雪道:“小雪,死斗是什么规则?” 真炎雪愣了下。 真炎黑齿道:“就是赌斗,胜者可以向败者提出任何要求,而败者必须答应,若是打斗里谁被打死了,那也是活该。” 李元道:“那挺好的,我可以参与死斗么?” 真炎雪还未说话,真炎黑齿已经嘿嘿笑道:“当然可以,你做了真炎雪的男人,又来到了我们部落,自然也可以遵从我们部落的规矩。 怎么样,你要不要和我死斗? 要的话,下一场,我们就可以好好儿打一场了。” 李元勾勾手指,道了句:“来吧。” 真炎黑齿道:“若要死斗,需要见证,否则我怕你赖皮。” 李元不想再浪费时间,道:“算了,直接来吧,你太弱了。” “什么?!” 脑子里只有肌肉的冰族人顿时怒了,吼道,“不能算了!这算不算死斗?” 李元道:“算。” 真炎黑齿环视左右,道:“你们都听到了,这是死斗!” 说罢,他咧嘴露出狰狞的笑,旋即强壮的身体好似强状妖兽般冲刺起来,手里长枪舞作一团炸散风雪的旋风。 他大吼着“啊啊啊啊,杀杀杀杀”,瞬间便到了李元面前,挥枪就朝李元刺下。 但是,一杆枪突兀地出现在了真炎黑齿的脖子前,他只要敢刺下去,脖子就会被这枪提前贯穿。 “啊啊啊!” 真炎黑齿继续大吼,一个旋身,挥枪如旋风,狂暴地刺向李元。 但下一刹,旋风停了。 李元的枪尖穿破旋风,果决地刺入了他胸口。 继而一挑,令他悬空。 手腕再一抖。 顿时间,真炎黑齿只觉身子如遭电噬,手中长枪再也握不住,“啪”一声掉了下来。 李元长枪翻转,再往冰面死死一钉,将这少年整个儿钉死在冰上。 真炎黑齿居然还想出手,左手胡乱拍打着,想要拍断枪尖。 李元也不废话,迅速拔枪,枪如闪电,瞬间四落,从他双臂和双腿的关节处刺入、刺穿、撕裂。 这一次,真炎黑齿不动了,动不了了。 他歪着脑袋,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大声吼道: “其实你第一次胜利不是侥幸!你是故意和我打了那么久,对不对? 你的枪法很厉害,完全可以一瞬间击败我,对不对?” 李元闻言一愣。 他俯瞰着这二愣子,也不知说什么好。 原来这货真不是死缠烂打,而是确实没看出来么? “你很厉害,我女人是你的了!” 真炎黑齿虽然四肢被枪刺穿,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我很少碰到你这样的高手,等我伤好了,我还要和你打!强者,就该拥有一切!” 围来的冰族人也很快辨识出了这一对外来者。 “是小雪啊,出走这么久终于回来了。”有人热情打着招呼。 “带回来的男人挺厉害呀。”有人在打量李元。 “看着没多少肉,但却把真炎黑齿都打趴下了,会不会衣服里面很强壮呢,真好奇呢。”有年轻女人美目流转,眼神在李元身上打转儿,那神色恨不得将他衣裳扒开。 真炎雪开心地跑到李元身边,道:“木二哥,我带你去见族长。” 李元松开插在真炎黑齿身上的枪,道了句:“走吧。” 他才走两步,身后那真炎黑齿大吼道:“我叫真炎黑齿,你叫什么名字?!” 李元扫了扫周围的冰族人,道:“王木二。” “好!王木二!等我伤养好了,我会再来挑战你!到时候,我会把我女人赢回来!”真炎黑齿大吼着。 李元道:“我要你女人干什么?” 真炎黑齿怒道:“你看不起我是不是?!我败了,但我不是个输不起的人!你可以赢我,但你不能侮辱我!” 李元感到了深刻的文化隔阂,同时也对《冰河奇缘》产生了怀疑。 毕竟,《冰河奇缘》上记录的冰族并不是这般模样,而更偏向一个热爱和平的冻土游挖种族。 不过他转念一想,《冰河奇缘》里其实说了,这片冻土上有不少种族。 而不同种族有着不同文化,风俗,也挺正常。 这么一想,李元就觉得逻辑通顺了,不过还需验证。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真炎雪这会儿已经很开心了,“本来我还担心呢。” “若是我打不过他,怎么办?”李元忽道。 真炎雪道:“哼!那我会出手,将他击败。” “那若是你也败了呢?” “我不会败!”真炎雪周身焚起战意。 啪! 李元抬手,无奈地拍了拍额。 自家婆娘和那个叫真炎黑齿的,这是一路人啊. 他们遵循着朴素的“弱肉强食”的观念,又秉持着“大脑简单”的傲慢。 简而言之,他们会想: 强,就去抢! 弱,就会被抢! 败?我不会败! 李元和真炎雪一路走着,随着往冰族的深入,光明越发盛大起来。 而这光明的中心,是一团约莫篮球场大小的篝火。 篝火里没有木柴,但火焰却不会中断,始终那般昂昂地焚烧者。 没有烟雾,唯有温暖。 那暖光照在肌肤之上,便将冰雪的永冻彻底隔挡在外。 随着靠近,李元感到自己体内冻结的影血居然在复苏,力量也从七品慢慢地往六品恢复。 李元并不怀疑,当他足够靠近这篝火,并且在这篝火待上一段时间,他的力量就会恢复到五品。 远道皆黑,风雪弥天。 但此处却亮着,一道道高大冰岩形成了简单的栅栏,或者说城墙。 而篝火旁则是兽皮帐篷,帐篷里有男男女女,甚至还有小孩外出,好奇地打量着他。 这些人的模样和大周有着明显的区别。 他们身形普遍高挑,肌肤雪白,而双目则都有着淡淡的红泽,好似漂亮又温暖的宝石。 而这些人的数据分为三类。 “200~300”的一类,这种一般是孩童和老人。 “350~500”的一类,这种是比较孱弱的男女。 “600~800”的一类,这种相对较少。 随后,李元又注意到,这里的“男女分配极不均匀”。 有的帐篷前只有一个男人孤零零地坐着,而有的帐篷里却有三四个漂亮女子围绕着一个男人. 孤零零的男人通常在距离巨大篝火较远的地方,神色也颇为颓废; 而帐篷里有三四个女子的男人则住在距离篝火较近的地方,踏步之间满是力量,双目放光也充满了侵略感。 似乎注意到了李元的目光,真炎雪道:“在我们这儿,强者可以娶好几个妻子,而弱者则一个都不可以.族长说,只有这样才能孕育出强大的后代,也才能让我们族群更加壮大。” 李元道:“那其他部落呢?” 真炎雪道:“有的像苍狼,有的像绵羊。” 李元点点头,而他隐约听到周围传来声音。 那些声音窃窃私语,似在说着真炎黑齿被人击败了的事。 随着走近,篝火带来的温暖越发浓烈。 李元的双目开始变得越发有神。 他微微垂眸,停在了距离篝火最近的那个帐篷前。 哗~ 哗啦~~ 布帘从内掀开,通明的帐篷里端坐着个赤膊上身、头戴骨冠的壮汉。 壮汉膝下匍匐了一只六品巨狼,头顶飘着“1710~1725”的数值。 这是族长——真炎雄。 单凭血肉就能成长到这种程度,李元越发好奇. “木二哥”真炎雪悄悄拉了拉李元的衣角,然后带着李元行礼,继而又将来龙去脉说清楚。 李元也趁机表达了他想将父亲的衣冠葬入不朽墓地。 族长对此兴致不高,也没什么刁难的意思,只让真炎雪直接带李元去就可以了. 至于真炎雪私自外出的事,他也没什么去管的想法,显然族人偷偷外出也不是很稀奇,李元这是撞见了真炎雪,若是没撞见,说不定还会遇到其他的。 正待他挥手要两人退下时,忽地有人从帐篷处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道:“族长,这个男人击败了黑齿,我想向他挑战,帮黑齿兄弟将他的东西赢回来!” 李元:. 原本没什么精神的族长顿时来了兴趣,他双目灼灼,看向李元道:“你刚刚和黑齿死斗过,还赢了?而且没杀他?” 李元道:“在下也是无奈。” 族长道:“没什么无奈不无奈的,在这里厮杀乃是荣耀! 之所以安排死斗,并不是真的希望击杀对方,而只是希望出手之时不要留手,因为在真正的战场上,敌人也不会留手。 可是,你没有杀死黑齿,你很好!” 说罢,他又看向那刚刚冲进来的男子。 那是个头戴鹿角,项上以草绳串了一颗狼牙的大汉。 肌肉虬结,肌肤苍白,脸庞上还以兽血和碳木画出了几道红黑相间的脸饰。 族长道:“这是我族勇士真炎苍耳,他是黑齿的兄弟,也是黑齿女人的兄长。王木二,你敢和他死斗么?” 李元握了握拳头,在这帐篷里,他的境界已经恢复到了六品,并且正在向五品恢复。 在这种情况下,想输.真的很难。 真炎苍耳瓮声道:“我也不占你便宜,你刚和黑齿打过,我等你恢复了,明日再在所有族人的见证下,在火边和你死斗! 我若输了,我的一切都归你! 你若输了,你的一切都归我!” 李元看着他身侧飘着的“700~720”数据,实在是很无奈。 他在七品的时候,就能碾压这个数据,更何况明天的话,他应该已经恢复到五品了。 死斗,这什么原始社会的鬼规矩. 不过,他也察觉了。 在这个部落里,苟与低调似乎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于是,他道:“若你输了,我不要你的一切,我只要你们今后别来挑战我,让我安稳一下便可。” 真炎苍耳忍不住笑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我告诉你,我不会输,我会赢了你的一切,包括你的女人,然后我要让你亲眼.” “现在打吧。” 李元有些兴致缺缺道。 真炎苍耳道:“好!” 一旁的族长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元,忽地又问:“小雪,你刚刚说你的男人是外面一个猎户的儿子,对吧?” “是啊。”真炎雪此时正担心着。 族长忽道:“王木二,你若赢了,这个族里不会再有人找你死斗。而你也会获得你该获得的东西,这一点,你不必推辞!” 李元道:“多谢。” 片刻后。 熊熊燃烧的巨大篝火边,两道人影一左一右地站在块空地上。 许是因为温暖,这篝火边的地面上居然生了些杂草。 李元和真炎苍耳都赤足站着。 真炎苍耳双目发红,宛如噬人的狼,凶狠地盯着李元。 而外围,则是站着不少裹着兽皮的族人,男男女女,还有小孩。 这些人好似过节般的围着。 而在前沿还有几个漂亮女人正担心而紧张地看着。 这些女人里有刚刚被真炎黑齿输掉的女人,还有真炎苍耳的女人 按着族里的规矩,强者才可以繁衍后代。 若是真炎苍耳输了,她们都会搬去和这个外来者同住,然后为他生孩子。 这让女人们感到忐忑不安。 篝火前,一位老者手握兽角,对着兽角猛烈吹起。 顿时间,一股苍凉悠扬的声音响起。 真炎苍耳五指猛地握紧冰枪,暴躁而骇人的大吼一声,继而往李元扑去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战士,而无论在于附近部落的交锋里,还是在狩猎冻土野兽时,他都可以表现良好。 而先声夺人,也是他的战斗经验。 呼!! 一道恶风卷着火星和热浪,往对面那少年冲去。 少年的手犹然握在枪尖之下,好似在看着幽蓝的长枪在火光里折射出的纹理,而因为温暖的缘故,这里的长枪已然显出了真正的枪身————木质的,柔韧的。 而就在那恶风临身的一刹那。 他的人往后退,而枪却在往前进。 枪在前进的过程里骤然抖弹起来,“啪”地一声竟将赤炎苍耳的枪给弹开了. 长枪似毒蟒,转瞬点在了真炎苍耳的胸口,紧接着又穿了过去。 刷! 血肉分散。 而枪尖似是抵在了某一根骨头上,又很好地没有贯穿。 李元单手将这位勇士挑起,高举在火堆之前。 “我输了”真炎苍耳垂下头。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看着。 没有人相信,真炎苍耳被一招就击败了。 而远处,族长若有所思地看着李元,忽地哈哈笑道:“为胜者欢呼!他是真炎雪男人,也是我们真炎氏族的族人!!” 这一声吼,撕裂了此刻略显尴尬的平静,也彰告了李元是族人的事实。 顿时间,脑子里都是肌肉的族人们欢呼起来。 可李元全然没有什么获胜的喜悦。 因为,对他来说,这根本不叫战斗。 他随手将枪放下,任由那戴着狼牙的男人滚落到地上,而远处.两个身形高挑、肌肤雪白的女子急忙跑了过来,蹲在真炎苍耳身边,关切地查看着他的伤势。 只可惜,真炎苍耳却连连挥手,喊着:“你们不再属于我,走开,走开!” 这些小小的动静被淹没在巨大的声浪里。 待到欢呼平静,族长看向真炎雪道:“小雪,去把苍耳的帐篷占了吧,他的帐篷比较大,又靠近火,今后你和你男人便住那里。” 真炎雪早就赢麻了,此时惊喜地跑到倒地的真炎苍耳面前,笑嘻嘻道:“你帐篷里的一切都是我的了,你就别回来了。” 真炎苍耳捂着伤口,哼了声:“不用你说。” 说完,他又看向李元,语气里带上了几分莫名的恭敬:“你刚刚那一枪叫什么?” 李元愣了下。 他就是随随便便一枪罢了。 哪里需要什么名字? 除了面板上带问号的功法,他会起个名字外,其他的.他已经很少起了。 “不愿相告么?” 真炎苍耳垂下头。 李元道:“杀人的枪,不需要名字。” 他张开嘴,想说“你的东西我不要”,可看着真炎苍耳理所当然的模样,又看着真炎雪已经入富婆般在指挥那个几个女人了,他还是没说什么。 入乡随俗吧. 而族长忽地道:“王木二,你随我来一下。” 李元应了声。 两人走离了族人的围绕,而进入了主账。 族长驱散了主账里的几个女人,然后拍了拍一张大椅,掸了掸其上温暖的兽皮毛,道:“坐。” 李元坐下。 族长道:“真炎雪和其他大部分族人一样,对外面的世界知道的很少, 可我在年轻的时候却去过外面,并且还在外面的江湖门派里待过两年。 所以,我知道,你绝不可能是什么猎户的儿子。” 两人对视数秒,李元道:“但我是真炎雪的男人。” 族长道:“你有什么目的?” “我想看看不朽墓地。” “若真如此,那是小事。”族长抓过一旁的角质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奶色的酒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然后道,“但你既是我真炎氏族的人,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攻陷外面的城市. 我了解过,外面的人很弱,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既然如此,我就想变革,想我的族人能够活到外面的城市去,每隔一段时间再返回,而等快要老死时再去不朽墓地长眠。” “你既然知道这一点,为何之前不做?” “因为我只是了解,却没有足够了解,再加上族人对外不熟悉,抗拒心理很强。 可若是有你这么个熟悉外面的强者带路,我们就可以做到之前做不到的事了。 怎么样? 你若愿意,我甚至可以赐你我真炎氏族的姓氏,让你彻底成为我氏族之人,而非外来的通婚者。 我知道,你们这些外来者一旦达到某种境界,就会长寿 而我们无论多强,却只能活百年时光。 当你拥有了真炎的姓氏,你就有资格继承族长之位。 我之后,若无再强于你者,你便是族长。” “这片冻土上的其他氏族呢? 你们若是离开了这里,再想回来,怕是不容易吧?” “有这想法的并不是我一个族长,这片无边无际的冻土深处似乎正在发生什么,我们不得不准备后路。” “在发生什么?”李元追问。 族长沉默了下,道:“等你拥有了真炎之姓,我再告诉你。” “我明白了,我先考虑一下。” “好今晚,去享受胜者的快乐吧。 这世间,如你我般的强者,便该拥有一切。” 头戴骨冠的族长面带微笑,对着李元遥遥举杯。 李元走出主帐。 很快有人带他去了他的帐篷。 那是一个帐篷聚落,外围有着歪七竖八、但可作为边界的木制格栏,而内里则是有着足足四个帐篷。 其中三个是原本就固定着的,还有一个则是才搬来的,一个腰间围着兽皮、身形壮实、而面容偏向几分娃娃脸的少女正举着铁锤在夯砸铁钉,已将这帐篷在新的地方固定好。 听到动静,那娃娃脸少女扭头看了看,看到是李元,她匆忙起身,跑到李元身侧道:“木二哥,我叫真炎蓉,之前是黑齿的女人,以后跟着你过。” 李元:. 他并没有这种兴趣爱好,可此时似乎也不便拒绝。 算了,别人全都不在乎,他在乎什么? 真炎蓉双目闪烁着红宝石的光泽,妩媚地看着他,在他身上游走,“木二哥,你是怎么一击就刺穿黑齿的?他之前还说他很厉害,可是却根本不是木二哥的对手,以前我真是跟错他了。” 李元欲言又止,发现实在很难存在可以正常聊下去的话题,于是道:“你先忙你的吧。” 他走入主帐篷,看到了之前那两个去搀扶真炎苍耳的白肤美人。 这两位一位叫真炎红,真炎兰,她们好似对苍耳是有些感情的,但苍耳却果断地将她们抛弃了,虽说是认赌服输,可.李元都有些接受不了。 但是,那两位白肤美人竟然很快就对李元生出了好感,两双水润的眸子含情脉脉地盯着他,好似期待发生些什么。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些嘈杂。 李元才走到门外,真炎蓉就跑了过来,抱胸嗤笑道:“黑齿和苍耳才败给了木二哥,就去占了边角处的两个帐篷,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李元闻言不禁默然。 这完全就是个赤罗罗的弱肉强食的部落,强者.可以为所欲为。 无论男女,似乎都认可这样的观念。 在真炎黑齿和苍耳的眼睛里,他们不过是短暂的失败,失去了原本的女人,但他们并不弱,所以又去占领了更弱者的帐篷。 而对于真炎蓉,真炎红,真炎兰而言,她们可以为更强者生孩子,这种做法有助于壮大种族,而私下而言,她们也对李元很感兴趣,至少想着尝个鲜. 一段时间后,李元借口“死斗很累,需要休息”,而没有接受那三女的“陪伴”,只是和自家媳妇儿躺在一张温暖的床榻上。 入耳是呼啸的冷风,入目是映在兽皮帐篷上的橘黄火光。 “媳妇儿,你怎么没告诉我这里是这样?” “啊?我和你说过啊,我说我老家的人都喜欢抢抢抢” 李元陷入了沉默。 平心而论,真炎雪确实说过这话,但他没想过竟然这么夸张。 这种部落是怎么凝聚起来的? 可再仔细一想,若是所有侵略性强的部落都大差不差,那文化如此,便是如此了。 他微微眯眼,思索着。 相比于“冰族”,他觉得“野蛮人”可能更适合这群人。 刚刚和这真炎氏族族长一番话,他大概知道了这些野蛮人统领的想法——————入侵大周。 所以说,如果不是他,下面数十年便是“野蛮人入侵的黑暗时代”么? 云山道的家族,门派就算加起来,也不够一支野蛮人氏族肆虐的。 毕竟,便是一个野蛮人氏族,就存在了近千个六品,而若是等到子嗣繁衍开了,那上万的六品都有可能。 上万的六品是什么概念? 整个五行势力加起来,再加上莲教,散人,其他大势力,甚至是皇室,节度使怕也就这么多六品了。 毕竟想要成就六品,其艰难程度,李元清楚的很. 可是这些野蛮人氏族,只要生孩子,然后在火边长大就可以了。 虽说这一点他还未完全验证,但他这一路走来,除了老人和孩童是七品数据之外,其余的竟都是六品。 虽说在高端战力上,野蛮人氏族和中原那些大势力没办法比,可在中层战力上,野蛮人氏族完全在数量上碾压那些大势力。 ‘而这可为我所用。’ 李元并没有抗拒,他既然发现了这么个力量,又卷入了“野蛮人入侵”的时代,那他就得好好利用这一股力量。 当然,他绝对不会通过鼓励生孩子,然后把大量野蛮人投入战场。 他想挖掘出“火”和“不朽墓碑”背后的秘密,帮野蛮人寻找到他们的“力量科技树”。 如此一来,就算中原某一天要来攻打云山道,他也可以“关门,放野蛮人”。 到时候,大批大批的五品甚至四品野蛮人在苍茫大地上狂奔,李元只是想想就觉得很有安全感。 “你在想什么?” 真炎雪旋了旋身子,将雪白的大长腿压着自家男人腰间。 李元道:“族长要赐我真炎姓氏。” 真炎雪惊呼道:“这可是大荣耀欸!从来没有外人被赐予过” “有什么好的?” “好处多啦,木二哥你本事这么厉害,可以去当长老啊,这可比做猎户强多啦。” 傻大妞到现在也没意识到李元身份的不简单。 “那需要做什么吗?” “不要啊要做什么?男人只要负责强强的就可以了!” “呵我明白了。”李元搂着媳妇儿睡了起来。 永夜冻土,无昼无夜。 李元觉得休息好了,便起床了。 他踏步向主帐篷走去。 “考虑好了?”族长问。 李元道:“好了,我愿意成为真炎氏族的一部分。” “好!”族长眉眼舒展。 李元道:“只是如何入侵外面的世界,如何发展我们的氏族,我要有足够的控制权。” “哦?”族长舒展的眉眼又平复下来,宛如一双铜铃静静地锁定着李元,良久道出一句,“那就得用力量说话了。” “什么力量?” 李元负手而起,往前踏出一步,而他周身无风自动,一股沉静似海,深邃如渊的气魄宛如光潮扑散向周边。 他踏步出了帐篷,族长皱眉,却也跟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迅速走到了远离火的一处冰山前。 李元也不废话,双指一并,宛如刀锋,然后一点冰山。 冰山似遭巨兽啃食,瞬间往里缺了十多丈的口子。 “够么?” 李元问。 族长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要知道,这里的冰极硬,便是他一拳下去也顶多砸出半丈不到的深坑。 可眼前这少年,居然轻轻一点,便点出这么大的口子。 这. 这是怪物吗? 要不是知道外面人都是弱鸡,族长几乎要以为外面是怪物的世界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族长凝重地看向李元。 李元道:“真炎元。” 沉默 良久的沉默. 族长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道:“欢迎你,真炎元,我会为你准备最好的入族仪式。 族长的位置还不能给你,因为你才加入,不过,你可以先做长老。大长老!” (本章完) 164.氏族日常,进入不朽墓地(大章-求订阅) 李元露出微笑,对眼前真炎氏族的族长行了一礼,然后感慨道:“原本我只是想着与小雪双宿双飞,白头偕老,却未想到还与真炎氏族有这般缘分。 我很喜欢这片大地,也喜欢这里的人,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我们真炎氏族可以好好发展。 大长老之位,我便不推辞了。” 族长愣了下,总觉得这番说辞怪怪的。 李元感受了下身子,在远离了火之后,他体内的影血又开始冻结了,境界又开始下降了,刚刚那一击已经几乎耗尽了他影血的活力。 “族长,我们回去吧。” “好,元兄弟,我这就准备仪式,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们真炎氏族的大长老。” 若是放在外面,李元肯定不愿这样,毕竟树大招风。 可经过他的观察,在这“西极的野蛮人部落”里,低调真的不是好事,尤其是在你已经足够强大的情况下,低调只能带来憋屈、欺辱。 这一点和在外面那复杂无比的宗门不一样。 狼群会奉最强者为狼王,但又有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具体该苟,还是该表现,得看情况。 “多谢族长!” 片刻后。 族长召来了五名族人,这五名族人的实力多在“800”左右,算是这真炎氏族里的佼佼者了。 五人坐下,看着坐在大帐左首的少年,纷纷露出不满。 其中一个双耳挂着不知名鸟头骷髅耳环的高瘦男子忽然起身道:“族长,我知道这王木二击败了苍耳,可就算如此,那个位置也不是他该坐的吧?” 族长没理这壮汉,而是先看向李元,介绍道:“我真炎氏族有三大姓氏,五大长老。 三大姓氏中,主姓为真炎,其余两姓为朝和沉, 其间又以真炎为贵,但朝沉两姓却主要担任着观火和丧葬之职。 至于大长老之职,则由我之下的强者担之。 这位,乃是沉寿大长老。” 说罢,他又看向那鸟头骷髅耳环的壮汉道:“沉寿,我找你们来正是要举行拜火仪式,以让元兄弟入我真炎氏族,换我真炎姓氏。” “那他也不该坐在那位置!”再一旁,一个披着白狼皮的壮汉骤地补了句。 族长笑呵呵地看向李元道:“这位是朝霍,是观火长老。” 然后又神色一肃,看向那骷髅鸟头耳环的男子问:“沉寿,你一拳可在族外坚冰上开出多深的口子?” “约莫拳头这么大吧.”沉寿道。 族长道:“可是我们的元兄弟,能开出十多丈。” 拳头大小顶多就是一个一尺,也就是三分米,而十多丈则是百米,这中间的差距已经大到了完全无法同日而语的程度。 沉寿:??? 朝霍:??? 其余三位长老:??? “我不信!”沉寿道,“这个外来者.” 族长怒道:“这是我真炎氏族的人,沉寿长老别用外来者称呼。” 一旁的朝霍忽地道:“族长虽是我族第一强者,可这话.我也不信。因为便是族长您也无法做到这一步吧?” 族长起身道:“走走走,到外面谈去,让元兄弟给你们再露一手。 再之后,我真炎氏族的第一强者可不是我了,而是元兄弟。” 沉寿还是很怀疑,可看族长说的这么煞有其事,也有些惊疑不定,然后道:“若他真能做到,我就把大长老之位让给他。” 旋即,真炎氏族的高层和李元再去外面逛了一圈儿。 李元回到火边已经“补足能量”,再到外面,自是一指静海刀,直接以狂暴的震荡之力将十数丈的坚冰轰成齑粉。 待到众人再返回,沉寿不说话了。 而朝霍则是继续嚷嚷道:“我承认他很厉害,可他从外而来,我建议先查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元兄弟,不如你自己坦白,把话都说清楚,省得之后做出伤害我真炎氏族利益的事情来。 若你真没问题。 那.族长,我提议先让元兄弟加入我族,等五年之后再让他成为长老。 如果想当大长老,那至少得十年之后。” 李元抬头扫了一眼这披着白狼皮的壮汉。 他心里了然。 别看这壮汉说的好像在为真炎氏族考虑,其实只是不想他过多掌权,却又想他能够为真炎氏族做事。 看来这种“野蛮人部落”里绝大部分人虽然都是二愣子,但这种很可能去过外面的高层却早就学坏了。 他目光扫了一眼左右,所有人都沉默着,只有朝霍一个人在说。 李元微笑道:“朝长老,我的妻子是真炎雪,我也很喜欢真炎氏族。 所以.我们死斗吧,敢吗?” 朝霍:??? 李元忽地起身,一步一步往朝霍走去,火光从帐篷外投入,又随着他的走动,将他的影子长短不一地投落在帐篷上,而显出一种压迫力。 李元两步就走到了朝霍面前,道:“在火的见证下,我们死斗。 堂堂真炎氏族的长老,总不至于连死斗都不敢吧? 毕竟,我们真炎氏族只尊重强者。 一个连死斗邀请都不敢接受的人,有什么资格做长老?” 他双手高举,如野兽般咆哮,震的整个帐篷嗡嗡发响。 朝霍:. 他垂下头,不敢看李元目光,然后快速道:“族长,我提议,赶快举行拜火仪式,让元兄弟成为真炎氏族的真正一员!他.他就该当大长老!” 众人:. 李元坐到他位置旁,一把搂住他肩膀,笑道:“好兄弟,今后就是一家人了。” 朝霍只感一股难以想象的巨力袭来,就好像他成了只兔子,而被一只大象给搂住了似的。 他面色瞬间涨红,全身肌肉绷紧,苦苦抵抗着李元的一搂之力。 李元大笑着指着他道:“脸红了,脸红了!哈哈哈!” 族长也跟着笑道:“朝长老,你脸红做什么?又不是个娘们,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里,李元的身份也被认同了。 毕竟再怎么说,李元确实是真炎雪的男人,并不是外人。 他们真炎氏族虽然极度排外,可对于族内强者,却是都尊重的很。 换句话说,也幸好李元是真炎雪的男人,否则他来到此处,即便表现出强大的力量,迎来的也未必是投诚,而是血战。 冻土之上,没有日夜之分。 火在地面上焚烧,其炎不灭,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和玄奇。 而李元注意到,这火比起自己初来之时似乎有了一丁点儿的移动,只是很微小,微小到寻常人可能根本注意不到。 但日积月累之下,这火便其实是一直在动的。 那么,它要去哪儿? 又是为何而移动的? 另一边,族长站在篝火前,双手扬起,面朝火焰,屈膝下拜,口中念念有词,好似某种古老的拗口的语言。 一众族人随在他身后拜着。 李元自然也在拜。 一番念咒似的仪式后,族长抓起李元的手,沉声道:“今日起,王木二便是我真炎氏族大长老————真炎元!” 整个真炎氏族都惊了,不少年轻人都抬头看向族长还有其他五位长老。 可还有些人其实刚刚已经看到了营地外的那一幕,心中了然。 解释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逐渐嗡嗡的声音平息了下来。 族长庄严道:“为强者欢呼,为大长老欢呼!!” “吼!” “吼!” “吼!” 一群真炎氏族的人雀跃起来。 而人群之中,真炎雪更是喜的双颊通红,脑子里全然都是空白,闪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的欣喜与震惊。 她的男人,怎么就突然成为大长老了? 这是什么水平啦? 仪式并未结束。 当天,真炎氏族的男男女女围绕着火开始跳舞。 赤红的焰色,环绕的人影,交织成一副带着古老色彩的图卷 李元欣然地换上了兽皮衣裳和短裙,将原本梳理整齐的长发编成了一个个“充满野蛮人风格”的小辫子。 他双目炯炯有神,随着真炎氏族一起,忘我地在火边欢快地跳着。 永夜之中,漆黑乃是天地的主色调, 火光如豆,好似汪洋里的一叶扁舟, 而其余地方,皆是漫天雪暴 可这在这如豆大小的火光里,却正燃烧着生命的热情。 李元感受着这热情,越发地融入此处。 族长端坐在篝火旁的一张大椅上,看着李元,心底很是欢喜。 在他眼里,李元是完全融入了这个氏族,无论是衣着打扮还是行为,皆是如此。 这就是他们氏族的人! 而李元自己也是真的开心。 一来,融入真炎氏族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二来,这种前所未有的不同体验,也让他很是乐于尝试。 这一刻,他忘了自己身在异界,忘了自己身在冻土,只是在这温暖人心的火焰前,开心地和族人狂舞。 他哈哈大笑着,拉着真炎雪的手,在篝火边跳着。 野蛮人的舞蹈很容易学习,那是一种古老的驱赶野兽的舞蹈,只要身形姿势足够夸张,发出的动静足够大,就可以了。 “大长老~~” 一个肌肤雪白的红瞳少女凑到了李元身边,身形一卷便往李元的手上卷起,而手则是高高抬起,抓向李元的手。 李元笑了笑,也直接接过那递来的柔荑,然后搂着少女的腰肢。 少女附耳,娇声道:“我叫沉娜,还没有过男人,你喜欢我吗?” 李元不敢乱说话,只是笑着,礼貌性地和少女跳了两下,然后手一舒,任由少女飞远,继而又快速抓住自家娘子的腰肢,开始跳舞。 他目光转动,这赤熊熊的火焰周边,不少女子都正看着他,目光里汪润又含情,开放又狂野 李元虽然是正常男人,可却也不是色中饿鬼。 之前不小心赢来的真炎蓉,真炎红,真炎兰就已经足够他头疼了。 现在,他自然不可能在这篝火前在和其他女人眉来眼去,更不可能乱搞。 他神色动了动,忽地左手抄过真炎雪的腿弯,右手搂住她的肩膀,在火焰前飞身而起,旋转许多圈,越过众人,落到距离篝火最近的一片空地上,继而将真炎雪放好。 他单膝跪在真炎雪面前,仰面,真诚,大声道:“以火之名!我.真炎元帐篷里,只想有你一个女人!” 他的声音很大,充满了一种莫名的神圣。 而他的身形在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对于真炎氏族的某些仪式,他还是知道点儿的,毕竟和真炎雪睡了这么久,枕边话自然也说到过这个。 “以火之名”乃是真炎氏族重要的誓言,而且也确实曾有真炎氏族的少年对着女子如此宣布过忠诚。 一般来说,这少年绝不会是高层。 可李元却是大长老。 他的声音让周边跳舞的族人们都安静了下。 旋即,更大的欢呼浪潮涌动而起。 “真炎元!” “真炎元!” “真炎元!” 人们欢呼起李元的名字。 李元欢呼着:“荣耀与吾妻子共享!” 他抓着真炎雪的手。 而真炎雪只觉全身战栗,一股幸福的火焰席卷她全身。 她的心彻底融化了,抱紧了眼前的少年。 她深吸一口气,欢呼着大喊道:“我永远属于你!” 篝火晚会结束,这也预示着从此之后,在真炎氏族人眼里,李元的名字便是真炎元。 而在回到帐篷后,李元寻到了真炎蓉,真炎兰,真炎红三女。 “你们都很漂亮,可是我已经有小雪了,不能再拥有你们,我在火前已经许下了誓言所以,我愿意让你们离开,回到原本的地方去。” 三女有些依依不舍,她们都是真的想和李元好。 尤其是李元在证明了自己实力,成为大长老后,她们更是想着给他生孩子。 但李元终究是大长老,他这么说了,三女也无法再留下。 顿时间,三女拆帐篷去了。 而真炎雪也开始拆帐篷。 火光从远处照来,将一个个帐篷的影子投落于地,冰雪融化的冻土上永远有人在来来回回走着。 李元扫了一眼真炎雪,他知道媳妇儿是要将帐篷搬到更靠近火的地方去。 他已是大长老,他有这个资格。 李元弯腰身子,想去帮忙,却被真炎雪推开了。 真炎雪甚至瞪了他一眼道:“哪有你这样的大长老,不用你干活儿。” 李元忽地想到了阎玉。 许多年,他还和阎玉活在村坊时,也是这般。 说起来,他和阎玉也没什么特殊的,都是普通人,可现在却偏偏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大长老,你忙你的去吧,等我把帐篷安好了你再回来。”美妇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李元点点头,然后去到了族长主帐。 “我们的大长老,是来找我商量如何占领外面城镇的事么?” 族长正在喝酒。 他摇晃着酒水,又道,“是在冻土里挖到的葡萄,酿成了三坛子酒,再加上羊奶,调成了五坛。这已经是第三坛了,你要来一杯吗?” “试试。”李元随意道。 族长令人取了一个骨杯,给李元斟满,然后又拍拍手令人去准备食物。 不一会儿,食物便上来了。 那是被火烤的油滋滋的肉,但色泽有些微的古怪。 而知道这肉来源的李元也没有太多诧异。 这肉是从冰里挖出来的,鬼知道存放了多少年。 数百年,数千年? 要不是这里的火比较特殊,李元都怀疑这肉还能不能吃。 他正想着,族长已经动手了,直接撕下一片肉,就着酒吃了起来。 李元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两人狼吞虎咽。 族长边吃,边出神地看着远方,用聊天的语气道:“在去外面前,我以为所有的肉都这味道。 可去了外面,我看到了那些人将我们挤奶用的绵羊杀死做肉,将各种活物做成美味佳肴.我的世界都被颠覆了。 后来,我小心地测试着那些人的力量。 结果发现弱,难以想象的弱! 那一刻起,我就动了心思,我要带领族人去外面的世界。 但我真炎氏族人数终究不多,所以,我要联合所有冻土上的部落。” 李元道:“这肉除了是熟的,确实很一般。” 族长忽道:“你觉得我多少岁了?” 李元抬头,面前男人强壮结实,双眼如铜铃,头戴骨冠,很是威严,身侧的“1710~1725”更是彰显着他的强大。 “我不知道,你们的力量和外面的力量不同.若是你这般的人活在外面,可以活四百年。” “四百年么?”族长叹了口气,“我已经六十九岁了,我们冻土上的人没有能活过一百二十岁,最长寿的一位是活了一百一十八岁。 为什么我们强大,却要屈居在贫瘠的冻土之上? 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声音里藏着冷冽,暴戾和愤怒。 李元擦了擦嘴上的油,又举起骨杯一饮而尽,然后抬头静静看着面前男人,握紧拳头道:“我真炎氏族一定会走出去的。” 族长:. 他忽地问:“你真的爱真炎雪?” 李元道:“她是我的家人,而你们是我的族人。” “外面的人很狡诈,可是你并不让我讨厌。”族长道。 李元道:“因为我们彼此需要,因为我们同属一族。” “同属一族.同属一族.”族长喃喃了两句,举杯,大笑道:“敬同属一族!” 李元斟满酒杯,两人畅快痛饮。 酒有些酸,且混杂着一股奶腥,并且很难醉人。 “我们那儿有一种叫焚心花的植物,只要摘一片扔入酒中,便可令你我皆醉。” “真的?” “真的。” “那大长老可得带我尝尝啊,哈哈。”族长笑着,然后借着酒意又道,“你很特别.你的身上没有那些虚伪的气质. 而且,你很强,强的可怕。你这般的强者应该不会狡诈。” 李元摇头正色道:“我不喜欢狡诈之人。” 族长道:“所以,你真的爱真炎雪?” 两人沉默了下。 族长道:“她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女人,只是个偶然逃出了氏族的无知少女 她的父母死在一次雪暴狩猎中,她因此悲伤难受,又不想找男人,就偷偷跑了出去。 可她才跑出去大半年,却已经和你这般的强者结了婚,然后还返回了氏族。” “大海捞针.你们大周有这个成语。 哈哈,大海捞针却偏偏被她捞到了。” 族长叹了口气,然后又补了句,“真炎元,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和我交个底。 哪怕你以后要带着真炎氏族去攻城掠地,我也不会阻止。 因为,我们冻土上的人本就该活在阳光里,而不该继续留在这儿。 你是要把我们当做工具来完成你的野心么? 没关系,我们也有野心,你的目标和我们的并不冲突。” 他眼巴巴地看着李元,期待着他的答案。 两人对视着。 李元沉默了下,用神圣的语气道了句:“如你所愿。” 他大脑清楚的很。 他虽然不想发动战争,也不想成为继“中原之乱”后“野蛮人入侵这个版本的大BOSS”。 但是,他需要先用某种东西,将这些野蛮人拧在一起。 而不是傻了吧唧地去和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这不对那不对,这很危险那很危险,我不是这么想的而是那么想的。 等他成功地拧在一起了,一切解释权不还是归他所有? 果然,在他这么说了之后,族长眼中闪烁着熠熠的火焰,一副摩拳擦掌的模样。 李元道:“但我们如果想要走出去,需要先完成三件事。 第一件,了解火是如何提升力量的,然后主动用它来提升,而不是被动的; 第二件,了解不朽墓地,这片土地充满了神秘,我想仔细看看; 第三件,统一冻土氏族,以免到了外面再爆发内乱。” 族长点点头,道:“冻土氏族合有九族,我们拜火,也尊崇火,所以在过去,我们自称为九焱。 只不过,这名字已经很久未用了,毕竟大家都只是在冻土上谋生而已。 可你若想统一九焱,需要的绝不仅仅是力量,而是认同 没有人会认可九焱之外的人统帅九焱,哪怕你再强,也不行。” “我统一?” “对,九焱人只服强者。 你的强大,乃我平生仅见。 只有你才能统一九焱。 但是,你需要得到其余八大氏族认可。” “如何得到?”李元并不吝啬于虚心请教。 族长看着他哈哈大笑,然后问了句:“你是怎么成为我们族人的?” 李元苦笑道:“总不至于要八个吧?” 族长微微垂眸,道了句:“狼母.你只要征服狼母一个女人就可以了。” 李元好奇道:“狼母?” 族长道:“历代狼母,身上都有着神奇的力量,她们可以轻易地驯服冰雪巨狼,令这些残暴的大家伙宛如温驯的绵羊。” 说着,他轻轻抚着身子一侧的雪白巨狼,然后道:“所有氏族的巨狼,都是她驯服并且送来的。 所有氏族,也都很尊重她 只不过,没有人能够强迫狼母成为他的女人,也没有人能做到。 只是我觉得你可以去试一试。 毕竟,前代狼母也曾经爱过一个男人,并且为他生了孩子,只是.他们的孩子并没有成为新的狼母。” 李元道:“过段时间,我愿意试试。” 他知道这是最优解,虽然希望不大,可该尝试还是要尝试一下。 万一,狼母瞎了眼真的喜欢上了他,那被九焱认可的事儿就完成了。 “好,但狼母行踪不动,等她出现之后,我会告诉你。”族长道,“现在.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身为大长老,你是除我之外第二个可以调动氏族中年轻一代力量的人,无论是巡行,探索,狩猎,都可以. 同时,你的食物也会有人直接供应,而不需要你付出辛苦才能去换取,更不需要你亲自去冻土上挖掘。 但你所需要承担的义务,却是在敌人出现时,去面对他们中的最强者。” 李元问:“这片冻土上,您是什么水平?” 族长伸出手,甩了甩,道:“前五。” 李元暗暗舒了口气,赞道:“厉害。” 族长:. 李元又问:“之前您说这片冻土正在发生什么,这才使得九焱不得不想办法搬离?” 族长言简意赅道:“火在往不朽墓地的方向飘去,虽然很慢,但确实在飘。一旦飘了过去,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李元瞳孔缩了缩。 离开主帐后,真炎雪刚好在不远处将帐篷重新安好,她将最后一个铁钉钉下,在看到李元后便踮脚挥手。 这里已经离火很近了,气温也宛如春天般。 李元去到新安置的家,与真炎雪约好了“下次睡觉醒来,就去不朽墓地”。 然后,他坐到火前。 他先是在火七八米的位置,然后慢慢往前挪,同时感受着这火对他身体的影响。 火很暖,令他的影血时刻处于活跃的状态。 李元安静地看着火。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 但他对眼前的火却完全不理解。 这火,凭空而生,不需薪柴,散发着适合人体的温度,柔和而不霸道。 ‘但既然是火,便总有燃烧的东西。’ 李元盯着火焰。 ‘又是什么在令它向不朽墓地而去?’ 李元看了许久,没什么发现。 红艳艳的火照的他全身暖烘烘的,可这外围又偏生是冰天雪地。 和他一般坐在这篝火边的还有些族人,他们都肃穆地坐着,在攫取着火焰的力量,宛如原始时代的人们坐在大河旁边。 火,是他们的生命源头。 许久后,真炎雪从帐篷里跑了出来,她的衣裳也已经换成了兽皮短裙与裹胸。 她跑到李元身边,雪白的大长腿微微屈起,坐靠着自家男人,一同盯着火发呆。 “媳妇儿,我能像你们这样,拥有强健的体魄吗?”李元忽地问。 真炎雪道:“除非是出生在火边的人,否则不行啦。” “出生在火边么?”李元喃喃着。 真炎雪看他兴致不高,忽地想到了什么,道:“元哥,你知道吗?在我们这边的传说里,有个好玩的故事呢。 传说太阳原本是落在我们这边的。 可有一天,神灵厌弃了这片土地,所以驱赶着太阳去到了其他地方。 而这里,就变成了冻土与永夜。” 李元顺着她的话道:“那这些火,就是太阳残留下来的火星?” “也许吧没人知道。”真炎雪道,“我去外面的山上看过,但好奇怪.” 李元闻言,骤然一惊。 他想起来了。 太阳明明就是往西落下的,这里凭什么没有光? 在穿越前,若想解释为何一个世界有很多区域只有黑暗,那是可以的。 这种现象叫做“潮汐锁定”,即因为重力梯度的缘故,自己所在的这个星球永远会以同一面对着太阳。 可若是发生了“潮汐锁定”,那么外面的世界应该不会有黑夜。 然而,外面的世界却一切正常。 这就有问题了。 有大问题。 真炎雪自顾自地说着:“我看了,太阳就是往西落下,落在这片冻土的方向,可是” 李元道:“永夜线有过晴天么?” 真炎雪和李元啥都说,自然理解他独创的“永夜线”这个词。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道:“那里永远在下雪。” 李元道:“或许我们要等春天去看看,阳光最后照到的地方究竟在哪儿。” 两人聊了一会儿,都困了,转身返回,没几步就到了自家帐篷。 这给了李元一种“自家就在景区旁”的感觉。 帐篷里的床榻是以坚硬的冻岩构成的,两人以水沐浴后,在塌上一阵云雨,然后依偎一起睡了起来. 两人不知睡了多久,待醒来后,纷纷下榻,抓着旁边的兽皮简单一围一穿,便是可以外出了。 身为长老,食物自然不缺。 很快,就有一个盛满烤肉的大石板放在了李元面前。 石板一侧还用粗糙的石杯盛了些“泡着红色未知果子的水”。 李元喝了一口,酸酸的,但很提神。 两人吃完之后,便到了不远处的狼厩。 真炎氏族一共六头冰雪巨狼,四头是轮流巡营,一头是族长独有,还有一头则是会被安排着处理其他事务。 李元表明需要调用冰雪巨狼后,狼厩看守便将那狼牵了出来,将缰绳递给李元。 狼高近乎两米,周身漂浮着“500~900”的数据。 “大长老,这头巨狼已被驯服,任何我族之人都可骑乘。”狼厩看守道。 李元道:“感谢狼母。” 狼厩看守也仰天,恭敬道:“感谢狼母。” 旋即,李元一拉真炎雪,让她坐到了自己身前。 然后真炎雪握着缰绳,李元从后搂着她的腰。 “走!” 真炎雪娇叱一声。 巨狼踱步,出了营地,然后化作一道旋风,往远而去。 火会指引着真炎氏族的归途,而不朽墓地.同样会指引。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周边漆黑一片,冰冷的风雪狂暴地抽打着两人的身子。 远处,深邃的黑暗里,浮现出一点点幽蓝光泽,那是巨大的特殊的冰晶,好似巨人家园中的装饰,横七竖八地插在雪中,在李元的视线里勾勒出极其朦胧的狭长轮廓。 而真炎雪双目却开始发红,宛如阳光里的红宝石. 这令她可以清晰地看到远处的景象。 “相公,我们到了。” “能再往里走吗?” “能我们甚至可以走入墓地,但我们绝不能停留多久。否则,我们就会被永远留在墓地里。” “你之前进去过吗?” “没没有” “往里走走看,将你看到的一切告诉我。” 李元的视线已经极其模糊。 这片土地之上并不存在阴气,只是纯粹的冷。 而这样的冻土,正在隔绝他这种正常人的窥探。 巨狼踱步,往前深入。 真炎雪一边谨慎地看着四周,一边说着她看到的场景。 “有很多冰晶,幽蓝的,很漂亮。” “还有冰晶拱门,好壮观.” 李元默默听着。 忽地,真炎雪沉默了下,道:“到墓地了。” 李元张开眼,努力看着。 然而,不知为何,到了这个地方.他已经近乎成瞎子了。 “媳妇儿,你来掌控,一旦察觉到可能有危险,我们立刻退出。” “危险倒是不会有,这里是所有冻土上的人安葬的地方.我们需要从边上走,不能打扰到他们。” 片刻后. 真炎雪道:“许多人,他们躺在地上,身子都冻僵了。” “说细一点。” “他们穿着很单薄的衣裳,以免衣裳和血肉冻的连在一起。 他们姿势各异,周身闪烁着幽蓝的冰晶,显得很美。” 真炎雪描述着。 而李元忽地有一丝恍惚。 因为他莫名地想到了冰棺鬼。 那冰棺鬼也是穿着单薄,然后一直在冰天雪地里寻找棺材,但找不到棺材,它就把能埋入它的地方变成了棺材。 他眉头微微一皱。 事情似乎没这么简单。 若这里是产生恶鬼执念的地方,那就绝不是不朽墓地。 所有人都被骗了么? 还是说,不朽墓地在其他地方?! (本章完) 165.刺杀,盗火,安宁,狼母,入侵(大章-求订阅) 不朽墓地 黑。 漆黑。 让一个感知逾越十多里的强者变成了瞎子般的黑。 这样的黑,与越发刺骨的雪雹交织一处,好像一堆堆冰冷的黑色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李元扎成小辫子的头发都已经冻结成了冰条儿,脸皮又冷又硬,腰间的兽皮成了摆饰,周身的影血在迅速沉寂,从五品降成六品,六品再到七品,而现在还在继续降 真炎雪倒是还行,她的身体还能承受,她的双目也能视物。 她的身子暖暖的,长腿也温热着,甚至比李元都暖。 李元双腿夹紧狼腹,双臂从后死死搂紧自家媳妇儿的腰,一来是不想被甩下,二来是取暖。 此时,他一边听着媳妇儿描述所见所闻,一边迅速思索着。 忽地,阎玉说的话在他脑海里掠过。 ————在冰棺鬼的记忆里,西方没有太阳月亮,没有肉田鬼域,只是冰雪的世界———— ‘可是既然没有鬼域,那冰棺鬼的鬼域是如何形成的?’ 李元思绪如飞。 ‘形成鬼域,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存在自然形成的极阴之地; 二是存在着可供极阴之地构建鬼域的执念亡者。’ ‘鬼是不会骗人的。’ ‘那么,这里只是产生了怀着大执念的亡者。 但它却是在离开此处后,无意间遇到了极阴之地,这才形成了鬼域。’ ‘由此,可以推导出两个简单的结论。 一,埋葬在这里的人,并没有被保存,而是已经被冻死了; 二,这里必然存在某种流动性的、可以将尸体搬移到外面的东西,无论是基于某个存在的主动,又或者是基于某种特殊自然的被动。 若是这个两个结论能够被证实,我以上的推断也可在一定程度上被证实。’ ‘第一个极难证明,但第二个却只要通过寻找便可察觉,若能被证实,便可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这里并不具备不朽墓地的作用。’ ‘但既然九焱氏族对不朽墓地深信不疑,那么在证伪的过程中,很可能会接触到真相。’ 李元心中暗暗叹气。 他并不想寻找什么真相。 他只想要一个能封存自己亲人的不朽墓地。 他自己长生,却也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老死,然后再去坟墓前祭拜,再去感慨几句世事无常。 就在这时,他耳中忽地传来自家媳妇儿诧异的声音。 “相公,迷宫,前面居然有一座迷宫。” “什么样的迷宫?” “幽蓝冰晶构成的,墙高数丈。 这迷宫我听说过欸,说神灵之所以厌弃这片土地,是因为这片土地上藏着邪恶的魔鬼。 而这个迷宫就是为了让魔鬼迷路,无法走出才建出来的。” “建出来的?” “是呀,在传说里,是我们九焱氏族伟大的圣王亲自带人建造的。不过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我们都很少有人能来到这么深的地方。” “周围有冻僵的人吗?” “没看到欸。” “欸,停停停,别往里走了。”真炎雪忽地急呼起来。 李元能感到她在拉着缰绳,不让狼往其中走,而那头狼似乎正在走向迷宫。 他只觉头皮发麻,直接道:“媳妇儿,我们快回头吧。” 真炎雪揪着缰绳,喊着:“别往里走啊.” “怎么回事?” “这狼不知怎么回事,直接就想往迷宫里走。” “不能让它进去!”李元感到一排排鸡皮疙瘩从肌肤上爬了起来,在这种时候,这冰雪巨狼若是失控了,那可就糟了。 一时间,他察觉到了些古怪。 “我知道啊,相公,我在努力。”真炎雪死命地揪着狼。 也许是发现无效,她又猛地高举起拳头。 啪! 啪!! 啪啪啪! 她暴捶了几下狼头。 那苍狼吃痛,居然扭着身子加速往前跑去。 这突发情况,让真炎雪不知所措,她只是惊呼着,然后死命地捶打狼头。 李元虽然看不到,但能感到速度在加快。 他当机立断,搂着婆娘,一个翻身直接从狼背上跳了下来。 而就在他翻身落下时,耳中只听到那冰雪巨狼急促如鼓点的脚步声,脚步声渐去渐远,消失在远处。 “这狼怎么回事嘛?”真炎雪叉着腰,很生气。 而李元始终抓着她,然后快速道:“不管狼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好的,相公。”真炎雪想管也没办法管,毕竟那巨大的迷宫有些古怪. 说罢,真炎雪一弯腰,将李元背起,双目绽放红光,一溜烟地快速往外跑去。 寒风怒号,幽蓝的冰晶四处皆是 而大地冷的黏糊糊的,若是寻常人来到这里,怕是一脚下去才抬起,脚上的皮要被全部撕掉。 李元眼前一片黑暗,心跳也忽地有些快。 但越到这时候,他越是冷静. 并且,他始终将眼睛睁着。 骤然之间,他瞳孔紧缩,眼中闪过一抹不敢置信之色。 因为在这无边的冰冷与黑暗里,一行“625~635”的数据居然在飘出,那数据宛如幽灵般毫无声息,却在从迷宫方向快速往他们这边靠来。 这里居然有东西!! 李元只觉寒气直冲头顶,这种危险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了。 他的右手迅速腰间,悄悄摸出白蛇刀。 这把刀他是一直带着的,而青蛇刀却因为太过显眼而落在了黑市鬼域中。 就在这时,空气里陡然生出一丝波动。 这波动在风雪里几乎不可能被察觉。 但李元是谁? 这是个坐在密室里,还能听出数里之外铁匠打铁失误的怪物。 这是个坐在瀑布下,还能感受到水中落叶的怪物。 这般的波动在他耳中宛如雷鸣。 而波动的终点显然是他脑勺,他只觉一股针刺般的感觉袭来。 ‘是箭!’ 他手随心动,手中之刀如电般提前挥出。 冻结的头发拍击头侧,冰尘碎裂,簌簌飞落。 叮! 那波痕被击中,弹飞。 李元看不清箭,也不知上面有没有下毒,自然不会抓箭,而是任由这箭落下。 正在奔跑的真炎雪这才听到动静,她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有些惊疑不定地扫了扫,惊道:“一根冰箭!怎么会有冰箭?谁在偷袭我们?” 她脚步也慢了下来,似乎想要寻找到偷袭者,而脸上气血上涌,因一种未知的恐惧而涨的微微发白,心里则是七上八下,已经没了主意。 “别停!”李元低声吼道,“媳妇儿,你负责跑。” 真炎雪被这么一叫,顿如寻到了主心骨,继续背着李元跑。 嗖! 又一根杀人箭从黑暗里射出。 叮! 李元冷静地挥刀,将箭斩开。 真炎雪也听话,这时候迈开长腿,背着自家男人快速地奔跑,可或许是因为担心和恐惧被单纯的心思无限扩大,速度居然越来越慢。 李元急了,直接在她耳边道:“媳妇儿,想点儿愤怒的事,然后加快跑。” 真炎雪受了指挥,顿时开始想。 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忽地爆喝一声,长腿运转地飞快,竟能堪堪比上之前的冰雪巨狼。 而李元全神贯注地盯着黑暗,双耳倾听着风雪里的异常。 他一路挥刀,一共斩落了七支箭。 每一次斩击,他体内的影血都在快速降温。 而在击落第七支箭时,他已经感到虎口发麻,并且出现了些微裂痕了 若是再继续下去,他的境界要彻底跌落到八品,到时候他能不能再接住射来的箭,可说不准了。 但是 这箭是谁射的? 谁要杀他们? 是真炎氏族里的人么? 还是其他什么人? 狼为什么会往迷宫里跑? 令恶魔迷路的迷宫 被神灵厌弃的旧地 无数谜团涌上他脑海。 但只是方显方灭。 他紧紧握着刀,这种危机感让他很不舒服。 不知过了多久 李元的手足已经几乎彻底冻僵了,体内的影血在快速变得死寂,而只有真炎雪身上才会传来一丝丝热量帮助他勉强抵御外部的寒冷,这感觉就好像“他穿越前在暴雪天骑着电瓶车”。 冷冷的冰雪在脸上胡乱的拍,拍的脸都麻了,没知觉了。 而他的境界也终于跌落到了八品。 李元也不犹豫,一口咬向舌尖,咬出一口血,而在这痛疼的陡然刺激下,他影血又活跃了些,堪堪从八品又回到了七品。 他双眸宛如豹子般死死盯着黑暗,注意着周围的风吹草动,手中的白蛇刀冻的几乎要和他巴掌上的肉长在一起。 这一切直到那如豆般的光明再度出现,才宣告终结。 真炎雪背着李元踏步冲入了真炎氏族的营地,带着两人来到了火前。 李元旋身落地,盘膝而坐。 真炎雪倒在一旁,全身上下都是冰. 但在火之前,她的身子开始重新变得柔软。 而李元那近乎死寂的影血也开始活跃起来,境界也迅速从八品回归了七品,又开始向六品,五品而去。 直到这时,他虎口的裂痕才化作了鲜血,却又飞速愈合。 “活过来了。”真炎雪喘着气,“谁要杀” 李元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又凑近而她畔道:“什么都别说。” 说完这句话,他扭了扭脖子,站起身,视线穿过帐篷间的过道往入口方向看去。 入口处空无一人,但会有挖食者、巡视者返回。 李元一边烤着火,一边安静等着。 期间,果然有人从外归来,但却没有一个人的数据是“625~635”。 李元很有耐心,他就这么观察着。 在火旁,他是五品。 “625~635”这般的数据对他来说,完全就是蝼蚁。 很快,真炎雪去狼厩去汇报了“冰雪巨狼失踪的经过”,但她没提到“黑暗里射来的冷箭”,也没提“冰冷巨狼是在不朽墓地深处的迷宫前自己丢失的”,而只说在野外走散了。 之后,又有人送来了烤肉。 两人吃完后,真炎雪喊道:“相公,回帐篷吧” 李元笑道:“我多烤会儿火。” “那我陪你。”真炎雪打着哈欠,她当了一路“坐骑”,确实挺累。 李元搂着她的肩,道了句“辛苦了”,然后道:“你刚刚想了什么愤怒的事?” 真炎雪道:“我就想你被人杀了。” 李元道:“我死.会让你这么愤怒吗?” “那当然!”真炎雪握着拳头,“如果谁杀了你,我哪怕是死,也要为你报仇。” 李元又好笑又感动,道了句:“我没那么好杀。” 然后又道:“先回去睡吧,我还要想些事。” 真炎雪悄声道:“要不还是先告诉族长吧,不朽墓地里居然藏着居心叵测的人,这是对墓地的亵渎。” 她显然不知道李元的心思。 但李元也无意解释,更不想去说什么“我怀疑墓地是假的”之类的话。 “不朽墓地”的丧葬,对于九焱氏族的每一族都充满了神圣。 别说他暂时还没证据了,就算是有,也不会轻易去说。 此时,李元只是温柔道:“雪儿,听你家男人的话。” 真炎雪就吃这种温柔,她脸红了红,爽利地道了句:“好嘞。” 然后打了个慵懒的哈欠,就起身往远而去了。 这傻大妞又美又野又傻,力气很大,耐力也足,和李元之前的四位娘子完全是不同风格。 她钻入帐篷,一会儿将身子洗白白了,又换了身新的兽皮出来对着李元招手,扭臀儿,喊着:“睡嘛.” 但李元没睬她。 真炎雪只能自己去睡了。 李元一边烤火,一边继续盯着真炎氏族营地的入口。 他盯了许久,却始终没见到他要等的人。 ‘或许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靠近了那迷宫的人。’ 他做出判断,继而又转过身,安静地看着面前如蛇般翻腾的火。 ‘这一次行程似乎遇到瓶颈了,有些预料之外的扑朔迷离’ ‘不过,还未到绝路。’ 转眼间,也不知几日过去了。 李元哪儿都不去了,就这么平平静静地坐在火前。 他的心从之前的刺杀里安静了下来,同时也这平静的过程里抓到了一个重点。 ‘这世间的一切,如果都是阴气与阳气的组合,那么.我眼前的这火,必然也隶属于阳气。’ ‘若是将它就当做某种阳气处理,再配以呼吸法和躯体压缩,会如何?’ ‘压缩妖兽肉中的影血,可以使得血液质变。 那么,我便把这火散发出的热气,当做一种可以压缩的气。’ 李元心念一动,说试就试。 他一气悠长,然火光不动不摇。 可火侧散发出的热却随着他的呼吸,往他体内钻去。 李元一口气足足吸了两三分钟,然后便快速屏住,身形团起做出个古怪姿势:屈膝半蹲,折腹向下,压缩腹部,同时又屏住所有毛孔以免有热气泄露 这姿势坐了会儿,他又换了个姿势。 过往里,他怎么压缩影血,此时便怎么压缩热气。 ‘若影血的本质便是阳气,那么对影血的有效的,没道理对这火散发的热气无效。 而我只要能够在无数次的试验里成功一次,只要一次,便足够了。’ ‘寻找到力量的规律和本源,然后以此来指导自身,去创出力量,而不是被形式迷惑住双眼,这才是.我该做的事啊。’ 李元双目闪烁,一头长发狂野地洒落四周。 而他的怪姿势,吸引了不少真炎氏族的族人的注意。 有人远远看着。 有人尝试着模仿,结果才模仿了一会儿就摔了个大跟头,因为李元的姿势过于刁钻和反人类。 还有人眨巴着眼,满脸懵逼。 可更多的人则是带着一种怀疑,皱着眉看着。 李元并不在乎这些目光,他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不停地尝试着,感受着。 哪怕毫无收获,他也没有半点灰心。 有一天。 李元回帐篷休息。 真炎雪忍不住问:“相公,你在火边干嘛呀?” 李元问:“只是锻炼。” 真炎雪轻声道:“外面有流言,说你在亵渎火.” 李元:??? 他微微一笑,搂住婆娘,道:“我知道了。” 一觉醒来,他再度来到火前,匍匐于火前,行大礼,扬声道:“以火之名,我真炎元献上最诚挚的敬礼。” 说罢,他又开始施展那些怪姿势,一边施展,一边喊着:“火啊,伟大的圣火,我会用最艰难的姿势向您行礼。” 又不知过了几觉。 当李元睡回去的时候。 真炎雪在枕边又道:“族人们觉得你很神秘,可又觉得你的姿势和行礼并不在古书上,可能是一种亵渎圣火的姿势。” 李元:. 当日,他寻到了族长真炎雄。 族长正好也要找他。 “狼母回来了,她正在我们部落附近的白鹿氏族,你要不要去见她?” “先不见。”李元在没有收获前,哪儿都不想去。 族长皱眉道:“不是说好了吗?” 李元道:“不急于一时,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族长无语道:“就是对着火做怪姿势?” 李元坦然道:“我在尝试利用火修行。” 族长一愣,旋即咧开牙,看着李元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藏不住的嘲讽 旋即,他拍了拍李元肩膀,脸上笑容犹盛。 “大长老,不是我说你,我九焱氏族也不是没人想过修炼之法,甚至我去外面世界加入一些门派,也是在试图寻找这种修炼之法。 但我想明白了,外面的人弱,所以才需要后天修行。 而我们却天生强大,所以遭受天妒,而无法修行。 快停下吧,你再这么下去,族人要以为你被魔鬼控制了。” “魔鬼?” “只是这片冻土上流传的一些故事,魔鬼是神灵厌弃这片大地的原因,而火却是神灵因慈悲而留下。” 李元想了会儿,实在没什么好主意。 他必须足够靠近火,才能让“不可能”变成“有那么一丁点儿可能”。 而帐篷却不能足够靠近,那会被烧掉。 当然,他还可以假装梦到了神灵,神灵托梦说很欣赏他的姿势。 但就算是野蛮人,怕是也不会信这种话,除非脑子被狗啃了,才会震惊。 更何况,想要用“神灵托梦”的借口,那便是直接在挑战九焱氏族的权威。如此.弄巧成拙,得不偿失。 “族长,我想看看我们一族的古书,想学一学古老的祭拜姿势。” “这” “一切,都是为了我真炎氏族能够走入阳光之下。”李元眼中闪烁着激情。 族长犹豫了下,问:“你能活多久?” 李元道:“活个四百年没什么问题。” 族长道:“那行,我把古书给你,这古书其实只有族长能看,其中姿势和古语一般只有在需要重大祭祀时才会使用。” 李元道:“多谢。” 族长重重拍了一下他肩膀,双目认真地盯着他,沉声道:“带我们走出去,我们想看到阳光。” 李元郑重地点点头。 约莫数觉的时间后。 真炎氏族的人们发现“亵渎火”的大长老换了一套姿势,并且口中念念有词,吐着某种古老而又晦涩的音节。 这音节,他们熟.这是祭祀的古语,大多是崇尚神灵之言。 而这套姿势,他们也很眼熟,但却又有些陌生。 眼熟的是,他们曾经看族长用过。 陌生的是,族长用的绝对没有大长老这么变扭。 大长老是能把身子折着就绝不舒着,能把身子扭着就绝不平着,充满了鲜明的个人特色. 李元利用真炎一族传统的祭拜姿势,再加上自己的合理改造,形成了全新的压缩“热气”的方法。 过了段时间,他又跑去听自家娘子的枕边风了。 李元与真炎雪一阵云雨。 他并未加以控制,而是将该留的东西留在了真炎雪身体里。 他需要真炎雪为他诞下新的子嗣。 云雨后,真炎雪幸福地依偎在李元怀里。 李元问:“他们还说我亵渎火吗?” 真炎雪道:“没说,但他们不知道你在干嘛” 李元沉声道:“祈福! 我在为真炎氏族日夜祈福! 我日夜叩首,只是为了神灵能够降下更多的福祉!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整个氏族!” 真炎雪一愣,旋即感动道:“相公.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他们会明白您的苦心的。” 李元也是一愣。 他认真看了一眼怀里的女子。 她.信了? 很快,几觉过去了。 李元明显感到真炎氏族的族人看他的神色变了,从原本的疑惑变成了感动。 甚至还有人开始跟在他身后,对着火叩拜。 不过,李元知道.这维持不了太久。 若他的祈福无法给氏族带来什么真正的好处,这些大脑里都是肌肉的野蛮人也不会再认。 他得抓紧时间了。 热。 很热。 这和之前的压缩妖兽肉不同。 妖兽肉都是堆存在胃部。 而这热气却是堆积在肺里。 连续的热气堆叠压缩,也幸好李元之前为了压缩妖兽肉而将六品的横练法门【五脏吞金术】修炼到了大圆满,否则.便是这热气已足以将他肺部灼伤。 可越是热,他便越是欣喜,眼中的冷静化作疯狂. 他大口大口吸着气,又大口大口吐着气,每一次呼吸和吐气都极其绵长。 这一次,过去了很长时间,若是放在外面,或许是两个月,又或许是三个月。 此间无日夜,无四季,自然也难以分辨。 李元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觉得身子在烧。 他整个人一直处于高烧状态,大致是达到五六十度了。 这种温度,已是正常人不会达到的温度。 别说五六十度了,便是四十大几的温度,就足以让正常人死亡了。 李元感到格外烦躁,怎么都无法压下。 但所幸有真炎雪在,他的火气才稍有发泄的口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开始有些沮丧和急躁了。 终于有一天,他寻到了希望,他感到体内的热气似乎正在产生某种质变。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些热气被持续地压着压着,压到在他体内生成了一点“火”! 就在他大喜的时候,一场大病突然来到。 李元整个人发着高烧躺在塌上。 这是真正的高烧. 真炎雪从外采集了雪来给他降温,又全心全意地服侍着他。 最初的时候,族长,还有其他长老都出于关心而来看他。 可李元这一病,实在是离谱。 一个多月过去了 两个多月过去了. 三个多月过去了. 他一直没好,反倒是病情继续加重,全身无力,手指都难以动弹。 他的周身都开始散发苍白的热气,额头甚至能煎熟鸡蛋,血肉里开始时不时地排出污秽的东西,而饭食肉类也是根本难以下咽,只有羊奶之类的流体才能勉强进入他的腹部。 而在李元自己眼里,他的数据也开始下降,那是一种他曾经在其他虚弱者、重伤者身上看到的虚弱。 族长对李元寄予厚望,他倾尽力量为李元治疗,但治疗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半年过去了. 族中甚至有孩子降临于世。 真炎氏族从不会让弱者病者担任高位。 李元的“大长老”之位又被原本的沉寿夺了回去。 李元的帐篷,也自然而然地远离了火。 更离谱的是,原本曾经被李元打压过的真炎苍耳竟然跑过来,悄悄找到真炎雪,面带淫邪地说着“真炎元亵渎了神灵,所以被神灵降下了诅咒,他不行了,你不如做我的女人”。 真炎雪也不敢打他,只能出言拒绝。 而或许是因为李元“大长老”余威犹在,真炎苍耳也不敢做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离去。 又过了一个多月. 真炎氏族的人似乎忘记了这位横空出世的大长老,而开始将他当弱者和将死之人看待。 族长在又探望了几次后,也是不明所以,但却知道这不是病。 具体是什么,他说不出来。 但却是放弃了。 真炎雪决定带李元离开真炎氏族。 她带了些肉干,趁着营地里人少的时候,直接背着李元溜出了真炎氏族,溜回了原本的山上。 此时外面正值深秋,真炎雪寻到了原本的老屋,靠捕鱼和狩猎来养活李元,时不时地还会用山中泉水来为李元清洗身子。 而此时的李元是真的越发虚弱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数据飞快下落,却无能为力。 他陷入了一种“错乱”的状态,虽不至于死亡,但只要走路就会摔倒,而若是动用力量,则会全身爆血。 ‘难道真的是火的诅咒吗?’ ‘可明明已经感觉成功了.’ ‘又或许是这是成功的必经之路?’ 李元自己也开始怀疑。 不过,他不准备等了。 于是,他趁着真炎雪外出,拼尽全力用手指蘸着咳出的血写了一封信。 信上歪歪扭扭地简单写着: 致雪儿, 等我两年,若未归来,便当已死。 真炎元。 写完这封信,李元直接拉动了“千里一线”,瞬间出现在了作为唐门禁地的小木屋旁。 他自己的身子自己了解。 死,倒不至于,但他必须时刻和这种高温对抗。 他的精神和意志都已经处于一种迷乱的状态,皮肤更是火红,看起来像一个被煮熟了的人。 很快,一个俏丽的锦衣少女跑到了门外,一看门外之人,惊呼道:“李管事?!你怎么快熟了?” 李元眼前一切都很模糊,但他还是辨出了少女。 “小胖,叫门主。” 唐雱赶紧回屋。 片刻后,醉醺醺的红衣女子走了出来,一看倒在地上的李元,大惊失色,急忙跑了过来,然后将他横抱而起,带到了小木屋下面的地下宫殿中。 这也是李元第一次进入。 宫殿里,奢华无比,莺莺燕燕,皆是各大世家的大小姐。 李元就这么躺着。 但他所在的床榻则是包裹了厚厚的白纱,而使人无法看到他的模样。 而各种神医开始出入此处,但每一个把脉的在把完之后,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所有神医都震惊于李元为什么还没死。 一个月过去了。 大雪再度落在了这片土地上。 一天,李元道:“送我去黑市鬼域吧。” 唐老太太答应了。 她亲自带着傀儡,将李元送到了黑市鬼域,交到了阎玉手上。 青衣的恶鬼横抱着少年,幽幽地飘向黑白鬼域深处,带着他来到正中的一片空地上,双腿作枕,让他躺在这样的枕头上安静地看着天空。 天上在飘雪。 四处的阴气宛如漩涡般在聚拢。 这让李元感到凉飕飕的。 阎玉用一种大佬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心疼地道了声:“就知道瞎折腾。” 李元没说话,他心里安静极了。 这一年来,他的人生大起大落,计划更是被拦腰折断。 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未探索不朽墓地,便已病倒。 而野蛮人没有了他,还是会入侵的吧? 对于那片土地,他还有太多太多谜未曾解开。 阎玉皱眉道:“别乱想东西了,好好休息。” 她挥了挥青色的冰冷长袖,露出惨白而修长的十指,轻轻梳着李元火热的头发,指尖又轻微地为他揉捏着。 而每一次揉捏,都有淡淡的阴气在往李元身子里钻去,似乎在中和着什么,平衡着什么。 李元只觉自己体内原本是一片燎原大火,可现在却是天降甘霖,在让这大火慢慢消退。 但这火既然已经在了,便只会减少,而不会彻底湮灭。 李元几乎可以确认,他体内的火就是真炎氏族的火。 他这算是盗火了? 最终结局会是如何,他并不知道。 但他有无尽的时间去适应,去等待。 此时,他露出平静的笑:“阎姐,我该早点来你身边。” 阎玉道:“你是属于人间的,并不属于我这儿。” “嗯”李元轻轻应了声,他闭上眼,前所未有的安心让他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冰原冻土,永夜. 一道昂昂的红火前,有十道黑影或长或短地往外拉着,落在地上。 任何火的周围都会拥有包围的部落,但这道火周围却是没有帐篷,而只有一只只巨大的冰雪苍狼在围绕。 从高处看,这些苍狼竟有上百头之多,可谓恐怖。 由此,越发显出这十道身影的不凡。 若是李元在这里,自然会认出十道身影里的一道正是真炎氏族的族长————真炎雄。 而真炎雄的上首竟是个少女。 少女面容俏丽神圣,眸子深邃好似通向某个玄妙的未知之地。 她周身披裹着雪白的皮毛斗篷,嘴唇薄如刀锋,却不翘不耷,神色无悲无喜。 一个高大魁梧如火铜人般的男子瓮声道:“尊贵的狼母,我们九族之中,已有六族决定走出这片冻土,去到外面的世界现在,需要您做出选择。 方今,外面已是入冬,大雪封山,道路难行,各地难以支援,正是我们一处一处攻破的好时机。” 少女微微垂眸,似是陷在某种思索之中。 良久,她抬头,用冰冷且肃穆的声音道:“去吧,我的友人,我会让我的孩子们随你们一同出征。 为我带回胜利的消息吧,为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而我,会永远地守护这片大地,无论何时,你们皆可安然归来。” 火铜人般的男子道:“好!狼母既然赞同了,那我们便组建青壮,出征吧!” 他起身,扭了扭脖子,指着三道身影道:“你们不肯离开,那就在这里留着吧,但别指望我们攻陷的城镇能让你们享受!” 那三道身影显然是拒绝走出的三族族长。 火铜人又看了眼头戴骨冠的真炎雄道:“我听说你们部落来了个强大的大长老,他人呢?” 真炎雄叹了口气道:“已经不在了。” “那也叫强大?”火铜人咧嘴,嘲讽地笑道。 真炎雄道:“是真的强大可惜了.” (本章完) 166.冰蛮入侵,烈火新生(大章-求订阅) 黑白鬼域之中,沉沉阴气恍如实质,好似水草,扭扭曲曲地腾着,又被某种力量所吸引,而化作旋涡缠绕过去。 李元盘膝坐在这阴气的中心。 青衣阎娘子在他身后,温柔地为他梳理着长发。 鬼域不灭她便不灭,她可以一直陪伴在李元身边。 李元周身有着热气蒸腾,体内有着火,而阎娘子挥手之间却是刺骨的阴气. 阴阳相生,红黑交错,编织成一副神秘却又透着些微温馨的画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 期间,小琞回来了几次,可无论李元还是阎玉都让她别担心,都说李元只是日常修炼遇到了点小问题,没什么大事,让她自己在外吃好、喝好、过好。 当父母的,自然不希望自己身上的烦心事扯到后辈。 无论多大事,都会说只有芝麻点大。 哪怕背后鲜血淋漓伤痕累累,却也会用正面的笑容面对子女。 李元和阎玉对小琞都是这个心。 小琞每次过来,自然都无法从可以媲美演帝和演后的父母身上看出什么异样,这才安安心心地回去继续当“唐门小圣女”了。 这个身份的定位让她开始尝到人生的乐趣,尤其是有几次跟着唐老太太一起外出,更是风光无限,热闹无比。 她有了诸如唐雱、唐玲之类的朋友,也有了自己的圈子。 她甚至还偷偷喝过酒,不过酒很辣,她不喜欢。 只是有时候和朋友在一起,她又会勉强自己去喝一点点,因为朋友们都喝,她不想和朋友生疏。 而看到将小琞糊弄过去了,李元阎玉才舒了口气。 一天。 阎玉安静看着李元,许久,才有些担忧道:“相公,我感到你体内的阳气正在浓缩。 原本那炽烈的阳气散的你周身都是,好像无数混乱的气流在你身体里乱跑乱撞。 若不是你身体足够好,说不定早被这阳气给真煮熟了. 可现在,这些阳气虽然不散了,但却凝聚了起来,我担心.你的身子会被烧出一个洞来。” 李元点点头。 他现在“高烧”已经退了,越发感受到自己之前的情况。 刚开始,是过多的“来自于火的热气压缩”使得他体内烧了起来。 而他感受到的火,则是这些热气在碰撞中偶然形成的一点火星,但合则有分则无,完全是随机出现。 但现在,这些热气正因为阴气的缘故而在向肺部聚拢。 就好像两国交战,阳之国的士兵被阴之国的士兵给包围住了,慢慢收缩战线,圈子越来越小,但也越来越凝聚。 最初他以为火在消散,但并不然,它们只是在凝聚。 随着聚拢,原本零星随机出现的火,已经近乎常态化了。 他感到肺里有火。 这让他呼出的每一口气都带着高温。 若是哈出一口气,便真有几分“巨龙吐息”的味道了。 这也多亏了每日阎娘子都趴在他胸前,给他降温,用阴气来让她平衡,否则他的胸口真的要烧出个洞了。 也正是因为有阎娘子这般的阴气大佬在,李元才敢尝试,毕竟火再大他婆娘也能给他扑灭。 ‘为什么这火没有变成我的力量?’ ‘只能成为我的一部分,哪怕只有一个开头,我都可以利用我的天赋将其提升到圆满。’ 李元脑海里来回飘荡着那永夜冻土上大火的画面。 他托腮,苦思冥想。 他想要获得那火的力量,想要更强。 而现在,火就在他身体里,其实没有立刻将他烧死,已经是一种“融合”了。 只不过,“融合”的比较浅罢了。 ‘都已经在我身体里了,怎么才能更进一步?’ 李元有三个想法: 一,既然鬼是通过与阴气连接的方式而存在的,那么.他是否可以尝试让自己和阳气连接? 二,将这火当做影血,按着“祖箓”的方式运转,使其也成为类似祖箓外萦绕的源血。 三,尝试着将这火压入心脏,毕竟心脏在这个世界的力量中占了核心地位,五品心脏不灭便可重生,四品每一滴血都如心脏,所以只需滴血便可重生。 但这三个想法的问题也都很清晰。 第一个,这只是假设,却无法做到,毕竟怎么让自己和火连接?站到火上烤么? 第二个,很艰难,他能调动影血,是因为影血本就是蕴藏了祖箓力量的。但火和影血不同,火是在阴气的“围攻”下才被动凝聚的,他根本无法主动去调动,更无法让其做出复杂的运动。 第三个,操作层面是最简单的,只要驱赶火往心脏而去就可以了,但危险也很明显一个不好,他会表演一出“体内炭烤活心脏”,自己把自己给烤熟了。 然而,他的修炼确实已经僵住了。 这么下去,他不会死,也不会有所突破,可却也无法离开鬼域太久,因为他需要阴气不停地给身子降温。 修炼归修炼,日子也还在过。 时间一晃,已到年末。 唐年和小琞带了不少年货回鬼域孝敬父母。 薛凝前段日子又是一场大病,这算是过度操劳积蓄成疾,而在消停下来后便彻底爆发了。 她天天只能在火炉边度过,如今好了些便和两个丫头一起来看李元了。 但李元看薛凝身子弱到了极点,不敢让她进阴气十足的鬼域, 一家人在鬼域的边缘吃了顿团圆饭。 圆桌就摆在鬼域的边界,一半摆在外面,一半摆在里面。 外面摆着热菜,里面摆着冷菜 阎娘子、小琞坐里面; 薛凝、唐年,唐仇傀儡坐外面; 李元坐在中间。 宴席上,薛凝面色苍白,咳嗽不止,她感到整个人头重脚轻,好似飘在半空。 李元抓住她的手,宛如个人形火炉般给她取暖,同时边吃边聊着平安的事。 薛凝抬手扶额,轻声道:“中原越来越乱,五行势力也不知说了什么把佛道两门也拉下水了,而天子则不知许诺了什么而把不少节度使拉到了他那一边. 现在是五行势力,与佛道,在对抗天子,节度使,莲教 平安作为五行势力里神木殿的一名亲传弟子,我真的很担心。” 李元道:“那臭小子又不肯回来,他回来便是断了前路,这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大浪淘沙,流不尽的都是英雄血 我们做父母的希望孩子平平安安,可孩子却有自己的想法。” 薛凝有些沉默下来。 她握着李元的手,嘴唇嚅动,几番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嗯”了声。 但在座的,除了小琞,个个儿都是心思细腻之辈,哪个不明白她的意思? 薛凝是希望李元能够去帮帮儿子,至少护着他长大,护着他变强。 可这话,她又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李元在做什么,也知道李元是因为什么而重伤的。 现在李元不是不外出,而是只能在鬼域里维持身子的平衡. 她如何说? 说了便是自私和惹人厌。 可她如何能不想?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李元忽地问:“中原有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有没有出现一种怪异的野兽?那种怪异的野兽也没有开始攻城掠地?” 薛凝摇摇头。 李元把“莲教计划”和他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只要莲教没有完成奇兽的大规模培养,对抗的顶峰就不会到来。 在那之前平安作为神木殿的希望,应该还是能被护的住的。” 薛凝点点头,露出笑,紧接着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她紧了紧裹在身上的大袄,可怎么也裹不住热气。 深冬的云山道,天寒地冻,冰雪连天 一顿团圆饭,各有各的烦恼,除了小琞。 小琞开开心心地说着她新认识的朋友,说着她要去哪儿哪儿,说着这段时间里发生的趣事 说到最后,就只剩下她在兴致勃勃地说着。 而李元,阎玉,薛凝,唐年都各有心思,各有执着 小琞就成了开心果。 唐年虽然只比她大了十一岁,可人生也算是大起大落又大起,她的心思在这无数的磨砺里已经变得成熟,远超她年龄的成熟。 她不仅成熟,而且疯狂,是那种疯狂到可以奋不顾身,可以不在乎生死,只因为她已经明白了自己一定要做的事。 她的疯狂和成熟内敛于平静,又构建成命运。 此时,她忽地靠近了小琞,笑道:“琞姑娘肯定没和你们说,有个唐门内门的天才给她写情书了。” 小琞顿时嚷嚷道:“我又不喜欢他,年姐姐提了做什么?” 唐年笑道:“只是稀奇呀。” 说罢,她醉眼含笑,眯起成新月,道:“告诉你吧,唐门所有的事都瞒不过我,你那封情书我都已经背下来了。” “什么?” 小琞大惊失色。 唐年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然后粗着声音道:“致尊贵的圣女冕下,洛溪一别,已经三月,当日清风朗月,犹在眼前” “啊啊啊啊!” 小琞挥舞着拳头,开始打唐年,同时又用手去捂唐年的嘴巴。 唐年身子一扭就躲过了,然后起身,边笑边跑边说。 小琞顿时追了过去。 此情此景,热热闹闹。 而等到团圆饭散了,阎玉悄悄拉住唐年,道:“年年,下次有情书,也拿给我看看,对方是什么家世也和我说说。 我这边小贩可以推着‘阴记水粉’去周边城镇。 如果不是太远,我可以让小贩去看看。” “好的,小妈。”唐年笑着,又轻声道,“小妈放心,都还是闹着玩的。” 两人说了会儿话,唐年带着唐仇傀儡离去,她指挥了在外等待的傀儡抬起楼辇,载着她、薛凝还有小琞离去。 远去 去无影. 唯剩风吹雪,漫天阴沉。 李元和阎玉看着负雪苍山渐无人影,便又转身返回。 走了几步,李元忽道:“阎姐,我想试试。” 青衣阎娘子回头,问:“会死吗?” 李元道:“四品可以滴血复活,我会在通过天雷临时突破后,预留几滴血,然后去试。 只是如果失败了,我也不知道复活要多久。 所以,在这之前我要留几封信。 如果我失败了,那请阎姐帮我把这几封信送出去。” “好。” 阎玉永远支持自家男人的决定。 若在红尘里,那是红袖添香。 但这儿却是鬼气森然。 可即便森然,却也是惨白素手轻轻研墨。 李元所书所写也不瞒阎玉。 第一封信,他写给了真炎雪,信里写明了他的真实身份,说了声抱歉,却也说了真的把真炎雪当做妻子。同时,他又给了真炎雪一个额外的选择:来唐门,然后一边过好日子一边等他。当然,这只是选择,决定权在真炎雪自己。 第二封信,他写给了瑶珏,信中说他没死,而且突破了五品,如今在云山道,只是不便过来,若是有危险可以携带崔花阴,李平安,景水香等来云山道。但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告知任何人. 信的末端,他又写上了“青衣楼搂住王鹤然”、“老木庄的庄主司凤茹”、“黑狼帮帮主王林继”这些人的名字,并且说.可以信任这些人。 在他心里,瑶珏虽然之前是个丫鬟,可却相当理智也相当聪明。 如今她成了姑雪见的妹子,自是会更好地利用他的信。 第三封信,他写给了真炎雄,但却是暂交唐年。 这一封信是为了防野蛮人入云山道的。 野蛮人一旦入侵云山道,必然会和唐门撞上,因为如今的唐门已经和云山道剑山以西的所有世家成了“利益共同体”。 但唐门和世家,绝对不会是野蛮人的对手。 这封写给真炎雄的信内容很简单,大体意思是“既然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占据几座城得了”。 而末尾一句则是“你猜神灵给了我惩罚让我背负,还是赐了我奖励让我消化;云山道之外和我实力相仿的高手还有不少,若他们知道你们的存在很可能会将你们捕获作为奴隶;事勿做绝,绝则无路”。 落款“真炎元”。 这封信是一封“请求坐下来谈判的信”,送出的时机大致是唐门与云山道世家无法抵抗野蛮人的时候。 写完三封信,李元便准备尝试融合“火”了。 他好好睡了一觉,然后又静坐了一日一夜,待到诸神无念、心如止水之时,这才怀揣白蛇刀走入了黑市鬼域之外。 天雷附体,雷光熠熠。 李元的肌肤被刺的一片亮白。 而这亮白之中,却有一点红刺目无比。 滴答 滴答 滴答 李元滴落数滴血。 血弹入早已准备好的玉匣里。 阎玉看了看,道:“阳气很足,是四品的血。” 李元收了天雷,安静坐着。 他等了三天三夜,在确定四品血并没有随着他的“退化”而“退化”后,他这才坐回了黑市鬼域中。 大口大口地吸气,以将那肺部的火向心脏移去。 这火很是玄妙,从肺部渗出。 李元闷哼一声,然后继续吸着阴气,以让火能够抵达心脏的位置。 他只觉肚子里好像藏了把烧的滚热的刀子,每一次移动都格外艰难。 即便在深冬的黑市鬼域,他依然满头大汗,汗雾蒸腾。 终于,过了不知多久,火抵达了心脏之处。 李元身子一瞬间绷紧,手指脚趾全都猛烈张开。 他仰起头,挺直脖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 随着他的嘶吼,一口火焰从他口中喷出。 紧接着,他七窍流火,火焰又开始互相勾连。 好似火红而不安的蛇在游来窜去。 “啊” “哈” “啊哈,啊哈” 李元抬手抓起青蛇刀,骤然冲向黑市鬼域之外。 只是,他才冲了一下,肩膀就被人扒住了。 青衣阎娘子将惨白的手搭在他肩膀上,手与肩膀交界之处传来“烧烤”般的哧哧声,伴随着带有尸臭味的白烟在冒出。 李元转身,嘶声道:“阎姐,我没事。” 阎玉这才放开手。 李元冲出鬼域,奔入大雪的荒山。 抬刀,挥刀。 静海之刀,猛烈爆发。 万千大山里好似闯入了一头恐怖的怪兽, 这怪兽只是奔跑,就引起了雪崩; 这怪兽左啃一口,啃出了数十丈的缺口,右啃一口,又是一座山尖化作齑粉,纷纷扬扬飘在雪里。 火入心脏,心脏泵血,那便是每一丝血都开始带上火 这是血与火的真正融合。 少年骤然停下身子,而他周身的毛孔里骤然射出血箭,浮出火焰 而他挥出的青蛇刀上,自然而然也带上了火焰。 白蛇天雷附体,少年周身火光雷光交织一片,他随着自身的自觉,拼命地挥动着力量,以使得自己身子适应融合火后的情景,也期待着火能够在他眼前形成技能。 不知过了多久,周边山域已经化成了个凡人根本无法进入的岩石废墟,所有路道全部被封. 李元以刀为拐,全身是火地回到了黑市鬼域,但他却没有进入黑市鬼域,而只是背靠着黑市鬼域的边界。 青衣阎娘子默默站在他身后。 “酒。”李元道了声。 阎娘子将鬼域窖藏的雪醅酿、春梦酿取来,又推出鬼域。 李元饮了一口,又骤然喷出,这一嘭,却宛如火龙吐焰,在他面前构建成了一个长逾十多丈的锥形火焰。 火焰星星点点,漫天都是,交织着风雪,蔚为壮观。 “阎姐,这.火很纯,我.要在鬼域外消化。” 嘶哑的声音响起。 “如果.如果你.看我不行了,就拉我.进鬼域,给我灭火。 但.如果我.能挺住,你就让我自己承受。” 李元咬着牙。 “好。” 阎玉应了句,鼓励道,“你能行的。” 然后又道:“如果不行,还有我在。” “哈哈哈。” 李元仰天大笑。 然后盘膝而坐,青蛇白蛇双刀插在左右两侧的冻土中。 他安静地呼吸着,火焰将他身上的衣裤烧去,又在七窍和毛孔里似群蛇乱舞。 时间过了许久许久 转瞬便过了两个月。 此时。 云山道,边城。 城门被轻易地砸开。 紧接着,两个穿着兽皮的白肤男人一人掰断了一边城门,就这么扛着,往城里走去。 而其后,又有个扛着巨斧、满脸横肉的男人走出,嘶吼道:“从今往后,你们都是属于我的!!” 话音落下,一队队士兵,还有持剑持刀之人冲来,试图包围入侵者。 可看到那两个扛着城门的怪物,都被骇地面色苍白。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有个士兵里领头地颤声问着。 那巨斧男人道:“望火氏族,你们今后的主人! 快快快,能打的,不服的,想反抗的,赶紧过来! 我在这儿等你们!” 许久后. 巨斧男人周身倒着一个个惨死的人,有的穿着铠甲,有的显然是江湖中人。 这些人在巨斧男人面前根本走不过一个回合,便被统统秒杀。 血流了一地,残骸断臂还有被打爆的头颅入目皆是。 巨斧男人兴趣缺缺,一副根本没有打过瘾的模样。 他举起斧子,他身后又上百个同样裹着兽皮的男男女女走出。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一个塔楼上射来一道寒光。 寒光扑面,瞬间到了巨斧男人面前,击中了他的脸,却又弹开 那是一支军用弩箭的箭矢。 可这样的箭矢打在巨斧男人脸上,却就想一根茅草落过来似的。 巨斧男人摸了摸脸,还是兴致缺缺。 他抬目看向那塔楼。 楼身坚固,似乎.可以被打一下。 “吼!!” 一声咆哮,巨斧男人猛然举起巨斧,身子化作旋风般“呜呜”地刮向塔楼。 在边城士兵和侠客震惊的目光里,塔楼被那旋风给拦腰折断,直接砸飞了。 巨斧男人又一踏大地,在大地震动之间骤然飞起,飞到半空将塔楼中藏着的一名黑甲将军砍爆。 待落地,又是一蓬鲜血。 “哈哈哈哈!” 巨斧男人这才开心了点,然后看着身后族人吼道: “这座城是我们的了! 今日狂欢!! 无论是粮食还是美人,再或者金钱。 谁先抢到便是谁的!” “多谢族长!”那些男女一窝蜂冲入了这座边城,开始到处肆虐。 这些野蛮人早就准备好了麻袋和麻绳,一会儿看中的东西便丢麻袋扛着,看中的人则直接捆上,只要捆上揪在手里那便是他的私有物了。 不一会儿,城中就传来各种声音,有女人的尖叫,有男人的惨叫。 这般的场景在各处发生 九焱之中,有六族出征,基本都是族长领着一百多个族人出征,而其余三族留守。 这出征的六族分别是:铜戎,血方,真炎,白鹿,红晶,望火。 其中,这望火氏族已经是最弱的一族了。 可即便是最弱的,却也还是所向披靡。 一百多个族人,便是一百多个六品,再加上族长通常是五品,这在云山道这般贫瘠的地方,根本不用打,完全就是碾压。 半个月后。 有野蛮人攻占了真炎雪所在的城镇,并来到了山上,发现了小屋。 “嗯?这山上小屋里住着的女人好像是我们的同族啊” “喂,你是哪个族的?” 有野蛮人问。 真炎雪道:“真炎。” 那野蛮人道:“这里是我们红晶一族的地盘了,你,去你们的地方。” 真炎雪喊道:“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我在等人。” 那几个野蛮人没办法,九焱氏族在外出之时曾经定了盟约:氏族之间绝对不许内讧。 他们无奈将这里的情况报给了红晶族长。 红晶族长又派人找了真炎氏族那边,而真炎氏族一听就知道是真炎雪,立刻来了人以打探李元的消息。 在知道李元突然离去,却要求真炎雪等两年后,这些真炎氏族的人纷纷开始劝说真炎雪。 “别等了,他应该已经死了。 他受了神灵的惩罚,神灵要他焚火而亡。 你等了也是白等。” 但真炎雪却无动于衷,她哪儿都不去,就默默地守在这破败的小石屋前,等着良人归来那一刻。 一个月后. 黑市鬼域之前,李元已是坐了许久。 他不食不饮,却还存在生命迹象。 火焰点燃了他身子的每一处,却未曾将他的身子烧尽,而是一种一直存续的状态,就好像是真炎氏族的火一般. 火在烧着,根本不需要什么燃烧物,也不曾燃烧什么。 可若是将食物放在上面烘烤,食物会很快就烧熟;将钢铁放在其上锻烧,钢铁也会很快成为铁水 李元身上的火,也与这类似。 不仅如此,这些火构成了一个卵状,将李元包裹其中,好似在孕育着什么。 这让一旁看着的阎娘子稍稍放下心来。 但她还在继续观察着,一刻不停地观察着,若是李元不对,她就会将李元拉入鬼域,以阴气给他灭火。 只不过,此时李元身上的阳气越发浓郁,甚至浓郁到了让她感到威胁的地步。 阎娘子可以确定,如果只是凤儿,小贩鬼或者是冰棺鬼单独面对此时的李元,怕是根本没办法讨到便宜。 真要打起来,李元是可以把这些单鬼给镇压的。 不过,这需要李元成功融合火。 就在这时,不远处出现了身影。 小琞和一个傀儡走了回来。 她有些不开心,这不开心的表情便都挂在了她脸上。 阎娘子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琞一屁股坐在黑市鬼域的石头上,道:“年姐姐让我回来的,她这段时间不许我去唐门了。” “是有人从西入侵了么?”阎娘子道。 小琞诧异道:“娘,你怎么知道的?” 阎娘子取出一封信,递给小琞,道:“去送给你年姐姐。” 小琞嘻嘻一笑,道:“好嘞,娘,你让我去送信,年姐姐就没办法赶我走了。” 说着,她取了信放怀里,可又担心地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李元,问:“爹” 阎玉笑道:“他没事,只是正常修炼,你去忙你的。” 小琞眨巴着眼。 在她眼里,父母都很强大。 那.她还是听话比较好。 于是,她又跑开了。 那傀儡跟着她跑。 她头发一甩,甩出漫天乌鸦。 乌鸦化作黑云,驮载着她飞了起来。 阎玉在后喊着:“别用乌鸦!别让人发现!” 小琞喊道:“飞过这座山头就不用啦!” 阎玉目送她远去,又收回视线,眸中露出担忧之色。 她看了眼李元,喃喃道:“你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六月。 云山道的冰雪早已解冻。 野蛮人也彻底探明了这里的水深。 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已经所向披靡了。 原本还是族长小心地带着百名族人攻城,现在是十几个野蛮人搭伙就能去攻城了,只要不被消耗掉力气,他们就是无敌的。 然而,他们也开始遭遇一些古怪的攻击————毒素,机关,暗器,傀儡. 这些东西给他们带来些伤亡。 但伤亡不大。 前线的胜利,让依然在永夜冻土里的野蛮人坐不下去了。 又一批野蛮人冲了出去。 随后,野蛮人们察觉到了威胁所在是一个叫“唐门”的势力。 而慢慢的,他们也知道这“唐门”的总部就在陇宛城。 数百野蛮人对这总部发动围攻,直接冲入城中,俘虏了一大堆唐门弟子,然后他们发现了美酒,便饮酒庆祝。 然而,毫无预兆的,毒素爆发了。 这些酒水里的每一滴都有着毒素。 而一个个傀儡和唐门弟子突然冒出,在城外巡视,尽可能地斩杀想要逃出的野蛮人。 红衣的唐老太太在孤崖之上,远远眺望战况。 这些毒素是她利用焚心花和腐魂草调配出来的。 焚心花,可以让六品五品喝醉,其效果能过麻痹六品,使其丧失肢体平衡。 腐魂草,则是极其昂贵,且能毒杀六品的毒草,这是唐年通过与一些商会的交易获得的,但这种草却也不是见血封喉,而需要持续一段时间,才会死亡。 否则六品一旦发现不对,是可以靠着自身力量去抵御这腐魂草的。 可是,焚心花和腐魂草搭在一起,却成了绝配。 这一战,野蛮人死了足足一百二十六人,可谓是空前的惨败。 剩下的野蛮人,在唐门,世家,傀儡的冲杀下,被赶出了陇宛城。 而唐年始终没有出现在前线,只是在安全地点运筹帷幄。 野蛮人的弱点,她知道的很清楚:肌肉发达,头脑简单.还没有见识过人心的险恶。 她从怀里抽出李元那封信,又默默放了回去。 这种入侵,她自己就能解决。 不需要老爹的信。 唐老太太嘴角带着冰冷而令弟子惊骇的弧度,喃喃着:“是时候让你们见见世上最可怕的东西了。” 随后,他看向身侧的弟子,问:“是什么?” “启禀老师,是肌肉。”唐玲一本正经地道。 唐老太太一袭红衣,媚笑起来,然后单指托起唐玲的下巴,笑道:“小玲子,世上最可怕的东西是人心。” 说着,她拍了拍手,很快.一个满脸惊容的女子被牵了过来。 这女子乃是云山道的大贼,害了不知多少家人,但她来无影去无踪,很难被抓到。 可事实上她的身份却是个行骸。 唐年和庞元花有联系,而鬼街又是被阎玉制霸的,自然能找到她。 她从傀儡上跳下,给这女子化着妆,让她慢慢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然后又割了她舌头,刺聋了她耳朵,再笑眯眯道:“你说.要是我们有人在这时候投诚,带着这位唐老太太去找野蛮人,他们会不会把你当朋友?到时候,我们是不是又可以下毒了呢?” 唐玲起身,抱拳,恭敬道:“老师,我愿前往。” 唐年安静看着她,收敛笑容,然后道:“活着回来,你就是下一任唐门门主。” 七月 野蛮人被各种坑,坑到怀疑人生,死亡总计人数也达到了足足四百多人。 之所以是四百而没有更多,是因为能毒杀六品的毒素.用光了。 八月 四百多人对野蛮人虽是惨重,但还能接受。 月底,野蛮人反击,在一个叫“巨马谷”的地方和唐门、世家爆发了大战。 唐门,世家.败。 九月初. 秋日早至。 漫天枯叶里。 唐老太太终于松了口,将怀里的信送去了野蛮人阵营。 然而,送信的人直接被剥了皮挑在了高处。 至于信里的内容,野蛮人自然也不答应了。 九月末. 云山道一片混乱。 而就在这时,足足坐了近十个月的李元,好似是度过了“胎中十月”一般,缓缓睁开了眼,而卵状的火则如潮水般席卷回他体内,使得他躯体呈出一种无暇的感觉。 (本章完) 167.阳域!人前显圣,拜火便是拜我!(大章-求订阅) 黑市鬼域前. 李元此时的感受可用“玄妙”来形容。 他似是掌控了某种力量,可却又未曾明白这力量到底是什么。 就好像人的存在一般,明明能说能想,可对生命的奥秘却是茫然无知。 黑市鬼域前,他全然不顾周身无衣,只是站起了身,黑发缠火,于九月末的萧索风里双目凝缩,好似在思索。 “呼~~~” 忽地,他一口气喷出,缥缥缈缈的火从他口中喷出,在他面前形成一片足有足球场大小的广阔火域。 但这些火却不够凝聚,而是分散零乱,偶尔在半空里又合成一点点火星。 李元观察了一会儿,又深吸一口气,那火域又从他嘴中鼻中返回,而眼前入目的则只剩焦土。 “似乎作为区域,并不足够。” “那么.” 他抓起青蛇刀,右手握柄,血脉相连之间,一股火焰陡然从刀上升起。 李元左手轻轻一压。 刀气骤然破刃而出,构成十余丈之气。 而刀气所至,火焰便跟着至了。 李元抬手 近百米的火焰长刀从他手上,直刺天穹,好像一道璀璨的红色炎柱,格外壮观。 可是,这并不能让李元满意。 “力量若不能收放有余,便是还未掌控。 我能让火从刀中钻出,却只能用最简单的办法将其收回么? 难道不能再压缩到刀中么?” “力量,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一个包含能量的东西,体积越小,才会越强。 所以,浓缩,才会更好。” 少年正想着,忽地轻轻“噫”了一声。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在变化,或者说真正的、核心的变化才刚刚开始。 除了变得更炽热,更强大之外,心脏和血肉开始发生很直接的改变。 简而言之.就是变重,变致密 十刀祖箓,或者说十念祖箓在一旁悬着,而心脏上原本的那一缕笨拙的极阳之血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血肉膨胀再压缩,心脏大小没变,但肉质却变得很是致密,比原本的心脏怕是重了不知多少倍. 除了心脏,李元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在变重。 每一秒都在变重。 他什么都没做,可脚下的泥土却开始深深陷下,就好像其上站着的不是个人,而是个铁人,铅人,甚至是更致密的金属 许久后,这种变化停了下来,好似已经完成了。 李元轻轻原地跳了跳。 每当他落下,整个地面都要震一下。 他变重了。 也许原本是两百斤不到,可现在却已经超过了两千斤,亦即超过了一吨。 然而,他的体型完全没变化,只是血肉格外致密,且散发着热气,这种感觉让李元莫名地想起了肉田。 他等了会儿,确认自己没有再长肉,这才舒了口气 要是变成人形肉田,那可就搞笑了。 不过,阳气,火,肉田,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 原本,李元是存在某种判断的。 