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带球不跑了》 1. 第 1 章 刺眼的强光射过来的时候,谢韫下意识的闭眼,来不及做出下一步反应,她在一声巨响和撕裂的痛感中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在哗哗的水声中,谢韫指尖感到了温水划过指尖的触感,她动了下,缓缓睁开眼睛。 刺眼的白灯让谢韫怔愣了片刻,意识渐渐回归,神色发懵地环顾四周。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幻觉,可身体一个不稳被浴缸的水呛到,她懵掉的脑袋瞬间清晰起来。 是浴室!还是裴家的浴室! 谢韫猛地瞪圆了眼睛,惊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她狠狠用水洗了把脸,回忆着发生了什么。 谢韫清楚记得她发生了车祸,那样强烈的碰撞,她活下来的机率大概很渺茫,所以,她这是…… 重生?! 脑子卡顿了几秒钟,谢韫赶忙从浴缸里出来找手机。 她这个人还是偏唯物主义的,只是,这种情况要怎么解释? 尤其是当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日期是2020年1月26日后,谢韫倒吸一口气,大脑再次陷入空白。 …… 才下午三点半,裴殊就回了家,破天荒的第一次这么早,脱下黑色长款大衣递给迎接的家务员,露出的纯白色高领毛衣衬得她这张清冷的脸更加美艳,她手上是一副黑色镶钻手套,边摘手套边询问谢韫。 家务员详细汇报,裴殊听着,脸上并没有多大表情,只是听到谢韫在泡澡后后,红唇微微动了下,交代道:“别忘了准备一大杯热点的白开水。” 她知道谢韫有个习惯,泡澡后会喝一大杯白开水,水温必须稍微烫嘴的那种。 家务员应着,并没有离开去做事,而是压低了一个音量说道:“韫小姐有收拾行李,并且在您的书桌上放了一个文件袋。” 裴殊脚步顿住,没说话,随即脚步转去了书房。 …… 从温暖的水里出来,没顾得上穿衣服,冷意让怔住的谢韫回过神来,她打了两个喷嚏,又咳了声才匆忙穿上浴袍,这股冷意让她的视线慢慢聚焦,看向镜子里依旧茫然的自己,片刻后,再次盯住手机里的日期。 随后,谢韫打开了常用的几个手机软件,试图把过于离奇的事和日期找出破绽来,但反而更加证明她是回到了从裴家离开的这天。 这个日期她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她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时候记住了日期。 这天,谢韫签完字简单收拾好了行李,泡了个热水澡,吃完晚饭,隐瞒了怀孕的事留下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潇洒”的离开了裴家。 潇洒? 谢韫眉头皱起,不禁心中唾弃自己,明明是难过又委屈,心痛又不甘。 谢韫永远忘不了她拖着行李箱站在马路边哭到发抖的狼狈样子,忘不了因为孕吐吃不下饭,忘不了还没做好下一步打算却命丧车祸…… 更忘不了,离开裴家第二天就爆出裴殊和白月光酒店私会的新闻。 想到此,谢韫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起来。 现在重回来,她还要那样离开吗? 不,绝对不。 凭什么我怀孕走人成全他人? 凭什么我孕吐辛苦没人照顾还要为生计发愁? 凭什么我要夜深人静独自抹泪? 凭什么我要给裴殊那个混蛋和白月光制造机会? 凭什么?! 谢韫仿佛一下子整个人的思想都跟着重生了。 重来一回,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 谢韫顿时做了决定,这回她不跑了,她要待在裴家,就耗着,看着裴殊干着急,绝不能顺了她的意,让她跟她的白月光好过。 想到裴殊,谢韫忍不住骂自己瞎了眼。 重来这一回她对裴殊的爱意从满分100直接降至到0,谢韫深呼吸,不由感谢老天。 谢韫又呼口气,看着镜中的自己,警告道:“保持清醒。” 随即,她紧了紧浴袍出了浴室,要在裴殊回家之前把离婚协议书毁掉。 可等推开书房的门,谢韫愣在了原地。 书房里,裴殊正坐在书桌前,桌上是打开的文件袋,而她神色冷淡地正在翻阅着离婚协议书。 