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荒种田：有钱有粮有大刀，你管这叫傻媳？》 第一章 开局就捡了个傻相公 “天爷呀！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啊！” “别抢了，求求你们了！给老人孩子留口吃的吧！” 周遭尽是哭喊声、叫骂声，以及刀剑、棍棒交接之声。 好吵！ 林月茹头痛欲裂，费力地睁开眼，向四周打量。 只见漆黑的夜幕下燃起一片火光，许多土匪正在烧杀抢掠。 她分明出任务时坠崖身亡了，怎么会到了这个鬼地方？！ “呦，这儿还藏着一个美人儿呢！” 林月茹眯起眼抬头一看，一个手拿粗棍的壮汉已经盯上了她，正淫笑着朝他们走来！ “对对对，她长得又白净又水灵，还是黄花大闺女！！” 林月茹还没反应过来，就猝不及防地被身旁妇人推了出去，晃了一个踉跄！ “我把她送给你们，你们带回山上随便怎么玩！！” 说完，她抱起孩子连滚带爬地往远处逃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林月茹看着那妇人逃窜的背影，心中怒火暴涨。 助纣为虐的东西！ 真该把她丢到山上喂狼！ 只可惜现在还不是算账的时候，否则她就是死也要拉上那妇人垫背！ 眼看着壮汉已经到了身前，伸出一只肥腻的大手，朝她胸前袭去！ 忽然！ “滚！滚开——” 林月茹身边的男人如开弓之箭一般冲了出去，用肩膀猛地撞向壮汉的肚子！ 猝不及防地将壮汉撞倒在地后，又用双手死死地钳制住了他！ 壮汉恼怒不止，一拳下去将男人嘴角都捶出了血丝！ “不长眼的东西！敢坏你爷爷好事，老子弄死你！” 男人双目通红，死死地拦着壮汉，回头冲她大喊： “媳妇，你快跑！去找娘！” 林月茹从震惊中瞬间回过神来。 虽然还不确定这男人的身份，但总不能看着他因为救自己而被活活打死！ 她迅速起身，捡起木棍就朝着壮汉的后脑勺狠狠打去！ 稳准狠，一连串的动作干净又利落！ 壮汉捶打的动作戛然而止，眼睛一翻，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地上鲜血横流。 随着壮汉倒地，男人才不可置信地松开双手，大口喘着气，红着眼转过头与她对视。 看清男人正脸的那一刻，林月茹也没忍住惊讶。 剑眉星眼、鼻梁高挺、薄唇微张，好一个英俊的少年郎！ 两人目不转睛地对视几秒后，林月茹心虚地将头偏到一侧，“你……” 话还没说完，就猛地被他拥入了怀里。 “媳妇，我还以为我们要死了……”他如孩童般哽咽，“呜呜，我不想让你死，我还想让你跟我一起玩儿……” 他一开口，林月茹就发觉了不对劲！ 这男人怎么像是……不太正常？ 只恨她这会儿头脑一片空白，半点原身的记忆都没有！ “老东西，你还敢藏粮食，活腻歪了是不是！” “这个娘们儿俊！让老二绑了带回山上！” 不远处土匪的骂声和难民的哭声还在交错，林月茹不敢久留。 她从男人怀里挣出，想先找个地方避一避。 “媳妇，你要去哪儿？” 她刚迈步，男人就连忙跟着站起来拉住她的手，生怕会跟她分开。 林月茹心一软，“我要找个地方躲一躲，你要跟我一起？” “要！” 男人毫不迟疑地点头，眼里天真又对她盲目信任。 林月茹果断地拉起他的手，避开人群就往远处跑。 一直跑到再也听不见丝毫吵闹声，她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媳妇，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背着你？” 男人弯腰看着她，气息十分平稳。 林月茹双手撑着膝盖，侧头惊异地打量他。 一口气跑了这么远，他都不知道累的吗？ 他伸手想拉林月茹，“媳妇，你怎么不说话了？你以前不是很喜欢让晏清背着你吗？” 晏清？ 林月茹身子猛地一晃，瞬间头痛欲裂！ 许多陌生又熟悉的记忆随着这个名字一齐涌入了她的大脑。 头昏脑涨像是要炸裂了一样！ 林月茹扶着头蹲下来，快速将这些记忆逐一吸收。 韩晏清见状吓了一跳，慌乱地蹲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她身上胡乱轻拍。 “媳妇，你是不是头晕了？别怕别怕，我给你拍拍。” 林月茹无暇顾及。 片刻后，她终于理清了混乱的记忆，脸上难掩复杂。 好消息：她穿越了，捡回了一条命！ 坏消息：原主从前是个傻子，她男人韩晏清也是个傻子！ 不过据韩家人说，韩晏清不是从小就傻的。 他从小就跟着老师傅学了一身好功夫，可惜四年前跟同村的玩伴去县城时不慎被抓了壮丁。 再出现，就已经是一年前了。 村里的张伯晨起下地时在村口发现了他，当时韩晏清浑身是血，把老爷子吓得不轻，扭头就跑去韩家报信了。 等韩晏清醒来，就已经傻了。 两个傻子凑在一起，自然在家里、村里都免不了受排挤。 可是在原主混乱的记忆里，每一次，韩晏清都会像今天一样冲出来，把她牢牢地护在身后。 如今韩家人一起逃荒，半路遇到土匪抢掠，原主当场被吓死了，这才让她有机会占了这副身子。 韩晏清见她睁开眼，小声问道：“媳妇，你还难受吗？” 想到他不过五六岁的智商，林月茹声音更软了，“我没事了，你呢？” “晏清也没事！” 见她没事，男人瞬间又兴高采烈起来。 话音刚落，远处就有呼声传来：“晏清！老四！你跑到那儿去了——” 韩家人个个都喊得喉咙冒烟。 土匪走后，他们把一家人凑到一起才发现，少了两个！ 而且偏偏还是最让人放心不下的两个傻孩子！ 众人连一口气都舍不得歇，收拾上剩下的东西就急忙开始找人。 边喊边问得一路寻过来，韩老太急得嘴角都起了个泡。 真是大意了，方才那么乱，就该让两个孩子跟在她身边的！ 队伍最后，一个妇人拉扯着孩子，翻着白眼嘀咕道： “也就你们老韩家不识货，把两个傻子当什么似的！依我看，丢了正好，还能省下些口粮了……” 第二章 秋后算账！ “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再让我听见你说胡话，老娘撕了你的嘴！” 韩老太暴怒地转身，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通。 妇人吓了一跳，知道老太太正在气头上惹不得，缩着脖子躲在后面装起了鹌鹑。 韩老二也气得直瞪眼，转身就把孩子抱了过来。 他狠狠瞪了妇人一眼，“王翠菊，你少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咱们家忍你也不是一时两时了，再敢胡搅蛮缠，我迟早休了你！” “韩老二，你有种再说一遍！我辛辛苦苦给你生了儿子，你要休了我？！” “行了，都给我闭嘴！今天找不到老四两口子，谁也别想往前走！” 韩老太回头臭着脸又喊了一嗓子，心里当真窝火得紧。 兵荒马乱的，两个孩子可千万别被土匪掳了去！ 另一边的韩晏清听见家里人的喊声，顿时兴奋地跳起来大喊。 “娘！大哥！我在这儿！我跟媳妇儿在一起呢！” 韩老太听见小儿子的声音，激动得满脸通红！ 韩老大和韩老二更是连排子车都不要了，扔下东西就搀扶着韩老太往对面跑！ “老四！快让娘看看，伤着没有！” 等众人到了韩晏清跟前，连忙凑着月光检查身上有没有伤。 看清身上都健全后，韩老太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抱住韩晏清，后怕地失声痛哭起来。 “儿啊，娘还以为你被土匪撸了去！你自己瞎跑什么，你是要吓死娘啊！” 韩老太一向冷静稳重，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这会儿抱着韩晏清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就连韩老大兄弟俩都红了眼圈。 哭到一半，韩老太又猛地抬起头，揪着心问道：“儿啊，茹丫头呢？你二嫂说她被土匪抓走了？！” “没有！我媳妇没有被土匪抓走，我们还把土匪打晕了！娘，我媳妇就在这儿！” 韩晏清得意又兴奋地把身后的林月茹拉出来。 韩老太放开韩晏清，转而心疼得一把攥住了林月茹的手。 “丫头，得亏你没事！你长得这么俊俏，要是被土匪给掳走了，可怎么得了！” 从前在韩家时，老太太就最是护着林月茹，对她像是对自己亲闺女一样！ 许是受到了原主的情感影响，林月茹看着韩老太也有几分热泪盈眶。 但现在还不是该哭的时候！ 队伍后头，可还藏着一个熟面孔呢！ 林月茹抬手替韩老太轻轻拭去眼泪，“娘，我没事，我和晏清都没事，而且我脑子也好了。” 韩老太愣愣地张着嘴，脑子都转不动了，“茹丫头……你说啥？” “娘，她说她好了！四弟妹说她脑子好了！” 韩老大满脸通红地抢答，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 林月茹怕她们难以接受，声音轻柔地耐心解释： “是。娘，我也没想到，刚才被土匪那么一吓，我竟然清醒过来了，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太好了！”韩老太紧紧攥着林月茹的手，“茹丫头，这下真是老天开眼了！你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就那么痴傻着！” 林月茹用力点点头，拍着韩老太的背安慰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韩老太情绪逐渐平复下来了。 今天意料之外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来，搞得她这个老婆子心里七上八下的，居然还趴在两个孩子怀里哭了一通！ 韩老太回想起来，很是脸红。 她佯装镇定地拍了拍衣服，发号施令：“现在老四和茹丫头都已经找到了，咱们家人就齐了！” “从今往后，咱们一家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走在一起，再也不能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都听您的，娘。”老大家的李秋梅率先开口，声音细绵绵的。 其他人也跟着应声，就连队伍最后的那妇人都跟着胡乱喊了一声。 看见那妇人，林月茹眼睛眯了眯。 她挪到韩老太身边，小声道：“娘，我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说！傻丫头，你跟娘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韩晏清立马凑上来拉住她的手，“媳妇，晏清也能听吗？” “能听，你也看见了的。” 韩老太狐疑地问道：“茹丫头，到底是啥事啊？” “娘，我要是说出来了，您别觉得我是小肚鸡肠就行……”林月茹低下头，一副为难的模样。 “不会！你只管放心说！” 林月茹这才小声讲述起来：“娘，我和晏清还有二嫂原本是一起躲在大树后面的，却正好撞见了土匪。那土匪刚过来，二嫂就把我推出去自己跑了……” “对！就是的！” 提起这事儿，韩晏清气得都要跳脚了，“要不是我去打坏人，媳妇就要被欺负了！” 林月茹见状，低下头不再吱声。 “王翠菊！滚过来！” 韩老太气得转过身就张望着王翠菊的身影。 韩老二满脸怒气地走到后面，揪着王翠菊的衣领把她拎到了前面。 “你说！老四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王翠菊吓得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她胡说！我根本就没有往树底下去……我一早就抱着三宝躲在外面了！” “娘骗人，娘跟四叔还有小婶婶都在树后面，娘后来才带着三宝跑的。” 三宝依偎在韩老二怀里，伸出细嫩的小手指着王翠菊。 “好啊你王翠菊！”韩老太气得在原地打了两个转。 一时找不到趁手的工具，韩老太干脆脱下一只鞋朝着王翠菊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 “你平时犯嘴贱老娘就不说你什么了，你现在居然还敢害人！行了，啥也别说了，这个家容不下你了！” 王翠菊被这沾满了泥土的臭鞋砸得晕头转向，再加上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舌头也吓得打了结，含糊不清地呜咽道。 “娘，二虎，我……我昏了头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见众人都臭着脸不说话，王翠菊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娘，求求你了，你看在我生了三宝的份儿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次真改了，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老二家的，这么多年来我们老韩家从没亏待过你，也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你现如今连害人性命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们家断是不敢再要你了！” 第三章 开启空间、灵泉！ 要是再留着王翠菊这种只顾着自己逃命的人，说不得以后他们全家性命都得葬送在她手上！ 韩老太像是换了副铁石心肠一般，任凭王翠菊怎么哭求都无动于衷。 连韩老二都不替她求情，就更别提旁人了，大家都别过脸去不看她。 王翠菊跪在地上又哭又闹哀求了好半天。 最后见实在没转机了，用狠毒的眼神将在场的人扫了个遍，最后落在了韩晏清和林月茹身上。 “为了两个傻子的话就要把我赶走，韩老二，我今天才算认清你！” 林月茹还没看清，眼睛就人一把捂上了。 那人在她耳边小声又坚定道：“媳妇，你别怕她，我护着你呢。” 林月茹抬上去的胳膊又放了下来，心里一暖。 韩老太再次冷冷地开口：“现在往前跑还不晚，说不定还能追上你爹娘，再晚就只等着落在山匪手里吧！” 王翠菊拍拍屁股站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 “走就走！还真当你们老韩家是什么好地方啊？！” “养了一个傻子当拖累不成，还又买回来一个傻子，真是一家子人脑子都有病！”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滚！” 韩老太怒目圆睁，脱下另一只草鞋就往她身上扔。 韩老二也放下三宝，气势汹汹要过来打她。 王翠菊见状，撒开腿就往远处跑。 一边跑一边喊，“活该你们老韩家遇上土匪，我看你们那点口粮还能撑多久！” 韩老太气得破口大骂：“死到临头了还敢咋呼，出去了别饿死你个狗日的就行！” 林月茹眼上忽然一轻。 她睁开眼，韩晏清已经跑到远处去捡韩老太丢出去的鞋了。 他将鞋子放到韩老太脚下，抬起头道：“娘，天冷，穿鞋。” 韩老太心里又涩又暖，摸着韩晏清的头。 “娘穿，这就穿。” 哪怕是痴傻了些的老四，都比那些狼心狗肺的强上太多！ 王翠菊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叹息，往后少了个好吃懒做的，大家反倒觉得心头一轻。 韩老太看了看月色，估摸着还有两个时辰才能天亮，当即拍板。 “折腾了一夜都累了，这儿正好有棵大树，咱们先歇歇脚，天亮再赶路。” 韩老太一发话，众人立马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休息了。 逃荒的时候带了不少家当，可一路上吃吃喝喝又被土匪洗劫，如今是雪上加霜。 粮食只剩下了半袋小米，半袋高粱米，还有一小捧粳米，以及柳秋梅藏在怀里的五个鸡蛋。 至于钱财，全家上下也凑不出二两银子了。 林月茹跟在三嫂赵双桃身后，帮着将板车上的东西都收到了一边，又将仅剩的一床被褥铺好。 这儿就是韩老太和三宝四宝晚上睡的地方了。 韩晏清见她手上闲了，赶快上前拉着林月茹的手往一边走。 到了大树后边，韩晏清献宝似的指着地上的一团草给她看。 “媳妇，我找了很多干草，这样你坐着就不硬了！” 不等林月茹夸他，他就迫不及待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下。 果然经过这薄薄一层干草垫过，地上不再那么凉硬了。 韩晏清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林月茹身上，“媳妇，你盖着我的衣服睡，冷！” “不用，你快穿上。”林月茹拿下来就往他身上披。 被他笑嘻嘻地接连躲过去几次之后，林月茹不免带了点恼意。 故意板起脸，“你到底要不要穿？” 韩老太听见动静，笑着探过头来打圆场： “茹丫头，别生气！老四从小体格就好，他练过武不怕寒，他想给你穿你就穿着吧！” 赵双桃也笑着打趣他们：“就是的四弟妹！要是搁我身上，不等你三哥脱我就自己动手抢他衣服了！他们体格好，你不用担心！” 赵双桃性子爽利泼辣，一贯能开得起自己玩笑。 她要不是这么个性格，只怕韩老三走了的这大半年也挺不过来！ 半年前韩老三跟着镖队去走镖，兴许是镖队遭了匪，总之一个人都没回来。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赵双桃深受打击，不吃不喝了整整两天。 大家都替她捏着一把汗，不料她抱着孩子痛哭了一场后，又振作起来了！ 只要还没见到韩老三的尸体，她就不信他死了！ 大家都出声搭话，惹得林月茹脸色微红，也不好再推给他。 干脆拿过衣服，往自己和韩晏清身上一人盖了一半。 韩晏清见她不生气了，又乐呵呵地凑过来，和她的身子贴在一起。 “媳妇，我身上热，我贴着你你就暖和了。” 林月茹前世是特工，从来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谈恋爱，和异性仅有的肢体接触也都是为了任务。 这会儿跟韩晏清身子贴在一起，不由得脸上发热，攥着衣服的手心都微微发汗了。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抓紧时间休息补充体力！ 韩晏清也累了，被捶打过的背又酸又痛。 不知不觉间，头缓缓歪倒在了林月茹的头上，两颗脑袋挨在一起睡着了。 林月茹是半夜被痛醒的。 左手手腕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又痒又痛，她两指慢慢揉捏着手腕。 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 忽然，眼前一晃，蓦地变了景象！ 入目便是十余亩大的空间，空间里有成片的上好田地、又有十几棵果树，和一条清澈的小溪。 果树下，还有许多鸡鸭鹅等禽类在悠闲地溜达。 这地界，简直媲美世外桃源！ 正中心还有一处竹楼，一楼的屋子里放着许多米面粮食、瓜果蔬菜； 二楼有三个屋子可以居住，屋子里居然还有许多她前世惯用的急救箱、毒药和银针等东西！ 林月茹内心彻底不淡定了。 她此刻可以确定，这地方就是专门为她准备的空间！ 林月茹长舒一口气。 在这灾年的逃荒路上，总算有些生存下去的底气了！ 深秋的风有些凉，将人的嘴都吹干裂了。 趁着众人熟睡之际，她悄悄从空间取出一口泉水想润润嗓子。 不料，一口水下肚，竟觉得全身都十分舒畅！ 她悄悄地多试了几口，这才敢惊喜地确定，空间里的水肯定不同寻常！ 第四章 我媳妇比仙子还好看呢！ 很快，漆黑的夜幕逐渐褪去，大树下韩家的人也接连醒来。 韩老太一醒，就招呼儿子儿媳：“都醒醒！早些起来收拾收拾继续赶路了！抓紧往南走，不然该饿死在半路了！” 几个大人马上转醒，马不停蹄地起来叫醒迷迷瞪瞪的孩子，一家人又开始收拾行李了。 林月茹随着众人一起睁眼，又无奈地拍了拍靠在她头上熟睡的韩晏清。 韩晏清被叫醒后，双眼朦胧地盯着林月茹，“仙子？”“哈哈哈哈哈哈……” 老韩家的人纷纷哄笑起来。 林月茹一大早就闹了个大红脸。 赵双桃笑弯了腰，“老四！你睁开眼仔细看看，这到底是你媳妇还是天上的仙子？！” 韩晏清听话地用力揉了揉眼睛，凑到林月茹脸前仔细看了看。 然后嘿嘿一笑，“是我媳妇！我媳妇又变好看了，比仙子还好看！” 听了这话，大家更是笑个不停了。 还是韩老太见林月茹脸快红成猴屁股了，才忍了笑出来凶人： “行了，有啥好笑的！老三家的，还不快把你家四宝抱走！” 四宝今年不到三岁，是老韩家四个孩子里唯一一个小丫头，长得很水灵。 赵双桃找好布条把四宝绑在了自己身前，又收拾好东西背上了一个大背篓。 自从韩老三走了，她恨不得把四宝拴在裤腰带上，孩子时时刻刻都得在她眼皮子底下才行。 东西都收拾好了，只剩下地上孤零零剩下的一个三宝不知何去何从。 从前都是王翠菊带着他走，可如今王翠菊走了。 三宝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几个圈，最后停在了东西最少的韩晏清和林月茹身上。 他颠颠儿地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林月茹的大腿，“小婶婶带着三宝？” 大家俱是面色一紧，怕林月茹因为王翠菊而迁怒于孩子。 没成想，林月茹却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好呀，我领着三宝。” 韩晏清见状把手里的几件东西一股脑全都堆上了独轮车，也不管他二哥累不累。 手上一空，他就把三宝接了过去，“三宝重！我抱三宝！” 柳秋梅不由得有些羡慕，撞了撞韩老大的胳膊，“看看人家老四，比你都知道疼人。” 韩老大憨厚一笑，“我也疼人，你把手上的东西再往车上放点！” 李秋梅嗔了他一眼，“省省吧，把你累坏了还不是我心疼！” 老大家的安俊和安兴听了后，对视一眼都在一旁偷笑。 俩小子趁柳秋梅不注意，偷偷从她筐里拿了些重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小背篓里。 另一边，韩晏清把三宝扛到自己肩膀上，美滋滋地跟在林月茹后面走。 三宝对骑在韩晏清脖子上的新鲜感逐渐褪去后，不一会儿就开始闷闷不乐了。 小孩子忍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歪着头小声问出口了。 “小婶婶，我娘呢？” 林月茹一怔，拉住三宝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三宝，你娘去找她娘了，以后不跟我们一起走了。” 三宝嘴一撇，眼里开始蓄泪。 林月茹马上接着说。 “但是三宝已经是个大孩子了，你现在是个男子汉，可以离开娘了对不对？ 跟着你爹、奶奶还有我们一起走，也很开心呀，对不对？” 三宝趴在韩晏清脑袋上想了一会儿，郑重地点了点头，又把到眼角的泪水硬憋了回去。 林月茹见状，踮起脚捏了捏三宝的脸蛋。 “三宝真棒！” 韩晏清一歪头，正巧看见林月茹踮起的脚尖。 他登时乐出了声，“媳妇，你还不到我肩膀！你长得好小呀！” 为了避免再闹个大红脸，林月茹踮起脚一把捂住了韩晏清的嘴。 韩晏清被她捂着嘴，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却很是听话地不再出声了。 林月茹故意凶巴巴地对着他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好好赶路，不许多话。” 韩晏清但笑不语，乖乖跟在了她身后。 老韩家一行人从天蒙蒙亮，一直走到了大中午， 别说大人了，就连没走路的三宝和四宝都有些蔫儿。 赵双桃心疼地擦了擦闺女额头上的汗。 “娘，要不咱歇歇吧，大人能撑着，孩子也遭不住了呀！” 韩老太眯起眼打量了一眼日头，继续闷头往前走：“到前面找个树荫再歇下。” 得了韩老太这话，大家心里俱是一轻，就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不一会儿，就到了一片树林子，周围聚集了不少拖家带口逃荒的难民。 大家都在警惕地彼此打量。 打量对方身上能有多少银子粮食，以及打起架来能不能占到上风。 韩老大和韩老二虽说不是正经练武的，可也都跟着韩晏清学过一点。 这会儿脸色一沉，故意抖露出身上浑厚的腱子肉。 见状，四周的人都默默收回了探究的眼神。 韩老太带着众人在远离人群的地方落了脚。 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卸下了身上的东西，坐在地上一边擦汗一边大口喘息。 韩老大和韩老二熟练地开始搭灶支锅，逃荒路上要省粮食，大家都是只吃一顿饭的。 韩老太看了一眼车上那点少得可怜的米面，咬咬牙抓了一小把小米，下到锅里瞬间显不出来了。 那么一点米，也就是让清汤寡水的能有个味儿罢了。 林月茹不由得蹙起眉头。 且不说家里的几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就算是他们几个大人走了一天的路只吃这点东西也不行啊。 趁人不注意，她偷偷看了一眼空间。 确定神识还能进去，而且里面的粮食还和昨天一样后，她凑到了韩老太身边。 “娘，家里也没剩什么吃的了，我去林子里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韩老太欣慰地回头打量了她一眼。 但欣慰归欣慰，韩老太还是叹了一口气，“丫头，难得你有这份心，只是咱们家这一路落在了后面，只怕就算有吃的也早就被人捡走了。” 旁边的韩晏清凑过来，“娘，让媳妇去，我跟媳妇一起去！” 韩老太皱眉，“老四，跟你二哥好好呆着，别瞎闹。” 韩晏清撇了撇嘴，委屈地站到了林月茹身后。 第五章 红薯土豆捡个够！ 韩老太一向是把他们俩当小孩疼的，见他们不高兴，也有点心软了。 松口道：“算了算了，愿意去找找就去吧。记住不能往远处去，老四跟紧你媳妇别乱跑！” “好！” 韩晏清顿时喜笑颜开了，拉着林月茹的手就往林子里跑。 到了林子里，他不玩也不找东西，就拽着林月茹的衣角，紧紧跟着她。 林月茹纳闷，“你不是想来林子里玩的么？怎么总是跟着我？” 韩晏清弯起嘴角摇了摇头。 他才不想来林子里玩，是媳妇想来玩的。 林月茹只好一边带着他在林子里乱转，一边准备从空间里拿东西，放在林子里。 白面、粳米这些东西太扎眼，而且韩老太不一定舍得吃，林月茹直接舍弃了。 最好的选择是红薯、土豆、小米这些易储存，也没有那么惹眼的食物。 从空间里整理好之后，林月茹就悄悄将一小片带着秧子的红薯丢到了树后面，又将大半袋小米丢到了树林边上，再将一堆小土豆随意丢进了树叶下。 不多时，韩晏清果然眼前一亮，拉着她朝着树后面小跑过去。 “媳妇，你看！是红薯！” 惊喜地喊出声后，他又很快捂住自己的嘴，紧张兮兮地四处打量了一眼。 “嘘！”他伸出食指挡在嘴前，一脸认真对着林月茹说：“媳妇，我们把红薯悄悄带回去好不好？娘说了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有吃的！” 林月茹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竟觉得还有几分可爱。 她配合地认真点点头，“好！那我们把红薯藏在衣服里带回去。” 韩晏清立马脱下自己的外衣，把红薯连根收起，包在了衣服里面。 林月茹趁机，跑去另一边将剩下的土豆也收进了衣服里，揣得鼓鼓囊囊地跑过来跟韩晏清汇合。 韩晏清一见到她怀里的土豆，弯弯的眼睛更亮了，“媳妇，你真厉害！你还找到了土豆！” 话音刚落，他忽然皱起了眉头，凑到林月茹耳边小声说：“媳妇，我们后面有人过来了！” 林月茹眉毛一挑，“你怎么知道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他们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想到韩晏清以前是练武的，林月茹就丝毫不怀疑他的话了。 她没回头，也拦着他不许回头，机敏地推着他就往树林外面走，顺便把还没来得及捡的半袋小米也收回了空间。 “晏清，我们出来太久了，娘和大哥二哥他们该担心了！”她高声道。 两人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步伐。 不料，身后的人步子也越来越快！ 显然就是冲他们来的！ 只听身后的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仿佛伸手就能够到他们！ 林月茹不做犹豫，将怀里的土豆一把塞进韩晏清怀里，“快去找大哥他们！” 说完，她把韩晏清推出去，自己留下挡住了身后人的路！ 那人是个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大汉，面黄肌瘦、浑身脏乱不堪。 大汉见她把东西都给了那男人，饿狼一样的眼神变得狠辣又恶毒！ “我原本只是想求口饭吃！可你偏偏要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怪不得我了！” 林月茹听这话不由得冷笑。 灾年里，多少人都不得不易子而食。 一口吃的？ 吃的比人命都值钱！ 大汉步步紧逼，林月茹一边后退，一边从空间里找出一根木棍，随时准备拿出来打在大汉头上！ “媳妇！快躲开！” 身后忽然传来韩晏清的声音，林月茹动作比脑子反应还快，下意识弯下身子闪躲了一下。 她躲过去了，那大汉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如有千斤重的石头重重地落在了大汉胸口，打得他接连后退几步，一口老血从口中喷了出来！ 石头压着人落地，大汉直愣愣地盯着上空，再没了动静。 林月茹万万没想到，韩晏清会跑回来！而且还能搬起那么重的一块石头打过去！ 他好像，又救了她一次。 看到大汉没动静了，韩晏清慌忙跑过来，拉着林月茹的手上下检查。 “媳妇，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林月茹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问道：“石头不重吗？” “不重！”韩晏清拍了拍自己的胳膊，笑道：“晏清力气可大了！” 林月茹心里多了些猜测，却没多问，拉着韩晏清捡起土豆和红薯往树林外面走了。 “媳妇，那个人怎么办？”韩晏清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 “不用管的。” 林月茹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从空间里找了块大石头丢在那人头上，将人彻底砸没气了。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趁机，她又将那半袋小米重新丢到了林子边上，出去的时候一把捡起塞进了怀里。 见到他们两人从树林子里出来，身上明显多了些东西，附近的流民不由得有些眼红。 林月茹拉着韩晏清快步走到韩家人旁边，将身上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筐里。 韩老太惊地差点喊出声来。 不等她发问，林月茹就凑到了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娘，我和晏清在林子里找到了土豆、红薯，还捡到了半袋小米。” 不等韩老太脸上露出喜色，她就连忙接着说： “但是有个男人想抢我们的东西，被晏清用石头砸昏过去了。娘，要不我们还是快走吧，免得生变故。” 韩老太脸上从不明所以到又惊又喜，再到满脸震惊。 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顾不上一旁流民的打量，挥手对着儿孙们喊道： “我瞧着这天不太好，兴许得下一阵子雨，咱们快些赶路，找个山洞还能避一避。” 安兴抬头看了看天，满是疑惑。 “奶奶，太阳还这么大呢，你咋知道要下雨了？” 韩老太一巴掌轻轻地拍在了孙子后脑勺上，“我说要下雨了，就是要下雨了！你还不信奶奶的话？” 安兴摸了摸后脑勺，赶紧躲到哥哥身后，“我信！奶奶我信！” 见韩老太语气不容置疑，韩老大他们二话不说就收拾起东西。 自家老娘说要下雨，那肯定是有她的道理。 于是一行人连刚煮好的汤都没来得及喝一口，装到板车上一起带走了。 韩晏清和林月茹的衣服用来装地瓜和土豆了，两个孩子身上都穿的很是单薄。 韩老太看了心疼，抬脚之前又停下，从行李里抽出来两件衣服递过去。 “穿上点！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该着凉了。” 两人听话地穿上衣服，也不管合不合身，跟在韩家队伍后头就又往前头走了。 附近的流民虽说觉得有古怪，可是谁也没敢说什么。 林月茹倒也不怕，这些人顶多不过是等他们走远了，到林子里去查探查探。 等他们发现那大汉的时候，老韩家早就走远了！ 第六章 茹丫头是个有福气的！ 等闷头走出十几里地，确保再也看不见后面那些人了，韩老太才喊着众人走慢些歇一歇。 瞧着四下无人，她低声解释。 “知不知道我为啥非要走？” “因为要下雨了！” 安兴兴冲冲地抢答。 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又挨了韩老太不轻不重的一巴掌。 安兴撇撇嘴，委屈地直想哭，“奶奶，你咋又打我？！” 分明昨天奶奶还说他是宝贝孙子，咋今天就变了！ 韩老太笑骂道：“这么大的太阳下什么雨！要是下雨的话，咱还至于跑这么远逃荒？” 安兴挠着头想了想，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韩老太这么一说，他就更好奇了。 “奶奶，那是为啥啊？” 韩老大他们也都好奇地探头看过来。 韩老太也不卖关子。 “那会儿茹丫头和老四说要到林子里找找吃的，我倒也没多想。” “谁成想俩孩子居然找到了红薯和土豆！” 韩老太不时瞥一眼筐里的东西，眼里满是欣慰和满足。 众人听了都险些惊跳起来。 安俊安兴眼睛放光，“奶奶，那我们是不是能吃烤红薯了呀？！” “啥？！这时候还能找到红薯和土豆？”赵双桃也忍不住惊讶。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林月茹和韩晏清身上。 根本不用林月茹解释，韩晏清就扛着三宝护在了她前面。 “就是有！是我跟媳妇在林子里找到的，不信你们打开看看！” 赵双桃也是个虎人，上前三下五除二把筐子里的衣服解开，露出了里面个头不小的红薯和土豆，以及那半袋子小米！ 赵双桃惊得忍不住张开了嘴。 “还真是！娘你看呀，个头还不小呢！” 韩老太早就瞧见了，笑着点点头。 即使大家都觉得能在林子里找到这些东西很是奇怪，却也没心思再多想些什么了。 只要能有口吃的，别管是咋来的都成！ 说不定，人家老四和茹丫头就是自带福气呢！ 韩老大忍不住心酸感慨，“要是咱们家哪儿的粮食能长得这么好，咱们哪儿还用得着跑到这儿来啊。” 一时间，众人都有些沉默。 还是赵双桃笑着打趣：“嗐，咱们要是不跑到这儿来，咋能吃得上这红薯和土豆？要我说，还是咱们家人有福气！” 柳秋梅笑得露出一个酒窝。 “是人家老四和四弟妹有福气，碍得上你什么事了？” 赵双桃故意气哼哼的，“左右也得管我叫声嫂子，沾点福气还不行啦？” 她快走两步来到林月茹身旁，挨着她蹭了蹭，又拉着四宝的手也摸了摸他们小两口。 “来，丫头，咱们多沾沾你小叔叔小婶婶的福气，也保佑你爹早些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还带着笑，没由来得让人更心疼了。 林月茹宽慰道：“三嫂放心吧，三哥舍不下你跟孩子，肯定会早日回来的。” 赵双桃最爱听这话了，果然喜笑颜开的，“还是四弟妹人好！” “本来长得就最水灵，现在脑子好了，说话也让人爱听！” 韩老太笑骂着招呼了一声：“还不快走，趁着天亮找个晚上落脚的地方，还能吃口热乎饭！” 多了些粮食，老韩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加快步子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倒也算是顺利，傍晚的时候就找到了一处山洞。 这一片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山洞，许多山洞里已经挤满了拖家带口逃难的人。 韩老太打量了一圈，最后选定了边上一个。 山洞旁边有个小土坡，也方便把板车和独轮车推上去。 里面还算是宽敞，大家随处捡了些干草铺了一层，又把被褥铺上去。 地方不大，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了。 男人挨着自己女人，中间用孩子隔开，也算是能睡个好觉了。 至于车和粮食家当，都是万万不敢在外面放着的，都被韩老大推进了里面，就放在他旁边守着。 安顿好之后，韩老太带着柳秋梅重新开始熬粥。 中午煮的汤还没来得及喝，这会儿早就凉了，柳秋梅削了一个红薯放进去温热，煮甜丝丝的红薯汤喝。 这会儿山洞里人多眼杂，也不敢太明目张胆，韩老太只在锅底偷偷放了两个红薯。 煮好汤之后，先把两个烤熟的红薯拿了出来，一人分了一小块。 人多东西少，还没刚吃两口，红薯就只剩皮了。 可就算是皮也舍不得扔，大家捡着干净的都塞进了肚子里。 因为东西是韩晏清和林月茹找回来的，他们俩的份儿自然也就比旁人都大些。 就这样，韩晏清还要把自己的再分一半给林月茹。 “媳妇，你长得小，你多吃点！” 安俊和安兴在一边馋的流口水，却又忍不住偷笑，“四叔对小婶婶可真好！” 林月茹红着脸把红薯塞回他手里，“不用管我，你自己先吃饱就行。” 韩晏清撇着嘴还想再说。 林月茹吓唬他，“再不吃，待会儿就又有人来抢了！” 吓得他赶忙把红薯分成两半，一半塞进自己嘴里，一半稳稳地塞进了林月茹嘴里！ 林月茹没防备，险些被噎到。 等反应过来之后，东西已经在她嘴里了，只好瞪了韩晏清一眼。 这个傻子，真是掏心掏肝地对人好，迟早被骗得裤衩子都不剩！ 韩晏清在一旁挠着头傻笑。 安俊和安兴看得满心羡慕，以后他们也要娶一个像小婶婶这样漂亮的媳妇，也要对她这么好！ 各自吃完一小块红薯，众人小心翼翼舔着手上的余味儿，没吃够却也十分心满意足了。 等附近山洞的人闻见香味儿寻过来偷看的时候，韩家人早就开始喝米汤了。 老妇人不死心地钻进山洞里套近乎，“老嫂子，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呀？” “我们都是从北边过来的，小村子，估摸着你也没听过！” 韩老太心生警惕，脸上看上去却很是和善。 老妇人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就地坐下。 “不知道你们哪儿的情况咋样？反正我们这儿是旱得颗粒无收！全家人饿得一丁点办法都没有，就差把孩子也换出去抵粮食了！” “都这样，都这样，我们也是顿顿喝水，一粒米也得省着放。” 韩老太也唉声叹气地卖惨。 见扮可怜这招不奏效，老妇人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 实在心急，她干脆直问道：“老嫂子，我家就在你们旁边的山洞落脚，刚才闻着一阵香喷喷的烤红薯味儿，是你们家还有红薯吗……” 第七章 奇怪的动静！ 话说到最后，老妇人眼里已经藏不住热切的渴望了。 “我们哪儿来的红薯啊！” 韩老太叹了一口气，把自己还没喝完的一口汤端过去给她看。 “要是有红薯，还至于连米汤也舍不得喝？” 老妇人却不信，忽然起身跪倒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 “老嫂子，不瞒你说，我家小孙子这些天没吃的，饿得只剩一口气吊着了！要是再没有吃的，恐怕连今天晚上都撑不过去了啊！” 林月茹坐在边上没出声，她想趁机看看韩家人会怎么做。 老妇人哭得情真意切。 “求求你们了，就分给我孙子一口吧，我让他下半辈子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韩老太一惊，和韩老大对视一眼，两人上前强硬地把老妇人拉了起来。 “大妹子，不是我们心狠见死不救，真是我们无能为力啊！” 韩老大也叹了一口气，诚恳道：“大娘，我们刚才也闻见一股子香味儿了，可那也不是我们家的啊！我们要是有粮食，孩子也不至于饿得这么瘦了！” 说着，他指了指从小就体弱的小四宝。 安俊安兴更是躲在柳秋梅后面闭紧了嘴巴，生怕自己嘴里红薯的香味儿会偷溜出去。 眼见韩家众人话语里、脸上都没有丝毫破绽，一口咬死了自己什么都没有，老妇人也有点自我怀疑了。 难不成她刚才真的闻错了？ 毫无所获，老妇人只好擦擦眼泪，唉声叹气地走出了山洞。 看着她瘦弱单薄的背影，大家心里都算不上好受。 可是这年头，自保尚是难题，谁有余力去兼济天下？ 要怪就怪这老天爷吧！ 老妇人出了山洞后，韩老二多了个心眼，跟在后面钻出山洞想看一眼外面的情况。 结果刚探了个头，就跟无数双眼睛对视上了！ 他吓了一跳，外面的好多双眼睛也吓了一跳！ 韩老二反应很快，转身就抄起家伙，喊了一声。 “大哥，外头有人！我不认识，你带上老三看看是不是找你们的？！” 这话是给外面的人留了转圜的余地。 对方果然也不想闹大，立马借坡下驴。 “是我们找错了，兄弟！别紧张，天黑看不清楚，我们是想找自家兄弟的，找错地方了！” 韩老大拉着韩晏清一起出去，粗声粗气道：“老二，怎么了？” “没事没事！兄弟，是我们找错了，对不住！对不住！” 外头的人一看里面还有两个壮实的男人，心里头更打退堂鼓了，连连说软话。 韩老大冷哼一声，态度很是蛮横。 “我还当是我们家的那几个人弟兄们赶上来了！找错了就快走，我们家老人孩子还得早些休息！” 林月茹在山洞里弯起了嘴角。 韩家两兄弟看起来朴实憨厚，其实脑子还算好使！ 当初村里逃荒的时候都是各顾各的，哪儿有什么弟兄啊，纯粹是瞎唬人的！ 可这半真半假的话就更让外面的人拿不准了，对视一眼后，纷纷退了出去。 两人在洞口守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异况后，又拉着韩晏清进了山洞。 众人在月色下对视一眼，心情都很是复杂。 要是刚才在老妇人哪儿露出一丁点破绽，只怕外面洞口守着的那些人，就能立马冲上来把他们抢的一干二净！ 在这种时候，谈人性就是最可笑的。 出了这档子事儿，林月茹晚上都没敢安生睡。 韩老大和韩老二白天推车赶路已经十分劳累，再让他们守夜显然不现实。 但是林月茹心里又总是隐隐不安，闭上眼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干脆就不睡了，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分心整理空间里的东西。 忽然，鼻子上有什么东西扫来扫去，痒得林月茹直想打喷嚏！ 她立马将心神从空间里退了出来。 睁眼一看，居然是韩晏清没睡着，抓着她的发尾边笑边在她鼻尖轻扫！ 她抓回头发，小声凶他：“你怎么还不睡，还要把我也弄醒？” 月色下，韩晏清的眼睛依然很亮。 他小声拆穿她：“媳妇骗人！我都听出来了，你没睡着！” 林月茹一怔，“这你也能听出来？” 韩晏清骄傲地扬起下巴，“那当然！你听，除了四宝之外，大家都睡着了！” 林月茹现在这幅身子没有任何的武功基础，要是打起架来兴许还能靠招式和惯性取胜，但耳力实在是差得远。 她坐起来探头看了看，果然四宝窝在赵双桃怀里，一双大眼睛正滴溜溜地转呢。 韩晏清总是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她对他的想象。 她压下惊讶，小声问他：“那你怎么还不睡？” 韩晏清撇撇嘴，小声嘟囔道：“我没吃饱，睡不着。” 林月茹一听，差点笑出声来。 韩晏清见她笑，脸“唰”得红了，像小孩子般气呼呼地转过身。 “媳妇笑晏清，不跟你玩了！” 林月茹连忙握着他的肩膀又把他身子转回来。 “好了好了，我没有笑你，我就是觉得……你很可爱，比很多人都可爱。” “真的？” “真的。” 林月茹一边哄他，一边从空间里找东西。 转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方便拿出来的，她只好从树上摘了一个桃子。 说来也怪，空间里仿佛始终是恒温的一样，一年四季的作物都能在这里生长！ 用溪水洗干净之后，她装模作样地从怀里掏出来，“这是我今天捡到的，你吃了垫垫肚子吧。” 韩晏清眼睛一亮，口水不停地在嘴里分泌。 这桃子又大又嫩，只要看着就能想象到果肉的香甜，一口咬下去多半还会有汁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林月茹往前递了递，韩晏清却忍住口水，义正言辞地推了回来。 “媳妇也没吃饱，你吃！” 林月茹摇摇头，“我饭量很小，已经吃饱了。” “那给娘吃！给三宝四宝吃！” 韩晏清总是忍不住往桃子上瞟，干脆一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林月茹想笑又觉得感动。 这实在是个赤诚又侠肝义胆的人。 林月茹把他的手拉下来，又把桃子递到他嘴边。 轻声哄着：“吃吧，以后我们还会有很多好吃的，你相不相信我？” 韩晏清毫不犹豫点下头，“相信！” 他又萎靡道，“可我不想偷吃独食。” 林月茹笑道：“你也不是白吃桃子的。要是吃完桃子你还是睡不着，就帮我听着四周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好不好？” “好！” 韩晏清这才兴奋地把桃子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吃干净了，就连一滴汁水都没有浪费。 等他吃完把桃子核丢掉之后，林月茹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整理空间里的东西。 后半夜，周围仍旧十分平静。 林月茹迷迷糊糊都要睡着了，却忽然被韩晏清轻轻地拍了拍头。 “媳妇，有人来了！” 他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第八章 被土匪追杀 这姿势很是亲密又暧昧，林月茹却完全顾不上这些。 她瞬间清醒过来。 尽管她使劲竖起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她毫不怀疑韩晏清的话。 “你能听出来大概有多少人，他们从什么方向过来，离我们还有多远吗？” 韩晏清竖起耳朵仔细听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指了指他们来时的方向。 “就是从那边过来的，应该有三四个人，骑了马，离我们……” 韩晏清忽然卡壳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段距离。 林月茹体贴地换了种问法，“你觉得离我们远不远？” “不远！一会儿就到了！” 林月茹眉头一皱。 她总觉得来者不善。 这时候还能有马的绝不是普通人！ 更别提还骑着马连夜赶路了。 这事儿，怎么听怎么有古怪！ 和韩晏清再次确认过后，林月茹蹑手蹑脚爬到一边，把韩老太叫醒了。 逃荒以来已经好几天没睡过整觉了，韩老太正睡得迷迷瞪瞪的，忽然觉得梦里有人一直在拍自己的手。 她烦躁地睁开眼，想臭骂几声。 映入眼帘的却是林月茹那张俊俏的小脸。 老太太不由得一怔。 声音也不自觉地温和起来，“茹丫头，咋了，怎么不睡了？” 林月茹见她醒来，凑过去小声说道。 “娘，晏清说有人骑马朝着我们这边过来了，我心里总是不安定，只能跟您说了。” 韩老太一听，顿时不困了，她翻身就坐了起来。 “啥？！这大半夜有人骑着马过来了？老四听准了不？！” 韩晏清用力点点头，“听准了，就是有人骑着马，从那边过来的！” 韩老太一见他指的正是白天来时的方向，脸色也有点不好了。 大半夜的骑马往这里赶，就算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也一定没好事儿！ 老太太当机立断，把一家人都喊醒了。 林月茹最喜欢的就是韩老太的果断，见她重视起来，就又默默缩回了边上。 众人被喊醒都有些迷迷瞪瞪。 抬眼一看离天亮还早，合上眼还想倒头就睡。 “娘，这不是还早，咱们多睡会儿再赶路也不迟！” 韩老太一瞪眼，“还睡什么睡，贼人都从屁股后头追上来了！” “贼人？！” “哪儿有贼人！？” 韩老大和韩老二顿时困意全消，一翻身从草垫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赵双桃和李秋梅也不困了，紧张地护着孩子，等婆婆的后话。 韩老太倒是气定神闲地摆摆手。 “先别急，还没到。” 见众人长舒一口气，她不悦地补充道。 “老四听得明明白白，三四个人骑着马顺着咱们来时的路往这边赶过来了，你们自己打量打量，这能是啥好事儿？” 众人一听也回过神来了。 不用韩老太催就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手里拿着武器坐在草垫子上严阵以待。 韩老大和韩老二全都手握大刀、镰刀，韩晏清手里也拎了一把短刀。 月色下，短刀散发着阵阵寒芒，一看就绝非凡品！ 见她打量，韩老太轻声解释：“这是当时老四回来的时候，就揣在身上的。” 林月茹了然地点点头。 原本因为迟迟没有声音，大家都放松了些警惕，抱着孩子打起了盹儿。 可随着韩晏清一声，“来了。” 外面忽然由远及近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韩家众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缩在山洞里一动不敢动。 “吁——” 果然！ 几匹马都停在了山洞外。 有几人翻身下马，举着火把下来查探，引起山洞里阵阵不满的骂声。 “谁啊？！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了！” 紧接着，又有人认出来这几人就是当初抢劫他们的那群山匪！ 山洞里顿时乱作一团！ “是山匪！爹，山匪又来了——” “快跑啊！快逃！” 尖叫声、哭骂声、求饶声，山洞里顿时乱成了一片！ 忽然，一阵刀剑破空之声！ 只听一雄浑的声音大骂道。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山洞里瞬间鸦雀无声，就连啼哭的孩子都被家里人捂上了嘴。 那人威慑的眼神扫视一圈，“今天的事儿跟你们没关系，我们是来找人的！家里但凡是有年轻男女的，都留下让我们弟兄过去核查！” “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窝藏人……” 话音未落，他一刀砍在旁边手臂粗的小树上，幼树一分为二！ 林月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安了！ 那夜为了自保，她和韩晏清联手将那个山匪给弄死了！ 当时人群乱糟糟的没人顾得上他们，这是山匪回过神来找他们秋后算账了！ 随着山匪们从另一边开始进洞搜寻，林月茹心中立马做了决断。 她抓住韩晏清的手。 韩晏清不解地回头看她，“媳妇，你怎么了？别害怕，有晏清呢。” 林月茹摇摇头。 见韩老太望过来，她把那日的事和自己的猜测简明说了一遍。 听完后，韩老太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声音发颤，“这八成就是冲着你们来的！茹丫头，这不行，你们得快跑！你带着晏清快跑！” 即使她不说，林月茹也已经决定好要走了。 现在就跑是最好的选择，避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避免连累了老韩家。 和韩老太对视一眼点点头后，她拉起韩晏清的手就往洞外跑去。 韩晏清不解，只当是媳妇要带他玩去，兴高采烈地握紧了她的手。 韩家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俩就已经钻出了洞外。 韩老二出声道：“娘？这是咋了？！” “那日茹丫头和老四不是打昏了一个山匪么……” 韩老太一边低声解释，一边紧张地盯着外面的情况。 听完韩老太的话，众人一颗心也都揪了起来。 他们做不了什么，只能默默在洞里祈祷他们能够跑远点，千万别被那几个山匪发现！ 天却偏不遂人愿！ 林月茹拉着韩晏清刚出洞府，就迎面撞上一个举着火把的高壮山匪！ 那山匪见洞里钻出来两个人，先是一愣。 接着眼睛一眯，认出来了林月茹。 “是你！” 第九章 我爹娘只教过荣辱与共！ 那人认出林月茹后，眼里又喜又恨。 回头咬牙切齿地喊道：“弟兄们，找到人了！那俩狗东西全在这儿呢！” 眨眼间，远处的山洞里又钻出来三个人。 韩晏清笑容一收，抬手就把林月茹护在了身后。 韩家人躲在山洞里听见这一嗓子，登时吓得不得了！ 不用韩老太说，韩老大和韩老二提起刀就往外走。 韩老二眼中满是凶光显露。 韩老大脸上也很是果决，回头叮嘱了柳秋梅一声：“看好娘和孩子！” 韩老太用尽力气才从齿间挤出两个字：“小心！” 那两个山匪过来的时候，韩老大和韩老二也从洞里钻了出来。 两方人一打照面，脸上都是视死如归的凶狠！ 林月茹没想到韩家两兄弟会出来。 毕竟他们两个人碰上对面几个凶悍的山匪，摆明了就是以卵击石！ 可他们硬是攥紧了手上收粮食的镰刀，一步都不肯往后退。 山匪那边也没想到还会有人跟出来。 他们本就是偷跑出来的，不想多生事端，就同韩老大和韩老二商量。 “这娘们一棍子敲死了我兄弟，这事儿得一命换一命！我们也不想多事，你们只要把她交出来，就算结了！” 林月茹一边从空间里翻找能用的武器，一边做好了充足的被交出去的准备。 毕竟说到底她就是个外人。 人家把她交出去保了一家人的命再划算不过！ 不料，韩晏清却死死把她护在身后。 “谁也不准碰我媳妇！” 他向来清澈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愤怒。 对面打头的山匪眯了眯眼。 “小子，媳妇没了还能再找，命没了就是真没了！” 他又看向韩家两兄弟，“山洞里面还有你们女人孩子吧，你们就算不为自己想，难道还不为她们想想？！” “你怎的就知道没命的会是我们？说不得今日你们全得留下给你们那个冲昏了头的兄弟陪葬！” 韩老大眼睛都不眨一下，冷笑着回道。 韩老二当即附和，“正是！” “你们这群狗娘养的东西，平日就抢劫百姓无恶不作！我弟媳打死你兄弟那都是替天行道！还要我们把她交出去保命？我呸！真当天下人都同你们一般狼心狗肺无情无义？！” 他们没什么本事，可从小爹娘就教了一家人无论如何都要荣辱与共！ 韩老二一顿臭骂，几乎是把几个山匪的脸扔在了地上踩！ 果不其然，那几人脸上一阵难看，最后恼羞成怒道。 “既然你们非要逞这个英雄，那老子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到了地底下，去给我兄弟赔罪！” 四个山匪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然后一齐扔下了手里的火把，举起长刀杀了过来！ 韩老大和韩老二握紧手里的镰刀和柴刀上前，想以一敌二拦住他们。 可山匪岂会让他们如愿？ 手拿快刀的山匪一个便足以与他们纠缠很久！ 若不是韩老大和韩老二从前跟韩晏清一起练过两年功夫，这会儿非得落了下风不可！ 另外两人腾出手，分别来抓林月茹和韩晏清。 韩晏清一向最是与人为善，可今天这几人气势汹汹要来带走他媳妇，还打他两位哥哥！ 他顾不上什么善不善，掏出短刀便挡在了林月茹身前！ 林月茹被迫藏拙，闪到一旁密切关注着他们的状况，随时准备上前帮忙。 可是越看便越是吃惊！ 那两个来抓他们的山匪原以为是手到擒来，可谁知韩晏清竟使着一把短刀像泥鳅一样钻在他们中间，他们根本找不到破绽下手！ 反倒因为害怕伤到自己人，畏手畏脚被他砍了胳膊两刀！ 最后三方里，韩老大最先落在了下风。 他本就没什么功夫，家伙还没人家的趁手。 跟他对上的那人偏还是十分凶狠的，一个不备，对面的大刀就已经飞到了他脸前！ 林月茹看得心惊，飞跑过去一脚揣在了那人臂弯上！ 虽说力道不足，但好在位置精准，一脚下去让山匪手里的刀落了偏。 战斗中往往决胜负都是一瞬间的事。 韩老大根本没来得及细想，一看山匪扑空，立马举起大刀就朝着他的背部狠狠砍了上去！ 刚想起身的山匪瞬间摔落在地，疼得动弹不得。 韩老大毫不犹豫上前又补了一刀！ 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弄死了一个！ 看着韩老大愣怔，林月茹心急地提醒：“大哥，快去帮晏清啊！” 韩老大猛地一回神，立马捡起山匪的刀就去帮一对二的韩晏清。 他刚加入战斗，旁边的山洞里就钻出了一对父子。 那对父子刚探头的时候，林月茹就注意到了，只是不清楚他们的意图，也无暇顾及。 “娘的，砍了这些狗东西！” “杀山匪啊！” 没想到这会儿，他们竟一人手举一把大刀，边叫喊着给自己助威，便冲过来加入了打山匪的行列中！ 韩家兄弟只看了一眼，根本顾不上说话，手上的刀仍旧不停地挥舞着。 剩下的三个山匪一见形式不好，顿时起了逃跑的念头。 他们原本只是想着平日要好的兄弟被一个女人打死了，死活都咽不下这口气。 可谁能料到，竟然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更别提这会儿又搭上一个兄弟，他们都已经萌生退意了！ 可他们想跑，韩家兄弟哪儿会给他们机会？ 尤其是韩晏清，从地上捡起死去那山匪的大刀，挥舞起来熟练地犹如家常便饭一般，打得山匪节节退避！ 不止林月茹，就连韩家兄弟看见这样的韩晏清，都觉得很是陌生。 拿起大刀砍人的韩晏清，冷酷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周身散发的气势简直不亚于披盔戴甲的大将军！ 林月茹开始越发好奇韩晏清受伤之前的事情了。 就这样，半个时辰后。 最后一个山匪，也睁着死不瞑目的双眼倒在了地上！ 韩家兄弟和后来加入的那对父子也都精疲力尽地坐倒在地上，气喘吁吁地恢复着体力。 年长些的男人长得肩宽体厚，黝黑彪悍，笑起来露出一口牙，很是豪迈又朴实的模样。 他身边跟着的少年身材挺拔，长相也是十分俊朗。 韩老大强撑着站起来，坐到男人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今日真是多谢了！” “应该的！”男人摇摇头，憨厚地笑。 “这群山匪平日作恶多端，我早就想出口恶气了！也多亏了有你们在，要是就我们爷俩，我也不敢跟山匪对上！” 外面歇口气的功夫，却把山洞里面的人急坏了。 打着打着忽然没声了，到底是赢了还是败了？！ 赵双桃把四宝托到韩老太怀里，壮着胆子从山洞里探出半个头，悄悄张望着外面的情况。 这一架从天黑打到了天亮，地上遍地的鲜血、山匪的尸体都显露地一清二楚！ 赵双桃吓白了脸，心底却是藏不住的激动。 冲着山洞里大喊道：“赢了！赢了！娘，大哥他们把山匪都打死了！” 山洞里，韩老太捂着心口，长出了一大口气。 第十章 刘家父子情深义重 韩家众人接二连三地冲了出来。 爬出山洞后，韩老太直直地看向大战过后累到瘫坐在地上的几人。 一眼扫过去，个个身上都还全乎着！ 瞬间，众人都忍不住了！ “呜呜……他爹！” 激动与后怕在心里不停交织，迫使每一个人都流下了劫后余生的热泪！ 韩老太抱着三宝、柳秋梅领着安俊安兴分别扑向了韩老大和韩老二。 看过这两人后，韩老太着急地张望，“老四呢？老四和茹丫头有没有伤着？！” 赵双桃忙出声，“娘，没事儿，俩人都没事儿！” 韩老二道：“娘，不用担心老四，刚才就属他最厉害！” 韩老太这才彻底松下强撑着的那口气，如同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这一遭，可真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啊！ 韩老大和韩老二见家里的女人孩子还没缓过神来，忙安慰道： “别害怕，没事儿！咱们这回也算是报了抢粮食的仇了！” “正是！安俊安兴，你爹如今连山匪都砍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听到外面逐渐传来哭声、说话声，旁边的小山洞里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才敢壮着胆子探了探头。 等看到瘫坐在地上的那对父子，她也忙手脚并用地从山洞里钻了出来。 “万生，淮景！你们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刘万生笑着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 “放心吧，顶多是些皮肉伤，不要紧的！” 刘淮景也跟着连连点头。 少年扬起下巴，“娘，你儿子如今也是砍过山匪的人了！” 妇人仍旧忍不住后怕，埋怨地嗔他一眼。 “这次万幸没事，下次可万万不敢这么冲动了！你们爷俩要是有点什么事儿……让娘还、还怎么活下去！” 刘淮景吐了吐舌头，缩着脑袋没敢再说话。 刘万生知道媳妇是担心，连连笑着安慰，这才平息了她的情绪。 见他们一家三口话说得差不多了，韩老大率先站起来，给韩老太介绍道。 “娘，方才多亏了这爷俩出来拼死相帮！要是没有人家俩帮忙，只怕我们今日也是九死一生。” 刘万生一听连忙起身摆手，“没有没有！我带着小子出来的晚了些，没帮上什么忙！” 韩老太一眼便知，这是实诚人。 再看这父子两人皆头戴尖锥毡帽，身上穿着动物皮毛制成的短袄，就对他们的身份也有了几分猜测。 韩老太很是拎得清。 虽然人家谦虚说没帮上什么忙，但他们韩家应有的态度不能少！ 更何况，双方素不相识，人家却在生死关头愿意出来帮忙，就已经十分不易了！ 她拱起手，郑重一行礼： “多谢两位小兄弟出手搭救！我们老韩家定将今日救命之恩铭记于心！” 见韩老太行礼，余下众人自是齐刷刷随着行礼道谢。 刘万生一惊，连忙拉着儿子闪身躲过这一拜。 “婶子，您这样可就折煞我了！” 他上前双手将韩老太扶起，“别说我没帮上什么忙了，就算是真帮上了，那也是应该的！” 他朝地上的尸体狠狠啐了一口。 “这帮狗东西趁乱抢咱们粮食还糟蹋人，咱们就当是替天行道了！” 这番话跟韩老二的想法倒真是不谋而合！ “说得好！！” 一时间，他看向刘万生的眼神又多了几分热切与惺惺相惜。 韩老太拍了拍刘万生的手，“一码归一码，不管怎么说今日都是你们父子帮了我们！往后你们要是有事，只管招呼我们便是！” “成，多谢婶子！” 刘万生憨厚地笑了笑，没再谦虚。 刘淮景也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憨厚一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另一边的韩晏清身上瞟。 他方才冲出来的时候看得真切。 那位看上去比他年长不了几岁的哥哥，可是以一敌二都没落了下风！ 他要是也能有那哥哥一半厉害该有多好！ 但说韩晏清，却自从打完这一架后，就始终坐在地上愣怔着。 林月茹见他目光涣散，主动拉了拉他的手。 “晏清，你不舒服吗？” 韩晏清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她，片刻后仿佛才认出她是谁，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后脑勺。 “这儿，疼。” 林月茹站到他后面，捧着他的脑袋检查了好一番。 见他后脑勺上除了一个已经痊愈的旧疤之外，再没别的新伤了。 “刚才打到了是吗？看着没有伤口呀……” 赵双桃抱着四宝，提醒道：“弟妹，老四头上从刚回来的时候就有伤，从那儿之后时不时就会喊疼。” 林月茹看过去，关切道：“没找郎中看看么？” “找了！” 赵双桃叹了一口气，“娘带着老四把周遭有名的郎中都问遍了，可就连神医都说老四这是脑子里受的伤，没得看了！” 说着，她压低声音朝婆婆那边悄悄张望了一眼。 老四没治了这事儿在韩家可是禁忌，要是让婆婆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臭骂！ 林月茹一边帮韩晏清按摩着脑后，一边也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知道！” 赵双桃摇摇头，“当年跟老四一起被抓了壮丁的那人到现在也丁点消息都没有呢，娘说了，老四还能活着回来就是好事儿！” 林月茹点点头，“这倒是，只要还活着，总会有希望。” 赵双桃看着委屈的韩晏清，压低了声音道。 “话虽这么说，但是我看着老四当初满是血躺在村口的那架势，身上穿的可都不凡，只怕他在外面也有些际遇的。” 林月茹也这么想。 哪怕是从他刚才的架势来看，就绝非常人。 只是可惜，他伤得太严重！ 就连神医都对他放弃希望了，只怕她那点略通皮毛的医术更是派不上什么用场了！ 就是不知道她空间的水对他有没有用。 就凭今晚韩家三兄弟拼死护着她这事儿，这灵水也值得给韩晏清用。 “有人抢马了！娘，大哥！有人抢马！” 林月茹正想得出神，就被赵双桃嗷的一嗓子吓回神了。 第十一章 到手的马要被人抢了！ 韩家人脸色一变，同时顺着赵双桃指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旁边山洞的五六个流民，趁着他们不注意，偷偷钻出来正打算把那几匹山匪留下来的马牵走！ 要不是赵双桃眼尖，恐怕还真就被他们得逞了！ “老二，走！” 韩家兄弟一骨碌爬起来，捡起地上山匪剩下的刀就冲了过去。 “跟上，淮景！” 刘家父子更是毫不犹豫地拿上家伙就跟了上去！ 剩下的人怕他们吃亏也想跟过去，却被韩老太喝退：“秋梅双桃，带着孩子留下看东西！” 柳秋梅一把拉住心急如焚的两个小子，守在山洞门口焦急地张望。 林月茹怕他们吃亏，正想跟过去看看情况。 手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她不解地回头。 韩晏清拉着她的手把她挡在身后，板起脸十分认真：“媳妇，你躲在我后面。” 林月茹心里一暖。 这个傻子！ 韩晏清拉着她的手小跑过去，站在了韩老太身边紧张地看着。 韩家兄弟和刘家父子才刚杀过山匪，身上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往那几个流民面前一站，犹如地狱里索命的阎王一般。 让对面的人打了个寒颤，根本没人敢对视！ 韩老二沉着脸扫了一圈，凶狠道。 “我当是谁敢出来抢东西，合着是几个缩头乌龟！方才杀山匪的时候不见你们冒头，这会儿抢东西倒是有胆子冲在前头了？！” 那几个流民被韩老二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几人缩起了脖子谁也不敢应声，这会儿倒真跟乌龟如出一辙！ 韩老大拎了拎手里的刀，沉声道：“大家都是苦命人，逃难不容易，我们也不为难你们！现在把马还回来，我们哥几个就饶了你们这次！！” 刘淮景才跟着杀了山匪，这会儿胆子正壮！ 他爹还没出声，他先跟着喊道：“就是！留下马，小爷还能饶你们一命！” 对面那群人见到他们手里锃光瓦亮的刀，吓得又是一阵瑟缩，可即使是这样，也没人愿意松手。 这可是山匪手里喂得精壮的马啊！ 不仅能拉车载人，往后实在没法子了还能卖钱或是宰了煮肉吃！ 谁能甘心把到手的精马拱手相让出去。 韩老二见他们没打算放手，眯了眯眼。 “你们这是不打算把这事儿善了了？！那待会儿打起来就别怪我们的刀不长眼！” 他一提刀，刀尖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阵阵寒芒，逼得人不敢直视！ 韩晏清也下意识松开林月茹的手又把她挡在身后，掏出怀里的短刀，随时准备出手帮两个哥哥。 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忽然！ 从远处的山洞里，接二连三跑出来许多妇人和孩子！ “爹！呜呜！爹你别打架，我不要骑马了，我不想让你死！爹！” “她爹，你回来！咱不冒这个险了，饿死也比被人打死强啊！” “求求你了，爹，呜呜呜，求求你了快回来吧！” 她们一边哭喊着，一边冲过来挡在了那几个男人身前。 大人无暇顾及孩子，有些小孩站不稳，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有的孩子机灵，跪在地上不停磕头，“别杀我爹！呜呜，求求你们了别杀我爹……” 对面这些孩子都饿得面黄肌瘦，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让人不忍多看。 他们比韩家人逃荒晚些，粮食钱财剩的也多些。可饶是如此，也整日担心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韩家兄弟和刘家父子见状，握着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韩老太在一边默默叹了口气。 都是可怜人！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人可怜，他们就不可怜了么？ 更何况这都是几个孩子拿命换回来的东西，说什么都不可能让出去！ 一时间，两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一方不甘心就这么把马还出去；另一方对着一群拼命想拦住这场战争的妇女老弱也实在下不去手。 林月茹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后，悄悄拽了拽韩老太的袖子。 韩老太皱着眉转头，一见是她，眉眼一软。 “茹丫头，你怎么还跟过来了，是不是害怕了？你要是害怕的话，让老四把你送回山洞里找你嫂子去……” 林月茹摇摇头，免去废话直奔主题：“娘，其实那些马让出去两匹也无妨。” “丫头，那可不行！你不知道，那是好马！咱们留着能……” 韩老太一惊，着急地跟她解释，生怕她脑子转不过来这个弯。 “娘，我知道，我不是说白送他们。” 林月茹小声打断她，“我的意思是，让他们凑些粮食银子跟我们换马。” “换马？”韩老太不解。 “对，换马。咱们家只有一个排子车，一匹马就完全够用了。马多了不好管，而且咱们自己都填不饱肚子，还要操心给它们找粮草。” 林月茹一边说一边瞟韩老太的脸色，见她在深思，就放下心接着说。 “更何况，这马是山匪留下的，即使以后遇到的流民不敢抢，也难保往后不会有其余的山匪顺着马蹄印追杀我们……” 她这么一说，韩老太也马上转过这个弯了。 要是把马分出去，以后跟这些人不走一路，就能蹚出好几路的马蹄印，迷惑山匪是足足够用的！ 韩老太看向林月茹的眼神里惊喜又赞赏。 这茹丫头好了之后脑子真是一个顶三个，是他们老韩家十足的宝贝疙瘩！ 老太太忍不住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娘下次给你煮鸡蛋吃！” 林月茹嘴角弯了弯，看着韩老太倒腾着小碎步过去跟韩家兄弟以及刘家父子小声商量了一番。 韩家兄弟自然是全听老娘吩咐。 而刘家父子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众人立马就有了主意。 韩老大沉声喊道：“大家都是逃命的，我们也知道你们不容易，这马分给你们也行！” 对面众人顿时惊喜不已。 “但这马都是我们拿命换回来的，白送给你们不可能！” “你们要是谁想要，就拿粮食银子来跟我们换！要是没有粮食银子就趁早死了偷马这条心，我们兄弟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话落，他把刀一竖，猛地一用力插进了土地里，刀柄被震得嗡嗡作响！ 第十二章 媳妇是最最聪明的！ 对面众人脸上一喜，又是一苦。 他们深知，韩老大这话绝不是开玩笑的！ 连山匪都敢杀的人，能怕他们几个身无所长的流民？ 这马他们是打心眼里想要，白得一匹马谁不愿意？可要是拿别的家底来换，就得考虑考虑了。 “三哥，我们家实在没钱，这马我们不要了。” 一个瘦弱的男人瞬间就打了退堂鼓。 见到有人接二连三退出，韩家人也不着急。 能换些钱粮是最好的，要是换不了留着吃马肉也好！ “我们要两匹！” 打头的男人凑起来几家人窃窃私语商量了半天，咬咬牙把粮食银子凑了凑换了两匹马。 韩老大也不傻，接过东西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挑了两匹小马交到了对方手里。 “你……！” 对方牵着缰绳，看着剩下的两匹高头大马，又气又委屈。 刘家父子提刀上前，“怎么？！” “……” 那人终究没敢说些什么，闷头牵着马回去了。 两匹马换回来了五两银子、小米二十斤，高粱三十斤，白面十斤，还有一些红薯和野菜。 韩老二和刘万生对视一眼，都觉得惊喜！ 这些人应该是没怎么被土匪洗劫过的，而且出发又晚，手里还能剩下这么多东西！ 于是剩下的两匹马，韩家和刘家一家一匹。 至于换来的那些东西，韩老太也主张一家一半。但刘家却说什么都不肯。 陈氏很是惶恐，“婶子，我们家本来就是出的小力，能得一匹马已经很好了，怎么好意思再要那么多东西。” “别客气，给你们你们就拿着，要不是你们家出来帮忙，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 “婶子，这不行，这不合规矩！”刘万生也开口劝阻。 韩老二却直接一把揽过他的肩膀，“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咱们往后都是亲兄弟！” 刘万生一听也笑了。 一番推辞后，韩老太还是给了他们二两银子、五斤小米、十斤高粱、三斤白面和一些红薯野菜。 大家带着东西回到山洞，又把那四个山匪身上带着的零钱、东西全都翻出来揣在了兜里。 果断地抛尸山后，又把打斗痕迹也用土埋了埋。 忙活完这些，天色已经亮了。 韩老太擦了擦汗，直起腰喊了一声，“快点收拾东西，咱们快些走！” 不仅要抓紧赶路，还要提防着别的山匪追过来！ 两家人收拾完东西后在外面一碰头。 韩老二问道：“刘大哥，你们接下来往哪儿走，要不要跟我们家搭个伙也好互相照应着？” 刘万生和陈氏对视一眼，都很心动。 但是一番思索后，他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还是分散开好些。咱们两家人牵着马一起走目标太大，招惹了山匪注意就不好了！” “那倒也是。” 见韩老二面露失望，刘万生憨厚笑道：“我们是要去景州脚下的荷花村投奔亲戚的，往后你们要是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只管去荷花村找我们便是！” 韩家人点点头，心里还是忍不住觉得可惜。 林月茹也觉得有几分遗憾。 刘家人豪爽又实诚，逃荒路上确实是个搭伙的好选择。 两家人一一告别后，眼看着就要分道扬镳了。 刘淮景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小跑到了韩晏清面前。 “晏清叔，咱们以后要是还能再见面，你能教我习武吗？” 陈氏想喊住他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韩晏清身上。 韩晏清明显被惊着了，他下意识攥住了林月茹的手。 林月茹温柔引导：“晏清，淮景在问你话，你愿不愿意呀？” 韩晏清只管摇头，拉着林月茹的手一言不发。 刘淮景以为他是不愿意，大受打击，受伤地低下头想跑回母亲身旁。 “淮景。” 他刚转身，就被林月茹叫住了。 她笑道：“你别难过。晏清的头受过伤，他现在就像孩子一样，不是不想教你，是他想不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教。” 刘淮景疑惑地抬起头看了看韩晏清。 韩晏清满眼都是林月茹。 媳妇真聪明，他都没说，她就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一番打量后，他遗憾又释怀地点了点头。 “那就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晏清叔能好起来！” 林月茹笑着点点头，“但愿如此。” 两家人告完别，正式在路口处分开走了。 有了一匹高头大马后，韩老大直接将板车套到了马身上。 将板车上面好好收拾了一番，让三宝、四宝和韩老太都坐在板车上。 韩老太要强，在板车上坐一会儿就会下来走一阵子，换给小辈们轮流上去歇歇。 韩家三个兄弟虽然和山匪的打斗中没有受重伤，可身上破皮、红肿却是难免的。 要不是有匹马能拉着板车走，前行的速度肯定得慢下来。 一上午下来，大家都体会到了有马的幸福，韩晏清更是忍不住一直摸着这匹马舍不得放手。 中午歇息的时候，韩晏清主动提出要去给马找粮草。 上午刚得了不少粮食，韩老太心情很好，笑着挥挥手随他去了。 “茹丫头你跟着老四点儿，别让他跑远了！” 这正合林月茹的意，她正想趁机出去再拿点空间里的东西出来。 韩晏清一心想着要给马儿找粮草，可是附近连树皮都已经被人扒光了，哪儿还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更何况已经是秋天了，即使有也已经是黄黄的枯草了。 林月茹跟在他后面，在空间里一边翻找一边琢磨。 空间里有不少鸡鸭鹅，也积攒了不少蛋，这些东西在逃荒路上都是很紧缺的。 更何况现在韩家的男人们都多少受了点伤，能吃点肉喝点肉汤补补身子倒是很好。 趁着韩晏清不注意，她从空间里挑了一只肥鸡，又找了十个蛋，丢到了树后面。 看着韩晏清焦急又认真的背影，她想了想，又从空间里找出来了一大块带着泥土的鲜草，放到了旁边的空地上。 果然，韩晏清声音都变得雀跃起来了。 “媳妇，这儿有草！你快看呀！这么多，肯定够马儿吃了！” “好！那你多挖点草带回去。” 韩晏清兴冲冲地开始挖草，把林月茹挪出来的那一大片草挖的干干净净。 这也就是骗骗他了，但凡换了第二个人看见这么一片突兀的绿草地都得觉得奇怪。 好不容易等到韩晏清挖完草，她赶紧把空间里找好的鸡放了出来。 在空间里被养得十分肥胖的鸡正跟在鸡群后面找吃的，猛地被她扔了出来，吓得扑闪着翅膀“咯咯”直叫。 “呀！晏清，这儿有一只野鸡！” 韩晏清听见鸡叫的时候就已经警觉地回头了，这会儿眼睛一亮，“野鸡！” 可怜肥鸡还没有想明白自己怎么到了这么个鬼地方，就被韩晏清一个猛扑捉在了身下！ 韩晏清喜滋滋地把肥鸡抱在怀里朝她跑过来，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媳妇，你看！真的是鸡！比家里的还肥！” “晏清真棒！”林月茹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我们再找找看，这里既然有鸡，说不定还会有鸡蛋。” 林月茹一边说，一边率先朝着树后走去。 不一会儿，就捧着她提前放好的十个鸡蛋出来了。 韩晏清眼睛一亮，“媳妇，你好聪明！这都能被你找到！” 林月茹听着他的夸奖脸上一红，笑了笑，“我们快回去找娘吧。” 第十三章 茹丫头是有仙人庇护的！ “呀……” 韩老太看见两个孩子手上拎着一只大肥鸡，怀里还揣着一捧鸡蛋，就连马吃的粮草都找回来了，脸上登时乐开了花！ 赵双桃惊喜道：“老四，弟妹，你们俩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都到这时候了，还能逮住这么肥一只鸡！” 赵双桃心直口快，一看见这么多东西，话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旁边赶路的人闻讯立马回头，朝着韩晏清手里的鸡看过来！ 韩晏清学着二哥的样子，凶巴巴地朝着那些人呲了呲牙，手里的鸡也藏到了身后。 韩老大和韩老二更是拎起了手里的刀，瞪着眼地看着他们。 对面的人见状，缩了缩脖子又急忙赶路了。 危机解除，韩老太一巴掌糊在赵双桃脑后。 “脑子让狼给叼走了？！啥时候了还咋咋呼呼的！” “娘，我错了！” 赵双桃自知理亏，连忙抱起四宝求饶。 “我就是想着大哥二哥和老四他们昨晚多少受了点伤，这回找到鸡了，他们都能吃点肉补补，是我一时高兴没分寸了……” 韩老太知道老三媳妇没有坏心眼，也不跟她真计较，白了她一眼后，拉着韩晏清和林月茹的手去说话了。 “孩子，你跟娘说，这些东西都是在树林里找到的？” 俩人一齐点头，“是，娘，都是在树林里找到的，还有这草！” 韩老太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几眼，还是觉得有点不靠谱。 跟老三媳妇说的似的，这都到啥时候了，上哪儿还能摸到这么大的野鸡？ 莫不是，是人家掉的？ 再坏些的可能，万一是个陷阱？ 韩老太月星越觉得可怕，万一是有人诚心谋害他们咋整！ 她带着柳秋梅把草喂给马，又把鸡和鸡蛋藏好。 接着，悄悄叫上强壮有力的韩老二，拎着刀进了先前韩晏清和林月茹去的那片林子。 林月茹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点也不担心。 她从空间里拿东西这事儿做的十分隐蔽，根本不可能会留下痕迹。 顶多，就是会让韩老太觉得有些邪门罢了！ 果不其然。 不多时，韩老太就皱着眉带着摸不着头脑的韩老二去而复返了。 韩老太回来后，又看了看这肥硕的野鸡和一筐底鸡蛋。 奇了怪了！ 她和老二确实找到韩晏清说的那片草地了，但是也就只有那么一片地上还有鲜嫩的草，旁的地方早就一片枯黄了！ 看起来，倒像是特意给他们种的一样！ 至于野鸡和鸡蛋，就更摸不着丝毫头绪了。 难不成，是老天特意送给老四和老四媳妇的？ 韩老太一拍大腿，觉得自己算是找到根源了！ 茹丫头自从好过来之后，脑子好使不说，运气也是顶好的，说不定就是有仙人庇护！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看向林月茹的眼神也越发热切激动！ 柳秋梅不解，小声问道：“娘，这鸡能吃不？” 带着这么只鸡在路上，实在太扎眼了！ “宰！”韩老太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仙人送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得了韩老太的令，全家都喜不自禁。 安俊和安兴更是高兴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两个小子一人一个背着三宝和四宝，高兴地围着众人转了几圈，不敢说话，欣喜之情却不言而喻。 自从开始逃荒以来，他们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开过荤了！ 韩老太笑眯眯地看着孙子孙女，敲打道：“这可都是沾了你们四叔和小婶婶的光，要不是人家捡回来野鸡，哪儿有你们的份儿？” 安俊和安兴率先点头， “谢谢四叔，谢谢小婶婶！” 三宝和四宝也有样学样，奶声奶气地跟着学了一声，“谢谢四蜀黍，小省省！” 林月茹看着这群懂事的小崽子就很是喜欢，“都是一家人，不用谢。” 趁着这会儿赶路的人少，韩家人抓紧找了个人少偏僻的树林子。 韩家的男人们开始架锅生火，女人们则在韩老太的带领下宰鸡、煮饭，众人好一阵子忙活！ 紧赶慢赶下，终于在几个娃娃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做好了香喷喷的中午饭！ 韩老太下了血本，将高粱米和粳米掺在一起煮了满满的一大锅米饭！ 再把肥硕的野鸡宰了，煮了一大锅香气飘荡的鸡肉汤！ 不等韩老太吩咐，柳秋梅就习惯性地把两只鸡腿扯下来，一只给了韩晏清，一只给了韩老太。 一老一病，向来是家里的优待对象。 不想，韩老太却把碗里的鸡腿又拎了起来，放到了林月茹的碗里。 “这俩孩子昨晚只怕是吓得不轻，况且这鸡本来也是老四和茹丫头找回来的，该给俩孩子好好补补。” 众人接连点头，没有丝毫异议。 已经到了碗里的鸡腿，林月茹也没有瞎矫情地再谦让出去。 左右锅里还有不少肉，怎么说也够这一大家子一人吃上些了！ 她出生表态，“娘，我和晏清一人一个鸡腿就够吃了。反倒是大哥二哥昨晚受了些伤，该多吃些肉好好补补。” 韩老太满意又赞赏地看着林月茹点点头，“茹丫头说的对，娘也是这么想的。” 韩老大和韩老二看着碗里的大块鸡肉，感动得都不知说什么好。 林月茹看着大家感动又舍不得吃的样子，不仅觉得心疼又好笑。 她轻声提醒道：“娘，还是快些吃好接着赶路吧，免得后面的过路人赶上来，瞧见咱们吃肉就不好了。” “对！这话在理，快吃，今天中午都给我敞开肚皮吃！” 到底是空间里拿出来的鸡，肉质鲜嫩，嚼起来又香又有劲，就连鸡汤都香得像是神仙水似的！ 大家把鸡汤拌进米饭里，把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几个小的，更是就连碗沿都被舔得一干二净！ 赵双桃笑着逗孩子，“瞧你们几个吃的，干净得连碗都不用洗了！” “嘿嘿……” 众人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饱饭了。 肚皮饱了，才有心情说笑。随着赵双桃的话简单哄笑几声后，纷纷起身麻利地收拾东西。 这会儿后面的难民已经开始赶路了，空气中鸡汤的香味儿却还没飘散，吃饱喝足还得赶紧走人才是上策！ 韩老太抱着三宝四宝坐上马拉的排子车，随着人流闷头一路往前走，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路上倒也有好事的人，凑上来问韩家人的马是从哪儿来的？ 韩老太一律笑眯眯地说，“路上遇见贵人了，人家送的！” 这么一说，倒也没人敢再上手来抢马。 韩老太的话倒也说不准是真是假，可万一是真的呢？ 万一前脚抢了马，后脚就遇上贵人来给老韩家报仇，他们上哪儿说理去？！ 就这么走下来，一路上倒也算是安生。 直到第二天上午，老韩家的人因为有马比别人快上很多，逐渐就赶上了很多人。 其中，就有被赶出去的王翠菊和她娘家人！ 第十四章 把王家人的脸踩在地上！ 王翠菊原先在韩家的时候，可没少拿东西回去补贴娘家。 原本以为自己被老韩家扫地出门，回了娘家不说被供起来，至少也得有几句安慰话不是？ 可是谁能想到！ 整个老王家上到她爹娘、下到她五岁的小侄子，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中都流露着浓重的嫌弃！ 看她，就像是看拖油瓶似的。 王翠菊心里哇凉哇凉的，后悔的要死！ 在婆家好吃懒做至少还被容忍，回了娘家却只能夹起尾巴做人！ 这一日，她正背着箩筐跟在王家队伍后面，累得弯腰驼背在心里骂娘。 忽然，弟妹万氏忽然惊叫一声。 “二姐你看，牵着马的那人，怎么那么像是韩老大？！” 王翠菊撇撇嘴，头都没抬。 老韩家？自从被洗劫过之后，他们家米袋都快见底了！ 要是这时候还能弄到马，那可真是见鬼了！ “呀，还真是他们老韩家！” 听见王老太的声音，王翠菊一愣，慌忙抬起头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 骑在马上的那个，可不就是老大家的安兴！ 再看柳秋梅和赵双桃身上连个箩筐都不用背，她就更心痒痒了！ 凭什么把她踢出来了，老韩家就开始过好日子了？不成！ 王老三也立马撺掇：“二姐，你快回韩家找韩老二说说好话，让他们把马借给我们也使使！咱们家东西多，我拉车累的很！” 王翠菊被弟弟说得更加心热，一冲动放下箩筐就朝韩家跑了过去。 “娘！老二！你们可算是赶上来了，我们家这几天都没敢走得快，就是怕跟你们走散了！” 话虽是对着他们说的，可眼神却一刻都没有从韩老大手里的马移开。 “咱家啥时候还弄了一匹马呀？这马看着可真好，又高又大！” 说着，她就上手去摸。 韩老太一棍敲在她手上，疼得她直咧嘴！ 韩老太冷笑，“王翠菊，谁教你这么没脸没皮的？我们那天早就把话跟你说清楚了，往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们没有半个子儿的关系！回你们老王家去！” 王翠菊脸上登时挂不住了。 “娘……你咋能当真啊！” 她原本想着那天韩老太说的只是气话，现在气也该消了，谁知道她们还真不要她了！ 王老太见形势不好，腆着笑脸跟过来。 “亲家，你看看这事儿闹的！都怪我们家二丫不好，她一回来我就说她了，下次必须拼了命也得护着老四和老四媳妇！二丫，还不快过来给你婆婆赔不是！” 王翠菊又腆着脸呲牙一笑，“娘……” “娘啥娘！真当我老婆子是老糊涂了不成？你那套鬼话爱对谁讲对谁讲，往后别攀什么亲戚，我们老韩家没有你们这样的亲家！” 王老太那张老脸就差被韩老太踩在地上摩擦了。 她气急，恨恨地磨了磨牙。 高声嚷道：“亲家！我们二丫嫁到你们老韩家七年，辛辛苦苦给你们生下三宝，你为了这么点事儿就把孩子撵出去，生生让他们母子分离！你可真狠得下心！” 她这么一嚷，周围的人想不听见都难，一边赶路一边侧过头来看热闹。 甚至有人听了王老太的话，已经开始对着老韩家的人指指点点了。 韩老太气笑了，“骨肉分离？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闺女，当日跑的时候，可是回头看过我大孙子一眼没有？只怕在她眼里，我大孙子早就成了拖油瓶！” 王老太见说不过韩老太，干脆开始胡搅蛮缠。 “你们老韩家人多势众，话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总之就是现在嫌多了我闺女这一张嘴，想把她赶出去就是了，还找什么借口！你们老韩家，就是半点情分都不顾！” 王老太撒泼又打滚，真是好一副泼妇的姿态！ 气得韩老太直磨牙，“老大老二，还不赶紧把这个老泼妇给我撵走！少让这种人在我老婆子面前碍眼！” 韩家兄弟早就想动手了，只是苦于老娘没开口不敢擅自行动。 这会儿得了韩老太的话，顿时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停下车就气势汹汹朝着王老太过去，架起她的胳膊就要把她扔出去！ 王老太吓得腿都软了，顿时又哭又闹。 什么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词，纷纷从她嘴里往外乱冒。 林月茹估摸着，就她吓成这副模样，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偏韩老大和韩老二又是嘴笨的，这会儿气得架着王老太的胳膊恨不得把她扔出去！ 可周围的人都盯过来，指指点点的议论声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事儿要是再不快些解决，只怕会越拖闹得越大。 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恨不得王家和韩家打起来，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这已经不是藏拙的时候了。 林月茹摁住气愤的柳秋梅和赵双桃，兀自上前，拍了拍韩老大和韩老二的胳膊，示意他们把王老太放开。 韩老大和韩老二稍一犹豫，就对视一眼同时一把撒开了王老太。 害得老太太猝不及防地跌落在地上，屁股都快摔成八瓣了！ 不等她哎呦喊疼，林月茹就笑眯眯地开口了。 “王老太，我们韩家本不想把这么难堪的事儿摆到明面上，大家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抓紧活命才是正事儿。 可偏偏你们老王家恬不知耻，非要像狗皮膏药一样凑上来，那我们就跟你们好好掰扯掰扯！” 王翠菊和王老太缩在一起，看着好像陌生人一样的林月茹，心里陡然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们还没插上话，林月茹就接着说： “你们方才说情分是吧，这倒是有意思！” “从前王翠菊可没少从婆家偷钱偷粮食补贴你们老王家，到了我们家吃不上饭的时候，你们可是一粒米都不往外拿啊！那时候，怎么不说两家的情分了？” “那、哪儿有……”王老太气弱地张了张嘴。 “别急，没说完呢！” 林月茹笑眯眯地接着说。 “之前遇到土匪，婆婆为了护着我们就把我们都藏在树后面，可真等到土匪来了，她倒是先把小叔子和弟妹推出去挡刀！那个时候，情分又上哪儿去了？” 她眼神蓦地变得锋利如刀，“难不成是被狗吃了？！” 王老太和王翠菊都是咋咋呼呼的纸老虎罢了，这会儿被林月茹接连的问句怼着，连个屁都蹦不出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听明白了，谁家还没有个吃里扒外的儿媳了？ 这哪儿是人家老韩家无情无义啊，分明就是老王家的人狼心狗肺！ 群众的风向当下就变了。原本有的人就走得疲惫不堪，这会儿寻到发泄口，恨不得都跟着骂上两句发泄发泄！ 甚至还有人趁机捡了个土坷垃就丢过来。 可不就是墙倒众人推！ 王老太和王翠菊被众人指指点点的目光逼得根本闹不下去了，灰头土脸地溜回了王家的板车前。 王老三和老三媳妇缩着脖子装没看见，他们才不会上赶着去捡骂呢！ 小孙子没脑子，还拉着王老太的衣角缠她，“奶，我想骑大马！你带我去骑马吧成不……” 王老太正愁没地方撒气，“骑个屁的马你骑马！那是人家的马，你爹娘没本事弄不来马你怪谁！” 王老三跟他媳妇哪儿会受这窝囊气，当即就和王老太吵了起来！ 老韩家都走出去半截远了，他们家还在闹哄哄的乱作一团。 第十五章 邪了门了 这下，韩家的人对林月茹都有些刮目相看了。 尤其是韩老太，坐在板车上把林月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遍。 林月茹笑道，“娘，难不成我脸上有花儿？” 韩老太噗嗤一乐，“我们茹丫头长得就是朵花儿了，还用脸上有花儿？” 韩晏清眼睛也亮晶晶的，“媳妇真厉害！媳妇把二嫂赶跑了！” 林月茹笑笑，见大家都在侧头偷偷看她，干脆大大方方解释。 “娘，我本来没想出头冒尖。但是那会儿两家吵架的时候，不少过路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只怕咱们两家再闹下去，就该被别人占了便宜。” 韩老太竖起大拇指：“周全！我们茹丫头现如今，脑子转得越发聪明了！我这个老婆子都自愧不如！” 虽然说的都是事实，可是从人家林月茹嘴里说出来，就是比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效果好！ 林月茹笑道，“这都是跟娘学的。” 韩老太被她哄得心里更熨帖了。 他们老韩家，还真是捡了个宝贝疙瘩！ 韩家人牵着马，走得比旁人快很多。 一口气走出去二三十里地之后，韩老太才下令让歇一歇。 河里、小溪里的水越来越少，所以一停下来，大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补充水壶。 韩老大打回来水后，照旧把水壶传着让每一个人都喝几口水。 林月茹第一个接过来，趁着大家不注意就把空间里的水换了进去，喝了一小口之后就递给了旁人。 她在路上时不时能偷偷润润嗓子，还真谈不上渴。 韩老太接过来一尝，咂摸咂摸嘴，“老大，这水是从哪儿打的，怎么喝起来甜滋滋的？” 韩老大一愣，“就在那边的河里，河里水也不多了，而且我刚才尝了尝也没味儿啊……” 林月茹偷笑，倒也不怕有人怀疑到她头上。 谁成想，赵双桃大大咧咧道：“说不定是因为弟妹喝过呢！月茹现在有福气，跟她沾边的肯定都更好！” 林月茹脸上的笑一僵，“……” 这也行？ 韩老太笑眯眯地还真采纳了，“说不定真是呢！” 林月茹缩起脖子没吱声。 中午做饭用了空间里的水，就连一向没什么味道的野菜粥，居然都被众人吃出了一丝甘甜！ 而且奇怪得很，以前分明半碗饭只够垫垫肚子，这回居然饱了！ 这种饱腹的感觉众人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吃饱喝足后坐在地上纷纷抚着肚皮。 韩老太见后面赶上来的人越来越多了，眉头一皱就开始吆喝，“走了，走了！” 大家熟练地装上东西起身就走，后面那些人还没闻到味儿呢锅就被端走了！ 可人虽是吃饱了，马却还一直空着腹！ 没了林月茹从空间里往外拿草，韩晏清背着手团团转也找不到多少能喂的草。 韩晏清愁得都没心情同她说笑了，林月茹也没有心软，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现在大家都还有粮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可到了后面大家饿极了的时候，可就不一定了！ 到时候牵着马招摇过市的他们，绝对是第一个被盯上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天刚擦黑的时候，韩老太就张罗着找个地方过夜休息了。 他们从来不在夜间赶路，一是不急这一时，二是摸黑走太容易出岔子！ 韩老大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一家人牵着马正打算过去，就忽然从四周围上来七八个男人！ 这些男人个个手里都拿着砍柴刀或是木棍，把他们一家人围在中间虎视眈眈地盯着，显见是有备而来！ 韩老太心一紧，迅速拉过三宝和林月茹，同时招呼着。 “拿上家伙，把孩子围到中间！宁可吃点亏，不能伤到孩子！” 韩晏清也从怀里掏出他那把短剑，把林月茹牢牢护在身后。 他们三兄弟站成一个三角形，把女人孩子都围在中间。 安俊和安兴手心攥出了汗，却还盘算着想拿上家伙去帮忙。 毕竟三对八，结果太显而易见！ 林月茹沉着冷静，一边看好三宝和韩老太，一边迅速从空间里找她能用的东西。 翻到竹楼的时候，她恨不得狠狠拍自己脑门一巴掌！ 上次打山匪的时候，怎么把她的毒针忘了！ 好在现在想起来还不晚！她从空间准备好毒针，只等着打起来的一瞬间，就狠狠扎在那些人的命门上！ 韩老太还想同他们商量一下，“几位兄弟，我们家就是个逃荒的，你们劫了我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反倒是咱们还要见血，不若商量商量……” “谁信你们身上没东西！” 对面流民嗤笑一声，摆明了不信。 “你们要是手上没东西才是见鬼了！大家都是逃荒的，怎么就你们家手上有马？连这么好的马都能弄到，你们车上钱粮还能少？！” 几个流民根本没想同老韩家商量什么。 只要把他们打残打死，老韩家的马和钱粮，就全是他们的了！ 见他们这般态度，韩老太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回怕是真完了！ “兄弟们，上！” 随着中间那人一声令下，几个流民手上举着各自的武器就叫喊着冲了过来，韩家兄弟也举起刀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打头的那几个冲得最为勇猛，眼看着还差两步就到了韩家人面前，却毫无预兆地翻了个白眼！ 忽然，齐刷刷地倒在了地上，就像是被人点了穴似的！ 这一倒，不仅把后面的人吓坏了，就连韩老大和韩老二都看懵了。 苍天有眼，他们可啥也没干！ 后面有胆大的，壮着胆子上前推了推地上的人，又探了探那人鼻息。 随后“嗷”一嗓子就跑了，“死了，死了！没气儿了！见鬼了——” 他一跑，后面几个乱成了一团，四散开逃窜了！ 韩家人对着一地的尸体，一时都不知是悲是喜。 这……这也太邪门了！ 林月茹见众人还在发懵，轻声提醒。 “娘，咱们还是趁早离开这儿为好，万一那几个人重新凑到一起，再回来找我们麻烦就不好办了……” 韩老太也回过神来了，咽了咽口水，连忙发号施令。 “走，走！赶紧往前走，不在这儿歇了！” 第十六章 这马留着就是个祸害 一家人又着急忙慌地往前走了大半夜，直到再次来到一处靠山的避风处。 家里人都想歇一歇，可是谁也不敢说。 一群人眼巴巴地望着韩老太，她叹了口气，“歇歇，歇歇吧。” 大家如释重负，放下东西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赵双桃拍着胸口，“娘，真是太邪门了！你说那群人，咋就忽然没气了，真是奇了怪了！” 韩老太脸色也很不好看。 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遇见过这种怪事儿！ 韩老大闷声道，“说不定真是老天爷在帮咱们！往后这事儿咱们就都别提了吧，娘您说呢？” 韩老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老大说的倒是有几分在理，但只怕老天帮的未必是他们！ 林月茹无视韩老太炽热的眼神，提醒道：“娘，今天晚上的事儿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匹马……” 她只提醒这一句，韩老太就回过神来了。 她还没说话，韩晏清就猛地坐起来。 “娘，不能丢马！” 他本来气愤地要痛韩老太好好闹上一通，可林月茹往他手上拍了拍，他就抿着嘴又坐了回去。 韩老太不禁侧目看了林月茹一眼。 从前老四闹起来可是谁的话都不听！ 韩老大也在一旁附和，“娘，咱们一家带着这马确实太扎眼了，要不，咱们就把这马吃了吧……” 韩晏清像是看见仇人似的，气闷地站起来，一把抱住了旁边的马。 “不准！谁都不准吃了马！” 林月茹连忙哄着，“没说，没说要吃马，你先别急。” 林老太也苦口婆心道：“老四啊，不是娘想吃马，但咱们家没本事护着它。往后要是还带着它，对它对咱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那也不行！” 韩晏清哪儿听得明白这些，赤着眼护在马前面。 “反正谁也不准动它！我能保护它！” 他这几天每天都给马找粮草喂它，又经常自顾自同马说些有的没的。 在他心里，这匹马早就是好朋友了，哪儿有宰了好朋友的道理？ 韩老太见他倔强，知道他驴脾气上来了，也不跟他硬犟。 “好好好，听你的，咱们不碰它还不成了？” 韩晏清这才消退些敌意，不再看坏人似的看着韩老太他们。 可从此却比之前多了很多防备心，韩老大多看这马一眼，都要被他狠狠地瞪回去。 更别提是外人了，但凡是不怀好意地打量上一眼，他都恨不得掏出来短刀把那人吓回去。 韩老太拿他没办法，自己也确实下不了手宰马，只好暂时还带着它一起走。 就这么又走出两天后，老韩家逐渐赶超了许多人，走到了逃荒队伍的前面。 只需再走上个六七天，就该到丹阳了！ 听说丹阳有施粥的还有放粮的，到时候也好另做打算。 “刘兄他们不是说也要去丹阳脚下的什么村么？也不知道他们路上顺不顺利，能不能再碰上面……” 韩老二还惦记着刘家父子。 韩老太坐在板车上抱着三宝四宝，“等到了丹阳，咱们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到时候再去寻他们。” 韩老二高兴起来，“成，娘！” “哒哒哒……” 正说着话，后面却传来一阵马蹄声。 韩晏清回头一看，有两辆富贵马车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 林月茹也发觉了，但那两辆马车瞧着是大户人家的，估摸着跟他们也没关系。 韩老太也是这么想的，大家就都没做声。 结果，那两辆马车居然还拐了个弯朝着他们这边追过来了！ 韩老太心一紧。 下意识问道：“茹丫头，这该不会又是土匪……” “不会！” 林月茹斩钉截铁，“土匪不会用这样的马车，但他们现在恐怕确实是要来找我们的。” 她没说的是，后面那辆车的马看起来有些蔫头耷脑，恐怕这群人是有所图…… 韩家人象征性地往一边避让了一些。 后面那辆慢些的马车停在了不远处，只剩下前面那辆一直到了他们面前才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穿戴朴素却干净整齐的中年男人。 这人开门见山，“你们家这马卖不卖？” 韩老太一愣。 买马的？ 之前都是抢马的，一时间还有点不习惯。 那中年男人见没人说话，不解地皱了皱眉，莫非这家人有点什么毛病？ 林月茹适时出声，“卖。娘，卖吧？” 韩老太也连连点头，“卖！卖的！” 那人脸色缓和了一些，“你们这匹马不错，二十两银子成不成？” 二十两银子！ 他们全家的家底加起来才不过二两银子啊！ 大馅饼都快把韩老太砸晕了，她恨不得满口应下来！ 林月茹却长了个心眼，赶在韩老太开口前拽了拽她的袖子。 “娘，咱们还不知道往后走是什么情况，不如再换点粮食？” 她也有点私心，光明正大地换点粮食，省得她以后总找借口往外拿了！ 韩老太一听更高兴了，“对！茹丫头考虑得周全，是得再给家里添点粮食了！” 这年头，有钱可不一定能买到粮食。 “大兄弟，我们少要点钱，换点粮食成不成？” “不行！不要卖了马！不准卖马！” 那中年男人还没说话，韩晏清就开始发脾气了。 换钱换粮食这种便宜事儿可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林月茹怕他坏了这场再划算不过的交易，拉着他的手就往一边去。 韩老太原本还怕韩晏清发起脾气来不肯听林月茹的。 谁知道这小子虽然眼睛长在马身上，腿却不自觉地就跟着林月茹走了！ 她忍不住一乐，还真是得一物降一物！ 等林月茹拉着他再回来的时候，韩老太这边也谈妥了。 一匹马换了十五两银子，再填上五十斤粳米，五十斤白面。 这笔账，怎么算都是他们赚了！ 韩晏清已经不闹了，只是依依不舍地摸着马儿的头。 在马耳朵旁边小声念叨着：“马儿马儿你别害怕，我媳妇说了，他们带你走会喂你好吃的，你就能吃饱肚子了……” 那中年男人也不由得多看了林月茹一眼。 这男人天性倒是纯真良善，只可惜是个傻的，那小媳妇能不嫌弃他，倒也是个好人了。 他到那辆马车上回禀了一声后，就把车上的粮食抬到了韩家的车上，把马也套到了后面那辆马车上。 换了马后，中年男人开心了很多，乐呵呵地朝着韩家人摆了摆手。 韩老太得了便宜，自然也笑呵呵地告别，“一路平安！” 第十七章 再遇山匪 没了一匹壮力的马，车上却多了一百来斤的粮食。 韩老大拉起车来更累了，却也更有干劲了！ 大家不能再不时坐车歇歇了，前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越往前走，水倒也越来越不好找了。 好在有林月茹，她每次察觉到水不多了，就偷偷往水壶里添一些，倒也一直没让家里人渴着。 大家反倒觉得有些稀奇。 之前走上半天就觉得浑身酸痛，现如今怎么一走一整天也不觉得疲惫了？ 灵水减缓疲劳的功效显而易见，只是可惜暂时还没发现韩晏清有什么变化。 就这么又走了两天之后，他们逐渐又赶上了一波逃荒的队伍。 赵双桃一打听，这波人也是去丹阳的！ 韩家人一喜，正好跟在这波人后面一起走，还能多些保障。 “晏清，来喝点水。” 自从没了马之后，韩晏清这两天干什么都有点提不起兴致。 林月茹不时还得整点花活，像是哄小孩似的逗他开心。 “媳妇，我不想喝。” “那你看这是什么？” 林月茹手顶了顶鼻子扮猪相。 韩晏清一乐，“猪！媳妇是小猪！” 林月茹一笑，“来喝水。” 他也不反抗了，接过来咕嘟咕嘟地大口咽下。 林月茹刚要把水壶接过来，他忽然一顿。 “媳妇，后面又有马！会不会是我们的马！”韩晏清眼睛都亮了。 林月茹没好意思说他们的马早就跟着新主家跑没影儿了，“兴许是，待会儿看看。” 见韩晏清兴高采烈的，她又补了一句，“不是也不许不高兴。” “晏清知道！” 韩晏清伸长脖子张望了好一阵，才终于盼来了后面的一队马。 只看了一眼，他脸色就变了。 “媳妇！不是我们的马！是他们……是土匪！” 韩家人的脸色“唰”得全变了！ 韩老太紧紧抓着板车，“老四，你看清楚了？！” 其实不用韩晏清说，她自己也能隐约瞧见来的那几个人了！ 穿的戴的、手上拿的，可不就是跟那天的几个土匪一模一样！ 柳秋梅和赵双桃都有些慌乱，手忙脚乱拉过孩子，可是连躲都没地方躲！ “都别乱！” 见韩家的小队伍有些骚乱，韩老太沉着脸低喝一声。 “土匪还没到跟前，你们心慌什么？再说了，他又不是奔着我们来的，咱们有什么可害怕的？” 韩老二也低声附和，“娘说的正是！再说了，他们要真是来找咱们算账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韩老太瞪他一眼，“你给我老实点！别占了一次便宜就得意忘形！” 韩老二羞愧地摸了摸头，没敢说话。 自从杀了山匪那一回之后，他确实心浮气躁了很多。 韩家人在林月茹有意的引导下，逐渐顺着人群往边缘走，低下头努力让自己不起眼。 山匪一行人骑着马，耀武扬威地来到这群难民面前。 林月茹注意到周围人看土匪的眼神也都有些咬牙切齿，猜测着兴许是大家之前也都被土匪洗劫过。 这伙土匪到了众人面前便停下马。 也不下马，只是骑着马围着众人前前后后的转。 像是在找人，可这动作也是十足的侮辱！ 有个老爷子先忍不住斥道：“上次该抢的都已经抢完了，你们还来做什么！” 为首那人是个刀疤脸，戏弄地笑道：“老不死的，爷爷想干什么还用同你汇报？一把年纪了屁都不懂！” “你、你！无耻之徒！” 老爷子被气得满脸通红，手指着那人半天没说出来话。 跟在老爷子旁边的年轻人脸色也很难看，怕老爷子吃亏，赶忙上前把人扶走了。 土匪见状更得意了些，骑着马溜溜达达在众人面前走来走去。 一刀疤脸出声问道：“我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户有马的人家？十来口人，只有个老婆子没有老头。” 林月茹心一紧，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还真是找他们的。 只不过，土匪是怎么锁定在他们身上的？ 好在他们跟在这伙难民后面的时候马已经卖掉了，这会儿根本没人出声答话。 刀疤脸有些难堪，一鞭子抽在旁边的树上，“老子他娘的问你们话呢！到底见没见过！” “你自己打量一眼便知，这不过是群被你们抢了粮食的难民罢了，谁能有马？” 守在老爷子旁边的年轻男人冷冷出声。 刀疤脸更下不来台了。 “大哥，你看。” 正想对着年轻男人发作，旁边却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那人悄悄指了指老韩家一行人。 “一个老婆子，两个小娃娃，两个半大小子，还有个漂亮小媳妇……你瞧那伙人说的像不像这家人？” 刀疤脸眯起眼一看，还真有些像！ 再仔细一看，眼神便陷在林月茹身上挪不开了…… 先别说是不是的，这小媳妇长得倒真像天仙似的！ 这要是带回山上玩玩，滋味得多销魂…… 只是这么想着，刀疤脸就已经忍不住色眯眯地笑起来了。 他骑着马径直朝林月茹走来，“小娘子，之前有没有见过我们这样的人啊？” 林月茹知道此时躲也没用。 她抬起头，笑里含着一丝讥讽，“自然见过，前几天抢粮食的不就是你们么？” 刀疤脸一愣，嘴角更弯了。 看起来温温顺顺的小娘子还是个小辣椒！ 带劲！ 旁边的小弟提醒道：“大哥，要不要先盘问盘问？” 刀疤脸白了他一眼，这才收敛了一些。 “我们前两天折了几个兄弟，一路追过来问，有人说了你们杀的，还把马也抢了。这事儿是你们干的吧？” 韩老大镇定地摇摇头，“我们着急赶路，没注意过什么人，何况我们兄弟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更不会杀人了。” “我呸！” 刀疤脸啐了一口，“老子一看你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弟兄们，把他们的车给我砸了！我倒要看看他们都藏了些什么东西！” 他吩咐下去后，后面两个跟班立马过来要动手。 而刀疤脸自己，则是全副身心都放在了林月茹身上，坐在马上就俯身要摸她的脸。 “走开！别碰我媳妇！” 韩晏清攥起拳头，一拳打在刀疤脸的肩膀上。 这一下，险些把他从马上打落！ 刀疤脸顿时恼了，“娘的，老子愿意碰她是她的福气！不识好歹的东西！” 第十八章 韩老太受伤 林月茹一看他恼了，心知今天这场祸事是躲不过去了！ 她当机立断大喊一声：“大哥二哥，动手！” 韩老大和韩老二原本就提心吊胆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这会儿一听林月茹招呼他们，二话不说就抽刀砍向了山匪！ 这一下反倒是打了山匪一个措手不及！ 林月茹更是没有闲着，她喊出声的瞬间就弯腰出腿，狠狠的一脚踹向刀疤脸座下的马腿上！ 毫无防备的马忽然被猛踹了一脚，气得高抬前蹄嘶鸣一声。 刀疤脸也被撅了下来！ 林月茹等的就是人仰马翻的这一刻！ 刀疤脸一落地，她一个飞跃过去，在他的面门和心口上狠狠踹了两脚！ 韩晏清随后赶来，更是狠狠地在他身上补了好几脚。 将刀疤脸踹晕之后，韩晏清顺手捡过刀疤脸的刀就地了结了他！ 整场战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结束了。 其他人目瞪口呆还没看清刀疤脸是怎么死的，韩晏清就已经提着短刀加入了韩老大这边的战斗！ 今天一共来了六个土匪，刀疤脸死后，剩下的五个呲目欲裂，集中了火力去围攻韩老大他们。 五对三，饶是有韩晏清这个妖孽在，也只能勉强不落下风！ 青天白日里林月茹不好使针，只能在旁边不时搞些小动作偷袭，给他们多些骚扰。 说起来慢，可现场打起来几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 眼看着这边眨眼间就打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难民赶忙丢了东西护着老人孩子抱头鼠窜！ 唯独方才出声的老爷子，着急地吩咐身边的年轻男人： “钱文钱武，还不快去帮忙！” 那两个年轻人没有丝毫犹豫，将老爷子和女人孩子安顿在一边之后，拿起柴刀就上前加入了战斗！ 瞬间变成五对五，韩晏清他们的压力少了许多。 林月茹见状，松了一大口气。 还好幸运，能碰到这般侠肝义胆这辈，不然今天她非得出手暴露了自己不可！ 韩老太握着拳在一边紧张地看着，一看林月茹还在一边，心急喊道。 “茹丫头，快回来！” 韩老太不出声还好，她一喊，倒先吸引了土匪的注意力。 那个长得如瘦猴般的山匪听见韩老太这一嗓子，眼珠子一转就从韩老大这边的战场撤了出来，转头朝着韩老太这边杀过来！ 韩家人屡次杀他兄弟，不让韩家人见点血他又怎会甘心！ 瘦猴山匪的目标明确，一路直冲毫无战斗力的老太太和三宝四宝而来！ “娘，快跑！” “娘，小心！！” 柳秋梅和赵双桃吓破了胆，脑子都转不动了，身子却还是义无反顾挡在了老太太身前！ 瘦猴山匪哪儿把几个女人放在眼里，挥起刀就向前砍去，一刀砍中了赵双桃的胳膊，鲜血直流！ 韩老太呲目欲裂，“双桃！！” 那山匪仍不满足，乘胜追击接着往前迈了一大步，一刀刺向了老太太心口！ “娘！！” 韩家三兄弟悲愤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眼泪夺眶而出。 他们只恨自己没长对翅膀，飞到韩老太面前去替她挡下这一刀！ “嗡——” 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块石头，稳准狠地打在了瘦猴山匪的剑上！ 剑身被打得嗡鸣，将他的手都震麻了！ 同时，一根纤细的银针直冲他面门而来。 刀尖刺进韩老太心口的那一刻，银针同时刺入他的太阳穴，林月茹也赶到，一脚将这人踹翻在地。 可尽管如此，老太太心口还是被刀刺进了一寸，渗出丝丝血迹！ 山匪必死无疑，林月茹直接跃过他，接住了韩老太缓缓倒下的身子。 老太太费力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三人，又看了一眼一旁受伤的赵双桃，无力地闭上了眼。 林月茹心急，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还有气之后才放了心。 远处韩家三人不知道韩老太状况究竟如何，心中仿佛有烈火在熊熊燃烧。 林月茹喊道：“娘没事！大哥二哥，记得留个活口！” 今日之事绝非偶然。 她要弄清楚，是谁在背后阴他们韩家！ 听见林月茹的话之后，大家才松了一口气，牟足了全身的力气朝山匪砍去。 原本就是五对四，再加上有韩晏清这么一个妖孽，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尤其是韩晏清，将一把短刀使得出神入化，钱文钱武不时就被惊得目瞪口呆。 一刻钟后，韩晏清提溜着两个山匪过来了。 他压着两个山匪来到媳妇和韩老太旁边，“媳妇，活口。娘怎么了？” 他皱着脸，眉宇之间全是担忧。 林月茹怕他害怕，安慰道：“放心吧，娘没事，只是受了些惊吓，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林月茹方才已经用灵水给韩老太和赵双桃清洗了伤口，又一人喂了些灵水和止血药。 赵双桃胳膊伤得重些，但好在不会危及性命。 “娘，是孩儿不孝，没保护好您老人家！” 韩老大和韩老二跪在韩老太面前，泪流满面。 方才要是他们多个心眼，留下个人守着韩老太，兴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林月茹轻声安慰，“大哥二哥，这不能怪你们，而且你们放心，娘的伤口没事，就是受了些惊吓昏过去了，养养就能好。” 她沉声接着道：“如今当务之急是赶快问出来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认我们韩家，之后马上离开这儿，免得后面还有山匪追上来。” 韩老大和韩老二听了林月茹的话，立马反应过来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事情还没完！ 两兄弟一抹脸上的泪，起身就去审问那两个留了活口的山匪。 林月茹则带着韩晏清和柳秋梅，一起把韩老太安置到了板车上。 赵双桃受伤之后身体也很虚弱，只是无奈板车上躺了韩老太一个人就已经满满当当了，她只能勉强坐在一侧。 不一会儿，韩老大和韩老二就问完话，又抹了那两个山匪的脖子。 “弟妹，你猜的不错，确实是有人在背后阴了我们！” 韩老大脸色难看，“据这两个山匪说，他们先是顺着马蹄印找到了之前买马的几户人家，那几户人家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全交代了！之后他们顺着印记一边问一边找我们……” 第十九章 结伴同行 “他们在半路上打听的时候碰见了王翠菊一家，他们家正恨我们入骨，把我们一家人去的方向和家里几口人交代得一清二楚！”韩老二说得咬牙切齿。 林月茹了然地点点头。 倒是跟她猜得差不多，要是没有人提供消息的话，山匪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提到这些，韩老二又忍不住有些担忧。 “据这两个山匪所说，先前买马的几户人家都已经被杀了灭口了，也不知道刘大哥他们一家怎么样了。” 林月茹抿唇，也替他们捏了把汗。 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他们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林月茹抿唇，“先不说那么多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方才动静闹得这么大，待会儿说不定会有山匪寻着声音找过来，那就麻烦了。” 韩老大连连点头，“走，我们现在就走。” 韩老二也急忙去收拾东西推车。 收拾东西的过程中，林月茹看着韩老太昏迷之后众人手忙脚乱、形同群龙无首的模样，只得叹口气站出来将事情一一安排妥当。 这会儿大家都沉浸在后怕中，当林月茹站出来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成为了领头羊一般的人物。 韩老太如今只能躺在板车上，为了能多留点空间给赵双桃坐下，林月茹指挥着众人把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下来。 韩家忙得不可开交，周围的那些难民也没有闲着。 方才他们打起来的时候，这些难民都缩到了一边躲着。 这会儿见山匪死绝了，又纷纷跑回来捡回自家的东西准备继续逃命。 韩家人忙着收拾东西也没顾得上管别人，直到有一道豪迈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兄弟，咱们两家能不能结个伴一起走？” 韩老大抬头，正是方才出手帮忙的两个年轻人。 他一拍脑门，懊恼道：“真是对不住！” “方才只顾着担心老娘，都忘了同你们二位道谢！对不住对不住，方才真是多谢二位出手相帮了！” 那人倒也是个豪爽的，“哪里的话！我们都明白，老太太没事吧？” 韩老大叹了口气，“这会儿还没醒。不过我弟妹说是受了些惊吓，休息休息应当能好。” 那人点点头，“那就好！” 他指了指身后的人，“我叫钱武，这位是我哥哥钱文，我们打算往丹阳去。你们若是方便的话，咱们两家能不能同行？” 韩老大和韩老二对视一眼，都有些心动，但是不知晓对方的品行，又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月茹见状，心中一动。 她和善问道：“钱大哥？你们不是跟着村里的队伍一起走的么，怎么会想到要和我们一起走？” 她问完这话后，半天没听到回答。 大家抬头一看，只见钱文红着眼不愿开口，钱武也向她投来歉意的眼神，不知该如何解释。 钱老爷子正好走上前来，闻言重重叹了口气。 “丫头，跟你们一起走是我老头子的主意。” “至于为什么不想跟着村里一起走了，就是被寒了心。方才打起来的时候，你们也看出来了，村里人就是一盘散沙，但凡有点什么事儿都靠不住。倒不如咱们两家结伴同行，往后也能相互照应着！我们家也有板车，还能帮你们拉些东西……” 老爷子说到最后，语气里都已经带了些祈求。 林月茹怎么好让老人继续说下来，连忙道。 “老爷子，我自然是没意见的，只是我做不得主，还得问两位哥哥。” 韩老大和韩老二一同道：“我们没意见。” 方才钱武的身手他们也见了，一看就是练家子，多一个人一同走，往后也多一份照应。 更何况，人家方才还帮忙一同抵御山匪了。 得了韩家人的应允后，钱家人明显很激动。 “好，那我们先回去将东西规整规整，腾出地方来能帮你们拉些东西。” 林月茹他们便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收拾了出来。 虽说一起走，可还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其他村民一看这两家人说了半天的话，那架势分明是要一起走，当下就不干了。 “钱老爷子！您自己发善心我们不说什么，可您不能把我们的性命也搭上啊！” 钱老爷子不悦地睨了那人一眼，“我几时要把村里人的性命都搭上了？” 一妇人心直口快道：“刚刚那些土匪摆明了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您现在还要带上他们一起走，这还不是搭上我们的性命？！” 钱文脸色难看，“婶子放心，不是他们要跟我们村的队伍走，是我们要从村子的队伍分出去跟他们一起走。” 周围人一愣，皱起眉直嚷，“那怎么行啊，怎么能不跟村里走了？！” 钱文钱武，一个识文断字一个会打猎，他们走了可是村里一大损失！ 旁边的村民也都急了，“就是！咱们才是同村同族的兄弟，哪儿有撇下我们，反倒去跟外人一起走的道理？！” 钱文冷冷一笑，“同村同族的兄弟？你们说这话的时候，竟真不觉得有一丝害臊？！” “敢问诸位父老，当初我钱家是怎么对你们的？” 村里人俱是一静。 林月茹他们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停下手上的活儿听热闹。 从前？ 钱老爷子在村里德高望重，但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老爷子都会去搭把手帮个忙； 钱文又是童生，后来读不起书了就在自家开了个学堂，几乎是免费为村里的孩子启蒙；钱武身手好会打猎，逃荒路上没少帮大家改善伙食，遇到什么祸事也都是挡在最前头。 钱家这么多年的一言一行，都让人挑不出半点差错。 大家都说不出来话了，“从前……从前你们自然是为村里人做了许多……” “那你们呢？！” 钱文双眼泛着愤怒又无力的红，“当日土匪要抢走林杏的时候，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村里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臊着脸低下头，不言不语。 钱文擦了擦溢出来的泪水，决绝道：“从前的事我们不愿再计较，但往后，我们钱家跟村里再无半分关系！” “钱老爷子，您倒是……”里正还想再劝劝。 “不用再说了，我们已经做下决定了，往后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钱家人再没回头，收拾好东西后，钱武拉着板车就找韩家人来了。 见他们一家人情绪都不好，林月茹他们也没多说什么。 钱武的媳妇叫宋莲，她瞧了瞧脸色惨白的赵双桃，主动道。 “要不你们将车上的东西挪到我们车上，腾个地方给那位嫂嫂歇着？或者嫂嫂不嫌弃的话，坐到我们车上来也是一样的。伤成这样，总不好再这样撑着了。” 钱老爷子点点头，“左右我们家东西也不多，坐个人还是能没问题的。” 林月茹往车上一看，但凡是能挪下来的东西都已经在他们身上背着了，车上剩下的都是得好生看管着的粮食。 她扶着赵双桃，“三嫂，那你就先坐一段钱家的车？左右我们都是一起走的，不会离太远。” 赵双桃也不扭捏，当即应道：“好。” 林月茹扶着她过去，“麻烦你们了，老爷子。” 钱老爷子摆摆手，“哪里的话！你们要是收拾好了，我们就快些出发？” “好。” 钱家和韩家无视了村里人嫉恨或是后悔的目光，率先拉起车离开了。 第二十章 这水难道是凭空变出来的？！ “大哥，官道上人太多，现在娘受伤了我们再走官道也不太方便，不如改走小道吧？” 韩老大也有些心动，“小路倒是清净些，就是咱们对这儿不熟悉，不知道走小路会不会迷路了？” 钱武出声，“韩大哥，你放心，我之前来过这边，走小路我也能带着大家到丹阳。” 林月茹眼睛一亮，这倒是方便了许多。 韩老大一喜，“那倒是好，那我们就改走小路，也能清净些！” 于是钱家的板车走到了前面，由钱武带路转到了小路上。 知道小路怎么走的人不多，所以虽然这边不如官道平整，却要比之前清净很多。 韩老大不时就回头看几眼板车上的韩老太，见她迟迟没有清醒过来，心里忍不住跟着着急上火。 “弟妹，娘要是一直醒不过来，我们要不还是找个郎中给看看吧。” 虽然林月茹说老太太没有大碍，但她毕竟之前也没学过医，韩老大还是有些不放心。 “媳妇说了娘能醒，就肯定能醒的，大哥你别不信！” 她还没说话，韩晏清先替她开口了。 这话倒是惹得钱家人多看了几眼。 一路走过来他们也看出来了，这韩家老四虽然手上功夫了得，但脑子却不太好使。 倒是没想到，还是个疼媳妇的。 林月茹又上前扒着韩老太的眼皮看了看，用自己那一知半解的医术给她号了号脉，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什么大毛病。 但她也不敢打保证。 她又喂了韩老太些灵泉水，才接话：“恐怕这一路上也找不到什么郎中，若是到了丹阳娘还没醒的话，咱们就找郎中。” 韩老大应了一声。 韩老二看了看她手里的水囊，“弟妹，你这水囊里怕是快没水了吧？等会儿停下吃饭的时候，我就去打点水来。” 林月茹含糊地应了一声。 就这么个小水囊，不仅得供着两位病号用，还得给全家人喝水。 要不是她一直偷偷补充的，当然早就没了！ 走出去十几里地后，到晌午日头正晒的时候。 两家人寻了个树荫子，准备停下来歇一歇吃口饭。 韩老二和钱武拿着两家人的水囊准备去找水，剩下的人搭锅支灶用之前剩下的水先准备做点饭吃。 原本韩家人是能吃点好的补一补的，但如今有钱家人看着，他们也不好吃太好的，只能将小米多下了些，让汤不那么稀。 他们这边饭都快做好了，韩老二和钱武也没回来。 韩老大不时就往一边张望。 莫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从前就算是难找一些，也不至于这么久都回不来啊。 钱文刚起身想说自己去找找，就见韩老二和钱武跟在几个人也去找水的人后面蔫头耷脑地回来了。 一行人脸色都不算好。 韩老大忙问道：“老二，怎么了？” 韩老二晃了晃手里的水囊，苦笑道：“大哥，没水了。” 钱文也垂头丧气地跟钱老爷子汇报，“我们把这周遭都找遍了，一点水也没有。” 原本一路走来水就不好找，到了这儿，干脆根本就没水了！ 一时间，大家脸色都很不好。 连口水都没有，这是老天爷真不想让人活了啊！ 林月茹也很无奈。 要是有水的话，她还能换成空间的灵泉，现在连一口水都找不到，她总不能凭空变出来吧？ 她拽了拽韩晏清，“晏清，你想不想去找水？” 韩晏清想说二哥说了没水的，可看到林月茹一脸期待，他到嘴边的话又变了。 “想。” 林月茹眼睛一弯，“走。” 她跟韩老大打了声招呼，“大哥，我和晏清去山里找找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韩老大心眼少，没多想就应了一声。 林月茹带着韩晏清往远处走了一阵子，才看到一处干涸的小河。 “晏清，你先到那边去看看有没有野菜，我好像看到野菜了。” 她将韩晏清引到另一边后，快速从空间里引出一股股清澈的灵水。 这都是直接从空间小溪里引出来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看着河里的水差不多够他们装满之后，林月茹就收手了。 她起身兴高采烈地招呼韩晏清，“晏清！这儿有水，我们快去找大哥他们！” 韩晏清过来一看，也兴奋地直跳，“太好了！有水了！我们有水喝了！媳妇你真厉害！” 他拉着林月茹的手就往回跑。 看到他们两人空着手回来，众人刚想安慰几句，韩晏清就凑到韩老大耳边兴奋地说。 “大哥！我媳妇找到水了！河里有水！” 众人脸上俱是一喜，“啥？找到水了？！” 韩老二和钱武却有点怀疑。 “真的假的，老四？你们确定那河里有水？” 他们方才分明把这周围都找遍了，也没看到什么水啊。 韩晏清拍着胸脯保证，“有水！晏清亲眼看见的！” 韩老二还是有些半信半疑，无奈林月茹也说确实有水，几个人只好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提着水囊跟韩晏清去打水了。 等韩晏清领着他们来到浅浅的小河面前，韩老二和钱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们刚才分明也来过了这儿，刚刚还没有水，现在韩晏清和林月茹来了一趟忽然又有了？！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惊讶了，大家赶紧凑着水先喝了个饱，又把水囊全都装得满满当当！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次再找到水是什么时候了。 韩老二和钱武提着满满当当的水囊兴高采烈地回来，周围的流民也都看到了，连忙提着水囊也去打水。 只可惜林月茹放出来的水本就不多，顺着河流原本的轨迹不断向下流、向地底渗透。 如今又被韩老二他们打去了大半，剩下的人不过才一人装了一水囊就没了。 大家盯着韩家和钱家的水囊，不禁都有些羡慕。 可是没办法，谁让他们当初去找的时候就没发现呢！ 打来水之后，林月茹正大光明地给韩老太喂了好些灵泉水，又将她心口的伤用灵泉水一再温养。 就这样将养了两日，韩老太才终于醒来。 老太太躺在板车上睁开眼的时候，一时间头脑昏昏沉沉都不知道自己在天堂还是地狱。 韩晏清最先惊喜出声，“娘醒了！媳妇你快看，娘醒了！” 林月茹转头一看，“娘，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韩老二一听老娘醒了，高兴得差点撒手把箩筐摔出去！ 韩老大也连忙把板车停下，就连赵双桃都从钱家的板车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韩老太刚睁开眼，就看到一大家子人一个不少得全围在自己面前。 一激动，差点又晕过去！ “大嫂，帮我搭把手把娘扶起来。” 林月茹率先喊了柳秋梅一起把韩老太扶起来，给她喂了些灵泉水补充体力。 韩老太虚弱不堪，喝了几口灵泉水之后才有力气说话。 老太太第一句便问，“都没受伤吧？双桃怎么样？” “我……我没事，娘！”赵双桃有些哽咽。 林月茹安慰她：“您放心，家里人都没受伤。三嫂胳膊上伤了一道口子，如今也已经好多了。” 韩老太这才放心些，愧疚又心疼地看向赵双桃。 “双桃……傻丫头，老三还没回来，你要是再出点什么事儿，你让四宝以后怎么办？” 赵双桃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先落了两行泪。 “娘……您没事就好。” 进门这么多年婆婆始终待她们几个儿媳都像亲闺女一样。 当时看到山匪冲着婆婆去了，她第一反应就是替婆婆挡下，哪儿有时间去考虑那么多。 安俊安兴抱着三宝四宝围在老太太身边，乖巧地一句话都不敢吵。 韩老太看过一圈人，又跟钱家人碰了面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撑不出了，又躺了下去休息着。 第二十一章 怎么不灵了？ 韩老太刚躺下不多时，钱武的媳妇宋莲就揣着几个鸡蛋过来了。 她一来就直奔柳秋梅和林月茹。 “嫂子，月茹。这是我们家剩下的几个鸡蛋，不多，你们拿着给老太太煮了或是喝了都行，补补身子！” 柳秋梅先是不知所措地看了林月茹一眼，接着连连推辞。 “不行不行，这哪儿行，鸡蛋这么金贵的东西，你们自己留着吃就是了！” 宋莲笑道：“咱们两家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是一家人，不分你我！这是我公公他们让我送过来的，你们快收下吧，仔细别让旁人瞧见了！” 柳秋梅为难地看向林月茹。 她知道不能收，可她嘴笨说不过宋莲，实在拒绝不下了。 “嫂子，多谢你们的好意，但这鸡蛋你们拿回去留着自己吃吧！” 林月茹这会儿都觉得有几分羞愧了。她们这几顿因为怕钱家有旁的心思，都没敢吃什么好的。 可如今人家却把家里仅剩的三两个鸡蛋都送了过来！ 可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唯有患难见真情，在逃荒路上粮食比情谊珍贵！ 见宋莲欲开口，她抢先说道： “嫂子，我们不是不拿你们当自己人，是这鸡蛋实在金贵，你们留着给老人孩子吃就是了！而且我之前才捡了几个野鸡蛋，也正想着给婆婆补补呢！” 宋莲听了她这话还是不信，两人又推辞了好一番。 最后还是宋莲没说过她，勉强把鸡蛋带了回去。 宋莲回去之后钱家人一商量，总之两家人吃饭离得都不远，大不了到时候他们煮了鸡蛋再给韩家人送过去就是了！ 老韩家也确实被钱家人打动到了。 鸡蛋是多么金贵的东西啊，大家自己留着吃还来不及呢！ 他们却愿意送出来给韩老太补身子，由此可见这家人的人品绝对无可挑剔！ 小路上不似官道那么挤挤攘攘，他们这一路过来虽然不时能碰见一些人，但都不是什么大队伍，顶多是像他们一样两三家结伴。 刚转过一个弯，听到些许乱糟糟的声音，韩老大步子就下意识地慢了下来。 林月茹察觉到不对劲，抬头看去。 原是两户结伴逃难的人家，见另一家人丁稀少，就将他们围住了抢粮食！ 随着逃荒的路越走越远，这种事他们已经见过了不止一次。 大家都不想惹是生非，于是默契地把速度降慢，又往边缘走了走。 韩老大韩老二和钱文钱武更是把刀抽出来拿在手中，时刻防备着。 远处正在撕扯的那两户人家也瞧见了远处过来的人。 看着两家的板车和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眼中有贪婪的光一闪而过。 可是这户人家壮丁多，不像他们正在抢的这一户人家好欺负。 他们就算是有心抢，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那些人对视一眼后，默默地往一边让了让，算是摆明了态度。 韩家人也不多事，立马加快了速度过去。 “月茹！是月茹！亲家，救救我们啊亲家！” 谁知他们才刚过去，身后就传来了鬼哭狼嚎一样的声音。 韩家人停住步子往后皱着眉往后看了一眼，正在抢劫的那两户人家也警惕地握着刀看过来。 林月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不用理，大哥，我们走吧。” 韩老大之前没见过林月茹的家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顺从地拉起车接着走了。 走出去几步之后，韩晏清拉了拉林月茹的袖子。 “媳妇，那些人是谁呀？” 他虽然没见过那些人，可是看着就不像好人！ 林月茹摇摇头，“不是好人。” 韩晏清重重地点点头，“晏清觉得也是！” 林月茹弯了弯嘴角。 板车上，韩老太已经醒了，神色复杂地看了林月茹一眼。 她本来就是受了惊吓才昏过去，身体没什么大问题。 这段时间林月茹又天天灵水喂着，她自然也就好多了。 韩老太轻声道：“茹丫头，你要不要……” 林月茹摇摇头，“不用了，娘。” 韩老太想说什么她都明白，但她实在不想跟原主的爹娘扯上半点关系。 那一大家子人，全是没人性的！ 她方才没补一刀已经是仁慈了！ 韩老太心疼地点点头，“没事，别怕，咱们老韩家护着你。” 现在原主的爹娘还不知道她已经好了，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得生出什么幺蛾子呢。 林月茹倒是不怕，但凡有不长眼的敢上来打秋风，她来一个收拾一个！ 连林月茹都不把林家人放在心上，旁人就更没多嘴了。 这段路在山间，很久都没见到什么水源。 做了两顿饭，水囊里就又空了。 韩老二兴致勃勃地提起水囊，“老四，弟妹，这次我跟着你们一起去打水！我就不信了，跟着你们俩还能找不到水？” 林月茹试图拒绝，“二哥，要不我跟晏清先去找找？” 韩老二大大咧咧地摇摇头，“不用！有你在，肯定能找到！” 林月茹：“……” 于是她、韩晏清、韩老二以及钱武，四个人浩浩荡荡地准备去打水了。 韩老大见去的人不少，“老四，你留下跟大哥看着娘好不好？” 搁在以前，韩晏清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但如今他犹豫的眼神在韩老太和林月茹身上打了好几个转。 最后下定决心摇了摇头，“不好，我要跟着媳妇。” 众人都笑了。 韩老太笑骂道：“臭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娘！” 韩晏清才听不懂什么忘不忘的，拎起水囊屁颠屁颠地跟在林月茹后面一起去找水了。 四个人在山上转了好半天也没碰见什么水，小溪小河是半个都没有。 韩老二急得挠挠头，“不对啊，你们俩怎么不灵了？！” 林月茹：“……” 就你仨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我能灵就怪了！ 钱武之前也听说了林月茹和韩晏清运气很好的事情，笑着活跃气氛： “兴许是因为有咱们两个在挡了人家俩的气运，要不我们先回去，让他们俩再找找？” “那……倒是也行，左右也出来这么久了，不如我们先回去。” 韩老二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 林月茹心里暗喜，面上却佯装迟疑，“还能有这种说法？” 韩老二摆摆手，“管他呢！试试吧！你们俩也别有什么压力，能找到就找，找不到就回来！” 韩老二和钱武把水囊留下，两个人一起回去了。 留下的众人一看只有两个人回来了，纷纷问道：“他们俩呢？” 俩人摊摊手，把事情讲了一遍。 韩老二叹了一口气，“也是咱们病急乱投医了，这世上哪儿有什么老天保佑的人，还不都是穷苦百姓……” 韩老太没接话，心里却并不赞同。 她心里总是隐隐觉得，茹丫头醒来之后就是不一样了，身上是有福气的！ 说不定，她还真能带回来水呢！ 第二十二章 不拜神了，拜你！ 因着宋莲送鸡蛋的情谊，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明显比之前增进了很多。 从前还只是简单的搭伙一起走，现在是真的把对方当成逃荒路上的同伴了。 之前林月茹带回来的红薯还有很多，林月茹和韩晏清迟迟没有回来，韩家就先烤了些红薯准备加一餐。 红薯烤完后，趁着还热乎，韩老太让安俊和安兴给不远处的钱家人送了些过去。 钱家剩下的粮食不多，晚上一向是不吃饭的。 今天本来准备早些睡下免得肚子饿得太难受了，谁成想韩家的两个小子忽然捧着烫手的红薯过来了！ 韩家挑的全是个头大的，算下来他们老钱家每个人都能吃上半个。 钱家人心里感动不已，可是却说什么都不肯收这么多。 钱老爷子执意只收两个。 “孩子，你把剩下的再拿回去！你们家人口多，肯定吃的用的都要比我们家更费才对，我们能垫垫肚子就好了，你们留着吃！” 安俊一笑，“钱爷爷，我奶说了，让你们务必收下，往后咱们两家一起走，互相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 钱文拿起红薯想塞给两个孩子，可谁知道俩小孩跑得飞快，一边跑一边笑，愣是让他没追上。 “算了，”钱老爷子感慨一声，“收下吧，我们这是走运了，碰上好人了！” 钱家人感动又激动，毕竟饿着肚子睡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见韩家人正对着他们笑，他们也不再推辞，一人半个分着红薯吃下了。 红薯烤的金灿灿像是流油一半，咬下一口又香又甜！ 东西虽然不多，可是吃的每个人都心满意足，更是感动于韩家人的情谊。 两家人刚吃了没两口，林月茹和韩晏清就回来了。 韩晏清手上拎着两条鱼，看着周围没什么人，便一边跑一边喊： “娘！哥！我们捡到鱼了！鱼！” 韩老二一愣，手里的红薯差点掉在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接住红薯，都忘了往嘴里塞，愣愣地问了一句，“啥？！” 韩家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给砸懵了。 只有韩老太喜笑颜开。 老太太虚弱地拍了拍手，“还不快上去接接我家老四和茹丫头手里的东西！愣什么！” 韩老大和韩老二像是一棒子被打醒了似的，连忙把手上的红薯交给安俊和安兴，上前把水囊和鱼接过来。 林月茹手里拿着的是两家所有的水囊，韩晏清手里却提留着三条大肥鱼！ 林月茹一走过来，韩老太就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难为你了，提着那么重的水壶走了这么远。” “没事，娘，我不累。” 林月茹笑道：“这次我们走了好远才找到一条小溪，也是巧了，我和晏清正蹲着装水的时候，从上面游下来几条鱼！” 韩晏清兴高采烈地过来补充，“是晏清抓到的！” 林月茹回头笑着看了他一眼，“是晏清抓到的，他连棍子都没用，光靠手就逮住了三条鱼！” 韩老太眼睛笑得眯了起来，凑到林月茹耳边悄悄道：“都是沾了你的光！” 林月茹知道老太太一直觉得她有福气这件事儿，她也不否认，对着老太太笑了笑。 反正这种事儿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了，倒不如就让大家以为她是有福气的。 韩老二更是惊得话都快说不利索了。 他提溜着大肥鱼走到林月茹面前，张了大大的嘴，半天才蹦出来一个字，“牛！” “弟妹，我往后不拜神了，拜你！” 林月茹被韩老二的话逗得噗嗤一笑。 “二哥，不过是走运罢了，要是你们去找，也能找到的。” 韩老二却讳莫如深地摇摇头。 那可不一定！ 要是能找到，早就该找到了，还用等到这时候？ 摆明了就是去的人不对！ 赵双桃和柳秋梅已经高兴地围着鱼转了半天了，琢磨着该怎么做这个鱼才更好吃。 韩老太下令，“咱们家人做饭都一般，你们俩看着炖炖，能吃就行！茹丫头，你看要不要给老钱家送条鱼？” 林月茹想都没想就点头，“当然。” 这鱼不保鲜，放到明天再吃指不定就变成什么样儿了，而且她特意从空间里拿出来三条，就是想着要分给老钱家一条的。 韩老太低声把要分给老钱家一条鱼的事情跟众人说了一声，大家都是点头，没有一个不愿意的。 这也是林月茹最喜欢这家人的地方，不贪婪，有分寸。 因着鱼是林月茹带回来的，就让她和韩老大一起去给钱家人送鱼了。 两家离得这么近，钱家自然也听到了韩家抓住鱼的消息了。 他们满心都是也只有羡慕，能抓到鱼是人家的本事，人家能帮他们带回来几水囊的水就已经很不错了！ 韩家人闷头吃着红薯，只想让红薯把自己的味觉全都填满，好歹一会儿老韩家炖鱼的时候，不要被馋的流口水就好！ 韩老大手里提着水囊，“钱老爷子！你们家的水囊，我家老四和四弟妹帮你们带回来了！” 钱文连忙伸手去接，“多谢韩大哥。” 林月茹也把手里的鱼递上前，“嫂嫂，我们家抓回来了三条鱼，左右也吃不完，你们帮我们分担一条吧！” 宋莲震惊地抬头一看，只见林月茹笑眯眯的，脸上全是真心实意。 韩老大也在一旁帮着说，“正是，你们家帮我们吃一条吧！” 钱家人也是很有分寸的，这会儿即使再馋，也全都站起来拒绝。 就连钱老爷子都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韩家大小子，这鱼你赶紧带回去！这是你们家辛辛苦苦打来的，我们没出人也没出力就分你们一条鱼算怎么回事儿？没有这样的道理！” 钱文钱武也附和，“我爹说的是！韩大哥，这鱼你们自己留着吃就是了！你们烤红薯都想着分给我们家，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林月茹却执意将鱼塞到宋莲手里。 她正色道：“钱老爷子，您这话就说错了！啥叫你们家没出人也没出力？当初在山谷那边遇见山匪的时候，不是你们家钱文大哥和钱武大哥出手帮忙的？” 钱老爷子摇摇头，“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再说了，往后咱们两家还要一起走好一段路，往后要是我们家有点什么事儿，你们就不打算帮忙了？” 钱武急忙应道：‘帮！当然帮！我们没那个意思……’ “那不就是了？更别提你们如今也还在自己受累带着我二嫂一起走了。咱们两家如今患难与共，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这鱼你们若是执意不收，便是没把我们韩家人看成一家人！” 她这一番话说得，让钱老爷子都哭笑不得。 老爷子指了指林月茹，“你这丫头……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能言善辩的！” 别说他了，就连韩老大都是第一次见！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旁小嘴像是机关枪一样的弟妹，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这一次又一次的事情不得不让他对林月茹刮目相看！ 这个四弟妹……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第二十三章 吃鱼喝汤！ 钱家人推辞不过，只好收了林月茹递过来的鱼。 可是不劳而获还是让钱家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好意思。 随后还是宋莲听到了他们说不会做鱼的事情，她灵光一闪，试探着问道。 “月茹，我做饭还凑合，要不你们家的鱼也交给我来帮你们做？” 林月茹和韩老大一听，顿时乐了！ 他们正愁有食材也不会做呢！ 林月茹倒是会做，但是她之前是个傻子，要是一下子连饭都会做了，那也太容易被人看出破绽了！ 至于柳秋梅和赵双桃，那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平时做点饭也还能凑合吃，但是一旦要是有什么大鱼大肉，两个人实在是上愁！ “那感情好啊嫂嫂！我们家正在上愁这鱼还怎么做呢！”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韩家人一听有人能做鱼，别提多高兴了！ 韩老太直接拍板：“干脆就用咱们家的锅做，咱们家的锅大，三条鱼也做的下，到时候一起吃！” 钱家人本来觉得这样自己太占便宜了，可是抵不过韩老太是个病人。 她一吵着说心口疼，大家也不敢跟她反驳了。 钱老爷子想了想，让钱文钱武从粮袋子里多拿了些米出来，准备煮些米饭添给韩家。 两家人凑到一起，靠着火堆烤的人身上热乎乎的，气氛融洽极了！ 宋莲虽说自己做饭凑合，其实那也是她自谦了！ 这鱼一炖下，闻到从锅里传出来的香气，众人便知道这顿饭是稳了！ 逃荒以来还真没吃过什么好的，一闻到香味，大家都摩拳擦掌心里激动得不得了！ 尤其是安俊安兴带着两个小的，恨不得把脖子伸长凑到锅前面去看鱼有没有炖好！ 俩小子被赵双桃一人送了一个爆炒栗子。 “赶紧带着弟弟妹妹上一边玩儿去，小心烫到你们！” 安俊安兴吐吐舌头，背着三宝四宝跑到一边去了。 虽说是逃荒，可是他们看着远处的家人，有的凑到一起相谈甚欢，有的正说说笑笑着做饭，还有的正拱着猪鼻子逗开心。 俩小子也忍不住傻笑起来。 怎么觉得日子还越过越好了！ 真幸福！ 林月茹拉着韩晏清在一边，不停地喂他和灵泉水。 韩晏清委屈地噘着嘴，“媳妇，我肚皮都要撑破了，怎么还让我喝呀？” 林月茹揉了揉他的头，“你喝了这么多水，还是觉得没什么变化？” 韩晏清仔细揉了揉自己的头，脸上忽然一喜，“我的头好像不疼了！” 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头疼过了，时间甚至长到他都快忘记头疼这件事了！ “不急，慢慢来。” 林月茹笑了笑，替他把头发整理好。 他当时伤得那么重，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起来的。 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一定会尽力去帮他。 俩人靠在一起，看着天上的星星，天马行空地说了一会儿废话，旁边的锅里逐渐传来一阵比一阵诱人的香味。 韩晏清终于忍不住了，赶在肚子咕咕叫之前翻身坐起来。 “嫂嫂，鱼肉什么时候能炖好？我媳妇饿了！” 林月茹哭笑不得，打了他肩膀一下，“我什么时候饿了？” 宋莲抿嘴忍着笑，“好了好了，这就好了！” 鱼炖好的同时，正好用钱家的锅煮的米饭也已经熟了。 两家人全都捧着碗凑了过来。 柳秋梅掂着勺子，一人给盛了一大碗的鱼肉和米饭！ 安俊安兴早就忍不住了，接过碗就开始狼吞虎咽，吃得脸都抬不起来。 嘴里还不望呜咽道：“好吃！真好吃！比我娘做的好吃！” 柳秋梅笑着瞪了两个小子一眼，“臭小子！” 宋莲的儿子钱童骄傲地扬起下巴，“我娘做饭一直很好吃！” 林月茹也盛了一大碗，刚吃下去第一口就明白了安俊安兴为什么会发出那样的惊叹。 宋莲这肉炖的实在恰到好处！ 别说是鱼肉了，就连鱼汤都那么鲜美，让人一口喝下去简直觉得前半辈子像是没吃过鱼一样！ 更别提这还是逃荒路上了，就连吃米饭，都比往常香得多！ 韩老太捧着碗，一边吃一边笑着看家里的孩子们。 见个个都终于能像当初在家里一样敞开肚皮吃饭，她就觉得幸福地不得了。 一大锅鱼汤加半锅米饭，完全够两家人吃个饱饭了！ 甚至等大家都吃得快撑的时候，锅里还剩了一些汤。 韩老太正想吆喝着让大家饿得再添口汤，就忽然从远处冲出来一个黑影，拿起勺子就舀了一大口鱼汤下肚！ 喝进去一口之后，那人眼睛都亮了！ 两家人的脸却全都黑了！ 他们吃撑了是他们吃撑了，就算他们丢了不要，也没有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抢了的道理！ 韩老二气急，抽起旁边的木棍就往那人胳膊上敲！ 一棍子敲下去，那人痛得连勺子都扔下来了。 没了勺子的遮掩，这人的真面目也漏了出来。 韩老太心头一骇。 “是你？！” 韩老二定睛一看，他也不认识这人啊！ 老娘这么一喊，他愣在原地都不知道是该打还是不该打了。 林月茹眯起眼睛一瞧，当即冷声喊道：“二哥，打！” 韩老二听林月茹这么一喊，就像是士兵听见哨声一样，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棍子就重重地又打了下去！ 把那人打得连连嚎啕。 “婶子！月茹！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大志啊！我是林大志！” 就连安俊安兴都听出来了，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会儿挨了打的林月茹娘家人！ 随后赶上来两个老人，两人愤愤不平地一把拉过挨打的林大志，还推了韩老二一把。 “你聋了还是瞎了？！我们是月茹的娘家人，按辈分你得叫我们大志一声哥哥的，哪儿有你们老韩家这样二话不说上手就打人的！” 林老婆子不满地看向韩老太，“我说亲家，你也真是！你就看着我们大志挨打连一声也不吭？还有今天在小路上，你们没认出我们还是怎么……” 她说着说着，注意力就被锅里香气飘飘的鱼汤吸引过去了。 腿不由自主地往锅旁走去，抓起掉在地上的勺子就想喝口汤。 勺子刚捡起来，手上就挨了重重一下！ 林老婆子气愤地抬头一看，却见打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月茹！ 只是现在的林月茹跟在家的时候完全不同，身上不再衣不蔽体，脸上也洗得干干净净，就连眼神都十分清明。 林老婆子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骂道。 “你这贱蹄子！不过一年不见就不认识你娘了？还敢上手打我，我看你是反了天了！” 第二十四章 暴揍老林家！ 她骂完这句，林月茹还没反应，韩老太先脱下臭鞋狠狠地砸了过来。 “闭上你的臭嘴！” 老太太身子还没好利索，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喘着粗气。 “姓林的我告诉你们，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茹丫头现在是我们老韩家的人，要是再敢说些不干不净的浑话，我非得撕烂你那张嘴不可！” 柳秋梅和赵双桃原本还只敢憋着火，这会儿见婆婆开骂了，自己也不藏着掖着了。 赵双桃一只手叉着腰，气得红着脸骂道： “就是！凭你们家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们月茹！月茹嫁过来一年，你们可曾来看过她一次？现在倒是显着你们了！” 柳秋梅是个软性子，这会儿也气得不行，“就是！别以为我们老韩家是好欺负的！” 虽然他们之前对这个傻弟妹关注不多，可逃荒这一路生生死死的过来，大家就是亲的不能再亲的一家人！ 林老婆子缩了缩脖子，不甘心地嘟囔道。 “哪儿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月茹可是我闺女，我把她嫁到你们家了，咱们两家就是亲家，哪儿有眼睁睁看着亲家饿死的？！你们老韩家也不是什么好人……” 说到后面，她声音越来越小。 “亲家？”韩老太冷笑道，“我们和你们可不是亲家！茹丫头是怎么到我们家里来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韩老太不想将当时的腌臜事说出来。 她倒不是怕老林家怎么样，她是不想伤林月茹的心，不想让她再去回想那些不堪的过往。 不料，林老婆子却像是拿准了她不敢说出来一样。 反倒挺直了腰杆，“亲家，当时分明就是你想给你的傻儿子找个媳妇，看我们月茹长得好看，便将她买了去！怎么，月茹是你买去的，现在就不认账了？！” 韩老太气得磨牙，她真想撕烂林老婆子那张嘴！ 可她又不能说！ 林老婆子见状，越发得意洋洋。 “亲家，如今我们月茹也好了，你要是不想跟我们当亲家，我们把月茹再领回家也不是不行的！” 韩老太心里一急，“不成！” “那就得看你们家的态度了！” 林老婆子趾高气扬，对着孙子又指了指大锅，示意他去喝汤。 韩家人个个都攥紧了拳，恨不得一拳一个，把林家人打得满地找牙！ 可是老娘没发话，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林月茹知道韩老太是护着她的面子，但她不需要！ 今天老林家能喝上一口鱼汤，都是她林月茹窝囊！ 林老婆子的小孙子早就馋的流口水了，一见奶奶示意，小跑着就去捡掉在地上的勺子，也不嫌脏，拿起来就要往锅里舀汤喝。 “梆！” 手刚伸进去，就被重重地打了一棍！ 小孩疼得龇牙咧嘴，嚎啕大哭！ 泪眼模糊间，只见林月茹站在他面前，脸上冷意如冰。 “真以为拿几句话就能要挟住我们了？真以为我婆婆是怕了你们了？” “你们不是装傻么？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说道说道，我倒要看看，丢人的到底是你们还是我们！” 韩老太心头一紧，“茹丫头……” 林月茹回头冲她宽慰一笑。 林家人大骇，“你、你不傻了？！你什么时候好的？！” 林老婆子脸上满是惊诧与后悔。 要是早知道这臭丫头能好，当初就不该这么便宜卖给韩老太！ 林月茹回头，脸上满是寒意。 “怎么，看到我不傻了你们很失望？” 林老婆子讪笑，“没有、没有……怎么会呢。” 林月茹冷笑一声。 “从小到大因为我是个傻子，这么多年你们从来没有多看过我一眼！甚至小时候要不是隔壁的奶奶心善，我都得饿死在柴房里！除了生我，你们尽过半分当爹娘的责任么？！” 林老婆子张了张嘴，看着林月茹如刀子般的眼神，没敢说话。 “还说什么我婆婆是为了给晏清找媳妇？我呸！那是我婆婆想救我的命！ 要不是她带着晏清路过看到了我，我现在早就被你们卖到窑子里，连还有没有命都得两说！” 回想着原主的记忆，林月茹越发替她感到不值，情绪也难免有了些起伏。 林老婆子也越发心虚，眼神躲躲闪闪说不出个一二三。 韩晏清早就听不下去了。 他虽然不是很懂媳妇说了那么多代表什么，可他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 她不高兴了！ 媳妇不高兴了，就是他们的错！ “让你们欺负我媳妇！” 他没用自己的短刀，而是从旁边抽起木棍，就如同撵鸡打狗一般，往韩家人身上敲去！ “你们都走！谁也不准欺负她！都滚！” 韩晏清臭着脸，不容反抗地把人往外撵，手上没轻没重地打下去，疼得林家人抱头鼠窜。 韩老大他们也早就听不下去了，纷纷从一边拿了家伙事儿，就追着林家人打。 “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哪儿有这么对自家孩子的！滚！” “你们这种人哪儿配当爹娘，就该让那伙人把你们打死！” 韩老太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等韩老大他们把人打出去之后，她连忙拉着林月茹的手，把她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 “丫头，不怕不怕啊，娘护着你，老四也护着你……往后再也不会让你受那种苦了，别怕！” 饶是林月茹这么坚毅的人，这一刻都被触动了。 她靠在韩老太肩膀上，也难忍落了几滴泪。 “娘，您放心，我不伤心，我在咱们家过得好着呢！” 韩晏清把人打出去好一截之后，回来看见韩老太抱着林月茹，心一慌，丢了棍子就上前伸出长长的手臂把两人圈在了怀里。 “娘别哭，媳妇也别哭，有晏清在，晏清保护你们。” 两人破涕为笑，从他的怀里挣扎出来。 “谁说我们哭了？我们这是高兴呢！” 韩晏清一看两人都在笑，心上猛地一轻，他也跟着心花怒放地笑了起来。 刚才媳妇不高兴的时候，他心里也好难受！ 不一会儿，韩老大他们也回来了。 几人还有些气愤，边走边骂。 “要不是他们跑得快，我非得把那她腿打断不可！” “不是个东西！” 韩老太见林家人早就被打得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心上也轻了许多。 嗔怪一眼，“别叨叨了，今儿净让你钱叔他们看笑话了！” 韩老二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韩老太道：“今儿真是对不住，本来高高兴兴的吃鱼，不想却坏了大家的兴致，让你们看笑话了！” 钱老爷子连忙摆手，“这还叫个事儿？要不是不好插手你们的家事，我们都想上手帮忙了！那家人忒不是个东西！” 宋莲也心疼道：“就是！月茹是多好的人啊，摊上这么个爹娘真是可怜了。” 林月茹笑，“嫂子，我才不可怜呢，我还得感谢他们把我卖到了这儿，要不我怎么能遇见这么好的一大家子！” 众人也都笑了。 总之不管怎么说，往后谁再敢打他们家人的主意，保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第二十五章 丹阳乱！ 林家的插曲结束之后，大家平复了一下心情就睡下了。 毕竟明天还要接着赶路，任何事情都没有恢复好体力更重要。 因着昨天晚上吃得饱，一觉睡醒之后大家都干劲十足，憋着一口气纷纷打算着今天要走上个五十里地才行！ 上路没多久，林月茹就觉得不对劲了。 今天老韩家的众人就像是约定好了一样，一个两个的全都凑上来跟她耍贫嘴。 一会儿有人来问她是怎么抓到鱼的？ 她好不容易编了个瞎话糊弄过去。 一会儿又有人凑上来问她脑子到底是怎么好的，有没有什么感觉？ 林月茹心里苦笑。 怎么好的？当然是换了个人就好了！ 她只能又瞎扯了一堆好不容易糊弄了过去。 可是过了一会儿，就连韩晏清就拱着猪鼻子来逗她笑。 林月茹像是哄小孩似的，接二连三地把他们打发走。 最后实在是顾不过来了。 她故意板着脸道：“我是真的没有把昨天的事情放在心上，但是你恩要是再这么跟我说的话，说不定我心里不烦都要被你们累出个好歹了！” 大家听了她这话，都忍不住笑了。 赵双桃一撇嘴，“好好好，嫂子还不是怕你因为昨天的事情心里难受么，你既然说你好得很，那我才不跟你浪费唾沫呢！” 她如今觉得自己伤口也好多了，今儿为了能跟林月茹说话，还特意从钱家的车上回来了。 她也不好意思总是让人家拉着她走。 林月茹笑着揽过她的另一只胳膊，“我的好三嫂，你早点好过来我就比什么都开心了！” 赵双桃刮了刮她的鼻子，“就你会说话！” 柳秋梅也笑道：“月茹现在就是嘴甜。” “大嫂你就别冤枉我了！我这哪儿是嘴甜，我就是爱说实话！” 众人哄笑。 赵双桃道：“我看这世上再没有比你嘴更甜的了！” 林月茹笑了笑，又回到了眼巴巴看着她的韩晏清身边。 跟老韩家的人相处越久，她就越会被这家人互相照顾、拼命活下去过好日子的劲头所吸引。 自然而然，也越来越把他们当做家人，越来越亲密。 大家就这么其乐融融地往前走了好一阵子。 钱武张望了一下，喜道：“估计再有个百十里地就要到丹阳了！” 百十里地说起来好像远，其实要是莽足了劲，至多也就是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到！ 大家听了这话，脚下步子迈得更快了！ 毕竟都已经在林子里吃住了月余了，要是再没有个能落脚的地方，都要变成野人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互相调侃着，众人都觉得前路一片光明。 趁着中午吃饭休息的时间，钱武率先去前面打探路。 谁料，他回来的时候脸色却很是难看。 “不好了，爹，丹阳城里打起来了！” 这话一出，两家人瞬间炸锅了。 “啥叫打起来了？丹阳怎么会出事？！” “该不会是蛮子杀过来了？！那也不能从丹阳开始打啊！” “都别慌！”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最后还是钱老爷子出声镇住。 “钱武，你把听到的消息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武挠头，“爹，前面的小路不好走，我就想着到官道上去看看情况。” “结果没想到，我一到官道去，就看见许多人正带着东西往回跑！” “我一着急，就拦了个人问情况，这才知道是丹阳城里打起来了，听说好像是太子和四王爷的人打起来了！” 这下众人的脸色都十分难看。 虽说他们都是穷苦百姓，可那也知道如今天子病重，势力最大的便是太子和四王爷。 原本以为至少要到天子驾崩后，这天下才会乱起来。 谁知道现在两家就按耐不住了？！ 总之，受苦的都是百姓！ 气氛一下降到了极点。 众人之前都以为，到了丹阳便能落下脚开始新生活了。 可是如今马上就要到丹阳了，丹阳却乱了！ 别说落脚了，刀剑无眼，怕是进城都有性命之忧！ 丹阳是肯定不能进了。 林月茹琢磨了一会儿，“钱武哥，那附近有没有什么能落脚的城镇？再不济有个村子都行，咱们总得找个地方落下脚来。” 她这话点醒了众人。 钱老爷子应和道：“对！咱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当务之急就是先找个地方落下脚来！” 钱武苦着脸费力思索了好一会儿。 忽然眼睛一亮，“有！再往前走个二三十里地，就是荷花村！” “荷花村是附近唯一也是最大的村子，他们村子之前还自己开过小集市，只要他们愿意，肯定能有咱们落脚的地方！” 韩家人对视一眼，脸上喜意更甚。 韩老二兴奋道：“荷花村！那不就是刘大哥他们要去投奔亲戚的地方么，要是到荷花村去了，咱们不就又能见到刘大哥了！” 韩老太也笑得眯起眼，“应当吧。” 钱家人不知道之前刘家的事情，韩老二兴冲冲地跟他们讲了一遍上次遇到山匪的事情。 钱家人听完之后，也纷纷竖起大拇指。 “照韩兄所说，那刘家人也都是有情有义之辈！” “可不是！若不是当时为了能分散山匪的追踪，我们两家就一起走了！” 听说了刘家的事情，钱家人也觉得很高兴。 毕竟两家人现在就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不管谁能有好的出路，都会拉上另一家！ 这倒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众人顾不得难受，就立马又收拾起东西往前走了。 前面小路不好走，已经不适合他们赶路了。 为了能加快速度，钱武带着众人又回了官道。 一上官道，果然如钱武所说，路上全都是往回走的人群！ 他们两家裹挟在人流里逆流而上，倒显得十分突兀。 有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别往前走了！丹阳乱了！里面没活路了！” 他们道了声谢，脚下却依然不停。 那人见他们不听，也没多说，叹了口气继续逃命了。 这一路上，也不只是他们两家逆流而上。 越接近荷花村，就能见到越多稀稀拉拉的人也在朝着这个方向走。 这些人也都是不愿再回到山林里的，想着到荷花村再求个生路！ 他们随着人群走小路，终于在天黑前到了荷花村。 果然像钱武说的一样，荷花村虽然是个村，可实际上却有两三个村子那么大！ 村子道路宽阔平整，村子周围都是田地包围，整个荷花村像是世外桃源一样被包裹在中心。 而且最令人们惊喜的是！ 荷花村的田绝大部分都没有枯！ 地里的庄稼还能茁壮生长，那就说明他们荷花村有水！ 韩老太摸着地里的稻谷，激动得哆哆嗦嗦。 她已经太久没有看到长得这么好的庄稼了！ 看到这样的荷花村，众人心里的盼头就更大了！ 荷花村就是活命的希望啊！ 第二十六章 又变死局！ 众人急匆匆地往前走，却发现越往前走人就越多。 大家只当是来投奔荷花村的人多，也没多想。 直到来到村口，众人才发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人多倒不是什么问题，但荷花村村口的情况可不对劲，这分明是围成了两帮人在对峙！ 这可不是什么好迹象！ 瞧着前面挤的人越来越多，韩老大把板车停在了路边。 “娘，前面看着乱哄哄的，家里人都过去不安全。不如我和钱文兄弟先到前面去探探情况，让老二留下守着你们。” 韩老太点头，“这样也好。” 钱文也正有此意。 林月茹见状，立马上前道：“大哥，我也跟你们去看看。” 韩老大有点犹豫，“这……” 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 他有点为难地看向韩老太。 殊不知，现在家里最疼着林月茹的就是韩老太了。 “去！茹丫头愿意去就让她也去看看，说不定有她在，事情还顺利些了！” 韩老大一想也是，“好，那就咱们仨一起去。” 韩晏清立马上前，“晏清也去，晏清护着媳妇。” “晏清不去，你在这儿守着娘，不然我们的粮食就被人偷了，好不好？” 林月茹像是哄小孩一样轻声同他商量，像是对他委以重任似的，韩晏清这才勉强同意留在这儿等着她回来。 韩老大和钱文下意识把林月茹护在中间，三人一同上前打探情况。 挤到前面一看，三人脸色都不好了。 只见人群中鲜明地分成了两个队伍。 一个是他们这些难民。 另一个，就是荷花村的里正带着许多老少爷们，拿着刀剑棍棒把村口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到的时候，两队人吵得不可开交。 钱文上前拱拱手，问了一个年轻男人：“这位兄弟，我们是刚到的，想问问这是怎么了？” “别提了！” 那年轻男人叹了一口气。 “还不是荷花村的那些人死活都不让我们进！我们家今天一早就到这儿了，他们就这么堵在村口整整一天，连只苍蝇都不放进去！” 林月茹不解，“为什么不让进？” “说是怕我们闹事！说什么我们都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什么人都有，万一进去了把他们荷花村搅得不得安宁了，最后倒霉的还是他们！” 那人说起来很是愤愤不平。 “依我看，他们就是胡搅蛮缠！我们怎么就手脚不干净了？要不是老天爷大旱让人一口饭都吃不上，谁稀罕背井离乡跑到这儿来！依我看，他们荷花村指不定藏着什么猫腻呢！” 韩老大三人对视一眼，心一沉。 “多谢兄弟。” 韩老大道了声谢，心里像压了千斤重。 林月茹不死心，往前凑了凑，想听听两方人具体是怎么说的。 荷花村的里正中气十足道： “总之你们想来我们荷花村是没门！荷花村已经几十年不收留外来户了，不可能因为你们就破了规矩！你们要是有跟我们耗着的功夫，倒不如去别的地方找找落脚的出路！” 有人气道：“我们要是能找到什么落脚的地方，还至于投奔你们？谁不知道周围几十里地都没什么人，就你们荷花村最大！” “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总之，我们荷花村不收外来人！” 林月茹探了个脑袋，笑道：“这位里正！收不收留的好说，我们现在就是因为进不了丹阳城，所以想来你们这儿暂时落个脚，等丹阳城开了我们就进丹阳了，绝不闹事！” 里正见她只是个女人，冷哼一声，“你一个妇人，少操心那么多闲事！” “妇人怎么了？！” “我瞧着她一个小丫头倒比你还明事理！” 这会儿难民全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更何况林月茹还是为了他们的利益发声，当即就有人替她说话。 “再说了，她说的分明就是实话！我们也不是想在你们荷花村落根，我们就是想暂时落个脚！” 林月茹也笑着再度出声：“里正，这天都快黑了，您就让大家先进去落个脚吧，不然我们在这儿围着一晚上，你们也睡不成。” 里正狠狠翻了个白眼，凶狠的眼神在众人面前扫过。 “别说一天不睡了，就是十天我们也熬得！我们荷花村没有地方也没有粮食，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趁早去找别的出路吧！” 有人一听便急了。 抄着柴刀便要往前硬冲，“老子就不信了，还真能让你们拦住了不成？！” 那人是一家人过来的，才刚抄着柴刀往前走了两步，就被荷花村的一个壮汉一刀砍在了脖子上！ 霎时间鲜血直流，眼睛都没闭就倒在了地上！ 荷花村里正眼睛都不眨一下。 斥声骂道：“说了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再有不信的，尽管来试试！” 那男人的妻儿哭喊着上前抱住了男人的尸体，一家人哭得撕心裂肺，旁人皆是胆寒。 林月茹见着这一幕也不由得心一惊。 她还没做反应，韩老大和钱文就一人一边，拽着她的胳膊把人拉了出啦。 韩老大护着她急忙往外面退让。 “弟妹，往后这种事就交给我们，你可千万不敢往前面凑了！” 方才可真是太危险了！ 要是林月茹出点什么事儿，那回去了娘和老四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林月茹应了一声。 三人闪到一边，头对着头一起发愁。 如今这事儿是真难办了。 韩老大破罐子破摔，“大不了咱们就在这儿耗着！我就不信他们还真不让我们进了！咱们这么多人，总得给我们一条活路不是？” 林月茹抬眼看向钱文，见他也是欲言又止。 “大哥，人家还真有可能不让咱们进。你看荷花村从里正到村民的那个架势，恐怕多等两天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出路。” 钱文赞同地点点头，“我看也是，荷花村哪怕闹成人命都不让人进，往后就更不会放人进去了。” 韩老大听完急得直挠头。 “那、那咋整，咱们总不能再回去吧？” 今年颗粒无收，家里也是空房子一幢，回去就是等死！ “韩大哥？！” 林月茹还没说话，身后就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 三人回头一看。 “刘大哥？！” “万生兄弟！” 第二十七章 故人重逢 旧人重逢本该欣喜才对，可韩老大他们还没顾得上高兴，就反应过来一个问题。 “连你们都不让进？” 刘万生苦笑道：“不让的。” “原本我们还指着能见到亲戚，让他跟里正求求情。可是谁知道，我家那位亲戚连面都不愿意露……” 大家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自然是保下自己的命最要紧！ 像刘万生家的这种远房亲戚，避而不见实在太正常不过！ 只不过由此可见，林月茹的猜测就更没错了。 恐怕就算是耗到他们饿死，荷花村也不会放任何一个人进去！ 她倒是有些纳闷了，“刘大哥，他们荷花村为什么这么坚决地不让外人进？哪怕我们是花钱买个地方住买口饭吃也不让？” “但凡是外人，别想踏进荷花村一步。”刘万生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防外人防得这么严，说是什么怕生乱子？” 话虽这么说，可越是这样，林月茹越觉得里面兴许有点什么古怪了。 否则这种时候，完全可以要高价，卖给他们一个睡觉的地方或者是一口饭吃。 像荷花村这样哪怕闹出认命也不让外人进的做法，反倒像是在遮掩着什么一样。 之前不往这儿想还不觉得，现在四个人凑到一起这么一说，忽然都觉得奇怪起来了。 刘万生脑中灵光一闪，“你要是说荷花村有什么古怪的话，那我觉得怪事还真有一件！” 刘万生斟酌道：“我们这一路走来，就算是快接近的丹阳了，但还是有旱灾的迹象，这一路上的收成都不好。但是唯独荷花村，你看看外面这些田地，绿油油的一片，拔个穗子来看个个颗粒饱满！” 林月茹转头一看，也猛然惊觉。 对啊！ 怎么就他们荷花村能把庄稼养得这么好？ 可分明他们来荷花村路上的前两天，连水都喝不上了！ 虽然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几个人凑到一起讨论了一会儿，暂时还是没找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 林月茹看了一眼逐渐暗下来的天色。 “大哥，我们先回去找娘吧，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 韩老大也连忙点头，“好，好。” “万生兄弟，弟妹和淮景呢？你们接下来往哪儿去？” “我们也是没地方去，正在发愁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试探问：“韩大哥，若是不麻烦的话，能不能往后咱们两家一起走？” 韩老大一拍他的肩膀，“你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这有什么麻烦的！往后咱们三家一起走才好呢！” 钱文也适时地笑了笑，“之前就听韩大哥说了你们杀山匪的事情，钱文佩服不已！” 刘万生一见他的谈吐便知这不是个普通人，当即也很客气。 “钱兄弟说笑了，不过是跟着韩家三兄弟后面帮帮忙罢了！” 大家约定了碰头的地方之后就分开各自去找家眷了。 走到半路，就已经看到了步履匆匆面露焦急的韩晏清。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林月茹。 他欢喜地跑到林月茹面前，“媳妇！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你怎么这么久不回来？” “情况有点复杂，耽误的时间就长了点。你怎么自己出来了？” 韩晏清拉着她的手，小声道：“我偷偷跑出来的，娘不让我出来。” “什么？！”林月茹板起脸瞪了他一眼，“我走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要跟娘在一起，你偷跑出来玩一出事了怎么办？” 韩晏清低下头听着她斥责。 虽然媳妇生气了，但他心里却忍不住偷偷欣喜。 之前媳妇从来不管他，现在是不是也开始担心他了？ 等她说完之后，韩晏清才抬起头看她一眼，“媳妇不生气了好不好，晏清以后听你的话。” 见他这样，林月茹就算是再大的火都发不出来了。 他就像是个孩子一般，谁能舍得冲他发脾气。 四个人正好一起往回走。 韩老太他们早就焦灼地左顾右盼了。 见到四个人一起回来，她先上前拉住韩晏清的胳膊，朝他胳膊上重重打了一下。 “老四！”韩老太话语里带着哭腔，“娘跟你说没说过不许自己乱跑？！” 韩晏清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这会儿蔫头耷脑不说话，看得林月茹都心疼了。 她上前把韩晏清拉到身后，“娘，您别说他了，他也是担心我，要怪就怪我没带着他一起去吧。” 韩晏清见状，还想把她再拉到身后。 韩老太见他们俩这样互相维护着对方，又是气又觉得欣慰。 瞪了韩晏清一眼才算作罢。 等韩老太不生气了，众人才有机会问问具体情况。 等韩老大和钱文他们分别把情况跟两家人说完之后，大家都愁上眉头了。 “这可怎么办？往前进不了丹阳，往后也不能走……” “难不成咱们就真得熬死在这儿？” “……” “婶子！” 说话间，刘万生一家人已经到了。 和刘家重逢的喜悦，暂时冲散了大家对于未来的担忧。 “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我们半路上听说另外几家买马的都被山匪杀了，别提有多担心你们了！” “是啊！这一路上也没碰见你们，你们家怎么样？还顺利吗？”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他们一路走来的情况。 刘家人一一解答，“咱们分开没多久，我们的马就被人抢了！为了保命我们就把马给他们了，也幸亏这，后来才没碰上山匪。” “路上还算顺，没遇见什么祸事，就是到了荷花村没想到进不去……往后你们家怎么走，婶子？” 话题又绕回到了明天的问题上。 “咱们进山待一阵子吧。” 看着大家皱起的眉头，林月茹出声道。 “进山？！” “进山可不好过！再说了，山里没吃没喝，咱们也不能在山里待一辈子呀！” “不用呆很长时间。” 不等众人七嘴八舌地提出问题，林月茹就已经开口了。 “咱们进山只是因为暂时进不了丹阳，没有落脚的地方。 丹阳只要祸事一停，肯定会大开城门，到时候咱们就马上进丹阳。” 韩老太皱眉，“丫头，话是这么说，可是谁能知道丹阳什么时候能好啊？” “等。” 林月茹扫视众人一眼。 “我相信不会太久。首先丹阳不是什么大地方，两方为了它争来抢去没有必要。其次这是四王爷的地盘，他绝不会让太子在这儿猖狂太久。 即使四王爷不出手，太子的人站住脚了也不会让丹阳一直乱下去。丹阳重新安定，只是时间问题。” 第二十八章 入山再寻出路！ 众人听了林月茹的话，都陷入深思之中。 只有安俊安兴和刘淮景三个少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月茹。 方才林月茹说这一段话的时候，不经意间散发出的那种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气场简直太吸引人了！ 安俊忍不住问，“小婶婶，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呀？” 大家一静，也都看过来。 林月茹一笑，“自然是方才找去荷花村的时候打听的！” 她方才像条泥鳅似的在人群里滑来滑去，可不只是为了看热闹。 她得抓紧时间打探一下消息！ 三个少年顿时更崇拜她了。 林月茹没管他们痴迷的眼神，转头看向了韩晏清。 韩晏清这会儿正捂着头，一副难受的模样。 她赶忙过去揉了揉他的后脑勺，“又头疼了？” 韩晏清点点头，眼神有几分迷离，“我总觉得我来过这儿。” “你记起来之前的事情了？”林月茹一喜，“还有没有想起来别的事情？” 韩晏清费劲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懊恼地摇摇头。 “我只记得我好像来过这儿，别的……我不记得了。” 林月茹拿过水囊递给他喝灵泉水，“不着急，你慢慢想，先喝点水。” 之前看韩晏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她还以为是灵泉水没有效果。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没有效果，而是韩晏清的情况太严重，恢复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韩老太他们商量了一会儿，觉得林月茹说的最靠谱。 主要是现在进退两难，除了进山等几天，他们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众人做好决定之后，马上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因为时间关系，大家也没有去什么太远的地方，就近钻进了周围山林里。 韩老二和刘万生出去找了好半天，才终于找到了几个小山洞，能让几个人暂时歇一歇脚。 这边总共只有四个山洞，三个大些的，三家一家一个，剩下一个小的暂时先空着了。 找到落脚的地方之后，大家松了一口气，将东西都收进了山洞里，又将山洞好好打扫了一番。 收拾完之后，柳秋梅刚打算张罗着做饭，外面就传来了说话声。 “爹，这儿有山洞！我瞧着还不错呢，咱们今晚就先歇在这儿吧！” “虽说这几个山洞小了点，但是咱们几家应该挤一挤也能住得下！” 这些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山洞里有人的问题，兴高采烈地在外头商量着住那个山洞的问题。 韩老大韩老二他们听到声音之后，立马拿了刀出来。 另外两家人也默契地拿了刀出来。 三家手里都有之前打山匪剩下的刀，锃光瓦亮，在夜色下凑到一起让人看了就有几分生畏。 只是让三家人没料到的是，外头人竟也不少！ 熙熙攘攘拖家带口，估摸着得有二十多口人！ 其中光是壮丁，就得有十来个！ 韩老大沉声道：“几位兄弟，这儿我们几家先占了，烦请另找地方吧！” 面对突然出现的几个人，这伙人也吓了一跳。 只不过大家都是一路逃荒过来的，对于这种场景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见韩老大他们虽然个个手里都有刀，但是人却并不多，这伙人就动了心思。 为首那人喊道：“兄弟！” “我们是陈家庄的，我们人多，拖家带口的不容易，还是你们去另寻个地方吧！” 韩老大他们脸色一沉。 “这地方是我们先找到的，要我们让出去是不可能的。” 陈家庄的人脸色也是一沉。 在为首那人的眼神示意下，后面的男人们默契地翻出柴刀棍棒，站成了一堆。 逃荒这一路他们都是这样过来。 仗着人多，有什么想要的就去抢，不给就打！ 可显见韩老大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钱文一见情况不对，立马朝着山洞喊道：“呆在山洞里别出来！” 林月茹一听，知道外面恐怕要打起来，立马守在了洞口。 她这个位置既能看到外面，又能守着里面。 陈家庄的人熟练地抽出柴刀、镰刀这些东西，只等一声令下就准备动手。 为首那人见对面不过七个人，却思考不露怯，自己反倒有一丝犹疑了。 之前遇到的人，从没像他们这样身上散发着一股难以忽视的气势。 “我们再问最后一次，你们当真要为了个山洞同我们动手？！” 韩老二冷笑一声：“你爷爷这一路连山匪都宰了，就不知道什么叫让！” 山匪？！ 一听说他们连山匪都杀过，陈家庄的队伍中顿时有些骚乱。 大家互相看看对方，都有点犹豫这一架还要不要打。 对方要是真的杀过山匪的话，他们还能打赢吗？ 为了个山洞，值得吗？ 没成想，他们这一犹豫，反倒让钱武有些不耐烦了。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到底打不打？磨磨唧唧的！” 他一说话，陈家庄的人就更觉得没底气了。 大家打量打量自己手上的柴刀镰刀，再看看人家手里闪着寒芒的大刀，越想越觉得悬！ 以多欺少打别人行，但是万一折了，谁也不想受伤！ “大哥，要不算了？” 一旦有一个人出声，剩下的人马上就应和上了。 为首那人不过犹豫了一息，便主动将柴刀收了起来。 他一拱手，“几位兄弟，今儿这事儿是我们错了，这山洞你们住着吧，我们另找！” 他一发话，后面的人自然也都纷纷收起东西，重新收拾好又离开了。 见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韩老大他们才敢进来。 各自进了各家山洞之后，商量着晚饭的事情。 今天白天为了赶路，大家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晚上要是再不吃就实在撑不住了。 好在之前剩下的东西还有很多，韩老太吩咐着少加点米，煮了一锅汤又加了些红薯吃。 “今天晚上先对付对付，明天把剩下的面做点野菜饼，野菜饼扛饿。” 林月茹嘴角一抽。 看来她还是得找机会从空间里拿点吃的才行。 另外两家吃的也都差不多。 大家吃了个半饱，就准备收拾收拾休息了。 韩晏清从外面又找来许多枯叶、干草，铺在底下给林月茹做了个松软的窝。 经过这么多天，林月茹已经彻底把他当成了孩子看待，也已经完全适应和他的亲密接触了。 她顺从地被他拉着手躺下，一家人挤在一起，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林月茹这段时间喝灵水，让自己各方面的身体素质都有很大的提高。 半夜她正睡得熟，忽然觉得外面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起初以为是老鼠之类的小动物就没睁眼。 刚想继续睡下，她就猛地眉头一拧。 不对劲！ 外头有人在压低了声音交谈！ 第二十九章 差点被烧死 林月茹没敢声张，生怕打草惊蛇。 她偷偷起身打算出去看看情况，不料刚坐起来就惊醒了韩晏清。 他揉了揉眼睛，刚想出声，就被林月茹一把捂住了嘴，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的手香香软软的，覆在他嘴唇上，让他浑身都觉得痒痒的。 韩晏清有些不自在，他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快了很多。 只好将手放在胸口上，试图让它慢些跳。 林月茹放开手，指了指外面。 韩晏清立马竖起耳朵，片刻后肯定地点了点头。 外头有人，而且不止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起身悄悄往外走去。 刚往外挪动了两步，就已经看到了外面正在忙活的几个身影。 夜色下看不太清，但还是能依稀分辨出这应该是白天的那几个人！ 山洞外面有三个人，正弄了一大堆易燃的干草、干柴，往三家洞口前堆放！ 再远些的地方，还有一个人正举着火把放哨。 这是抢山洞没得逞，就想一把火烧死他们三家！ 林月茹不寒而栗。 韩晏清皱起眉，小声问道：“媳妇，他们是不是想放火？” “他们想烧死我们。” 韩晏清一听登时急了，从怀里抽出他的短刀，“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林月茹一把按住他。 这时候天黑，完全没必要大动干戈。 她一伸手，速度快到韩晏清都没来得眨眼，正在放干草的几个人就已经忽然倒在了地上！ 韩晏清都懵了，“媳妇……他们怎么了？” 远处拿着火把的那人更是不明所以，着急地小声催促： “快点啊！你们几个干嘛呢？待会儿把他们吵醒了怎么办！” 话还没说完，他的瞳孔猛然放大！ 只见最边上的山洞里忽然钻出来两个人，吓得他两股战战！ 下一刻，冰凉的刀已经架在了他脖子上！ 那人一哆嗦，手里的火把都差点掉下去。 “好、好汉饶命！饶命！” 两人置若罔闻，韩晏清紧紧箍着他。 林月茹转头就朝着山洞大喊：“大哥二哥！快起来！有人想放火烧山洞！” 她这一嗓子，三个山洞的人全都从梦中惊醒了，大家连鞋都顾不得穿。 为首的韩老大和韩老二提着刀，瞪着牛眼就冲了过来，险些一刀把那人剁成馅！ 得亏林月茹拦着，这才没把他灭了口。 这会儿大家都跑了出来，看着韩晏清手下的人还有已经倒在地上的三个，俱是心惊胆战！ 大家相互看看，眼里都闪着惊恐。 若是没有韩晏清和林月茹，这会儿恐怕他们都已经被烧死在山洞里了！ 林月茹怕吓到家里的老人孩子，“娘，你们先进去吧，这儿交给大哥他们处理就行。” 韩老太知道她们在这儿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大家乱哄哄的容易生事端，立即领着众人回山洞等着了。 林月茹转头道：“大哥，这应该是那会儿来跟我们抢山洞的那些人，见抢山洞不成，就想一把火烧了我们。” “这帮混种！” 韩老大气得都想把那人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他们自己有手有脚就不会自己再去寻一处？！丧尽天良的东西！” 说着大家便更气愤了，上前你一拳我一脚地打着剩下那人，把他吓得裤子都湿了！ “饶命啊好汉！不是我，是他们！是他们非说咽不下这口气，非得找你们报仇不可，不是我想来的！真的不是我！” 他一边哭一边打哆嗦，就差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了。 林月茹悄悄把韩老大拉到一边，“大哥，这事儿你想怎么处理？” 韩老大被她问得一愣，不确定道：“把这人杀了？” 她摇摇头。 “如果只是杀了这几个人，那晏清方才就可以动手了。” 韩老二凑过来，咬牙道：“找过去，把这伙人全杀了！” 钱文犹豫道：“一个活口都不留么？如果是那些男人尚可理解，但那些妇孺却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这话一出，剩下的人也都有些犹豫了。 大家毕竟都只是庄稼人，杀山匪尚且能有勇气，但对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子，着实下不去手！ 林月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圈后，有些失望。 “先过去看看情况吧。” 几乎没费什么功夫，被吓破胆的这人就已经交代了剩下人的落脚点。 韩老大过去跟家里人打了声招呼，他们就押着这人找过去了。 陈家庄的人抢山洞失败后，也没找到什么好地方，只好都挤到了一个小山洞里凑合着过夜。 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 因为这几个来放火的人还没回去，这会儿山洞里的人也都没睡，他们远远的就看见了火堆的光亮。 那人瞧见到家门口了，心知不好。 “救……” 他刚想大喊一声，哪怕不能救了他的命也想给里边的人提个醒！ 可一声还没喊出去，就被林月茹夺过刀抹了脖子！ 她方才一直暗中盯着这人，就怕他有什么幺蛾子，果不其然！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就已经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看着林月茹手起刀落利落干净的样子，众人皆是惭愧又心惊。 她竟如此厉害！ 韩老大垂着头十分羞愧，“弟妹，是我们疏忽了……” “都是我们太大意，多亏有月茹跟过来了！”刘万生也很是不好意思。 他们一群大男人，晚上却睡得如同死猪一般，人家都杀到家门前了他们都不知道。 这会儿又险些打草惊蛇。 要不是林月茹反应快，他们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林月茹摇摇头，“往后多些警惕就好。” 把那人随手扔在荒野后，大家悄悄靠近了那个挤满人的山洞。 原本他们的打算是，只杀掉男人，留剩下的妇孺一条命。 毕竟大家之前也都是庄稼人，谁也不想手上沾那么多鲜血。 林月茹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有些事，不能只靠她来提醒。 众人悄声往前靠近山洞，就听见了山洞里传来一阵阵的交谈声。 “怎么没看见火光啊？到底能不能把那群人弄死啊？” “肯定能！谁让他们不给咱们让山洞，活该把他们憋死在里面！” “就是！那山洞本来就该是我们的！谁让他们占了我们的地方！全都烧死才好！” 众人脸色一变。 方才说话的不仅有剩下的男人，甚至老人、五六岁的孩子都在出声帮腔！ 果然，不是一类人走不了一条路！ 她没吱声，方才说想要留老人孩子一命的几人脸色也都难看得不得了，谁也不想说话了。 韩老二咬牙切齿，“全杀了吧！” 大家默默点头。 都到了这会儿了，谁要再说留他们一命，那就真是傻子了！ 林月茹守在外面放风，剩下的三家众人趁山洞里的人不备，提着刀就冲了进去！ 里面的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就被他们如同砍大白菜一样全都收割了性命！ 二十多人，没留一个活口！ 这是大家第一次对除了山匪之外的人下手。 看着山洞里倒地的一片人，大家胃里都有些翻涌，脸上也如同菜色般难看。 一眼看过去，只有林月茹和韩晏清面色如常，就像是司空见惯一般。 她没给这些人留太多喘息的时间，“我们不能就这么走了，得一把火烧了才安心点，免得以后还有人来找我们报仇，那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第三十章 林月茹的远见 这会儿林月茹的话已经完全没有人敢反驳了。 她的胆识和远见，甚至远超他们这些男人！ 韩老大立即安排众人拾柴、捡草、放火。 很快，一场冲天高的火光，将洞里的所有痕迹都掩盖掉了。 明天，这里将成为一片废墟。 今晚所有的胆战心惊都会一同随这场大火消逝。 能留下的，唯有众人对林月茹的敬佩，以及对现状更加清醒的认知！ 现在时时刻刻都危及生死，容不得对任何人心慈手软！ 几个人放完火，马上又回到山洞那边，把之前的三个尸体也挪过去扔进了火里。 忙活完这些之后，天色都已经快蒙蒙亮了。 众人齐聚在韩家山洞里，额头冒着细细的汗。 韩老太这会儿已经镇定下来了。 她把三宝四宝交给安俊安兴，让他们领着钱童一起出去玩。 “今天的事儿算是给我们提了个醒，到了现在这种时刻，谁也不能掉以轻心！ 若不是今天正好老四和茹丫头发现了这伙人，咱们这时候就真被人家瓮中捉鳖了！” 几个男人满脸羞愧。 “娘，您说的是，是我们没防备。” 刘万生也很是懊恼，“婶子你放心，往后我就算是睡觉，也把两只耳朵竖着。” 韩老太瞥了他们一眼，“往后肯定是不能还像现在这样了，得拿个章程出来。” 只是众人以前也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一时间互相看看，都有些不知道这章程该怎么定。 看来看去，最后目光就都落在了林月茹身上。 她轻咳一声，“娘，要我说的话，白天反正咱们大家都是醒着的，都提高警惕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 但是晚上，应该轮流守夜，您觉得呢？” 这儿辈分、年纪最大的就是钱老爷子和韩老太了，众人都看向二人，等着他们拿主意。 韩老太和钱老爷子对视一眼，又叫上钱文和刘万生一起商量了一会儿，最后才拿定主意。 “咱们三家基本都是两个壮力，所以往后就轮流守夜，一家一晚，这样每个人五六天才轮到一次，也能多歇歇。” 大家一齐应下。 经过今晚的事儿，大家都恨不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睡觉了。 折腾了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天亮了。 林月茹一晚上都没睡好，这会儿困得忍不住往韩晏清肩膀上靠。 韩晏清心里甜滋滋的，自然不会动，也不会说什么了。 韩老太看见这一幕，心疼得把林月茹揽过来。 “丫头，到那边草床上躺着睡去。娘给你铺厚点，好好睡一觉啊！今晚真是难为你了。” 林月茹被老太太领到草床上躺下，看着她忙前忙后，心里说不敢动是假的。 老太太永远都拿她当亲闺女一样待着。 永远为她兜着“福气”的事情，就连今晚她发现并解决了山匪的事情都不多问一句。 旁人不是不好奇林月茹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只是被韩老太威慑的眼神吓得没敢问。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韩晏清肩膀上没了那颗小脑袋靠着，总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一样。 看到林月茹躺下之后，他也像条泥鳅似的滑到她身边躺了下去，把胳膊搭在她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他从前见三嫂就是这么哄四宝睡觉的。 林月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老韩家已经开始准备午饭了。 韩老太笑眯眯地看着她，“醒啦？你大嫂和三嫂已经准备好饭了，正好来吃。” 林月茹不好意思地笑笑，“娘，下顿我也帮着做饭。” 仔细想想，从穿越到这里之后，她还没做过一顿饭。 “不用！”韩老太摇摇头，“有她们俩就行了，再说你从前也没做过饭，你哪儿会呀！” 她也不多争辩，乖乖坐下喝了一碗稀饭。 因为之前卖马、又有林月茹往回带的物资，老韩家如今粮食是最多的。 可饶是如此，大家也还是栓紧了裤腰带过日子。 现在又不用逃荒赶路，还吃那么饱岂不是浪费？只要能勉强饿不死就行了！ 谁也不知道，吃完这些粮食之后的着落在哪里。 众人呆在山洞里也没事可做，干脆几家互相串门，凑到了一起说说闲话打发时间。 刘淮景更是迫不及待地来找韩晏清学武了。 结果可想而知。 倒不是韩晏清不想教，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都会些什么。 他脑海中的记忆已经不成体系了。 林月茹灵机一动，“晏清，那你就陪着淮景打一架好不好？不过你一定要收着手，不要伤到他，你能做到吗？” 韩晏清想了想，不确定道：“不知道。” “四叔，伤到我也没事！” 刘淮景在听到这个想法的一瞬间就已经双眼发光了。 林月茹也鼓励他，“晏清，你试试。” 韩晏清犹疑道：“那好吧。” 林月茹搬了个木桩子当板凳，饶有兴致地坐在门口，看韩晏清和刘淮景切磋。 啊不。 是刘淮景被完虐。 她原本是想借着他们俩切磋，偷偷看看他的身手，猜测一下他从前是干什么的。 谁知道刘淮景才刚出拳，就被韩晏清一下撂倒了！ 速度快到刘淮景躺在地上的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 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看着上方韩晏清的倒脸，兴奋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四叔，再来！” 打过两轮之后，韩晏清立马知道自己该用多大的力来跟面前这个毛头小子切磋才能刚好压制住他了。 刘淮景兴冲冲地爬起来，又一次次被一招打倒。 然后再爬起来……再被打倒。 别提有多沮丧了！ 刘万生也看出了儿子的失落，笑着上前，“淮景，你先歇会儿，让我来跟老四试试！” 韩晏清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有点迟疑。 “确定？” 万一下手重了把人打残了，媳妇生气了怎么办？ 刘万生豪爽地笑笑，“放心吧！晏清的功夫还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呢，你只管出手就是了！” 林月茹也笑着冲他点点头。 韩晏清自我鼓励地点点头，然后对着跟刘淮景的招式如出一辙的刘万生使出了同样一拳。 只不过这次用了五成力。 “嘭——” 刘万生划着跟刘淮景相同的曲线倒飞了出去。 脸着地。 第三十一章 被韩晏清完虐！ 林月茹一愣。 在一旁观战的众人脸上的笑容也都瞬间凝固了。 刘万生拍拍鼻子上的灰，惊喜又不可置信地跑过来，“老四，你方才使出了全力？” “一半。” ！！！ 这下连韩老大和韩老二都不淡定了。 从前在家的时候，弟弟身手好是众所周知的。 但是自从他受伤回来之后，就再也没见他出过手了。 可如今看来，竟是比他离家之前还长进了不少！ 紧接着，韩老大韩老二和钱文钱武都迫不及待地上前跟韩晏清交手了一番。 结果可想而知，地上乌泱泱躺了一大片。 林月茹按捺住内心的惊诧，忍住想上前也同他切磋一番的冲动。 “这可真是太好了！从前不知道老四如今这么厉害，现在咱们总算是又多了一份保命的底气！” 众人虽然被打得灰头土脸，可是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激动的笑容。 刘淮景更是激动地满脸通红，“爹，韩奶奶，我想认四叔当师父！” 刘万生微微一怔，立即反应过来，抚掌大喜。 “好小子！要是你四叔愿意收下你，那你肯定能跟着他学到些真本事！” 他搓着手，小心看向韩老太，“婶子，你们觉得呢？” 韩老太犹豫，“这……月茹？” 她倒也不是不愿意，毕竟刘淮景这孩子她看在眼里，是个好孩子，也有天赋。 只是现在老四自己都跟个孩子一样，收徒什么的，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点？ 林月茹听见韩老太唤她，斟酌道。 “娘，我觉得让晏清收徒什么的，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我们也不能代替他做决定，这事儿应该等他好了之后，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收下淮景。” 等他好了之后…… 韩老太这几日苍老了很多的脸忽然变得激动无比，再也听不下去别的话了！ 她一把攥住林月茹的手，“丫头，你也觉得老四肯定能好，对不对！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四是个好孩子，老天不应该这么对他，他肯定还能好的，他不会就这样的……” 林月茹看着韩老太眼里的泪花，拍了拍老太太的背。 “娘，别哭。我相信宴清肯定能好的，您也相信是不是？这只是时间问题，这是好事，咱们不哭。” “娘不哭，宴清能好。” 韩晏清拉着韩老太的衣角，垂着头低声道。 看上去分明是个那么好的人，偏偏伤到脑子变成了这样。 韩老太抹了抹眼，破涕为笑：“那是自然！我们宴清是个好孩子！” 刘淮景垂手站在一旁，很是失落，刘万生在一旁轻声安慰着。 林月茹笑道：“淮景，虽然现在晏清不能正式把你收为徒弟，但是这不代表你不能跟着他学本事啊。” “啊？小婶婶你的意思是？” 刘淮景眼睛一亮，抬起头。 “左右我们现在每日都呆在山洞里不能出去，你可以每天来跟宴清切磋切磋的。” “谢谢小婶婶！” 刘淮景登时欣喜无比。 在实战中本就能学到更多的东西，更何况还是跟韩晏清这样的高手频频过招。 刘淮景想通之后，顿时就不难过了，三两步上前，缠着韩晏清套近乎，就盼着天天能被他虐一顿才好！ 众人看着刘淮景像个跟屁虫似的守着韩晏清寸步不离； 而韩晏清却唯恐避之不及、甚至躲在林月茹身后的样子，都笑了。 此后每天早上，刘淮景都要来找韩晏清，求着他跟自己切磋一番。 有时候韩晏清高兴，就陪着他过两招。 有的时候不高兴，一拳就能让刘淮景缓上好半天。 饶是如此被虐，刘淮景也毫不沮丧，每天还是兴冲冲地跑来找他。 这倒是让安俊安兴两个小子看得十分眼热，硬是缠着要跟着韩晏清一起学。 但是两个小子没什么基础，挨了韩晏清一拳之后在床上躺了三四天，从此再也不敢在四叔面前叫嚷了。 还是刘万生看两个孩子也有几分天赋，干脆把他们俩带过来跟着他学基本功了。 两家正好把孩子换了换，跟着一起学本领。 钱童因为还小，就没跟着一起练。 众人就这样在小山洞里过了两天平静的生活。 第三天时，外头终于又有了新动静。 原本像他们一样进山躲着的难民并不多，可最近居然拖家带口找地方住的人越来越多了。 其中不乏像陈家庄那样想抢的人。 可这些人往往还没动手，就先被三家联手猛揍了一顿，碰见那种蛮横的更是直接卸了一条腿。 旁边观望的人见状都吓得赶忙离开，不敢凑热闹了。 韩老太坐在山洞里，看着外面几个孩子又赶走一批人。 担忧道：“怎么瞧着这情况反倒越来越严重了？来山里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林月茹看着外面的情况也有点拿不准。 她原本想着进山只是权宜之计，谁知道进去之后还真走不了了？ “娘，从明天开始，咱们每天都派出两个人出去打探消息吧，咱们总得时刻掌握到外面的最新消息才行。” “我看行。”韩老太立即应下。 三家人碰头一商量，很快就选出了韩老二和钱文。 这两人一个能打，一个嘴皮子利索，搭伴出去打探消息最合适不过。 两个人每天上午就拎着大刀出去，也不走太远，主要就是了解了解山外的情况。 头两天倒是没什么新消息，无非就是丹阳更乱了。 当初城里面想着赌一把没有往外跑的人，现在想逃都逃不出来了，每天都能看到丹阳里面火光冲天，无数人死在了里面。 外面的人也没好到哪儿去。 之前打着主意想往回走的那些人，走到一半也发觉回头也是死路一条！ 于是现在就有了更多的人聚集在这一片游荡。 人多资源少，任何一个山洞都被紧紧盯上。 第五日时，韩老二和钱文照常出去打探情况。 可回来时，两人脸色却异常难看！ 韩老太坐在外面，一眼看出儿子的不对劲。 她心一紧，“老二，可是外面出什么事儿了？是丹阳，还是土匪？！” “没有，娘。” 韩老二闷声开口。 韩老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丹阳里面的人没有打到外面，土匪也没有找过来就好。 “那是咋了？” 韩老二和钱文对视一眼，两人都对方才的所见所闻心有余悸。 见钱文垂着头不愿开口，韩老二只好跟围上来的众人解释。 “娘，是荷花村出事了。” 刘万生和陈氏连忙凑过来，“荷花村怎么了？！” “荷花村……遭匪了！” 韩老二别过脸去看了一眼脚下，声音中也有一丝不忍。 “我们今天一出去，就发现路上的人明显比前两两天少了很多，原本还以为是情况好转了。可是一打听才知道，是荷花村被山匪洗劫了，大家现在都很害怕，这才没人敢在路上晃了。” 刘万生下意识攥了攥手。 就算荷花村的那些亲戚没有收留他们，可那好歹也是他老娘生前惦记的人啊。 “老二，那荷花村现在怎么样了？还……有活口吗？” 韩老二沉重地摇了摇头。 “有人谣传，说荷花村有宝物能吃喝不愁，所以荷花村的人才不让外人进去。” “这事儿不知怎的传到了山匪耳朵里，整窝山匪夜里全来了，端了整个村子，一个活口都没留……” 众人听着，都不由得收紧了心。 那可是几百口人啊！ 竟连一个活路都没留！ 第三十二章 夜探荷花村！ 这伙山匪居然猖狂到了这种程度！ 韩老太叹了一口气，“这事儿，八成就是先前那帮难民故意传出去的。” 大家都点了点头。 钱老爷子道：“当初那荷花村的里正硬是拦在村口，哪怕闹出人命也不让外人进去，寒了不少人的心！这种事，他们自然做得出来。” 这事儿只能说是自作孽。 当初如果给那些难民一条活路，又怎么会闹到今天全村遇害的地步。 在一片感叹世事无常的低气压中，林月茹皱起了眉头。 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即使是那些难民有意抹黑、夸大荷花村有宝物，可这也不至于让山匪冒险下山将整个村子都洗劫了。 除非，这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冒险！ 他们知道现在朝廷根本无暇顾及也不会问责，所以此刻趁乱屠村就是最好的时机！ 林月茹心头一跳。 如果已经乱成这样了，那他们真的还能走出去么？ 她心中烦躁，起身站到洞口向外看去。 韩晏清看到她的动作，立马跟过来与她并肩而立。 “媳妇。” 林月茹看向旁边比她高出一头多的韩晏清，“怎么了？” 他嗓音低沉，“我有些心慌。” 林月茹拉住他的手，“我也有些，不过你别怕。” “好，那你也不要怕。” 韩老二和钱文带回荷花村的消息后，众人心头都十分沉重，对前路一片迷茫。 早就没什么说闲话的心思了。 林月茹思虑了一下午，当天夜里就小声同韩老太提出，她要出去一趟。 韩老太正在给三宝缝衣服，一惊，指尖被刺出了滴滴鲜血。 “茹丫头，你想去哪儿？外面很乱的。” 老太太眉宇间染上几分担忧。 林月茹拿过装着灵泉水的水囊给她冲洗伤口。 “娘，你别担心，我是想去一趟荷花村。” “荷花村？” 老太太一怔，“你是想去找点吃的用的？” 老太太反应这么快，反倒让林月茹一愣。 她下意识地点点头，“是，咱们现在一家子都只能被迫留在山洞里，吃的用的都坚持不了太长时间了，现在去荷花村就是最好的时机。” 韩老太摇摇头，“确实是这个理儿，但娘不放心。” “况且，就算是要去，也该是让你大哥二哥去。” 林月茹将手覆在韩老太手背上。 老太太诧异地抬头，只见林月茹眼里满是不容置疑，“娘，你信我么？我去，是最好的选择。” 让她去，即使在荷花村一无所获，她也能趁这个机会把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而且，她对荷花村也确实有几分好奇。 山匪没有找出来荷花村的异常，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没有秘密。 韩老太看着林月茹的眼神，便明白自己是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了。 “茹丫头，娘知道你如今的性子，你要是想去，娘拦不住。但你听娘一句话，让老四陪你一起去。” 不等她应声，韩老太接着语重心长道： “你们两人这趟出去，能不能找到东西都是次要的。首先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千万要小心！” 林月茹毫不犹豫就应了下来。 韩晏清这样身手好又完全信任她听她话的人，是最好的帮手。 两人没有吱声，当天晚上就揣着两把刀，悄悄离开了山洞。 从山洞离开后，林月茹凭借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往荷花村找去。 路上遇见分岔路口，她正犹豫该往那边走的时候，韩晏清就戳了戳她的肩膀，“媳妇，走这边。” 林月茹诧异，“你记得路？” 韩晏清坚定地点头，“晏清记得，肯定是这边。” 韩晏清从来不会撒谎，林月茹当即走了他说的那条路。 闷头走了十来里地后，果真看到了那一片被田地包裹的村庄。 但不同的是，上次他们来时，鼻息间满是谷物的清香。 而这次，空气里满是微风裹挟着的浓重血腥气！ 越靠近村子，血腥气就越重！ 空无活物的村子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静悄悄。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声，伴着阵阵肆虐的阴风。 林月茹后背发凉，下意识紧了紧衣服。 韩晏清见状，立马拉住了她的手，高大的身躯挡在她身后。 这种极少体会过的被保护的感觉，让林月茹瞬间觉得安全感爆棚！ 两人紧紧依偎着进了村子。 荷花村的主街上，放眼望去满是以各种怪异姿势倒地的尸体。 鲜血染红了脚下的这片土地。 之前的世外桃源，现在却已然成了人间地狱！ 她仿佛能透过这满地的尸体，听见那晚的哀嚎。 两人压抑着内心的不适感，接着往里走。 几个黑影急匆匆地奔走，两人定睛一看才发现，半夜来荷花村捡漏的可不止他们两个！ 果然在生存面前，任何恐惧都不值一提。 近处那些人听见有脚步声，惊慌地抬头看了一眼。 见是一对年轻的小夫妻，便没有理会，又步履匆匆地继续翻找东西。 林月茹为了避免别人生疑，也拉着韩晏清，随便进了个房子翻翻找找。 只是大部分房子都已经被洗劫一空了，进屋能看到的除了尸体就是满地狼藉。 接连进了几家之后，韩晏清站在门口满脸抗拒。 “媳妇，我不想进去了，我心里难受。” 林月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没事，我们不进去了。” 她也不想再去了。 即使进去了也翻找不出什么东西，反倒要一次一次承受着视觉暴击。 两人放弃了街上的宅院后，转而绕到后面的小路，想找出些不一样的地方。 走了整整一圈后，林月茹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看出了些许端倪！ 丹阳这边竹林是极常见的东西，不少村子甚至山林里都会有一大片竹林，生长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但荷花村的这片竹林，却有些不一样。 这片竹林也在最边上，但生长的痕迹、范围却像是被人精心安排过一样。 四四方方的一片，外围竹林密密实实，里面还穿插了一些荆棘，让人根本无处下脚，将里面围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凑近转了一圈，韩晏清才在竹林的背面发现了一扇上锁的木门。 若不是两人观察力都极好，又是有意寻找，只怕没人能发现这其中的不对劲！ 撬锁对林月茹来说简直形同家常便饭。 她从空间里翻找出一根铁丝，就在韩晏清的震惊下，三两下撬开了。 推开门，穿过层层竹林，视线猛然开阔起来！ 里面竟还藏着一大片白菜！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片白菜却还十分鲜嫩，藏在这片林子后面长势喜人。 虽然比不上她空间里的那些，可也比外头正常的白菜大上许多！ 这绝对有古怪！ 外头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这儿却还能种着这么好的大白菜！ 果不其然，紧接着林月茹就看到了一口古井。 第三十三章 大丰收！ 方才在荷花村外面也不是没有井，只不过那些井要么就已经不出水了，要么也只是浅浅的所剩不多。 唯独这口古井的水，深不见底，满到都快溢出来了！ 到了此刻，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头那些都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口井才是荷花村最大的依仗！ 韩晏清用一旁放着的木勺舀了一口尝了尝。 “媳妇，是甜的，像你给的水一样。” 林月茹诧异地尝了一口。 这水确实带了些甜味，同外面的比不同寻常，但跟她空间里的还是没办法相提并论。 知道了荷花村的秘密之后，她已经不想在这里停留下去了。 荷花村发生的事情让她从心底觉得悲哀。 这口井是他们的福音，却也是他们最大的祸端！ 这么大一口取之不尽的古井，分明可以在这种灾年造福一方，他们却偏偏要藏起来独占！ 如今的结局是悲哀，也是报应。 顾不得感慨。 两人立马去附近的院子里找出几个大麻袋，把这里种的白菜青菜全都装进了麻袋里。 这下，算是能正大光明地好好改善改善伙食了！ 装完后，先把麻袋藏好，重新把木门锁上。 林月茹让韩晏清先去另一边找找小车，她借口说自己再去找找粮食。 两人一分开，她就从空间里又搬出几袋子粮食。 顺便拎了几只鸡鸭出来，空间里那些板凳、生火做饭的家具、被褥等等，统统往外拿！ 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还不知道要在山里呆多久，多些东西就多些依仗！ 况且现在正好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荷花村身上，往后可就再难找到这种光明正大的理由了！ 韩晏清跑了好几户人家，才找到一个大些的推车，推着车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林月茹正守着一大堆东西等他。 虽然惊讶，可他也没多问，媳妇做出什么惊为天人的事情他都觉得很正常。 林月茹此刻也无比庆幸是韩晏清跟她一起出来。 两人一碰面，就默契地开始装车准备跑路。 韩晏清在前面拉着板车，她殿后，方便有情况随时应对。 两人特意绕到了村后的小路，就怕跟其他人撞上。 别人都在死人堆里刨食还收获甚微，她们两个人却不费吹灰之力就装满了一大车东西，不惹人眼红就怪了！ 可惜他们千躲万躲，还是被人发现了！ 那人也是从小路出来的，刚露了个头就一眼瞧见拉着满满当当板车的林月茹二人，当即就要大喊！ 只是刚张开嘴，就被林月茹一根银针封了喉！ 韩晏清自然听见了后面的动静，紧张问：“媳妇，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快走。” 韩晏清立马加快了步子。 有林月茹在身后，他莫名觉得很安心。 两个人推着板车急匆匆地到了村口，前头的韩晏清步子猛地一顿。 他的正前方，出现了一群人！ 这群人约莫有五六个壮汉，也是结伴来荷花村这边找东西捡漏的。 可是在死人堆里又能找出多少好东西来，六个人推着一个板车还空空荡荡。 几人看着林月茹和韩晏清的目光，无异于看着待宰的小羔羊！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逃荒，两方人早就有了同样的默契。 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抽刀就是打！ 韩晏清一马当先，拿着他惯用的短刀游走在众人之间，不过三五下就抹了一人的脖子！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这些人！ 几个人几乎是疯癫了似的朝韩晏清奔来，却在半路上就被林月茹一针了却了性命！ 光速解决了战斗之后，林月茹毫不犹豫地转身推起那伙人的板车。 “晏清，走！” 韩晏清罕见地没听话，而是默默把她那辆板车上最重的东西全都搬到了自己的板车上，然后才推起车往山洞的方向赶。 一路上，还不时回头看向林月茹，生怕她跟不上。 好在她这段时间有在刻意训练，再加上每天喝灵水温养，身体素质已经增强了许多，勉强能跟上韩晏清的步伐。 这一大段路走下来，两个人呼吸都不均匀了，可是谁也不敢停歇。 终于才赶在天亮之前，赶回了山洞！ 韩家众人谁也没敢睡，一个不少地全都在山洞外面眼巴巴地守着。 乍开始看到远处有两个板车过来时还不敢认，等近了一看，可不就是林月茹和韩晏清！ 众人都高兴疯了，一窝蜂地涌上去，可谁也不敢声张。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几乎是颤抖着手，从两人手里接过沉甸甸的板车，飞速推着车往山洞里跑去！ 直到进了山洞，大家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敢大口大口地呼吸，互相对视一眼，脸上都露着孩子般的憨笑。 韩老太忙把温着的米饭和热水端过来，心疼道。 “忙活了一晚上，快来吃口东西垫垫。” 两人确实饿坏了，这一趟干的可全是力气活儿！ 接过碗就闷头吃了起来。 韩老大和韩老二激动地搓着手。 “弟妹，早知道荷花村有这么多东西，我们就该跟你们一起去！” “现在也不晚，大哥，咱们今晚就再去一趟！” 林月茹却放下碗，郑重地摇摇头，“大哥，这事儿没有想象地这么简单。” “首先去荷花村找东西的不止是我们一家，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也会越来越乱。 而且这些东西，也是我们侥幸才搜寻到了，往后就算再去，也找不出什么东西了，没必要冒这个险。” 林月茹缓了一口气，把在荷花村村后发现了那片竹林的事情跟众人讲了一遍。 柳秋梅和赵双桃当即喜道：“那可太好了！若是有这么一口井，往后咱们吃水就不用犯愁了！” 在山洞这边住着虽说粮食不用愁，可水还是不多的！ 每次做饭用水的时候，两人都得上一阵子愁。 往后可好了，虽说荷花村远了点，可至少不用愁没水了！ 韩老太点点头，“水倒是可以隔三差五到荷花村那边去打，但是粮食什么的就算了。” “茹丫头说的不会有错，往后荷花村不是轻易能去的地方了。” 韩老太都这么说了，韩老大和韩老二就算再心热，也都只能默默歇了心思。 第三十四章 互相帮扶 趁着天还没亮，韩老太带着众人麻利地把今晚两人带回来的东西都整理了一下。 越整理，众人就越是激动！ 成袋的粳米、小米、白面，还有土豆和地瓜，只要省着点看，足够众人再在山洞里吃三个月都没有问题！ 还有都已经快认不出来的白菜、青菜，闻着味儿就让人激动得想哭！ 再有一些晒干的腊肉、鸡鸭鹅和蛋，都是寻常时候都见不到的好东西！ 更别提还有林月茹顺手带回来的一些家居用品，和做饭、吃饭用的各种工具、调料。 厚厚的床褥一拿出来，三宝四宝就当场躺了上去打滚！ 除去这些，她还特意从空间里找了个很大的木桶出来。 再不洗澡，她就要被自己熏死了！ 柳秋梅和赵双桃如数家珍般把这些东西看了又看、摸了又摸。 尤其想到韩老太说，这些东西全都是林月茹和韩晏清拿命带回来的，心里就更激动又感恩了。 两个人提溜着四个孩子的耳朵教训，往后必须把四叔四婶当亲爹娘一样孝敬！ 至于为什么能找到这么多好东西，却根本没有一个人会问这茬。 现在的林月茹就算是捧着个月亮回来，他们都会觉得是月亮朝着她怀里掉的！ 韩老太带着儿子儿媳把东西都规整完了之后，看着东西陷入了深思。 林月茹在一旁默默看着，没吱声。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就找她来了。 “茹丫头……咱们如今东西也完全够吃了，你说，要不要分给刘家和钱家一些？” “娘，我觉得要给。” 林月茹佩服地看了韩老太一眼，诚恳地点点头。 “且不说人家都是拿命帮过咱们的，咱们能帮就该帮一把。何况现在咱们三家本就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总不能咱们吃肉，人家吃糠。” 韩老太听了林月茹的话，上扬的嘴角逐渐扩大弧度。 她是越看越喜欢这个小儿媳！ 实诚善良，人又聪明识大体！ 老四能娶了她，真是老韩家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老太太眉开眼笑地喊上另外两个儿媳，一起算着东西去计划着给另外两家分了。 更让老太太满意的是，剩下这两个儿媳虽说平时不起眼，可谁也不是小气的人！ 一说要给另外两家分些吃食，全都忙不迭地点头应下。 “娘，我们当然没意见！咱们有这么多富裕的粮食，能分点就分点吧！” 老钱家和刘家夜里睡得都不沉，自然听见了韩家的动静，只是一开始没想明白他们是做什么去了。 直到后面林月茹和韩晏清推着板车回来的动静大了些，又听着韩家人压低了声音的交谈，他们才反应过来。 可想明白之后，就越发佩服！ 这可真是从死人堆里刨食啊，一般人谁敢去？ 至于韩家没有叫上他们这事儿，虽然心里觉得有点别扭，可他们也没什么异样的想法。 两家人不约而同地自我安慰着，机遇有多大，危险就多大。 人家冒死想多谋一条生路，又有什么错？ 刘淮景凑到刘万生身边，“爹，要不咱今晚也去荷花村转一圈看看？” 刘万生也有几分心动。 家里的粮食已经快见底了，再在这山洞呆下去，他们可撑不了太久了！ 正思索着，洞口就传来一道声音： “刘大哥，不能去！” 韩老二背着一大袋粮食进来，随手将背上的粮食往洞边一卸，就义正言辞地将老娘和林月茹的话复述了一遍。 讲完后，看着刘万生和刘淮景陷入深思的样子，他拍拍手。 笑道：“别急！我娘料想到你们两家恐怕粮食也不多了，特意让我和大哥来给你们送些粮食的，这些东西准够咱们再撑一段日子了！” 刘万生都不用细看，打眼一瞧就知道这一大袋粮食绝对够他们一家三口省着点吃上小一个月了！ 可越是这样，他们越是不好意思收！ “老二，你把这东西快拿回去！这都是你们拼命带回来的，我们怎么能要？再说了，我们东西还够吃，能撑一阵子！” 刘万生和陈氏再三推辞。 韩老二便将自家老娘教的那套话又背了一遍： “刘大哥，咱们都是一起走过来的，你们家底还剩多少我们也都清楚，你就别客气了！ 况且咱们两家现在都是捆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今天我们帮你们一把，明天指不定就得你们帮我们了。” 刘万生和陈氏被韩老二这番话说得热泪盈眶。 这可是饥荒年，外头那些人恨不得为了一口吃的打得头破血流，可韩家却能这么大公无私地送给他们一大袋子！ 能遇见这样一户人家，真是他们积德了！ 刘万生感慨万分，“老二，不瞒你说，我们确实粮袋快见底了。那我们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这东西我们先吃着，将来等咱们落下脚了，我们翻倍换你！” 韩老二也豪迈笑道：“没问题！” 与此同时，韩老大在钱家也有着相通的遭遇。 两家人都在一番推辞后，收下了韩家救济的一大袋粮食，并将这笔账暗自记在了心里。 这是救命的东西，往后只能加倍奉还，万万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有了这些粮食之后，大家心里明显都轻松了许多。 就算是再在山里呆上一两个月，众人都不害怕了。 钱文和韩老二照理每天都会出去打探消息，他们也不敢走出去太远，每次带回来的消息也往往都不尽人意。 更别提在这短短的三四天里，又有两波人想要抢他们的山洞！ 这时候能找到一个避风港实在太难，这山洞就成了众矢之的！ 两波人也都像他们一样是几家聚在一起的，只不过没有他们三家一样这么团结。也没有他们这么狠。 第一波人多，被钱武他们毫不犹豫砍断了胳膊后，识趣地跑了。 第二波人少一些，而且还傻傻地不知退避，被韩老二当机立断斩杀了！ 只是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也绝不会是最后一次。 难民越来越多，无数明里暗里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盯着他们。 如果不做任何防御工程，这山洞迟早保不住。 但凡来一伙铁了心的狠人要抢，他们的处境无异于瓮中捉鳖！ 林月茹让韩老太把三家人都叫到了韩家的山洞里。 如今在三家人的眼里，林月茹已经隐隐成为了最具有话语权的人。 人到齐后，她斟酌道： “大家也都能看到，眼看着一天比一天冷，如今山洞附近流窜的难民也越来越多了。 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在明里暗里虎视眈眈盯着咱们的山洞，咱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不然迟早守不住这地盘。” 韩老二心直口快，“弟妹，你就说咱们该怎么做吧！” 第三十五章 建造防御工程 林月茹抬眼打量了一圈，“咱们得在山洞周围做点防御工程，不能让外人长驱直入。” 防御工程？ 众人相互看看，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刘万生挠头，问道：“月茹，你说的那东西，是不是就跟我们打猎时候布置的陷阱一样？” 林月茹赞赏地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可是我们之前做的那些小陷阱都拿不出手啊，顶多只能用来埋伏一下熊瞎子什么的。” 众人也都附和，“我们从前打猎也是小打小闹，谁也没干过啊，这可咋整。” “其实不难，这不是什么大工程。” 在众人的一片疑惑声中，林月茹拍了拍手。 “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对突然闯进来的人稍加阻拦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依靠这些陷阱来至他们于死地。只要给我们一个反应的时间，这就足够了。” 听她这么一解释，大家也都明白了她的用意。 但问题是，谁也没经验啊。这陷阱到底该怎么做，做成什么样的？ 林月茹早在让韩老太叫他们过来之前，就在脑海中构思好了一切。 “咱们的防御工程主要分为三层。” 这会儿，她拿了根木棍在地上画着，一边画一边讲着她的思路。 “首先最外面是一张大网，面积一定要大，平时藏在底下看不见的地方，一旦有人来了，触发了陷阱，大网就会立马把人套起来挂在树上。” “可是这大网不是也只能困住人么？” “对，所以我们紧接着还有第二层。” 林月茹指着外面，“外面那些树就是天然优势，我们要自己打造出很多箭，要很尖，扎进去能致命的那种。” “这些东西就藏在树上，触发机关就藏在那张网附近。第一层的网把人吊起来之后，剩下的人一定会慌乱，在手忙脚乱之间就会触发咱们的第二道机关，一旦被射中，不死也得残。” 大家原本还没把这什么防御工程当一回事儿，可是凑在一起听林月茹这么讲起来，竟然也不由得随着她的讲述觉得亢奋起来！ 听着她的讲述，仿佛就已经看到那些不安好心的人被这些机关教训过了一样！ 大家听得斗志满满，刘淮景甚至迫不及待问。 “小婶婶，那第三道机关呢？” 林月茹摇摇头，“这儿条件有限，咱们能把前两道做好就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至于第三道，倒也不用做别的，就把山洞外面的土坡铲掉。” 他们的山洞原本是居于高位的，但是因为山洞前面有一道小土坡，所以出入都十分方便。 她没说的是，第三道机关就是她的银针！ 就算有人能躲过前面两道，也绝对躲不过她的银针。 陈氏犹豫，“可是把土坡铲掉，岂不是咱们以后进出也都成了麻烦了？” 韩老太劝道：“万生家的，不能这么想！ 咱们进出麻烦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让那些歹人那么轻易就到了咱们家门前！” 如今这山洞就是众人暂时的家，可是这家却门户大开，任由旁人想来就来，这怎么能行？！ 陈氏也想明白了，连忙点头，“婶子说的是。” 钱武皱着眉，看上去像是有些犹豫。 林月茹主动问道：“钱二哥，你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钱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月茹，我对你的安排没问题，我觉得很合理。” “我就是想不明白，咱们真的要在这山洞里常住下去了吗？” 山洞一静。 大家都看向了林月茹。 毕竟当初，说山洞只是权宜之计的是她。 如今张罗着要在山洞里常住的，也是她。 林月茹放下木棍，“依目前的情况来看，恐怕是这样的。” “丹阳一日不宁，咱们就一日无处落脚。” 往前走是战乱，往后走是灾荒。 这片山林，是唯一的安宁。 大家心情都有些沉重，勉强互相鼓励了几句之后，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林月茹就问清了每一个人擅长的东西，把活计一一安排了下去。 韩晏清原本是跟在她身边玩的，林月茹没想着要给他安排事情做。 可谁知道，他看到他们做出来的东西时，居然下意识地就接过来上手改动了起来。 刘万生看着被抢过去的东西，一声也没敢吭。 这可是老韩家的宝贝疙瘩，他哪儿敢多说什么啊！ 渐渐地，林月茹也被吸引过来了。 韩晏清很少有这么全神贯注做着一件事情的时候。 可此刻他一言不发地蹲在地上，紧绷着的脸棱角分明，瞧上去比往常还多了几分清冷感。 哪怕周遭一群人围着他，他也无动于衷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的韩晏清，让她没办法把眼神移开。 过了好一阵子，韩晏清手上的动作终于随着“咔哒”一声，停下了。 他欣喜地抬起头，在人群里寻找林月茹的身影。 “媳妇！你看，我做成了。” 林月茹接过来，仔细看他研究了这么好半天的成果。 那是一个极小却很精密的小东西，明显因为时间和精力问题没有做的太精良。 林月茹把他放在一边的棍棒塞进孔里，再顺着一拧，木棍就以极快的速度射了出去！ 威力十足！ 看着木棍射出去的那一刻，众人都张大了嘴。 愣愣地看了半天，连话都不会说了！ 这东西，他是怎么研究出来的呢？！！ 林月茹一喜，嘴角下意识上扬起来。 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好像又小又简单，但是真正做起来却需要对零件有精细的掌控。 韩晏清能做到这种程度，实在不容易。 韩老大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刘淮景和安俊安兴更是缠了上来，求着让韩晏清教他们做。 林月茹把几个孩子打发走，仔细问着韩晏清是怎么做出这东西的，还能不能改进地更大些。 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凑到一起研究了好半天之后，才终于将这东西改造地更实用也更精细了些。 因为这东西和弓箭的原理相通，但是又比弓箭更方便，林月茹顺便给起了个名字：小弓。 自此，韩晏清带着刘万生父子和安俊安兴，开始没日没夜地做小弓和小弓里需要用到的短箭。 这东西一旦利用好了，柳秋梅和赵双桃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能保命用！ 至于韩老大韩老二以及钱文钱武他们，则是紧锣密鼓地建着山洞外面的防御工程。 偶尔有人想偷个懒歇一歇，都会被林月茹抓住，并时刻催促着。 就这样，众人没日没夜地打造了整整七天。 又一刻不停歇地将山洞外面的小土坡也铲掉了。 终于，三家的山洞彻底成了一个高台。 站在洞口前向下望去，每一个人都激动无比！ 他们再也不用整夜整夜得提心吊胆夜不能寐了，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担心有人突然从外面闯进来了！ 防御工程建好的两天后，狂风大作！ 第三十六章 谁家还没点糟心亲戚了 三宝和四宝缩在韩老太和赵双桃的怀里，吓得直发抖。 韩老大和韩老大他们，愁眉苦脸地跟另外两家商量了一会儿。 三家一致认为，往后这天气越来越冷，必须得再做点什么来让这山洞更坚固些才行。 林月茹看着他们忙上忙下，准备在洞口建起半堵墙来挡风的模样，心里十分欣慰。 现在总算不用她再来提醒了，三家人都已经有了大难临头的觉悟！ 山洞都不大，而且半堵墙工程量也很小，三家人互相帮衬着，一天就建了个七七八八。 有了这半堵墙，山洞里总算更暖和了些！ 外头的狂风却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模样。 狂风呜咽了整整两天之后，外头的难民都有些撑不住了。 纷纷往山洞这边靠拢，试图沿着他们留下的那条小路，钻进山洞里避避风。 韩老二他们也将外出的频率调整成了三天一次。 打探消息，同时也补充水源。 此刻，韩老二真拿着刀和其他几位兄弟一起站在洞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那些试图攀爬的难民。 “我们这儿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你们住！识趣的赶紧滚！再往上爬，就休怪刀剑无眼了！” 韩老二厉声厉色地恐吓着这些人。 可底下那些人却也都冻得嘴唇发紫，但凡有一线生机，都绝不会放弃。 看见韩老二他们中气十足的样子，这些人反倒更加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拼命往上爬。 上面山洞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还有吃有喝。 只要爬上去打死这些人，这福气就是他们的了！ 那人迫不及待地往上攀爬，却在好不容易露出一个头时，被钱武一刀砍断了胳膊！ “啊——” 那人从顶上跌落下去，腿也摔断了！ 剩下的人连忙过去把人扶起来，却再也没人敢往山洞上爬了。 这群人是真的心狠手辣啊！这次砍得是胳膊，下次说不定就是头了！ 钱武往洞口一站，“不怕死的，尽管来试试！” 底下人望而生畏，哪儿还有人刚挑衅他们。 韩老太出来招呼了一声：“留下两个人在外面守着就行，其他人进来吃饭！” 阴沉沉的大风天气，他们却能躲在山洞里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这滋味别提多幸福了。 钱武的媳妇宋莲端着碗进来，腼腆笑道： “婶子，这是我用你们给的野菜自己调了点咸菜，你们尝尝味道怎么样。” 韩老太眼睛一弯，“那可真是太好了！钱武家的，你可是不知道，我们整天就上愁吃什么呢！你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宋莲抿嘴笑了笑。 要说帮忙，哪儿有韩家帮他们两家帮得多。 她做的再多，也是拿了人家韩家的东西才有资格卖人情。 有了宋莲送过来的一碗咸菜，大家吃的更香了，恨不得每个人都再多吃两个野菜饼才好。 韩老太无不感慨地看了一圈小辈们。 外头那样的鬼天气，不知道多少人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可他们却能躲在山洞里烤火喝粥。 每次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感慨林月茹的高瞻远瞩！ 老太太一时激动，忍不住又敲打道：“咱们现在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这山洞里吃饭，可真是多亏了茹丫头呢。” 大家都赞同地连连点头。 “是，多亏了弟妹！” 就连三宝四宝都挥舞着小手，“小婶婶！” 林月茹笑了笑。 她好像无意间收获了一大群老老少少的狂热粉丝。 这感觉，还挺好。 韩老二抓紧喝了两口汤，抱过三宝狠狠亲了一口，拔腿就往外走。 “娘，我去换我大哥来吃饭！” “去吧。” 还不等他出了山洞，外头韩老大就沉声喊道：“老二，有不长眼的来了！” 众人往外看了一眼，齐刷刷地放下碗就往外走。 三宝四宝也要凑热闹，被柳秋梅一手一个摁住了。 “你们俩小不点，好好在山洞里呆着！” “安俊安兴，回来看着三宝四宝。” 安俊安兴刚走到洞口，就又被老娘叫回来了，别提多郁闷了！ 两个小子一人抱着一个小娃娃，偷偷溜到洞口张望。 山洞下面，一群熟悉的面孔正跪坐在地上哭天喊地。 “亲家啊！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都是二丫不好，我们给你赔罪了！” “韩婶，姐夫，你们就让我们也进山洞里躲一躲吧！外面太乱了，我们再在外面呆着，连命都保不住了呀！” “是我啊老二！我错了，呜呜，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想你跟孩子了！求求你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呜呜呜！” 别说王翠菊了，就连王老太和王老三都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下面哭喊。 他们这一路上别提吃了多少苦了，就连粮食都被外头那些天杀的难民给抢光了！ 一听说这边占了山洞的人家姓韩，他们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 一看到站在洞口的韩老大，立马像是看见了亲爹一样又哭又喊。 活像是他们老韩家把他们给抛下了似的！ 韩老太看了就生气！ “老王家的，我告诉你们，少在下面给我装模作样！” “你们家在山匪面前把我们卖了的事情我还没跟你们算账了，你们倒好，自己送上门来了？！不怕死的就在下边喊吧，待会儿看我老婆子怎么收拾你们！” 王老太被骂的一愣一愣的。 山匪？ 倒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当初山匪气势汹汹要找有马的人家，他们心里正记恨着韩家人呢，一五一十把老韩家的消息全交代了！ 只是这会儿看着韩家人一个不少得全在这人，她还以为山匪没追上他们呢！ 难不成，是韩家从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山匪手里逃脱了？！ 王老太越想越胆寒。 她颤颤巍巍哭道：“亲家！你听我解释啊！不是我们家想出卖你们，是那群山匪欺人太甚，他们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啊……” “把刀架在你脖子上？我看他就该一刀砍了你的狗头才对！” 话还没说完，就被韩老太狠狠地啐了一口。 “不想挨打，就赶紧滚！” 王老太被骂得狗血喷头，气得狠狠地磨牙。 她眼珠子一转，瞧见老韩家旁边还站了两家没见过的人。 心头一动，当即喊道：“好汉！小兄弟！你们帮我们家一把，让我们上去！他们韩家肯定有不少粮食，让我们上去，我们跟你们平分！” 刘万生和钱老爷子俱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把王老太看得莫名其妙。 她都说了要和他们平分粮食了！ 这两家人连粮食都不稀罕了？ 韩老太一看她还试图挑拨离间，更生气了。 气汹汹地跑回山洞里拿出刚学会怎么用的小弓，胡乱装了支短箭就射出去了！ 没成想瞎猫碰到死耗子，还真让她射中了！ 他们还没看清韩老太手里拿了个什么东西，王老三胳膊上就狠狠挨了一箭。 “啊！！娘，疼啊！完了，我的胳膊，我的胳膊啊！” 王老太又心疼又害怕，浑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走，我们快走！这一家子都是丧心病狂！” 王老太扶起儿子，背着包袱就往远方逃窜。 王翠菊连滚带爬地跟在了他们身后。 韩老太觉得不解气，又拿了两根短箭出来，只不过这次运气不好，没射中人。 就是这样也已经把王家人吓得两股战战了，下定决心再也不能靠近韩家人。 这一家子都是变态！ 魔鬼！ 第三十七章 小两口外出 把王家人赶走之后，韩老太对着众人拱拱手：“见笑了！” 钱老爷子摆摆手，“这有什么的，这年头，什么事儿都不稀奇！” 两家人打趣了几句，又换上钱文和韩老二在外头站哨，剩下的人都躲进山洞里避风了。 这阴森森的天气，真让人受不了！ 林月茹和韩晏清围着一群树干坐下，打发时间似的做着短箭。 韩晏清这些天虽说还是没有想起之前的事情，但是林月茹总觉得他多少比之前清醒了一些。 外头风越来越大，那些难民知道韩家不是好惹的，也都纷纷找了别的地方去躲着。 他们就这么在山洞里过了三天安稳日子。 三天后，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晴天。 韩老二和钱文见外面天气好多了，便张罗着要再出去打探打探情况。 这几天他们都躲在山洞里，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新的变化。 林月茹想了想，拉上韩晏清到了洞口。 “二哥，这次让我和晏清去吧。” 韩老二一顿，“这，这不行。月茹，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你们两个出去万一出点什么事儿……” “让她去吧。” 韩老二话还没说完，就被韩老太倏然打断。 “茹丫头心里都有数，你还不放心她么？” 林月茹感激地看向老太太，“谢谢娘。” 韩老太叹了一口气。 主要是，如今这丫头决定了的事儿，他们根本就改变不了。 拦不住，就不如放她去。 韩老太把小弓和十几支短箭全都塞给她，“晏清的身手用不上这东西，但是你得多带些防身用！” “到了外面，也不要去太远的地方，现在到处都是流民，丹阳又有祸事，不太平！” “你们要是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就赶紧往家里跑，往山洞这边跑，我带着你大哥二哥接应你们！” 老太太喋喋不休地嘱咐着，生怕林月茹在外面会一时不备遇到什么危险。 林月茹两手环住韩老太，抱着她在她背上拍了拍，“娘不用担心我们，不会有事的。” 钱家和刘家也听说了林月茹和韩晏清要出去打探消息的事情，纷纷到韩家的山洞来送行。 宋莲攥着帕子，很是不忍，“月茹，你这是何苦呢，让他们男人去做这些事就好了……” 林月茹笑着摇摇头，打趣道：“我也是在这山洞里闷坏了，想出去透口气呢，嫂嫂不用担心我。” 韩晏清早就被众人的叮嘱吵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一看到林月茹收拾好了东西，立马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跑。 林月茹也顺势随着他沿着小路下了山洞。 身后，韩老太领着一大家子人目送他们，直到再也看不见两个人的身影了，也舍不得进去。 林月茹他们一出来，就见到了外头有许多难民也趁着天气好出来活动。 有人拿孩子换了半袋米，有人为了一口野菜大打出手，更有甚者易子而食。 两人把头低下，把脸抹脏，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那些人见他们身上连个包袱都没有，只是看了一眼就没再理会了。 两人倒是十分顺利地一路往南走了出去。 直到快走出这片林子的时候，韩晏清才想起问一句：“媳妇，你要带晏清去哪里？” “我们去前面看看丹阳如何了。” 早在前几天，林月茹就想出去看看了。 丹阳是他们预设的落脚点，也是目前看来，未来最好的去处。 丹阳一日不宁，他们就一日无处可去。 之前韩老二和钱文也只敢在山洞附近转转，根本不敢往丹阳的方向走，一直不能得到最新的消息。 韩晏清听后，若有所思地念叨了两声“丹阳”，便毫不犹豫地跟在了林月茹身后。 越往南走，人就越少。 尤其是靠近丹阳的地方，已经看不到任何难民的踪迹了，但却隐隐可以听见轰鸣声、战乱声。 听见声音的第一刻，韩晏清就拉住了她的手。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明明自己才是更像孩子的哪一个，却总是把她当孩子一样护着。 林月茹也握了握他的手当回应，两个人更加谨慎地贴着林边往丹阳走。 再往前走了十来里地后，就看见了丹阳紧闭的城门。 透过高高的城墙，隐约能看到里面的火光。 为了能看到里面的情况，林月茹当机立断爬了棵树。 韩晏清原本还在树下紧张地张开双臂，想随时接住掉下来的她。 可随着林月茹一口气爬上了树顶，韩晏清的嘴张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媳妇，你好厉害……” 见林月茹不用他操心，韩晏清也转身上了磕树，爬上去跟林月茹一起往丹阳城里看。 城中有兵马来回穿行，百姓无影无踪，街上满地狼藉。 林月茹心一揪。 他们原本选择来丹阳的原因，就是丹阳富庶且安定。 可这样一座城池，却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她叹了口气，顺着树又滑下来。 韩晏清也皱着眉滑下来。 “我们走吧，丹阳一时半会好不了，恐怕咱们得在山洞里多呆一阵子了。” 韩晏清皱着眉，“媳妇，这是哪儿？我好像来过这里。” “你来过？！” 林月茹话还没问完，远处忽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尘土飞扬里，她隐约看见了一个身披盔甲手拿大刀的人，正朝丹阳城的方向疾驰而来。 这会儿已经来不及躲了，她一把拉过韩晏清往树林子里跑。 那战马上的人一路见多了难民，原本没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 偏偏他无意间的一次侧眸，竟和那正在奔跑的男人对视上了！ 战马上的人心头狠狠一震，险些摔了下去！ 是他……？！ 他分明必死无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下意识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朝着那两人的方向追了过去。 林月茹听到后面的马蹄声，心道不好！ 可是心里又不由得纳闷。 按理说他们只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难民，那人又怎么会把目光盯紧在他们身上？！ “停下！别跑！” 随着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林月茹不再犹豫，转身回头一箭射出！ 这小弓打造的整个过程她都参与了，可以说是再熟悉不过。 这会儿简直是如鱼得水般利落，一箭就射在了那人肩膀上！ “当啷”一声，那人手上的刀剑就掉在了地上，他用另一只手死死捂着伤口，面目狰狞地看了过来。 看着他的眼神，林月茹不由得惊诧。 方才中伤他的分明是自己，可他如今这愤恨又不解的眼神却死死地长在了韩晏清身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三十八章 韩四江是谁 带着这种疑惑，林月茹再次出手。 因为前世用惯了各种枪支，她用起小弓，命中率简直是百分之百。 指哪儿打哪儿！ 那人原本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韩晏清身上，根本没把林月茹当一回事儿。 结果林月茹接连用哪个东西打中了他几次，让他肩膀上、胳膊上全都是伤，痛得在马上都坐不住了！ 气得他登时调转了方向，朝着林月茹的方向追了过来！ 可韩晏清也不是吃素的！ 眼看着他就要到林月茹跟前了，韩晏清掏出短刀，足尖一点飞身蹬在了马头上，挥刀朝着他砍来！ “留他一命！” 林月茹喊得及时，韩晏清这才收住了力。 转而将刀架在他脖子上，硬生生把人从马上拽了下来！ 没了人的掌控，这马脱了缰就开始朝着远方逃窜。 林月茹看都没看一眼，直奔倒在地上的男人而去。 那男人这会儿浑身是伤，又被韩晏清的刀架在脖子上，心一凉，知道自己今天是逃不掉了。 心如死灰之下，他冷哼一声。 “韩四江，今日落在你手里算是老子点背！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 韩四江？ 韩晏清没有任何反应。 “你喊的是他？”林月茹皱眉。 那人一愣，难以置信地在神色平静的韩晏清身上怪异地打量了好半天。 “难道他不是韩四江？不可能啊！世上不可能有和韩四江如此相像的人，况且就看这身手，也绝对是他……” 韩晏清不悦地开口：“我是韩晏清，不是什么韩四江，倒是你，瞧着就让人厌烦。” “……” 那人愣了。 “你不是韩四江？你不认识我？！” 林月茹给了韩晏清一个眼神，示意他不要多说。 “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们不放，你之前认识他是不是？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人根本不理会她，只顾着疑惑地打量着韩晏清。 韩晏清见状，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 “我媳妇在问你话！” 这一巴掌，把那人打得眼前直冒金星。 林月茹也没好气地拿小弓在他脸上拍了拍，“如今你小命都攥在我们手里，什么态度？！” 那人这才斜眼看了林月茹一眼，又是一声不怀好意的冷笑。 他嗤道：“一个女人罢了，若不是今日偷袭我，你也配跟我说话？” “你再敢这么说她试试！” 林月茹还没反应，韩晏清先恼了。 他手里短刀一转，就往那人肚子上扎了一刀！ 猝不及防又十分狠辣的一刀，让这人眼睛一瞪，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韩晏清还没解气，他第一眼看到这个男人的时候就觉得厌烦，更别提他还敢这么和林月茹说话了。 “这是我媳妇，你凭什么这么凶她？！” 那人被他这一刀捅得半条命都快没了。 可这会儿，看着韩晏清气愤的样子，他也多少看出点端倪了。 他忽然大笑起来，“韩四江啊韩四江……原来你傻了呀！哈哈……哈哈哈，怪不得！怪不得啊……” 他癫狂般地大笑，嘴角、肚子上的伤口都渗出一阵阵的血也根本顾不上。 林月茹恼了，拽着他的衣领一把将人薅起来。 眼神蓦地变得凶狠，“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你知道他是怎么受伤的对不对！现在说出来，我还能留你一命！” 那人被林月茹这么拽着，又吐出几口鲜血，气息越发混乱又低迷。 可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像是一个战胜的将军一般。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会说！你永远、永远也不会知道，不会知道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啊！” 林月茹眼疾手快，一把从他手上把他刚从袖中掏出来的信号烟抢了过去。 她眼睛一眯，“嘴硬是吧，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她起身，一脚踩在他心口上。 正准备跟韩晏清说找东西把人绑起来带走，就听见脚下猛地传来一声闷哼！ 那人自尽了！ 林月茹心中一片阴寒。 韩四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人为什么一定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又为什么宁可自尽也不肯透露出半分真相？ 韩晏清背后，绝对藏着一些她暂时触摸不到的秘密。 看着那人咽气后，韩晏清下意识地对他搜身。 很快，从他身上掏出了一块令牌，两块手帕，又掏出了十几两银子。 这人应该是匆匆出门传话或者刺探情报的，身上没带太多东西。 仅有的一块令牌，他们也认不出来。 整理好东西，将尸体丢在山林里之后，两个人马不停蹄往回赶。 他们今天在外面耽误了太长时间，这会儿都已经快天黑了。 要是回去晚了，老太太担心是小事，他们在外面遇见什么危险也孤立无援。 这会儿她甚至有些后悔方才只顾着审问那人，没把那匹马拦下了。 可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韩晏清看出她的焦急，拉着她的手跑得飞快。 饶是如此，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两人还是只走了一半的路！ 好在这会儿已经进了山林了，不时能看见一两家在山林中露宿的人，还有一些正在吵闹、打骂的声音。 夜间正是偷鸡摸狗的好时候，有不少人想趁机偷些吃的，被发现后两家人大打出手。 他们两人尽量把脚步放轻，努力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只想低调、快速地回到山洞。 “娘的！看着这俩人穿的衣服就知道肯定是有钱人家！” “他们还有车呢！车上肯定有不少粮食，肯定有钱！抢了他们咱们就吃喝不愁了！” 一听这几声毫不避讳的筹谋便知，前头又有两帮人要打在一起了。 林月茹只瞥了一眼就没再看了，想绕过去换条路走。 韩晏清却拉了拉她的衣服，“媳妇，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买我们马的人？” 林月茹停下脚步，也眯起眼打量过去。 仔细一看，还真是当时在山林里，打扮得干干净净的那个中年男人！ 只是此时他身上早就已经脏乱不堪，身边也没有了马车和随从，只剩下一位美貌的妇人。 那美妇人穿着锦衣玉绸、头戴翡翠簪子，哪怕脸上脏乱也难掩细皮嫩肉，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人物。 只不过，此时她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了，躲在那管家身后强装镇定。 林月茹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 但她再一看，抢劫的这伙人不正是之前想抢山洞的一伙人么！ 当时韩老大不防备，还被划了一刀，险些出事！ 既然如此，那就先躲在一边看看再说。 要是时机合适的话，她倒是不介意插一脚报个仇！ 顺便还能卖个人情呢。 从那日卖马时，这管家的出手大方就能看得出来这户人家品行不错，往后说不定就用得上呢！ 第三十九章 再遇熟人 “大哥！树后边有人！好像还是那边山洞里的人！” 林月茹：“……” 谁能想得到她点这么背！ 才刚猫在树后打算看热闹，就被人发现了！ 那管家自然也认出来她了，这会儿正激动又担忧地看着她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话不假，只是这朋友也太弱小了些…… 他这会儿能不能保住主子都是难题，只怕是没余力护着这两个娃娃啊！ 都已经被发现了，林月茹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 她和韩晏清一个拿着短刀，一个拿着小弓，两个人大大咧咧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这几个人当初在抢山洞的时候，可都是见识了韩晏清的本事的！ 这会儿看见他往前走，谁也不敢硬刚，纷纷下意识地避让。 管家瞧着他们俩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他身边，眼睛都看直了。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呢。 林月茹笑眯眯的，“又见面了。” “……” 管家尬笑两声。 都啥时候了这还有心思打招呼呢？ 韩晏清呲着大白牙：“我的马儿呢？” 管家：“……” 不是，自己脑袋都快搬家了，还有心思问马？ 下一刻，“丢了。” 管家老老实实地回答，甚至还有几分惭愧。 “丢了？！” 韩晏清的脸一下就拉下来了，“怎么会丢了？你分明说你会照看好它的，你骗人！” 管家无奈。大少爷，我自己的命都快没了，我上哪儿给你照看马去！ 这也就是他知道韩晏清跟寻常人不一样了，换了第二个人都得生气。 “我不是故意丢掉它的，只是半路遇见坏人的时候马受惊了，自己跑掉的。不过你放心，兴许它现在跑到了安全的地方呢。” “真的？” 韩晏清将信将疑，又高兴了些。 “草！什么马不马的，老子有功夫听你们在这儿扯闲篇？！” 那几人起初还没搞懂韩晏清他们聊马是几个意思。 后来听着听着发现…… 真他妈的就是单纯地聊马啊！ 真当他们不存在是吧？！ 林月茹见他们只顾着恼怒却没什么动手的准备，立马掏出小弓对准了其中一个人的心脏。 一箭射出去的同时，大喊一声：“晏清，动手！” 韩晏清薄唇一抿，眼神陡然变得冰冷起来，掏出短刀就冲着一个人去了！ 霎时间，就抹了一个人的脖子！ 那管家也是反应极快的人。 看见林月茹和韩晏清忽然出手，只是愣了一瞬，就立马跟着出手了！ 两个兄弟倒地之后，这伙人才反应过来已经开打了！ 气得他们在心里把韩晏清他们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一遍！ 那会儿目中无人扯闲篇的是你们，这会儿一声不吭说动手就动手还是你们！ 你们这伙人是一点武德都不讲是吧！！ 任由他们在内心怎么咆哮，三人只管面如泰山稳如老狗。 尤其是韩晏清，身法极快地在人群中穿行，一刀下去必得了结一条性命！ 林月茹见战况平稳，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果断去了美妇人身旁。 那美妇人正战战兢兢地躲着，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这会儿林月茹步履坚定地朝她走来，留在她身旁将她护住，甚至还轻声安慰了她几句。 美妇人眼里顿时蓄了些泪水，一开口都有些哽咽了。 “多谢、多谢姑娘……” 林月茹笑着回头摆摆手，“夫人不必客气，咱们能再次遇见也是缘分。” 美妇人这会儿被吓得六神无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客气了几句就没再开口了。 有韩晏清和那管家的配合，很快这群耀武扬威的人就一个不落地全倒在了地上。 一旁的人想跑，也被管家一刀扔过去，刺穿了心脏。 结束这一切后，管家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惊异地打量着韩晏清。 “小子，从前练过武？” 韩晏清瞪了他一眼，噔噔噔跑回了林月茹身边。 连他的马都看丢了，还指望跟他搭话？ 做梦！ 那管家不死心地追上来，“小子，你身手着实不错，能不能告诉我你师承何人？” “不能！” 