即: 鬼域的形成:大地——太阴——某块区域无意间凝聚了足够多的阴气——阴气与某种足够强大的执念结合,形成具备规则的鬼域。 肉田的形成:天空——太阳——阳气轻而散,阴气重且凝,当阴气足够多的时候,阳气就会被牵引带动,从而被动地凝聚——形成肉田。 肉田里的肉都是“呆肉”,是根本不存在灵魂,甚至没有半点生命迹象,可却又很新鲜的妖兽肉。 这事儿,本身就足够诡异了。 然而在这个过程之中,肉田的形成是彻底被动的,是完全落在鬼域之后的,所以往往会出现明明鬼域很可怕,但肉田却还是八品,七品的样子。 这种正常的滞后,便可以辅证李元的这个观点。 但此时,“火”的出现,改变了李元的部分想法。 具体是什么,他一时间也说不清,只得继续观察自身。 旋即,李云发现自己的心脏在燃烧。 可燃烧.只是将物中的能量耗尽,为何是在燃烧? 这个问题,李元一直很好奇,之前他在真炎氏族坐在火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只是不得要领。 而现在,当火出现在了他心脏处时,他却能更加深刻地去认知和体悟。 许久后. 忽地,李元明白了。 这不是燃烧,而是一种.凝聚。 阳气的凝聚。 他能感到周边大地的阳气正凝聚在他心脏处,这使得他心脏看起来似乎是在燃烧,但其实只是阳气沸腾的表现。 看似是火,可其实火只是一种表象。 在更深层次的,是那种凝聚的,牵引的力量。 ‘换句话说,真炎氏族的火,也许只是一种天地的自然景观,是阳气因为某种原因而凝聚在了一处,就如同我现在这般。’ ‘这阳气并非由我自身生出,而是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如果周围环境本就是阳气十足,那我体内的火可能会更加旺盛。’ “而若是我周围环境里没什么阳气,那么我体内的火很可能就会熄灭。” “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身体似乎具备了凝聚阳气的资质。” ‘那么,这是阳气凝聚的第二种方式了。’ 李元认真地分辨着,思索着。 很快,他脑海里形成了一个新的逻辑链。 阳气的被动凝聚:被阴气带动,形成肉田,且随着阴气的变强,肉田也会随之提升层次;肉田所在区域,阳气稀薄,土地贫瘠。 阳气的主动凝聚:自动牵引,自动凝聚,表象为火。 ‘所以说,西极的冰寒地冻,是因为原本就极度贫寒的土地被火凝聚了阳气么?’ 李元脑海里自然而然地冒出这个想法,但旋即又惊醒。 因为可能确实存在这个因素,但绝不是只有这个因素. 他蓦然想到“神灵”“魔鬼”的传说,陡然一惊,皱眉思索道:‘会不会是人为?’ ‘若是人为的’ ‘算了,留个心眼,日后有了更多信息再想。’ 他开始思索如何去验证自己对于火的设想。 ‘若是我去到存在肉田之处,就可以证实我的想法了。 肉田凝聚了一块区域的阳气,那么.我心脏处的火必然就会变微弱。’ ‘当然,还有一种方式,我可以尝试,那就是去到一个没有阳气的地方,我心脏的火会如何呢?在削弱到最弱之后,又会是什么情况?’ 世上没有阳气的地方并不多,可偏巧,李元身后就有一个。 他转过身,身后鬼域里青衣阎娘子正安静看着他。 “阎姐。”李元喊了声,露出笑,“我似有收获,想尝试一下。” 然后,他就把他的想法,还有此时的状态告诉了阎玉。 说完,他便抬步,向黑市鬼域走去。 “等一下。” 阎玉忽道。 其实不待阎玉提醒,李元自己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双眸微微一动,瞳孔紧缩。 时间恍如静止,在他和黑市鬼域之间,好似冰火不容般形成了两个巨大的“域”。 一边是阴气森森,一边是阳气沸腾。 从远看,好像是黑与红被天地推动着、角斗着、挤压着 虽说李元这边的域似乎小了点,但终究是在对抗。 而若是李元想要进入黑市鬼域,那必然要撕破黑市鬼域,因为他不仅是他,还是他所在这周边区域的阳气。 庞大的,凝聚的阳气,想要进入凝聚的阴气,唯有引发阴阳攻讦,直到一方淹没了另一方,否则最多便是如黑白交尾的游鱼,循环虚流,无始无终,其之壮观,难以言喻。 李元深吸一口气,想要将这火藏起,却发现做不到。 阳气自然而然地聚拢于他的心脏。 他皱起眉,几番想要进入黑市鬼域,可每一次进入,便如红黑两个巨大气泡的互碾,格格不入 “暂时进不来了。” 李元很无语。 他和阎玉隔着边界。 这边界很小,小到不过指头长短。 可是两人都只能看着对方,却无法触碰。 “你等我一下。”阎玉忽地转身,飘然离去,然后回来时却是一套洗的干干净净的衣袍,裤子,亵衣,袜子,靴子. 阎玉将一套衣裤递出边界,道:“不能总光着身子。” 李元这才注意到自己没穿衣服。 他隔着边界接过衣裤,迅速穿起。 阎玉笑道:“可真精神呢,比原来精神多了,好多了。” 李元无语道:“原来就不好么?” “好好好,都好.我家相公天下第一好。”阎玉的脸上露出笑容,似乎很开心。 李元好像也很开心,他握紧拳头道:“阎姐,我又变强了。” 两人笑着笑着,忽地都沉默下来。 阎玉又笑道:“你担心的冰蛮入侵了,你写的信对方也没认,前线也发生了许多事,你要不先去看看?” 李元道:“那那我先去看看,看完了,我在外面转一转。 阎姐,你放心吧,我进不来鬼域只是小事,我到外面转一圈肯定就解决了。” “知道我家男人有本事。”阎玉笑着。 两人忽地又沉默下来。 阎玉轻声道:“早点回家.” 李元道:“嗯” “那走吧。” “走了.” 李元转身。 阎玉转身。 两人各走三步,又忽地都停了下来,但只是停了下,却都未回头,然后又继续往前走去。 而各自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悲伤。 阎玉的人性其实还有小琞可以维持,李元完全可以去很久很久. 忽地,李元真的顿住了脚步,他回头喊了声:“阎姐。” “嗯?”阎玉回头。 李元道:“真就小事儿,解决了就回来。” “嗯。”阎玉露出笑,“我等你。” 两人再度转身,未曾多说。 两人见此情形,都已知道这事儿不好解决。 阎玉乃是“阴域”,而李元这个却更像是“阳域”,阴阳之不融,更胜水火,想要解决,谈何容易? 只不过,这结果虽是有些令人诧异,却也在情理之中. 挚爱之人的分离,永远会藏起自己悲伤的一面,而只将乐观的一面展现。 更何况.只是等待。 更何况,还能见面,只是不能彼此触碰罢了。 李元接受现实,收拾心情,踏步而前,同时感受着自身全新的力量。 他感到自身的变化已经彻底落定了,便撇了一眼自身信息,却见自身数据已经变成了个漆黑的问号。 李元:??? 他再细细看,却见这漆黑的问号下又看到了个几乎透明的数据。 那是“3600~51341”。 他的数据已经从“2600~41341”提升到了“3600~51341”,下限增加了“1000”,上限增加了“10000”。 但李元知道,这个数值的增幅究竟是“1000”到“10000”之间的哪个数据,完全不取决于他,而是取决于周围的阳气浓度。 若是阳气足够多,那便是增加10000,若是极度稀薄,那便是1000。 至于这力量还能不能提升,暂时不在他考虑范围。 ‘为什么会变成黑色的问号?’ 李元露出思索之色。 很快,他就得出了个推断。 ‘是了,阴气连接的鬼域是红色问号,因其乃是连着太阴,太阴之力不可揣度,故而是问号。 那么,我现在是不是连接着部分天地,而这部分天地又连接着太阳,所以才是黑色问号? 正因为是问号,这种力量已经不在我天赋的范围之内,所以才无法加点?’ 李元细细回想着。 刚刚他和阎娘子之间的阴气阳气对比,他弱了半畴。 ‘那么.我现在的最强实力相当于是四品,但却有兼具着等同于单鬼的特性。’ 李元再想了想,又摇摇头。 ‘并非如此,鬼域是稳定的,但我却并不稳定,如果我在阳气较足的地方,或许可以媲美普通的双鬼鬼域。’ 李元继续思索。 ‘若是做一个比较,单鬼鬼域的数据或许在我的3600左右。 不.单鬼鬼域的差别也很大。 这个数据更可能是一个范围,假设便是1000到10000。 而其鬼仆,则弱小了许多,假设是100到1000。 如此看来,所有绝大部分鬼仆都可以被六品克制,但若是遇到鬼,六品却完全无法战胜。 可是无论多强的单鬼鬼域,都绝无可能留下青瀚城那般的强者。 甚至青瀚城还可以镇压下这样的鬼域,如此一来,在数据上便成立了。 只不过,单鬼鬼域因为有阴气源源不绝地补充,所以无法毁灭,而只能镇压,这一点比武者强了许多。’ ‘而双鬼鬼域的数据或许在50000左右。 若是做个合理化的范围估算,说不定也是在10000到10万之间。’ 李元思绪飞速旋转。 过去,他未曾接触到如此境界。 而现在,他却已经开始将“鬼域”也纳入力量排序。 简而言之, 极其粗糙地归纳: 单鬼,介于五品和四品之间; 双鬼乃至多鬼,则是介于四品和三品之间。 而他,则是介于单鬼和多鬼之间。 但不同的是,鬼是固定不动的阴气灌输,而他则是始终漂浮的阳气灌输。 ‘那么,我恶鬼道具是否还能使用?’ 李元略一思索,取出了之前最常用的能够改变模样的“胭脂盒”,开始化妆。 这一次,“胭脂”直接融化了,根本无法在他脸上形成阴妆。 要知道,这东西是他从【装备栏】里取出的。 而正常来说,【装备栏】里取出的东西,总会更容易使用一些,就好像是正常五品无法动用胭脂,而李元却依然可以动用。 可现在,他显然再上层楼,所以.即便“胭脂盒”的使用要求已经很低了,但他还是已经无法使用。 他取出人皮手铐。 略作感知。 ‘人皮手铐还能用。’ ‘那就是说,我今后只能动用双鬼及以上的道具了。’ 在简单的测试后,李元得出了结论。 旋即,他手指微动,拉了拉“千里一线”。 他还有许多东西需要测试,根本来不及去悲伤。 而在测试之前,他必须解决一些问题。 “碎木城被攻破了。” “八连城也被占据了.” “张家灭亡了” “赵家派遣小女儿前来求援” “王家开始往外逃了。” “游家也收拾金银细软开始撤离了。” 一则则坏消息如雪花般飞至。 冰蛮虽然笨了点,但其力量足以碾压一切。 在品尝到了“为所欲为”的好处后,冰蛮越发地无法无天。 他们本就不懂律法,只遵从弱肉强食。 他们已将自己的所有物不再当人看待。 不过短短的一年时间,小半个云山道就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凡人,甚至是江湖势力成了圈养的“奴隶”。 冰蛮对生命从无尊重.他们只知道自己强大,就可以安然地享用他们的所有物。 这是他们遵循的规律,而和善恶没有任何关系。 高山之上,红衣的唐老太太和剩下的弟子安静地眺望远方。 “巨马谷已破,冰蛮再无阻碍.”一名弟子道,“老师,我们不如离开云山道吧。” 另一名弟子道:“老师说过,云山道之外的中原更是人间炼狱。” 再一名弟子争辩道:“可这也比在云山道好!这里.这里已是冰蛮的天下。 他们每一个都很可怕,每一个都无法杀死,我们怎么打? 与其在这里沦为他们的奴隶,还不如去中原看看,总还有一线生机。” 无论他们说着什么,声音里都只有绝望和恐惧。 强大,暴戾,悍不畏死,根本不会被吓到,这就是冰蛮。 而为了让人不敢继续对抗他们,这些冰蛮更是开始动用些极度残忍的手段。 他们会他将反抗最厉害的典型抓出来,剥了人皮挂在竹竿上,用来开道. 他们会将人头挖空,在其中放上蜡烛,做成灯笼提在手上. 他们会用人皮制作旗帜,然后在人皮旗帜上用鲜血写下各大氏族的名字. 云山道的人哪里见过这么恐怖的手段,只是听闻便已吓破了胆。 “老师,走吧!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是啊,老师,大雪快落下来了! 一旦大雪封山,我们将再难撤离。 而冰蛮却根本不怕冷,他们裹着兽皮就可以在雪地里乱跑,便是雪崩也丝毫不惧。” “老师!” “老师!” 弟子们你一言我一语。 唐年沉默许久,她看了一眼身侧的唐玲。 唐玲孤身去往冰蛮部落,然后各种传递信息,各种里应外合,各种配合下毒,但却还活着回来了,除了左眼瞎了之外便再无其他. 她已经彻底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胆识。 可此时,唐玲也沉默着。 在去冰蛮部落之前,她充满信心。 去了之后,是战战兢兢,可却还是成功了。 她们在七月份的时候完成了对冰蛮的反扑,甚至一度给冰蛮带来了恐慌。 可如今,就连最后一滴毒汁都用光了,她们再难杀死冰蛮。 但是,她不甘心。 老师每日醉酒狂歌,可她知道老师对唐门寄予了多大希望,也知道老师多么地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去钻研傀儡术。 为什么. 她低下头,握紧拳头,独眼之中流下耻辱和愤恨的眼泪。 “我不甘心.” “真的,真的不甘心。” 虎背熊腰的独眼女子哭了起来。 而周围唐门弟子纷纷沉默了。 有人安慰道:“师姐,这不怪你,要不是毒药用完了,说不定我们真的就击退这些冰蛮了。” “是啊,师姐,你已经尽力了。 这些冰蛮便是天灾,根本不是人力可敌。” 唐年轻声叹息,抬手抚摸了下唐玲的头发,道:“玲儿,等为师两天,两天后为师归来后,便会做出决断。你先整合弟子,定好退路.我一旦回来,也许是说走就走。” “老师,去哪儿?” “见一个人。” “是李管事吗?”唐玲犹豫着道。 唐年笑道:“是。” “找他有用吗?他难道是什么大高手?可就算再高,也不可能抵抗.”唐玲道。 唐年道:“他是我的父亲。” 唐老太太没有再隐瞒,她很骄傲地说出了这句话,然后起身坐上傀儡的肩膀,便要往身后那落叶漫天狂舞的深山而去。 山无阶梯,唯有枯叶。 才生成未久的绿叶便被早来的秋风吹黄了模样,一片片坠落。 阶梯绕折,傀儡纵跃。 而坐在傀儡肩上的唐老太太骤然感到一股迥异于周围环境的热风扑面而来。 玄袍的男子负着青刀,正在转角处。 唐年蓦然抬首,又欣喜道:“爹,你没事了!” “我没事。”李元一步走到她面前,又问,“小琞呢?” 唐年道:“小琞乖乖的,在屋里待着。 那些冰蛮入侵了云山道” 李元抬手打断,道:“你对地形熟悉吗?对他们的分布熟悉吗?” 唐年点点头。 李元道:“带我去真炎氏族。” 他想了想又道:“叫上小琞一起,她虽然还是孩子,可我不想她错过一些事她总要长大,总要见识。” 片刻后。 李元飞在半空,小琞坐在乌鸦云上,唐年坐在傀儡抬着的楼辇上,三人以一种匪夷所思、无视地形的速度快速往一处而去。 冰蛮,真炎氏族. 人皮大旗高挂城头,在风里迎风而动。 城是八连城,是真炎氏族才攻下的城市。 族长真炎雄正负手在城头,眺望远处。 这等陌生的环境,令他在最初的紧张与警惕后便变得放松。 “终于走出来了。” “原来,就这么简单.” 他舒了口气,“我的族人终于可以活在阳光之下了。” 他身后的城市正熙熙攘攘,野蛮人们来到了繁华地段,日日玩乐,夜夜笙歌.而被视为猪狗的城中居民则成了彻底的玩物。 不存在善恶观念的蛮子,比恶人还要可怕许多倍。 如今的城市,已经成了游乐场,此时正散发着欢笑和哀鸣。 忽地,天边起风了。 真炎雄瞳孔蓦然紧缩,因为他看到了天边的一个男人。 男人裹着玄袍,背着青刀,黑发随风狂舞,转瞬便以逼近了城墙。 这个男人,真炎雄很熟悉。 他越来越熟悉,越来越皱起眉头。 继而大吼出一声:“真炎元!!!” 嘭!! 李元从半空落在城头,道了声:“族长,别来无恙。” 真炎雄忽地想起数月之前的那封信。 信上说:你猜神灵给了我惩罚让我背负,还是赐了我奖励让我消化? 两人默默对视。 李元忽地往前踏出一步,大量的火焰从他毛孔里逸散而出,继而使得他周身形成了一团火域,便好似他成了火。 身为族长,没有人比真炎雄更清楚“火”。 而他眼前的火和他真炎氏族的火竟是一般无二。 “你”真炎雄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元,“你你.” 他已不知说什么好。 九焱氏族,一族守一火。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成了第十道火,活着的火。 “要打吗?”李元在火里问。 真炎雄问:“你到底是谁?” 李元叹息道:“我说过,如何入侵大周需得我来部署.那是因为你们入侵的这地界,便是我的地界。 我希望两边能和平共处,因为云山道实在是个很贫瘠的地方,而外面中原的花花世界才值得我们去入侵。” 真炎雄默然了下,道:“你送来的信我看到了,但他们不信,而我真炎氏族虽然不弱,但在九焱氏族里却不是最强的。” 李元问:“最强的氏族是哪家?” 真炎雄道:“铜戎,血方。” 李元又问:“沉寿在哪儿?” 真炎雄虽是个聪明的野蛮人,但也经不住李元这么跳跃的问法。 李元道:“按着我真炎氏族的规定,前任大长老若是归来,只要击败现任,那还是可以重新成为大长老。” 真炎雄犹豫了下,忽道:“真炎元,击败我,我让你做族长。” “好。” 李元没有犹豫。 两人对战,拉开距离。 真炎雄从背后抓下一根粗壮如臂的长枪。 李元缓缓拔出青蛇刀,道了声:“请。” 真炎雄爆喝一声,一足踏地,城楼粉碎,连同李元所立位置也粉碎。 而就在这粉碎之际,真炎雄身化一道恶风,枪似獠牙尖尖地呼啸着戳向李元。 李元忽地露出笑。 不屑的笑。 在这一刻,他已经调整了自己的状态。 蛮子会臣服于强者,所以.谦卑毫无用处。 云山道芸芸众生视冰蛮如洪水猛兽,如不可逾越之高山。 那么,冰蛮视他,当亦如是。 李元脚下的城楼已碎,但他半悬在虚空,拔出青蛇刀,却没有斩出,而是轻轻擦了擦,又随意插回了身后。 既然谦卑无用,那便张狂。 “你,还不配我出刀。” 淡淡的声音里,李元伸出手,随意一抓,就抓住真炎雄手里的枪,然后直接一掰。 枪.断成两截。 李元丢开,打了哈欠,道:“你太弱了。” 真炎雄: “待回真炎氏族,我行拜火仪式,将族长之位让给你。 你知道的,一切仪式唯有在火前举行,才会被族人认可。” 李元不耐烦地道:“不必。 我就是火,拜火就是拜我。 何必舍近而求远?” 说罢,他慢慢升高,双手如羽翼展开,火焰从周身溢出,腾腾而起,好似悬浮在半空的火,照耀世间,令这深秋本已肃杀的万物重新沐浴上了暖光。 八连城,此间城墙周边的所有动静平息下来。 不少蛮子冲到街头,看着悬在半空的火焰,完全无法置信。 他们看不到李元的脸,可却认得火。 可是,这在永夜冻土的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中有些人不明就里,但信仰的本能令他们屈膝跪拜。 李元看了眼在墙头上瞠目结舌的真炎雄,道:“你看,他们会拜我。” 真炎雄默然良久,屈膝于地,对着李元深深叩拜下去,可旋即又道:“我错了” “何错之有?”淡淡的声音响起。 真炎雄道:“我不该将族长之位让给你,因为.你不该做族长,你该做神。” “哼” “哈哈哈哈哈!!!” 火焰里爆发出狂妄无比的笑声。 而那些在街头拜火的蛮子这才惊诧地发现火里居然有人。 他们一个个跪倒在地,却难以置信地仰着头,倔着脖子,脑子嗡嗡作响,完全没明白火里怎么可能有人。 “神?” 火里传来狂妄且霸道的声音。 这声音,便宛如真正的神,让蛮子们生出一种源于血脉的敬畏,他们越发匍匐。 “若真有神,他岂会厌弃我们!” “若真有神,他既厌弃我们,我们何必唯命是从?” “火,并非神灵所赐!” “世间无神,唯有大蛮王.” “真炎雄,你不明白吗?” 李元不想给蛮子们建立神的观念,到时候再来个强者又说他是神,那不就糟了么?这种纯属为他人作嫁衣裳。 想要成为大蛮王,必须足够强大,必须要有大蛮王信物,而且必须是三代以上根红苗正的冰蛮。 当然,这第三点是从他之后开始,这大蛮王信物当然是由他亲自铸造. 李元的想法,不是“神灵宗教制”,而是“蛮王信物制”。 “大蛮王” 真炎雄喃喃自语。 一时间,他看着那半空火中的轮廓,也是心神摇荡。 而那火继续往空飞去,宛如一轮更迫近大地的烈日,正与天上烈日争辉。 而宛如雷鸣的声音往四周四处扩散而去。 “真炎氏族之人,吾乃真炎元! 此这一刻起,八连城乃是吾之私有物。 胆敢妄动者,死!” 一句话,好似霹雳惊雷,垂天而下。 不少蛮子看到那火中之人自称真炎元,皆是大惊失色,再联想起近两年前的那一幕,纷纷若有所悟,一个个急忙丢开自己身边的东西,跑到了街道上。 李元扫了一眼,看到了真炎苍耳。 那位曾经在他病弱时想要趁虚而入的蛮子,如今惶恐地站着。 李元抓起青蛇刀,一气十数丈火焰,青蛇刀破空而去,虚空一拖. 真炎苍耳就直接被斩成两半,伤口断裂处被火吞噬。 他嗷嗷惨叫着,痛苦地挣扎,却无人说什么。 甚至在这些蛮子心中,真炎元这般的强者就该如此,这才符合他们对于强者的印象。 顿时间. 有蛮子忽地又大声吼了起来。 “真炎元!” 而这一声宛如在油水里丢入了火星,直接炸开了。 更多声音大喊: “真炎元!” “真炎元!” 再一会儿,这声音又变成了: “大蛮王!” “大蛮王,真炎元!” 他们满是肌肉的脑袋终于想明白了他们认为的事。 真炎元,曾经的真炎大长老,他回来了! 他成为了火! 但他又说这世间没有神,只有大蛮王。 相比起高高在上的神,真炎氏族的蛮子们似乎也更喜欢“大蛮王”这个称谓。 而真炎元,这个成了火的存在,自然是大蛮王。 八连城的居民本以为神兵天降,有人来救,可一听那个个怪物在兴奋地大喊着“大蛮王”的名字,他们皆是面色煞白. 凌空而立的李元抬手压了压,道:“欲成蛮王者,必须征服九族! 孩子们,告诉我,距离我们最近的氏族在哪里! 带我去! 让我看到,让我征服!” 他双手猛然一挥,周身火焰弥散,化作一团圆形的火雾光球,高高在上,好似天上有两个太阳。 “看到!征服!” “看到!征服!” 真炎氏族的蛮子们彻底兴奋了,一个个操起家伙,要跟着真炎元去干架。 真炎雄也只觉热血沸腾,但他毕竟不是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蠢货. 他看着高处那火焰里的真炎元,眼中闪过浓浓的敬畏之色,口中喃喃了一句:“如此力量,如此手段,你不是大蛮王,谁又是?” (本章完) 168.既见蛮王,为何不拜?(大章-求订阅) 远处,唐年和小琞正悄悄观察着八连城的动静。 小琞有些惊到了,又有些不明白。 她惊于自己父亲的强大,不明白的则是父亲为什么自称“真炎元”,然后为什么又要这般地去收服敌人,而不是杀了他们。 这些坏人不是入侵了云山道吗?父亲难道不是去击杀他们的吗? 唐年则是若有所思。 小琞忍不住问了:“年姐姐,为什么爹爹要这么做?” 唐年道:“义父.他要收服这些冰蛮。” “为什么收服,这些人都是坏人,而且都很残忍,为什么不杀掉呢”小琞不解,这些日子她也看了许多,听了许多,入目入耳的皆是对冰蛮的仇恨和恐惧。 她耳濡目染,自然也有了这样的愤怒。 她以为爹是要来为云山道苍生报仇,毕竟她作为“唐门小圣女”,也去过不少帮派,这些帮派有正有邪,而不少正道之人都是行侠仗义之辈,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可爹却并没有这么做。 这让她难以理解。 唐年沉默了下,她之前常随李元外出,对于这位义父的性子自然有一定把握。 而小琞所见的李元都是慈祥的、甚至憨厚的可以给她当马骑的老爹。 唐年明白义父希望小琞有个快乐的童年,但既然义父选择了将小琞带来这里,那么就已经决定让她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睁眼看看现实。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道:“因为,义父从未将他自己当做这里的守护神。 他没有接受这里人们的供奉,也不会继承这里人们的恩怨情仇。” “可是唐门,可是大家,不都是爹安排到这里来的吗?” “那是我们,而不是大家。 这里没有大势力的冲突,没有肉田鬼域,义父希望我们有一个安身之地。” 唐年道,“义父的心从来都不大,他没有容下这片大地,没有容下这里的苍生,他容下的只有他自己,还有我们,还有他在乎的人。” 小琞:. 唐年道:“就算这片大地生灵涂炭,就算苍生痛不欲生,他也只是能帮则帮,若不能帮便不帮,若是有他自己的计划便坚如磐石,不移不动. 他是个冷血的人,可却又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不会心怀天下,站在正义和光明之中; 他也不会冷漠无情,成为黑暗与邪恶之人” 小琞嘀咕道:“可爹总叫我做好人,叫我要善良。” 唐年道:“义父永远希望人可以善良,所以.他深爱着小妈,因为小妈就是那样的人,就是希望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下拥有秩序的人。但他自己不是. 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云山道上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他也不会因此而愤怒. 他不会主动去害人,可却也不会肩负正义。 天地变动,他听之任之, 趋吉避凶,见利而动。 他永远不会热血和大义凛然,但却会做出对他、对我们来说最正确的选择,并用最可怕的耐心去等待最好的时机,然后.出手。 这样的爹最可怕,又最让人安心了。” 说罢,唐老太太叹了口气,揉了揉小琞脑袋,道:“妹妹,这就是我们的父亲,他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是所有人都会恐惧的人。但幸好,他是我们的父亲。” 小琞:. 唐年眸中闪过回忆之色,道:“他很久之前就已经布局。 冰蛮极度排外,所以他偷偷进入了冰蛮中的真炎氏族,成了真炎氏族的一员,并拥有了冰蛮的名字————真炎元。 如此一来,他的出现,就不是我们云山道对冰蛮的讨伐,而是冰蛮内部的争权夺势。 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 前者,会是不死不休,打到最后义父什么好处都没有。 后者,却是只要战胜最强者,略施手段便可掌控冰蛮。 这就是义父现在在做的事。” 小琞想了一会儿,忽地问:“可是,爹是怎么加入冰蛮的呢?” 唐年道:“联姻。” 小琞:??? 唐年笑道:“你要多一位五娘了,一位来自冰蛮的五娘。” 小琞:. 吱.嘎。 八连城,两扇铁门缓缓打开。 阳光照耀着一团团黑压压的、充满压迫力的影子,往外而去。 野蛮人抄着兵器,出了城。 而少数几个留下的真炎氏族之人也不再屠城,或是肆虐百姓。 因为大蛮王说了,八连城是他的私有物。 真炎氏族的人绝不敢动大蛮王的私有物,他们留在这儿就是帮着看家的。 出城的,自是随着李元。 少年裹黑袍,束披风,跨巨狼,背负一把青蛇刀, 满头黑发披散于肩,如焰狂舞,显得野蛮霸道又肆无忌惮,和野蛮人们一起毫无违和感 野蛮人和苍狼的速度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抵达了附近的一座城市————鹿饮城。 鹿饮城,是红晶氏族占据的地方。 这片城市的城头挑着人头,以震慑胆敢反抗之人,而城门则是关闭着,这使得这座城市成了红晶氏族真正的游乐场。 此时,鹿饮城里,一座座酒楼青楼,还有一些富裕的家族都被野蛮人占据。 这些野蛮人边玩着女人,边畅快地吃着美食。 这里的食物太过好吃,他们吃的根本停不下来。 淫靡之声交织着欢笑,哭泣之声. 而这声音却被一声爆炸般轰鸣,击的安静了刹那。 紧接着 轰!! 又是一声。 嘭嘭嘭! 啪! 啪! 好似两个重物坠地。 那是鹿饮城的左右两扇铁门被硬生生地轰开了,往里摔到地上,掀起尘埃如浪。 整个鹿饮城在短暂的沉寂后,便沸腾起来,不少原本正在吃喝玩乐的野蛮人抄起兵器“腾腾腾”地冲出了街道,一窝蜂往城门处涌去。 而首当其冲的则是个抓着长枪,如刺的胡须捆束成辫的男子。 这男子身上穿着刚从不知哪个家族里扒来的黑色绣花铠甲,铠甲就那么草草裹在身上,而他或是嫌麻烦,胯下就穿了条短裤,其上还染着不知哪儿来的血。 这男子,正是红晶氏族的一位长老————红晶须。 而他们的族长则是去附近的氏族城市里去了。 “找死!!” 红晶须边跑边吼。 而他身后,宛如狂暴虎豹的野蛮人从各处小巷窜出,跟在了他身后,踩踏出令整个鹿饮城都在战栗的震感,口中发出浩大的令普通人神魂都为之战栗的吼叫。 “吼吼!” “吼吼!” “吼吼!” 上百的野蛮人随着红晶须冲到了城门处,却是纷纷愣了下。 因为这入侵的外敌,竟同样是他们的族人。 而真炎氏族最前的那位骑着苍狼的少年,他们却陌生的很。 但即便陌生,他们却也不敢怠慢,因为.只要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此人地位的超然和强大。 李元抬起头,扫了一眼周围,忽地发现一侧的楼上,竟有个红晶氏族的蛮子正抓着个妙龄女子,撕扯之间,欲行污秽之事。 他双指一并,挥出一道刀气。 刀气精准如手术刀,在那蛮子的脖子上一划,便是其身首分离,头颅从妙龄女子身上滴溜溜地滚了下来。 妙龄女子惊骇地愣在当场,又发出连续不断的歇斯底里的尖叫,其后的屋里还有孩子在哇哇大哭。 李元扫了眼屋里的孩子,身形闪烁,瞬间掠到了楼顶,将披风解开,裹在那女子身上,又伸手抹了抹她眼睛,以让她别在看,同时道:“别怕,回屋去吧,今后这儿都是我的,这些蛮子不会再侵犯你们了。” 楼下,红晶须看着那滚落的人头,怒吼一声:“放你的屁!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红晶氏族的,不是你的!!” “哦?” “我知道了,你想为这些奴隶出头!可惜这里就是我们的!!滚吧!” 说罢,红晶须朝地上吐了口吐沫,继而狞笑一声,道,“不过,滚也来不及了!你,触犯了我们九焱氏族的规定,你杀了我们自己人,你死定了!!” 说着,这位红晶氏族的长老面带暴戾,腾空而起,吼道:“死吧!蠢货!! 你胆敢动手,就算我杀了你,也没人会说什么啊! 而你可还敢出手? 可还敢与我所有氏族为敌?!” “等我杀了你,我会当着你的面,把这奴隶一点一点给干死,哈哈哈!!” 嘶吼和狂笑之间,一枪带起恶风,直往李元而去,似乎想将其一枪钉杀。 可在他眼里,那位真炎氏族的少年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那是一种冷漠的,狂妄的,不屑的表情 然后少年伸出了手,居然抓向了他的枪。 “蠢货!” 红晶须狞笑着。 他手臂猛旋,枪身一抖之间好似巨蟒翻身,每一寸都带着强大力量。 霍霍之声,骤然炸起,空气里都生出了一阵阵寒芒。 这一抖曾经将云山道不少自诩为高手的存在轻易震成血雾,这也是红晶须自己琢磨出来的法门。 枪临近。 但李元一抓。 那原本似大蟒翻身的枪,便纹丝不动了。 红晶须愣了下,他猛力拽动,却还是不动。 紧接着,一股恐怖的高温从枪身上传来,这使得他握着的枪几乎瞬间熔融,又与他的手黏在了一处。 剧烈的灼烧感觉传来,红晶须吃痛,大呼一声,便要收手,甩手,往后撤退。 李元看也不看他,而是看着一旁吓傻了的女子,拍了拍她肩膀,道:“回屋去吧。” 说着,轻轻一抓,一丢,便将女子轻轻丢入了屋内。 在他将女子丢回屋的刹那,他身形前移,抬了抬右脚。 这一脚直接踩在了红晶须的左脚背上,使得他整个人被定住,而无法后退。 再接着,李元左脚也踩了过去,踩在了红晶须的左脚背上。 嘭嘭!! 两人所站位置瞬间崩塌。 半空阳台破开个窟窿。 两人笔直落在了地上,“嘭”地一声砸出个蜘蛛网似裂纹的坑。 可两人却还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红晶须拼命挣扎。 李元神色淡漠地踩着红晶须的脚。 红晶须双手连掸之间,终于松开了那把在飞速融化的长枪,然后因为痛感转身死命地要逃,但他怎么也无法挣脱李元的踩踏,只能发出连连哀嚎。 而李元见他挣脱也不以为意,一抽那长枪,火焰之下,长枪顿时彻底化成了高温的熔融状态。 李元随手将这金属揉成一个圆球,然后扣在了红晶须头上。 熔融的金属顿时顺着红晶须的七窍往他脑子里流淌而去。 红晶须张开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因为满嘴都是熔融金属。 他疯狂地,用尽全部力量挣扎。 他头上冒着白烟,脖颈胸口已经彻底红了,熟了,从而散发着混杂了金属味儿的肉香。 但李元只是负手而立,踩着他的脚,安静地用一种看着小虫子的神色俯瞰着他,直到他彻底扑倒在地,成了个畸形怪异的金属头人。 李元松开脚,又负手往前走去。 红晶氏族的野蛮人们被吓到了,竟没人敢上。 李元走一步,他们就退一步。 忽地,他们眼中那恐怖的真炎氏族少年周身浮现出火,汹涌的火一瞬间涌出,燎燎而起,照出野蛮人们越发惊骇的目光。 “大蛮王,真炎元!!” “大蛮王,真炎元!!” “大蛮王,真炎元!!” 真炎氏族的野蛮人们兴奋地吼了起来,咆哮了起来。 李元看着那些红晶氏族的野蛮人,道:“我从火中来,你们却因火而生。 自此之后,九焱氏族唯有大蛮王!” “唯有大蛮王!” “唯有大蛮王!” 真炎氏族又跟着吼了起来。 红晶氏族的野蛮人们怔怔地看着火,以及那在火中甚至已经看不到轮廓的人,再看看倒地的红晶须,纷纷默然. 李元浮空,双手抬起,周身火焰炸散开来,化作一轮由火焰构成的圆球,好似临地的太阳,威风又煊赫。 而宛如雷音的威严之声扩散而出。 “既见蛮王,为何不拜?” 啪. 忽地,有一个红晶氏族的野蛮人丢下了兵器。 啪啪啪. 越来越多的红晶氏族野蛮人丢下兵器。 旋即,一个个野蛮人匍匐在地,叩拜着天空那团燃烧的火,就好像在叩拜着自己族中的圣火一般。 “孩儿们,告诉我,下一个距离我们最近的氏族在哪里!” “我们.去带他们回家。” “火,才是你们的家!” “而我,大蛮王,就是火!” 极具蛊惑和霸道的声音响起。 而那一个个才投诚的野蛮人有些茫然的起身。 真炎雄默默仰头看了眼天空的火,他忽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背着长枪,走到红晶氏族的蛮子们身侧,扬声道:“天降大蛮王,便是要我等臣服,走吧,让其他氏族全部都归于大蛮王! 从今往后,我们九族便是一家了!” 他振臂一呼,吼道:“蛮王降世,九族一家!” “蛮王降世,九族一家!” “蛮王降世,九族一家!” 真炎氏族的蛮子们跟着喊了起来。 而红晶氏族的蛮子抓紧了兵器,双目闪烁红光,也跟着喊了起来。 随后,一行人又轰动地离开了鹿饮城,只留下几个野蛮人帮着大蛮王看家。 云山道剑山以西, 最大的城市莫过于————出云城。 这出云城乃是云上这贫瘠之地上的一颗璀璨明珠,此地风景秀丽,人杰地灵,往来通商无有不便。 又引冻原西来之水构建宛如中原般的亭台楼榭,春夏秋冬,各呈妍态,而这也是原本云山道最大的几个家族所在之地。 只不过,这般的宝地这里却变成了冰蛮所居之地。 或许是因为此处过于奢华,蛮子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而九焱之中最强的两家“铜戎”、“血方”便是将这座城一分为二,同时占有。 而其余的几家族长也是羡慕不已,便前来玩耍. 此时,寒风悠悠,已近暮色。 大片大片的彤云厚重似铁,若沉压将至那重峦叠嶂的山和楼。 晚风一起,云又是象群奔跑。 血色的残阳在奔跑的缝隙里投下寒意. 可与这苍凉肃杀之晚景不同的是,出云城的摘星酒楼正热闹无比。 “铜戎,血方,白鹿,红晶,望火”的五家族长此时正搂香抱玉,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同时看着空地上那莺莺燕燕的舞蹈。 而若是看到某个舞女跳到绝妙勾魂处,这些族长便如抬手去抓肉一般,直接将那舞女抓来,然后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地直接扯脱裙袍,就地上弓。 舞女皆是凡女,而这些族长却个个儿都是五品,力气极大,又毫无分寸,在上弓之时,他们是快活了,但舞女却痛的宛如受了五马分尸之刑。 但这些族长却丝毫不以为意,因为在他们眼里,这些女子便是他们的私有物。 他们一边玩乐,一边哈哈笑着。 “来来来,喝酒。” “哈哈,干!这里的酒真好喝,我们该早点出来!” “是啊,现在那留守在冻土的该后悔无比了吧,哈哈哈!” “真炎雄没来,他是不是还在想着上个月的那封信?” “我知道,他被他们那大长老吓破胆子了嘛。”一个形象颇为俊美的族长笑道,“我弄清楚了,那个真炎元就是个取了氏族女人的外来者,这样的人也想参悟火的秘密?也想得到神灵的赏赐?” 这位乃是白鹿氏族族长——白鹿丰。 另一边,身侧插着巨斧,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边粗暴地揉动着美貌女子,一边大口吃着肉,瓮声道:“真炎雄老了,他不行了。也就亏他能给一个外来者本族之姓,还封他做大长老。要是放在我红晶氏族,他要是敢嘚瑟,我便当着他的面将他女人给弄了,呵哈哈哈哈!” 这位是红晶氏族族长——红晶绲。 “来来来,说那扫兴的事做什么,再喝一杯!”一个肌肤呈现出火红金属光泽的魁梧男子抓起酒坛。 这时铜戎氏族族长——铜戎瓠。 其余几人也是举起酒坛,哈哈笑着。 而就在这时,那被红晶绲虐揉着按压在身前的美貌女子骤然快速吐出了什么,这吐出之物直接入了红晶绲张开的口,又随着他的酒水入了他的喉中。 这一幕发生的陡然。 红晶绲一惊,骤然起身,将女子狠狠摔落在地,然后开始吐酒。 这些蛮子本来天不怕地不怕,可自从被唐门给用毒杀掉四百多人后,他们开始怕毒。 在他们印象里,这些外面的人孱弱无比,胳膊腿子一打就断,可他们却又像冻土上最可怕的毒蛇,猛不丁地咬一口,就能致命。 “下毒,你敢给我下毒!!” 红晶绲愤怒地将女子一根手臂扯断,然后卡着她脖子,“腾腾”地冲到这“摘星楼”的栏杆前,将她朝外举着。 女子手臂新断,双脚腾空,痛苦地挣扎着,而脚下距离地面尚有近十丈距离。 “把解药拿出来!否则把你砸成肉泥。”红晶绲怒吼着。 女子虽然痛苦,却冰冷地盯着他。 她的手臂断裂处潺潺流着血,她全身都因痛楚而在抽搐,可她依然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野蛮人。 只可惜,随着时间的流逝,红晶绲身后忽地出来一声细长的放屁声. 之后,这位野蛮人揉了揉肚子,忽地笑道:“好了,已经不疼了!” 他狞笑着看向那露出绝望之色的女子,道:“太弱了。” 说罢,他也不用力,就好像猫戏老鼠般,轻轻一松手,任由那断臂女子往下面的石板街道落去,若是落实了,这便是真摔成一团肉泥了。 女子虽是练家子,可此时一臂断,气血乱,哪里施为的了? 半空中,她发出痛苦的尖叫。 但不是因为断臂之痛,而是因为没能刺杀成功。 然而,她已经用了她所知道的最毒的毒药。 这种毒药味道较大,她不敢放在酒水里,而始终小心翼翼地以特制膜衣所包藏在嘴中,待到靠近了再寻找机会吐入了那野蛮人头领的口中。 可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不甘! 她不甘心! 她闭上眼,等待死亡。 可死亡并没有到。 一只手抓住了她。 女子侧头,却见是个身形魁梧、背负重剑的男子。 “我来了。”男子道。 “傻瓜,我不是让你走么?”女子哭着。 这一对儿正是云山道上出了名侠客——黑白双剑。 “黑剑”孟南。 “白剑”姜舒。 生灵涂炭,众生避祸,避不过的,只能受着。 然而,这世界上终究还有那么几个傻子愿意奋不顾身,愿意以卵击石。 姜舒就是这个傻子,她要刺杀一个冰蛮首领,以慰这片大地的苍生在天之灵。 她骗了自己搭档,孤身冒险, 只是孟南却已察觉,在此处等待 此时,他接住了从楼上坠落的女子,转身便跑。 高处,几位族长目睹了这一切,却没有一个恼怒的,好像终于寻到了点有趣的事一般。 红晶绲砸吧着嘴:“嘬嘬嘬” 顿时,趴在角落里的一头冰雪巨狼顿时起身。 红晶绲丢了那女子的断臂给它,拍了拍他脑袋,道:“追过去,吃掉她!” 这巨狼好似通灵一般,头一扬一甩,将断臂丢入口中,咀嚼了几下,然后转身,好似一道旋风跃出了栏杆,然后往远处追了过去。 “喝酒喝酒。”红晶绲笑道。 远处。 孟南抱着奄奄一息的白剑,施展身法,快速奔跑。 他乃是身法剑法双绝,这一双腿上的轻功宛如仙鹤飞云端,灵巧又快速。 但巨狼何其之快? 双方的距离快速拉近。 “老孟,丢我下来,他们要抓的是我。”姜舒衣衫半解,满脸是泪。 然而孟南却沉默着不说话,只是发足狂奔。 而跑着跑着,他周身忽地飘起了一阵阵血气,而奔跑速度却也快了许多,这显然已是一种对身体很是有害的秘法。 “老孟!”姜舒哭着。 孟南憨厚的脸庞忽地浮出一点笑,他道了句:“一起活,一起死。” 姜舒抱紧他。 而尽管孟南施展浑身解数,但却只是稍稍延缓了巨狼追上他的速度,可想要摆脱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嗖嗖!! 嗖嗖!! 一前一后的影子追的极快,空气里都是血气和腥风。 而就在巨狼冲过某个巷口时,黑暗的巷子里突然冲出个邋里邋遢的大汉,那大汉手持一把鬼头刀,“刷”一下斩向巨狼,口中喊着:“孟大哥,姜姑娘,老赵今生欠你们的还了!!” 当! 鬼头刀弹开。 那巨狼一爪子将大汉压倒,又张嘴直接咬碎了他的头。 黑剑白剑深吸一口气,压住心中悲伤。 刚刚那位是他们曾经救过的一个江湖中人. 可这般情形下,他居然还跑来送死,只为了帮他们多挡一刻。 一时间,两人心中又是悲伤,又是生出一种热血之感。 谁说人间无情,谁说市井无义! “今日死亦无憾,只可惜没能毒死他。”姜舒轻声道。 孟南应了声。 他双目已显疲惫,而巨狼却未被拉远距离。 就在这时,一旁的树林后忽地闪出三人,三人手持长弓对准那巨狼,其中一个面色沉稳之人喊道:“黑白双剑,速速通过!” “你们.”姜舒一愣。 三人中另一人笑道:“谁道这出云城里只有白剑女侠愿意赴死?吾等亦愿。” 说罢,三人拉弓。 弓呈满月,连珠如箭,向那巨狼射去。 巨狼下意识地抬抓去拍箭,这一拍就慢了半拍。 孟南抱着姜舒从三人一侧跑过。 “多谢.”他沉声道。 “江湖路远,何必言谢,哈哈哈!”那面色沉稳之人大笑着,然后看向那巨狼,横眉瞪目道,“杀不了蛮子统领,总得杀你一条畜生!死!!” 孟南闭目,虎目含泪,去远 他不知奔跑了多久,而忽地身后又有了快速细密的脚步声。 夕阳已去,皓月当空。 他感到死亡在逼近 他慌不择路,往城门而去。 而巨狼已然消灭了不少拦路之人,但却依然未曾被甩掉,依然要将他们吃掉。 “小姜,你逃!” 孟南骤然将怀里女子往远处跑去,又吼了声,“不要辜负我的命。” 吼完这句,他拔出重剑,深吸一口气,转身迎向巨狼。 月下,巨狼腾空而起,充满压迫力的巨影垂天而来,好似不可担当不可匹敌之高山。 “呀啊啊啊!!!” 孟南大吼,挥剑,向山!! 他要开山!! 当!! 他的剑直接被拍飞了,他的人也滚了两圈,落在了根本没有逃离的姜舒身侧,喷出一口血雾。 断臂女子顿下,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一起生,一起死。” 孟南抓紧女子的手,嘴角流血,却带着笑道:“一起生,一起死。” 巨狼踱步而至。 死亡将至。 但两人却依是看着彼此,安静地微笑着等待着死亡。 而就在这时,两人忽觉身后拐角处的主道上传来隆隆的踏步声。 那原本将要扑至的巨狼好似被什么震慑住了,竟是直接僵在了当场,似有畏惧地往后退了两步,可看着眼前两个目标,又有些犹豫。 但很快,这畜生有了决断,它猛地发力,冲向两人。 “嘬!!” 空气里响起一声逗狗声。 巨狼停下脚步,想退,却还有些犹豫。 它又做出了决定,继续尝试着向黑白双剑扑去。 “嘬!!” 那逗狗声又响起。 这声音好像蕴藏着可怕的魔咒,使得巨狼身形停顿,不敢前行。 本欲赴死的黑白双剑心生好奇,同时侧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苍茫月色之下,一个极其威武的蛮子少年背负长刀、跨着苍狼,身后跟满了举着火把的冰蛮正从漆黑的夜色里走出。 强大的压迫力,从远而至,令黑白双剑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嘬!!” 少年又砸吧了下嘴。 那巨狼顿时发出“嘤嘤嘤”的声音,然后双爪端着,趴在了地上。 少年骑狼,经过两人,俯瞰了一眼,道:“死不了,去医馆好好治吧。” 黑白双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炎黑齿。” 少年淡淡道。 顿时,一个面带兴奋,好似有着用不完力量的蛮子跑出,无比骄傲地喊道:“大蛮王,我在,我在!!” 他真的好开心啊,大蛮王居然叫了他,这是何等荣耀! 想当初他还和大蛮王交过手。 李元淡淡道:“这是我的人了,这里是我的城了。你送他们去医馆,别让半路再有不开眼的抢了、或是伤了我的东西。” “是,大蛮王!!”真炎黑齿看向黑白双剑。 孟南却冷笑一声,慷慨激昂道:“我们,谁的奴隶都不做!” 姜舒道:“杀了我们吧。” 李元看着他们,道:“黑齿,架他们走!” “是!大蛮王!”真炎黑齿跑过去,道,“快起来,快去医馆把伤治好!你们是大蛮王的人,大蛮王不许你们死,你们就不可以死!快去医馆治伤!” 他连连催促。 而许久,黑白双剑才察觉了一丝古怪。 这个被称为“大蛮王”的少年,是不是傻啊? 这是派人护送他们去疗伤? 什么情况? 两人起身,看着那少年继续领着大批蛮子远去,原本可怕的不可战胜的巨狼成了他身侧的一条哈巴狗,讨好地嘤嘤着。 星河当空,皓月普照。 而远处摘星楼已在眼前。 李元一拉狼毛,胯下苍狼顿住脚步。 李元踏步,腾空而起,周身火域散开,化作深夜凌空的煌煌之日,照亮夜色里的出云城。 威武霸气的雷音,瞬息似兽潮前扑,覆笼整个摘星楼. “既见蛮王,为何不拜?” (本章完) 169.你做大我做小,共治西极,如何?(大章-求订阅) “蛮王?什么蛮王?” 五族族长本是满脸不屑之色,但见到栏杆之外的火光却又纷纷改为凝重,一个个跑到屋外,看着浮在半空的那轮火球。 那炽热的火,令他们熟悉无比,因为这是烙印在他们血脉深处的温度。 火球之光,照的此处夜色如昼。 出云城原本的居民惊惧地藏在屋中,却又有人不耐好奇地凑在窗前,通过缝隙往外张望。 火球之下,数百蛮兵正走出,为首的正是真炎氏族的真炎雄。 铜戎瓠扭了扭脖子,周身的金属光泽在火光里显得犹为刺目,他看着真炎雄问:“这是怎么回事?” 真炎雄道:“铜戎大族长,你不是要见识我族大长老么? 现在,他就在你眼前。 只不过他已不是大长老,而是我九焱的蛮王!” “蛮王?从未有人能够拥有这称呼。数千年来,从未有过。”铜戎瓠没狂傲,也没淡漠,只是用正常的疑惑语气撩了一句,想要进一步弄明白来人的底气。 然而,蛮子里,脑子都是肌肉的人并不少。 此刻,那站在铜戎瓠身侧的红晶氏族族长红晶绲忽地嘿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从外面这些弱鸡里嫁来真炎的小白脸。” 铜戎瓠一愣,真炎雄也是一愣. 这俩都属于族长里比较有脑子的,这时候正在聊着,问着,试探着,哪想到这红晶氏族的族长此时竟出言羞辱。 九焱氏族一来尊重强者,二来排外。 但过去因为一直生活在冻土,而有着一定的谨慎。 可自从他们来到了外面,见到了外面的孱弱后,不少人的心态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狂妄自大,肆无忌惮,不懂敬畏,就是这些人的真实写照。 如今,这红晶氏族族长显然便是如此的人。 然而,他话音才落,铜戎瓠还未来得及说话,那半空的火球已经瞬间飞至。 高温扑面而来。 红晶绲还不知死活,大吼一声,抄起巨斧,腾空而去,化作旋风“呜呜”地斩向半空的火球。 “受死吧!” 他吼着。 然而,他那转成硕大银盘的旋风骤然停了。 便如蚍蜉撼树,螳螂挡车. 巨斧在切入火球后,便是骤然静止,纹丝不动。 李元平静地抓着巨斧,高温的火焰瞬间释放,将这巨斧化作熔融状,继而往前一推. 高温的金属溶液化作一个浪头,瞬间扑到了红晶绲头上。 但这位族长抗打能力是一流,他急忙扭头,想要甩出这溶液。 但下一刹,那火球靠近了他,一只手从火里伸出,进入熔融金属中。 五指扣紧了红晶绲的脸。 红晶绲开始挣扎,在半空伸手踢脚,狠狠揣向李元。 他踢了一脚,那脚便生了火。 他拍了一掌,那掌就燃烧了起来。 慢慢地,红晶绲不再还击了,他成了火人,而双手竟然合十,连连在虚空里拜着,竟是开始讨饶认输。 只可惜他的脸被李元抓着,讨饶的话也无法说出,否则怕是要将金属熔融拨开,然后认错求饶. 李元就这么悬空抓着红晶氏族族长,以一种蛮子看了都心寒的残暴手段在将他慢慢杀死。 红晶绲的生命力极强,可是此时越强便是越痛苦。 这种金属溶液慢慢灌入七窍,高温慢慢煮熟身子的痛苦,无异于凌迟之于凡人。 而更讽刺的是,这些金属溶液乃是他自己的斧子所熔。 他的斧子杀了无数人,而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李元就这么抓着他,看着他剧烈地挣扎,听着他从掌心缝里吼出的细若游丝的惨叫,却怎么都不松手。 要征服残暴的冰蛮,那就需要比他们更残暴。 礼貌?谦逊? 在蛮子看来,那就是弱者的表现。 你让一步,那就得让十步。 你软一分,就会有人欺你十分。 这也是他此时如此霸气残暴的原因。 他要真的将蛮族变成他的后花园,就必须去扮演这个他自己也不太喜欢的角色。 当然,还有一个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的原因:这一路,他看多了生灵涂炭,看多了城头高挂的人皮,看多了这被豢养为奴的苍生这些蛮子的所作所为惹恼他了。 ‘若是阎姐在,肯定会想将这些蛮子都杀光吧?’李元默默想着。 在这念头流过之时,他手上的挣扎动静已越来越小,眼见着便要接近死亡。 蛮子里忽地有人开口道:“你既欲做大蛮王,就要得到我们氏族族长的支持。 这位是红晶氏族的族长,你先放开他! 否则,你这个大蛮王也别想做了!” 话音落下,李元瞥头一看,却见是个形象颇为俊美的冰蛮。 这冰蛮却是白鹿氏族族长——白鹿丰。 白鹿丰偏向于九焱氏族中的“智者”。 之所以是“智者”,是因为他早年曾在外学了点外面人的狡诈,否则此时也说不出这等话来。 白鹿丰似乎察觉了李元的注视,急忙缩到了另一个双目如火的强壮男子身后,口中同时喊着:“别忘了,你不过是个外来者!” 这双目如火的男子正是九焱氏族中排行前两的血方族族长——血方厌。 可惜,他这话音才落,就听半空一声炸裂。 却见那红晶绲已经炸成了一团血雾. 血肉,金属碎片,火焰,漫天飞着,再也看不出半点人形。 而就在炸裂声响起的时候,李元身形闪动,直接向白鹿丰掠去。 至于挡在中间的血方厌,他也未曾让开,只是这么燃烧着,向两人而去。 挡道者,死。 如此而已。 他冲来,那血方厌却是喉结滚动,猛地一闪,让到了一边,将躲在他身后的白鹿丰给让了出来。 白鹿丰未曾来得及说话,直接就被李元一把抓起,揪到了半空。 白鹿丰大叫着:“救我啊!!他杀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们的!快救我.他只是外来者,他根本不是我们氏族之人。” 李元也不阻止,就这么任由他喊着。 可是,却没人出手。 而高温的火焰很快将白鹿丰腰间挂着的金属短刀熔成溶液,再流入他口中,鼻中 片刻后. 嘭! 一团血雾。 白鹿丰,死! 纷纷血雾之下,真炎雄出列,双手一举,扬声道:“蛮王欲统九族! 你们若是同意,那便是族长,若是不同意,那就换个族长吧! 红晶绲胆敢对蛮王出手,该死! 白鹿丰自作聪明,胆敢威胁蛮王,该死! 你们呢? 你们中有多少人曾经出言侮辱过蛮王? 此时不谢罪,还等何时?!” 铜戎瓠看着漫天血雾,眼角抽了抽,沉默了会儿,忽地对着半空火球急忙行礼,语带恭谦道:“蛮王,我乃铜戎氏族族长铜戎瓠,从前不知您是谁,今日得见才知我过往愚昧 只是,我冒昧问一句,您究竟意欲如何?” 他的称谓已经改变,说话方式也已改变. 李元道:“我从火中来,你们却因火而生。 九焱氏族,合该为一家。 既是一家,便该有家长,但这家长不是神灵,而是蛮王!” 铜戎瓠道:“蛮王是要我们乖乖地退回冻土,今后再也不犯这云山道么?” 他话音落下,身后一个魁梧男子便气冲冲地要冲出去。 这些蛮子,除了少数几个有脑子的,其他的都是一上头,就什么都不怕了,管你强不强,该上就上,绝不怂。 这魁梧男子便是望火氏族族长——望火石。 只是这一次,望火石才要跑出,就被身后的血方厌直接拖住,然后按在了地上。 血方厌低吼一声:“别上了!” 望火石挣扎着,怒道:“不回去!不回去!绝不回去!” 他享受过了外面的繁华,哪里肯再回冻土。 血方厌怒道:“蠢货!闭嘴吧!” 望火石继续挣扎,血方厌对着他后颈狠狠劈了几下,望火石这才老实了。 血方厌这才起身,对着高处的火球行礼,恭敬道:“蛮王,我乃血方氏族族长血方厌,过往未曾见您,言语或有不敬,今日给您赔罪了。 只是,您究竟意欲如何,还请明言。” 李元看着这一幕,回应道:“这云山道乃是我的,而你们也是我的,从今往后,自当和睦相处,乃至正常通婚。 西极冻土以挖食为生,但来到这新的土地后,这里的人可以教导你们如何种植,如何畜牧,如何利用机巧器械。 其余的,等你们降服后,再慢慢计较。” 铜戎瓠看了一眼一旁的血方厌,又看了看李元身上的火,再看了看地上散着的血雾、碎肉、金属碎片。 身即是火,火却是九焱之始,此谓名至实归; 手段残暴,比任何人都残暴,无人敢不服从。 既如此. 两个身形魁梧、散发着可怕煞气的冰蛮,忽地拜服在地,同时恭敬道:“愿奉真炎元为大蛮王。” 这两人乃是九焱部落中最强的两大部落首领,也是最强的两名高手。 他们的臣服,可谓是一锤定音了。 剩下的事就变成了简单的扫尾。 冰蛮人本就极少,所有入侵云山道的人加起来也不过一千余人。 这些人被一一召回。 同时,唐老太太也在积极调动残存的家族,并且开始安顿百姓。 边境三城乃是:碎叶,八连,落木。 而这三城暂时开放,其中又划定了不少区域,供蛮人居住。 这三座城中,还有点钱和余力的都急忙搬走,哪怕此时已是大雪封山,满路积雪,他们也在拼命地举家东迁,剩下的人则只能祈祷着这些蛮子不会再杀人。 不愿返回冻土的蛮子都去到了碎叶、八连、落木城。 而他们,则远比当地百姓想的要安分。 冰蛮崇尚自己族中的强者,既然大蛮王说了这些城都是他的,那这些冰蛮自不敢乱动。 只不过,双方之间却依然存在着极大的隔阂。 百姓见冰蛮,往往落荒而逃。 冰蛮看百姓,也是满脸不屑。 只不过,双方却不动手 久而久之,这些城中便出现了无形的边界。 而云山道江湖中,有不少人和蛮子依然有仇,这些人便逆游而上,一个个竟是搬到了碎叶,八连,落木这三城之中。 其中,便包括之前的“黑剑”孟南,“白剑”姜舒。 这些人不信蛮子,又心怀大义,便自发地做起了“守门人”,要看住这些粗鲁残暴的蛮子,若是蛮子有暴动,他们会第一时间将信息传递出去,让后方的城市有所准备。 至于那位大蛮王,他们则是心怀不屑。 即便大蛮王拯救了这里,甚至还直接的救了他们中的一些人,他们也还是不屑。 在这些江湖侠义之士看来,大蛮王身为中原强者竟然加入冰蛮,这是自失身份;云山道百姓受苦,他本该将蛮子斩杀殆尽,却要去做大蛮王,这是叛入敌营。 絮絮叨叨的声音,随风而起,却又飘入了正站在城头的李元耳中。 此时的李元低调地戴着面具,裹着一身灰色的带帽斗篷。 他身侧的唐年,小琞皆如是。 如李元,唐年这般的强者,自是感知很强,这些细碎言语自都能落入他们耳中。 而小琞虽然感知不强,但到处飞着的乌鸦,却也听了不少声音。 唐年忽忽地气愤道:“义父,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 他们自以为大义,眼里容不得沙子,可却不知道冰蛮也可以成为强援。 一旦冰蛮和云山道交融一处,云山道的力量也会水涨船高,届时再遭受危险,也可化险为夷,至少不会被轻易入侵。 二娘都和我说过好多次了,她那云山商会若是能多几个六品坐镇,绝不至于被行骸肆无忌惮地渗透。 义父化敌为友,想要建设更强的联盟,这些人却.” 李元抬手打断了她,道:“年年,我没有生气.相反,我很开心。” 他笑道:“人世间,能有这般舍生取义的侠客,乃是幸事。” 唐年道:“可是.他们悄悄骂您。” 李元哈哈笑道:“骂就骂吧,我是少了块肉还是怎么了? 再说了,我都表现的那么残暴了,蛮子都不敢说话了,他们还敢骂,这不正是见得他们的胆色么? 我喜欢这些人。 你.不是也喜欢么? 否则何以在我面前骂他们,帮我出气,以免我杀了他们?” 唐年笑道:“还是瞒不过义父。 义父放心,这些隔阂只是暂时的。 如今大雪封道,等到春日万雪消融农耕之时,山中妖兽肆虐,常有偷入城中袭击山民之事,到时候有冰蛮在,那些妖兽便放肆不得。 而冰蛮对于农耕也会好奇,到时候我会亲自前来主持,以使百姓与冰蛮相处融洽。” “嗯,好。” 李元应了声,又微微抬头,深吸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身侧另一个少女的头发,道:“小琞,爹有没有吓到你?” 少女道:“爹是挺可怕的,以前都不知道爹还有这幅模样” 李元道:“那这事,爹得和你细细说来。爹之所以这样,也是由蛮人的特殊性决定的” 说着,他开始一一剖析自己的想法,以让女儿能够明白一些事理:有时候,越是残暴,越是可怕,才越是能够带来和平。 他是女儿的保护伞。 可女儿,总归有自己的人生。 他希望女儿走出保护伞,走到阳光里去,享受这并不多的百年时光。 而他 则是时候去不朽墓地了。 但在去之前,他还要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一个在他最低谷时候都没有抛弃他的人。 深山。 石屋。 屋子里,庭院里都被收拾的一尘不染。 高挑的美妇肌肤苍白,正在深冬的阳光下,劈柴,烧火 不一会儿,炊烟袅袅。 山中无甲子,度日不知年。 真炎雪也不知过去了多久,也不知外面在发生什么事。 相公让她等两年。 可她准备等一辈子。 哗~~ 她轻轻用木勺搅动着锅里的鱼汤,然后盛入碗中,双手捧着。 呼~~ 她吹开汤碗上漂浮的热气,坐在院落儿前一块能当椅子的石头上。 目眺远方,期待良人归来,又思及过往种种。 这一年多的时间,让她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的相公真炎元必定不是什么普通人,也很可能不是什么猎户之子。 甚至她相公接近她,都是存在着某种目的。 但那又如何? 真炎雪心底有的不是愤恨,而是害怕。 她怕她相公不要她了 一碗鱼汤就这么喝完,她起身,轻轻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去盛第二碗。 可就在这时,她身后传来声音。 “喂” 她回头,看到熟悉的身影正靠在篱笆的木门前看着她笑。 “我回来了。” 真炎雪身子宛如僵住,她双手还捧着碗。 而下一刻,那身影已经飘然落到了她面前,轻轻抱住了她。 “碗还没放下来呢。”真炎雪提醒道。 李元不理她,将她横抱而起,大踏步往屋里走去。 真炎雪把碗丢开,柔声道:“牙还没刷呢。” 李元走入屋,一看,发现木床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石床,便把婆娘往塌上一丢。 真炎雪呼吸急促起来。 久违的相思,化作了火。 她又不是中原的小娘子,没那么多羞涩和含蓄,此时也不管什么白天,便匆匆地解却布裳,又去扒拉李元的腰带 冰雪未消,春水潺潺。 许久,又许久 高挑美妇满足地躺在李元怀里,她晶莹的足趾微微绷紧,起伏的胸脯犹似经过激烈却未曾平息的琴弦,犹然一颤一颤. 她还未曾从方才的“厮杀”中挣脱出来,还在回味着这梦里也不会有的幸福。 忽地,她想起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不在上头?” 李元道:“重了。” 真炎雪左看右看,上捏下捏,道:“没胖呀。” 李元道:“要不,试试?” “嗯!”真炎雪躺好。 结果,李元一压,她才痛呼一声“哎哟,好重”,然后又奇道:“怎么这么重?” 李元也不瞒她,把自己从发烧后发生的事和她一一说来,只是黑市鬼域那边先草草跳过,只说是亲人 待说到九焱六蛮已被收服,而他成了大蛮王之后,真炎雪完全不敢置信,她瞪大眼,直到看着李元抬手托起一团她熟悉的火后,她才将信将疑,可还是无法相信。 “对了,还有些事,我想告诉你。” 李元忽地又道。 他大蛮王的身份已经落实,再也不需要靠联姻拉着的关系来维持自己“九焱氏族族人的合法性”。 “其实.” 他还未开口,就已被打断了。 真炎雪道:“我知道,你一定不是猎户的儿子,而是这云山道的大人物可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男人,对吗?” 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和惶恐,生怕面前男人一旦掀开表面的那张皮,便将她当做无用的垃圾丢开。 李元一愣,抱紧她,轻声道:“我利用了你,但我们既是夫妻,我对你的感情也已从利用变成了真的.所以,你愿意做我李元的女人嘛?” “无论真炎元,还是李元,我都愿意。”真炎雪埋首在男人怀里,轻声道,“我一个人在山里过了这么久,但却觉得你离开好像还在昨天。 可见人生匆匆,若是没有在乎的人在乎的事,百年时光一下子就过去了 这百年里,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为你生孩子。” “百年.” 李元喃喃着,他眸色暗淡,微垂,然后又道,“你既然认识了真炎元,却还不认识李元,那我.来和你讲讲李元的故事吧。” “大蛮王” “大蛮王” 嘶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着。 “身即是火,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他凭什么没被火烧死” 冰雪,黑暗交织一处。 幽蓝冰晶,匍匐冻尸,呈现出惨烈又诡异的一幕。 “那一天,我该杀了他,杀了他!任何觊觎不朽墓地的人,都该死在这里!” 这声音带着几分懊恼。 “他快来了,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他一定还会来不朽墓地” “一定还会来” “不过,我可以掀动冰蛮,让他们抵制这外来者。” 这声音带上了几分狠意。 但是,良久,那声音又叹了口气,道:“算了,见一面吧。” 黑暗和极寒的风吹过,吹起雪白的皮毛斗篷,露出帽兜下那薄如刀锋的嘴唇。 群狼环绕,而被环绕的中间,却是一个面带怨毒的少女。 她双眸里闪烁着和年龄完全不配的老意和深邃。 “那就来吧,蛮王。” 然而.她这一等就等了三个月。 次年,三月. 李元稳扎稳打,将九焱氏族统一成一个氏族,同时他还在尝试驯服冰雪巨狼,毕竟以他的能力现在可以常规驯服五头巨狼,可不知为何.他失败了,那些冰雪巨狼体内好似盘踞着什么,根本无法驯服。 李元只能作罢,然后尽可能多地从各方了解了不朽墓地,并且翻阅了种种古籍,之后才选择了再度前往不朽墓地。 在这里,他还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 当他出现在这片大地后,九大氏族的火都变小了,小了一圈。 这更加佐证了李元之前的感觉。 火,是一处地域阳气的集中。 而为何能集中,应该是存在一种神秘的力量和连接。 李元暂时将这力量称为火种。 他的体内有火种,而那九大氏族的营地也存在火种,故而才能将周边阳气吸尽。 可令他不明白的是,那九大氏族的火种所攫取阳气的范围似乎极为宽广,宽广到不似火种该有的程度。 若将“阳域”比“鬼域”,范围都必然是有限的。 但那九大氏族的火所摄取的范围却已经超过了这个有限。 这很有问题。 此时 李元独自踏向不朽墓地。 故地重游,但却和两年之前不再相同。 他双目散发着淡淡红光,一切景象再不模糊; 他走在冰天雪地里,周身浮着朦朦火色,一切冰寒再难侵体。 寒风刺骨,雪雹乱舞. 一堆堆黑色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但触及李元身子却又迅速融化。 他停下脚步,仰头,安静地看着面前壮观无比,宛如神话的场景。 这里好似巨人的冰晶花园,幽蓝的断柱横七竖八地插在大地上,冰冻之风宛如一条条雪白刃甲的巨蟒在柱间游动,忽快忽慢,发出怪异的声响。 而冰柱之间,各色被冻结在幽蓝冰雪里的人形象栩栩如生,还维持着在冻结那一刻的旧态。 李元弯腰,抓住一个冻结的人,火焰艰难地散出,令这冻结的人迅速解冻。 水,一滴滴落下,又在半空化成冰粒子,“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和冻土连为一体。 李元安静地看着那人。 若他还活着,在解冻后,便会苏醒。 可是,那人并没有苏醒。 在解冻后,他身子软哒哒地垂着,根本没有半点活人的迹象。 “喂,醒醒。” 李元喊着他。 “快醒醒。” 但那人还是没动静。 李元很有耐心,他帮这人维持着体表温度,甚至还抓起腰间酒葫芦,给他灌了一口春梦酿。 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对方身上开始散发出一股死亡已久的怪异腐臭,他才皱了皱眉,将人摆成原本的姿势,按入地面,重新冻结。 “果然,这里并不是不朽墓地,而是一个谎言。” 李元庆幸自己没有上当,否则他将薛凝等亲人送来此处,却只是将她们亲手送往地狱。 他继续行走,左右观察。 很快,他在不朽墓地以西发现了一座梯状沟壑。 这沟壑连同向远处,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滑坡,而随着大雪落下,这滑坡的高处正在堆积起厚且高的积雪。 当积雪堆积到一定程度,便会被推挤入滑坡口子,然后往下推挤而去。 而一些靠的较近的尸体则也被这股推攘之力带动,缓慢地往滑坡处移动。 假以时日,必定会有尸体流出。 ‘冰棺鬼。’ ‘来此之人,在发现自己并不是被冻结,而是死亡的刹那,心底的怨恨必定难以附加。’ ‘但此处无有鬼域肉田,可这流动的冰川却可将这怀有执念的尸体送到外面,或是机缘巧合,便到了某一处极阴之地,从而形成了冰棺鬼。’ ‘一切都对上了。’ ‘那么.’ 李元从怀中抓出白蛇刀,转身向着不朽墓地深处而去。 ‘一切答案就在那迷宫之中了。’ 他踏步而行,警惕地看着四周。 不过,他周身闪烁的“3600~51341”令他颇为安心。 毕竟上次刺杀他的那道黑影只是“625~635”的数据。 ‘无论发生什么意外,至少可以一战吧?’ 李元如此想着,然后停在了迷宫前。 迷宫,高逾数丈,隐约可见内里弯弯曲曲。 而迷宫除却入口,两侧皆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李元站在迷宫入口,略作思索,他抬起手,按在了迷宫入口的冰晶巨墙上。 哧. 哧哧哧. 火焰从他身上涌出,与那冰晶触碰。 巨墙开始融化,可却宛如被推倒的沙子城堡,融化之后才刚刚流淌,却又迅速冻结。 李元尝试了一会儿,待到约莫数丈的墙全部融化了也没发生什么,他便不客气了。 五指紧握白蛇刀,内藏震荡如海的敛力,云淡风轻地点在冰墙上. 嘭!! 冰墙粉碎。 李元继续往前。 嘭嘭嘭!! 一道道冰墙粉碎。 李元开始拆迷宫。 他拆了一会儿,发现迷宫还是没什么动静,便尝试飞起。 “没有禁空。” 他开始飞舞。 在这破碎的迷宫入口绕来绕去,时不时还往远处丢出冰块,然后查看冰块的轨迹,好似在试验着存不存在边界之类的东西。 李元稳步推进。 稳步拆着迷宫。 就在他又拆了数丈的时候,迷宫深处终于传来一个女子无奈和崩溃的声音。 “蛮王,别拆了,进来一叙。” 李元停下动作,道:“你出来一叙。” “蛮王如此人物,竟连见我这小女子都不敢么?” 李元大声道:“不敢!” 迷宫深处,那女子沉默了很久很久,然后才道:“事关一个天大的秘密,蛮王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了,那就是有资格知道这个秘密的。 今后,你做大,我做小,共治西极九焱,镇守此处,如何? 为表诚意我,愿意成为你的女人。” 话音落下,一声娇笑. 一条条冰雪巨狼如同潮水般从巨大迷宫里涌出,数量之多,比九族加起来还多,而这些冰雪巨狼身上显然存在着什么秘密,否则李元该当可以驯服它们。 他安静地眯着眼,带着笑,岿然不动。 巨狼如盈盈款款跑出的舞女,在周围扫着尾巴,而待到末端,却见一个裹着银纱的少女赤足踩踏着巨狼的背脊,翩然起舞,妖娆无比地随雪而出。 她面容圣洁,眼带魅惑,恰如良家初下水,引人怦然心动。 待见到李元,她嫣然一笑,舒展着娇躯,扭动着臀儿,好似枝头等待采撷的水蜜桃。 “蛮王,来呀” 狼母诱惑着。 “上了我,我们今后一起治理此地。” 李元瞥了一眼她身侧的““625~635””,踏步上前。 狼母面带笑容,她张开怀抱,小足一点毛绒绒的狼背,从半空掠下。 李元伸手,好似要拥抱她,只是在快要触碰到她身体的那一刻,猛然加速,身化残影,手指如电地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猛然摔落在冰地上。 一众巨狼顿时龇牙咧嘴。 狼母却依然笑着,道:“蛮王喜欢这么用力么?那不如来挤碎我的身子。” 李元笑道:“不,我们现在可以聊聊了,这里到底有着什么秘密?” 狼母道:“蛮王拎着我进迷宫,不就行了?到了里面你自然知道。现在,我在你手里,你想杀,也只是一念之间。” 李元道:“不急.先说说为什么你的狼我驯服不了。我是个驯兽师,有那么点水准,按理说肯定能驯服你的狼。” 狼母愣了下,道:“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李元道:“是。” 狼母:. (本章完) 170.墓地阴阳藏神灵,撩狼母,铸王斧,看世界尽头(大章-求订阅) 不朽墓地,深处。 幽蓝迷宫之前。 裹着银纱的狼母被李元卡着脖子,死死按在地上,但她却犹然带笑。 “蛮王想知道我为什么能驯服这些狼,而你却驯服不了. 答案很简单,因为我是玉骸,而操纵这些狼是我天生的本事,蛮王当然夺不走。” 李元余光瞥了一眼狼母那完好的眼睛,好奇地问:“玉骸?玉骸是什么?” “蛮王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的眼睛不是白色。”狼母识破了李元的伎俩,笑道,“因为我是残缺的玉骸,而不是天生的玉骸” “可你能操纵六品的冰雪巨狼,这也是残缺?”李元不以为意地笑笑,“狼母想做我的女人,可却太缺乏诚意了吧? 要不你教教我怎么操纵这么多六品妖兽,还让它们无法叛变。 那我就拜你为师,把我们这一门的绝学发扬光大,行不行? 到时候我们是师徒关系,也亲近了不少,而且你还能拥有更多对于西极的掌控权。” 狼母媚笑道:“蛮王真是一点都不蛮,狡猾的像老狐狸似的。不过.” 她神色平静下来,正色道:“我真的是天生能掌控。” “生下来就会?” “不是.是某一刻.” “哪一刻?” “在我拥有记忆的那一刻。” 李元微微皱眉。 狼母坦然看着他。 两人稍作沉默。 狼母媚笑道:“我都把这么私密的信息告诉蛮王了,蛮王还不信我的诚意吗?” “那你为什么要成为狼母?” “不知道这是我的使命。” “你是被人控制了吧,谁控制的你?” “没有人控制我。”狼母深吸一口气,仰天道,“我要守住这片安葬神灵的墓地,或许是这样的庄严且神圣的任务,让我不自觉地去镇守此间。蛮王既然来了,那我们就一起镇守。” 提到“安葬神灵的墓地”,她的神色一瞬间肃穆,充斥着难言的神圣感。 狼母面上的媚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洁,就好像浪荡的蹄子突然去了腮上的酡红,然后穿上雪白婚纱,面色迷离地踏上红地毯,走向庄重的殿堂。 李元想了想,忽然道了声:“失礼了。” 说罢,他在狼母身上搜了搜,在她腰间搜出一把特制短弩,又在怀里搜出一个小个火红的小瓶子,看样子应该是血晶做的。 李元抓着瓶子问:“这是什么?” 狼母道:“种子,我想让氏族的族长在火旁尝试着种植一些能产出果实的果木。而这些种子,是我想办法弄来的,它们的抗寒性很强。” 啵! 李元拇指一挑,打开瓶子,又倒了倒。 顿时间,几粒黑色的种子滚了下来。 李元又送了回去,然后将种子放入自己怀里。 “没想到,你还是个会为这冻土上的人考虑的狼母嘛”李元笑道。 他继续搜。 然后在狼母的纱裙里又搜出了一把可以贴身携带的弯刀。 李元又脱了狼母的鞋子,捏开狼母的双颊,在确认这些地方都没有藏东西后才松开了手。 狼母轻轻咳嗽了几声,然后站起身,道:“误闯神灵墓地者,死。 所以那一日,我才会对蛮王出手。” 李元安静地看着她:“所以,这神灵墓地之外的,就都是牺牲者了。” 狼母道:“生活在这片冻土上的人需要信仰,需要希望。 而能够不朽于此地,在阳光重至时,在新世界复苏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这样的信仰,可以让他们安然地守在西极,而他们在西极,外人是难以入侵的。 强如蛮王,来到了这里,不是也衰弱了许多吗? 要不是蛮王能够化身成火,也来不了这儿吧?” 李元道:“那你为什么要赞同他们去入侵外面的世界。” 狼母笑了起来:“蠢蠢欲动之心,在时间里会越发增强,与其堵住,不如顺着。 不死掉一批,他们怎么会知道.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里才是他们的故乡和避难之地。 到时候,监守西极会烙印在他们灵魂深处,他们再也不想也不敢外出。 更何况,云山道很贫瘠,在他们招惹来更强的敌人之前,他们会诞下许多子嗣,这些子嗣只要在火边出生,他们就会成为这里的人,拥有强大的力量。 蛮王,你瞧,一来可以巩固他们的信仰,二来可以增加他们的人数,我为什么不赞同呢?” 李元感慨道:“你实在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不过,让我好奇的是.这片土地应该没有鬼域,你是凭什么活这么久的?” 狼母道:“我今年才二十五岁,活的并不久。 等我死了,会有新的狼母出现。” 李元道:“你没怀疑过什么吗?” 狼母道:“没有.镇守此地,乃是世代狼母的命运。我只是被神灵选中了而已。” 李元道:“你这么聪明,就不为自己想想比如,你为什么会失忆。” 狼母道:“神灵的选择而已,我既已看见前途,何必再回首去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 李元敏锐地抓到了某个关键点,想了想道:“你想成为我的女人可以,你想要我和你一起镇守西极也行,但你要和我一同去寻求你失忆前的事,甚至所有狼母的事。” 狼母道:“我有预感,我失忆之前的事并不在这片冻土上,而在冻土之外。可是,我不会离开冻土。所以.我无法陪你去寻求我失忆前的事。” 李元道:“那我杀了你。” 狼母忽地发出低声咆哮:“我不会离开这里!” 李元眯眼看着她。 他刚刚都这么对狼母了,狼母都没有半点生气,可只是要求她一同离开,狼母居然如此暴躁,就好像失去了理智一般,甚至连“杀了她”都不害怕,这很反常。 良久。 沉默 李元打破这平静:“带我去墓地看看吧。” “好。”狼母拍拍手,狼群如潮,往冰晶迷宫里钻去。 而最大的两头来到了两人面前,狼母跨上一头。 李元也跨了上去,只不过是和狼母坐在同一头之上,他从后搂着狼母的腰。 狼母没说什么,挥挥手,让另一头巨狼也往前跑去,然后她抓着冰雪巨狼的白色鬃毛,扯了扯。 巨狼迈开步子,载着两人进入了迷宫。 这迷宫乃是修建于深渊之上,两侧并无地面,而是不见底的深崖 而随着往迷宫深入,李元居然感到自己的影血又开始迅速冻结。 不仅如此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一切原本被红光照明的景色在变得暗淡,好似一个个暗黢黢的阴影。 而他心脏里的火也开始暗淡,不一会儿功夫就好像从熊熊大火变成了如豆、飘摇的烛火。 同时,在他眼中,狼母身侧的数据,冰雪巨狼身侧的数据也开始迅速降低,随着深入,飞快地往“1”退去。 李元忽地掏出白蛇刀,手臂环绕着狼母,刀尖直接压在她心脏处,警惕地扫了眼四周道:“停一下。” 话音落下,两人胯下的狼便停下脚步。 李元看着周边的数据,狼母的数据已经变成了“(10)625~(11)635”,巨狼们也差不多,而他的竟是变成了“(51)3600~(52)51341”. 可以想象,若是再往前而去,所有人的数据都会变成“0~1”,这是一片真正的封禁了阴阳的地域。 而迷宫还很长。 “退出去。” 李元不准备再深入了。 虽说那所谓的“神灵墓地”已是近在咫尺,但一切正在飞快地失控。 这种失控感令他很不舒服,既然如此,那就是他还没准备好。 若是这什么神灵墓地里藏了什么不受这环境影响的怪物,那他会被瞬间秒杀。 “退出去!” 他低低地吼了一声。 狼母没说什么,应了声,然后调转狼头。 李元道:“让你的狼先出去,不要随在我们身后。” 话音落下,那提前进入墓地的狼又“嗖嗖”地外出,待到身后黑暗里再无一匹狼,李元才道了声:“走。” 如今的视线刚刚好,他的实力也还刚刚好,不至于到那种可以被围殴而死的地步。 李元骑着巨狼,抱着狼母,谨慎地离开了这墓地。 而一到外面,他的力量就又恢复了。 两人一颠一颠地行着。 李元问:“神灵墓地真的可以冻住灵魂和身体,然后在解冻后再复苏么?” 狼母道:“是,但那是只有神灵才能沉睡的棺椁,任何不是神灵的存在只要躺入其中,都会承受可怕的诅咒。” 李元想了想。 看来真正的“不朽墓地”应该就是“神灵墓地”。 而“神灵墓地”却是存在“人数限制”的。 也许有这么种可能,那就是“所谓的神灵为了不让棺椁被外人睡入,而安排了狼母这种守护者,同时又说了非神灵躺入会承受可怕的诅咒”。 这个推论,从逻辑上来说更接近真相。 至于神灵? 屁的神灵。 若真是神灵,那还会要用棺椁来封存自己? 只不过是强大的人罢了。 但无论如何,李元还是决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一看。 可是,他又不想走进去 狼母和蛮王,很快来到了血方氏族。 血方的火,在夜色和霜雪里格外显眼。 但李元忽地注意到这血方氏族的火似乎和真炎的火一样大。 不,所有九焱氏族的火,大小都一致。 这种情况,充满了古怪。 而血方氏族的族人看到蛮王和狼母同乘一狼后,则是齐齐发出欢呼。 充满异域风情的乐器忽地“叮铃铃”地响起,不少冰蛮的族人居然打着拍子,开始在火边跳舞,黑影如齿轮,绕着火光转动。 这是九焱氏族的“献舞”,目的是表达尊敬和心中喜悦。 他们尊崇狼母。 因为狼母是根值在他们文化深处的。 属于独立在外,拥有着神奇力量,却又会帮助他们的存在。 蛮王虽然是火。 但终究是“全新”的。 他们想要打心眼里接受,还不是那么容易。 但当蛮王和狼母同坐一狼,并且表现出了亲密之后,“旧文化”和“新文化”便开始产生融合。 这让血方氏族的冰蛮感到了一种安心,和喜悦。 他们开心地喊着“蛮王”、“狼母”的名字,在火边雀跃着跳舞。 火边主帐之中,血方厌大步走出,他快速来到李元和狼母身侧,躬身行礼,又笑着问道:“见过蛮王,见过狼母。蛮王和狼母这是结成夫妻了吗?” 狼母微微仰头,显露神圣之色道:“遵从神灵之意,历代狼母将与蛮王共存。” 血方厌捏拳,挥拳道:“好啊!如此,太好了! 今后,我九焱有狼母庇护,还有蛮王庇护! 狼母蛮王能够成为夫妻,那对我们九焱氏族来说,乃是幸事!” 李元默默扫了眼身前的女人,没说话。 不过 他是一点都不想和面前的女人发生什么关系,更不想和历代狼母做什么。 这些女人身上全是问题。 若是放在枕边,保不准什么时候拿刀杀了你,或是在暗处卖了你。 再说了,如论好看,这狼母根本比不上崔花阴。 他也算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和崔花阴好过了,对于这种程度的美色抵御已经很强大了。 在他眼里,狼母这般九焱氏族的超然地位者,根本比不上真炎雪,哪怕真炎雪只是真炎氏族的一个普通女子。 然而. 狼母既然这么说,这对他也有好处。 那就顶个“共存”之名,逢场作戏好了,只是等回去后,需得和真炎雪解释清楚,省得她误会。 诸多念头闪过,李元道:“血方厌,带我去狼圈。” “是,蛮王!” 血方厌双目如火,转身亲自带路。 这血方氏族,乃是狼母豢养冰雪巨狼的地方,这里还有不少小狼崽子。 小狼崽子还未长成时,实力只是九品的样子,而这合乎李元的需求。 李元花费了点儿时间,不客气地与其中的五只小狼崽子建立了神魂联系。 五只,是他此时的极限。 狼母古怪地看着他,道:“没想到蛮王还真是多才多艺。” 李元笑道:“有没有改变主意?” 狼母奇道:“什么主意?” 李元道:“把你绝学传授给我,让我代替你去看看更远处的风景。” 狼母有些崩溃 冻土无昼夜。 不知过了多久,不朽墓地深处,迷宫前。 啪。 啪。 小狼崽子在冰雪巨狼的带领下走入了迷宫。 而身披黑色斗篷、捧着剩下四只小狼崽子的男子和银纱女子却站在入口。 李元并不忌讳于展露自己这特殊驯兽师的力量,毕竟这已不是他最大的底牌,暴露于人眼前也没什么关系。 他最大的底牌是“在黑市鬼域的区域里,天雷入四品,青蛇生火,九九八一破体刀气”。 这样的力量,就算青瀚城来也得被砍了。 即便一下砍不死,那总能伤到。 而只要能伤到一点儿,不管天涯海角,阎玉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出手了。 然而,李元随意暴露的力量在狼母眼里却并不简单。 她已经猜到了什么,颇为震惊地看了李元一眼,道了句:“蛮王是能借着那狼崽子看到里面的景象么?” 李元点点头,忽地柔声道:“你我如今在九焱氏族眼里已是夫妻。虽未有夫妻之实,但也确是盟友。所以,我的这点儿压箱底能力,也不必瞒你。” 狼母愣了愣,道:“你真这么想?” 李元诚恳道:“我能通过狼看到里面的景象,只可惜我只能驯服九品妖兽,所以才会找狼崽子。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狼母摇摇头,道:“我没有名字,我有记忆起便是狼母,他们也只会称呼我为狼母。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强者,寿元不会短。等我死了,下一任狼母,依然是你的女人。 我相信她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李元放下四只狼崽子,忽地拍着她双肩,正色道:“可是,在我眼里,和我从彼此陌生,彼此警惕,再到彼此信任的狼母只有你一个。” 狼母闻言,娇躯一震,她从未听过有人如此对她说话,因为之前也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人 李元伸手,将这裹着银纱、不怀好意、满身谜团的女子搂入怀中。 狼母只觉脑海“嗡”了一声,旋即空白。 她感受着这怀抱,慢慢地.慢慢地.神色从迷离又变得冰冷,唇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好似有什么力量在时刻提醒着她,纠正着她,以免她从命运之道偏离而去往其他的路径。 冷笑变成妩媚 狼母笑道:“只要蛮王愿意镇守此地,所有狼母都会是您的妻子,所有蛮族都会是您的属下。” 冻土氏族本为九焱,但自从外面人称呼他们为冰蛮,自从李元自称大蛮王后,九焱氏族就也成了蛮族。 李元松开怀抱,他再度察觉了狼母的不对劲,刚刚的即兴表演显然生效了,可是却又被破解了。 一男一女各自心怀鬼胎,看似和谐地站在迷宫入口。 而李元弯下腰,重新将四只狼崽子抱入怀里,让它们维持体温,以在第一只狼崽子出事后,它们继续出动。 这事儿放平时李元也不会做,但现在他别无选择。 他只能控制九品妖兽。 而九品妖兽里抗寒能力强大的,又能被寻到的就只有这种冰雪巨狼幼狼。 此时 第一只狼崽子们迈动着小短腿,已至不朽墓地深处 无尽的冰寒,让小狼崽子有些难以为继,它的身子在慢慢冻僵。 可就在彻底冻僵之前,它终于走到了迷宫的尽头,看到了一尊坐落在幽蓝冰柱巨林间,高约十丈的古怪“多目”双鱼神像。 那双鱼一黑一白,交尾而游, 白鱼正从东往西,悬浮于上, 黑鱼则是从西往东,坐落在下, 显然这是太阴太阳的周游循环之像。 而双鱼身上却是坑坑洼洼。 每一个坑洼构成了一个“目”。 而每一个“目”里则是有一具幽蓝的、神圣的棺材。 李元借着小狼崽的视线快速掠过。 棺材合计6974具,整体呈透明,从外也能看到内里躺着的人。 这些人面目模糊,难以看清,但却可以隐约见到都是赤着身子入内的,未穿半点衣裤,未有半点饰品。 而这些人也并没有如外面的人那般被冻住了,而是宛如活人一般,肌肤如常,就好像只是睡着了而已。 然而,也许是身体和灵魂皆处于某种特殊状态,李元根本无法看到他们的数据。 或许只有在开棺后,他才能看到。 然而,这些神灵必然实力不凡,且在开棺后还能维持生前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李元就惨了,所以他并不打算冒然开棺。 不过显然,“不朽墓地”是确实被证实了存在。 若是薛凝她们寿元将尽,李元会将亲人送来此处。 管他什么神灵不神灵的,他的亲人必须有一具这儿的棺材。 而就在这时,李元的视线忽地消失了。 他从怀里抓出第二只狼崽子,放了下去。 如此这般,他一只一只的放着。 迷宫尽头的一切,对他也再不是秘密。 6974具棺材里,竟已填满了6174具棺材,那些人有男有女,还有白须老者。 李元问:“你们看守这里有几千年了吗?” 狼母道:“怕有万年了。” “万年?”李元神色动了动道,“你见过神灵被送来埋葬吗?” 狼母突兀地厉声道:“不可言及神灵,不可探查神灵!” 李元道:“也就是你没见过,对吧?那你要和我说的大秘密是什么?” 狼母道:“神灵墓地,这难道不是大秘密么?” 李元弯下腰,将最后一个跌跌撞撞从迷宫里跑出来、活下来的狼崽子抱入怀里,以体温为它解冻,然后又摸了摸它脑袋,看着它睁不开的眼道:“今后,你就叫小白吧。” “我们走吧,狼母。” “我不能长时间离开这儿,要走你走吧。” “那我要你陪我睡觉呢?” “就在这儿睡。” 狼母挺拔娇躯,而周边群狼忽地一一匍匐而下,密集地凑在一起,用狼身形成了一个雪白的毛绒绒的大床。 狼母指着床,道:“这儿。” 李元道:“我听说你们狼母曾经在外面为人生过孩子。” 狼母道:“那是谎言,是为了促进狼母和九焱氏族亲和而编出的谎言,传多了,传久了,自然就成真了。” 李元忽地搂起他,抱着她飞身跃上了狼床,狼身一沉,堪堪顶住。李元笑道:“在神灵墓穴前做这事儿,神灵会不会被亵渎到?” 狼母愣了下,睁开本以闭上、准备着承受的双眼。 显然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李元哈哈一笑,却没有继续推进,而是旋身飞回,看着远处在狼床上的女子,道:“下次见你,希望你能有个名字。 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外面山上的晚霞。 冻土看不到晚霞,可晚霞却很漂亮。”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忽然发现.他越来越卑鄙和无情了,能轻易演出让人感动的场面。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至少这世上,还有人在承载他真正的情感。 狼床起身,托起其上的银纱女子。 狼母面容俏丽,神色平静,此时回头看着李元去远的方向,忽地垂下脸庞,薄薄的嘴唇呢喃着:“晚霞.很漂亮吗?” 一会儿 “晚霞.是什么样子的?我怎么记不得了?” “晚霞.山上的晚霞.真的很漂亮吗?” 说着说着,这声音忽地一顿。 狼母好像被纠正了一般,换成了另一副模样。 她骤然起身,领着群狼,全身冷气森然地走向迷宫深处。 李元回到真炎氏族,将小白交给部落里一个叫沉娜的少女。 这沉娜对他极其仰慕,之前在他还是大长老时就曾示爱,而现在她虽已断了念想,却成了“蛮王派”里最忠诚的人。 随后,李元去到距离火最近的帐篷里,和真炎雪一阵云雨。 真炎雪显然听说了他和狼母的事,此时尽力地讨好着他。 许久之后,李元擦去她额上的汗珠,然后轻声把他和狼母的真实关系一一道来。 只是,有些涉及到神灵的、可能带来杀身之祸的事,他没说。 傻大妞单纯的很。 李元怎么说,她怎么信。 此时她又欢喜起来。 一觉之后,李元骑着巨狼,带着真炎雪来到了永夜线处。 往西,永夜。 往东,却是难得的晴天。 光与暗在这一道线处形成了分明的交界。 旷野辽阔,蛮王带着妻子靠在冰雪巨狼毛茸茸的腹侧,看着这奇景,又说着些家长里短的日常。 他在等太阳落下。 然而,天公不作美,待到傍晚时分,天色变的阴暗. 大雪也下到了永夜线的东边。 李元带着妻子离去。 次日,再至。 如此一连十几日,再加云山道的冰雪季已经过去,终于他等到了日落。 事实证明,永夜线并不是永远在下雪。 李元和真炎雪依偎在一起,看着那一轮宛如炉火的落日,缓缓西垂;看着它在触及永夜线的时候,突然消失不见。 而就在消失不见的那一刹那,李元只感心脏处一片火热. 他匆匆起身,往前喷出一口火。 火.呈锥状,横扫过眼前近百丈的土地,令此间冰雪全部消融,便是本该潮湿无比的大地也瞬间变得干旱 皲裂的土块儿,化成了地面的裂痕,冒着青烟,一眼看去,就好像经了十数年大旱的农田。 真炎雪愣了下,拍手,喊道:“蛮王相公,好厉害!” 李元哭笑不得。 他和傻大妞的脑子并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火变强了,强到已经达到了我现在的极致。 正常来说,我的火根本没有这么厉害,也不会达到近百丈的范围’ ‘这说明刚刚那一刹那,这周边的阳气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浓度’ ‘换句话说.’ 李元仰头,看着忽然就暗下来的天,又看着那永夜线,喃喃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潮汐锁定,也没有什么我不了解的幻阵之类,而是这里就已经是太阳真正落下的地方。” “这里.就是世界的尽头。” “那么,在我身后的永夜,又是什么呢?” 这是一个只有他才能测试出来的答案,因为至少目前来说李元再也不知道第二个人具备“火”。 而没有“火”,就无法感知到刚刚那落日的一瞬间,阳气浓度骤然提升,也就无法知道这里是世界的尽头。 黑白双鱼的巨大神灵古墓,死状纷纭的谎言墓地,神秘的狼母,九族大小一致的火,世界的尽头,永夜的冻土,来历不明的神灵. 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宛如浓浓迷雾的世界,让李元看不真望不切。 他征服了九焱部落,就连狼母都愿意世代做他的女人。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为西极之行画上句号,反倒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蛮王相公,蛮王相公,你怎么了?”傻大妞看李元发呆,急忙推了推他。 李元回过神来,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嗯!” 傻大妞欢喜地搂着相公的腰,从后靠着他,轻声道,“我想给蛮王相公生个孩子。” 巨狼迈开步子,踏入永夜的风雪。 这一次返回,李元和真炎雪云雨了许久。 然后,他独自外出,开始筹备“蛮王信物”的事。 李元自然会亲自锻造“蛮王信物”。 他本就是天下一等一的铸兵师。 在之前锻造青蛇刀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特点,那就是.纯粹的阴气似乎可以取代源血,而形成特殊的兵器。 那把青蛇刀里并没有他源血的力量,而全是阎娘子的力量,换句话说那把刀,换个人也能用。但因为源血缘故,若他召唤,青蛇亦能“血脉相连”而回到他手中。 既然纯粹的阴气能够锻造出青蛇刀,他是否可以用纯粹的阳气锻造出一把蛮王斧呢? 冰蛮因火而生,他们对于以火锻造的蛮王斧会充满归属感。 而只有这样,“一把斧子”才会成为真正的信物。 否则,哪怕这把斧子再厉害,也无法被冰蛮长久接受。 说干就干,李元飞回了唐门,取出了自己的锻造炉。 而经过这许久时间,唐年也终于为他再度采买了一批200斤不到的血晶髓。 他先试了试手,锻造了一些七品的小玩意儿,丢给唐年,继而才取出血晶髓,开始锻造。 轻车熟路至胎动. 待到金属熔融,李元轻轻吐息。 他口中,火持续地浇灌在斧胚之上。 鬼锤在这火的温度下,竟依然纹丝不动,还是那般的死寂,深沉,阴冷。 李元将自己的一滴源血和500年寿元一口气加了进去,继而抡锤狂风骤雨般地敲打起来。 天雷,地煞滚滚而至。 只是和阎娘子那次一样,天雷融入了李元吐出的火焰中,而地煞则因阳气填满而失去方向,在地面上蹦跶了几下便消失了。 许久 一阵漫长的淬火声传来。 小半条山泉整个儿蒸腾成茫茫雾气。 而一把金色的刺目的好似太阳般的斧身,出世了! 李元以次一等的的血金装好斧柄,又在握手处镂刻上一些他早想好的纹理。 这是九焱九个氏族的图徽,而这些图徽又围绕着火,形成团结的一幕。 许久又许久. 镂刻也结束了。 李元舒了口气,抓起巨斧试了试。 这一试,感觉不错。 巨斧勾起了他体内的阳气,然后刺激着他,让他跨越五品,达到了四品。 但这又和“天雷附体”不同。 “天雷附体”是只有他可以用。 而这把巨斧,却似乎每一个拥有“火生”阳气的人都可以。 李元马不停蹄地去到八连城,找到了在外的真炎雄,让他试了试斧子。 这一试,真炎雄震惊了 他的五品直接进入了四品。 在李元眼里,他的数据也从“1710~1725”变成了“1710~13200”。 这个数据,已经能和之前李元所见的那位黑莲教副教主一战了。 真炎雄也感到了自身的变强,语带激动地问:“蛮王,这是” 李元道:“蛮王信物,火中所得! 这是天降给我蛮族的福祉!! 真炎雄,你去召集九族之人,我要让他们知道,今后.此斧当归属于历代蛮王! 若无此斧,便不可以蛮王自称!” (本章完) 171.爆裂,九阳,年末聚,鬼域扩张,狼母警告(大章-求订阅) 六月。 九焱冰蛮聚集在一处冰雪之地。 这里不属于任何氏族,他们来到此处,只因收到了蛮王之令。 九焱圣兵,蛮王信物,火中所得.这些词,便构成了今日的主题。 只不过,不少蛮子持着又怀疑又期待的态度。 期待,自是期待蛮王信物是什么。 怀疑,又是怀疑凭什么这东西能成为蛮王信物? 风雪和永夜里,李元手握黄金巨斧,站在一处冰岩之上。 他周身腾烧着熊熊火焰,巨斧沐浴在火焰里却显得越发刺目,散发着璀璨的光。 这光的照耀下,一簇又一簇的漆黑人影靠近。 他们面目模糊,却都围绕着李元,就好似围绕着火。 李元扫了扫,人数大致有四千余人,这已经是冰蛮流动人数的极限了,其余的老幼病残则是留守在氏族营地之中,还有部分人则需要继续在冻土上到处挖掘,以寻找食物。 “此斧!” 李元忽地吼了一声,让这所有冰蛮全部看向了他。 他继续道:“乃火中所得,乃天地赐予我九焱的圣物!任何人得到它,都可以得到天地的庇护,而发挥出自身最强的力量!” 李元高举着黄金巨斧,稍稍挥动,便在风雪里宛如大笔挥出的朱砂弧月。 斧与火,交融一处,威风凛凛。 意料之中的疑惑和期待,在冰蛮眼中浮现。 李元道:“铜戎瓠,你来。” “是!” 全身呈现出金属红泽、铜人一般的魁梧光头走了出来。 他往前几步,又恭敬地单膝跪地,双手托起,似是在等着赐予。 这是九焱氏族神圣的祭祀礼仪,几个族长改了改,便把这套也搬到了蛮王这儿。 金色斧子火焰熄灭,李元从巨岩上踏步而下,将它放到了铜戎瓠手中。 铜戎瓠托举着斧子。 他其实听真炎雄说过这斧子的玄妙,但他不是太信 可当他握住的斧子的那一刻,巴掌心里就感到了一股灼热。 他血肉之中那天生便存在的阳气如遭吸引,化作绵绵游丝浮起,勾连向着斧子,然后好似缠绕上了一处更强烈的阳气,而使得他整个人都变强了许多。 铜戎瓠双目猛然瞪如铜铃,他能感到自己摘兴奋,在燃烧,而这斧子也在发光 就好似他握着的不是一把兵器,而是一团火。 “这是.” 他有些激动,呼吸急促。 “这是.” 他忽地大吼一声,冲向了远处的雪地,手中巨斧狂舞之间,好似又黄金大蟒缠绕。 众蛮子愣愣地看着。 原本就已经很强大的铜戎瓠,这一刻在他们眼中真似得了天地之力,而变得根本无法战胜。 而随着一声爆喝,铜戎瓠猛然挥斧,往地面砸去。 轰隆隆!! 嘭嘭嘭!! 轰鸣声中,冰雪如怒潮掀起,尘屑纷飞。 待到散尽,却见一道数十丈的裂痕在冰地上“咔咔”生出,其深其广,好似个沟壑,内里竟隐隐显出一些被冻僵的动物。 众蛮顿时哗然。 冻土之上,寒冰极其坚实,所幸其下所冻的食物都不深,这才让九焱氏族有了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希望。 平日里,青壮的蛮子需得开凿很久,才能破开冰面,就算是一族族长也顶多破开丈许之地。 而现在,数十丈的沟壑便再眼前,这如何让他们不吃惊? 铜戎瓠双目火热地看着这把斧子,却见斧刃毫发无伤,更是兴奋不已。 他紧紧地握着这把斧子,眼中闪过些隐晦的不舍和贪婪之色,但还是快速返回,重新跪倒在李元面前,托举斧子,喊道:“天佑蛮王,赐此信物!!” 李元没接斧子,道:“血方厌,你们都试试。” 话音落下,本就看的双目发红的几族族长开始了“试用之旅”。 不试还好,在试了之后,这些族长个个儿都用看宝贝的神色看着这把斧子。 所有蛮子也全都明白了:得此斧者,实力大进,可成蛮王! 然而,李元又继续让其他六品冰蛮试了试。 和族长不同的是,这些六品冰蛮根本无法发挥出金色斧子的威力。 真炎黑齿也是尝试者之一。 他血肉中的阳气太过微弱,根本无法触及到斧子中的力量。 李元默默看着,心里大概有了数:这规则大概和影血修行者差不多,都是需得入了五品才能动用灵器。 