见谢韫来了,裴殊的视线看过去,本就冷的神情里似乎带了一丝不开心。 而谢韫对上裴殊过于漂亮的脸,竟没骨气的心中一颤,不受控制地感慨,这货真就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啊,又安慰自己,不怪你看到她就来电,你一点错都没有,错的全是她。 裴殊坐在那儿,见谢韫看她的眼神由眼前一亮到渐渐起了刀意,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 很快,谢韫回过神来,即使承认裴殊完全长在她的审美上,但此刻心理上对裴殊的情感还是发生了转变,于是开口声音有点冷淡,“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谢韫是有些吃惊的,这天裴殊去见了她的白月光回来的很晚,第二天就爆出来了,自己这个大傻叉在酒店看着热搜哭了一晚上。 可这次,为什么裴殊提前回来了? “工作忙完了就回来了。”裴殊答道,不知是疲惫还是其他,声音温温吞吞的,就连看着谢韫的目光也是温柔的,很不像平常的她。 这一点谢韫感受最强烈,忍不住感叹,“这是吃错药了?” 裴殊:“嗯?” “哦,”谢韫立马意识到说出了心里话,轻咳一声,假装撩拨下头发,调整好情绪,原本看裴殊的眼神夹杂着刀子顿时变成带着笑意地样子,“我是说早回家非常好。” 裴殊微微蹙眉,心中吐槽明明就不是,但嘴上却没说什么,沉默下,拿起手上的离婚协议书,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跟我离婚?” 谢韫看着她手上的离婚协议书,慢悠悠走到书桌边,嫣然一笑,“没什么意思,写着玩的。”说完,伸手意欲夺回。 裴殊没让她得逞,黑了脸问,“写着玩?这种东西是可以拿来写着玩的吗?” 她视线盯紧谢韫,眉头紧紧皱起,似怒非怒。 这样的反应是谢韫没想到的,她以为裴殊看到离婚协议书就算不高兴的蹦起来,起码也得立马签字答应,此刻,这副不高兴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谢韫疑惑连连,到目前为止,她重来一回的这几十分钟里,除了洗澡那里没改变,接下来发生的都发生了改变。 她不觉眉头紧锁,思考起来。 裴殊见谢韫不回答,也不做什么反应,就更有些火大。 难道真就想跟她离婚吗? 她控制情绪,忍着火气,决定跟眼前这个装沉默的讲讲利害,“你知道的,我们俩的婚姻不单单是我们两个人组成家庭,而是两个家族,两家企业,说白了,我们的婚姻关系到两家生意场上的利益,如果离婚,请问你做好了承担……” “没做好。”谢韫适时打断,并露出可爱地笑容,“这真的是我写着玩的,我才不要跟你离婚呢。” 一瞬间,裴殊的火气被熄灭了,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谢韫很会演戏,面带笑容地拿过了离婚协议书,“我现在就去烧毁。” 一直到门关上,裴殊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她的心情再次不好起来。 写着玩的?谁会无聊到把离婚协议书当作写着玩的? 关上门,谢韫大松口气,暗自庆幸,同时不解,但眼下不管了,先把离婚协议书毁了再说,毕竟,她担心裴殊后悔。 看着火将离婚协议书一点点燃尽,谢韫一时间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怪复杂的。 她是真的决定跟裴殊离婚,带着永不回头的决心离开的。 因为裴殊不爱她。 到裴家这一年,谢韫以为只要努力,总能捂热裴殊的心,没曾想,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仔细想想,在裴家,除了裴殊不爱她,她悠闲自在、衣食无忧,虽然裴家长辈同辈们多少有点瞧不上她的意思,但也没有人找她麻烦。 谢韫和裴殊的婚姻是一场家族联姻,按财力,谢家自然不能跟裴家相媲美,但碍于老一辈的情意在,才没改这个婚事,加上,裴殊虽说是真千金,但因小时候抱错,导致在外被养多年,直到十五岁才被领回家,因过于冷淡不喜欢亲近人的性格,不是很受家里人喜欢。 裴殊这样的尴尬处境,从而导致谢韫也被裴家几个长辈和平辈瞧不上。 其实,谢韫不在乎别人对她怎样,重要的是裴殊,可偏偏裴殊比别人对她还要差劲。 现在想想,谢韫忍不住问自己,到底图什么啊。 