韩晏清躲在林月茹身后，凶巴巴地瞪着他。 管家摸着鼻子，一脸尴尬。 林月茹笑着解围：“您就别难为我相公了，他的情况您又不是看不出来。” 管家惭愧地拱了拱手，“是我失礼了！” 他也是方才见韩晏清出手，估计对方身手绝对不在自己之下，一时激动，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却忘了韩晏清做不到像正常人一样同他交流回答。 管家回到美妇人身边，恭敬地同她说了几句话，确定美妇人没有受伤才放心了。 管家重新审视起这两位年轻人，郑重地拱手道谢。 “多谢二位今日出手相救！” 林月茹连忙上前虚扶了管家一把。 “您就别客气了，要不是之前卖马的时候你们给的粮食多，我们这一路光吃饭就是个麻烦了。” 管家也不再客气。 “你们家里人呢？怎么如今只剩下你二人了？” 林月茹含糊道：“我娘他们就在前面，我和相公想出来方便，没成想迷了路就到这儿了。” 韩晏清听媳妇睁着眼说瞎话，不出声也不反驳。 媳妇肯定不会有错的，她这么说肯定有她的道理。 林月茹趁机反问，“您这是？先前不是有不少人么，怎么也……” “别提了。” 管家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我们路上被仇人追杀，人都被冲散了，只剩下我和、和夫人了。” 仇人追杀？ 林月茹心中立马警惕起来。 她确实是想卖这美妇人一个人情不假，但她可没想引狼入洞！ 万一到时候那什么仇人找来了，顺手把他们一家也算在里头了，她找谁哭去？！ 想到这儿，她立马礼貌地后退了半步。 林月茹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耽误您了，我们先回去找家里人了。” 说完，拉起韩晏清的手扭头就想走。 “姑娘留步！” 那管家急忙出声，就连美妇人也是一脸焦急。 “不瞒你们，”管家尴尬地笑着，“自从和仆从们分散之后，我们已经三日未曾进食了，不知能否让我家夫人到你们家借一口饭吃？” 林月茹一脸为难：“倒也不是我们哭穷，实在是我们一大家子人吃得多，家中米粮剩的也……” “我们身上还有些银两，可以买！” 那管家急着从怀里掏出了荷包，沉甸甸的样子，打开一看全是真金白银！ 林月茹立马改口：“虽然剩的不多，但咬咬牙还是能省出两个人的口粮的！” 管家：“……” “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姑娘！” 林月茹确实是害怕危险不假，但同时她更不舍得放过银子！ 虽说他们现在在山洞这边吃喝不愁，但迟早有一天他们会走出这片山林，到时候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要是没有点银钱傍身，就算出了山林，也过不下去。 第四十章 终于寻到落脚的地方 管家也不是磨叽的人，当场就先拿出了二两银子交到林月茹手上。 管家原本想着，她至少也会推辞一下。 谁知道林月茹接过来就揣进了怀里…… 揣好银子之后，林月茹咧嘴一笑：“走。” 管家跟在两人身后，瞧着他们俩步履生风又毫不迟疑的模样，立马就明白了所谓的迷路不过是托词而已。 但他是个聪明人，林月茹没有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多问。 就像林月茹，也不曾问过他是被什么人追杀的一样。 原本两个人走的时候速度非常快，但是带上管家和美妇人之后，四个人的速度就慢了很多。 主要是美妇人身娇体弱，实在是走不快，三个人只能迁就着她。 一路上闲着也是闲着，大家时不时就搭几句话互相了解着。 林月茹很快就得知，这位管家姓孙，美妇人姓佟。 他们原本家在景州，之所以到北边来是佟夫人想回家省亲，孙管家带着人一路护送。 谁知道回来的半路上，却被仇人盯上了，一路死死追着不放，好几次孙管家都差点折在对方手上。 孙管家也在交谈中，对韩家的情况多少有了些了解。 尤其是听说他们现在三家都住在山洞里，就更是对他们刮目相看了。 他们一路走过来，深知能有个住处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更别提他们还能守住这住处了。 四个人走走歇歇，终于在天亮之前来到了山洞。 远远地刚看见山洞影子，他们就听见了韩老二激动的声音：“老四！弟妹！” 韩晏清也兴奋地招手，“二哥！” 林月茹眼睛一弯，解释道：“大概是家里人不放心，让人在外面迎一迎我们了。” 佟夫人和孙管家听着也忍不住激动。 总算是有一个能落个脚，歇一歇吃口饭的地方了！ 走近之后，韩老二才发现林月茹身后还跟了两个陌生人。 仔细一看，还觉得那男人有些眼熟。 林月茹解释道：“二哥，这是当初拿粮食跟咱们家换马的那户人家，我们这趟出去在路上遇到了。” 韩老二恍然大悟，“噢！我记得，我记得了。” “他们跟家里人冲散了，想来咱们家歇个脚，顺便借一口饭吃。” “没问题，既然是月茹领回来的人，那就直接跟我们回山洞吧！” 韩老二现在对弟妹盲目信任。 林月茹干什么都是对的！ 佟夫人原本已经很累了，一听说前面就是山洞，立马又鼓起一口气跟在了韩老二身后。 等到了山洞前面，看着被铲平的土坡，以及山洞外面用来挡风的半堵墙，两人的嘴再一次震惊地张大了。 韩老二特意领着两人避开了机关，“小心些，这儿……” “这儿的路有些不平整，小心滑倒。”林月茹抢过话头。 韩老二一顿，回头看了一眼，没敢吱声。 好在佟夫人和孙管家只顾着惊叹这山洞的地理位置妙，也没认真听。 两人老老实实地跟在韩老二身后，顺着他们之前留下的隐蔽小路爬上了山洞。 洞口，三家人或坐或立。 总之都眼巴巴地朝外张望着，满是担忧。 韩老二率先露出身形，激动道：“娘！老四他们回来了！” 韩老太颤颤巍巍地从山洞里冲出来，“回来了？！俩人都回来了？受没受伤？！” 打昨天夜里两个人没有回来起，老太太就急得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 自己当初怎么就昏了头，答应了让两个孩子自己出去这种事！ 再怎么厉害，这也只是两个孩子啊！ 何况外面现在这么乱，万一他们俩出点什么事儿，她这把老骨头干脆就也别活了！ 走到洞口刚看了林月茹和韩晏清一眼，老太太的视线就已经安全被雾气遮盖住了。 林月茹见状连忙过来抱住老太太，拍着后背轻哄。 “娘，我们没事！您别担心，就是路上遇到点事儿耽搁了。” 赵双桃快人快语，“是啊娘，您别哭了！俩人都好好的回来了，这就是最值得咱高兴的！” “是啊婶子，老四和月茹都是聪明人，我就说他们不会有事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安慰着韩老太，反倒把她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老太太从林月茹怀里挣脱出来。 脸一板，“谁说我哭了？我这是生气！” 韩老太揪着林月茹和韩晏清教训，“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听好了，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决不轻饶！” 林月茹赶紧说，“娘您放心，往后我们再也不会让您担心了。” 她这会儿哪儿还敢顶嘴啊，再把老太太气出点病来她找谁说理去。 韩晏清也学着媳妇的样子点头，“对！不让娘担心！” 他这么一打岔，韩老太也不生气了。 老三媳妇说的没错，只要两个孩子平平安安地回来，就是最重要的事。 其他人也都将嘴咧到耳朵后边去了。 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两日林月茹忽然不在，他们总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一群人整天坐在山洞里都不知道该干啥了，净守着洞口眼巴巴看着外头。 林月茹见韩老太情绪平复了，立马将身后的人让出来。 “娘，我们这趟出去还遇见熟人了。” “啥熟人？” 韩老太狐疑地抬头看过去。 顿时“哎呦”一声，“这不是当日拿粮食跟我们买马的那位大兄弟么？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 孙管家原本还害怕韩家人会不待见他们，可是一来就感受到了他们的热情与真诚，一时间心里也是说不出的激动。 “婶子，这、这事儿说来话长啊！” 林月茹见状，干脆引着众人进山洞。 “娘，孙管家和佟夫人都奔波好几日了，不如让他们先进山洞歇一歇吧？” 韩老太连连点头，“对对对，你们快进来歇歇脚！老大家的，老三家的，去煮点粥！” 柳秋梅和赵双桃领了命，马上张罗着煮米粥的事情了。 钱家和刘家见林月茹二人已经回来了也就放心了，这孙管家他们也不认识，干脆打了声招呼就各自回山洞了。 剩下孙管家和佟夫人，跟韩老太在交谈中简单说了说这一路的经历。 韩老太边听边哀叹。 “这世道呦，真是乱了！” 她怜惜地瞧了瞧佟夫人，“可怜你这样大户人家的夫人，也得出来跟我们一样受这份罪！” 佟夫人这几日本来就一直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的地方，又有韩老太像家中长辈一样叮嘱，登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林月茹从怀里翻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适时地递过去。 “佟夫人，我家晏清弄了些水来，你先简单梳洗一下吧？” 佟夫人自然是感激不尽，“好！月茹，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从前在王府时，哪怕是冬季也要一日一洗。 可如今出来这一趟，小命都快保不住了，哪儿还有机会洗澡？ 这会儿有机会坐下来，才发觉身上臭得自己都闻不下去了！ 柳秋梅带着佟夫人到了山洞里面去洗漱，孙管家早在一开始就跟着韩老二出去避嫌了。 趁着佟夫人在里面洗漱的时间，林月茹把韩老太喊到了小山洞那边说悄悄话。 第四十一章 韩四江的由来 韩老太看着林月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兜里掏出来的二两银子，常年眯着的小眼睛都瞪大了！ “这、这，茹丫头，你是从哪儿弄来的钱？！” 林月茹笑笑，“娘，这是佟夫人给我们的饭钱。” 她把二两银子塞到韩老太手里，韩老太却推脱着不愿意要。 “这可使不得！不过就是一顿饭罢了，何至于要人家这么多银子？更何况，当初还是人家给了咱们那么多粮食！” 韩老太说到底还是个心善的人。 “娘，您先收着。” 林月茹把银子又往她怀里塞了塞，“这二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足为道，但是对咱们家来说却是一笔不少的钱了。” “且不说咱们现在只出不入，就说是往后进了丹阳落下脚来，也得花上不少钱置办不是？” 韩老太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还是你想得周到，那这钱娘就先收着，咱们给她们做顿好的！” 林月茹点点头，又俯到韩老太耳边，悄悄耳语几句。 韩老太听完脸色都变了，“有这种事？！” “那佟夫人他们这般处境实在是艰难！”老太太紧皱眉头，“可怕就怕，这祸事会不会跟到咱们家来？” “我也就怕这个，”林月茹点头，“咱们救济他们不是问题，可万一到时候仇人追杀过来，咱们三家老老少少的，这可怎么办？” 韩老太听完，愁得唉声叹气，手里的银子都觉得烫手了！ 林月茹拍拍她的背安慰：“娘，你先别急。咱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左右佟夫人和孙管家也不像是蛮不讲理的人。” “这倒是，希望他们那什么仇人别找过来就是了！” 老太太愁眉苦脸地刚想走，又被林月茹一把拉住了。 “茹丫头，还有啥事？” “娘，韩四江？” 林月茹小声吐出这个名字，眼睁睁看着韩老太的眼睛从忧愁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她一把攥住了林月茹的手。 “丫头，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是老四想起来了？还是有人找过来了？！” 林月茹按住韩老太的手，“娘，您先别急。” 等老太太冷静下来之后，她才将树林里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自然，其中的打斗过程是能省则省。 饶是如此，韩老太心口也起伏得厉害。 直到听到那人死了，才稍稍缓过来一些。 韩老太面色苍白，思绪陷入回忆之中，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月茹等她缓了好一会儿，才等到韩老太开口。 “丫头，四江就是晏清。” 这点林月茹已经猜到了。 “当初老四回来的时候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才保下来一条命，我整天在家守着他，门也不敢出。” “后来还是老三提出来的，给他改个名字，怕的就是以后会有人寻着韩四江这个名字来寻仇。” 这倒是跟林月茹猜想得差不多。 韩老太越想越觉得害怕。 “茹丫头，你说那人会不会就是打伤老四的人？还是说他们已经知道我们藏在这儿了？要不咱们今天夜里就换地方！” 韩老太一向是个拎得清的人，这会儿也难得关心则乱了。 林月茹轻声安抚：“娘，你先别急。” “我看那人的架势，不像是专门来找我们寻仇的，大概就是正好遇上了。不过咱们往后遇见这种人，还是得绕着走。” 韩老太也反应过来了，后怕地点点头。 “估摸着佟夫人也差不多洗漱好了，咱们回去吧。” 这话提醒了韩老太。 先别说远的了，手头上还有两个烫手山芋不知道怎么处理呢！ 果然，回来的时候佟夫人已经洗漱好在等着她们了。 见韩老太两人进来，她也没有多问。 韩老太转而去催促两个儿媳加菜了。 在宋莲的帮衬下，很快一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韩家简易的饭桌。 韩家人没有吃早饭的习惯，这是专门给佟夫人两人准备的。 柳秋梅怕孩子馋的不像话，多烤了两个红薯，让安俊安兴带着三宝四宝分着吃了。 佟夫人原本见韩家人都不吃，还有些不好意思动筷子。 可后来实在是闻着饭香饿得有些受不住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抄起筷子就和孙管家大朵快颐了起来。 搁在从前，两人对这种粗茶淡饭肯定是难以下咽。 可如今，他们可是在山林里奔波了足足三日都没吃上一口饭。 此时不过是最简单的米饭、野菜饼、红薯，也让两人吃得头都抬不起来。 桌上的饭菜逐渐被清空之后，两个人才不好意思地放下了筷子。 吃饱饭之后，佟夫人心里才安定一些，不再满面愁容了。 柳秋梅和赵双桃麻利地把桌上东西收拾干净。 韩老太刚张口想问问两人接下来的打算，佟夫人就不好意思地开口。 “婶子，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药？方才洗漱的时候我才发现脚上起了许多水泡，前几日忙着赶路没顾得上处理，这会儿才觉得疼。” 韩老太坐过去一看，佟夫人腿上、脚上深一道浅一道得全是伤，看得她都忍不住心疼了。 “有，有！先前还是茹丫头拿回来了一些，还有剩余！” 林月茹已经把灵泉水的水囊和药都拿过来了。 佟夫人连忙从怀里找银子，“婶子，这我不能白用你们的……” “什么白用不白用的，你那二两银子是白给的？” 韩老太故作凶巴巴的，佟夫人心里一酸，没再掏钱了。 柳秋梅帮着把佟夫人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又按照林月如的话，将大伤口用干净的布条包扎了起来。 忙活完之后，就已经快到中午了。 林月茹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都有些撑不住了。 佟夫人也是一样地犯困。 韩老太看着两人眼下的乌青别提多心疼了。 “今天你们也别着急走了，现在我们这山洞里留一宿休息休息吧。” 佟夫人和孙管家对视一眼，两人连忙拒绝。 “婶子，这可使不得！” “你们能匀给我们一顿饭，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好再留下来跟你们抢地方住？更何况你们这山洞本来就不大。” 韩老太不容拒绝，“那就不用你们操心了！今儿晚上让他们男人上另外两家的山洞挤一挤就是了！” “你瞧瞧你自个儿腿上的伤，硬撑着走，你行吗？！” 佟夫人低下了头。 她自己的情况自己知道，就算出去了也是硬撑着，还指不定得三两步就歇一歇。 孙管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又翻出荷包，取了五两银子递过去。 “婶子，这五两银子你收着，我们夫人今晚就麻烦你们了！” 明晃晃的五两银子一拿出来，把韩家人都吓了一跳。 他们平时一年到头在地里刨食都赚不到五两银子！ 第四十二章 棋逢对手！ 韩老太却见怪不怪，将银子推了回去。 “你赶紧收起来！月茹已经把先前的二两银子给我了，收你们二两银子我已经觉得羞愧了，哪儿还好意思要这钱？” “婶子，一码归一码。” 孙管家却坚持要给。 就连佟夫人都开口来劝：“婶子，你就收下吧。你要是不收的话，我也于心不安。” 韩老太想了想，还是收下了。 虽说这五两银子在他们农户人家看来很多，可放在人家佟夫人身上却根本算不上钱。 人家有心要给，她要是一直坚持不收，反倒像是有点什么图谋似的。 果然，见韩老太收下了这钱，佟夫人和孙管家都开心多了。 “这下总能安心睡下了吧？” 韩老太把男人都赶出去，就连安俊安兴都没让在山洞里留。 “佟夫人，外头有我们家人守着，你就放心歇着吧。” 韩老太看着佟夫人细皮嫩肉的胳膊，又翻箱倒柜找出来一床厚被子。 “这儿条件差，你凑合睡，别嫌弃！” 佟夫人连忙摆手，“婶子，您这话说到哪儿去了！这时候能有个地方睡就不容易了，我感激你还来不及！” 见佟夫人是个知足的人，韩老太也放心了。把被子铺好之后，又把林月茹也叫了过来。 “瞧你这丫头困得直打盹！过来，跟佟夫人一起歇下吧！” “哎娘。” 林月茹顺从地率先躺了下去。 她心知，韩老太一来是心疼她，二来也是想让佟夫人睡得安心些。 “娘，那我就先睡下了，您记得让大哥二哥他们勤盯着点外面。” “你就放心睡吧。” 韩晏清见媳妇去睡觉了，也跟了过来，自顾自地躺在了林月茹身边。 “媳妇，我跟你一起睡！” 佟夫人见他躺下了，动作一顿。 不等她开口，韩老太就过来提着韩晏清的耳朵把他拽走了 “你这臭小子！去，上淮景那边睡去！” 韩老太提溜着韩晏清的耳朵，把他拽到了刘家的山洞，嘱托了两句之后，让韩晏清在那边睡下了。 韩晏清走后，看着林月茹自在地躺下合上眼了，佟夫人也跟着躺了下来。 这几日简直比她前半生受过的所有苦难都多，她实在有些筋疲力尽了！ 孙管家站在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 见佟夫人睡下之后，才安心了。 可自己也没敢合眼，坐在山洞外面的木桩子上跟韩老二他们一起放风，偶尔忍不住打一下盹儿。 韩老大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就拿了件自己的厚衣服，披在了孙管家身上。 “孙管家，这是我的衣服，你别嫌弃，外头风大我怕你着凉。” “多谢，多谢！” 孙管家感动于这一大家子人的淳朴，接过衣服连连道谢。 林月茹这一觉就睡到了下午。 中间韩晏清醒了，跑过来想逗弄林月茹，被韩老太挥着锅铲赶走了。 恰好刘淮景追上来缠着他学武，韩晏清打发时间就随手跟他过了几招。 这几招把孙管家看得一愣一愣的，尤其是看韩晏清四两拨千斤的架势，他都手痒痒得坐不下去了。 趁着刘淮景休息的档口，二话不说就跃下山洞朝着韩晏清打了过来。 身后风声一动，韩晏清就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他习惯性地随手往后拨了一下。 不料，竟险些被孙管家一拳打飞！ 孙管家笑着看他，跃跃欲试：“小子，比划比划？” 韩晏清被这一下惊到了，这还是第一个能让他有压力的对手！ 他瞬间来了兴致。 闪身往后跟他拉开了一些距离之后，再度出手就不再收着力了！ 他能明显感觉到，孙管家是他这么久以来遇到的最厉害的一个人！ 韩老大他们原本还担心孙管家会手上，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们两人居然势均力敌，大家干脆就搬了个板凳坐下看热闹了。 林月茹醒来的时候，这场切磋还没有结束。 她和佟夫人一起坐在山洞外头看。 韩晏清一看到林月茹醒了，立马就没了打下去的心思。 可没分出胜负，孙管家哪儿肯放他走？ 他才刚撤出去一步，就被再度缠上来！ 韩晏清一恼，反倒又被激发出来几分潜力，速度都快了几分，硬是以一丝微弱的优势压制住了孙管家！ 孙管家被一脚踹出去，倒退几步后勉强站稳。 眼看胜负已分，孙管家也不再缠上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爽朗地笑道：“舒坦！” 这一架，既是久逢对手的惺惺相惜，也是将前些日子的压抑全都一口气发泄出去！ 韩晏清摆脱了他，几乎是飞奔着朝林月茹跑了过去。 他连额头上的汗都顾不得擦，双眼亮晶晶地盯着她。 眼睛一弯，“媳妇，你终于醒了！” 林月茹用袖子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你怎么跑去跟孙管家切磋了？” “是他非缠着我要打的，我才不愿意跟他切呢！” 佟夫人在一旁看着，不免心中生羡。 韩晏清和林月茹都是相貌极好、心地也顶顶好的人。 逃荒这一路这么艰辛，却还是相互扶持不离不弃，实在难得。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正是她的梦想…… 孙管家上来后，忍不住问韩老太。 “婶子，我这话有些唐突你别怪。老四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成了这样？” 韩老太摆摆手，“从前受了伤，不提也罢！” 孙管家便识趣地不再多问。 佟夫人却看着韩晏清和林月茹走远的背影，陷入深思。 往后要是回了王府还能找见韩家人的话，她一定帮忙找个神医给韩晏清好好看看。 转眼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因为晚上有佟夫人和孙管家在，韩老太做主把之前林月茹带回来的腊肉拿出来做了一盘菜。 除此之外，晚上吃的也是平时舍不得吃的粳米，还烤了几个香喷喷的红薯。 孙管家两人一看便知，人家这是拿出压箱底的东西来招待的，心里少不了又是一阵感激。 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晚上因为多了一个佟夫人，韩老大和韩老二、韩晏清以及孙管家，他们这些男人就都挤到了钱家和刘家的山洞里住。 把两家的女眷换了过来。 女人们凑到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佟夫人在她们七嘴八舌的聊天声中也放松下来了，时不时地还会插上两句话。 一晚上倒也还算睡得安稳。 第二天一早，韩老太和柳秋梅、赵双桃早早起来，破天荒地做了一顿早饭。 原本昨天睡下之前孙管家两人就说好了，睡醒一早就要离开，免得拖久了会给韩家招来麻烦。 但是昨晚韩老太她们和佟夫人聊得也很投缘，左思右想还是得再给人家做上一顿饭送行才好。 再说了，人家给的可是五两银子呢！ 就是吃上十天半个月的饭都没话说！ 孙管家和佟夫人一起就见老太太已经张罗好了饭菜，只得十分不好意思地又留下吃了一顿早饭。 吃过饭后，正式同三家告别。 韩老太拉着佟夫人的手，“女人家不容易，在外头可千万要小心些，跟紧了孙管家！”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佟夫人却在韩家人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这会儿也依依不舍地拉着韩老太的手，“婶子，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清楚，多谢你们这两日的款待。” 韩老太摆摆手，“跟我们就别说客气话了！我们也没办法送你们太远，你们路上自己可得千万小心着！” “哎好！” 孙管家提上韩老二送的刀，朝众人拱手：“保重！” “保重！” 第四十三章 被包围了！ 虽然只是刚刚相处了短短的两天，可孙管家和佟夫人也算是融入进这一大家子了。 两个人猛地一走，大家还觉得山洞里有些空空荡荡的呢。 尤其是韩老太，进了山洞一边帮着磨箭还一边忍不住嘀咕。 “孙管家一个人带着佟夫人，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们往哪儿走，这要是遇到点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呐，唉……” 老太太话还没说完，韩老二就在外面着急忙慌地喊道。 “娘，不好了！不好了！” “怎么了？！” 老太太心头一跳，猛地站起来。 “孙管家和佟夫人出事了？！” “不是！” “是咱们被人围起来了！” 韩老太还没刚松了一口气，就又紧张起来了。 “好端端地怎么会被人围起来了？！” 韩老二也没看清楚外头具体的情况，只顾着火急火燎进来通知众人了。 这会儿三家都已经听见外头的动静了，纷纷拿出各自的武器，一齐涌到了山洞口。 林月茹在人群后往下一看。 乌泱泱的一片！ 下面少说也得有二三十口人！ “上边的人给我听着！我们是陈家庄的！” 说话的是站在正中间的男人，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围了一个白头巾，手上拿了个破铁锹。 “有人看见你们杀了我们村十几口人！今天我们非得讨个公道不可，你们得血债血偿！” 韩老二一听“陈家庄”三个字，脸色猛地一变。 “大哥……” 韩老二有点心虚，毕竟这次他们还真不是被冤枉的！ 韩老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攥紧了手里的刀。 “我们不知道什么陈家庄李家庄的！也没见过什么村里人，你们找错人了！” “不认？” 底下那人冷笑一声，“不认也没用！这都是被人亲眼看见了的！” “人家亲眼看见的，你们杀了我们陈家庄的人，还一把火烧了那山洞！现在可好，你们三家毁尸灭迹不说，还霸占了我们陈家庄的山洞！真是丧尽天良！” 有人帮腔道：“别说山洞了，就连你们现在吃的每一口饭，那也都是我们陈家庄的东西！” 另外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手举大刀，“里正，别跟他们废话了！我们这就杀上去，把属于咱们陈家庄的东西全都抢回来！” 听到这儿，韩老大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什么报仇雪恨、什么血债血偿，全都是幌子！ 这群人真正要的，就是他们的山洞，还有他们的粮食！ 林月茹也冷笑。 当初逃难的时候都各顾各了，现在又冲出来装什么情深义重。 真是演得好一出戏！ “上啊！乡亲们，把他们从咱们的山洞里赶出去！” 随着那里正一声令下，这群人就不要命一般往山洞上冲了过来。 韩老大立马往下跑，“下去打，不能让他们上来！快下去！” 刘万生和钱武他们紧随其后。 就连韩晏清都一脸郑重地嘱咐了林月茹一句：“你在上面好好待着，跟紧娘！” 嘱咐完之后，掏出他的短刀就冲了下去。 三家所有的男人都冲了下去。 柳秋梅忽然撕心裂肺大喊一声：“安俊安兴！快回来！！” 韩老太绝望地转头，两个孙子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拎起家里剩下的刀，跟在父亲叔叔身后一起冲了下去！ 就连十余岁的少年都知道，他们绝不能让这些人冲上来。 他们要保护好山洞，更要保护好山洞里的人！ 林月茹焦急地守在韩老太和悲痛欲绝的柳秋梅身边。 三家的男人算上还在才不过九个，可这次陈家庄来的人可足足有将近三十个！ 这就意味着每一个人都面临着一对三、甚至一对四的局面！ 韩晏清还能应付得过来，可安俊安兴以及钱文、韩老大这些人根本就应接不暇。 很快，众人身上就开始频频出现伤口。 韩老太扒在山洞上面死死地盯着下面的局势。 眼里的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把袖子都擦湿也咬着牙不敢哭一声！ 她们不能冲下去添乱，更不能在这种时候哭喊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林月茹转身就回山洞把小弓和短箭拿了出来，分发给留在山洞里的女人们。 “嫂嫂们！这几日咱们练的小弓该派上用场了！” “只要别打到自己人身上，往哪儿射都行！” 林月茹率先出手，接连两弓都打在了围攻安俊安兴的人身上。 安俊安兴那边危机一解除，她立马转而去帮韩老大和钱文。 钱文看见正在和他打着的人忽然两眼发直倒了下去，自己都吓懵了！ 而韩老大却下意识地朝着山洞看了过去。 和林月茹对视上的一眼，他心里就有数了。 又是托了月茹的福！ 林月茹这会儿手心里也冒汗了。 她空间里剩余的银针寥寥无几，不能再肆无忌惮地出手了。 可下面的局势实在不容乐观！ 三家的男人们都已经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要不是得守着山洞，林月茹都想下去帮忙了！ 赵双桃看见林月茹打得这么过瘾，自己也鼓足了勇气拿起小弓。 可她的准头远不如林月茹，瞄准了好半天之后，才敢射出去几箭，命中的寥寥无几！ 毕竟下面这都是不停在动的人啊！ 射不准都是好事，万一射到了自己人身上可怎么办？！ 唯一能给到支持的外援，就只剩了林月茹一个。 她丝毫都不敢分心，攥着小弓一箭接着一箭地射了出去。 “老三家的！快跑！！” 林月茹心头一颤，猛地回头。 竟是有两个人趁着底下人来不及防备，从打斗中撤了出来，转而跑到了山洞上！ 山洞最边上的，就是毫无防备的赵双桃和三宝四宝！ 赵双桃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做出的最后一个下意识反应，就是把三宝和四宝死死地护在了自己怀里！ 那刀畅通无阻地往下落。 “三嫂！” “双桃！” 众人呲目欲裂！ “快躲开！” 千钧一发之际，那大汉忽然被身后冒出来的人，一脚踹下了山洞！ 那人跌落山洞之后，缓缓露出后面的人影。 “孙管家！！” 韩老太眼里蓄满了热泪，大家几乎是哽咽着一同喊出了声！ 佟夫人紧随其后，跟着孙管家跑上了山洞。 她一上来，就护住了三宝四宝。 又忙着安抚赵双桃：“别怕，别怕！贼人已经死了，没事了，没事了！” 赵双桃已经被方才那一下吓得六魂无主了，看着四宝在自己怀里哭，才慢慢缓过神来。 “四宝，呜呜！吓死娘了，四宝！娘差点就等不到你爹回来了——” 三宝也吓得哇哇大哭，被佟夫人抱进怀里，捂住了眼睛小声哄着。 这下，上面才算是安全了。 韩老太和柳秋梅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真是太险了！ 要不是孙管家去而复返，刚好赶到，后果根本不敢想象！ 第四十四章 战况惨烈 “别慌，我这就下去帮他们！” 孙管家安抚了她们一句，便从山洞上一跃而下，去帮最吃力的安俊安兴了。 底下众人瞧见那些人居然想对妇人孩子下手，一个个眼里都迸发出了渗人的杀气！ 尤其是韩家众人，再也没有丝毫顾忌，拼命压榨自己的潜力，朝陈家庄的人劈了下去！ 林月茹也气得要命，抽出一箭又一箭地朝着那些人的咽喉处射去。 一箭封喉！ 那些人往往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大哥！” 韩老二瞪直眼睛大喊一声！ 韩老大胳膊上被砍了一刀，硬撑着反杀了那人。 “老二，闪开！” 孙管家心急如焚，一把将韩老二拉开。 锋利的镰刀带着冷厉的刀风，从他耳边呼啸而过。 韩老二背上也受了一刀！ 陈家庄的人更惨些，已经倒下了一半的人！ 剩下的人发现了新加入的孙管家威胁最大，纷纷收手朝着他包围过来。 “啊——” 孙管家双拳难敌四手，腿上被刺开了一个口子！ 山洞上，压抑的哭声连成一片。 眼看着底下的人接连负伤，她们的心就像是被揪起来扔到地上踩一样痛！ 如果可以，她们多想去冲下去替男人们挨那些伤！ 看着韩晏清也落在下风，林月茹根本坐不住了。 “大嫂，看好娘！” 她扔下小弓，提起刀就往下冲！ 这些天她一直暗中锻炼，虽说和上一世的自己不能比，可也多少恢复了些身手。 此时根本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她要是再不出手，就该等着给韩晏清他们收尸了！ 她直奔孙管家而来。 孙管家这会儿已经神情恍惚了，还是硬撑着才没有趴下。 看见林月茹过来，他眉头紧皱，从唇齿间挤出几个字： “你、你来干什么！快带着她们走！快走！” 林月茹看着他的样子实在不落忍！ 孙管家和他们非亲非故，本不必淌这趟浑水！ “孙管家，您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们可顾不了佟夫人！” 她看出孙管家快撑不住了，狠狠心激了他一句。 果然，听见佟夫人三个字，孙管家使劲瞪大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放心，我还死不了！” 旁边陈家庄的人根本没把林月茹一个女人放在眼里，才分出一个兄弟来对付她。 那人举着镰刀还没靠近她，就被林月茹一个飞踢踹在胸口上，又一刀抹了脖子！ 命丧当场！ 趁着他们没反应过来，林月茹乘胜追击，飞奔上去刺穿了两个人的心脏！ 陈家庄那边一眨眼的功夫就折损了三个人！ 局势瞬间平衡过来了！ 莫说他们了，就连朝夕相处的韩、刘、钱三家，也是看得眼睛都直了起来！ 可这时候，根本没人会多想她是怎么敢杀人的。 你不杀别人，就得等着被别人杀！ 韩晏清看到她的身影后，硬生生又被激出三分潜力，一路突破重围，来到林月茹身边。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调整成背对背的站位。 将后背交给对方，他们毫无顾忌！ 林月茹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一边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晏清，你怎么样？” 听到林月茹关心自己，韩晏清嘴角勉强扯起一个苍白的微笑。 “我没事……我能撑住。” 他也快到极限了！ “杀了他们！兄弟们，一起上！” 看着叫喊着冲上来的人群，两人身子猛地分开，朝着相反的方向杀了出去！ 远处的钱武和刘万生也撑着一口气追过来帮忙！ 趁着两方人搅在一起打，林月茹下了血本，将空间里所剩寥寥无几的银针偷偷又放出去三根！ 一瞬间！ 场上还能站着的陈家庄人，就只剩下了三四个！ 这三四个人一看情况不妙，对视一眼转身就想跑！ 林月茹哪儿肯放过他们？ 提着刀就追了上去！ 虽说穷寇莫追，可这时候讲究的就是斩草除根！ “噗——” 她刚砍了两个人的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后脖颈被温热的什么东西打湿。 她艰难地回头，就见韩晏清后背被刺了一刀！ 他满口是血，努力朝她笑了笑。 “媳、妇……别怕……” 这一刀，本该落在自己身上的啊！ 林月茹的心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样疼，眼中猩红一片！ 她二话不说就提刀抹了韩晏清身后那人的脖子！ 至此。 陈家庄的人，全军覆没！ 韩老太她们早就迫不及待地朝山洞下飞奔。 因为害怕腿软，柳秋梅和宋莲在路上跌了好几个跟头，身上沾满了泥土。 可两人却像是毫无知觉一般，连滚带爬往下跑，连哭都忘了哭！ “钱武！呜呜，钱武你醒醒啊！” “万生！淮景！你们要是敢丢下我自己，我跟你们没完！听到没有！” “老二！我的儿……你怎么伤成这样了！” “你、你们……呜呜……” 柳秋梅更是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韩老大和安俊安兴全都受了伤，她连看都看不及！ 林月茹双手颤抖，把脸色惨白的韩晏清抱在怀里，眼里的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胡乱用袖子抹了一把，变戏法一样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往韩晏清的嘴里倒、往伤口上撒。 韩晏清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可看着媳妇这样，他心里又温暖又难受。 他拼尽全力举起手，拼命去够她的脸，“媳妇……不哭，晏清、没事……” 林月茹泪如雨下，“你不许说话了！快把水喝了！” 她一手托着韩晏清，手忙脚乱地从空间里找药。 好不容易翻出来几罐药，不要钱似的往他背上的伤口撒。 韩老太看过两个儿子后，心里惦念着韩晏清。 一路跌跌撞撞地朝两人这边跑过来，一个没注意，踩中一块砖头滑倒在了地上！ 老太太本就忧思过度，这会儿一摔，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了！ “娘！娘你醒醒啊！” “婶子，婶子！” 孩子吓得不停哭喊、大人也跟着哭天抹泪。 三家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别慌，别慌！” 钱老爷子保持着一丝理智，拄着拐杖不停敲击地面。 “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老爷子声嘶力竭，“快把人全都抬回山洞里去！快！” 在老爷子一声声的催促中，众人终于振作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两人扛一个，往返了几趟才把人全都运回山洞里！ 林月茹一个人背着韩晏清走在最前面。 她深知，钱老爷子说的没错，现在还不是该伤心的时候。 暗中数不清有多少坐山观虎斗的人！ 陈家庄的死不是结束。 相反，它恰恰是祸端的开始！ 果不其然！ 三家刚把人全都抬上山洞，下面就有人迫不及待地往山洞这边奔涌而来。 他们方才看得清楚，山洞里能打的男人全都受了伤！ 这时候不来抢，更待何时？ 第四十五章 机关派上用场 “三嫂，打开机关！” 林月茹大声喊道。 之前布置下那几道防御陷阱的时候，她把总机关留到了山洞上。 只要在山洞上松开绳索，下面的所有机关就全都启动了。 这两天是因为孙管家他们在，林月茹才暂时关掉了机关。 没成想，恰好被陈家庄的人钻了空子！ 好在那些人还没靠近山洞，现在打开机关还不算晚！ 底下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只是无一例外，眼中全都闪着贪婪的光。 他们觊觎已久，此刻就是落井下石最好的时机！ 大家都一股脑地往前跑，想争做第一个闯进山洞的人。 “嘭——” “啊啊啊！救命啊！” 忽然，隐藏在地面下的大网，带着泥土腾空而起，将地面上正在奔跑的人全都笼罩了进去！ 剩下那部分运气好些没被大网圈进去的，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懵了！ 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就不知道谁误触了地上的另外一个机关！ “嗖——” 无数锋利的短箭向下激射而来。 许多人连喊都没来得及喊，就被一箭穿心，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娘！！” “他爹！！” 他们到死都没想明白，那张大网和那些短箭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快跑啊！快跑！见鬼了！” 幸存下来的人吱哇乱叫，一窝蜂地朝着反方向跑了回去。 有些人的家里人被射中了，这会儿悲痛万分不想走，硬是被旁边的人拽走了。 “想开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自然，还剩了一部分抱着侥幸心理的。 前面两道机关都已经被躲过去了，他们就不信前头还能有什么危险！ 剩下六七个人手上提着刀，结伴壮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 “嗖——” 一支短箭破空而来，射中了当中那人的咽喉！ 这人连话都没说出口，就倒在了地上。 剩下几个人惊慌失措地抬头往山洞看去。 只见一冷面少女立于洞口，手上握着百发百中的小弓！ 这几个人吓得裤裆湿凉，一边哭爹喊娘，一边飞快地往回跑！ 霎时间，方才还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现在只剩下了倒在地上的和吊在树上的。 外面的事情解决之后，林月茹转身就进了山洞。 根本不管外面挂在树上那些人如何哀嚎求饶。 山洞里，情况简直再糟糕不过！ 凡是方才下了山洞的男人们，大半都已经昏过去了！ 现在仅剩下清醒的两人，就是钱武和刘淮景。 林月茹将灵泉水分到几家的水囊里。 韩晏清的伤口她刚才已经检查并且简单处理过了。 “用这里面的水给他们清洗伤口！水还存了很多，千万不要不舍得用看，把伤口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 柳秋梅和宋莲她们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这会儿见林月茹发话才找回主心骨，行尸走肉般接过水囊就开始给自己男人清洗了。 佟夫人和赵双桃也纷纷上手帮忙，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 人命要紧！ 山洞里的人一时间都忙碌起来，她也赶紧去查看韩老太的情况。 凭着一知半解的医术给韩老太简单好了个脉，估摸着老太太应该就是年纪大体质弱再加上受惊了，她也就放心了。 照样给喂下了许多灵泉水之后，将老太太和韩晏清放到一起躺着。 韩晏清背上的情况很严重，被她不停地用灵泉水冲洗过后，现在才勉强没有发炎。 林月茹转着看了一圈，又及时给补了些水，确保每一个人的伤口都被仔细清洗过了才放心。 但用灵泉水清洗伤口只是最基础的消炎，指望它能救命是别想了。 偏偏她空间里的药品也不多了，将剩下所有治外伤的药粉凑到一起，也不够大家用的！ 柳秋梅悲痛地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林月茹。 “月茹，你大哥和安俊安兴还、还有救吗？” “当然了大嫂，他们只是受了些皮肉伤，你别多想。”她斩钉截铁道。 “那他们怎么会晕过去了一直醒不过来？” 柳秋梅明显没信，难受地都快把自己衣角绞烂了。 现在婆婆也昏过去了，她一下子就像是没了支柱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赵双桃拍了拍她的手，“嫂子，你先别急！既然月茹说了没事，就肯定没事！你还不信她的本事？” “好，我听月茹的！” 柳秋梅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月茹身上。 山洞里的其他人也都看向林月茹。 就连钱老爷子都下意识问道：“月茹，你看他们该咋整？这十里八里的也没有个郎中，万一夜里烧起来了……” 林月茹抓了抓头发，也有些上愁。 她只能先把手头的那些药全都整理出来。 “我身上只有这些现成的药了，先按照伤势轻重来给大家用上！” 她方才转了一圈，对每个人的情况都有大概的了解，很快就将药分了下去。 可人多药少，这点药分在每个人手里，都不够看的！ 万分焦急的时候，林月茹忽然大梦初醒般一拍自己脑门！ 她就说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一样！ 当初她和韩晏清去荷花村的时候，曾经见了个外面晾晒了很多草药的院子！ 只是看见那房子时他们已经要离开了，再加上路上又遇见了其他抢劫的人，实在是来不及进药房看了，她只好放弃了。 荷花村这段时间虽然去的人多。 但是庄户人家不一定会认识那些草药，也不一定会拿那些东西。 她现在去，说不定还有机会！ 想通后，林月茹“噌”地起身。 “我去一趟荷花村。” “去荷花村？月茹，你这时候去荷花村干啥？哪儿不是……”赵双桃担心。 她记得上次林月茹她们回来之后就说，荷花村现在很危险。 后来韩老二他们出去打探带回来的消息也证实，荷花村果真没少出现乱子！ “我上次去荷花村的时候，见过一户人家里有不少草药。” 林月茹将上次的发现简单跟众人讲了一遍。 众人一听，好像如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林月茹宽慰她们：“放心，我去去就回，天黑之前肯定会回来的。” “这……你自己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钱老爷子看了一圈山洞里的妇人，好像没一个能帮忙的。 而他自己也年老体衰，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淮景撑着身子想站起来，“我去！小婶婶，我陪你去！” 少年还没刚抬起个屁股，就牵连得身上伤口疼得猛吸气。 陈氏又气又心疼，想打又不舍得，只好凶道：“你给我安生点！你去？你去是帮忙还是添乱的？！” 赵双桃把四宝放在褥子上，下定决心道：“月茹，我跟你去，我不怕！” 第四十六章 再去荷花村！ “谁也不用去，你们好好在山洞里好好等着我回来就行！” 林月茹把赵双桃摁回去坐着。 “三嫂，这儿比荷花村危险多了。我自己去还能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山洞这儿要是没有人，可就是大麻烦了。” 赵双桃也知道林月茹说的是实话，只好不再说什么。 “那你自己去可一定要小心些！实在拿不到药我们就不要了！可千万别伤到你自己！” 月茹可是老四和婆婆的心头肉，要是等两人醒过来知道月茹有点什么三长两短的，那可就等着俩人发火吧！ 林月茹走之前，摸了摸韩晏清的额头。 果不其然，还没到夜里，韩晏清身上就已经开始有了发热的迹象。 “嫂子，你们摸摸大哥他们身上热不热？” 柳秋梅伸手一摸，吓得脸色一变，“热！” “月茹，这是咋回事？！” 旁人一摸，身上也都是热的。 只有刘淮景和钱武好一些，两个人清醒着，身上伤也轻一些。 林月茹转身进了山洞里面一趟，将见底的水缸重新注满灵泉水。 再转身，将满满当当的水囊递给众人。 “他们发热还是身上伤口的问题，你们别担心。隔一会儿，就把水喂下去，再用水擦擦伤口、身子。要是还没有降下来，就等我拿药回来就是了！” “三嫂，你上心盯着点，尤其是晏清和二哥。” 赵双桃连忙点头，“好！交给我了！” 临出门前，她又看了看角落的佟夫人和孙管家。 林月茹歉意道：“这次孙管家也全是受了我们连累，佟夫人你放心，我这就去找草药，肯定不会让孙管家有事！” 佟夫人虽然害怕孙管家有事，却也很善解人意。 “月茹，荷花村那边现在不是一般人能呆的，你千万要量力而行！” “好，放心！” 林月茹叮嘱完要注意的事情之后，拎了把大刀就下山洞了。 经过吊着一群人的大网时，停下了脚步。 被吊起来的七八个人见到林月茹下山，纷纷开始叫嚷。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家里还有老人孩子啊，求求你了！” “我告诉你，你赶紧把我们放下来！你们杀了这么多人，以后朝廷不会放过你们的！” 林月茹置若罔闻，从背后掏出小弓和短箭。 那些人方才是看着那个人被一箭封喉的，这会儿看见林月茹熟悉的动作，吓得都开始鬼哭狼嚎地挣扎起来。 网本就不大，这会儿众人一挣扎，让不少在下面的人挨了好几脚。 “别杀我，别杀我！姑奶奶，我求求你了，我给你们当牛做马好不好！” “前头县长是我姐夫！你敢动我试试！朝廷不会放过你的！” 任凭这些人或求饶或喊骂，林月茹根本不为所动。 只顾着装箭、射出。 她出手极快，每射出一箭，这世上就会少一道杂音！ 几息间，整片树林都安静下来了！ 林月茹面不改色地将小弓和短箭收起来，步履不停地朝着荷花村飞奔而去。 她上辈子手上沾满了无数鲜血，杀人犹如家常便饭！ 这辈子本想金盆洗手改做良家妇女，可偏偏又生在乱世！ 这些人不招惹她则罢，但凡惹到她头上，别想让她有丝毫手软！ 至于什么狗屁朝堂？ 呵！ 看丹阳乱成这样、乱了这么久就该知道，朝堂早就乱起来了！ 那些人自顾不暇，又怎么会在意他们这些蝼蚁的性命？！ 去荷花村的路上，林月茹遇见了不少逃难的人。 本来还有人见她是个女人想上来占些便宜。 可是凑近看到她身上的血迹斑斑、手上闪着寒芒的大刀，聪明的人便都有多远躲多远了！ 没听说前头山洞那边两方人闹了个你死我活，几十口人都命丧当场了么？ 这年头，还是小命最要紧！ 林月茹一路上累了就走慢些喝口灵泉水，歇一口气就继续飞奔着赶路。 终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赶到了荷花村！ 现在的荷花村已经不像上次来的时候一样阴气森森了。 在韩晏清和林月茹之后，很多人也逐渐回过神来。 现在空无一人的荷花村是他们最好的容身之所！ 有尸体害怕？ 呵！ 要是不去荷花村，指不定过两天大家全都得埋在一块儿！ 没几日，荷花村就从之前的阴气森森，重新恢复了人声鼎沸。 大家先入为主地占据了不少好房子，将尸体堆到后院或是直接抛在街头，就这么住了下来。 林月茹甚至在街上看到不少人，正在架着大锅煮尸体！ 这是实在没吃的了。 原本荷花村就已经被土匪扫荡了一遍，后来又被林月茹他们反应快的又翻了一遍。 现在能找出半袋小米都是幸运的！ 林月茹这个生面孔走进村子，大部分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有几个不长眼的男人，想扑上来压倒她！ 还不等那人靠近，林月茹大刀一挥，就将那男人的头砍了下来！ 鲜血喷涌而出，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街上的人惊了一瞬间。 立马，有人抱头鼠窜！ 还有人……过来抢新鲜的尸体！ 她嫌恶地从一边绕过去。 经过这一茬，再也没人敢多看她一眼了。 林月茹一路顺利地来到了记忆中的那座院子。 只是先前院子外面晒得那些草药，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院子显然也已经被人占据了！ 她心急如焚，推了推门打不开，直接翻墙而入！ 院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只有小屋里传来一阵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奶，能让我先吃一口不？我饿得都快啃手指头了……” “不行！让爹先吃，爹也饿！” 林月茹皱眉，这声音怎么越听越熟悉？ “什么人！” “娘，外头有人！” 里面的老太太警觉地转身，一眼瞧见了在院子里站着的林月茹，吓得打了个哆嗦！ 随着屋里的人都转过身，林月茹也看清了这些人的脸。 竟是原主的娘家人！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林老太这会儿也看清了外头的人是林月茹，先是一喜，然后皱起了眉头。 “你这死丫头，是不是被婆家赶出来了，现在又想着来投奔我们了？！” “当初我们求着韩家帮忙的时候你不知道帮咱们老林家，现在知道你还有娘了？我告诉你，晚了！” “就是！你不是我们林家的人，别想吃我们的窝窝头！” 林家小孙子警惕地瞪着他，伸开双手护住了锅里仅有的三两个黑面窝窝。 林月茹拧眉，不耐道：“院子里之前的草药去哪儿了？” “草药？什么草药？”林老婆子一愣。 林家儿媳妇凑过来，小声道：“娘，她说的该不会是之前院子里那些干草吧？” 林月茹立马转头看向她，“东西呢？” 身上沾满血迹的林月茹气势逼人，吓得林家儿媳妇打了个寒颤。 林老婆子顿时不乐意了，“死丫头！你怎么跟你嫂子说话的？” “现在家家户户都没粮食，你想回我们韩家，还敢这么跟我们说话？！谁给你的胆……” “砰——” 林老婆子话还没说完，林月茹就一刀劈向了旁边的柜子。 木制的柜子瞬间一分为二，擦着林老婆子的脸倒了下去！ “你、你……” 林家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林月茹举着刀，脸色阴沉，“我再问最后一遍！院子里那些草药去哪儿了！” 林家儿媳妇哆哆嗦嗦地指着西边一个小屋。 “哪边、哪边！那些野草又苦又干根本不能吃，我全都扔在那个屋里了！” 林月茹转身就去了西屋。 第四十七章 林月茹的身世 一进西屋，林月茹就闻见了一股浓重的草药味。 很苦！很涩！ 但是对于林月茹来说，却只觉得甘甜与喜悦！ 满地的药材被人胡乱堆放着，各种类别都混到了一起，分拣起来很是麻烦。 好在林月茹上一世的时候身为特工，被要求中医药知识也要掌握一些，常见的药材和作用她都知道。 粗略扫了一眼，对这里的药就心里有数了。 种类不算弃权，但她想要的退烧、消炎的都有一些！ 想来这应该是荷花村郎中的家，不然也不会在家里存这么多药材了。 林月茹搓搓手，迫切地蹲在地上，开始心无旁骛地分拣药材。 “哐当！” 身后的门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西屋的门被落了锁！ 林月茹面色一沉，起身来到门口用力拉了拉。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根本打不开。 她嘴角不由得勾起一个讥讽的冷笑。 外头林老婆子见状，叉着腰骂道：“小贱蹄子你还笑！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 林大志阴森森地上下打量着她，“娘，看她身上还有肉呢！到时候咱们把她弄死了，先把她煮了吃点肉！” 林老头默默点点头，“我看行。” 这时候身上还有二两肉的那都是富贵人家！ 外头哪一个尸体身上有林月茹的肉多？ 林老婆子贪婪地打量着林月茹，“行！咱们家养了她这么多年，也是她报答我们的时候了！” 林月茹听着都替原主感到心寒，“怎么，林大志是你们亲生的，我就不是了？” 林老婆子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她，讥笑着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对你不闻不问？呵！现在变好了也还是个傻子！” 林月茹心头一跳。 “你什么意思？！” 林老婆子得意洋洋地看着她，“你根本不是我们老林家的种！” “当初你爹娘落难，躲到了我们家。你娘那个贱人生下你就难产死了！ 你爹把你扔在我们家里，说是一年之内肯定回来把你接走，还允诺了我们一大笔钱！” 提到这里，林老婆子气得咬牙切齿，“结果老娘等了两三年，别说什么钱了，连个人影都找不到！倒是你，在我们家白吃白喝了这么久！” 林月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怪不得！ 怪不得从小林老婆子两人就对她百般厌烦，好像多给她吃一口饭就是自己亏了一样！ 至于亲生父母么？ 这么多年不曾找过她，要么是早就死了，要么也是早就不想要她了！ 她可没有那个精力帮着原主找这种薄情寡义的爹！ 林大志阴恻恻地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盘中餐一般。 “好了！这下也算是让你死的明明白白了！” 林大志的媳妇不屑地从她身上扫了一眼，“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这种赔钱货，到哪儿都是吃苦受罪的命！” 林月茹冷笑，这是咬定了她现在得任他们拿捏了是吧？ 林老婆子他们又冷嘲热讽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说累了想回去继续蒸窝窝头。 “嘭——” 一声巨响。 林老婆子手一抖，胆战心惊地回头一看。 原本应该被缩在西屋等死的林月茹，居然把门砍破逃了出来！ 林月茹身上冰冷的气势逼人，林老婆子吓得哆哆嗦嗦。 她颤颤巍巍地就要跑。 “快走！快跑！这死丫头跑出来了！” “啊——” 没等她刚迈了只脚出去，身后的林大志就传来了一声惨叫！ 林老婆子心凉了半截，回头一看，林大志的头就成了两半！ “大志！！！” 林老婆子和林老头眼前一黑，瘫坐在了地上，哭着朝林大志的尸体爬过去！ 而林大志的媳妇和儿子，这会儿虽然也吓得魂飞魄散，可脚下动作却十分麻利。 在林大志倒下的第一时间，林大志的媳妇抱上儿子就朝门口跑！ 林大志都已经死了，她还留在这儿干什么？ 给老两口收尸还是给林大志陪葬？！ 好不容易跑到了门口，女人脸上一喜，刚想伸手去开门，脖子上就一凉！ “林大志都死了，你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 刚喊出声，脖子就被划开了口！ 剩下老林家的小孙子吓得像木头一样蜷缩在门下，像看魔鬼一样看着林月茹。 这么点的小孩就已经知道要吃人血馒头了，长大了也只会为非作歹！ 林月茹把他声道划破，挑断手筋，绑起来扔到了院子里。 林老婆子见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儿媳就也死了，孙子也满身是血吓成了傻子，气得喷出一口血！ “林月茹！你这……” 没等她喊出声，就已经被林月茹划破了声道，顺便挑断了她和林老头的脚筋。 找了根绳子将三个人都绑了起来堆在院子里。 看着满院子的鲜血，林月茹面不改色地重新回屋将药材分拣出来，分拣完之后放到了空间里。 临走前，她将院门大开，又将灶房里的几个窝窝头放到了门口。 这下，根本无需她动手。 那些饿疯了的人自会对他们下手！ 哪怕那些人没下手，林老婆子他们也根本撑不过三日！ 在林老婆子绝望又愤恨的目光相送下，林月茹快速离开了。 这儿的东西并不齐全，她得找到郎中的药铺找到更齐全的药材以及煎药的砂锅才行。 沿着这院子周围走了走后，她果然在前面一条街找到了药房。 林月茹一进去就看到了满地狼藉。 药房也被就那些难民占据了。 里面的难民原本看到有人进来，还想将人赶出去。 可当他们看见来的人是林月茹时，便纷纷默契地低下头躲进了后院。 将她赶走？ 开什么玩笑！ 刚才他们可是眼睁睁看着这姑娘在村口一刀砍死个男人的！ 林月茹也没管他们，在满地狼藉里努力寻找着自己需要的药材。 她对中医也只是略通皮毛，很多药理都不太懂，很多药材也不认识。 她只好一股脑将这里干净能用的药材全都收进了空间里，顺便拿走了药房里几本翻阅痕迹很重的医书。 在前面看了一圈没有找到砂锅，林月茹便去了后院。 一进后院，两个女人就吓得尖叫一声。 “别杀我们，别杀我们！我们真的没有粮食了！” 林月茹耳膜一震，抬抬头让他们安静下来。 “在后院有没有见到过砂锅？” “有、有有！” 一个胆子还算大些的女人壮着胆子出声，带着她到了后院，将几个砂锅指给她。 “谢谢，我拿了砂锅就走，你们不必害怕。” 那女人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她，小跑着回去了。 她一走，林月茹就将几个砂锅全收进了空间里，手上只象征性地拿了一个掩人耳目。 一出药房，手上的砂锅也被她收进了空间。 离开荷花村的时候，她特意从方才的小院经过。 果不其然，放在门口的几个窝窝头早就被人抢走了。 林老婆子三人也早就咽气了！ 她神情淡漠，心里也毫无波澜。 她本来没有动杀心，谁让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犯她底线！ 今天在荷花村已经耽误了太长时间，回去的路上林月茹脚下生风，一口气都舍不得歇。 山洞里可是十来条人命在等着她啊！ 紧赶慢赶，终于在日落前回到了山洞。 万幸，山洞里没出什么事。 看来是因为之前的几道机关将众人震慑住了，现在没人敢来招惹他们。 “三嫂！” 林月茹刚到洞口，就喘着粗气喊赵双桃。 赵双桃一边哄着三宝四宝，一边忙着给韩晏清和韩老二擦伤口，手忙脚乱顾不过来。 听见林月茹的声音，她急忙惊喜地回头。 “月茹！你可算是回来了！” 山洞里，其他人也都惊喜又期待。 “月茹！还顺利吗？有没有找到药材？” “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关心她。 这种温暖的感觉，才堪堪将她从方才荷花村那样的地狱中，拉回人间来。 外头风寒，可她心里却热乎乎的。 “放心吧，很顺利！而且我找到了他们荷花村的药铺，拿到了不少药材，这次大哥他们肯定没事了！” “太好了！” “这下咱们可算是能放心了！” 众人一喜，都松了一口气。 佟夫人也跟着高兴，可转念又想到一个问题。 “可是咱们之间，谁会医呢？” 众人一静。 对啊！ 药材是有了，可是谁会用药啊？ 总不能乱吃吧！ 第四十八章 钱文的亡妻 林月茹将草药拿出来规整，顺手将医书也掏了出来放在简易的桌子上。 “我以前学过，算是略懂皮毛。再不济也有这本我从药房里找到的医书，搭配点退热的药肯定不成问题。” “那可太好了！月茹，幸好有你在！要不然就算是有药，都得让我们浪费了！”赵双桃十分高兴。 她心眼少没去想林月茹什么时候学的医，但柳秋梅却想到了这个问题。 看着忙碌又喜悦的众人，柳秋梅把疑问压在了心底。 反正月茹自从病好了之后，身上发生的怪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而且每一次，还都是为了照顾大家，她就更没有理由说什么了。 连柳秋梅和赵双桃都没有生疑，其他人更不会多问了，只以为是她从前深藏不露。 林月茹一边根据前世学习的中医药知识将药材辨认分类，一边翻看着那本医书，看发热、发炎该用什么药。 仗着自己记忆力好，她几乎是一目十行地快速翻阅着医书。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林月茹也觉得心酸，就算是上辈子被队长关进基地里逼着学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刻苦过！ 在最后一点光亮消失之前，林月茹总算是琢磨出一点头绪了。 “找到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她合上书，开始挑选药材。 几个人虽然都是外伤，但是伤势不同，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她率先将韩晏清需要的药材分拣出来。 “三嫂，你来帮我煎药吧。” 有赵双桃帮她盯着煎药之后，林月茹的压力小了不少。 她将每一个人的情况都仔细看过之后，才对症下药，分出了十来份不一样的药，一一分到每一个人的手里。 “这儿一共是四个锅，咱们四家正好一家一个，现在就赶紧开始煎药吧。” “哎好！” “多谢月茹！”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手忙脚乱开始筹备着煎药了。 只有佟夫人在一边对着锅和药犯了难。 活了二十多年，她什么时候煎过药啊！ 就连火她都不会生！ 赵双桃看出她的窘境，将手里的锅交给了柳秋梅。 “来，我帮你煎！” 佟夫人很是感激，“谢谢你双桃！我从前在家没做过这些，一时间实在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麻烦你了！” 赵双桃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不用谢！” “孙管家本来就是因为保护我们才受伤的，这都是我们该做的。再说了，你这细皮嫩肉的，肯定没干过这种粗活，我们都理解！” 这话把佟夫人说得更羞愧又感动了。 韩家人这么重情重义又感恩，也不枉费孙管家拼死相救一回！ “月茹……” 林月茹刚给韩晏清灌下去一碗灵泉水，就听到身后韩老太醒了。 她急忙将韩晏清放下，又把韩老太扶起来，喂了一碗灵泉水。 一碗水下肚，老太太觉得身上才有了些力气。 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 遇到点什么事情，就算是心里能承受住，身子也得被吓出个好歹。 老太太一醒就张望韩晏清他们，“丫头……老四他们怎么样了？” “娘，您放心吧，晏清和两位哥哥都没什么大碍。现在嫂嫂正给他们煎药呢，吃了药明早就该醒了。” “煎药？”老太太疑惑，“咱们哪儿来的药？” “娘，是月茹从荷花村带回来的！” 赵双桃激动地给老太太解释，“娘，这次真是多亏了月茹！要不是她以前让咱们弄什么防御的，你们刚倒下的时候，底下那些人就得冲上来把咱们三家全都瓜分了！” “后来老四他们发起烧来，月茹又一个人冒险去了一趟荷花村！这才找回来不少药材，她把药开好了这才交给我们来煎的。” 赵双桃本来就是个豪迈性子，这会儿讲起来绘声绘色的，将韩老太的情绪都调动地激动起来了。 林月茹无奈地打断：“三嫂，娘刚醒，让娘好好歇一歇吧。” 赵双桃猛然醒悟，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 “怪我怪我！这张破嘴没个把门的！娘，反正你就别担心了，月茹把事情都解决好了！” 韩老太心里清楚，林月茹一贯是藏拙的性子，不愿在众人面前出太多风头。 体贴地拍了拍林月茹的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等到柳秋梅好不容易把第一份韩晏清的药煎出来之后，林月茹接过来就用勺子往韩晏清嘴里喂。 可是韩晏清这会儿还在昏迷着，根本不知道吞咽，喂下去的药全都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看得韩老太心急不已。 “老三家的，来给茹丫头搭把手把他扶起来！往里灌！” 老太太亲自过来掰着韩晏清的嘴，硬是把一碗药灌进了韩晏清嘴里。 不必说，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样的难灌。 折腾到半夜，才将所有人的药全都喂了下去。 他们昏迷着，倒是把灌药的人累出一身的汗！ 中间，安俊安兴和钱武几人也迷迷糊糊醒过两次。 可是每次睁开眼，都是还没来得及说上两句话就又昏睡过去了。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重伤昏迷的这些人身上，都没怎么关注清醒着的钱文和刘淮景。 谁知道到了半夜，钱文也烧起来了！ 不一会儿，就烧得身上滚烫、满嘴胡话。 钱老爷子急得把他揽在怀里，“月茹！你快来看看！” 林月茹快步过去，刚将手搭在钱文额头上。 他就忽然哭喊道：“如霜……如霜你别走！我对不住你，呜呜，我对不住你啊！” 钱老爷子身躯一震，别过脸去死死忍着泪。 林月茹顾不得说话，检查了一下发现是钱文的山口发炎了，立马让钱老爷子用灵泉水给他冲洗起来。 她也去了外面挑药材开始准备给钱文煎药。 煎药的过程中，钱文烧得越来越严重，到后面已经说不出清楚话了。 唯一能喊出声的，就是一声声“如霜”。 每一句悲痛的呼唤，都让人听了就心碎，林月茹都有些不忍了。 韩老太忍不住问，“钱老哥，这钱文喊的是？” 钱老爷子重重叹了一口气，眼泪也随之落了下来，别过脸去十分不忍。 宋莲红着眼解释：“婶子，茹芳就是我大嫂。” “人是去世了？” 宋莲点点头，又摇摇头，把众人都看迷糊了。 “我大嫂她、上次遇见山匪的时候，那些狗日的山匪想玷污她，我嫂子一头撞死在了山匪的刀下……”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平日里瞧着钱文总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合着心里藏着这么大一件事！ 也怪不得，当初老韩家遇见山匪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冲上来帮忙。 那是心里带着恨呀！ 宋莲擦了擦泪，“当时村里那么些人眼睁睁看着，没一个上前帮忙的！要不是因为这，我们也不会对村里人那么失望。” “别想这些了，好歹咱们也杀了不少山匪了，就当给嫂子报仇了！” “是啊，嫂子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也希望钱文大哥能好好的！” 大家七嘴八舌地安慰了钱老爷子和宋莲几句。 两人擦了擦泪，情绪平复些了。 只有烧得迷糊的钱文还在不停喊着“如霜”。 这些日子，他一直压抑着心里的悲痛，努力让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忘掉悲伤正常生活。 但那是他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啊！ 又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这么多年因为如霜身体不好，他们一直没有要孩子。 谁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如霜甚至连一个念想，都没能给他留下来。 第四十九章 韩晏清要好起来了吗？ 众人熬了整整一夜。 因为害怕男人们夜里出事，所以没有一个人敢睡觉。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大家身上逐渐都退热了，林月茹才松了一口气。 “嫂子，他们身上都没什么事了，咱们先轮换着歇一歇吧。” 柳秋梅和赵双桃都舍不得歇，纷纷想想拒绝。 韩老太就不容置疑道。 “听茹丫头的！又不是挺过这一夜就万事大吉了，白天指不定还有多少事等着呢，现在能睡的全都睡去！” 赵双桃一贯听婆婆的话，抱起三宝四宝。 “娘，那我先带着两个孩子睡会儿吧。” 宋莲出声：“双桃，你到我们哪儿去睡吧。” “也行。” 三家为了方便照顾，当时都挤在了韩家的山洞里，另外两个山洞反倒空出来了。 赵双桃便拎了一床被子，带着两个小的去钱家的山洞里补觉了。 另外三家因为没什么人能替换，谁也不敢轻易走开。 还是韩老太看不下去。 “你们仨也不能全都在这儿熬着，三个人换着班去歇会儿！有我们帮忙看着呢！” 一番商量之后，身子骨最差的佟夫人先去睡下了。 左右她那边也只有孙管家一个人，别人捎带手的功夫就能帮忙照看了。 林月茹一直喝着灵泉水补给，倒也没有觉得很累。 韩晏清后背的伤势实在是不轻，她害怕夜里他会有点什么意外，隔一会儿就给他喂点灵泉水、擦拭擦拭伤口。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习惯性地再一次把他扶到自己怀里，准备给韩晏清喂水的时候，他的手忽然动了动。 林月茹一喜。 其他几个人或早或晚基本都醒过了，甚至韩老大醒来后还问了问家里的情况。 只有韩晏清一直纹丝不动，像是沉睡了一般。 要不是还能探得到他的呼吸，林月茹都害怕他是不是偷偷死了。 一股熟悉的体香钻进了沉睡的韩晏清鼻腔中。 他费力地动了动，却觉得眼皮子很沉，压得他根本睁不开眼。 “月、月茹……” 林月茹手一顿，差点把手里的勺子扔了。 韩晏清从第一天起，就一直叫她媳妇，什么时候叫过月茹？ 除非…… 除非他好了！ 想到这个可能性，林月茹一喜。 可忽然，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那个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叫媳妇，总是下意识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要是好了，往后还会那样对她吗？ 她还会成为他心里独一无二的存在吗？ 林月茹心里没底气，嘴角也慢慢落了下去。 她眼巴巴地盯了半天，但韩晏清却再没动过，就像刚才那道声音是幻听一般。 韩晏清觉得自己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他骑着高头大马，跟着许多人在战场上厮杀。 他不停地把对手从马上斩落，长驱直入，最后风光无限！ 很多人围着他、吹捧他，让他一时之间风光无限。 虽然每天都很热闹，可是他却总觉得，自己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很快，他在酒席上被人灌得烂醉。 一个人孤零零回家时，经过了一条阴暗的小巷里，被人一棍子敲晕，昏死过去。 再醒来，他就到了家里，成了韩晏清。 很久之后，一个浑身脏兮兮，咧着嘴伤心大哭的姑娘走进了他的视线。 他分明是第一次见到她，却觉得像是命中注定一般。 他想要她。 从此，他心上的那块空缺，被悄然填满。 林月茹寸步不离，守了他整整一夜。 天刚亮，她就起身将每一个人的伤口都检查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灵泉水的作用，还是昨天那服药的作用，总之每个人都没有再发热，而且伤口也开始有了愈合的趋势。 钱老爷子也是一直守着的。 看着钱文钱武身上的伤口竟然一夜之间就开始变好了，目瞪口呆地给林月茹竖了一个大拇指。 “月茹……你是神医啊！” 林月茹连连摆手摇头，“跟我可没关系！这都是大家昨晚照顾得好，我那点皮毛可不够看的。” 她可不敢被扣上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往后要是传出去她是神医，麻烦可就多多了！ 韩老太不动声色地打圆场，“茹丫头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她可没怎么正经学过医。” 钱老爷子半信半疑地点点头，略过了这个话题。 天刚亮不久，赵双桃和佟夫人就睡醒回来了。 两人硬是将柳秋梅和宋莲和钱老爷子换去休息了。 现在大家的情况都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用再那么多人守着了。 林月茹也趁机躺在韩晏清身边小眯了一会儿。 这一觉不知不觉就睡了很久。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钱文钱武、韩老二和刘万生都已经醒过来了。 只剩下伤势重些的韩晏清和韩老二，以及受了些伤再加上受了惊吓的安俊安兴还在昏睡着。 林月茹看过之后，确定他们几人情况都还算稳定，韩老太才放了心。 随着几人醒过来，大家的压力小了不少。 林月茹一醒就到山洞外面走了一圈，果然外面还是有三三两两的人在鬼鬼祟祟地打山洞的主意。 她带着小弓在外面转，发现一个就打一个！ 但这次没有特意取人性命。 而是射在胳膊、腿这种地方，让人受伤吃痛又不至于结下死仇。 打走了一圈人之后，山洞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 林月茹想了想，将醒着的赵双桃、陈氏和佟夫人凑到了一起。 “嫂嫂们，从前因为没遇到什么事儿，咱们就都没把练习小弓这事儿放在心上。 但现在情况越来越不好，随时都有可能会遇到危险，大家还是得练起来，多一份自保的手段才好。” 不用林月茹多说，几人就连忙点头。 这几天看着林月茹拿着小弓出手这么潇洒果断，她们都快羡慕死了！ 就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林月茹一样，拿着小弓帮上自家男人们！ 就算是佟夫人，也希望自己能不再任人宰割。 大家也没走远，就在山洞下面拿着小弓和短箭练习。 林月茹讲了一遍使用小弓的要领，以及怎么才能提高命中率，就放手让她们自己对着树练习准头了。 赵双桃胆子大力气也大，上手非常快。 但陈氏和佟夫人两个人练起来就难多了，擦这边打过去好多次之后，才勉强能射在树上。 三个人累得手腕酸痛都快抬不起来了，可看一眼站在旁边不苟言笑的林月茹，又都咬牙坚持了下去。 现在多吃一份苦，往后遇见危险的时候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一直到了中午该吃饭的时候，林月茹才松口。 “先回去吃个饭休息一下吧，下午再接着练。” 第五十章 韩晏清的梦 众人如释重负，迈着沉重的步伐爬上了山洞。 一看三人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林月茹索性提出她来做饭。 看着赵双桃迟疑的目光，她笑道：“三嫂，我总得练一练不是？” 韩老太帮着她架起锅烧水，又将半勺米给了她。 三家因为之前省吃俭用，再加上林月茹各种救济而攒下了不少粮食。 虽说到不了像外面那些人一样吃人肉的地步，却也同样没剩多少了。 林月茹深知这一点，于是趁着下米的时候，从空间里又多抓了几把扔了进去。 至少能让汤浓稠一点，也能更顶饱。 可是有了米，却一点菜都没有。 干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也不利于他们的伤口恢复。 林月茹将锅托付给韩老太，“娘，你先烧着汤，我出去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 韩老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拦她。 旁人出去她肯定不放心，可林月茹就不一样了。 “丫头，你小心点！” “放心吧娘。” 她自然不会真的去四处奔走。 何况这片林子都快被难民们掘地三尺了，哪儿还能找到什么吃的。 林月茹出门后绕到山洞后面，迎面撞上了几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竖耳一听，合着是又是看他们山洞里的人日子滋润，想半夜来偷袭的！ 左右都已经遇见了，林月茹顺手将几个人都解决了！ 直接将尸体从山上抛下去，她嫌弃地引出空间里的水仔细洗了个手。 这些人这么久没有洗漱过，身上早就发臭了！ 洗完手之后，她打开空间，挑了两只肥硕些的鸡。 将两只鸡脖子一掐，让它们喊不出声来。 约莫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月茹一手一只提着鸡，如同凯旋的将军一般回了山洞。 “娘，我回来了！我捡到了两只野鸡！” 佟夫人见她居然抓着两只鸡回来，惊得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好，好好好！” 韩老太早就见怪不怪了。 甚至没有多问一句，激动地接过鸡就和赵双桃商量着怎么做才好吃。 宋莲这会儿正好醒了，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勉强相信这不是在做梦！。 她连忙洗把手，利落得斩鸡拔毛准备炖鸡汤。 林月茹坐回韩晏清身边。 反正鸡已经带回来了，接下来她只管等着吃就是了。 哪怕是有了鸡，韩老太也没舍得再煮米饭，只多蒸了几个窝窝头。 林月茹看着他们忙活，自己一个人坐在韩晏清身边，探了探他的额头。 “都已经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醒过来。” “早知道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又何苦替我挡这一刀？” 林月茹在他耳边轻声念叨着，也没指望他听到。 可韩晏清的耳朵却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他想说话，想告诉媳妇他愿意保护她。 可他总觉得身子像是被人压住了一样，动也动不了，说话也说不出来。 林月茹都走了，他还在默默挣扎。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宋莲她们将鸡汤弄出来。 原本以为韩晏清他们几个赶不上热乎了，韩老太正商量着给他们留起来。 “奶奶……” “娘，好香啊……” 谁知道，几人就忽然接连醒了过来！ 安俊安兴两个小子一醒，两只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鸡汤！ 柳秋梅又哭又笑，“你们两个臭小子，真是要吓死你娘了！” 三宝也扑进韩老二的怀里，“爹！呜呜，你醒了爹！” 那边三个人一醒，韩老太就目不转睛地盯着韩晏清。 眼巴巴地盼了好半天！ 韩晏清的眼睛才睁开了。 张开嘴第一句便是，“媳妇……” 韩老太都气笑了，“你这臭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在呢。” 林月茹笑着把他扶起来，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确定他身上也没什么事了才放心。 “晏清，你觉得好些了吗？” 韩晏清点点头，“媳妇，我不痛了。” 林月茹摇摇头，指了指他的脑袋。 “我是说你的头有没有好一些？” 韩晏清迷迷糊糊地眨巴眨巴眼睛，“头也不痛。” 看着韩晏清一如往常的样子，林月茹居然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察觉到自己的庆幸之后，她又忍不住抱怨自己怎么可以这样想。 韩晏清能好过来，分明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才对！ 她正忙着怅然若失的时候，韩晏清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真切道：“媳妇，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你不在我身边，我觉得好难受。媳妇，你能不能永远都不要离开晏清？” 林月茹手一顿，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耳朵发烫，仓促应了一声，“好……”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那你要记住自己今天说的话。” “我一定会的！” 林月茹发自内心地笑了笑。 “娘她们炖了鸡汤给你们补身子，你起来喝些鸡汤好不好？” 韩晏清立马点头，“好，那我们一起去。” 因为几家现在人手都少，韩老太做主几家先一起吃着大锅饭。 到盛饭的时候，一看碗里的饭这么浓稠，另外三家都不好意思了起来。 韩家原本就已经将粮食分给过他们了，现在手里肯定剩不了多少粮食。 可是现在为了照顾他们，人家又拿出来这么多粮食做饭！ 韩家人怎么就那么实诚！ 一时间，大家看向韩老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韩老太一面装作淡定地接收者众人敬佩又感动的眼神，一面在心里偷偷嘀咕。 她分明没给月茹这么多米啊！ 怎么下到锅里，就变得这么浓稠了？！ 林月茹只顾着盛汤，心虚地都没敢跟韩老太对视。 等到煮上鸡汤之后，她才将韩老太悄悄拉到一边。 “娘，这是我捡到野鸡的时候发现的鸡蛋，您拿着吧。” 虽说三家现在都搅在一起吃饭，可架不住老韩家人最多，而且还有孩子啊！ 免不得有开个小灶补补身子的时候。 韩老太心里跟明镜似的，也不含糊，将鸡蛋收起来小心塞进了粮食袋子里。 林月茹一次带回来了两只鸡，自然也不会一次全炖了。 炖了一只，留了一只拴起来放到了最边上的小山洞里。 空间里拿出来的鸡都要比外面的鸡肥上好多，而且还会比外面的鸡更鲜嫩。 更别提这还是用灵泉水炖的鸡汤了！ 众人才刚喝了一口，就忍不住咂咂嘴一直回味。 有人忍不住好奇问这鸡的来历时，林月茹和韩老太一句“野鸡”就全都堵了回去。 一边吃着午饭，林月茹一边重新搭配了几份药出来，放到一边用灵泉水煎上。 虽说现在大家都醒过来了，可身上的伤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能多喝一顿药，就能恢复得更快一些。 知道这药是林月茹冒险从荷花村带回来，并给他们开出的方子之后，大家看向林月茹的眼神也变得更热切了起来。 另外三家更是从心底里想着，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得站在老韩家这边！ 这时候大家都清醒过来吃饱喝足，韩老太才想起来问。 “孙管家，你们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第五十一章 佟夫人的立场 孙管家苦笑一声，“我们刚走出去一段路，就正好碰到了陈家庄那些人的家眷。” “一听她们说，陈家庄的男人们都来找这边山洞里的人寻仇了，吓得我和夫人扭头就往回走了。” 众人听了唏嘘不已。 也是上天待他们不薄。 要是孙管家没有恰好碰见陈家庄的那些家眷然后返回来，他们这些人指不定得折损多少！ 韩老太更是说道：“这次真是多亏了孙管家回来救了我们的命！往后要是有用到我们三家的地方，你们尽管说！” 佟夫人也苦笑，“婶子，外头现在应该还有人正在追杀我们呢，只要那些人别找过来连累了你们，我就谢天谢地了。” “不怕！” 韩老太早就把佟夫人和孙管家看作自己人了。 “咱们四家早就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人了，有啥事都一起扛。” “对！佟夫人，我们连山匪都已经杀过了，我们不怕！” “就是，你别担心！” 左右现在他们也已经是四面树敌了，再多一个也不怕。 “现在外头很乱，你们就安心呆在山洞里养伤。那些人不一定会找到这儿来，正好咱们几家在这儿还有个照应。”林月茹也补充道。 这事儿孙管家做不了主。 他看向佟夫人。 “那往后恐怕就得多麻烦婶子了！” 佟夫人思虑过后，点头应下。 “别跟婶子说客气话！” 看着男人们喝过药之后，赵双桃就主动要去练小弓。 “月茹，咱们要不下去再练练小弓？” “好，正好这会儿大家都吃饱喝足了，去活动活动身子。” 于是这两日，但凡是有空闲的时候，林月茹就会带着众人到下面去练习使用小弓。 再苦再累，也没有一个人撂挑子。 就这样在下面足足练了四五日，赵双桃他们的准头才终于能拿得出手了。 韩晏清他们也终于在灵泉水加上中药的调理下，身子慢慢好了起来。 虽说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但也总算是能起来转转走走了。 一连躺了这么多天，什么都不干让家里人伺候着，他们几个大男人脸上都快挂不住了。 韩晏清更是每天都第一个起身。 虽说他当初伤得最终，但有林月茹每天的“加餐”，恢复得也是最快的一个。 自从受过这一次伤之后，林月茹明显觉得他变得黏人了不少。 但凡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一会儿，韩晏清就一定要到处找了。 就连她每天固定的下去带着她们练小弓，他也一定要搬个板凳坐在山洞门口看着才行。 赵双桃都忍不住打趣，“我还没见过像老四这样黏人的呢！” 林月茹笑笑，“他就是个孩子。” 佟夫人笑道：“我瞧着可不一定。虽说晏清考虑的事情没有那么多，可是谁对他好、他要对谁好，他心里可都是门清呢。” “可不是嘛，晏清可不是什么都不懂！” “我看着老四疼人那劲儿，比我们家钱武可强多了，有点什么好吃的都紧着月茹呢！” 林月茹原本就觉得最近心里有点怪异，这会儿被她们说得更难受了，赶紧换了话题催促道。 “今天的准头都达标了？佟夫人能射中树啦？嫂子你能射中我画的区域啦？”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哎呀，这就练去，小师傅！” 众人一哄而散，重新回到自己的树前，一脸正经地开始练准头。 她们在下面练，韩晏清就坐在山洞口一边玩一边看。 偶尔林月茹回头的时候，总能看到他在笑着看自己。 她有时也笑一笑，有时红了耳根仓促回头。 佟夫人中间上去了一趟换小弓，从韩晏清身边经过的时候，无意间一瞥。 眼神忽然震惊地定住了！ “晏清，你手上的令牌是从哪儿来的？！” “我媳妇给的。” 韩晏清手上正无意识地把玩着一块令牌。 当初在树林里杀死那人从他身上找到令牌之后，林月茹就给了韩晏清让他自己拿着。 毕竟这是跟他自己有关的东西。 这几天他从身上翻出来这块令牌之后，就偶尔拿在手上把玩。 他总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好像之前在梦里见过一样。 “先拿给我看看好吗？我得去找月茹问点事情。” 韩晏清看了看令牌，又看了看焦急的佟夫人，犹豫过后还是递给了她。 “那你可要拿好，媳妇不让我弄丢。” 佟夫人拿着令牌，急匆匆跑下山洞，直奔林月茹而去。 “月茹，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林月茹脸色一变，心中警惕瞬增。 她嘴上含糊道：“上次跟晏清出去的时候，看到林子里死了个人，从他身上捡的。” “那就好，那就好。” 佟夫人长出一口气，瞧着像是很紧张的样子。 “这东西你要么就收好，要么就丢了别要，总之千万别让别人看见了！” 令牌重新回到林月茹手中。 “佟夫人，这令牌你认识？”她状若无意般问道。 佟夫人神色凝重，“这令牌，只有太子手下的人才会有。” 林月茹心头一沉。 原来那人是太子手下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当初打伤韩晏清的人应该也是太子那边的人。 可是他怎么会和太子的人结仇呢？ 现在太子势头正猛，如果真的被他们盯上了，那往后韩晏清可就危险了！ 佟夫人见她出神，“怎么了，月茹？” 林月茹摇摇头。 她小心试探道：“佟夫人与太子手下的人相识？” “不认识。” 佟夫人毫不迟疑地摇摇头。 看着林月茹探究的眼神，她犹疑道，“我算是四王爷那边的人。” 这个秘密本不该说，但她如今和三家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适当地交个底也无妨。 林月茹听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佟夫人是王爷那边的人，如果是太子的人，那她岂不会引狼入室？ 知道彼此的立场之后，双方都松了一口气。 同时，佟夫人和三家的关系也越发融洽起来了。 男人们身子稍好一些后，几家就又重新分开各过各的了。 为了方便，韩老太下令把最边上剩下的那个小山洞也收拾干净了。 佟夫人和孙管家不好住在一起，就让韩老二带着三宝和孙管家一起住了过去，佟夫人跟韩家一起住。 白天大家还是呆在韩家的山洞里，只是晚上睡的时候韩老二他们会过去。 知道粮食剩的不多之后，林月茹又找机会出去了几趟，带回来几袋米粮，以及几条鱼。 韩家的人很是知足，只会闷头干饭，从不多问一句。 而外头那些难民也知道山洞里的人不好惹，所以不管互相闹成什么样，都不曾踏足山洞这边的领地。 他们逐渐也发现，只要他们不越界，山洞里的人也不会主动出来招惹他们。 就这样，日子总算平缓些了。 可恨的是，还没过上几天消停日子，外头就忽然又乱了起来！ 第五十二章 你是不是不喜欢晏清了？ 先是钱文钱武发现，他们山洞附近忽然多了很多难民！ 因为之前他们和难民们都是泾渭分明的，所以这些忽然多出来的这些难民就显得格外显眼。 分清是敌是友之前，韩老太和钱老爷子招呼着众人打起一万分的精神！ 大家连小弓都没心思练了，呆在山洞里随时整装待发。 所幸，经过一天多的观察之后，林月茹确定这些人绝不是奔着他们来的。 甚至这些人自己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看上去互相之间也不太熟悉，只是搭伴一起出来而已。 确定这一点之后，大家就放心很多了。 林月茹提着小弓和大刀，主动请缨要下去查探查探。 韩老二他们这些休养了许多天的男人第一个不同意。 “月茹，我们去！” “对，这段日子已经全指望着你了，这点事儿我们还是能办好的！让我们去吧！” “是啊，你一个小姑娘，下去太危险了！” 林月茹摆摆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 “大哥，你们的心意我知道。” 她笑笑，“但是咱们又不是结仇打架去！只是找下面的人问问消息而已，让我去很合适的，他们也不会对一个小姑娘有什么防备之心。” 韩老二他们还是不大愿意，小声嘟囔着。 韩老太看林月茹已经决定了，拍板道：“好了，就让茹丫头去吧！” “你们剩下这些人，全在山洞口给我守好了！有刀的拿刀，会使弓的就拿着弓，但凡底下有一个动歪心眼的，就全给我往死里打！” “是！” 安俊安兴像两个大兵似的，第一个提着刀守在了山洞口。 两个小子现在对林月茹佩服得不得了，再加上跟着家里人一起打过了刘家人，现在心气正盛！ 韩老太他们哭笑不得。 见林月茹要出门，韩晏清也“噌”得站起来。 “媳妇，我跟你一起去！” 别人不让去就算了，媳妇总会让他跟着一起去的吧。 林月茹不假思索地就要摇头。 她现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韩晏清相处。 她为自己对他生出的那点不一样的心思而感到羞愧，可是却又觉得这是应该的。 每次看见韩晏清的时候，她都有些心乱如麻无所适从。 可她还没来及说什么，韩老太就已经下令了。 “对，让老四跟着一起去！老四至少能护着你。” 话都这么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总不好再拒绝。 林月茹只好勉强应下了。 提着刀下去之后，却还是下意识地跟韩晏清保持了一些距离，不再像从前一样毫无顾忌地任由他牵着手。 韩晏清虽然傻，但也没有傻到这种地步。 他几次试图牵媳妇的手没有得逞后，赌气般地站在了原地不走了！ 林月茹还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他不动了。 她奇怪地看着他，两人之间隔着不近不远的一段距离。 “你怎么不走了？” “媳妇，你是不是不喜欢晏清了？” 韩晏清一个八尺男儿，长着一张再英俊不过的脸，此刻却提着刀站在哪里，像个孩子一样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她此时的心情真是应了从前网上流传的那句话。 ‘跟这样的帅哥谈恋爱，吵起架来我都得扇自己！’ 她叹了一口气，心一软，过去拉了拉他的手。 “我没有不喜欢你。” “你真拿晏清当傻子对不对？” 对上韩晏清幽怨的眼神，她莫名有点心虚。 “你最近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拉晏清的手了，也不跟晏清说话，总是躲着我，晏清心里都知道！” 韩晏清越说越委屈，越委屈声音就越大，说到最后就差哭出声来了！ 林月茹吓了一跳，赶紧去捂他的嘴。 “嘘！你、你别哭啊，我没有那个意思，我……” 在韩晏清无比清澈的眼神下，林鱼儿撒起谎来都有点心虚。 她再度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好吧，我承认我最近有些冷落你。” “但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需要想清楚一些事。不过我保证，我以后不会再躲着你了，好不好？” “好！” 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之后，林月茹原本以为他会满足不再追究。 没想到，韩晏清却接着问，“那媳妇在想什么？是在想跟晏清有关的事吗？” 林月茹仰头看着他，一滞。 “看来是了。”韩晏清自顾自地点点头。 他忽然放下刀，两手捧起林月茹的脸，认真道。 “媳妇，你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因为晏清不开心。你要记住，你是晏清最喜欢的人，晏清会永远保护你的。” “砰——砰砰——” 林月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控制不住地脸红，从脸颊一路红到了耳后根。 连手也有些微微发烫。 韩晏清微微皱眉，又捏了捏她的耳垂，“媳妇，你耳朵怎么红了？” 林月茹：“！！！” 你不要引诱我犯错啊！！ 她慌乱地后退一步，将脸从他手中撤出来。 “我、我没事，我们赶快走吧，还要去打听情况！” 韩晏清不明所以，怎么媳妇忽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急忙捡起刀追过去，小心翼翼试探地拉起她的手。 拉上了！ 媳妇果然没再躲开！ 韩晏清立马露出两排大白牙，从头到脚都写着我很高兴！ 两人走远之后，韩老太和赵双桃才从上面一边偷笑一边起身。 因为见林月茹两人久久没出现，韩老太有些担心，就拉了赵双桃一起追上来看。 谁知道正好撞见他们俩在说知心话！ 为了不被这俩小人精发现，她们方才连大气都不敢喘！ 虽然也没听清两人到底说了些什么，但看韩晏清高兴的模样，她们就知道事情肯定不错！ 两人也放心地回山洞了。 韩老二还纳闷呢，“娘，老四和月茹干啥去了？” “少打听那么多！”韩老太白了他一眼。 “……” 韩老二懵了，却没敢说什么。 四家人都紧张地守在各自洞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月茹和韩晏清的行动，生怕他们俩会遇到什么危险。 而下面那些难民看到远处忽然下来两个穿的干干净净的人，也都提高了警惕。 一方面蠢蠢欲动想看看有没有便宜可占，另一方面理智又让他们觉得，乱世之中能混成这样的人绝对轮不到他们占便宜！ 第五十三章 城中难民 林月茹还没下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下面这些人全都打量了一遍。 她这趟下来的目的是打听情况，自然就得找看起来好相与一些的人家。 看了一圈之后，她的目光锁定在了一户人少些的人家上。 可他们俩一人手上提着个刀，尤其韩晏清人长得人高马大的，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户人家也肉眼可见地紧张了起来。 就在他们悄悄拿起柴刀镰刀，做好殊死一搏准备的时候，林月茹忽然开口了。 “老人家，我们想跟您打听点事儿。” 老爷子一愣。 怎么这么客气…… 都有点不习惯了。 看了看两人手里的大刀，饶是他们说话再客气，老爷子也不得不把自己的语气一再和缓。 “姑娘，不用客气，你有啥事尽管问吧！”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就是想知道，怎么这山林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之前好像也没见过你们？” 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问别的他不一定知道，但要是就问这么点事儿的话，那他倒无所谓了。 “嗐！还不是丹阳城里打仗闹的！” 一提到丹阳城，林月茹明显紧张了一些，竖起两只耳朵听。 “我们这些人基本都是丹阳的，丹阳刚开始乱起来的时候，我们没能跑出来，就都被一起关在了城里。” 提起这些老爷子就愤恨，“这些日子太子的人占了丹阳城，我们可真是没少受罪！” “好在王爷的人又打回来了！听说还是王爷留在城里的人，特意先打开了北边的城门，让我们这些人能跑出来，多了一条活路！” 林月茹一边听，一边了然地点点头。 “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四王爷人倒是不错。” “何止是不错！” 老爷子说着说着都激动了，“从前丹阳归王爷管的时候，我们日子过得可比现在美多了！四王爷啊，那可是大好人！” 不止是老爷子，就连旁边的人听到这茬，也纷纷出声附和。 看来四王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还是很高的。 了解了情况之后，林月茹道了声谢，就跟韩晏清回山洞了。 一路上，倒也不是没人盯着他们。 但是一方面，那些人是刚从城里逃出来，手上还有些存粮，没必要对他们两个人下手。 另一方面，他们俩一人提了把大刀，远处山洞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十来个人头一动不动的盯着。 谁敢下手啊！ 两人一路顺顺当当地回了山洞。 上面的人早就挤在韩家的山洞里等着了。 林月茹一回来就将在下面了解到的情况跟众人说了说。 听到她说四王爷带人打回来的时候，孙管家和佟夫人明显激动起来了。 “月茹，你可听准了？真的是王爷的人打回来了？！” 林月茹奇怪地点点头，“对，那老伯就是这么说的，他还跟我好生夸了王爷一番。” 佟夫人听得更激动了，和孙管家两个人激动地对望着。 孙管家热切又激动道：“夫人，我就说王爷肯定还会带人打回来的！” 佟夫人眼里都闪着泪花了。 她还以为，自己被遗忘在这片山林了。 一次次被追杀，一次次走投无路的时候，她都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 要不是身边还有孙管家时时刻刻陪着、安慰鼓励她，她早就坚持不下来了！ 这会儿看他们两人这么激动，旁人虽没说话，却也多多少少有些猜测。 果不其然，佟夫人整理好心情之后，就主动解释。 “婶子，咱们几家同生共死了这么久，我也不瞒着你们了，我和孙管家都是王爷的人。先前一直追杀我们的，都是太子的人。” 孙管家忍不住补充道：“先前王爷的人被逼撤出丹阳的时候，我们还以为这次抗不下去了。好在，好在王爷又杀回来了！” 孙管家说到这儿，忍不住眼神都激动了起来。 “这次咱们算是有救了！王爷肯定会将丹阳治理好的，大家到时候都能在丹阳扎根生存下来了！” 两人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其他人听了也都能理解。 韩老太更是拉过佟夫人的手安慰，“傻丫头，别哭，这是好事儿！你在这儿吃了这么多苦，总是能回去过安生日子了，哭什么？” 佟夫人掩着嘴连连点头。 “婶子，我知道。婶子，等我回去了，必定给大家伙儿都安排好后面的出路！” 韩老太心疼地揽过佟夫人的肩拍了拍。 “傻丫头！你不用操心我们，我们庄稼人到哪儿都能活。倒是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以后再出门可千万要小心些！” 佟夫人被韩老太说的鼻子一酸，强忍住泪水。 自此，大家每天都更有盼头了。 盼着四王爷能早日收复了丹阳，也盼着他们能早点安定下来。 底下那些人也跟他们一样盼着四王爷的到来。 但不等丹阳城里分出胜负，外头山林就先乱了起来。 这群从丹阳城里带着米粮逃出来的人到这儿的第二天，就被人盯上了。 从北边一路逃过来的那些难民，警觉地嗅到了猎物的味道！ 他们在这儿撑了这么久，手里早就一点粮食都没有了！ 正好就跑出来了这么一波身上有粮食的人！ 这不可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么！ 头一日，钱老爷子瞧着下面哪些人乱哄哄的，就觉得心里不安。 “他婶子，我瞧着下面这些人迟早得生出些乱子来！咱们还是得提高警惕才行！” 韩老太也正有此意，几家一商量，将放哨的人提高到了两个，昼夜轮换，没有一刻是放松警惕的。 练小弓自然也不能再到下面去了，林月茹组织众人就在山洞里面练，拿着一块木板当靶子。 不仅是女人们，就连韩老大他们也忍不住练了起来。 技多不压身！ 增加放哨人数的第三天，底下就乱了！ 荷花村那边的难民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来势汹汹地直奔底下这些人而来，阵仗极大！ 而底下这些人显然没有原先那些难民的经验丰富。 他们也根本想象不到如今的情况到了什么地步。 哪怕是收到了消息，心里也想着不过是一帮丧家之犬般的难民罢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这正好让荷花村那边的人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第五十四章 凭什么他们不敢打你们？ 两方人刚打起来，林月茹他们就站在山洞口往下看。 荷花村过来的那些难民都是吃过人肉的，可以说是个个都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 这哪儿是这群刚从城里跑出来的人能比的？ 他们一个个饿得骨瘦如柴，眼里冒着绿光，踉踉跄跄却一步不停！ 一打照面，就是抱着你死我活的决心的！ 那些在城中养尊处优的老爷夫人们，显然还没有接受自己的处境。 “刁民，一群蛮夷之地的刁民！你们敢在王爷的管辖之地干出这种事情，你们就等着……” 难民们刚冲过来抢粮食的时候，还有天真的正掐腰呵斥呢。 殊不知，这些人怕的根本不是王爷，是阎王爷！ 且不说他的话根本没人听。 甚至有被他吸引了注意力的难民，看上了他夫人头上的翡翠簪子，冲过来把那夫人摁在地上就开抢！ “哎哎哎——老爷，老爷救我！” 那夫人吓得脸白如纸，趴在地上又哭又喊！ 挺着肥硕肚子的大老爷又气又怕，躲在后面指挥小厮。 “一群饭桶，我养着你们干什么用的！上去护着夫人啊！！” 他害怕。可是谁不害怕？ 这些人活像是要吃人一样，别的不说，单说砍人头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毅力，他们反正没有！ 简直像是从地狱里来的一样！ 怪异的是。 下面这些人不管怎么打怎么闹，都十分默契地不往山洞这边看一眼。 渐渐地，这些城里人也发现了这一点。 有不服气的故意喊道：“你们瞎了吗？山洞上哪些人摆明了比我们富裕，你们放着他们不抢来找我们，真是一群猪脑子！” 荷花村来的那些人抬眼看向山洞。 洞口站了一排人不是拿着小弓就是拿着大刀！ 当日陈家庄那些人的惨剧反复在他们脑海中回放，吓得众人打了个瑟缩。 回头就来找方才挑事儿那人的麻烦！ 真是瞎了狗眼了，敢招惹那群不要命的！ 林月茹他们不是没听见底下人的动静，只是他们一向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理念。 看到荷花村那些人的动作之后，众人也松了一口气。 虽说不怕，但接连打架也是真累啊。 看出荷花村那些人对他们的态度之后，众人也不再像方才一样提心吊胆了。 只是谁也没敢回去，仍旧坐在外头紧张地盯着下面的情况。 根本不必多说，大家也能猜到，这一仗必然会是丹阳来的那些人损失惨重。 且不说荷花村的人从一开始就抢占了先机，单是他们身上那份不怕死的狠劲儿，就不是这些过惯了安稳日子的人能比拟的。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走向。 打到后面，地上已经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的人。 丹阳城的居多，但荷花村的也有。 该抢的也已经抢的差不多了，荷花村的人抱着抢来的东西扭头就跑。 大多数人连倒在地上的自家人都没有收尸。 这年头连自己能不能活到明天都不一定，谁有精力还给别人收尸下葬？ 亲爹也不行！ 见底下消停了，怎么看都不会有人再来找他们的麻烦了，几家就准备回山洞休息了。 刚起身有动作。 “你们上边的人别高兴的太早了！今天被抢的是我们，明天就是你们！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 “就是！分明个个手里都有家伙，没一个下来帮把手的！你们还是人吗？！我看明天轮到你们的时候怎么办！” 下面忽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的指责与谩骂。 那些人将怨怒全都发泄到了他们身上，就好像他们是什么救世主，遇到危险就该舍身挡在他们前面一样。 赵双桃气得叉腰回骂：“这会儿知道硬气了？那会儿挨打挨骂的时候干嘛去了？！还让我们帮你们，真是笑话，你算老几啊你！” “还真是开了眼了！我看丹阳都不用着建什么城墙，你们一人凑一张脸皮就够用了！” 根本不用林月茹开口，她的几位嫂嫂就把底下那些人骂的狗血喷头了。 赵双桃骂完之后还不解气，狠狠呸了一口。 “你以为那些人为什么不敢动我们？那是我们把他们打怕了！ 你们要是真有本事，就也打的别人不敢看你！没本事就别满嘴放屁，熏死个人！” 林月茹使劲忍着笑。 要不是不合时宜，她都想站起来给三嫂鼓个掌！ 好利索的嘴皮子！ 韩老太也气得不行。 但看儿媳妇战斗力这么强，骂的底下人嘴都张不开，也就没那么气了。 指不定明天这些人还有没有命了，犯不上跟他们置气。 老太太一招手，“甭跟他们废话，咱们走。” 赵双桃又小声骂了几句才收住气势，起身跟着婆婆进山洞。 “婶子！求您把我家孩子收下吧！求您了婶子！” 底下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众人回头。 那女人拉着两个孩子，“噗通”一声跪下。 “婶子，求您收下俩孩子吧！他们吃的很少的，而且都会干活儿了！求求您让他们俩跟着你们吧！” 她公婆走得早，只有一家四口相依为命。 刚才为了护住粮食，她男人也被荷花村的人拿铁锹拍死了…… 别说她现在一口吃的都没有，就算是有，在这乱世里，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过不下去！ “求求你们了，婶子，他们俩什么都会做的！呜呜，我家丫头长得俊，能给你们家做童养媳！” 女人拉着两个孩子，不停地给山洞上的人磕头。 就连旁边的人都看不下去了，心酸地转过头。 两个孩子也不过才七八岁，刚死了爹还没接受，就又被娘摁在地上磕头要送给别人。 小子硬是从他娘手里挣脱出来，哽咽道。 “娘，你别把我们送走，我能保护你和妹妹！娘，求求你了……” “我不要走！呜呜呜呜，我不要跟别人走，我要跟着娘！”闺女也拉着女人的衣袖哭喊着。 女人又何尝不心痛，可她一没人二没粮，她根本没办法！ 她掉着泪凶两个孩子：“都给我闭嘴，别胡说！” 底下哭声一片，众人听了心里都不落忍。 韩老太别过脸去，“丫头，我们家养不起孩子了，你另寻旁人吧！” 连三宝四宝都吃不饱，他们哪儿来的闲粮再去养别人的孩子？ 这世道，遍地都是可怜人。 谁也没有余力去兼济天下。 在韩老太强硬的态度下，四家全都狠下心扭头进了山洞。 佟夫人性子良善，之前又没怎么见过这种场面，心里很是不落忍。 进了山洞，欲言又止。 韩老太一眼就看出来了。 “是不是觉得我们太薄情了？” 第五十五章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佟夫人连连摇头，“婶子，没有。我知道这时候发善心没用。我就是觉得……那娘仨实在太苦了些。我……能不能送些银子给他们？” 韩老太摇摇头，“不能送！” “就算是给了银子，他们在这儿也花不上，反倒是给他们多招了一份麻烦。” 佟夫人一想果真是这个道理，惭愧又无奈地垂下了头。 林月茹一直没有作声。 众人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回山洞休息了。 林月茹一晚上都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到了半夜，实在忍不住坐了起来。 刚起身，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拉住了手。 她侧头，韩晏清睁开了眼睛正笑着看她。 他舍不得跟林月茹分开，佟夫人睡过来之后，韩老太就把他排到了最边上，旁边是林月茹，再旁边才是韩老太她们。 他压低了声音，“你要去哪儿呀？” 夜里，韩晏清的声线有些低沉，听上去还有几分磁性，莫名让林月茹心上一痒。 她指了指外面。 韩晏清便动作很轻地坐了起来。起身后，朝她伸出手。 林月茹怔了一瞬，拉上面前的大掌，被带着站了起来，两人一同悄声往山洞外面走去。 前脚两人刚走出山洞，后脚韩老太就睁开眼，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欣慰，又无奈。 两人蹑手蹑脚出了山洞之后，林月茹见韩晏清很自然地带着她往山洞下面走，不禁有些疑惑。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 “去找那个女人和两个小孩。” 韩晏清没回头，对答如流。 一瞬间，林月茹毛骨悚然。 她步子猛地一顿，盯着韩晏清的背影，“你……你好了？” 韩晏清转过身，奇怪地看着她，“什么好了呀？媳妇，晏清没听懂。” 林月茹将信将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找他们？” “因为媳妇最心善，而且媳妇今天看着他们的时候很难过。” 林月茹看着他纯净的眸子，心里某一处忽然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他对周围很多事物都不理解也不清楚，可是他却永远能第一时刻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这算什么？ 他的特殊天赋么？ 她重新上前拉起他的手，认真道：“如果有一天你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好！” 两人于夜色下在山林中穿行，山林下面横七竖八躺了许多人，大多都因为寒冷而蜷缩着。 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在一棵树下，找到了互相依偎在一起的母子三人。 林月茹轻轻摇醒那母亲。 女人本就不敢睡得太沉，林月茹刚把手搭在她肩膀上她就醒了。 看着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两个人，吓得她掌嘴要尖叫。 被林月茹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女人镇静下来之后，林月茹装模作样从怀里拿出几个桃子，以及几块红薯和土豆，还有半袋高粱米。 这都是她从空间里临时找出来的。 看着她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这么多东西，女人眼眶都红了，使劲捂着嘴哽咽。 她原本都已经活不下去了…… 甚至那会儿闭着眼的时候，都想带着两个孩子自尽算了！ 可谁想到半夜，林月茹就忽然出现，还给她带来了这么多东西。 这不是粮食，是他们娘仨活下去的希望啊！ 林月茹伸出手，迟疑着在女人肩膀上拍了拍。 “带着孩子好好活下去，别再想丢掉他们了。” 她看得出来，两个孩子就算是睡觉都使劲拽着她的衣服，生怕会半夜被抛弃。 女人鼻子一酸，又落下两行泪。 送完东西之后，林月茹就没再停留，带着韩晏清离开了这片乱糟糟的地方。 她送的那点东西只能解燃眉之急，暂时让这娘仨饿不死。 只希望这女人能撑着一口气，等到四王爷夺回丹阳，到时候回到他们城中的家，也算是能有个活路。 回去的路上，林月茹明显情绪不高。 韩晏清拉着她的手，默默陪在她身边。 不多话，却让她莫名觉得很安心。 林月茹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到九岁才被人挑走训练当特工，可她并不是一出生就是孤儿。 四岁那年她父亲出了车祸，母亲悲痛欲绝。 带着她浑浑噩噩过了三个月之后，就把她送到了福利院，自己自杀了。 所以她几乎不曾体验过，也记不清有家人的感觉了。 可那种被人抛弃的痛感，却永远萦绕在她心头。 哪怕是到了这里，也很难从心头遗忘。 快到山洞口的时候，韩晏清忽然停住了脚步。 她疑惑地抬头，还没说话，就陷入了一个强有力的怀抱。 韩晏清笨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媳妇，不要伤心，晏清抱抱你，你会好些吗？” 第一次遇到土匪的时候，媳妇这样抱了他一下，他当时就什么烦心事都忘掉了。 林月茹鼻子涩涩的，心上却很温暖。 她用力回抱了他一下，“嗯！好多了，谢谢晏清。” 韩晏清像模像样地揉了揉她的头，小孩子般嘿嘿一笑。 娘以前就是这么揉他头的。 两人做贼般偷偷溜出去了一趟，又偷偷溜了回来。 经过韩老太身边时，韩晏清步子顿了顿，默默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第二天一早，底下那些人就分成了两波。 一拨人觉得这儿不安全，拖家带口去了别的地方避风头。 另一拨人反倒觉得这边都已经被扫荡过了，不会再有什么了，放心大胆地留了下来。 林月茹中途出去时，无意间看到那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留了下来。 看见她，女人十分感激地冲她远远地笑了笑。 林月茹微微点头，转身进了山洞。 女人心里拎得清，教导两个孩子要记着人家的救命之恩，但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黏上去给恩人惹麻烦。 不管下面的人如何，上面四家始终都安安分分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他们手里的粮食还足够撑一段日子，呆在山洞也不担心刮风、寒冷。 相对于下面那些居无定所的人，他们已经很知足了。 留下来的那些人也没有再不自量力地招惹他们，两方人相安无事。 很快，韩老大他们的伤势也彻底恢复了。 刘淮景和安俊安兴他们又生龙活虎起来，天天缠在一起互相比试。 刘万生见家里粮食不多了，提着弓带着刘淮景和韩老二出去打了两趟猎。 可是用脚底板想也能猜到，外头这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东西能打？ 但凡是能吃的，早就被人抢完了！ 林月茹见他们次次兴冲冲地出去，又垂头丧气的回来，尤其是韩老二还欲言又止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要不明日我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 “好！太好了！这下咱们肯定能打到了！”韩老二很是激动。 林月茹轻咳两声，“二哥，那可不一定。到时候没打到东西，你可别怪我。” “不可能！”韩老二憨厚地笑着。 也不知道是说不可能打不到，还是说不可能怪她。 第五十六章 后面跟了尾巴！ 第二天一大早，韩老二就迫不及待地到韩家的洞口眼巴巴地等着了。 林月茹也没磨叽，一醒就准备走了。 她要去，韩晏清自然是得跟着的，刘淮景便只得委屈地留在家里守着了。 山洞里人少了太危险！ 果不其然，有林月茹在暗中偷偷帮忙，这一趟韩老二他们多多少少还是逮了两只兔子回来！ 刘万生拎起来往他箭下撞的傻兔子，爽朗大笑。 “真是神了！前两天出来连个兔子毛都看不到，今天就逮到两只这么肥的兔子！” 韩老二笑着看了林月茹一眼。 “这兔子皮能给家里人做点东西了！走，再找找看能不能逮到点大家伙！” 韩老二和刘万生还不满足地想抓到点大家伙，林月茹默默翻了个白眼，从空间里又放出来一只野鸡之后，就坚决不肯再拿东西出来了。 这事儿得循序渐进，哪儿有一口吃成个胖子的。 那不得把家里人吓死！ 虽然没有再逮到什么东西，但韩老二他们也已经很知足了，几个人乐乐呵呵地往山洞那边走。 快到山洞的时候，默契地收起笑，把东西藏进了出来时带的麻袋里，面不改色地进了山洞。 山洞里等候的众人乍一看他们的面色，还以为这一趟又白去了呢！ 刚想安慰他们几句，韩老二就一边偷笑一边变戏法似的把兔子拎了出来！ 另一边刘万生也拎出来了野鸡！ “好啊你，臭小子，还耍起你老娘了是不是？”韩老太一边笑，一边臭骂韩老二。 韩老二连忙求饶，“我错了娘！我再也不敢了！” 山洞里笑作一团。 声音透过山洞传下去，底下的人满心满眼都是羡慕。 人家怎么就能过得那么好呢…… 山洞里面的人也是一边欢喜地处理兔子，一边时不时偷看一眼林月茹。 多亏了有月茹！ 有了野鸡和兔子，几家人又吃了几顿好饭！ 一边吃着饭，一边竖起耳朵听丹阳城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动静。 之前只是听底下那些人说四王爷要打回来了，可也一直不知道丹阳城里到底有没有动静。 还是这两天，才终于隐约听到了丹阳城那边传来一丝打打杀杀的动静。 山洞这边离丹阳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听不太真切。 佟夫人两人自然是最关心丹阳城状况的人，于是孙管家主动包揽了打探消息的差事。 每天都往丹阳城那边的方向走一圈，回来及时跟众人传达最新消息。 刘万生他们跟着林月茹打到一次猎之后又有了信心，这两天又开始出去尝试打猎了。 每天孙管家和刘万生他们几乎是前后脚出门。 孙管家今天冒险又往远处走了一阵子，正好遇到有报信的小兵出来，被他擒住仔细问了城中情况后杀了。 有了好消息后，孙管家心里兴高采烈，几乎马不停蹄地往山洞这边赶，一路上激动都快溢出了大脑。 到山洞的时候，孙管家正好碰上打猎回来的刘万生他们。 一看他们又是空着手回来的，孙管家一乐。 “万生啊，今天打到兔子了吗？” 刘万生垂头丧气地翻了个白云，“孙叔，这还用问吗？” 孙管家笑得更灿烂了。 几人正拌着嘴进门，就被一脸严肃站在门口的韩晏清吓了一跳。 韩晏清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进来，又往他们身后探了一眼后，转身就跑回去找林月茹了。 把几人弄得一脸懵。 林月茹听完韩晏清的耳语，脸色一变，立马放下手上的东西来把孙管家和刘万生叫进来。 “后边跟尾巴了。” 两人脸色剧变！ 孙管家竖起耳朵仔细一听，却没察觉到丝毫的声音和呼吸，刘万生就更察觉不到了。 林月茹摆摆手，“这会儿人已经藏好了，自然听不到了。是你们刚到的时候，晏清发现了不对劲。” 几人脸色都不好看。 现在也不好判断外面的人是跟着刘万生来的，还是跟着孙管家来的。 但林月茹更怕的是，那人是冲着韩晏清来的！ 孙管家垂下头，“月茹，那人恐怕是追杀我和夫人的。对不起，还是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林月茹脸一板，“孙叔，咱们几家现在都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让我娘听到了，一准得说您！” 孙管家苦笑一声。 “这麻烦是我惹出来的，我这就出去解决了。” “先别急。” 林月茹拦住他，脸色凝重。 “只怕这次的麻烦不好解决。” “晏清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就是因为他察觉到外面那人的身手恐怕在他之上。他都没信心能打赢的人，你有把握吗孙叔？” 孙管家哑然。 他连韩晏清都不一定打得过，他哪儿来的把握…… 刘万生焦躁地抓了抓头发，“月茹，那怎么办？” “让我想想。” 这次的事情实在不好办。 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目的，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帮手。 甚至现在还处于对方的监视下根本就动不了！ 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优势了。为了不让外头的人察觉到异常，林月茹暂时没有告诉韩老太他们。 只是悄悄将韩老大和钱文叫了过来，几个人凑到一块儿商量对策。 钱老大一听到外头有人，也顿时惊慌了。 “咱们直接杀出去成不成？我就不信咱们这么多人，还能打不赢了？” 林月茹摇摇头，“以外面那人的实力，恐怕只有晏清和孙叔有一战之力。” 简言之：别送死。 韩老大顿时耷拉下脑袋了。 钱文也深深皱着眉。 孙管家一咬牙，“月茹！还是就按我说的办吧，我出去把人引开！不管成不成，至少能给你们挣一条活路！” 林月茹定定地看着他。 把孙管家看得莫名心虚，“你这丫头……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是，我们倒是有活路了，你呢？” “等着让我们回来收尸？” “我……”孙管家一噎。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韩老大立马坚决道：“这事儿您就别想了！用您的命给我们几家换条活路这种事，我们做不出来！” “孙叔，还没到那个地步，您别急！”钱文也拧眉郑重道。 孙管家被他们说的心里一暖，可是很快又焦虑起来。 “不这么做的话，咱们还能有啥办法……” “先发制人！”林月茹骤然出声。 孙管家抬头，“怎么制？” “虽说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先机已经被他抢占了，但是咱们现在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林月茹沉吟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正在等同伴支援。因为他对上我们这么多人心里也没数，不然现在早就该动手了。” 韩老大一惊，“那咱们岂不是得早点动手了？！” “正是。” 林月茹郑重点点头，“咱们打的就是出其不意。只有这样，晏清和孙叔对上他的时候才可能多一分胜率。” 孙管家琢磨琢磨，“我们去偷袭？” 林月茹果断点头。 “但在这之前，咱们得做好万全准备。一旦你们没有成功，家里人也得有个退路。” 几人呼吸一滞。 已经到了他们拼死给家里人铺退路的时刻了么。 此刻，紧张的气氛在山洞里悄然蔓延开。 第五十七章 用命给家里人争条后路 韩老太一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孙管家和万生一回来就跟茹丫头嘀嘀咕咕，现在就连老大也被叫过去了。 这是背着她老婆子谋划什么呢？ 韩老太拎着锅铲悄咪咪走过来，正好听见林月茹那一句“退路”。 老太太手一抖，锅铲都差点掉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才重新接稳。 林月茹他们猛地回头，看到韩老太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经听到了些动静，脸色不由得都有些难看。 林月茹将老太太拉过来，“娘，我们跟您说个情况，您别紧张。” 韩老太出乎意料地平静，坐着听完了林月茹的讲述，全程也只在韩晏清和孙管家要出去打前锋的时候眼皮子跳了跳。 林月茹话音刚落。 老太太平静问道：“月茹，你说吧，要娘怎么做才能帮上你们。” 她越是用平静掩饰悲痛，林月茹她们心里就越是难受。 韩老大忍不住小声道：“娘，你别这样，月茹这也是做好最坏的打算而已。咱们那么多次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这次不一定真有事。” “真当你娘老糊涂了？” 韩老太将手里的锅铲又攥紧了一分，嘴角的笑却带出几分悲凉。 但凡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林月茹他们都绝不可能会让韩晏清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韩老大顿时蔫了。 林月茹重新接上韩老太的话，“娘，您和几位嫂嫂现在就悄悄收拾好家里的贵重东西，等一会儿孙叔和晏清一出去，你们就立马下山洞。” 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能少带就少带。” 韩晏清他们能赢还好。 万一要是败了，外头那人势必会去追杀她们。 到时候带那么多东西反倒全是拖累。 韩老太镇定地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你呢？” “我，”林月茹不自然地躲开她的眼神，“我跟晏清一起留下。” 老太太没说话，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身子。 韩老大赶紧去扶，却被她轻而坚定地推开。 转身之后，老太太才声音颤抖地嘱咐了一句：“实在不行……能跑就跑，别硬撑着，听到了？” 林月茹心里都有些难受了，轻声道：“听到了。” 韩老太回去之后，平复了一下心情，立马把几家的女人全都叫到一起。 也没有将具体的情形说出来吓她们，只说现在外面情况不好，她们得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走，不能给男人们拖后腿。 妇人们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韩老太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立马回去收拾东西了。 一看她们整理出来的大包小包，韩老太皱着眉全都打回去。 “只拿贵重东西！要是情况好的话，咱们用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不用带那么多东西！” 赵双桃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可也没琢磨出来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只好默默听婆婆的话一再精简行李。 她们这边忙中有序地将东西收拾好之后，韩老太就将林月茹他们叫了过来。 林月茹那边也已经商量好了，让钱文和刘淮景以及韩老大都跟着妇人们一起走。 一是能各家留下个火种，二是妇人们自己出逃他们也不放心。 这几人知道自己的身手留下也帮不了多少忙，没矫情就做好了一起离开的准备。 他们得保护好老人孩子，身上的担子何尝不是沉甸甸的。 韩晏清和林月茹坐在一块儿，看着众人收拾东西。 “晏清，我方才跟你讲的你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待会儿我跟着孙叔，实在打不过就快跑。” “好。害怕吗？”林月茹温柔地看着他。 韩晏清想了想，“待会儿媳妇会走吗？” “我不走，我就在后面陪着你们。” “那就不怕了。” 韩晏清笑起来，定定地看着她。 林月茹也不想让他太紧张，也一起笑了笑。 很快，韩老太那边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佟夫人不知在跟孙管家嘱咐什么，韩老太便趁机来到韩晏清面前，心疼又不舍地摸着他的头。 韩晏清很高，他微微弯了身子配合着韩老太。 “我的老四啊，是娘没本事，咱们家到这种时候，只能指着你了……你可得好好的，好好的来找娘，记住了吗？” “记住了。” 韩晏清眼睛一弯，笑了笑。 到了这会儿，大家也都回过味儿来了。 要不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怎么会让她们带着东西先走？ 一时间，陈氏和宋莲她们因为男人还要留下来，都分外难过。 几个男人没法子，只得不停劝着。 韩老太皱眉低声道：“别吵！别哭哭咧咧的，生怕旁人发现不了是不是？” 几人立马收住泪，跟在了韩老太和钱老爷子身后。 孙管家已经悄悄到了山洞边上去差谈过了。 那人还没走，就趴在山洞后面，恐怕真的是在等援兵来。 孙管家回来后，又焦急地催了一声：“动收拾好东西了没？咱可没工夫耗着了！” 韩老太立马抹了一把眼睛，“收拾好了！随时都能走！” “好，那就好。婶子，那你先带着他们到小路那边候着，我和晏清一出去，你们马上就走！” “哎行！” 纵使再不舍，众人也都是拎得清的，立马背上各自的小包袱，跟在韩咯阿泰身后准备逃命了。 佟夫人也跟在了韩老太后面，临行前跟孙管家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 哪怕是倾尽全力，也得保护好韩家的人，不能让人家受了牵连！ 看着韩老太他们准备好之后，孙管家手举尖刀，朝韩晏清招招手。 “老四，等会儿我先出去，你跟在我后边，务必下死手！” 韩晏清郑重地点点头，又往后看了一眼。 林月茹连忙朝他招手，对他笑笑让他安心。 孙管家最后跟韩老太对了个眼神，然后一招手，猛地冲出山洞朝外面潜伏着的那人砍了过去！ 那人正在纳闷怎么山洞里面的人这么半天没有动静，刚想起来去看看，就忽然迎面遇见一个大刀！ 也正是这种时候，才看出人家的内力深厚。 那人不过是愣了一下神，立马就转身朝着旁边打了个滚，略显狼狈地躲了过去！ 还不等他刚站稳脚跟，又一记锋利的大刀朝着他脑门砍了过来！ 他们这边刚动手，韩老太就立马大喊：“走！快走！” 大家拼命地抱着孩子、背着行李往山洞下面跑！ 山林里那些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山匪打过来了，一时间底下乱做一团，正好为韩家人隐去了踪迹。 上面那人一看山洞里的人全跑光了，恼怒地气红了眼，当下便不遗余力地想将韩晏清和孙管家逼退！ 可这两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两人联手进攻，将他压制的死死的！ 韩老二和刘万生他们手拿大刀，焦急地护在林月茹前面看着。 他们这种身后，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恐怕上去之后别说帮忙了，反倒会给韩晏清他们添乱！ 第五十八章 姐姐，你家里人有难！ 韩晏清和孙管家应付的也实在是很吃力。 这人既然敢自己跟过来，必然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身上功夫十分了得。 就连韩晏清都拿出了平时十倍的态度去对待。 两方就这么僵持了许久。 韩老二他们光是在后面看着，都已经急出了满头的汗水。 要不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他们都恨不得能上去替两人打了！ 那人被他们俩联合缠住这么久，心里又急着去追逃走的佟夫人。 一发狠，手上挥舞的刀又加快了几分，想找出个突破口。 眼见韩晏清劲头正猛不好下手，他便将突破点放在了孙管家身上。 硬是拼着以一换一的代价，在孙管家腿上狠狠刺了一刀！ “孙叔，小心！！” 林月茹眼尖，大喊出声，可惜为时已晚。 孙管家痛得单膝一弯跪在了地上，原本要刺出去的一刀也贝博换了方向。 那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孙管家已经不足为惧，只剩下一个韩晏清便好对付多了。 他原本想乘胜追击将孙管家弄死，往后也好少了一个劲敌。 不料韩晏清却将孙管家护得严严实实的，让他根本下不了手，只能把注意力放在韩晏清身上。 远处的韩老二他们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想上前去帮忙，又害怕给韩晏清添乱。 林月茹眸子如寒冰，在看见孙管家受伤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坐不住了。 立马从空间里找出最后几根银针。 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人，不放过他任何一个漏洞。 那人如今只剩下韩晏清一个对手，还没刚来得及松一口气—— 跃起的身子就忽然一僵，连带着动作都迟缓了好几分！ 韩晏清正打得酣畅淋漓，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一看他不对劲，立马提刀狠狠地扎在了那人肩膀上！ 接着便是乘胜追击，打得他节节败退。 那人本来中了银针上的剧毒之后就脑子昏昏沉沉，这会儿根本招架不住。 再三闪躲之后还是被韩晏清一刀挑下了山崖！ 那人双眼怒睁，不甘心地从山崖上跌落下去。 他至死都没有想明白，那根正中命门的毒针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人瞪大双眼跌落下去。 他到死都没有想明白，那根正中穴门的毒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林月茹冷冷地看着他跌落下去，心里没有丝毫起伏。 看着那人被韩晏清挑下山洞之后，孙管家终于压制不住了，口中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韩老二他们心里一慌，一股脑地冲了上去。 “孙叔！” “孙叔！” 林月茹扒开众人，慌里慌张挤进去。 “快闪开！” 韩老二连忙让开身子，“月茹！你快来给孙叔看看！” 这会儿其实根本不用看了，腿上那么大一个口子就在那儿摆着呢！ 况且林月茹也不会施针，她只能二话不说拿出水囊。 一边喂给孙管家，一边让韩老二帮他清洗腿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哪怕浇得是灵泉水，也让孙管家痛得咬紧了牙关。 他忍着痛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 林月茹赶紧接过来。 翻过来一看，跟上次那人身上的令牌倒是有几分相似，但是又不是完全一样。 “这是……” “这是太子、手下的人……冲着夫人来的……” 孙叔嘴角还渗着血，费劲地解释。 他往不远处指了指，“那边……是他们的信号烟。” 林月茹脸色一变，将令牌塞进怀里，“我们得赶快走！” 不用她说，韩老二他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好！咱们这就去追娘她们！” “走，我来背着孙叔，咱们走！” 林月茹压压手，“先别急！” “这山洞往后咱们肯定是不能回来了，趁着他们还没来，赶紧回去将自家的东西都收拾起来！要快！” 她这一说，大家也都反应过来了。 “好！” “对对对！我这就去，洞里还剩了一些大袋的粮食！” 但是光顾着逃命方便，韩家的板车都没有带走，还有之前林月茹从荷花村那边带过来的板车。 现在正好腾出来将孙管家放在了板车上，剩下的人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也一起都装到了板车上。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之后，林月茹才顾得上看韩晏清。 “晏清，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受伤。” 韩晏清很平静地摇摇头。 林月茹觉得有些怪异，却也没多想。 其实她方才也紧密关注着他这边的状况，知道他没受伤，她才敢这么久不问。 几人都赶去将自家的东西收拾了一遍，在洞口一碰面。 虽说山洞不如家里好，可是也好歹是住了这么久的，能遮风挡雨的地方。 现在猛地真要走了，大家都还有些舍不得。 林月茹一挥手，“快走！” 韩老二他们赶紧把目光收回来，推起板车小心翼翼下了山洞。 底下的山林早就空了。 那些人早就在山洞上刚打起来的时候，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四散开了。 这样寂静的环境，反倒更利于他们赶路了。 先前已经跟韩老他他们商量好了，走的时候要沿路留下记号，方便他们跟过去。 但是这会儿天色已经全黑下来了 ，赶路都不方便，就更别提找标记了。 韩晏清眼力好，在前面打头，寻找着记号带着众人走。 大家正费力辨路的时候，前头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众人下意识地攥紧了刀。 唯独韩晏清和林月茹没有动作。 这脚步听起来应该……是个孩童？ 果然，很快一个满头大汗的小男孩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小男孩猛地看到一群人也吓愣住了。 直到看到林月茹，小脸忽然一喜又一忧，两条小腿倒腾着直奔她而来。 “姐姐！你家里人有难！我娘让我来寻你们报信！” 众人一惊。 林月茹也认出来了，这正是那一家三口里的小男孩。 她连忙问，“我家里人出什么事了？你娘又怎么会知道？” “就、就是……被人抢了……” 小男孩气儿都没喘匀，正着急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场面的时候，妇人就已经抱着小女孩赶了上来。 一看到林月茹，她急忙喊道： “姑娘！你们家里出事了！” “婶子他们碰见贼人了！ 那伙贼人见你们家里东西多，抢了东西好像还抢了你嫂嫂！你们快些去看看！” “抢的是哪位嫂嫂？长得什么模样！” 钱武和刘万生都不淡定了，恨不得揪着那妇人的衣领问。 把那妇人吓了一跳，“我、天太黑了我也没有看仔细……好像还不止一个！” 一听这话，刘万生和钱武焦躁地直抓头发。 “月茹！我们快走吧！这下可完了！” 第 五十九章 竟然有人敢抢他们 韩老二这次倒是多了个心眼。 他把林月茹拉到一边，小声问：“月茹，这人可信么？” 那妇人也听到了韩老二的话，一时心急害怕误了救韩家的人，可是又知道心急也没办法让人家信她。 一时间原本就已经湿透的衣服又多了几道汗迹。 这人是林月茹救的，她自然会比旁人多关注一些。 经过前面几日的观察，她早就已经摸清了这妇人的脾性，绝不会蒙骗他们。 “能信。”林月茹斩钉截铁。 那妇人猛地抬起头，很惊喜林月茹愿意相信她。 “嫂子，麻烦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得快些赶过去了！” 那妇人激动地连连点头，“你们跟着我！就在前面，我们走快些！” 那会儿山洞上打起来的时候，底下的人各逃各的，他们孤儿寡母实在不知道去哪儿。 万般无奈下，她跟在了韩家的队伍后面。 倒不是想赖着人家让人家捎带着她，就是实在觉得这几家都是好人。 跟在这样的人后面，多少能有点安全感！ 谁也没想到半路上会碰到这样的事儿！ 一看韩家出了事儿，她想都没想就掉头往回跑。 她想帮也帮不上，她得赶紧去找那个姑娘他们赶过来救人！ 林月茹下决定之后，那妇人赶紧又抱起小女孩，拎着小男孩在前面匆匆带路。 可她们原本就已经来回跑了两路了，这会儿又急又累。 尤其是小男孩，累得摔了好几个跟头。 小子也不哭，咬牙忍着爬起来擦擦泪，又跟着妇人的步子往前跑。 韩老二看不过去，拎着小男孩的后衣领，将人捞上了板车。 又沉默地上前，从妇人怀里将小女孩也接了过来，放在了小男孩旁边。 妇人一愣，下意识道谢：“谢谢……多谢大哥。” 一路上，大家都担心家里人，谁也没心情说话，只顾着低头匆匆赶路了。 说起来近，其实韩老太他们这小半天里，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众人跟着往前跑了这么一大截后，看妇人的眼神都默默变了。 也是难为人家能跑这么远回去给他们报信了。 “到了，到了！就是前面哪儿！” 妇人喘着粗气，惊喜地指着前面喊。 众人慌忙抬头。 月色下，穿过层层树林之后，赫然是已经乱成一锅粥的几家人！ 众人仿佛正在为了什么事情争执不休。 韩老太一直把刘淮景往后退，“小子，你赶紧回去找你爹他们！你不用在这儿守着我们，我们出不了事儿！” 刘淮景却很坚持，“奶奶！韩大伯和钱大伯走时跟我交代好了的，我一步都不能离开你们！万一我也走了，你们再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韩老太气这小子是个榆木疙瘩。 两人正争执不下的时候，远处传来几道熟悉的声音。 “娘，我们来了！” “婶子！宋莲！” “淮景！” 众人激动地回头，“月茹！老四！” “爹！” “当家的！” 不过是刚分别一下午，众人却觉得好像隔了几世没有见过对方一样，恨不得能抱着彼此痛哭一场才好！ 韩老太火急火燎跑过来，先是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林月茹他们几个身上有没有伤。 看完他们之后刚松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躺在板车上面色惨白的孙管家。 “孙管家！你怎么……” “婶子，我这儿没多大事儿！我家夫人呢？！” 老太太眉头一紧，话还没说完，孙管家就皱着眉头着急地问。 “佟夫人她！” 一提起这茬，老太太气得胸口起伏。 “我们走到半路上碰到了一伙贼人，老大和钱文看他们人多势众，怕咱们家人受伤吃亏就一再退让，把粮食全都让了出去。” “可是谁知道！这伙人根本就不知道满足！要了咱们的粮食还不够，还把佟夫人和双桃撸了去！你大哥和钱文挨了打，又强撑着偷偷跟在了他们后面！” 韩老太气得眼里泛起了泪花。 林月茹心头一跳，连忙握住韩老太的手，“我三嫂也被贼人绑了？！” “对！！” 赵双桃生得白白净净也十分好看，那伙贼人见色起意再正常不过。 林月茹气得牙根痒痒。 回头就点人：“二哥！刘大哥！晏清！带上家伙咱们走！” 刘淮景赶紧高举起手，“小婶婶！我知道那伙贼人往哪儿去了！我能带路！” 林月茹小手一挥，“淮景，走！” 俏丽的小脸上这会儿被气得满是冷意。 钱武赶紧喊道：“月茹！还有我！” 林月茹看了他一眼，“钱武哥，这儿不能没人！你得留下来守着孙叔和我娘他们！” 钱武看了一眼散乱受惊的老人、孩子还有板车上的东西，犹豫地点头。 “好！我保证不会再让这种事儿发生！” “小婶婶，我带路，咱们快走！” 刘淮景激动地拎起自己的刀，就率先闯了出去！ 临走前，林月茹又跟韩老太交代了一句：“娘，那位是这次帮我们报信又把我们带过来的嫂嫂，您多关照些！” 韩老太忙应下，“没问题！” 刘淮景从那伙人刚走的时候就已经在不停观察了。 在留在这儿的这段时间里，他在脑海里将他们离去的方向描绘了一遍又一遍，这会儿找起来根本不带犹豫的。 在山林中穿行了好一段路，中间时不时会看见些血迹。 刘淮景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开口，“这恐怕是韩大伯他们留下来的。” 韩老大和钱文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为了能护着家里的妇人孩子不受伤，他们几乎是扛了所有的伤害。 因为想护住佟夫人和赵双桃，又挨了那伙贼人好一顿打。 可他们还是放心不下两个被掳走的妇人，硬是强撑着追了上去。 众人听得更心急了，恨不得现在就能冲过去将这伙人千刀万剐！ 就这样在月色下穿行了又一阵子之后，终于远远地看见了一丝光亮，隐约听见一阵说说笑笑的吵闹声。 众人脚步都下意识地缓下来，生怕打草惊蛇。 随着他们逐渐往里走，光亮和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他们刚顺着小山坡往下悄悄挪动，想找到一个最好的位置方便观察情况。 刘淮景忽然瞪大双眼，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众人吃了一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竟是韩老大和钱文被挂在了树上！ 第六十章 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韩老二看到自家哥哥被挂在树上看，满身全是伤痕血迹的时候，气得双眼通红，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痛！ 不过是一家人刚刚分开了这么一会儿，怎么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我现在就去砍了这帮狗杂种！” 韩老二咬着牙压抑着喊了一声，站起身想冲出去。 还好刘万生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着急地压低了声音喊道： “老二！你别冲动！你现在出去根本就杀不了他们，反倒还得再搭一条命进去！我们都在这儿，你还怕救不了大哥？！” 韩晏清眸子里寒芒四射，却也冷静克制地拉住了韩老二。 “听我媳妇的。” 刘万生和韩老二闻言，都下意识朝林月茹看过来。 她眼眸里也弥漫着恨意，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二哥，我知道你担心大哥他们，但我们不能打没有准备的仗。你放心，我们今日势必要让这帮人付出代价！” “咱们韩家的人，不是他们能轻易碰的！” 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韩老二这才咬着后槽牙重新回来，接连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林月茹目不转睛地将前面这片小山洞打量了个遍。 这群人倒是占据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背靠三个大山洞有落脚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 这伙人今天抢了三家的粮食，这会儿正围在外面烧火起灶，一群人乱哄哄的。 但这乱中，又有一丝怪异。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婶婶，他们这儿怎么没有妇人啊？” 刘淮景皱着眉头奇怪地问。 林月茹脑海中灵光一闪，再定睛朝下面一看！ 果然，这里足足有十多个壮汉，却连一个妇人、老人、孩子都没有！ 如果是有一两个光棍还能理解，可是怎么可能十多个人全是光棍？ 她压下心底的疑窦，起身朝另一边绕过去。 “我绕到那边的山坡上，看看山洞里的情况。” 一个是要试着看能不能看到赵双桃和佟夫人的情况，另一个也是想要看看山洞里还有没有别的人。 她一起身，韩晏清二话不说就跟上了。 林月茹默许了，其他人也没吱声，趴在原地静静看着两人的动作，小心翼翼放着风。 林月茹绕到另一边的山坡上，果然视线开阔了许多，山洞里的情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第一个山洞里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都是这伙人到处打劫来的物资。 第二个山洞放着一些干草、铺盖，约莫是住的地方。 第三个山洞小一些，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是堆放了一些干柴。 赵双桃和佟夫人就被关在第三个山洞里，两个人被打晕了绑在一起。 幸运的是，两个人身上的衣物都很完整，想来是这伙人还没有来得及对她们做什么。 看到她们两个人还是清白之身，林月茹长出一口气。 这才带着韩晏清往回走，跟众人同步了这边的消息。 知道两个妇人没事后，他们也都明显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太高。 如果真的被抢去玷污了，别说外面的流言蜚语如何，恐怕就是她们自己也都不想活了。 韩老二攥着刀，紧紧盯着林月茹，“月茹，现在知道佟夫人她们没事了，我们总能杀下去了吧？” 林月茹看着下面正在大朵快颐的贼人们，默默摇头。 韩老二刚要着急，林月茹就出声解释。 “二哥，你听我说。” “我们要是就这么贸然冲下去，未必会占到便宜。 毕竟他们底下有十多个人，咱们一旦不能第一时间全都解决，他们就势必会分出人去对付嫂子和大哥他们。” 韩老二也没声了。 要是被对方拿住了韩老大他们，那就相当于被别人捏住了命脉，那就全完了！ 林月茹打量了一下下面的路，“二哥，你们先在上面等我，我下去先将嫂子她们两人救出来。等我把她们救出来之后，你们看我手势再行事。”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将韩老大他们也救出来。 两人也不知道在树上被吊了多久，还能不能撑得下去了。 但是韩老大他们就在这帮人眼皮子底下，她只能等着打起来之后，再去救二人。 刘淮景一听她要去，立马着急了，“小婶婶！让我去吧！” “我能救得了三婶和佟夫人！” 刘淮景迫切道。 林月茹看着少年眉宇之间散不去的愁绪，心知他是因为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家里人，害赵双桃她们被掳走才一直自责。 她温柔又坚定地朝他笑笑，“淮景，你不用自责。” 刘淮景慢慢低下头，眼眶泛红。 他以为自己已经将情绪隐藏得很好了。 林月茹安慰了他一句后，便没再多说，将待会儿打下去的路线和策略详细给刘万生和韩老二讲了一遍。 确定两人都掌握了之后，她看向韩晏清。 “晏清，你待会儿就跟在二哥后面。不用手下留情，还有记得护着二哥一点，好不好？” 韩晏清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问她要去哪儿，点点头道：“好，你也要小心些。” 林月茹一愣，揉了揉他的头，“晏清越来越棒了。” 她没顾得上看韩晏清的反应，就匆匆起身，小心翼翼地顺着旁边小路跑了下去，一路悄悄摸到了这帮人的山洞后面。 再从山洞后面，绕到了最边上绑着赵双桃和佟夫人的小山洞里。 她弓着身子像个猫儿似的轻手轻脚钻进了山洞里，轻轻拍了拍两人。 赵双桃身子骨强一些，很快就醒了。 睁开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 接着看到这陌生的山洞和眼前的林月茹，就把什么都想起来了，眼里瞬间泛起水雾。 林月茹一把捂住她的嘴，拿刀将两人身上的绳索割断。 赵双桃嘴里的布条也被拿了下来，又脏又臭的味道还在嘴里蔓延，她险些没忍住吐了出来。 两人联手又把佟夫人唤醒，也是一样在她哭出声之前捂住了嘴。 林月茹小声提醒，“待会儿出山洞的时候千万要小声点，别被外面那群人发现了，不然就全完了。” 一边说，一边带着两人往山洞外面悄悄溜出去。 赵双桃走在最前面，佟夫人在中间，林月茹在最后面殿后。 好的不灵坏的灵！ 三个人刚弯着身子钻出洞，佟夫人脚下不慎踢了个扔在路边的罐子！ “咣当——” 踢出声音的一刻，佟夫人自己都已经吓懵了。 外面正在把酒言欢的那群人也愣了，下意识朝着这边看过来。 “娘的！那两个娘们想跑！” 第六十一章 这世道，竟恐怖如斯 “快往后面跑，别回头，别管我们！” 林月茹大喊一声，把赵双桃和佟夫人一起推出去。 赵双桃反应极快，被推出去的一瞬间，就已经拉起佟夫人的手，拼命往前跑了出去！ 佟夫人也反应极快，两个人齐心协力拼命往前跑！ 两人心里都清楚。 她们留下来只有添乱的份儿。 只有她们走了，他们才没有后顾之忧！ “二哥！打！” 林月茹一边冲着远处山坡大喊，一边往前迎着这帮贼人的方向跑了两步。 那伙人都看傻了。 难不成这女人是个傻的？ 人家都往外面跑，就她一个往回跑？！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就见林月茹猛地弯腰，一把抱起他们放在一边的刀剑，然后猛地转身跑了！ “她娘的，你给老子把刀放下！” “臭娘们！” 林月茹哪儿还会理会他们的声音。 直接抱着刀跑到最边上，把这些刀剑一股脑全都丢下了山崖！ 这些破铜烂铁留着兴许是能卖几个铜子儿，可她还不至于把这两个子儿放在眼里。 当下最最要紧的是，是绝不能给这些人反击的机会！ 这帮人还没来得及抬腿追上来，韩老二他们就已经杀到了眼前。 他们手里没有了刀剑，再遇上韩老二他们就如同大白菜一样被疯狂收割着性命！ 林月茹为了防止有意外发生，丢了剑就跑去韩老大和钱文那边。 她一个人没办法一边割绳子一边把两人平安放下来，只好耐着性子一直守在两人跟前。 期间还真有人不怕死地朝着她这边跑过来了。 那人约莫也是想着女人好对付，想抓了她去威胁韩老二他们。 谁知道刚过来，就被林月茹一刀砍了脑袋！ 那人到死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女人抹了脖子！ 须臾之间，宛若发了疯一般的韩老二和刘淮景他们，就已经将这帮人砍成了一堆烂泥！ 刘万生做事细致，怕她要问话，还特地留了个活口。 林月茹赞赏又感激地朝刘万生点点头，“辛苦刘大哥了。” 刘万生腼腆地摆摆手，“小事，这也都是跟着你做事学到的。” 几人也不敢多说，让刘淮景压着剩下的那个人之后，几人就赶紧将韩老大和钱文放了下来。 两人被堵住嘴挂在了树上，倒是坚持到现在也没有晕过去，就是两个人都虚弱不堪。 韩老大被救下来之后，虚弱地咳了好几声。 之后断断续续地把他们追过来又被这伙人发现、绑了起来、扬言要留着吃肉等等的事交代了一遍。 整个过程和林月茹他们想的也差不多，几人安慰了他们几声。 林月茹又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掏出一个水囊，让他们漱漱口再喝些水。 这会子功夫，躲在山洞后面的佟夫人和赵双桃也跑了过来。 两个人吓得到现在都浑身微微颤抖，好在都是坚毅之人，强忍着没有哭。 赵双桃看见被刘淮景踩在脚底下那个人之后，气得双手哆嗦，冲过去抢了刘淮景的刀就要砍那人的头！ 林月茹眼疾手快一把抢过来。 她惊诧地转头，手里就被林月茹塞了个趁手的木棍。 “三嫂，用这个。” 赵双桃咬住下唇，两手攥紧了木棍，狠狠地朝着那男人身上打下去。 “狗杂碎！凭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打老娘的主意！” “要是被我男人知道了，命根子都给你踹碎！狗娘养的东西！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连打带骂，赵双桃硬是将那男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倒是有心想反抗，可是被刘淮景死死地踩在脚下，但凡要动，那闪着寒芒的刀就必然在眼前晃悠。 赵双桃骂到后面语气已经哽咽了，打累之后，将木棍一甩丢到旁边，抬起衣袖抹了两把眼泪。 “月茹！嫂子出完气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耽误功夫了！” 林月茹不无敬佩又心疼地在后面默默注视了赵双桃一会儿。 也许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展现出一少许的，对韩老三的需要和想念。 她过去无声地抱了抱赵双桃，拍了拍她的肩膀。 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赵双桃却清清楚楚感觉到，林月茹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也知道她的痛和难过。 佟夫人对于韩家的事情也了解的七七八八，她也默默走过来，无声揽过赵双桃的肩膀捏了捏。 赵双桃方才忍住了的泪水，这会儿反倒止不住地往外流了。 这天下，女人最心疼女人。 赵双桃情绪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林月茹便也跟过去看韩老二他们盘问那剩下的一人了。 “为什么你们这儿只有男人，没有妇人和老人孩子？” 她一过去，便直击最奇怪的地方提问。 那男人眼神躲闪了几下，支支吾吾不敢回答。 刘淮景一脚踹了下去，“是不是哑巴了？！问你话赶紧说！再不说，舌头都给你割下来！” 果然还是恐惧最有效。 那人赶紧抱住头求饶，“我说，我说我说！” “我们几个原本就是一个村的，逃到这儿之后大家都没剩什么吃的了。我们几家一商量，干脆就结伴一起行动，碰见谁有吃的就去抢……” 这样的组团行动，在逃荒中很是常见。 之前的陈家庄便是如此，只可惜折在了他们手里。 “接着说！” 刘淮景见他又开始支支吾吾，抬腿又狠狠踹了一脚。 “我说、我说！之后就连旁边那些人也都没有吃的了，我们便商量了打算互相交换着，把各家的孩子给煮了……” “那些娘们儿舍不得孩子，带着那群老东西和小孩就要跑。被我们发现之后，有的跑了，有的……” 剩下的话，就是他自己都没好意思说。 韩老二气得火冒三丈，一脚踹在了他头上。 他脚劲大，再加上没收着力完全是下死手，一脚便将那人踹死了。 饶是如此，刘万生他们还觉得不解气，又一人一脚狠狠在他身上出了出气。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林月茹也是如此。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在带着韩家的人变得更加心狠手辣。 他们杀山匪、杀劫匪、杀陈家庄的人，看似每个人手上都已经沾满了鲜血和人命。 实则却没有一条人命是无辜的，他们杀的要么是丧尽天良之辈，要么是欺自己老小之流！ 可如今遇见这世上能亲手杀了自己妻儿老小的人，并用他们来果腹时，韩老二他们还是觉得胃里不停翻涌。 这世道，竟恐怖如斯！ 林月茹见大家脸色都很难看，及时拍拍手。 “他们那边山洞里肯定剩了不少东西，我们抓紧时间把能带走的全都带走。” 第六十二章 收留周惠娘 韩老二他们也努力忘掉刚才发生的事情。 大家一起去山洞那边搜刮粮食财物了。 首先便是被抢走的粮食。 韩老太他们出逃时本来就没有带太多粮食，还全被这群人抢走了。 好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吃太多，粮食跟之前他们抢来的其他东西一起堆放在了山洞里。 韩老二他们便主要去山洞里清点物资。 刘淮景机灵，主动领了去这满地尸体身上搜东西的任务。 这些人身上果真有些碎银，还有各种此前在旁人身上打劫来的金银珠宝。 最要紧的是佟夫人被抢走的银子和令牌，也被刘淮景从他们身上找到了，悉数归还给了她。 佟夫人攥着玉佩，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 刘淮景将剩余的银子、珠宝都整理在一起，三家当场就瓜分了。 韩老二他们也将粮食都搬了出来。 这边山洞里正好有一个独轮车，众人便将粮食都装在了独轮车里准备运回去。 林月茹装车的时候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从空间里多添了一些粮食进去。 他们原本剩的粮食也不多了，正好趁着这次多添补一些，也好让家里人这几日都吃个饱饭。 “老四，我背着钱文哥，你背着大哥。” 钱文和韩老大身子虚弱，韩老二便没让两人下地走路。 临走前，众人看着这边的大山洞还是有些眼热。 “月茹，这边这么好的大山洞，咱们真的不能先在这边落个脚吗？” “不能。” 林月茹摇摇头。 “二哥，那群人现在肯定还在四处找我们。虽然说山洞这边的条件好，但是目标太大太容易被发现了。” “而且今晚这边打斗得这么激烈，周围的人恐怕都注意到了，明早要是有人过来看，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所以他们不仅不能在这儿住，还得继续往前走，得远远地避开这边才行。 韩老二听她这么一分析，瞬间也打消了占下山洞的念头。 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回韩老太那边。 韩老太他们一看几个人都活着回来了，尤其是赵双桃和佟夫人没受什么委屈，激动得嘴唇直打哆嗦！ 林月茹体贴地转而去收拾粮食，给了韩老太他们一些纾解情绪的空间和时间。 等众人该哭的哭了，该问的也都问的差不多了，她才上前去提醒。 “娘，咱们得抓紧时间接着赶路了，这边恐怕不太平。” 韩老太立马开始招呼众人。 “走，收拾东西赶路了！” 旁人都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那娘仨局促地站在边上，犹豫着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韩老太便把林月茹拽过来问。 “丫头，那娘仨你是怎么想的？你是打算带着人家一起走？” 林月茹摇摇头。 “娘，咱们若只是逃荒，那带着他们便带着了。可如今咱们几家还有仇人追杀，这怎么好将人家也牵连进来。” 韩老太深以为然，“娘也是这么想的。但我瞧着，人家兴许未必这么觉得，你去问问，切记得让人家自个儿抉择。” “我明白。” 林月茹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找这娘仨了。 “嫂子，你瞧着比我年长几岁，我便唤你一声嫂子吧？” 那妇人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姑娘，我叫周惠娘，你唤我惠娘便好！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你唤我姐姐我不敢当。” 林月茹便笑道：“可不能这么算，反过来说，你还救了我们全家人呢。” 那妇人便腼腆地笑了笑。 “惠娘，我是想来问问你，我们要接着赶路了，你是想跟着我们一起走还是想带着孩子另走？” 她顿了顿，“我娘说了，不管你怎么选，这二两银子你都务必收下。若是没有你的话，我们今日麻烦就大了。” 她将二两银子强硬地塞到周惠娘手里。 惠娘连连推脱，却没能敌得过她。 她低头咬着唇愣愣地看了手上的银子一会儿。 “姑娘，我、我真的能跟你们家一起走么？还能带上我的两个娃娃？” “可以倒是可以。” 林月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她原以为她会选另走的。 “只是我们家如今被仇人追杀着，跟着我们必然会多了几分危险，你当真不怕么？” 怕惠娘不清楚，她又多解释了一句 “自然是怕的，可是如今我已经到了这般境地，去哪儿没有危险呢？” 惠娘凄惨地笑了笑。 林月茹微微垂眸别开她让人心疼的苦笑。见她已经做了决定，便不再劝。 “好，惠娘姐，那往后你便跟着我们韩家一同走。” “谢谢、谢谢！谢谢姑娘，你们的大恩大德，惠娘没齿难忘！” 周惠娘拉着两个孩子，硬是要给她跪下磕头。 林月茹赶紧把人拉住，默默跟在她身后的韩晏清也上前帮忙拉人。 争执了一番，才让周惠娘打消了磕头的想法。 林月茹回去将惠娘的选择跟韩老太说了一声，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容易，男人死了，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别说是这年头了，就算是世道安稳的时候也不好过！” 她也是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日子有多难熬她心里全清楚。 韩老太朝周惠娘她们招招手，她赶忙拉着两个孩子小跑了过来。 “婶、婶子，你放心，我饭量很小的，我家两个孩子吃的也很少，一天有一口吃的就行！他们俩都会拾柴了，也能帮着带孩子……” 周惠娘心里忐忑，害怕韩老太会不愿意。 这种时候，家里平白多上三个累赘，谁能搞笑？ “不必糟践自己，”韩老太却叹着气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丫头啊，婶子知道你不容易，婶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 “虽说他们把咱们抛下了，可咱们却不能抛下自个儿，这日子还得往前过。你且看看身边的两个孩子，不为自己也得为他们。” “我明白、我明白，婶子说的我都记下了！” 周惠娘已经泣不成声了。 韩老太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又疼惜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 “今日多亏了你们一家三口帮我们报信，我们家才没酿成大祸。这份恩情我们也记在心里了，往后咱们一起走，有我们韩家吃的，便肯定不会让你们娘仨饿着。” 周惠娘这会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顾着连连点头。 她拉扯着两个孩子，哽咽道：“往后这就是你们的亲奶奶，记住了吗？妞妞 、毛娃，叫奶奶！” “奶奶！” “奶奶！” 第六十三章 佟夫人的身份 即使韩老太和林月茹两个人都答应了带上她们一起走，周惠娘也还是忍不住觉得不安。 毕竟这时候，谁家也不会想平白带上三个累赘。 更何况他们还是三家一起走的，就算韩家人没有意见，谁能保证另外两家就不介意？ 可周惠娘没想到的是，不光韩家的人没有说什么，就连另外两家也没有一个人给她脸色看！ “惠娘，你不用想那么多。别看我娘嘴上厉害，其实也是个软心肠！” “当初在山洞下面，你说要把两个孩子送给我们家的时候，虽说她没答应，可回来后心里可是难受了好一阵呢！” “是啊，我们几家虽说日子也艰难些，但省一省，还是能匀给你们娘仨一口饭吃的！” 甚至柳秋梅还带着陈氏和宋莲一起来同她攀谈，安慰她不必心里有负担。 周惠娘像是踩在云朵上一般，整个人晕乎乎的。 谁能想到，她能碰上这么好的人家？ 难不成是她男人在天上保佑着他们娘仨？ 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报答韩家的救命之恩，只能拉着两个孩子，一次又一次地道谢。 韩老二经过时听了一耳朵，笑道。 “倒也不必张口闭口就是谢谢救命之恩，我们家人都是好相与的，说了带上你们，往后就肯定同甘共苦！” 惠娘不好意思同韩老二多说什么，只连连点头，“二哥说的是！” 韩老太带着众人把东西都归整好。 林月茹也为孙管家重新看了看腿上的伤。 这次伤得比上次还要严重些，那人的刀险些捅穿了孙管家的大腿。 林月茹小心翼翼地用灵水给他冲了冲，暂时保持着伤口的清洁度。 如今也只能等着安定下来，再重新给他配一副药了。 韩老二看着众人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便小声吆喝着准备赶路。 拉起板车，众人才想起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月茹，咱们往那个方向走啊？” “要不……往丹阳的方向走吧？” 林月茹正思考着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佟夫人就试探着出声了。 众人一齐看向她。 林月茹也疑惑地问道，“丹阳？” 佟夫人点点头，“我和双桃被贼人掳去的时候，碰巧听到那伙人谈起丹阳的事。说是丹阳战乱已经快要平息了，太子快撑不住了，四王爷不日就会进城。” “对，我也记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赵双桃想了想，肯定道。 佟夫人咬着下唇，“先前我也跟大家提过一两句，我是四王爷那边的人。只是先前不敢贸然暴露身份，便没说太多。” “如今咱们已经同生共死经历了那么多次，我也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不瞒大家，我其实是四王爷的侧妃。” 林月茹偏了偏头，琢磨着这个时代侧王妃的地位有多重。 不等她想明白，韩老太他们就已经倒吸一口凉气要下跪行礼了。 “先前不知侧妃娘娘身份，多有得罪之处……” 林月茹在一旁看着，不由感慨韩老太实在是太拎得清了。 哪怕从前几家人和佟夫人再如何交好，也改变不了两方人的身份有云泥之别的事实。 他们老韩家几代人都是泥腿子，靠在地里刨食才混口饭吃。 别说是侧王妃了，就连县长长啥样他们都不知道！ 无论佟夫人怎么想，他们都首先要把身份、态度摆明才对。 韩老太顺手扯了一边傻站着的林月茹和韩晏清一把。 两人还没刚屈膝，就被佟夫人一把拉住了。 “婶子、月茹！你们这是做什么！” 佟夫人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方才刚说了我们是同生共死的一家人，如今知道了我是劳什子侧妃，便不认了么？！” “婶子你好好想想，若不是有你们一再搭救，我还能有活着进丹阳见到王爷的机会么？你们若再如此见外，便真是伤我的心了！” 韩老太为难道：“先前是不知道侧妃的身份，如今知道了，怎好再如此没规矩……” “婶子千万别再说这话了。” 佟夫人伤心地蹙着眉，“我母亲去得早，这段时间婶子待我就如同待闺女一样，我心里都清楚，我也真心实意将婶子当长辈看待。” 孙管家也劝道：“是啊韩婶子，夫人是真心实意将你们当家人看待，否则也不敢跟你们交底，你们千万别再如此了！” 韩老太心里早就有了衡量。 她不是真介意佟夫人的身份，她是怕佟夫人介意他们这些泥腿子没规矩又不好张口说。 如今见她是真心实意的将他们当家里人看，便放了心。 老太太叹了口气，“你这丫头啊……” 只一句“丫头”，便已经让佟夫人破涕为笑了。 韩老太还愿意将她当小辈看着护着，她便心满意足。 她又郑重对旁人道：“大家往后也不必唤我侧妃，无论到哪儿都只管叫我佟夫人便是了，听你们叫我佟夫人我心里便很是欢喜。” 她父亲是入赘到佟家的，她自出生便随了母亲的姓。 后来母亲过世得早，外祖父也过世后佟家便家道中落，后来她那个忘恩负义的父亲更是索性不见了踪影。 这段时日，每每听见韩家人叫她佟夫人，便总能让她想起母亲还在世时的情景。 赵双桃率先应下了，“我们自然依你的，佟夫人。” 众人也接连出声应下，佟夫人也笑了起来。 知道了她的身份之后，太子会派人追杀她的事情便变得顺理成章了起来。 如今皇帝垂危，太子和四王爷争天下。 四王爷宠爱侧妃又是天下皆知，若是能把她握在手里，那太子手上就称得上是多了一个重重的筹码。 佟夫人祈求地看向林月茹。 “月茹，这事儿本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但如今追兵在后，孙管家又受了伤，我实在是有些无依无靠。只能求你们，跟我一同冒险到丹阳等王爷。” “一家人，哪儿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咱们本就是生死共进退。” 林月茹笑着说。 佟夫人感激又感动，“对，一家人。” 确定好方向后，韩家人便准备抓紧时间赶路了。 刘万生、韩老二和钱武这几个没受伤的男人承担了拉车的职责，妇人们拉扯着老人孩子跟着走在一侧。 路上谁要是实在撑不住了，便坐在板车上歇一歇。 大家屏息凝神，只顾着低头匆匆赶路，连大气都不敢喘。 生怕会被还在追杀佟夫人的那些人发现。 第六十四章 韩晏清的不对劲 就这么走了好半天，林月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韩晏清已经许久没说话了。 从前即使是在赶路，他也一定要缠在她身边，说些有的没的逗她开心。 可今天，却出奇地安静。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呢？ 她仔细回想着…… 对了！ 早在山洞跟孙管家一起打杀那人之后，他就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了。 林月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开始偷偷打量他。 偏韩晏清警惕性是他们之间最强的。 她不过是第二次转头想偷看一眼的时候，就被韩晏清当场抓包了。 “媳妇，你总偷看晏清做什么？” 韩晏清并没有刻意压制声音。 就连走在前头的韩老太都听见了，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回头扫了小两口一眼。 林月茹罕见地窘红了一张脸，好在夜色下众人看不太清。 她矢口否认，“我没有，你可别美了，我看路呢。” 再抬眼一看，韩晏清噘了噘嘴，正委屈地看着她呢。 林月茹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禁觉得好笑。 倒真是她想多了，他这气鼓鼓噘着嘴的模样，分明还是从前那个韩晏清。 林月茹笑了笑，放下心接着低头赶路了。 韩晏清落后她半步，盯着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众人连一口气都没敢歇，足足赶了一夜的路。 因为害怕会遇上先前去山洞那边的援兵，他们也没敢走来时的路，硬是绕了一大圈，才敢往丹阳那边走。 眼看着天都快亮了，众人累得个个筋疲力尽，就连拉车的几个男人都快撑不住了。 “娘，再不歇歇大家都要撑不住了。” 林月茹低声唤了韩老太一声，两人一商量，还是得先歇足了力气才行。 “加把劲走到前头吧。前头平坦些，能坐下歇歇，再不歇人都要走坏了。” “成！” “听娘的！” 众人连忙点头，赞同地出声。 到了前头，韩老太看好落脚的地方，几家便就近凑到一起坐了下来。 韩老太招呼着柳秋梅他们准备做饭，惠娘便立马喊着两个小的去拾柴火了。 她也是做饭的好手，主动凑上前给柳秋梅搭手帮忙。 柳秋梅便笑道：“你会做饭这真是解了我们家大难题了！我和双桃做饭都不好吃，之前全得仰仗宋莲才行，以后有你在倒是好了！” 惠娘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是瞎做，肯定比不上钱嫂子，你们别嫌弃就成！” “哪儿能啊！” 妞妞和毛娃比三宝四宝大两岁、比安俊安兴小两岁，正好卡在中间，跟大的小的都能玩到一块儿。 惠娘边做饭，边看着两个孩子跟几个小孩凑到一块儿打打闹闹，心里是难得的熨帖和安定。 哪怕居无定所、屁股后面还有追兵，她也觉得日子有盼头。 林月茹趁着他们做饭的功夫，又帮孙管家看了看腿上的伤。 “丫头，我这腿怕是废了，老了老了，倒成了个半废子。” 孙管家自嘲道。 林月茹摇摇头，“孙叔，你别这么想，未必会落下毛病。” 话虽这么说，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把握。 上次众人受伤都没落下什么毛病，主要是因为都没伤到要害。 乱战之下大大小小的伤累积到一块儿，才显得严重了些。 但孙管家的不一样，他腿上的伤任谁看了都触目惊心。 为了防止感染，林月茹用灵水又给他清洗了一遍伤口。 之后翻找着医术上的药方，勉勉强强从之前剩下的药材里拼凑出了一副药。 交给赵双桃煎好之后，让他服下了。 药还没煎好，惠娘那边的饭就已经做好了。 距离上一顿饭已经有整整一天了，众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接过碗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惠娘因为自己没出粮食，还不好意思吃，一人只盛了小半碗的稀饭。 被韩老太看见后，虎着脸一人给添了一大勺，又塞了个野菜窝窝才作罢。 惠娘心里感动，不想辜负韩老太的好意，便默默收下了。 韩老二在一旁看着两个小孩吃得狼吞虎咽，想了一会儿，还是心痛地将自己的野菜窝窝分出去了半个。 韩老太自然不会饿着三宝，但这两个孩子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这会儿规规矩矩地抱着一小块窝窝头啃，让人看了就不忍心。 “正是长个儿的时候，多吃点。” 惠娘看两个孩子祈求的眼神，狠了狠心也没舍得拒绝，小声感激道：“谢谢二哥。” “不用谢。” 韩老二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几家人吃完饭、收拾好东西之后，又抓紧时间接着往前赶路了。 为了不让气氛那么沉重，赵双桃央着佟夫人让她讲讲王府里的事情。 佟夫人也是好脾气，依着赵双桃讲了起来，从王府的院子到他们每日的规矩，还有平时解闷时玩的乐子。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就连林月茹也好奇地听了一耳朵。 “媳妇。” 正听得着迷时，韩晏清忽然拉了拉她的衣袖。 “远处有人。” 林月茹瞬间警惕起来，低声提醒众人，“有人来了。” 众人心头一紧，都不敢说话了，就连几个娃娃都害怕地闭紧了嘴。 “晏清，多少人，大概在什么方向？” 韩晏清闭上眼睛，皱着眉头认真听了一会儿，指了指左边。 “那边，两个，身手很强。” 众人瞬间都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 这时候跑是肯定来不及跑了，一大家子人藏也无处可藏。 “先不走了，在这儿停下。”林月茹果断道。 韩老二一怔。 这四弟妹该不会是吓傻了吧？ 他着急道：“这人都快到咱们眼皮子底下了，咱们非但不跑，还在这儿歇下了？！” “对！” 林月茹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韩老二没说错，那两人确实已经到了屁股后头了，而且很有可能眨眼的功夫就会追上来。 却也正因如此，她才更要沉住气，做这个决定。 这时候跑是肯定来不及跑了，一大家子藏也肯定藏不住。 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赌一把！ 林月茹看向佟夫人和孙管家。 三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短暂地一交汇，彼此心中便都有了数。 孙管家和佟夫人对视一眼，同时朝林月茹坚定地点了点头。 第六十五章 险些暴露！ “别东张西望的，整得做贼心虚。” 韩老太低声嗔了韩老二一句。 韩老二咽了咽口水，暗自攥紧了拳头。 他也不想这样，可他忍不住紧张啊！ 那两个一袭黑衣的人已经明显朝他们越来越近了，全家人却不得不强装没事人一样坐在这儿。 韩老二悄悄抬头，快速瞥了一眼坐在板车上的林月茹和赵双桃，暗自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三嫂，别紧张。我们越是紧张，他们就越是会觉得不对劲。放松点，不会有事的，还有晏清在呢。” “好！” 赵双桃重重点头，暗骂自己不争气，又连忙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努力让自己不要发抖。 虽说她应下了，可说不紧张还是假的。 毕竟上次韩晏清和孙管家两个人打一个都让孙管家受了那么重的伤，更别提这次只有韩晏清一个人了。 须臾间，那两人已经到了几家人跟前。 韩老大他们立马护在家人面前，赔笑道。 “大人，我们都是从北边过来逃难的，家里也就剩这点吃的了，你们要的话全给你们，别伤害我们家里人就行。” 瘦长脸的那个冷哼一声，瞥了他一眼。 “放心吧，我们不要东西，我们是来找人的。你们几个，有没有见过一个跟他差不多高，圆脸有点胖的男人？他还带了一个年轻女人，长得很白很瘦。” “没有，没见过。” 韩老大他们都皱着眉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装得像模像样。 “真的没有？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敢糊弄我们，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另外一个圆脸男人拔出刀，凶巴巴地吓唬他们。 韩老大配合地打了个寒颤，赔笑道：“不敢，不敢。” 那人扫了一眼树下的众人，眼神掠过板车时停了一瞬，紧接着朝她们走来。 林月茹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她和赵双桃身后。 “你们俩，转过身来！” 韩老太立马像模像样地哭喊起来。 “大人啊！那是我家两个不争气受了伤的儿媳！她们连地都下不了了，您别为难她们！” 林月茹和赵双桃装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转了半个身子，让那人勉强看清了两个人的脸。 林月茹声音颤抖，“大、大人……” 赵双桃在一旁目瞪口呆。 娘啊，这比唱戏的还会演呢！ 那瘦长脸看了她们俩的面容后，果然皱起眉，将刀往回收了收。 然而下一瞬。 他又将目光放在了林月茹和赵双桃身下的板车上。 他刚往前迈了一步，韩老太便卖力地哭喊了起来。 “大人啊！我们就那点粮食，还是好不容易从死人堆里抢出来的……” 瘦长脸步子一顿，嫌恶地皱了皱眉。 板车里，佟夫人和孙管家大气都不敢出，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韩晏清默默攥紧了藏在身后的短刀，只等着那人再往前一步，就狠狠地刺出去！ 瘦长脸再度抬脚，刚想接着上前—— “别跟他们浪费功夫了，那边有动静！去看看！” 那圆脸男人喊了他一声，率先急匆匆地朝远处跑过去了。 瘦长脸迟疑地扫了板车一眼，终究还是拔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走，韩老太长舒一大口气！ 韩老二远远地跟了一段。 直到确保那两人真的离开了，才急匆匆跑回来报信。 “娘！那两人走了，真走了！” “快！赶紧把佟夫人和孙管家从板车下拉出来！” 众人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压在板车上面的粮食袋子、杂物都移开。 直到掀开最后一块木板，才露出来了佟夫人和孙管家的脸。 两人在班车里闷了这么久，脸都憋得通红，一坐起来就迫切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时候，也顾不上嘘寒问暖了。 确定两人都没事之后，赶紧让他们从板车里爬了出来，又将东西匆匆规整了一下，就接着赶路了。 埋头苦走了一整天，就连夜里也没敢歇。 几个人轮班换着，才一人睡了一阵子。 这两日在路上，他们也陆陆续续遇到了一些同样往丹阳那边去的人。 从这些人口中也多少得到了一些新消息。 王爷已经打进丹阳了，如今正在清理太子余党。 丹阳，应该很快就会安定下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几家人更有动力了，恨不得明日就能飞到丹阳去。 第二天晌午停下来吃饭的时候，又碰到了一批往丹阳跑的人。 巧的是，这里面还有和惠娘相识的几家人。 那两家人起初见到惠娘时还不敢认，在一旁悄悄打量了许久。 直到看到妞妞和毛娃，才敢确定那人真是她。 再看到惠娘跟在几家人的队伍里，又是窝窝头、红薯，又是小米汤的，便忍不住眼热了。 哪怕从前并不相熟，这会儿也硬要装出相熟的样子来攀谈几句。 “惠娘！要不是看见你家毛娃，我都不敢认你！你这是也打算回丹阳呢？” “惠娘，怎么只见你们娘仨，你男人呢？” 这两人都是原先周边的街坊。 周惠娘倒也认识，只是她们总爱凑在一起聊别家的闲事，她极少参与，便跟她们并不相熟。 再加上她男人没了这事儿本就是一个重重的打击。 “刚逃出来的时候遇上难民抢粮食的，李三死了。” 她匆匆一句话带过了，并不想多讲。 那两人一惊，接着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天！还有这样的事？要我说，那群从北边来的，真是跟蛮子一般，见到什么好的便上来要抢！真该让他们都饿死在半路上才好！” “就是，到时候丹阳就该关上城门，一个也别放进来！” 这两人丝毫不知她们口中的这群人就在身边。 几家人的脸色都变了，有意无意地都白了那两人几眼。 周惠娘也急忙给两人使眼色，这两人才好歹看明白了些。 讪讪地笑了笑。 她们哪儿能想得到，这群人看上去这么富裕，结果居然是从北边逃难来的？ 两人眼神滴溜溜一转，便明白了对方心里所想。 这么多东西，恐怕全是抢来的！ 顿时，眼神里便带了些嫌恶。 几家人又不傻，一看她们的眼神便明白了。 刘万生带头清了清嗓子，斜着眼睨向两人。 两人缩了缩脖子，接着赔笑。 正好她们也吃得差不多了，韩老太便拍了拍掌。 “好了，收拾收拾东西，接着赶路了！” 第六十六章 韩老太痛骂长舌妇 周惠娘也匆匆起身，“两位嫂子，那我就先走了，有机会咱们回了丹阳再说话！” 两人连连点头，“哎好！” 周惠娘因为害怕给韩家人添麻烦，主动背了许多杂物在身上。 韩老二见了，随手从她背上将东西提了下来，扔到了板车上。 顺便将赵双桃她们身上提着的东西也都接了过来。 “板车上还有空，你们别背着了，怪累的。” 惠娘感激地道了声谢。 那两个妇人却还在后面紧紧盯着周惠娘她们的行踪。 这会儿看到韩老二帮了她一把，忍不住又开始嘀嘀咕咕了。 “我就说这天下哪儿会有那么好的事！人家凭什么平白无故地带着三个拖油瓶？还不是看她模样俊俏！” “就是！说不准李三就是被这伙人联手弄死的呢！你看看刚才那几个男人，五大三粗的！” “可不是？瞧着就不是什么善茬！也就是李三家的傻，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真是枉费了李三从前对她那么好！” 这些闲言碎语，自然也断断续续传到了几家人的耳朵里。 韩老二瞪着一双牛眼，“这帮嘴碎的东西！张口就胡来！我非得给她们点教训不可！” 他停下板车就要找自己的刀。 惠娘赶忙拉住他，眼里忍着泪。 “韩二哥，别去！咱们赶路要紧，没必要为了她们耽误时间，她们爱编排我什么就随她们去吧，我不在乎的！” 韩老二看着她眸子里的祈求，犹豫了一下。 柳秋梅她们见她这样，都很是心疼，忙拉过她安慰了几句。 可韩老太却不是那么好惹的。 老太太翻出勉强会用的小弓，歪歪斜斜地射出了一支短箭！ 短箭擦着那两个妇人的脸，射在了一旁树上，吓得她们两人吱哇乱叫！ “啊啊！杀人啦——” “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韩老太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饭都吃不上了，倒还有心思在背后嚼别人的舌根子！小心闪了舌头饿死你们这帮烂心肝的东西！” “别说惠娘本就清清白白了，就算她往后有什么也是她的事，我看哪个长舌妇敢在后头多嘴多舌！” 那两个妇人哪儿会想到韩家人方才还不言不语，原来竟是这么不好惹的人！ 更何况本就是她们有错在先，这会儿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婶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她们计较！” 她们自家的男人急忙上前。 一边给韩家人赔罪，一边揪着那两个妇人的头发骂。 那两人捂着耳朵，灰溜溜地走了。 周惠娘在一边嘴唇微微抖动，眼眶湿润。 韩老太中气十足道：“丫头，咱们没做错什么，没道理受旁人的气。她骂你，你就比她还狠地骂回去，咱得挺直了腰杆才不会被欺负！” “婶子，我、我记下了，谢谢婶子……” 周惠娘感动得一塌糊涂。 两个孩子虽然听不太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到惠娘哭了，也跟着抱住她的大腿小声流起了泪。 “娘，你别哭，有毛娃在呢，毛娃长大了保护你。” “还有妞妞，娘，妞妞明天不吃窝窝头了，都留给娘吃！” 惠娘连忙蹲下来，擦干自己脸上的泪，又帮两个孩子把泪擦干。 “说什么傻话呢！娘不用你们保护，你们还小，你们好好的娘就高兴了。” 韩老太叹了口气，将两只手背在身后接着低头赶路了。 这天下苦难人太多了。 她不是菩萨，能顾好眼前的烂摊子，她就谢天谢地了。 几家人又埋头苦苦赶路了。 只要一日没进丹阳，没把佟夫人和孙管家送到王爷手上，他们这心里就总是不安定。 又是绕路、又是小心提防追杀的人，他们这一路上走的实在是十分辛苦。 原本只需要一日的路程，也足足走了三日，才终于来到了丹阳城外。 他们到的时候，丹阳城外已经聚集了零零散散的一些人。 这些人都是想在外头等着丹阳城门一开，就立马跑回家中的。 韩家人寻摸了一圈儿，最后找了一块隐蔽些的地方。 “先在这儿暂时歇两日吧，瞧这样子，应该也快安定下来了。” 韩老太发话之后，众人连忙把板车上的家当卸下来，又将板车放在外围挡风。 这时候已经进入寒冬了。 先前赶路的时候一直动着倒还好，可一旦停下来就不行了。 这天气，非得冻得人搓着手跺脚不可。 “真是太冷了！” 韩老大他们张罗着到附近捡了些干柴，回来后赶紧升起了火。 暖呼呼的火堆一烧起来，众人围坐在一块儿才觉得身上暖和些了。 看着远处的城门，钱老爷子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撑到 进丹阳的那一天喽。” “别瞎想了钱叔！”韩老大笑道，“咱们眼看着就要进城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钱武也不爱听地撇了撇嘴。 “就是爹，您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您看我韩婶子，整天乐乐呵呵的，您也得向她学习！” 钱老爷子被说得也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也乐呵些！” “爷爷！进城了给钱童买糖人吗？” 钱童笑闹着钻进了钱老爷子怀里，逗得老爷子哈哈大笑。 “买，买！” 几个半大小子闲不住。 安俊安兴缠着刘淮景，要跟他比划。 “这几日我也精进了不少呢，淮景哥，敢不敢比试比试？” “来试试。”刘淮景笑道。 俩小子净吹牛了，其实两个人加起来都是刘淮景一个人的对手。 要不是陈氏跟在后面连连喊着让刘淮景收手，俩小子非得挨上两拳不可。 三个人打着打着便闹成了一团，在地上大笑着滚来滚去。 韩老太他们在一旁看着，脸上也带了些笑意。 好似这两日的压抑，终于在此刻才小心翼翼地释放了出来。 韩晏清瞥了一眼旁边默默烤火的林月茹。 “我也来！” 一边起身走向刘淮景他们，一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状若无意地丢到了林月茹手里。 “好诶！四叔来了！” “四叔，我们三个打你自己怎么样？！” 三个小子还没刚兴高采烈地喊上两声，就被林月茹凶巴巴地喝住。 “韩晏清！” 韩晏清步子一顿，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回来！” 紧接着第二声已经到了他耳边。 他有心不听，却又不想真的惹她生气。 只好乖乖转身，垂头丧气地朝她走了过去。 林月茹把衣服重新穿在他身上。 一边穿，一边凶巴巴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天儿有多冷么，还敢脱了衣服跟他们去玩？把衣服给我穿好了！” 韩晏清低着头挨训，林月茹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半晌，才微微撅起嘴，“我怕媳妇冷。” 林月茹手上的动作一滞。 紧接着，不自然地在他身上拍了一下。 “我不冷，你去找淮景他们玩儿吧。” 找他们玩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韩晏清过去跟他们比划了两下，便用了个猛力，把三个小孩全都撂倒在地上了。 等三个人躺在地上“哎呦”的时候，他便已经抽身离开，又坐回了林月茹边上。 只是静静地坐着，却并不说话。 韩晏清正出神地想着些什么，忽然被林月茹捧着将头转到了她那面。 “韩晏清，你最近怎么了？” 第六十七章 王爷回来了！ 林月茹明明发觉出韩晏清是有些不对劲的。 他的眼神骗不了人。 从前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那么清澈地看着别人，好像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烦心事一样。 可刚刚哪怕是坐在她旁边烤火，他都心不在焉，眼里染上了弄弄的愁思。 林月茹便把他的头转了过来，带着一丝莫名的胆怯盘问他。 “韩晏清，你怎么这几日总是不开心？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没有告诉我？你要是这样的话，我往后也不跟你玩了。” “不行！媳妇不能不和晏清玩，晏清没有心事。” 林月茹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 偏韩晏清也就这样任她看，睁着一双无辜的眸子，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 还颇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 他这幅样子把林月茹看得有几丝心烦气躁，只好妥协地摆摆手。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你什么，没有便没有吧。” 韩晏清见她松口，笑着挽住她的胳膊，和她靠在了一起。 林月茹微微挣脱了一下，见他抱得紧，也就没再挣扎。 况且每每靠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总是能带给她一种莫名的力量感。 这边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山洞之类的地方。 所以众人夜里睡觉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主要是风凉，在外头睡着要是没有个遮风的地方，稍有不慎就得着凉。 韩家两兄弟把板车全都抬起来，侧着围成一堵墙一样的架势。 妇人们则是把之前的被褥、垫在板车下的干草堆也取了出阿里，扑在地上勉强是个睡觉的地方。 夜里分成了两班人值守。 钱武和韩老二是上半夜。 刘家父子是下半夜。 至于韩老大和钱文以及孙管家，几人因为之前的伤还没有好彻底，就没有给他们排什么班。 怕他们心里过意不去，韩老太便张罗着道： “你们只管安心歇着就是了，连老四好手好脚的都安心睡觉呢，你们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到了白天，跟老四一起值守就是了！” 韩晏清也配合地嘿嘿傻笑两声。 钱文这才觉得心里好过些了。 原先在路上的时候只有她们几家，没有什么打掩护的人，夜里就算是休息，众人也不敢真的睡。 可如今到了丹阳脚下，而且周遭还有这么多人给他们打着掩护。 可算是让几家人睡了一个好觉。 韩老太一铺好被褥，韩晏清就拉着林月茹在最边上躺下了。 他力气大，她一下没能挣脱掉，便被他拉过去了，也只好无奈地率先躺了下来。 两个人都躺下之后，韩晏清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 她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偶尔旁边传来几声压低了的说话声，林月茹觉得安稳又疲惫，眼皮子越来越沉，眼看着就要睡过去了。 韩晏清却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她。 温热的呼吸就这样喷在她额头上，暖暖的又有些痒。 “媳妇，我的头已经很久没有疼过了。” 林月茹犯困，无力应付他，只含糊点了点头，“那就好。” “媳妇，你会走吗？” “不会……”林月茹即使困得晕乎乎也还是觉得好笑，“我为什么要走？” 韩晏清声音闷闷的，“我怕你不喜欢我。” 林月茹轻笑起来，费力地强迫自己睁开一丝眼睛。 然后双手覆在他脸上，像是逗小孩似的，用力揉了揉他的脸。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 韩晏清心里便更不熨帖了。 他从前见过，她逗三宝四宝的时候便是这样的模样。 “不是这种细化。” 他小声念叨了一句。 可林月茹却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两只眼睛闭得沉沉的。 这几天本就疲累，再加上她小日子也来了，身子就更不爽利。 韩晏清见她这么快就已经睡着了，不满又无奈地伸出手在她头上揉了揉。 “你一贯是拿我当小孩哄的。” 林月茹早就已经自顾自睡得酣甜了，哪儿还会听得到他的幽怨。 韩家人就这么暂时安顿下来了。 两日后，远处的城门忽然大乱。 他们是离城门最远的，只看见远远的，前面那些人也开始乱了起来。 因为摸不着头脑，众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林月茹拉上韩晏清，“娘，我和晏清去前面看看情况。” 韩老太嘱咐了一句：“千万小心些，别逞强！” “知道了！” 两人便拉着手往前走去，悄悄接近了城门那边。 “砰——”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紧闭的城门忽然大开！ 像是阴了许久的天，忽然放晴了一般！ “喔喔喔——王爷回来了！是王爷回来了！” “丹阳好了！太子被赶出去了——” “王爷！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许多被单独滞留在城内的人发了疯地往外跑去，想找当初跑散了的亲人。 而城外头这些等着、盼着这一天的人，也全都哭着喊着朝丹阳城里跑去！ 众人哭的哭，笑的笑，喊着、跑着，城门处乱成了一团。 大家都在庆祝劫后余生！ 林月茹和韩晏清远远地看着，也不由得眼眶发热了起来。 她完全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 这是从地狱摸爬滚打过的一群人，终于又看到了回人间的路啊！ 韩晏清也没问她这是怎么了，两个人饱含热泪地对视了一眼，便急匆匆往回跑！ 林月茹也根本顾不上去细思韩晏清的不对劲了。 “娘，丹阳城门开了！” “是王爷回来了！” 其实根本不必他们再回来报信，方才看着远处的阵仗，韩老太他们便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韩老太激动地攥着衣角，“这下可太好了！总算是太平了！” “总算是能从这林子里出去了！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了！” 众人对视几眼。 一想起那么多次殊死搏斗死里逃生！ 还有那么多人为了一口吃的自相残杀！ 还有从死人堆里刨食，甚至吃人肉喝人血！ “呜呜呜……我再也不想在这儿了！” 妇人们大多都忍不住呜咽起来，就连男人们也都别过脸去，抹了一把泪。 这他娘的鬼日子总算是能到头了！ 激动过后，钱老爷子住着拐杖担忧道： “就是不知道王爷会怎么安排咱们这些逃难过来的灾民？ 也不知道丹阳能不能有地方容纳下这么多人。” 第六十八章 进城寻王爷 佟夫人马上接话：“钱伯，这事儿您不必担忧，就算没有别人的地方，也肯定会有咱们几家的落脚处。” 孙管家也笑着连连点头，“对！我们王爷要是知道了，想必也会将大家安排妥当的！” 几人正笑着畅想未来，林月茹忽然瞧见城门那边，窜出来几个衣着和之前几个杀手极像的男人！ “好像是太子的人！快躲躲！” 她低呼一声，孙管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由得面色一紧。 “真是他们！快到板车后面躲一躲！” 这时候正闹乱子呢，要是碰见他们，那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众人赶快藏到了板车后面。 这情形无异于往他们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众人不得不再次冷静下来。 虽说王爷已经占据了丹阳这无可置疑，但是太子的人未必全都撤了出去。 只要佟夫人一日没有回到王爷身边，那太子的人就绝不会放弃寻找她。 等躲过那两个人之后，大家凑到一起再次盘算着计策。 钱老爷子道：“这情形，肯定不能直接带着佟夫人和孙管家到丹阳里去了，指不定太子的人就守在城门口呢。” “对！越是这时候，夫人越不能轻易露面！” 佟夫人脸上难免有几分失望，本以为自己终于能安定下来了，可还是不能出去。 赵双桃看向林月茹，“总不能又让月茹和老四去吧？” 林月茹果断地摇头，“三嫂，我可以去，但是晏清不能进城。” 先前在林子里冲着韩晏清来的那人就是太子手下的。 万一在城里再碰见那人的同伙，那他们不是自投罗网么！ 韩老太也立马附和，“如今摸不清里面的情况，老四不能随便进去。” 其他人虽然听得迷迷糊糊的，可是见韩老太发话说不让韩晏清去，也就没人敢说什么了。 孙管家倒是有心想去，可是就他现在的情况，恐怕能不能走到城门都是个问题。 众人缄默了一会儿。 钱文主动说：“婶子，要不让我和老二去吧。反正我们俩从前也经常一起去打探消息，配合得更默契些。” 韩老二立马应声，“娘，我没问题！” 韩老太一琢磨，这倒是个好主意。 两人一个身手好，一个脑子好使，倒是不用过分担心他们。 于是就这么敲定下来，钱文和韩老二下午就进城。 佟夫人和孙管家尽可能地将事情全都叮嘱好。 “刚占回丹阳，只怕王爷那边也是焦头烂额，而且我走失了这事儿也必不会大张旗鼓地宣扬出来。” “所以你们千万得小心些，寻到王爷的人之后，将我的玉佩递过去。” “记着千万要见到王爷之后，才能将我们的底细交代出去，任何旁人都不能信！” 佟夫人珍贵地将玉佩递过去，“此事，就拜托二位了！” 韩老二和钱文更是郑重一拱手，“夫人放心！” “我们都记下了！” 交代好一切后，两人最后吃了一口饭，就立马赶着进城了。 林月茹倒是有心想跟过去保险些，可这边也不能没人守着，便只好打消了念头。 众人目送着钱文和韩老二一步步远行，直到进了丹阳城，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韩老太重新坐回。 “好了，既然人已经进去了，咱们就在外头好好等着吧！” 且说韩老二和钱文，怀里揣上佟夫人给的玉佩后，便急急忙忙地往丹阳城去了。 越靠近城门，拖家带口要进城的人就越多，好在韩老二身强力壮，不然两人非得被人群冲散了不可。 原先离得远只看得到外头乱哄哄的一片，还以为城门是随便能进的。 如今离得近了才发现，即使城门刚开，丹阳城中还是尚待重建的一片废墟，门口也把守得十分严格。 钱文见了重兵把守，层层审查的进城制度，不由得感慨怪不得百姓都念王爷好。 到了跟前一问才知道。 如今因为城中情形还不稳定，暂时还不让外地的难民进。 能进城的只有从丹阳城中跑出去的那部分人，而且还需要身份证明才能进去。 韩老二见状，急得直挠头，“钱大哥，这怎么整？” 钱文摇摇头，“不急。” 他在一旁细细打量了一番。 门口这群人虽然瞧上去身份都差不多，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都隐隐地以中间那人为首。 钱文心一横，“老二，我们带上夫人的玉佩，去找中间那位大人。” 韩老二虽然不理解，却听话地立马拽着钱文，从人群中冲了出去。 好不容易靠近了那人，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刀锋逼停脚步。 正是为首那人：“你们，干什么的？挤什么挤！” 钱文马上拱手，讨好地笑道：“这位大人，我们有急事要找见王爷，求大人能代为传话！” 那人嗤笑一声，“见王爷？这天下想见王爷的人多了去了，王爷还得让你们排着队挨个见了不成？去去去！别捣乱！” 韩老二一见他这态度就有些气怒，张了张嘴先说话，又被钱文拦住。 钱文从怀里掏出玉佩，小心翼翼地在那人眼前晃了晃。 “大人！您且看看这物，我们是真的有急事要求见王爷，求您务必通传一声！” 那人随意瞥了一眼，却在瞧见他手里拿的东西时眼睛都直了！ “这玉佩……”他脸色一变，压低声音，“你从哪儿得来的？！” “自然是玉佩的主人交由我保管的。”钱文不卑不亢道。 “如今大人总该信了吧，还请大人为我们通传一声，我们真的有急事要求见王爷！” 那人脸上神色转了几转，最后犹疑地一摆手，“放他们进来！” 钱文和韩老二对视一眼，心中忍不住激动起来。 两人连忙跟着那人进了丹阳城。 丹阳刚刚被王爷收回，甚至还没来得及重建。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只剩下战火与硝烟的痕迹。 两人本本分分地低着头跟着前头那人走，直到随着他左拐右拐，来到了一处小房子前。 那人指了指，“进去说吧。” 钱文一愣，拱手道：“大人，那人叮嘱了我们，务必得见了王爷才能交代清楚，还请大人代我们求见王爷！” 那人面上有几分迟疑，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你们便先在此处候着，我去求见王爷。” “多谢大人！” 钱文和韩老二搓搓手，前后脚进了院里。 院子不大，可里面的家具却也一应俱全，这对流浪了好几个月的韩老二和钱文来说，是难得的幸福。 两人进了屋才发现屋里还生了火，比外头暖和上许多。 因为身上的衣服脏，甚至连椅子都没敢坐，一人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炉子旁烤着。 第六十九章 王爷长什么模样？ 那人起初只是随意瞥了一眼，却在看见玉佩的瞬间瞪直了眼睛。 “这玉佩……你从何处得来的？”他压低了声音问。 甚至伸手想将玉佩夺过来。 钱文却忽地将手一收，把玉佩重新贴身收了起来。 韩老二也反应极快地上前半步，将钱文护在了身后。 钱文面色沉稳，“大人，这下您总该信了吧？此事迫在眉睫，求您即刻代我二人求见王爷！” 那人脸色转了几转，最后面色沉重一摆手。 “放他们进来！” 用来挡人的路障被移开了一个小口，钱文和韩老二快速挤了进来。 踏上丹阳城这片土地，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激动。 “跟我来吧。” 那人犹疑的眼神在他们二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转身带路。 “是，大人。” 两人规规矩矩地跟在了那人身后，只是眼睛忍不住悄悄往两边瞥去。 丹阳城要比在外面看着还大了很多，街道很是宽阔。 只是此时的丹阳刚刚经受了战乱，还没来得及重建。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冷冷清清，只剩下战火与硝烟的痕迹，倒显得有几分肃清。 街上不时有人哭喊、奔走寻找，也有许多像前头这人一样士兵打扮的在路上清扫整理。 两人看了一会儿，便觉得丹阳大到眼睛都不够用了，便低下头本本分分跟着他走。 直到随着许多次左拐右拐后，终于在一处小院落前停了下来。 那人指了指，“进去吧。” 钱文一愣，疑惑道：“大人，这是？” 那人解释：“这是我在丹阳的宅子，你们先进去落个脚。” 钱文拱手道：“大人，上头的人吩咐了，我们务必得见到王爷才能……” “我知道。” 那人眉宇间有几分心烦意乱，“但是王爷跟前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他是你们说见就能见的么？” 钱文和韩老二被他说的一愣。 他又叹了一口气，“你们先在此处等着，我得层层上报通传，才能来回复你们。” 二人便只好连连点头，“是，劳大人费心了。” 那人便将门打开，让他们进去歇一歇，一切自便即可。 钱文点头应下了，可心中却忍不住疑惑。 世人皆知王爷宠爱侧妃，此事既然关乎侧妃的安全，那人怎么还一副迟疑的模样？ “老二，你不觉得这人的反应有些不对劲么？” 韩老二冻得直跺脚，捂着冻红的耳朵道： “钱大哥，我不知道他对不对劲，我只知道要是再不找个暖和地方歇一歇，我就要被冻死了！” 钱文苦笑，将门推开，“倒也是，总归都已经到这儿了，先进去吧。” 两人忍不住搓着手哈气，前后脚进了院里。 小院不大，东西却一应俱全。 恐怕是战火时也没有遭到丝毫破坏的，很是难得。 两人小心翼翼进了屋，才发现屋子里还生了火。 一进屋，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觉得徜徉在暖阳里一样，别提多幸福了！ 两人在屋里打量了一圈，最后找了两个小板凳围坐在了炉边烤着火，唯恐弄脏了这干净的椅子。 这真是难得的安宁地方，两人一边烤火，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谁知道先前那人竟迟迟不归。 眼瞅着天色越来越晚，韩老二急得在屋里都坐不住了，立在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直到钱文也坐不住了，两人忍不住嘀嘀咕咕到了大门口，想到街上等着。 可一拉门，两人便惊慌地对视上了。 “钱大哥，这门怎么从外边锁上了？！” 钱文努力冷静下来，“别慌，兴许是那人怕咱们乱跑吧。” 这下好了，门也出不去了，两人只能重新回到屋里干等着。 直到天彻底黑了下去，门外才终于传来点儿动静。 两人猛地弹射起来，急匆匆朝门外走去。 果然是先前那人回来了。 见他们还在院里等着，那人松了一口气。 “等急了吧？实在是王爷事务繁琐，我也是等到了现在，才有空见上了王爷一面！” 两人急着张口要问情况，那人便接着道。 “不过我是带了个好消息回来的。王爷一听说你们拿着侧妃的玉佩，当下便急着要亲自过来，这会儿应当也快到了！” 王、王爷要亲自过来？！ 钱文和韩老二两人都吓傻了！ 两人对视一眼，手都直打哆嗦！ 这辈子他们见过最大的官儿就是里正，如今这么大一个王爷就要落在他们面前了？！ 不等两人琢磨过味儿来，门外便传来了脚步声。 只听前头这人单膝跪地拜道：“拜见王爷！” 韩老二和钱文只觉得头脑轰鸣一声。 两人呆呆地随着潜意识跪了下去，五体投地。 “草民拜、拜见王爷！” 上方传来一声略有些沧桑沙哑的声音，“便是你二人拿着侧妃的玉佩？” 钱文连忙应声，“回王爷，正是！是侧妃娘娘将玉佩交于我二人，让我二人进城来寻王爷报信的。城外还有太子的人在追杀娘娘，还请王爷早日将娘娘接回城中！” 说完后，迎来了片刻诡异的宁静。 钱文心里正纳闷着，那沙哑的声音就再度响起。 “玉佩呢？” 钱文连忙从怀里把玉佩掏出来，两手捧着递了上去。 全程，连头都没敢抬一下。 只在身子起来时，隐约看见了一双玄色的鞋，看上去倒也不似多么金贵的样子。 钱文心里不由得想着，王爷果真亲民，连吃穿用度都如此低调。 那人将玉佩接了过去，放在手里细细打量了一阵子。 “果然是她的玉佩。” 钱文和韩老二莫名松了一口气。 韩老二心急道：“王爷，那您几时将娘娘接回来？您是不知道，太子那些人实在是过于心狠手辣！我怕娘娘会有危险啊！” 带他们进来那人轻咳一声，警醒道：“慎言！” 韩老二连忙闭紧了嘴。 心里却也忍不住疑惑。 王爷和太子都打成这幅样子了，这事儿难道还是什么秘密不成？ “你二人且在此处等着。” 那沙哑的声音落下这一句话后就走了出去。 韩老二和钱文当下也不敢起身。 直到过了很久，院子里没有丝毫动静了，才敢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互相拉扯着站了起来。 韩老二忍不住揉着膝盖道：“王爷也真是的！也不说赶紧将佟夫人接回来！城外多危险！” 钱文拦住他，低声道：“慎言！” 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指不定外头还有人在守着呢。 韩老二也反应过来，轻轻打了自己一巴掌，“瞧我这张破嘴！” 两人便不再说话，又回到屋子里等着王爷的信。 过了好一会儿，才敢小声谈论起方才见到王爷的事情。 韩老二道：“钱大哥，你看清王爷长什么样了么？” “没有，”钱文摇摇头，“方才那种情形，我哪儿敢抬头。” 韩老二一听，心里顿时觉得平衡多了。 “我也没敢抬头瞧呢！” 第七十章 我要带他们一起进城 许久后，门外才终于传来一点动静。 是领他们进来那人回来了。 他撩起门帘，便笑道：“二位兄弟久等了！实在是王爷手头事情多，不能只顾着这一边的事情，见谅！” 他们哪儿敢接这种话，忙说都是应该的。 那人便接着道：“王爷如今手头有事抽不开身，便吩咐我带人跟你们去将王妃接回来，咱们现在便启程吧？” 钱文连连点头，“好、好，这样正好，我们还怕耽搁的时间长了夜长梦多呢！” “那好。我姓秦，你们唤我一声秦大哥便好。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两人也没敢真喊大哥，“秦大人，小人钱文。” “小人韩老二。” 互相介绍过，便准备出发了。 两人一出门，便看到了院子里还站着四个同这人一样打扮的人。 几人点头示意，便跟在两人身后往城外走。 进来的时候觉得弯弯绕绕走了很久，出去的时候反倒觉得很快。 到了城门，才发现这个时辰，早就已经城门紧闭了。 钱文和韩老二在后头等着，不知道秦通跟守城门的人说了些什么。 那人朝他们看了一眼，就将城门重新打开了。 两人忙跟上去出了城。 一出城门，两人便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分明早上进城的时候，外头还没有多少人。 怎么过了一天，外边就满满当当全是人了？！ 难民们进不了城，却也想在城门口守着。 于是原先躲在山里的、荷花村的，各处的难民全都跑到了城门这边。 看到原本紧闭的城门忽然有了动静，人群里不免引起一阵骚乱。 秦通提着刀，冷面扫了一圈，原本的骚乱便很快平复了下去。 “快带路吧。”他低声提醒。 “是！” 两人不敢耽误时间，领着几人匆忙往几家藏身的地方赶过去。 到了附近，果然看到韩老太她们都没睡，正伸长了脖子等着他们呢！ 韩老二忍不住惊喜地喊了一声，“娘！我们回来了！” 几家便都站了起来，迫切地朝他们看过来。 “老二！” “钱文！” 等看到韩老二和钱文身后的几个人时，脸上都忍不住带了些笑意。 几人急匆匆奔着他们过来。 那位秦大人并其他几人，一看到佟夫人便跪下行礼。 “属下拜见侧妃娘娘！” 这动静倒把几家人吓了一跳。 一时间，站也不是、跪也不是，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孙管家悄声跟韩老太道：“没事的，不用管他们，他们行礼是他们应该的。” 韩老太点点头，心下镇定了许多。 佟夫人冷不丁终于见到了王爷的人，激动得脸色都有些发红。 “你是王爷身边的人？王爷呢？为何没有见到王爷？！” 那人这才抬起头，耐心解释道： “娘娘，王爷如今被要务缠身，实在是脱不开身。但王爷特意嘱咐了，让属下带人来护送娘娘！” 方才他没抬头的时候，佟夫人还看不真切。 这会儿勉强能看清他的脸了，佟夫人细细打量了一阵子，难免有几分生疑。 “你是在王爷手下做事的？我先前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她说着回头看了孙管家一眼。 孙管家会意，上前打量了一眼，默默冲佟夫人摇了摇头。 他也没见过这人。 这人倒是没心急。 “娘娘没见过属下也正常，属下也是这次才到了王爷跟前做事的。娘娘也知道，最近王爷手头折了不少人，属下这才有机会被提拔上来。” 他这么一解释，佟夫人当下也有几分了然。 原本人手就是有流动的。 再加上她这段时间一直流离在外，不知道人手之间的调动也确实正常。 “那王爷是如何吩咐你们的？” “王爷说了，让属下即刻接娘娘进城。” “那他们呢？”佟夫人看了韩老太他们一眼。 “这……”他迟疑了一下，“王爷没说。” 韩老太连忙拉过佟夫人，“夫人不必挂念我们，我相信王爷肯定会妥善安置我们这些难民的。夫人只管赶快进城和王爷团聚就是了！” 佟夫人皱了皱眉，“婶子，如今城外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且不说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就算是要等着进城，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她又转头看向那人，“这几家人得跟我一起进城。” “这……” 那人看了看佟夫人身后庞大的队伍，愣住了。 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娘娘，这恐怕不好吧？王爷并没交代属下这些。” 佟夫人的脸即刻沉了下去，“怎么，如今我的话不算了么？” 秦通脸色变了几变，终究是妥协了。 “是，属下听娘娘吩咐。” 佟夫人脸色这才好看些了。 转过头欢喜地对众人道：“大家且安心随我进城，进了城必定会有法子安置你们。” 众人说不开心是假的。 当了这么久的野人，谁不想早些进城寻个安稳些的地方？ 只是林月茹却拧了拧眉，“即刻便进城么？” 那人瞥了她一眼，略应了一声，“越快越好。” 她眉头便皱得更重了些。 她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可是现如今一下子又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 再加上佟夫人和韩老太他们也都很欢喜，林月茹便将这点疑问压在了心里。 众人都欢欢喜喜的时候，韩晏清却忽然站到了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 林月茹转头，“怎么了？” 韩晏清摇摇头，伏在她耳边道：“媳妇，我总觉得他们不像好人！” 林月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对！ 就是这样！ 这种怪异的感觉，就出在这几个人身上！ 她也总莫名觉得，他们不对劲，不像好人！ 林月茹便也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也这样觉得。” “但我们先不要声张，小心些就是了。” 韩晏清点点头，“好。” 既然敲定了要进城，众人便抓紧时间把地上的东西全都收拾了起来。 看着满满当当的板车，林月茹提醒了一句：“娘，有些东西不用带的，就扔了吧，不然进城了也是麻烦。” 她主要是怕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耽误她们跑路。 韩老太一向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吩咐着柳秋梅她们捡着没用的东西全都丢下了。 周惠娘带着两个孩子在一旁很是踌躇。 韩老二见了，便过去问了一句，“你怎么不跟着大家去收拾东西？” 惠娘犹豫了半天，小声道：“韩二哥，要不我就不跟着你们进城了。” 第七十一章 城西别院 她本来就跟几家都没什么关系。 如今承了人家的情，能跟着一起平安走到城门脚下，心里已经十分感恩了。 现在人家是要跟着贵人一起进城享福去的，她要是像狗皮膏药一样还要黏上去，那也太没分寸了！ “婶子！我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跟着夫人一起进城去吧！” 韩老太：“你这孩子说什么傻话呢！我老婆子是拿你当自个儿亲闺女看的，一家人哪儿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赵双桃也劝：“就是！惠娘，你别怕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当初还是你救了我们，咱们说好了一起走，就肯定不会丢下你！” 周惠娘咬唇，“婶子，三嫂。你们的好意我都清楚。” “只是这一路上实在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你们能给我们娘仨一口吃的，还能把我们带到这儿来，就已经做得很足够了！”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不仅是韩家人，就是另外两家待她，也是挑不出半点问题的。 “只是如今都已经到了丹阳了，也算是我到了自己家了。等着明日城门一开，我就带着孩子进城回家。我有落脚的地方，就不急着跟你们一起过去了，免得还得耽误工夫。” 赵双桃还想再劝，却被韩老太拦住了。 惠娘看着柔弱，其实也是个有主意的人。 她既然已经做了决定，那再说下去也是徒劳。 “娘，要是惠娘有打算了，不如就依她吧。”林月茹道。 他们进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倒不如让人家自己回家，反倒安稳些。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留你了。” 韩老太叹了一口气，“反正在丹阳你好赖也自己有个家，往后要是有什么事，再来找我们就是了！” 佟夫人在一旁补充，“若是遇见什么难事，就来王府找我，或是找孙管家也是一样的！” 周惠娘连连点头，感激不尽。 韩老太自顾自收拾出来一袋粮食，还有前两天刚烙的饼，全都给周惠娘留下了。 随着粮食一起塞过去的，还有二两银子。 她强硬地塞到惠娘怀里，“这是我给两个娃娃的，你好好收着！” 周惠娘握着银子，感动得说不出话。 林月茹又将小弓也给她留了一把。 毕竟夜里就只剩他们母子三人了，拿着小弓也能防身。 都安排妥当后，三家人就整整齐齐拉着板车跟在了佟夫人后面，往丹阳城去了。 路上，秦通从怀里掏出一个帷帽。 “娘娘，您先戴上遮一遮吧。” 迎上众人疑惑的目光，秦通面不改色。 “城门口人太多了，鱼龙混杂的，我怕会出什么岔子，委屈娘娘了。” 佟夫人虽然不解，但到底还是戴上了。 到了城门前，众人也被这人挤人的景象震惊到了。 秦通皱起眉，显然也有几分没把握。 把几家人安置在城门边上后，他过去同守城的人打了声招呼。 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那人往这边看了好几眼，才勉强同意他们进去了。 因为夜里临时开门放人进去，还引起外头一阵骚乱。 佟夫人不解，“怎么这么麻烦？” 秦通道：“娘娘，如今丹阳还没有安稳下来，我也不敢贸然将您的身份透露出去，所以就麻烦了些，倒是让娘娘受累了。” 佟夫人点点头，没再为难他。 林月茹跟韩晏清走在队伍后头，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当下便拉过韩老大，让他将进城之后的事情再细细讲一遍。 方才他们回来之后，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通身上了，倒是没太关注韩老大他们。 韩老大还沉浸在自己见过了王爷的兴奋中。 见林月茹有意问他，便摩拳擦掌，眉飞色舞地将经过讲了一遍。 但两人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大哥，你是说王爷并没有在府中召见你们，反倒是亲自到那个小院子里去看你们了？” 韩老大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她拧眉，“他既然能抽出空去亲自去看你们，却抽不出空多安排几个人手来接佟夫人回去？这是什么道理？” “这……怕太子的人？” 这话说出去，韩老大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他也隐约开始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起来了。 当下又小心翼翼问道：“月茹，那我们该怎么办？” 林月茹叹了口气，“静观其变吧。” 毕竟他们也只是猜测而已。 更何况都已经进丹阳了，还真有人能在王爷的地盘上对他们不利么？ 一行人便跟在秦通后面走了好一阵子路。 可却不是朝着中心走的，瞧着都到了城西偏僻些的地方了。 佟夫人停住，“怎么朝那边走了，不回王府么？” 秦通止住步子，回头叹了口气。 “娘娘，是王爷特意嘱咐要属下将您送到城西这处宅子里的。王爷身边的情况有些复杂，您先在这儿落下脚，等王爷事情处理好了，属下第一时间把您接回去。” 佟夫人心揪了揪，“王爷身边情况不好么？” 秦通艰难地点点头，“有些复杂。” 佟夫人只好不再说什么。 孙管家率先进了院子，佟夫人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林月茹和韩晏清默契地落到最后。 看她不断朝外张望，秦通提醒了一声： “姑娘，快些进去歇歇吧，我们还赶着回去交差呢。” 林月茹笑道：“我和相公从没来过这么大的地方，一时觉得有些稀罕，想出去走走看看。秦大人，你就不用管我们了。” 一边说，她一边拉着韩晏清要往外走。 秦通却提起刀挡在二人身前。 虽没有以刀刃示人，可态度却也是摆明了的。 秦通面无表情，“天还黑着，外头也没什么可看的。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别为难我们了。” 林月茹好笑道：“我不过是想带我相公出去转转，怎么就算是为难秦大人了？” “如今丹阳城里也并不太平，何况姑娘还是娘娘领回来的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见林月茹没动弹，他脸上冷了两分。 “我们也是领命行事，姑娘就别为难我们了。” 看来这人是不会轻易放她们走出这座院子了。 她带着韩晏清倒也不是不能闯出去。 但现在摸不清情况，再加上几家子人都在里面，绝不是贸然行动的时候。 她脸色倏地一转，笑道： “我也是同秦大人说笑罢了！我们都是北边小地方逃荒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秦大人别见怪！” 秦通脸色这才好看些了，点点头。 “无妨，进去吧。” 林月茹便拉着韩晏清进了院子。 等两人一进去，大门被人从外面关上了。 林月茹回头看了一眼，脸色的笑收紧。 韩老太她们已经过去看院子、收拾东西了。 这边地方倒是不小，容下几家绰绰有余。 一切东西倒也准备的还算齐全，甚至院子里站了一排侍女小厮，都是备着来伺候佟夫人的。 佟夫人进去打量了一圈，便忍不住皱眉。 “这院子我怎么不曾听王爷提起过。还有你们几个，从前都是在哪儿伺候着的？” 为首的一个小厮行了个礼： “回娘娘的话，奴才们都是王爷新调过来侍奉娘娘的，从前不在王府里。王爷说怕贸然从王府里调人会被人看出端倪，便从外面把我们调过来了。” 佟夫人若有所思，“如今王爷处境竟这么危险。” 第七十二章 圈套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 佟夫人交代了孙管家帮着安排几家的住处之后，自己先进屋歇着了。 趁着孙管家进屋的空档，林月茹赶紧跟进去。 “孙叔，您觉不觉得有些反常？” 孙管家身子一顿。 小心地往外看了一眼，才慎重地点点头。 “我从前是跟在王爷身边做事的，从来不知道西城还有这么个别院。还有外头这帮人，我更是一个都没见过。” 林月茹见他也觉得不对劲，当下便松了一口气。 只要孙管家也打起警惕，她就放心多了。 “孙叔，那依你之见，外面这些人会是那一方的？” 孙管家摇摇头，“如今还不好说。” 他又想起一事，“我听钱文说，他们见到了王爷？” 林月茹点点头，“据说还是在一个小院，王爷亲临去见了他们两人。” 孙管家自然清楚，按照王爷的身份和处事，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一时间，两人的心都往下沉了沉。 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两人在屋里刚避开人聊了这么两句，就有个小厮快步走了进来。 林月茹忙道：“孙叔，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快歇歇吧！” 孙管家也配合地叹口气，“人老了，是不行了。” 他起身去了外面，帮韩老太他们看屋子。 后院总共有六间房，韩老太想着几家人住在一起也方便，就和孙管家商量着三家一起住在后面。 刘家夫妻一间屋子； 钱武夫妇带着孩子一间屋子； 钱文和钱老爷子带着一间屋子； 韩老大一家占了一间屋子； 韩老二带着韩晏清和刘淮景住了一间屋子； 剩下韩老太，带着林月茹和赵双桃，以及三宝四宝住了最后一个屋子。 虽然只是留给下人们住的房子，可对几家人来说却也非常难得了。 尤其是一进屋，小厮们已经帮着把火炉生起来了！ 众人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折腾了一晚上，虽说有些累。 但是知道外头有备好的热水后，妇人们还是结伴一起去洗了个澡，这才回来钻回了被窝里。 林月茹也跟着去简单冲洗了一下。 顺便将自己身上穿了多日的衣服也换洗了一下，放在火炉边上应该一晚上就能烤干。 她一回来，就见韩晏清站在门口正眼巴巴地等着她。 “晏清？” 她一见他，眼里便带了笑。 韩晏清没说话，拉住了她的手。 “怎么了？” “我不想和媳妇分开睡。” 他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林月茹脸上一红，推了推他，“好啦，怎么还像三宝四宝一样？快些回去睡吧。” 韩晏清兀自摇头，紧紧拉着她的手，“我心里不安定。” 林月茹一怔。 她后知后觉地回握住他的手，凑近他小声道： “别怕，不会有事的。” “可我觉得他们都是坏人。” 林月茹抿唇，安慰道：“你不要担心，即使他们是坏人，也不会现在就对我们动手。你只管安心睡一觉，这样明天才有力气对付他们。” 她小声哄了几句，韩晏清才勉为其难地起身。 临走前还一脸不放心，“媳妇，你夜里可别睡太实了。” 林月茹好笑，“我知道！” 这个小傻子，还把自己当小孩叮嘱呢。 林月茹进屋后，韩老太和赵双桃已经躺下了。 两人都知道刚才是韩晏清来找她说话了，这会儿看她的眼神里多少有点揶揄的味道。 “月茹，老四还真是一会儿也离不开你！才分开这么一晚上，就巴巴地凑过来找你说话呢！” 赵双桃说着，又想起了韩老三。 声音陡然带了些烦闷，“也不知道老三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娘，你说咱们都逃荒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老三还能找到咱们吗？” “临走前不是在家里给他留了话么？老三聪明，肯定找得过来，你就放心吧。” 韩老太宽慰了一句。 话虽这么说，可赵双桃还是难免担心。 林月茹躺上床后，凝神听了听外头的动静。 确保外头没有人听墙根后，她压低了声音道： “娘，三嫂。我跟你们说个事情，你们先不要害怕。” 两人瞬间提了一口气。 “月茹，有什么事儿你就说吧，嫂子不怕。” “茹丫头，你直说吧，我受得住。” 林月茹道：“这儿可能不是王爷的地方，大哥他们见到的可能也并不是王爷，这很可能就是个圈套。” 赵双桃倒吸一口冷气，“有这事？月茹，你怎么知道的？！” 韩老太反倒镇定一些，瞧着像是有点心理准备似的。 林月茹一再噤声，“三嫂，你先不要紧张。这只是我的猜测，早些时候我和孙管家通了个气，他也有这个怀疑。” “你看，如果那秦大人真是王爷的人，夫人和孙管家怎么会都不曾见过？” “如果大哥他们见到的真的是王爷，那依照王爷对夫人的疼爱，怎么会舍得就只派这么几个人匆匆将夫人带进城，且还不是回王爷身边？” “而且方才在院子里，三嫂没发现那几个小厮瞧着都不是普通人么？” 林月茹这么一说，赵双桃仔细回想着，好像是有些不对劲。 她当下更害怕了起来，“月茹，早知道的话咱们还不如在城外呆着呢，何苦到这儿来给自己找罪受！” 林月茹便接着解释，“三嫂，若这真的是个圈套，那便不是咱们想躲就能躲掉的了。” “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且不说当时还不能断言是圈套，就算当时已经瞧出来了，咱们也未必能在姓秦的手下逃脱。” “就算能逃过一次，也未必有命逃过二次三次，未必有命等得来真正的王爷。”韩老太沉声补充道。 林月茹轻轻点头，“正是娘说的这个道理。” 赵双桃听了两人的分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猪脑子！ 月茹看着还是个孩子呢，却事事都能想的这么周全！ 韩老太轻声问：“月茹，依你之见，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等。” 林月茹温声道：“娘，我相信是狐狸就迟早会露出尾巴。” “只不过咱们也得多加防范，从明日起，我们就只吃自己的粮食，也尽量少跟前面那些小厮丫鬟打交道。” 韩老太点点头，“我也这么打算的。” 赵双桃这会儿就只有点头的份儿了，“反正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月茹轻笑一声。 “三嫂，倒也不必太紧张。说不定是我和孙管家看走眼了，这真是王爷迫不得已的安排呢。” 赵双桃紧紧抱着被子摇头，“不会不会！我听了你们这么说，越看越觉得外头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三人正在屋里说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 林月茹连忙小声提醒。 第七十三章 一口吃的都不能碰 韩老太她们立马噤声。 “婶子，月茹，你们睡下了？” 谁知门帘一挑，进来的居然是佟夫人。 一听是她，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韩老太起身应声：“没呢佟夫人，快进来吧，外头冷着呢！” 听见韩老太应声，佟夫人应了一声就快步走进来，又顺手将门也关上了。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外套，这会儿冻得鼻尖通红。 赵双桃睡在最外面，见状连忙将被子一掀。 “快进来！” 佟夫人立马会意，笑着脱了鞋躺上床。 赵双桃一贴她的身子，被凉得打了个寒颤，不由得低声埋怨道： “大晚上的你也不知道多穿点！你身子骨又弱，冻坏了可怎么办？” 她性子直爽，也没把什么身份地位太放在心上，有什么话张口就说了。 韩老太咳了一声，训道：“老三家的！怎么跟夫人说话呢！” 赵双桃一愣，这才想起来她是侧妃这回事，后知后觉地也有些忐忑了起来。 佟夫人笑道：“婶子，没事的！三嫂一向如此，我知道她的脾气。” 这事儿也就过了。 只是赵双桃免不得在心里偷偷埋怨了一份自己这笨脑子。 “佟夫人，你怎么大晚上的跑过来了，是出什么事了？”林月茹拉回正题。 “倒也没什么事儿……” 说起来，她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就是跟你们睡惯了，猛地让我自己在那么大的屋子里睡我还有点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我就想着干脆来找你们说说话。” 几人就笑起来。 韩老太道：“这好说！只要你不嫌弃，只管还来找我们一块儿睡就是了！” “那敢情好！”佟夫人也笑。 “不怪你害怕，我们方才正说着呢，觉得这地方有些古怪。” 林月茹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 按说这话她不该说，毕竟再怎么说，名义上也是王爷派人接了佟夫人过来，她们才跟着过来的。 只是如今这局势，她不说的话也实在害怕佟夫人心里没有提防。 “原来你们也这么觉着！我还当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谁知，佟夫人心里竟也是这么想的！ 林月茹松了一口气。 几人就又低声将刚才分析的那些话，重新跟她讲了一遍。 佟夫人边听边点头，时不时附和、补充上一两句。 听完后，恨不得捶胸顿足。 “倒也是我太急着回丹阳了！这么明显的不对劲，我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林月茹她们忙安慰：“我们也是夜里躺下一盘算，这才反应过来的。” 佟夫人还是气得咬牙切齿，“这帮人也太胆大包天了！这都已经进了丹阳了，在王爷眼皮子底下竟也敢算计我！要是让王爷知道了，非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不成！” 林月茹没说话。 依照她的推测，谁都有可能是背后的人。 至于王爷是怎么想的……谁又能说得准呢？ 只盼着王爷最好还是向着佟夫人的！ 骂过之后，佟夫人忐忑问道：“月茹，那我们如今该如何应对才好？” “要不就直接抓一个丫鬟来问，我就不信打她一顿她敢不交代！” 赵双桃一边比划一边说。 林月茹摇摇头。 “既然那些人有心对付我们，怎么可能会安排普通人过来看着？只怕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好对付的。” 赵双桃顿时垂头丧气了，“啊？那可怎么办！” “还是得静观其变，等明天观察观察情况看看能不能从这儿逃出去。总之咱们不能等着瓮中捉鳖就对了。” 赵双桃她们狠狠点了点头，“都听你的！” 几人商量过后，也都实在有些乏了。 没人说话后，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们这边商量到了后半夜，而另外几个屋子自然也都没闲着。 孙管家和钱文夜里商量了一番之后，也觉得该给众人都提个醒。 于是钱文夜里又在各个屋子里都走了一圈儿，将事情跟众人交代了一番，让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儿。 临走前，他又按照孙管家的话一再叮嘱： “不过这也都是猜测而已，你们也不要太紧张，露出破绽反倒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众人哪儿还有不应的，纷纷表示他们心里有数。 都是在山林里一路生死搏斗、摸爬滚打过来的，什么场面都见过了，这点事儿自然不用多说。 按照林月茹的推测。 这些人最初的打算应该是将佟夫人和孙管家带过来之后就下手的。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还有三家十几口人也会一起跟着过来！ 这个变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所以这些人没有一开始就动手。 但，肯定也快了。 第二日一早。 众人才起来，就有丫鬟过来问有没有什么忌口的，说是要安排着做早饭了。 大家昨晚才被叮嘱过，这会儿恨不得离这群人八丈远，哪儿还敢吃她们做的饭！ “不用麻烦姑娘了！我们自己有粮食，也都是庄户人家，自己做就成了！你们不用管我们了！” 丫鬟道：“那怎么行！诸位都是娘娘带回来的人，我们自然是要好生伺候着的，哪儿能让你们自己动手！” 韩老太皮笑肉不笑，“我们都没那么娇贵，受不起别人伺候，姑娘你就不用管我们了。” 那丫鬟显然不甘心，“老太太，这恐怕不好吧？这要是被王爷知道了，我们可是得挨罚的！” 赵双桃却翻了个白眼，“有什么不好的！我们都跟娘娘打过招呼了，连娘娘都说了允许我们自己做饭吃，你难道连娘娘的话都不听？！” 那丫鬟被呛了两句，脸色登时不好看起来。 老太太笑眯眯的，“我这儿媳说话不好听，姑娘别往心里去。” 那丫鬟讪笑两声，灰溜溜地走了。 赵双桃马上没了刚才雄赳赳的样子，拍着胸脯道：“可真是吓死我了！” 林月茹笑道：“三嫂，你怕什么？” “我怕她一生气，一掌过来把我劈得吐血！”赵双桃比划着说。 众人都“噗嗤”一乐，气氛倒是轻松了很多。 韩老太领着几个儿媳和宋莲她们进了灶房，顺便将自己带来的粮食也放了进去。 众人是打定主意，这儿一口吃的他们都不碰！ 林月茹趁机跟进去转了一圈，将水缸里的水全都换成了灵水。 将原本的水换进空间后，她找了个鸡崽子喂了些。 第七十四章 要动手了 观察了一整天，确定那鸡崽子没什么变化。 约莫着是那群人没想到她们会自己做饭吃，还没来得及在水里下东西。 这一顿饭虽说简陋了些，可众人却吃得十分踏实。 就连佟夫人也没敢吃那些人的饭菜。 当时推说自己胃口不好，转头却跑来了韩家这里开了个小灶。 林月茹观察了一整天这群丫鬟小厮，瞧着她们做事时的一举一动便大概能推测出来。 这绝不是一般人。 身上至少也是有一番好功夫的。 吃过午饭后，韩晏清过来找她。 她便拉着他，在院子里好好转了一圈。 昨天来的时候天黑这没来得及好好看，这会儿才顾得上将整个院子转了个遍。 到时候真打起来，也好知道往哪儿跑合适。 两人转到大门口，自然想试试推门出去看看。 伸手一拉，果然没拉动。 一个小厮立马过来：“姑娘，外头还乱着，王爷说了让你们先安心在这儿住着。” 林月茹故作奇怪，“外头不是已经没事了么？怎么连我们出去转转都不许吗？” 那小厮拱手：“姑娘，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具体的情况等王爷来了，自然会跟娘娘解释，到时候你们就清楚了。” 林月茹应了一声。 转头却在心里冷笑。 说的跟真事儿似的，还说什么等王爷来了。 恐怕到时候连尸体都不会让王爷见到！ 回去时，正好遇见一个丫鬟端着东西往后院去。 韩晏清忽然放开她的手，直直地朝前跑去，跟那丫鬟撞到了一起！ 他突然行动，连林月茹都被吓了一跳。 可转眼看到那丫鬟被猛地一撞，身子都没有晃动一下，甚至连手上的盘子还稳稳地端着，她忽然就明白了点什么。 那丫鬟不满地回头看向韩晏清，却在看清他长相的片刻愣了个神。 紧接着，他傻乎乎地嘿嘿一笑，让那丫鬟瞬间倒了胃口！ 林月茹连忙上前拉住他，“姑娘，不好意思！我相公脑子受过伤，你别介意。” 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那丫鬟自然是连连笑着应下，端着盘子去了后院。 林月茹拉着韩晏清，“晏清，你觉得她身上有没有功夫？” 韩晏清点头，“很强。” 果然如此。 林月茹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真个个都不好对付。 韩晏亲看她这样，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 “媳妇别害怕，我能打过。” 林月茹噗嗤一乐，“我不怕。就是摸不清他们的目的，心里有些不安定。” 韩晏清没说话，拉过她的手用力握了握。 她仿佛也因此感受到了一丝来自他的力量，笑着回握了握。 三家人战战兢兢地过完了一日。 林月茹又在院子里多观察了几圈，终于发现后院小角处其实有个小门。 不过那小门被许多杂草掩盖住了，瞧着应该是很久没人来过了，就连前面那些人也未必知道。 她爬上墙头，探了个脑袋。 这小门是一条小巷，小巷两头都有路，只要沿着走就必定能到街上！ 看好退路之后，林月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刚想从墙头上退下来，结果一脚踩了个空！ 林月茹吓了一跳，心想这次完了，恐怕至少也得把脚扭到了！ 谁知，竟不是如她猜想的那样摔在坚硬的土地上。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她睁开眼，就看到韩晏清那张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有些冷肃的脸。 俊朗的眉宇间，还流露出几分担忧。 林月茹下意识想将他眉头抚平。 “我没事，你别担心。” 韩晏清这才把她放下来。 林月茹抬头看着高高的院墙，有些后怕。 “你怎么过来了？” 韩晏清拉起她的手，语气里还有一丝委屈：“没找到你，有些担心。” 林月茹忽然就开心了。 她忽然很庆幸他是个小傻子，是个有什么就说什么，从不遮遮掩掩的小傻子。 他想她，就会跑来找她。 他喜欢她，就会时时刻刻想跟她黏在一起，拉着她的手一直保护她。 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很奇妙、很难得的感觉。 但凡她遇到的不是他，不是恰好脑子受了伤的他，都不会给她带来这么多情绪，都不会让她这么欢喜。 她甚至有时候会自私地觉得，他就这样傻着也很好。 毕竟依着韩晏清这样长了一张清冷矜贵的脸，恐怕清醒着的时候，很难会拉着她的手跟她说这些话。 回去之后，林月茹就把后院那边小门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顺便韩老太他们又在灶房找到了斧头，到时候真要跑的话，带着斧头也好砸门。 “放心吧娘，我瞧着那门年久失修，应该很容易就能破开。” 韩老太点点头，“有备无患。” 因为害怕那群人会趁着夜里动手，他们三家又开始轮换着站哨了。 说是轮换着，其实谁也没敢睡太死。 好在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 林月茹起来后，就照例去了灶房，将水缸里的水换成了灵水。 换水的时候，她就隐隐觉得这水可能有点不对劲。 果不其然，将换进去的水抓了只鸡崽子灌进去—— 没一会儿，那鸡崽子就晕死过去了！ 林月茹心一寒。 这是准备动手了。 她转身就回去，挨个跟众人仔仔细细交代了一遍。 前院的丫鬟小厮们，因为韩老太她们说不用做饭，都有些无事可做，干脆凑到一起磨起了刀。 一个丫鬟讥笑道：“瞧瞧咱们的好侧妃，如今倒是学会亲民了，都跟那些山里来的泥腿子好的睡一个被窝穿一条裤子了！” 另一个小厮道：“你管她跟谁穿一条裤子，按照上头交代的办好咱们该干的事情就得了！” “那倒也是，反正这些人也活不到明天了。” 她们在屋里等了好一阵子，直到外头守着的人传来消息，才匆忙提着刀去后院。 边走边互相聊着天。 “幸好没让大人再给我们调人过来，就这么几个泥腿子要是还兴师动众的，那咱们真是干脆别干了！” “就是！我看这帮人，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了！” 后院静悄悄的，这群伪装成丫鬟小厮的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往后院来。 他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对付这帮人自然觉得是手到擒来。 一行七八人到了后院，为首那人安排道： “分头行动，你们四个到那边，剩下的人跟我——” 话还没说完，忽然有一支短箭破空而来，射在了他咽喉处！ 紧接着，数十支短箭齐刷刷地从屋子里射了出来！ 原本寂静的后院，霎时间乱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韩晏清的病好了 本该昏迷的众人，竟全都守在屋子里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等她们一踏进后院，整装待发的所有人便拿出小弓齐射出去！ 如今的他们，早已不再是当初手忙脚乱不敢下手的样子。 经过在山林里，林月茹日复一日的训练，如今他们一箭射出去，哪怕不中要害也能打在人身上让他们好好疼一疼！ 而这群丫鬟小厮们，本就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小弓和短箭威力凶猛，霎时间就两死多伤！ 这群人在韩家手上栽了个大跟头！ 好在他们反应还算快。 马上就在为首那人的带领下，提起刀准备反击！ 林月茹见状，大喊：“大哥，我们杀出去！三嫂，带着娘她们跑！” 这是她一早就定好的计策。 赵双桃马上收起小弓，带上临时收拾出来的小包袱，拎起斧头就带着三家老小往后院奔去！ 有眼尖的丫鬟，瞧见佟夫人也混在赵双桃她们的队伍里，想转而来追她们。 才刚转了个身的功夫，就被韩晏清追上来抹了脖子！ 韩晏清他们的身手狠辣完全不再这群人的意料中，甚至狠狠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难就难在，纵使他们一开始是惊慌失措的，可这群人的身手却是完全没得挑的。 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就同韩晏清他们纠缠到了一起。 这绝不是好对付的！ 林月茹不敢藏拙，拿着小弓再次射死一人之后，拎起刀就加入了战斗！ 好在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众人身体都还算好，就连腿脚不便的孙管家都提刀上阵！ 韩晏清和林月茹完全是全力以赴，这才算是占住了上风。 而且随着韩晏清的持久力，还隐隐有着压制住对方的迹象！ 前面打得热热闹闹，两方人身上都有挂彩。 后面众人在赵双桃的带领下，也拼命朝着活路奔逃！ 赵双桃按照林月茹的嘱咐，一路往角门奔去。 虽然路上有些坎坷，但总算是顺利找到了这处小门。 赵双桃一咬牙，拎着斧头就开始狠狠地砸门！ 重重砍了几下之后，破败不堪的木门终于漏出一个洞来！ “快！再加把劲儿！” 众人欣喜之余，一鼓作气将整个木门都砸烂了！ 好不容易终于能从这儿逃出去了，众人匆忙互相搀扶着，从木门里钻了出去！ 谁料到！ 刚逃过了后面那群魔爪，迎面又扑上来一群候在外面的！ 外面这群人本来是被安排在外面接应的。 听见这边传来动静后就过来两人看看情况，他们也没料到居然会碰上这种事！ 再一看，佟夫人也混迹在其中要跑，当下就要扑上来抓人！ 众人吓得都变了脸色！ 赵双桃想起从前林月茹保护着她们的模样，用力攥紧了小弓。 挺身而出挡在了佟夫人身前。 “不长眼的东西！这是四王爷的侧妃娘娘！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可那群人哪儿会怕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妇人？！ 那人大掌一伸，便要把她推开，去抓她身后的佟夫人。 赵双桃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身后传来一声急呼： “三嫂，让开！” 赵双桃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躲开了身子。 再抬眼的时候，方才那个男人就已经头破血流地倒在了地上！ 赵双桃吓得双腿一软，倒在了佟夫人怀里，两人相对无言眼里全是泪。 要不是林月茹他们快速处理完院子里那些人后匆匆赶过来，真是不敢想会出什么事！ 原本守在外面的人就不多，这会儿剩下的几个也都被后面赶上来的韩晏清解决了。 孙管家因为腿脚不便，被韩老二背在身上。 一行人面色匆匆，心里都很是惶恐，不知前路该何去何从！ 韩老二问道：“娘，我们接下来往哪儿去？！” 韩老太不答，反看向林月茹，“月茹，你说呢？” 林月茹定定地望向佟夫人。 “佟夫人，我只想问你一句，王爷还能不能信？” “能！”佟夫人毫不犹豫。 孙管家也急切地补充，“这群人虽打的是王爷的名号，但绝不是王爷的人！” “别说王爷根本不会这样对待娘娘！就算是他想对娘娘做什么，也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佟夫人眼里含着泪，重重点头。 那就赌一把！ 林月茹下定决心，回头安排道： “娘，咱们进城前曾问过惠娘的住处，你还记得吧？” 韩老太连连点头，“记得！” “现在惠娘她们应该已经进城了，你们赶快躲到她那里去！切记路上千万要小心！” “那你呢？”韩老太急切问道。 “我去求见王爷。” 林月茹脸上满是坚毅之色。 如今虽说他们在这群人手下侥幸逃脱了出来，可这终究只是暂时的安稳。 现在最好的办法、也是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找到王爷。 如果他的心是向着佟夫人的，那事情就好办了！ 假设最坏的结果，这些事都是王爷默许的，那她好歹也算是给他们多争取了一些时间！ “月茹！让我去吧，太危险了！” “月茹，你别去冒这个险！” 林月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你们都不用劝了，我去。” 她如今的身手已经在慢慢恢复了，即使追不上韩晏清，也远超韩老二他们。 院子里的事情一旦被发现，很快就会有人来追杀他们。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些人绝不会让他们平平安安到了王府门前！ 而她去，最起码也能吸引很大一部分的火力，而且她是最能灵活应对的。 “不用劝了，你们快些去找惠娘！” 林月茹匆匆撂下一句话。 “月茹，等等。” 她刚转身，手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拉住了。 林月茹诧异地回头，“晏清？” 韩晏清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清澈和坚定。 她在他眼中，再找不出半分从前的无知与不解。 他、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林月茹的心忽然猛烈颤抖起来，“晏清，你、你？” 她不敢问。 韩晏清却轻轻点头，“我好了。” “咣当”一声。 韩老太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 她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过了好几个呼吸，才找回脚上的力气急忙奔到了他面前。 “老四！老四你说什么？你说你好了？！” 第七十六章 患得患失 韩晏清冷静地将韩老太紧紧拽着他的手拉下来。 “娘你没听错，我好了。我脑子真的好了，我不傻了。” 林月茹站在原地，身子险些踉跄一下。 她就像是猛然被雷劈了一下似的！ 一时间，她竟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的一切。 她曾经那么希望他能好起来，能像正常人一样有自己的判断与悲喜； 也曾经自私地肖想过，希望他永远保持着天真快乐，保持着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样子。 可她唯独没有想过，假如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该如何面对！ 她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和心态，去面对一个清醒的、全新且陌生的韩晏清！ 她几乎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韩家众人纷纷上前哭着、笑着同韩晏清相拥。 直到韩晏清冷静而克制地让众人冷静下来。 “我知道哥哥嫂嫂们知道我病好了心里定是很欢喜，但眼前实在不是该庆祝的时候。” 他看向林月茹，“月茹，听我的，让我去找王爷。你带着娘她们去找惠娘，要快！” 他根本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这让林月茹觉得很陌生，她甚至有些怀疑眼前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她所熟悉的韩晏清。 他抬脚走出去几步，却又忽然折返，从怀里掏出他惯用的那把短刀，郑重地交到她手上。 “不要怕，等我回来。” 然后，他的身影飞快地消失在了街角。 韩晏清走后，韩老太捂着心口劫后余生般又哭又笑。 很快，老太太就收起了自己的情绪，克制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老四已经为了咱们去找王爷了，那我们也得抓紧时间，不能让他白忙活一场！” “带好孩子和东西，咱们现在就去找惠娘！” 韩家众人虽然因为韩晏清的事，而个个都觉得像是在梦里一样，有些晕乎乎的不真切感。 但也好歹都是在山林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很快就把这份激动压在了心底。 众人都是刚进丹阳城的，即使是从前惠娘详细说过自己的地址，找起来也很是费功夫。 幸好孙管家对丹阳城很是熟悉。 他趴在韩老二背上，按照原先惠娘说的地址，领着众人走了绕几条小路。 大家一路边走，边留神着后面的踪迹。 好在可能因为小院里发生的事情太突然，那群人还没有来得及作反应，总之暂时没有人追上来。 等众人都跑出满头大汗后，才终于在小巷尽头，找到了周惠娘口中门口种了棵柳树的小院子！ 赵双桃匆忙上前敲门，“惠娘！这是惠娘家吗？惠娘你在吗！” “来了！” 院子里很快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哐当”一声。 门后露出了周惠娘惊诧的脸。 “嫂子？婶子，佟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此事说来话长！惠娘，快让我们进去避一避！”赵双桃着急道。 周惠娘忙将身子闪开。 “来！快进来！” 众人一股脑地涌入了这个小院子。 进门后，周惠娘“砰”一声将院门关上了。 好在这会儿外头没什么人，倒是没引起什么关注。 “婶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不是和佟夫人被王爷接走了吗，怎么会到我这儿来？！” “惠娘，这事儿我长话短说……” 韩老太将事情言简意赅地同周惠娘讲了一遍。 周惠娘屏住呼吸听得紧张不已。 等韩老太讲完之后，她吓得攥紧帕子。 “婶子！竟还有这种事，那你们如今岂不是危险了！” 韩老太为难地看向她，“丫头，事情就难在这儿，我们如今恐怕随时都有可能会给你们家招来祸患。” “如果不是实在无处可去，我们万万不会躲到你这儿来！你……” “婶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周惠娘着急地打断她。 “咱们之间还用分什么你我？若不是你们，我现在早就不知道被人丢到哪里喂野狼了！” 众人听了心里都感动不已。 钱老爷子问道：“惠娘，你这儿可有什么能避一避的地方？我们好歹也不能就这么在外头呆着。” 周惠娘想了想，领着众人往后走。 “我家也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就是这儿有个地窖！你们赶紧到地窖里避一避，来人了我还能帮你们挡一挡！” 韩老太忙应声，“那是再好不过了！” 于是一行人匆忙下了地窖。 一下地窖，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寒气，冻得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面地方也不大，几家人下去之后，全都挤到了一起。 虽说空间狭窄了些，但好歹挤在一起也算是暖和了点。 坐下来之后，众人才算是暂时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也总算是有功夫，激动地谈一谈韩晏清病好的事情了。 林月茹听着身旁不时提到韩晏清的名字，总觉得有种恍惚敢。 直到坐在地窖里，喝着周惠娘送下来的热水，她都还是觉得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晕乎乎的，很不真实。 她有点想不明白。 韩晏清怎么就突然好了呢？ 他是什么时候好的？又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呢？ 一口热水进肚，让她身子暖和了些，好似脑子也变灵光了一些。 之前几次自己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是不是他其实就已经恢复了？那他为什么只字不提，反倒还要骗自己呢？ 这么一来，林月茹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些别的事情。 他既然已经好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傻子了。而且看来也是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总是缠着她、心里眼里都只有她了。 那她肯定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 可是这样的话，那她要如何自处呢？ 原主本来就是在他不清醒的状态下买回来给他做玩伴的，后来又阴差阳错变成了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几乎都可以说是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发生的。 如今他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力和思考能力，又会如何对待自己？ 林月茹觉得脑子里像是有一团乱麻，她根本理不清。 想着想着，就觉得烦了。 索性想着，再不济自己就离开，自己一个人过好了！ 总之有空间里那些东西，她吃穿住全都有依靠，就算整日游山玩水也饿不死！ 这么一想，心里忽然释然了很多。 所有的愁绪，好似都随着一口叹出去的气烟消云散了。 “茹丫头。” 韩老太却在这时候忽然唤了她一声。 第七十七章 不管怎样，你都是他媳妇 林月茹硬扯出一个微笑，“娘，怎么了？” 韩老太挤到她身边，轻声道： “老四病好的事情，你不要多想。他没有一开始就告诉我们，想必也是因为有他的难言之隐。” 林月茹点头，“娘，我心里都明白，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 她努力笑了笑，想让韩老太宽心。 老太太却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安慰地拍了拍。 “这事儿是有些突然，我也实在没想到。但丫头，你得知道这是好事。不管怎么样，你是他媳妇这件事永远都不会变的，娘永远只认你自己！” 林月茹也觉得有几分感动。 她虽然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却并不想跟老太太争执什么。 不管她和韩晏清如何，这个婆婆对她却是始终都很好的。 几家人挤在狭小的地窖里很久很久，直到天都擦黑了，外头也还是没什么动静。 惠娘怕他们饿，翻箱倒柜从家里找出了点仅剩的粮食，做了一顿饭给他们送了下去。 虽然呆在地窖里都不敢露头，但是能吃上一顿热乎饭，对几家人来说也算是极大的安慰了。 林月茹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小半碗汤就没吃东西了。 正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一阵喧闹之声。 紧接着，惠娘家的门被人推开。 惠娘大喊：“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紧接着，院子里闹哄哄的，也听不清外头的人具体说了些什么。 众人屏住呼吸，心里慌得七上八下，躲在地窖里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他们心里盼着是韩晏清找来了王爷！ 可他们又害怕，害怕是那些人追杀了过来！ 林月茹是最后一个进地窖的，进来后就有意识地坐在了地窖口守着众人。 这会儿听见外头的动静，她更是手里握紧了韩晏清给的短刀，紧紧地盯着地窖入口！ 很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着地窖这边过来了。 众人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 地窖上面压着的木板被人骤然掀开！ 原本漆黑一片的地窖，瞬间被外面的火把照亮！ 在一片嘈杂声中，林月茹看见了那张熟悉的、动人心魄的脸。 他向她伸出手，“月茹，我回来了。” 林月茹觉得自己迷迷糊糊地就被他拉了上来。 她被他拉着手，看着韩老太他们一个接一个从地窖里钻出来。 韩晏清身后的一个婆子，一眼瞧见蓬头垢面的佟夫人，几乎是哭着扑了过来。 “娘娘！” 佟夫人也眼眶一红，“赵嬷嬷……” “娘娘，您在外面受苦了！” 赵嬷嬷是佟夫人的陪嫁嬷嬷，这些年拿她当亲女儿一样看的。看她这样，心疼得不得了，恨不得能替佟夫人受那些苦才好。 佟夫人替她擦了擦泪，“嬷嬷，我没事的，我回来了这就是好事。别哭了，王爷呢？” 赵嬷嬷忙擦了擦泪，“娘娘，王妃病了，王爷没法脱身就让老奴跟过来接您了！但是您放心，王爷将事情都安排好了！” 佟夫人脸上难免有些失望，很快就被她掩饰了下去。 王爷果然将事情安排得十分周到。 即使自己没有亲自过来，也将这边的事情猜想了个七七八八，并且做好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的对策。 除了那嬷嬷之外，还有许多一同来跟着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是佟夫人惯用的人。 还有数不清的侍卫也跟了过来护送，这阵仗，把惠娘吓得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佟夫人身上披了个厚厚的斗篷，回头叮嘱道： “我流落山林的这段时间，多亏了这几户人家才得以保下性命，务必将他们带回王府好好照料着！” 立即有人应声，“是！” 韩老太趁机将周惠娘也拉过来，“惠娘，你这院子暂时是不能留了，你还是带着孩子先随我们一同去王府吧。” 周惠娘一想倒也是，万一那群人回来寻仇呢。 她赶紧进屋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跟在了韩家队伍里。 出了院子后才看到，外面停着好几辆马车。 佟夫人上了最前面那辆，回头温声道： “婶子，我就不跟你们坐一辆马车了，咱们到了王府再说话。” “好，好！” 三家便分别上了马车。 林月茹直到此时，还被韩晏清紧紧拉着手。 这让她的心一直“砰砰”跳个不停。 她也曾试图挣脱过，可韩晏清却根本由不得她挣扎。 好不容易到了上马车的时候，他终于舍得松开她的手了。 等他登上去后，要回头来拉她时，她不着痕迹地躲了过去。 “我自己来吧。” 韩晏清手在半空中滞了滞，微不可查地苦笑了一声。 他们两人和韩老太以及赵双桃、四宝坐在一辆马车上。 到了这会儿，众人才有时间好好说话。 “呀，老四！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赵双桃惊呼一声。 韩老太也连忙拉过他的手看，自然是心疼地不得了。 “那会儿也没顾得上看，这、这怎么浑身都是伤！” 韩晏清温声道：“娘，我没事的。只是瞧上去吓人罢了，其实很多血都是他们的，我倒是没受太多伤。” 韩老太哪儿信他的话。 这身上这么多伤口还能作假？！ 林月茹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别扭地看了一眼。 自己在心里纠结了半天，才轻声问了一句：“没事吧？” 韩晏清很是意外，倒是显出几分受宠若惊。 “没事，真的没事！我没受什么伤，你别担心。” 林月茹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韩老太和赵双桃自然是拉着他仔细盘问了半天。 比如他的病到底是什么时候好的、他是怎么找到王爷之类的。 韩晏清耐心地一一解答。 “娘，其实从前几天，我的脑子就开始偶尔有清醒的时候了。只是那时候情况不稳定，我也不敢轻易暴露。” 这话他是看着林月茹说的。 “至于去王府，这一路上倒是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危险。兴许是那群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路上没有遇见太多埋伏。” 韩老太拍着胸口，道了声“万幸”。 接着又感慨道：“上天真是待我们韩家不薄啊！先是茹丫头好了，现在你的病也好了！你说你爹要是还在的话，得多高兴。” “娘，爹会知道的，他肯定很高兴咱们现在都在好好生活着。” 韩晏清抿唇，安慰了几句。 韩老太点点头，心里很是知足，又感慨了几句这一路的不容易。 赵双桃好奇，顺口又问了几句王府的情况。 “老四，这王府是不是跟咱们县城一样大？王爷长得怎么样，吓不吓人？是不是瞧上去比佟夫人大很多？！” 第七十八章 进王府 韩晏清笑道：“三嫂，王爷他们并不是常住丹阳，说是王府其实也只是个临时的住处。王爷很年轻，长得也很好，你往后别信那些话本子里乱说的话了。” 赵双桃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我这不是没见过王爷么！总觉得他们这些人应该是长在天上才对呢！” 韩老太也笑了，“成天净胡说！” “不过，这下总算是好了。佟夫人被王爷接回去了，往后总算不用再受苦了吧，咱们也总算是不用再东躲西藏了！” 当下，众人都有些感慨。 只有林月茹自始至终都没说什么话，沉默得都有些不像她。 韩晏清盯了她半晌，低声道：“有些事，等回去之后我再跟你解释。”周惠娘家其实偏僻，算起来都快到城郊了。 马车一路颠簸了很久，才终于到了王府。 林月茹在车上坐着，和韩晏清离得那么近，不免觉得有些尴尬，便时不时往外看看怎么还不到。 兴许是她的迫切表现得太明显，韩晏清主动道：“应该马上就到了。” 林月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赵双桃瞧着有意思，笑着揶揄道： “你们小两口这是怎么了？原先不是整日都黏在一起么，怎么现在好了，反倒说了还没两句话？” 韩晏清刚张口，林月茹便道：“三嫂，你不是也说了那是从前么。” 赵双桃也觉出些不对劲来，被韩老太瞥了一眼后，悻悻地闭上了嘴。 韩晏清苦笑着，没再开口。 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做的不好，不能怨她心里有气。 好在马车很快就停了下来。 外头有丫鬟提醒，“王府到了，各位贵人可以下车了。” 他们这辆马车紧跟在佟夫人的马车后面。 林月茹一下车，就看见了门口等着的一位中年男人，以及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 想来，应该就是王爷和王妃了。 佟夫人一下车，王爷就着急地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林月茹甚至看到，他眼眶里隐隐有泪光闪烁。 一旁的妇人脸色微不可查地变了变。 接着，又很快以一副担心又自责的姿态走了下来。 “妹妹，你可算是回来了！都怪我忽然身子难受，害得王爷陪在我身边，都没能第一时间赶过去接你！王爷心里其实很担心你的，妹妹要怪就怪我吧！” “心柔给王妃请安，王爷陪着王妃是应该的，心柔不敢怪罪。” 佟夫人不卑不亢，态度拿捏地极好。 那王妃顿了顿，接着道： “妹妹不怪我就好！妹妹可是不知道，这段时日我和王爷担心你担心得连饭都吃不下！听说这山林里净是些从北边逃荒过来的难民，粗鄙无礼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我真害怕你在外面会出点什么事……” 其中深意，不明觉厉。 她以帕掩面，还没来得及哭，王爷就冷呵一声： “瞎说什么胡话！有孙管家在，柔儿能出什么事？！” 孙管家也立马上前，拱手恭敬道： “王爷王妃放心，这些天老奴寸步不离地护在侧妃娘娘身边！老奴敢保证，侧妃娘娘除了受到些惊吓外，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佟夫人气得身子微微颤抖，却咬紧牙关。 一字一句道：“多谢王妃娘娘关心，臣妾虽不幸流落山林，却幸得孙管家、还有这几户人家的庇护。路上虽吃了些苦，好在并无大碍。” 韩家人也都看出来了，王妃明显是看佟夫人不顺眼，这会儿正想了法子找茬呢。 王爷顺着佟夫人的话，往他们几家的方向看了过来。 韩老太和钱老爷子忙拉着几家人跪下行礼： “草民、民妇拜见王爷王妃！” 王爷面上柔和了几分，摆手道：“都起来吧！柔儿被贼人追至山林，幸得你们几家庇护，你们救了柔儿那便是救了本王！” “想必各位一路受尽坎坷也都累了，府中已经备下了住处，你们今日先到后院好好歇息一番。如寒，将大家带到别院去歇着吧。” 王爷身后一人立即领命，“是，王爷！” 王爷面前，自然是没有几家人说话的余地了。 既然说要让他们去歇着，那想必是有什么话不想让他们听到了。 众人马上收拾了一下东西，跟在了如寒身后。 王爷拉着佟夫人的手原本要进门了，忽然回身： “晏清，你跟本王来一下。” 韩晏清拱手：“是。” 他无奈地看向林月茹，却见对方根本没在意他，早就跟在韩老太身边准备进门了。 赵双桃见状，凑到他身边，“老四，你放心，我帮你哄哄月茹就是了！” 韩晏清无奈地笑，“那多谢三嫂了。” 赵双桃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不谢！都是三嫂该做的！” 众人出逃的时候也没来得及带什么东西，只把最重要的收拾出来了。 这会儿带着简易的包袱，跟着如寒从侧门走了歪歪扭扭的许多条小路，终于到了王爷给他们安排的小院。 走了这么一路下来，众人的嘴早就惊讶地合不上了。 原先听说这不是真正的王府，只是王爷暂时住的府苑，众人便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大地方。 结果进了府中才知道，这随便住住的院子竟也能这么大？！ 就连给他们几家住的小院子，都快赶上先前在城西那处院子了！ 怪不得当时一进门，佟夫人就皱起了眉头呢。 一踏进院里，一排丫鬟婆子已经守在了院子前面。 如寒介绍道：“韩老太太，这儿就是我们王爷为大家安排的地方了。院子有些小，不过应该够大家住了！” “门口这些下人，也都是我们王妃娘娘帮着安排的，专门伺候些小事什么的，大家别见外就是了。” 大家一听，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如寒还以为是什么地方安排的不妥当，“韩老太太，要是有什么安排的不好的地方您就尽管说，我去跟王爷提就是了！” 韩老太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寒大人，我们是觉得这太好了！这么大的院子，给我们住是不是有些太浪费了？还有这些人，我们自己有手有脚的，不用让人伺候！” 如寒也笑着连连摆手，“老太太！您可别叫我大人！您是我们侧妃娘娘的救命恩人，我怎么敢当您一声大人？” “还有这院子，您只管安心住着！这人，您有点什么事儿也只管吩咐下去就是了！这本来就是应该的，您别觉得不好意思！” 韩老太见状，也不好再推辞下去，只好笑道：“让王爷费心了！” 如寒对几家人印象也很好，客气地拱手道：“那您几家就先收拾收拾住进去吧，外头天寒，我也不多耽误功夫了！” 第七十九章 互诉心声 “哎好，你快去忙你的吧！” 如寒走后，众人面对这么大一个院子，都有些惊喜又有些跃跃欲试。 “行了，那就收拾收拾先住下吧！” 韩老太一声令下，几个小的率先跑了进去！ 安俊安兴抱着三宝四宝，高兴得恨不得在院子里打个滚！ “奶奶，真是太好了！这么大的院子，咱们再也不用担心没地方住了！” 韩老太笑眯眯地点点头，“快带着三宝四宝进屋去，别让弟弟妹妹冻着了！” 一旁的丫鬟婆子见状，很是悄悄讥笑了一番。 怪不得说是北边逃难来的，还真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众人很快就将房间定了下来。 最好的两间屋子分别给了韩老太带着赵双桃和四宝，以及钱老爷子带着钱文住。 剩下的屋子，众人就随便选了一间。 总之现在房间多，一家一间还绰绰有余。 众人刚到新地方都欢喜又新奇，很快就各进各屋回去歇着了。 唯独林月茹，进了屋之后心里半天都安定不下来。 她坐在板凳上，心里不断复盘着韩晏清的事情，想推算出他大概是什么时候好的。 是山林里他若有所思的那一次？ 还是上次在山洞里被太子的人追杀那一次？ 甚至……是更早些的时候？ 林月茹想着想着，便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她不愿再去深究这件事了，身子也困顿下来。 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忽然觉得有人走近她。 那人才刚将手搭在她身上，林月茹就猛然警惕地睁开双眼，差点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好在最后一刻，在看清那人之后她收住了手。 “是我。” 韩晏清无奈，“我回来后看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想着把你抱到床上去睡得舒服一些。” 林月茹有点尴尬，低声道：“谁让你不叫醒我。” 韩晏清就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两人相对无言。 好一会儿后，林月茹冷眼看向他，“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解释的么？” “我错了。” 韩晏清重重叹了一口气，很无奈似的。 “怎么？你叹气是因为我错怪你了、还是我冤枉你了？所以觉得委屈么？！” 他叹的这一口气，像导火线一样瞬间将林月茹点燃了。 “你现在既然脑子好了，就应该记得当初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吧？！” “记得。”韩晏清艰难开口。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迎来了林月茹更猛烈地爆发。 “韩晏清。我不止一次跟你清清楚楚地说过！如果有一天你好起来了，就一定要告诉我。无论你要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绝对不会拦着你！” “可是，你万万不该骗我！” 说到这儿，她实在有些伤心。 “我两次三番察觉到你的不对劲！一次又一次那么认真的问你，你却跟我装傻？将我玩弄于股掌之间很好玩是么？！” 她突如其来的爆发，让韩晏清实在有些害怕。 这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林月茹。 一个暴怒之下，不想再同他有任何关系的林月茹。 他惊慌地握住她的手。 几乎连声音都在颤抖，“月茹，你别这样……我害怕。” 林月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怔。 一个比她高大那么多的男人，此刻缓缓蹲在她面前，认真又委屈地跟她说，他害怕。 她又忽然觉得好笑。 于是冷笑道：“我以为，你心里早该有成算的，你什么都不怕的。” 韩晏清试着想握住她的手。 她想挣脱，却被他用了些力牢牢握住。 他自顾自地摇头，“我没有……我什么把握都没有。但凡我有一丁点的把握，我也不会不敢告诉你了。” “月茹，我很怕……我怕你会不想要我了。” 他低着头说话，声音勉强才能听到。 林月茹又是一怔，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我怕你喜欢的，只是那个跟在你后面的小傻子。原本我们成亲，就是在你我都不清醒的情况下。现在你好了，我也好了，而且你还那么有本事，你什么都不缺。我实在想不出，我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你留下来……” 他越说下去，声音就越低沉。 到后面，她几乎都快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可她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的情绪真的很低落。 他是真的害怕她会走。 林月茹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一个坐着，一个蹲在她身边。 她将他刚才的话掰开揉碎想了又想，忽然有些想笑。 “韩晏清，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清醒的？” “其实这一路，我偶尔会有清醒些的时刻。但真正清醒过来，大概是从山谷里逃出的那一次。” 偶尔会有清醒的时刻？ 林月茹脑海中忽然闪过些什么，“那天晚上我下去给惠娘她们送东西的时候，你也是清醒着的？” 韩晏清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应该是？但当时只是半清醒的状态，像在梦中一样。”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 “我不是没想过告诉你，只是这件事太突然，我想不到该以什么时机、什么方式跟你说。我怕你也觉得不能接受，所以只好……” 林月茹道：“只好继续演傻子？” 韩晏清颇有些无奈又委屈地低了低头。 林月茹忽然发觉，他还一直在攥着自己的手。 她用了些力，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突然的话，你还想继续装多久？” “我真的不是故意骗你的，月茹！”他生怕她不信，语调都有些着急。 从城西别院他唤自己第一声开始，叫的就是月茹。 他叫自己的时候分明跟别人没什么不同，可就是让林月茹有些不一样的感觉。尤其，是在知道他已经清醒过来的情况下。 林月茹现在气已经下去了大半，便顺着点点头，“我信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骗我的。” 他抬起头开心了一瞬。 忽然情绪又低落下去，“还有一件事我没来得及说。” 她疑惑地转头，“什么？” “我虽然现在清醒了，可以前的事情，却记不起来了。” 第八十章 和我一起生活 这话让林月茹吃了一惊。 “你是说你生病之前的事情想不起来了？” 韩晏清艰难地点点头，“我所能记起来的，就只有我受伤醒来之后的事情。至于从前的事情，甚至我是如何受伤的，全都记不起来了。” 韩晏清有些懊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林月茹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这对她来说既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说好是因为他还是这个韩晏清，是她从最开始认识的那个韩晏清。 即使他头脑清醒了，她也不用担心他因为过往记忆的影响，而有诸如性情大变之类的举动。 但是坏处在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受伤的原委。 他和太子那边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根本就摸不着头脑。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敢表露出来的原因，我怕给家里招来祸端。” 韩晏清有些消沉。 比起他的思前想后、层层考虑，林月茹甚至有些羞愧地觉得，她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实在有些不应该。 她安慰道：“没事，大不了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了，我们还救了佟夫人呢，如今有王爷庇护着，量那些人也不敢太猖狂。” “好。” 韩晏清看着她，嘴角忽然扬了扬。 他就知道，他的月茹绝不会无理取闹。 林月茹察觉到他的目光久久没有移开，“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还愿意像从前一样吗？” 韩晏清问得极隐晦，藏在袖中的手指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这对他而言太重要了。 林月茹却故意装作不明白，“什么叫像从前一样？” 韩晏清无奈，“留在韩家，和我一起生活。” 林月茹再次装傻，“我听说和离是很麻烦的事情。况且女子在这世道生存本就艰难，我现在又无家可归，我为什么要走？” 他摇摇头，“这些都不会束缚你。” 他太了解她了。 他看得透她眼里的好奇与探索，看得透她的野心与期望。 无论是她的身手还是眼界、决断，她身上任何一样品质都造就了这样独特的她。 或许别的女子会被宅院困住，会被相夫教子束缚着，但她永远不会、也永远不能。 林月茹只是还有一丁点余气未消，因此想故意逗逗他。 却没想到，他竟这么认真地回答她，这反倒让她不好意思，不得不正经起来。 “至少现在我没有想离开。娘对我很好，哥哥嫂嫂也对我很好。” 她的眼神在他身上带过，“你……从前对我也还算可以。” “你是说你如今没有想走对不对？！”韩晏清惊喜地差点蹦起来。 林月茹忍着笑意点点头，“暂且不想。” “你以后也一定不会想！我如今好了，我只会对你更好！比从前好千百倍！”他激动地说。 林月茹笑而不语。 她一向是不把誓言放在心里的。 男人的誓言张口就来，风一吹就散。 时间才是真情唯一的检验者。 两人把话说开之后，情绪都柔和下来，气氛也开始有些微妙的变化。 林月茹这会儿才想起问，“王爷叫你去做什么？” “问了问这段时间在山林里的事情，还有先前被骗去城西的事情。” 林月茹好奇，“王爷知道是谁做的了？” “应该还不知道。”他摇摇头。 “先前那个秦通早就已经不见踪影了，小院里那些人也死的死、逃的逃，追查起来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林月茹想了想，提醒道：“查一查宅子呢？” 人是活的，但宅子不会跑。 而且宅院是谁置办的、经了谁的手，这些总该有点线索吧？ 韩晏清看了她一眼，“王爷派人去查了那座宅子的底细，估计这两天就能有结果了。” 林月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絮絮叨叨说到现在，两人都有些疲倦了。 但林月茹不说睡觉，韩晏清自然是不敢先开口的。 她坐着出神地想着城西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又从各方面分析了一番会对佟夫人下手的嫌疑对象。 等韩晏清明显撑不住地眼皮下沉了，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今天奔忙了一整天。 甚至身上还带着许多刚被处理过的伤口。 “还疼不疼？” 她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让韩晏清一怔。 直到随着她的视线看到自己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时才反应过来。 “不疼，王爷一回来就找人帮我看过了。其实没事，就是看着严重。” 林月茹点点头，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背过身移花接木换成了空间里的灵泉水。 “把这杯水喝了就睡觉吧。” 韩晏清一听要睡觉了，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咽下一杯水后抿了抿嘴。 果然，水是甜的。 只有她每次给自己的水，才会是甜的。 林月茹已经率先躺到了床上。 为了避免尴尬，她特意拿了两床被子，自己躺到了里面。 韩晏清见状，利索地躺到了她旁边。 虽说之前几个月两人都是一起睡的，但那时候睡的毕竟是大通铺。 现在一张不大的床上躺了两个人，被子与枕头都紧紧挨在一起。 安静下来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气氛一下变得暧昧起来。 韩晏清忽然不困了，他很想像从前一样，拉着她的手睡觉。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当一只带着热度的手掌猝不及防握过来的时候，林月茹脑子空白一瞬。 韩晏清也是一样的，这个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握上去了。 屋里烧了火炉，手即使放在外面也不冷。 韩晏清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握着暖一些，你怕冷。” 林月茹没说话，默许了。 她确实体寒，两辈子都是如此。 这件事她从没跟别人说过，因为特工不能有任何弱点。自然，也没有人发现。 可他却知道。 是在天寒时自己下意识的瑟缩么？还是在靠近火堆时的情不自禁。 林月茹不想问，她竟觉得这样被他握着手很安心。 就这么睡了一夜。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身旁已经没有人了，她的手也不知何时被塞回了被子里。 看天色已经不早了，她赶紧起床洗漱了一番。 收拾好后刚出门，就发现院子里竟堆满了东西。 金银珠宝、上好的布匹锦绸，不要钱似的往院里送。 赵双桃一见她起来了，就凑过来跟她说话。 “这都是王爷赏的！看看这好东西啊，咱们从前哪儿见过？月茹，这都是托了你的福！” 要不是当初她做主把孙管家和佟夫人领回来，哪会有今天这种场面？ 三家众人看着这流水般的赏赐，早就惊得连下巴都合不上了！ 他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这些天同他们朝夕相处的佟夫人是身份怎样尊贵的人! 赵双桃撞了撞她的胳膊，“月茹，你和老四没事儿了吧？” “我们能有什么事。”林月茹笑道。 赵双桃撇撇嘴，打趣她：“这是和好了！可不是昨天一句话也不跟人家说的时候了！” 林月茹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干脆没接茬。 赵双桃便接着道：“老四也就对你能这样了！今早上我还看道有姑娘巴巴地凑上来找他说话呢，被老四好一顿冷落！看那姑娘走时候的架势，估计气得不轻！” 赵双桃说起来，觉得有趣又好笑。 第八十一章 流水般的赏赐 韩晏清长得实在无可挑剔，当初哪怕是傻了，也有不少姑娘要争着抢着来偷看他。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不爱笑，一张脸总是冷冰冰的样子。 也就是林月茹来了之后两人一块儿玩着，他才偶尔有个笑脸。 至于后来林月茹脑子清醒了之后，他的笑才逐渐更多起来，话也变多了。 “老四对你还是挺上心的！” 赵双桃感叹着得出一个结论。 “这不是应该的么？” 林月茹淡笑，脸上十分平静，“我觉得我对他也不差。” 甚至也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吧？ 如果不是她追着喊着让他喝下一杯又一杯的灵泉水，韩晏清现在指不定还跟在她身后傻乐呢。 这些在林月茹看来，都是应该的。 毕竟从前乃至现在他们都是夫妻，那么他对她是应该的，而她对他好也是应当的。 赵双桃听了她的话倒是稍微愣怔了一下，然后连连点头。 “对！应该的，是应该的！” 两人在这边说了几句闲话，那边韩老二还有钱武他们都已经坐不住了。 三家人都围在那成箱的赏赐前惊讶地看着，颇有些难以置信。 不远处的几个丫鬟婆子见了，撇撇嘴又是酸溜溜地讥笑一番。 不过是这么一点赏赐罢了，瞧这些人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几个人眼睛忍不住地在那些金银珠宝上打量。 嘴上却说着：这些东西要是给他们的话，他们肯定不会是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她们可是从王府出来的下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哪怕不是自己的，可那也是见识过了！ 当下，便有一个小丫头啧了一声。 “再怎么说咱们从前也都是在正经主子身边伺候着的，冷不丁地把咱们几个叫过来伺候这群逃难来的是几个意思？” “说的就是！”一个长得黑瘦的婆子冷哼一声，“要不是他们救了侧妃娘娘，走在外面碰上了，他们还得给咱们行礼呢！” 别说是林月茹这种耳力好的了，就连远处的三家人也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韩老二当下就要来找他们说道说道，“谁稀罕要他们在这儿伺候了？整天跟个木头似的杵在院子里，我看了就心烦！” 韩老太低声喝道：“老二！” “这是在王府里，不是在咱们村子上，别给夫人惹是生非！” 韩老二顿住步子，不甘心地退了回来。 好在那几个嚼舌根的丫鬟婆子见他们的反应，也终于有所收敛了些。 韩老太从头到尾扫了一眼这赏赐，沉声道： “这东西咱们不能要。” 柳秋梅诧异地看向婆婆。 不料，钱老爷子也应声：“不该咱们得的东西要是得了，觉都睡不安稳！” 两个老人对视一眼，心里便有了成算。 韩老太点名：“茹丫头，双桃，你们俩平日跟佟夫人处得好，随我一同去拜见一下夫人吧。” “好。” 二人忙应声。 韩老太便到方才说话的那黑脸婆子面前，笑道：“这位嬷嬷，我们刚到王府人生地不熟，恐在府里迷了路，劳嬷嬷帮我们带个路去给侧妃娘娘请个安？” 那黑脸婆子虽然瞧不上他们，可见韩老太这般客气地跟自己说话，也不由得端起了架子。 “这事儿好说。你们若是换了旁人去，还真不一定见得到侧妃娘娘。但我毕竟也是在府里呆了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说罢，掸了掸衣服上的尘，“那你们跟我来吧。” 韩老太笑着拱手：“多谢嬷嬷了。” 那黑脸婆子便很是神气地走在前头，带着她们往佟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一路上，恨不得下巴能扬到天上去。 赵双桃跟在后面看她这样很是不屑，又有些不解。 “娘，她方才还那样说咱们，您为什么还要给她好脸子？王爷都说了，让她们好好伺候着，您还怕什么？” 韩老太拍了拍她的手，摇头道：“王爷确实说了这话不假，但这话我们也只能听听罢了。” “你想想，若是我们才来第一日，就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起争执，让王爷怎么想？这些人都是在府里呆了不少年头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懂不懂？” 赵双桃有些语塞，又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 “可是再不济，还有佟夫人帮咱们撑腰呢！佟夫人可是侧妃娘娘，咱们还用怕她们这群当下人的？” 韩老太恨铁不成钢地在她头上敲了一指。 “正因为咱们是被佟夫人带进来的，才更不能在这府里太过出尖冒头！咱们若是惹是生非，抹黑的就是佟夫人的脸面。” 昨天刚到王府时的那一幕，或许别人没什么感触； 但韩老太能猜到佟夫人在这府里想必也有她的难处可不得不忍让的地方。 要是为了她们一时的气性而给佟夫人招惹麻烦，那她实在觉得没脸！ 赵双桃后知后觉地才有些明白韩老太的用意，自然是不敢再说些什么了。 林月茹在一旁听着也没说话，心里却很是敬佩。 韩老太虽然表面上只是个村妇，可在一些事情上的眼界绝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三人不再闲聊，一边往侧妃娘娘的院子去，一边欣赏着两边的景色建筑。 昨天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如今白天一看才发觉，哪怕这只是临时的宅院，也实在是气派！ 一步一景这话，还真不是瞎吹的！ 路上遇到有跟黑脸婆子相熟的丫鬟婆子，也会打量她们几眼，再随口问一句，“朱嬷嬷，这是到哪儿去？” 黑脸婆子便挺胸抬头，又状若随意道： “嗐！这不是昨儿王爷把侧妃娘娘还有那些人都接到府上了么？她们这会儿说要去给侧妃娘娘请个安，我就带着走一趟！” 那丫鬟便很是羡慕地打量了几眼，“那朱嬷嬷你快去吧，这会儿过去正好能赶上侧妃娘娘吃过饭。” 黑脸婆子矜持地点点头，转身便更加昂首挺胸了。 林月茹她们在她身后看着，不免觉得很是可笑。 这人方才还一副自己多么多么高的见识，多么多么瞧不上她们呢。 可转头，只是走一趟侧妃娘娘的院子，便高兴成了这样！ 赵双桃也忍着笑，偷偷跟林月茹说： “早知道她这样，我跟这种人还置什么气啊！” 林月茹也笑了。 两人抬头看了一眼前面见怪不怪的韩老太，心里就又多了几分敬佩之情！ 第八十二章 韩老太的智慧 说归说笑归笑，实实在在是走了好一阵子才到佟夫人的院子前。 三人不免感慨，这府上可真大！ 要是没有这黑脸婆子，指不定她们得绕到天黑也摸不过来呢！ 黑脸婆子到院前探头探脑地打量了一番。 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个要进去送东西的小丫鬟，赶紧好声好气地把小丫鬟叫住，谄笑着跟对方说了好几句话。 那小丫鬟朝林月茹她们打量了一眼，点点头进院了。 黑脸婆子神气地过来，“等着吧！话我是递进去了，娘娘要是空的话，待会儿兴许就该叫你们进去了！” 韩老太笑道：“多亏了有嬷嬷在。” 黑脸婆子一扬下巴，“那是自然，我好歹也是能说上两句话的。” 林月茹和赵双桃转过身去看墙，才堪堪忍住没笑出声。 在院前略等了一会儿，那小丫鬟果真又出来了。 她快步走到院前，“娘娘说快请她们进来吧！” “哎好！” 黑脸嬷嬷心里不由得犯嘀咕，多大的面子啊还敢让娘娘用‘请’？ 韩老太三人便跟着那小丫鬟准备进院。 黑脸婆子很是美滋滋地也跟了上去，没成想那小丫鬟却回头皱着眉头道： “你且在外头等着吧。” 黑脸嬷嬷一愣，不甘心地磨了磨牙，这才硬挤出个笑： “好，春芽姑娘吗，我就在外头候着！” 佟夫人这边的院子虽然只是府里的一个别院，可却也是前院、后院分了好几处的，乍一进去跟个独立的小院子倒真没什么区别。 在前院洒扫的小丫鬟见了春芽，都要叫一声“春芽姐姐”。 三人微讶，韩老太心里就对春芽的身份有了大概猜测。 春芽一边领着她们进里面，一边道：“韩老太太，那朱嬷嬷若是平时说些什么没着没落的话，您大可不必惯着她！”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想理就算了，要是觉得气了，该吵就吵该骂就骂！总之没什么可怕了她的！我们娘娘也必会给你们做主。” 韩老太心知，大概是刚才朱嬷嬷对着她们鼻孔朝天的样子让这春芽看见了。 她也不免有几分感动，“多谢春芽姑娘。” 接着又笑道：“这人倒也没什么大毛病，左右不过是有些爱嚼舌罢了！” 春芽见韩老太和善又通情理，心里就更喜欢这几家人了，眼里也不由得带了笑。 春芽领着她们进屋，行礼道：“娘娘，韩老太太她们来了。” 佟夫人正坐在榻上被诊脉，一听韩老太她们到了，连脉也不诊了，抽手就起身。 “婶子！”她欢喜道：“我还说下午去看你们，没想到你们倒是先过来了。” 韩老太却先微微屈膝，带着慈爱的笑要行礼，“给侧妃娘娘……” 她刚屈了个膝，甚至林月茹她们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佟夫人就急声喊：“春芽！” 到底是跟了多年的人，佟夫人喊了一声，春芽转头便把韩老太扶了起来，硬是不让她行礼。 佟夫人也到了跟前，埋怨道：“婶子！咱们之间当真要如此生疏？” 韩老太看佟夫人时仍是慈爱，却摇头道：“这是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若是愿意它便是规矩，我若是不愿意，它便做不得数！” 佟夫人道：“婶子，我家中长辈都不在了，如今您是我唯一的长辈，我怎么能受您的礼？” 佟夫人情真意切地说着，就连旁边的春芽她们也不由得惊诧。 能从主子口中听到这话，实在是难得。 当下不由得把韩老太她们的地位又在心里提了几分。 韩老太见她是真的不想要这些虚礼，才勉为其难点点头，“那就依你。” 佟夫人这才高兴地笑了。 “婶子，你们在府上住着可还适应？要是有缺什么短什么的，就尽管来找我说，或是让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带个话都行，总归你们得住得舒坦才是。” 她一边说着，转头又吩咐道： “这样吧，春芽你待会儿跟着婶子她们去一趟。底下的人到底没有你心细，你去看着有没有什么要添补的，尽管从我这儿拿。” 春芽忙笑着应声：“是，娘娘。” 韩老太摇头，“不用，不用！院子里什么都不缺，我们住着已经很是满足了，什么也不用添补。” 佟夫人没应声，总之是打定了主意要让春芽去看看的。 佟夫人引着她们往里走，“月茹，你们快进来，快坐下说话。” 瞧见屋里那个忐忑候着的郎中，韩老太关切道：“怎么还有郎中在，这是病了？” 佟夫人无奈地笑，“没有。我倒是好好的，是王爷不放心，说让郎中来诊个脉再好好瞧瞧。” 她当即打发了那郎中，“赵郎中，诊好了吧，我身体是不是好着呢？” 郎中哪儿敢说不是，应了个声忙行礼退下了。 众人都落了座。 佟夫人笑着问起另一茬：“昨儿王爷提起说该给大家伙儿些封赏的，东西可都送过去了？” 韩老太苦笑着点了点头。 她今儿就是为了这一遭来的。 “那流水般的赏赐一抬进去，我们都看花眼了！这辈子哪儿想过还能见到这些好东西啊！”赵双桃在一旁夸张道。 春芽她们都忍不住笑了。 佟夫人也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她又看了看韩老太太她们身上的衣服，“春芽，你抽空去叫我常用的哪家成衣铺来，给婶子她们都做几身衣服，记着要用好料子！” “是，娘娘。”春芽脆声应下。 韩老太忙打岔：“可别，可别！我今儿来找你，就是要说这事儿的。” 佟夫人疑惑，“婶子，什么事？” 韩老太笑中带着无奈。 “婶子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几家好，为我们要了那么多赏赐也是想让我们日子好过些。但那成箱成箱的金银珠宝摆在院子里，我看了实在是有些惶恐。” 佟夫人刚张口，韩老太就接着道： “我们倒也不是什么两袖清风、视银钱为粪土，实在是那些东西太惹眼。日后我们出府时，恐怕也会招来怀璧之罪。” 佟夫人听着听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听完后，很是抱歉道：“婶子，这、这是我思虑不周了！” 她只想着多给她们些赏赐傍身，却没考虑到，那些金银珠宝锦绣绸缎放在她们身边，实在太打眼也太容易滋生祸端了！ 韩老太也忙道：“你都是好意，这哪儿能怪你！” 林月茹听着，看向韩老太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打心底里的敬佩。 一时间，佟夫人又问起她们将来的打算。 韩老太坦言：“我们就是一群庄户人家，等王爷将丹阳治好、安定下来，我们想求几块地。” 有地在，心里就踏实。 佟夫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事儿好说，就是如今丹阳还不算稳定，城西那回事也没查清楚，恐怕你们得在这府上多呆一阵子了。” “那敢情好，咱们还能多见上几面！” 往后出了这府上，一方是身份尊贵的王爷侧妃，一方是地里刨食的小老百姓。 那可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了！ 第八十三章 逗弄朱嬷嬷 从佟夫人那儿回来的第二天，院子里那些成箱的赏赐就被抬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众人看着骤然变得空荡荡的院子，心里却都松了一口气。 韩老大道：“得亏是送走了！不然看着这满院子的东西，我连觉都睡不安稳！” 柳秋梅故意笑他：“怎么，让你整日在地里当老黄牛你就高兴了？” “那可不！” 韩老大理所当然地用力点点头。 “哪怕是让我整日起早贪黑下地干活，也比守着这一院子贵重东西来的踏实！” 韩老太恰好出门，点头道：“不该拿的东西，不能贪多。否则拿了也护不住！” 韩老太出门去了另外两家的屋子里。 虽然当时大家都是一样的态度，但韩老太还是怕他们心里有别的想法。 这才特意去两家屋里解释了一句： “那日我们跟佟夫人都商量好了。那些贵重的赏赐咱们拿着不合适就不要了，但她既然坚持要给，索性就把东西换成了银钱，这样咱们用着也方便。约莫明日也就该送来了！” 两家自然都是很赞同的，“这样就最好了！” 院子里那几个丫鬟婆子可不知道其中的内情。 只见到这些赏赐被大张旗鼓地抬进了小院，可是却只放了一天就悄无声息地抬走了。 背地里都在说韩老太他们不过是借了侧妃的势，昙花一现罢了。 指不定那天就被赶出去了！ 三家都被韩老太敲打提醒过，自然不会再跟这些没眼界的计较。 这几日王爷不在府上，韩晏清也自从那天早上离开之后一直没回来。 韩老太担心，就又到佟夫人院里问了问。 得知韩晏清是跟如寒去查城西的事情了，这才放心。 三家在府上实实在在地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每天连饭都不用做，吃了就是睡，顶多就是在院子里走走转转。 钱文实在耐不住性子，干脆把刘淮景和安俊安兴以及钱童凑到一起，借了王府的几本书来教他们看书识字。 白日里，大家就凑在韩老太的屋子里说说闲话。 倒是安稳，就是有些无趣。 刘万生感慨道：“看来这好日子也不是谁都能过的！我在这儿呆了这么几日，就觉得被憋得浑身不自在！” 大家一听都笑了，“自然是比不得你在山林里打猎来得痛快！” 正说笑着，韩晏清从外面跨了进来。 大家正说笑着，门外厚厚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 林月茹一回头，竟是几日未归的韩晏清。 他脸上带着深深的疲倦，却冲众人扬起一个笑，“娘，我回来了。” “这是到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要不是我去问佟夫人，还以为你被人拐走了呢！” 韩老太赶紧起身，心疼地过去看他身上有没有新伤。 韩晏清笑，“我也是临时被王爷叫走的。我对城西的事熟悉些，王爷就让我帮忙去跟着查查了。” 话是对着韩老太说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林月茹。 林月茹察觉到了，没理他。 那日赵双桃说什么姑娘上赶着找他说话的事情，她可还记着呢！ 韩晏清一坐下，就被大家围着追问了一番。 “果然是去查城西的事儿了！结果怎么样？可查清背后是谁了？” 韩晏清摇头，“二哥，这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好查的。” 看着大家面上失望，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已经查到了一丝秦通的踪迹，想来也是有希望的！” 大家脸上这才重新打起一分精神。 钱老爷子叹道：“就盼着能早日查出来到底是谁吧！不然，咱们怕是没日子出府了！” “可不是么！”钱武苦笑，“整日在这小院子里也不能透透气，我都快忘了外头什么样儿了！” 钱童童言无忌：“爹，这儿是丹阳，你原本也不知道外头什么样！” 钱武脸色一僵。 “钱童！” 钱童吐吐舌，躲到了钱老爷子后头。 想了想，爷爷后头也不安稳，又换到了韩老太后面躲着。 “韩奶奶，别让我爹打我！” 惹得众人都笑了。 到了中午饭点，外头黑脸婆子带着几个小丫鬟照例来给他们送饭。 黑脸婆子带着几个人丫鬟婆子进屋，将饭菜一道一道地摆在桌上，脸上却实在不情愿。 嘴里还小声地嘀嘀咕咕，“也不知道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主子们吃的东西，竟然你们也有份儿！” 林月茹看她那酸不溜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 便起了逗弄之心：“朱嬷嬷，我看今日菜倒是多，要不你也留下跟着尝尝？” 黑脸婆子一愣，难以置信又有些暗自窃喜。 这群人总算是知道巴结她了！ 她得意地把最后一盘菜摆在桌子上，美滋滋地一沉屁股就要落座。 赵双桃道：“想什么呢？逗逗你罢了，你还真坐！你都说了这是主子们吃的东西，哪儿有你这当嬷嬷的份儿！” 赵双桃恨不得拍着桌子笑。 这黑脸婆子脑子里怕是连一根筋都凑不出来吧？ 脸倒是大！ 黑脸婆子一看满桌人都在笑，后知后觉才发现她被人当猴耍了！ 当下羞愤又恼怒，气得恨不得把桌子都掀了！ 可她才抬了个手，韩老太便道： “朱嬷嬷，今儿这菜瞧着确实好，是侧妃娘娘让人送的？” 黑脸婆子脸色一转，迫不得已又咬牙切齿地将手落了下来。 “是，老太太，这是娘娘特地命小厨房给你们加的。” 赵双桃还在一边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看她那样，朱嬷嬷气得脸色黑红，跺脚扭着身子走了！ 她一走，赵双桃便笑得更放肆了些。 “哈哈，哈哈哈……她真是太逗了！三岁小孩都该知道月茹是逗她的，她竟然还真要坐？！” 方才那朱嬷嬷毫不客气要落座的时候，连一旁的小丫鬟都看傻眼了。 林月茹想起那一幕，也忍不住带了笑。 韩老太扬着嘴角，轻描淡写责怪道： “你们也是！明知道她这人一根筋，偏说那种话逗她做什么？” 赵双桃理直气壮地笑，“谁让她总在背后取笑我们寒酸上不了台面！看她吃瘪我心里可痛快了！” 她又看向林月茹，得意地一抬眼：“月茹，还得是三嫂我跟你打配合！” 林月茹看她这样也真拿她没法子，笑着点点头。 “三嫂脑子转得快。” 赵双桃便更得意了。 韩老太敲了一下她的头，“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罚你今日盛汤！” “好好好！” 这哪儿是惩罚呀，赵双桃连声应着就去了。 满满当当的第一碗，先给了林月茹。 第八十四章 王妃召见 韩家众人围着桌子吃了一顿小团圆饭后，韩老太便要带着四宝午休，让众人各自回去了。 韩晏清一听让各自回去，恨不得立马拉着林月茹出门。 林月茹却落在后头磨磨蹭蹭的，等柳秋梅一家都走了才跟在他后面出门。 回屋的路上，还左顾右盼地赏景。 韩晏清就算再迟钝，这会儿也回过味儿来了。 他猛地回身，快步走到林月茹面前看着她。 两人贴得过于近，把林月茹吓了一跳。 “你……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韩晏清却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回屋再说。” 不等她挣脱，他就回头凶巴巴地补了一句： “你要是再不走，我可就扛着你走了！” 林月茹想了想如今两人的实力悬殊，只得乖乖地跟在了他后头。 一进屋，韩晏清就“砰”地关上了门。 林月茹在凳子上落座，看着他气势汹汹地坐到旁边。 韩晏清问：“我得罪你了？” 林月茹：“没有。” “那你怎么对我如此冷冰冰？” 林月茹默了默。 韩晏清心头一紧，“还是我不在府上的这几日，你改变主意了？！” “也没有。” 林月茹看他是真着急，干脆打直球：“我听三嫂说，你走的那天早上有姑娘追着你说话？” 她努力表现地不太在意。 韩晏清都有些没反应过来，“是因为这个？” 林月茹不满他的态度，“怎么了？难道不应该么？那日是你说要同我一起生活的，既然你还是我相公，那自然……” “你竟然是因为这个！”他忽然欣喜如狂。 林月茹：“？” 这人脸上的笑实在是太得意太张扬了，像是打了什么胜仗似的！ 韩晏清怕吓到她，极力克制了一下。 平复好心情后同她认真解释：“确有此事。” “但那女子我之前从未见过，她应该也不认识我。只是出门的时候偶然碰上了，她便同我闲谈了几句。” “不过我没理她！”他忙着解释，“我知道自己是有家室的人，我根本没怎么理会她的！” 虽然那天就已经听赵双桃说过他态度很冷漠了。 但这会儿听韩晏清亲口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很满足。 林月茹矜持地点点头，“那就好，希望你以后也保持住。” “那是自然！”他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 把话说开之后，两人心里都舒坦了很多。 林月茹便问起他这次出去的事情。 韩晏清便跟她多说了几句：“说起来也让人实在不落忍，刚才娘和几个孩子都在我就没提。” 林月茹问：“怎么了？” “原本我和如寒去查了那宅子的经手来源，好不容易查到那户宅子原本的主人是一位行医的老人家。” “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老先生一家老小，全都丧命家中。” 林月茹吸了一口凉气。 “全都丧命家中？！” “是，”韩晏清很是沮丧，“我们去晚了一步。” 他们到的时候，下手的人应该才走不久。 那位老先生的孙儿看着才刚满月，就那么死在了襁褓中！ 林月茹看他自责，忙安慰他： “此事怪不得你们，只能怪那人实在太心狠手辣！” 韩晏清整理好情绪，对她笑了笑。 接着道：“好在之后我和如寒他们在附近又追查了一番，多少查到了一些踪迹。不过最近丹阳进城的人太多太杂乱，也有些不好追踪，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如寒他们了。” “有线索就好。” 她安慰了一句。 一本正经地谈完这些之后，两人相对而坐，竟然有些不知道该聊什么。 林月茹道：“你这几日在外头奔波很累吧，要不先睡一觉歇一歇？” 韩晏清顺势点点头。 起身后看了看干净的床榻，又止住步子。 “我先去洗洗身子。” “大白天洗？”林月茹惊讶。 韩晏清苦笑着拍拍衣服，“没事，总归院子里都是自家人。” 这澡还没开始洗，外头就忽然有丫鬟过来传话。 说是王妃请韩晏清过去说话，且让家里去一个女眷陪着。 韩老太点头，让韩晏清自个儿过去谈话，总归是不合规矩的。 “茹丫头，想必去王妃娘娘院里也远得很。我今日实在不想折腾了，你陪着老四去吧！” 林月茹倒无所谓，就陪他走这一趟了。 两人一走，赵双桃看韩老太在屋里精神奕奕的样子，不由得纳闷。 “娘，你方才不是还说在这院子里待得憋闷，想出去透透气么？” 韩老太瞥了她一眼，“小两口分别好几日，好不容易回来了，我去凑什么热闹？” 赵双桃恍然，“娘，还得是您！” 韩老太一笑置之。 韩晏清两人跟在那丫鬟后头，快步朝着王妃院里过去。 原本以为得像上次似的走上大半天，没想到王妃的院子离他们这儿竟然反倒不远。 两人到了院前候着，由丫头一层层往上通传了才能进去。 外头天寒地冻的，林月茹忍不住搓了搓手。 韩晏清很自然地把她的手握住捂着，“早知道就不让你陪我来了，外头这么冷，再把你冻着了。” 林月茹被他捂着手，居然真觉得比刚才暖和了一些。 她笑道：“哪儿有那么娇贵。” 韩晏清却不听，认认真真地给她暖着手。 传话的小丫头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羞得头都低下去了。 “二位请进吧，我们娘娘在里面等着了。” 林月茹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客气道：“劳烦姑娘了。” 小丫鬟走在侧前方带路，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眼神忍不住往韩晏清身上瞥了一下、又一下。 虽然平日也听朱嬷嬷她们说那院儿里的人全是北边来的粗俗之人，可这人似乎却不一般。 这长相，在丹阳城里都不好找吧？ 更别提还那么知道心疼人！ 林月茹自然注意到了那小丫鬟的目光，心里笑过后就算了。 一个小丫鬟而已，她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可韩晏清这人在经过屋里那番谈话后，却很是草木皆兵。 刚一察觉到那小丫鬟的目光，就连忙去找林月茹的手。 林月茹一躲，将手背在身后，轻声道：“注意影响。” 韩晏清的手在半空中一滞，委屈地又收了回来。 看他委屈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她就主动用手碰了碰他的手。 这人就又高兴起来了。 走过几道门后，这才到了王妃住的院子，这儿比佟夫人的院子还要大上一辈。 屋子里还隐约传来说话声。 是一个年轻姑娘的声音：“娘娘！那待会儿人来了，你可要帮我好好看看！” 不知为何，林月茹莫名觉得这声音听了就让人心烦。 第八十五章 又多了一个倾慕者 小丫鬟引着两人进门，“娘娘，人到了。” 韩晏清和林月茹规规矩矩地行礼，“给王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王妃笑道，“你们既然救了柔儿妹妹那便是我们王府的功臣，往后也不必这么客气。似莲，赐座。” 她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二人一眼。 林月茹顺势起身，也抬眸匆匆扫了一眼。 王妃端的是雍容华贵，而她旁边还坐了一个年轻些的姑娘，应该是方才是说话那人。 有趣的是，从他们刚一进门开始，这姑娘的眼神就恨不得长在韩晏清身上。 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里是半分旁人都容不下。 王妃显然也察觉到了，状若无意地拍了拍她的手，她才讪笑着收敛些。 林月茹两人起身后，在丫鬟搬来的凳子上落了座。 韩晏清坐在前面，她乐得清闲坐在他后面不出声。 “你就是韩家老四，叫……韩晏清？”王妃笑问。 韩晏清颔首，“是，娘娘。” 王妃便关切问道：“听说你前几日跟如寒去追查城西的事情了，可有什么发现？” 韩晏清摇头，“下手之人十分聪明，没查到什么，想彻查此事恐怕不简单。” “查了好几日，一点线索都没有？”王妃不死心地追问。 韩晏清道：“确实没有，我们去晚了一步。” 王妃眉头轻蹙，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也是柔儿妹妹命苦。当初她要回乡省亲，我便不放心，唯恐路上会出什么岔子。谁知道后头竟真出了这种事？还险些在眼皮子底下被人迫害了！” 这种话韩晏清自然是不好接的，只能陪着感慨地点了点头。 王妃接着又问了几句他们在山林时的事情。 韩晏清多半都能对答如流，林月茹满意地坐在后头摸鱼，安安静静充当背景板。 她能沉得住气，但那姑娘却早就等不及了。 趁着两人话刚落，她就摇了摇王妃的胳膊。 撒娇道：“表姐，你就顾着自己说话了，到现在都没有介绍我呢。” 王妃一顿，再转头时眼里流露出几分宠溺。 她娇嗔道：“瞧瞧你，心急什么？这人还能跑了不成！” 姑娘一脸娇羞地往后躲了躲，“表姐！” 听得林月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好戏总算是要来了！ 这姑娘怕是要开始挑逗韩晏清了罢？ 林月茹悄悄瞥了眼旁边，恰好见到韩晏清的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她眉毛一扬，嘴角忍不住微微翘起。 她擎等着看他好戏。 韩晏清和她坐得很近，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 不仅不生气，反倒还有些期待？？！ 韩晏清疑惑中又带着些许无奈。 女人的心思真难琢磨。 王妃跟那姑娘打趣了两句，便转头看向韩晏清： “晏清，这是我家中表妹闵珠珠，瞧着你们俩应该差不多大吧？她这段日子在府上住着陪我一块儿，倒也是巧了正好和你们赶在一块儿。” “平日若是得空了，你也可以教教她一些招式什么的，多少能让她防身就好。多走动走动总归没什么，是吧？” 闵珠珠偷偷抬眸，期待又娇羞地看着他。 韩晏清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反倒起身彬彬有礼地拱手道： “娘娘，闵小姐，这恐怕不妥。” 闵珠珠脸上笑容一滞，“不妥？这有什么不妥的？” 几天前她在府上见到韩晏清的第一眼，就被他深深吸引住了。 即使那时候他根本没怎么同她说话，闵珠珠心里也暗自激动了好几宿。 她打听了好一番，才知道他就是救了侧妃娘娘的那些人。 闵珠珠心里期盼了好几天，想着等他一回来便让王妃召见他。 到时候他知道自己王妃娘娘的表妹，不说将自己供起来，陪着多说几句话总是应该的吧？ 可谁知道，就换来了他的一句“不妥”！ 王妃怔了怔，也有些愠怒，“晏清，你倒是说说，这有什么不妥的？” “娘娘大概不了解，晏清早在一年前就已经成亲了。” 他温柔地看向身后，“今日陪我来的，便是我的娘子。” 闵珠珠当场愣住了，张大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你怎么就成亲了？！” 这话实在有些没道理，韩晏清一颔首，没理会。 王妃这会儿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这丫头缠着自己说了好几天，合着根本连人家有没有家室都没打听清楚！ 她刚想打个圆场，就听闵珠珠不死心地开口： “韩晏清，你是不是为了推脱才找的借口？我听说你之前脑子受了伤，她怎么可能会跟你成亲？！” 在场之人脸色都变了变。 林月茹本来抱得是吃瓜的心态，可听了这种话怎么还看的下去！ 她笑里带了一分冷意：“闵小姐说的不错，我当初嫁于我相公的时候他的确还傻着呢。” “但巧的是，那时候我脑子也不大好，我们也算是门当户对！而如今，我好了，我相公也好了！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吧？” 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天造地设！ 闵珠珠听了这话都要气死了，恨不得把后槽牙都咬碎了！ 王妃却在桌下暗暗拽住她，面上波澜不惊地笑道： “之前实在是没听说过此事，那倒是我冒昧了。” “不敢当不敢当。” 林月茹客气道：“也是我们来的不久，况且平日又深居浅出，娘娘不了解也是情理之中。” 不提闵珠珠气得双眼通红，王妃和林月茹又寒暄客气了一番。 但氛围到底是不对劲了。 又说了几句后，王妃便摆出送客的架势了。 两人见状主动告退。 临走前，林月茹笑道：“闵小姐若是实在想学些防身的招式，也可以去找我，我对这方面也有些心得。” 闵珠珠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都没想到该说些什么才好。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早就走远了！ 闵珠珠气得跺脚，“表姐！你看看她那副样子，分明就是在故意气我！韩晏清怎么就找了那样一个女人！” 王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没理她。 闵珠珠自顾自地又发了几句脾气后，又巴巴地黏上来。 “表姐，你帮我出出主意嘛！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王妃放下茶杯，气定神闲地瞥了她一眼。 “出主意？你要我帮你出什么主意？” “这韩晏清已经有家室了你还要我出什么主意，难不成你要去给一个逃难来的伏小做低？” “他敢！”闵珠珠猛地起身，“我看上他，是要他入赘到我们闵家的，谁要去给他做什么妾！” 闵家到她这一辈，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孩。 闵珠珠从小便知道，自己未来最好的出路就是找一个入赘的。 像韩晏清这样没背景，人却长得让她一眼就看上的实在是最好的选择了！ 未来他有个支撑，闵家也能有个依靠。 多好！ 偏偏他成了亲！ 闵珠珠想想，就气得磨牙。 第八十六章 招蜂引蝶的韩晏清 林月茹和韩晏清从王妃院里离开。 送他们的还是当时接他们进去的那个小丫鬟。 但小丫鬟却明显比带他们进去的时候安分多了，连眼神都压抑着不敢再四处乱瞟了。 她方才也在屋里听着呢，这可是连王妃娘娘的表妹闵小姐都敢拒绝的人！ 他究竟哪儿来的这么大的魄力和胆量？ 可是好像越是这样，她就越忍不住觉得他实在是比旁人都特殊。 方才满屋子的小丫鬟，几乎没有一个不在偷偷看他！ 小丫鬟想着，又偷偷看了林月茹一眼，心里都快酸成醋坛子了！ 凭什么这样好的男人，却对那个女人如此专心！ 凭什么！ 就这么魂不守舍地在前头带了一段路后，身后忽然传来那道让她魂牵梦绕的声音。 “姑娘，剩下的路我们认识，就不必劳烦你了。” 韩晏清面无表情、冷漠又疏离，好似跟那会儿笑着给林月茹暖手的不是一个人似的！ 小丫鬟心里更难过了，只好失落地行了一礼。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退了。” 小丫鬟走后，林月茹自顾自往前走去，将韩晏清落在了后头。 刚才那小丫鬟的心思简直都写在了脸上！ 就算是再不把这小丫鬟放在眼里，也难免心里有些膈应。 韩晏清快走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逼着她在原地停了下来。 “月茹，我知道你今天听到那个姑娘说的话心里肯定不舒坦。但你要相信，我真的根本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是什么表妹还是什么小姐。” “那日我们在府上遇到，不过是匆匆打了个照面而已，我也没想到她竟会让王妃把我叫去说这些，若是我知道的话。” 林月茹好整以暇看着他，“若是你知道的话如何，你就一口回绝王妃，说你不去？” 韩晏清：“……” 他又被她逗得没话说了。 林月茹扬眉，在他脸上点了一下：“又是表妹、又是丫鬟的，个个看你的眼神都柔情似水。” “如此招蜂引蝶，往后关在家里不许出门了！” 她柔软的手在他脸上轻轻点过，韩晏清身子一滞。 继而反应过来她的话，韩晏清才明白她根本没生气，不过是有意逗弄自己而已！ 气得他磨牙，“月茹！” 林月茹笑了起来。 她最近越发喜欢逗他，尤其是看他被逗得说不出话的样子就更加可爱了。 他拉起她的手指，惩罚似的故意轻咬了一下。 像是电流经过全身一样的感觉，惹得林月茹身子都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嗔了一声：“咬疼我了。” 韩晏清放下，笑道：“方才还说自己不娇贵。” 林月茹白他一眼，不想理会这人了。 还是傻乎乎的时候好，只知道一门心思跟在她后面。 不像现在，气人。 谁知她刚走了几步，这人又死皮赖脸地追上来拉她的手了。 两人慢悠悠走回小院子，也开始收敛神色聊起正事儿。 林月茹道：“我今日总觉得，王妃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韩晏清扬眉看她。 “今日虽说表面上看上去，像是那闵珠珠求着她将你叫过去想跟你说些话。但实际上，起初她问的那些事，却并不像是装样子。” 韩晏清欣赏地点点头，“确实。” 因为这次去查探的人里，除了他就都是王爷的心腹。 所以那些人定然是不会将查探的消息透露给王妃的。 王妃要是想知道其中细节，只有他是最容易的突破口。 “所以今日，与其说是那个闵小姐求王妃，不如说是王妃借坡下驴顺势而为。” 林月茹接着道：“她今日不像是真关心你们查到什么地步了，反倒是盼着你们什么都查不出来才好。” 韩晏清微诧：“这你都看出来了？” “那是自然。” 虽说在外人看来，王妃今日的神情已经掩饰得足够好了。 但毕竟她曾经是个特工，这点观察能力还是有的。 两人这么一分析，越来越觉得王妃不对劲。 林月茹拧眉，“总不会，城西的事跟她有关吧？” 韩晏清安慰道：“事情查清之前，谁都有可能。总之，往后我们躲着她些就是了。” 眼看着已经快要到小院了，两人便就此打住不再谈论此事。 经过今日，林月茹对韩晏清更放松也更信任起来。 在他面前，她甚至有些有恃无恐。 因为在路上耽搁的时间长了些，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韩晏清干脆直接去洗身子了。 洗完回屋时，林月茹已经躺在床上了，手上正拿着一本书看。 韩晏清掀起被子躺在她身边，“在看什么？” 林月茹目不转睛，“先前从佟夫人哪儿拿的几本，游记之类的。” 说完，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书里。 她也才洗过澡，顺滑的青丝随意垂下，从洁白的颈间滑过，衬得她肤色更无暇了几分。 她此刻目光温和又坚定地沉浸在书上。 偶尔翻动书页时，便会露出手腕处的印记。 那是韩晏清见过最好看的胎记。 像桃花一样，盛开在她的手腕。 渐渐的，他也目不转睛盯着，像她盯着书一样。 林月茹看完一页，察觉到身旁那道灼热的目光。 转头道：“怎么了？” 韩晏清笑着摇头。 林月茹摸不着头脑，干脆没理他。 刚想接着看下去，手里的书却被人骤然抽走。 “伤眼睛，不看了吧？” 语气倒是疑问，书却直接被这人抽走了。 林月茹无奈又想笑，索性也躺了下来。 两人听着彼此的呼吸，甚至听到强有力的心跳。 她缓缓合上眼，韩晏清却猝不及防地翻了个身面向她。 “这样好安心。” 如往常般低沉的声音，却在明暗闪烁的烛火里显得格外魅惑。 林月茹也这样觉得。 于是她拍了拍他的手，“踏踏实实睡一觉吧。” 外面风声呼啸，里面温暖寂静。 第二天早上。 林月茹一醒就转头看向旁边。 那人还没醒，纤长的睫毛如羽毛般垂在眼下，睡得十分安心。 她没惊扰他，陪着赖了个床。 直到外头如寒来喊，两人才不得已起了床。 如寒笑道：“北边逃荒来的难民如今已经被王爷陆续安置起来了，丹阳也算是日渐平稳。” “你们自从来了丹阳还没正经出去看过，王爷和侧妃娘娘吩咐我今日带你们出去转转，你们意下如何？” 第八十七章 三人行 必有多余者 如寒忽然说要带两人出门，韩老太自然是不放心的。 韩老大也担心，“之前城西的人不是还没有查到么，现在忽然出去有危险怎么办？” 如寒笑道：“大家放心吧，王爷就是怕你们不放心，所以派我今日全程跟着一起去，绝不会让晏清和月茹有什么危险！” 如寒身手强倒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就这样，韩老太她们才放心了。 林月茹加了件斗篷，就准备出门了。 “走吧。” 韩晏清见她这漫不经心的样子，忍不住道： “今日好歹也是我们第一次出门，你难道不应该重视一下么？哪怕是换件佟夫人让人做的新衣服也是好的。” 林月茹这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让韩晏清觉得她好像根本不在意他们第一次一起出门这件事似的。 林月茹转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等你真正邀请我一同出门的时候再说吧。” 韩晏清一愣，兀自笑了。 她怎么就那么聪明。 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去。 临出门前，三宝四宝凑上来喊：“小婶婶记得给我们带好吃的回来！” 林月茹笑着捏了捏两个娃娃的脸，“好好好，小馋猫！” 这段日子在府上住着吃喝不愁，就连三宝四宝都被养得胖了一些。 三人刚一出门，林月茹就察觉到后面跟了人。 想必是如寒安排的。 她故意不做声，像是真的一门心思来逛街似的，左瞧瞧右瞧瞧的。 如寒被她指挥得忙不迭，头一次觉得出门上街也能这么累！ 还不如去查探呢！ 见两人有苦说不出，林月茹更加觉得好笑。 好不容易到了一处人少些的地方，她笑着环胸看向两人。 “还不打算告诉我今日是要做什么的？” 如寒装傻，“不是说好了要带你们出来上街转转的么？” “虽说如今丹阳还没有彻底恢复往日的模样，但前头那条街很多商铺都已经开了，咱们到前面去转转……” 他话还没说完，一转头就看到林月茹正看破不说破地对着他笑。 笑着看他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在看傻子。 见他还不打算承认，林月茹索性朝着后头指了指。 “上街逛逛还带着暗卫防身？” “你……” 如寒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去院里叫我们的时候。”林月茹一脸深不可测地笑。 如寒张大嘴，愣愣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林月茹笑笑没说话，转身接着朝前走，韩晏清也笑着摇摇头追上去。 如寒在原地愣了几息后，忽然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拔腿追上两人。 “你居然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今日根本不是来上街买东西的？！” “你怎么会猜到的？！” “你怎么会知道有暗卫跟着？我们府上的暗卫如今功夫都已经这么差了？！” 如寒像个愣头青似的，一口气问出好几个问题。 林月茹淡淡道：“城西之事一日未决，王爷和侧妃想必就一日不能安枕无忧吧？” “更何况如今王爷手头事情堆积如山，你作为他的心腹不去帮着排忧解难，反倒被派过来陪着我们逛丹阳？” 她平静地分析着，一旁的如寒却早就不淡定了！ 他上次很久听韩晏清吹嘘过林月茹是个极聪明的女子。 只是那时候，他只觉得是韩晏清自己看林月茹觉得她好罢了，根本没往心里去。 谁知道今日一见才知道，林月茹竟真的聪明如斯！ 他立马转头看向韩晏清，却见韩晏清也扬着一丝得意的嘴角看他。 像是在显摆：我就说我媳妇聪明吧？ 如寒气得咬后槽牙，“韩晏清！你都知道她发现了还不告诉我，非要我在你们两人面前出丑！” 韩晏清摊手，“是她自己聪明，关我何事？” 如寒：“……” 双重暴击。 林月茹将两人拉回正题：“那如今总能告诉我，今日这一遭是为什么了吧？” “引蛇出洞。” 如寒垂头丧气，觉得自己脑子被林月茹狠狠碾压了一番，连话都不愿多说了。 林月茹疑惑：“引蛇出洞？” “正是。” 韩晏清解释道：“上次我和如寒出来查探城西之事时，意外发现有人在暗中跟踪，只是可惜当时没能揪出暗中之人。” 提起正事，如寒总算打起几分精神：“后来晏清回府后，我们也曾经出来查探过，想将那日暗中之人查出来，却始终没有收获。就好像，那日的人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所以你们怀疑那人是冲着韩晏清来的，今日想故意装作放松警惕，将人引出来？” “正是。” 如寒钦佩地点点头。 他现在完全信了韩晏清的话。 根本不能拿看正常女子的眼光来看林月茹！ 韩晏清看如寒对林月茹目瞪口呆又满脸钦佩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 林月茹却忽然冷笑道：“也就是说，你明知道今日是要当诱饵的，却还是要拉我陪你一起来？” 韩晏清一滞，没想到会忽然引火烧身。 “不是！我绝不是要让你陪我以身犯险！” 韩晏清急忙解释，“我是相信如寒绝不会让我们置身危险，才想带你一起出来。” 他声音放低，“毕竟、毕竟……我们也难得有这样的机会。” 当着如寒的面，韩晏清说这种话还觉得有些小羞耻。 林月茹冷哼一声，“你们俩谁也没比谁强到哪儿去。” 说完她就往前走了，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知道了他们今日的目的之后，林月茹反倒开始一门心思逛街了。 像是蓄意报复似的，她一会儿指挥着如寒去帮她买糕点，一会儿又让韩晏清去买几串糖葫芦。 甚至看到个设么好看的簪子，也一定要停下来看一看，根本不管两人累不累。 她在前世都没有过这种逛街的机会，这次也算是过足了瘾。 左右佟夫人送的那些银子也足够她随便折腾了，林月茹根本不心疼。 如寒和韩晏清拎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跟在悠闲的林月茹身后。 韩晏清还好些，只要是跟林月茹在一起他就不觉得累也不觉得无聊。 但如寒就不行了。 他不仅得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在两人屁股后头东奔西走，还得时不时看小两口恩恩爱爱的场面。 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第八十八章 蛇已出洞！ 坐下吃东西的间隙，如寒绝望地问：“弟妹，你该不会是对我们骗你的事情耿耿于怀，所以才故意如此折腾我们的吧？” 林月茹白了他一眼，“心胸狭隘。” 韩晏清附和了一句，“头脑简单。” 如寒一愣，气得头疼，“你们心胸宽广，你们聪明智慧，你们甜甜蜜蜜把我当苦力使！” 林月茹道：“别这么作践自己，你是王爷心腹，怎么能跟小厮比？” “没区别了，”如寒认命般的趴在桌子上，“今日怕是找不到那人，我就先被你们折腾死了。” 他头一次知道陪女子逛街是这么麻烦的事情！ 这下更不想成亲了！ 韩晏清声音里带了丝嫌弃，“如寒兄，能在王爷手下呆到今日，你实在应该感恩。” 如寒：“？” 林月茹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合着韩晏清还是个高手，杀人不用刀。 如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韩晏清的话，气得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今日你们俩打定了主意要把我当猴耍！” 韩晏清抿了口茶，“如寒兄，我们今日出来是要做什么？” 如寒不理解他怎么问了这么个问题，愣愣道：“抓尾巴啊。” “你在街上等着，他就会自己撞到你刀上了么？” “自然不会。” 如寒这会儿倒是毫不犹豫。 韩晏清便笑了笑不再多说，转而去问林月茹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如寒自己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明白了！ 他一脸得意，压低了声音道： “所以你们今日都是故意的？假戏真做好让他们真以为我们就是出来随意逛逛的？” 韩晏清看了他一眼。 还能想明白，不算太笨。 东西也吃的差不多了，林月茹起身。 “走吧，到那边转转。” 从知道他们的目的是引出背后之人那刻起，林月茹就已经想好了今日要做什么。 既然是当诱饵，那自然是要演得像一些。 如果他们连自己都骗不过去，又怎么可能会吸引别人朝着这明晃晃的圈套里钻呢？ 真当那些人都是傻子么。 明白林月茹的用意之后，如寒也不觉得累了，干脆沉下心来跟着他们到处转。 将心思放到眼前后，看着这到处都苍凉的丹阳，如寒忍不住叹息。 “如今的丹阳还不及从前十分之一的繁华，真是白白苦了百姓遭这一次难。” 林月茹侧目，目光柔和了一些。 如寒能说出这番话，她就能大概看出王爷定然是个一心向民的人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已经对这个四王爷好感倍增。 她安慰了一句：“你们做得已经很好了，丹阳总会慢慢恢复它该有的样子。” 如寒也知道此事急不得，叹息了两句后，就转而聊起别的话题。 大多数时候都是如寒在说，林月茹时不时怼他一两句。 等如寒被她气得咬牙切齿了，韩晏清再出来打个圆场。 也亏得如寒是个好哄的性子，韩晏清夸他两句大度，他就把方才受的气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样相处下来，三人倒是意外发现彼此脾性很合，相处得很愉快。 可惜三个人从上午一直逛到下午，连个尾巴的人影都没瞧见。 不由得都有些失落。 如寒努力打起精神道：“没事儿！就算今日没抓到也无妨，反正我们前几日也都是在做无用功。而且那些尾巴如果不是冲着晏清来的，那就更好……” 他话还没说完，就猛地抬头和韩晏清对视一眼。 有人在暗中靠近他们。 林月茹低声道：“别打草惊蛇，咱们往人少的地方走。” 她率先朝着远处走去，韩晏清和如寒也迅速跟上。 三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如寒却已经在背地里给后面跟着的暗卫打了手势。 如寒紧张地提着一口气，生怕身后的人不会跟上来。 现在的距离，暗卫恐怕扑上去也抓不到人，反倒会打草惊蛇。 对方要是不跟上来，那他们真就是错失了这次绝佳的机会！ 幸好！ 暗处的人犹豫过后，还是决定追了上来！ 分明是很危险的事情，三人却忍不住高兴地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一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三人边走边逛，恍若未觉一般走进了一条清冷些的街。 身后的人兴许也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居然有些按捺不住地想冲上来。 如寒和韩晏清悄悄放缓步子。 韩晏清道：“待会儿一旦打起来，你一定要往旁边跑，不要凑过来，好不好？” 他虽然相信如寒和那些暗卫的实力，但还是忍不住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林月茹点点头，“好。” 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三人接着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后面的人终于按捺不住，开始加快速度接近他们！ 韩晏清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促—— 在身后之人动手的那一刻，他陡然回身，先发制人！ 只是没想到，一下跳出来的居然不是他们听到的两人，而是三人！ 也就是说，第三人武功绝对在两人之上！ 不远处的暗卫也猛然跳了出来，几人对着三人形成包围之势！ 蒙面三人一看此情此景，怎会不知是中计了！ 转眼间，几人已经交手了几番。 四个暗卫对上其中两人十拿九稳，韩晏清和如寒对上身手最强的那人还有些吃力。 那人一看情况不对，转身就想逃！ 如寒和韩晏清又怎会轻易放他走，立马追了上去！ 韩晏清朝林月茹喊道：“保护好自己！” 他深知凭如寒一个人绝对制服不了此人，他不得不追上去！ 林月茹已经躲到了一边，应声：“好！” 凭着那人的身手，她就算盲目冲上去也只能是白送人头，索性就躲在一边没添乱。 韩晏清和如寒越追越远，剩下几个暗卫也打远了。 剩下林月茹一人，守在这儿等着。 她原本打算先提着东西回府，毕竟不知道韩晏清他们什么时候才会有结果，倒不如先回去还能通报一声搬个救兵。 不料，她刚一转身，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脸！ 是秦通！ 第八十九章 力追秦通！ 秦通居然没走，他就在丹阳！ 猛地在丹阳看到他，对林月茹来说实在是太震惊了！ 之前韩晏清分明告诉她，他和如寒已经在城外查到了秦通的踪迹。 韩晏清绝不会骗她。 那就只可能是他们的消息错了！ 有人在故意把他们往错误的方向上误导！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月茹不禁心头一寒。 因为秦通对他们而言，实在是太关键了。 他是城西之事最大的突破口，也是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如果城西之事查不清，抓不到幕后之人，别说王爷和侧妃不能心安，就算是他们三家都不能睡个安稳觉。 这就像是头上一直悬着一把刀一样，指不定什么时候这把刀就会重新掉下来，砸在众人头上！ 因此，在发现秦通踪迹的那一刻，她毫不犹豫地就跟了上去！ 秦通在丹阳躲着，想必不会轻易露头。 这对林月茹而言，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想不出放过他的理由。 秦通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他无意间转头时风吹起了他的斗笠，林月茹绝对认不出是他。 他此时还没发现身后已经跟了尾巴，正小心谨慎地往城北很偏僻的地方走去。 林月茹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既怕跟丢又怕被发现，比那会儿逛街的时候都要累。 秦通也很谨慎，在路上绕了好几个弯。 万幸她前世学过追踪的技巧，否则还真有可能跟丢了。 秦通在城北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子后，终于加速朝着一个偏僻寂静的小巷子走去。 进了小巷后，更是左顾右盼地焦急张望，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林月茹在小巷的转角处，借着杂乱的东西隐藏住身影，耐心地等着秦通的下一步举动。 不知过了多久，小巷另一头终于出现了另外一个身影 那人的打扮比起秦通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穿了一身黑，就连整个头都被一个黑色的巨大面纱包裹起来，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面目。 一见到他，秦通立马上前，跟他密切交谈起来。 期间，两人还交换了一些东西。 因为离的太远，林月茹根本听不到两人的丝毫声音。 她一咬牙，决心冒险往前上两步，尝试着更接近两人一点。 不料！ 她起身的瞬间，后背不慎碰到了旁边堆放着的杂物！ 这巷子还没被人清扫过，到处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 她这一碰，带动着许多杂物都倒了下去！ 引发出“砰”的一声。 秦通和黑衣人猛然回首。 六目相对的瞬间，秦通就认出了她！ 这种时刻拼的就是反应力，林月茹拔腿就飞身追上去！ 秦通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拽上黑衣人转身就跑！ 三人在杂乱的小巷中穿行了好一阵子，把原本就混乱的小巷搅得翻天地覆！ 秦通和黑衣人显然都是内力深厚的人，又是使出了全力，很快就和她拉开了一段距离。 饶是如此，林月茹月仍在后面紧追不舍！ 直到她追着秦通两人来到了一条四通八达的十字路口，那两人竟忽然没了踪影！ 看着空荡荡的十字街口，林月茹气急，不甘心地猛一跺脚！ 气闷之余，她强迫症自己冷静下来，去观察每一条路的可能性。 视线扫过其他三条开阔的小路后，她视线一转，锁定这这条最开始被她否定的死胡同。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讲，谁都不会去选择一条死胡同藏身。 这无异于亲手切断了自己的后路。 林月茹第一个念头也是这么想的，可她转念再一想。 越是这样的地方，才越会吸引人来藏身！ 林月茹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脚步放轻，小心翼翼朝着死胡同里走去。 同时，她从空间里拿出了最顺手的一把刀，目光在小巷里的每一处可能藏人的地方打量。 这条小巷静谧地都有些诡异！ 林月茹都开始在心底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失误了。 忽然！ 一堆杂乱的木头后面，猛地窜出两道身影！ 赫然是秦通和那黑衣人！ 两人从暗处窜出来的一瞬间，林月茹就迅速反应过来！ 她挥刀砍了上去！ 秦通躲避不及，被一刀砍中了右胳膊，顿时鲜血浸透衣裳滴落出来！ 林月茹乘胜追击，趁着秦通没反应过来，飞扑上去在他腿上又砍了一刀！ 不致命，但足够他行动不便！ 她心里正庆幸着，想要一举拿下秦通的时候，秦通身后的黑衣人忽然暴怒着出手了！ 他速度极快地朝着林月茹而来！ 这人动的一瞬间，林月茹就明白了，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 他内力深厚，且速度极快！ 哪怕手上没有武器，都能跟林月茹一战！ 而此时的林月茹，根本连前世一半的水平都没有恢复到！ 很快她就落在了下风！ 趁着两人扭打之际，秦通拖着受伤的身体，咬牙从她身边冲了出去！ 林月茹立马不想跟这人纠缠了！ 她有心脱身去追秦通，可她才刚撤出去一步，就被黑衣人再度缠了上来！ 直到秦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小巷外！ 林月茹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可面前这人根本就不肯放过她！ 她苦苦抵抗之余，也想趁机扯下这人的面纱，看看他究竟是谁！ 可对方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反倒步步紧逼要将她置于死地！ 很快，林月茹身上就受了几处伤。 可这儿是偏僻处，根本就没有人经过，她有心求救都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一边拼死抵抗，一边努力往巷子外面撤去。 刚退到巷口。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应该是官兵在安置新进城的难民！ 林月茹像是遇见救星一样，用尽全力大喊：“救命啊！救火了，救火啊！” 喊杀人抢劫，对方兴许还会因为人少而犹豫要不要上前。 可她喊的是救火，那是个人就会想着要上来帮把手！ “救火！那边有人在喊救火！” “快走！快去救火！” 果然，很快就响起一阵脚步声。 几个官兵带着几个难民朝着小巷这边快步跑来！ 黑衣人自然也听到了这一切。 眼看着这女子就坚持不了太久了，他马上就能杀了她的！ 可这时候自然是保自己更重要！ 一看形势不妙，黑衣人转身就要逃！ 这会儿换了林月茹不肯放过他！ 她总不能白挨这一顿打，再怎么样也得看清众人是谁才行啊！ 两人纠缠之际那群官兵已经越来越近了，黑衣人被逼无奈，咬牙掏出保命的银针，扎进了她肩头！ 林月茹肩头猛地一痛，瞬间觉得自己左手使不上力气了！ 黑衣人转身就要跑！ 林月茹一咬牙，把空间里压箱底的淬毒银针拿出来，朝着黑衣人身上也射了过去！ 正中心口！ 两人同时身中剧毒！ 趁着他没缓过来的片刻，林月茹撑着最后一口气，一把拽下了他的面纱！ 面纱下是一个中年男人！ 不知为何，林月茹总觉得他的眉眼有些熟悉，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 黑衣人被拽下面纱的那一刻神色惊慌！ 他下意识想将林月茹灭口，却实在撑不住了！ 只能拼着最后一口气，在官兵到来之前，逃了出去！ 林月茹早就虚弱不堪了。 黑衣人一走，她撑着的那一口气也卸了劲，靠着墙缓缓滑了下去。 第九十章 中毒 那几个官兵终于找了过来。 看到倒在墙边，身上还沾着血的林月茹，被吓了一跳！ 几人赶紧把她围起来，“姑娘，刚才是你喊的救火？！” “这儿没有走水吧？！” “她伤得这么重，就别管什么走水了，先将人送回去才是正道！” 几个官兵七嘴八舌地围着她。 林月茹虚弱道：“把我送到王府……找侧妃娘娘，我是侧妃娘娘的人。” 侧妃娘娘几个字一出，几个官兵脸色都变了！ 这要真是侧妃娘娘的人，那可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几人赶紧手忙脚乱地把林月茹扶起来，往王府跑去！ 刚到王府门前，正好碰上从外面回来的春芽。 春芽一见脸色惨白的林月茹，吓得语调都变了。 “月茹姑娘！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看林月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又赶紧指挥着这几个人把她抬到侧妃那院去。 那几个官兵一听她是侧妃娘娘院里的人，猛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跟在春芽后面，把人抬到了佟夫人院里。 “娘娘，娘娘！不好了，月茹姑娘受了重伤！” 佟夫人正在屋里喝茶，听见外头春芽喊的一嗓子，茶杯都惊得掉在了地上。 她大惊失色地站起来，匆匆往外走。 看到浑身是血的林月茹时，心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你不是跟着如寒和晏清一起出去的么，他们人呢？！” 她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可林月茹却根本就没有力气回答她。 见她如此虚弱，佟夫人又赶紧喊： “请孙郎中来！快去请孙郎中！” 孙郎中是丹阳有名的神医，也专门为王爷所用。 一个小丫鬟赶紧跑了出去。 林月茹挣扎着拉住佟夫人的手，“娘娘……先给我准备一个空屋子……把我自己放进去。郎中来之前……你们都别进来。” 佟夫人哽咽道：“月茹，你别急！我已经命人去请孙郎中了，他是医术最好了，他肯定能治好你！” 林月茹却用尽余力拉住她的手，“让我自己……” 林月茹的眼神祈求又坚定。 这让佟夫人忽然想起从前在山林里的那段日子，林月茹种种“幸运”又离奇的遭遇。 她居然莫名觉得该听林月茹的话！ 她含着泪问，“月茹，你确定要如此？” “是……” 得了她肯定的回答，佟夫人咬牙道：“春芽，按月茹说的做！” 春芽一惊，“娘娘，您……” “按她说的做！” 佟夫人几乎是低吼出声。 春芽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再不敢有半句反驳，赶紧命人将林月茹抬去了旁边一间屋子。 林月茹被小心翼翼放在了床上。 等小丫鬟出去将门刚关上，她闪身就进了空间。 先是撑着从竹楼里拿了一颗解毒的药丸，接着立马就脱掉衣服，将自己泡在了灵泉水里！ 因为是在她的空间里，她想做什么都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因此听起来长，其实这一切都在瞬间就完成了。 吃下前世存下的解毒丸，又将整个人都泡在灵泉水里之后，林月茹从松了一口气。 她的解毒丸未必能起到多大的用处，毕竟这只是前世当特工时的存货，未必对症。 但这灵水必然会起效果。 只是泡进去片刻，她就已经察觉到伤口在不断愈合，体内的毒素也在不停地排出。 接着又泡了一会儿，顺便取了干净的灵泉水喝下之后，她就已经能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在不断恢复了。 她分出一半心神关注着外头的动静。 听到外头动静的一瞬间，就重新穿好衣服，从空间中出来了。 “咚咚——” 外头春芽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月茹姑娘，孙郎中来了，能进来吗？” “进来吧。” 灵水果然是有效的，就这么一会儿，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大多了。 得到她的应答后，屋门才被推开， 紧接着，春芽领着一位老先生，以及紧跟着的佟夫人都进来了。 老先生一看她身上的血迹斑斑，还有她明显不对劲的唇色，就吸了一口凉气。 当下再不敢有半分耽误，赶紧为她诊脉仔细看情况。 可将手搭在林月茹的手腕上之后，孙郎中的脸色忽然又变了变。 先是惊讶，接着是不解…… 佟夫人见他号了半天脉也不说话，着急地催促道： “孙郎中，月茹到底怎么样了？！” 孙郎中被她一催促，才匆匆收回手，“这脉象和症状，倒像是中了葫蔓藤的毒。” 他又有些不确定，看向林月茹：“你是否觉得腹部绞痛，浑身恶寒无力？” 林月茹略点了点头，她那会儿的症状确实如此。 孙郎中反倒更疑惑了，“那应该便是了，但是……” “但是什么？！” 佟夫人比林月茹自己都着急。 孙郎中迷惑道：“首先这葫蔓藤不该在丹阳出现，除非是有人将葫蔓藤移植过来精心养护，才有可能保下。” “其次是……这姑娘如果真是中了葫蔓藤的草，那恐怕早在我来之前就该丧命了。可如今她这样子，倒像是毒已经被缓释过了似的。” 听了孙郎中的后半截话，佟夫人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卸了一口气后，她也浑身无力地瘫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她呢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劳烦孙郎中快给开个方子，我让春芽赶快去拿药！” 孙郎中也不敢再耽搁，应了一声，匆匆提笔开始写方子。 林月茹本来也还有一丝担忧，在听完孙郎中的话后，终于能放下一直紧绷的心神。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心力，“娘娘。” 佟夫人赶紧凑过来，“月茹，你有什么话要说？” “今日我是被秦通和一黑衣人所伤……那黑衣人是去与他接头的，我只看到了他的长相，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 “什么？秦通竟然还在丹阳？！”佟夫人也大惊失色。 林月茹按住她的手，接着道：“秦通中了我两刀，今日恐怕会急着出城……娘娘速去让王爷封锁城门，彻查此人踪迹……” 佟夫人连连点头，起身就要走。 林月茹拉着她，最后交代了一句： “先别送我回小院，别让我娘他们知道……” 第九十一章 查出暗中之人的身份 林月茹交代完后，就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足足一天一夜。 直到第三天上午，才醒过来。 她刚一睁眼，就看到韩晏清趴在她床头累得睡着了。 就连是在睡梦中，他都紧皱眉头，显见是很担心她的情况。 她挣扎着想起身，给他披一件衣服。 可才刚动弹了一下，韩晏清就猛地惊醒。 他抬头见林月茹醒了，猛地坐直身子。 一连串地问道：“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身上还难受吗？” 林月茹摇头，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没事了，身上也不难受。我这是睡了多久？” 韩晏清：“一天一夜。” 他就这么守在她身边，一天一夜。 “我回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昏迷了。这两日春芽请孙郎中来看了好几次，次次都说你没事，就是一直醒不过来。” 这和她想得差不多，毕竟在昏迷之前，她给自己灌了不少灵泉水。 韩晏清起身，“我再去请孙郎中来看看！” 不等林月茹回话，他已经飞快出去了。 韩晏清很快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孙郎中和佟夫人以及春芽一行人。 孙郎中坐到她跟前，细细地给她号了脉，又仔细观察了她的情况。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孙郎中感叹道。 佟夫人催促道：“孙郎中，到底是怎么了，月茹身体情况怎么样了？” 孙郎中收回手，“脉象平稳，她体内的毒已经完全被消解了。” 说完他接着感叹：“要不是亲眼见到我实在难相信，胡藤曼的毒居然能这么轻易就自己消解了！” 林月茹怕他多想，解释道：“或许跟我的体质有关？我从小就很少生病，小时候被蛇咬了也没什么事。” 自然，这都是她胡编的。 “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孙郎中忍不住感慨，“你这姑娘实在是命大！” 得知林月茹没事之后，佟夫人松了一口气，赶紧让他再给开个调理的方子。 接着又让春芽去做点清淡的饭食送过来。 韩晏清坐在她床边，担忧地看着她。 “你真觉得身上不难受了？” “真的没事了。” 林月茹笑道：“你就这么在我床边守了一天一夜？” 韩晏清点点头。 佟夫人也在一边落座，补充道：“晏清可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我说让春芽替替他，他都不肯的。哪怕是孙郎中来看了几次都说没事，他也不听。” 林月茹指尖在他手上轻点，“你这人也是傻，把自己熬出病了可怎么是好？” “你还说我傻？” 韩晏清气闷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自己一个人，竟然就敢去追秦通两人，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 “如果不是你运气好遇到官兵，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的结局！” 林月茹自知理亏。 语气都变弱了几分，“我知道会有危险，但我这不是没法子了么？” “秦通有多重要你也知道。当时他就从我眼皮子底下过去，你让我怎么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韩晏清也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换了他他也会一样追上去，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生气。 “总之这事儿不能再有下次，你一定不要再以身犯险了！” “秦通跑了，我们还有千千万万次机会将他抓回来！你要是受了伤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说到后面，他语气里竟还有些委屈。 林月茹从前没被人这样关心过，猛地见有人因为关心自己而又气又急的样子，都有些手足无措了。 她拉了拉韩晏清的手，“好了好了，我记住了。我下次肯定不会再贸然行动了，好不好？” 佟夫人看着两人在这儿浓情蜜意，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居然很多余。 她干脆起身，“我去看看孙郎中那边。” 佟夫人走后，林月茹想起来问：“你和如寒那边怎么样？抓到那个人了么？” 韩晏清点点头，兴致却并不高。 “刚抓到，那两人就自尽了。” “自尽了？！” 林月茹一惊，“怎么会这样？” 韩晏清低头道：“那两人是死士，来的时候牙齿里就藏着毒药的。一见要落到我们手里了，便齐齐自尽了，没救回来。” “但是根据两人身上零星的信息，能推测出，是太子的人。” 林月茹倒吸一口冷气，更震惊了。 “太子的人？莫非又是冲着你来的？！” 韩晏清点了点头。 林月茹也在一瞬间想通了。 如果不是冲着他来的，又怎会却在前几日如寒他们引诱时无动于衷，却偏偏在今日韩晏清跟着出街时就上钩了？ 韩晏清声音低沉，“兴许是之前我跟如寒上街的时候，被太子的人发现了，他们就盯上我了吧。” “总之……这不是第一次，应该也不是最后一次。” 林月茹也有些默然。 这比城西之事更为恐怖。 因为太子的人每一次，都是做足了要置他于死地的准备而来的。 一次又一次，不死不休。 她实在想不通，韩晏清从前到底是怎么得罪了太子，才会被他这样死命地追杀？！ 可这个问题没人能给出答案，韩晏清自己也不能。 因此，他更失落了。 “我要是能想起来些什么，事情也就不会这么棘手了。” 林月茹见状，在他肩膀上抚了抚。 柔声安慰道：“你别着急，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能想起来的。” 两人都知道这件事急不得，当下就换了别的话题。 “秦通呢？王爷可曾抓到秦通了？” 韩晏清再度摇头。 “佟夫人得了你的消息后，立即去找了王爷，王爷随后就将丹阳封城至今，但始终没有找出秦通的踪迹。” 林月茹问：“找遍了整个丹阳？” “对。” “不应该啊……这种情况下，他在丹阳怎么可能藏得下去？” 林月茹皱起眉头，苦苦思索着那天她遇见秦通两人的细节。 秦通当时步履匆匆，看上去是去跟那人接头的。 那么两个人接头的目的，如果不止是为了交换东西、情报，而是为了商量下一步的计划呢？ 林月茹仔细回忆着，忽然记起秦通身上似乎背了一个小包袱的！ 也就是说，秦通当时很可能就是来跟这人商量出城之事！ 他原本是要当天出城的，但是当时中了自己两刀，又遇上王爷封城，想必是出不去了。 出不去丹阳，又遇上王爷的大肆搜查，他按说不可能躲得过去。 既然躲不过去…… 林月茹脑中灵光一闪，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些什么。 第九十二章 秦通的尸体 “或许……可以查一查丹阳城内的河、湖之类的地方。” 林月茹艰难地开口，她希望自己这是个错误的推测。 然而韩晏清却已经在她说出口后，很快也意识到了些什么。 他无声地点点头。 “我会转告王爷的。” 很快，春芽就带着几个小丫鬟，端着好几盘清淡的饭菜过来了。 见春芽来了，韩晏清便匆匆离开去找王爷了。 林月茹一边坐在床上吃着饭，一边听着春芽跟她絮絮叨叨。 “月茹姑娘，你可不知道，在你昏迷的这两日里我可真是开眼界了！” “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们娘娘那么着急！可见她是真把你放进心里了！” “还有四先生，他真是守在你床头寸步不离地看了一天一夜，我说了好几次要跟他轮换着照看你，他都不肯。” 韩晏清最近经常和如寒一起做事，大家也慢慢发现他经常出入王爷的书房。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说王爷如今很器重他。 于是府上就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称呼他“四先生”。 就连小院里的朱嬷嬷她们，都一改之前的怠慢之色。 林月茹边听边笑着点点头，偶尔附和一两句。 春芽感叹，“月茹姑娘你命真好，能被娘娘那么珍视。” 林月茹笑了笑，没应声。 她和佟夫人之间的情谊，大概是她们很难理解的。 那种在生死关头一起摸爬滚打过来的情谊，自然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她吃饱喝足后，就想尽快回小院那边。 但佟夫人死活都不让，硬是让她在这边又养了两天。 每天都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再加上孙郎中给她开的药和灵泉水，林月茹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兴许是因为这灵泉水是出自她的空间，林月茹总觉得在她身上，要比在别人身上的效果明显许多。 这天中午，孙郎中又来给林月茹诊脉。 每一次诊林月茹的脉，孙郎中的世界观都会被刷新一次。 纵使震惊，他也还是如实在佟夫人面前回话，说林月茹身体已经完全没问题了。 得了孙郎中的话后，林月茹便再一次提出，自己想回小院了。 之前受伤的事情没有告诉韩老太，韩晏清也一直在这边照顾她没有回去过。 即使有佟夫人帮忙打掩护，恐怕韩老太他们也快急坏了！ 佟夫人想了想，先将春芽叫进来吩咐了一番。 随后，林月茹穿着佟夫人给另外做的新衣服，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踏进了小院。 刚进院子的一瞬间，朱嬷嬷就惊呼一声： “我的老天爷！那不是月茹姑娘吗？老太太，您快出来看看呀，月茹姑娘回来啦！” 林月茹听着，心里暗自发笑。 她这才走了几天呀，就从朱嬷嬷口中变成月茹姑娘了？ 一听见朱嬷嬷的喊声，不光是韩老太，各个屋里的人都跑了出来！ 一看到两手提着满满当当东西、站在外面的林月茹，众人都兴奋地大喊大笑着。 “月茹！你可算是回来了！” “怎么忽然又说有事情耽搁了，要不是佟夫人派人过来说了一声，可要把我们急死了！”韩老太埋怨道。 林月茹笑眯眯解释道：“我们倒是没什么事儿，就是如寒那边有点些事情很棘手，我们就只能跟着他在外头留了两天。”、 韩老太朝后头张望了两眼，“老四呢？咋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跟如寒去王爷那边回话了，应该晚上就能回来。” 韩老太这才放心。 赵双桃也跟着过来检查她身上，“出去没受什么伤吧？怎么还换了一套新衣服？” “没有！” 林月茹心虚地笑笑。 “这不是在外头正好看到了，我就做了一套新衣服。三嫂，我也给你们带了东西的！三宝四宝她们也都有！” 这是她当时追秦通时，丢在哪儿的东西。 正好附近店里的老爷子心善，帮她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后来韩晏清他们回去找她的时候，老爷子就把东西给他们了。 穿的用的还好，糖葫芦之类的吃食自然是不能要了。 这是佟夫人又让春芽出去又重新买了好几份，这会儿被她拎着带了回来。 三宝四宝一看她手里提着的糖葫芦，高兴地都快蹦起来了！ “小婶婶，你真好！” “我最喜欢小婶婶了！” 两个小的笑得见牙不见眼，惹得众人都在院里笑了出来。 钱老爷子他们见林月茹平安回来了，笑道： “月茹没事就好！那你们快进屋说话去吧，我们也回去了！” 林月茹笑着叫住众人：“钱叔！刘大哥！你们先别急着走，让钱武嫂子跟刘嫂子还有淮景到我们这屋来，我给你们也带了东西的！” 宋莲和陈氏很是惊喜，“我们也有份儿？” 刘淮景更是兴奋地跑了过来，“小婶婶你也太好了！” 林月茹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当然有份！” 当下，众人都进了韩老太的屋。 屋里瞬间变得满满当当。 林月茹把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分给众人。 给女眷们带的通常是一些穿的戴的，老人孩子买的是一些吃食居多，男人们则是瞧见什么合适的，就买个什么。 比如刘淮景和刘万生，林月茹就送了上好的弓箭和短刀。 屋里其乐融融地分着东西，不时有欢声笑语透过房间传到院子里。 宋嬷嬷领着几个小丫鬟在外头，越听下去心里就越是冒酸水。 “他们老韩家可真是撞了大运了！” “可不是么？平白无故多了一个四先生，现在他媳妇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宋嬷嬷白了众人一眼，“都别在这儿嚼舌根了！” “瞧见没有？这几家显见是快发达了，以后都别狗眼看人低了，小心伺候着！” 几个丫鬟连忙应声，“那是自然！” 屋子里，众人得了各自的东西之后，美滋滋地各自回屋了。 林月茹也跟韩老太几人略说了一会儿话，就回房间等韩晏清了。 果不其然，晚上的时候韩晏清就回来了。 先到了韩老太那屋跟老太太报了个平安，之后才回的房间。 见到她，韩晏清面色沉重。 他带回来了一个林月茹实在不想听的消息。 “今天下午，秦通的尸体从河里被打捞上来了。” 第九十三章 查到杨府 秦通果真死了。 林月茹心里一阵冷意泛上来。 韩晏清看出她情绪不好，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又拉着她坐下来。 “我知道秦通死了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但你别太着急，这不是原本就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么？” 林月茹点点头，“我明白。” 对于秦通身后的人来说，他只是一颗棋子罢了。 现在事情败露，秦通早已没了利用价值，留他到现在已经是大发慈悲。 可现在秦通再一次露出破绽，引来王爷的追查，那人又怎么可能会任由他留下来给自己增加风险。 这个结局她早就猜到了，只是猛地被证实时，心里还是难免失落。 毕竟，秦通是城西之事最大也最直接的一条线索。 他死了，那此事还怎么接着往下查？ 两人一时有些默然。 缓了缓，林月茹道：“秦通一死，如今就只剩下和他接头那人这一条线了。” 韩晏清点点头，“是。” 她抬头，“让我去查吧。” 韩晏清眉头微皱，看上去不太情愿。 林月茹却坚持道：“只有我和他交过手，而且我还看见过他的真面目，只有我能找出他。” “你不能去。” 韩晏清打量了一眼她身上才刚愈合的伤，显然不赞同。 林月茹握住他的手，“但是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不是吗？” “而且那人也看见了我的模样，现在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我们更应该抓紧时间将他揪出来，不是吗？” 韩晏清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林月茹的话的可行性。 半晌，他终于松口：“你参与进来也行。” “但你必须时时刻刻跟我呆在一起，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 林月茹连连点头，“没问题！” 第二天一早，韩晏清就去找王爷了。 起先跟王爷说起林月茹想参与进来时，王爷还有些诧异。 “她竟然主动要参与进来？但她一旦暴露出来，就相当于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了，你跟她讲清其中的利害了？” 韩晏清点头，“她都清楚。” 王爷赞叹，“有魄力，真是难得。” 既然林月茹自己都愿意，那王爷自然是没什么可说的。 当下，就让韩晏清带了画师回院里，跟据林月茹的描述，将那人的模样画了个简易的画像出来。 那画师很快就画了出来，又根据林月茹的意见修改了好几次，这才最终定稿。 其实林月茹觉得修改后的样子也不太像。 但这已经是画师的最高水平了，她也不好为难人家。 只能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强。 画像被分发下去之后，底下人找人也都更加积极努力了。 林月茹也在当天下午，跟韩晏清以及如寒一起出发了。 出于安全考虑，另外还有四个高手跟在他们周围保护。 他们先是按照林月茹的想法，回到了那天的小巷找线索。 林月茹道：“当时我们俩各自中了对方的毒针，他就朝着那边逃窜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如果他中了毒针的话，想必会先去找郎中看，这段时间可曾查过药房？” 如寒点头，“查过的。当时找秦通的时候，就已经将药房都查了一遍，大大小小的郎中也都查过了，那些郎中应该不敢藏人。” 林月茹眉头一皱，那就奇怪了。 “我的毒针也不是什么轻易能解的毒，他如果不找郎中的话，不可能扛得过去。” 偏偏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如寒听了也觉得蹊跷，立马吩咐道：“再去彻查一遍各大药房和郎中，决不能放过任何可能。” 那人应声，立马去做了。 林月茹等人则是顺着那天黑衣人最后逃窜的方向，一路走了过去，分析着他有可能会走的方向。 每到一处，都会让人将附近可藏身的地方彻底搜查一遍。 就连每一户民居里的地窖、茅房都没有放过。 可偏偏一无所获。 就这么搜了大半天，众人一路沿着来到了一个府苑前。 林月茹看着眼前高大的宅院，“这是？” 如寒解释道：“是杨知州的府苑，杨知州还是我们王妃娘娘的亲兄长。” 林月茹皱了皱眉。 韩晏清便问道：“这儿搜过了么？” 如寒为难道：“这儿……不好搜吧？毕竟是杨大人的府上，传到王妃娘娘耳朵里恐怕也不好？” 林月茹和韩晏清也不说话，就定定地看着他。 直把如寒看得都不好意思了！ 他们俩外地来的倒是无所谓，反正到时候也不是让他们进去搜。 可他不一样啊！ 他还得在王爷手底下混呢！还得日日跟王妃娘娘打交道呢！ 林月茹怂恿他：“如寒，你难道不想替侧妃娘娘查出到底是谁一直加害于她吗？” 韩晏清附和：“总之你是受王爷之命彻查丹阳的，进去查了如果没有，那大家皆大欢喜，如果有那你就是大功一件，你怕什么？” 吓得如寒恨不得赶紧把这俩人的嘴捂上。 “我的四爷啊！你可少说两句吧，这要是让杨大人知道我怀疑到他头上，王妃娘娘还不得把我皮都扒一层？” 两人仍旧不松口，像是打定了主意非要进这杨府查一查不可。 如寒没法子，只能劝道： “左右周遭我们也都查遍了，就剩下这杨府没看过。索性我们先回去，正好我也去请示一下王爷，他要是准了我们再来查，好不好？” “那也行。” 林月茹也不是有意为难他，实在是这附近也就剩下一个杨府没查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回了王府。 两个人回到小院一进屋，林月茹道：“方才在杨府门前时，我还有句话没说。” “什么？” 林月茹吐出一口浊气，缓缓道：“我那天拽下那黑衣人面纱时就觉得他有几分眼熟，但当时实在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 “今天在杨府门前，如寒提到王妃时我才猛然记起。说起来，那黑衣人跟王妃似乎还有几分相似……” 此话一出，韩晏清也吃了一惊。 他定下心神，“当真？” 林月茹缓缓点头。 一时间，两人心头都有些沉重。 如果那日的黑衣人真是杨大人的话，事情就太棘手了。 默了一阵子，韩晏清安慰道：“没事，如寒已经去找王爷了，等明日就见分晓了。” 林月茹也点点头。 两人在屋里又坐了一会儿，约莫着快到晚饭的时候了，就起身去了韩老太那屋。 韩老大一家已经过去了，一大家子正坐在一块儿说话。 见他们来了，赵双桃笑着招呼他们过去坐。 林月茹也暂时放下那些烦心事，跟赵双桃她们说笑起来。 屋子里热闹了好半天，外面才终于传到朱嬷嬷等人的声音。 一进屋，朱嬷嬷就笑着赔不是： “老太太，今日小厨房那边有事耽搁了，误了平常吃饭的点儿了！你们没等急吧？” 韩老太笑眯眯的：“没事儿，正好也不饿，我们一家子凑在一块儿说说话挺好。” 朱嬷嬷感激地冲韩老太笑笑，“那就好，那就好！” 当下，几个小丫鬟帮着把几盘菜都端上桌。 其中一道卖相精美的汤被专门摆在了林月茹面前。 朱嬷嬷笑道： “月茹姑娘，小厨房的人说这是侧妃娘娘特地让人给你做的补汤，对身体好！” 韩老太听了自然高兴，“劳你回个话，就说多谢娘娘记挂了！” 林月茹也笑着道了声谢。 菜上齐后，众人就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韩晏清拿了个碗，帮她盛了一碗汤。 林月茹接过来，一边笑着同他说话，一边凑到碗边抿了一口。 一口汤刚进嘴，还没来得及细品，她就猛地朝后吐了出来！ “呕！呸呸……” 吐出来后，唯恐嘴里还有残留的汤水，她赶紧倒了杯水去门外不停漱口。 突如其来的一下，把韩家众人吓了一跳。 “月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汤不合胃口？”柳秋梅担忧道。 赵双桃干脆盛了一勺汤，“莫不是这汤味道不对？我尝尝……” “三嫂，不可！” 韩晏清匆忙制止，抢过碗就放到了一边。 旁人或许还没反应过来，韩老太却已经看出些端倪了。 “老四……这汤？” 第九十四章 中毒 韩晏清哪儿还顾得上给众人解惑，早就在放下碗之后就冲过去看林月茹了。 生怕林月茹吐不干净，他又匆忙去屋里多拿了两杯水。 过来递到她嘴边，又不停地帮她拍背顺着。 生怕她稍有不慎把毒吞下去了。 屋子里，韩家众人也在意识到不对劲之后，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 一大家子人全都围在林月茹身边，惊慌地看着她不停催吐，却一个字儿也不敢问，唯恐惊扰了她。 等林月茹终于停下来擦了擦嘴，韩老太才赶紧上前，“丫头，这是怎么回事儿？” 林月茹擦干净嘴，低声道：“娘，这汤不对劲，里面恐怕是有毒。” 她本来是不懂什么医什么毒的，上辈子学的那点也就是皮毛而已。 可巧就巧在！ 这汤里下的毒，恰好是她上一世曾经用过的一种！ 因此在这汤刚进嘴的一瞬间，林月茹就觉察出了不对劲！ 还好她本来就是抿了一口尝尝味儿的，又很快就全吐了出来，这才没酿成大祸。 好在林月茹早在喝下第一口汤的时候，就发觉了不对劲，将其尽数吐了出来。 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旁边两家自然也都听到了。 宋莲撩起帘子，“月茹，怎么了这是？我方才听着怎么还吐了？” 另一边陈氏和淮景也出来看她，都很是关切。 韩老太不想惊动那么多人，当下笑道： “我们茹丫头吃坏肚子了，这不是难受么，刚吃下去就又吐出来了。没事儿，没事儿！” 听这话，众人也没再问了。 倒是朱嬷嬷听见动静过来看。 满脸褶子挤到一起，连连道：“月茹姑娘真是遭罪了！” 这会儿谁还有空搭理她呢。 见月茹没事，一家子又赶快进屋了。 众人坐下后，看着被丢到一旁的汤，仿佛像是闻到里面的毒味儿一样，脸色都很是难看。 柳秋梅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娘，佟夫人送来的汤怎么能有毒呢？会不会是月茹尝错了？” 韩老太也觉得佟夫人不可能会做出害自家人饭事情。 但相比来说，她更信任林月茹。 于是当下就掏出一支之前佟夫人给的银簪，二话不说插进了汤里。 众人都紧张的盯着那簪子。 几息后，簪子重新从汤里拿出来，底部竟是全黑了！ “我的天爷！真有毒！” 众人吓得脸色惨白。 这汤里居然真有毒！ 赵双桃一时觉得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呢？！佟夫人待我们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会害我们呢？！” 韩老太镇定地摇摇头，“不会，哪怕这汤是从佟夫人院里端出来的，也不能说就是她下的毒。” 她这么一说，赵双桃等人才连忙点头。 佟夫人待他们一向真心实意，绝不会用这种手段对林月茹。 韩老太看向林月茹，“丫头，这事儿你怎么想？” 这两日林月茹和韩晏清总是出去东奔西跑，甚至上次好几天都没回来。 虽然她嘴上没说什么，可心里早就起了疑问。 原先是想着儿孙自有儿孙福便没问，可现在都出了这种事了，再怎么说也不能再不管了。 林月茹这会儿也皱着眉思索。 韩晏清道：“娘，佟夫人没道理对月茹下手，就是佟夫人院里的人，也未必会是真凶。” 韩老太道：“那是？” 韩晏清和林月茹对视一眼，心里同时有了猜测。 他们这段时间在丹阳唯一树敌的，就是城西之事。 如今秦通已死，剩下的就是黑衣人了！ 看来她出去跟着追查的事情，引起了黑衣人的担忧，不然也不会这么着急，在府里就要对她下手了！ 想到对方的手都能伸到王府来，两人一时都有些心沉。 他们急着想将人追查出来，就是不想让自己再卷入后续的事情里，不想整日提心吊胆。 可是该来的，始终还是躲不过！ 当下，两人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将城西之事跟韩老太交了个底。 韩老太知道这事儿后，又惊又惧。 可她也知道，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今只有查出黑衣人这一条路可走了！ 当下，三人凑到一块儿商量了一会儿对策。 很快，就拿定了一个主意。 …… 韩老太猛地摔碎了一个盘子，惊呼一声：“茹丫头！这是怎么了？茹丫头！” “娘！月茹中毒了！快去找侧妃娘娘！” 韩家屋子瞬间乱了起来，众人都咋咋呼呼的，像是大祸临头了一般。 刘家和钱家赶紧过来看。 一进屋，就看见了口鼻流血的林月茹！ 宋莲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韩晏清抱着林月茹，匆匆跑回自己屋，将林月茹安置在了床上。 他也顾不上跟其他两家解释什么了，只管寸步不离地守在林月茹床前，又是给她擦脸，又是看着她喝水。 至于这屋子，是任何人都不准进了。 院子里，三家众人挤在一块儿心急如焚。 可是看着刚才韩晏清那面色阴沉的样子，谁也不敢贸然上去问是什么情况。 很快，韩老太和赵双桃就带着佟夫人和几个丫鬟小厮回来了。 佟夫人一路跟着小跑过来，进院的时候腿都是软的！ 也不知是谁，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佟夫人来了！” 韩晏清在屋里听到动静，才肯将门打开一条缝，将韩老太和佟夫人两个人放了进去。 两人进屋之后，佟夫人一眼看到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林月茹。 她几乎瞬间哽咽出声：“月茹！”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怎么中的毒！我这就让人去叫孙郎中！” 不等她哭着出门，韩老太就一把拉住她的手，拽着她让她往床上看。 佟夫人不解地一转头，只见刚才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林月茹，已经坐起来对着她笑了。 韩老太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坐下。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是说月茹中毒了？” 佟夫人接连受到的冲击太大，这会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韩老太歉意地解释道：“那汤里确实中毒了不假，但是月茹察觉到不对劲之后，就一口也没喝。” 佟夫人呆呆地看着林月茹，“那这是？” 演得哪一出戏？ 第九十五章 将计就计 韩晏清温声道：“虽说这次没中毒，可只要那人一日没得手，就总还会有下一次的，倒不如随着演一出戏如了他的愿。” 林月茹附和着点点头，哄道： “佟夫人你别怪，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就是怕在外头走漏了风声。” 佟夫人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坐在凳子上慢慢回过味儿来。 她摆摆手：“没事儿，这算什么！只要月茹没事，我担点惊吓都没什么！” 林月茹和韩老太听这话心里自然是感动的。 佟夫人又看向他们：“那想必你们也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要我怎么做？” 韩晏清开口：“倒也不麻烦，毕竟这真凶我们已经大概猜到是谁了，就是要趁其不备，将人勾出来。” 佟夫人道：“将计就计？” “对，将计就计。” …… 自从佟夫人进屋之后，里面就始终没传来什么动静。 外面一院子人等得都快急死了，可谁也不敢进去问。 猛地一下，房门打开了。 佟夫人和韩晏清脸上满是怨怒又惊慌地从屋里走出来。 一出门，佟夫人就急着喊春芽： “春芽！快去找孙郎中，就说月茹中毒了，快去！” 春芽一听吓得脸色惨白，撒腿就往外跑。 院子里站着的一群人也都吓得说不出话来。 韩晏清面色愠怒，直奔人群后面的朱嬷嬷而去，拎着她的后衣领吼道： “你撒谎！那碗汤根本不是佟夫人让你送来的！你说，到底是谁让你给月茹下毒的！” 他本就长得高大，平时板着一张脸很是吓人。 这会儿再一发火，就更是显得恐怖了。 朱嬷嬷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她语无伦次地辩解：“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放！” 韩晏清一把将人从地上拎起来，“你说！是谁让你将汤送来的？！” 朱嬷嬷面色如纸。 在韩晏清的逼问下，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自己去小厨房时发生的所有事。 脑中猛地闪过一个激灵，她惊呼：“是玲珑！是玲珑姑娘！” “是她说侧妃娘娘要将那碗汤送给月茹姑娘的！” 听见这个名字，佟夫人院子里的人脸色都变了变。 玲珑确实是她院里的人，可是她怎么可能会在汤里下毒呢？ 佟夫人咬牙，“去将玲珑带过来！” 她一边吩咐，一边急匆匆往王爷那边去。 这么大的事儿，总得让王爷心里有个数。 去了后，却正好碰上如寒。 如寒道：“王爷前脚才出门办事，恐怕没有一两日是回不来丹阳了。” 佟夫人一听，人都懵了。 她没法子，只得将孙管家和如寒全都带了过来。 将月茹中毒的事情一说，两人都担心起来。 当即表示肯定日夜在那边守着，绝不再给那人半分下手的机会。 从王爷这边回去之后，正好玲珑也已经被带回来了。 她被人摁在地上，一句话都不说。 韩晏清在一旁看着，对这人半分印象都没有。 正好如寒和孙管家也到了，两人都是审犯人的一把好手，当即接手开始审查玲珑。 使了一番手段后，这人终于交代了。 说是自己见过韩晏清几次，一心倾慕他。 因为觉得林月茹碍眼，这才对她痛下杀手。 可这话显然连朱嬷嬷都骗不过去。 好好一个在侧妃院里当差的丫头，怎么会突然连命都不想要了。 为了一个才见过几面的人，就对他夫人下毒呢？！ 佟夫人冷着脸，“打！打到肯说实话为止！” 这边院子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惊动了王妃那边。 不多时，王妃就带着闵珠珠到了院里。 她们到的时候，恰好玲珑正被摁在椅子上打，打得连哭带嚎让人听了就于心不忍。 闵珠珠一进来，便皱着眉头道： “这是出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侧妃娘娘竟要将人这样绑起来打？王爷知道么？” 不料，佟夫人却根本看都没看她一眼。 “给王妃娘娘请安，这院里出了些腌臜事儿，没成想将娘娘也惊动了。” 闵珠珠落了个没脸，心里自然不痛快，狠狠跺了跺脚。 王妃皱眉瞥了她一眼，没理。 反倒看向佟夫人：“我听说方才闹着说什么下毒的事情？是谁中毒了？” 佟夫人回道：“正是。有人在给月茹的汤里下了毒，那姑娘现在就躺在屋里生死难料！” 王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那可请郎中来看过了？” “已经命人去请孙郎中了。” 王妃又忧心道：“实在不行，去将洛神医请来也是使得的。” 韩晏清站在后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王妃的一举一动。 闵珠珠瞧见他，心里的气儿才觉得消解了几分。 趁王妃不注意，她又溜过去同韩晏清搭话：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说不定都是上天安排好的，你也别太难受了。” 韩晏清锁眉睨了她一眼。 这姑娘的心思就差写在脸上了。 还跑到他面前说什么生死有命，这是这时候该说的话么？ 就算月茹是假中毒，她也不该那么说！ 当下便冷声道：“闵小姐倒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看得很开。” 闵珠珠被他嘲弄的语气惹得面上一窘，羞愤地咬牙跑开了。 王妃又跟佟夫人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 忽然又提起：“我也进去看看那姑娘吧，左右上次也见过一面，是个很不错的姑娘，怎么忽然就中毒了，可怜见的。” “这……她如今中毒昏迷，娘娘进去恐辱没了尊体。”佟夫人委婉道。 王妃却很坚持，“无妨，这好歹也是曾救过你性命的，我于情于理都该进去看一眼。” 韩老太这时候出门，行了一礼道： “王妃娘娘肯进来看月茹是她的福气，说不定有娘娘庇护，还能让她好受些。” 王妃垂眸一看，见老太太眼里含着泪，明显很是悲伤，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如愿进去看了一眼，见林月茹果真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后，还很是难受地叹了几口气。 “孙郎中来了！孙郎中来了！” 恰好此时，孙郎中背着医药箱大汗淋漓地跑进小院。 王妃趁势出去了。 “如今这边人多也乱哄哄的，我就不留在这儿给你们添乱了。要是后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到前面去找我就是了。” 韩老太和佟夫人行了一礼，将人送走。 王妃走后，孙郎中进了屋里。 呆了一阵子后，摇头叹息着又走了出来。 院子里，众人提心吊胆地看着他，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 可孙郎中终究还是道：“毒已深入骨髓，恐怕……唉。” 第九十六章 入杨府，抓黑衣人 林月茹没救了这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在小院里猛地炸开！ 院子里众人神色各异。 有的悲痛不已，有的犹疑不定。 自然，暗处也有人悄悄弯起了嘴角。 王妃临走前把身边的小丫鬟春杏留了下来，说是让春杏留下来帮帮忙。 这会儿春杏两只眼睛正滴溜溜地转着，悄悄打量着院子里众人的反应。 先是刘家的陈氏和钱家的宋莲。 因为事发太突然，没来得及跟两家通气儿，所以两人是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真相的。 这会儿这么突然就说林月茹没救了，两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再一想到当初在山林里那段日子，林月茹屡次救她们于危难之间。 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林月茹，很可能她们就没有今天站在这儿的机会。 愣怔过后，是无限的悲痛！ 两人的眼泪“唰”地落了下来。 而韩家的赵双桃和柳秋梅，二人虽然知道真相，可是为了能骗过里里外外的眼线，也只能跟着抱头痛哭了起来！ 而跟在孙郎中身后出来的佟夫人，也靠在春芽身上以帕掩面抽抽噎噎。 春杏看过院子里这些人的反应之后，心里多少有了个底。 她又踮起脚尖，想看一看屋子里的情况。 恰好这会儿韩老大和韩老二将前面的位置让了出来，她赶紧上前两步。 只见韩老太已经哽咽着趴在了林月茹床头，只留下一个悲痛欲绝的背影。 而韩晏清，更是伤心地头都抬不起来。 一时间，小院里竟传来哭声一片！ 因为屋门没有全开，众人只能在外面因育儿看到林月茹一动不动的身影。 但仅是个身影，也能看出半死不活的状态了。 见状，暗处的人才悄悄退下回话。 而春杏，也趁着人多杂乱的时候，悄悄溜了出去。 哪怕是该走的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众人这戏也不敢轻易落下。 佟夫人被春芽搀扶着，抽抽噎噎地进了韩老太那屋坐下。 而赵双桃和柳秋梅，也分别拉了陈氏和宋莲进屋。 起初众人还不明白，直到看见赵双桃不停挤眼睛示意，这才隐约觉出些端倪。 春杏一路小跑着回到王妃院子里。 刚一进门，就急着去向王妃回话。 “娘娘，奴婢亲眼看见那韩家人都哭成了一片！那个月茹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肯定是没救了！” 王妃手上把玩着一个小物件，抬眼道：“侧妃呢？” 春杏规规矩矩道：“奴婢瞧着侧妃娘娘也够伤心的，被春芽扶着进屋里歇着了。” “本宫想要谁的命，还没有不成的时候。” 王妃撩起唇角，朝暗处问道：“王爷那边如何了？” 暗处立即有声音回禀：“回娘娘，王爷此刻还在杭州府，没个三两日，必然是赶不回来。” “那就好。” 王妃唇角的笑渐渐扩大，“就凭这帮子人，还想跟我斗？！” …… 杨府。 浓重夜幕下，如寒立在杨府门外。 对里面的人道：“王爷命我来找杨大人，有急事相告。” 杨府的管家一滞，满是歉意： “如寒大人，很是不巧。我们老爷近日偶染风寒，恐不能相见了。大人要是有什么事，老奴可以代为通传一声。” 如寒紧锁眉头，“感染了风寒？可请过郎中了？” 管家一拱手：“多谢大人关心，我们老爷已经请郎中来看过了，也开过药了，再有两日就该痊愈了。” 管家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如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拱手告辞。 管家回去后，如寒才朝着暗处走去。 如寒很是为难：“这怎么办，杨大人感染了风寒，根本不肯出来相见。” 立在他对面的两人，赫然是本该“卧病在床”的林月茹，和“悲痛欲绝”的韩晏清。 两人这会儿不约而同瞧了瞧杨府的院墙。 如寒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颇有些难以置信，“你、你们要爬墙？！” 他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可不行！本来我们冒昧来试探人家杨大人就已经很不合适了，现在又偷爬进人家府上，要是被杨大人发现了成何体统？！” 林月茹不满地瞥他一眼，“我差点被人毒死的时候你怎么就不说不合适了？” 如寒一窘，“这……这不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证明这就是杨大人动的手么？” 韩晏清道：“你仔细想想。你们查了那么多天一无所获的时候月茹呆在府上相安无事，如今她刚一出来跟着查就出了事。” “偏偏还是查到杨府的时候，你就觉不出其中的端倪？” 如寒噤声了。 韩晏清接着道：“况且那人还是将手直接伸到了王府里。今日他下毒的对象是月茹，明日指不定就是侧妃娘娘了，你就不怕……” “停停停快别说了！”如寒赶紧打住，“剩下的话要是被王爷听到，我这小命就别想要了！” 他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是实在想去，我也不拦着，但是万一要是被杨大人发现了……” 林月茹拍拍他的肩膀，“放宽心，王爷不是明早就能快马加鞭赶回来么？到时候我们在杨府真出了事，想必王爷也会来救我们的。” 如寒没话说，无奈地看了林月茹一眼。 他算是发现了，这两人就是纯属来克他的。 三人绕到了杨府的后院。 如寒足尖一点，翻了上去。 蹲在墙头上，他朝着下面两人招招手，“动作快点，晏清，你拉拉月茹。” 林月茹看他口嫌体直的样子哑然失笑。 如寒蹲在墙头上翻了个白眼。 既然这俩人是铁了心要进杨府，那他拦是拦不住了，干脆跟着一起进吧。 一则是能给两人带个路，二则是真出现了什么不可控的局面，他还能从中周旋一下。 三人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杨府。 因为有如寒在，三人很顺利地就进到了杨启正住的院子。 如寒刚抬脚想进去，就听见里面有人猛地推开门，接着就是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老爷，方才王爷府上的如寒来找过您，说是有事要跟您说，我按照您吩咐的说辞回绝了。” 杨奇正边走边说，“我知道了。” 这声音太熟悉了。 哪怕林月茹只听到了这只言片语也能从其声线中判断出—— 杨启正就是那天的黑衣人！ 三人紧紧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出。 等杨启正经过之后，林月茹冒险探出一个头，看了一眼杨启正的背影。 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都和那天的黑衣人相差无二！ 她冲两人打着手势，示意离开杨府。 如寒带着两人原路返回，从墙头上又翻了出去。 刚走到暗处，韩晏清就迫不及待问：“是他？” 林月茹慎重地点点头。 她看向已经傻眼的如寒，“如果我们刚才见到的人就是杨启正，那我敢肯定，那天的黑衣人，一定是他。” 第九十七章 王爷归，设局 直到三人悄无声息又回到王府，如寒都没回过神来。 他实在是很难相信。 “那黑衣人怎么会是杨大人呢……” “杨大人可是王妃娘娘的亲哥哥，且他也一向同王府交好！他怎么会和秦通搅在一起，做出这种事？！” 如寒觉得自己整个世界观仿佛都崩坍了。 韩晏清和林月茹顿住步子，立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 如寒对上两人的视线，后知后觉地有些羞愧。 韩晏清道：“此事对你而言或许很难接受，这我们可以理解。” “但是如寒，你该清楚自己的立场。你是为王爷、为王府做事的，而不是为王妃或是杨府。” 韩晏清声音有些冷，甚至说的话也很是不留情面。 如寒听了非但没生气，反倒羞愧难当地将头垂了下去。 “晏清，我明白了。今日之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将个人情感加到对事实的判断上。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往后我一定不会再为杨启正说一句话。” 几人便不再说话，悄悄进了王府。 因着小院那边有人盯着，他们也不敢长久离开，免得引起王妃那边的怀疑。 林月茹先行从后门避开眼线回到了小院。 而韩晏清则和如寒留在了前院，静静等着王爷回来。 清晨时刻，王爷带着三四个亲信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一下马便问道：“可抓到下毒之人了？侧妃如何？” 如寒赶紧上前回话，“王爷，下毒之人是冲着月茹姑娘去的，侧妃娘娘那边目前无事。” 得知侧妃没事，王爷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问道：“那下毒之人究竟有没有查出来？” 如寒悄悄看了一眼韩晏清，低声道：“王爷，此事有些复杂，牵扯到了王妃和杨大人。” “哦？” 王爷稍一挑眉，有些不解。 如寒和韩晏清便随他一同去了书房。 进了书房后，韩晏清将此事前因后果简洁明了地讲了一遍。 听到那日的黑衣人就是杨启正时，王爷脸色阴沉，掀起桌上一个茶杯就摔到了地上！ “嘭”的一声。 名贵的茶杯瞬间四分五裂。 “杨启正、杨家！真是好样的！竟然将手都伸到了本王头上！” 韩晏清此时自然是不适合开口的，如寒更是噤声没敢说话。 等王爷平息了怒火之后，开始吩咐道： “如寒，即刻带人将府上封锁，绝不允许任何人出入，不能让任何消息传出去！” “是！” 王爷看向一旁：“晏清。” 韩晏清有些诧异，“在，王爷。” 王爷沉吟道：“你拿着本王的令牌，带人去将杨府围了！” 这下别说是韩晏清了，就连如寒都有些诧异。 拿着王爷的令牌，还将围杨府这种事情交给他来做。 这已经是莫大的信任了！ 韩晏清却没有丝毫犹豫，果断道：“是，王爷。” 王爷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如今他身边可用之人大多都已经调了出去。 要不是收到如寒传信，说府上居然有人在侧妃的小厨房下毒，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赶回来的。 然而既已耽误了时间，那就必然要速战速决！ 他相信，他不会看错韩晏清。 第二日。 王妃才刚起，便见春杏慌忙从外头奔进来。 她一蹙眉，训斥道：“整日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天塌了不成？” 春杏神色惶恐：“娘娘！大事不好了！奴婢一早起来就发现王府被如寒带人围起来了，看样子像是王爷回来了！” “说是已经抓到了和秦通勾结之人，下午就要带进府里，让林月茹辨认！” 王妃手里的簪子“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春杏，“你说什么？抓到和秦通勾结之人了？！” “这怎么可能！”她声调猛地拔高，“还说什么让林月茹去认？她不是中毒至深就剩一口气了么？她哪儿来的命去认？！” 春杏吓得“噗通”跪下，“娘娘！奴婢、奴婢听说孙郎中不知使得什么法子，不仅将林月茹那条贱命吊住了，而且还能让她再撑三日！” “咚”一声，春杏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个头。 “娘娘！您快想想办法吧！要是王爷知道，是杨大人和您对侧妃下手，他肯定不会轻饶您和大人的！” 王妃的手紧紧攥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别慌，别慌。”她喃喃自语，“或许他们抓到的不是哥哥呢！他们不可能查到哥哥头上！对！不可能是哥哥！” 她连忙向暗处看去，“快！快去看看杨府如何了！” 暗处那人跪地领命，闪身出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那人去而复返。 男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娘娘，府上被围得水泄不通，属下根本出不去！但是、但是外头的人递了个消息进来……” 她猛地扑过去，拽着那人衣领问： “什么消息？！快说！快说啊！” 男人声音艰涩：“杨府一早就已经被王爷的人围住了。” 王妃犹如受了当头一棒，身子绝望地瘫倒在地。 她不敢相信，怎么短短一夜之间，这一切就变了？！ 王爷不是没有三两日回不来吗？ 他怎么就赶回来了！ 他怎么就查到杨府头上了！ 春杏也傻眼了，她哭着在地上磕头，“娘娘！您快走吧！趁着王爷还没有怀疑到您头上，您快离开王府！” “不！还有机会！肯定还有机会！” 王妃披头散发从地上爬起来，“春杏！起来给我梳妆！” 春杏哭着没动，“娘娘！杨府都已经被王爷的人围住了，您现在走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啊！” “闭嘴！” 王妃吼了她一声，眼里泪光闪烁。 “我现在要是走了，杨府怎么办？我哥哥怎么办？！别哭了！起来给本宫梳妆！” 春杏不敢再违背，擦了擦泪从地上爬起来给王妃梳头打扮。 匆匆收拾了一番后，王妃带着春杏匆匆出门。 幸好，她的院子还没有被围上。 一出去，果然见到外头多了许多人，显见是王爷动真格了。 王妃下意识加快了步伐。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一路急匆匆地到了韩家小院子。 王妃使了个眼神，春杏便上前去敲林月茹那屋的门。 两人在外头略等了一会儿，韩老太就开门了。 一见是王妃，她连忙行礼：“给王妃请安了。” “快起来吧，月茹怎么样了？” 王妃脸上勉强维持着淡笑，眼神却不停地朝屋子里张望。 “唉。” 韩老太叹了口气，像模像样地擦了擦泪。 “孙郎中倒是给使了个法子，现在能醒过来了，只是……也不知还能撑多久。但愿能撑到今晚，将拿勾结之人认出来才好！” “吉人自有天相，你也不必太担心。” 她敷衍地安慰了两句就要进屋，“我进去看看月茹姑娘吧。” “娘娘请。” 韩老太错过身子，正要随着她一同进去，就被春杏拉住了。 “韩老太太，我有点事儿要问您。我们娘娘去看看月茹姑娘，不会有事的。” 韩老太担忧地朝屋里看了一眼，却硬是被春杏拉走。 第九十八章 王妃死，尘埃落定 林月茹半躺在床上，费力地睁着眼。 她脸色苍白，仿佛真的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瞧见王妃进屋，她努力侧了个头，虚弱道：“王妃娘娘……” 王妃快步行至床前，坐在她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林月茹，本宫问你，外头都说那日被你放走的人已经抓到了，可是真的？” 林月茹费力地点点头，“正是……听说下午就会带来让我认了……” 王妃身子一顿，声音颤抖：“那你可还记得那日的人长什么模样？” 林月茹再度点头，“自然、记得……” 她眼睁睁看着王妃的脸色“唰”地变白，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了一般。 “你记得……你竟记得！你凭什么还记得！” 她崩溃般地小声自言自语。 “你不能记得，你不能认出他！你要是认出他，他就全完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袖中哆哆嗦嗦地掏出一袋子粉状的东西，涂在自己指甲上。 看着躺在床上的林月茹，她的的目光陡然变得凶狠起来。 “你本来早就该死了！谁成想那碗汤居然没有毒死你！” “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你逼我的！你知道的太多了！林月茹，你不得不死！” 话落，她身子猛地向前探去，将指甲里的毒药往林月茹嘴里塞。 总算是露出真面目了。 林月茹唇角一勾，猛地从床上坐直身子，一把攥住了王妃的手腕。 林月茹冷笑：“王妃娘娘果然好手段，一次没毒死我，就又来了一次？！” 王妃被她钳制着，惊恐地看着林月茹中气十足地控制着她。 哪儿还有方才那副虚弱的样子？ “放开我！你放开我！林月茹，你竟敢骗我？！” 她发疯般地疯喊着。 “砰——” 屋门猛地被人踹开。 王爷、佟夫人以及如寒等人纷纷涌了进来。 众人看着被林月茹制服的王妃，皆是一脸失望。 王妃跪坐在地上，呆愣地看着从外头涌进来的这些人，渐渐也有些回过味儿来。 她凄笑道：“王爷，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对吗？你为了那个女人来给我下套是吗？！” 王爷寒声道：“论起算计，本王哪里算计得过你？！杨纯英！妄本王对你如此信任，你竟然敢伙同杨启正做出这种谋害人命的事！” “信任？”杨纯英忽然坐在地上仰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王爷，好一个信任！可我要的，是信任吗？你我成亲七年，七年来你进过我的屋子几次？你心里眼里都只有那个贱人！” 佟夫人别过脸，不想看她。 王爷上前两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杨纯英！”他满脸失望，“你怎么成了如今这副泼妇模样？！” 杨纯英捂着脸，流着泪笑，“你逼的！我变成今天这幅样子全是你逼的！” 两人也算是青梅竹马，自小一起长大。 她原以为两人长大后成亲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谁知道到了成亲的年纪，他却说这些年都只是把她当做妹妹，他心里从来没有过她。 骄傲如杨纯英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她以死相逼，终于如愿嫁进王府当上了他的王妃。 可成亲这些年，他碰她的次数屈指可数。 什么相敬如宾、什么恩恩爱爱，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罢了！ 这种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杨纯英，你伙同杨启正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本王绝不会轻饶你二人！” 杨纯英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接着，又捂着脸缓缓坐起来，在地上端端正正地跪好。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这个她爱了多年的男人。 “王爷，你我相伴七年，我如今只求你一件事。” “所有过错都是我一人犯下的，求你看在我们这七年的情分上，饶我哥哥一命！” 她俯下身子，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下去。 屋子里静悄悄的。 没人敢在王爷开口前替他回话。 良久，他才终于松口：“本王会留他一命。” 得了他这句承诺，她才放心地将头抬起来。 最后看了他一眼之后—— 一头撞在了如寒的剑上！ 血溅当场！ “娘娘！” 春杏在外头听见动静，硬是挣脱了束缚。 她哭着闯进了屋子，趴在杨纯英身边哭得撕心裂肺。 王爷转过头，到底是多年的夫妻，他不愿再看。 “来人，将人带下去。” 杨纯英被解决了之后，很快韩晏清也带着杨启正回来复命了。 杨启正原本是想出去避避风头的，不料还没出门就发现杨府已经被韩晏清带人围了。 等他察觉到不对劲想跑的时候，已经晚了。 被韩晏清押着来王府的路上，他还一直倔强地说自己没罪。 “我妹妹可是王妃娘娘！等到了王府，我非要治你们的罪不可！” 直到来到王府，见到已经杨纯英的尸体，才终于明白事情已经没得救了。 万念俱灰之下，杨启正交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本佟夫人被太子的人围堵在山林的时候，杨纯英内心很是高兴，盼着她死在外头才好。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而且还要进城找王爷。 恰好韩家人遇到的秦通跟杨启正有些交情，又想找个靠山，就拿佟夫人当了投诚的筹码。 本想将佟夫人骗进来之后杀了处理掉。 可是没想到她执意要带上三家人，有了这十几口的累赘，让他们动手也多了些麻烦。 就这么耽搁的两日，就已经被林月茹他们察觉出不对劲了。 再之后，就是佟夫人他们回到了王府。 秦通也被杨启正藏到了家中，直到被林月茹撞破，才不得已将他杀了沉尸河中。 谁知道，还是被林月茹看见了他的模样。 那日他们查到杨府外面的时候，就已经被他察觉到了。 杨纯英匆忙之下，只好买通佟夫人院里那小丫头在汤里下毒。 谁成想林月茹命这么大，这都没能毒死她！ 再之后，就变成了这副局面。 杨启正心如死灰坐在大牢里。 王爷虽然遵守诺言没有杀他，却要将他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里。 他杨启正的下半生，怕是就此葬送了。 杨家的前程，也就此埋没了。 城西之事终于尘埃落定，佟夫人和王爷请林月茹、韩晏清以及韩老太吃了顿饭。 饭桌上，先是感谢了多日来他们对佟夫人的庇护。 接着，王爷又大手一挥赏了好些银钱。 王爷温声道：“如今丹阳已经在重修了，从北边逃荒来的难民也已经被我安置好了，你们往后有什么打算？” 韩老太放下筷子，笑道：“王爷，我们说白了就是庄户人家，最踏实的就是有块地种着。” 王爷也笑了，“那好说！别说是地了，我给你们一个庄子都没问题。” 众人都玩笑了几句，气氛很是融洽。 于是就暂时这么说定了，由王爷和佟夫人帮着给安排合适的地方。 一切尘埃落定后，众人也终于有闲心能到外面走走转转了。 赵双桃没事就抱着四宝上街。 倒也不是想买什么，就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韩老三。 结果，韩老三没遇到。 倒是遇到了他从前镖队里的另一人！ 第九十九章 泼皮一家 大家都理解赵双桃想找韩老三的心情。 哪怕是柳秋梅这种不爱说话不喜欢出门的人，也会主动提出要陪她一起上街转转。 正好周惠娘想带着两个孩子回家收拾一下东西，这两日就计划着搬回去了。 韩老二呆在家里也没事，索性带着三宝一起出门了。 林月茹从佟夫人那院回来的时候，正好碰到她们三个要出门。 便问道：“这浩浩荡荡的是要上街？” “上什么街呀！”惠娘笑道，“这不是琢磨着最近想搬回我那院子住么，两位嫂嫂和二哥说去帮我收拾收拾呢。” 赵双桃笑着招呼她： “月茹，你还没跟我们一起出去转过呢！快来！今日你正好也帮忙一起给惠娘收拾家去！” 林月茹笑着应声，“没问题，我这就来。” 正好韩晏清这两日忙着帮王爷做事，整日和如寒早出晚归不见踪影，她在府上闲着也是闲着。 几人便一起出门了。 上街后，给几个孩子买了点儿零嘴儿哄着吃，便说说笑笑地往周惠娘家的胡同去。 惠娘家离府上很远，几人走了好一阵子才到。 乍一进胡同时，几人还有些感慨。 “时间过得倒真是快！上次我们到惠娘这儿来的时候，还是被秦通他们追杀，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呢！” “可不是么！现在别说是秦通了，就连杨家都倒了。嗐，倒也真是跟一场梦似的！” 林月茹看着惠娘家的胡同，思绪也随之飘远。 就是在这儿，韩晏清匆匆赶来，将他们接回了王府。 那时候，她还在纠结该如何对待他，甚至有些气闷他的瞒而不告。 转眼到了如今，他们已经又经历了那么多次生死。 出神了片刻后，林月茹摇头失笑，收拢思绪跟惠娘她们一起进门。 这院子已经许久没人住过了。 再加上那日他们离开的时候将院子也折腾地有些杂乱，这会儿院子倒有几分荒凉。 赵双桃和柳秋梅都是干活儿的好手，很快就拿起笤帚开始清扫。 韩老二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力气，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全都主动揽了起来。 一时间，林月茹反倒成了那个不知道该干点什么的人。 几人纷纷将孩子塞到她怀里，嫌弃道：“你快到一边儿歇着去！把几个孩子给看好就行了！” 这是把她也当成小孩了。 林月茹笑了笑，抱起四宝坐到了一边儿。 几个孩子都很听话，也不用她怎么看，放到一边就自己玩去了。 林月茹瞧他们在地上乱捡东西玩，怕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干净。 又带着几个孩子去把手洗干净，从空间拿了灵果给他们吃。 这会儿水果本来就难得，更何况还是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精品。 几个孩子埋头啃了起来，吃的话都顾不上说。 赵双桃见了，惊呼一声：“这可是好东西！你们几个小的从哪儿来的？” 三宝含糊不清道：“小婶婶给的！” 林月茹也含糊了一句：“方才在街上看到有卖的，我瞧着稀罕，就随手买了几个。” 赵双桃她们心里都对林月茹的“好运”有数，纷纷笑着打了个岔，倒是没人再来追问什么。 几人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清扫着。 赵双桃道：“惠娘！要我说，你还不如跟着我们一起走呢！” 柳秋梅埋头苦干，也附和了一声：“确实，你们孤儿寡母的留在这儿，万一受欺负了怎么办？” 周惠娘直起身子捶了捶酸痛的腰。 苦笑道：“两位嫂子，你们说的我都知道，但是这儿毕竟是个根儿。虽然孩子他爹没了，但我总得留下来替他守着点儿。” “那也行！也行！” “总之咱们都在丹阳，以后有什么事儿离得也近，只管去找我们就是了！” 她都这么说了，旁人自然不好再劝什么。 一时间，大家又埋头清扫了，努力想尽快给她清扫出一个能住人的地方。 “这院的门怎么开了？该不会是招贼了吧？！” 里头正热火朝天地干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肥胖的妇人和一个男人就狐疑地闯进来了。 周惠娘看见两人，眼睛一亮：“大哥，嫂子！” 这是李大和文氏，李三的亲兄嫂。 之前丹阳乱起来的时候，李大一家收拾了东西连夜就跑了，根本不记得要跟李三家说一声。 之后李三家得到消息，只好匆匆忙忙带着孩子跑出城了。 后来在城外，李三还惦记着要找他哥哥一家，结果也没碰上。 不知道李大一家躲到了什么地方去。 甚至惠娘带着孩子刚回来的时候，李大一家还不知所踪。 再之后惠娘就跟着去王府了，这还是两家人失散后头一次见面。 惠娘很激动，“大哥，嫂子！我们在城外还找了你们好久，一直没听说你们的消息！” 李大和文氏的脸色很不好看。 文氏审视的目光在惠娘身上打了几个转儿。 李大则是直接凶悍地问道：“” “周氏，我问你！李三儿呢？！” 不提还好，一提起李三，惠娘心里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痛。 她红着眼，低声道：“大哥，我们逃出丹阳后，就遇到了歹人抢东西，李三为了护着粮食和孩子，被活活打死了！” 李大脸一沉，“这叫什么话？你们一家子一起出去的，偏偏就死了我兄弟，你和孩子都没事？！” 文氏也尖着嗓子道：“那这些人是谁？！你娘家人早就都没了，这些人你知根知底吗就敢往家里领！” 惠娘连忙解释道：“嫂子，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也是从北边逃难来的，当时在城外还帮了我们很多！要不是有他们庇护，我和两个孩子说不定早就死在城外了！” 文氏和李大眉头紧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在林月茹她们身上一一扫过。 最后，眼神在韩老二身上停留了许久。 这不怀好意的眼神让韩老二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抖了抖身子，随意一拱手：“李家大哥，幸会！” 李大拧紧眉头盯着他，接着狠狠啐了一口：“我呸！”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第一百章 谁的拳头硬就听谁的 文氏更是在韩老二和周惠娘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不怀好意道： “指不定就是这个贱人勾结了外头的人，将李三给害死了！现在好了，我们李三人才刚走，你就迫不及待把人往家里领了！” 李大也撒泼似的喊道：“我看就是！这男人就是你新找的相好吧？！我弟弟尸体都还没凉呢，你就带着野男人来住他的房！” 文氏冷笑道：“姓周的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们老李家的东西，老三死了，那就是李大的！你别想占到半个子儿的便宜！” “根本就是没有的事儿！你们别胡说！” 周惠娘气得浑身发抖，眼睛红得像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 赵双桃更是拎起扫帚就骂：“放你娘的狗屁！什么野男人，什么勾结不勾结的！我倒要看看你们两个狗杂种是吃什么长大的，比狗嘴还脏！” 韩老二更不必提，他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撸起袖子就要来教训这两人。 “我和惠娘之间清清白白，由不得你们在这儿泼脏水！” “你敢打我试试？你们还有理了，我报官你信不信！” 李大和文氏看起来凶悍，实则都是纸老虎。 韩老二才刚往前上了两步，两人就你推我我推你的都躲到了后面。 周惠娘见状，快走两步挡在韩老二身前。 她又气又伤心地盯着李大和文氏：“大哥，嫂子！枉李三在世的时候对你们俩掏心掏肺的好！就连当时逃命的时候，都惦记着叫上你们一起跑！” “现在可好！我算是看清你们的真面目了！李三才刚走几天？你们就找上门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依你们的意思，这房子该给你们才对是不是！”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哭声。 李大和文氏对视一眼，看见这样坚韧的周惠娘都有些惊诧。 怎的她逃出城去一番，倒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李大硬着头皮坚持道：“我是李三的亲哥哥，他的房子本就是我的！” “就是！”文氏赶紧附和，“再说了！你说李三是被打死的，他就是被打死的？指不定是你勾结了这帮人，把老三活活弄死了呢！” 周惠娘嘴巴微张，难以置信地看着满口厥词的文氏，气得她嘴唇都微微颤抖。 她再也忍不住了，掉着泪扑上去就跟文氏扭打在一起！ “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跑到我家来这样说我！李三挨打的时候你们在哪儿？他死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 “他被人打死了连个棺材都没有！是我用手！用手给他挖出一个坑才算安葬了！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什么哥哥嫂子！我呸！” 周惠娘哽咽着，又哭又骂，恨不得撕烂文氏那张乱叫嚣的嘴！ 柳秋梅和赵双桃见状，扔下手里的东西就去帮她。 三人再怎么说也是经历过山林磨砺的，哪儿是文氏这种一身赘肉的人能比拟的！ 不过三两下，文氏的头发就已经被抓散了，脸上也被挠出一道一道的血痕！ 李大在一旁看了，只觉得触目惊心！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他一边吼着，一边想将赵双桃推开。 可是韩老二哪儿会给他这个机会？ 方才被这夫妻两人莫名其妙泼了一身脏水，他正愁气没地方撒！ 这会儿妇人那边既然已经打开了，他就更没必要忍着了。 李大手刚伸出去，就被韩老二一把拽过去掰折了！ “哎呦！我的胳膊！你敢打我？！这儿是丹阳，是我家！凭你是个什么外来的东西，你也敢打我？！” 挨了打，他还嘴上不饶人。 韩老二拽着他的胳膊狠狠一用力，冷笑道：“你管我是不是外来的，今儿爷爷打的就是你！” 林月茹看那边打得热热闹闹，但是自己家人都没吃亏，也就放心了。 这会儿外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将孩子叫到一起围在她身边，专心看着孩子，没去参与打架。 直到柳秋梅她们都打累了，将那文氏打得早没了人样。 赵双桃翻身骑上去，一屁股坐在文氏身上。 痛得文氏哭爹喊娘。 李大也早就开始认错求饶了。 没办法，这时候谁的拳头硬就得听谁的，不听就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文氏挣扎着往门口看去，连声喊道： “张家嫂子！还不快去帮我们报官！这群人是要将我们活活打死啊！” 张嫂子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这乱糟糟的模样。 又看了看委屈地一直掉泪的周惠娘。 步子就有些犹豫了。 她就住在这胡同里，对李三一家也算是了解。 惠娘怎么可能会是这种撒泼无赖乱打人的人呢？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可是这会儿文氏眼看着都快被打晕过去了，李大也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儿的。 她一咬牙，心想着先报官再说！ 刚迈出去一步，就听见后头忽然传来一道清丽丽的女声： “快去报官！最好是直接报到王爷哪儿！让侧妃娘娘她们都来看看，我们前脚刚出了王府的门，后脚就是这么被欺负的！” 吓得张嫂子赶紧把脚收了回来。 聚在小院门口的人都往院子里看去。 寻摸了半天才看到，说话的是个长得极白净好看的女子，身边还领着好几个小孩子。 文氏也听到了林月茹的话，气急败坏地骂道： “张嫂子！你别听她瞎说！她指定是吓唬人的！” 林月茹冷笑道：“你最好盼着我是吓唬人的！你要是有力气，最好自己去找到王爷哪儿！好好跟王爷说说我们几个的罪行！” 看热闹那些人原本是半信半疑的，可是看着林月茹这么笃定的样子，大家都开始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时，张嫂子忽然惊呼一声： “娘呀！我想起来了！那天晚上，是有一大帮人来咱这小胡同的，当时我还没敢出来看！那该不会就是王爷的人吧？！” 林月茹嘴角一勾：“张嫂子，你是个聪明人。” “实不相瞒，我们都是从北边逃难过来的，在山林里避难的时候结识了李三一家。当时李三已经被那群抢粮食的人打死了，惠娘带着两个孩子无依无靠，这才跟我们几家结伴一起走。” “说来也是巧，侧妃娘娘那时候正好也在山林里，我们和惠娘还有侧妃娘娘那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走过来的！” 看众人都被她唬住了，林月茹又道： “这几日惠娘没回来，那是因为王爷和侧妃娘娘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生活不容易，这才特许她和我们一起住在了王府里！” “娘呀！我连王府里面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林月茹又看了一眼惠娘，叹了一口气： “可是惠娘说这儿毕竟是李三的家，她想回来给他守着家！我们今日这才过来帮着清扫一番，谁成想就正好遇到了这两人！张口就说是我们伙同惠娘一起将李三给害死了！” “你们说说，这还有天理吗？！” 第一百零一章 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 “还有这种事？！谁知道真的假的啊？” “我的天爷呀！惠娘真是个重情重义的！” “让一下！让让！”人群后头挤进来一个妇人。 一看到正在抹泪的惠娘，那妇人就红了眼。 她喊道：“我给惠娘作证！当时在城外，我们家和惠娘家离得不远！我是眼睁睁看着李三被打死的！” 想到那日的惨状，这妇人也忍不住心里难受起来。 她哽咽道：“当时那些贼人突然就冲过来抢粮食！我家孩子他爹也受了点伤，我拼命拦着他，他才没有跟那些人打起来。” “李三是从头到尾都拼命护着粮食，这才被活活打死了啊！只可怜我们当时自己都顾不过来自己，不然说什么也得去帮帮他们！” 听到李三是被人活活打死的，众人只觉毛骨悚然。 他们中的大部人都没跑出城去，对当时的惨状仅限于听说。 如今得知曾经生活在自己身边的人被活生生打死了，心里都百般不是滋味儿。 惠娘也哭道：“谢谢嫂子！谢谢嫂子替我作证！” 而那文氏和李大，本来就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跑来信口开河的。 这会儿听林月茹说周惠娘都已经攀上王府了，悔的肠子都青了，哪儿还有胆子反驳？！ 见他们两人这样，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纷纷唾骂。 “李大！原先你弟弟对你那么好，现在可倒好，你就惦记着人家的房子了！” “你们两口子跑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还往人家头上扣屎盆子！你们还要脸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骂着这两人，直叫他们连头都抬不起来。 林月茹他们自然是不开口了，擎等着看两人被骂的狗血喷头。 等众人骂的差不多了，惠娘行了一礼道谢： “惠娘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来帮我主持公道！李三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也会对大家感激不尽的！” 众人见惠娘脸上挂着泪，一副被欺负地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就更不落忍了。 恨不得能将李大两人碎尸万段才好！ 林月茹从孩子堆里走出去，对着众人道： “今日多谢诸位了！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大家就各忙各的去吧，多谢各位对惠娘的照顾。” 众人见林月茹说话不仅有理有据，而且还很是有礼，都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留下来看热闹了。 众人赶紧摆手连连说没事儿。 很快人群就散开了。 文氏和李大两只手捂着脸，吓得浑身哆哆嗦嗦。 赵双桃骂道：“这会儿知道害怕了？那会儿张口就胡说还要把惠娘赶出去的架势去哪儿了？！” 文氏只管浑身战栗，一句话也不敢说。 赵双桃嫌她晦气，拍拍屁股从她身上起来了。 韩老二也嫌弃地松开了李大的胳膊。 两人赶紧连滚带爬地靠在了一起。 刚想往外跑，就被林月茹挡在了身前。 林月茹凉凉道：“你们跑到这儿耀武扬威一番，把脏水都泼完了，现在想走就走？！” 文氏浑身直打哆嗦，带着哭腔道：“那你们还想怎么样？我们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都没脸出去见人了！你还没完了吗？！” 林月茹冷笑道：“打你是因为你嘴脏，该打！要不是今日我们恰好在这儿，我看你们是非要将惠娘和孩子从这房子赶出去，把他们活活逼死不可！” 文氏和李大见林月茹气怒，瑟缩着一个字也不敢说。 惠娘仰起头，将脸上的泪擦干。 “月茹，将他们放走吧。” 赵双桃惊讶，“惠娘？！你是不是怕他们找你麻烦？你放心，有王爷和侧妃娘娘在，还要我们也都护着你！你别……” “不是的，”周惠娘摇摇头，“嫂子，如果李三还在，他肯定不想看到我将他哥哥嫂嫂逼成这副模样。” 她太了解李三了。 他一辈子都把大哥大嫂看得比谁都重！ 要不是当时李大一家跑的比他们还快，李三指定要去护着他们一起跑！ 周惠娘都这么说了，赵双桃也不好再说什么。 她狠狠又踢了文氏一脚，“今儿真是便宜你们了！也就是惠娘心好！” “好好好！惠娘！你就当我们是猪油蒙了心犯糊涂了！”李大赶紧道。 文氏被他撞了撞胳膊，连忙跟着道： “对对对！惠娘，嫂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都是外人挑拨离间咱们两家的感情！” 周惠娘早就被这两人伤透了心，摇摇头不愿再开口。 见状，两人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想往外逃窜。 林月茹侧了一步挡在他们身前，“记住了！就算李三没了，惠娘也还有我们护着，有王爷和娘娘护着！再让我知道你们上门来闹，下次就没这么好交代了！” “记住了记住了！” “您放心，我们再也不敢了！” 文氏和李大捂着脸点头哈腰，连连称是。 林月茹这才让开身子，放两人走了。 文氏和李大一走，周惠娘就蹲在地上抱住自己小声呜咽起来。 小小一个无助的蹲在那儿，让人看了直心疼。 赵双桃和柳秋梅都不忍心，上前连连安慰她。 韩老二五大三粗的，也不会说什么安慰人的话，闷声道： “别哭了惠娘，以后再有人敢欺负你们孤儿寡母，我保准打得他再也不敢上门！” 周惠娘把头从臂弯里抬起来，泪眼朦胧地对众人道谢： “谢谢！谢谢二哥，谢谢嫂子，谢谢月茹！要不是有你们在，我今日、我今日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月茹柔声道：“跟我们就不用客气了。倒是你得好好想想了，以后怎么办？” 不必说都知道，孤儿寡母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周惠娘原本笃定自己带着两个孩子过的，可是有了今日这一遭，她也不免有些犹豫了。 赵双桃趁势劝道：“惠娘，你自己留在这儿带着两个孩子，真不如跟我们一起走！” “你想想，你娘家没人了，婆家也没人了。遇到点什么事儿，连个能给你撑腰的人都没有！” 柳秋梅也道：“确实是这个理儿。惠娘，要不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反正有我们一口吃的，就肯定饿不到你！” 周惠娘犹豫良久，终于点点头。 “好！嫂子，只要你们不嫌弃，以后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众人都喜笑颜开。 “嫌弃什么！咱们就是一家人！” “对！咱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想跟宝子们解释一下。 大家的很多纠错和捉虫我都看到了，也即刻就修改了，但是因为平台原因无法及时更新，所以很多宝子看不到我改过之后的内容…… 同理，有些内容大家觉得上下章不通顺，大多也是因为修改后的内容没更新过来。 以后我会发布之前仔细检查，尽量不给大家的阅读造成这种困扰。 实在实在抱歉，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谢谢大家之前的包涵！ 第一百零二章 偶遇周二牛 既然打定主意以后跟着韩家人一起走，周惠娘也不收拾这破院子了。 家里本来也没剩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她在屋里收拾了几个老物件走，剩下的破铜烂铁全都留在了家里。 然后把两个屋子都落了锁。 周惠娘又跑到前头张嫂子家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帮忙看着点院子。 如今知道惠娘是王爷身边的人了，张嫂子自然是极力奉承着。 连口答应说这事儿包在自己身上了！ 柳秋梅也提过，反正惠娘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了，不如就将院子卖掉，还能多一份傍身的钱。 但周惠娘却不愿意。 虽说她以后可能不会回来了，但是这毕竟是李三的家。 留着的话，以后两个孩子也有个根儿。 将院子收拾妥当后，把大门落上锁，众人就往回走。 路上大家有意说说笑笑，想转移惠娘的注意力。 韩老二更是抱着三宝忙前忙后帮众人拿东西，大冬天累出了一头细汗，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到了街上，孩子们吵着要买糖葫芦吃。 赵双桃指了指他们几个的小脑门，笑道：“好好好！我这就给你们买去，一个个的小馋猫！” 她把三宝交到林月茹手上，转身就拿着钱去找卖糖葫芦的。 “来十串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老头喜笑颜开，“买这么多呀丫头？！” 赵双桃笑笑，“家里人多！” 安俊安兴也得吃呢，再给淮景也买一串，还有惠娘的两个孩子。 算来算去，十串也不多！ 糖老头当然高兴，“我给你挑新鲜的，个儿大的！” 赵双桃一边等着他挑，一边朝着四周随意打量。 看旁边围了一群人，她随口问了句：“旁边这是干啥呢，咋那么多人？” “瞧叫花子呢吧？”老头也没在意，随口道：“好像是有个人瞧着快被冻死了，大伙儿兴许是想帮着找家里人呢。” “我也看看去。” 赵双桃一边说着，就已经挤进了人群里。 她期盼着能见到韩老三，可是又害怕吃苦受累被冻死的真是他。 挤进人群之后，乍一看身形又瘦又矮，她就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肯定不是她家老三！ 可定睛再一看，赵双桃却狠狠吃了一惊！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她连忙扒开人群，挤到前面。 凑到地上那人跟前仔细一看，她惊叫出声： “周二牛？！你咋会在这儿？！我家老三呢？！” 周二牛脸色惨白，嘴唇被冻得都结了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旁人有好心人提醒道：“姑娘，你认识呀？要是认识的话，赶紧把人带回去暖暖吧，说不定还有一口气能救回来呢！” 赵双桃见周二牛浑身都快被冻僵了，也不敢再耽误。 她惊慌失措地往外跑，“月茹！二哥！你们快过来！快来帮我救人！” 林月茹正在逗四宝，猛地见赵双桃跌跌撞撞跑回来，把她也吓了一跳。 她拉着赵双桃的手让她稳下来，“嫂子你先别急，有什么话你慢慢说！” 赵双桃喘了几口粗气，赶紧道：“我见到二牛了！周二牛！” 韩老二一惊，“老三镖队里那个周二牛？！” 赵双桃鼻子一酸，用力点点头。 距离韩老三走镖后失踪已经一年有余了，全家人不知道心里多希望老三能活着回来。 如今冷不丁听说，当初一起走镖的人里居然还有活着的，大家自然是欣喜若狂。 韩老二放下三宝就朝人群里跑去。 拨开人群看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周二牛后，他二话不说就将人扛在了肩头，丝毫不嫌弃他满是污泥的衣裳。 卖糖葫芦的老头在后面连声喊：“哎哎！糖葫芦！丫头！” 这会儿谁还顾得上什么糖葫芦啊，赵双桃摆手道：“赶明儿再来找您拿！” 一行人急匆匆地带着周二牛回了王府。 一路小跑着回到小院，韩老太见到被扛回来的周二牛也是诧异又惊喜。 往鼻子底下一探，人恐怕是只剩下一口气悬着了！ 韩老太赶紧催着韩老二去请孙郎中。 同时，韩老大和钱文把周二牛丢到了澡盆子里，两人合力将他身上的污泥洗了洗，总算是有了点儿人样。 这边刚把周二牛洗干净，那头孙郎中就来了。 佟夫人得知此事后不放心，也跟着一起来看。 赵双桃紧张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娘，您说二牛还活着，老三是不是肯定也没死？！”不等韩老太应声，她就自顾自接着道，“可是他没死怎么不回家呢……” 一年多。 整整一年多。 她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不回家！ 韩老太坐在凳子上，底下的手将衣服拧得不成样子。 她沉声道：“先别急，等二牛醒了就知道了。” 孙郎中进去为周二牛看了一番，又替他施针，开了几服药。 出来后，赵双桃忙不迭地上前问道：“孙郎中，人怎么样？还能醒过来吗？！” 孙郎中点点头，“能醒，他就是冻着了，再加上又累又饿这才晕了过去，幸亏你们接回来的及时。看这样子，恐怕是在外头没少吃苦。” 得知周二牛能醒过来，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韩老太赶紧对孙郎中道谢，让韩老大客客气气地将人送出门外。 佟夫人这会儿也已经了解了来龙去脉。 在这儿坐了一会儿后，见周二牛迟迟没醒过来，就先回去了。 “婶子，等这人醒了，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尽管派人去找我。” 韩老太连声应下，将佟夫人也送走了。 小丫鬟将周二牛的草药煎好之后，韩老大亲自给他灌了下去。 这会儿把人放在暖和的屋子里呆了这么久，周二牛脸上明显有了一些红润之色。 韩老太又让小丫鬟帮忙做了点汤菜热着，等周二牛醒来了随时都能吃。 到了晚间，众人都到了歇息的时候了，周二牛还没醒。 韩老太便打发道：“都回去歇着吧，这人指不定什么时候醒呢，别都在这儿守着了。” 赵双桃摇摇头，“娘，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 她得守着周二牛，等人一醒，她要第一时间知道韩老三的消息。 韩老太知道她心急，温声劝道：“双桃，听娘的，先去好好睡一觉。二牛人都已经在这儿了，不急在这一时。” 赵双桃摇摇头。 她刚想拒绝，就猛然看到躺在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二牛？！二牛你醒了？！” 第一百零三章 韩老三的消息 周二牛昏睡间忽然觉得浑身都暖和起来了，温暖得像是被火烤着一样。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逃出来之后，就一路朝着北边跑，偷偷跟在人家后面进了一座不知道叫什么的城。 最后…… 最后好像又饿又冷，累得躺在路边没了知觉。 他当时实在撑不住了。 那他这是死了吗？ 周二牛朦胧间，无意识地动了动手。 “二牛？！你醒醒啊二牛，我是你双桃嫂子！” 耳边忽然传来一阵阵呼喊他的声音，这声音还有些熟悉，周二牛费力地睁开眼。 入目是昏暗的烛火，以及围在自己面前的一老一少两个妇人。 乍一看他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直到这人在他面前又拼命摆了摆手，周二牛才猛地一下想起来。 这不是韩三哥的媳妇双桃么？！ 他乡遇故知尚且会让人感动不已，更何况他是流落异乡后，忽然看见了亲人！ 周二牛激动得话也说不出来，刚张嘴就“呜呜”地哭了出来。 “呜呜……嫂子！我可算是遇见亲人了啊！” 韩老太着急，“二牛啊！我家老三呢？你们到底遇见什么事儿了？老三怎么没回来？！” 周二牛呜咽着痛哭了好半天，显见是在外头受了不少委屈。 直到赵双桃都等得不耐烦了，他才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婶子！三、三哥还在哪儿！还在挖矿！” 挖矿？！ 韩老太心头一沉。 “二牛，别哭了！你把话说清楚，你们不是去走镖了吗？怎么会去挖什么矿？！” 周二牛被韩老太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也不敢哭了，抹抹泪开始讲他们这一年多的遭遇。 “当初我们走哪趟镖，本来是想着能多捞点儿能让家里人过个好年，谁知道到了半路上被人截了！” “这趟送的都是值钱东西，我们是拼了命也不敢让他们把东西抢了！我和三哥几个人一路追过去，结果被劫匪下了绊子，全从悬崖上摔下去了！” 赵双桃和韩老太两人耐着性子听他讲，听到摔下悬崖的时候，两人心都一颤。 赵双桃颤声问：“后来呢？！” “等我和三哥醒的时候，就已经在一辆马车上了。车上拉了不少人，大多都是讨饭的，或者是半大的小子。” “我们俩当时浑身是伤也不敢贸然行动，结果就被那群人拉到了一个挖矿的地方！他们给我们随便用了点药，养了两天就让我们跟着去挖矿了。” “后来我和三哥才知道，我们镖队的人几乎全都摔死在山崖下了，就我们俩命大，摔下来掉在树上捡回来了一条命。” 韩老太颤声问：“你们就这么跟着他们挖了整整一年的矿？” “是……！”周二牛声音又开始哽咽了，“婶子你不知道，那群人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他们每天没日没夜的让我们挖矿！到点儿就放饭睡觉，每天吃不饱睡不好，天天有人饿死累死！我现在想想，都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撑过来这一年的！” 赵双桃抹了一把脸上的泪，“老三呢？！你逃出来了，老三去哪儿了？！” 周二牛道：“嫂子，之前逃跑的那些人全被他们打死了……我和三哥谋划了小半年，这才敢往外跑。” “那矿是在山里偷挖的，我们出来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哪儿，也不敢一起跑，怕到时候全被抓了。我就往北跑，三哥往南跑了。” 赵双桃一屁股瘫坐在凳子上。 她绝望地喊道：“娘！老三……” 现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周二牛当时身上穿的都还是薄薄的衣服，韩老三又能好到哪儿去？ 周二牛都险些被饿死累死，老三还能有活路吗？ 韩老太的手也在微微颤动，她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声音。 “双桃，别急！娘这就去找佟夫人，咱们这就往南去找老三！” 赵双桃起身也要跟着往外跑，不料韩老太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她沉声道：“不行、不行，现在这个时候去，恐怕佟夫人早就该歇下了！咱们等天亮了再去！” 赵双桃心急如焚，却也知道只能等着。 韩老太看了眼周二牛，想起他还没吃饭，“二牛，饿坏了吧，要不先吃点东西吧？” 周二牛感激地连连点头，“好！谢谢婶子！” 赵双桃去喊了小丫鬟将饭菜端过来，让周二牛好好地吃了一顿热乎饭。 饭菜进嘴的时候，周二牛眼泪都出来了。 他都快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这样一顿饱饭了！ 一边着急忙慌地往嘴里塞，他一边问： “对了婶子，我还没问你们怎么到南边来了？” 韩老太就把家里旱灾加重，家家户户都吃不上饭只能往南边来逃荒的事情讲了一遍。 周二牛一听傻眼了，“那我爹娘岂不是也到南边来了？！” 韩老太点点头，“应该都来了，留在家里也只有被饿死的份儿了。二牛不急，反正都在南边，以后慢慢找。” 周二牛想想也是，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了。 他埋下头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韩老太让赵双桃也先回去睡，她转头去了林月茹和韩晏清那屋。 敲了两下门，里面就传来了韩晏清的声音： “谁？” “我。” 韩老太沉声道。 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门就打开了。 韩晏清和林月茹一人披了件衣服，在屋里看着她。 韩老太愧疚道：“妨碍你们休息了吧？” 韩晏清摇摇头，“没事娘，我们惦记着三哥的事，也没睡着。” 林月茹也适时出声：“娘，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您先进来说罢，外头多冷啊。” 韩老太叹了口气，迈进屋里。 “二牛醒了。” 韩晏清讶然，“醒了？他可曾说什么了？” “说了。” 韩老太声音里充斥着伤心无奈，将周二牛说的话给小两口讲了一遍。 林月茹拧眉道：“娘，那这事儿可耽误不得，我们得尽快找到三哥才行。” 韩晏清也点头，“他们跑了，挖矿那边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让他们先找到三哥就坏了。” 韩老太一听瞬间坐不住了。 她刚才还没想到这一点，现在一想可不就是么？ 万一要是被那伙人先找到老三，那老三还能有命吗？！ 她甚至忍不住想现在就去找佟夫人。 韩晏清又劝住她，“娘，您先在这儿坐着等等，这事儿恐怕佟夫人也做不了主。” 韩老太忧心忡忡，“那可怎么办？！” “我去找如寒，看看王爷今日在不在府上，您先等我消息。” 韩老太担心得不得了，“这能行吗？” 林月茹揽过她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娘，晏清做事您还不放心么？您且安心坐着等等看。” “好。” 韩老太犹豫地应了声。 韩晏清很快换了一身厚衣服，出门去找如寒了。 第一百零四章 要不你改名叫韩娇娇吧 韩晏清走后，韩老太在凳子上如坐针毡。 只能坐在屋里等待消息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她恨不得现在就追出去跟着他一起去看看才好。 林月茹看出老太太的焦急，想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便问道： “娘，您跟我讲讲晏清还有三哥他们小时候的事儿吧？我还没听您说过呢。” “他们几个小子啊，小时候脾性都不一样。” 一说起几个小子，老太太陷入回忆之中，脸上果然有了笑。 “老大小时候最稳重，他是当老大哥的，得领着这几个小的嘛。老二老三小的时候，地里的活儿多，我和你爹成天天不亮就下地，天擦黑才回来，那时候全靠他帮忙看着两个小的。” “老二和老三性子最像，两个人都是咋咋呼呼的。成天上蹿下跳，没一个让人省心的。那时候，上树掏鸟窝，下河里捞鱼，全都少不了他们俩的份儿！” 老太太说着，想起几个小子小时候的调皮样子，嘴角终于弯了弯。 林月茹忍不住问道：“晏清呢？娘，他小时候是不是也特不爱说话？” “不是。” 韩老太果断地摇摇头。提起韩晏清，她脸上不由得泛起几分宠溺。 “老四小时候最招人喜欢了。他小的时候嘴甜，人长得白白净净又好看，抱出去人家都以为是闺女呢！人家逗他，他也不生气，有时候还得反过来噎人家两句！” 林月茹噗嗤一笑。 想想现在韩晏清在外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模样，再想起他小时候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接着问道：“那晏清是怎么想起来习武的呢？” “他习武的师傅，就是山那头的一个老爷子。那老头是那两年才搬到我们那儿去的，孤家寡人一个，成天也不干什么事儿，吃饱喝足了就在山上到处溜达。” 韩老太叹口气，“也是巧了！那天我带着老四他们上山正好碰到他，他见到这几个小子后，一眼就看上老四了！说要收他为徒，教他习武！” “他真有几分本事？” 林月茹听得津津有味，挪动板凳坐到了老太太跟前。 “有！”韩老太提起这个很是赞叹，“你爹说让他比划比划，他一只手把树掰折了！” 林月茹适时出声：“这么厉害！” 韩老太点点头。 “不过那个时候我和他爹不愿意让老四去。我们想着老二老三都是闹腾的性格，学个武合适，老四怎么看怎么不像那块料。” “结果那老爷子信誓旦旦地跟我们保证，说只要老四好好学，将来肯定不会比他差！他一问老四，老四竟然也愿意跟着他去学！我们这就把孩子交给他了。” 林月茹连忙问，“那这位老爷子现在在哪儿呢？” 韩老太叹口气，摆摆手，“走了。” “老四被抓壮丁的前一年，突然就走了。走的时候也没留下个什么信儿，老四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这都不用想，这位老爷子指定不是一般人。 身上习武，还一个人躲到深山老林里，这太不正常了。 只是不知道，那位老爷子会是什么身份。 韩老太打开话匣子后，又拉着林月如说了好些他们弟兄小时候的事情。 林月茹耐心听着，时不时地还反问几句，哄得老太太总算是暂时忘了韩老三的事情。 正说着话呢，外头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道身影从门外闪进来，林月茹抬头一看，是韩晏清。 两人赶紧起身问道：“怎么样？” 韩晏清拍了拍身子，将寒气驱走，温声道： “娘，您别担心，王爷今日正好在府上。只不过现在他已经到佟夫人哪儿歇下了，我们不好打搅。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如寒，明日早上王爷一起，他就会转告。” 韩老太这才放心些。 林月茹起身去给他倒了杯热水，“喝点水暖暖身子。” 韩晏清笑着接过水，马上低头啜了一口。 林月茹忍不住嗔怪道：“别急，这还有点烫呢，慢慢喝。” 韩老太丝毫没有注意到小两口的动静。 她坐下后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又问道：“老四，你觉得这事儿能成吗？王爷能愿意帮我们吗？” 韩晏清在一旁坐下，对她保证道：“娘，您放心吧。” “且不说王爷和娘娘都是重情义的人，知道此事后肯定会尽力帮我们。就算只是为了那处矿产，也一定会帮忙的。” 林月茹忽然想到，“他们偷偷挖矿，怕是死罪吧？” “是，”韩晏清看向她，“这时候矿产都是朝廷的，他们敢私自开采，而且还这样作践苦力性命，王爷绝不会放任不管的。” 韩老太听了他们的话，这才觉得放心些。 她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又看了看坐在一起的小两口，忽然意识到些什么。 连忙起身，“那你们快歇着睡一会儿吧，我也先回房了。” 林月茹不放心韩老太，干脆提议道：“娘，要不您今晚跟我一起睡吧，让晏清去二哥那屋凑合一晚。” 韩晏清转过身，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不用了茹丫头，你三嫂还等着我的信儿呢，我得回去跟她说一声。” 韩老太没看到韩晏清的眼神，摆摆手走了。 韩晏清将门关好，转身上床躺到了林月茹身边。 他侧身躺着看向她，幽怨道：“你竟然要将我赶到二哥哪儿去睡。” 林月茹失笑，“什么叫将你赶去？我不是担心娘么，想让她跟我一起睡我好宽慰宽慰她。” 他抱住她，“那也不行。” 林月茹越发想笑了，“韩晏清，你改名叫韩娇娇吧。” “怎么？” “没怎么，就是觉得你有时候使小性子什么的，还挺像个小姑娘的。” 韩晏清将她牢牢抱在怀里，闻言又用了几分力。 这样亲密无间紧紧抱在一起，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彼此一样的感觉，反倒让两人莫名安心。 她轻声问：“你还记得三哥么？” 一阵沉默后，他低声道：“很少。” 他刚重伤回来的时候三哥倒是在家，但是那时候他脑子里一团浆糊，整天像个傻子似的，跟三哥也没什么过多接触。 后来为了给他治病，全家都拼了命的赚钱，三哥大多数时间就都在外头走镖，他们就接触更少了。 小时候自然是很亲密的，只不过他都记不起来了。 两人很久没说话。 就在林月茹都要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韩晏清忽然出声： “如果我没有生病，家里没那么捉襟见肘，兴许三哥就不会冒险去走那趟镖，他可能就……” 林月茹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忽然伸手挡在他嘴上，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许你这么想。” “即使没有你这档子事，家里也会有别的需要用钱的地方，走镖也是三哥喜欢做的事情，他不只是因为你才去的。” 她柔声安慰：“况且三哥身手也比平常人好，不正是因此，那趟才会特意叫上他么？即使没那么需要这份钱，三哥也会被叫上，他也会去的。” 韩晏清觉得林月茹的声音像是冬日暖阳一样，他沉溺其中，身心俱暖。 这件事已经压在韩晏清心头许久了。 他谁都不敢问，也不敢说。 直到今天听到林月茹这番话之后，他才忽然觉得心头一轻，仿佛再也不用背着这么重一块石头了。 他更用力地将她抱住，轻轻亲了亲她的头发，“谢谢你。” 第一百零五章 求王爷帮忙 说是各自回去休息，其实这一夜小院里的人都没有睡好。 次日天刚亮，韩老太和赵双桃就起了。 众人也不敢去问王爷，只能都凑到韩老太那屋眼巴巴地等着。 林月茹醒的时候，韩晏清已经起床在穿衣服了。 见她醒了，他回头温声道： “再睡会儿吧，王爷这会儿大概还没起，我先过去看看。” 林月茹确实没睡好，困倦地点点头又闭上眼。 等她再度睡过去，韩晏清轻手轻脚关门走了出去。 出了小院，直奔佟夫人那院。 刚到小院门口，就见到如寒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见他也来了，如寒道：“估摸着时间，王爷应该快起了。正好你也来了，一起在这儿等会儿吧。” 韩晏清颔首，两人在小院外头一起等着。 不多时，里头就传来了说话声。 门外候着的小丫鬟也被叫进去伺候佟夫人梳洗打扮了。 王爷穿戴好从里头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门外候着的两人。 他笑道：“晏清，你怎么一大早也过来了？” 韩晏清道：“王爷，昨天夜里临时出了些事，我来是想求王爷帮忙的。” 王爷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是你哥哥的事情？昨日柔儿跟我提过的。那你来我书房细说说吧。” “是。” 韩晏清点头，跟如寒一起去了王爷书房。 关于三哥走镖这件事，他的记忆并不深，所了解的大多都是通过韩老太和周二牛的讲述。 王爷起初只是蹙眉听着。 等听到有人居然私自开采矿石时，他登时变了脸色。 “居然有这种事？！晏清，你即刻去问清那矿山所在的位置！如寒，你马上点人去清了！” 韩晏清并没动，他拱手道：“王爷，清矿山一事固然重要，但我还有一事想求您帮忙。” 王爷了然，道： “你放心！我即刻让如寒另外清点一匹人马，让孙管家带队跟着你去找人。你现在就让画师去小院，将你哥哥的长相画下来分发出去！” 韩晏清心中一定，“是！” 韩晏清激动地带着人回到小院时，林月茹已经起了，正坐在韩老太那屋陪着说话。 她刚来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跟人那么亲密的接触。 可到了现在，俨然已经成了家中的活宝。 就连心头一片阴霾的赵双桃，都被她逗笑了几次。 里头众人正说着话，韩晏清就带着人进来了。 如寒搓着手道：“婶子！嫂子！” 韩家众人连忙起身，给他让了个位置。 如寒摆摆手：“婶子，我就不坐了，王爷还给我安排了任务！我是为了把画师带过来，让他将韩三哥的画像画出来，我们好帮着找人！” 赵双桃一听，大喜过望。 “这么说，王爷是答应帮我们找人了？！” 如寒笑着点点头，“嫂子，你们都是侧妃娘娘的救命恩人，王爷怎么可能会不答应？我们娘娘今日一早还特意过问了这件事呢。” 果然，这边说着话，外头佟夫人就已经进门了。 一见到她，众人都要行礼。 她连忙摆手：“都是自家人，谁也不许多礼！” 大家这才作罢。 韩老太连忙过去把人拉到暖和地方。 嗔怪道：“外头天寒地冻的，你还亲自过来一趟！” 佟夫人笑道：“不过来问问，我心里总归是不踏实。” 如寒便正好把王爷的安排跟众人简单交代了一下。 既然要去清了那矿山，自然就得让周二牛带路。 周二牛这会儿藏在人群后头已经止不住瑟缩了。 他也是刚起来才知道，自己现在居然在王府里！ 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啊！ 是连太子都能争一争的人！ 一年多不见，韩家居然如此飞黄腾达了！ 这会儿知道坐在面前的人是侧妃，他就更惶恐了。 被韩老二叫过来的时候，双腿都在打颤。 刚走到佟夫人面前，双腿不受控制的“噗通”一声跪下，给佟夫人行了个大礼。 “拜、拜见娘娘！” 佟夫人见他这样，无奈又好笑，转头看了如寒一眼。 如寒随即上前把人拉了起来，“快起来吧，在我们娘娘面前不用多礼。” 如寒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处矿山的具体位置？” 周二牛认认真真地想了一阵子，似是而非地点点头。 见如寒皱眉，他连忙解释：“我虽说在那片山呆了一年，但是那些人从来不让我们出去，我逃出来这一路也是乱跑的。” “要是让我原路找回去，恐怕我是记不清路了，但是只要到了那片山，我肯定能认出来！” 如寒的眉头逐渐舒展。 “那好，你准备一下，上午我们就启程。” 周二牛弯着腰连连拱手，“是，是是是！” 赵双桃忧心韩老三的事儿，见如寒没提安排，赶紧问道：“如寒，那我家老三……？” 如寒道：“三嫂你放心，我们王爷安排了另外一队人马让孙管家带着去找，这不是画师都带来了，就是为了将三哥的模样画下来。” 赵双桃松了一口气，“多谢，多谢王爷！” 佟夫人见事情都差不多有了着落，便起身：“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儿的话你们就去找我。” 韩老太也随之起身，叫住她：“佟夫人，你先等等，我还有点事儿没说。” “何事，婶子？” 韩老太攥着手，道：“我们准备离开王府了。” 佟夫人和如寒皆是一惊，连忙问道：“婶子，你们这是？不是还没给你们安排好地和去处吗，怎么这么着急？” 佟夫人忽然反应过来，“还是说……你们打算自己也去找一找韩三哥？” “正是。” 韩老太对上她的视线，郑重点点头。 “老三失踪一年多，半点儿消息都没有。别说旁人了，就连我这个当亲娘的都要放弃希望了。” “之前没有消息的时候我们不知道去哪儿找，只能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可是现在冷不丁的有他的消息了，我是无论如何也坐不下去了。” 韩老太眼眶湿润，“佟夫人，老三一天不回来，我这心就一天不安稳。” 佟夫人听后，心里也颇为感触，很能理解韩老太的想法。 她思忖再三，还是没有挽留。 “婶子，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你么已经决定了要去找三哥，那我也就不挽留了！但是走之前，我一定要将你们以后的去处和退路都规划好，咱们要做好准备再走。” 韩老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的感动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佟夫人，你这份恩情，我们韩家记下了！” 第一百零六章 咱们到哪儿都是一家人！ 当初三家人是一起来的，现在韩家既然决定要走，那至少得跟两家都说一声。 于是，韩老太将刘家人和钱家人都请到了房间里。 众人都落座后，她缓缓开口： “今日将各位叫来，是想跟大家说一件事。大家也都知道，我们老三已经失踪一年多了，直到这两天才终于有了一点线索。”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他师生是死，也不知道他逃到了什么地方。但既然有消息了，我们总得去找一找。” 韩老太叹口气，“原先咱们三家说好了，到时候让王爷将地方都分到一起，三家住在一起当邻居。现在看来，恐怕是不成了。” “我们指不定得在外头找到什么时候，也很有可能找到老三之后，就地安定下来，不回丹阳了。” 韩老太说的很保守。 但韩家人都知道，不管最后在什么地方找到韩老三，他们都不会回丹阳了。 虽说如今的丹阳已经在重整旗鼓了，而且王妃等人也都被绳之以法，看似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 但对于韩家人而言，他们仍然是脖子上悬着一把刀。 上次太子的人来追杀韩晏清不是第一次，也绝不是最后一次。 只要他们知道韩家还在丹阳，就随时可能找过来，随时可能动手。 当今之际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丹阳！ 趁着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远远地离开丹阳！ 这次韩老三的事情，正好是一个契机。 韩老太终归还是有些舍不得老朋友的，声音都有些低沉：“所以，你们两家……” “婶子，我们自然是跟着你们一起！” 刘万生乍然开口打断她。 宋莲也笑着道：“婶子，咱们都是生生死死一起走过来的，岂能到了过好日子的时候了，反倒分开了？” 韩老太一愣，“你们……” 钱老爷子拄着拐杖，笑呵呵的：“我们两家早就商量好了！我们一致决定跟着你们！” 韩老太：“这……” “婶子，不管是先去找韩二哥，还是以后找地方安定下来，我们都跟着你们！”钱文诚恳道。 韩老太万万没有想到，这两家居然愿意放弃眼前的幸福日子，跟着他们继续奔波！ 她轻声道：“我们还真不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去，而且未来呆的地方，也未必有丹阳好，这边毕竟还靠近王爷他们……” 钱武故意皱眉，“婶子，难不成你们是不想要我们跟着？嫌我们是拖累了？！” 韩老太赶紧挥手打断他：“钱武！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婶子怎么可能会不愿意跟你们在一块儿？我这不是担心……” “我们都知道！”钱文笑道，“婶子，您不用担心。我们既然说了要跟你们一起，那就肯定是都想清楚了的。” 刘万生也在一旁补充道：“而且王爷想必也不会一直呆在丹阳，更不会一直保护着我们。所以对我们来说，在什么地方都是一样的！” 他们两家都一心想跟着韩家。 倒不是离了韩家就活不下去了。 只是这么多日子都呆在一起，韩家已经像一个主心骨一样了。 只要跟在韩老太身边，有韩晏清和林月茹他们在，众人心里就像是吃了一颗安心丸一样。 韩老太见状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她说着让两家另做打算的话，其实心里还是想跟他们一起的！ 见两家这么坚定，她心里说不感动都是假的！ 韩老太一一看过众人：“我明白了！你们放心吧，咱们三家到什么时候也不分开！” “还有我呢！”孙管家笑着进门。 “孙管家？！” “孙叔！” “孙爷爷！” 众人惊呼出声，十分惊喜。 他们自从来到王府之后，孙管家起初是在养伤，后来被王爷派去做别的事情了，很少能跟众人见上面。 现在猛地见到孙管家，大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孙管家搓搓手，笑道：“王爷让我带着人马跟大家一起去找人呢！这下子，咱们一大家子又要凑到一起喽！” “那敢情好！有您在，我们可就放心了！” 众人也乐呵呵的。 孙管家的身手可谓是众人皆知，而且还是自己人，知根知底也放心。 这场谈话别提多顺利了，就连老韩家人眉宇间的愁绪都散淡了几分。 有自己家人帮衬，就是安心！ 商量好之后，众人马上回去收拾东西了。 搬进王府的时候，个个儿都是两手空空的。 但是走的时候，东西可就一大箱一大箱的了！ 朱嬷嬷听说他们要走了，居然还莫名有几分不愿意。 她一边帮着收拾东西，一边凑到韩老太身边低声道： “老太太，你们出了王府可得小心些！虽说在府上安定，可是外头毕竟还是不安稳呢，哪怕这儿是王爷的地盘也不能掉以轻心！” 韩老太将箱子合上，道：“朱嬷嬷，你放心吧。我们这趟出去带的人多，况且大家都小心着，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朱嬷嬷只好点点头，想找点什么话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说什么。 只好东看看西瞧瞧，赖在院子里不愿意走。 林月茹见了，倒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当初他们刚来的时候，这朱嬷嬷可是百般瞧不上，让她来这院子里伺候，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 现在他们要走了，她竟然还反倒舍不得了？！ 她将朱嬷嬷唤到跟前，笑着问道：“朱嬷嬷，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魂不守舍的？” “哎呦，姑娘呦！” 朱嬷嬷都在这院里晃荡了好半天了，好不容易有个人愿意问问她，忙不迭地就说开了。 “咱们都在这院儿里处了这么久了，你们猛地要走，说实话我还真舍不得呢！” “虽说刚来的时候，咱们还有点不对付！但是日子长了，都知道谁是什么脾性了，你们几家人是真好啊，心善！” 进了这院之后，老太太从没给过她什么脸色看。 几家人也很少对她呼来喝去的故意指使。 即使赵双桃当初和林月茹一起捉弄她，也只有那一次而已。 过后甚至有什么好东西，韩家人都会时不时地让她也沾点小光。 朱嬷嬷心知肚明，能遇见这样几家人，是她的福气！ 林月茹心中了然，随手掏了几个银瓜子给她，“朱嬷嬷，山高水长，要是有缘分，将来想必还是会见到的。” 这人心眼并不坏，从来不会故意害人。 身上最大的毛病，就是爱踩低拜高，但现在也差不多都改了。 除林月茹外，其他人也多多少少都给了点东西当送别的礼物。 这样一番赏赐接下来，朱嬷嬷倒还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回过神来想一想，觉得自己像是故意来晃荡着要赏赐一样！ 心里很是不安了一阵子，就怕韩家人想歪了！ 实际上，几家人都忙着收拾东西，谁也没把她的事儿放在心上！ 第一百零七章 王爷的赏识 这边众人在小院忙着收拾东西，另一边韩晏清已经被叫到了王爷那里。 如寒前一天就已经带着周二牛去找那处矿产了。 经过多半天的寻寻觅觅，终于在靠近江都的位置，找到了周二牛说的那片山！ 如寒带着人，将那伙私自开采矿产的人一举拿下！ 如今已经赶回丹阳了。 这会儿如寒和周二牛都在王爷的书房里。 韩晏清到了之后，如寒知道他惦记韩老三的事情，主动道： “晏清，我们在矿山那边没有发现你三哥的踪影，哪儿的人说他们派人去找过了，但是也没有找到你三哥。你可以先放心了。” 这对于韩晏清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没有被抓回来，那韩老三活着的几率就大了很多。 看如寒身上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受了不少累，韩晏清真挚道： “多谢。” 如寒连连摇头，“这没什么，都是应该的！” 王爷更是摆摆手，“举手之劳！况且能剿灭私自采矿的这伙人，对我们来说也是一大收获。” 韩晏清识趣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王爷默了一会儿，抬眸看了如寒一眼。 如寒马上道：“二牛，那你先回去吧。韩婶子他们要出发去找韩三哥了，你也可以想一想你以后的去路。” “啊……是。” 周二牛一听韩家人要走，顿时傻眼了，呆呆地行礼退了出去。 韩晏清被留在书房里。 王爷拿出一沓新办好的路引，以及一块令牌。 “晏清，这是我为你们几家准备的路引，方便你们四处行走。还有这块令牌，以后你们只要实在江南，在我的管辖范围内，遇到任何事情只管拿着令牌去找人。” 路引和令牌确实都是对几家人大有帮助的，韩晏清没有推辞。 “多谢王爷。” 王爷点点头，打量了韩晏清几眼，像是憋着什么话一样。 过了褶子，终于忍不住问道： “晏清，你以后什么打算，还想不想回丹阳？” 韩晏清摇摇头，“应该不会了，我和月茹商量着以后去别处落脚，我娘也同意了。王爷也知道，我一直被人追杀着。” 说到这儿，韩晏清苦笑一声。 王爷皱着眉，主动道：“这事儿其实我有留心，也一直遣人去追查了。” “但是……”他一顿，“你的消息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很难打听到什么有价值的。” 这个结果也在韩晏清意料之内。 他微叹口气，无所谓地笑笑：“没关系，该来的躲不过，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王爷大笑，“我就欣赏你这点！” 如寒也笑道：“晏清，你要是能留在府上该多好！” 他这阵子没少跟韩晏清一起打配合出去查事。 不得不说，韩晏清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跟他合伙做事情，真的太让人放心了！ 王爷也炯炯地盯着他，等着他的答复。 韩晏清不是不知道他们两人的意思和打算，只是他实在没办法答应。 他要是留下了，林月茹怎么办？ 家里人怎么办？ 他沉吟道：“王爷，我明白您的意思。只是这份好意我恐怕只能辜负了。我现在毕竟是个有家室的人，我还是想多陪在月茹和家人身边。” 王爷闻言，爽朗地笑了。 他本就是个深明大义的人，更不会因为这点事儿去为难韩晏清了。 他笑道：“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小子是个重情重义的！” “也罢！”他笑着叹口气，“留在这儿对你来说，确实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 韩晏清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多谢王爷！” “那你回去吧，帮着家里收拾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吧！” “是。” 韩晏清回去才知道，林月茹和韩老太她们也被叫到佟夫人那边去了。 佟夫人看着她们几人，心里是一万个舍不得。 拉着韩老太的手，眼里都快要掉眼泪了！ 可她也实在没法子，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人家去找儿子吧！ 说了好一阵子话，嘱咐了好些事情之后，佟夫人让春芽将自己的首饰盒拿了过来。 首饰盒分为两层，上面一层是各种金银翡翠首饰。 她一掀开，下一层居然放着银票和金元宝！ 佟夫人将首饰盒塞到韩老太手里： “婶子，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找韩三哥，但这份钱你们一定要收下！” 韩老太吓了一跳，连连推辞： “这钱我们不能要！你原先给的已经够多了，未来好几年我们什么事也不做都足足够吃喝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用就是了！” 佟夫人却坚持要给，“婶子！我是真把你们当自己家人，才真心实意想给你们的。” “我在这府里也花不上什么钱。再说王爷对我也很好，我缺不了钱花。但是你们出去之后，吃喝住都得要钱。到时候落下脚来，置办房子东西也得要钱，你们就别跟我推辞了！” “那也不行……” 韩老太自觉佟夫人帮他们的已经够多了，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再收她这份钱。 两人推拉了半天，最后佟夫人把上面那层首饰收了回去，韩老太才勉为其难将下面的银票收了起来。 佟夫人道：“婶子，明儿你们走的时候，我就不去送了。” 她见不得这种分别的场面，实在是怕自己忍不住眼泪。 韩老太也十分动容，拉过她的手，轻声道：“丫头……” 这声丫头一出，佟夫人的泪一下子落了下来。 韩老太给她擦去，柔声道：“丫头啊，以后自己在府上，遇见点什么事儿都想开些，不能钻牛角尖。就算王爷对你再好，也得留心些，不能傻乎乎的对谁都不设防……” 老太太喋喋不休嘱咐了她好些话。 冷不丁地，佟夫人 一把将韩老太抱住了。 她声音甚至都有些哽咽。 “婶子……谢谢，谢谢你……” 已经有太久没人叮嘱她这些了。 韩老太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将手放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咱们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 “一定会的，等我们安定下来，一定会回来看你。” 韩老太她们从佟夫人这儿离开的时候，还是带了许多东西。 除了一早就给的银票，还有许多各种之前御医给的药粉，带着方便又实用。 她们回到小院时，韩晏清已经回来了。 周二牛也已经想通了。 他现在已经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也不知道他爹娘在哪儿，甚至都不知道他爹娘是不是还活着。 想短时间内找到家里人是难上加难，更何况他家里有大哥和弟弟，他爹娘原本也不将他放在心上。 说不定还盼着他死在外头，省得还得回去花钱娶媳妇了。 想明白这些后，周二牛毅然决然道：“婶子，我想好了，我就跟着你们！” 于是，原本的三家又加上惠娘一家三口和周二牛。 这样一来，就有了二十多口人。 这样一个浩浩荡荡的队伍，王爷足足给安排了五辆马车，才将人和东西全都放下。 第一百零八章 离开丹阳 收拾妥当之后，众人也不敢耽搁。 因此，约定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赶路。 天还黑着的时候，小院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他们不敢同时离开，毕竟人太多太招摇，万一太子的人还在暗中盯着他们就麻烦了。 因此，五辆马车还是分开走的，从不同的城门离开了丹阳。 韩老太他们的马车在最后一个。 离开的时候，如寒和朱嬷嬷他们都出来送行了。 王爷因为不在丹阳，所以提前一天已经践行过了。 临走之前，韩老太和赵双桃她们回头看了王府的大门好多次，始终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大家心里难免都有些酸涩难过，转身钻进马车后离开了。 她们刚走，王府大门之后就跑出来一个人影。 她手上紧紧地攥着帕子，脸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春芽在一旁很是心疼地，“娘娘，您这是何苦呢！您明明就舍不得韩老太太她们，为什么不出来好好告个别呢？” 佟夫人深呼吸着摇摇头，“春芽，告别这种事是没有尽头的。” “我将她们送出王府，就会想着再送出丹阳。送出丹阳还是舍不得，就想送到一直找到韩三哥为止。可我送到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我知道自己一定会舍不得会忍不住，所以干脆就不要送。” 春芽在一旁听着，虽然不理解，却也很是心疼她。 等马车再也看不到丝毫踪影的时候，春芽才扶着佟夫人缓缓进府。 主仆二人的背影，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悲伤。 几家的马车从出了丹阳之后，往南又走了二十几里地才敢汇合到一起。 孙管家带着人和韩晏清一起打头阵，后头还有王爷的人在殿后。 围在中间保持着绝对安全的，就是几家的五辆马车。 昨儿晚上，孙管家和韩老太就已经到林月茹他们房间将找人的计划商量好了。 对着地图看了许久之后，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江都。 江都是离矿山最近的地方。 韩老三当时的情况和身体状况，应该不足以支撑他跑出太远，江都就是最大的可能。 当然，除了江都之外，附近的山林也得派一部分人手。 他们不原意接受，但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也许韩老三的身体，支撑不了他逃到江都，甚至更又可能他根本就进不了江都的城门。 分岔路口处，去山林的人和去江都的人就已经分开了。 马车上坐着老人孩子，一路上终究有些颠簸，车夫也不敢走的太快。 众人整整一大上午，才走了一半的路。 到了中午，孙管家就和韩晏清商量着先停下来歇一歇，让老人孩子吃口饭。 韩晏清答应了，即刻让马车停下，就地休整。 几家人都知道现在时间宝贵耽误不得，谁也没工夫细吃。 好在出来的时候，带的干粮都是方便的，囫囵吃几口就能顶饱了。 韩老太他们匆匆吃了几口后，就喊着接着赶路了。 孙管家他们知道韩家人心急，也不敢多耽误，马上重新启程。 甚至吃完饭后有了些力气，比方才走的还更快了些。 就这样，天黑之前才堪堪赶到了江都。 到江都的时候，城门已经要关了。 孙管家和韩晏清带着王爷的令牌和众人的路引，一起上前跟守城门的人交涉。 那将士一看是王爷的令牌，几人的路引也都完全过关，忙不迭地开城门放人进去了。 王爷的令牌上刻着他专有的标志，别说是军中将士了，就连一大部分的百姓都能认得出来。 他们经过的时候，那人还一直笑呵呵的，生怕他们在王爷面前告一状。 马车一进江都，安俊安兴两个小子就忍不住惊叹。 “娘，这比丹阳还要大！” “奶奶，这儿晚上好亮啊！” 大家也都是第一次来丹阳，这会儿大人孩子都伸着脑袋往外看。 江都比丹阳还要繁华很多。 而且因为当时仗没有打到江都来，江都的百姓就没有遭到丝毫战火的侵蚀，街上百姓安居乐业。 孙管家骑着马凑到韩老太他们的马车旁，“婶子，咱们这就到江都了，要不先找个客栈住下来？” “好，好。”韩老太应道。 孙管家这就开始找客栈了。 韩老太连忙转头嘱咐月茹，“茹丫头，娘给你拿钱，你跟着孙管家去，记着将他那一份钱也出了！” 林月茹应下，“成，娘。” 因着江都最近有商人进驻，还有许多大家族见皇上病重太子势微而纷纷自发迁徙道江都，所以客栈有些紧俏。 一连看了好多家都没什么空房后，孙管家也有些着急。 好在兜了一大圈后，终于找到了一个清净的地方。 到了客栈前头，众人在马车上忙着收拾行李。 林月茹已经下车跟着孙管家和韩晏清一起进客栈订房了。 守在前台嗑瓜子的掌柜听到有人进来，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摆摆手不耐烦道： “房订满了！去别处吧！” 孙管家的脸色登时就不好看了。 他前面已经看过好几家客栈了，里面熙熙攘攘的，而且一看客栈外头停的马车就知道肯定住满了。 但是这家不一样，无论从马车的数量还是从客栈的寂静程度来讲，人都绝对不多！ 找到合适的客栈不容易，更何况韩老太他们奔波了一天 ，他也实在舍不得再让他们奔波下去了。 孙管家脸一沉，“掌柜的，你这客栈分明有房你却说没房了？怎么，放着好好的生意不想做？” 林月茹也有些不悦，本来坐了一天的马车就累，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客栈，掌柜的还是这种态度！ 那掌柜的更不耐烦了，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我说没了就是没了！这是你的店还是我的店？赶紧出去，爱住谁家住谁家去！” 掌柜的眼底满是不屑一顾。 这几个人全是生面孔，一看就没什么地位，江都有头有脸的人物他都知道，哪儿瞧得上这几个人？ 孙管家脸色更难看了，猛地将手里的刀往柜台上一摔！ 木桌板被震得咣咣响，桌子上的瓜子皮满地乱飞。 掌柜的被吓傻了，后头的两个小二也被镇住了。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在他们客栈里闹事！ 掌柜的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气得指着孙管家结结巴巴地骂道： “你你你！你敢砸我的店？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客栈是被谁定下了？我告诉你……” 掌柜的话说到一半，韩晏清冷不丁拿出一块令牌面无表情地在他脸前晃了晃。 掌柜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愣了愣，猛地吞了吞口水，不敢置信道：“这、这这这……这是真的假的？这是王爷的令牌？！” 韩晏清冷笑，“你倒还是有几分眼力。” 那掌柜的这会儿早就吓得浑身哆嗦了！ 要不说他有几分见识呢，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王爷的令牌。 掌柜的这会儿吓得两股战战，他悔的肠子都青了！ 谁知道随随便便进来的几个人，居然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孙管家冷声道：“现在有没有空房？” 第一百零九章 京城孙家 掌柜的五官皱到一起都快哭出声了。 “大爷，不是我不想让您几位住，这真真真……没房了！” “胡说！” 孙管家冷喝一声。 “你这客栈分明这么安静，而且后院根本没停什么马，怎么就没房了？你敢不敢让我们上去看一眼？！” 掌柜的急得汗都快下来了，“大爷，现在确实是没有房，但是这房都已经被定下了！我们这是为大人们提前留着房间呢！” “大人们，是什么人？他们定的是什么时候的房？” 孙管家拧眉问道。 掌柜的吞了吞口水，“是京城孙家定下的。他们要搬到江都来，到时候要先在我们客栈落个脚，等院子收拾好了再搬过去。至于时间么……是五天后。” 一听是五天后，孙管家三人脸都黑了。 “五天后他们才来，你现在就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了？” 孙管家忍不住质疑，这掌柜的是怎么把店开到现在还没关门的。 掌柜的挠着头，一脸的着急又无奈。 “大爷，不是我们不想赚钱啊！是孙家他们说不想有外人打扰，所以让我们提前清场，前五天都不要有人住。” 孙管家没忍住，冲着掌柜的就将白眼翻到了天上。 好歹还跟他是同姓呢，怎么做的事这么让人不齿？ 就算是王爷和侧妃，出门都没这么大的架子吧？ 如今江都客栈本就很是紧俏。 他还提前清场？ 亏他想的出来！ 林月茹见孙管家气得厉害，主动出来说话： “掌柜的，你看这样如何？那孙家本来也是要五天之后才来，而且他们又没有出钱将这几天的客栈包下来。” “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先住一晚？外头天都黑了，我们带着老人孩子，要是再出去另找，确实也不太方便。” “况且，为了这点事儿就惊动王爷，我们想着也是没有这个必要的吧？” 这话的弦外之音掌柜的还能听不出来么！ 这可不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你要是敢不同意，明儿这事儿就报到王爷哪儿去！ 掌柜的都快皱成一张苦瓜脸了，他哪儿还有敢不答应的份儿。 只能拱着手连连应道：“是是是，当然没问题！现在客栈空着也是空着，给你们行个方便那是最好不过了！这事儿，可千万不至于打扰王爷他老人家！” 林月茹满意地冲他笑了笑。 “那就劳烦掌柜的帮我们安排一下吧，我们人多，尽量多安排几间屋子，钱不是问题。” “好好好！姑娘放心，我这就去！” 掌柜的早就没心思嗑瓜子了，从柜台里出来，就忙不迭地跟两个小二去准备房间了。 这会子，韩老太他们也已经将东西收拾好了，陆续走进客栈。 这客栈其实规模并不小，店内装潢也很不错。 要是搁在以前，几家人非得觉得眼睛都不够使了！ 但是现在他们毕竟也是在王爷府上住过的人了，见到这些东西，心情十分平静。 两个小二也一改方才的淡漠，满脸是笑地领着众人上楼找房间。 孙管家带来的人没什么讲究，都挤在了两个靠近走廊的最外面房间，夜里有事儿的话好护着众人。 其他人都大致按照之前在小院的安排选定了房间。 林月茹和孙管家以及韩晏清在掌柜的下来之后，将房费出了。 孙管家原本是不让他们出钱的。 林月茹却坚持要给，“本来劳心劳力帮我们找人这事儿就不在你们的职责范围内，怎么好意思再让你们出钱？” 孙管家笑道：“也不是我们出钱，这不是王爷给出么？” 林月茹摇摇头，“那就更不好了！王爷又出人又出力，走的时候和佟夫人还给了我们那么多盘缠，现在却连住客栈都要人家再帮着掏钱，那也太过意不去了！” 韩晏清也在一旁附和，“孙叔，这事儿您就别管了。” “好，好好。” 孙管家知道他们的性子，当下也就不再较真。 反正来日方长，这点钱他总是能补给他们的。 韩晏清和林月茹上二楼之后，径直去了两人的房间。 房间倒是不小，里面东西也一应俱全。 奔波了一日，两人都十分疲惫了，但还是拖着疲倦的身子去洗了个澡。 躺在床上之后，林月茹闭上眼睛不愿再动弹，直想就这么睡过去好了。 韩晏清晚她一步上床，躺上来之后，径直去抱她。 他圈住她的身子，又将头埋在了她的颈窝。 温热的呼吸喷在林月茹的脖颈之间，弄得她痒痒的，浑身都有些燥热起来。 她娇嗔着推开他，声音也有些软：“别闹……” 韩晏清却无辜地抬起头，“没闹。” “我只是想抱着你睡。” 林月茹被他无辜的眼神整怕了，认输地连连点头，“好好好，那你睡，我们快睡吧。” 韩晏清这会儿确实也没什么心思做别的事情。 就这样抱着林月茹睡一晚已经十分安心。 第二天一早。 睡醒的时候，众人就已经察觉到外头似乎比昨天还寒冷些。 韩晏清穿好衣服站在窗边掀开一条缝，冷风呼啸着直往房间里钻。 林月茹被寒风猛地一吹，卷起被子缩起来。 “怎么这么冷？” 韩晏清回头道：“看样子可能今天要下雪了。” 这还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林月茹闻言，紧了紧被子，深呼吸一口气后，猛地坐起来开始穿衣服。 等两人都穿戴好之后，就下楼到了大堂。 其实这会儿还很早，甚至连掌柜的和店小二都还没起。 但是他们毕竟还有找韩老三的要事在身。 众人都起来之后，在大堂碰了个头，就匆匆分开各自去找人了。 韩老太和柳秋梅身子没那么好，再加上家里毕竟还有三宝四宝这样的孩子在，就没跟着去。 她们和钱老爷子一起留在家里看着孩子们。 惠娘也没去，带着两个孩子留下来陪着韩老太他们。 其他人，像刘家和钱家这些不认识韩老三的人，都分别跟在了韩家人身后一起去找。 出门时还是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其实一扔进江都街上，就瞬间显现不出来了。 他们出门之后，韩老太就坐在门口不停张望。 盼着好消息能早点到来。 第一百一十章 真不愧是你媳妇 林月茹自然也是要出去找人的。 不过因为她来到韩家的时候韩老三就已经走了，所以她对这个三哥并没什么印象。 所以就将她安排了跟着赵双桃一起。 除了她们俩之外，孙管家还特意叫了一个王爷的人跟着，听着是叫什么旺家。 三人组成一个小组，在城北转了整整一天。 期间也就中午找了个饭馆吃午饭的时候歇了口气。 旺家坐下来之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这得找到啥时候去啊……” 他倒不是不想找，只是觉得这样找下去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也不知道能不能来得及赶在人出事之前找到。 林月茹吃了一口面，没抬头道： “我们先这样找两天，要是实在没什么线索，也就只能让孙管家去帮忙联系一下江都府衙的人了。” 旺家连连点头，“月茹姑娘，我们这些人说到底还是在江都掀不起什么水花，我们人少啊！只要王爷一句话，江都的知府保准得帮着给我们找人！” 林月茹笑了笑，没接话。 有王爷压着，人家自然会帮忙。 只是无论是韩老太还是她们，都不愿意麻烦王爷太多。 本来王爷愿意让孙管家带着人来帮忙找已经很是够意思了，现在要是还让江都知府也派人帮忙，那也太兴师动众了。 况且他们到江都这一天已经看明白了。 江都最近也不消停，那些府衙的人个个儿都忙着呢，未必有时间尽心尽力帮他们。 林月茹撂下筷子后，擦擦嘴看向外头。 这时候外边天寒地冻的，一般人没事儿都不愿意往外面跑。 也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要饭的小乞丐，凑到一起说话。 林月茹心头一动，起身道：“嫂子，我出去一下。” 赵双桃也没心思多问，应了一声就急忙赶着吃饭了。 林月茹出门后，直奔几个小乞丐而去。 小乞丐们见有人过来了，连忙捧起饭碗，“求求夫人了，赏我们点儿吧，我们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林月茹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了一块银子。 几个小乞丐瞬间眼一亮。 甚至有一个站在后头的，忍不住想上手就抢！ 林月茹眼神陡然变得锋利，手一闪，躲开了那只小脏手。 她还没说话，领头那个小乞丐就一巴掌扇在了他头上。 “九娃，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滚！现在就给我滚回去！” 说罢，抬脚就往九娃屁股上踹。 看着生气又卖力，其实雷声大雨点小，落在身上的没几脚。 林月茹懒得看戏，拍拍手道：“行了行了，别演了！” 打头那个小乞丐很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林月茹赔礼： “对不住了夫人，是我没教好他。您别生气！这钱我们不要了！” 虽说是个小乞丐，可是却还挺讲道义。 林月茹高看了他一眼，随口问道：“你是他们大哥？” 小乞丐一愣，摆摆手：“夫人您抬举我了，我算不上什么大哥！我们都是一块儿混起来的，都一样！” 林月茹看他说话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 这小乞丐多半以前还是个小公子，或者至少也是正经人家好好教养出来的，不然不会有现在这种风度。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在这儿…… 大概是家道中落了？ 总之林月茹也没心思管他这么多，她接着问道： “江都所有的乞丐你都认识么？” 小乞丐狐疑地看她一眼，不确定道：“应该都认得，城北的我最熟。其他几片的如果有新来的或者是跟我们不对付的，那就不一定了。” 能认识一大半，这就已经够用了。 小乞丐疑惑道：“夫人，您问这个做什么？” “唰”一声，林月茹将攥在手里的画像展开。 几个小乞丐纷纷凑上前去看。 林月茹指着画像道：“我想请你们帮我找找画像上这个人。” “他大约是十天前跑来江都的，现在应该比画像上瘦很多，人可能也受了些伤，总之看上去模样肯定不会太好。你们得多留意那些逃难来的，或者是新乞讨的。” 那几个小乞丐一听是要帮她找人，都有些兴致缺缺，没劲地将脖子缩了回去。 林月茹一笑，从怀里又掏了几锭银子出来。 她将银子放到打头那小乞丐碗里，“这是订金，你们要是能帮我把人找到，另有重谢。” 一看到白花花的银子，几个小乞丐瞬间沸腾起来了。 争着抢着要上来拿了那银子咬一口，好试试是不是真金白银。 打头那小乞丐却将碗一抬，没让一个人碰。 他定定地看着林月茹：“找人没问题，但夫人您得说清楚，这人是谁？您为什么要找他？” 林月茹看着他眼里的警惕，明白过来他是害怕因为帮忙找人而摊上什么事儿。 林月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放心吧，这是我相公的亲哥哥。 之前受人坑骗被带去挖矿，吃了不少苦。他前些日子才逃到江都，我们这一趟就是专程过来找人的。” “当真？” “千真万确。” 小乞丐这才放心了，冲着她点点头，“夫人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只是这画像，能不能给我们一份？” “当然可以。” 林月茹把手里的画像递过去，又嘱咐了一句：“要是找到人了，就到揽月客栈去找我，我姓林。” 小乞丐用力点点头，小心拿着画像和银子，带着几个小弟走远了。 见他们走远，林月茹也准备回去。 一转身，正好看到赵双桃和旺家已经吃好饭出来了。 赵双桃自然是看见林月茹刚才跟几个小乞丐说话了，她疑问道： “月茹，你刚刚跟乞丐在说什么呢？” 林月茹如实道：“嫂子，我拜托他们帮我们找一找三哥。” 赵双桃一听，起初还有些目瞪口呆，接着就忽然兴奋起来。 “月茹！还是你聪明！对啊，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要说这江都，肯定是这些乞丐比我们摸得清啊！而且他们每天东奔西跑，说不定真的就见过老三呢！” 林月茹笑笑，“三嫂，我也是试试看，让他们帮帮忙总比咱们自己闷头找要强，能不能找到还不一定呢。” “没事儿！你说得对！多一个人找就比我们自己找强！” 旺家也在一旁连连附和，“是啊！这些小乞丐肯定比咱们还能摸清这江都，肯定有希望！” 三人又在城北找了大半天，逢人就拿着画像问。 但一整天下来，仍旧一无所获。 到了晚上，只好垂头丧气回了客栈。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我可能找到他了 回来一问，果然其他人也都跟他们的情况差不多。 拿着画像该找的找，该问的问，但还是一无所获。 客栈掌柜的端上来几盘菜。 他今儿已经听韩老太说了韩老三的事儿，劝道： “你们也别太着急，反正这人应该就在江都，总有找着的一天！” 韩老太勉强笑了笑，“承您吉言了。” 林月茹这才想起来，他们一大早都出去找人了，也没找客栈。 昨晚跟客栈掌柜的说只住一天，但看样子恐怕是不行了。 孙管家道：“掌柜的，我们今儿也没来得及去找客栈，你看……” 掌柜的连声道：“无妨，无妨！你们先在我这儿住着就行！想必孙大人肯定也会谅解的！” 孙管家笑道：“那就多谢掌柜了，我们明日抽空去找一找客栈，只要找到合适的，一准早日给你腾地方。” 掌柜的知道他们是王爷的人之后，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这会儿也是连声说不着急。 一边吃着饭，韩晏清道：“娘，您也别太着急。” “我今天碰见街上的小乞丐，给了点儿钱打发他们帮我们去找人了。他们人脉广，又经常在这江都游荡，想必能有点线索。” 赵双桃一听很是吃惊，“老四，你也找小乞丐帮忙了？” 韩晏清奇怪，“三嫂，还有谁？” “你媳妇呀！” 赵双桃指着林月茹，“你们还真不愧是两口子！月茹中午吃饭的时候才找了小乞丐，让他们帮我们找人呢！” 林月茹吃着饭，抬头瞥了韩晏清一眼。 他正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看呢。 两人心有灵犀地默契一笑没再多话。 韩晏清道：“那就更好了，这样两波人去找，总有一方能有点消息的吧。” 赵双桃也连连点头，“就盼着能有个好消息呢。” 她心里堵得慌，想着这时候他们在客栈里吃香的喝辣的，也不知道韩老三在外头有没有一口饱饭吃。 想着想着就吃不下了。 赵双桃撂下筷子，“娘我吃饱了，我上去歇会儿。” 韩老太应了一声。 吃了两口后，又害怕赵双桃伤心，撂下碗也跟了上去。 楼下的人吃了差不多之后，也都各自上楼去歇着了。 林月茹和韩晏清也一前一后上楼。 洗漱了一下躺下之后，两人才来得及说一说话。 今天两人分别在南头和北头找，一整天也没来得及见上一面。 这会儿算是少有的独处的时间了。 林月茹一边整理头发，一边问道：“你们今儿都找了些什么地方？” “各处都转了转。大大小小的商铺、吃饭的地儿、能住人的地儿，还走了些胡同。” 奔波了整整一天，两人都有些疲惫。 韩晏清坐起来，又把林月茹也拉起来坐在他面前。 “你坐着，我帮你揉揉。” 林月茹觉得自己没那么娇贵，“不用了，我没那么累。” “别逞强，”韩晏清摁着她不让动，“我都累了，你怎么可能会不累？” 林月茹只好不再说什么，端正地坐着，任由他帮自己捏肩捶背。 韩晏清之前从没做过这种活儿，但是捏捶起来还很像样儿。 一番捶捶捏捏下来，林月茹确实觉得肩膀都放松了许多。 怕韩晏清会太累，捏得差不多后她就让他停了下来。 回头笑道：“捏得不错，赏。” 韩晏清也笑了，在她腰间掐了一下，“让我听听，要赏什么？” 林月茹没说话，突然仰头在他脸上轻轻落下一吻。 温热的触感如飞鸟般在脸上轻轻逗留，很快又飞走。 这种感觉让人心里痒痒的，却又暖暖的。 韩晏清有心想索取更多，但现在实在不是时候，两人也都没那个心思。 他嗓音暗哑，“别招我了。” 林月茹看他面色有几分绯红，也不敢再有什么多余的举动，赶紧躺了下来。 韩晏清也躺了下来，仍旧紧紧地抱着她，两人缓缓入睡。 林月茹起先是不习惯跟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的。 但现在很奇怪，韩晏清要是不抱着她睡，她还反倒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呢。 兴许是白天有些累了，这一觉两人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仍旧是韩晏清先醒了。 他将林月茹叫起来之后，两人穿戴好就下楼了。 昨天这时候他们起了，掌柜和小二都还睡着。 今天不一样，掌柜的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饭菜。 见他们两人下来，掌柜满脸笑意招呼道： “两位醒了？快来吃点热乎饭吧！” “昨儿你们走得早，我们都没听到，也没赶得上给你们做点饭吃！今天我们早早起来了，想着让你们吃口饭再出门！你们放心啊，这顿饭不算在房钱里，算是我请你们的！” “多谢掌柜的。”林月茹笑道。 韩晏清也笑笑，“一码归一码，钱还是要给的。” 掌柜的又笑着推辞了几句。 其实他也就是客套几句，开店做生意哪儿能真不要钱。 况且这两日他也已经把这帮人的脾气都摸得差不多了。 他们虽然是王爷的人，但是从来都不会仗势欺人，也不摆什么架子。 他现在倒也是乐意做这桩生意了。 林月茹他们吃完之后，很快按照昨天的分组，出门分头行动了。 只有宋莲昨天在外头走了一天，身子有些受不住，今天就换了柳秋梅接替她。 林月茹跟着赵双桃和旺家出门之后，仍旧是直奔城北，接着昨天排查的地方接着找。 昨天找了一天之后，今天打听起来几人都明显更有经验了。 少了许多没用的客气寒暄，上来就拿着画像直奔主题。 要是有那种似是而非的，就先把那人说的线索记下来，然后再由旺家去证实。 就这么找了大半天之后，也多少搜集到了一些信息，只是都没什么实际有效的。 找到一半时，林月茹总觉得有人在看着自己，往后一看，居然是昨天那个小乞丐。 两人离得不算远，但小乞丐明显不愿过来。 她跟赵双桃打了声招呼，就朝着小乞丐过去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找我了？” 小乞丐把画像摊开，“这个人，我可能找到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城西破庙寻人 林月茹带着小乞丐匆匆往回走。 还没到跟前就急声喊道：“三嫂，旺家！快来，三哥可能找到了！” 赵双桃正满面愁容地拿着画像到处问人，冷不丁听见林月茹的话，人都没反应过来。 她愣了愣，颤抖着回头，“月茹，你说什么？人找到了？！” 她几乎是飞跑下来，拽着林月茹旁边的小乞丐问：“是你把我们家老三找到了？他现在在哪儿？！他人呢？！” 赵双桃情绪已经趋于失控的边缘，林月茹连忙将她拉住。 “嫂子，你先别急！他也是刚一有消息就过来通知我们了，至于是不是，还得我们自己过去看看才知道。” 赵双桃被林月茹喊得回过神来，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太冲动了。 她连忙松开小乞丐，“对不住、对不住啊！我、我就是太着急了，你别介意！” 小乞丐倒是很平静。 他像是已经习惯被人这样粗鲁地对待了一样，淡定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服。 “人不是我发现的，是我们另一个兄弟。” 赵双桃连忙问：“那老三现在在哪儿？！” “城西破庙。” 他顿了顿，接着道：“但他也只是在外边远远地看了一眼，瞧着像是你们画上那个人，他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 他这话也是在委婉地给她们打预防针了。 那人只是看着像，未必就真的是韩老三。 省得她们满心欢喜跑过去，到时候空失望，还得怪在他身上。 林月茹点头，“你放心吧，我们知道。那就劳烦你先带我们到破庙去看一眼。” 小乞丐看了一眼赵双桃，点点头。 “那你们跟我来吧。” 林月茹和赵双桃连忙要跟上，旺家却一把将她拽住。 他低声道：“月茹姑娘，咱们就这么跟着他去了？这里面会不会有诈啊，他要是骗咱们的怎么办？” 林月茹抬眼一看，小乞丐的步子顿了顿，分明是听见了旺家的话。 她将旺家的手拉下来，轻而坚定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小乞丐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林月茹。 她……她居然这么相信自己？ 林月茹却对他笑笑，“别愣着了，赶紧带路吧。” 小乞丐颇有些动容地低下头，不再说话，步子却加快了许多。 旺家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三人跟着小乞丐，一路急匆匆地往城西去。 路上，林月茹随口问道：“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没回头，轻声道：“您叫我小童子就是了。” “童？” 旺家听见这个字，抬头奇怪地打量了小乞丐一眼。 小乞丐低下头，没什么反应。 林月茹觉得奇怪，问旺家：“童怎么了？” “倒也没怎么。” 旺家挠挠头，“就是想起来之前丹阳有一户姓童的人家，几代人都是读书的，祖上还出过状元呢！他们家当时在丹阳，也算是有头有脸了。” “只不过……” 林月茹紧跟着问道：“不过怎么了？” “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得罪了人，被灭了满门，听说连刚满月的孩子都没放过……” 旺家说着，也有些不忍心，两手环住自己的胳膊搓了搓。 林月茹听着更是不忍，也就没再深问。 她抬眼一看，小童子越走越快，两只手都攥成了拳头。 童？ 小童子？ 林月茹悄悄地多了个心眼，表面上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江都不小，几人走了好半天，才终于到了小童子说的城西破庙。 离得远远的，他指了指那破庙。 “人就是在哪儿发现的，不过里面好像还有一个人。我在外面等着你们，你们自己进去看看吧。” 旺家本来就觉得他不可信，一听说他不肯进去就更不干了。 他拽着小童子的胳膊，厉声道：“不行！你带我们来的，你不进去算怎么回事儿？你必须也跟我们一起进去！” “我不去！人就在里面，我说了我不去！” 小童子两只脚在地面上死命地蹬着。 可他毕竟人小，根本就挣脱不了旺家的控制。 林月茹见状有些不忍心，“算了旺家，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吧，他还能坑了我们不成？” 旺家不敢松手，“万一呢？月茹姑娘，你就是心太善！你别觉得他们这些小子可怜！他们整日偷鸡摸狗东蹿西跑的，根本不愁吃喝！” “你胡说！” 这话忽然像是戳了小童子的肺管子似的，他一下就炸了！ “我们从来不会偷鸡摸狗！我那些兄弟也从来不会偷！你胡说！你污蔑人！” 他瞪着眼朝旺家喊，脖子上青筋暴起。 旺家死死地拽着他，“你要是不亏心，你凭什么不敢跟着我们进去看？！” 林月茹也看明白了。 恐怕小童子今天不进去，这破庙旺家是指定不会让她们进了。 小童子也生气了，“你放开我！进就进！我跟着你们进去还不成么？你把我放开！” 旺家这才松开他一只胳膊，为了提防他逃跑，还是拽着他的一边肩膀。 赵双桃早就等不及了，小童子一松口，她就急匆匆往破庙里走了。 旺家押着小童子紧随其后，林月茹走在最后。 几人靠近破庙后，竟意外地听见这一阵吵嚷声。 看来这破庙里居然还藏着不少人。 旺家见状，更觉得小童子不对劲了，把他们领的还不一定是什么地方呢！ 他一手死命地拽着小童子，另一只手握紧自己的刀，把赵双桃也叫到自己身后。 他又把小童子押到自己身前挡着，一步一步谨慎缓慢地踏进破庙。 小童子彻底放弃抵抗了。 他心灰意冷地低下头，不说话也不挣扎了，任由旺家推着他往里走。 小童子和旺家踏进破庙之后，一瞬间，熙熙攘攘的破庙就鸦雀无声了。 落针可闻。 林月茹也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 结果，出乎意料的。 里面竟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相反，这只不过是一帮靠着火堆取暖的乞丐！ 里面火堆、破烂褥子和饭碗放了很多，看上去应该是这帮乞丐的一个据点。 “怎么，你们城北的现在都把手伸到我们城西来了？” 忽然，坐在角落里烤着火堆的人忽然出声，语气里很是轻蔑可笑。 第一百一十三章 他是我弟弟！ 旺家拧眉，拎着小童子的衣服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人在这儿么？” 小童子显然是被他伤透了心，垂着头一言不发。 那人端起碗喝了一口水，戏谑地笑道： “呦，童子鸡，还叫了几个帮手？瞧着倒是脸生，不是江都的吧？” 童子鸡这个称呼，终于唤起小童子一丝反应。 他梗着脖子，气红了脸：“我今天不是来找你们麻烦的！” “是他们要来这儿找人，跟我没关系！” 那人唇角一勾：“你一个城北的，带着人跑到我们城西来找人，还说跟你没关系？” 小童子梗着脖子没说话。 看上去，方才说话那人应该就是这帮人领头的了。 旺家仍没放开小童子，拧眉看向说话那人： “我不管你们什么城西城北的，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人的！我问你们，这个人，见没见过？” 赵双桃手忙脚乱地将画像摊开，泪眼朦胧看着他们。 稀稀拉拉坐着的乞丐们看到画像，皆是脸色一变，紧接着就默契地一同看向领头的。 领头的乞丐面不改色，“没见过。” “放屁！”旺家喝道：“有人看见他就在这儿！赶紧把人交出来！” 那领头的“咚”一声把碗放下，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 “我说了没见过，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他一笑，周边坐着的这些乞丐立马起身，抄起手边的棍棒家伙。 旺家见状更生气了，他刚暴怒地要继续说话，就被林月茹拉了拉胳膊拦住了。 这种时候，闹大了实在没意思。 林月茹笑着上前一步，“你们先别急。” “小童子不是带我们来挑事儿的，我们真是来找人的。方才画像上那人是我哥哥，是她相公。” 林月茹指了指眼眶已经泛红的赵双桃。 “我三哥两年前离家后至今未归，这两年家里一直在找他。这两日好不容易得了一点儿他的消息，全家就眼巴巴地从丹阳赶过来找他了。我娘年过半百，现在还在客栈等我们的消息。” “你们要是想护着他，那大可不必瞒着我们。我们这趟来，就是因为猜到三哥可能情况不好，想尽快将他接回去照顾。” 见那人眼里仍有怀疑，林月茹索性跟旺家把令牌要过来。 她拿着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你们应该有人能认出来这是王爷的令牌吧？” 领头的乞丐眼神一凝。 林月茹指了指旺家。 “这是王爷的手下，我们也都是从丹阳王府里出来的，所以你们放心，我们绝不会是什么坏人。” “哗”一声，剩下的那些乞丐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担心，私自窝藏韩老三，王爷到时候不会给他们判设呢罪名吧？ 林月茹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接着平静道： “我们现在彼此之间心知肚明，三哥就在这庙里。我们不想为难你们，你们尽快将人带出来，我们也好早些把人领回去给我娘一个交代。他要是有伤，肯定也耽误不得了。” 赵双桃又气又急，“你们藏着我家老三干什么？！你们是不是为了要钱？你们要多少！我现在就给你们凑钱还不行吗？！” 她眼眶通红，“我求你们了，你们就把老三还给我们吧！我求求你们了！” 领头那人迟疑了一会儿。 “金来，让他们进来吧。” 他还没说话，破庙后头就传来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 领头的金来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再回过头时叹了口气。 他眉宇间虽然仍是不太情愿，却到底还是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你们跟我过来吧。” 赵双桃大喜若狂，二话不说跟在金来身后。 林月茹也跟了上去，旺家自然押着小童子跟在了最后。 他们之后，外头那些小乞丐们也紧紧跟了上来，打量小童子的目光颇有些不善。 林月茹跟赵双桃前后脚迈进破庙后面的一个屋子里，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破床上的男人。 他身子很长，浑身却无比瘦弱，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吃了不少苦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赵双桃瞬间就绷不住了，哭喊着奔过去。 “老三！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知不知道我和孩子还在家等你？！呜呜呜，你凭什么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担心得睡不着觉！” 韩老三躺在破床上，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赵双桃慌了神，着急地问林月茹：“月茹！这是怎么回事儿？老三他、他怎么不说话！” 林月茹还没过去看，旁边一位老者就开口道： “他受的伤太多了，现在身体虚弱没有力气，自然昏迷醒不过来。” 老人叹了口气，“可惜我手头的药不全，不然他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程度。” 林月茹听出来了，这是方才让他们进来的那道声音。 她带了些敬意开口：“老先生，是您救了我三哥？” 老头摆摆手，大大咧咧道： “算不上什么救不救的，正好碰上了。他就倒在我们这破庙前头，总不能看他死在家门口，怪晦气的！” 林月如一噎。 这老先生……性子倒是直率。 话虽如此，她还是拱手道谢：“无论如何，还是得多谢老先生的救命之恩。” 老头摇摇头，“别谢不谢了，正好你们来了，赶快将人带回去吧！记得赶紧请个好郎中给他看看，再拖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命了！” 赵双桃一听，吓得面色惨白：“月茹！那我们快带你三哥走！我们快去给他找最好的郎中！” 林月茹也不敢耽搁下去，颔首道：“改日我们必将登门道谢！” 老头无所谓地摆摆手，赶他们快走。 旺家见状，赶紧放开小童子，将韩老三扛到自己背上。 赵双桃在一旁扶着，三人急匆匆往外走。 林月茹紧随其后，小童子落在最后，正要跟上来的时候，被金来一脸斜笑着挡住了去路。 “童子鸡，这儿可是我们城西的地盘！你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带着人来，现在说走就要走了？” 小童子像是置身冰窖一般浑身散发着寒气。 他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金来将他推来推去。 林月茹猛地转身回去，挡在了小童子面前。 她淡笑道：“小童子是我弟弟，他今日是带着我们过来找人的，不是来找麻烦的。现在人找到了，我们也该走了，想必你们也不想多个麻烦吧？” 金来却并没后退，反倒一脸痞笑：“怎么，你这是想护着他？” 小童子缓缓抬起头，不可置信地凝望着林月茹的背影。 他眼眶微微湿润，两只手攥成了拳头。 林月茹察觉到他的动静，往后一摆手，摁住了他的拳头。 她仍旧淡笑道：“你们既然收留了我三哥，老先生又对他有救命之恩，那我们必然不会恩将仇报。” 她一顿，将金来扫视一眼，接着道：“但小童子是我弟弟，要是有人想跟他过不去，那就也是跟我们过不去。” 她扫视的那一眼压迫性实在太强，那是一种从生死中磨砺出来的漠视，让人根本无法与之对视！ 金来心头一颤，险些忍不住想后退半步。 他又看了看远处停下来等她们的旺家，终于让开身子，不耐烦地松口： “走走走！”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她的眼睛真亮 林月茹前脚刚走，后脚金来就替老爷子打抱不平。 “我说老爷子，您又是出钱又是出力的好不容易把那人救活，现在就这么让他们把人给带走了？那您不是白救了吗？！” 老爷子睨他一眼，“怎么能叫白救了？他难道没活？” “我不是那个意思！” 金来因为老爷子的浑不在意而有些着急。 “我的意思是，您为了救他搭进去那么多，现在他们就这么把人给领走了，这也太不像话了！哪儿有这样的，他们又不是没钱，您凭什么白给他们治病啊？” “医者仁心，”老爷子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只要人活了，我就不是在做无用功。” 金来看出来了，老爷子根本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看着淡泊名利可身上连一件过冬的厚衣服都没有的胡老爷子，金来心里一阵气闷。 他走出破庙，还能隐约看到那几个人的背影。 他越想越替老爷子觉得不值！ 眼神盯着那几个人走了一阵后，干脆一抬脚跟了上去！ 金来倒也没有鬼鬼祟祟地偷摸跟在后面，但是林月茹和旺家他们实在太着急了。 再加上街上人来人往的，谁也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不近地多了个尾巴。 最先察觉到的，居然是小童子。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始终跟在身后的目光。 确定是谁后，他拉了拉林月茹的袖子。 林月茹问：“怎么了？” 他也不说话，只是指着身后的金来给她看。 