不过这对蛮族来说也是好事,不至于人人都想得到这把斧子,而只会让几位五品的蛮族强者去争夺。 而在这个过程中,李元又发现了冰蛮的一个特色:他们的武技相当粗糙,这使得他们在同一品次的力量相差不大,且没有绝对的拔尖者。 譬如六品,只要不是老幼病残,实力数据都会在“600~800”之间,要说再多,也没有。 譬如五品的族长们,实力数据最强的铜戎瓠也不过“1800~1850”,而最弱的也有“1615~1650”。 可以说,冰蛮强不强,就看身体长得好不好,和后天的技艺磨砺似乎没太大关系。 蛮王信物,最终带来了两个新的称谓————蛮王斧,太阳之子。 那把黄金斧子,便是蛮王斧。 而和中原皇帝乃是“真命天子”一般,今后所有的大蛮王都会拥有“太阳之子”的称谓。 永夜冻土上流传的故事也更换了个版本。 从原本的“神灵因魔鬼厌弃旧土”而改成了全新的故事. 太阳受黑暗所迫,离开了故土,却又留下火种。 每一个蛮王,都是太阳的儿子,他们会手持太阳赐予的兵器,镇守在这光明的边界,没入黑暗,以期光明重回大地。 全新版本和老版本差不了多少,可在某种程度上更贴近冰蛮的信仰。 李元毁掉了蛮族的“神灵传说”,给他们重建了“太阳崇拜”。 崇拜火,就是崇拜太阳,就是崇拜作为太阳之子的蛮王。 而蛮王.则需要根红苗正的三代冰蛮,且手持蛮王斧。 他断了其他外来强者摘桃子的可能。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原本最担心的人是狼母。 因为狼母镇守的正是她口中所谓的“神灵墓地”。 李元毁掉“神灵崇拜”,看起来似乎是和她的目的直接冲突的。 但令人意外的是,狼母没有任何反对,甚至支持了一番,好似她也期待着“神灵”两字隐没入黑暗,不再被人提及,如此可以更好地隐藏起“神灵墓地”。 至于不朽墓地深处的迷宫,她和李元共同散步了一个新版本谎言:迷宫深处,存在着带来黑暗的可怕存在,不可惊醒。 而事实上,迷宫深处只是那黑白双鱼的墓碑,任何进入那片区域的人实力都会变成“0~1”。 可这片墓地里充斥着大量的冰雪巨狼。 冰雪巨狼这种六品妖兽好似是被精心挑选出来的,它们拥有着可怕的耐寒性,并且可以长期停留在“神灵墓地”附近。 任何人靠近不朽墓地,它们都会发现。 任何人想要进入神灵墓地,都会在深处遭遇它们的偷袭。 能够抵达神灵墓地的强者本就少之又少,就算李元这样的也是孤身一人前去。 可想而知,当这样的强者怀着好奇,进入了神灵墓地,在数值变成“0~1”的那一刻,他就会被数量众多冰雪巨狼给撕成碎片。 这才是神灵墓地的真正防御线。 李元那天没入墓地,是对的。 狼母愿意成为他的女人,也是被逼无奈。 因为李元不肯入墓地。 而只要李元不入墓地,狼母就没有杀他的机会。 镇守神灵墓地者,第一想法自然是将任何可能威胁到此处的人全部消灭,而只有在无可奈何之时,才会选择各怀鬼胎的同盟。 李元知道,杀一个狼母是没用的,因为狼母只是冰山一角的角,甚至狼母可能如“那些入四品的强者们”一般,拥有两种人格。 一个人格是个小姑娘人格,还有一个.才是真正的狼母人格。 杀了不如留着,因为留着还有可以调查的线索。 杀了,那就是两眼一抹黑,自己主动关上了去窥探另一个“陌生世界”的大门。 更何况,李元在和狼母的谈话中,有所猜测:当他杀死这个狼母后,新的狼母又会从某处出现。 那,他还不如留着这个“至少表面上,那个小姑娘人格和他关系还不错的狼母”。 而狼母知道,要维持冻土的安稳,她就必须和蛮王同盟。 她愿意用身体去讨好蛮王,提供帮助,甚至将许多信息与蛮王共享。 微妙的平衡,便如此达成。 完成了“九焱氏族”的“基本建设”后。 李元打算在这儿待一段时间,一是为巩固“蛮王制”以及“九焱氏族和出云道第一批交流”,二是为了创出属于蛮族的武技。 说到“交流”. 据李元推测,在火边诞生的孩子很可能会变成冰蛮。 证据就是外来者,无论男女,其后代也会成为冰蛮。 当然,这也存在血脉的问题,那就是父母之中必须要有一个是冰蛮才行。 但李元觉得更大的可能还是火。 火,改变了还在母胎中的婴儿,使得他获取了强大的力量。 若是他推测正确,只要出云道的普通百姓来到此处,然后再氏族火边完成待孕和生养,那么.新出生的孩子就也成了冰蛮。 而等这事儿结束了,他会悄悄去山宝县的问刀宫,收割一波“箓种”,同时看看能不能顺手救下哪位后辈,就如之前救下许盛许兰那样。 此时 不觉已至八月。 李元枯坐火前,头发披散,双目专注,披着兽皮,手抓一根寒枝在地面上勾勾画画. 他很擅长震荡之力,也很擅长将震荡的破坏内敛于平静之中,甚至在四品的域中构成刀气。 但显然,蛮子并不会这个,也学不会。 蛮子的是一种粗暴的、简单的力量。 李元刚开始想从招式入手。 他想了很多招式。 可这些招式无论哪种,都显得“过于精妙”。 蛮子不适合精妙,那给人一种“张飞绣花”的感觉。 李元迅速调整方向。 ‘一往无前的气势,敏锐的感知,再加上纯粹的速度和力量。不需要太复杂’ 他低头,在地面写写画画,不时用手抹去重写。 火光照的他熠熠生活,好似太阳神一般。 而因为敬畏,周围没有一人敢靠近,敢打扰,除了真炎雪会偶尔跑来。 哗. 李元树枝一丢,仰面朝天,看着火,双目生出思索之色。 忽地,他眼睛一亮,似乎收获了什么。 数日后。 李元带着真炎雪,真炎雄,还有真炎黑齿夫妇,以及沉娜与小白来到了冻土之外、碎叶城旁的一座荒山。 真炎雄是彻底的蛮王支持者。 而真炎黑齿夫妇,沉娜,都是蛮王的死忠,李元打算用他们来测试自己思索出来的武技,或者说训练法门。 而小白这只狼崽子已经长大了不少,且看起来毫无寻常幼狼的逗比和可爱,而是显出一种警惕、敏锐和凶狠。 它是李元收服的妖兽,也是那五个狼崽子里唯一活下来的。 在它很小的时候,它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转了一圈。 此时,它已至膝高,白毛在山风里掠动。 而狼眸中,则显出李元此时教导几人的模样。 “爆裂。” 他平静道出这两个字,然后抬手指着此时天上的太阳,道,“阳光普照,万千光线皆是源自太阳本身的强大。 所以一击之下,便要如太阳一般,将力量挥发出去,扩散出去。不需要穿透,不需要暗劲,就是要光明正大,摧枯拉朽地从正面打爆一切。” 然后,也未取背后的蛮王斧,而是抓着一把从碎叶、八连、落木这三城运来的普通斧子,抬手扬起,喊了声:“看好了。” 说罢,他扬起,一斧劈向侧边的岩石。 嘭!!! 岩石如遭重击,整个儿崩碎,炸成一块块。 碎块儿如箭激射,飞的极远。 真炎雪崇拜地看着李元,不论蛮王老公做什么,都好帅。 而真炎黑齿,真炎蓉,沉娜茫然地睁着眼,因为这个他们也能做到。 不就是把石头打碎吗? 他们随便一巴掌,比这更大的石头也碎了。 然而,周边忽地想起“咔咔咔咔”、“嘭嘭嘭嘭”的细碎声响。 他们循声看向周边,却见刚刚炸散出去的石块儿竟然将其触碰到的岩石、树木全部摧毁了 由此可见,刚刚那一击之力有多么夸张。 李元看了眼真炎雄,道:“我刚刚用的,是和你差不多大小的力量。” 真炎雄愣了愣,他抽出携带的斧子试了试。 轰! 石头碎了,却没有那种崩散、炸裂的力量。 他露出思索之色。 李元道:“这其实是一种力的贯通,只是在挥斧而出的时候,各种力会叠加到一起。 无论是你脚上,腿上,腰间,背脊,手臂的发力; 还是挥舞产生的旋转之力都是贯通一处的 但这些贯通里,最重要的是尽可能地调动我们血肉中的阳气。 几种力量,如百川汇海,在击中目标的一刹那,叠加到一起,从而在斧刃上产生了巨大的爆裂之力。” 他摊了摊手,道:“抓手之处,需在斧柄末端.而斧柄越长,能够发挥出的爆裂力就会越大。不过,核心还是调动阳气。” 真炎雄愕然道:“蛮王殿下,这.怎么调动阳气?” 李元道:“愤怒。” “愤怒.” 真炎雄若有所思,显然他也有那么点经验,只是没有认真思索过。 李元脑海里闪过之前“他第一次去往神灵墓地”时,真炎雪因为“想着他被杀害,从而愤怒”,继而爆发出超过平时的力量,从而背着他快速逃离的场景。 愤怒,可以血液加快。 血液加快,再配合发力,可以将血肉中的阳气汇聚起来。 李元继续道:“想象最能让你愤怒的事,然后记住那一刻的状态,再调动这力量,就是这么简单。” 说着,他又演示了一遍。 这一击,一来是心法,二来是通力。 真炎雄,真炎黑齿夫妇,沉娜,真炎雪等人都跟着修炼起来。 很快,这五人中实力最弱的真炎蓉一斧子下去,将石头炸裂开来,但再试却又不行了。 一天下来,真炎蓉成功了两次,真炎雪,真炎黑齿,沉娜成功了一次,而真炎雄居然一次都没成功. “力量难以协调,难以在出击的那一刻叠加到一起。”真炎雄苦笑道。 李元拍拍他的肩,道了声:“不必气馁。” 他也看明白了,想要运用武技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境界越低的越容易做到。 之后就是苦练了。 一个月后. 真炎蓉已有小成,十斧子下去总能成功两三次。 真炎雄则是总共才成功了几次,不过这巨大的力量,让他心喜不已。 李元观察着他们,又思索着,脑海里,不少从前模糊的东西开始变得稍稍清晰。 阳气,和影血不同。 影血就好像是有生命的力量,祖箓为其大脑,血液为其躯体及獠牙,而不同的影血则可以构建出不同的力量,只因为这些影血的“大脑”不同。 同样,若是想用影血去使用自己未曾动用过的力量,则会显得很艰难,这看起来不合理,但事实上,一切原因都在“祖箓”。 李元他自己之所以能动用那般破坏的震荡力,也是因为他的祖箓本身狂暴异常,充满了毁灭的意味。 换成别人,或许也能学到他的招式一部分,但却用不出“静海刀”,因为他们的祖箓与影血不够狂暴,刀里.藏不下海。至于刀气就更别谈了。 而阳气,并没有“大脑”,这就是一种轻灵于血肉、且浮腾而分散的力量 阳气没有“大脑”,所以是可以被人的情绪直接调动的,而非“特定观想”。 突然之间, 李元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念头。 若世间一切皆由阴气阳气构成,那么影血是否也是阴气阳气? 阳气轻浮,且分散,主血肉。 阴气沉重,且凝聚,主灵魂。 那么“影血”这一脉的力量是否便是阴阳的结合? 不.不是。 “影血”更类似一种“畸形的阴阳结合”,因为在这个过程中,“祖箓”显得格外突兀。 若说创造者是真正地在修行,那修行者则只是汲取了创造者的一点力量,所以.越是修炼到高层,越是会出现各种缺陷。譬如之前他所见的姑雪见的双重人格,这种情况岂不正是精神的欠缺和冲突所导致的? 那么,问题来了。 为什么创造者要创出这些“不怀好意”的功法? 李元眯了眯眼,他似乎闯入了这个世界的迷雾,而在向着更深层次而去。 但是,这些都只是他此时的一个念头。 李元摇摇头,暂时将这些杂念撇开,然后专注地开始思索“爆裂力”的运用之法。 有了自己,六品冰蛮,五品冰蛮作参考,李元很快设计出了一个可供锻炼的“通力”姿势。 果然,因为这力量涉及到了“阳气”,李元的天赋并没有触发。 不过没关系,他一鼓作气,写出了“爆裂力”的运用之法,这其中包括一些比较容易的“通力”姿势,还有比较复杂的“杀招”用力要诀。 他统合了十一式,六式“锻炼式”,四式“招式”,一式“杀招”,每一式都有着许多变招和后招,而且还是开放式的,可供修行者自己添加的。 写完之后,则是起名字。 在想到这冻土上的冰蛮乃是九焱氏族后,李元大大方方地写了个《九阳武诀》。 他没用“经”、“典”之类的字,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法门还比较普通,还具备着更深远的发展潜力,若是有朝一日,这功法真的击败了诸多天下强者,那再换做《九阳神功》也无妨。 他花费时间,让真炎雪和他一起进行抄录。 将《九阳武诀》的前十式抄录了八份,然后分别给其他八族的族长送去,至于那一式杀招,则是只有蛮王可以修行。 当做完了这些,李元舒展身躯,有一种“万丈高楼平地起”的感觉。 他终于完成了某种基础工作。 可紧接着,他又想到“爆裂力”是否可以和他的“震荡力”结合,然后收敛于一刀之中? 理论上是可以的。 因为爆裂力的驱动乃是阳气,而震荡力的驱动乃是影血。 当爆裂力和震荡力结合一起时,会不会化作更可怕的力量? 李元很期待。 于是乎,才完成《九阳武诀》的他又如武痴般,马不停蹄地投入到了武学世界中。 年末很快到了。 李元收拾了一下,带着真炎雪出了冻土。 “带你见见阎姐和薛姐。”李元道。 真炎雪平时是个傻大妞,但此刻却很紧张,甚至脸有些发红。 对这一天,她早有预料,却也早有期待。 李元绝不是猎户之子,而是个大人物,现在他要带着她进入他真正的世界,这便是真正地认可她了。 可惜,她难受的是,都这么久了,她也不争气,没能给相公诞下子嗣。 一家人断断续续地来到。 李元,阎玉,薛凝,唐年,小琞,再加真炎雪,傀儡唐仇坐了个圆桌。 桌子居中摆放,半边在人间,半边在鬼域。 “阎姐,薛姐”真炎雪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论心眼子,她是这里倒数第一。 薛凝看出了她的紧张,笑着拉着她的手,开始称赞她,又开始聊东聊西. 而青衣阎娘子则是安静地坐在西边,李元坐在东边,在无形之中,隐见黑色鬼域和莫名的阳域如两个气泡紧贴一处,格格不入。 两人都装着没看见,聊着些家常,还有外面发生的事 而这中间肯定绕不开云山道和冰蛮之间的事。 唐年道:“开春的时候,八连城,碎叶城,落木城照常出现了不少妖兽。 往年,这些妖兽都会肆虐而造成伤亡但今年,这些妖兽都被当地的冰蛮给杀了吃了。 而冰蛮为了向百姓学习耕种,也主动帮他们护住农地。 但百姓只是畏惧他们,看到他们就躲,而巡视的江湖中人也是一直防范着他们。 融合有些困难。” 李元道:“我在真炎氏族已经看到了一些云山道过去的孕妇了。” 唐年道:“那是给了很多钱,又承诺了安全。 第一批有一百三十二个孕妇答应了去往蛮族。 事实上,她们现在都已经在蛮族八部了。 其他人都在等着看,如果没有危险,她们等明年雪化了,也会同意去。 甚至还有女子掐着时间在算,在等。 毕竟,她们很需要钱。” 李元点点头,道:“仇恨是洗刷不了的,那些被入侵过的百姓不会原谅冰蛮。 但若是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拥有了冰蛮那般的强大力量,情况就会慢慢改变了。” 唐年道:“义父,也许会爆发更大的冲突” 李元道:“那就让他们和他们的父母一同成为冰蛮的一部分,受统于大蛮王麾下。 他们可以依然住在八连城,碎叶城,落木城,但却需要与冰蛮住在一片区域。 年年,这个世界谁也逃不了,而冰蛮和永夜冻土,就是我们最后能退的地方。 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怎么想,但你们.都要好好活着。”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家人。 待落在薛凝身上时,他问了句:“平安怎么样了?” 薛凝轻轻咳嗽着,面容虽是靠着“驻颜丹”而未改,但眼中已是多了不少病意、疲意以及老意,她操心的事太多,又放不下,自然如此。 此时,她道:“相公,还是老样子,莲教和天子在等什么,各地节度使游离不定;而五行势力,与佛道两门,又怎么都无法攻入他们的腹地。” 李元露出思索之色。 薛凝忽道:“有小道消息说,天子似乎开启了部分大周宝库,这让莲教以及他手下涌现出了一批可怕的强者。” 李元好奇道:“大周宝库里到底有什么?” 薛凝摇摇头,道:“我在云山道,能打听到这些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前线的细节一点儿都不知道。” 众人聊完这些事,又听着唐年说了会儿“剑山以东有些从中原而来的逃难者组建了什么什么新势力,而那新势力开始越过剑山,想要试探唐门底细”之类的话题 聊完这个,话题越来越轻松。 众人又开始聊“小琞有没有心仪的男孩子”,“五娘什么时候能让小琞再多个弟弟或妹妹”之类的话题。 一顿饭,良久才结束。 傀儡抬辇,带着唐年,薛凝,小琞离开。 真炎雪识趣地站的远远儿的,只留下那站在某个扭曲红黑界膜前的两人。 阎玉忽然道:“我收了不少行骸,明面上让元花掌控着毕竟,这片土地的鬼街上还没有极乐宫、奇兽园这样的大鬼域。 对了,我还吞噬了一个新的鬼域。” 说着,她身后的远处开始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那是一个高约三米,身形很瘦,宛如干尸般佝偻着身子在行走的恶鬼。 恶鬼手里还抓了把长长的锈迹斑斑的铁钳,就那么垂在手上,拖在地上,随着走动而发出怪异的悚然的“滋滋”声 阎玉介绍道:“它不喜欢人说谎,任何在这片区域里说谎的人都会被他用铁钳慢慢拔掉舌头,它会拔的很慢,直到把人的血肉都扯下来为止。” 说完,她又笑道:“你们若是有谁说谎,也也没关系,我会提前一步把你们带到鬼街的杂货铺里,然后给你们钱买下诅咒就是了。 它有些测谎的恶鬼道具,不过相公你现在用不了,等我开发出杂货铺的特产后,再给你。” 李元道:“我收了九焱氏族,等时机到了,我准备隐退幕后。蛮王斧只有在新蛮王手里流传,那势力才算是上了正轨。” 他轻声道:“我不知道中原的大战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然后走向又会如何。 但这世界就像个牢笼,我们谁也逃不出去。 中原的鬼域,阎姐你先别动,那边一动便是打草惊蛇. 真等他们打起来了,我们再浑水摸鱼。” “嗯,我知道。”阎玉声音柔和。 两人忽地沉默下来。 李元微微垂头。 阎玉伸出手,想要抱他,但这只带来鬼域与阳域的激烈冲撞。 她收回手,道:“小琞在外面过的不错,我每次都和她说让她别回来。可是.” 她顿了顿,笑道:“生个孩子吧,我这个做大娘的,现在人性很足,还能和小雪一起帮你带一带。” 李元带着真炎雪返回了真炎氏族。 氏族中,不少外来的孕妇腆着大肚子,在火边取暖,散步。 她们刚开始很害怕,可时间久了,却发现这里的蛮子对她们秋毫无犯,便渐渐放开了。 李元和真炎雪尝试着孕育子嗣。 一次又一次,可皆失败了。 而真炎雄却机灵无比,他似是早察觉了蛮王遇到的困难,于是伙同其他几个氏族的族长,从九焱古书里寻到了秘法。 这秘法,据说曾经让九焱史上号称最强大的“圣王”和一个普通女子诞下过孩子。 很快,秘药就被放在了李元面前。 就在李元为难着到底吃还是不吃的时候,狼母不期而至,并带来了一个私下的忠告。 “蛮王,你不能诞下子嗣。” “为什么?” “我的记忆告诉我,你诞下的孩子会格外强大,但也格外短寿。 他不会像你,也不会像你的妻子,他会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本章完) 172.守墓人,加入神灵,生为圣王,一生一次的晚霞(大章-求订阅) 真炎氏族,泛黄且厚重的兽皮帐篷之中。 狼母裹着雪白绒毛斗篷,那紧束银纱的曼妙躯体则蔽于其中,她长腿伸直,外面的火光烘烘得给她映了一层薄薄的、滚动的红。 李元却只是安静看着她双眼,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狼母道:“记忆里。” 李元道:“我看是你害怕蛮族再产生一个强大的存在吧?” 两人沉默下来。 狼母坦然道:“是。” 紧接着又道:“但也并非都是如此。 我不希望你在看到子嗣早夭后,悲痛欲绝。 而且,相比于你子嗣的强大,你的悲痛欲绝更会让你失了理智,那才是这片冻土最大的危机。” “为什么我的子嗣会早夭?”李元问。 狼母道:“似乎,神灵确实要我阻止你,所以,他给予了我非凡的知识。现在,我便告诉你,让你死了这条心。” 李元笑了笑,托腮看着面前的狼母,抓起一旁的奶酒杯畅饮后又随手丢到一边,继而看定狼母,忽道:“你不出来,那这孩子我就生定了。” 话音落下,那正说着话的狼母忽地全身僵住了,继而周身气息变得无比阴寒,她双目骤然翻起,变成了白色,虽然没有小琞那么无暇,却也是白色。 “狼母。”李元看着此时这气质阴寒的女子,这一次试探直接就确定了狼母身体里的双重人格,“原来你真的存在。” 狼母道:“你弄错了一点,我并不是进入她身体的外来者,而依然是她。” 李元问:“什么意思?” 狼母没回答这个,而是道:“神灵让我知道,你周身的火是阳气的凝聚,但你知道阳气是什么么?” 李元道:“你若不回答我上一个问题,这孩子我就生定了。” 狼母:. 她道:“我是玉骸,她是残缺,我们本是一体。” 李元道:“那你们怎么来的?如果我没猜错,你的残缺才是原本的你吧?” 狼母面色神圣道:“神灵,赐予了我命运。 只是我身为凡人,却依然有着无法改变的残缺。” 稍作停顿,狼母道:“其余的,我也不知道。 蛮王,回到我们原本的话题。 你知道阳气是什么么?” 李元没再追问,他心里已经有数了,毕竟他家阎姐是鬼街杂货铺的老板娘,两人枕边话说的多了,什么事没聊过? 所以,对于鬼,以及神魂,李元也算是知道不少。 这让李元知道,鬼就像个“需要插头的电器”,在插到了太阴弥漫出的阴气后,便可以成为真正的鬼。 而在成为鬼之前,那是不具备危害的执念,又或者说是.扭曲了的神魂。 阴气,使得这扭曲的神魂越发扭曲,撕裂,并且定型,成为一种极难改变的东西。 简而言之,这就是灵魂的变异。 而鬼仆,也是如此。 他们被鬼所杀,神魂里沾染了鬼的力量,从而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异,之后则是悬在鬼周边,成了鬼仆。 鬼仆的特点是:死者,灵魂变异,受鬼支配,随阴气而不灭,没有真正的自主意识。 玉骸,则是人与某个特定鬼的完美结合,若“灵魂变异”生来便是“变异的模样”,那么这就不是变异了。 但这里的神灵居然可以后天创出玉骸,那这手段已是他无法想象的了,这让他感到心底沉甸甸的,而对那神灵墓地更加警惕。 同时,他也明白了狼母很可能就是个可怜的被选中的普通女孩子。 诸多念头一瞬闪过, 李元回过神来,配合得道:“不知道,我不知道阳气是什么。” 狼母道:“很快你会看到,在这片土地上,在这片火之前,就算是外来的孕妇也会诞下强大的生灵,也就是冰蛮。” 李元神色不动,点点头。 狼母起身,在火光熠熠的帐篷里踏步而行,她扬声自问:“为什么?” 旋又自答:“是火!!” “火中的阳气改变了母胎中胎儿的生命。 让他们成为了和父母不同的存在。 说蛮王是太阳之子,并非名不副实。” 她声音一低,幽幽道:“但他们都只是在火边,而你却是火。” 李元笑道:“所以这意味着我真的可以诞下天生强大的子嗣,诞下生来就可以成为蛮王的存在。我若是与一千个女子生育,那就可以诞下一千个蛮王。” 虽说这事儿他干不出来,但他还是理智地做着计算,同时逗着狼母,看看能不能逗出更多信息。 狼母道:“你的火,普通女子已无法承载,但在那秘药的加持下,却又可以了。 因为那秘药乃是用阴域的一些特殊草药所熬成,这些草在冻土上存了一些。 可是,若是你诞下了子嗣,这些子嗣却会极为短命。 他们在快速地燃烧着自己,从而收获了可怕的力量。 你瞧! 寻常蛮子大概能活百余年。 而那些族长,其实绝大部分只能活七十余年。 你若诞下子嗣,三十多年,便是他可以存活的极限。” 李元道:“血肉变异。” 狼母愣了下,道:“是。 天下阳气皆来自太阳。 承受太阳照射越多的生命,血肉变异就会越厉害,但同样他们也会越短寿。 而这应该也包括蛮王你。” 李元面露愕然,“你的意思是我也活不长了?” 狼母点点头,“你本是外面的强者,拥有着迥异于凡人的漫长寿元,但火.会让你强大,却也会让你的寿元减少。” 李元紧张了下,赶紧扫了一眼眼前的面板。 【神通: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寿元无限,维持现在的模样,永远不会老死。 他心中暗暗舒了口气,但旋即眸光暗淡,道:“这可真是一件令人悲伤的事。 然而.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不能如太阳般,轰轰烈烈地活过一场,又有什么意义?!” 他握紧拳头,整个人好似太阳在发光。 狼母霍然抬头,眨巴着眼看着面前的蛮王。 她印象里,蛮王好像不是这样子啊. 但再得知自己寿元减少后,却居然能说出如此令人热血沸腾、充满英雄气概的话语。 狼母很是吃惊。 而就在这时,她全身忽地激颤了一下,似乎又一股深沉如渊的气息在她双眸中闪过。 她的声音变得淡漠 “你既已知前因后果,那是否诞下子嗣,由你自己决定,只要不波及神灵墓地便无妨。 而作为回报,在你将死之时,神灵墓地会有一个棺椁为你留着。 这不仅因为你的功绩,也是因为你很特殊。 你.是这世上第一个成为火的人。 新世界,需要你。” 李元愣了下,这一刻,他能感到面前狼母变成了另一个存在,令人恐怖,深不可测。 他心思动的极快,瞬间抓住机会露出震惊之色,“您您是?” 狼母平静地看着他。 李元露出恍然之色,忽地行礼,然后露出狂喜之色,继而虔诚且恭敬道:“元,幸甚至哉。” 狼母似乎很喜欢他的反应,也喜欢他的悟性,满意地点点头,道了句:“你可以称我守墓人。” 声音落下,狼母周身的阴冷气息快速消散,她宛如从深海浮到了海面,甚至揉了揉额头,看着李元道:“看来神灵已经亲自和你说话了。” 李元点点头,若有所思,他是真的没想到狼母体内居然还有“第三重存在”:被蛊惑的少女,残缺的玉骸,以及.守墓人。 狼母道:“你能听到神灵的许诺和福音,这是你的福气。” 李元道:“等我躺入棺椁,我是不是也成你的神灵了。” 狼母愣了下,道:“应该.是吧。” 李元道:“我听几个族长说,你们狼母还藏了些书册,你取了给我看看吧。” 狼母犹豫了下,道:“好” 狼母的藏书,记录了一些冰蛮的历史真相。 譬如,那位曾经强大无比的冰蛮圣王,其实刚巧是两位强大的族长共同育下的,但之后却再没有孕出同样强大的存在,显然这事儿具有偶然性。 譬如,那位冰蛮圣王只活到了三十五岁,便死了。 至于不朽墓地深处的迷宫,则只是个谎言。 那迷宫,还有那些宛如巨人冰晶花园中的巨柱是存在于冰蛮之前,并不是圣王建造的。 至于那些什么“迷宫是让魔鬼迷路”之类的谎言,则是狼母和圣王共同散播的。 但圣王和蛮王不同。 圣王只是个强大的、短寿的个体。 而“蛮王”真炎元则是个身即是火的强大存在,是一个可以制造出许多“圣王”这种个体的“母体”。 再加上真炎元在得知了自己寿命短暂后的表现,似乎是让神灵觉得他心性很好,所以才赐予了他一个棺椁,让他将死之时睡入其中,等待新世界的降临。 李元研究着,思索着。 又问着狼母一些问题。 狼母或许是得到了某种指示,此时对他也是知无不言。 这让李元进一步地了解了阳气。 若说阴气形成的鬼仆特点是:死者,灵魂变异,受鬼支配,随阴气而不灭,没有真正的自主意识。 那么,阳气形成的蛮子特点是:生者,血肉变异,不受支配,随阳气多而折寿,存在完整的自我意识。 而这,也恰恰符合了阴气和阳气的特点, 阴气,沉重且凝聚,主神魂。 阳气,轻灵且分散,主血肉。 在这交流和试探的过程里,李元不时激动地说出希望再面见神灵,而在这种测视里,他知道那所谓的神灵只能极其微弱地控制狼母,而根本无法说现身就现身。 这也让李元稍稍舒了口气,同时又产生了一种“想要再搬家”的感觉。 可再搬家,谈何容易? 这世界说小不小,但说大也绝不大,云山道已是李元所知的最安全的道。 而这西极冻土,则是一个几乎可以避开所有乱世的地方。 这儿虽然有一堆在沉睡的所谓神灵,李元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一忍了。 毕竟在和狼母的交流中,李元大致试出了“新世界的到来时间”,那至少要在千余年之后了。 那在一千年之前,这儿还是安全的。 狼母之所以能给出他这种答案,大抵也是神灵的授意。 因为神灵要让李元知道,他靠着自己的能力是活不到那时候的,只有躺入棺椁成为他们的一员,才能做到。 李元和狼母的关系一下子变得亲密起来。 当然,这只是狼母的认为。 某一日. 待到李元再和真炎雪躺在一起,在激烈如骤雨的“厮杀”后,两人平息。 真炎雪白皙的身子懒懒地随着某种疲惫的余潮,一颤一颤着。 她侧身搂住蛮王,道:“我们的孩子” 李元道:“小雪,我们若诞下孩子,那孩子会成为如同圣王一般的强大存在,可是.他会死在你前面。” 傻大妞瞪大眼,问:“为什么?” 李元轻声为她讲述一些必要性的知识,他自己心底也在暗自感慨:有所得必有所失,他能诞下强大的子嗣,可是却必须承受子嗣早夭之痛。 说完后,真炎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的手依然搂紧着李元有力的腰,长腿依然半跨着压在他腿上,只是身子有些僵硬,旋即呼吸急促起来,继而又安静了许久,才趴到李元耳侧道:“给我吧。” 李元看向怀里的玉人。 真炎雪道:“九焱的人,就该如烈日般熊熊燃烧,哪怕只是短暂的辉煌,但只要曾经照亮过这个世界,便足够了。 我会为这样的孩子自豪,若是那孩子自己知道,他也会自豪。 我们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活在荣耀之中。 拥抱太阳者,哪怕粉身碎骨,也满心骄傲! 他会拿起属于父王的蛮王斧,成为新的太阳之子,而你也可以安心去做自己的事了。” 似乎是预知了某种命运,也已经知晓了命运的代价和荣耀,真炎雪忽然变得有了那么一丝成熟,她“傻大妞”般的脸庞上真正地开始变得庄重,原本憨憨的眼神也开始凝聚。 她出神地看着帐篷之上那宛如红色游鱼般闪动、飘零的火光,眸色有些深邃。 李元穿越前听过一些东西,说成大事者第一境界便如“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若要望尽,目光必然凝视,必会认真。 看得远处,见得命运,才会深邃。 他服下已偷偷运出,经过唐老太太和阎玉“安全测试”的秘药,然后将身侧雪白高挑的美妇一拉一举,让她翻身而上。 一夜驰骋。 腾云驾雾。 终究落定。 营地外,异域冰雪堆了又堆,在无尽的冻土上堆成一座座小冰丘,又被忽然大起的风卷成,化作铺天盖地的冰尘暴。 帐篷外,则是传来冰雪巨狼拉车、轮毂转动、冰层碾碎的声响,还有蛮子们嚷嚷着,装卸货物的嘈杂声响。 这是从外采买来的物资,以及外面的蛮子去山上猎杀的妖兽肉。 物资,是唐门买的,毕竟这是一种扶持。 而蛮子猎杀妖兽,无形之中让这边荒之地变成了一个非常安全的区域。 此时, 真炎雪已经醒来。 她满足地躺在李元怀里,充满期待地摸着自己的小腹,神色柔和,又暗藏母狮子护犊般的凶狠。 她知道,这一次,她一定会有孩子。 这个认识,让她的心态在一瞬间变成了母亲。 李元看着怀里美妇,看着她从少女变成人妇,再变成母亲,看着她从憨憨儿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温柔地陪伴了她很久。 之后,李元起身,寻到狼母,告诉了狼母他的选择,然后又含蓄地警告了狼母一件事:“我很在乎我的妻子和孩子,如果她们出了事,我真的可能失去理智。” 狼母道:“这世间,总有意外。” 李元并不退让,针锋相对道:“有你在,就没有意外。” 狼母犹豫了下,然后忽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你答应我,我就绝不会让真炎雪和她的孩子出任何意外。” 见到李元沉默,狼母微微扬起头,直接道:“带我去看晚霞。” 李元:?????? 这跳跃性的话语,让他真正地错愕了下。 他都已经忘记了当时随意撩拨狼母的这句话。 可显然,这句话在狼母脑海里翻滚了许多遍,这才变成现在这句能够让他听到的话。 不. 不是狼母。 是那个被选中了成为这一代狼母的少女。 她想看晚霞。 李元道:“若我没有猜错,你出不了冻土吧?” 狼母垂首,神色复杂道:“你把我绑起来,无论我怎么挣扎,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管。带我去外面的山上看一次晚霞,我就会真正地答应你。” 李元道:“但你做不了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狼母道:“她也是我,她不会拒绝我这一点点小小的自私,而且我也没有对神灵不庄重。 不过,她确实有可能阻止我,所以.把我绑起来,把我的嘴堵起来,带我去看一次晚霞。 一次就好.” 李元犹豫着。 “一次.就一次。” 蛮子眼里神圣且超然的狼母化身成了个小女孩,巴巴地恳求着。 李元忽地感到面前的狼母开始产生某种变化,那是她狼母人格即将回归的征兆。 哧啦~~ 他忽地撕开自己的衣角,揉成一团儿,直接塞入狼母的嘴巴,然后抽下自己用坚韧兽皮筋束成的腰带,一扯两段,一段捆住了狼母的手,一段捆住了她的脚,然后将她横丢到面前的冰雪巨狼狼脊之上。 他旋即纵跃而上,跨坐在狼母身后。 就在这时,周围,一群巨狼忽地围了过来。 但只是围了一下,又散去了。 显然,他的选择,狼母那少女的意志,使得狼母人格不再对抗,而选择了默认这无伤大雅的“违规”。 巨狼走了很久很久,载着他和狼母越过了永夜线,来到了外面的荒山。 只可惜,此时云山道的雪季还未彻底过去,外面的世界也在飘着大雪。 李元把狼母丢在一棵树边,拔开她嘴中的布团儿,解开她手上的皮筋,道:“出都出来了,你应该能等来一场晚霞。我去猎点吃的。” “谢谢.”狼母道。 李元转身离去,过了会儿,掏了个在冬眠的熊瞎子,将肉洗干净,脏器掏干净,然后来到狼母附近,将整个肉挂起,又一口火喷出去。 顿时间,肉快速变熟。 而因为是李元自己掌控火候,很快这熊肉便是两面金黄。 两人等了三天三夜。 第四天傍晚,雪停了,天的尽头奇迹般地出现了晚霞。 霞满天,照耀着这雪停后的世界。 狼母仰起头,出神地看着。 李元扫了一眼她,又收回视线。 他和她,不可能真正成为朋友,更不可能走到那一步。 他之所以答应她的请求,只是在安全范围内的一次同情罢了,当然也是一次交易。 如此而已。 李元没有催她。 他知道,他司空见惯的晚霞,对于狼母来说是一场难以言喻的奇迹,便如瞎子见了光,便如忘却故地之人忽地想起了一些朦胧往事的画面。 即便那些画面很快又会淹没于浓浓大雾里,但这一瞬间,便已足够了。 她是蛮族高高在上的狼母,也是被神灵选中的可怜虫。 命运如此,立场分明。 两人止步于此,不得再进。 “还吃肉么?”李元扬了扬手里的油纸,又拍了拍身侧的酒坛,这是他昨天去附近的碎叶城买的。 但狼母却好像傻了一样。 霞光照耀着她的脸庞,又好似照进了她的心里,继而化成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 霞光让泪水变得红艳,宛如两行火焰。 她一动不动,甚至不敢眨眼地盯着夕阳,一辈子只见的夕阳。 直到夕阳彻底消失,直到天地再归黑暗,她才道了句:“回去吧。” 然后又加了句:“我会信守诺言。” 当李元和狼母回到冻土,便分道扬镳。 李元去真炎氏族时,氏族里正传来孩子呱呱坠地的哭声,声音洪亮,周边还伴随着许多诧异的言语。 “这孩子,居然是白肤红瞳,和我们一样。” “在火边而生,便是我们一族。” “他接受了火的恩赐,受到了太阳的恩赐。” 而那位刚完成生产的孕妇则是喊着:“孩子,我要看看孩子。” 很快,产婆将孩子抱给了她。 孕妇脸色露出无比惊奇和诧异之色,因为孩子的肤色和瞳色。 但是,这确实是她的孩子。 她想起这些冰蛮强大的力量,又想起这些冰蛮所带给云山道的苦痛,一时间情绪有些复杂,但最终母爱战胜了一切,毕竟孩子是没有错的。 李元默默看着这一切,他知道狼母的话正在被验证。 火,连接于一方天地的阳气,而这些阳气又来自太阳。 太阳,带来了血肉变异。 他走过,陪伴着真炎雪,说着他去了哪儿,又说让她不必担心之类 一个月后,真炎雪开始感到浑身无力。 三个月后,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其中有着强劲的胎动。 真炎雪抚摸着小腹道:“一定是个健康又强大的孩子。” 就在李元以为他会陪着娘子一直到生产的时候,真炎雪却将他赶了出去,她将男人推攘到了营地之前。 “去做你要做的事吧。 你的世界里不只有我。” 真炎雪双目含着泪光。 这世间,除了阎玉没有人知道他长生不老,而真炎雪通过自己的判断推出了一个结论:既然拥抱太阳会燃烧生命,那么身为火的相公,寿元一定也不长了。 “去吧,我的相公,我会带好我们的孩子,会在这里等你归来。但你却不该再停留了” 李元知道外面越来越乱,他确实该出去看看了,西极冻土的攻略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暂时完成,而无法更多地推进了。 但他并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拉着真炎雪回到了营地,然后将蛮王斧交托给了真炎雄,并嘱托他暂代蛮王之职,庇护好他的孩子和妻子,也与出云道继续维持良好的联系。 真炎雄恭敬地答应了。 而在李元离开后,二十多只冰雪巨狼从风暴里走入了真炎氏族的营地,然后一圈一圈地围绕在真炎雪的帐篷左右,这是狼母在表明态度,也是一种预示. 任何人都会知道,当这个帐篷里的孩子出生,他注定不凡,注定君临于冻土之上。 李元离开冻土后,拉了拉“千里一线”,出现在唐门禁地附近,然后飞至薛凝所在庄园。 一番了解消息后,他大致知道了中原的情况。 两个字:沉闷。 沉闷的好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压抑无比。 谁都知道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将至,但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到来。 莲教和天子的“造兵链”很完整: 问刀宫产出特殊的六品武者。 这特殊的六品武者,记忆被剥夺,制成五品奇兽;身子被青莲秘制成青莲秘兵。 再加上大周武库不知取出的什么宝贝。 三者结合,假以时日,足以酝酿出一批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 李元决定悄悄回一次山宝县。 他说走就走,拉了拉“千里一线”。 运气不错的是,他“千里一线”的缠绕对象并没有在这五年内死去。 故地重游,他小心翼翼地在问刀宫和奇兽谷之间徘徊,以无比的谨慎和耐心等待着攫取箓种的机会。 两个月多后,他成功地收获了15枚箓种。 这数字并不多,但可以预见的是,今后的几年里,这数字会呈一种爆发性的趋势上涨。 毕竟莲教真正创建问刀宫,设立这般的战略应该也只是在十一年前。 而培育一个六品,在资源完好,功法齐全的前提下,也是十多年时间。 那么若没有意外,下面几年,奇兽会迎来一次爆发。 李元回到云山道后,又已进入了雪季。 一片片雪初落而下,刚巧将山地覆白。 李元将十五枚箓种一一按入祖箓之中。 那原本“十刀”的祖箓,顿时变成了“二十五刀”。 二十五把不同的刀状图纹,宛如诡异又暴戾的莲花盛放。 李元的数据也从“3600~51341”变成了“3600~54442”。 上限并没有增加太多,显然在祖箓在达到某个边界后,额外箓种提供的力量在递减。 不过,就算进步再小,那也是进步。 做完这个,李元开始了他一直以来想做的事:将火的爆裂力,和他影血所有的震荡力结合在一起。 他要在孩子出生前赶去冻土,算算时间应该还有五个月。 于是,李元又化身成“李管事”,来到了唐门禁地,想在周边修炼。 但他才出现,唐门的人个个儿对他毕恭毕敬。 李元问了唐年,才知道她的亲传弟子都知道了“他是唐老太太的父亲,是个标准的老怪物”,不过所幸唐年没说他是蛮王。 而这些人平时也见不到蛮王。 就算之前在出云城,李元也是以周身是火的形象现身的,少数见过他的几人也根本不可能将蛮王和李管事联系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也只是这些亲传弟子知道了他是唐老太太的父亲。 那他今后做事,也不需要全找唐年了。 于是乎,李元再度坐到了值守的木屋,看着木桌一侧正拘谨站起的俏丽女子。 “见见过李管事。”唐雱非常紧张,小心地采用着措辞。 李元打量着她。 五年前,他第一次见时,唐雱还是少女,可此时却已盘着妇人的发髻,显是已成人妇。 “小胖,这么早就成婚了?”他坐在对面,又随意抓了几粒下酒的花生米吃起来。 “刚结没多久。是家族的安排。不过,他不知道我是唐门之人只以为我常年为家族办事。”唐雱不敢坐下,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李元笑道:“那也挺苦啊。” 说罢,他又摆摆手,道:“坐下说。” “不不敢”唐雱越发紧张。 李元道:“那我也站起来了。” 唐雱愣了下。 李元道:“快坐下。” 唐雱这才坐了。 两人如之前一般,喝着酒,看着窗外的飞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事儿。 酒越喝越开心,唐雱也慢慢放开了。 李元忽问:“你们唐门的圣女有没有找对象呢?” 唐雱双颊酡红,醉醺醺道:“有两个很厉害的青年才俊追她,甚至还请了家族的大家长来我唐门试探口风,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他们家里突然闹起鬼来,然后就不了了之了。” 李元一头黑线. 感谢书友“大红橙子皮”的8600起点币打赏。 (本章完) 173.九敛爆裂刀,天生太阳之子,神木殿的李平安(大章-求订阅) 雪簌簌而下,这是云山道的雪季。 而初入雪季,这风雪不下个几天几夜是停不了的,届时天地万物就都全变了样。 李元侧头看着窗外,饮着酒,思索着他的武道。 他的天赋似乎无法干涉太阴太阳的力量。 而除此之外,都行。 ‘为什么会这样?’ 李元忽地回忆起初至异界的那一幕。 “元哥儿,家里的粟米缸见底了。” 那是似从海面传来的女人声音,飘渺空灵,又透着神秘,而他耳边却只有深海洋流的隆隆声。 是阎娘子叫醒他的。 很正常的穿越。 但这天赋为何会避开太阴太阳? 又是一个谜团。 不对,他的天赋严格来说有三个:一,太阴太阳之外的功法迅速提升;二,太阴太阳外的万物数据化;三,长生不老。 这三者莫非有着成因? 李元正想着,却听对面“啪”的一声。 唐雱已经醉倒了,趴在桌上睡了。 他笑了笑,这也怪他,正常来说,这种唐门弟子值守时虽然喝酒,但却绝对有分寸。 可他今天喝了太多酒,甚至还加了一点点焚心花花粉,唐雱见他喝酒,为了陪他喝,才这么醉倒。 李元起身,在这木屋的墙壁上寻到了一张干燥的兽皮,一挥一扬,便披在了眼前的美妇身上。然后继续托腮,侧头,看着窗外的雪,思绪飞开,化作一招一式,在他脑海里演练起来。 午夜 唐门小屋外悬着灯笼,照出一片淡淡的红色光域。 吱嘎 雪夜,少年推开门,走到那光域里,身正步稳,下盘沉实。 他深吸一口气,诸神无念,旋身,拧腰,出拳。 这拳,没有用上任何非凡的力量,只是单纯的用出了拳力。 轰! 好似一声炮响,雪花炸散。 李元踏步而行,继续挥拳。 他在单纯地用着“通力”的手段,即将周身的力量传递到拳上。 这“通力”的手段,他已经研究过了,并写在了《九阳武诀》之中————锻体六式,招有四式,杀招一式。 不过因为他不喜欢给招式起花里胡哨的名字,所以就只写了“式一”,“式二”这样的 此时,李元练完了拳,又取出刀,继续将周身力量凝聚到刀上。 刀后,又是枪. 刀枪通力,不过是手臂的延伸。 一通百通。 李元一套练完,静立冥思了会儿,然后默然开始继续刚刚的动作,只不过这一次他加入了火。 炸裂的力量,顿时传递到了拳上,刀上,但是却没有形成夸张的效果。 因为李元打起十万分的精神,将它们收敛住了。 这使得他的每一拳看起来都平平无奇,可若细细去看,却能看到他那肌肤之间有无数的火流正呈内敛状的收缩着,好似无数条火蛇在盘旋着身子。 那“轰轰”的声响消失了。 外人看来,这少年就好是在平平无奇的打拳,但李元却有一种自己正“压着爆发的火山口”的感觉。 每一次霸道的火力从体内冲出,都会被他轻轻一带,又或是控制着往体内敛去。 而在一次又一次的压抑中,李元感到“压住的难度越发困难”。 因为每一次压住,都会使得下一次的爆发更加剧烈。 可以预想的是,在李元压无可压,攻出一拳时,那这一拳必然相当厉害。 李元原本还想尝试再加入震荡的力量。 毕竟,在他的构想里,通力只是为了引导,为了让自己的身体做好将“震荡力”、“爆裂力”融合并收敛于“敛力”的准备。 但现在,他单单是这“爆裂力”,就难以收敛了。 而这一次和之前可不同。 之前,他是花费了几个月才将“震荡力”收敛起来,做到收发自如。 然后又靠着加点,飞快地将之融会贯通,使得“震荡力”和“敛力”都达到了他境界所能至的大圆满之境。 但现在的“爆裂力”却是源自太阳的火,这需要他自己慢慢来了。 比起蛮子,他的“爆裂”更难收敛。 其难度之别有如云泥。 李元想冒险试一试将震荡用出来,但稍一感觉,还是觉得很不妥,因为他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转眼之间,已到次年二月。 深山冰雪中,少年闭目,在一处庄园前,挥舞着青蛇刀。 庄园是薛凝的。 薛凝住在唐门附近,李元回不了黑市鬼域,有时候便住她这儿了。 不过,住归住,他和薛凝却只是同眠,但再没有半点夫妻日常了。 双方差距太大,就像大象和蚂蚁,更何况这蚂蚁还虚弱无比,两人自是无法再如从前了。 而面对梅兰竹菊的侍奉,李元也显得小心翼翼,每次都是躺着不动,而待到将要结束时,又急忙让四女让开 他现在的每一次无意的力量,都可能将凡人杀死。 此时 相比五个月前,他已经能初步地收敛“爆裂力”了。 而果然,“爆裂力”也没有化作技能出现在他面板上。 好似这是万古独有的道路,就连面板也没记载。 李元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虽说他攫取火种的过程充满了种种意外和巧合,但应该也不至于是独一份。 除非这个世上,在其他地方不存在火。 火,是永夜冻土的特殊环境才造成的。 而在其他地方,那分散的、轻灵的阳气永远不会主动地聚集起来,而只会被动地形成肉田。 五指旋转,虚握,捏紧成拳。 拳间,狂暴的火流飞速窜动。 这是李元第九次收敛爆裂之力,这也是他如今的极限。 但今天,他准备再试试第十次。 毕竟他的修行要告一段落,他在冻土的孩子快要出生了。 他也能见到久违的孩子他娘,他的心和他的欲望都在想着真炎雪。 “咄!” 李元爆喝一声,全神贯注地斩出第十记爆裂之刀。 而前九次被压下的力量,在见到“发力点”之时,就好似“压抑的岩浆见到了口子”,疯狂地涌出。 李元心念微动,加以牵引,收敛于一力之中。 刷!! 刀劈下。 但没有任何动静,任何爆发。 这意外的惊喜让李元欣喜若狂。 “是将要出生的孩子给了我好运么?” 之前他每一次尝试,都会在第十下的时候斩出一道狂暴的深红色火浪。 随着这一刀的斩出,火浪狂猛奔袭,冲击过数十丈之地,地面一切随之粉碎,化成焦土,而飞扬的尘土竟还能飘出数里之地。 换句话说,若是有人在距离李元数里之外的地方,也能被李元斩出的这一刀余波给打到脸,便好似腾腾的高速火车从脸前擦过而带起的劲风。 相比起“震荡”的内部粉碎,这种“爆裂”的力量更像是一种残暴的灼热的外力。 内部粉碎,触碰到物体,就是物体粉碎。 而外力,则是从外挤压,使得物体从外而内的迅速产生裂痕,继而崩裂,粉碎。 “震荡”力的表现更加安静。 而“爆裂”力则更加夸张。 要想将这一静一动的力融合到一起,又是谈何困难。 至于从五品踏入四品,李元在神木殿看过不少书,也见过不少人,这突破之法很简单,那就是在势均力敌的大战中加深感悟,从而使得五源之心完成第一次祖化,继而.诞生第二重人格。 然而,李元的祖箓甚至没有按在心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四品会怎么突破,可总归是需要大战才行。 可大战这种事,他得挑个时机,也需要挑个合适的战场。 最好能打完了没有任何后续麻烦的那种。 而相比起大战,他现在对融合这些力量更感兴趣,因为这也会实打实地提升他的实力。 李元的心已经不限于“影血”的品次,他还开始主动追求“火所带来”的力量。 在他看来,“火”的力量,是“影血”之外的力量体系,这便和“鬼”其实也是一重力量体系一般。 诸多思绪闪过,李元抖了抖刀,舒展了下筋骨,深吸了几口气,稍作平复,将周身敛着的力量缓缓散去,然后踏步入了庄园。 “老爷。” “老爷。” 小竹和小梅开心地看着李元。 如今,她们都成了妇人模样,但老爷却还是少年。 在塌上的时候,她们虽是在服侍着老爷,却丝毫不觉得吃亏,反倒是想能天天和老爷好。 李元问:“夫人呢?” 小竹道:“夫人在翠竹居处理一些云山商会送来的急报。” “云上商会现在是谁在管?” “钱大,周甲,还有好些夫人说是一定会忠诚的人。” 李元知道,这“一定会忠诚”便是下了人皮手铐。 小竹继续道:“夫人说,现在外面的敌人也不怎么针对我云山商会了,据说是隐隐达成了互不侵犯的状态。” 李元点点头,然后来到一处僻静幽篁的小斋前。 小斋庭院覆雪,李元也不破坏着平整的雪面,一踏步便落在了门前,然后轻轻敲了敲门,道了声:“薛姐。” “相公。” 屋门打开,内里伴着松香的炉火暖气扑面而来。 两人入屋,旋即关紧。 李元道:“我得去西极了。” 薛凝笑道:“也不知平安会多个弟弟还是妹妹。但不管怎么样,这孩子肯定白白胖胖,双瞳泛红,漂亮的很。” 李元稍显黯然,不欲再说这个,而是道了声:“薛姐,帮我研墨,我写一封信给瑶珏。” 薛凝愣了下。 李元道:“中原越来越乱,我担心有一天突然爆发大战,所以.我要提前告诉瑶珏我没死,然后让她关键时刻,带着平安,崔花阴,景水香他们来云山道。” “相公有心了。”薛凝轻声道。 然后,她又欢笑道,“我从商会那边得到些小道消息,说是平安很受女孩子欢迎,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没有生出孙儿来。 要是有孙子了,我想给平安带带孙子。 到时候,我就不管云山商会的事情啦。” 李元边写边道:“那如果有的话,我让瑶珏尽可能也带上那姑娘一起来云山道,不论她和平安有没有成婚都带来。 还有不如,我让小琞来你这儿,学习如何掌管商会。 到时候你退了,小琞也能接上这条线。 那臭丫头现在天天在外做圣女,越来越调皮捣蛋.不过,看来人世间的事她是明白一点了。那既然如此,应该也可以来掌管商会。” 他想了想又道:“你这庄园后有个小镇子,我会让唐门之人来协助你掌管小镇子,同时将五十户人家搬过来。 那些人家的孩子应该才刚出生没多久,到时候你让年年给你找几个可靠的教书老师,至于修炼的功法,我会送一份《九阳武诀》过来。 务必让那些孩子在你们身边长大,让他们生出归属感。” 薛凝道:“是那些冰蛮吗?” 李元点点头道:“都是云山道的人家,那些孩子长大后都会是六品,有这些六品在,无论是你还是小琞都可以更好地掌控商会,毕竟绝大部分行骸道具对六品是无效的。” 薛凝有些担心道:“会不会坏了规矩?毕竟,你说了,要让那些人融入冰蛮,要住也只能住在冻土或者是碎叶,落木,八连这三座城市。” 李元道:“规矩是我定的。要是对我们无用,我费这么多力气去整合蛮族,形成通婚,并且教导他们武道做什么? 你就安心地带好那些孩子吧。” 薛凝道:“放心吧,带人.你家娘子还是很会的。” 李元应了声,此时他手中信也写完,他轻轻抖了抖,吹干墨痕,放在桌几上,道:“送给王鹤然,司凤茹,或是王林继,让他们想办法交给瑶珏。” 小半个月后。 真炎氏族,帐篷之中,一个大块头的男婴呱呱坠地。 外来的接生婆才捧到手里,便是忍不住痛呼一声,双手连连抖着,却又不敢抛开。 李元急忙从接生婆手里男婴,却觉入手滚烫,就好像是水烧开的那种温度,然而男婴却健康地哇哇哭着,没有任何问题。 再一扫男婴数值,李元是愣住了。 这孩子,刚出生数值就有“700”了。 这哪里还是孩子,这分明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 而男婴似乎很喜欢他,满屋子的人,男婴只和李元亲近,搂着他脖子,哇哇叫着。 李元露出笑容,然后坐到塌边,将孩子稍稍递出,让刚刚完成生产的真炎雪看。 “相公,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一世辉煌,那便叫真炎煌。” “真炎煌我的孩子叫真炎煌”真炎雪露出喜悦之色,她此时的柔情全部倾泻在面前男婴身上。 片刻后,李元带着孩子去沐浴。 待到洗完,桶里原本温热的水已经烧开了。 这一幕,看的众人讶异无比。 而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热闹的声音。 白狼如潮从远处而来,载着双目漠然深邃的圣洁女子,雪白斗篷烈烈飞起,一众冰蛮欢呼着。 “狼母!” “狼母!” 狼母从狼上跃下,来到了李元身前,对李元微微欠身,继而抬手轻轻抓住男婴的手背放到鼻前,嗅了嗅,然后道:“孩子,群狼赐福于你,你生来荣耀,会是这片冻土上所有巨狼的朋友。” 没多会儿,又有闹哄哄的动静陆续从远而来。 那是其他八大氏族的族长亲至。 白鹿氏族的新族长名为白鹿丽,这是在之前的族长白鹿丰死去后由蛮王任命的。 这是一名女族长,在冰蛮六品中属于很强的那一批,只不过却不是五品。 这也没办法,五品的族长需得运气,不会说前面族长刚死,后面就会有新的五品。 白鹿丽此时看着那刚出生的男婴。 她和其余族长虽然无法如李元那般看到数据,可却也能感到这男婴迥异于寻常婴儿的强大,再加上出生前群狼环绕,时刻提供狼奶这些事儿. 白鹿丽忽地喊道:“这是天生的太阳之子,这是天地赠给我蛮族的福祉,欢呼吧,跳舞吧!!” 她的声音很有感染力,而蛮人也发出欢呼。 族长们都带着笑,但铜戎瓠在听到“天生的太阳之子”后,眼中闪过一抹极其隐晦的不快,他扫了眼不远处的蛮王斧,小心地收起眼中的贪婪,然后也跟着欢呼起来。 当晚,蛮族宛如过节一般。 族人欢庆地绕火而舞,手拉手旋转着,这只是为庆祝一个孩子的出生。 三个月后 真炎煌已经能蹒跚走路了。 他握着把小斧子,足像三四岁大的孩子,在帐篷前走来走去。 而李元所养的那条名叫“小白”的冰雪巨狼也已经长大了,此时随着小主人屁颠屁颠地走着。 小煌走到哪儿,小白就跟到哪儿。 有时候看小煌快要走地摔倒了,小白还会赶紧过去用脑袋贴心地顶一下、扶一下。 李元和真炎雪,还有前来作客的真炎雄看着这一幕,都是露出笑。 真炎雄赞道:“真不愧是天生的太阳之子,三个月就能走路,这在记载里也只有历史上的圣王能做到了。” 他双目认真地看着小煌。 在他眼里,这个男孩注定会格外强大,而他会亲手将蛮王斧交到这男孩手上,看着他成为新的蛮王。 相比起李元,真炎雄更希望真炎煌成为蛮王。 毕竟李元并不是白肤红瞳,他是一团火,也是可以令任何一个冰蛮心服口服的蛮王,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蛮族人。 而此时,在远离冻土甚至是云山道的绵州道园天府内。 树木早翠,百花绽放,娇艳欲滴。 隐约间还能听到奇异的虫子嗡嗡飞舞的动静。 不知名的鲜艳蝴蝶双翅却蕴藏着巨量毒素,在奇花异草间翩翩起舞。 这里是神木殿的三重门后. 城门口,正有一辆马车缓缓行入。 值守的城卫动作机械,双目呆滞,却随着马车车帘掀开而分开两边。 车帘旋即又放下,内里的女子收回视线。 而就在光线暗淡的那一刹,她平静的神色瞬间变得欢喜。 她轻轻触着怀里的信,眼中的喜色怎么藏也藏不住。 ‘太好了,太好了,姑爷居然没有死,姑爷居然没有死’ 姑瑶珏激动地想要大声叫出来,但她只会在马车里独处时如此。 她此时是如此的开心,如此的兴奋。 她忍不住想去告诉崔花阴,告诉景水香,告诉李平安,告诉每一个和那个男人有关系的人:他还活着! 那位铸出了传奇兵器的男人,还活着! 不仅活着,他还突破了五品! ‘太好了,太好了。’ 姑瑶珏喜不自禁。 而就在这独自的欣喜里,马车很快停下。 她下了马车,却见个飞扬跋扈、锦衣怒马的少年从远飞冲而至 人还未至,那一身的血腥味儿就扑面而来。 “瑶姨!” 少年一个旋转,飞身下马。 黑发狂舞之间令姑瑶珏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她好像看到了那个男人年轻时候的模样。 “平安,你回来了?怎么惹了一身的血腥气?” “嗐!杀了一些人,也不知道是哪儿的。莲教那些人天天想杀我,于是我就把信息散布出去钓鱼,结果真来了一群人,里面还有好几个六品。可是.” 李平安露出难受之色,“弱太弱了,根本无法让我尽兴。” 说罢,他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白牙,笑道,“真是怀念老爹啊。这世上,就好像只有老爹让我吃过那么大一个亏 他害的我以为外面有多可怕,结果出去一看,全是弱鸡,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姑瑶珏道:“你爹也是关心你。” “知道知道。”李平安道,“老头子是怕我骄横跋扈,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才狠狠虐了我那么久。” 说罢,他一拍巴掌,道:“结果吧,别人能虐我的法子都被老头子用完了。寂寞.寂寞啊.” 姑瑶珏很想把“你爹还活着”的话说出来,但却还是忍着,只是摆着长辈的架子道:“平安,你虽然天赋很高,但可千万别大意,别辜负你爹的一片苦心。” 李平安嘴角一翘,扬起几分霸气的笑容道:“瑶姨,你别看我这样,这只是我的一张面具。真正的我既谨慎又谦虚,从不轻视敌人。” 姑瑶珏轻轻呸了一声,道:“还面具,我看你就从没卸下过这面具。要不你卸下来,给姨姨看看?” 李平安哈哈笑道:“瑶姨,下次,下次一定。” 说罢,他又翻身上马,向神木殿更深处而去。 姑瑶珏正欲转身,忽地身后那远去的马蹄声又折了回来。 姑瑶珏转身,却见是李平安回来了。 “怎么了?平安。”姑瑶珏对那个男人的儿子永远很有耐心。 李平安微微皱眉,又压低声音道:“瑶姨,我知道你在负责三重门的城防这块儿。 那.最近.我们城里有没有外来者。 我是指那种很强很强的外来者。” 姑瑶珏愣了下,道:“没有。 平安,你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 李平安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 在我杀完那些人回来的路上,就有人在看我 而现在.那个人还在看。” 姑瑶珏迅速扫了扫四周,却没有任何存在。 而且这里可是神木殿的核心之地,这里有无数高手坐镇,有什么人能悄无声息地进来,甚至是现在还在看李平安? 她警惕地看了一阵子,却没看出半点异常,便又抬头问:“平安,现在呢?” 李平安苦笑道:“还在看我。 我能感觉到他 甚至我还能感觉到他知道我感觉到了他。 但他,还在看我。” 姑瑶珏二话不说,直接道:“找你师父,现在立刻去!” 她陪着李平安迅速往神木殿深处而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白竹吊钟楼的某一座空中殿堂之外。 殿中,白衣女子盘膝而坐,坐于殿堂入口处,眺望浮云,俯瞰小半个神木殿。 她膝上放了那把著名的灵剑————日月当空。 当然,这把剑已经成了当今天下排行第十的魔剑。 之所以是第十,是因为它创下的传说还不够多,还没有能够和前面的九个匹敌。 姑雪见察觉了弟子和妹妹的到来,睁眼飞下。 李平安便把自己的感觉说了。 他是个很骄傲的人,若不是真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也不会说出来。 姑雪见闻言,顿时飞至半空,神识放开,搜索着周围一切可疑之人。 四品感知已达数十里地,很是宽广。 然而,一圈下来,姑雪见并没有找到这样可疑的人。 她俯身道:“还在么?” 李平安点了点头。 姑雪见继续搜查。 许久 又许久. 还是一无所获。 姑瑶珏道:“平安,你是最近煞气比较重,所以产生幻觉了吧?要不好好休息几天,然后再看吧。” 姑雪见道:“你住在白竹吊钟楼,若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不信他敢来这儿。” “是,瑶姨。是,师父。”李平安一一行礼回应。 随后几天,他那被窥视的感觉还真消失了。 ‘也许真的是我太过兴奋了?’李平安如此想着。 而就在这时,他听到楼下传来声音:“平安哥哥,平安哥哥。” 李平安一坐而起,走到门前,看着地面。 一个俏丽的紫衣少女正挥着手,挺着鼓鼓的胸,喊道:“平安哥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百花酥,汤包,还带了二十年的雪醅陈酿!” 前面两个倒没什么,但“二十年的雪醅陈酿”却是让李平安一愣。 二十年的雪醅陈酿? 这岂不是他出生时候就有了? 这酒是从山宝县那边流出来的吧? 他对家乡有一点模糊印象,但已不多但这却会让他想起父亲和母亲。 于是,他兴奋道:“六雪,我这就来!” “不急,不急呀!等姑殿主回来了,你再下来!”柳六雪喊着,这正是许多年前跟着李平安的那个小跟屁虫,也是曾经被李元看过几次的那少女。 柳六雪只是来约一下平安哥哥,毕竟她也知道白竹吊钟楼太高,下面若是平地还好,但却是四品肉田。 这就意味着,若是落下后,一个不小心摔入肉田,那说不定就死了。 正确方法是姑殿主回来后,带着李平安飞下来。 可就在这时,她却见半空中那一身嚣张傲气的少年纵身一跃。 柳六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俏脸刷的一下变白,心跳都差点骇的停了。 但旋即,她又见那少年宛如一片落叶,在半空匪夷所思地飘来荡去。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脱离肉田范围。 就在即将彻底坠入肉田时,李平安不缓不慢地身子一晃。 这一晃,晃出了五个李平安。 其中四个将最上一个往远处一抛。 而那最上一个安安稳稳地落在柳六雪面前,看着她目瞪口呆的小脸,伸手轻轻捏了捏,笑道:“哭包儿,是不是又要哭了?” 可话音才落,他心底忽地泛起一阵古怪感。 那个人.又在看他。 似乎没有恶意。 可是 他是谁? 时间一天天过去。 那个人似乎只是偶尔看看李平安,并没有任何出手,或者出现的意思。 姑雪见看到弟子如此,也去找了景副殿主,甚至是青瀚城殿主。 但三人查下来,却都只证实了:那个看着李平安的人并不存在。 又或者说,他们都看不到。 但后者却并不可能。 毕竟,这世上有谁能够逃过这三人的刻意搜索? 李平安也渐渐放下心来,不再去担心那个窥探的目光,只当就是自己过于紧张了。 话分三头。 在南地的一片峡谷之前。 金龙盘绕,富贵无比的楼辇正安静地停着。 任何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这金楼楼辇之中的必定是贵人中的贵人。 “陛下,莲教的七位铸兵师都已经到了。其中还有您原来阴妃的父亲————祝斑。” 瓮瓮的声音从楼辇一侧传来。 那是个头戴三叉束发冠,身披兽面吞头暗金甲的威武男人。 男人威风凛凛,好似天神下凡一般,站在楼辇旁。 这位是当今天子身侧的第一猛将——吕玄仙,如果不是他,天子已不知死过多少次了。 要知道,天子可是曾经面对过四品的追杀。 饶是如此,有吕玄仙在,即便四品也未曾能够刺杀成功。 至于为什么吕玄仙如此效忠天子,这却是个谜。 此时,楼辇中传来颇有磁性的声音。 “大周武库今日在前方三百米开启,所启之物正是铸兵师之机缘,让他们进去吧朕想看看他们谁能得了这机缘。” 吕玄仙嘴角浮起一抹危险的笑,“是,陛下。只是您不担心他们全死在里面吗?” 天子道:“朕的新皇朝,只欢迎强者。若只是能铸出五品、却把握不住机会的铸兵师,死了便死了吧。” (本章完) 174.六年荏苒,刀出龙息,神通六道人间变(大章-求订阅) 大周以南,此时正是入夏。 山峦之间,飘着淡淡的冷香,不时间还有古怪的野兽吼叫 峡谷扬黄沙,卷起漫地绿草如长刀。 怪异的灰色山风一阵冷一阵热地刮着,给人以极度不适的感觉,若是按着数十年前,有猎户樵夫来此的话,怕不是受几阵儿这怪风就得病倒。 金龙楼辇中,天子就这么看着远处的场景。 阴影里显出一双深邃狭长的瞳孔,望之不似人君,但却给人以狠厉淡漠的感觉。 抬辇四人皆是身形高大,背部呈现出古怪的隆起,若是唐年在此就能一眼看出这四人皆是傀儡,其层次竟是她未曾达到的傀儡层次。 除此之外,楼辇左右皆站着人。 左边的是吕玄仙。 右边的却是个肌肤白皙、似笑非笑的寿衣阴柔男子。 这男子身上自然没有男性的阳刚之气,可却也未曾如黑莲教那位彭冥衣教主漂亮的像个美人儿。 他就像个“刮去了络腮胡子的抠脚大汉穿上了喜庆的红色寿衣”,让人鸡皮疙瘩不自觉地簌簌而起。 但这位.便是当朝国师————赵古同。 也是那位联系着殓衣斋,天子,还有莲教的核心人物。 这些大人物本该都在外面忙碌,但在诞生了“问刀宫,奇兽,青莲秘兵”这种产业链后,原本所有的布局都开始围绕这个来了。 他们只要安静地投入资源,守好阵地,等着“爆兵”就可以了,世上难道还有比这更舒服的战略? 要知道,问刀宫只要诞生一名六品,那就会出现一匹五品奇兽,和一个更加可怕的六品秘兵。 奇兽,秘兵,若是再加上合适的兵器,那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一支无敌的骑兵。 青莲秘兵坐上他们自身记忆化作的奇兽,再带上合适的兵器,这般前所未有的铁骑再加上大周皇室底蕴,以及莲教原本的布局,足以横扫天下了。 为此,天子开启了大周宝库中铸兵传承,莲教请来了七位珍贵的铸兵师,为的就是能出现一个更加强大的铸兵师。 此时 七道身影依次往前走入峡谷口子,但当往前约百步后,便在空气里极其突兀地消失不见。 许久,又许久。 阴影里,那双狭长深邃的瞳孔笼上了一层阴霾。 天子双手交错,呈放膝上,微微后仰。 他的面容在黑暗里模糊不清,但任何人都能感到一股暴戾和愤怒正在此间酝酿。 赵古同扯着公鸭嗓子道:“陛下,这些铸兵师都是废物呢,这么一来,莲教那边可不好交代了,嘻嘻嘻嘻.” 他抬手,以手背掩唇,如女人般发出尖锐且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吕玄仙傲然地昂着头,道:“死了便死了,单个的五品灵器已经不行了,他们跟不上新世界的步伐,那就死在新世界的门前好了。 至于莲教” 他淡淡道:“让他们四教教主一起来。” 天子抬手,轻轻抚摩着下巴,他继续耐心地等待。 许久,再许久 天子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尽了。 而就在他即将说出“看来这七人都死在宝库里”的时候,峡谷口子里忽地走出一道肃穆的身影。 那是个中年人,双眸泛布着血丝,头发凌乱地散着。 祝斑一步一步地踏出了峡谷,又看看左右,皱眉道:“我竟是第一个出来的?” 远处,金龙楼辇,阴影里露出天子的笑。 那是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道了声:“有请。” 话音落下,也无人动。 只是赵古同袖里忽地飞出两张白色的纸张,那纸张在风里飘散,待到落地,竟是化作了两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这大美人周身涌出一点点带着腐臭的水滴,水滴覆面,从远看看不出什么名堂,但在近处看却会自然的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这就好像是一个被浸泡在尸水池里的纸人。 纸人身上的纸色很快消失,变成肉色。 大美人的全身的臭味也没了,一袭雪白纱衣浮现周身,而背后更是负着一把长剑。 整个儿看起来活灵活现,好似那缠着灵雾的云峰中赤足踏步、轻灵秀逸的剑仙。 若有凡人看到这大美人,稍有些发痴的人怕不是要立刻跪下,喊着“见过上仙”之类的胡话。 此时,两名剑仙白袖飞舞,踏草而行,飘逸地来到了祝斑面前,道:“陛下有请。” 祝斑点点头,随着两名剑仙远处,停在了楼辇前,恭敬道:“参见陛下。” 天子点点头,温和道:“卿与朕甚有缘分。” 祝斑一愣,旋即明白天子说的是阴妃那事。 可这事儿不说还好,一说,祝斑神色就显出了几分生疏。 一来,当初天子外逃,根本没带阴妃。 二来,阴妃现在已经不是天子妃了,她有她的相公,虽说那个相公十有八九已经死了。 但是,那个男人已经得到了祝斑真正的认可,甚至是钦佩。 “魔剑”日月当空,乃是那个男人的杰作,而他始终无法铸出超越那把剑的灵器。 即便是他因莲教的信息,得知了“一处偶然出现的至阳之地”,而侥幸为彭弥打出的平生巅峰之作——一把有着域的四品兵器,那也无法超越那把魔剑。 这样的男人,就是他祝斑的女婿。 就算他不在了,祝斑也不想去否认,更不想去改变。 尊重那个男人,就是尊重铸兵师,也是尊重他自己。 祝斑是个犟老头儿,此时竟就直接顶了一句:“我与陛下缘分,当自今日起。” 楼辇里,忽地安静了下。 天子用听不出任何喜怒的声音,淡淡道了句:“看座。” 话音落下,那随着祝斑而来的一位剑仙竟然跪了下来,腰间微微下塌,呈现出柔软的弧度。 显然这就是座位。 祝斑又是一愣,眼前这香艳的一幕和他的喜好以及“价值观”极其不同。 他胡子被口中吹出的风带动着飘了飘。 老头儿驴脾气继续涌动,道了声:“陛下,谢坐。但老夫站惯了,加上大人们都是站着的,老夫站着就好。” 说罢,他微微行礼,然后站在了赵古同那一侧。 楼辇里沉默着,没给任何回应。 许久 夕阳西下。 暮色涌起。 群山被镀染上一层红黑的光。 而另外六品铸兵师皆未外出。 祝斑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眸子里显出几分怒意,却又藏起。 金龙楼辇中,传来轻轻的拍掌声。 楼辇旋即掉头,往来时方向而去。 祝斑问:“敢问陛下,那六名同僚不知何在?” 这一次,楼辇里天子没说话,吕玄仙瓮声道:“死了。 若是机缘在眼前,却把握不住,死了便死了. 祝师难道没感到自己的收获有多大么? 这么大的收获,怎么可能不付出一点危险就平安获得? 有所得必有所失,得之越好,获之越难。这个道理,祝师是明白的吧?” 祝斑未曾再言语,默然地随着天子一行离去,但到了营地,却是分道扬镳,直接回到了黑莲教所在的区域。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赵古同忽地尖尖地笑了起来:“陛下,这是不愿做您的岳丈呢。” 天子神色冰冷。 赵古同道:“他的心思我大致猜到” 他话还未说尽,吕玄仙直接道:“末将可以为陛下去将那阴妃抓来,多个名分,便能让这祝师投诚了。” 天子直接打断道:“朕女人何其之多?她不愿做阴妃,那是她没有福气。” 吕玄仙笑道:“听说为人妻子,塌上才更有一番妙趣,若是老老实实从一开始就跟着的,反倒是没意思而来陛下吃惯了山珍海味,不如换一换口味。” 天子沉默了片刻,道:“再等等。我要看看这祝斑能达到什么层次,是否值得朕将那自甘堕落的女人再扶上枝头。” 转瞬。 三个月过去。 小煌已经七个月大了,可是却已经学会了喊“阿爸”、“阿妈”. 真炎雪喜不自禁。 而在第一批孕妇孕出冰蛮后,越来越多的孕妇答应来到西极九焱氏族。 这第二批,第三批加起来已足有千人。 或许不用两三年,新一代冰蛮的人数就会超过原本九焱氏族的全部人口。 到那时候,冰蛮和云山道会真正地融合一起。 这一日,李元和真炎雪在帐篷的兽皮毛毯上完成夫妻日常后,他看着身上那牛奶般的胴体,还有那已经变得宁静和可以承受一切挑战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出神。 真炎雪今日好似有了什么决意,所以并不打算结束。 良久,又良久 这位隐隐已经成了九焱氏族里地位超然的女性才在暗沉的火光里平息了下来,她由衷地感到一阵愉悦。 她扑倒而下,道了声:“相公,去你该去的世界吧,你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了,不该继续驻足。” 李元伸手,搂住她,却沉默着未曾言语。 真炎雪道:“我会教导好我们的儿子,你只要空了经常回来看看我们就可以了。” 李元轻声在她耳边细语了两句。 真炎雪愣了下,双颊一红,柔声道:“相公只会让我幸福。” 李元道:“那我便继续待一段时间,不过这段时间我不会常常留在营地。” “嗯,相公是自由的,不需要被这里束缚。”真炎雪闭眼,紧靠着男人,她虽然不舍,但却更不希望自家男人这般的英雄人物沉湎于温柔乡,而忘记上路。 冻土无昼夜。 李元睡醒后,摸了摸小煌的脑袋,便背着青蛇刀,独自一人往冻土深处走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思索,他觉得这能够抑制火和影血的冻土,或许是练功的好地方。 若是他能够在“威力较小”时,将火和影血的力量融合一起,那么再去外面尝试,会不会容易点? 但是,他没有去不朽墓地。 守墓人和狼母让他本能地警惕,他不希望自己的底牌暴露在那些人眼里。 很快,他来到一处漆黑的冰原。 这里,已经是距离九焱氏族都颇远的地方了。 不过,李元本身就是火,所以对远处的火也存在感应,不至于迷路。 他双目泛红,观察着四周。 这里,万物皆冻,没有半点生机。 而李元的眼睛却可以看到他脚下的冻土里有一些“冻住的食物”。 那是三头在仓惶奔跑的鹿,两大一小,似乎是一家三口。 再远处还有一只正从茂密灌木丛里冲刺而出的狮子。 而背景,则是一片草原。 地下的冻树,过了不知多少年却依然维持着被冻住的模样。 “就好像是一座寻常的草原,在一瞬间迎来了冰冻。”李元喃喃道。 这些异常的景象,总让他心生寒意,尤其是那一家三口的鹿,更是让他不太舒服。 这让他忍不住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会不会他和他的家人正吃着饭,突然也被这么冻住,继而成为别人从冻土里挖出的食物? “就这儿吧。” 李元停下脚步,拔出青蛇刀。 扬刀之间,周围风雪忽地化作更细的白雾,将李元笼罩其中。 嗡~~~ 一声尖锐的梵音,撕破风雪,给这单调的刮风声增加了一点额外的声调。 这是震荡延伸出去的刀气。 轰!! 一波火潮好似横冲直撞的巨蟒,暴戾地冲击过地面,在这冻土上留下一条沟壑。 冰雪两分,深愉丈许,延绵十数丈。 这是十敛爆裂后,释放出的力量。 少年握刀,飞快地劈斩,在这无人得见的大暗黑天之中磨砺着技艺。 他时而运用静海刀。 时而运用爆裂刀。 时而运用《九阳武诀》。 时而甚至折返回去,运用之前的妖刀,绝刀,霸刀,摧城, 他一式一式地拆解,又重组。 分析,再组合。 推理,且感悟。 挥刀如狂风骤雨,又惜刀如金,一整天抱着刀却一刀不出。 而每到累了,或是感到兴尽了,他就会返回真炎氏族。 有时候回去时,真炎雪已经睡了,他就悄悄褪了衣裤睡在旁边,也不惊醒她。 有时候,若醒着,便是一家三口做些诸如“小煌追到阿爹,打掉阿爹手上的树枝”之类的小游戏。 正常来说,真炎煌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根本不可能触碰到李元。 然而,李元总会在狠狠“虐”过自家连一岁都没有的儿子后,再悄悄放水,让他成功。 傻乎乎的儿子每次都觉得是他自己的努力结果,然后欢呼着。 而当李元不在时,他便叫其他冰蛮陪他玩。 可其他冰蛮哪里是这“天生圣王”的对手,别说追到、打掉树枝了,真炎煌甚至能将他们直接干掉。 而每次真炎煌跑动时,那头叫小白的冰雪巨狼总是屁颠屁颠地跟着他跑。 一个孩子和一只巨狼也因此缔结了深厚的友谊。 时间一天天过去,真炎煌每天都开始期待阿爹的回来。 若是阿爹不回来,他就会去找“雄叔”。 在他看来,“雄叔”是这个营地里唯二能陪他耍一耍的人。 时间一晃,便是三年过去了。 三年之后,真炎煌觉得“雄叔”也没意思。 但很快他又发现,抓着那把金色斧子的“雄叔”还挺厉害。 于是,他每次都要求“雄叔”抓着那把金色斧子。 但“雄叔”却说这斧子不可轻用,这让真炎煌再度觉得很没意思。 他开始每天期待爹的回来。 而李元,事情却多的很。 他大多时候都是在修行,忘我地参悟。 其他时候,也会去见阎玉,薛凝. 他亲眼看着小琞去到了薛凝身边,跟着薛凝学起如何执掌一个商会,如何用人管人,而五十个冰蛮婴儿和其家人也被送到了薛凝所在的庄园。 冰蛮小孩走路走的早,说话说的晚。 但四五岁的时候,足以让他们开口,说出清晰的称谓了。 而这里,李元也见识到了薛凝手段的不凡。 那五十个冰蛮孩子,竟然都称呼薛凝为“大阿娘”,称呼小琞为“大姐”,然后天天屁颠屁颠地去到庄园里吃好的喝好的,然后乖乖地跟着教书先生学习,再跟着小琞一起玩儿,一起学习。 他还收到了瑶珏的来信。 瑶珏说了说神木城的局势,又说了很想他之类的话。 这千丝万缕的关系,让李元感到活着还是挺不错的。 他也许会在许多年后暂时送走一些亲人,但他会永远用无比的热情活下去,然后在他足够强大后,再将那些沉睡的亲人复活。 在这一年年末,李元若有所悟。 常年的积累和汗水终于收获了硕果。 他于冻土收刀,又挥刀。 这一刀挥出的刹那,冻土生出突然爆发出了一团耀眼的能让人双目失明的赤红。 赤红瞬息往前奔袭,以一种“非冲击”,而是“瞬息便至的波痕”方式将十数丈风雪拦腰斩断,并且瞬间蒸发成腾腾雾气,弥漫而上,在落雪的冻土上显得格外壮观。 李元扫了一眼自己的面板,并没有什么新的技能出现。这意味着要么这技能不入面板,要么,这是绝技秘法类的技能,他还未练成。 他仰头看着风雪,看着那水雾又在高空凝成细碎冰粒子落下,喃喃道:“该去外面练了。” 李元的外出,让每天苦等阿爹回来的真炎煌毛了。 不过所幸真炎雪还是会哄孩子的,她取出了《九阳武诀》开始让儿子修炼。 李元虽然说“式十一的杀招只有蛮王能修炼”,但真炎雪却决定直接教给儿子。 而这些,又够真炎煌折腾好一阵子了。 更何况,李元也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回来的少了而已。 去到云山道的李元,并没有再去红尘悟刀。 他现在的刀,红尘真悟不了。 因为只要他一个不小心,就能毁掉一条街。 他寻寻觅觅,来到了一片寸草不生的荒芜戈壁,开始在这戈壁上试刀。 和在冻土不同的是,在这里,他还能以白蛇刀用出天雷附体,临时突破至四品,从而构建更高深的“域”类刀技。 他一次次尝试在冻土上已经融合的很好的力量。 但却一次次失败。 直到时间来到新一年的年末。 云山道已在雪季。 这一日,他心中宁静,抬手挥出那历练了不知多少遍的招式。 而与往常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感觉特别好。 果然,百丈赤红形成的高温刀纹,瞬息斩出,宛如火焰巨龙的龙息喷吐,将这地面的一切岩石熔化,火气腾腾,好似赤炎地狱. “成功了。” 李元露出喜悦之色。 但这一切还未结束。 他的喜悦之色才刚显便又凝固。 在脱离了冻土的环境后,李元的这一刀产生了额外的异变。 首先,便是他挥刀的右臂。 那右臂传来怪异的灼热感,紧接着便是有诸多的肉块儿“蹭蹭蹭”的堆垒而起。 紧接着,这肉块儿又迅速弥漫到了李元的整个身体,使得他整个人开始变大,胳膊大腿也变粗变长。 很快,他从原本的正常人类身高拔高到了近乎两丈的高度。 他周身衣裳,裤子全部粉碎。 整个人肌肉暴凸,一缕缕越发致密的肉丝肌理好似淬火前的熔钢一般,散发着强烈的热气,在这年末的飞雪里散发着白雾。 这突然的变高把李元给惊住了。 他蹭蹭蹭地跑向远处的一个冻湖边。 大地随着他的奔跑而震动不已,就好似是数十头大象在发足狂奔。 李元来到湖边,低头看着湖中自己的模样。 然后 他真被吓到了。 这不是他心性不好。 而是这一刻,他的模样,他的体型和他的向往、他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违和。 若是在求道和生活间选一个,他肯定选生活。 他会努力变强,但若说“为了道心抛弃生活和家人”,他不可能做到。 李元看着冰面上,可以用“宇宙火焰巨人”之类的词形容的自己,再看着那把宛如小牙签般捏在双指间的青蛇刀,忍不住低吼出一句:“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练刀会练成这样?” 他大口大口喘着气,非常愤怒。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盘膝坐在冻湖边。 湖面上那巨大的冻层飞快消融,李元屁股坐着的附近水域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那是水煮沸了的声音。 而几条身体发白的被煮熟的鱼儿冒了起来。 李元没好气掸了掸手,将那些鱼儿推开,然后起身挪了个地儿。 他思绪如电,飞快想着。 没一会儿,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阳气,主血肉。 所以,才会形成肉田。 所以,我在融合火的时候,体重会从正常人类体重变得极度异常。 而刚刚的爆发和叠加,应该是产生了某种质变,而使得我体内经受的阳气一瞬间变多了,所以血肉才会继续增长,且爆发到了这般的层次。 毕竟,体内存着阳气,和调动所有阳气经过身体,这还是不同的。” “冻土极寒,阳气稀少,所以显出了一种压制,使得我身体没有变化。 但一旦来到外部,这种压制不在,我反而会变高变壮。” “所以,我只要学会将这些散出在我周身的阳气在聚拢起来,我的体型就会变化,甚至体重也会减轻。” 李元托腮思索着。 不一会儿,仿佛印证他所猜测一般。 他的身体开始慢慢缩小,慢慢回归到正常人的大小,但那迥异的重量却还是如常。 李元赤身于天地,可却毫不在意,他继续想着:若是我能够将这些火足够收敛,是不是我体重也能下降了? “可是,怎么收敛呢?” “必须要阴气么?” 他沉默了很久,忽道:“不! 若火是血肉的依据。 血肉是不是可以反过来影响火? 当火变化时,我的血肉其实也在变化。 我是否可以利用这种变化,而做点什么? 至少,我要能做到掌控自己的血肉。” 李元好似发现了一个新课题,顿时兴致勃勃起来。 而这时,他匆匆扫了一眼面板,却见技能栏上多了一行信息:【绝技-??(1/1)】 “果然是绝技,因为有阳气的缘故,所以没有标明品次,但应该还是五品范畴。不对!在力量上似乎已经和无形破体刀气一个层次了。” 李元也分不清这究竟该算五品绝技还是四品,不过还是得先起个名字。他想了想,刀出如龙吐炎,便叫“龙息”吧。 一念落下,技能栏顿时产生改变:【绝技-龙息(1/1)】。 再扫一眼数据。 他的数据也产生了变化。 从原本的“3600~54442”变成了“4530~69496”。 数值的变化,让李元心中喜悦之意满心涌出。 “果然,达到极致后,每一次小小的突破,都能带来巨大的提升。”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天道酬勤!” 说完这些,李元下意识地要去加点,但看到龙息后是“(1/1)”,他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但他并没有气馁太久,很快他就重新投入了研究控制血肉的行动之中。 他太过忘我,甚至连衣裤没穿都忘记了。 他长发披肩,垂至腿弯,若说是野人却又不恰当,因为此时的他依然洁白无瑕,雄伟异常,强壮异常。 若有无知山人遇到了,说不定会以为他是山神之类的存在。 不过,李元感知非常敏锐,又岂会让人靠近他? 转眼,三个月过去。 李元摸到了点儿门道。 他总算意识到了没穿衣裤,便拉了拉“千里一线”,出现在了薛凝身侧。 自从薛凝在这里安家了,他也把“线”的绑定人从唐年换成了薛凝。 此时, 小斋之中。 薛凝正盖着一条乳白色毛毯,睡在火炉一侧,怀里揣着个暖手的黄铜小暖壶。 因驻颜丹缘故,她还有着年轻时候的模样,但疲惫的老态却很难遮掩。 她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 屋内突然的动静,让她稍稍惊醒,旋即警惕地喊了声:“谁?” “我。” 李元道。 薛凝舒了口气,心底涌起欣喜。 她正待回头,却又听到声音。 “先别回头。” 过一会儿,她身后那声音又道:“好了。” 薛凝回头,看着炉火不远处的自家男人竟是裹着她外出的大斗篷,忍不住笑了起来。 “相公,你怎么搞的?”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可笑罢,也不待李元说话,她便吩咐人去取了衣裤来。 李元尺寸的衣裳这里绝不少。 很快,李元换上了新衣新裤,了解了下外面的情况。 在知道整体局势依然偏风平浪静时,他便明白莲教和天子还在“爆兵”。 李元决定待几天,毕竟他之前修炼太紧绷了,放松一下说不定会有新的感悟和收获。 而这几天里,薛凝每天都亲自下厨,为他煲汤,炒菜,然后又温柔地看着他吃。 这让李元想到他前世养的一只猫。 那只猫是他从小养的,可是在他长大后的某一天,猫便离不开他,时不时地瞪大眼睛安静地、专注地看着他。 而没多久,那只猫就死了。 薛凝就像那只猫。 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可他没提那只猫的事,而是搂住薛凝,与她轻声细语,说着情话。 可薛凝这般的人物,什么话没听过? 然而,即便如此,这默默撑着“李元集团经济和信息半壁江山”的普通女人却依然饶有兴趣地听着。 她搂着男人雄壮的腰,柔声说:“你说的情话,我几辈子都听不腻。” 说完,便闭上眼,嘴角带着笑,在他怀里睡去。 她的睡去,让李元想到了未来注定到来的某一刻. 李元小心地抱着薛凝,又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还未到来的悲伤,然后在薛凝醒来后,告诉她:“那我隔三岔五便回来,陪你。” 薛凝伸手轻轻饶转着他的长发,用独有的美妇范儿笑道:“我给你剪头发,否则挠在人身上,痒痒的.” “好啊。” 李元搬了个大石头,坐到铜镜前。 薛凝扫了眼大石头,心中暗暗叹息,然后在他身后,开始为他理发。 然而,寻常剪刀却无法剪断他的头发。 李元把白蛇刀递后,道:“用这个。” 不一会儿,发丝纷纷落地,但薛凝却没有扫掉,而是小心地顺齐,装到了一个盒子里,这倒不是有什么目的,而只是为了睹物思人。 李元忽地想到了以前的阎玉。 若是还在山宝县那会儿的阎姐,怕不是会抓着他的头发反过来挠他痒痒,然后嘻嘻笑着,满脸古灵精怪。 一阵放松后,李元再度开始了修炼。 每天早上,他飞去一片荒芜之地,而晚上则是回到薛凝的庄园。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飞速地掌控着血肉和火之间的互动。 这段时间,薛凝的疲态也慢慢缓解,李元在她身边让她格外幸福。 两年后。 秋。 一片荒原上,一个少年骤然仰头发出哈哈的笑声。 若是还在弱小的时候,他肯定不会笑,只是默默突破,默默离去。 可现在,他已经掌控了某种新力量,自然开心的要死。 少年自然是李元。 他纵身一跃,又落地。 落地后,却未发出什么震撼的声响,而是给人一种“身轻如燕”的感觉。 他飞速地跑着,笑着,挥着拳。 良久,他终于确定了。 他的体重减下来了!! 从原本的一吨变成了正常男子的体重。 他体内的火被血肉的复杂挤压,而压缩成了一个凝聚的浓缩的火星,但若是他想放开,这火星又会瞬间膨胀,变成炽烈的火焰。 不仅如此 还有更妙的手段存在。 李元往前走出一步,他血肉精巧地变化,迅速构成了一张新的脸庞。 他再走一步,又是一张其他脸庞。 他走了十步,便换了十张脸。 每一个风格都不同,甚至连发量都不同。 他略作思索,又继续行走。 这一次,他不仅面目在变,甚至连胖瘦高矮都在变。 与此同时,他的“神通栏”中浮出了一个新的神通。 一个.没有需要他自己去命名的神通:【六道-人间变(残缺1/4)】。 李元看着“残缺1/4”,顿时明白,这并不是个完整的神通,而是需要后续完善。 (本章完) 面板更新 应书友要求,不占用正文更新下面板: 【姓名:李元】 【加点:43916点】 【境界:五品(源血)】(火属单独乘区,李元此时的是在五品到四品之间,与单鬼系鬼域类比) 【神通1:长生不老】 【神通2:六道-人间变(残缺1/4)】 【技能栏】 【技能1:静海刀(五品)(800/800)】(蕴含了一系列力量,乃是摧城,妖刀,霸刀,绝刀的延伸;可以折光,起雾,瞬间震荡破坏)————此技能可当做全力作战下主角的「平A」,但主角「平A」不限于此 【技能2:无形破体刀气(四品)(8000/8000)】(通过天雷附体,和火增强,而突破四品,继而进一步升华刀气;火入四品很快会写到,毕竟之前火铸造的兵器能帮助突破四品已经埋下伏笔) 【技能3:绝技-龙息(1/1)】(五品大圆满的静海刀,融合了阳气的碎裂力,形成的四品力量)(一旦动用,能晃瞎人的眼睛,并且能构成直线的充满毁灭力量的高温熔融冲击) —— 【技能4:五脏吞金术(六品)(160/160)】(大圆满后,可在体内储存毒素,使得这些毒素如气泡般浮在血液里,只不过却只是普通的毒素,而非能够毒杀六品武者的毒素,自动取代之前的七品绝技-金身) 【技能5:娄金驯犬术,木妖驯法(六品)(160/160)】(圆满处变异,现在可以神魂联系5个九品妖兽,驯服5个六品妖兽)(令植物类妖兽、甚至是虫类妖兽亲和) 【技能6:绝技-胎动(1/1),铸灵(六品)(160/160),绝技-通灵(1/1)】(铸兵类技能) 【技能7:敛息术(六品)(160/160);藏身术(六品)(160/160),风雷辨花开(六品)(160/160),静处听雷音(六品)(160/160)】(追踪,藏身类技能,后两者又可用于铸兵术) 【技能8:千金方(九品)(160/160)】 【技能9:绝技(七品)-穿云】(弓类)(李元水准不限于此,只是暂时还未显露,但不如刀) 【技能10:绝技(七品)-六合】(枪类)(李元水准不限于此,只是暂时还未显露,但不如刀) 【装备栏】 【装备1:1钱(30)】(老板娘在云山道赚钱不多,而且某些地方需要花钱) 【装备2:李元的木人偶】(之前木匠铺的,如今几乎没用,但未来说不定能发挥小作用) 【装备3:铜制挂牌(180)】(买了很多,主打一个稳字,但如今李元自身的火就比这个有用多了,之后会慢慢分给手下) 【装备4:鬼弓】(攻距加长,且攻击不变,省掉了专门钻研弓术的时间) 【装备5:千里一线】(产自「极乐园」,可惜只能奔两头,且每天用两次) 【装备6:鬼锤】(对主角来说的BUG物品) 【装备7:人皮手铐(28)】(自家***) 【装备8:各色胭脂盒(102)】(自家产) 175.极限,阎姐的六鬼鬼域,赵纯心入五品(大章-求订阅) 灰蒙蒙的荒原上。 黄叶飘零,满天飞着。 枯草间,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正默默思索着。 李元看着“【六道-人间变(残缺1/4)】”,先试了试加点。 果然,没用。 这里的“1/4”并不是指加点,而是指“4个碎片里的1个”,当他掌握其他3个之后,或许就能形成一个完整的神通了。 李元感受了一会儿,他大抵确定这个“完整的神通”很可能是类似“六道变”之类的神通。 “六道”这个词,李元还是在穿越前听过,其所指乃是:地狱道,饿鬼道,畜生道,阿修罗道,人间道,天人道。 既然“人间变”是可以控制血肉任意变化成别人的、或是自己想象出来的人的模样,那么随着神通的加深,自己应该是可以千变万化,大可以化成怪物,小可以成为蚊虫,就如那位掌握了“七十二变”的大圣一般。 只不过,这异界和穿越前的世界并不同,这里的“六道”是不是还是他所理解的“六道”却不得而知。 李元猜测应该不是。 “天人,人间,阿修罗,畜生,饿鬼,地狱”对应的是某一个世界中的六种存在。 而这里的六道,怎么偏也偏不到“阿修罗”这种上面去。 至于“饿鬼”,这世界除了极少极少的拥有意识的鬼之外,大多都是没有任何意识的,所以也不存在。 地狱?暂时也不像有的样子,取而代之的则是太阴。 而,太阴则没有善恶,更不会去执行地狱的赏善罚恶。 李元心底草草估了下,这“六道”除了“人间道”之外,怕不是还有“兽道”,“草木道”,“太阳之道”,“太阴之道”等等. 不过,这都是他乱想的。 他稍稍再想了想,就明白“太阳之道”、“太阴之道”这种十有八九不存在,但“兽道”和“草木道”很可能是有的,毕竟这个世界妖兽也不少,植物类的妖兽也存在。 穿越前六道分“三善途”、“三恶途”,也就是是有三六九等的。 那么这个世界的六道,是不是也有“上三道”和“下三道”? 若真有这分法,“人间道”,“兽道”,“草木道”应该都是“下三道”了。 可“上三道”却有点成谜了。 呼~~ 萧瑟的风掠过,卷动一片片黄叶如潮涌至。 李元随手抓过一片叶子,他梳理精致的头发也随风往后舞动,一同舞动的还有周身穿着的得体锦衣,这些都是薛凝每天为他弄的。 有婆娘在,李元的形象都好了不少。 叶过,落定。 忽地,李元意识到了一件事。 ‘既然这个世界存在六道,而人间道一看就不是上三道,那么上三道的存在在哪儿?’ ‘神灵墓地里的那些人,是上三道的么?’ ‘若是,那也只是上三道中的一道,其他两道呢?’ 一瞬间,这个世界在李元眼前变得越发朦胧。 他好像一个跳出来井底的青蛙,突然俯瞰,看到了茫茫黑暗里的一点豆大光域。 他在这光域之中提着灯盏,缓缓探索,以为世界就如豆子那么大。 可事实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还有无尽的茫茫黑暗。 那些未曾探索的区域何止成千上万个豆子大小? 当晚。 李元和薛凝睡到了一张特制的、可承受大重量的石床上。 原本两人是各躺各的。 但突然之间,李元一翻身,从上压了过去。 美妇下意识地惊呼一声,但旋即却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重量居然很正常。 这让薛凝震惊了数息。 旋即,那震惊转变成了好奇。 一双手臂温柔得环过李元身子,又在他身上左捏捏,右捏捏。 忽地薛凝脸一红,她都已经很久没过过夫妻日常了,而在预感到了将要发生的事后,有些露出久违的娇羞,“之前跟个妖兽似的,重的厉害,怎么现在这么轻啦?” 李元笑道:“还不是因为薛姐漂亮,我天天这么想着,才有了动力,然后就把这肥给减下来了。” “呸。” 饶是薛凝坐惯钓鱼台,历尽风云世,却还是被这稍微带点不要脸、又带点夫妻间趣味的话给弄了个大红脸,“我都老了,还为我减肥。而且,你这是肥吗?” 李元抱紧娘子,道:“在我眼里,在我心里,薛姐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最土味儿的情话,带来了最直接的效果。 薛凝心里宛如灌了蜜糖一般,她幸福地搂着自家相公,闭上眼,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又伸出手,探索着他每一寸的肌肤。 对李元来说,这并不是含着欲望的夫妻日常,而是一种温馨,一种宠爱. 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薛凝,就好像巨人手里捧着块易碎的珍贵陶瓷。 之前,或许他根本不敢尝试,可在他掌握了“人间变”后,他对血肉力量的掌控达到了一种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恐怖层次。 可以说,他现在若是抬起手指往蚂蚁群碾去。 他想碾死两只蚂蚁,就绝不会碾死第三只。 他想碾断蚂蚁的三条腿,就绝不会碾断第四条。 一夜风雨。 次日,早。 薛凝幸福地赖在床上。 李元也没有匆匆离去,而是就这么同盖一褥,在暖暖的被窝里听着油纸窗外那呼啸而过的肃杀秋风。 云山道九月一过,大雪马上就会落下,现在的气温正在急剧下降。 薛凝怕寒,此时已在火炉前做事,而暖手壶更是不离身的物件儿了。 但现在,她抱着暖暖的相公,却是比那火炉和暖手壶舒服多了。 忽地,薛凝推了推李元,道:“去忙你的事吧。” 她满眼不舍,但不欲拖累自家男人。 但是,她没推开。 李元笑道:“今天,就这么着。” “怎么着?一直躺床上?”薛凝没好气道,“都老夫老妻了,还黏糊的像新婚夫妻呀?而且,我可经不起你再来了。” 李元道:“不来,多抱一会儿。” 薛凝又推了推他,嘴里说着“男人要以事业为主”之类的话,但怎么都推不开。 无奈之下,薛凝只得作罢。 可她心底,却不知道有多开心。 她安心地躺在李元怀里,不一会儿又沉沉睡去。 李元微微侧头,看着窗外 过了会儿,秋雨胡乱地拍打下来,整个庭院,整个庄园,以及庄园后的小镇,小镇后的青山都笼罩在这冰冷入髓的朦胧雨水里。 庄园牌匾上,“晨曦山庄”四个字被雨水反复冲刷,而显出亮泽。这山庄名字是薛凝取得,据说是希望孩子们都如晨曦,能一直蓬勃向上。可是,蓬勃向上的孩子却往往都会离开原本的大地,去到更高更远、家人已看不见的天空。 而庄园里,隐约传来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书的内容只是些识字之类的内容,读书的孩子则是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新生代冰蛮。 哗啦啦的乌鸦在雨中振翅,小琞文文静静,一头深邃的漆黑长发扎成马尾安宁地垂在身后,她坐在书斋里,看着各种书籍,以及云山商会各种需要解决的事情。 这些让她快速成长,让她从最初那个“天天爱画画,喊着‘找爹爹’”的小姑娘变得成熟起来。不过,她现在依然只是在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毕竟,未曾历经血火洗礼,如何能独当一面? 次日,秋雨停了,天空依然阴沉沉的。 李元吃了薛凝亲手做的早餐,日常离开了“晨曦山庄”,去到远处荒芜的戈壁。 “人间变”的巩固,让他突然意识到“他不需要再用天雷附体来突破四品了”,而现在他就要试试。 待到周边无人,李元浮空而起,血肉以肉眼难辨的方式快速移动,这就彷如闸门放水一般,牵引着火于整个心脏上熊熊燃烧。 这变化,让他的力量一瞬间有所提升。 他细细体悟。 果然,入四品了。 “那就,就是尝试将龙息再添加入‘域’的力量了。” 李元闭目。 忽地,一声“嗡”响,他周身数十丈形成了一个剧烈的震荡球,空气杂乱地割动。 李元一念散去。 再一刹,他周身数十丈忽地形成深红的火焰,这是火的正常运用。 李元取出青蛇刀,手掌轻颤之间,刀身上已然凝聚了“龙息”。 这毁灭的力量安静地收束于青蛇刀里,但若稍有触碰,便是深红灼热的瞬息冲击。 “一气。” 李元轻声道。 他试图将这力量剥离到域里。 随着剥离,一道稳定的深红球状凝聚从青蛇刀上逸出。 其力量太过狂暴,所以无法如之前的刀气被收敛成月牙刀刃的形状,而只能尽可能撑开,在“圆”这个结构里达成一种暂时的平衡。 可下一刹,这力量就炸开了,在半空绽放出刺目的光芒,其威力将周边数里的一切都点燃了。 要不是李元特意挑了个戈壁,怕只是这一下就会带来难以熄灭的大火了。 “不行.这力量一旦到了‘域’的层次,就根本无法控制了。 我甚至连一气都无法凝聚。” 李元心念动了动,一道道月牙般震荡的刀气浮现在他周身,数息后便成了九九八十一刀。 八十一刀合一,李元随手一挥,将两三里外一只正趴在树顶的猴子的头顶毛发给削了个干净。 猴子愣了下,然后如受了极大惊吓一般,“吱吱吱”得狂叫起来,到处跑着。 李元再随手一挥。 轰!! 不远处的一处山腰如遭怪物啃食,直接碎裂了个深深的口子。 山峰笔直,山根未动,却只有半山腰怪异地缺了块儿。 正在逃跑的猴子被吓呆了,愣在当场,紧接着又逃命般地往远而去。 李元收起刀气,缓缓落地。 “我对刀气的掌控更加精准了,甚至可以说如同医生的手术刀一般,绝不会造成误伤之类的事。” “但我无法将龙息在‘域’化后,收束成刀气。” “再试试吧.” 转眼,半年过去。 云山道的雪季末声。 李元漫步在晨曦山庄的回廊之中。 这段时间,他甚至去过冻土尝试着形成“龙息的刀域”,但却失败了。 这失败是彻底的失败,是无有半点寸进的失败。 不过,他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他找到了失败的根本原因:对“域”的掌控力不够。 换句话说,这是“未曾真正踏入四品”所造成的。 他对“域”的掌控,完全是建立在临时突破之中。 能够构建出“九九八十一无形破体刀气”,已是极为不易。 而“龙息的刀域”却显然是更高深,更细微的力量。 这种力量必须构建在真正稳定的“域”中,而不是一个临时突破的“域”。 “又到瓶颈了。” 李元舒了口气。 他还记得上一次卡在五品时候、等待着箓种成熟的瓶颈; 也还记得上上次卡在六品时、发了疯一般到处找观想图的瓶颈; 还记得最初没有功法,然后想尽办法加入血刀门以修行的瓶颈。 而现在,显然他显然已经将自己能消化,能突破的主要力量提升到了极致。 他现在需要战斗。 五品圆满入四品,非常的简单粗暴,就是战斗。 在战斗中,力量会形成质变,从而自然而然的突破。 不过,这种战斗是需要“真正厮杀”的,“虐菜”显然不行。 而李元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厮杀,尤其是现在,他找谁去杀啊?是不是要在“五行势力”和“莲教”之间先选一个加入,然后再去杀? 这种风格,他不是太喜欢,毕竟一不小心就会深陷泥沼,再难脱身。 良久 李元也没个好主意。 他想了想,喃喃道:“还是先去取些箓种吧。这么多年,应该又成熟了许多吧?” 山宝县以北,银溪一畔。 溪水波光粼粼。 问刀宫,亦是金碧辉煌。 宫殿占地极其之大,在阳光下好似蹲伏的巨大黄金狮子,全身上下闪烁着耀目的光芒。 而经过这许多年,这问刀宫已经几番扩建,内里酒楼、衣坊甚至勾栏皆存,可谓是一个独立的坊间。 这问刀宫内,人头攒动,习武之风极其浓郁。 往来之间,人如流水马如龙,宛如闹市,但人人之间所谈所论,却不是市侩买卖,而是武学。 “明日,我就可以去观看那幅《公子骑鹿图》了。” “恭喜顾兄,今日不若去醉乡楼一醉方休。” “等我观想之后,若能得悟,再饮不迟,哈哈。” “这一刀,总是不得要领,我究竟该以何种方式才能正确用出?思来想去还是缺了历练,这才来寻侯兄比试。” “王兄客气了,我也正有比试之意。” “请!” “请!” “听说我们这一脉乃是东海神秘之地的刀仙所传。” “我知道,我知道,凤伯仙乡嘛。” “是啊,妖刀,霸刀,绝刀,三刀各有各的精妙,也不知道我会练出哪一种刀术。” “无论哪一种,那都会令人超~羡慕的。” “嗯,小妹说的对,我当刻苦修行,然后将前路交给命运。” “曹兄,看来我适合的乃是‘霸刀’,今后你我之道怕是不尽相同了。” “呵,曹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古板,我虽更合适‘妖刀’,但.” “正邪不两立,你我止于此。” 各色各有的话语在这问刀宫里响着。 这里俨然是一个小江湖。 事实也是如此。 莲教和天子,将许多年轻人都送入了此地,然后实行“竞争制”,有天赋者将得到更多资源,这也促进了这些武者的修炼热情。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除了赵纯心,和杨腾。 这是问刀宫的两位教习。 因为两人始终清醒的缘故,他们也获得了莲教和天子倾斜的大量资源,这些资源让他们迅速提升,往五品升去。毕竟,无论莲教还是天子都很好奇这神秘功法在提升到五品会是什么模样。 如今一晃便是十四年过去。 无论是赵纯心,还是杨腾都已经在这日复一日的专注修行中获得了极大的提升。 两人资质都不差,如今皆已达到六品巅峰。 此时,赵纯心正行走在问刀宫街头。 这位李元曾经的赵师姐,依然体魄健壮,左脸颊靠嘴处的刀疤宛如蜈蚣般扭扭曲曲地上沿,这为她增添了几分凶煞之气。 走动之间,衣衫鼓涨,包勒着铁块儿般的肌肉。 而周边之人,皆是纷纷行礼,口中恭敬诵着“赵教习”。 但赵纯心却有些神思不属。 她,一直在想着那天的事。 ‘是谁将我和杨腾从疯狂中唤醒的? 为何,只有我和杨腾才是清醒的?’ 她想着,却得不到答案。 而很快,她来到了问刀宫的门前。 门扉打开。 坐在门侧塔楼上值守的莲教弟子笑道:“赵教习又要去扫墓么?” 赵纯心仰头,瓮声应了句:“大战在即,求个宁静。” 那莲教弟子挥挥手,示意开门。 门扉打开,又有人为赵纯心牵了一匹马。 赵纯心上马,策马远去。 她是这问刀宫里,唯二地拥有外出权的人。 许久后,她来到了原百花庄园,现百花酒坊以西。 墓碑刚经过春雨洗礼,还有些湿润。 其上刻着“先师李羽之墓”六个大字。 赵纯心抬手,用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那刻痕,继而出神地盯了会儿,好似在回忆什么,然后沉默地取了烈酒春梦酿,在石碑前浇落。 春梦酿,这是李师生前最爱喝的酒.。 也是那位在她心目中越来越神秘的男子所酿的酒。 曾经的师弟,后来的师父。 他是血刀老祖,也是铸出了魔剑“日月当空”的传奇铸兵师,更是和那问刀宫功法的创造者有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 他,究竟是谁? 他,真的死了吗? 就那么.死了? 掌控了“人间变”的李元并没有立刻去往山宝县。 相反,他先去了一次黑市鬼域。 红黑的界膜在半空交壤,阴阳分明。 界膜之前,青衣阎娘子和一袭玄袍的李元对面而坐。 阎娘子搬了张黑市里阴气沉沉的椅子。 李元搬了块冷冰冰的有着怪异白色纹理的大石头,这石头似乎是黑市鬼域周边的特产,就如花店旁也会生长一些特殊的花。 此时 夫妻俩虽是无法彼此触碰,却是相当开心地聊着。 就在两人聊得开心的时候,李元忽地神色一动。 他看到阎娘子身后黑市鬼域里,居然又出现了一道怪异的陌生身影。 那是个全身胖的恍如肉球的尸体,周身满是褶皱和尸斑,而这样的肉球却背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在地上缓缓地走动。 它脚上还挂着个生锈的脚铐,脚铐的另一边拖带着沉重的黑球。 除此之外,再远处又多了个之前没见过的小池塘,但仔细去看,却发现池塘里的水居然都是血。 李元惊诧道:“阎姐,你又收了两个鬼?” 阎娘子笑意盈盈,道:“相公都在努力,妾身哪敢不努力?我给你介绍介绍啊” 说着,她拍拍手。 那背石的肉球尸体缓缓走近,空洞的双目好似被融掉了双眼的蜡人,全身上下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这是个背石鬼是劝你珍惜粮食的,你若是在周边区域吃东西,没吃完就扔掉,就会触发这鬼的杀人规律。 它会找到你,然后把它背上的石头放在你背上,让你一点一点地被压死。” 介绍完这背石鬼,她又勾勾手,却见血池里一具被剥了皮的血尸爬了出来,这模样,便是不出手也能把人直接吓死。 李元看的发毛。 血尸在地上拖出猩红的轨迹,一点点爬近,匍匐在阎娘子脚边。 阎娘子介绍到:“血池鬼也挺好的。 它的杀人规律是不孝。 在它的区域里,只要你敢对殴打父母,辱骂父母,它就会出手将你拖入血池。” 李元愣了半晌。 他发现了。 阎姐收鬼也不是乱收的。 她收的这些鬼,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道德楷模”啊 简单来说,在阎姐鬼域笼罩区域里的人,若不是“三好学生”,若不是“满满正能量”,那就得死啊. 尤其是之前那说谎鬼,要是大势力在阎姐这区域活动,岂不是所有人都会触发阎姐的杀人规律?毕竟这年头,谁在外行走不会说几句谎啊。 至于浪费粮食那个血池,简直是“权贵以及儿童粉碎机”,来多少死多少。 见李元震惊和吓到了样子,阎娘子笑了起来,她扬首道:“相公怕呀?” “怕,简直怕得要死。”李元坦诚。 阎娘子充满期待道:“相公不觉得,若是有一天,我的鬼域能覆盖很大很大的地方,那就能创造出一个美好的世界么?” 李元无语道:“那只会让所有人战战兢兢吧?” 阎娘子疑惑道:“所有的坏人都死了,那不就是美好的世界了嘛?” 李元感慨道:“姐啊,你走极端了. 说谎也可能是善意的,浪费也许是孩子挑食,和父母之间的争执也许在第二天就和好如初了。 但你若是不给他们改正的机会,就直接将人杀掉,那不是美好的世界,而是真正的地狱。” 阎娘子欲言又止,愣了下,露出思索之色,许久后才道:“相公,我可能被鬼的想法影响了,最近我感觉自己的人性还挺多的,就再融合了两个鬼看来需要调整一下了。 不过,相公,你去忙你的。 我叫小琞常常回来就可以了。” 李元岔开话题,道:“阎姐,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达到奇兽园那种层次了?” 阎娘子摇摇头:“奇兽园那种不是单纯的叠加,我还比不上它们。” 说着,她又从袖中抓出一个惨白的木匣子,递给李元道:“这是新出的特产,刚好给相公用。” 李元接过木匣子,却见“道具栏”里出现了一行新的信息“【装备:白木匣】”。 单从名字,完全无法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 阎娘子解释道:“这是冰棺鬼和说谎鬼的力量结合而成的。 你只要将目标的头发搜集起来,放入这匣子之中,就可以对它进行提问。 而回答的人却是目标自身。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会对你说假话。 不过,目标的力量越强,对话的时间就越短。 在对话过程里,头发会燃烧,当彻底燃烧成灰烬的时候,对话就会中止。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白木匣只能用一次,一次之后,就会报废。” 李元愣愣地看着匣子。 恶鬼道具再次开拓了他的视野。 他可不会觉得只有阎娘子会造出这种道具,毕竟之前,他见过“汤”。 “汤”就和“人皮手铐”的特质有些类似了。 而在其他地方,很可能也存在类似的力量。 顿时间,他想一会儿先去劝服薛凝把他的头发给烧了,然后他在外行走时就假扮成一个光头,以免有人用他头发做些不好的事。 “阎姐,多做几个呗,你家男人在外行走,一个哪够用?” “那那行吧,主要是才做出来。” 李元收好盒子,旋即又道:“阎姐,我也有个手段让你看看。” “好啊。”青衣阎娘子饶有兴趣道。 李元站立不动,而陡然之间,他的模样开始产生变化. 男女老少,胖瘦高矮,凶悍暴戾,楚楚可怜,豪气干云,猥琐龌龊,平平无奇,帅气惊人. 好似人间百态都装在了他身体里。 青衣阎娘子眨巴眼看着。 待到李元又变回了原样后,才道:“有些变得还不太像,刚刚你变一个人,看着像是暴徒,可却生了一双书生的眼睛。” 李元道:“那我还得再多琢磨琢磨,观察下旁人的模样。” 说罢,他又正色道:“阎姐,你能看出我的异常吗? 换句话说,你能看出我变身了吗?” 这是他来找阎玉的目的。 他对力量的测试从来不厌其烦。 现在,他要测试自己的“人间变”是否会在强大存在面前露馅。 而六鬼鬼域的老板娘——阎玉,显然是一个合格的测试者。 阎玉想了一会儿道:“和化阴妆的胭脂不同,阴妆会显出阴气。但你刚刚的变化却只有浓郁的阳气,而高品次武者身上也会存在阳气,所以说你只会被当做高品次武者,而不会有其他问题。” 李元如得“背书”,心中暗暗舒了口气。 他又等了小半个月。 阎娘子赶工,给他又做了足足三个【白木匣】。 李元这才出发。 千里一线微微拉动。 但这一次,好运没有出现,他没有能够成功去到山宝县。 李元知道,被他线丝缠着的人应该是已经死了。 “千里一线”无法在目标已经死亡的情况下,还发挥作用,毕竟这是恶鬼基于神魂的道具。 神魂都没了,怎么触发? 事实上,李元有一直更换目标,他会挑那种看起来很平稳的目标绑定,可却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无奈之下,李元决定自己飞过去,就当亲眼看看外面的人间是何等模样。这一次,他要将“千里一线”绑定在一个绝对不会轻易死亡的人身上。 而这个人他想了半晌,觉得还是赵纯心比较好。 毕竟赵纯心在恢复理智后,就一直在问刀宫里教学,日子平稳的很。 之前,他之所以没有进入问刀宫也是没想冒险,可现在他有了“人间变”,应该会容易许多。 一个月后. 山宝县外的某处深山之中。 赵纯心,杨腾,以及一个妖异男子三人呈鼎立之势,各自威风地站着。 不同的事,赵纯心背着把鬼头刀,杨腾是把长刀,另一妖异男子则是把细刀。 三人同时抱拳。 杨腾道:“莲教有言,若欲入五品,便需与同行却不同路者一战,然后在战斗中体悟对方的箓种。 今日我三人,各修霸刀,绝刀,妖刀,正好可以一战。 胜者自当突破五品,败者恢复年许,当能再战。” 妖异男子阴恻恻笑道:“杨教习,快开始吧。我可是迫不及待了.” 赵纯心此时心已宁静,闻言淡淡道:“一起来吧。” 妖异男子自是后进,天赋不错,所以才能来到此处。 忽地,妖异男子表情痛苦而狰狞起来,他狠声道:“我可不如你与杨教习那么好运,如今天一黑,我就要把自己锁起来,我快要疯了.真的要疯了!!我若是能突破五品,那说不定就能摆脱这种痛苦了。所以,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的!” 说罢,他扬首,发出一声怪叫,向赵纯心扑去,同时喊道:“杨教习,她最强,我们先联手!” 然而,杨腾却未动,只是正气凛然道:“既是同门比试,自当公平。” 随后便负手站在一旁等待,待到两人战后,休息后,这才出手。 最初如此,可慢慢地三人便进入了真正的混战和厮杀之中。 如此这番 三人足足斗了十天十夜。 在第十一天黎明晨光照入这深山时,满脸横肉的壮女背着鬼头刀缓缓走了出来。 赵纯心.入五品! …… 附:求月票,谢谢! (本章完) 176.天南地北横刀走,一片赤子武痴心(大章-求订阅) 晨曦庄园里。 李元在将自己的四品血液留在黑市鬼域,亲手交给阎玉后,便觉一切准备就绪。 现在,就是研究怎么出发了。 薛凝取来了舆图,在桌上摊开。 两人稍作研究,研究出了两条路线: 一条,走直线,而从云山道飞往伏江道其实是不需要绕经绵州道的,而只要一路往东南方向就可以了,只是这一路上所经之地大多荒芜。 按着正常飞行,再加上必要的谨慎,半个月的时间就可赶到。 第二条,按着正常路线,从云山道去往绵州道,然后进入伏江道,再经过长眠江渡口南下,去到山宝县。 这条路线,起码耗时三个月。 薛凝想了想,提议道:“相公,你若是想寻人对决,以策突破,那可以选择第二条路。 这条路上,也许你能见到些强者。 你现在是五品,那绵州道这种战乱之地肯定也会有不少五品。” 说罢,她稍有迟疑,似在犹豫什么。 李元亲手抚着她的发丝,帮她把犹豫的话说了出来:“我顺便去看看平安,看看那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薛凝神色里显出暖意,她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呀?” 李元笑道:“我的儿子,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人间变的手段,想要混入神木殿,根本不难。” “嗯我们的儿子已经二十七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为我们生下孙子呢”薛凝表情柔和,好似陷入在期待和缅怀里,喃喃着,“他肯定又高又帅,娶的女子也又漂亮又贤淑” 李元道:“我就怕那小子花心。” 薛凝笑道:“这是随你呀。” 李元无语,想反驳一句“他除了阎娘子之外,娶的每一个妻子,除了美貌之外,也还需要有用,否则他不会去追求”,这可不是花心。 他当初娶薛凝,是因为需要“稳定的后方经济,以及眼睛”。 他娶崔花阴,是为了学习铸兵术,从而在他进入五品后,悄悄地为他自己铸造一把灵器,以免被外人知道他入了五品。 现在他也只是信赖瑶珏,也只是为了给神木殿的家人留一条退路,所以才小小的自曝了一下他是五品。 毕竟这也没什么,“五品”对他来说只是实力的冰山一角罢了,虽说可能会带来后续的麻烦,但这麻烦也只是针对他“冰山一角”的麻烦,问题不大。 他娶景水香,目的是更好的、更安全地在神木殿三重门里立足,并且能够去翻阅到足够多的资料。 他娶真炎雪,是因为知道冻土上那群蛮子很排斥外人,他那是为了敲开西极的大门。 然而,他娶了那些女子,却也享受于其中的关系,并且愿意背负一定的责任,尽可能地给她们带来幸福。 诸多思绪闪过,李元搂着身侧美妇,笑道:“我对薛姐一片痴情,薛姐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呸。” 薛凝娇嗔着打了打他胳膊,道,“就会说这些哄女人的。也不看看我多大年纪了。” 李元道:“在我心里,薛姐永远是初嫁之时。” 薛凝听着这些毫不要脸的情话,脸也不由红了红. 数日后。 李元还是选择了第二条路线。 对他来说,时间并不急。 走这条路,他有三个目的。 第一,观察人间百态,从而能够更好地使用“人间变”,不会在变化之后出现“模样违和”或者“模样和性格违和”从而被人识破的情况。 真正的“人间变”,绝不只是模样的变化。 第二,寻人切磋,以期突破。同时进一步观察这世界。 第三,顺道看看儿子,如果可能的话,他想让儿子去见一见薛凝。 等这些都做完了,他再稳稳当当地悄悄进入山宝县,收割箓种。 此时,少年变幻了个大块头光头的身形,戴上面具,裹上泛白的灰斗篷,拉着帽兜,宛如一只融合在空气里的巨蝙蝠,开始飞行. 一路飞行,一路观察,一路琢磨。 观察人间百态,琢磨不同的人的细节表现。 又观察数据,了解外界的变化。 但他入目的数据绝大部分都是“0~9”的。 偶尔有些闪亮的,也是九品和八品的数据。 在这片苍茫的大地上,从总体人数来看,七品其实都少的可怜。 十多天后,李元进入了绵州道,他选择了继续在高空飞行。 五品感知皆有数十里地,他这么在天上飞着,又是从闹市走,遇到其他五品的可能还是比较大的。 毕竟,无论在神木殿还是莲教看来,他都不是自己人,也不是那几个有名的四品强者。那么.若是对方遇到他,十有八九会飞起来,拦住他的路盘问一下他的底细。 半个多月后。 李元特意掏了些铜板,在一座酒楼吃了个简单下午茶,直接从栏杆处起身,飞起,然后低空往远飞去。 刚开始,他还是在高空的,但在意识到高空没用后,他就选择了低空。 也是运气好,他飞了没多久,就有一个白袍俏丽女子冲天而起,鼓荡的双袖之间执着两把寒光烁烁的长剑。 女子面色冷峻,肌肤水润,周身似有些雾气,头顶飘着“1480~3650”的数据,显然是个五品里不俗的存在。 此时,这白袍女子扬声问:“阁下是何人,为何如此藏头露面?” 李元早想好了,于是停下脚步,摸着脑袋,待到看到来人,惊呼一声:“仙子!” 白袍女子皱了皱眉,警惕道:“你是什么人?” 李元憨憨儿道:“仙子,俺是个散人。 姓典,名韦,云山道九保县人。 有一天误入山林后运气好,修了神功,这才出山,想寻个人打个架咧。” 白袍女子愣了下,她皱眉道:“打架?” 说罢,她又厉声道:“先摘下面具。” 李元也不犹豫,他的人间变都得了阎娘子“背书”了,不会有人识破。 他拿掉面具,露出一张憨厚的、一看就不像坏人的脸庞,紧接着又摘开帽兜,露出光头,然后呵呵道:“对啊,打架,我刚练功的时候,我家阿黄还能和我打两下,后来我练功好了,就一巴掌把我家阿黄打死了。” 说到这里,他面露悲色,伤心道:“可怜的阿黄” “阿黄是谁?” “俺家的一条狗,老大了。可惜被我打死了可怜的阿黄。” 白袍女子见他喜怒皆浮在脸上,虽说块头挺大,还是个光头,可似乎却有几分赤子之心,于是抱拳还礼道:“在下镜花水月楼长老白霞衣,方才言语多有得罪了。” 李元记得,这镜花水月楼乃是“五行势力”中的“水”,看来五行势力已经开始互相“窜门”了。 毕竟五行各有擅长和不擅,如果配合搭档,那远比自身独立防御要强。 “那,白仙子,要不你和俺打个架?”李元道。 白霞衣古怪道:“你的意思是切磋吧?” “啥切磋?” “就是与同境之人对战,施展平生所学,以增进掌握,但并不分生死。” “对对对,俺就是这个意思,呵呵呵。” 白霞衣好笑道:“要切磋也行,只是切磋完,你需得随我返回。 如今莲教作乱,天下生灵涂炭,你这等隐居之士,正可入我阵营,一同抗敌。 到时候,你若欲切磋,也必然会遇到足够多的敌人切磋。 除此之外,你虽入五品,但却没有灵器吧? 入我阵营后,自有铸兵师会为你铸兵一把,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有灵器的五品和没有灵器的五品,是两个层次。” 她说了一堆,但看向对面的大光头,却发现光头满脸憨憨儿,双目无神,好像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而就在她说完后,光头眼睛一亮,有种“终于结束了”的感觉,同时道:“仙子仙子,快切吧。” 白霞衣无语道:“既如此,得罪了。” 她已经想好了。 等打完,就把这大块头带回去。 所有高品次武者都知道,没有传承,没有同门不可能达到五品,那这五品散人从何而来? 所以,这大块头身后必定有着某种特殊传承,就如莲教那突然冒出来的问刀宫一般。 李元取出一把之前从家里带来的普通六品长刀,道了声:“来来来,女的先来。” 若是旁人,白霞衣早已愤怒了,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粗人只给她一种赤诚的感觉。 看着他那朴实无华的长刀,白霞衣忍不住笑道:“典道友,你真的需要跟我走,你这兵器.根本不是五品存在该用的。” 说罢,她衣双袖一荡,朦朦胧胧地雾气骤然升起,紧接着剑身周边竟然开始凝结出冰晶。 李元好奇地看着那些冰晶,问:“仙子,你这咋起雾了,你在雾里还怪好看的哩。” 白霞衣忍不住无语地提醒道:“对战时别看对方好不好看,专心点。” 李元托着腮,道:“俺知道了。” 他安静地看着。 白霞衣被看的无语。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里的冰晶越来越多,这些冰晶之上散发着刺骨冷气,尖锐之处更是已经闪烁着不似冰雪的金属光泽。 李元明白了。 镜花水月楼的某一路功法或是源血,应该是偏向“积蓄后爆发”的类型。 而“积蓄的时间”则是靠着弟子周身的“雾气”来进行的。 如果他猜的没错,眼前这白袍的镜花水月楼长老的身法应该也不错。 本着试一试自己判断的想法,他怪叫了声“我来了,仙子”,说罢就扑了过去,一刀斩向白霞衣。 这一刀直接架在了白霞衣脖子上。 白霞衣笑了声,身形如翻花蝴蝶,飞舞扭动,迅速闪离。 李元看着她的动作,大概判断出了这女人的身法确实很不错,只可惜他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速度和身法,从而没兴趣追赶了。 这不算切磋,顶多就是个开阔视野。 所以,他耐心地等了数息,想看看白霞衣后面的招式。 而就在这时,这位白袍女子周围的冰晶已经凝聚成了剑刃状,环绕在剑身,一剑有六道,合计十二道。 白霞衣双手往前推出,顿时十二道冰晶连同原本的双剑宛如旋涡般旋转着,往李元而来,其威势浩浩荡荡,带着一种强大的奔流冲击之感。 只是比起他的龙息,不知道弱了多少。 ‘原来如此。’ ‘积蓄,再爆发,所以力量上限要比神木殿的一些长老要高。’ 李元点点头,然后故作紧张地快速挥刀。 叮叮叮叮!! 他刀挥地宛如银盘,故作艰难地抵挡着着那旋转连刺的十四柄剑 白霞衣也是尽力操纵。 两人好似势均力敌。 而就在最后关头,李元忽地大吼一声,身如电光,冲到白袍女子面前,将刀架在了她脖子上。 然后哈哈笑道:“赢咯,赢咯。” 白霞衣有些愣在挡住了,她没想过自己会输。 不是。 她有灵器,怎么输的? 这.怎么可能? 她复盘着刚刚的景象,一时间有些茫然。 但她再回头时,那光头男子却已经去远了。 “典韦!” “典韦!” 白霞衣喊着。 但却再也寻不到人。 “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一个赤子般的怪物?”白霞衣眼中露出凝重之色,旋即喃喃道,“得通知宗门。” 这次切磋,让李元遗憾不已。 因为他已经认识到“五品”无法让他尝到“真正战斗”的感觉。 ‘要不,还是老老实实找青瀚城殿主吧。’ 在李元看来,青瀚城是他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强的。 这既然要去神木殿,那去都去了,不如找青瀚城打一场顺便架。 但怎么打? 以什么身份去打? 这并不是个什么提前的计划,而是个原本就有的小念头,但随着这一路走来,却又因为当地的情况而慢慢成长的想法。 他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仙,许多事儿自然都只能“走着瞧”。 原本,李元是担心外面发生了巨变,可一路走来,却根本没有发现比他强大的存在,甚至连摸到他屁股的存在都根本不存在。 刚刚那位镜花水月宫的长老不过“1480~3650”,而这实力就敢飞起来衡量一个陌生的五品,可见在她眼里,她自己的实力已经不错了。 而李元印象里,青瀚城的实力也只是“8772~35166”,这么多年过去,也没听探子说他突破了三品。 要是真突破了,肯定有大动作,但却并没有。 李元稍作分析,又扫了一眼自己身侧的“4530~69496”,心中忽地意识到“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他在这绵州道已经是天花板之上的天花板了”。 慢慢的,他的计划形成了。 ‘若不想过多的招惹敌人,那就不要卷入他们的事情中去。’ ‘既如此,做一个纯粹的武痴即可。’ ‘这不正是我刚刚立下的人设么?’ ‘做一个一心求武的赤子武痴,谁也不会特意针对我,顶多想着把我当成工具。 到时候他们会拿好处哄我,骗我,诱我,以期待使用我。 如此一来,说不定还能再收获一波。’ ‘原本,这么做是很危险的是。 可既然,我已经很难寻到比我强大的存在,那试一试又有何妨? 毕竟,我还有千里一线。 毕竟,我还在黑市鬼域留下了我的四品血液。’ 李元想着想着,原本高高飞起腾入云端的身体又快速下落,进入了低空飞行的状态,同时开始细细地琢磨“如何扮演好武痴”的细节。 数日后。 李元正飞着。 忽地,一道身影腾空而起。 “来人可是典韦?” 声音奔来,挡住了李元的路。 李元停下脚步,看向来人,这是个身形瘦削、面带微笑的妖异少年。 少年腰间配一把细刀,双眼微眯,好似一条毒蛇。 而这个人,李元居然认识,正是之前在北江府共同战斗过的“圣火宫”原宗紫。 只是二十余年不见,这位曾经的六品也已经突破到了五品,腰间细刀显然也和之前不同,明明看似是一把刀,可却散发着烈火的感觉。 李元忽地想起当初听说“铁杀跟随原宗紫离去”的传闻,眼神下意识地往下扫了扫。 这一扫,他便在地面上的人群里看到了个相貌粗豪,不修边幅的男子。 那些人群,应该都是跟随原宗紫而来的圣火宫弟子。 而那不修边幅的男子,不是铁杀,却又是谁? 铁杀周身浮动着“六品巅峰”的数据,看样子距离五品也就一步之遥。 李元故人已不多,却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铁杀。 就在这时,对面传来声音。 “典韦?” 李元回过神,摘下面具,露出憨厚的脸庞和一个闪闪发亮的光头,道:“俺是,你是哪锅?” “圣火宫,原宗紫,欲邀你往我圣火宫一趟。”妖异少年看着他。 李元想和老铁喝酒,于是憨憨道:“俺肚子饿了,你请俺吃一顿喝一顿。 吃好了喝好了,你再打赢俺,俺就随你去那什么宫。” “圣火宫。”原宗紫强调着。 李元控制着肚皮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原宗紫看着他,寻思着:才听到消息,说在这绵州道的地域发现了个五品散人,没想到运气好就碰上了,这若是能带回圣火宫,于我又是大功一件。 一顿饭便一顿饭吧,饭后再将他击败就是。那镜花水月宫出手并不爽利,欲要爆发出强大攻击,总需时间,被这憨人击败,也属正常。 “那一言为定!”原宗紫说罢,就落下。 李元跟着落下。 铁杀一如既往地有分寸,在其他弟子还面带好笑地盯着他的时候,铁杀已经急忙行礼,恭敬道了声:“典前辈,您请。” 说罢,他也不做多余的事,就这么退入众弟子中。 而在之后入了酒楼后,其他弟子自入自的席位,似乎没什么人看得上这粗莽又憨厚的光头,哪怕他是五品也不会如何。 原宗紫也不如何在意,只是看着那憨憨儿一个人坐着,他眼睛一瞥,道了声:“铁杀,你懂事,去陪陪他。” “是。”铁杀恭敬应了声。 然后非常来事儿地走到李元身边,又是主动为李元搬椅子,将面前还有些脏的桌子擦干净,又是点酒,介绍酒,还点餐。 隔壁传来笑声,隐约在说着“老铁怕绝对是《地火周游功》里的另类,这脾气,哈哈哈”. 原宗紫却道:“你们懂什么,这就是老铁的好。” 片刻后. 李元和铁杀面前已经堆垒了十多个空坛。 李元呵呵笑道:“你人还怪好的哩,等俺回了云山道,你可以来找俺玩。” 别人当做戏言的一句话,铁杀却恭敬行礼道:“不知如何找前辈?” 李元道:“俺典韦,云山道九保县人,你去问问路就好了。” 他会提前通知唐门,若有人询问九保县典韦,便需告知他,是不是老铁他自然知道。 他找铁杀,也不是为了什么手下,而就是故友饮酒别有情趣。 毕竟,老铁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 此时,隔壁传来原宗紫的话语。 “吃饱喝足,可能一战?” “俺娘小时候说,吃饱了要睡一会儿,才能动,否则会弄坏肚子的。” “你已经是五品了,这种事不会发生!” “你不要骗俺。” “我不骗你。” “既然不会弄坏肚子,那就切吧!” 李元双目闪烁兴奋之色,武痴之相尽显而出,抓着一旁的长刀腾空而起,大大咧咧地立在半空的风云里。 紧接着,一道紫光冲天而起。 而没有半点招呼,烈火的焰芒突兀地往李元扑去,宛如毒蛇骤然探头,撕咬 这种手段若放在江湖的对战中,便是偷袭,便是卑鄙。 但这正是原宗紫的战斗手段。 狭长的红芒如半月一闪而过,但闪到李元面前时。 李元却是看似仓促地急忙一躲,躲了过去。 原宗紫这一刀并不尽,才离李元数寸,便又如疾翔飞燕,一个突兀地折返,往李元背后斩去。 五品难死,哪怕被斩成两截也没关系。 而李元宛如扭秧歌一般,在半空扭着腰肢屁股。 但这种扭动,却偏偏躲过了原宗紫的各种灵巧无比的斩击。 李元并不擅长身法,所以.此时,他也是在努力地躲着。 以己之短,击敌之长,这何尝不是一种切磋? 良久 终于 原宗紫停下手,喘着气看着依然在维持惯性扭动身子的光头糙汉,双目里闪烁着震惊。 李元兴奋地喊道:“继续来啊,还没够呢。” 原宗紫道:“来我圣火宫,天天都有好吃好喝的!” 李元心中暗暗呸了一声,暗道此人不够真诚,同时停下舞姿,道:“打的正开心呢,说这无趣的作甚?你不打,我打!” 说罢,他抬刀。 这一抬刀,旁人还不觉得有什么,但作为同样用刀的五品长老原宗紫却感到了不对劲。 那是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感觉。 这感觉,让原宗紫心底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激动和期待之情。 他不自觉地去设想这一刀,期待这一刀,而这和他对眼前糙汉的认知有些不同。 “这刀,是俺用来打俺家阿黄的,你小心点哈。”李元好心地提醒。 “阿黄是谁?”原宗紫好奇道。 李元哭丧着脸道:“一条狗子,可惜被俺打死了.” 原宗紫气地直接拔刀,焰光一闪就扑到李元面前。 而李元的刀也奔腾而出,这一刀没什么,只是运用了一点点爆裂劲而已。 嘭!!! 妖异的五品长老如被“本垒打”打出的球,轰的一声落到地上,在地面砸出了个深坑。 灰尘逸散,黑岩溅昂,弥漫飞射得到处都是. 坑中央,原宗紫虎口发麻,灼热的影血正从虎口流出,散发着热气。 而他躺在皲裂的泥土上,睁眼呆滞地看着天空,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一众弟子急忙冲来。 原宗紫被拉出坑中,仰头一看,却见那光头糙汉已经不见了。 他忍不住喃喃道:“怪,太怪了。” “怎么了,长老?”有弟子忍不住问。 原宗紫道:“起似天地自然,收如麟象蛮力,一者精妙,一者残暴.好似天上仙人生了个怪物脑袋,好似绝世佳人捧了把厚背大斧。” 麟象,乃传说在南方落日雨林的大妖兽。 而后两个比喻更是古怪无比。 众弟子一听,纷纷哗然,因为.他们啥也没瞧出来,就看到自家长老被打爆了。 甚至有弟子在想:这.这会不会是长老觉得被如此击败太过丢人,所以才编出的借口吧? 李元并没有刻意向神木殿方向前进。 他就好似个随缘的武痴一般,有几次居然敲开了江湖普通门派或是武馆的大门,要和人家切磋。 两个月后 他的名气,已经扩散开了。 而李元虽然没有感到自己境界的松动,但对于“人间变”的感悟和拿捏,却越发精准。 期间,越来越多的高手前来寻他,想要将他带回自家宗门,可却被他一一击败。 李元表现出越发沮丧的模样。 终于,他在公开场合击败了一名强者后,好似开窍了一般,问出了个问题:“这地儿,最强的人是哪锅?” 而强者的回答没有出乎李元的意料之外。 “此间绵州道,最强者自然是神木殿殿主青瀚城。” “那,神木殿在哪儿?” 李元才问出这话,人群里有人笑道。 “青殿主是四品强者,你不是他对手。” 还有人嫌事儿不大的喊道:“我这里刚好有几车货要去神木殿,可以带你过去。” 这人本是玩笑着喊喊,毕竟在这片土地上,“青瀚城”这三个字就如神灵一般,别说挑战了,就是连想想和他交锋都不敢。 谁知道这人话音才落,那光头糙汉就“刷”一下飞到了他身边,双目灼灼,带着激动和兴奋到:“带俺去找青青,阿青! 俺要和阿青打!” 阿青? 这称谓,顿时让周边人惊呆了。 以至于原本热烘烘的环境都安静了许久,就好像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 良久才恢复。 原本那说着要带李元去神木殿的人顿时不敢带了,此时连连摆手道:“好汉,我.我说着玩儿的,我那货不去神木殿。” 说罢,他又趁机矮着身子溜走。 李元哪里肯他走,上去抓着他,激动地喊道:“你骗人,你骗人!” 那人简直呆了,急忙抬手指着远处,道:“好汉,好汉,神木殿,你就往那个方向走。三天,三天你就能到。我不骗你,不骗你。” 他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李元松开手,一张脸上充满了猴急的神色,他抓着那把已经击败了许多五品强者的刀飞天而起,往东南方匆匆而去。 然而,他并没有成功去到神木殿。 糙汉是不认路的。 他此时已经不仅是在扮演,而是在享受其中的乐趣。 那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乐趣。 性格,决定人际,又决定命运。 不同的性格,会带来不同的命运。 只是绝大部分人的命运,其实都相差无几,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走出不同的命运之途。 李元自身性格谨慎,他的命运就是绝不会卷入他无法面对的是非中去;如果非要卷入,他就会逃;如果逃不了,他也绝不会采取直接面对的手段,而会让“个子看起来比他高的”顶上去。 但他有时候也会觉得这般的性格,真的活的挺无趣。 现在,他就在体悟另一种人生。 他沉浸入了他自己编织的人设内核之中,好似成了个真正的武痴,真正的糙汉。 他任由这武痴的性格推进一切. 他相信,这会让他抵达他想要抵达的地方。 这世间,老狐狸何其之多,若有半点违和,总会有人察觉。 可李元没有违和. 此时,九月秋雨萧索而下。 光头的巨汉蹲坐在一个小巷屋檐下。 巷子深处,有红绸高楼,楼里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飘出浓浓的胭脂粉香气,显是当地勾栏瓦肆 但他却坐在苍凉之处,好似浑然不顾香风,也不顾雨水般,双目闪烁着兴奋的光,沉浸在某种演练之中。 不时间,他左手双指化刀,右手双指也化刀,刀和刀就在这么对杀着。 而想到喜处,他便又是旁若无人地痴痴笑起来。 再远处,那青楼之上,一个面容妩媚,身裹银纱的曼妙美人儿,却眺望着这满城秋雨。 她双目迷离好似常带感伤,嘴角微平未曾翘起,好似那倾国倾城却不笑的褒姒在等着谁去烽火戏诸侯。 此时,一个丫鬟匆匆走至,道了声:“圣姑,探查清楚了,那个武痴就在这里。” “白莲万岁。”银纱美人轻轻道了声。 丫鬟回了声“白莲万岁”,便匆匆返回。 而即便这小小的丫鬟,身上也好似藏了诱惑人心的魅力,使得入楼男人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哪怕她只是勾勾手指头,就会令男人蜂拥而上,各种讨好,以期一亲芳泽。 附:月初求月票~~ (本章完) 177.指藏静海不可敌,白莲妖女落花意(大章-求订阅) 滴答滴答的秋雨,坠成断线的珠帘,从眼前的青瓦檐上虚流而下。 李元伸出蒲团大小、生着不少毛的手掌,捧住一点点秋雨。 待到雨水在他掌心积蓄了点儿,他又凑到嘴边一饮而下。 一股清凉感传递而来。 这让他舒服地舒了口气。 人若无钱,就会去追逐钱财;人若无力,便会去追逐力量;人若无妻,就会去追求佳人。 但这些,李元都拥有过,并拥有着,虽说并没有厌倦,但他却是个“富足者”,而不是“贫瘠者”。 这片土地虽然还有着许许多多神秘莫测的东西,可他也不会永远紧绷着自己,更不会才有点儿突破,就主动到处浪,到处去寻找更恐怖的敌人,然后又被卷入更恐怖的漩涡。 而这个世界也很现实,它并没有因为李元的强大,而突然派出“比李元强一点儿”的敌人来“促使他始终在压力中进步”。 此时的李元享受着这奇特的“武痴,加流浪汉”的生活,就连饮水都是饮着从屋檐下落下的雨水。 这种奇特的感觉让他心情有些莫名的愉悦,让他对生活越发的充满热情,就连他双目里的神采都越发凝聚。 雨巷萧索,空无一人。 两侧瓦屋倒是有些人家。 而这里的清冷,却和远处勾栏瓦肆的热闹形成了对比。 李元处于清冷里,心中满是欢喜。 他双目微闭,靠着冰冷的墙面,却怡然自得。 而就在这时,他嗅了嗅鼻子。 空气里飘来一阵淡淡的女人香。 积雨的深巷砖瓦路上传来“哒哒”的脚步声。 涟漪随着脚步扩散,随之传来的还有雨水敲打在油纸伞上的声响。 李元睁开眼,看到个妩媚无比的女子来到他面前,又蹲了下来,一双雪白晶莹的长腿微微侧叠,一双眸子明媚又忧郁,好像在打量他。 那双眸子迷离且暗藏绵绵情丝,那张脸庞诱惑又有着楚楚可怜,那张小嘴不翘不笑却在安静里让你期待她能说话。 女子外裹华衣,内里隐隐显着裹紧胴体的银纱。 这般的气氛,有些莫名的暧昧。 但很快,又被打破。 李元扫了一眼女人,却见其身侧飘着“1150~2650”的数据,这显然是五品数据,但却属于五品数据中的弱鸡,他问:“你是谁?!你瞅俺干啥?!你想干啥!?” “奴家白灵水。”女子不笑,轻声道。 李元道:“去去去,管你叫什么。” 白灵水微微垂眸,声带黯然道:“奴家是旁边凤鸣苑的姑娘,奴家知道自己身子脏你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李元忙摇手道:“俺怎么会瞧不起姑娘,俺就是不知道你瞅俺干啥。” 白灵水糯糯道:“瞅你是因为奴家想请你吃饭。” 李元警惕道:“娘说了,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你请我吃饭,是不是要等我吃饱了,再吃了我?” 白灵水忽地媚眼他顾,其中显出几分娇羞:“那你娘有没有教过你和老虎打架?” 李元兴奋道:“俺娘没教过,俺师父教了!俺还打死了好几只老虎,那种三个头三根尾巴的!” 白灵水一听就知道他打死了某种妖虎,而妖兽种类奇多,三头三尾的也不稀奇。 她看着这眼前这憨憨儿的大块头,这如今云山道上风云汇聚的“武痴”典韦,只觉这般的男人真是从没见过,可谓独一份儿。 若他没有力量,说不定就是村头的二傻子,可他偏偏一身本事高强,如今还要去找青瀚城。 话说回来,青瀚城和“黑莲教教主”彭冥衣的联盟是最顶级的秘密,即便白灵水这种白莲教长老层次的人物也未曾知晓,所以她还是会针对青瀚城。 白灵水道:“和女人打架,与和老虎打架可不同。” 李元道:“一样的,都一样的。我才不上你的当。” 白灵水眼中波光流转,柔声道:“老虎不服你,你可以打死它,但女人不服你,你却不能打死你若有手段,需得让她叫你好人,讨饶地喊着服了、不行了,那才是真有本事。” 这话语配合上她此时的模样,再加上那忽地抬起看向李元的眸子,以及眸子里那宛如旋涡般萦绕的媚术,形成了杀招。 这并不杀人的杀招足以让任何男人怦然心动,甚至双颊发红,之后浑浑噩噩,她说什么便是什么,然后被如狗一般牵着走。 但是 李元道:“我才不上你的狗当!” 白灵水看着这不谙男女之情的憨憨儿,忽地眼珠一转,又道:“其实,奴家认识去神木殿的路,可以让你找到青瀚城。” “真的?!” 李元兴奋地起身,蒲团般的大手直接抓向白灵水。 白灵水一愣,但却没有反击,而是任由那大手抓住了她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走走走,快带我去神木殿!”李元显得很猴急。 白灵水被提在半空,如此近的距离,她能感到面前男人身上传来的真正灼热之息。 她是莲教之中白莲一脉的。 白莲妩媚,常入敌深处,充当秘探,其力量或许并不如其他三教,但在眼力劲儿上却是超过其他三教的。 这一刻,白灵水能感到这憨憨儿身上并没有任何阴气。 换句话说,憨憨儿绝对不是采取了类似“化阴妆”之类的手段。 虽说“化阴妆”对五品无效,可这世间鬼域何其诡谲莫测,若有更高级的恶鬼道具,那对五品还是能够生效的。 白灵水靠近李元,第一个要测的便是“他究竟是不是通过恶鬼道具变成了这副模样,但其实他本身并非如此”。 若是李元未曾悟出“人间变”,便是有那更高级的恶鬼道具,这一刻也被发现了。 可现在,白灵水却真正地确定了。 这位武痴真就是天生武痴,他现在的就是本来模样。 既然通过了第一个测试,白灵水越发觉得这男人有趣,此时被他抓着也不反抗,只是道:“你乖乖儿的,我才告诉你怎么去。 现在你先随我回家,吃好了,喝好了,明天我就为你指路。” 话说到这里,李元也已经大致猜到这女子的身份了。 如今在这“作为五行势力和莲教战场”的绵州道上,能五品的,又想给他指路找青瀚城的,还一身媚里媚气的妖气的,不是莲教的白莲妖女,还会是哪个? 他自然不会做什么“直接轰爆妖女”的事,而是闻言直接将白灵水放了下来,然后一把抱住她,双手开始悄悄地薅她头发。 粗糙的五指,那么一下一下地为妖女梳着头发,口中念念有词:“我乖乖的,乖乖的。” 白灵水被他这火焰般的躯体一抱,整个儿都酥麻了。 她修行媚术,但自己却也需要承受一定的反噬,对这种事很是敏感。 寻常男人根本抱不到她,而和她差不多的则是不会或不敢抱她,说起来,眼前这憨憨儿倒是许久以来第一个抱她的。 此时,白灵水只觉躯体竟是有些软弱无力,心底也不自觉地泛起春水,潺潺而动,使得双目都变得汪润。 于是,她口中娇嗔道:“你要和我打架不?” 李元抓着薅着头发,道:“师父每次要俺乖乖的,俺都会去给阿白梳毛。” “阿白是谁?”白灵水问。 李元道:“俺家的一头大绵羊,两个屁股的。” 白灵水有些无语,她正欲说话,忽地轻轻痛呼一声,道:“你弄疼我了。” 她的头发断了几根,被李元随手收起,以待在“白木匣”中询问问题。 五品的白莲教长老,应该能知道不少消息吧? 白灵水靠近他,想着利用他。 可李元何其不想利用这白莲教的眼睛? 这眼睛,能为他带来许多极其隐秘的消息,帮他做出正确判断,同时窥探这世界的更深处。这可不是靠蛮力能得到的。 此时闻言,他忙松开手,嘀咕道:“我给我家阿白梳毛时,它都没叫过” 白灵水也不生气,忽地拉过他的手,道:“好啦好啦,你很乖,现在随奴家走,奴家带你回家,吃好喝好,再为你指路。” “不许骗人哦。” “绝不骗你,不信拉钩钩。”白灵水为了憨憨儿,而搬出了“拉钩钩”。 “呵呵,那拉钩钩。” 李元伸出粗壮的小拇指。 白灵水也伸出小拇指。 两人极其幼稚、且谁都不信地拉了拉手指,又看似坚信、其实谁都不信地道:“拉钩钩,不许变。” 拉完钩,又按了下大拇指。 白灵水拉着武痴,往远而去,她挺开心。 李元也挺开心,能钓到白莲教,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就不信白莲教会“一次性地运用他这武力值强大的憨憨儿”,而只要不是“一次性”的,那这就有希望成为一个相对稳定的信息渠道。 秋雨,如白色的箭矢,哗啦啦地落下。 但,一把油纸伞根本挡不住两个人。 白灵水扫了扫高大的武痴,忽地身形一飘,小巧的娇臀坐到了他宽大的肩膀上。 然后,她再撑着油纸伞,便能为两人挡住风雨。 她看了看远处,道:“大个儿,你是不是叫典韦?” “是啊,你怎么知道?”李元明知故问。 白灵水道:“典韦,我们不去远处的青楼,我们往左,我带你去我家。” “哦哦,俺乖乖的。”李元应了声,然后随着白灵水地带路,而开始往既定的方向而去。 很快,他们绕过了青楼,去到了一处极其低调、从外看不出半点异常的民宅。 民宅里也并不奢华,只是干净整洁,院儿也很大。 李元嗅了嗅,也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属于那种很爱干净的人家。 晚饭也不是他想的那种那鱼大肉,只是寻常的农家菜,可味道却非常好,可见烧菜之人厨艺的高深。 期间更没有什么美人脱了衣裳来诱惑他之类的事发生。 这让他高看了白莲教一眼。 这群人明显不是暴发户,不是只会用所谓的美色和金钱去砸人的蠢货,他们会“订制服务”。 李元现在显然在享受“订制服务”。 这位白灵水显然从他的口中,传闻中,得知了他大概的生活环境,现在则给他安排了他最喜欢的那种环境。 吃完了饭,白灵水捧了脏碗洗碗去了。 她随意扯掉了外衣,也将那诱人的银纱换成了农家俏村姑蓝底白花的衣裤。 衣裤紧裹着胴体,布料撑开了丰腴,再加清纯的脸,暗藏的妩媚,更是比原本的样儿更加迷人。 李元坐到屋檐下,屋檐居然还挂着一串串红辣椒以及深色纹理的干肉,这让他有种梦回山宝县的感觉,甚至连心也稍稍安了下来,甚至生出一种“若屋子里的是阎姐,这么过,也未必不好”的感觉。 可是,他和阎姐却无法破开界膜,彼此可见却不可碰。 过了会儿,屋里的洗碗声停下了。 白灵水抱着木盆,匆匆走出,冒雨跑向不远处的井,试图去打水再将碗冲洗一遍。 李元把她推了回去,走到井边,又一甩木桶,直接拉上来了一大桶水,继而把桶往她面前一放,瓮声道:“用吧。” 白灵水早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上面,一双长腿分开,岔在木盆两侧,然后开始葫芦片儿舀水冲洗脏碗。 见到大块头在旁看着她洗碗,她又轻声道:“在外做乐师,回家却要自己洗碗,忙里忙外却没忙几个钱,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她声音自然,神色平静,却藏了三分黯淡。 要不是她身侧飘着五品的数据,李元都快信了。 但他也没回应,而是自然地坐在洗碗的妖女身侧,左手右手各拿一根树枝,在半空里比划着。 白灵水没听到回应,侧头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 她没有去打破这氛围。 她知道:当一个男人愿意和你在无声中相处时,他和你的关系已经是进了一步。 不过,她要进行第二个测试了。 时间缓缓流逝. 一会儿,雨停了。 皓月当空,照得地面坑坑洼洼,一片晃眼银白。 远处,一道强壮无比的身影正往此间走着,那周身的灼热,那危险的气息,在秋夜里就如火焰一般。 那是个男人,短发,双目如电,手里抓了根赶羊的枝条,在一抽一抽着,以让前面的五六只羊快快地往前。 而此时. 白灵水正拉着李元在为他讲解些什么。 “天下武学分九品,但人和人又是不同的。 绵州道神木殿殿主青瀚城虽然强大,但却还不是最强。 你若真想和最强的打,那就去南方。 在南方,有比青瀚城更强的存在。” “不去,俺娘说了,饭要一口一口吃。 南方太远,俺要先和青瀚城打。”李元知道这妖女是要把他拐去莲教,然后为莲教做事,但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李元抬头看去,扫了扫来人,一个强壮的短发男人,而其数据竟是“2855~7228”。 这是他进入绵州道至今以来,见过的最强者了,甚至比之前未入四品的姑雪见都要强。 白灵水拉了拉他,道:“这是我兄长白斗七,他赶羊回来了。” 说完,她又道:“你家阿白是不是也和我家的绵羊差不多呢?” 李元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不,俺家阿白有两个屁股。” 白灵水道:“奴家是说毛发,都是一般的白,一般的绒.” 李元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而等到那白斗七回院后,白灵水又假模假样地去向白斗七介绍典韦。 李元则是抱过一只羊开始撸了起来。 过了一小会儿,白灵水竟跑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撸羊,然后道:“我也喜欢这么摸羊。” 李元有些无语,他懂,这是发展共同兴趣爱好,以促进好感度. 这只头顶顶着“0~1”的羊,被李元和妖女这么摸着,发出咩咩的叫声。 白灵水忽道:“你和我哥打一架吧,这也是为了你好,你要是连我哥都打不赢,就别去找青瀚城了.到时候,你打不过他,他会杀了你。” 李元呵呵笑道:“你人还怪好的嘞,又帮我指路,又叫你哥和我打架。” “打架”两字才说罢,他就“啪”一声弹了起来,兴奋地往院子里那男人跑去。 这男人肌肉虬结,一用力,便宛如老藤般缠绕周身,舒展肩膀之际,肌肉更是宛如瘤子好似老鼠般嗖嗖地窜着。 李元认得这般风格。 莲教之中,唯有红莲贼会是这般模样。 白莲秘探,红莲协助,青莲和黑莲在家“爆兵”,这确实是不错的组合。 而这男人出现在这里,李元用脚趾都能猜到,这是来评估他实力的. “请指教。” 白斗七面带戾色,嘴角慢慢扯开狞笑,周身毁灭的气息寸寸扩散。 李元好似没感到他这可怕的气息,憨憨儿地摸着脑袋,道:“呵呵。” 说罢,他就往前冲去,他的刀气无处不在,双指一并,便是静海。 那指头点出,白斗七就感到一片汪洋大海扑面而来。 安静的,静谧的海洋在半空构建出起伏缱绻的波涛,而那藏身在波涛中的男人好似此间海神,在半空露出巨大的模糊轮廓,只是推了推手,便化作了一种浩瀚的不可抵挡的伟力。 李元的静海刀,从未在外人面前真正用过。 在根本没修习过武技的蛮子眼里,他只是力量强大,却不是刀法强大。 可白斗七和蛮子不同。 他识货。 他眼前,万物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双指。 可那双指又不见了,成了一把刀。 一把蕴藏了大海的刀。 刀未至,只是其上的气魄就把白斗七的所有毁灭气息给冲碎了。 他念转如飞,死死看着这把刀。 这刀,没有激起一丝半毫的风浪,没有半点力量逸散在外,可其本身.却是浩瀚至极。 白斗七大汗淋漓,他抬手正欲行动,可下一刹,对面那憨憨儿却突然加速。 一刀西来,双指点在了他眉间,但却没有让他眉间有半点疼痛感,那是对力量掌控的极致,是宛如泰山压顶,但只要没压下,便连一只蚂蚁都感受不到那伟力的掌控。 时间宛如静止。 下一刹,发出“哧哧哧”的声音。 原来,李元的双指在点了白斗七眉心后,又往上蹭了蹭,宛如理发推剪一般往上推下一小撮头发。 头发纷纷扬扬,从白斗七目瞪口呆的面容前落下,跌入湿润的泥土。 “没意思,没意思啊,啊啊啊!!” 憨憨儿忽地抱头,跳窜,痛苦地鬼叫着,跑上了屋顶。 而白斗七则是全身湿透,在原地静立不动。 数息后,才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胸口起伏,好似溺水之人 白灵水看着他的模样,眼中第一次闪过真正的惊骇之色。 白斗七,这自然是个假名。 她叫来的这个男人,乃是她的搭档,其真实名字为韩童儿,其真实身份则是红莲教长老中的第一人,也是距离四品只剩半步之遥的男人。 任何能够击败他的人,都只可能是四品存在。 难道说那个叫典韦的男人居然是四品! 一个散人四品,还是个如此憨厚的存在。 白灵水侧头看了一眼蹲在屋顶,抱着膝盖在生闷气的光头巨汉,忽道:“大哥,你累了,早点入屋休息吧,我去陪陪典兄弟。” 说着,白灵水翩然而上,飞落到了屋顶。 憨憨儿啥也不懂,否则若是换个正常脑袋的都会觉得她和白斗七根本不是普通人。 白灵水坐到李元身侧,轻轻道了声:“抱歉,我以为我兄长可以” “哼!” 光头猛男嘤嘤转头,不理这女人。 白灵水哭笑不得,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奇特的男人。 她猜测,这男人所得的传承,所炼的神功十有八九是那种会把自己练呆的功法。 修炼神功,然后心性大变,这很正常。 她从后面拉了拉李元衣角,诚恳地赔礼道歉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明天我会带你去神木殿,青瀚城可比我兄长厉害多了。” “这还差不多。” 光头猛男被哄好了。 凌晨,猛男鼾声如雷。 白灵水和韩童儿来到屋外月光下的老林里。 双方没说话,只是互相写着纸条,交换着信息。 白灵水写道:‘晚上,你怎么一招都没出?’ 韩童儿写道:‘他太可怕了,若是无知之人反倒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出手,但我却偏偏能看出他的可怕,等我想回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灵水: 韩童儿写道:‘你确定他没用恶鬼道具易容?’ 白灵水写道:‘确定,他周身的阳气浓郁地就好像长河大江,哪个恶鬼道具能这样?’ 韩童儿点点头,他也感觉到了。 良久,他写了一句:‘怕不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怪物,被我们给撞上了,我不配衡量他。’ 忽地,他双目里闪烁着灼热,又写道:‘圣姑,你能不能驯服他?只要驯服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写罢这句话,他又觉得不对,揉成一团,那纸瞬间燃烧成灰烬。 他又重新写道:‘圣姑,你能不能让他爱上你,之后哪怕你就做他的妻子,再也不管任何事,于我莲教都是大功一件。你可以扮演成他喜欢的人,扮一辈子。’ 白灵水犹豫了一会儿,写道:‘我不知道,我从未遇到过他这种人,甚至我在想世间都再无他这般人。’ 韩童儿写道:‘别让他去找青瀚城了,他入了神木殿,我担心就出不来了。’ 白灵水妙目流转,好似在思索什么。 韩童儿继续写道:“带他去南方,直接去莲教,我会立刻传信教主。到时候,有教主在,足以让他这武痴尽兴了。我们也不算骗他。” 白灵水依然在思索。 她长腿婷婷,包裹在村姑布裤里,明媚却忧郁的双瞳有些出神。 她正在面对她最大的挑战。 所以,她必须足够慎重。 良久,她写道:‘明早,我出去.你给他指路,指着他,让他去南方。再后的事,你就别管了。’ 就在两人在远处林子里交流信息时,院落里,一道宛如鬼魅的身影飞速来到此间,将已经混入泥土里的一些短发取了出来,又小心地装入了个囊袋。 韩童儿头发,获得! 次日,一早。 白灵水出去了。 李元早起,吃了几个附近集市买来的肉包子,又嗦了一大碗猪脚面,就咋咋呼呼地喊着:“白姑娘呢,白姑娘呢?” 韩童儿道:“我妹子有急事走了,我给你指一条去神木殿的路。” 李元嚷嚷道:“我不相信你!” 韩童儿有些无语,但很快他想起之前搜集来的信息中,有那么一条“典韦被骗”的消息。 于是,道:“相信我,我我若骗你,就把眼前这桌子吃下去。” 李元这才憨憨儿道:“那好吧。” 韩童儿匆忙带李元来到官道,又指了一条往南的路,道:“你沿着这条大路一直走,就可以到神木殿了。” “好!” 李元兴奋地冲了出去。 走了一会儿,他就放慢脚步。 这条往南的路显然是哄傻子的。 不过,他觉得白莲教应该还有后手。 如果没有,他会看不起白莲教,同时自己绕到神木殿去。 山宝县问刀宫那边越来越危险,而且存在太多不可知的隐秘,太多不可知的将落未落的棋子。 到时候,那些棋子“劈头盖脸”一下子落下,便是山崩地裂之势。 他来这一路,不仅是为了突破,也为了顺便探探信息。 而这种信息,自然不可能凭空落下来,更不可能跑到哪个酒楼就能听到。 越强的对手,越难见到。 越隐秘的信息,越难获得。 他虽强大,但却未自负到无敌,至少西极冻土“神灵墓地”里的那些老东西,他就摸不准。 除此之外,他一直记得,这世上存在着“五行势力,莲教”之上的“超然势力”。 那“超然势力”他有所耳闻,却从未见过。 他在神木殿时,其实问过姑雪见,问过许多人,但那些本该知道“超然势力”的存在却只说“超然势力是存在的,但需数百年才会出现一次,所以我们都还没见过”。 李元一边想着,一边沿着官道往前赶路。 他赶了一天一夜路,然后就坐在个大木桩上开始等。 果然,在这一天一夜后的午夜,月光下,一名白衣如雪的女子策马而来。 她很焦急,头发凌乱,显是赶路赶了很久的模样。 她在看到路边的光头猛男时,急忙勒马,然后跳下,跑到李元身边,佝着腰,喘着气,又不时仰头露出笑。 她的双目还闪着泪光。 这是李元第一次见她笑。 笑着哭的女人,很动人。 比浓妆艳抹的妩媚一笑,更能触及人心的柔软。 李元默默给她的演技点了个赞,暗暗抱拳,暗道“不愧是专业的”。 “典大哥,我我终于追到你了。” “典大哥!” 白灵水很激动。 李元以为她要趁机揩油,扑入他怀里。 可这位专业妖女并没有。 她维持着距离,只是双目闪着动人的喜悦的泪光。 李元憨憨儿地摸了摸脑袋,道:“大妹子啊,你咋滴的啦?” 白灵水道:“我哥.我哥给你指了一条错误的路! 这条路见不到青瀚城。 我知道后,赶紧来找你。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想到.” 她开心地转身,双手合十,仰面对着星空和月光,连连拜着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李元恍然,这不是一拉一踩的路数嘛,这白莲妖女是要踩着那位红莲长老上位啊,这是直接来提升他的好感度了。 别说,就算他推出了真相,看到这一幕还是挺感动的。 这纯粹是一种人类的正常情感。 既然如此,那就相互利用吧。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 “我小时候被家里人骗过,他们把我交给一个陌生的女人,又拉了钩钩,告诉我说这个女人会带着我和他们重逢,可是我却再没有和他们见过面。 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兄长抱着他们的骨灰来寻我的. 所以,我最讨厌骗子,我不许别人骗我,也不许别人骗你。 我一定.要带你去神木殿找青瀚城。” “一定!” 她捏着小拳头,眼中闪着光。 说罢,她又飞身落在马鞍,又朝李元招招手,喊道:“典大哥,上马,我带你去神木殿。” 李元上了马,同时表现出了他该有的重量,三百多斤。 结果,这马还挺吃重的,居然继续载着他和白灵水往前而去。 白灵水没说“从后抱紧我”这样的话,可是两人同骑一马,怎么会不贴近? 然而,白灵水假装没感觉,任由贴近处慢慢升温。 最厉害的猎手,往往会以猎物的姿势现身。 白灵水假装她是猎物。 李元双手垂着,就是没抱她,而是嘴里嘀咕着诸如“若我先出一记霹雳回旋爆炸刀,再接一手九天狮子霸王吼,不知你青瀚城怎么接”之类的胡话。 (本章完) 178.世事常负痴人醉,龙藏虎卧返神木(大章-求订阅) 骏马颠着晃着,踏过秋日的原野。 白衣女子衣袂飞舞,长发飞舞,掠过身后壮汉,被风扯动,轻轻挠着他的痒痒。 而她的身形亦是自然地半陷在身后男子怀中。 若这男子也是个一袭白衣,剑眉星目的俊哥儿,那任何人瞧了都得赞一声郎才女貌。 只可惜,这两人的体型,样貌却相差甚大,有种猩猩和美人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两人的心相距很远,彼此之间隔着层层叠叠的谎言。 更更重要的是,这两位都不是恋爱脑,不会因为同坐一马就爱上对方。 历尽沧桑,就会失了痴狂,除却去演,再无他法。 可这种清醒的痴狂,又何尝不是真正的痴狂? 未经世事者,不知山有虎却往虎山行;经历世事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各有痴狂,各有妙趣,孰优孰劣,又岂能捧一踩一? 李元看着身前的白莲妖女,感受着这悠闲的策马而行,他忽地想到穿越前看过的某部电视里,那一位经历了人间千万种身份的长生者,是否也是和他此时一般,有过如此的心态? 渴求变强,但强到一定程度了,就会渴望着去体验人间种种,去看遍众生百态,甚至身化众生;再甚至左手执黑,右手执白,以江湖,以天下为棋盘,既是最大的反派,又是最大的正派,以此博弈,来获得乐趣。 李元闭目,轻轻嗅了下白莲妖女青丝间的发香,便如赏着一朵绽开鲜花的花香,这样的体验让他感到新奇和有趣。 白灵水感到他的呼吸,默默记下今日用的花露。 这是繁星桂,一种小小的桂花,花香更淡,却也更能给人惊喜。 此花与妖艳绝缘,令人心神清宁。 两人默然无言。 而骏马则是入了小镇,再到了某个酒楼。 白灵水牵马交给酒楼小二,丢了铜板,让他喂些干草,然后又领着李元入住厢房。 妖女自然不会错过同房的机会,尤其是有着现成的借口。 “典大哥,奴家囊中羞涩,便只能要得一间房。”她轻声道。 李元“哦”了声,然后呵呵笑道:“大妹子别担心,俺出来时,身上带了钱。” 说着,他伸手入腰带,再大腿左右来回摸了摸。 随着手掌的拨动,他的裤子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这细节,是他在某个浑人身上看过的,此时便偷师了过来,以增强此时的“人设”。 这一幕,只看的酒楼众人急忙侧目,非礼勿视。 甚至还有人发出鄙夷的声音。 “这般粗鲁之人,好似没受过教化,粗鲁,粗鲁至极!” “这莫不是山中来的野人么?” 这些声音才响了几声,白莲妖女便侧头,怒斥道:“典大哥一片赤子之心,岂是你们可以知道的!?” 那些人嘲笑起来。 “哟,这么漂亮的小娘子,怎么随了个野人了?要不要来哥哥这里?哥哥怎么着也比个野人好吧?” “小娘子怒了怒了,看来平日里没少得这野人的好,可惜.可惜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说话之人越发肆无忌惮,语带淫邪,污秽不堪,毫不收敛。 白莲妖女双瞳通红。 李元从裤裆里摸出一块儿银子,“啪”一下拍在桌上,然后上前,抓起那些刚刚出言羞辱他和妖女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抛了出去。 他一边抛,一边难受地喊着:“你们欺负人!你们欺负人!伱们为什么欺负人?!” 嗖嗖嗖!! 一个个人被抛出,在半空划出轨迹。 远处顿时传来惨叫。 这里的人不乏有功夫的,但只要被李元这么一甩,管他什么功夫都暂时没了。 李元能看到数据,他力道掌控地非常好,能让对方全身散架,然后半空落下,之后再卧床个一两天。 “你们欺负人!” “欺负人!” 他边委屈地说着,边手出连环,凶猛地擒人如擒鸡搬,丢出窗外。 这一幕看的酒楼余人目瞪口呆,不敢再言。 就连白莲妖女也目瞪口呆。 不是 她见过碾压,见过欺压,但没见过一边喊着“你们欺负人”一边却欺负人的。 很快,刚刚聒噪的人一个不剩。 然而光头猛男还难受地意犹未尽地道着:“他们欺负人,他们怎么这样?” 白莲妖女拉着他,轻声叹息道:“典大哥或许见得少了,人世其实便是如此。” 她看出这猛男虽然强大,但心如白纸。 她想试图在这白纸上写上“厌恶世界,所以想要创造新世界”的想法,到时候就能拉他入教了。 李元嚷嚷道:“青瀚城在哪儿?俺要去找他!” 白莲妖女急忙拉起他猴子搬的毛手,匆忙回到房间,然后与他各坐榻侧,这才开口,娓娓道:“典大哥,你实力高强,那青瀚城实力也很强,你们争斗必定会波及甚广,甚至让许多无辜之人卷入其中,因此丧命。 所以,小妹建议写一封信,定下一处,邀战青瀚城前去作战。” 她是不想这大块头陷在神木殿。 “神木殿外三十里处有一飞燕台。 那地儿险峻且在深山之中,典大哥和青瀚城在那边交手,定然可以放开手脚,尽兴施为。” 李元暗乐。 他知道莲教要动用他们的资源来帮他约战青瀚城了。 原本他还在担心这事儿怎么办,毕竟他也不想到三重门去找青瀚城。 他家四娘曾经告诉过他,说就算神木殿外围全部被攻破了,就算神木殿不少高手都陨落了,他们只要留在神木殿三重门里,便有自保之力。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神木殿三重门里有大秘密啊。 或许是某种李元所不知道的防御之物,又或许是某个地域性的毁灭性力量。 “谢谢你,大妹子。” 李元双手搭在妖女肩膀,面露感激之色道,“你人这么好,俺要好好感谢你。” 说着,他直接上前,坐到妖女身后,开始为她撸头发。 他要悄悄再扯几根下来,好让“白木匣”尽可能地发挥作用,毕竟理论上来说,头发越多,“白木匣”能回答问题的时间就越长。 妖女感受着毛手在她发丝间动来动去,不时间还会猛不丁地疼一下,有些无语。 她嘴角抽了抽,转身抓住大块头的手,又轻轻放在自己脸颊一侧,让自己小小的侧脸贴近在那大大的手掌中,同时柔声道:“只要典大哥开心,那小妹便也开心了 约战的事交小妹,典大哥只需专心备战即可。 青瀚城实力极其不凡,典大哥切莫轻敌。” 她说的情真意切。 李元憨憨儿摸着脑袋,呵呵傻笑。 白灵水看他这样儿,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是会传染的。 很快,屋子里充斥着清澈的欢乐。 李元暂时在小镇上住了下来。 早晨吃了包子后,就在屋子里逗弄着落在窗前的鸟儿,但当这些鸟儿再离开时,却已经变成了他的眼睛。 鸟儿们一只只振翅高飞,观察着周边的情景。 而白灵水则开始动用关系。 她写了一封信,送入了三重门。 又开始造势。 她并未咄咄逼人,而是以典韦友人自居,言其为江湖后辈,藏在深山,不谙世事,痴恋武学,已击败五品强者,听闻神木殿殿主力量高深,故而盼望与其交手,如若同意便在中秋月明之夜前来神木殿外三十里处的飞燕台。 她并不知道青瀚城和莲教顶层的关系,所以她在这里又设下一个小小的“破心局”。 尽管她不确定那大块头能不能赢,可她却希望尽可能地去利用那大块头去破青瀚城的心,以让青瀚城生出心魔。 如青瀚城这般的强者,和人对杀,若对方也是和他齐名的高手那还好,但这种不知哪个山旮旯冒出的粗汉却显然不在此列。 青瀚城哪怕只是战平了,或是一时半会儿未曾能拿下那大块头,他都会生出心魔。 这江湖,不少顶层存在都知道青瀚城在四品已经卡了两百年左右了。 这么一点心魔,说不定就足以毁了他。 所以,白灵水特意强调其是从深山走出的,强调其籍籍无名。 至于有没有用,就看青瀚城是否足够敏感。 白灵水相当聪明,她虽然在造势,但却没有用莲教的名义造势。 她知道,虽然以莲教名义造势看起来可以将这大块头强行绑定在莲教的战车上,但实则会产生许许多多的问题。 比如,这大块头根本不干。 比如,从一个武痴的挑战变成莲教高手的挑战,那场面就会变大,五行势力甚至佛道两门都还会再来高手,莲教也不得不再来高手,到时候大块头骑虎难下,在混战之中说不准会战死当场,这可不符合她的预期。 如今的莲教自有其他战略计划,无需再在此处布局。 若是以此局将莲教高手引来,那就是破坏了原本的布局,弄巧成拙。 对于莲教而言,大块头是个高手,是个可能藏着秘密的宝藏。 但对她而言,大块头却是平生仅有的奇遇。 是.唯一。 她白灵水擅长媚术,擅长各种法门。 但媚术的终极并不是“令群豪拜倒石榴裙下”,而是“迷住一名绝世强者,使其一人拜倒石榴裙下”。 群豪? 群什么豪? 一群浪得虚名的乌合之众罢了。 强者从来唯一,哪会被添上“群”这个字? 大块头虽然像个毛猴子,但白灵水看惯了男人虚伪的模样,反倒觉得这么个毛猴子也不错。 所以,她小心得体,把握分寸地发出了这封邀战信,同时又在江湖造势。 她逼迫青瀚城出战,但却并非让人不舒服,而是用一种自然而然的方式。 她给李元留了战败的退路,因为这只是一个山中武痴对强者的挑战罢了。 李元的鸟,在这小镇,以及周边默默看着,听着。 白莲妖女的所作所为,他也能从边角之处猜到了。 这令他又高看了一眼这妖女,觉得这说不定可以成为个“长期合作对象”。 于是,他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一切都在向着他所期待的发展。 他开始思索他印象里的青瀚城,并在脑海中尝试着和他交锋。 时间一天天过去。 距离中秋月圆之夜只剩下五天的时候。 这封信终于送到了闭关已久的青瀚城手中。 白竹吊钟楼上。 青瀚城执信独立。 这个眉眼颇深的青衣男子,此时正面带笑容。 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眼角的正气已模糊了许多,身上的出尘之气也朦胧了许多。 他双手负后,傲然昂首,长袖上绣着的淡雅白梅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墨色。 着白梅,还是着墨梅,乃是他的自由,没有人会多想什么。 可是,这其实已经意味着一种巨大的变化。 青瀚城已经成功了,或者说他距离真正的成功只有半步之遥。 在黑莲教的秘密帮助下,他重创了“正气的青瀚城”,然后趁机融合他,并且开始吞并属于他的力量。 只有达到四品巅峰的人才会知道:两种不同的性格,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念头,又代表着两种不同的力量。 “影血”以“祖箓”驱动。 不同的念头,驱动影血以不同力量,这很正常。 青瀚城并不知道如何达到三品。 但只要是有着正常逻辑的人,都会推导出:吞并另一方,将两个“我”变成一个“我”,那自然就是“还真我”。 青瀚城有着正常逻辑,他也在做着他觉得对的事。 大道通天,其路何其之狭? 能过的,只有一人。 现在,能过的人终究是他。 他很开心,甚至有几分久违的得意。 至于信. 他随手捏碎,然后在送信前来的副殿主景白蔻诧异的目光里,道出一句:“传出去,本座还在闭关,这邀战,本座不接。” 景白蔻道:“殿主,那典韦此时风头一时无两,已经击败了诸多五品强者。 他携势而来,外面闹得纷纷扬扬,就连五行势力的其他四家也都已知晓,更是在观望。 在这等情况下,我们若是拒绝了这邀战,怕不是真的会影响我神木殿威望此时南北大战,正是收心之时。 若是我等让一让,那势便会被南方夺走,莲教不会放过机会大肆宣扬说我神木殿.” 他话的,是任何正常人想的,也是白灵水所期待达成的效果。 因为无论是景白蔻,还是白灵水,都实在想不出一个青瀚城拒绝的理由。 可是,青瀚城拒绝了。 在景白蔻话未说尽时,青瀚城已经露出一抹笑。 他昂首,傲然道:“实力才是一切。我在闭关,距离突破已不久了,不想节外生枝。” 他拒绝了邀战,确实是因为他还在消化“正气的青瀚城”,可同时也是帮助莲教破坏了神木殿的名声,削了五行势力这边的势。 一箭双雕,何乐不为? 而等他真正消化了“正气的青瀚城”,那这世间还有几人是他的对手? 名声? 不过是凡夫俗子在乎的东西罢了。 想以此绑架他青瀚城,是不是瞧不起他? 景白蔻道:“可是这几日,许多人都已知道您出关了。” 青瀚城笑道:“出关便不能再闭关么?透口气罢了。” 景白蔻: 他看着那男人脸上的笑容。 那笑容看似明媚,却藏着厚重的黑暗,让他有一种莫名的不寒而栗,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便好似许多年前,那位曾经告诉他,让他去毁了祝师的殿主。 景白蔻喉结滚动了几下,他大脑转的飞快,忽地猜到了什么,深吸几口气,然后也换上了笑容,拜倒在地,道:“恭喜殿主,贺喜殿主!白蔻永远是殿主的人!” 青瀚城笑眯眯地看着他,然后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景白蔻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色里,飞鸟惊散。 肉田上,蚊虫嗡嗡 树影霍霍,恍如着暗沉黑色里在街边狂舞的鬼魅。 神木殿外颇远的一座小镇上,白灵水正从外归来,她手里拎着一个油纸包,包里是半斤牛肉,这是给那位典大哥吃的。 忽地,她感到旁边巷子口有人正盯着她。 她心念一动,微微靠近,那人也在不经意间和她错身而过,同时塞给了她一张纸条。 白灵水去远,摊开纸条,她瞳孔微微紧缩。 这纸条上乃是各种古怪的,甚至可以说是乱七八糟的条纹。 但这条纹,却偏偏是白莲最高层用来对长老们下达“最高密令”的秘文。 秘文内容很简单,就一行字:青瀚城,是自己人。 白灵水眉头皱起,又随手将纸条捏的粉碎。 时间快速过去。 景白蔻并没有把“回绝”的信息传出去。 原因很简单,“回绝”便是表示“殿主看过了”。 而“不同意也不回绝”,就表示“殿主没有看过”,如此一来.对神木殿造成的威望降低可以减少许多。 若要再说,那边说“殿主闭关”,“战书被外门弟子压住了”,“区区山人,如何挑战殿主”之类的话。 白灵水也没有去改变什么。 青瀚城只是莲教的人。 但大块头却是她的人。 让大块头和青瀚城打一下又怎么了? 青瀚城那么强,难不成还会被大块头打死?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后,关键时刻她还能叫停,毕竟.青瀚城是自己人。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至于将大块头杀了。 中秋月圆,光照飞燕台上。 李元盘膝而坐,在这台上等了一整晚。 旁边有不少在周边观战的强者,也等了一整晚。 可待到次日黎明天光穿落,青瀚城却没有出现。 一问. 才知道闭关了。 再问 又说战书被下面人耽误了。 白灵水也没想到青瀚城居然不应战。 李元顿时就觉得有异样。 他必须去看看,毕竟他还有不少亲人在城里。 所以,在白灵水跑进来,焦急地和他解释“她真的没想到青瀚城不应战,她真的已经尽全力安排了”之类的话的时候, 李元明知她说的实话,却还是暴怒地起身,把桌子“哗啦”一下推翻,然后一拍窗户,大喊着“你骗我,你骗我”之类的话,继而宛如流星般往外飞射而去,转眼间就已经去远,再眨眼已经没了踪迹。 白灵水冲到窗前,美目泛红,焦急地喊着:“典大哥!典大哥!!” 然而,她的话却没有唤回李元。 这位白莲教圣姑呆呆站在原地,拳头轻轻捏紧,又缓缓松开,然后迅速离去。 她知道大块头心里的愤怒。 不过,大块头的去向应该还是挺好查的。 她赶紧发动人去调查了。 之后,她会好好儿地去大块头身边向他认错,再哄哄他。 数日过去。 白灵水懵了。 她一条条眼线收回,但那大块头却不知所踪。 属下们推测,大块头也许是不小心跑入了哪个鬼域,又或许是不小心进入了哪个深山。 这种地方哪找得到? 白灵水感到了强烈的挫败感,一时间,圣姑的活儿都不想好好干了。 而离开了此处的李元,在进入无人深山后,在某个地儿窝了一下,然后又连连更换了地点。 在彻底确认没有人跟踪后,他这才取出“白木匣”,略作思索,将白灵水的头发放入了“白木匣”中。 惨白的木匣子得到了头发,好似产生了某种怪异的反应。 匣子变得极其坚固,且再难打开,色泽亦是入糅杂了根根白骨的棺材面儿。 李元舒了口气,略作思索,开始提问:“有关青瀚城,你知道多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然而,木匣没给回应。 李元愣了下,换了个方式问:“青瀚城为什么不应战?” 木匣里传来白灵水的声音:“我不知道。” 李元明白了,他必须要询问某个问题,而不能问一个足够宽泛的问题。 而此时,他听着木匣里那声音,只觉有些不寒而栗所幸,这是自家婆娘产的。 他继续问:“你在莲教是什么身份?” “白莲教,圣姑。” “圣姑是什么?” “长老,白莲教的长老被称为圣姑或公主。” 李元担心能问的问题不多,略作思索,问出了个大胆的问题:“青瀚城除了是神木殿殿主外,还有什么身份?” “内应,他是莲教内应。” 李元愣了下,瞳孔紧缩,目露骇然,这个答案实在太令他意外。 旋即,他又平静下来,问道:“青瀚城身为神木殿殿主,为什么同意给莲教做内应?” “我不知道。” 李元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问着。 但或许是他搞来的头发不少,所以这匣子竟然回答了他许久的问题,问到最后,他实在想不到什么问的,居然开始问白灵水是什么人,有什么过去之类的问题。 问着问着,他问出了一点. 这位白莲教圣姑之前竟然没骗他。 她小时候真的是被家里人卖了 至于兄长抱着骨灰过来之类的事,也是存在的。 只不过那兄长并不是那位白斗气,而是另有其人,且早已死了。 而就在这时,白木匣似是到了使用到了尽头,突然粉碎,连同内里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头发一同成灰,被风一吹便消失在半空。 李元起身,喃喃道:“神木殿是不能待了,我得接平安回去。至于后续的修炼,再想办法吧。” 言罢,他周身血肉开始“哗哗”移动。 慢慢的,他变成了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路人甲”的样儿。 随后,他联系上了青衣楼楼主——王鹤然。 青衣楼常外出办事儿,且每日都是固定时间外出。 李元的联系过程并不复杂。 旋即,王鹤然给李元安排了身份,将他的主人以“楼众”的身份,轻车熟路地带入了神木殿一重门中。 而自从李元给瑶珏写信后,瑶珏便会隔三岔五地来一重门走一走,说是喝茶,其实是在期盼李元的消息。 这位当初的长腿丫鬟已经出落成了神木殿炙手可热的人物,负责三重门的东方城防,掌控着东方城防的秘兵。 深秋,她长腿依旧,穿着白色长裤,臀儿微提, 而娇躯则是裹着一袭锦衣, 头顶盘发成髻,匆匆走动间,颇有美妇人的范儿,而不再是宫女丫鬟之流。 这一日,她来到青衣楼下属的酒楼喝茶,忽地有人走至,悄悄将一张纸条塞给了她。 姑瑶珏一看,美目里古井无波, 她故作云淡风轻地起身,来到青衣楼密室深处。 烛光摇曳,显出那深处大椅上男人的模样。 古瑶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发没了。 皱纹没了。 老爷回到了当初娶小姐时候的模样。 “老爷。” 姑瑶珏眼中的古井无波彻底消失,化作了桃花潭水上的圈圈涟漪,她扑到李元怀里。 王鹤然知趣地离去。 姑瑶珏施展着小妖精的粘人术,弄得李元痒痒的。 她就李元一个男人,又不如阴妃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只把美色当兵器、本心却是一心向道。 她很想老爷,夜深人静不知几回梦里相聚。 李元看出了面前美妇的想法。 他解开双方束缚,将衣裤挂在一旁,又横抱起佳人。 那藕断段儿般的长腿末端依然挂着滑柔的米色靴子,当被抱起时,便如挂着蜜桃的枝头一晃一晃。 她身形朝下。 李元走近 久别重逢的相思,在此间燃烧起来。 许久之后,姑瑶珏神色慵懒,姿仪妩媚地在镜前梳理起来。 待到完了,又重坐回李元身侧,妙目流转道:“老爷回来,是发生大事了吧?” 李元道:“知道大事,还这样?” 姑瑶珏正色道:“每逢大事需有静气。” 李元愣了下,因为他听出这姑娘开了彩色腔。 她的“静”字不是读的第四声,而是第一声. 李元有些无语。 姑瑶珏嘻嘻道:“就只在老爷面前才发骚,老爷是我唯一的男人,若不把这一面展示给老爷看,还能给谁?” 李元顿时觉得姑瑶珏也有去做白莲妖女的天分了. 这丫头古灵精怪,做事到位,值得信赖。 他确实没看错人,也确实没有在离去前给错人情。 李元略一沉吟,直接道:“青瀚城悄悄与莲教联盟了,他可能会坑死这里所有人,又或者会排除异己,让神木殿整个儿加入莲教。” 这话一出,只震的姑瑶珏良久不能言语。 能说会道的小嘴儿顿时哑了。 她甚至惊诧地道出一句:“不可能。” 旋即又道:“没道理。” 李元道:“非但你不信,我也不信。 不过,这个消息是确凿无疑的。 长话短说,这一次来,我要带你们走. 你,平安,花阴,水香。 可能的话,我要捎一份儿神木殿的观想图和功法离去,以便你们继续修行。” 姑瑶珏缓缓平复下来,她先笑着道了句:“老爷真要带亲人走,可不止我们四个了。” 李元心思转的极快,他直接道:“那臭小子讨婆娘了?” 姑瑶珏伸出三根手指。 李元道:“三个?” 姑瑶珏点点头,道:“两个孩子已经出生了,还有一个正腆着肚子呢。” 李元诧异道:“不是,你们武者不是担心娶妻生子会耽误修行么?那臭小子凭什么娶三个?而且还生了孩子?” 这一瞬间的辈分增长,让他有些莫名的紧张。 他当爷爷了? 而且,这突然多了三个儿媳妇,撤离的难度增加了啊。 姑瑶珏道:“平安说修行太简单了,他要给自己增加点难度。 所以,他要背负娶妻生子的重担,扛下一切,以让给自己多一点挑战。” 李元:. 姑瑶珏道:“七年前,就在你第一次写信给我之后,他就突破到五品了。 七年过去,他五品都快圆满了,源血都凝了五道了 他还和我说,要不是当初你在六品时压了他,他说不定还能更快。 不过平安虽然狂妄,但却很感谢你。 他一直说着很恨老爹,因为外面人能杀死他的法子都被老爹提前用了,这令他的人生寂寞如雪。” “臭小子” 李元感慨了句。 他旋即看着身侧美妇,姑瑶珏的数据也已是五品,不过只有“1210~1280”,这般的数据显然是没有灵器所造成的。 所以,他笑着道:“你和花阴肯定也突破五品了吧?” 姑瑶珏道:“本来还想给老爷一个惊喜呢,这下子我们一家人可都活到一块儿去了。 三重门里资源丰富,我沾了雪见姐的光,吃了不少资源,又随着她外出历练了不少次。 但还是比不得小姐天赋好。 小姐四年前就突破了,成了长老,如今一身气质,冷若寒霜,对谁都爱理不理,姑爷见了怕是都要认不得呢。 我的话.今年年初才勉强突破。 不过,如今铸兵师很少,仅有的几人还都在苦思冥想,想着如何铸出四品灵器,以对抗莲教。 所以.我的灵器还没有。” 李元笑道:“我李元的女人,怎么可以没有一把趁手兵器?那些人不给你铸,我给你铸一把。” 姑瑶珏起身,如乳鸽般灵巧地拜了拜,嘻嘻笑道:“谢谢老爷,瑶珏无以回报,今晚一块儿睡吧。” 李元摆手道:“我不进三重门。” 姑瑶珏道:“去城外睡. 我得到消息,平安过两天也要外出历练。 他历练前常常会到我那庄园去坐一坐,然后再出发。 老爷到时候可以跟上他,待到去远了,再父子相认。 至于小姐和水香姐,她们也开始执行任务,外出对抗莲教了,如今可都不在城中呢。” (本章完) 179.父子夫妻再重逢,举家入云山(大章-求订阅) 神木殿外,一处人际不至,甚至没有路径抵达的深林之中,却忽地落下两人。 姑瑶珏拉着李元的手从树隙间走过,往一边而去。 就在李元疑惑时,他面前的空气忽地泛起圈圈涟漪。 他的身子穿过涟漪,进入了另一个空间,又或者说是被隐藏起来的空间。 前一刹面前还是老林黄叶,下一刹却成了座雅致庄园。 小桥流水,黄叶飞舞,红枫于西风中飒飒动着,几座明珠宝玉般的阁楼错落其中。 入口的铜环红门前除了镇宅的石狮子,还有两个米面容僵硬,动作机械的女子,这显是秘兵。 “这是.” 李元本以为姑瑶珏所谓的庄园就是个普通庄园,但却没想到是这样的。他忽地就想到了“西极冻土冰蛮的入口”,那入口似乎也是这样.只不过比这庄园更加宏大而已。 姑瑶珏侧头瞧了眼,正见到李元愕然的模样,抬手掩唇,轻轻笑着。 李元道:“现在都这么高级了?” 古瑶珏笑道:“是雪见姐姐破了四品后,和殿主一同开启的神木殿机关。 雪见姐姐说神木殿三重门之下有一重大阵,而这大阵在外还有衍生,这些衍生出来的小地方便是一座座庄园。 这些庄园也处于阵法之中,但只有最简单的隐蔽功能。 雪见姐姐和青殿主,将这些庄园分给了五品长老们,并嘱咐不可让外人入内。 我想老爷又不是外人,便带你来啦。” 李元笑着道一句:“我在的时候,可没享受到这好福利啊” 调笑完一句,他又陷入了沉思。 ‘既然这是阵法,那西极冻土上的会不会也是阵法? 若亦是阵法,这阵法又是由谁人所设? 神灵墓地的那些老不死的么? 若是再回去,需得找机会再查探一番才是。’ ‘而姑雪见和殿主联手开启,这是否意味着姑雪见投靠了莲教。 不. 应该不至于,姑雪见的两个人格我都认识,不像是会投靠莲教的样子。 不过,那日我通过‘白木匣’询问白灵水这问题,白灵水只是回答了不知。’ 思绪转过,李元暂时抛开,神色动了动,站在这阵法入口,抬手往外伸着,他的手从涟漪中伸出,从里看是连贯的。 瑶珏很懂事地跑出去,道:“老爷,从外看就只能见到一只手。” 李元道:“这里并不是另一个世界,果然只是被隐藏了起来,并且用某种幻景替换了真实,但我竟然无法察觉,实在是神妙。 如此说来,这个世界并不仅仅有‘域’类兵器,而且真正地存在着阵法。” “是呀,当初才发现时,我也很惊讶。 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置信.”姑瑶珏又跑回庄园里,小鸟依人般挽着李元的手,走入庄园,然后边走边说着话。 “域类兵器说白了便是更加契合四品的兵器,因为四品本身就有着域力,而这域力才能使得域类兵器中的另一重‘域’扩散而出,形成叠加域。 其实吧,我悄悄看了许多,听了许多。 若是没有‘域’类兵器,那些四品强者只有一种‘域’。 那就是‘血域’。” 李元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说法,心头对这丫头更是喜欢。 这娶一送一,没想到送的“一”好像更有价值一点。 那娶的“一”则是更偏向美色了。 可综合来说,相比起娶的“一”,他更喜欢这曾经的通房丫鬟多些。 “血域?”他接了一句。 姑瑶珏道:“周身影血释放而出,宛如万剑环绕,不仅可以杀人,还能杀鬼。当然,鬼是杀不死的,可却能被这血域直接镇压。 我亲眼见到雪见姐姐镇压过一个小鬼域,只不过姐姐走后过了段时间,那小鬼域就又恢复了。” “厉害。”李元称赞了一声,“不像我,只是五品,用不出血域。” 姑瑶珏还没明白“老爷的真实力量”,更没明白“老爷虽然用不了血域,可却能用火域,甚至刀气之域”。 她不知道老爷是在嘚瑟,所以竟还好心地安慰道:“老爷虽然用不出血域,但必有奇遇,未来可期。 而且老爷如今的铸兵师名头可响亮啦雪见姐姐的魔剑‘日月当空’已经是天下名器榜第十了呢。这世间,谁不知道老爷的名字?” “名器榜第十?”李元觉得自己实在是孤陋寡闻。 不过仔细想想,他能得到的信息也都是些外围消息。 而在高层,不少信息和力量都是日新月异的,他不知道也正常。 瑶珏的出现,似乎弥补了一点他在高层没有眼睛的短板。 姑瑶珏却想错了。 她以为老爷是在烦恼“他白发苍苍,以命铸兵铸出的魔剑居然只能排行第十”,此时急忙道:“魔剑出世较晚,所以才排在第十,假以时日,肯定能再进名次的。” 李元道:“那前面九把兵器是什么?” 姑瑶珏道:“第九,大光明降魔杵; 第八,听雨入禅无锋刀; 第七,见月忘心一叶舟; 第六,四梦剑轮. 后面的就神神秘秘了。 不过,不过,我听说排行第三的兵器是天子专属.” “天子专属?天子入四品了?”李元好奇道。 那他娶了天子老婆,这事儿沾因果不? 应该不至于吧,毕竟天子又没把阴妃带走。 可若是.真沾了因果,那他就得想办法看看天子,看看有没有可能将其悄悄地挫骨扬灰,以免等他东山再起后患无穷。 他只是如此想着,粗略的把这“隐患名字”记在小本本上,等什么时候看到天子落难了,他就去补一刀。 他的优势是:他在暗,天子在明。 然而,姑瑶珏摇摇头道:“天子应该没入四品,不过这种事情,我也不清楚啦。天子神兵的事儿,我还是上次旁听五行势力高层大会时听到的。” 见到李元思索的神色,聪明的长腿美妇哪里猜不到他的心思,身子半靠着他,双臂轻拽着他,撒娇道:“天子也就册封小姐时见了一面,之后便都没见过啦,他哪里会在乎小姐。 再说啦.天子长得好难看的,双眼狭长,狠厉淡漠,根本不像个皇帝。 我就想呀,便是老爷坐在皇位上,都比他更像个皇帝。 小姐还好跟了你,否则我想想都觉得不舒服呢。 若不是老爷,我的命运说不定会很惨很惨,瑶珏这辈子只认老爷一个人。” 李元想了想,忽道:“你与我说说天子的事。” 姑瑶珏踮着脚,傲然地扭着身子道:“不说。” 她大眼睛咕噜噜转着,道:“到塌上说. 瑶珏可想老爷啦,一次哪儿够? 瑶珏要趁着老爷还在,多泄几次相思之情。 万一话都说完,老爷穿上裤子就走了呢?” 李元没管这丫头的颜色腔,只是愣了下道:“你不随我走么?” 姑瑶珏道:“我给老爷殿后呢,若是我走了,谁帮老爷将其他人接应出来?” 李元看着这骚里骚气的贴心丫头,横抱她而起,往院落深处而去。 两人过了一整天没羞没臊的日子,李元也了解了不少关于天子的事,这些事包括天子的喜怒无常,行事作风,暴戾,风流,狠毒之类. 次日,李元想铸兵,可惜此间无有铸兵器械。 姑瑶珏路子也算广,再加上青衣楼,很快悄悄弄来了一套设施。 只可惜血晶髓是没有的,只有上好的血金。 血金承受寿元上限便是300年。 李元取了她的源血,于这秘密庄园里消耗了300年寿元,为其铸造了一把飞刀。 飞刀可贴身而存,袖中,腰间皆可。 因此不显于外,故而也不会被人发现,属于遇到无法解决的危险时才可动用的压箱底灵器。 试想,在敌人眼中,姑瑶珏只是个没有灵器的五品。 但关键时刻,姑瑶珏却可祭出这一记飞刀,直接秒杀敌人。 长腿美妇接过那浮着灰色怪异纹理的飞刀,轻轻抚摸,感受着其中的力量,喜不自禁。 而在李元眼中,她的数据也从“1210~1280”变成了“1210~6238”。 这数据的提升并不夸张,想来是因为姑瑶珏才入五品,技艺力量并不强大的缘故。 说起来,景水香那时候可是直接达到了“9548”的层次。 同样层次的灵器,却是不同的效果。 这只能说一句四娘威武了。 此时, 秘密庄园里,姑瑶珏如小孩子般得到新玩具板抓着飞刀,控制着飞刀。 灰光缭绕,飞刀围绕着长腿美妇,电光转梭般舞动 姑瑶珏虽之前是崔花阴的丫鬟,但其修行的却是景家那一脉的《长青诀》,故而这把飞刀灵器与之前李元给景家家主景半枫所铸相似. 然而,景半枫那把灵器,他只灌输了30年寿元,这把却灌输了300年寿元,再加上姑瑶珏和景半枫为人不同,灵器自也完全不同。 《长青诀》偏向恢复,其源血所带来的灵器大抵也是类似。 譬如之前共师为景如意打造的鬼兵,拥有着“临时复活”、“大范围为身边战友提供恢复”、“增强自身”的作用。 而李元为景半枫打造的兵器,则是拥有“腐蚀,增强自身,力量返还,同时还附加使用者损耗力量”的作用。 这些力量,都是基于“恢复”而来的。 此时,这把“300年”寿元的飞刀也不例外。 它拥有的力量并不是“腐蚀”向,而是“单纯的恐怖的恢复力和爆发力”。 姑瑶珏只要持有这把飞刀,源血联系之间,恢复力极大增长,长到就算是头颅爆了,身子被人斩成了十八截,也能瞬间恢复。 即便心脏被人剖成两半,只要没有彻底粉碎,也能瞬间愈合。 除此之外,她可以将这股“血脉相连”的恢复力主动注入体内,从而产生类似“天雷附体”的作用,使得自身的速度、反应、力量都提升到自身极限,然后出手击杀敌人。 在击杀敌人的过程中,哪怕她的身子不停地被轰爆也没关系,因为瞬间毁灭就会瞬间恢复 而这种状态便是“6238”数值的体现。 姑瑶珏感受着刀中的力量,开心无比。 一把灵器,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五品强者的力量。 当晚,姑瑶珏好好儿感谢着李元。 两人又没羞没臊地过了十几日“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的日常。 在这期间,姑瑶珏也时不时地返回神木殿,探查情况。 终于,在这一天,她得知了李平安外出历练的消息,便笑道:“平安啊,来姨姨这边坐坐,姨姨为你把你要办的事儿的信息都理清楚了” 李平安应了声。 两日后。 李平安来到了秘密庄园。 这一次,他是要外出破坏一场莲教的秘密聚会,聚会间并没有五品,但六品较多。 而神木殿有不少五品长老都已被派出,所以这事儿才轮到他。 毕竟谁都知道李平安实力很强。 这位曾经的新秀,以横空出世的方式一直以“一飞冲天再冲天,继续冲天”的妖孽姿势快速提升,如今隐隐已是神木殿排行第五的强者。 他前面的四个分别是:青瀚城,姑雪见,景水香,景如意。 前两个不谈。 后面的景水香和景如意,这一个是抓着李元三百年寿元兵器,还有一个是抓着共师临死杰作的。 这俩完全是仗着好灵器,这才压了李平安一头。 至于景家家主半枫之流,却已经在他之下了。 可以说,李平安只要不遇到四品,基本跑路是没问题的。 再加上神木殿对他重视,从不派他去执行远方任务,而都是在神木殿周边,这使得他几乎是横着走,在外,旁人见了都要叫一声“平安爷”,还有更来事儿的则会私下里称一声“小殿主”。 毕竟,神木殿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李平安会是板上钉钉的殿主。 他太妖孽了。 这些年,李平安也曾经去寻过父母下落,却一无所获。 但幸好,他还有瑶姨,三娘和四娘这般的亲人,还有师父,还有曾经的小跟屁虫、如今的娘子。 他熬过了最难熬的岁月,走了出来,如今虽依然狂妄,肆无忌惮,但却是个真正的强者了。 他曾不止一次说,若是重来一次,他定会击败老爹,让老爹看到他的厉害 来到秘密庄园后,李平安收下了瑶珏为他整理的信息资料,然后吃了顿便饭,便离去了。 他才离开未久,一道身影便跟了上去。 转眼又是数日过去。 李平安成功地完成了任务,将聚会的三名莲教六品随意斩杀,然后背着五行宗圣火宫那位铸兵师为他铸造的长刀,悠闲地往神木殿赶去。 如今中秋早过,林中落叶渐起。 一片一片落叶似飞花蝴蝶,覆飘在泛黄长草上,又随风踟蹰而远,跌跌宕宕,直到再也飞不动了,方才成泥化尘。 李平安大步踏过这深秋的苍凉,双目正看着天边夕阳,忽地他神色动了动,停下脚步,嘴角一翘,扬声道: “敢来截杀你李大爷,想来是有点儿本事的。 出来吧,若你能让大爷我尽兴,饶你不死。” 话音落定,一道戴着斗笠和面具的黑衣身影走了出来,那人手上抓了一根深秋的枯枝。 枯枝微弯,好似一把刀。 李平安扫了扫那枯枝,抚掌赞道:“可敬可佩,但谁都知道没有好的兵器,就算你力量再强,也发挥不出几分吧?” 来人自是李元。 李元自从悟出“龙息”和“人间变”之后,他的血肉和火交融一起,已经产生了质变。 别人用兵器,他已可以不用。 因为,他的血肉就是兵器。 换句话说,火可以随时刺激他,让他进入四品;这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等同于绝世神兵,毕竟日月当空,蛮王斧这般的灵器也就这作用了。 这也是他可以扮作典韦,却只拿了一把普通长刀杀穿群豪的原因。 一把普通长刀能杀穿群豪,那么一根梧桐枝也差不多。 他手掌拨弄了下梧桐枝,双目盯着枝干,左手微微伸出,对原野那一头的“神木殿小殿主”轻蔑地勾了勾手指。 李平安哈哈大笑道:“有趣,你勾起了大爷的兴趣。” 他虽在笑,但并不大意,双目如电,快速拔下背后长刀,继而宛如轻风拂柳般来回摇曳,一摇摇出了两个李平安,一晃又晃出了两个。 四个李平安站在他身前,其中一个骤然飞空而起,待到半空,双指凌空,往下一点. 那明明是虚幻的长刀却若有实质地奔腾斩下,银光一闪之间就到了黑衣人面前。 