当初着迷了似的,大有种非她不跟的愚蠢。 与裴殊的相遇是在一场家族公益晚宴上,她坐在角落里沉迷干饭,忽然台上响起一个好听的声音,抬头望去,灯光落在裴殊身上,她一身简单的高中校服,明艳动人的五官,浅浅笑意落落大方的发表着讲话。 谢韫不记得那天裴殊在台上说了什么了,她只记得从台下走下来的裴殊,径直朝她坐的方向走来,眼里带着还未褪去的笑意,与她目光相撞,那一瞬间,她脸红心跳,自此久久不能忘怀。 那年,谢韫大二,裴殊才是个高三的孩子。 那年,谢韫用开玩笑的口气跟朋友们说她看上了个小妹妹,骂自己是个lsp。 对于喜欢的人或者东西,人们大概都会想据为己有的。 因此当确定她的联姻对象是裴殊的时候,谢韫无法形容当时的喜悦。 仿佛燎原之火将她吞没,就那么热烈的欢喜的带着期盼走进了裴家,却没曾想等待她的是裴殊这场带着冷意的滂沱大雨。 现在,她重来一遍,虽说回来的时间是婚后,但有些事不想再重蹈覆辙。 谢韫拧了下眉,这回,她真的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可是,这回选择不离开是正确的吗? 其实她也不知道,不过有件事她知道,不离开还为了肚子里的小家伙。 想到这个小家伙,谢韫不由皱眉,她是认为有的不是时候,如果没有的话,她应该可以选择离开。 但现在,她有了裴殊的孩子,那么,多少得为孩子想想。 不管怎么说,这么大的家产总不能落在外人手上。 谢韫舒了口气,其实,她似乎还有个选择,那就是不要这个孩子,反正现在她怀孕的事还没告诉任何家人,不如就…… “谢韫。” 身后裴殊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谢韫的思绪,她有点被吓到,猛地回头看去,片刻,视线变得茫然。 “你叫我?” 裴殊没正视谢韫,视线落在谢韫白皙的脖颈间,斟酌几秒,说道:“换好衣服,一起吃晚饭吧。” 谢韫:“啊?” 2. 第 2 章 谢韫不知道是她重回来的时间地点不对还是裴殊哪根筋不对劲,居然主动邀请一起吃饭。 大概是真的有些吃惊,谢韫在“啊”了声后,站在原地呆呆看着裴殊。 裴殊给她的反应弄的皱了眉,“一起吃饭而已,这么吃惊?”又说,“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吃饭?” 谢韫回神,轻笑了一声,“……也是。” 但那是有很多个前提条件的。 裴殊询问,“你是想在家里吃还是去外面吃?” “啊?”谢韫再次惊讶,很快,她意识到这里面大概有什么阴谋,于是问,“你……有事?” 裴殊略微带了点无奈,扯了扯毛衣领子,“算了,你刚洗过澡,外面很冷,在家吃吧。”说完转身走开了。 谢韫望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这个裴殊怎么怪怪的。 这时家务阿姨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 谢韫眼前一亮,开心接过来,“桂姨谢谢哦,正想喝水呢。”说着抿了口,满意道,“是我喜欢的温度。” “是小姐让准备的。”桂姨说,“她特意交代准备稍微烫一点,说你洗完澡习惯喝这样温度的水。” 谢韫表情滞了下,完全的没想到。 真是,有点古怪。 她们俩结婚一年,虽说裴殊对她还算说得过去,但要真论起来,比起说是爱人,裴殊对她更像是客人,什么甜言蜜语亲吻拥抱早安吻之类的全然没有,在她标致的脸上很少看到丰富的表情,大概是性格所致,话很少,很安静,会让谢韫怀疑她是哑巴的那种程度。 生活方面,因为家里有家务员,所以,裴殊对她没有说很贴心的照顾,至少,在谢韫的记忆中,在她泡澡后让阿姨准备温度稍微烫点的开水这种小事裴殊没做过。 再说房事上,她们俩是有,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裴殊属于古板保守派的,每次都像是上班打卡,还是一周一班或者两周一班的那种,定点定时,循规蹈矩,仿佛是在做流水线的任务,反正,只要想想,谢韫就皱眉头。 还有家庭方面,裴殊在裴家不是很受宠,但介于她超强的工作能力,长辈对她的期望还是很高的,至于平辈中,多少都有点觉得她有点抢风头的意思吧。 这也是谢韫个人看法,毕竟裴家人对裴殊的态度也决定了对她的态度,冷淡、疏远,感受不到什么亲密关系带来的温暖。 很像她跟裴殊的这场婚姻。 不冷不淡,索然无味。 