林月茹一回头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格格不入的金来。 她步子一顿，有些疑惑。 旺家和赵双桃见她停下，自然也跟着停了下来。 “月茹，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林月茹没说实情，“三嫂，我还有点事儿。你们先带着三哥回客栈吧，我处理完马上就回去。” 赵双桃对林月茹没什么不放心的，凭她的运气和能力都绝对不至于吃亏，现在最要紧的是韩老三。 等赵双桃和旺家背着人走远后，林月茹带着小童子回身去人群中将金来揪了出来。 林月茹态度算不上好：“跟了我们一路了？还有什么事？” 金来原本是理直气壮来替老爷子讨个公道的，可是现在看林月茹和小童子像是捉贼似的冷眼将他堵在面前，又莫名觉得有些羞愤。 越是这样，他越发挺直腰杆，故作轻蔑道：“放心吧童子鸡，爷爷没工夫跟你找麻烦闹着玩！” 小童子脸上登时有些屈辱，不过当着林月茹的面，他并没说什么。 见小童子不说话，金来那份强撑起来的气势也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他竟然觉得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金来不自然地耸耸肩：“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们走后，我越想越觉得替老爷子不值。” “你们家那三哥昏死在我们门口的时候就剩半口气了！老爷子又是给他施针，又是当了东西换钱给他买药，细心照料着才换回了他一条命！ 现在你们来了，倒是捡了个现成的就把人给领走了！一点答谢都没有！胡老爷子该你们的吗？” 他说着说着，又觉得理直气壮了。 林月茹倒有些诧异，她原以为这人追来是不肯放过小童子，倒没想到是为了给老爷子伸张正义。 “这事儿你误会了。” 她话语客气了许多。 “我们并没有觉得老爷子做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他救回我三哥的命就是让我娘免于丧子之痛，让我三嫂和侄女免于家破人亡，他是我们全家的恩人。” 金来听了这话，心里才舒服些。 但他并不是来听漂亮话的：“然后呢？说几句感谢话就完了？你们自己也看到了老爷子现在过的有多艰辛，他不缺你们这几句好听话。” 这都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赤裸裸的点她了！ 林月茹要是再听不懂金来的话，那就真是傻子了。 小童子罕见地跟金来站到了同一个阵营，他站在林月茹身旁低声道： “那位老先生是好人，他救死扶伤的时候从来不收钱也不问身份。你们确实应该感激他，但他绝不是为了这些才救人的。” 林月茹看着小童子有些紧张的眼神，有些忍俊不禁。 这两个孩子是将她们想成什么人了？ 她揉了揉小童子的头，“你放心，我们韩家没有忘恩负义的人。” 小童子不自然地躲开了她的手。 她没在意，又看向金来：“今天实在是事急从权，我三哥的情况还不稳定，不得不尽快带回来医治。 我们走时说了会去登门道谢，就一定不会食言。我们如今就住在前头的揽月客栈，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大可以到客栈去找我们。” 金来原本是理直气壮来的，现在反倒因为林月茹的坦荡而生出几分不好意思。 他摆摆手：“不用了，我信你。” 林月茹笑笑：“好，你要是以后有什么事的话，也可以到客栈来找我们。如果客栈找不到就去找小童子，他会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金来盯着她的眼睛，逐渐摒弃了周遭的一切杂音。 她的眼睛很亮，是那种洞察世事、历经风雨后仍保持期待和善念的亮，这不同于他曾经在这世上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 他被这光亮所吸引，几乎要沉溺其中。 林月茹适时地轻咳唤回他的思绪，“你还有什么事么？” 金来摇摇头，“没有了。” 林月茹颔首，示意双方是时候各回各家了。 但金来却像是双脚钉在原地一样，不转身也不动。 林月茹觉得莫名，疑惑地看了金来几眼就没再管他，带着小童子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林月茹都一直拉着小童子的衣袖，也不知道是怕他受欺负，还是怕他会自己偷偷跑掉。 快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小童子忽然停在了原地。 林月茹头痛，“你又怎么了？” 小童子脸色一烧，“我、 我没事。人已经找到了，我也该回去了，你回客栈吧。” 林月茹却拽着他不肯放他走，“你别着急走，先跟我回客栈吧。” “我不要。” 小童子下意识地抗拒，他甚至拔腿要跑。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半大小子，在林月茹手里居然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他嘴上喊着不要，身子却硬是被林月茹拽进了客栈！ 客栈大堂坐着几个王爷的手下，韩老三找到后他们也算了却任务，正喝茶闲谈。 冷不丁地瞧见林月茹拖着个半大的小乞丐进来，人都看傻了。 “月茹姑娘……你、你这是？” 小童子羞愤得满面通红，将头深深埋下去，不肯露出自己的脸。 真是丢死人了！ 林月茹却自然地笑笑：“我弟弟，闹脾气了。” 几个手下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也没听说过月茹姑娘还有什么乞丐弟弟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先生是神医 林月茹将小童子留在大堂，拜托王爷的几个手下照看一下。 她自己却是没工夫在这儿耽搁了，急匆匆上楼去了韩老太和赵双桃的房间。 一推门，果不其然里面挤了满满一屋子的人。 林月茹一进门就歉声道：“回来的路上有点事儿耽搁了，三哥现在怎么样了？” 韩老太和赵双桃两个人坐在床边，一人拉了一只韩老三的手，眼睛都哭红了。 韩晏清从前头退到她身边，低声道：“三哥还没醒，孙管家和旺家已经去帮忙请郎中了。” 依照韩老三现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他们能请到的寻常郎中肯定是看不了的，只能依靠王爷的关系去找有名的神医。 林月茹点点头，表示了然。 韩晏清又关切道：“你方才在外头遇到什么事儿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她摇摇头，“我回头再跟你说吧。” 小童子都已经在大堂了，这事儿肯定是要跟韩晏清说的，只是现在不应该。 两人静静地守在房间默了一会儿。 刘家和钱家很有眼力见儿，见韩家人都到齐了，便主动离开了房间，好给他们留出说话的空间。 韩晏清见人都走了，撞了撞林月茹的胳膊：“你要不要去看看三哥？” 这话很隐晦，林月茹却明白，他是想问问她能不能帮上忙。 林月茹想了想，她半吊子水平肯定是帮三哥治不了病的。 但是灵泉水还是可以用的，至少也能给三哥多添几口续命的底气。 于是她默默倒了一杯灵泉水，上前道： “娘、三嫂，三哥这么久没醒体内肯定缺少水分，我们给他灌一杯水吧，这对他肯定没害处。” 赵双桃盯着韩老三都快成望夫石了，眼睛直直的也不说话，让人看了都忍不住担心。 韩老太尚存理智，她推了推赵双桃。 “老三家的，茹丫头给倒了杯水，你来给老三灌下去吧。” 赵双桃精神恍惚地回过头，见到端着茶杯的是林月茹，便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林月茹身上是有福气的，喝了她倒的水，说不定也能沾沾福气。 她和韩老太两人合力才将这杯水灌进了韩老三的嘴里。 因为韩老三还昏着的缘故，有一半都洒在了外面。 多少总比没有强，林月茹接过空了的茶杯又默默走到了外围。 韩晏清悄悄去找她的手，攥在手里握了握。 如今在这一大家子里，只有她和韩晏清对躺在床上的人最陌生，也最不知所措。 很快，孙管家和旺家就带着一位郎中回来了。 说是江都最好的郎中，姓钟。 “钟神医，这就是病人了！我们方才刚将人找到，找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昏迷不醒了，劳烦您给看看！”孙管家引荐道。 钟神医颔首，“好。” 韩家众人也顾不上客套了，连忙为钟神医让开地方。 钟神医把了把韩老三的脉，又扒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 越是检查下去，眉头就皱得越深。 见状，赵双桃和韩老太她们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看病就是这样，不怕郎中说，就怕他看完什么也不说。 赵双桃终于忍不住问：“神医，我相公他、他还有救吗？” 钟神医一皱眉，嘴里轻轻叹了一声，摇摇头：“难说。” “双桃！” 赵双桃脚一软，身子软绵绵地往后倒去，多亏了韩老大和柳秋梅在她身后将人给接住了。 赵双桃悲痛欲绝地哭道：“神医！求求您救救我相公啊！我家丫头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爹啊！” 钟神医眉头紧皱，回头看了赵双桃一眼，“你先别哭，我得再看看。” 韩老太赶紧去拉赵双桃，“别哭，老三家的。听神医的，先别哭！” 赵双桃哪怕再忍不住，也拼命捂住了自己的嘴。 钟神医皱眉打量了韩老三几眼，忽然将他的衣服掀了起来。 他又翻过韩老三的胳膊，在几个穴位上仔细看着。 边看边忍不住赞叹：“你们之前是请了那位郎中来看的？要不是那位郎中施针，恐怕他现在连一口气都吊不住了！” 赵双桃一愣，连哭都忘了：“我们、我们没请人啊！” 林月茹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有关破庙中老先生的一切，然后上前道： “我们找到三哥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样了，兴许是正好碰上了神医给看的吧？” 钟神医连连赞叹，“神医！他才是真正的神医！” 韩老太在一旁急得抓心挠肝，说了这么多，就是没说韩老三到底怎么办啊！ 她试探道：“那要不您也行一遍针试试？” 钟神医摇摇头，委婉道：“他应该之前受过伤，且一直没有养好，那内伤一直在体内堆积着。再加上之后的新伤，他现在内外伤都已经很严重了，我医术不精，不敢轻易施针。” 韩老太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 钟神医已经是江都最厉害的郎中了。 如果连他都说自己医术不精，那整个江都还有谁担得起医术高明四个字呢？ 钟神医终究还是没敢下手，只开了一副药，让他们吃一吃试试。 但很显然，连他自己都对自己这服药没什么信心。 刚将钟神医送出去，赵双桃就控制不住地在房间里大哭起来。 她接受不了自己等了两年的人一回来就要真的死了！ 四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认识韩老三是自己的爹。 只是看到奶奶和娘都在哭，她也过去抱着赵双桃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沉重的气氛在整个客栈弥漫开。 林月茹看着躺在床上面色惨白的韩老三，轻声道：“晏清，或许有一位老先生能治好三哥。” 因为没把握，她没敢让韩老太和赵双桃也听到。 韩晏清闻言，连忙问：“是谁，他现在在江都吗？能不能将人请来？” 林月茹轻轻点头，“他在江都，但是我也不能肯定他愿不愿意来。”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去请他！哪怕花费再多钱财也要将人请来！”韩晏清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林月茹随他到了门外，才轻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是图钱。” 林月茹将在破庙中遇见那位老先生的事同韩晏清讲了一遍。 “所以，我觉得老先生的脾气有些古怪。你先不要着急，让我再去破庙请他一趟试试看，去的人多了他或许反倒不愿意。” 第一百一十六章 殷勤的金来 韩晏清虽然并不放心让林月茹自己去，但他知道她是个很有主意的人。 她如果决定了，就很难会被别人的意见左右。 在事情有结果之前，林月茹并不想给家里人过多没用的期待。 于是她趁着人多的时候，悄悄退了出去，急匆匆地向着城西破庙去了。 临走之前，给韩晏清留了两杯灵水让他抽时间喂给韩老三。 直到过了好一阵子，韩老二发现林月茹不见了的时候问起来，韩晏清这才把她去找神医的事情说了。 韩家众人一听林月茹是去替老三寻医了，而且那人还是曾经救过老三的，不由得都燃起了几分希望，一门心思等着林月茹回来了。 林月茹因为一路走得很快，到破庙时额头都隐隐渗出了细汗。 破庙里，金来正带着几个小弟在吃饭。 他们面前甚至还摆放着干干净净的菜和汤，不过林月茹这会儿自然没心思去问是从哪儿来的。 她微微喘着气问：“金来，老先生在不在？” 金来手上举着一块窝头正往嘴里送。 一看到乍然出现在门口的人，惊喜交加甚至有些大脑空白。 反应过来之后，他连忙把窝头放下，又三两口将嘴里的吞咽下去，然后急忙起身在身上胡乱擦了擦手。 “在、在，老爷子就在后院。” 他又紧接着补充了一句：“我带你进去吧，老爷子这会儿可能正在睡午觉呢。” 林月茹也没客气：“好，多谢了。” 金来带着她往上次来时的后院去。 老爷子果然正在睡觉，身上随便盖了个厚衣服，连床像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金来过去拍了拍老爷子的胳膊，“老爷子，有人过来来找你了。” 老爷子眼睛都懒得睁，“赶出去。” 他没睁眼，语气里甚至有点嫌弃金来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 金来看着站在一旁的人，有点尴尬。 林月茹只好出声道：“老爷子，我已经进来了。” 听见这道清脆的声音，老爷子终于舍得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打量了一眼站在金来身旁的小姑娘。 半晌，眯眯眼：“是你啊，怎么又来了？” 林月茹只得将韩老三回去之后昏迷不醒，请了郎中也说看不了的事情告诉了他。 老爷子倒并不怎么诧异。 毕竟这人是他亲自经手的，身上还有几口气他再清楚不过。 他只是拧眉问了句：“姓王的郎中没在江都？” 他要是在的话，兴许这韩老三还有点希望。 林月茹并没听过这一位，如实摇头：“我们不知道这位王郎中，不过孙管家没有去请，应该就是不在江都吧。” 老爷子又眯了眯眼，瘫在床上并没动，像是有些舍不得起来。 林月茹只好好声好气地催道： “老爷子，如今恐怕只有您能够救我三哥了，求您过去看一眼吧。好歹也是经您手才救回来的一条人命……” 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没了吧？ 当然，后面这一句她并没有说出来。 但老爷子显然已经意会到了。 他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哥，又不是我老头子的什么人，没了就没了，我有什么可在意的？” 林月茹一噎。 这老爷子果然性情古怪。 她正斟酌着该再说句什么来挽回一下的时候，金来忽然开口替她说了句话： “得了吧老爷子，那人要是真没命了，您指不定得多可惜呢！” 老爷子被他戳破心思显然是要急眼了。 脸一红正要骂他，金来就接着道： “当然最可惜的肯定还是我！毕竟这两天您为了救他，搭进去的那些钱和东西里，可还有我的一份呢！” 他理直气壮道：“老爷子，您可得把这人给救活！要不然的话，咱们搭进去的那些钱可怎么算？您不在乎，我还在乎呢！” 老爷子剜了他一眼，嗤道：“就惦记着点钱了你！” 金来丝毫不脸红，“再怎么说也有那么多兄弟跟我混呢，我没法儿不想着钱呀！” 不管他是不是胡诌的，总之老爷子终于被他这话给说动了。 他终于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并慢条斯理地将搭在身上的棉袄穿上去。 林月茹看得着急，却不敢再催了。 金来在一旁看到她蹙起的眉头后，上前两步夺过老爷子的衣服就胡乱给他穿上了。 “老爷子您可快点吧！这人要是没了，我的钱上哪儿要去啊？！” 帮老爷子穿好衣服后，他又在身后推着老爷子往前走。 气得老爷子直骂他：“到底是她哥还是你哥？你这兔崽子别跟赶着我老头子去投胎似的！” 金来没皮没脸地一笑：“谁给我钱谁就是我哥！” 林月茹也不由得弯了弯嘴角。 在老爷子出门后，她低声对金来道谢： “多谢了，今天出门急身上没带银子，改日我一定专门过来谢你！” 金来摆手，对着她笑：“你真以为我是想钱想疯了？专程来谢我就行，银子就不必带了。” 林月茹见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时竟有些摸不透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所幸她现在也没心思想这些，老爷子好不容易肯踏出破庙了，她忙不迭地跟了上去带路。 老爷子年纪大了，走不了太远的路。 甚至还没走出城西这一片儿，就已经吵着自己腰酸背痛走不了了。 林月茹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看出来他是真的走不动了，这绝不是装出来的。 她只好让老爷子先坐在路边歇一歇，自己去沿路找店借马车来拉他。 接连进了几个店铺之后，终于有一家是有马车的了，而且愿意租。 然而她今天出门是真没带银子，连个马车都租不起。 林月茹正踌躇着翻找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东西的时候，店铺掌柜的忽然出来了。 掌柜的看着林月茹想了一会儿。 忽然拍掌道：“姑娘，你跟孙管家是一起的吧？那日我见到旺家跟你在一起……” 林月茹万万没想到在这儿居然能有认识自己的人。 她大喜过望，“正是！” “掌柜的，我和孙管家是一起从丹阳过来的。正好我这会儿遇到了一个急事儿，急需借用马车。但是我身上忘了带银子，您能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掌柜的就大方地摆手： “还谈什么银子啊，拿去用就是了！我和孙管家也是老相识了，这点忙我自然是要帮的！” 林月茹感激不尽，又跟对方道了几句谢，并再三保证自己用完马上就将马车还回来。 临去后院找马车之前，掌柜的忽然问了个最重要的问题：“姑娘，你会赶马车么？” 林月茹一愣，“不会。” “嗐，那我让车夫也跟你走一趟！正好也省得你还得跑一趟给我送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毒舌老爷子 林月茹坐着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回来接还在路边歇着的老爷子。 见老爷子垂头丧气在路边坐着，一副又冷又累的样子，她连忙下车去将人搀扶上来。 “老爷子，这是我刚找到的马车，您快上车歇一歇！” 老爷子看着马车，脸色这才和缓一些。 嘴里还嘀嘀咕咕着：“早这样多好！” 对于老爷子这张没准儿说点什么的嘴，林月茹已经习惯了，并且完全能够充耳不闻。 两人坐着马车回揽月客栈。 刚到客栈门口，就见韩老二和惠娘在外面焦急地等着。 他们原本没有注意到这辆马车，直到林月茹领着老爷子从车上下来的时候，两人才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人晃了个眼。 “月茹！你可算是回来了！” 韩老二道：“这位就是那位老神医了吧？老神医，您可得……” 老爷子不耐烦地摆摆手，“别说废话了，人在哪儿？” 韩老二：“……” 这人怎么这么个脾气？ 然而这时候他也万万不敢挑理，只能连忙让开路： “老三在二楼，我这就带您去。” 因为车夫还在外头，林月茹便让惠娘和韩老二先带着老爷子上去了。 她进了客栈后，在大堂一眼看到孙管家，厚着脸皮说想跟他先借点儿银子，紧接着又将借马车的事情说了一遍。 孙管家一听，当即跟她出去见了见那车夫，又说了好一顿感谢的话。 然而要给钱的时候，车夫却说什么都不要。 只说这是掌柜的吩咐的，一个铜板都不让要。 孙管家见状也就不再非要给了，让车夫回去之后，他又同林月茹说不用担心。 “等事情处理完了我去找他喝两盅酒就是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孙管家都这么说了，林月茹也就没再当回事儿，跟孙管家一起上二楼去看韩老三那边的情况了。 他们两个上去的时候，孙管家正给韩老二把脉。 他拧着眉头，神情凝重。 这韩老三的情况跟他预想的差不多，但有一样是他没想到的。 “我来之前你们给他用过什么药？” 赵双桃被问的一懵，“什么药也没用啊……” 上位郎中给开的药他们还没煎好呢，这位老神医就到了。 期间除了林月茹给的水，什么都没给韩老二用过。 这会儿韩老太已经转过了这个弯儿。 她赶在赵双桃想起来之前一口咬定：“什么也没给他用过。” 老爷子只好不再纠结韩老三的脉象变得更有力了的原因。 只将其归结为是他回到家人身边，想活下去的欲望更大了。 老爷子凝重地从怀里掏出一副仔细包着的金针，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之后，开始给韩老三行针。 这金针林月茹之前是不曾见过的，她更不知道老爷子是什么时候把它揣在怀里的。 老爷子行针的时候，屋子里的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直到他再度把针拔了下来，淡声道：“成了。” “拿纸笔来，我再写个方子，你们按照方子去抓药吧。” 韩老太连连应声，“好好好！老二！拿纸笔来！” 韩老二在老爷子刚说完的时候，就已经跑到楼下去跟掌柜的借了。 这会儿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将东西递过去。 老爷子也没客气，摊开纸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方子，让韩老二去抓药。 韩老二拎起那张方子看了看，有点犹疑。 “这、这能看懂吗？” 林月茹也瞥了一眼。 这字……确实是有些鬼画符了。 老爷子毫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药房的人能看懂就行了，要你看懂有屁用？！” 韩老二头一回被人呛声了没骂回去，这口气憋得他脸都有些发红。 然而为了弟弟，他还是一个字儿也没说，将纸叠好放进口袋里就出去抓药了。 事实证明，韩老二确实多虑了。 他拿着方子去给药房的人看时，人家只是仔细看了几眼，就将方子上的药一样不误地找了出来。 抓完药后甚至多嘴问了一句：“这是那位郎中开的药？” 韩老二愣了愣，含糊道：“家里人开的。” 那人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失望，他还以为是江都又来了什么名医圣手。 韩老二自然也看出来了他的意思。 当下对老爷子又多了几分信任。 虽说老韩家全家都对林月茹的话深信不疑，但见到老爷子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如今药房里的人只是看了个方子就变相地肯定了他，那说明老爷子绝对是有两把刷子的！ 而客栈里，有两把刷子的老爷子这会儿将金针重新装好。 回头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你，送我回去吧。” 被点到名的林月茹不得已上前来，“老爷子，我三哥这就好了？” 老爷子仍旧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你还真把我当什么大罗金仙了不成？” 顿了顿，又没好气道：“总之这口气是暂时保住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吧。” 韩老太和赵双桃还没刚一高兴，听到他说看造化，一颗心又瞬间沉了下去。 林月茹想了想，笑着将老爷子拉到门外。 韩家众人全都紧张地看着。 “老爷子，今日我们惊扰了您两次。尤其是还劳烦您特地从城西那么远的地方到了这儿帮我三哥看病，这一天恐怕得将您累坏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亏你还知道我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 林月茹接着笑：“所以您今儿干脆就别回城西了！这一来一回麻烦不说，光是这么远的路也得将您累坏了！” 老爷子睨她，“你是想给你那什么哥哥留个复活丹在身边吧？” 林月茹被他戳破心思，倒也不虚伪地否认，只是笑。 “老爷子，主要还是为了您的身体考虑！我们还没答谢您的救命之恩呢，您就留下来让我们尽尽心吧？” 其实原本老爷子也是不想再折腾一趟了。 这会儿林月茹都已经把台阶递到这份儿上了，他也不再拿乔了。 伸了个懒腰道：“我住那屋？” 林月茹面上一喜：“我这就去让掌柜的给您开间好房！”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曾经见过你 林月茹下楼的时候，正巧碰上煎药回来的韩晏清。 他一见林月茹便问：“怎么样？你说的那位老先生可请来了？” 林月茹连连点头，“已经到这儿了，方才也给三哥施过针了，还开了个药方已经让二哥去抓药了。” 韩晏清手里正端着药呢，见状无奈笑道：“那我这药，是不是用不上了？” 林月茹看着药想了想，“要不去让老爷子看一眼吧？” 她说着就要从韩晏清手中把药接过来，韩晏清却一躲没让她拿过去。 “烫，我端着吧。” 林月茹笑笑，带着他转身回去找老爷子。 老爷子正坐在转角处打盹儿。 林月茹轻轻唤了一声：“老爷子，这是先前那位郎中给开的方子，您看看这药还用不用了？” 老爷子听见声音后，过了一会儿才懒懒地睁开眼。 “不用，这个方子太保守了，对他没什么用。” 方才这药还在楼下的时候他就已经闻出来里面都是什么了，甚至不用再去扫一眼。 韩晏清闻言，端着药下楼准备处理掉。 老爷子懒懒地一抬眼，瞥见他端着药离去的背影，目光猛然缩了缩。 他猛地坐直身子，“你转过身来？” 韩晏清一顿，疑惑地转身，“老爷子，您叫我？” 待韩晏清转过身，老爷子看清他的正脸后，又是猛地吃了一惊。 他难以置信地站起来，走近韩晏清反复打量他。 “你？你竟然没事了？！” 韩晏清和林月茹都有些疑惑。 林月茹笑道：“老爷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这是我相公，他……” 话说到一半，她和韩晏清都反应过来了。 尤其是韩晏清，他甚至有些激动地盯着老爷子。 “老爷子，您认识我？！你以前认识我是不是？” 老爷子看他反应这么大，眼睛疑惑地眨了眨。 “你是姓韩吧？” 韩晏清用力点头，“我姓韩，您认识我的时候我应该叫韩四江！您是在哪儿认识我的？那时候我在做什么？”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老爷子也察觉到哪儿不对劲了。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韩晏清，“莫非从前的事情你都不记得了？” “是。” 韩晏清落寞地点头，“我娘说我之前受过重伤，醒来之后痴傻了两年，这才刚清醒过来，但是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老爷子打量了他一阵子，眼神又无意识地盯着一处很久，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半晌，他收回视线深深地看了韩晏清一眼。 终于叹了一口气道：“不记得了好啊……” 显然韩晏清并不这样认为。 他着急道：“老爷子，您之前既然认识我，那您能不能告诉我我之前是做什么的？这对我实在很重要。” 老爷子却摆摆手，重新坐了下去。 “这事儿你问我，我无可奉告。” 韩晏清张了张嘴。 刚要说话，老爷子就接着道： “不是我老头子卖关子，是我确实不知道，也不认识你。” 韩晏清自然不信，他只觉得老爷子是不想告诉他，才故意找了这样一个拙劣的借口。 看老爷子态度这样随意，他甚至有点儿着急。 林月茹看出来之后，连忙上前打圆场。 她问道：“老爷子，您刚刚的话分明就是见过我相公的。而且您连他姓什么都知道，怎么可能会不认识他呢？” 老爷子懒懒地睨了她一眼，“见过是见过，但确实不认识。” 林月茹也疑惑地拧眉。 老爷子大概是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坐下后又仔细想了想之前见过他的细节。 见韩晏清气闷地要走，他连忙开口道： “我也就见过他两次吧。一次是在宫里，这小子是跟在太子身边的。具体去做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还有一次，就是他重伤浑身是血，有人带着他来找我，求我救他一命。”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来：“说起你的伤，当初我虽然给你简单做了处理。但依照你当时的伤势，能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了，居然现在还能恢复到这种程度？” 韩晏清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的漏洞，“那当初是谁将我送去的？” 老爷子摊摊手，“我也不认识。” 林月茹疑窦：“不认识您还愿意帮忙？” 老爷子翻了个白眼，“那混小子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敢不看？” 林月茹：“……” 他又好奇问道：“这小子究竟是怎么恢复过来的？” 林月茹脸不红心不跳地替他答道：“兴许是我相公命大吧。” 老爷子自然不信：“不可能！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恢复成这样？你们回去后又请了什么人帮他看过？” 不管他怎么问，林月茹总是一口咬死没请过什么神医。 “连您都说看不好了，您觉得我们还能请到什么人？” 老爷子咂咂嘴，“那倒也是，看来这小子确实命大。” 林月茹：“……” 韩晏清却是自从听完老爷子的话后，就一直站在原地拧眉深思。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自己从前到底跟太子有什么关联。 他原先以为自己可能是太子对家的人，因此才会一次次遭到追杀。 可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那难道，他是太子手下的卧底？ 那么他又是替谁卧底的呢？ 韩晏清就这么绞尽脑汁地想着，忽然觉得头痛得有些无法忍受，他不得不靠着墙才勉强站稳。 林月茹一见连忙去扶他，“怎么了晏清？头痛了？” 老爷子一见他这样，也有心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是大发慈悲道：“这样吧，伸手，我给你看看。” 韩晏清却推开了老爷子伸过来的手。 咬牙坚持道：“不用了，我没事。” 老爷子不满地“嘿”了一声。 “这小子，不识好歹！” 林月茹连忙打圆场：“老爷子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计较。” 毕竟三哥哪儿还指着他呢。 韩晏清头痛缓解一些后，也挣脱了林月茹的搀扶，端着药缓缓走下楼。 见林月茹也要追下去，老爷子忙出声：“哎！臭丫头，你倒是先给我把房开好！” 林月茹无奈地顿住步子，先下楼去了掌柜的哪儿给老爷子开了一间上好的屋子。 帮老爷子安顿下来之后，林月茹再度下楼时就看到了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的小童子。 今天实在是反反复复折腾的事情太多了，她都要把小童子给忘记了。 见她终于看过来，小童子拘谨地站起来看着她。 第一百一十九章 替小童子考虑 林月茹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坐着吧。” “咕噜噜——” 两人刚坐下，林月茹就清晰地听见对面的肚子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噜声。 小童子的脸“唰”一下红成了熟苹果，连耳朵尖都红的不像话。 林月茹一怔。 她非但没有想笑，还有些自责。 是她自作主张地把小童子带来客栈，却又自顾自地去忙了其他的事情，把他丢在大堂里冷落了这么久。 她立马转头道：“掌柜的，做两个招牌菜，多来两个馒头。” “不用了，我不饿。”小童子阻拦道。 林月茹温声道：“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劳烦你陪我吃点吧。” 小童子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林月茹略等了一会儿，小二便将一荤一素两个菜、还有一盘猪头肉和一大碟馒头都端了上来。 林月茹抽出两双筷子，一双放在了小童子面前。 “帮我吃点吧，吃不完就得浪费了。” 说完，她率先下筷子吃了起来。 见她吃得很香，小童子将口水咽了又咽，终于忍不住抄起筷子和满头大朵快颐了起来。 林月茹不过吃了半个馒头就饱了。 吃饱后，她就静静带着笑看小童子吃。 不过一会子的功夫，小童子就将面前的一碟馒头和菜全都清空了。 林月茹贴心道：“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加点菜？” 小童子摇摇头，“不用了，我吃饱了。” 缓了缓，他又道：“谢谢你。” 林月茹没说话，从荷包里掏出十两银子。 “这是之前说好的，你帮我们找到人之后再补给你的钱。” 小童子将五两银子拉过来，“这些就够了。” 林月茹却将另外五两一起推到他面前。 “这些你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的吧。” 她歉声道：“我们先前不知道你们还分地盘，也不知道你和金来他们不合。旺家实在不应该那样强迫你进去，我替他向你道勤。” “你不用向我道歉。” 要不是她一次次护着自己，自己少说也得在破庙里挨顿揍。 他又要把那五两银子推回来，林月茹没让。 “就算你不要，你那些兄弟们也得要吧？大冬天的不容易，你就当是为了他们收着吧。” 小童子推出去的手滞了滞，终于将钱收了过来。 “谢谢你。” 拿了钱也吃饱喝足了，小童子自觉这事儿已经了了 他起身要走，“那我先回去了，他们估计还在等着我。” “先等一下。” 林月茹却站起来叫住他。 她缓步走到他身边，忽然低声又真诚问道：“你以后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 小童子身躯一震，他缓缓转头问道：“一直这样是什么意思？什么样子？” 林月茹耐心解释道：“我并没有说你现在有什么不好，我只是觉得或许你本来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 看小童子目光逐渐深邃，她缓缓道： “如果你想有一些改变，或者需要我帮你做些什么的话，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帮我？”他重复道。 林月茹郑重点头，“你知道我们都是从丹阳王府来的，至少我可以帮你在王府里寻一件差事，这样至少也会比你现在的日子安稳很多。” 听到丹阳王府，小童子却忽然凄笑一声，脸上露出他这个岁数本不该有的落寞。 “不用了，那些高门大户都是一个样子，我没兴趣，也不想去什么丹阳。” 话落，他转身就走，再没半分停留。 走出客栈很远很远之后，小童子的肩头才终于开始压抑着微微抖动。 察觉到要哭出声的一瞬间，他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仰头看着天不让眼泪落下来。 娘曾经告诉过他，哭是最没用的事情。 掉眼泪，只会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更加轻蔑。 他朝着丹阳的方向远远看了一眼。 眸子里是深深的思念和孤单。 一眼过后，他擦掉不小心流出来的眼泪。 转身去烧饼摊上一口气要了二十个烧饼，欢欢喜喜地回去同他的兄弟们分享。 林月茹也在看着小童子离开之后，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萍水相逢，她能做的不多，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了。 她转而去后院找韩晏清。 自从听完老爷子的话之后，他去了后院再也没回来。 林月茹踏进后院的时候，正巧看到他正无力又懊恼地一下一下捶着自己的头。 林月茹心上一疼，快步走过去一把拉住他的手。 韩晏清怔怔地抬起头，勉强对她一笑：“你怎么过来了？” 林月茹把他的手放下来，双手搭在他的太阳穴上一下一下揉着。 揉了一会子后，轻声问：“好点了吗？” “好多了。”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不愿让她担心。 林月茹却更心疼了，一把抱住了他。 韩晏清愣了一下，接着也同样热烈地抱住了她，两人在无人的月色下紧紧相拥在一起。 林月茹静静地感受着他的心跳，柔声安慰道： “你别着急，也别自责。老爷子方才不是还说了么，你能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已经非常难得了，这事儿也不能着急，咱们慢慢来，总能想起来的。” 韩晏清把下巴放在她头上，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头发。 “能恢复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有你。” 这话一语双关，林月茹并没有接。 两人只是这样紧紧抱着，就已经是彼此最大的慰藉了。 抱了好一阵子后，林月茹笑着出声： “我觉得再不回去，我们两个都要冻成雪人了。” 韩晏清也轻笑出声。 他终于舍得放开她，温声道：“去看看三哥怎么样了吧。” “好。” 两人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老爷子从韩老三的房间里出来。 林月茹诧异道：“老爷子，还没睡呢？” 老爷子没好气道：“这儿还躺着这么一个半死不活的，谁能睡的下去？” “确实辛苦老爷子了。” 林月茹努力维持着脸上得体的笑容。 老爷子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从两人旁边挤过去回房间了。 林月茹一踏进房间，就见赵双桃和韩老太以及惠娘都守在这儿。 屋里的人也听见了方才门口的话。 林月茹怕她们多想，主动替老爷子解释道：“这老爷子就是说话不好听。” 韩老太点点头，“其实这老头心眼还行。” “是，”惠娘附和，“他都来看了好几趟了。明面上看着没好脸，其实心里还是挺在意三哥的。” “他还来看了好几趟？”林月茹诧异道。 “可不是么，一会儿一趟的。” 林月茹和韩晏清又留在这儿守了半宿。 果不其然，没多久老爷子就从隔壁过来看了看韩老三的情况。 直到第三次他过来看的时候，连韩老太都有些不忍心了。 “老神医，这儿有我们看着就行，您回去好好歇着吧。” “你们要是能行我还能吃这口饭？” 老爷子一边没好气地打着哈欠接话，一边去摸韩老三的额头。 手刚一放上去，他脸色就不对劲了。 赵双桃紧张道：“那会儿我摸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是不是发热了？” 第一百二十章 找客栈 韩老三夜里开始出现高烧。 老爷子一摸出不对劲，脸色瞬间就变得凝重起来。 他之所以一晚上都没睡好，时不时就过来看一眼，就是因为担心韩老三晚上会烧起来。 一旦烧起来，问题就严重了。 老爷子一边掏出金针，一边赶人：“你们先都出去。” 赵双桃一听就慌了神，“老神医，我能不能不出去？我是他媳妇，我就在这儿守着行吗？” 老爷子看都没看她，低着头一边理针一边不容置疑道。 “出去。” 韩老太拽着赵双桃就往外拖，“老三家的，你先跟娘出去等，老神医肯定能把老三治好，你别害怕。” 赵双桃腿都软了，被惠娘和韩老太一起拉着往外走。 林月茹本想趁没人注意的时候给韩老三喂点灵水，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就只好作罢。 韩晏清正要和她一起出去，就被老爷子叫住。 “你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众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老爷子理完针，就开始吩咐他： “把他衣服都脱掉，从头到脚擦一遍。” 水盆和手巾都是在一旁常备着的，韩晏清二话不说就开始照做。 给韩老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之后，老爷子就挥手让他起开，然后开始给韩老三施针。 这次施针跟上次并不一样，扎的穴位更多，时间也更久。 老爷子面色凝重地守在一旁，时不时就要去看一眼韩老三的情况。 一门之隔的外面走廊里，赵双桃和韩老太两只手握在一起，紧张地微微颤抖。 她们好不容易才将韩老三盼了回来，谁知道等回来的，却是这样一个随时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韩老三。 韩老太心里泛起一阵阵的绝望。 从前老四就是这样半死不活从外面回来的，现在轮到老三也是这样了。 他爹，你在上头一点都不知道保佑着孩子些吗？ 林月茹回房间多拿了两件厚衣服，默默地披在两人身上。 她拍了拍赵双桃的背，“三嫂，你别太担心，老神医肯定能把三哥救回来的。” 赵双桃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泪汪汪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拼命点点头。 天蒙蒙亮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韩晏清和老爷子接连走出来。 赵双桃和韩老太着急问道：“怎么样？老三怎么样了？！” “死不了。”老爷子悠悠道。 韩晏清又补充了一句：“娘，三哥已经不烧了，您放心吧。” 听到这句，韩老太和赵双桃才放下心来，两人靠着墙大口呼吸着，努力稳了稳心神。 林月茹趁机进了屋里，连忙给韩老三喂了些灵泉水。 几人就这么守着他到了天亮。 韩老三的体温和情况才算彻底稳定下来。 林月茹和韩晏清也跟着在这儿守了一夜，俩孩子折腾了好几天，眼下都有乌青了，韩老太看着就心疼。 “你们俩也赶紧去休息休息，待会儿你大哥大嫂就过来了，有我们在这儿守着就行了。” 韩晏清和林月茹也快撑不住了，应了一声就准备回去好好睡上一觉。 刚一出门，就正好碰上了掌柜的。 韩晏清歉意地打了个招呼，“掌柜的，昨天我们折腾了一晚上，你们也没睡好吧？” “还好还好！我知道你们这兄弟病的重，你们忙活了一晚上不容易，这都是小事儿！人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多谢掌柜的。” “那就好那就好！” 掌柜的搓搓手，试探道：“韩公子，你们这……找到接下来住哪儿了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两人才猛然想起来。 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在这儿住了三四日了！ 距离京城孙家来的时间可是没两日了。 前两日整天忙着找韩老三，昨天又是大家都手忙脚乱的，谁也没顾得上去管客栈的事情。 林月茹歉声道：“掌柜的，我们这两日实在是太忙了，没顾得上找客栈。但是你放心，我们今天肯定找到客栈搬出去。” 掌柜的一听也就放心了，摆手道：“好说好说！” 这下也别休息了。 眼看着后天孙家就要到了，他们肯定得尽快把地方腾出来。 林月茹和韩晏清拖着疲倦的身子上街去另外找客栈了。 两人先是去问了掌柜的推荐的两家客栈，结果两家都说已经没空房了。 之后又去找了几家问，也都没有什么空房了。 还有一家倒是房间多，但是价格却是其他家的三倍不止。 哪怕他们手里现在还有很多余钱，林月茹和韩晏清听到这个价格之后也还是转身就走了。 有钱也不是这么当冤大头的。 走出客栈后，韩晏清不由得苦笑道： “倒是没想到，在江都找个客栈居然这么难。” 林月茹张了张口，刚要说话，旁边摆摊的一个大伯就热情道。 “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韩晏清点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大伯却丝毫不在意他的冷淡，反倒兴致勃勃道：“我们江都就是这样的！” “因为这儿比北方暖和很多，所以北边那些有钱的大户人家，一到冬天就到我们江都来住着！越是冷的时候，人就越多呢！我看这客栈呀，往后只会越来越贵！” 两人一听更无奈了。 合着都是些达官显贵跑到江都过冬来了。 凭他们手头这仨瓜俩枣的，确实没办法跟这些人比。 一时间，竟有些进退两难。 正是为难之际，那大伯忽然起身凑近两人道： “姑娘，你们是打算找地方住吗？几口人呀？我哪儿有一个空着的院子，你们要不考虑考虑？” 两人对视一眼，将信将疑地没应声。 大伯一看两人没吱声，还有些着急了：“是真的！” “我家那院子才刚空出来，之前也是租给别人住的。要不我干嘛蹲这儿卖东西？我就是想找个合适的呢！” 他打量了两人一眼，犹疑道：“不过你们有几口人啊？我家那院子大，你们要是人少的话，恐怕不合适。” 林月茹终于开口道：“院子大不怕，我们人多，有三家呢，就怕你那地方住不下。” 没想到大伯一听更高兴了：“那太合适了！” “我后边那院比我家小点，他们真琢磨着想租出去呢！要不你们跟我去看看？”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两个院子 两人本来出来是为了找客栈，没想过会租院子的事情。 一旦租院子，那就默认是要在江都定居、常住下来了。 这会儿见大伯十分热情，而且描述的两个院子和他们的需求也十分相符，林月茹和韩晏清还是决定跟着去看了看。 小院在城西，位置倒不算是很偏僻，一路跟大伯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 小院在胡同深处，里面很幽静。 但是出了胡同走不了多远就是繁华的商业街，外头各种店铺商贩都有，买点什么都会非常方便。 大伯停下来指了指面前有些古朴的院子，“这儿就到了！” 他一边开门一边道：“我家这院子一直住着人呢！上一家租客没多久才搬走的，孩子他娘也经常过来打扫，里面很干净的！” 林月茹和韩晏清点点头当做回应，跟在大伯后面进了院子。 入目就是宽阔的大院子，居然跟韩家在乡下的院子都差不多大。 在江都这样的地方能找到这样一个大院子，确实不容易。 大伯颇有些得意道：“我这院子大吧？” “院子倒是不小。”林月茹点点头。 这院子的布局倒是和北方的四合院有点像。 一共有五间能住人的屋子，韩家人住在这儿绝对没有问题。 大伯又领着他们到房间里面看。 屋子里的设施倒是一应俱全，只是看上去多少有点念头了。 如果真要在这儿常住下去的话，很多设施可能都要换一换。 大伯笑着跟两人解释道：“这院子是之前我二叔家的，后来他们一家子都搬走了，就把这院子留给我了。” “但是我家自己有房也住不上，所以这些年我就一直往外出租，多少能收点租金补贴补贴家用。” 林月茹颔首，直奔主题： “大伯，那你家这院子往外租的话租金怎么算？” 大伯提起精神：“按月租的话，一个月八两银子。按年租的话，一年九十两！” 担心两人觉得贵，大伯连忙补充： “在我们江都，这真算不上贵！你们去打听打听就知道，这块儿一个月十两银子的都有！” 但是他家院子因为年头有些久远，里面很多物件也不想花钱换，所以谈不上什么好价钱。 这个价格确实不算贵。 整体来说，林月茹倒是对这房子很满意。 韩晏清瞧着也有些心动。 但两人谁都没表现出来。 无论是买什么，要是刚上来就让卖家看出来自己迫切地想要，就会十分不利于接下来讲价了。 林月茹到每个屋子里都看了一眼，出来后没做评价。 而是道：“大伯，你说的小点的院子能带我们去看一下么？” 大伯一看这俩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心里顿时有些失落，觉得自己这院子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 但人毕竟是他带来的，他还是打起精神，带两人去看了后边那户人家。 大伯一边自顾自地推门进去，一边喊道： “老丁，你这院子不是也想往外租么？我带了人来看你家的院子了！” “来了，程大哥。” 里面走出来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男人，脸上很是惊喜。 丁大哥显然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他紧张地搓着手跟林月茹和韩晏清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局促地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老程看着都跟着着急，催促道：“瞧你这人，给人家介绍一下你这院子啊！” 丁大哥“哦”了一声，连忙带着他们在各个屋子里转了一圈。 “这院子就是我爹娘留下来的。算不上新，但平时自己住着肯定是没问题！我们也是最近想带着孩子回老家，所以才想把房子租出去的。” 两人随着丁大哥进屋，就瞧见了他的媳妇和两个半大孩子。 见到老程带着他们来看房，丁大嫂连忙对她们和气地笑笑，又端碗倒水。 林月茹也客气地笑一笑，推辞了水。 “我家院子虽然比不上程大哥的大，但是也足足有四间屋子，每个屋子都能住人。” 林月茹刚刚也跟着进去看过了，屋子环境不错，她对能住人这一点倒是不质疑。 她直言道：“我们家人多，可能到时候每间屋子都得住人，我看有的屋子没有床，到时候是你们帮我们备还是我们自己买？” 这话把丁大哥问的一懵，他看向老程：“这……” 老程替他做主：“你们要是自己买的话，就让老丁给你们补贴一半的钱。或者是他来给你们准备，只是那样你们自己就没办法挑了。” 补贴一半的钱这个法子倒是折中，他们也算是能接受。 林月茹和韩晏清对视一眼，微微点点头。 “那丁大哥这院租的话价格怎么算？” 丁大哥一时也不敢轻易应声，叫上老程和丁大嫂一起去屋里商量了一番。 商量妥当后，出来答复道：“我这院子比丁大哥那院小一些，就一个月六两银子，一年给你们算七十两！” 这个价钱倒也算是合理，看得出来他们都还算厚道。 林月茹道：“麻烦两位了，那我们先商量一下。” 丁大哥一看是有戏，连忙应道：“好好好！没问题！” 老程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又跟他们补了一句： “你们要是愿意要的话，我那院的价也可以再谈一谈！” 林月茹应了一声，跟韩晏清走出院子，两人到了一边去商量。 “晏清，你觉得怎么样？” 韩晏清想了想，道：“如果真的要租的话，倒也还可以。” “这边无论是房子的情况还是价格都算合适，也能暂时住得下我们几家，住不下的就以后慢慢找房子都可以。” “但是问题是，如果要在这儿租房，就意味着我们是要在江都定居了？” 林月茹反问道：“你觉得这样不好吗？” “倒不是不好，只是娘他们未必会愿意。” 韩家人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他们大半辈子都是种地的，也只会种地。 虽然这段时间在王府住着享受了一阵子。 但要是真的让他们脱离田地，韩老太他们还真未必会愿意。 林月茹默然。 “我们先回去问问娘再说？” “好。” 两人回去跟老程和丁大哥说了一声，说是要回去跟家里人商量一下。 他们二人倒也没有说什么。 毕竟租院子这种大事，肯定不是两个人就能轻易做决定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韩晏清心眼还挺多的 从城西回客栈的一路上，林月茹和韩晏清都没说什么话。 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韩晏清温声道： “生气了？” 林月茹摇摇头，“没有，这哪儿至于。” 她又不是火药桶做的，一点就炸。 况且他也没说什么不对的，韩老太他们确实不一定会愿意留在江都城里。 韩晏清默默上前半步，拉住她的手。 “我知道你想让家里的生活做出改变，想让他们从此在江都定居下来，以后也能过上好日子。” 他徐徐道：“这一点我是很赞成的。要是你说让我们两个在江都定居，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这人一副对她的话唯命是从的样子。 林月茹被他逗得有了笑脸。 韩晏清见她笑了，暗自松了一口气。 “但如今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小家，而是牵扯到全家，甚至还有钱家、刘家和惠娘她们一家三口的事情。 娘她们都是地里生地里长的，猛地一下要他们脱离土地，我怕他们会觉得不习惯。” 林月茹捏捏他的大掌，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怎么，你觉得我是不通情理一意孤行的人？” “自然不是，你一向最是思虑周到。” 韩晏清当场表明立场。 两人说说笑笑着回了揽月客栈。 老爷子正好过来看韩老三的情况。 老爷子看了看：“只要不发热，就没什么大事儿，先把昨天拿的药煎好给他喂下去吧。” 赵双桃忙应声，刚转了个身，手里的东西就被惠娘接了过去。 “三嫂，我去给三哥煎药，你在这儿守着吧！” “惠娘，真是多亏有你在这儿帮忙！” 赵双桃也没客气，把东西交给了惠娘。 老爷子走后，韩老太看到出去找客栈回来的小两口。 问道：“老四，客栈找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合适的？” 韩晏清没答话，指了指外面：“娘，咱们出去说吧，别惊扰了三哥。” 韩老太便猜到事情没有那么顺利了。 嘱咐了赵双桃两句后，她就带着韩晏清和林月茹去了韩老大那屋。 韩老大和柳秋梅忙给韩老太让座儿。 看着老太太和韩晏清他们疲倦的神态，两人别提多心疼了。 柳秋梅道：“娘，您在我们这屋好好睡一觉歇歇吧！您看看您都累成什么样了！也不能为了照顾老三，就不顾自个儿了啊！” 韩老大也附和：“对！一会儿我和秋梅就过去守着老三，你们都歇歇！” 他原本就去过几趟要替换他们了。 可是赵双桃和韩老太不放心，硬是要自己守着，把他们都赶了回来。 韩老太这会儿也有些撑不住了，走路都有些发飘。 她疲倦地坐在床上，摆摆手：“这事儿待会儿再说！先让老四他们说说找客栈的事儿怎么样了。” 林月茹刚刚出去叫了韩老二，这会儿正好带着人回来。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 韩晏清缓缓开口：“之前掌柜的说让我们在客栈暂住一日，但是咱们这段时间实在太忙，一直没来得及找客栈。 但今日实在是到了最后期限，我和月茹方才就上街看了看客栈。” 众人都点点头，明白过来如今是不得不换地方了。 韩晏清语调一降，“但是，我们上街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合适的客栈。” “现在快过年了，正是江都人多的时候，很多北方的达官显贵都来江都避寒。客栈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而且哪怕有钱，客栈都没有空房间。” “啥？！”韩老二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真是银子多了烧的！还偏要跑到这儿来过年？！” 不光韩老二，韩老大他们也不能理解有钱人的这种做法。 韩晏清并没解释太多，直接下结论：“因此，想在江都找个客栈怕是不可能了。” 众人话音缓缓落下，心都沉了下去。 这头客栈不得不搬出去，那头却连一个有空房间的地方都找不到。 难不成真要卷着铺盖睡大街去？ 韩老二瞪着一双牛眼：“那可咋整！咱们总不能还跟着孙管家回丹阳吧？！” “不行，不能再回丹阳了。就算佟夫人待咱们再好，咱们也不能赖上人家不撒手了。”韩老太一口否决。 林月茹在一旁默默听着没吱声，将上扬的嘴角努力压了下去。 韩晏清这人有时候心眼还挺多的。 他分明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却偏要先把难题抛在众人面前，让人家着急上火。 韩晏清察觉到她在偷笑，不动声色地往她这边挪了两步，手背在后面掐了她一下以示警告。 林月茹腰间猛然被掐了一下，痒得她更想笑了。 她身子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瞪了他一眼没敢吱声。 韩老太一抬眼，正好看到两人的小动作。 原本还有些焦躁的心瞬间就平静下来了。 老太太心如止水地坐了下来，甚至还有空喝了一口水润嗓子。 韩老二看得都着急，“娘，现在该咋整？您倒是给我们拿个主意呀！” 韩老太放下茶盏，瞥了一眼韩晏清。 “问老四吧，看他憋着什么好主意呢。” “啊？”韩老二一懵。 韩老大和柳秋梅也立马跟着转头，不解地看着韩晏清。 对上老太太一副全都看透了的眼神，韩晏清笑了笑。 “什么也瞒不过娘去。” 韩老太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都啥时候了还卖关子？臭小子，还有什么办法你就快说吧。” 韩晏清坦言：“娘，我们在城西找到了两处院子。” 韩老二一喜：“院子？老四，院子好啊！” 韩老大拧眉，“人家这院子肯定不能只租两天吧？咱们是要在江都常住下来？” “正是。” 韩晏清将今天看的两处院子给众人一一讲解。 “总而言之，那两处院子挤一挤肯定足够我们几家人住了。 等安定下来之后，可以再到附近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院子，到时候谁家想再搬出去，都好说。” 林月茹适时补充：“只是他们这院子不能短租，一旦要租就至少要半年起。” 这下韩老二也听明白了。 “一年半载的？那咱们岂不是就要在江都安家了？！” 林月茹和韩晏清默认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种地干啥去 柳秋梅忧心忡忡：“原先不是说好了，等咱们找到老三，就和宋莲他们一起去找官府求几块地吗？王爷不是都给我们安排好了吗……” 韩老大一时也想不通： “要是在江都住着，那肯定就没有地了。不能种地的话，咱们以后干啥去？” “不种地就活不下去了？要是靠天就能吃饱饭，咱们还至于跑到这儿来？” 韩老太的忽然出声，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最让众人意外的，是她话里的意思，居然是支持在江都定居下来？ 韩老二难以置信：“娘，你也愿意在江都安家？咱不种地了？” 韩老太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当然愿意！在江都有什么不好的？” “不管是前段日子在丹阳还是这段日子在江都，你们那个敢说日子不比种地的时候好过？更何况，江都比丹阳还大！在江都住着要什么有什么，不比种地好？” 老太太这一番理直气壮的话下来，把韩老大他们都整懵了。 几人有些分不清，老太太到底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故意说反话逗他们呢？ 韩晏清望过去，“娘，您要是愿意在江都住下来，那我就去交定金了，那这事儿就改不了了。” 韩老太好笑：“我还能唬你不成？” 这下柳秋梅也坐不住了。 “娘！您怎么能答应了呢？！您想没想过，咱们要是不种地的话全家人吃什么喝什么呀？ 在江都住着舒服是舒服，可是咱们也不能光贪图……” 柳秋梅一顿，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住了声，又忙解释道：“娘，我不是质疑您……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是不是得再考虑考虑？” 韩老太摆摆手，“不必再考虑了。” 她扫了一眼显然还没能接受的韩老大和韩老二。 缓缓一笑：“连我一个黄土埋了半截儿的人都愿意做出点变化，你们怎么还接受不了了？” 韩老二闷闷道：“娘，我不是不愿意在江都住着。是咱们庄户人家除了种地还能做啥……” 林月茹笑道：“二哥，别看江都住着这么多达官显贵。其实再往上数几辈子，说不定他们也都是庄稼人出身。” “正所谓，不破不立。” 众人一齐看向林月茹。 林月茹就近坐下，跟众人仔细分析着。 “大哥二哥，我知道你们跟土地打了大半辈子交道，现在猛地要不种地了肯定不适应。 但是咱们来的路上，也都见过这儿的那些地，这肯定跟我们之前种的地大有不同对吧？” 韩老大和韩老二均是默然。 一路走过来他们早就发现了，南方的地和北方大有不同。 北方的田多为旱地，除了下雨的时候，很少能在地里看到泥泞的情况。 为了能让庄稼好好生长，他们甚至需要视情况而经常给庄稼浇地。 这次之所以会闹饥荒，就是因为接连大旱，让田里缺水。 不下雨庄稼就缺水，可井里河里也没水。 连人都没水吃，更别提去给庄稼浇水了。 南方却恰恰相反。 南方雨水多，尤其是到了梅雨季节，接连下雨的时候田里的庄稼全被泡起来。 那时候在田地里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通沟挖渠排水。 南北方的气候差异太大，这导致无论是种植方式和习惯都有很大的不同，想在短时间内就习惯南方的地也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韩老太在一边听着，默不作声点点头。 茹丫头刚才说的这些，都是她担心的点儿。 见韩老大和韩老二都陷入了深思，韩老太再度开口。 她苦笑着打趣自己：“我都到这个年纪了，在哪儿都一样，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 韩老二一听就急了，“娘！您说什么呢！” 韩老太摆摆手，示意他先别着急。 “但是你们不一样，孩子们也不一样。” “且不说三宝四宝这两个小的，只说安俊安兴也不能整天这么晃荡着了。咱们没出息了大半辈子，不能让下一辈孩子们还走我们的老路。” “他们得读书。老大家的，你还没看出来吗？只有读书，才能出人头地！” 韩老太字字句句皆是呕心沥血。 一时间，众人都说不出话了。 韩老大和韩老二低着头想了一阵子，终于对韩老太点了点头。 其实他们又何尝不愿意留在江都。 只是担心离开了土地，就成了一无是处的废人，没办法养活家里人而已。 韩家人先把这事儿说定之后，韩老二去另外几个房间将钱家人和刘家人和惠娘都叫了过来。 这些人里，最好说话的就是惠娘了。 韩老太还没说完，她就第一个表态： “婶子，反正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们先说着，药还没煎好，我得回去看着了。” 韩老太慈爱地看着她点点头，让她先走了。 剩下刘家和钱家，在刚听到韩老太说他们要在江都安家的时候，也都像韩老大和韩老二一样诧异。 可是毕竟韩家人已经做下了决定。 钱老爷子稍一思量就同意了。 “留在江都好。江都大，比咱们回去种地强。人得朝前看哪！” 至于刘家就更好说了。 一家三口没什么拖累，毫不犹豫就跟着两家一起了。 三家都决定好之后，林月茹和韩晏清就跟韩老太要了钱，准备去交定金。 老程见他们去而复返，先是一愣，接着就是高兴了！ 毕竟他先前已经撂下了价钱还能商量的话，就又把一年的价格给他们降了五两银子。 “大伯，这院子我们先租一年。但是咱们得先说好，要是这一年里这桌子凳子的有什么损坏，你得帮我们修或者换吧？” 老程稍一犹豫就应下了，“没问题！只要你们都在意东西就行！” 交完钱之后，两人又急匆匆赶回客栈。 走在熙熙攘攘的江都街上，两人竟还有些不真实感。 前些日子他们还在山林里被追杀围堵，现在就已经过上了这么平和的日子，在江都这么大的地方安下家了？ 韩晏清握住了她的手，笑着看她一眼。 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林月茹在他身边，他心里就会变得安定很多。 第一百二十四章 人得朝前看 林月茹和韩晏清离开之后，刘万生他们也凑在一起聊了一阵子。 几家人对于未来的日子都不知所措，可是又莫名得夹杂着期待和憧憬。 原先，他们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一年到头都在地里面朝黄土背朝天。 可是自从逃荒路上遇到了老韩家。 不仅沾了光跟着一起去了王府，现在还到了江都，住了这么好的客栈。 他们的日子，仿佛始终都是在朝前走的。 现在大家又要褪去庄稼人这个身份，转而在江都扎根了。 这让每一个人心里，都惶恐的同时又隐隐激动。 刘万生和韩老二凑在一起，两人絮絮叨叨聊了好半天。 “我瞧着江都附近也有山林，里头肯定能打猎！到时候最不济，我也能带着淮景干回老本行，就是来回走不太方便罢了！” 韩老二点点头，“其实我和大哥也多少会些手艺活儿，当个木匠瓦工的可能不够格，但是给人家打打下手是足够了，大不了就从小工干起。” 这么一聊起来，陈氏也附和：“我绣工好，到时候也能接点活儿补贴家用，江都肯定对这方面的需求比咱们哪儿多吧。” 柳秋梅也想起来，“要是说绣工的话，其实我也不差，怎么也能接点活儿了！” 大家聊着聊着，竟消除了方才那种忐忑。 只要人活着。 只要一大家子都在一起。 在哪儿能活不下去呢？ 一群有手有脚的人，难不成还能被饿死了？ 韩老太笑眯眯地看着众人：“这就对了！” 这话她方才就想说了，“人家老四和茹丫头提出来这个是为了咱们好，是想让咱们以后都能过上好日子，这是从长远考虑的。” “你们也得往长远了看，替家里的下一辈多考量考量。不光是咱们朝前走，往后也得让家里的孩子们都念书！得念书识字，往后才能有出息！” 韩老二羞愧地低下头，“娘，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多听老四和月茹的。” 韩老太满意地点头。 家里的孩子们一听说他们不走了，以后就留在江都了，高兴得个个儿都合不拢嘴。 安俊安兴围在柳秋梅身边，一遍又一遍地求证。 “娘，咱是不是真的不走了？以后咱们就住在江都了？” 柳秋梅看过去，“你们不愿意走？” “不愿意！”俩小子异口同声。 安兴抢着道：“娘，江都住着多好呀！ 这儿比丹阳还大，比咱们哪儿更是大的没边儿了！在这儿要什么就有什么，我反正不想再回去了！” 原先在家里，每天没什么事做。 他们不是跟着爹娘一起下地干活儿，就是下河摸鱼，再不济就是爬树掏鸟窝。 原先想着，大家都是这样活着的，倒不觉得有什么的。 但是现在跟着家里人出来了一遭，见过了外面更大的世界之后，俩小子就耐不住性子了。 方才家里人说话的时候没让他们进来。 安俊带着安兴偷偷趴在外面听了一阵子，也大概明白了里边家里人在说什么。 无非就是害怕没有什么手艺，以后在江都活不下去。 安兴站在柳秋梅身后给她捏肩，“娘，您别担心！有我在呢，我以后肯定能赚很多银子，让您和我爹花不完！” 柳秋梅的愁绪被这俩贴心的儿子吹散了许多。 她梨涡露出来，“你们俩让我省心点，顺顺利利娶上媳妇，我就满意了！” 又闲话了两句后，柳秋梅把俩小子往旁边一推。 “好了好了，不跟你们瞎说了，我还得跟你爹去照看你三叔呢！” 安俊安兴立马起身，“我们也去！” 因为怕搅扰了韩老三，这几日家里的孩子们都没敢进过这屋子。 柳秋梅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那你们别胡乱说话，别吵到你三叔。” “保证不出声！” 她这才带着俩小子去了韩老三那屋。 好说歹说，才算把赵双桃劝去歇一会儿了。 安俊安兴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三叔了，对他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从前三叔带着他们一起打鸟的时刻。 这会儿见三叔一动不动躺在床上，整个人消瘦得不像样子，饶是孩子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安俊声音极轻：“娘，我三叔还能好吗？” 柳秋梅点了点头，“能好，肯定能好。有神医在呢，肯定能把你三叔治好！” 安兴重复：“神医？能行吗？” 他语气里有点儿不相信。 话音刚落，安兴后脑勺就挨了不轻不重地一巴掌。 他揉着脑袋羞恼地回头。 胡子花白的老头没好气地看着他，“小子，不信啊？” 安兴被那一巴掌打蒙了，这会儿像个小傻子似的看着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爷子嗤笑一声：“傻小子。” 柳秋梅回头，忙起身给老爷子让位置。 “老神医，您来了。” 她又扯过两个孩子：“这是老神医，叫爷爷！” 安俊乖乖道：“神医爷爷好。” 安兴还在气恼那一巴掌，揉着头没出声。 老爷子好笑，也没管他，只揉了揉安俊的脑袋。 似是客气般跟柳秋梅道：“这俩小子不错。” 也不等柳秋梅回话，他就上前给韩老三施针了。 韩老三不发热之后，老爷子仍没放松警惕 眼看着他一两日没有醒来，老爷子嘴上没说着急，却默默将施针的次数增多了。 安俊安兴还是头一次见老爷子施针，眼巴巴地在一旁探头看着。 这边刚拔了针，门外就传来动静。 是林月茹和韩晏清回来了。 两人来回跑了几遭，额头已经渗出了细汗。 韩老太听见动静迎出来：“怎么样？” 韩晏清点头，“已经跟那边谈妥了，前面的大院咱们现在就能搬进去住，后边那院最迟后天就能把屋子给咱们腾出来。” 林月茹因为熬了太久，眼睛都微微发红，她接话道： “但是客栈这边不能再拖下去了，要不咱们几家先都在前院凑合两天？” 钱老爷子和刘万生也出来了。 两人齐齐应声说没问题。 刘万生豪迈道：“咱们连林子和山洞都住了那么久，还有啥不能凑合的？” 钱老爷子思虑周全：“到时候给你们老三特意安排个屋子就成了，旁人都没什么讲究。” 众人都是苦出身，也没什么讲究，反倒非常体谅。 方才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顺便找了几辆板车，待会儿东西就用板车拉过去。 韩晏清还特意租了一辆马车，也方便将韩老三移过去。 林月茹便留在上头，帮着一起收拾东西。 韩晏清则是去了楼下，跟孙管家以及掌柜的打招呼。 第一百二十五章 韩四郎 林月茹一出门，正巧看到老爷子斜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一大家子收拾东西。 她笑笑，还没开口，老爷子就道： “这是打算换地方了？” 林月茹点头。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一个被众人忽视的问题。 他们要是走了，那老爷子怎么办？ 现在韩老三的情况，可是实在离不了老爷子！ 她心虚地笑笑，“老爷子？” 老爷子斜睨她一眼，“又打什么鬼主意？” 她赖皮地笑着，“这怎么能算是鬼主意？ 我是想着，总归我们也是要往城西那边去的，不如先请您到我们家去住几天怎么样？” 她边说边做保证：“您放心，肯定吃喝住都给您安排地妥妥当当，比在客栈还好！您考虑考虑？” 老爷子好笑地哼了一声，“真当你们方才商量的时候我没听见？这么多人挤在一个院子里，哪儿有我下脚的地方？吵都吵死了，不去！” 林月茹哪儿肯这么轻易就放弃，她不死心地缠了上去。 “老爷子，您信我的！到时候就有了，绝对给您安排妥当！” “您想想，我们哪儿至少风吹不着雨打不着，而且每天吃喝都给您备好了送过去，怎么不比在庙里住着强？” 一看老爷子有话要说，林月茹忙解释：“当然，我不是说您庙里不好。” 老爷子这才把话又咽回去。 算她识相。 两人在门口僵持了没一会儿，老爷子就松口了。 他看了一眼韩老三紧闭的房门，叹道：“我可受不了跟别人挤一张床。” 话落，留给林月茹的只剩一个转身进屋的背影。 她却十分惊喜，忙道：“您放心！绝对给您安排好！” 韩晏清上来，瞧见的就是她这副开心的模样。 不由得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这么高兴？” 林月茹笑道：“老爷子答应跟咱们一起过去了。有他在，三哥多少能有点儿保障，咱们心里也踏实些！” 韩晏清一听也松了一口气，“那是好事儿。” “你那边呢？” 韩晏清道：“已经跟掌柜的谈好了，只是没抢过孙叔，让他付了这几天的客栈钱。” 这也在意料之内。 林月茹笑笑：“算了，就再占孙叔最后一次便宜吧。” 一大家子紧锣密鼓地收拾好了行李，张罗着往下搬。 孙管家和旺家他们也跟着帮忙。 先将韩老三从床上抬到了马车里，由赵双桃和韩老太他们照顾着。 其他人都跟着手忙脚乱地搬东西，将两个板车装得满满当当，身上还背着几个包袱。 拜别了客栈掌柜的之后，林月茹和韩晏清在最前头领着众人往城西去。 这边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好几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揽月客栈门口。 丫鬟管家纷纷下来伺候着。 客栈掌柜的还没刚松一口气，就瞧见了外面的人，吓得小跑着出来迎接。 “孙、孙大人！您怎么提前到了？” 中年管家面露不悦：“我们大人临时改了主意，房间收拾得怎么样了？” “这……” 掌柜的一噎，吓得没敢直说。 后边那个马车上却探出一个娇俏的脸，凝望着前头刚刚离去的板车。 前头那人的身影，她越看越觉得像是那个人。 “弯月，你看前面那个人像不像韩四郎？” 小丫鬟顺着小姐指的方向张望了半天，“好像是有点……但是那人不是已经死了么，小姐？” 姑娘落寞地垂下眼，“也是。” 韩四郎早就已经死了的，怎么可能会是他。 前头管家还在和掌柜的争执不休，她却已经听不下去了，闭目靠在马车里。 前头的板车热热闹闹到了城西。 林月茹和韩晏清两人领着众人踏进胡同，在一处古朴的院子门前停下。 林月茹笑着指了指：“就是这儿了。” 众人都满心激动地打量着这处宅子，韩老太也探出头看了看。 她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这院子已经很好了。” 韩晏清掏出钥匙开了门，引着众人将东西抬进去。 屋子里还没仔细打扫，就先将东西都堆在了外面。 韩老二谢过车夫，又付了银钱，将人送了出去。 站在院子里，众人相互看了看，都觉得难以置信。 有一股热意从心头涌上来，填满了胸腔。 刘淮景和安俊安兴他们已经在院子里撒泼乱跑着玩儿了。 韩老太笑道：“都别愣着了，赶紧收拾吧！” 众人应了一声。 洒扫的洒扫、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总之再没一个人闲着，马不停蹄地开始收拾新家了。 大院这儿一共是有五间房子。 现在所有人都挤在这儿住，再加上老爷子和昏迷的韩老三，再按照之前的那种分法肯定不够用。 钱老爷子拍板：“干脆就男的住一起，妇人住一起，这样省事儿。” 韩老太附和，“我看行！” 众人哪儿还有不答应的。 这么一分，就方便多了。 妇人们总共占了两个屋子，男人们挤在一起，勉勉强强能在一个屋子里睡下。 剩下韩老三单独放在一间房。 夜里谁去照料，就也在那间房里歇下。 至于老爷子，他们也信守约定地给他单独留了一间房。 老爷子一进门，就找了个板凳自顾自在院子里坐下来了。 见众人忙前忙后将房间收拾好，最后却给他留了一个仅次于韩老三的。 老爷子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看了一圈，最后眼神锁定在安俊安兴身上。 老爷子清了清嗓子，状若无意般道：“我瞧着那俩小子得治治，让这俩跟我睡吧。” 安俊安兴都傻眼了。 柳秋梅一想到老爷子那张得不得理都不饶人的嘴，又想到俩小子傻乎乎的样子，下意识就要否决。 韩老太却提前拉住她，笑眯眯地应下。 “那敢情好！劳烦老神医了！” 等老爷子进屋后，柳秋梅才忍不住问道：“娘，您怎么就答应了？老神医哪儿是那么好相处的，咱家那俩小子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老太瞥她一眼，恨铁不成钢道：“你真觉得人家是想修理他俩？那是看出来地方不够，给老二他们腾地方呢！” 柳秋梅恍然大悟。 韩老太接着道：“再说了！让这俩臭小子跟老神医多呆呆没坏处，多少学到一点都是咱们赚了。” 柳秋梅这下彻底转过弯了。 她连连应道：“娘，还是您想的周全！” 第一百二十六章 送别 收拾妥当之后，韩晏清又和老程一起买了新床放到其他几个房间里。 至此，大家算是在江都彻底落下脚了。 当天下午，韩老太便张罗着大家一起吃顿热热闹闹的饭。 既是庆祝他们在江都落脚，也是给孙管家他们送行。 江都的事儿已经了了，总不能还一直拖着他们留在这儿。 宋莲一向是挑大厨的。 她带着柳秋梅和陈氏还有刘淮景上街，买了不少大鱼大肉的各种菜。 回来之后，几个妇人在厨房忙碌了整整一下午，总算是做了一大桌子饭菜。 “饭菜好了，快来吃饭了！” 柳秋梅进屋招呼了一声。 除了守着韩老三的赵双桃之外，其他人都来吃饭了。 林月茹还特意将老爷子也请了过来。 老爷子傲娇，原本是说：“你们一大家子挤死了，我可不去，将饭给我拿到这屋就行了。” 林月茹笑道：“老爷子，我们刚到这儿，家具还不齐全呢。如今没有那么多碗，劳烦您赏个脸过去跟我们一起吃吧？” 老爷子这才勉为其难地跟她过去了。 这么多口人，自然是一张桌子放不下的。 林月茹看又缺椅子又缺桌子的，便喊着韩晏清：“要不跟邻居们借一借吧？” 韩晏清点头，“我去后院问问丁大哥有没有桌子。” 柳秋梅便自告奋勇，“那我和宋莲到前院借两把椅子吧？” 韩老太跟在后头嘱咐道：“人家要是不愿意的话，借几个板凳也行！” “知道啦娘！” 宋莲和柳秋梅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前院去了。 前面这户房子比他们的小一些，但是收拾地很齐整。 一看就是爱干净的人住着的。 两人到了跟前，见院门没关。 但也没敢就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去。 宋莲在外头喊了两声：“有人在家吗？我们是后院刚搬过来的，想借你们两个板凳！” 喊了两声，里头并没有人应声。 柳秋梅疑惑，“要不进去看看？门还开着呢，里面别是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宋莲想了想也是。 两人便一起往里走。 刚踏进院门，宋莲又喊了一声：“家里没人吗？” 堂屋厚重的门帘猛地被人挑开，一个圆圆的脸露出来。 柳秋梅笑道：“嫂子，我们还以为家里没人呢！我们是刚搬到后院的，想找你们借两把板凳……” 她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就毫不客气地斥责。 “谁让你们进来的？！” “这是你们自己家的院子吗？！真没见过你们这么不像话的，推门就进啊！” 一连串凶巴巴的质问犹如一盆冷水浇下，把柳秋梅和宋莲的好心情浇得荡然无存。 两人愣住了。 柳秋梅挤出一个笑：“嫂子，我们刚才在门口喊了好几声，没人应声我们才想着进来看看的，我们是害怕您家里万一有点什么事儿……” “能有什么事儿？！张口就咒我们，有事儿也是你咒出来的！” 那妇人满是嫌恶。 “从北边逃荒来的是吧？乡下人就是没教养！” 这话噎得两人半天咽不下这口气。 宋莲有些忍不住了：“我们都说了是后院新搬来的，往后大家都是邻里邻居的，借个板凳怎么了？就算不想借，那您直说就是了，何必这么话里话外的羞辱人！” 那妇人冷笑一声：“谁是你嫂子？别张口闭口地攀亲戚！邻居怎么了？邻居我也不稀罕搭理。没板凳！爱找谁借去就找谁借去！” 门帘一垂，她转身进屋了。 宋莲气得磨牙，“她什么态度啊？像是谁上赶着稀罕来她家一样!” “哗啦——” 她才说完这话，一盆冷水就从屋里泼了出来。 柳秋梅拽着她往后躲了几步，才没溅到身上。 这下宋莲真恼了。 “你这人什么毛病啊？！不借就不借，你至于吗？整这么一出恶心谁？！” 宋莲气势汹汹地上前，要去跟那夫人好好理论理论。 刚走了两步，就被柳秋梅又拉了回来。 “宋莲，别生气，别生气！她不借就算了，咱们不要就是了！” 怕宋莲再跟那人吵起来，柳秋梅拉着她就往外走。 她们毕竟是新搬来的，不好刚一来就惹是生非。 两人走出她家院子，宋莲想想还是气不过。 “她这人什么德性啊？话里话外的瞧不起人！” 柳秋梅安慰她：“别想那么多了，兴许她不是冲我们呢。” “不是冲我们？那还能冲谁！” 宋莲脸都气红了。 柳秋梅忙劝道：“你也别太生气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别把她放在心上就是了。” 眼看着快要进门了，院子里的欢声笑语一阵阵传出来。 宋莲深呼吸几口气，这才把刚才的不顺心勉强压下去。 两人一进院，钱武就迎上来问：“没借到？” 宋莲恼怒：“没借到！” 钱武面色一紧：“怎么了这是？” 柳秋梅拉着宋莲的手，“没啥事，就是前院不愿意借。” 钱武眼睛盯着宋莲：“那没事，老四他们在后院找了桌椅，肯定够咱们用了。” 宋莲这会儿气也消了，摆摆手。 “快进去吧，别在这儿说话了，怪冷的。” 几人进屋，见屋里果然多了一张大方桌，还有好几条板凳。 宋莲和柳秋梅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韩老太见两人空着手回来，也没多问什么，张罗着她们坐下吃饭。 小孩子都坐在了底下那桌，顺便有惠娘和陈氏陪着。 这边男人们坐了一大桌，女人们坐了一大桌。 老爷子和钱老爷子还有孙管家三人坐在了中间位置。 饭桌上，韩老太率先道： “今天这顿饭，首先是给孙管家他们送行。” “孙管家他们这段日子忙着帮我们找老三，又帮着我们安置，前前后后出钱出力咱们也都看在眼里。如今我们在江都也算是安稳下来了，孙管家他们也该回去了。” 孙管家也端起酒杯：“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那些客套话！” 放下酒杯，他又笑道：“王爷和娘娘他们在丹阳也只是临时的事儿，指不定什么时候，我们就又能在江都碰面了！” “那敢情好！” 感谢完孙管家他们后，韩老太接着道。 “其次，今天也是为了庆祝。庆祝咱们，在江都安下家了！只要咱们几家在一块儿，这日子肯定只会越过越好！” “对！” “越过越好！” 众人一起应和。 韩老太笑眯眯的：“老神医，钱老哥，你们也说几句？” 钱老爷子慈祥地笑着，“往后咱们几家和和气气的，劲儿往一块儿使就成了！” “对！” “咱们有福同享！” 众人说完。 目光便汇聚到了老神医身上。 老爷子不自然地看了众人一眼，“瞧我作甚？这是你们几家人的事儿，我没什么好说的。” 韩老太笑笑，也不为难他。 “老神医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们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没有老神医，就没有老三的今天，我们韩家人打心底里感激你！” 老神医摆摆手，说话一如既往地直接：“等人醒了再说这话吧。” 众人笑笑，并没有被打击到。 这些天韩老三虽然还没醒，但是面色的红润是肉眼可见的。 看老神医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也能想到，醒来是迟早的事儿。 第一百二十七章 韩老三苏醒 吃过这顿饭后，孙管家他们连夜赶回了丹阳。 几家人在江都的生活，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二天中午。 后院丁大哥一家已经准备离开去乡下了。 林月茹和韩晏清他们都去帮着收拾东西，顺便将后院重新归置一番。 刚将丁大哥一家人送走，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柳秋梅就小跑着过来叫人。 “老三、老三醒了！” 众人皆是一惊。 紧接着，韩老大连话也顾不上说，拔腿就往前院跑！ 韩晏清愣了愣，连忙跟了上去。 林月茹过去扶了一把气喘吁吁的柳秋梅，两人落在了后面。 等林月茹进屋的时候，韩老三床前已经站了一大排人。 老神医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悠闲地嗑着瓜子。 林月茹见床前她是挤不进去了，干脆就凑到了老爷子旁边。 “老爷子，我三哥好了吗？” 老爷子嗑着瓜子，似是而非地点头，又摇头。 他看了一眼韩老三的方向，眼里也透露出几分不解。 林月茹心一提，“有什么不对劲吗？” 老爷子拧着眉看回来。 “按说……这小子不应该恢复地这么快啊。虽然我用的剂量很大，但他这情况，没个十天半个月怎么可能醒的了？” 林月茹心虚地转过头。 正常情况韩老三当然醒不了这么快。 可这不是有她在么？ 但凡赵双桃不注意的时候，林月茹就偷偷给韩老三喂灵泉水。 这么持之以恒地喂了好多次，再加上老爷子又是针灸又是喂药，肯定会好得比正常人快很多。 “兴许是三哥底子好。”她含糊了一句。 恰好这会儿孩子们都被赶了出去，韩老三床前清净了许多，林月茹趁机过去了。 她凑上前才看见韩老三。 他虽然已经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 赵双桃给他拿了个枕头，让他靠在后面，才勉强坐住。 看着围成一圈的家人，韩老三落下泪。 “娘……儿子不孝……” 韩老太两行浊泪“唰”地一下落了下来。 她抹了一把泪，“什么孝不孝的！你能活着回来，我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赵双桃早在一旁泣不成声。 韩老三眼圈通红地看着她，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握住她的手。 周二牛哭着凑上来：“三哥！你可算是醒了！” 韩老三见到周二牛有些意外惊喜，“二牛？” 韩老太解释道：“我们在丹阳见到了二牛，是二牛告诉我们你们被人抓去挖矿了，我们这才追到江都找到你。” 韩老三听得越发迷糊了，“丹阳？娘，你们怎么会在丹阳？” 韩老大打断他的话，拉着拘谨站在一旁的韩晏清上前。 “老三，这些待会儿再跟你解释。你看看这是谁？” 韩老三见到几个兄弟眼眶一湿，“老四……” 韩老二又想哭又想笑：“老三，你还不知道，老四好了！老四不傻了！” “真的？！”韩老三激动起来。 “真的，真的！”赵双桃赶紧拍拍他，“你别激动！” 韩老大又笑着指向后面的林月茹：“真的！那是老四媳妇！” 众人让开身子，将后头的林月茹露出来。 一下被众人推到前头的林月茹也变得有些拘谨。 她站在韩晏清身边，很是乖巧地叫了声：“三哥。” 韩老三高兴地连连点头。 “好，好！真是太好了！老四总算是好了！” 因为情绪太激动，再加上一连说了太多话，韩老三累得气喘吁吁，咳嗽了好几声。 吓得赵双桃在一旁连连给他顺气。 老神医一边嗑瓜子，一边幽幽道：“再这么说下去，还不如睡着呢。” 屋里尴尬地一静。 韩老太便挥手赶人：“好了好了！老三刚醒，先让他好好休息休息，你们都出去吧！” 韩晏清和林月茹如蒙大赦般头一个离开。 老爷子在后头看着两人落荒而逃的模样，好笑地摇摇头。 站在院子里，两人看着彼此，又是一阵失笑。 韩晏清问：“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又没见过你三哥，当然有些拘谨。” 她幽幽道：“你还说我，你都快走在我前头了。” 韩晏清神色一暗，苦笑道：“是没比你好到哪儿去。” 他跟韩老三之间，又能比林月茹熟到哪儿去呢？ 两人半斤八两罢了。 林月茹拉着他进屋，背过身倒了杯灵泉水。 一边递给他水，一边安慰道：“放心吧，迟早都会好的。” 韩晏清低头含了一口水，笑着点点头。 韩老三的苏醒，可谓是老韩家的一件大喜事！ 赵双桃整个人也有精神了。 只要韩老三醒着，就抱着四宝进去跟他说话。 一家三口分离这么两年，如今终于团聚在一起，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韩老三在赵双桃的讲述下，逐渐清楚了这两年家里的变化。 自然，也得知了韩晏清失忆的事情。 他很为韩晏清伤心了一番，想不明白自己这个弟弟，怎么就这么曲折。 但是瞧见他如今和林月茹这么好，也就释然了很多。 丁大哥一家搬走之后，他们又进行了一番调整。 先是钱武一家三口搬到了后院，占了一间房。 然后钱文带着钱老爷子，再加上一个周二牛也占了一间房。 刘万生两口子也住进了后院。 刘淮景毕竟大了，主动去跟韩老三和三宝睡了一间。 这样一来，后院就已经住满了。 前院韩老大和柳秋梅、韩老三一家三口、韩晏清和林月茹分别住了一间。 剩下的两间小一些的房间，由老爷子带着安俊安兴住了一间，韩老太带着惠娘一家住了一间。 闲暇的时候，韩老太也清算了一下手头的钱。 有他们之前在山林里的时候零零碎碎攒的，也有走之前佟夫人硬是塞给他们的，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钱加起来。 现在韩家总共是有五百八十两银子。 这还是没加上那些金银珠宝。 得出这个数目的时候，韩家人狠狠吃了一惊。 要知道，从前他们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十两银子！ 从前只知道手头不紧巴了，谁也没想到居然能有这么多钱！ 韩老二兴奋得不得了，“这就算不干活儿也能吃喝不愁了！” 韩老太白了他一眼，“知不知道什么叫坐吃山空？更何况这是江都，处处都要用钱。这么一大家子等着吃喝，不赚钱，我看是连一年也过不下去就该去要饭了！” 韩老二尬笑着缩了缩脖子，“娘，我就是瞎说的！” 说话间，周二牛搓着手兴奋地进来了。 “婶子，我找到活儿干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可真是操不完的心 这几日周二牛经常不着家，有时候一整天都不回来，连饭都不在家吃。 家里人都以为他是出去鬼混了，在外面一浪荡就是一天。 只不过因为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韩老太也不好多说人家什么。 现在冷不丁地听周二牛说他居然找到活儿干了，韩老太很是讶然。 其他人也都吃了一惊，对周二牛刮目相看的同时又有些隐隐担心。 韩老太不着痕迹问道：“找到活儿了？那可是大好事儿！二牛，在什么地方做活儿呀，累不累？” 周二牛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婶子，不是什么赚大钱的活儿。” “就是在外头当苦力，给人家当小工，赚点辛苦钱。我想着现在毕竟刚到江都，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图赚什么大钱了，能养活自己就行。” 韩老太暗暗点头。 笑着赞许：“小工有什么不好的？能赚钱就行了，你看你这几个哥哥不是也都还在家坐着呢？二牛，咱们慢慢来，攒点儿钱，以后也能在江都盖房娶媳妇了。” “娶媳妇什么的还远着呢婶子，我现在就想自己攒点钱，有钱手里就踏实！” 周二牛搓着手道。 “婶子，虽然我现在工钱不多，不过人家主家愿意包住！我今天回来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就能过去那边住了，也能给家里省点地方！” “这么突然？” 韩老太吃惊。 虽说周二牛不是自家孩子，可终归也是认识多年了。再加上这段时间又一直跟着他们，猛地要走她还真舍不得。 韩老太挽留他：“二牛，外面住着怎么会有咱们自己家里舒服？咱们这儿既然有你的地方，你就在家安心住着！” 周二牛心里感动，攥了攥衣角。 “婶子，要不是当初在丹阳遇见你们，我恐怕早就冻死在街头了。是你们把我这条命救回来的！现在按说我应该当牛做马报答你们！” 他语气一低，“但是二牛没本事，现在连一分钱也挣不到，怎么好意思再呆在家里吃闲饭。” 这话说得让大家心里都暖洋洋的。 他们倒不是贪图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费劲救的人是个知恩图报的，这就已经很让韩老太他们感动了。 韩老太慈祥地笑着：“二牛，从老三在镖队的时候你们就是好兄弟，现在背井离乡到了这儿，咱们更是自家人，往后那些客套话都不许再说了！” 周二牛很是感动，“是，婶子！” 韩老太接着说：“你既然已经找到活儿干了，也有地方住了，那婶子就不留你了。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回来，随时再回来就是了，把这儿当自己家一样。” 周二牛感动得眼眶一红，“好，婶子。” 跟韩老太说完之后，他又特意去跟韩老三告了个别。 他比韩老三小几岁。 以前在镖队的时候，就经常黏着韩老三，韩老三是把他当弟弟一样看的。 如今听说他给自己找了个活儿，又是欣慰又是担心他被骗了，心里很是忐忑。 韩老二得知后，干脆提出来他送周二牛过去。 既是送别，又是去确认。 天一亮，韩老二就带着韩老太给他准备的行囊包袱，把他送到了做工的地方。 到了哪儿之后，韩老二听从韩老太的吩咐，跟主家也打了个招呼，又拜托人家多多照顾周二牛。 看过他住的地方环境也不差之后，他才放心地回来了。 一回家，韩老三就让赵双桃过去问情况。 韩老二笑着道：“放心吧！我亲眼看过了，二牛那是正经地方，而且环境不差，肯定吃不了苦！” 大家这才放心。 老爷子在一旁嗑着瓜子听他们说话，懒洋洋地闭上了眼 。 嘴角却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笑。 这一大家子可真是操不完的心。 林月茹看着在一旁眯眼打盹的老爷子，冷不丁地想起一件事。 她过去把韩晏清拉到一边。 “晏清，我忽然记起一件事。” 韩晏清温声道：“怎么了？” “之前我拜托小童子找三哥，最后不是在破庙找到的么？哪儿是城西乞丐的地盘，为首的人叫金来。金来当时还特意找过我，说我们该好好谢谢老爷子。 我当时应下了，还说了也会去谢谢他们。毕竟破庙是人家的地盘，三哥那段时间在破庙住着，怎么说也是承了人家的情。” 韩晏清点点头，“确实应该去感谢一下。” 他放下手上的东西，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碎屑。 “我去跟娘说一声，支点银子买些东西去看看他们吧？” “我跟你一起过去吧。” 现在韩家明面上的所有钱，都放在了韩老太哪儿管着。 大家约定好了，家里的支出都走公账的钱，直接由韩老太出。 除此之外，四家每个月都有二两银子的零花钱。 毕竟这儿是江都，买点什么都要钱。 去看金来他们不是韩晏清他们自己的事儿，自然是要从公账上走钱的。 到了韩老太那屋，两人将来意说明。 韩老太当即表示：“这事儿你们咋不早说？承了人家那么大的情，咱们早就该过去感谢一下的！” 林月茹笑笑：“这不是前段时间事情太多，我把这事儿给忘了。” 韩老太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从小柜子里取了二两银子递过去。 想了想，咬牙又添了三两。 她叮嘱道：“现在外头天寒地冻的，他们日子想必也不好过。咱们刚来这儿手头也没什么东西，不然真是应该多给他们送点过去。” 韩晏清将钱收好：“无妨，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卖厚衣服厚被褥的，多给他们带些过去就是了。” 韩老太补充道：“再给他们买些饭菜吧，剩下的钱也不用带回来了，放在被褥里给他们留下用。” 韩晏清笑笑：“记得了，娘。” 两人应了一声，便打算出门了。 韩老太又跟上来，“要不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林月茹赶紧把人劝回去：“娘，外头那么冷还得走那么远的路，您就别去了！再说了，送点东西而已，我和晏清两个人就能办了！您就放心吧！” 韩老太这才勉强同意，又喋喋不休地嘱咐了他们一阵子，才将两个人送出去。 两人先是去买了一些厚衣服厚被褥，保证他们能温暖地过个冬。 然后又买了些热饭菜，想到他们平时肯定吃不好，又特意多买了一些肉菜。 他们如今住的地方离破庙不远，两人买完之后，直接提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就去了破庙。 这会儿正是下午，破庙看起来格外清净。 第一百二十九章 破庙-无声的战役 林月茹带着韩晏清进去。 一眼望过去，破庙里零零散散坐了六七个乞丐，里面却并没有金来。 一见到林月茹两人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众人眼睛都直了，一眨不眨地盯着餐盒和被褥衣服。 “金来？” 林月茹一边张望，一边喊了两声。 有认识林月茹的，立马朝着后面大喊：“金来哥！有人找你！” 喊完，又冲她们道：“金来哥在后面呢，他听见肯定马上就过来了！” 小乞丐冲着林月茹笑笑，又对韩晏清客气地点了点头。 两人穿的全是在王府时做的衣服，与他们身上满是污泥的衣服是云泥之别。 再加上韩晏清身上气质不凡，让小乞丐更是不自觉地有些畏惧。 没想到，两人却很是客气地也对他笑了笑，并客气地道了声谢。 语气和眼神里都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和瞧不起，这让小乞丐受宠若惊。 他往后看了一眼，金来还没来。 犹豫了一会儿后，小乞丐起身朝后院跑去，想帮林月茹去找一找。 刚一到后院，小乞丐就见金来趴在井边，用冰凉的井水仔细擦洗着手、脸，甚至还换了一身略干净些的衣服。 他惊了惊，吞了吞口水道：“金来哥，这么冷的天你洗什么脸啊？外面还有人在等着你呢！我刚刚喊你你没有听到吗？” 金来头也不抬，将脸擦干净后才应了一声。 “听见了，我这就过去。” 小乞丐丝毫不理解地看了一眼金来冻得通红的双手，摇摇头又去了前面。 金来将他能想到的所有地方都打扮得干干净净后，终于深呼一口气，忐忑地朝前面大殿去。 这几天，他日日夜夜都期盼着、等待着她的到来。 刚刚林月茹喊他的一瞬间，他整个人就从梦中惊醒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冲出去，可看了看自己黑漆漆的手，愣是停住了步子。 金来此刻一颗心狂跳不停，紧张又期待地踏入门内。 一眼望过去，心情瞬间跌入谷底。 浑身血液比井水还要凉。 他日思夜想的人，此刻竟站在别人身边有说有笑。 郎才女貌，看上去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从林月茹眼里的光他就能看出，她对那人和别人不一样。 他忽然不想进去了，甚至再也不想看见她了。 “金来？” 偏偏在他刚要转身的时候，她先看到了他。 他被迫顿住步子，双脚像是被钉子定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 林月茹并未察觉他的不对劲，拎着手里的东西向他走过去。 “实在是不好意思，本来前些天就该来感谢你们的。只是前阵子忙着给三哥看病，又忙着搬家，就耽误到了现在。”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过去。 “我们想着现在一天比一天冷，就给你们多准备了些厚被褥和厚衣服，还有饭菜，都还热着呢，你们快趁热吃！” 韩晏清也上前了几步。 林月茹看着他一笑，从他手里把东西接过来，和方才的衣服被褥放到了一起。 见没人动，林月茹又笑着对众人说了声：“你们快吃吧，不然一会儿该凉了。” 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们。 将干干净净的东西，以这样平等的态度放在了他们面前。 几个小乞丐受宠若惊又难以置信地互相看了看。 最后下定决心才一齐扑了过去，掀开食盒就要拿饭吃。 “放下。” 金来背着身，冷冰冰地出声。 小乞丐们动作一顿，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无比失望地将东西放了下去。 林月茹不解，“怎么了？这东西都是我们刚买来的，特意给你们带过来的。金来，你怎么……” “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金来打断她的话。 林月茹一愣，越发看不明白了。 她几步绕到金来面前，看着他道：“你这是怪我们来的太迟了？这确实是我们不对，这些天太忙了，没来得及过来……” “你想多了。” 金来再度打断她的话。 他不肯与她对视，“我从来没盼着你们来。之前救你哥的是胡老爷子不是我们，你用不着感谢我们，更用不着破费。东西你拿走吧，往后也不必再来了。” 话落，他抬脚与她擦肩而过。 林月茹莫名其妙受了一顿奚落，心里怪异得很。 “金来你站住。”她转过身叫住他。 他竟真的下意识地停住了。 林月茹皱着眉头：“你这是从哪儿受的气来找我撒了？” “不管你怎么说，之前我三哥住在你们庙里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来谢谢你们。况且现在外面天越来越寒，我们送的东西你们肯定用得上。我不管你是跟我置什么气，东西我给你留在这儿了。” 说完，林月茹拉着韩晏清就要走。 刚走了没几步，后面就传来“嘭——”的一声。 厚被褥和厚衣服被重重得丢在了她脚下。 金来站在不远处，板着脸，“我说了不用，我用不着别人施舍，东西你不拿回去我就扔了。” 林月茹气笑了。 他们这么多人挤在这个破庙里，身上穿的都是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破衣服，一群人都得挤在一起取暖。 这样的条件，他还要嘴硬说用不着？ 看着远处几个显然有苦说不出的小乞丐，林月茹越发恼怒了。 “你……” 她刚要出声，就被韩晏清拉着手腕拽到了身后。 他宽厚的肩膀挡在了她和金来之间。 金来倔强地站在哪儿，像一头凶猛的小兽一般瞪着眼跟韩晏清对视。 韩晏清挡在林月茹身前，面上却十分平静，眸子里波澜不惊。 韩晏清心里清楚，在这场无声的战役里，他早就胜了。 胜者不需要耀武扬威。 他平静地看着金来，语气却带着几分凉薄。 “我们来送东西，是为了答谢你们当初对我三哥的庇护之恩。从头到尾我们都从未认为这是施舍，更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你不必这么激动。” 金来面色发红，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又被韩晏清的声音压下去。 “你口口声声说着不需要，却从未回头看过一眼你那些兄弟。或许你不需要，但你没权利替他们做决定。他们敬你是大哥，不是为了跟着你吃苦受罪。” “东西放这儿了，要不要随你。” 说完，韩晏清拉着林月茹的手，转身出了破庙。 金来木然地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双拳缓缓收紧，又松开。 看着身后期待又紧张的小乞丐，他松口：“去拿吧。” 小乞丐们一拥而上。 金来却没看一眼那东西，进了后院久久没有出来。 第一百三十章 韩晏清吃醋 出了破庙后，韩晏清拉着林月茹的手闷头往前走。 他很少有这样一言不发的时候，整个人周身散发着低沉的气息。 林月茹明显感知到，他的情绪不好。 然而她自己也还在气闷着。 她和韩晏清跑东跑西去给他们买东西，花高价买了现成的厚衣服厚褥子，希望他们好好过冬。 为了想给他们改善伙食，又买了各种菜。担心菜凉了不好吃，她和韩晏清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到破庙的时候身上都有汗了。 怕金来不愿意收，她甚至连钱都是塞到了衣服被褥里面的。 可哪怕是这么细心地考量好了一切，眼巴巴地将东西给人家送过去，还遭了这样一顿嫌弃。 一想到金来将衣服被褥砸到她脚下的样子，她就气闷地将玉手攥成了拳头。 嘴里也忍不住小声嘀咕：“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了……我们分明是一片好心去给他们送东西的。就算是我们去晚了几天，也不至于换来这样的态度吧。” 她自言自语般的嘀咕了几句，低着头跟在韩晏清后面走着。 不料韩晏清走着走着忽然停下了。 她没收住步子，挺翘的鼻尖一下撞到他的后背上。 这一下撞得生疼，林月茹眼里泪花都出来了。 她揉着鼻尖，委屈地问他：“你怎么突然停下来了也不说一声？疼死我了。” 韩晏清的手往前抬了一寸，想到些什么，又放了下来。 林月茹没等到他的回应，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仰起头看他紧绷的脸，不解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韩晏清仍不应声。 绷紧了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宛如是在看一个犯了错的小孩。 这眼神把林月茹看得莫名心虚。 “干嘛要这样看着我？” 韩晏清张了张嘴，终究是无奈：“你到现在还没明白他是为什么生气，我又是为什么生气。” 林月茹摸不着头脑。 她原本就没想明白金来为什么那样的态度，现在韩晏清也生气了？ 她揉了揉鼻子，“我怎么会知道他为什么生气……或许是因为我们去的太晚了？也或者……是嫌我们的东西送的不好吧。”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韩晏清又气又无奈，“娘给的五两银子都用完了，你自己还往里搭了钱，大包小包的东西送过去，这还叫不好？” 林月茹一想也是。 想想就更气了。 “那他还那样不高兴！” 韩晏清看着林月茹又单纯又生气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从前她看着痴傻着的自己是多么无奈。 再想起方才金来那样克制地看着她的眼神，韩晏清心头越发压抑。 他也不明白自己是在生谁的气。 按理说他根本用不着跟金来置气，更不该生林月茹的气。 可他就是觉得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压得他心烦意乱，恨不得能跟谁打上一架泄泄愤才好。 看她还没想明白，他干脆放开她，闷头往前走了。 林月茹回过神来，冷不丁地见韩晏清气冲冲地闷头往前走。 那背影，像是谁欠了他万贯家产似的。 她看着莫名想发笑，又觉得不该笑，忙跟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走了一段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韩晏清心里压不住的无名之火一直在往上涨。 他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着她。 “你就没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什么不一样？”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林月茹都问懵了。 她脑子宕机了一刻才想明白他问的是金来。 林月茹觉得怪异，却仍然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地摇了摇头。 “我和金来统共也没见过几面，有什么可不一样的？” 她又想了想，忽然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该不会觉得金来是看上我了吧？” 韩晏清没说话。 显然是默然了。 林月茹微张着嘴，像是听到了母猪上树一样。 她觉得荒谬又好笑。 “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和金来总共才见过几面？他怎么会对我有那样的想法呢？” 韩晏清却压着火，咬牙道：“我当然知道，他的想法都已经写在脸上，写在眼里了，也就是你看不出来罢了！” 林月茹发觉他是真的生气了。 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真同他置气了？” 韩晏清不语，板着的脸神情很不好看。 林月茹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这至于吗？你跟他有什么好置气的。” “你倒是不在乎。” 韩晏清冷笑，“从前在丹阳时，也不知道是谁同我生气不理我。” 林月茹睫毛颤了颤，越发想笑。 应当是小丫鬟那一次？ 他竟记到现在。 见他气得紧，林月茹拽着他的衣袖晃了晃。 用少有的语气道：“这有什么至于的呢？在我眼里，他还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呢。” 韩晏清的心像是猛然被击中了般。 他不自然地眨眨眼，面色逐渐开始和缓。 林月茹一看他吃这套，便拉着他的手接着说。 “在我眼里还把他当弟弟看呢，况且我们根本没见过几面，我连他的长相都没有记清。” 林月茹极少会软声软语地同他说话。 韩晏清也是此刻才发现，她撒起娇来竟这样要命。 恨不得从她说第一句话时，他的火气就全都消了。 韩晏清面色一缓再缓，等她说完时，早就半点火气都不见了。 林月茹凑上来看了看他的表情，笑道：“不生气啦？” 韩晏清勉为其难点点头。 林月茹便笑了。 那会儿不知道金来是为什么那样的态度，她还觉得很是心烦意乱。 现在知道了之后，心里反倒坦荡安稳了许多。 如果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她以后躲着他些，不再去看他就是了。 两人经过短暂的闹脾气后，很快又和好如初，牵着手一起往家里走。 进了胡同，正好碰见前院的大嫂出门。 林月茹不知道柳秋梅他们在她这儿碰钉子的事儿，原本还笑了笑想打个招呼。 没想到那大嫂竟斜了他们一眼，趾高气扬地从他们身边过去了。 林月茹刚扬起来的笑脸瞬间又降了下去。 “这人怎么这样？” 韩晏清安慰她：“昨天大嫂说她们去接板凳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态度。” “我们又没得罪她，至于这样甩脸子么？” 林月茹心里很不痛快。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接活儿贴补家用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家里走。 直到他们进门，胡同口才探出一张娇俏的小脸。 此刻姑娘的小脸上满是慌张。 “弯月，你看清了没有？那人是不是韩四江？！” 丫鬟紧张地探头探脑，“小姐，我……我看着像他！” 那样的身高、那样的姿态，哪怕是一个背影和一个侧颜，也是非常有辨识度的。 孙沐雯后背紧紧靠着墙，眼神呆滞地大口呼吸着。 “怎么会是韩四江……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弯月紧张地扶着她，“小姐，要不我们直接去问问！” 孙沐雯摇摇头，“你没瞧见他身边还跟了个女人么？” 弯月苦着脸，“小姐，那该怎么办呐……” “先回去，派人过来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主仆二人连东西也顾不上买了，匆匆上了马车回府。 林月茹和韩晏清说着话进家门。 一进门，便看到老程正在家里。 之前有两个屋子的床实在太破旧了，老程来看过之后便同意了给他们换新床。 他今儿就是帮着把新打的木床送过来的。 老程也不是什么有钱人，打的木床算不上精致，但是韩老二试了试很稳固，便让人往里搬了。 林月茹正好问他：“大伯，前院那户人家为什么态度那么差？回回跟她说话都得挨一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家得罪她了呢。” 老程挠了挠头。 尬笑两声：“她家人不好相处，大概也不是冲你们吧，反正你们少跟他们相处就是了。” 林月茹一愣。 她想了想，狐疑道：“程大伯，该不会是冲你吧？” 老程更尴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从前还在这儿住着的时候，他媳妇和老娘没少跟前院的吵架。 他们家现在打定主意不住这儿，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和前院不合。 哪怕现在他们的房子一直是对外出租的，可前院哪家对他们的租户都没什么好脸色。 林月茹他们也不是第一个跟他说这个问题的人了。 林月茹确实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大不了不跟前院来往就是了。 毕竟这事儿的根源不在他们这儿，他们哪怕是有心想修复都无从修起。 更何况这不过是一段邻里关系罢了。 既然处不好，那就不处了。 他们好几家人住在一起，还缺这一个邻居了？ 也许是觉得有些尴尬，老程将床的事情解决完了之后就匆匆离开了。 韩老太说要留他吃顿饭他都没留。 现在几家刚搬过来，灶台上的东西都还不是很齐全，暂时还在一起吃大锅饭。 每顿饭都是宋莲带着陈氏和柳秋梅她们一起做，做饭的食材则是由几家平摊。 做饭的时候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倒是也不觉得累。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实在没地方的就端着碗站着吃，说说笑笑的屋里就更热闹了。 吃过饭后，家里人大多都上街去了。 大家都是闲不住的性子，谁也不愿意就这么在家吃闲饭。 既然不种地了，那总得找点活儿干才行。 妇人们也都闲不住。 要么是在家做活儿，要么也跟着上街去溜达看看有没有做活儿的机会了。 这会儿大冬天的，男人的活儿不好找。 最先带回好消息的，居然是柳秋梅。 她们这两日常常上街，居然也摸出了一点门道。 还真让她们接到了一些绣工的活儿。 然而主家也是有要求的。 最开始绣的这一批，只能算是试手艺的。 要是绣的好，往后还能接活儿，要是绣的不好，那就是白干了。 柳秋梅和惠娘两人凑在一起，干的很是起劲。 老爷子手里抓了把瓜子，溜达着过来看了一眼。 一看惠娘绣的样式他就乐了。 上手指着道：“绣成这样还指望着卖钱呢？” 惠娘被他说的脸一红。 可是紧接着，又很有些不服气。 “老爷子，您还懂这个？” 老爷子啧啧两声，“看过。” 韩老太便笑道：“那您给她们指点指点。” 老爷子没说话，站在一旁接着看。 柳秋梅和惠娘干脆不管他，接着干自己的活儿了。 老爷子看了一会儿后，自己先沉不住气了。 上手指着柳秋梅的一处花样：“你这个花样太老了，这都是前两年时兴的了，这儿得往上挑才好看。” 柳秋梅起先见老爷子指指点点还有些气闷。 见老爷子说的认真，她便沉下心听了几句。 这样一听才发现，居然还真的有些道理。 柳秋梅默默地按照老爷子的话改了改。 没料到，居然还真比先前好看了许多。 这下惠娘也主动把她绣的举到老爷子眼前请他指点了。 老爷子也不藏私，接过来看了看，便仔细说了几处需要改进的地方。 惠娘听得更认真。 老爷子刚一说完，她就上手改进了。 林月茹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老爷子，你不是郎中么？怎么这也懂？” 她虽然不会绣工，但是看老爷子用的话术和他指点过后柳秋梅的改进就能看得出来，他真不是瞎说的。 老爷子“嗤”了一声，有些不以为然。 “见得多了，自然也懂一些。” “那您先前是做什么的呀？”林月茹趁机问道。 老爷子瞥了她一眼，不吱声。 林月茹一乐，也没再问了。 总之老爷子肯定不是一般人。 他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她不懂这些绣工，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也自个儿上街溜达去了。 这时候外头很冷。 再加上正是吃饭的时候，街上的人明显比之前少了很多。 林月茹心里琢磨着赚钱的事儿。 虽说他们老韩家现在有几百两银子。 但是就像韩老太说的一样，没有新的进项的话，坐吃山空是迟早的事儿。 而单靠柳秋梅他们绣手帕，或者是单靠韩家几兄弟像周二牛一样卖苦力，都是赚不了什么钱的。 何况他们还盘算着以后想让安俊安兴和三宝他们去学堂。 那花费就更大了，一年光是去学堂都得几十两的开销。 林月茹想来想去，觉得无论是什么时代，都还是做生意赚钱最快。 她得先调研一下江都什么生意好做。 第一百三十二章 被跟踪 林月茹在江都最繁华的商业街转了一圈。 其实江都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很高了，这条繁华的商业街上任何种类的门店都有，而且基本上每一家门前都有顾客。 南方毕竟经济发展水平要强一些，百姓的消费能力也很高。 这更坚定了林月茹想在这儿做生意的想法。 只要选好门路，绝不会亏。 她一路走下来，发现这条街上开的比较多的有酒楼、有成衣铺、有首饰店，还有米粮店和一些卖零碎小物件的日用店。 然而生意最好的，还是酒楼以及糕点铺子那些卖吃食的地方。 说明江都人对吃食的要求是很高的。 林月茹也随便进了一家糕点铺子，见里面种类倒是不少。 像常见的绿豆糕、紫薯糕、桂花糕、红豆糕，里面一应俱全。 林月茹放眼望去，微微皱起眉。 这么大的糕点铺子，却没有面包，这让她很不习惯。 旁边的店小二见她张望，忙过来伺候着：“小姐，您要点什么？” “你们这儿没有面包么？” 店小二一懵：“什、什么？面包是什么？” 林月茹一愣。 干脆一边比划着一边问：“像馒头一样，但是比馒头甜很多的，很松软的，没有么？” 店小二笑了。 “小姐，您要是想吃馒头的话，到对面去买就是了。我们这儿是做糕点的，不卖馒头。” 显然，店小二以为她是来捣乱的。 接着，也不再乐意招待她了，转而去接待其他人了。 林月茹心头一跳，她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漏洞一样。 接着在糕点铺子里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确认这儿没有任何一种样式的面包。 她又三两步出门，匆匆进了对面的铺子。 她刚出去，店小二便鄙夷道：“跑到我们糕点铺子里来问有没有馒头，这人不是有病吗？” 一个丫鬟抛过去一锭银子，“刚刚那位小姐来说了什么？” 店小二忙不迭地接住银子，乐得见牙不见眼。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丫鬟不耐烦：“我问你刚刚出去的那人跟你说什么了？” 店小二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立马“嗤”了一声。 “您说刚刚那人啊？嘁，她问我们店里有没有馒头！您说这人不是有病吗？跑到我们糕点铺子里来问有没有馒头……” 丫鬟眉头一锁：“没说别的了？” “没有了啊……”店小二愣愣的，“您认识她啊？” 丫鬟没理他，确认没再说其他的之后，转身就出去了。 出门后，丫鬟上了辆马车。 “小姐，我刚刚问过那店小二了。” “说什么了？” 丫鬟皱眉，“她去问人家店里有没有馒头，小二说他们这是糕点铺怎么会有馒头，她就出门去对面找卖馒头的地儿了。” 孙沐雯也不解，“她找卖馒头的做什么？” “奴婢也想不通。” “罢了，先跟上去看看吧。” 丫鬟便朝外头吩咐了一声，马车继续跟在了林月茹后头。 过了一会儿，车夫忽然焦急地冲后头回话。 “小姐，人跟丢了！” 孙沐雯猛地撩起帘子，脸上带着怒色。 “什么叫跟丢了？！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会跟丢了！” “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车夫一脸焦急，“我方才明明看着她就是朝这边去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车夫觉得他简直比窦娥都冤！ 谁知道那女人怎么像是长了翅膀似的！ 孙沐雯很是恼火，斥责道：“去给我找！废物，连个女人都跟不住！” 她恨恨地将帘子甩下去。 好不容易等到那女人出门，竟然还会跟丢了！ 全是饭桶！ 外头那人竟半天没有回应。 弯月一看小姐脸色不对，连忙掀起帘子要去责骂他。 “小姐跟你说话你……啊——” 弯月吓得尖叫一声。 她一掀开帘子，就瞧见林月茹手持匕首架在车夫脖子上，正冷笑着看她。 孙沐雯也吓坏了，“你喊什么？怎么了！” 弯月哆哆嗦嗦道：“小姐，她、她就在外头！” 孙沐雯吓得打了个寒颤，浑身战栗不止。 林月茹听着里面主仆二人的交谈，一掌劈在车夫脖子上。 车夫便昏死过去，身子倒在了车上。 帘子被她猛地掀起。 里头主仆二人吓得连声尖叫。 林月茹听得心烦，随手一挥，匕首擦着弯月的脑袋过去，插在了马车上。 “闭嘴！” 弯月吓得浑身冒冷汗，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吱声。 孙沐雯也吓得泪汪汪。 “你、你要干嘛？你想要什么？我家里有钱，我可以给你银子！” 林月茹将匕首拔下来，拿在手里把玩。 “要做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们跟了我一天了吧，想做什么？” 起初发现她们在跟着她的时候，林月茹还有些不敢相信。 毕竟她才来江都没多久，也没跟什么人结仇，按说不该有仇家才对。 可大半天下来，饶是她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这摆明了就是跟着她来的。 孙沐雯咽了咽口水，颤声否认：“我们并未跟着你，只是出来逛逛街买东西罢了，是你自己想多了！” “还嘴硬？” 林月茹目光陡然变冷。 一记冷眼扫过去，让孙沐雯又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她大脑急速飞转着。 林月茹还不知道她的身份。 在她弄清楚那人到底是不是韩四江、以及如果那人就是韩四江那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之前。 林月茹绝对不能知道她是谁，也决不能将韩四江牵扯进来！ 她索性豁出去了。 手里紧紧攥着衣角，胡乱编造道：“你们先前是住在揽月客栈吧？” 见林月茹挑了挑眉，她定了定心神，接着道。 “原先那客栈是说好了要定给我们，且不准在那几天另外接待客人的。结果我们提前两天到了才发现，客栈掌柜的竟然敢背着我们将客栈定给了别人住！而且还将客栈搅得乱七八糟！” 孙沐雯皱着脸，“我自然是受不了这份气的，于是多方找寻究竟是谁在敢在我们之前住下我们定好的客栈！一来二去，便查到了你身上……” 她语气渐弱，作出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但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们……” 林月茹听明白了。 但她并不太信这套说辞。 “你姓什么？” 孙沐雯一愣，低声道：“我姓孙。” 第一百三十三章 九娃求救 林月茹将孙沐雯两人放走了。 先前揽月客栈掌柜的确实说过，他们当时不接客，是准备接待从京城来的孙家。 这一点，确实和孙沐雯说的能对上。 她当下并没完全打消疑虑。 可是接着又问了几句后，孙沐雯也都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想伺机报复。 再追问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况且，她并不想再次连累到揽月客栈。 索性也就不再拘着两人了，将客栈的事情解释清楚，又搬出和王爷的关系恐吓了两人几句。 孙沐雯吓得不轻，连声说再也不会找她们麻烦了。 她便把人放回去了。 左右她能抓这人一次，就还能再抓第二次。 但凡她再敢来招惹，下次事情就绝不会这么好解决了。 放走孙沐雯后，她便打算回家了。 今天这条街她已经看的差不多了，关于之后想做什么生意也大概有了思路。 快到城西时，遇上一个有些眼熟的小乞丐。 小乞丐原本正逃命似的跑着，瞧见她之后却猛地一惊，之后像是看见了救世主一般朝她奔来。 “夫人！您救救我们吧！夫人！” 林月茹皱着眉将他挡在身前。 “你是何人？” 小乞丐哭着抹了抹脸，“夫人，我们先前还帮您找过一个画像上的人，您不记得了吗？！” 林月茹看着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想了想。 “你是跟在小童子身边的那个九娃？” 九娃拼命地点头。 “夫人，就是我！我是九娃！” 林月茹看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身边也没有旁人，不解道。 “你找我救什么命？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九娃嘴一咧，又要哭了。 林月茹无奈，赶紧制止：“你先别哭，将话说清楚。” 九娃抽噎了两声，憋住泪：“夫人，是城西破庙的那帮人！是金来！他们打了我们的一个小兄弟！” “老大带着几个人过去找他们讨说法，现在被围住了……夫人，您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救救我们！要是再晚，大哥他们就……” 他哽咽地说不出话了。 林月茹心急，忙道：“那你求我有什么用，怎么不快些去报官？！” 九娃流着泪摇头，“夫人，官府怎么会可能管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先前哪怕是他们闹出人命，官府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们这些人的命，没有人在意的。 九娃也是实在没法子了，这才求到她头上。 从城西到城北他们的地方还有好长一段路。 而且这个时候，大家都分散在各处讨饭。 等他回了城北，再从各处将人召集回来救人，黄花菜都该凉了！ 想到之前金来和小童子他们水火不相容的情况，林月茹心里也跟着着急起来。 她恨不得现在就跟着九娃过去看看情况。 可是转念又想到上次从破庙回来之后，韩晏清告诉她的那些话，林月茹又有些迟疑了。 更何况上次闹得那样僵。 哪怕是她去了，金来也未必会卖她这个面子。 九娃见她皱着眉迟迟没有接话，心里急得火烧火燎。 左思右想了一会儿。 “噗通”一声，九娃跪在了她面前。 “夫人！求求您了，求求您救救我们吧！” 他一边哭着磕头，一边哀求道：“夫人，您那么有本事，肯定能有办法的，求求您了！” 林月茹自认从前是个心狠的人。 可是哪怕是再心狠的人，看着不过十多岁的孩子跪在自己面前哭求，都狠不下心了。 更何况还是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 哪怕九娃没有这个意思，他也已经将林月茹架在这儿了。 林月茹伸手将他拉起来。 “九娃，你先别哭。” 九娃原本哭着不想起身，可万万没想到林月茹一个妇人，手上力气居然那么大。 他几乎是硬被拉起来的。 他希翼地看过去，却见林月茹目光十分清澈平静。 并没有因为他哭这一通，就乱了分寸。 林月茹条理清晰道： “九娃，念在你们曾经辛苦帮我找人的份儿上，这一趟我可以跟你去。” 九娃心中大喜，“夫人！多谢夫人！” “但是话得先说在前头。” 林月茹道：“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本事，我愿意去看看，并不代表我一定能帮上什么忙。到时候如果金来不卖我这个面子，我也确实没法子。” 林月茹话并没说满。 即使金来不肯放过他们，凭借她的身手，从金来他们手中把小童子捞出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这个承诺，她不能轻易许给九娃。 哪怕是这样，九娃也已经非常高兴了。 他脸上挂着鼻涕，又哭又笑。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您愿意跟我去看看就已经够了！哪怕改变不了什么，我也认了！” 林月茹看九娃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在他心里是已经认定林月茹肯定有法子能将小童子救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让九娃在前头带路。 “既然要去就快些吧，拖得越久对小童子他们越是不利。” 九娃连忙应声，在前头小跑着给林月茹带路。 他起初还怕林月茹跟不上，结果发现她虽然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可是看上去却比他轻松多了。 九娃放下心，拼命地在前头跑了起来。 林月茹跟在他身后，渐渐到了城西。 这儿地方已经到了江都城边上，离破庙不远，四周十分荒凉。 远远看过去，就见到一群人正围在一起。 九娃慌乱喊道：“夫人，就在那儿！” 林月茹已经看到了，不用他说就加快了步伐。 见金来他们人多势众将小童子他们围在中间，情况明显不利，九娃心慌地大喊：“大哥！” 因着他这一声，金来和小童子他们全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眼望过去，先是九娃。 而看清九娃身后跟着的身影时，金来和小童子脸色皆是一变。 小童子从地上爬起来大喊：“你快走！谁让你来了！你快走啊！” 他不知道林月茹和金来他们之间的渊源。 但他知道，仅凭林月茹一个赤手空拳的弱女子，在金来他们手上肯定讨不到好处。 他怎么愿意让她为了他们涉险！ 金来站在人群之中。 视线混杂在诸多探究、打量的目光中，一同朝林月茹看过去。 只有在这种人声鼎沸的时刻，他才能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他希望她能在这儿多停留一会儿，却又不愿意在这种时刻跟她对上，恨不得她现在听了小童子的话转身就走才好。 然而不管他们是如何想的，林月茹依然缓慢而坚定地朝他们走了过来。 人群中引起一阵小小的骚乱。 先前在破庙见过林月茹的几个小乞丐都有些无措。 “大哥，是哪天给咱们送东西的夫人，她怎么来了？” 另一个应声：“哎呀，你忘了？！先前就是童子鸡带着她到破庙中把那个男人带走的！她肯定和童子鸡他们是一伙儿的！” “怎么可能？！她分明上次还给我们送了那么多东西！” 甚至他们之中的一些人，现在身上穿的棉衣、兜里揣的几块碎银，全都是林月茹给的。 林月茹耳力好，他们之间的小声议论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并不想将今天这件事闹得不可收场。 缓缓行至他们面前后。 她盈盈一笑：“怎么了这是，闹得阵仗这样大？”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在金来手里抢人 金来脸色很不好看，别过头去没看她。 小童子不愿在这种时候遇见她，也低着头不肯说话。 上次在破庙跟林月茹说话的那个小乞丐见竟没人回应林月茹，鼓了鼓勇气，往前迈了半步。 “夫人，这事儿跟您没关系，您还是快回去吧。” 林月茹看向他，想了想。 “你叫……兴财？” 兴财没想到林月茹居然会记得他的名字。 他惊喜地点点头，然而还是接着劝道。 “夫人，您还是别掺和这事儿了，快回去吧。” 林月茹摇摇头。 “既然碰上了，总不能放任不管，更何况小童子是我弟弟。” 兴财一噎。 他看了看林月茹，又看了看始终没出声的金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见金来不说话，林月茹只好主动问。 “今日闹成这样，为的是那般？” 金来偏过头，不肯说话。 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回她的话。 还是带她来的九娃解释道： “夫人，他们城西的早就看我们不顺眼了，没少跟我们找茬！这回就是我们新来的兄弟不知道规矩，讨饭讨过了界限，他们就把人扣下还打了一顿！” 九娃说得义愤填膺。 兴财气笑了，“那是不知道吗？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真当我们城西的人是吃干饭的是吧？他都快把碗伸到我们家门口了！” 九娃气得红了眼，“我们说了他是新来的！他还不懂规矩！他从城西讨的东西我们全都赔给你还不成吗？你们上来就将人打成那样，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月茹顺着九娃指着的方向看过去。 果然有个看上去跟他们差不多的小乞丐躺在地上，脸上带着不少伤，身上也四处渗着血。 那边兴财跟九娃越吵越激烈。 兴财人多势众，他身后的兄弟都快按捺不住了。 林月茹见状喊了一声：“停，先别吵了！” 两方人对她的话都很是信服。 声音停下来之后，她才开口。 “这事儿我也听明白了，就是城北新来的人不懂规矩，越界抢了你们的地盘，是吧？” 兴财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月茹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人你们也打了，该教训的也都教训过了，这事儿还过不去吗？” “过不去！” 不知后头是谁喊了一声。 九娃攥着拳站在她身后。 林月茹看过去，“那如果我今日非要护着他呢？” 金来一言不发。 他不说话，兴财他们自然不敢说。 林月茹眸子清亮地看过去，“金来，你是他们的大哥，你说句话。” 蓦地被点名的金来身子一僵。 他不情愿地抬起头，与她匆匆对视了一眼。 金来语气沉闷又冷，“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抢了我们的地盘，总要有个交代。” 话落，他又硬邦邦地补了一句：“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别掺和了。” 林月茹迎着他的目光笑了笑，“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小童子是我弟弟，你们是我朋友。” 听她说“朋友”这个字眼，兴财他们都有些拘谨。 他们从来没有过除彼此之外的朋友。 不管是有钱人还是平头百姓，对他们都是看不起的。 那些人唯恐他们会缠上去，又怎么会舍下身段和乞丐做朋友。 金来讥讽一笑，“朋友？我们算什么朋友。” 林月茹看他这样别扭，心里憋着的那口气逐渐涌上来。 她索性捅破这层窗户纸。 “金来，上次在破庙我就想问你了，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金来哑然，半天才别扭地吐出一句：“你没得罪我。” “既然没有得罪你，那为什么每一次见面你都要和我弄得这样不愉快？” 林月茹语气平静，盯着金来一字一句道。 “从去破庙找我三哥起，我就把你们当朋友，我始终对你们心存感激。” “怕你们穿的薄被冻着，我跑东跑西去买棉袄、买厚棉被，又想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我找了好几处才凑齐那些饭菜。” “甚至怕伤害到你们的自尊心，就连接济你们的钱，我都放在了棉被里。” 林月茹带了丝质问的语气，“我思来想去也不明白，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 “为什么每次见面，你都要一副把我当成仇人的模样？我以为我们即使做不了朋友，也不该是这样反目成仇的局面。” 一番话下来，让金来脸上隐隐泛红。 他身后的兴财等人更是红着脸低下了头。 平心而论，林月茹是第一个这样用心对待他们的人。 要不是有她送去的那些棉被和厚衣服，他们这个冬天肯定又要像以前一样夜夜冻得睡不着觉。 金来攥紧了拳。 他有苦说不出。 他低声道：“你没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是我不好。” 他没办法把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说出口。 林月茹声音放缓：“既然我没有错，我也觉得你们没有错，那我们往后就别再这么针锋相对了。” 她声音轻而柔，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人听了就不自觉想信服。 见金来半天不出声，兴财撞了撞他的胳膊。 “金来哥，求你了，你就别跟夫人这样了。” 其他小乞丐也纷纷出声，“金来哥……” 主要是金来当大哥的要是不放话，以后他们连林月茹送来的东西都不敢收。 身后围着他劝说的人越来越多，吵得金来头疼。 他烦躁地一甩手，“行了！” 他终于肯抬头看向林月茹，“以前是我小心眼了，我以后不会再对你那样了。” 林月茹笑了笑。 她将怀里剩的碎银全都掏出来。 “我今天出门没带多少银子，这点儿钱你们收着，就当是我替他们补给你们的。” 林月茹将手中的碎银递给了兴财。 兴财愣愣地接过来，不知所措地看向金来。 他们今儿拦着小童子他们，纯属是想找个由头教训教训他们。 其实那小乞丐根本也没从城西讨去什么饭。 这些银子，他拿着是真的烫手！ 索性金来看了一眼，就接过来塞回林月茹手上了。 两只手短暂地接触了一下，金来像是被烫到一样快速收了回去。 “这钱我们不要。” 林月茹张了张口。 金来接着道：“既然是朋友，我们卖你这个面子。” 见他终于肯松口，林月茹长出一口气。 她发自内心地对金来笑了笑。 那笑容比冬日的阳光还要温暖、耀眼，让他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他不要，林月茹就不强给。 她将银子收回来，穿过金来他们，伸手要将小童子拉起来。 众目睽睽之下，小童子不愿驳了她的面子，递出了手腕。 九娃他们连忙上前，将被打伤的那个小乞丐扶了起来。 林月茹拉着小童子，回头冲金来和兴财笑了笑，便走了。 刚一离开金来他们的视线，小童子就默默挣脱出了她的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将人带回去救治 林月茹也不强迫他。 小童子跑去看哪个被打伤的小乞丐，她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干脆也跟着过去了。 林月茹对小童子是一种很奇怪的情感，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莫名觉得他很亲切，发自内心想要把他当弟弟一样对待。 见他挨打、见他吃苦，她都会觉得不忍心。 见小童子他们紧张地围着那小乞丐，她上前问道。 “伤得很重么？” 九娃用脏兮兮的袖子擦了一把泪，“很重！” “夫人，十九身上现在全是伤！而且从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过去了，到现在都还没醒。” 林月茹拨开人群进去仔细看了看十九的伤。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他额头上一块重重的青紫色痕迹，显然是曾经被什么东西重击过。 九娃看得于心不忍，咬牙道：“金来他们可真是下了死手啊！” 林月茹没说话。 依照她对金来他们的了解，哪怕是有心要教训十九，也绝不至于将人打成这样。 她再一掀起十九的衣袖，上面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几个小乞丐围着十九慌了神。 “老大，我们现在怎么办？” “老大，十九会不会死啊？！” 十九虽然是新来的兄弟，可是这几日和众人相处得也非常好。 十九不小气也不藏私，有什么东西都第一时间拿回来跟众人分了，没有一个人不喜欢他。 小童子看着昏迷的十九也没了主意，他攥紧拳头。 “先把十九带回去。” 林月茹拦住，“你们把他带回去，然后呢？就这样放任他自生自灭？” 小童子咬紧后槽牙，“我会请郎中给他看的！” “拿什么请？” 小童子的窘迫和难堪都写在了脸上。 他手上唯一能称得上是一笔钱的，就是林月茹上次给他的那些。 可是那笔钱，已经被他拿来给兄弟们买吃的、买衣物了。 他给兄弟花钱如流水一般，现在手上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二两银子了。 这二两银子，绝不够请郎中的。 林月茹岂会猜不到他们的情况。 她叹了口气，决断道：“在我面前你就别逞能了，带上小十九先跟我回家吧。” “跟你回家？” 林月茹点头，“破庙里救了我三哥的那位神医，现在正在我家里。你们将人带去，我去请他帮小十九看看。” 九娃怯生生的，“夫人，我们……去您家里不太好吧？” 几个小乞丐面面相觑。 互相看了看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都觉得有些难堪。 林月茹宽慰道：“这没什么不好的，上次你们帮我们找到人了，我家里人还一直说想请你们吃饭。更何况这是特殊情况，他们更不会介意的。” “可是那神医和金来他们关系极好，怎么会帮我们呢？”九娃说出自己的担忧。 “医者仁心，他不会介意这些。” 见小童子他们还在犹豫，她催促道：“再耽搁下去，十九的命就真该保不住了，你们不想救他了是不是？” 九娃下意识看向小童子。 小童子一咬牙：“九娃跟我去，其他人先回去。” 小乞丐们对小童子的话言听计从。 几人立马帮衬着要把十九放在九娃背上。 小童子抢在九娃之前蹲下去，“我来背着十九吧。” 等十九在小童子背上安置好，林月茹走在前面匆匆给他们带路。 见小童子背着十九有些吃力，她默默将步子放缓了一些。 好在现在她们就住在城西，离方才的地方没多远。 几人走得快，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进胡同后恰好碰见前院的妇人出门。 小童子一见有人出来，立马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他不愿因为自己的身份而给林月茹招黑。 妇人见了她，还没来得及翻白眼，及瞧见了她身后领着好几个小乞丐。 一瞬间，惊讶地都忘了说话，嘴更是张得都能吞下鸡蛋了。 林月茹没心思搭理她，匆匆引着他们进门。 一脚踏进去，她便急声喊道： “老爷子！这儿快出人命了，您快给看看！” 她这一嗓子把家里人全都喊出来了，老爷子也没应声。 韩老太正在纳鞋底子，放下针线就往院子里跑。 “茹丫头！茹丫头，出什么事了？” 韩老二更是连外衣都没穿就往外跑，“出什么人命了？！” 见大家因为她的一句话都着急忙慌地跑了出来，林月茹心里一暖。 她连忙解释道：“娘，二哥，出事的不是我，是小童子他们。” 韩老太他们这才注意到林月茹身后的人。 两个十多岁的孩子背着一个更小的孩子，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迟疑着不敢进来。 先前只有赵双桃见过小童子，其他人根本不清楚帮着找人就是眼前这几个孩子。 可韩家的人心地都极好。 哪怕再不理解林月茹为什么会将三个乞丐带回家，他们也不曾显露出半点嫌弃。 反倒是连忙将人叫进来。 “快进来吧孩子！别站在门口了，快到家里来！” 小童子这才带着九娃进了院子。 小童子背着十九，累得额头上全是汗，恭敬又感激地朝着韩老太弯了弯身子。 “叨扰您了，老夫人。” 韩老太受宠若惊，又惊讶于小童子的教养。 正想问些什么，就被林月茹打断。 “娘，老爷子今儿在家吗？” “在家呢，小婶婶！”安俊抢着回答，“神医爷爷在屋里睡觉呢！” 林月茹松了一口气，赶紧让小童子跟着他进屋。 小童子却叫住了要跟去的九娃。 低声道：“我们就不进屋了，劳烦老神医就在这儿看吧。” 林月茹气得都想发笑了。 “在这儿看？亏你想的出来！哪怕是你不怕冷、十九不怕冷，老神医也怕冷，我们也怕冷！” 她头一次对小童子生气，“我们没空陪着你在这儿耽搁下去！你要是还想救十九的命，就跟我进来！” 小童子被她劈头盖脸的说了一顿，脸色微微发红。 韩老太也是头一次见林月茹对人这么凶，上前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这还值当的生气？孩子，赶紧带着你这小兄弟进屋去，我们家没这么多讲究，救人要紧！” 小童子低着头，心里又酸又暖。 韩老太直接半推半拉地，拽着他们进屋了，容不得半点拒绝。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这究竟是少爷还是乞丐 小童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觉得背上猛地一轻。 一回头，就见韩老二已经将十九接了过去。 他丝毫不嫌弃脏兮兮的十九，甚至还抱着十九对他笑了笑，说：“快进去吧。” 小童子深呼吸一口气，将溢到眼眶的泪又憋了回去。 眼见韩老二背着人进屋，他终于肯抬脚进去。 林月茹一进屋，就瞧见老爷子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垂着腿坐在床边。 安兴嘴快。 “神医爷爷，原来你醒了呀！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外头的动静呢！” 老爷子揣着手，眼睛都不愿意睁。 “听见了又如何？我还得眼巴巴地出去候着不成？” 安兴吐了吐舌头，躲到韩老太身后。 林月茹只好开口：“老爷子，这儿有个孩子今天受了重伤，现下已经昏过去许久了，劳烦您帮忙看一眼？” 老爷子懒洋洋地掀起眼皮，又缓缓合上。 九娃见到老爷子这副不乐意搭理他们的样子，拉了拉小童子的衣角。 “老大，你说他会不会不愿意给我们看？十九就是金来他们打伤的，他又和金来是一帮的……” “闭嘴。”小童子低声呵斥了一声。 九娃赶紧收住话头。 然而已经被老爷子听见了。 他睁开眼，好笑道：“你方才说是谁打的？金来那小子打的？” 九娃看他这样，被吓得一跳，往后躲了躲不敢说话。 林月茹解释了一句：“老爷子，就是小孩子闹着玩儿。” 老爷子却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正色道。 “小子！其一，我们郎中治病从来不看病人身份，那怕你是逃犯，栽倒在我面前我也会治，惩治你是朝廷的事。别说你们只是和金来他们不合，那怕是和我老头子不合，我也不会因此拒了你们。” 九娃羞愧地低下头。 “其二，我对金来他们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可也是有几分了解的。你说他们跟人打架我信，但你说他们恃强凌弱欺负这么一个小孩子，我不信。” 九娃梗着脖子想反驳些什么，却被小童子摁下。 他低头道：“老爷子，我们去的时候十九已经是这样了，当时旁边只有金来他们。我们确实不能确定这就是金来干的，是我们冒昧了。” 老爷子淡淡地哼了一声。 伸完懒腰后，老爷子招招手：“将人带过来给我瞧瞧吧。” 韩老二背着人连忙上前，凑过去给他看。 老爷子都气笑了。 “你这么背着他，让我怎么看？” “啊？哦，哦——” 韩老二憨乎乎地应了两声。 上前一步，侧了个身就把背上的人放在了老爷子刚刚睡的床上。 “……” 老爷子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 林月茹默默背过脸去。 实在有些没眼看。 好在老爷子并没说什么，虽然很不情愿，却也还是二话不说就开始诊脉查看病情了。 林月茹他们全守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 老爷子没好气道：“你们都在这儿守着乱糟糟的让我还怎么看？” 韩老太连忙开始轰人：“走走走，都出去都出去！” 韩老二和安俊安兴他们二话不说就退了出去。 小童子犹豫了一瞬，“我能不能留下来照看着他？” 见老爷子张了张嘴想骂人，林月茹二话不说就将他拽了出去。 到了屋外，小童子要挣脱开她的手，她也随他去了。 只是怕他们多想，林月茹还是宽慰了一句。 “老爷子虽然脾气古怪，但是医术十分了得，十九交给他肯定没问题了。” 小童子忧心忡忡地盯着门口看着，默默地点点头。 外头天寒地冻的，小童子他们穿得又单薄，韩老太看着都替他们觉得冷。 “还不知道老神医什么时候能看好呢，总不能就这么在外头冻着，你们跟我进屋暖和暖和！” 小童子和九娃被韩老二他们推着带到了屋里。 进屋之后，两人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拘谨地连板凳也不愿坐。 他们身上脏，唯恐将她们家也弄脏了。 韩老太看两人懂事的样子，心疼得不得了。 他们看上去比安俊安兴大不了几岁，却比他们多吃了那么多苦头。 “坐吧，坐吧！” 韩老太拉着小童子，让他在板凳上坐下。 见韩老太和韩老二他们都在打量他们，林月茹这才想起来给众人介绍。 “娘，这是小童子和九娃。先前找三哥的时候，就是他们帮了我们的忙，三哥在破庙这消息也是他们提供的。” 韩老二他们听了很是惊讶，对小童子刮目相看。 韩老天倒是对小童子他们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了，并没有很惊讶。 她也没有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去问林月茹具体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小童子两人干瘦的样子，便张罗着要给他们找些吃的。 惠娘手脚勤快，见韩老太有这个意思后就匆匆出去了。 从灶房找了上顿剩下的菜、杂面馍馍和粥，惠娘一股脑地全都端上来摆了过来。 惠娘忐忑道：“家里还没做饭，只有这点剩的了。你们别嫌弃，先凑合着吃点吧？” 看着面前摆放的干干净净的碗筷，九娃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然而在小童子发话之前，他哪怕再饿都忍住了。 小童子将视线从面前的饭菜上移开。 “谢谢您，我们还不饿，不用了。” 林月茹气得恨不得在他头上打一巴掌。 “不管饿不饿的，先吃点再说！” 这两个孩子看见饭菜的时候眼睛都直了，还偏要在她面前装。 “这是我娘和我嫂子好心好意给你们找出来的，你们要是不吃，她们得多伤心？！” 小童子没想到林月茹会这么说。 他愣了个神的功夫，已经被拉到了饭桌前。 “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就是我们上顿剩下的饭菜，你们也别嫌弃了，快吃点！” 韩老太也在一旁劝道：“你们那个小兄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你们不吃饱，待会儿怎么去照看他？” 好说歹说，总算是把小童子劝得愿意坐下吃一口了。 九娃早就等着他发话了。 小童子一松口，他马上就坐下去大朵快颐了起来。 哪怕是最简单不过的家常便饭，他也吃的像是山珍海味一样。 韩老太他们看了，又多了几分心酸。 第一百三十七章 轻则吐字不清，重则半身不遂 小童子坐在九娃对面，拿起筷子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菜。 哪怕已经很饿了，他也保持着慢嚼细咽，没有发出一丁点粗鲁的咀嚼声。 与狼吞虎咽的九娃一对比，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惹得惠娘都忍不住撞了撞自家俩孩子，“看看人家是怎么吃饭的，多学着点，知道没！” 安俊安兴也在一旁缩了缩脑袋。 生怕挨奶奶训，俩小子跑的一个比一个快。 韩老太满眼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吃东西。 见桌上的东西很快就要清空了，她又问：“够不够？我再去给你们做点好不好？” 小童子摇头又摆手，连连拒绝。 “我们已经吃饱了，谢谢您。” 他起身，像个极有涵养的富家少爷一般，对韩老太和惠娘鞠了一躬。 起身后，也不等韩老太他们说什么，他端起碗就要出去洗。 惠娘心里一酸，连忙过去要把碗接过去。 “孩子，放在这儿就行了，我一会儿去洗就是了。” 小童子却连连摇头。 人家不嫌弃他们，还愿意用自己的碗筷让他们吃一顿饭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 现在他们用剩下的碗筷，怎么好意思再让惠娘去帮他刷？ 见他执意要去，林月茹道：“惠娘，让他们去洗吧。” 九娃本没有这个觉悟，见小童子这样做，也忙拿起自己的碗跟了上去。 两人出去刷碗时，惠娘才凑到林月茹耳边小声问。 “月茹，前头那个……” 她一时想不出该如何称呼。 林月茹提醒道：“前头那个叫小童子，后头那个小些的是九娃。” “噢！”惠娘接着道，“那个小童子，他也是讨饭的？我怎么看着……觉得实在不像。” 林月茹点点头，“是，他还是九娃他们的大哥呢。” 惠娘一听更讶然了，“他？！我觉得一点也不像，他看上去像是个小少爷一样。” 林月茹笑了笑，“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这样觉得，他的言谈举止完全不像是个讨饭的小乞丐。” 外头传来脚步声，屋里的人匆匆止住话头。 门外。 九娃看着到门口后忽然加重脚步声的小童子有些不解，乖乖地跟在他后面进去了。 进屋后，小童子乖巧道：“碗筷我们洗过之后放在灶房了。” 惠娘一愣，连声应道：“好，好好。” 重新坐下后，林月茹坐到小童子身边，让他把胳膊露出来。 “给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小童子护着胳膊，“我没事，没受伤。” 林月茹哪儿会听他的，直接将胳膊拽过来，硬是掀开看了看。 小童子被迫地任她检查，露出了胳膊上许多道深深浅浅的伤痕。 有新伤，更多的是成年累月积累的旧伤。 惠娘和韩老太看得皆是心惊。 单单看这些伤痕，根本想象不出来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曾经都经历过什么。 小童子难堪地将袖子放了下来。 林月茹脸色难看，“这些伤都是他们打的？” 小童子摇摇头，“这些旧伤都是以前的事了，跟金来他们没关系。” 林月茹看向九娃求证。 九娃忙点头。 “夫人，确实不是金来他们做的。” 他将自己的袖子也撸了起来，露出几道浅浅的新伤。 “我们只和金来他们打过这一次。” 林月茹想到小童子的身世多半不一般，也就不再追问他那些伤的事情了，只是对这个孩子又多了几分心疼。 林月茹起身回房间找了两盒药粉。 韩老太见状，让惠娘去打了两盆水。 回来后，韩老太和林月茹一人一个，拉着小童子和九娃将胳膊上的伤口进行简单的清洗。 韩老太难得很温柔。 一边给九娃洗，一边问他水热不热、胳膊疼不疼？ 这么一回儿下来，九娃已经两眼泪汪汪了。 韩老太吓了一跳，“怎么了九娃，是不是弄疼你了？” 九娃吸了吸鼻涕，挂着泪道：“您真像我奶奶，呜呜，我想我奶奶了……” 这话说得韩老太心里一酸。 她拍了拍九娃的背，“好孩子，不哭。” 九娃任由韩老太拉着他的手给他清洗，又给他上药。 药粉刚一撒上去，九娃就忍不住连声吸着气往后躲。 韩老太忙收手，“疼了？” 林月茹也看过来。 九娃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有点疼，没事，我能忍住的！” 他方才见小童子上药的时候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还以为没什么感觉呢。 可是万万没想到居然会这么疼。 韩老太一边接着给他上药，一边哄道：“忍一忍，忍忍就过去了，总得上药才能早点好。” 见他半天没应声，韩老太担心的抬头看去。 猝不及防的，撞见了九娃那张疼得龇牙咧嘴，却因为证明自己而咬着牙不肯出声的小脸。 “噗嗤”一声，韩老太和惠娘都笑出声了。 韩老太也不忍心再折磨他，加快速度将药粉涂好，便将他胳膊放开。 “好了。” 九娃如蒙大赦，他方才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童子这边的药也已经上完了。 还没来得及说话，安俊就进门叫他们。 “小婶婶，神医爷爷说他看完了，让你们进去了！” 小童子“噌”地起身，却在抬脚之前硬是让自己停在了原地。 等林月茹起身出门之后，才跟在她身后匆匆过去。 林月茹几人快步来到老爷子的房间。 进屋的时候，老爷子正在洗手，也没有理会他们。 小童子和九娃快步上前，只见小童子躺在老爷子的床上，还在昏迷着，看上去和走之前没什么变化。 两人有心想问问情况，却又不敢跟老爷子搭话。 林月茹见状主动问道：“老爷子，他情况怎么样？” 老爷子擦擦手，“死不了。” 小童子还没来得及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了老爷子的后半句。 “但是头部受了撞击，还不一定能不能醒，醒了也不大可能恢复到原来那样了。” 九娃还没反应过来，小童子却已经听懂了。 十九可能会有后遗症。 他颤声问：“会很严重吗？” 老爷子睨了他一眼，“轻则吐字不清，重则半身不遂。” 第一百三十八章 韩晏清不告而别 见两人一副被吓到了的样子，老爷子甩甩手冷哼一声。 “这还是他运气好能醒过来的情况，他要是醒不过来……那就听天由命吧！” 小童子再怎么故作成熟也就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罢了。 这会儿被老爷子接连吓了几句，已经呆滞住了。 九娃更是吓得直想哭。 “完了完了，老大，这可怎么办？十九要是真的醒不过来了，我们科怎么办！” 他自己尚且是个孩子，哪儿能担负得起别人的命？ 九娃觉得天都要塌了。 小童子被他晃了晃胳膊，从愣怔中回过神来。 “没事，没事……别着急。” 他像是在安慰九娃，却又更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见屋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们看，小童子强迫自己稳下来。 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上前给老爷子施了一礼。 “老神医，多谢您帮十九看病。我们现在还拿不出诊费，但您放心，我们凑齐了钱一定会还给您的。” 老爷子愣了愣。 他实在没想到小童子竟然这么快就能镇定下来。 这真的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吗？ 老爷子没说话，他也并不在意。 回过神，又对着韩老太和惠娘她们行了一礼。 “夫人、老夫人，多谢你们愿意让我们进家门，还请我们吃了一顿饭。我们感激不尽，来日一定尽全力相报。” 他起身，与林月茹四目相对。 方才每个人他都真心实意的感激过了，唯独在她面前，他说不出话。 她帮了他们太多太多，这不是一句感激就能说清楚的。 小童子深深鞠了一躬。 拜谢过所有人之后，他唤道。 “九娃，来给我搭把手，我们把十九带回家。” 九娃傻傻地站在后头看他行礼，都有些看呆了。 听见小童子喊他，连忙过来帮忙抬十九。 小小的两个少年，眼里都隐含着泪水。 他们自己尚且不知明天的饭在哪儿，却被迫承担起了别人的后半生。 说扔下十九也不是不行，可是至少此刻，谁也做不到。 众人看得实在是心疼。 还没等她们说些什么，老爷子先看不下去了。 他摆了摆手，烦躁道： “好了好了，这幅样子倒像是在我这儿受了欺负似的！” “这小子没那么严重，最多明天就该醒过来了。” 老爷子方才给他施了那么久的针，可不是白费的功夫。 小童子愣了愣，才狂喜道。 “老神医，您说的是真的吗？十九真的能醒过来？！” 只有这一刻，他脸上的惊喜才像个孩子该有的表情。 老爷子没好气道：“你都叫我神医了，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方才就是想吓吓这两个孩子，谁知道将人吓成了这样，他自己都于心不忍了。 听说十九没事，惠娘她们也跟着高兴得不得了。 “老爷子，你说你老吓唬我们做什么？害的我们真以为他醒不过来了。” “神医爷爷，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把人治好！” 老爷子不自然地转过身，“开个玩笑罢了，谁知道还真信了？” 小童子屈身，更加恭敬地给老爷子行了个礼。 “多谢老神医。” 老爷子摆摆手。 “他颅内积血太多，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清除的，你们以后每隔两日就 将人带过来，我为他施针。至于什么时候能彻底好，就真的看造化了。” “好！多谢老爷子！” 小童子听明白了。 危险还是有，只是绝没有老爷子方才说的那样吓人了。 终究是个孩子，喜怒都藏不住。 听说十九没事儿，这会儿他眉眼舒展，脸上情不自禁带了些浅浅的笑容。 韩老太拍了拍小童子的肩，“孩子，以后你只管带着人到家里来，不用不好意思。” 小童子埋着脸连连点头。 “谢谢您，老夫人。” 他自己身份特殊，原本不该和任何人有牵扯，不该连累了人家。 可是现在十九情况特殊，他不得不一再叨扰。 听完老爷子的叮嘱后，小童子和九娃背着十九回去了，约定好两日后再来。 今天这回事也让韩老太他们惊觉。 有这样一个医术高明的老爷子在家里，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关键时刻，这可是能救命的！ 送走小童子之后，家里也开始筹备晚饭了。 惠娘特意过去问了老爷子一声。 “您今日辛苦了，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去给您做。” 老爷子冷哼一声，“我那一天不辛苦？” 惠娘无奈地看着他。 老爷子转过头松口，“我没什么想吃的，不过如果有个烤鸭倒是也不错。” 惠娘忍着笑出来了。 同韩老太说了一声后，就上街去买烤鸭了。 林月茹心里想着自己做生意的事情，回房间开始仔细谋划起来。 伏在桌子前构思了许多事，全然陶醉其中了。 直到惠娘来叫她过去吃饭。 坐在饭桌上，林月茹才恍然发觉。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韩晏清了？ “娘，晏清怎么还没回来？” 韩老太和惠娘她们看着她一愣。 韩老二下意识问：“你不知道老四去丹阳了？” 林月茹懵了。 “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韩老太拍着头道：“都怪我都怪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今早你出门之后，如寒骑着快马来的，说是找晏清去帮忙查一个什么案子，反正说得很急。他们上街没找到你，只能先走了。我怎么忘了跟你说这事儿！” 惠娘安慰她：“婶子，这不是事情太多了么？月茹一回来咱们就没闲着，您别自责，我不是也给忘了吗？” 老爷子在一旁听着都乐了。 心比他还大，这事儿都能忘。 林月茹心不在焉地安慰了几句，就低下头吃饭了。 她有些闷闷不乐。 谁能想到出趟门再回来，韩晏清居然走了，连一声告别都没有。 韩老太又哄她：“老四肯定忙完就第一时间赶回来了，他走的时候都没跟你好好说一声，回来了让他赔罪！” 林月茹笑笑。 “好。” 吃过饭后，她帮着惠娘将碗筷洗干净。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韩晏清的事情了。 正好趁着他不在，专心将自己想做的事情研究研究。 等他回来，要他大吃一惊，还要他好好赔罪！ 第一百三十九章 出门买羊奶 第二天一早，林月茹就又出门了。 她在街上问了问，正好有一位嫂子知道一户养羊的人家，说她家这时候应该还会有奶。 但是那户人家住得远，都到城郊了。 林月茹肉痛地租了一辆小马车，朝着城郊赶过去。 到了那户人家附近，果然就闻到了浓浓的羊味儿。 林月茹心头一喜，连忙下车过去敲门。 这院子是被篱笆围成的。 她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里面的羊。 这户人家养了不少羊，且能看得出来是精心打理的。 无论是羊圈还是羊身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她敲了一会儿门，里头才不情不愿地探出一个脑袋。 那妇人就站在屋门口喊道：“你找谁？” 林月茹笑道：“嫂子，我想来买一些羊奶，不知道您这儿有没有？” 那妇人有些惊讶。 “你要买羊奶？” 她家倒是养着不少羊，当时下奶的奶山羊不多，而且从来没有对外卖过。 “你等一下。” 她进屋穿了个衣服，这才出门。 将大门打开后，她侧开身子，“你先进来吧。” 林月茹闪身进去，“多谢。” 妇人看着她狐疑道：“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吧？你咋会找到我家来？” 林月茹笑笑，如实道：“夫人，我也是在街上大厅的时候听别人说您家有羊，这才找过来了，我就住在城西。” 妇人倒是很好说话，点点头就领着她往里走。 边走边道：“我相公姓杨，你看着年纪小，叫我一声杨大嫂就好。” 林月茹笑着喊了声，“杨大嫂，我叫月茹。” 她模样好看，说话也好听，哄得杨大嫂看她时眼里都多了几分喜欢。 林月茹看向羊群，“杨大嫂，那您这儿现在有羊奶吗？” “我先带你去看看我家的羊吧。” 杨大嫂将她带到羊圈。 很是骄傲地指了指里面介绍道： “这儿就是我家所有的羊。这边的一大群都是要留着卖肉的，不指望它们下奶。” 她又指了指那边的两头奶山羊。 “那两头奶山羊倒是下得奶多，只不过我们也没拿出去卖过，都是自己家吃了。” 或者谁家生了孩子奶不够吃，都会来杨大嫂这儿借一口。 林月茹发自内心称赞道：“嫂子，您这” 林月茹直问道：“嫂子，那现在有奶吗？” 杨大嫂爽快地点点头，“有！今早上刚下的呢！” 她带着林月茹又进屋。 屋里布置收拾得都十分齐整，一看就知道杨大嫂肯定是个勤快人。 她给林月茹倒了杯水，随口道。 “我男人出门了，下午才能回来呢，孩子也上书院去了，家里现在就我自个儿。你等等啊，我给你拿奶去。” 林月茹心头一动，惦记着问问孩子上学的事情。 很快，杨大嫂就带着一罐羊奶回来了。 “这就是了，今天早上刚下的，还新鲜着呢。” 林月茹接过来一看，确实如此。 这会儿天冷，羊奶这种东西也容易储存，放个两三天也不成问题。 她又紧接着闻了闻，羊奶很新鲜，味道也很好。 “嫂子，这罐羊奶我想要，你看看开个价吧？” 杨大嫂从来没卖过这东西，也有点犯愁。 她先问了问：“你要这羊奶是做什么用的？” 林月茹含糊道：“我想研究个吃食，就想拿羊奶试试手。要是研究出来了，以后可能得常常来找嫂子买羊奶了。” 一听是研究做吃的，杨大嫂大手一挥。 “那你就拿去吧，不要钱了！” 她笑道，“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爱吃点乱七八糟的！你到时候要是做成功了，带过来让我也尝一尝就好了！” 林月茹也笑，“这哪儿能行？嫂子，一码归一码。我到时候给你送一些是应该的，但是我也不能白要东西呀。” 杨大嫂根本容不得她推辞，“不用跟嫂子客气了！这点东西我家常有，不值什么钱。况且嫂子看着你投缘，愿意给你！” 她笑，“到时候你要是研究出来了，不还得常从我这儿拿吗？到时候咱们再说钱的事儿！” 林月茹听得感动。 在山林的那段时间，时时刻刻都得提防着别人害自己性命，现在猛地碰到杨大嫂这样朴实善良的人，她都有些不习惯了。 杨大嫂一副林月茹要是再客气，她就真要生气了的模样，她就只好先收下了。 到时候不管成不成，这个人请她都记下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林月茹便想着要问一问书院的事情了。 “嫂子，我哥哥家的两个孩子也琢磨着想送去读书呢。但是我们刚到江都来，也不了解这儿的学堂，能不能劳烦你给介绍介绍？” 杨大嫂一听他们想将家里几个孩子都送去上学，瞬间就对林月茹刮目相看了。 “读书好啊！还是得读书，将来才能有出息！” 她认真介绍道。 “江都的书院有三个，个个都是名气响当当的，别管是进了哪一个学院，那说出去都是有面子的！当然，最厉害的还是我家小子去的南安书院。” 林月茹适时地附和、称赞两句。 杨大嫂说得便更加起劲了。 “但是这书院也是要考试才能进去的，或者是考上了童生也算。对了，你家几个孩子学到什么程度了？” 林月茹想了想，认真道：“勉强识字？” 杨大嫂一口气差点噎到。 她缓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好、好，好胆量。” 缓过神后，她便认真替他们打算： “像你家这几个孩子的情况，还是先上私塾为好。私塾的要求低些，而且在私塾中也能真正学到些东西，到时候再去考书院也容易些。” 杨大嫂已经说得很委婉了，让他们别想着一步登天。 林月茹便接着问：“那哪座私塾比较好呢？” 提起这个杨大嫂就又有话说了。 “江都的私塾比学院多，城南城北城西城东全能找得到私塾。但同时，私塾的质量也参差不齐。你住在那儿来着……城西是吧？” 她皱着眉想了想，“城西好像没什么好私塾，你到城北去吧！城北有一个老学究开的私塾，他从来不问孩子出身和基础，只看有没有悟性。” “你们先将孩子送过去试一试，要是收了自然最好，要是没收就到城北另找一家就是了，总之都比城西的好。” 林月茹连连点头。 她来这儿跟杨大嫂聊得这一番，可谓是收获颇丰。 眼看着也快到做饭的时候了，林月茹便起身告辞。 杨大嫂依依不舍，“要不你留下吃顿饭再走吧？嫂子跟你聊得投缘！再说家里就我一个人，你还能陪我再说说话。” 林月茹婉拒了。 推辞说家里人还都在等着她，下次一定再过来找她玩。 杨大嫂这才将她送出门外。 马车还在外面等着她。 林月茹便坐着马车回家了。 第一百四十章 安俊安兴上私塾 到家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正等着人都回来了就开饭呢。 这段日子家里人都日日往外跑，攒着一股劲想找个挣钱的好差事。 韩老二他们虽然没找到一个稳定的大活儿，可是也零零碎碎找到了一些临时收小工的地方。 这样日日跑出去卖一把子力气，虽说赚不了多少，可心里总算也有个安慰。 见林月茹回来，惠娘招呼她过去吃饭。 说话间才看到她还抱了个罐子。 惠娘好奇，“月茹，你这是拿了个啥回来了？” 林月茹笑着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见她卖关子，惠娘笑了笑也没追问。 进屋洗过手，吃饭的时候林月茹提起私塾的事情。 先是将杨大嫂跟她说的江都私塾和书院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接着便将杨大嫂的推荐也说了出来。 事关安俊安兴，韩老大和柳秋梅都竖起耳朵听着。 “江都的书院和私塾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觉得咱们先将安俊安兴送去私塾试一试。要是老先生收了那自然是好的，要是没收就再另想办法。” 大家自然都是愿意的。 只是得知还要考试的时候，柳秋梅和韩老大都有些怀疑。 “月茹，就咱家这俩小子，考试能行吗？” “而且一年的束脩又贵，实在不行就别让他们念了，成不成还得另说呢……” 柳秋梅的话还没说完，韩老太就恼了。 “嘭——” 她猛地一拍桌子。 怒目圆睁瞪着韩老大两人。 “这才哪儿到哪儿，孩子还没去考呢，你们就打算放弃了？” “行不行总得考过才知道，还没考就泄了气能考过就怪了！” 柳秋梅低声道：“娘，我这不是想着束脩太贵……” 韩老太一瞪眼：“贵？贵怎么了？你光想着贵了，怎么不想想孩子以后？” “咱当初为啥留在江都，不就是不想再回去种地了！既然孩子以后还是要靠卖力气吃饭，咱还费这么大的劲儿留在这儿做什么？直接回去种地就行了！” 韩老太头一次发这么大的火儿。 柳秋梅又感动又害怕，埋着头不敢再说什么。 林月茹打圆场：“嫂子，你就别担心了。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供不起安俊安兴上学这点钱？” 柳秋梅感动地连连点头，“是嫂子糊涂了，是嫂子糊涂了！” 韩老大也咬牙，“那就先将两个小子送去试试，实在不成再说！” 韩老太的神色终于缓和一些。 “这才对！既然做下了决定要让孩子有个好出路，就没有为了这点钱半途而废的道理。” 安俊安兴埋着头吃饭，谁也没敢应声。 钱文想了想，“婶子，钱大哥。你们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先给两个小子补一补功课，到时候总能多一点胜算。” 钱老爷子点点头，“让钱文先给安俊安兴补一补，肯定是有用的。还有咱家钱童，到时候也可以一起送去试一试。” 钱童比安俊安兴小几岁，但是因为自小就被钱文熏陶着，基础反倒要比安俊安兴好上很多。 “那就最好不过了！” 钱文愿意给安俊安兴补课，韩家人自然很是高兴。 韩老太笑得眯起眼，“那这段时间就得麻烦钱文帮忙给这两个孩子补一补了，等开春就将他们一起送过去试一试。” 钱文笑着，“都是应该的。” 吃过饭后，林月茹照常帮着柳秋梅她们把碗筷洗了洗。 她到现在都还没在家里做过饭，主要是韩老太她们都不信任她。 顶多就是让她吃完饭后帮着收拾收拾碗筷。 洗完后，林月茹就回房间开始鼓捣她的羊奶了。 经过市场的考察，林月茹发现这个时代虽然糕点已经十分完善了，但是还没有面包。 任何品类的面包都还没有。 这于她而言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商机。 她前世也不是很喜欢做饭。 但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唯独喜欢研究研究面包、蛋糕这一类的甜点吃食。 这个时代的许多工具和材料都不齐全，自然是跟她那时候做的没办法比。 好在她这几日绞尽脑汁，也大概想出来了一些替代的法子。 首先要将面包做得松软、香甜，必不可缺的就是黄油。 这个时候没有现成的黄油，她只能先用奶来试一试。 首先要将新鲜的奶放在灶上，小火慢熬出奶皮。 羊奶一拿出来熬，香甜的奶味儿就将众人都吸引了。 三宝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小婶婶，你在煮什么呢？” 三宝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林月茹看得忍俊不禁，从里面盛出来一小碗。 “小婶婶在煮羊奶呢！三宝乖，小婶婶的羊奶有用处，你拿着这些去和四宝一起喝好不好？” 三宝眼睛一亮，“好！” 小娃娃高高兴兴地捧着碗，跑去找四宝一起分着喝了。 赵双桃也被这奶味儿吸引过来了。 “月茹，你怎么想起来买羊奶了？馋奶了？” 林月茹一边搅拌，一边回答。 “嫂子，我不是为了喝奶，我是想做别的好吃的呢。” 赵双桃惊讶，“这羊奶还能做啥好吃的？月茹，你先前连饭都没做过，能行吗？” 林月茹就知道她们不会信她的。 她神秘地摇摇头，“嫂子，等我做好你就知道了！” 赵双桃哑然失笑，“好好好，那我就等着你的好吃的！” 见她心情很不错，林月茹问道：“嫂子，三哥怎么样了？” 她这两天忙着东奔西跑的，也没顾得上去看韩老三。 赵双桃眉头舒展，“好多了！” “你三哥的腿不是受伤了么，最近老神医天天给他针灸，你三哥说觉得他就快站起来了。” 林月茹听了也很高兴，“那就好！老爷子医术高明，肯定能将三哥治好的！” 两人又在灶房里聊了一会儿。 林月茹的羊奶煮了一个时辰后约莫着也差不多了，原本浓稠的羊奶渐渐变成了奶皮。 赵双桃看得有趣，“这是做啥用的？咋变成这样了？” 林月茹笑了笑，“这才刚开始呢。” 她将奶皮盛了出来。 原本到了这一步是应该放到冰箱里来冷藏的，但是这儿没有冰箱。 好在外头的天气足够冷。她就将奶皮放到食盒里，又将食盒放到铁桶里，最后将铁桶垂进水井里。 赵双桃和惠娘看着她这一系列的操作，完全不能理解。 林月茹笑笑，“你们就瞧好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人的不是金来 两日后，林月茹的羊奶还没从井里捞出来，小童子就先来了。 他按照两日为期，准时背着十九来了。 但这次九娃没跟来，他背上的十九也已经清醒过来了。 一进门，韩老太她们听见动静就迎出去了。 众人七嘴八舌招呼道。 “呀，十九这是醒了？” “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今儿九娃怎么没跟着过来？” 十九趴在他背上看着怯生生的，不敢跟众人搭话。 小童子背着他，温柔地一一回应。 “老夫人，十九已经好多了，就是头时不时会痛，人还不能下地。” “九娃今天去做别的事了，我没让他跟过来。” 小童子没好意思说，其实是因为九娃话多人又没分寸。 他害怕九娃再在这儿闹出什么笑话，这才把他留在家里的。 韩老太听他叫老夫人，总觉得浑身都难受。 她笑眯眯道：“孩子，也别叫什么老夫人了，我们这儿不兴这一套。 再说你看看咱家这院子都是租的，哪儿有什么老夫人的样儿？” 她这话把惠娘和柳秋梅也逗笑了。 两人搓了搓胳膊，“是啊，也别叫我夫人了，听得我浑身不自在。” 韩老太笑着自嘲：“咱们这就叫山猪吃不了细糠！” 小童子一时有些哑然。 不让叫夫人，那他就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才好了。 “那该怎么称呼呢？” 韩老太想了想。 “既然茹丫头认你做弟弟，那你以后就叫我一声婶子吧！至于她们，你也跟着叫嫂子就是了！” 小童子张了张嘴。 “这……不太合适吧？” 她虽然每次都说自己是她的弟弟，但是小童子还并未适应，也从未当真过。 韩老太：“有什么不合适的？就这么定了！” 这儿在外头说了一会儿话没进去。 屋里老爷子不耐烦地探出头：“还看不看了？” 找他来看病，还让他在屋里眼巴巴地瞪了这么久，哪儿有这样的事儿。 小童子连忙背着十九进屋，“看，看看！” 今天来之前，他特意给十九全身都洗过了，又从他们之间挑了最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 然而来了之后还是有些忐忑。 “老神医，将人放在哪儿？” 老爷子随意地指了指床。 “放床上，不然我怎么看？” 小童子松了口气，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将十九放了下来。 这下不用老爷子赶人，他们都自觉地出去了。 韩老太将人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又要张罗着给人做饭吃。 这次小童子说什么都不让。 “婶子，我们今天真的是吃过饭才过来的。您要是老这样，我下次就不好意思过来了。” 韩老太见他十分坚持，这才作罢。 然而还是悄悄嘱咐惠娘去做饭，备着让他们走的时候带走。 小童子在屋里坐了许久都没见到林月茹的身影。 犹豫了半天，才状若无意般问道。 “婶子，今天家里人怎么那么少？” 韩老太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月茹出门了，她这孩子这两天不知道忙着做什么的，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忘了。” 小童子低声解释了一句，“没事的婶子，她有自己的事要忙也是好事，忙点儿好。” 韩老太笑了笑，没接话。 她现在已经能摸透小童子的性格了。 这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 就算他在意林月茹，感谢林月茹，也总是忍着、装着、不敢表现出来。 韩老太摸不清这是为什么，但她不会因此而对小童子有什么看法。 不管他再怎么别扭，骨子里都是个好孩子。 老爷子今天很快就看好了。 安俊安兴不在，他只能自己不情愿地探出头喊了一声。 “好了。” 小童子连忙起身，随韩老太一起过去。 老爷子仍旧在洗手。 小童子过去十分温柔地问十九，“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头好些了吗？” 十九怯生生地点点头，也不知道是疼还是不疼。 这儿人太多了，十九便有些不敢说话。 老爷子嗤了一声，“救了半天，没想到还是个小哑巴。” 小童子并未生气，低声解释了一句：“他可能是受了刺激，现在没以前胆子大了。” 老爷子自然知道，只是过过嘴瘾罢了。 他擦干净手，重新坐回去拿了个零嘴儿吃着。 小童子站在十九旁边，看着老爷子道。 “老神医，谢谢您。” 老爷子无所谓地摆摆手，“来日方长呢，留着以后再说吧。” 小童子顿了顿，有些底气不足道：“老神医，还有一事。” “先前将十九打成这样的人确实不是金来他们，是我弄错了。” 这事儿老爷子在就想到了。 老爷子瞥了他一眼，“你要是道歉的话，也不该对着我说，我又不在意这些。” 小童子没说话。 让他去专程找金来道个歉？ 他也做不到。 昨天十九醒来之后他们问起来才知道。 那天将十九打伤的，是城西一个大户人家。 十九讨饭讨到了他们门前，这才被敲了一棍子头。 之后金来他们才经过。 然而当时小童子他们去的时候，十九已经昏过去了。 金来他们又不说，他自然不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儿。 小童子背着十九起身，准备告辞。 刚一踏出院门，就听到了后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 见他听得入迷，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韩老太解释道：“是你上次见过的安俊安兴，他们在后院跟着读书呢。” 小童子黯然地低下头，“嗯”了一声。 韩老太又试探着问了一句：“要不要过去看看？” 小童子抬头勉强一笑，“不用了婶子，我们这就走了。” “先别急着走！” 韩老太赶紧让惠娘去将热着的饭菜拿过来给他们带走。 没想到小童子跑得那么快。 惠娘提着食盒追出来的时候，人都已经背着十九跑没影了。 一口气跑出胡同之后，小童子才放慢了脚步。 背上的十九有些不能理解。 “大哥，他们不是好人吗？你怎么跑的这样快。” 小童子否认道：“他们很好，就是因为他们都是好人，我才不能牵扯上人家。” 十九在他背上颠来颠去，仍是不太理解小童子的话。 小童子也没指望他能懂。 只嘱咐了一句：“以后来了，不要跟人家多说什么，也不要跟人家要什么，记住了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做面包 林月茹回来的时候，小童子他们早就已经走了。 她倒也不太在意。 反正过两天就又能见到了。 倒是韩晏清，自从走了之后就没个消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月茹闲着没事的时候，就跑到后院去看安俊安兴他们读书。 偶尔会撞见惠娘也在，抱着三宝逗弄，或者是帮着韩老三补补衣服什么的。 她在一旁看着也没吱声，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觉得两人在一起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钱文总共带了四个孩子。 除了安俊安兴和钱童之外，还有惠娘家的毛娃。 惠娘原本不想麻烦钱文。 可是韩老太劝她说该让孩子也学一学，哪怕多识几个字也是好的。 再加上钱文也说自己带三个也是带，带四个也是带，这就一起放过来了。 林月茹时不时会过来听一听、看一看这几个小孩子的情况。 因为在山林中的那些事，他们对林月茹都天生有一种崇拜又敬畏的心理。 但凡是她过来了，都一定会坐得比平时更加端正。 她在这儿来了几趟也看出来了这几个孩子的大概情况。 安俊还能沉得住气坐得下来，脑子转的也很快。 但是安兴就不行了。 这小子在这儿坐不了半天，就像是椅子上长了刺一样坐立难安。 背个什么东西，也远没有钱童和安俊快。 反倒是毛娃让钱文和林月茹都很吃惊。 这孩子虽然基础差，可是悟性却很好，而且也能沉得住性子。 有时候钱童都跑去玩了，他却还能坐在这儿静心读书。 林月茹私下跟惠娘说，让她对毛娃读书的事情多上点心，别把孩子这么好的天赋给浪费了。 惠娘起初还不信。 等林月茹领着她亲眼到后院去瞧了瞧，她才惊讶得合不拢嘴。 当时倒是并没说什么，可是隔天就更殷勤地开始绣帕子了，琢磨着要给毛娃攒攒钱读书呢。 又过了三天之后。 林月茹的羊奶终于被她从井里提了出来。 赵双桃正巧碰到她去后院提羊奶，好奇地跟过去看了看。 见她从井里把羊奶提出来之后，又忙不迭地凑过去看。 林月茹也没管她。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事儿。 她先是将提前准备好的自制打蛋器拿出来，将奶皮用打蛋器打发。 等油水分离之后就滤水。 一层层过滤之后，最后剩下的就是黄油了。 赵双桃看着她生在碗里的那东西，她见都没见过。 “月茹，你要做的就是这东西？这能好吃吗？” 林月茹摇摇头，“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嫂子，我还没开始做呢。” 赵双桃一听，震惊得不得了。 “你这忙活了好几天，都还没开始做呢？这也太麻烦了！” 林月茹笑着摇摇头，“好东西不怕麻烦。” 赵双桃难以理解地回屋去了。 不光她难以理解，韩老太和惠娘对她最后弄出来的那个东西也持怀疑的态度。 只是韩老太一贯是鼓励她的。 “没事儿丫头，你尽管去试！成不成的再说，总得试过了才知道。” 林月茹自然不会放弃。 她好不容易才弄出来的黄油。 有了黄油，面包才能做的松软。 不然很有可能下锅一蒸，最后却得出来一锅馒头，到时候赵双桃更得笑话她了。 林月茹将面粉、盐、水、酵母、糖、鸡蛋和黄油这些全都准备好。 第一步先要将面粉、酵母粉、白糖和玉米油这些东西全都混在一起，用手揉成一个团，再加入黄油。 把这个面团像洗衣服一样反复揉搓，直到揉搓到十分光滑，直接能扯出薄薄的膜为止。 这儿没有保鲜膜，她只能随手找个东西将面团盖在盆里，又把盆放到房间被子里捂着发酵，不然达不到那个温度。 发酵半个时辰后就差不多了，把这块面团拿出来之后再切成几小块。 她今天特意准备了豆沙馅，准备做几个有馅的和几个没有馅的。今天算是尝试着做一做，等以后再研究更多的口味。 将其中一块抹上豆沙之后卷起来，另一个则是直接卷起来。 这样放到碗里，再开火去蒸。等大概半个时辰后，就给面包再次刷上一点黄油，再撒一些芝麻，减成小火接着蒸。 半个时辰后，香味就已经飘得满院子都是了。 三宝正在韩老太那屋玩儿，猛地吸了吸鼻子。 “好香呀奶奶！” 韩老太也闻出来了，“可能是你四婶的东西做好了吧？” 三宝一听就坐不住了，迈着两条小短腿就往外跑。 “小婶婶，小婶婶！” 还没到灶房他就开始喊了。 林月茹笑着应了一声，等他跑进来后，一把将人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三宝眼巴巴地盯着散发着香味的锅。 “小婶婶，锅里是什么好吃的呀？好香，好甜……” 林月茹看他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忍俊不禁。 哄道：“再等一会儿，现在还不能吃呢，马上就好了。到时候让你第一个来吃，好不好？” “好哦好哦——” 三宝从她身上滑下去，跑回去跟韩老太炫耀了。 不大会儿功夫，她掀开锅用手戳了戳面包，确认松软之后就将面包全都盛了出来。 林月茹端着新出炉的面包进韩老太那屋。 这味道把在家里的人全都吸引过来了。 赵双桃闻着又香又甜的味道，难以置信道：“月茹，这就是你研究的那吃食？” 林月茹矜持地点点头。 “这回只是试一试，就做了两种口味的，一个是豆沙的一个是没放馅的，等下次再试试其他的口味。” 三宝眼神就没从这面包上移开过。 等她介绍完，迫不及待地凑过去，“小婶婶，能吃了吗？” 林月茹笑着给他撕下一小块，“尝尝。” 金黄色的面包上面撒着星星点点的芝麻，十分松软蓬松，林月茹撕下一块，大家甚至能看到面包里面蓬松的样子。 三宝迫不及待咬了一口，满足地眼睛都闭起来了。 三两口吃完口，迫不及待地伸手：“小婶婶，好吃，我还想要！” 见三宝这个小馋嘴都被林月茹的面包收买了，其他人也纷纷忍不住下手去尝。 撕下一块放到嘴里慢慢品着香甜的味道。 就连韩老太都忍不住夸：“这东西做的真好！我这快没牙的老太太都能吃！” 老爷子早就闻到外面的味道了。 他在屋里左等右等，就是没人把东西给他送过去！ 老爷子实在沉不住气了，溜溜达达地过来韩老太这屋。 一进门就“嘿”了一声，“吃着呢？” 惠娘笑道：“月茹正说要给您送过去尝尝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初试面包大成功 老爷子这辈子见多识广，也算是尝过不少美食了。 可饶是如此，这面包刚一进嘴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被惊艳到了。 怎么会有这么松软却又香甜的东西？ 他愣了愣，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嚼了嚼吞咽下去之后，他快速地又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更加仔细地品尝着。 林月茹看大家这反应，心里别提多骄傲了。 她要是有个尾巴，这会儿早就该翘上天了。 韩老太笑着问道：“老爷子，您尝着月茹做的这东西味道怎么样？” 老爷子把手头的一点吃干净之后，傲娇地擦了擦手。 “还行吧，也就那样，勉勉强强不算难吃。” 林月茹看他那口是心非的样子就已经乐出声了。 她知道老爷子一贯不爱说好听话，所以能从他口中得到这样一个评价，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韩老太听老爷子这么说，心里也算是有了底了。 老爷子毕竟肯定比他们要见多识广，如果连他都说可以的话，那林月茹这个就肯定没有问题了。 众人楞个神的功夫，再一低头却发现桌子上的面包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就剩下几小块了。 当下谁也不敢再耽误工夫了，纷纷开始抢着吃了。 林月茹自己也尝了尝，对第一次做出来的面包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她一一采访吃过人的感受，问他们这面包的优缺点。 再加上自己本身对面包的研究，很快就总结出来了可以改进的地方。 林月茹拿着自己总结出来的东西，回了房间闷头继续研究。 她一走，惠娘和赵双桃就忍不住凑在一起嘀咕。 “月茹怎么就那么厉害？她先前不是从来都没做过饭吗？这怎么一下子就会了！” “是啊，而且还做的那么好吃，这东西我见都没见过，更别提是自己做了！” 韩老太在一旁听着简直是与有荣焉。 她得意道：“我们茹丫头就是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看就会。再说了，没听她说么？这个叫什么……面包！这是她自己研究出来的！” 赵双桃和惠娘见老太太那副得意的样子，笑得不得了。 赵双桃道：“娘，您看看您，就知道偏心月茹！我都不记得您这么夸过我！” 韩老太睨她一眼，“没夸过你？那你也赶紧研究点什么东西来，让我把你也夸成一朵花！” 赵双桃弱弱地又垂下脸，“娘，我哪儿会这玩意儿啊，您尅别难为人了。” 老太太笑了笑懒得搭理她，见他们吃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赶人。 “走的时候记得把月茹给老三留的那份也带过去。” 赵双桃应了一声，端起来就往屋里走。 回去的路上想了又想，终究是没忍住自己又偷偷吃了一小口。 没办法，也不知道月茹都往里面加了什么料，这味道她吃了一次就忘不了了！ 林月茹正埋头写着，外头小童子背着十九就来了。 这次的十九来过两次之后就比以前自在很多了，见了人也跟着小童子规规矩矩地叫婶子、嫂子。 林月茹自然是在听见动静的第一时间就迎了出去。 小童子看到她在家，眼里分明雀跃了一下，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这点表情自然瞒不了林月茹。 她过去故意揉了揉小童子的头，“小童子，好几天不见啦，瞧见我开不开心？” 小童子被她当着旁人的面这样揉头，自然是有些窘迫地不肯开口。 正好老爷子探出头招呼了他一声。 小童子逃也似的跑进屋子里了。 林月茹失笑，跟在后面进去了。 将十九放下交给老爷子之后，两人就该出去了。 一出门，小童子下意识地朝韩老太那屋走去。 刚迈出去几步就被林月茹抓了回来。 “今天不去我娘哪儿了，带你去我房间看看。” 小童子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她抓了过去。 在她手里，他压根都没有反抗的力气。 小童子被迫跟在她后面，走进这间隐隐散发着香味的屋子。 这房间并不是很大，但是却被人收拾整理的井井有条。 窗前摆着一张书桌，书桌上放着林月茹最近买的一些书，以及她平时思考的时候用来涂鸦、记录的纸张和笔。 床上整整齐齐摆着两床杯子和枕头，甚至其中一床还嚣张地压在了另一床上面。 这一切对小童子来说都是极陌生的。 在他如今的世界里，是没有也永远不会有这些的。 可是这陌生里又夹杂着一丝熟悉。 对窗前书桌的熟悉，对那一摞尚未翻开的书籍的熟悉，对这井井有条的熟悉。 回忆和悲伤一齐涌上心头，他下意识就要逃，又被林月茹拽住了胳膊。 她那么温柔却又那么坚定地看着他，拉着他在窗前的凳子上坐下。 林月茹盯着窗外，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我们是从丹阳到江都来的。” 小童子疑惑地看着她。 这些他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她笑了笑，接着道。 “其实再往前说得更具体些，我们也并不是从丹阳来的。我们是从很远很远的北方逃难到丹阳的。” 小童子讶然地看着她。 江都因为有丹阳挡着，流入的难民很少。 但即便如此，他也听说过有北方难民流入的事情。 他所听说的难民，和林月茹他们简直完全不同。 林月茹从他眼睛里看出他的意思。 “快到丹阳那阵，因为丹阳的战乱，我们在山林里呆了两三个月。那两三个月，大家的粮食都吃光了。人饿极了就什么都吃，树根、土，甚至……孩子。” 小童子震惊地抬头。 她神色平静地讲述着，平静得好像是在讲一个从书里看来的故事。 “那时候天已经渐渐凉了，但是山洞很少。我们每天晚上都提心吊胆，不敢睡安稳觉。怕山洞被抢，怕一觉睡着睡着，脑袋就分家了。” “那段时间里，我们每个人都不清白，手上都沾染着鲜血和人命。” “我现在想想都觉得难以置信，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那可不就是噩梦般的一段日子么。” 小童子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直到林月茹也回过头温柔地对他笑。 他喉咙发干，涩声问：“你……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与小童子谈心 林月茹猝不及防地揉了揉他的头。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柔软的手已经识趣地从他头上撤下去了。 林月茹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小童子，你身上背着太重的石头了，这样是走不快的。” 他身子一绷，“我没……” “不是身上，是心里。” 她声音缓而有力量。 “一个人心里如果背着太多事、太多负担，是走不远的。有时候，要学着把那些石头扔一扔，学着让那些该过去的好好过去。” 小童子瘦弱的身躯一震。 他有些震惊地望着林月茹。 他至此刻仍然不清楚，她怎么会忽然说出这样一段话。 可是这段话带给他的冲击又是那么大。 林月茹将手放在他肩上揉了揉。 “你看，我们那三个月在山林里经历过那么多命悬一线的事情，也曾经看过那么多残忍无道的事情，甚至自己很多次都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可是现在不是仍然在好好生活吗？有时候，你也要学着放过自己，放下过去。不管曾经是怎么样的，总该朝前看了，别跟自己过不去。” 小童子身子微微颤抖着摇头。 他的悲伤仿佛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不一样、不一样的……” 林月茹将手搭在他肩上，一直努力给他传递着力量。 他声音小而透着一股绝望，“你们至少还有家人，可是我没有了……” “我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像条狗一样地活着。” 他抬头看向林月茹，已然泪眼婆娑。 “姐姐，你知道我有时候多羡慕你吗……”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承认并愿意叫她姐姐，可林月茹此时只有难以抑制的心疼。 对这个孩子，她远比自以为的要更加疼惜。 在鼓足了无数次勇气之后，伴随着叹出的那一口长长的气，他终于肯让她走进自己的内心。 小童子坐在凳子上，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讲到痛苦地地方时，眼泪情不自禁地滑落个不停。 “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我家究竟是犯了什么错，我父亲究竟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他才会在那样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杀了我童家上下一百三十四口人！” 说罢，他又自嘲般的笑着落泪。 “罢了，谁让他是太子呢，谁让他是坐在那个位置的人呢……我母亲死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绝对不能去犯傻。” “我无数次都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可是我不能。这是我母亲好不容易给我保下来的命……” 林月茹当初在听孙管家讲丹阳童家的时候，看到小童子的反应就有了一些猜测。 可猜测是猜测，亲耳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仿佛伴随着他的讲述，自己也去到了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自己也看见了童家上下被灭门的惨状。 她将此刻无比脆弱的小童子拉近一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 她后来也曾经问过孙管家。 对那件事情孙管家了解的并不多，可是却也委婉地暗示她。 “有时候皇室想要灭一个人的口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就意味着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理由了。 不然，也不至于选在一个夜里偷偷行凶。 林月茹面色复杂地陷入深思。 小童子却很快整理好情绪擦了擦泪。 “你现在明白了吗，我并不是不愿意接受你的好意，只是我还不起。说不定什么时候，我这条命就也没了，我不能连累你。” 他苦笑一声。 也许那天头脑一热实在忍不活不下去了，他就拼死闯进去刺杀那人了。 林月茹却皱着眉温柔地摇了摇头。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我不想和别人有什么牵扯，唯独觉得你该是我弟弟。” 她看着惊讶的小童子笑了笑。 “你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背着那么沉重的事情走这么远已经十分不易了。我觉得，你真的很厉害。” 她语气一缓，“但是再厉害的人也会累。如果你一直把自己绷得这么紧，那这根弦迟早有一天会断掉的，你明白吗？” 小童子点点头。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 他原本就已经处于时刻断掉的边缘了。 如果不是林月茹今天循循善诱地教他说出这些，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会一个人偷偷崩溃了。 “但你今天肯将这些说出来，就证明你已经比从前强很多了，只扫你肩上的胆子不会那么重了。” “小童子，相信我。总有一天，你会报了这份仇的。” 她顿了顿，又温声道：“说起来，我们和太子之间也有一段不好的牵扯，到时候还说不定是谁连累谁呢。往后，不必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小童子看着她清澈的眼睛。 他终于点点头，呼出一口气。 “好。” 两人从林月茹屋里出来的时候，众人就发现不一样了。 具体怎么样也说不上来，但是好像两人看上去就是比之前熟悉了很多。 如果说先前只是林月茹剃头担子一头热。 那么现在小童子也偶尔会在她转过身去忙碌的时候，偷偷看上一眼她的背影。 当然，最明显的变化还是—— 他终于肯叫她姐姐了。 韩老太明显看出小童子跟月茹聊完后的变化。 她欣喜于看到这样一个鲜活的孩子，而不是像以前一样沉闷的小大人。 为了庆祝这一看不到的变化，韩老太无论如何都要让小童子留下吃午饭。 林月茹笑道：“我娘既然这么真心实意地留你，你就吃了午饭再走吧。” 她一说，小童子很快就答应了。 饭桌上比以往更热闹了几分。 钱文这段时间默默加深了对孩子们的教导，就连在饭桌上，也时不时随机抽查问上几个问题。 钱童年纪小也最浮躁。 钱文刚问完他就迫不及待地举手，“大伯，我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人要保护大自然！大自然不能离开我们的庇护！” 毛娃和安俊没出声，显然也没太想明白，或者对钱童的话隐隐赞同。 钱文失望地摇摇头。 刚要开口给他们解释答案，就忽然听到坐在林月茹身边的小童子开口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世间万物都是相生相克、共生共存的。” “这个道理对于百姓和统治者也是一样，统治者治理百姓，同时他也需要百姓的支持才能坐稳这天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人情就是有来有往 钱文万万没想到，最后回答他问题的居然会是小童子。 哪怕是先前就知道小童子不一般，他此刻也被惊到了。 那是一句极隐晦的暗喻，他竟然听了出来。 钱文觉得不可思议，又很有些惜才。 激动之下，他又紧接着问了小童子两个问题。 小童子的世界里，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这些让他为之兴奋的东西了。 他忍不住和钱文多聊了几句。 每一个问题，都简短又精准地对答如流。 这一番交流下来，哪怕只是短短几句，两人都可谓是意犹未尽。 小童子也有些恍惚。 他都快忘了，曾经他是日日与这些东西相伴的。 钱文看着小童子，忍不住道： “你在读书上有这么大的天赋，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可惜！你应该去读书，应该去考取功名才对！” 小童子神色一黯。 摇了摇头。 现在去考取功名。 找死吗？ 林月茹马上圆场：“钱大哥，小童子他现在的生活很适合他。” 与此同时，她朝着钱文施了一个制止的眼神。 钱文自然很快就心领神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饭桌上一时有些哑然。 大家都开始低头默默吃饭，再没一个人说话。 他们都被这样的小童子给惊到了。 在钱文面前对答如流，而且还丝毫没落了下风。 这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孩子啊…… 而钱童和安俊他们，则是被刺激到了。 他们也实打实跟在钱文身边学了一阵子了，可是到头来居然还不如小婶婶带回来的一个小乞丐懂得多？ 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他们非得更用功，下次把他比下去不可！ 小童子很快意识到，这里的气氛因为他而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对这变化，他觉得很愧疚，也很懊恼。 自己万万不该想那么多、说那么多。 万万不该得了一点好处后，就全然放飞自我。 他匆匆吃了几口，也不管十九吃完没吃完，就背着他告辞了。 见他这么快要走，老太太原本想挽留，被林月茹的眼神制止住了。 她一副平常的样子将他送到门口。 在他要走的时候，才状若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现在才发现，背书辨礼时候的你，和此刻的你是完全不一样的。” 小童子愣了愣，回头看她。 她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家里人不会出去乱说的。” “只是安俊那几个小毛头免不了把你当成目标和对手了，下次你来的时候可要小心喽。” 他莫名地心里暖了暖，忽然就觉得没什么了。 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而已。 这不是什么外人面前，他们并不会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林月茹送走小童子才回去。 屋子里，赵双桃正搀扶着韩老三慢慢走路。 韩老三主要是腿上有一处重伤，再加上之前从崖上摔下来的内伤始终没有治愈，身体条件才会很差。 这些天老爷子一直守着他给他看，他也已经慢慢在恢复了。 看着赵双桃那小心翼翼扶着，恨不得自己去替他走这几步路的模样，老爷子翻了个白眼。 “我说，就你那么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他能康复好才有鬼了。” 赵双桃被老爷子凶了句还是舍不得松手。 委屈巴巴地辩解：“我这不是看他还没恢复好，怕他再摔一下更严重了么？” 老爷子嗤了一声摇摇头，不置可否。 韩老大和韩老二心疼弟弟。 两人趁着不去做工的时间，在家里琢磨着给韩老三打一个东西用来恢复。 林月茹瞧见了，很是热心地给他们出了出主意。 她从前再怎么说也是见过些市面的，那些高级疗养院的器材她摸得一清二楚。 更何况韩老大和韩老二对她有着天然的绝对信任，她说怎么做两人就怎么做。 买回来木材后，两人整天下了工回来就在院子里叮叮当当。 做出来一个初版后拿去给林月茹瞧了瞧。 倒是有点样子了，但她还是不太满意。 这东西可以更好看也更实用的。 在初版的基础上，她又和他们讲了讲该怎么改造。 两人悟性好，很快领悟了。 把东西拿回去之后，更加勤奋地开始改造。 林月茹也没管，她得尽快把面包做出来才行。 这一次，就是正式试卖了。 为了能够做出更多更好的面包，她又跑了一趟城郊去找杨大嫂。 见了杨大嫂她觉得很是抱歉。 “嫂子，真是对不住你！上次做出来的那点东西全被家里人分着吃了，我都没来得及给你留。” 杨大嫂也不在意，豪爽地笑着摆摆手。 “嗐！那都是小事，你做成功了就行！等你下次再做了，记得给我留一份不就是了？” “哎！肯定留！” 林月茹笑着应下。 今日来的时候正好杨大哥也在家，杨大嫂便让两人认识了一下。 “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妹子！妹子，往后你来了嫂子要是不在家，找我男人也是一样的！” 男人看上去有些不善言辞。 杨大嫂在那边热情地介绍着，他就只对着林月茹憨厚地笑了笑。 这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杨大嫂领着她往屋里去。 “我就怕你这两天会来，羊奶我都给你留着呢！放屋里太暖和我怕坏了，就放外边了，我给你拿来去，你看看能不能用！” 杨大嫂风风火火地跑出去，又很快回来了。 她这次捧着的罐子比上次大一倍不止。 放到林月茹面前后笑道：“你在这儿等着啊，还有一罐呢嫂子给你拿去！” 她来不及应声，杨大嫂就像是风一般的女人一样跑了出去。 直到她把两大罐羊奶都摆在了她面前。 林月茹打开闻了闻，确定两罐都没坏。 看着两大罐羊奶，她莫名觉得有些兴奋。 这可是她奋斗的基础。 有了这两罐羊奶，这次肯定能行！ 这一次是说什么都要给钱了。 杨大嫂人好，不愿意占她的便宜。 林月茹却坚持给了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买这些东西绰绰有余。 杨大嫂实诚，说什么都不肯要。 林月茹将银子放到她手里。 “嫂子，这是该给的。” “那也用不了这么多！不过是一点奶罢了，就算你不要，我们也不会费劲儿拿去卖钱！” “我知道，”林月茹笑笑，“嫂子，我不是只做一锤子买卖。以后我这生意要是做起来了，少不得要麻烦你。多出来的就当是谢礼了！” 说完，她也容不得杨大嫂再拒绝，匆匆就出门了。 杨大嫂跺脚叹了口气，又追上去，说什么都要让她再带了些菜走。 人情就是得有来有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利用空间的物资 杨大嫂给了她一些自己家剩余的菜，还有一些自制的酱之类的咸菜。 带着这些东西回来的路上，林月茹忽然有了想法。 趁车夫没注意，她从空间里拿出来了不少还新鲜着的菜，压到了篮子下面。 冬天还没过去，她都已经很久没有吃过新鲜的菜了。 借着这个机会，正好给家里人改善改善伙食。 看着自己空间里那么多的新鲜瓜果蔬菜，林月茹都觉得在这儿放着实在是太可惜了！ 她得找机会给这些东西找个出路。 哪怕不是为了赚钱，也不能让这些东西浪费了。 回家后她招呼了一声，惠娘快步走出来帮她搬东西。 一看东西不少，她转了个身回去又把韩老二也叫了出来。 惠娘看到这么多新鲜的菜，激动得两眼都有些放光了。 “月茹，你这是从哪儿弄得这么多菜呀？你瞧这新鲜的！这时候，竟然还有这种菜？” “有一些是卖羊奶的嫂子送的，有一些是我回来的路上瞧见了买的。”她含糊了一句。 惠娘一听更惊讶了。 “这么金贵的菜竟然也舍得送！” 不过转念一想这可是林月茹，她又很快释然了。 在她身上发生什么都不稀罕了。 将东西都抬进去之后，林月茹把那些菜交给了惠娘，又让她们别舍不得，今天就给大家改善改善伙食。 交代完后她就不管了，转头开始准备自己的面包。 首先就是再一次的复杂而漫长的做黄油。 趁着这段时间，林月茹进了一趟空间，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下。 这段时间太忙，她又向来不是一个闲得住的人，居然忙着忙着把自己还有个空间的事情都忘了。 空间里无论是粮食还是瓜果蔬菜，以及鸡鸭鹅和各种蛋，都已经泛滥成灾了。 这些东西堆在空间里实在是浪费！ 她看着就痛心！ 晚上，惠娘和宋莲她们用她带回来的菜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 光是从口感上，这菜就非同寻常！ 这绝不是外头的菜能够比拟的！ 林月茹心里暗自激动。 转过天一早，她就上街了。 刚一出门，就瞧见前院的妇人也要出门。 瞧见她手里提了几个大麻袋，有些嫌恶地看了她手里的麻袋一眼，扬长而去了。 留下林月茹莫名其妙地留在原地。 麻袋有什么错？ 莫名挨了一顿白眼！ 还真是讨厌一个人的时候，就连她呼吸都是错的是吧？ 林月茹无语又好笑地看着那妇人远去的背影。 等彻底消失在尽头，她才躲到没人的地方，从空间里把瓜果蔬菜拿了出来，装满了几个麻袋。 拖着几个麻袋出门后，她直奔江都的富庶区。 那一片，全是有钱人的宅院。 随便选了一个看上去很大气的宅院，张望了一眼，那门上写着的是“陆府”。 她便找了个暖和些的墙角蹲下开始守株待兔了。 她今天出来得早，为的就是蹲早早出门的人。 果不其然。 没多大功夫，就瞧见一个农夫拉着板车到后门来了。 农夫上前敲了敲门，让人通传了一声。 很快，一个瞧着跟孙管家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就出来了。 农夫满面笑容上前。 “娄管事，今天的菜送过来了，您看看？” 娄管事掀开仔细地看了看，甚至摆在下面的菜都要仔细看有没有烂掉的迹象。 认真检查过之后，才松口让里面候着的人过来搬菜。 瞧见娄管事的一丝不苟，林月茹非但没有觉得麻烦，反倒更兴奋了。 这恰恰说明娄管事是用心做事的人，是愿意花钱买好菜的人，她找对地方了！ 静静地等着那些人将菜都卸完，农夫收了钱心满意足地离开之后。 林月茹才拖着她的大麻袋从暗处走出来。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神情自若走到后门。 见到人后，“麻烦帮忙通传一声，我找娄管事，就说最新鲜的菜给他送过来了。” 那人疑惑，“今天的菜不是已经送过了吗？” 林月茹翻手掏出一锭银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塞进了他手里。 她笑笑，“送过了吗？送过了也没关系，我有底气保证我的菜比他的新鲜一百倍不止。” 开玩笑。 还能有什么菜比她空间里的更新鲜？ 那小厮将银子收进怀里，见林月茹这么自信也觉得有几分意思。 “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去给你喊喊试试。” “多谢。” 林月茹确信，娄管事一定会出来。 哪怕是上当受骗也会先出来看看。 “最新鲜的菜”，这对他的诱惑可太大了。 果不其然，很快那小厮就带着娄管事一起出来了。 一眼看过去，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娄管事就有些失望了。 再一看外头连个板车都没有，姑娘脚边就那么随意地放着几个麻袋。 当下便默默对身边的小厮感到失望。 姑娘好看有什么用？ 这就被蒙蔽了？ 菜新鲜好吃才是最要紧的！ 见到娄管事出来，林月茹笑着打了个招呼：“娄管事。” 娄管事疑惑，“你认得我？” 林月茹如实道：“不认识，刚才听送菜的老伯是这么叫的。” 娄管事一愣，接着笑了。 这么实诚？ 倒是有意思。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菜已经到了，为何还要打我们陆府的主意？骗我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么。” 林月茹摇摇头，“您连我的菜都没看，怎么能说我是骗呢？至于为何是陆府……” 她想了想，“一路看下来，觉得陆府最气派。” 娄管事以拳抵唇，将笑意压下去。 旁边的小厮没有这么深的功底，直接扬起嘴角笑出声了。 娄管事白了他一眼，小厮这才忙收敛了些。 林月茹将一切尽收眼底。 小厮尊敬却并不是恐惧娄管事，说明这是一个讲道理的人，至少对下面的人很好。 娄管事扫了一眼地上，“你的菜，就是这几个麻袋里的东西？” 林月茹不急不躁，“酒香不怕巷子深。” 娄管事自然不信，只当她是在故弄玄虚。 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吊起了一丝兴趣。 他缓步下来。 “那就看看你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好东西吧。” 他随意地打开麻袋，却瞬间愣住了。 “这？”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赚一笔 林月茹带着一丝笑意。 她就知道她这些菜绝对是及品种的极品，更别提这还是没吃过的时候了。 娄管事看着这被随意放在麻袋中的菜，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可都是宝贝啊！ 怎么能这么不在意！ 楼关键字激动地拿起一把菜，翻来覆去地捧在手里看。 “这菜太好了啊！这才实在是太好了！” 他忍不住撕下一小条，放进嘴里尝了尝。 新鲜，还泛着甜！ “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这么新鲜的菜……”他感慨道，“这菜实在是养的太好了啊……” 林月茹见状，俯身将麻袋的口子收紧。 “娄管事，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娄管事一看她把口子收紧就急了。 别收啊，他还要呢！ “没骗，没骗！” 娄管事激动道，“姑娘，你这菜可太好了！我在满江都都找过了，就没见过像你的菜这么新鲜的！” “那是自然。” 林月茹毫不客气地应下了这句称赞。 娄管事激动道：“你今天这些菜我全要了！” “没问题。” 娄管事心头一动，“姑娘，这菜是你们自己家种的吗？” “以后还能有像今天一样的菜吗？如果有的话，一定要先给我们陆府送啊！我们全要！” 陆大人就爱吃这一口。 林月茹抚了抚衣袖。 “这菜是我的，来的不容易，恐怕不会天天都有。” 娄管事有些失望。 紧接着他又打起精神，有现在这些也已经很不错了！ “好，那今天这些菜我们都收下了！以后要是有的话，也希望你能有限考虑我们陆府！” 林月茹本来就是做生意的，自然没意见。 谈价格的时候也并没有狮子大开口，按照她来之前打听的价格要了个略高一点的。 她这菜这么新鲜，自然应该高一些。 但是若是狮子大开口把人给吓跑了就不好了。 陆府这么有钱，以后她要是缺钱了再来卖就是了，这儿是一个好的和长期合作对象。 林月茹美滋滋地把四十两银子揣进怀里。 娄管事看她财迷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忽然想到些什么，又问： “姑娘，你那会儿已经看到大伯来我们府上送菜了，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就把我拦下，非要等人走了再把我叫出来一趟？” 这不是纯属折腾人么。 林月茹笑了笑。 “大伯是你们的长期合作对象。如果我当时贸然出来，你们自然也会被我的菜吸引，但是万一你们看上我的菜之后就把大伯的菜退了，那大伯怎么办？” 娄管事摸了摸胡子，眼睛里染了些笑意。 有点意思。 两方是竞争关系，却还愿意替别人考虑？ 林月茹接着道：“你们才是长期的合作关系，而我只是偶尔来卖这么一次，因为我而影响了你们的关系和实在不值当的。” 娄管事颇有兴趣地笑道，“那万一我今天没有出来怎么办？” “不会的，”林月茹自信地摇摇头，“你那么珍视菜的人，做事一定非常严谨。而且你听到最新鲜的菜，哪怕觉得我是个江湖骗子也一定会出来亲自看一眼。” 娄管事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况且，你要是真的没出来，那我就去找下一家呗。又不是只有你们陆府一家想收我的菜。” 林月茹笑眯眯地说着。 娄管事心里却莫名一跳，连忙正色道： “我可从头到尾都没有把你当做骗子过！我一听说有最新鲜的菜马上就出来了。” 他凑过去，好声好气道：“下次要是还有像今天一样的菜，可一定要来供给我们！” 林月茹笑笑，“没问题。” 钱货两清后，林月茹就告辞了。 “忘了问她住在什么地方！” 娄管事懊恼，他多了个心眼，“你去跟着！看看她住在什么地方，下次有需要的时候也好直接过去找她。” 小厮应了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早在他一跟上来的时候，林月茹就已经察觉到了。 她不过三拐两拐，就轻易甩掉了后面的小厮。 就这点本事还出来跟踪。 不够丢人现眼呢。 娄管事得知人居然跟丢了，摸了摸头又多了几分懊恼。 老爷最喜欢吃新鲜的菜了。 这要是下次想吃了，可上哪儿去找人啊。 林月茹既然出手了，就自然不会只干这一票。 但是高门大户也是不好再去了的。 有陆府一户就已经够用了。 免得到时候他们凑到一起闲聊起来，发现她居然同时出手了这么多新鲜的菜，追究起来这菜的来历她实在不好解释。 林月茹找了个偏僻的角落。 闪身进了空间，换了一套衣服又稍作打扮。 顺便又准备好了另外一份新鲜的菜。 一如往常地拎着几个大麻袋出来之后，林月茹上街打听。 “婶子，你知不知道江都最大的酒楼是哪儿？” “最大的酒楼，你是说如归楼？” 林月茹想起来了。 她之前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也曾经见到过这个如归楼，在一条并不那么繁华的街上。 正因为闹中取静，让如归楼添了一份高雅的气质。 这儿，也就成了这片静中最繁华的地方。 每日进进出出的王孙子弟络绎不绝。 要不是有钱有权的人，连如归楼的门都进不去。 这儿就是林月茹的目标了！ 她轻松拎起几个麻袋，朝着如归楼而去。 从大门的话，恐怕她还没刚到门口就得被人赶出去了。 这会儿正是陆陆续续进人的时候，酒楼里忙着准备接待，管事的肯定不会听她说什么。 她干脆省去这个麻烦，直接绕了个圈从后门过去。 后门直通厨房备菜的地方。 刚到酒楼后头，就听见了一阵焦急的说话声。 “这可怎么办！今儿可是有大人在咱们这儿定了包厢的，那可是点名要了那几道菜！现在还送不过来，怎么做？！” “您先别着急！发生这种事谁也不愿意！谁能想到那送菜的老伯能翻到沟里去？！现在人醒没醒还不知道呢，就更别提菜了！” “现在立马去百香楼问问！看他们有没有剩余的菜！还有，去联系之前给我们供菜的那几家，看看谁有多余的菜！哪怕是加价，也一定要收到！”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净赶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出岔子！ 今天要是伺候不好这些大爷们，他们如归楼可怎么开下去！ 几个小厮应了一声，急急忙忙要往外跑。 林月茹见状，转身就往外走。 这也太巧了！ 人家这边前脚刚没了菜，后脚她就把菜给送上门了？ 说这里面没鬼，她自己都不信！ 赚不赚钱的不要紧，惹一身腥就不好了！ 可她紧走慢走，还是被那小厮看见了。 小厮瞧见她背着几个大麻袋，又出现在他们如归楼的后门，当下就起了疑心。 “等等！你是做什么的？在这儿干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如归楼 见躲不过去了。 林月茹淡定地转过身来。 “我本来是要来卖菜的，想看看你们如归楼需不需要新鲜的菜。” 小厮狐疑地打量她，“你有新鲜的菜？” “有。” 她淡淡地应声，却不欲停留。 “等等！” 小厮急急忙忙地追上来，一副死马要当活马医的样子。 “让我看看你的菜。”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要去拿她的麻袋。 林月茹转了个身躲过去。 “别看了，我不打算卖了。” 外头的动静惊动了里面的人。 管事的出来，皱眉问道： “还不去找菜，在这儿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那小厮赶紧上前。 “张管事，是她说自己有菜，是来卖菜的。我想说看看她的菜，可是她又说自己不卖了。” 一听这话，张总管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边正火烧眉毛地找菜。 她就这么巧地送上门来了？ 林月茹不管三七二十一，皱眉道：“我说了我不想卖了，如归楼还强买强卖不成？。” “姑娘留步。” 她转身要走之前，被张总管叫住。 “你既然是想来我们如归楼卖菜的，怎么又不卖了？莫不是知道我们瞧不上？” 林月茹拽了拽麻袋，语气轻蔑：“整个江都，都不可能有人比我的菜更新鲜。” ？ 小厮眉头一皱。 有这么自夸的么！ “听说你们如归楼是江都最大的酒楼，我这才过来看看。但是我才刚到后门，就听说你们原本订的菜的菜没了，而且今天还要接待大人物。” 她冷冷地一勾唇，似笑非笑道：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人，别人故意要给你们使绊子的？这个时候我要是出头送菜，你们能信？” 张总管一惊，后背渗出了汗。 这姑娘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脑子里缺根筋？ 这种话也是能放到明面上说的？ “再说了，就算你们信了。那此事了结之后，你们对家身后的人又岂能放过我？我何苦给自己找麻烦。” 张总管听完她这番话，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这是从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号人啊！ 他不解，学着她的样子冷笑： “这种话你也敢说，就不怕我抢了你的菜，还把你灭口？” 林月茹笑了笑，“要是能留下我，也算是你们有本事。” 张总管默默朝后面的护卫使了个眼神。 护卫立即从后面飞窜出来，直逼林月茹。 林月茹手里抓着麻袋，面不改色猛地足尖一点地，紧接着在墙上借了个力。 要落下时恰好护卫赶到。 她顺势一脚踹在了护卫胸口，把人踹出去好远。 护卫瘫倒在地上，狠狠吐出了一口血。 见张总管和小厮目瞪口呆，她笑了笑。 “我说了，能留下我，也算是你们有本事。” 张总管见识了这姑娘的厉害，这会儿哪儿还敢跟她硬碰硬，上前就踢了护卫一脚。 “谁让你出手伤人的！人家是来卖菜的，又不是来挑事的！不懂规矩！给我退回去！” 护卫瘫倒在地上，眼神委屈又怨恨。 谁让我出手的您还不清楚么？！ 张总管挤眉弄眼地让他别出声。 当务之急是得有菜！ 再晚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既然总得有一个人牺牲，那当然得是别人。 他笑着上前，一脸赔罪样儿： “姑娘，都是他不懂规矩，您别生气！” 他小心翼翼朝着她手上的麻袋看过去。 “姑娘，您这这儿真的有新鲜的菜？您要是真有的话，求您就高抬贵手救我们如归楼一次吧。” 林月茹原本是不想淌这一趟浑水的。 但是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给与不给差别已经不大了。 她心头一动，冒出个别的想法。 林月茹一松手，将手里的麻袋递了一个过去。 在递过来的瞬间，张管事就已经闻到了新鲜的菜的味道，甚至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味儿。 管事的迫不及待打开麻袋。 一瞬间，整个人都惊住了。 整整一麻袋新鲜的菜就那么摆在他面前！ 张管事欣喜若狂！ 有救了，有救了，他们如归楼总算是有救了！ 林月茹却一伸手，“看也看过了，还给我吧。” 这么好的东西既然已经看过了，哪儿有还回去的道理。 张管事紧紧攥着麻袋，祈求道： “姑娘，您这菜太新鲜了！您是不知道，那位大人不爱吃什么大鱼大肉，就爱吃一点新鲜的绿菜！” “您说夏天还好，这大冬天的我们上哪儿去给他找新鲜的绿菜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那送菜的老头还不小心连人带车摔倒山沟里去了！” 管事的哭丧着一张脸，“这回可是就指着您这菜能救我们一命了！” 林月茹看向他。 “你们要，我就得给？这是什么歪理，你们如归楼都是这么做生意的么？” 这话孙总管哪儿敢应。 他忙连连摇头，“自然不是，自然不是！我们就是想求姑娘帮我们一次！” 林月茹默了一会儿，像是有些松动了，缓缓道。 “那我帮了你们这么大一个忙，你们能给我什么？” 张管事脑子飞快旋转，“八十两银子！成吗？” 林月茹嗤笑一声。 “一百两！一百两银子，成吗？姑娘，我们这顿饭赚不了多少，您也不能让我们亏死不是？” “我要一百五十两。” 这可不是几麻袋菜的事情。 这是救了他们如归楼的命！ 但凡今天这份饭做不出来，明天如归楼还能在这儿吗？ 就算在，还有人敢来吃饭吗？ 张总管显然也知道这事儿。 他咬咬牙，应下：“好！就一百五十两！” “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张总管有些忍无可忍，“姑娘，虽说我们确实是走投无路了，不得已求到你面前，可是你也不能太狮子大开口啊！” 林月茹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这件事你们也是稳赚不亏。” “那你说。” “……” 和半信半疑的张总管达成友好协议后，林月茹心满意足地拿着一百五十两银子准备回家。 走之前如归楼的人缠着她，问这菜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全被她以天机不可泄露挡了回去。 张总管不甘心，又让人去问她家住在什么地方。 林月茹自然不会轻易透露，也被她搪塞过去了。 她在如归楼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算是好好露了一次脸，张总管自然不甘心就这么对她一无所知。 林月茹刚出如归楼，就知道有人在跟着她。 她照常在街上转了而几个来回。 再一闪身。 眨眼的功夫，几个护卫就发现，人找不到了！ “她娘的，这人是长翅膀了不成？刚才还在这儿，转过身的功夫就没了？！” “你可别说了，你没见她都把阿铁打成那样了？=要我说，咱们没跟上是好事儿，要是被发现了，指不定怎么收拾咱们呢！” “算了算了，反正人是找不到了，我们赶紧回去跟张管事说一声吧！” 人走后，林月茹的身影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显现出来。 她嘴角一勾，悠闲自在地回家了。 身上揣着实实在在的银票和银子，这感觉就是不一样！ 林月茹不由得感叹。 走捷径就是省劲儿！ 可惜，她这人一向爱自食其力。 回家去看看黄油怎么样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制作自己的盒子 没几日，林月茹的第二批面包就做出来了。 因为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教训，又结合了很多人的评价，在用料上坐了很多调整。 这一次做出来的面包，比第一次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升级过后的面包，不仅是从口感上得到了提升，而且面包的馅料也被她调整得更加适合这个时代人的口味。 这一次的面包一出炉，她自己都要被这香味馋的想尝一尝了。 但是因为精力有限而且这一次是要卖的，她每一样只多做了一个迷你版的用来尝口感。 家里人知道她是用来做生意的，哪怕是再好奇再馋，也没有一个人提出来要尝一尝的事情。 小三宝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却一个字儿也不敢说。 林月茹看他这一脸馋样儿，笑着拿起一个小些的面包递了过去。 “三宝，来尝一尝小婶婶这次做的新面包好不好吃。” 三宝差点就伸手接过来了。 在到手之前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他擦了擦口水，坚定道。 “小婶婶，三宝不吃！三宝就闻闻，这是小婶婶要拿来赚钱的，三宝不能吃！” 显然是家里人已经叮嘱过他了。 林月茹见他又馋又摇头，看得想笑又感动。 她把小面包塞到三宝手里。 “三宝，放心吃吧！这是小婶婶给你吃的，你帮小婶婶常常味道怎么样，好不好？” 面包都递到嘴边了，三宝是实在忍不住了，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这一口面包仿佛刚进到嘴里就融化了一般，松软到没牙的老人都能吃！ 三宝眼睛一亮，“小婶婶，好吃，好好吃！甜，香！比上次的还好吃！” 三宝用尽自己所有的词汇量来称赞她的面包。 林月茹听得心满意足。 她这次做的面包有松软的，也有有嚼劲的。 两种针对的是不同的消费者。 像这种甜而不腻又松软的，自然能讨三宝这种小孩子喜欢。 三宝一口气吃了两口后，忽然想起来奶奶和四宝她们都没有吃过。 依依不舍地看了看小面包，又咬了一小口后，就一溜烟从灶房里跑了出去。 林月茹看他拿着面包去找韩老太了，笑着摇了摇头没管他。 所有的面包都被她盖起来保温着，她叮嘱了惠娘帮她看着后，就又出门了。 既然是要做能打入上流阶层的面包，那自然得在各方面都显得贵气才行。 林月茹在黄油还没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去找了专门打造糕点盒子的地方。 但是这个时候的包装要么过于奢华且造价昂贵、要么朴实但不好看。 她看过一圈后，琢磨着还是得自己做比较靠谱。 仔细想了想上一世见过的各种包装盒，又根据面包的保存特性，她花了一天的时间修修改改，总算是设计出一个满意的。 这种包装看上去也是盒子，可是用料却能比现在市面的便宜不少。 而且关键是，她的盒子有新意、还干净，能重复利用。 这样的雕花盒子，就算面包吃完，都能摆在家里当装饰品。 果不其然，她拿着自己的图纸去找到掌柜的，要他根据自己提供的图纸来做。 那掌柜的原本还没放在心上，可结果图纸之后，眼神就再也没从图纸上移开过了。 他当即拍板，做！ 且为了她这一单，推掉了不少活儿。 约莫着今天也该做好了。 林月茹一到店，上次接待她的小厮就迎上来，笑容满面。 “林姑娘，您的糕点盒子已经做好了！就等着您来取呢！” 林月茹也有几分期待，“我去看看。” 而盒子在做的过程中，她也来看过两次，给了些修改的意见。 如今做出来的样子，已经十分接近她的想象了。 林月茹捧着盒子爱不释手地看着。 掌柜的已经赶过来了。 “林姑娘！您看看这怎么样？” “很好，黄掌柜的做工没得说。”林月茹真心实意称赞了一句。 这做工的确是下了大功夫的。 黄掌柜的一听，脸上不禁有些得意。 等林月茹一一验过之后，他搓了搓手。 “林姑娘，我们这几日在做您这盒子的时候，不少人来店里都瞧见了。大家瞧见这盒子都是称奇，也想从我这儿定做一批，您看……我们能不能照着这样子去做做试试？” 这事儿林月茹已经想象到了。 好东西大家自然都想要，既然这个东西做出来了，就一定会有人争相模仿。 但是这店里的规矩明明白白，写的就是不能将私人定制的图纸泄露出去！ 这掌柜的却还这么问。 林月茹脸色沉了沉。 一旁招待她的小厮一看情况不对劲，忙上前道： “林姑娘，您别多想！我们掌柜没别的意思，我们现在也没有答应任何一家。就是想先来问问您的意见，毕竟这是您的图。” 林月茹的脸色这才好看一些。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包装流入市场之后，一定会被模仿。 但是至少，得等她吃过这一波红利之后。 “这个样式是我琢磨了许久之后才针对我的东西做出来的，耗费了我不少心力。” “林姑娘！我明白，咱们再商量商量……” 看着掌柜的开始着急，她缓缓道： “这东西你们想效仿也可以，但总不能让我太吃亏吧？” 林月茹笑眯眯地看着黄掌柜。 这东西吃迟早被效仿，她攥在手里也没用。有心之人自然会去找别人去研究，迟早会被人做出来的。 与其被别人学过去，还不如她在黄掌柜这儿卖个人情，顺便还能多少赚点。 黄掌柜一听却还有些犹豫。 在他看来，这事儿并不值得花什么钱，反正大家迟早都会琢磨出来的。 林月茹见他没回话，自然不会上赶着。 “那黄掌柜考虑考虑吧，我先检查一下盒子的质量。” 林月茹一走，方才那小厮就连忙将掌柜的拉到一边。 “掌柜的，您这是不愿意花钱买下这图纸了？” 黄掌柜的白了他一眼，“你脑子是不是不好使！这东西还用得着买？咱们等别人都开始做的时候再做不就是了，还花那份冤枉钱！” 小厮郑重地摇了摇头。 “掌柜的，这笔账不能这么算！” 第一百五十章 如归楼幕后掌柜的 林月茹在这边才看了没几个盒子，黄掌柜就和那小厮一起回来了。 “林姑娘，我仔细考虑了一下，咱们这不是一锤子的买卖。” “你要是愿意的话，你这个图纸我们可以花一百两买下来，而且这次我们给你加工这批盒子的工钱我们也不收了。” 黄掌柜可谓是咬牙忍着心痛才说出这段话的。 不等林月茹有反应，他就赶紧接着补充。 “不过我们既然给雷这么大的让步，你要是下次有什么新图纸的话，自然也是得到我们这儿来先做的！” 他显然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林月茹却不愿意了。 她眼尾一挑，越过他去看他身后攥着拳一脸希翼的小厮。 什么破掌柜，还没下面的人有远见呢。 黄掌柜见她半天没说话，有点拿不定主意。 “林姑娘……你怎么想呢？” 怎么想？ 自然是不想！ 林月茹摇摇头。 “下次的图我并不能保证什么时候出来。而且这次的图纸，你们至少也必须在一个月之后才能接单子做给别人。” 黄掌柜一下傻眼了。 霸王条款么这不是！ 小厮反应极快，“能问问林姑娘这是为什么吗？” “其一是下次的图纸我未必什么时候能有灵感写出来，不敢随意应承；其二，我这人一向不愿意被约束。” 林月茹不再看他们。 要不是这次的设计图已经给他们看过了，她连这次的图都不愿意给。 像黄掌柜这样的人，她下次是万万不会再合作的！ 小厮咬牙。 “那林姑娘，要是不能跟您长期合作的话，恐怕我们就给不了这么高的价格了。” “无妨，”林月茹无所谓地道，“你们给我免去工钱的同时，再给我八十两银子买断这张图纸就好了。” “但是我们得写好合同，你们至少要在一个月后才能承接这个盒子的活儿，不然你们就得百倍赔偿。” 黄掌柜气得差点拂袖离去。 哪儿有这么欺负人的！ 小厮却硬是把他拉住了。 “掌柜的，”他压低了声音道，“您得以大局为重啊，咱们有这张图纸和精准的制作流程在，还怕赚不回钱？” “您要是跟她闹翻了，等咱们以后接这个活儿时，她出去扬言说咱们泄露她的设计图，以后谁还敢来咱们这儿定制？” 掌柜的硬是把自己那股火给压下去了。 他带着气看了小厮一眼。 “你说的最好是真的！” 林月茹耳力好，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 她对这个小厮越发有兴趣了。 这是个聪明人。 要是有可能的话，以后招揽到自己手下做事是个不错的选择。 浪费了半天的时间，黄掌柜的总算是算明白这笔账了。 心痛地递了八十两银子，让小厮去给她。 小厮给她钱的时候还在抱着一丝希望，“林姑娘，要是有可能的话，还是希望您能考虑考虑我们家。” 林月茹毫不留情地接过钱。 笑了笑：“你们家就算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厮愣愣地报了个名，一时间摸不清林月茹的用意。 她也没多说。 为了省钱找了个板车，让车夫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包装盒拉走了。 到了家门口，赶紧招呼着惠娘他们出来帮忙搬东西。 赵双桃一看见这盒子都走不动道了。 “月茹，你这是从哪儿买的盒子？这也太漂亮了！能不能给我一个？” 林月茹从她手里抢回来。 “嫂子，这是我拿来装面包的盒子。这次没剩余的了，下次做多了再送你！” 赵双桃讶然，“装面包用这么好的盒子？是不是有点太浪费了……” 老爷子恰好出来。 听见她们在这儿咕咕叨叨的，随手拿了一个盒子在手里把玩。 看了看上面的花样，老爷子点点头。 难得称赞了一句：“这盒子做的不错！精致上档次，拿来放你那个什么面包正合适。” 再好的东西不加装饰也会让人觉得价值大打折扣。 赵双桃也逐渐回过味儿来。 “也是！这么好的盒子，一看里面装的就是好东西！月茹，还是你聪明！” 老爷子打开盒子，这才发现里面居然另有设计。 盒子打开后，上面的盖子可以定住。 盖子内部的雕花图案显现出来，还能摆着当装饰品。 然而收起来的时候，这图案又丝毫不会影响盒子装东西。 别说是装面包了，哪怕是拿来装礼品送人都绰绰有余！ 就算是从前在宫里，他都没见过这种东西啊。 老爷子看过去：“这盒子是你自己设计的？” 林月茹随口应了一声，“是。” 老爷子看向林月茹的眼神越发不可思议了。 放下盒子，老爷子摇摇头走回去。 后生可畏啊！ 将所有的盒子都拿进来之后。 林月茹将面包分门别类地装起来。 然后趁着面包还新鲜热乎着，她又一刻不停地赶去了如归楼。 到了如归楼的后门，一个小厮瞧见她忙过来问好。 “姑娘！您可算是来了！我们张总管都等您好几天了！” “叫他出来吧。” 很快，胖胖的张总管从前面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见到林月茹，他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姑娘呦，你可算是来了！” “你是不知道！上次的那桌菜大人吃得一筷没停，那叫一个干干净净啊！” 他凑过来小声道，“原先也是一模一样的菜，他吃两口就腻了。唯独上次用了你的菜做出来的，他是连声称赞！” “我们掌柜的要亲自见见您呢！” 张总管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这几天他提心吊胆的，生怕这姑娘不来了！ 她要是不来了，他可上哪儿去弄那么新鲜的菜去！ 林月茹摆摆手打断他。 “我今天不是来给你送菜的，上次我们怎么说的你还记得吧？我的东西已经做好带来了，你瞧瞧？” 张管事“哎呦”一声。 “姑娘，您直接带上去给我们掌柜的瞧不就是了？他要是愿意了，您这事儿不就板上钉钉了？！” 林月茹一想也是。 她回去拿了一盒面包，又多给了车夫些钱让他多等一会儿。 这才回来，“带路吧。” 张总管忙不迭地引着她上二楼。 来到角落处一个僻静的房间前，张总管小心翼翼敲了敲门。 “掌柜的，上次送菜那姑娘来了！” “进来吧。” 里面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 出乎她的意料，这声音居然很年轻。 张总管这才推开门，“姑娘，那您自个儿进去吧，我在外头候着。” 林月茹点点头，踏进去，一股暖意袭来。 入目是极宽敞明亮的一个屋子，布置奢华，两侧窗户都打开了一条缝。 一侧临河，能依稀听见水声。 一侧临街，底下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榻上坐着一个年轻的背影正在斟茶。 男人听见声音转过身，一双动人的桃花眼带着笑意打量她。 “在下已经等候姑娘多时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宋淮礼 男人眸子像是含了水一般，让人一眼望过去几乎溺死在里面。 林月茹还没说什么，他就已经从榻上下来了。 男人伸出修长的手臂，彬彬有礼地对着林月茹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姑娘，里面坐吧。” 林月茹定定地朝他看过去。 她总觉得男人眼里有一些她看不透的东西。 既然看不透，她索性就不再纠结了。 端着盒子大大方方地走进去，林月茹在他桌旁的另一边落座。 她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掌柜的，这就是我上次跟张总管说过的面包，你瞧瞧够不够格跟你们如归楼合作。” 男人见状，桃花眼眯起来笑了笑。 猛地一收，折扇归拢。 大冬天的还拿一把扇子。 骚包。 林月茹在心里默默吐槽。 脸上却丝毫不显，甚至十分上道地已经开始介绍自己的东西了。 “掌柜的，外面用的是我特意去定制的盒子，专门用来装面包的，你瞧瞧。” 她把盒子打开。 盒子里装着满满当当的小面包，香味瞬间萦绕在他鼻尖。 男人深吸一口气。 笑着赞了一句：“香，你这味道真是独一份的香。” 林月茹笑笑，“掌柜的谬赞了，您先尝尝。” 男人含笑看着她，却并没有动手去拿。 林月茹不解地看着他。 几息后，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她伸出玉手捏了一小块面包，自顾自地尝了起来。 “我吃的这一块是原味的，里面并没有加什么馅料，整个面包充斥的只有原始的清香，口感十分软糯。” 她一边品尝，一边为他解释着。 男人始终含笑看着她。 林月茹正要问他怎么还不吃的时候。 他忽然动了，直直地朝着林月茹剩下的那半块抓去。 捏起来，丝毫不嫌弃地放进了嘴里。 林月茹看得有些呆愣。 “这……是我方才吃过的。” 男人眯起眼，似乎实在专注地品尝着这面包的味道，全然不顾她说了些什么。 “嗯，确实不错。我还从没吃过如此松软的东西，香甜可口。” 将嘴里最后一丝香甜咽下，他笑着看过去。 “送到我家老太太哪里，她肯定会喜欢吃。” 林月茹还没从他吃了自己剩下半个面包的震惊中缓过来。 只客气地笑了笑。 “是么？这儿的都是今天才做出来的，掌柜的确实可以拿过去给老人家尝一尝。老人家牙口多不好，应该会喜欢。” 男人眯起含笑的桃花眼看她。 “我叫宋淮礼，你可以叫我淮礼。” 林月茹忽然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 “宋掌柜，我已经成亲了。” 宋淮礼依旧保持着笑容，“哦？是么，林姑娘这么年轻，我都没看出来居然已经是他人妇了。” 林月茹从他的笑容里看不出丝毫的不对劲。 她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也并没有和张总管提过这些，宋掌柜不知道也正常。” 这下知道了，总该规矩些了吧。 宋淮礼收回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林姑娘，你上次和张总管说的合作，具体是怎么个合作法儿？” 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林月茹莫名地居然松了一口气。 她定了定心神，“宋掌柜，我所说的合作，其实就是将我的东西委托道你们如归楼来进行售卖。” “这样，既能为我的东西找到一个稳定可靠的销路，也能为你们如归楼多一项进账。” “怎么算，我们双方都不会亏。” 宋淮礼摩挲着面前的茶杯，眼神落在礼盒上。 “你要进行售卖的，就是这面包？” 林月茹提起这些东西，兴致越发浓厚。 她毫不惭愧地点头应下。 “正是。” “我的面包，不光是在江都，就算是放眼望去整个国土，都不会找出第二份了。而且方才这东西宋掌柜自己也已经尝过了，味道您是清楚的。” “如此老少皆宜的东西，我不信会有人不喜欢。” “到时候如归楼无论是当做一盘点心进行售卖，还是单独当做一个礼品进行出售，一定都不亏。” 宋淮礼饶有兴致地望向她。 “林姑娘既然盘算地如此好，怎么不自己去卖，为何偏要跑到我这如归楼里与我分一杯羹？” 他忽然凑近一些，盯着她的眼睛道： “是林姑娘不喜欢银子，还是林姑娘想让我多赚些钱？” 这话问得实在有些暧昧。 林月茹却直了直脊背，像是定住一样坐在椅子上，半分都不曾往后退。 “两个都不是。” “宋掌柜未免也太高看我了，我做这东西出来就是为了赚钱，我怎么可善良到能会为他人做嫁衣？” “哈哈哈……我看林姑娘也不是那样蠢笨之人！” 宋淮礼仰天笑了一声，又退了回去。 林月茹自始至终，脸色都没变过。 她接着淡然道：“我并非不愿出去自立门户，只是目前的我还做不到，现在也还不是时候。” 且不说外头的一个铺子有多贵，凭借她这点钱怕是最边缘的一个小铺子都盘不下来。 就算盘下来了，也一定做不下去。 江都人是排外的。 她贸然在人家的地盘上要分人家的蛋糕，而且还如此来势汹汹，任谁都不会让她好过。 到时候，她的面包还没闯出什么名堂，就已经先被人扼杀在摇篮里了！ 只有先依托于如归楼这棵大树，方能徐徐图之。 她什么都没说，可是宋淮礼却像是已经都懂了一样。 他看着林月茹，一笑，随手抓起一块面包放进嘴里细细品着。 半晌，悠然开口。 “这生意，我接了。” 林月茹心里莫名一轻。 宋淮礼松口了。 她的面包在江都也算是有了一条出路。 人一放松，就忍不住脸上带了些笑意。 宋淮礼再度靠近她，盯着她上扬的嘴角。 “林姑娘，进来这么半天，只有这个笑你是发自内心的。” 有毛病吗？ 没事盯着人家笑不笑的做什么！ 林月茹在心里腹诽。 脸上尴尬地“嘿嘿”一笑。 “有钱赚了，自然开心。” “宋姑娘倒是实诚。” 他收回视线，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 林月茹趁机打量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宋淮礼这人不简单。 他就像是森林里准备捕猎的狮子一样。 表面上看起来优哉游哉人畜无害。 其实背地里正琢磨着是把你一口咬死，还是看你血尽而亡。 第一百五十二章 商定合作事项 宋淮礼察觉到她的视线，陡然回头对上。 “怎么？” “没事。” “林姑娘方才看着我的眼神，可不像是没事。” 他忽然再次靠近。 这一次比以往都要更近，“莫不是……林姑娘后胎儿我这皮囊还有几分意思？” 他眼眉一挑，桃花眼里带着挑逗之意，纨绔之色尽显无疑。 林月茹这次毫不犹豫地往后倒了倒身子。 与宋淮礼拉开距离。 “宋掌柜自重。” 宋淮礼轻笑出声。 还以为她会一直坚守下去，半步都不挪动呢。 “既然是做生意，那有些条规就得定在前头。”她出声道。 “这样的话，那就得让老张进来听听了。” 他像是懒得管这些一样，将张总管叫了进来。 张总管规规矩矩地立在一旁，连气儿都刻意喘的十分均匀。 “掌柜的，我准备好了。” 宋淮礼靠回椅背上没睁眼。 “有什么要求，林姑娘尽管提吧。” 不是要求，是条规。 林月茹没去纠正他话里的漏洞。 “首先是分成问题。我这边出面包和包装的纸盒，如归楼负责售卖，刨去成本的所得盈利我八如归楼二。” “……” 张总管吸了一口进屋以来最大的气。 在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之后，硬是把语调又压了下来。 “林姑娘，二八分成，是不是有些太不公了？” 林月茹瞥他一眼，“无论是原料还是加工还是包装，所有人力和东西都是由我这边出的。而如归楼只是负责最后的售卖部分，二八分成怎么不合适了？” 她疑惑地看过去，故作不解：“难不成，张总管是觉得一九比较合适？” 宋淮礼没忍住，靠在椅背上仰着脸直接笑出了声。 他一笑，张总管又连气儿都不敢喘了，规规矩矩地退回了刚才的位置。 宋淮礼笑着出声：“我看挺合适的，就二八吧，左右我们如归楼怎么都是赚。” 林月茹嘴角扬了扬，调侃了一句：“宋掌柜的果然财大气粗。” 她原本打算的，是四六分成就已经很好了。 毕竟她的面包到时候能不能卖的顺利，完全得依靠如归楼。 而且，虽然在她嘴里如归楼像是没做什么一样。可事实上，无论是帮这面包打招牌还是费力推销，都是如归楼要干的活儿。 但是宋淮礼居然一口就应下来了？ 他是不在乎这点钱…… 还是有些什么别的图谋？ 林月茹摸不透。 所幸宋淮礼出了一声后也没说别的，又靠在椅背上一副假寐的模样。 林月茹和张总管两个人将剩下的细节都抉择了。 聊到最后，林月茹终于提到最重要的一点。 “这面包，到时候必须用的是我的名号，不能将它当做是如归楼的一道附属品。” 张总管的火儿险些又要压不住。 他低声道：“林姑娘，您这算盘打的是不是太精妙了些？” “分钱的时候您拿大头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我们卖的时候都打着您的旗号？帮您做免费的宣传？要不我们干脆白给您打工好了？” 确实是有些过分。 林月茹却靠着脸皮厚，仍旧淡定地坐在哪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总管不要多想。你们如归楼家大业大，我怎么敢让你们给我一个连招牌都还没有的人打工？” 她笑，“再说了，就凭你们宋掌柜的这身气质，我也不敢让他给我打工啊。” 她的本意只是想调侃几句。 想缓解一下略有些尴尬的氛围。 谁知道这位爷忽然将眼睛一睁。 笑着抖起扇子指向她。 “这话说得不错，我爱听。你说的条件，准了。” “……” 张总管懵了。 这位爷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他老眼昏花看错听错了？！ 林月茹也怔了怔。 她只是开个玩笑，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意外有这种收获。 他掀起眼，带着笑看她：“没别的条件了？” 林月茹摇摇头，“没了……” “好，老张，去写一份公文吧。” 张总管愣了愣，“掌柜的，什、什么公文？” 宋淮礼不悦地看向他，“当然是将我们今日商议的一条条、一项项都仔仔细细记下来的公文了。现在京城那边都是如此的，你连这都不知？” 他语调分明没有丝毫的起伏上扬，可张总管听到这略带质问的口气，腿肚子还是抖了抖。 “知，知知知！我这就去办！” 张总管逃也似的出去了，头都没有回一下。 回身关门的时候，还很是敬佩又不解地看了林月茹一眼。 他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有人居然能让掌柜的松口，而且是一而再再而三。 难不成小时候算命先生说的那个克星，真的出现了？！ 他心情复杂地关上了门。 张总管出去之后，房间瞬间显得空旷、清净了许多。 宋淮礼像是有些累了，一直靠在椅背上假寐，许久没变过姿势了。 这屋子里寂静又怪异的氛围，让林月茹有些不适。 她起身，“车夫还等在下面，我该去让他把面包放下来好好放着了，不然该不好吃了。” 宋淮礼没睁眼，“老张已经去做了。” “……” “那宋掌柜的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等下一批面包出来了，我再送过来。” 她说着起身，从他身边经过。 原本眯着眼小憩的人陡然睁开眼，伸出手虚虚一抓要拉住她的衣角。 林月茹猛地往后撤了一步，让他的手落了空。 警惕之心再明显不过。 宋淮礼轻笑出声。 “林姑娘把我宋某当什么人了？” “……” 你瞧瞧你自己做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她要是再不有点警惕之心，都是她脑子有问题。 林月茹没说话，可离去之意昭然若揭。 宋淮礼懒洋洋地起身，理了理衣服。 “林姑娘，来都来了，赏脸在我这如归楼吃一口吧？” 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就接着道。 “总之我们接下来是要一起合作的，总是对我这如归楼一无所知，林姑娘自己放心吗？” “再怎么说，也得让我这如归楼的人都认识认识你吧？” 他这么说，林月茹便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那就叨扰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如归楼位置难求。 能进来吃饭的，要么是有头有脸的，要么是早就有预约的。 宋淮礼却带着她，来到了位置、朝向都最好的一间。 有如归楼的常客，瞧见宋淮礼带着她走过去，忍不住调侃道。 “难得啊，向来不近美色的宋掌柜，居然也有博千金逗美人一笑的时候！” 从前，如归楼的那个包厢可是从来不会轻易对人开放。 宋淮礼正步步生风地走着。 闻言，顿住步子，回头笑道： “章大人慎言，这位美人儿可是我如归楼的合作商！来日各位还得吃她手里做出来的东西呢！” 众人自然不会高看她一个弱女子。 不由得以章大人为首，嗤笑出声。 “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宋掌柜本就是孤家寡人一个，玩便玩了，我们又不会说什么，何苦还要编这种合作不合作的话来骗我等！” “哈哈哈哈哈……章大人说的在理！一个女人罢了！” 一片哄笑声。 林月茹倒不在意他们的话，她是从生死中走出来的，对这些看的极淡。 几声犬吠而已。 然而。 “嗖——”的一声。 一个带着呼啸风声的匕首擦着章大人的耳朵，刺进了他身后的柱子里。 章大人吓得面色都变了。 “宋淮礼！！你竟敢！” 旁人也惊吓出声。 “宋掌柜的，过了吧？！你至于的吗？” “不就是调侃了你几句，你还值当的跟章大人翻脸？我们说错了吗，那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在场这些高官中没有一个人理解他。 这还至于的为了一个女人，跟有头有脸的章大人翻脸？ 就算这女人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也万万没有这个必要啊！ 宋淮礼脸上仍旧带着笑，不过早已变成了冷笑。 “诸位大人好口气！” “一口一个不过是女人罢了，说的林姑娘好像真就同我有什么一样！” “她不过是我的合作方，我请人家吃顿饭而已，诸位大人就百般诋毁！宋某倒还想问一句，至于吗？” 话落，宋淮礼的笑愈发冰冷。 手中的折扇猛地一甩，发出的动静又让在场的人不禁胆颤。 林月茹见事情闹得过大了，忍不住走近宋淮礼。 “宋掌柜的，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旁人怎么说。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您，没必要为了我得罪这几位。” 她倒是不认识这几位都是什么人。 可是但凡是能进如归楼，还敢与他随便开玩笑的，想想也知道身份绝不简单。 宋淮礼却像是丝毫不在意一般。 转过头又云淡风轻地看向她。 “林姑娘是来与我谈合作的，要是在我这儿受了委屈，我怎么说也得负责到底不是？” 各个包厢都已经有人探出头来看热闹了。 宋淮礼朝楼梯那边睨了一眼。 “没瞧见章大人吃醉了酒？还不快将人请出去！” 胖胖的张总管再也不敢从后面躲着了。 赶紧露出头来，苦着脸上前收拾烂摊子。 “章大人，请吧？” 章大人哪儿咽的下这口气，狠狠地一甩袖。 “好，好！宋淮礼你真是有种，你给我等着！” 宋淮礼一拱手，浑不在意地笑道：“恭候。” 章大人很快被“请”了下去。 方才替他说话的那些人，也有一个算一个的全被送了下去。 一时间，如归楼少了那些人倒是换来了片刻的清净。 宋淮礼转头，扫视了一眼各个包厢里露出来的头。 各个脑袋迅速收了回去。 他的桃花眼又恢复了笑意，站在走廊里喊了一声： “今儿惊扰了诸位，这顿饭我请了！” 一时间，缩回去的那些脑袋又争先恐后地露了出来。 “宋掌柜的大气！” “多谢宋掌柜！” 还有一些没露出来的，在暗中或是看好戏、或是满脸讥讽，宋淮礼也懒得管。 他转头看向林月茹。 “让林姑娘受惊了吧？别怕，那些宵小之辈我都弄出去了，我们继续？” “……” 这会儿谁还吃的下去啊？ 林月茹没明说，只笑笑。 “要不这饭改日再吃？” 宋淮礼故作不解地皱眉。 “怎么了？莫不是林姑娘还在为方才那几个人不悦？我这就让老张去将人教训一顿！” “不用，不用。” 林月茹忙出声。 注意到那些包厢里竖起来的耳朵，她轻拽了一下宋淮礼的衣袖，将他拉到僻静的转角处说话。 “宋掌柜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况且，本来是不必得罪那位章大人的，我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宋淮礼无所谓地摇了摇扇子，带着开解她的笑意。 “我本就看他们几个纨绔子弟不顺眼，总归是要打发了他们的，不是今日，也会是明日。” 他这副无所谓的样子，林月茹心中倒是泛上一丝怪异。 她压下心底的质疑，仍坚持道： “今日已经晚了，婆母还在家中等我回去，怕是回去晚了家里人也会担心，改日一定来品尝如归楼的招牌。” 见她是真没心思留下吃饭了，宋淮礼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人。 为了以后方便联络沟通面包的事情，林月茹将自己家的地址留给了张总管一份。 林月茹出了如归楼，仍是绕了几个圈子才往她家的方向走。 奇怪的是，她这次丝毫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跟着她。 