呼! 黑衣人吹了口气。 刀碎了。 他扬了扬梧桐枝。 半空的李平安,炸了。 李平安:?????? 黑衣人左手抬起,继续勾了勾手指。 李平安神色凝重,身形晃动,顿时间,宛如李元穿越前见过的“分身术”般,一个个姿态各异的李平安被分了出来。 待分到三十四个的时候,这分身似乎到了极限。 三十四个李平安飞空而起,在残阳下居然还落下斑驳的身影。 李元看着这些影子,心底有些古怪。 儿子这源自“天生影血”的手段,他还是没瞧明白。 不过,没瞧明白也没关系。 反正儿子不是他对手。 他扫了眼儿子的数据,这数据是“3010~7880”。 这般数据,若是再配一把他铸造的灵器,那就是真正的四品之下第一人了。 想到儿子居然和他已是同一境界,李元心生感慨。 他再扫了一眼自己的数据,只有“4530~69496”。 而他最初在五品之时,也不过才“2600”的数据。 这“2600”竟是比不上儿子的“3010”。 天才,就是天才啊。 李元暗暗赞了声,这是已经青出于蓝了。 他思绪转着的时候,半空的三十四个李平安夜跟着转了起来。 随之转动的,不仅是李平安,还有刀。 满天的李平安持着刀,化作刀轮旋涡,瞬息临地。 还未临,便已是狂风大作,百丈之地如十年大旱,裂痕尽显。 石崩,地裂,便连光都被这旋涡刀光给挡开了,而显得中央的李元沐浴在黑暗里。 李元抬起梧桐枝,也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什么夸张的幅度。 他的树枝很安静,安静地根本不像刀法。 但这树枝却是直接点向了那刀光旋涡的最凶猛最暴烈的中心。 嘭!!! 漫天浩大的刀阵被区区一根树枝轻轻点动,便摧枯拉朽地粉碎了。 狂暴气流到处乱窜,将周边树木岩石全部切的粉碎。 李平安没看明白。 毕竟,他和那根树枝距离还很远,否则.他就会看到一片海。 宁静的刀气缱绻起伏,形成了大海。 他的刀阵,不过是河流而已。 河流的流水,如何抵挡深海的海啸? 李平安见刀气被破,竟是不跑不逃,因为他知道.跑不了逃不了。 他身形拉出残影,一晃就到了黑衣人面前,抬手一刀骤然加速。 可刀光浮动之间,这一刀又不似一刀,而似许多刀 李元的梧桐枝一点。 这许多刀的幻景就消失了。 一刀便是一刀。 李平安开始跑动,他边跑边出刀。 刀无处不在,凌驾于黑衣人周身。 好像这黑衣人被置身在了柳林之中,承受着无数柳条的拂动。 他四面八方都是柳条,故而四面八方也都是刀。 刀中气血之力澎湃纵横,交织成了血气罗网。 而这罗网又能束缚其中敌人的行动,使得他无论动用什么手段,都会慢上半分。 李元感到了这种束缚,心中暗暗点头,但体内血液流转,瞬间将血气束缚轻松燃尽,然后一刀挥出。 刀出,李平安炸开,但这炸开的只是他的一道“分身”,他的真身狂退,一瞬间拉出残影落到十多丈开外,身形微弓,警惕无比地看着面前的黑衣人。 然而,他退了便退了,李元也不追,只是左手继续勾了勾。 李平安双目兴奋,宛如野兽般,嘶吼着问:“你是谁?” 李元瓮着嗓子道:“你爹。” 李平安一愣,他眼中的兴奋全部被置换成了杀气。 他没再回话,而是重新回刀入鞘。 然后看定李元,再拔刀。 这一拔刀,许许多多个李平安窜了出来。 这些李平安如电光往前冲出,他们就好像在一秒之内的所有李平安,这些李平安被更快的摄像头所捕捉,从而一一定格在固定的时空中,维持着一种连续的却不同的姿势。 换句话说,无论谁面对这样的出手,都需要再一瞬间面对数十个李平安的叠加出手。 这和在半空的刀阵不同。 半空的三十四个李平安,便是三十四个李平安。 而此刻的,却是三十四个平安,成了一个李平安。 换句话说,此时的李平安或许只表现出了“7880”的战力,但实际上却是已经把这战力用到了极致。 他被激怒了。 然而,就算是怒而出手,还是没用。 李元平举起梧桐枝,便成了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一个个李平安在梧桐枝前炸开,消散。 李平安不服,继续出刀。 李元只是抬着树枝,将他这最强的刀术破开,同时还趁机打了个哈欠。 李平安终于停手了,他懂了 “我输了。 阁下之强,已远胜过我。 想必,阁下就是这许多年一直在看着我的那一位吧。” 李平安淡淡道,“只是.阁下强则强矣,为何要拿我亡父开玩笑? 只恨我李平安修炼时日尚短,否则.便是阁下又岂是我对手?” 他傲然地昂首,即便败了,依然狂意昂昂。 李元摘开面具,换了正常嗓音道:“哭包儿,我真是你爹。” 李平安冷哼一声,双眼却禁不住看去。 这一看,他就陷入了沉默。 他想说“阁下是化了阴妆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但稍稍用下脑子就知道“这种层次的高手根本用不了阴妆”。 然而,世上恶鬼道具何其之多。 李平安不屑道:“阁下也是强者了,为何非要冒充亡父?” 李元挺满意儿子的警惕,于是他又说了不少只有父子间才知道的事,同时又把自己出现的目的告诉了他,并且还说薛凝没死,此时正在云山道等着一家团圆。 李平安这个大男人听着听着,顿时双目发红,虎躯微颤,激动的泪水从眼中流下,他一边抬手擦泪,一边喃喃着“太好了,太好了”。 李元继续道:“你既已入了五品圆满,那四品之路靠历练可至,也不必一直待在神木殿了。 去配合你瑶姨,让你妻子妻女一一出殿,去云山道和你母亲团聚。” “老师那里” “我自会处理。” “可大战在即,我李平安又岂是” 嘭! 李元一个暴栗打了下去,怒道:“你母亲身子不好,现在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 李平安这才没了气,应了声:“哦儿子知道了.” 说完,他道:“爹,你怎么这么厉害?” 李元道:“你是我生的,你厉害不也是遗传的我的?” 李平安道:“你的白发?” 李元道:“破入五品,返老还童。好了,臭小子,别废话了,赶紧回去,作好安排。 安排好之后,你先去一次你瑶姨的庄园,我给你重铸把兵器,然后你拿着新灵器,带着你妻女速速前往云山道。 记住,只将妻女悄悄带出,别带多余的人。” 李平安点点头,然后舒了口气道:“这许多年来,父亲是不是常常看我?” 李元道:“我才来的,之前可没看。” 李平安愣了下,道:“不是?” 李元想起刚刚儿子说的那句“想必,阁下就是这许多年一直在看着我的那一位吧”,不禁皱起了眉。 他问:“那个人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在看你?” 李平安道:“就刚刚在我遇到父亲前,那个人还在看我呢。” “现在呢?” “现在没看。” “你没让你师父帮你找一找?” “让了,我师父还找青殿主,甚至后来还找了其他势力的四品强者。 可是所有人都说我想多了。 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感到那个窥探者。” “速去速回,爹送你们回云山道。”李元神色凝重,因为他也没感到那个窥探者。 他略作思索,越发觉得这里危险,又道,“多和你瑶姨碰碰时间,趁你安排的这段日子,爹去接你三娘和四娘。” 好事多磨,这一安排就安排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园天府边界. 一处荒芜之地,停着辆马车。 车厢宽广,里面坐着个俊逸神飞的男子,还有三名美貌的妇人,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御车的,则是个面目平平无奇的布衣女子,可若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这布衣女子易了容. 而等得片刻,远处尘沙飞散的山谷拐角走出一道身影,那身影黑发披肩,左手右手各扛着个美人。 左侧的美人一袭白衣,面容极美,国色天香; 右侧的美人娇小玲珑,一袭黑色礼服,领口绣着淡粉的含羞花序, 两女随着男人的奔跑,而一晃一晃着,但却显然都昏迷过去了。 这男人正是李元。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费尽千辛万苦才在外找到了崔花阴和景水香。 他先礼后兵。 怎奈,他的这两位婆娘都选择了留在神木殿,甚至景水香还要联系姑雪见,试图让青瀚城自证清白。 形势紧急,李元也无法过细解释,便直接打晕了两女,然后奔了出来。 若是平时,他会尊重两女选择。 可这种时候,他不想尊重了。 因为他若尊重两女的选择,两女就十有八九会丧命。 这般的风暴里,两女都是神木殿长老层次的人物,都是顶在前面的人物,她们不死,谁死? 更何况,两女中的崔花阴身份特殊,乃是曾经的阴妃。 若是她在,十有八九某一天会对上天子,到时候会如何?李元不敢想象。 所以,他干脆从根儿上把这未来的祸事给掐断。 待到飞身上了马车,李元把两女交给了瑶珏,然后道:“我御车,你到车厢里去。她们的兵器先收起来。” “是,老爷。” 瑶珏接过昏迷的崔花阴和景水香,又暗暗吐了吐舌头,道:“小姐,四娘,你们可别怪老爷” 而另一边的三女却对李平安痴迷的很,腆着肚子的孕妇道:“早想和李郎远离是非之地了。” 另外两女也纷纷说着类似的话。 “李郎去哪儿,我便去哪儿。” “我永远和平安哥哥在一起。” 而待到李元掀帘查看,三女又盈盈道:“公公。” 然后又除了那孕妇,其余两女又拉着自家孩子道:“叫爷爷。” 男孩女孩约莫四五岁大,此时好奇地眨巴着眼,喊着“爷爷”。 然后女孩又问:“娘,我们还能回来吗?” 男孩则小大人似的道:“听说爷爷乃是天下闻名的铸兵师,不知能不能给孙儿露两手?” 李元笑了笑,道:“能,都能。” 他放回帘子,身形随意变化,一扬马鞭,马儿便往远而去。 而在马车附近,十多只飞鸟飞散开来,这些飞鸟连同李元构成了一块范围数百里的感知区域。 李元御车尽可能避开城镇,而遇到无路可走时,他直接抱着马车飞起,飞到对面路上再放下 当晚,景水香先醒了过来。 她喊着:“李元,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元道:“你相公!我不能看着你死,只能把你带走!” 景水香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你.” 李元问:“我是怎么击败你的?” 景水香找不到兵器,气地跺脚道:“你偷袭!” 李元道:“等会儿停车了,我们再打一场,你只要能碰到我一下,就算我输。我输了,就让你回去。” 再一会儿,崔花阴也醒了。 她看了眼瑶珏,又看了眼对面正眼生怒火的景水香,再看看李平安,以及身侧柳六雪等世家女,也不挣扎,只是嘴角勾起清冷弧度,淡淡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你便是如此共此时么?” 李元道:“我问过你,我说我想去打猎,但你却不愿随我一同,所以我留你在神木殿,但现在却不同了。” “你还是希望我去边荒之地与你生活。 青瀚城勾结莲教,没有人会信的。”崔花阴缓缓摇头。 瑶珏道:“小姐,我信。” 崔花阴道:“姑小姐不怕辜负雪见殿主吗?” 李平安忽道:“三娘,四娘,我也信。” 崔花阴诧异了下,然后道:“你爹必是告诉你说你娘没死,所以你才愿意相信。” 李平安摇摇头道:“你错了,三娘.我爹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 “为什么?”景水香问道,此时她娇小的躯体里充满了毁灭的气息,一种即将要爆炸和爆发的感觉正酝酿着。 李平安苦笑道:“三娘,四娘,你们是还没真正地和我爹打过,对吧?” 景水香道:“你爹难道还能击败你?” 李平安道:“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我爹在十四年前是怎么虐我的,现在还是怎么虐我,而且我根本没有看到我爹真正的实力。” “怎么可能?”娇小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黑礼服长老震惊了。 崔花阴则双目露出思索之色,道了声:“李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告诉我,说服我,我就和你走但你若说服不了,就算你本事通天,也只能强行带走我。” 李元道:“明白明白,水香你要打一架,花阴你要我和你交底.那行,等马车过了云山道地界,我们一桩一桩来。” 景水香抱胸,挤起小小的胸口,火爆脾气道:“你虽然是我相公,但最好还是快点!” 李元对家人永远充满耐心,他笑道:“好的,娘子,莫要生气.” (本章完) 180.善后,风云,驯服,家人团聚(大章-求订阅) 两日后。 一道白光激射向绵州道中的某座城镇。 白光中裹着的乃是一个眉目冷寒的女剑侠——姑雪见。 姑雪见面似平静,但眸中却藏着隐隐的焦急,她左手握着一块豆粒大小的碎玉,而此时碎玉正散着萤萤光辉,这光辉越靠近那城镇越是明亮。 此玉名为“对月玉”,一分为二,持其一便可感其二。 不仅如此,这“对月玉”还能在对方摘下玉佩时,便可产生强烈的预感。 若是寻到另一块对月玉,则能看到对方离开前最后的景象。 这“对月玉”一块儿在姑雪见手里,还有一块在李平安手中。 只不过,师徒俩都很熟悉彼此。 姑雪见知道,李平安若是在外则会玉不离身, 若在城中便一到晚上或是闭关,或要过夫妻生活。 若是过夫妻生活,玉佩就会在子时让离身,然后早则辰时,晚则午时会重新返回。 而子时玉佩离身,俨然已经变成了徒弟对她报平安的一种方式。 所以,在前几天,当着玉佩在子时准时离身时,姑雪见并未多想。 可现在,她却要发疯了。 因为,玉佩已经超过了两天未曾上身了! 她放下手中一切事务,发了疯似地往玉佩地点而去。 她如被彻底激怒的母狮子,急速飞行,数日时间被压缩到了一天。 此刻,她已来到玉佩所在。 她居高临下,谨慎地看着那玉佩所在的地点————一个破庙。 姑雪见略作感知,也不觉有人,但她依旧先动用了血域。 顿时间,一道道灼热的血宛如红剑飞射而出,直接将那破庙撕裂的粉碎。 尘土飞扬里,姑雪见感到那玉佩所在,稍稍下落,那玉便飘了起来,落回她手中。 而危险却未发生,这让姑雪见稍显错愕。 一开始所思所想的“陷阱”不攻自破。 她将自己的“对月玉”和李平安的这块儿重叠起来。 顿时,一副画面传入她脑海之中。 那是破庙中的李平安,他正面着玉佩,轻声道:“师父,当你看到这幅画面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带着妻女离去了,同行的还有我三娘,四娘,瑶姨。 其实我也想带您走,可我知道您不会跟我走。 我走,绝不是因为想当逃兵,而是另有缘故。 算了,您是我师父,我爹也觉得我可以告诉您。 是的,我爹还活着,他突破了五品, 我娘也活着,但身子不好做儿子的总该去看看。 不过原因不止于此。 另一个原因,我说了您可能还是不会信,那就是.青瀚城已经和莲教勾搭上了。 这是我们所确定知道的信息,但这信息也许只是那无数危险信息中的冰山一角。 这意味着什么,想必您比我更清楚。 师父,我不想您出事.可我爹不让我多说了。 您自己保重,今后还能再见。” 李平安说罢,又出现了瑶珏的身影。 那身影看着玉佩道:“雪见姐,不告而别,只因我男人来了,我肯定得跟他走呀。 而且就算提前告诉你,以你的性子,也不会和我们一起。 不过,你放心吧,我们都好好的,反倒是雪见姐要开始头疼了呢。” 画面闪过,又渐消失。 啪. 姑雪见将两块“对月玉”又分开,她心神震撼,久久难以平静。 无论是理智还是情感,她都不相信青瀚城做了叛徒。 忽然之间,她想起自己十多年前初入四品闯入山宝县时的场景。 小墨山上,枯岩之中,那个神秘人救了她,然后在临分别时曾经给过她一个锦囊。 神秘人说“若欲离开神木殿,离开前定要打开锦囊,否则必生祸端”。 姑雪见早不知道离开了多少次神木殿外出办事了,而在第一次的时候,她就拆开了锦囊,锦囊上写了四个字“小心殿主”。 她特意防范了半天,但却没发生什么事儿。 姑雪见哭笑不得,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但现在,“小心殿主”这四个字突然对到了“自家弟子”这儿,这让她瞳孔紧缩起来。 那个留锦囊给她的神秘人必然知道什么,可他也不是全知全能,所以未曾算得这么准,只是让她留个心眼。 而这心眼,或许就对应到这儿了。 姑雪见和李平安名为师徒,实则关系和母子也差不了太多了。 对于李平安的话,她绝对相信。 她也相信李平安对于自己父母依然存活的判断。 毕竟,这里不仅是李平安,还有瑶珏,崔花阴,景水香。 “李元.” 姑雪见喃喃了声。 她脑海里闪过那男人的模样。 忽地,她意识到自己也许根本没有了解过那个男人 细细想来,那白发苍苍的铸兵模样,未必不是一种金蝉脱壳、龙入大海的手段。 那站在风里,手握日月当空,三千银发于山风里宛如老迈雄狮的男人,一时间笼罩上格外神秘且阴暗的色调。 姑雪见握了握手中的魔剑,那种她和铸兵师之间的联系依然还在。 “李元,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心生好奇。 可同时又露出苦笑。 要知道,李元带走的这四人,皆是五品长老啊 尤其是李平安,景水香,已经是神木殿的高层战力了,属于四品之下最强的那一类. 但既然青瀚城背叛神木殿,且还有着许许多多她未曾看到的危机,这种带走未必不是一种位神木殿保留火种的手段。 即便神木殿真在这大战里覆灭了,他们依然能够重建神木殿。 李平安修的是《回柳功》;景水香,崔花阴修的是《枯荣法》;姑瑶珏修的是《长青诀》。 这几人磨合磨合,总归能自己把自己功法的生命图录给画出来,甚至能够再招收弟子,在异地重建一个神木殿,那这便是新的传承了。 姑雪见脑中思绪纷飞。 忽地,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着“若是可以,她也想随这几人离去”。 可这念头才出现就有消失了。 “天将倾覆,总需有人来扛。 有所为,有所不为,岂能因外事变幻而心动?” 她抓紧魔剑,临空而起。 继而洒然一笑。 既然徒弟,妹子,还有那个为她铸兵的男人要安然离去; 那么她这个做师父,做姐姐,受了恩情的女人便送他们一程吧 数日后。 神木殿这边几位长老的突然失踪爆发了出来。 而矛头却直接指向了莲教,甚至指向了天子。 一切的源头,便是姑雪见的“对月玉”。 姑雪见从“对月玉”里看到的画面,正是弟子求救的画面,虽然模糊,但姑雪见却听到了“莲教”、“天子”这般的声音。 再勾连起前后关系,便可猜测天子或许是为了“夺妻之恨”,所以令人悄悄夺回了崔花阴,甚至是本着报复之心,而带走了李元其他的家人。 在信息散布出去的同时,姑雪见利用信息差孤身南下,在内应的带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破了莲教三座城镇,并将被引来的两名五品斩地只剩下两颗心脏,然后心脏装匣,迅速撤离,撤回了绵州道。 这一下,安插在莲教的几个高层内应直接废了。 这些内应本是神木殿准备用来发动更大攻势时才会用到的,可因为姑雪见的直接出手,而提前暴露,不得不撤离。 然而,姑雪见却不后悔。 因为这些内应,青瀚城都知道。 与其被青瀚城废掉,不如她提前用掉。 一回绵州道,姑雪见立刻向莲教发布信息,说要用两个五品换回李平安,姑瑶珏,景水香,至于阴妃,那是天子家事,她不管。 姑雪见有模有样的操作,顿时将所有人的想法都带顺了。 所有人都觉得就是天子不爽李元的“夺妻之恨”,再加上祝师在莲教确实如日中天,那么.这几人的失踪就是天子干的。 这一系列事发生的极快,不仅莲教懵了,天子也懵了。 而此时,已是一个月后. 十一月的云山道,大雪封山,马车难行。 李元所控制的飞鸟们自然无法进入,所以便星星点点地撒在了绵州道各处,自然也观察到了绵州道的风云。 李元迅速猜到了事情的原委。 他之前原本怀疑“姑雪见和青瀚城勾结”的想法也因此打消了。 “还不赖。” 他赞了声。 而其实,他也做了类似的安排。 若是姑雪见没这么做,他的人就去散播“类似的消息”,以将众人的视线转向南方,而给他的撤退争取到时间,只不过他这边的人身份地位比较低,若是对方怀疑并且将这些人抓捕,便会导致失败。可这种失败,也会为他争取时间。 但是,姑雪见这么做了,就直接帮他把所有后患都清除了。 如此,算是很够意思了。 此间,马已难行,车亦不可走。 李元,景水香,崔花阴等人还好,可还有两个孩子,一个孕妇,这就难了点了。 不过,李元在出发前,就已经通过“千里一线”返回了一次,并通知了年年。 而还有一根“千里一线”他则是缠在了青衣楼楼主王鹤然身上,以方便他快速返回,毕竟他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也不想再将来时的路走一遍。 剑山以北,荒原渐窄,天色昏朦里显出一道峡谷的轮廓。 一行人走至此处,峡谷一侧的雪垛垛忽地传来“簌簌”的声响。 众人看去,并不慌张,个个儿云淡风轻,好像天塌下来也能打一打。 要知道,这里不仅李元,另外四个五品也都是独当一面惯了的,“一惊一乍”的风格已经不属于他们。 雪花炸开,内里显出八个傀儡,两个楼辇。 楼辇覆着厚质锦布,只是在雪中冻僵了而已。 李元走近,他周身的温度猛然扩开,顿时那冻住的楼辇,以及周围的雪全部融化,这一幕又看呆了后面的几人。 李元道了句:“雕虫小技而已” 随后又开始分楼辇。 “平安,你带你一家子坐这个。” “瑶珏,花阴,水香,你们随我坐前面的。” 瑶珏率先动了,跑过去,看着那栩栩如生的傀儡,赞叹道:“哇,这是六品傀儡吧?八个六品傀儡,看来老爷在云山道势力不小哟。” 但其他几人却没动。 李元微微侧头,道:“平安,先带你妻子孩子去辇上,别冻到。你要看,送完了下来看。” 说罢,他将手里的两个刀匣丢了出去,一个丢给了景水香,一个丢给了崔花阴,然后露出笑容,道:“花阴,你先退开吧,一会儿我和你说。” 崔花阴既已来到此处,她也有耐心,便默默走至一旁,只将空地留给了李元和那黑色礼服的娇小长老。 景水香取出匣中那细长红刀,刀身散发出奇诡的波动,她看向李元道:“打服我!让我跟你走!” 李元道:“文斗,还是武斗?” 也不待问,李元继续道:“武斗,就是你直接来。 文斗,就是我们比一比谁挥出的刀力量更强。” “武斗吧。 文斗输了我会不甘心。” 景水香抬刀,刀上红芒寸寸闪过,一股暴戾的毁灭的气息散出。 此刀是李元所铸,他自然之道刀中的力量为何。 简单来说,他三百年的寿元,硬生生地将景水香源血中的“枯荣”两分而开,一边形成了“枯刀”,一边形成了“荣刀”。 枯刀,能令景水香的对手产生极大的恐惧效果,这种效果针对比景水香弱小的存在尤其有效,但若是对上比景水香强的则收效甚微。除此之外,随着景水香的杀戮,她周身的恐惧震慑则会越来越强,直到让低于她的存在完全不敢对她出手,只敢跪下求饶。 荣刀,则是恢复的力量,能极大程度地提升景水香的恢复,可以说,这已经和姑瑶珏那把飞刀的效果类似了。 这般的刀,让景水香成了“战场屠夫”般的存在。 于是,李元看了看左右,从地上捡了根灰不溜秋的树枝,道:“来吧。” 果然,就在他喊出“来吧”的时候,景水香和崔花阴,甚至是姑瑶珏,还有辇里坐着的儿媳妇们全都陷入了沉寂状态。 谁都知道,就算再强的高手也必须得配把好兵器才行。 只有李平安苦笑道:“四娘,我爹拿树枝就已经很强了。” 李元也不瞒家人,直接道:“其实我拿刀和拿树枝差不多,因为我的兵器并不是外物,外物只是帮我稍稍提升一下手臂的长度罢了。 毕竟,若是不用这个提升长度,用其他的就会难以控制了。” 他指的“其他的”便是刀气。 若用出刀气,那便是出手不留手。 树枝之类的,则会好上很多。 景水香面显诧异之色,紧接着,她抬刀弓腰,双指抚过刀身,双目于细长红刀之后好似染上了妖异且令人恐惧的光芒. 任何看向她的人,都只会看到这一双令人血色的双目,从而产生无尽的恐惧。 旋即,她踏步而出。 一步一步,又一步。 而在这踏步过程里,她的对手会被从现实世界里剥夺出来,而自觉如同荒原旅人。 她,则是这荒原上噬人的猛虎。 可很快,这猛虎的暴戾之中又糅杂入了一种“万物凋零”、“万物死亡”的枯寂之感,令人只觉即便努力也不过转头成空,即便痛痛快快活过却还是会死的沮丧感。 恐惧和沮丧叠加一起,使得那血色双目越发妖异。 恐惧,来自于“枯刀”。 而沮丧则是《枯荣法》中的招式,名曰:惊目。 修行《枯荣法》的人似乎在神魂上有些特异的本事,而“惊目”则是发挥这种本事的力量,这是一种罕见的精神类攻击法门,一旦祭出,则能让对方迅速地丧失战意,从而十成实力发挥不了七成,在同层次之中若是猝不及防地用出,则能直接碾压对手。 而“惊目”配上李元的“枯刀”,便是一加一大于二。 “令对方失去战意”和“令对方恐惧”,两者混叠一切,景水香四品之下几乎可以横行无忌,这也是为什么李平安在她之下的原因。 要知道,李平安天赋离谱,已经是五丝源血的五品境界,而景水香则是三丝源血的五品. 境界上,景水香差了。 可因为兵器,因为景水香自身的招式叠加,使得她稳坐神木殿第三高手的宝座。 李元看着自家四娘子身侧浮动的“1860~13412”,暗暗点头。 这般的数值,他也不敢完全托大。 就在这时,他眼前的一切景象忽地暗淡下来。 天.黑了。 李元听到那“哒哒”的脚步声,听到尖锐的刀鸣声,就好似某个性感的女杀手穿着高跟鞋,拖刀走在门外的巷道里,悠哉悠哉地散发着压迫感。 他抬头,看到了那一双血红的眼睛。 恐惧? 沮丧? 两种情绪莫名地钻入李元心中,宛如两只阴暗的手攥向他的心脏。 可是,这都不用李元发力,就在那两道精神力量触及李元心脏的瞬间, 那两道阴寒的力量已如积雪入汤,冰霜入火,瞬间烟消云散。 叮!! 一声脆响。 景水香娇躯一颤,骤然一个踉跄,长刀拄地,支住平衡,娇小的身躯歪歪扭扭,一副要晕厥的模样。 “没事吧,水香?”李元有些担心地喊道,甚至表现出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 黑礼服长老只觉一阵失力,脑子“嗡”了下白了下,而“惊目”和“枯刀”的力量则是没了。 景水香深吸一口冷气,面颊泛红,看着走近的、面露关切的男人,嗔道:“认真点。交战中,别管你的敌人。” “哦”李元又往后退了几步,道,“不如先歇一歇再打。” “不必。” 说罢,景水香放弃了自己的绝招,身形快速冲刺,须臾就到了李元面前。 细长血刀划出泼血般的弧光,李元摆了摆树枝,故作艰难地打开。 紧接着,那刀光四处而临。 李元就好像惊蛰天里抓着树枝敲敲打打驱赶毒虫的居家翁般,左一甩,右一拍,刀光纷纷粉碎。 李元觉得或许这么不好,于是时不时发出闷哼,又时不时皱眉,好似极其艰难地抵抗着。 忽地,刀光停了。 景水香道:“不打了,我认输。” 李元舒了口气,赞道:“娘子进步好快,我差点坚持不住了。” 景水香脸一红,她又不是没看出来自家男人那拙劣的演技,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轻轻叹了口气,道:“相公,我静一静.” 旋即又道:“本来我还在和莲教争斗,还缠在各种事务里,还有许多属下要来向我汇报消息,等我抉择突然,突然就被你带了出来。” 说完,她稍作犹豫,忽道: “李元,我和你说实话吧。 我对你.其实没有那样的感情。 我一开始嫁你,是为了疗伤,而那些人选里,你最合适,我就选了你。 后来随你,也是因为你是维系姑系和景系的重要纽带,因为你是大铸兵师。 你非常厉害,我想着我是你女人,你总归能为我铸造一把不错的兵器吧? 虽说我也没想你折寿铸兵,但是我对你其实没多少男女之情。 不.我这个人其实对任何人都没什么男女之情,但想着既然已经和你有夫妻之实了,那就继续有下去吧。” 话音落定。 两人在风雪里,对站。 女人的心思已经说了出来。 她立在峡谷间的雪道上,忽道:“你明白了吗?你若后悔了,还来得及,因为我根本不是那种待在家里等你回家,帮你暖床的女人.我对你,没有感情。 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 我只想着我自己的道路。 这是我的真实想法” 风吹起黑色裙裾,吹起领口的粉色含羞花。 李元道:“那你想干嘛?” 景水香道:“我不知道.本来我想回去,可我知道青瀚城叛变,就知道绵州成了险地。但是,我不想瞒你这些.” “为什么不瞒呢? 瞒一辈子,不就瞒过去了么?”李元笑道,“我娶你,也是为了更好地融入神木殿,为了更好地离开神木殿。 你瞧,我娶了你,神木殿对我就不在防范了,不是么? 谁不是怀着目的? 可既然目的让你我走到了一起,那为什么不继续为共同的目的再一起走下去呢? 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可以让我们一路走来,成了一家人。 你想变强,那总得活着吧? 这世界这么精彩,这天地风起云涌。 水香,不要死在刚刚起风的时候, 一起随我去看这世界的尽头,看这大剧的落幕吧。” 李元双手微抬,声音充满了蛊惑和真诚。 一时间,景水香手握血刃,有些出神地立在当场,喃喃着“一家人”,她从未想过“一家人”这样的词. 李平安探出脑袋,为爹助攻道:“四娘,先上辇吧,我们还没彻底到安全地方呢,有什么事等路上再和我爹慢慢说。” “嗯” 景水香应了声,收刀入鞘,上了辇。 而辇上传来瑶珏的好奇声,“水香姐,刚刚你们怎么回事呀?怎么忽然你就一副要晕倒的模样呢?” 精神攻击,拥有着极其的隐蔽性,不是目标察觉不到,所以刚刚两人的对决在外面看来很是莫名其妙。 景水香道:“他很厉害,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破的。” 瑶珏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了两句。 景水香无语道:“死丫头,就你这么.天天想着那事儿。” 她微微侧头,看向风雪里,李元和崔花阴走到一处。 这两人并未多久,就一起上了辇。 八具傀儡抬辇奔行,很快远去。 辇中 瑶珏嘻嘻笑着,扮演着调节气氛的可爱角色。 “这么快呀,小姐?” 崔花阴摇摇头,淡淡道:“我和水香长老其实差不多。 我对李元,甚至所有男人都没什么感情。 如果非要说,李元曾经让我感动过. 他是我认可的相公,所以我也会愿意一直为他维持着夫妻之名。 阴妃已是过去,现在只有李夫人。 至于李元要做什么,我也大概明白了,我认可了,因为其实我确实回不了头了. 相比返回再卷入必死的漩涡,我不如跟着我男人去西极。” 景水香无语道:“西极贫瘠,可没修炼的地方。” 崔花阴道:“相公说了,会有,只是需要时间。” 景水香看向李元道:“喂,相公,哪儿来肉田?我们现在修炼至少都要五品肉田才行了,而之后更是需要四品肉田。” 李元走过去,想要搂住娇小的四娘。 四娘拍开他的手,道:“等等,都十多年没见了,还没熟呢。” 他又看向崔花阴,崔花阴翻了个风韵十足的白眼。 李元道:“还是瑶珏好。” 结果,话音才落,姑瑶珏臀儿一扭,坐到崔花阴旁边开始和她说悄悄话了,李元相靠近,却见三女默契地抬头。 三道目光形成了镇压,压得李元只能默默坐在靠门的地方。 李元坐了许久,直到瑶珏“噗嗤”一声笑道:“老爷,你还怕婆娘?这么让着我们呀?” 李元打了个哈欠,舒展着身子,道:“让你们欺负欺负也无妨。” 三女又凑一会儿,叽叽咕咕不知说什么了。 而气氛,在慢慢变得和谐。 风里,帘子在不时掀开。 李元出神地看着外面覆雪的苍山和磅礴大雪,这一路上,那盯着平安的视线似乎再未出现。 应该是摆脱了吧? 又或者是平安本身的问题? 算了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而开始想起绵州道和伏江道的事来。 等将亲人们送回去了,他还得重新出发。 不过这一次,没有了亲人的束缚,他就更加能够放开手脚了。 他在暗,别人在明。 他可以去找别人麻烦,别人却找不了他麻烦。 他有“人间变”能变化万千,别人却只能靠恶鬼道具。 这就很好。 不过,他也有弱点,他力量有余,机动却不足。 他若是将实力降到平安那个层次,在速度上和变化上,他比不过平安除非,他用震荡力。可那依然是一力破万法。 李元总结着,思索着。 想到困了,便安心地又打了个哈欠。 不一会儿飞辇里传来轻轻鼾声。 景水香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也是心大.” 瑶珏道:“这说明老爷真的把小姐和水香姐当家人了呀。” “家人什么的”崔花阴欲言又止,把最后那句“我才不要”给收了回去,她侧过身,看向窗外,无暇的面容在风雪里显出绝美的轮廓。 白竹吊钟楼。 姑雪见站在主殿,她对面的人一袭墨梅袍,正是青瀚城。 青瀚城安静倾听着这位神木殿第二高手的汇报。 两人说话时,彼此对视着。 姑雪见想找青瀚城身上的破绽,毕竟青瀚城勾结莲教这种事她实在无法说出,更无法去请外援,否则她早就联合其他几大势力了。 她说一句青瀚城叛变,青瀚城说一句她叛变,那根本没有尽头,说到底,还是看谁的拳头大。 不过,姑雪见更相信李平安多一些。 只是此时的青瀚城听了汇报,只是交代了几句让她继续盯着莲教,看莲教愿不愿意放人之类的话,而他也会注意对方教主的出动,若是对方出动高层,他也会出手之类的。 青瀚城表现得当,让人根本察觉不出半点问题。 姑雪见告退后,青瀚城这才神色动了动,眸中显出思索之色,可旋即又变得坚定。 实力才是一切。 如今什么都无法阻止他修炼,突破。 只要他能突破三品,那世间纷纷扰扰的各种杂乱之线,不过可以是可以被一刀斩之的乱麻罢了。 神木殿四位长老的消失,彻底激发了姑雪见的愤怒。 这位四品强者开始以雷霆之力,疯狂地清扫绵州道当地的莲教秘探。 某一处地下,阴暗且隐蔽的藏室内,几名女子正躲藏着,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而远处的青楼正钻入了许多穿着神木殿制服的弟子,那些弟子很快拉出了不少妖媚女子,给她们上了枷锁。 外面闹哄哄。 地下藏室里,却安静无比。 许久 又许久. 不知过了多久。 这才有女子发出轻声。 “圣姑,我们该怎么办?” 然而,没有声音回应。 “圣姑,典韦您就别想他了,说不定他已经死在某个鬼域了。他浑浑噩噩” “闭嘴。” “圣姑,您不是教导我们,说女人不可动情么?您振作一点。” “闭嘴,你们懂什么?” 阴暗里,女子声音冷漠。 这正是之前寻了李元大半天却没找到的白灵水。 若是寻常男人,她根本连心不会走,可典韦不是寻常男人,她心中那强烈的失落感依然未曾散去。 因为她知道,错过了典韦,想要再寻一个助她媚术登临绝顶的男人要有多难。 媚术如藤,缠上一棵对她死心塌地的大树,才能循树而长,更进一步。 勾引什么都是小术,至于卖身,更是令人不屑的勾栏伎俩。 而说到大树,除了典韦,她再也想不到更合适的了。 白灵水闭上眼,轻轻道了声:“稍安勿躁,我们只是坐着,他们却要出动更多的人力四处寻找,静候待之便是。” 跟着圣姑的小妖女们这才安静下来,一个个儿盘膝坐着,开始等待. 又是数日后。 两架楼辇落在了晨曦庄园前。 飞辇来时,庄园早有警觉,但见到是唐老太太的专用傀儡,便又都放心了。 而薛凝和小琞是知道的,两女手挽手,来到庭院等待。 楼辇落地, 帘布掀开, 李平安迫不及待地跑了出来,看到那庭院里站着的妇人,双目一下子就红了,再扫了一眼旁边那成熟了许多、可相貌却格外熟悉的女子,更是虎躯一震. “母亲!!” “大姐!!” 薛凝看着他,满脸都是笑容,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道了声:“平安,回来了呀。” 李平安闻言,泪水直流,在雪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在外面狂妄霸道的李大爷在家人面前,好像永远逃不开“哭包儿”三个字。 可是,他似乎以为自己预判了大姐的预判,道:“本大爷这是激动,可不是哭包儿大姐,你现在可真打不过我了!” 小琞道:“嗯,打不过你啦。” 话音落下,她身后涌出一堆面容稚嫩、但身形魁梧的不知是孩子还是大人的猛男猛女。 这些猛男猛女纷纷看着重武器,不是巨斧就是狼牙棒,口中喊着:“大姐,你打不过谁!我们帮你打!” “揍死他!!” “喂,你个瘦不伶仃的,你凭啥喊我们大姐大姐?凭啥喊我们大娘母亲?” “说清楚,一定要说清楚!!” 瞬时间,小琞被那些已经成长起来的新生代冰蛮包裹的严严实实。 这些冰蛮虽然才七八岁的样子,但架不住成熟早、身子骨长得快啊。 李平安一听,愣住了,旋即他脾气上来了。 他,李平安,就是见不得比他牛逼的人。 于是撸起袖子道:“来来来,我让你们知道凭啥。” 李元带着三女走到薛凝身侧,又使了使眼色。 薛凝早知道自己有三个儿媳了,便匆匆走去,和三个儿媳站到了一起。 三个世家女在外也许蛮横,但面对平安哥哥的母亲,三女一个比一个乖 而很快,庭院里也分出了胜负。 一堆冰蛮的熊孩子鼻青眼肿,可是却桀骜地倔着脑袋,很是不服气。 直到小琞说出“他是我亲弟弟”之后,这些熊孩子才纷纷抱拳,道:“原来是大哥,久仰久仰。” (本章完) 181.落户安家,绝世之战(大章-求订阅) 一大家子的到来,让原本虽然的晨曦山庄热闹起来。 原本这儿只有新生代冰蛮熊孩子们的热闹,和薛凝的强颜欢笑,以及小琞的孤独清冷。 但现在,薛凝多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多了姐妹;小琞多了弟弟,弟妹,侄子,侄女,三娘四娘,还有小时候教她画画的瑶姨。 云山道虽是冰天雪地,可晨曦山庄却暖的好似三春已至,人人脸上都不自禁地挂着笑容。 景水香在外是神木殿第三高手,但在这儿却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她常常亲自下厨,给一大家子做饭。 她“生活技能点数加满”,厨艺自然非常好,便是平日里只吃一小碗饭的小琞都要干掉三碗。 崔花阴性子冷傲,独自一人取了画架和画笔,要画几幅雪景图,赠给晨曦庄园。 她本是一个人在画,但瑶珏却领着小琞跑了过来。 瑶珏的画是跟着崔花阴学的。 小琞又是跟着瑶珏学的。 瑶珏笑着说“这是带弟子来拜见祖师奶奶了”。 “祖师奶奶”四个字让崔花阴忍不住抬笔想打这调皮捣蛋的丫鬟。 气氛顿时就化开了。 而期间,崔花阴又询问着小琞一些消息,而小琞早得父亲告知,除了“阎玉”和“火”的事之外,其他的几乎言无不尽,期间包括“唐门”还有“蛮族”。 在听闻西极冻土居然还存在着如此神秘和强大的种族,而且自家男人居然还统一了那边的九族,并成了第一任蛮王,崔花阴真的是诧异万分。 不仅是崔花阴,瑶珏也是如此。 路上,李元虽然和她们说过“蛮族”的事,但也只是一带而过,说什么“他在蛮族那边有一点关系,算是个后方”,可没想到是“亿点关系”。 两女面面相觑。 而待到景水香知道后,就成了三女面面相觑了。 这时候,距离三女到这儿已经过去一周了。 三女也开始慢慢接受发生的一切。 而首先,便是需要和李元恢复夫妻之间的关系。 原本,景水香和崔花阴都只是想着,瑶珏鼓动着,但现在,这种好奇促使她们决定今晚就行动。 李元其实这些天也没闲着。 家人们在这儿安稳地住着,他可是在两头奔波。 白天的时候,他利用“千里一线”去往绵州道,探查动静,一来是看看有没有提升的可能,二来他对山宝县那边即将发生的事很不安。 而到了晚上,他才利用“千里一线”返回晨曦庄园,去吃一口四娘子做的香喷喷的饭菜,然后舒服地沐浴更衣,躺在床上,听着风雪,想着未来。 这些日子,薛凝忙着和儿媳们交心,也不会来陪他。 而带回来的三个娘子,除了瑶珏之外,显然还没适应。 不过,瑶珏自己一个人也不好意思过来“吃独食”,所以就造成了李元“提前成了空巢老人”的事实。 李元已经做好了景水香和崔花阴不再和他同床的心理准备,因为这两女其实都是很有想法的,也都很冷淡,并不如瑶珏那般。 她们有自己的路,绝不会做什么“嫁夫随夫”之类的事,也不会真正有小鸟依人般的温婉。她们当初之所以嫁给他,都是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如今十多年过去,再想同榻,重温旧梦,却是比较难。 但对外,两女也都在维持他的面子。水香做菜,花阴画画,这种主动融入家庭的行为,还有在外人面前亲密地喊他相公的行为,都是一种反馈。 这一晚,李元沐浴更衣,打着哈欠来到门前,正要推门入内,然后如往常一般独自入眠,却忽地顿了下,因为他感到门后有三位存在正悄悄藏着。 这三位藏得很好,呼吸,甚至心跳,气息都隐了起来。 可李元自从掌控了“人间变”后,便多了许多“附加的力量”,而感受到“身上有阳气的活物”也成了一种“软实力”。 任何东西,只要是活的,只要它没有能够藏住自己还活着的事实,那么李元就能感受到。 不过,他这“稍顿”只是顿了刹那,下一秒就推开门,如同往常一般,假装不知道地入了内。 刷刷刷! 三道身影顿时将他包围起来。 李元瞧去,却见是穿着睡袍的三位娘子。 其中瑶珏挡在他身后,堵住了门,然后拍了拍他的背脊,道:“老爷,我和小姐还有水香姐决定了。 今后你在的时候,我们三抽签,谁抽到下签,谁就来陪你。” 李元笑道:“那你岂不是天天都想抽下签?” 瑶珏俏脸一红,扭了扭双腿,傲娇道:“才没.有呢!” 李元笑道:“就这事儿,还要劳三位娘子大驾,专门来通知小的啊?” 景水香面色如常,直接道:“这几天,我们和小琞聊了,和薛姐也聊了,才知道了你的不凡之处远超我们想象,所以想来听一听。 毕竟今后,我们都是和你一起的,所以我们也希望了解你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对我们来说很重要,也能让我们做出更正确的判断。 同样,作为反馈,我们也会将自己掌握的一些东西告诉你,不过.我们掌握的你可能看不上,无非都是绵州道或是其他道的一些关系,一些人情。 那些关系,可能会人走茶凉。 但人情应该还是能维持一段时间的,这可以让我们今后在去到某个地方时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好歹有个可信之人,有个带路之人。” 崔花阴在旁不说话,她周身散发着高贵的气息,俨然还是一副娘娘的模样。 而在景水香说罢,她嫌弃地瞥了一眼李元的长裤,道:“上榻说吧,总这样好像陌生人一般的说话,也不是个事。” 瑶珏凑到李元耳边,轻声翻译道:“老爷,我刚刚说的抽签是从明天开始,今天是我们一起。” 李元气血本就旺盛,这许多天又一直独坐空宅,此时被瑶珏这话轻轻一勾就带起了许多念头。 他瞧着三女,忽地问:“一定要上榻吗?” 景水香愣了下,没明白意思。 而瑶珏的脸已经红了,捏着小拳头,捶打着李元道:“老爷真坏。” 崔花阴已经无语地翻白眼了,她也不管李元,自个儿走到榻前,褪了鞋,道:“本宫只在塌上。” 本宫她称呼惯了,即便不是阴妃,却还会时常如此。 这一刻,景水香也忽地懂了,她看向李元的眼神都不对了。 “老爷抓丫鬟”、“老鹰抓小鸡”这种游戏她简直连想都没想过,可再仔细想想她在疗伤的时候什么没和李元做过? 既然如此 景水香双手轻轻一拨衣袍,又同时一口气吹灭了屋中烛火,道了声:“你尽兴就好。” 瑶珏小声道:“能不能把蜡烛点起来?” 李元道:“也行。” 崔花阴忍不住责备道:“你们要不要点脸!?” “脸”字才落下,屋里忽地就传来了水香长老的一声轻哼. 许久 又许久. 天亮了。 但还在下雪。 屋里,纱帐中,春色隔开了所有寒冷。 李元还是第一次尝试这般的事,细想来昨晚还挺荒唐的。 他看看左臂躺着的水香长老,右臂躺着的阴妃娘娘,再看看睡在水香长老之外的长腿丫鬟。 三女都醒了,但却都这么躺着,好似在适应这种融洽。 瑶珏道:“老爷,你原来还有五娘子呀?要不要让我做六娘子?” 景水香则是道:“你生的孩子居然生来六品,长大后能变成四品,若是你.” 水香长老欲言又止,她已经不敢想象,若是这个男人专注生孩子,会不会造出一批四品大军。 李元急忙打住,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我是做不出来的,要不是五娘子坚持,那孩子我真的不想生。” 崔花阴翻了个白眼:“什么事你做不出来?” 说罢,她忽地脸红了红,抬手打了一下李元道:“怎么这么突然?” 旋即又道:“我还要修炼呢,可不想和你生孩子” 床榻上一阵嬉闹。 这一次,三女除了“阎玉”和“长生,天赋”之外,李元的一切都已知晓了。 就连火都知晓了。 在李元稍作展示后,三女除了“目瞪口呆”再也找不到其他表情了。 瑶珏看着李元一身的流火,忽道:“老爷不会是行走的肉田吧?” 景水香感受了一会儿,道:“阳气更加精纯,若是破体而出,会产生一种怪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应该是极致的纯度所造成的,就好像鬼域的阴气一般. 不过,相公若是收敛在体内,那就好像高品次肉田一般。” 瑶珏笑嘻嘻,俏皮道:“相公,您先别动,让我们感受一下您老人家的肉是几品肉。” 李元有些无语。 他维持着火焰出心脏,却藏在肉中,不外放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体重迅速增加,体内的肉变得致密。 然后,三女居然就在他周围修炼起来。 半日之后,倒是崔花阴率先睁眼,直接道:“是五品肉田,而且比正常的五品肉田要品质高一些。” 李元:. 景水香古怪道:“相公,你说这西极贫瘠之地有肉田给我们修炼,不会是指你自己吧?” 李元咳嗽了两声,道:“当然不是。 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叫上平安一起。” 风雪载道。 一行五道身影在半空飞着,很快看到了远处一个幽暗的山域。 还未到,除李元之外的四人便紧张起来,因为她们都感到了一股恐怖的阴气。 这阴气好似静谧蛰伏、令人毛骨悚然的庞然诡兽,沉睡在此间山域的深处,令人还未真正靠近,便已心跳加快,手脚发寒,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浮起。 若是寻常高手,或许还无法察觉的这么清楚,但这四人可都是五品。 李平安并不知道“阎玉”的事,在他记忆里,“大娘”已是很模糊的记忆了,要不是小琞姐,他都快记不得阎玉了,此时道:“这里的阴气好重,快要比上极乐园了.” 景水香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看向李元道:“相公,这么浓的阴气,自然是一座大型鬼域,所以附近必有肉田。” 李元应了声,然后道:“都记一下。 第一,不可说谎; 第二,进餐不可浪费,哪怕一粒米都不行; 第三,不可不孝,不能辱骂父母; 第四,不可进入封闭环境,哪怕是屋子也不可以; 第五,见到卖水粉的,别搭理,更别买。” 闻言,四人越发震惊和诧异。 这已经是五条规律了,虽然这些规律还未产生“复合规律”,但却已经是极度可怕了。 想要试出这些规律,可谓极难了,不知要死多少人才行。 四人都沉默着,自是以为李元是人命试出来的,此时都默默记住,只是心中又各自奇怪,觉得这鬼域还“挺道德”的。 片刻后. 几人忽感空中温度升高了许多。 越是往前,温度越高。 待到再飞半盏茶时间后,一处火焰般的肉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肉田中长着一具具“好似被剥了皮的妖兽牛”,全身血红且炙热,但却是肉田里生出的肉。 “五品肉田!”李平安率先叫破此间的肉田品质。 他眼中露出激动之色。 原本他都打算压着境界,安静陪着母亲,直到母亲故去他再外出远游修行。 可没想到这儿真的有适合修炼之地! 如此一来.他就可以“尽孝修炼”两不耽误了,而且他的孩子也可以在这里修行,今后便能真正儿将这里当成家了。 景水香身形最小,但年龄最长,她沉吟了下道:“五种规律,至少有五个鬼那么,便不止形成这种五品肉田。” 李元纠正了下,道:“是六鬼。” 众人一愣. 李元道:“还有一个鬼,杀人规律非常特殊,你们触发不了。” 瑶珏抚掌赞道:“老爷,触发不了你都知道?你好厉害呀。” 李元道:“鬼域先成型,肉田再慢慢汇聚,一座高品质肉田附近还会生出支脉。 到时候儿,这座肉田会慢慢变成四品,而附近也会延伸出五品,六品。足够你们修行了。” 众人点点头。 若是她们还在六品的时候,即便有肉田也不行。 可如今,她们都已踏入了五品。 五品,四品更多时候是需要历练,消化,而不再是依靠功法修炼。 就好像建好了船,又入了水,之后便是随波逐流。 只要船不翻,就可以抵达终点。 李元继续道:“你们先修行,若是有空了。 平安,你把《回柳功》的生命图录尽可能画出来。 水香,花阴,你们画《枯荣法》的。 瑶珏,你试着画画《长青诀》吧。 等都画出来了,咱们可以在这里重建一座神木殿。 但这座神木殿却可以远离是非. 不过此地,切不可让外人知道,否则,后患无穷。 平安,尤其是你,你可别到处乱说。” 李大爷摸着脑袋,哈哈笑道:“老爹,你瞧瞧我,我身上最可贵的品质就是守口如瓶啊,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李元不理这活宝,直接问:“最近还感到那窥探的目光吗?” 李大爷摇了摇头,笑道:“没了,哈哈哈,我就说嘛,果然是水土问题。看来,我还是更适合靠近爹娘的水土啊。” 李元沉默了下,他总觉得自家儿子感到的那道窥探目光有些古怪,虽然没了,他还是不放心。 当天,四人修炼的都很开心。 入夜后,三女抽签,瑶珏难过地抽中了下签,开开心心地来陪老爷。 而事后,李元却又拉了李平安出来喝酒。 他在酒中加了不少焚心花,把李平安灌醉。 在确认李平安醉的不能再醉后,他才给儿子戴上遮蔽视线的眼罩,然后背着他快速飞到了黑市鬼域。 鬼域界膜前,青衣女子垂袖而立,安静地眺望着远处。 李元将李平安放下,道了声:“这是平安。” 阎娘子回过神来,淡淡道:“都这么大了” 李元直接将事情说了一遍,阎娘子也不多言,接过李平安,默默看了他一会儿,道:“他身上没有鬼物印记,也没有恶鬼道具的追踪,其他窥探也没有.他的神魂很稳定,几乎比所有人都稳定,而且还在逐步成长,壮大。” 李元道:“那就好。” 两人又聊了会儿,李元又取了六个“白木匣”,这才把李平安带走,送回了他娘子那边。 月余之后 深冬。 便是神木殿也飘起了大雪。 白竹吊钟楼上,那最核心的一扇门忽地打开。 一身墨梅衣袍的男人从中门后走出。 他脸上挂着难以掩盖的兴奋之色,而在看到外面光亮的那一刻,自得再难掩盖,嘴一咧,露出笑。 那笑撕裂。 男子仰头,发出哈哈大笑。 他双手握拳,感受着那种双魂合一的力量,就好似两个青瀚城融合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种融合似乎还差了点。 “还差一场大战吗?” 青瀚城喃喃着。 他闭目感受片刻,哼笑一声道,“还差一场大战,便可回归本真。该找谁呢?” 青瀚城想了会儿,寻来景白蔻道:“去昭告江湖,说我已出关,若是想挑战我的,尽可前来。还有那个叫典韦的,问问他还在不在,在的话,让他来.地点随他挑。” 他把目光放在外面,想着最好找个和他没什么关系的强者对决一场。 莲教那边,他已联手,不好出手。 而姑雪见之流,他还想着收为手下呢,直接打废了,太过浪费。 毕竟姑雪见入了四品,定也会和他遇到类似的问题。 强者,管自己就够了,管什么立场啊? 过去,从来都是由胜者书写,待到“阴阳大同”的新世界到来,他青瀚城便会率先踏入上三品的至高境界。 至于现在这所谓的背叛会被如何书写?他说了算。 姑雪见好歹也是他之下的第一人,想来也会理解他,而不会做出什么鼠目寸光、或是被“正邪之名”束缚的蠢事。 青瀚城笑罢,目光深邃地看向远方,开始思索未来。 他先入三品。 入了三品之后,他就要南下一次,去看看天子和莲教的计划如何了。 然后,他还需要去争夺话语权。 天子身侧有“大将军”吕玄仙,“国师”赵古同,除此之外莲教四教主个个儿也是不凡,不过他已入了三品,又有何惧? 这三品不妨先当个底牌悄悄藏起,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不过,他也不可做孤家寡人。 一旦“阴阳大同”,没有属下可是会大亏的。 而眼前看来,五行势力和佛道两宗覆灭的可能已经很大了,既如此,到时候.他未来的属下们便可从这五行势力中挑选。 毕竟,相比起其他人,他这个神木殿殿主好歹还是五行势力的自己人。 所以.这五行势力的人,他还得少杀或者不杀,顶多只解决那些冥顽不灵的强者。 青瀚城开始思索各种事情,各种细节. 景白蔻感受到了殿主的变化,那种毫无遮掩的强大感已令他心悸。 他恭敬应了声,便退下了。 此时,绵州道内搜查莲教奸细的行动也已稍稍告一段落了。 圣姑走出了地窖,重新换了个地儿,但她还在寻找典韦。 李元这一日如往常来到绵州道。 而神木殿城主邀战各方强者,尤其点名典韦的消息如生羽翼,快速传出。 神木殿弟子快马加鞭,带着书写好的“邀战帖”往远而去,贴于城门之上。 顿时间,以神木殿为中心,“邀战之事”如潮水往四面八方拍打而去,一一落在了周边的城市,稍近的城市,并且还在向远方的城市扩散而去 这让李元愕然了下。 当晚,他返回了云山道后,特意取了“韩童儿的头发”,在“白木匣”里询问了一番,然后得知莲教至少这位红莲教大长老并不知道这内里的缘故,同时也确定了那位叫白灵水的圣姑一直在找他。 李元思索良久,去黑市鬼域确认了下“自己留下的四品血”的状况,在确认无碍后,便决定去会一会青瀚城。 他需要契机突破。 而以典韦的身份去和青瀚城交锋,最好不过了。 当晚,他辞别了家人,略作思索,还是什么都没带,然后血肉变化,成了憨厚的光头猛男典韦的模样,来到了某处深山。 他没有立刻走出,而是在深山里集齐了飞鸟。 五只九品妖鸟,十一只普通凶禽与他神魂联系,化作他的眼睛缓缓地飞向各处。 忽地,李元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些书里,一些反派在和主角对决前总会想方设法去破了主角的心,而大多时候会从主角女人下手。 下手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两极分化。 要么让自己女人去找主角,再在大战时揭晓,以让主角产生愧疚而分心; 要么自己去找主角女人,然后在大战时告诉主角,以让主角痛苦,愤怒,从而失去理智。 李元第一种是做不出来的,而且这种明显是针对“道德楷模式主角”。 第二种,他想了想,青瀚城好像也没女人。 就算有,他心里也挺排斥的。 在深山静心数日,并且杀了一些七品甚至是六品的妖兽后,李元看看外面差不多了,才让自己“意外”地被某个白莲教的小妖女发现了,然后引来了圣姑白灵水。 白灵水匆匆赶到山中时,发现那憨憨的大块头正如猩猩般坐在悬崖之上“嗷嗷”叫着,好似在发泄痛苦。 而小妖女们则是很快察觉到了森林里的血腥味,她们循迹而去,只见到了不少妖兽尸体。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憨憨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然后又乱杀妖兽 白灵水飞起,又轻轻落在李元身侧。 她抬手想去触碰他那毛茸茸的大手,但大块头却猛地扭动身子,一副还在生气的模样。 白灵水柔声道:“别气了,这一次我真的带你去打青瀚城。” “骗人。”李元瓮声道。 白灵水道:“是真的,他同意和你打了。” “骗人。”李元继续道。 白灵水忽地压低声音道:“典大哥,我没骗你.只不过,我怀疑青瀚城已经快突破三品了,这一战是他的突破之战。 你,应该打不过他。” 这消息,是她身为“圣姑”而搜集到的高层消息。 在青瀚城拒绝李元后,她可没少去了解这里面的前因后果,然后便知道了“青瀚城之所以会叛变,原因便是黑莲教帮他突破三品”,前后结合,她便做出了如此推论,并给了李元这么个信息。 白灵水继续分析着。 她的分析非常准,几乎猜出了青瀚城的心思。 然后,她又总结道:“所以,典大哥,我知道你很想和强者对战,但世上不止是青瀚城一个强者。 他现在已经快三品了,而这个世上我还没听过第二个三品,既然如此他绝不会留手,若是击败你,他便可能杀了你,以全他的突破。 别去和他打了,我带你去找其他高手。” 这一次,白灵水要直接带典韦回南方。 而李元心中暗叹“果然还是白莲妖女知道的信息更多,红莲教大长老屁都不知道”。 此时,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并且,他所有的“眼睛”都正在飞向飞燕台。 “飞燕台,青瀚城,我要和他打!!” 如同野兽般的嘶吼从光头猛男口中传出。 而真实情况是,他会在青瀚城到来后,先看一眼数据,如果数据合适他再出现。 眼见着这大块头又要飞身离去,白灵水有些无奈,她绝不想大块头去送死,于是眼珠一转,道:“典大哥,我带先去见见那位强者,若是他不能让你满意,我们再回来找青瀚城,好不好?” 李元早和“白木匣里的白灵水”对话过不知多少次了,稍稍一想,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不过,他并不打算去莲教,他就是要打青瀚城。 这地儿在“友军地域”里,相对比较安全。 除此之外,青瀚城在,姑雪见就会危险。 姑雪见对平安和瑶珏不错,这次事儿也做的厚道。 所以,他就是要打青瀚城。 见圣姑还要再说,李元也不废话了,忽地上前一把粗暴地抄起白灵水。 粗暴之间,他的手指又“不小心”薅下了几根来自圣姑的头发。 小妖女们都吓了一跳,纷纷准备拔武器,却被白灵水抬手示意,让她们别动。 下一刹. 李元宛如肉流星般,轰地一声便飞射而出,继而在群山撼动之间,弹上弹下,须臾便消失不见了。 小妖女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儿如失去了主心骨,不知所措。 李元薅完头发,将白灵水就丢在了一处安全的城镇,继而见到个城镇闹市便跑进去,大喊道:“去告诉青瀚城,初一午时,飞燕台一战!!” 几处城镇跑下来,信息便被当地的神木殿弟子知晓,并且一层一层传递了上去。 数日后,消息传到了青瀚城耳中。 而形象稍一比对,确实典韦无疑。 青瀚城点点头,他开始有些期待。 不过,他不是期待自己战胜典韦,而是期待着自己突破三品之后会如何。 青瀚城并未大意,又让属下尽可能地汇总了之前典韦的战绩,还有战斗风格,然而这些战斗和风格并不能概括出典韦的力量,只能说典韦比五品强。 青瀚城思索了下,还是决定去。 他,已近三品。 虽说世间没有一个三品,但他只当做那些强者隐藏了起来,毕竟,他此时确实已经感到了那种三品的力量。 半步之遥,只有半步之遥. 于是,他焚香沐浴,静坐于白竹吊钟楼上,开始等待初一的到来。 他并不是为了那典韦而如此隆重,他是为了迎接自己踏入三品。 “不要让我失望啊典韦。” 裹着墨梅纹理衣袍的男子露出冷冽的笑。 初一,前夕。 不少江湖中人,或是其他势力之人便欲来此观战。 然而,他们才到来,就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原本有路可达的飞燕台变得无路可走,不仅如此.飞燕台周边的群山都没了“头”。 一座座原本该是山峰耸立的山,全部没了山尖。 而待他们靠近飞燕台,这才看到了山尖所在。 那一个一个高达数十米的山尖被如积木般堆垒起来,在飞燕台周边构成了一圈歪歪扭扭的“围墙”。 这“围墙”高达数百丈,除非是飞入,或者是从中击穿,才可进入。 而这“山尖围墙”的顶端正有个毛猴子般的光头猛男正继续举着山尖在把“围墙”堆高高。 巨大的山,和小小的身影形成了难以想象的视觉冲击。 众人仰望着那身影,神色震惊,不觉止步。 “不是青瀚城,不许进来!”李元高喊着。 他目光扫动,意外的没有发现一个五品之上的高手,来这里的最高居然就是六品了。 李元略一思索,便明白了。 青瀚城不想有人打扰他突破,自然不让人过来。 莲教或也下了相同命令,看来他已经被莲教视作死人放弃了。 如此,正好。 李元堆好“围墙”,便飞落到中间一个宽阔的山腰平台上。 在观察了一遍地形后,他飞身落到雪地中,整个人没入了地下,收敛气息,隐藏踪迹,任由外面的飞鸟帮他观察着周围情景。 初一,很快到了。 雪落未停,寸寸纷扬似白刀。 而入山者则很快被清了场,只能在远处的山下小镇等待。 不过,没有人会怀疑此战的胜利者会是青瀚城。 飞燕台周边安静无比,唯有雪落。 李元终于等到了青瀚城。 那个男人从远而来。 李元的某一只“眼睛”飞速看去,还未看清,便见寒光一闪.飞鸟直接炸开了。 他继续控制“眼睛”看去。 结果,他的“眼睛”纷纷爆炸,血肉成雾。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他也终于看清了青瀚城的数值:9316~59948!! 他的则是:4530~69496。 青瀚城的数值已经足够可怕,下限比他强,上限不如他,剩下的便是各凭手段了。 李元从泥土中起身。 偷袭什么的,没必要了。 毕竟他也是在求契机的。 青瀚城这个对手算是正好了。 他抖却一身泥土,飞上了飞燕岩。 青瀚城落在了对面,不过他不会觉得刚刚窥探他的玩意儿是眼前这个大块头发出来的。 那是恶鬼手段,而眼前大块头却阳气如焰。 “你要找我,我来了。”青瀚城道,“只是,你的兵器呢?” 李元“嘿嘿”笑着,抓起了一根树枝,在他面前晃啊晃啊。 青瀚城道:“你用刀,对么?” 李元举起树枝,憨憨儿道:“这就是我的刀。” 青瀚城皱眉道:“你实力不错,不用把好武器真的太浪费了.我们战斗推迟,你先随我来,我找个铸兵师用最好的血晶髓为你锻造一把好刀,然后我们再决战。” 李元举起树枝。 忽然之间,他的气势产生了变化。 憨憨儿的形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绝对的刀中宗师。 青瀚城皱着眉,凝视着那根树枝,良久,他叹了口气道:“你真的很不错,所以我才不想你白白浪费了这条命。” 说罢,他抬手一招,宽大的墨梅袖口中飘出了一把深青红纹的长剑。 剑身之上,青红交织,好似陷入熊熊大火里的茂密森林,让人只是看一眼便会产生奇异的“精神幻觉”,好像看者也成了火灾里的人,只想着逃命,只想着恐惧。 “此剑乃神木传承,名曰枯荣,乃是历代殿主之剑。” 李元心中暗暗愣了下。 这岂不是说,只有修炼《枯荣法》才能成为神木殿的合法殿主? 这般消息,想来姑雪见都是不知道的。 看来这青瀚城是足够自信,他是觉得他根本不会死,所以也根本没有去培养适合的继承人。 青瀚城继续道:“你用树枝,我用枯荣,不好。” 李元道:“确实不好。” 说罢,他忽地丢开了树枝。 然后在青瀚城眼中,他右手双指微微并起。 这一并,便是天下绝世神锋。 青瀚城瞳孔紧缩,然后退后数丈,抱拳道了声:“请。” (本章完) 182.一念种于阴阳壤,意料之外的结局(大章-求订阅) 这一战,无论对李元还是对青瀚城,都并非普通的以“胜败生死”为目的的对决。 恰如六品破五品,三者在厮杀之间需得彻底了解对方,融合对方的箓种,如今这两人也有几分那个意思. 战胜对方,在战斗中令自己的血肉力量越发熟练,越发契合; 摧毁对方,令自己的意志更加坚定,信念更加完美; 血战厮杀,在厮杀中去了解自己,也去了解对方,从而共同探索未知的新领域。 两人要战,要杀对方,但却都不会直接出手,而是彼此“互为大餐”,就看最后是谁吃了谁。 所以,青瀚城在确定面前的大块头是个好的对手后,就开始担心他兵器不好,甚至哪怕推迟战斗,也想先为他铸造一把好兵器。 因为他一定需要对手尽可能强大,他的突破才能完整,才能顺利。 至于输? 他不会输。 他青瀚城,从来就有一颗强者的心。 谁先出手,并无关系。 青瀚城见对方亮了手指便未动,就率先出手了。 他没动用“血域”。 “血域”这东西,是个四品就会用,他觉得用了掉价,且毫无意义。 他或许心中阴暗,可此时却双目明亮。 他手握枯荣剑,而周身大地忽地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宛如春雨初落,宛如海潮初涨,到处都是 而下一刹,一道道交错粗壮的绿色蔓藤,绿色植物,便从地面突兀的生出,快速地构建成了一座古老的巨人花园。 垂天而落的气根,枯皱叠加的藤盘,老旧褪去堆叠在地的残枝,新生而出的粗壮藤身老树,怪异的蚂蚁大小的红花,有着成年人身高的绿草,散发着甘甜香味儿的果实 “幻觉么?” 李元问了一句没期待得到回答的问题。 而另一边,青瀚城已经开口了。 “世间既有不可触碰之鬼域,那又何为幻觉,何为真实?” 他不急不慢着继续道,“凡人皆以为念头乃是虚幻,动一念灭一念,毫不珍惜,毫不敬畏。 他们却不知念头本是神灵种,若是遇见阴阳壤,便可.一念一世界。 品尝一下我的世界吧,这是我领悟未久的力量,也是借助这把枯荣剑才能诞生的力量。” 李元感受着。 他已置身在这花园,此时却忽地感到了一扇新世界的门对他打开了。 而在这细腻的感受中,他已察觉花园里朵朵花儿,根根植物散发出浓烈的恶意,这绝不是一种念头。 所以,他道:“这枯荣剑种藏着历代殿主的念头吧?有了这些念头,再加上你自己的,所以才能构建出这花园。但在你用出这力量时,你的念头也已经进入了这把剑,对吧?” “你的念头,也只是这许多念头里的一个,所以.这一剑并不是你对我用出,而是你历代殿主对我用出。 只是,青瀚城,你是否想过一个问题?” 青瀚城看着面前的大块头,听着他冷静的话语,也没说什么“你果然有问题”之类的话,说这种话掉价,他青瀚城就没演过么?这算什么大问题? 他想了想,道:“想过。”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你觉得我青瀚城也会和历代殿主一样,成为这枯荣剑中的一个念头。 不过,我并不担心” “哦?” “若是担心这担心那,如何突破?” 墨梅长袍烈烈鼓起。 青瀚城浮空,道:“先接下这一式,不要让我失望。” 话音落下,李元就感到天黑了,黑色的帷幕上浮现出一双双狰狞的眼睛,那是花园里的眼睛,每一个植物都有了眼睛。 李元想起来了,自家四娘子也用过这一式,这是【枯荣法】中的“惊目”,但自家四娘子用的“惊目”比起眼前这个,却犹如云泥,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本质应该还是阴阳的变化。’ ‘阳主血肉,主形。’ ‘阴主神魂,无形。’ ‘念头无形,自是阴.只是这阴种如何能在什么阴阳壤中生出这么大一个花园?这却是不得而知了。 而现在这花园,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李元心中暗暗赞了声,这一战不管如何,他至少长见识了,见识到了四品之上的战斗方式。 ‘攻击么?’ 他期待地仰起头,手指微动,拉出残影,一抹暗沉的红光于他体内自然的流出,浮现在指尖,从而在黑暗里对上一根忽然扑来的蔓藤。 哧! 融化的声音。 那蔓藤粉碎了。 但李元瞳孔里却显出惊愕之色。 这蔓藤是真的!! 这是凭空造了个真的东西出来! 忽地,他想到了自家儿子。 自家儿子那特有的“分身”,岂非也是凭空造出了真实? 不! 不是凭空,而是念种入阴阳而产生的奇特变化。 这并不是彻底的真实,而是已经无限接近真实。 可儿子根本没达到这境界,他凭什么会? 就因为他是先天影血么? 还有另有他因? 几个念头闪过,李元仰头,开始应对之后的攻击。 这一刹,恍如连珠的狂风骤雨至了,天地纵横飞舞着凶劲的光影。 所有的蔓藤,所有的眼睛都在对他发动攻击。 这种情况,李元也无法单靠一只手指便挡下,所以他深吸一口气,一轮深红的光从他体内逸散而出,慢慢镀染于肌肤之上,使得他成了一个散发着炙热气息、毛孔里翻腾着火蛇的人。 那交错的光影撞击着他的火蛇,有的被湮灭,有的竟能撕裂他的火蛇,往他体内钻去。 而所钻之处,李元那块儿的肉瞬间变绿,好似是中了剧毒而开始腐烂了一般。 但随着李元调动火覆盖过去,那剧毒处的肉便一块块儿被燃烧殆尽,化作弥散半空的绿色毒烟。 而李元身上也显得坑坑洼洼。 不过,这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又几乎瞬息长出了血肉,变得完好如初。 未几,蔓藤消散,李元依然站立当地,眼中露出凝重和思索之色。 ‘不是阴气,不是阳气,果然是真实存在的高品次植物。 这种植物具备着纯粹的木质毒素,而且还是能够腐蚀我的高品次毒素。’ 这时,空中传来声音。 青瀚城的声音。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赞了声:“好!!” 旋即又道:“你竟然也已经达到了这种境界,亏我刚刚还在卖弄,实在是让你见笑了。 我的念头生出了花园,你的念头生出了火。 念借阴阳,而生出五行。 我是木,你是火。 我这是被你克制了。 否则,若是你与我花园触碰,你周身便会迅速中毒,腐蚀,而只要你体能下降到一定程度,我就会出手,将你瞬间斩杀。 如此一来,这一战你便败了,然后就只能慢慢等着滴血复活了。” 说罢,他又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悟道:“原来如此,看来我五行势力之上必有高人前辈存在啊,哈哈哈。” 李元知道青瀚城误会了。 他这火不是念头生出的,青瀚城却以为是。 不过,李元对青瀚城的想法还是挺感兴趣。 穿越前,他就听了许多遍“阴阳五行”,也知道“五行是阴阳生出的”,但怎么生出的,却是众说纷纭。 现在念头种在阴阳之中,所以才生出了五行么? 五行,非阴非阳,而是真正的万物。 这是“创造”的力量么? 原来这就是之后的世界么? 另一边,青瀚城好似也完成了感悟,此时缓缓落地,道了声:“请。” “请”的意思很清楚。 刚刚是他攻对面守,现在轮到对面攻他守了。 李元点点头,心脏之中,火焰逸散而出,瞬间将他境界带到了四品。 四品一成,疯狂暴戾的祖箓入心,一道道半月弧光般的刀气便在他周身凝聚。 须臾后,八十一道刀气便浮现而出,在他周身安静悬浮,好似从王铁骑。 李元双指一并,九九归一,化作一刀,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向青瀚城斩去。 青瀚城眯眼看着那刀气,眼中露出疑惑,一时间他没瞧出这是什么样的攻击,但却只感四周平静,无有任何威猛攻击的征兆。 这刀,是真,是幻? 还是亦如他刚刚那枯荣剑一般,念种阴阳而生出了花园? 他思绪转过,一袭墨梅长袍鼓荡而起,深红且灼热的影血从毛孔里丝丝散出,宛如漫天血色蝌蚪,开始飞速凝聚,化作数百数千道血剑,往那凌空一劈的刀迎去。 这些血剑能稍稍撑开鬼街大门,其中力量,阳气都是可怕无比。 下一刹. 一刀,对千剑。 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画面,千剑直接粉碎,化作血雾弥漫开来。 而刀却还未平息。 青瀚城愣了下,身形飘折,继续凝聚那散称雾气的影血,使之继续凝聚,化作血剑去抵挡那一刀。 李元见他在凝聚,便举着这一刀。 平日里,或许他还做不到,因为九九归一刀力量强大,一刀斩却,就会散去。 可此时面临强敌,不知为何,他感觉就上来了,这一刀居然就这么如有实质地凝着,而未曾在一刀之后化去。 这已是进步。 李元心中欣喜不已。 他举着刀。 这一刀,长逾百丈,就这么高高矗立。 而刀中,恐怖的震荡构成了毁灭,毁灭被内敛于“域”,从而显得平静. 青瀚城感到了他的想法,于是也不着急,而是快速凝聚影血。 影血聚集,在他身侧同样构成了一把长达百丈的细红血刀。 李元见他刀成。 一刀斩下。 青瀚城朴实无华地挥刀迎去。 嘭! 血刀再一次粉碎,化作血雾。 而李元手中的刀却未散去,依然这么立着。 青瀚城倒退两步,他着实愣住了。 两刀下来,他终于感觉到了。 这刀,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东西,就是纯粹的力量,摧枯拉朽,毁灭一切的力量。 这时候,对面传来声音。 “还行不行?” 青瀚城问道:“你这一刀,为何力量如此恐怖?” 李元收了刀,抬手一动,身侧一根树枝飞来,他握着树枝轻轻抖了抖。 那树枝便是随着他的手抖动起来。 但他越抖越快。 当快到某种极致后,他的手不动了,树枝也不动了,但树枝却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暗沉,好似光再也无法投落到树枝上。 “江湖中人交锋,都是靠着兵器,以及挥动兵器的速度。 附加了影血,不过是提升了两者。 而本质,却依然是兵器本身加上速度,从而带来的力量。 既然如此,就可以发现震荡,能够提升威力。 可惜震荡虽然厉害,但却会带来许多无所谓的消耗。 可而若将震荡散出的消耗以‘域’内敛于平静之中,那就不会有一丝一毫不散出,其本身也能构成的一把刀。 如此一来,便是一道刀气。 刀气并非说越大越好,而应该是越凝聚,越大才越好。 只可惜,我现在只能构建出这种刀气。 所以,我构建了八十一道,然后再将这八十一道刀气组合起来,形成一把刀。 你.理解了吗?” 青瀚城:. 李元皱眉道:“没理解?” 青瀚城道:“看来你我修行法门截然不同。 我修行的《枯荣法》伪装性很强,看似存在着正常的影血使用力量,可本质却是一种精神攻击法门。 而你修行的功法,却似乎无所不包,除了能如我一般.” 李元打断道:“那是我的阳气的集聚,并未能如你,无中生有,从念头里生出花园。” 青瀚城愣了下,点头道:“原来如此。” 旋即,他又道:“既然如此,你修行的便是一门纯粹的运用力量的刀术。 你与我讲,我与你讲,好似用处不大,那便开始吧。 用力量,成败,生死,去理解你我要对彼此说的话。” 李元点点头。 两人重新站定。 刚刚他们都展示了自己的部分力量,以让对方了解自己,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够从对方的力量中受到启迪,从而得到灵感。 可惜,两人力量并不相通。 可即便不相通,两人也已经感受到了对方的强大。 这一刻,两人都忘记了最初的心态。 无论是李元所思所想的灭杀青瀚城,帮神木殿这边稍稍稳一手,同时借势去做些什么;还是青瀚城所想的以这大块头为踏脚石,晋升入三品,然后去如何如何. 他们都忘记了。 阴谋,阳谋,心术,大势,恩怨全部都抛之脑海之外。 这一刻,两人的眼中只有对方。 那是一种迅速升起的惺惺相惜、却又绝不会留手、而想着杀死对方、在杀死对方后却又不会骄傲自得出言讽刺、反倒是会心生感激的玄妙感情。 而这感情中,首先存在的便是尊重。 可以说,如果有人在这时候辱骂这大块头,青瀚城会第一个去杀了那个人。 一个人骂,杀一人。 一群人骂,杀一群。 李元亦会如此。 无论两人有过什么样的人生轨迹,又有着什么样的命运,这一刻,他们已经交汇在了一起,成了这一刻的唯一。 彼此尊重,心存至诚,如此方有资格踏入更高更远的境界。 只可惜,这种感情仅会存在于此时此刻。 青瀚城踏出一步,周身无中生有,生出古老的巨人花园。 随着他的走动,花园也在走动。 然而.刚刚他施展的力量显然只是第一层,这一刻,第二层才刚刚开启。 他手中那青红交织的剑身幻境重重,令人只觉周天已黑,狂躁的火焰在黑暗的巨人花园里生出。 花园是真实。 火焰是虚幻。 真实和虚幻交织一处,又是火木双生之局。 李元顿如旅人陷在了这凶险无比的花园大火中。 毒,火,植物 三重攻击。 即便他周身祭出了火,却依然感到自身的肉在被毒素迅速腐蚀,而一道道混乱到令人近乎要发疯的念头则是在钻入他脑海,外部还有那每一下都是四品攻击的无穷植物。 青瀚城走在焚烧的花园里,其力量已经超过了凡人的了解和认知,就算是五品对他来说也已是蝼蚁。 可下一刹那,这走在焚烧花园里的殿主看到了一团刺目耀眼煊赫辉煌的亮光。 红色,能亮瞎眼的红色直接炸开了。 这红色往前,瞬息构成一道瞬息便过的高温冲击,将其间一切焚烧,毁灭。 花园被这一烧,就成了灰烬。 滚滚毒烟也不见踪迹。 至于那火自然也消失了。 然而,花园毁去,却未生出半点残渣和灰烬,这证明这“无中生有”的花园确实还未成为真正的“物质”。 李元站在正在毁去的花园中央,扫了扫四周。 青瀚城不见了。 他感知着四周,忽地,身形一飘,出现在不远处的一道青岩间,摘下一根枯枝,随意斩去。 叮! 神兵交击,发出龙凤相争的尖鸣。 青瀚城也不知施了什么秘法,不仅快速移动至此,并且还隐匿了身形。 只可惜,李元的感知已经达到“只要你还活着,我就能感知到你在哪儿”的层次。 这一下,属于“普通攻击”。 青瀚城直接被打飞了,半空中吐出一口血,旋即身子一动,又不知道到了哪儿。 李元站定,略作感知,身形再一飘。 轰! 青瀚城再度被打了出来。 这一次,李元没让他再逃。 刀出如电,在半空化出道道残影。 每一刀都蕴藏着深邃的静海刀力。 这诞生于狂暴祖箓,又借助“域”力收敛于刀的力量,可谓恐怖无边。 青瀚城每交手一次,就要吐一口血。 这也是枯荣剑是神木殿传承,否则早不知道崩碎了几次了。 终于,青瀚城抓住机会,猛然后撤,双手张开,血域张开,血剑爆射。 火. 毒. 花园 一瞬间全部展开。 但这一次的展开却小了许多,小到只凝聚在他影血构成的血剑之中。 显然,他在和李元的对杀中,也在飞快成长。 便是一秒钟,也如旁人过了几天几夜。 此时,青瀚城成功地斩出了这一剑, 这对他来说前所未有的一剑, 心中欣喜自生,开心不已。 李元见他出手,也不再正面对抗这奇异的血剑,而是身形半空一飘,刀气八十一瞬间化作一刀,再斩了过去。 轰! 轰! 轰! 血剑传来震荡。 内里一层层粉碎。 但这“四合一且还合了精神攻击”的剑,仅仅是“毒”、“花园”、“影血”被震碎了,那“火”则是掠过了李元的刀,直接斩在了他身上。 一股狂躁的情绪顿时从李元心底生出,伴随而来的还有滚滚恐惧和混乱感,这让李元感到自身好似被束缚了一般。 尽管这束缚感正在他的火中迅速湮灭,但他还是“僵直”了刹那。 这刹那之间,青瀚城身形俯冲,来到李元身侧,他也不如寻常江湖中人般直接出剑攻击李元,而是借着这一手,临近李元发动了攻击。 花园,再生! 和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李元站在了花园的正中心。 原本花园乃是迎面而来,如今却四面八方皆是。 青瀚城深深知道,一般的攻击绝对无法击败眼前敌人。 而李元也明白,他的出手青瀚城固然无法挡住,但吐几口血对青瀚城来说也不是什么致命的大事。 双方都知道,对方正在飞速成长。 青瀚城握剑,就站在李元面前。 他却不出剑,因为出剑反而会打乱他的攻击,会让他生出破绽。 他只是全力地驱动着花园,毒素,火,血 让这四重领域宛如花瓣般见李元死死包紧,一重重包紧。 不时间,一道刺目到能令人双目失明的赤红炸出,将周边一切烧毁。 可只能烧毁一部分。 但这一部分才烧毁,青瀚城便会全力弥补。 间或之时,又一道汹涌的火域从花园深处爆发而出,但这种爆发却被那四重域给包裹着,或许能毁灭一部分,可也仅仅是一部分。 青瀚城继续修补。 他面色发红,显然这种瞬间弥补对他来说也是巨大消耗。 他并不能维持多久。 但是,在这种全力施为的过程中,他却在飞快思索,飞快提升。 他每一刹那,每一秒钟,都在提升。 前所未有的爽感从他心底生出。 这种爽感,便是他活着的几百年里都从未有过。 这般的爽感,对李元来说亦是同样存在。 在这种厮杀中,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的缺陷,也明白了对方的力量。 “花园”并不是青瀚城用出的,而是他与那把枯荣剑中的念头共同用出的,而作为基础的则是青瀚城一身浑厚的影血。 阴阳相生,从而造出了物。 “血域”是四品本身的力量。 而“火”则是《枯荣法》和那把枯荣剑共同构成的精神攻击力量,属于“惊目”的提升。 他的“九九归一刀”,“静海刀”都是源自祖箓和影血的力量。 龙息,则是祖箓和火共同生出的力量。 同样,祖箓是念头,这念头足够强大,所以才能和火生出这般的绝技,恰如那花园一般。 可是 他的短板恰恰在于他的祖箓无法和火在“四品层次”融合,从而生出新的力量,去灭杀花园。 不过,他若要破局也可以。 他只要任由火焰焚体,体型变大,然后跳出花园,再使用超大范围的“龙息”。 这种使用,便是他战力“69496”的体现。 在这种力量下,青瀚城就败了。 就算不败,至少也无法再拿他怎么样。 可是那般的暴力破局,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所以,李元开始了思索。 他不再动用龙息,而是利用火域,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 每一次扩散,便如海浪拍打,在触碰到堤坝后又迅速湮灭。 一时间 李元和青瀚城达成了新的平衡。 青瀚城在寻找“如何持续维持这四重区域”,换句话说,他在寻找更好地运用这力量的方式,以及去发现这新的力量的源头。 他觉得若是成功,他就可以真正地踏入三品。 李元则是在寻找“如何将祖箓力量和火的力量在领域范畴融合”。 两人都在思索。 一时间,两人站定在飞燕台上,周边的山早已破碎不堪,化作毒素丛生的焦土,高温裹着毒素往外逸散。 可以说,若有人敢靠近,怕不是分分钟被这奇异的火毒给弄死。 世间一分一秒过去。 转眼便是过了七天。 七天时间,外面小镇上的来人们也看了七天。 可这三天,他们只能隐隐看到那被山峰堆垒而起的“围墙”成了个“大烟囱”。 红绿色的高温火毒滚滚而出,将周边的一切都在迅速破坏。 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而七天时间,也足以吸引越来越多的强者前来。 姑雪见来了. 白灵水悄悄来了. 圣火宫的原宗紫带着老铁来了 镜花水月宫的仙子们也来了 但因为神木殿的主持,再加上没人敢去打扰这种层次的厮杀,所以.是虎便也卧着,是龙便也藏着了。 可所有人都开始震惊一件事:那个叫典韦的山旮旯里来的怪物,竟然和青瀚城交锋了这么久? 在姑雪见眼里,青瀚城深不可测。 在白灵水眼里,青瀚城是半步三品,这次大战更是奔着突破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开始好奇那山里的结局,也好奇那两人在做什么? 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只有这地貌改变发出的声响? ‘七天了’ 李元站在花园之中。 这七天时间,他已经彻底明白了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 问题就在祖箓上。 他的祖箓之中,箓种还不够多。 只要多到一定程度,就可以和火形成平衡,继而阴阳相生,从而收获新的力量,甚至踏入新的境界。 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开始好奇青瀚城。 因为,青瀚城的“阴阳”并不平衡。 他的祖箓根本无法撑起他体内那庞大的精纯的影血。 而那把“历代殿主所用的枯荣剑”却恰恰弥补了这一点。 就好像是一个跛子,被人提前塞入了一根拐杖。 若是先有跛子,再有拐杖那还好。 可是这拐杖也许是先于跛子诞生的,那就存在问题了。 李元看着几重域之外的青瀚城。 这七天的时间,两人不仅在对抗,还在说话。 因为两人都已经意识到了“契机就在这儿”,再用其他方式去交锋毫无意义,所以竟如老友般说着聊着。 “老青,你这功法有问题。” 李元终于想明白了,也开口了,“你这功法存在天然缺陷。 功法所修出的祖箓念头,根本不足以驾驭你身体的力量。 而随着境界的提高,这种现象就会越发严重。 你现在应该能感觉到吧? 你能够动用这力量,都是因为枯荣剑的缘故,而想要维持这种力量甚至更上层楼,那便更是无稽之谈了. 你能坚持到现在,可见想了不知多少天才的法子,真的已经是极其难得了,换做我也未必做到。” “你修的难道不是祖箓功法?”青瀚城不甘心地问道。 此时,他脸色很难看,因为他已尝试了无数条路,在将一条条道路给排除掉之后,他也开始无尽地接近真相。 一个惨然的,绝望的,他根本不愿去承认的真相。 他甚至开始明白这世上为什么没有三品。 因为,他所修炼的功法从一开始就不会诞生三品。 修炼越深,陷的越深,距离三品便越远。 除非推倒一切,从头开始。 李元道:“老青,我感觉你已经快不行了,你发现这真相的时候,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条就是冲过去达到下一境界,一条就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已经骑虎难下,如今的力量已经形成了一种惯性,你若过不去,它就会将你毁灭。 这种毁灭,我真的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再活下来。 因为,这种毁灭更像是人为设计的。 若是没有枯荣剑,你不会走到这一步,可既然有了枯荣剑,你必然忍不住去使用,一旦使用你就会看到下一个境界的力量,从而产生幻觉。 就如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海市蜃楼一般,原本他的路或许是对的,但在看到海市蜃楼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了迷失于沙漠,彻底死亡。” “至于我的力量. 乃是我从深山中无意得到的传承。 那人说,他功法乃是自创。 之所以能够自创也多亏他在低品次的时候看到了一本日记。 日记里的那名高手好奇于祖先如何创造生命图录,于是他经过试验,提出了血液压缩和血液锻炼的观念” 青瀚城闻言一愣,然后忽道:“那高手最后是不是失败了,因为他走别人的路已经太远了,无法回头了?” 李元也愣了下。 一时间,两人都默然下来,然后幽幽地看着对方。 旋即,青瀚城又说了不少那日记上的内容。 李元已经明白了。 那本日记的主人就是青瀚城。 他没想到他和青瀚城竟有如此缘分。 忽然之间,李元对面前的男人多了几分了解。 再联想到那破旧的日记本,他似乎感知到了这男人的过去,看到了他年少时候的恐怖天资,妖孽天赋,还有那种天地皆小、老子最大的狂妄。 岁月,让这天才登临绝顶,成了神木殿殿主。 而天赋,继续推动着他,来到了此处,想要更进一步,可是却发现了最恐怖、最残酷的真相。 青瀚城眯眼看着他。 那是数百年来横压一方的无敌老者的眼神。 忽地,青瀚城吐出两个字:“李元。” 光头猛男露出疑惑之色,“那是谁?” 青瀚城道:“自创法门,摧城的震荡之力,莲教问刀宫. 而创出问刀宫前身刀庐的便只有李元一人. 尽管所有人都觉得你不过是得到了某个海外势力的传承。 但这一刻,我忽地明白了你就是李元。 这功法就是你创出的。 景水香,崔花阴,李平安,姑瑶珏都是被你带走的。 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哪有那么多惊才绝艳之人? 又哪有什么深山里走出的绝世强者?” 说罢,他惨然一笑,“不必否决,也不必承认,这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罢了。” 李元真诚道:“我确实不是什么李元。” 青瀚城没接这一茬,而是道:“如此看来,阴阳大同也是个骗局。 因为没有人能够在这阴阳大同之中获利。 真正可以获利的,只有恶鬼。 黑莲教教主彭冥衣是玉骸,天子身侧国师赵古同是玉骸,青莲教教主萤濯妖也是玉骸. 但凡玉骸,身后必有恶鬼。 他们是为恶鬼办事的。 你或许可以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他们是乱世之因,也许不是全部,但却逃不脱干系。” 李元道:“那赐予神木殿枯荣剑的那个人呢?” 青瀚城道:“那已不知是多少万年前了那时候的人,怎可能还活着?所以,他们或许不是一个人,而是” 李元道:“超然势力。” 青瀚城叹息道:“历代殿主有言,每隔五百年,他们才会来一次。我还未见过他们因为还需再过百年才能到五百年。 好了,我时间不多了.既然他们要我死,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好受。 典韦,我会把我知道的一切告诉你 你这样的怪胎,只要活着,应该就可以给他们一个惊喜吧?” 青瀚城露出狞笑,他已经感受到了自己现在的状态了。 只要一旦松开运转,他就会崩碎,至于还能不能复活则是完全不知道。 可在考虑到“枯荣剑是有人设计”的,那么.他十有八九是活不了了。 他的念头,也会进入这枯荣剑,和历代殿主一起化身成坑害下一位殿主的力量。 “恨,恨,恨!!”青瀚城眼中几乎冒出火焰。 数百年来的修行。 数百年来的坚忍。 数百年来的谋划。 原来在最初,就注定了毁于一旦,如何不恨?!! 三日后。 “青瀚城”手握枯荣剑,飞出了此间。 这个结局并没有出乎任何人的意料。 至于典韦,成王败寇,一届山人,死了便死了吧。 (本章完) 183.接收遗产,多管齐下(大章-求订阅) 破败长袍于长风里烈烈作响。 眉眼颇深的男人凌空飞过,掠过数十里大地,又进入了神木殿的三重门. 所到之处,驻守城楼的守卫纷纷半跪行礼。 那男人看也不看,直到进入了神木殿最核心的白竹吊钟楼。 白竹吊钟楼也分外楼和内楼。 外楼,是给诸如李平安这般的弟子修行的。 而内楼却只有两座,一座是姑雪见的,还有一座便是青瀚城的。 当然,相比起姑雪见,青瀚城的楼正对着下方四品肉田的核心之处,可以汲取最高品次、最高凝聚度的四品肉田血气。 核心内楼之中,一扇木门横陈于前,男人抬手按在木门中央的一个机关上,以某种密码般的旋律,微微旋转再旋转,幅度轻重皆不同。 末了,男人一叩门。 门便开了。 一扇数百年来只有这青瀚城进入过的小屋子,展现在了男人面前。 男人自是李元。 在与青瀚城大战的末端,青瀚城将他的一切告诉了李元。 这位神木殿的枭雄,甚至连一个要求都没提出,更没有说什么诸如“你如果答应我什么什么,我就把什么什么告诉你”、“你帮我报仇”之类的话。 因为在那一刻,他已经明白了李元和那些人注定势不两立。 一个庞大的势力,十有八九不会允许这么一个“自创功法”的异类出现。 问刀宫和李元之间的关系,并非无懈可击。 对于这片土地的人来说,或许他们发现不了李元的假死,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李元居然能自创功法,更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那些人却必然可以。 谁都不傻。 所以,这种对立,是天然成立的。 既是天然成立,何必多费口舌,仿效江湖庸人的死前托孤? 所以,青瀚城半句都没再提,而是在那短短的三天里,化身成了一位经验丰富、见识广博的老师,给李元讲着各种东西,以助他变强,再变强。 李元也是专心地听着,至于真真假假,他心中自有判断。 而在最后一刻,青瀚城则是神色从容,继而整个人灰飞烟灭,但李元却知道.青瀚城的念头力量已经进入了枯荣剑,成为了这剑的一部分。 在青瀚城死后,李元略作思索,便化作了青瀚城的模样,离开了飞燕台。 至于典韦? 一个战胜了青瀚城的傻乎乎的人,会最大程度的吸引所有高层的主意。 他会被投放在大势的聚光灯下,周身的一切都被人扒的干干净净。 这般高光的人,李元不需要,因为这等同于已经废了。 既然废了,他就丢了。 而青瀚城胜利,乃是波动最小,影响最小的结局。 果然,他顺利地离开了飞燕台,然后毫无阻力地进入到了此处。 李元反手关上门,扫了一眼,却见屋内简单清洁。 桌上有不少画筒,书橱里摆着书册,床榻则隐隐散发着令人心安意静的波动。 他心有所感,又抬头看了一眼。 却见这小屋的上方悬了张字画,字画之上以无比的气魄,无比的力量写了两个字:齐天。 这让李元忍不住有些失笑。 ‘没想到青殿主居然还是个中二之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谁说心怀叵测,老奸巨猾之人,就一定市侩油腻,而没有天真的一面?’ 他仔细想想。 ‘看青殿主年少时候的日记风格,估计那性子和平安也差不多。 只不过,随着身份地位的提高,他才将那一切隐藏了起来,只有在无人之处才会显露本性。’ ‘而修行,让他放弃了一切不必要的东西,甚至连家族的牵挂都纷纷斩断了。’ “齐天,齐天,天有万物,却是孤家寡人这天,不齐也罢。” 李元随手摘下那“齐天”的字画,一卷一收,放入一边的空画筒之中。 继而手指又在画筒中寻寻觅觅,抽出三卷画筒。 画筒里是三幅画。 这是三幅原图,也就是神木殿真正的传承所在。 而外面所有弟子,包括姑雪见修行的图册,其实都是神木殿祖师所绘,而非原初之图,虽效果相差无几,但终究是有“相差”的。 由此可见,青瀚城这人当真是“防人如防贼”,他控制着原图,便是担心有人超越他,担心神木殿发生他无法镇压的意外。 李元仔细想了想,若是他,说不定也这么做。 真正的宝贝自然自己用,亲人用就可以了,哪里还会拿出去共享的? 就连他留存在问刀宫的三幅图,也并非是原图,而是后来第二次画出的图。 不同之处在于,青瀚城是孤家寡人,而他却还有亲人。 此时,李元安静且好奇地打量着这三幅原图。 图画的古老完全可以从图画侧边的配饰中看出。 但图画本身的用墨和纸张,却是一如昨日,崭新无比,显非凡物。 李元也有有神木殿功法的底子的,此时他迅速看向这些观想图。 这三幅图分别是: 对应着《长青诀》的【一念水云间】; 对应着《枯荣法》的【百鬼乱葬图】; 对应着《回柳功》的【长亭晚客图】。 李元看了半晌,他好歹也是亲自绘出过观想图的人,面对这般的图他自是颇有感悟。 “一念水云,树借水生,故而长青,所以心性宜平和,圆滑,内敛。” “百鬼乱葬,却是画了一幅乱葬岗的图册,这乱葬岗中有诸多棺材和草席,有些棺材甚至还露外半截,有些草席则已被红眼饿狗刨开 而在一些阴暗之处,地下居然还伸出了手臂,好似是草草埋葬时那手被疏忽地留在了外面,又好似是亡者死而复活,从地下探出了手。 这幅图,端的是诡异无比,却偏偏是枯荣。 枯为死亡,荣为复苏。 因为死过,所以才极其渴求活着。 是向死而生,从中感受那种强烈的精神力量,并且化作招式么? 所以修行者周身带着毁灭,以及一种极端,甚至是矛盾,也属正常。 青瀚城以吞并另一个人格的方式,融合之举,也并非不妥,因为他两重人格本就都显极端,不是你吞我,便是我吞你.” “长亭晚客,这客不知是来客,还是去客,图上完全看不分明。 只见夕阳之下,长柳依依.” 李元略作思索,道,“原来如此。 是来,还是去,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来去随心,宛如风中长柳,去而又回。 可无论去留,却终究是客。 是客,便是终究要远行的。” 这三幅图,以及内里的一些感悟,还有藏着的从九品到四品的神木殿所有修炼法门,甚至这座小屋子,便是青瀚城送给他的礼物。 只不过,青瀚城也没想到李元居然可以这么轻易地化作他的模样进入此处。 “这三幅图,还有这些修炼法门,或许于我而言,无什用处,但对平安,花阴,瑶珏,水香她们却该是有大大的用处的。 只是我需要和她们讲清楚这其中的危害,让她们达到四品之后不可继续。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功法缺陷,那是否可以弥补呢? 从理论上来说,这功法的缺陷的本质乃是精神和肉体的不平衡所带来的。 我只需要增强祖箓的强度,使其可以契合之后的影血力量,便能达成新的平衡。” 李元喃喃着,思索着,想要破解这功法的缺陷,使其变成一门无害的功法。 “然而,每一个祖箓之中箓种的数量都是固定不变的三个,想要增加强度,根本不可能 因为影血便是由祖箓所调动的,任何外在的精神力量都无法进入这个平衡体系。 像我这般的,也是稀里糊涂才得了个没有箓种上限的祖箓。” “可是.为何,我会得到没有箓种上限的祖箓? 是因为.我用了穿越前的诗?” 李元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点。 任何凡人看似不可能之处,却偏偏可能藏着大秘密。 面对浩瀚的世界,神秘的时空,李元从来会谦卑地垂首,而不会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原本的想法就一定是对的。 诗歌产生了不同,这听似匪夷所思的想法,或许偏偏就是关键。 “这些诗看似只是文字,可事实却是我那个世界的精神力量,这种跨界的精神力量产生了变异,所以才带来了异常?” “是了。 那些修行我功法之人,只见图,而未见那图后的诗歌,所以才会发疯。 可若是见了我那诗歌,并且在一开始便以我那诗歌去参悟,去观想。 结局又会如何?” 李元忽地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他必须试试。 试点范围就在云山道上,反正快的话,十一二年的时间,就足以产生初步成果,让他看到新一批踏入六品的弟子会不会发疯。 然而,他创造那三幅观想图时,采用了不少诗歌,李元决定把所有采用过的诗歌都写上去,当做本门秘传无上心法便是了。 若是运气好,再过十五六年时间,说不定就能诞生五品了。 只要五品一诞生,李元就能确定他的判断正不正确。 若是正确的话 李元禁不住面露喜色。 不过,他也没立刻出动,而是将这个计划默默记载小本本上,等下一次返回时再执行。 此时,李元盘膝坐在这神木殿最核心的深处,感受着昂昂血气的力量从下而上的传输、汇聚而来。 若是在李元获得“火”之前,这般的环境足以让李元“爽死”,这不赖着闭关个几年也对不起这四品肉田。 但现在,他对四品肉田实在是有些无感。 他自己就是移动的五品肉田了,血气.并不差。 他差的是念头的强大,精神的强大,亦即是需要更多的箓种。 室内幽静,各处摆放的每一样东西都看似不凡。 无论书桌,书橱,床榻,茶杯,一切的一切,都蕴藏着辅助修行,清心宁意的效果,这些都是青瀚城搜集来的宝贝。 任何人在这般环境中修炼,都可以事半功倍。 可即便如此,青瀚城却还是花了足足一百九十多年的时间,才从四品初期踏入四品末期。 “看来,四品,才是一个巨大的消耗时间的无底洞啊。”李元感慨了一声。 他看着僻静的小屋,心神地散了散。 他到处走着瞧着,翻着青瀚城的“遗物”。 显然,这是个修炼狂。 神木殿的两位副殿主都有着家族,但青瀚城却偏偏没有。 可见他已经斩断了家族的羁绊。 他没有女人,没有后代,诚心修行。 便是他印象里最近的亲人,也已是百年之前的了。 李元轻轻叹了口气,可想到青瀚城的结局,他又有些不寒而栗。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 这窗是木窗,从此间能看外面,但从外却无法窥见里面。 窗外,是三重天里神秘的灵花灵草,虽是深冬时节,却还有不少开放着。 而花草之上的天,正入暮色。 苍云横亘于天,构织成了一道道浑厚的铁灰色的轮廓。 李元看的入神,便觉那些轮廓好似一道道藏在阴影里的人。 那些人恍如妖魔,面带神秘的狞笑,正俯瞰着这片大地。 李元打了个寒颤,继而收拾心情,又转而开始思索如何最大程度地接受青瀚城的遗产,以让自己获得提升或是开拓眼界。 “这间白竹吊钟楼核心的小屋, 神木殿殿主的身份, 三份原初观想图, 修炼心得, 一些藏书, 神木殿的诸多秘密 一些人际关系, 一些秘密力量, 以及青瀚城的性格。 这些就是我获得的遗产。” “等等! 我的体内既然存在着【回柳功】的影血,有没有可能继续将这功法修炼下去? 就好似是在主干上生出旁支。” “只要我的箓种足够多,就可以弥补这边的功法缺陷。 到时候,这神木殿的功法也能成为我体内的一重底牌。” “之前我之所以无法修炼,问题便在于影骨已换,影血浓度无法达到六品的基本需求。 可现在,我既然掌控了人间变。 理论上,我就可以掌控我身上所有的血肉,包括骨头。 而人间变又是神通. 那么,我是否可以通过人间变,将我体内的血肉变成另一种模样,让影骨和血肉变得平常,让我的力量全部暂时藏到某处,继而修行神木殿的后续功法? 六品,五品需要心脏。 可我为何不能利用人间变生出第二颗心脏呢?” “到时候,只需要维持两颗心脏的身体,就可以了。” “而我自身的祖箓却在心脏之外,一旦真正运行。 我只要将我的祖箓套到神木殿残缺的三箓种祖箓之上,那么平衡就可达成。” “不对,这里面还有很多问题,得修炼起来了再说。” “若能成功,这也能成为我的底牌。” 李元想了会儿,又把这事儿记在了计划小本本上,准备尝试一番。 可现在,他还有一些东西要去亲眼确认。 毕竟他此时虽是青瀚城的模样,虽也知道青瀚城的不少性格,可他周边都是老狐狸,若是一个不小心被识破了,还是后患无穷的。 说不紧张,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得趁着还未引人怀疑是把需要确认的事儿确认了。 想着,李元便更换了一袭墨梅新衣,出了门。 门外,早有一袭白衣,面容儒雅的景家副殿主——景白蔻在外侯着。 “恭喜殿主,旗开得胜!” 景白蔻半跪在地,拍着马屁。 而他眼中,那裹着光明外皮,内里却是深邃和黑暗的男子却未应答,只是走到他身侧,抬手揉了揉他头发,就好似主人抚摸家犬的脑袋一般。 “呵” 一声不带半点情感,听不出喜怒哀乐的笑声里,那男人已经飞远。 景白蔻喉结滚动,抬袖擦了擦额前的汗珠。 “果然,殿主更可怕了。 那一身灼热的气息,比之前更胜半畴。 景家景家还是永远跟着这样的殿主好了。” 李元往三重门的另一处隐蔽之地飞去,很快落地,守在此间的一名五品长老急忙恭敬起身。 随后,李元踏步入了其中。 这是个地宫,拾阶而下。 根据青瀚城的说法,这里就是神木殿的地下大阵所在。 而这大阵又分为三个。 第一个阵法,青瀚城称为“传送阵”,因为殿主历代口口相传,那超级势力的存在若要到来便是从“传送阵”中走出。 李元很快看到了这阵。 那是个约莫直径五六米的石台,高出地面约半米。 石台之上则是刻绘着一些花纹,花纹的纹理以“凹槽”构成,很可能是将某种东西放入其中,使得“凹槽”被灌满,如此才能激活这大阵。 据青瀚城所说,他悄悄试过了已知的一切金属,甚至是石头,这其中包括血金,魂铁,血晶髓,可全部没用。 第二个阵法,青瀚城称之为“护宗大阵”,这是个“看不见的阵法”,其布置者应该是神木殿的先人又或者是超级势力的某位存在。 他们布置者阵法,却未曾说明这阵法在何处,而只是告知了历代掌教如何开启的法门。 这法门,对李元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因为就是“心法,口诀,和手诀”的综合应用,但使用这套法门的人必须是有着神木殿源血的人。 换句话说,不一定是殿主,而是神木殿的五品及以上的人都能开启。 至于开启范地点,据说就是三重门中的任何地方。 而一旦开启,整个三重门会被极其强大的防护力量包裹住,从而哪怕外有强敌也无法攻入。 第三个阵法,青瀚城称之为“幻阵”。 但这种“幻阵”却并非是什么蒙蔽人的感知之类的东西,而是将真实景象藏在其他景象之下的一种阵法。 起初,青瀚城见到这种阵法时,那叫一个震惊。 因为这种“幻阵”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用一片时空遮蔽了另一片时空”。 能操纵时空,这种层次,青瀚城已经无法想象。 但在青瀚城融合了双重人格,并且开始动用枯荣剑后,他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 这根本不是操纵时空,而是“一念成景”,然后将这景色通过阵法遮蔽在了原本的景色之上。 正常来说,你从外看,是某个景色,而一旦踏入却会变成真实的景色。 但这只是最简单的。 而稍微复杂一点的,则需要破阵。 青瀚城猜测破阵需要某种法术,若是没有法术,则需要宝物。 这宝物,恰恰是神木殿历代殿主的传承之一————一把玉质钥匙。 李元此时就抓着这把钥匙,来到了青瀚城所谓的幻阵之处。 他先把钥匙丢在一边,去幻阵上走了一圈儿。 他放开感知,所见所闻都只是一片平坦的地下砖瓦空地,这片空地和其他空地没什么区别,同样地显着干燥和闷热。 李元又抓起钥匙,走上幻阵。 这一次,他穿过了一片涟漪,而站到了一个水潭边的小石屋前。 这水潭本该是死水,但却散发着活力,李元甚至还看到鱼儿在其中游动。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暮色已经过去,繁星漫天。 这说明,这地宫幻境里的小石屋其实是在地面上的。 又或者说,这地宫其上的屋脊也是幻阵的一部分。 这般的地方,应该是可以成为神木殿核心人员避难的“第二场所”,可在“护宗大阵”被攻破后使用。 至于殿外的一些“幻阵”则是青瀚城糊弄姑雪见,让姑雪见知道的一些所谓的“宗门秘密”。 此时,李元踏步入了小石屋。 屋里很安静,一张榻,一张书桌。 书桌上摆放了一些小册子。 李元走去略作翻动,却是面露喜色。 这些小册子,竟都是五品之上的秘技,或者法门,有身法,有毒术,有驯兽,尤其是驯服木妖和虫豸之类的妖兽,还有炼丹。 李元再翻了翻,发现青瀚城交给他的那五品和四品的驯兽秘技竟然是从这里抄录的。 他之前看过那两本秘技,也曾经有过小小的尝试,但总是不得要领,也没有形成“技能”,所以才没修炼。 而现在再看了看这里的,他才发现青瀚城竟是都只抄了一大半、却又留了一小半,想来是为了控制他。 不过,现在,他有了完整的秘技,那就可以将这五品,四品的驯兽技能列入计划了。 毒术,身法,炼丹,这些都是他需要的 李元一股脑儿打了包,将几本书册塞入怀中,准备和那三幅观想图原图,以及修炼功法一起全部带回云山道,交给崔花阴她们。 做完这些,李元走出了幻阵。 青瀚城的遗产很多,并不是那么好消耗的。 除了这些之外,李元还寻到了不少血金票,血晶髓,丹药成品之类的。 他小心翼翼地接受着这些遗产,又就将“千里一线”绑在了三重门里某个弟子身上,然后每次一回白竹吊钟楼,就把这些宝物往晨曦庄园搬,然后交托给崔花阴她们保管。 崔花阴,景水香,姑瑶珏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自家男人把神木殿的重宝,隐秘一样一样搬家似的往这里带,已经彻底震惊到身心发麻了。 她们一度怀疑自家男人把神木殿给打劫了。 但这怎么可能? 李元这事儿也不瞒她们,毕竟他之前去把两女打晕带回来,就是用的其他模样。 于是,他就把如何变成典韦,如何和青瀚城约战,青瀚城又如何惨死,自己又如何被托孤,以及这功法中存在着何等缺陷之类的事儿,一一说来。 三女外带一个李平安,如看怪物一般看着李元。 自家男人居然击败了几近破入三品的青瀚城? 神木殿的功法里居然有这么可怕的天生缺陷? 原来原初观想图一直都藏在白竹吊钟楼之中? 这每一样都是足够震撼她们的大消息,偏偏全部都迭加到了一起。 李元把这“青瀚城的遗产”糊到了她们脸上。 她们简直不知该如何反应。 虽说知道这些功法存在缺陷,但这却是原版和最初的观想图啊。 三女虽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但修炼之途铺平,确也算在无奈之余多了些微喜悦。 作为回报,三女也开始“奖励性”地主动帮他解决些气血旺盛的问题。 尤其是崔花阴 一向冰冷淡漠的阴妃娘娘解锁了不少全新的“皮肤”和“场景”,李元也是乐在其中。 他还是比较贪恋自家三娘子的美色的,可三娘子总会嫌弃他的粗鲁,而不让他碰。 就算是三娘子倒霉地抽中了“下签”,三娘子也会全程很嫌弃,然后等他一好就脱离攻击范围,之后分两个被子,各朝一边睡。 而李元又不会去强迫。 所以,即便是自家娘子,他有时候居然还会产生幻想。 而阴妃娘娘显然知道这狗男人的想法,这一次“奖励”他,便“奖励”了个够。 但“奖励”完了,不代表就“常规化”了。 这又挠的李元心头痒痒,用穿越前的一句话去描述,那便是:他大概被CPU或者UFO了吧? 但李元不会去主动打破这种关系, 因为,这本身便妙趣无穷。 人间,不过食色,再则钱权力量。 但钱权力量过于冰冷,不如食色的红尘味道。 长生的妙趣,当在于此,而非跨过人性,去追求冰冷的大道。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李元小心翼翼地适应着青瀚城的身份,至于青瀚城的一些势力,他还未去接收,也不太打算接收,而只想在某些关键时刻稍稍用一用。 这些势力也不是外界势力,而是神木殿中一批青瀚城豢养的死士。 这些死士因为各种原因,对青瀚城忠心耿耿,其中甚至还包括五品的长老。 但这些死士的“双重身份”,却根本没人知道。 哪怕是景白蔻或者姑雪见都不知道。 由此可见老青真的还是很有手段的。 另一边,他开始尝试着调整自身,看看是否能够将自身调整到一个适合修行“神木殿法门”的状态。 除此之外,李元也开始让唐年去挑选“合适的、天赋不错的孤儿”,让她送至晨曦庄园,以便他开启“新问刀宫”的试验。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李元适应了青瀚城的身份,这主要是因为青瀚城平日里便出现极少,也不怎么处理殿中事务,便是失踪个几年也不会有人去过问的缘故。 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还无法“修行神木殿法门”。 原因很简单,他的“人间变”虽然能够调整血肉,可却还无法进行深层次地调整。 如果这“六道变”也是个逐渐提升、逐渐变强的神通的话,那李元觉得下一个层次,说不定就可以了。 但怎么突破下一个层次,这事儿,他根本没头绪,只感觉可能还是和“火”有关。 而另一边,唐年也成功地挑选了“三百个健康的、通过了简单的神木殿九品功法测试的孤儿”。 云山道这般贫瘠的地方,从来不缺孤儿。 这些孤儿有的因为天灾造成的,有的则是家中卖出的,还有的则是遗弃的 在知道唐门收受孤儿后,还有些穷人家为了减轻家庭负担、并赚取一笔钱,还专门将家里“多余”的孩子送来卖掉。 而只要通过测试,唐门便照收不误。 这就导致了唐年送来的三百个孤儿里,有一半以上都是女孩。 但男孩女孩其实都无所谓,因为这些孩子都面带恐惧,好似不知饿了多久的骨瘦嶙峋的小兽,来到一处,便瑟瑟地站在一处,不得“老爷们”通知,都不敢动一下。 而一到吃饭时间,则“哗啦啦”一窝蜂地涌过去,然后如饿死鬼投胎般拼了命的吃。 李元返回时,刚好看到这些孩子在吃饭。 那些孩子穿着宽大的并不合体的棉袄,争先恐后地吃着,哪怕腮帮子已经鼓鼓的了,也根本不顾不管地继续塞着,生怕吃了这顿就没下顿。 这种画面,触动了他心底的柔软。 但功法还是要教的。 学习他的功法,并不是不幸,而是改变命运的途径。 不远处,那五品肉田旁,新的房屋正在建设,待到建成,左边儿是“新神木殿”,右边儿便是“新问刀宫”。 谢谢书友“夏凝”的万币打赏。 (本章完) 184.太阳神母的长子,收箓种,灭鬼域(大章-求订阅) 组建“新神木殿”的事儿,被交给了景水香。 而组建“新问刀宫”,则被托付给了姑瑶珏。 阴妃娘娘算个“工位不固定”的,哪边忙不过来就去帮哪边。 至于李平安,他有三个娘子,还有孩子,李元暂时还不希望把儿媳们和孙子孙女们卷入其中,自是让李平安多回去陪陪她们。 他和自家妻子好歹算是朝夕相处过,但对李平安那边的人却还需要多一个“观察期”。 他的秘密太多,云山道的秘密也太多,虽然只是曝光了一小部分,可却也会分个远近亲疏。 至于唐年,她的唐门和傀儡术就已经占据她所有的时间了。 而小琞,小琞对影血功法一窍不通,更何况她还在努力掌控着云山商会,以及部分新生代的蛮子。 这些人,已是李元全部可用的身边人了。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庞元花和阎牧。 但前者正在帮着小琞,而且因为长期和恶鬼打交道,庞元花的精神变得怪怪的。 后者则已经彻底融入了神木殿的氛围,还娶了一位姑家的女子,生了孩子,如今在姑家过的很好,李元觉得自己总不能像打晕婆娘一样打晕大外甥一家子,只得作罢。 当然,李元也想过真炎雪和自家那小儿子真炎煌。 可这两人都是属于九焱氏族的. 他不愿调出。 而真炎煌,那个孩子虚岁应该已经九岁了。 但李元并没有什么时间去陪伴他成长,因为他的“千里一线”只够挂两边,他也想过要更多,可是他除非去鬼街上的极乐宫逛一圈儿,然后碰个机缘,才可能搞到第二根千里一线。 然而,自家婆娘也是在鬼街开店的,李元自然知道“越珍稀的物品越是缺货,甚至一年三百十六五天里有三百六十四天零二十三个小时缺货”这种情况。 除非他冒险让庞元花带着云山道本土的行骸去绵州和异地行骸直接发生碰撞打草惊蛇;或是直接掌控“国师赵古同”的那一支行骸势力;再或是他能运气好,再碰到一个身上带着千里一线的行骸,否就别想了。 而且,李元想到那个孩子,总觉得有一种自然而然生出的悲伤。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可鉴于几方都暂时稳定了,云山道的诸般事务也都甩手甩出去了,他便用鬼锤消耗了六百年寿元为李平安,崔花阴铸造了五品兵器。 待铸造完,他维持着满头白发,又戴上木面具,拄上拐杖,花费了小半个月来到了西极九焱的真炎氏族。 他.已经好久没来了。 此时,九焱氏族已经几乎和云山道的外围彻底联通了,而新生代的冰蛮因为其实乃是云山道的人,所以双方之间的隔阂已经不是隔阂了,而变得很是融洽,宛如一族。 边地妖兽肆虐,往年不曾少祸害此间生活的人。 然一物降一物,那些妖兽遇到冰蛮,就好像兔子遇到猎人。 冰蛮们欢天喜地地去把妖兽打杀了吃掉。 若是之前,云山道的人根本不会承情,因为血海深仇岂能轻易遗忘?可现在.这些新的冰蛮却和他们有着各种联系,而且一张口就是“二姑,大姨,二伯,三叔,五大爷”之类的。 他们终于明白,他们该仇视的是老一辈的冰蛮,而不是这些新生的孩子。 而随着时间的过去,老一辈冰蛮也会全部死亡。 再说了,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强大? 慢慢地,原本抵抗冰蛮的江湖中人,也将孩子送来了九焱氏族,让妻子在火前待孕、临盆,从而生下天生强大的孩子。 李元这一路上,就看到了之前不少对抗冰蛮的江湖中人,甚至还看到了黑白双剑。 也是机缘巧合,这一对儿曾经在出云城刺杀当时氏族族长的侠客正在拜见“王母”。 李元这才弄清了,原来真炎氏族原本的族长真炎雄已经老死了。 而他儿子真炎煌已经接过了蛮王斧,成了蛮王。 至于真炎雪则自然成了王母。 王母愿意接见每一个拜访者,倾听他们要说的话。 所以,李元也在排着队,等着召见。 这等待的一路上,他又看到了氏族之中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种变化主要体现在“太阳崇拜”之上。 原本,这里的氛围只是异域围火、载歌载舞的欢呼,而现在却多了几分宗教的肃穆与神圣。 不少人崇拜地围绕在火前,神色庄重地对火叩拜着。 这些人不仅有冰蛮,还有云山道的人。 隐约间,李元还能听到他们口中诵着诸如“太阳神母”、“回归”之类的词语。 当天,这排队并没有排到李元这号儿。 他也不着急,便在氏族外的帐篷里被安排着住了一宿。 一个帐篷里放了不少毛毯席子,而并不大的地方,挤着近乎二十个人。 李元也没什么异议,他就这么睡了许久。 随着三声鼓响,整个真炎氏族又热闹起来,明明外面风雪弥天,却有人喊着“早晨”到了。 李元继续排队,直到傍晚,他才见到了王母。 真炎雪端坐在巨大鹿角饰成的青铜宝座上,她的模样没怎么变,可气质却已翻天覆地,威严、端庄、深邃且神圣。 而在看到面前的白发老者时,她忽地神色动了动,双瞳里露出几分不敢置信却又疑惑之色。 李元轻轻道了声:“是我。” 真炎雪娇躯一震,起身,道:“随我来。” 王母以身作则,勤俭节约,尊老爱幼,这事儿在氏族也不算罕见,故而也没人奇怪。 待到帐篷中,李元扫了一眼,发现这帐篷里竟是摆满了书册,这些书有不少古书,散发着时间的气息。 而案几上还有着摊开的书册,以及一个大沙漏,沙漏的一边刻绘着“太阳”,一边刻绘着“月亮”,而此时沙粒正在慢慢地从“太阳”一边灌向“月亮”。 李元只是扫了一眼,便回过神来,然后摘去面具,露出一张有些皱纹、却还能分辨出他模样的脸庞。 一时间,空气安静了下来。 忽地,王母轻轻一笑道:“果然,太阳神母也期盼着你这般强大如神灵的男子,早些回归她的怀抱。 你若去了,我和煌儿也很快会来与你团聚。 只是你的功绩,必然会被太阳神母认可,而我们却还需要努力,否则怕是死了也没有资格到达你身边。” 她一句话,就把李元的苍老说成了一种幸福,把一件明明值得悲伤的事说成了会被人嫉妒和羡慕的事。 她的逻辑也能够理解,李元以身融火,虽得太阳眷顾,但越是强大便会越快死亡。 可是,她的说辞,却让李元有些陌生。 但根本无需发问,他已经猜到了“太阳神母”是什么。 这是一个宗教该有的至高神。 他的女人为了巩固九焱氏族的统治,顺水推舟,创出了这么一个宗教崇拜。 于是,他轻声道:“太阳神母再上,自会眷顾崇拜她的儿女,但却也会惩罚背叛她的儿女。” “异端.” 他轻声道,“不可饶恕。” 惩罚制度,乃是凝聚力量,构建崇拜的重要组成。 既然自家娘子要做这个,那他不妨为娘子送上一块重要的拼图。 王母柔声道:“你永远这么聪明,我什么都不用说,你却已明白一切。 若太阳神母世间有子,你一定是她的长子 我会编纂《古阳经》,将这一切记录其上,然后永远地传下去。” “《古阳经》?” “随我来。” 王母坐到了案几前,李元也走了过去。 王母摊开茶几上涂改了许多次的文字,李元看去。 这一看,却是愣了下。 那文字的措辞仿效了九焱氏族古老的记事体,而内容则将那些事迹串联起来,只不过,将太阳崇拜融合了进去,将一切的因和果以太阳崇拜去解释。 他侧头看了眼真炎雪。 这位曾经的傻大妞,如今目光迷离且朦胧,充斥着神秘和信仰。 李元忽地抱紧她。 但她已足够坚强,坚强到不会在男人的怀抱里颤抖或是倾诉。 她反手也抱住了李元。 两人细细交谈,说了不少真炎煌的事。 王母说了去年真炎煌将要继位时发生的一件“小事”。 那是来自铜戎氏族族长铜戎瓠的叛变。 他叛变的表面原因是希望冰蛮保持绝对的独立,任何外来者都必须断绝和外面的联系,而这也是不少老一代冰蛮的想法。 铜戎瓠布局已久,他见蛮王失踪已久,便让人趁着真炎雄濒死之际直接毒杀了他,然后又盗走蛮王斧。 那一晚,蛮王斧失窃,天崩地裂,一切人和事都如悬挂在刀刃之下,随时都会被砍的粉身碎骨。 随后,就在所有人慌乱之际,不过八岁的真炎煌骑上了他那头名为“小白”的冰雪巨狼。 冰雪巨狼循着气息,飞快地冲入风雪。 而真炎煌一人一狼外加一把普通斧子,外出了一日一夜. 待到他回来,却是满身是血,满脸兴奋,手里握着被鲜血染红的黄金斧子。 他在黄金斧子抵达铜戎瓠手中前,将其抢了回来。 那一刻,他彻底脱去了稚气,桀骜地像一只巡视天穹的孤鹰,霸气地好似正值壮年的狮王 他才八岁,却领着一百蛮兵,冲入铜戎氏族,将铜戎瓠以及叛军摧枯拉朽地击败,然后又用一种残忍无比的方法将叛变者。牵连者杀死。 从那一刻起,他用铁血镇压下了九焱。 而鲜血和骸骨,也堆成了阶梯。 他拾阶而上,成了真正的蛮王。 李元听了之后,久久难言。 他能想象到那一日的凶险和激荡。 而这,完全是属于他的儿子——真炎煌的传奇。 这是一个和他无关的传奇。 他心中也忍不住自豪起来。 他强忍住将自己“其实还能活很久”的秘密告诉面前的女人。 他无法改变真炎雪和真炎煌的寿元,顶多想办法在他们临死之时将他们送入神灵墓地。 自己重回“太阳神母的怀抱”,无论对真炎雪,还是对真炎煌,都是最好的结局,这会让两人活的光芒万丈。 因为太阳神母的长子在天空永恒地凝视他们,眷顾着他们。 而他们也会在死后去与他团聚。 死亡,不是告别,而是重逢。 可若是他还能活很久,若是他把这消息告诉真炎雪,那便是残酷地摧毁了他们的信仰和期盼。 所以,李元放弃了诉说,只说自己虽然老了,但承蒙太阳神母眷顾,还能到处走走看看。 “你这次回来,不是为了留下吗?” 王母问。 李元缓缓摇头,道:“我只是想你们了,我的身上还有些使命” 王母道:“等煌儿回来吗? 最多几天,他就可以回来了.如今九焱氏族人数增多,他这个做王的除了去苦寒之地磨砺武艺,还要去管理族人。” 李元原本是打算住几天的,但现在他已改变了主意。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冰蛮只需要一个神灵,一个蛮王,一个王母便足够了,我留下,只会让他心中多出柔软的破绽。” “不如不见。” “不过.” 李元闭目想了想,忽道:“纸笔。” 若是换做之前的真炎雪,肯定会如小女孩般赖着自家男人,可现在她已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命运,感受到了那种历史背负在肩的感觉。 于是,她哪怕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声音,到嘴边只是化作了一声淡淡的“嗯”。 九焱冰蛮,王母研墨。 李元执笔,略作思索,开始在纸上绘制一个又一个小人,配着文字。 这是他对“源自火的力量”的思索,虽说冰蛮无法如他一般收获“人间变”,但却也可以调动体内的阳气,再借用蛮王斧,在一定程度带来类似的效果。 简而言之,就是变大变壮,化身巨人。 能够练成者,必定是对阳气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 写完之后,他略作思索,在纸张的左侧写下了几个字——《九阳真经》。 再做思索,他又写了一个“第一式——九阳开泰”。 “这是太阳神母交给她长子的,而她的长子又托梦给王母,只为我蛮族将这一式传下去。”李元神色肃穆。 而王母双目却已微微泛红。 她知道自己男人又要走了。 李元轻轻搂她入怀,道:“你都说了,我是太阳神母的长子.我还会回来的。” 白发老者拄杖而来,又拄杖离去。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老蛮王曾经到来过,他们的视线已被新蛮王所吸引,所有人都知道新蛮王会带领蛮族走向辉煌。 西极冻土的一统,云山道亦是一统。 于内,蛮王和唐老太太,就成了这两方的霸主。 于外,小琞正在快速地掌控着云山商会,同时利用“人皮手铐”,“新生代冰蛮”悄然地快速扩张。 至于那深山之中的鬼域,以及肉田附近的势力,则又是鲜有人知的幕后了 剑山以西,如此布局。 剑山以东,却还是不少中原逃难者的聚集地,可作缓冲。 如此,李元的退路布局,总算是初见成效了。 任何人想要攻打这样的地方,都要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李元来的时候心事沉沉,走的时候虽然还有一缕压抑,但总算感到了欢快。 因为他的小儿子真炎煌寻到了他自己的道路,一条如他母亲预言般的辉煌的、光明万丈的史诗道路。 这般的人生,把他人数百年的人生浓缩在了短短三四十年里。 如此又有何悔? 李元为小儿子感到开心,甚至觉得小儿子比他厉害多了。 八岁的时候,这小儿子就已经能够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雷厉风行地以铁血手段镇压一方,继而踏着骸骨阶梯坐上了蛮王宝座,而他还在看动画片吧,还会被打一拳都嘤嘤嘤哭很久吧? 那么,现在他需要继续去做他要做的事了。 外面的危险很多,将至的危险还很多 趁着这些危险还处于“隐患”的阶段,李元要去悄悄将它们干掉。 他永远不喜欢“大难临头”的感觉。 而他的优势很明显。 他在暗处 他是个不存在的人 只要你不存在,就没有人能找你麻烦。 而比“低调”更绝的,就是“你根本不存在”。 然而,他虽然不存在,可其实又无处不在。 甚至这天地的风云,都和他息息相关。 他无意搅动风云,只是不想这风云有一天突然把他给吞了,把他的家给灭了而已。 他的人生还很长,他有无数岁月要去度过,他有无数人生要去体验. 他没什么正义的理想,没什么沉重的责任,他只是还有很多酒想喝,有很多美人想遇见,有很多风景想欣赏,有很多和伟大毫不相关的俗事想要做,所以.他不想死。 那么,凡是可能让他死的.就只能死一死了。 三月末,春雨淅沥沥地落在小镇。 孤林之中,荒坟两座。 其一上刻着“先师李羽之墓”。 还有一座刻着“家父唐仇之墓”。 静谧的林子里忽地刮来一阵恶风,一个魁梧的身影从林间走了出来,而在白天的光亮里显出满脸横肉的女人脸庞。 赵纯心背负鬼头刀,手拎两坛美酒,然后墓穴旁,“啪啪”两声拍开封泥。 在李羽墓前倾倒而下,又抓着往旁边的唐仇之墓倒了点儿。 倒罢,赵纯心拜了拜,道了声:“老师,我又来看你了,你一定想不到当年连偃月刀都只能勉强入门的小胖子,有一天居然也能成为五品吧?” 她说着自豪的话,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有的.只有苦涩。 雨水和酒水混杂在厚厚的唇角,而眼中却显出几分落寞。 “老师,你一定想不到,我现在已经是问刀宫的三小宫主中的绝刀宫主了. 我这问刀宫人数可多了,势力可大了 其中高手无数,资源更是应有尽有.” “弟子,真的很开心。 您在天之灵,一定也会开心。 对不对?” 她说着开心,却越发露出自嘲的笑容。 酒渐多,一坛下肚。 赵纯心单手扶住酒边,喃喃道:“好酒,好酒” 这酒中加了焚心花。 这般的药草,过去的赵纯心用不起,但现在的她却可以随便用。 因为,她已是问刀宫的三小宫主之一了,而另外两位可都是莲教之人啊。 忽地,这满脸横肉的女人哭了起来。 “我突破了五品,他们告诉了我真相。让我知道了这问刀宫,就是个养猪场!” “他们问我想要生命换取正义,还是想要用力量换取未来?” “徒弟告诉他们,徒弟徒弟要力量换未来” “哈哈哈哈!!” 赵纯心仰天狂笑起来,继而又抓起坛子,仰天将剩下的酒滴喝尽,她边呛边喝又边道,“还是三十年前的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啊,哈哈哈!” 笑罢,她忽地脑袋一歪,往旁边垂下,继而鼾声渐起。 春雨,刀客,醉酒入眠。 而枝头,一只跳着跃着的麻雀,正看着她。 未几,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了出来,手指微动,将一缕无形的线丝缠绕在了她身上,继而将手中捧的两束白花轻轻放到了墓碑前。 那身影朝着墓碑轻轻拜了拜,又沉默看了一眼那沉睡的刀客,继而转身离去。 那身影自是李元。 李元远去后,很快成了山宝街道上再平常不过的人。 他走至山宝县北门时,天已近暮。 他走出了门,走向问刀宫。 而沿途,他看到了一个正穿着黑莲袍子,撑伞走着的弟子。 这弟子和旁边的弟子正聊着话。 从他们的话里,李元知道了他们是居然是去奇兽谷换值的。 于是,李元抬起手。 手中,无声无息的刀气汇聚而起。 刀气绵延数里,他轻轻一斩,便斩落了其中一名女弟子的些微头发。 女弟子却未曾发现。 那头发随风飘呀飘呀,就在即将落地时,却又被俯冲而至的飞鸟一下叼住,继而于低伏处再冲天而起,缓缓落到了不远处的李元手中。 李元又以同样手段,取了些头发,待到入夜,则是去到了一个无人会至的深林之中,开始询问有关奇兽谷和问刀宫的信息。 飞鸟,远距离刀气,再加上白木匣,人间变,为他构成了强大的信息网。 数日后,他几经观察,弄明白了两处的换值规律,巡查规律,甚至连坐镇高手姓甚名谁,实力如何,都已弄清。 于是,一个月后,他挑选了最弱的坐镇高手坐镇时,扮作值守弟子的样子进入了奇兽谷,然后在给奇兽们喂肉之时,将奇兽们的“箓种”轻飘飘地取走。 至于当天那值守弟子则是被他利用“人皮手铐”编写了“一个意外死亡的命运”。 李元只是在彻底了解这个弟子后,做了个适合他的简单指示:在野外藏一晚,谁都不要告诉,就当做已经完成正常值守了;之后则是在为黑莲教整理毒素时,不小心将致命毒素打翻,无意间触碰到了肌肤,从而整个人横死当场。 而这期间,他如法炮制,又入了一次问刀宫,将那些幸运的发疯了却还未运走的六品弟子的箓种给取走了。 箓种一入他体内,就好似变得合法,那些发疯的弟子迅速平静下来,闭目陷入了昏迷。 而等到白天到来,这些弟子会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如同“赵宫主”和“杨教习”那般的幸运者,他们不会离开问刀宫,而会成为问刀宫里新的教习,甚至.未来的宫主。 李元如一个隐形人一般,来了一趟,完成了任务,可却没人知道。 他收割完箓种,便手指动了动,返回了晨曦庄园。 稳定的路径已经建立,他没必要继续宅山宝县过夜。 四月初的云山道,冰雪解冻,体弱易寒的薛凝也走出了房门,在某个院子里和孩子们说着故事,她走南闯北,听过的故事自然很多,孙子孙女们都喜欢这位祖母。 庭院里,传来热闹的声音。 李元去到庄园深处的密室,入内,关门,继而感受起这一次收获的箓种。 ‘难以想象.居然合计已有八百五十六枚箓种。 莲教的速度可真是快 而这才是刚开始的爆发期。 再后面应该还有更多。’ 李元也不废话,直接开始将这些箓种按入祖箓之中。 这些箓种,每一道都是一把刀。 不同的人,凝聚出了不同的刀。 而这所有的刀又都被李元汇于一处,成了他的一部分。 数日之后,他缓缓睁眼,长舒一口气。 那祖箓已经成了一个能令“密集恐惧症患者恐惧”的漆黑刀莲。 “八百五十六刀祖箓。” “成了。” 李元扫向自身数据。 他的数据已经从“4530~64496”变成了匪夷所思的“4530~104572”。 李元扫了一眼这夸张无比的数据,没什么意动。 他都知道这世上还存在“超级势力”了,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这般的箓种收割,还真是.邪恶啊。’ ‘完完全全地坐享其成。’ 李元心中是万分感慨。 ‘那些武者辛辛苦苦地修行,拼了命地努力。 可是我只是稍稍动动手指,就将他们努力的一部分收为己有。 我越来越强,他们也不再疯狂,甚至还要因此感谢那位让他们不再疯狂的神秘存在。’ ‘难以想象,这个世界都是在修行这般的功法。’ ‘他们之所以未曾大量修行,也是因为资源的缘故。’ ‘可现在,阴阳大同的趋势正在进行,而问刀宫因为特殊的缘故,契合了莲教和天子的战略,反倒是成了这些资源的第一批享有者。’ ‘这倒是便宜了我。’ ‘可于情于理,我都得破坏一下这阴阳大同。 否则资源多了,高品次武者多了,超级势力能够收割的人也就多了。 恶鬼强了,这个世界也会越来越不安全。 除非这阴阳大同的最终受益人是阎姐。’ 李元起身,舒展了下筋骨。 火扩散,他暂时入了四品。 稍稍感知,他便发现了自己没有突破的原因。 “箓种够了,和火以及我血肉的力量已经变得对等。 但平衡却还未彻底达成 所以,我还没有入四品。” ‘若是寻常武者,根本没有火的加成,也不需要这么多箓种,说不定早就入四品了。’ ‘可是,寻常四品又岂再是我对手?’ ‘还是需要战斗啊。’ ‘未必是势均力敌,但却需要能够帮我尽可能调动箓种和火和血肉的平衡。’ 李元思索着。 反正只要全力施为就可以,到时候,他可以自己给自己增加点难度。 “而现在,我需要找一处试试力量。” 李元想着,便出了密室。 密室外的庭院,久违的安静,所有人都似乎集中在某一处。 李元稍作感知,就听到远处传来“接生婆”的喊叫,还有孕妇的呼喊,好似刚巧在临盆。 他匆匆过去,却见一群人都站在李平安那边的庭院外。 姑瑶珏看到他,直接迈动长腿,跑过来,道:“老爷,你又要多一个孙子辈啦,向姑娘生了呢。” 李元记得,这向姑娘就是之前他接一家人返回云山道时,那个怀孕的女子。 他轻轻一笑。 景水香看着他,忽地问道:“相公,你现在究竟是什么境界啦?” 李元道:“和你们一样。” 三女无奈地看着他。 而就在这时,一阵响亮的孩童啼哭声响起,紧接着传来李平安开心的声音。 李元等人走入。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元。 李平安道:“爹,你给这孩子起个名字吧?” 李元笑道:“他是你和向姑娘的儿子,自然是你们起” 李平安推脱不过,便和自家娘子商量了下,起了个名字。 但无论这名字是什么,李元都不再在乎。 对于孙辈,他或许依然疼爱,但是.却不会能比上他的子女。 这和普通人又不同了。 常人不过区区百年寿元,看到子孙,便见到了生命的延续,自是喜不自禁。 可他却是长生不老,在这漫长的冰冷的生命里,能够温暖他的只有子女,夫妻这般最直接的关系。 今晚,崔花阴不小心抽中了下签。 李元与她度过春宵。 次日一早,他神清气爽,戴上面具,披上斗篷,拉动手指进入了山宝县,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无人的野外。 在看到一处破败的渔屋后,他走了过去,继而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属于“木匠铺”的力量,打开了门。 门开了. 却还是渔屋。 ‘果然不行了。’ ‘不过,本来也只是测试而已。’ ‘如果还能打开,就说明木匠铺融入了更强的鬼域。 现在不能打开,便意味着它还是单鬼鬼域。’ 李元满意地离去,向着花陌县而行。 很快,他进入了这县子,然后又顺利地来到了一片空无一人的区域。 这片区域里的房子都被推平了,只有中间有一个老屋还孤零零的矗立着。 那老屋斑驳而破败,散发着诡异妖邪的气息。 而老屋外的数百米处还有这血色的“禁止入内”的牌子。 李元身形如风,瞬间飘到了老屋门前,然后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又反手关上。 呛人的木屑味儿传来,“铿铿”的凿木声传来. 血红色的木架,熊熊燃烧的火,诡异的男人,怨毒麻木的瞳孔. 这一切调动起李元曾经的回忆。 他走到那诡异男人面前,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铁锤和凿子。 铁锤和凿子虽然冷,可是他的手却更热! 诡异男人死死抓着手,令人悚然的瞳孔直勾勾盯着这不速之客。 李元笑眯眯地逐渐增强力量。 他没用火,只是将狂暴无边的祖箓入了心脏。 诡异男人如遭雷击,身子一颤。 刷! 它手中的铁锤和凿子已经被抢了过去。 李元抬手一掌。 木匠竟直接炸了。 可紧接着,这木匠铺里,木匠又幽幽成型,出现在距离李元颇远的地方,藏在了木架后面。 李元扫了一眼木架上的人偶,略作思索将这些人偶全部抓出,随意地抛出窗外,然后三步并作两步窜到血红色木架后,一把揪出木匠,然后运用上了火。 啪! 又是一巴掌。 这一次,木匠不仅炸了,而且周身每一寸都燃烧着火。 整个木匠铺恍如地震般地疯狂震荡起来,不一会儿居然化作一抹黑烟消散不见了。 只不过,这片大地之下,那阴气依然在流转不息,好似预示着“木匠铺”会在不久的未来重新成型。 就在木匠铺消失的刹那,李元手中的铁锤和凿子也消失了,这显然是木匠铺的一部分。旋即,李元拉了拉手指,又返回了晨曦山庄。 他记得,即便青瀚城想要镇压这些单鬼,也需要时刻维持。 可是,他轻轻一巴掌,就已经能把这些单鬼给拍散了。 他亲手打破了年少时候的恐惧,心情不错,便是走路都带着风了。 (本章完) 关于鬼域道具使用的问题(公开信息) 总体来说, 单鬼:五品和四品之间 双~多鬼:四品和三品之间 奇兽园,极乐宫,殓衣斋:三品和二品之间 ... ... 鬼域的高级别道具会降低一级处理。 也就是说, 单鬼道具,等同于六品和五品之间,所以六品可以使用,但五品不能使用。 双~多鬼道具,等同于五品和四品之间,所以五品可以使用,但四品不能使用。 奇兽园,极乐宫,殓衣斋层次的道具,等同于四品和三品之间,所以四品可以使用,但三品不能使用。 ... “阴妆胭脂”属于单鬼道具,所以只能对六品使用,却无法对五品用。 “千里一线”属于极乐宫的高级道具,所以还能对五品使用,并且他自己也能使用。 《长生从猎户开始》关于鬼域道具使用的问题(公开信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长生从猎户开始》铁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185.晨曦山庄的修炼和日常,万人坑前遇天子(大章-求订阅) 当晚,景水香抽中了下签。 夫妻俩日常完了,躺在塌上。 曾经的神木殿长老胴体娇小,玲珑浮凸 这是李元诸多娘子之中,身形和阎娘子最为相似的,可却也是.“作战”起来却最为凶猛的。 这和阎娘子完全不同。 阎娘子就好像一头温驯却会咬人的兔子,标准的贤妻良母,能下厨房,亦可上厅堂。 而景水香却像一只狂暴的母狮子,平日里就觉着霸气,真到了夫妻日常时,却是表里如一,依然凶猛的厉害。 直到此时,她还趴上头。 李元心神舒畅,十指如梳,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又打量着自家娘子的模样。 入目的是雪白的肤肉,是柔软的弧线,是眨动着的妙目。 他又抓起那双手,轻轻揉着。 景水香的厨艺非常好,能做出各种美食,在自家娘子们中属于厨艺最好的存在。 他动动这儿,又动动那儿。 景水香也不是第一天承受李元这般的对待,不过她也懒得和崔花阴甚至瑶珏交流,也不知道李元对她们是不是这样。 此时被他碰的腻了,一个翻身便滚了下来,换了位置窝在怀里。 李元搂着着小巧乳鸽般的娘子,思绪乱飞。 仔细想起来,还真是有趣。 除了真炎雪之外,他的妻子都是两个两个的娶,一个娇小,一个高挑。 之前是阎玉娇小,薛凝高挑。 而如今是景水香娇小,崔花阴高挑。 但性子又相差大了。 他又开始放飞思绪,想着今后还能体验什么样的人生,还会在漫长的生命中遇到什么样的人。 这般想了会儿后,他又收回思绪,静静感受着体内的“八百五十六刀祖箓”。 那重重箓种就如诡异的莲花花瓣一般,围绕在祖箓四周,而内里充斥着狂暴的念头。 李元感到这时候自身的状态格外不错,便一边搂着娘子,一边悄悄将祖箓按在心脏上。 他一直记得“青瀚城”所展示出来的“那如真似假的巨人花园”,以及自家儿子的“分身”。 没道理青瀚城和自家儿子能用这力量,而他却不行。 而就在他将祖箓按入心脏的刹那,怀里的景水香胴体忽地抖了抖,双瞳睁开,汪汪的眸子里带着几分骇意,她的呼吸都缓了,有种被掐住了脖子般的感觉。 李元收起祖箓,她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好似溺水之人得救一般。 “你刚刚干嘛了?” 景水香问。 李元道:“只是在试验一个力量,不过总是不得要领。” 说完,他又搂着娘子开始和她讨论“这念头如何在血肉里生出世界”。 景水香在知道“这功法后续会如何之后,本就是一直压着心底的慌张,心存侥幸地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此时听闻李元说这个,再也不忍不住了,便又是担忧又是兴致勃勃地和李元讨论了起来,希望在讨论中能发现“一条正确的路”。 这一讨论便是一整个晚上。 次日早. 景水香道:“鬼的前身就是执念,这执念种在阴气里,就成了鬼。 武者的力量也是类似,箓种就是强大的念头,这念头种在影血里,便成就了越来越强的力量。 这世间万物,说到底,本质很可能就是神魂和血肉。” 李元点点头,觉得即便到了异界,也还是“物质和意识的关系”,他又随口补充道:“凡人的执念本来并不强大,可是死亡,使得并不强大的执念变得强大了,然后又被阴气无限扩大,从而才成了鬼。 而娘子你这样修炼神木殿功法,则是在神魂上天生存在缺陷。初期不显,但到了高处,却会无法和血肉平衡,继而躯体崩溃,踏入死亡,又或者永远无法再进一步。” 景水香道:“只要补足神魂,未必” 李元打断道:“所有的影血功法都很怪,它们并不具备兼容性,而是一种神魂配一种影血,所以即便后期再去增强神魂,也是在游离在力量之外的神魂,这根本无济于事了。” 景水香默然道:“平安真好,他有先天影血。” 李元道:“所以,他才能分身。” 景水香有些出神地看着窗外,道:“神魂的世界吗?” 她发了会儿呆,忽道:“我们难道只能做一群被束缚在血肉里的羔羊么?” 李元道:“他们应该只要最强大的那种神魂,否则不会之用枯荣剑收割。娘子只要不到那一步,就不会被收割。” 他心中又默默加了一句“这和我还是不同的,我全都能收,不过我也没杀人”. 景水香讨论这些,越讨论越是心乱如麻。 本来还被压的好好的,想着“既然已经收获了原版的观想图,还有后续的所有功法,那不如先提升境界,之后的等以后再说”,可现在,她越讨论越是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尽头和未来。 她有些不安地搂紧李元。 她的傲慢在慢慢放下。 原本她一心向道,只想走自己的路。 可若自己的路都是别人设计好的,那这根本就不是道。 景水香能达到这层次,又能在六品时成为同境界弟子中金字塔般的存在,甚至被冠以“香王”之名,她自然实力、天赋、心性皆是非凡。 但在塌上,她越讨论越是清楚,危害什么的都已经被揉碎了放在了她的脑子里。 说句不好听的,青瀚城都死了,她的天赋就算再强顶多也就是赶上青瀚城而已。 景水香越想越绝望,宛如落入洪流中、被冲向不知远处的女孩,此时只能死命地抓着李元这根救命稻草。 “相公,我该怎么办?” 她在问出了这个问题的一刹那,她的骄傲就丢了。 “我我一直很努力,什么都不管不问也不在乎 可是,这条路是错的,一开始就错了,还回不了头了。 也没有岔路能逃脱 我.到底该怎么办?”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柔软一旦爆发,就无法再坚强了。 景水香六神无主,恐惧地抓着李元,忽地又摆出了讨好般的姿势,轻轻扭着臀儿,仰着可怜巴巴的脸庞,就好似之前那个天天说着“对不起”的娘子。 李元看着娘子这瑟瑟发抖的样子,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位四娘子就是只“裹着虎皮的羊”,虎皮一旦被扯去,她就会露出最软弱的模样,而这很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他想了会儿,道:“先别慌。” “嗯嗯嗯”景水香一瞬间乖巧了,连连点头。 李元道:“你先把停了,然后天天去煮饭烧菜,换一种心情. 现在的问题是,我对神魂也完全不熟,若是能够理解的话,也许才能对症下药,破除这个陷阱。” “嗯嗯嗯” “对了,白天伱和花阴和瑶珏也去说说这个,劝她们也先别练了。” “嗯嗯嗯” 景水香思绪很乱。 李元看看天色,虽然亮了,但他还是在搂着娘子多睡了会儿,这才舒舒服服地起床。 天天在外那么累,回家还不能享受享受吗? 而且,他隐隐有些预感,在未来的某个时刻,他十有八九会和幕后的那位存在对上。 若是对上,那“怎么破除的陷阱”,直接问那位不就是了么? “力量.还是力量啊.” 李元完全没法想象那位存在有多强大,所以他得变得更强。 青瀚城觉得他和那批人是对立的,而他虽然也做好了对立的准备,但却并没有直接将自己放在“敌人”的位置上。 大家都是割韭菜的,也没有谁比谁高贵。 可若是“阴阳大同”要搞得世界灭亡,恶鬼横行,那李元就有意见了。 午后,李元吃完饭,抓着从神木殿幻阵中得来的五品驯兽秘术和五品身法看了会儿,以期赶紧入门。 待到看腻了,他便决定再去山宝县附近逛逛。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万人坑。 他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万人坑的景象。 灰黄的泥土,巨大的深坑,飞舞的蝇虫,腐烂发臭的尸体,还有那重叠在这恐怖真实之上的幻境。 万人坑很有特色,甚至在李元见多了鬼域之后,越发觉得这个地方真的很特别。 单鬼鬼域的力量其实是介于五品和四品之间的,只不过因为阴气的缘故,单鬼鬼域极难消灭,所以想要镇压单鬼鬼域需得四品中的强者才行。 而想要打散单鬼鬼域,却需要他这般的才可以。 然而,万人坑里却可以源源不断地走出“极为特殊的鬼仆”,这些鬼仆拥有着“身前的记忆,力量”。 之前,万人坑才出现没多久,就已经走出了六品。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元都不知道万人坑怎么样了。 除此之外,李元也问过阎娘子。 伏江道这鬼街上,从未有过“万人坑”的店铺。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说明万人坑有些古怪。 他昨天轻松地打散了木匠铺,今天去看看万人坑,问题也不大。 于是乎,李元和家里人说了声“这些天可能不回家”,然后便如散步般地来到了山宝县,又轻车熟路地来到了秋塘县。 故地重游,之前帮他守在这儿的古象将军早不知道去哪儿了。 而他当初安排的堵住万人坑的手段也早没了。 四月天里,山花花瓣到处飞着。 李元坐在一棵山间老树下,看着十多里之外的万人坑。 故地重游,这从前会让他连脚趾头都紧张的绷起的地方,现在已经让他有种平平淡淡的感觉了。 然而,这阴气幻境果然有着独到之处,即便他现在也无法看出端倪。 从外看,依然是潺潺溪水边的连排屋子,给人一种“白云深处有人家”的世外之感。 因为万人坑有些特殊,所以李元并没有直接莽入,而是耐心地观察着,等待着 第一天,他看到了三批人从外走入万人坑。 旋即,又有三个人从万人坑走了出去,实力分别是“八品”、“八品”、“六品”。 第二天.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在第六天的时候,李元看到万人坑中居然一下子走出了两个“五品”。 这要是放在当年,这边怕不是直接就团灭了。 李元忍不住思索道:‘若是这万人坑能走出四品,那这单鬼鬼域就直接打破我估算出来的强度规律了。’ 可他转念再一想:‘谁说万人坑一定是单鬼鬼域的?就因为他能被还是六品的我镇压么?这个说法不对,只能说这个鬼域在最初比较弱。’ 李元思索了会儿,越看越觉得这万人坑还是很邪门。 当年看邪门,现在看更邪门。 既然看不破,他就不打算进去试水了,而是每隔十多里便留下一只鸟儿充当眼线,以继续观察这万人坑能走出的“鬼仆品次上限”。 万人坑纳入观察后,李元便拉了拉千里一线返回了晨曦庄园。 至于那花店,他还没打算去。 回到庄园后,他轻轻嗅了嗅鼻子,然后在膳堂里看到了正围着花围裙在煮菜的水香长老。 娇小的水香长老是真的怕了,她最近一直没修炼,而是天天做菜。 李元蹑手蹑脚走入,然后从后一把抱住她,直接贴近了。 “呀!” 水香长老吓了一大跳,扭了扭臀儿,但一想到这庄园里能这么“偷袭”她的似乎只有一个人。 于是,她回头看了看。 一看,确认了是李元,她就不管了,只是轻轻道了声:“别在这儿呀。” 说完,她就继续开始切菜,同时轻声道:“这几天我精神崩的很紧,我自修炼以来,就没有一天停下过现在突然停下,感觉很不安。” 李元享受着怀里在轻轻动着的身体,在膳堂里这样,有种偷偷摸摸的新鲜感。 他低头嗅着水香长老的发香,又问:“阴妃娘娘呢?她停止修炼了吗?” 水香长老闻言,愣了下,无语道:“这什么称呼呀?” 李元笑道:“夫妻间嘛.” 水香长老懂了,于是道:“瀚城殿主,阴妃娘娘最近也停下了,她和瑶珏一起在建立问刀宫呢。” 李元听到“瀚城殿主”四个字,一口气没喘上来,咳嗽起来,然后无语道:“什么鬼称呼?” 水香长老笑眯眯道:“夫妻间嘛.” 李元愣了下,他微微闭目,感受着怀里的女人。 总觉得不过才几天时间,水香长老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了,从最初的“暴戾”或“可怜巴巴”到现在能开玩笑。 看来,停下修炼可能还是有点用的。 他咬着牙道:“不错,不错,不过瀚城殿主终究不是我,你可以称呼我为蛮王殿下。” 水香长老忍不住仿着崔花阴翻了白眼,道:“讨厌。” 李元道:“她们要改问刀宫的名字,那就改成五虎断门宫吧。” 水香长老闻言,欲言又止,良久只是幽幽道了声:“你是认真的吗?” 李元道:“还是你们想名字吧。” 对名字,他并不在意。 找完了娘子,李元又去外面逛了逛,看了看薛姐。 薛姐一直和儿媳妇们,孙子孙女们一起。 世家女们哪里会带娃,当初在神木殿也都是家里的奶妈什么帮着弄的,此时轮到向家女自己上阵,便手忙脚乱了。 薛姐就在那边帮着,又是弄吃的,又是端着嘘嘘 李元本来怜她辛苦,可一看到薛姐脸上的笑容,便打消了去做点什么的想法。 他去到密室,掏出五品驯兽术,和五品身法看了起来。 五品驯兽术,名曰《兽王法》。 一旦修炼成功,除了可以驾驭五品妖兽,还能慑服低品次妖兽。 驾驭,便是妖兽听你的话,你让干啥就干啥,和你心意相通。 慑服,就是这群妖兽会大批量地跟着你,你可以发号施令,做一些简单的诸如“进攻、防御”之类的安排,然而若是你的气势一旦被对面压下,这些被慑服的妖兽就会化作乌合之众,直接逃跑。 五品身法,名曰《幻身术》。 若说六品的《敛息术》和《藏身术》是将光线收敛起来,从而使得自己藏在阴影里不被发现。 这《幻身术》便更神奇了。 根据书册记录,一旦练成,便可以影血的调动,将所有光,所有声音传输过身体,造成自己不存在的假象。 这两门功法都是极其难练的功法,需得有着对应的六品法门修炼至宗师级才能后续修行。 青瀚城持有这些法门长达数百年,自也是练成了。 若是之前,李元会以为青瀚城只修炼了《幻身术》。 可在看到《兽王法》之后的四品驯兽技能名为《血色花园》时,他忽地明白青瀚城可能自己就是个大驯兽师,而这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 至于《幻身术》. 李元记得很清楚,之前他和青瀚城交锋时,青瀚城曾经极其突兀地从他眼前消失,任凭他怎么感知都感知不到,然后还是通过‘火’确定了那边有个活人,这才察觉到青瀚城的。 如此深藏不露的人,居然惨死在了算计之中。 李元心底又生出感慨和慎重。 他坐在密室,点着烛火,安静地看书。 很快入夜。 今夜,抽中下签的是瑶珏。 沐浴更衣后,李元收起功法,打了个哈欠来就寝。 屋内,点着红烛,纱帐好似镀上了火焰。 瑶珏一身绸缎亵衣,长腿挑着被子,托腮看向走入的李元,用可怜兮兮的声音道:“蛮王殿下,还请放了小女子,小女子家中还有待嫁的郎君呢.” 李元愣了下,然后粗蛮地走过去,恶狠狠道:“你这小娘子,若是把本王服侍的开心了,本王自会放你离去与郎君团聚。” “真哒?”瑶珏眼中闪过希望,然后又露出坚毅之色道,“为了和郎君团聚,小女子一定会让蛮王殿下开心。” 不一会儿,被褥里响起嘻嘻笑着的声音。 许久又许久. 被褥里探出瑶珏的小脑袋。 她轻轻捏着小拳头,给李元锤打身子,一会儿胸口,一会儿背,一会又是肩,她嘻嘻笑道,“现在我们都成了累赘啦,郎君一个人担着未来,辛苦啦辛苦啦。” 李元道:“功法停下来后,有没有轻松点?” 瑶珏道:“有些迷茫,不过还好有事做,天天管着那三百多个孩子,你一句我一句,一天就过去了。再想着天塌了还有相公,就好多啦。 不过,小姐却常常拿着那几幅观想图,思索着其中的奥秘。” 李元道:“花阴是这性子,她看便看吧,可若是精神不对了,你们一定得制止。那些图里未必不曾藏着诡异的力量。” “是是是,知道啦,相公。”瑶珏露出可爱的笑容,“您在外面那么辛苦,家里的妻子们怎么还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让你操心呢?” 过了会儿,瑶珏似乎感到了什么,又凑近了,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音道:“蛮王殿下,今天是最后一晚了,你要说话算话.” 她双目闪闪,用可怜的具有牺牲的声音道:“为了郎君.你.来吧。” 李元笑道:“小妖女,不如我介绍你去白莲教吧。我看好你,我觉得你能当教主。” 说罢,他又拉上了被褥。 小半个月后。 李平安的小儿子满月了。 家里热热闹闹,可却只有一桌人。 向家女也没什么不开心的,她虽然还没知道公公到底有多强,但平日里也听得丈夫说“这里比神木殿的隐秘更多”之类的话,自然心中也对这位公公充满了敬重乃至敬畏。 宴席上,觥筹交错。 众人只见那位红衣的唐老太太干酒如喝水。 李平安见不得这么牛逼的人,于是也干酒如喝水。 李元自然也陪着儿女喝。 旁边的薛凝,瑶珏,小琞,还有李平安的妻子们都在劝“少喝点少喝点”。 然而,三人根本不管。 他们喝的都是加了焚心花的酒。 很快,李平安先倒了,仰面倒地,“生死不知”。 唐老太太的体内或许已经产生了“烈酒抗体”,以区区六品之躯直接干翻了五品大圆满。 此时,她媚眼如丝,看到倒地的李平安,昂首傲然地道了句:“弟弟,就是弟弟。” 然后又看向李元道:“还是老爹厉害。” 李元体内火轻轻一烧,那焚心花的药性就直接烧没了,他自然不会醉。 然而,这般热闹的氛围,让他也是心中欢喜。 宴席后,他飞身上了屋顶,背靠琉璃瓦,吹受晚夜风,仰望天上月,自由一番悠闲风趣。 只可惜,世事令他烦。 若这就是个低武的世界,他便已经无敌了。 无敌之后,就可以好好享受生活了。 然而,现在却还有许多事要去忙碌啊. 真是烦透了。 次日 他惊喜的发现《兽王法》和《幻身术》居然都已经入门了。 然而,下一刻,他又皱了皱眉。 他“面板”上写着: (1/50) (1/50) 这是比六品时候多出了足足5倍的点数,已经和他自创的静海刀一个数据了,想来五品之后所需的点数也都是增加了。 李元再扫了扫自己的空余点数:48340。 略作思索,他还是投入了“3098”直接加满了这两个技能。 如今,他力量有余,但机巧和身法便相对成了短板。 刚好可以做一点小小的弥补。 而修行完了之后,他还要看看能不能提前修行驯兽的四品技能————。 大量的经验和记忆涌入脑海,李元飞快地吸收着这些力量。 未几,他睁开眼,心念一动之间,走出了密室。 他运用着幻身术。 一道道光线穿过他的身体,投落在身后。 他的身体没有反射出一点光芒,由此宛如不存在一般。 他走过正在给孩子们讲故事的薛凝,看着儿媳们在旁聊天,但无论是薛凝,还是儿媳,还是孙子孙女居然都没看到他。 他又去摘膳堂做菜的水香长老身边晃了晃,水香长老有时候会抬起头,可视线却会完全地穿过他,看向他身后的地方。 李元忽地感到了一阵后怕。 这才只是五品的《幻身术》,可一旦修炼到大圆满居然连五品强者都注意不到。 五品都这么厉害了,那四品,三品,又该如何? 幸好,他掌握着火的力量,否则便是有人入侵,他怕是都不知道。 简单测试完了《幻身术》,他又去演练《兽王法》了。 其实相比起之前,他只是多了能驾驭“3个五品妖兽”,“增加了对妖兽的亲和度”以及“慑服”的力量。 此时,飞鸟众多,不少停在庄园附近,约莫一百多只。 李元走去时,那一百多只鸟也没有任何警惕。 而李元稍一运法,那一百多只鸟忽地都笔直地站立起来。 李元微微抬手,飞鸟们全部飞起。 他再按了按手指,飞鸟们重新落在枝头。 他再拍了拍手掌,飞鸟们全部散去。 看着散去的飞鸟,他估算着距离,再度想要慑服,却失败了。 李元施展身法,来到新的鸟儿们的聚集地,反复地测试着。 很快他明白了,他能“慑服”的距离是应该只有百丈左右,而且动物们在“脱离慑服”后,短时间内不会再被“慑服”。 测试完这些,李元又马不停蹄地翻出了那般四品驯兽法————《血色花园》。 之前看不懂的地方,现在已经全部清楚了。 李元快速翻了翻,大体明白了《血色花园》是什么。 不过,同时他也明白了这驯兽法他练不了。 因为《血色花园》的前置除了“五品宗师级驯兽术”之外,还有“五品宗师级灵植术”,也就是种树。 而修炼出的效果,则是亲手种出“五品妖树”,然后使得这树“快速成长”并“乖巧听话”。 这让李元直接想到了“白竹吊钟楼”所在的那棵树。 但那棵树据说是神木殿先辈种植的,而不是青瀚城。 所以,他忍不住想到“也许青瀚城并没有掌握,青瀚城以念显出的花园是超越了四品的力量,和驯兽术毫无关系”。 他看的有些不清不楚,便将《血色花园》暂时放了起来,然后打算下次回神木殿时翻一翻有没有九品到五品的灵植术。 时间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六月。 李元一边享受着和家人一起的生活,一边默默关注着山宝县以及万人坑附近的情形。 木匠铺被毁,在当地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不过慢慢地也平息了。 万人坑中走出的“鬼仆”品次最强还是维持在五品,并未突破。 李元想了想,决定去把万人坑灭了当做练手,然后再去试试花店。 他拉了拉手指,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山宝县,又快速地来到了秋塘县。 来到秋塘县,他看了看远处溪流边的连排小屋,便直接踏入而入。 一入内,小屋门缝便吱嘎一声开了,内里探出一只雪白的手。 手腕轻转,将门开了,一个美人从里探出脑袋,道了声:“郎君从何而来呀?” 然而问完这句,“她”就觉得不对劲。 因为“她”所在的整个区域都开始抖动。 阴冷的黑膜和炙热的红膜直接碰撞起来。 那红色入长枪般的火直接凶猛地刺入了黑膜之中。 鬼域被入侵了 一切开始焚毁。 李元走上前,随手把门扯飞了。 他周身的火肆无忌惮地喷发而出,将那门直接烧成灰烬,也将这幻境直接烧出了真实。 他根本不是站在什么门前,而是站在一个巨大腐臭的尸坑之前。 他面前也不是美人,而是个全身腐烂,脓水流淌的老尸。 啪! 啪啪啪!! 许许多多的手瞬间抓向李元的脚腕。 李元祖箓入心,火焰破体。 老尸们顿时沐浴在熊熊大火里,发出怪异的叫声。 李元往后稍稍退了几步,耐心地看着深坑。 他眼前,无数数据闪过 八品,九品,不入品,七品,八品,六品,七品. 那些鬼仆飞快烧毁。 而更可怕的鬼仆则在爬出。 李元眼前的数据也变了 六品,七品,六品,五品,五品,六品,七品,六品. 李元眯着眼,继续烧。 万人坑的老尸们已经化作一股股黑烟散去,但内里的腐臭味儿却越发浓郁。 紧接着,传来“噔噔噔”的沉重脚步声,好似身着沉重铠甲的可怕怪物走在空旷回廊。 李元忽地想到了那个什么前朝的大英雄。 那位大英雄被前朝处死,正是埋葬在了此处。 ‘应该是四品吧?’ 李元有些期待。 而就在这时,他忽地瞳孔紧缩了下。 这倒不是因为万人坑深处的鬼仆走了出来,而是他在距离万人坑最远的一只飞鸟“炸”了。 那只飞鸟什么都没看到,就直接炸了。 李元瞬间警惕起来。 他扫了一眼万人坑,毫不恋战,迅速撤出。 就在他撤出的刹那,那深坑里的动静没了。 李元继续将视线投向远处的飞鸟。 就在这一刹,第二只飞鸟也炸了。 这让李元确定,对方至少是在数十里外杀掉了自己的鸟。 来人必是四品。 很快,第三只飞鸟,匆匆一瞥间,终于注意到了远处的一幕:金龙盘绕,旌旗如云. 富贵无比的楼辇两侧站着难以想象的高手。 左侧,是个头戴三叉束发冠,身披兽面吞头暗金甲的威武男人。 右侧,却是个肌肤白皙、似笑非笑的血色寿衣阴柔男子。 旁边,还有个银发如星河,漂亮的不像男人、倒像是绝世美人的少年。 李元早从青瀚城,以及一些信息处得知了一些大人物的特征。 这一刻,他直接叫破了四人的身份. ‘天子,吕玄仙,赵古同,彭冥衣.’ ‘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本章完) 186.九道忠魂,互搏一手,父子相见(大章-求订阅) 天子。 国师。 教主。 大将军。 再加上那随行的骑兵。 飞鸟在一一炸开,李元就好似不停眨着眼般,才看了一眼,便不得不“闭眼”。 但在这飞快眨眼的过程里,他也看清了对方的数据。 这些数据用一个字形容,就是:怪! “国师”赵古同的数据是:7~8,装备栏里装着什么看不太清,好似笼了一层雾。 “黑莲教教主”彭冥衣稍强一点,数据是:8~9,装备栏也是一样看不清。 天子的数据是:2290~10800(122169?) “大将军”吕玄仙的数据是:5670~61084(122169?) 对于赵古同与彭冥衣,李元并不好奇,这两位是玉骸。 玉骸无法修行,所以这两位自然都是不入流。 但若真正以为他们的力量也不入流,那就大错特错了。 而天子和大将军的数据,简直是怪到家了。 首先,两人都是四品,天子是四品中的弱鸡,吕玄仙则是四品中的强者,堪比青瀚城。 这都没什么。 重要的是,双方后面还有一个极为夸张的数据:122169!! 之前这种显示,是表明目标受了伤,需要缓缓恢复。 可这一次,这括号里却多了个问号。 一个.血色的问号。 对于问号,李元已经不是那么害怕了,毕竟他已经干掉了带问号的存在,他自己数据上也有个漆黑的问号。 而血色的问号代表着什么,李元更是再清楚不过了。 恶鬼。 若是他理解的没错,无论天子和大将军,都需要“恶鬼”而获得一种夸张的增幅,但这种增幅并不是简单地可以用出的。 等等。 122169这个数据恰好又是吕玄仙力量上限的两倍,这是否有着什么关系? 最后,则是这四人后跟随的铁骑。 那些铁骑有数千人。 因为只瞥了几眼,李元也无法确认到底是几千,而只能粗略判断应该是在五千之上,估摸着七八千的样子。 这些骑兵每一个都戴着狰狞的熊头头盔,手持长刀,虎背熊腰,气势汹汹,铠甲的金属光泽于灿灿天光里生着冰冷的辉芒。 他们每一个人的实力多是在七品的样子,数据则是150左右,单打独斗绝不是江湖之中七品好手的对手。 可是 那许许多多的“150”左右的数据,竟如百川汇海,在半空构成了一个不停在变化的数据。 这数据,少的时候,是十几万,多的时候达到二十多万。 这让李元想到了最低级的驯兽术。 那时候的驯兽术或许都无法称之为驯兽术,因为无论是驯兽人还是兽,都根本没入品,不过就是个老猎户牵了条老狗罢了。 老猎户和老狗有着各自的数据,但两者在一起时却又有着一个更高的数据,就好似“人狗合一”。 但这种现象,随着驯兽术的提升,反倒是没了,只剩下人和妖兽之间彼此的一些增幅,可那种增幅却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增幅。 原本李元没怎么在意,觉得就是这么回事。 可现在,他看到这些熊头盔甲的铁骑,看到他们那数千个“七品数据”汇聚为一体,他忽地明白了一件事:或许驯兽术本可以“人兽合一”的,但相关法门却已被禁,彻底消失在了江湖之中,从而变成了皇家专属。 而这不仅仅是驯兽术,而是一种“异界的兵法”,是一种他未曾理解的领域。 李元思绪如电,他对新的力量总是很敏感。 很快,他又判断出了这“兵法”的一个致命缺陷。 那就是.战场上无敌,可在战场之外却非常容易被消灭。 七八千个“七品”合在一起,当然恐怖。 但七八千个“七品”分开了,却就不行了。 若熊头盔甲的铁骑被他这般的存在趁夜偷袭,那就直接崩了,连打都不用打。 可在战场上,他遇到这样的铁骑,却也要退避三舍,避其锋芒。 除此之外,这些铁骑也很吃“地形”。 五品高手遇到绝地可以飞走,但李元觉得这些铁骑只是力量很强,但却飞不走。 再算上组建这些铁骑需要花费的心力和代价,李元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不过,恰恰是有这样的铁骑,天子才能在这诸多势力里活下来吧? 话说回来,若是这般的铁骑不是唯一,而是官府中的大将们都掌握的力量,岂不是说每个节度使都存在类似的力量? 李元信息渠道不少,自然对“大周的九道节度使”也有所了解的。 大周九道。 虽无外敌,可每一道却有许许多多的江湖豪强,以及诸如神木殿、圣火宫这般的大势力。 大周创建之初,皇朝实行“府兵制”。 即养兵于外,装备自备,功法自炼,政策倾斜。 一旦有事,则召兵作战,再论功行赏。 刚开始,建立府兵的是皇朝能人,这还能搞下去。 但随着二代三代话事人的登场,府兵慢慢地就不行了。 这制度在各大江湖豪强的干涉之下,很快作废。 皇朝军队被江湖势力渗透地跟筛子似的。 府兵在民间,天高皇帝远,而应战的府兵有不少都是冒名的,还有的则早就有了江湖关系。 简单来说:府兵首先是某某门派的弟子,然后才是皇朝的军队,至于应招,一来是皇室余威,二来是有好处啊。 于是乎,大周改革。 节度使应运而生。 所谓节度使,便是皇朝选拔大将,令其在某地组建当地的势力,一切都自行供给,目的则是防范江湖中人各大势力,处理自己道上的事宜。 刚开始这制度很艰难,但皇室终究是天下最强的势力,在其扶持之下,这九道节度使都慢慢成长起来了。 江湖势力越强的道儿上,节度使也越强。 一时间,江湖和朝堂的新平衡就产生了。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节度使的味儿稍稍有了变化。 简单来说,就是:一道之兵只知节度使,而不知天子。 这种情况持续到红莲教起义,直接就把大周的底子给扒光了。 按理说吧,红莲教起义是厉害,其背后有其余三个莲教支持,是很强,可九道节度使也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五行势力。 然而.红莲教偏偏直接打到了玉京,逼的天子向外求援。 这是为什么? 原因很简单:没有节度使想去拦路,也没有节度使会傻乎乎地去和莲教把家底拼光。 而现在的现状是,这些节度使都苟着,通常是苟在某一道的某府级城镇中,划地为王。节度使勒令军队不得外出,而五行势力还有江湖势力也都极为默契地不去招惹他们。 诸多思绪闪过,李元感到自己在外的“眼睛”也已经炸光了。 最后的画面,则是那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扯缰绳,带动麾下赤红色马匹飞快冲天而起。 他一马当先,如电穿行,沿途.飞鸟纷纷炸去。 天子欲至,吕玄仙自然要提前开道。 他很快和后面的熊头铁骑拉开了距离,将李元的“眼睛”一一排除。 李元不慌不忙,心念一动,调动气血,血液内敛,搬动。 大圆满的发动之下,一切声音和光线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使得他如透明人一般站在万人坑十多里外的山林中。 周边蝉鸣蛙叫,叶声如涛。 有山中虫豸从他身侧走过,有蛇从他靴边游过,但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察觉他的存在。 李元错开眸光,开始用耳朵倾听。 那位策马而来的大将军手握一柄长戟,挥舞,开道.到处狂暴地乱劈乱砍,树木簌簌倒下,岩石纷纷炸裂,大地但凡被刮一下都是裂痕满满。 然而,这位大将军一圈儿转下来,却却怎么都发现不了李元。 虽非无敌,但在李元全力隐藏自身,却维持静止的状态下,还真没人能发现。 吕玄仙策马绕了一圈儿,微微皱眉,脸上罕见地露出几分慎重。 而不一会儿,天子和铁骑已经抵达了万人坑附近。 吕玄仙策马归队,扬首道:“陛下,我没找到那个窥探者。” 他没有任何挫败感,就连说话声音都没有压低。 没找到那个窥探者不是他无能,而是那个窥探者很强。 能够发现对方很强,也是一个发现。 天子狭长的眸中闪过阴鸷的光芒,他淡淡道:“你都没发现?” 吕玄仙道:“没有!” 他的声音依然很傲慢,很得意。 一旁的赵古同忽地尖锐的“桀桀”地笑了起来,然后用令人作呕的妖娆声音道:“本是来祭祀,却不想还要和人捉迷藏。 那.就捉吧。 陛下,臣恳请陛下同意,我来找找那位窥探者。” 天子淡淡道:“准了。” 言罢,那穿着血色寿衣的男人双袖一挥,却见一个个纸人飞了出来。 那些纸人出现后,旋即化身一个个御剑而行的剑仙,有男有女,合计十多人。 这十多名纸剑仙,开始巡视四周。 寻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纸剑仙们纷纷归来,落回了赵古同袖中。 赵古同神色凝重了下,又散去,继而朝着天子稍作行礼,尖柔道:“陛下,那人或许根本不在这里。” “哈哈哈!”吕玄仙大笑起来,然后一字一顿道,“他!就在这里!” 天子皱起眉头。 他身后的铁骑也顿时紧张起来。 一个个长刀扬起,汹涌的煞气澎湃而出,似乎随时准备着应战。 这支铁骑名为“飞熊军”,合计八千人,乃是天子直接掌控的军队,如今由吕玄仙掌管。 吕玄仙加飞熊军,使得这片大地上几乎没有人敢正面拦住天子的路。 但在飞熊军休息时,就是直接暴露弱点的时候。 所幸有吕玄仙,赵古同等人在,飞熊军才有了“反应时间”,否则这一路上怕不是早就被人灭了。 “诸位爱卿,你们觉得此处那人是谁?” 天子问。 赵古同扯着嗓子柔声道:“起码也得是五行势力的门主,道教的天师,或是佛门的诸天。这是藏着不动呢.” 话音落下,一旁银发的漂亮少年忽地笑道:“他要看,便让他看好了,说不定他看的喜欢了,也会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去改变这个世界。” 吕玄仙嘿嘿笑着,放开感觉又扫了一遍,可还是没找到那人,道:“此人深不可测,不知是何来路,国师可不要先入为主啊。” 天子扫了扫自己身边的强者们。 他自然知道这些人有多恐怖,说直接点儿,这几人已经是这片大地上真正的顶尖人物了。 可现在,这些顶尖人物居然找不到这里藏着的一只“老鼠”。 这怎么可能? 开什么玩笑! 天子本来志得意满,却忽地感到自己的锐气被搓了下。 他略作思索,凝重道:“祭祀必须进行,你们准备出手,防止那人偷袭。” 随后,他来到万人坑前,摆台,置放祭品,再焚香,念诵稿辞. 李元听得清楚,天子大概是在念“国家危难,敬拜九道忠魂”、“庇护山河,使天下再无兵戈作乱,使苍生皆得衣食无忧”之类的话。 李元听了也没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好笑。 这世道,你烧杀抢掠,坏事干尽,根本没想百姓,也没想天下太平,可不管如何,你依然要大声喊出“我是正义之师,我是为了天下苍生”,“我杀人放火,可那也是为了未来的太平啊”。 他全程垂眸,并不去注视万人坑。 但很快,他又听到了一声轻轻的兵器鸣响,以及万人坑深处那“铿铿”的沉重脚步声。 这脚步声正是之前他真要面对的那个万人坑深处的鬼仆脚步声。 这一刻,他是懂了。 万人坑果然是特殊的鬼域。 想来是皇室的某个底牌。 而且似乎不仅仅是本朝的,而是历朝积累起来的。 至于那“被冤死的大英雄”,想来是个真正儿以自身之命化恶鬼之身,镇守一地的忠魂了。 不过,李元对这种忠魂没什么感觉,不过为名罢了。 若不为名,为何要带着属下一起死? 李元就不信“大英雄的那些属下和大英雄一般,都愿意死”。 不过,“皇室底牌”这个真相,也确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李元继续思索:天子既然说了“九道忠魂”,这“九道”应该对应着“大周九道”而不是“九个”。 如此推论,那岂不是意味着每一道上都有类似“万人坑”的鬼域。 或许它们的作用不同,鬼域规则不同,但都是皇室的底牌。 他正这么沉思着。 而就在这时,忽地一股危机感奔袭而来。 李元猛然抬眸,却见一道比流星更快,更猛的光朝着他飞射而来。 伴随而来的是吕玄仙霸气的哈哈大笑声。 “找到你了!!” 李元瞳孔凝了凝,他把注意力放在天子祭祀那边,却终于被吕玄仙寻到了方位。 他视线里,满是流星的光华。 而在流星的光里,他又隐约见到一个可怕的人形轮廓单手握住大戟的戟柄末端,继而在半空拉出极长的光影弧度,呼啸着向李元所在的方向暴戾猛劈而来!! 这速度,快的离谱,比李元都快了不知多少,好似缩地成寸,十多里的距离转瞬便至,说到就到。 李元并没有跑,他有心试手,看看能不能秒了对方。 若真能秒了,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若是秒不了,他再撤。 电光火石之间,李元并指,抬手。 狂暴的祖箓,极阳的烈火涌动而起。 他周身骤然暗沉下来,一切光线,一切扑面而来的劲风全部被震开。 黑暗,在他周身构成了个高大丈许的人形轮廓。 吕玄仙宛如绝世凶虎,人未至,扑面而来的气势已将这山林的树木摧毁,将岩石掀裂。 天地汹汹,万物惊惶。 那一道高大的黑影却静止于这万物溃散的洪流中,显得特别刺眼。 “护驾!”赵古同扯着嗓子尖叫起来。 飞熊军纷纷持刀,构结军阵。 彭冥衣面带笑容,也不退至众人身后,只是扬首打量着远处的情形。 天子被庇护在中间。 他对吕玄仙的实力相当信任。 吕玄仙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一秒钟之后,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那一团无光无风,静止的黑影之中忽地炸出一道刺目的红光,好像星辰爆炸般,令人完全无法睁开双眼。 而那红光之后所蕴藏的力量,则是恐怖无边,好像高温的火海突然决堤,要流淌至人间,将一切摧毁。 隐约间,吕玄仙看清了。 那蕴藏着毁灭力量的,根本不是什么绝世神兵,而只是两根手指。 ‘只是手指!!!’ 吕玄仙喉结滚动,瞳孔紧缩。 那手指一挥,便是天崩地裂。 轰!!!! 暴烈的深红流光瞬息掠过,将这片森林,这座山脉整个儿一分为二。 烟尘滚滚之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彭冥衣默默退至众人身后,严阵以待。 良久 又良久. 一道铠甲融化,头发烧焦,狼狈不堪的身影从火海里冲了出来,然后回到了万人坑附近。 这声音喘着气,双目极度警惕地看着远处。 八千飞熊军,国师,黑莲教教主亦是严阵以待。 良久 再良久. 待到烟尘散去,吕玄仙才嘶哑着声音道了句:“他走了。” 天子沉声问:“什么人?” 吕玄仙摇摇头。 天子沉默下来,然后道:“都小心点,计划已经到最后了!” 李元一击未能杀死目标,便撤退了。 他撤退还有个原因,那就是看到吕玄仙在对上他那一击时,周身忽地涌出了夸张的阴气。 否则,吕玄仙说不定还真被他秒了。 这让他确定了吕玄仙确实和某个恶鬼有关。 这世道,果真是恶鬼乱世。 阴阳大同,确是为了恶鬼获益啊 回到晨曦山庄后,他想了一会儿刚刚发生的事,便准备去膳房寻找水香长老。 水香长老做的菜真的好吃,他现在又不担心发胖,自然可以大吃特吃. 可才走两步,一股莫名的困意涌了上来。 他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在打哈欠的时候,他忽地想起了很多很美好的事。 这些事让他忍不住想要躺下来,慢慢去想,慢慢去回忆。 他觉得他能够做一场梦,这场梦里一定能见到那些美好的事。 正当着困意奔袭而至时,他忽地又感到肌肤上传来“哧哧”的声音。 李元一看,却见他的双臂开始变干,发白,好像要成为白纸。 然而这种趋势才刚刚出现,就立刻被他体内庞大的阳气给消融了。 一显一消之间,便如冰雪投入了火炉,自是“哧哧”声音不绝于耳。 ‘彭冥衣。’ ‘赵古同。’ ‘这两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之间悄悄对我出手了。’ 李元瞬间明白了原委,刚刚他就出了一招,而对方却是三名高手同时出手。 一明两暗。 他迅速来到密室,盘膝而坐,火一阵阵涌出,周身则是响起古怪的“水滴落在滚烫钢铁上从而冒出青烟”的嘶嘶怪声,以及一些好似“囚徒在遭受酷刑时发出的歇斯底里的惨叫”。 不一会儿功夫,这些声响消失。 李元感到困意尽去,而双臂白纸化的症状也消失了。 他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再运转气息再自检了一遍身体,在确认再没什么意外后,才吐了口浊气。 然而,沉稳的性子让他觉得还是不保险。 李元想了想,便出了门,迅速飞起,往黑市鬼域方向而去。 啪! 李元落地,站到鬼域前。 红黑自然浮现,化作水火不容的界膜平贴在一起。 “阎姐!” 李元喊了声。 不一会儿,青衣阎娘子便从阴气沉沉的鬼域深处走了出来。 相比之前,阎娘子的盘发上多了一根暗沉的木钗,而本是薄薄的、淡淡的嘴唇则添加了几分唇脂的檀色,从而显得她宛如宫里娘娘一般。 似乎注意到了李元的目光,阎娘子道:“相公,你说的没错,我确实被那几个鬼影响了。 不过,如今我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而后,我身上就发生了些变化。 这木钗,和这檀色.都是阴气所化。 没什么用处,就是好看。” 李元赞道:“确实好看。” 两人沉默了会儿。 阎娘子忽地皱了皱眉,紧张道:“相公,你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可怕的阴气印记?” 李元:??? 他来这儿,本来就是让阎娘子再帮他检查一下的。 可结果他还没开口,阎娘子就说破了,并且还说“可怕”。 “怎么回事?” 李元道。 阎玉道:“是一种难以想象的阴气印记,但只是一个印记,暂时没有危害。 但这种印记能让你慢慢地暴露在它的视线之中,至于怎么暴露,我并不知道。 因为这印记上的阴气已经过于可怕了。” “怎么会这样?” 李元喃喃了声,然后坐在阎玉身侧,将他之前所遇到的事全部说来。 阎玉道:“天子身边有大因果,你那么大大咧咧地站着,肯定是被什么存在盯上了。” 李元苦笑了下,道:“阎姐,咱换个角度。 我觉得我们迟早和天子对上,现在早一步知道了这大因果,总比之后在危急的时候知道好吧? 不瞒你说,我刚刚已经解了两个类似诅咒的力量了。” 说罢,他又叙述了一遍自己刚刚的症状。 阎玉听罢,思索了会儿,幽幽道:“相公,那个让你入睡的力量可能是奇兽园的,而那个让你纸化的则应该是殓衣斋的。” 李元道:“那岂不是说彭冥衣其实是奇兽园的玉骸?而赵古同是殓衣斋的玉骸?他们是如何变成玉骸的?” 阎玉摇摇头,又道:“如今阴气滋生,这种大鬼域诞生灵智也不是不可能。” 她想了想又到:“孩子于母胎中,受到恶鬼气息,基本不会幸存,可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若是足够多.就总会有那么个幸运的孩子顺利出生,成为玉骸。 也许,恶鬼就是利用这样的方法,产生了玉骸。 只不过,为了生出一个玉骸,却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母子。 真是” 青衣阎娘子眼中闪过人性化的怒火,她双拳轻轻攥紧。 一会儿后. 李元才道:“阎姐,我现在身上的阴气印记,应该便是这奇兽园或者殓衣斋的吧?” 阎玉想了会儿,却又摇摇头,道:“我总感觉这力量更加深邃却又无法确定。” 李元沉默下来。 阎玉忽道:“相公,我有办法了。 你说神灵墓地是没有一切阴阳的存在。 而这种阴气印记便如挂在你身上的小种子 你若是能够去一次神灵墓地,应该能将这印记直接洗去。” 李元点点头. 然而,神灵墓地并不是那么好入的。 一入其中,无论你是神是魔,都会成为数据“0~1”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抗寒且量大、还体魄巨大的冰雪巨狼就成了极强的守卫。 而这些守卫都听命于狼母。 李元不敢把命赌在对狼母的信任上。 哪怕他带着狼母去看过晚霞,也和狼母缔结了同盟关系,他还是不会去赌。 他固然可以让狼母提前将巨狼全部都撤出,并且利用自己的驯兽术去观察是否清空。 但若是狼母存有歹心,让群狼在神灵墓地的某个边界对他发动突然袭击,那就糟了。 那时候他力量未曾恢复,而群狼却有着较高的力量。 所以,这成了问题。 李元双瞳微凝,露出思索之色。 一个多月后。 白发苍苍的李元出现在了神灵墓地前。 幽蓝冰棱柱垂天而落,一如从前般被插落在这空旷的墓地上,横七竖八,散发着巨人冰晶花园般的壮阔景象。 而冰棱柱之间,则是姿态各异的“葬者”。 这些是受欺骗而“冻死”在此间的九焱族人,可在其他族人眼中,他们却还能再阳光重临大地时,在新世界睁开双眼。 在李元的身后,有两个人。 一个骑在苍狼之上,气度卓绝,神色庄严的美妇。 还有个则是赤足站在大地上的男人。 不!也许用少年或者大男孩去形容更恰当。 这男孩强壮无比,别说男孩了,他强壮的简直就是头肌肉怪物 身高丈许,肌肉虬结,双目宛如天上星辰,烁烁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周身煞气滚滚,凝聚成了旋涡在不停旋动,好似血煞魔神。 他手握黄金巨斧,面色平静、然心中却已激荡难忍地看着墓地前的老者。 这个人正是李元的儿子——真炎煌。 也是如今的蛮王。 有蛮王在,这儿就好似多了个定海神针,再多冰雪巨狼也别想进入墓地。 而此时蛮王身侧的,自是王母——真炎雪。 李元寻到真炎雪,让她娘儿俩帮个忙,帮他守在神灵墓地外面,而他则是去墓地里先看一看自己的葬处。 真炎雪自是一口答应。 父子相见,一路沉默。 此时,神灵墓地中,狼母开始带着群狼缓缓走出。 李元则打算让他驯服的冰雪巨狼入内再探查一遍。 可就在这时,他忽地愣了下,因为他发现狼母变成了个很年轻的、也很陌生的少女。 他微微皱眉看向这少女。 那少女对他行礼,恭敬道了声:“狼母与您的盟约,永远都在。” 李元疑惑道:“之前的狼母呢?” 新的狼母道:“她已投入了冰雪的怀抱,寻到了生命的真谛。” 说罢,她伸手指了指远处,道:“她在那儿。” 李元缓缓回头,却见那辽阔无比的冰柱墓地之间,那姿势各异、永恒冻僵的葬者之间多了个人. 一个女人. 一个他熟悉的女人. 李元脑海里闪过初见的场景:那个裹着银纱的少女赤着双足,踏着狼脊,妖娆地随雪而至。她面容圣洁,眼带魅惑。 他又闪过看晚霞的场景:霞光照耀她的脸,又照出她的两行泪水。 霞光让泪水变得红艳,好似火焰。 她宛如静止,眼都不眨地看着那一辈子只能见到一次的夕阳。 她看到夕阳落入地平线,看到世界重新黑暗,才道了句:“回去吧,” 回忆湮灭,化作了眼前的景象。 那狼母褪去了银纱,正奔跑在这莽莽冰原葬地,好似要逃离此处。 只是她已经被冻僵了,化作了一具奔跑的冰雕,散发着幽蓝的光,出现在了这万万千千的“葬者”之间,成了她们的一员。 不远处,冰渊中传来“咔咔”的冰雪流动声,刺耳又冷冽。 这声音.打破了李元的凝视。 他双眼微眯,深深看了那从前狼母的冰雕,继而轻轻敲击拐杖。 而他身侧刚刚驯服的幼年冰雪巨狼就“嗖嗖”地涌入了神灵墓地。 一番探查后,在确认墓地没有任何存在后,这些幼年冰雪巨狼便缓缓退了出来。 李元看向身后的蛮王道:“孩子,我若没有出来,你就将狼母杀死,将这里的一切公诸于众。” 真炎煌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目送这白发如雪的老者走向神灵墓地。 他表面平静,可右手握斧的五指已经紧紧箍住,死死地抓紧了黄金的斧子。 他是蛮王 蛮王,不可以哭。 所以他侧目瞪着狼母。 狼母被这么瞪着,只觉被一只恐怖的食人怪物盯着,全身发毛。 推荐一本书:《不当主角就会死》 “你是说,每个平行世界都有一个我,但现在全都出了问题?” “没错,比如某个世界的女主角要向你退婚,结果在退婚前出了意外产生了变化,接着那个世界最终会走向湮灭,连锁反应之下所有的平行世界都会毁灭,包括你的世界。” “所以呢?我要去那个世界让她成功退婚?” “没错,但现在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那个世界‘你’死了。” “什么?” “女主角杀的。” “啊?” (本章完) 187.异常棺椁,瀚州来使,不得不杀,再搏一手(大章-求订阅) 哒. 哒哒 拐杖在冰雪之地缓缓敲击。 随着深入,李元的视线在变得模糊,周身的力量也在飞快消失。 李元默默看着数据。 此时的数据已经跌落到八品了。 而在几步之后,八品就会变成九品。 再过几步,他的数据就会变成个位数了。 这些地方李元早让幼狼探测过了,属于安全地带,至少明面如此。 考虑到沉睡在这里的“神灵”是打算接纳他的,“神灵”绝不会希望此处曝光,狼母还在蛮王手里,自己的四品血留在黑市鬼域的阎姐手中. 李元觉得自己已经算是尽到最大的谨慎了,至少明面上看不出问题。 他停在一个边界处,看了一眼身侧的数据。 这数据已经变成了“8~9”了。 他再看向前方,那幽蓝冰柱巨林间,十多丈的阴阳双鱼正矗立着。 双鱼身上的坑坑洼洼,恰是一间又一间的墓室。 幽蓝的棺材,以及棺中之人清晰可见。 李元观察了一会儿,忽地他双眼眯了眯,因为从他的角度看到一具上方的棺材动了动,其中隐约显出个“0~1”。 但这“0~1”转瞬便逝,似乎只是因为他这外人的到来才真正触发了。 ‘除了狼母之外,还有额外的守卫么?’ ‘亦或是说其实已经有所谓的神灵苏醒了,只是觉得苏醒期未到,所以又睡下了?’ ‘应该不会是后者,毕竟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刚好被我碰到。’ ‘看来这里依然还有危险。’ 李元左手拄着拐杖,右手从怀里摸出白蛇刀。 在大家都是‘0~1’的时候,数量和兵器就重要了。 他看着那阴阳鱼,稍顿了下脚步,然后毅然踏入其中。 一瞬间,他看到自己的数据变成了“0~1”。 而他身上的火彻底枯寂了,影血彻底冻结了。 就在这时,一股极难承受的冰寒压迫而来,他手足冰凉,全身正在快速变冷。 这种冰冷让他直到自己必须立刻做点什么,否则没多久他就会被冻死。 而唯一的活下来的办法,便是赶紧撤退,或是钻入棺材。 李元不知道狼母是怎么在这里面待那么久的,也许是因为玉骸的抗寒能力天生强大? 他默默感觉着自己这已经毫无力量的身子。 任何力量,在这般的环境里都已经“归零”。 数十秒后,李元在觉得身子极限差不多快到时选择了撤退。 他目的很明确,这次来就是解除那位未知存在的阴气印记的,其余事暂时不想多管,毕竟这边的事儿只要管一管就会越管越多。 所以,他没去查看那阴阳鱼墓室里上方的异常棺材,也没去过问那被冻死的前任狼母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神灵”不需要有个人感情的守墓人。 前任狼母去任性地看了一次晚霞,那一次晚霞或许点燃了她的回忆,可却也换来了她的死亡。 如果李元是那位狼母,他肯定不会去看晚霞。 可那位狼母却不是李元。 然而,李元并不讨厌一个想看晚霞的人。 所以.对于前任狼母的死,他也并不开心。 诸多思绪闪过,李元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沿着来时的路回到了出口。 出口处,蛮王,王母,狼母都在。 银纱的新狼母对着李元微微行礼,却未说话。 而李元看着蛮王和王母,道了声:“我们走吧。” 旋即,李元和王母骑狼,蛮王却赤着脚在地上奔跑。 李元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己这才九岁的儿子。 王母轻声道:“伟大的王时刻都要磨砺自己,便是走路都是一种修行。” 李元顿时不说话了,他轻轻抚了抚身前女子的长发 身份和承担的责任真的可以快速地改变一个人。 曾经的那个傻大妞已经变成铁血女王般的人物了。 于是,他从怀里摸出面具又戴了起来,轻声道:“蛮族只需要一个王。” 数日后,李元离开了西极冻土,他一路往东,过了小半个月就到了黑市鬼域。 阎娘子为他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才道:“那印记已经消失了,不过今后你还是要小心天子身边的大因果应该是在你出手时盯上你的。” 李元点点头。 不过, 他这次也算是把握了分寸。 只要他不出手,那便不会被盯上,毕竟之前他在万人坑附近藏了那么久都没出事。 此时 长眠江西。 一处隐蔽的渡口。 三百余人的铁骑飒沓而行,徐徐如林地停下。 这些铁骑威武异常,兜鍪顶端有精致的金属鹿状饰品,他们行军之间,整齐划一,从远处看,竟是给人一种融为一体、坚不可摧的感觉。 待到铁骑抵达了渡口。 两名穿着锦衣的男子从铁骑的包围中缓缓策马而出。 他们才至,渡口不远处的芦苇荡中立刻荡出一个灰扑扑的乌篷船。 乌篷船从外看着寻常,可布帘掀开,内里却是极为奢华。 两个锦衣男子上了乌篷船,对着岸边挥挥手。 那三百多骑兵顿时整齐地扭转马头,钻入一旁的林子中。 乌篷船破开江水,快速往南。 低矮的船身在江浪之中,显得渺不可见。 两名锦衣男子坐在船中,皆是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他们从瀚州道的明月府而来。 而明月府便是瀚州道节度“划地为王”的地方。 说起来,天下九道。 玉京所在之道名为藏龙道。 而藏龙道周边三道则是“瀚州道”、“雍州道”以及“荒南道”。 其中,“瀚州道”在“绵州道”和玉京之间。 这一道,乃是天下风云之道,是五行势力云集之地。 只此一道便有“圣火宫”、“玄金观”、“镜花水月宫”三处五行势力,除此之外还有佛门的“密迹宝刹”、“娑竭寺”。 想要在这般群强者林立之地立足并起到防范作用,瀚州道节度使的强大可想而知。 可是,就在天下大乱的时候,这样的节度使却偏安一隅。 原本该起到“守门作用”的他,却是把“玉京之门”丢在那儿,任人进出。 正常来说,天子早就把这般的节度使给恨死了。 可当今天子虽是相貌不似人君,却也颇有度量,为了确保自身的胜利,他居然秘密遣人前往瀚州道试图与节度使联姻。 而天子保证,瀚州节度使嫁来的女子会成为皇后。 只是这个筹码可没法打动瀚州节度使。 于是乎,天子便邀请了瀚州节度使派遣使者前来南地一观。 这便是这两位锦衣男子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这两位,一位乃是节度使幕僚——舒世元,实力仅有六品; 还有一位则是节度使手下的五品高手,名为刘铁。 船舱之中,寂寂无声,唯听船外江水涛涛。 不知过了多久,却听“啪嗒”一声,船首靠岸了。 舒世元和刘铁钻出船舱,而外面的泥地上早有两架楼辇在等待。 来迎接者乃是一位相貌阴柔的内侍。 内侍侧立在楼辇一边,行礼,挥手,尖笑道:“咱家姓赵,乃是国师门下,两位使者.请。” “有劳内侍了。”舒世元还礼,然后却忽地身子一折,坐入了后面那间楼辇中。 刘铁则是往前而去。 赵内侍见此情况,也不劝阻和询问,而是待到楼辇前的帘子落定后,他抬手道了声:“起辇。” 次日 小墨山的林子里,一个樵夫打扮的男人正在高矮不一的树木间行走。 男人额头枯皱如树皮,双目麻木,似是藏满了生活的艰辛。 他背着一捆柴火,手里抓着斧子。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男子,都会觉得他有着沉重的家庭需要背负,也会觉得他的生活里一定充满了艰难困苦。 然而,事实上. 这男人却是李元以“人间变”化成的。 李元几乎天天花费时间去琢磨“人间变”,他控制着血肉的变化,也去细细辨析人与人的不同,他要确保自己所变成的人就是那个人。 虽说还有那么一丝不协调,毕竟他缺乏类似生活,而在遇到某些事情时也无法彻底用“对方的心态”去处理问题。可是,他的变化和模仿却已经算是入门了。 至少这樵夫,就没人能看出来。 此时,正值七月末。 小墨山上林木繁茂,郁郁葱葱。 李元抬头看着一只只飞鸟,又选择着合适的鸟充当他新的眼睛。 一天后,他选出了十五只。 然后,这十五只眼睛便“哗啦啦”地飞了出去。 李元坐在山泉边,从怀里掏出个馒头,就着泉水吃了起来。 这一次,他学了个乖,他让十五只眼睛飞到山宝县附近后,便让这些“眼睛”都低头看脚下,转而开始用它们的“耳朵”去倾听。 飞鸟只是他的“媒介”。 本质是,和他亲自在那个位置倾听观察差别不大。 李元默默地听着各方动静 无数声潮交织在一起,进入他耳中。 天子还有莲教这边的情况相当古怪,而现在.天子莲教正在和五行势力交锋,他这个藏在的暗处的人正好能够趁机观察。 两天后. 深山中,李元忽地皱了皱眉。 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呼成功了。” 那是喜悦的声音,充满了自豪和激动。 而这声音,正是祝师的声音。 紧接着又传来了一阵惊叹声。 再接着则是匆匆的脚步声。 祝师的声音响起:“见过副教主。” 陌生男人的声音响起:“不必客气,祝师,伱受了大周宝库的传承,如今竟是真的成功了. 从今往后,你的地位和作用只会在我之上。 怕是我见到你都要行礼了。” 祝师沉声道:“莲教答应我的事,可莫要忘记,我要青瀚城死。” “自然.”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些笑。 旋即,则是一阵儿兵器舞动的声音。 再接着,传来一阵阵“哗啦啦”的声音,好像有许许多多的人进入了那里。 到了此时,李元再也禁不住好奇,让附近的一只飞鸟高高飞起,然后向那声音的源头飞去,同时开始了观察。 小半盏茶时间后,他终于看到了。 一个清泉流水的隐蔽山坳间,火炉,铁锤,锻造的器械,样样不缺。 而上千名铁匠正手握铁锤,肃立在山间,用崇拜无比的目光看着最前方的那个灰衣男人。 灰衣男人神色严肃,正是祝师。 祝师身侧有个身裹黑袍的男子,这男子李元认得,正是黑莲教副教主——彭光,然而十多年过去,这彭光的实力和十多年前差不了多少,显是四品进展相当缓慢。 而祝师对面则有二十人,这是二十个五品,他们有莲教的人,有天子的人,其中竟然还包括赵纯心。 他们各自担任高位,从各处而来,其中大多是近些年的新晋者。 此时,这些五品纷纷抓起祝师面前的兵器,一一感知起来。 良久,有五品行礼道:“多谢祝师!” 又有五品朝着旁边的人道:“这把灵器可真不错,有了这灵器,我的实力又能提升不少了。” 还有五品用颇为震惊和不敢置信的语气道:“祝师同时铸造这二十把不同的灵器,可会精神损耗,可会” 此人话语还未落,便被彭弥打断了。 彭光摆摆手道:“都退下吧,祝师手段,尔等岂能知晓?” 那些五品一一飞身离去。 这些灵器还无法立刻使用,必须在人气旺盛处挂上十个月才行。 不过,真正的大战也要在十月之后了,时间完全来得及。 赵纯心也是喜不自禁地握着这把散发着灼热气息的火红的鬼头刀,她能感受到这把兵器中的力量,也能感到有了这把兵器她的实力将会突飞猛进。 众人走后,彭光才担心道:“祝师,您没事吧?” 祝斑抚须,傲然道:“若是从前,自然不行。 可自我悟透铸兵之道后灵器,不过如凡铁,若欲铸造,轻而易举。” 彭光道:“那四品灵器呢?” 祝斑淡淡问:“你要么?” 彭光一愣,旋即大喜,狂喜,满口道:“要,要要,怎么不要?!!” 说罢,他又顿了顿道:“不过,祝师,在那之前.天子召见您。 他说,若是您成功了,便让您去见他。 所以教主才让我提前来此等候结果。” “天子?” 祝斑皱了皱眉,“他找我做什么?” 彭光道:“必是好事,您稍稍收拾一下,我带您去。” 说完这些,彭光忽地皱了皱眉,因为他越发地感到不对劲。 忽地,他抬起头,仰望向高处。 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云,出现了野外的飞鸟 他飞快地锁定了那只异常的飞鸟。 那只鸟看似普普通通,可好像已经在他头顶的云上徘徊很久了。 然而,这是飞鸟实在是太贼了,飞的又高又远,在十几里之外,以他的力量根本别想在这儿攻击到那只鸟。 彭光本想飞上去把鸟给杀了,但他忽地身子一颤,因为他想起上个月天子祭祀时的遭遇,神色里不禁显出凝重。 他依稀记得当初那几位大佬的凝重,然后他又亲自去现场看了看。 那灼热的气息,那恐怖的刀气,便是经过了许久也未曾彻底散去。 那种力量 那种令人恐惧的力量!!! “怎么了?”祝斑的询问打破了彭光的回忆。 彭光回过神道:“没什么,我带您去见天子。” 至于那只鸟,他觉得杀不杀已经无所谓了 打鸟也得看主人! 他能秒杀那只鸟,但那只鸟的主人似乎能秒杀他。 修行不易,这种能力范围之外的事,还是赶紧上报吧。 彭光的小心思没能逃过李元的观察。 李元惊奇地“噫”了一声,他是万万没想到还能有这意外之喜。 于是,他本着“大胆尝试,小心求证”的实验态度,控制着那只鸟开始低空飞行。 鸟越飞越低,就这么飞在彭光的头顶上。 彭光:. 很快,有个莲教弟子叫了起来:“副教主,这只鸟有异常!应该是行骸的手段。” 还有个莲教干部则是从腰间抓出了什么,似乎准备直接出手,而口中则是喃喃着:“竟敢探查到我们头上,呵” 彭光见那干部要出手,赶紧怒斥道:“给我住手!” 那莲教干部愣了下。 彭光道:“那只鸟没有问题!” 莲教干部:??? 莲教弟子:??? 