回忆着过往,谢韫重新集中精神,要保持清醒,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恩小惠就再走老路啊。 看看手上这杯水,谢韫慢慢喝着,若有所思。 换上居家服,谢韫坐在了饭桌前,厨子陈叔准备了很丰盛的饭菜,她和裴殊坐的很近,却仿佛之间隔着一道银河,彼此沉默的吃着饭,电视里放着不知名的爱情剧,这是唯一提醒谢韫这个世界是有声音的。 谢韫夹了块排骨,借机看了眼裴殊,一层不变的面无表情,视线收回,她不免心中自嘲,根本就没什么改变嘛,刚才只是假象罢了。 陈叔做的糖醋排骨谢韫很爱吃,不过,今天,味是那个味,可胃口却变了,才咬一口,她就有点干呕的意思。 本以为忍忍就好了,可惜,这似乎不是能忍住的,谢韫迅速放下排骨,捂嘴干呕起来。 旁边坐着的裴殊很及时地抽纸巾递过去,并关心地询问,还不忘迅速拿起垃圾桶。 谢韫压了压恶心,没有拒绝递过来的纸巾,擦擦嘴,起身快步去了卫生间,关上门,放肆的干呕起来。 跟上来的裴殊推开门,看到趴在盥洗池干呕,眉头紧皱。 她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上前,抬手轻轻放在谢韫后背上。 谢韫:“?” 后背传来的触感,让谢韫下意识地身子一僵,随即直起身来转头看去。 裴殊的手也僵在了谢韫的后背上,她回望谢韫,对上她疑惑的眼神,张张嘴,却只说了个,“对不起。”然后手拿开了。 谢韫没说话,后背上的突然一扶倒是让她的恶心减轻不少,接水漱口,她透过镜子偷偷观察身后的裴殊。 裴殊站在距离她约莫二十公分的位置,脸上没带什么表情,只是眉头紧皱着,似乎有点在思考她为什么会干呕吧。 为避免裴殊乱猜,谢韫漱完口就说:“陈叔做的菜很好吃,不过可能洗澡受凉了,才会犯恶心。” 裴殊看着她,问,“要不要叫医生来?” 谢韫转身,轻笑下,“你这是在关心我?” 裴殊说:“嗯。”又说,“身体不舒服是要看医生。” 谢韫再次短促一笑,“谢谢,不需要。”她没再停留,绕开裴殊离开了洗手间。 裴殊跟了上去,依旧坚持,“要不还是让医生来看看吧?” 谢韫没有立刻给回应。 她在沉思,不过才一个月多几天,不至于会这么大反应吧。 第一次怀孕,她什么都不懂,没去看医生,也没有过多去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想到上一世,这个孩子跟着她吃了苦头,最后又落得那样的下场。 这一世,她得上心些。 以前,谢韫幻想过孩子长得像谁多一些,孩子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孩子的性格、脾气等等。 更幻想过裴殊再知道她怀孕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只是,现实太残忍,她太脆弱,选择了逃避。 最后,以惨死收场。 大概,这次的重生是老天在可怜她和肚子里的小生命吧。 那么,她可不能让老天爷失望啊。 前世吃得亏和受的委屈,得还了。 做了这个决定,谢韫没犹豫,回道:“我觉得好多了,如果还不舒服我会去看医生。”稍稍停顿,思考怎么能从裴殊身上一一还回去,短时间内还真想不出要怎样,只能随便添了句,“干嘛突然这么关心我?演戏给谁看?” 她话有点故意呛的意思,裴殊是对她有礼貌,但也只是有礼貌而已。 她要的是爱人,不是别的关系。 这点,让谢韫很不爽。 这话让裴殊皱眉,看着她,沉默了好几秒才说:“我没演戏。” 谢韫不咸不淡地“哦”了声,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如此,那我现在突然想吃步行街街尾那家的小笼包,还有学院东路的炸串以及一中校门口卖的烤地瓜,你会给我买吗?” 你最好给我拒绝。 毕竟,这才能提醒谢韫,即便是重生回来,裴殊依旧还是原来那个裴殊。 其实说出这样的提议,谢韫心中不免后悔,这样儿科似的刁难,没什么水准,搞不好还会弄得自己尴尬。 看来,她得好好想想,规划一下重生后在裴家的日子要怎么过得既得利益还能惩戒一下裴殊。 正思考间,裴殊开口了,声音温温柔柔地,不像平时的她,十分爽快地答应,“好,我现在就去买。” 谢韫:“欸?” 3. 第 3 章 谢韫亲眼目睹裴殊换下家居服匆忙穿戴好衣服出家门。 她在震惊中回神,裴殊的反应给她整的不会了,最后困惑的自言自语起来,“什么情况?” 桂姨适时地感慨,“韫小姐,小姐真关心你啊。” 谢韫干笑,她确实没料到裴殊居然真的答应去买。 