她原本以为，章大人他们在如归楼吃了这么大的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才对。 难道是她想错了？ 林月茹百感交集地回了家。 回去之后，韩老太她们见她心不在焉，还小心问了几句是不是不太顺利。 林月茹便立即收起那些烦心事，兴致勃勃地跟家里人讲如归楼的人有多么重视她的面包、又跟她谈了多么有利的合作条件。 韩老太她们一听都是高兴地不得了。 如归楼那样的地方要是都愿意跟她们的面包接洽，那还会怕她们以后的面包卖不出去？ 柳秋梅更是兴奋地张罗着要赶紧做下一批。 “月茹，你那黄油不是那么难做吗？咱们是不是现在就得赶紧去准备着了？” 林月茹笑笑，“嫂子，黄油我已经备下了，如今正在井里搁着呢。在面包卖的结果好不好出来之前，我们暂时什么都不用做。” 她对自己的面包十分自信，但即使这样也得先接受一下市场的检验。 要是如归楼传来的是好消息，那她再去做下一批也不迟。 第二天一早，没等到如归楼的消息，小童子倒是背着十九来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只是个开始 十九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连老爷子都说他恢复得非常快。 来韩家的次数变多之后，小童子和十九也比之前自在了许多。 甚至还和安俊安兴还有钱童他们都变成了好朋友。 钱文又是个惜才的，每次见到小童子都要感慨一番，让安俊安兴他们向他学习。 有时候小童子来的时候安俊安兴他们正在上课，他也会悄悄趴在窗前看几眼。 却也只是怀着热切的眼神多看几眼，他绝不会越轨逾矩做出更多的。 今天小童子来了之后，看向林月茹的眼神显然有些复杂。 林月茹不解地把他叫到一边。 “怎么这么看我？有事？” 小童子看着她这么坦荡的模样，还有几分欲言又止。 林月茹见状更疑惑了，“到底怎么了，你直说就是。” 小童子憋了半天，才终于问出口。 “姐姐，你是不是和如归楼的掌柜关系不一般？” 这话一问，林月茹心头不由得一跳。 “为什么这么说？” 小童子眼神复杂中又透着一丝坚定。 “我们讨饭的消息都会灵敏一些，我是听外头的人说的。” “他们怎么说我的？” 小童子犹豫了一下，咬着唇道： “他们说如归楼掌柜的最近有了新欢。而且还冲冠一怒为红颜，不惜把章大人他们都得罪了，就为了哄那红颜一笑。” 林月茹皱眉，“那他们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他们不知道，”小童子连忙道，“是九娃昨天刚好就在如归楼外面，多多少少听见了一些，又瞧见是你从如归楼出来，那掌柜的还亲自送你。” 林月茹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昨天光顾着注意有没有人跟踪她了，还真没注意出来的时候都有些什么人。 不过既然九娃瞧见她了，那肯定其他人也都瞧见了。 她倒不是怕这事儿传到别人耳朵里怀疑些什么，毕竟也没几个人认识她。 她就是觉得。 这事儿怎么看怎么觉得里面透着不对劲。 她和那宋淮礼不过是初次见面而已。 他一个能把如归楼做到那种地步的大掌柜，怎么就会为了她忍不住和别人争执起来？ 分明前两天他们如归楼，还在为了一盘新鲜的菜而那么焦急。 怎么到了这次，就又那么无所谓地得罪人了？ 这实在不对劲。 小童子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还以为她是在为了这事儿被人撞见了而烦心。 他低声道：“姐姐放心，当时街上并没有几个人，不会有人知道那人是你。” 林月茹被他喊的回过神来，对着小童子笑了笑。 “我倒不是在想这个，我就是觉得这事儿有点不对劲。” “怎么？”小童子立即追问。 林月茹揉了揉他的头，“和你没关系，你小孩子就别打听了。” 小童子挣脱开她的手，面色极为认真道。 “姐姐，你不想让我知道就算了，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那个姓宋的不是什么好人。” “你怎么知道？” 林月茹面色一肃。 小童子认真道： “之前如归楼的掌柜并不是这个姓宋的，他是后来才接手的。” “在上一任掌柜的手里，如归楼生意也就是半死不活，远远不如现在这么繁荣。” “姓宋的也就是去年才接手了如归楼，可是却在接手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内，把如归楼做到了江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还成了权贵们议事、宴请的首选。” “相反是先前稳居老大的醉仙居，在这一年里销声匿迹。” 这样迅速的起死回生，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 宋淮礼，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是林月茹先前没有打听到的一段历史。 她想得出神，不经意间低头，对上小童子那双担忧的墨瞳。 心里不由得一暖。 她抬手想揉揉他的头，想到他此前的抗拒，又改成了拍拍他的肩。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了。我和如归楼只是合作关系，我要借他们的势造名而已，并不会真的把赌注都压在他们身上。” 小童子见状才缓下心神。 “一定要多加小心。” 她是他在意的人里，为数不多还活着的了。 他不想以后，对她也只有无尽的思念。 林月茹被他眼中的深意震了下，郑重地点下头。 “放心。” 小童子走后不久，张总管就亲自来家里通禀面包的消息了。 “林姑娘！您是不知道啊！这面包昨天一拿出来，但凡是尝过的人就没有不想回头买第二份的！” 林月茹笑道，“那你们是如何做的？” 张总管骄傲地挺了挺肚子，“自然是按照姑娘教的那样了！我们以限量为由，没给任何人买第二份的机会！” “但是哪怕如此，这些人也马上让底下人给自己的近亲好友通知了消息，让他们务必都来抢一份！” 赵双桃和惠娘她们听得热血沸腾，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太好了！” “我就说月茹一定能行！” 张总管笑眯眯道：“那是自然！那些公子哥儿们一直问我们，什么时候能有第二批面包呢，都说没吃够！” 张总管问询的眼神看向了林月茹。 她想了想。 沉吟道：“最快也得三日后了，不过这一次应该数量应该能多一些。” 张总管刚要说三日太久，就听到了林月茹的后半句。 她苦笑道：“张总管，不是我不想赚钱，是这面包我做起来也十分费时费力。” 张总管记起临行前宋淮礼的嘱咐，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 “林姑娘不用着急，我们掌柜的都会替您挡着的，您只管安心做您的面包就好！” “不是为我，是为我们。”林月茹淡笑道。 张总管讪笑一声，“对对对，是为我们，我们！” 为了快些揭过这个话题，张总管赶紧把怀里的荷包掏了出来。 “这儿是五十两银子，是这一次的盈利。” 赵双桃张了张嘴想惊呼，怕给林月茹丢人，又一把捂上了自己的嘴。 林月茹倒是十分淡定地把钱收了起来。 张总管见她没什么反应，觉得更有些坐立难安，连忙起身告辞。 送走张总管后，赵双桃就忍不住惊呼起来了。 “月茹！你这也太赚钱了吧？！这才那么点东西，你居然就赚了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啊！ 这也太轻松了！ 林月茹淡定地笑笑，把银子往上抛了抛。 “不多，这只是个开始。” 惠娘惊得嘴都合不拢了。 “月茹，赚这么多钱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早就想到了？” 林月茹好笑地看她一眼。 “嫂子，这价格都是我亲自和他们定下的，我自然知道能赚多少了。” 惠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啊……”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考验安俊安兴 林月茹从中抽出了一半银子，要交到韩老太手里。 韩老太却说什么都不要。 “丫头，这是你自己的辛苦钱，你自己拿好。娘不要，你谁都不用给，这是你自己的钱。” 林月茹却硬是把钱塞到了韩老太手里。 “娘，您别这么说，我以后还指望着让大家帮我一起来干呢。您要是跟我分的这么清，我还怎么让嫂子她们帮我？” “帮你？”赵双桃很是意外又惊喜，“月茹啊，你想让嫂子怎么帮你？” “嫂子，我如今生意一旦铺开，肯定就不能自己去亲力亲为做所有的事情了。” “之前没让你们一起是因为我还不确定能不能赚到钱，所以不好冒昧把大家都拉进来。现在既然已经知道能赚到钱了，也是时候让大家都参与进来了。” 从头到尾，林月茹都没想过这是她一个人的生意。 她自己不可能支得起来这么大的摊子。 而且她也看不下去家里人都在外面四处奔波去赚那么一点辛苦钱，而她却放着好好的赚钱机会不肯把大家也拉进来。 她不是那样的人，也完全没有必要那样做。 韩老太一听高兴得不得了。 “那可是太好了！别说什么赚不赚钱的，你嫂子她们只要能帮上你就好！” 惠娘也在一旁激动道：“月茹，我愿意帮你！” “我现在带着孩子吃住都在韩家，心里本来就很是过意不去了。我也不要什么工钱酬劳的，只要我能帮上你就行！” 林月茹却笑着道：“惠娘你要是不要钱，那我可就不让你跟进来一起干了。” “不止是你要钱，我大嫂三嫂她们也都得给钱。要是不赚钱，你们还跟着我干个什么劲儿？” 赵双桃一听高兴得恨不得当时就抱着林月茹亲一口才好。 这哪儿是她们帮林月茹，这是林月茹不愿意抛下她们。 是她主动要把这桩生意变成韩家共同的生意。 韩老太激动地拉着她的手，“茹丫头……你这让娘说什么才好！” 林月茹笑道：“娘，那就不必说了。我做这些是希望家里人能过好日子，不图什么。” 毕竟当初让家里人留在江都的话是她说出来的。 那她就有义务带着家里人越过越好。 林月茹立即让惠娘帮她把家里人都叫到了一起。 按照林月茹的吩咐，连后院的刘家和钱家也都叫了进来。 全家人多多少少少也都听见了一点口风，知道今天叫他们来是为了说以后干活的事儿，都压着激动的心情。 林月茹站在屋子里，清了清嗓子。 “各位哥哥嫂子，想必大家也都知道我今天叫大家来是为了什么。” “月茹，是不是要拉上我们一起干了？”刘万生期待问道。 陈氏嗔怪地拍了他一下。 哪儿有上来就问的这么直接的。 林月茹却没有否认，笑了笑点头。 “刘大哥说的不错，我就是要拉着大家一起干的。” “当初是我和晏清提出把大家留在江都的，理应由我们为大家谋一条出路。” 韩老太怕她有心理负担，立马接话：“茹丫头，这事儿不能算在你头上，这是大家的主意。” 林月茹感激地朝韩老太点点头。 “不管怎么说，现在咱们在江都，总要有一个自己的能活下去的好手艺才行。” “之前我的面包还不知道能不能赚到钱，我就没有让大家贸然参与进来。但是现在面包已经走上正轨了！” “现阶段我们会和如归楼合作，等我们积攒了一定的本金之后，我们就去开自己的铺子！到时候，钱只会越赚越多！” “好！” “好！我们跟着月茹干！” 听着林月茹的规划，大家都变得激动起来，屋里响起一片欢呼声。 他们这些日子过得并不好。 外头当苦力，累不说还赚不到几个钱。 在外面不管受了多大的委屈，回家还有跟家里的老人孩子笑，说自己在外面挺好的。 这样的日子，迟早会让大家撑不下去。 也总会有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不应该留在江都的那一天 所幸，这一天还没有来到，林月茹就已经给众人找好了出路。 一时间，屋子里的氛围轻松到了极点。 为了检验安俊安兴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林月茹特意把两人也叫了进来。 “今天算是一个小考验。我待会儿会去问家里每一个人她们都擅长什么，到时候你们两个就跟着做记录。” “不光是考你们两个人记得快不快、准不准，也是考你们两个如今的识字量如何，所以你们切记要靠自己，不能借助外力哦。” 安俊安兴攥紧小拳头，紧张应道：“是！记住了小婶婶！” 接下来，她去挨个问每个人都擅长做些什么。 而安俊安兴则负责把每一个人的问话记录和自己擅长的地方全都记录下来。 问了一圈之后，她回过来拿着两个小子记得东西一看，没有一个错别字！ 要知道，前些日子这里孩子还几乎等同于大字不识一个呢！ 韩老太激动又骄傲地揉着两个小子的头。 “这俩小子啊，以后肯定能有出息！等开了春就把你们送到学堂去，以后你们就是咱们老韩家的希望了！” 安俊安兴一个劲儿的笑。 林月茹也盯着纸笑。 笑着笑着，忽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纸上的字，怎么好像没有丝毫的差别？ 两个人的字都能写对不惊讶，可是怎么可能记录的所有内容全都一样呢？ 她多了个心眼，板着脸把两个小子叫过来。 “安俊安兴，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把你们两个叫过来？” 安俊安兴忐忑地互相打量。 安俊惶惶问：“小婶婶，是不是因为我们写错了字？” “不是，你们两个的答案都没有错字。” “那是为什么啊，小婶婶？” 安俊一脸的疑惑，想不明白既然没写错字还有什么可说的。 相比之下，安兴就显得心虚许多了，不停地往安俊身后躲。 林月茹越过安俊，直直地望过去： “安兴，你知不知道小婶婶为什么把你们叫过来？” 安兴苦着一张脸，看上去都快哭出来了。 “小婶婶，是不是因为我抄了安俊的答案。” 林月茹还没说话，躲在外面偷听的柳秋梅就冲了进来。 “啥？你抄了安俊的答案？你不是会写吗，你咋还抄安俊的！” 韩老大更是怒其不争，“你这臭小子！我看你是皮痒了！不会就算了，居然还抄别人的！” 林月茹赶紧拉住韩老大，让柳秋梅护着安兴。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弄虚作假的事，我们韩家不做 “大哥，这事儿没有这么严重，可万万犯不上打孩子一顿！” 林月茹赶紧在一旁劝。 她原本是想私下把这事儿了结了，教育安兴几句。 谁知道韩老大居然会跟在外面偷听，而且上来就要打孩子。 今儿这巴掌要是真的落在安兴头上，那以后她和这孩子的关系可就别想好了。 林月茹把人劝出去。 “大哥，你先出去，先别着急，我跟安兴说几句。” 韩老大哪怕再生气，在林月茹面前也仍旧记得要给三分面子。 他压下心里的怒火。 “你这混小子！我今儿就给你四婶一个面子先不打你！好好听你四婶的话！” 柳秋梅也没想到丈夫会动这么大的火，赶紧把人拉了出去。 屋子里一时之间就只剩下了林月茹和两个孩子。 “安兴，知不知道你爹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 安兴早就被吓得抽噎起来了。 “因为、因为我什么都学不会……” 跟着钱文伯伯一起学习的这几天，只有他是最笨的。 林月茹却正色道：“不对。” “今天你爹生气、包括我生气，都不是因为你学不会，而是因为你抄了安俊的！” 安兴的头埋得更低了。 每次钱文伯伯问问题的时候，别人都能答上来，只有他一个人每次都不会。 久而久之，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能抄到谁的就去抄谁的，这是他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我们每一个人都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所以你有什么不会的东西是很正常的。” 安兴哭得愈发厉害，“可是别人都会，只有我一个人不会……” “那也是很正常的，”林月茹柔声安慰他，“每个人本来就有不同的擅长的方向，有的人就是适合读书，有的人就适合做别的。” “你上次帮小婶婶做的面包不是就很厉害么？那说明，你并不是不聪明，你只是在别的方面更有天赋。” 安兴抬起头，“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 安俊仔细想了想，也在一旁附和。 “是啊安兴，我想起来了。你每次的吃的都做的比我好，甚至比娘做的都要好！” 安兴的哭声渐渐小了些。 “那我什么都背不会真的不是因为我笨吗？” “当然不是了，”林月茹笑，“不信的话等你四叔回来了你问问他，看他一个身手那么好的人会不会背得出那些诗经。” 安兴真信了她的话，扑哧一声笑出来。 安俊听到韩晏清的名字，急切问道： “小婶婶，你知道四叔什么时候回来吗？我问过我爹娘好多次了，他们都说不知道，我都有点想四叔了。” 林月茹眼前似乎浮现出了那个高大的身影，总是缠在她身边帮她挡去一切麻烦的身影。 “小婶婶也不知道，但是肯定快了。” 林月茹轻声应道。 如果再不回来，那她就该去丹阳找一找了。 安兴情绪振定下来之后，林月茹还没忘了这次把他叫进来的正题。 “安兴，现在你知道不会也不丢人这个道理了吗？” 安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小婶婶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因为学不会而伤心了。” “那就好。” 林月茹揉揉他的头。 “那小婶婶就要和你说另外一个问题了。” “今天小婶婶和你爹之所以会生气，是因为你抄了安俊的答案。” “安兴，如果不会的话可以告诉小婶婶或者不写。但是抄别人的东西是不对的。现在只是咱们自己家里一个小小的测试，你抄了安俊的答案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这如果是科考呢？到那个时候你还有的抄吗？即使你想方设法找到了作弊的机会，那你抄了真的有意义吗？” 安俊安兴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两人开始意识到林月茹今天的深意。 “假设你真的抄出了一个好功名，那对那些勤学苦读的人公平吗？” “说得好！” 在外面听了许久的韩老太陡然进来，为她喝彩。 老太太一脸严肃地看着两个孙子。 “安俊安兴，记住了！弄虚作假的事，咱们韩家人不做！” “是，奶奶！” 安俊绷直面色道。 “奶奶，我记住了！” 安兴也擦干了脸上的泪，认真应道。 “好，记住了就好，以后好好跟着你钱伯伯学。不管学得好还是坏，奶奶都不会怪你们。” 韩老太慈祥地摸了摸两个孩子的脑袋。 “出去玩吧。” 安俊安兴前后脚出去了。 安兴在门外踌躇了一阵子，还是鼓足勇气进去找韩老大认错了。 韩老大听完林月茹那一番话后，也没有再吵着要打他，只是叹息着对两个孩子一再教育。 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 林月茹按照安俊整理出来的单子，结合每个人的擅长之处和她对大家的了解，为每一个人都分配好了适合他们的工作。 细致一些的，就帮着她来做面包、制黄油。 思维敏捷的，以后就负责和包装盒以及如归楼两方打交道。 沉默寡言但是做事认真的，就帮她去解决羊奶的问题。 以后羊奶的需求变大了，仅仅依靠杨大嫂那边肯定是无法再满足她的需求了。 韩老大不声不吭出去寻摸了好一阵子后，终于找到了一家卖小山羊的地方。 只是人家只卖奶山羊，却并不卖羊奶。 仅有的一些羊奶，也都是被订出去的。 林月茹倒是想直接买下这些奶山羊，可是他们实在是没有精力也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去照顾。 正在为难之际，杨大嫂正好进城来买东西顺便来家里看她。 得知了这一难题后，立马拍着胸脯揽到了自己身上。 “妹子！你就放心去买下来就是了！以后你就养在嫂子家，我顺带手就给你养起来了！” 林月茹本来是万万不好意思占人家这么大一个便宜的。 可是见杨大嫂这么认真，看上去真不是开玩笑的，就认真琢磨这事儿的可行度。 最后，决定按月给杨大嫂支付养羊的费用，杨大嫂从养羊到挤羊奶一系列的活儿就全给他们包下了。 这事儿解决之后，林月茹做面包的生意就算是彻底铺开了。 第二批面包做出来的前一天，她特意上如归楼去扫听了一圈。 果然像张总管说的一样，如归楼的客人个个都在等着她的下一批面包。 上一次听过的自是不必说。 甚至就连那些上次没吃上的，都因为那些人的描述而变得愈发好奇、憧憬起来。 把面包放在如归楼这个决策，让林月茹赢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给各位包个红包！ 几家人现在人人都有事情做。 跟着钱文上学的几个孩子认真识字、算数。 跟着林月茹做面包的大人们，则是每个人都憋着一口气要多赚点钱。 没多久，第二批面包就做了出来。 同时，上一次她用的包装盒果然也已经在江都风靡起来。 那些爱好收集些精致小物件的大户人家夫人、或者是小姐们到处打听，想收集一两个盒子来放着也好。 可是问遍了所有的店家，也没有一个人能做得出来。 倒不是大家不想做，只是实在得琢磨琢磨。 她那盒子设计的实在是巧妙！ 而上一次达成交易的店家，也信守承诺没有应下任何定制盒子的单子。 没几日，第二批面包就做了出来。 这一次的包装仍然和第一次用的是一样的。 这一波热度还没有过去，没有必要开始设计第二个。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这一次是林月茹陪着钱武和刘淮景过去送的。 张总管看到他们拉着那么面包过来，脸上顿时就乐开了花！ “林姑娘！你可算是来了！这几天我都快被人给围起来问了，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等着你这面包！” 猜也能猜得到了。 林月茹笑笑，让刘淮景打开几个盒子给他看。 “这一次我将面包做了更细致的升级和分类。” “这一半是几个口味都有的，这一半主要是适合老人吃的，还有这边的，是一些单独装起来的口味。” 张总管怕自己记不住，连忙拉了个人过来，跟着他一起记。 这一次东西还没卖出去，张总管就已经要给钱了。 “林姑娘，您把这儿的货估算一下吧！定价还按我们上次的对吧？等你算好了我现在就给你结清！” 林月茹诧异，“怎么不等着卖完了？” 张总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林姑娘，上次是因为不确定你这面包在这儿会不会被接受，才会卖完后结算。现在既然已经被证实了，那就没必要再压着货款了！您信任我们，我们也该信任您！” 林月茹听了心情倒是不错，“那就多谢张总管了。” “不谢不谢，”张总管忙摆手，“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我们掌柜的吩咐的！” 林月茹也笑笑，“那就替我对你们掌柜的道一声谢。” 她让刘淮景和钱武现在就开始计算这一次的货物。 按照他们的定价，再分出本该给如归楼的那一部分钱。 刘淮景吞了吞口水，“小婶婶，我好像算出来了。” 林月茹奇怪，“什么叫好像算出来了，那是算出来了还是没有？” 刘淮景又看了钱武一眼。 算倒是算出来了，就是这数额实在是有点大，他有点不敢相信。 钱武也算出来了，不敢相信地看着那个数字。 “这是……一百五十两银子？” 他险些昏厥过去。 刘淮景也激动地连连点头。 “对！我算出来的也是这个数！” 要不是钱武的答案和他一样，他几乎都不敢信！ 谁能想到，前几天他们还在担心接下来该怎么生活。 这么快，他们就一口气赚了这么多钱！ 张总管旁边的小厮也在默默计算。 得出一个一样的数字后，跟他耳语了一句。 张总管一笑，立马让人去取钱，亲手交到了林月茹手里。 “多谢张总管。” 林月茹拿了钱，就要领着兴冲冲的刘淮景和钱武离开。 张总管忙拦着她。 “林姑娘，您就这么走了？” “张总管还有什么事吗？”她回头奇怪道。 张总管犹豫了几息，终究还是咬牙道： “林姑娘，我们家掌柜的可是等了你好几天了……您不能来了见都不见一面吧？” 刘淮景和钱武立马警觉起来。 总不能老四不在，就被人撬了墙角啊！ 林月茹淡淡一笑：“我和如归楼这一趟的生意已经与张总管交接完了，我并不觉得还有什么要与掌柜的商讨的。” 张总管一听着急了。 还不等他说什么，林月茹就接着道。 “我如今身上事务比较多，以后和张总管交接的大概也是今日随我来的这二位了。” 她顺势将身后的两人引出来，正式地同张总管介绍了一下。 “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见林月茹如此果决，张总管的话到嘴边滚了几个来回又咽了下去。 “那……林姑娘一路平安。” “多谢。” 回去的路上，刘淮景和钱武两个人的眼神互相看来看去。 两人都好奇，又都不敢问。 刘淮景一再地挤眉弄眼之后，还是钱武一鼓作气咬牙道。 “月茹，你别怪我多嘴啊！我就是有些好奇，那个如归楼的掌柜要找你作甚？” 看着那个什么总管那副难以启齿的模样，他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之前他要在如归楼请我吃饭，但是那次因为一些别的事耽误了，兴许是要再补上那一顿吧。” 林月茹淡然道，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钱武见状也不好多说。 刘淮景倒是壮着胆子凑过来。 “小婶婶，我觉得那张总管看你的时候总是一副欲言又止没安好心的样子！指不定那个什么掌柜的对你有别的想法呢！” 毕竟小婶婶人长得好看就算了，还这么厉害，什么东西都能做的这么好！ 林月茹毫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敲了一板栗。 “小孩子家家的少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比安俊安兴他们大好几岁呢！” 刘淮景不服气地揉着脑袋抗议。 “那也是小孩！”林月茹笑道。 一路说说笑笑到家后，这事儿也就暂时翻篇了。 回家后，几人将此番赚的银子拿出来，大家凑到一起算了算。 这一次抛去那些成本和如归楼的分红之外，居然也净赚了九十多两！ 几家人凑到一起，高兴地就差买一挂鞭炮庆祝了！ 林月茹也不磨叽，当场就跟每个人都分红了。 参与了她的面包生意的总共是十个人，她给每个人都分了五两银子。 饶是如此，大家也觉得手里这五两银子沉甸甸的，拿着有些烫手！ “月茹，我们才出了多大的力啊，可万万不值这么多钱！” “是啊月茹，你给我一两银子我都觉得受之有愧了！” 林月茹笑着把钱塞回每个人手里。 “这一次是咱们大家第一次一起做事，除去工钱多出来的部分就当是我给大家的红包了！” “等过了这次之后，我们就要按照多劳多得来认真地统筹银子了！” 众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当下也没有人再推辞了。 “好！我们一定会好好干的！” “谢谢月茹！” 第一百五十八章 韩晏清迟迟未归 家里人一片其乐融融之际。 韩老太却独自一人在边上，一筹莫展的样子。 林月茹注意到她的情绪后坐了过去。 “娘，您这是怎么了？赚了钱还不高兴？” “高兴，高兴！”韩老太努力挤出一个笑，“你这么有能耐，带着家里人赚了这么多钱，娘当然高兴！” “现在咱们家多亏了你，终于是走上正途了。” 老太太感慨了几句，可是却依然愁眉不展。 林月茹见状，又往她旁边坐了坐。 “娘，您在我面前就别装了。” 她揽着韩老太的肩膀，“您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在担心晏清？” 韩老太身子一震。 见林月茹已经猜出来了，她脸上的表情一松，终于不再强装镇定。 “茹丫头啊，当时如寒来找他的时候可是说好了，七日便回！” “可是七日七日又七日，你说这都过去多少天了，丹阳却连一个消息都不曾传回来，娘能不担心吗？” 林月茹掐指一算。 果不其然。 如今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约定好的时间。 她竟没发现！ 都怪她！ 最近实在是忙昏了头！ 除了晚上睡觉时守着空荡荡的床时会有些恍惚，其余时候她甚至都快忘了韩晏清不在家这回事。 林月茹攥了攥拳，心头一紧。 “娘，您别担心！我这就启程去丹阳，一定将人给您找回来！” 韩老太却拦住她。 “茹丫头，娘虽然担心老四，也是还不至于到昏了头的地步。” “你自己去丹阳，一路上那么远，万一出点什么事，你让娘可怎么办？” 韩老太在她面前露出了少有的脆弱一面。 从前的韩老太向来是雷厉风行的，遇到什么事情从不犹豫。 可是因为韩晏清的迟迟不归，老太太也逐渐开始乱了阵脚。 林月茹看她差到极致的脸色就心疼得难受。 她安慰道：“娘，您忘了我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况且我身上又有功夫，遇见什么事我都有自保的能力。” “而且……我也很担心晏清。”她咬了咬下唇，“所以，没人比我更合适了。” 韩老太被她说的有几分动容。 “这……能行吗？” “您放心，我肯定没问题。” 林月茹越想越担心，即刻就开始收拾东西和马匹要赶往丹阳。 家里人听说她要只身前往丹阳，个个都担心得不得了。 他们也担心韩晏清，可是他们更接受不了让林月茹孤身犯险。 韩老三拖着还没好利落的身子出来劝道。 “弟妹，你何苦这么着急？说不定就是事情棘手把老四给绊住脚了呢，等他处理完事情自然就会回来了！” 林月茹摇摇头。 “三哥，他走的时候没有跟我道别，心里一定会惦记着我。哪怕是有事一时回不来，至少也应该书信一封给家里报个平安。” 韩老太闻言，担忧地攥住拳。 “我担心的也是如此！老四不是一个没谱的人，他这么久不回来，怎么可能连一个交代都没有？！” 林月茹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正是如此！” 提起这事儿她就又羞有愧。 “都是我这段时间太忙了，才会疏忽了此事，要不是娘发觉不对劲，我都没发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晏清至今没有消息，这事儿实在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啊！” 赵双桃连忙喊道。 “哪怕是让家里哥哥们陪着你一起去也好啊！” “对！我去！我功夫是咱们这些人里最强的，我去至少也能护着你一些！” 刘万生立马道。 刘淮景也毫不犹豫道：“我也可以！四叔曾经教了我许多功夫，不管他认不认我我都把他当师傅！而且我的功夫也不差！” 陈氏忍不住出来拦着：“你们爷俩至少得留一个在家里啊！万一要是真有点什么事儿……” 她只是想一想那后果就快哭出来了。 家里人面色皆是十分沉重。 林月茹看了一圈，坚定道：“谁也不用陪我去，我自己去就够了。” 众人开口之前，她接着道： “大家别忘了，我的功夫比各位都要强。如果真的遇到些什么事，你们反倒会成了我的拖累。” 刘淮景和刘万生便没话可说了。 林月茹和韩晏清任何一个人，功夫都在他们之上。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接着道： “况且此番未必凶险重重，我只是去寻人而已。晏清未必真的遇见什么事了，到时候咱们这么多人去，岂不是太过兴师动众？” 她一条一条的阐明自己的理由，说的家里人皆是哑口无言。 老爷子一直在旁边听着。 这会儿见众人都说不出话了，便幽幽道。 “这丫头说的是实话。你们既然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留在家里好好照顾着家里的摊子。你们这生意才刚刚起步，要是你们全走了，生意怎么办？” 一语惊醒梦中人。 众人便更说不出反对的话了。 林月茹向老爷子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目光。 紧接着，便顺势开始安排自己走后家里的生意该怎么做。 “这段时间我不在家，但是面包还要接着做。惠娘，宋莲嫂子。你们两个这段时间跟着我做面包，其实基础的东西都已经学会了。” “我不在，你们也不用赶什么进度，只需要把自己已经掌握的哪几种做好，维持着我们面包的供给就好了。” “等你们做出来之后，就让淮景和钱武哥送去如归楼，他们二人已经见过如归楼的负责人了。” “娘，这段时间我不在，得辛苦您帮着我多盯一盯我面包这边的事情了。” 韩老太给她收拾出了一个大包裹，担忧地看着她。 “茹丫头，你就放心吧。别的事娘帮不上你，但是家里你这些生意，娘一定会给你守好了！” 林月茹用力点点头。 临行前。 “丫头！” 老爷子跟出来送她，在众人身后叫了她一声。 林月茹应声回头。 “老爷子，怎么了？” 老爷子将手中的东西一抛。 林月茹稳稳地接在手里 是一小瓶药。 她抬头看过去。 老爷子道：“危急时刻可服下一粒。记着，要活着回来。” 老爷子难得这么正经。 看着家里人一个个宛如诀别一样的目光，林月茹都有些扛不住了。 她故左轻松地笑笑。 “大家快别这么低沉了，像是真有什么危险似的。我不就是去丹阳看看晏清么？没事的话，我过两日就该回来了！” 她朝着众人挥挥手，“娘，哥哥嫂嫂，等我回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赴丹阳 辞别韩家人后，林月茹出城一路向西。 她心急如焚，骑着快马一刻都不敢耽搁。 才出了城，疾驰一段后。 原本幽静的路上忽然出现了一人一马。 哪怕是在冬日，那人也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故作姿态的摇来摇去。 林月茹眯了眯眼。 好熟悉的一只拦路虎！ “宋掌柜的，好巧。”她扬声道。 “不巧，在下是专门在此处等着林姑娘的。” 宋淮礼从马上转了个身，笑眯眯地看着她。 “哦，不对。如今林姑娘与我也算是合作，我是不是该改称一句林老板比较合适？” 这人居然还有闲心开玩笑。 林月茹没心思跟他探讨叫什么合适。 她蹙眉直言道：“宋掌柜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一个称呼而已。我还有要事在身，就不陪宋掌柜的多聊了。” 说着，她调转马头就要从他身边穿过去。 就在两人擦身而过之际。 不动声色的宋淮礼忽然出手，一把抓住了林月茹的衣袖。 她本就对宋淮礼不信任，处处怀着防备之心。 他抓住她衣袖的瞬间，她就毫不犹豫抽身离去。 留在他手里的，徒一块布料罢了。 林月茹眯着眸子盯着他：“宋掌柜的这是何意？” “林姑娘急什么。” 宋淮礼握着手里被扯坏的布料像是有几分惋惜。 “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去何方呢，我不过是想知道林姑娘抛下我们的生意要去做什么罢了。” 林月茹哪儿会信他的鬼话。 她冷声道：“宋掌柜若是担心生意那大可放心！我虽出城了，但是面包的事情已经妥善安排给家人。哪怕我不在家，面包也一定会准时送到如归楼！” 她凝向他，“宋掌柜今日一而再再而三地拦我，究竟意欲何为！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怪我翻脸了！” 她不知道韩晏清那边是什么情况，但是她此刻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下去了。 宋淮礼却摇摇扇子。 说出来的话让人陡然一惊。 “林姑娘这么焦急，可是要去寻你的夫君？” 她的目光猛然聚焦在他的脸上。 眸色之凶狠像是要杀人。 宋淮礼矫揉造作地用扇子挡了挡脸。 “林姑娘别这么看着我呀，怪渗人的。难不成，是宋某说对了？” 林月茹掏出长剑直指宋淮礼喉间：“你监视我？” 宋淮礼这人本来是一个极好的合作对象。 可是他如果监视她，而且意欲对韩家和韩晏清不利的话，她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她已经隐隐动了杀心。 可宋淮礼仍是不紧不慢。 手里的折扇摇摇摆摆。 “非也非也！” “林姑娘的家确实已经被人暗中盯起来了，不过并不是我。在下只是出于担心，才会暗中查探了一二。” 有人在盯着家里？！ 林月茹薄唇微张，惊讶和担心一齐涌上来。 她这几日竟沉迷于面包之事至此，连有人在监视家里都不曾发现！ 不！ 家里已经不安全了！ 她调转马头就要回去。 “林姑娘且慢！” 他出声叫停。 “那些人虽然盯着你们家，却也像是暗中保护，并无伤害之意。兴许……是叫走你相公之人所为？” 林月茹动作一滞。 假若真是王爷所派之人，那就说得通了。 那些人盯了他们许久，却没有伤害的意思，定是想暗中将他们保护起来。 而且能有这般身手能让她都不曾察觉的，也一定并非常人！ 她回头，眸中晦暗不清地盯着他。 “宋淮礼，你究竟意欲何为！” 宋淮礼坐在马上，很是无赖地一笑。 “你可算是不再叫我硬邦邦的宋掌柜了！我很高兴！” “……” 这人怕不是脑子受过什么伤吧。 林月茹再次提剑指了过去，“你说不说！？” 宋淮礼手握折扇，一副嫌弃的样子把剑从他面前挪开。 “林姑娘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啊，”他慢悠悠道，“是你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说了我一通，能怪我么？” “宋、淮、礼！” 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说便是了。” 宋淮礼见好就收，收起折扇冲她示好一笑。 “那日我发觉林姑娘家中被人暗中围了起来，可是那些人却并无伤害之意，我心中觉得奇怪便稍加调查了一番。结果意外得知，林姑娘的相公韩四郎离开江都已有十余日，迟迟未归。” “我心中便猜测这些人与林姑娘的相公定是脱不了关系。而林姑娘也迟早有一日会按捺不住去寻你丈夫。故而，宋某就等在了这儿。” 林月茹眸色一深，立即发觉他话里的一处漏洞。 “你是何时发觉我家中被人监视的？” 他一个大忙人，能无缘无故地发现韩家的事？ 何况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宋淮礼像是早就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摸了摸鼻子，懒洋洋道： “自然是老张去给你家送银子那日。” “你那日也去了？” 去了却没露面，而且还在暗中发现了她家里有人监视的事情？ 林月茹越想越觉得这人不安好心！ “当时既然没说，如今又在此处等着我是做什么？！” “那伙人既无伤害韩家人的意思我为何要说？”他理直气壮的，“至于如今为何要守在此处……” “自然是因为宋某为人良善，怕林姑娘孤身犯险，故而候在此处与林姑娘同去。” 他摇着折扇，语气淡淡，像是在说今日的阳光真好。 落在林月茹耳朵里却十分刺耳。 她冷冷地瞥了宋淮礼一眼。 “多谢宋掌柜好意，不过不用了！” “你既暗中了解了此事，想必就知道此去丹阳一定有危险。既然有危险，怎好连累您堂堂如归楼的大掌柜？！” “诶，此言差矣！”宋淮礼头头是道，“为美人涉险，我甘之如饴。” “宋淮礼！” 她手里的剑这次是真的刺了出去。 宋淮礼面不改色，仍保持着脸上的笑。 等剑到了面前，他才伸出折扇，以一股不容抵挡的力将剑尖生生改了方向！ “你？！” 林月茹大惊。 宋淮礼居然有此等功夫？！ 第一百六十章 宋淮礼死皮赖脸 宋淮礼还在笑。 “林姑娘，宋某早就说了，这么大的火气可不好。气大伤身！” 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啧啧”两声摇摇头。 “算了算了，我体谅你是因为夫君的事情乱了方寸才会如此，我不怪你。” “不过，林姑娘可不要再拦我了。要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你相公就更加凶多吉少了！” 他一副危言耸听的样子，脸上还带着明晃晃的笑。 林月茹越发看不透他了。 要说他是坏人，但他至今都不曾做过任何伤害她、伤害韩家的事情。 反倒还一直积极帮着她们的面包推销。 但是说他是好人…… 又实在不像！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凝神看着他。 “宋淮礼，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早就说了，我想帮着姑娘一起去丹阳找人。” 他耸了耸肩。 说完，又凑上前笑了笑，“姑娘放心，我保证我一定不会捣乱！我在丹阳也算是有几个相熟之人，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姑娘的忙呢！” 林月茹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 半晌，终于松口：“你最好安分。” 宋淮礼可怜巴巴的眨眨眼，“林姑娘出手就要我的性命，我自然会安安分分的。” 林月茹白了他一眼，不想理会他。 她勒马向前飞快的离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宋淮礼脸上的笑容转瞬消失。 收起折扇跟了上去。 林月茹有意避开他，一路上都骑得飞快，没给他任何搭话的机会。 原本至少也要一日半的行程，竟让两人在丹阳关城门之前就赶到了！ 丹阳城内一切正常。 甚至较之他们离开的时候，还要繁华许多。 王爷这段时间果然没有闲着。 宋淮礼牵着马走在她身后，时不时就惊喜地喊她。 “林姑娘你快看！这儿的小玩意儿可真稀奇，江都都没见过呢！” “呦！这是什么东西？看上去应当十分美味，不知道能不能引入到我如归楼去！” “这这这……这就是大名鼎鼎的……” 他在后面十分聒噪。 一直不停地喊着她一起看。 林月茹一而再再而三地跟他拉开距离，可还是被他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偏偏这个宋淮礼身上武功也十分高，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奈何不了他。 “林姑娘，你快看……” “宋淮礼！” 她忍无可忍，“你到底有完没完！你爱看就自己留下多看看，我不是来丹阳闲逛的，没工夫在这儿陪着你玩！” 宋淮礼讨好地笑了笑，“那林姑娘这会儿是要去哪儿？” “王府。” “王府？” 他夸张地喊了一声，引得路上不少行人侧目。 “那我可就不去了，王府哪儿是一般人能去的。” 他转头一看，笑着指了指路边的客栈： “正好这儿就有一家客栈！林姑娘，我先在此处落下脚来。等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到此处来寻我。” 林月茹巴不得他不跟着自己。 随便点点头应付了几句，就牵着马往王府去了。 到了王府门口，看大门的小厮已经不是当初他们离开时的那个了。 那小厮见她在门前逗留，不耐烦地上前赶人。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还敢乱看？走走走，赶紧走！” 林月茹避开他的手，“我自然知道这是王府，我就是来寻侧妃娘娘的，我叫林月茹，劳烦你代为通传一声。” 那小厮很是不信地打量了她一眼。 “你说什么？你是来找侧妃娘娘的？” 他几乎都要笑掉大牙了，“我可真是佩服你这胆子！你撒谎都不看地方的吗？！就你还找侧妃娘娘，赶紧滚！” 长得好好的一个姑娘，跑到哪儿来撒什么谎话！ 林月茹扫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 今天因为一路奔波，确实把衣服弄脏了不少。 看上去一副寒酸的模样，也怨不得这小厮以貌取人。 林月茹从身上寻摸自己带来的令牌。 “你等等，我有令牌。” 小厮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她从身上掏出令牌。 林月茹将浑身翻了个遍。 甚至把韩老太给她收拾的包裹都翻得仔仔细细的，连令牌的影子都没看见。 她脸色一变。 难不成…… 该死的！ 那小厮见她连根毛都没翻出来，便更想笑了。 “行了行了！你要是真的想找我们娘娘，那就来下拜帖，或是有请帖也行。你什么都没有就张口说自己要见娘娘？你以为这是你家呢？走吧走吧！” 因着林月茹还有几分样貌，小厮对她说话还是留情了几分。 林月茹气得咬牙，牵着马原路返回。 走到宋淮礼住的那家客栈，她气冲冲地进门。 “今天下午穿白衣服的那个男人住在那个屋子？！” 林月茹面色一沉，“啪”一声将剑拍在桌子上。 掌柜的正在打瞌睡，被她吓得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看着面前这个浑身冒着杀气的姑娘，掌柜的都不敢拖延了。 “住住住、住在二楼左边第一个房间！” 林月茹杀气腾腾地拎着剑上楼。 她敲了两下门，没有人应声。 该不会是跑了吧？ 林月茹心神一滞，干脆一脚将门给踹开了。 一开门，一片烟雾缭绕的蒸气中，现出了半个赤裸的上身。 宋淮礼惊恐地一回头，扯过衣服就盖在了自己身上。 “哎哎哎！非礼勿视啊！林姑娘你擅闯别人的屋子做什么！？” 这副场面也是林月茹所始料未及的。 她一僵，迅速转过身去。 “你怎么在沐浴？！” “我今天跟着你颠簸了一天啊林姑娘！我身上都快被这臭汗湿透了，我洗个澡怎么了？不应该吗？” 他又委屈又理直气壮。 “真是没想到，林姑娘居然还有偷看别人沐浴的习惯！”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沐浴！我出敲了门你没应声！”林月茹气得磨牙。 “我问你！我身上那块令牌是不是被你偷了？！” 宋淮礼慢悠悠地将衣服穿戴好，“什么令牌？我怎么不曾见过。” “你少跟我装傻！” 林月茹五指蜷成拳头。 “我来的时候还在身上，现在就没了！一路上只有你和我，不是你还能是谁？！” “宋淮礼，你别逼我搜你的东西！” 宋淮礼穿戴到一半，恰好这会儿身上已经遮得差不多了。 他索性伸开双臂，闭着眼懒洋洋地道。 “林姑娘既然不信我，那就搜吧。” 林月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他走过来。 刚到他身前。 宋淮礼陡然睁开眼，桃花眼带着笑意：“要是没搜到的话，林姑娘可是要给我一个交代哦。”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月初冷冷哼了一声。 宋淮礼身上想必是不会有了，毕竟他这身衣服都是刚套上的。 何况她对搜男人的身也没兴趣。 她径直绕过了他，直奔他放在床上的精致小包裹。 才刚打开了一瞬，宋淮礼就跟了过来。 她冷笑道：“宋掌柜的这么紧张做什么？该不会是真把我的令牌藏在这儿了吧？” 宋淮礼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一笑。 “林姑娘搜一搜不就知道有没有了？” 故弄玄虚！ 她刚要在这包裹里仔细翻找一番，门外就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 紧接着，一只暗箭破窗而来！ 林月茹眸子一缩。 宋淮礼反应极快，立马护着她趴了下去。 两人堪堪闪过那支箭。 宋淮礼还有心思说闲话，“林姑娘，这下你信不是我拿的了吧？恐怕你刚进丹阳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盯上喽。” 林月茹脸色难看。 如今摸不清外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 就这么被困在客栈里，太憋屈了些！ 她刚起身，又一支箭猛地射了过来。 宋淮礼见她没躲，吓了个半死，慌忙要去拉开她。 林月茹冷眸看着那支箭到了自己面前。 忽然一伸手，手中长剑“铛——”一声将箭打落。 她随即蹲下，捡起那支箭仔细研究。 宋淮礼吓得半死。 见她安然无恙，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汗凑过来。 “林姑娘，你下次再这样能不能提前说一声？你是要吓死宋某啊！” 林月茹没理他，仔细看着箭。 宋淮礼也看了过去，眸子一沉：“怎么会有军中用箭。” 林月茹霍然转头看过去。 “你说什么？这是军中的箭？” “正是，”宋淮礼伸手要把箭拿过去，“你看它的底部……” 林月茹闪躲了一下，没让他碰到箭。 “箭上淬了毒，别碰。” 宋淮礼手一滞，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原来林姑娘已经开始担心在下的安危了？” 林月茹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怕你死在我面前，将来我说不清。” 毕竟宋淮礼怎么说也是如归楼的掌柜。 他要是死了，至少如归楼就得跟她要人。 宋淮礼摇头失笑，“随你怎么说吧。” 两人在屋子里躲了一会儿。 久久没有箭再射进来。 原本松了一口气，以为是那群人知难而退了。 林月茹耳朵却忽然动了动。 门外…… 有声音！ “你们……” 一道声音惊叫出来，却又戛然而止。 是楼下那个掌柜的！ 林月茹立即提着剑冲了出去。 宋淮礼拉都没拉住，只好转身找出自己的剑，跟了上去。 他还没出门，就已经听到了兵器相接的声音。 一出来，果然见到七八个蒙着面的黑衣人朝他们冲了过来。 一副拼死也要把他们留在这儿的架势。 林月茹提着剑在人群里穿梭。 所到之处，刀刀见血。 手起刀落间，已经有两个蒙面人倒在了地上。 宋淮礼暗中惊诧于她的身手，来不及细想，就已经有两个黑衣人冲到了他面前。 他不敢再分心去看她那边的情况，只能专注于眼前。 客栈里打成这样，其他房间的人听见外面的声音都要逃窜。 一个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男人的头刚伸了出来，就被一个蒙面人一刀解决了。 林月茹咬牙，大喊一声： “在房间里躲好了别出来！！” 屋里众人开门的动作停了停。 没人再敢出来了。 兴许是发觉她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几个蒙面人合伙将她团团围住。 一时竟没人敢轻易上前。 林月茹冷笑一声：“你们又是谁派来的人？” 无人应声。 她扫视一圈：“不说？那让我猜猜，总不能……是太子吧？！” 蒙面人裸露在外的眼睛陡然一缩。 还真是。 林月茹气急想笑。 打一开始在树林里遇见那个将领开始，太子的人就处处跟他们作对。 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至他们于死地。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 趁着几个人愣神的片刻，林月茹率先动手。 兴许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几个人被她打的乱了方寸，瞬间就折了两个人。 剩下的三个顿时红了眼。 发了狠地朝她冲过来。 今天来的这些人全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个个都是难缠的。 更别提，还是三个人同时围杀她了。 林月茹方才混战半天已经消耗了许多体力，这会儿勉强应付着。 宋淮礼那边的人要少很多。 很快，他就结束了战斗。 从背后一刀砍了一个人的头后，冲破包围和林月茹站到了一起。 剩余的所有人一起包围了过来。 二对五。 宋淮礼背靠林月茹，歪头问了句：“还能撑得住吧？” 林月茹毫不犹豫地起身，躲开了他的背。 “自然！” 一声应下，她再度冲了出去。 两人合力，很快斩杀了其中三人。 剩下最后两个，两人不约而同想留个活口。 林月茹和宋淮礼一人守了一个，剑指其喉间。 “说！我相公现在到底在哪儿！” 另一边宋淮礼也少见地面庞冷峻，“如实交代，还能留你们一条命！” 两个杀手狰狞地冷笑，“想知道韩四江的下落？” “下辈子吧！” 林月茹意识到不好的时候已经迟了。 两个杀手咬破藏在嘴里的毒，口吐鲜血、片刻身亡。 林月茹颓然地看着一地的尸体。 韩晏清果然出事了。 可是……线索却断了！ 宋淮礼察觉出她的失落，缓步走到她身边默默陪了一会儿。 半晌，他面色复杂地出声：“你对你相公……还真是用情至深。” 林月茹没回头，声音嘲讽：“我们是一同从生死中走过来的，宋掌柜自然不能理解。” 顿了顿，她低声道：“今日连累你了，抱歉，多谢你方才出手搭救。” 他好像并不在意一般。 “举手之劳，何况这本来也是我跟你来丹阳的目的。” 较之之前，他少了许多放浪形骸。 林月茹回头，凝视着他：“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姑娘不用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只需知我对你并无恶意。”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逃至王府 这客栈自然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林月茹凭借自己对着丹阳的一点印象，带着宋淮礼在夜里四处奔逃。 两人身后，还有人正在不断追杀着他们。 蒙着面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 大有不把他们留在这儿就誓不罢休的架势。 但是也很奇怪。 那些人仿佛并不想真的要她的性命，出手的时候总是留着一丝余地。 眼见这一关并不好过。 林月茹推了宋淮礼一下，硬是将他推出去很远。 “宋掌柜的，今日之事不该牵连于你，你一个人一定能从这儿逃出去，你先走！” 宋淮礼凝视着她，眼神里似乎带着查探。 “那你呢？” “我自然是要留下来跟他们决一死战了。” 林月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些人的目标是她，除非她死，不然会被一直追杀。 而且她自己也想问问。 韩晏清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说话间，已经有人到了眼前。 林月茹抽出自己的长剑，上前迎敌。 “宋淮礼，快走！”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让一个女人保护，不是我宋淮礼的作风！” 宋淮礼轻蔑一笑。 拔剑复返。 林月茹眼睁睁看着他又回来了，并且挡在自己之前先斩杀了几个人。 这又是何苦……？ 她心里又疑虑，这会儿却已经来不及说了。 越来越多的人到了眼前，两人都无暇分心。 这一波的人比在客栈的那一批更强、更多。 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两人哪怕再武功高强，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危难之际—— 林月茹毫不犹豫地从空间里取出自己刚制好的毒针，狠狠出手，朝着那些人射了过去！ 毒针虽快，却并不能解决了所有人。 宋淮礼一个分神，就被人砍了一刀在胳膊上！ 鲜血横流！ 让人看了触目惊心！ 林月茹心中一颤，“宋淮礼，躲起来！” 宋淮礼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朝着旁边躲了起来。 林月茹将空间中所剩的银针尽数而出。 蒙面人顿时倒下了大半！ 眼看着局势颠倒过来。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很有先见地转身要逃。 她一刀横了过去。 抵住一个人之后，立即卸了他的下巴，让他没有自尽的可能。 刚刚打斗过的街此刻充斥着鲜血的味道。 街上尸体横了一地。 林月茹打了一掌那蒙面人，硬是把他嘴里的毒给逼了出来。 见他无法自尽之后，她反手就将人绑了起来。 一手拎着这人，去看躲在一旁的宋淮礼。 “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 宋淮礼胳膊上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浸湿。 他面色惨白，却仍在死撑着。 “我没事，还能走。只是眼下这情况，我们还能往哪儿逃？这帮人……还真是猖狂！” 林月茹一手拽着那蒙面人，另一只手把宋淮礼拉了起来。 “跟我走。” 那蒙面人原本还想拖延时间，等到下一波人赶到，死活都拖着不肯走。 林月茹看出他的意图，一刀砍向了他的胳膊。 黑衣人说不出话，却痛得满头大汗。 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林月茹冷冷地盯着他，警告道：“落在我手里就别再想着耍花招！否则，我让你生不如死！” 那黑衣人痛得要命。 看向林月茹的眼神都变得有几分惊惧，再也不敢在她面前使什么阴谋诡计。 三人快速在街上穿行。 为了不被人发现，林月茹带着两人绕了不少的小路。 等到了那条街上，宋淮礼才骤然反应过来。 他步子猛地顿住，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你！你带我来王府做什么？！” 林月茹挑眉，“你竟还知道这是王府？” 宋淮礼头一次铁青着脸，“我不去！我这种身份最末流的商贾身份，怎么好意思入王府？要去你自己去！” “要不是看你刚才舍命救我，你以为我愿意带着你？” 林月茹毫不客气道。 “何况我都已经把你带到这儿了，你要是不进去的话就是死路一条，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一边说，一边拽着蒙面人就往王府后院走。 宋淮礼留在原地想了又想，犹豫半天。 终究是咬着牙跟了上来。 就这么死在这儿，实在是太不值当了！ 两人到了王府后面，宋淮礼一脸嫌弃地看着她。 “这王府你到底进不进得去，怎么还得靠翻墙？” 林月茹白他一眼，“要不是我的令牌丢了，我现在早就在王府了，何至于还在这儿跟着你奔波逃命？！” 宋淮礼见她一副幽怨的模样，立马辩驳： “林姑娘，你该不会还以为你那什么破令牌是我偷的吧？我宋某真的没看见！” 林月茹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她原本确实以为是他拿的。 毕竟两人一路相随，而且离她那么近的也就只有他一个。 如果不是他，那她一时间还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来。 但是见到宋淮礼如今这副模样，她也信了确实不是他。 那令牌，兴许真的是被她无意间给弄丢了？ 她先拿着绳子把那黑衣人就近绑在了一棵树上。 然后自己一跃而上，登上了王府的墙头。 坐在墙头上，她看下来： “宋淮礼，你自己能不能上得来？” “我不翻墙头。” 宋淮礼气鼓鼓道。 “要去你自己去，我在此处等着你。” 林月茹睨了他一眼，见他胳膊上的伤势越来越重，也不跟他多做辩驳。 “那你等在此处看好了这人，我很快就出来接你。” 话落，她翻身越过了王府的墙头。 可王府的守卫是何等森严！ 她从墙头掉落的瞬间，就被人发现了。 “什么人敢擅闯王府！” 一堆护卫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林月茹眯了眯眼看过去。 天黑离得又远，她看不太真切，带头的仿佛是从前跟着如寒的人。 如果是的话，那这人她之前见过，还算是熟悉。 “卫明杰！” 她试探着大喊一声。 为首那人果然滞了滞。 同样不确定的声音传了过来：“月茹姑娘……？” 林月茹一喜，“是我！卫明杰！” 卫明杰立马给身边人下令：“是月茹姑娘！都不许动手，小心着些！” 他快速跑了过来，就见林月茹一身血痕。 卫明杰大骇，“月茹姑娘，你怎么会在王府后院，你这又是怎么弄得一身伤？” 林月茹顾不上别的，先拽着他问道：“我问你！韩晏清在哪儿？” 卫明杰一愣，心虚地避开她的视线。 “韩先生……我、我也不太清楚，月茹姑娘，您还是去问我们娘娘吧！” 林月茹的心已经沉了下去。 她没有显露，也没有为难他。 “墙外还有一个朋友和一个我抓到的歹人。两人都受了伤，劳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然后，再安排一个人带我去找娘娘。” “是！” 卫明杰拱手应道。 第一百六十三章 韩晏清的下落 林月茹在王府也算是轻车熟路。 更何况还有一个人专门带她过去。 两人走的就更快了。 只不过这会儿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她到的时候，被告知侧妃娘娘已经睡下了。 那丫鬟让她先进去等一会儿，娘娘正在起来。 林月茹进去后在偏厅稍微坐了一会儿。 不多时，佟夫人果然匆匆忙忙地过来找她了。 脸上还带着困倦的睡意。 见到阔别已久的好久，她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佟夫人抛下丫鬟，径直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月茹！当日丹阳一别，我们真是许久没有见过了！我听说你三哥已经找到了，你们如今过的如何？” “谢侧妃娘娘记挂。我们如今在江都已经定居下来了，也做了一点小买卖，日子还算过得去。我娘还说了要让我替她向你问好。” 她语速很快地说完了这一段。 像是早就打好草稿了一样。 然后，便直直地望向佟夫人的眸子。 “娘娘，想必您也猜到我今日为什么会到丹阳来了。我想知道，晏清现在在什么地方？” 佟夫人的眸色暗了暗。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身旁的丫鬟立即会意。 “你们都下去吧。” 屋子里站着的小丫鬟们都被训斥退了出去。 只剩下林月茹和佟夫人两个人。 安静下来之后。 四目相对，林月茹的手不受控制地握紧了。 佟夫人几乎愧疚地不敢去看她的眼。 “月茹，当初之所以会大费周章把晏清从江都叫到丹阳来，就是因为有一个案子积压了太长时间。 王爷当时实在是分不出空来查，就交给了如寒，让他请晏清帮着一起来查。” “晏清果然是个有本事的。他才来了没几日，案情就有了重大的推进。我们都很欣喜，结果……就在如寒以为此事一切顺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说到这儿，佟夫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我也是后来听如寒说的。当日他们随着线索查出城了，结果竟然意外遭到了埋伏。” “来的都是些身手极强的人。他们手下本来跟过去的人就不多，还全都折在哪儿了，如寒也受了伤。后来如寒就昏迷过去了，等他被我们的人找到时，晏清和那些人就已经都不在了。” “什么叫都不在了……？” 林月茹努力抑制着声音里的颤抖。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不在了？娘娘，这儿是丹阳啊！是在王爷脚下！” 佟夫人慌忙去抓她的手，想让她情绪平复下来一些。 “月茹！月茹，你别着急！你听我说。” 她忽然压低了声音。 “现在天子病的越来越严重，朝中局势也越来越不明朗，哪怕是在丹阳，也并不是完全干净的。” 她语气急促：“我保证！王爷已经尽全力去找人了！还有江都那边，王爷害怕那些人会对你们下手，也已经派人将你们暗中保护下来了。” “那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林月茹看着她的眼睛，反问道。 佟夫人被她看得心里愈发难受。 “毕竟……人还没有找到，现在情况还没有摸清。王爷不想让你们白白伤心……” 她这话几乎已经不忍心说下去了。 韩晏清是他们请到丹阳来的。 如今却在丹阳丢了！ 不管是活着跑了，还是已经死在那些人的手里了。 她总得给韩家一个交代。 活得有人，死要有尸。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林月茹会突然找过来。 在经历了最开始的片刻失控后，林月茹慢慢平复了下来。 毕竟，这一开始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片刻后，忽然启唇：“如寒现在在什么地方？” “后院休养。” “我可以去见见他吗？”看着佟夫人一滞，她补充道：“我想去找他了解一下那天的情况。” 佟夫人连连应下，“自然可以！我这就带你过去！” “不用，”她委婉拒绝，“已经很晚了，本来就是我搅扰了娘娘。您先休息吧，找个人给我带路就是了。” 佟夫人看着林月茹眼里的疏离，心脏刺痛了一下。 她这是在怨他们没有第一时候告诉她了。 哪怕再伤心，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 这事儿本来就是他们做的不好。 她便不再强行要跟过去，指派了一个侍卫带她过去后院见如寒。 一出门，卫明杰就已经等在门口了。 见林月茹出来，他拱手道： “月茹姑娘，您那个朋友不见了。我们出去的时候，就只见到一个蒙面人被绑在树上，没有别人的身影了。” 林月茹一愣，点了点头。 “无妨，他走了就走了吧。” 宋淮礼对王府有莫名的抗拒。 既然他实在不愿意来，那就算了吧。 按理说，他这种人在丹阳也不可能没有相熟之人，应该不会出事。 她现在，实在是顾不上他了。 她客气问道：“我现在要过去如寒那边，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把那个蒙面人也一起带过去？” 卫明杰哪儿会有不答应的。 他立马就让人去把刚刚安置好的蒙面人提了过来，一起带着去了后院。 后院很僻静，没什么人，如寒暂时被安置在这里养伤。 刚靠近，林月茹已经闻到了一股重重的草药味。 她不由得蹙眉，“如寒……伤得很重？” 卫明杰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很重。” 当时几乎是从鬼门关里抢回来的一条命。 差一点，如寒就要和那些兄弟一样把命丢在哪儿了。 林月茹便没再说话。 到了如寒门前。 卫明杰上前，敲了敲门。 “大哥，睡下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才有一道细微的声音传出来。 “还没。” 林月茹乍一听都不由得愣了愣。 如寒在她的印象里，永远都是中气十足的，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如今却沦落到了这个份上。 听到回话，卫明杰赶紧道：“大哥，月茹姑娘来了。她想见见您，您现在方便吗？” “月茹姑娘？！” 屋子里传来惊诧又有些慌乱的声音。 他似乎是挣扎着起来了一下，却又实在是动弹不得，最后只得喊人： “卫明杰，你先一个人进来一下。” 卫明杰看了林月茹一眼，林月茹朝他颔首示意。 他便立即进门了。 林月茹在外头听着，应该是卫明杰进去帮他穿了穿衣服。 好一会儿，卫明杰才把门打开。 他面色复杂，“月茹姑娘，请进吧。” 他侧身让开，林月茹上前几步。 皎洁的月光透过打开的门照进屋子里。 她沉声道：“如寒！你这是做什么！” 朦胧的月光下，屋里正面对着门口的，赫然是一个跪着的身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别把人给我玩死了 如寒跪在地上，一脸自责。 他痛苦道：“月茹姑娘，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四先生！” “是我去江都把四先生请过来的，如果不是我去请他来帮我的话，他不可能在丹阳遇到这种事情！我不是人，我没脸见您！” 林月茹沉着脸上前。 如寒低着头跪在她面前，匆匆穿上的衣服并不齐整。 甚至，身上多处血迹已经透过衣服渗了出来。 他确实伤得很重，他当日一定也是尽力了的。 如寒看着林月茹靠近，却连头都不曾抬起。 他低着头，微微啜泣。 “月茹姑娘！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把我这条贱命赔给你！” 旁边跟过来的人都自觉把头偏了过去，谁也不敢直视。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要你的命，晏清就能回来了么？” 林月茹伸手，拉着他的两个胳膊往上拖。 他却根本没有力气起来，身子不受控制地一直往下坠。 “月茹姑娘，我没脸起来……” 林月茹怕拉扯到他的伤口，不敢用力地把他往上提。 “卫明杰，还不过来帮我拉一把？！” 她扭头喊道。 卫明杰早就看不下去了。 他立马过来，在身后托住了如寒，硬是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如寒却很抗拒：“月茹姑娘，我真的没有脸面对您……” 林月茹没理他，朝外面招了招手。 外面候着的那个护卫立马把蒙面人压了上来。 她看向蒙面人，话却是对如寒说的。 “这是今晚刺杀我的人，被我留了个活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就是去埋伏你们的人是一伙的。” 如寒霍然抬头，目光凶狠地盯了过去。 “四先生现在到底在哪儿？！” 蒙面人情不自禁往后缩了缩。 他不怕死。 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罢了，可他怕折磨！ 他怕落在王府的人手里被不停地折磨致死！ 他猛地挣扎起来，要撞向墙自尽。 护卫及时察觉，一把拽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蒙面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比痛苦地挣扎起来。 蒙面人和护卫就站在门外。 林月茹转身。 踏着温柔的月光，一步一步靠近过去，脸上却冷得像从地狱里出来的一样。 “从我进丹阳开始，你们应该就已经盯上我了吧？” 那时她隐隐觉得身后有眼睛，只是后面的人很谨慎，她揪不出来。 后来进不了王府，她索性将计就计回去了客栈，想试试能不能将人钓出来。 没成想，从此就是无尽的追杀。 蒙面人偏了偏头，没说话。 这就算是默认了。 她围着他慢悠悠转了几步，缓缓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和刺杀他们的那帮人，都是受太子指派吧？” 蒙面人身体瑟缩了一下，躲了躲还是不肯开口。 屋里的如寒和卫明杰骤然抬头，很是吃惊。 “月茹姑娘，怎么会是太子的人？！” “刺杀我们的人用的武器都是军中所制，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那边应该也是？” 她抬头望过去。 如寒连连点头。 “是，是军中的！” “所以我猜，这次根本不是什么查案才引发的意外报复。而是太子，又忍不住对他动手了，是吧？” 她面色平静地推测着，直视被押住的蒙面人。 “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才值得他这么不知疲倦的一次又一次想把韩晏清、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韩四江置于死地呢？” 她若有所思地偏过头。 “该不会……是他知道什么太子的秘密吧？太子不知道他已经失忆了，所以对他根本不放心。对、或是不对？” 如寒大震，愤怒地咆哮：“为什么！太子为什么要对他动手！四先生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你说啊！！” 她看向那已经不停蜷缩的蒙面人。 “我想，你们应该也并没有抓到他吧？所以，才会想把我抓去钓他出来。” 黑衣人的身子剧烈震撼领一下。 林月茹便确定了。 韩晏清并没有落在他们手里。 她能够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 “现在，我要知道韩晏清和太子之间究竟有什么过节、太子为什么不灭他的口就誓不罢休！ 还有，你们最后一次发现他的行踪是在什么地方！” 她猛地一拔高音量，吓得在场之人心神都震了震。 她从来到王府开始一直都表现得那么沉稳、平静。 直到此刻，卫明杰才从她眉眼之间的怒意，看出她藏起来的情绪。 那黑衣人咬着牙，一言不发。 林月茹盯了他一会儿，见他仍旧没有开口的意思，便一副不愿跟他耗下去的样子。 她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卫明杰，麻烦你帮我审一审这个人。他如果能吐出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就最好了，吐不出来就一、直、审！” “记着，别轻易把人给我玩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好像是在说一个小猫小狗一样。 卫明杰此刻已经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拱手应声：“是，月茹姑娘放心。” 他一抬手，另一个护卫便架着那蒙面人走了。 临走前，林月茹又忽然补充了一句： “他脸上的面罩不用摘。给他留个机会。要是招了，就怎么进来的再怎么放出去。我们不见他的脸，给他留一条退路。” “是！” 卫明杰滞了滞，旋即敬佩地应声。 连外人都知道王爷和太子之间不对付。 这人既然是太子的人，那一旦落在王爷手里，想必自己都知道他不会有活路了。 一个知道自己活不了了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求生欲望，怎么可能会愿意谈条件呢？ 卫明杰对林月茹敬佩不已。 她这招没打没骂，却在无形之间击溃了这蒙面人的心理防线。 人一旦有了希望，什么都做得出来。 卫明杰和护卫压着那蒙面人离开了。 院子里瞬间只剩下了她、如寒和一个留下来侍奉的侍卫。 她此刻，才抬脚迈入屋子。 看着如寒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她忽然有些恍惚。 当初借住在王府，一起查探下毒之人的事情。 她和韩晏清、如寒三个人在街头说笑的时刻，原来已经过去很久了吗？ 久到，眼前已然物是人非。 她怔了怔，才坐在如寒对面。 如寒激动不已，“月茹姑娘，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晏清他真的没有落在那些人手里？他现在还活着对不对！”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太子的眼线 林月茹在如寒房间里坐下来。 “这事儿并不好说，”她艰难道：“我刚才只是试图去诈一诈他的话。至于晏清会不会活着，我也不知道。” 韩晏清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没有一个人能做保证。 他们只能等着，等着卫明杰把那个蒙面人审问出来。 房间里被点上灯。 林月茹让如寒把那天的情况再跟她仔仔细细说一遍。 “月茹姑娘，其实我之所以会请晏清过来，是因为王府内部可能除了奸细。因为那个奸细，我们损失了太多！” “谁的奸细？” 如寒思量一番，缓缓道：“只能肯定是宫中来的，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方的。” “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 他吐出一口气，“因为我们在宫中身边也有眼线。” 如寒知道她的身份来历，也知道林月茹和佟夫人之间的关系亲如姐妹。 一番心里挣扎之后，就把知道的事情能说的全都告诉她了。 “这一批人是刚从京城回来的。从他们回来之后，我们的消息就开始频频走漏。王爷分析，一定是内部出了问题，而且一定是身边的人。” 说到这儿，如寒有些咬牙切齿。 林月茹问：“那你们有没有锁定到具体是谁？那天又是去做什么的？” 如寒收起满腔的愤怒，开始回忆那天的情况。 “为了抓到那个内奸，我们特意设了一个局，用的是查案的名义。那些人不认识晏清，所以我和他里应外合。我当时真没想过，他会出事。” 如寒痛苦地捂住脸，“我们到那儿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被设下了埋伏，所有人都是有预谋冲着我们来的。” “几个兄弟当时就折在哪儿了，只剩下我和晏清两个人，后来我挨了一刀之后就昏过去了。” “我一直以为，埋伏的那些人是内奸的人。直到你刚才提起太子，我才知道，竟然不是！” 林月茹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不管是不是，你们现在应该也明白了，不管你们原本要找的那个内奸是谁派过来的，至少现在你们身边一定还有一个太子的人。” 说到这儿，林月茹心里忽然浮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她猛地抬起头，和如寒对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林月茹不再废话，“噌”地起身，“把你最可靠的人给我！” 如寒立刻看向身边的人，“这是杜合，他跟我从小就是一起长大的！谁都有可能背叛，但他绝对不会！” “来不及找更多人了，就他！” 杜合不解地看向两人。 “如寒，月茹姑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林月茹迈步就往外走，“你现在就跟我去找卫明杰和刚才被带走的那个蒙面人！” 杜合不知所措地看了如寒一眼。 如寒气得恨不得踹他，“快去啊！从现在开始，你必须一切都听月茹姑娘的！” 杜合也被搞得紧张起来，匆匆应了一声：“是！” 他不敢犹豫，立马追上林月茹。 林月茹并不确定卫明杰会把人带到什么地方去，她回头看向杜合。 “快带路！” 杜合心头一紧，加快速度往外跑。 两人几乎是一路狂奔着到了关押囚犯的地方。 地牢里的犯人并不多。 两人一路找过去，只见到了聊聊几个人。 并没有蒙面人和卫明杰的身影。 林月茹的心越来越沉。 如果这个蒙面人被人劫走，那一切就真完了！ 直到找到最里面。 杜合的步子忽然一顿，喉咙里像是有一坨铁一样，再也说不出话了。 那是方才跟着卫明杰一起来押送蒙面人的兄弟。 他被抹了脖子，尸体就倒在杜合脚下。 杜合的眼瞬间就红了，他缓缓蹲下身子，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那人的尸体。 “这……这怎么可能，这怎么会呢！” “现在没有功夫伤心了，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是谁把人带走的！” 林月茹言简意赅。 其实现在嫌疑最大的无疑是卫明杰，但这话她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杜合身子一震。 立马起身往外跑，“月茹姑娘！如果要是被人带走了，那这会儿一定会从后面走，我们现在就去！” 林月茹跟在他身后，急匆匆地赶过去。 地上那个人咽气时间不长，说明那个人应该走的不久。 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 两人一路上在王府来回狂奔。 终于在出了后院门口的瞬间，两人在街角处看到卫明杰的衣角！ “卫……” 杜合激动地指着拐角处的身影要大喊。 林月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杜合被吓了一跳。 她冷冷地朝着拐角看过去。 卫明杰没有察觉。 她缓缓放开了杜合，“你别喊，我们先跟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不要打草惊蛇。” 杜合反应过来，连连点头。 此刻，她心里已经有了几分推断。 卫明杰是带着人往外跑的，他不可能是来追凶手的。 那么。 他只可能是想把人放走、或者是灭口！ 两人越发谨慎地跟在他们后面。 林月茹所设想地最好的结局，是她能跟着卫明杰，找到这帮人的大本营，或者是跟去看一看韩晏清有没有被抓住也好。 然而事与愿违。 才跟了两条街，杜合不小心踢倒了一个罐子。 罐子的破碎声，瞬间引起了卫明杰的警觉。 他回头的瞬间，两人实在来不及躲。 就这么仓皇的情况下，林月茹意外和卫明杰对视了一眼。 他的眼神和刚才在王府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和情感，似乎只是一个傀儡、一个走狗。 林月茹的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 四目相对间，卫明杰冷笑了出来。 “居然被你发现了？林月茹，你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见状，林月茹和杜合干脆也不躲了。 杜合无法接受地看着他，眼里是巨大的悲痛。 “卫明杰！为什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做背叛王爷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杀小武！” “王爷对你那么好！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你说啊！你是不是被逼的，卫明杰你说啊！” 杜合崩溃地大喊。 卫明杰没有丝毫的心软，甚至看着他们的眼神变得愈发嘲讽。 “杜合，你可真傻！我从来就没有效忠过他，怎么算得上是背叛！” “卫明杰你混蛋！” 杜合眼里闪着泪花，怒吼一声，“当初是王爷把你的命救回来的！要不是王爷，你现在还在街上乞讨！” “放屁！” 卫明杰被他的话激怒，“我的命是太子救的！” “你真以为当年在街上乞讨的时候我是走投无路？杜合你别傻了！我要是不那么做，怎么能让王爷心软，怎么能进的了王府！” “你知道为什么丹阳当初会失守吗？因为我！因为我提前就给太子报了信！” 他癫狂般的大笑起来，“这皇位本来就应该是太子的！他凭什么跟太子抢！他该死！” 杜合的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块一样痛。 痛得他几乎都不忍心再看向卫明杰。 那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啊。 可他却处处想置他们于死地！ 杜合拔刀，眼中透出凶狠：“既然你们两个发现了，那就谁都别想走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决一死战 卫明杰的背叛是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被林月茹和杜合无意间撞破的时候，他兴许有过一瞬间的愧疚。 毕竟，杜合从来都是两肋插刀地待他，王爷和如寒也从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哪怕是林月茹，也将她来到王府后的第一份信任那么坦荡地交付给他。 对于这些，兴许他曾经有过片刻的犹豫。 片刻的心软。 然而也不过片刻罢了。 他的立场，决定了他不可能对他们心软，不可能放过他们。 无论他想或是不想，都注定了他们只能走到对立面。 卫明杰拔刀相对的瞬间，对着身后的蒙面人大喊：“你先走！” 蒙面人看了他一眼，这会儿他身上拖着伤，哪怕不走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即刻抽身，向着远处狂奔而去。 杜合咬牙，“月茹姑娘，你去追他！把这个叛徒交给我！” 林月茹确实不想放过那个蒙面人。 但她此刻也放心不下杜合。 “你能行吗？” 卫明杰看着他冷笑道：“杜合，你省省吧！” “在王府的时候你那一次比试赢过我？哪怕是你们俩加起来，今天想留下我都难！” “少说废话！” 被背叛的愤恨和羞辱的恼怒一起涌上心头。 杜合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 他拔刀，率先朝着卫明杰冲了过去。 卫明杰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仓促之间，居然还真的被他占了上风。 兴许是因为今天被刺激地使出了全力，卫明杰明显觉得杜合比在王府的时候要难缠许多。 杜合一边应付着他，一边焦急地回头朝林月茹大喊： “月茹姑娘，你去啊！你快去！” 林月茹不再犹豫。 蒙面人身上带着伤，肯定不会走远。 她现在去一定能追得上，要是快的话，兴许还能赶回来帮杜合。 她快步朝着蒙面人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路过一个死胡同的时候，她瞥了一眼就略过去要继续往前走。 刹那间，有些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 一步一步，朝着死胡同走了进去。 幽暗的胡同里落针可闻。 被人堆放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挡住了她许多视线。 林月茹手里攥紧大刀。 她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谨慎，将每一个角落的动静都仔仔细细地收入眼中。 终于。 快到尽头的时候。 一个被箩筐遮掩住的角落，忽然冲出了一道身影。 赫然是逃走的蒙面人！ 他手上没有刀，只拿了一个木棍充当武器，在林月茹面前做殊死一搏。 可是他早就见识过了林月茹的能力，那不是他能比拟的。 何况他现在还受着伤。 片刻之间，林月茹就已经将他制服在地。 蒙面人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心里满是不甘，却又有几分佩服。 他低声道，“这分明是个死胡同，你为什么还会进来。” 在正常人看来，谁会往这儿躲？ 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林月茹却淡漠道，“你不也进来了么？” 他身上带着伤，跑是一定跑不远的。 他迟早会被她抓到。 他唯一的活路，就是赌一把。 可是就连拼死赌的这一把，他也输了。 林月茹押着他，利落地用绳子把男人的手捆了起来。 紧实得很，就算是他没有受伤，都不一定能逃的走。 男人苦笑一声，以为自己今天算是彻底栽了。 然而下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在王府里说的还算数。” “只要你把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我依然可以放你走，给你安排一条最妥当的退路。” 蒙面人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袒露在外面的双眼里满是怀疑。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你说什么？你放我走？” 林月茹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语速极快。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耽搁，你必须尽快做决定。”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消息，如果你愿意把你知道的全都交代，我可以放你走。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把你带回王府。” “兴许你最后在王府还是会交代，但是方式和待遇就不一样了。” 带回王府就是严刑逼供了。 且不提王府的人有多会折磨人，就说她自己也知道许多种摧残人的方式。 如果他不愿意，她照样有信心让他开口。 只是那样一定会浪费很多时间。 蒙面人犹豫了片刻。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的话。 林月茹却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机会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跟我走吧。” 她伸手拽着他往回走。 她还急着回去帮杜合。 “别，别！” 蒙面人急着叫出声。 “我愿意！我愿意说！” 林月茹定定地看着他，像是丝毫不急一样。 蒙面人咬牙，“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万一我说了你却不放过我，或者你把我放了之后，他们再把我抓回去怎么办？！” 他只有这一次机会，不敢轻易赌。 “你以为你现在就算逃回去了，还会有人信你吗？” 她眼里讥讽，淡淡出声。 蒙面人身体一震。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 不管他有没有在林月茹这儿交代出来。 对于一个已经被抓过的人，太子那边怎么可能再有丝毫的信任。 他咬牙，“我信你，我也只能信你，你说怎么做。” …… 卫明杰从没见过那么疯狂的杜合。 他就像是不要命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冲上来。 他几次把他打伤之后，想要脱身去找林月茹和蒙面人。 可是就又会被杜合紧紧地缠上来。 他就像是咬住他不松口一样。 哪怕遍体鳞伤，也一丝都不肯退让。 卫明杰再一次一刀砍在他的胳膊上。 鲜血汩汩往外冒。 触目惊心。 “杜合！你至于么！你不是不知道你的实力在哪儿，你以为就凭你今天真的能留住我吗？” “我知道留不住！”杜合压抑着低吼，“可我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你留下！” “卫明杰，我和如寒把你当兄弟！王爷把你当心腹！可是你呢？你是怎么做的？！你对得起王爷对得起我们吗？你对得起月茹姑娘吗？！”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他身上已经多处是伤了。 打了这么久，他身上的力气也快要用尽了。 可他还是一边愤愤地骂着，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自己的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我杜合眼瞎，看错了人！卫明杰……你就是条狗！” 说完这话，杜合眼前一黑。 身子向后仰倒，摔在了地上。 意识浑浊间，他看见卫明杰踏着月光朝他走了过来。 是要取他的命吧？ 呵…… 死在昔日兄弟的刀下。 他杜合下了地狱都是最傻最眼瞎的哪一个！ 第一百六十七章 留他一命 浑身又麻又痛。 仿佛稍微一动，就牵扯着全身的皮肉一起痛。 杜合痛苦地睁开眼，他居然没死？ 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睛，看到了如寒。 如寒沉着脸坐在他旁边 因为身上的伤，他只能以一个看上去有些诡异的姿势斜斜地倚在椅子上。 见他睁开眼，另一张娇俏却带了些冷厉的脸也凑了上来。 “杜合，你没事了吧？” 他努力眨了眨眼，看清了。 是林月茹。 他想坐起来问问她。 有没有抓到那个蒙面人？ 有没有审问出来晏清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卫明杰那个叛徒现在怎么样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问一问。 可是他浑身刺痛，连坐都坐不起来。 他的喉咙里也干哑得厉害，根本就张不开口。 “月……” 只吐出一个字，就已经觉得犹如熊熊烈火在他嘴里灼烧。 他被迫闭上了嘴。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月茹递过来一个杯子，让旁边人喂给他。 或许是太久没有喝过水了。 他觉得这水是他从未尝过的甘甜。 他只不过微微一吸，就填满了他的嘴。 浇灭了他喉间的火。 如寒在旁边铁青着脸。 “昨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王爷也已经收到消息了，正在带人去抓卫明杰那个叛徒！” 杜合喝完了一整杯水，才觉得意识回到他自己的大脑里。 他没有接如寒的话，而是艰难地朝着林月茹看过去。 “月茹姑娘，你抓到那个人了吗？你抓到……那个蒙面人了吗？” 林月茹点点头。 “放心吧，人我已经找到了，他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杜合重重松了一口气，无力地倒了回去。 如寒心疼又恨铁不成钢。 “你自己分明知道不是卫明杰的对手，为什么还有去自讨苦吃？！昨晚要不是月茹姑娘及时回去救了你，你现在就没命了你知不知道！” 杜合倒在床上，一颗讥讽的泪自眼角滑落。 “如寒，他是叛徒。他骗了我们整整七年。” 七年前他被王爷从街上捡回来。 那时候的卫明杰只是一个谁都可以欺负的小乞丐。 府上许多人欺辱他，是杜合和如寒保护着他。 “七年啊，哪怕王爷养的是头狼也该养熟了吧？！” “他怎么敢啊！他怎么能啊！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杜合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的质问。 或许实在问如寒。 也或许，是在问卫明杰。 如寒没说话。 半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养伤，以后亲手替王爷了结这个叛徒。” 杜合点点头，躺在床上痛苦地闭了闭眼。 林月茹见状，退了出去。 她原本就是因为放心不下才会过来看他一眼，给他送些灵泉水。 现在杜合显然已经脱离了危险，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呆在这儿了。 “月茹姑娘。” 如寒在她出门的前一刻叫住她。 “那蒙面人的话，不可全信，”他双目赤红地看着她，“千万小心。” 林月茹顿了顿，深深一颔首。 没再停留地大步离开了。 她昨晚并没有把那个蒙面人带回王府。 现在哪怕是王府里的人，她也不敢全信了。 万一还有内奸怎么办，要是再把蒙面人放跑了，她下一次还有这么好的运气把他抓回来吗？ 她不敢赌。 林月茹坐在屋子里，压下心底所有的紧张，给韩老太写了一封信。 信中让他们不要担心，韩晏清在丹阳一切都好，就是被一些事耽误了暂时回不去。 再过几天，自己会和韩晏清一起回去。 如果不写这封信，韩老太一定会在家里急疯了的。 到时候说不定得亲自找到丹阳来了。 林月茹把信交给了佟夫人。 委托佟夫人交由自己的心腹，帮她把这封信平安送到江都。 解决完信的事情之后，她立即出府。 出府前，她特意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直到一般人都没办法认出来那是她为止。 出府之后，她特意围着王府绕了好几圈。 确认没有人跟着她，她才拐了几个弯，来到不起眼的小屋前。 她推门进去。 里面的人见她来了，眼睛一亮。 “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得死在这儿了。我身上还带着这么多伤，你至于绑的这么紧么？” 林月茹走过去，一边把他从柱子上放下来，一边开口道。 “我如果不这样的话，谁知道你会不会跑了？” “我还怎么跑？” 蒙面人已经摘下了自己的面罩，苦笑道： “我这么久没回去，他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我要是出去，说不定连一天都活不了。” 算他有几分自知之明。 她把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和水放在桌子上，顺便给了他一些药。 男人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拿起食物开始狼吞虎咽。 吃着吃着，忽然就觉得有几分心酸。 自从跟了太子，整日在外面做这些不能见光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记得上一次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林月茹没看他，径自拿出丹阳城的地图开始分析。 “你昨天说过，你们在丹阳只有一个固定据点。” “对，”他喝了一口水，“但是现在他们肯定都已经跑了。我这么久不回去，他们肯定也知道据点不安全了。” “我没想去找你们的老巢。” 男人莫名，“那你……” 他又恍然大悟，“哦，你要找你男人。” 林月茹没理他。 她把地图摆到两人面前。 “你说你们已经排查过的地方，我都已经标出来了。剩余被我打了叉的，都是他不可能会去的。” 男人目瞪口呆看着她。 这么短的时间，她居然就已经排除掉了那么多地方？！ “那你接下来的目标不是已经很明确了？” 男人愣怔地盯着她。 这女人太可怕了！ 像狮子一样林锐的嗅觉、像老虎一样的胆量。 她才是天生该干他们这一行的！ 林月茹沉吟着摇摇头。 “还不够。” 她面上不显，可心里却已经快急疯了。 韩晏清从来没有和王府这边联系，说明他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外面躲躲藏藏的。 可是他身上还受着伤，凭他一个人又能藏到什么时候去？ 她必须尽快找到他。 她一狠心，抬眸决然地盯着他。 “把他们最有可能去的备用据点位置告诉我。”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这是找死 “不行！” 男人毅然决然地喊道。 “你这是冒险！你要是摸到他们老巢去，你觉得你还出的来吗？到时候你连你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怎么找你男人！” “我没那么多时间了！” 林月茹低吼出声。 她煎熬地攥紧自己的衣服，“你们找了这么多天都没能找到他，我凭什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人？” “我能做的，只有赌一把，只有试一试。” “你这是拿你自己的命冒险。” 相识时间不长，可男人也不忍心看她去送死。 她要孤身一人去他们的老窝晃荡。 这不是寻死是什么？ 上赶着找死！ 他缓缓劝道：“你别想的太糟糕，说不定是他已经从丹阳出去了我们没发现呢。” 林月茹认真地摇摇头。 “不可能。” “你们的人、王爷的人都在暗中盯着，他不可能在这么悄无声息的情况下出了城。” “他一定还在丹阳，而且还因为一些原因没办法跟王府取得联系。” 比如受的伤很重，只能躲起来。 只要想到这个可能，林月茹就几乎坐不住了。 她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身犯险。 她相信韩晏清能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不被抓到，一定是在反监视。 他要么躲在没有人发现的地方，要么就在这群人的眼皮子底下。 她赌一把。 赌韩晏清在看到她之后会联系她，会来找她。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 男人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她。 林月茹铁了心要去。 他叹了口气，“你真的要去我也不拦着你，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谢谢。” 林月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谢。 “不用谢，”他摆摆手，幽幽道：“现在咱们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 他拿过纸笔。 将自己猜测的，可能会被他们当做下一个大本营的地方都标了起来。 另外，将据点内的人数、他们的武力、以及领头的是谁都说了个清清楚楚。 毫无保留。 林月茹都有些诧异，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的行为。 “你……转变的还挺快。” 男人看她一眼，“刀尖舔血的日子过够了，好不容易能出来见太阳了，当然得断个干干净净。” “别忘了你承诺给我的，希望你能活着回来。” 林月茹保证：“放心，我会将你的退路全部安排好。无论我回不回来，到时候都会有人把你送走。” 男人有些触动，“那，祝你一切顺利，平安找回你男人。” …… 偏僻的小街。 骤然多出许多穿着侍卫或是兵甲衣服的人。 他们跟在林月茹身后，分散在几条街不停地找寻。 街上百姓的屋子被打开搜查。 商铺的门面也无一幸免。 如此大肆且快速的搜查，让百姓都有些惶恐。 林月茹在队伍中间。 她无心去搜寻那些人的老巢，只专注地找寻着任何能藏人的地方。 被层层护卫守护着，她的安全得到了完全保障。 在来这儿之前，她先回了一趟王府，见到了王爷。 正如她的猜想一般，一听到她掌握了太子安插在丹阳的人手的老巢，王爷不加犹豫就答应派出人手帮他。 王爷和太子之间积怨已久。 有这样一个能铲除太子势力的机会，王爷是傻了才会不要。 这些侍卫是来帮她找韩晏清的，更是来灭太子爪牙的。 搜寻到第三个可能的地点时。 一个护卫踹开门，愕然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偌大的空房子里，还剩了些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以及一些焚烧过的痕迹。 领头的人快速摸了一下盆的底部。 “还烫着，人刚走！快追！” 他们从林月茹身边擦肩而过。 她诧异地打量着这座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 闹中取静，还真是会挑地方。 她的心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既然他们就在这儿，那是不是说明韩晏清也就在附近？！ 她大步出门，站在门口扫视四方。 有没有什么地方，是可以完美地隐蔽自己，同时又能够不被人发现的？ 看了一圈又一圈。 她的目光陡然锁定在一个地方。 远处的阁楼。 与这个地方成相望之势，能观察到这儿的进进出出一举一动，却又不容易被人注意到。 如果他想看着，那么他一定会在哪儿！ 林月茹几乎是以飞奔的速度，朝着阁楼那边跑过去。 动作之突然、速度之快，让身后跟着她的侍卫都没有反应过来。 侍卫愣了个神，急忙喊出声：“月茹姑娘！你这是去哪儿！” “月茹姑娘你慢些！小心些，等等我们！” 她却仿佛是没听到一般，只一心惦记着对面的阁楼，惦记着那个人。 抛下侍卫飞快地跑到对面后，她才发现，这阁楼底下是“济世堂”。 丹阳一个很有名的药房。 听说是前几年才搬过来的，但是掌柜的和郎中都是心善之人。 这几年没少给穷人义诊，有的时候抓药也可以赊账，实在穷的还可以免除。 因此，济世堂在丹阳可谓是人人称颂。 如果韩晏清真的是躲在这儿，那就很合理了。 济世堂整日人来人往利于隐匿行踪，而且还口碑极好不会有人怀疑。 抬头看了看济世堂的牌匾，她毅然决然地踏了进去。 一进门，直奔楼梯。 刚靠近楼梯，一个小厮就连声叫着拦住了她。 “哎哎哎！姑娘，姑娘！” 小厮把她拦在前面，“您是治病还是抓药？” 林月茹指着上面，“我想去上面看看。” 小厮很是认真地摇摇头。 “姑娘，我们掌柜的吩咐过，上面不许人去。别说是您了，就连我们也不能上去的。” 林月茹不死心地盯着。 小厮看她这活蹦乱跳的劲儿也不像是有病，狐疑道。 “姑娘，我看你也不像是生病的样子，你不会是来我们济世堂闹事的吧？” 周围几个人立马看了过来。 王府的护卫也堪堪赶到，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涌进来，以保护的姿态站到了她后面。 看这架势，小厮脸都沉了下来。 “姑娘，你要是治病抓药，我们济世堂欢迎。可你要是闹事，不好意思，请出去。”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济世堂 林月茹摇摇头，急切地解释。 “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找人的！” 小厮语气不善：“找人，找人找到我们济世堂来？真是闻所未闻！我们济世堂只有病人和郎中，都在这儿了！” 林月茹摇头，指着楼上，“我要找的人在楼上，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楼上看一眼。” “你休想！楼上是我们掌柜的地方，你以为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 “就是！我们济世堂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容不得你们放肆！” 济世堂的另外几个伙计也赶了过来，一起挡在楼梯口。 “如果我非要去呢。” 林月茹却也面色冷硬，寸步不让。 两方僵持之间，楼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让她上来吧。” 是一道清冷的男声。 底下的人俱是惊诧。 小厮心有不甘，却只能让开了楼梯口。 “我们掌柜的让你上去。” 林月茹怔了怔，却丝毫不敢犹豫，立马踏上楼梯。 身后的护卫见状也要跟上去保护她。 却被小厮拦住，“我们掌柜的说让她进去，可没说让你们也进去。” 几个护卫气的咬牙，“我们是跟着保护姑娘的！要是姑娘在你们济世堂出了事怎么办？你们济世堂能负责吗？！” “是她自己不管不顾闯了我们济世堂，还说什么要我们济世堂负责，难不成还是我们把她诓骗来的不成？！我已经多次阻拦，可她自己还要去！怪得了谁！” 小厮也气愤，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跟他们争辩。 “况且楼上是我们掌柜的，我们济世堂的掌柜能害她什么？！” 就连济世堂来买药的那些人都纷纷附和出声。 “是啊，掌柜的是个大善人！” “他怎么可能会害人呢？他救人都来不及！” “你们别乱说话，别栽赃掌柜的！” 眼看底下已经越来越乱了，吵得林月茹有些头疼。 她制止道：“你们先在下面等着我吧，我上去看一看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几个护卫没法子，只得作罢，不再吵着要上去。 只是却也不敢退出去，就和小厮僵持在楼梯口，守着她。 越是接近楼上，林月茹的步子就越是缓慢、沉重。 这是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才锁定的地方。 要是上面真的没有，那她还能去哪儿找他呢？ 这条长长的楼梯终于走到了尽头。 林月茹站在二楼，看着面向她而坐的男人。 男人脸上呆着面具，遮住了半张脸，正坐在榻上煮茶。 她扫视了一圈。 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榻上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不知姑娘在我济世堂闹这么一出，所为何事？” 林月茹拱手行了一礼。 是客气道谢，也是赔罪。 “多谢掌柜的允我上二楼。只是，我是想来济世堂找人的。恕我冒昧，这楼上可还有其他人？” “并无。” 面具下，掌柜的眼中含笑看了她一眼。 “敢问姑娘找的是什么人？又怎能确定他就在我济世堂？” 林月茹怅然若失地摇摇头。 “我在找我相公，我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到这儿，我原以为，他会在这儿……” 说话间，她的眼神已经锁定在二楼角落里的小楼梯。 那是通往更上面的。 而更上面，就是她在远处看见的那个小阁楼。 掌柜的放下茶壶，“哦？那姑娘恐怕要失望了，我这儿并没有你的相公。” “掌柜的，我可否……到上面去看一看？” 林月茹直视他的眼睛，毫不避讳地问道。 那掌柜的品了一口茶，对她淡淡一笑。 “我若说不可呢？” 她一字一句道：“掌柜的说不可，我也要上去看一看。” 男人嘴角扬了扬，“姑娘倒是坦诚。只是，你真的不能上去。” 他越是这样，林月茹越是觉得有鬼。 “掌柜的这样拦着我不让我去，莫不是心虚？” 她一边跟掌柜的话里话外打太极，一边趁其不备，猛地快步到了楼梯口。 掌柜的脸色骤然一变。 他“噌”地起身要去拦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三两步，林月茹就已经到了顶端。 她离这三楼，只有一步之遥。 “咳咳……咳咳。” 就在她要登上阁楼的前一刻，她面前的门忽然开了。 她愕然抬头，眼里满是期待。 “林姑娘，你还真是舍不得在下，居然连这济世堂都找来了。” “怎么是你？！” 林月茹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人。 宋淮礼依然骚包地拿着一把折扇，笑着看她。 “不然姑娘以为会是谁？总不能是你那个什么相公吧？” 林月茹的面色逐渐沉了下来。 身后掌柜的起身走了过来。 笑道：“原来姑娘还与淮礼认识？他这几日在我这儿养伤，不便被外人打搅。若是姑娘早说你二人相识，我也就不会拦你了。” 此刻在这儿见到宋淮礼，林月茹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可失望之余，她心中对宋淮礼的那一丁点担忧也随之消散了。 毕竟当初他是为了救她才会受伤。 受伤之后又不肯跟她去王府，自此就了无踪影了。 能在这儿见到他，知道他还活得好好的，也是一个意外收获了。 “我倒是没想到在这济世堂的……居然会是你。算了，那你就在此处好好养伤吧，我先走了。” 话落，她转身就下楼。 宋淮礼还在身后喊：“林姑娘这就走了？不与在下多叙叙旧了？林姑娘，慢走啊，慢走！” 林月茹头都没回一下，失魂落魄地出了济世堂的门。 没找到。 他并不在这儿。 她唯一的希望现在也没了，她又开始像无头苍蝇一样只能乱撞了。 走出去很远之后。 忽然，她步子一滞，猛地回头朝济世堂看过去。 从出了济世堂的门，她就觉得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她。 回头。 宋淮礼正在二楼笑眯眯得同她招手。 口型还在说：“有空多来看我。” 林月茹没理他，转过身再没回头看一眼。 直到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转角，一道身影才依依不舍地从窗后移开目光。 宋淮礼摇着折扇调侃，“你既然心疼她，为什么不出来见她？你就真忍心看她为了你伤心成这样？” “不忍心，也只能忍着。” 窗前的人转过身。 赫然是林月茹找寻了多日的韩晏清！ 第一百七十章 韩晏清难道恢复记忆了？ 这一趟出来，虽然林月茹没有收获，可是王府的人却收获颇丰。 归功于林月茹锁定的他们的位置，打了太子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虽说一开始跑了，可还是被抓了个七七八八。 剩下几个流落在外面的，也正在全力抓捕。 据说这一批人都是常年潜伏在丹阳的。 甚至其中还有一部分是常年潜伏在王爷身边。 王爷在什么地方，他们就立刻也跟去什么地方。 审问那些人就是王府的事情了。 可是没想到，王府的人竟然意外给她送来了一条韩晏清的消息。 “月茹姑娘。我们审问那些人的时候，有一个松口了，说他们其实前两日见过韩先生。” “见过？在何处？他受伤了吗？！” 林月茹急切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连串的问题就问了出去。 来送信的那人见她这么着急也不敢卖关子了，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据说他们是在丹阳一个小街上见到韩先生的，当时他们正好在外面找韩先生的踪迹。” “本来是打算把韩先生抓回去的，但是就在关键时候，有人出来把他救走了。” “什么人把他救走的？”林月茹眉头一皱。 他在丹阳除了王府之外，什么时候还认识别人了？ 那侍卫摇摇头，“他们说都带着面具，认不出来。但是那些人身手很厚，也就来了两三个人，却在他们之间来去自如。” 林月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们怎么能确定那些人是来救他的，而不是来把他劫走的？据我所知，他在丹阳并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了。” 那侍卫再次认真地摇了摇头。 “月茹姑娘，他们说了。那几个人一看就是以晏清先生为首的，绝对是来救他的。而且如果不是有人帮忙，晏清先生也不可能在这小小的丹阳躲过太子的人和我们的人两方视线，还安然无恙来去自如。” 他说着说着，语气也开始沉重起来。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韩晏清安好固然可贵。 可是在丹阳，在他们和太子两方人的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混入了第三方势力！ 而且他们对对方一无所知，连人家是隶属于谁，在这儿有什么目的都不知道！ 这就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一样，让人时时刻刻都战战兢兢。 林月茹道谢后就让他先下去了。 她坐在椅子上，咬着唇眉头紧锁思考着他的话。 为什么会忽然冒出来一批对韩晏清这么忠心耿耿的人呢？ 韩晏清分明始终都是跟她在一起的，不可能会有时间、有机会结识这样一帮人。 就算是在丹阳的这段时间，他也是一直吃在王府住在王府，时刻和如寒在一起。 再之后，就直接发生了被埋伏的事情。 他更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机会。 怎么可能会凭空冒出来这样一帮人。 除非…… 他们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除非，韩晏清早就认识他们！ 在他们逃荒之前，在他受伤之前！ 想到这个可能之后，林月茹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他……难道已经恢复记忆了？ 所以才会跟自己以前的朋友或是属下相认？ 所以才会无需王府的庇护，也能在丹阳如鱼得水？ “那些人都带着面具。” 侍卫的这句话再次萦绕在她耳边。 面具。 她脑海中猛地闪过，在济世堂时掌柜的脸上那张遮去大半面容的面具。 还有意外出现在三楼的宋淮礼。 现在看来，当时无论是掌柜的还是宋淮礼，他们的反应都很奇怪。 宋淮礼从三楼忽然冒出来不像是戏弄她。 更像是实在没法子了，只能出来挡住她，不让她继续上去。 所以…… 三楼藏着什么？ 她抓住脑海里这零星一点的线索，猛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哎，月茹姑娘！” 过来给她送饭的小丫鬟只觉一阵风掀了过去。 接着，就只能看到林月茹的一个背影了。 她几乎是寸步不停地出了王府。 想了想，又跑到哪座破败的小房子前。 一袭黑衣的人正给自己换着药。 见她来了，一喜。 “你回来了？怎么样，抓到人了吗？” 她点点头，“抓到了一大半，剩下的漏网之鱼王府的人正在全城搜捕。” 那人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她蹙眉，多问了一句：“怎么说那也是你昔日的同僚，你怎么一副恨不得他们被抓的样子。” 那人瞥了她一眼，一边继续给自己上药，一边语气淡淡道。 “那是你不知道这群人有多没人性。他们在丹阳这段时间，没少作恶多端，拿人命根本不放在眼里，几个月大的小孩都杀。这种人，我不应该求着让他们被抓吗？” 他反正是早就受够那群人了。 抹完最后一点药，他直起身子。 “所以，我是发自内心地很感谢你。要不是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勇气脱离他们。甚至可以说，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的机会。” 林月茹颔首，“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他神色一正，拱手肃然道：“金凌正！以后任凭姑娘调遣！” “眼下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跟我一起去。你这伤还能撑得住么？” 金凌正连连点头，“姑娘放心，一点小伤罢了！” “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浓浓夜色下，两人着一身黑衣，隐于黑暗中。 一路向着北边飞快地过去。 直到林月茹看到目的地，远远地停了下来，躲在墙角后。 这个位置，能将对面看个一清二楚。 身后的金凌正凑过去看了一眼，“这不是济世堂么？姑娘，你要盯着的地方就是这儿？” 林月茹点点头，“你了解济世堂？” “了解一点，”他蹙眉，“我们每到一个地方，都得把那儿的情况摸个差不多。这个济世堂，也了解过一些。” “都知道些什么？” 金凌正皱着眉仔细想了一会儿。 “说来倒也是奇怪。别的地方倒都能有个历史能查，这济世堂却不一样。这就是几年前新冒出来的地方，而且掌柜的几乎从不露面，根本就无从查起。” 每次出面的，都是济世堂的伙计或者是没什么用的管事的。 “再加上，这济世堂在丹阳做了不少好事，几乎人人都称颂他们悬壶济世。有这些善名顶着，我们也查不出什么。” 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除了人家是几年前刚来的之外，什么都不了解。 林月茹就不指望他能提供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忽然，金凌正低呼一声。 “月茹姑娘，你快看！那不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我不想再追着他了 林月茹捂住了他的嘴。 她死死地盯着刚从济世堂后门出来的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她苦苦找了多日的韩晏清！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娇小的姑娘。 金凌正盯了他们几秒，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姑娘，这韩晏清不是没受伤么？你看他走路的样子，看上去步步生风的，不像是有事的人啊。” 他吸了一小口气。 “还有他旁边跟着的，那是个姑娘？！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总不能不知道你来丹阳找他了吧？您为了他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罪，他倒好，躲着不见就算了，还香软在怀？！” 他越说，越替林月茹觉得不值。 她在这儿又是拼命又是找人的。 他在这儿躲着清闲？ 还跟别的女人靠的那么近？！ 他都看不下去了！ 林月茹始终没说话，下唇已经被她咬的毫无血色。 韩晏清身边跟着的姑娘她认出来了。 是在江都跟踪她、还被她发现了的那个孙家小姐。 他身后跟着的人，她也认出来了。 一个是宋淮礼，另一个就是她今天在济世堂遇见的那个掌柜的。 除了他们几人，身边还跟了几个戴着面具的人。 应该就是太子的人交代的，那些把韩晏清救走的人。 就在几人走出去一段路后，韩晏清忽然警觉地回头。 身后像是有一道视线一直跟在他身上，一直紧紧盯着他。 他猛地回头，看向街角的位置。 “去哪儿看看！”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以飞快的速度朝着街角过来。 仔仔细细检查过之后，回来复命：“将军，没人。” 韩晏清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今天夜里的氛围让他觉得怪怪的。 宋淮礼催促一声：“没时间了，我们快些吧？” 他只得作罢，“走吧。” 一行人快速离开。 他们走后。 街角的一个阴暗角落里，缓缓现出两人身形。 林月茹耳力极佳。 方才面具人那声“将军”以极细微的声响钻进了她耳朵里。 只那一声，就刺得她耳朵像是要炸了一般，心也跟着抽动地痛起来。 将军？ 他从前是将军？ 怪不得他的身手那样好，而且身上哪有一把那样厉害的刀。 显然，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他又回去做将军了，却连说都不曾跟她说一声。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一滴泪从林月茹的眼角迅速滑落。 一旁粗枝大叶的金凌正并未发现。 甚至他还在为林月茹感到不公。 “姑娘，这韩晏清可真够不是人的！” “他明明就在这儿，为什么连见都不肯跟您见一面？那日在街上，若是您没有逃过去，死在我们手里了他也不来看一眼吗？” “他可真是个狼心狗肺之辈！” 林月茹想到那个姓孙的小姐，只觉金凌正说的这些话更加可笑了。 说不定，人家早就已经有了心上人，甚至可能早就在京城私定终身了。 她才是那个鸠占鹊巢的人。 她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林月茹摇头，一直摇头，一言不发。 她这副样子把金凌正都吓了一跳。 “姑娘，你怎么了？你要是实在生气，我就陪你回去找那个丧良心的东西！” 林月茹摇摇头拉住他，“金凌正我问你，你究竟知不知道太子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刺杀他。他之前……是不是什么将军？” 金凌正被她问的一懵。 他认认真真地思考后，摇头否认了。 “姑娘，我不经常在京城呆，而且也是这两年才加入进来的。京城的人我虽然认得不多，但是能确定，一定没有一个姓韩的这么年轻的将军。” 林月茹一愣。 转念一想也是。 如果韩晏清真是什么将军的话，那王爷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她失魂落魄地往回走。 脑子里像是一团巨大的浆糊一般，怎么拨也拨不开。 既然他不是，那那个人为什么唤他将军？ 济世堂的掌柜和如归楼的宋淮礼为什么会听命于他？ 他…… 难道是要反？！ 林月茹被自己脑子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紧接着就自己否定了。 韩晏清不会反的。 至于他是什么将军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随他去吧。 她实在不想管了。 从江都追到他丹阳。 一路这么查来查去，每天都在找人和遇险的路上。 她实在有点累了，也有点撑不住了。 林月茹精疲力尽地开口：“金凌正，我有点累了。” 金凌正动了动胳膊，“我还能撑住，姑娘，需要我背你回去吗？” 林月茹摇摇头，“我是想走了，不想在丹阳了。” “走？” 金凌正一愣，紧接着就开始支持她。 “走了也好。姑娘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在这种地方耗着，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 “我好？” “很好！”金凌正认真地点头，“姑娘连我这样的人都愿意放一条生路，还有什么不好的？” 林月茹摇摇头，“我不是放你一条生路，我是知道你并非作恶多端之辈。而且当时，我也需要你手里的情报。” 金凌正不管，反正咬定林月茹就是这世上最良善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受这样的苦。 林月茹否认，“我并不觉得这是受苦。” 他原先对她那么好。 哪怕是因为从前的那份好，她在追寻他、保护他的路上也甘之如饴。 只是现在不同了。 两人之间有隔阂了。 他，可能发现自己想保护的人并不是她了。 她是因此，才想离开的。 金凌正跟在她身边保证，“姑娘放心，无论你想去什么地方，在下都可以奉陪。我可以跟在姑娘身边保护你。” “不用，你好不容易有了自由的选择，应该回到自己家人身边。” “我没有家人了，”他苦笑一声，“我若不是孤儿出身，他们也不会找上我来做这种差事。” 林月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金凌正眉宇间，是驱不散的孤独和哀愁。 这像极了从前的她。 孤身一人长大，因为干干净净的背景被人选上去做特工。 一路杀人、做任务。 做的都是她不喜欢的事。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离开丹阳。”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你不能放弃啊 林月茹回了一趟王府。 她和佟夫人和如寒他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不管是之前在王府住着的时候，还是这次她来丹阳找韩晏清，他们都尽全力帮她。 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份情谊她记在心里。 于情于理，她都应当来告个别的。 况且这次她决定离开，还不知道自己会去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下次再和他们相见是什么时候了。 这段时间林月茹一直没顾得上和佟夫人叙旧。 因此，下面丫鬟一说月茹姑娘求见，佟夫人就高兴得不得了。 丫鬟刚出门去请林月茹进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去亲自接她进来。 “月茹，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林月茹笑着去拉住她的手，“我来看你你还不高兴么？” “高兴，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我以为你还在因为我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晏清的事情而生气呢，你来看我我都高兴死了。” 佟夫人娇嗔地瞪她一眼。 她是真以为林月茹生气了，还因此惴惴不安了好久。 高兴之后，她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还没说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你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在忙着找晏清么？” 韩晏清还没找到，她居然会有心思来找她说话？ 在佟夫人狐疑的目光下，林月茹缓缓摇了摇头。 她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暂时不找了。” “不找了？！为什么啊？” 佟夫人大吃一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帮你解决！你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话？” 她怎么都不信林月茹会不找了。 她和韩晏清明明那么好。 林月茹放开她的手，目光随意停留在一处。 “不是我不想找了，是我找了也找不到。” “王府这么多天也一直在找他，不是也一无所获么？” 她笑了笑，“或许他已经不在丹阳了，或者是他暂时不想让我找到他呢。我想通了，不找了。” 她嘴角明明带着笑，可是佟夫人却硬是在她的话里听出一丝苦涩。 她担心地握住林月茹的手，“月茹，你不对劲。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遇见什么事了？！” 无论她怎么追问，林月茹都一口咬定什么事都没有。 “我就是找累了。”她笑不及眼底，“我想着，我这么一直找下去也未必是对他好的。我又没问过，人家想不想被我找到。” 佟夫人听着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她觉得今天的林月茹实在是有些奇怪。 说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听不懂。 她隐隐觉得，林月茹变了。 但她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地方变了。 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她好像要开始找她自己了。 佟夫人问了她许久，又把她留下来吃了一顿饭。 可是林月茹却一直保持着十分平静，且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 她如何追问都没有任何结果。 佟夫人没办法，只能放她走了。 林月茹从佟夫人这儿离开之后，就去了如寒和杜合的后院。 杜合身上的伤也很严重，现在两个人都在后面养伤。 见到林月茹的第一句话，便问： “晏清找到了吗？卫明杰找到了吗？” 林月茹摇了摇头。 看着两人脸上变得失望，她忍不住教训道。 “你们两个现在是伤员，别操心那些有的没的了。韩晏清自然会有人去找，卫明杰也会有人去抓。这些都用不着你们去操心，你们能把伤养好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如寒和杜合被她说的脸上一红。 如寒不自然地岔开话题，“月茹姑娘，您怎么有空过来看我们了？您不去找晏清了吗？” 林月茹摇摇头，在房间里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我没有线索了。我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现在还是找不到他的半点踪影，我也没办法了。” 如寒一听，急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 “月茹姑娘，你怎么能这么想！” “你别失望，别着急啊！王爷不是也还没有放弃吗？他一直在派人手满城的找，肯定能找到晏清的，你不要多想！” “我们都知道你为了找晏清吃了很多苦头，可是现在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们不能放弃啊！” 如寒急得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林月茹见他这么着急，原本准备好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她要怎么面对一个自认为是把韩晏清害成这样的人说，她不找了？ 她放弃了？ 她说不出口。 看着杜合和如寒焦急的眼神，她点了点头。 缓缓开口道：“你们放心吧，我就是说说而已，我不会放弃的。” “但是这事儿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操心了，你们先把自己的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她看向如寒：“还有，如寒你以后做事要多动动脑子，不能再那么冲动了，也不能再听风就是雨了。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你都现在脑子里过一遍，别再被人诓骗了。” 如寒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 她又看向杜合：“还有你杜合，你是真的要再练练身上的本事了。等你好了让如寒多陪你练，你不能再偷懒了。这次是卫明杰手下留情了，下次你要是还没长进，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了。” 杜合摸了摸脑袋，“月茹姑娘我记下了，我心里都清楚，我肯定会好好练好好学的。” 如寒笑着看向她，“月茹姑娘，你今天可不对劲啊。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 林月茹翻了个白眼，“我还不是看你们两个太傻了，怕你们以后吃亏？” 如寒和杜合相视一眼，不仅没生气，还笑出来了。 “月茹姑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在王府里有王爷护着呢，不会有事的。” “下次我们也不会再那么轻易地受伤了，你不用担心我们。” 林月茹点点头。 如寒看她今天明显心情不好，又劝她。 “月茹姑娘，你是不是还在担心晏清啊？你放心吧，王爷一定会帮你把他找回来的！丹阳就这么大点地方，我不信他难道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第一百七十三章 林月茹离开 这话在林月茹心里像是敲了一声钟一样。 让她心里原本还有些晦暗不明的地方瞬间就亮起来了。 也许。 王爷这么久没有找到韩晏清并不是他找不到。 而是他早就知道韩晏清在什么地方了。 他不想找，或者说是他不能找。 甚至有可能，王爷早就和韩晏清以新的身份相认过了。 这算什么？ 林月茹心里逐渐苦涩起来。 全世界都瞒着她自己？ 怕她找到他？怕她得知真相？ 还是说……怕她缠着现在的他？ 她越发觉得自己像是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林月茹心里愈发苦涩，脸上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这副模样把如寒吓了一跳。 “月茹姑娘，你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事情了？” “我没事。” 脸庞滑过冰凉的触感，林月茹才发现，她居然落泪了。 是为自以为的那些和他从前的过往？ 或者是在替从前的自己觉得不值。 可她觉得不值又能如何。 他既然已经在逃避、在疏远，她尊重他的选择，不去打扰就是最好的告别。 如寒怎么看怎么觉得林月茹不像是没事人。 “月茹姑娘，你到底怎么了？你这幅模样可不像是没事人，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林月茹一再摇头。 “如寒，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月茹姑娘有什么事你就说吧，能帮的我一定帮！” 林月茹看着他，“之前我抓到的那个太子的手下。” “如果不是他供出来那些情报，王府很可能抓不到太子的大部队，对不对？” 如寒愣愣地跟着点头，“对。” “我之前答应过他。只要他愿意帮我们，我就放他一条生路，给他钱让他离开。” 如寒立即反应过来了。 “月茹姑娘你放心，这笔钱该由我们王府出！我这就找人去办！” 他扬声朝外面喊了个人。 门口侍奉的人立马推门进来。 如寒一串命令吩咐下去，那人立马出去了。 林月茹却不想再留在这儿了。 “等你们把他的新身份和盘缠准备好之后，送到这个地方就好了。” 她把金凌正现在呆的地址告诉了如寒。 自己却没再留下来等，径直离开了王府。 离开王府后。 林月茹孤身一人走在丹阳大街上，竟觉得天大地大没有自己一个容身之处。 她不能再呆在丹阳。 也不想再回江都。 她不想再见到与韩晏清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 韩家人已经能自食其力过上很好的生活了，面包产业也已经大概稳固下来了。 不对。 她自嘲般的笑笑。 韩晏清现在都已经做回大将军了。 他还会差这点钱么？ 或许，是她错了。 她孤身一人来到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该幻想拥有太多。 在浑浑噩噩一片浑浊的思绪中，林月茹牵着马漫步在丹阳街头。 悄无声息的，她出了城。 …… “将军！我们又找回来一批兄弟！真是太好了！” “将军，我就说了，我们兄弟都只听您一个人的！你看，一听说您回来了，他们都立马来投奔了！” “照这样的速度下去，召集我们骁骑军所有兄弟指日可待！” 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被簇拥在中间的韩晏清也跟着笑了笑。 “多亏了兄弟们。” “今日回去早些休息，我们明日还要去摸一摸那帮人的底！” 周围的人齐声应道。 “是！” 韩晏清本是骁骑军的副将。 从前在军中威望极高，骁骑军的弟兄们无一不服。 他从前也极受太子重视。 甚至曾跟着进宫面圣。 只不过后来不止出了些什么意外，他竟被太子亲口说成叛徒，并下落不明。 如今他能重新回到他们面前，并且还愿意把他们散落四方的骁骑军重新召集回来，大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次日。 又一次秘密清理活动。 韩晏清带着人大获全胜。 他抑制不住激动的心，终于能从大门堂堂正正地进王府了。 如果林月茹还在就会发现，跟在他左右的，正是宋淮礼和济世堂的掌柜。 王府。 王爷书房内。 王爷大喜，欣慰地拍着韩晏清的肩膀。 “晏清！你果然没让我失望！你知不知道，你的存在就像是一把尖刀利刃，直接替我捣碎了太子的心脏！” 韩晏清笑笑，将手里的东西呈上去。 “王爷，太子意图谋害皇上的证据和说明，我已经拟好了。” 王爷看着沉甸甸的东西，拿起来细细看了一眼。 里面一大半都是韩晏清的口述和详细说明。 “你确定要走这一步？” 王爷拿着东西问他，“这些东西一旦给到我，我是有信心让太子蜕一层皮，但你也会随之陷入更危险的境地，你和太子之间就没有退路可走了。” 韩晏清嘴角弯了弯。 “王爷，太子针对我就是为了这些东西。我交或者不交都是一样的结果。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 王爷扬起嘴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样的！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人！” 韩晏清又将身后的两人让出来介绍。 他们之前一直是秘密活动，就连韩晏清都没来王府和王爷见过面，更别提其他人了。 “王爷，这位是京城宋侍郎之子宋淮礼，是我曾经在京城时的至交。” 宋淮礼拱了拱手，对王爷笑道：“王爷，别来无恙。” 王爷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小子！我记着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干正事！什么时候和晏清混到一起去了，还跑到丹阳来了？” 宋淮礼笑着摆摆手，“此事说来话长，改日我专门给王爷讲讲！” 王爷白他一眼，“省省吧，我听说你父亲正找你呢，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他说吧！” 房间内几人都笑了笑。 韩晏清把另一边的人也让出来。 “王爷，这位是当年同我一起参军的好友。他就是济世堂掌柜的，也是他一直暗中与被打散的骁骑军将士联系，我们才能这么快地将人召回。” 王爷拱手，正色道：“济世堂的名声早有耳闻，未曾想还是骁骑军的弟兄，深明大义！” 那人连忙回敬，“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王爷看着他们满心欣慰。 “有你们在，扳倒太子不在话下！”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以为她欠你的么 叙旧过后，韩晏清道。 “王爷，没事的话我就先退下了。您也知道月茹在丹阳这几日一直在找我，我还没顾得上跟她相见。” 王爷笑着指指他：“你小子是该给人家月茹好好赔礼道歉！” “人家被你蒙在鼓里，为了找你吃了那么多苦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你该去好好哄哄！” “是！我这就去！” 一想到能见到林月茹，韩晏清脸上的笑就藏都藏不住了。 见状，宋淮礼和周参也告退了。 从书房出来后。 宋淮礼调侃他：“你要是再不去好好安慰安慰，恐怕就真要被我撬走墙角了。” 韩晏清睨他一眼，很是不悦。 “先前念在你是担忧我的份上，你去接近探查月茹的事我不同你计较。但你以后最好守好分寸，宋淮礼！” 那日在济世堂，他藏在楼上。 看着宋淮礼调笑她、与她如此相熟的模样，韩晏清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宋淮礼先前一直在京城。 后来实在受不了他爹的管束，偷偷跑到了丹阳开了哪家酒楼。 之后无意间遇到林月茹和韩晏清，他大吃一惊。 他不明白韩晏清现在怎么成了这副模样，没有半点从前骁骑军副将的风采。 他也不知道林月茹守在他身边的目的是什么。 她究竟是好的还是坏的。 有没有什么别的目的。 因为未知，他只能以那种方式去接近、去试探她。 之后又偷偷随着她来到了丹阳。 在丹阳遇害的那个晚上，因为他与王爷王妃相识，所以打死都不愿意进王府。 等在王府外面时，本来是打算去好友处避一避。 结果走出去没多久，就遇到了韩晏清他们，被救到了济世堂。 看韩晏清是真的生气了，宋淮礼笑着用折扇拍了拍他。 “你就放心吧！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么？先前那是因为担忧你的安危我才会与她走的近。现下既然已经弄清了，我自然不会讨没趣。” 韩晏清斜他一眼，“最好如此。” 他领着两人在王府匆匆穿行，先是去了佟夫人那处。 佟夫人听说是韩晏清回来了的时候，惊得手里的茶杯险些落下去。 将人请进来后，她看着面前好端端的韩晏清，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韩晏清行礼后，迫不及待先问她：“娘娘，月茹可在您这儿？” 佟夫人更加怪异地看他一眼。 “韩晏清，难道你不该先同我解释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又去哪儿了么？” “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为了你的安危，王府多少人忙前忙后？且不提我们，如寒和月茹两个人有多心焦你总该想到吧！” 他说消失就消失，如今却又这么好端端地回来了。 还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佟夫人高兴归高兴，可是满肚子的疑问实在打消不掉。 韩晏清却顾不上同她解释太多，“娘娘，这些您去问王爷都会知道的。但我真的想见见月茹，她如今在何处？” 佟夫人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将手里的茶杯缓缓放下。 “月茹走了。” “走了？！” 韩晏清僵在原地。 “走了是何意？她这几日不是在外头寻我么，她去哪儿了？！” 佟夫人这会儿也隐约反应过来一些了。 她幽怨地看了韩晏清一眼。 “月茹昨日来过我这儿，我看她话里话外都伤心得很。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说自己要走了。” “她、走了……是不打算找我了？怎么会？！” 韩晏清不信。 他们明明那么好，林月茹怎么可能会舍得放弃他？ 佟夫人有些气恼地站起来。 “韩晏清！我不知道你这几日究竟去了何处！但我能看到的就是月茹没日没夜在外奔波找寻你，还多次涉险差点连命都丢了！” “可你如今呢？一副好端端的样子，回来就颐指气使地要召见她。” “她为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真觉得她欠你的吗？” 韩晏清被佟夫人的话问住了。 他僵立在原地。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佟夫人却不想再听他的话了。 这么多日她殚精竭虑，担心韩晏清会在外面出点什么事。 可如今他如此畅通无阻地回到王府，且看着生龙活虎！ 她已经明白了，或许韩晏清这几日根本不是在东躲西藏，甚至王爷可能也早就知道了。 只有她和林月茹被蒙在鼓里是么！ 她不悦道：“我这儿没有月茹，你去别处找她吧。” 韩晏清走前，她忍不住又说了句。 “先前月茹去找过如寒，你也可以去问问。哪怕不是去问月茹，你也该去看看如寒！” 韩晏清心神恍惚地从佟夫人的院子退出来。 周参和宋淮礼就守在门外。 见他失魂落魄地出来，两人迎了过去。 “如何？人不在这儿？” “不在。” 韩晏清心神不宁地答了两个字，就恍恍惚惚地朝着如寒的院子过去。 如寒和杜合见到他的时候，两个人高兴得要坐起来迎接他。 韩晏清把人摁回去躺着，“你们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起来做什么，躺着好好歇息就是了。” 如寒抹了抹泪，“见到你没事我也算是放心了。” 韩晏清见如寒这样，心里也不好受。 他坐在椅子上，稍稍透露了一点，“我这几日是在外面做些别的事情，并未受伤，无需担忧。对了，月茹可曾来过？” 如寒和杜合都微微愣了一下。 他在外面做些别的事情？ 一件他们都不知道，连林月茹也被蒙在鼓里的事情么？ “月茹姑娘昨日来过，拜托我们帮那个太子的手下做好新身份和盘缠后就离开了。” 如寒体谅有些事需要保密，但他还是别扭地劝了一句。 “晏清，我觉得无论如何，你该先去和月茹解释一下。她这几日，过的真的不容易。” 韩晏清得到的还是一样的答案。 他整个人仿佛受了一棒重击一般。 他这几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得不做的。 是他恢复记忆之后，迫切想要做的第一件事。 他确实忽视了林月茹，可这并非他的本意！ 他……好像无意中伤害到她了。 韩晏清问清金凌正的住处后，就匆匆从如寒这儿离开了。 他要去找林月茹，他要去找她解释清楚。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可奉告 “你找我要人？你他娘的还要脸吗韩四江？！” 金凌正一把揪起韩晏清的衣领。 他恶狠狠地盯着他，“不对，我现在应该叫你韩晏清，对吧？” “我告诉你，月茹姑娘走得对、走得好，她就该走！你这种人凭什么让她掏心掏肺地对你？你配吗！活该！”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对待韩晏清了。 可他此刻就静静地受着，甚至挥手制止了身后要来阻拦的人。 他像是看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死死地盯着金凌正。 “所以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对不对？金凌正，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无可奉告！” 金凌正恶狠狠地撂下四个字，一把甩开了韩晏清。 韩晏清哪儿会轻易放过他。 “我知道她现在走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但我现在必须见她，有些事我必须当面跟她说清楚。” 韩晏清深吸一口气，语气软了下来。 “金凌正，我们之前有过节，你心里对我有什么怨言都正常。但我希望你不要拿这件事报复我，如果你知道她的下落，你必须告诉我。” 金凌正恼了。 “苦衷？你以为她能有什么苦衷！她就不能是不想见你不想找你了吗？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她就得一直在这儿找你一直等你？” “我告诉你韩晏清，没有什么苦衷！她就是烦你了不想见到你了！” 韩晏清如同被雷击中了一样，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金凌正也不再看他，自顾自地收拾自己的东西。 之前如寒已经让人把他的新身份和一些盘缠都送了过来。 这些已经足够他离开丹阳了。 他现在就要离开丹阳，他要去找月茹姑娘！ 可韩晏清却跟班儿不肯放他离开。 他收拾东西，韩晏清就站在他旁边盯着看。 他想出门，立马就有人拦住他的去路。 他打又打不过韩晏清，跑又跑不掉，气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韩晏清坐在椅子上。 “没有我的同意你是走不出去这间屋子的。你别再挣扎了，只要你把该说的交代出来，我立马放你走。” 金凌正怒气冲冲地盯着他，“你到底要知道什么？！” 韩晏清身子微微前倾，“你为什么说她不想见我了，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她听说了什么。” 金凌正却不说了。 林月茹走前曾经来见过他一面。 她没说自己要离开的事，但她说过让他把那些事都忘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既然她说的是任何人，那韩晏清自然也要包括在内。 他气得牙根痒痒，“韩晏清你这么关着我有意思吗？！” “我再说一百遍也是不知道！我不知道月茹姑娘到底去哪儿了！我倒是想跟着她一起去保护她，但她根本没告诉我！” 韩晏清微微眯起眼。 金凌正已经被他守了足足一天了。 从金凌正的种种反应来看，他当然能判断出来他说的不是假话。 他是真的不知道她的去向。 她谁都没说。 他退而求其次，“我要知道月茹到底为什么忽然离开。” “无可奉告！” 金凌正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韩晏清重新坐回去，压下心急的焦急，“你既然不说，那我们就在这儿耗着吧。” “韩晏清！” 被拦在这间破屋子里整整一天。 金凌正的耐心已经彻底告罄。 他原本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去追上林月茹的。 但是现在因为韩晏清这个混蛋全都泡汤了！ 他盯着韩晏清，眼里的怒火恨不得能烧死他。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装出一副关心月茹姑娘的架势？她都走了你还装给谁看？你有意思吗！” “你要是真喜欢她，为什么看着她好几次为了找你差点把命搭上都不出来！” “在济世堂，她为你担惊受怕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在联合别人一起骗她！你在跟别的女人拉扯不清！” 金凌正气急了，干脆一口气骂个痛快。 “现在她走了，你没有后顾之忧了，可以接着去做你的什么大将军了！这不是正合你意吗？你别跟我这儿装了！” 金凌正说的正痛快，猛地一下被人揪着衣领提了起来。 韩晏清眼睛通红，“她去济世堂了？” 金凌正被他这架势震慑住了，一下子没说出来话。 韩晏清怒吼道：“我问你话呢！她什么时候去的济世堂？她都看见什么了！” “那、那天晚上……” 金凌正顺着他的气势，下意识把实话托盘而出。 “我跟着月茹姑娘去的时候，就看到你们几个，还有那个女人在一起。” “你们两个离得那么近，那个女人还一直拉着你说话，让谁看了不觉得有问题？你现在还有什么脸面来找……” “我跟她没关系！” 韩晏清压抑着低吼出声。 在金凌正告诉他这些之前，他还只是担心林月茹一个人回江都会不会有危险。 但是此刻，他彻底乱了分寸。 他没想到她会那么聪明。 更没想到，她那天明明已经走了，却还会回济世堂。 他更没想到的是，她会看到那些！ 那都是假的！ 那是误会！ 韩晏清捂了捂剧烈跳动的心口，有些无措地蹲了下来。 金凌正眼睁睁看着韩晏清这幅样子。 他忍不住凑过去看了看。 “你……不会真跟那个女人没关系吧？” “你说呢。” 韩晏清抬头看他，眼尾猩红。 金凌正愣了愣，半天没说出话来。 韩晏清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片刻后，他缓缓起身。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究竟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金凌正看着韩晏清的眼，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回答。 “不知道。她确实走之前来见过我一面，但她什么都没说。就叮嘱我以后要好好生活，让我别再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 他顿了顿，苦涩道：“如果不是你来问我，我都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韩晏清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 “你可以走了。” 话落，他抬脚出屋，不做半点停留。 金凌正愣了愣，快步追了出去，对着韩晏清的背影喊道。 “我不管你是韩四江还是什么韩晏清！我告诉你，月茹姑娘是真心对你的！她为你吃了那么多苦，你不能辜负她！你要是不喜欢她，就趁早放她走！” 韩晏清一滞，转身大步走了回来。 在金凌正面前站定，揪着他的衣服迫使金凌正盯着他的眼。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她？” 第一百七十六章 韩晏清回江都 金凌正这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硬是在韩晏清的压迫下梗着脖子道：“我不管你喜不喜欢！你已经让月茹姑娘伤心了，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她！” 他强硬地往后撤了一步，让自己从韩晏清的钳制中退了出来。 韩晏清被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险些气笑。 “金凌正，你就不怕我一气之下把你的命留在这儿？” 金凌正学着他的样子冷笑一声。 “那你就试试。” “月茹姑娘要是知道你把她救下的人杀了，你看她还会不会理你。” 韩晏清一滞。 随即，他脸上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冷笑。 “金凌正，你最好别让我再看到你。” 话落，他不再理会金凌正，大步往外走去。 走出那个小屋子之后，韩晏清忍不住一脚踹在了旁边的石墩子上。 沉重的石墩子居然都被他踹得晃了晃。 身后跟着的一个蒙面人担忧地上前劝阻。 “将军，您别这样！我们肯定能找到夫人的，您别听那个人胡说。” 韩晏清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他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现在就带人回去接着准备我们的计划，我回一趟江都。” 蒙面人皱眉看他，“可是将军，要是您不在的话，我们……” “我必须回江都。” 韩晏清看过去，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人不敢再说什么了，躬身行了个礼。 “将军，您要是非离开的话，不如让我们陪着您一起去吧？您一个人离开丹阳太危险了。” “不用。” 韩晏清不假思索地摇摇头。 “现在人手不多，你们留在丹阳继续做你们的事情，我很快就回来。” 韩晏清一边说，一边快步往外走。 他手心里已经攥出了密密实实的汗。 他说的自信又轻巧，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他不知道林月茹会不会回江都，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她。 但此刻，他只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乎乎的韩晏清了。 他已经恢复了记忆。 自从他记起那些前尘往事的时候，他身上就已经背负起了那重重的担子，无论他想或是不想。 韩晏清回了王府一趟，跟王爷说了一声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王爷得知他要冒险回江都的时候第一想法也是不赞成。 “现在你在丹阳还勉强可以说是安全，但是出了丹阳就不好说了！江都那地界有你的家人，他们一定会在哪儿设下埋伏，你何苦去自投罗网呢？！” 王爷很是恨铁不成钢。 “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月茹，我现在就让人过去看看她有没有回江都，你就别去了！” “我要去。” 韩晏清语气坚定。 “王爷，这事儿别人办不了。她对我有误会，我不能让她一直这么伤心着，我要去看看她，把话说清楚。” 王爷端起茶杯，看了他几眼，气得又重重放下。 “哪怕以你的性命为代价也一定要去？！” “甘之如饴。” 韩晏清毫不犹豫。 林月茹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他的生命。 这是他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如果林月茹真的出点什么意外，或者是离他而去，那他将再也找寻不到生命的意义。 她为他带来的那一份意义。 王爷见状，知道自己是拦不住他了。 “我给你派几个我的心腹，跟你一起去江都。见到月茹之后，一定要尽快把话说清楚，尽快赶回来！你心里清楚，丹阳还有事在等着你！” 韩晏清下意识要推辞，“我不用。” “你自己的人你舍不得调过去，我的人你也不要？韩晏清，我看你是真的要找死！” 王爷恼怒地冲他喊了一声。 “我不管你怎么说，这人你必须带过去！你要是少了一根汗毛，回来我拿你是问！” 韩晏清自知拒绝不了王爷的好意，只好苦笑着点点头。 “多谢王爷。” “别跟我客气了。你既然想去，就尽早出发尽早回来。” “是！” 韩晏清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丹阳。 这次依然是秘密离开。 丹阳里太子和各方势力的人已经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但是保不齐还有一些没有除掉的眼睛。 这些人一旦看到点什么动静，一定会像饿狼一样狠狠地咬上来，这不是韩晏清想看到的结果。 夜晚，几匹快马在月光下疾驰。 王爷送他的几个都是他的心腹。 人不多，但个个是好手。 韩晏清看他们的架势就大概能推测出来，要是真打起来的话，他都不一定能在这几个人手里全身而退。 有了这几个人当做保障，他更放心地往江都去了。 一夜，连一口气都没让这几匹马喘。 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赶到了江都。 韩晏清已经在进城前进行了乔装打扮。 一进江都，他迫不及待地朝着韩家租的那两个小院而去。 不知不觉，他已经有一个月都不曾回来过了。 远远的一进胡同，竟还觉得有几分心酸。 很快，这种情绪就被紧张替代了。 韩晏清和几个护卫明显感觉到，胡同里有多方势力在盯着。 这不是一波人。 其中肯定有太子的人和王爷的人。 这两方人形成一定的制衡，谁也没办法轻易动谁，能让韩家暂时处于安全的境界。 其余如果还有别人的势力，暂时就不好估计了。 这种情况下，韩晏清根本不好直接露面。 他贸然出现，只会给韩家带来麻烦和灾难。 他只能耐下性子，蹲在离胡同不愿的地方等着。 他期盼能有韩家的人出来，哪怕只是露一面，能让他问一声月茹有没有回来都好。 可是上天像是和他作对一样。 他在胡同外面守了整整一天，没有一个人出来。 实在没办法。 到了晚上，韩晏清果断地换上夜行衣，悄悄摸进了韩家。 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韩家人都陆陆续续地睡下了。 几个护卫主动出去，帮他吸引了那些眼线的注意力。 韩晏清趁机翻进了韩家。 进了院子之后，他直奔他和林月茹的屋子。 看到屋子里面是黑着灯，他心一沉。 紧接着进门之后，果不其然里面空无一人。 林月茹没有回江都！ 韩晏清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失魂落魄地退出去，想在不惊动韩家人的前提下悄悄退出去。 然而才刚到院子里，就碰到了起夜的韩老太！ 韩老太半夜里看不清人，再加上韩晏清穿着夜行衣捂得严严实实。 老太太还以为是家里闹贼了，悄默声地拿了个木棍，想从后面敲晕这小贼！ 结果刚靠近，就反被一把擒住了！ “唔——唔！” 韩老太像喊出声，嘴却被一把捂住了！ “娘，是我！” 韩晏清怕老太太的挣扎惊动了外头的人，赶紧在她耳边喊了一声。 韩老太停下动作，缓缓回头，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双熟悉的眼睛。 霎时间，热泪盈眶！ 第一百七十七章 被韩老太发现 被韩老太发现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但此刻这种情况，韩晏清自然是没办法再离开了。 为了不惊动家里其他人，他拉着韩老太来到了他和林月茹的屋子。 老太太挽着他的手，激动得几乎要说不出来话。 “儿啊，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你在丹阳究竟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要不是月茹去了丹阳之后给我们来了一封信，我都要去丹阳找你了！” 韩晏清猛地抬起头，“月茹给您写信了？什么时候的事？” 韩老太被他问得一愣，怪异道：“我前两天才收到的信，约莫着她到丹阳没两日就写了吧？怎么，她没跟你说？不对啊，你在信里不是还嘱咐我们别担心么？” 韩晏清心里一下子变得不是滋味了。 刚到丹阳没两日的时候。 那时候她正忙的焦头烂额。 一边要急着找他，一边又被人追杀。 她那么无措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 而她却还要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给他的家里人写信安抚他们。 经历了这些之后的林月茹，好不容易找到了济世堂，他却避而不见！ 那日她躲在后面看到自己从济世堂出来的时候，又该有多伤心？！ 韩晏清简直不敢去想。 那是扎心的痛。 韩老太敏锐的察觉到儿子的不对劲。 她拽着韩晏清的手，强迫他抬起头。 “老四，你告诉娘，月茹为什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韩晏清如鲠在喉。 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韩老太的问题。 老太太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彻底慌了神。 “你说啊！月茹到底为什么没有回来！她是不是受伤了，她伤哪儿了？你快说啊，你是要急死我是不是！” 韩老太用力摇晃着韩晏清的身子，着急得不得了。 他终于艰难地开口。 “娘，月茹没有受伤。是我做的不好，是我让她伤心了。” 他也想学着林月茹的样子来欺骗韩老太，告诉她林月茹没事。 可是他说不出口，他也骗不下去。 在韩老太的眼睛下，他说不出任何谎话。 韩老太身子开始微微颤抖，拉着韩晏清的手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做了什么让茹丫头伤心了？她现在在哪儿？你把人给我带回来！” “你听到没有？你快去找她啊，你快点把人给我带回来！” 韩晏清一下没声了。 韩老太摇晃着他的身子接连逼问了好几声。 “娘，我找不到她了。” 巨大的无力感充斥着韩晏清全身。 像是有人从头到脚给他泼了一盆凉水，他还丝毫没有躲避的余地。 林月茹没有回江都。 她是真的要走了，再也不想见他了。 他找不到她了。 韩晏清一瞬间像是迷失了森林的小鹿。 慌乱、无措。 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韩老太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原本想骂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 两人沉默了良久。 老太太终于拍了拍韩晏清的背。 “老四，娘知道你的脾性。你是不会做对不起月茹的事的，对不对？” 韩晏清无声地点头。 他从没像喜欢林月茹一样喜欢过一个人。 他怎么可能会去伤害她。 韩老太握着他的肩膀，迫使他振作起来。 “老四，不管茹丫头为什么要走，也不管她现在是不是生你的气了， 你都必须把人给我找回来！” “你看看咱们家每一个人，我们之所以现在这么有干劲有奔头，都是因为月茹。” “是月茹带着我们留在江都，也是月茹找出这么好的法子让我们赚钱。你知道现在响彻江都的面包是谁做的吗？是月茹啊！” “这么好的丫头，你要是弄丢了，你上哪儿还能再找一个？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就认准月茹一个儿媳妇了！” 韩晏清乌云密布的心，因为韩老太的话逐渐亮堂起来。 他不能在这儿垂头丧气下去。 他必须振作起来。 他必须去找到林月茹！ 韩晏清起身，“娘，您放心，我一定把月茹给您带回来！” 韩老太眼里闪着泪花，连连点头。 “娘信你，娘信你！” 韩晏清起身要离开，临走之前，背着身犹豫着吐出一句话。 “娘，我的脑子已经好了。以前的事……我都能记起来了。” 韩老太霍然起身。 她激动地走过来握住了韩晏清的胳膊。 “老四，你说什么？！你真的都能记起来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那你有没有想起来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 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里是难掩的激动。 她好好的一个儿子，回来时却变成了那样。 她嘴上不说，可是这几年心里一直是有一个结的。 她比谁都想知道到底是谁吧韩晏清害成这副模样的。 韩晏清摇摇头。 “娘，我虽然已经记起来了，但这件事有些复杂，我还没有找到凶手。但是您放心，我在丹阳已经找到了以前的朋友，他们和王爷都在帮我追查，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韩老太松了一口气，两只手攥在一起连连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一定要找到，不能让他再害你了！” 韩晏清点点头，握住韩老太的肩膀轻声安慰。 “娘，您别担心，我在丹阳很安全，不会有人能伤害到我的。” “我现在担心的，是你们。” 韩老太猛地抬头，错愕地看着他，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是说……” 胡同口最近那些多出来的陌生商贩。 夜晚外面不时传来的动静。 这些细节在韩老太脑海里逐渐串联起来。 看着韩晏清担忧的眸子，老太太坚定地点了点头。 “老四，你放心，我们以后不出门了！” 韩晏清松了一口气。 “娘，我和王爷已经派人把这儿保护起来了。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我不露面，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们。” “但是你们以后还是要小心，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门。” 韩老太自然是连连点头，“你放心，娘心里都清楚。” 老太太镇定自若，甚至反过来安慰了韩晏清几句。 他焦躁的心也被韩老太抚平了不少。 韩晏清后退一步，默默跪倒在韩老太面前。 “老四，你这是……” 老太太吃了一惊，弯腰要把他扶起来。 “娘，”韩晏清的头深深埋下去，“都是孩儿不孝，让娘和哥哥嫂嫂们跟着我一路担惊受怕。” “但是请娘放心，我这次一定会保护好家里人，一定会把背后那个人揪出来！” 韩晏清话音落下后。 许久，韩老太停在半空中的手才继续伸出去，缓缓把韩晏清拉了起来。 老太太眼里已经蓄了些泪。 “老四，娘不怪你，你大哥他们也不会怪你。” “我们是一家人，本就该有难同当、荣辱与共。” “娘不求你有多大出息，只要能保护好自己，能把茹丫头给我找回来，娘就心满意足了。” 韩晏清的眼眶也渐渐湿润。 在视线模糊之前，他重重应了一声。 然后快步走了出去，再没回头。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寻找林月茹 即使韩晏清已经十分小心了，却依然没能避免被太子的人发现。 那几个掩护他的侍卫把人引出去不远后，那群人很快就发现他使得是调虎离山之计。 立马舍弃了那几个护卫，快速折返回韩家。 韩晏清这个时候正好离开，跟那几个人撞了个正着。 这些人在这儿没日没夜地蹲守了那么久，终于看到了韩晏清的身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好在几个护卫也很快回来，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为韩晏清挡住了人。 “韩先生快走！” 他们几人一边往前冲，一边大喊一声。 几乎是拼了把命留在这儿的决心。 既然是能被太子派来留在这儿布网的，那人一定不会差的，个个都是身手极佳。 好在王爷和韩晏清早就在这儿做了安排。 几乎一太子的人冒头的一瞬间。 暗处的另一拨人即刻就出来了。 他们是最早知道韩晏清已经回来的。 从韩晏清迈进这条胡同开始，这些人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了保护他而站出来的决心。 有这些人出来跟着一起挡着，太子的人毫无疑问被拦住了。 这儿是江都，不是太子的地盘。 即使他在这儿安排了人手，也一定不会比王爷的人多。 而且这儿一旦打起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惊动官府的人。 那几个护卫应该不会有事。 韩晏清权衡了利弊之后，毫不犹豫地朝远方奔逃了。 那些人是为了他才会挺身而出。 他不能辜负他们的付出，更不能拿义气和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江都城门处，早就有王爷安排好的人在接应他了。 一路畅通无阻，韩晏清策马疾驰出城。 可是出了江都之后，韩晏清却在城外变得茫然起来。 江都已经找过了。 他接下来还能去哪儿找林月茹？ 天大地大，她能去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他根本猜不到，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韩晏清在外头足足找了三天。 所有他能想到的，或者是林月茹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他都找了。 可是根本就找不到她丝毫的踪影。 短短三天，韩晏清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回丹阳。 太子的人如今对他穷追不舍，他在外面晃荡的风险实在是太大了。 他必须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全，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饶是如此，回丹阳的路上他也遇到了好几批围杀他的人。 韩晏清发现有人一直在不断暗杀他后，甚至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主动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下，主动送上门去。 他想，如果林月茹在暗处看着他的话。 那看到他这么危险的境地，一定会出来帮他的吧？ 可是没有。 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韩晏清逐渐变得更加心灰意冷。 甚至因为精神恍惚，好几次险些受伤。 好在他恢复记忆之后，身上的功夫也随之恢复增长了很多。 凭着一身高强的武艺，他一次次杀出重围，终于回到了丹阳。 佟夫人第一时间来看他。 见面第一句话便是问： “有没有找到月茹？” 韩晏清失魂落魄地摇摇头。 佟夫人气得攥紧了帕子，几乎忍不住要上手打他来泄泄愤。 “你对月茹做的这些事我都知道了！韩晏清，我真不知道该说你是用心良苦还是该说你是自作自受！” “月茹那样好的人，只要你把实话告诉她，她有什么事都会选择跟你一起扛！” “可是你不说，你什么都瞒着她！你让她还怎么相信你，怎么愿意和你一起走下去！” 韩晏清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 口中喃喃自语：“我是为了她好……我害怕她会受伤，我是真的为了她好……” 佟夫人气急，“你要是真的为了她好，就该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月茹不是胆小的人，她更不是怕事的人！你这是在伤她的心！” 韩晏清被佟夫人的话彻底击垮。 他崩溃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佟夫人见他这样，也不再一昧地责怪他。 语气软了软：“我和王爷已经派人沿着四个方向去找月茹了，你安心在丹阳等消息吧，别再自己出去了。” 韩晏清摇头，“不行，我要去。那些人知道月茹走了，一定会去找她！她绝对不能落在那些人手里！” 佟夫人气得磨了磨牙，“你觉得你去就能解决问题了？” “你这么冒失地跑出去找她，除了能让自己受一身伤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你觉得月茹想看到的是这些吗！” 韩晏清垂下头，痛苦地闭了闭眼。 瞒着林月茹。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他正懊恼的时候，如寒和杜合走了进来。 两人还没有完全恢复好，脸色泛着苍白。 如寒咳了两声，缓步走进来。 “晏清，你别担心，我和杜合去帮你找人。我们俩去找你总该放心了吧？一定能把月茹姑娘帮你找回来！” 韩晏清抬头看过去。 连忙起身把两人扶过来坐着，但他坚决反对他们去找人。 “你看看你们两个身上的伤，都这样了还帮我找什么人，你们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如寒脸色苍白地冲他笑了笑。 “我们俩底子好，伤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骑马不是问题。” “再说了，现在要去找月茹姑娘，还有人比我们两个更合适吗？” 和林月茹十分熟悉，而且一心为了她好，绝不会在找人这件事上偷奸耍滑。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丹阳都找不出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了吧。 而且他们两个身手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去找林月茹的确是最合适不过了。 “可是……” 看着两人的身体状况，韩晏清仍然有些犹豫。 “没什么好可是的，”如寒拍拍他的肩，笑道：“放心吧，我还能撑一阵子！” 佟夫人这会儿也帮他说了句： “我们已经让太医来给如寒他们看过了，虽说身体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坐马车还是没有问题的。” 如寒笑道：“连御医都说我们俩命大。” “原本这么重的伤，没有半个月是肯定起不来的。可是自从月茹姑娘来了丹阳之后，我就一天比一天好得快。你就让我去找月茹姑娘吧，说不定她就是我的福星呢！” 韩晏清眸子缩了缩。 他自然知道林月茹是有她保命的独特手段的。 那些手段在关键时刻是能救命的。 在山林里躲避山匪的时候，她不止一次凭借自己的本事救了他们。 更重要的是。 林月茹一定不想见到他，但是未必不想见到如寒和杜合他们。 如果是他们去找的话，说不定还真的比他去找要更方便。 这时候，一个蒙面人也从外面进来，在韩晏清旁边耳语几句。 他听完后面色凝重，挥手让蒙面人先退下。 如寒笑道：“你看，你现在和王爷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让我们去找月茹姑娘真的是最合适的选择了！” 韩晏清沉默良久。 终于下定决心。 他起身，朝着两人郑重一拱手。 “我现在确实脱不开身，此事就只能拜托在你们身上了！但是你们一定要以身体为重，千万不要为了找人伤了身子！” “晏清在此拜谢二位！” 第一百七十九章 见到林月茹 如寒和杜合没敢再耽误时间，匆匆出发去找林月茹了。 这段时间王爷他们也找了很多人去打听当初林月茹离开丹阳时的去向。 经过多方打听，总算是有一个卖菜的老伯对她有一点印象。 说林月茹是朝着西边去的。 如寒和杜合便朝着西边开始找了。 一路上遇到山林的时候，两人都会紧张地停下来多看几眼。 他们不想往坏的方面想，可总要做好各种打算。 好在一路过来，都没有发现任何踪迹。 至少证明林月茹到目前为止都是安全的。 两人一路打听，一路往西找。 穿过了几座城池后，却始终没有丝毫的收获。 转眼间，一个月都过去了。 可是就像是林月茹凭空消失了一样。 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有人说自己曾经见到过林月茹。 可是往后，就连见过她的人都寥寥无几。 彻底失去了线索。 杜合和如寒像是两个无头苍蝇一样，一直乱转、一直碰壁。 眼看着已经离丹阳很远了。 再往西走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寒坐在马上四处看了一眼。 忽然心一横，做了一个决定。 “杜合，我们回去，去江都。” 杜合吃了一惊，“去江都？去江都做什么？！晏清不是已经去江都找过了么，月茹姑娘根本就没回家啊！” 如寒沉吟道：“我知道。” “但是自从晏清从江都回来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派人去江都找过了。” “现在我们四周能找的都已经找遍了，唯一没有仔细问过的，就只剩下江都了。” 杜合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月茹姑娘其实就在江都？！不会吧……” “我也是凭借我对她的了解推测的，”如寒缓缓道，“月茹姑娘不是那种无情无义一走了之的人。” “即使她对晏清再伤心再失望，她也一定对韩家的人是有感情的，应该不会一昧地离开。” 杜合恍然大悟：“所以她不一定会回韩家，但是也一定会留在江都在暗处守着他们？！” 如寒点点头。 “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具体是不是，我们还要回江都亲自看一眼才能知道。” “月茹姑娘一个人在江都一定很危险，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两人对视一眼，坚定地点了点头。 即刻便往回走，直奔江都。 自从出发找人开始，两人一直和韩晏清保持着联系。 每隔几天就会写一封信跟韩晏清汇报他们的进度。 这次去江都的事情来不及问他的意见了，只好在去江都的路上重新写了一封信通知了他一声。 如寒和杜合快马加鞭地赶到了江都。 江都是附近几个城池里最大的一个，人来人往，十分繁华。 许多大官和致仕的老者都隐居在江都。 两人到了江都，先是找上了江都官府的人。 拿出王爷的令牌后，要求对方配合他们一起找人。 之后又分出一部分人，拿着林月茹的画像去街上挨个问。 他们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一个一个去问、去找。 韩晏清收到他们的信之后也回了一封，表示支持。 他回过头来想一想，也觉得林月茹回到江都的可能性很大。 就这样，如寒和杜合在江都又找了足足半个月。 还是没有找到丝毫的线索。 与此同时，天下逐渐乱了起来。 旁人都在传，太子和王爷要打起来了。 而且世人的口风，都在不知不觉间向王爷这一方倾倒，都在说太子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说他意图谋害皇帝，根本不配坐上皇位！ 如寒和杜合知道韩晏清和王爷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们也不敢有丝毫松懈，没日没夜地在江都找人。 就差挨家挨户地去搜查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可是线索却丝毫没有长进。 杜合和如寒已经渐渐的有些心灰意冷了。 “如寒，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月茹姑娘真的不想跟晏清有丝毫牵扯了，也根本不会回到江都来？” 如寒沉声道：“我觉得，她不是这样的人，月茹姑娘是个重感情的。” “可是我们都已经找了这么久了，江都也是一点踪影都没有。” 杜合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两人心里都不好受。 可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自己说丧气的话。 沉默了一会儿后，重新调整好心情。 如寒率先上街，继续找人了。 杜合无奈地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拿起画像也出门了。 如寒漫无目的地在江都四处走，四处看。 看到人，就拿着画像问有没有见过。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城北。 一个破落的庙前。 他已经走出去的脚又鬼使神差地走了回来。 或许这些小乞丐会有线索呢。 如寒拿着画像迈进破庙。 踏进破庙的一瞬间，看到那个熟悉的纤瘦背影，他浑身一震。 如寒整个人都激动起来，拿着画像的手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两只脚像是定在原地一样，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 生怕，这梦会破碎。 一个小乞丐看到了他，“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小乞丐这一出声，屋子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戴着帷帽的姑娘也回了下头。 看到如寒的一瞬间，她的身子也是一顿。 紧接着，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继续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如寒却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就确定了。 这就是林月茹！ 是他苦苦找寻了多日的林月茹！ 他激动地大步上前，“月茹！” 一个半大的小乞丐立即起身挡住，恶狠狠地看着他。 “你想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如寒被小乞丐挡住，也不敢强硬地闯过去伤了他。 只能站在原地焦急地喊，“月茹！我知道是你！” “这些天晏清一直委托我们四处找你！我们来江都已经半个月了，你一定知道我们在找你对不对？” “你和晏清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你先不要生气，你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事情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月茹终于把手上的事情做完了。 她把东西放下，起身唤了一声。 “小童子，让他过来吧。” 挡在如寒面前的小乞丐心有不甘地给他让了个路。 第一百八十章 林月茹的亲生父亲 如寒几乎是瞬间就跑了过来。 他激动地站在林月茹面前，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问。 可是真的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句。 “月茹姑娘，你这段日子……过的还好吗？” 如寒声音很是苦涩。 他清楚林月茹离开的原因，也清楚她是受了很大的伤害才会不告而别。 一路追到这里，他已经不想代替韩晏清去问她为什么离开了。 这是一个太愚蠢的问题。 他只希望面前的月茹姑娘，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一切都好。 林月茹略点了点头，“很好，劳你记挂了。” 如寒张了张嘴，还想开口的时候被她拦住了。 “先别说话了，过来帮我把饭分一下吧。” 她面前摆着许多个盒子。 那些小乞丐们纷纷安生地坐着，乖乖地等着她发。 从表情找就能看出来，他们对林月茹是发自内心地尊敬、喜爱。 不知道为什么，如寒看着这一幕有些心酸。 他总觉得，这样的林月茹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善良、勇敢。 小童子默默上前接过林月茹手里的东西，开始给小乞丐们发。 如寒一愣，也迅速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帮忙。 可无论是小童子，还是庙里的其他小乞丐，对如寒都十分的抗拒。 好像如寒做了什么对不起林月茹的事情一样，都把他当仇敌看待。 林月茹见状笑了笑。 “他是我的朋友，他没有做过什么伤害我的事情，你们别这么对他。” 小童子仍旧怨恨地看了如寒一眼。 林月茹轻斥一声，“小童子，不得无礼。” 小童子只得乖乖地低下头，“好，姐姐。” 小乞丐们不再多看如寒，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饭菜上。 分完饭菜之后，林月茹找了个干净些的板凳，坐下笑着看他们吃饭。 甚至拿出自己干干净净的帕子，给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擦脸。 如寒越看越是惊讶。 林月茹是发自内心地对这些人好，没有半点做戏的成分。 她一点都不嫌弃这些无家可归的小乞丐，甚至用心呵护着他们脆弱的自尊。 等那些小乞丐吃完饭之后，林月茹又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 叮嘱了他们几句之后，才终于有了要离开的迹象。 小童子追出来，凶巴巴地盯着如寒。 对林月茹道：“姐姐，我陪你回去吧？” 林月茹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不用，他不是坏人，我没事的。你快回去看着十九他们吧。” 小童子担心，却又不敢违背林月茹的话。 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等小童子回去之后，林月茹才带着如寒往远处走。 她在一处偏僻的茶楼前停下。 “这茶楼现在是我的了，进来坐坐吧。” 如寒大吃一惊。 这茶楼他们前段时间才来搜查过。 当时可是一无所获，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可是这茶楼，居然就是林月茹的？！ 林月茹看出他的吃惊，没多说话，率先走了进去。 两人在窗边落座。 林月茹把脸上的帷帽摘了下来。 如寒明显看到，她脸上是带着淡淡笑意的。 她看上去，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悲伤。 如寒愣了愣，接着缓缓吐出一口气。 “月茹姑娘，能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开心。这段时间我们在外面找你，最担心的就是太子那帮人会追捕你！” 林月茹淡笑着点点头。 “确实如你们所料。” 如寒惊愕抬头。 “什么？！” 林月茹露出自己手臂上还未痊愈的一道伤疤。 很长、很深。 看着触目惊心。 如寒瞬间就攥紧了拳头。 林月茹却面色如常地放了下来。 这伤疤虽然现在看着可怖，但是只要她愿意，过一段时间就能用她的灵泉水消下去。 如寒眼里闪烁着泪花，“这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林月茹淡淡道：“刚出丹阳没多久。” 她那时候本来没打算回江都。 所以一路向西，想的是走到什么地方就算是什么地方。 她空间里什么都有，不愁吃也愁穿。 甚至只要她愿意，晚上都可以住进自己的空间里。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刚出了丹阳没多久，她就遇见了卫明杰。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们是朋友 如寒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月茹姑娘，您说什么？！” 什么叫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难不成…… 林月茹看着他点了点头。 “你方才不是问我怎么会突然盘了个茶楼么。” “这茶楼确实不是我盘下来的，是我父亲送我的。” 如寒不敢置信地张律候着，“月茹姑娘，你父亲……不会是？” “正是陆大人。”她淡声道。 如寒脑子里嗡的一声。 今天接收到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很快就要不堪重负转不动了！ 之前他跟在王爷身边，确实曾经听到过一些关于陆大人的传闻。 陆大人之前在京城官至宰相。 可他却终身未娶。 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 但在如寒听到的版本里，陆大人以前是有一个非常恩爱的妻子的。 只是他年轻的时候带着妻子出游，却意外遇险遭到仇人追杀。 两人在外面奔逃的时候，他夫人难产死了，他刚出生的女儿也丢了。 陆大人悲痛欲绝，因此后半生都没再娶妻。 如寒把自己听到的传言试探着问了出来。 林月茹大大方方地点头。 “你听到的这些确实没错。” “我父亲当时被人追杀，不得已带着我母亲逃到了那个小山村。也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我的养父养母，给了他们些钱躲在了他们家里。” “当天晚上，我母亲临盆。因为荒郊野岭请不到产婆，她生我的时候就难产死了。” “父亲一个人没办法带着我逃，也怕我会因为他遇到危险。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把我委托给那对夫妇抚养，并发誓自己一定会回来接我。” 林月茹神色异常平静。 平静得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一样。 如寒忍不住问道：“那之后呢？” 她笑了笑，“之后，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我了。” 林月茹省去了她曾经在林家受到的所有委屈。 那些都是原主受的伤，她没必要拿那段经历来博取同情，更没必要让身边的人因为那段经历而心疼自己。 何况，她已经在刚逃荒过程中，就已经为原主报了仇。 林家的人都死在了她手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如寒听得眉头紧皱。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月茹姑娘…… 怎么就成了陆大人的女儿了呢？！ “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称呼月茹姑娘为……陆月茹？” 林月茹摇摇头，淡笑。 “父亲并没有强求，我也不需要一定改回陆姓。” 林月茹，这是她上一世的名字。 她不愿意连唯一一点和上一世有联系的东西都被磨灭。 如寒体谅地点点头，“好，月茹姑娘。” 话落，林月茹就准备起身了。 “该问的都问完了吧？我要回家了。” 如寒犹豫地开口，“月茹姑娘，你……” 林月茹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们迟早有一天会找到我的，我也知道出于立场，你不得不把我的消息告诉王爷和他。” “如寒，我不会怪你的。” 如寒怔了怔。 月茹姑娘总是那么聪明。 他的话甚至还没有说出口，她就已经什么都猜到了。 滞了滞，他不甘心地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月茹姑娘，难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林月茹摇摇头，“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即使我要知道，也不应该是从你口中。” 如寒默然。 “我明白了。” 在林月茹离开之前，他犹豫许久，终于出声道。 “月茹姑娘，我知道你不想被人打扰，我不会把你的消息告诉晏清的。我想，即使你愿意被他找到，那也应该是他亲自来的。” 林月茹微诧，回头看了他一眼。 “谢谢你，如寒。” 如寒跟着她起身来到门口。 “月茹姑娘不是方才说过我们是朋友么，是朋友就该为朋友考虑。” “你现在既然很安全，也很开心，那我找或者不找你都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回去之后会告诉王爷让他换人来找，我回去也会做些现在更该做的事情。” 林月茹欣慰，“你愿意这样想就最好了。” 如寒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月茹姑娘，那可以让我送你回去吗？” “当然可以。” 林月茹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出门。 如寒落后她半个身位，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如寒这才发现。 这家茶楼离破庙和陆府都不远，而且中间有后几条小路。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发现林月茹的丝毫踪迹。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走边聊。 如寒刻意在她面前扮得轻松想逗她笑。 林月茹也十分配合，两人走在路上，时不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林姑娘？”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林月茹微微一滞，瞬间辨别出来这个声音。 在如寒回头之前，她低声开口。 “别回头，我不想看到她。” 如寒瞬间了然。 两人干脆头也不回，默契地加快了步伐。 可身后的人却不依不饶。 小跑着追了上来。 等看到林月茹身边的人，她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 “连如寒都在你身边，我就说我不可能认错的！果然是你，林姑娘！” 林月茹停下脚步，隔着帷帽看向面前的人。 “孙沐雯，不依不饶地追上来，有事么？” 如寒当时还卧床不起，并不知道孙沐雯这一号人。 甚至在对方叫出他名字的时候有些诧异，“你是？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孙沐雯甜甜一笑，“当然是晏清告诉我的，他说你是他很好的兄弟！” 话落，她又看向林月茹。 “林姑娘，你别对我这么大的敌意呀。” “我知道济世堂那天你看到我了，但是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和晏清只是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就认识，关系好一些罢了。” “我知道他在丹阳遇到危险后就跑过去找他了，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一边说着，她眼里还刻意闪过黯淡的光。 “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成亲了，我们从前那些小孩子过家家的话自然也就算不得数了！我来江都还是受晏清的嘱托，他要我一定帮他来看看你。” 林月茹看着她这副无辜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这话本不该我说，但我还是要好心奉劝你一句。你如果想攥紧韩晏清的话，今天就不该来跟我说这些。” 孙沐雯一时反应不过来，愣着呆呆地眨了眨眼。 林月茹见她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好心地把话又说明白了几分。 “你现在把我带回他面前，你觉得你还有几分胜算？” 她眼里的讥笑几乎要溢出来。 孙沐雯被人戳破心思，顿觉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火辣辣的痛。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八十二章 我们回丹阳 一旁的如寒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他难得一脸厌恶地看着一个姑娘。 “姑娘，你既然知道晏清已经有家室了，还来月茹面前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晏清千叮咛万嘱咐派来找月茹姑娘的。你？我还真没听说过。” 孙沐雯见如寒这么坚定地站在林月茹一边，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她僵硬地笑了笑，“他拜托我的时候你们早就离开了，你当然不知道了。” “再说了，就凭我和晏清的关系，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来帮他找人也是应该的。” 林月茹嘴角勾了勾，“然后呢？是不是要说，如果不是他忽然受伤失踪的话，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人就该是你了？” 孙沐雯心里的话忽然被林月茹说了出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月茹，“你……” 你怎么会知道的。 林月茹不屑一顾地笑了笑。 她回来之后，在父亲小心翼翼地询问下，把自己之前的事情大概交代了一下。 之后，陆大人就派人去了解了韩晏清的那些事情。 虽然没查到太具体的，但是也多少了解到一点。 在京城的时候，韩晏清就和孙家走得还算近。 孙沐雯和韩晏清之间的关系特别，也并不奇怪。 再加上之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孙沐雯就莫名其妙地要追着她。 林月茹稍加思索，也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旧情人登门了呗。 孙沐雯想说的话都被林月茹说出来了，咬着嘴唇站在哪儿，半天没说出来话。 林月茹讥讽一笑，“我要是你的话，就不会费尽心思来挑衅我。” 把她气坏了有什么好处？ 林月茹要是真生气了，干脆回头去找韩晏清。 那还不得气死孙沐雯？ “我要是你的话，我就会趁我不在他身边的这算时间，抓紧去接近他。多培养培养感情，争取早日旧情复燃。” “不然他要是还没忘了我，你可怎么办才好？” 话落，她从孙沐雯身边挤了过去。 孙沐雯被重重撞了一下，踉跄着差点跌倒在地上。 林月茹走出去之后，如寒怎么想怎么咽不下这口气。 他回头恶狠狠地对孙沐雯道。 “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晏清对月茹的心意不是你能理解的，他根本不会看上你！” “就算你们之前在京城有过什么，那也是曾经了，他现在是月茹的相公！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别自讨苦吃！” 孙沐雯三番两次被羞辱，脸上几乎要挂不住。 她怒气冲冲地指着如寒，“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孙侍郎的千金！” “晏清马上就是要做将军的人了，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他！她林月茹一个乡野村姑凭什么！” “你给我闭嘴！” 如寒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姿态强硬，丝毫不顾及怜香惜玉 孙沐雯被捂得几乎窒息，拼命呜咽着。 如寒瞪着眼警告她：“出门在外谨言慎行！你要是真的为了晏清好，就别为了自己一时痛快害了她！” 话落，如寒恶狠狠地甩手。 孙沐雯这下头晕目眩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 如寒不顾她幽怨的目光。快步上前去追林月茹。 林月茹走的很快，他赶上的时候，她已经快到陆府了。 如寒不好多耽误她，只能抓紧时间为韩晏清辩解了几句。 “月茹姑娘，你知道晏清的为人的，他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我回去就问清楚那个姓孙的女人是什么情况！” 林月茹摇摇头。 她转头平静地对如寒笑了笑，“即使我要知道，也应该是他亲口来跟我解释，旁人替他说话算什么？” 如寒一下被她说的没了话。 “我明白了，月茹姑娘，我回去也不会在晏清面前多嘴的。” 林月茹盈盈一笑：“多谢。如寒，你一直是我的好朋友。” 话落，她转身进了陆府。 进门的一瞬间，立马有人出来将她迎了进去。 在陆府的林月茹，像是一个公主。 自信、优雅、从容。 如寒再一次被她的气质折服。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转身慢慢走回他们的驻地。 回去之后，见到杜合的一句便是：“我们回丹阳。” 杜合吃了一惊，“回丹阳？什么意思，我们不找月茹姑娘了？！” 如寒点点头，“不找了。我们在这儿都已经找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丝毫的线索，说不定月茹姑娘不在江都。” “该找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不找了，王爷那边也需要我们。” 杜合不语，深深地打量了他一眼。 然后挥手屏退了其他人。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杜合坐在如寒身边，“如寒，我了解你，你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何况你要找的人是月茹姑娘，你还答应了晏清。”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还是有人威胁你？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承担！” 如寒低了低头。 他深吸几口气，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最后终于下定决心，缓缓道。 “杜合，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不想瞒着你。” “我今天出去，其实见到了月茹姑娘。” 杜合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你见到了月茹姑娘？！你怎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把她带回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之后，如寒和杜合都恢复了几分理智。 两人重新在椅子上落座。 如寒艰难地开口。 “不是我不想把她带回来，而是月茹姑娘不想见到我们，更不想跟我回去见晏清。” 他把今天在破庙遇到林月茹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和杜合说了一遍。 杜合听完后，重新在椅子上缓缓坐下。 “这怎么可能呢，月茹姑娘居然是陆丞相的女儿？！” 如寒苦笑一声，“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 “月茹姑娘本来就不是一个没主意的人，更何况她现在还成了陆府的千金小姐，你觉得这还是我们想把她带回去就能带回去的吗？” 杜合默了一会儿，也苦笑起来。 “哪怕她不是陆府的千金，我们也奈何不了月茹姑娘。” 如寒叹了口气。 “我们这么拼命地找她，不就是害怕她在外面会有什么危险么？现在确认了她没事，也就不用担心了。” “月茹姑娘呆在陆府比跟我们回丹阳要安全得多，我们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八十三章 好大一股茶味 林月茹的日子确实过的非常舒坦。 比之前在山林里的时候、在丹阳的时候，甚至是在江都韩家的时候，都要快乐得多。 陆大人这些年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查她的下落。 只是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因此，陆大人对她始终是心怀愧疚的。 这次要不是娄管事把人救下来，他又清楚得看到她身上的胎记。 他兴许就一辈子都见不到自己这个流落在外的女儿了！ 对林月茹，他只会觉得把最好的都给她也不够！ 瞧见她走进来，陆大人起身笑脸盈盈地迎过去。 “月茹啊，给那些孩子送过饭菜了？” 林月茹点点头，“送过了，他们都托我谢谢父亲。” 她回到江都之后，就想到了小童子他们。 他们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可是每天的每一顿饭都没有着落。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她自己也曾经是个孤儿，深知这样的生活对一个孩子的伤害有多大。 当她第一次试着提出来，自己要去照顾一下破庙里那些小乞丐的时候。 她原本没有指望陆大人能理解，只要他不阻拦，她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可是没想到，陆大人不但理解，而且还十分支持她。 甚至提出自己要多出一部分钱，为他们盖一个容身的地方。 但是这个提议暂时被林月茹否决了。 每天给些力所能及的饭菜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不想让这些孩子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 “父亲，我上次跟您提的建议，您考虑的怎么样了？” 陆大人笑眯眯地连连点头。 “这还用考虑什么？这是大好事啊！能帮到这些孩子我也很高兴。” “月茹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去建学堂了。以后那些小孩子，想上学的就上学，要是年纪大些了不想读书的，就让他们到庄户上去做工，总之一定会凭自己的能力有一口饭吃的。” 林月茹松了一口气。 同时，也郑重向陆大人道谢。 “父亲，谢谢您。” 陆大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有什么好谢的，你是我的女儿，我本来就应该支持你的所有决定。都是父亲不好，才会让你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苦头。” 林月茹笑着摇摇头。 “我不苦，况且父亲这么多年也不容易。” 为了找她，他一定耗费了很多心力。 见林月茹这么懂事，陆大人心里更难受了。 正想多安慰她几句的时候，远处一道声音就传了过来。 “父亲！姐姐！” 一个面容温婉的女孩小跑着走了过来。 陆大人看见她，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 “紫安，别跑，慢慢走。” 陆紫安撅起嘴，“父亲，我这不是听说姐姐回来了，想快点看见她嘛。” 陆紫安是陆大人之前收养的孤儿。 当年陆紫安流落街头十分可怜。 碰巧那时候陆大人思念女儿心切。 见陆紫安与自己女儿的年岁相仿，就动了恻隐之心，把人收养到府里做了陆府的小姐。 虽说是养女，可是这些年陆大人在她身上花的心思半点都不少。 甚至把自己对亲生女儿的愧疚，都弥补在了陆紫安身上。 陆紫安走过来，俯身对着林月茹行了一礼。 “听说姐姐去给破庙的小乞丐们送饭吃了？姐姐真是善良，可惜我当时不知道，不然一定要跟着姐姐一起去，也能跟姐姐好好学习学习。” 好大一股茶味。 林月茹瞥了她一眼，淡声道： “你要是愿意的话，城西还有一处破庙，哪儿住的也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乞丐。” “……” 陆紫安一愣。 这是要让她也去给那些臭乞丐送饭？ 她自从来到陆家之后，就一直是养尊处优的。 她最不想提起的，也最不想回忆的，就是自己之前曾经流落街头做过乞丐的事情。 方才那话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还真让她去给什么小乞丐送饭？ 她这种身份，他们配吗？ 见陆紫安久久没有接话，陆大人看过去。 “怎么？紫安，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向你姐姐好好学习一下她的良善么？既然城西还有一处，那正好你今天就过去替你姐姐送了吧。” 陆紫安呆在陆府多年，自然听得出来陆大人是不容置疑的口气。 她压下心里的不愿意，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 “好啊父亲，如果能帮到他们的话我心里也会很高兴的！” 陆大人刚要欣慰地笑，她就接着开口。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姐姐能陪我一起去吗？” 陆大人眉头一蹙，“你姐姐才从城北回来，还没坐下歇歇呢，这次就……” “好，我跟你去。” 林月茹倒是毫不犹豫。 回来这么久，她确实想到城西也去看看金来他们。 只是城西离得太远了。 她贸然出门恐怕会有危险。 但是如果有陆紫安作陪，那陆府的马车自然不敢有人去拦。 陆紫安只是随口激她几句，哪里想得到她居然真的会同意。 愣了愣，迅速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姐姐，你都不知道你来之前，父亲跟我念叨过许多次了。他说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那时候我就想，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帮父亲把姐姐找回来。” “好在姐姐现在回来了，我一定会和姐姐好好相处的！” 陆大人淡笑着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林月茹睨了她一眼，更不屑于跟她多说什么。 两人吩咐娄管事重新做了一堆饭菜。 装进崭新的食盒之后，带了两个下人，坐上陆府的马车往城西去了。 一路上，陆紫安仿佛一个陪小孩子出去玩的大姐姐一样。 无论在路边看到些什么，都要同她好好介绍一番。 “姐姐你看那边的揽月楼，从前她家的茶可是一绝。有一次我听人说揽月楼新上的茶水好喝，馋的睡不着觉。还好父亲心疼我，当晚就带着我来尝了。” 她一脸陶醉在回忆里的样子，感慨自己和陆大人的父女情深。 不料，一旁的林月茹嗤笑一声。 “那你还真是挺馋的。” “……” 陆紫安一愣。 很快，小脸上浮现出伤心之色。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你是不是因为我之前霸占了父亲而对我心有怨言？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一定要说出来，我不会跟你抢的，我自己会走的……”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八十四章 前往城西破庙 “你想多了。” 林月茹淡淡开口，打断她的惺惺作态。 “有些东西，是抢也抢不走的。” 陆紫安的脸色乍然变得难看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她的脸色才好看一些，继续若无其事地向外看过去。 经过如归楼的时候，她眼睛一亮。 “姐姐，你还不知道吧？这如归楼现在可是江都最大的酒楼，里面的饭菜都是一等一的好吃！而且如归楼的掌柜还很神秘，很少露面。” 说到这儿，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少女的娇羞。 “不过……我倒是认识他。” 林月茹睁开眼。 终于对她的话感到一丝兴趣。 “这如归楼的掌柜也是京城来的，是宋家的二少爷。从前我和父亲在京城的时候，也经常和他见面。” “其实我之前也不知道他就是如归楼的掌柜，还是上一次和父亲去吃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才得知此事的。” 林月茹笑了笑，“那看来你们关系很好？” 陆紫安脸上更红了，矜持地点了点头。 又很快娇羞地摇摇头。 “也算不上好！我和淮礼哥哥也很长时间没见过了，不过他一直对我很好……” “姐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如归楼前段时间刚上了一种新吃食，叫面包。” “那面包的口感和松软的馒头有一点像，可是却比馒头的口感更好，而且更加香甜！比许多京城的糕点都要可口！” “父亲很喜欢吃面包，我也很喜欢，上次淮礼哥哥遇到我们之后，还特意送了我们一些。” 听到自己的面包，林月茹眉头舒展了几分。 知道面包卖得好，她就放心了。 这点微表情落在陆紫安眼里，却只觉得是她听过这种东西所以好奇。 她便更加夸大地解释：“姐姐，可惜那东西不能保存太久，父亲当天拿回来就让我吃了。不然要是能留下来的话，我一定要给你也尝尝！面包每日在如归楼都是限量的呢！” 林月茹脸上的笑意更甚。 她的面包卖得好，就说明韩家的日子过得很好。 那她就放心了。 陆紫安喋喋不休地跟林月茹说了半天自己从前的生活，说得她口干舌燥的。 可是林月茹脸上却连一点表情变化都没有。 陆紫安都有点佩服她的表情管理能力了。 可是这是好不容易得来的独处时间，她绝不能轻易错过！ 她咬咬牙，决定再加一把火。 “姐姐，虽然这些年你在乡下，我在京城，我们的日子过得不一样，但是心却都是一样的。我是陆家的女儿，你也是，前些年是我霸占了父亲，但以后我不会了！” “姐姐，以后我一定会懂事！我把你的身份还给你，把父亲也还给你，让你们父女团聚！” 林月茹看了她一眼，淡笑道。 “我从来不觉得是你霸占了父亲，毕竟我是她亲生女儿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而你只是父亲心善，从外面收留的一个养女，何来你抢了我的身份一说？” “……” 林月茹的脑子怎么会这么快。 她竟然这么会说。 陆紫安脸色惨白，被林月茹这番话说得头都抬不起来。 林月茹见状也不再开口，闭上眼假寐。 陆紫安盯了她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 “可是你就没有一丝不甘心吗？” “这几天我也托人去打听过你的身世了。当年父亲把你托付给林家之后，林家等了父亲两年没有见他回来，就把信物卖了，带着你搬家。” “你又从小就是个傻子，在林家没少受欺负，哪怕说你是在狗窝里长大的都不为过。” “你心里，真的没有一丝怨恨吗？” 陆紫安说这些话的时候，恨得牙根都痒痒。 她倒不是为林月茹打抱不平。 只是实在觉得她这样的人凭什么！ 她就该在狗窝里长大！ 既然都已经沦落到那个份上了，就应该一辈子活在尘埃里！ 凭什么来到江都，凭什么遇到父亲，凭什么回来抢了她的身份做陆家的大小姐！ 陆紫安打心眼里难受。 她一点都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怨恨？” 林月茹笑着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怨恨，你觉得我应该去怨恨谁？” “当然是……” 陆紫安的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又咽了下去。 这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当然是林家的人了！” “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也应该想想造成这一切的究竟是谁，是什么原因。” 林月茹勾了勾唇角。 这是看自己在陆家实在没犯过什么差错，所以忍不住了？ 想引导她对陆大人产生怨恨？ 林月茹慵懒地往后靠去。 “如果你想说我应该恨林家的话，那我可以告诉你。” “在那段你无法想象的逃荒路程里，我已经把林家的人全都解决了。这仇，我早就报了。” 陆紫安这些年在陆家养尊处优，哪儿听过这样的事情。 脸上顿时被吓得没了血色。 林月茹淡淡一笑，接着道：“你要是想听细节的话我也可以说，但我现在没那个心思。” “反之，如果你想说我应该恨陆大人的话……那你这算盘恐怕要打空了。” “把我弄丢并非他的本意，反而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找我。甚至从他对你态度上我也能看得出来，他对我有多愧疚。” “所以，让你失望了，我还真不会恨他。” 陆紫安脸色一阵阵的变幻，难看到了极点。 她真是大意了！ 以为一个从山村乡野里来的林月茹不足为惧，谁知道她竟出口咄咄逼人！ 每一次交手，她都落在了下风！ “小姐，已经到城西破庙了，可以下来了。” 好在外头娄管事的声音，让陆紫安及时得到了解脱。 陆紫安几乎是逃一般地从马车里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先进了破庙。 她确实不想看见这些乞丐。 可是现在对她来说，哪怕是和这些乞丐呆在一起，都比和林月茹呆在一起让她痛快。 林月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紧随其后下了车。 果不其然，一下车就看到了娄管事那张面色复杂的脸。 方才他一直离得很近在偷听。 林月茹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气息。 只有陆紫安那样的傻子，才会不管不顾以为自己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什么话都往外说。 林月茹对娄管事点头致意，也跟着进了破庙。 至于今天的事他会不会告诉陆大人，就是娄管事自己的事情了。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金来出事了 林月茹一脚踏进去，才发现破庙里空荡荡的，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 三四个小乞丐凑在一起，神情紧张地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其中几个，甚至脸上都快挂着泪了。 陆紫安拎着手里的食盒进门。 哪怕来的时候再不情愿，此刻看着破庙里一堆一堆的烂草席、薄的几乎要盖不住人的破被子，也动了恻隐之心。 这是她曾经真真切切经历过，却已经久违的生活。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扬起下巴大声道： “我们陆府来给你们送吃的了！你们都还没吃饭吧？其他人呢，把他们都叫回来吧，今天不用去讨饭了，我们管够！” 谁料，几个小乞丐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开始在破庙里翻箱倒柜地找东西了。 陆紫安愣了愣。 没有想象中的一拥而上，他们甚至没有欣喜若狂地说着谢谢。 她都要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出问题了。 “你们没事吧？你们几个是聋了吗？” “我是陆府的小姐！我来给你们送饭吃了，你们今天中午的饭菜有着落了！” 还是没有人理她。 甚至这次几个小乞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陆紫安的大小姐脾气瞬间上头。 她恼怒道：“你们怎么回事？我一个堂堂陆府的千金小姐亲自来给你们送饭吃，你们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全带走了！到时候你们后悔都没有地方哭！” 陆紫安作势气冲冲地要离开。 就连这样，也只是一个年纪小些的乞丐看了她一眼。 没有一个人过来拦她。 陆紫安皱起眉头，“抽什么风啊……这都不要。” 林月茹拧起眉头，走过去。 陆紫安见她过去，忍不住讥讽道。 “姐姐，你就别过去自讨苦吃了。人家连我们的饭都不要，更不会理你了。” 林月茹没听见似的接着往前走。 几个小乞丐注意到有人靠近，回头警惕地看着她。 林月茹抬起自己的面纱，“是我，林月茹。还记得吧，你们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只有你们几个在这儿，其他人呢？” 那几个小乞丐眼睛瞬间一亮。 他们自然能认得出是林月茹！ 在此之前，林月茹是唯一一个亲自到这破庙来给他们送过那么多东西的人！ 其中一个小乞丐像是看见救星了一样。 “月茹姑娘！是金来！金来受伤了！您快救救金来吧！” 林月茹心头一紧，“你别急，慢慢说，金来怎么了？” 身后的陆紫安和娄管事震惊地瞪大了眼。 怎么回事儿？ 刚才不是还对上好的饭菜不屑一顾，理都不理人的吗？ 现在怎么对着林月茹这么热情，像是看见了亲姐姐似的？ 那个小乞丐看着她，眼泪几乎要落下来。 “月茹姑娘，是这样的……” “金来今天带着我们几个兄弟去讨饭，路过一户府上的时候见他们有剩饭，原本是想去讨要一些他们的剩饭。” “谁知道那户人家态度非常恶劣，他们说哪怕是把剩饭扔掉都不会给我们这些乞丐吃的！” “金来忍不住和他们发生了争执，然后就被打伤了！” 林月茹听得面色越来越冷。 “现在金来在什么地方？” 那小乞丐擦了擦泪，连忙道：“送去老神医哪儿了！” “……” 林月茹一愣。 送去韩家了？ 那她肯定是不方便再过去看了。 同时，得知金来在老爷子哪儿之后她就放心许多了。 “既然老爷子已经去看了，那金来一定会没事的，你们别担心了。” 一个小乞丐听了这话，直接呜咽出声。 “小姐……可是，可是老神医说金来快不行了！” 他一哭，剩下两个小乞丐也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几个小乞丐都是十来岁的年纪，本来就没什么主心骨。 之前一向是把金来当哥哥一样看待的。 现在金来猛地伤得这么重，所有人都慌了神。 林月茹也心惊了一下，“老神医亲口说的？说金来不行了？” “是……”小乞丐抽抽搭搭的说，“是老神医亲口说的，他说金来哥伤成这样，很难救回来了，让我们把人带走吧。” 老神医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 况且他还和金来他们相识。 但凡有一丁点办法，他都不可能说这种话。 那一定是金来的伤重到了极点。 林月茹瞬间变得不安起来。 再怎么说，之前金来也是帮过她的人。 而且相识一场，她做不到就这么看着金来去死。 她攥了攥衣角，“金来现在还在老神医哪儿对吧？” 小乞丐点点头，“是，还在老神医哪儿。” “那你们现在去把人带回来！” 小乞丐一愣，“现在带回来？” “可是本来在老神医哪儿都没救了，要是带回来……” 恐怕连一天都撑不过去了。 等着给金来收尸吗？ 林月茹一咬牙，低声道：“你们先去把人带回来，我有法子救他。” 两个小乞丐愣了愣，却丝毫没有怀疑。 甚至听完林月茹的话之后，脸上瞬间出现了光亮。 “月茹姑娘！你在这儿等着！我们现在就去把金来哥接回来！” 话落，几个小乞丐飞速地跑了出去。 从陆紫安身旁经过，连看一眼都没有。 陆紫安心里气闷。 她离得远，没有听清林月茹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那些小乞丐对她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忍不住不服气地看向林月茹。 阴阳怪气道：“还是姐姐心善，能打动人。那些小乞丐见了我拿的饭菜都一言不发，结果姐姐只是上前说了几句话，那些小乞丐就对你言听计从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以前和他们是一家人呢。” 林月茹转身，看了她一眼。 “你不用在这儿阴阳怪气的。” “他们之所以会信任我，是因为我们之前就认识。我帮过他们，他们也帮过我，我们之间自然就比别人要熟悉很多。” “而且你要是耳朵没事的话大概也多少能听到几句。他们不理你不是因为不想吃，而是因为有人出事了，这不是糟践你的心意，你大可不必这样看待他们。” 娄管事刚才就在后面，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小乞丐的话，不赞同地也看了陆紫安一眼。 陆紫安被两边这样的眼神夹击着，脸上又羞又臊。 林月茹这么说，倒显得是她多不懂事一样。 她甩了甩袖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耳朵又没聋，我听见你们说的了！” 林月茹懒得理会她。 娄管事担心地上前，“月茹小姐，用不用我去帮忙找一找郎中？我在江都，也是认识几个很不错的大夫。” 刚才小乞丐说话的时候没避讳，他在后面听了个七七八八。 林月茹摇摇头，“既然老神医都说没救了，那你再找别人估计也是徒劳。” 娄管事不解地皱了皱眉。 “老神医？江都是什么时候新来了这么一号人物吗？我之前好像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林月茹再度摇头。 “我不清楚老神医的具体身份，只知道他的医术十分了得。” 娄管事见林月茹不愿多说，十分识趣地没再多问。 她留在破庙里等待金来他们回来。 陆紫安也跟着留在这儿等着。 见林月如在破庙里呆的这么坦然，陆紫安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也觉得不自在了。 她看着破庙哪儿都不顺眼。 故意在林月茹面前捏着鼻子四处打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的。 生怕自己身上沾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第一百八十六章 出手相救 林月茹看她这样实在觉得好笑。 明明没什么，却非要为了彰显自己的不一样而装出有什么的样子。 “你要是觉得脏，你就先回去吧。金来他们回来恐怕还要好一会儿，你还能呆的下去？” 陆紫安立马放下手，“那不行，我今天本来就是和姐姐一起出来的，要是我自个儿先回去，那像什么话？” “哪怕是让父亲知道，他也会责怪我不懂事的。” 林月茹摇头，“你只要如实相告，父亲不会说什么的。我估计还要在这儿呆上一阵子，你确定你也要呆在这地方？” 陆紫安犹豫地打量这脏兮兮的破庙一阵子。 她呆在这儿倒不是不行。 但是她是在不愿意跟林月茹呆在一起。 她脑子转的这么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进林月茹给她挖的坑里了。 于是皱着脸嫌弃道：“算了算了，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你要是不走的话，我是不会先走的，你记得动作快点。” 嫌弃的表情一点都不遮掩。 已经没有前几天在她面前装出来的那副温婉乖巧的架势了。 林月茹反倒觉得这样很省心。 她一向不是喜欢勾心斗角的人。 哪怕是明刀明枪地干起来，都比阴阳怪气要来的舒服。 何况陆紫安本身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她的坏都写在脸上了。 根本不足为惧。 娄管事见陆紫安出去之后，犹豫了几秒就坚定地留了下来。 林月茹奇怪地回头，“娄管事，你也不必在这儿陪着我，你先出去吧。” 娄管事坚定地摇摇头。 “老爷吩咐了，我要好好保护月茹小姐，不能再让月茹小姐遇到上次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林月茹失笑，“娄管事，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之前应该是一直负责采买蔬菜的吧？你怎么保护我？” 要不是这次娄管事找到她这件事立了大功，兴许他一辈子就呆在后院管采买了。 身上一点武功都没有，怎么保护人？ 娄管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笑了笑。 “哪怕我身上没有半分武功，我也会拼尽全力护月茹小姐周全的！要是真的有不长眼的坏人敢来，我一定会拼了我这条老命挡在月茹姑娘前面的！” 林月茹“噗嗤”一笑。 “多谢你，娄管事。” 娄管事也笑了，“不用谢小姐，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月茹却看了一眼外面，“但是这里很安全，我想自己在这儿静一静，要不你先出去等着我吧？” 娄管事哪怕再不放心，也不敢违背林月茹的话，只好一步三回头地出去守在马车旁边了。 刚才的那个小乞丐很快就返了回来。 跑得满头大汗。 快到破庙的时候，一看到几辆马车还停在外面，小乞丐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林月茹见只有一个人跑了回来，立马紧张起来。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了，其他人呢？是在路上出什么事儿？！” 那小乞丐一看她担心了，连连摆手又摇头。 喘着粗气解释道：“没有没有！小姐您别担心！” “是我害怕月茹姑娘等不及会先走，特意跑回来告诉您一声！他们抬着金来哥正往这边赶了，马上就到，请您再等等！” 林月茹这才放心。 “我既然说了让你们把金来带回来，就一定不会不管的，你放心。” 小乞丐累得大口喘着粗气，却激动地连连点头。 林月茹见他累成这样，从一旁把食盒拿过来打开。 “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来回跑这两遭，饿了吧？” 食盒一打开，香味扑面而来。 方才几个小乞丐因为担心金来的事情实在没心情吃，所以才能对这些饭菜置若罔闻。 但是现在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就这么摆在他眼前，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林月茹笑着把饭菜推过去，“别看着了，快吃吧。” 那小乞丐肚子饿得“咕咕”叫。 他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汗。 “月茹姑娘，按说这个时候我不该在这儿偷吃的，但是我实在太饿了，我就先吃一个馒头垫垫肚子！谢谢月茹姑娘！” 金来现在生死未定，剩下的兄弟们也都还饿着肚子。 他实在做不出这种偷吃独食的事情。 林月茹也没有勉强他，递了个馒头过去。 金来把这些人教的很好。 哪怕没有上学、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他们也依然懂礼且守礼，这是最难能可贵的一点。 小乞丐一个馒头刚进肚，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传了过来。 一堆小乞丐围着中间背着金来的小乞丐，一路护送着把他送进了破庙。 那些小乞丐一进门就看见了林月茹。 激动地大喊：“月茹姑娘！真的是你！” “月茹姑娘，你消失了这么久，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金来哥还让我们在江都四处打听打听你的消息！” “月茹姑娘，你快帮我们看看金来哥吧！他都昏过去半天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在林月茹耳边叽叽喳喳。 吵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林月茹分开众人，有条不紊地指挥： “先把人放到这边的草席上，让他平躺着。” “剩下的人就不用在这儿守着了，都过去吃饭，陆府给你们送了饭菜过来。” 小乞丐们现在才注意到屋子里飘着饭菜的香味。 但是这会儿谁也吃不下。 “我们不饿！” “月茹姑娘你快看看我们金来哥吧，我们就在这儿守着他！” 林月茹回头无奈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在这儿守着我没办法给他看。听我的，都去吃饭！” 娄管事紧张地站在门口，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里面。 方才忽然冲进来这么一大帮小乞丐，他真害怕月茹小姐受到什么冲撞。 林月茹正好瞧见他，“娄管事，你也别在哪儿站着了，你进来帮着他们把饭菜分一下。” 娄管事立马应了一声，走进来开始打开食盒。 外头马车上的陆紫安一直密切关注着这边的事情。 一看娄管事开始分菜了，气得咬紧了牙关。 “林月茹这个女人真是太奸诈了！” “把我骗出来，自己在里面给那些小乞丐分吃的？那回去在父亲面前我成了什么人了！” 她气冲冲地下车，走进破庙里。 “这些吃的都是我给你们带过来的！我是陆府的大小姐！” 娄管事在一旁小声提醒：“是二小姐，现在大小姐已经回来了。” 陆紫安脸色变了变，重新扬起下巴。 “是陆府的二小姐送你们的！今天你们敞开了吃，我管饱！” 兴安是最有眼力见的一个，一看就猜到这人和林月茹应该是一起的。 他立马带头感谢：“多谢陆二小姐！” “陆二小姐这真是菩萨心肠！” 陆紫安被夸得心满意足，得意地回头瞥了林月茹一眼。 林月茹却没心思搭理她，只顾着专心检查金来身上的伤。 第一百八十七章 对陆紫安改观 确实像老神医说的那样，金来已经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甚至如果不是有老神医，恐怕这一口气也早就散了。 他身上的伤太多，也太重。 那些人恐怕是用板子往身上打的，下的是死手。 金来身上这会儿连一点完好的肉都快找不出来了。 几乎处处都是血肉模糊。 林月茹甚至有些不忍心看。 她狠下心，轻轻撕开他外面的衣服。 胳膊上甚至已经能看到骨头了。 林月茹背过身，从空间里取出最纯净的灵泉水。 之前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不对劲，她用的大多都是稀释过之后的。 这次像金来伤得这么重，如果还用稀释过的，恐怕他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将灵泉水不要钱似的往他的伤口上浇了浇。 几乎是几息之间，倒上去的灵泉水居然没有流下来，反而还被大多都被他的伤口吸收了！ 这就说明灵泉水一定是有效的，而且正在帮着恢复金来的皮肤组织！ 林月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她倒过灵泉水的地方，血肉正以得快的速度愈合，上面的血已经慢慢止住了。 有效果！ 见状，林月茹又往上倒了一些。 将他的每一处伤口都用足够多的灵泉水浇灌。 然后将人扶了起来，把灵泉水喂到了他嘴里。 进来紧闭双唇，根本张不开嘴。 没办法，林月茹只能喊人，“兴安，你过来帮我一下。” 兴安立马放下手里的吃食过来了。 他帮着将进来放在自己身上，林月茹掰开他的嘴，硬是把灵泉水灌了进去。 兴安在一旁看着，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生怕会打扰到林月茹。 终于将足够多的灵泉水灌进去之后，林月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兴安见林月茹弄好了，连忙把金来放好，对着林月茹道谢。 “多谢月茹姑娘！如果不是你愿意出手相救的话，金来哥恐怕就真的没救了！” 林月茹笑着看他，“兴安，你就这么信任我，不怕我反而会害了金来么？” 兴安愣了一下。 继而抬起头苦笑一声，“月茹姑娘，就连老神医都说他对进来个束手无措了。你说你能救他，我们就信你。” “就算没有你，我们把他带回来也只是等死而已。但是金来哥信你，我们也信你，你愿意帮忙，他就多了一份生还的希望。不管最后结果怎么样，我们都感激你。” 林月茹点了点头。 收敛笑意，看着金来缓缓道：“我不能确定他一定能醒过来。” 她掏出一个装满水的水囊。 “这里面是我特制的药，你每隔两个时辰就给他喂下去。如果怕看到什么地方出血严重，也可以用这个擦，记住了吗？” 兴安连忙把东西接过来，“我记住了月茹姑娘！” 林月茹医术不精，除了灵泉水之外也没什么能帮上忙的了。 默默地守了金来一会儿。 陆紫安在一旁，一边给小乞丐们分发饭菜，一边偷偷看林月茹这边的情况。 她万万没想到林月茹居然会丝毫都不嫌弃金来，而且还那么细心地给他喂水、处理伤口。 她依稀记得。 自己小的时候也曾经因为讨饭挨过一次打。 那次痛得她好几天都走不了路。 如果那时候她也遇到一个像林月茹一样心善的人，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林月茹瞧见了陆紫安的眼神不断变化，闭了闭眼没搭理她。 过了一会儿，陆紫安忍不住凑过来了。 “他这是怎么了，伤得这么重？” 兴安攥了攥拳，起身解释道。 “陆二小姐，是杨家。金来哥到杨家门前过的时候见他们有剩饭，想讨一些带回来给我们吃。结果那杨家的人说就算喂狗都不会给我们吃，还把金来哥打了一顿。” “当时金来哥还带了几个小孩，为了护着几个小孩，他硬是把那些板子都挨了……” 陆紫安听着也攥紧了拳头。 跑到人家门前去讨食，挨打挨骂都是难免的。 只是那杨家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 陆紫安最不愿回忆的一段过往，就是自己曾经在街上讨饭的事情。 她毕竟现在已经是陆府的二小姐了，那样一段经历非但不光彩，还是那些其他大胡小姐嘲笑她的理由。 她不想被人知道，更不想因此被人嘲笑、给陆府抹黑。 然而今天到了这儿。 看着金来和兴安他们的处境和遭遇，她藏在心底的那一段最不堪的回忆还是被勾起来了。 她也曾经经历过这样的日子，深知他们的不容易。 看到金来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陆紫安越发气愤。 “他们杨家平时嚣张跋扈也就算了，现在怎么变本加厉了？！” “这事儿我非得去跟他们讨个说法不可！” 兴安一愣，吓了一跳。 “陆二小姐，不敢不敢。” 他苦涩道：“这事儿就算是告到官府哪儿，也不会有人理我们的。杨府家大业大，官府的人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反倒是我们，只会被欺负得更狠。” 陆紫安一怔。 看着难堪又卑微的兴安，她忽然心酸起来。 头一偏，落下几滴泪。 林月茹看着，打心底里觉得稀奇。 这姑娘居然还有为别人掉泪的时候。 将金来的事情嘱托完，又将饭菜也发完之后，两人就离开了破庙。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陆紫安兴致一直不高。 她看了假寐的林月茹好几眼。 好半天，终于忍不住苦涩地开口。 “你应该也听说过吧，我是父亲从街上带回来的。在来到陆家之前，我过的生活……就是金来他们那样的。” “后来到了陆家，我以前以为我已经脱离了下等人的生活，我以为我已经从头到脚都习惯了陆府小姐的生活。” “可是今天见到了他们我才明白，我根本没有什么脱胎换骨。” “我的骨子里，永远有那样一个我，跪在地上乞讨的我……” 林月茹缓缓睁开眼。 陆紫安已经眼睛通红了，强忍着没让泪掉下来。 脆弱里竟还透着几分坚强。 林月茹默默对她有了几分改观。 她递了个帕子过去。 “有时候，我们无需割舍那些自以为不好的曾经。” “正是曾经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过往和每一个当下的自己，组成了现在的我们。” 陆紫安愣愣地接过手帕，显然没有听懂她的话。 “你不喜欢过去的自己，觉得那样的自己有些不齿，觉得那样的经历算不上好，说出去会让人嘲笑。” “可是你却忽视了，正是那样的曾经塑造出了现在这样的一个你。你虽说有些骄纵，很多观点和态度我也无法苟同。” 陆紫安见她说的这么直白，脸上不禁一红。 林月茹却接着道：“但是你却有着独属于你的闪光点。你从不害怕跌倒，做什么事也都有些大大咧咧，没有寻常的千金小姐身上的畏首畏尾。这就是那段经历带给你的。” “我……有别人没有的优点？” “是，而且是很明显的亮点，那是你身上独一无二的闪光点。”林月茹肯定道。 陆紫安被她说服了。 原本通红的眼睛这会儿开始发亮。 她贪婪地盯着林月茹这张被造物主偏爱的脸。 忍不住问：“那你呢？你就没有怨恨过你的经历吗？” 林月茹一怔。 她的经历？ 是上一世自小就被抛弃，做了几年孤儿，又被人看上带去培训做特工？ 还是摔死之后来穿越来到了这个鬼地方，莫名其妙遇见了这么多人这么多事？ 良久，她摇摇头。 “我从不后悔。” “生命中遇见的人、发生的事，一定都是你所应该经历的。” “那些经历或许你现在看来平平无奇，但终有一日，你会发现它存在的意义。那会塑造出一个最独一无二的你。” 第一百八十八章 登门讨个公道 林月茹给陆紫安灌了满满一大碗的鸡汤。 把小丫头哄得眼睛都直了。 从在破庙里见到林月茹那么温柔耐心地照顾人开始，陆紫安对她的看法就开始潜移默化地发生改变了。 到此刻，早就已经没有丝毫的敌意，甚至开始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光看着她。 林月茹不禁失笑。 陆紫安看着咋咋呼呼的，其实就是个小丫头。 她的心思全都摆在明面上，太好猜了。 先是害怕她会抢自己陆家小姐的身份，怕陆大人会不喜欢她。 所以对她处处怀有敌意，恨不得把她赶出去才好。 现在又发现自己好像不是她想得那样，就又放心了，也开始默默改变了看法。 喜欢或是不喜欢，都写在脸上了。 路上，陆紫安跟来的时候判若两人。 一直缠着林月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 林月茹正疲于应付她的时候，外头传来一声。 “二小姐，到了。” 林月茹微诧，“这么快？” 她记得来的时候可是走了大半天，怎么走的时候这么快就到了。 陆紫安却摩拳擦掌。 “到陆府自然还是早着呢，但是，我来的是白府！” 林月茹心道不好，“你来白府做什么？这事儿你别掺和，我们快点回去。” 陆紫安却以为她是怕给陆府惹麻烦，安慰道。 “姐姐你放心！在江都，敢惹我们陆府的没几家，他们白府还得往后排着呢！” “再说了，那个什么金来既然是你的朋友，那他就也是我的朋友了！白府这么欺负人，我非得讨个公道不可！” 讨什么公道！ 林月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在江都躲着。 陆紫安还这么高调，那不是把她往外推么！ 她伸手要拦住她，“讨公道这事儿以后再说！我们先走，你要是在这儿惹出点什么事，对陆府和金来他们都不好！” 陆紫安这会儿哪儿还听得进去她的话，飞快地往下窜。 “姐姐你放心！” “你不用下来，我自己去就能应付了！白府这么欺负人，我陆紫安看不下去，何况咱们陆府根本不怕他们！” 林月茹：“……” 她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要不是背后有陆大人，恐怕这孩子都不知道死过多少次了。 眼看着陆紫安已经跑了过去，要硬闯进白府。 林月茹赶紧喊娄管事，“你快去跟着，看着她些，别让她在白府闹出什么事来！” 娄管事自然知道与白府之间的利害关系。 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赶紧上前去了。 二小姐这小祖宗，成天不是惹这个就是惹那个！ 陆紫安叉着腰站在白府门前。 一个小厮认识她，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只能一边糊弄着把她拦在门口，一边赶紧让人去里面请人。 陆紫安见自己竟然没有被直接请进去，心里的怒火更加暴涨了。 “你们白家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白府的管家从容不迫地走了出来。 笑眯眯地应了一声：“见过陆小姐！不知道那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你别跟我套近乎！”陆紫安嫌恶地看着他，“你们白府这么欺负人，我可不敢轻易来凑热闹！” 管家面色微变，严肃地看向身旁的小厮。 “你们怎么得罪陆小姐了！混账东西！” “他们没得罪我！” 陆紫安理直气壮道：“可是你们凭什么欺负人家小乞丐？！” “据我所知，那新鸥鹏乞丐不过是想到你们白府来讨一口吃的罢了！可你们非但不给，还出言羞辱，甚至把人打的只剩一口气吊着了！” “你们白府家大业大，就是这么欺负人的吗？！白大人知道他的下人都是这么做事的吗，还是说你们白府自上到下都是这么做事的！” 那管家显然还不知道这事儿，收敛笑容看向旁边的杂役。 杂役正是今天参与打人的一个。 一看陆紫安找上门来了，他吓得腿都在打哆嗦。 在管家的逼问下，他哆哆嗦嗦的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自然，是把过错全都堆到了金来他们身上。 管家听完之后，大概了解了今天早上的事情，狠狠地瞪了那杂役一眼。 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知道给白府惹麻烦！ 他脸上堆起一个笑。 “原来陆小姐今儿来是为了这事儿啊！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那些小乞丐可不是到门前讨饭的，是溜进了我们后院想偷吃我们上好的饭菜！所以我底下那些人才会打了他一顿。” 杂役哆嗦地看了他一眼，没敢吱声。 管家接着笑道：“主要是底下那些人也不知道那个小乞丐是陆小姐的人，只是见他脏兮兮的还偷东西，以为什么小毛贼呢。” “要是知道那个陆小姐的人，那自然是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动他的！” 陆紫安一听就恼了：“你少在这儿满口胡言！他们根本就没有进你们的门，是你们羞辱在先，他们才会跟你们发生了争执！” 那管家却不卑不亢道：“陆小姐当时也没在这儿，恐怕不能妄下定论 吧？” 陆紫安气得狠狠地指了指他：“你、你！” “陆小姐，”管家笑道：“既然知道那是您的人了，那这事儿自然就是一场误会了。” “他偷吃我们白府饭菜的事情就这么算了，我们不计较了。要是我们的人打他打的太严重，他后续要看病抓药，陆府不愿意管的话，也可以来我们白府拿钱。” “这样行了吗？” 管家的态度始终不卑不亢。 让陆紫安一时间挑不出错处，可是她就是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那个乞丐是我的人！我是堂堂陆府小姐，他跟我有什么关系！” 管家笑了笑，腰杆挺直了几分： “原来不是小姐的人？那小的就不明白了，既然那人跟陆小姐没什么关系，那您今儿来我们府上讨的是什么说法？” “你！” 陆紫安被他说的一噎。 管家又笑了笑，“陆小姐，您千万别生气！” “白府和陆府都是多少年的交情了，您这么冒昧地上门来挑我们白府的过错，陆大人知道吗？” 第一百八十九章 您才是那个大小姐！ 陆紫安脸上划过一道不自然。 “算了，不管陆大人知不知道，我们也不想知道了。既然那人和陆小姐没什么关系，那我们也给不了您什么说法了。您要是还想要，那就让官府来要吧。” “我家大人今日有事，就不见客了，陆小姐慢走。” “你、你敢这样跟我说话？！” 陆紫安气得脑子都发懵了。 以前她来白府，什么时候不是被当做座上宾迎进去的。 现在白府这是什么意思？ 要跟陆府撕破脸面？！ 陆紫安气得要在白府面前跳脚大骂。 被娄管事及时拦了回来。 “小姐小姐，您先别急！” 陆紫安气得大骂：“我不急？我怎么能不急！你看看他们白府的态度，我看他们是一点也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 娄管事连忙劝道：“小姐，您也知道白家以前在陆家面前一直都是低一头的。” “现在他们忽然变了态度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事儿没弄清楚之前您不能贸然跟白府撕破脸，免得给老爷惹麻烦。” 陆紫安在娄管事的劝说下，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 看着白府管家临走前得意的笑，她狠狠地跺了跺脚。 “你给我等着！今天的事儿我们没完！” 陆紫安气呼呼地回到了车上。 一坐在车上，看见林月茹，她就觉得又委屈又羞愤。 自己当时那么冒失地跑下去，说要给金来他们报仇。 结果就这么灰溜溜地回来了。 甚至冉家白府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她。 她偏过头缩在车上，口中念念有词：“他们白家简直是欺人太甚！居然连我们陆府的面子都敢不给了！我回去之后非得告诉父亲不可！我要让白家的人亲自来给我赔礼道歉！” 林月茹却想得更多。 “消消气，冷静下来仔细思考思考。” 陆紫安委屈得都快哭了。 “姐姐，他们白家都快踩在我脸上了，你还让我冷静冷静，我怎么冷静！” 林月茹拧眉，“你不觉得这事儿很是蹊跷吗？” “你也说了之前白家一直是依附于陆家的程度，那今天白家一个小小的管家，怎么敢这么嚣张？” 陆紫安这会儿还没有回过神来，气愤道：“就是！我非得让他们把这个什么破管家给发卖了不可！” 林月茹无奈地摇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不可能敢这么对你。他既然知道你是谁，却还敢陆家的小姐这样，那就说明他现在不怕陆家了。” “他不怕陆家，就说明是上面的人给他透露出的消息。也就是说，白家可能……有了新的靠山，而且是比陆府更厉害的。” 陆紫安听完林月茹的话半天没回过神来。 “姐姐……你的意思是说白家背叛了我们？” “可是不对啊！在这江都，白府一直都是不上不下的状态。而且能比过我们的也没几家，他们更不可能去给白家撑这个腰。” “这事儿不简单，”林月茹沉声道，“回家问问父亲才能下定论。” 林月茹隐隐地有一种预感。 江都的天，可能要变了。 陆紫安见林月茹面色沉重，也不敢在她面前叽叽喳喳了。 乖乖巧巧地跟在她后面。 一直到了陆府门口。 陆紫安率先下车，可是居然没有走，反而还留在哪儿等着林月茹下车之后一起进门。 候在门口的几个人都惊呆了。 什么时候二小姐对大小姐这么好了？ 陆紫安才不顾忌别人的眼神，寸步不离地跟在林月茹身后。 “现在要去找父亲吗，姐姐？” 林月茹点点头。 “我一个人去吧，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陆紫安撅了噘嘴，本想抗议。 话说出口之前，脑子忽然灵光地转了一下。 放在之前，她只会觉得林月茹不让她去是有什么事情想瞒着她。 但是现在，她学聪明了。 不让她去可能不是想瞒着她，而是有些事情她的身份不应该知道，或者是知道了对她没什么好处。 陆紫安乖巧地行了个礼，“那我先回去休息了，姐姐。” 林月茹点点头，看着她离开。 陆紫安领着丫鬟离开之后。 刚转到旁边的小路上，丫鬟就忍不住开口。 “小姐，您怎么对那个乡野丫头的态度变得这么好了？明明您才是陆府的大小姐，她现在来了您成了二小姐了，还要叫她一声姐姐。她凭什么啊！” “要是她不来，这陆府的东西以后都是小姐您的，老爷也只会对小姐您一个人好……” 丫鬟自顾自地在陆紫安耳边喋喋不休。 丝毫没有注意到陆紫安的脸色早就变了。 直到她的步子猛地一顿，丫头才察觉到不对劲。 结结巴巴的问：“小、小姐，怎么了？您怎么不走了？” 陆紫安盯着她。 “翠玲，你跟在我身边这些年，我自认对你还算不错吧？” 翠玲忐忑地点了点头，“小姐一直对奴婢非常好。” 陆紫安冷笑一声。 “既然你说我对你好，那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就见不得我好呢？” 翠玲一下惶恐了，“小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奴婢是您的人，当然希望小姐一切都好了！奴婢希望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能是小姐的！” “可是有些东西不该是我的！父亲的疼爱和陆家大小姐的身份，这本来就该是姐姐的！我才是那个抢了这些身份的人！” “翠玲，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撺掇我，挑拨我和姐姐的关系，你到底是何居心！” 翠玲吓得面色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姐！我没有啊小姐！奴婢一直都是一心一意为了小姐好！” “奴婢也不敢挑拨您和大小姐的关系，奴婢都是实话实说的啊！” 翠玲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只顾着一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陆紫安却冷笑一声，看都不看她一眼。 “好了翠玲，你别在我这儿表忠心了。” “你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么？你这些年不就是仗着我的名头没少在外面耀武扬威，害怕以后我失宠连带着你也没了今天的地位么。” 翠玲的头死死埋在地上，抬都不敢抬。 陆紫安扫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说对了。 看向翠玲的目光里，厌恶之余又多了几分失望。 姐姐身边的人也是这样的么？ 只顾着自己的利益，却丝毫不顾及她究竟是好是坏？ 陆紫安一下没了再同她计较的心思。 “你自己去领了钱走人吧，陆府容不下你这种挑拨离间的人了。” 话落，她抬脚就走。 翠玲在后面又哭又喊，陆紫安却头都没有回一下。 她是个重感情的人。 可是，是翠玲先不顾及这么多年主仆情分的。 怪不得她了。 第一百九十章 太子的人渗透进来了 把陆紫安送走之后，林月茹径直去了陆大人的书房。 “咚咚——” “父亲？” “月茹回来啦，快进来吧。” 里面传来陆大人欣喜的声音。 林月茹应声推开门。 进去之后这才发现里面还坐了一个人。 她先前没见过，应该是陆大人的朋友。 她下意识想退出去。 “父亲，我没什么事，要不您先谈事吧？” 陆大人叫住她，“不用不用，我们也没什么事，已经谈完了。” 他对着一旁坐着的那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立马识趣地起身告退。 “大小姐先跟大人聊，我先告退了。” 见状，林月茹也没再阻拦。 那人走后，林月茹在一旁的椅子上落座。 陆大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城西破庙哪儿的情况如何？我听说哪儿的孩子要比城北的大一些，但是也都是无家可归靠讨饭为生的？” “正是，”林月茹颔首应道，“父亲，我之前机缘巧合之下去过城西几次，和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也认识，他们还曾经帮过我的忙。” “虽说他们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孤儿、乞丐，但是这些人被约束的很好，他们从来不会做偷窃的事情，为人也很良善。” “父亲要是方便的话，希望您也能是这交给他们一些事情做。” 陆大人眼中浮现出一丝兴趣，“你方才说他们被约束地非常好？是被什么人约束的呢？” “金来。” “是他们之中最大的一个孩子，他也是这帮人的头儿。他很守规矩，对底下的人也都很好。其实凭借他的能力，找份工养活自己没问题，他只是舍不下这些孩子。” 陆大人点点头，称赞了一句：“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林月茹点头附和。 “不过，今日我们过去的时候，城西却出了些岔子。” “怎么？” 林月茹深吸一口气：“金来带着人去白家附近讨饭，想要白家丢弃的那些剩菜，可是却遭到了白家人的侮辱。” “金来他们实在气不过，就和白家的人发生了争执，白家就动手打人。为了护着那几个小的，金来挨了好一顿毒打，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陆大人的面色陡然一紧，“竟有这种事？这个白家！！” 林月茹点点头，接着道：“我和紫安得知此事后，紫安气不过，就要去白家找他们要个说法，我没拦住。” 陆大人欣慰地点点头，“紫安虽说小时候吃过苦，可骨子里还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养在家里这几年，她性子也变得愈发莽撞起来。