远处,李元笑了,心中暗道:‘看来上个月稍稍展露了一下实力,也还是带来了一些好处啊。’ 旋即,他又操纵了两只鸟飞了过来。 三只鸟呈品字形就在彭光头上,上上下下地飞着。 彭光:. 这一次,连祝师都看出问题来了。 他沉声道:“光教主,这三只鸟真的有问题。” 彭光呵呵笑道:“祝师啊,您放心,没有问题。” 话音落下,三只鸟中的一只鸟忽地落在了他肩头,就在他肩膀上耀武扬威般地四处转动脑袋,近距离观察着这支莲教小队的前进方向,以及内里细节。 彭光喉结滚动了下,脸上血气一闪而过。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啊!! “呵呵,祝师,您瞧,认识的,都是认识的,哈哈哈.”彭光面带笑容。 祝师这才点点头。 一个多时辰后。 这支莲教小队停在了一处临时行宫前。 彭光带着祝师走入行宫,绕经回廊,走过重门,来到了内里一处阁楼,然后道:“祝师,您进去吧,陛下就在里面。” 说完,他一把抓住肩上的鸟,以防这只鸟也跟着一起进去。 而祝斑便轻轻敲门,在听到内里传来一声淡淡的“进来吧”后,就走了进去。 天子正坐在阴暗的大椅上。 这大椅不是龙椅,所以他皱着眉,坐的不是很舒服。 “参见陛下。”祝斑行礼。 天子揉了揉额头道:“祝师还不知恶人掳走花阴之事吧?” 祝斑身形一震,旋即道:“花阴被掳?!!怎么可能?!莲教答应过我绝不对花阴出手.” 天子摆手道:“稍安勿躁,这不是莲教出手,而是另有其人。 这事儿也就去年年底的事,当时朕担心扰乱祝师修行,便未曾说明.再加上事情未曾水落石出,也无法说明。” 旋即,他便把去年年初崔花阴失踪之事缓缓道来,然后又讲到姑雪见暴怒之下冲击南地,并且斩杀了两名五品,将其心脏封藏于匣欲要交换人质。 天子道:“此事一出,朕也是稀里糊涂。 若朕真的做了,这屎盆子扣过来也就罢了。 但朕没做,姑雪见便有问题了。 那么姑雪见自然知道这不是朕做的,可她却偏偏还是说了这拙劣的谎言,为何?” “朕左思右想,终于明白了。 她是在掩护,是在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以给某些人争取撤退时间” “再结合失踪的人,朕忽地明白了一件事。” 黑暗里,天子嘴唇稍稍咧开,好似在笑,双目中显出阴鸷的光。 他身子微微前倾,道:“或许那个抢走了朕心爱女子的人还活着,他出现了,宁可斩断阴妃的前途,也要自私自利地将其带走。 这般恶徒祝师意欲如何?” 祝斑闻言,愣了良久。 然后才道:“李元不可能还活着。 他只是个散修,而日月当空那把魔剑就足以耗尽他不多的寿元。” 啪! 啪啪啪!! 天子微笑,抚掌,然后道:“朕亦如祝师一般想着。 既然李师已死,那么定然是有人恶意冒充李师的名义了。” 他眼中闪过寒光,起身,缓缓走到祝斑身前道:“朕欲恢复阴妃之位,许她位列贵妃,只在皇后之下。 她便是不归来,这位置也一直为她留着 她永远是朕的女人。 而祝师,你.便是朕的岳丈。” 祝斑:. 良久 又良久. 祝斑才道:“陛下,请恕我直言,若我女婿活着,我便不会认你。我女儿也只会是他的妻子!你若想老夫和你们一起做事,你便最好不要去伤害他们。” 天子笑道:“自然。 但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弄清楚花阴到底在哪儿,她是否还活着,不是吗? 我们都很担心他。 但是朕掌控天下,自能寻到她的下落。” 祝斑默然了会儿,叹息一声道:“有劳陛下了。” 说罢,他又行礼,告退。 黑暗里,天子托着下巴,忽地像是感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祝斑自然没听到。 但屋外的飞鸟却听到了。 李元思绪何其之快,一瞬间就明白了天子在笑什么。 天子笑的是祝斑的“傻”。 祝斑一心铸兵,哪有心思玩什么弯弯绕绕,所以话都是直说。 他说了那句“若我女婿活着,我便不会认你”,这意思便是表面意思。 而天子却是想到了另一层意思:若你女婿活着,你不会认我,那我杀了你女婿不就行了吗? 至于什么“你若想老夫和你们一起做事,你便最好不要去伤害他们”,若是木已成舟,再加上胜利者的谎言,谁在乎? 飞鸟安静地落在屋瓦上,而片刻后行宫门扉打开,天子走了出来。 飞鸟本欲离去,却骤然死死地盯向了天子。 因为这一位天子的身侧漂浮着的数据居然是:1350~3250。 李元记得很清楚,上个月的时候,天子的数据可是“2290~10800(122169?)”。 人可能说谎。 但数据不会。 没有人能够上个月是一个数据,而一个多月后却是另一个数据。 除非,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替身。’ 李元默默道。 ‘天子有替身。’ ‘这个行宫里的天子是假的,而之前那个万人坑前的应该才是真的。’ ‘不!万一连那个也是假的呢?’ ‘我无法证明。’ 李元双手十指交错,眸中露出思索之色。 思索之中,又蕴藏着几分杀意。 他当初带走花阴,平安,水香,瑶珏时确实露了破绽。 可他毕竟不是神仙,能够悄无声息地带着那么多人撤退,已经极其不易了。 而现在这个破绽被天子发现了。 本来,也没什么。 因为对于天子,他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可意外的是老丈人似乎发达了,有本事了,天子为了将老丈人死死绑在他的战车上,提出了要给阴妃“回复妃位”的说明。 李元本就觉得天子可能成为他的敌人,这么一来,这种感觉就越发强烈了。 他的大脑不禁开始运转。 天子赢面很大,万一重回玉京,又恢复了权势,那手下强者便会更多,多到难以想象。 而阴阳大同,又会带来许多恶鬼。 那些恶鬼有灵智,若是再帮着天子 李元不敢想象。 最坏的结局,就是天子统一中原后,又发现了云山道的阎娘子,发现了他。 到时候,那些恶鬼要吞并阎娘子,而天子十有八九要对付他。 他唯一的路就只有退到西极冻土,利用能够冻结影血的环境以及能不受影响的冰蛮去抵御天子大军。 只是到那一刻,他所有的底牌都会翻开,然后就任人拿捏了。 ‘不行,得趁着天子这边还没统一中原,还在和五行势力以及佛道交锋时,将他悄悄杀掉。’ ‘可是不说其他的,便是天子身边的强者,就难以让我出手; 天子的替身,更是难以让我确认真假。’ 李元正想着,他远处作为眼睛的鸟却忽地被一双大手抓住了。 鸟瞳抬起,看到一张英俊冷酷又傲慢的脸庞。 “阁下要做什么?”吕玄仙问。 鸟:“啾~~” 吕玄仙哈哈笑道:“阁下如此之强,却又不表明态度,这是何意? 也罢,阁下既然不露面,却又非要在旁窥视. 那不如我们来个君子之约。” 鸟:“啾?” 吕玄仙傲然道:“阁下控制的鸟被我发现了,我就会直接将鸟杀死。 但若是阁下逃过了我的搜查,那么即便被其他人看到,那个人也不会对阁下出手。 这便是你我两人之间的对决,不再牵扯他人,如何?” 李元想了想,控制飞鸟点了点头,应了声:“啾。” “哈哈哈!” 吕玄仙双手一捧,将鸟放飞,然后豪爽道:“让你一只,从下一只开始算。” 天光照射,威武的大将军穿着一袭便衣,静坐在行宫之上的琉璃瓦上。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熠熠生辉。 忽地,他神色动了动,身形一闪,恍如还在原地,又恍如早已不在。 这时,遥远的空之中传来一声轻轻的炸响。 随着炸响,大将军的身形又稳定了。 再过了约莫半分钟之后,一团模糊的血肉才掉了下来。 吕玄仙继续闭目养神。 忽地,他心有所感,又蓦然睁眼,看向约莫二十多里外的一行飞鸟. 刷! 他的身形又处于了一种朦胧的状态:如在,如不在。 而二十多里外,那一行飞鸟全部炸开了。 琉璃瓦上的身形又恢复了正常。 事实上,这一行飞鸟里只有一只是李元操纵的鸟,其余的并不是。 远在小墨山里和吕玄仙赌斗的李元已经了解了对方的策略。 吕玄仙根本不去辨认哪只鸟被他控制了,他就杀鸟,任何在他感知范围的鸟他都全部杀掉。 而不知吕玄仙修炼了什么法门,他的感知强的离谱,速度也强的离谱,完全就是真正的缩地成寸。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李元来到了一处类似乱葬岗的荒野。 荒芜的地面上,凝聚着一股子腐臭气息,但这里并没有那种阴寒的冷气,所以即便有许多人葬在此处,却也不会星程鬼域。 此时此刻,几只狰狞无比的恶犬正在这里的泥土地上不停嗅着。 其中一只嗅到某处忽地察觉了什么,然后开始双爪连扒,土壤纷飞之间,很快泥土里露出了脏兮兮的破草席一角。 恶犬再往下扒,便看到了浅葬的尸体。 李元扫了扫四周。 这里除了恶犬,还有猫。 他走上前,那只本来正准备食尸的恶犬忽地发出“呜呜”的讨好声。 李元摸了摸它脑袋,又摸了块儿带来的肉干儿丢给它。 他的视线扫过这里的猫狗,露出笑容。 啪! 嘭! 轰! 飞鸟们花式死去。 好像以吕玄仙为中心,周边数十里完全成了飞鸟的绝域,只要来了就死。 而这样的事儿,对吕玄仙来说似乎并不是很难。 他甚至打了个哈欠,又叫了美姬舞女在旁边的院子里载歌载舞。 他如在,如不在,不时出现在数十里外将某个飞鸟轰杀,却又瞬息返回,继续参加着盛宴,享受着生活。 这般的人物,只看得莲教高手们目瞪口呆,而飞熊军则是纷纷露出仰慕的目光。 可在这座城市的其他地方,一只只野猫野狗却已经悄然走了进来。 野狗所在阴暗的巷道里。 野猫趴在屋顶上。 他们成了李元新的“眼睛”和“耳朵”。 然而,吕玄仙并不知道这事儿 他继续乐此不彼地当着“飞鸟屠夫”。 李元则是有些好奇地看着吕大将军屠杀飞鸟的英姿,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吕大将军能使得这儿成为禁飞区,但他完全可以换个地儿探查啊,或者等几天再来啊。 但没多久,李元忽地知道了答案。 某一只野猫的耳朵里收到了尖锐的嗓音。 “两位贵客,这里请,前面便是由国师与彭教主带路了。” 两道声音响起:“有劳了。” 李元微微眯眼,心中暗道:吕大将军这是在给别人打掩护吗?是因为这两人身上有什么重要秘密? 他心念一动,操纵几只野猫蹑手蹑脚地靠近了过去。 (本章完) 188.换个思路,他要做天子妹夫,判官司成立(大章-求订阅) 以野猫恶犬作为“眼睛”,终究比不上飞鸟。 飞鸟无视地形,从一处抵达另一处完全是飞直线。 可野猫恶犬就难了,它们进城难,出城更难. 城里的猫犬,李元干脆不想了。 他努力地调动着野外的猫犬往那声音的地点而去。 然而,飞鸟一展翅就能飞过的山头,野猫却要先上山再下山。 飞鸟一分钟可以掠过的路程,野猫却需要足足一个时辰。 这让李元忍不住感受到吕大将军的“禁空计划”确实成功了一半。 而很快,他就明白,这不是成功了一半,而是完全成功。 因为他的倾听也失败了。 自那一句“两位贵客,这里请,前面便是由国师与彭教主带路了”之后,那边的声音便很快消失,变成了一种“如隔水雾”的隆隆声,完全听不真切里面在说什么。 可以说,对方完全挡下了李元的窥探。 而李元却毫无办法。 这一阵儿,他输了。 对方就是在针对他。 李元并不气馁,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他坐在小墨山深处的溪流前,抓着一根竹枝,在水面上轻轻地玩着水。 任何人遇到他这种情况都该很着急。 因为,任何人都知道“摆出这般阵仗而掩护的谈话”必定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谈话,其间必然牵涉到许多秘密。 既然无法窥探,那就应该靠近。 毕竟李元并不弱,他有靠近的能力,也有靠近的资格。 然而,李元并不着急。 ‘不让我听,我就先不听嘛。’ 他平伸右手,五指之间那盈翠的竹枝末端微垂,绿叶点水,在潺潺的水流间并不会留下半点涟漪。 然,从远看,却好似一根小鱼竿。 可世上不会有比这鱼竿更敷衍的鱼竿了。 李元心中悠然。 ‘姜太公七老八十,还能耐心钓鱼,我急什么?’ 他打了个哈欠,又褪去靴子,脚指头捻着竹枝,在水面上一晃一晃,双眸望着天空。 盛夏的天穹上,大朵大朵浮云掠过。 李元看着这天空,眼中闪过几分思索之色。 他抬手招了一些鸟雀。 鸟雀这种微小,常见,制空的存在,才是最好的眼睛。 新的眼睛产生后,他避开了吕玄仙的“禁空”范围,而是让鸟雀向着远处的羚羊口而去。 ‘既是贵客,那么拜访完主人,终究要离去。 而只要离去,就必定会走羚羊口。’ ‘送客千里,终有一别。 这羚羊口还是莲教的势力范围,所以.一定会有高手护送。 莲教会把这贵客送过长眠江。 而若我估计未错,江对面可能会有接应者。 当然也可能没有.’ ‘我只要让我的耳朵听到对方是从哪儿离开的,然后去见面再找这两位贵客谈谈便是了。 只要我有礼貌,那两名贵客想来也会知无不言。’ 李元想着,想着,便留了几只野猫恶犬在这里继续监听,他则是亲自往羚羊口方向去了。 若要渡江,他需得自己渡,因为寻常鸟雀无法飞过江面,而他也无法就这么变出九品妖雀来。 三天后。 羚羊口一侧的山谷上方。 全身脏兮兮的李元正躺着,在无聊地玩着泥巴。 他很有耐心,他还能继续玩三个月的泥巴。 但他那为数不多的“眼睛”却已经将这片区域给包圆了,甚至他还自己渡江,在江对面也布下了眼睛。 但凡那“两名贵客”离开,他就肯定会知道。 他手指在地面上划着绕着。 而但凡经他划绕的泥土,都会被一种牵引力带动,而在地面堆成一个尖尖的小土堆儿。 李元虽然在玩儿,可其实还是在体悟着自身的力量。 力量要释放很容易,但要收敛起来,却是很难。 李元想过自己突破四品后的新力量。 阳气的爆裂力,与祖箓的震荡力,被他悟出的敛力以及区域的力量收束在一起,化作红色的月牙刀气?然后他的九九归一刀,就变成了冒火的九九归一刀?还是化作其他什么? 李元有些期待。 不过,现在的他不仅需要大战,还需要去搞一搞天子,就算杀不掉也要让他“兴路艰难”,让他“原本只要花一步就能走到的路变成需要两步,甚至三步四步”。 这也怪老丈人。 老丈人原本就是个普通铸兵师。 现在似乎受了什么传承,而且还成功了。 单单从他一口气铸出二十把灵器就可以看出老丈人已经变成“高端武器批发商”了,这样的存在可谓是“一个顶百”,更何况老丈人似乎还能铸造四品灵器,这价值就更高了。 天子要把老丈人绑在他的战车上,自然要恢复“翁婿”关系,所以“阴妃和他有没有夫妻之实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阴妃得是维系他和老丈人关系的纽带”。 简而言之,天子他想娶的其实是老丈人啊。 原来,李元和天子之间的矛盾顶多就是“李元不太想阴阳大同,而天子想”。 现在又多了私仇了。 李元现在不在暗处搞他,等天子缓过神来平定了天下,就要搞李元了。 诸多思绪闪过,少年忽见天上白云变苍狗,转瞬密布如锅底。 不一会儿,一声轰雷,天河好似决了堤,狂暴的雨柱倾泻而下,在万物之上冲出“哗哗”的嘈杂声音。 无数声源构成了一个闹哄哄的人间, 无数雨线形成了一个看不清的世界。 正常人遇到这般的大雨,都会断魂般地往家或者往躲雨处跑去,但李元却露出笑容,双手张开,躺在雨水之上,淋着这暴雨,感受着天地自然的力量,心情颇为舒畅 他睁眼看着这暴雨的天空。 那一根根箭矢般的雨射入他眼中,却又旋即被眼珠子弹开。 李元忍不住想:这天地降雨何尝不是一种力量的爆发。 从江河湖海之中运来水汽,积聚于天,再猛然之间爆发,将雨水浇落大地,还归江河湖海,源源不断,无有消减。 那我呢? 我的力量释放出去后,能否再收回? 体内的力量流转自不稀奇。 可是否,我能够构建出一个体外的循环? 这在从前是无法想象的,但若是我突破四品,拥有了“域”的力量,那是否可以在“域”中构建呢? 最狂暴的,最可怕的,却没有半点消耗,只要我不死就可以永远施展下去的力量,就如这天地自然一样。 李元胡思乱想着。 他前方已然无路,已然没有了参考,他只能自己去感悟,去突破。 而就在这时,在这闹哄哄的暴雨里,忽地出现了几丝不和谐的声音。 哒. 哒哒哒. 声音从南而来,渐渐鸣响,化作轰隆隆的雷声。 大地上的雨点忽如上了鼓面,被震得上上下下地弹跳。 是马蹄! 李元看都不看,就知道那是飞熊军的八千铁骑,因为他听过一次,而且在这种地方,能够有这种规模,这种气势的,只有飞熊军。 至于飞熊军这名字,是他回去后,通过崔花阴了解到的。 当然,他不仅了解了飞熊军,还了解了不少关于天子的其他事情甚至性格。 刷刷刷! 李元收敛心神,又一瞬间让所有的鸟雀都落到了大地上,闭目塞听,不再去窥探。 飞熊军出现,吕玄仙也很可能出现。 他不是怕吕玄仙。 甚至他很想和吕玄仙好好地打一架,以期突破。 但时机未知,而他充满耐心。 此时此刻,只要吕玄仙在,他的这些窥探不仅没用,而且还会暴露自己在窥探的事实,让对方生出警惕。 同一时刻,李元调动气血,他的身形在暴雨里慢慢变得透明起来,他的已经修行到了大圆满,不仅光线,声音,甚至连此刻的雨水都能被他调动着,落入身后的土壤。 然后,他就这么躺着,不去特别地倾听某处的声音,而是广泛地注意着。 果然,这么一来根本没人能发现他。 飞熊军来到江畔,又分开,其中步出三架楼辇。 其中两个楼辇的帘子掀开,两个锦衣男人走了出来,正是瀚州节度使派来的使者——舒世元,刘铁。 两人入雨,转身,对还有一架楼辇拜了拜,然后道:“陛下,下臣先告退了,期待您来到明月府的那一天。” 那楼辇也微微掀开,一道威严的身影坐在其中,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去与你家使君说,我对谢薇姑娘很满意,她也注定成为我大周皇后。” 舒世元,刘铁急忙又恭敬拜了拜,然后才转身入了一旁早已等候的船舱里。 船舱划水,远去。 八千飞熊军安静地矗立江畔。 雨水敲打在寒光熠熠的铠甲上,又旋即弹开。 天子侧头看了一眼那傲然坐在赤红大马上的大将军。 不必多言,吕玄仙淡淡道:“那个人没在偷窥。” 天子眸光动了动,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吕玄仙道:“一个绝不在我之下的人。” 天子放下帘子。 楼辇重起,飞熊调队,往来时方向奔行而去。 而在快要抵达山宝县的时候,吕玄仙忽地“噫”了一声,他身形一晃,天空中一只飞鸟直接被捏爆了。 他侧头看向天子楼辇道:“陛下请看。” 天子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被他捏爆的鸟,道:“留个活的,朕想和他聊一聊。” 吕玄仙应了声,然后策马到处看去了,不一会儿他又抓了只正在窥探的鸟,然后把鸟凑到了天子面前。 天子直接接过鸟,阴鸷的眸子静静看着鸟,问了声:“阁下既晓行骸伎俩,必为五行势力、佛道两宗所不容。 不若来朕身边,朕让你位列三公,与吕玄仙,赵古同同列。” 他看着鸟。 鸟也在看着他。 而在鸟瞳里,这天子的身侧飘着“1155~2800”的数据,这和之前的“1350~3250”以及“2290~10800(122169?)”又完全不同了。 遥远之地,李元双瞳微锁。 ‘第三个天子了。’ ‘这么多替身,想找到可不容易。’ 至于让吕玄仙在山宝县附近抓到鸟,也是他故意的。 这是一种简单的暗示:我只对山宝县附近你们在做什么感兴趣,对你迎来送往的客人没什么兴趣。 李元控制着飞鸟在天子身侧轻轻啄击。 天子聪慧,会意地取来墨汁和纸张。 飞鸟便跃到了墨汁一侧,用尖尖的鸟喙沾了漆黑墨汁,然后又在名贵的宣纸上写下“考虑一下”四个字。 天子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四个字,眸光阴晴流转,却忽地大笑起来,笑罢则扬声道:“取黄金笼子来!! 今后笼门常开,任由此鸟进出。 再传令下去,任何伤害此鸟者,杀无赦!” 笑罢,他又看向这鸟,狭长的双瞳里带上了几分“演技程度颇高的真诚”,他诚声道:“朕当以锦衣玉食待此雀。 先生若至,朕亦虚身左之位待先生!!” 一旁的赵古同阴恻恻地道:“这位先生怕不是这么好来的。” 然而. 数日之后。 吕玄仙惊奇地发现那窥探者消失了。 于是乎,一个正常的逻辑在众人脑海里形成了:对方是真的在考虑是否加入,所以.才不再窥探,以此彰显诚意。 这事儿很是出人意料,可却也是最合理的解释,原来不看好的赵古同也是愣了半晌,然后在某一日拜见天子时,赞道“陛下气度,天下归心”。 事实上,李元只是借着这机会“金蝉脱壳”了而已。 他的“耳目”已经转移了。 从山宝县转移到了长眠江北,然后沿着一条密林中的小道在高处监视地形。 而李元不急不缓地飞掠在此处。 在他前方十多里处,乃是一支三百人的铁骑。 铁骑奔踏,尘土飞扬,而鹿饰兜鍪彰显着这支铁骑必非散兵,而是隶属于某个大势力大家族。 这支铁骑正簇拥着两人飞速北去。 这些铁骑,每一位皆显出“110”左右的数据,而这些数据又凝聚于一起,在半空构成一个变幻着的数据。 而这数据的范围则是“5000~6000”。 显然又是异界的兵法。 而另外两人,一个正常的六品数据,一个是正常的五品数据。 说起来,这般的力量只要不遇到手握“李元这般铸兵师铸造的特殊兵器的五品强者”或是四品高手,完全可以在绵州道纵横自如。 舒世元和刘铁神色凝重,眸子里以依然带着未曾散去的震惊。 显然,他们在山宝县看到了难以想象的一幕。 这一幕,已经完全超过了节度使给他们定下的最低要求。 可以说,这天下虽然乱了这许多年,但最终却还是会落回天子手中了。 联姻是可行的! 而只要谢家出了个皇后,今后便是和天子绑在一起了。 他们如何不欣喜? 两人正想着,忽地前方传来“唏律律”的声音。 鹿盔铁骑停了下来,一个个手指长刀,严阵以待地看着路道中央。 刘铁纵马而前,却见一个戴着面具,压着斗笠的神秘人正老神在在地坐在路道中央的一块石头上。 石头挡在了道中央。 面具后,一双瞳孔则在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刘铁虽是五品,但此时依然缓缓起臂,抱拳先行了个礼,然后问:“阁下.” 话音未落,一阵嘶哑的冷声从对面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 刘铁一笑,然后道:“我们乃是星河商会请去的帮着护送.” 他还没说完,那巨石上的斗笠人忽地抬了抬手指。 这一抬,天空中忽地凝聚出一道有一道的透明波纹。 波纹转瞬便成,又转瞬凝合,随着他的手指化作了一把极长又极静的刀。 斗笠人抬手,直接往刘铁斩去。 刘铁只觉血都凉了半截,面容惊骇地道了声:“列阵!!” 三百骑兵挥刀向天。 在其之上,顿时显出一道了巨型波纹。 好似有透明的无形的巨人挥刀。 刘铁也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运转气血,从怀里祭出一柄小锤子。 小锤子才出现就光芒闪动,被刘铁往上一抛,随着那三百骑兵列阵挥出的一刀共同迎向那垂天而落的刀。 斗笠人自是李元。 李元看着那一刀,心中没有半点波动。 他抬手压下。 那迎来的力量,便如枯朽之物,被摧崩,撕裂。 三百骑兵顿时士气不振,面色发灰。 而那灵器锤子则是直接被打飞,其上闪动的光芒也是瞬息暗淡下来。 李元继续压下。 他手指划向之处,便是毁灭。 刘铁面色惊惧,他仰面看着那刀气,只感觉好似天塌下来了一般,这完全不是对等的较量,而是彻彻底底地镇压。 他心中骇然难言:绵州道上怎么会有这种大人物?!! 就在这时,舒世元大吼道:“前辈留手!!留手!!” 那刀不急不缓地停了下来,悬在众人头顶。 阳光进入这狂暴又安静的刀气,被折成无数黄金的碎蝴蝶洒落在众人苍白的脸上。 舒世元看这狂暴的力量说停就停,更添几分惊骇,但他暂时压下惊骇,大声道:“我们.我们是瀚州道节度使谢家的人!至于我们所来为何,却是不能告知,还请前辈恕罪!!” 他双手紧紧抓着缰绳,心脏如鼓点跳动,手心已全是汗。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悬浮在天上那被阳光染成碎金的刀气。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量? 忽地,舒世元想到了什么,双手颤抖着从怀里摸出个令牌,举高道:“这是信物!是信物!!” 良久 淡淡的声音传来。 “走。” 一字落下,这三百铁骑和两个使者才如释重负。 而刘铁忽地看了自己披在肩侧的头发居然已经被那刀气斩了半截,可以说若是舒世元那句“前辈留手”再慢半点,他便不仅仅是头发落地,而是人头落地了。 待到去远,刘铁急忙对舒世元作揖,道:“多谢舒兄。” 舒世元摆摆手,喉结滚动道:“刘兄乃是五品,见多识广,可知刚刚那人是谁?” 刘铁摇摇头。 舒世元又道:“那力量是四品么?” 刘铁苦笑道:“定是无疑。” 舒世元道:“想来只是无意遇上,与我家节度使无有恩怨,否则也不会听闻名字便放我们离去。” 刘铁道:“幸好不是使君的敌人” 三百铁骑去远。 阳光下,斗笠人跳下,走过路面,手一招,那头发便落入了他五指之间。 没什么好说的,老伎俩了。 但却是真的方便。 李元想过悄无声息地割些头发下来,但显然不现实,所以他才采用了这样的手段。 很快,他熟练地来到一处隐蔽之地,然后去了自家特产“白木匣”,将刘铁的头发装入白木匣,继而开始问话。 因为头发颇多,且刘铁并不算强大。 所以,李元问了很久,白木匣中的头发才堪堪将要烧尽。 此时,阳光穿透树荫,在林间投下铜钱般的光斑光孔. 少年托腮,靠在一棵老树前,凝视着即将用尽的“白木匣”。 前因后果,他已然知晓。 诸多思绪于心底闪过。 ‘天子为求万无一失,欲联姻于瀚州节度使。’ ‘瀚州乃是玉京的大门户,而瀚州节度使自身势力也是强大无比。 这一点仅从其能抗衡五行宗中的三宗,再加佛门的两个大寺庙,便可看出。 虽然这种抗衡未必是势均力敌,但却也真正是可以让那三宗两寺投鼠忌器的封疆大吏了’ ‘这两人便是瀚州节度使派来的使者,目的是看看天子与莲教这边的底牌。’ ‘而这底牌,相当可怕。’ 李元心中自喃着。 ‘其一,幽骑计划。 由奇兽,青莲秘兵,对应兵器,特殊兵法组成的三千幽骑. 这是一支无敌的铁骑。’ ‘寻常人不可能驾驭奇兽,可若是奇兽源头的青莲秘兵,却是可以了。 问刀宫的六品弟子,记忆化奇兽,人身化秘兵,再将这秘兵和奇兽融为一体,成为幽骑。 至于兵器,则是受了传承的祝师亲自锻造而出。’ 李元缓缓摇头。 ‘别说三千幽骑了,这般的骑兵,便是十多个,就足以给一个势力带来真正的麻烦了。 三千而且还是受控于兵法的三千幽骑。 这是彻彻底底的无敌,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就算我拦在前面,也会被秒杀。’ ‘不过,如今幽骑还在构建之中,人数还未达到一千。 但三年之内,应该可以达到了。’ ‘其二,莲花。 具体的原理,舒世元与刘铁都不知道。 只不过他们被告知,一旦莲花盛开,一座城市便会毁于一旦。’ ‘这姑且当做是核武器吧。’ ‘其三,暖雪。 果然,暖雪是莲教掌控的一种调运阳气的秘法。 通过暖雪,再加上鬼域合并带来的阳气集中,便可以轻松地制造出高品质肉田。 而高品质肉田,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更强的高手,更深的底蕴。’ ‘那么.我该怎么做?’ 李元觉得有些无解。 在知道异界兵法后,他再度将“一人难当一军”的想法印入了脑海中。 他虽然强大,可若正面碰上强大的军队,也决计无法讨好。 更何况,这些军队往往还会有许多随军高手。 无论是他,还是那位吕大将军在这般的力量面前,都是难以抵挡。 莲教谋划多年,天子与之合谋,一朝天翻地覆,龙蛇起陆 他想了许久,又许久。 忽地,他目光幽幽,看向“白木匣”,问了个很古怪的问题:“与天子联姻的女人既叫谢薇,那谢薇是否存在未曾出嫁、且关系极好的姐妹?” “白木匣”里传来刘铁的声音:“有三人。 荀琼燕,谢薇的同门师姐,已入五品,感修道之路艰难,准备寻一男子,同寻大道,目前深居于菡萏山。 谢瑜,谢薇的亲妹妹,已入六品,使君欲为其招一英豪夫君,需得实力强大,潜力浑厚,还得愿意入赘谢家。目前居住于使君府。 公羊晓雪,谢薇的世家的闺蜜,虽只是六品,但依然常与谢薇同游,听闻其也在寻找合适夫婿。目前居于公羊家。” 李元目光幽暗,垂动数息,忽道:“和我好好说说谢瑜,我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 密林之中,白木匣缓缓燃烧。 李元认真倾听着,思索着 不时又问上两句。 终于,在他快要问好时,那白木匣彻底焚烧殆尽,在风里化作青烟散去,无踪。 虽然还有一点细枝末节没掌握,不过问题不大。 李元微笑着起身。 他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方式。 他要杀天子。 可他无法确认真正的天子是谁,更无法靠近真正的天子。 他已经看到了三个天子,却难辨真假。 他也曾经尝试过靠近天子,并露出杀意,但结局并不好。 既然寻找天子、靠近天子如此艰难, 那.不如换个思路:让真正的天子来靠近他。 ‘天子要娶皇后,必然不会派替身来。 一来,一个正常的男人不会容忍正妻在新婚之夜由他人代劳; 二来,瀚州节度使势力这般庞大,未必不会知道天子有替身,天子也不会蠢到在这个关键时刻让替身来,因为这么一来,联姻的事就会彻底黄了。’ ‘如此一来,新婚之夜的瀚州节度使家宴之中,所出现的天子必然是真的。’ ‘而在国中之国的明月府,又是在节度使府邸之中,天子必然也是防范最少的时候。’ 李元舒展了下身子,缓缓起身。 他的思路越发顺畅。 ‘宗门师姐,太过遥远。’ ‘世家闺蜜,亦是生疏。’ ‘那,我只要成为谢瑜的男人就可以了。’ ‘使君既欲为谢瑜招一英豪夫君。’ ‘那么.’ ‘天下英豪,舍我其谁?’ 李元决定了干这事儿。 虽然他没见过谢瑜,但这种事和见没见过没关系。 他不是为了爱情,甚至不是为了美色。 这一次,他只是为了等天子。 只要你有耐心,杀一个人完全不需要迈过重重险阻、九死一生地靠近他,而只需要在一个他必然会到、必然会放松警惕的地方等他,然后在关键的时候、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挥出一刀。 如是而已。 李元不缺时间。 他有耐心。 当然,这活儿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新奇的体验。 长生路漫漫,若是不能寻找到一些刺激的、新奇的事去做,那将了无趣味。 李元希望自己永远保持对生命的热情。 等天子,以及新体验,构成了他此番的动机。 否则只是为了等天子,就要让他去节度使府邸假扮奴仆、然后卑躬屈膝、忍气吞声地服侍别人,他也不会做。 他一向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自虐。 不过,李元并没有立刻出发,而是回到晨曦庄园,与薛凝、崔花阴、姑瑶珏、景水香等女说了自己要远行一段时间。 然后,他又来到黑市鬼域前,与阎娘子好好儿说了一番他所知道的信息,并且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 阎娘子宛如深渊中的青衣娘娘般,头配古木发簪,唇染冷色丹红,安静站在红黑界膜前。 待到李元说完了,她轻声道:“相公,注意安全你我如今,已是真正地一荣俱荣一辱俱辱。你若出事,我也不能独存。” 说完,阎娘子也说了会儿她这边的事。 庞元花死了,这位行骸临死前来到了阎娘子身边,请求她能够死在黑市鬼域里,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变成黑市鬼仆。 阎娘子同意了。 说完,她招了招手,却见黑白楼影之间,一个古怪的坐在轮椅上的白衣女鬼垂首而出。 李元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这故人虽是他认下的妹妹,可他们的人生并未完全的交集。 庞元花必然有她生命里的精彩,也有她认识的人,只是那些故事已经和他无关。 “庞元花为我成功地组建了云山道的行骸势力。 我起了个名字,叫判官司。 我想他们每一个人都能去赏善罚恶。” “对了,之前我在伏江道鬼街时,曾经救过两个人。 一个喜欢白衣服的男人,谢清安。 还有一个喜欢黑衣服的女子,范仇晚。 这两人皆是嫉恶如仇之辈。 范仇晚杀恶人无数。 谢清安却救善人无数。 这两人变成行骸后,无意到了云山道,又遇到了庞元花。 我很喜欢这两人,就让他们当了判官司的首领。” 阎娘子侃侃而谈,旋即又道:“最近冰棺鬼有些异常,好似是冰渊上有又有什么尸体要落下来,那尸体当是怀了能够构成恶鬼的大执念,否则冰棺鬼也不会如此冰渊下游,无人之处常有极阴之地,到时候我会去探查一番。” (本章完) 189.海外有仙山,吹来白云客(大章-求订阅) 瀚州道,明月府,谢府,内宅。 红烛照金壁,然室内空无一人。 八月三伏天,正是最炎热的季节,就算谢府那又宽又深的地窖里还藏了不少冰块,女眷们却依然不愿一早就窝到屋子里。 啪,啪啪啪. 清脆的消暑的响声传来。 有丫鬟端着一锅冰镇绿豆汤,迈着步子来到了庭院里,又将小锅慢慢放在石桌上。 绿豆汤上,密集的冰块儿浮起,在这炎炎夏日,只是一眼便可令人食指大动。 而另一边的丫鬟则是赶紧放下压制的木托盘,取下其上的玉碗,要盛绿豆汤。 “放着吧,我和姐姐自己来。” 少女声音传来。 那是个热情如火,嘴角带笑,眼泛桃花的红衣少女。 少女穿着泼辣大胆,短裙竟在膝盖之上,显出其下雪白的长腿。 而她身侧的女子一袭荷叶边儿的淡绿罗裳,长裙覆及脚踝,安安静静,端庄大方。 看那面容,与红衣少女生的有三分相似, 再看气度,却与红衣少女决然不同, 这绿衣女子面相端庄,沉稳大气,而体态比之红衣少女也更显几分丰腴。 但这并不是说红衣少女便嫌瘦了,而是各有风情。 红衣少女正是谢府家主谢建安的三女谢瑜,今年二十。 绿衣女子则是二女谢薇,今年二十有四。 谢瑜走到绿豆汤边,扫了一眼旁边的玉碗,忽地察觉玉碗中还有一点点潮湿,便皱眉,嫌弃地喊道:“谁洗的碗?” 旁边丫鬟颤巍巍道:“是是奴婢.” 谢瑜那一身如火的热情突然转为凛冬,她冷冷道:“这碗底还有水,你是想要我姐妹俩喝脏水吗?” 丫鬟小心看了一眼,那碗里分明只是一点点潮湿,但那潮湿却绝不是脏水,而是清洗时留下的未干水汽,但她也不敢狡辩,而是急忙跪下,含着哭腔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无意,奴婢下次不敢了。” 谢瑜声音如霜:“做不好丫鬟,就别来我谢府。有的是比你有用的人。”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丫鬟边哭边磕头。 谢瑜瞧着可怜,又道:“算啦,下次小心点。” “是,谢谢三小姐,谢谢三小姐。” 丫鬟这才起身,躬身离去。 随后,谢瑜自己抓着两个玉碗,又盛了绿豆汤,好好儿清洗了一番,然后将初汤倒了,又盛入新汤,左手右手各执一碗,来到谢薇身侧,道:“这些下人不是这个夫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就是那个供奉家里来顺带干活儿的,可是钱照拿,活儿却不好好干,真是气死我啦!” 谢薇笑道:“顶多就是把玉碗摞在一起,所以碗底才没干。” 谢瑜气呼呼道:“她们是丫鬟,这就是她们的事,她们应该想到这简单的道理。” 谢薇道:“可你得知道,每日负责洗碗筷的就那么几个丫鬟,而这后院儿的贵人们却是吃顿饭就要用上几十个碗。 碗里也未必装满,也许只是两三片儿水果,但却只是求个雅致。 可一个贵人几十个碗,十个便是几百个. 这些碗模样各异,还有些非常细致脆弱,只要不小心就会掰断某个地方,比如仙鹤翅膀,比如雕琢的栩栩如生的灵参根须。 丫鬟也是人,百密一疏,情有可原。” 谢瑜气呼呼地干了绿豆汤,然后又盛了一碗,再气呼呼地干掉。 谢薇面如朗月,轻笑道:“父亲要给你招婿了,待你有了相公可得沉稳些了。” 谢瑜双腿一翘,“啪”一声摔在石桌上,然后唇角勾起一抹笑道:“就爹那醉生梦死的样子,他给我招婿? 算啦,爱招不招,招谁是谁。 除非真是个能对我好,照顾我,有本事,生的好看,喜欢干净的男人,否则休想我给他有半点好脸色。” 说罢,她又凑到绿衣女子面前,语带羡慕道:“二姐,今早已经收到南方的报告,说是天子那边没问题。 你.要和天子联姻了,今后要做皇后了。” 谢薇道:“你喜欢你去。” 谢瑜道:“算啦,我不和二姐抢,而且天子是我姐夫的话,也会很不错到时候,我也是皇亲国戚啦。” 她笑的很开心,双颊旋起了两个俏皮的小酒窝。 谢薇正色道:“小瑜儿,父亲给你招婿也是很认真的。 他一不招五行佛道,二不招莲教,三不招军中战将,四不与其他节度使联姻.父亲口口声声说着想让你嫁个没有复杂关系的人,但其实是想通过你联姻到一个隐世势力,从而让我谢家多一条退路,也多一张底牌。 所以,你这夫婿要么招不到,从而父亲退而求其次,再改招婿规则。 要么便也是个重要人物,是我谢家的重要一员。 方今天下,最大的动荡将至,但却也会产生前所未有的格局变化,那些隐世势力可不能如以往那般藏下去了。 若是他们不出现,那就只会被时代抛弃。 而他们若要出世,有什么比成为我谢家女婿更好的方式呢?” 谢瑜道:“若是个丑八怪,爹却要我一定嫁过去,怎么办?二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丑八怪,我.” 谢薇微笑道:“瀚州节度使不会容忍自己的女儿变成笑话,所以.别担心了。” 谢瑜轻轻叹了口气,想了想又起身,去盛了一晚绿豆汤,凑到唇边喝着,然后轻声嘀咕道:“真希望那一天晚点到来,本姑娘才不想要什么男人呢。 男人都脏,本姑娘沾了男人气就觉得像是沾了晦气,一天都会觉得不舒服的。” 李元辞行之后,手持舆图,一路东行。 瀚州还在绵州以北,再往北则是玉京了。 一路上,李元则是捉摸着瀚州节度使招婿的用意。 他琢磨来,琢磨去 那位叫谢建安的节度使若真想女儿过上“没有复杂关系”的平凡生活,那就不会想着和天子联姻。 既然二女儿用去和天子联姻了。 这三女儿又为何要如此? 从白木匣处,他已经得知了“招婿规则”:一不招五行佛道,二不招莲教,三不招军中战将,四不与其他节度使联姻。 ‘谢建安是想钓隐世势力?’ ‘不不仅如此。’ ‘应该是二选一,要么是隐世势力,要么则是能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具备强大的潜力。’ ‘若是两者皆有,再择优选之。’ 略作思索。 ‘两者其实并不矛盾,若想成为节度使的强大助力,且又有潜力,那就必然要有完整的传承。若有传承,便定有势力,那这就又回到隐士势力了。’ ‘我要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 李元一边赶路,一边琢磨着谢建安和那位谢瑜的性子。 忽地,他有了点儿想法。 他的人生态度,一向是“藏七,露三”。 既然,他如今的数据已经达到了“104572”。 那么,他露个“30000”左右,应该是问题不大的。 “30000”的实力,应该是和姑殿主差不多,虽然还没达到青瀚城那种层次,也没达到吕玄仙那种巅峰,但纵横一道,称雄一道绝对是没问题的。 总不至于,他实力都已经“十万”了,却还要扮作个“九品八品”、战斗力就“一两百”的小武者吧?然后去扮演什么仆人,再或者什么任由驱策的供奉之类吧? 若真如此,他不仅容易受到欺辱,遭遇各种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容易暴露,难以接触到核心机密。 然后,基于这样的实力,他就可以对症下药,做点什么了。 九月。 明月府的雄关宛如一尊蹲伏在大地上的漆黑巨兽,延绵百里之地。 来往巡视之兵,静静扫视着周边。 这是国中之国。 是大势力的禁区。 当然,明月府还是很欢迎商人以及武者的,只要你没有怀有恶意前来,这里都欢迎。 此时,门前,正有一行行人在排着队,在门前填写着什么。 这年头,路引什么的早就没用了,这些节度使都是各管各家。 而瀚州府这边实行的便是“信息登记制”。 简单来说,你要入内,得写上名字,身份,以及实力品次,还有来此目的。 当然,你可以不如实填写,但瀚州府还配套实行“举报制”。 任何“举报”之人,将获得巨大收益。 “举报对象”的实力越强,收益越大。 而对于“谎报者”,瀚州府又同时实行“严厉到不讲任何道理”的惩罚————死刑。 三年前,有某个五品高手入此城门,慌填了个六品,而之后却又不小心展露出了五品能力。再后,那五品便直接被斩杀当场。 事后,那五品身后的势力也没敢来讨公道。 只因为谁都知道明月府有“三万年轻的瀚州铁骑”,这些铁骑由“两座大型四品肉田”所供养,而铁骑的统帅更是谢家家主长子————谢峰。 谢峰,又被称为“谢疯子”,因为他是个武痴,也是个兵法痴。 他痴到什么地步? 直接点说,他男女不辨。 他一直以为自家那两个妹子是两个弟弟,这就是证明。 没有人敢在明月府逞威风。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三万年轻的瀚州铁骑”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四十年里,明月府可以轻易地覆灭任何势力。 不过,任何势力,若有长处,必有短处。 明月府的短处,就是顶尖高手不多,顶多持平一个大势力而已 这其实也不算短处,但放在需要防范五个大势力的瀚州府,就算少了。 一路上,李元也是道听途说了不少有关这谢家的消息,此时他一袭白衣,“人间变”变出了一个英俊无比、阳刚无比的少年模样,而他手里又握为此行而特地打造的一把长刀。 这长刀,受材料所限,他只投入了三百年寿元,也没添加阴气阳气,就是只加了自己的源血。 结果反而有些令他小惊喜。 这把刀的作用很直白,那就是————“蓄力”。 他狂暴的力量能够在刀中完成一个回旋,然后再与第二波的力量汇聚,一同斩出。 然而,这把刀并没有增强李元的战力上限,只因它受材料所限,“蓄力”是存在极限的。 李元试了试,这极限大抵便是在“三万”左右,超过“三万”,这刀就不行了。 李元的源血,乃是由大量混乱箓种所带来的,这些混乱箓种造成了恐怖的“震荡力”。 而“三百寿元”则是使得这震荡力被稍稍缓和了下,所以才会带来蓄力。 这意味着,李元若是寻找到更好的材料,说不定一把新的武器,又能令他实力再进一步了。 只可惜,这般的材料怕是要在血晶髓之上了,否则毫无意义。 然而,血晶髓已是李元知道的最好材料,这世上哪可能再寻到更强的呢? 李元想着,安静地排着队。 忽地,他身后传来声音:“小白脸,你不会也是想来娶三小姐的吧?” 李元没有回头。 他早就看过了,他身后的只是个普通六品。 那人问话未曾得到回应,也是愣了下,然后哼笑一声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劝你自己识相,早早离去,省得我们家大哥再将你们这些散人清扫干净。 以为打扮的光鲜亮丽,便真是刀中强者了?呵” 这一次,李元眸色稍稍动了动,扫了一眼远处正在登记信息的城卫,继而回过了头,淡淡问:“谁?” 那人哈哈笑道:“是个傻子啊” 李元安静地看着这人,一股恐怖的气势从他身上升腾而起。 那人笑声停下,心脏咯噔一跳,鸡皮疙瘩刷刷升起,就好似被一头恐怖的怪物盯上了。 下一刹,他救命般地喊道:“大大哥这里” 李元看去,却见不远处的奢华马车里正传来管弦之声。 车帘掀开,显出个六品中强者的数据。 那强者对外拱了拱手,道:“让你好好排队便排队,非要聒噪什么?人家来都来了,还不让人家去擂台上比试比试?” 说罢,他放下帘子。 那人喉结滚动,大汗淋漓地看着李元,道:“你你你你.你是哪家的?” 可是,他没有等到回答。 李元抬手一挥,一股劲气拍去,直接将这人拍出了队伍,然后又嫌弃地吹了吹手,好似是嫌脏。 这排队的急忙跑到那马车前,哭到:“公子,那个人.” 话音未落,马车里传来声音:“没用的东西!” 紧接着,车帘掀开,一个锦衣男子走出。 御手席上的车夫急忙半跪在地,任由男子踩着背脊下车。 男子下车后,便往李元处走去,待到近了,看到李元的容貌,竟是一惊:世上竟有如此英俊的男子? 旋即,他又是面色一沉,冷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也不待回答。 他直接道:“我爹在明月府乃是上品供奉,你得罪了我,还想去参加三小姐的.” 话音未落,一把长刀已经安静地搭在了他肩膀上。 这把刀出的极快,极突兀。 好像他念头才落下,这刀就已经长在了他脖子边。 这男子一时间竟是瞠目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忽地,他面前的白衣少年吐出一个字:“脏。” 说罢,他挥了挥刀。 动作恣意潇洒,好似挥袖在招天上的云朵。 然而,只是这一挥,便是一道波痕飞出了十余丈。 可怕的尖鸣声响起,那金属尖鸣令这原本嘈嘈杂杂的环境顿时安静下来。 那男子近距离感受着这一刀。 目瞪口呆,如若溺水之人般,呼吸都停了。 他没能理解。 可是已经懂得这个白衣的少年是他绝对绝对惹不起的人,甚至连他的父亲都惹不起。 李元回到入鞘,道:“走。” 他转头,挥手,嫌弃无比,好似刚刚说出那般威胁话语的人是一坨散发着恶臭的粪便。 他正在挥去臭气。 男子便如臭气般被挥走了。 这一刻,不光是他,甚至是这里的任何人都已明白,这白衣少年有洁癖。 他宛似白云,一尘不染,便是连污言秽语都听不得。 这是什么地方走出来的人? 李元默默地排着队,待到了城门登记信息处,他随手写下“西门孤城”,然后又写下“游侠”与“五品”,最后在“来此目的”一栏写下“谢瑜”两字。 城前的值守官早看到了之前他的表现,也看到了那位六品的公子落荒而逃的场景,自然对这“五品”不再质疑,否则定还要再啰嗦一番。 至于目的,值守官也并不意外,此时只是面带敬重,却又好奇地打量着他,然后发了入城令,又安排了人亲自带他入城。 上头有交代过,若是有五品强者,便亲自领入府中。 李元上了马车,赶了一天的路程,才在次日傍晚抵达了谢府的门前。 那车夫匆忙进去汇报了一番。 许久后,一个身穿锦衣、面带笑容的男子走了出来。 这男子面向和善,但眸光里却透着精明。 他来到车前,笑道:“谢府幕僚赵兴文,请西门先生入府一叙。” 李元应了声,然后走下马车,道了声:“有劳。” 赵兴文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他刚刚已经从仆人那边听说了这个男人的表现了,也大致猜到了这强者的性子————冷若冰山,还有洁癖。 可一个“冷若冰山”的人,若是没有实力,就只会成为笑话。 而一个有着洁癖的男人,若是没有力量,就会让人感到很娘。 显然,这男子都不是。 他周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便是赵兴文都感到骨髓发冷。 而他那强大的体魄和力量,只要站在他身侧,就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不知为何,赵兴文忽地有些期待这位成为姑爷。 为何? 一来,三小姐也有洁癖,两人可谓志同道合; 二来,三小姐热情如火,这人却冷若冰山,若是相处,想来自有妙趣; 三来,三小姐似是喜欢英俊男子,而这男子的相貌.赵兴文扪心自问,若他是个女人,肯定会觉得与这男子欢好乃是占了天大便宜。 此时,赵兴文一边带着李元往里走,同时一边说着:“我家老爷爱才,特意交代了,若是遇到先生这般的才俊,便需先领给他看看。 只是此时并不是面试之类的,真正的比试还得擂台上见分晓,还请西门先生见谅。” 话音落下。 又隔了数息,他才听到一个淡淡的“好”字。 未几,李元便被带到了一座会客堂里。 丫鬟们上了茶,却又个个儿悄悄看着他。 好似他生的稀罕,丫鬟们就没见过他这般的男子。 李元却是装着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次,他为了能增加成功率,特意让自己“美的不像凡间人,而像天上仙”,除了俊美的面容之外,他还有强壮的体魄,这使得他更是脱离了“仙给人的空灵缥缈”,而多了几分“神灵的强壮”。 李元对着镜子调整了很久,这才利用“人间变”变出这般的模样。 许久 会客堂的屏风后忽地传来脚步声,有人在悄悄地打量他。 李元不为所动,也不饮茶水,只是双手轻轻抚动着膝盖上的长刀。 英俊,强大,高冷,洁癖,傲慢,武痴,就是他这一次给自己定下的人设。 英俊,洁癖,傲慢,是为了能够勾引上那位三小姐。 他早从之前的白木匣知道了三小姐的性格:喜欢帅气男人,有洁癖,有些看不起人 强大,则是为了能够通过考验。 高冷,武痴,是为了能够少招惹麻烦,而这一点他已经尝到了好处。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没有城府的武痴”进行防范,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 此时,微风穿堂,吹起他衣角上的雪白。 这雪白便好似成了云。 他鬓发飞舞,双目专注地看着刀,好似在思索什么,不时间又忽地闭目,旁若无人地念叨着刀术上的技巧。 “小瑜儿,小瑜儿!” 内宅里传来声音。 下一刹,吱嘎一声,门扉被推开。 花香飘出,水汽飘出. 而谢薇的脸则从敞开的门扉往里看去。 入目是鱼戏水的屏风。 而屏风上则挂着红绸纱衣。 其后隐见水汽腾腾,一道倩影正在里沐浴。 “二姐,什么事?” 少女声音传来。 谢薇道:“就你爱干净,每天非得沐浴两三次。” 谢瑜道:“天热,容易出汗。而我这个人更是沾不得半点汗味,只要闻到一点,我会十天半个月都没有好心情。” 谢薇道:“有个五品的少年来到了堂前等待召见,他是为你来的。” 谢瑜媚气地笑了声:“臭男人,要等就等吧,反正我想好了,就算爹选出来了,若是我不满意,我定然不嫁。要嫁,就让爹自己嫁去。” 谢薇忽地笑了起来,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谢瑜愣了下:“二姐,你笑什么?” 谢薇道:“这一次这个臭男人,我觉得你过了这村便没这店了。” 谢瑜疑惑道:“什么?” 谢薇道:“我已经开始羡慕你了。” 说完,她抬手抓了转门扉,笑道:“小瑜儿,你最好快点儿洗好,然后去屏风后看上一眼。” 啪。 话音落下,门扉关闭。 谢瑜心生好奇,双手掬起花瓣儿浇在温润的肌肤上,然后踏水而出,拭干身子,裹上红纱,穿上绣履,往外而去。 她这一去,才发现会客厅后的屏风里居然站了不少七大姑八大姨。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看到正主儿来了,纷纷幽幽地看向她,目光复杂。 谢瑜凑过去,隔着屏风,悄悄堂中一看,却见个白衣如雪、完美无瑕的少年郎捧刀而坐。 她看了一眼,就有些移不开眼睛了。 这.这也太帅了吧? 如果半夜醒来,看到枕边是这张脸,似乎也挺好的 可是,会不会是虚有其表的小白脸呀? 但二姐都说了对方是五品。 谢瑜是个颜狗,这好不容易一眼看上了,就直接负手走了出去,至于什么大家闺秀的“婚前不可相见”之类的规矩,被她直接踢飞了。 红纱如火,裹着新浴的美人。 少女长发犹湿,宛如水墨垂在肩侧,非但没有凌乱之感,竟还有几分出水红莲般的妩媚。 她的唇红的恰到好处。 她的腿润的好似羊乳。 李元看到她,轻轻嗅了嗅,道:“你刚沐浴?” 谢瑜听着这古怪的没头没尾的问话,却颇为乐于回答:“我刚沐浴。” 李元叹息道:“你能不能去催一下节度使。” 谢瑜道:“你不耐烦了?” 李元道:“一路羁旅,远道而来,满身尘土,我已经快受不了了。” 谢瑜眼睛一亮,道:“你想沐浴?” 李元道:“我想沐浴。” 谢瑜道:“听说你是五品。” 李元道:“是不是,与你何干?” 谢瑜道:“你若在我这边过关了,那就是过关了,不用再去擂台比试。” 这话一出,屏风后的七大姑八大姨顿时“吱吱吱”地急了起来。 擂台比试乃是老爷定下的规矩,不论谁来都得去擂台走一趟,先是海选,然后选出六十四强,六十四进三十二,三十二再进十六,十六再进八,八进四,四进二,然后选拔出来的最强者才有资格成为谢家女婿。 而这个过程,起码要持续一个月才行。 虽是为三小姐选婿,但三小姐也不可以干涉。 顿时间,屏风后便走出一名女子,这是府中的四夫人,如今正得宠。 四夫人道:“让西门公子见笑了。” 然后又招手道:“小瑜儿,快回来。” 谢瑜有些不开心。 李元看着面前少女,其实已经猜到她是谁了,此时道:“我若让你看了我的刀法,如何?” 四夫人道:“公子!” 李元不睬她。 谢瑜见夫人吃瘪,顿时开心起来了,道:“擂台的事我管不了,但沐浴的事我还是能管的,我请你沐浴。” 四夫人不快道:“小瑜儿!” 谢瑜也不睬她。 李元眼睛一亮,道:“当真?” 四夫人怒道:“公子!!” 谢瑜笑的越发开心,道:“千真万确。” 她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四夫人,加了句:“我刚采来的红莲花瓣儿给你用,去年冬日新梅做出的玉露也给你用。” 四夫人抓狂了:“小瑜儿!!” 李元笑着起身道:“既如此,要见我刀,又有何难?” 四夫人被两人彻底无视,已经快疯了,此时大喊道:“来人啊!!” 然而,李元依然无视着她,持刀走到庭院里。 他并不喜欢张扬,但这一刻.他却要张扬给面前的少女看。 所以,他拔出了刀,看着那正从半空飞掠而来的一人,见到了他头上闪烁的“2455~6826”,便道了声:“就你吧。” 话音落下,众人都哑了。 因为来人乃是这府中的主管——方同,其实力之强,怕不是四品之下最强的那一批人了。 方同是听到四夫人的叫声才过来的,此时闻言,从半空落地,看向那傲慢到没边儿的白衣少年,道了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公子是五品不假,但五品也分高下公子所欲表现,不若去擂台,何必在此处?” 他的声音有一种压迫的力量。 顿时周边安静下来。 四夫人道:“方主管,你来的正好,这少年不,三小姐居然说要请这少年沐浴,真是成何体统!” “三小姐?” 白衣如雪的少年忽地侧头,看向一旁的红纱少女,问,“你就是我师门要我迎娶的小姐么?” 红纱少女看他那疑惑样儿,乐了,道:“你似乎不乐意?” 李元淡然一笑,道:“我原先怕是个满身臭味儿的女子,可见了你,还行。” 此话一出,谢瑜如逢知己,别手扬首,得意洋洋地笑道:“我本也怕你是个臭男人,但现在.马马虎虎。” 两人旁若无人的对话,让四夫人和方主管都有种受到了侮辱的感觉。 然而,方主管慎重道:“不知你师门何处?” 李元道:“海外无名之山罢了,师门欲我入中土入世。” 说罢,他又道:“既然方主管不欲与我比试,可我又与三小姐有约,那” 话音落下,他拔出了刀。 刀身缓缓上撩,简简单单,安安静静,平平无奇。 谢瑜看的疑惑不已。 四夫人也是. 一众从屏风后跑出来的女眷也是。 难不成真是小白脸? 只有方主管眉头越皱越深,眼中疑惑越来越重,他抬手一招,一片绿叶飞向了少年的刀,在接触的刹那,绿叶消失了。 一个不懂行的女眷奇道:“怎么没的?变戏法的?” 而方主管却已经明白了。 所以,他瞳孔里的疑惑变成了惊骇,然后他忽地问了句:“你这师门修炼到大成,是不是可以凝出操纵自如的无形刀气?” 李元淡淡道:“是。” 方主管愣了数息,忽地俯首,弓腰,抱拳,歉意十足地道:“方才之言,多有得罪!!” 女眷们虽然没看明白,但却从方主管这直接认怂的态度瞧出了端倪。 谢瑜负手,昂头,笑道:“随我来沐浴。” 李元收刀,道了声:“多谢。” 说着,他就跟着少女往宅院深处而去。 四夫人不解地看着方主管,道:“怎么回事?!他那一刀很厉害?他的师门很厉害?” 方主管沉声道:“那一刀,可让我敬如神明 至于他的师门 月余之前,舒世元,刘铁从南地归来,曾遇一斗笠客。 那斗笠客只出一刀,便将舒世元,刘铁以及三百铁骑压得大气不敢喘一下。 只不过,那斗笠客在听舒世元报出身份后,却放了他们一马。 原本我还不知道缘故,现在看来便是这位西门先生的师门了。” 说罢,他又到:“四夫人还是快寻老爷去吧。 也许也许,真的没必要再打擂台了。” (本章完) 190.忘却洞房夜,砺魂开新天(大章-求订阅) 瀚州道,明月府,谢府。 书斋里,有个醉醺醺的男子正边看书,边饮酒。 他打着酒嗝,脸上酡红,几缕糅杂了花白的鬓发正垂落下来,而显出些微沧桑的模样。 “启禀老爷,那位五品的西门公子已经等您很久了.”门外有书童汇报。 男子脸色露出醉醺醺的笑意:“哦,知道了,马上来,马上来,嗝儿.哈哈哈.” 没人敢相信,这男子居然是瀚州节度使——谢建安。 谢建安醉酒,读书,这本已失去一道大节度使的风范。 而若是凑近了去看,便能发现他看的是书简直.不堪入目,竟都是些妙手丹青的春宫。 任何人都会感慨一句,这什么狗屁节度使? 但谢建安却看得津津有味,然后笑眯眯道:“小武,下个月再随我去县里走走,我想再纳五房。” 名叫小武的书童有些无言。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哭唧唧的声音。 “老爷,老爷~~~” 声音渐近,伴随着香风卷入这庭院。 小武只是闻香便识得这是四夫人。 四夫人乃是老爷年初新纳的妾室,很是得宠,在今年将之前的三夫人和二夫人挤了下去,以至于那两位夫人都待在了“冷宫”。 至于大夫人,则是谢建安的发妻,只惜在二十年前已然病故。 病故之时,谢建安才接任节度使,境界也才是七品巅峰 而现在,他则已是五品了。 五品与普通女子,甚至是六品都再难诞下子嗣,所以老爷也只有三个孩子:谢峰,谢薇,谢瑜。 不过,老爷的兄弟不少,所以谢家人其实也不少。 “老爷~~”四夫人哭着跑入,道,“老爷,我管不了小瑜儿了。她竟带着那位西门公子入了内宅,说要请他沐浴。 她一个未嫁的女子,竟做出如此之事,我谢家脸面何在啊,呜呜呜。” 四夫人身后还随着一个面色沉稳的大汉,这大汉正是方同。 论实力,方同甚至在这位节度使之上。 窗口,谢建安招了招手,道:“老方,你和我说,怎么回事?” 方同不偏不倚,便把现场的事儿说了一遍。 四夫人在旁添油加醋。 谢建安道:“这招婿是老祖安排的,夫人你就别闹了。” 四夫人听到“老祖”,顿时一愣,可似是心有不甘,欲言又止。 谢建安继续道:“夫人,若是合适,他俩迟早做夫妻,先请一次沐浴又怎么了?你和我不还经常一起沐浴?” 四夫人脸顿时“刷”一下红了,轻轻呸了一声,道:“在这儿说这个干嘛?” 谢建安双眸露出色色的表情,嘿嘿一笑,然后又继续问了方同几个问题,在得到回答后,他忽地起身,在书斋里倒腾了几下,取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玉葫芦,然后交给方同道:“老方,这葫芦里有一滴四品血,放到咱那位未来姑爷的洗澡水里。” 方同接过葫芦,恭敬应了声:“是。” 谢建安笑道:“想入我谢家,自当验明正身,若是靠着鬼域伎俩,那可怪不得我们了。” 笑罢,他一挥手,道:“老方你速去,我去向老祖汇报,若出了事儿,有老祖在,便可镇压。” 说完,他屁颠屁颠,满脸讨好笑意地往宅院深处跑去。 方同也急忙转身。 他在府中久矣,自然知道世间存在着利用恶鬼道具的变化之术,这些变化之术林林总总,骇人听闻。 只不过.一滴四品血便可验明正身、戳穿一切变化之术。 这世间,一个人只会有一种相貌,而若是有第二种,那便是用了恶鬼道具。 这位西门公子是,天子自然也是。 片刻后。 方同出现在了谢瑜身侧,他只是晃了晃手中的玉葫芦,谢瑜就明白了。 谢瑜知道这是测试“她未来夫婿”的四品血液,但这血液原计划是在擂台战结束后,在新婚宴前夕再对那“准新郎官”使用的。 这算是最后一道测试。 可现在,爹直接拿出来,岂不是意味着爹只是听方主管说了说,便认同这位西门公子了? 谢瑜有些诧异地轻声问:“他那一刀,果真厉害?” 方同道:“三小姐,千真万确。” 他叹道:“只是那一刀对力量的使用已经太过出神入化,别说小姐了,就是寻常五品都无法看出其中奥妙方某侥幸于刀道悟得一二,这才能辨别。否则就是真神当前识不得,要惹人笑话了。” “真神?”谢瑜再度诧异。 方同道:“他的刀法,在用刀人眼里,就是真神。不可思议,不可达到,静如寻常,却藏深渊.”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憧憬,然后又缓缓摇了摇头,将玉葫芦拧开。 滴答 一滴灼热的血倒入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汽轻轻升腾着,血液化作游丝散开。 谢瑜取了旁边的红莲花瓣,一捧捧儿地挥洒而下。 红莲浮水,散出一股淡淡的花香。 谢瑜这才叫了丫鬟,令搬着木桶去了侧屋。 李元让丫鬟离去,继而嗅了嗅鼻子,然后解衣入水。 谢府深处。 谢建安拜在一座庐屋前,身形摇摇晃晃,双颊酡红汇报道:“老祖,小瑜儿的准新郎官儿上门了,您的那一滴四品精血也用了.小安,这是来请您老人家照看一二。嗝儿.” 庐屋里传来老者声音:“建安,你年少时候也是意气飞扬,现在为何落得如此酒色荒唐的模样?是老夫掌管大事,让你不快了,所以才和老夫赌这孩子气么?” 谢建安忙惶恐道:“小安绝无此意,小安只是觉得累了,所以想要放松一番,绝无酒色荒唐之意啊.” 庐屋里老者声音变得严厉:“满身酒味,满身淫靡之息,女儿香,这还不是酒色荒唐?!” “老祖小安错了,小安错了!”谢建安越发惶恐,连连磕头。 庐屋里,老者声音又变得缓和下来:“鸷鸟将击,卑飞敛翼;猛兽将搏,弭耳俯伏。 你瞧瞧你这敛翼俯伏的样儿,真以为老夫看不出来? 只是老夫今年已经四百五十一岁了,还能有多长时间的命? 今后这一切不还是你的?你急什么?” 谢建安这才抬头笑道:“对对对,老祖,我我这是在藏着呢,才不是酒色荒唐。 再说了,有老祖在,谢家安枕无忧,我这还不能享受享受嘛? 这苦,都在年轻的时候吃掉了,现在想乐一乐。” 庐屋里,沉默片刻。 庐屋外,谢建安仰头笑着,他的笑并不天真,也不好看,就像正儿八经的儒生忽地变成了老流氓。 无声,持续了数息。 老者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小瑜儿那边一有问题,我就会立刻出手。” “多谢老祖,多谢~老祖!”谢建安忙磕头,然后又道,“老祖,这个.小安这个月想娶第五房,您看.” 老者怒道:“这是第五房?这是第五十房吧?!” 谢建安疑惑道:“老祖,这您就错怪我了,明明我就只有四夫人.” 老者道:“你养在外面的不算?你这是一年三百十六五天,每天都想换个么?” 谢建安眼睛一亮,笑道:“敢情好。” 老者怒道:“滚。” 谢建安顿时滚远。 庐屋中,一个白发老者从帘缝里看着那滚远的身影,眉头微皱,又微舒展,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旋即,他把感知放在了远处内宅的庭院里。 院落里,月光洒落,照耀着少年强壮却又完美无瑕的身躯,他每一块肌肉,每一个部分都绝对是上天费尽心思雕琢出来的珍品。 这样的少年在女人眼里,无异于男人眼中那倾国倾城的妖姬。 李元看着那浮在水上的红莲花瓣,只觉过于娘炮。 不过,他更多的,则是觉得有趣。 于是,他捧起浴桶里那混杂着四品精血的温水冲洗着身体。 他洗的很认真,直到把每一点尘埃洗去,这才擦拭身子起身,然后换上了丫鬟送来的干净睡袍。 丫鬟得到的指示就是“等他沐浴完了,就把睡袍送进去”。 而若是李元没能通过这个测试,老祖就会出手,丫鬟自然也不用送睡袍了。 雪白的睡袍裹着完美、强壮还散发着花香的躯体。 少年双目熠熠,好似太阳神般。 丫鬟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心底生出“想仔细看看那脸有多好看,摸摸那肌肉有多强壮”,但旋即又急忙低头,不敢看这少年,继而匆匆离去。 不远处。 谢瑜脸上的神色也从开始的警惕,变成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惊喜。 她露出了笑容,看向身侧方同,道:“他已经洗好了。” 方同也一样开心道:“他真的洗好了。” 谢瑜忽地双颊飞霞。 她再怎么说也是个有点儿叛逆的少女,想到自己会变成妇人,总会脸红。 而在“那位西门公子通过测试”的那一刹那,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和这个男人相依相伴,双宿双飞的场景了。 “我找爹去。” 谢瑜忽地起身,她不想再挑了。 擂台上的那些臭男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她就要这个。 但是她还未去远,却见到谢建安和四夫人走了过来。 谢建安指了指她道:“小瑜儿,你睡觉去,我和你小妈去见见西门公子。” “我”谢瑜露出些扭捏的姿态。 谢建安笑道:“怎么,怕你小妈吃了那俊俏公子啊?” 这胡话一出,谢瑜和四夫人同时侧头,怔怔地看着他,一副“你有病吧”的模样瞧着他。 谢建安道:“我再见见他,见好了,擂台赛说不定就可以取消了。 老方把他吹得那么神,我总得看看吧。” “真的?” 谢瑜心跳加快,眼中露出欣喜。 谢建安却已踏步而去,走着走着,他摆了摆手,道:“夫人,我想了想,你还是别来了。” 四夫人无语道:“老爷,你还真怕我看上咱家姑爷?” 旋即,她又笑道:“之前不是没定嘛,我这才有意见,现在若是老爷和老祖都定了,妾身自也当视他为姑爷。” 谢建安道:“两个男人聊会儿话,不要女人来。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个女婿呢,哈哈哈。” 谢瑜双颊越发通红,好似火烧。 谢建安却已大步离去,他醉醺醺地来到庭院前,然后抬头看了眼正坐在月下的少年。 这一看,便是满心称赞,道出一句:“好似天上人。” 李元侧头,看到个身侧飘着“1405~15256”数据的醉醺醺的男子。 这数据非常奇特,李元只觉就算是拿着他铸造的“500年寿元兵器”都未必能达到这样的。 思绪闪过,他冷冷道:“你是何人?” “瀚州节度使,谢建安。” 李元这才起身,还礼道:“西门孤城见过节度使。” “老方吹你刀术通神,但老夫还未见过。 这样吧,你我各出一刀,互斩一下.若是过关了,擂台赛就不必比了。 你师门想你来此处,必定是希望你入世历练。 若是过了,那今后你就是我谢建安的女婿。” 谢建安说着,旋即拍拍手,顿时有人送来两把六品中的好刀,一把自己持着,一把递给对面的白衣少年。 李元仔细擦了擦刀柄,然后才握住,看向对面的谢建安手里的刀,忽地轻轻叹了口气。 谢建安奇道:“为何叹气?” 李元未曾回答,只是抬刀,出刀。 谢建安知道开始了。 这一刹,他大开大合,手中寒刃随着手臂被拉扯到最大,源血涌动之间,肌肉鼓涨发红,甚至隐见白汽朦朦。 旋即,院子里旋起一阵旋风,随着那一刀横冲直撞地粗暴落下。 李元随手挥刀,云淡风轻。 两刀相撞。 嘭! 哧. 一阵儿响声后。 谢建安只见他手中的刀已化作金属碎雾散去,落了一滴零星,在星河下闪着光芒。 他再猛然抬头,却见李元手中的刀毫发无伤。 “刀有灵,还未择主,却已逝去,总归值得叹息。” 李元这才轻声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他有些落寞地回刀入鞘,然后又递给了谢建安,道,“给这把刀找个好主人吧。” 谢建安接过刀,道:“三日后,乃是吉日,那日成亲如何?” 李元淡淡道:“好。” 谢建安道:“你师门可有师长到来?” 李元摇了摇头。 谢建安点点头,然后忽地面容一换,笑道:“姑爷,饮酒去不?” 笑罢,又问:“耍不耍姑娘?” 李元:??? 谢建安笑道:“知道你没耍过,你海外来的,还没见过中原真正的繁华,走岳父带你去瞧瞧!” 说罢,他就一拍李元肩膀,勾着小哥就要走。 李元皱眉,露出恰到好处的嫌弃之色,但似是因为对方节度使和长辈的身份,这才不曾发作。 当晚,李元度过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的魔幻一夜。 他想过很多可能,却绝对没有想过这一个。 这一夜,他竟然就这么被才刚见面的“瀚州节度使”拉去喝了花酒。 谢建安对外的说辞是“他与准姑爷一见如故,要带出去看看我明月府的繁华”,可事实上这就是他外出喝花酒的借口 然后,谢建安带着李元一本正经地走出府邸,却转瞬变得贼眉鼠眼,绕道去了金莲楼,并一掷千金,整个儿包下,叫着准姑爷一起放开玩儿。 李元直接拔了刀,哪个姑娘敢靠近,他就把刀架在哪个姑娘脖子上。 就这么到了大半夜,谢瑜,四夫人,带着方同还有一些府内高手才气冲冲地来到金莲楼,看着在红粉胭脂堆里衣衫不整、醉生梦死的老爷,还有那位一尘不染,持刀严阵以待的准姑爷,纷纷无语。 谢瑜拔刀,赶开包围在李元身侧的风尘女们,然后一拉李元的手,狠狠扫了一眼那些风尘女,然后生气道:“我们走!” 李元起身,随她走。 一出金莲楼,便上了马车。 车上,谢瑜这才察觉到两人十指紧扣,忽地就心跳加快了。 然而.她轻轻感受着这手的握感,温度,再幻想着这手在她那未经开垦的胴体上轻触慢抚的感觉,一时间体表似有流电游过,酥麻的感觉从心儿里冒出,从而越发跳的快速,就连呼吸也在车厢的黑暗里变得稍稍急促。 她口干舌燥地挤出两个字:“回府。” 就在马车轮毂转动时,隐约竟还听到远处传来谢建安的声音。 “姑爷,别走啊! 咱爷儿俩一起玩啊,哈哈哈.” 四夫人,方同等人无语地看着这一幕。 方同侧头,沉声道:“今晚的事谁都别说出去。” 话音才落,却见那穿着亵衣、衣衫不整、足履都没穿的老爷冲出了金莲楼,跑到大街上,追着那已经远去的马车,边跑边喊:“姑爷,别走啊,一起玩。” 方同一个没反应过来,再等反应过来已经见到了这荒唐的一幕。 四夫人捂脸发出尖叫。 方同急忙挥手道:“快把老爷抓回来!” 他领着府中高手纷纷出动,可谢建安便是赤足披发,大笑着,宛如疯子般跑在街道上,追着马车,说着荒唐话。 李元微微掀开帘子,看着那荒唐无比的节度使,双瞳微凝。 别人或许觉得这个男人荒唐可笑,但数据不会说谎。 这正袒胸露乳,狂奔不已的男人身侧飘着的“1405~15256”充分说明了他的可怕。 尤其是这么一个人,才踏入五品未久。 不是荒唐人,却显着荒唐,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在演。 在这场别人的戏剧里,他只是个工具人。 又也许,节度使也是想着和他结个善缘。 可是,节度使要演给谁看? 说实话,李元对这个不感兴趣。 他来这儿,目的清晰,就是杀天子,同时看看能不能收获点什么。 此时,他问:“要不要停下?” 谢瑜气不打一处来,道:“不停!” 街道上,男人大笑着狂奔,身后方同等人捂脸急追。 路畔一家一家的窗户都小心敞开,往外张望。 第二天。 所有人都知道了两件事: 第一件,节度使家的姑爷定了,擂台战取消了; 第二件,节度使当晚就拉着姑爷包了金莲楼,荒唐无比 再后,节度使的一些事迹也慢慢揭开了,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悄悄交谈的谈资。 很快,成婚当天便到了。 宴会并不盛大,只是简简单单的家宴。 这般乱世,真正有力量的人知道力量为尊,便是酒宴办的万般大,也没什么意义。 明月府乃是国中之国,和外面势力并无往来,所以谁都没请。 一桌人。 除了家主,三位夫人之外,便是家主的兄弟姐妹,还有七大姑八大姨,以及下面的孩子了. 这中间还有一个意外,这便是大舅子了。 谢峰承诺了过来,但却没过来,前线好像也没什么战事。 谢瑜悄悄说“他肯定是忘了”。 旋即,两人拜天地,四方敬酒。 对于那些亲戚,李元只是普通地敬酒,而在这期间.他隐约觉得气氛有那么一点点古怪,但这古怪却不是针对他,而是在对着那位荒唐的节度使。 至于谢薇这位未来的皇后,他倒是多看了两眼,然后随着自家娘子叫了声“二姐”。 他的模样很难让女人生出不好的感觉,更何况他娘子乃是谢薇的亲妹妹,两人关系比之他人更近些。 谢薇自然起身,端庄地举杯还礼,只不过喝的却是茶。 敬酒后,便是入洞房。 一入洞房,两人都嫌弃地脱下在外的新郎新娘的婚袍,继而又纷纷叫了丫鬟送水来沐浴。 两人默契的有些惊人。 谢瑜双眼笑成新月,道:“相公,我是女人,我爱干净很正常,可你为什么呢?” 李元道:“海外多云,我也喜欢云,白云 也许是看白云看多了,便容不得脏。 因为每次云脏了,都要下雨,雨水落下,大地泥泞,无论走到何处都会湿漉漉,脏兮兮。” 谢瑜道:“我也不喜欢下雨。” 李元站在门前屋檐的灯笼下,仰头看着月光和星河。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 在经过最初的“磨合”后,他开始努力地让自己真正地沉浸。 他不想去演。 “演戏”是演员的职业,而不是他的。 若他只是为了达成目的去演西门孤城,那与受罪又有什么区别? 他要的不仅是完成目标,还有短暂忘却过去,只记着自己的使命,然后彻彻底底地沉浸在一个高傲、冰冷、一尘不染的武痴刀客的精神世界里。 刚开始,他还有那么点儿不适应。 但现在,他觉得他已经可以了. 谢瑜看着他的侧脸,总觉得看不够,她迈动长腿,深吸一口气,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 李元轻轻点头应了声,然后问:“你用刀吗?” 谢瑜道:“用。” 李元道:“那我们来试试,不用力量,只用技巧。” 谢瑜没反应过来:“哈?” 李元道:“我一直在想我的新婚夜会怎么度过,我会和怎样的女子度过一生.” 谢瑜结结巴巴道:“然后呢?” 李元道:“我想,大概是可以多一个人一起练刀吧?” 谢瑜道:“哈??” 李元忽地想到了什么,拉起谢瑜的手。 谢瑜看着这天神般的男子,心儿微微一荡。 但紧接着,她就被拉到了武器架前。 李元挑出两把刀,然后把一把递给她。 谢瑜是不想接的,为什么她洞房花烛夜要拿刀啦? 可是,她的相公在星河下如在发光,那一双皎洁如月的眸子让她难以拒绝。 她接过了刀。 李元道:“世间之人只在乎力量,却无视技巧。 即便有技巧,也是为了更好地动用力量。 可是有没有人想过? 最精妙的技巧,固然无力,但却是智慧的凝聚,是神魂的升华。 影血,源血,乃为气血。 技巧,却是藏着刀意。 刀,固然存在力量,却也当存在刀意。 力量属阳,刀意属阴。 刀意,是神魂的雕琢。 而通向刀意的路径,却是技巧!” 他一言说罢,自己忽地兴奋起来。 因为,他真的是灵机一动,突然想到的。 他沉浸入了一个“高傲,冰冷,一尘不染的武痴刀客”的精神世界,然后突然就收获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他想到了从九品以来一直修炼的技能。 他想到那么多“大圆满”所带来的“敛力”。 他的“爆裂力”乃是“阳气之火”所赋予的。 他的“震荡力”乃是“混乱祖箓配合源血”所带来的。 他的“敛力”却是“从各种大圆满”里获得的。 可是,“敛力”只是一种收敛力量的方法,却无关轨迹,无关技巧。 真正的技巧,是不是不止大圆满? 大圆满,是不是只是为普通人所界定的圆满? 真正的技巧,是不是需要用神魂去感知,然后在反哺于神魂。 譬如太极,太极慢,因为练拳者持有太极的一套哲理。 练拳者感知着太极的旋转,而这种修炼不仅强身健体,还能颐养心性。 对.颐养心性! 李元兴奋起来了。 他拉着谢瑜道:“来,我们来练刀,只是得慢,动作要慢如蜗牛,心思要快比闪电,想尽一切办法去破解对方斩来的刀。” 谢瑜有些懵。 李元举刀,这一次他没用半点力量,却只是慢动作地挥刀。 谢瑜懂了,她也跟着慢动作地挥刀。 李元道:“动作速度身体速度都要恒定,不能突然加快或者变慢,这样才有意义。” 说罢,他就开始变招了,他的身体,他的刀都跟着变。 谢瑜眼见他要躲过自己的攻击,便也急忙跟着调转身姿。 可是,无论怎么调整,两人总归在靠近。 而最终的结果,就是谢瑜的刀还没碰到李元,脖子上却已被冰冷的刀抵住了。 李元若有所悟,然后道:“再来!” 谢瑜点点头。 很快,两人又来了三次。 每一次,都是谢瑜输。 李元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谢瑜本来当做玩闹,可在见了着失望之色后,忽地就认真了起来。 她闭目想了会儿,只觉这法子听起来幼稚荒唐,但实则却极难,首先便是控制身体和刀的速度恒定,其次便是在靠近的过程里不停地变招。 这恰如两人端坐棋盘前,进行一场博弈。 每一刹都饱藏心思。 谢瑜思索了会儿,道:“来!” 李元摆了个起手式,谢瑜也认真地将刀摇举前方,这是她谢家祖传刀法中的一式.这一式乃是她还是幼童时打基础用的,可谓是不入流的招式。 虽然不入流,但仅仅是说无法承载影血和源血的力量。 李元双目闪着亮芒,道:“在每一刹那,脑海里都要闪过无数对方的轨迹和力量,都要演练完所有的可能性,然后对应地改变自己的刀。” 谢瑜道:“真打起来,也就是速度,力量,根本没技巧什么事儿呀?” 李元道:“你错了。 当你的精神得到了锻炼,别人的速度,力量在你眼里也许就会成为笑话。” 说着,他道:“你用你正常的力量对付我,我只用不入流的技巧。” 谢瑜道:“哈???” 李元道:“快来吧。” 谢瑜道:“那相公小心。” 说罢,她举刀,影血流动之间,她整个人好似有流火于身上缭绕,旋即奔踏之间,便是一声炸响,刀光如电,从半空挥出一轮绝大的白月玉盘。 李元看定轨迹,压下力量,抬起双指 他要顺着刀势,微微一带,然后在刀势完全无法劈到的地方,轻轻一弹。 下一刹。 崩!! 李元:. 谢瑜:?????? 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空间如是凝固。 谢瑜的刀居然斩在了李元手臂上。 李元的速度,和对技巧的掌握差了,所以.他失误了。 气氛有些尴尬。 谢瑜急忙收起刀,道:“相公,你没事吧?” 李元摆摆手,掸了掸手臂,道:“只是速度慢了,下面我提升到九品试试。” 谢瑜跑上前,却见李元手臂承受了她那一刀,居然连一道白印子都没有,忍不住笑道:“你的身子好强壮呀。” 李元道:“这不算什么,继续。” 谢瑜再度挥刀,这一次她换了一式。 李元出手。 下一刹. 崩! 两人身形凝固了。 谢瑜的刀砍在李元肩膀上,她眨巴着眼。 李元挠了挠脑袋道:“那试试八品。” 再一刹. 咚! 谢瑜低下头,她的刀砍在李元胸膛之上,正发出沉闷的声音。 李元皱眉道:“不应该啊.再试试.” 崩! 咚! 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尖叫。 “啊啊啊~~~” 李元旁若无人。 谢瑜却侧头,看到搬浴桶来的丫鬟瞪大眼,张大嘴,震惊地看着她持刀砍在李元身上。 丫鬟讷讷道:“三三小姐.你.你.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她放下浴桶,转身就跑。 李元目光灼灼,道:“碍事的人走了,我们继续。” 谢瑜道:“先沐浴吧。” 李元皱眉道:“可是她只送来了一个浴桶。” 谢瑜红着脸道:“那那你先洗吧,你洗完了我再洗。” “脏。”李元淡淡道。 谢瑜道:“我不嫌你。” 李元道:“可是我会嫌你。” 谢瑜双拳猛地握紧,红红的小脸儿变白了,眼中闪过“藏不住的想要刀人的杀意”。 李元走出门,道,“我再叫丫鬟烧一桶。” 许久后. 夜已三更。 一对新人终于沐浴完毕,各自穿着亵衣。 李元道:“糟了,今晚沐浴早了,已经没法练刀了。” 谢瑜抬头看了看月亮,道:“已经子时了。” 李元道:“可若我兴致来了,我会练刀练上三天三夜。” 谢瑜道:“那” 李元道:“我先练刀去了。” 说罢,他持刀到了月下。 他虽然喜欢美人,今夜的谢瑜虽也妩媚,虽也如枝头待摘之花,娇美香艳,可是.在他真正沉浸入“西门孤城”的精神世界后,他觉得刀更吸引他。 西门孤城,是他融合了穿越前的两个人形成的。 一个是“剑神”西门吹雪,一个是“白云城主”叶孤城。 这两人虽说立场不同,但却是真正的剑客,他们对剑至诚,飘渺于外,彷如世外神灵。 紫禁之巅那一战,其实西门吹雪差了半筹。 为何? 只因为他本是神。 可这个神,却沾了人间烟火,所以从天上掉了下来,变成了人。 他的剑不再是神剑,可叶孤城的剑却依然是仙剑,所以“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今晚的李元,在经过了长期对武学的思索,又沉浸在了这样的精神中后,他竟真的开始变成“西门孤城”。 放在演戏里,这便叫“入了戏却出不来”,可这恰恰是李元需要的。 谢瑜趴在洞房的窗前,看着红烛垂泪、微微炸响,又看着明月西下、孤影舞刀,忽地就生气起来,但气了她也不好,只是转身冲到鸳鸯罗帐,掀起绸被钻了进去。 她一双长腿在被子里乱蹬着,嘴里念念有词:“木头,大木头,大大大木头!!” 谢瑜一觉醒来,看了眼窗外。 新郎官儿还穿着睡衣在练刀。 三天后。 李元依然精神奕奕地在练刀。 这一刻,他忽地就进入了忘我境界。 他在想“这个世界若真是阴气阳气构成的,那我是否可以去感知太极”?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老庄的书籍,他还是草草读过几本的。 他开始观想谢瑜的出手,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如何以最弱的力量制衡。 他要以技击败力。 虽然这在任何人听来都匪夷所思,但他却觉得为什么不可以?至少,这值得他试试。 而此时,在另一边的宅院里。 谢瑜正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在和谢薇聊天,倾诉着这几晚的新婚生活。 谢薇乐不可支,笑的合不拢嘴。 谢瑜无语道:“我怀疑他根本不懂什么叫夫妻” 谢薇道:“怎么会有男人不懂这个呢?” 谢瑜道:“大哥就不懂。” 谢薇一笑,又是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道:“要不,让他和大哥去处?” 谢瑜咬牙切齿道:“本姑娘都还没睡,怎么能让大哥睡?今晚今晚本姑娘一定要把他睡了!” 谢薇看着自家妹子这副模样,虽是在笑,可却也莫名地有些安心:谢瑜能说出这般的话来,说明她是真的寻到了好归宿,如此一来,她也可以安心地去执行联姻了。 天子没那么简单。 所以,她,谢薇,也不可以简单。 待到谢瑜离去后,她轻轻拍了拍手,在她身后的阴影里走出两个手捧着不少书卷的灰衣人。 灰衣人朝着谢薇行了行礼,然后将书卷放到她面前。 在明月府里,谢峰执掌“三万瀚州铁骑”,而执掌“瀚州暗卫”的人却一直神秘的很,有人怀疑是谢薇谢瑜,可很快他们推翻了自己的结论。 然而,事实上.执掌“瀚州暗卫”的人便是谢薇。 这可谓是一矛一盾,一者掌握强大的兵马,一者则是掌控信息;一者摧枯拉朽,堂堂正正,一者却是阴诡难测,藏在暗中。 若非如此,节度使怎敢让谢薇去做皇后? 此时,谢薇扫了眼书卷,忽地问:“西门孤城的呢?” 灰衣人恭敬道:“西门公子横空出世,没有半点消息。” 谢薇道:“那海外岛屿呢?” 灰衣人道:“还在查,但东海难行,妖魔鬼怪极多,怕是” 谢薇微微垂眸,道了声:“知道了。” 灰衣人躬身褪去,一入阴影,旋即消失。 (本章完) 191.武痴,武神(大章-求订阅) 数日后。 小院阴影中。 一名戴着仙鹤面具的灰衣身影拜倒在谢薇面前,恭敬汇报着情况。 谢家看似宽松,但暗中却严的厉害。 有关“西门孤城”的所有信息,以及所有行踪都已被谢家的“瀚州暗卫”翻了个遍。 只要李元出了谢家大门,他的所有信息都会被很快反馈。 “瀚州暗卫”在明月府里调查人的方法并不是“跟踪”,而是利用“轨迹调查和排除法”。 在明月府的各条街道上,都有“瀚州暗卫”的眼线,他们不会特意去跟踪某个人,因为他们的目标通常都会比他们强大。 跟踪,岂不是打草惊蛇,自寻死路? 然而,他们可以轻松地确定目标是否走了某条路,而若是走了某条路,又进入了什么地方。 之后再通过这些路径,这些地方是否合理,再进行调查和推断。 你的不正常,你的心怀叵测,会在你所走的轨迹,所去的地方上直接体现出来。 在李元成了谢家女婿后,“瀚州暗卫”的资源顿时倾斜向了他。 这倒不是怀疑他,而是谢家要收这么个女婿,自然需要弄清楚他。 弄清楚了,对大家都好。 事实上,在大婚之前,李元就已经被调查过了,若不是一切正常,这婚事也不会成。 此时 那暗卫继续汇报。 “启禀鹤主,那位西门公子,自大婚后,从没出过门。 而东海之上确有不少仙山岛屿的传闻,这些是档案室中备案的信息,以及近期搜集到的信息。” 暗卫将新的卷宗递上,同时道,“这些消息都极难证实,所以之前一直存放在暗阁中。” 瀚州暗卫的档案室分“明阁”和“暗阁”,前者乃是确认过的,以及虽未确认但紧急的信息;后者则是未确认且不紧急的,以及无法确认的信息。 谢薇微微颔首,接过卷宗,认真地看了起来。 她这一看,才发现东海之上各种传闻不少,除了妖魔鬼怪的传闻之外,居然还有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侠客泛舟海外,结果遇了神仙”的传闻。 那些逃回陆地的侠客甚至还描述神仙的模样:飘飘渺渺,端坐云上,千变万化,难穷其妙. 谢薇盯着看了会儿,觉得这描述中的神仙,定然不是实体.或许是幻境,或许也是恶鬼的手段。东海之上,巨型妖兽,恐怖恶鬼都不少,根本不适合人类居住。 可.这些描述至少佐证了,东海上可能确实存在仙山。 那仙山,就是自家妹夫的故乡么? 也是,不是仙山,哪里能生出这种宛如白云、无垢无暇的妖孽。 她收起卷宗,挥了挥手。 暗卫告退。 而很快,谢瑜跑了进来。 谢薇收起肃穆的思索神色,转而露出端庄的笑,问:“你们小两口子又怎么了?” 谢瑜气呼呼道:“他还在练功! 我都和他说了今天下午我大哥会回来,他也说知道了,可今早.今早他居然突然闭关了。 而且还是从外面打不开门的那种闭关。” 说罢,谢瑜捏起小拳头,道:“我真想打他。” 谢薇妙目眨呀眨,她想起暗卫们的调查,忍不住想笑。 这位西门公子何止是没有出大门,这是连小门都没出。 真就是个武痴。 和大哥,挺配呢。 谢瑜道:“等大哥回来了,我怀疑大哥会把密室的门砸了,欸.不知怎么才好。” 她苦恼地托着腮。 谢薇忽道:“他和你有没有.” 谢瑜:??? 谢薇双手食指点呀点,凑到一起。 谢瑜脸儿发白,摇了摇头。 谢薇皱眉道:“那我得和他说道说道了,成了我谢家女婿,却不做女婿该做的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 “姐,别”谢瑜欲言又止,然后又道,“他只是只是太单纯了,他想到了一种修炼的法子,就沉浸了进去,怎么都出不来。 我可以等他的,而且他的那法子,我觉得很有趣,最近也一直在琢磨。” 说罢,她又把李元的话说了一遍。 谢薇乃是“瀚州暗卫的鹤主”,自是见多识广,可听到“以技砺魂”这种新奇论调,也觉得是天方夜谭。 这世间力量的本质乃是修“源血”。 源血,是影血之上的力量,正因为契合了祖箓,所以才褪去了“影”,而成了“源”。 而四品,本质上其实乃是血源之力的扩大,从个体延伸到了域。 你“以技砺魂”,那砺出的是什么魂? 这魂,若是没有源血去配,那不是孤魂野鬼么?又有什么用? “小瑜儿,你劝劝他,让他别走火入魔。” 谢薇道,“以技砺魂,有些太过了不似正道。” 谢瑜点点头,道:“等下午大哥来了,我就正好劝劝他。” 下午,很快到了。 但谢峰没来。 他说好了来,可又没来。 谢瑜看着一个失约的大哥,一个明知道大舅子来却忽然闭关的相公,心情相当凌乱,良久才道出一句:“这俩人倒是挺有默契。” 密室之中。 李元正静心修行。 来到谢府,他虽才过十余日,却已经察觉到了这里人际关系的复杂。 节度使装疯卖傻,婚宴上亲戚阴阳怪气,府中还有老祖高坐 而他那位作用“三万瀚州铁骑”的大舅子也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无意去考证。 只是,即便用脚他都能看出: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暗潮汹涌的小环境。 他不想节外生枝。 而恰好,他武痴的形象帮他避免了这一点。 他决定就在这儿安安静静地参悟,等待天子。 修炼之余,他还会利用那留在山宝县的眼线到处看看。 有那只已经住进金笼的飞鸟在,不说其他,至少能得知那边的大体环境。 深夜,从浓雾里传来的兽吼更多了。 行走街道之上的路人里,不知不觉又多了些怪异的影子。 李元估算过,问刀宫“批量制造六品”的爆发期应该就在这两三年里。 一旦爆发,奇兽增多,三千幽骑成型便是天崩地裂之时。 一个月后。 李元从密室中走出。 这一个月里,他一直在做慢动作。 哪怕走出了门,他还是慢动作。 只不过,他这能够“加点的天赋”似乎全部通在影血类功法上,所以即便这般的慢动作配合着太极的观想,也未曾凝直接凝聚出什么功法。 不过收获也是有的,那是清晰地感到了一缕若有若无的阴气。 李元怀疑这阴气是之前从阎娘子处得到的,毕竟在他掌控“火”之前,可是和阎娘子处了很久很久。 他能感到这阴气好似在雕琢他的思维,让他思绪更为清晰,甚至他眼中的世界都开始慢下来。 不过,在长期的修行后,他感到了一丝疲惫,便走了出来。 在见到门前谢瑜生气的模样后,李元问了句:“娘子,练刀吗?” 谢瑜斥退丫鬟,问:“西门孤城,你知道什么叫夫妻吗?” 李元点点头。 谢瑜又叉着腰道:“那你知道夫妻该做什么事吗?” 李元又点点头。 谢瑜眼睛顿时红了,“我们都成婚一个多月了。” 李元心中暗暗叹息一声,若换之前,他肯定第一天便圆房了,因为他本就是高品武者,气血过于旺盛。 但自从那一天感觉突然来了,再加上这一个月的修行,他越发沉浸在某种奇妙的状态里,便忽地发现“女人在他眼里真的没有刀法有趣了”。 过去,他以为“心中无女人,出刀自然神”不过是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的言论。 可现在,他却觉得应该有这么回事。 但这因果却要颠倒一下,不是“心中没有女人,出刀才神”,而是“出刀沉浸在某种状态里,心底便只剩下刀了,即便想到女人,也只会去想到她的速度,力量,以及手握兵器的出手方式,而不是想她的模样,她的肉体”。 “对不起。”李元诚声道,他是真的没想过这种情况,现在的他只喜欢修炼,过去他喜爱的红尘气反倒是化作了他心中的一副枷锁,让他有些想避开。 他有想过,这也许和他此时此刻这莫名其妙的修炼方式有关,但是.他正痴迷于此,自然不会停下。 谢瑜笑道:“正好,我.我本来也没想这么早和男人好。 要不是你,我不知还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你既然是我相公,你又跑不掉,我怕什么?” 她抬起脸,嫣然一笑,在阳光下很美。 然而,这一刻的李元却欣赏不了这种美。 他想了会儿道:“那今晚,我们睡一起。” 谢瑜道:“才不呢!你想睡一起就睡一起吗?” 可说罢,她想起面前男人是个榆木脑袋,这种傲娇怕不是反而将他推远了,于是急忙又改口道:“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李元微笑道:“不反悔。” 当晚,两人躺在一张榻上。 李元现在是个武痴,不谙世事,然而男人正常的反应却还是存在的。 谢瑜感到了他的反应,可却也拉不下脸去主动。 她拉不下脸,李元虽然有正常反应,可却更有一种站在更高处进行“自我审视”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的肉体,看着面前的肉体。 但肉体只是肉体,只是火热的、会影响思考的血肉而已。 在这般极度的冷静下,他什么都没做。 可若是谢瑜主动做了,那他也不会拒绝。 可是,谢瑜也不会主动。 于是乎,这一晚,两人就这么拥着睡着了。 次日一早,李元又匆匆闭关去了。 两个月后。 李元再度出关。 这一次,已经和上次不同,不再是玄之又玄。 他清晰地在神魂中感到了那一丝阴气。 那是阎娘子留在他神魂里的,就好像他也在阎娘子身体里留了阳气。 而他之所以会有那种突然的感觉,怕也是这一缕阴气日积月累的作用。 他想过融合这阴气,但却失败了。 阴气,根本不溶于活人。 只要你还活着,阴气便不可能进入你的神魂,从而将你改变。 但是,这一缕阴气却还是发挥了作用。 若是李元没有进行相关的修行,这一缕阴气便会静静蛰伏;但若是进行了,这阴气就成了一根针,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隐隐起到一种促进作用。 这一天,瀚州道大雪纷飞。 而两个月的时间,已经把谢瑜的羞耻心给抹去了。 她已经快生出心魔了。 于是,这位节度使府的三小姐直接拉着李元的手,冷冷问:“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李元没说话,直接抱住了她。 当晚,只有夫妻之名的两人拥有了夫妻之实。 谢瑜从少女变成了妇人,她的心结打开了,她开始明白自己嫁了个什么男人,她也谅解了这样的男人。 李元为了放松,没有立刻返回密室,而是随着谢瑜在府中闲走。 谢瑜拉着他四处走,四处看,一会儿便来到了节度使府的藏书阁。 “我们家的书阁里可是藏了不少孤本,我们去看看吧。”方为妇人的谢瑜一直拉着李元的手,黏糊的一刻都不想放下。 李元深居简出,好奇地随她来到书阁。 他略作翻阅,发现书阁里有不少功法,也有不少史料。 他看了起来,看入了迷。 直到晚上,才被谢瑜拉着回去睡觉。 一夜,李元安静地感受着肉体之间地碰撞。 他脑海里忽地生出了一种“怪异的厌恶感”,他好似在讨厌生命,所以因而也讨厌繁衍。 他看着红烛光里这一具如染火焰的美妙胴体,却好似在看着一堆血肉,一堆六品血肉,这血肉中的温度甚至他自己身体里的温度都让他生出了一种“厌恶”。 这“厌恶”还很淡,但只是产生就让李元惊奇不已。 忽地,谢瑜轻轻唤了声,然后无力地趴在李元身上。 李元为她盖上被子,然后侧身转向一边。 谢瑜愣了下,有些黯然道:“你结束了?” 李元道:“我?” “你不喜欢我吗?”谢瑜问。 李元明白了,他又转过身。 谢瑜道:“不必勉强.” 李元道:“我最近一直想修炼的事。” “哦”谢瑜翻了个身,靠向了床侧。 李元轻轻靠了过去,抚着她肩,细声说了些勉强算是情话的话。 说着说着,他又努力提起状态,将他没干完的事干完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这个过程里,谢瑜也开始明白自家男人的心思。 李元不是不喜欢她,也不是有其他想法,他只是单纯地沉浸在武道中而已。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谢瑜便不勉强他了。 而李元也乐得清静。 他斩断了一切社交,只是安静地修行,安静地看书,安静地等待。 而他的行为却和谢建安的行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家子越发地显得古怪。 转眼间,又是一年过去了。 李元发现自己“病”了。 他变得极度厌恶“躯体”,也厌恶用“躯体”和女子的躯体去碰撞。 而他的“躯体”也好似极度厌恶他。 他看不到自己的神魂,但能感到自己神魂在变冷,他无时无刻不冷。 那是一种灵魂深处的冷。 可是,他的血却是滚烫的,肉也是如在燃烧的。 这感觉就好像受了寒的人在发高烧,对一切就真的不感兴趣了。 然而,这两者又汇聚于“刀”之上。 他的血肉驱策“刀”,能凝聚刀气。 他的神魂也在思考“刀”。 于是乎,两者既相互排斥,却又统一。 李元不握刀的时候,他就感到特别痛苦,特别不舒服; 但只要握住了刀,他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因为只有这一刻,他的身体和他的神魂才“统一”了,就好似冰与火之间多了一层间隔。 这一年冬,李元终于看到了神出鬼没、天天放鸽子的大舅子。 大舅子头罩漆黑兜鍪,身披一身重甲地来参加年末的家宴。 宴席上,大舅子双目呆滞,盯着一盘牛肉看了足足有半炷香时间,直到旁边的谢薇给他夹了一筷子,道:“大哥,都回家了,吃饭便吃饭。” 说完这句话,她又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下自家妹夫,却见妹夫正抱着他的刀,皱眉看着满桌美味珍馐,一副明明没有半点胃口、却又要强迫自己坐在这里以顾全晚宴的样儿。 旁边的谢瑜有些无语地和旁边的五夫人解释着:“他是在想修炼呢。” 一桌子,两个异类。 谢薇道:“要不,让他们坐一起吧。” 全桌赞同。 这两人往桌上一杵,旁人也别想好好吃饭了。 主桌的谢建安哈哈笑道:“这样好,闷葫芦就该和闷葫芦待一起,我们这些喜欢热闹地凑一起来。” 于是,李元和谢峰就坐到了一起。 谢峰的视线从牛肉换到了鸡肉。 李元眼中,则只剩下这些肉本身。 不知谁说了声“谢将军天纵奇才,也是五品中的佼佼者,不若和姑爷比试比试”。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来了兴致。 李元也缓缓抬头和身侧的男人对上了视线。 这是两人第一次互相看向对方。 然后,两人同时起身,同时来到庭院。 谢峰手握一杆长枪,道:“不用灵器,灵器没意思。” 说着,他舞了舞长枪。 李元扫了眼谢峰,谢峰的数据非常特别,和谢建安差不多,而作为谢建安的儿子,他的实力居然比谢建安还要强大,在数据上达到了“1505~18134”。 他点点头,然后刀不出鞘,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好了吗?”谢峰问。 李元道:“好了。” 话音才落,谢峰长枪一挑一刺,宛如翩然惊龙,往李元刺去。 这一刺之后,便是连环刺。 他刺的速度非常快,也非常准,便是一瞬间就已在半空化出星星点点。 李元的速度并不慢,但比起谢峰却慢的很。 他虽然慢,可却在动。 而在长枪刺来时,他便刚刚好往前走出一步,贴着长枪往里走,突刺而来的长枪便是再多源血加持,却也在这一刹休想刺到他了。 