其实买这些不难,只是,她选的这三样食物,小笼包只有早上有,烤地瓜只有学生放学那半个多小时里在那个地点卖,至于炸串,学院东路没有卖的,而是西路有卖的。 想到裴殊会白跑一趟,谢韫突然就有了胃口,于是又坐回饭桌继续吃饭。 她承认这样的整人过于幼稚,但总不能让她弄死裴殊吧。 违反犯罪不利于自己的事,谢韫可不做。 裴殊回来的时候,谢韫已经吃饱喝足了,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晚间新闻,她拿着手机在搜索关于怀孕方面的知识,见裴殊到家,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手机看过去。 裴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手上提着两个塑料袋,脸上的表情怎么说呢,有点无奈的意思。 她走到谢韫跟前,黑亮的眸子盯住沙发上无辜脸的某人,然后把手上的袋子递过去,“趁热吃。” 谢韫眨巴眨巴眼,接过看了看,不免吃惊,“你买到了?” 她是不信的,这肯定买的是别家的,可又不能明说。 裴殊顺势坐在了她旁边,挑了下一侧眉毛,看着谢韫的眼睛星星一样亮,“干嘛这么问?” 谢韫轻咳一声,“没有啊,我的意思是,嗯,谢谢。” “没买到小笼包,因为步行街街尾那家小笼包只卖到中午十点,”裴殊慢悠悠地阐述,“烤地瓜我是在一中校门口问了好几个人才追上老板,至于炸串,学院东路没有卖的,西路倒是有,我想你应该说的就是西路那家吧。” 谢韫没想到她这么聪明,不免心虚,清清嗓子,“哦,可能我记错了。” 裴殊浅浅一笑,没戳穿她。 谢韫吃不下了,现在她不会再勉强自己,于是把烤地瓜和炸串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还是吃不下?”裴殊不禁问道。 “不是,我吃完饭了,不饿。”谢韫实话实话,现在她也只想在意自己的感受,有什么就说什么。 裴殊蛮高兴,谢韫吃饭那就代表她的反胃干呕好了。 她没再多说什么,谢韫也不说话,两人坐在沙发上,位置离的很近,却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正前方的电视里晚间新闻结束了,天气预报响起,主持人提到了明天就是北方的小年,天气多云,大风降温,要增添衣物注意保暖。 因主持人的话,谢韫的思绪慢慢飘回了上一世,小年夜那天她在酒店看着裴殊和白月光共度小年的新闻哭的发抖。 她记得,那天的天气的确很冷,冷到骨子里的那种。 谢韫用余光瞥了眼裴殊,这人还是一副安静话少无表情的模样,全程跟她没有任何交流。 谢韫想,如果旁边坐着的是那个白月光,她应该是另一种样子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谢韫心情有点糟糕。 甚至有照着裴殊后脑勺就是一巴掌的冲动。 谢韫坐不下不了,正打算起身回卧室,就听裴殊问,“想看什么?”她没有立即看谢韫,拿起了遥控器递过去,视线才跟着看过去,“要不找找?一起看。” 谢韫没接遥控器,正气不顺呢,她在心里冷笑。 这又是发哪门子的神经?一起看? 才不要。 “不了,我看手机。”谢韫直接拒绝,并拿起手边的手机晃了晃,然后起身朝卧室走去。 裴殊当然看得出谢韫情绪的变化,不禁纳闷,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她坐在那有点儿无措,开始思考她哪里做错了。 随着卧室门关上的声音,裴殊才回神,她转头看向卧室方向,眉头皱的更深了。 所以,自己是哪里做错了呢? 想不到。 裴殊叹口气,拿着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桂姨已经把饭菜热好,提醒她去吃饭,“小姐,天冷,趁热吃。” 裴殊觉得此刻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她先问了桂姨谢韫晚饭吃了多少,喝了多少,有没有再次干呕。 桂姨实话实说,吃得确实不少,中途有犯恶心的时候,但症状看着很轻。 裴殊安静听着,心中有了数。 她当然没有往谢韫怀孕那方面想,坚信地认为是洗澡着凉了。 裴殊让人把屋内地暖温度调高一些,拿了点止吐防呕的药,端上一杯有些烫的热水去了卧室。 谢韫趴在床上正在看手机,见裴殊来了,自然地把手机黑屏,看她一眼,没吭声。 