以后有你在旁边约束看管着，我也能放心了。” 林月茹颔首，“她虽然性情直率了些，却是一个本性良善的人，只是太容易被人利用。” 陆大人赞同地点点头。 看向林月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赞许。 短短几天的接触，她就能已经把陆紫安的性格看得这么透彻了。 这实在是个聪明孩子。 “父亲，最近白家和陆家，可是有什么冲突变化？” 陆大人抬头诧异地看向她，“为什么这么问？” “今日紫安怒气冲冲去白府，要为金来他们讨个说法。然而白家连一个正经人都没露面，只派了一个管家就要把我们打发了。” “而且据紫安所说，那管家的态度和以前也大相庭径。如果不是白家或者陆府最近有了什么大的变动的话，我想他不敢这样。” 陆大人靠在椅背上，轻叹一声。 即使感慨，又是欣慰。 再起身时，他的面色已经变得严肃。 “方才走的那位，就是来和我谈论此事的。” “为父本来不欲将此事告知你，但你这么聪慧，想必自己以后也会慢慢猜出来，索性我现在就说出来吧。” 林月茹下意识绷直了背。 “你猜的没错，白家确实较之从前有了很大的变化。” “而这变化的主要来源，就是他们搭上了一颗新的大树，比陆府更为牢靠的大树。” 林月茹心里隐隐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测。 她颤声问：“是谁？” 陆大人面色沉重。 “太子。” 太子？！ 两个字像是在林月茹耳边炸开了一样。 江都不是王爷的底盘么？ 太子的人怎么会渗透进来，而且还这么快就收买了白家？！ 她的脑子在片刻之间像是成了一团浆糊一样。 许多事好像就摆在明面上了，可是却又那么令人琢磨不透。 她混混沌沌地问：“父亲，那王爷呢？” “王爷……”陆大人斟酌着用词。 “这江都明面上自然还是王爷的地盘，只是王爷现在的忠心既然不在这儿，那江都被人渗透也是王爷无法掌控的事情。” “太子和王爷之间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吗？”林月茹不甘心地问。 陆大人自然理解她说的意思。 思考之后，他缓缓点头。 但同时，他也有些犹豫。 “月茹，有些事情涉及到了从前的一些人，你想知道吗？” 比如……韩晏清。 林月茹张了张嘴。 没说出话来。 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甚至上次见到了如寒，她都不想多问。 可现在这一切好像都朝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过去了。 她此刻迫切地想知道。 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一切，韩晏清又被卷进去了多少。 犹豫之后，她缓缓点头，目光变得异常坚定。 “父亲，把您能说的都告诉我吧。” “好。” 陆大人见她已经下定决心，也不多做隐瞒。 “你先前应该听说过，皇上的身子骨已经不硬朗了。” 陆大人叹了口气，十分感慨。 “其实皇上的身子骨早些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兆。那时候我和太医都曾劝过他身体为重，可皇上当时年轻力壮，只想着为这天下多做些事，不以为然。” “直到近年，多年积劳攒下来的病症一齐朝他压了下来。我离开京城的时候，皇上连上朝都已经十分艰难了。” 林月茹微微张嘴，有些惊讶。 陆大人点点头，接着道。 “随着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况越来越多，皇上现在也不再想着什么丰功伟业了，他只想能多撑一天是一天。” “然而哪怕他再努力伪装，身体的虚弱还是太容易被人看穿。皇上要不行了，底下的人自然蠢蠢欲动。” “首当其冲的，就是太子。下手最狠的，也是太子。” 第一百九十一章 再到如归楼 从陆大人房间出来之后，林月茹一直浑浑噩噩的。 她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方才听到的一切。 王爷和太子之间决出胜负的时刻马上就要到了。 陆大人是朝中难得的至今日影响力仍然那么大的人。 太子和王爷一定都会想方设法来争取他的支持。 按照陆大人原本的打算和行事习惯，是一定会保持中立的。 他本就不会参与到这种争斗中，更何况此时他已经远离了朝堂。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有了林月茹，而且林月茹和韩晏清、王爷之间的关系又那么微妙。 陆大人坦言，“我保持中立，或者是选择支持一方，全看你如何抉择。” 林月茹是清楚陆大人在朝中影响力有多大的。 如果他肯支持韩晏清他们，那他们这事儿至少会多出三分之一的胜算。 这事儿她本来不该犹豫的。 可是林月茹这会儿却觉得脑子十分混乱。 有太多事是她还没有理清楚的。 迷迷糊糊走出了陆大人的院子后，一道清脆的声音就带着惊喜在她身后响起。 “姐姐，你跟父亲聊完啦？” 没等她说什么，陆紫安就过来拉她的手。 “姐姐，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 林月茹还没回过神，下意识地摇摇头。 陆紫安察觉到不对劲，凑过来看她的脸色。 “姐姐，你怎么了？你从父亲哪儿出来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她一下变得紧张起来，“姐姐，是不是因为我惹了白家的事情？” 林月茹摇摇头，“你别多想，不是因为这个。” “我想过了，”陆紫安却自顾自地自责道，“这事儿都怪我。” “白家大小在江都也是一户响当当的人物，我就那么冒失地闯过去找人家要个说法，搁在谁身上谁都会不愿意的。” “姐姐，你和父亲千万不要因为这件事情而不高兴，这事儿都是我一个人的错。要是白家不高兴了，大不了我就过去赔个不是。”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小脸上满是后悔。 林月茹被她唤回几分心神。 “你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 陆紫安摇摇头。 “没有。不过我又不是个傻子，白家变化这么突然一定是有原因的。我当时太生气了所以没来得及想，现在我也就回过神来了。” 林月茹看她这样根本不信是她自己想清楚的。 但是她不愿意说是谁提点的，她也不多问。 只叮嘱了一句：“不要太相信别人，有什么事及时跟我和父亲说。” 陆紫安感动地连连点头，“我记住了姐姐。” 林月茹点点头就要回去。 陆紫安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先别急着回去，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不等林月茹拒绝，陆紫安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根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 林月茹本来心神难安不想出去，但是见陆紫安这么兴冲冲的样子，也不好扫她的兴。 坐在马车上，陆紫安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她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顾着想在书房里听到的那些话。 陆紫安见她实在没心思搭理自己，乖乖地闭上嘴坐在了一边。 马车颠簸了好一阵子后，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对着后面道：“小姐，到了。” 陆紫安一下又兴奋起来。 “姐姐，到了！跟我走，我保证你一会儿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林月茹听她说的这架势，以为她带自己来了什么不正经的地方。 结果一下车，惊得她差点立马爬回车里。 伸手摸了摸，确认帷帽还在她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陆紫安不明所以，还在用力拉着她的手往前走。 见林月茹一副惶恐的样子，她十分纳闷：“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如归楼！方才底下人跟我说今天如归楼又上了一批面包，我让他们给我留了点就立马拉着你来了！” “姐姐你信我，你一定会喜欢的！他们家的面包口感可好了！” 陆紫安生怕林月茹不信，极力向她推销着，死命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林月茹用力挣脱开。 “紫安，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今日心情不好，实在没有心思来这儿吃东西。何况还要见到那么多人，你知道的，我不喜欢见人。” 陆紫安见她态度坚决，失望地松开她的手。 “姐姐，那好吧。” 失落了一瞬后，她立马重新打起精神。 “那姐姐先回马车上等我，我去如归楼买一些面包给姐姐带回去吃好不好？” 林月茹松了一口气，笑着点点头，“好。” 陆紫安兴冲冲地往如归楼里去。 林月茹也转身要回马车里。 这如归楼里认识她的人太多了，她现在不适合露面，也更不应该在如归楼里露面。 万一要是再碰见了韩家的人，那事情就更不好了！ “林姑娘？” 林月茹刚要踏上马车的脚一僵，停在了半空中。 这一瞬间的功夫，那人已经以飞快的速度走了过来。 走到她的侧面打量了一眼，那人似笑非笑地松了一口气。 “还真是林姑娘啊，多日不见，我还怕我认错人了呢。” 林月茹直起背，没说话。 那人却又轻笑一声。 “我们在外头找你找的都快疯了，可林姑娘倒好，居然还有心思来我这如归楼。” “怎么，林姑娘是想来巡视巡视面包卖的如何？还是想来我眼皮子底下晃晃，好让宋某明白自己有多蠢笨？” 见林月茹迟迟不开口，他凑近一步。 “来都来了，进去坐坐？” 见他靠近，陆府的小厮立马虎视眈眈地上前：“休得对我家小姐无礼！” “小、姐？” 宋淮礼颇有深意地重复了一遍，像是把这两个字来回琢磨、把玩。 林月茹终于微微转了个身，开口：“他是我朋友，无妨。” 宋淮礼身子微微一滞。 她刚才说…… 朋友？ 不等他琢磨过来，林月茹就已经把身子彻底转了过来面向着他。 “宋淮礼，我今日会到如归楼里实属意外。” “我既然走了，就没想要再到你们面前晃。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事实。” “没事的话，我先上车了。” “等等！” 宋淮礼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林月茹手腕一热，还没来得及挣脱，远处就传来一声东西掉落的响动。 两人齐齐回头。 陆紫安站在如归楼门口，嘴角的笑容还僵硬在脸上，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两人。 第一百九十二章 陆紫安的心思 直到三人一起在如归楼的雅间里落了座。 陆紫安仍是脑子里晕乎乎的，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淮礼哥哥，姐姐，你们……” 落座后，两人都不开口，她不得不百思不得其解后艰难开口。 话才说了一半，瞧见宋淮礼直勾勾盯着林月茹的样子，后半截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陆紫安心里一下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话已经没有必要问了，那恨不得把人揉进骨子里的眼神已经什么都能说明了。 林月茹脸上淡淡的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可她却是已经看的明明白白了。 见她脸色暗淡，林月茹很快明白她定是误会了些什么。 便急急开口解释：“我确实先前就与宋掌柜的是旧相识了，只是此事实在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我便没有提前告知你。” “这事儿是我的疏忽，我不该瞒着你的。” 看着陆紫安黯然神伤的样子，她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今儿上午在马车里，陆紫安向她介绍宋淮礼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小女家的羞涩。 她对宋淮礼有意，这实在不难看出。 陆紫安虽然心里难受，却还是强笑着应声。 “姐姐本也不比同我解释什么的。紫安蠢笨，不能帮上姐姐已经万分自责，只要能不添乱，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见状，林月茹无奈地看了宋淮礼一眼。 想让他帮着解释几句。 谁料这人看了她一眼，却并不接陆紫安的话，也不遂她的意解释几句。 反倒颇有深意地盯着她，口中吐出一句： “能在林姑娘口中落得一个旧相识的名分，倒也实属难得了。” “宋某也算是没白陪着林姑娘在阎王殿里闯一遭。” 陆紫安听见这话的一瞬间，脸色就如纸般惨白。 这话太亲昵也太耐人寻味了。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人究竟都经历过什么？ 宋淮礼为了姐姐，竟愿做到这种地步？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帕子，眼中的泪要落不落。 林月茹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宋淮礼！休得胡言！” “我去江都寻我夫君之时早就同你言明各种利害，且一再劝阻，是你非要随我前去丹阳，怎么如今却将这笔账记到了我头上？” 宋淮礼却毫不在意地看着她，笑道：“林姑娘这么急着否认做什么，你只需说宋某说的是或不是便罢了。” 林月茹一口气堵在胸口，气闷地白了他一眼。 这事儿……还真有。 丹阳之事她没办法否认。 陆紫安在一旁如坐针毡地听着，脑子里一片嗡鸣之声。 她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却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痛一样。 看着两人暗中较劲，却无比熟悉的模样，她只觉心口一阵阵作痛。 陆紫安强撑着笑道：“我倒是没想到淮礼哥哥竟还会与姐姐相识。先前我还想着若是有机会要介绍你二人认识，如今想来倒是紫安浅薄了。” 林月茹又气又憋闷。 她虽与陆紫安相识不久，可是这个妹妹的性子她自认已经拿捏了八九分。 她就是个直肠子，想不了太多里面的弯弯绕绕。 今天她瞧见宋淮礼对她如此不一般，那眼里能看到、能想到的便只有宋淮礼对她的好。 至于她是不是已经有夫君，以及两人背后的联系，她是万万想不到的。 如此这般，陆紫安便只有落得个回去之后独自黯然神伤的结局。 趁着宋淮礼还在这儿，她再度开口。 “紫安，我和宋掌柜的虽说先前相识，可也不过短短几月，万万比不得你们多年旧相识的情分。” “况且我本就已经嫁作他人为妇，也不好与外男多有来往。若是日后有点什么事情，还要劳烦妹妹来代我通传。” 她握着陆紫安的手，宽慰般拍了拍。 陆紫安听了她的话，心里又生出几分希翼。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向宋淮礼看过去。 他不必多说什么，哪怕只是点点头附和一声，她心里都会欢喜上许久。 可是他没有。 陆紫安期待地看了他许久，这人都一言不发。 甚至一双眸子像是长在了林月茹身上一样，连一个眼神都不曾分给她。 如此，陆紫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过是在自取其辱罢了。 “姐姐，你们先聊，我身子有些不适，先回府了。” 陆紫安一刻也撑不下去了。 撂下一句身子不适，便急匆匆起身要离开。 她一眼都不敢再去看那人，心里却还在忍不住期待他能说些什么。 可是直到她要出了这包厢的时候，他都未曾看过来一眼。 像是从头被人浇了一盆冷水一般，陆紫安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脚下的步子也不再犹豫。 “紫安，等等！” 林月茹匆忙开口。 见宋淮礼还在噙着轻狂的笑看她，林月茹心里十分恼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既然你要走，那我便同你一起吧，我和宋掌柜的也没什么可聊的了。” 她原本就不想见到和韩晏清有关的任何人。 更何况这人还是宋淮礼。 先前在江都的时候，对宋淮礼这人她就有些拿不准。 直到那日在济世堂门前，见到了宋淮礼步步生风地跟在韩晏清身后，两人不时交谈两声的熟悉模样，她才幡然醒悟。 不管是如归楼的面包，还是同她一起去丹阳，宋淮礼打的都不是她的主意。 他从头到尾，为的都是韩晏清。 虽然不知道此事韩晏清知道多少，她却是半分都不想再同这个伪君子打交道了。 她随着陆紫安起身要往门外走。 不料，宋淮礼竟对她不依不饶。 他抬脚勾出旁边的椅子，猛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月茹面色发冷，“宋掌柜的这是何意？” 宋淮礼无辜地看她，“在下只是想同林姑娘叙叙旧，顺便再问些事情罢了，这也不可吗？” “不可！” 林月茹硬邦邦道：“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 她今日本就因为各种事由十分烦闷，现在又冒出个宋淮礼，她哪儿还有心里叙什么破旧。 “可是我却有话要同林姑娘说，哪怕只是听一听，林姑娘也不愿意吗？” 他这般调侃中又带着讨好的姿态，是陆紫安从未见过的。 她年少时第一次见到宋淮礼的时候，他就是在马上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京城那么多贵家子弟，却没有一个能比过他去。 虽说京城许多世家之辈都说宋淮礼举止轻浮、难成大器，可在她心里，宋淮礼就是顶顶好的。 他并非难成大器，他只是自己不想罢了。 她从不敢奢想太多。 甚至一度以为，如此清风霁月的人该是一辈子做那无人敢摘的明月才对。 谁知道，清冷的明月竟也有俯身讨好他人的时候。 她心里愈发觉得可笑，对自己的姿态处境更是嘲弄至极。 “姐姐不必为了我同淮礼哥哥置气。你们既然有事相商，那就留下多聊聊，紫安先走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你还喜欢他吗 陆紫安离开时要多仓皇就有多仓皇。 一副生怕多呆下去，泪就会忍不住砸在地上的样子。 这背影把林月茹心里那点烦闷放的越来越大。 看着眼前还一副不知所谓的人，她心头无名的怒火蹭蹭上涨。 “宋淮礼！你应当知晓我不是你能轻易留下的人！” 话落，她抬脚直接踹向那拦住她去路的椅子。 宋淮礼不甘示弱，抬手便握住椅背拦了回去。 手上青筋暴起，足见都是尽了全力。 两方僵持，力气使得越发大了起来。 终于。 “嘭”的一声。 那椅子终于难堪其重，在两方巨力的夹持下四分五裂了。 宋淮礼叹息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 “可惜了我这上好的座椅。” 外头小厮听见声音，连忙凑过来在门口问：“主子，可有什么需要小的的地方？” 宋淮礼眼皮子都没抬，淡淡道：“滚远点。” 门外那人竟是不敢多说话，只应了一声便仓促离开了。 顺便，把附近两个包厢也清理得干干净净，保证不让任何一个人搅扰了主子清净。 林月茹怀着怒火瞪他，“宋淮礼，你三番五次硬是要把我留下，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还不等他答话，她就愤愤不平地接着道。 “你为人一向聪敏，我不信你看不出紫安对你的心意！你既然知道她对你有这份心，又何苦如此糟践她！” “再怎么说，她也是陆府的千金小姐！哪怕你再瞧不上她，也万不该这样折人脸面！” 听到这些话从林月茹口中说出来，宋淮礼难得愣了个神。 他和林月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了。 先前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那个机敏聪慧、性情洒脱的女子。 虽有些不顾世俗礼长，却也别有几分可爱。 不想一段时日不见，她竟也开始说这些大道理了。 宋淮礼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好淡笑着看她。 “正是因为我知道陆家小姐的心思，才有意在你二人面前如此这般。” “我和陆家小姐年幼时曾有过几面之缘，此后她便一直找机会与我接触。这些我并非不知，只是我实在对她无意。” “既然我无意娶陆家小姐为妻，何苦玩弄他人感情、作践陆家小姐的名声？难不成在你眼中，我宋某就是如此不堪之人？” 林月茹被他这几句话弄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见状，宋淮礼脸上又多了几分轻浮。 他靠近林月茹，笑道：“再者说了，这世上对我属意的女子多了去了。若是个个喜欢我我便要负责，恐怕我房中的人都能约着一起玩蹴鞠了。” “……” 林月茹再次被他没羞没臊的话怼的没了话。 这人怎么就能性情如此放荡？！ 这字字句句他可真说得口！ 林月茹瞪了他一眼，又朝窗外打量了一眼。 见陆紫安的马车还停在外面没有离开，心里又多了几分急躁。 她实在不愿再同宋淮礼纠缠下去。 “此事算我唐突了，但我今日同你实在没什么好说的，让开。” 她边说，边要从宋淮礼身边挤过去。 却在经过他身旁的那一刻，被人猛地拉住了胳膊。 林月茹胳膊传来一阵灼热感。 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把胳膊抽了回来。 狠狠地剜了宋淮礼一眼：“宋淮礼！” 宋淮礼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正经。 “你先别急着走，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们好好聊聊。” 见她丝毫没有动容，他接着道：“你应该也听说了，王爷和太子之间的事就快有个了结了。这其中一定会涉及到他，你就不想听一听？” 林月茹不可避免地被打动了。 这事儿正是如今她最困扰的地方。 再三犹豫后，她沉着脸重新落座。 “说吧。” 如归楼门口。 陆紫安忐忑在马车里坐了好一会儿。 起初还隐隐能听到楼上传来零星的动静，可是很快便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的心也随之沉了下去。 失望渐渐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 她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他根本不会急着下来追她，甚至她的离开能给他们两人独处的空间，他或许还隐隐开心。 陆紫安眼中一热，掀开帘子冷声道：“回府。” 车夫一愣，“二小姐，我们不等月茹小姐了？” “会有人送她回去的。” 放下帘子，陆紫安独自一人苦笑出声。 雅间里。 林月茹耐下性子和宋淮礼坐了一阵子。 她等着宋淮礼能跟她说些什么有用的消息。 可是对方却像是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一样，端坐在她面前开始打量她。 肆无忌惮、无休无止。 林月茹被他盯得不自在又烦闷。 蹙眉看过去：“宋淮礼，我留下不是供你赏玩的，你究竟有没有话说？” 听了她的话，宋淮礼轻笑一声。 “你怎么时时刻刻都像是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你说谁是炮仗？” 林月茹白他一眼，不予理会。 这人却自顾自笑了起来，越笑越猖狂。 林月茹不言语，只盯着他。 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他眼神里终于多了几分正经。 “林姑娘，你别怪在下唐突。实在是有些好奇，你究竟为什么要离开丹阳，且对晏清避而不见？” 林月茹皱着眉看过去。 宋淮礼这人应不至于如此蠢笨吧？ 她反问：“这话还需要问？” 宋淮礼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求姑娘解惑。” “你所问之事，与你今日要说的可有相关？” 宋淮礼厚颜无耻道：“自然是有的，宋某总不可能拿这种事来谋私寻姑娘的乐子。” 林月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宋淮礼这人虽说一日中有大半日都是放浪形骸没有正形的，可是归根结底，倒也不是个混不吝。 她想了想，沉吟道。 “我当初选择离开，其一是因为对他隐瞒我的行径感到恼怒。” “那日我在济世堂见到他，便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记忆，而且他也一定知道我在找他。可是那么多日，他就在丹阳却避我不见，眼睁睁看着我涉险、犯难。” 她轻笑一声，“我倒不是多么娇贵的人。我当初为他做这些，就是因为我觉得他值得，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觉得可以忍受。” “可我唯独最不能忍受的一点，就是欺骗。我不能接受他欺骗我，哪怕这其中有他自己不得不坚持的缘由。” 话语声在雅间里缓缓落下。 宋淮礼听得认真。 听完后细细思考了一阵，他忽然疑惑又认真的问。 “那姑娘如今对晏清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同类 林月茹被他这话问得心神一震。 缓了缓，她看向对面的人。 “这个问题，重要么？” “重要，还请姑娘为在下解惑。” “我若是不愿意呢？” 宋淮礼淡笑道：“姑娘要从我口中问话，总该也给我些什么吧？” 林月茹耐下性子，认认真真思考了一阵子。 她认真回想自己在济世堂门外见到韩晏清时候的心情。 回想自己负气离开，在江都独处这段时间的心情。 以及自己此刻的心境。 许久之后，她缓缓摇头。 宋淮礼眼中陡然升起一阵光亮。 他双手微微发颤，不得已握住拳放在身下。 他掩饰住自己的雀跃，极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缓，小心翼翼问道： “这是不喜欢的意思？” 林月茹再度摇摇头。 “是不知道。” “我们之间发生过太多事情，我们也一起经历了太多事情。”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面对的就是土匪的侵辱。 那时候她看见的第一个人，也是义无反顾把她从土匪手里救下来的人，就是韩晏清。 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小傻瓜。 却那么鲁莽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那个土匪。 不顾自己的安危，反倒一直喊着让她快跑。 林月茹想到当时的画面，嘴角还是忍不住扬起一丝笑意。 “宋掌柜，不瞒你说。我先前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感情。我不奢望有人对我好，也不奢望有人能替我承受什么。” 她深知，自己在这世上就是孤零零一个人，她没有退路也没有依靠。 可是韩晏清出现了。 他自始至终都把自己牢牢护在身后。 替她遮风挡雨。 甚至逃荒路上一口水、一口红薯都要争着抢着送到她嘴里。 看到林月茹眼里的一丝怀念和柔情，宋淮礼刚刚涌起的一股冲动又缓缓散了下去。 但他终究还是不甘心。 “可是他骗了你。那日在济世堂，你应该也看到了那个姓孙的姑娘，他们……” 林月茹淡淡地朝他看过来。 “在恢复记忆这件事情上，韩晏清确实骗了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瞒着我不说，但我从始至终都愿意相信他有苦衷。如果没有，那就是我林月茹识人不清也怪不得别人。” “如果是这样，那我甘愿承受所有后果。至于那个姓孙的姑娘……” 她轻笑一声，并未放在眼里。 或许曾经在京城，在林月茹还不曾来到的那段时日里，两人曾经有过些什么。 但是那已经是从前了。 如果那个姑娘真的对韩晏清这么十拿九稳，不会冒冒失失跑到她面前耀武扬威，一副生怕自己会回去缠着韩晏清不放的样子。 她和韩晏清之间的问题不在旁人，在他们自己身上。 宋淮礼也听明白了。 他苦笑一声，“所以你留在江都其实就是在等着他回来找你？” 林月茹想了想，摇了摇头。 “并不尽然。” “我离开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无论他来找我，或是不来，我都会好好生活下去。我并不是离了他韩晏清，就活不下去了。” “我承认我确实在等他有一天自己来找我把一切跟我解释清楚，但同时，我也是在找自己。” “找自己？”宋淮礼拧眉重复。 “对，找自己。”林月茹眼睛看着窗外的远方，像是无意识的呢喃自语。 “我从未为自己活过，我想试试不顾及任何人，也不为任何人做事，只为自己活是什么样的感受。” 宋淮礼胸腔猛地一阵颤动。 他心底最深处的一些东西被林月茹这番话唤醒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明知不可为也总是忍不住想靠近她了。 那是一种天然的对同类的渴望。 宋淮礼无奈却又释然地笑了笑。 “林姑娘所思所想，和在下不谋而同。” 林月茹朝他看过去。 宋淮礼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父亲在京城还算是有些地位。而我，是家中嫡长子。” “因此，我一出生便已经将家族的重担扛在了肩上。我每日练什么功、吃什么饭、看什么书都是有安排的。” “父亲他们竭尽所能，想把我打造成一个接班人应有的模样。我的存在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宋家的兴衰，为了宋家的延续。” “他们将我推上这条路，却并没问过我想不想。” 透过他的讲述，林月茹仿佛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少年。 他甚至还只是一个刚到大人膝盖的孩子，就已经被强行摁着练武、读书。 他一步步被推着走。 不能有自己的喜好，也不能有自己的追求，他的存在为的就是宋家的荣辱兴衰。 这是大家族独有的悲哀。 再看向宋淮礼的时候，她眼里添了一份悲悯。 透过宋淮礼，向这个时代无数被摧毁了自我意志的男子、女子感到悲悯。 宋淮礼嗤笑一声，“可我父亲万万没想到，他生出的嫡长子是这么一个不服管教的孩子。” “十几岁开始，我就疲于窝在书房读书。我想尽各种办法溜出去，骑马看花、蹴鞠狩猎……凡是京城有人玩的，我势必要进去插一脚。” 林月茹微微蹙眉。 这样反抗的代价，一定很大。 果然，宋淮礼紧接着便道：“当然，为此我也挨了不少苦头。” “我父亲觉得我是宋家未来的掌家人，那些出格的举动都是在给他抹黑丢人。” “于是我每逃出去一次，都会被他抓回来，挨一顿毒打。我记得他最生气的一次，在冬天把我打的皮开肉绽，扔在雪地里大半天没管。” “那次如果不是我母亲哭着去求他，我怕是已经冻成冰雕死在院里了。” 他脸上带了几分自嘲的笑意。 落在林月茹眼里却是十分不忍。 在她看来，他甚至有些自讨苦吃。 宋淮礼看了她一眼，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你不理解，觉得我做这些都不值得，对不对？” 犹豫了一下，林月茹点了点头。 宋淮礼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 “我亦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讨这么多苦头吃。大概是因为，我发现那几个弟弟明明有才能、明明比我更适合继承宋家却碍于我一个嫡长子的身份而一切都无能为力吧，我不忍心。” 宋淮礼看着天花板，目光逐渐失神。 他只是不理解，也不服。 他根本就看不上这什么宋家家主的位置。 他甚至也不在乎在朝堂上站的有多么靠前。 他只是喜欢策马扬鞭过得快活潇洒，无论今天有没有钱、明天在何处吃饭。 至于那些你争我斗，应该留给那些愿意的人去做。 林月茹想了想，轻声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会和他相识？” 第一百九十五章 互相坦白 宋淮礼思绪陷入回忆之中，他想了想。 “大概是因为在京城的时候，我认识的那个韩晏清，和当初的我是一类人吧。” 林月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 面无表情地听着宋淮礼讲述韩晏清在京城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他在骁骑营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副将，可我却多次在友人口中听到过他的名字。” “他是难得的武艺高强之人，多次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哪怕是骁骑营的将军也对他赞赏有加。” “而且这人还十分刚正不阿，从来不做弄虚作假之事。久而久之，哪怕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将，也颇受上头赏识。” “尤其是……太子。” 林月茹抬了抬眼皮子。 终于提到太子了。 宋淮礼恍然未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之中。 “那时候太子有心对他委以重任，奈何韩晏清是个太聪明的人，他不过几遭就察觉了太子的异心。” “那日他随太子进宫，却在无意之中撞破了太子对皇上下毒之事。” 林月茹几乎是心头一颤。 太子…… 竟恶毒到这种地步？！ 他已然坐在了东宫之位，却还是怕自己的位置不够稳？ 非要提前弑父，坐在他父皇的位置上才能安心？！ 实在骇人听闻，可却又那么在情理之中。 宋淮礼看了她一眼，接着道。 “那时候他尚未对太子臣服，却撞破了这么大的秘密。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是彻底归入太子麾下，要么便是……” 宋淮礼没再说下去。 接下来的事情林月茹也已经知道了。 太子对他动手了。 她忽然又觉得不对，“既然太子要对他动手，他怎么可能跑的出来？” 宋淮礼淡笑，“你那日在济世堂不是见到了济世堂的掌柜么？” 林月茹点点头，却又不是很懂。 “那人就是当年晏清的同乡。当时他知晓太子对韩晏清动手之后，几乎是拼了命把他带出来，又求到老神医面前。” “好不容易保下了韩晏清一条命，他又把人带回家中。可是自己却不敢回家，辗转几次后躲到了丹阳。” 林月茹缓缓点头。 怪不得。 怪不得韩晏清能在那样的情况下脱身，能浑身是血地回到家中。 说到这儿，下面的事林月茹也大概都能猜到了。 韩晏清走之后，想必骁骑营中很多人都已经大概猜到了原委。 其中不想再跟随太子做事的，自然都离开了。 他们零零散散的跑都南方，躲在王爷的地盘下。 这次韩晏清的重新出现，终于有了一个能把他们重新召集起来的契机。 宋淮礼两手放在脑后撑着，“我先前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他。” “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你二人在一处，街上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竟对我恍如不相识。” 他轻笑道：“那时候我怕他是被你们胁迫，也不敢贸然相见。只能以这种方式接近你身边，并慢慢打探。” 林月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原先一些怎么看怎么觉得荒谬的事情，现在都已经有了结论。 林月茹思索了一番，低声道：“他如今是选择和王爷站在一起？” 宋淮礼一僵，凝重地点了点头。 “如今王爷与太子平分秋色，而皇上已经被太子毒害地时日无多。王爷和太子之间最后的了解，就快到了。” “曾经那些事已经晏清的立场决定了他一定不会投入太子麾下，但他的身份和处境不站队又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只能选王爷。” 林月茹暗暗点头。 这事儿如果放在她身上让她做选择，她也一定会选择王爷的。 太子是什么人她没有了解，可是哪怕只是听他们所说的毒害亲父，也一定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这样的人如果以后能登上皇位，那一定是朝廷和百姓的不幸。 而王爷为人她至少是亲眼见过的。 他亲民爱民，为人正直有风骨。 而且据佟夫人所说，他原本是没有什么登大位的野心的。 恐怕此番如果不是太子逼得急了，他也不会如此撕破了脸。 无论怎么说、怎么算，王爷继位都是这天下最好的选择。 也是韩晏清唯一的活路。 她沉思的片刻，宋淮礼就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她。 不出声打扰，也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个能静静守护她的时光。 林月茹整理好思绪后刚一抬头，就瞧见了宋淮礼直勾勾的眼神。 这眼神实在是过于炙热，让她有些不适。 她微微侧了侧身子，“多谢宋掌柜的今日告知这么多。” 宋淮礼摆摆手，“不值一提。哪怕我今日不说，你以后也又无数次机会得知。” 他只不过是实在不齿小人行径罢了。 林月茹颔首，还是道谢：“但你说的时机却是最好的，无论如何还是要多谢你。” 宋淮礼见她是真心道谢，便也不再推辞。 关于韩晏清的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林月茹自觉再坐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 她正打算开口告辞的时候，就见宋淮礼忽然出声： “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林姑娘是不是也该说一说你了？” “我？” “是啊，”宋淮礼理所当然道：“你这些日在江都过的如何、又为什么会和那陆家小姐在一处，这些宋某都很好奇。” 林月茹好笑地看他一眼，“宋掌柜，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的私事吧。我有什么理由向你袒露这么多？” 宋淮礼无辜地摊摊手，“你若是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没有必要。” 林月茹正欲开口，他就叹一口气幽幽道。 “左右不过是宋某伤心一阵子罢了，还是林姑娘的意愿更重要。你既然不愿说，那宋某是好奇死也不会多问的。” 林月茹明知他是装的，却也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宋淮礼这人总是没个正形，可是有的时候又颇有些趣味。 “你想知道些什么？” 宋淮礼胳膊撑在桌子上，期待道：“林姑娘捡着能说的与我说些就是了，权当满足满足我的好奇心。” 林月茹便低头思索起来。 宋淮礼心中越发苦涩，忍不住盯着她一眼都不愿错过。 他什么都想听。 只要是她肯同自己说说话，他便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林月茹想了想，缓缓道： “那我便回答你，为何我会和陆家小姐在一处吧。” “好。” 宋淮礼一副“我不挑”的样子，期待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林月茹刚张了个口要给他讲的时候，这人却忽然直起身子打断了她。 “等等，林姑娘，我忽然记起来了。” 宋淮礼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名正言顺地打量起她。 “陆大人和我父亲也算是旧相识，早些年没少到我家中饮酒。我虽说不是那等好奇八卦之辈，却也多少听到过一些。” 听到那句并非好奇八卦之辈，林月茹心头不由得想笑，但终究是忍住了。 见他看她时眼中幽怨，她便闭上嘴，静静等着他讲述。 “那时候陆大人刚刚在京城站稳脚跟，就急着回去找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可是几年过去，却一无所获。” “陆大人心中愁苦，喝多了时甚至会和我父亲哭诉起来。” 想起当时陆大人在他家里抱着酒坛子，像个孩子一样地又哭又笑，宋淮礼也有些不忍。 “那段时日陆大人过的很是不易。后来他在街上捡回了乞儿陆紫安，有了寄托刚才好过一些。” 看向端坐在对面，眼中有些哀伤的林月茹。 宋淮礼轻声道：“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想来你应该就是陆大人失散多年的女儿吧？” 林月茹看着他，无声地点了点头。 哪怕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真的从林月茹口中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竟真的是你……” 林月茹道：“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我离开丹阳后恰好遇到了太子的人。” “危急关头，是父亲带着人正好经过救了我一命。” “以这种方式再相遇、相认，陆大人恐怕想都没想过。” 宋淮礼唏嘘不已。 他甚至忍不住偷偷想。 如果当初林月茹不曾流落在外。 那他是不是早就在京城的时候就认识她了？ 那是不是从小就与他相识、见过面的，就不是陆紫安而是林月茹了？ 如果这样的话，那两人之间的关系会不会就不像是今天这样。 他只能发乎情止乎礼。 借着自己放浪形骸的壳子，对人肆意调侃，却连一句真心话都不敢轻易说出。 林月茹看他走神了，轻咳一声。 “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就没有同你解释此事的必要了。” 宋淮礼心下一紧，她这是要走？ 忽然又有些恼怒自己的卖弄聪明。 若是他没有提前说破的话，说不得她还会在这儿多留一会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同他讲个清楚。 不提宋淮礼的懊恼，林月茹确实已经在这儿坐不下去了。 她今日已经耽搁了太多时候。 起身之前，她忽然看着他。 “你会在江都呆多久？” 第一百九十六章 明日送信 宋淮礼一愣，心中暗自雀跃起来。 手里折扇一合，他斜笑道：“丹阳事忙，若不是此番为了来江都看看林姑娘，我是万万不会离开的。” “此番既然已经确定你平安，我应当明日就会回丹阳。怎么，林姑娘莫非是不舍得？” “人贵有自知之明。” 林月茹淡漠回了他一句，便垂眸思索起来。 明日，也足够她做出决定了。 再抬头的时候，她眸色坚定： “宋掌柜，我明日来给你送一封信，你帮我带给他。在我来之前，你先不要回丹阳，可好？” 宋淮礼手上动作微滞，原本期待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很快，他脸上重新扬起一个笑：“既然林姑娘有求于我，那宋某自然是要听的。明日，在下就在这如归楼等着姑娘。” 林月茹脸上却半点笑容都没有。 她想了想，提醒了一句：“无论明日我是如何来的，或是态度如何，请宋掌柜都不要惊讶，只管将我的信带回去就会明白了。” 宋淮礼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 “林姑娘这是要做什么？你这么说，可是要做什么决定？” 他忙道：“若是你有什么想法，也可同在下说说，宋某自认还算是有点脑子的人。” 林月茹摇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宋掌柜端看我明日是如何行事的吧。” 宋淮礼这人识趣。 她都已经这么说了，他自然是不会再追问的。 林月茹交代完这件事之后便要离开了。 宋淮礼本来要将她送到外面，却在还没出门的时候就被她拦住了。 “宋掌柜的就别送我了。如今你这如归楼说不得也已经被人监视上了。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我今日是不欢而散。” 宋淮礼步子一顿。 他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猜测。 掩饰住心里的落寞，他靠前一步贴近林月茹： “难不成林姑娘是害怕被别人看见同我一起，再被人编排出一个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之类的话？” 林月茹白了他一眼。 “宋淮礼，你这人究竟有没有一点正形，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看她又气恼起来，宋淮礼却忍不住笑了。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林姑娘别生气。” 林月茹又落下一记白眼，没理会他。 宋淮礼这人哪哪儿都挺好，就是这嘴实在让人厌恶。 时不时地就像是嘴上没把门的一样，没准会吐出点什么不中听的话。 两人说完之后，她就不再理会他，径直走出了如归楼。 宋淮礼听了她的话没有下去送她。 一个人站在窗口看了许久。 来的时候她和陆紫安坐的是一辆马车。 但是方才陆紫安走的时候已经将马车带走了。 林月茹下来之后才发现，她竟不得不自己一个人走回去。 但是这会儿除了走回去也别无他法，她叹了一口气，压紧帷帽走了出去。 才刚走出去一小段路，身后就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她下意识退让，要给身后的马车让路。 不曾想那马车却是冲着她来的。 就在林月茹心生防备的时候，赶车的老爷子却将马车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林姑娘，小的是如归楼的人，您莫怕。是掌柜的吩咐小的来送您一程的，您上车吧？” 林月茹回头一看，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确实是在如归楼见过的面孔，不算生人。 暗道了一句宋淮礼这人做事还算周全，林月茹就道了声谢坐上了马车。 这儿离陆府虽然算不上太远，可是走回去也得实实在在的好一会儿。 更何况她如今的情况也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 那赶车的老夫将林月茹一直送回了陆府。 “多谢老爷子，这点钱您拿去打点酒喝。” 林月茹下车后再度道谢，顺便掏出了些碎银打赏过去。 老爷子果真眉开眼笑，再三推辞后收入了自己怀中。 如归楼的马车从陆府离开之后，却并没有原路返回。 而是在外头绕了好几个圈之后直接出了城。 这一来一回甩开了身后的所有视线。 老爷子到了外头，在旁人的接应下换了一身行头，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再度回到江都。 至于先前那辆本就是从小胡同里出来送林月茹的马车，已经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又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且不提这些，单说林月茹从如归楼回来之后，却是马不停蹄地直奔陆大人书房而去。 “父亲。” 在外头敲了几下门之后，里面依旧很快就传来了陆大人的声音。 见人进门了，陆大人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我方才听说紫安带你去外头了，怎么她又一个人先回来了？” 林月茹哑然，不知道陆大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垂了垂眸，林月茹道： “父亲可知紫安带我去的是什么地方，又见到了什么人？” 陆大人笑道：“是淮礼？” 林月茹颔首。 “正是宋淮礼。女儿先前在韩家的时候，也跟这宋掌柜有过几次接触，还算是相熟。” “不过因为最近事情太多，女儿没有把认识宋淮礼的事情告诉紫安。今日紫安在如归楼撞见了我和宋掌柜的说话，恐怕是想多了。” 陆大人放下手上的东西，“那你知晓紫安为什么想多？” “自然是知道的，我看的出来，紫安心悦宋掌柜的。” 陆大人点点头。 “紫安虽然从未明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她从小就喜欢淮礼，可是淮礼那样的人注定不会为了紫安而驻足。” “他既然不喜欢紫安，那紫安就终会有一日因此而受伤。这是注定的，怪不得任何人，你也不用为此伤神。” 陆大人的温声劝慰，让林月茹心里那点不舒服尽数消散。 她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多谢父亲。” 陆大人看向她的眼神愈发慈爱，“我是紫安父亲，亦是你父亲，这有什么可谢的？” 林月茹抿唇，刚想提起今日很宋淮礼说的那些事情，陆大人就再度开口问道。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认识淮礼的？按说他那人十分高傲，寻常人入不得他的眼，何况你还是个女子？” 陆大人既然问了，她没有不答的道理。 林月茹简短道：“先前为了改善家里的条件，我做过些小买卖。如归楼现在所卖的面包，就是出自我的手。” 陆大人微微瞪大了双眼。 “那面包，是出自你之手？！”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转投王爷 林月茹没想到陆大人的反应会这么大。 她点了点头。 看她这么随意地点点头承认，陆大人惊得都说不出话了。 他微张着嘴看了林月茹好一会儿。 陆大人实在是万万没想到，那名扬江都的面包居然会是他的女儿做出来的！ 好半天，他身子缓缓靠在椅子上，笑着感叹了一句： “不愧是我儿！” 见林月茹面上淡淡，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他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你可知那面包现在在江都已经到了何种地位？” 林月茹摇摇头，“我离开江都之时，已经把面包的做法留给了韩家。当时不过做出了三两批，还未见什么大的成效。” 陆大人见她还不知道自己是做出了多么厉害的一个东西，忍不住捋着胡须笑道。 “那面包现在在江都，仅如归楼一家可售，且数量非常稀少。” “但又因为包装别具一格、口感又鲜美独特。越是少，江都的富贵人们就越是趋之若鹜。” “如归楼生意原本也算是不错。但是如今因为有了面包，每次放出消息面包要上货的时候，必会引得无数食客提前排队，如归楼门前围得水泄不通。” “甚至还有人专门去买了面包，再加价转卖出去。” 随着陆大人的讲述，林月茹也不仅微微睁大了眼。 她这段时间在江都很少出门，哪怕是出去也只是去破庙看望小童子他们。 面包会有今日她也是期待过的，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发展的如此快。 而且，她离开时还只留下了最简单的几种做法啊！ 面包这一块的市场算是被她彻底打开了。 往后只要她想，这门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见林月茹眼中色彩变化，陆大人不禁轻哼出声。 这丫头，自己做了这么大一件事，却到现在都还没反应过来呢。 林月茹虽然惊诧，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儿。 她很快就从面包的事情中抽离出来。 这不是她今日来的目的。 陆大人也看了出来，“说吧，你今日找我来是为了什么？” “父亲，我是为了王爷同太子一事来的。” “这是何意？” 林月茹抿唇：“我今日见到了宋淮礼，他同我讲了一些事情。” “他在京城之时，同……同晏清是旧相识。先前晏清受了重伤忘了先前的事情，此番去了丹阳他应该是想起来了。” “先前我们在丹阳的时候太子就屡次派人追杀他，我们始终不知道原因，现在他集齐了从前的事情才知道。” 林月茹咬了咬唇，“是因为他曾经亲眼目睹了太子毒害皇上。” 陆大人霍然起身。 “你说什么？！” “此事他真的亲眼目睹了？！” 陆大人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虽说这段时间他听到了不少消息，可是却始终不曾真的往心里去。 毕竟太子也曾经是他看着长大的，哪怕知道这人品行不佳，他也从未想过他会真的敢毒害皇上！ 林月茹点了点头。 “父亲，此事既然是从宋淮礼口中说出来的，就十有八九是真的。” 陆大人两手撑在桌案上，低着头缓了缓。 半晌，他的呼吸才平复下来。 喃喃道：“是了，是了……若不是有人加害，圣上的龙体怎会亏损的如此之快！” “这太子、这太子实在……” 他话说到一半，却咬牙切齿实在说不下去了。 林月茹见状，上前柔声安慰。 “父亲，您先别生气。眼下当务之急，是我们万万不能让太子这等残虐之人登上皇位！” 陆大人抬头，缓缓看向林月茹，眸中之色愈发坚定起来。 “月茹，为父明白了，我即刻向王爷去信！” 先前太子的人和王爷的人都派人向他接触过。 可一是他一向不参与党派之争； 二来眼下林月茹和王爷那边的事情也还没理清。 所以他始终没给两方任何答复。 但是眼下既然出了这种事！ 他哪怕不愿意支持王爷，也必不能让太子这等宵小之辈如愿以偿！ 正要抽出纸去信一封的时候，林月茹的手却轻轻摁在了纸上。 陆大人抬头，“月茹？” 林月茹轻声道：“父亲转投王爷十分简单，不过是去信一封即可。可是父亲，既然要支持王爷，我们何不多做一些？” “你的意思是？” 陆大人直起身子，隐隐懂了林月茹的意思。 见陆大人已经意会，林月茹点点头，凑到他身旁低声耳语几句。 听完林月茹的话后，陆大人的眸色渐深。 两人在书房又商谈了好一会儿，林月茹这才退了出来。 她一离开，陆大人即刻召集了几位亲信、好友。 她已经把该说的说过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看陆大人的了。 林月茹从书房离开之后，原本朝着自己的院子而去。 可是走出去几步之后，却又步子一顿，换了个方向。 进了小院，门口候着的丫头是个生面孔。 见到林月茹后，忙俯身行礼：“大小姐。” 林月茹点点头，“今日怎么是你在这儿，翠玲呢？” 那小丫鬟支支吾吾的，半天才含糊地吐出一句： “翠玲被二小姐打发出去了。” 林月茹有些诧异。 听说翠玲是陪着陆紫安一起长大的，两人感情十分好。 不知道翠玲这次是做了什么难以容忍的事情，陆紫安竟会狠下心将人打发出去。 她看向烛火黯淡的屋内，“二小姐睡下了？” “回大小姐……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那小丫鬟把头埋得更低，紧张得都快哭出来了。 “二小姐从外面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二小姐不让奴婢进去，也不让奴婢送饭……” 林月茹看她这样，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她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那小丫鬟紧张地看了看屋门，又看了看林月茹，低着头默默离开了。 来到陆紫安紧闭的房门面前，林月茹敲了敲。 “紫安，你睡下了？” 房间里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就在林月茹以为她已经睡下了。 打算回去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面前的陆紫安还穿着她们出去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一双眼红肿得不像样子。 一看便是在房中偷偷哭了许久。 难怪陆大人临走前欲言又止，想让她过来看看。 见她哭成这样，林月茹也心有不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林月茹的手搭在陆紫安头上的一瞬间，她就又绷不住了。 两行泪啪嗒啪嗒的掉。 抽抽噎噎道：“姐姐……” 第一百九十八章 跟着自己的心走 林月茹一看她哭成这样就已经十分不忍了。 “怎么哭的这样厉害，也不怕伤了眼睛。” 陆紫安将人带进屋子里，一个人坐在床边又开始掩面欲泣。 “姐姐你不必来劝我了，道理我都明白的，我只是猛地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有些伤心而已。” 林月茹：“你为何伤心，是为了他不喜欢你？” 陆紫安点点头。 林月茹道：“可是这事儿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陆紫安一噎，愣愣的没说出话来。 见她这样，林月茹接着道。 “宋掌柜说你二人自幼相识，他每次都是尽力避着你的，而且先前几次也曾经暗示过你。难不成，你就一次都没有听出来过他的弦外之音？” 陆紫安的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姐姐，我自然是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的。我今日也不全是因为他不喜欢我才哭的。” “他不喜欢我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只是先前他好歹还是清清白白的独自一人。哪怕他不喜欢我，我也可以自我安慰说兴许有一日他会发现我的好。” “我也曾经自欺欺人地想过，兴许他这人生性冷淡，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冷漠。可是今日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陆紫安看向她的眼神里，含了几分让林月茹难以启齿的深意。 她骤然起身，“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已经成亲了你是知道的。” 陆紫安却幽幽道：“姐姐，谁说成亲了就不能被人喜欢了？你成亲是你成亲的事情，他喜欢你是他喜欢你，两者并不冲突。” 林月茹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咬着牙坐了回来。 “我和宋掌柜之间绝无可能。莫说我已经成亲了，而且我相公还是宋掌柜的好友。哪怕我就是没成亲，也不会和他有什么的，何况，他也不会喜欢我的。” “宋淮礼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又见我不是个爱羞恼的性子，所以才会屡次在我面前开玩笑，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林月茹温声劝了她好几句。 陆紫安却轻轻摇头。 “姐姐，不是这样的。我和淮礼哥哥自幼相识，他的眼神是骗不了我的。他看你时候的眼神，我从未在他看别人时候见到过。” 见林月茹脸色有点难看，她接着补充道。 “我知道你心里对宋掌柜并无想法。所以我今日哭只是因为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并不是因为姐姐。” “姐姐喜欢或者不喜欢他，都是姐姐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林月茹看着陆紫安，几次要开口说些什么，却都被她那笃定的语气和哀伤的眼神堵了回来。 她坐下默默地反思自己和宋淮礼次次相见，企图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 可是想了好半天，除了伤神之外她也没觉察出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林月茹本来就是个粗枝大叶的性子。 再加上对男女感情之事格外地迟钝，这事儿就算是被陆紫安说了出来，她也仍旧是半信半疑。 本来是要来劝慰陆紫安的，谁知道两人聊了一会儿后，反倒成了这丫头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 “姐姐，你若是喜欢淮礼哥哥的话就千万不要顾忌我。左右你现在和你先前的夫婿也说不定下一步会如何。” “淮礼哥哥是个顶顶好的人，我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你若是也喜欢他的话，那他以后一定会对你极好极好的。” “你若是喜欢，就不要顾及任何人的感受，跟着你自己的心走。” 林月茹蹙起眉，打了她的手一下。 “越说越没分寸了！” “我和宋淮礼此生绝无可能。” 见陆紫安低了低头，她温声补充道：“你若是真的喜欢他，也不必想着要把他让给谁。感情这种事是让不得的。” 陆紫安低着头，“我知晓。但是淮礼哥哥并不喜欢我。” 林月茹拉着她的手，“他今日不喜欢你，未必明日不喜欢你。你若是喜欢，就可大胆去尝试。但你若是伤了、累了，就大胆放手退回来。你要记得，这世上好男子还有许多，不必痴迷在一人身上。” “甚至若是有一日你不喜欢了，你也可以不把自己寄托在任何一个男子身上。你只一个人过，跟着父亲、跟着我过，也可以活得很快乐，也可以在这世上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陆紫安被她的话说得热泪盈眶。 她紧紧回握住林月茹的手，“姐姐……” 一时激动地说不出话。 林月茹却已经意会到了。 她笑着拍了拍陆紫安的手，“你不必说，我都知晓。今日你也累了，好好歇着吧，切记不要再哭了。” 陆紫安感动地连连点头，依依不舍地把林月茹送出门外。 她感动，并非因为林月茹今天专程来找她说话，跟她解释她同宋淮礼的关系。 她感动，是因为林月茹说，自己可以跟着自己的心走。 若是想嫁人，就去找自己最喜欢的一个。 若是不想嫁人，亦可跟在父亲和她身边，也能走出一条自己的路。 陆紫安是头一次在除了父亲之外的人身上感到这种力量。 这是姐姐带给她的底气。 也是她生平头一次，体会到有姐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林月茹从陆紫安这儿离开之后，径直回了房间。 她已经同底下丫鬟要来了笔墨纸砚。 站在桌前略一思索，脑中就已经大概有了思路。 将所思所想稍一整理，她不再犹豫，提笔书写了起来。 片刻后，落成。 她站在桌前仔细检查了一字一句，确保已经将所思所想完完全全传递出去后，方才将信封上。 第二天将将到中午，林月茹就提前备好了车马。 还未用过午饭，她就独自驱车出门了。 这时候的天还未完全回暖，午时外头日头足，正是最暖和的时候。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刚转入如归楼那条街，就见前头熙熙攘攘十分喧闹。 林月茹坐在后头问了一句：“外头是怎么了？” 车夫恭敬答道：“小姐，今日兴许是如归楼放出面包了，前头人很多。要换一条路吗？” “如归楼放出面包了？” 林月茹若有所思，片刻后决断道：“不换，停到如归楼大门前去。” 车夫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见林月茹却不似玩笑，也不敢多问，听从地把马车驶到了如归楼门前。 这会儿本来就人来人往十分拥挤，陆府这么大一辆马车往路中间一停，就更是水泄不通了。 不一会儿，就引得骂声一片。 如归楼里不得不派出人来疏解。 张总管堆着笑在外头对着马车道：“这不是陆府的马车么？陆小姐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他话还没说完，林月茹就从里面撩起了帘子冷笑一声。 “我不在，你这面包倒是卖的勤快！” 张总管冷不丁在陆府的马车里看到了林月茹，一瞬间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 “林、林姑娘……怎么是您？！” 第一百九十九章 如归楼前大闹 林月茹再度冷笑一声，“瞧见是我，让张总管受惊了吧？我倒是没想到，我这做面包的人不再，如归楼的面包却卖的这么畅快。” 张总管听得一头雾水。 这林姑娘不是去丹阳找她相公了么？ 分明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张总管莫名道：“林姑娘……您虽然不在，但是韩家按照您的安排还是会按时送来面包，我们如归楼的售卖也没有……” “别同我提韩家！” 不等张总管说完，林月茹就极度厌恶地开口。 仿佛她同韩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张总管再度一惊。 分明刚才韩家二哥来送面包的时候，还同他提起过想让林姑娘早些回来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同你没什么好说的，你现在就去把宋淮礼给我叫下来！” 瞪了他一眼后，林月茹猛地把车帘放了下去。 如归楼门口的人本来就多，这会儿闹了这么一出，不少人都围在这儿看热闹。 旁边尽是窃窃私语声，猜测这林月茹的身份。 张总管没办法，只好去请宋淮礼。 宋淮礼在二楼窗边饮茶，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张总管去请他的时候出了浑身的冷汗。 “主子，小的真不是有意来麻烦您的。实在是今天那林姑娘十分奇怪，而且点名说要见您。小的实在没办法，才斗胆上来请您……” 宋淮礼将手上的茶盏放下。 看都没看他一眼，极轻的应了一声后，抬脚下楼。 “……？” 张总管惊愕。 他战战兢兢地上来时就已经做好了宋淮礼会生气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 他还没反应过来，宋淮礼就已经下楼了。 张总管在后面一脑门子的汗。 今天这是一个两个都怎么了。 怎么都跟商量好了一样不按常理出牌？ 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急忙跟了上去。 宋淮礼已经到了楼下。 站在如归楼门口笑得一脸不羁，“听说林姑娘来了，且点名要见在下，宋某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林月茹把车帘挑开。 “宋淮礼，我们昨日是如何说的？为何今日韩家的人还在送面包来！” “……” 宋淮礼面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昨日？ 昨日你可是只字未提这韩家的事儿啊。 可宋淮礼却反应极快，立马笑道：“昨日的事不是尚未谈妥么？” “何况这面包并非我一家之事，这江都这么多百姓和达官显贵也是等着吃呢，我哪儿有送来了却不要的道理？” 林月茹暗自松了一口气，面上却显得更为不忿。 她冷笑一声：“你们如归楼还真是黑了心了，满心满脑就只想着赚钱！” 宋淮礼扬起折扇轻笑一声，“多谢姑娘夸奖。” “我们如归楼本就是一桩买卖，何况底下这么多人都指着我吃饭，我要是不多赚些钱，林姑娘来帮我养活不成？” 林月茹白了他一眼，“呸”的一声。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胡话！” 两人在这边你来我往的交锋，却是已经将这如归楼堵得水泄不通。 哪怕这热闹再好看，后面的人也终究是要行走的。 很快就有人出声。 “前面到底在做什么？倒是让个路给我们后面的人过啊！” “就是！你们如归楼本来就占据了半条街，现在更是堵得严严实实，还让不让我们过了？！” 宋淮礼摸了摸鼻子，不怀好意地看向林月茹。 “林姑娘，这您也听到了。” “不如有什么话到我这如归楼里面去说可好？免得挡着别人的去路。” 林月茹看着他，嘴角扯出一抹讥讽。 “挡了别人的路那是你如归楼要考虑的事，与我何干？我今日的话本就是要对这江都百姓说的，凭什么遂了你的意！” 看热闹的人群顿时又安静了几分。 众人都在等着听林月茹的后话。 她不急不缓地从马车里面出来。 站在前头，居高俯视众人。 林月茹冷声道：“诸位贵客今日来，都是为了这如归楼的一口面包吧？” 底下的人几分骚动，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都出声应是。 更有那看热闹的出声：“难不成你也是为了那面包来了？” “不会是因为掌柜的不给你走后门，你这才恼羞成怒的吧？” 底下的猜测越来越离谱，林月茹扬起嘴角轻笑几声。 “瞧瞧，瞧瞧。” 她忽然出声，“我做出的面包受天下人追捧，众人却只知如归楼，无人知我林月茹的名号！” 人群里 像是被人扔了一记重磅炸弹一样。 一瞬间，竟是无人出声。 接着，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哄笑起来。 “撒什么谎不好，要那面包骗人？” “她这小丫头片子，恐怕连面包长什么样子都不清楚！” “面包是她做出来的？她也真敢说，不怕人笑掉大牙！” 宋淮礼却收起折扇，皱着眉头看她。 “林姑娘，慎言。” 众人的反应不出林月茹所料。 她只是巡视一圈，扫视了底下众人一眼后，目光淡淡地落在了宋淮礼身上。 “宋掌柜，我且问你一句话。” “这面包，是不是我做的？” 这一句，却让宋淮礼拧起了眉头。 后面张总管更是满脸的不解。 这面包自从拿到他们如归楼售卖之后，纵使挂着她林氏的招牌，却也从来没有人深究过面包是从何处而来。 所有人都默认这面包是如归楼所产。 此事对如归楼百利而无一害，他自然也是默认了大家的这种猜测。 如今这林月茹却在如归楼门口说这面包不是如归楼做的。 这不是明晃晃的给如归楼找不自在么！ 他连忙上前几步。 “主子，您可千万不能应下啊……这林姑娘今日实在反常，您还是把她拦下来，带到里面细细商谈才好！” 他苦口婆心地劝着，生怕宋淮礼会一时拎不清。 下一刻。 “是又如何！” 宋淮礼一句话抛出去，张总管眼前一黑，整个人向后仰倒。 身后小厮眼疾手快地把他扶住了。 宋淮礼却还没说完。 “这面包是你造出来的又如何？现在提供面包的是韩家，负责售卖的是我如归楼。与你林月茹，何干？” 第二百章 我与韩家恩断义绝 见宋淮礼并未失去全部的理智，张总管硬撑着又在小厮的搀扶下起来了。 他虽然不知道今日为什么宋淮礼和林月茹都那么奇怪，但他知道事情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然而。 林月茹听了他承认的话，却是嘴角直接扬了起来。 张总管暗道不好。 林月茹站在马车上，笑着看宋淮礼，一字一句道。 “你如归楼承认这面包是我的就好。” “先前我是韩家的媳妇，我的自然就是韩家的。现如今我和韩家一刀两断，这面包我自然也是要收回来的。” “宋淮礼，我正式通知你，往后这面包我不会再和如归楼合作了。” “我要自己开铺子，卖面包！除了我林月茹的铺子，整个江都不会再看到任何一个面包！” 张总管身子一软，又缓缓倒在了身后小厮的怀里。 这……这，造孽啊！ 人群里像是炸了锅一样。 所有人都交头接耳个不停。 一日之间听到这么多消息，对他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这面包怎么就变成这个不知名的小丫头做出来的东西了呢？！ 而且她如今是和如归楼叫上板了？ 她脑子没事吧！ 这如归楼家大业大，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对抗得起的？！ 还把面包收回去，实在是痴人说梦！ 宋淮礼也凝重地看向她，“林姑娘，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林月茹冷笑，“劳宋掌柜记挂，我清醒的很！” 宋淮礼见她挺直了腰杆说话，连一点迟疑都没有，不禁有几分恼怒的模样。 他眉头紧蹙，收起折扇连连隔空点着她。 “好、好好好！林姑娘，你可真是大言不惭！” “你可知道！你那面包之所以名扬江都，并非是东西有多好，而是我如归楼的功劳！” “你现如今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把东西收回去，你可有想过往后你的面包该如何在这江都存活下去！” 林月茹看着宋淮礼这么气恼的样子，反倒是不急不躁。 “这就不劳宋掌柜费心了。我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离开了你们如归楼，我的面包只会卖得更好！” 宋淮礼气极反笑。 “好、好好！你倒是有这个信心！那我宋某就等着看，等着看你怎么把面包越卖越好！” 张总管在后面听得都快吓晕过去了。 他强撑这一口气，拽着小厮起来，去抓宋淮礼的衣服。 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了，张总管一脸哀求。 “主子，这面包现如今是我们如归楼最大的一个招牌！您万万不可犯糊涂，把这好好的生意拱手让出去啊！” 宋淮礼面上怒气未消。 “你拉我做什么？！难不成就连你也信她一介女子，能把生意做明白？！你等着看吧，不出一月，这面包就该在江都绝迹了！” 林月茹却根本不理宋淮礼的话，也不管底下人的窃窃私语。 她站在车上，大声道。 “诸位今日都听到了！” “这名扬江都的面包，实则出自我之手！先前我识人不清，嫁到了韩家，把这门顶顶好的生意也交到了韩家手里！” “韩家和如归楼合作，赚的盆满钵满，我却连一分钱都不曾见到！” 底下人哗然。 哪儿有这么做事的。 人家研究出来的生意，你们托了人家的福，却卸磨杀驴？！ 看着底下人的神色变化，林月茹接着声情并茂： “现如今我既已和韩家、如归楼恩断义绝，这生意我自然也是要重新拿回来的！” “以往如归楼拿出来的那些面包只是最基础的一些皮毛，我还有许多种面包不曾交出来。” “不日我会在江都另开一家专门买面包的铺子！届时，诸位便不用再这门前排长队，亦可吃上新鲜热乎的面包，且种类和数量只会比这如归楼的更多更可口！”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人这下是真的雀跃起来了。 如归楼的面包哪儿哪儿都好。 就是数量太少！ 每次开卖的时候，他们都是早早起来等着，在如归楼门前排起这么长的队，还未必能抢到！ 要是这女子真的有几分本事，能在江都开起一家专门卖面包的铺子，而且能把面包的数量和种类都丰富起来的话，那实乃幸事！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这面包究竟是出自谁手。 能吃就行。 于是，人群里支持林月茹的声音也逐渐兴起。 “姑娘你莫怕，哪怕是一介女子亦可成就一番事业！” “若这面包就是你的东西，那你拿回去就是天经地义！没有任何人能说你的错！” “姑娘，你这面包铺子准备什么时候开啊，到时候可会提前昭告？我们如何才能买到这面包？” 林月茹笑着扫视了底下众人一眼。 笑吟吟地给自己打起了广告。 “这面包铺子我已经在筹备之中，到时候一定会提前贴告示，告知大家开门的时间。” “我知道诸位从前一块面包都要排上许久的队，而且还有可能吃不上。更有甚者，买到了面包之后，转手加以高价转卖出去！这实非我的本意！” 林月茹说的十分动情，“诸位放心，待我将面包铺子开起来之后，这种事都再也不会发生！” 她笑着一一看过去。 “所有想吃上面包的、想为家里人买上一块的，都会如愿！” 众人看着她慷慨的模样，纷纷有些触动。 也不知是谁先拍手叫了一声好。 很快，人群里竟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 其中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或者是从未来过这如归楼吃饭，只惦记着这一口面包的。 那些如归楼的常客，却无一人应声，纷纷偏过头不愿直视。 宋淮礼更是站在如归楼门前脸色铁青。 “林姑娘这是铁了心要与我如归楼为敌？” “是如归楼与韩家背信弃义在先，何来我与你们为敌一说。” 林月茹淡淡出声。 宋淮礼的面色愈发难看。 直到人群里一个熟悉的小厮，朝他比了一个手势。 他才终于忍不住恶狠狠地拂袖而去。 “只希望林姑娘不会后悔自己今日所作所为才是！” 宋淮礼进了如归楼，直奔二楼而去。 方才人群里那个小厮已经在二楼恭候。 见到宋淮礼上来，谨慎又隐蔽地把一封书信交给了他。 方才林月茹把人群搅得这么乱，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个管家趁乱溜进了人群里，把这封信交给了他。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林月茹和宋淮礼身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小动作。 宋淮礼接过信，迫不及待地刚要打开，却忽然顿住了。 她昨日的原话是，要他把这封信带给韩晏清。 哪怕这信中内容大概并没什么不可示人的，这也终究不是给他的信。 宋淮礼愣了愣，半晌轻笑出声。 终究不是他的东西，他硬是占了也没用。 拆信的动作一停，宋淮礼把信仔细揣进了怀里。 林月茹见宋淮礼上楼，便知事情已经得手，不枉她在如归楼门前唱这么一出大戏。 装模作样地讥讽了宋淮礼几句后，她也转身进了马车，驶离如归楼门前。 马车刚进了一条小路，里面却传来嘶声裂肺的一声呼唤。 “茹丫头！！” 第二百零一章 你究竟有何苦衷 林月茹心头一滞。 车夫也听到了，面对这年逾半百的老人，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管。 只好低声问了一句：“小姐？” 林月茹在车里淡漠应声：“尽管过去，别管她们。” 车夫看了那老人一眼。 应了一声，一咬牙从他们面前驶了过去。 韩老太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林月茹会像是不相识一般，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她心痛难忍，忙催着身旁的人。 “快！快去把茹丫头拦住！” 韩老二不敢耽搁，飞快跑上前，身子挡在前面把马车拦了下来。 车夫不敢真的撞上去，只好顺势停了下来。 林月茹虽然坐在马车里不曾露面，可是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韩老二把马车拦了下来之后，韩老大他们立即搀扶着韩老太跑了过来。 老太太站在马车前，眼神里隐隐泛着泪光。 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茹丫头？茹丫头是你在里面吗？” 一旁的赵双桃也忍不住出声。 “月茹，我们都知道是你！你就出来吧！” “自从你上次在丹阳给家里来过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你不知道娘有多担心你！” 韩老大和韩老二他们也纷纷出声，劝林月茹出来见一面。 再次听到这些家人的声音，林月茹心里像是有千万只小蚂蚁在撕咬一样。 难受得紧。 她是打心眼里喜欢韩家这些人，这些与她同生共死的家人。 可是现在，实在不是一个相见的好时机。 她没办法和他们好好重逢，甚至很可能不得不恶语相向。 在马车里做好思想准备后，林月茹将眼底的猩红隐去。 脸上换了一副绝情的模样从马车里出来。 一见到走出来的真的是她，赵双桃他们欣喜地几乎要落下泪来。 赵双桃率先控制不住走了过去。 “月茹，真的是你！你说说你，这么长时间都跑到哪儿去了！你不知道嫂子都快担心死你了！” “你不是在丹阳吗，什么时候回了江都，怎么也不来见我们？月茹，咱们家里人都很挂念你！” 赵双桃满肚子的疑问，恨不得全都抛出来让林月茹一一解答。 韩老太双手微微发颤，伸手拍了拍赵双桃，打断她的话自己上前。 她眼眶湿润，看着林月茹。 半晌只问出一句： “茹丫头，这段时间你在外面……过得好不好？” 顿了顿，又忍着泪努力扬起一个笑：“你见到晏清了吗？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 林月茹骤然打断老太太的话。 韩老太愕然地看着她。 林月茹淡漠道：“无语如何我们先前也做过这么长时间的家人，我本来不想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可是既然你们不依不饶地追到这儿了，那我也没什么必要替韩晏清瞒着了。” “月茹，你、你在说什么呢？什么瞒不瞒的……你们到底怎么了？！” 一家子人都满头雾水，不解地望着林月茹。 “那日我去丹阳找韩晏清，亲眼见到他和一个女人同出同进！他明明安然无恙，却在丹阳躲着我避着我，看着我为了他差点把命都丢了却不肯出来见我。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她一字一句冰冷地像是淬了毒一样。 韩老太心中发苦，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她无力道：“茹丫头，旁人不知道晏清的心思，难道连你也不知道了吗？” “你忘了咱们在逃难的时候，他连一口土豆都舍不得吃！晚上怕你冷就把衣服全都盖在你身上的事情了？” 韩老太的话勾起了林月茹那段回忆，她指尖轻颤，神情有些不自然。 韩老太见状，心上不由得一松，立马接着道： “茹丫头，娘相信你不可能忘了这些！晏清那么疼你，他知道的，他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你是什么样的孩子娘心里再清楚不过，你今天一定是有苦衷的，对不对？” 林月茹险些招架不住韩老太的眼神。 老太太对她那么好，她万分不忍心伤害她的一片慈爱之心。 可是仅凭呼吸声，她就能感知到附近有不止一个暗探。 这些暗探紧紧盯着她，要探一探她今天在如归楼门前唱的哪出戏是真是假。 容不得她出半点差错！ 林月茹狠下心，冷漠地看着韩老太。 “我承认您对我很好，我也敬重您是长辈。可今日，是他韩晏清对不起我在先。这事儿我已经查清楚了，没有半分什么误会。” “是他韩晏清不仁在先，怪不得我林月茹无义了。” “我往后和韩晏清、和韩家，再无半分关系！” 林月茹从齿间艰难地挤出这一字一句。 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心脏跟着一抽一抽得痛。 韩老太眼皮抖了抖，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月茹。 “茹丫头……你怎么会、怎么会如此……” 老太太不敢相信这是从她最疼爱的茹丫头口中说出来的话。 分明在她去丹阳之前，还骑在马上笑着说让他们放心。 还说她很快就会带着韩晏清一起回来。 分明才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为什么却一切都变了！ 赵双桃已经气得咬牙切齿。 她又气又伤心，指着林月茹破口大骂： “好你个林月茹！我看你是现在攀上什么高枝了所以看不上我们韩家了吧！” “也对！像你这么容貌出众又这么有能耐的女人，我们老四一个傻小子怎么可能留得住！我早该知道的，你和我们老韩家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你住口！”韩老太急声怒斥。 赵双桃受了老太太的奚落，很是愤愤不平。 “娘！都到什么时候了，您还在向着她说话！人家都不认你了，不给你当儿媳妇了！” “你给我闭嘴！” 韩老太气得要打她。 “不管茹丫头认不认我，她都是我儿媳妇，是晏清的媳妇！我永远认她！” “娘，您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咱们高攀不起人家了！” 韩老太一巴掌拍在赵双桃的背上，“你还敢说！” 赵双桃被这一巴掌拍的愣住了。 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来话。 直到韩老三赶来把她拽到后面，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委屈得几乎要落泪。 “我说的有错吗？凭什么打我啊！看着她变成这样难道我不伤心吗，可是伤心有什么用，人家现在摆明了不稀罕咱们了……” 韩老三慌忙去捂她的嘴，“你快少说几句！” 韩老三把人带走之后，韩老太就没再看过赵双桃一眼。 她直勾勾地盯着林月茹。 眼眶湿润，却自始至终没有落下过一滴泪。 “茹丫头，娘且问你，你今日所说的话是不是有苦衷的？你并非真心的，是不是？” 第二百零二章 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 林月茹强迫自己狠下心，看着韩老太的眼睛道： “您先前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但是如今是韩晏清辜负我在先，您要怪就去怪他吧。” “往后若是碰了面，您也不必说认识我。只当、只当我们从未见过。” 韩老太的脸色随着她的讲述，越来越难看。 老太太犹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似的，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林月茹见状，也无意再逗留下去。 再说下去，她自己都要不忍心了。 也只会把老太太的心伤得更厉害。 林月茹转身进了马车，“回府。” 车夫在前面已经看得傻了眼。 林月茹自从回府之后，在陆府一直是以宽和待人。 他还是头一次见大小姐说这么伤人的话。 当下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拖延，立马就驾车离开了。 韩老二和赵双桃他们愤愤不平地要去拦车。 “林月茹！你给我下来！”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老四究竟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们韩家！” “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娘以前掏心掏肺地对你，你现在就这么报答她的吗？！” 谩骂声字后面不停地传来。 连车夫都觉得有些听不下去了。 可是林月茹却始终置若罔闻。 甚至在韩老二身子挡在马车前面，车夫不敢再往前走的时候，还是她毅然决然道。 “接着走，他既然找死那就如了他的愿。” 车夫听了林月茹的话，发了狠，眼睛一闭毅然决然地往前驶了过去。 韩老二也是个实心眼的。 看见马车过来，真就傻乎乎的站在原地，闭着眼睛等着车来撞。 林月茹看得提心吊胆。 眼看着就要撞到韩老二的时候，她险些忍不住就要出声把车叫停了。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韩老三扑了过来，把韩老二扑倒在地，躲过了马车。 车夫和林月茹都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的把韩老二撞出点什么问题来，那她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事情发生只在片刻之间。 赵双桃看了这一连串的动作之后，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半晌，她才反应过来。 气得对着马车离开的背影破口大骂。 “林月茹你不是人！那是你二哥，你还真敢撞，你以后会遭报应的！” 林月茹坐在马车里，始终没有回头。 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韩老太捂着心口，十分难受。 “回家，咱们回家。” 赵双桃的气还没消，扶着韩老太忍不住道。 “娘，您怎么能就那么放过她了！” “当年是您用咱们家仅剩的一点口粮把她买回来的！要不是我们老韩家，她现在指不定连命都没了！” “再说了，老四是什么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怎么可能会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看，就是人家攀上高枝了不愿意搭理我们了……” 赵双桃越说越气愤，恨不得能追上林月茹的马车再跟她辩驳一番。 “我说回家！” 韩老太含着怒气的声音在赵双桃耳边陡然炸开。 吓得她打了个哆嗦。 “老三媳妇，你要是不想走就在这儿守着！老二，咱们回去！” 韩老二不敢有疑问，立马上前搀扶着韩老太往家的方向走。 赵双桃见状哪儿还敢再多说什么，不甘心地上前拉着韩老三一起回去了。 几人回家之后，韩老太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去把咱们家里人都叫过来，安俊安兴他们就不用过来了。” 赵双桃立即起身，“娘，我这就去。” 韩老大和柳秋梅正在外头干活儿。 赵双桃一边把两人带过来的路上，就忍不住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本来听说她回来了，我们和娘过去的时候都是满心的欢喜！谁成想人家攀上高枝就不认人了！大哥大嫂，你们是没看见，要不是我家老三过去的及时，二哥非得被撞死在哪儿不可！” 柳秋梅和韩老大对视一眼，皱起的眉头皆是担忧和不解。 两人没说话，默默地加快脚步。 到了堂屋。 韩老太垂着眼坐在主位上，望着一处发呆。 听见几人进来的动静，老太太掀起眼皮看了一眼。 “都到齐了吧？” 韩老二扫了一眼，闷声应道。 “娘，都来齐了。” 韩老太两手交叉握在身前，扫视了众人一眼。 “今天在外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 几人没说话，只深深低着头点了点，表示都知道了。 “今天月茹先是在如归楼前公开说以后不会和他们合作了，而且以后也不让我们卖面包，她要自己开一个面包铺子。” 她低头思索着道：“紧接着我和双桃他们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在马车里见到了她。” “可是月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口口声声说是晏清先对不起她的，说要和我们韩家一刀两断。” 柳秋梅和韩老大没在场，这会儿听见这些话俱是难以置信地看了过去。 而在场的赵双桃几人，则是不自在地低了低头。 谁也不愿提起林月茹说的那些话。 韩老太皱着眉头，“这事儿，你们是怎么看的？” 赵双桃第一个偏着头道：“娘，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清楚了，咱们还装听不懂有劲吗？这摆明了就是人家不愿意再搭理咱们了！” 韩老二和韩老三脸色难看地偏过头，谁也没说话。 韩老太扫了他们一眼，又看向韩老大和柳秋梅。 “你们俩也是这么想的？” 韩老大夫妇对视了一眼，眼里皆是存有犹豫。 韩老大想了想，轻声道： “娘，虽然我今日并不在场。但是我觉得，月茹不是那样的人。” 柳秋梅看了丈夫一眼，也跟着点点头。 “娘，我也觉得月茹不会是那种人的。您想想，当初在丹阳王府的时候，她明明有机会可以过上好日子，可是她却没有。” “还有这面包的生意，她做出来的时候那么笃定能赚钱。如果她想一个人赚钱，大可一开始就不带着我们干。何必费尽苦心让我们留在丹阳，又让两个孩子读书，还给我们网罗生意？” 第二百零三章 休养生息 韩老太看了柳秋梅，眼神中带着赞赏。 “我也是这样想的。” “月茹这个孩子来到咱们家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都知道她是什么人。一个于危难间都不会抛弃家人的人，不可能会为了自个儿去过好日子就不认我们，还将我们赶尽杀绝。” “还有月茹说老四的那些话。” “老四是什么人我们心里都清楚。他对月茹一心一意，绝不可能会背叛她。月茹也一定不会在还没弄清楚事实的情况下，就做出如此草率的恩断义绝的事情。” 韩老二越听越迷糊。 “娘，那您是什么意思？月茹到底是为什么呢，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韩老太看向韩老大，“老大，你觉得呢？” 韩老大沉思着没开口。 她又随着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个人，“你们觉得呢？” 赵双桃低了低头。 低声道：“娘，其实要是让我说月茹是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我也是不信的。” “从前我和她是最好的，我知道她的为人。我方才喊的比谁都厉害，那也是因为我比谁都伤心。我不愿意接受月茹是那样的人。” 一边说着，赵双桃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韩老太欣慰地看过去，“那你现在是如何想的？” 赵双桃鼓起勇气抬头，“我现在觉得娘说的是对的。月茹不可能突然变成那种人，她那么做一定有她的苦衷！” “娘，您说吧，您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韩老大他们也纷纷点头。 “娘，我们都听您的，您就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 现在林月茹已经公开跟他们韩家恩断义绝。 而且和如归楼合作卖面包的生意也已经黄了。 他们如今是该坐以待毙，还是该研究出来个什么对策？每一个人心里都没底气。 韩老太看了众人一眼。 思虑过后，下定决心道：“我们按兵不动。” “现在月茹既然已经摆明了和我们恩断义绝的架势，而且知道她是一定有苦衷了，我们就不能再贸然去给她添麻烦。” “她既然说要和我们恩断义绝，那我们就摆出恩断义绝的姿态给外人看。她要做什么，我们就配合她做什么。” “这面包生意先前已经给我们积累了不少的钱财，我们如今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以支撑很长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就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歇一歇。” 正好，他们现在的处境也很危险。 上次老四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了她尽量减少和外界的接触。 哪怕没有林月茹这回事，她也想着寻个理由停掉了。 现在正好，还能躲在家里图个安定。 韩老大他们虽然不知道韩晏清说过的这些话，却也下意识听从韩老太的话。 众人纷纷应声。 “娘，您既然说停一停，那我们就在家歇着！” “对！反正现在老四还没回来，月茹又这样，我们心里也不安稳，谁出去也做不下去事情。” 韩老太沉吟道：“挺过去这段时间就好了，一定不会太久的。” 她暗自攥拳，也在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上次韩晏清夜里回来，之后又引出了一大帮人在外面打斗行走的事情她不是没有听到。 只是害怕。 她不敢问，也不敢去深思。 老四之前在京城，一定不是什么寻常差事。 他现在既然已经恢复了记忆，也有他要去做的事情，那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给老四添麻烦！ 一家人迅速达成了共识。 韩老太挥手道：“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你们散了吧。” 韩老太将人赶走，留下自己一个人在堂屋深思下一步该如何做。 韩老大他们接二连三地离开了。 从堂屋离开之后，众人三三两两地去了后院。 现在做面包的生意毕竟是和人家刘家以及钱家一起做的。 现在他们出了事情不能接着做了，自然首先是要跟两家说一声。 刘家和钱家都是十分聪明的人。 他们一早也听说了今天在街上的事情。 如今看韩家的人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体贴地没多问。 得知他们要暂时歇一段时间、不做这面包生意，也让大家尽量不要上街出去做事的时候，几人都是一口应下。 “既然你们说这段时间在家呆着，那我们一定就不出门了！” 几人在韩老大面前纷纷保证。 临走前，惠娘见韩老二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担忧。 韩老大离开后，她又寻了个由头把韩老二叫住。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相对而立。 惠娘率先开口：“你、你没事吧？我看你脸色很不好。是不是还在为了月茹的事情担心？” 韩老二摇摇头，叹了一大口气。 他在屋里轻车熟路地寻了个板凳坐下。 自顾自己垂着头道：“方才我娘已经跟我们说过了，月茹今天这么做一定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我韩老二虽痴蠢了些，可以不至于听不懂我娘的话。” “那你为何还这么忧愁？” “我是在想，老四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惠娘蹙眉，“上次月茹不是已经给家里来过信了，说老四现在在丹阳一切都好么？” “她信上还说自己过些时日就会和晏清一起回江都呢。可她现在却自个儿来了这江都，还和我们韩家闹成如今这样。你难不成还觉得她的话能信？” 惠娘哑然。 韩老二烦躁地抹了一把脸。 “其实老四前些日子回来过一次。” 惠娘瞪大眼睛，“老四回来过？什么时候，为何我们没有见到？” 韩老二摇头，“我也没有见到。他是在夜里回来的，我那晚恰好没有睡着便听到了些动静。他回来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有我娘见了他一面。” “我不知道他和我娘说了些什么。但是老四走了之后，外面就带出一堆人在打斗，老四……” 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惠娘以手掩嘴，担忧道：“老四……不会有事吧？他身手那么好，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莫要担心。你不说出来是对的，婶子不把这件事告诉你们就是因为不想让你们担心。你要是说出来，婶子心里反倒不好受。” “而且晏清既然偷偷回来，而且还有人为了他打斗，就说明他现在的处境虽然不好，但是至少是安全的。如果那日晏清出了事，我们此时又怎可能还安然无恙坐在这里说话？” 惠娘声音轻轻柔柔，哪怕是气急了也不过是大上三两声。 如今她眉目柔和，温声劝解着韩老二。 不过寥寥数语，就解了他心头烦躁。 韩老二动容地抬头看着面前温婉女人，“惠娘……多谢有你。” 惠娘因他的话红了脸，“二哥无需客气。” 屋里气氛悄然升温。 韩老二正觉得浑身不自在却又莫名贪恋这种感觉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喊声。 “二哥！你快到前院来看看，有人来找娘了！” 韩老三在外头急声嚷道。 韩老二一惊，也顾不得惠娘如何了，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临出门前忽然想起些什么，步子一顿，欲言又止地回身看过去。 惠娘急着催促：“你看我做什么，快去看看啊！” 第二百零四章 孙沐雯登门 韩老二被她没什么气势的凶了一句，也不敢再耽搁了。 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一边撂下一句： “我待会儿再来寻你！” 惠娘的脸色再次升温，红着脸应了一声后，目送韩老二快步离开。 她也担心前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但是她毕竟不是韩家人，不好在这个时候凑上前去。 院子里，钱家和刘家也是一样地站着，担忧地打量，却没有一个人在韩家叫他们之前冒昧过去。 韩老二从惠娘的屋子里出来之后，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刚出后院，就瞧见了外头停着的马车。 马车旁还有几个护卫和丫鬟在一旁候着。 韩老二心中一喜，下意识以为是月茹回来了。 他一面忍不住笑，一面加快了脚上的动作。 急匆匆地进了院子后，直奔传来说话声的堂屋。 带着笑意一进门，却在看见椅子上那抹倩影时把嘴上的弧度僵住了。 那女子转身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来人，看他的打扮和长相猜测道。 “这位应该就是二哥了吧？” 韩老太看着韩老二，不悦地皱眉提点道： “老二！怎么回事？看不见有贵客来了么，站在门口愣什么神！” 那女子却一边笑一边从善如流站起身道： “婶子您别怪二哥，是我来的仓促了，二哥不认识我才是正常的。” “二哥，我是京城孙家嫡女，名唤沐雯。” “我与晏清在京城时就、就相识，当时我二人关系颇好。只是他后来受伤离京后，我遍寻无果，因此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好在老天有眼，让我此次去丹阳时遇到了晏清。晏清、他待我还是一如既往。” 孙沐雯一边说，一边一脸羞涩地低了低头。 韩老二听得心中一阵恶寒泛了上来。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生怕下一刻就会忍不住破口大骂。 见他半天没有应声，韩老太蹙眉指了韩老大。 “呆呆傻傻的像什么话！莫不是成天习武把自个儿给练傻了？你赶紧把这碍眼的给我带下去！” 韩老二闻言哪儿敢耽搁，立马上前拉着韩老二就往外带。 韩老二脑子里像是一团浆糊似的，傀儡一般任由韩老大将他拖到自己屋里。 被韩老大摁在床上后，他脑子那根筋都还没转过来。 “大哥，娘这是什么意思？！她方才分明还说月茹一定是有苦衷的！” “她如今却把这个劳什子的孙家嫡女放进来是作甚！难不成娘也觉得这女人真的和老四有点什么不成？！” 韩老大怒其不争地在他脑袋上轻拍一下。 “说你蠢你还真就是个蠢的！” “你怎的不想想，月茹今日才特意同我们提起过，老四身边有一个女人，如今看来可不就是这孙家小姐？！” 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声音，压着一肚子的气坐在韩老二身边苦口婆心。 “我知晓你看着这女人一副晏清身边人的姿态心里有气，我心里又何尝不是？” “可我们总不能一时意气就坏了晏清和月茹的事吧？” “你说你不知娘是为了什么，现在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娘就是为了套话！你当娘看不出来她那点心思？娘就是故意应和着她，要看看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要问问老四如今在什么地方！” 韩老大劈头盖脸的一顿骂，犹如醍醐灌顶般点醒了韩老二。 他呆呆地做在床上，后知后觉地呢喃自语。 “是我蠢笨了，是我蠢笨了。大哥，还好方才有你拉着我……” 韩老大见他想明白了，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大哥知道你忧心老四，方才会一次次地乱了分寸。但越是这时候，越是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只有我们自己稳住心神，才能静下心来做些有用的事情。” 韩老二受教，连连点头称是。 韩老大见状也不在这儿盯着他了，“你在这儿好好想想，暂时不要到那孙家小姐面前去了。我且去看看她和娘谈的如何了。” 见韩老二点头，他才大步走了出去。 缓步行至堂屋窗下，听到里面孙小姐银铃般的笑声，韩老大心里也是一阵不耐。 他深吸一口气，硬是压下心里的气，换了一副笑模样走了进去。 “我那弟弟就是性子莽撞了些，见了生人就更没有分寸了。我方才已经教训过他了，还望孙小姐勿怪。” 孙沐雯连连笑着摇头。 “大哥千万不要这么说，你这就折煞沐雯了。” “我和晏清、关系好，那他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你们在我面前不必拘谨，把我当自家人就是了。” 韩老大从善如流点点头，笑道：“那是最好了。” 孙沐雯往外张望了几眼，“我听说家中还有大嫂三嫂，怎的如今都没有见到？我还给她二人备了礼物。” 韩老太略一思索，“老三媳妇今日有事没在。老大，你去将你媳妇叫出来。” 韩老大应了一声，再度出门。 先是到了韩老三那屋。 “三弟妹，娘说了今日你不要露面，你就在此处好好呆着吧。” 赵双桃很是不忿：“大哥，凭什么不让我出去？指不定就是她把月茹气走的，我也该去会会那狐狸精才是！” 韩老大皱眉：“就凭你这架势，娘就不会让你出去见她！” 赵双桃愤愤不平地歪头坐了下来。 韩老三立马摁住她的胳膊，“大哥你放心吧，我在这儿看着她呢，不会有事的。你快回去吧。” 韩老大对他点点头，这才回自己屋叫了柳秋梅过去。 柳秋梅拘谨地进了屋，打量了坐在韩老太对面的年轻女人一眼。 孙沐雯本就年轻貌美，再加上今日为了来韩家，特意把自己收拾打扮了一番，此时自是光彩照人。 让柳秋梅只看了一眼，就不欲再抬眼去看了。 她不是没见过漂亮的人。 甚至林月茹论起来要比她漂亮的多。 可是林月茹从来不会阻挡别人发光。 她漂亮，却从不张扬，让人无法忽视却又不会觉得在她身边抬不起头。 但是孙沐雯身上的攻击性太强了，功利心也太强了。 强到让人觉得不适。 孙沐雯却恍然不觉，甚至因为柳秋梅自惭形秽不敢与她对视而感到沾沾自得。 她特意上前几步，亲亲热热地同柳秋梅挽着手。 “大嫂，我早先就已经听晏清说过你了。他说大嫂十分温婉体贴，我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屋里众人都因她的话，面上有些不自在。 且不提一个小叔在外夸赞自己的嫂嫂温婉体贴合不合适。 单说韩老四这个性子，他就不可能跟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说这种话。 孙沐雯却只以为是众人惊诧于她和韩晏清的关系才不说话。 她松开柳秋梅的手，出门从丫鬟手里接过精致包装的盒子。 “嫂嫂，这是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一点小小心意，还望你不要嫌弃！” 柳秋梅抬眼一瞧，不由得怔住了。 韩老太和韩老大也不由得发了个呆。 孙木玩一回头，见众人都在看着她的礼物发呆，轻轻一笑。 “婶子，大哥。你们不用担心，我也给你们准备了的！” 她转身再次出去，这次把外头候着的丫鬟也叫了进来。 丫鬟手里提着几个盒子。 韩老大看向韩老太：“这……” 这不就是他们平日里装面包的盒子么！ 这面包在江都十分受欢迎，不少人拿去送礼当礼盒他们是知道的。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这礼盒居然被人送回了自己手里…… 第二百零五章 林氏已是弃妇 一时间，柳秋梅和韩老大只觉得这礼盒上像是有刺一样，连看一眼都十分刺得慌。 两人谁也没有伸手接。 在孙沐雯的炯炯目光下又不好拒绝，只好求助地看向韩老太。 韩老太盯着那盒子，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孙沐雯的手在半空中伸了许久都没有人去接，她终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正要开口去问是为什么的时候，韩老太起身走了过来。 笑眯眯地把孙沐雯手里的东西接了过来。 “这可真是好东西，我不必看就知道一定是花了大价钱的。好孩子，真是难为你这么有心了。” “你们俩，还在哪儿傻站着做什么？见到好东西就傻了眼了，丢不丢人！” 在韩老太的训斥下，韩老大两人才堪堪回过神。 纷纷带着强扯出来的微笑，上前将东西接了过来。 “多谢，多谢孙小姐。” 孙沐雯虽然觉得奇怪，可是一时间也没想清楚这是为什么。 还不等她问，韩老太就开始满心欢喜地拆礼物了。 一打开盒子，看到是一套十分名贵的首饰，老太太夸张地惊呼一声。 “这、这也太贵重了！孙小姐，我老婆子不能收！” “您能收，您自然收得。” 孙沐雯笑眯眯的上前，从盒子里把首饰拿出来，亲手给韩老太戴上。 “您既然是晏清的母亲，那就也是我的长辈。我给长辈孝敬些东西还不是应该的么？” 将东西戴上后，她满心欢喜地上下打量。 “婶子，这东西分明就是为您做出来的！真漂亮！” 韩老太不自在地扶了扶头上的簪子，却一抬手又看到了手上孙沐雯给她戴上的新镯子。 一时间说不出心头是什么滋味，只得强颜欢笑地接下了。 柳秋梅和韩老大看出老太太的不自在，立马上前解围。 两人纷纷拆开了自己的礼物，对着孙沐雯又是好一阵赞扬。 在韩家人的有意吹捧下，孙沐雯也忘了方才那点小插曲。 她笑盈盈地一挥手，让小丫鬟把外面的礼物全都拿进来。 “这是给家里其他人准备的礼物，既然他们不在，那婶子你们就帮我代为转交吧？” 韩老太看了一眼高高的礼物盒，勉强笑着点点头。 “好，我替他们谢谢孙小姐了。” “我们是自家人，这有什么值得谢的。” 见孙沐雯这会儿正在兴头上，韩老太趁势问道。 “孙小姐，你方才说你在丹阳见过了老四，那你可知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孙沐雯脸上的表情闪过一瞬间的僵硬。 她很快恢复了笑意，自然道：“婶子您别担心。” “我不是一来就说了么，晏清现在在做大事。我们都帮不上他，自然也不能给他添乱。他现在很安全，只是有他不能回来的理由。” 见韩老太眼里的光黯淡下去，她又连忙补充道。 “不过婶子您别急，晏清跟我说他也很想您、想回家来看看你们。等他解决丹阳那边的事情，一定会尽快回来看你们的。” 孙沐雯凭借着自己的猜测和胡编乱造，同韩老太他们讲了一些韩晏清在丹阳的事情。 其中有许多事，只要对韩晏清稍有了解就会知道不是实话。 柳秋梅几次都险些忍不住提出质疑。 只是在韩老太的眼神示意下，两人也不得不连连称是，配合她唱这出戏。 孙沐雯对韩家人的表现十分满意。 等她说的口干舌燥，好不容易想喝口茶歇一歇。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瞬间就皱起眉黑了脸。 这茶叶…… 她家里的下人恐怕都不会喝吧？ 韩晏清究竟是怎么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还待了这么多年的…… 韩老太看出她的不适，却没说什么，反倒关切问道： “怎么样？合不合口，要不要让秋梅再给你添些水？” 孙沐雯本就觉得这茶难以下咽，哪儿还会让人添水，放下茶杯连连笑着摇摇头。 韩老太叹了一口气，自责道：“我们小门小户的想必是比不上你们孙府的茶好，委屈小姐了。” 孙沐雯一听忙急着连连摆手否认，“婶子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嫌弃这茶有什么不好的。” “我家那些茶虽说好，可是喝久了也是会腻的，我反倒觉得婶子这里的茶别有一番风味。” 话虽这么说，可孙沐雯却是不可能委屈自己的。 哪怕说完这话后韩老太还是有些不信，她却也是打定了主意再也没有碰过那茶杯一下。 韩老太垂下眼，讥讽一笑。 从直到孙沐雯根本没有什么韩晏清的消息那一刻，她就已经不耐烦再哄着这个大小姐玩了，只想早早把她打发走。 可孙沐雯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 非但没有离开的意思，还趁着几人都没有开口的功夫，试探着问起了林月茹。 “婶子，我今日听说你们在外面和月茹姐姐闹起了不愉快？” 韩老太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自然。 老太太抚了抚头发，勉强笑道：“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孙沐雯见状，心里愈发开心起来。 她忙故作安慰道：“婶子，你们别伤心。我听说月茹姐姐现在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亲了，她可是陆府的大小姐。” “陆大人先前在京城那可是官至宰相的人物，人家现在既然已经是陆府的大小姐了，那和我们有所疏远也是正常的。您说呢？” 韩家几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 落在孙沐雯眼里，却只觉得他们是因为林月茹的表现而伤心。 她便愈发自得起来。 坐在椅子上端起训话的姿态。 “我倒也不是说月茹姐姐不好，只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总要一起经历些事情，才能看清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先前在京城时，就时常央求父亲在仕途上助晏清一臂之力。如今我得知了他在丹阳，虽然他处境并不好，但我仍会让父亲举孙氏一族之力帮晏清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韩老太的脸色一点点发沉。 孙沐雯却沉浸在自己的讲述中，半点都没注意到老太太的变化。 直到韩老大终于听不下去了，出声打断道。 “今日多谢孙小姐前来看望，还为我们带了这么多礼物，我们韩家感激不尽。” 孙沐雯矜持地笑，“这不算什么，大哥千万不要再挂在嘴上了。” “只是我们今日实在经历的事情有些多，家里人如今也是一团糟，我娘也劳心劳力一天了，恐怕……” 韩老大维持着脸上的笑，委婉说道。 孙沐雯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合着是明摆着要赶她走？！ 她不过是才说了林月茹几句坏话罢了，这韩家人就听不下去了？ 孙沐雯狐疑地看着韩老太和韩老大几人的脸色。 韩老太阴沉的面色丝毫不减，却突然出口训斥道。 “老大，你胡说什么？人家孙小姐是贵客，哪儿有送客的道理？！” 训斥了韩老大一句后，韩老太又很快笑着转头看向孙沐雯。 脸上的笑容实在有几分勉强，“那林氏已经是我们韩家的弃妇了，不值一提，孙小姐就当是给我老婆子一个面子，不要再在我们面前提起她了。” 第二百零六章 真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这话落在孙沐雯耳朵里，只觉得是林月茹把他们的心都伤透了。 所以现在老太太连林月茹的名字都不想听到了。 见状，她又放心了几分，在这椅子上坐得更加泰然自若。 韩老大和柳秋梅如坐针毡。 韩老太发话之前，他们不得不坐在这儿赔笑。 可是又实在看不下去孙家小姐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忍了好半晌，孙沐雯才终于口干舌燥地提出要离开。 韩老太拉着她的手把她送到门外。 “孙小姐，往后你可要多来我们韩家才是！老四没回来，我现在看见你就觉得像是看见了他一样，我心里高兴！” 孙沐雯盈盈一笑，“婶子放心吧，我理应替晏清多多照顾你们才是。” 在韩老太依依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孙家的马车终于驶出了韩家这个小胡同。 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佛，柳秋梅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她刚要抱怨几句，前院的那妇人就忽然出来往门前结结实实泼了一大盆脏水。 这架势吓了韩家人一跳。 妇人却是一边泼一边没没好气地扫了他们一眼。 “趋炎附势，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先前虽然两家一向不对付，可是却也少有这种骂到明面上的举动。 “你说谁趋炎附势！” “你说谁不是好东西！有本事你过来把话说清楚！” 韩老大和柳秋梅气不过，气冲冲地上前要同那妇人理论。 “回来！” 韩老太却把人一把拉住，沉声道。 “你们跟她置什么气，她懂个什么！” 前些日子韩家的面包生意做的如火如荼。 旁人或许还不知道，但是这就住在前面的邻居自然是每天眼睁睁看着韩家的车马进进出出。 哪怕是不知道在做什么，也知道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如今好不容易听说韩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恨不得能好好踩上他们几脚才好。 人啊，总是看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的。 韩老大和柳秋梅被韩老太拦了这么一下，前院的那妇人就已经趁着这功夫进院子了。 一边进屋一边还在骂骂咧咧。 那男人皱着眉嚷道：“你整天的总发什么疯！” 妇人没好气地把盆摔在地上。 “我发疯？我还有后院那家疯？！” “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把自己的儿媳妇给赶走，留下这么一个搅家精！你看着吧，就这么一个狐媚子，以后迟早把他们都给害死！” 男人皱着眉，十分不解：“你不是一向和后院那户人家不合？你现在替他们操的哪门子心！” 妇人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替他们操心？你那只眼看出来我是替他们操心了，我恨不得他们能早点搬走才好！” “成天弄的破马车在胡同里过来过去，吵都把人吵死了！” 见妇人实在不可理喻，男人无可奈何地摆摆手。 “你这人真是好生奇怪！罢了，我不同你说这些了。” “你不同我说？”妇人炸毛了，“那你还想同谁去说？！” 前院一如既往地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 隔着墙头，都传到了后院里。 柳秋梅还是愤愤不平，“娘，您方才为何不让我去同她吵上几句！” “她就是一个见不得别人过好日子的！见咱们赚了一点钱就看不过眼！还说什么攀权富贵？” “咱们韩家的人要真是攀权富贵的，当日留在丹阳不回来就是了！何至于如今和她这样的长舌妇成了邻居！” 韩老太今日费了这么多心思，本就十分头痛，这会儿不耐地透着自己的头。 “你既已知道她是长舌妇，又何必非要去同她争个长短？你就算是同她吵赢了又能如何，这是我们如今该做的事么？” 柳秋梅瞬间蔫了。 她本来也不是什么硬气的火爆性子。 这会儿不过是看了一下午孙家小姐的矫揉造作的样子，老实人也被逼出了一肚子的火气罢了。 见她不说话，韩老太看了一眼接着道。 “别忘了我怎么同你们说的。” “如今我们最该做的事情就是什么都不做，我们不知道晏清如今的处境，便更不能给他添麻烦了。” “若是谁做不到，硬是要出去惹是生非的话，别怪我老婆子不讲情面！” 柳秋梅的眼眶瞬间红了。 偏了偏头不愿再言语。 韩老大见状，无声地拍了拍她的手。 “娘，秋梅是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么？她就是一时气不过罢了。要说惹是生非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见韩老大为她说话，柳秋梅的眼眶愈发湿润。 一肚子的怨气都变成了委屈。 韩老太抬起眼皮看过去，软了声音： “我也不是冲她。今日你们也知道出了这么多事，我这心里乱的一团糟。” “要是说了什么错话做了什么错事，还得你们多担待。” 柳秋梅抹了一把没忍住的眼泪，点点头。 “娘，您放心吧，我心里都明白。” 赵双桃和韩老三他们见外面静下来了，偷偷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见孙家的人已经走完了，这才从屋子里出来。 赵双桃一屁股坐下，好奇道：“娘，这女人来我们家做什么？” 韩老太累得不愿开口，摆了摆手。 韩老三看见了桌子上摆的一堆东西，“大哥，这是……？” “这……” 韩老大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韩老太，“这是那孙家小姐带来的，说是给大家的礼物。” “礼物？！” 看着这一摞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包装盒，赵双桃险些笑掉大牙。 “她孙家小姐做事之前都不过过脑子的吗？这东西向来是从我们家送出去，可这收回来可是头一次！” 韩老太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淡声道： “这东西谁也不许动，好好收起来。” 韩老大应声照做。 今日孙沐雯究竟为什么来韩家，众人问了半天也没从韩老太嘴里得到一个答案。 韩老太心里或许已经有了成算，却不愿同他们讲个明白。 孙沐雯这边一上马车，就迫不及待地灌了自己一肚子的茶水。 一边喝，一边忍不住吐槽。 “韩家的东西是给人吃的还是给猪吃的？我这辈子都没喝过那么涩的茶！” 丫鬟在一旁不敢言语，给她添了一杯又一杯。 外头有人敲了敲窗子。 丫鬟掀开帘子，那人在她耳边言语几句。 听完后，丫鬟脸色瞬间变了。 孙沐雯察觉到不对劲，放下茶杯靠在马车里。 “出什么事了？” “小姐……您先前让打听韩家是做什么的，现在有结果了。” 孙沐雯睁开眼，“说。” 丫鬟怯懦了半天，低声道：“他们……做的就是如归楼里最出名的面包。” “什么？！” 第二百零七章 另起炉灶 孙沐雯脸色涨红。 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一遍，他们韩家做的是什么生意？！” 那丫鬟吓得死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迫于孙沐雯的压力又不敢不说，只好发出蚊子嗡嗡似的声音。 “他们做的就是如归楼的面包。” 孙沐雯瞬间觉得头部胀痛起来，这种巨大的耻辱感压得她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一手紧紧绞着自己的衣服，仿佛要抠出一个洞！ 她此刻觉得自己就像是傻子一样！ 她居然拿着人家韩家做出来的东西，去人家面前耀武扬威？！ 她费尽心思收集来的那些包装盒，居然都是出自韩家自己人的手里！ 一想到这些，孙沐雯就觉得钻心的痛。 丫鬟见她气成这样，吓得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总是如此也还是没能逃过孙沐雯的怒气，猝不及防被一脚踹了出去。 “啊啊——” 丫鬟痛呼一声，从马车里飞了出去。 落在地上滚了好几个圈，脸上都渗出了丝丝血迹。 街上的人见了吓得惊呼出声，纷纷避让。 那丫鬟当即就落下了泪。 可是什么都不敢说，爬起来扶着自己摔伤的胳膊，咬牙跟在马车后面回去了。 且不提孙沐雯在韩家回去之后受了打击，好几天都不愿意再去韩家。 林月茹却是自从那日跟韩家公开决裂之后，就忙的脚不沾地。 她已经公开说了自己要另起炉灶做面包，自然就要尽快筹备。 其中最紧要的就是原材料的制作。 好在她如今不是单打独斗。 有陆府和娄管事帮她，她比在韩家的时候还要省心很多。 她将自己需要的东西告诉了娄管事之后，对方立即就在江都城郊给她找到了一户专门卖羊奶的庄户人家。 对方的羊奶新鲜而且价格低廉，还能每日给送过来，对林月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了。 解决了羊奶的事情之后，她去找了陆大人，想商议一下店铺的事情。 不料陆大人听说这件事之后早就已经有了准备。 她才刚一进门还没说明自己的来意，陆大人就已经挥手将地契给了她。 是江都城中地段最好的地方，最繁华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的一个铺面。 要想盘下这个铺面，一定耗费了不好的钱财和精力。 林月茹不是不知足的人。 她拿着铺面心里万分感动，“父亲，等女儿的面包铺子赚了钱，一定将这铺子的钱还给您。” 陆大人故作不悦：“你既然唤我一声父亲，这铺面便是为父理所应当送你的。” “前些年父亲亏欠了你许多，如今不过是送一个铺面罢了，且你又是用作正事。这算得了什么？” 林月茹心里愈发感动。 她从未感受过什么来自亲生父母的亲情。 可是这一刻陆大人给她的宠爱，却让她切切实实体会到做一个被父母疼爱的孩子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陆大人已经这么说了，她就没有再多计较。 拿着铺子的契子出来，立即安排人手去准备铺面重新装修了。 她脑海里已经有了大致的铺面要如何做。 去实地看过那铺面的大小之后，林月茹心里就愈发有把握。 她把自己的想法通过一张设计图完完整整地呈现了出来。 首先是这铺面的设计、以及每一个柜台的样式、甚至要在什么方位摆放都写的一清二楚。 将她的设计图交给娄管事之后，娄管事连连赞叹。 “小姐，您这设计图可真是绝无仅有的独一份。我在整个江都、哪怕是在京城都还从未看见过这种新奇的想法！” 林月茹笑了笑，不置可否。 她这想法娄管事自然没有见过，她这是结合了现代的蛋糕房的摆设想法加以改造的。 但是古代的许多技艺和技术自然都是达不到现代水平的。 比如用来展示的玻璃柜台就没办法做出来，林月茹只能将其做成多层的货架，以此来在店里增加展示的空间。 娄管事拿了设计图之后，立马干劲十足地离开去布置那店面了。 将店面和原材料都解决之后，林月茹就开始招募自己做面包的人手。 她先前在韩家做出来的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小作坊，无论是规模还是数量都很小。 虽说当时就是以质取胜，才能在江都打出这么响的名声。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如今已经将面包的口碑积累到了一定的高度，也不再需要积累什么名声了。 甚至可以说只要她愿意，她做出去多少面包就能卖出去多少。 甚至如果她野心再大一点，走出江都卖向京城也不是问题。 陆紫安听说林月茹要开始招募做面包的人手时，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毛遂自荐。 “姐姐，我笨手笨脚的做面包自然是不行了，但是我可以帮你招募人手。” “这陆府的人我大多都认识，谁是什么性子、擅长做什么我也都了解，我一定能帮你找出最合适的人！” 林月茹见她不再沉溺于宋淮礼身上，也十分欣慰，便将此事放手交给了她。 “姐姐信你，你一定能将此事做好。” 见林月茹真的放心将此事交给了她，陆紫安激动又雀跃。 立即像娄管事一般干劲十足地领命离开了。 陆紫安做起事情来倒也是个风风火火的。 不过两日时间，就从陆府和外面给她挑选出来了近二十人，个个都是手脚十分勤快的人。 陆紫安将人带进陆府给她掌眼。 林月茹看了一圈，又随口问了几句之后就打发出去了三个。 剩下十几个人，要么是卖身契压在陆府手上的，要么是一家老小等着吃喝、指着陆府的钱活命的。 陆紫安在一旁看着，默默记下了林月茹的做法，对她的钦佩又上一层楼。 将人选完之后，林月茹就将这十几个人打乱分成了三组。 每个组和每个组之间都没什么相熟之人，确保他们之间不会信息互通。 将三组人分好之后，林月茹带着人埋头在后院开始传授面包的制作方法。 这三组人分别负责不同的步骤。 甚至每一组人里面，每个人的具体分工也不一样。 林月茹在教的时候，就有人在东张西望，想看看别人是如何做的。 林月茹见状直接放出话来： “你们每个人负责的内容都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只要你们好好做，都能一直在我的面包铺子里做活。” “但是你们要是把自己负责的东西告诉了别人，让别人学会了你的内容……那就不好意思了，谁的内容被人学会了，谁就会被别人替代。” 那些本来还不放在心上的人，听了这话之后也不敢再有丝毫的怠慢。 个个在学的时候、做活的时候都恨不得能藏在房间里把自己蒙起来才好。 谁也不敢让别人看见一丁点的动作。 陆紫安好奇，在一旁跟着林月茹。 见她只用这么轻轻松松的一计，就让这些下人绝了互相串通的可能，不由得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姐姐，万一如归楼也自己做起面包该怎么办？” 第二百零八章 施杰 “不会的。” 林月茹笃定道。 陆紫安疑惑，接着道：“那韩家呢？韩家可是知道你这面包怎么做的，万一他们将这面包的技法偷走，也去另外开一个面包铺子，或者是与如归楼继续合作呢？” 林月茹再度笑着摇摇头。 “你说的这些，都不可能。” 陆紫安拧了拧眉头，“姐姐为何如此肯定？” “你若是说如归楼不会，那我尚且可以相信，因为我清楚淮礼哥哥的为人。” “可是韩家……”陆紫安担忧道：“他们真的不会在背地里使坏么？” 林月茹肯定地摇摇头。 “紫安，我信任韩家，就如同你信任宋淮礼是一样的。” “我同韩家是从危难里一起走出来的，在最紧迫时候他们的模样我都见过，自然不会害怕他们如今会对我做什么。” “更何况，我相信以韩老太太的聪慧，她大概已经能猜到我另有苦衷了。” 陆紫安更加疑惑地皱紧了眉头。 那日林月茹去如归楼的事情她还是后来听说的。 那时她就十分不解，为什么一夜之间林月茹就同如归楼闹成了这样。 后来林月茹公开同韩家恩断义绝后自己做面包铺子，可是又说她相信韩家，又说她自己是有苦衷的。 陆紫安的脑袋瓜本来就不甚够用，现在更是被她绕的已经不知道究竟什么是什么了。 她吃力地扶了扶额，“算了姐姐，你还是不要同我解释了。” “我这脑子恐怕是听不懂的，我也怕坏了你的事情。往后我就跟着你给你帮忙，你需要做什么直接吩咐紫安就是了！” 林月茹笑着应下，“你肯来帮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将面包铺子的工人也解决了之后，林月茹就吩咐他们开始尝试第一次制作面包。 因为她的铺子还没有装修好，所以这第一批并不会面世去卖。 她得先经过几次试验，确保自己的东西质量是过关的，才能在最后放到面包铺子里进行售出。 与此同时，另一个问题也浮现在她脑海中。 这面包已经解决了，可是面包的盒子还没有着落。 她先前设计出来第一次的盒子之后就离开了丹阳。 韩家人也没有人会设计盒子，只好继续与她第一次合作的那户商铺订购包装盒。 可是据林月茹所知，那户商铺的掌柜已经开始着手向其他人出售同样的包装盒了。 只是因为当初林月茹与他签订了协议，所以他暂时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卖。 只是小范围地高价给达官显贵家的夫人定制一些。 当初合作的时候，林月茹对着掌柜的印象就十分不好。 这不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 但是这江都能做这门生意的人却也不多。 其余几家要么就是东西质量不过关，要么就是作坊太小，根本满足不了她的需要。 林月茹犯了难，她总不能再凭空造出一个做包装的店铺吧？ 她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着对策。 脑海中却忽然灵光一现，冒出一个人的面孔来。 想起这人的存在时，她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当即露出个笑脸，吩咐人备马出门。 陆紫安一听说是林月茹要出门，二话不说就要跟着。 经过最近这段时间的接触，她已经彻底发现了林月茹的能耐之大。 只要跟着她，总能有学不完的新知识和看不完的新花样。 先前她对林月茹的那点嫌恶之心，也随着一次次发现她的好而消失殆尽了。 林月茹得知是陆紫安要跟着一起的时候，也大方地应允了。 于是姐妹两人乘着马车出府。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个偏僻些的地方，在一处大院子前停了下来。 林月茹低声吩咐了车夫几句，后者立马会意，小步跑了进去。 不多时，就带出了一个年轻男子。 施杰跟在那车夫后面，一边走一边嘀咕。 “我哪儿有什么远房亲戚啊，你莫不是在唬我吧？” 听到来人的声音，林月茹从马车里探了个头，笑吟吟道。 “施杰，别来无恙？” 施杰瞧见从马车里探了个头的貌美女子，心头一惊。 他摸不清来人的用意，之后笑盈盈地也行了一礼。 “见过林小姐，小的就是一个打杂的，总归是在混日子罢了，没什么好不好的。” 林月茹见状温婉一笑，“我有几句话想同你说，不知你有没有空随我到前面的茶楼坐一坐？” 施杰一愣，却很快心头狂跳起来。 他压下心底的猜测和激动，强自镇定下来： “林小姐请到茶楼稍候片刻，小的进去同掌柜的说一声，去去就来！” 林月茹应了一声，放下马车的帘子，让车夫朝她的茶楼行了过去。 当初在这家铺子订做的时候，林月茹就注意到了这个叫施杰的小厮。 这黄掌柜收了许多学徒，施杰就是其中一个。 林月茹曾经看过他的作品，做的丝毫不输黄掌柜。 最重要的是，他十分有远见。 而眼界是成大事者所必备的。 黄掌柜这样的人，她不愿意再合作第二次。 但她却愿意给这个有胆魄有毅力的年轻人一次机会。 林月茹一进茶楼，里面的伙计立即应了上来：“掌柜的……” 这家茶楼先前并不是陆府的产业。 只是林月茹回来之后，陆大人恨不得把什么好东西都送到她手里，说什么都要给她几个铺子。 林月茹推辞不过，只好自己挑了这么一个偏僻的茶楼。 这茶楼先前并非陆府的产业，就不会同陆府的收益产生什么冲突。 动不了别人的蛋糕就不会树敌。 而且，茶楼的人也并非陆府的人，便只会认她一个主子，更有利于她的管理。 林月茹点点头，径自走过去翻了翻这段时间的账本。 这茶楼的位置虽然说并不远离繁华地带，但是因为地处偏僻的角落，被前面的一条巷子挡住了，所以平时的生意并不好。 林月如接手之后，从空间里取出了一些灵泉水放到了后院的水缸。 她趁没人的时候将水缸填满，事后又叮嘱店里的伙计。 这里面的水非同寻常，可以以里面的水为基础另外做出了几款茶。 这几款茶的口感比用普通水做出来的口感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同样价格也高了很多。 有达官显贵无意间尝了一次之后就知道了其中的难得，时不时会过来尝上一杯茶。 久而久之，有了这些大主顾的光顾，茶楼的生意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林月茹正翻着账本同那店里的伙计石龙叮嘱接下来的注意事项，门口就显出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 见到站在柜台处的那抹身影，施杰恭敬道：“林小姐。” 第二百零九章 招揽人才 林月茹回头笑道：“来了？进来坐吧。” “是，小姐。” 施杰恭敬地应了一声，小步走了进来。 林月茹还在同石龙说着自己未交代完的那些话，跟施杰打了个招呼后就没顾得上再理会他。 施杰进来之后，低头粗略扫了一眼。 这会儿正是轻蔑的时候，店里没几个人，就连伙计都在歇着。 窗边坐着喝茶的那个姑娘他倒是认识，那是陆府的小姐。 身份矜贵的很，往日不是他们这种人能轻易见到的。 远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不起眼的老伯，正眯着眼无比珍贵又享受地小口小口抿着茶。 施杰也认出来了，那是方才把他唤出来的车夫。 见一个车夫都能被开恩叫进来一同饮茶，施杰心里稍稍安定一些。 至少从这一点他就能推断出，林月茹对待底下人并不是个苛刻的性子。 见林月茹还在同茶楼的伙计交谈，他自顾自地寻了个角落里不碍事的地方静静站着候着。 茶楼静谧，店里只有偶尔传来几声林月茹同那伙计清浅的交谈声。 施杰听着，愈发震惊起来。 原先他还以为她是在同这伙计商量什么合作的事情。 可这么仔细听了一耳朵才发现并不是！ 她这根本就是在对茶楼不容置疑地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合着这茶楼就是人家林小姐的铺子？！ 施杰心里大吃一惊，同时对林月茹忽然把他叫出来的事情又多了几分忐忑和期待。 林月茹细细交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茶楼接下来的经营方向理顺。 她打发石龙回去做事之后，一回头才发现施杰正站在角落里恭敬地垂着头。 哪怕林月茹方才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他也把自己的姿态端的十分低，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十分清楚。 哪怕林月茹并不是一个看重这些的人，也难免对他多了几分赞赏。 林月茹笑道：“不是说让你随便寻个地方坐下么，怎的还在哪儿站起来了？” “小姐都没坐，小的不敢。”施杰恭敬道。 “……” 对面的车夫忽然觉得这凳子有些烫屁股。 林月茹对他笑笑：“不必如此拘谨，坐下说吧。” 林月茹率先在离他近的桌子旁坐了下来之后，施杰才堪堪坐了半拉屁股在椅子上。 一旁的陆紫安见两人终于要步入正题了，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听着。 “你可知我今日是为何找你来？” 施杰摇摇头，“小的不知。” “那你可知我与如归楼和韩家都已恩断义绝之事？” 施杰略微点了点头，“此事先前传得沸沸扬扬，小的倒是略有耳闻。” 林月茹在如归楼前公开宣布自己和他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 以后韩家不会在做面包出来，如归楼也不会再有面包卖。 他们掌柜的听说之后又气又喜，在作坊里没少念叨这事儿。 气得是以后少了韩家的一大笔生意。 喜的是既然以后他们不做这面包生意了，那这盒子自然也就可以他随便做了。 到时候这面包没了，可是盒子却依然可以在江都盛行。 赚的盆满钵满的，可不就是他黄掌柜一人了么？ 林月茹不用说也知道自己那日的事情一定会在江都传开。 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既然你知道这如归楼和韩家都已经不会再做面包生意了，那你也就该知道他们不会再去定制盒子。” “我当初说过我手里的样式还会有许多，但当时我离开的突然，只顾得上给了一个图纸。” “所以现在你们手里也就只有那么一张图纸是值钱的。兴许现在江都还在大肆追捧，但那盒子的样式迟早会被人效仿然后过时。” 施杰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他实在是不得不承认，林月茹说的句句在理。 指望人家林月茹的图纸，只能发一时的财，却保不了他们的一世富贵。 林月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听进去了，淡淡一笑接着道。 “我那日宣布的还有另外一个消息不知你可否听到了。” “我要另起炉灶重新开一个只卖面包的铺子，我自己的面包铺子。” 这话自然也在江都传得沸沸扬扬。 说没听到是假的，施杰犹豫过后也点了点头。 “林姑娘的面包如今在江都的名声是响当当的，当日您的几句话早就在江都传遍了。” 林月茹看向对面神色强装镇定的施杰。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同你兜圈子了。” “施杰，我已经准备好了铺子和做面包的一切工序人手。我现在唯一差的就是包装。” “你，愿不愿意出来跟着我做事？” 施杰猛地抬起头，瞪大的眼睛怔怔的透着难以置信。 虽说来之前他也曾有过这方面的幻想，可是当这句话实实在在地从林月茹口中说出来，他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那可是林月茹啊。 她第一次来商讨定制包装盒子的时候，他就已经见识过她的聪明厉害了。 这种人注定是让人仰望的存在。 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万万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跟在林月茹手下做事。 片刻的愣怔后，是巨大的惊喜。 林月茹笑眯眯地看着他，等他自己消化这一信息。 施杰的头脑险些被激动冲昏。 他恢复理智，恭敬又不解道： “林小姐，小的就是一个学徒。虽然有心想跟着林小姐做事，可是恐怕实在是帮不上您什么。” 林月茹见他是真的惊喜又惶恐，也不逗他。 直言道：“我如今需要一个帮我做包装盒子的人，且需是我信得过的人。” “先前在黄掌柜的作坊定制时我就同他的合作并不愉快，想必你也能看得出来此人眼界并不宽广，并非能成大事之人。” “且你的手艺我也知晓，绝不在黄掌柜之下，且你未来也大有可为。” “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带着自己信得过的人出来跟着我做事，专门按照我的需求为我制作面包所需的盒子。” 看着施杰的眼睛，林月茹一字一句保证道。 “在我这里的工钱，一定会比你们在黄掌柜哪儿的高。” 第二百一十章 您说的可是真的？ 施杰一颗心狂跳如擂。 他整个人仿佛踩在云朵上一般，晕头转向地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林月茹看着他迟迟不说话，还以为他是不愿意。 她温声道：“你可是不愿意？若是不愿意的话也无妨，直说就好，我不会强人所难。” 施杰忙连连摇头。 好半晌，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 “林小姐，您说的……可是真的？” 林月茹眉头微蹙，用疑惑的眼神反问他指的是什么。 施杰激动得面色发红，结结巴巴道：“我是说您、您真的信任我，愿意让我带着人来给您做事？” 林月茹面上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看上去再和善不过。 “我既然将你叫到这里，又同你说了那么多，自然是相信你能把此事做好的。” 施杰得了林月茹的肯定，激动地连连搓手。 他面色愈发涨红，兴奋得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才好。 “林小姐，您、您放心！我一定会带着人好好做的，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见他应下，林月茹才松了一口气。 她先前虽说看好这施杰，可是也担心人家在黄掌柜哪儿已经呆惯了，不会愿意跟着她到一个新开的作坊里呢。 施杰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激动地笑着道。 “林小姐您放心，我施杰绝不是那种背信弃义的人。” “我今日会这么爽快地答应离开黄掌柜，实在也是因为此人待我们这些学徒十分不堪。” “他从不肯传授我们关键的技艺，只让我们新来的学徒在他哪儿打杂，给他做免费的苦力。” “吃不好睡不好也没几个工钱不说，还要动辄就被他拿来打骂出气。” 施杰越说越心酸，“若没有林小姐来找我，我也是快要在这儿做不下去的。我这几年已经将他的手艺偷偷学了八九分，虽不敢说同黄掌柜一较高下，可是满足林小姐的需求必然是没有问题的！” 林月茹安慰一笑，“手艺倒是其次，哪怕你如今不太熟练，等着铺子开起来了我也可以先买一批料子让你们练练手。我看重的，是你的心性和人品。” 施杰抬眸望着林月茹，心中一下变得酸涩又甘甜起来。 哪怕他施杰苦熬十年无人所知，也终会迎来赏识他的人。 他没有被埋没，也不会被埋没！ 见他情绪和缓了许多，林月茹将他面前的茶推过去。 “那你心里可有已经想好的人选了？” 施杰低头一思索，抬头斩钉截铁的应道： “回小姐，我已经想好了。” “当初同我一起来做学徒的，还有两人手艺与我相差不多。而且这两人对黄掌柜也是积怨已久，他二人想必是愿意同我来一起谋一个新出路的。” “还有我先前结识的几个朋友，手艺都是极好的人。若是林小姐需要，我也可以去游说一下他们。” “至于剩下的几个小工和杂役，我也已经想好了人选。若是顺利的话，大概能招揽到十五六人。虽说可能熟练的工匠不多，可是慢慢发展起来也是够了的。” 林月茹闻言点点头，“不急。待作坊先开起来，慢慢磨炼手艺也是来得及的。” 施杰连连附和。 林月茹向来是个把事情摆在明面上的人，同施杰聊得差不多后，就开始同他商谈工钱。 “在我这儿，至少也会让你们比在黄掌柜处时翻上一个倍。等以后你们做的时间长了或者是技艺精进了，我都会再给你们涨钱。” “另外你们的吃住都可以在作坊里，我全包了。你觉得这样定工钱如何？” 这已经比在黄掌柜哪儿的时候好的不是一点半点了。 一时间犹如到了天上似的，施杰哪儿还会不同意。 连连点头感激道：“林小姐对我们已经十分好了。” 将工钱和一些关键性的问题商议好了之后，林月茹就让施杰回去找人了。 林月茹只给了他三日的时间。 三日之后，无论招揽了多少人，都带到这茶楼里等着她。 施杰临走前，林月茹又从自己账上拿了一笔银子给他。 “万一黄掌柜刁难你们，你也好有点底气应对。” 这银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施杰感动得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暗暗起誓自己一定不能辜负林小姐的信任 施杰走后，一直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的陆紫安凑了过来。 “姐姐，你是如何看出这人能重用的？” 林月茹笑着坐下喝了一口茶，将先前她第一次去定制盒子时候的事情讲了一遍。 “当时他在黄掌柜哪里也只是一个打杂做事的学徒，但是眼界和目光却比那掌柜的强上不少，我自然会记忆深刻。” 陆紫安笑道：“原来姐姐是从当时就已经打上了这施杰的主意！” 林月茹笑了笑，不置可否。 两人在茶楼略坐了一会儿。 不多时，茶楼就开始上客了。 果然如石龙所说。 自从林月茹下令开始做那更名贵的茶之后，被吸引来的达官显贵就越来越多了。 林月茹在茶楼里待了一会儿，发现了几处经营上的问题，指给了石龙让他去改善。 这茶楼她暂时还没想好有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但是至少如今她并不想让人知道她是这茶楼的掌柜。 往后茶楼来来往往的都是贵客，这些达官显贵带来的人物和在茶楼交谈的信息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她这茶楼掌柜的要做的就是，让人对她的茶楼彻底放心。 敢来、且愿意来。 处理完茶楼的事情后，林月茹便同陆紫安一起离开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陆紫安正笑盈盈地说自己小时候的趣事儿，原本四平八稳的马车却忽然来了个急刹车。 车里两人没有防备被猛地晃了一下子。 林月茹尚且能稳住身子，且眼疾手快地拉了陆紫安一把，不然陆紫安非得从马车上摔下去不可。 坐稳了身子后，陆紫安怒气冲冲质问：“你今日这是怎么驾的车！” 车夫罗叔诚惶诚恐。 哆嗦着声音支支吾吾道： “二小姐，不是小人故意要害二位小姐！实在是、实在是……” 陆紫安听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头的火愈发大。 她猛地撩起帘子： “我倒要看看你支支吾吾的到底有什么……” 在看到马车前面跪着的身影时，陆紫安一下子没了话。 第二百一十一章 翠玲拦路 林月茹觉得奇怪，掀起帘子也看了一眼。 怪不得陆紫安的反应这么奇怪。 合着底下跪着的，是陆紫安先前那个名唤翠玲的丫鬟。 她先前还奇怪翠玲之前日日跟在陆紫安身边，怎么忽然就没了踪影？ 后来才知道竟是被陆紫安亲自打发出去了。 想必这人出了陆府后的日子十分不好过，如今身上穿的竟是陆府最低等的下人都不会穿的粗布衣服。 翠玲一见到陆紫安就开始哭求。 “小姐！小姐您救救奴婢吧！” “奴婢到您身边的时候不过才十岁，奴婢是跟着小姐一起长大的啊！小姐，求求您看在奴婢自小伺候您的份上，救救奴婢吧！” 陆紫安攥着帘子的手微微发颤，“你住口！从我将你打发出去的那一日起，你我之间就已经没什么主仆情分了！” “你如今又是哪儿来的脸面来找我求情！” 翠玲哭得更加厉害了，跪在地上不停地给陆紫安磕头。 “小姐，奴婢求求您了！奴婢一回家就被爹娘许给了一个好赌之人！他如今在外面输了钱欠了许多债！若是再还不上，奴婢就要被他拉去抵账了！呜呜呜！” “奴婢的亲爹还在床上病重，却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来只能等死了！呜呜呜，小姐，奴婢伺候了您这么多年！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小姐！” 呜咽声不停响起。 那丫鬟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把自己的额头都磕出了血迹也不停歇。 陆紫安攥着帘子的手握得愈发紧。 外头围着看的人也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指着路府的马车小声嘀咕。 无外乎是说大户人家的人都无情无义罢了。 迫于翠玲不停地磕头哭求已经周围人的指指点点，陆紫安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眼看着就要忍不住松口的时候，林月茹一把拽住她的袖子，硬是把她的话拦住了。 林月茹从马车里出来，冷眼看着跪在面前的人。 “翠玲，你可识得我是何人？” 翠玲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清林月茹的那一刻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把头深深埋在胸前：“您、您是陆府大小姐……” 林月茹淡声道：“你既然认我是陆府的大小姐，那今日我代紫安来处理你的事，便合情合理，你说呢？” “可奴婢、奴婢是跟在二小姐身边的……” 翠玲一向知道林月茹不是个好糊弄的主，自然在看到林月茹的一瞬间就心生惧意，更别提让她来处理此事了。 可林月茹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打断道：“我知你是紫安身边贴身伺候了多年的人。所以前些日子忽然没见到你的踪影我还有些想不通，便特意去问了问。” “一问才知，你当年签给我陆府的是死契。也就是说，早在当年我陆府就已经一次性将你买了下来。此后你生是陆府的人，死是陆府的鬼。” 她淡漠的审视着底下跪着的人，“是也不是？” 翠玲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还没想明白林月茹为什么忽然要提起这些，可她下意识觉得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人群果然也因为林月茹的话而产生了摇摆，不再一昧指责陆府的无情无义。 林月茹见她不反驳便接着道： “按说你这样签了死契的，我们陆府就已经有了你的生杀决定权。你犯下错，我们既可以将你发卖，也可以选择将你乱棍打死。” 林月茹声音清淡，却让人不寒而栗。 翠玲自知她说的全是实话，后背冷汗直下，竖起了一身的汗毛。 人群里的议论声渐大。 林月茹拔高声音接着道：“但我陆府仁义。” “纵使你在二小姐面前犯了错，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纵容。直到你彻底寒了二小姐的心，让二小姐身边再也容不下你。” “可即使如此，二小姐也非但没有发卖甚至折辱你。而是念着往日的主仆情分，归还了你的身契将你放回家中。” “翠玲，若是我没有猜错。二小姐放你离开之时，应当还给了你一笔立身的银钱吧？” 此事陆紫安自然没说，是林月茹凭借对她的了解猜测的。 翠玲面白如纸。 从林月茹出来说第一句话开始，她就已经完全失去了辩驳的余地。 她一字一句说的全是实话，句句都在往她和旁边看客的心尖上戳。 翠玲失了力气，连跪都跪不直，软了身子瘫坐在脚上。 见状，众人自然看出她这是默认了林月茹说的话是真的。 一时间，众人对她的讨伐鄙夷声愈发大了起来。 “人家陆府对你仁至义尽！你今日是怎么还有脸来讨要什么钱的！” “就是！像你这般忘恩负义的人，就该早早被陆府发卖出去才对！” “真是狼心狗肺！” 人家陆府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她，她却得寸进尺。 不仅不知道感恩，反倒拿着自己先前那点主仆情谊来要挟二小姐！ 有义愤填膺之辈，从篮子里拿了菜叶鸡蛋就往翠玲身上打过去。 翠玲被周遭的指责声骂的抬不起头来。 林月茹却对着车夫道：“接着赶路。若是有不长眼的偏要拦着，撞过去就是了。这点钱，我陆府赔得起！” 车夫罗叔见方才林月茹一番话有理有据，正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应了一声，挥鞭就驱车往前走。 眼看着翠玲像是痴傻了一般躲也不知道躲。 周围人正骂声一片的时候，人群里冲出来一个年迈的男子和一个妇人，迅速把翠玲拉了回去。 那年迈的老人还在戳着翠玲的额头骂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老子真是白把你生下来！” “……” 陆紫安瞪大双眼。 方才翠玲还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亲爹快要病死床榻…… 她又是倍感心寒又是感念幸好有林月茹在她身旁。 一时间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攥着两手脸色难看。 林月茹一早就发现了角落里的那两人。 见他们不看热闹，只是紧紧盯着翠玲和陆紫安的反应，便大概猜了出来他们的身份和用意。 无非是贪得无厌，想利用翠玲在陆紫安这儿的最后一点情分多压榨些钱财罢了。 她拍了拍陆紫安的肩膀。 “信人莫若信己。被身边人背叛是难以预料却随时有可能发生的事，这不是你的错，无需介怀。” 陆紫安心一酸，靠在林月茹肩上低声啜泣了几声。 回去之后等了三日。 林月茹按照同施杰约定好的时间来了茶楼。 这会儿正是没什么人的时候，茶楼清净得很。 林月茹从马车上下来，一进门就看见了屋子里坐着的七八个人。 为首的施杰垂着头，羞臊得不敢抬头看她。 他三日前信誓旦旦说自己能带来十余人。 可如今他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过叫来了七八人。 林月茹恍若未觉一般，一进门就亲亲切切地笑着招呼。 “劳各位久等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施杰带人投奔 林月茹本就十分貌美，更别提此刻还这么轻轻柔柔地同他们说话。 脸上还带着如此和善亲切的笑容。 屋子里坐着的几人瞬间不约而同站了起来，不敢多看，却又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她。 几个茶楼的伙计也一起站了起来，纷纷向她问好。 “掌柜的。” 林月茹笑着点点头，挥挥手让众人都坐下。 施杰带来的这几人直到坐下都没有反应过来。 这女子竟真的如同施杰所说一般，待下如此宽厚。 在这样的掌柜的手下做事，别的不提，只说心情就会比在先前那个苛刻的黄掌柜手里强上许多！ 施杰低着头，万般自责： “林小姐，是我食言了。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这么好的事情摆在他们门前他们自然会知道该如何选。”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说出要带着他们出去单干后，他们竟都不信任我！甚至宁可接着在黄掌柜手下吃苦受气，也不愿意跟着我出来闯一番！” 林月茹闻言笑道：“他们恐怕不是不信任你，而是不信任我吧？” 施杰一愣，面上一红。 他原本不想把这话说出来惹她不悦，可没想到林月茹竟这么大大方方地挑破了。 这反倒显得他小气了。 林月茹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非但不恼，反倒笑着安慰他： “此事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本来就是一介女子，再加上这作坊也是要从头做起的，他们不信任也是正常的事。” 施杰没做好事情，还反过来被林月茹安慰，他自觉没脸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可是林月茹却一再安慰他，让他不要介怀。 甚至笑着宽慰他们：“我先前还想着要送几个我的人进作坊，一是能帮着你们做事，二是也学个手艺有个容身之处。” “我本来还担心你们会不愿意或者是用不到。现如今正好，既然人手不多，那我送几个人手进去辛苦你们多带带无妨吧？” 施杰抬起头连连答应：“没问题，自然是没问题的！” “这作坊本来就是林小姐做起来的，我们也是为您做事的，自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急着表忠心，林月茹却笑着摇头道： “你这话对，却也不对。” 施杰不解地抬头看她。 林月茹看向众人，轻声道：“确实是我要将这作坊开起来，也是我让找了施杰，让他把大家聚到这儿的不假。” “但是这个作坊铺子一定不是只为了我一个人赚钱的。” 众人听着她的话，心里隐隐发热。 纷纷眼睛一亮期待着她能接着说下去。 林月茹也不卖关子，看着众人接着道： “你们之中有些人是先前为黄掌柜做事的，应该知道先前那个面包的盒子就是我给的设计图。” 众人眼睛愈发亮了起来。 那盒子在江都可谓是备受追捧，他们这些工匠自然也是忍不住观摩的。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曾仔细看过、研究过那盒子。 没有一个人不为那盒子的设计巧妙而叹为观止的。 看到众人的反应，林月茹笑笑。 “那盒子只是一个开始，我手里还有许多类似的盒子设计图。” “这些设计图以后我都会拿出来，交由你们制作。” 哗的一下。 众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不住了，个个都激动得面色通红，忍不住兴奋得交头接耳。 先前在黄掌柜或者在自己的老主家，他们那儿有接触这种东西的机会。 向来是有什么东西都是掌柜的先来，他们只有跟着喝一口汤甚至是舔舔碗的机会。 现在林月茹却说以后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做出那种盒子的机会，众人自然是激动得恨不得能跳起来。 施杰虽说来之前早已有了这猜测，可这会儿听见林月茹亲口说出来也是激动无比。 见他带来的人激动得失了姿态，施杰低喝一声提醒： “都好生坐着！林小姐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先别吵。” 众人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分，立马在椅子上如同学童一般端正坐好。 脸上还未散去的潮红和上扬的嘴角透露着他们此刻的激动。 林月茹笑了笑，并未当一回事。 “无妨，见你们高兴我也很开心。” 听她这么说，在座的几人心里都无比激动又感动。 还是第一次有一个做掌柜的却这么看重他们，愿意这么同他们说话。 林月茹接着又问了几句每个人的大概手艺水平，以及施杰是否把她先前说的工钱问题转告了众人。 施杰作为带头人，对每一个人的水平都了如指掌。 为林月茹一一介绍了，又表示来之前已经同每一个人都说过工钱的问题了。 林月茹暗自将施杰所介绍的每一个人都记下。 等他说完后，她略一思索道： “我们做的是个手艺活。每个人的手艺水平不一样，自然工钱待遇也是不一样的，你们觉得呢？” 几人自然是连连点头。 这行就是凭手艺吃饭的，先前亦是如此。 林月茹便接着将这八人按照手艺水平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如同施杰这样，已经可以独立上手去操作了。 另一类则是还并未完全出师，手艺有些生疏不能自己独立上手的。 这两类人的工钱差了半倍，可是却都要比他们在先前的作坊时翻了一倍！ 听到自己能拿到的工钱时，几人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小姐，我、我没听错吧？您说的真的是我们以后的工钱？每个月的工钱都是这样的？！” 林月茹摇摇头，“自然不是。” 几人不由得垂下头有些失望，可是又有些意料之中。 这么高的价钱，自然不可能月月都如此。 可是哪怕只有一个月是这样的，几人也十分满足了。 林月茹看着众人的表情，笑道：“你们目前的工钱确实月月都是如此，可是只要你们自己上进努力，以后每次手艺有精进的时候，都可以酌情增长。” “！！！” 一阵鸦雀无声。 紧接着，便是个个都激动地摩拳擦掌。 恨不得现在就能投入作坊来磨炼磨炼自己的手艺不成！ 林月茹笑道：“先前你们的工钱低，是因为你们的作坊本来就是承包了旁人的活儿，那工钱到了你们掌柜的手里再往下分自然就少了。” “但是我们的作坊是专门为了我的面包铺子建的，我们自产自销，自然你们拿到的工钱就比之前高了。” 几人听不太懂这笔账是如何算的，只是个个都激动地摆手道： “我们听不懂小姐说的这些，但是我们信您！您说怎么算，那就是怎么算的！” “放心，我感念各位愿意来帮我，便必不会亏待了各位。” 茶楼里正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外头却忽然传来一声恼怒的暴喝：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第二百一十三章 黄三前来闹事 施杰转头，看到来人的那一刻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其他人抬头看了一眼，也变了脸色，纷纷放下了手中的茶盏。 “你来做什么！” “你居然跟踪我们！” 林月茹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就已经猜出来人是谁了。 她毫不意外。 黄掌柜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我来做什么？我当然要来！我要是不来，怎么会发现是她林月茹挖了我的墙角！” 他越说越气，几步走上前，指着施杰的鼻子骂。 “好你个施杰！枉我平日对你掏心掏肺的好，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拐了我的人来投奔别人？！” “你对得起我这些年对你的栽培吗？你个忘恩负义之辈！你就不配在我们这一行立足！” 施杰被骂得脸色铁青，他用力攥紧手里的茶杯。 “黄掌柜，我想我之前已经跟你说的十分清楚了！是你拿了我的钱，同意放我们几个离开的！既然我们之间已经两清，那我们现在要投奔谁、去做什么，你就管不着了吧？！” 黄掌柜气得拍着茶楼的桌子破口大骂： “我呸！我凭什么不管！要是没有我黄三，哪儿有你们这些人的今天！学了我的手艺就想出去自立门户单干？你出去打听打听，天下哪儿有这种好事！” “施杰我告诉你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别说你那点手艺根本不足以出去立足！哪怕是你可以出去单干，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黄掌柜气昏了头，接着冒出来的话更是愈发不堪入耳。 甚至连带着，把坐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林月茹都带上了。 茶楼里的几个活计原本还能看看热闹，这儿听到他开始辱骂林月茹的时候却是一点都坐不住了。 要不是因为林月茹，这破茶楼早就支撑不住了。 他们也早就得一家老小跟着去喝西北风了。 现在林月茹来了这茶楼才重新焕发生机勉强支撑下去！ 林月茹之于他们，丝毫不逊于救命之恩！ 当下几个活计就开始在茶楼里四处寻摸趁手的家伙。 另外几个嘴快的则是已经上前痛骂出声了。 “凭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我们茶楼里来闹事！” “哪儿冒出来的泼皮！真是无法无天了，兄弟们还不把他给我打出去！” 那黄掌柜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茶楼放了几句狠话，就惹来茶楼伙计们这么激烈的讨伐。 这些跑堂伙计们平日不是最不爱管闲事的吗？ 何况今日的事与他们根本无关！ 眼看着几个茶楼的伙计真拿着板凳扫帚上前要打他，黄掌柜吓得连连后退。 一边跑还不忘放狠话。 “好、好好好！” “你们几个有本事就一辈子呆在这茶楼不要出来！”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别以为你们现在翅膀硬了就能出去单打独斗了！” “我告诉你们，另起门户你们想得美！打今儿起我就把你施杰还有你们几个忘恩负义的事情宣告天下！我到是要看看，谁还敢与你们这样的人合作！” 施杰几人脸色难看的要命，可是谁都不愿意再与他这么扯皮下去。 且不提跟他这种人说这么多太跌份。 更何况这还是在别人的茶楼里，他们也实在不好意思给茶楼添麻烦。 黄掌柜仿佛咬定了他们也不敢多话一般，骂完他们又看向淡然坐在椅子上的林月茹。 “还有你！姓林的！” “当初我敬你是个女子，在这世道做生意不容易，我就处处给你行方便！现在倒好，你倒是翅膀硬了，和施杰那个贱人里应外合把我的人全都挖走了！” “你还要开什么面包铺子是吧？咱们走着瞧，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开起来！” 黄掌柜恶狠狠地盯着林月茹，话语里满是威胁的意味。 哪怕众人知道凭借如今林月茹的身份背景，必定不会把一个黄掌柜放在眼里，却也不想让这人这么挑衅她。 怎么骂他们他们都能忍了，但是要是骂林月茹，那是一个字都听不下去的！ 这次没等茶楼的伙计们出声动手，施杰他们就坐不住了。 再也顾不得什么隐忍退让，纷纷起身同那黄三对骂起来。 “谁人不知你黄三为人最是奸诈狡猾！还敢说什么这么多年对我们的恩情？我呸！说这种大话你也不怕闪了自己的舌头！” “林姑娘也是你这种下贱东西能指指点点的？当初你险些狮子大开口坑了林姑娘的事情我们兄弟谁不知道！如今你倒好意思说什么行方便！无耻之徒！” “方才不说话是想着息事宁人，可不是我们兄弟怕了你！我们如今早就不在你手下做事了！你要是再敢来惹是生非，别怪我们不客气！” “还不快滚出去！再不走，我们兄弟非得好好同你算算这几年的账不可！” 众人都憋了一肚子的火，对着这黄三好一顿臭骂。 黄三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 这会儿见从前受他欺压的人全都反了天了，个个都敢到他面前来踩两脚，气得头脑发懵。 他狠狠地瞪了屋里众人一眼，气得转头就往外跑。 坐在茶前面一边撒泼打滚一边叫骂： “快看看呐！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欺负人啦！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啊，没天理啦！” 虽说这会儿正式人少清净的时候，可是外面难免有几个过路人经过。 再加上这黄三在外面连声叫嚷，不一会儿就吸引了人驻足看热闹。 林月茹眉头一皱，终于发话。 “石龙，去把门关上，把人给我抓进茶楼来。” 她本来不屑于同黄三这种人计较，原想随他说几句就算了。 谁想到这人竟还愈发变本加厉。 她要是再不说点什么，保不齐还真让他往身上倒脏水了！ 石龙早就等她这句话了，立马叫了两个茶楼的伙计上前。 施杰他们自然不甘心只在后头看着，立马跟着上前。 黄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几个人围在一起，抬猪一样抬进了茶楼里。 茶楼的伙计二话不说就把茶楼的大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外头看热闹的人才刚出来，就已经没了人影和声音。 几人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各自散去了。 黄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抬进了茶楼里面。 第二百一十四章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被压着蹲跪在了林月茹面前。 施杰几人和茶楼的伙计转着圈把他围了起来，个个都是怒目圆睁。 一副恨不得把他扒了皮的样子。 黄三吓得瑟瑟发抖，心里终于悔恨起来。 前几日以施杰为首的几个人忽然接二连三地来找他说不干了。 他本以为是这几人不满意工钱，又想跟他玩那老一套逼他涨工钱。 他才不会被这几个人钳制住，当即表示走人可以，得赔他学徒费。 谁成想施杰这穷小子还真拿出来了！ 他们几个走了之后，黄三在家里越想越不对劲。 这帮人往日都是受他欺压惯了的，从来都是忍气吞声不敢多说一句话。 怎么忽然就敢拍着桌子跟他叫板，还要走人？ 除非他们有更好的去处。 他越想越亏。 赞成辛辛苦苦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学徒，凭什么给了那么一点学徒费就要带着他的手艺走人？！ 他越想越不对劲，气得好几天都睡不着觉，让人时时刻刻关注着施杰他三门的动向。 今日一得知他们几个凑在一起要出门，黄三立即嗅到了不对劲，紧跟着就赶了过来。 要不是在茶楼门口正好听到了施杰对着林月茹表忠心的话，他也不至于气得失了理智！ 偏偏他今日还是一个人来的，连个帮手都没有！ 现如今惹恼了施杰他们，就连茶楼伙计也站在林月茹那边，把他五花大绑地押进来，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黄三越想越懊恼，又气又怕垂着头一言不发。 林月茹轻咳一声。 施杰几人纷纷往两边退让，好让林月茹能一眼看到这黄三。 林月茹笑眯眯地看过去，“黄掌柜，别来无恙？” 黄三这会儿那还有什么嚣张的胆子，十分勉强地笑笑。 “林掌柜，你也是做生意的人，想必今日也是能理解我的用意吧？” “我并非是针对你，我就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看看这几个人，全是我倾尽心力培养出来的！一夜之间全都弃我而去，还被你挖了墙角，我是实在气不过啊！” “黄掌柜从前苛待他们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他们也是人，也会有要走的一日？” 林月茹脸上淡淡的，丝毫没有动容。 黄三一咬牙，低吼道：“林月茹！你别欺人太甚！” “今日本就是你不仁在先，你要是真的敢对我做出点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这毒妇……” 毒妇二字才刚刚吐出个音儿，石龙就一巴掌扇了过去。 “老匹夫！把你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黄三被石龙这一巴掌扇的头脑发昏，身子一歪往地上倒了过去。 施杰也气得上前狠狠踩了他一脚，“说我们也就罢了，可林小姐也是你能随意说的？！” 其他人更是气不过，纷纷上前对着黄三拳打脚踢。 直把人打的鼻青脸肿、连连求饶。 林月茹这才抬手制止：“好了，再打下去就该出人命了。” “他这种人活着也是个祸害！” “就是！真该把他碎尸万段！” 挨了一顿毒打，黄三终于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林月茹根本不怕他的威胁。 甚至他要是再激怒了她，她一气之下真纵容手下这帮人做出点什么事也不可知！ 黄三鼻青脸肿地跪在她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姑娘！林大姑奶奶！是我错了，是我黄三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该跟您争的！” “求您放我一条活路吧，我再也不敢了，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都是我嘴欠，求您饶了我吧！” 林月茹看着他，淡笑道：“黄掌柜，我本来不想同你闹成这样。” “你刚闯进来的时候我对你一再纵容，就是希望你自己能良心发现自己退出去。” “可是你自己想想你说的话，一句比一句不堪入耳。要不是你把事情做的这么绝，我也不会同你闹成这个地步。” 黄三跪在地上，哭道：“是是是，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同您争！施杰他们您全带走吧，我什么都不敢说了！” 林月茹摇摇头，“你还是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了。” 施杰红着眼道：“黄三！我自认到你这儿来当学徒的这几年不说是对作坊有什么大贡献，可至少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施杰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作坊考虑，为你和兄弟们考虑！” “可你黄三是怎么对我的？五年了！我在你手下五年了黄三，你给我涨过几次工钱？我做的活一天比一天多，每天累得跟狗一样！” “去年我娘生病我急需给她老人家看病拿药，我不过是找你预支一点工钱，你却推三阻四！硬生生是让我娘死在了病榻上！” 施杰眼里的泪险些忍不住，咬牙切齿道：“黄三，你对我施杰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还有我！施杰，你可还记得那年白家定制的东西除了差错，你害怕出事就拉我当替罪羊……” 紧接着，其余几个跟着施杰一起出来的人也纷纷出声。 一桩桩一件件，有理有据将这些年黄三苛待他们伙计学徒们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容不得他有半分反驳。 黄三起先还愤懑不平，甚至企图为自己辩解。 可是随着众人这一桩桩一件件说下来，他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头耷脑再也提不起半分精神。 施杰眼眶忍不住湿润，却抹了一把后强行忍住。 “黄三，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谁都怪不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从未把伙计们的命当命看！” 其余几人也忍不住，纷纷别过头去，为自己先前受过的那些罪抹了一把泪。 黄三彻底蔫了，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另外一个从黄三手下出来的伙计紧跟着道： “黄三，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控诉别人对你无情无义的时候，先想想自己是怎么对我们的！” “我还真就告诉你了，你要是真的不依不饶我们也不怕！” “这么多年你做生意时候没少偷工减料，不是把主家给的好材料换成破料子就是狮子大开口乱要价！这些事情我们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要是摘得不怕死，我们就拼一个鱼死网破！” 第二百一十五章 黄三悔过 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黄三早已没了刚开始的那份坚持。 要是真论起来把柄，他在那些人手里的把柄绝对远不止如此！ 要是真的把这帮人逼得狗急跳墙，跑到外面把他曾经做过的事都说出去，那他黄三就是真的混不下去了！ 在施杰他们的怒目注视下，黄三的背慢慢塌了下去。 他佝偻着身子跪在地上，好半晌才低声道。 “你们把我放了，我们一笔勾销。” 施杰气笑了，“黄三，你是眼瞎了不成？现在是你在求我们，不是我们在跟你商量！” 林月茹知道他心里带着气，也不去拦，任凭黄三一点点失了底气。 直到黄三心里快要崩溃之际，林月茹才理了理衣裙淡淡开口。 “黄三，我承认你确实有几分手艺。可论起做人这方面，你实在是差远了。” “你今日怒气冲冲地跑到我这儿，不就是觉得是我拐了你的人么？” “可你从没想过。就如今你对待他们的样子，哪怕没有我，过不了多久他们也会自己离开。落得今日这个下场你怪不了别人。” 黄三“哇”的一声，毫无预兆地痛哭出声。 也不知是因为今日在这儿受了委屈，还是为了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事儿悔恨不已。 哭了好半天，他才缓缓收声，慢慢平复下来。 沙哑的声音开口：“林姑娘，是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罪有应得。我不该对他们如此苛责，更不该在做生意这件事上偷奸耍滑。” “你说的没错，我走到今天都是我罪有应得，我怪不了任何人。” 话落，他一副真心忏悔的模样，依次看向施杰他们。 “施杰，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我要是多体谅你一些，说不定就……对不起！” “韩墨，这几年一直压着你不让你学东西是我的错。你刚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天赋不一般了，我实在是害怕教会徒弟饿死师父，所以我总是打压你，不肯把真东西教给你。” “是我耽误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个接着一个地看过去，在众人面前好一番道歉又忏悔。 林月茹打量了他的眼神一番。 这人兴许刚才这番话还有一部分是被逼无奈的作假，但是也算是有几分真心。 她朝着石龙他们使了个眼色，后者缓缓放开了对黄三的钳制。 他刚一松手，黄三就如同没了骨头一般瘫跪在地。 他低着头，不敢再看面前那一张张怨气十足的脸。 他方才在众人面前说了那么多话，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好半天，他只能面露祈求地看向林月茹。 “林姑娘，他们既然愿意跟着你一起干，那你就把他们带走吧。” “我一定不会出去乱说什么，也一定不会给你们捣乱的！您相信我，我黄三是真的知道错了！” 他再度垂下头，“如果可以的话想，我希望您能善待这些兄弟，他们每个人都能成为一把好手，只是在我这儿耽误了他们。” 施杰率先红着眼狠狠“呸”了一声。 “你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们在你这儿蹉跎了好几年，该吃得苦已经吃完了，该受的罪也早就受完了，你现在在我们面前哭一通就能弥补了么？！” “也用不着你假惺惺地叮嘱，我们跟在林小姐手下不知道要比跟着你好了多少倍！” 众人根本没吃黄三那一套，又是愤愤不平的一顿臭骂。 直把黄三说的抬不起头来。 林月茹道：“黄掌柜的但凡是个聪明人，就知道不该出去乱说。你手里有没有他们的把柄不一定，但是他们可是知道你的不少事情。要是真的闹起来，谁吃亏也不一定。你说呢黄掌柜？” 黄三战战兢兢地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林姑娘说的是！我聪明，我一定聪明！” 见状，林月茹语气放缓，安抚了他几句。 “黄掌柜，无论你信不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有与你为敌抢生意的打算。” “我之所以会找上施杰，是因为我身边需要这么一个人。而且以后我是要做自己的面包铺子的，我的包装不想再外包出去，所以才会组建自己的作坊班子。” “所以算起来，我和黄掌柜之间不会有任何的利益冲突，更犯不上这么针锋相对。你说呢？” 黄三身体一僵，后知后觉的悔恨气得他都快把后槽牙咬碎了。 他以为林月茹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要拉着施杰他们另起炉灶对他赶尽杀绝！ 谁想到她林月茹根本就没有那个打算！ 要是早知道是这样，他今日何苦还要跑到这而自取其辱受这么一遭磨难！ 黄三气得恨不得狠狠扇上自己两巴掌才好！ 可林月茹还在等着他回话，他只能咽下所有悔恨，弯下腰对着林月茹真心实意道。 “林姑娘您放心，我心里都明白了。我一定不会再来给您添麻烦，更不会做傻事的。” 林月茹点点头。 一抬手，松口道：“那我就不送黄掌柜了。” 石龙闻言，去把茶楼的门打开了，如同门神一般站在一侧凶神恶煞地盯着黄三。 黄三几乎是跑着从茶楼离开的，头也不回。 黄三一走，屋里几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眉眼之间皆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往日被那黄三迫害了这么久，总算是让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林月茹就已经拿他们当自己人，并且丝毫不让他们吃亏。 要是以后跟着她干，想必是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见林月茹看过来，以施杰为首的几人迅速向她表明忠心。 “掌柜的，你既然已经决定收下我们几个，从今日起我们兄弟必定以您马首是鞍，绝不会再同那黄三有丝毫接触。” “若是那黄三胆敢再上门搅和您的声音，我保准让他有来无回！” 林月茹笑着看过去。 今日黄三的事情虽然已经解决了，可要是真的说起来，施杰他们也算是背弃了老东家。 难免会担心她心里有芥蒂。 她看过去，对着众人宽慰一笑。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拿下作坊 “以后都是自己人，便不必说这些客套话。我林月茹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我深知黄三的为人，也知道你们先前在他哪儿受了不少委屈。如今你们能摆脱他，我亦替你们开心。” “我不敢说让你们以后过上多好的日子，但至少会比先前在黄三哪儿强！” 施杰热泪盈眶地连连点头。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激动之色。 互相点头致意后，一起拱手齐声道： “请掌柜的放心！以后我们必定一心一意为掌柜的做事，绝无二心！” 林月茹也被他们感染到了，豪爽地端起茶杯。 “今日我以茶代酒，敬诸位！” “敬掌柜的！” 众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分明是茶，却硬是被他们喝出了几分酒的豪迈。 放下茶杯后，大家彼此看看，都激动又不好意思地笑出了声。 林月茹笑着安抚了众人几句，让大家重新坐回去。 之后才同他们具体商议日后作坊的具体事情。 这作坊如今除了在座的这些人之外就一无所有了。 一切都得从头干起。 首先便得选定这作坊的位置。 作坊的位置自然不能离她的面包铺子太远，那样以后运输货物也会成了一个大麻烦。 但同时，江都城内寸土寸金。 她那面包铺子更是个极好的地方，要想在附近找一个地方建作坊，恐怕也是难上加难。 只是想一想，林月茹就觉得十分难办。 不料，施杰带来的韩墨却试探着问道。 “掌柜的，您对着作坊除了位置上还有别的要求吗？” 林月茹摇头，“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位置合适、地方也足够大，你们觉得是个合适做作坊的就好。” 他眼睛一亮。 “若是这样的话，或许我知道一处地方可以试一试。” 他大着胆子道，“掌柜的有所不知，我家就住在您那面包铺子后面两条街的地方。虽说只隔两条街，但是我家附近却比前面要清净很多，地方的价钱也少很多。而且，附近恰好有一处很合适的地方！” 施杰看着他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了什么。 皱眉道：“韩墨，你说的不会是你家附近那块没人去的地方吧？” 韩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施杰哥，确实是那块地方。” “胡闹。” 施杰一口否决，“那种地方怎么能推荐给掌柜的呢？以后要是在哪儿出了什么问题你来负责？” “我……” 韩墨怏怏地垂下头。 林月茹却起了兴趣：“你具体说说，你家附近那块地方具体是什么情况？我这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更何况现在事急从权，只要合适就能用。” 韩墨眼睛再度亮了起来，偷偷看了施杰一眼后，鼓足勇气接着道。 “掌柜的，我说的那块地方其实也不是空地。原先哪儿也是被人盘下来当作坊的，只不过开了没两年，就那作坊里就出了人命。” 他声音渐低，“后来那一块本来也逐渐荒凉，久而久之就有人传在夜里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就逐渐没人敢用了。” 生怕林月茹听了会生气，他连忙接着补充道。 “其实谁也没真的见过什么，就是大家传来传去的就说的邪乎了。我们倒是不怕这个，您要是愿意的话……” 韩墨越说越没底气，声音越来越小了。 施杰更是眉头一皱打断他：“好了，韩墨。” “那既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你就别跟掌柜的提了。” 他们几个大男人自然是不信也不怕什么牛鬼蛇神的。 可掌柜的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再把人吓到了可怎么好。 谁成想，林月茹却兴致勃勃道：“我看那地方就不错！” “……” “……？” 屋里一静。 谁也没想到掌柜的是这么个性子。 林月茹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一笑。 “所谓的什么牛鬼蛇神，不过是世人自己心里的鬼，所以才自己下自己罢了。若是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还有何可怕的？” 施杰一听自惭形秽，“施杰受教了掌柜的。” “无妨。” 林月茹笑着摆摆手。 “你们这两日若是有空的家，就去同那块地方的主家洽谈一下。想必这种地方也不会跟我们要太高的价钱。只要合适，我们立马定下来。” “定下来之后就重新装修一番，再好好打扫一下，就什么都不怕了。” 林月茹干劲满满的样子把施杰他们也感染了。 他们根本没想到林月茹会答应地这么爽快，又听她这么干劲十足的规划，个个都被感染的干劲十足。 一个个摩拳擦掌。 “成，掌柜的！您都不怕，我们几个大男人就更不怕了！” “有您句话我们就知道怎么做了！您放心，我们今天下午就去问问，若是合适的话，今天就能把事情定下来！” 林月茹看着众人干劲满满的样子也笑了。 “记着，我不差一点半点的钱，你们也千万不要为了这点钱同别人起口舌之争，免得伤到自己。” 几人都感动地连连点头。 “是，谢掌柜的叮嘱，我们记下了！” 施杰他们个个都是憋着一口气的，谁也不愿意耽误工夫。 从茶楼离开之后，马不停蹄地就去了韩墨说的哪一处去找主家商谈价钱。 主家一听说他们愿意把那地方盘下来，当下就激动得乐出了声。 就连价钱都没怎么跟他们磨，三两句就以极低的价钱同他们成交了，生怕晚一步施杰他们就会反悔。 施杰他们也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地这么顺利，几人把作坊盘了下来之后，就由施杰一人去陆府将事情同林月茹禀告。 剩余的人当晚就收拾收拾住在了那作坊里，开始干劲十足地打扫。 众人立誓要在这儿闯出一番新天地。 林月茹得知作坊被顺利盘下来之后，也抽时间去看了一眼。 那作坊无论是大小还是位置她都十分满意。 提前给了施杰他们一些工钱，让他们先在这儿打扫着，她就回陆府了。 陆府大门斜对面蹲着几个人，正眼巴巴地四处张望着。 一看到林月茹的马车从远处驶过来，个个都兴奋得从地上站了起来。 还不等马车停稳，他们就激动地大喊。 “月茹姑娘！” 第二百一十七章 金来痊愈 林月茹听到声音后快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一看到候在门外的几个人，脸上不由得一喜。 “金来，兴安，你们怎么来了？你身上的伤都好全了？” 金来点点头，眼里藏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他学着自己曾看到过的世家公子那样，别别扭扭地同林月茹行了个礼。 只不过因为动作不标准而显得有些滑稽。 “多谢月茹姑娘的救命之恩，金来没齿难忘。” 那日林月茹在破庙救了金来。 之后虽说她一直没能抽出空再去破庙看他，可是却隔三差五就派人去给他送药送补养的膳食。 要不是那日恰好遇到她出手相救，还有她此后的关照，金来这会儿恐怕早就保不下这条命了。 他是打心眼里感激林月茹。 林月茹看着他四不像的行礼，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金来心头一颤，顺从地起身，对着她笑了笑。 “当日连老爷子都放弃我了，你却斩钉截铁说我还能活。若不是遇到了你出手相救，只怕我如今早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我金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既然救了我，那以后你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绝无二话！” 林月茹会医术而且还如此高明一事他也觉得奇怪。 可是只要她不说，他就什么都不会问。 林月茹见他如今恢复的很好，说话也恢复了从前中气十足的样子才放心了。 闻言她失笑，“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我既然费尽心思把你救了回来，你就应该好好珍视自己的性命，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往后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学着变通一些才是。” 金来老老实实地听她教训自己，一连点头道：“我这次已经长了记性，往后一定不会再行事如此莽撞了！” 林月茹也无心再对他说教，转而邀请他们一起到陆府坐坐。 金来看了一眼陆府奢华的大门，却摇头谢绝了。 “我们来找你也没什么旁的事，就是我的伤好了，我想着过来让你看一眼好放心的。既然见到你了，那我们就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忙吧。” 林月茹笑道：“你们还是进来坐坐吧。本来你们今日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们的。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们随我进来，我慢慢讲。” 几个小乞丐都拿不准主意，期待却又诚惶诚恐地不敢进去，纷纷看向金来。 金来见她面色不似作假，这才开口。 “那……就叨扰了。” 几人这才兴奋又拘谨地跟在金来后面，束手束脚地走进了陆府。 像陆府这样的大宅子，他们先前还只在外面见过。 像陆府这样的大宅院，他们从前只有在门外经过的份儿，且多半时候还会因为身上脏乱而被赶走。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有机会进到这宅院里面。 一进陆府的门，便是处处都新鲜的花花草草，看得人赏心悦目。 院子里随处可见洒扫的下人，纷纷毕恭毕敬地同林月茹行礼。 就连做最下等活儿的粗使丫头、跑腿小厮们，都比他们身上穿的衣服要好上不止一点半点。 兴安几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是千挑万选出来最干净的衣服，纷纷面露羞红，低着头不好意思再去看任何地方。 因为兴安几人本就是外男，再往里走就不合规矩了，林月茹就带着他们在外院的大堂停留下来。 她落座后，随和地指了指下面的几张椅子。 “你们随便坐就是了，我这儿没有那么多规矩。” 几人看了看这干净的一尘不染的椅子，谁也不好意思去做，唯恐自己的脏衣服会把这椅子都弄脏了。 更何况，为首的金来还站着，他们就更不敢落座了。 见状，林月茹看了金来一眼。 “金来，在陆府不必拘谨，你随意些就好，坐吧。” 金来面色晦暗。 从进了陆府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先前他还能骗自己，固执地觉得他和林月茹仍旧是朋友，是一类人。 可直到今日见到陆府这处处奢华的装潢和摆件，他才略微窥见一丝林月茹如今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 纵使不情愿，他也不得不承认。 两人之间已经悄然升起巨大的鸿沟。 甚至可能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超越的差距。 他的自尊心悄然作祟。 为了不在她面前显得那么低微，他索性顺从地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极力让自己的一举一动显得自然。 兴安几人见他都坐下了，也随之在椅子上落了座。 等几人都坐下后，林月茹才开口。 “你们这几日，可听说我打算自己开一个面包铺子的事情了？” 金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还没抽离出来，一时竟失神没听见林月茹在说些什么。 见状，兴安忙应声：“月茹姑娘，那日你在如归楼前说的话我们都得知了。” 他小声道：“我们还纳闷，先前那位韩先生瞧着与您很好，怎的如今您和韩家……” 金来低咳一声。 兴安的话戛然而止。 林月茹笑了笑，“过不下去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不欲在此事上多浪费口舌。 接着将正题拉回面包铺子上面。 “你们知道便好，我今日叫你们来就是要说一说这铺子的事情。” “我要开面包铺子，同时手下还有一个专门为我的面包做包装盒的作坊。” “这两处都需要不少人手，但我如今一时间找不出那么多可靠的人，便想到了你们。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前来帮我？” 兴安微张着嘴看向她，眼里是明晃晃的难以置信。 她要做的必然是大生意，是已经在如归楼夸下海口的生意。 她身在陆府，只要她想，想要什么样的伙计一定都能找到。 可她没有，而是想到了他们，想给他们一个谋生的路。 非但如此，她的心思还细腻到恰到好处地维护着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她并未高高在上地赐下恩典，而是问你们愿不愿意来帮我。 金来的手下意识攥紧了身下椅子的扶手。 她怎么、怎么就那么好。 好到多靠近一分，他都觉得是自己玷污了她。 兴安几人更是早就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了。 林月茹见他们迟迟没有一个人应声，不由得问道： “你们可是有什么别的安排打算了？若是你们有别的事情要做，我也一定不会强求。” 兴安回过神来，连连摇头否认：“没有，没有没有！” 他苦笑道：“月茹姑娘，这世上根本没什么人愿意收留我们这些乞儿做事，我们除了讨饭哪儿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林月茹闻言温婉笑道： “不必自轻自贱，乞儿只是一个你们也不想选的身份罢了。可无论这个身份是好是坏，都与你们的本性无关。” “我信你们，更信你们做起事情来一定不会逊色于旁人，你们也该信自己才是。” 兴安几人激动得面色微红。 “月茹姑娘，您说的我们记下了！” 林月茹看向迟迟没有说话的金来，“金来，你觉得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握手言和 金来正出神地想着他和如今的林月茹之间的巨大差距，根本没有认真去听她说了些什么。 此刻看她不解地看过来，才点点头。 “我金来这条命都是月茹姑娘救下的，自然唯月茹姑娘马首是鞍。别说是去你的作坊做事了，哪怕是为你卖命也是应该的。” 这话里带了几分自嘲，林月茹听着十分别扭。 她不由得笑着问他：“金来，你今日怎的如此别扭。时时刻刻把那救命之恩挂在嘴边是做什么？” 金来抬头看着她的笑，话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是应该的。你本来就救了我的性命，这是事实。哪怕你不在意，我也必须时刻牢记，我欠你一条命。” “况且如今我尚且能称呼你一声月茹姑娘。若是改日真的入了你的铺子做事，想来也是要改口叫一声掌柜的。” 他甚至没给她留说话的机会。 说完之后就看向兴安几人，“你们往后也得记住了。” “若是月茹姑娘真的给了我们这个机会，以后去了铺子里做事就不能再像如今一般随意了。往后月茹姑娘就是掌柜的，是主子，都明白了？” 兴安几人面面相觑，都从金来的语气里听出几分不对劲。 看着林月茹蹙眉，兴安第一个反应过来。 赶在林月茹质问之前连忙应声。 “金来哥你放心，我们都明白！月茹姑娘对我们好，我们心里都清楚。往后我们也一定尽心尽力为月茹姑娘做事！” 剩下几个小的自然也是随之应声。 林月茹蹙眉看着，心里愈发别扭起来。 她隐隐能懂金来今日的这番话是为了什么，所以她更不能说什么。 哪怕此时的金来还只是一个街头讨饭的乞丐，可他也有自己的尊严和坚持。 先前她只是月茹姑娘，是韩家的儿媳。 韩家并非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他们之间也没什么身份阶级的牵绊，他还敢在自己面前玩笑、捉弄肆意为之。 可今时今日已经不同了。 她已经是陆府的大小姐了，不再是从前那个林月茹了。 可自从她提出要让给他们一个谋生的差事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变了。 哪怕她并不想，她也已经成了这些人的主宰者。 骄傲如金来，纵使他心里再不甘，也一定不会再像从前那般对自己了。 他们之间，谈不上什么分裂，但从此生疏是一定的了。 她不想，但是她别无他法。 想了想，林月茹还是将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你们愿意就好。如今我的面包铺子正在重新装修，作坊也马上就要开始装修布置。过两日等准备好了需要人手的时候，我就让人去通知你们一声。” 金来点点头应下，没多说话。 气氛正陷入莫名的尴尬之中时，一个丫鬟快步走进来。 “小姐，您让去喊的人到了。” “请进来吧。” 林月茹松了口气。 兴安他们纷纷好奇地往外面张望，想看看林月茹请的是什么人。 望见来人的那一刻，纷纷别扭地扭过了头。 那丫鬟带进来的人居然是小童子！ 先前几人都是有过不少过节的，哪怕现在已经表面上握手言和了，也还是彼此之间有些不对付。 兴安一看来人是他，就别过头去不说话了。 金来扫了一眼，更是低嗤一声。 小童子刚被林月茹派去的人叫来时还很是兴奋。 可这会儿进了院子，看到坐在里面的几个人后他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了。 脸上的笑意一路上消失殆尽，只有在看向林月茹的时候脸色才好看一些。 “姐姐。” 林月茹点头，指了她旁边的位置，“小童，你坐哪儿。” 小童子愣了愣。 那个位置对面正好是金来，他实在是不愿意和那人面对面。 见他不动弹，林月茹却挑了挑眉，“怎么，如今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了？” 小童子无法，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等小童子也落座之后，林月茹扫了一眼座上的几人。 “我知道你们双方现在心里一定都窝着火。” “我知道你们先前一向不对付。可那时候是因为你们的地盘不同目标也不同，平时难免会有摩擦。” “可是有一点你们是一样的。那就是，你们都是我林月茹的朋友。” 金来不自然地摩挲了一下手指，低了低头。 小童子却因为她的话而有些动容。 林月茹是把他从谷底拉出来的人。 不管她想要他做什么，他都可以义无反顾地听从。 林月茹将几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如今我想让你们都来我的铺子和作坊里做事，那你们以后就又多了一层关系，那就是一同共事之人。” “你们在我这儿做事，我包你们吃包你们住。那你们以后就也是一个屋檐下同吃同住的人。” 一想到未来要同对方一起同吃同住，小童子和金来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他们都是不赞成也看不惯彼此做事方式的。 林月茹也正是因为深知这一点，才会特意把他们两方叫到一起，提前把话说开。 “在我林月茹这里，不允许发生内讧的事情。任何时候，我们的拳头都不能朝里，都不能对着自己人。” 她率先看向金来，“金来，今日是个机会。你对小童他们有什么成见，或是先前有过什么摩擦，今日一并说出来。” 金来躲避着她的眼神，“我没什么可说的，我对他们没有什么意见。” 她看向对面，“小童，那你说。” 小童子自然也是不说的。 他们之间那点事无非是看对方不顺眼，或者是先前因为讨饭的地盘问题而已。 说起来都是芝麻大点的小事，哪儿好意思放到台面上来讲。 林月茹见两方都别着头不说，嘴角微扬。 “那好，既然你们都不说，我就默认你们之间没什么过不去的矛盾。” “既然如此，以后到了一起做事的时候。谁要是寻滋挑事、故意不对付，谁就给我收拾东西走人。” 她语调未变，几人却不约而同从她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凉意。 林月茹一向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若是以后他们真的做了什么触及她底线的事情，她是真的能做出来把人赶走的事情。 小童子立即保证：“姐姐你放心，我回去之后一定会跟他们说清楚。” 林月茹欣慰地看着他点点头，又转头看向金来。 金来也低头道：“我也会叮嘱的。” 林月茹满意地笑了。 “既然如此，我就再同你们说另外一件事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两件事 “我的作坊和铺子确实都需要人手。但是现在已经从陆府和外面抽调了一部分过去，所以空缺不算很大。” 金来立即表示：“那就把我的机会让给他们吧，我可以不去。” 林月茹瞥了他一眼：“你就别想着推脱了，我都已经替你想好做什么事情合适了。” “……” 金来悻悻的垂下头。 一面为即将要在她手下谋生而感到别扭，一面又因为她对自己的信任而感到暗自雀跃。 至少自己在她心里，也算是有一丁点特别。 林月茹看着小童子和金来两人，沉吟道。 “你们两方的人我都大概了解一些。小童那边的人年龄都和你差不多大，年纪小的不算多，来我这边做事还算合适。” “但是金来那边的年龄跨度太大，上到二十出头下到两三岁的小娃娃都有。年纪大一些倒是无关紧要，可是那些小娃娃我要是也招进来，就实在不像话了。” 金来和小童子心头一沉。 他们都是有英雄主义情结的人。 瞧着那些孩子可怜，就让他们跟在自己身边一起混。 先前有他们在的时候，至少还能分给那些孩子们一口饭吃。 以后要是他们都走了，那剩下那些孩子可要怎么办？ 一时间，两人竟是有些心生退意。 干脆就让底下那些兄弟们去林月茹手下谋份差事，他们自己留下来守着这些孩子过下去好了！ 林月茹看透两人心中所想，不由得摇头失笑。 “你们这愁眉苦脸的是做什么？” “我是说他们不能带来我的地方做事，却并没有说不管他们。” 几人眼睛俱是一亮，期待地等着她的后话。 林月茹接着道： “我先前已经同父亲商量过了。父亲会以陆府的名义建一座学堂，以后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都可以到学堂里去读书。” “不止是读书，学堂里也会专门给他们建睡觉吃饭的地方。” 小童子一听到要建学堂，整个人都激动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但是这学堂并不是避难所，等这些孩子到了有自理能力的时候，学堂也会对他们进行考核。若是考核通过证明适合读书的孩子，就可以留下来，学堂会供他们继续读书考取功名。” “若是在读书上没有天赋的孩子，学堂就会提供另一个住处，却不再管他们的饭食，须得他们自力更生。届时可以到陆府谋一份差事，也可以自谋生路。” 小童子听完恨不得激动地给林月茹鼓掌叫好。 “好！太好了，姐姐！你这样做，就相当于给了那些孩子一个脱胎换骨的机会！这是好事，是大福报！” 金来更是听明白了，心中震惊于她一介女子却胸怀大志，一心要为这天下和苍生做事。 见小童子出声，他也低声道：“极好，此事自然是极好的。” 见几人都十分满意，林月茹也就放心了。 “既然你们都觉得这法子可行，那我就去同父亲说让他加快进度了。” “争取赶在你们都来我这里做事之前就把此事落实，让那些孩子有一个去处。” 小童子眼含热泪，当即撩起衣衫单膝跪地。 拱手对着上方道：“姐姐，我待那些孩童谢过姐姐！” 他自己是从那个挨饿受冻的阶段过来的，他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难捱。 他也是读过书的，更知道林月茹为他们建一座学堂意味着什么。 这丝毫不次于再造之恩！ 林月茹也没想到他会反应如此激烈。 看着他跪下，金来和兴安几人变得异常尴尬。 按说人家小童子已经跪下道谢，他们也是应该如此的。 可是兴安还好说些，要是让金来也跟着一起跪下道谢，那他万万接受不了。 林月茹惊讶了一下，快速起身，躲过这一拜将他扶了起来。 “小童，我做这些都是出自本心，并不求任何人的感激或者鸣谢。何况你我之间，本也不必说这些。” 小童子感动地点点头，顺着林月茹扶他的力道站了起来。 方才跟着站了起来的金来几人也随之一起坐了下去。 林月茹看着几人道： “我今日要跟你们说的两件大事就是这些。建学堂和让你们来我的作坊铺子做事。” “但是做任何事都得有个章程。” 几人一脸郑重地看向她。 林月茹扫视了一眼，声音轻轻柔柔道： “你们手下的人自然还是你们最了解。他们是什么脾性、适合放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这些都是你们要提前考虑到的事情。” “等我这边安排好去找你们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已经把每个人的去路都安排好了。” 小童子和金来点点头，“没问题。” 林月茹扫了两人一眼，垂下眼接着道。 “我们丑话得说在前头。” “你们带来的人你们就要对他们负责。要是他们以后在我的作坊或者是铺子里出了什么事，你们都是要负全责的。” “当然，我自然是希望他们个个都能发挥出自己的能力在我们铺子里有一番作为。但是要是真的有人出什么意外的话，我也不会纵容不会讲什么情面。” 金来面色有些不好看。 小童子却率先应声，郑重道：“姐姐放心，我心里有数。要是有手脚不干净的人，我进都不会让他进姐姐的地方。” 林月茹笑着对他点点头，接着看向金来。 金来面色难看，却不得不应声：“我也是如此。” 得了两人的保证她才算是放心。 “那我今日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你们不如早些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人手的安排问题？” “好，姐姐。” “好。” 两人应声后，一前一后从陆府离开了。 平时若是可以的话，两人恨不得连一条街都不要走到一起去。 可是如今有了林月茹的话，再加上以后不得不一起共事，小童子和金来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从陆府出来后，无论是回城西还是城北，都要一起走一段路。 金来率先开口：“既然以后要一起在月茹姑娘手下做事，那从前我们之间那点恩恩怨怨，就一笔勾销了吧。” 小童子当即道：“只要你们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们自然是愿意和你们和平共处的。” 兴安身后的一人听了这话有些气不过，“什么叫只要我们不找你们的麻烦，你这话好像……” 兴安猛地拍了他一下，那人的话戛然而止。 小童子停下来，朝他看过去。 那人讪讪地闭上嘴。 兴出来笑着打圆场：“他这人性子有些急，别同他计较。” 小童子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何况金来和兴安态度都很好，他犯不上和一个底下不知道姓名的人计较那么多。 点头致意后，两方人分道扬镳。 身后一直跟着的人见状快步跑回陆府。 第二百二十章 韩晏清的信 林月茹生怕他们两方只是在她面前假装和平，所以两人走后，还特意让陆府的小厮跟了过去。 直到那小厮跟了一路，最后回来禀告说两方人没有任何异常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刚歇下来想喝一杯茶，陆大人身边的人就忽然找了过来。 恭恭敬敬地同她行了个礼。 “大小姐，老爷让您到书房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 林月茹心头微异，缓缓起身过去了。 陆大人一般叫她去书房的时候，都不会是谈论私事。 她这几日一直那么努力地在外面大张旗鼓地宣传自己的面包铺子的生意。 而且还特意同如归楼和韩家闹得那么不可开交，就是想让别人都注意到她的动作。 如今后面的人终于也肯有一点动静了么？ 林月茹想着，心头不由得微微激动起来，快步行至陆大人的书房。 依旧是在外面轻叩几声，“父亲？” “进来吧。” 陆大人在里面沉声应道。 林月茹推开门轻车熟路地走了进去。 “知道为父唤你来所为何事么？” 林月茹点点头又摇摇头，“有所猜想，但女儿不敢确定。” 陆大人站在桌前，两手压在桌案上。 低声道：“太子那边来消息了。” 林月茹瞳孔微张，“如何说的？” 陆大人看向她，“太子的人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一上来就将底牌摊开。但既然已经按捺不住找上我，就说明了想得到我的站队。” 林月茹忍不住嘴角微扬雀跃起来。 陆大人见她如此，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你何苦非要把自己也卷进这场风波之中？你可知太子点名要见见你！” 林月茹行了一礼：“父亲，女儿不怕。” “父亲，您问女儿何苦非要把自己卷进去。可是您是否想过，若是女儿本来就已经身处其中了呢？” 陆大人一滞，心头沉了下去。 她先前和韩晏清和夫妻，又和王府的侧妃和王爷有过那么密切的关系。 哪怕她不愿意，太子也早就已经自动把她归到了王爷那边的阵营。 这也是太子越过陆大人不找，反而积极地去找那些小家族的原因。 陆大人眼中担忧之色显露出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一天被太子发现你是假意投诚，你该如何？” 林月茹一笑，“若真有那一天，我只希望太子殿下能开恩，不要连累陆府。” “说什么傻话！陆府是你的家，我是你父亲。无论到何时何地，陆府和爹爹都是站在你身后的！” 林月茹眼眶泛酸，垂眸点点头。 “父亲，女儿记下了。” 两人都没再说话，默默平复着各自的情绪。 几息后，林月茹率先开口。 “父亲，太子可有说他何时在何处见我？” 陆大人摇摇头，“太子此时应当在京城才是。他恐怕不会这么突然到这江都来。” “那他如何见我？” “他不能得见，自然是要派他手下的人来替他见。” 林月茹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陆大人欲言又止地看了她一眼，深深叹了口气。 “你先回去吧。为父这几日会查一查太子的人在江都的几处势力，或许还能摸出一缕头绪，到时候也好为你提前做些准备。” “你先前同王府和韩晏清关系如此密切，又同太子有过那么多的过节。哪怕如今你已经回到了陆家，为父也不敢断言太子此番所作所为是何居心。” 林月茹感动地点点头，“辛苦父亲了。” “是为父该做的。” 林月茹从陆大人的书房告退，脑中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缓步回到她的院子。 太子终于有所行动了，比她想得还要快。 她原本想着，若是事情顺利的话，至少也要等她的铺子开起来了太子才会信她几分。 可如今不过是将消息放了出去，自己也才刚刚开始准备面包铺子的一切事宜，太子就急不可耐地派人来与她接触。 太子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是并未相信她已经和韩家恩断义绝，想借这个机会来试验她？ 还是京城已经有了乱象，王爷步步紧逼让他乱了分寸不得不信？ 她远在江都，对京城尤其是宫里的事情知之甚少。 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唯有等她见过了太子方能知晓。 林月茹刚刚回到自己的院子，静下心神开始研究面包的配料。 外面就忽然有人通传：“大小姐，那个叫小童子的求见您。” “小童子？” 林月茹疑惑，她不是刚将他送走么？ “将人带到前院吧。” 她整理了一下衣裙便往前院去了。 刚到前院，便见小童子正十分坐立不安地在前厅等着她。 一见到她来，也顾不上什么尊卑礼数，小跑着就来到她身边。 却在看见四周丫鬟的一瞬间，欲言又止。 林月茹看了一眼，屏退下人：“你们都下去吧。” 远处洒扫的下人行了一礼，立即退下。 小童子又看了一眼跟在林月茹身后的小丫鬟。 她回头看了一眼，温声道：“你也先下去。” 等人都退下之后，林月茹才问：“你方才刚从我这儿离开就又急急忙忙地回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小童子张了张口，却唯恐泄露出去半个字儿，又靠近了林月茹几分。 “姐姐，我刚回破庙就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那人说是晏清哥让我交予你，我不敢耽搁，拿了信就来寻你了！” 他声音压得极低，掩饰不住声音里的激动。 他是知道林月茹和韩晏清闹不愉快这事儿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可是他也是希望他们能恢复到像从前一样琴瑟和鸣才好。 林月茹微张着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一瞬间后，她猛地攥紧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低声道：“信在何处？” 小童子从怀里拿出护得严严实实的信封，“姐姐，在这儿。” 林月茹接过来扫了一眼，信封上写着一行小字。 “月茹亲启。” 她细细打量着那一行小字，将信封紧紧攥在手里，却并未启封。 小童子看的不解，“姐姐，你为何不打开看看晏清哥跟你说了什么？” 林月茹也摇摇头，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 “这不是他的字迹。” 模仿的那人想必是认真练过的，已经有七八分像了。 可是那人不会想到的是，林月茹从前做特工的时候专门接受过鉴定笔迹的培训。 若是旁人，甚至是韩晏清自己，说不定都会被晃了眼。 可她却一眼就能看出，这字迹哪怕再像，也是仿的。 小童子张大嘴，愕然道：“这、这是……” “嘘。” 林月茹制止住他下面的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到韩家 她只是稍加思索就想明白了，此事想必是太子为止。 这人明面上说要召见她，一副仿佛已经信了她同韩晏清和王府决裂的事情。 可背地里却又搞这么一出，为的就是测试她究竟是不是真的与韩晏清断了联系。 且他竟还能想到，将信转交到她最为信任却并不显眼的小童子手里送过来。 此人的城府深到林月茹只是想一想，就觉得遍体生寒。 小童子还没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由得低声唤她一声。 “姐姐，究竟怎么了？” 林月茹低声道：“小童子，此事与你无关。” 无论自己如何涉险，林月茹都不想把无辜之人牵连进来。 她将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这封信不是晏清写的，但是你不能将此事说出去。” “还有，这段日子我会让人把饭菜给你送过去，你们都不要再出门了。保护好自己，可记住了？” 小童子并不知道林月茹遇到了怎样的事情，但他下意识地听从她的话。 “姐姐你放心，我记住了。这事儿我就当做不知道。” “好，那你先回去，切记一定要小心。” 小童子郑重地点点头，行了一礼离开了陆府。 从陆府出去的那一刻，他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看不出来任何不对劲。 林月茹送走小童子，立即去找了陆大人。 同陆大人将此事说了之后，他也很是心惊。 “先前我只知太子这人不简单，却并未想到此人城府竟这么深，连这种法子都能想的出来。” 林月茹沉声道：“父亲，我现在怕的就是他们会对小童子下手。” 陆大人温声安慰她：“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破庙附近保护他们。” 林月茹感激地点点头。 她如今没有自己的人手可用，只能依仗陆大人。 “父亲，暗中保护就好，千万不要再被太子发现端倪了。” 陆大人点点头，“你放心，为父心里有数。” “那这信，你要如何处置？” 林月茹攥着信的一角想了想。 一咬牙，起身道：“父亲，我这就带着这封信去韩家。” “现如今韩晏清在丹阳，我不可能拿着这封信跑去丹阳同他演戏。但我若是就这么置之不理，也达不到太子的目的。” “那你是要……去韩家同他们对峙？” 林月茹面露不忍，“是。” 她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伤害韩家人。 可是她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洗请自己和韩家人之间的关系。 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处于一个安全的环境下。 太子的人怎么看着她她都无所谓，但是她不想让韩家的人跟着提心吊胆。 陆大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愈发佩服自己这个女儿的毅力。 “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为父就不劝你了。” “但你切记，不要把话说的太绝，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万一现在韩家的人不明白她的苦心。 等一切事情都尘埃落定之后她再想去挽回，就难如登天了。 林月茹点点头，“父亲，女儿明白。” 陆大人便不再说什么，“事不宜迟，既然已经有了乘算，你现在就去了吧。” “好。” 林月茹出来之后，让罗叔备马立即去了韩家。 陆紫安一听说林月茹怒气冲冲地要去找韩家的人算账，立马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姐姐！你带上我一起去！” 林月茹看了她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好好在家里呆着。” 陆紫安却一边说着一边爬上了马车。 “姐姐！我去自然也是为了给你撑腰的！他们韩家人多势众，万一你们吵了起来他们欺负了你可怎么办！” 她越说越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又点名叫了两个小厮。 “你们两个，现在就去外院多点几个人，带上去跟我和大小姐一起去！” 那两个小厮立即应声，一边找家伙一边喊人。 林月茹看着这兴师动众的场面就头痛。 “不用如此兴师动众，我只是去找韩家理论一番，又不是去找他们打架的。” 陆紫安却煞有其事：“姐姐，你要是去理论的，那就更要带着人了！不然我们从气势上便矮了他们一头，这如何能行！” 林月茹见拦不住她，只好松口。 “那就带着你方才喊的那两个人就是了，旁人就不用再叫了。” 陆紫安也妥协了一步，“好！带着这两个人也足足够用了！” 方才那两个小厮一听，立即找了最趁手的家伙，跟在马车后面一起浩浩荡荡地朝着韩家去了。 既然二小姐都发话了，他们必须替大小姐把这口恶气出了！ 刚到韩家的胡同。 林月茹还没从马车上下来，那两个小厮就已经跑到了前面。 “韩家人都给我出来！” “出来！你们姓韩的，都给我出来！” 既然是来兴师问罪的，哪儿有让主子开口的道理。 两个小厮十分有眼力。 林月茹还没下车就听到了那两个小厮的声音。 一旁的陆紫安一脸得意。 她如今才明白，陆紫安说带这两个人就够用了是什么意思。 在那两个小厮的叫嚣下，韩家的人接二连三地走了出来。 自从上次韩老太叮嘱过他们之后，韩家的人就一直窝在家里。 这会儿正是人到的最齐全的时候。 先出来的赵双桃本来做好了大骂一通的准备。 可是刚一出门，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是林月茹，气势瞬间就弱了下去。 要是放在上次在街上的话，她一定毫不犹豫地破口大骂。 可是自从回来之后被韩老太点拨了一次，她现在看林月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满脸都写着我有苦衷四个字。 这会儿看着林月茹一脸怒气的样子也不知道今儿唱的是什么戏。 她是该骂，还是不该？ 赵双桃往后缩了缩没敢轻易开口。 紧接着柳秋梅出来之后也是一样的懵。 两人面面相觑，从彼此眼里看到了如出一辙的不知所措。 直到家里的人出来的七七八八后，韩老太走在最后才出来。 看到外面的马车时，老太太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扫了一眼林月茹的表情心里就大概有了成算。 她冷笑一声。 “林掌柜不去忙着自己的面包铺子，怎么有闲工夫跑到我们韩家这小门小户来了？有何贵干？”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对骂 她一开口，林月茹才松了一口气。 直到坐上马车来韩家的时候，她还在忐忑不安。 今日，就是一场豪赌。 她赌的就是韩老太已经猜出了些眉目。 若是韩老太已经猜出了她当日所作所为的苦衷，就应当会配合她唱这出戏！ 可若是韩老太没懂，今日见了她还是在挽留的话，那恐怕今日就又不好收场了。 她实在不想再伤害他们一次。 林月茹忐忑了一路的心，在韩老太开口之后，彻底安定下去。 她也学着韩老太的样子冷笑一声。 “我想做什么？韩老夫人不如去问问你的好儿子，他想做什么！” 林月茹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攥在手里指给韩家众人看。 “先前是他韩晏清忘恩负义对不起我在先，也是他韩晏清先不要我的！我林月茹并非没脸没皮之人，我已经同你们韩家恩断义绝！” 韩老太面色发沉，听不下去：“这事儿我老婆子心里一清二楚！你今日来这儿若是要再提醒一遍的，那恕我老婆子无礼，请回吧！” “自然不是！” 林月茹举着手里的信，又往前靠近一分。 “您既然说此事你们心里也清楚，那我敢问韩老夫人！” “这封信是我今日刚刚收到的，上面的字迹你们韩家的人可识得？” 韩老太面色难看地从林月茹手里接过来。 韩老大也拿过去扫了一眼，不由得怪异地打量了林月茹一眼。 他低声对韩老太道： “娘，这是老四的字迹。” 林月茹讥讽一笑：“看来你们也认得出来这是何人的字迹。韩老夫人，既然已经恩断义绝，先弃我于危难之间不顾，现如今又眼巴巴地给我送过来这么一封信是何意？” “莫不是离了我你们韩家就过不下去了？还是他韩晏清见我如今已经回了陆府，想借我搭上陆府的高枝？” 哪怕知道是假的，赵双桃也被林月茹的语气和姿态气得浑身发抖。 见韩老太也跟着在演戏，她干脆也不忍着了。 猛地从人群里挤出来，对着她破口大骂道： “林月茹！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老四弃你于危难不顾！可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当初要不是我们韩家把你买下来给你一口饭吃，说不定你现在早就被林家卖到青楼里了！” “现在你倒是出息了，认回自己的亲父了，攀上陆府这个高枝摇身一变成了大小姐了！自然是瞧不上我们这些泥腿子了！” “要说什么忘恩负义，我看你林月茹才是这世上第一人！” 赵双桃骂的又快又狠。 韩老三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叽里咕噜地一口气全骂出来了。 等他后知后觉想着是不是骂的太过的时候，赵双桃早就已经缩起脑袋在后面装鹌鹑了。 她骂完倒是解气了。 但是也低着头不好意思看林月茹了。 林月茹在心底里暗暗笑赵双桃骂得好，面上却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一般。 她身后的陆紫安更是气得都快跺脚了。 指着旁边的两个小厮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大小姐受欺负了么！” “我叫你们两个是来看热闹的么！给我骂回去啊！” 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两人身上多少有点拳脚功夫。 要是二小姐让他们把韩家的人打一顿，他们还能毫不犹豫。 但是跟刚才的那妇人对骂？ 他们只怕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陆紫安一看便知这两人是连嘴都张不开。 气得自己跺着脚上前。 “你你！你叫什么叫！” “你还敢说是我姐姐忘恩负义？！” “我且问你，你们韩家如今能在江都住下，还能靠着做面包攒下那么多钱，是不是我姐姐的功劳？！” “我姐姐并未跟你们计较让你们把钱还回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你倒还有脸拿着先前的几口饭同我们掰扯？！” 赵双桃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这么能说。 刚要插嘴骂回去，就被陆紫安的话又堵了回去。 “还有你们家那劳什子韩晏清！分明是他现在外面同别的女人有染做了对不去我姐姐的事情！我姐姐抛下他不要了，他是怎么厚着脸皮又给我姐姐写信的？！” “你们韩家的人都是这般厚脸皮的吗？还是说你们家的什么韩晏清就是个软骨头，打定了主意要抱我姐姐这个高枝？！” 陆紫安是什么话都不管不顾地往外说。 别说韩家的人，就连林月茹听了都有些不忍了。 她真怕这小丫头再这么不管不顾地说下去，会把老太太都气出个好歹。 赶在老太太发话之前，她先出声低斥道。 “紫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能自降身价同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快住口！” 陆紫安还有几分不服气。 却在林月茹的眼神威慑下，不得不闭上嘴站到了她后面。 赵双桃原本还想骂出口，也因为林月茹的制止而憋了回去。 韩老太面色愈发难看，攥着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声音发沉：“这信确实是我儿写给你的，你当真是看都不看了？” 林月茹讥笑一声：“现在想起来给我写信了，先前在丹阳美人在怀的时候他干什么去了？” 韩老太握着信的手指愈发用力，几乎要将信纸抠出一个洞。 “好，既然你不要，我自会转交给他。” “此番多有叨扰，我日后一定会严加管教！林掌柜……见谅！” 一字一句，刺耳极了。 林月茹却只能继续冷笑，笑的脸都要僵了。 “如此最好，还望韩老夫人管好自己的儿子。认准一个人就一心一意，少在外面沾花惹草。”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哪怕是演戏，她和韩家人也都是心伤的不轻。 林月茹冷下脸，不欲再多停留。 却在刚转身要上马车离开的时候，发现小巷里又进了一辆马车。 马车刚一进来，里面的人就迫不及待地探出头往外看。 这胡同本就狭窄。 如今后面已经被堵住，林月茹的马车只能接着往前走。 罗叔和那两个小厮要扶着陆紫安上马车之际，后面那辆马车里的人忽然探出头喊了一声。 “慢着！” “前面的可是林月茹林姐姐？” 第二百二十三章 出气 听见这个声音，林月茹倒胃口极了。 她头一次这么不想理会一个人，恨不得立马上了马车就离开。 陆紫安却好奇地看过去，打量后面那辆马车里是什么人。 看到马车里那人的时候，厌恶之情瞬间浮现在脸上。 陆紫安臭着一张脸骂道：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我姐姐的名讳！” 孙家的马车转眼间已经停到了附近，孙沐雯从马车上下来。 盈盈笑着给陆紫安行了一礼。 “原来陆二小姐也在呀，见过二小姐。” “原先在京城的时候陆二小姐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现如今多了个姐姐。以后再参加聚会的时候就有人能陪着二小姐说话解闷了，想必二小姐心里一定是开心极了吧？” 陆紫安攥紧了裙子，恨不得现在就冲下去撕了孙沐雯那张嘴！ “你给我闭嘴！”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几乎世家大族的小姐少爷们都知道陆紫安的身份来历。 每次去参加什么宴会诗会的时候，都是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玩的。 哪怕有人围在她身边，也是虚心假意的婀娜奉承，背地里只等着看她的笑话。 现如今听到孙沐雯这讽刺的话语，她自然是一刻也受不了。 林月茹看出陆紫安的不对劲，放弃了上马车，大步朝着孙沐雯走过去。 孙沐雯还在盈盈笑着。 “啪——” 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月茹猛地甩了一巴掌。 “我妹妹说的当真没错。”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面前叫嚣？” “你是觉得你抢了我不要的东西很骄傲么？那你可守好了，别有命争，没命享。” 林月茹的手劲本来就不是一般姑娘能够比拟的，更何况她是打着为陆紫安出气的心思。 一巴掌家打下去，孙沐雯的半张脸都要高高肿起来了。 眼泪夺眶而出，落在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痛。 孙沐雯捂着脸，哭喊道：“林月茹！你凭什么打我！” “我又没有骂她！难不成你们陆家的人个个都这么骄纵，连一句话都不让人说了吗？！” “我为什么打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月茹冷声道，“你要是不清楚，我就再打一巴掌让你明白明白。” 孙沐雯只是听着就浑身一颤。 挨了林月茹的一巴掌她已经觉得眼前发黑了。 要是再来一巴掌，恐怕她十天半个月都连门也出不了了！ 韩家的人看见孙沐雯被一巴掌扇的脸颊高高肿起，虽说心里都觉得十分恐怖，可还是忍不住暗暗叫好。 像孙沐雯这样不安好心的人，打她都是轻的！ 众人都愣神之际，韩老太率先冲了过来，护在孙沐雯身前。 “林月茹！你这毒妇，你简直无法无天！” “这可是孙府的小姐！你竟然这么猖狂！打了孙小姐，你迟早得吃不了兜着走！” 听出来韩老太的弦外之音后，林月茹只淡淡一笑。 盯着她身后的孙沐雯道： “我既然敢打，就不怕她去告状。我倒是盼着孙小姐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同孙大人说一说，让他来帮我们评评理。究竟是谁先胆大包天， 是谁不要脸。” 孙沐雯浑身一颤。 她所做的一切父亲本来就了如指掌。 她不怕被父亲知道，可是她害怕传回京城被众人得知！ 她孙家小姐维护了这么多年的清白名声，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 听她这么说，韩老太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孙家是比不过韩家的。 孙沐雯生怕韩老太会接着说为她出头的话，忙上前捂着脸护在韩老太身前。 “婶子，这就是一个毒妇，您别为了我和她过不去！她这种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打我一巴掌又能算得了什么！” “怪就怪我孙家势单力薄，敌不过人家陆府的小姐！” 林月茹轻哼一声，十分不屑。 她爱说什么就去说什么就是了。 反正像孙家这样心怀鬼胎的，也不敢把事情真的捅出去。 陆紫安一直沉浸在林月茹为了给她出气甩了孙沐雯一巴掌的感动之中。 这会儿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见到林月茹是一对二的局面，立马上前跟她站在一起。 看着韩老太和孙沐雯那副好的恨不得手拉手的样子就气得咬牙。 “好啊！合着你们早就已经暗中串通到一起了！” “孙家这不要脸的都快住进你们韩家了吧！可笑韩晏清还给我姐姐写什么信！” “你们俩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出一辙的不要脸！” 孙沐雯被骂得一愣。 她敏锐的捕捉到陆紫安话里的重点，“信？什么信？！” 陆紫安冷哼一声：“孙沐雯，你装什么呢？！” “如果不是听说韩晏清给我姐姐写了一封信，你怎么可能会这么急匆匆的赶来！不就是怕我姐姐同你抢么！” “你放心好了！韩晏清这样的男人就算是送上来我姐姐都不会要了！” “紫安！”林月茹急声叫停，“你同她废什么话！” 这种送上来都不会再要的话她万万不敢让陆紫安说出口。 这要是真的说出去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日后说不定全是打自己脸的把柄。 陆紫安听话地闭上嘴，扫了一眼韩家众人的脸色。 见他们一个个的都如同吃了屎一样，一个比一个面色难看，她才放心了。 暗处躲藏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想必是将这儿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太子手里了。 林月茹没想到孙沐雯会来得这么快，大概是也在韩家附近安插了人手。 但她今日的到来也算是助了她一臂之力，让她达到了双倍的效果。 林月茹无意再在这儿同他们纠缠下去。 转头对陆紫安道：“既然那封信已经送过来了，那就不耽误时间了，我们走吧。” 陆紫安乖巧地点点头，“好，姐姐。” 林月茹上车前面色严肃，对着韩家众人最后撂下一句。 “希望这封信是最后一次，我不希望再同韩家和韩晏清有任何关系。” 话落，也不等韩家人应声，她转身就进了马车。 陆紫安落在她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韩家的人，生怕他们会出来捣乱。 知道林月茹平安上了马车，她才跟着坐了进去。 另外两个小厮见韩家人多势众，而且表情明显不好看，当即果断地坐在罗叔两侧。 陆府的马车很快离开了韩家的胡同。 林月茹的马车离开之后，韩老太立马扶着孙沐雯心疼地惊呼出声。 “哎呦呦！老二，还不快去拿些凉水！让老神医来给孙小姐看一看脸上的伤！”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抢信 孙沐雯这才发觉脸上的伤越来越痛了。 她捂着脸，泪水唰唰地往下落。 “婶子，好痛……” “我的脸还能好吗？要是好不了的话，晏清会不会嫌弃我……” 孙沐雯撕心裂肺地哭诉着，韩家的人却纷纷躲避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愿意认真去答她的话。 安俊和安兴躲在后面偷看。 忍不住问韩老大：“爹，小婶婶为什么不跟我们在一起了？是四叔把小婶婶休了吗？” “爹，我不想要这个孙小姐，能让奶奶把小婶婶找回来吗？” 韩老大愣了愣，板着脸把两个儿子打发到后院去随着钱文念书。 老神医方才倚着门框看热闹。 这会儿一听说要找他给孙家那丫头看病，立马躲起来不见了踪影。 韩老二本来也不甚在乎那孙小姐的死活。 这会儿出来找了一圈都没见到老神医的身影，索性回来如实同老太太说他找不到人。 “找不到人？方才老神医不是还在院子里吗？” “婶子，好疼……” 孙沐雯痛得一刻不停地落泪。 韩老太只好先拿了些凉水给她敷在脸上，稍稍缓解了一些。 “我今日是听说月茹姐姐来韩家了，害怕她会让婶子难堪，这才急匆匆赶过来的，我不是为了同月茹姐姐找麻烦。” 她一边抽泣一边委屈巴巴地说着，“今日想来也是月茹姐姐误会我了。” 今日之事，她哪怕不想，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陆大人哪怕如今没有在朝为官，他的势力也遍布朝中各处。 凭她父亲今时今日的地位和势力，根本无法撼动陆家多年的积累。 更何况，她父亲也根本不会为了她去同陆家对上。 那简直是不知死活。 这口气没有任何人能为她出，她只能自己打碎了牙也往肚子里咽。 韩老太心疼的看着她被打肿的脸。 “孙小姐，今日实在是那毒妇太猖狂了！委屈你了！” 孙沐雯眼睛通红地连连摇头。 “更何况月茹姐姐如今已经是陆府的大小姐了，自然不是我这种身份能轻易比拟的。只要她没有为难婶子，我挨一巴掌也没什么的。” 说着她去拉韩老太的手，“婶子，见到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她松了一口气，一副十分为韩家担忧的模样。 赵双桃躲在人后偷偷嗤了一声。 黄鼠狼给鸡拜年，她能安什么好心？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知道背地里是怎么想的！ 韩老太和孙沐雯一副真心实意为了对方考虑的模样，场面很是其乐融融。 趁着这时候，孙沐雯试探着提出来。 “婶子，今日月茹姐姐说的那什么信是怎么回事？” 韩老太叹了一口气，把手从孙沐雯手里抽出去。 “我也不知这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今日忽然气势汹汹地来了家里，说什么老四给她写了一封信，还大骂我们老四不要脸！” 孙沐雯的脸唰一下白了。 惨无人色。 她想不通韩晏清为什么会给林月茹写信，他们不是明明已经断了么？ 甚至林月茹连韩家都已经放弃了，在众人面前给韩家那么大的没脸。 他还去给林月茹写信是什么意思？ 当初在丹阳的眼皮子底下都不见一面，现在韩晏清又后悔了不成？ 还是说，他们根本没有真的断过，一直都是演戏而已？ 那演这么一出戏又是为了什么？！ 孙沐雯越想越觉得恐慌。 指甲嵌进了肉里也无知无觉。 韩老太见她脸色不好，摸了摸她的头。 “孙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赵双桃在后面连忙出声道： “是不是方才的事吓到孙小姐了？而且这脸上的伤还没消呢，要不还是快些回去找个郎中看一看吧，这脸上的伤万一耽搁了可怎么办啊。” 孙沐雯回过神来，对着赵双桃勉强笑笑。 “这位是三嫂嫂吧？” 韩老太看过去，“是老三媳妇，上次你来的时候她不在，你就没见过她。” 孙沐雯颔首叫了一声，“三嫂嫂好，多谢三嫂嫂关心沐雯。” 直把赵双桃叫的仿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似的，满身的不自在。 孙沐雯却浑然不觉，轻轻抹了抹脸。 “我这脸虽说现在看着渗人，可也就是方才被打得猛了，回去上点药就好了。” 不等众人再开口，她就看向韩老太，鼓足勇气道。 “婶子，晏清写给她的那封信……现在可是在您这儿？” 韩老太一愣，暗道不好，勉强点了点头。 “是，她方才走之前倒是留了下来。” “我想看看。” 孙沐雯眼神坚定。 生怕韩老太不同意，她忙着补充道：“我先前在丹阳也是跟着晏清做了一段时间事情的。” “他当时明明对林氏已经弃之如敝履，可现在却还给她写信，此事实在是蹊跷。不如让我来看看那信中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不然若是那林氏随便拿一封信来糊弄我们说是晏清写的，就是想来家里污蔑一番呢？” 她这话十分站不住脚。 林月茹闲的没事编这种瞎话做什么？ 可是韩老太如今也想不明白这封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照她对林月茹的猜测，她应当不是真的跟韩家离心了才对。 可是如果是那样的话，为什么晏清写的信她看都不看一眼，还急着要送到他们家里来？ 韩老太正低头苦苦思索之际，孙沐雯却是已经迫不及待了。 “婶子，您就别犹豫了。万一这信上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咱们也好早做准备不是？” 见韩老太没应声，她一撇嘴。 “还是说……婶子到现在还不信任沐雯，觉得沐雯不是跟韩家、跟晏清一条心不成？” 韩老太抬起头，勉强笑笑，“怎么会、怎么会呢。” “既然你要看，那我们便一同看看就是了。我也正纳闷那信里究竟写了点什么呢。” 韩老太从怀里掏出那封被攥得皱皱巴巴的信。 她心里暗暗祈祷，信上千万千万不要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字眼，不要被这孙沐雯看出什么端倪。 孙沐雯见到信的一瞬间恨不得一把抢过来撕开。 可是韩家人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等着老太太慢条斯理地把信打开。 信启封后，韩老太看了一圈。 屋子里的人都是没什么文化的，根本没人能读信。 “去后院把钱文请过来吧，让他帮我们看看这信上都写了什么。” 孙沐雯一听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一把从韩老太手里把信夺了过去。 “婶子，何须那么麻烦！不用去请外人了，我识字多，我就能读！” 韩家人脸色俱是难看了几分。 可在韩老太的眼神威慑下，都忍着没有发作。 第二百二十五章 那他把我放在何处 她把信拿过去之后匆匆扫了一眼，一言未发，面色越来越沉。 韩老太她们在一旁看的愈发着急起来。 忍不住催促道：“孙小姐，老四那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 孙沐雯脸上划过一抹难堪。 没说，反倒一把将信撕毁了。 “你！你怎么……” 韩老二一着急，差点指着孙沐雯的鼻子质问。 “老二！” 韩老太低喝一声拦住他的失礼。 孙沐雯把那封信撕的一干二净，碎纸屑撒了一地。 看着地上的一堆碎纸屑，韩家众人都心疼不已，对这孙沐雯又多了几分厌恶。 韩老太耐着性子问：“孙小姐，可是这信上有什么不合适的话？” 孙沐雯沉着脸，十分委屈道：“何止是不合适，简直是晏清自取其辱！” 她气鼓鼓地说完这一句就别过头去。 韩老太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试探道：“自取其辱是何意？难不成我儿、我儿对那毒妇还有什么旧情？” 看着孙沐雯的脸瞬间沉的更厉害了，韩老太便知道她猜对了。 她叹了口气道。 “我儿是个长情的人，到底还是念着当初跟那林氏一起从山林里逃出来情谊。” “那我呢？”孙沐雯红着眼道，“那我同他在京城的情谊、在丹阳的情谊就什么都不算了吗？” “他明明都已经同林氏不相往来了，凭什么还要给她些什么信大表爱慕之心！我对他韩晏清、对韩家都这么上心，他又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韩老太一滞。 “你……” 韩家人更是看傻眼了。 在丹阳的什么情谊她也好意思说？ 要不是她明知晏清已经娶妻，还硬是要缠上去，韩晏清怎么可能会同林月茹之间有那么多误会、耽误那么多时间！ 现如今倒是把月茹说的像是破坏她感情的罪魁祸首一般。 这姓孙的当真这么不要脸吗！ 韩老太到底是经过风雨的人，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怎会、怎会呢？” “老四待你定是不一般的，他怎会把你抛在后面呢？” 她勉强憋出一句安慰的话：“晏清会同那毒妇写信，也未必就是因为他想同那毒妇重归于好。” “你不是说了么？他在丹阳如今也是焦头烂额，他又怎会分出心思来顾及这儿女情长之事？依我之见，说不得这封信根本就是旁人伪造的！” 韩老太自己斩钉截铁的，瞬间瞥了一眼柳秋梅和赵双桃。 两人一个激灵站直， 忙不迭地跟着附和。 “我看也是！” “我们老四是做大事的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磨磨唧唧！说不定就是别人假借他的口写的！” 孙沐雯心里将信将疑。 虽说那信上的字迹确实与韩晏清的十分相似，可是她却也不信韩晏清会是那种为了儿女私情不顾自己大事的人。 他若是真的要写，就应该写一封让林月茹劝陆大人转投王爷的信。 又怎么会送来这么一封通篇大半都是在表明自己心意、又一直逼问她究竟还爱不爱他的信？ 这太不像韩晏清了。 孙沐雯心情稍稍平复一些。 心里平静下来后，脸上被打过的地方就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捂着脸泫然欲泣：“婶子和嫂嫂们说得对。” “要我说，我也是不信晏清会是那种人的。是我方才气急失态了，还把晏清的信也给撕毁了，是我不好。” 韩老太忙道：“不要紧！不过是一封无中生有的信罢了！撕了就撕了吧，不看也罢！” 孙沐雯同韩家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博取了韩家一众人的安慰后，方才提出自己要去上药的事情。 施施然离开了。 刚一坐上马车，便同身边贴身伺候的小丫头道。 “将今日之事传回去。” “是。” 送走了孙沐雯，韩家人俱是松了一口气。 “娘，您信那孙家小姐说的话么？” 韩老太看着满地的碎纸屑，幽幽道：“信能如何，不信又如何。左右这信已经被她撕毁了。” 赵双桃看着那信猛地想起一事，激动地凑近韩老太身边。 “娘！我方才想起一件事！” “何事？” “方才月茹乘车离开之时，看了我一眼！” 韩老太抬眼，“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不是！娘，不是寻常的眼神！” 赵双桃急着辩解，“她离开之时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就像是在跟我道歉一般！” 韩老太骤然抬头，“当真？” “当真！” 赵双桃连连点头。 “她上车之时背对你们，只我一人能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她看着我的眼神真的不对劲！” 方才赵双桃还没当一回事，直到刚刚才猛然觉得不对劲！ 韩老太望着地上的一堆纸屑沉思许久。 门外，老头踏着一地纸屑进来。 “呦”了一声。 “好好的信怎么给撕了？” 赵双桃冷哼一声，“还不是那孙家小姐干的好事！” “倒是老神医您，方才还在这儿看热闹，怎么用到您的时候就找不到人影啦？” 老神医嗤了一声，“想让我给她看，也得看我愿不愿意。” 就孙家那些不忠不义之辈要是真求到他面前，他不火上浇油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还让他给他们那帮人看什么病？ 做梦！ 赵双桃笑出声，“还是老爷子看的通透。” 老神医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又出去了。 他先前随着林月茹那丫头到韩家来的时候，看重的就是她心性简单，而且韩家事少十分清净。 当时他可万万没想到，韩家如今会一脚趟进浑水里。 现如今他倒是有心想离开，可是就怕走也走不掉喽。 老神医出去之后，韩老太沉声开口。 “今日月茹既然同你使了个眼神，就说明今日所作所为并非她的本心。” “娘，这是何意？她既然不想，为何还要大张旗鼓地来我们门前闹上这么一遭，白白让前院那妇人都看了一场热闹！” 韩老太点头，“为的就是让人看热闹。” 赵双桃懵了：“啊？” “……” 韩老二也懵懵懂懂的。 “娘，这是何意？” 韩老太摇摇头，未发一言。 第二百二十六章 去丹阳 先前太子的人只是说要见她，却并没有说什么时候见。 林月茹只在家里歇了一天，太子那边没有丝毫动静，她就接着去做自己作坊和铺子那边的事情了。 同时，林月茹也在暗中寻摸着可靠的人。 她如今对丹阳的情况知之甚少。 虽说先前那一封信已经让宋淮礼带了过去，可是她却不知道韩晏清在丹阳如今是什么局势。 王爷是如何打算的？ 她统统不知。 陆府想必是已经被暗中看管起来的。 虽说陆府家大业大，可是陆大人先前并不热衷于养什么暗卫。 所以她在陆府还真找不出什么能动用的暗中势力。 林月茹苦苦思索了许久，她身边可信而且能去丹阳之人，恐怕只有那么一个。 正想着的时候，外面的丫鬟进来道。 “小姐，您叫的人到了。” 林月茹收拢思绪，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到外院时，那人已经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了。 从头到脚都干干净净，想必是来之前仔细收拾过的。 林月茹见了他笑道：“你今日来的倒是很快。” 金来见她来了，起身笑笑。 “你派去的人说要找我，我怕你有什么急事，没敢耽搁就过来了。” 林月茹颔首，率先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先坐，我慢慢说。” 金来也坐下后，她看了身后的丫鬟一眼。 那丫鬟立即回会意，上前将四周的下人全都屏退。 霎时间，前厅只剩下了金来和林月茹两个人。 见她今日面色如此凝重，金来还以为是铺子或者作坊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他故作轻松道：“是不是面包铺子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要是事情不顺利或者是招工上出了什么事情的话你就跟我直说，反正我还没定下来具体的人选。” “我们都是在破庙里待习惯了的，不去你哪儿做活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见他故作轻松地安慰自己，林月茹心里涌过一阵暖意。 不管怎样，金来这个人对她始终都是极好的。 她摇摇头，“铺子和作坊那边都没什么问题，等你把人确定来之后，带到我面前来看一眼就能直接过去做活儿了。” 得知不是作坊那边的事情，金来明显松了一口气。 他毕竟已经跟底下的人都说过这件事了。 而且兄弟们知道自己也有能去大铺子里做伙计的机会时，别提又多高兴了，个个最近都是莽足了劲地表现。 生怕这得来不易的翻身机会会再次失去。 “那是何事？我看你眉头紧皱，应该是很难办的？你不必忧心，只要我能做，我一定去帮你做。” 金来温声道。 林月茹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金来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在破庙里吊儿郎当，分明只是一个乞儿们的大哥，却像是一个什么大帮派一样。 那时候的金来放肆又不羁，仿佛每天除了吃喝之外没有任何烦心事。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的眉宇也开始皱起，眼里也有了红血丝？ 金来见她盯着自己看了许久，不由得脸一红，匆匆低头避过她过于直率的眼神。 “月茹姑娘，您倒是说话啊，到底是怎么了？” 林月茹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眼收回目光。 她轻声道：“金来，如果我需要你离开江都，你会愿意吗？” “需要我去为你做事？” 林月茹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垂眸低声道：“我身边可用之人太少了。” “陆府的人不能随便调动，外面的人我又不信任……” “去哪儿？” 林月茹抬眼，“嗯？” “我愿意，你告诉我去什么地方。” 林月茹一怔。 她万万没想到他这么爽快。 他甚至不是先问去什么地方才做的决定。 “去……丹阳。” “好。”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只要她需要，无论去什么地方，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是愿意的。 等等…… 丹阳？ 金来心里忽然苦涩起来。 他苦笑道：“是不是为了……韩先生？” 林月茹点点头，默认了。 金来苦笑一声，仰了仰头。 接着信誓旦旦向她保证：“你放心，我一定将你交代的事情都做好，我替你好好看着他。” “也不全是为了看着他。” 林月茹轻声反驳，“现在局势动荡，我不能不了解丹阳的事情。” “只有我信任的人替我看着丹阳和王府的一举一动我才能尽早做出反应。” “其实我并不放心让你去。金来，你毕竟身上没什么武功，我也怕你会在丹阳出什么事……” “不用担心。” 金来打断她的话，“你既然让我去，那想必会给我带足盘缠的？” 林月茹点头，“那是自然。” “这就够了。” 金来一笑：“只要有银子，我在哪儿过都是过。” 林月茹看出他是真的愿意为自己去做事，而她也真的没有别的可信之人了。 万一要是有个什么消息，或者是同王府要有个什么传递信息的话，她都不得不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存在。 她只能为金来做好充足的准备。 她拿出从空间里准备好的灵泉水和一些效果极好的丹药。 以及一些报名的银针。 “这银针小巧却极毒，你藏在身上的时候千万要小心。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时，可以拿来报名。” 金来小心收了起来，“我记下了。” 林月茹又拿出另外一沓纸笔。 “金来，等你到了丹阳，我们就书信往来。现在我教你另外一种字符。” “虽说短时间内你可能记不住全部，但是我将对照表写给你，你日后勤加练习。等完全记下来的时候，就将表格烧毁。” 金来应声，“好。” “你先过来，我将基础的东西教给你。” 金来起身，局促地在原地站了一下，才慢慢挪了过去。 刚一凑近林月茹，他鼻尖就充斥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味。 直往人心里钻。 让他浑身都痒痒的。 金来不敢有丝毫僭越，一再默默往后避让。 好半晌，林月茹才将基础的用法教给了金来。 金来先前识字很少，所以现在她教他的时候几乎是从头再来，反而比已经会认字的人学起来更快。 她将剩余的主要字体也写了下来让他带走。 “你带回去之后勤加练习，一定要将这些都记下来。以后我们之间书信往来的时候就用此法。” “我一定会学会的。”金来向她保证。 林月茹点点头，“那你回去之后先收拾一下东西，和你那些兄弟们道个别。之后再拿着我给你的银钱去置办马匹，骑马去会快些。” 金来应声，“你放心。” “我给你的盘缠应当是足够的。中间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我也会找机会去丹阳看你，你千万不要舍不得用。” “放心吧，我这人最爱花钱了，必然不会亏待了自己。” “你手下那些人来我这儿做活的事我会同兴安交接，一定会给他们一个好去处的。” 金来笑她，“我只是去个丹阳而已，又不是以后不见了，别弄得好像我回不来了一样。” 第二百二十七章 揽月楼 “呸！” 林月茹瞪了他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没心没肺的！” “此次去丹阳十分危险，你千万不要如此大意。若不是手头实在无人可用，我是万万不会让你去的。” 金来笑，“你总是这么说，我已经分不清你是瞧不上我还是看得起我了。” 他故意说着俏皮话想逗她发笑，林月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她盯着金来那双不似从前那般明亮的眼睛。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会的。” 林月茹将金来送走。 她已经同他交代好了所有的事情，以及需要他在丹阳做些什么。 即使已经再三叮嘱，并且为金来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林月茹也还是很忧心他一个人在丹阳会出什么意外。 可是现在她手头实在是没什么能十分信任的人。 即使陆大人还有自己的力量，她也不愿意轻易动用。 她不能贸然地做些别的小动作来加重太子对她的怀疑。 林月茹整理好思绪，起身去了她的面包铺子。 在娄管事和陆紫安的操持下，面包铺子的装修进度如有神助。 这才没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完成了一次大的翻新。 现在需要准备的就是里面的具体陈列设施。 