谢峰手腕猛然一抖,长枪似蛟龙翻身,带起一院狂风,往侧边抽去。 可李元的刀鞘早已横档在那里。 谢峰轻哼一声,源血爆发,使得这一抽的力道又加倍了。 枪身拉出残影,撕扯地空气如野兽呼啸。 可李元的刀鞘却不知怎的,在这猛烈的一抽里贴上了他的长枪枪杆儿,然后又随着他长枪的枪杆儿,一同往远而去。 哗! 嘭!!! 枪拉出一个霹雳大弧,但已到末,劲也到末端。 但随着枪一起飞出去的李元却安安静静地站在地上,他的刀在这一刻出鞘,以相比长枪慢了不知多少的速度,往满是空门的谢峰斩去。 谢峰身形猛动,往侧翻身。 李元的刀却提前斩向了他翻身的地方。 这一刻,在李元眼里,这位大舅子也就是一团活着的血肉。 既然是活着的血肉,那必然是热乎的。 他冰冷的灵魂,注视着那热乎的气流转,再加上他强大的判断,便能够断定大舅子后面的姿势,力量,站位等等等等. 他用“正常六品强者”的力量,与大舅子对杀。 他自己在动,但他的神魂却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好像凌驾在这两具血肉之上,俯瞰着这场厮杀。 谢峰从没见过这种打法,狼狈不堪地跃开,李元也不追赶,举刀,抚刀,刀上有寒芒掠过。 谢峰露出兴奋之色,他忽地一把扯开兜鍪,又扯开铠甲、内甲,露出内里的白色布衣。 嘭! 嘭! 兜鍪,铠甲,内甲落地,皆是发出沉闷无比的重响。 显然谢峰无时无刻不在“负重修行”。 褪去重负后的谢峰显出一种轻松,他痴迷地盯着李元的刀,道了声:“来。” 李元握着刀,看定谢峰的枪,道了声:“请。” 这一次,他决定再将自己的力量降到“普通六品”的层次。 可片刻后 李元直接被一击猛力横扫给击飞了。 他飞落到了墙外,但没有受一点伤。 这不是谢峰留手,而是他虽然将自己的力量降低到了“普通六品”,但他本身的实力却还是个“战力上限有着恐怖十万数值”的存在。 所以,他起身,又飞到了庭院中。 谢峰也不意外他的回来,只是道:“你在拿我练刀?” 李元点点头:“你的枪法很好。” 谢峰道:“可是你的力量却越来越弱。” 李元露出痴迷之色,“那是我在用最好的刀术招待你。” 谢峰眼中闪过兴奋,“好,再来!” 他扫了扫四周,看着一群目瞪口呆看着两人的亲戚,道:“碍事的太多,我们去其他地方。” 李元道:“好!” 谢峰忽地挠了挠脑袋,道:“对了,你是谁来着?我记得我们谢家没你这号人。” 李元身后的谢瑜显出个恶狠狠地表情,道:“大哥,他是我相公!” “相公?” 谢峰疑惑道,“小瑜儿,你什么时候成婚的?” 谢瑜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谢薇笑道:“都一年多了。” 谢峰生气道:“怎么不请我?” 谢瑜道:“相公,一会儿帮我打他!” 片刻后. 两个男人拎着枪刀,兴致勃勃地离去,然后晚上就没再回来。 很快,七天过去了 两人还是没回来。 谢瑜跑到二姐处生闷气:“这俩是私奔了吧?” 另一边。 李元和谢峰是打了七天七夜。 在谢峰狂风骤雨般地攻击里,他还是只能用“正常顶级六品”的力量撑住。 不过,这也让他收获许多。 七天后,谢峰带着李元去了明月府“瀚州铁骑”的营地,说要让李元教训一下那些小子,让那些小子感受一下李元这种特殊打法。 于是,李元又混入了营地,然后在营地里看到了几乎都是七品的瀚州铁骑,还有十二个作为千夫长的六品,以及四个作为五品的随军高手。 无怪乎瀚州铁骑能成为威压瀚州道的力量,这般的阵容,确实可怕。 三万个七品,并不如何,但若是三万个七品能够联合起来,那.就是无敌了。 对付这些七品,李元只用了不入品的力量。 在七品骑兵快速、强大的力量下,他的速度慢吞吞,力量软绵绵,但却将七品们一个个一刀击倒。 骑兵们不服气,李元也正好接着骑兵的这股不服之气进行修炼。 于是乎,他在这兵营直接待了三个多月。 三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睁眼便是练刀,闭眼便是想刀。 而瀚州铁骑们也算是见识到了这位谢家姑爷的厉害。 慢慢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叫的。 这位谢家姑爷被冠上了一个称号————“小刀神”。 之所以是“小刀神”,是因为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位“刀神”。 李元对虚名并不在乎,他只是心底生出几分好奇,打算回谢家后,在藏书阁的史书里找找那位“刀神”。 这一日,天气转暖,春色桃花在营地外围开的正灼。 营地附近的四品肉田散发着烈烈的血气,正是两座这般的肉田,才勉强支撑起了这三万个七品铁骑,否则根本养不起。 此时,李元站在一处高台上,看着瀚州铁骑的演练。 阳光熠熠地落照在他们的铠甲之上,又将他们的身影投落在地。 瀚州铁骑们起身大吼着,宛若一人。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陷阵之志,有死无生!” 他们眸中闪烁着同样的死意,但却又因为这死意而被激发出了凶性。 这些在李元眼里忽地汇聚成了一个整体的、庞大的“集合体”。 他和这里的不少骑兵都交手过,他最大的感觉就是这些骑兵的想法都几乎是一样。 他静静感受着。 忽地,他又察觉到了一种奇异。 这些骑兵的血气似乎正随着他们的动作,训练,甚至是呼吸,越发密集地接连到一起,形成了一个神奇的整体。 这一刻,李元忽地懂了一件事:即便是异界兵法,似乎也遵循着阴阳之道。 阴者主魂,士兵们念头一致,这便能归类至阴。 阳主血肉,士兵们以某种训练的秘法,将他们的血肉联系在一起,便形成了阳。 阴和阳组合,就使得全军好似一人,产生了绝不是单人可以匹敌的强大力量。 只不过,想要造出这般的力量,维护这般的力量,却是难度极大,风险很高。 看明白了这个之后,整个军队的训练,在李元眼里就变成了一种阴阳的旋动。 这就恰似武者的修行。 七品之上,只是单纯的血气,所以是影血。 六品时拥有了“箓种”,这便是多了小念头,因为念头小,所以依然是影血。 五品,拥有“祖箓”,这便是稍稍强大的念头,所以影血变成了源血。 四品,则更像是源血的扩大,这就导致有“有形自己虽然没扩大”,但“无形的自己却扩大了”。 然而,这个体系却有先天缺陷。 那就是“祖箓太弱,无法匹配血肉;但这血肉却又只能用这祖箓,这便是先天残疾”。 如此看来,兵法反倒是比这祖箓体系更加靠谱了。 因为至少这些“念头”和“血肉”是匹配的。 不!军队存在士气,一旦士气崩了,军心没了,那军队便会彻底失去战斗力。 而培养一支军队的代价却是极其高昂的。 同时,军队的将军也很重要。 李元看着那个一起高喊着“陷阵之志,有死无生”的大舅子。 他明白,这支军队就是大舅子的,换个人根本无法掌控。 良久,瀚州铁骑训练完毕,这才有营外士兵匆匆跑来,道:“三小姐在外等待许久了,她要找西门先生。” 李元看了眼不远处的谢峰。 谢峰哈哈笑道:“小刀神,去吧,我瀚州铁骑都认你了。” 说罢,他挥手道:“是不是啊,兄弟们!?” 三万铁骑跟着哈哈大笑,宛如一人。 这三个月,李元已经用实力折服了他们,再加上李元武痴般纯粹的性子以及身份,更是让他们喜欢,否则也不会给起出“小刀神”的名号。 要知道,瀚州铁骑认了的“小刀神”,可是会直接名扬于外的,这和江湖上阿猫阿狗起的外号含金量截然不同。 李元抱了抱拳,一踏地,便翩然飞去。 即便在兵营中,他也是每日洗澡换衣。 此时宛如一片白云,悠然飘过。 士兵们并不震撼“飞行”这般的能力,事实上,能飞的五品在他们瀚州铁骑出动时,便是天上的鸟,一刀挥下就得死。 忽地,有士兵道:“我觉得白云刀神更好听。” 又有士兵道:“刀神在上,若未曾并驾齐驱,只能带个小字。” 另一士兵赞同道:“也是。” 一会儿,某个千夫长道:“将军,要不把你家姑爷招来我们军队吧。他实力强大,若有他在,我们瀚州铁骑便更是如虎添翼。” 这是个识货的。 试问,若是能用不入品的力量便随意击败那些身经百战、日夜训练的七品虎狼骑兵,全力发挥又有多可怕? 谢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没理这茬,而是道:“今天训练就到这儿,散队!!” 营地外。 绿柳白马。 马上佳人好似受气包般看着从天飞落的李元,嘟囔道:“你知道你自己离家几个月了吗?” 李元道:“不是就几天吗?” 谢瑜捏起拳头,开始锤他。 数日后。 谢家藏书阁。 李元于窗前翻阅着谢家独有的藏书,他终于寻到了“刀神”的信息。 这“刀神”是千余年前横压一个时代的传说,是位可怕的四品的强者,究竟多可怕,李元并不知道。 千余年前和现在是不同的。 那个时候,鬼域少,高品质肉田也少,所以四品才极为难得。 可现在,鬼域越来越多,且拥有着合并的趋势,高品质肉田自然也多了,高手也多了。 他正要收起这本书,却忽地神色动了动,因为在书间,他扫到了一行信息。 简单的一行信息:刀神败北,败于武神。 “武神又是谁?” 李元满心疑惑。 他继续翻阅史料。 月余后,他惊诧地发现千余年前的历史上,基本每隔百年会出一个被冠以“神”之称号的四品武者。 然而.这些四品武者都会败给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武神。 他对武神的好奇心已经高涨到快要爆炸了。 他继续寻找。 在几乎要将整个藏书阁翻烂时,他才寻到了一个野史志异里关于“武神”的描写:那武神恍若神明,头戴三叉束发冠,身披兽面吞头暗金甲,手握一把大戟,纵横天下,天下无敌。 李元微微皱眉,因为只此描写,他就想到了一个人————吕玄仙。 可即便是四品,也只能活五百年。 武神,却是千年前的人物了。 而且所有的史料中都只说武神乃是四品。 若武神就是吕玄仙,那他究竟是已经突破了三品,还是说.已经死了? (本章完) 192.瀚州将军庙,三千幽骑北上,横扫无敌,天子入谢府(大章-求订阅) 谢府,古式铜镜前。 谢瑜从后搂着李元,她娇柔的身体贴在相公背上,又从他肩膀处探出脑袋,看向镜子里她与相公亲密的画面。 那双灵动的眸子轻轻转了转,就看到了相公膝上盛放的刀,她默然刹那,便收回视线,继而重新抬起眸子,看着铜镜显出微笑。 “五月初有将军祭,之前你错过了,这次一起吗?”谢瑜问。 李元奇道:“将军祭?” “嗯!”谢瑜点点头,俏脸上显出几分笑意,“你一定会喜欢,因为我们祭拜的将军庙是一片鬼域。 那庙建在山里,而山前却早已成了闹市。 将军祭前几天,那边便以热闹异常,各式花灯都会挑起,好吃的,好玩儿的,新鲜儿的,应有尽有。 许多少年少女也趁着这时候去闹市里赏灯,邂逅,互识,结下缘分。” 李元想了想那氛围。 热闹的,一具具血肉散发着生命的气息,在拥挤的大街上行走。 这些气息令此时的他莫名厌恶。 除非他放弃此时的修行,功亏一篑,慢慢回到原本的起点。 不过,他已经尝到了这“以技砺魂”以及“以那一缕阴气刺激神魂”的好处,自然不愿放弃,这其中可是藏着更多的有关力量的、世界的秘密。 “算了吧。”谢瑜眸光有些黯然。 李元看着她,道:“不,我们过去。” “你并不喜欢。”谢瑜道。 “可既然你想去,那我就愿意陪着。” 李元对娘子还是很好的,就算他现在有些怪怪的,但基本的感情还是在的。 他就算对血肉有些厌恶,可却依然明白眼前的人是他的娘子。 忽地,他想到了阎玉。 阎玉会不会时时刻刻都秉持着和他此时类似的心情? 但她却从来都没说过。 数日后。 清晨。 车队从谢府驶出了大门,往西而去,一夜之后,便到了明月府边缘的一个小县子里。 小县子此时已经很热闹了,铁树开银花,到处皆是花灯,还有身穿将军盔甲的戏子领着长队,在街道上跳着唱着。 红灯笼串串儿挂起,孩子们欢快地奔跑。 谢家车队的到来,让人们下意识地分开,恭敬地退散到两边。 李元坐在车上的黑暗里,这黑暗让他舒服。 他身侧靠着的美人温香如肉玉,他不再将其想做血肉,而是伸手将她搂入怀里。 阎玉能做到,他为何不能做到? 而就在这时,谢家车队忽地停了下来,前面隐隐传来谢家管事怒斥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和谁争吵。 谢瑜从李元怀里抬起头,掀开帘子。 一个丫鬟急忙策马而来。 谢瑜问:“发生什么事了?” 丫鬟忙道:“夫人,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丫鬟返回,道:“夫人,前面前面是王将军。” “哪个王将军?” “王功王将军呀”丫鬟道。 谢瑜想起来了。 王家,是他们谢家的下属家族,只不过这王家并不和他爹走的近,而是和他的叔伯们走的近。 王功,身份其实已经是王家的长老了,实力入了五品,然而因为一直修炼一直忙于军务,所以还未娶妻。 前年,自谢建安说了比武招亲后,便去参加擂台战,想要迎娶她。 可结果,自家相公的横空出世,直接让他无功而返。 丫鬟讷讷道:“王将军说要和夫人说话.” 谢瑜自成妇人后,自已褪去了不少之前的稚气,此时稍稍一想,便想到了许多“蝇营狗苟”的事,而这中间牵扯到许多的“权谋之争”。 但话说回来,瀚州节度使这么大的势力,内里自有纷争无数。 丫鬟有些瑟缩,再道:“那王将军是领了一千铁骑过来的,那些铁骑未曾着甲,都似是来参加灯会的.” 谢瑜道:“他们还敢抓我不成?” 说罢,她便起身,出了马车。 李元看她离去,忽地起身陪她一起。 两人策马而前。 拦路的千余人正醉醺醺地看着马车,为首的强壮男人醉指着李元道:“就是你小子把我的娘子抢走了?” 李元扫了一眼面前这一团团散发着热气的血肉,然后目光聚焦在王功身侧,瞥了眼他的“1450~2740”,直接问:“赌吗?” 王功愣了下,道:“赌什么?” 李元指了指他道:“众人见证,你赢了我,我做你奴仆;我赢了你,你做我奴仆。” 王功:. 他继续装作醉醺醺的模样,呵呵道:“这小子,说什么胡话,哈哈哈.你抢了我娘.” 李元淡淡道:“废物。” 王功还想笑。 他领着千军而来,就是要激一激,试一试这谢家小姑爷的本事,同时辱的对方做出些失去理智的事来,然后这事儿就可以被他上面的人利用。 可他绝对没想到对方居然要这么堵。 李元扫了一眼周边的骑兵,然后又看定王功,再道了声:“废物。” 他的意思很明显:你在你手下面前,还这么怂,不是废物是什么? 王功也知道他的意思,于是眼珠转了转,忽道:“我是将军,这一千骑兵都是我的一部分。要打,我得带着这一千骑兵一起,你敢不敢?” 李元淡淡道:“废物。” 简单的两个字这一次又蕴藏了不同的含义:你自己不敢上,居然还要拉一千个人一起? 王功脸都黑了,他本来是来打压别人、羞辱别人的,怎么突然被打压,被羞辱了。 谢瑜夫唱妇随道:“你这个废物,自己不敢出手,还要拉着自己的手下。按你这么说,我家孤城是不是也可以带一千人来?” 她傲然地抬起头,露出贼可恶的笑容,嘲讽道:“不敢打,就赶紧退开。” 可在看到自家男人的神色后,谢瑜又道:“你当街羞辱我,羞辱我相公,你该跪下道歉!磕三个响头才可以离开!” 她对自家男人有迷之自信。 话音落下,王功猛地吼道:“列阵!!” 他身后的一千骑兵顿时整齐起来,而他们的气魄顿时交融,很快和王功的一起,凝聚成了一个整体。 王功决定不要脸了。 然而,这个整体在李元面前的数据也不过就是“16450~17740”而已。 这完全在“30000”的数值之内。 所以,李元决定出手。 王功这一刻只觉自身融入了一个强大的力量中,这力量让他志得意满,于是他笑道:“羞辱?什么羞辱?本将” 话音落下,他看到对面的白衣刀客动了。 王功傻了。 他下意识地调动这一军之气,抬手挥出一道巨大的闪光的刀状波纹。 白衣刀客也挥出了一刀。 两刀相状。 嘭! 波纹却瞬间粉碎了。 白衣刀客粗暴地斩碎了这五品长老融合了一军的力量,然后冲到他面前,刷一下将他脑袋砍掉,然后又将身子砍掉,只留了颗心脏落在地上“嘭嘭”跳动。 而那一千铁骑也被这一刀击碎了士气,面色苍白地立在原地。 李元速度太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待到反应过来,却只剩下难以言喻的惊惧。 “废物。” 李元淡淡道了声,然后举起刀,皱着眉轻轻吹了口气,将其上的脏血嫌弃地吹去,然后转身策马往车厢而去。 谢瑜反应挺快的,道:“把王功心脏装好,带回去!” 这才有管事匆匆行动。 五品实力强大,就算身体没了,心脏还能再生出身体。 李元策马悠悠。 这王功领着军队挑衅他,在他眼里就好像“他还在山宝县那会儿,一个九品来挑战身为血刀老祖的他”。 这种人,直接斩了便是。 当天,谢瑜开心地拉着他在一处大红色的将军庙叩拜,祈求平安。 李元看着那顶着血色问号的货真价实的鬼域,只觉这习俗很是奇怪。 回家的路上,谢瑜则开始为他讲这将军。 这是本朝开国之时的大将军,据此已有近千年。 这位大将军对皇朝忠心耿耿,死后便葬于此处,未想却成了鬼域。 只是这个鬼域很是奇怪,几乎从未伤过人,而据说但凡有人持有天子圣旨入内,还能降旨于这大将军。 更古怪的事,这大将军竟然也会遵旨。 李元又问:“那天子为何没有来下旨让大将军帮他?” 谢瑜悄声道:“我爹说,天子的龙玺丢了所以下不了旨。” “龙玺?” “嗯,是历代皇帝所掌管的玉玺。 据说前朝也用的是这个。 我想应该是什么宝物吧。”谢瑜思索着,然后又道,“王功的心脏怎么办?” 李元道:“王功是谁?” 谢瑜愣了会儿,吃吃笑了起来,一会儿抱着他说:“他们这次吃了这么大的瘪,肯定不会再来找我们了。” 李元没说什么。 他只觉这可不一定。 他那岳丈就是个“忍者神龟”,天天出丑还乐于其中,这保不准那幕后之人还会继续欺过来。 说起那幕后之人,肯定就是岳丈的兄弟们了. 岳丈在忍什么,李元不管,他就在算着盼着天子的到来。 他知道应该快了。 天子联姻必然不会直接跑过来,而会在打到瀚州道之后,兵临城下才会入城,然后完成与瀚州节度使的联姻,继而合兵一处,横扫天下。 “李元把王功杀的只剩心脏的事儿”并没有引起后续报复,甚至几天后还有人登门拎着礼物前来拜访,然后满口道歉,说着“王功那天喝醉了”、“王功这是罪有应得”之类的话。 很少有傻子会见到对方强大后,还硬是铁着头非要继续. 欺软怕硬,人之常情。 挑衅谢家小姑爷的代价非常高昂,没必要,也付不起。 那群人在试过之后,便不准备再试了。 而小刀神的名号再度传了出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元的日常变得很简单,修炼;陪谢瑜,若谢薇在,那也一起;陪大舅子打架。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冷,冷的好像已经快从这红尘中摘出去了。 这一年冬,大雪。 他一袭白衣,独自来到将军庙前。 而他才到将军庙,谢薇就已经知道了这消息。 这位“瀚州暗卫”的鹤主,未来的皇后娘娘,很好奇李元为何独自前往将军庙。 覆雪的庙宇并不热闹,街头也是空空旷旷,没什么人。 除非到了来年四月,临近将军祭时,才会重新热闹起来。 “他去将军庙,做什么?”谢薇想着。 但很快,她开始更换角度。 经过这两年的相处,她已经知道自家妹夫的脾气,这就是一个纯粹的刀客,一个世界和生命里只剩下刀的刀客,若不是还存在着羁绊,他怕是早已飘然离去了。 他冷的浑然不像个人,说是“小刀神”,还真是一点儿都没错。 “一定是去练刀了。” “可总不至于去找将军练刀” 谢薇换好了角度,但却萌发了更大的好奇。 然而,她不会亲自去,她只要去了就会被李元发现。 固然她也可以装作不经意前去,可她并不是一个会为了好奇而付诸行动的女人,所以她只是在好奇. 将军庙前。 大地之下,无形之中,庞大的阴气串联在那血色的庙宇之上。 阴气再下,深不见底,连接向那无人见过的神秘太阴。 从前,李元只会感到冷,却不会感到阴气的流动。 可这一刻,他却感到了. 所以,他盘膝而坐,处于这阴气的边界处。 这是鬼域的外延,虽也有阴气,但却并不是鬼域。 下一刹,李元心念一动,便好似启动了什么。 他的身子化作了一小小的旋涡口,将周边的阴气飞速吸引而来。 阴气本不可能被活人牵动,但李元体内有阎玉的那一缕阴气。 阎玉这种恶鬼的阴气本不可能留在活人体内,但她却偏偏是李元的妻子。 世上从未有人与恶鬼结亲, 更未有李元这般的男人与阎玉那般的女人结亲, 这对儿的婚姻完全是“前无古人”式的婚姻。 如此,又岂知阴气不能如此留存? 事实就是,李元花费两年时间“磨砺自身神魂”,同时也“炼化了那一缕阴气”,使得自身神魂中的某一处产生了玄妙无比、且他自己都没搞懂的变化。 嘶. 嘶嘶嘶嘶 狂风大作,阴冷刺骨,瞬息将将军庙阶梯上的脚印覆盖,又往李元而来。 李元静静站在雪中,这阴冷的气息让他感到舒畅。 然而,这似乎构成了一种挑衅。 庙宇前,忽地传来一声悚然的“吱嘎”声。 门扉打开了. 门缝里一片黑暗。 深沉的、深邃的、不属于生者的黑暗。 李元神色微动,收起力量,他不想对上这名为将军的恶鬼。 就在旋涡消失的刹那,庙宇的门也停止了打开,旋即重新关上。 ‘也不知道这将军庙是什么层次的鬼域,而且这还是在明月府中,算了吧。 至少我已经证实我这段时间的修炼成果。 只要在阴域之上,我的神魂确实能调动阴气,若那些阴气连接到我身上,却不知道我又会如何.’ ‘若是正常人,定然会惨死,可我的身体却有着火,阴气无法让我死亡。’ 李元尝试之后,便返回了。 而在他走后,将军庙的门扉又缓缓打开一道缝。 黑暗里,似有巨大的轮廓在凝视着他离去的方向。 李元一回院子,谢瑜便拉着他的手来到谢薇庭院。 庭院里,小火炉上正炖着一锅汤。 旁边还放着不少摆满肉片、蔬菜的盘子。 这叫“咕咚羹”,其实就是火锅。 “去哪儿了?”谢瑜问。 李元道:“将军庙。” 谢薇正在夹菜入火锅的手顿了下,道:“你去那儿做什么?” 李元道:“练刀。” 谢瑜奇道:“找将军练刀?” 李元缓缓摇了摇头,却也难以再解释。 谢瑜道:“天子来信了,说明年春就会来迎娶二姐,到时候大哥的瀚州铁骑也会随天子一起出动。 这一下,二姐就真的要变成皇后娘娘了。相公,我们也要变成皇亲国戚了。” “哦。”李元应了声。 谢薇用长筷夹起肉片,抖了抖,放入谢瑜碗里道:“吃吧。” 说罢,她又看向李元,轻声道:“我们家虽然很大,但真正值得信赖的家人却很少,我们兄妹三人,再加上父亲,才算是家人.希望你也能融入我们。” 谢瑜黏糊糊地缠着李元,挽着他胳膊,笑道:“那么一来,我们家武功最高的可就变成你啦。” 她继续掰着手指,道:“我爹有身份,大哥有军队,二姐有智慧,相公有武功,可不是都互补了嘛。” 谢薇笑道:“那你呢?” 谢瑜道:“我有相公。” 姐妹嘻嘻哈哈笑了起来,若在从前,李元肯定会很喜欢这一幕的温馨感,可这一刻.他意外地发现他的感情在消失。 也许这就是为了追求更强力量而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不,不能算代价。 只是暂时性的。 他如今压抑着“火”,锻炼着神魂。 等到稳定了,他会尝试将两者融合。 再说了,这种追求力量的感觉.还真是会上瘾啊. 吃着吃着,谢薇忽地抬头,看着从头到尾只吃了一两片肉的李元问:“西门孤城,你.是我们的家人吧?” 李元道:“是。” 两人视线在半空触碰,微凝,然后才自然地分开。 年底。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直接传到了李元耳中。 绵州道重城——怀平城,瀚州道重城——秋符城,在短短五日内突然就被攻破了。 这两座城中有不少五行势力,以及佛道两宗的高手驻扎。 可不过五天时间就破了 此时瀚州道,又一城市的城墙之上。 一个六品武者绝望地看着远处。 幽暗的,笼罩在完全彻底的黑雾里的怪物骑兵,好似恢宏灭世的怪物之门大开,神话时代降临. 待到近处,那六品武者才勉强看清那些怪物骑兵的模样。 怪物好似猪、蛇、兔子、老鼠以及各种怪异生物的组成,身长数米,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这般本不会被人驯服的诡兽,却被身穿青甲、面色冷冽、毫无表情的男男女女驾驭着。 六品武者发出崩溃的大叫。 因为这根本不用打。 就在刚才,他亲眼看到只是一个怪物骑兵就把他们镇守此间的五品强者给斩杀了. 那五品强者直接被丢到了怪物嘴巴里,在“吧砸吧砸”声里,滚烫的源血四处冒着。 只是一个骑兵,就能斩杀五品强者。 这里有多少骑兵! 面对这样的力量,这六品武者只觉自己就如普通人一般。 事实上,这几十年里,因为资源的变多,过去极为珍稀的六品武者现在也不过如此,就和过去的七品差不多。 他大叫之时,一个怪物猛然弹起,跃起十多丈高度,宛如巨猪的血盆大口一咧,就将他咬入了口中,继而大口咀嚼起来。 六品武者先是腰被咬断了,头和双足则随着咀嚼,上下晃着。 那双眸子犹然未曾闭上,内里凝固着死时的恐惧。 奇兽上的骑兵冷眼旁观,对于生命被如此残忍的杀死毫不在意。 而在尸体微晃的眸光倒映里,一道银发身影逐渐清晰。 漂亮的宛如美人的少年走近尸体,轻抚下他的双眸,叹息道:“这世道如此黑暗,想必你守在此处也是每天担惊受怕,承受着你不该承受的巨大压力。 欸,能够早早死去,其实也是一种幸福。 只是慢了些,对吗? 我帮帮你” 没有任何戏谑,声音里皆是诚恳,好似是一个在为好友考虑的朋友。 说完这句话,漂亮少年轻轻一拍,将这尸体整个儿拍入了奇兽嘴里。 凶暴的奇兽在他面前,乖巧地好像小媳妇。 彭冥衣揉了揉这奇兽的身子,柔声道:“开心吗? 能吃的时候,就多吃点。 只有这样,才会感到幸福。” 他露出纯洁的笑容,道:“去吧,我的孩子,去继续追寻你的幸福。” 奇兽便飞腾而出,重新回到了怪物洪流之中。 而在洪流中央,则是一道和这诡异恐怖画风截然不同的身影。 那是个女人,一袭青色纱衣,长发披肩。 她骑着白马,面容迷离,相貌娇美,很有几分出尘的意味,而她那双瞎了双目却在扫视过整个炼狱般的战场。 那马看着像白马,但双眼却是凌乱地咕噜噜地转个不停,而马尾巴则像是一条蛇的半截身子. 显然,这白马也是个奇兽,但却是比较漂亮,又比较特殊些的奇兽。 这青衣女人正是青莲教教主————萤濯妖。 她,同样是玉骸。 而且还是个精通兵法的玉骸。 此时此刻她和彭冥衣两人,一起掌控着这三千幽骑。 她能掌控青莲秘兵。 彭冥衣能掌控奇兽。 青莲秘兵和奇兽本为一体,彼此默契。 萤濯妖在制造青莲秘兵时,本就刻意地使得他们的“念头一致”,然后再以兵法,将这三千幽骑控于一处,如此可分可合。 分,无敌。 合,亦无敌。 一切城市,在两人的攻击下,皆如蝼蚁,弹指可灭。 别说五品六品,就算是四品在这儿,也可被一击而杀之。 这三千幽骑宛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刀直接将对峙近二十余年的局面彻底斩碎。 而在另一边,红莲白莲自也在快速行动,但他们的战场却不是明面战场,而是渗透,信息,作用类似斥候. 三千幽骑之后,则是些零散追来的黑莲青莲的高手,以及八千熊头兜鍪的铁骑。 这飞熊军的领兵者正是吕玄仙。 铁骑中间,有四个纸人抬着一架金龙楼辇。 辇中,天子高坐,托腮冷冷地看着窗外的人间炼狱。 他眼中闪过兴奋而残暴的光:不破不灭,待到阴阳大同,强者云出,朕必建立万世不灭之功业!! 他思考着今后的战略。 但他也不狂妄到认为自己便彻底胜利了,所以他要巩固战局。 现在的目标便是明月府。 一到明月府,他就会立刻去履行“联姻”,然后带走瀚州最可怕的三万铁骑。 无论是三千幽骑,还是三万瀚州铁骑,都是可怕的力量。 有这么两支力量轮番攻防,那才是万无一失。 至于他和莲教会不会产生分歧。 在阴阳大同真正完成前绝不会。 而之后如何,他也有些考虑。 三千幽骑,八千飞熊军在又奔袭一日一夜后,驻扎在了一个已被攻破的城市里。 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人都已经崩溃了。 若是军阀割据,相互厮杀,不过是城头变幻大王旗,兵荒马乱而已。 可现在.这些骑兵已经都是怪物了。 他们也不是杀人,而是吃人。 除了崩溃,便是恐惧。 然而,开着门的酒楼还未来得及关门,就已被人找上,说入夜要摆宴,好酒好菜都要,然后又笑着说“只杀守城人,与百姓无关,钱财会照付” 酒楼主人但求活命,有应必答,满脸讨好。 当晚,好多处酒楼都举办了宴会。 宴会平平安安地过去,果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而钱财也是尽付了。 参宴者还告诉这些酒楼中的人“只是天子借助了神灵之兵,征伐逆贼而已,与百姓无关”。 这些话,再加上士兵们确实秋毫无犯,便让百姓真正地平息下来了。 而知道真相的人却也有不少。 当天子入住后,他的临时住处迎来了各种不要命的刺杀。 有侠客投毒,有刺客暗潜. 然而结局只是刺客变成了一具具尸体,被剥了皮,高悬在城头上供人观看,以起震慑作用。 次日。 大军继续开拔。 一日行走后,正常驻扎。 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正面作战毫无胜算,各种刺杀也是逐渐增多。 可是,在圣火宫副宫主的刺杀宣告失败,那位四品的副宫主直接被剥了皮挂在城头后,刺杀就停下了 所有人都已经明白了一件事,天子大势已成,夺回玉京指日可待,这天地要大变了。 幽骑四处扫荡,打算进攻瀚州道的圣火宫,镜花水月楼,玄金观,还有密迹宝刹,娑竭寺 圣火宫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势力。 很快,外围被清。 这使得圣火宫赶紧开启了“护宗大阵”,以护住了最核心的内部。 然而.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就算是护宗大阵,也挡不住幽骑的猛烈攻击。 圣火宫的护宗大阵被破了,除了少部分人逃走之外,圣火宫直接全灭。 只是圣火宫也非全然无能,经此大战后,幽骑也算是被消耗了不少体力,需要去往一处进行修整。 为了避免在外遭遇袭击,明月府就成了首选。 天子,国师,将军,教主们一路商量,决定还是先攻破玉京,然后再慢慢收拾这些老鼠。 灭掉一个圣火宫,已经起到足够的威慑作用了。 时日,已是三月。 明月府外,桃花盛开 忽地一阵狂暴的腥风来,桃花纷纷坠落枝头,被吹得满天飞着,如粉霰飘扬。 天子带着幽骑,飞熊军快速入了明月府,然后又在吕玄仙、赵古同以及一行亲兵的陪同下,来到了谢府。 (本章完) 193.斩杀天子,激斗武神(大章-求订阅) 天子迎亲,本该遵从一套复杂的、一丝不苟的礼仪流程。 这流程无论如何,都绝不会出现天子亲自登门的情况。 但此时情况特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天子一旦完成联姻,便会要带走三万瀚州铁骑,然后沿途攻伐,将这乱世的江湖横扫一遍,然后重新入主玉京。 自天子从玉京离开后,玉京便由“五行势力之首的山字堂”,“道庭的天师府”以及“藏龙道节度使——嬴山行”共同把持。 山字堂的势力在玉京以南二十里。 天师府,则本就在玉京城中,甚至前任国师都是由天师府的老天师担任,只不过老天师云游天下,已经很久未出现了 藏龙道节度使本是个闲差,因为这节度使的势力都被皇家掌控着。 可事实证明,世界上没有傻子节度使。 这位藏龙道节度使在天子逃跑时,他居然把那些兵力一点一点扣下来了,而之后天子“北狩”逃往荒南道时,更是逃兵无数,可那无数的逃兵便如散落在外的百鸟,又一只一只地飞回了藏龙道节度使的“怀抱”之中。 天子恨死了山字堂、天师府道庭和藏龙道节度使这三家,此番自当将三大势力横扫一遍,杀的鸡犬不留,然后将其传承纳入库中,由他重新创造全新的山字堂、天师府。 哒哒哒. 哒哒 哒. 富贵的九龙楼辇终于停在了谢府门前。 而谢府的人们早已在外恭迎。 有趣的是,家主谢建安,以及他的那些兄弟们都是并排而站,好似分不出个上下来。 再后则是李元这等赘婿,家中各大管事等等. 最前站着的则是在谢家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位老祖——谢师衡。 这是位白发的老者,双目锐利,有着久居上位而动威严,且又带着几丝历经沧桑后的淡漠 天子未曾直接下辇,反倒是赵古同迎了上去。 那大红寿衣的男人,带着阴柔且恶心的笑,对着谢家老祖拱了拱手,道:“繁文缛节虽然省了,可最简单的礼仪还是要遵循的这便如普通人家的媒人。嘻嘻嘻” 他尖尖地笑了起来,管事里稍稍抵抗力差点儿的直接鸡皮疙瘩狂涌,胸中满是一口淤积的呕意 谢师衡知他意思。 这是为天子打前哨,要来谢家先探查一番,毕竟天子大婚入洞房便得在谢家。 所以,他微微躬身,道了句:“谢建贵,你带上使去府中看看。” 话音落下,赵古同却捏着兰花指,剜了一眼周边,阴阳怪气着叹息道:“哎呀,我这国师也是虚有其名,当不得老祖招待也就罢了,居然连家主都当不得么?” 谢师衡忽地闪身,侧手往后一指,哈哈笑道:“国师,我谢家岂敢如此?” 赵古同奇道:“那是何意?” 谢师衡道:“请国师辨一辨,这里头哪个像家主。” 赵古同恍然地“哦”了一声,也不推脱,饶有兴趣地笑着走了过去,“有趣,有趣便容咱家看一看。” 他一一走去,双目在最前排的五个人里看着,扫着,然后落到了其中精气神最足最威风的一个人身上,道:“定是他了。” 谢师衡哈哈笑道:“这便是谢建贵。” 赵古同愣了下:“居然不是家主?” 谢师衡又道:“建安,还不出来拜见上使?” 话音落下,一个恹恹的男子从哪五人边上走了出来,对着赵古同行了行礼,道:“谢建安,见过上使。” 赵古同回了一礼,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笑道:“你谢家倒是有趣,不过这等事儿咱家也管不了,那.咱家便入府看看吧。” 谢师贵昂首踏步而出,双目神采奕奕,道:“上使,请!” 赵古同随之而入,他阴气沉沉的双目又扫了扫后面的那些人,忽地停在了一个白衣男子身上。 那男子风度翩翩,白衣胜雪,完美无瑕,从上到下竟是挑不出半点瑕疵. 他站在那儿,虽在人群中,却显得宛如萤火之于黑夜,宛如仙鹤之于鸡群。 冷,傲,遗世独立。 赵古同问:“他是谁?” 谢师衡道:“是我谢家赘婿,姓西门,名孤城。” 赵古同道:“生的这般的人物,世上可不多” 说罢,他道:“西门先生,可否走近,让咱家看看?” 李元遵言走近。 赵古同看着面前这天神般的男子,感受着那灼热的气息,再不多疑,忽地笑道:“吕大将军,这里倒有个天资异禀的人儿呢。” 不远处,金辇一侧,吕玄仙昂首傲然轻哼一声,却并未投来目光,似这天下没什么人能入他之眼。 赵古同找了个没趣,便随着谢建贵入了府邸。 许久之后 赵古同缓缓走出,到了金龙楼辇前轻声说了几句。 楼辇中沉默片刻,天子又吩咐了几句。 赵古同道:“陛下说,今日便是黄道吉日,今晚便可大婚。” 谢师衡笑道:“国师有句话说的不错,繁文缛节虽不需要,但简单的礼仪还是得有的。” 赵古同道:“老祖何意?” 谢师衡道:“我谢家只有三个要求。 其一,陛下远道而来,我谢家自当安排沐浴,为陛下褪去旅途劳累之尘气。” 这话一落,周边尽是心儿明亮的。 楼辇里传来天子淡淡的声音:“准。” 谢师衡继续道:“其二,我谢家求得仙药,以助陛下早生龙子,陛下今夜既当洞房,不妨服之。” 赵古同道:“哪儿来的仙药?” 谢师衡道:“幽骑在此,我谢家岂敢放肆? 高品武者固然极难孕育后代,不过这些年,鬼域肉田纷纷扩张,附近可没少生出一些稀罕的草药这等草药之下,自是可以配出之前配不出的秘药来。” 楼辇中,天子声音继续传来:“准。” 谢师衡继续道:“其三,陛下从前纳后,需得祭告天地,宗庙。 不过现在这天地也来不及祭了,宗庙更是尚在玉京。 臣恳请陛下可往将军庙祭告,许下娶后之言。” 这一次,楼辇里沉默了许久。 然后才有了天子的回应:“你倒是知道的很多。” 谢师衡道:“臣不过是活的久了些。” 天子道:“准。” 谢师衡道:“将军府路道遥远,一来一回至少需得一日,臣请将婚礼便安排在明晚。” “准。” 谢师衡庄重道:“谢陛下!” 他身后的老老少少也跟着行礼。 天子携幽骑,飞熊入明月府之事很快扩散开。 这让原本还在考虑着怎么对抗天子的人彻底凉了心。 明月府对天子敞开了大门,这意味着什么,谁都清楚。 三万瀚州铁骑冠绝天下,若是再入天子麾下,真正能与之匹敌的还有多少? 有人主张逃离是非之地,去往边远处. 可这边远之处也不过苟延残喘。 各大势力思来想去,便是只有两条路。 主战派想去往玉京,协同各方之力,力抗天子。 主降派则是主张投降。 莲教和天子主张的“阴阳大同”,在高层其实已经不是秘密了。 而在这过程里,不少修炼者都享受到了好处。 毕竟“阴阳大同”确实带来了更多的资源,这从高品次武者开始变多,六品武者比比皆是就可看出。 主降派便是拿这个说事。 但主战派的想法也很直接。 其一,“阴阳大同”是一个将普通人彻底置于地狱的计划; 其二,“阴阳大同”带来的资源看似很多,其实也有限,天子不会给他们这些曾经的对抗者,心怀侥幸只有死路一条; 其三,“阴阳大同”是否能够提升武者境界还是两说,但却必然会带来更加恐怖的恶鬼。 高层们或多或少都已知道“恶鬼生灵智”的事。 到时候,有着灵智的恶鬼会把还未成长起来的武者屠戮殆尽。 那一刻,这片土地便不仅仅是凡人的地狱了,也是武者的地狱。 这一日. 不少势力都在争吵着。 主降派说着:“我们之前是与天子和莲教对抗,但只要投降,天子总不会再杀了我们.大战之后,百废待兴,他还需要我们。” 主战派道:“伱没看到问刀宫么? 天子是怎么对待问刀宫的弟子的? 那幽骑是如何建立起来的? 你若降了,天子是要一个个曾经对抗的敌人,还是要听话的军队?” 主降派又道:“我们实力强大,可以镇守一方,天子总不至于将我们都杀死。” 主战派道:“那你的弟子们呢? 你弟子的家人们呢? 天子想要重建势力,只需接过我们的传承,再过上二十年,便可孕育出一批又一批新势力。 无论是你,还是你的弟子们,都只会死去,或者成为幽骑那般的怪物!” 各处议论纷纷,但却已经没人想去获胜了。 天子,莲教大势已成。 无可逆转,如之奈何? 春日,暮色。 将军庙前,天子祭礼,诉说着“敬禀九道忠魂,纳谢薇为后”之类的话。 而庙中则是传来轻轻的击缶声。 听到这击缶声,谢家老祖终于舒了口气。 他最担心天子以替身来此,可“忠魂”却不会回应假天子。 除此之外,得到“忠魂”认可,这便是真的成了。 但“忠魂”究竟是什么,谢家老祖却又不知道了。 随后,便是开始回府。 次日午后,来到府前。 天子在赵古同陪同下,进入府中。 而八千飞熊军在吕玄仙统帅下就驻扎在谢府旁边。 周边巡逻之严密,便是连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入此时的谢家。 飞熊军外,还有幽骑,以及大量藏在暗中的白莲教妖女,以及红莲教武者。 此时的谢家,已是普天之下最最最难入的地方。 可以说,就算各大势力把最顶级强者调集起来,也休想进入谢家。 如此局面,已成大势。 而随着天子从此间走出,他手中军队便可灵活调动,攻防兼备,且不必担心修养的问题。 天子既已祭拜完了将军庙,这里完全就是走过场了。 婚礼之前,天子完成了血浴。 四品血浴并未洗出一张陌生面孔,这再度证实了天子是真。 随后,婚礼举行。 天子一袭红婚衣,牵着绣球,绣球另一边的谢薇遮着红盖头。 完成礼仪后,天子便坐在高位,开始了简单的家宴。 家宴之上,谢建安的几个兄弟居然坐在上首,举杯纷纷敬酒,嘴里说着溜须拍马的话。 反倒是谢建安坐在下首,在那边恹恹欲睡地喝酒 李元,谢瑜也都坐在下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不知是喝多了,还是怎么的,之前那领着赵古同入谢家的谢建贵忽道:“我谢家不仅有英雄,还有美人 而最出名的美人便是谢薇,谢瑜两姐妹。 在这明月府里,从来便有小谢大谢的美名。 说是‘双姝艳绝,神仙可娶。’ 天子与我谢家一家亲,我谢家这小谢大谢若是都归了天子,岂不是两全其美,妙哉,妙哉,哈哈哈” 他说罢,旁边老祖直接哼了声道:“建贵,你喝多了!” 说罢,老祖又拱了拱手,道:“陛下恕罪。” 老祖这么一说,谢建贵的“失言之罪”顿时没了. “小谢大谢?”天子来了兴趣。 他向来有收藏癖,甚至是人妻癖,这个癖好有些朝中老人都是知道的,否则之前天子也不会说出“册封阴妃为阴贵妃”之类的话。 因为他真的不在乎阴妃成了别人的妻子,这反倒是会让他感到更有些意思。 此时他听到这“小谢大谢”的名字,顿时来了兴趣。 他飞熊,幽骑在外,天下唾手可得,数十年的隐忍如今终将收获,心中志得意满之情难以遮掩。 借着酒意,他唤道,“小谢.小谢何在?” 谢瑜愣了下。 她实在没明白这怎么突然就整上她了? 谢建安眼珠动了动,他却忽地懂了。 桌下双拳轻轻攥紧。 他一直知道老祖嫌他这一脉太强了,想下了他。 尽管他这些年已经足够地荒唐无道,甚至在家事之上也任由兄弟欺负,嘲笑,可似乎依然没有打消老祖的念头。 然而,即便老祖想要下了他,却也无法动手。 因为,他外有“掌管三万瀚州铁骑的儿子”,内有“掌管瀚州暗卫的女儿”,老祖心知肚明,动不了他。 所以,老祖巧妙地借用了“天子的癖好”以及“天子此时的心态”。 谢建安忽地想起两年前,老祖忽然定下“比武招亲”,要为谢瑜定个婚事。 结果谢瑜这婚事竟招来了一个真正的如意郎君。 这女婿,谢建安其实很满意。 但从始至终,老祖都没怎么出面去见这女婿,甚至也没去关心他背后的势力。 他为的就是在这一刻,让谢建贵说出这般的话,然后“借天子之手将他这个家主彻底废掉”,毕竟老祖知道这对父女之间的感情。 再理智的人,都会在最在乎的事情面前失去分寸。 而老祖便可以轻描淡写地让他退下,同时趁势让谢建贵那一脉去接手暗卫。 至于老祖自己他在求阴阳大同后的高品质肉田,以期在剩余的不多的岁月里突破。 谢建安甚至可以想象“自家的三万瀚州铁骑”会成为天子的炮灰。 而老祖亦会默许。 老祖什么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他用“谢家这家业换取突破的契机”。 老祖已经没多久好活了,他便不在乎一切了。 谢建安天天琢磨这事儿,自是一叶知秋,什么都明白了。 可明白了又如何? 他又能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一刀,让他猝不及防,愣在当场,然后笑着饮酒。 谢瑜盈盈走出。 高处,天子笑着:“转一圈儿。” 谢瑜面色发白,她看向台下的相公,却见相公只是抱着刀在发呆,好像完全没注意到现场发生了什么事。 谢瑜心中苦楚,却还是转了一圈儿。 红裙如焰,旋成漂亮的圆舞,好似春日里最雍容的花。 天子目光熠熠,赞了声:“不错。” 谢瑜这才退下,回到了座位旁,她扫了一眼相公,依然一副刀痴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她轻轻叹了口气,自己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然后饮下。 许是呛到了,她轻轻咳嗽起来,而她身侧的男人这才回过神来,那魂儿不知在何处绕了又绕,这才注意到了自己身在何处。 “小瑜儿,喝慢点。”李元道。 谢瑜道:“要你管!” “哦”李元点点头,然后又抱着刀,陷入了沉思。 他这模样简直把谢瑜气的要发疯。 你娘子都被人调戏了,虽说调戏之人你得罪不起,可你也不能这样吧? 谢瑜继续喝酒。 她越喝越呛。 一边呛,一边偷眼看着身侧男人。 可是,今天的男人好似在思索一个大问题,所以竟然没有察觉她的异常. 谢瑜喝了很多酒,甚至取了放入焚心花的烈酒。 时间过去 长夜忽半,天近三更。 天子服下秘药,与新娘在众人护送下去往了洞房。 其余人也各自散去。 李元搀扶着谢瑜回到屋里,他看着大醉的妻子,将她好好儿搀扶到了塌上,为她褪去鞋履,然后.他走到了门外。 幻身术发动之下,他整个人变得透明。 人间道变化,他化作了一个女人的模样。 不过这女人并不是谢府的任何人。 旋即,他远眺而去。 他这两年的修炼,再加上人间变,使得他对气的感知格外清晰。 他感到了那一对新人正在入洞房。 他感到了赵古同离去。 他感到了谢府之外的重重包围,封锁的蚂蚁难入。 只是,他不在谢府之外,而在谢府之内。 他距离洞房也不过就近百丈的距离而已。 诸神无念,全神贯注. 他已经通过这种极其特殊、甚至可以说独一无二的“观气法”看到了那花烛洞房里的两道气。 那两道气正纠缠在一起,扭动着,荡漾着 天子一入洞房,便迫不及待地揭开头盖,扯开了衣裳。 谢薇也没什么犹豫,配合着褪下了衣裙,她双眸冷静地故作迷离,然后拥抱了面前的男子。 两人快速地、共同完成着这名为联姻的任务。 远处 李元默默看着。 他没有出刀。 固然,此时或是最好的出手的时机。 但他这一刀下去,无论结局,谢薇必死。 有所为,有所不为,他终究还存在底线。 长夜漫漫,他整个人已经融入了这夜色,化作了一抹透明的模糊轮廓,他宛如世间最凶残最狡诈的怪物,在等着合适的那一刹,就将目标咬死。 这一刹,他已经等了两年了。 他一直很有耐心。 许久 又许久. 那两道气分开了。 天子完成了联姻,便不顾那被褥里雪白温香的胴体,只是边提裤子边沉声道了句“待朕重登龙座,自会封尔为后”,然后匆匆离去。 此时已值凌晨,他要快速动身,去征调瀚州铁骑,然后待到黎明便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出城,去往玉京。 只要玉京攻下,大局已定,那他想要什么不还是他说了算? 他,会是新世界的皇帝。 是. 新世界的 天子正想着。 忽地,他整个人极其突兀地沐浴在了一片高温的深红火光之中。 沉寂的夜色被拦腰斩断,滚滚烟雾弥漫而上,好似边塞狼嚣烽火。 整个世界都好似在这火里融化了,一切路径上的房屋,岩石,树木,一切的一切都已熔融. 嘭!! 天子怀中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 他周身闪过一层防护的波纹,那波纹瞬间粉碎,但却为他挡下了一击,救了他一命。 天子这一瞬间忽地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可他才意识到,那世间最凶恶、最狡诈、黑漆漆的魔影就已经到了他面前。 没有任何词可以形容此时的速度。 天子念头才出。 魔影便显。 魔影一显,便是近距离地一斩。 璀璨的、绝艳的、辉煌如大日的红光在这一斩里绽放千重万重。 然而,天子面前却极其突然地出现了一把剑。 这把剑甚至可能没受天子控制,又或者是一念可控。 那是把古朴的铜剑。 古剑一出,亦是光芒万丈。 李元想起了之前得到的信息——天子怀有名器榜上排行第三的兵器,那兵器怕不就是这把剑了。 他出了两刀,逼出了天子的两张底牌。 这一把剑的作用是什么? 他念转如飞,正想着,却很快明白了这剑的作用。 一道散发着污秽黑烟的身影出现在了长剑之前。 那身影手握散发着阴气的大戟,披头散发,发如幽寂深海的昂昂水草,白目獠牙,神色里泛着兴奋和血腥,这不是吕玄仙又是什么人? 只不过,比起那威武的大将军,眼前的“吕玄仙”更像是个恶鬼。 下意识的,李元脑海里忽地闪过“忠魂”、“武神”、“祭拜”.“九道忠魂”、“伏江道万人坑”、“瀚州道将军庙”这些信息。 原本看起来不相关的信息,忽地连接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庇护皇室的大网”。 万人坑里,那前朝大英雄葬于其中,坑中鬼仆各有知觉,行走在外,宛如常人。 瀚州道,却又有本朝大将军奉旨而动。 既有九道忠魂,那便还有七道。 武神是千年之前的人物,镇压那些镇压一世的英才,可以说乃是天下第一 但武神终究当时破不开三品之命,饮恨断魂于五百年阳寿。 可是,大英雄,大将军能成为忠魂。 武神为什么不能呢? 难怪无论吕玄仙,还是真天子,他们的数据上限后面都有个“(122169?)”,原来这便是眼前存在的数据。 整个世界,时空都好似被按下了“缓慢键”。 李元思绪掠过,双瞳眯起,对上那惨白的双目,对上千年之前的天下第一。 忽地,他所有的战意都被点燃了。 他冷静的眸子里升起了静谧的火焰。 在这电光火石都不足以形容的刹那,他那绽放出红光的一记龙息依然在飞出,被挡住。 可就在这这时候,李元的第三刀又斩了出去,他这一刀看起来慢慢吞吞,却和龙息那一刀构成了几乎重叠的残影。 挡住李元龙息的恶鬼吕玄仙却丝毫不落下风,强烈的爆炸感里,他双手握戟,玄妙无穷的一戟同样构成重叠的残影往李元斩去。 两人一个刹那的来回,天子的念头才有了流动感。 但这流动感里却是无穷困惑。 这是谁? 是.那日万人坑前? 是.山宝县用飞鸟窥探的? “他”居然是女人? 她为什么在这儿? 她怎么入的这儿? 她为何要杀朕? 朕得罪他了吗? 逃! 逃!! 逃!!! 念头的流动,最终定格在了“逃”上。 他要转身,可是还没转身。 因为挡在他面前的恶鬼吕玄仙,以及那要刺杀他的女人速度、反应、武技都已经超越了想象。 两道暴戾的重影交错在一起。 刀对戟。 可这一次,却却未曾传来巨响。 为什么? 恶鬼吕玄仙出戟,但那刀看似往前,事实上却是与他的戟同步了 刀贴着戟,相对静止,自然没有发出响声。 下一刹,那刀好似无形的风,绕着戟旋了个圈儿,来到了戟后。 恶鬼吕玄仙眸光侧动,近距离看到了对手的目光。 两人对上, 一眼如千年, 交错而过。 李元的刀一绕过了戟,便将刀身中蕴藏的力量吐了出去。 这一吐,便是汪洋恣肆,一泻千里。 这一刀落在了“才产生了逃的念头”的天子身上,旋即爆发出亮瞎人眼的红光。 ————龙息!!! 恐怖的高温在几乎贴肉的距离覆笼住了天子,将他整个人瞬间焚成了脱水的碳尸,又在那刀劲之下“嘭”的一声,灰飞烟灭。 一滴血都没剩. 恶鬼吕玄仙回手,大戟拉出弧光。 李元却飞起。 这一次,弧光未尽,而是如影随形。 高空之上,一个白发老者正从远处飞来,那正是听闻了动静而第一时间破空而知的谢家老祖————谢师衡。 谢师衡是懵的。 他手握一杆灵器长枪飞至此处后,便看到了破破烂烂的房屋,深红的火光,地狱般的浓烟,还有两团速度快的看不清的残影。 李元扫到了谢师衡,扫了一眼他上限三万多的数据,并不减速,而是加速冲去。 在冲的过冲中,他整个人开始变大,胳膊大腿也变粗。 他从正常女人的身高飞快拔高到了两丈多的高度。 他皮肤泛红,肌肉暴凸,一块一块皆如才出炉的厚重装甲,一缕一缕致密的肉食肌理便如淬火前的熔钢,散发着灼灼的热气。 然而这样一个怪物却顶着女人面容,实在是又怪异又恐怖。 这女人越飞越近。 谢师衡虽然什么都没明白,但却拔腿就跑。 但李元从后抱住了他。 双手一箍,将谢师衡的身体整个儿挤爆,只留了一颗满是惊惧的人头滴溜溜地往远飞去。 他这一慢,恶鬼吕玄仙便到了。 戟影重重,落在他身上 可下一刹,他猛一回肘。 这肘,便如回身的长枪,轰然与长戟对上。 李元此时此刻,全身上下都是武器。 他这一回肘,乃是之前他修行的枪道秘法————六合。 只不过那在他的修行中,早已不知强大了多少。 肘枪对上大戟。 预料中的声响并未出现。 那大戟居然贴着他的肘枪一滑,绕过了他的刺击,直往他脖子斩去。 一瞬间,恶鬼吕玄仙居然复刻了李元刚刚的技巧,并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李元的脖子却忽地猛地一扭,这一扭带动着他身子飞了起来,然后脖子贴着大戟一起飞了出去。 一刹后,他又张开牙,咔嚓一声咬在了大戟上。 双指化刀,一记龙息瞬间爆发,往恶鬼吕玄仙腹部斩去。 然而,吕玄仙不躲不让,任由那一记龙息斩至,而他则是手掌翻覆,大戟如蛟龙翻身! 下一刹. 嘭!! 嘭!! 吕玄仙双臂之下爆了。 李元的头爆了。 无头李元立在半空,他虽然看不见了,但感知却没问题,与此同时他的血肉正在飞快地蠕动,试图重新构建出脑袋。 吕玄仙一样。 那只剩双臂和脑袋的恶鬼吕玄仙越发兴奋地看向李元。 而就在这时,李元忽地拉了拉手指。 这儿不是厮杀之处,他已经看到飞熊军,甚至幽骑开始调动了。 希望他杀掉的谢家老祖能够帮谢家洗脱嫌疑。 于是,他拉了拉手指。 瞬息之间,他好似穿越过了阴森的隧道,出现在了云山道晨曦庄园附近。 不过,他没直接进入晨曦庄园,因为他现在这模样实在够吓人。 幽幽夜色,寂静无比。 李元心总算安了下来。 他成功了。 他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进行了一次刺杀。 天子死了!! 无论什么危局,都已暂时过去,他回家了。 可是,下一刹那,他看到他身侧的夜色里凝聚出一道黑暗的身影。 那身影手握大戟,扫了眼四周,嘶声说出了第一句话:“原来,是这儿啊。” 李元错愕之后,腹中也说出了一句话:“为什么.要逼我?” (本章完) 194.睁开天眼,鬼街真相(大章-求订阅) 吕玄仙的数据是“5670~61084(122169?)” 而此时的“恶鬼吕玄仙”则直接是“122169”。 他很可能便是天子那把名器榜第三的剑所联系着的英魂,在天子垂危之际,会显身庇护. 只可惜,他遇到了李元。 一个怪物遇到了另一个怪物,却还想庇护住某只蝼蚁,确实太难了。 可若不是李元,这世间便是再多的四品刺杀,他也能拦下。 李元的数据则是“4530~104572”。 从数据上看,他并不如恶鬼吕玄仙。 然而,现在的他正缺一场大战,以将箓种和火之身融合,从而突破至四品,恶鬼吕玄仙可谓来的正好。 不仅如此,这两年里,他还锻炼了神魂,融合了阴气,从而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气的流动,继而预判别人的出手,力量,一切,从而以最弱的力量击败远胜于这力量的对手. 这般的力量使得李元可以以不入流的手段去击败“瀚州铁骑”的七品骑兵,以普通六品的力量去战平五品的武痴——谢峰。 这是一种软实力。 然而,吕玄仙是什么人? 若李元没猜错,他便是千年前那真正镇压人间的天下第一,是威压那一代的武神。 武神, 一切武技,无所不通, 你前脚使用他后脚便能模仿,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战意狂悖,嚣烈无双。 瀚州铁骑被他在技的层面彻底压制,谢峰也被彻底压制,可武神会么? 没人知道。 刚刚李元和武神交锋不过是刹那即逝,可即便如此,也已是惨烈无比。 那么,若是两人要分个胜败,又会如何? 李元的脖子处,无数细密肉芽正在蠕动、生出,想要重新构出头颅。 恶鬼吕玄仙的胸口之下,也有同样的情况 只不过相较起来,却是李元快了一点。 李元心念一动,握刀,掠动,迅速远离晨曦庄园 恶鬼吕玄仙似对战场不以为意,便跟着他飘了出去,作为四品,有没有头,有没有腿都不影响移动和观察,顶多便是会对作战时的状态带来负面作用。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了再无一人的苍莽老林中。 恶鬼吕玄仙的腹部已经快构建好了,皑皑肋骨正在生成,往下则是一条条好似长蚓触手的肉芽,蓬松地往外扩开,往里编织、缠绕。 李元则是已经长出了头骨,只是外面的血肉还在缠绕着,看起来好像个顶着骷髅头的怪异存在。 这两者看起来伤势很重,其实却只如普通人手上划了个小伤口一般。 “就这儿吧?” 恶鬼吕玄仙问,“再往前便是一座不弱的鬼域了。” 李元答:“好。” 两人好似皆因某种原因,而未曾再多说什么,他们好似都在期待着这一战. 也许是千年前天下第一的寂寞,和千年后李元对突破的渴求 又也许是其他原因。 而至于本来的“天子”,反倒只是成了他们交锋的契机。 恶鬼吕玄仙没愤怒地大吼“你胆敢弑君”,李元也没去问什么“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类无聊的问题。 双方只是安静地、期待地看着对方。 恶鬼吕玄仙忽道:“先武技,如何?力量压到七品。” 李元也不多言,起刀,劲气内敛,只要他含而不发便是七品,一发.那就是静海,是龙息。 恶鬼吕玄仙也握戟,随手舞动了几下。 两人也不奔跑,也不冲刺,而是闲庭信步般相互靠近. 恶鬼吕玄仙是飘着的。 李元却是在走。 两人到了近处,你一刀我一戟的打了起来。 李元打的轻飘飘的,吕玄仙的戟法却是迅速无比。 恶鬼吕玄仙每一下都感觉打在棉花上,李元每一下化势再反击,却总被无懈可击的防御挡下。 两人平平淡淡出手,动作却在半空拉出残影,从远处看,这两人便都似是多臂多手的妖魔. 看似是速度,但却是技之巅峰的较量。 因为速度只是次要,真正的是在每一次高速出手中还得维持最精妙的招式。 换这片大陆的任何人来此,怕都是无非在两人中任何一人手下坚持下去。 可对两人来说,这只是热身。 他们边热身,边快速恢复着。 没了头和没了身子,终究无法全力发挥。 恶鬼吕玄仙以为会这么打到双方恢复,再决战。 可是,他错了。 李元头颅依然还是骷髅,却在某一刀时,忽地提醒了句:“我出手了。” 说完,他就真正出手了。 他不等了。 刀光闪动,龙息顿起,大开大合之间,一道道深红炸亮的猛烈高温波痕往四处扩散。 恶鬼吕玄仙长戟开合,挡下两击,然后往后退却。 龙息,可让他被迫抵挡,但在他全神贯注应对的时候,却不是大威胁。 除非再来一次刚刚的一换一否则龙息是无法攻破他的防线的。 而就在李元出手之后,恶鬼吕玄仙猛然摆出一个起手式,森森长发往后昂舞,獠牙咧开 李元和青瀚城交过手,自然知道“念种阴阳壤可以在领域里创造出风景”。 那种力量已经是踏入三品的力量了。 青瀚城会,吕玄仙应该也会。 果然,他念头才转过,吕玄仙周围近百丈之地已经出现了一个荒芜的战场,战场上横七竖八插满了刀枪剑矛,凌乱地铺展着残破的大盾铠甲. 兵器俱碎,锈迹斑斑。 吕玄仙瞳孔里流过许许多多白色蝌蚪般的乱影 这些乱影里散发着和吕玄仙气质类似,却又远远不如的神魂波动,恰如青瀚城那把枯荣剑一般。 下一刹,吕玄仙微微压戟。 这万般兵器如得号令,“嗖嗖”地腾飞而起,众星拱月般浮动在了吕玄仙周边,又迅速去到他背后,在他背后“咔咔”地踟蹰而旋,构织而成一圈又一圈老树年轮般兵器圆环。 圆环长宽近数十丈,缓缓转动,厚重而恢弘。 相比起来,吕玄仙、李元这般的人便是个蚂蚁。 这么多的兵器圆环里的每一把兵器上都携带着吕玄仙正常攻击的力量。 若是全部倾泻而下,便等同于数百数千个吕玄仙一起出手。 这般情况,李元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死定了。 可李元也没闲着,他在看到这景色形成时,他便开始做那件他要在瀚州道明月府将军府前欲做却没做的事。 那日他在将军府,心有迟疑。 可今日.他在“家门前”,大战之后,心中已定。 那日,他攫取的是将军府的阴气,将军不肯,他不想发生冲突,所以离去。 可今日,他却是借一借阎娘子的阴气。 娘子肯不肯?李元从不怀疑。 浩瀚大地之下,在土壤深处,那庞大的阴气正串联向远处的黑白鬼域世界. 这里的阴气,比之血色庙宇,不仅无差,甚至还要胜过许多。 李元心念一动,他以阎玉那一缕阴气为牵引,开始吸引大地之下的阴气。 此时此刻的情景,他早在脑海里、甚至是密室里已演练了不知多少遍。 太极,阴阳鱼,在他脑海里飞快闪过。 火.正在他心脏之中。 而阴气,却在他神魂之上。 地下的阴气,旋聚而来,好似为恶鬼塑形一般地在为李元雕刻着神魂,将他原本的“执念”、“擅长”在疯狂地拉大. 这一幕,看的恶鬼吕玄仙都愣了。 紧接着眼中露出凝重与疑惑之色。 也许他是在思索“明明是个活人,怎么搞得好像是落到极阴之地上的执念一般?” 执念被阴气雕塑,如此便会形成恶鬼。 可这事儿和活人没有半点关系。 但面前的人,却在做着这样的事。 又也许,他是在想着别的事。 说时迟,那时快。 恶鬼吕玄仙周身的“战场”以及背后的“器轮”已经彻底形成。 但,李元那边也已经完成了 这就好像,两个人分别退开,酝酿了自己的招式,又同时完成。 背负“数十丈器轮”的吕玄仙站在战场之上,而他双目圆睁,惊诧地看着对面的存在. 那脖子上的骷髅头眉心处出现了一颗竖立的瞳孔。 那瞳孔似虚还实,高悬在上,不是肉眼,却是一颗.阴气附于神魂而形成的眼睛。 而下面的躯体,则被刺激而激荡起了滚滚火焰。 火身,白瞳. 又或者说阳身,阴瞳。 两者格格不入,却又怪异地融合在一起,而它们的连接点则是.刀。 李元手里的刀,不停被阴阳两气冲刷,玄之又玄。 可若细细看去,却见阴气只止步于那握住刀柄的手,以及刀柄。 阳气却是在刀身之上疯狂流转。 恶鬼吕玄仙皱眉看着他,好似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然而,李元却不管他,径直往前踏出一步。 于是,恶鬼吕玄仙出手了。 漫天兵器如连珠骤雨落下,又好似巡行在蜂巢周围的蜜蜂,每一下并不是彻底落定,而是攻击之后,还会低伏、昂起、回旋、继续攻击。 但燃烧着的李元却竖瞳圆睁。 一切攻击在他眼里化作了纯粹的气之流转,编织,好像一张巨大的蛛网。 蛛网虽然密集,可他却能清晰地看到漏洞所在。 所以面对这刀山剑雨,他坦然地往前走了一步,这一走便刚好避开了数十道攻击。 他又轻轻以手指往前点了点,便点在了一道极其猛烈射至的锈剑之上。 然而锈剑的冲击虽然猛烈,李元的一指却在这猛烈的范围之外. 叮。 他轻轻一弹,那锈剑便偏离了方向,斜斜着往下落去,“嘭”一下插落地面. 他安然前行,侧身通过漫天狂舞的剑门。 在这根本不存在道路的战场上,他一步一步走向正在驾驭一切的吕玄仙,然后抬起了剑,竖瞳盯着吕玄仙。 吕玄仙无有恐惧,双目狂热,狂暴挥戟。 那本是在各处旋转、飞梭的兵器忽地静止,然后纷纷调转方向,旋即如“万器归宗”一般,向李元刺去,要将这大敌葬入冰冷的兵器之中。 而就在这“快一刹对方会改变方位,慢一刹却无法逃脱”的时机里,李元忽地由静而动,往前冲去,那阴冷的竖瞳不带任何感情地注视着面前这千年前的天下第一 刀含阴阳,红白流转, 须臾之间,穿破那八面埋伏十方围攻般的“万器归宗”。 狂暴的大戟,无坚不摧地挥舞而至。 李元的阴瞳却已洞悉了一切,所以他早在前一刹便微微调整身姿,刀光贴着大戟,激起刺耳无比的摩擦,然后随着那绷紧的双臂,往前猛然挥出一记激荡的半月 深红的半月,依然是龙息的路数,但却更加精准,更加歹毒,更加致命,好似喷火的恶龙一口咬住了猎物的脖颈。 高温熔融的一刀贴身覆笼在了恶鬼吕玄仙身上,将他原本快要愈合的身体重新焚毁。 可烈火里,恶鬼吕玄仙依然狂热,无惧。 他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动。 李元却仿若提前知晓一般,身形往边上一飘。 他背后,是电光穿梭、追击而来的各种兵器。 只不过这一击又被他躲过。 在躲过的同时,李元再度顺势斩出一记龙息。 龙息淹没了恶鬼吕玄仙。 啪. 啪啪啪. 兵器从空而落,落在地上。 而恶鬼吕玄仙却已经只剩下一颗头颅在高温里烧着。 他虽然在烧,却还是在看着李元。 李元毫不留情地再度出手。 这一次,恶鬼吕玄仙直接沐浴在刀光和火里,灰飞烟灭了。 有趣的是,吕玄仙死了,但他“创造出来的那些兵器”却依然还留在大地上,好似预示着这些兵器虽然是创造出来的,但却已经具备了“真实”和“独立存在”的特质,而不会随着主人的消失而消失。 李元继续出手,将这些兵器全部毁灭,然后才坐在原地。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状态,只能小心地收敛阴气和阳气,以免阴阳勾连,那都不用打,他自己就自爆了. 良久 又良久. 他长舒一口气。 他的身体恢复了平衡。 他的脑袋也已经重新长了出来。 但和之前不同的是,他眉心处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疼痛。 李元心念一动,那眉心便忽地显出了一颗竖瞳。 这竖瞳不是从血肉里长出来的,而像是浮绘在他眉心皮肤上一般,可若是他心念一动,这竖瞳还可以移动。 李元认真地测试着。 这竖瞳一会儿飘到他侧脸,一会儿飘到脖子,一会儿又到手臂,一会儿还能滑到背脊上. 飘到不同的地方,便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同时还能感到所对方向的气的流动。 试着试着,李元顿时明白了原理。 这是他的神魂,与阎娘子的阴气,再被此间阴气浇灌后形成的一种奇特结果. 阎娘子的那一缕阴气“黏”在他神魂上,再汲取阴气,从而构成了“类似恶鬼”的器官。 但又因为这只是“器官”,而不是整体,所以并不能如恶鬼般“不死不灭”,可对应的,拥有这器官的存在也不会被束缚于鬼域之中。 “这颗天眼”从周边汲取着阴气,但却只是残余的阴气,所以并没有连接在太阴之上。 显然,他遵循着一定原理,却又误打误撞之下修炼出了这特殊的力量。 就在这时,李元忽地扫了扫自身状态。 他惊奇地“噫”了一声,却见处居然多了个新技能。 他再扫了眼自身信息。 他的数据变成了“4530~121663”。 他的上限足足提升了有两万,这不得不说已是不小的进步。 可诡异的是,明明他已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但境界的显示却依然是五品,而并未如他意料之中的进入四品。 这一点,单单从他的战力下限依然是“4530”便可以佐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地魂天眼又是什么?这明明是我自己领悟出的力量.可这个世界上居然已经有了么?” “之前的人间变也是如此。” “这个世界的水真是深的可怕。” 李元好好地感知了下自身,然后惊诧地发现他的“祖箓”竟还是未曾和他的身体融合。 他开始复盘。 良久,他明白了原因。 他固然已经让自身的“祖箓”和“身体”达成了平衡,甚至通过磨合而使得双方越发协调。 但是,“祖箓”和“身体”的关系从来不是平衡就好,这两者的关系是“共生”的,“因果”的 这“祖箓”必须是由“身体”生出的,必须是完全配套的,而不可以从其他地方获得。 所以,青瀚城就算天赋异禀,吕玄仙就算横绝一世,却怎么也无法打破这个规律。 他们的“祖箓”固然和“身体”匹配,但却无法在踏入四品极限后,继续修补“先天残缺的祖箓”,从而达成平衡。 李元则是“祖箓”虽然能和“身体”达成平衡,可却无法匹配。 因为他的“祖箓”根本没有一个是他自己的。 因为他的“身体”里糅杂了“火”,甚至是“阴气”。 这一切就好像精确的机器。 李元无法匹配,所以,他其实和青瀚城、吕玄仙没什么区别,他也无法打破这个规律。 可是,他却偏偏又掌控了四品的绝技。 这又是为何? 李元又认真想了想。 他开始觉得他的“天赋”可能存在问题。 然而再仔细一想。 他的“天赋”真的是一个天赋么? 不。 并不是。 他的天赋其实分为四个。 一,长生不老,这个天赋或者说神通,是个彻彻底底的bug,至少李元就没见过不死的存在; 二,数据观测,但对鬼域和火无法观测; 三,阎玉在,就可以为他稳定地提供“点数”; 四,领悟“影血源血”相关技能,并且可以直接动用点数,同时显示自己“影血类”的境界和数据。 但如今,在涉及到“非影血源血”类相关力量时,这第四项天赋似乎出“bug”了。 他不是四品,可却已掌握了四品绝技,并且在数值上远远超过了五品该有的层次。 这让李元不得不去怀疑,也不得不去将天赋四分,从而思考这些天赋的源头也许并不同。 莫名的.他又响起了穿越之初,那飘渺空灵,透着神秘的深海隆隆声,以及阎玉的声音 李元又想了会儿,只觉这其中满是谜团,但现在却缺乏足够的信息,所以无法理解。 他抬手,轻揉眉头,然后站起身。 此时此刻的他,周身呈现出一种怪异难言的气质,好像“烈火之中种冰山”. 烈火多欲,冰山无情。 可两者协调之下,便都减弱了几分。 他仰头看了看天色。 激斗至今,天色未明。 料想那谢府必是一团糟。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还得再回去一次。’ “幽骑虽强,但三万瀚州铁骑也不弱。 更何况.天子虽死,谢家老祖却也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十有八九会双方共同寻找刺客” 此时。 谢府。 一团混乱。 恐慌,嘈杂,到处都是。 赵古同大喊着“陛下陛下”,如无头苍蝇般尖叫着,乱跑着。 然而,天子死的太快了,不过几息就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所以,此时此刻,竟没有人敢确定天子死了。 因为天子真的不是那么好刺杀的,这一路上赵古同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天子底牌一样接着一样,根本就杀不死。 那么,谁又能在谢府杀了他? 另一边. 谢家的子嗣们却是哭天抢地地跪倒在一颗干尸般的人头身侧。 那人头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谢家老祖的模样。 只不过,那头颅里的一切液体,包括血液都已被恐怖的高温给蒸发殆尽了。 谢家老祖自然还在外留存了血液。 可对于四品来说,实力越强,越年轻,才能越快恢复。 如谢家老祖这般的,没个十几年根本无法恢复. 可即便恢复了,却也是元气大伤。 谢家老祖已经四百五十多岁了,他大限将至,这般情况,已是绝路,和死无异。 此时,庭院里,谢建贵嚎的特别凶,忽地他转头,恶狠狠地着身侧一个满身酒气、神色恹恹的男人道:“谢建安!这都是你的错!! 这家主你是如何当的?正常的守卫没做好,这才使得刺客入侵! 你需要.” 话音才落,他就看到了一道残影。 紧接着,他心口一痛。 他再难说出半句话。 而在他身后,那荒唐无比、谁都能嘲笑几句的谢家家主正探手穿过他的背脊,五指捏住了他的心脏。 谢建安唇角一翘,手掌猛然握紧。 他五指间,那心脏爆裂,血液四射。 谢建贵.死! “陛下呢? “陛下去哪儿了!!” 赵古同尖叫着,来到此处,他看清了谢家老祖的干尸头颅后,更是面露怒色。 谢建安叹息道:“国师,也许你们引来了了不得的人我谢家,老祖已死!!” 赵古同道:“天子!天子何在!?” 谢建安摇了摇头。 赵古同想说“你们都可能是凶手”,可看看眼前情形却又不像。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持。 而远处,终于响起了雷鸣般的马蹄声。 飞熊军入谢家了. “嘤咛.头,好疼” 谢瑜轻扭着娇躯,支支吾吾地哼出声音。 她睁开眼,看到榻前自家相公,含糊着道:“你没去练刀呀?” 李元领悟“天眼”后,他神魂的异常已经被局限在了某处,那种之前“对血肉之躯极其厌恶的影响虽然还在,但却已经削弱了许多”。 他抬手抚过谢瑜脸颊,道:“没,我看你喝醉了,就在旁边陪你。” 谢瑜笑了起来,眼儿笑成了新月,道:“你是不是嫌我全身酒味儿,所以才不想上榻来一起睡?” “当然。”李元道。 谢瑜气的翻了个身。 可旋即,她又翻了过来,道:“刚刚迷迷糊糊的,我好像做了个噩梦,梦里传来巨响,还有火光.” 李元道:“不是噩梦。” 谢瑜:??? 李元道:“我刚刚听了听,好像是老祖被人杀了。” 谢瑜:??? 她结结巴巴问:“谁谁杀的?” 李元道:“不知道,我往外看了一眼,只看到天上几团燃烧的残影,我想去帮忙,可还没来得及出手,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他眼中露出凝重之色,沉吟道:“很可怕.我若对上,也必死无疑。” 谢瑜抬手拉住他,道:“可不许你去拼命,下次遇到这种事,就像这样,躲远远的。你是刀痴,不是拼命三郎。” 李元点点头。 两人说着话,却听外面传来内宅丫鬟的唤声。 “三小姐,姑爷,你们你们还好吧?” 李元和谢瑜走出门,道:“都活着。” 丫鬟惊恐道:“出大事了,老祖被杀天子也失踪了如今吕将军在大堂等待,要找大家一一谈话,了解情况呢。” “天子.失踪了?”谢瑜诧异地瞪大眼。 她对天子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的憋屈里。 天子色眯眯地看着她,还要她当众旋一圈儿,一副“姐妹花双收”的架势。 偏偏自家男人又是个呆木头,这可把她气的个半死,所以才大醉酩酊。 不过醒来看到男人守在榻前,她的气已经退掉许多了。 可是 羞辱了她的天子怎么失踪了? 丫鬟六神无主,双目茫然道:“不知道,三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您和姑爷快去大堂吧.吕将军在催了。” 谢瑜忙点头道:“好,我们这就来。” 而她身后,李元瞳孔隐晦地眯起。 ‘吕玄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谢家大堂早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但仅是飞熊军在此,幽骑们依然驻扎在远处。 此时,天已泛白,但却是个阴天 天阴沉沉而又灰蒙蒙,令人压抑。 谢家,一个又一个人走入大堂。 也不知吕玄仙对赵古同说了什么,赵古同居然挥舞着大红寿衣的袖子去其他地方调查了,这谢家便交给了吕大将军。 吱嘎 门扉推开。 谢薇刚刚走出大堂,来到院落了,然后面色复杂地看着下一个进入的谢家人。 作为女人,她有一种怪异的预感。 天子已经死了。 但杀天子的人却对她没有杀念,甚至是刻意避开了她。 否则,那人尽可以在天子与她合欢时出手。 为什么? 是谁? 这个人都已经这么恐怖了,甚至连老祖都说杀就杀,却为什么要刻意避开她? 不过她没有说这种猜测,只说天子离开后便出了事,想来对方是需要确认目标是天子才出手。至于天子去哪儿了,她也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她的屋前一片高温火光,她从窗后逃跑,待到再回来时便是这般情况了。 谢薇思索着。 她虽然怀了天子的种,但对天子毫无感情。 而若这个杀天子的人真对她有好感,她甚至愿意去巴结这人,只要她这么做能让谢家蒸蒸日上,能让父亲,大哥,小妹.还有小妹的相公过上好日子,那就可以了。 她正想着,便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李元和谢瑜。 谢瑜走去,拉着谢薇说着话儿,然后等到传唤便先走了进去,一会儿又走了出来,道:“相公,你去吧,实话实说就可以了。” 李元仰头看着那宛如张口巨兽的门缝,稍作停顿,然后以正常的步子走入。 一入屋,他就听到了吕玄仙的声音。 “关门。” 李元关门,然后恭敬道:“拜见吕将军。” 吕玄仙扫过他,打量着他,却并未直接问话,而是在沉默了数息后,忽道:“这屋子的范围已经被锁了,所有声音不会传出去那么,我就直说吧,龙脉想和你合作。” 李元:. “将军在说什么?” 吕玄仙不管他的疑惑之色,直接道:“其实你不杀天子,我也会杀,只不过我不是在这里杀,而是会到了玉京再杀。 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元:. 吕玄仙道:“入玉京,帮天子夺回龙椅只是其次。 真正的大头戏,其实是彭冥衣和赵古同牵头的鬼域融合。 殓衣斋,奇兽园。 赵古同是殓衣斋的傀儡。 彭冥衣是奇兽园的。 你一定很好奇,这样巨大的鬼域,为何能跨过鬼街进行融合 原因很简单,它们已经有了挣脱鬼街的能力。” 李元:. 吕玄仙身子微微前倾,道:“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鬼街,就是龙脉。” “如此.合作吗?” (本章完) 195.瑶池种莲花,李元换天子(大章-求订阅) “阴阳大同,不仅会带来更可怕的鬼域,高品质的肉田,也还会让这个世界的终结进入倒计时。” “阴阳合,互相混杂,天地万物才得以生出。 阴阳大同,却是让阴阳重新分开。 其后果,可想而知。” “龙脉的存在,便是为了镇压那些大鬼域,使得它们只能各在其道,而无法跨界。” “而这些大鬼域想要再进一步,就只能相互吞噬。 那些小鬼域对它们而言,已经没有半点用处了。” 吕玄仙侃侃而谈。 “殓衣斋和奇兽园中的恶鬼已经诞生灵智,它们完成了某种初步的融合仪式。 而现在.它们便要最终融合了。” “彭冥衣带着莲花。 莲花非常可怕,一旦动用,便会带来一座混乱的死城。 玉京的防御必然无比严密。 而到时候,彭冥衣会让莲花在玉京绽开。 莲花一旦绽放,再强的防御都会被撕裂。” “可这甚至还不是莲花本身。 那真正的莲花会被栽种到殓衣斋的鬼瑶池之中。” “瑶池种莲花,一旦成功,便是最终融合,便是末日之始。” “三千幽骑名义上在帮天子,其实只是为了护送莲花入玉京。 届时,这三千幽骑会守在殓衣斋附近,等待这两大鬼域融合成功。” “可是.当瑶池种下莲花的那一刻,彭冥衣和赵古同都会进入到一种无法行动的状态中。 那一刻,便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三千幽骑中的奇兽失去了掌控,单纯地靠着青莲秘兵继续缔结成阵。 但只要稍施手段,就可以将这阵冲垮,然后去干涉他们的融合。” “在那一刻,杀了彭冥衣,赵古同,即便莲花入了瑶池,却也可以打断进程。” “因为这对他们而言,亦是精密无比,绝不能出错的行动。” “至于天子. 不过是这些恶鬼的挡箭牌而已。” 吕玄仙冷哼一声,“他忘乎所以,昏庸无道,明知阴阳大同会带来危害,可却不以为意。 只因为这会给他带来更大的权势,更大的力量,甚至是突破的契机。 他将自己凌驾于众生和世界之上,为了成就自己,众生死活,世界生灭都不顾了。 他的一切都是龙脉所给。 他以为龙脉只是庇护皇庭之用。 可.龙脉已经容不得他了。 我之所以跟随他,只是想仔细了解他们到底要做什么,然后找到合适的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罢,他忽地从怀里取出一个黄金的小瓶子,直接扭断瓶口,然后将其中的一缕血倒出,又随手一捏,那血便被狂暴的力量撕裂,消失无踪。 吕玄仙笑道:“这是天子留存的四品精血,精血不宜留太多,他留了三滴,这三滴便是都在此处了。 他这一次,便是死的彻底了,复活也活不了。” 显然,天子是四品,他即便被李元所杀,即便是很弱的四品,但十余年后还是可以复活的。 可天子的底细吕玄仙却都知道,他找到了天子隐藏的血液并直接摧毁,从而断绝了天子复活的可能。 这一刀,算是补的绝了。 李元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大将军,思绪如电。 眼前无穷的信息,一瞬间将他淹没。 莲花? 他知道一点,莲教一直在做这个,只不过却是打着其他旗号。 瑶池? 他也知道一点。 之前他还是山宝县血刀老祖时,曾经抓住了一个使用“殓衣斋胭脂”的人。 那个人说,他进入了仙境。 他看到仙界,琼楼玉宇,云气缥缈,灵花灵木,仙子翱翔。 云端之上,更有仙人坐蒲团。 待到仙山,回首一看,却见“人间大陆如烟尘,浩渺沧海杯中水” 可事实上,那只是一个挂着人头灯笼的古代府宅。 云端端坐的仙人,也不过是个坐在灯笼下的寿衣恶鬼。 至于瑶池,则是府宅的一汪死水,那死水里有浮动的诡影。 那幅画,李元印象很深刻,尤其之后他经历之事里或多或少都有殓衣斋的影子。 拜香教,人头灯笼照幽冥,铺出黄泉道,赐活人以恶孽,引其入鬼街,然后.化作鬼钱,成为恶鬼盛宴上的一份点心。 见李元沉默,吕玄仙继续快速道:“一旦阴阳大同,你,甚至你的家人也会必死无疑。 我不仅仅是说那座庄园里的活人,还在说我们决战地点再往前的那座鬼域。 那位杂货店的恶鬼,它是你的亲人吧? 它在云山道的鬼街之上,也是在龙脉之上,龙脉自然知道它的存在。 而你则是我在于你大战后,才对你的能力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然后才确定你,确实有资格和龙脉合作。 因为你的变化之术,可以瞒过一切人,你的手段,也非同寻常。” 李元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存在?” 吕玄仙道:“你应该见过万人坑的鬼仆吧? 那些鬼仆一旦走出鬼域,便和活人无异。 他们可以思考,心怀恩怨,甚至只要不回鬼域,你便无法从他的言行判断他是鬼仆。” 李元自然见过。 他甚至被卷入过山帮一个女鬼鬼仆的复仇,又和成为了鬼仆的赵仙童交手过。 那些鬼仆极其特殊。 因为别的鬼域的鬼要么毫无灵智,一看便是鬼; 要么身上腐味儿很浓,不得不以各种香遮盖; 只有万人坑的鬼域特殊无比,其间鬼仆在外和活人无异。 当时李元还担心这么个鬼域会毁灭世界,现在看来是他多想了。 这个鬼域,根本就是为了防止世界被毁灭而存在的 仅一道都如此,鬼街不知存在了多久,其间又有多少恐怖的鬼仆? 吕玄仙见他思索,道:“九道鬼街,便是龙脉的九道蔓延,它们整体构成了一个整体,这个整体便是龙脉 而万人坑,你可以理解为龙脉的地方行走,属于鬼街的特殊存在,但却不是鬼街。 只不过平日里它不会有任何作用,仅仅会自行运转。 这般的鬼域,还有许多,诸如瀚州道的将军庙,绵州道的小桥洞,雍州道的泥俑地宫,燕云道的呓语巷,藏龙道的皇陵等等.” 说到“皇陵”,吕玄仙忽地顿了下,感慨道:“想我千年前大限已至,便觉我生来纵横,死后亦当配享荣华,若有仙神,我也该做仙成神 所以,我死前做了最后一件事,那便是在那一代皇帝老儿将入皇陵前,将他从棺椁里悄悄掏了出来,然后我躺了进去。 却未想到,这一躺,我竟能以另一种方式存在。” “历代天子祭忠魂,便会有忠魂从龙脉里走出,效忠天子,而我则是这一代的忠魂。” “可说白了,我也是鬼仆。 如你在万人坑见过的所有鬼仆一般的鬼仆。” “只不过,我这个鬼仆因为强大,而得到了特殊照顾。” “其他鬼仆若是死了,还需得回归鬼域,慢慢等着重新复活。 而我却可以直接复活。 其他鬼仆在外,大多只能执行因果。 而我却是自由的。” 一阵快速的言辞说下。 庞大的世界,和隐藏的博弈,在李元眼中慢慢浮现。 “还有问题么? 我们在此处已经太久了。 其他问题,我们可以之后再慢慢说。 有关天子的习性,还有各种信息,我也会慢慢告诉你。” 吕玄仙道。 李元道:“为什么龙脉不把所有如你这般的强大鬼仆都派出来?这么一来,无论天子,还是莲教都翻不了天吧?你们也不需要我吧?” 吕玄仙道:“派不了,至于为何.” 他沉默了下,又摇头道:“我也不知。 按理说,龙脉神通广大,鬼街镇压四方 但每一代,却也只会生出一个我这般的忠魂。” 李元眸光隐晦地动了动,他没再纠缠,而是问:“你想我们怎么合作?” 吕玄仙道:“你去闭关,然后过几天变成天子被我找到,就说遭遇了刺杀,但你用底牌躲过。 然后和我一同去往玉京。在莲花入瑶池的关键时刻,我们一起从后捅刀子。” “就我们俩?” “当然还有其他存在,譬如道庭、佛门、五行宗,甚至那位节度使。 他们若知阴阳大同的恐怖真相,会疯狂去阻止这次融合。 道庭那两位天师,还是很有正义感的。 另外,龙脉除了我这位在外行走的人,可还是能选出合适的鬼仆外出行事的。 那些鬼仆虽不得自由,虽无法拥有立刻复活的力量,但却却和这世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 这些因果,足以帮我们把水搅浑。 更何况,八千飞熊军是我的人。 三万瀚州铁骑也会是你的人。 大事何愁不成? 事成之后,你要做天子便继续做,若不愿做自可交给谢薇腹中的那个孩子。” “为什么一定得是那个孩子?” “龙脉说只有皇室这一脉才能够真正地执掌天下。” “那改朝换代?” “都是那一脉,只是从左手换到右手而已。 就连本朝的开国皇帝,也是前朝在某一位皇帝私生子的后裔。 绝大部分情况下,这种远距离的血缘关系并不会有效,可那位后裔却运气不错. 该死的,这一点,我也是成了鬼仆才知道的。” 吕玄仙无语地道了声,然后又道,“天子好色,你变为天子后,若是愿意,可将谢瑜谢薇同时纳入房中。 即便不愿,她也依然是你的皇后。” 李元愣了下,但这种绿人又绿己的事儿,他还是做不出来的 “再说吧。” 李元顿了顿,继续道:“但合作之前,我还有两个小小的条件。” 吕玄仙道:“你说。” 李元道:“大周宝库,能给我吗?” 吕玄仙道:“给了你也用不了。” “欸,你不给怎么知道我用不了?”李元对这引发天下动荡的宝库非常感兴趣。 吕玄仙道:“因为.大周宝库其实正是龙脉的一个入口,其通向的也是个特殊地点。”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抛了出去。 李元接过,却见是个红锦匣。 他双指一捏。 咔。 锦盒开了。 里面露出一颗暗藏金色雾流的珠子。 吕玄仙道:“这是龙眼。那一脉的人,才能打开。 随时随地可以打开。 天子们都喜欢装神弄鬼,所以都说需得很复杂的计算才能得知大周宝库的开启地点。 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李元:. 吕玄仙继续道:“任何死于龙脉中的人,不仅身体会受到龙脉支配,便是灵魂也会,灵魂中掌控的力量也会。 所以大周宝库,说白了,就是灌顶。 可这种灌顶涉及到灵魂的改变,你只有越契合灌顶者的灵魂,自身灵魂越强大,才越可能成功。 否则重则死亡,轻则变得痴呆。 你那岳丈是个心怀仇恨的,平日里看起来闷声打铁,可意志却很坚定,所以他才能继承千年前‘国手妙匠风胡子’的铸灵妙术,从而能够批量制造灵器。 不过这事儿吧,天子知道的没这么细。” 李元默默看了他一眼。 忽地发现对方和他说的秘密太多了。 这是不是抱着他死后也必定会被送入龙脉的念头? 他的长生不老乃是大秘密。 所以在龙脉看来,他也会死去。 到时候,龙脉肯定会千方百计将他也葬入墓地,之后化身为和吕玄仙一般的存在。 再加上他此时需要扮演天子,需要了解大局,所以吕玄仙才肆无忌惮地和他说这些事。 思绪转过,李元道:“既然我用不了龙眼,那换一个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龙眼放入怀里,在见到吕玄仙没有阻拦后,他又把龙眼抛了回去,然后道:“我之前回到了云山道,你是怎么跟过来的? 那东西.我要一份,不过分吧?” 吕玄仙愣了下,挠挠脑袋,道:“那是龙脉九道巡使的令牌,持有令牌,一念便可到这九道的任何地方,只要存在媒介就可到达。 这媒介,可以是你曾经去过的地方,也可以是你关注的目标去到的地方。” 李元眼睛暗暗亮了亮。 不愧是龙脉特产,这比“千里一线”可厉害多了。 同时,他也明白了吕玄仙为什么能够瞬息抵达十多里外杀鸟。 别多十多里了,吕玄仙怕是能数百里数千里的乱飞吧? “但你还是用不了。”吕玄仙道,“龙脉覆盖这片大地,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片大地都属于是龙脉的鬼域.我身为龙脉鬼仆,手持龙脉道具,这才能瞬间移动到各处。 你不是鬼仆,你不行。” 李元道:“那你们,想想办法吧。” 他话语才落,两人都开始隐隐听到外面的骚动。 谢瑜“相公相公”的喊声响个不停 显然,他已经进来太久了,而谢瑜在担心。 这也何尝不是一种提醒。 吕玄仙道:“效果减弱些,应该可以.这条件我答应你了。” 李元道:“第二个条件等我想好再说。” 吕玄仙道:“我只会尽可能答应。” 李元点点头,然后道:“天子会失踪五天,然后再在将军庙附近出现,到时候你来找我。” 两人谈罢,吕玄仙一挥手,外面门扉忽地打开,谢瑜站在门前,原本惶恐的神色在看到了李元后才平静了下来,然后急忙道:“吕将军,我见我家相公迟迟不出,担心他口舌笨拙,惹恼了将军,这才” 吕玄仙道:“西门公子曾经看到了现场,所以我多问了几句,你们下去吧。” 李元走到门外。 谢瑜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相公,没事吧?” 李元双目呆滞,如现在某种思索之中,然后道:“没事.只是聊到后面,发现吕将军乃是武道中的宗师,便顺道请教了一番。 吕将军与我说了两句,这两句对我颇有触动.” “没事就好。” 谢瑜舒了口气,至于相公在“吕玄仙审讯过程里还请教武道”的事,她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个呆子。’她默默道。 门外,谢薇也在等着,她体态丰腴,气质端庄,好似雍容的牡丹,即便天子失踪了,她眼中也是思索多过惊惶。 “小瑜儿。”她轻轻唤了声,然后又道,“我们一起走吧。” 片刻,待到人少处,她才压低声音问:“孤城,是不是有什么消息?” 李元便把他心中早已编好的场景说了一遍,无非就是他看到火光经院而过,又看到天空中的怪物之类的. 而之所以问话时间长,是他趁着这个机会向大将军讨教了些武道问题。 大将军似乎也有心想从对方的而出手路数来判断对方是谁,以期寻到突破口,所以也才随口和他多聊了两句。 “二姐,你别伤心呀”谢瑜牵过谢薇的手。 谢薇轻轻一笑,道:“我不伤心,我只是担心。 天子若不在了,我这腹中的孩子是否还能成为太子? 父亲有大志,又会隐忍。 而我对男女之情素来无感。 老祖既是用我联姻。 我又何妨用这腹中的孩子,来为我谢家带来荣耀? 天子杀尽了皇家血脉,而我腹中的孩子便是唯一。 原本我已想好了未来去到深宫之中,面对各种凶险。 可现在.我却不知前途如何了。” 她微微仰头,端庄的脸上露出几分莫名的轻松,“小瑜儿,咱家里父亲负责统管全局,大哥负责武力支持,我负责玩弄阴谋诡计。 你呀,就负责和孤城好好生活,看到你们能够开心,便好像我自己也跟着开心了。” 李元:. 谢瑜和谢薇又说了会儿话,然后各自分别。 谢家闹哄哄的,而不消片刻,远处又有骑兵而来,那是谢峰派来探查情况的千夫长。 这千夫长手挥“瀚州铁骑”的鹿旗,便是代表着“瀚州铁骑”,任何人攻击他,便是挑衅瀚州铁骑。 但这千夫长并没有带多少兵,只是带些了数十骑。 谢峰虽在其他地方是呆子,但他对于局势的掌控还是很清楚的。 若是换个平日里精明、大事却慌乱的,怕不是自己就傻气呵呵地抛了兵马,独自跑回来了。 但谢峰没有。 他知道,只要他和三万瀚州铁骑在一起,世界上就没有人敢伤他的亲人。 所以,他只是派了千夫长回来看情况,同时进行威慑。 至于他自己。 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没有自己了。 世间只有“谢峰和三万瀚州铁骑”,而绝无“谢峰”。 谢薇回到新的宅院里,她在外的笑容才收敛起来。 世间岂会真有不期盼幸福的女人? 她不过是骗骗小瑜儿罢了。 但有些事,总需要人来做。 这一家子里,就小瑜儿天真,就连她那相公也是木头一般,两人正好绝配,那自然就需要她这做姐姐的多操心了。 此时,谢薇妙目流转,四处看着,好像在寻找什么人。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那位刺杀天子的恐怖存在,一定是避开了她。 那么,她和那位之间终归存在渊源,虽然她还没有弄明白,但这不妨碍她去努力探寻。 然而,她万万没想到,她要寻找的那位恐怖存在正和她妹子在屋中饮茶。 “我要闭关了。” 李元道。 谢瑜轻轻应了声,又道,“这个时候吗?” 李元道:“心生感悟,稍纵即逝.这一次,我预感要很久。” 沉默的气氛弥漫开。 淡淡的茶香漂在两人之间。 谢瑜忽道:“你是不是不想卷入我谢家的破事里?是不是觉得我姐怀了龙子,而天子却又失踪,这会带来弥天大祸?” 李元有些无语。 他都要变成天子了,而谢薇都要被动地变成他“天子身份时候的女人”了。 他还怕什么祸? 不过他其实并不打算按照吕玄仙的那一套来。 他心中正在静谧地编织着一个诡谲的、没人能想到的计划。 “是不是?”谢瑜忽地凶了起来,然后又垂头,道,“你若真这么觉得,就走吧。” “我没有这么觉得。”李元正色道。 谢瑜瞧着他的眼神,轻轻叹息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也不知道天子死了没有.如果死了,我姐岂不是成寡妇了。” 李元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相公,你说那位恐怖存在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强大到这种地步? 这也算是在千军万马之下,进入核心地域刺杀天子了吧? 这样的人,他要杀谁,那人怎么躲的过哦。”谢瑜托腮想着。 李元又和她描述了一番自己看到的景象。 谢瑜如听恐怖故事般听着,良久才拍着胸口,一本正经地思索道:“老祖被那燃烧的怪物女人抱一下,就直接把头给抱掉了,就连血都燃烧光了. 那怪物女人难道就是靠拥抱杀人的吗? 相公,你说世界上有靠抱人杀人的吗?” 李元道:“可能是某种神秘的武学吧。” 当晚,谢瑜在“她口中的恐怖怪物”的凶险怀抱里睡了一宿. 然后次日,李元便闭关了。 因为谢家信息封锁的缘故,“天子遇刺并失踪”之事并没有能够传出去。 而此时的李元则已经回到了云山道。 他先去晨曦庄园走了走。 曾经风华正茂的老板娘已经又苍老了几分。 她似是不想再见自己那年轻的容颜,从而禁绝了服用“驻颜丹”。 年近六十的她已是生出不少华发和皱纹。 虽然没有了容颜,可在孩子们眼里却多了亲和。 她的孙子孙女们围着这和蔼可亲的老妇“祖母长祖母短”的叫着。 而在有所感觉后,她散走了孩子,然后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的拐角,轻声道:“一定丑坏了吧?” 李元没说什么,一如从前般拉起她的手。 但薛凝却轻轻挣脱,然后温柔地笑道:“你该去继续忙你的事了,这一世,我活的很开心。” 说罢,沉默数秒,她又轻轻摇了摇头道:“没有遗憾。” 李元想了想,把“神灵墓地”的事直接告诉了她。 薛凝摇摇头,道:“一世便够了” 李元为她梳理了下花白头发道:“不够。” 薛凝愣了下,道:“你是我男人,我听你的,你要将我葬在何处,便在何处。” 李元点点头。 随后,他又去寻了崔花阴,景水香,姑瑶珏。 新问刀宫已经建立的差不多了。 景水香则是询问起李元修行的事来。 李元摇摇头,影血的问题依然无解,哪怕景水香她们还没有进入四品,也是无解。 这个问题,青瀚城解决不了,吕玄仙解决不了,就连他也解决不了。 不过,“天眼”却给了他希望。 只有四品才能掌握四品技能。 他掌握了“天眼”,状态栏却依然显示是五品。 这就说明了,“天眼”也许是一条不同于影血的路径。 他很可能阴差阳错地在“天眼”这条路径上达成了四品,但在“影血”上却依然是五品。 若这得到证实,那么.即便不修炼影血功法了,也能利用另一条路径通往四品了。 只是这条路,李元根本不知道,他也没有任何后续修炼的法门。 可若是能够找到其他修行了“天眼”的人,或许他就有希望了。 最后,李元来到了黑市鬼域。 相比起之前,黑市鬼域又有了新的变化。 这个变化主要便是冷。 李元看到大片大片幽蓝鱼鳞般的冰晶在鬼域地面生成,使得这片儿区域好似冰原一般。 他出现的时候,体内的火顿时撑开了一道红色的界膜。 可是,这界膜上的红光却有些“摇摇欲坠”,好似风中火烛,随时要熄灭。 原本泾渭分明的红白界膜,此时也发生了变化。 再无界膜有的只是个红色的泡泡。 李元行走在红色泡泡中,停在了那熟悉又陌生的鬼域之前。 青衣阎娘子出现了。 她面目苍白,头发挽成盘发,其上插有深邃的暗色发簪,唇上丹红越发艳丽。 除此之外,她左手之上多了一本怪异的铜镜,那铜镜很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气息,但这气息和青衣阎娘子融于一处,好似成了个整体。 青衣阎娘子就这么抓着那铜镜,走到李元面前,轻轻道了声:“相公。” 她说的毫无生疏,好似两三年的时光对她来说只是一瞬。 在见到李元目光扫过地面的冰雪后,她道:“那日我去探查,还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鬼域。 那个鬼域的杀人规则很有趣,我便融合了。” “什么规则?” “晚霞。” 青衣阎娘子道,“只要这鬼域周边的区域里出现晚霞,而你又抬头看了一眼晚霞,那么无论你之前在做什么,便都会坐下来,抬头看向晚霞。 如果你在晚霞消失前没有逃离,你就会死去。” 不用说,李元已经知道这个鬼是谁了。 果然,青衣阎娘子招了招手后,他看到了一个穿着全身冻僵、却面带微笑的青衣鬼。 不对! 这不是他熟悉的狼母。 见到李元眼中的疑惑,青衣阎娘子道:“她已经不是之前那个鬼了,而是一个.复合鬼。 小贩,她,再加上冰棺鬼,无意间融合,形成了这样的鬼。 你可以称她冰山鬼。” “白天的时候,任何走在冰山上附近的人都会产生想要化妆的想法,并立刻付诸实施; 黑夜的时候,任何走在此间的人,都会很快被冰雪冻结,成为冰山的一部分,也会化作此间的鬼仆; 白天和黑夜交界的时候,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坐下,期盼着看一场晚霞。 冰山,就是因这三鬼而形成的。” 李元把有关狼母的信息说了一遍。 这事儿,他之前和阎玉提过。 随后,他又把此番与吕玄仙大战,以及鬼街就是龙脉,还有他之后的计划又和阎娘子交流了一遍。 待到交流完,李元眼中忽地闪过幽幽的光芒。 “其实,无论天子,莲教,还是吕玄仙,龙脉我都不信。” 青衣阎娘子问:“那相公信什么。” 李元道:“信我和你。 阎姐,我这边有个可能能够动用,但也可能永远用不到的计划. 你做好准备。” 青衣阎娘子点点头。 李元凑近,轻声细语。 良久 青衣颜娘子猛然抬头,眨巴着眼看向面前男人,然后以恶鬼之身道了句:“好厉害。” 李元道:“不一定会有这个机会,但可能性也不小。” 青衣阎娘子道:“放心吧,相公,我会准备好的。 我让小白和小黑提前去伏江道,但却不入鬼街,一切等你消息。” 数日后。 失踪的天子在明月府将军庙旁被寻到了。 天子底牌无数,再兼又是在将军庙这个特殊的祭祀之地,很容易让人形成合理的逻辑链。 而在寻到天子时,天子似是受了惊吓,犹然有些恍惚. 然,在大将军吕玄仙的护送下,天子重新回到了谢家歇脚。 而这一次,吕玄仙直接领着八千飞熊军守着天子睡觉。 谢峰在得知消息后,也统帅着三万瀚州铁骑赶至。 三万八千精兵守着一人睡觉,也只有天子才有这等待遇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