裴殊把热水放在床头柜上,“我拿了片止吐防呕的药,这个很有效果。”说着轻轻坐在了床边,把手上的药递到谢韫脸边。 谢韫看一眼那铝塑泡下那白色药片,没接。 看来这货真当她是着凉导致的干呕了,怪发愁的。 沉默几秒,谢韫随口问,“你怎么知道很有效果?你吃过?” 裴殊给出肯定答案,“嗯,吃过,副作用很小。” 谢韫抬眸看她,没说话。 就算裴殊吃过,就算副作用很小,可她现在肚子里有了个小生命,肯定不能乱吃药的。 除非她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副作用再小也有副作用,我不要吃。”谢韫把药丢给裴殊,坐起身来靠向床头。 裴殊挺无奈的,看看落在脚边的药片,伸手弯腰捡起,抿了下唇,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地说:“那你多喝点热水暖暖胃。” 谢韫看向床头柜上的热水,又看向眼前这个突发善心的家伙。 谢韫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她们谢家在裴家的处境,她是恨不得把所有委屈毫不顾忌的全发泄出来,然后加倍的还给裴殊,最后得胜离开,可不能,至少眼下不能。 一是,谢家生意。 二是,肚子里的孩子。 三则是她自己,这也是最重要的。 谢韫清楚,她想要离开裴殊,其实随时都可以。 就像上一世,受够了憋屈,攒够了失望,伤心的离开,害了自己,害了孩子,也害了谢家。 这回,虽说她改变了选择。 但是,真正的婚姻不是她和裴殊这样的。 最重要,裴殊心里有着别人,谢韫受不了这种,一丁点都不行。 所以,这回,她还是要离开的。 可自己委屈巴巴窝窝囊囊损失惨重的离开是一回事;让裴殊名声扫地,那个白月光社死,而她获得巨大利益补偿离开又是另一回事。 现在,谢韫要的是第二种。 心思转了又转,权衡利弊间,谢韫心思一动,指了指水杯,声音相比刚才放温和了些,“裴殊,我渴了,你把水拿给我。” 裴殊端起水杯,一边递给谢韫一边提醒,“温度有点烫。” 谢韫接过,“谢谢。”她双手握着水杯,垂眸盯着杯口处缓缓升起的热气,在纠结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地开口询问,“裴殊,你喜欢小孩吗?” 4. 第 4 章 当然喜欢。 并且这个喜欢一定要有个必要的前提条件。 那就是,你和我的孩子。 不过,这话裴殊没有说出口,确切的说她不好意思说出口,再者,现在也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她还没在裴家站稳脚。 如果谢韫有了孩子,裴殊会把大部分时间会拿来照顾她和孩子,这是她早就决定了的,这个原则不能破,那么,裴家那边好不容易拿到的很容易再失去。 裴殊非常清楚她在裴家的处境,明白她突然的空降意味着什么,同时更知道她的到来就已经让某些人针对她了。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她是受害者,本以为找到亲生父母是幸福美满的开始。 却没想到,等待她的是尔虞我诈,是貌合神离,是明争暗斗。 裴殊自认为她是个简单的人。 没那么些花花肠子,也没那么深的嫉妒心。 可裴家某些人总不这么想。 就连她爸妈也认为她在嫉妒,在仇视,他们认定了她不知感恩,充满埋怨。 说重了些,裴殊在裴家还不如一个外人。 可这些沉重的心事她不能表现出来,她得藏好了,然后悄悄努力。 她要把属于她的那部分牢牢的攥在手里。 这样才能够……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要想这么久?” 谢韫的声音打断裴殊的思绪,她回神看她,“哦,”顿了下,“对小孩子……还行吧。” 在谢韫听来,潜台词是不喜欢了。 裴殊又带点笨拙地说:“小孩哭闹很吵。”说着很淡地笑了下,“当然,也是要看谁的孩子。”说完这话视线看了眼谢韫的眼睛,下一秒又移开。 谢韫没在意这一眼,敷衍应了声嗯,心情忽然有点小失落,但没表现出来,喝了口热水,说自己困了,想睡觉。 裴殊站起身,“那你睡,我还有点文件要看。” 等卧室门关上,谢韫拿起手机关掉了关于怀孕方面的页面。 短暂沉思,谢韫慢慢看向自己的肚子,平坦的肚子,完全看不出什么,甚至平时也不会感受到她的存在,只有犯恶心没胃口的那一刻才算是在提醒她肚子里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啊,原来怀孕是一件让人恶心的事呢。 