而她先前找出来那一批做面包的人也已经按照她的方子做了好几次试验。 林月茹将她调制出来的新馅料拿给陆府的很多人尝过。 在得到众人如出一辙的好评反馈后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面包这种东西一向是没办法长时间储存的。 更何况这个时代的一切都很落后，就更没什么能储存的好法子了。 所以她现在只是让她们日日练习，做出来就会分给众人吃，吃不完就送人或者丢掉。 总之，一点库存都没有。 日日做、日日清。 她刚从面包铺子这儿离开，陆大人身边的人就匆匆找了过来。 那人气喘吁吁在她面前站定行了个礼：“小、小姐……老爷让您立即回府。” 林月茹心头一动。 她立即上了马车，“我现在就回去。” 今日外面日头好，陆大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小院里晒太阳。 陆紫安在一旁乖乖巧巧的陪着说话。 “父亲。” 林月茹行了个礼。 瞧见她来了，陆紫安猜到他们有事要商议，立即懂事地退了下去。 陆大人睁开假寐的眼，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坐。” “今日外面日头暖，难得能晒会儿太阳，很舒服。” 林月茹顺从地在一旁坐了下来。 陆大人没说，她就没开口问，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悠闲的时光。 许久后，她都要睡着了。 陆大人的声音才忽然在一旁响起。 “你可知我为何要叫你回来？” 林月茹睁开眼睛，“可是太子那边有消息了？” 陆大人微微点头。 林月茹颔首，“太子的人定了时间地点？” “明晚，揽月楼。” “揽月楼？” 林月茹微微皱眉。 怎么会选在这地方。 她先前听陆紫安给她介绍过。 揽月楼是江都久负盛名的茶楼，许多达官显贵都爱在揽月楼喝杯茶听个曲儿。 算得上是个高雅之地。 只是称不上私密。 她原以为会悬在一个僻静些的地方商谈。 之前陆大人已经动用过手头所有能动用的关系去查太子的人。 但是竟只收获了极少极细微的几条线索。 除了明面上用来掩人耳目的那些消息之外，居然连一条背地里的都没查出来。 甚至连这些年究竟是谁在暗中替太子经营，都未曾有过什么明显的线索。 这更令林月茹和陆大人感到胆寒。 太子的根，太深了！ 陆大人侧头看着她，十分不忍。 “你可知，你本不必走这一步。” 林月茹浅浅一笑，“可终究有人要去做。” “父亲，您去过丹阳吗？” 陆大人拧眉，“自然是去过的，只是并未久留。” 林月茹眼中满是回忆之色，“若是有机会的话，女儿希望您能到丹阳去看一看。” “丹阳是王爷倾注了许多心血的地方。在丹阳，百姓安乐人人无忧。哪怕是在太子占据了丹阳烧杀抢掠之时，他们也仍然信王爷。” “父亲，丹阳人身上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那是一种统治者带给他们的凝聚力。” 陆大人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女儿不曾见过太子，也无法仅凭道听途说的这些事迹就妄下定论说他一定不是个好的统治者。” “但女儿可以保证，王爷一定会是。” 陆大人道：“你可知你这些话一旦传出去便是杀头的罪名？” “女儿知道，但女儿不怕。” 林月茹浅浅一笑，“父亲，儿女情长在家国面前算不得什么。” “纵使现在许多人都不能理解我们所做的一切，可是哪怕能为这个朝廷的安定多出一份力，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百姓流离失所。 后来到了丹阳，她见到王爷的雷厉风行和为国为民的决心。 她见到了丹阳人身上的那种力量。 这一切都不得不让林月茹相信。 如果说一定要在王爷和太子之间选出一个人支持，那王爷是她毫不犹豫的第一选择。 陆大人眼里的赞赏之意愈发浓厚。 “好。” “不愧是我儿。” 陆大人拍拍椅子，站了起来。 “只要你愿意，为父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帮你。明日你只管放心去赴宴，但凡出了一丁点差错，为父让整个揽月楼给你陪葬。” 林月茹鼻子一酸，又拼命忍住，挤出一个笑容： “父亲说笑了。我是陆府的大小姐，明日不会有事的。” 陆大人摆摆手让她回去。 虽说她在陆大人面前表现的信誓旦旦，可林月茹还是为了保险做了许多准备。 先前的银针她将大半都分给了金来。 现在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只能不得已再抓紧制作出一批。 还有那些药丸也已经不够用了。 她只能一整日都闭门不出，呆在空间里为自己制造着各种保命手段。 到了第二日下午。 忙碌了一晚上的林月茹刚补了一觉，陆紫安就跑了进来。 她大约是听说林月茹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不管不顾地硬是要跟着她一起去。 她在外面用力拍着门，“姐姐你在里面吗？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进去了！” “姐姐，你就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陆紫安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眼看着院子里的下人都纷纷打量过来。 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 陆紫安面色一喜，却在看见林月茹不太好看的脸色时瞬间咬紧下唇，不敢说话。 “进来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赴约 陆紫安跟在她身后，小步走了进去。 林月茹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这还是她回来这么久之后，陆紫安第一次走进来。 但此刻，她一点打量这房间新奇摆设的心思都没有。 她一进屋就压低声音道：“姐姐，父亲说你今晚要出门，让我不要来打扰你，可我却觉得不对劲。” “你是不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姐姐，你告诉我，让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林月茹看着面前满目担忧的陆紫安，只觉得十分欣慰。 原先这丫头还只是一个只知道跟她斗嘴，担心她抢走陆大人的小丫头。 可现在也成了一个知道关心她安危，想时时刻刻护在她身前的大人了。 林月茹坐在椅子上笑笑，“我确实是要出去的，不过是要去我的作坊看看他们的进度如何，顺便安排一下小童子他们过去的事情。你也想去看看？” “作、作坊？姐姐，你要去的是作坊啊？” 陆紫安忽然结巴起来。 她是知道林月茹的作坊选在了什么地方的。 刚得知的时候，她还好生反对了一番。 这江都这么大，选个什么地方不好，偏偏要找那么一个出过事的地方。 多不吉利啊！ 而且听说哪儿一到晚上就会有婴儿啼哭的声音，只是想一想她都毛骨悚然了。 林月茹见她缩头缩脑的样子，不仅笑道。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就带上你一起去好了。不过今日作坊的人比较少，而且施杰他们还没把地方打扫干净，我也是害怕你过去了会害怕……” “算了算了！” 陆紫安紧急叫停，讪笑道：“姐姐，我是听了父亲的话以为你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所以才急着过来找你的。” “不过既然你只是要去作坊那边而已，那就没什么了。想必小童子和施杰他们自然都会好好护着你的，我就不过去给你添乱了。” 说完，陆紫安连忙寻了个别的话题闲了过去。 生怕林月茹会拉着她一起到那渗人的作坊里去。 林月茹见状低笑几声，随着她的话闲聊了几句。 随后便以要收拾东西为借口，将她送了出去。 她这一夜已经在空间里准备出了不少防身的暗器。 此次太子的人说了让她一个人前去赴宴，哪怕知道太子的人必然不会猖狂到敢对她一个陆大人之女做什么事情。 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她也不得不做好万全的应对之策。 若是这次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她空间里的那些东西也够来人狠狠喝上一壶了。 林月茹在房间里歇息了一会儿，喝了些灵泉水泡的茶补充了一下精力。 等到了晚上，就坐上陆府的马车准备出去了。 陆大人已经在门前等着送她了。 林月茹上了马车，陆大人在外面压低了声音叮嘱。 “去了之后千万要小心行事。” “但是也不必害怕，若是真的瞧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赶紧往外跑！为父会在揽月楼内安排接应你的人。” 林月茹感动地看过去，低声道谢：“女儿记住了，多谢父亲。” 陆大人点点头，依依不舍地退后一步。 “去吧。” 车夫罗叔一扬马鞭，马车立即缓缓驶离陆府门口。 林月茹坐在马车里，心情一场平静。 直到到了揽月楼门口，罗叔在外面低声提醒了一声“到了”，她才缓缓睁开假寐的眼。 缓步走了下来。 那人只说让她在揽月楼相见，却并没有告诉她具体在何处相见，以何种方式相见。 林月茹下了车不紧不慢地往里面走。 刚进了揽月楼里面，很快就有人迎了上来。 “见过陆大小姐，我们掌柜的已经在上面候着您了。” 林月茹点点头，听说是他们掌柜的，心里不由得微诧。 这揽月楼背后的主子，竟是太子的人？ 那婢女引着她一路走到二楼最里面的僻静房间里。 在外面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声婉转的“进。” 婢女推开门，示意她自己进去后便退下了。 林月茹好奇地走了进去。 这房间并不大，但是里面布置的十分雅致，房间里处处飘着淡淡的茶香。 初闻的时候只觉神清气爽。 然而下一刻，林月茹就脸色一变，不动声色地从空间里拿出一粒压弯快速塞入口中。 初闻自然是神清气爽，可是闻久了就只有神志不清的份儿了。 一个穿着十分单薄的女子正坐在榻上沏茶。 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对着林月茹极尽温婉一笑。 “月茹姑娘，小女已经候了你许久了。” 林月茹也颔首致意，“来前小憩了一会儿，确实迟了些。” 揽月楼掌柜的捂嘴低笑几声。 “不愧是月茹姑娘，在收到太子邀约后不仅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心思睡一觉再来。小女佩服佩服。” 林月茹上前几步，在她附近的椅子上自顾自落座。 做的十分端正，低笑道：“我行得正坐得端，太子邀约为何要怕？” 揽月楼掌柜面露赞赏，似乎早就料到林月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她起身穿上鞋，从榻上起来，端着茶壶坐到林月茹对面。 “月茹姑娘，小女玲珑，是这揽月楼的掌柜。亦是今日代替太子与姑娘闲话一二的人。” 林月茹点头，“幸会，玲珑姑娘。” 玲珑笑面盈盈地给她倒了一杯茶。 “不知月茹姑娘可曾听说过我这揽月楼茶的名声？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尝尝试试，给玲珑指点一二。” 林月茹不躲不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细细品味。 半晌，赞了一声。 “好茶。” “我对这茶并无什么研究，除了好喝之外也实在说不出什么了，玲珑姑娘见谅。” 玲珑见她说话如此直率，不由得又是掩面地笑几声。 “无妨、无妨，能得月茹姑娘一句好茶，我已经十分心满意足了。” 话落，她眸色一转。 “听闻月茹姑娘先前在丹阳呆过些日子，丹阳的茶在京城也算是有几分名气。不知月茹姑娘以为我的茶较之丹阳的，如何？” 第二百二十九章 揽月楼的茶 林月茹眉眼轻敛，笑道：“丹阳的茶初入口时兴许会觉得有几分清甜可口，可是喝得多了也就会觉得腻了。” “但是玲珑姑娘的茶却不一般，回甘有力，十分可口。或许初入口的时候不会觉得有多么惊艳，可是随着品尝的时间久了，姑娘的茶方能显出难能可贵。” 玲珑被林月茹的话引得连连发笑不止。 看上去对她的话十分满意。 “林姑娘果真是极会说话之人，让玲珑听了心里好生舒坦。” 林月茹莞尔，“实事求是罢了。” 玲珑给她添了些茶。 接着道：“太子在京城之时就已经听说过姑娘的名号了。您带着韩家的人一路逃荒，几次死里逃生。听说后来又救了侧妃娘娘。一个女子能做到这般，实在是不易。” 林月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面不改色地轻抿一口。 嘴角扯出一个笑容：“玲珑姑娘就不要拿我说笑了，当初年少识人不清，才会受了韩家那登徒子的诓骗。如今想起来，我也实在后悔不已。” “哦？” 玲珑托着下巴，笑眯眯道：“愿闻其详。” 林月茹面露苦涩，“我先前到韩家的时候是个痴傻的，那时候韩晏清也是个痴傻的，我们之间本就谈不上什么感情。” “之后在逃荒时我受了些惊吓，竟意外治好了我这痴傻的病症。” 说到这儿，她带了几分咬牙切齿：“那时韩晏清还是个孩童一般的傻子罢了，我日日陪在他身旁。直到来了丹阳，他才彻底清醒过来。” “可他清醒过来之后，我二人就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林月茹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我听闻他在丹阳出了事，一刻不停地就跑去丹阳找他，可他却躲了起来同那孙家小姐在一起不清不楚！” “我林月茹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他们韩家的事情，可他们韩家实在是欺人太甚！我先前孤身一人还生不起这反抗的念头。可如今父亲已经将我寻回，我还有什么理由留在韩家受气？” “玲珑姑娘，若是你看见你日日担心、辛苦照料的夫君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再续前缘，你能忍得下去么？” 林月茹一脸幽怨，帕子都快被她自己给拧烂了。 “我自然是忍不下去的！” 玲珑一掌拍在桌子上，把茶杯都拍得震了震。 “要我说，这世上的男人每一个好东西！全都是负心汉！” “我们女子在这世道上本就十分不易，还要事事以他们男人为先、受他们男人的牵制，我早看不惯这破道理了！” 林月茹为她的话而微微惊诧，面上却一副终于遇到知己的感动模样。 这番话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说出来，她都会觉得理所应当。 那个时代的女性已经觉醒，已经开始有了自主意识，开始努力争取自己的一番事业。 可是这个时代的女子却自小就是在三从四德的规训下长大的。 无论这番话是不是发自本心，她都十分敬佩玲珑。 玲珑对她很是心疼，“韩家那个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月茹姑娘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早年间在京城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他们之间的事了。” 她欲言又止，“我说这些，不会惹得你伤心吧？” 林月茹勉强扯出一个笑，“玲珑姑娘，韩家和韩晏清如今对我来说都是陌路人一般，我对他们的事其实并不感兴趣。” “甚至，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已经让我十分作呕。” 玲珑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月茹姑娘莫要伤心，你这般厉害的女子，该有更好的路才对。” 林月茹感激地对她笑笑。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林月茹不动声色打听道。 “玲珑姑娘，我方才听你说你先前还在京城呆过，难不成你不是江都人？” 玲珑的手没有丝毫停滞，笑着答道。 “我确实不是江都人，我是北方人。先前太子殿下救了我的性命，为了报答殿下，我才来了江都，守着这揽月楼。” 林月茹了然地点点头，“那想必玲珑姑娘定是十分受太子重用。” 玲珑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今日来这揽月楼之后，一切都比林月茹想象地要平静许多。 首先让她意料之外的就是这揽月楼的掌柜的居然是个这么年轻的女子。 原先她以为不过是约到揽月楼谈事而已，却万万没想到揽月楼居然就是太子的产业。 在这偌大的江都，太子的人能守着这么大一个揽月楼这么久还没有被王爷发现。 这玲珑姑娘绝不像面上展现出来的这么简单。 两人坐了许久，连刚来时玲珑沏的哪壶茶都已经喝完了。 林月茹放下茶杯，试探问道：“玲珑姑娘，今日叫我前来，应该不止是为了让我品尝揽月楼的茶吧？” 玲珑放下手里的东西，依旧是十分亲切的笑。 “月茹姑娘聪慧。太子殿下大费周章地将您约到我这揽月楼，自然是有话想让我代殿下问问姑娘。” 林月茹当即摆正姿态：“玲珑姑娘请说。” “韩晏清将月茹姑娘迫害到如此地步，姑娘可想过报仇一事？” 林月茹心头一紧，停顿了一下后微微摇头。 “我确实痛恨他，却从未想过要找他报什么仇。” 玲珑皱眉，反问道：“为何？” “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怕我们如今已经恩断义绝，也总有从前的情谊在。” “我已经将属于我的东西都拿了回来，往后也只想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再无任何牵连才好。” 玲珑顿了一下，许久才缓缓笑道：“既如此便算了。” “太子殿下本想让我来助姑娘一臂之力，可姑娘既然并不想同那韩晏清寻仇，那玲珑遵从姑娘意愿。” “多谢玲珑姑娘，也请姑娘代我向太子传达谢意。” 话已至此，自然是没什么留下去的必要了。 林月茹在玲珑的相送下，走出了揽月楼。 她上了马车，离开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这揽月楼，脸上笑容尽是。 方才在那房间时，不止她和玲珑两个人。 第二百三十章 来信 方才林月茹呆的那屋子，一黑衣男子立于窗边，看着林月茹的马车逐渐消失不见。 玲珑上楼后回到房间，径直推开那扇暗门。 “大人。” 于弘缓缓回头，坐回旁边的椅子上。 玲珑一边为他倒茶，一边小心翼翼问道。 “大人，您觉得那林月茹的话，有几分可信？” 于弘抿了一口茶，淡淡道:“三分吧。” “大人不信她？” 玲珑不解。 她原以为林月茹今日说的这些已经很真了。 还有在她提前韩家的时候，林月茹的表情也不似是作假。 这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于弘淡淡道：“她和韩晏清相识于微末，一路艰难困苦都已经走过来了，如今只因为一个孙沐雯就闹得如此难看。你觉得可信么？” 玲珑想了想，为她辩解道：“兴许这林月仍是要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呢？大人您不是也说她行事与这世上的许多女子都不一般么？” 于弘嗤笑一声。 “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你怎知那韩晏清就满足不了她呢？” “若是他满足，为何还要……” 于弘打断她的话，“你可见过那孙沐雯同韩晏清真的有什么过分的接触？” 玲珑仔细思索了一番。 近些日子丹阳的暗探传回来的消息，还真是极少提到过孙沐雯的存在。 韩晏清好像还真没太把此人放在心上。 “确实并无。” “何止是并无，”于弘冷笑一声，“当初林月茹负气离开丹阳的时候，他可没少派人多方寻找。” “当初那么难舍难分，如今一下子就能断的干净了？依我看，说不定当初闹得那么难看时也是假的。” 玲珑微诧，没想到这里面还会有这么多事。 她俯身行了一礼，真心夸赞道：“多亏了有大人在此坐镇，若是只玲珑一人的话，恐怕就该被这林月茹哄骗过去了。” “我也只是猜测。” 于弘并未把话说满，“具体如何，还要看陆大人的表现。” 玲珑点头，起身去拿了密信。 …… 林月茹有惊无险地从揽月楼离开。 她一走，暗处护着她的那些人也纷纷离开，赶在她前面就已经回去给陆大人报信了。 因此，她到家的时候，陆大人已经和陆紫安一起在外面等着她了。 她刚一进院子，陆紫安就扑过来。 “姐姐！” “你可算是回来了，今日去作坊那边顺不顺利？没遇到什么怪事吧？” 陆紫安现在是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她了，总想黏在她身边。 林月茹宠溺地笑笑，“无事，一切顺利。” 才刚同陆紫安说了几句话，陆大人那边就派人过来叫林月茹去书房谈话。 陆紫安大大方方地让她过去，“父亲定是找姐姐有要紧事相商，姐姐快去吧，明日我再陪姐姐一去铺子那边看看。” “好，那你早些回去歇着。” 林月茹摸了摸她的头，两人在小院告别。 林月茹缓步来到陆大人的书房。 刚进门，陆大人关切的眼神就把她从头到尾都扫视了一边。 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放心些。 林月茹为陆大人的关心而感动，行了一礼温声道。 “父亲，女儿没事。” 陆大人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让她坐下。 “你先坐下，把今日的事儿好好同为父说说。” “是。” 林月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陆大人也落座。 她这才将今日在揽月楼发生的一切都同陆大人细细讲了一遍。 “父亲原先可知道那揽月楼的掌柜是女子？” 陆大人也皱眉摇摇头，“倒是略有耳闻。” “揽月楼一向十分神秘，它中间也曾经换过几次掌柜，但是每一任掌柜都是十分低调的，极少会在外面露面。自从太子传来消息在揽月楼约见，我倒是也在暗中调查过一番，可是不曾有任何结果。” “怎么看，那揽月楼都没什么古怪。如今听你说那揽月楼的掌柜只是一个女子，且还是太子的人，我亦是十分惊讶。” 林月茹深思，轻声道：“听那玲珑的意思，她应当是已经到了江都有几年了。不过一直在暗中为太子做事。” 陆大人微微后仰，靠在椅子上感慨万千。 “太子的手，竟早就已经伸得如此长了！” “可怜京城那帮老家伙，还一直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林月茹没接话。 陆大人摩挲着大拇指，细细思索了一会儿。 “今日那玲珑既然叫你去了，却并未说任何重要的事情，只是旁敲侧击地打太极？” 林月茹点点头，“正是。女儿原以为先前与太子有过那么多的过节，至少也会要我给个解释才对。可那玲珑却仿佛不知情一般，从未明言。” 陆大人点点头，笑了。 “既然没有同你说，那就是在等着老夫表态了。” “等着瞧吧，不出三日我就该收到太子的消息了。” 果然如陆大人所料。 林月茹从揽月楼回来的第二日，就有消息递进了陆府。 陆大人接到之后面色很是沉重。 平心而论，太子并不会十分看重林月茹。 毕竟她哪怕与韩晏清和王爷的关系再密切，也不过是一个女子而已，对朝政上的事情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但是陆大人不一样。 若是得到了陆大人的支持，至少太子登基以及登基以后的事情都会顺利一半。 让林月茹前去揽月楼试探的那一番，只是想知道她林月茹以及陆府现在同王府那边还有没有联系。 这试探并不会因为那一次而有什么结果。 陆大人同太子打交道的每时每刻，都如履薄冰。 林月茹在得知太子传来消息的时候也十分担忧。 “父亲，若是真的帮太子做那么多，那就等于告诉天下您站到了太子这边……” 陆大人将密信折起，轻笑道。 “无妨。” “若不这样做，太子也不信我的投诚。对天下宣告我的立场，就是检验我的第一步。” 陆大人慈祥地抚了抚林月茹的发簪。 “不用忧心我，好好做的你的事情就是了，我应付得过来。” 在和太子周旋这件事上，林月茹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按部就班地把自己的面包铺子和作坊办起来。 如果不能在朝政上有太大影响力的话，那她多攒点钱或者是多积累自己的名声也是好的。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别院 此后的几日里，林月茹开始把自己的精力更加兢兢业业地放在了面包铺子和作坊里面。 同时，金来和小童子那边的人也逐渐开始安置。 因为小童子那边的人她都比较熟悉，所以直接同小童子商量过后，把合适的人都送入铺子和作坊里去帮忙了。 今日她将兴安也叫了过来商议此事。 “原先已经说好了我要办学堂的，但是如今学堂还没有完全建成，你们哪儿小一些的孩子暂时就没有了去处。” 兴安也是满面愁容。 “月茹姑娘，我们倒是随时都可以跟您去做事，就是放心不下他们几个小的。” 金来他们都很仁义。 但凡是见到被人遗弃的，或者是无家可归的乞儿，都会发善心把他们收留在破庙之中。 如今破庙里最小的孩子，居然就只有三岁多。 甚至还只是个刚刚会走路的奶娃娃罢了。 林月茹也有些头痛。 她的铺子和作坊如今正是关键期，可是要她让兴安他们放下那些孩子来给她做活，她自然也是放心不下的。 林月茹起身，“你在这儿坐着等我一会儿。” 兴安应了一声，知晓她是出去找解决的办法，期待地看着她离去的身影。 林月茹径直去了陆紫安哪儿。 她对陆府的情况算不上多了解，有些事情还是要问陆紫安。 “府上可有能收留一批是孩子的地方？” 陆紫安迅速明白她的想法，“姐姐，你可是为了那些乞儿？” 林月茹点头，“正是。” “我为兴安他们在我的铺子和作坊里找了差事，但是破庙里还有几个小娃娃，算是先前金来他们收养的。” “那些小孩子吃住本就全靠兴安他们，若是现在他们都去了我的作坊做事，只怕……” 她没有再说下去，陆紫安却已经明白了。 她也跟着皱起眉，“那日我去破庙的时候倒是也看到了，那些孩子实在是不容易。” 林月茹点点头，“我与父亲已经在筹备建学堂的事了，以后那些孩子的吃住都可以在学堂里解决。” “只是现在学堂还没建起来，他们也就暂时还没有好的去处。” 学堂那边的事情一直是陆大人在帮她操心，她也不好意思再为了这事儿去麻烦他了。 陆紫安闻言苦苦皱眉思索。 良久，忽然眼睛一亮。 “我想到了！” “姐姐，陆府在郊外还有一处别院。”她带着笑意道：“我刚来江都的时候身子很差，郎中叮嘱让我在僻静处休养。” “那处院子就是我曾经的休养处。现在虽然没人去住，但是我也让人常常打扫着。若是姐姐觉得可以的话，那处院子倒是可以让他们先落下脚。” “至于照顾他们的事情就更好说了，我在府上寻几个会照顾孩子的婆子安排过去，想必也都是靠得住的。姐姐觉得呢？” 陆紫安笑意盈盈，几句话就解了林月茹的心头大难。 她不由得喜道：“若是能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陆紫安能为她想到这么一个好主意，她心里实打实地感激。 陆紫安见状笑道：“姐姐既然觉得可以，那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届时直接将孩子们送过去就是了。” “好，”林月茹感激道：“那此事就拜托给你了。” 陆紫安眼睛里露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姐姐千万不要这么说，我好不容易有能帮上姐姐的地方，高兴还来不及。” 林月茹回去将此事告知兴安，兴安听了也激动不已。 连连说能碰见林月茹，是那些孩子三生修来的福分。 陆紫安如今办事愈发迅速。 不过一日的时间，就将安排宅院和丫鬟婆子的事情安排好了。 那处别院本就不小，容纳二三十个小孩子不成问题。 为了妥善照顾好这些孩子的饮食起居，陆紫安从她身边和外院足足调去了八个丫鬟婆子。 这么多人在不至于连些孩子都看不好了。 林月茹和陆紫安一起去城西破庙，将那些乞儿接上马车，送到了城郊的别院。 兴安和几个大些的一起在旁跟着。 偶尔遇到几个平日里施舍过他们的，都觉得十分惊奇。 往常跪地乞讨的人，如今居然齐刷刷坐上了马车？ 这是做什么去？ 随后，众人就发现江都城的小乞儿少了许多。 有的说是这些乞儿惹恼了陆府，陆府要把他们全都打发出去。 还有的说是陆府要做生意，逼迫这些乞儿为他们做事，连一分钱都不给。 总之街边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街边议论声越来越大，传到了兴安的耳朵里。 他实在是听不下去那些人如此恶意揣度林月茹和陆府，正要怒气冲冲地跳下车去同那些人解释，林月茹就坐在后面叫住了他。 “不必理会他们，我们没时间耽搁。” 兴安有些不忿，“月茹姑娘，那些人说的也未免太难听了些！” 现如今连林月茹为了赚银子不择手段，连面包铺子也是赚黑心钱的话都说出来了。 哪怕林月茹不生气，兴安听了也实在有些忍不下去！ 陆紫安笑盈盈地掀开帘子探了个头，“小乞丐，你以为我姐姐会是没有准备的人么？” “且等着瞧吧，她定然是早就备好了后招，才会如此不紧不慢。” 林月茹笑着睨她一眼，“你如今倒是机灵了？” 陆紫安在她身边蹭了蹭，“都是同姐姐学的。” 兴安被突然冒出来的小脑袋吓了一跳，根本没顾得上听她说了些什么。 直到陆紫安说完话退了回去，那股淡淡的幽香也随之离去，兴安才恍惚回神。 红着脸应了一声，“是，紫安小姐。” 陆紫安坐在后面不悦道：“你明明叫我姐姐月茹姑娘，为何要叫我紫安小姐？” “因为、因为……” 兴安耳朵尖都憋红了，竟半天都没说出话。 陆紫安噘着嘴探出头，“你别解释了，我不管。你往后也得叫我紫安姑娘！” 那股幽香忽然靠近，兴安连动都不敢动。 红着耳根应声，“是，紫安姑娘。” 陆紫安这才高高兴兴地坐回去。 一行人摇摇晃晃到了别院。 几个丫鬟婆子已经候在哪儿了。 一件陆府的马车过来，立马站成一排行礼。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过往 林月茹扫了一眼，见陆紫安挑选的人基本都是生养过孩子的婆子，和几个干干净净的小丫鬟，便没说什么。 她带着几个孩子一下马车，旁边站着的几个婆子就极有眼力见地过来将孩子接了过去。 几人也不嫌孩子身上脏兮兮的，接过来就往怀里抱。 看着骨瘦如柴的孩子都十分心疼。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不是作孽么！” “这好好的孩子，怎么被饿成了这样！好孩子，别怕啊，婆婆给你做好吃的。” 剩下几个小丫鬟都才十几岁，见到这些孩子都像见到自己的弟弟妹妹一样。 虽说不会像那些婆子一般上去就抱着心疼地说这说那，却也是亲亲切切地拉着手了。 陆紫安见状挑眉看向林月茹，眼里满是邀功的意味。 林月茹刮了刮陆紫安的鼻子，笑道：“办的不错。” 几人到了别院里面看了一眼。 屋子里面已经按照林月茹的吩咐，将原本的大床抬了出去，换成了一排更适合孩子睡的小床。 同时小床的面积小，一个屋里也能多放几个。 院子里和屋子里也都提前放下了许多小孩子的玩物。 说到底这也是群孩子。 刚到别院的时候还束手束脚，一直躲在兴安他们后面不敢出来见人也不敢说话。 呆了一会儿后便熟悉了，开始自己满院子跑着找东西玩。 林月茹和兴安见状放心了许多。 将孩子平安送到这儿之后，几人便准备离开了。 兴安红着眼去跟小娃娃们告别。 几个小娃娃原本还在痴迷手里的拨浪鼓。 如今一听说兴安要走了，要把他们自己留在这儿，“哇”的一声都哭了出来。 几个和兴安一贯相熟的，更是直接上前抱住了兴安的脖子不肯放他走。 兴安眼眶湿润，强行把几个孩子从他身上拉了下来。 “你们听话，在这儿好好跟婆婆和姐姐们呆着，她们都会对你们好的。” “以后在这儿你们再也不用害怕吃不饱，也不用害怕晚上挨冻了，好不好？” 一个小娃娃哭着问道：“那兴安哥哥你们去哪儿？金来哥哥呢？金来哥哥有饭吃了吗？” 从前每次要不到什么饭的时候，金来和兴安他们都是把讨来的饭或者是仅有的几个包子烧饼让给几个孩子吃。 每次几个小娃娃问的时候，他们都是说自己在外面已经吃过了。 一次两次他们还会信。 时间久了，听到夜里金来和兴安他们饿的忍不住叫的肚子之后，谁都不信他们的谎话了。 从哪儿之后，不管饭是多还是少，小娃娃们再也没有吃过独食。 他们知道，这些饭一定是金来他们自己不吃省下来的。 如果没亲眼看到金来和兴安他们吃下饭，他们就能一直忍着不吃。 兴安听到这话，忍不住哽咽。 “我有饭，金来哥哥也能吃饱。我们是跟着月茹姑娘去过好日子的，你们也是在这儿过好日子的。” “那为什么我们不能一起过好日子？为什么金来哥哥不来送我们，是不是你也不要我们了，兴安哥哥……” 一个小娃娃说着说着就开始哭。 一个哭了，剩下的都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兴安手忙脚乱地给他们擦泪，“不哭，不哭！我们不是不要你们了，是我们以后不去街上讨饭了，我们以后要跟着月茹姑娘去做事，去赚银子了！” “我们怎么会不要你们呢？以后等兴安哥哥赚了钱，就有银子给你们买热乎乎的大包子吃了！好不好？” 几个小娃娃抽噎着不应声。 惹得兴安也愈发想哭了。 林月茹见状蹲下去同他们说话。 “你们想不想吃热乎乎的大包子，想不想让兴安哥哥也吃大包子呀？” 方才说话的那个小娃娃率先哭着点头。 “我想让兴安哥哥他们都能吃饱……” 林月茹揉了揉他的头，“那你就要让兴安哥哥去赚银子呀。” “你们在这儿跟婆婆和姐姐们在一起，她们会好好照顾你们。只有你们都听话，兴安哥哥他们才能去放心赚银子。” “等你们长大了，就可以读书，以后不用再在街上讨饭，可以去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好不好？” 那小娃娃摇摇头，“我不想读书，我想赚银子，我想给兴安哥哥买肉包子……” 兴安掉着泪咧嘴笑了。 一旁的丫鬟婆子也都忍俊不禁，却又忍不住偷偷怜悯这帮孩子。 他们大多是一出生就被扔掉的，或者是无家可归，和兴安他们相依为命。 他们或许在这世道是最底层的存在，或许每日都要为下一顿吃什么而担忧。 可是这帮孩子却那么幸运地遇到了金来和兴安他们。 他们无父无母，却有这世上最好的兄弟情。 好不容易才将这几个小娃娃哄好，兴安又承诺一定会回来看他们之后，才顺利从别院离开。 陆紫安擦了擦眼角的泪，看向眼眶还红红的兴安。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哭起来还没完了？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们了。况且他们在我这儿定然不会受什么委屈的，你们弄得像是把他们送到这儿来受苦了似的。” 兴安以为她生气了，连连摇头。 “不敢不敢！” “紫安小……姑娘，只是自从把他们带回庙里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和我们分开过。别院很好，我也相信嬷嬷们一定能把他们照顾得很好，我就是担心他们会有些不适应。” 陆紫安：“从未分开过？” “是，从未分开过。” 陆紫安忍不住道：“可是你们……能养活自己尚且是个问题，又怎么能……” 兴安被她这问题引得想起了从前那些艰难的日子，不由得失笑。 “金来哥看到这些被人丢在街头、野外的小娃娃，总是不忍心看他们冻死饿死，常常回来的时候要抱个孩子回来。” “那时候冬天冰天雪地的，有的小娃娃脸被冻得青紫一片。实在没法子，我和金来哥就把他们抱在怀里暖。” “可是我们穿的少，身上也暖不到哪儿去。哪怕是这样，还是有孩子没挺过去……” 想到没救回来的那些孩子，兴安语气愈发低沉。 陆紫安也被他的话惹得有些出神。 怕陆紫安会因为他的话而不高兴，兴安忙转移话题。 “不过还是有几个命大的，刚才缠着我的那个小子，就是我从街上抱回来的。小的时候我不是背着就是抱着，他实在饿极了，还会咬我的手指头。” 兴安故意说些滑稽的事情想逗陆紫安笑。 她却勉强扯了扯嘴角，没笑出来。 半晌低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也经历过。不容易，但好在现在你们都要过上好日子了。” 兴安被她口中的也经历过惊得一愣。 不等他反应过来，陆紫安已经说完上车了。 兴安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陆紫安告诉了他一个怎样的秘密。 他压下心底的暗自雀跃，快步跟了上去。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她需要站得高 兴安因为人比较机灵，也不怯场，被林月茹安排到了面包铺子。 等铺子开始经营的时候，他就在铺子里当个小二，顺便负责一下上货运货的事情。 小童子不喜欢与人接触打交道，就被林月茹送到了作坊那边。 他喜欢学一门手艺，施杰也说他是个可塑之才。 于是小童子就带着九娃他们在作坊那边扎根下来，每天踏踏实实地学手艺。 小童子他们被她接过来之后，他哪儿剩下的小乞儿们就也被林月茹一起送到了别院去住着。 她和陆紫安隔三差五就会过去看一眼。 哪儿的丫鬟婆子倒是也不敢不尽心。 江都城内一下子少了那么多的乞丐，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不对劲。 有好事之人信口开河，说自己那天亲眼看到陆府的马车上带了好几个小乞丐，马车一路往城外去了。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那些小乞丐得罪了陆府，被一把火烧死了。 也有的说，陆府新找回来的那个大小姐不喜欢乞丐，就把江都城的乞丐全都赶了出去。 自然也有受过陆府恩惠的为他们说话。 说陆府绝不是那种会害几个乞儿性命的人，说不定那些乞儿就是觉得在江都城过不下去了，所以才会一起出去。 一时间此事在江都也算是闹得沸沸扬扬。 兴安几次忍不住想提起，可是看着林月茹气定神闲的样子又生生忍住了。 直到今日他听到外面传得愈发离谱。 有些人甚至说是林月茹因为自己流落在外的这些年当过乞丐，所以如今看那些乞丐十分不顺眼，所以才会把他们全都赶出去。 而且还不止是赶出去，送到城外之后就全都赶尽杀绝连性命都没留！ 兴安在外面越听火气越大。 简直是无稽之谈！ 这帮人吃饱了撑的就知道胡言乱语！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只好来找林月茹。 “掌柜的，您可听说了外面的传言？” 林月茹放下手中的书，“什么传言？” 兴安低了低头，面色不自然道：“就是说……” “说您眼里容不下那些乞丐，把我们全都赶出了江都，而且还叫赶尽杀绝，连一条活路都不给留……” “掌柜的，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那帮人凭什么这么说您……” “哦，”林月茹神情淡然了许多，“此事是我吩咐他们传出去的。” “……” 兴安张着嘴愣在原地。 “您……” 他没听错吧？ 林月茹自己传出去败坏她自己的名声？！ 若不是不合规矩，他都想问一句掌柜的没染了病气吧？ 林月茹看他着急的样子实在好笑，终究是放下书解释了一句。 “若是现在不将声势造的浩大一些，他们又怎么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唯有他们对此事足够关心之时，我再将真相放出，才能吸引到更多的目光。” 她并不是贪图虚名之人。 为那些乞儿们做这些事也完全不是为了赢得什么称赞的名声。 但是她如今需要这些。 她需要更多的人关注到她的铺子，也需要更多的人关注到她。 只有她站的足够高，才更方便做她想做的事情。 兴安似懂非懂。 虽然不知道林月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至少也已经知道这事儿用不着他着急，林月茹一切都胸有成竹。 放下心来之后，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踏踏实实去做好面包铺子那边的事情，顺便也在没事儿的时候去为那些传言添了一把火。 林月茹更是不紧不慢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她先前已经将制作面包的步骤传授下去了，也将馅料根据之前试尝的反馈做了及时调整。 面包铺子的后院极大极宽敞，而且后院还连通着一个大的水井。 林月茹直接将她的面包生产地转移到了后院。 顺便在来的第一日，就将那口水井里的所有水全都抽进了空间。 同时又将空间里的灵泉水引进了这口水井里。 为了避免旁人发现这口水井里的秘密，她特意叮嘱底下的人，这口井里的水只能用来做面包。 果不其然，用了纯度更高的灵泉水做出来的面包比先前的更加可口，甚至连保存的时间都变得更长了。 她在后院足足住了三日。 每一日都亲自盯着她们一步步地做面包。 直到完全调制出了她满意的口味后才没再盯着她们。 现如今，能制作出来的口味和种类已经比她当初在韩家时候做出来的丰富了许多，而且口感也比当时也好上不止一点半点。 后面的人每天都在不停地练习，她也时不时就冒出几个新想法，让她们逐一尝试。 底下的人震惊于林月茹的奇思妙想，愈发觉得跟着她是个极好的出路。 面包铺子那边差不多满意之后，林月茹就把目光放在了木工作坊那边。 施杰他们将作坊拿下之后，就紧锣密鼓地收拾了一番。 为了赶工期，他们只匆匆将作坊收拾得能住人就作罢了，也没再仔细打扫。 只想凑合着能住，赶快将林月茹要的第一批盒子生产出来让她看看是否满意。 还是林月茹看不下去了，从陆府另外找了一批外院负责洒扫的丫鬟小厮，让他们过去帮着把作坊好好收拾了一番。 施杰他们原先所在的作坊都是有固定的原料合作对象的。 如今施杰他们另起炉灶，就去和原先那几家洽谈了一下。 黄掌柜倒是确实没有再使绊子，一切都很顺利。 林月茹第一批设计出了三种样式。 把设计图给施杰他们看过之后，几人无一不是赞叹连连。 除了其中一个款式因为技术难度太高没办法做好之外，另外两个施杰一口应下。 承诺三天之内就能将两个盒子的初版做出来给她看看。 林月茹打发他们先去做另外两个样式。 但是她自己却并不想放弃被施杰否定的哪一款。 虽说哪一款难度系数是最高的，可是那也恰恰说明如果能做出来，一定会为世人所大大震撼。 在施杰他们做另外两款期间内，林月茹不死心地将这一款做了许多次改进，又将施杰和小童子叫来一起商量了许多次。 最后一次修改过的设计稿递给施杰后，他细细揣摩了好久，终于激动地做出保证。 “掌柜的，这次一定能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告示 施杰看出林月茹有意培养小童子，这一次的制作过程特意让他全程跟在一旁，时不时就提点他两句。 施杰自己是吃过不被赏识也不被重视的亏的，他不愿意让小童子再吃一次这样的亏。 虽说施杰没明说收小童子为徒的事情，可是小童子自己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瞧出施杰对自己的培养后，哪怕知道对方多半是看在林月茹的面子上，他也依然满心感激。 不知那一日谈话间，他自然地叫了声师父。 施杰愣了一下，心里甜的乐开了花，面上也极自然地应了一声。 就这样，施杰就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关门弟子。 林月茹改良过后的那一份设计图施杰带走之后仔细研究了一番，说能做出来果真就做出来了。 林月茹对这几款都非常满意，对成品提出了一些自己的意见让他们再做了一次调整。 整体来说一切都很好。 面包铺子那边随着面包的推进，施工也加快了进程。 终于，所有按照林月茹吩咐做出来的货架和装饰都完成了。 林月茹做好位置上的调整之后，就开始让后院开始马不停蹄地准备面包。 她正在面包铺子里忙前忙后的时候，兴安兴冲冲地跑进来找她。 “掌柜的，大喜事！” 他还没进门，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林月茹笑着回头，“让我猜猜什么大喜事。” “莫不是学堂已经建好了？” 兴安咧开的嘴一滞，“掌柜的，难不成你已经提前得知消息了？” 林月茹掰下一块面包尝了一口。 “未曾。只是见你十分欢喜，大胆猜测的。” 兴安佩服道：“掌柜的，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聪慧的人！” 林月茹笑笑，在刚才尝过的面包下面做了个过关的标记。 “你去找紫安，让她把消息放出去吧。” 兴安挠挠头，不解道：“掌柜的，什么消息？” 他分明日日在这铺子里守着，怎么还是觉得自己什么都琢磨不透。 林月茹笑笑：“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 兴安只好不再追问下去，兴冲冲地去陆府寻陆紫安了。 陆紫安听了兴安传的话，当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都快憋死了，姐姐可算是传话过来了！” 兴安试探问：“紫安姑娘，掌柜的让您放什么话啊？需不需要小的帮忙？” 陆紫安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你是跑不了的！走，现在就带你去干大事！” 兴安被少女掌心拍过的地方隐隐发烫。 他连忙低了低头，顺从地跟在陆紫安身后。 陆紫安让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告示，大张旗鼓地张贴在了江都最显眼的地方。 陆府早就安排好的人立马营造声势，吸引着人们都往陆紫安的方向靠近过去看热闹。 “这是谁家小姐？这贴的告示上面写了些什么呀？” “嗐，我认识！这是陆府的紫安小姐！我瞧瞧这告示啊……” “呦！这可了不得了……” 见人围得差不多了，陆紫安示意兴安开始。 兴安紧张地深吸一口气。 壮着胆子在人群中央拍了拍手。 见众人根本不理他这一茬，他的不服气打心眼里被激发出来。 接过一旁小厮准备好的锣，兴安“当”的一声敲响了。 远近的人都被吓了一跳。 焦点瞬间被吸引到兴安身上。 见人群里寂静下来，兴安不敢耽搁，即刻扯着嗓子开口。 “今日诸位或许不认识我，但您诸位都曾在这江都城见过我、也见过我的弟兄们！” “我叫兴安，我原先就是这江都讨饭的一名乞儿！我们二三十个兄弟就住在江都城西的破庙！我们之中，最大的已经二十有余，最小的是从街上抱回的弃婴，不过刚刚学会走路！” 兴安的话引起了人群里一阵细微骚动。 从他报上身份的那一刻，就有人默默打量他。 如今的兴安已经焕然一新，从头到脚都是干净又体面的。 但还是有先前见过他的人从眉眼间认出了他，低声同身边人说着自己曾经的所见所闻。 兴安接着道：“我知道，近日江都流传着不少关于我们兄弟的事！” “有的说是陆府将我们卖了！有的说是我们受不住，跑到别的地方去讨饭了！还有的说我们得罪了人，被人一把火烧死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渐大。 兴安不得已将自己的声音一再提高。 “但诸位今日也看到了！我兴安，就好端端地站在这儿！不仅我没出事，我那些兄弟们也全都安然无恙！” 因为激动，兴安的声音隐隐发颤。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被吸引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我们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传说中月茹小姐容不下我们的话更是无稽之谈！我兴安之所以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全都是托了月茹小姐的福！” “先前最冷的时候，是月茹小姐拿自己的钱为我们置办了厚被褥送到破庙里，才让我们不至于被冻死街头！之后也是月茹小姐和紫安小姐一次次为我们送去饭菜，让我们不至于饿死！” “甚至现在，陆府和月茹小姐自己出钱出力，为我们这些无家可归的人建了一座学堂！” 人群里的议论声一下大了起来。 这世道原本就是读书人地位最高，更遑论是在这江都建起一座学堂这样惊人的大消息了！ “我们那些十岁以下的兄弟，现在都被月茹小姐安置到了学堂内！十岁以上能做事的，月茹小姐也全部都为我们在自己的商铺和作坊里安排了差事！” “我们这些从前被千人赶万人骂的臭乞丐，如今也有了堂堂正正做人的机会！”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眼眶湿润没忍住掉了几滴泪。 “我兴安和我那些兄弟们之所以能有这翻身的机会，全都是月茹小姐的功劳！我兴安今日在此立誓，今生今世绝不背叛月茹小姐！” 陆紫安一见他情绪有些失控，忙拍了拍他的背把他换下来。 她上前几步道：“诸位，我是陆府的二小姐陆紫安！方才兴安口中的月茹小姐，正是我的姐姐！” 第二百三十五章 百香铺 “我父亲和姐姐做这些，并非是为了任何人的称赞，也不是为了在世人面前落一个善名。” 陆紫安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道。 “或许诸位不知道，我其实并非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六岁之前，我也是一个被爹娘抛弃、靠乞讨为生的孩子。” “在那几年里，我流离失所，过的日子不比江都这些乞儿好半分。” 兴安瞳孔微微一震。 他没想到陆紫安竟会把自己的伤疤在世人面前揭开。 她本不必如此。 人群里看着陆紫安指指点点的议论声逐渐响起。 其中自然不乏一旁不太善意的话语。 可她却自始至终脸上都挂着平静的笑容。 “正是因为我自己曾经经历过那样的日子，所以我知道那些被我们不屑一顾的乞儿生活究竟有多么不易！我更清楚很多人沦落到讨饭的地步也并非是自己所选的！” “所以我们愿意帮这些人一把！我们愿意给他们一个重新开始自己人生的机会！此次陆府建造学堂，是父亲和姐姐一力促成！” “之后，我们的学堂也会继续收留无父无母或者家破人亡的穷苦孩童！凡是穷苦之人，陆氏学堂皆不会见死不救！” 陆紫安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彻底激起了人群的沸腾。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们也并非无情无义之辈，在见到那些流落街边被饿死冻死的孩子时也会觉得可惜。 只是他们的身份和实力不允许他们做些什么。 如今终于有人看到了那些底层人的不容易！看到了众人想做却从来没有能力做的那些事！ “好！” “好——陆府仁义！” “陆府和两位小姐都是大善人！” “陆大人是真正为民做事的好官！” 人群里的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陆紫安和兴安相视一笑。 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两人缓缓离开，只留下一张白纸黑字的陆氏学堂的告示。 今日之后，陆氏学堂和陆府的名声将会在江都大燥！ 但凡是提起陆氏或是林月茹，没有一个人会不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 两人离开之后，一堆人围了上去。 有识字的人，站在前面为众人一字一句读着陆府贴出来的告示。 被吸引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读告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一遍又一遍，无休无止。 韩老大和韩老二夹杂在人群之中。 看着众人对陆府的事情议论纷纷，听了个大概后就匆匆撤了出来。 两人一路小跑着回到家中，将在街上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韩老太。 虽说现在林月茹和韩家在明面上没有任何交流，可是韩家对林月茹的消息依然十分关注。 这会儿一大家子聚在堂屋听着韩老二他们带回来的消息，个个都喜上眉梢。 “我就说月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这才回了陆府多久，就做出了这么大的事！” “月茹是实心眼的人，一心一意为了这世道和穷苦百姓好。她是个好孩子啊！” 韩家众人一阵阵的夸赞之声不绝于耳。 与此同时，林月茹的面包铺子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放出话来。 她在之前的基础上对面包进行了改良和升级。 全新的面包铺子将在明日正式开张！ 自然，林月茹也给这面包铺子起了一个正经的名字。 万香阁。 万香阁宣布明日要正式开张的那一刻，江都城的百姓就开始自发的口口相传。 甚至根本不用林月茹做任何的特意宣传，就已经传遍了江都的大街小巷。 此时陆府和她林月茹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 学堂的事情一出，不仅陆府和她的名声传遍了江都的大街小巷。 就连她的万香阁，热度也是一高再高。 哪怕有明眼人反应过来，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从一开始就打的是一石二鸟的主意。 也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去触她的霉头。 别说是这时候受人赞扬林月茹了，就算是陆府也不是他们敢轻易招惹的。 于是天时地利人和，所有的条件都集合在了林月茹的身上。 她的万香阁轰轰烈烈地准备开张。 这个消息是上午放出去的。 刚到下午，兴安就急匆匆地走进来。 “月茹姑娘，有人冲着我们来了！” 林月茹眉头一挑，“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江都忽然又传出一个消息，说是有一家百香铺明日也要开张！” 林月茹嘴角勾出一抹笑，“百香铺？倒是有意思。卖什么的？” “卖……糕点。” 兴安说完就把头垂了下去，不敢去看林月茹的脸色。 他们不过是前两日才定下的名字，叫万香阁。 对方却这么迅速地就起了个百香铺的名字，而且也是卖糕点的。 如果说不是冲着他们来的，兴安都是不信的！ 林月茹放下手里的面包，“糕点？” 她没往心里去。 “那也无妨，这江都的糕点铺子已经很多了，她的对手不是我们，我们用不着为她上心。” “但是……” 兴安低着头欲言又止，“但是他们放出话了，说明日百香铺的所有东西都半价出售，而且买的多了还会有赠品。” “掌柜的，我看这什么百香铺就是冲着我们来的。我们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对方是什么人？” 林月茹听了兴安的话反倒释然了。 她低下头接着做自己的事情，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 “不用管。” 兴安急了，“掌柜的！怎么能不管呢？” “这可是我们万香阁开张的第一天！要是人都被那个什么百香铺给抢走了，那我们面上也太难看了！” “而且您不能这么不放在心上！就算如今陆府和您的名声在江都极高，也不能排除旁人为了蝇头小利都去那个百香铺的可能啊！” 林月茹放下面包拍拍手，起身往前面铺子里走。 兴安紧紧跟在她后面。 “对方既然就是为了搅我们的局而来的，那就让他搅吧。” “我们的价格都是先前已经定下的，不可能临时为了和他争个高下而让出自己的利益。” 这些兴安心里都清楚，他点了点头。 “掌柜的，您说的这些我明白。但是就算我们不跟他们争，也总得知道对面是什么人吧？” “总不能人家都把我们的招牌砸了，我们还蒙在鼓里一无所知吧？” 林月茹回头淡淡一笑。 “谁说我不知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开张前夕 兴安愣住了。 “您……您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林月茹点点头，“或许知道，也或许猜错了。不过如今也不重要，顾好我们自己的铺子才是最重要的。” 兴安被她模棱两可的话弄得十分不解。 他挠了挠头，“掌柜的，到底是什么人跟我们作对啊？” 林月茹摇摇头，“不必理会他们。你先去做另一件事。” “是，掌柜的。” 林月茹示意他上前几步，兴安立即凑上前去听她的话。 陆紫安恰好从门外跨进来。 一见两人正神神秘秘地耳语就恼了。 “姐姐，你又有什么事要交给他去做，为何不告诉我？” 林月茹的话还没说出来的，就见陆紫安来了。 她嘴角的笑容扩大，“你也想去凑个热闹？” 陆紫安一听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凑个热闹？姐姐，我分明每次都是为你排忧解难的，何时给你添过麻烦？” 林月茹见她噘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笑着改口。 “那你是又想去给我帮忙了？” “那是自然！” 陆紫安顿时喜笑颜开了。 她凑过来，一手搭在林月茹肩膀上，一手搭在兴安肩膀上。 兴冲冲道：“姐姐你快说究竟是什么事，兴安那么蠢笨，自然是要我带着他一起去做才能做好的！” 兴安嘴角抽了抽，感受着后背上温热的胳膊，没说话。 林月茹无奈地看她一眼，凑过去低声耳语几句。 两人听完后俱是眼睛一亮。 陆紫安当即道：“姐姐你放心！此事交给我，一定帮你办的十分妥帖！” 林月茹笑着看她一眼，“辛苦你了。” “这有何辛苦的！” 陆紫安一手拉起兴安的袖子，风风火火地就往外跑。 兴安低头看着被她拽起的袖子，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了林月茹一眼。 见林月茹的注意力并未放在他身上后，才壮着胆子跟着陆紫安跑了起来。 经过两人在外面跑的小半日，如今江都又多了一条震惊世人的传闻。 万香阁已经放出话了。 铺子开张前三日盈利所得的钱，将会拿出三分之一用以救济百姓！ 那些银钱将会折合成一部分的面包，以及各种必不可少的粥、肉等各种饭食来给救济穷苦百姓。 这条消息一经散播，江都城直接炸开了！ 人人都在歌颂林月茹这颗慈悲心，人人都在说明日要去万香阁支持她的生意！ 为了能为明天的开业做好万全准备，林月茹当天住在了万香阁的后院。 她几乎一夜没睡，跟着后院一起做面包。 为了保证最新鲜最好的口感，他们必须在每天夜里甚至是当天凌晨再将面包做出来。 一旦隔夜或者是放的时间过长的面包，就会失去它最好的口感。 除了一些特殊的面包可以存放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之外，其余的都是在那一天夜里完成的。 快要天亮的时候，林月茹和后院忙活了一整夜的人几乎累得直不起腰。 一早就被因为帮不上忙被赶去睡觉的兴安已经起了。 他一到屋子里见到累得坐在椅子上假寐的林月茹，心疼地拿了个衣服给她盖了上去。 不料这一举动却将她惊醒了。 林月茹抬头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快亮了？” 兴安心疼到：“掌柜的，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昨天又忙了这么一整夜，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您快回陆府去好好睡一觉吧！” 林月茹揉了揉眉心，“今天是万香阁开张的日子，我要是不在这儿，像什么话？” 兴安看着她疲倦的样子，想起金来离开之前叮嘱他要好好照顾林月茹的话，心里没由来地生起一阵愧疚。 “就算您不在我和紫安小姐也能开的好好的！” 兴安头一次不听她的话，“掌柜的我求您了，您就回去好好睡一觉！” 在一旁听着的几个丫鬟婆子也一起跟着劝。 “掌柜的，您就回去歇一歇吧，您都已经跟我们在这儿忙了一夜了。” “我们累了还能替换着歇一歇，您可是连歇都没办法歇，您就快去睡一会儿吧！” 几人轮番上阵，七嘴八舌地一副势必要把林月茹劝去睡觉的样子。 见众人都在劝她，甚至连手里的活儿都顾不得做了，林月茹无奈地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们，我去后面屋子里眯一会儿。” “辛苦你们还得赶在开业之前把剩下的这些面包都做出来了。” 几人一听说她愿意去歇着，连忙笑着应声。 “掌柜的您就放心吧！” “我们一定不会出错的，您放心去歇着就是了！” 林月茹笑着点点头，“兴安，万香阁开门之前，你务必来将我叫醒。” 兴安本不愿答应，想让她好好睡一觉。 可是看着林月茹不容置疑的目光，实在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得乖乖应下：“是，掌柜的。” 林月茹扶着椅子缓缓站起来。 她这几日为了万香阁的开业一直四处奔忙，这会儿累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这幅身体的底子还是太差。 若是放在之前，她就算是趴在草丛里盯守上三天三夜都不会有事。 进到后院专门为她自己留下休息的房间躺下之后，林月茹拿出灵泉水喝了一大杯。 这才终于躺下睡了。 约莫刚过了一个时辰。 外面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不等兴安来叫她，林月茹自己已经被外面的声音吵起来了。 喝了一大杯灵泉水，又睡了这么一会儿，她再起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觉得精力充沛了。 林月茹起来出门时，恰好听到兴安正在训斥几个搬货的伙计。 “你们动作能不能轻点！掌柜的好不容易在后边歇一会儿，要是把她吵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林月茹在他身后轻笑出声。 兴安猛地回头，就见到林月茹已经起来了，正站在后面忍不住笑。 “兴安，几日不见，你这架子倒是端的愈发大了。” 兴安挠了挠头，被她抓包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他挥手让几个活计接着去做活儿，自己小跑着来到林月茹身边。 “掌柜的，我这不是架子大，我平日里对他们都极好的！我就是怕他们扰了您的清净！” 他忙着解释，沮丧地低头，“可是还是把您给吵醒了。” 林月茹摇摇头，“我是自己醒的，不怪他们。” “还有多久开门？” 兴安打起精神：“约莫两个多时辰。” 第二百三十七章 意外 离万香阁正式开张还有接近三个时辰。 林月茹伸了个懒腰，“走吧，去前面看一眼。” 她抬脚往前面走，兴安忙跟了上去。 到了前面铺子里，林月茹先是检查了一遍每一个柜台上的面包种类有没有出错。 确定面包种类没有出错后，她又仔细看过了每一个面包有没有质量上的问题。 今天是万香阁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相。 虽说有之前在如归楼的名声积累，可是现如今毕竟是出来另立门户。 而且一定会吸引来很多的新顾客。 若是这第一次开张就出了口感或者是质量上的问题，那无异于自砸招牌。 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 检查完所有的东西都没有问题之后林月茹才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距离原定的开门时间只剩下一个多时辰了。 兴安站在距离门口很近的地方，忽然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啊，掌柜的？” 林月茹也随之吸了口气，忽然脸色一变。 她快走几步来到大门前。 果不其然，这股刺鼻的味道也越来越大。 林月茹脸色沉了下来，“开门。” “啊？开门？！” 兴安一愣。 明明还没到开张的时间，这时候忽然开门？ 可是看了一眼林月茹的脸色，他不敢再质疑，当即叫了两个小伙计一起上前，将大门打开。 “呼——这么臭！” 门刚开了一跳缝，一股恶臭的味道直冲人的天灵盖。 兴安被熏得险些倒退几步。 林月茹却连忙喊道：“别动！把门重新关好！” 兴安求之不得，抱着门忍着想吐的冲动，立马将门重新安了上去。 店里几个活计面面相觑。 这情况已经不用问了。 一定是有人看不惯他们万香阁，所以使出了这种下作的手段想搞垮他们万香阁让他们没办法正常开业！ 兴安气得咬紧牙关，“掌柜的，一定是他们百香铺！” “掌柜的您在这儿等着，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百香铺的人问清楚！我非得让他们给我们一个解释不成！” 林月茹却拦住他。 “稍安勿躁。” 她皱着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百香铺出现的时机这么巧妙，按说不可能是跟她没有关系的人。 她起初以为是王爷或者是宋淮礼派来的人，为了将这戏做的更逼真些。 毕竟在这江都，想在短短几日内开起这么一个铺子。 而且将声势做的如此浩大，一定不是普通人能做到了。 可是这种在他们门前倒污秽物的事情，绝不会是王爷或者是宋淮礼的人做出来的。 他们不是真的想让她走投无路，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下贱的事情。 兴安见她不让自己去找百香铺的人，急得直挠头。 店里的其他几个伙计也是一样的气愤。 “掌柜的，我们不怕那百香铺！不管她是什么来头，既然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我们就势必要去讨个公道！” “掌柜的您就让我们去吧，我们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林月茹被他们吵得头痛，脸色有些难看。 “你们既然要去找他们百香铺的麻烦。好，那我且问你们，你们凭什么说此事是他们百香铺的人做的？” 一个伙计心直口快道：“在这江都，不想让我们生意好的，除了他们百香铺还能是谁？”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就是！先前他们百香铺就已经在跟我们唱反调了，现在连这种下作的招数都使了出来， 他们家定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另一人忽然道：“若不是百香铺的话，是如归楼也有可能！” “原先我们的面包在他们如归楼卖，但是现在我们既然已经出来另立门户，那他们如归楼想必也……” 其余几人也都想起来先前林月茹和如归楼的掌柜宋淮礼闹得很是难看的事情。 几人越来越气愤。 七嘴八舌地将那素未谋面的百香铺掌柜的和宋淮礼骂了个狗血淋头。 林月茹沉着脸猛地一拍桌子。 众人被吓了一跳。 一时间谁也不敢吱声了，纷纷胆怯地看向忽然生气的林月茹。 她沉着脸道：“你们一会儿说是宋淮礼，一会儿又说是百香铺的人干的。”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谁有证据说是他们做的？” “除了三言两语的猜测和想当然之外，你们可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就是他们做的？你们是亲眼所见还是有什么证据？” 几人都蔫头耷脑地不说话了。 说到底，他们也是因为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慌了神。 开张在即，再过一个时辰天一亮外面就要来人了。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看到他们万香阁外面把人泼的这些污秽物。 别说是进来买东西，恐怕旁人只是在外面站一站都会被这冲天的臭味熏走。 兴安最先冷静下来。 “掌柜的，那您说我们如今该如何做？” “马上就要开张了，我们万香阁所有人这么多天的努力，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啊！” 林月茹攥紧手掌，冷静道。 “你们去后院将所有能用的篮子筐子和包装盒都拿到前面来，将所有的面包先罩住，千万不能让面包上面沾染了任何不好的气味。” 兴安立即点头，“是，掌柜的！”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如今最应该做的不是思考背后真凶是谁，而是解决问题！我希望这种自乱阵脚的事情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兴安和店里的几个活计都低下了头，十分羞愧。 林月茹见他们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不多斥责。 “好了，都快去忙吧。” 兴安犹豫道，“掌柜的，外面的污秽物不清除掉的话，恐怕我们在里面做再多的事情都是无用功……” “可是看样子外面那些污秽物已经浸染在门上面了，若是想除掉，恐怕要费上好一番功夫……” 他越说声音越小。 林月茹道：“清楚外面的事情交给我，你们只管将我们的面包保护好，千万不能让面包沾染上任何的臭味就是了。” “还有，兴安，你在店里给我找一个跑腿最快的伙计，我有事情要交代给他。” 兴安点头，立马去后院抓了一个年纪小的孩子过来。 这也是他们先前城西的乞儿，林月茹有些印象。 将他叫到身边耳语几句后，那孩子眼睛一亮，飞快地从后门跑了出去。 林月茹看着屋子里忙碌的众人。 叮嘱道：“我现在去想法子解决门上的东西。你们只管在里面好好呆着。将面包罩好之后就拿着挡板，将门也档上。” “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你们都不要出来。” 第二百三十八章 化解 叮嘱完兴安他们之后，林月茹也立刻行动起来。 她从后门绕了出来。 站到万香阁的门口，看着满门、甚至连周遭的墙壁上都带着的狼藉，她不由得怒火中烧。 对方是一点活路都没想给他们留。 毁到这种程度，是想让他们一点开张的希望都没有！ 林月茹打量了四周一眼。 静下心来听了许久，确认这会儿没有人在暗中盯着她之后，她立即调动空间。 空间里有一条大河，大河里面的水比古井里的水灵度要低很多。 而且先前她从后院井里抽出来的水也全都加到了这条大河里。 所以现在大河里面的水有很多，而且还丝毫不怕浪费。 林月茹沟通空间里的力量，直接引出水流，浇在了万香阁的大门上。 若是普通的水，想冲刷掉外面这些污秽物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好在她的灵水对付这些东西十分有效。 不过是片刻之间，被冲刷过的地方就已经显露出了本来的样子。 先前布满了污秽物的地方此时已经被她冲洗的一干二净。 包括先前那股刺鼻的气味，也被冲刷得淡去了很多。 看到果然有效，林月茹心中一喜，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从空间里引出更充沛的水流来冲刷。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外面门上、墙上那些污秽物才被她冲刷的一干二净。 看着外面这些被冲刷到地上的脏东西，林月茹神色凝重。 她要是就这么把这事儿揭过去了，那未免也太窝囊了些。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将地上的污秽物全部都收进了空间封存起来。 封存起来之后并不会影响她空间里的气味，而且还可以在她之后想用的时候随时把东西调取出来。 经过她这一通清洗，外面已经干净了许多。 空气里只剩下淡淡的恶臭味。 迎风吹过的时候，气味就会更浓重一些。 看着外面干净整洁的大门，林月茹松了一口气，重新从后面绕了过去。 兴安等人十分听她的话，规规矩矩地站在店铺里不敢乱动。 所有的面包都已经被罩上了，确保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另外还有一个很大的挡板，也放在了门后面，把门的缝隙挡得严严实实。 看他们在里面的防护工作做的如此齐全，林月茹方才放下担心。 她方才在外面清洗大门的时候十分小心。 因为这木门十分容易会损害，她不敢将水流放的太大，同时也害怕会将污水溅进屋子里。 还好他们在里面的防护做的非常好。 见林月茹进来，兴安他们忙激动地过来。 “掌柜的！外面那股冲天的气味居然没了！” “掌柜的！您也太厉害了，外面居然一点也不臭了！” 林月茹拦住他们的话头，指了指挡板和面包上的那些罩子。 “你们先将挡板撤掉，另外再去几个人拿干的抹布将木门上面的水渍都擦干净，免得我们的木门会被损害。” 兴安忙应声，“是！你们几个去外面擦木门。” 剩下几个人立即主动将挡板撤去，将罩在面包上面的包装盒等东西也全都撤了下去。 原本被挡住的面包打开之后，屋子里立马又散发出了原本的面包香味。 兴安见附近只剩下他和林月茹两个人，凑过去忍不住低声问道。 “掌柜的，您到底是怎么把外面的东西给弄干净的啊？” “我们还以为这次肯定坏了，那么脏那么多的东西，要我们几个出去帮忙都不一定能解决。” 林月茹模棱两可道：“谁说我是一个人解决的？” 兴安一愣，眼睛都瞬间瞪大了许多。 “掌柜的，您……” 林月茹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兴安立即会意，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 怪不得！ 他方才想破了头，都不知道林月茹是怎么一个人就把外面清扫地这么干净的，原来是还有人在暗中帮他们！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谁在帮他们，可是兴安也已经十分激动了。 林月茹示意他不要多问，他便马上不再提起这个话茬，只在心里默默激动起来。 这时候，方才被林月茹打发出去跑腿的那个孩子也已经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进屋，脸上是满头大汗。 一见他进来，林月茹先递了杯水过去。 “快喝杯水喘口气。” “东西呢？” 兴安在一旁愣愣地看着，不知道林月茹到底让他出去做什么了。 那孩子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来一大把香囊。 “掌柜的，在、在这儿！” 他喝了一大口水，断断续续道。 “还有很多，施杰大哥带着人正在外面送过来！” 林月茹低头闻了一下，是极淡极淡的香味，立即放心了。 施杰做事一向是十分稳妥的。 兴安见状也拿了一个闻了闻，“掌柜的，您是要用香囊来遮盖外面的味道吗？” 林月茹点点头，“虽然外面的东西已经被我清除了，可是毕竟在外面呆了那么久，味道已经深深侵进去了。若是不用点东西遮盖，只怕还是会被人闻出来。” 兴安不解，“可是那您不应该用香味重一点的吗？这香囊虽然数量非常多，可是味道这么淡，真的会有用吗？” 林月茹从他手里把东西拿回来，解释哦道。 “若是用味道太大的，就会影响到我们店里本来的味道了。” “我们店里原本充斥着的是面包的香味，客人一进来就能闻到我们的面包香味。 但是若是用太重的香味，反倒会和我们的面包香味互相排斥，到时候味道反倒奇怪。” 兴安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一边听林月茹说着，他一边要将香囊挂在店铺里面。 跑腿的那个孩子有样学样也要将东西挂上去。 林月茹扫了一眼忙阻止。 “别挂！” 两人懵懵懂懂地回头看她，都是一脸的无措和不解。 林月茹无奈：“我方才给你们解释的话是白说了么？” 兴安挠挠头，闻了闻店里的味道，并没有什么臭味。 忽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掌柜的！您是要将东西挂到门外是不是？” 林月茹点头：“还算你有几分聪明。” 兴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 “快去门外挂吧，待会儿施杰来了也不必让他进来了，让他帮着一起早些将香囊挂好。” 第二百三十九章 提前开门 兴安应了一声，带着那孩子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原本擦拭木门的几个人也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虽然不能将木门彻底擦干，可也比先前湿漉漉的样子好上不少。 虽说这会儿还不到开张的时候，可林月茹也还是下令先将门打开。 卸下来的木门就放到了后院先晾晒着。 木门上挂了许多的香囊用以祛除残存的味道。 大门处也挂了许多的香囊。 有风吹来的时候，香囊里淡淡的香味会迎风飘散。 少许的香气吹入店铺里，又迅速被分散，不会对铺子里的味道造成丝毫的影响。 天光大亮后，外面逐渐开始有人走动。 自然也有原先如归楼的主顾，先前就尝过面包的味道，如今还不到开张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过来等着了。 也有的人是因为万香阁和林月茹的名气，所以想早早过来凑个热闹。 只是没想到，众人过来的时候竟意外发现，这万香阁已经开门了！ 瞧见万香阁竟开着门，有人立马忍不住闻着香味想进去看看。 守在门口的兴安笑眯眯地将人拦下。 “客官好！” “我们万香阁还差不到一个时辰就到开张的时候了，还请客官耐心等上一会儿！” 那被拦住的人看着里面琳琅满目的面包心情自然十分不好。 分明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是却偏偏被人拦下不让进。 能看却吃不着，这种感觉可太让人抓心挠肝了。 那人沉着脸质问：“你们万香阁分明已经开门了，为何不让我们进？难不成是故意想馋着我们不成？！” 兴安不急不躁，按照林月茹先前教好的话道： “客官，我们开着门却不让进并非是为了什么馋着诸位客官，实在是我们如今店铺里面的东西还没有准备好，如果真的让各位客官这么进去，那才是唐突了各位！” 那人可不吃这一套：“既然没有准备好，那就等准备好了再开门也不迟！像你们这样开着门却不做生意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兴安笑着附和，“别说是您了，就连小的也是头一次听说！” “可是我们掌柜的说了。这是我们万香阁开张头一天，为了让各位大人放心吃我们万香阁里面的东西，我们特意开着门做准备。” “这样诸位客官在外面就能随时看到我们的人是什么时候把面包做出来摆出来的，也能将我们的东西干不干净看得一清二楚。” “我们掌柜的还说了。她倒是也可以等时候到了再开门，也大可不必这样受各位盯着。但为了让各位吃的放心、吃的安心，她愿意这么做！” 兴安这一番话说下来，外头那人的脸色已经和缓了许多。 听完他的解释，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虽说你们掌柜的做法我还是头一次见，但是……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见对方已经逐渐接纳了，兴安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 他飞快进屋，又端了一叠切成小块的面包出来。 “客官，这是我们掌柜的吩咐的。虽说现在不能开张，但是您各位现在就可以在外头候着排队，到时候按排队的顺序进门！” “我们也不会让您各位在外面白等着！您看那边——” 兴安指了指一旁刚摆出来的一溜凳子。 “那一长条凳子就是我们掌柜的准备好的，为的就是让您各位不至于累着。还有这面包，这都是今日我们店里会上的新品，特意拿出来给各位先尝一尝。” “您先尝尝更喜欢什么口味的，到时候也就知道自己奔着那个去了不是？” 兴安这一通操作下来，门外几个人心里已经彻底熨帖了。 大家刚来的时候还满面的不理解。 这会儿却都高高兴兴地拿着一小盘面包坐到了凳子上乖乖等着。 不时还看上两眼里面的丫鬟小厮忙碌的身影。 还真别说。 几人在外面坐了一会儿就发现。 坐在外面这么亲眼看着面包被人拿出来又摆上去，心里果真放心了不少。 渐渐地，外面被吸引的人越来越多。 门外的几排长凳都已经被人坐满了。 坐不下的人只能站在后面，排成了一长队。 先来的人渐渐也不再满足于只盯着店里面的东西。 每当后面的人有疑问，对万香阁的做法表示不理解的时候。 前面先来的人就会热心地将方才兴安那一通话照搬过来解释一通。 顺便还会热心地分享自己方才在这儿盯了半天的结果。 “他们万香阁是真干净啊！我方才都是亲眼看着那些面包摆上去的！” “而且店里那些小二也不会直接用手拿面包，都是用的干干净净的木夹！” “是啊是啊，那面包还冒着热气呢！而且我刚才还看到有一个面包掉在了地上，那小二二话不说就扔掉了！” 那人一边感叹人家万香阁的人做事细致，一边忍不住心疼那一块被扔掉的面包。 那么新鲜的一块面包，他不嫌弃啊！ 店里的小厮原本被那么多人盯着做事还有些不自在。 可是随着他们看到林月茹仿佛外面那些人不存在一般地淡然平静。 该上货就上货，该检查面包就检查面包的时候，众人心里都开始安定下来。 也学着自己掌柜的样子，开始守住本心更加兢兢业业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外面的队越排越长。 甚至已经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哪怕是不想买面包的人也忍不住驻足观看这一奇观。 陆紫安一大早醒了，就拉着陆大人过来给林月茹捧场。 因为林月茹昨儿已经特意叮嘱过他们，今日开张恐怕铺子里会非常忙顾不上他们，所以不用他们特意过来。 耐不住陆紫安关心林月茹这边的状况，还是起了个大早来了。 陆大人自然也是挂心林月茹这边状况的。 两人原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足够早了。 谁知道到这儿的时候，却看到外面已经人山人海！ 要不是这些人都十分有秩序地排着队，他甚至要以为是有人特意来给林月茹砸场子的！ 他耐下性子，拉着冲动的陆紫安在一旁听了一会儿。 这才听明白。 这些人都是在这儿排队等着万香阁开张的，而且个个都对林月茹的做法赞不绝口。 第二百四十章 正式开张 说她不仅为人十分善良，有一颗救世济民的心，还十分光明磊落，就连做生意也是清清白白不怕任何人看。 听着外面这些人的称赞，陆大人和陆紫安两人都快忍不住笑出声了。 陆紫安兴冲冲地拉着陆大人要去万香阁。 “父亲，姐姐这会儿定是十分忙的，我们快去看看她吧，哪怕是给她加油打气也好呀！” 陆大人笑着摇头。 “你去陪着你姐姐就够了。” “那父亲您呢？” “我若是去了，恐怕她还要分心来照看我。你去陪着她，让她知道陆家都会在后面支持她就够了。我去看看学堂那边，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陆紫安连连点头，“是，父亲。” 她飞快地跑下马车，兴冲冲地从后门去了万香阁。 正在后院忙碌的兴安一看来人是陆紫安，嘴角忍不住咧开。 “紫安小姐，你来了。” “我姐姐呢？” 陆紫安兴冲冲地进来，也顾不得去想兴安叫她什么了。 兴安连忙指了指里面，“掌柜的正在里面做面包。” 陆紫安提起裙子要过去找林月茹，却在快要进去的时候忽然顿住了步子。 转身又回来了，“不行不行，我还是不去了。” 兴安不解，“紫安小姐，怎么了？您不是来找掌柜的么？” “你不知道，”陆紫安煞有其事道：“姐姐这会儿想必十分忙碌，若是我去了的话，她还要分出心思来照看我。” “我还是不去给她添乱了，在前面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为她分忧解难才是我该做的事情。” 兴安挠挠头笑道：“那紫安小姐，要不你就在这儿帮我摆面包吧？眼看着就要到开张的时候了，我得去前面候着了。” 陆紫安扫了一眼他手上的动作，自觉十分简单，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 “没问题，你去吧！” 兴安感激地道谢，快步去了前面。 陆大人在后门静静站着，看陆紫安迅速融入进去帮林月茹做事。 又透过开着的窗户，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林月茹，嘴角勾起一丝欣慰的笑。 他转身大步离开，上马车去了学堂。 林月茹抽空去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发现竟在不知不觉间，外面已经吸引来了这么多人。 她原本准备的东西也并不少。 可是相较于今日来的人来说，还是太不够了。 今天她迫不得已将阵仗做的这么大，若是因为准备的东西不够多而洛人口舌，那就太不值当了。 原本给后面人定好的休息时间也只能作罢。 林月茹满面愧疚：“原本让大家忙活了一整夜我已经十分不忍。” “按照我们原本的想法，本该这时候已经放大家去歇息的。只是诸位也知道今日的情况非同寻常，只能辛苦大家再坚持一会儿，多做些存货出来。” 正忙着揉面的水秀匆匆抬了个头，笑道：“掌柜的，我们都知道！” “咱们万香阁的生意能好比什么都重要！掌柜的您待我们好，我们也把万香阁当成自己的家一样！” “再说了，我们也不觉得累！一听说外面那么多人等着吃我们亲手做出来的面包，我们心里就觉得高兴！” 旁边屋子里的人也跟着附和，“是啊掌柜的！我们呆在万香阁虽然比从前忙了些，可是我们个个都是打心底里高兴！活着都比从前有意思多了！” 林月茹为他们的话所感动。 动容道：“大家放心，你们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我也定然不会让大家白忙活一场的。今日大家都按三倍的工钱算！” “谢谢掌柜的！” “掌柜的仁义！” 屋子里传来一声声兴奋的应声。 林月茹也笑了笑。 陆紫安瞧见她出来，放下手里的活儿凑过来。 林月茹见她忙的头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珠，拿了手帕帮她擦了擦汗。 陆紫安笑着任由姐姐为自己擦汗。 林月茹轻声道：“紫安，陆府可还有合适的人能送到我这万香阁来的？” 原先她觉得万香阁的人手已经足够多了。 可是如今看来还是不行。 虽说以后一定不会再像今日一样这么多人在外面排队候着。 可是也一定不会比今日轻松上多少。 作为一个掌柜的，她实在不愿意这么压榨手下的人，不愿意他们这么没日没夜地操劳。 陆紫安认真想了想。 “陆府能抽调出来的人大半都已经在这儿了，还有一部分也已经送到了学堂那边，只怕如今可用的人不多。” 林月茹叹了口气，“无妨，我再去外面招就是了。” 只是外面的人终究不如陆府的人让她放心。 陆紫安忽然凑过来狡黠地笑了，“只是不多而已。若是姐姐要的话，自然还是能凑出来的！” 林月茹一愣，迅速反应过来这小丫头片子在拿她寻开心。 故意板起脸道：“我这儿都忙的焦头烂额了，你还有心思同我寻开心？” 陆紫安以为她真的生气了，忙拉着林月茹的手撒娇。 又一溜烟地往外跑，“姐姐你千万莫生气！我现在就去帮你寻人！” “你……” 林月茹无奈地笑了笑。 等她想喊住陆紫安的时候，这小丫头早就跑的没影了。 前面兴安也在叫她，“掌柜的，马上就要到开张的时候了！” 林月茹回头，应了一声去了前面。 这时候万香阁前面等候的人已经非常多了。 不管是真的想吃面包的还是因为好奇所以来凑个热闹的人，总之外面吵吵嚷嚷，声势十分好大。 就连兴安看了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林月茹笑道：“怕了？” 兴安立即摇头，把腰杆一挺：“掌柜的说笑了，我怎么会怕。” 林月茹也不逗他，“不怕就好，今日你们可得把场子给我撑住了。千万不能手忙脚乱地出差错，也不能让任何人抓住我们的把柄。” 兴安郑重点点头，“掌柜的放心，我们都明白，我马上去跟他们交代下去。” 林月茹点点头。 看着兴安跑过去把底下的人都叫到一起认真叮嘱了一番后，她才放心些。 眼看着已经到了开张的时候。 若是再不开门，外面坐着等的那些人也该不耐烦了。 林月茹起身，走出去对着外面众人盈盈笑道： “今日多谢各位都来给我们万香阁捧场！方才各位也看到了，我们万香阁因为要保证所有的面包都是最新鲜的，所以多准备了一会儿。” “如今万香阁已经准备齐全，正式开张！” 第二百四十一章 礼盒 最先来的那个人立马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林掌柜！既然已经开张了，我是不是可以进去买了？” 林月茹笑着点头，“自然可以，您是今日来的第一位客人，可以享半价优惠，您里边请。” 那人原本因为自己在这儿等了这么长时间心里还有点郁闷。 听了林月茹的半价优惠之后，心里顿时气消了。 十分愉悦地快步走了进去。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人也走了进去。 后面的人都蠢蠢欲动，恨不得能一窝蜂全都涌进去才好。 林月茹及时开口叫停。 “各位客官也能看到。我们万香阁的铺面虽然不小，却也实在不能同时容纳那么多人，而且人一旦多了，店内环境难免会十分嘈杂，对各位客官也是一种冲撞。” “所以，我们万香阁今日会有人在外面专门看着，一次性只会放二十位客官进去。” 后面的人立马起了哀怨声。 “二十位？那得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们啊！” “就是啊，本来在外面等了这么久，现在好不容易开门了还弄什么二十位的说法！这猴年马月才能到我们进去？” “能不能进去还另说，主要是等轮到我们的时候还能有东西吗？” “你看看前面那么些人，那个不是跟饿狼转世似的？他们前面的人进去了要是把东西都给买完了，我们后面的人跟谁说理去？” 后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 甚至有的人越想越气愤，已经准备拂袖离开了。 林月茹及时开口解释：“各位的担忧我都能够理解，我们万香阁也已经考虑到了各位所说的这些问题。” “所以，请各位放心，我们万香阁已经提前做好了规定。每位客官今日所能购买的都是有限度的，绝不会出现一个人将大半东西都带走的情况。” 后面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 林月茹这个方法已经是极好的解决办法了。 后面的人哪怕不情愿也实在说不出什么。 紧接着，她又说： “今日我们万香阁是第一天开张，以后还要承蒙各位的关照。” “我们今日本就不是为了盈利，是为了和各位客官结一个善缘。所以今日所有的客官，都会享受到我们万香阁的优惠。” “什么优惠？” 众人立即发问。 林月茹笑道：“诸位先前可还记得我们的面包先前用的礼盒？” “自然记得！我夫人之前还跟我要过许多次，要我去买那礼盒！” “就是！先前的面包包装盒可真真是极为精美！哪怕让我买椟还珠我也是极为情愿的！” “话说还不知道这次的礼盒是什么样子的，若是还能和先前一样那就太好了！” “对对对！若是还能用先前的礼盒，让我多花点钱我也是愿意的！” 林月茹笑着看他们先前的礼盒而激动不已。 笑着打断众人：“我们此次的礼盒并非沿用先前的设计。” 人群里瞬间发出一股唏嘘声。 “实话说，我今日就是为了那礼盒来的！万万没想到，他们万香阁会把那么好的礼盒给改了！” “我们虽然没有沿用先前的礼盒，”林月茹提高了一丝声音，“但是却另外设计出了新礼盒。” 林月茹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人的手里接过一个崭新的礼盒。 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我我我！你们快看！” “这礼盒分明就比先前的还要精美！” “是啊是啊！先前的礼盒虽说十分漂亮，但我总觉得在材质上还有进步的空间！” “这次的礼盒一看就比先前的精致了许多！哪怕是为了这礼盒让我多画上一些钱我也是愿意的！” “这礼盒要是带回去，我夫人必然会十分开心！” 林月茹听着众人的议论声，心里彻底淡定下来。 她笑着解释：“我手上的礼盒就是我们万香阁此次全新设计出来的礼盒。” “先前的礼盒也是我一手设计出来的，但是因为礼盒问世的时间已经很长了，难免会被其他人抄袭，已经不具备独一性了。” “而这次我们万香阁已经有了自己的设计班子，也有了自己的作坊，就是为了确保我们的礼盒具备独一无二性。” “所以这款礼盒，大家只会在万香阁看到。若是在别的地方看到有卖的，要么就是旁人抄袭而来，要么就是假的，还请各位知悉。” 众人连连点头称赞。 “这倒是好！” “原先那礼盒后来流露出来，真真假假难以分辨，还有许多都只是打着面包礼盒的噱头来骗钱的！这林掌柜此次的做倒是十分稳妥！” “是啊！我是万万没想到，他们万香阁居然还会有自己专门做礼盒的作坊！这林掌柜虽说只是一介女子，可实在是有才华，是下了大功夫的！” 人群里对林月茹的称赞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林月茹无奈地笑了笑。 大家说着说着，又跑偏了。 她将话题拉回来。 “我知道许多人来买我的面包就是为了我们万香阁的礼盒。但是这礼盒的成本十分高，所以不得已会同大家收取一定的礼盒费用。” “当然，这是自愿的。若是诸位不愿意买这份礼盒，只想买面包的话，我们也有普通的包装准备好了。” “但今日我们万香阁给诸位的优惠就是——” “所有的礼盒全部免费！” 礼盒全部免费！ 人群里瞬间炸开了。 尤其是排在后面的一些女子。 方才见过那礼盒的样子之后就十分念念不忘，只是十分忐忑这礼盒会不会太贵。 如今竟然听到这万香阁的掌柜说礼盒全部免费，心里的激动自然是不言而喻！ “好！” “林掌柜大气！” “林掌柜生意兴隆！” 一时间，称赞声、恭贺声在人群里此起彼伏。 先是最开始传出的以盈利三分之一拿出来救济穷苦百姓。 之后又传了出来，林月茹救了这江都的许多乞丐，而且还建了学堂来救济他们。 之后又是让众人亲眼看着面包是如何上货的，让众人亲眼看着这万香阁一点点准备开业。 现在，又说今日的礼盒也能免费用！ 直到此刻，林月茹大气的形象已经在众人面前彻底扎根下来了。 只要今日的面包不会太差，过了今日，万香阁的名声就会一炮而响。 第二百四十二章 成陵 见到人群已经稳定下来，众人的情绪都已经被安抚下来。 林月茹出来这一趟的任务也就解决了。 她转身回了万香阁，准备去店里跟着帮忙。 刚一转身还没走了两步，后面就忽然传来一道爽朗的声音。 “恭贺万香阁开业，祝林掌柜财源广进！” 这声音十分陌生。 林月茹回头，只见这人也是她不认识的。 她脸上笑意不减：“多谢大人。” 那人挥挥手，让底下的人把东西拿过去。 林月茹笑着看了一眼。 那小厮手上拿着的都是十分贵重的礼品。 这人是下了些血本的。 可是越是如此，她就越是不敢轻易去收。 她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那小厮立即顿住，没有上前去接。 那男子笑道：“一点小小心意罢了，林掌柜的难不成还嫌弃？” 林月茹笑道：“怎会嫌弃？大人这可不是小心意。” “况且月茹还不知道大人是何人，怎敢轻易收了大人的东西。” 那男人听她一口一个大人，说话之间十分客气，可是眼睛却一眼都不看他，也不看他的东西。 摆明了一副拉开距离的样子。 他只觉十分有意思。 “噢——倒是忘了同林掌柜的自我介绍。” “在下是百香铺的掌柜，成陵。” 他自报姓名之后，林月茹身后的小厮就惊得抬起头。 接着一脸幽怨愤恨地盯着他。 他竟然还敢来！ 难不成是想来亲眼看看他们万香阁有没有被他毁了不成？！ “你还敢来……” “不得无礼。” 小厮的话才刚露了个头，就被林月茹拦了回去。 成陵故作莫名地看过去，“林掌柜这底下人，仿佛对在下颇有微词？” 林月茹笑道：“并非，他只是认错人了。他都不认识成掌柜，又怎会有什么意见。” 成陵便笑：“那便好，那便好。” “在下刚来到这江都做生意，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林掌柜的提携。若是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要请林掌柜多多包涵才是。” 林月茹道：“成掌柜为人聪慧，定会在这江都有一番自己的天地，月茹谈不上提携。” 成陵眼里的笑意愈发浓厚。 林月茹这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有趣许多。 短短的三言两语，这人竟已经展现地滴水不漏。 有趣，有趣。 他看出林月茹和她身后那小厮对他的敌意。 虽说他不以为然，可也识趣地明白人家并不欢迎他。 正想离开的时候，林月茹忽然问道。 “不知成掌柜是从何处来江都的？” 成陵一顿，“京城。” “京城？” 林月茹下意识地重复出声。 成陵看她：“林掌柜也是京城人？” “并非，只是在想难怪成掌柜器宇轩昂，从天子脚下出来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成陵被她这话逗得哈哈大笑。 在外人眼里，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和谐。 可林月茹的心已经微微沉了下去。 她问完后，便轻声道：“今日多谢成掌柜的贺礼。只是月茹不曾给百香铺准备什么贺礼，所以也不好意思接成掌柜的礼，还请成掌柜带回去吧。” “月茹店里还有些事，就不陪成掌柜多聊了。” 成陵笑着点点头，仿佛丝毫没有因为她拒绝了自己的贺礼而有丝毫的不悦。 他笑着道别：“也好，百香铺里也有些忙，我也是时候回去了。” “林掌柜，若是得了空，欢迎到百香铺坐一坐。” 林月茹颔首，“一定。” 话落，她毫不犹豫地转身。 脸上的笑瞬间沉了下去。 成陵一定不是王爷或者宋淮礼的人。 难道是太子的人？ 这人取了这么个名字，而且还急匆匆选在同一天开业，又特意拿着东西来恭贺她，一定不是寻常人。 林月茹心里一团乱麻。 成陵说他是从京城来的。 可是太子似乎也并没有必要开这么一个铺子来恶心她。 这成陵…… 究竟是谁的人？ 林月茹脑海里迅速思索着，却没有任何结果。 她甩甩脑袋抛下这些疑问，脸上重新挂起笑，进了万香阁去迎客。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万香阁已经进了好几批人。 最初备下的那些货，已经快有一半都没了。 后院还在一刻不停地努力赶工。 但是做面包本就是一个慢活儿，自然是怎么也不会赶上前面卖掉面包的速度。 哪怕有限额，也还是远远不够。 店里的伙计们要么就是金来、小童子那边的人，要么就是陆紫安从陆府给她找过来的人。 这些人先前都没有干过这种差事。 林月茹刚进来看的时候，还能明显看出他们有些手忙脚乱。 尤其是在同客人介绍、推销面包的饿时候，就显得更加不自在。 看出客人有少许不满意后，林月茹笑着上前。 “客官，您想要点什么？” 那男子方才也是听到林月茹说话的，知道她就是这几天在江都名噪一时的林月茹，脸色和缓了许多。 “我想要写买给家母的面包，想知道那个面包是最软最适合老人的，可你们这小厮却一问三不知！” 林月茹笑着解释：“客官您稍安勿躁。” “我们今日所上的面包大多都是新品，而且种类十分繁多，又因为数量不多，所以我们店里的大多数人也都没有完全尝过每一种。” “这是我们的疏忽，今日过后我一定会让每个人都熟记每一个面包的口味，保证不会再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那男子的面色好看了一些，“我倒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只是这开店做生意，了解自己卖的是什么，总是最基本的事情吧？” 林月茹点点头，“这实在是我们的疏忽。为了补偿您，今日给您做半价优惠，您看可以吗？” 不等那人回话，林月茹又接着道： “还有您方才说想给令堂买面包。如今像您这样孝顺的可不多见了。您看看这几款面包，都是很适合老人的，松软且甜而不腻。” 她这一番话，将态度摆的十分好。 而且丝毫也不逃避问题，而是上来就给了解决方案。 将客人的情绪安抚好了之后，即刻又解决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会儿这男子的气已经彻底消了。 试尝了一口林月茹推荐的面包后，脸上笑意多了起来。 “这几个我都要些，多谢林掌柜了。” 林月茹善意地笑道：“我们开店做生意，服务好每一位客官是我们应该做的。” 先前犯下错的这小厮缩着脑袋跟在林月茹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看着林月茹这么轻易就把他惹下的麻烦解决了，他敬佩地不得了。 不由得低声道：“掌柜的，您真厉害……我实在是太没用了，总是给店里拖后腿。” 第二百四十三章 抓到了 林月茹听出他语气里的自责，将他叫到一边低声安抚。 “这不是你的错，确实是我的疏忽。” “我们店里这次的新品太多，若不是因为这都是我一手调制出来的，恐怕就连我自己也弄不清那个是那个了。” “我昨日实在是该让你们提前做些准备的。今日人这么多，你们又都是头一次做这样的差事，能做成这样已经十分不容易了。” “倒是我这个掌柜的，实在是出了太多不该有的纰漏。” 那小厮听见林月茹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了她自己的身上，既感动又惶恐。 连连道：“掌柜的，您千万不要这么说！若不是您带着我们，给了我们一口饭吃，我恐怕这会儿还不知道在谁脚下为了一口饭卑躬屈膝。” “况且今日您已经做得非常好了，若是放在我们任何一人身上，恐怕都做不到掌柜的这么完美。” “掌柜的，我们都很敬佩您，您要是为了安慰我这么说，那我就实在太惶恐了！” 林月茹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不说了，你也不要再自责了，如何？” “今日结束后，我会给你们所有人做一个集体的培训，而且有了今日的经验后，你们明日也会更从容了。” “不要紧张，也不要怕出错，若是真的出了什么错，也有我在后面给你们兜着。” 林月茹温柔的一字一句沁人心脾。 那小厮低着头听了一会儿，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泪眼朦胧了。 他这段时间在万香阁接收到的善意，比他前半辈子感受到的所有善意都要多。 林月茹和万香阁待他们实在是太好了。 林月茹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等他情绪平复之后，就让他回去接着做事了。 前面的人看了林月茹一次示范之后，再处理起事情也变得从容不迫许多了。 之后这么长时间，竟是再也没人出过什么错。 林月茹在前面看着，随时准备给他们搭把手。 忽然，从后门过得了一个身影。 林月茹瞥见之后，脸色凝重，立即去了后院。 见她出来，小童子道：“姐姐，您让我盯着的事情有眉目了！” 林月茹问：“抓到了？” 小童子郑重地点点头。 今早还没开张的时候林月茹就派人给小童子送了消息。 让他带着人等开张之后，就在外面蹲守着，找任何他们觉得可疑的人。 他们万香阁还没开业就被人泼了满门的污秽之物，这事儿绝不能轻易掀过去。 小童子带着作坊那边的几人在外面一直潜伏蹲守。 一开始还没瞧出什么人不对劲，直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地绕过去在后面偷看。 小童子发觉不对决之后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随即他就听到那人十分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 说着这万香阁的门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被清洗干净。 小童子一不做二不休，叫上施杰他们就把人给摁下了。 方才见林月茹一直在忙他不敢上前打扰。 等会儿见她闲下来了才过来将这事儿禀告。 林月茹当即道：“带我去见他。” 为了避免出什么意外，人就被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 施杰把人绑了个严严实实，嘴里也塞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脏布条。 林月茹过去之后，示意施杰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 嘴里的脏布条一被扯下来，那人险些直接呕吐出来。 “你们往我嘴里塞得什么东西！呸呸呸！你们万香阁的人就是这么嚣张的吗？” “若是等我出去了，一定要去告你们……” “臭吗？” 施杰不管他的叫嚣，咬牙切齿地问。 那人一愣。 不等他搭话，施杰就接着道。 “臭就对了！我就是要让你尝尝这满口污秽的感觉！” “你们当时往我们万香阁泼那些脏东西的时候怎么就不曾想过臭？现在知道臭了，活该！” 那人听到他说往门上泼脏东西的话时，吓得脸色顿时变了。 他躲避着施杰的眼神，结结巴巴道： “什、什么污秽物什么脏东西！我不知道！” “你们少在这儿欺负人！” 施杰冷笑：“不承认是吧？我有的是法子让你认！”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四处看有没有趁手的东西。 那人吓得哀嚎出声，“救命啊！救命啊！万香阁要杀人啦！” 他拼命嚎叫，希望前面能有人听到他的声音过来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可哪怕他喊破了嗓子，前面热火朝天的也不会有人听到他的一丁点声音。 林月茹嫌他吵闹，看了施杰一眼。 施杰立马恶狠狠地把那脏布条又塞回了他嘴里。 瞬间安静了下来。 林月茹见他终于安静下来了，缓缓蹲了下去，直视着他的眼睛。 “噢——我记起来了。” 那人看着林月茹平静的眼神，听着她一副毫不在意的语气，吓得浑身抖如筛糠。 方才施杰的恐吓他反倒不怕。 可这会儿他根本看不出来林月茹的心情，甚至她下一刻一刀捅死自己，他都觉得她能干得出来。 林月茹看着他，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我记起来了，你不就是跟在孙沐雯身边的那人么？” “怎么，她看不惯我这几日在江都出这么大的风头，忍不住派你们过来给我捣乱了？” “就算是真的捣乱，她也该使出点好手段才对，整这么一出，我都觉得无趣。” 她一副运筹帷幄，仿佛看破一切的眼神，让那人吓得连连往后缩。 林月茹起身，懒得再看他一眼： “杀了吧，把尸体扔到郊外去喂狼。我倒要看看少了个人，她孙沐雯会不会来问我要。” 她平静的语气就仿佛在说杀一只鸡那样简单。 施杰虽说心里震撼，可也拿不准林月茹说的是真是假，下意识顺从地把人拉了起来。 “是，掌柜的。” 他拉着人就要往外走。 那人一看是真的要把他拉出去，彻底吓破了胆，拼命地哀嚎。 可是嘴里塞了一个臭布条，他叫也叫不出声，只能连连呜咽。 嘴里的臭味都快把他熏晕过去了。 林月茹烦闷地一挥手，“吵死了！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吧，看看他还有什么遗言。” 施杰这会儿也大概知道林月茹要做什么了。 他忍着笑把那人嘴里的破布条又掏出来。 刚一撤出来，那人就几乎要吐出来。 干呕了几声，没吐出来什么东西，他满眼泪花地看着林月茹。 “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林掌柜！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这都是我们家小姐让我做的啊！” 第二百四十四章 当牛做马 林月茹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什么？” “林掌柜您放我一马吧！我说，我都说！” 他扯着嗓子喊道。 “是我们家小姐！她听说您这几日在江都的名声越来越大，所以她才看不下去的！今天也是她让人偷偷把那些脏东西倒在您门前的！” “林掌柜的，这跟我没关系啊！这都是我们家小姐让我做的，我跟您无仇无怨，我没理由害您！” “我就是贱命一条，林掌柜！您要是把我给杀了，夜里说不定也会睡的不安稳，这不值当的啊掌柜的！” 他壮着胆子说出这句话。 他赌的就是林月茹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会真敢把他杀了。 手上沾染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她就不怕吗？ 林月茹哪儿会不知他的心思。 她蹲下身子，脸上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你可知我来江都之前是做什么的？” “你兴许不知道吧，我是逃荒的。” 她自问自答。 “你可知道逃荒是什么？就是从最偏僻最穷、连饭都快吃不上的地方，逃到了丹阳。” “来丹阳的一路上，我手上已经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性命。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这区区一条贱命？” “您、您……” 那人浑身抖如筛糠。 “况且我如今可是陆府的大小姐，你以为孙府真能压得下陆府一头？还是你以为，我会怕了她孙沐雯？” “况且如今我在江都的名声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说我若是将你亲手把污秽物倒在我万香阁门前的事情说出去，你以为旁人是会说我一句残暴，还是会说你一句该死？” 林月茹慢条斯理地说完这一段话，那人已经心如死灰了。 他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面上一丝血色都看不出。 完了。 这下不会有任何人来保他了。 他辛辛苦苦为孙家做了那么多事，结果却一个人死在了林月茹手里。 甚至孙家根本不会给他收尸。 他越想越绝望，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林月茹看他这样，嘴角无声地勾起。 她站起来背过身。 “罢了，看你这样恐怕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我也没什么兴趣拿你这条命。” 那人黯淡无光的眼睛里忽然升起一丝希望。 她这话的意思…… 难道是还有转机？ 那男人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跪着行至林月茹脚边。 哭着给她磕头。 “林掌柜！只要您愿意放我一马，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报答您！求求您，求求您饶我一命！” 林月茹饶有兴趣地蹲下身子看他。 勾唇道：“你可想好了？我若是放过了你，那你往后可就要在我手下做事了，你不怕孙家报复？” 那人身子滞了一下，仿佛在认真考虑林月茹的话。 下一刻，他坚定地跪倒在林月茹面前。 “往后小人万事以林掌柜为先，小人相信，只要小人一心为掌柜的做事，掌柜的一定不会亏待小人！” 林月茹讥笑着瞥了他一眼。 他倒是聪明。 林月茹看了施杰一眼，施杰颔首朝她点点头。 他上前将那人身上的束缚解开了些，比仍然绑着他的手脚让他没办法逃脱。 林月茹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你就先在这儿好好想想自己该怎么做吧。” 话落，她抬脚去了前面。 留下一脸无措的男人和施杰。 施杰见他这样十分不屑。 可是这人是能帮到掌柜的，他强忍下心中的厌恶道。 “今日的事既然是孙家让你做的，那你且想一想，若是掌柜的带着你去孙家对峙你该如何做。” 那男人身子显然震了一下。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林月茹会带着他直接去孙家对峙，只是不曾想过这一幕居然会来得如此快。 施杰讥笑：“你既然已经认掌柜的为主子，自然是该事事为掌柜的考虑。该如何说如何做，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男人面如死灰地点点头，“小人明白，明白。” 施杰见他这样，也不愿意再同他多浪费时间。 起身离开了柴房。 今日万香阁生意的火爆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林月茹原本定下的货物是想着至少能撑到下午的，结果竟然连午时都没有到，就被源源不断的客流给抢光了。 看着外面还在不停排队的人群，她都有些头大了。 眼看着店里的东西越来越少，显然已经不足以支撑下去了。 她只好出来，同外面排队的人解释道。 “多谢各位赏光来我万香阁捧场。” “只是我们万香阁人手有限，今日备下的货物实在不够多。为了不耽误各位的时间，排在二十位之后的客官今日就先请回吧。” 后面的人立即不满地出声。 “我都已经排了这么久了，凭什么同我说没了？” “你们万香阁这么大的一个店，居然连一点存货都没有？你们这样，以后谁还敢来买啊！” “就是！我是真没有见过这么做生意的，明明自己没有那么多东西，还吆喝得那么响亮！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吗？！” 眼看着底下的怨言越来越大，林月茹微微蹙眉。 回头对着跟她一起出来的兴安耳语几句。 兴安听完后快步回了万香阁内。 为了不让事情进一步激化，林月茹再度开口。 “我十分理解诸位的心情！我也很感激大家对我们万香阁的抬爱！但今日的事情我一定要同各位解释一下。” “我们万香阁并非不想多备下些货物。只是因为面包和别的东西不同，它只有新鲜做出来的才是最好吃的。为了赶今日的开张，我们后院所有人都一夜未眠，就是想多做些东西出来。” “我们也并非不能拿先前的东西糊弄大家，只是我林月茹觉得生意不是那么做的。若是今日以次充好糊弄了大家，那就不是我万香阁的初心！” 她这么一解释，下面的人大多也都听懂了。 抱怨的声音逐渐淡了下去。 兴安在后面拿着一沓纸匆匆赶了回来。 林月茹从他手里接了过来。 “今日开张准备不够充足的事情我们万香阁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我手里拿着的是我们万香阁的优惠券，凡是下次来我万香阁买面包的，都可以用消费券直接抵扣银钱。” “二十名之后的每一位客官，我们都会按照排队顺序依次发放优惠券。优惠券没有时间期限，诸位随时可以来我万香阁使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做大做强 “优惠券？” 男人听着底下人的汇报，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有趣有趣。这万香阁的掌柜还真是一个极有趣的人。” 底下人不敢多说什么，低声不解道：“掌柜的，可是我们和万香阁不是竞争关系吗？您怎么还夸她了？” 那男人扫了他一眼，嗤笑道：“你懂什么。” 那人不敢再说话了。 外头很快有人回禀。 “掌柜的，万香阁宣布今日不再接待之后，很多人都朝着我们这边涌过来了！” 站在前面的人闻言面上一喜。 他们百香铺今日也是开张，可是因为万香阁的冲击，几乎没有任何人往他们百香铺来。 所有人都聚在万香阁瞧热闹。 他们百香铺冷冷清清无人问津，恐怕没几日就要倒闭关门了。 如今一听说外面的人朝他们百香铺过来了，小厮高兴地几乎合不拢嘴。 他兴奋地一回头，却见到自家掌柜的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小厮小心翼翼问道。 “掌柜的，您不高兴吗？” “高兴？有什么可高兴的！” 成陵不耐烦道，“我最不耐烦管什么店了，你去前面给我看着。” 那小厮不敢有疑问，应了一声快步走了出去。 虽说不愿意出去看店，可是成陵还是记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和目的。 在房间里嗑着瓜子抱怨了几句后，还是起身出去了。 …… 随着林月茹说出后面的人不再接待之后，万香阁也逐渐寂静下来。 店里只剩下最后几位客人在挑选着所剩不多的面包。 兴安在一旁站着，凑过来道：“掌柜的，我听说从我们万香阁离开的那些人，有一部分都去了百香铺。” 他语气里很是不甘心。 “若是我们万香阁再努力一点，多备下些货品，定是不会让他们百香铺白白分走那么多客人的！” 林月茹看他一眼：“贪心不足蛇吞象。” 兴安脸一红，低下了头。 林月茹道：“我们万香阁不可能做到一家独大。如今只有我们一家有面包，在这江都是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这就够了。” “至于别的铺子，总是要给人家留一条活路的。若是我们万香阁做的太过，也会物极必反。” 兴安挠着头，听着林月茹的话连连敬佩地点头。 跟在林月茹身边，他总是会学到一些先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东西。 见店里的客人逐渐走完，林月茹伸了个舒舒服服的懒腰。 笑道：“告诉后院的人一声，不必再赶工了，快去歇着吧！” 兴安笑着应了一声，去后院让一直在忙活着的人快些歇着去。 再回来的时候，林月茹已经开始拨着算盘算今日的收益了。 她一边拨弄算盘，还一边在纸上勾勾画画。 兴安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掌柜的，你写的这些我怎么看不懂？” 林月茹看了一眼自己纸上的加减乘除，笑道：“往后有时间了教教你。” 兴安兴奋地点点头，“谢谢掌柜的！” 林月茹在一旁拨弄算盘，其余的人也并未闲下。 在兴安的带领下，纷纷主动在一旁打扫着店铺的卫生。 算了好一会儿后，林月茹长出一口气。 笑道：“有结果了。” 众人一窝蜂地涌过来。 “如何，掌柜的？” “掌柜的，我们今日赚了有一百两银子吗？” “我说齐祥你能不能大胆一点！掌柜的，有三百两银子吗？” “三百两？你不是疯了吧！” 林月茹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猜测着今日的进账。 不由得笑了。 “三百两？” “再大胆一点。” 这下就连兴安都紧张起来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四、四百两？” 要知道，他们先前在陆府的时候，一年到头杂七杂八加起来能有个二十辆银子已经十分不错了！ 林月茹看着众人，笑道：“八百七十五两！” 店铺里瞬间发出一片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个数字结结实实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兴安咽了咽口水，“掌柜的，我没听错吧？我们这一日，就赚了八、八百多两银子？” 林月茹笑着点头，“没听错，你们都没听错。” “今日，我们足足赚了八百多两银子！” “喔——” “我们赚了这么多银子！” “我说什么来着，我们掌柜的肯定做什么都能行！” 众人聚在一起欢呼，甚至有的因为过于开心都跳了起来。 林月茹看着他们如同孩子一般笑着、闹着，自己嘴角也不自觉地挂了一个微笑。 等众人逐渐平息下来之后，她才淡声开口。 “今日我们万香阁能有这个收益，和你们每一个人都脱不开关系。是大家夜以继日的努力，才能有今天这个局面。” “我林月茹，在此谢过诸位。” 林月茹对着众人微微鞠躬。 正对着她的兴安和齐祥几人迅速弹开，不敢受她这一拜。 “掌柜的您言重了！” “就是，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我们也是万香阁的一员，我们为掌柜的做这些都是应该的，何况我们自己也拿着工钱不是？” 众人嘻嘻哈哈的，气氛十分欢快。 见他们如此和谐，林月茹心里也很高兴。 “今日既然我们赚了这么多，自然不会亏待各位。” “今日所有人，都按五倍工钱算！” 五倍！ 众人又惊又喜，恨不得能直接跳着笑出声。 “掌柜的，我们能不能日日都开张？” “掌柜的，要不明日我们重新开一次张？累点我也愿意！” 一片玩笑声响起。 林月茹白了他们一眼，笑骂：“你想的倒是美了。” 众人嘻嘻哈哈的，都沉浸在今日居然能有五倍工钱的喜悦之中。 林月茹提醒道：“今日能有这个收入我也很开心。” “但是我们自己要清楚，这是得益于我们首次开张，这么多人来捧场的缘故。” “若是我们万香阁不兢兢业业做好自己的面包和服务，以后也不会有这么多人一直买账的。” “要想保持住，甚至是更进一步，我们必须要不断提高自身的水平。” 众人皆是认真地点头。 林月茹鼓励道：“只要万香阁好，我保证一定不会亏待各位！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将万香阁做大做强！” “做大做强！” “做大做强！” 第二百四十六章 登门拜访 在前面同他们欢笑了好一会儿之后，林月茹便让他们将店门关上统统回去休息了。 为了今日的开张，每一个人昨晚几乎都没有睡好。 若是不好好歇着，怕是明日万香阁就没几个人能用了。 关门之后，林月茹同施杰来了后院柴房。 那人一直愣怔地坐在地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看到林月茹进来，连忙挪动着，像个毛毛虫似的蠕动着跪起来。 “林掌柜。” 施杰搬了把椅子，放在了林月茹身后。 她从善如流坐下，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吉祥。” “你是孙家的家仆？” 吉祥摇摇头：“小人不是孙家的家仆，院门一直在孙家京城的商铺里跑堂。” “是孙小姐在铺子里见到小人之后，说小人还有几分机灵，这才让小人跟在她身边的。” 林月茹点点头，放心了几分。 若是这人是孙家的家仆，或者更麻烦些是孙家的家生子，那牵扯就多了去了，她做事也要畏手畏脚。 如今他只不过是一个跟在孙沐雯身边做事的自由身，那便无所顾忌了许多。 她看向吉祥：“你可知道我要你去做什么？” 吉祥低下头，“小人明白，小人陪掌柜的去孙家，将今日的事情老老实实交代。” “那你可愿意？” “愿意，小人自然愿意！是掌柜的留下了小人这条贱命，为掌柜的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 林月茹牵了牵唇角。 这人确实有几分机灵。 只不过若是用不对地方，这机灵也会让人瞧着厌恶。 林月茹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万香阁的事情已经忙完了，她也是时候去找孙沐雯算算账了。 吉祥连忙点头，“是，掌柜的。” 但他手脚都被束缚着，只好将求救的眼神投向施杰。 施杰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终究是不得不过来为他松开了束缚。 松开束缚之后，吉祥倒是一直规规矩矩地跟在林月茹身后，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 林月茹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 施杰和吉祥在后面跟着。 一行人随即出发去了孙府。 孙家在江都是有一处宅子专门用来过冬的。 林月茹先前调查的时候，也大概知道他们这宅子在什么地方。 更何况如今有吉祥带路，自然是十分顺利地来到了孙府。 孙府所在的地方十分僻静，外面看门的正在昏昏欲睡打盹儿。 一听见马车的声音，看门的被猛然惊醒。 他睁大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人，又看了看跟在身后极力低着头的吉祥。 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吉祥？你怎么会跟他们在一起？这是出什么事了！” 吉祥这会儿哪儿还有脸答他的话。 林月茹从马车上下来。 “告诉你们家小姐一声，林月茹登门拜访。” 看门地愣了愣，在原地没动。 他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嚣张来拜访的人。 说是拜访，可是既没有下拜帖，又没带什么东西。 还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带着自己的人来了。 这到底是兴师问罪还是拜访？ 见他不动，林月茹蹙眉：“你不动，是让我自个儿进去？” 那人被她语气里的寒意吓得打了个哆嗦。 再不敢耽误时间，飞快地跑了进去。 屋子里。 孙沐雯正含着怒气吃糕点。 旁边的丫鬟为她捏着肩。 “小姐，我听说今日那万香阁的开业十分成功，不少人都过去给他们捧场了，甚至很多大家族也都派人过去送贺礼了呢。” 孙沐雯嗤了一声。 “那是给她林月茹送的么？那是给她身后的陆府送的！若是小姐我也开一个铺子，追捧的人只会比她林月茹更多！” 丫鬟不敢说什么，只连连点头称是。 孙沐雯越想越气不过：“吉祥回来了没有？这个蠢货到底怎么办的事！” “我让他去砸了万香阁的场子，他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结果就做成这样？！他要是拿不出个说法来，我非得打断他的腿！” 她气得牙根都痒痒，用力攥紧了手心。 身后的丫鬟看出孙沐雯的怒气，不敢多说什么，只越发小心地给她捏着肩。 可还是因为孙沐雯的乱动，一不小心将她捏痛了。 孙沐雯猛地将桌子上的东西甩了下去，怒斥一声：“废物东西！” “真是蠢货，让你捏个肩都做不好，你还能做什么！” 那丫鬟吓得“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两眼泪汪汪的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生怕惹得孙沐雯更加不悦。 孙沐雯一边揉着自己的肩膀，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胡乱骂人发泄。 外头忽然进了另外一个小丫鬟。 急急忙忙地走进来道：“小姐，不好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茶杯就摔碎在了丫鬟脚下，吓得她一下止住了声。 孙沐雯怒骂道：“不好了不好了，整天就会说这一句！天大的好事都让你们说没了！” “一个个的全是废物！” 那丫鬟看到另外一个小姐妹已经跪在地上了，知道这是小姐的心情又不好了。 她紧咬下唇，不敢说一句废话，也跟着跪了下来。 前面跪着一个，后面又跪着一个。 孙沐雯看着她们就觉得心烦。 闭目平心静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方才那个小丫鬟急急忙忙进来的样子。 睁开眼不耐烦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那丫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也不敢再大喊大叫，只低声道：“小姐，林月茹来登门拜访了。” “什么？！” 孙沐雯猛地站了起来。 她猛地上前几步来到那丫鬟面前，“你说谁来了？！” 那丫鬟怯懦道：“小姐，外头有个女子，说她叫林月茹……” 话才说了一半，人就被孙沐雯一脚踹翻在地上。 她对这那丫鬟怒吼：“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说？！” “你是没长脑子还是如何！蠢货！林月茹来了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丫鬟被她一脚踹得痛哭出声。 却根本不敢反驳，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跪在她面前承受着孙沐雯不断翻滚的怒火。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兴师问罪 孙沐雯在屋子里骂了好一会儿，等怒气好不容易消散下去一些，才平复心情准备出去。 一想到林月茹上次打了她一巴掌，她这次还要笑脸相迎，孙沐雯就气得心肝肺都疼。 可是又实在没办法。 父亲临走之前已经再三叮嘱过她，千万不能和林月茹起什么正面冲突。 她这次在背地里使这种手段已经是自己偷偷做的了，万万不敢让父亲知道。 若是再在明面上给她难看，这事儿一旦闹出去，父亲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更何况，还有…… 孙沐雯越想越心烦意乱，又踹了那丫鬟一脚。 “还不给我滚出去！碍眼的东西！” 骂了几句后，心情舒畅了一些，她才起身出去。 孙沐雯一出去，屋子里的两个小丫鬟就抱头痛哭起来。 两人也不敢耽误时间。 拖着被打过的身子，又匆匆把屋子收拾好，才互相搀扶着离开孙沐雯的房间。 孙沐雯不情不愿地出去。 “月茹姐姐大驾光临，沐雯有失远迎，实在是……” 她出门后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可是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林月茹身后遮遮掩掩不敢露面的吉祥。 看见吉祥的一瞬间，孙沐雯的脸色就变了。 林月茹见状淡笑出声。 “孙小姐，不请我进去坐坐？” 完了。 这显然是来兴师问罪了。 孙沐雯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死死攥着手才没失态。 “这……月茹姐姐，你今儿这么大的阵仗，是作甚？” 林月茹不管她愿不愿意，自己已经十分自来熟地抬脚往里走了。 “进去说吧。孙小姐想必是不会介意我讨杯水喝的吧？” 话落，她已经进了孙家的大门。 孙沐雯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可是她不得不强撑着脸上的笑意，“自然是、自然是不介意的。” “月茹姐姐愿意来府上看望我，是我的福气。” 林月茹进门后，回头看了施杰一眼。 施杰立即会意，带着吉祥跟了上去。 孙沐雯落在身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护卫，想让人把吉祥带走盘问一番。 可是那人才刚上去想拉吉祥过去，施杰就已经叫出了声。 “孙小姐这是做什么？这人可是我们小姐带来的，您就这么动手抢，恐怕不好吧？” 孙沐雯哪儿想到连林月茹的一个下人都这么放肆，居然当着满院子的人直接喊了出来。 她变了脸色：“你这刁奴说话倒是有趣！” “这是我的人，我把他带回去是天经地义，哪儿来的什么抢人一说？倒是你，压着我的人这么久，我怎么知道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一边说着，她再度看了那护卫一眼。 有孙沐雯在一旁看着，护卫有底气了许多。 正要上前将吉祥从施杰手里抢走的时候，忽然从远处飞过来一个石子，稳准狠地砸在了他手上。 那护卫吃痛，手顿时无力地垂了下去。 孙沐雯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 林月茹淡笑着看她：“我瞧孙小姐今日气色不错，想必脸上的伤是好了吧？” 言外之意。 若是不介意的话，她可以再抽一巴掌。 孙沐雯瞬间回想起那日在韩家门前挨的那一巴掌，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现在还有痛觉一般。 她恨得咬牙切齿，几乎要装不下去。 “林月茹！你今日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这可是我孙家！不是你陆府，更不是你林月茹撒野的地方！你真以为我孙家好欺负吗？！” 林月茹转过身，恰好看到院子里有把椅子。 她转身把椅子拿过来，慢条斯理地坐下。 越过孙沐雯，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施杰和吉祥。 施杰立马带着人走到林月茹身后。 等两人都站在她身后之后，她才不紧不慢地看向耐心即将耗尽的孙沐雯。 “你方才问我，我今日来是做什么的？” 她轻笑一声，“我以为这事儿孙小姐心里该十分清楚才是。” “若是没有你让人去我的万香阁做那么一出好事，我又怎么会在开张的好日子，屈尊降贵来你们孙家走一遭？” 林月茹身后的施杰嘴角抽了抽。 他还是头一次听人说自己是屈尊降贵的。 他们掌柜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嚣张。 太嚣张了！ 孙沐雯却脸色一变再变。 从在门口看见吉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林月茹八成知道她做的那些好事了。 可是她不能认。 不管林月茹今日是不是带着吉祥来反咬她一口的，她都不能认！ 孙沐雯偏过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一整日都呆在家里，怎么会知道你们万香阁出了什么事。” 林月茹抚了抚指甲，“你不承认？也无妨。” “吉祥，将你知道的事情说一说吧。” 果然是这样！ 孙沐雯带着恨意看向林月茹身后的吉祥。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枉她平日对这吉祥那么好！ 把他从铺子里带出来，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做事！ 如今不过是让他办这么点事儿他就办不好！ 非但如此，还反过来攀咬上她一口？！ 孙沐雯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能当场就将那吉祥碎尸万段才好！ 吉祥清楚孙沐雯的心性和脾气，连抬头看她一眼都不敢。 低着头语速极快道。 “掌柜的，我原本是跟在孙小姐身边做事的。” “前日孙小姐知道您的万香阁要开张之后，就一直气不过。她说您给了她那么多次难堪，她决不能让您舒舒服服地将这个铺子开起来。” “孙小姐还说……她势必要让您的万香阁臭名昭著，要让您的万香阁臭到没有人敢靠近。” “你！你胡说！” 孙沐雯再也忍不下去了，尖声叫道。 “吉祥！我自认往日对你也不算差！今日到底是旁人给了你什么样的好处，让你来这样攀咬我！” 她气急，却还保持这最后一丝理智，知道自己绝不能认下此事。 “林月茹！我知道你今日万香阁开业，我一整日都呆在家里甚至连门都不曾出！” “可就是这样你还是看我不顺眼吗？现如今都拿了这样的借口来找我的麻烦了吗？！” 第二百四十八章 做贼心虚 孙沐雯不断拔高自己的声音。 企图通过将自己的声音不断提高而掩饰自己的心虚。 林月茹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若不是你做的，你急什么？” “孙小姐，我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越是这样……越像是做贼心虚。” 孙沐雯脸色涨红，恼怒地偏过头。 “你胡说，我根本没有！我也根本没有指使过他去做什么祸害你们万香阁的事情！” 孙沐雯顿了顿，眼珠子一转，忽然有了主意。 “而且、而且我前几日就已经因为手脚不干净而将这吉祥赶出去了！” 她憎恶地看着吉祥：“这等手脚不干净的人说出来的话，岂是能信的？！” 林月茹闻言都快要笑出声了。 也是难为她了。 情急之下还能编出这么个瞎话。 “若是你方才说的话，或许我还能信。” “可是，就在我在你门外等候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同你府上的不少下人都闲聊了几句。” “他们怎么说，就在今天早上，还见到吉祥受你的吩咐出府做事？” 林月茹眼里含着戏谑，“难不成是孙小姐做梦的时候，吉祥偷了东西被你打发出去了？” 孙沐雯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向四周站的远远的那些丫鬟小厮。 只见一个个都拼命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 孙沐雯如何不知，这还真不是林月茹在诓骗她。 这群蠢货！ 全都只会坏她的事！ 孙沐雯气得用力攥紧手心，指甲深深陷入肉里也不自觉。 她脸色不断变幻，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反驳。 林月茹见她这样，也看出来孙沐雯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 这人她已经戏弄够了，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看着孙沐雯，笑道：“我今日来，也不是为了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毕竟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想抵赖，也不是能轻易瞒过去的。孙小姐是聪明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 孙沐雯面白如纸，死死攥着自己的裙子。 林月茹从台阶上一步步走下来。 “我本来是拜访拜访孙大人，将孙小姐做的好事同他好好说说的。可是看如今这样子，恐怕我来的不巧，孙大人不在府上？” 一提到父亲，孙沐雯顿时慌了。 她连忙道：“我父亲已经回京城了！如今这孙府只有我一个人！” 林月茹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即便孙大人回了京城，以家父的能力，给孙大人去信一封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孙小姐应该清楚吧？” 孙沐雯脸色又白了两分。 “不过既然孙大人已经回了京城，我也不愿轻易叨扰他老人家。” “可今日这事儿，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孙沐雯的脸色还没刚好看一点，就又随着林月茹的话变得异常难看起来。 “你到底想如何？！” 她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这句话。 林月茹淡笑道：“我想如何？” “孙小姐让人到我万香阁做那么不堪的事情，差点害得我成了全江都人的笑柄，甚至多日的心血都付之一炬！” “如今孙小姐还来问我想如何？” 孙沐雯心如擂鼓，逐渐开始后怕起来。 她起初想到这个主意的时候，只是想看林月茹倒霉而已。 可是如今被林月茹这么一说，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自己真的做成功了，那林月茹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情况！ 林月茹给她打好预防针后，便淡淡开口。 “我的要求也不高，不过是希望孙小姐能赔偿一下我的大门损失费、人工劳力费、精神损失费……仅此而已。” “你跟我要钱？！” 孙沐雯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林月茹如今好歹也是陆府的大小姐，还是万香阁的掌柜。 不是说今日万香阁的生意十分火爆么？ 她还用得着来跟自己要这点小钱？！ 林月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你害我损失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时间，我自然是要找你讨回来的。” 孙沐雯气极反笑。 同时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林月茹威胁她要把此事告诉父亲，她还会恐慌上几分。 可是她竟然只是跟自己要钱？ 难不成林月茹在陆府的处境根本没有外面传言中的那么好？ 还是说…… 其实她的万香阁根本就没有那么赚钱？ 不管怎么说，林月茹会提出跟她要钱这个要求，就说明她的眼界不过如此！ 何况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问题。 孙沐雯松了口气，甚至再看林月茹的时候眼里都带了几分怜悯。 “既然是为了要钱，你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 她缓步上前，寻了个椅子准备坐下。 “你说吧，要多少银子？” “三千两。” 林月茹淡声开口。 孙沐雯一个踉跄差点摔坐在地上。 “你、你说多少？！” “三千两啊。” 林月茹理所当然地看着她，一副疑惑的样子： “难不成孙小姐连三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孙沐雯被她气得心口堵得生疼，险些一口血都喷出来。 “林月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三千两银子，你可真敢说！你当我家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 林月茹疑惑地看着她，又看了看这孙府的各处装潢摆设。 “我以为孙府这么气派，应当是不在乎这点银钱的。” 她又看了看孙沐雯，一副怜悯的样子：“平日里看着孙小姐穿金戴银的，我还以为你日子过得不错呢。万万没想到，居然连一点零花钱都拿不出来……” “……？” 一点零花钱？！ 她可真敢说啊！ 谁家没事拿三千两给孩子当零花钱？！ 可孙沐雯向来不是会轻易服输的人。 林月茹越是这么轻飘飘的语气，她越是觉得不服气。 “你胡说什么！” “我们孙家怎么可能过的拮据！我父亲一向十分疼爱我，区区三千两银子罢了，我自然是拿得出来的！” 林月茹笑着伸手：“那便拿吧。” 孙沐雯一噎。 林月茹神清气爽地坐了回去。 “我今日就在这儿等着，什么时候孙小姐将三千两拿给我了，我便什么时候回去。” 孙沐雯死死咬着后槽牙，恼怒和愤恨一起涌上心头。 她隐约觉得自己又被林月茹摆了一道！ 可是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银子！” 第二百四十九章 狠宰一笔 孙沐雯家里自然是找不出三千两银子的。 她甚至不知道林月茹提出这个要求到底是真的想要钱，还是就是为了羞辱她一番。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望着外面坐着的人。 仿佛就真的是在等着她把钱拿出来。 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孙沐雯有些慌了。 她不想也不能把这件事情闹大。 林月茹现在有她的万香阁，还有陆家做支撑，一旦把事情闹大只有她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孙沐雯一咬牙。 把自己积攒多年的首饰，甚至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一部分家底都拿了出来。 “你去帮我把这些东西都当掉，要快！” 那丫鬟惊呆了，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有点不敢置信。 “小姐，这可是夫人先前留给您的，您……” “如今我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指点点了？！” 眼看着孙沐雯又发脾气了，那丫鬟不敢再置喙她的决定。 匆匆低头接过孙沐雯收拾好的小匣子，从后门走了出去。 很快，守在门外马车旁的一个男子就进来，在林月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她淡笑着点点头，“不用理会。” 像孙沐雯这样的人，若是不将她打的痛了，她又怎么可能会记着有些人是不能招惹的呢。 先前她怎么做她都觉得无所谓，也并不在乎她这点跳梁小丑似的表演。 但是此次她将主意打在万香阁头上，她不能忍。 这是她的心血，也是很多人安家立命的支柱。 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动的底线。 孙沐雯带去的都是极珍贵的东西，那丫鬟也不敢一次性全都当了出去，怕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她分了几次，去了好几个店铺才将所有的东西都当出去。 最后，捧着一沓银票，急匆匆地从后门回来了。 接过那一沓银票，孙沐雯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念想，是让她在关键时刻保命用的。 可是如今却因为林月茹，她不得不把这份保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林月茹！ 她迟早会让这个碍眼的女人付出代价！ 咬了咬牙，孙沐雯揣着怀里的银票走了出去。 林月茹抬眼，笑：“凑齐了？” 孙沐雯铁青着脸，将手里的小匣子依依不舍地递过去。 没说话。 林月茹也不在意她的态度。 有白得的钱能拿就已经很好了，还能要求冤大头笑脸相送么？ 她毫不客气地将小匣子从孙沐雯手里接了过来。 说抢也不为过。 孙沐雯再度咬了咬牙，咽下了这口气。 林月茹当着她的面将小匣子打开，把里面的银票一张一张拿出来数。 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算今日受益多少一般。 孙沐雯被她的态度羞辱得几乎要站不住。 她脸上布满一片羞红：“林月茹！你哪儿还有一份世家小姐的样子！” 世俗！ 卑鄙！ 无耻！ 下流！ 林月茹朝着她淡然一笑：“我本来就没有。” 她是死里逃生摸爬滚打出来的。 更何况，跟孙沐雯这种人，她还讲什么风度？ 点完钱之后，她把银票都抽了出来，将小匣子拿在手里掂了掂。 朝着孙沐雯抛了过去。 孙沐雯被她忽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还是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个匣子。 林月茹笑：“钱我收着，这匣子就不要了。” 孙沐雯还没琢磨透她话里有没有别的意思，就听她接着道。 “我瞧着这匣子的木料倒是不错。若是那天孙小姐吃不上饭了。将这匣子拿去当了，应该也还能撑几日。” 说罢，她轻笑着离开。 身后跟着的施杰低下头，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笑意。 他算是看明白了。 他家掌柜的就是个狠角色，绝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她要是心情好的话，那什么都好说。 可要是真的碰到她的逆鳞，那就真的是自寻死路。 好在，她一向对自己人十分仗义。 这么想着，他看向林月茹的背影，又多了几分感激。 林月茹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 一回头，看向惶恐又忐忑、不敢随意迈步的吉祥，自然到：“还不走？” 吉祥心里一松，脸上浮现出感激之色，快步跟了上去。 “慢着！” 孙沐雯因为方才林月茹那番话，脸上都已经气成猪肝色了。 什么叫没钱吃饭的时候还能撑几日？ 这不就是嘲讽她还要当东西才能拿出来这笔钱么！ 她林月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不给人留活路了！ 林月茹置若罔闻，见吉祥跟上后，转头就走。 孙沐雯的话被当做耳旁风一样掀了过去，面上更加过不去，心里也恨得紧。 今日实在是被羞辱地紧，她要是不做些什么，恐怕今日孙府这些人以后没有一个人会把她放在眼里了。 孙沐雯看了一眼旁边的人，“还愣着做什么！去把人给我抓回来啊！” 那小厮方才亲眼看着林月茹将他家小姐逼到如此境地，对林月茹已经十分恐惧。 他踌躇着不敢真的上前去拦。 孙沐雯见状，拿着手上的匣子就甩了过去。 “如今是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 毕竟那小厮还是要仰仗孙家过活的。 他被那匣子砸得闷哼一声，却不得不立即整理好自己的状态，上前去抓吉祥。 施杰一个跨步，挡在了吉祥身前。 方才进来同林月茹耳语的那个男人也很快进来，将吉祥连同施杰一起护在身后。 后面闹出这样的动静，林月茹自然不能再装作听不见。 她回头，看着孙沐雯淡笑道：“孙小姐这是意欲何为？” 孙沐雯咬牙切齿瞪着她：“林月茹！” “你来我孙家讹我这么一大笔钱就算了，我不同你计较！可是你如今连我的人也要抢走，是不是太过分了？！” “你的人？” 林月茹细细咀嚼着这三个字。 孙沐雯意有所指地看向被护起来却仍在瑟瑟发抖的吉祥。 “吉祥是我的人，恐怕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了吧？你如今要将他带走就是何意！” 林月茹扫了一眼吉祥，又看向孙沐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孙小姐说的是他啊。” 她笑了笑，“这人原先是孙小姐的，不过现在，我要了。” 第二百五十章 不忠不用 孙沐雯气得还没说出话，就被林月茹再度抢白。 “据我所知，这吉祥并非孙府的家仆，也并未和孙府或是孙小姐签过什么卖身契。所以他要去什么地方，恐怕孙小姐还管不到那么宽。” 林月茹赶在孙沐雯说话前又补充了一句：“或者孙小姐若是真的要追究到底的话，大概你和吉祥二人之间所剩下的也就只有一些金钱纠葛了。” 她故作思索，迟疑着从手上的银票里抽出一张。 “这些够么？” “……” 这是在打发叫花子的吗？ 她在乎的是这点钱吗？！ 孙沐雯从胸腔涌出来的怒意和恨意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吞噬！ 她从未见过像林月茹这般不依不饶，又咄咄逼人的人！ 她真是该死！ 孙沐雯气得耳中一片嗡鸣，已经听不清林月茹在说什么了。 到后来，她甚至也看不清林月茹的脸了。 摇摇晃晃地，缓缓倒了下去。 竟是被……气晕了！ 旁边几个丫鬟原本瑟缩在一边不敢说话。 这会儿等孙沐雯彻底倒在了地上才发觉过来。 吓的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 林月茹看着孙沐雯竟真的被气晕过去了，心情一时还有几分复杂。 这人也…… 太经不起折腾了。 罢了。 今日已经敲诈了她这么一大笔钱，今后只要她不来招惹自己，她就不会再去找孙沐雯的麻烦。 林月茹看了施杰和吉祥他们一眼。 几人会意，立即跟在她后面，从容不迫地出了孙府的门。 孙府本就无人敢拦他们，如今孙沐雯晕倒之后府中一片手忙脚乱，更是没有人顾得上他们。 林月茹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了孙府。 回到万香阁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万香阁此刻空无一人。 铺子里的人、作坊那边的人，都已经被林月茹下令去庆祝了。 林月茹扫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屋子，回头对施杰道：“你也去找他们吧，这会儿应当还没散。” 施杰坚定地摇摇头，“我陪着掌柜的。” 林月茹笑：“我这儿暂时用不到你，你去玩玩吧。” 他也算是从苦海中被拉出来的，如今这么大的好日子，怎么可能不想去庆祝一番。 见林月茹这么说，施杰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掌柜的，那您自己小心些。” 施杰退了出去。 店铺里一时只剩下了林月茹、吉祥和陆大人派来护着她的那个护卫。 林月茹坐在后院她让施杰专门做的躺椅上。 摇摇晃晃的，让她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实在是安逸。 仿佛消解了她一整日的疲惫。 吉祥恭敬地站在她前面，心下十分忐忑。 他今日算是彻底见识到了林月茹的雷霆手段。 虽说她把自己从孙府带了出来，可是带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他实在琢磨不透。 不敢想，也不敢问。 半晌，林月茹忽然开口。 “你跟在孙小姐身边几年了？” 吉祥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却还是恭敬道：“掌柜的，三年了。” 他也随着施杰他们一样叫她掌柜的。 林月茹不置可否，睁开眼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眼。 “这三年，她对你如何？” “尚……尚可。” 吉祥不敢说谎。 “孙小姐是看重我那点小聪明，所以才会将我从铺子里带出来。这三年时常会让我帮她做些事情。” “做的好的时候，会有奖励。但是做砸了的时候……挨打挨骂也是常有的事。” 吉祥自嘲般地笑笑。 他这种人，本来就是贱命一条掌握在旁人手里。 孙沐雯就是他的主子，若是她高兴，让他学两声狗叫他也是没资格质疑的。 林月茹仿佛看透他心中所想，淡淡笑了笑。 “若是如此，你先前的日子应当还算是过得去？” 吉祥心里浮起不详的预感，无力地辩解： “掌柜的，虽说银钱上孙小姐并未短缺过小人，可是她并不把小人当人看。平日里若是她高兴了还好，可要是不高兴了，是个人都会成为她发泄的对象。” “小人……实在受不了她的虐待。” 他声音极低，甚至还发着颤。 林月茹却并未有任何的心软。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你背叛她的理由。” “你说她待你不好，时常拿你发泄。” “可是我让施杰检查过你的全身上下，并没有一处伤痕。说明她无论待别人如何，至少是从未打过你的。” “至于骂，或许倒是有几声吧。” 可是像孙沐雯那样自恃清高的世家小姐，她即使是骂，又能骂的多难听呢？ 左不过是几句蠢货罢了。 吉祥听到这儿，已经知道自己在林月茹面前多半已经宣判死罪了。 他绝望又无力地闭了闭眼。 果不其然，下一刻林月茹毫不留情的声音就在院中响起。 “我这儿不会留一个背叛者。” “我已经将你从孙府带了出来，往后的路，你自己走吧。” 话落，她继续闭眼躺在摇椅上假寐，也不管吉祥脸上滑过多少泪痕。 吉祥知道，林月茹是不会收留他了。 这个结局从孙府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有过猜测了，可如今真的面对时，他还是忍不住失望、难过到极致。 他太向往了。 看到林月茹对待下人的态度、做事的风格，他太憧憬了。 他实在是太想跟在这样的人手下做事，而不是跟在孙沐雯那样只会打骂人的小姐手下。 可林月茹这等聪明的人，怎么会轻易接受一个曾经卖主求荣的人？ 他深呼吸几口气，勉强止住满面的泪水。 一掀衣服跪了下去，拜倒在地给林月茹行了一礼。 “多谢掌柜的救命之恩，吉祥没齿难忘。” “若、”他声音发颤，“若是有朝一日掌柜的有用得着吉祥，吉祥定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林月茹抬了抬眼，点点头。 “也希望你今后，一切顺遂。” 因为她这句话，吉祥堪堪止住的泪水又有往下落的趋势。 他恐污了林月茹的眼，匆匆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后就转身逃一般跑出了院子。 陆大人给她的护卫沉默寡言，从不会打扰到她。 只会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时刻做好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她的准备。 林月茹躺在摇椅上，闻着满院子都是面包的香气。 她享受这样静谧的时光。 因为，已经不知道还能过几日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脱胎换骨 不多时，施杰他们就庆祝回来了。 他们今日在兴安的张罗下，去的是一个平日里万万不敢肖想的酒楼。 每个人都有些微醺，晃着身子勾肩搭背地往回走。 就连水秀他们几个女子，都十分兴奋。 微红着脸跟在兴安他们后面，偶尔听见他们说几句好笑的话，就跟着一起低笑起来。 今日，实在是太幸福了。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日，也能靠自己的双手赚这么多钱。 从未想过，自己也有从泥沼里爬出来的一天。 众人晃晃悠悠地进了万香阁的后院，施杰率先看到摇椅上睡眼朦胧的林月茹。 惊得他醉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掌柜的，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水秀也看过来，“掌柜的，夜里这么寒您怎么在这儿就睡了，万一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林月茹被吵醒，睁开了睡意朦胧的眼。 她就这么躺在摇椅上，笑着看他们一个个喋喋不休地叮嘱她。 直到后来，水秀和施杰他们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毕竟林月茹是掌柜的。 真计较起来的话，他们也没资格说这么多。 水秀讪讪道：“掌柜的，您别在意。我们就是怕您着凉，我们没有旁的意思。” “我知道。” 林月茹从躺椅上起身。 “我看着很像不识好歹的人么？” 院内的气氛瞬间因为林月茹这句玩笑话而轻松了很多。 林月茹看着众人，轻轻一笑。 “可吃尽兴了？” 水秀第一个激动地点头，“尽兴，十分尽兴！” “掌柜的你不知道，今日我们去的是一家大酒楼！先前我连陆府的门都很难出去，哪儿敢想去什么酒楼！” 她比比划划地说着，十分夸张。 “而且今日去了之后，那些人对我们的态度都极好！尤其是知道我们是万香阁的伙计之后，还特意说喜欢我们的面包！” “掌柜的，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 听得出来，水秀今日应该喝了不少。 旁边一个年长些的拉了拉她的胳膊，“水秀！” 先前她们刚进来的时候，也是互相防备着。 唯恐谁把自己的技术学了过去，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丢了。 可是时间一长，又在林月茹的刻意引导下，几人之间早就没有什么隔阂了。 反而互相之间都很体谅对方的不容易，平时做工也是十分和谐的场面。 林月茹摇摇头，“无妨，她说的都是实话，我没什么不爱听的。” 那女子感动，眼眶也微微泛红，扶着水秀没再说话。 “今日只是一个开始，我们往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林月茹说话掷地有声。 “你们依仗着万香阁出人头地，万香阁也依仗着你们才能长久地运行下去。你们和万香阁，是互相成就。” “今日万香阁能被人喜爱，少不了诸位的功劳。” “只要我林月茹还在一日，只要这万香阁还在一日，你们就永远可以如今日般自在、快活。” 她这一番话说完后，底下几个人都已经红了眼眶。 就连施杰和兴安他们，也默默背过脸去。 林月茹见众人都有些动容，一时间院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她故作嫌弃道：“好了好了，哭哭啼啼得像什么样子。” “明日铺子还要照常开张，谁要是起不来，我可是要扣谁的工钱的！” 水秀噘着嘴喊出声：“掌柜的！您变脸也变得太快了！” 她酒量不佳，实在是醉得有些厉害。 “掌柜的，水秀醉了，我这就带她回去休息！” 旁边的女子怕她再呆下去会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连忙拉着水秀回了屋里。 外面的几个小厮纷纷跟林月茹打了个招呼后，也退了回去。 只有兴安，默默留了下去。 施杰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同林月茹行了一礼，带着作坊的人回去了。 后院有一颗桃树，这会儿虽然光秃秃的，可是底下却也摆了个石桌和几个石凳。 林月茹看着兴安，觉出他有话要说，指了指那石凳。 两人在树下落座。 兴安醉醺醺道。 “掌柜的，我今日、很开心。” 除了被金来带回去，说从此他有人罩着的那日之外，就只有今天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林月茹不语，从空间里给他倒了一杯灵泉水。 推过去之后，兴安只轻抿了一口。 “掌柜的你不知道，我们从前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那些酒楼。” “因为那些大酒楼里，总会有些吃不完的饭菜。人家随便从指缝里漏一点，就够我们一日的吃喝了。” “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也有堂堂正正坐在里面吃饭的那一日。” 他眼里闪烁着泪花，“掌柜的你知道么，那些小二看着我的时候，眼里只有谄媚，没有丝毫的瞧不起。掌柜的，酒楼里没有一个人瞧不起我……” 兴安的话说的颠三倒四的，林月茹听得有些费劲，可也知道他又多开心。 无论什么时候，人都是踩低拜高的。 今日兴安有钱了，自然不会再受到从前那样的苛待。 林月茹将灵泉水再度推了推，“喝水。” 兴安顺从地接过，又抿了一口。 似乎是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清醒一般，兴安趁着醉意朦胧之际，低声又快速道。 “掌柜的，若是金来哥还在……今日他应该也会很开心吧？” 林月茹顿了顿。 难以避免地因为这个名字的出现而有些出神。 一旁的护卫见状，默默地挪远了些。 兴安低声道：“掌柜的，金来哥……现在还好吗？” 林月茹低下头，久久没有说话。 她该怎么说。 她能怎么说呢。 自从金来去了丹阳之后，她怕他有暴露的危险，怕太子的人识破。 她顾虑太多，从不敢轻易给他去信，更不敢以任何方式打听他过的如何。 如今兴安迟疑着问出这句话，让林月茹无端生出几分羞愧的心。 “应当……是好的。” 半晌，她才艰难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兴安却松了一口气，眼底染上几分笑意。 仿佛这样一个答案，就已经是最好不过了。 “掌柜的，我信您。您既然说金来哥没事，那他就一定没事！” 见他这样，林月茹更觉得羞愧难当。 好在兴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就不再追问了。 他起身将杯中的灵泉水一饮而尽。 “掌柜的，我先退下了。”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思不正 好半晌她才收回心绪，缓缓起身。 屋子里隐约传来咳嗽声，还有难受的干呕声。 这些伙计们大多都不胜酒力，可今日实在太开心了，忍不住多喝了几杯。 此刻，这多喝几杯的后果就渐渐显现出来了。 林月茹起身，进了她们休息的屋子，挨个把她们扶起来，连哄带强迫地把灵泉水灌了进去。 一杯水下肚，众人都好受了很多，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林月茹不放心他们，直接歇在了后院。 第二日一早，见众人果然按时早早起来了她才放心。 今日因为已经不是开张这样的大事，她就没让水秀她们做那么多的准备，只说尽力而为。 面包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能贪多的。 总不能日日都那样折腾他们，还是得让外面人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知道他们的面包并不容易才行。 只不过众人都没想到。 经过昨天声势浩大的开张之后，今日万香阁的人气居然还是丝毫不减。 甚至隐隐有和昨日一较高下的意味。 昨日因为外面排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许多人自知轮不到自己就走了。 今日自然是要赶个早班车的，万香阁还没开门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更别提是那些昨日被林月茹许了优惠的，以及一些昨日买过之后念念不忘的回头客。 所以今日一开门，就又是忙不完的一天。 所幸陆紫安办事十分利落。 昨儿才把找人的事情交给她，今日上午，她就带着人来后院了。 这会儿林月茹正帮着水秀她们做面包。 陆紫安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往里走。 原本还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主的模样，却在快要进门的时候，忽然变得蹑手蹑脚起来。 连带着后面跟着的人也不明所以地放轻了步子。 有不懂事的跟旁边人交头接耳了几句，陆紫安立即不满地回头看过去。 “吵什么？若是打搅到了姐姐，你们能担得起责任？” 后面的人被她凶的话也不敢说了，一个个都如同鹌鹑一般所在后面。 林月茹一出门，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大鹌鹑领着小鹌鹑站在院子里的模样。 她忍不住勾唇，“来了怎么不说？” 陆紫安朝她讨好地笑笑，“姐姐，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你么。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情，索性就带着他们在外面等一会儿。” 林月茹看着她撒娇的模样，哪怕还有些疲惫，这会儿心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好了，把人带过来吧。” 外面水秀他们都很忙，确实站在外面也是个打扰。 她干脆把人带进了她平常休息的那间屋子。 这对她们来说自然是受宠若惊的。 尤其是这会儿见到外面大名鼎鼎的林月茹，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了，规规矩矩地跟着陆紫安往里走。 大家都知道这样的机会来之不易，自然都格外珍惜。 林月茹坐下后给自己和陆紫安倒了一杯水。 而后才坐在椅子上，打量面前的这两派人。 陆紫安主动介绍：“姐姐，这是我连夜从庄子里给你选上来的人。这儿的人大多身契都在我们手里，所以人很可靠。” “而且我挑的也都是老实可靠的人，绝不会有偷奸耍滑的。” 林月茹点点头，一边喝水，一边状若无意地抬头看着她们。 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是一言未发。 这种平静的打量，一言不发仿佛质问一般的感觉，很快就让她们觉得不舒服了。 仿佛是瞧不上她们，却不愿意直说似的。 有的还能耐住性子，只是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有的却受不住，不顾及体面，直接偏过了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林月茹笑着指了指。 “这个，那个，还有后面那个，就送回庄子上吧，其余的可以先留下。” 陆紫安张大嘴，指着她最后点的那个人道： “姐姐，这个也送回去吗？” 这可是庄子上王嬷嬷的闺女，听说十分能干，王嬷嬷把她送来的时候可是抱了很大的希望的。 林月茹偏过头笑着看她，“你想要？那你留着？” 陆紫安连忙摇摇头。 哪怕是林月茹不要的人，她也不会去碰啊。 王嬷嬷的闺女显然心情比陆紫安还要差。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月茹。 “大、大小姐，为什么我也要走？！” 看上去是恭敬的问句，其实里面分明就是质问了。 林月茹淡淡地偏头扫了她一眼，不予理会，继续低头喝水。 陆紫安一看，虽说还是不甚理解，可是却当即皱着眉头赶人。 “大小姐选谁都看她的心情！她想选你便能留下，她既然不想要，那你再回庄子里就是了！废什么话！” 陆紫安一说话，那王嬷嬷的闺女咬着唇低下头，不敢再有疑问了。 虽说看上去，分明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可林月茹才顾不了那么多。 她只会留下对自己有用的人。 等被她点出去的那几个人都被送走之后，林月茹才扫了一眼他们。 “先洗个手，换上我们的工服吧，我带你们过去。” 几人暗自雀跃，忙不迭地点头。 说是工服，其实就是林月茹为了方便而自己制作的一个类似围裙的东西。 毕竟做的是要入口的东西，无论什么时候干净都要放在第一位的。 几人换好了衣服，又好好洗了一番之后，才小心翼翼跟在林月茹身后。 她打量了几人一番，把人安排在了不同的屋子里，负责不同的工序。 “以后这就是你们师傅，你们就负责同她们一样的活儿。不过这几日不用你们上手，多看多问多学，先熟悉了再说。” “是，大小姐。” 其实这会儿被林月茹拆分成了这么多步骤之后，已经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言了。 每一步都是很简单的工序。 更何况还有她的灵泉水在。 只要不是故意搞破坏，就做不出太难吃的东西。 等把人都安排好之后，陆紫安才蹭过来。 “姐姐，你今日为何要把那几个都赶走啊？” 林月茹扫她一眼，“想为王嬷嬷那个闺女抱不平？” “绝对没有！” 陆紫安急声开口。 “我怎么会为她抱不平呢！我就是想着……王嬷嬷也算是我们陆府的老人了，当初是从京城跟着一起来的……” 她既然那么满心希望女儿离开庄子，跟着在江都见识些大世面。 可是如今却被林月茹毫不犹豫地送了回去，恐怕王嬷嬷会伤心的吧？ 林月茹平淡道：“她心思不正，留在江都也没什么好处。” 第二百五十三章 准备施粥 且不说她是被娇惯的最厉害的一个。 只不过是晾着他们给一个下马威罢了，她就这么快表现出了不悦。 这样的人要是真的留下，是留着以后给她找气生么？ 还是要当尊佛供起来？ 还有她的那点小心思也过于昭然若揭。 旁边的丫头们哪怕知道是要来江都，也不过是将脸仔细洗干净，稍微擦了些不起眼的粉罢了。 可是那丫头，却是好好打扮了一番，就差在头上插朵花了。 这是来干活的，还是打着主意来招蜂引蝶的？ 陆紫安听她这么说完，震惊地张了好一会儿的嘴。 好半晌才慢慢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姐姐，你太厉害了！你总是能一眼就看透一个人在想什么！” 林月茹心道，不然不是白辜负了前世学的那么久么。 她笑道，“这不算什么本事，你若是多看看，你也可以。” 自打听了林月茹的这番话之后，陆紫安就像是着了迷一样。 不管是什么时候，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人家说话的时候、走路的时候、干活儿的时候，她总是要在一旁认认真真地打量上一番。 时间长了，铺子里的小厮都不敢再看她了。 一见到陆紫安来了，纷纷面红耳赤地躲开。 偏偏陆紫安自己还不觉得。 她不满地拉住唯一一个没那么躲着她的兴安。 “他们是怎么回事儿？见了我总是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他们不成？！” 兴安哪儿敢说是因为她的眼神太直勾勾的，每次都像是要把他们抓起来吃了似的大家才不敢靠近她的。 他只能含糊笑笑：“怎么会，大家没有躲着您，就是最近太忙了。” 陆紫安哼了一声，看着不太信。 她退了一步：“算了算了，既然他们都很忙，那我就跟着你好了。” “跟、跟着我？” 兴安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陆紫安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对啊，他们都不敢看我，我只能跟着你了呀。” “你放心，我是不会打扰你干活儿的。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就是了，我就是在一旁跟着你，看看你是怎么做的罢了。” “……” 那不是更瘆人了？ 就像是身边时时刻刻跟了一个监工的似的。 兴安咽了咽口水，“二小姐……那、去茅房你不会跟着吧？” 陆紫安脸一红，一巴掌呼在他背上。 “胡说八道什么！谁愿意看你去上茅房！” 她声音大了些，周围许多人都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 兴安脸色通红，顾不得什么尊卑体面，拉着她的手就把人拽去后面。 “二小姐，您可小点声！外面那么多人呢，传出去对您名声可不好！” 他一个小乞丐都知道的道理，偏偏她都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小姐，却还要他来提醒。 陆紫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谁敢说我？我姐姐可是林月茹！” 兴安看她这副摇头晃脑一副自己有靠山的样子，忍不住低头抿了抿唇角。 “你姐姐是林月茹又如何了？” 林月茹从后面走过来，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陆紫安如同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一般，瞬间站直了身子。 “没、没什么！姐姐，我可没做什么坏事！” 陆紫安结结巴巴地辩解，又急着拉了拉兴安的衣角，让他替自己作证。 兴安哪儿会在林月茹面前胡说，低了低头恭敬地站着。 陆紫安更气了，小声戳着他道： “兴安！你倒是替我说句话啊，我是不是没做什么坏事？！” 兴安被她戳地不自在，悄悄往前挪了一小步。 低声道：“掌柜的，二小姐倒是也没做什么。” 陆紫安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着笑意。 她就说她没做什么嘛，她怎么会借着姐姐的名头给她添乱呢。 “二小姐不过就是喜欢寸步不离地跟着店里的伙计罢了，走一步就跟一步，还喜欢……盯着他们的脸看。” 兴安面不改色地把她卖了。 陆紫安：“？！” “兴安！” 她上前要打他，“你在我姐姐面前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黏在你们屁股后面了！” 兴安早猜到她不会承认还会恼羞成怒打他，提前往旁边躲了一步。 他无奈道：“二小姐，若不是你实在太影响他们做事了，我是万万不会跟掌柜的说的。” “你还敢躲！” 陆紫安才不听他的解释，追上去就要接着打他。 刚上前两步，就被林月茹一手拉了回来。 “好了。” 她无奈道：“不管是真是假，你就别在前面玩了。” “前面人手不多，这几日他们本来就很忙。况且外面人多眼杂的，万一有个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冲撞了你也不好。” 陆紫安十分勉为其难地垂下头，应了一声：“好，姐姐。” 林月茹说的话，她不能不听，也不敢不听。 见她一副失落的样子，林月茹笑着又给了颗糖： “好啦，我带你去做点更好的事情，好不好？” 陆紫安眼睛一亮，“好！去做什么！” 林月茹笑着看她一眼，对兴安轻抬下巴示意他回去接着做事。 “兴安，你先回去盯着铺子吧。” 兴安快速扫了一眼陆紫安，飞快地低下头，“是，掌柜的。” 兴安走后，陆紫安就更兴奋了。 “姐姐，究竟是什么事？你这么神神秘秘的！” 林月茹也不卖关子。 “带你去施粥。” 陆紫安面上明显愣了一下，很快没有方才那般莽撞兴奋的样子。 她认真点点头，“好，我随姐姐一起去。” 先前已经在江都人面前许下了承诺。 林月茹会将开张当天所赚的三分之一的钱，拿出来救济穷苦百姓。 她已经大致想了两条路。 一条路是吃饱，另一条路就是身安。 第一日，她会带着人在外面施粥。 但凡是穷苦之人，都可以来她这儿讨一碗粥，拿一袋米。 如此，虽说解不了他们穷苦的根本原因，可是至少也能让每个人都暂时吃顿饱饭了。 第二日，她会请江都的名医圣手，在外义诊。 无论是诊费，还是拿药的钱，都由她一个人出。 自然，要做这么多事，仅仅拿出三分之一的钱绝对是不够的。 好在她先前还有一些剩余，以及剩下那三分之二，她都可以投入进去。 唯有让众人知道你是谁，事情才会变得好做。 第二百五十四章 打抱不平 陆紫安知道她的打算之后，立即表示她可以帮忙找郎中。 林月茹道：“不用，此事我先前已经拜托给了父亲，想必他已经处理好了。” “我们今日就是去做些准备，后日开始正式施粥，大后日开始义诊。” 毕竟先前许下了承诺，如今整个江都的人都在看着她，她于情于理都不能拖太久。 陆紫安连连点头，“我明白的，姐姐。” 将万香阁的事情交给了兴安，叮嘱他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即去找自己之后，林月茹就离开了。 她这一日带着陆紫安，在外收购粮米。 但却也不能动作太大。 若是她一日之间买的太多，这粮价就该因为她而有所变动了。 万一要是出现什么哄抬粮价的局面，那就适得其反了。 林月茹在江都小范围地收购了一些后，就将事情交给了娄管事。 娄管事的老本行便是做采买的，自然十分懂行。 短短一日，他就在江都和周边的城池，将林月茹所需要的粮米买齐了。 “小姐，这是如今我能买到的所有粮米。若是不够的话，到时候我们府上的粮仓里还有一部分，也可以拿出来先用。” 林月茹扫了一眼，“足够了。” 娄管事已经做得十分好了。 换了让她来专门去做采买这件事，她还真不会做得比他更好。 娄管事见她点头，才放下心，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怕误了林月茹的事，他忙的一整夜都没合眼。 林月茹递了个沉甸甸的荷包过去。 “娄管事这几日为我奔忙，实在是辛苦，快些回去好好歇歇。” 娄管事受宠若惊，连连推拒。 奈何林月茹坚持要给，他退都退不掉。 虽说推的时候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可是等揣着荷包走的时候，脸上到底是多了些笑容。 人向来是不吝啬付出的。 怕只怕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对方却心安理得根本不往眼里放。 那才出真的让人寒了心。 如今林月茹这么大大方方地奖赏，反倒让娄管事以后只会更加用心地为她做事了。 粮米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林月茹就将手下的人叫过来问场地的事情了。 施粥那日想必人不会少，若是地方小了，或者是太吵闹扰民了，那都是不好的。 好在陆府的人做事都十分有分寸，一日的时间就已经将地方的问题妥善解决了。 这边将根本问题解决了之后，林月茹就让人开始在外宣传了。 陆府明日，就会开始施粥。 外面百姓自然是雀跃不已。 虽说当初林月茹是在众人面前许下的承诺牌，可是人家若是不愿意了，谁又能说上什么。 如今人家还愿意这么做，不过是能说明人家信守承诺又重情重义罢了。 不过很快，外面又起了另外一种传言。 说是有人看见了陆府买粮的车。 光是看见那么多粮米就能猜到，这一定是花了大价钱的。 而林月茹当初不过是说拿出三分之一来用。 这三分之一就质疑做这么多事、买这么多东西，可见林月茹的万香阁在那一日里就赚了多少钱！ 人向来是不患寡而患不均。 见到万香阁赚了这么多钱，一时间眼红的、嫉妒的，说什么的都有。 施杰他们听到外面的传言之后气得发抖。 自家掌柜的没日没夜的做事，这万香阁她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别说是没赚那么多钱了，就算是赚了又如何！ 那是她应得的！ 这群忘恩负义的人！ 亏得掌柜的还为了他们那么奔忙！ 林月茹听说了倒是过来宽慰了他们几句。 “善妒本就是人的本性，尤其是在看到有人过的比自己好那么多的时候。哪怕他们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也很容易被人煽风点火的利用。” “他们的眼界只有这么宽，这也不能全怪他们。” 见自家掌柜的还在替他们说话，施杰他们更气了。 转头就忍不住去街上将那些嚼舌根的人臭骂了一顿。 “你们倒是看见那粮米了！可是那车上有一粒米是我们掌柜的为了自己买的吗？！” “我们掌柜的收粮买米为的都是给穷苦之人施粥！甚至为了不打乱江都的粮价，她跑了好几个城池才将米买齐！” “你们只看到粮米多，只记得她说拿出三分之一来救济！” “可是你们也不动动脑子想一想！三分之一，连这些米都买不来，还怎么给你们请郎中义诊？！” “那是我们掌柜的把自己的家底都垫上了！就是为了能真正为江都的百姓做些实事！” “你们倒好，别说是感念我家掌柜的了，反倒在外面说这些风凉话！我一个伙计都替我们掌柜的心寒！” 施杰找了人多的地方不带丝毫恶语地骂了一通。 出了气爽快了，他才从高处跳下来。 “今日我是背着我们掌柜的来说这些话的！无他，我就是为我们掌柜的抱不平！我施杰的所作所为，跟我们掌柜的没有半分关系！” “你们若是不爽，觉得我说话难听或是说错了，大可来找我的麻烦！”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等着有人来同他骂上几句。 甚至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他那番话虽说没骂人，可也实在不中听，是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他们忘恩负义了。 可是意料之外的。 他等了许久，也没人上来同他说一句辩驳的话。 反倒许多人都面色涨红，羞愧地不敢去看他。 有胆子稍微大一些的，壮着胆子来跟他道了歉。 “对不住，此番实在是我们这些人心胸狭隘了。” “林掌柜一介女子做生意本就不容易，还自掏腰包为我们做这么多，我们实在不该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是我们的错，请您回去代我们给林掌柜的赔个不是！” “我们保证，往后再也不会说林掌柜的同万香阁的半句不是！” 林月茹这等心胸宽阔而且还一心为民的人，赚再多的钱都是她理所应得的！ 施杰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 后知后觉有些害怕。 倒不是怕面前这群人怎么着他。 是他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失了理智，居然都没有跟林月茹知会。 若是掌柜的知道了，会不会怪罪他？ 施杰忐忑，底下道歉的人更忐忑。 他匆匆安抚了他们几句，就慢吞吞地回了作坊。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忧心忡忡 一到作坊，探头探脑地张望，也不敢往里去。 小童子看见他，纳闷道： “师父，你怎么在外面呆着，进来呀？” 施杰赶紧对着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压低了声音问：“掌柜的在不在？” 小童子看他做贼般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摇摇头： “姐姐不在，刚回万香阁。” 施杰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大胆地往里走。 小童子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给他从一边拉了个凳子过来坐。 “师父，你怎么了？” 施杰深深叹了口气。 “小童子啊，师父冲动了。师父太冲动了！” 小童子不解，“师父，您方才做什么去了？” “我、我……” 施杰张了两次口，都没把话说出来。 又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唉，算了。我不同你说了，我还是早点去找掌柜的认错吧，免得掌柜的一气之下把我给赶出去……” “我实在是不应该啊，实在是不应该！” 施杰自个儿喋喋不休地说着。 脑海里已经酝酿了几十种自己到了林月茹面前要如何认错的法子。 他千算万算，唯独万万没想到，林月茹居然就站在他身后！ “不用找了。我来了，你说吧。” 施杰吓得险些一屁股从板凳上摔下去，还是小童子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不免笑他：“师父，你也太夸张了！姐姐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瞧把你给吓得。” “就是啊！杰哥，你到底是背着掌柜的做什么亏心事！” 院子里其他几个一起做活的弟兄更是笑得更加猖狂，根本不管施杰的死活。 施杰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们一眼。 “还笑！” 笑声倒是小了一些，只不过个个都揶揄地看他要如何同掌柜的解释。 林月茹耐心地看着他，“还不说？” 施杰起身，低着头一副犯错小孩般的姿态站在林月茹面前。 “掌柜的，我若是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我也知道我自己做事太冲动了，可是我这次就是实在忍不住了！我绝不是要给掌柜的添麻烦，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冲动了！” “我一定会提前找掌柜的，征求掌柜的同意之后我才会去做事……” 他喋喋不休地在这儿说了一通，结果一个重点也没说到。 她还以为施杰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神情愈发凝重。 小童子看了一眼林月茹的脸色，在后面偷偷戳了戳施杰的背。 “师父，你要是再不说，姐姐该生气了。” 施杰连忙抬头看了林月茹一眼，见她眉头紧皱，吓得不敢再做任何铺垫。 将自己今天出去做的事情一股脑全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 “……” “掌柜的，大概就是这样……我倒不是为了争这一口气。您知道的，我一向不喜与人发生争执。” “可是我实在是……替掌柜的觉得心寒！掌柜的，您责罚我吧。” 他死死低着头，不敢去看林月茹的脸色。 万万没想到，上头居然传来一阵轻笑。 他诧异地抬头。 林月茹嘴角上扬，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方才支支吾吾半天不肯直说，我还以为是有什么无法挽回的大事！” “可你分明是替我出头，做了一件好事，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林月茹称赞他：“此事你做的很好。若是你不去做，我也会另外找人去解释的。只不过如今你主动站了出去，要比别的法子效果更好。” 施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掌柜的，您不是在骗我吧？” 他今日那么冲动，结果却阴差阳错做了一件好事？ “我骗你做什么？” “我这么尽心尽力地为江都百姓做事，哪怕不求他们多么感念我的恩情，也是不希望他们会记恨我的。” “如今闹出了这种误会，我自然是要澄清解释的，你顺水推舟，做的自然是好事。” 施杰松了一口气，连连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喘气。 “掌柜的，那就好！那就好！” 小童子在一旁笑：“姐姐你是不知道，方才你没来之前，我师父都要吓死了，生怕你会责怪他把他赶出去。” 施杰板起脸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小兔崽子，还告你师父的状？！” 小童子笑着躲开，接着去给旁人打下手做自己的事情了。 林月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出神。 她忽然记起最开始见到小童子的时候。 他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话很少，也很少笑，不喜欢与旁人有任何多余的接触。 可是如今，他在作坊里也能这么自在地生活，这么随心所欲地说说笑笑。 一时感慨，林月茹竟看得出神。 施杰知道她看待小童子犹如亲弟弟一般。 见状在一旁轻声道：“小童在这儿，很开心。” “他喜欢做这些，也聪明，有什么东西一学就会。掌柜的放心，我一定把自己的手艺毫无保留地传授给他。” 林月茹回神，看着施杰笑了笑。 “你们忙吧，我先回万香阁了。” “是，掌柜的。” 自从开张那日他们的礼盒亮相过之后，江都就又刮起了一阵礼盒风。 除了开张那日之外，这礼盒并不是人人都能买到的。 只有在万香阁买够了一定金额的东西，才会多收一些钱，额外加送一个礼盒。 毕竟数量稀少，这礼盒就愈发显得弥足珍贵了。 他们这作坊也就愈发忙碌起来。 可无论是施杰还是其他人，心里都只有满满的喜悦和成就感。 不提如今的工钱比从前翻了几倍的事。 单凭如今在江都风靡一时的礼盒，皆是出自他们的手这一件事，就足够他们睡着了也要笑醒。 林月茹今日去作坊是提醒他们做一处改善的。 事情解决了之后，又立即去忙自己施粥的事情了。 自从施杰出去说了一通之后，外面的人都知道了这次的粥是人家林掌柜自掏腰包垫的钱，自然就再也没有一个人说什么了。 这事儿口口相传，传到最后，哪怕是当初没说过林月茹和万香阁坏话的人，也觉得自个儿对人家一个心善之人十分愧疚！ 久而久之，她林月茹在江都的名声可谓是扶摇直上。 转眼，就到了施粥那一日。 第二百五十六章 施粥 江都本就已经许久没有人施粥了，穷苦之人对这次施粥都十分期盼。 再加上先前万香阁和林月茹的名声扶摇直上，这次施粥就备受关注。 林月茹一早就带着人过去了，提前搭下的棚子和锅灶都已经放好了。 她先前还派人在暗中盯了一晚，怕有人会出来捣乱。 幸而这次一切顺利。 也不知是因为她这次做的是好事，还是因为上次她已经把孙沐雯给整怕了，或者旁人也没什么心思对她动手。 总之这次事情的顺利，还是让林月茹心头轻松了一些。 原本她去的已经足够早了，可是天刚亮的时候到哪儿的时候，前面还是已经排起了看不见结束的队伍。 队伍里，是穿着破破烂烂的妇人拉着自己的孩子。 还有拄着破拐杖、无人照料的老者。 甚至还有一些饿得面黄肌瘦，身上还带着许多伤的年轻人。 林月茹忽然记起一句话，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倒也不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只是粗的地方根本不会在意那点磨损。 而这些穷苦之人，稍微有点什么天灾人祸，就已经是灭顶之灾。 林月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提起精神，满面笑容地走了过去。 几乎每一个人见了她，面上都写满了感激，眼里泪汪汪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甚至还有甚者，她还没走过去，就已经跪地给她磕头感激了。 “林掌柜的和我们非亲非故，又不是朝廷之人，本不必自掏腰包为我们做这些的。” “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林掌柜的大恩大德，我们都记在心里！” 那人一边说着，几乎要哭出声。 林月茹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那小厮连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诸位不用对我感恩戴德，我做这些也不是为了让大家记住我是谁。” 她提高声音，对着众人和善地笑。 “我只是想让江都百姓都能过的更好些，哪怕只是多吃一顿饱饭，我也心满意足了。” 她越是这么说，底下的人就越是感激不尽。 个个都红了眼，还有先前也曾经因为嫉妒猜测而说她和万香阁坏话的人，更是不停地忏悔。 林月茹止住他们的声音，笑道：“先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里。” “大家稍等一会儿，我们的粥马上就好！” 无论是围观的人，还是等着吃粥拿米的人，见了林月茹的这番风度和心胸，都感慨无尽。 江都能有陆大人，能有林掌柜，实在是百姓之幸！ 林月茹也不在他们面前多做停留。 她今日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 哪怕她说的是不求大家记住她是谁，可她心里很清楚。 过了今日，林月茹的名声恐怕江都都存不下，周遭的城池只会也逐渐听闻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这会儿还早，陆府的丫鬟小厮们刚开始煮粥搬米粮。 林月茹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上前搭了把手。 自此，煮粥的事情她开始亲力亲为。 陆紫安今日在一旁谨言慎行，乖乖跟在林月茹身后，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未曾说过。 见林月茹开始亲自动手，她也立即上前，跟着一起做了起来。 累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她也还是对着众人笑笑说自己没事。 姐姐不曾说累，不曾说过歇歇，她自然就不会去自己歇着。 林月茹也并非是真的不累，只是既然要做，那自然就要做到最好。 粥煮好之后，她也跟着一起去施粥。 每一个人到了她面前，都是好一番的感谢话。 不仅拿了一碗粥，还拿了一袋米。 省着点吃，起码回去之后有几日都不用饿肚子了。 这场施粥一直持续到林月茹备下的所有米粮都没了，才作罢。 好在剩下没分到粥的人也只是少数了。 林月茹又拿出自己先前备好的一些其他干粮，以几乎同等的规格代替米粮分了下去。 争取让每一个人都能吃饱，都能拿到粮食。 她整整忙了一日，结束之后，林月茹累得浑身酸痛。 见陆紫安也是在一旁硬撑着，她上前将人赶回去。 “好了，这儿也只剩下一些善后的事情了，你快些回去歇着吧，今日怕是累坏了！” 陆紫安摇摇头，累得都快没力气说话了。 可是她实在是不想给姐姐拖后腿。 姐姐还能站在这儿中气十足地指挥，她却累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这未免也太丢姐姐的人了！ 林月茹见她犯倔，四处张望了一眼。 只不过她的贴身丫鬟病了，今日没跟着过来，其他人又都在忙着。 恰好兴安这会儿从万香阁赶了过来。 “掌柜的，可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 林月茹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气。 “倒真是有。” “你快些帮我把她送回陆府吧。” 兴安一愣，见陆紫安虽然很累，却显然是不愿意走的。 “这……这不合适吧？” 让他违背掌柜的话他是不敢的，可是让他去冒犯陆紫安，他更是想想就觉得惶恐！ 林月茹白他一眼：“我要不是无人可用，也不会叫你了。” 她也很累了，实在没力气因为陆紫安的事情在这儿过多纠结。 “若是明日的义诊你还想陪我一起，那你今日就得好好休息。” 自然是明日的义诊更重要了！ 陆紫安连忙起身要走。 可是实在是双腿酸软无力，一站起来险些直接摔在地上，幸而兴安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陆紫安接着兴安的力气，才能堪堪站住。 林月茹见她如此更是心疼。 “兴安，你今日务必要把她平安送回去。陆府的马车就在那边，你带她过去吧？” 兴安不敢再有推辞，认真点了点头。 “是，掌柜的。” 他自然是不敢离陆紫安太近的，勉强扶住了她的胳膊，让她有个支撑的地方，扶着她去了马车上。 路上，她轻哼一声。 “平日里我使唤你去做些什么的时候你总是推三阻四，到了姐姐面前就这么听话，你是不是瞧不上我？” 兴安耳尖发烫，“二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我怎么敢瞧不上二小姐。只不过是二小姐身边服侍的人多，用不着我往前凑罢了。” 陆紫安才不听他的辩解。 “反正你往后不许再推辞！”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义诊 陆紫安被哄回去之后，第二日一早就又来了。 她过来的时候，林月茹已经开始准备布置现场了。 她今日请的是江都久负盛名的程老先生的几个徒弟。 程老爷子在江都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如今上了岁数，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平日里也是徒弟为人看病拿药的多，很少会自己出马。 可是即便是程老爷子的徒弟，也个个都是极优秀的郎中，平日里也都是难得一见。 可今日让众人惊诧的是。 程老爷子竟亲自来了！ 今日陆紫安一过来，在看到程老爷子时就十分惊诧。 “姐姐，你之前不是说请了程老爷子的徒弟么？怎么老爷子也跟着过来了？” 连陆紫安都这么惊诧，就更别提跟着一起来的其他人了。 林月茹低声解释道：“我先前请的确实是程老爷子的徒弟，只不过不知道老爷子从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就一定要跟着一起来看看。” “老爷子久负盛名，又是自愿来瞧瞧不要我的报酬，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陆紫安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儿。 缓缓竖起一个大拇指。 “姐姐，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林月茹笑了笑，不置可否。 今日万香阁安排的是义诊的事情早就在外面传开了。 林月茹他们今日到的实在是太早，但是即使如此，也很快就来了许多排队的人。 那批人一看到今日来的是程老爷子，当即激动地嘴唇都在颤抖，看着近在咫尺的老爷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林月茹笑盈盈地让他们别激动。 “老爷子身体不好，而且已经许久不出山了。你们也不要抱着能被老爷子看一看的想法，他说不准今日只是过来盯着徒弟的。” 那些人当即点头，“林掌柜，我们都明白的！” “程老爷子那样的名医圣手，我们怎么敢祈求老爷子能帮我们看病！哪怕是程老爷子的徒弟，我们都觉得是三生有幸了！” 林月茹笑了笑，没有再理会他们。 陆紫安却在一旁听出了不对劲。 “姐姐，你也不知老爷子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我自然不知。” 林月茹无奈，“原先根本就没有定下这么一出，我甚至不知道老爷子怎么忽然来了。” “他若是愿意给瞧，就瞧瞧；若是不愿意出手，只在一旁坐着也是好的。” 能力越大，话语权越大，更何况她根本就没有请到人家。 人家要来那便来。 即便不出手，能在这儿帮她坐镇，那也是她赚了。 自然，若是老爷子一时兴起能出手帮她看几个病人的话，那她就更感激不尽了。 程老爷子在一旁坐了一会儿。 看着林月茹忙前忙后，好不容易终于她有了闲下来的时候，就将人叫了过去。 林月茹对他十分恭敬。 “程老先生。” 程老爷子看了她一眼，“都准备妥当了？” “是，都安排好了。” 老爷子却皱起眉四处打量了一番，不满道：“哪里准备好了，我的桌子呢？” 林月茹一愣。 不确定道：“老先生，你这是也打算来出诊？” 程老爷子白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我今日为什么会在这儿？我难不成是来看热闹的？” 林月茹欣喜若狂，连忙笑着应道。 “老爷子您放心，我们现在就去给您准备，保证马上就备好！” 林月茹笑着将施杰招过来，让他去把提前备好的那张桌子拿出来。 先前见到老爷子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提前备好了一张桌子。 只不过因为不知道老爷子是怎么想的，所以她暂时没拿出来。 如今倒是正好了。 老爷子也果真没有食言。 她将桌子搬来之后，老爷子就大大方方地坐了过去，一副准备开始的模样。 底下的人一看到程老爷子居然开始亲自坐诊，一个个都喜得见牙不见眼。 原本是准备了四位郎中的。 如今程老先生一出来，其他四位徒弟哪儿自然是瞬间就人去楼空。 几乎所有的人，都排在了程老爷子那边。 林月茹不得已，只好出去喊了几句。 “程老爷子并非今日会一直在这儿，而且老爷子的精力也不能支撑他能看这么多人。” “大家不妨去排一排程老爷子的徒弟，另外几位郎中也是十分出色的。” 她这话的效果自然微乎其微。 只有寥寥几个人犹豫之后去了另外四位郎中那边。 程老爷子这儿依旧人满为患。 好在他似乎也并不在意。 开始之后，就慢慢悠悠地看着自己的病人。 也并不着急，每看一个，就认认真真地解决一个人的问题。 但是老爷子的精力果然支撑不了多久。 不多时，老爷子就累了。 伸了个懒腰，看了林月茹一眼。 “我去歇歇。” 林月茹哪儿有不应的道理，立马让人把老爷子带去休息了。 老爷子一走，另外四位哪儿才算是有了些人去转投。 其实大家也并非不知道老爷子的徒弟一样厉害，只是出于老爷子的名声实在是太响了。 在江都，若是能被程老爷子看过一次、得几句医嘱，那实在像是性命都多了一层保障似的。 老爷子回去了好一会儿，才被施杰搀扶着回来。 眯了眯眼，坐在椅子上继续看病。 林月茹将施杰叫到一边。 “老爷子是如何休息的？” 她以为，像老爷子这样厉害的大家，总会有一些自己的能耐。 若是能从他的习惯上学到一点，那也算是她的幸运了。 不料，施杰一副很是难以置信又难以启齿的样子。 他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上赶着将老爷子送去歇息。 谁知道…… “老爷子什么也没做，一到后面就开始……睡觉。” “……” 林月茹默了默。 不愧是名医圣手。 果真是朴实无华，有自己一套法子的。 挥了挥手，林月茹让施杰接着去帮忙了。 她也在这场地内四处转着，随时看着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林掌柜？” 后面忽然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林月茹不解地回头看过去。 原是百香铺的那掌柜，成陵。 那天万香阁开业的时候，他倒是来过一趟。 但是因为当时不知道成陵是敌是友，她表现的十分冷淡。 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冒出来了。 现在，怎么忽然又来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突发状况 她之后也拜托父亲帮她查了查。 可是这成陵的来历居然一片空白。 他说他是从京城来的，但是先前京城根本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而且他这过往一片空白的样子…… 倒是像极了揽月阁的那玲珑姑娘。 林月茹在心里不免把他划分到了太子阵营。 哪怕不是太子那边的人，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成掌柜，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她这话一问，就暗道不好。 按照这成陵的性格，怕是免不了要奚落她几句。 不料，成陵却十分爽朗地笑了笑。 “我那小铺子还是沾了万香阁的光才能有几单生意。平日里根本就不忙。 更何况今日这江都一大半的人都在这儿看林掌柜的义诊，我自然也是想来凑个热闹的。” 林月茹笑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不过我还要过去忙，恐怕就顾不上成掌柜了，成掌柜请自便。” “林掌柜忙你的便是。” 两人面上一副十分和谐的模样，倒是让在一旁看着的众人也很吃惊。 林月茹就真的没再管他，径直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成陵带着自己一个手下在这儿慢慢逛着。 没多久，就发现今日的人手实在有些不够用。 为了方便，林月茹已经额外出了一部分的钱，将药房里一些主要的药材都直接搬到了这边。 这样的话，就可以在问诊完之后直接去拿药，不用再跑到药房那边造成混乱了。 但是这样一来，就需要更多的人手来忙前忙后。 随着来看病的人越来越多，明显大家都有些手忙脚乱了。 他在一旁看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便去喊了林月茹一声。 “林掌柜的，今日你这儿的人手貌似准备得不太充分？” 林月茹也没有隐瞒。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第一次做义诊这种事，确实有些不太充分，这会儿都已经有些手忙脚乱了。” 成陵安慰道：“你第一次能将事情做成这样已经十分厉害了，更何况今日的所有人手和花费还都是由你一个人出的。” 他想了想，对身后跟着他的那人道： “你回去叫些人过来在这儿帮忙。另外从铺子里拿些银钱来，帮着再去买些药材过来。” 那人对成陵的话很是听从，没有丝毫疑问就领命离开了。 林月茹倒是一惊，有些不好意思。 “成掌柜，这本来就是我的事情，怎么好让你费钱费力的帮着操持。” 成陵摆摆手，“我既然已经来了江都，受江都百姓的照拂，自然也是理所应当该出一份力的。” 他有心如此，林月茹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不过，将施杰叫了过来。 让他把成掌柜也出钱出力的事情务必宣扬出去，并且一定是要从万香阁的口中说出去。 这毕竟是落善名的事情，即使成陵说着无所谓，她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 不多时，成陵再走过去的时候，那些百姓就开始纷纷对他道谢了。 成陵即刻反应过来这是林月茹不愿意占他的便宜，也为他挣了一分功。 他笑了笑，欣然应下。 有了成陵带来的人手和药材之后，这边才算是井井有条一些，终于不再那么手忙脚乱了。 林月茹也终于有空坐下来喘一口气。 成陵才刚绕到她身边想说上两句话，远处就忽然起了乱子。 一堆人围了过去，很是喧闹。 林月茹一皱眉，放下杯子快步走了过去。 成陵无奈，只好也跟了过去。 围在外面的人一看是林月茹过来了，纷纷往一旁避让。 林月茹进了中间才知道，是有一个病人过来看诊，结果刚坐在这儿就犯病了。 这会儿已经躺在地上开始抽搐了。 程老爷子已经从后面被请了出来。 这会儿翻了翻那人的眼皮，又把了把他的脉，面色十分凝重。 看着老爷子脸色越来越难看，林月茹不由得低声问道： “老先生，如何？” 程老爷子摇了摇头。 “恐怕不行了。” 这人浑身穿的十分破破烂烂，一看就是没什么钱看病的。 若不是今日林月茹开了这么个义诊，他也不会拖着残废的身子过来。 若是没了，恐怕死在那个角落里都是没人知道的。 旁边开始有人认出来他。 “这不是城东的二拐子吗？我说怎么这么多天都没有见过他了！” “还真是二拐子！这人先前总是去我哪儿帮忙！这怎么几日不见就成了这样了！” 林月茹起身，随着程老爷子往后面走。 “老先生，那个二拐子到底怎么了？” 程老先生摇摇头。 “绝症。他来的太晚了。若是再早几日的话，或许我还有几分把握。但是现在……” 林月茹咬了咬唇，脸色也很难看。 若是她不知道此事也就算了。 可是这人是因为她的义诊才会到这儿来，并且昏死在了她面前。 若是她不管不问的话，以后传出去，不管这二拐子是不是没救了，外面的人都会说她一句无情。 林月茹转身，背过人群从空间里倒了一杯浓度极高的灵泉水。 然后叫了施杰，让他把水喂给那人。 很快，那人抽搐的状态就缓解了一些。 倒也没有人往她身上想，都以为是回光返照罢了。 林月茹面色凝重地往外走。 这事儿她必须得妥善解决。 成陵这会儿正好过来，两人迎面撞上。 “林掌柜，里面是怎么了，我听说有一个人发病了？” 林月茹点点头，“确有其事。” 成陵也皱起了眉头。 义诊本来是好事。 可是如果那人死在了众人面前，那不管是没有没有救了，这事儿传出去都是不好听的。 他拧眉道：“那你现在是要？” “我去找找别人吧，程老爷子的意思是他没办法看。” 成陵想了想。 在这江都程老爷子已经是久负盛名了，哪儿还有比他更厉害的人？ 但是林月茹一副没空多说的样子，他也明智没有再耽误她的时间。 “林掌柜，你快去找人吧，我会在这儿帮你看着的。” 不管怎么说，现在这义诊也搭了他的名声进去。 林月茹歉意地笑笑。 她起先并未料到还有这么一回事。 只是不愿意让成陵在背后默默付出，所以才会把他的参与说出去。 如今，倒像是把他拖下水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搬救兵 罗叔已经备好了马车。 林月茹上车之后，报出了一个地址。 罗叔一愣，虽然有些不理解，可是却也不敢质疑，飞快地赶车过去了。 等陆紫安她们过来的时候，早就看不到马车的影子了。 今日大多数人都在义诊那边，街上的人反倒不多，罗叔一路驾车飞快地赶过去。 以至于到地方的时候，林月茹还有一些恍惚。 明明前段时间才来过，也明明前段时间才说过不想再来打扰了。 可是偏偏今天，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又是不得不来。 林月茹叹了口气，下车。 从门外传来马车疾驰声的时候，里面的人就已经听到了。 很快，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就迈着小步探头探脑走了出来。 见到林月茹的一瞬间，小丫头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小婶婶！” 林月茹看到四宝，下意识地嘴角一弯。 却在听到远处风声的一刻立即清醒过来。 她不能说也不能做。 林月茹疏离地点了下头，“神医老爷爷在不在？” 四宝用力点头，还沉浸在见到小婶婶的惊喜中无法自拔。 “在、在！四宝去帮小婶婶叫！” 四宝刚转了个头，就被一双手提溜了起来。 “四宝！娘是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在家好好待着，你跑出去万一丢了怎么办？” “娘，小婶婶！是小婶婶！” 门里的人忽然没了声。 紧接着，试探性地探了个头出来。 林月茹和她对视上的一瞬间，两人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 林月茹照常客气又疏离地点点头。 “我今日来是想请老爷子过去帮我救个人。” 她简单说明来意后，赵双桃点点头，“我去帮你叫人。” 可是刚转了个身，她又回来，不甘心道。 “要不……你进来坐会儿？” “不用了，若不是今日需要老爷子帮忙，我也不会来的。” 她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远处。 赵双桃立即会意，恢复了原本的冷漠。 “我也不过是客气一句罢了，你若是真的进来了，才是我们韩家的晦气！” 说完，她转身就走。 林月茹看着她决绝的背影都有些想发笑。 赵双桃大概是韩家演戏最夸张的一个了。 每每两人对峙的时候，她都常常险些被她逗得发笑。 很快，赵双桃就带着老神医回来了。 大概是为了避嫌，韩家其他人都没有出现。 甚至老爷子出来的时候，看着林月茹也是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找我何事？” “搅扰老爷子了。” 林月茹恭敬地行了一礼。 “今日本是我在外开展义诊，不料却忽然有个患者倒地抽搐不起。程老爷子看过说是绝症他无能为力，我便想着能……” 听到这儿，老爷子已经不耐烦地想转身往回走了。 “既然那程老头已经说了是绝症，那便是绝症了。你还不死心将我唤过去又能有何用？！” “老爷子！” 林月茹不甘心地又喊了一声。 “我知晓老爷子是有自己所坚守的大义，否则当日也不会收留三、旁人在庙中！” 林月茹顿了顿，“老爷子，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您若是去看一眼，他兴许就能多了一分生还的可能！” “求您……和我去看一眼吧？” 老爷子顿了顿，面无表情地转身。 “可我一向是不做什么义诊那种好事的。你如今这么有钱，我若是去了，你该给我多少酬金？” 林月茹面色一松，“听老爷子的！” 老爷子这才算是同意跟她去了。 临上马车之前，赵双桃担忧地喊了一声。 “老爷子？您去了之后……” 老爷子摆摆手，“放心吧，我暂时还没找到比你们家更好的去处。” 而便是不会走了。 赵双桃面上松快了些，目送陆府的马车离开。 上了马车之后，也算是暂时有了一片掩人耳目的地方。 林月茹低声道：“老爷子，我娘她们……现在还好吧？”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既然想知道，为何方才不自己进去问问？” 她苦笑道：“老爷子您又不是不知道，何苦还要为难我。” 马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老爷子才不情不愿地开口。 “吃得多、睡得好，放心吧。除了不太自由外，都没什么事。” 林月茹松了口气，对老爷子道谢。 片刻的闭目凝神后，老爷子淡淡开口。 “老太太说你最近想必是很忙很累的，要你平日里多注意休息。我方才观你脸色也不佳，今日不要再如此劳累了。” 林月茹没说话，心里一阵酸涩，却又十分温暖。 到了今时今日，老太太和她之间仍然有这种让人十分感念的默契。 并不会拖老爷子来对她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有任何质疑，只是嘱托她要注意休息。 想了想，她还是低声道： “劳烦老爷子回去后，代我向我娘道个歉，我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并非本意。” 老爷子嗤笑一声，眼睛都没睁。 “我可没那闲工夫，你若是想道歉，留着以后自己去说。” 林月茹默然。 “小姐，到了。”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到了义诊的地方。 林月茹带着老爷子下车。 二拐子已经被人拉起来，安置到了一边。 义诊那边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成陵并未食言。 在她走后，是真的在帮她维持着这边的情况。 林月茹带着老爷子从人群里绕过去。 到了安置二拐子的地方。 老爷子看了一眼后，果真也神情凝重起来。 做了一番同程老爷子差不多的检查之后，老爷子掏出怀里的金针开始给二拐子施针。 在这儿守着的一个程老爷子的徒弟见状，有些不放心。 “林掌柜，这人可是连我师父都说没救了，您真的敢让旁人随便上手去试？这若是试好了还好说，可是若是没救回来，不会反过头来把事情泼到我师父头上吧？” 老爷子当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你师父救不回来那是你师父蠢！关我老头子什么事！” 程老先生的徒弟显然没想到这老爷子的脾气这么火爆，被他说的脸色一窘，竟没说出话来。 第二百六十章 暂时稳定 林月茹连忙从中打圆场。 “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一切责任由我承担。” 那人便没话了。 其实即使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也不会有人为二拐子来找林月茹麻烦。 更何况，林月茹本就没做错什么。 二拐子的病是他本身就有的，而她不过是那个好心为他治病的罢了。 眼看着老爷子愈发不乐意，林月茹也不好眼看着两人之间越来越僵持，只好让人将程老先生的那位徒弟先请走了。 程老先生的徒弟也很气闷，拂袖离去了。 老爷子这才静下心来为二拐子施针。 二拐子的病症确实十分棘手，可巧的是先前老爷子在京城的时候，恰巧曾经手过一个十分累死的病例。 有先前的那次病例做支撑，老爷子这次就有把握许多了。 再加上 原本就有林月茹喂得那一杯灵泉水的基础，二拐子已经暂时稳定下来了。 如今有了老爷子施针之后，二拐子的情况就愈发平稳了。 不多时，人就已经彻底稳定下来，呼吸也平缓了许多。 反观老爷子，已经忙出了一身的汗。 他结果跟施杰要的纸笔。 龙飞凤舞地开下一张药方。 “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给他按照这个方子吃。若是能活过来就是他命大，若是不行，我也没法子了。” “多谢老爷子费心。” 林月茹接过药方，郑重地道了一声谢。 老爷子摆摆手，“怎么把我接来的，就怎么把我送回去。” 林月茹连忙点头，喊了罗叔过来将老爷子送走。 临走前，老爷子叮嘱了一句。 “就不必对外人提起我了，我一向不喜欢被人打扰。” 林月茹应声。 这点她还是有分寸的。 老爷子这边刚走，陆紫安就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虽说不懂医，可是陆紫安一来也能看得出，二拐子的情况明显比那会儿稳定了许多。 她好奇道：“姐姐，你去请了什么人呀？” 跟在一旁的兴安若有所思，“掌柜的，可是老神医？” 林月茹无声地点点头，将药方拿给施杰去开药之后，又扶起二拐子给他倒了一杯灵泉水。 见林月茹应下，兴安心里便有数了。 怪不得。 能在程老爷子都说这人没救了之后，却还是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恐怕也就只有老神医一人了。 陆紫安看着两人像是打哑谜一样，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一句都听不懂，当即就羞恼了。 “姐姐，为何连兴安都知道，我却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看她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林月茹不由得笑了。 “这人你确实不知，且老爷子也不欲让旁人知道他的存在，便不告诉你了。若是以后有机会，你自然会见到。” 陆紫安一向对林月茹的话唯命是从，自然不会跟她唱反调。 虽说有些不情愿，却也点头应下了。 这会儿，林月茹才顾得上问一句： “成掌柜呢？他方才不是说他会在这儿守着么，怎么我来了反倒没见到他？” 陆紫安也疑惑地四处转头看了看。 “姐姐回来之前，我还见到成掌柜在这儿守着二拐子呢，怎的忽然就不见了。” 她嘀嘀咕咕地自顾自四处张望着。 林月茹却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四周。 兴许是察觉到她们在找他，很快成陵就回来了。 面对林月茹的疑惑，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我方才见药材有些不够了，去后面看了看。” 这样的理由自然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林月茹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二拐子被老爷子施针，又被林月茹喂了好几次的灵泉水之后，情况就开始愈发平稳了。 呼吸也是肉眼可见地平缓了下来。 施杰兴奋地出去同旁人报喜。 外面的人得知之后都是半信半疑，又觉得十分稀奇。 方才这二拐子病成什么样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哪怕是林月茹说她会出去找人，会把人负责到底，也没几个人是信的。 都到那种程度了，还能怎么把人救回来？ 就连程老先生自己也是不信的。 方才二拐子那种情况绝对是救不回来的。 如今林月茹为了一个善名，总不能就这么胡编乱造吧？ 老爷子过来看的时候很是气恼，笃定林月茹就是贪图善名才会这么撒谎骗人。 结果到了后面一看。 二拐子的情况竟真的稳定下来了。 他一把脉，竟比方才他看的时候，平稳了不止一点半点。 江都…… 竟还会有这样的神人？！ 程老先生激动难耐，在前面一刻也坐不下去了。 马不停蹄地找到林月茹。 “林掌柜，你是找了何人来给那二拐子看的？可否引荐给老夫？！” 面对程老先生热切的目光，林月茹干咳两声。 “老爷子，并非是我不愿意引荐。实在是老神医不愿被人打扰，特意叮嘱了我，不可将他的身份和行踪告知任何人。” 得到这样的回复，其实在程老先生的意料之内。 别说是这样厉害的老神医了，就连他，都不愿意轻易被人打扰。 如果不是这次陆大人求到他面前的话，他也一定不会来这儿给一个小辈的义诊坐镇的。 虽说失望，可老爷子还是理智的，点了点头便没再强人所难。 眼看着天色渐黑，这一日的义诊已经接近尾声。 林月茹让人将还在昏迷中的二拐子送回了家。 她也跟着忙了一日，由陆紫安陪在身边，准备回府了。 不料，才刚到了前面，陆紫安就被面前的阵仗惊得愣在了原地。 面前跪了无数人，都是今日受了这义诊恩惠的穷苦人。 见林月茹出来，他们个个都虔诚地跪在地上。 “多谢林掌柜的大恩大德！” “林掌柜救了我爹娘，大恩大德我铭记在心！” “……” 道谢声此起彼伏。 林月茹一整日的疲乏仿佛都在一瞬间觉得不重要了。 能尽己所能帮到需要帮助的人，这已经是人生最大的意义了。 她上前将一位老妇人扶了起来。 “我还是一样的话，大家不必感激我。” “万香阁能发展得如此顺利，离不开江都每一个人的支持。若是没有诸位，便没有今日的万香阁和林掌柜。” “我如今也算是江都人，自然应该为江都做些实事。若是恰好能帮到诸位，便是我林月茹此生之幸！” 第二百六十一章 庆功宴席 义诊这一日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陆紫安拉着林月茹的胳膊，“姐姐，完成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我们不该庆祝一下吗？” “你又有什么歪主意了？” 陆紫安晃了晃她的胳膊撒娇，“姐姐，我们去酒楼庆祝一下如何？” 林月茹看了看外面还在收拾东西的人，他们也都是今日跟着忙活了大半天的。 便点头应下了。 “那便让今日参与的所有人都一起去吧，好好犒劳一下大家。” 陆紫安一听便摇着她的胳膊欢呼，“姐姐最好了！” 她当即便带着兴安去四处宣扬，告诉大家林月茹要带着大家去酒楼吃饭的事情。 原本她打算宴请的人，就是今日从陆府过来帮忙的那些人，还有程老爷子和他的徒弟们。 谁知道，兴安刚过去说了一声，程老爷子的几个徒弟就当即表示自己不去了。 他们今日本来也不是免费来帮忙的。 人家林月茹付了报酬，药材也都是原价购买的。 他们今日走这一遭，已经不比在药房里赚的少了。 人家去庆祝，他们怎么还好意思跟着去蹭吃蹭喝。 何况明日他们也还要恢复原本的坐诊，也不好随着他们去闹到太晚。 林月茹见他们都是真心实意拒绝的，便没有再强人所难。 出乎意料的是，程老爷子竟然主动提出要跟着他们去凑个热闹。 林月茹虽说觉得诧异，可这老爷子行事一向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也就欣然应下了。 除了程老爷子，还有一个人也是众人未曾料想到的。 便是成陵。 林月茹不过是随口客气一句，问了声他是否要一起过去吃点东西，毕竟他今日也是出钱又出力。 但万万没有想到，成陵居然还真的同意了。 按理说，他和林月茹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水火不相容才对。 毕竟这百香铺摆明了冲着万香阁来的，而且因为万香阁的垄断式打压，百香铺的生意也十分不好。 但他今日竟主动来帮忙，而且还十分不介意与他们坐下同饮。 林月茹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他到底是谁的人，只好带着他一起去了。 于是，在今日的棚子和一系列东西都收拾妥当之后，林月茹带着众人一起去了江都的花满楼。 除去如归楼之外，花满楼也算是江都十分能瞧得上的一家酒楼了。 只不过，刚到这花满楼的门口，成陵就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凑到了林月茹耳边。 “林掌柜，我虽说不是这江都的人士，可是却也是听说过的，江都最好的酒楼应该不是这花满楼吧？” 陆紫安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她气哼哼道：“成掌柜说的应该是如归楼吧？可是江都谁人不知，如归楼忘恩负义对我姐姐十分不厚道，我们自然不会去他哪儿吃饭。” 成陵一副十分疑惑的样子。 “哦？愿闻其详。” 陆紫安张了张嘴，刚要滔滔不绝地在成陵面前狠狠骂上如归楼和那宋淮礼一通。 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想到之前林月茹嘱托他的话之后，硬是把话从嘴边咽了下去。 “罢了罢了，不说也罢。那宋淮礼本就是个忘恩负义之人，我何必为了他浪费自己的口舌。” 说完，她自顾自地进了酒楼。 兴安连忙跟了上去。 成陵落在后面，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林月茹的马车落在后面。 她到的时候，陆紫安已经带着前面的人进去了，只有成陵还在下面等着她。 林月茹下了马车，客气道： “成掌柜今日是客，怎好让您在这儿等着我。” 成陵不拘小节地笑笑：“我原以为我今日至少也是林掌柜的搭档才对，不想原来只是一个客？” 林月茹笑了笑，没接他的茬。 他自顾自地晃到了她身边，状若无意道： “林掌柜，我听说这江都最好的酒楼是如归楼。按照林掌柜的性格，应该会请众人去最好的酒楼才对，但是来的却是这略逊一筹的花满楼……” “我方才觉得奇怪，就去问了问令妹这其中的缘由，林掌柜不会觉得我多事吧？” “自然不会。” 林月茹心头一紧，面上淡淡的。 “不知紫安是如何说的？” 成陵摇摇头，“令妹并未解释其中的缘由，所以在下才想来找林掌柜来解惑。” 林月茹一边进花满楼，一边随口道。 “这倒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原先的面包是与如归楼合作的，之后我与原先的夫家恩断义绝，这如归楼多少有些落井下石，我便也断了与如归楼的合作。” “因此，才有了今日的万香阁。” 成陵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 林月茹故意转头一脸不解地看向他，“此事成掌柜不知？” “我来江都不过一月有余，怎会知道林掌柜的事情。” 成陵滴水不漏的笑。 林月茹也笑了笑，不跟他多纠缠。 见状，成陵又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 “其实成陵还有一事不解。为何林掌柜是陆大人的千金，却姓林？坊间传闻是林掌柜曾经流落在外，后来才被寻回？” 林月茹自然地点点头，“正是。” “那林掌柜怎么没有改回本姓，反倒继续沿用林姓呢？” 这些问题，成陵不会不知道。 可是他既然要问，林月茹就不能不答。 她耐下性子，将原先对外的说法又一一同成陵重复一遍。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去了二楼的大包间。 大包间里有着许多上好的圆桌。 主位被大家自发地留给了林月茹。 林月茹也从善如流地在程老先生和陆紫安旁边坐了下去。 今日本就是一顿庆功宴。 在这儿的都是今日在外面奔忙了一天的，林月茹又没有什么架子，一来就让大家吃好喝好。 所以席间的氛围倒是十分好。 只不过坐在她旁边的程老先生倒是看了她许多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月茹实在看不过去了。 便不懂提了一杯去敬老爷子：“多谢程老先生今日能来帮月茹坐镇，若不是有老先生在，恐怕少不得出许多乱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醉酒 这话若是放在之前，没准老爷子还会给个面子应和几句。 可是今日出了二拐子那件事之后，程老爷子哪儿还好意思说是自己医术高明才没出乱子这种话。 若不是今日有林月茹从外面请来的高人，恐怕今日二拐子非得命丧当场不可。 虽说这二拐子是自己早就患了重症，可是死在了这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连一众徒弟和自己都束手无措。 传出去，毁的可不止是林月茹的名声，旁人也会连带着说他一句无能。 这会儿老爷子还没喝酒脸就红了。 “林掌柜，你千万不要再说这种话来羞辱我老头子了。” “今日若不是你请了神医来助，恐怕……” 剩下的话被林月茹拦住了，可也是不言而喻。 林月茹笑了笑。 “程老先生不必介怀。二拐子今日的情况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他本就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换了任何一个人来恐怕都不会有法子。” 程老先生耿耿于怀，“可是你今日请来的那位老神医……” 林月茹莫名心虚。 若不是有她的灵泉水前前后后为二拐子吊着这口气，恐怕就连老神医来了也没法子。 她含糊了一句：“老神医也曾经有过自己束手无措的时候，您就当他是今日恰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吧。” 程老先生明显不会被这样拙劣的借口糊弄过去。 另一旁的成陵也被吊起了胃口。 “林掌柜，这二拐子的情况我当时也是见到了的，确实已经是仙人都难以挽回的地步。不知道那老神医究竟是有什么法子，竟能把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程老爷子也目光炯炯地盯着她。 林月茹无奈。 程老先生哪儿是为了跟她来吃什么庆功宴啊，分明就是不问出老神医的下落就誓不罢休。 她放下筷子。 一脸认真道：“老先生，成掌柜，我知道各位对于今日救了二拐子的老神医都十分好奇。” “但是我唯一能透露的就是，老神医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行踪，更不想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就连我至今，都未曾得知他的姓名。” “而且老爷子行踪不定，也不喜欢被人打搅。若是我今日将他的行踪透露给各位，恐怕明日就连我也寻不到他老人家了。” 程老先生自己也是这样的人，自然知道到了老神医这样的地步，一般都是隐退的状态。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会轻易出山的，更不会愿意被人打扰。 但他还是不死心道：“连个拜访的机会也没有吗？” 林月茹抱歉地看了看他。 见程老先生实在是伤心，她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下次见了老神医，我可以帮程老先生问一问。若是老神医愿意的话，我一定转告老先生。” 程老先生也不再强人所难，失落地点了点头。 他今日本就是为了老爷子来的。 在林月茹这儿问不出丝毫的信息后就坐不下去了。 仰头喝了两杯酒，就先行离去了。 林月茹怕老爷子一个人回去有危险，连忙点了施杰让他将人送回去。 程老先生走后，成陵端着酒杯换到了林月茹身边的位置。 两人推杯换盏你来我往的，互相套着话，却谁也没能占的了上风。 林月茹觉得实在是无趣。 她本就没什么心情在这儿吃庆功宴。 无论是筹备万香阁还是施粥、义诊，她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名声，为了让自己在江都更有影响力。 只有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越高、号召力越强，她才越方便做些什么。 陆大人每日都跟太子的人虚与委蛇打交道，王爷和韩晏清他们也一定每日都忙的焦头烂额。 林月茹许多次都想不管不顾地去丹阳见一见韩晏清。 都想冒险同他通上几封信，把先前的事情说清楚，再问一问他如今的状况如何。 可她不能。 她只能一直陷在江都。 她只能处于王爷和太子两方之间周旋。 每日做着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情绪。 对丹阳的事情不能问也不能打听。 她的压力又何尝不大，只是因为现在身上背负了太多责任，不得不把真是的自己的情感压抑下去。 在成陵有意的引导下，林月茹少有地多喝了几杯。 她如今这幅身子本就酒量不佳，再加上一喝酒就勾起了人的伤心事。 林月茹不一会儿就已经头晕眼花了。 他们这一桌的人本就不多。 施杰送程老爷子走后，陆紫安也去一边找兴安说话了，其他人也各自去了旁的桌子。 一时间，这张主桌上只剩下了林月茹喊饿成陵两个人。 成陵将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趁着没人注意，亲昵地看向满脸酡红的人。 “林掌柜，你……醉了？” “我没醉！成掌柜，我没醉……” 喝醉的人哪儿会承认自己醉了，只咬着牙不承认。 成陵笑了，低声道：“其实你也不必总是唤我成掌柜，叫我成陵就好。” “成陵？” 林月茹迷迷糊糊地重复了一句。 成陵极尽温柔地应了一声，“对，成陵。” 林月茹这会儿已经有些头脑不清醒了，迷迷糊糊将自己压在心底的疑问吐了出来： “你为何要学我在江都开一家百香铺？你究竟是谁的人？！” 成陵一愣，仿佛是没想到她居然能醉到这种程度。 “我……我不是谁的人，我开百香铺也就是为了赚钱而已。” “至于名字……我确实是想借你的万香阁为自己造势，所以才会起这么一个百香铺。” 哪怕是醉了，林月茹也依然保持着三分理智。 她摇摇头，“不对，你不是这样的。” “你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 “可是我想不通，”她醉眼朦胧地抬头看着成陵，“你为何又要这么明目张胆？” 说着，林月茹身体一歪，离他又近了些。 成陵看着近在咫尺地脸，快速眨了眨眼，不自然地往回靠了靠。 端起酒杯飞快地咽下一口。 “你醉了。” 他实在不愿意趁着醉，占她的便宜。 她若是醒了便忘了还好，可是若是没忘…… 更何况这还是众目睽睽之下。 第二百六十三章 真心话 不料，林月茹却十分不依不饶。 成陵往一边躲了躲，她就接着往前靠近了些。 “成陵，你究竟是谁的人？你是不是王爷派来同我作对的，还是韩晏清派来故意恶心我的。” 成陵皱起眉头，“为何这么说？” “除了王爷和韩晏清，还有谁会故意做这种事情……一个万香阁，一个百香铺，明眼人一看便知、是故意要同我打擂台的。”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他们派来的……还是说，你是宋淮礼那个混蛋的人？” 她仿佛终于想明白了一样，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 “也对，你要是宋淮礼的人那就合理了。宋淮礼在江都本就已经扎下根了，要开这样一个铺子简直是信手拈来……他一定是还在记恨我对不对？” “你们男人的心思，简直比针眼还小……” 她醉醺醺地往他那边靠，口中还念念有词地吐槽着。 成陵的眉头皱得愈发深。 “你和王爷他们的关系……如此不好？可是你先前不是同韩晏清很是恩爱？” 林月茹仿佛被这话逗笑了一般，用力拍了拍桌子笑了出来。 声音有些大，吓了成陵一跳。 成陵一把拉过她的手，唯恐她会惊扰了旁边的人。 “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 林月茹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你自己还是个男人，居然会真的把男人说的话当真？” “他喜欢我、用得上我的时候，自然是把我放在心尖上捧着护着。可他不喜欢我了，用不上我了，自然就弃之如敝履。” “什么恩爱什么情深义重，你们男人还不都是这样么？可笑……” 林月茹似乎是真的喝醉了，说起话来越发没有分寸。 成陵拉着她的手微微发烫，低头看着快要靠在自己身上的人，眼神有一瞬间的迷离。 这样的林月茹实在有些陌生。 她清醒着的时候，总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 无论什么事情都处理得游刃有余，手里掌管着那么大的一个万香阁，却能把事情做的比男人还好。 而且还胸怀大义，整个江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如今…… 她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就这么靠在自己面前，低声倾诉着自己的难过。 成陵眨了眨眼，瞬间抽回自己的情感。 他低声诱哄：“可是你如今是陆大人的千金，怎么会对他没有用呢？他和王爷难道不曾拉拢过你？” 林月茹仿佛很是惊诧，抬头努力睁着一双醉眼看向他，嘀咕道： “你怎么会知道……” 在成陵热切的目光下，她又摇了摇头。 “自然是有的，可是我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既然当初我不是陆府千金的时候他弃我于不顾，那如今我纵使成了皇上的女儿，也与他没有半分关系！” 她分明人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了，却还是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让成陵忍不住嘴角挂了些笑意。 “你倒是有骨气。” “那是自然！” 林月茹又靠了过去，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 “成、陵？” 成陵握住她为所欲为的指尖，“嗯？” “你究竟是不是他派来气我的？若是的话，我一定将你的百香铺、挤兑的、挤兑的存活不下去！” 成陵被她的豪言壮志逗笑了。 低声笑了一会儿，他才在她耳边轻声道：“不是。” “我不是王爷和韩晏清派来的人，我不是来气你的，放心。” “好，我信你。” 林月茹醉醺醺地点点头。 陆紫安拉着兴安质问了好一会儿他今日为何躲着自己的事情。 一转头才发现，林月茹都已经快要靠在成陵怀里了。 吓得她顾不上再同兴安说什么废话，立即转身快步走过去。 一把将醉醺醺的林月茹揽在了怀里。 成陵见她来了也松了一口气。 “二小姐来得正好，林掌柜醉了。” 陆紫安一脸提防地看着他，“你没趁我姐姐醉酒对她做什么吧？” 成陵哭笑不得：“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做什么？” 陆紫安理所当道：“谁知道你会做什么！毕竟我姐姐长得如此貌美，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动了心也是正常的……” 成陵被她的话说的愈发哭笑不得。 连忙摆了摆手制止住她的话。 “二小姐再说下去就愈发不像话了。我对林掌柜十分敬佩，做不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 “敬佩？谁信你们男人的鬼话！” “你若是真的敬佩我姐姐，何必还要故意赶在同一天开一个什么百香铺来恶心她？我们施粥义诊，你也偏要来插一脚恶心人！” 成陵扶额，嘴角染上一抹无奈的笑。 倒真不愧是姐妹俩。 说出的话都如出一辙。 林月茹醉醺醺地靠在陆紫安怀里，又是挣扎又是说胡话。 陆紫安手忙脚乱地照顾着她，又喊着兴安让他叫个妇人过来。 实在是顾不上再同成陵纠结这些。 她警惕地盯着他，一直到兴安叫了丫鬟过来，帮着她一起把醉酒的林月茹拉起来。 成陵见她们两人有些不方便，起身想搭把手，却被陆紫安推开。 “这儿这么多我们陆府的人，就不劳烦成掌柜了。” 这是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 成陵无可奈何地摇头笑了笑，摊开手指了指外面。 “二小姐请便。” 陆紫安和那丫鬟扛着林月茹出了花满楼，十分费力地将她搬上了马车。 成陵在窗边看着，一直看到陆府的马车缓缓离去。 这儿主事的人都已经走的差不多了。 他因为无心再逗留下去。 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后，成陵扔了酒杯大步离开。 陆府的马车摇摇晃晃，林月茹的身子在陆紫安怀里歪来倒去。 陆紫安生怕会将她颠吐，一再叮嘱罗叔一定要慢些，再慢些。 直到就快到达陆府的时候，怀里的人忽然睁开了眼。 眼中一片清明地坐了起来，哪儿还有半分醉了的样子。 陆紫安愣怔地盯着她，惊得说不出话来。 “姐、姐姐？你不是……醉了么？！” 林月茹摁着太阳穴揉了揉。 “倒也没有这么严重。”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一段佳话 陆紫安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忽然激动起来。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姐姐，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是不是因为你想套那成陵的话，所以才会故意装醉？！” 林月茹揉着太阳穴，没有否认。 她一开始倒也不是真的故意装醉。 只是真的喝了几杯酒之后就想起了丹阳那些糟心事。 又想到如今还不知道王爷和韩晏清的处境如何，她也不敢贸然地跟他们有任何的交流，她就觉得十分烦闷。 而成陵又一直在一旁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探究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明晃晃。 所以她干脆将计就计，趁机多灌了自己几杯酒，在自己的极限之前停下。 故意在他面前演了这么一出。 陆紫安已经在一旁化身她的小迷妹了。 两眼崇拜地盯着林月茹。 “姐姐，你脑子怎么转的那样快？若是我能有你一半聪明我也知足了！” 她又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后怕，“姐姐，那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事情？我是不是不该去将你接回来的？” 林月茹摇摇头，“我该问的、想问的，都已经差不多了。即使你不来叫我，我也要想法子脱身的。” 装醉毕竟不是真醉。 成陵不是傻子，在他面前玩这些心眼都是冒险的。 更何况他万一要是也趁醉问自己一些不好回答的问题，那也是一个麻烦。 陆紫安过去将她带回来的时机已经是刚刚好了。 得知自己没有坏了她的事，陆紫安才拍了拍胸口放下心。 接着又好奇起来，“姐姐，那你这番试探的结果如何？可有什么收获？” 林月茹摇摇头。 “成陵是个聪明人，说话做事都滴水不漏，想在他面前找出漏洞不是简单的事情。” “但起码今日我能完全确定，他不是王爷的人。” 如果是王爷或者宋淮礼那边的人，一定不会错过今日这么好的机会。 也一定不会沉住气这么久，不跟她透露丝毫丹阳的事情。 她如今需要验证的便是，这成陵究竟是不是太子的人。 陆紫安听完她的分析后，懵懵懂懂地皱着眉头坐在一边帮她想着。 不一会儿，忽然眉头一松。 “姐姐！我先前似乎在京城见过这成陵！” 林月茹意外地挑眉，“成陵确实说他是从京城来的，不过你是从何处见过他的？” “姐姐，容我想想。” 陆紫安皱着眉苦苦思索。 她隐约记得，应当是在一场宴会上见过的。 但她又实在是记不起到底是在什么人举办的宴会上见到的了。 当时的成陵也十分低调，一般人很难注意到。 若不是她当时也像成陵一样孤单地坐在一个小角落里，只怕她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几乎不怎么说话的男人。 陆紫安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记起来。 不得已，她苦恼地揉了揉头。 “姐姐，我实在是记不起来我到底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了。” “不过我先前在京城参加过的宴会左不过也就是那么几个，我回去之后就给那几人去一封信问一问！” 林月茹点点头，“辛苦你了。” 她也并未对此事抱太大的希望。 在她心里，成陵的身份一直是百分百有问题的。 而且也百分百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么左不过就是跟她有关系的这几方势力。 无论是谁，都一定会将事情做的滴水不漏。 若非如此，陆大人也不会丁点线索都查不出了。 陆紫安回府之后没有耽搁，当晚就写了几封信，给自己先前参与过的几家宴会的小姐去了信。 信里顾左右而言他，拐着弯地打听当日有没有一个十分沉默寡言的男子。 林月茹也随着她将信送了出去，只是几乎并未抱任何希望。 只怕他们陆府如今的信也多半会遇到拦截。 若是对方有心，想知道这信上的内容简直轻而易举。 别说到时候未必会有什么信息传回来，即使是有，林月茹也得掂量掂量值不值得信。 不过成陵自从庆功宴那日之后，倒像是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一样。 时不时地就会到他们万香阁来转一转。 起先兴安他们见到他来的时候，还会十分不待见，甚至想要直接将人赶走。 毕竟两家的竞争都摆在这儿。 若是这成陵每日来他们这儿偷师学艺，有朝一日将他们万香阁的手艺都学了过去，然后更新改进自己的百香铺的东西。 把万香阁的生意都给抢过去了，他们可去哪儿说理去？ 好在成陵这人也十分有分寸。 知道后院是他们做面包的地方，从来不会贸然踏入后院，只会在前面转一转。 而且多数时候，都是等着林月茹在铺子里的时候同她说上几句话。 林月茹碍于那日义诊时城里怎么说也是出钱出力的，也不好直接将人赶出去。 更何况那日醉酒的时候还醉醺醺的骗了人家一场，就更不好意思将关系闹得太难看了。 左右他也只是在外面转转而已，她也就没管过。 外面铺子上的这些技巧，若是有心的人想学，让不让进都是一样的结果。 这也并不是什么压箱底的秘密，她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成陵见她如此坦荡，倒是对林月茹又生出了几分好感。 时不时还会买下些万香阁的面包，带回去也不知道是吃了还是做研究了，反正每次见了面都是好一番的夸赞。 偶尔还会送她些百香铺的糕点。 林月茹给他面子吃了一两次之后，剩下的基本就给底下人分了。 百香铺的糕点倒不是说不好吃，只是没什么新意。 在这江都，满大街都是他这样的糕点铺子。 每一家的馅料和手法都是大差不差的，味道也实在是差不出什么来。 偶尔吃一吃还可，尝多了便觉得食之无味了。 成陵自然也是看出了她的意思，之后也就识趣地不再给她带百香铺的糕点。 但是仍旧时时打着拜访、取经的名义，来万香阁闲逛。 被人撞见的次数多了之后，这事儿在江都也就传为了一段佳话。 第二百六十五章 计策 大家不知道成陵为什么会时常到这万香阁来，也不知道每次两人都会说些什么。 但是落在外人眼里看到的，就是林月茹和成陵每每都是相谈甚欢。 再加上成陵还十分大度地拎着百香铺的糕点而去，提着万香阁的面包而返。 久而久之，大家也多少猜出一点眉目。 一开始还只是说林月茹十分大度，成陵也是不拘小节之人。 两家虽说是竞争关系，可是都是心胸宽广之人。 并非不会相互挤兑，反而还能坐下来一起和和美美地聊聊天。 林月茹当时也并未理会，任由外面的人胡乱说些什么去了。 但是后来，这话传着传着就愈发离谱起来。 从成陵拜访万香阁取经，变成了成陵就是为了见林月茹一面才会频频去万香阁拜访。 甚至还有的直接说，成陵之所以开这家百香铺，就是为了给林月茹做陪衬。 其实他早就对林月茹倾心已久，但是苦于林月茹对他没什么意思。 为了有个正当理由接近她，所以才会开了这么个百香铺。 兴安将外面的传言学给她听的时候，林月茹简直哭笑不得。 如今外面的人都这么闲么？ 这种无稽之谈的闲话也传得这么津津有味？ 见她不是很放在心上，兴安不甘心道。 “掌柜的，那成掌柜最近来我们万香阁的次数愈发频繁了，您就不怕他有朝一日将这面包的法子给偷走，抢了我们万香阁的生意？” “不怕，你也不必担忧。” 林月茹淡定地扫了一眼后院在各个屋子里忙碌的人。 “你且看看后院这些做面包的人，连她们自己都不知道这面包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也不知道完整的工序是什么样的。那成陵只是在前面铺子里转几圈就能学会了么？” 兴安挠了挠头，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而且即使他知道了我们的工序也无妨，我万香阁的面包，也不是谁想学便能学会的。” “林掌柜这么自信？” 外头一道爽朗的声音传进来。 兴安吐了吐舌头，默默缩到了后面。 还有什么是比在背后说人却被人逮了个现行是更窘迫的？ 连林月茹面上也有几分不自在。 成陵倒是大大方方地笑道：“我并非有意偷听，只是来的不巧，恰好听到了几句。” “无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林月茹强装镇定。 成陵笑了笑，到底还是解释了一句。 “林掌柜放心，我对这面包确实十分喜欢，但绝对没有要偷窃做法的想法。我成陵也是坦坦荡荡之人，不齿于用这种下作的法子赚钱。” 林月茹点点头。 她自然是信的。 毕竟成陵的本意也根本不是赚钱，偷不偷面包的法子对他来说还真是无关紧要。 成陵见她不太在意这事儿，便转了个话题，提起自己今天的来意。 “林掌柜，今日可有时间与我品品茶？林掌柜也知道，在下到江都的时间不长，实在是没什么能一起饮茶的挚友。” “如若不是这样，也不会常常来打扰林掌柜了。” 林月茹本就对品茶没什么兴趣，更何况还是跟一个敌我不明的人。 拒绝的话已经到嘴边了，又生生被她自己咽下下去。 “好啊。” 成陵也有些意外之喜，刚想应声，林月茹就接着道。 “我倒是知道一处品茶的好去处，不如成掌柜今日听我安排？” 成陵欣然应下，“自然是极好的。” 两人约好晚上在万香阁会面，成陵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正好和到万香阁来的陆紫安撞上。 见成陵离开时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陆紫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忍不住凑过来跟林月茹提醒。 “姐姐，我总觉得这人不安好心，你千万要提防着他！” 林月茹笑着应下，“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陆紫安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由得忧虑地托着下巴深思。 兴安刚送走一波客人，一回头就看到陆紫安的眉头都皱到一起了。 他晃晃悠悠地凑过来。 “二小姐，您今日是有事？” 陆紫安忧愁地起身，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兴安看她的表情，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大概也猜到了她在为什么事情发愁。 “二小姐可是在为那成掌柜的事情担忧？” 陆紫安一下来精神了。 看着兴安时简直像是找到了自己的知己一般。 “你也觉得那成陵不是什么正经人对不对！” 兴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那百香铺本就是为了同我们作对的，成掌柜近来又频频对掌柜的献殷勤，我总觉得他居心叵测。” 陆紫安听了他的话简直赞同得恨不得拍手庆祝。 “兴安，我原先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机灵的时候！” “我告诉你，虽说京城那边未给我回信，但我也能看得出来，这成陵绝不是什么好人！” 她又忽然叹了口气，“只不过姐姐不肯信我的话，总是不把成陵放在眼里。若是有一日真的被他骗了，那就晚了……” 兴安看着面前明眸皓齿的女孩表情十分生动。 一会儿兴奋地眼睛都亮了起来，一会儿又担忧地恨不得把眉头皱紧。 他看着，心头都痒了起来。 忍不住道：“二小姐，若是您真的担忧的话……” “你有办法？！” 兴安原本还有几分犹豫，这会儿见陆紫安这么兴奋，干脆凑近了些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陆紫安听完后兴奋地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兴安！我如今才知道，你还真是跟我一伙儿的！你放心，今日若是事成，我一定重重有赏！” 兴安揉了揉被她大力拍得有些发痛的胳膊，却咧嘴笑了出来。 “能帮到二小姐便好。” 陆紫安便一直留在万香阁没有离开。 直到晚间，万香阁所有的面包都卖出去准备打烊之时，林月茹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 她才探头问了一声。 “姐姐准备去何处？” 林月茹顿了顿，怕她多想便没有如实告知。 “我去一趟作坊同施杰说几句话。” 陆紫安应了一声，“那姐姐快去快回！” 随后，林月茹刚一出门，她立马拉着兴安追了上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喝茶 两人都是知道林月茹有多么敏锐的，一路上也不敢离得太近，只好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好在兴安知道林月茹和成陵是要去饮茶的。 而江都的茶楼总共也就那么几家。 林月茹出了万香阁没一会儿就和成陵碰面了，两人在路上慢悠悠地晃着。 而陆紫安拉着兴安在后面远远地跟了一会儿，很快就知道两人要去的是什么地方了。 知道两人的目的地之后，陆紫安也不着急了，拉着兴安在后面也不急不躁地逛了起来。 兴安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从未跟一个女子离得这么近单独相处过，更何况这人还是陆紫安。 不一会儿，便催着她快些去追上林月茹。 “二小姐，若是我们再耽搁下去，怕是就追不上掌柜的了。” 陆紫安大大咧咧地摆摆手，“你懂什么。” “姐姐一向是十分警觉的，你若是离得近了，保不准就会被她发现。反正我们现在也知道他们是要去什么地方，就在后面慢慢跟着就是了，不必着急。” 兴安怎么可能会不着急啊，可他一向是不愿意在陆紫安面前反驳什么的。 也只好压下心里的不自在，陪着她在后面慢慢地晃。 陆紫安都已经许久没有出来逛街了。 先前陆府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陆大人虽说不会限制她的行踪，可是她没有朋友，也不愿意上街去逛。 后来林月茹来了之后，虽说有了能陪她一起的人。 可是林月茹一直十分忙碌，她一来不愿意打扰她，二来也觉得逛街不如跟在姐姐后面学东西有意思。 所以，今日这样悠闲的时候对陆紫安来说格外来之不易。 林月茹并未发觉后面有陆紫安和兴安两个跟屁虫。 她一路引着成陵去茶楼。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多数时候都是成陵在问她关于万香阁经营上的一些问题。 看上去倒是十分虚心好学，一心为了赚钱的样子。 林月茹怀疑道：“成掌柜先前在京城不也是经商的么，怎么如今到了江都就不会做生意了？” 成陵不好意思地笑笑，“林掌柜就别取笑我了。” “我虽然名义上说是先前在京城做生意的，可是我在京城的生意也十分小，算不得什么。你若是现在去京城打听，恐怕都问不出来有过我这么一号人。” 林月茹配合地笑了笑，“你这么说我倒是愈发好奇了，先前成掌柜在京城做的是什么生意？” “也是吃食。先前在京城偏僻些的地方开了个很小的酒楼，不过没做多长时间就干不下去了。” “林掌柜也知道，京城那地方寸土寸金，而且能人异士太多了。我那点生意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自然也受不住那些根基很深的大酒楼的挤压。” 林月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同情地安慰了一句。 “成掌柜也不要太在意先前的事情了，在京城做生意本就十分不容易，不能算作是你的问题。如今既然来了江都，就在江都好好做你的百香铺吧。” “只要脚踏实地，不想着走什么捷径，还是能闯出一番自己的天地的。” 成陵听着她的话里有话，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林月茹也没理会。 成陵很少会在她面前提及他先前在京城做生意的事情。 每次问起的时候，要么就是会简短地搪塞过去，要么就是并不正面回答。 今日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大方方地主动提及。 若是如此反常，那大概就是因为先前陆紫安送回京城的几封信起了效果。 对方知道她们已经有了调查的线索，所以紧急将他的身份进行了填补。 如今这个曾经在京城开过酒楼的身份，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即使她顺着这条线再去查，恐怕也很难会有什么收获。 两人后半段的话就少了很多。 一直到了目的地之后，林月茹抬头看了一眼，脸上才带了些笑意。 “到了。” 成陵也顺着抬头看了一眼，“揽月楼？” 语气平淡，倒是没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月茹点点头应下，“揽月楼，成掌柜可曾听说过？” 成陵点点头。 “刚到江都的时候曾听人提起过，说揽月楼是这江都最久负盛名的茶楼，不过一直不曾来过，今日倒是托了林掌柜的福。” 林月茹笑笑，“若不是你今日约我喝茶，我来的也极少。”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茶楼。 一进门便有人迎上来问是否有预定。 成陵否认之后，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 两人都是不缺钱的，此番又少不了说些旁人听不得的话，自然还是要了一个雅间行事最为方便。 一边往上走，成陵一边笑着道。 “你我二人也算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了，却还是一口一个林掌柜、一个一个成掌柜，听起来实在是生疏。” 林月茹一愣，也随着笑了起来。 “起先便是这样唤的，便习惯了。你觉得不适应？” 成陵难得点点头，“我如今是真心把你当做朋友的，听上去自然觉得有些刺耳。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往后唤你月茹如何？” 因为有店小二在，旁边又有人在走动。 成陵不好将声音放的太大，就贴近了她些说话。 林月茹莫名有些不自在，往旁边靠了靠，随口道：“都可。” 成陵的笑意浓厚了些，“那你也不要再叫我成掌柜了，就唤哦成陵吧。庆功宴那日，你也并非没有这么唤过。”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林月茹就想起来自己先前装醉时候的事。 那份不自在便愈发放大起来，连带着脸上都有些不自然地绯红。 好在成陵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究下去。 两人进了雅间之后，很快就有人上了茶。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先聊着。 直到成陵品了一口茶之后，才若有所思地盯着这茶杯看了好一会儿。 林月茹注意到后看向他，“可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成陵摇摇头，“并无，只是觉得这茶的口味很是有趣，倒是有些像京城的。” 林月茹闻言失笑。 “说来倒是巧了，我先前同揽月楼的掌柜见过一面，那人确实说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兴许，成掌……你确实喝过也不一定。”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抓了个正着 两人正在里面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 “月茹姑娘来了怎么也不让人同我说一声？若不是我正巧过来看到你，恐怕今日就要怠慢了呢。” 这声音不是玲珑还能是谁。 林月茹见到那道妙曼身影的时候，嘴角忍不住上扬起来。 甚至隐隐期待玲珑见到成陵时候的景象。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 玲珑进门之后，同成陵对视两眼，两人却都若无其事地移开。 甚至眼神里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若是先前相识的话，是装不出来这种眼神的。 成陵和玲珑，并不认识。 成陵毕竟是男子，在见到玲珑进门之后，便快速起身笑道。 “方才还听月茹说这揽月楼的掌柜也是从京城来的，如今听姑娘的口音，怕不是就是这幕后掌柜？” 玲珑掩面娇笑，“确实是小女子，能在江都得见京城来的故人，也算是十分不易了。” 林月茹沉浸在惊诧之中，在两人看过来时勉强笑笑。 为两人互相做了介绍。 在听说成陵是百香铺的掌柜时，玲珑明显有些惊讶。 “先前就听说这万香阁的掌柜同百香铺的掌柜都是心胸宽广之人，非但不会为了一点生意就争得面红耳赤，反而还会互相取经。” “我原先是不信的，今日得见你二位一起到我这揽月楼喝茶才算是信了。真是让我佩服佩服……” 玲珑笑着，成陵也笑了。 “主要还是我对月茹十分敬佩，所以才忍不住常常去她的万香阁拜访。” 玲珑今日本来也有事，不过是因为见到了林月茹之后好奇她怎么会忽然来这儿，才上来打了个招呼。 如今和两人都见过面之后，她也就离开了。 直到玲珑离去许久，林月茹都没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今日带成陵来着揽月楼的本意就是为了试探他究竟是不是太子的人。 若他是太子那方的人，便不可能不知道这揽月楼是太子的，更不可能不认识玲珑。 可如今她带着成陵来了揽月楼，甚至还和玲珑说了好一会儿话，两人却连一丁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若说是装出来的，她也是不信的。 人的微表情是很难伪装的那么像的，更何况她今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两人身上，不可能分辨不出来。 见林月茹一直失神想着自己的事情，成陵放下茶杯，脸上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笑。 “月茹？你今日仿佛来了这揽月楼之后就一直心事重重。” “是么？”林月茹笑笑，“我倒是并未发觉。” 成陵索性将话说的更直接了一些。 “方才那玲珑姑娘来的时候，你仿佛很期待我的反应似的。难不成……是你觉得我应该和她认识？” 林月茹放在桌下的手忽然收紧。 她今日实在是太失态了。 她提起几分精神，笑道：“确实如此。” “我想着你们都是京城来的，兴许先前可能见过或者认识。若是如此的话，你在江都也算是又多了一个朋友。” 成陵道：“那如今我们并不相识，你岂不是很失望了？” 林月茹摇头：“这谈何失望，只不过是替你遗憾没能遇上一个旧友罢了。” 成陵一副深受感动的样子。 两人在揽月楼又坐了一阵子。 林月茹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成陵也没什么话可说之后，便主动提出先回去。 林月茹求之不得。 两人一前一后下楼时，却正好遇上这揽月楼里有人闹事。 两人不免皱了皱眉。 来这揽月楼的人都是饮茶的，并不会喝酒，怎么还会发生这种闹事的情况。 本着不欲多事的心思，成陵身后隐隐护着她，两人快步从一旁下楼。 不料，两方却忽然吵着吵着动起手了。 站在林月茹对面那人忽然动手，将她身旁的人狠狠推了一把。 那人被推的站不稳，摇摇晃晃甩着手朝她砸过来。 成陵一惊，迅速出手挡住了那人，将林月茹护在了自己身后。 所幸没有真的碰到她。 成陵回头检查了一下林月茹没受什么伤，便拉着她的手快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两人刚出了揽月楼，手还未放开，就迎面撞上了蹲守在外面的陆紫安和兴安。 陆紫安一看到成陵紧紧拉着林月茹的手，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一不做二不休，她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把就将林月茹的手抢了回来。 又挡在林月茹身前，虎视眈眈地瞪着成陵。 “我就说你不安好心！还不是被我逮到了！” “兴安！还不快过来！” 事发突然，兴安连拦都没来得及拦。 眼看着陆紫安已经冲出去了，他本想躲在后面，可如今她这么大声地一喊，他也不得不站了出去。 林月茹被陆紫安护在身后，莫名其妙地看着正义凛然挡在她身前的陆紫安，和小鸡仔似的被拎过来的兴安。 “你们怎么在这儿？” 陆紫安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来护着姐姐的！若不是我来的及时，姐姐恐怕就要被这个登徒子占了便宜！” 成陵哭笑不得，“我占便宜？” “怎么，难道我还错怪你了？！大庭广众之下，你和我姐姐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姓成的我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打我姐姐的主意！你若是敢对我姐姐做什么，我第一个不答应！” 陆紫安喊完之后，觉得面对人高马大的成陵，自己气势还是弱了几分。 又见兴安不说话，气得她踢了他一脚。 “是不是！兴安，说话！” 兴安被迫站了出来，“对！成、成掌柜，你就别打我们掌柜的主意了！更别想打我们万香阁的主意了！” 兴安说这话的时候底气都有些不足。 他总觉得今日这事儿做的有些欠缺考虑。 掌柜的和这成陵来喝茶的事情本就是私密的，也并没有想让他们知道。 可他无意间听到之后，明明知道二小姐一定会做些什么，却还是把消息告诉了她。 如今在揽月楼下撞见这么一幕，实在是不知道对掌柜的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林月茹听了这两人的话，又是气他们偷偷跟踪，又是觉得实在是好笑。 “你们以为成掌柜是要占我的便宜？”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乌龙 陆紫安连连点头，“姐姐，我都看见了的，你千万不要被他蒙骗了替他说话！” 林月茹无可奈何地指了指揽月楼里面的景象。 “你自个儿看看里面是什么情况。” 陆紫安方才并没蹲在揽月楼的对面，对里面的情况看的并不真切。 这会儿被林月茹拉着过去，才发现里面都已经打起来了，吵闹地十分厉害。 吓得她瑟缩了一下，“这茶楼怎么还会有打起来的？！” 林月茹又拉着她回来，“方才我们就是从这儿下来的，成掌柜是为了护着我，才会拉着我的手带我下来。若不是有成掌柜，恐怕我也难免被波及到。” 她看了陆紫安一眼，后者立即缩了缩脖子。 兴安更是把头深深低了下去，根本不敢和林月茹对视。 两人都是知道林月茹身上的功夫厉害的，清楚即使没有成陵，以林月茹自己的本事也不会受什么伤。 但是今日的重点是…… 他们不仅误会了成陵的好意，而且还当着林月茹的面将人家好一顿奚落。 陆紫安只是想一想，就面色窘红，恨不得能有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林月茹声音冷淡：“知道自己做错了？那就给成掌柜道歉吧。” 陆紫安低下头，声音细如蚊虫：“成掌柜，今日是我唐突了。” “我以为你是要占我姐姐的便宜，所以才会在见到你……之后，一时冲动没弄清事情的原委就冲了上来。此番是我做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林月茹又看向兴安。 兴安也连忙开口：“成掌柜，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冲动，也不该和二小姐一起讨伐您。谢谢您帮了我们掌柜的。” 成陵倒是并不在意这两个孩子一般的举动。 “无妨。” “你们也是为了月茹好，我理解。只是下次做事不要这么冲动就是了。” 林月茹又替两人道了一次谦。 “今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代他们再次向你道歉。” 成陵面对她的时候，面上的笑意更真切了几分。 “不必如此。这本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一场误会罢了。” 他又戏谑道：“你若是真觉得抱歉，明日我再将百香铺的糕点带过去时，你莫要再敷衍我了，好好给我提几点建议，可好？” 被人点破前几次都是敷衍了事，林月茹面上也不好意思了。 连连点了点头应下，“那是自然，明日我在万香阁等着你。” 成陵又安抚了陆紫安和兴安几句，这才先行离开。 成陵走后，林月茹便不再看他们两人，径自朝着陆府的方向离去。 陆紫安心头一跳，立马追了上去。 “姐姐，姐姐你莫要生我的气！” 她着急地去拉林月茹的手。 “今日都是我错了，我不该偷偷跟着你来揽月楼，也不该对那成陵随意指摘。若是姐姐生气了，就罚我吧！” 兴安也追了上来，忙把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掌柜的，今日的事不能怪二小姐，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我将成掌柜来找您的消息告诉了二小姐，她也不会来这儿守着您，都是我的错，您别怪二小姐。” 陆紫安自然也不是那种让兴安为她扛错的人。 “兴安，你闭嘴！今日的事本就是因我而起，你是被我拉着才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林月茹看着他们两人互相招揽着责任，面上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好了。” “你们以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我就不会追究今日的事了？” 两人瞬间没了声音，在林月茹面前如同鹌鹑一般，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训。 “今日我和成掌柜来揽月楼的事，是兴安告知你的？” 陆紫安想为他辩解，可是看着林月茹的眼神，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 “是紫安要拉着你来揽月楼蹲守的？” 兴安虽觉得蹲守一词用的不太恰当，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林月茹的面色愈发冷了下去。 “先前你们在我面前说什么我都不会往心里去，但这并非意味着你们能做我的主。” “这万香阁是我一手操持起来的，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珍惜它，都更不想让它受到任何伤害。” “你们是觉得我会分不清好坏，会蠢笨地随时可能受人诓骗？还是说你们以为我根本不适合做万香阁的掌柜？！” 陆紫安一下慌了神。 “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我怎么会那么认为呢！” “掌柜的，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不管两人怎么说，林月茹的脸色都一直没有和缓下来。 陆紫安从未见她真的这样生气过，这下彻底慌了神，想说些什么可是又害怕说错了会惹得林月茹厌烦。 只能可怜巴巴地站在她面前，企图林月茹能早点消气。 可是今日的事若是不给他们一个教训的话，往后这样的情况就还是无法避免。 林月茹冷淡道：“我是万香阁的掌柜，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我不需要别人来为我操心我的事情该怎么去做。” “这是第一次，我不希望下一次再有人干涉我的行踪我的任何事情。” 陆紫安眼眶湿润，连连点头，“姐姐放心，我记住了， 我再也不会了！” 兴安自然也是连连保证：“掌柜的，我也记住了，我也不会了！” 林月茹也不愿再同他们多说。 两人保证过之后，她冷淡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先离开了。 陆紫安不放心，想再追上去，却被林月茹制止。 “不用再跟着我了，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陆紫安看着林月茹一个人离去的背影，也不敢往上追。 自己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 越发自责又委屈起来，不一会儿，居然开始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了。 兴安在一旁看着，察觉到陆紫安情绪不对劲的一瞬间就慌了神。 “二小姐，你、你别哭啊！”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应该把掌柜的行踪告诉你的！我不该带着你来蹲守掌柜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伤心，不要哭了好不好……” 陆紫安一哭，兴安看上去比他还急，恨不得能拿自己的衣袖来给她擦泪才好。 陆紫安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明明是我哭了，你这么手忙脚乱的做什么？” 第二百六十九章 学堂出意外 兴安看她的情绪镇定下来一些，长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先前从来没见过女人哭，更何况还是二小姐你，我自然紧张了。” “二小姐你放心，我回去之后就去跟掌柜的认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放心，掌柜的一定不会责罚你的！” 陆紫安摇摇头。 “我不是怕姐姐责罚我，我只是觉得自己做错了。我不该这样对姐姐的，姐姐做什么都是她的自由。” “而且姐姐那么聪明，她不可能会受任何人诓骗，我又何必这样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干涉她的生活。” 兴安忽然笑了。 陆紫安不满地看过去，“你笑什么，你觉得我说的没有道理？” 兴安连连摇头，抿嘴不敢再笑她了。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二小姐……认真反思的模样……很是可爱。” 他后半句话几乎要听不见声音。 陆紫安没听清，也懒得再问，摆了摆手就要回去了。 今日她做的实在是不对，回去之后还要再去同姐姐好好认错。 若是姐姐不原谅她，她就日日追着她给她道歉。 总有一天，姐姐会知道她是真心悔过的！ 林月茹倒也不是真的生气。 只是她如今身边随时有可能有危险，不想让陆紫安过分掺和到她的事情里来。 否则万一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她也未必能护得住妹妹。 今日的话若是不说的重一些，只怕她也不会有记性。 回去之后，陆紫安果真老实了几天，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做事，也不敢再缠着她说些有的没的了。 林月茹还没乐得清闲几天，学堂那边就忽然出了岔子。 学堂建起来之后，就开始有不少穷苦人家将自己实在养不起的孩子丢到了学堂门前。 还有一些不在小童子和金来手下的小乞儿也听说了之后，自己摸到了他们学堂门前。 林月茹对于这些孩子自然是来者不拒的。 只不过，对于来历不明的孩子，还是会叮嘱他们多长个心眼，千万不要混进来不安好心的人。 因此，学堂的人数一日比一日多，事情也一日比一日繁杂。 娄管事起先是跟在林月茹身边做事的，后来就被她派去暂时专门负责学堂那边的事情了。 娄管事喜欢和孩子接触，做事也认真负责，学堂自从交给他负责之后就没出过什么岔子。 直到这日。 林月茹正在作坊里同施杰商量下一批礼盒的样式。 娄管事忽然由人搀扶着，风风火火跑了金来。 脸上还带着一些泪痕，一见面就忍不住哭。 “不好了大小姐！学堂出事了！” 林月茹心下一沉，“娄管事你别急，慢慢说学堂那边出了什么事？” 娄管事在旁人的搀扶下勉强站稳。 “大小姐，孩子、孩子丢了！” “什么？！” 在场的人皆是大骇。 林月茹更是瞬间就变了脸色。 “怎么会丢了？我不是派了许多人在盯着么，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见林月茹气恼，娄管事更着急了，两手拍着大腿，几乎就差嚎啕大哭了。 “我今日出门去为孩子们添置东西，回来的时候忽然听见学堂里没有声音就觉得不对劲！结果一进门才发现……” “那几个丫鬟婆子全都被人砍伤昏迷了，一小半的孩子都躲在柴房里不敢出声，还有一小半的孩子……没了！” 林月茹眼前一黑，险些站不住。 施杰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担忧道：“掌柜的，您不能倒！” 林月茹堪堪稳住身形。 “放心，我能撑住。” 这是十几条人命啊！ 她的学堂才刚建起来不久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不管是从名声来说还是从这些孩子的性命上来说，林月茹都不希望他们出一丁点事！ 林月茹匆匆往外走，要回陆府找人去帮忙。 如今陆大人不在江都，她手边可用的人也不多，唯一能依靠的只有陆府的人。 还不等她刚出了作坊，陆紫安就急匆匆地进来。 手里攥了一张纸条。 “姐姐！这是在我们陆府的门上发现的！” 不知道是什么人拿了弓箭，将这封信射在了门上。 陆紫安发现之后不敢耽搁，立马就带着东西来找她了。 林月茹接过来匆匆扫了一眼。 脸色不太好看。 娄管事和施杰猜到这封信出现的时机这么巧一定是和学堂的事有关系，纷纷凑过来看。 一眼扫过去，几人面色均是大骇。 “掌柜的，您不能去！” “大小姐，让我去！您不能自己去犯险！要是您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大人交代啊！” 陆紫安还不知道学堂那边的事，只是见施杰和娄管事的态度不对劲。 将纸条抽过来看了一眼。 上面写着的内容，赫然是要林月茹一个人带着五千两银子去郊外凤鸣山！ 一手交钱，一手还人。 陆紫安一下急了，“姐姐，你不能去！我替你去！” “你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你不能出一丁点事！父亲需要你，万香阁也需要你，那么多人都离不开你！” 林月茹摇摇头，将信拿了回来。 “你们都别说了。” “这信上已经说了是要我去，你们谁都替代不了我。” 他们又怎会同意让她一个人去犯险，个个都拦着她不让她去。 陆紫安当即道： “姐姐，你若是执意要自己去，那就让我也陪着你一起去！” “掌柜的，我们也陪着您一起去！” 作坊里的伙计听见外面的吵闹声纷纷出来看，这会儿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童子扔下东西就跑过来。 学堂里还有好几个都是他送过去的孩子！ 他走到林月茹身边，攥紧拳喊了一声：“姐姐。” 林月茹转头看向他，勉强扯出一个笑。 “小童子，你别担心，姐姐一定会把人都给你安全带回来的。” 小童子却摇头，“姐姐，让我跟你一起去。” 其他人也纷纷出声：“掌柜的，让我们跟您一起去！” “就是，掌柜的，您不能一个人去！” 这段时间林月茹对他们的好他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会儿没有一个人放心让她自己去。 林月茹却微沉着脸低喝一声： “好了！” 第二百七十章 孤身前往凤鸣山 “你们也都看到了，那信上白纸黑字的写着，要我一个人去。你们也都跟着去，是生怕那些孩子没有危险？” 众人一下没声了。 林月茹扫了他们一眼，接着道： “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不要把这件事透露出去，切记不要让别人知道学堂出了事。” 他们虽说不理解为什么，可是也都乖乖点头，没有一个人敢质疑林月茹的决定。 林月茹接着道。 “娄管事，你带着施杰和小童子现在回学堂那边，把没有受伤的孩子安抚好，把受伤的人全都带去程老爷子哪儿好好医治。” 娄管事和施杰连忙应声，拉着不愿离开的小童子走了。 “剩下作坊的人，你们也不要再呆在这儿了，全都收拾好东西去万香阁那边。我一刻不回来，你们就不要轻举妄动。” 万香阁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敢直接对他们的店铺动手。 “是，掌柜的。” 施杰走后，立即出来一个人接替了施杰领头的位置，带着众人回去收拾东西出发去万香阁了。 林月茹最后看向陆紫安。 “紫安，你现在先去一趟万香阁，让他们千万小心。之后立即回府，再从陆府调出一批人去帮我看着万香阁那边，千万不要让万香阁再出事。” 她怕就怕对方这一计是调虎离山。 若是将她调离了江都之后，再对她的作坊或者是万香阁下手，那后果是林月茹根本无法承受的。 陆紫安还从未面对过这样的事情，抽噎着应了一声。 “姐姐，那你去做什么？” “对方既然点名道姓要我去，那想必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自然要去凤鸣山了。” 陆紫安自知她拦不住林月茹，万分担忧地上前拉住她的手。 “姐姐，你千万要小心！” 林月茹点点头应了一声，冲她笑了笑以示安慰。 紧接着，立即出门让罗叔给她备马。 这几日万香阁的盈利如今都在她手里，再加上之前在孙沐雯手里坑了的那三千两，这五千两银子对林月茹来说倒是微不足道。 她如今最担心的，就是对方会伤害那些孩子。 如今毫无疑问，那些人一定是冲着她来的。 但愿这帮人在见到她之前，不会伤害那些孩子们。 罗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却也清楚感觉到林月茹的焦急，以最快的速度为她备好了马。 甚至还问了一声，“小姐，需不需要我陪您一起去？” 林月茹全都谢绝了。 如今陆府倒不是无人可用，只是那信上写的话十分恶毒。 她实在害怕对方会在见到她带着这么多人来的第一瞬间，就杀几个孩子泄愤。 那才是她真正无法承担的后果。 罗叔将马送来之后，林月茹立即上马出发。 她一刻都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她将身上带的所有银票都悄无声息地转移到空间里，骑着马一路疾驰朝着凤鸣山而去。 凤鸣山离江都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哪怕她一路已经速度飞快了，也还是费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到了凤鸣山附近。 林月茹远远看过去。 周围静谧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山上却偶尔有草丛颤动，应该是埋伏了不少人。 她坐在马上，远远地喊道： “不知是哪位好汉约我到凤鸣山相见？！” “如今我一人来了，好汉还不露面吗！” 她大声喊了几遍后，不远处的山上终于有了回应。 一片草木晃动后，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从山上钻了出来。 “你是林月茹？！” “是我。” 林月茹极其镇定，镇定到让对面的人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还留了后手。 否则自己一个人单枪匹马来了这儿，为什么还丝毫不惧怕。 “你是一个人来的？！” “我警告你，那些小崽子都在我手里，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让你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林月茹摊开双手，示意他自己往后看。 “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下来看看，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人自然是没有胆子下来的。 “我要的银子呢？！” 林月茹眯了眯眼，道： “我已经来了，自然也不会少了你的钱，但是你总要让我看看孩子吧，不然我怎么放心把钱交给你？” 那人犹豫了一下，朝不远处使了个眼色。 很快有一个人提着一个孩子站了出来。 孩子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了，软趴趴的像是没了气息一般。 林月茹瞬间攥紧了缰绳，眉眼一片冰冷。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伤了他们？！我警告你，但凡这些孩子出一丁点事，你都别想拿到半个铜板！” 那人被她这句话惹恼了。 往后一挥手，立即有好几个人拎着几个孩子站了出来。 这些孩子要么如同刚才那个一样昏死过去了，要么就是被吓得连哭喊都不会了。 见到林月茹在对面，也只会呆呆地流泪。 林月茹眼中愈发冰冷。 “你把人放了，我把三千两给你。” “放屁！我要是把人放了，你不给钱怎么办？！” 那人恶狠狠地指着她：“你过来，你过来我就把人放了！” 林月茹咬紧后槽牙，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也没食言，果真把孩子们全都放了出来，一个个拉着他们让他们往前走。 林月茹孤身一人牵着马，却一步一步走的极其坚定，仿佛有什么后手一般，毫不惧怕对面的那些凶神恶煞。 孩子们被拉着、提着往外走。 快到林月茹面前的时候，还清醒着的那些孩子终于有了反应。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月茹姐姐！” “月茹姐姐救我们！” 林月茹心一疼。 “别怕，我来了，你们很快就会没事了。不哭。” 两方在还有十来米的地方停下。 对面的男人扛着刀，“银子呢？！” 她从衣服里将一沓银票拿了出来。 “五千两，一分不少。” 那人示意她送过来。 她却将银票紧紧握在手里。 “你先放人。” 她冷声道：“不见到你放人，我是不会把银票给你的。” 那人冷笑出声，“你以为你还有跟我谈条件的机会？” “你要是带人来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可你既然自己来了，就该做好跟这些小崽子一起死在这儿的准备！” “等你死了，这钱我照样能拿到！” 第二百七十一章 官府兵马 不等那人提刀，林月茹眼疾手快从衣服里拿出一个火折子。 点燃后，一手握着火折子，一手举着那沓银票。 她只需要一瞬间，就能让折叠银票化作灰烬。 “你大可试试！我死在这儿无所谓，但你要是敢动他们，我保证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男人没想到她还会有这一手，登时气得咬牙切齿。 “林月茹！” “好！算你狠，算你狠！” 男人回头和身后的人商量了几句。 林月茹就一直轻声安慰着对面被吓坏的孩子们。 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已经听懂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会儿泪流满面。 “姐姐，你不要过来，你快走！” “姐姐，我们不怕死，你不要为了我们受伤，我们的命不值钱！” “你快走啊姐姐！我们不怕死，姐姐，你快走！” 甚至还有胆子大的，毅然决然朝着那男人的腿上撞了过去，死死抱着他的腿，不让他动弹半分。 一个这么做了，剩下的也都有样学样，死死地缠在那些人身上。 男人被他缠得烦了，一脚把孩子踢开。 那些孩子本来就几天没吃饭了，力气又小，自然是抵不过他们的。 可是一脚被踢开之后，他们却又再度缠了上来。 不依不饶，不肯给他们丝毫喘气的机会。 打定了主意，要用自己的命换一个林月茹离开的机会。 “姐姐！你快走啊姐姐！” “姐姐，我们不怕疼，你快走姐姐！” “滚开！不长眼的东西！真想死我就成全你！” 男人一脚踹出去，一个孩子重重地摔在林月茹面前。 林月茹心都碎了，把面前的孩子抱起来揽在怀里。 双目赤红地看着对面的人。 “你住手！你们再敢伤害他们，打一下我就撕一张！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那人顿了顿，看着她手里的银票，终究是没有再下脚。 林月茹也连忙让那些孩子住手。 “你们不要害怕，我不会死的，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你们打不过他们的，不要再伤害自己了！” 这些小孩子早就被打得提不起精神了，这会儿一个个蔫头耷脑地趴在地上。 林月茹见对面迟迟商量不出什么。 干脆寒声道： “既然你们商量不出对策，不如听我的。” “我把银票放在中间，你们把孩子放过来，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她眉眼之间尽显冷厉燥怒。 显然是忍耐的限度已经到了极点。 对方犹豫了几息，终于妥协了。 她把怀里的孩子放在地上，拿出银票，谨慎地上前。 对面也派出了两个人，拎着那几个不能动的孩子。 两方一步步靠近。 林月茹率先把钱放在了中间，然后往后退了两步。 对面的人也将孩子放了下来，让能动的拖着不能动的往前走。 孩子们刚过了中间。 对面的人忽然有了动作，飞快地上前将银票抢了回去！ 林月茹反应也极快，立即上前把孩子护在了后面。 对面的人成功拿到一叠银票，数也不数就往怀里塞。 林月茹道：“你们已经拿到银票了，我们两清。” 扛着刀的男人脸上的笑愈发残忍。 “两清？你做什么梦！” “先前你在丹阳杀了我手下那么多兄弟！你说两清就两清？！我告诉你林月茹，我们兄弟今儿就是冲着你来的！” “你还有你手上那些贱种，一个都别想跑！” 原来是先前在逃荒路上的那帮山匪。 难怪对方会冲着她来，而且下手这么狠辣。 今日恐怕不会善了。 林月茹攥紧身前孩子的衣服，低声道：“你们快抬着他们几个往后跑，不要担心我，我能打过他们！” 几个孩子对她有着天然的信任，立即两三个人抬着一个孩子，飞速地朝着远处跑去。 对面的人不以为意。 几个小贱种的命他们不在意。 跑了还能再抓回来，抓不回来也不要紧。 能把林月茹留在这儿，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 林月茹悄悄将空间里准备好的银针取了出来，还有在来的路上收集的几块巨大的石头。 要是对面的人一拥而上，她会先把空间里的石头扔出去，先砸他们个头破血流。 就算还有没死的，也一定抵不过她的银针。 她林月茹，可不会这么轻易就交代在这儿。 对面的人见她赤手空拳，只当她是蠢到真的什么都没带。 扛着刀的男人脸上狠辣尽显。 恶狠狠地盯着林月茹，喊了一声：“上！兄弟们！” “为死去的那些兄弟报仇了！” 当初林月茹在逃荒的路上，为了自保没少和这些土匪起冲突，也斩杀了好几波追杀他们的人。 后来她到了丹阳进了王府里，那些土匪自然就拿她没法子了。 直到最近，林月茹的名声在周遭越来越大，才再度让他们兴起了复仇的念头。 在江都蹲守了好多天之后，他们才下定决心从学堂那些孩子入手。 她林月茹既然要立善名，就不可能不管这些孩子！ 如今他们等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 几乎是在对面的人冲过来的一瞬间，林月茹身后的方向也传来了奔腾的马蹄声。 林月茹诧异地回头。 是江都的上百官兵！ 前头骏马飞驰的，竟是成陵！ 对面的人见她居然还有救兵，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林月茹！你还敢报官！我看你是不想让这些小崽子活了！” 那人气急，几个人迅速分散开朝她这么扑过来。 赫然是要在官兵到来之前，先杀了她或是杀几个孩子来泄愤！ 林月茹一惊，翻身躲过一击，飞快上前去拦那个要对孩子下手的人。 她一脚踹在那人后背上，硬是把人踹趴在了地上。 然而为了护住孩子，却被后面的人追了上来，一刀砍在了胳膊上。 鲜血横流！ 看着吓人极了！ 被她护着的孩子哭喊道：“姐姐！” “放心，姐姐没事。” 她一把捂住孩子的眼睛，抱着他飞速离开。 方才是因为她分不出心思来顾及背后才会被打伤。 现在她一心要护着孩子们跑，身后追着她打的那人根本就跟不上她的背影！ 最先被踹趴的那人缓了缓才爬起来。 抬眼一看，江都的官兵马上就要到面前了。 不由得惊恐地大喊几声离开。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快走啊！” “大哥，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眼看着林月茹已经上前追上了那几个孩子，把他们都牢牢护住了。 扛刀的那男人哪怕再气恼也没法子，只得恨恨地飞快离去。 江都的官兵顷刻间到了她面前。 顾不得寒暄，大批人马飞快上前去追那些逃走的山贼。 成陵策马到了她面前，担忧地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他翻身下马，紧张地攥住她的胳膊。 “月茹，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赌对了 林月茹的胳膊本来就被挨了一刀，现在被成陵一握，痛得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别握，痛。” 她把胳膊收了回来。 成陵这下才注意到，她胳膊上竟有鲜血在不断地渗透出来。 当即沉着脸把她怀里的孩子接了过去。 一手拉着她，沉稳地迈着大步往最后面的马车走过去。 成陵拉着她要让她上马车。 “你胳膊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快些上马车，我带了郎中来。” 林月茹却拒绝了，“先让郎中看看那几个孩子吧，他们还昏迷着，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成陵气恼地看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林月茹！” 认识这段时间以来，他还是头一次这么凶地对她说话。 “你能不能在照顾好自己的前提下再去管别人？！” “你看看你自己的胳膊都成什么样子了，你现在不去管是想让自己这条胳膊废了吗？！” 他恼怒地松开了她的胳膊，背对着她，肩膀一起一伏，看的出来是气急了。 林月茹有些无措。 说实话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成陵会对她的安危这么上心。 往大了说，他们再怎么说也是竞争者的关系。 只要有她的万香阁在一日，他的百香铺就永远会被人压低一头。 自己无论是受伤还是出了什么事情，他都应该高兴才对。 往小了说，他们也不过是认识没多久的朋友而已。 甚至连朋友，都得掂量掂量够不够格。 他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对自己如此上心。 成陵背对着她冷静了一会儿，终于妥协。 “好，让郎中去给那些孩子看，我先把你的伤口简单处理一下。” 人家一副已经让步了的样子，林月茹自然只能妥协地点了点头。 “多谢。” 因为她胳膊上的那点伤，成陵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动弹，只让她在马车上先坐着休息。 而他则是去把那些孩子一个一个的全都找到带了过来。 他来的时候为了以防出什么意外，特意带了好几辆马车跟在后面。 马车的速度比他们的马匹慢上很多，到了这会儿才堪堪跟了上来。 成陵果真没有食言。 他亲自去把每一个孩子都找了过来，那些晕倒的孩子也被他温柔地抱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马车上。 等确认所有的孩子都被找到了之后，他才面色难看地带着一个药箱子朝着林月茹这边走了过来。 而这会儿，林月茹早就已经自己用灵泉水做过简单的处理了。 伤口已经远远没有当时看着的那么渗人了。 成陵坐在她旁边。 她这会儿已经把下半截袖子割了下来，为了方便自己冲洗伤口。 这会儿成陵面对着她赤裸的下半截胳膊，还有些面红不好意思。 低头匆匆扫了一眼。 只见少女的胳膊如白玉般柔嫩，被土匪用刀划伤的地方还在微微渗血，只是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成陵低着头，“月茹姑娘，我得为你上药，多有得罪了。” 林月茹一个现代人，自然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她摇摇头，“无妨，多谢你。” 成陵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极小心地把药粉倒在她的胳膊上。 因为害怕会弄痛她，还不停地让她痛的话就一定要出声。 虽说成陵带来的是极好的药粉，可是毕竟洒在伤口上还是有痛感的。 为了能转移注意力，林月茹开始和成陵聊天。 “成掌柜，你怎么会在这儿？是你帮我报了官？” 成陵怔了一下，点点头。 林月茹接着问：“我明明封锁了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她身边有许多人在监视的事情她一直是知道的。 只是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极短，而且她又格外小心，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还是会传出去。 而且，为什么成陵会这么不遗余力地帮她。 如果他的立场是对立面，那他明明只需要坐视不理就可以了。 可他为什么还要在第一时间报官，而且这么急急忙忙地来救她？ 林月茹想不明白。 成陵像是逃避一般，久久没有开口。 只认认真真地给她上着药。 车厢里一瞬间陷入了沉寂。 握着她的手腕的大掌微微发烫。 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连空气都变得愈发怪异。 成陵也不好意思再握着她的手，匆匆给她上了药之后，就松开了。 林月茹收回胳膊，小心翼翼地安置好。 直视着成陵的眼睛，再度开口： “成掌柜，我还是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得知的，又是为何报官？” 成陵放下手上的药，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她。 “方才在给你上药，怕影响你的心情我才没有作答，如今我告诉你。” “我今日本是为了让你帮我看看百香铺新研究出的糕点才去找你的，结果万香阁里你不在，底下的小厮支支吾吾的。” “我察觉出不对劲，就去后面的作坊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人去楼空。若是放在平时，你怎么会舍得让作坊停着闲着，我便愈发担忧你。” 林月茹听着，试图从他的话里寻找出一丝漏洞。 “之后我就去了陆府拜访，结果陆府的人说你一大早就已经出去了。” “随后我就找到了学堂，结果就发现学堂里一片混乱，明显是发生过打斗的痕迹。” “我当时担心你的安危，一时着急就直接去了万香阁逼问兴安。” “在我的逼迫下，兴安才将实话说了出来。” 林月茹扬皱眉，“之后你就去报了官？” “自然是要报官的。” 成陵一副很是不满意的样子看着她。 “若是不报官的话，你今日如何还回得来？” 林月茹：“可你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万一你带了官府的人来，他们将我或者是孩子们伤了又该如何？” 林月茹心里清楚，这些情况并没有发生。 现实就是成陵救了她和那些孩子一命。 可她就是忍不住要这么问，忍不住要探听到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成陵顿了顿。 无奈地对上她审视的目光。 “你说的这些情况我都设想过。” “可是如果那些人要伤害你或者那些孩子，那无论我来或者不来，你们都不可能或者回去。” “如今我来了，说不定他们还会有所顾忌而饶你们一命。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们没有，而是伤了你们，我也一定会为你们报仇。” “所幸，我赌对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应激反应 成陵的眼神实在过于直率，直率到林月茹都不知道该如何直视。 她顿了顿，才低声道：“多谢。” 虽然即使没有成陵，她也能从这些人手里安全离开。 可是那样的话，未必不会伤害到那些孩子。 而且，即使是没有伤害到这些孩子，将来她也无法合理的解释自己是怎么从那么多山匪之中全身而退的。 成陵又记起一件事。 “那些山匪是找你要钱的？你有没有损失银钱？” 林月茹摇摇头。 “我拿的多半都是假的银钱，只是两端夹杂一些真的银票来迷惑他们。” 她当不了冤大头，不可能真的拿那么多钱去便宜了这些人。 江都官府的人方已经去追那些山匪了，成陵坚决带着她和那些孩子们要先回江都。 她也没有拒绝。 那些孩子今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恐怕回去得缓上好一阵子了。 这么一想，她就有些坐不住了。 成陵一看她起身，皱眉道：“你又要做什么去？” 林月茹道：“我想去后面的马车上看看那些孩子们。” 至少她在，那些孩子就会如同有主心骨一样，不至于那么惊慌失措。 成陵却一把拉住她的另一个没有受伤的手。 “林月茹！” “我到底要说你什么好！” 他一副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自己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能不能就不要再满脑子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些孩子了！” “要不是因为要护着那些孩子，你怎么可能会成现在这幅样子？你为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你能不能考虑考虑你自己！” 林月茹怔了怔。 “可是，是因为我，他们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 “是我把他们接回陆府、带到学堂，也是我承诺了要给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也根本不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不管是来救他们还是为他们付出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哪怕是我因此受了什么伤，我也觉得都是应该的。” 成陵看着她的眼神愈发无可奈何。 可是看上去，却像是真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为她考虑。 对方毕竟刚刚救了她的性命。 林月茹的语气软了一些。 “成陵，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我真的放心不下他们。如果他们因为我出了什么事，或者是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 “好了，我反正拦不住你，你想去就去把。” 成陵的声音有些冷，可终究是妥协了。 林月茹没再说话，小心护着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下了马车。 从马车下来走向孩子们所在的马车上时，林月茹的思绪始终很乱。 她愈发琢磨不透成陵这个人在想什么了，也看不透他究竟想做什么。 他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江都，难道真的只是碰巧来做生意？ 还是说他背后的人其实跟她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冲突，所以他才会好心对自己施以援手？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实在太复杂了，林月茹想的头都有些发痛。 索性就不去想了，上了几个孩子的马车去看他们的状况。 孩子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先是被那些惨无人道的土匪绑架，一路带着来到这么远的山上。 随后又一直被虐待，身心都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这会儿甚至在看到林月茹上马车的时候，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脸，浑身微微发颤。 林月茹看着他们，心里一酸。 “不怕，不要怕，是我。” 听到是她的声音，孩子们才把头抬了起来。 每一双眼都是湿润的。 甚至还有几个孩子从她见到他们开始，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林月茹看向一旁的郎中。 “这几个孩子的情况严重么？” 郎中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倒是算不上严重，只是受到了严重惊吓，再加上可能山匪们有打骂过，所以现在迟迟醒不过来。” “不过林掌柜放心，这几个孩子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即使有也不是很严重，一定会醒过来的。” 林月茹点点头，诚恳道谢：“多谢。” 郎中摇摇头，“林掌柜应该谢谢成掌柜，若不是他急急忙忙将我们几个叫来，我们也不会知道这儿出了这种事情。” 林月茹默然。 现在成陵每对她多好一分，她心里就更加忐忑一分。 在看清楚成陵的来历之前，她永远不可能完全信任他。 郎中看完这个马车上的孩子后就离开了，去了下一个坐着孩子的马车去检查。 郎中一走，一个小女孩就扑进了林月茹怀里。 “姐姐，你是不是受伤了？” 林月茹被她碰撞到了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有一个大掌把小丫头拎起来抱在了怀里。 “是，你姐姐受伤了，而且伤得很严重。所以现在不能靠近她更不能抱她，不然她会很痛。” 小女孩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姐姐……” 林月茹无声地瞪了成陵一眼。 “别听他的，哥哥是吓你的，我的伤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 小丫头还是一脸担心地看着她，直到林月茹哄了好几句脸色才好看一些。 呆在这个马车里的，都是情况没有那么严重的。 要么是昏睡过去了，要么是精神状况还算稳定。 林月茹陪他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下车去了后面那个马车。 后面那个马车的孩子们多数都有一定的应激反应。 甚至连郎中的检查都很抗拒。 每一个孩子都紧紧地蜷缩在角落里，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们，更不想被任何人碰到自己的身体。 林月茹上车之后看到这副景象，心疼地眉眼都皱成了一团。 就连紧跟着她上来的成陵，都没了方才那么凶巴巴的样子。 林月茹上前把郎中叫下来，自己走了上去。 她才刚踏上马车，里面的孩子就发疯一般地胡乱挥舞着胳膊。 “走开！走开！” “别打我们，别打我们！” 车厢里一阵尖叫声。 林月茹的伤口险些被拍到，成陵沉着脸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护着。 “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 “这不是山匪，这是林月茹！“ “是把你们从山匪手里救出来的人！”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心悦你 他的声音在车厢里回荡，显得格外有气势。 就连那些一直在尖叫、挥舞胳膊的孩子们都有了一瞬间的呆滞。 “那些山匪已经被官府打跑了，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们了！”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这是在回家的的路上，你们面前的是林月茹！是她把你们从那些人手里救出来的！” 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冷厉的眉眼微微蹙起，显得更有威慑力。 几个孩子先是愣怔住，随后在他的声音压迫下，终于肯抬起头。 只看了一眼。 在看见站在他们面前的真的是那张熟悉的、含着担忧的面孔时，车厢里瞬间响起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每一个孩子都痛哭流涕。 无助地坐在车厢里，紧紧抱着自己小小的身体，不顾一切的放声大哭。 究竟是在那群山匪里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他们才会变成这样！ 林月茹心痛地难以忍受，紧紧攥住了拳。 成陵见状，拉着她的胳膊下了马车。 “这会儿他们状态这么差，就算你留在他们面前也做不了什么，他们听不下去你的话。” “现在既然已经检查完他们的身体了，我们即刻启程回江都，回去把他们好好安顿下来。” 林月茹抿唇，没说话。 成陵看透她心中所想，“放心，你去前面马车里安心休息，我留在这儿帮你看着他们。” 林月茹微诧，抬起头看他。 对上那双无可奈何的眼睛时，心头颤动了一下。 “你……” “想问我为什么要对你这么好？” 成陵再一次看透她心中所想。 林月茹轻轻点头，没有否认。 成陵笑道：“自然是因为，我心悦你。” 他心悦她？！！ 林月茹一个愣神，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他这句话。 见状，成陵笑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怎么，听我说了真话自己就要装傻？” 林月茹勉强笑了笑，“成掌柜，你、你就别打趣我了。” 成陵却端正态度认真摇了摇头。 “在下还真没有打趣你，更没有轻薄你的意思。” “月茹姑娘，实不相瞒，我来到江都的第一眼就已经喜欢上你了。至于什么百香铺，也是因为我想吸引姑娘的注意才会开的。” 林月茹脑海里一片凌乱。 甚至不能将成陵说的每一个字都正确地拼凑到一起。 “为了我开的？” 成陵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不然我为什么要和你打擂台，要在江都开一个根本就赚不到钱的什么糕点铺子？” 林月茹头脑愈发懵了。 可理智告诉她，这绝无可能。 成陵这样聪明的人，绝不会喜欢她。 更不会做出什么为了她开一个糕点铺子，而且还这么轻易就摊牌的行为。 见她半天没有缓过神，成陵再度轻笑。 “早知道会吓到你，我便不说出来了。好了，我们先回江都，剩下的以后慢慢说。” “不，你等等。” 林月茹迅速理清自己的思绪。 有些事是不能含糊过去，更不能纵容它一直不清不楚的。 “成掌柜，我很感激你为我做的这些。但我必须要说的是，我对你并没有除了朋友之外的任何想法。” 她一字一句道，“我很感激你今日救了我，但说实话，我并不能因为当下的感激而对你许诺什么，那也是对你这份感情的不尊重。” “成掌柜，我是一个和离过的人，我不会再轻易嫁人。而成掌柜这样的青年才俊，更不应该在我这样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她话里话外，拒绝的意味简直不能更明显。 成陵眉眼微垂，眼底的落寞正好落在林月茹视线里。 她微微侧头，躲过了那道过于直接的眼神。 成陵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可奈何，却又带了些宠溺道： “无妨，你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我也是能理解的，我不着急，总有一日你会知道，我对你绝非一时兴起。” “成……” 成陵却直接转身，打断了她的话。 “好了，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完了，你也快些回去吧，我们马上启程回江都。” 成陵大步离去，留给她的只有一个背影。 林月如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憋得她心里十分不适。 成陵怎么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她一开始还真被他这话吓到了。 可是细细想来，什么心悦什么喜欢。 压根就没有一个字是真的。 成陵不可能没有身份，更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才接近她的。 林月茹脑海里一团浆糊，烦躁地靠在了车厢里。 大批官兵已经去追那伙山匪了，剩下的孩子也暂时被安置在马车上把情绪安抚下来了。 几辆马车正式启程返回江都。 他们的马车离开之后，远处的山上几人也缓缓站直了身子，准备离去。 只是其中一人，脸色实在难看。 旁边的人撞了撞他的胳膊，“晏清，方才那人对月茹显然是没安好心。” 韩晏清眼底一片寒凉，未发一言。 同为男子，他自然看得出来。 那男人一举一动，就怕把他看上林月茹了写在脸上了。 如寒摸了摸鼻子，又安慰了一句：“不过你也不要伤心，我瞧着，月茹对他没什么意思，那不是一再拒绝了么？” 韩晏清冷声道：“你不用在这儿安慰我，她拒没拒绝我看的出来，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事怀疑她。” 语气和平时差不多，可如寒却还是被话语里的寒意冰得打了个寒颤。 分明都气成这样了，硬撑着说自己没事。 如寒摇摇头。 总有他后悔的一天。 今日他们一收到丹阳的山匪有异动，并且是朝着江都这边来的消息，就立马派人关注了。 一得知那群山匪是冲着林月茹来的，韩晏清当时就急了。 顾不上手头那么多未做完的事情，他亲自带着如寒几人一路疾驰赶到了江都。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们到这儿的时候，江都的大批官兵已经快到了林月茹面前。 哪怕近在咫尺，韩晏清也只得克制住他的担心。 他甚至不能露面，只能远远地看着。 第二百七十五章 英雄救美 江都官府的人接着去追杀哪怕山匪还没回来。 先回去的是成陵和林月茹他们的几辆马车。 林月茹胳膊上的伤隐隐犯痛，再加上用过灵泉水之后就有些犯困。 她独自一个人坐在一辆车上，也没有人同她说话，她一路上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直到马车进了江都，她才被外面的欢呼声、讨伐声唤醒。 江都官府的人倾巢而出，自然是轰动全城的大事。 起先大家还在猜测是不是江都出了什么事。 后来不知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竟将山匪劫持了那些孩子，然后林月茹带着人去救他们的事情传了出来。 一时间，江都百姓都做不下去事情了。 哪怕他们之前和那些孩子没有任何交际。 可是他们毕竟也是江都人，而且那些孩子也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更何况，他们是眼睁睁看着林月茹把那些孩子一个个带回去，又建了学堂给孩子们读书、住宿。 如今这些小乞儿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好日子，就被人劫持着拿去跟林掌柜要钱？！ 江都每一个人提起这件事，都是十分的愤愤不平，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着去出一份力才好。 眼看着成陵和林月茹他们的马车驶进城中。 道路两旁翘首以盼的人们立即开始欢呼、奔走相告。 “回来了！回来了！” “成掌柜去接林掌柜的马车回来了！” “孩子们也来了！孩子们都在车上，都没事！” 众人笑着、叫着，欢喜的程度犹如车上坐着的是自己的孩子一般。 林月茹在马车里被吵醒后，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外面站着许多的人。 她一掀帘子，外面的人立即看见了她。 以及，她脸色的苍白和胳膊上的伤。 外面的人惊呼一声。 “林掌柜胳膊上受伤了！” “哪怕挨千刀的东西！连林掌柜一介女子也伤！真不是个东西！” “真该把他们都剁了喂狗！真是朝廷的祸害！” 外面的人义愤填膺，为她打抱不平。 林月茹见外面的声音一层盖过一层，根本不是她想出声解释什么就能压得下去的。 只好朝还在看着她的人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之后，就放下了车帘。 马车进了江都之后，就有些不知道该往哪儿去了。 毕竟堂堂那边刚经历这样的事情，再把孩子们送去学堂好像也不合适。 成陵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 周边的百姓早就听说了是他带着人去救林月茹的，当即振臂高呼。 “成掌柜，你是我们江都的英雄！” “成掌柜，此番真是多亏有你，林掌柜和那些孩子们才能安全回来！” “成掌柜是大英雄！大英雄！” 外面的人高呼成陵的名字，把他活生生是捧成了一个大英雄。 而前几日，他分明还只是一个无人问津百香铺的掌柜。 林月茹坐在马车里，忽然有了些猜测。 如果成陵做这些是为了自己的名声，那就很合理了。 无论是报官还是带人去救她，这都是极出风头的一件事。 不管他带着人去了之后，会不会打草惊蛇或者是让那些山匪恼羞成怒。 百姓们只会知道，是他带着人不顾一切去救她的。 他带回来的是完好无损的人自然很好，可即使带回来的只是一堆尸首，百姓们也说不出他什么过错。 林月茹想通这一点后，嘴角抿出一丝冷意，后背都出了些冷汗。 她就知道，成陵怎么会是那么简单的人。 正出神着，她这辆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她正要往外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前面的帘子就忽然被人撩开了。 成陵忽然上了她的马车。 林月茹眉头一皱。 她不想和成陵有过多接触，尤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仿佛是察觉到她的抗拒一般，成陵笑着开口。 “林掌柜，我来是想问问你，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林月茹略一思索，“去郊外，陆府的哪座小宅子吧。” 那座别院是先前学堂还没有建好的时候，陆紫安提出来给那些孩子们暂时住下的地方。 现在学堂被人毁坏，而且里面打斗的痕迹和血迹都未清除。 现在把孩子送回哪儿，自然是不合适的。 只好先带到别院去暂时落个脚。 成陵听说过别院的位置，点了点头，从容下车。 看着成陵这么自然地上了林月茹的马车，又自在地从她的马车上下来。 哪怕知道两人根本不可能做些什么，两旁看着的百姓也忍不住唏嘘惊呼。 英雄救美人的好戏谁不爱看。 不出半日，江都的大街小巷就会传遍成陵救她出苦难的事情了。 说不定，还会捆绑出一出欢喜冤家的戏码。 林月茹只是想想，就已经很是头痛了。 马车没有停下太久。 成陵吩咐了打头的车夫一声后，就接着有条不紊地朝着郊外的别院去了。 万香阁那边自然也已经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在听到林月茹他们马车的方向后，陆紫安和兴安瞬间反应过来她要去什么地方。 万香阁的人也都没心思在做什么生意了，满脑子都担忧掌柜的安慰。 陆紫安一咬牙，做主把万香阁暂时闭店。 接着，在作坊和万香阁里都挑了几个活计，跟她和兴安一起去了别院。 陆紫安他们到别院的时候，林月茹的马车刚刚停稳。 看着林月茹一个人小心翼翼护着胳膊从马车上下来，陆紫安瞬间就红了眼。 “姐姐！” 她人还没上前，就先哽咽着喊出了声。 林月茹闻声回头，见到是陆紫安和兴安他们几个，脸上挂起平静的笑意。 “别急，小伤而已，养养就好了。” 陆紫安已经提起裙子跑到了她面前。 她也不敢碰林月茹的胳膊，只看了一眼就再度蓄满了泪水。 “这伤口都已经这么深了，姐姐还说是什么小伤！” “好在父亲现在不在江都，否则要是让父亲看见姐姐胳膊上这么深的一道口子，怕是都要心疼坏了！” 林月茹嗔道：“既然你知道父亲会担心，那你可要记好了，千万不要让父亲知道此事。” “如今江都满大街都已经传遍了，岂是我想瞒就能瞒得住的！” 陆紫安幽怨地看向她。 林月茹莞尔一笑，“快带着兴安去看看孩子们吧，他们受了不少惊吓。” 兴安早就在后面蠢蠢欲动了，这会儿得了林月茹的话，不等陆紫安叫他就自个儿先上前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重逢 坐在马车里的孩子们草木皆兵。 哪怕这会儿是他们最熟悉的兴安哥哥进来了，他们也吓得个个都缩了起来看都不敢看一眼。 兴安看的几乎要心疼得落泪。 他紧紧攥住了自己的拳头，恨不得把那帮山匪个个都剁碎了来给这些孩子们报仇！ 虽说先前穷困了些，可是他和金来哥从来舍不得让这些孩子吃苦。 哪怕是别的小孩子骂他们一句，他都忍不住要去为他们出头。 如今看见他和金来哥亲手捡回来养到这么大的孩子，因为一群狗杂碎而吓成这样，兴安心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射而出。 察觉出他的气息有些不稳，陆紫安上前。 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 兴安一震，浑身的戾气顿时散了。 “别急，那些人会收到他们应有的惩罚的。” 陆紫安温柔抚慰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兴安没回头，只背对她点了点头。 抹了一把眼睛，兴安强打起精神。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是兴安哥哥，我来接你们了，快过来。” 车厢里缩在一起的孩子们听到他这句话后，浑身都是一颤。 紧接着，才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孔，他们终于能相信自己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车厢里先是传来压抑着的啜泣声。 渐渐地，整个马车里都传来了嚎啕大哭的声音。 闻者心碎。 别说是兴安了，就连陆紫安和那些万香阁的伙计们听了，都红着眼垂下了头。 兴安腿都软了，几乎是爬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后，淌着泪把车厢里的孩子们抱在了一起。 林月茹和陆紫安一起站在外面，眼眶泛红。 成陵交代完车夫后走了过来。 听见马车里的哭声也是一顿。 看着林月茹在一旁隐忍着红了的眼眶，他叹了一口气，抬起手想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林月茹却恰好往旁边陆紫安那边侧了侧身子，他举起的手落了个空。 马车里就这么哭了许久，兴安才把孩子们的情绪稳定下来。 那些没受伤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被接了过来。 这会儿在外面强撑起满面笑容喊着那些孩子们的名字。 接二连三的，车厢里的孩子们都被抱了下来。 仅剩的几个还没清醒过来的，也都被兴安抱了出来。 好在别院这边的床具都没有撤下。 孩子们一回来，就可以睡下歇着。 可是哪怕是睡着，他们也睡的并不安稳。 时常在噩梦中惊醒，或是在噩梦中嚎啕大哭。 兴安放心不下，林月茹就把他留在了别院。 有他在，那些孩子们的情绪也能平稳一些。 把孩子们安顿好了之后，林月茹和陆紫安就回了陆府。 还没刚歇下一阵子，江都官府就派人来请。 说是大部分山匪都已经落网，这会儿需要她也过去出堂。 林月茹哪儿有不答应的道理。 陆紫安心疼她来回奔波，硬是陪着她一起去了。 当时的情况这些官府的人都是亲眼见到的。 更何况还有他们射在陆府门口的那张纸条，人证物证俱在，他们根本没的抵赖。 林月茹去了官府之后，只是将当时的具体情况讲述了一遍，官府的人就恭恭敬敬地将她送走了。 陆府的人，还真不是那么轻易能得罪的。 回府之后，林月茹身心俱疲。 一进屋子就躺了下去开始睡觉。 这一觉，足足睡了个昏天地暗。 到了夜里，外面逐渐传来吵闹声，才把她惊醒。 林月茹唤来外面候着的小丫鬟。 “外面为何这么喧嚣，可是又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行了一礼，回道： “大小姐，奴婢听说是还有山匪没有落网，而且已经逃到了江都，意欲行凶杀人。” “如今应该是官府的人正在搜查剩余的山匪，外面人心惶惶，闹得阵仗很是大。” 丫鬟说起来，还有些心有余悸。 林月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今日她在官府看见的，分明已经是大半的山匪了。 哪怕是还有漏网之鱼，应该也不过三两人。 何至于动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若是真的有落网之鱼，他们除非是脑子傻了才会往江都逃。 此事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只是林月茹这会儿还是有些乏力，也不想去考虑那么多了，总归又查不到她头上。 挥挥手让小丫鬟退下后，林月茹又取出灵泉水和上好的药粉为自己疗了一次伤。 之前被太子的人在丹阳伤了胳膊，本就有旧伤，这次又被那群山匪伤到了这只胳膊。 若是不好好处理，只怕真的会留下些后遗症了。 她刚将胳膊上的伤口重新包扎好。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啊啊——” 接着，便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听着声音，应该是方才那小丫鬟叫出声的。 那“砰”的一声，也像是人摔在了地上。 林月茹心中猛地警惕起来。 陆府的护卫非同一般，绝不是寻常人就能闯进来的！ 难不成，真的是那些土匪来江都找她寻仇了？！ 林月茹不敢出声，悄悄从空间里准备好淬了剧毒的银针。 一旦外面的人闯进来，她必定要一击毙命！ 片刻后，外面果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意料之外的，她的窗户被人敲了三声。 “月茹，是我。” 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 林月茹握着银针的手一颤，瞬间失了力气。 她整个人难以置信地朝着窗边看了过去。 外面的人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应答，也有些担忧。 不等她说话，就将窗户悄悄抬了起来。 一张俊朗分明的脸从窗外探了进来。 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对。 两人仿佛都哑了声一般，从前想象过的满腹的话都卡在了口中。 只静静的看着，久久，便红了眼。 窗外的人见她眼睛红了，率先扬眉，勾起一个宽慰的笑。 “这么久不见，难道就没有一句话想跟我说？” 林月茹怔怔地看着那张脸。 眼睛都不敢眨。 生怕她眼睛一闭，这一切就会如同一场梦一般轰然倒塌。 “韩晏清……真的是你来了吗？” 韩晏清低低地笑出声。 “傻不傻，你过来摸摸我的脸看我是不是真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当日我也在场 林月茹走到窗边，试探着伸出手，搭在了韩晏清脸上。 带着些被风雪浸透的寒意，有些凉，却那么真实。 林月茹眼尾瞬间红了。 “你怎么来了，丹阳无事了？你不怕太子的人发现你我私下相见了？” 一旦被太子的人发现，他们先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会化作灰烬。 那时候，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韩晏清却摇摇头。 “怕。” “但我更怕会见不到你。” 两人分别已经太久太久。 他每一日都极艰辛地忍着这相思之苦，本就已经快要承受不住。 何况在他见到了成陵对林月茹如此殷勤之后，说不害怕是假的。 哪怕是他知道林月茹不可能离开他背叛他，他也还是忍不住要来见她。 要将所有事情都同她解释清楚。 林月茹要他从门口进来，韩晏清却摇摇头。 门口太远了，他直接将窗户掀开后一跃而上。 从进来之后，就一直紧紧拉着林月茹的手，生怕下一刻她就会离开一样。 两人一起坐在床榻之上。 韩晏清一眼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心疼地将她的胳膊拉到手中，也不敢用力。 “疼不疼？” “还好，”林月茹笑笑，“你知道的，我一向会比旁人恢复得更快。” 韩晏清眼中的自责却分外显眼。 “其实今日，我也在凤鸣山。我在丹阳得知山匪前往江都寻你的那一刻，就带人去了凤鸣山。” 只是，终究是来晚了一步。 “若是我能到的再早些，说不定你就不用受这无妄之灾了。” 林月茹闻言却心里一暖，安慰他： “我们应当庆幸你来的没有那样快，不然若是被成陵和江都官府的人发现了，可就真的功亏一篑。” 见韩晏清兴致还是不高，林月茹主动转移了话题。 “你怎么会突然来江都，太子的人会不会……” “不会，”韩晏清摇摇头，“我让如寒去捣毁了他们一个据点，如今怕是江都大半的人都焦头烂额忙着去处理了。” “更何况我今日特意闹出追查山匪一事，如今的江都没有人会注意到陆府这边的事情。” 若不是确保做到了万无一失的程度，他也万万不敢来见林月茹的。 两人坐在床榻边，手仍旧未放开。 韩晏清轻声解释道： “当初在丹阳之时，我绝非有意不见你。” “起初我确实不知你来了丹阳，等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一路追到了济世堂。而我当时，实在……” “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林月茹轻声道。 这段日子，她也重新将当初的事情细细梳理过几遍。 她清楚，韩晏清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他更不可能会做出任何背叛自己的事情。 当日不得见，是因为当时的情况实在不适合将她卷进去。 韩晏清见她如此深明大义，更觉得愧疚了。 他伸手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揉着她的肩头。 “对不起，实在是委屈你了。” 他口中呢喃着，不停给她道着歉。 林月茹靠在他身上，听着他胸膛传来的有力跳动，只觉得十分安心。 她静静靠着，未发一言，气氛却已经足够温馨。 片刻的温存过后，韩晏清才终于舍得聊正事。 “如今父亲和太子那边的接触已经到了何种地步？” 林月茹正色，想从他怀里起身来详细商谈此事。 韩晏清却强硬地把她的脑袋按了回去。 林月茹无奈，“我这么靠着还怎么说？” “怎么就不能说了，我又没有挡着你的嘴。” 他还一副很是无辜的样子。 林月茹无奈，只好随他去了。 “太子这人十分谨慎，父亲先前又从未在朝堂中站队，现在贸然去投靠他，短时间内不会被重用。” 韩晏清点点头，这也在意料之中。 林月茹抬起手指在他胸膛上挠了挠，宽慰他： “不过你放心，父亲做事一向十分周全。更何况太子身边可用之人不多，父亲取得信任只是时间问题。” 韩晏清点点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他当初在京城的时候自然是听说过也见识过陆大人的威名的。 他也清楚，陆大人取得太子的信任确实只是早晚问题。 可如今问题的重点就是，恐怕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哪怕京城那边一再压着，王爷的人也渗透进去一层，探听到皇上已经快要到大限了。 一旦皇上驾崩，太子和王爷之间的大战就一触即发。 而他们先前安插在王爷身边的人，要么就已经被太子连根拔起，要么就是根本就不入流，打探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等到和太子真的对立的那天，对他们来说情况十分不利。 这些事情陆大人想必都是清楚的，但他没有同林月茹说，韩晏清就更不会说了。 他们只想尽己所能，在能力范围内，将林月茹保护得再安全些。 两人坐在床边靠在一起，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与彼此详细讲了一遍。 林月茹把她在江都做的事情同他分享的时候，韩晏清只是笑而不语。 等她讲完了，他才轻飘飘说一句。 “林掌柜的这些事迹，早就传到丹阳了，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么快？” 林月茹有些诧异，接着便捶了他一下，嗔道： “既然你都已经听说过了，为何不同我说，还要让我辛辛苦苦给你讲一遍？” 韩晏清握住她的手，“听旁人说的再细致，也不如你亲口讲给我听。” 林月茹脸上一烫，没再说话了。 韩晏清也没再做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不放。 将自己和王爷在丹阳做的事情也同她讲了一遍。 如此，两人总算是对两边的情况都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韩晏清沉吟道：“你所说的揽月楼的玲珑姑娘，我先前从未有过什么印象。” “她要么就是被太子藏得极好，要么就是一个幌子。太子这人十分谨小慎微，轻易不会派一个女子在此驻守。” 林月茹身子坐直了些，“你的意思是，揽月楼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 韩晏清点点头，“只是一个猜测。况且你不是也说，当日去揽月楼的时候，曾察觉过房内还有一人么？” 林月茹又靠了回去，点了点头。 “待我日后有时间了，再去揽月楼探一探玲珑的深浅。” 第二百七十八章 我会想你的 这么说着，林月茹又想起一件事。 “先前我将金来派去丹阳，为的是在有什么变动的时候让他传信给你，你可有见到过他的踪迹？” 韩晏清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并未。” “我近来极少在丹阳或者王府活动，多半时候都在外奔波，应该是我没有注意到。” 林月茹点点头。 “那你回去之后可以留意一下，以后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让他来给我传信。” 韩晏清道：“你确定此人可以完全信任？” “可以的，而且我还教了他一套特殊的传信方法，除了我二人之外，没有人能破解。” 韩晏清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哪怕知道林月茹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 可是还是免不了在听见她说只有她和金来能看懂的时候，心里有些不舒服。 林月茹见他半天没有说话，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仰起头看他，笑着揶揄：“你莫不是吃醋了吧？” 韩晏清没说话，眼里的幽怨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月茹笑的愈发无法无天。 “当初你和那孙沐雯的事情我都并未往心里去，你如此倒是吃上醋了？” 韩晏清本来还没什么事，听她这么说却忽然炸了。 他起身将林月茹压在身下。 面上带着一丝委屈和探究： “当初你心里真的从未有过什么怀疑？” 若是真的从未吃醋，是不是代表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在乎自己。 哪怕自己可能真的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她也根本不在乎？ 林月茹见状，故意点头应下。 “那是自然，你和孙沐雯之间有没有什么，关我什么事？若是有的话，也是你二人之间的事。” 她话里的不在意，彻底刺痛了韩晏清。 他俯身下去，一口咬在那殷红上。 樱桃般的娇嫩猛地被人覆上，林月茹惊得一愣。 太久没有和他亲密接触过，让她下意识的想将身上的人推开。 可是转念意识到这是韩晏清之后，她的身体到底还是诚实的有了反应。 韩晏清在她唇上报复般的轻咬了一口。 见她吃痛，他抬起头。 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孩一样：“我最后问你一遍，你当真从未吃醋？” 凭什么她看见自己和别的女人之间就毫无波澜。 而他，只不过是见到别的男人对她献殷勤，就心里难受的紧？ 这太不公平了。 林月茹见状，抬起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盈盈笑道：“骗你的。” “见你同别人那样亲密，我心里自然不舒服。只是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我相信你，所以才会劝慰自己不要多想。” 末了，她仰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笑道：“我自然是在意你的。” 韩晏清被她这话暖的浑身发热。 他恨不得能再度压下去索取更多。 可是此时，实在是不合时宜。 他将心里那股火压了又压，不甘心地在她唇上再度碾了碾，这才恋恋不舍地起身。 “若不是实在来不及……” 他的话还没说完林月茹就有些脸红了，柔嫩的小手立即覆在了他的嘴上，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 韩晏清看着她泛红的耳尖，笑了笑。 终究是没再让她羞下去。 两人重整衣衫，依偎着坐了回去。 林月茹知道他心里别扭的地方是什么，又将她和成陵之间是如何相识的详细讲了一遍。 韩晏清听过之后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成陵这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了。 而且一来就直奔林月茹，他的目的简直昭然若揭。 可是无论是林月茹还是陆大人，都查不出成陵的身份究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韩晏清宽慰了她一句：“放心，此事交给我吧，我回去之后定会好好探查一番。” 林月茹点点头。 他如今跟在王爷身边，又有自己的势力，想必做什么事都是有他自己的路子的。 两人靠在一起又说了一会儿话。 直到外面的吵闹声逐渐大了起来，韩晏清才不得不起身。 林月茹拉住他的袖子，“要走了？” 韩晏清无奈道：“是。” 他来之前特意交代了下面的人，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或者是情况不对，就迅速把事情闹到陆府这边来。 陆府一乱，他立即撤退。 林月茹知道他不可能在江都待太久，这一点在她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清楚了。 可是哪怕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他真的要走的时候有些难以接受。 她随着他一起站了起来。 两人站在门口，谁也不愿先打开这扇门。 他们忍了这么多天才等来这一次的相见。 今日一别，又不知道下次再见面是何时了。 韩晏清心里涌起万千情愫，转身将林月茹牢牢抱在了怀里。 察觉到他的不舍，林月茹抬起胳膊将他也回抱住了。 两人心里都是浓浓的眷恋。 可是终究是要走的。 林月茹率先从不舍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从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 她故作轻松：“好了，你快走吧，外面闹得越来越大，想必是在催促你了。” 韩晏清紧紧盯着她，一瞬都不想错过她脸上的表情。 直到林月茹再三催促，甚至都已经把他往外推了，他才终于挪步。 “那……我走了。” 林月茹点点头，“一定要注意安全。” 韩晏清应了一声，往外走去。 没走几步，又再度折返回来。 林月茹一愣，“怎么了？” “你还有没有别的话要同我说了？” 韩晏清声音里透出些委屈，“我们今日一别，就真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面了。” 林月茹莞尔。 她上前几步，踮脚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在他想要加深的时候，她却往后撤了回来。 “你真的该走了，我会想你的。” 得了她这样一句承诺似的话，他仿佛才放心一样。 终于肯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头说了句：“不要同成陵走得太近。” 林月茹不禁莞尔，应了一声。 这人的心眼比针还小。 因为见了成陵同她说话密切些，就如此大动干戈冒险来见她一面。 可是又不得不说，林月茹很吃这一套。 韩晏清脸上的温柔在出了陆府之后，尽数被隐了下去。 候在外面的如寒见他终于肯出来，忍不住埋怨了他一句： “你倒是好，在里面谈情说爱，我们在外面替你担惊受怕。” 韩晏清刚见过心上人，这会儿哪怕脸上神情隐了下去也藏不住他的好心情。 他没同如寒计较，几人快速离开了陆府。 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撤出了江都。 第二百七十九章 没一个好惹的 直到韩晏清离开很久之后在，林月茹都不曾反应过来。 他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她毫无心理准备。 匆匆见过一面后就离开了，仿佛从没出现过一样。 林月茹在房间里坐了好一会儿。 忽然门被人推开了。 外面的小丫鬟怯生生的看着她。 “大小姐，奴婢方才好像忽然昏过去了，奴婢担心是不是里面来了歹人？” 林月茹摇摇头，“你就是太累了，我这儿没事。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那小丫鬟还是不太相信，自己居然能累到忽然倒地睡了过去。 她隐约间记得，好像是有一个人从背后把她打晕了过去的。 可是林月茹都这么说了，她只得应声，默默回去歇着了。 陆府外面的吵闹声一刻未停。 直到隐隐约约好像吵到了陆府里面，林月茹才走了出去。 她若是在这种时候一味地缩在里面，才更惹人生疑。 陆紫安已经穿戴好衣服站在外面了。 她一出去便见到许多人正恭敬地同陆紫安说着话。 而陆紫安却毫不客气。 指着他们骂道。 “你们是不知道我姐姐被山匪所伤的事情么？竟还追到我们陆府来查什么人！ 依你所见，是我们陆府会私藏害我们陆家大小姐的山匪不成？！” 那侍卫吓得两股战战，忙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二小姐，小的不是这个意思！” “小的只是担心那漏网的山匪会逃到陆府来伤了两位小姐，所以才会带人赶过来查看。” 陆紫安更凶了：“照你这么说，我们陆府的人都是草包不成？这么多人在这儿守着，竟还能让人伤了我们？” 那侍卫被陆紫安怼的几乎说不出话。 他弯着身子站在前头，连连瑟瑟，却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二小姐、小的，小的实在不是那个意思！” 陆紫安一手插腰，活脱脱的一幅娇蛮小姐的模样，那侍卫真真是不敢惹。 若不是上头的人说让他到这陆府来看一眼，他是万万不敢招惹这位活祖宗的啊。 林月茹见她把那侍卫说的都快急坏了，忍俊不禁地上前。 “紫安，这是出何事了？” 陆紫安回头，一见林月茹出来了，脸上的表情立即变得柔和了许多。 她娇嗔一句：“姐姐，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养好了？” 林月茹扶着胳膊，“外头太吵了，我便想着出来看看是出什么事了。” 陆紫安一听便瞪向下面死死低着头的侍卫：“瞧见没有，我姐姐本是好端端的睡着都被你们吵醒了！” 林月茹笑着拦了她一下，“你莫要这么凶，这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忙出声解释。 “大小姐，是此前伤了您的那伙山匪有漏网之鱼，屠尽已经逃到了江都来，我们这会儿正在全城搜捕。” 林月茹眉头一挑，“哦？全城搜捕，搜到了我陆府面前？ 难不成，你是觉得我陆府会私藏山匪？” 那人吓得一颤，“不敢，不敢！在下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害怕山匪会藏在陆府伤了二位小姐！” 真是姐俩如出一辙的刁蛮。 林月茹面上似乎已经十分不满。 她让出身后的路。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进去搜一搜吧，也好让你们放心。” 她脸上冷淡，“当初若不是托了你们的福，我也不会平安回来，我不会怪罪你们，进去搜吧。” 她一副明显不高兴的样子说着自己肯定不会怪他们，那人吓得还如何敢搜。 连连道歉：“不用不用，不搜了不搜了。” “陆府养着这么多护卫，想必山匪也不会不自量力到陆府来寻死！此番是我们冒昧，搅扰了二位小姐的清净，还望二位小姐勿怪！” 他后背冷汗直冒，恨不得现在就能离开陆府。 这陆府的两位小姐，可是没一个是好惹的啊。 更别提那位陆大人了，那更是个护犊子的。 若是他回来之后知道自己曾经来过陆府惹得两位小姐不快，万一找他秋后算账他可找谁说理去！ 没想到，他要走，林月茹和陆紫安反倒不依不饶了。 “大人留步。既然来都来了，还是搜一搜的好，这样你们放心我们也放心。” 陆紫安本是不理解的。 可是见林月茹已经开口了，就也跟着开口。 “是啊，既然你们都这么兴师动众的来了，那要是不进去查一查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我们陆府仗势欺人呢！” 陆紫安瞪着下面的人，颇有一副今日你查也得查、不差也得查的架势。 那侍卫已经皱成了一副苦瓜脸。 他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招惹上这两位小祖宗！ 眼看着陆紫安和林月茹都在门前站着，一副硬是逼着他也要让他去查的模样，他只好顺了两位的意，带人进去搜了一番。 可是韩晏清早就已经走了，而且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哪怕他就是带着人把陆府翻了个底朝天也不可能有丝毫的收获。 一番表面功夫的搜查之后，那小侍卫带着人又是给林月茹和陆紫安赔礼道歉，又是再三保证这陆府十分安全。 陆紫安冷笑一声。 “既然知道搅扰了，以后就少做些没分寸的事！” “我姐姐为江都做了这么多事，却在你们眼皮子底下受了伤！你们如今不去追查凶手，反倒找人找到了我们陆府来！” “难不成你们真是怀疑这是我们自导自演的不成？若是等父亲回来了，我一定要同他好好说道说道！” 那侍卫吓得两股战战，苦着一张脸都快哭出来了。 林月茹在一旁为他开解了几句，陆紫安才勉强将人放了回去。 那小侍卫是一刻都不敢在这儿多停留。 林月茹才刚松口说让他们快些离开，那人就立马带着身后的人，浩浩荡荡退出了陆府。 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生怕那位二小姐会临时改主意又把他们留下来。 惹不起，实在是惹不起啊！ 将人送走之后，陆紫安扶着林月茹的胳膊便要将她送回房里去休息。 不料，外面忽然有人通报。 “大小姐，百香铺掌柜成陵求见。” 第二百八十章 再度登门 陆紫安当即皱起眉头，“他来做什么？” 接着便要将林月茹送回房中，“姐姐，你不必理会他，我去将人打发了！” 林月茹这会儿确实没心思去见成陵。 而且成陵这个时候来，谁知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她拍了拍陆紫安的手。 “小心些。” 陆紫安连连点头，笑道：“姐姐放心，我都明白的。” 将林月茹送回房间休息之后，陆紫安再度出来见成陵。 陆紫安站在门前，不太欢迎地看着面前的人： “成掌柜今日怎么有雅兴到我陆府来了？” 成陵笑一笑，拱手道：“见过二小姐。” “在下听说今日江都城里在追查土匪的事情，担心会牵连到陆府和两位小姐，故而放心不下，想来看看两位小姐如何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往里看去。 “不知林掌柜如何了？没有受到惊吓吧？” 陆紫安冷哼一声，“我姐姐胳膊上受的伤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这会儿自然是早早就歇下了。” 成陵却接着道：“可是我方才还听人说，大小姐亲自出来了，难不成是那人看错了？” “你……” 陆紫安一噎。 她的心计又如何比得过成陵。 更何况，成陵今日本来就是做足了准备才会来陆府的。 见陆紫安没话说了，成陵也不咄咄逼人，笑道： “在下只是忧心林掌柜的安危而已，不知二小姐能否通融一下，让在下进去见一见林掌柜？” 陆紫安看见成陵就烦，这会儿被他怼的没话说就更烦了。 自然是犯了一个白眼，“不能！” “我姐姐方才之所以出来，那是因为受了官府那些人的搅扰。这会儿我将那些人赶走之后，我姐姐早就回去休息了。” “再说了，成掌柜你一介男子，深更半夜来拜访我姐姐，且我父亲也不在陆府，怎么说都不合规矩吧？” 陆紫安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同成陵好好说上一番的准备。 可是谁知，成陵目光闪了闪，却忽然换了话。 “此事确实是在下考虑的不周全了。” “今日夜已深了，实在不应该再来陆府搅扰。那今日在下就先行告辞了，待明日林掌柜好些后我再来拜访。” 不等陆紫安反应过来说些什么，成陵就已经离开了。 速度之快，仿佛方才吵着闹着想进去见林月茹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 陆紫安没琢磨透他的用意，在门口看着成陵匆匆离去的背影出神的想了一会儿，才回府去找林月茹。 见到林月茹之后，她将方才在府门口同成陵说的话跟她复述了一遍。 林月茹听后也不甚理解。 她皱眉思索了一番，还是没想清楚。 索性摇了摇头。 “成陵是个城府深的，他今日突然来又突然离开都一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以后对上他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陆紫安点了点头，“姐姐放心！我早就发觉那姓成的不是什么好人了，我一定会离他远远的！” 林月茹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 因着今日外面实在是不太平，陆紫安自己一个人睡还有些害怕，林月茹就破格让她留了下来。 姐妹俩还是头一次睡在一起。 这种新奇的感觉让陆紫安异常兴奋。 一直拉着林月茹说些有的没有，到了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一早，成陵果真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上门了。 昨日还能说是已经歇下了，今日林月茹却已经没有理由再闭门不见了。 只好让人把成陵请到了大厅内。 林月茹今日未施粉黛，甚至还特意将脸抹的白了些，一副病弱的模样。 人还没到大厅，就想咳了几声。 “不知成掌柜到访，实在是、咳咳，实在是有失远迎。” 成陵正坐在椅子上深思，听见后面传来的一阵咳嗽声，快速起身去扶了她一把。 嗔她一句：“怎么两日不见，反倒更严重了些？你们府上的郎中是做什么吃的！” 林月茹默默将自己和成陵之间的距离拉开。 在主位上落座后，林月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倒也不怪郎中，是我自己的身子骨弱。这次受了伤之后又感染了风寒，自然是伤的更严重了些。” 成陵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那也总不能就这么病着啊，我去给你找京城的郎中来看看如何？” “不敢如此麻烦，京城到江都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一个月。且不提等郎中到了我恐怕已经痊愈了，就算如今确实是严重了些，也是不敢如此劳烦郎中的。” 成陵却义正言辞：“你若是病的严重了，让他们跑一趟又能如何？左不过是我多给些银子的事情！” 林月茹见他一副打心底里关心自己的样子，也不跟他多辩驳，只一再道谢婉拒。 见林月茹一直推辞，成陵也不再坚持，转而将话题引到了昨晚的事情上。 “伤了你的那伙山匪有漏网之鱼，昨日还逃进了江都，你可曾听说？” 林月茹点点头，“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自然是听说了。昨夜官府的人也来搜查了一番。” 成陵眉头一挑：“哦？官府的人竟还来陆府搜查了一番？” “你们陆府的防备在江都已经算是十分好了，那山匪该是自寻死路才会来你们府上吧？” 他冷哼一声，“这官府的人一个个也净是些饭桶。” 林月茹笑笑，“大概是怕山匪会伤了我吧。” 成陵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昨夜我本就担心你，想来看一看你，只不过被二小姐拦了下来。不过今日见到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林月茹点点头，“紫安同我说你来过的事情了。” “她为人一向耿直，若是说了什么得罪你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成陵洒脱地笑笑，“哪怕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同她计较。” 这话说得实在是尴尬。 林月茹面上的笑意浅了些，没有接话。 可成陵却仿佛是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机会一样，硬是不顾林月茹的脸色将这话继续了下去。 “我那日说的话句句都是发自肺腑。若是你什么时候得空了，可以好好想想，我随时等你的答复。” 林月茹低着头，不去看成陵的眼睛。 她轻声道：“我一向记性不好，那日你说过的话我已经忘了，日后也不必再提了。” 不等成陵说什么，林月茹就接着道。 “成掌柜，我们同在江都做生意，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我很乐意与你交流。但是更多的，我就没兴趣了。” “今日你也已经见过我了，多谢成掌柜的记挂，若没有其他的事就请回吧。” 第二百八十一章 玲珑来访 林月茹面上十分浅淡。 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成陵似乎并没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绝，而且还这么直接的拒绝了他，不留一丝余地。 成陵愣着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缓过神。 直到林月茹再次轻咳一声，他仿佛才回过神。 苦笑一声。 “我……” “罢了，罢了。你若是不喜欢，那我日后就不会再提了。” “只是，还希望你不要将我拒之门外，日后百香铺若是有什么问题，我还可以去请教你吗？” 成陵的语气十分小心翼翼。 仿佛并不在乎被她拒绝，一心只念着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林月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成掌柜，若是处处依靠旁人，那终究是立不起来的。” “若是真的想将百香铺做出一番名堂，那就不能寻着万香阁的步子走，要走出自己的一条路方才能有一线生机。” 林月茹的话说的十分委婉又决绝。 这是连以后借着百香铺的名义时时刻刻去找她的路子都给断了。 成陵心中愈发苦涩。 坐了好半天，他才低了低头，应了一声。 随后同林月茹告了一声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陆府。 走出陆府后，跟在成陵身边的小厮见他一直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开口唤了他一声。 “公子，难不成您还真为了那陆府的大小姐而伤心了？您莫要忘了您来江都的真正目的。” 成陵收拾好面上的表情，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如今我做事还要你来教了？” 小厮立即低头，“不敢。” 成陵冷哼一声。 “我心里有分寸，不会误了大事，你不必在我面前多话。” “是，公子。” 小厮的头深深低了下去，不敢有质疑。 成陵话虽说的坚决，可自己内心却实际上十分摇摆。 他也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来江都的目的了。 他是要来将江都的水搅混，然后站在暗处去看着这一切的。 他万万不该，亲自下场来参与其中。 可是他却控制不住地想去靠近那个人。 早在他出现在她面前之前，他就已经认识了她。 见到她蹙眉的样子、凶人的样子、笑起来的样子，都是那么迷人。 他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为她着迷。 不受控制地想走到明面上，想让她看到自己。 就像此番山匪的事情一样。 他本可以躲在幕后，将这件事交给别人去做。 可他还是忍不住亲自带着人去了凤鸣山，还是忍不住想亲眼确定她真的没事。 他知道她不需要他，可是他还是控住不住地想去关心她。 成陵让小厮先回了百香铺，自己一个人在街上游荡。 他甚至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让自己清醒清醒。 如今上面的人已经催促他了，要他将江都的事情尽快做好，然后回京城一趟。 可是他却舍不得，他却想在江都多留几天。 想留在她身边，多看她几眼。 …… 林月茹将成陵送走之后，长出了一口气。 同成陵说话实在是太累了。 她是在是厌烦了这种时时刻刻都要去猜对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的生活。 她真的太怀念和韩晏清在一起的日子了。 将成陵带来的东西刚收了下去，林月茹正想回去歇一下的时候，外面又来了人通传。 “大小姐，外面有人拜访，说是揽月楼的玲珑。” 林月茹眉心一跳。 玲珑？ 她这个时候怎么会来。 林月茹整理好心情，重新坐了回去。 “将人请进来吧。” 玲珑也是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的。 一进门便亲亲热热地挽住了林月茹的手，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胳膊。 “月茹，我这两日不在江都，一回来就听说了你受伤的事情，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看你了，你如何了？” 林月茹笑着摇摇头，“无妨，只是一点小伤，很快就好了。” 玲珑还是不放心地拉着她的胳膊左看右看。 “不成不成，这还是得好好注意着。望秋，将我今日带来的药拿过来。” 身后的小丫鬟立即在一大包东西里面，准确无误地找到了玲珑说的那一包药。 林月茹自然不会轻易用别人的药，当下还未想好该如何拒绝，玲珑就率先将药塞到了她手里。 “这药我给你留下了，是我在京城带来的上好的治伤的，若是你的伤迟迟未好，你便试一试！” 林月茹巧笑道谢：“多谢玲珑姑娘。” 玲珑亲切地拍了拍她的手，“同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 “陆大人此番为了太子才出城，若是陆大人回来之后知道你受伤了，恐怕要心疼死了。” 林月茹也配合地笑了笑。 “父亲一向深明大义，不会为这点小事烦心的。” 玲珑：“那是自然，如若不是这样，太子也不会这么放心地将事情交给陆大人去办了。” 两人在桌旁落座，又说了一会儿无关紧要的话。 玲珑才将话题引到了她今日真正的目的上。 “月茹，我听说当日去救你的，是那位成掌柜？” 林月茹面上顿了顿，笑容薄了些。 “确有此事。” “成掌柜为人十分重情重义，若不是当日他去救我，恐怕我如今还不知道会在何处了。” 玲珑忙拦住她的话，“你可千万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即使当日没有那个什么成掌柜去救你，也一定会有旁人去救你的不是？” 林月茹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当日我已经做好了要和那伙人同归于尽的准备，哪儿还会奢求什么有旁人去救我。” 她缓缓道：“那些孩子本就是因为我才会被卷入其中，当日我已经想好了，若是我不能将他们带出来，那便与他们一起死在那凤鸣山。” “也正是因此，我才没有报官，只怕那些山匪会因为我的举动而伤害了哪些孩子。” “不瞒你说，我如今想起当时成掌柜带着官府的人去救我们的时候都还很是心惊，若是当日那些人一个心狠将孩子们伤了害了，我这辈子不会原谅自己的。” 林月茹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一副很是伤心的样子。 玲珑本来是想从她这儿套上两句话，可是见她说话这么滴水不漏，脸上不禁有些讪讪的。 “莫要这么想，那成掌柜不是安全将你们带回来了么？” “再说了，那些孩子不过是一些无家可归的乞儿罢了，就算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也不过是贱命一条，哪儿值得你去为了他们搭上自己的性命？” 第二百八十二章 二拐子 林月茹听了她的话，脸色不禁难看了几分。 那些孩子是她拿命去护着的人，她却说不过是贱命一条？ 而且若她没记错的话，当初这玲珑姑娘也说过自己也是出身低贱。 怎么如今成了太子的人，就变得如此看不起底下的人了？ 林月茹心里对她十分厌烦。 只是迫于如今的局势，不好同她撕破脸。 虽没说什么，可脸上的笑意终究是一浅再浅。 过了一阵子，两人各怀心事都没怎么说话。 林月茹心头一动，再度开口。 “玲珑姑娘，如今这万香阁的生意越来越大，我看着就上愁。也不知道你一个人是如何将那么大一个揽月楼管的那么好？” “你可有什么经营上的心得，可否传授我一二？” 玲珑愣了一下，“啊……心得？” 她面上尴尬的笑了笑，仿佛没想到林月茹会突然问这样一句话似的。 “其实我也没什么心得不心得的，不过是因为运气好，恰好将这揽月楼经营的好了一些，还是多亏了江都百姓的捧场，与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顿了顿，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怎么会呢，玲珑姑娘在我面上怎的还如此谦虚？” “我先前去你的揽月楼时便已经发现了，不管是装潢还是布局上，都颇有一番自己的设计，若是普通人可万万做不到那么好。” 林月茹面上恭维着，却暗暗加了把劲。 果不其然，在林月茹下面谈到一些更专业的问题时，玲珑便有些答不上来了。 不过坐在这儿草草应付了几句之后，便找借口说自己揽月楼里还有事，要先行离开。 林月茹笑着将她送出府外。 心里却在止不住的冷笑。 玲珑根本就不是揽月楼真正的主事人，自然问起这些问题来什么都不清楚了。 太子真正安插在江都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只是一介女子。 林月茹送走玲珑之后，陆府又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拜访的人。 但是后面这些人都是冲着陆府的面子或者是万香阁的面子来的。 林月茹推辞说自己要养病，统统都拒了回去。 得空的时候，她去了别院一趟。 兴安自从那天之后，就一直留在了别院陪着这片孩子们。 如今见到这些孩子们都已经比当时从凤鸣山回来的时候好了很多，林月茹脸上也终于带了些笑容。 这些孩子是她心里最大的结。 若是他们真的有什么应激反应的话，那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心安。 …… “大小姐，外面又有人求见。” 林月茹头也不抬，“不是说了么，统统拒了说我在养病。” 那丫鬟低着头，为难道：“可是小姐，那人不是来探望您的。” 林月茹抬起头，疑惑地看过去。 丫鬟道：“小姐，他说他叫二拐子，是来感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的。” 二拐子？ 林月茹愣了愣，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记起来了。 这人是先前她义诊的时候，在她摊前晕倒的那个人。 当时连程老爷子都束手无措，为此她还专门去了一趟韩家，将老爷子给请了过来。 倒是没想到，如今那人居然好了。 林月茹心里也起了一分兴趣，放下手上的事情。 “走吧，带我去见见他。” “是，小姐。” 林月茹到前厅的时候，二拐子已经被叫进来了。 他还是头一次来到这么大的地方，紧张地手足无措。 丫鬟已经说了让他坐在椅子上等。 可是他怕自己身上的脏衣服将椅子都会弄脏，所以只是拘谨地站在一边。 丫鬟给他倒得茶还在一边摆着，他是碰也不敢碰的。 听见一阵脚步声，二拐子立即抬头打量。 一看到是林月茹，两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 还不等林月茹走到他面前，二拐子就‘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小姐！二拐子多谢大小姐的救命之恩！” 林月茹使了个眼神，旁边的小厮立即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林月茹笑盈盈地坐在椅子上。 “你不必如此客气，当日我本来就是去义诊的，碰见你怎么会有不救的道理？如今见到你好了，我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那人两眼泪汪汪，不停地用袖子擦眼泪。 “大小姐，我清醒过来之后都已经听人说了。” “当日连程老爷子都说我没救了，是您坚持没有放弃我，还为了我去请了一位神医！如果没有您的话，我二拐子早就没命了！” “更别提，还是您让他们照顾了我好几日，还为我抓了那么多服药。大小姐，您就是我二拐子的再生父母啊！” 说着，二拐子又激动起来，再度跪拜在了地上，不住地给林月茹磕头。 旁边的小厮十分有眼力见，不用林月茹说就已经上前将人扶了起来。 还在二拐子耳边低声提醒了一句，“我家大小姐不喜欢人总是跪她，你好好说话，莫要再跪了。” 二拐子一听林月茹不喜欢，吓得立即站了起来。 也顾不上擦眼泪，只胆怯地看着林月茹，是一下也不敢再往地上跪了。 林月茹好笑地看着他，“你不要怕。” “我当日只是实在不忍心见到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么没了，换做是任何人我都会救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如今见到你好了，无论是我还是老神医心里都是非常高兴的。我们也从未想过要你回报或者是感激，你往后能好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就已经是很好的事情了。” 二拐子听得感动不已，连连点头。 几次因为林月茹的话想再度给她跪下，可是想到小厮说的话，又不敢有动作。 最后只好双手合十，不停地给林月茹作揖。 这样子，倒是滑稽地将院子里的众人都逗乐了。 林月茹也笑了：“好了，你今日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情，你就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二拐子一听，连忙直起身子，看着林月茹连连摇头。 “不可，不可！” 他急得连连摆手，“大小姐，我今日来是想要报答您的救命之恩的！” “往后我二拐子这条命就是您的，您要我当牛做马还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二拐子都绝无二话！” 林月茹被他的坦诚和直率逗笑了。 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二拐子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说来惭愧，我因为腿脚有些颠簸，所以一直没有什么正经营生。” “这城里谁家有点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就会去帮帮谁家。若是让我自己去找的话，我也找不到什么正经的营生。” 林月茹想起来了。 当日在义诊的时候，二拐子晕倒之后，身边的人确实都纷纷出声说认识他，说他前几日还给自己家帮过忙。 他虽然日子过得穷困，可是身边每一个认识他的人，都无一不是在说二拐子的好。 这是一个善良踏实的人。 林月茹这么想着，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留在陆府做事吧，也算是报答我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忧心 二拐子听了这话都愣住了，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大小姐……” “您说、您说让我留在陆府做事吗？” 林月茹点点头，“工钱和他们的一样算。” 二拐子连忙摆手，“不敢，不敢！” 他像是做梦一样。 “大小姐，我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进陆府这样的大地方做事！ 而且我这条命本就是您的，我不要什么工钱，只要您能给我一口饭吃给我一个地方睡就好了！” 林月茹笑道：“我陆府还不差你这一口吃的。” “你若是愿意的话，就和他们一样的工钱待遇，留下来在陆府做事，这样就当做是报答我了。 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也不会强求你。先前我救过你的事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你日后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我就已经十分替你开心了。” 林月茹一番真心实意的话，将二拐子感动得泪流满面。 “大小姐，我愿意！” 他连连点头，忍住了想跪下来的冲动。 “大小姐，我愿意留在陆府，我愿意为您做事！以后只要您一声吩咐，让我二拐子做什么我都愿意！” 二拐子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能进陆府做事的机会。 这可是陆府啊。 不管是陆大人，还是刚回到陆家的大小姐，在江都都是出了名的大善人。 谁不知道陆府的下人待遇最是好了，从不会被人打骂，更不会无缘被发卖出去。 能进陆府做事，对谁来说都是一种福气。 林月茹给了二拐子三天的时间，让他回去将自己的东西好好收拾一下，再和自己的朋友道个别。 二拐子回去之后，一说自己可以去陆府做事了，旁人纷纷是又羡慕又替他开心。 那可是陆府。 二拐子既然进了陆府，那以后的日子就算是有着落了！ 而林月茹也没想过真的要让二拐子为她做什么。 二拐子孤身一人，以后即使留在江都恐怕也是一个孤苦无依的情况。 能留在陆府，至少生活有个保障。 …… 时间一转眼就过了半个多月。 这半个多月里，成陵果真再也没有来打扰过她。 甚至在林月茹想起这个人，让人去打听了一下他的踪迹时才发现，成陵居然像是消失了一样。 整个江都都找不到他的身影。 林月茹这些愈发好奇了。 可惜当时她并未安排人去跟着成陵，不然的话定是要去探探究竟。 陆紫安抱着一卷书走进来。 “姐姐，我都快将这几本书读完了，为何父亲还没有回来？” 从十几天前，她就开始想父亲了。 可是姐姐不告诉她父亲究竟去什么地方了，只是让她去读书。 还如同哄孩子一样，告诉她将这一摞书读完，父亲就会回来了。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林月茹在哄她而已。 可是在她真的要将这一摞书都读完的时候，父亲还是没有回来。 林月茹看着陆紫安高高撅起的嘴巴，笑道：“这才不过一月有余，你就这么想父亲啦？ 瞧瞧，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我们三岁的小丫头呢。” 陆紫安脸上一红，趴在了桌子上。 “姐姐，你不知道，我从小就被父亲带在身边。不管是在京城还是在江都，父亲都不会离开家这么长时间。” “即使有几次需要去外面做事，只要超过七天，父亲都会带上我一起。这是第一次父亲这么久还没回来，而且还不曾给我们来过一封信。” 陆紫安越说越觉得担心。 她又坐直了身子，皱眉看着林月茹。 “姐姐，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因为父亲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所以你才会不告诉我父亲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瞎想什么呢。” 林月茹坐下，在她鼻头刮了一下。 “父亲如今都已经致仕了，还能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陆紫安想想也是，身子放松了一些。 “可是既然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父亲到现在都没有回来，而且还不给我们来信。” “姐姐，”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林月茹，“你知不知道父亲去了什么地方？我想去找父亲可不可以？” 林月茹顿了一下，笑着戳了戳她的头。 “你就安安心心在家呆着等父亲回来吧，若是父亲回来知道你这么不让他放心，指不定要如何收拾你呢。” 陆紫安又萎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姐姐你究竟要我怎么做嘛。” 林月茹笑：“我要你好好在家等父亲回来就是了。” 陆紫安见林月茹左边放着账本，右边放着算盘。 如今万香阁的生意越来越火爆，连兴安都忙的没有空来找她玩了。 想都不必想，林月茹肯定身上的事情更多更忙。 这么想着，陆紫安便不好意思再留下来缠着她找父亲了。 陆紫安从椅子上悻悻地站起身。 两手捏着衣服，道：“姐姐，我不打扰你了。” “既然你说父亲一定会回来的，那我就听你的话在家安安分分地等着。我帮不上你们的什么忙，那我也一定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陆紫安如同懂事的小孩子一样跟她保证了这句话之后，就一溜烟地跑了出来，头也不回。 林月茹还没来得及出声，她就已经出了门。 看着陆紫安离开的背影，林月茹兀自摇了摇头。 低头看了看账本，心里只觉十分烦闷，原本就静不下来的心更乱了。 她索性放下了毛笔，起身在窗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她虽然在陆紫安面前说的头头是道的，仿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可是实际上，她根本就不能确定父亲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她只知道为了取得太子的信任，父亲去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为太子做事。 从父亲离开的那一日起，她也同样失去了父亲的消息。 按理说一个月的时间就应该回来了。 可是如今早就过了一月之期，别说回来了，连一封保平安的信都不曾见到。 林月茹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定。 干脆换了一件衣服，起身出府，去了揽月楼。 父亲迟迟不归来，若是不去见见玲珑姑娘问一问究竟如何了，她心里也放心不下。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分店 林月茹到了揽月楼之后，上次接待过她的小二一眼便看到了她。 上前迎了过来。 “林掌柜，您今儿是来喝茶的还是来找我们掌柜的？” 林月茹道：“来找你们掌柜的说些事情，她可在这儿？” 小二笑着应了一声，“应该是在的，我上去给您问一声，您在这儿稍坐一会儿！” 林月茹点点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小二快速上楼。 很快又下来了，这次身后还跟着玲珑。 自从上来玲珑去陆府看过她之后，两人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而且上次兴许是回来之后察觉到林月茹是在套她的话了，这次玲珑见到她之后要比上次谨慎许多。 “月茹，你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 林月茹客气地笑笑，“有些事情想问问你，没打扰到你吧？” “这是哪儿的话，我又不忙，事情都是底下人做的。那你同我上来说吧。” 玲珑面上笑着将她带到了楼上。 到了楼上后，两人落座后稍微寒暄了几句。 林月茹不愿再浪费时间，便直言道。 “我今日来，其实是为了问一问我父亲的事情。” “玲珑姑娘，你可知道我父亲如今的情况？之前他离开的时候说好了一个月的时间就会回来，但是如今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却始终未归。” “而且父亲离开这么久，也始终未曾给家里来过一封信。我和妹妹实在担心的紧，你这儿可听到过什么消息？” 玲珑笑笑，“这话岂不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听上头吩咐做事的罢了，怎么敢去问上面的事情？ 莫说我实在是不曾听说过了，哪怕是真的有什么风声，也不会透给我不是？” 林月茹的脸色瞬间冷了些。 这次玲珑的态度和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实在是完全不同。 上次起码还在与她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和气气，可这次面对她的时候，竟一言一行之间都透露着些许的不耐。 林月茹低着头，仔仔细细地思考着她这段时间的一言一行。 难不成是有什么地方漏了马脚，让这玲珑和她背后之人抓到了把柄？ 可她又觉得没这个可能。 若是真的被抓到了什么把柄，那玲珑定是不会放任她平平安安在家里坐着，早就该将她绑起来交到太子面前才是。 玲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角弯着看向她。 “月茹姑娘，倒也不是我说你，你实在有些心急了。” “如今令尊不过是一月未归而已你便急了？可是陆大人又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他可是去替太子做事的，难不成你觉得太子会让陆大人遇险？” “且不说陆大人可是朝廷的功臣，仅凭你和陆府的一片赤诚之心，太子也断然不会让陆大人和陆府受半分委屈啊。” 林月茹面上白了两分。 她说这话的语气。 实在是有些阴阳怪气。 林月茹面上维持着笑容，“是我心急了。” “只是我刚刚回到陆府，先前又与父亲分别了那么多年，所以现在才会格外小心，免不了总是想东想西的。还是玲珑姑娘说的对，我不该瞎担心的。” 玲珑看着她，满意地轻点了点头。 “放心吧，太子殿下不会亏待你们的。” …… 林月茹从揽月楼出来之后连马车都没坐。 一路浑浑噩噩走着回到了陆府。 她脑子实在是有些昏昏沉沉的，可是又察觉不出这到底是为什么。 今日玲珑的态度摆明是有问题的。 短短几日之间，她为何态度会转变的那么快？ 林月茹想不通，索性一个人走着回去，想吹吹风让自己清醒清醒。 一路上遇到了许多曾经她施粥和义诊的时候帮过的人，见到了她纷纷同她打招呼。 甚至还有的人自己守着一个小摊每日赚不了多少钱，还硬是要让林月茹带点自己的东西走。 “林掌柜，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饼，您吃着绝对能放心，您就带点吧！” “林掌柜，这是我们家酿的酒，您带点回去尝尝！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林掌柜！这是我家小儿，上次就是您办义诊的时候，那位程老爷子亲自给他看了，他如今恢复的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 若不是您的话，我们哪儿有机会让程老爷子给我们看病！” “是啊，林掌柜，你是我们江都百姓的英雄！” “您是活菩萨在世啊！那些伤了您的土匪肯定不会有好报的，他们下辈子也得当牛做马来给林掌柜赔罪！” 林月茹一路在感激声中走过去。 那些人自己的日子尚且过的不怎么样，她分文未取。 甚至连大家自己的东西她也没有要。 即使带了回去她也未必有时间吃，可是那些东西却是他们安身立命的，她实在不好意思去拿。 这番在街上走过，她还见到了许多如同那个孩子一般的人。 都是那日义诊的时候她在街上见到的。 那些人当初本是被一些小病缠身，可是却因为没有钱去医治，所以一拖再拖将问题拖得越来越严重了。 那日义诊之后，她免费给他们开了许多幅药，所幸那些人回去吃了药之后都有了明显的好转。 见到那么多人因为她当初的一个善念而使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林月茹沉重的心也有了一丝好转。 只要还活着，问题就总会有解决的那一天的。 回了陆府之后，林月茹继续埋头清算账本。 这几日万香阁的生意已经逐渐稳定下来了。 无论是后院的生产间还是后街的作坊，模式和效率都已经稳定下来。 且随着每一个人的熟练程度提高，做事的效率也在不断提高。 万香阁的面包在好评如潮之后，也收到了无数的回头客。 如今每日他们供应出来的面包，基本刚过午时就会被哄抢一空。 万香阁的进账如流水一般，哪怕是林月茹也有些惊讶。 在陆大人回来之前，在事情有新的变动之前，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万香阁的生意处理好。 多为江都百姓做事，多提高自己的百姓心中的名声。 这般想着，林月茹将娄管事也叫了进来。 她从半个月前就已经让娄管事准备在附近开分店的事情了。 娄管事进门后先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就匆匆回话。 “大小姐，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如今周围几个城池我都已经看好了铺面，而且已经选定了人手。” “只要大小姐您吩咐一声，我即刻就能将分店开起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试探 林月茹一边点头，一边递了一块干干净净的帕子过去。 “娄管事，您先擦擦汗。” 从父亲将娄管事派到自己身边做事起，他的真心林月茹都看在眼里。 娄管事是一个踏踏实实一心为她做事的人。 娄管事受宠若惊，连连推辞不敢去接林月茹的帕子。 他从自己怀里掏出了一块破旧的帕子，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笑道：“大小姐您不必管我，我都已经习惯了，再说了，在外面做事总是少不了会出些汗！” 他自个儿倒是不把这些当做一回事。 可是林月茹听了这话却更觉得不好了，掏出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娄管事，不管怎么说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我都看在眼里。这是你应该拿的报酬。” 眼看着娄管事要推辞，林月茹将银子强硬地往他手中一递。 “若是你不收的话，我日后也难免不放心将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了。” 林月茹都这么说了，娄管事只好又激动又忐忑地将银子收了下来。 他觉得他自己只是在做一些本分之内的事情罢了，可是不管是老爷还是两位小姐，都一向待他极好。 若是不认真做事好好回馈他们的话，他都觉得无颜面对陆府的主子们了。 见他收下了，林月茹才开始详细地问分店的事情。 她不好随便离开江都，只好将这些事情都委托和娄管事和兴安他们去做。 娄管事在林月茹的授意下在一旁坐了下来，侃侃而谈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全都讲了一遍。 从自己是如何选址的，到每一个地方的地理优势在什么地方，以及自己观察过的那个地方的现状以及竞争压力。 林月茹教他的那些东西他全都记住了并且融会贯通。 林月茹见状笑道：“你倒是活学活用，我教你的那些你都已经学会了。” 娄管事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姐教的法子都是极其实用的。 若是按照我自己的笨法子去做事，恐怕十日也抵不过小姐一日的成果。” “小姐有心教我，我自然要好好学才不会辜负了小姐，也能更好的为陆府做事。” 林月茹点点头，回归正题将娄管事方才说的那些挑了几点出来展开分析了一番。 娄管事听得连连点头，不时在心里默念重复，将林月茹指出来的地方全都记了下来。 听她分析了这么一通之后，娄管事不由得在心里默默感慨。 大小姐的眼光就是独到。 若是依了他的意思，这几个地方都已经是顶顶好的了。 可是大小姐甚至都没有去过实地，就能看到其中的几处不足，还能指出来该如何改进。 娄管事在心里默默赞叹了一番，看向林月茹的目光都变的多了几分狂热。 林月茹讲完之后，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将方才说过的那些重点写下来，你按照这些去做改进，然后就将分店开起来，速度越快越好。” 娄管事郑重应声，“是，小姐。” 娄管事做事十分快。 那日从林月茹这儿离开之后，他火速离开江都又去了那几个城池。 在做过改进之后，即刻开始招兵买马就地开业。 虽然林月茹没有到场，可是万香阁的名声确实实打实地已经在附近几个城池都传遍了。 一听新开业的糕点铺子竟是那大名鼎鼎的万香阁，不管是吃过的还是没吃过的，都纷纷赶过来凑了个热闹。 另外几个分店的虽然不是林月茹亲自盯着做出来的，可是毕竟工艺和步骤都是摆在那儿的。 哪怕口味有一点出入，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一经开业，当即就成为了当地最火爆的店铺。 另外几个分店的规模都比江都主店的规模要小一些，每日能做出来的份额也都是有限的。 开业之后众人尝到了甜头，每天一大早就会起来排队。 林月茹的几个分店，迅速占领了周边几个城池的市场。 与此同时，关于林月茹曾经在江都做过的那些善事，以及她只不过是一介女子的传说都被有意地流传出来了。 于是，林月茹几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周围最有名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个女子叫林月茹。 她不仅创建了自己的店铺，而且还将自己商铺开到了周遭的许多个城池。 而且她作为一个女子，还十分关心家国天下，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善事。 所有家里有女孩子的人家，都鼓励自己的孩子，以后一定要像万香阁的掌柜学习。 以后，要做一个对朝廷有用的女子，要做一个自立自强的女子。 林月茹坐在家里，听着娄管事和兴安为她汇报最近这些天的情况。 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缓。 在听到最近几个城池的所有人已经都知道她的名声之后，林月茹当即下令。 “从明日开始，你们就按照我之前在江都做过的那些，开始施粥和义诊，务必要将我们万香阁的名声打到最响亮。” 娄管事当即兴奋地点头，“是，掌柜的！” 他是很喜欢做这些事情的，尤其是跟着林月茹去做事。 林月茹是一个有脑子的领导，她绝不会给你安排一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也绝不会让你自己去猜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娄管事觉得跟在林月茹身边的每一天，都在学习新的做人做事的道理。 将娄管事和兴安都送走之后，林月茹在窗前静静站了一会儿。 已经快要两个月了。 现在一切事情都进展得很顺利，可唯独有一件事一直让她放心不下。 那就是陆大人一直迟迟未归。 她之后也去过几次揽月楼，想要旁敲侧击问一问，哪怕只是知道陆大人现在好不好都可以。 可是玲珑却根本就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让她放宽心稍安勿躁。 林月茹一次次无功而返，心里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当初陆大人之所以会去和太子联系，就是因为她的话，是因为她想为王爷和韩晏清争取更多的机会。 若是陆大人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她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想了想，林月茹决定试探一番。 第二百八十六章 准备离开 她先是将陆紫安叫了进来。 “我这几日准备去巡查一下新开的分店，若是我离开了江都的话，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要呆在家里。” 陆紫安瞬间紧张起来，攥住了林月茹的衣袖。 “姐姐，你为和忽然跟我说这些，你以前从来不会叮嘱我这么多的。” 她紧张地盯着林月茹的眼睛，“是不是你也要离开了，是不是你也要去做危险的事情了？” 林月茹笑着摇摇头，“怎么会？我只是去巡查一下我们的分店而已，毕竟没有亲眼去看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陆紫安一边盯着她的眼睛看，一边不住摇头。 “不对，我不信！” 她有些慌乱，“姐姐，你若是真的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好不好，我同你一起去！” “求求你了，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陆紫安几乎带了哭腔，“父亲不告而别，连去了什么地方都不肯告诉我，现在你也要离开江都，你们是要将我一个人留在这儿吗？” “姐姐，求求你了，我不会给你添乱的，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林月茹温柔地掏出一块帕子给陆紫安擦眼泪。 “你不要哭，不要着急。” 她耐心哄着陆紫安，“你怎么会想着是我们不要你了呢？我们只是有给子的事情要出去做，若不是因为实在不能带着你的话，怎么会不让你去呢？” “你放心，我这次只是去巡查分店，没有任何危险，若是真的有危险的话，我也不会傻傻的让自己陷进去对不对？” 林月茹笑着哄她，“现在父亲不在江都，我也要暂时离开几天，若是你也走了，我们陆府岂不是就没人守着了？而且若是我的万香阁有什么事情，还要依仗你来帮我看着不是？” 陆紫安抽噎了两声，还是有些不信。 “姐姐，若是真的你说的这样的话，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五日，不出五日我就会回来了。” 林月茹笑着，如同往常一样刮了刮她的鼻子。 又耐心地哄了陆紫安好一会儿，她才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勉强同意暂时留下。 “姐姐，你知道的我对于那些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若是万香阁真的有什么事情我是拿不定主意的。” 她拉着林月茹的衣角祈求，“姐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好不好？” 林月茹笑着点点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将你自己丢在江都太久的。” 陆紫安用力点了点头。 林月茹跟陆紫安交代完之后，就让娄管事准备自己跟他一起去分店巡查的事情了。 娄管事乍一听也有些吃惊。 “大小姐，您不是说不去了么，怎么突然又要去分店了？” 娄管事心里有些没底。 这些事情原先大小姐一直是交给他做的。 莫不是他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如大小姐的意了，可是她又不好意思直说，所以才会要跟着一起去的？ 这么想着，娄管事放下手中的事情，恭恭敬敬地站在了林月茹面前。 “大小姐，若是小的做的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您直说即可，我一定做到让大小姐满意为止！” 林月茹连忙将娄管事扶了起来。 怎么说娄管事也是年近半百的人了，她是真的受不起他一次次的行礼。 “娄管事，你千万不要多想。我只是因为最近正好闲着，所以才想去每个分店看一眼。” “而且我总不能真的做一个甩手掌柜，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们不是？” 林月茹笑着解释。 “大小姐，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对小的一家那么好，我为您做事都是应该的！” 娄管事连连表忠心。 林月茹点头，又宽慰了他几句，让他放宽心。 娄管事这才稍微放心一些，接着去准备分店的事情了。 林月茹这几日一直呆在家里忙账本的事情，一直还没去过万香阁。 今日想着要去分店了，她就去了万香阁一趟。 万香阁的伙计们一看她亲自到店里来了，个个都激动不已。 她才刚迈进去，里面就已经开始欢呼了。 “掌柜的，您可算是来看我们了！” “掌柜的，我们还以为您有了分店之后就不在意我们了呢！” 众人纷纷嘻嘻哈哈地同她开着玩笑。 林月茹一向带人十分宽和，对他们都像是对待自己的家人一样。 大家对她没有太多的畏惧，彼此之间都如同朋友一般相处。 林月茹看着面前的一张张笑脸，忽然回忆起他们刚刚来万香阁的时候了。 这几个伙计大多都是金来和兴安他们的人，还有一小部分是陆紫安直接从府上给她调过来的。 总之，都是先前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情的人。 她时至今日，还能记起第一天开业的时候，兴安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接待顾客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话术。 一个个都紧张地恨不得能缩在她后面。 还是她先出去给他们打了个样，他们才渐渐稳了下来。 可即便如此，刚开业那几天她也不敢离开万香阁。 几乎日日吃住都在后院解决了，每日守在万香阁，盯着他们，随时帮他们纠正指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这帮还想要躲在她身后的人，竟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如今不管是有客人来询问复杂的问题、还是有哪些刁蛮的客人来刁难他们，他们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 遇见问题再也不会慌乱地回头找她了，而是自己镇定地解决。 兴安见林月茹一直看着他们，忍不住笑了。 “掌柜的，您总是盯着我们做什么？” 林月茹也笑了，“我在想你们刚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立马有人笑道：“掌柜的快别想了，我们刚来的时候定是日日给你闯祸惹事，那时候我们连怎么招呼人都不会。” “是啊，我还记得有一次有同行故意来刁难我们，说我们的东西做的有问题！” “我当时气得恨不得要跟他打一架，不料却正好中了对方的圈套，要不是掌柜的正好在这儿，我就又要惹祸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刚来这儿的时候烦的那些错，再想想今日每一个人都已经是一个优秀的小伙计了。 不止是林月茹，就连他们自己说着说着都有些感慨。 大林眼圈一红，看着林月茹郑重道：“说起来，我一直觉得我欠掌柜的一句谢谢。” 第二百八十七章 长大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瞬间被他吸引过去。 大林缓缓道。 “我先前不过是个四处流浪的乞丐罢了，我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能寻到一个正经的营生，能有娶妻生子的时候。” “我甚至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能混到什么时候就混到什么时候，得过起过也挺好的。” “可是，是掌柜的把我们从泥潭里一个个拉起来，不仅给了我们一份这么体面这么正经的活儿，还帮我们安家立业。” 众人了然。 大林如今的相好便是掌柜的帮他牵的线，是陆府的一个丫鬟。 虽说那姑娘也只是一个下人，可是心地善良而且人也踏实稳重，两方都是认认真过日子的主儿。 两人在一起之后，林月茹就特意把那丫鬟也调到了万香阁。 这样两个人还能常常见面，也不至于感情淡了。 这么一说，众人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一个接一个地像是感恩大会一样，说着林月茹对自己的知遇之恩，说着自己受了林月茹多少多少恩惠。 总之，一番话说下来，没有一个的眼眶是不红的。 他们这边说着，后院的女子们听见动静也被吸引过来了。 说起来，她们才是最感激林月茹的人。 “若不是掌柜的将我们叫出来给了我们在这儿做活儿的机会，我们从来都不敢想自己这一辈子还能自己赚钱。” 林月茹不敢让她们再说下去，忙笑着打岔：“你们这番话我可都听过了。” 水秀却红着眼摇摇头，“掌柜的，我们是打心底里感激你。” “是您让我们知道了，女子也可以活得这么精彩、也可以这么肆意，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也能靠自己博出一个自己的未来。” 林月茹被她说的心里也有些触动。 这个时代对女子的限制，远比当初在书里读到的更为恐怖。 若不是恰好有这个机会，恐怕今日在这儿的这些人真的都会在深宅大院里过一辈子。 甚至命比草贱，生的时候悄无声息，死的时候也不会溅起一个水花。 林月茹拍了拍她们的肩膀。 “好好做下去，你们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的。” 众人都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掌柜的说的话，无论到什么时候他们都信。 交代完万香阁这段时间的事情之后，林月茹就去了一街之隔的作坊。 作坊哪儿有施杰看着，一直都很稳定。 林月茹去了之后，也只是跟他们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几个图纸。 把自己已经研究出来的图纸交给他们，又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该如何改进之后，施杰他们就立即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他们也已经知道了林月茹即将离开江都几天的事情，可是大家都不觉得会有什么事情。 从林月茹把他们从之前的作坊里带出来的那一天起，林月茹就已经成了他们的一种信仰。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会永远屹立不倒。 即使是出去，也很快就会回来了。 只有小童子，在她吩咐完事情之后，默默走到了她身边。 林月茹揉了一下他的头。 小童子笑了出来，“姐姐总是喜欢揉我的头，我以后若是长不高了可是要来找姐姐的。” 林月茹也莞尔，“你如今长得就已经够快了。” 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童子还不过是只到她胸前而已，如今都已经隐约要超过她的肩膀了。 小童子笑了一下，默默站在林月茹旁边。 两人默默站了一会儿后，他忍不住低声问。 “姐姐这次离开江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吗？” 林月茹愣了一下，随即否认。 “没有，我只是要去巡查一下万香阁的几个分店。毕竟我是掌柜的，若是什么事情都交给娄管事去做，我自己心里也没数。” 小童子没说话，可面上的表情却显然是不信的。 默了一会儿后，他声音极低极低。 “姐姐若是真的没事，便不会挨个来同我们说话了。” 从林月茹今日很是反常的态度上他就察觉出不对劲了。 平日她总是一副风风火火生怕时间不够用的样子，可是今日却从万香阁步行到这里。 又同他们说了一阵子从前的事情，还鼓励他们都要好好做下去，还要他们以后也要好好生活。 这简直太反常了，一点也不像是林月茹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低着头，极力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 “姐姐若是连你自己都觉得会有危险的事情，那你就不要去做了，好不好。” 他太害怕了。 太害怕自己会失去现如今唯一一个，最亲最亲的亲人了。 林月茹被他的话震撼到了一下。 她一向知道小童子十分敏感的，可是却不想他竟会心思敏锐到这种程度。 她从万香阁到这儿，没有一个人觉察出她不对劲，顶多只是觉得她因为要离开江都几天所有有些不放心。 可是小童子居然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她是因为心里没底。 她是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平安回来。 林月茹整理了一下心情，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 她拍了拍小童子的肩膀。 “好了好了，你瞎想什么？” “我不过是因为要离开江都几天，所以有些放心不下你们。我们万香阁如今的生意这么好，势必会被其他的糕点铺视为眼中钉。” “我只是忍不住担心，我离开的这几日，会有人害我们万香阁。” 这话说得真真假假，小童子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愣了愣，立即保证：“姐姐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毁了你的心血！” 他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却在她面前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林月茹忍不住莞尔。 “小鬼，你能照顾好你自己就已经足够了。” “姐姐也是，无论你去做的事情有没有危险，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她本是一句开玩笑的话，小童子却十分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了出来。 林月茹忍不住滞了滞。 她想，这个小孩是真的长大了。 再也不会在她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真好。 “好，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五日之期 跟他们都告完别之后，林月茹就开始筹备自己离开江都的事情了。 因为她原本计划的也只是顶多离开五日，所以并没带太多东西。 在临出发的前一日，林月茹却忽然找到了罗叔。 “罗叔，这次你就不用跟我一起去了，你留在府上帮我照顾紫安就好了。” 罗叔微微一滞，还以为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大小姐，我老头子笨手笨脚，若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大小姐千万要直说啊！” 林月茹忙笑道：“罗叔你想多了，你没什么做得不好的，是我这次想自己骑马去而已。” 罗叔看她的面色不像是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笑道：“大小姐可是吓到我了，我还以为是大小姐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又不好意思直说才想换了我。” 林月茹苦笑。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是这样以为她的。 也没办法，实在是林月茹留给众人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温和仁善了。 若是真的有一日她说不想用他们了，他们也只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见林月茹很是坚决地要自己骑马去，罗叔之后给她准备了一匹快马。 第二日一早，陆紫安鲜少地早早起来了，候在林月茹房间外面等着她离开。 林月茹一出来见了她还大全，“若是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是巴不得我早早离开所以才会在这儿候着呢。” 陆紫安确实一点也笑不出来。 她拉着林月茹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握紧。 “姐姐，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林月茹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吧，我既然已经跟你说好了，就一定会早日回来的。” 说完，她又背过人群，在她耳边低声道。 “若是过了五日之后我实在是没有回来，那你就去我房间，将我梳妆台上的那个盒子打开。” 陆紫安心里一紧。 林月茹却已经撤了回去，看着她笑道：“只是一个假设罢了，我怎么可能回答应了你不会来呢。” 陆紫安咬着唇点点头。 “姐姐，我相信你，我在的家里等你回来。” 林月茹笑着应声，肩上挎了一个小背包，上马离开了。 林月茹刚走，陆紫安就有些绷不住了。 背过身，眼眶发红。 慢了一步赶过来的兴安刚好看见她这副模样。 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二小姐，掌柜的已经走了？” 陆紫安用力点点头，“谁让你来的这么迟，都没赶得上送姐姐一程。” 兴安看出她的不舍和担心，故意笑着打趣：“也没关系，掌柜的有不是去什么远的地方，她不是说至多五日就会回来了么。”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陆紫安总觉得心里像是有些不安稳一样。 她总觉得，林月茹这次离开之前做的所有事情，都像是交代自己离开之后的后事一样。 这种感觉让她非常不喜欢。 再加上父亲迟迟未回来，她心里就更加担忧了。 兴安看她一直愁眉不展，只好一直变着法子地说笑话想逗她开心。 又怕她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会胡思乱想，就叫上她一起去了万香阁。 在万香阁看着人来人往，还有许多事情要忙，至少不会再有时间瞎想了。 林月茹是和娄管事以及几个一同掌管分店的伙计一同出发的。 一行五六人刚出了城，林月茹就借口说自己有东西落在家里了，让他们先走。 娄管事好心道：“掌柜的，您恐怕第一次去不熟悉路，我们还是在这儿等着您吧？” 林月茹摆摆手，不容置疑道：“我很快就会追上来了，你们先去吧。” 娄管事见她十分果决，只好应下。 “掌柜的，那我们走慢点，您别着急！” 林月茹笑着应声，调转马头回了江都。 估摸着娄管事他们已经走远之后，在城门前打转的林月茹才重新出发。 她根本没有落下什么东西。 她只是不想和娄管事他们一起走。 若是和他们一起走的话，一旦有什么事情就势必会牵连到他们。 这是她不想看到的结果。 出了江都之后，因为知道娄管事他们会速度很慢，林月茹就也将速度放缓了，始终和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就这么走出去不远后，身后忽然传来了骏马疾驰的声音。 林月茹一回头。 几个蒙面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朝着她的方向追过来。 终究还是来了。 林月茹心下一沉。 她也不躲不避，就等着那几个人到了自己面前。 几个蒙面人见她如此淡定，反倒还有些不知所措。 林月茹道：“是太子的人吧？” 几个蒙面人均是一惊，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应声。 可是就这么一下，林月茹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没有抵抗，任由几个蒙面人将自己带了回去。 从计划出城开始，她就已经猜到可能会有今天这么一幕了。 可她还是要将坚持出城，就是为了试一试是不是真的会有。 若是真的会有人拦下她的话，那就说明太子已经对他们陆府有了怀疑，迟迟未归的父亲可能就有了危险。 若是幸运一些没有人拦下她的话，那就说明是她想多了。 可是今天这种情形，显然是她的第一种想法应验了。 “既然林掌柜已经猜到了，就自己下马吧，我们若是动手了也只会弄得更加难看。” 对面的人声音极冷，对她也很是不客气。 林月茹顺从地下马。 一个蒙面人凑近过来，给她闻了一个东西后，林月茹就昏了过去。 她知道太子的人现在不会伤害她，所以倒是没什么可怕的。 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一个小房间里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但隐约能听到流水声。 林月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间屋子的门窗都被关的十分严实，她就算是想往外面看一眼是什么地方都做不到。 站在被紧紧封住的窗前，林月茹闭上双眼。 用耳朵、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妄图能找到一丝线索。 就在她全身心都沉浸下来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她立即坐了回去，装出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 第二百八十九章 被抓 “啪嗒。” 门外的锁被人打开。 林月茹抬头看过去，来的果真是个熟人。 玲珑见她这么老老实实地坐着，不禁笑道。 “月茹姑娘还真是好心性，都到了如今这副田地了，居然还能如此淡定，不亏是被王爷而太子都看好的人啊。” 林月茹淡淡点头看她，笑道：“玲珑姑娘也知道我如今已经到了这副田地了，即使我哭着喊着吵着闹着，就会有用了么？” 玲珑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看着林月茹那张精致的无可挑剔的脸。 “你若是这么说的话，倒还算你有几分聪明。” “实话告诉你吧，如今外面全是太子的人，哪怕你出张了一双翅膀，也是不可能飞出去的。” 林月茹闭目听了听，门打开之后，流水声更清楚了。 她不动声色地套话，“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如今我们应该还在江都城内吧？” 玲珑脸色微微一变，“你为何会这么说？” 林月茹面上淡然，“自然是你们带我回来的时候，我根据来时的方向猜测的了。” 玲珑脸色巨变，“你根本没有晕过去，你是装的？！” 林月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这么淡定地任由你们抓过来？” 玲珑顿时觉得自己仿佛被羞辱到了一样，抬手就想打林月茹一巴掌。 但是还不等她的手刚抬起来，就被林月茹一把握住了。 她再也不能往下半分。 林月茹冷笑，“怎么，玲珑姑娘这就开始对我动手了？不知你如今这片举动，太子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玲珑见自己奈何不了他，狠狠地一甩手，将自己的手从林月茹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她冷冷地看着林月茹，“我既然敢如此对你，自然是受到太子的允许！” “林月茹，我从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我还真当你是那种为了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女人，我还真以为你会因为韩晏清骗你的那些事与他一刀两断，如今看来，你倒是真能装！” 一边说着，她一边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月茹。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是和如归楼公开决裂，又是和韩家恩断义绝，还连同陆大人装得仿佛真的要投靠我们殿下了一般！” “你啊你啊，林月茹，我竟险些被你骗了过去！” 林月茹冷冷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话虽说的坚硬，可是手却已经攥紧了身下的草席。 她是因为陆大人久久没有归来，以及玲珑的态度变化而生疑的。 所以才会假装说自己要出去巡视分店，借机离开了江都。 若是太子的人真的对她生疑的话，是不可能任由她离开江都的。 她不知道如今玲珑将她抓到这里来，是因为已经掌握了什么清晰的证据，还是只是想诈一诈她而已。 在摸清这一点之前，她必须咬死什么都不承认。 没想到玲珑听了她这话却直接笑出了声。 “你真以为我是来诈你的不成？” “你以为若是没有什么证据，我们会轻易将你抓到这儿来？” 玲珑看着她，脸上布满了讥讽的笑。 “林月茹，我且大发慈悲告诉你吧。” “那日韩晏清带人来江都找你的时候，已经被我们觉察出了不对劲！” “所幸，我们动手快了一步。” 林月茹瞳孔一缩，“你们抓了他？” 玲珑见她的表情终于有所变化，脸上不禁露出轻蔑之色。 “韩晏清那等狡猾的人自然不会轻易被我们抓住。” 她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玲珑便接着道：“不过我们抓住了他的心腹，倒是也够用了。” “那人叫什么来着……杜合？” 林月茹的脸色瞬间变了。 杜合，曾经和她一起抓过卫明杰的杜合？ 那人心性极其单纯，而且对待王爷也十分忠心。 他竟落在了玲珑他们手中？！ “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林月茹紧紧盯着玲珑。 玲珑见她紧张的模样，脸上再度泛起一个轻蔑的笑。 “你放心吧，他倒是个硬骨头，至死都没有吐出一个字儿。” 至死…… 杜合死了…… 林月茹颤抖着声音问：“你们把他杀了？” 林月茹自己被关在这儿这么久都不曾有过一丝慌乱的表情。 可是在听到玲珑说杜合死了的时候，脸上神色瞬间就变了。 见状，玲珑不由得更看不透她了。 林月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难不成她就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倒还满脑子都惦记着别人？ 这么想着，她直接开口道：“你还有心思惦记别人？你怎的不看看你自己都已经沦落到了什么地步？” “你有功夫去问他有没有死，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她话还没说完，林月茹就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捏住了她的脖子。 她几乎双目赤红，“我再问你一遍，杜合怎么样了？” 玲珑被她捏着脖子，几乎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她拼命挣扎着，可是林月茹的力气太大了，根本就不是她能抵抗的。 就在玲珑觉得自己都要死在林月茹手上的时候，房门再次传来了响动。 随着门被人打开，一个石子朝着林月茹的手腕激射而来。 林月茹手一松，立即放开了玲珑，避过了那个石子。 玲珑被她掐得几乎要窒息。 被林月茹扔下来之后，就坐在地上不停地咳着。 咳得满脸都是泪水，两只眼都红肿起来。 “林月茹……咳咳咳咳……你倒是真下得了手！” 她毫不怀疑，若是于弘再晚来一会儿，她可能就真的要被林北月茹掐死了！ 林月茹冷冷地看着来人。 “你是揽月楼的掌柜？” 来人正是于弘，也就是揽月楼真正的掌管人，也是太子在江都的眼线。 于弘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活动，所有明面上的事情都交给了玲珑来做。 见林月茹一口道破他的身份，他不由得面上露出几分兴趣。 “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第二百九十章 于弘出面 林月茹冷冷地看着他。 当初她第一次去揽月楼的时候就知道，那间屋子有一个暗门，暗门后面还藏着一个人。 只是当时后面的人不曾露面，她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人。 她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对方的呼吸，并且能够确定对方的伸身手一定很强。 因此，今日在看到于弘出手的一瞬间，她几乎就可以断定他就是那日在揽月楼背后的人。 而这个人，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是揽月楼真正的掌权人。 见她不说话，于弘差人搬了把椅子，悠哉悠哉地坐在了门口。 他任由玲珑在地上咳得几乎要晕过去，也并不说话。 仿佛只要她不死，他就不毫不在意一样。 他坐下来之后，看着林月茹，慢条斯理道。 “那日我们确实抓到了那个叫杜合的不假。” 林月茹瞬间看向他，于弘面上露出微笑。 “不过，那人的嘴实在是太硬，任凭我们如何撬他都不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没办法，一不小心我们就把人给折磨死了。” “你……” 林月茹双目充血，几乎想冲过去将于弘也掐死。 那是杜合啊。 是那么忠义那么单纯的杜合。 为何偏偏死的是杜合！ 见林月茹气愤至此，于弘的目的像是达到了一样，看着她的时候脸上笑意还更浓了些。 “你放心，还有一个没死。” 他的语气仿佛在谈论的是小猫小狗的性命一般。 “另外一个没有那个什么杜合那么不识趣。” “我们不过是刚使了一点小手段，他就全招了。” 于弘颇有兴趣躬身上前，地看着林月茹。 “若不是他亲口说出来的，我还真是不敢想象，你堂堂万香阁的掌柜林月茹竟然把谎撒的像真的一样。” “我也万万不敢相信，一辈子正直善良的陆大人，他竟然会连和你一起骗人？” 林月茹瞬间转头看向他，“我父亲在什么地方？” 于弘笑了笑，“林掌柜如今想起来你的父亲了？” “当初让他和你一同犯险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万一有今天，陆大人一把年纪怎么能陪你一起吃得了这么多苦？” 林月茹狠狠地盯着他，“你若是敢伤害我父亲，我必定会将你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哈哈哈哈……” 于弘大笑起来。 “真是好笑啊，林掌柜。你一个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住的人，是有什么底气在这儿同我说什么千刀万剐的？” “依我看，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想想你自己该如何同太子殿下交代罢！” 说着，于弘起身，狠狠撩了一下衣袍。 满面的尘土朝着林月茹飞扑过去。 一股无名的屈辱在房间里蔓延开来。 林月茹握紧的拳慢慢松开。 她几乎是咬着牙道。 “我想见我父亲一面。” 于弘轻笑，“你觉得你如今还有什么资格同我们讲条件？” “以太子殿下的投诚者的身份，还是以王爷的眼线的身份？” 于弘上前一步，捏住林月茹的下巴。 “林掌柜，幸好太子殿下早早觉察出你不是那么简单的人，否则若是真的将你和陆大人纳了进来让你们接触到了更深的东西，恐怕如今我于弘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林月茹连连摇头。 “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太子殿下的事！” 于洪道：“那是自然！你还没有取得太子殿下的信任，也还没有拿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若是现在就把自己搭进去，岂不是太早了些？” 说着，他狠狠地甩开了林月茹的下巴。 她整个人如同脱力了一般被甩下去，无力地倒在地上。 整个人精神都恍惚了起来。 玲珑一脸恨意地看着她。 “亏我从前还真心将你当过姐妹来看待，不曾想你却日日都在算计着该如何残害我们！” “林月茹，你不得好死！” 恶狠狠地诅咒了她一句之后，玲珑跟在于弘身后，快速走了出去。 ‘哐当’一声，门再次落锁。 房间里的光线不好，林月茹整个人都像是陷入了黑暗之中一样。 她看不清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去做。 她当初最最害怕的，便是将陆大人和陆紫安牵连进来。 可如今到头来，她还是没能躲过去！ 父亲年岁已高，却为了她一再涉险！ 她早就该觉察出来，她早就该觉察出来不对劲！ 林月茹狠狠用拳头锤击了两下地面。 她细嫩的手很快渗出血来，看着渗人极了，可她却像是丝毫没有痛觉一般。 林月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如今她已经将自己逼到了这副田地，若是她再乱了阵脚的话，就更不可能有一线生机了。 父亲还在等着她救，紫安也只能依靠她。 甚至还有丹阳那边，她必须想办法将自己的消息传递给丹阳！ 她快速取出灵泉水将自己的手处理了一下。 简单包扎了一下之后在，林月茹就开始闭目静思。 …… 玲珑和于弘离开之后，没走两步，于弘就猛地回身，甩了她一个巴掌。 这一个巴掌直接将玲珑整个人都打蒙了。 她下意识地跪了下来。 “主子，我……”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什么地方。 于弘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你难道不知道殿下还打算用她？你跑去激她做什么！谁允许你单独去见她的！” 玲珑吓得浑身一颤。 这几年她跟着于弘在江都，见过他的无数副面孔。 他可以是翩翩君子，也可以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方才于弘进去之后没问过她一句好不好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万万不曾想到，他竟会如此生气！ 玲珑跪在地上，拼命地给他磕头。 “我知道错了，主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招惹林月茹，我不该去激怒她！” 于弘一脚踩在她的手掌上，用了些力。 玲珑脸上顿时痛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可是从前的几次经验告诉她。 她此时不能说话，绝不能说话。 若是她开口喊痛，于弘只会踩得更加用力！ 她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于弘出了气，浑身的戾气才散去一些。 暴戾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恶狠狠道：“这是第一次，别再让我知道第二次！” 玲珑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主子……我、我记住了，我再也不会了！” 待于弘走后，玲珑才缓缓从地上抬起头来。 一直跟着她的丫鬟立即上前，心疼地捧着她的手。 “姑娘，您的手……” 玲珑眼神狠厉，到吸了一口凉气，“都是那个贱人的错！” “从今日起，一口吃的、一口水都不准给她送！”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太子殿下 林月茹在这间破小的屋子里被足足关了三日。 这三日里，她一口吃的，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收到过。 她拿不准于弘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难不成是觉得她没用了，想将她活活饿死？ 可是若是想让她死的后，根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折。 好在她还有空间，时不时喝上几口灵水，将自己的体力保持在最佳状态。 上次通过和玲珑的对话，她已经能确定下来自己现在一定就在江都。 只是不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 但是只要还在江都，那她就有机会将自己的信息传递出去。 第四日的时候，外面终于再次有了动静。 这次来叫她的人是于弘，后面还跟着两个十分高大的侍卫。 林月茹一眼看过去便知道，这两人身上的功夫一定都极强。 于弘扫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检查她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 见她完好无损后，便挥挥手。 “起来，带你去见人。” 林月茹慢吞吞的起身，刚站起来就摇晃了两下。 于弘皱眉，“你晃什么，别跟我装病！” 林月茹声音极轻。 “我、我不是装病，我已经三日没有进过食了。” 于弘脸色一变，“三日没进食了？” 他立即看向两边的那两个护卫。 两个护卫对视一眼，立即单膝跪地诚惶诚恐道。 “主子，不是我们做的。是、是玲珑姑娘吩咐的，不许给她一口食物一口水。” “玲珑？” 于弘眼睛一眯，一脚将其中一个踹倒在地上。 “你如今是听她玲珑的话还是听我的话？我看你们一个两个索性都去认她做主子便是了！” 那两个护卫被踹倒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于弘烦躁地抹了一下头。 “出来，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如今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若是带到那人面前，指不定要如何责罚他。 林月茹如愿起身，故作虚弱地一步三踉跄跟在于弘身后。 于弘嫌她走的实在是太慢，气得一手拎起了她的胳膊。 “别想在的我面前耍什么花招！给我走快点！” 林月茹虚弱道：“我没有耍花招，我只是……实在是没力气了。” 于弘一听，气得又挠了挠头。 对着身后跟着的人道：“去把玲珑给我关起来，饿她个三天三夜！” 后面的人不敢质疑，“是。” 林月茹低着头，微微勾唇。 她倒不是为了报复玲珑，也不是落井下石见她这样就开心。 只是少了一个时时刻刻都恨不得让她去死的人，她还是开心的。 出了那间小屋林月茹才发现。 她此刻所在的地方应该还在江都城内，只不过应该是比她先前所在地的地方稍微偏僻一些。 四周很静，要么是附近没有什么商户人家，要么就是这一整片都是他们的地方。 林月茹瞬间就锁定了，她应该在城北。 这里离她那间茶楼应该不会远。 于弘见她一路都老老实实的，这才大发慈悲将她带到了前院。 把她扔进一个屋子里，让人给她做了两道菜。 “吃快点！” 林月茹也不会给自己找不痛快，草率地扒拉了两口之后就放下了筷子。 于弘不相信地看着她，“你三天没吃饭了就吃这点东西？” 林月茹轻声道：“越是绝食久了，就越是不能一口气吃太多，这是常识。” 于弘面色不耐。 他哪儿晓得什么常识不常识的。 总之这会儿见林月茹已经吃完了，他又将人拎了起来。 “老实点！” 呵斥了她一句之后，他将林月茹的眼睛蒙了起来，让两个人架着她往前走。 大约走了一刻钟之后，才终于到地方了。 到了这地方之后，连于弘的脚步声都放轻了。 林月茹在心中疑惑。 按理说，于弘应该已经是太子在江都最大的眼线了。 是什么人连他都要如此小心翼翼地对待？ 她还在想着，眼上的黑布就猛地被人拽了下来。 视线一下变得明亮起来，她有些不适地闭上了眼，用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线。 而身旁的于弘却已经跪了下来，三拜九叩起来。 “参见太子殿下。” 林月茹瞬间愣住了，眼前的视线也在瞬间恢复清明。 她透过指缝去看自己面前高座上的男人。 十分年轻俊朗，周身满是高不可攀的清贵气质。 这是……太子？ 太子居然亲自来江都了？！ 她还没想明白，就猛地被身边的于弘拽了一下。 她吃痛，被于弘猛地一下拽得跪倒在地上。 于弘低声道：“还不给太子殿下请安！” 林月茹瞬间反应过来。 学着于弘的样子跪倒在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在片刻的慌乱之后，林月茹瞬间冷静下来。 她快速在心里分析着太子殿下此时的用意。 他是什么时候来江都的，又为何要在此时来江都？ 难不成是皇帝真的已经病入膏肓到了最后的时刻，所以太子才会来江都，为的就是和王爷之间打响最后一战？ 若是如此的话，那王爷知不知道太子已经来了江都的事情？ 她还没有想清楚，一道低沉的声音就在上方响起。 “都起来吧。” 这人虽极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可是林月茹还是在瞬间就感知到了他声音里的戾气。 一种深藏不露的暴戾。 察觉到旁边的于弘起身之后，林月茹也随着他一起缓缓起身。 一起来她才发现。 方才还在耀武扬威恨不得将玲珑挫骨扬灰的于弘，此刻规规矩矩地站在她旁边，收敛了一身的戾气。 乖巧地仿佛是个孩子一般，根本就不见丝毫方才那副要杀人的模样。 能让一个残暴的人有这种派头，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那就是上面的人比他更残暴。 林月茹心头微慑，加深了几分警惕。 上头那道明晃晃的目光打量了她一阵子。 轻笑道：“果真有几分姿色，不怪那韩四江这般喜欢你，都肯为了你冒险进江都。” 林月茹一滞。 这话她实在无法接。 好在太子似乎也根本不在意她会说什么。 自顾自地走了下来，一根手指抬起了她的下巴。 林月茹没敢反抗，顺着他的力度抬起头。 四目相对。 此时走近了看，林月茹发觉这人和王爷果真是有几分相像的。 只不过王爷周身的气质都是温润的、良善的。 但是此人浑身却杀戮之气极重，而且利欲熏心，满脸都写着无穷无尽的野心。 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选错人。 还好没有真的投靠在太子麾下。 第二百九十二章 变态 太子捏着她的下巴打量一阵子。 这才放下手，重新坐回自己的高位上。 漫不经心道：“从前倒也不是没有人背叛过本宫，你可知道那些人的下场都如何了？” 林月茹低头道：“不知。” 太子轻笑两声。 “敢背叛本宫的人都不诚实，既然不诚实，那舌头留着也没有用了。” “本宫将他们的舌头割了下来，然后将他们……五马分尸！” 他仿佛疯魔了一般，向林月茹和于弘细细描述五马分尸的场景。 讲到那些人的惨叫时，他的语气愈发兴奋，仿佛杀人是他最大的乐趣。 就连于弘这个变态，都不免身子抖了两下。 这点细小的动作瞬间被太子发现了。 太子不满地看向于弘，“你害怕？” “属下不怕！” 于弘立即站直了身子答。 “不怕你为何要抖？” 于弘哑巴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属下，属下今日没吃饭，有些站不稳。” 太子冷笑一声，“那就去吃。” “来人，给他上十碗饭，吃不完不准他走！” 于弘身子颤地更加厉害了。 可是却连一句求饶都不敢说，反而跪在地上道：“谢殿下赏赐！” 林月茹震惊地说不出话，只能保持镇定低着头站在下面，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于弘被人带下去之后，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太子和林月茹两人了。 太子眯着眼看站在下面的女人。 “你倒是胆子大，你不怕我？” 林月茹低着头回答：“殿下又不吃人，为何要怕殿下？” 太子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哈哈大笑。 “说的不错，本宫又不会吃人，他怕本宫做什么？没用的东西！” 林月茹没说话。 这是她第一次接触太子，根本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 多说只会多错。 见林月茹没说话，他似乎也并没有生气。 只是自顾自道：“若是他们都如你一般聪明便好了。” “本宫根本就不可怕，也根本不是什么草包，本宫就不明白了，盛宜修究竟有什么好的，为何所有人都支持他？！” 林月茹听明白了，盛宜修就是王爷。 她还是没说话。 但这次太子显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了。 他看着她，硬是要她给出一个答案。 “你说啊！你不是也支持他么，你甚至都敢赌上性命来本宫这里当眼线！你说，他盛宜修究竟有那一点是能比过本宫的？” 这下是真的不能这么轻易地糊弄过去了。 林月当机立断，迅速跪了下去。 “选择王爷并非是因为王爷比太子殿下优秀，而是因为民女从前不曾见过太子殿下，若是民女先见到的人是太子殿下您，自然会支持您。” 上头传来一声嗤笑。 仿佛是觉得林月茹的话有多么可笑一般。 “本宫就知道，这天下早晚都是本宫的天下，那些现在支持他的人，只是因为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这天下的王。” 太子忽然站了起来，伸开双臂闭上了眼。 仿佛站在高山之上俯瞰终生。 可底下，明明只有她林月茹一个人。 林月茹不敢说话，可是心里对太子的印象却默默又降低了几分。 太子这人不仅品行有问题，脑子仿佛也不太正常。 她甚至在此刻都有些怀疑。 他到底是靠什么和王爷争天下的。 也或许是因为，太子实在是一个会伪装自己的人。 无论是此刻的残暴还是现在的疯癫，都是他装出来的罢了。 真正的他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恐怕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林月茹敛住心神，不敢在他面前再分心。 太子自我陶醉了一番之后，缓缓放下双手，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似乎是平静下来了。 他看着林月茹的时候，终于带了几分认真。 “本宫就知道你先前之所以会投靠他，完全是因为没有见识过本宫的风貌。” “所以，本宫才会亲自来江都，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统治者该是何等风姿。如今既然你见到了也知道自己错了，那本宫就给你一次机会。” 林月茹立即拜倒在地，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 “多谢太子殿下恩典。” 她暂时不知道太子的用意是什么。 不过既然他愿意演，那她就陪着他一起演。 他不说破，她就装作看不懂。 太子满意地点点头。 “本宫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他大发慈悲道：“本宫听说你吵着要见陆大人？” 林月茹心头一动，语气变得极其诚恳： “求太子殿下恩典。” “家父年岁已高，民女害怕他经受不住打击，会给太子殿下添麻烦，民女只想看一眼父亲如今身体是否康健。” 太子轻嗤一声，“你把本宫当什么人了？” “纵使你和陆大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本宫，本宫也不会真的和你们计较！” “更何况陆大人是当朝功臣！哪怕他如今告老还乡了也是我庆国的功臣！” “本宫一早就派人将陆大人好生供起来养着了，他如今身体十分好，你不必忧心。” 说着，他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恻恻的。 他阴笑道：“只要你好好为本宫做事，陆大人自然会安然无恙。” “哦……还有你那个妹妹，她如今还没有相看人家吧？待一切安定下来之后在，本宫会亲自给她许配一门好亲事。” 这已经是变相的威胁了。 若是林月茹不识好歹的话，别说是陆大人，就连陆紫安和她的万香阁的那些人，恐怕也全部都会受到牵连。 林月茹攥紧了手心，脸上却连一丁点异样也不敢展现出来。 “民女从前瞎了眼才会相信王爷和韩晏清那等狼心狗肺之辈，幸而民女尚未酿成大错，若是坏了太子殿下的事，民女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太子殿下举世无双、英勇无比，只有您这等英姿的人才该是我大庆的王！” 林月茹的面庞虔诚无比，仿佛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一般。 这话哄得太子十分开心，他坐在高位之上笑得几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好半天，才终于止住了笑，擦了擦眼角的泪。 “哈哈哈……林月茹，本宫果真没有看错你！” “本宫就知道，但凡是见过本宫的人，不可能还会信服盛宜修那等残暴无能之辈！” 林月茹连连应和，仿佛对太子心悦诚服一般。 第二百九十三章 要你去做…… 好不容易将太子哄得高兴了之后，他才终于开始和林月茹聊起正事。 “你且起来吧，到本宫旁边来坐着。” 林月茹低着头，“民女不敢，太子身份尊贵，民女唯恐冒犯了太子。” 她越是一副尊敬有加的样子，太子就越是满意。 看她都更顺眼了几分。 但也不会真的让她坐到自己旁边，叫了个人送上来一把椅子，就摆在了林月茹跪着的旁边。 林月茹这才顺从地起身，缓缓坐在了椅子上。 却也不敢真的坐实了，只落下了半个屁股。 太子见她如此恭敬，心里愈发舒坦。 “林月茹，你可知本宫想让你做什么？” 林月茹摇摇头，“民女不知，不管殿下想让民女做什么，民女都一定会尽全力为之。” “民女虽蠢笨了些，但只要是太子殿下吩咐的事情，民女都一定豁出性命也会去做。” 太子笑道：“本宫就喜欢和忠诚的人说话。” “不过你不要担心，虽说你识人不清，可此事也不能怪你。那盛宜修一贯爱装出一副圣明的样子，莫说是你，就连本宫都险些上了他的当。” 林月茹又是应和了几声。 他这才终于说上主题。 “此事，还非得你去做不可。本宫要你去……” …… 自从见过了太子之后，林月茹的待遇就直线上升了。 她从原先所在的破旧的小柴房里被放了出来，换了一座十分亮堂的干净屋子，而且还有两个丫鬟贴身伺候着她。 说是伺候，其实也就是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罢了。 而且除了这两个小丫鬟之外，这间小院子里还有至少四个身手极好的侍卫在盯着她。 林月茹一刻都不敢松懈，却又只能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麻痹他们。 可是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她却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那日太子吩咐她做的事情，她每每想起来都会心惊。 若是丹阳那边毫无察觉，真的赴了她的约，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林月茹日日都提心吊胆，可是整日都处于十分严密的监视下，她根本就没办法离开。 好在第四日的时候，太子再次召见了她一次。 “林月茹，本宫不能在江都逗留太久，明日就要启程回京城了。” 林月茹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气。 起码太子走了之后，这些人的警惕性会稍稍放松一些。 可面上却只能皱起了眉头，“太子殿下若是在江都的话，民女心里还能安定许多，若是您回京城了，民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太子被她这话哄得十分开心，放肆地大笑了两声。 “你不必担心，本宫虽然走了，可是于弘会留下来，有什么事情他都会协助你的。” 林月茹勉强点点头，“民女记住了。” 太子满意地看她一眼。 “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等太久的，过不了几日，我们就会将盛宜修的人一网打尽！” 太子眼里冒着光，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战胜盛宜修，坐上皇位的那一刻了。 林月茹笑着应声，“这天下迟早都是您的天下。” 在一旁坐着的于弘却皱起了眉。 前几日见到她的时候，她还一副为了杜合的死而伤心欲绝的模样。 如今见了太子，她这么快就心悦诚服了？ 而且听她拍马屁的这功夫，若是不知道的话，他还以为她想爬太子的床了。 于弘皱着眉端起酒杯，“月茹姑娘想通的倒是快，前几日还在为了王爷试探我们，这么快就已经成了我们的同僚。” 林月茹浅笑，“从前是因为民女不曾见过太子殿下，如今见了殿下，自然知道谁才是明君，也自然知晓了跟这谁才是最有前途的。” 太子抚掌大笑，恨不得当场就赏她些什么。 “林月茹，你啊你啊，陆大人真是生了个好女儿！等本宫拿下这皇位，第一个便赏你们陆府！” 林月茹脸上的笑容更深，“多谢太子殿下，提前恭贺殿下了！” 于弘的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他总觉得林月茹的笑容里仿佛藏着什么一样。 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变得那么快。 “月茹姑娘，我倒是好奇，你是如何想通的？” 他不依不饶地想要刁难林月茹。 可是还不等林月茹开口，太子就已经不悦地看向他了。 “于弘，你今日是怎么了？” “你是看不惯有人钦佩本宫不成？还是你觉得本宫根本就不配这皇位？！” 于弘吓得杯子都没拿稳，当场跪了下去。 “属下不敢！” “自从属下跟着殿下的那一日起，就已经认定了殿下是这大庆的王，殿下坐着这皇位自然也只是时间问题！” “至于盛宜修之辈，属下从未将他放在眼里！” 太子冷哼一声，“那你如今总是刁难她一个女子做什么？” 于弘低声迟疑道：“属下、属下只是替殿下担心，属下只是害怕殿下会被人骗了，毕竟此女是有过前科的……” “一派胡言！” 太子勃然大怒，“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本宫此时就坐在这儿，她都已经见过本宫了还要去投靠盛宜修？她难不成是瞎了么！” “本宫看你今日就是想找不痛快！” 太子气得摔碎了一个酒杯。 这下于弘连个屁也不敢放了。 不住地跪在地上给太子磕头请罪。 “属下知错，属下知错！殿下息怒，千万不要为了属下一个贱人气坏了身子！” 于弘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一般，跪在地上‘砰砰’的磕头。 抬头的间隙，林月茹看见他额头上都已经有血丝渗了出来。 林月茹有些不忍看了，微微偏过头去。 她不觉得于弘可怜，她只是觉得太子这人实在恐怖。 于弘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而已，他就要如此责罚他。 这可是跟了他好多年的心腹，可是为他心甘情愿在江都驻守了这么多年的人。 他处置起来的如此不顾及情面和于弘的脸面，是当真不怕寒了于弘的心。 可偏偏于弘却像是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一般，只顾着给太子磕头请罪。 他磕了好半天，头昏脑涨的时候，太子才终于满意了。 抿了一口丫鬟新倒的酒之后，淡淡看了于弘一眼。 “罢了罢了，起来吧。” “都跟了本宫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不会说话！” 于弘虚弱道：“是属下的错，属下以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 第二百九十四章 你竟也是太子的人 这场宴席就这么不欢而散了。 眼看着太子心情不好，自然是个个都匆匆离开了，唯恐被波及到。 林月茹也随着他们一起退了下去，只是回去的路上想起这些愈发不解。 太子一个能让王爷和父亲都如此重视的人，为何会如此草包？ 为何会如此暴戾而且丝毫不遮不掩？ 若他真的是一个情绪如此容易失控的人，他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究竟是靠什么和王爷争这个天下的？ 林月茹没有想通，就已经从宴席上离开，回到了她的房间。 两个宫女确认她回到房间里睡下之后，才悄悄出门，跟暗处的人打了个手势。 那人立即起身，去了前面。 跟书房里的人禀告了一声，“人已经睡下了。” 里面的人应声，“退下吧。” 屋里亮起烛火。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人赫然是太子和于弘。 只不过此时的太子脸上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暴戾之色，于弘也根本就没有那么恐惧。 只有于弘额头上包着的伤口能够证明，方才的一切都真真实实的发生过。 太子看着于弘头上的伤口，叹了一句：“今日实在是委屈你了。” 于弘摇头，“属下不觉得委屈。” “只要林月茹能放松警惕，一切就都值得了。” 太子摩挲着手上的扳指，“此女心思非同寻常，确实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 “那也敌不过殿下您，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介妇人罢了，先前的几次也不过是因为运气好。” 于弘恭敬道。 太子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好看上几分。 所有的暴戾、所有的愚蠢，都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 卸下伪装后的太子还有些疲惫。 他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恭敬站着的于弘。 “好在快要结束了，这一切都要结束了。” 于弘点头，“天下终究会是殿下的天下。” 默了一会儿，太子道：“五日之后，再让林月茹给丹阳去信。” “是。” …… 第二天一早，太子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林月茹也是在察觉到府上暗处的人少了许多之后，才意识到这一点的。 可是即使府上的人已经少了许多，她也还是无能为力。 她被困在这儿已经将近十日了。 外面必然是已经乱了的。 父亲迟迟没有回去，她也失踪了，陆紫安一个人可该如何面对这些事情？ 万香阁也才刚刚稳定下来走上正轨，他们又能不能经受地住这一次的考验，能不能在她不在的情况下带着万香阁稳下来？ 更为关键的是。 若是几日后，太子的人真的要她去给丹阳传递假消息，让王爷的人带兵去攻打京城，那她又要如何应对？ 林月茹头脑中一片混乱。 她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了几圈之后，在树下的石凳坐了下来。 一副百无聊赖又规规矩矩的样子。 暗处的人见她日日都是如此，也就放松了些警惕。 这么过了两日之后，林月茹明显能察觉到，暗处的人已经松懈了不少，甚至有的时候她这儿是没有人盯着的。 该找个机会将消息送出去了。 若是真等着太子的人来找她让她给丹阳传递假消息的时候，就一切都晚了。 就在林月茹发愁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一个突破口的时候，小院忽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见到此人的时候她还有些惊讶。 “孙沐雯，你怎会在此？” 话问出口的一瞬间林月茹就已经想到了。 孙沐雯竟然也是太子的人！ 可孙侍郎分明是个中立派，如同父亲一般从未参与过任何党派之争！ 甚至这孙沐雯在她曾经调查的时候，也是干干净净的，不然她也不会在韩晏清身边呆过了！ 太子的人，竟会藏得这么深？ 孙沐雯这会儿见到她，还是有些咬牙切齿的恨意。 若不是林月茹的话，她怎么会损失那么多！ 不光是三千两银票，光是在她身上丢的面子就已经不计其数了！ 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见孙沐雯的眼神满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林月茹反倒淡定下来了。 不管她是中立的还是太子的人，这人顶蠢的心性却是一如既往不会变的。 见她来了，林月茹不动声色地为她让座。 “孙小姐既然来了就坐下吧，你既然能进来，就说明你我如今是同一阵营的人。” 孙沐雯恶狠狠地盯着她，狠狠地呸了一口：“谁和你是同一阵营的人？” “你就是一个阴奉阳违的叛徒！你根本就不是真心为了殿下好！” 林月茹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笑道：“你说我不是为了殿下好，难不成你就是了？” 孙沐雯气愤道：“我自然是满心为了殿下的！” “哦？”林月茹饶有兴致道，“那你为何还会满心都扑在韩晏清身上，为何还会对他趋之若鹜？” 孙沐雯吓了一跳，气得恨不得上来捂她的嘴。 “你给我闭嘴！” 她是喜欢韩晏清不假，可是那也没有命重要啊。 她父亲已经拜在太子麾下了，若是她那么不识好歹地再去招惹韩晏清和王爷那边的人，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她可不傻。 “什么叫招惹韩晏清？那都是殿下让我去做的，我从始至终都是殿下的人，都是听命殿下的，我跟你可不一样！” “你这等阴奉阳违之辈，就该死后被打入地狱才是！” 林月茹见她如此气愤的模样，觉得更加好笑了。 也不知道她是为了太子而气愤，还是为了韩晏清而气愤。 林月茹淡淡道：“谁说我是阴奉阳违了？” “且不说我从未做过对太子不利的事情，而且，如今我已经幡然悔悟，彻底拜入了太子麾下。” “以后你我可就是同一个阵营的人了，孙小姐，还要承蒙你多多关照了。” “我呸！你少和我攀扯关系！” 孙沐雯气得几乎要跳脚。 又想到些什么，她的脸色变得和缓了些，甚至在看见林月茹的时候都有些同情了。 林月茹心里隐隐觉得不好。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她趾高气扬道。 “不过我也根本不必同你生气。” “你林月茹不就是仗着一个陆府，和一个万香阁么？” “如今你父亲被太子扣押，你也被关在了这儿，陆府和万香阁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哪怕等你以后出去了，恐怕陆府也不是陆府，万香阁也不是万香阁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哄骗 林月茹猛地攥紧了衣裙。 这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可还是发生了。 哪怕她离开之前已经在房间里给陆紫安留下了纸条，告诉她不必慌乱耐心等着她回来就好，陆府也还是乱了。 罢了，紫安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 又一直被陆大人保护得那么好，乍然遇到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会不慌乱。 她捋了捋思绪。 面上显出几分慌乱，语气也有些急促，“此话当真？” 孙沐雯果然开心了，洋洋得意地点点头。 “自然当真，我闲着无事骗你做什么？” “你的万香阁都已经三日没有开门了，恨不得满城找你！” “不光是江都，甚至都要跑到外面去找你了，还嚷嚷着要报官呢！” 林月茹猛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她忽然一副看开了的样子。 “现下担心些就担心些吧，我如今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自然是不能随意走动随意离开的，等过了这阵子之后我自然会回去同他们好好解释。” “到时候，等太子夺得皇位，我陆府就是从龙之功，到时候我还在乎什么万香阁？” 孙沐雯的脸色一下变了，“你胡说什么！” “凭什么你一个什么都没做还背叛了太子的人有什么从龙之功？我告诉你，我孙家才是太子殿下最忠实的拥趸！” 林月茹咯咯笑了起来。 这笑再一次将孙沐雯激怒了。 她恶狠狠地瞪着林月茹，“你笑什么？我说的是事实，你不准再笑了！” 林月茹这么笑的时候，总是让她觉得仿佛她说的话都是笑话一般。 她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林月茹笑着摇摇头。 “我笑你呀，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她眼角都快笑出泪水了，“太子殿下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竟然还真的以为自己深受他的信任？” “你胡说！” 孙沐雯气得恨不得上来撕烂她的嘴，可是想一想她根本就打不过林月茹，就不敢上前了。 气得在原地都快要跺脚了。 “我孙家已经为太子做事足足五年了！你才拜入太子殿下门下几年？你们区区陆府也敢和我们孙家比？” 林月茹却笑着摇头，“纵使五年又如何？若是太子殿下真的把你们孙家放在眼里，太子殿下的人又怎么可能丝毫不把你放在眼里？” “谁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你少在这儿胡乱攀扯！” 孙沐雯都快被她气死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嘴坏心也坏的人！ 这人根本就是见不得她过得好！ 林月茹道：“你别看我如今名义上是被关在这儿，可我若是想离开的话，随时都可以离开。” “而且前几日太子殿下之所以会亲自到江都来，也是为了见我一面。” 孙沐雯登时睁大了双眼，“太子殿下到江都来了？” 林月茹故作一愣，接着又怜悯地看着她。 “你竟然连这些都不知道？” “早知道我就不同你说了，你可千万不要记恨太子殿下。” 孙沐雯记得咬牙，面上却不肯落了下风。 “我才不会记恨殿下，殿下一定是因为太忙了所以才没有召见我！再说了，我父亲在京城时时刻刻都能见到殿下，我又有什么可记恨的？” 林月茹摇摇头，“这哪儿是忙不忙的问题，这根本就是不重视你。” “玲珑姑娘你总知道吧，前几日她就陪在殿下身边了，而且还将我接出去喝茶了，旁人哪儿有这么大的面子。” 孙沐雯已经气得理智全失了。 她和父亲辛辛苦苦为太子殿下做了三年的事情，可到头来却被旁人告知其实殿下根本就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孙沐雯气得都快站不住了。 可是想起林月茹的话，她又硬撑着身子站直了。 “玲珑？她有什么能耐，不过是一个狗腿子罢了！” “她能带你出去喝茶，我自然也能，我倒要看看这儿谁会拦我！” 林月茹好心劝了一句：“孙小姐，我劝你还是不要试了，何苦给自己找不自在？” 孙沐雯却根本不听。 她拉起林月茹的手就要拽着她出去，“你现在就跟我出去，我非要带你去尝尝外面的茶水不可！” 林月茹连连推辞，“不不不，千万不要因为我让你和于弘他们起争执。” 孙沐雯一咬牙，“他于弘算什么东西，他也能管得了我？” 瞧瞧，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这下是真的快气疯了。 林月茹暗自勾唇，装出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被孙沐雯拉了出去。 倒也是被她赶巧了。 今日玲珑和于弘都不在这儿，想来应该是去忙太子殿下临走前交代下的事情了。 这府上只有一些听命行事的暗卫。 这些暗卫也都是认识孙沐雯的，这会儿听她说她要将林月茹带出去，一个个都十分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让她出去。 林月茹趁机道：“孙小姐还是不要为难他们了，他们也都是听命行事的，主子没有放话他们那儿敢松口。” “一派胡言！能听她玲珑的话，便不能听我的话了？” 孙沐雯柳眉倒竖，骂道：“我倒要看看你们那个不长眼的敢上来拦我，我爹可是孙侍郎！若是真敢拦我，改日我第一个砍了你们的脑袋！” 底下人本就十分犹豫，这会儿见孙沐雯态度这么坚决，就更不敢说什么了。 半推半就的，竟还真的让她把人带出去了。 孙沐雯带着她坐在孙府的马车上，得意洋洋道： “你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是太子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不长眼去拦我？” 林月茹笑着恭维，“孙小姐说的是，若不是托了您的福，我今日还真是出不来喝茶。” 孙沐雯一扬下巴，“那是自然！” 接着又十分嫌恶地看着她，“你可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带你出来喝什么茶！” 林月茹应道，“明白，这下我算是见识到孙小姐的威风了。” 孙沐雯被她几句话哄得心花怒放。 不知不觉间，连去的目的地都在林月茹的哄骗下更改了。 看着面前偏僻地方的一个小茶楼，孙沐雯皱眉。 “这是什么破地方，我才来不在这么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喝茶。” 林月茹笑道：“孙小姐有所不知，这茶楼虽地处偏僻，可是茶却是顶顶好的。” “他家的茶极为清新可口，回香十足，江都的许多达官显贵都喜欢在此处静静品一口茶。” 孙沐雯半信半疑，“真的？” “怎么敢蒙骗您呢。” 就这样，孙沐雯又被她哄着下了马车。 第二百九十六章 茶楼风波 两人进茶楼的一瞬间，茶楼里的伙计就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 在看到来人的一刻，伙计瞬间愣住了。 林月茹眨了眨眼，使了个眼神。 对方愣了愣，堪堪会意。 孙沐雯却已经不满了，“愣什么神？你若是不会说话，便换个嘴皮子利索的过来！” 伙计连连弓腰笑道：“对不住客官，是小的实在没见过两位小姐这般如天仙般的美人，一时看愣住了。还请客官饶小的一次！” 孙沐雯被这话哄得又开心了些，指着林月茹问他：“那你且说说，我们两个谁更好看些？” 在林月茹的眼神示意下，伙计昧着良心说自然是她。 孙沐雯愈发心花怒放了，连带着看这个茶楼也顺眼了许多。 两人到了二楼要了一个包间。 不多时，茶上来的时候，孙沐雯就不在意地浅尝了一口。 却在茶水入口的一瞬间就惊得说不出话了。 “这茶、这茶……” 果真是好喝，林月茹居然没有骗她！ 孙沐雯本是一个并不喜欢喝茶的人，可是却还是在尝了第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了。 在林月茹的微笑注视下，喝了一口又一口。 直到她被林月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才佯怒道： “你盯着我做什么？难道不是你要来喝这什么茶的么，你如今自己怎么却不喝了？！” 林月茹摇摇头，“只是见孙小姐喝茶的样子实在是优雅，一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罢了。” 林月茹这话再一次把孙沐雯哄得找不到北了。 在林月茹一句接着一句的夸赞中，她逐渐迷失了自己。 接着，林月茹轻声道：“孙小姐先在这儿用茶吧，我想去如厕一下。” 孙沐雯甚至都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早就没有林月茹的踪迹了。 她这会儿陶醉在面前的茶上，自然也没有心思去管林月茹去做什么了。 左右也不过是去如厕了而已，她就不信林月茹还能敢跑了？ 孙沐雯若无其事地坐在雅间里继续赏着茶。 刚咽下一口，正闭目细品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接着一群人就闯了进来，为首那人一把拎起了孙沐雯的衣领。 “孙沐雯！林月茹呢？！” 孙沐雯被突如其来的场面吓得稳不住心神，手里的茶盏一下掉落在了地上。 她吓得结结巴巴，“在、在后院啊。” 紧接着看到拎起自己的是于弘，她又稳了稳。 不满地看着于弘，“你这么凶做什么？若是太子知道了你这么对我，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于弘恶狠狠地瞪着她，“若是太子知道你今日做了什么好事，他更是不会放过你！” 两人谁也不肯退让。 于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用力一甩将孙沐雯摔得趴在了地上。 重重的撞击让这位从未吃过苦的娇小姐一瞬间眼泪都落下来了。 孙沐雯趴在地上哭着咒骂道：“于弘，你等着！ 我以后若是回了京城，定是要告诉父亲和太子你今日的所作所为的，你就等着被太子殿下责罚吧！” 于弘理都不理她，拽住一个小二就问茅房在什么地方。 小二吓得颤颤巍巍带着他去了茅房。 于弘眯眼看着眼前角落里的小木屋，沉声对着身边的人道。 “去，把门给我踹开！” 语气里的戾气昭然若揭。 旁边的护卫不敢质疑，正要上前去将门踹开的时候。 ‘吱呀’一声。 略显破旧的木门居然自己开了。 林月茹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故作诧异地看着于弘，“于大人怎么来了？” 于弘眼睛一眯，冷笑道：“这话该我问你吧？” “林月茹，你不在宅院里带着，到这茶楼来做什么？！” 林月茹故作不解，“是孙小姐带我来饮茶的啊，府上的护卫难道没有同你说？” 于弘眼睛眯起，审视的眼光在林月茹身上打量了一圈。 接着，视线转移到了她身后的茅房。 他视线陡然变得锐利起来，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 旁边的护卫迅速起身，就要去茅房里面检查。 林月茹往旁边站了一步，挡住了那护卫的去路。 她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看着于弘。 “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女子用过的茅房你也要去搜一搜？你这将我的面子又放在何处？” “如今我要做什么，还要向你禀告了？” 于弘声音低沉，仿佛是从地狱里出来的一样。 林月茹哂笑，“小女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我毕竟如今也是为太子殿下做事的人，于大人多少也要给太子几分面子不是？太子殿下前脚刚走，你后脚便如此对待我，不知殿下如果得知了会作何猜想？” 她一昧地拖延着时间，反倒让于弘更加生疑。 他甚至已经失去了耐心，亲自上前将林月茹拉到一边。 阴声道：“若是这里面什么都没有，我自会向你赔罪！” 林月茹被他猛地一推，险些没有站住，踉跄了几步闪到了一边。 于弘亲自带人走了进去。 进了茅房之后忍不住皱眉屏住了呼吸，在茅房里仔仔细细搜查了一圈。 结果，竟然一无所获。 于弘不死心，出来之后看着林月茹。 对着旁边一个女侍卫道：“你，给她搜身。” 林月茹气笑了。 “不知于大人进了茅房可是搜出来什么了？” “没有。” “既然没有，于大人是不是欠我一声道歉？当初是于大人信誓旦旦要进去搜，如今却一无所获还白污了我的名声！” 林月茹冷声道，“你不道歉也就罢了，还差人来接着搜我的身？于弘，你未免也太不把殿下放在眼里了！” 于弘眼里猛地爆发出一阵怒火。 “你少拿殿下压我！” “林月茹！你自己知道你今日出来是为了什么，若是让殿下知道你意图背叛他，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几条命够在我面前猖狂！” 林月茹声音也陡然提高，“于大人！”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意图背叛，我且问你可有丝毫证据？！” 第二百九十七章 道歉 “方才在那茅房里你已经搜查过一圈，你可是见到了丝毫我意图背叛的证据？如今没有证据你便要来搜身？” 她冷冷一笑，“若是搜身再没有证据的话你又要如何，要将我浑身都扒了个精光编出来一个证据不成！” 于弘一噎。 这女子简直太过巧言善辩！ 几次都让他几乎说不出来话！ 于弘眼里的怒火愈发旺盛，他从旁边抽出一只佩剑，猛地上前架在了林月茹脖子上。 “林月茹，你究竟是不是想背叛殿下你我都心知肚明！” “你今日为何要诓骗孙沐雯那蠢货来这儿，目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更是清楚！若是你没有心虚，你为何不敢让我搜上一搜？！” 林月茹镇定地同他对视，没有丝毫落了下风。 甚至气势上，淡定的林月茹还要更胜过暴怒的于弘一筹。 几息后，林月茹堪堪平静下来。 “于大人既然执意要搜，我自然是说不出一个不字的。可是若是于大人此番还是没有丝毫的收获，我要你一个道歉！” “好。” 于弘答得干脆利落，仿佛笃定今天他一定会有收获一样。 他收回架在林月茹脖子上的剑。 旁边候着的那个女侍卫立即上前，对林月茹展开了一番仔仔细细的搜身。 孙沐雯这会儿堪堪起身，脸上还挂着泪来到了后院。 本来是还想着臭骂于弘一番的，可是还没进后院就看见了于弘的架势，吓得她是半步也不敢凑近了。 不等于弘的人发现她，她就已经被侍女搀扶着偷偷回到了雅间。 方才她实在是气昏了头才会和于弘发生冲突。 这人实在是阴晴不定，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孙沐雯躲在雅间里瑟瑟发抖。 好半天之后，后院里那个女侍卫才终于搜完了林月如的身。 女侍卫起身，对着于弘摇了摇头。 于弘眼珠子一瞪，有些不相信。 怎么可能会毫无收获？！ 看着于弘难以置信的目光，林月茹讥笑出声。 “于大人难不成不信，还想着自己亲自来搜我的身不成？” 于弘僵硬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他方才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如今被林月茹率先说了出来，他自然是不能再搜她的身了。 于弘铁青着脸，留给林月茹一个侧脸。 “回去！” 半晌，才冷冷地喝出两个字，转身就要离开。 林月茹当即低喝出声：“慢着！” 于弘脚步一顿，林月茹已经抓住这个机会走到了他面前。 她虽矮他一头，可是气势上却丝毫不输。 她盯着于弘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记得方才在搜身之前，于大人似乎答应了我，若是没有搜出来什么东西的话就要给我道歉。” “如今搜也搜过了，于大人是不是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要我给你这个背叛了殿下的人道歉？你休想！” 于弘侧头，冷眼以待。 林月茹轻笑出声，“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成想于大人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竟是个说话不算话的草包。” 连周围一向面无表情的侍卫都被惊得愣了愣，硬是没收住表情。 她竟敢说于大人是草包？！ 她莫不是不想活了吧？！ 于弘更是整张脸都冷了下来，他转过头盯着林月茹。 “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林月茹一字一句道：“不成想，于大人竟是、个、草、包。” 于弘的怒火瞬间喷射而出，周围的人皆是心惊胆战了一瞬，甚至下意识微闭眼。 这番林月茹怕是逃不过去了。 于弘一把掐住林月茹的脖子，手上青筋暴起，用了十足的力气，仿佛真的要把她掐死在这儿一般。 林月茹几近窒息，却还挤出一个藐视的笑。 她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杀了我，殿下的计划落空……你也别想活！” 于弘一滞。 半晌，手上的力气松了松，林月茹被甩了出去。 她被甩出去后，捂着脖子蹲下来狠狠咳了两声。 缓了好半天后，将咳出来的泪水擦了擦。 林月茹起身，带着笃定的笑容看着于弘。 “今日我明明什么都没做，你却将我看做叛徒对我如此羞辱。” “于大人，若是没有一句道歉，这事儿就别想过去了。过几日的信，你爱让谁去写就让谁去写吧。” 她语气十分平静，偏偏话里威胁的意味却又那么毫不掩饰。 如今她对于太子和于弘唯一的用处，就是过几日要依仗她来给丹阳送信。 若不是从她这儿传出去的消息，丹阳那边不可能会信。 于弘咬牙，抽出剑猛地回身瞪着她。 剑离她的喉咙不过两寸。 他只要再稍微往前一点点，她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偏她还不知死活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仿佛根本不害怕一样。 她笃定，至少在她做完这件事之前，于弘根本不会敢杀她。 果不其然。 于弘跟她就这么对峙了许久之后，到底还是将剑收了回去。 他冷冷地瞪着她，“林月茹，今日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但你最好老实点！若是你敢做什么对不起殿下的事，我第一个将你千刀万剐！” 于弘恶毒的眼神仿佛恨不得现在就能将她凌迟了一般。 林月茹却根本不在意。 她笑了笑，从于弘身边挤过去，径直走出了茶楼。 坐上回那座宅院的马车时，她手心满是汗液的黏腻。 没有人盯着的时候，她才敢深呼吸两口。 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方才但凡她露出一丁点破绽，今日的事就绝不会这么了结。 所幸，她已经将自己要传递出去的消息送出去了。 早在林月茹的万香阁开业的第一天，她就让当初经受茶楼的人将茶楼一再转卖。 经营权始终在林月茹手里，可是名义上的主子却早就已经换了一波又一波。 现在这个茶楼，别说是和林月茹的牵扯了，就连和陆府的关系都查不出一丝一毫。 也只有这样，她才敢带着孙沐雯来这儿搏一搏。 所幸当初她将这些伙计都训练得十分机灵，今日才没出了差错。 只要这封信能送到丹阳金来的手中，这件事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林月茹闭了闭眼。 第二百九十八章 逃离 回去的路上，她的双眼被蒙的严严实实。 甚至为了能让她不记得路，车夫还特意绕了好几个弯。 可是殊不知，来的时候林月茹早就已经记住了方位。 她如今果然是在城北，这处地方她曾经来过，还有些印象。 坐着马车回那座宅子的一路上，林月茹都在思考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她对于太子来说其实唯一的用处就是给王爷传递信息。 等传完信息之后，恐怕于弘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她泄愤。 若是不早做打算的话，到时候她未必能应付得过来。 林月茹脑中慢慢思索着，不多时就到了哪座宅院。 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关了自己许久的院子，林月茹心里轻叹一口气，面上却丝毫不显地走了进去。 她这次出逃，换来的是于弘更加严厉的看管。 现在她院子外面时时刻刻都有六个侍卫在盯着她，而且六个时辰换一次班，绝不会有任何时候是没人的。 她就这么在这个院子里又被关了三天。 三天后，于弘和玲珑一起来见她。 两人看她的眼神都如同时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玲珑道：“林月茹，你这几日的好日子也算是过够了吧？” 林月茹抿了一口茶，“若是没有限制我行动的话便更好了。” 玲珑不屑地冷笑一声。 能让她多活这么多天，纯粹是为了今天。 等今天一过，林月茹立马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自在？ 等成了鬼的时候随她怎么自在吧。 于弘不悦地看了玲珑一眼，后者立即不说话了。 于弘看向林月茹，“殿下已经传来消息，他那边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你今日就可以给丹阳传去消息让他们攻打京城了。” 林月茹放下手中的茶杯，“今日就传？” 于弘点点头，扫了她一眼，“今日就传，我警告你，不要耍任何花招！” 林月茹笑道，“我能耍什么花招，我们都是为了太子殿下好。” “既然殿下让我今日去传，那我现在就准备一下。” 于弘皱眉，“你怎么把消息传给丹阳？” 林月茹一边进屋找纸笔，一边回道。 “之前我曾经在丹阳安插了一个眼线，专门负责为我和韩晏清通信使用。我将信写好，你们把信放到丹阳指定的位置，他们自然就会收到消息。” 于弘不疑有他，站在一旁盯着林月茹写完了一整封信。 写完之后他和玲珑又拿过来分别检查了好几遍。 确定遣词用句上没有任何把戏，而且信纸上面也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之后，才点了点头。 两人对视一眼，看向林月茹的眼神已经浮现了杀意。 这封信的内容她已经写完了，而且传信的方式他们也已经得到了，林月茹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丝毫用处了。 仿佛是洞察到了他们在想什么一样，林月茹坐下后淡淡一笑。 “你们若是想现在过河拆桥杀了我的话，那一切就都会前功尽弃了。” 两人对视一眼，玲珑率先开口问她，“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丹阳那眼线之间早就已经约定好了，我贸然去一封信他们是不会信的。” “收到信的第二天他们会给我回信一封，若是我收到了并且回了他们，才能证明上一封信是真的。” 林月茹神情淡然，说的时候面无表情，让玲珑和于弘一时分辨不出来她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月茹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带着淡淡的的笑。 “你们若是想公报私仇杀了我，我倒是无所谓。我只是替你们担心，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你们坏了他的大事，又会如何？” 玲珑和于弘一时分辨不出她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于弘恼羞成怒，抽出刀指着她。 “林月茹，你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林月茹道：“你试试便知道了。” 她仿佛丝毫不怕死一样。 于弘恶狠狠地盯了她半晌，终究是在玲珑的劝阻下把刀收了回来。 “大人，若是她的话是假的，我们也只是要多等两天而已。可是若是她的话是真的，那我们千万不能为了一时的泄气而坏了殿下的大事啊！” “大人，您且再等等！” 于弘狠狠地一甩袖子，将玲珑都甩了个踉跄。 “林月茹，我就让你再多活两天！” 林月茹并未理会他。 于弘走后，玲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也离开了。 两人走后，林月茹一改方才淡然的样子，脸上浮现出凝重的表情。 她方才那话确实是诈他们的不假。 根本就没有什么回信。 她只是在为自己多争取一天的时间。 若是在写完信之后就同玲珑和于弘撕破脸，凭她一个人，还真的不能保证能在这么多的护卫下逃出去。 她只能趁今天晚上，寻个机会跑出去。 后日回信迟迟不出现，于弘就会知道林月茹说的都是骗他的，说不定还会质疑那封信是真的还是假的。 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她必须跑。 她进了屋，暗自查看了一番自己空间里的银针数量。 确保足够她将院子里的这些人都解决掉之后，林月茹坐了下来开始假寐。 她要养足精神，晚上可是一场硬仗。 六个时辰后。 外面天色很暗，瞧着像是要下雨了一般。 阴沉沉的，让人的心情都十分压抑。 正逢外面看守她的护卫要换班。 前面已经值守了六个时辰的人已经十分疲倦了，静静地等着下一班侍卫的到来。 林月茹换上一身夜行服，趁着外面的人走神的瞬间，溜出了房间。 下一班侍卫前来的时候，暗处的侍卫看了一眼林月茹紧闭的房间，窗边隐隐约约有一道身影。 确定她还在房间后，那人才交班离开。 而这时，早已经悄悄溜到了后院的林月茹屏息凝神。 猛地一起身，跃出了墙外。 在她跃出去的一瞬间，暗处的侍卫就发现了不对劲。 两个留在远处，两个追去了后院，还有两个冲进屋子里去检查。 一进房间才发现。 窗外所谓的什么人影，只不过是林月茹用一个衣服架子搭出来的罢了！ 真正的林月茹，早就在方才溜之大吉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失踪 侍卫个个又气又急。 于弘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看好人，若是现在把人给看丢了，恐怕他们的脑袋也跟着别想要了。 “快！人跑了！” “快追！” 随着几声大叫，六个人一起追了出去。 院子里各处的护卫听到声音后俱是心里一惊，立即到了后院也跟着追了出来。 最先去后院的两个侍卫跳出墙后就看到了林月茹的身影，瞬间加快了脚下的速度想要将她追上。 眼看着就要追上她的时候，林月茹猛地回身，手中丢出两根长针朝着两人激射而来。 两个侍卫还没看清朝他们来的是什么，就已经被淬着剧毒的银针射入面门。 一个瞬间，身子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倒下去两个之后，紧随其后而来的是无数的追兵。 只在几息之间，整个宅院附近所有的护卫和暗卫都追了出来。 林月茹不敢有丝毫松懈，几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后面的追兵太多了，她根本就没有精力去解决所有的人。 而且她只有这一次机会。 这一次她出逃，于弘一定就知道了她所说的什么回信根本就是假的。 不出意外的话，一旦她落在于弘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正这么想着，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林月茹！你找死——” 正是于弘！ 于弘从这儿回去之后总是觉得不放心。 他不信林月茹会这么老老实实地等着，也不能确定她说的所谓的回信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索性就起身想来这儿看一看她的状态。 不巧，正好赶上宅院里的人大乱。 所有人都在去追林月茹，他也瞬间就清楚了如今的情况。 于弘是骑着马来的，连马都没下，提着刀就追了上来。 与一众跑着的人相比，于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 几乎是须臾之间，他就要追上林月茹了。 她实在没法子，只得转身射出了几个银针。 但于弘的身手远在她之上，银针出去之后均被他躲了过去。 见她还有暗器，于弘更气恼了。 当初林月茹来这儿的时候，是他亲自带人检查的。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还藏了暗器！ “你找死！！” 于弘更气，猛地加快速度朝着她追了过来。 林月茹心里一惊，甚至都以为自己要躲不过去了。 可就在此时，旁边的胡同里忽然闯出来一个人，猛地将她截了过去。 那人速度实在太快，莫说是后面的于弘，就连林月茹自己都不曾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拐了过去。 截她的那人仿佛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才来的。 截走她的一瞬间，就将她一拳打晕了。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林月茹失踪了。 于弘难以置信地骑马追了上来，在林月茹最后消失的地方来来回回打转。 可是就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发现。 他愈发暴躁，朝着后面跟上来的护卫猛吼了一声： “给我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闻讯赶来的玲珑骑马而来，见了这副场景也是一惊。 她深知于弘的脾气，这会儿根本不敢往上凑。 若是真的没有找到林月茹的话，恐怕第一个陪葬的就会是她。 玲珑又惊又俱，在心里把林月茹骂了一遭又一遭。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这几日她在这儿这么安分，而且别院这儿还安排了这么多人看着她，居然还是让她给跑了！ 而且居然还有人接应她！ 于弘大发雷霆之后，玲珑才敢凑了上去。 “大人，这儿毕竟还是王爷的地盘，我们若是闹出的动静太大，恐怕也不好收场。” 她唯唯诺诺地上前劝了两句。 不料于弘却直接掐住了她的下巴。 力度之大像是真的要把她掐死来泄气一般。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了？” 于弘眼中的狠厉完全不是装出来的。 他此时已经没了先前那副疯狂的样子，可是眼里的怒意却不容忽视。 玲珑任由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一点都不敢反抗。 她知道，这会儿于弘的怒意已经上来了。 若是她在此时违背他的意思或者是做出一丁点让他不满意的事情，恐怕结果都只会是换来他更深的报复。 果不其然，见玲珑没有丝毫的反抗。 过了一会儿，就在她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像是泄了气一样，把人扔了出去。 平淡地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猛烈咳嗽的人，于弘的眼神已经恢复了镇定。 “让人暗地里去找，不用留活口，找到了直接将人弄死把尸体给我带回来。” 玲珑一边咳嗽一边跪在地上应声。 “是，大人。” 这几年跟在于弘身边，她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阴晴不定。 于弘常常会发疯。 一旦有什么事情让他不顺心，或者是让他发现自己被骗了，结果都会是极其疯狂的报复和发泄。 而作为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她自然是承受他的怒火最多的人。 近来因为林月茹的事情，于弘发火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可是每次发完火打完人之后，他又会恢复成太子面前那个镇定自若的于弘。 像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 温文尔雅、侃侃而谈。 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于弘变成了这副模样，也不知道她究竟做什么才能抑制住他的变化。 她只能每一次都默默祈祷，祈祷于弘这一次的火气能够快点过去。 能够快点变回一个正常人。 于弘在旁边扫了一圈，见已经有官府的人出来了，便上马独自离开了。 根本没看地上的玲珑一眼。 见于弘走了，一直跟在玲珑身边的丫鬟才敢上前把她扶起来。 “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 她明明知道这时候于弘会发火，可是还是要上前去。 玲珑借着丫鬟的力气才站稳。 虚弱道：“你以为我若是此时不出现，他就会放过我了么。” 于弘的怒气极少极少会自己消散。 若是没有发泄出来，只会憋出更大的问题。 到时候，就不只是掐她两下这么简单了。 丫鬟心疼地给玲珑递了一杯水。 玲珑咽下去两口润了润嗓子，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 “从现在起，全城秘密搜捕林月茹。” “如今城门紧闭，她一定跑不出去，就算是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于大人要是生气了，后果你们自己清楚。” 第三百章 面圣 玲珑带着人在江都整整搜捕了三天。 不止是江都城内，就连江都出城的地方以及城门口和郊外，都被玲珑安排了许多人守着。 可是奇怪的是，竟然一无所获。 林月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无论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若不是此时于弘已经去了京城，恐怕现在玲珑以及手下的人只会迎来更残酷的惩罚。 …… 而此时，被全城搜捕了一圈又一圈的林月茹，却正在一个漆黑的大殿内。 那一日她被人敲晕带走之后，就已经处于昏迷的状态。 中间只醒来过一次，当时她被人捆住手脚呆在马车上，不知道正在去什么地方。 还不等她想办法逃出去，就被人发现她醒了。 随后，前面驾车的蒙面人就往她嘴里赛了点东西，她又晕了过去。 再度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已经到了这个空荡荡的大殿内。 从她醒来已经有两日了。 这两日的时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呆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殿内。 没有任何人见她，也没有人告诉她这是什么地方。 只有一个丫鬟，每天到时间会来给她送一些吃食。 虽说那丫鬟从来不跟她说话，可是林月茹从她的衣着以及这大殿的装潢已经隐隐约约能猜到了她是在什么地方。 可是越是这么猜测，她就越是觉得诚惶诚恐。 为什么她会到了这地方。 怎么算也不可能是那人把她从江都千里迢迢地带到这里来吧？ 而且当时那种情形，他怎么可能会派人去？ 林月茹百思不得其解。 可偏偏她一个人呆在这个大殿内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就连窗户和门都是封死的。 她倒不是不能试着逃出去，可是若是真的如同她所想的一样，那她即使逃出了这个大殿也不可能逃的回江都。 更何况她如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索性就老老实实地在这儿呆了下来。 两日后，终于有人召见她了。 送饭的小丫鬟破天荒地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过来。 林月茹正在翻看着大殿里放着的书，那丫鬟就开门进来了。 给她行了一礼之后，丫鬟道： “姑娘，请随我来吧。” 林月茹讶然，终于要见他了么。 她放下书，从容地跟在丫鬟身后，第一次走出了这间困了她几日的大殿。 一出门，满面都是红瓦白墙，以及深不可测的院墙。 出了这座大殿之后，更是弯弯绕绕仿佛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的宫墙。 林月茹彻底确定了。 她此刻竟然真的在宫里。 难道将她带到这儿的人真的是圣上？ 可是若是圣上的话，他不是应该已经生命垂危自顾不暇了么。 怎么可能还有闲心关注江都的事情，而且还能那么及时的把她带过来？ 林月茹有一肚子的疑问，却只能死死憋着。 她就算是问了，这丫鬟也一定不会回答她，她干脆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她后面。 一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另外一个更大的殿内。 这位宫女让她在外面稍等，自己进去跟候在外面的公公通传了一声。 公公瞥了林月茹一眼，带着淡笑点了点头，进了殿内去通禀。 许久，那位公公出来后同宫女低语了一句，宫女行了一礼才回来同她道。 “姑娘请进去吧。” 林月茹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里面的人可是陛下？” 宫女垂着手摇了摇头，“姑娘进去就知道了。” 都到这一步了，确实是她进去就一切都知道了。 林月茹深吸一口气，跟在公公身后走了进去。 一路上她都老老实实地低着头，一眼也不敢多看。 直到公公停下之后，她也规规矩矩地停了下来。 “陛下，林姑娘到了。” 林月茹心下一惊。 还没来得及做反应，上面就已经传来了一道沧桑又虚弱的声音。 “你就是林月茹？” 林月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和上面斜靠在榻上的人对视了一眼。 一眼看过去，她对那人的印象便是虚弱。 脸颊已经瘦得凹陷下去了，一看便是病态的不正常的。 和她曾经见过的太子有几分相似。 她还没回话，带她进来的那位公公便低喝一声。 “大胆，见了陛下还不快跪下行礼！” 林月茹从善如流地‘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民女林月茹参见陛下，谢陛下救命之恩。” 皇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甚至就连精气神都比平时足了一些。 这宫里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新人了。 每天来来回回的几张老脸。不是给他把脉问诊的就是假惺惺来给他请安的。 他早就已经看烦了。 如今好不容易瞧见一张新鲜且娇艳的面孔，连心情都好了许多。 “起来吧。” “林月茹……朕在京城就已经听说过你在江都的那些事了。” 皇上的语气是带着笑意的，林月茹也琢磨不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更不知道他说的都是那些事。 只好低着头没说话。 见她竟然敢不回陛下的话，旁边的李公公急得轻咳一声。 哪儿有人敢在陛下面前不说话啊。 谁成想皇上居然没生气，反而还觉得很是新奇。 他扬起嘴角问：“你为何不说话？” 林月茹低着头道：“回陛下，民女不知道陛下听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话惹得皇上大笑了几声。 “你这丫头倒是有趣。” 李公公悄悄抹了抹头上的汗。 还好，看起来皇上对这丫头有几分兴趣。 “朕听说你是陆兴德那个丢了许多年的闺女？” 林月茹回道：“是，陛下。” “你这些年流落在外，想必吃了不少苦罢？” 林月茹却摇摇头，“陛下开明，我大庆处处风调雨顺，哪怕是流落在乡下，只要还在大庆内，民女便不觉得苦。” 这话把皇上哄得更高兴了。 他轻咳着笑了几声，嘴角就没有落下去过。 “难怪陆兴德会如此疼你，甘愿为你铤而走险。你这丫头，倒真是有几分本事。” 林月茹低着头，脑海里却在快速思索着这一切。 第三百零一章 装病 皇上竟然主动提起了父亲。 那也就意味着他至少是知道父亲去为太子做事的事情了。 外面人人都在传皇上已经病入膏肓，几乎到了穷途末路，没几日好活了。 可是外面的人却不知道，皇上哪怕实在京城从未去过外面，却也已经将外面的局势摸得一清二楚。 甚至连父亲去为太子做事这样的事他都知道了。 那他还知道多少？ 韩晏清和王爷那边的消息他又是否听说过？ 林月茹来不及思索更多，‘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陛下恕罪。” 皇上颇有兴趣地看着她，“你犯了什么错要让朕恕罪？” “民女不该不自量力，做的每一步都是错的。” 皇上嘴角笑意淡淡。 “你曾经在逃进丹阳的途中斩杀山匪，救了侧王妃。” “之后在丹阳协助王爷铲除了王妃这一心怀鬼胎之人，又去了江都。” “在你的带领下，韩家老三才得以找回来，并恢复如初。” “……” “再到之后，无论是兴办学堂还是施粥义诊，你所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为了我大庆子民好。你何罪之有？” 林月茹跪在地上，没有说话。 皇上说的都是真的，这都是她做过的善事。 可是不能否认的是她不止做过这些。 她还辗转在王爷和太子两方之间，还让父亲去投靠太子以获取情报。 甚至皇上的人就是把她在太子手下救出来的。 思及此，林月茹低声道。 “民女做的都是身为大庆子民应该做的。” 皇上半天没有说话。 旁边的公公侍奉着他喝下了一大碗汤药。 好半天之后，皇上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依你之见，太子和王爷之间谁更有胜算？” 这是摆明了去问她要支持谁，可是皇上分明是知道她所看好的是王爷。 这么问就说明，皇上想听到的答案不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月茹当即道：“大庆是陛下的大庆，王爷与太子都是大庆的子民，本就没有胜算一说。” 皇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可朕老了。” “以朕如今的身体，怕是也撑不过几日了。” 这下不等林月茹费心去应对，一旁的公公就已经连忙去接话了。 “陛下福泽深厚，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林月茹也附和了一句。 可皇上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虽说他如今没有平时装出来的那么虚弱，可是身子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若不是他拼命撑着，用这药吊着的话，恐怕早就没几日好活了。 好半天之后，皇上才再度开口。 “林月茹，朕是从江都把你救出来的。” “朕知道，太子将你关起来，让你给丹阳去消息说他要攻打京城，让宜修派兵来京城护驾，是不是？” 到此时，林月茹已经没有太多惊诧了。 她已经能猜想到，恐怕皇上心里什么都清楚了。 她点头：“回陛下，确有此事。” “那你是如何做的？” 他既然这么问，想必就知道她有别的应对办法了。 林月茹低头道：“臣女让王爷提前将兵力转移到城外驻扎候着。” “哦？” 皇上含了一抹笑问她，“你不是已经知道太子是故意要将宜修引到京城来好判他一个私自带兵进京的罪名了？为何还要让他带兵来京城？” “因为民女猜测，这正是太子用来迷惑民女和王爷的。若是民女暗中将千万不要调动兵力的消息传递给王爷，万一太子殿下真的……对陛下不利，那陛下岂不是成了……” 瓮中之鳖。 这种大不敬的话她自然是不能说的。 但是显然，哪怕只委婉地说了这么两句，李公公也觉得她已经十分不懂事了。 低喝了她一声：“大胆！这么大不敬的话也敢说！” 林月茹立即低头一副认错的样子。 可皇上却笑眯眯的，一点也没生气。 “所以你就将计就计，给宜修传了消息让他一定要带兵来京城？” 林月茹点头，“是。” “那你就不怕宜修带着大批人马进京，荡平了朕的养心殿？” 她摇摇头，毫不犹豫道：“民女信王爷，他定是不会如此。王爷的所作所为，皆是为了陛下好。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王爷绝不会觊觎。” 这也是那天林月茹见到韩晏清之后，主要向他确认的一点。 她要知道，王爷究竟是自己有上位的野心，还是只是被太子逼得无奈才会一步步反击。 当日韩晏清斩钉截铁道，王爷绝对没有谋反的意图。 王爷和太子不一样。 他本就已经十分受皇上器重，而且和皇上兄弟情深。 当年皇上登基的时候王爷还小且王爷的母妃出身低微。 他是唯一一个对皇位没有任何威胁的人，所以也成了皇上登基之后唯一一个留下来的兄弟。 这么多年，王爷几乎是在皇上的看护下长大的。 皇上信他的为人，即使王爷长大后也并未真正防备过他，他始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在丹阳，他已经逍遥又自在了。 可以说，他对这皇位半点欲望都没有。 若不是太子步步紧逼的话，他根本就不会做这么多违背他本心的事情。 而韩晏清更是如此。 若不是他亲眼见过太子给皇上下毒而被太子一直追杀，他也不会如此义无反顾地反击。 因为他和太子之间，必然只有一个人能活。 所以两人一步步走到今日都是被逼的。 皇上让林月茹抬起头。 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一丁点都不放过，像是要从她的神色中看出来她说的是不是真话。 要看出来王爷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谋反的意图。 许久后，大概是皇上也累了。 “朕就信你一次。” “若是宜修真的没有篡位的心思，哪怕他带兵进了京城，朕也不会怪罪于他。” 林月茹叩拜：“多谢陛下。” 她还没起身，外面一个小太监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跟李公公耳语几句后，后者面色立即变了。 “陛下，郭丞相求见。这会儿已经在门外了。” 第三百零二章 宫中相见 李公公为难地扫了林月茹一眼。 言外之意，这会儿恐怕就连躲她都没地方躲了。 林月茹也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还真是点背。 李公公一咬牙，“陛下，不如就连林姑娘装成民间郎中，在一旁候着？左右这会儿也是躲不过去了。” 皇上点点头，“按你说的办吧。” 林月茹迅速起身，按照李公公的指点站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眼睁睁看着皇上从方才还能撑着坐起来同她大笑着说话，瞬息之间就变得躺在了床上奄奄一息。 甚至连眼皮子都爱睁不睁的样子。 林月茹：“……” 合着外面说您病入膏肓了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转念想想她也就理解了。 若不是这样的话，皇上怎么可能还能躲在暗处看谁是人谁是鬼。 太子怎么可能放松警惕，他又怎么可能将丹阳和江都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看着两虎相斗。 林月茹在这边站了一会儿，看着丞相疑窦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几下。 然后李公公向他介绍，她是民间的医女，特地请来为皇上看诊的。 丞相当即表示：“荒唐！” “太医院这么多太医都是饭桶么，竟然还要一个民间来历不明的女子来给皇上看诊？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都笑掉大牙了！” 李公公忙解释了几句，将林月茹好一顿夸，说的她如同天上有地下无的一般，丞相才堪堪点了点头。 可是还是免不得将她的来历好一顿打听。 表面上看着仿佛是为了皇上的安危着想一般，可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不放心皇上身边会出现不是自己的人。 像是时时刻刻要把皇上的情况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 林月茹站在一边，丞相看过来。 “若是皇上的身体有什么变化，你可要第一时间向本官禀告！若是皇上的身子有好转，你自然有好处！可若是治不好……你可仔细着脑袋！” 丞相冷哼一声。 林月茹连连应声，表示会尽心尽力为皇上医治。 丞相在皇上面前假惺惺地说了半天话，直到确认皇上今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后，才放心地离开。 丞相离开之后，皇上才重新坐了起来。 脸上满是哀凄之色。 “瞧瞧，如今朕还没死呢便已经有人看不过去了。” 林月茹不敢说话。 李公公倒是劝了几句。 可经过丞相来了这一遭，皇上的心情明显不好了。 也没什么心思同林月茹说话了，挥挥手让她离开了。 林月茹行礼告退，离开了养心殿。 带她来的那个宫女规规矩矩地又将她送了回去。 只是这一次回去之后，林月茹的待遇好了许多。 门外的那把锁已经取掉了，没有再限制她的自由。 在这个宫院内，她可以自由出入。 看着她的那个宫女叫采红。 她也曾经问过采红，她在的这个地方是什么宫，难道不怕会有人发现她么。 采红说：“姑娘，实不相瞒这儿先前是冷宫，别说是太子了，就连妃嫔也不会到这儿来。” 林月茹了然。 原来是冷宫啊，怪不得这么冷冷清清的。 来这儿的这几日，根本没听见过外面有什么动静。 采红也是皇上的心腹。 自从那日去过养心殿之后，采红不知是听李公公说了什么，反正对她是防备心下降了许多。 采薇甚至告诉她，陛下装病已经有小半年了。 早在半年前，陛下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不舒适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很有先见之明地装病了。 这半年来虽说陛下的身子确实在与日俱下，可是却也远远没有他装出来的那么严重。 如今在外面那些大臣和妃子的眼中，陛下早就已经昏睡不醒，连眼都睁不开了。 谁又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连眼都睁不开的主儿，却将这宫里宫外的事情都摸得清清楚楚，连太子的一举一动都清清楚楚呢。 提起皇上如今的身体情况，采红叹了一口气，撑着脑袋同她抱怨。 “若是陛下能一直健健康康的就好了。” 林月茹问她为何要这么说。 采红瞪大了眼睛，一一列举同她说着皇上有多么多么好。 “陛下真的是我见过最开明的陛下了，若是他能一直健健康康的，我们大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虽然据林月茹所知，她也只见过这一个皇上。 但她还是信了。 起码哪怕只是在一个宫女眼里，皇上都是极好的。 那他再差，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步。 采红这几日奉命在这儿看着她，都是极少出门的，两人偶尔也会一起坐在院子里说说话。 两人看着云淡风轻的，其实心里都很紧张。 眼看着已经离王爷进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没有人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 不知道王爷会不会真的带兵进京，也不知道太子会不会真的在那一日篡位夺权。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采红借着出去给她拿饭的名义去了好久都没有回来。 在林月茹都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忽然带着一个人回来了。 一进门便笑着同她说：“林姑娘，你猜猜我今日带谁回来了？” 林月茹原本是不以为然的。 在京城这深宫大院之中，她谁也不认识。 而韩晏清或者是她所认识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里出现。 可是偏偏，在她不抱任何期待回头的一瞬间，她还是被震惊住了。 林月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几乎都要忘了呼吸。 直到陆紫安哭着唤了她一声，“姐姐……” 她才缓过神，才敢相信面前的陆紫安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她难得的鼻子一酸，猛地快走两步将陆紫安拥入了怀中。 “你……你怎么来了？你这几日在江都过得可还好？于弘和玲珑有没有去为难你？”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问了。 陆紫安哭着摇摇头，“没有，姐姐，我很好。” 自从林月茹失踪的之后，整个万香阁和陆府的人都在发了疯一般的找她。 所有人都知道林月茹失踪了。 所以之后林月茹再度出逃失踪之后，于弘和玲珑只是短暂地怀疑了陆府两日之后就打消了疑虑。 如今的陆府没有陆大人也没有林月茹，只有一个没什么用的草包二小姐在，谁会觉得是陆府将林月茹救走了？ 所以之后虽然陆紫安十分担心她，日日都不好过，可是却还是没受到什么牵连。 陆紫安抽噎着道，“姐姐，是他将我带来的。” 林月茹这才将陆紫安从怀里放出去，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人。 这一眼便再次愣怔住了。 第三百零三章 成陵暗中相护 成陵站在陆紫安身后，笑盈盈地看着她。 “几日不见，便不认识我了？” 林月茹心里的讶然已经无法表达了。 那一瞬间，她脑海里浮现过许多过往的事情。 为什么成陵可以那么畅通无阻地在江都开一个百香铺。 为什么他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而且所有事情好像都了如指掌一般。 为什么无论是她还是陆大人亦或者是王爷的人，都查不到他的丝毫踪迹和来历。 原来…… 原来，他竟是皇上的人。 难怪如此了。 这会儿见了成陵，她反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半天，才微微屈身道了一句谢。 “多谢……成大人将紫安带回。” 成陵等了半天她的话，可是万万没想到，最后她出口唤的竟是一句成大人。 这一句称呼，已经将两人之间的关系拉远了许多许多。 成陵脸上的笑意浅淡了许多，只勉强保持着笑意。 “无需客气，当初在江都的时候，月茹姑娘也没少帮我，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如今太子和王爷之间一触即发。 林月茹和陆大人又都在太子手上。 若是不把陆紫安带回来的话，谁知道以后她会不会成了太子钳制林月茹的把柄？ 原本成陵回京城之后，皇上是不让他再出去的。 可是为了陆紫安的安全，他还是毅然决然去了。 哪怕抗旨不尊，也要保护你在乎的人安全。 林月茹知道他这一趟回江都将陆紫安带回来一定费了不少的力气。 心里对他的感激和愧疚都更深了些。 成陵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笑道： “好不容易相见，你们好好说说话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林月茹颔首，送他离开。 在成陵走出去之前，还是郑重地又道了一声谢。 “成大人，真的很感激你能将紫安带回来。” 这会儿外面只有他们两人，成陵回过身看着她。 “你见到我在这儿，就不觉得惊讶么。” 林月茹点点头，“自然是惊讶的，当初我怎么猜也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皇上的人。” 成陵道：“当初并非有意瞒着你，只是在江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而且我的身份也实在不能透露。” 林月茹颔首，“我清楚的，没有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我就已经十分满足了。” 到了如今，许多事都已经心知肚明了。 两人仿佛都下意识地忽略当初在江都成陵说过的那些荒唐话。 成陵见她频频回头去看陆紫安的情况，便不由得轻笑一声。 “你快回去看看她吧，想必这一路她舟车劳顿的，心里也很是不安定。” 他如此为她们着想，倒让林月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成陵说完这话之后也无意再停留，径直离开了。 回了院子之后，采红正在安抚陆紫安。 见她回来了，采红不由得笑道。 “林姑娘，这下你放心了吧？成大人可是连夜赶回江都将二小姐带回来的，就是怕你在宫中会惦记家里人。” 林月茹点点头，客气道：“成大人有心了。” 采红连连点头，感慨道：“我在宫中这么多年，还从未见成大人对谁如此上心过，林姑娘真真是头一份呢。” 林月茹闻言，淡淡道：“这种话采红姑娘以后可莫要再说了。” 采红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林月茹道：“且不提我已经是有婚配的人了，哪怕只为了成大人以后娶妻考虑，也不能将这种话传出去。对我二人的名声都不好。” 采红讪讪一笑，“我明白了，林姑娘。” 估摸着陆紫安和林月茹有话要说，采红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了她们两人。 采红一走，陆紫安便一头扎进了林月茹怀里。 哽咽着道：“姐姐，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见不到我，我们都会好好活着的。” 陆紫安仍哭个不停，“当初你说好了最多五日就会回来，可是你才刚离开了江都就失踪了！” “姐姐你不知道，我和娄管事还有兴安带着人都快将整个江都翻过来了，就是找不到你的丝毫踪迹。” 林月茹拍了拍她的背轻声安慰着。 当初将她带走的可是太子的人。 太子要是想藏一个人的话，怎么可能会让她们轻易找得到呢。 在陆紫安抽抽噎噎地讲述下，林月茹大概拼凑出了她失踪之后的事情。 当日娄管事他们走出去一段路之后，见林月茹迟迟没有跟上来就觉得不对劲。 于是娄管事带着人沿路返回去找她。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林月茹骑得那匹马。 太子的人将她劫走之后将马放了，如今正好被娄管事遇上。 一看到那匹马上已经没了人影，娄管事心一沉便知道不好了。 他立即带着人回到了江都，将事情禀告了陆紫安。 从林月茹离开开始，陆紫安就一直觉得心里不安稳。 如今见到娄管事回来，告诉她林月茹失踪之后，她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慌乱之下，她立即带人兵分四路从林月茹失踪的地方去找。 可是四路人马找出去许久之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劫走林月茹之后的马蹄印，似乎是带着人回了江都。 陆紫安于是带着人又将整个江都都翻了过来，可是还是一点踪迹也没有。 万香阁和作坊那边早就停业了，所有的人手都在不眠不休地找她。 江都的百姓见万香阁停业之后也纷纷觉得惊奇。 再见到陆府的人整天都在外面不知道找些什么就更惊讶了。 一问才知道，居然是万香阁的掌柜林月茹失踪了！ 而且是在江都失踪的！ 这下江都的所有百姓都自发开始找她了。 陆紫安抹着眼泪道：“姐姐你是不知道，原先那些受过你恩惠的百姓们个个都在江都找你。” 一时之间，几乎整个江都的百姓都在找她。 江都是真的被人掘地三尺了一般。 可偏偏林月茹那时候被于弘关了起来，外面的消息被他瞒的严严实实，愣是一点也没有传进来。 林月茹拍了拍她的背，“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