得出这个结论,谢韫不禁一笑,笑着笑着突然升起一股委屈,甚至有点想哭。 谢韫长呼口气,试图缓解这份莫名其妙的伤感。 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跟裴殊上床啊。 明明婚前就听说了关于裴殊有什么白月光的事,那时候就应该停下来幻想什么日久生情。 现在重来一次,谢韫意识到,婚姻里不能糊弄自己,不能糊弄她和裴殊这段关系,也不能糊弄孩子。 裴殊不爱她,她也不再信任裴殊,她们俩的关系本身就有了严重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要什么孩子? 而且,时机成熟她是要离开裴殊的。 不能要的念头一点点爬了上来,谢韫呼口气。 一下子很想爸妈,于是,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妈妈的电话。 “妈妈,我想你和爸了,”谢韫撒娇,“现在我回家吧,然后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话才说完就被拒绝了,今天天晚了,明天又是北方小年,谢韫得跟裴家长辈们一起聚餐。 谢韫不乐意的沉默。 挂电话前,谢韫问了句,“妈,你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要我?” 康美琴女士不假思索,“有。”又说,“看看你,都结婚了,还整天天小孩子气,要你这样的女儿干嘛,气我和你爸吗?” 谢韫笑,“那我不气你了,挂电话啦。” “欸,韫韫,”康美琴忽然问,“是不是跟裴殊吵架了?” “没有啊,”谢韫回,“我就是想你们了,感觉我们上次见面是上辈子,好久了。”说完她哈哈一乐。 康美琴无奈地笑骂谢韫又胡说八道,谢韫嘿嘿乐着,她说的是实话啊。 等挂断电话,谢韫心情有所缓解,不过,这个孩子要不要她还是没做出决定。 犹豫不决间,谢韫决定明天去医院先做个检查。 这一夜,谢韫睡的并不是很安稳。 天刚蒙蒙亮,睡在旁边的裴殊起了,即便动作很轻,谢韫也醒了,但她选择装睡。 直到裴殊出了卧室,谢韫才睁开眼,她揉揉眼睛,拿过床头手机,显示时间,早上5点29。 谢韫不禁佩服裴殊,一年到头都起的很早,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 裴殊洗漱好,早上六点,她拿上车钥匙准备出门。 桂姨纳闷,“小姐,今天工作这么早?” 裴殊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去买小笼包。” 桂姨忙说让家里的司机去。 裴殊拒绝,“不用,我昨天答应了的。” 桂姨抿嘴笑,然后提醒她多穿点,今天降温,大早上很冷的。 裴殊才出门没几分钟,谢韫就从卧室出来了,她想喝胡辣汤,想吃小笼包,早起去店里吃,吃完直接去医院。 起床洗漱完,准备出门的时候跟桂姨说早饭不在家吃了。 桂姨一听,忙说裴殊给她买小笼包去了。 闻言,谢韫表情一滞,她以为裴殊是去公司了,没想到居然是去买小笼包。 但那又怎样?让她感动吗? 换作是以前的她,一定会很感动,但现在,谢韫木木地想,买回来的小笼包哪里比得上在店里吃刚出笼的好吃。 这么想着,谢韫还是出了家门。 谢韫没开车,在手机软件上叫了辆车。 谢韫也没去那家包子铺,而是让司机直接开车去医院,她在医院附近随便找了家早餐店。 暖烘烘的店内,喝上一口胡辣汤,再吃口热腾腾的包子,身上的寒气顿时驱走不少,等吃饱喝足,冷掉的手脚变得热乎乎。 谢韫此刻才明白那句话,心里和胃里总要有一个是满的。 早上八点,谢韫坐在了医生诊室,她特地选了跟裴家无关联的医院。 预约的医生是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出头的女医生,戴着个眼镜,斯斯文文的,一见她,意外的居然认识她。 谢韫皱眉,“医生怎么会认识我?” 医生一边用免洗洗手液搓手一边说:“你和裴家千金的婚礼办那么隆重,全城都知道。” 谢韫没说话,确实,那场婚礼搞的声势浩大,是两家长辈们提议的,也是他们张罗的。 那时候,谢韫以为她的婚姻受到了来自两家所有人的支持和祝福,现在她才清醒过来,那不是祝福,是为了两家利益而向世人演的一场戏。 “谢小姐,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医生坐下询问。 谢韫此刻不会说实话了,她定定神,“哦,我最近月经不太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 谢韫挠挠脸,“……就来的日期不正常。” 医生扶了下眼镜,“上次什么时候来的?这次呢?” 谢韫皱皱眉,敷衍,“不太记得了。” 医生看她,然后问了一种可能,“想过是怀孕吗?” 谢韫:“……” 短暂停顿,谢韫否定三连。 医生却说让谢韫去做个检查。 “什么检查?”谢韫呆呆地问。 医生正色地回答,“怀孕。” 谢韫:“……” 检查自然是没去,谢韫坐在医院斜对面的咖啡店里望着窗外飘雪的天空发呆。 天气预报明明说今天多云的。 真不靠谱。 谢韫想,最近天气预报越来越不准了。 还不靠谱的有她的手机,没电了,只能坐在咖啡店里充会电。 这期间裴殊有打电话来,谢韫没接。 她猜测,打电话肯定是说家族聚餐的事,裴家这种名门望族的富豪家庭才不管节不节日的就爱搞聚餐,一周至少三次全家老少就连猫啊狗啊都到齐的那种。 谢韫挺怕参加那种场合的,可上一世即使再抗拒,但为了裴殊,她会去,还会为了裴殊努力的融入那个大家庭。 现在重来一次,还要委屈自己? 当然不。 现在,即使她去,不是为裴殊,而是为了她和谢家的生意。 今天小年,裴家所有长辈到场,她在裴家长辈眼里的评价会关系到他们对她爸妈的态度,从而影响到谢家的生意。 她从来都不是任性妄为、不知轻重的人,最重要,她们谢家的生意好坏会关系到她的经济问题。 谢韫在咖啡店坐了很久,想了很多。 在她结完帐,准备回去的时候,在店门口碰到了裴殊。 谢韫是有些吃惊的。 裴殊头发有点乱,围巾帽子口罩,一样保暖的东西都没戴,一张脸着急的像是发过火,可看到谢韫显然露出种劫后余生的神情来。 谢韫从愣中回神,先开的口,“这么火急火燎的干嘛?” 这话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裴殊喘匀了气息,“找你。” 谢韫嗤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记得回去的路。” 裴殊张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把话咽下去了,稳稳心神,她指了指不远处,“车停在那,我们过去吧。” 谢韫没吭声,她还没吃午饭呢,晚上那个场合每次都吃不饱,这么想着,她才说:“我饿了。” 裴殊问,“想吃什么?” 谢韫看她,“吃好吃的,你请客。” 这话让裴殊嘴边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好。” 谢韫不明所以,“笑什么?”又说,“你虽然年纪比我小,但比我有钱啊。” 裴殊赶忙敛起笑意,顿了顿,“走吧,雪越下越大了。” 随便找了家饭店,谢韫点了两个想吃的。 等菜的时候,裴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问谢韫有去医院看医生吗。 谢韫长睫毛忽闪两下,撒谎。 裴殊听后放心,不再多说。 她就是这么的话少,其实,她在谢韫面前已经算是话多了。 还在吃饭的时候,裴殊的电话响了,是她妈妈提醒她和谢韫今天的聚会不要迟到。 挂断电话,裴殊没催谢韫。 谢韫心中有数,却升起一股想要逗裴殊的心思,她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结完帐坐进车里,已经是下午三点半了。 去年的时候,是谢韫刚到裴家,她们简单吃个午饭就早早去陪长辈们了。 今年,谢韫故意拖延时间,本以为裴殊会着急,但看起来并没有着急,反而很耐心。 谢韫懒得去猜裴殊的心思,又有点犯恶心,她靠向车座椅背,皱眉看向车窗外。 裴殊开的速度很慢,透过后视镜观察坐在后座的谢韫,看她眉头皱着,忍不住问,“晕车?” 谢韫敷衍地“嗯”了声。 裴殊从兜里掏出两块薄荷糖递了过去。 谢韫才纳闷她怎么准备这个,还没问出口,裴殊的手机又响了。 等谢韫把薄荷糖接过去,裴殊才摁了接听键,并且放的免提。 一接通,那边传来裴瑶欢快地声音,“姐,你怎么还不来,晓菲姐等你好久了。” 安晓菲? 谢韫刚舒展开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 接着挑眉,哦,那个白月光啊。 5. 第 5 章 安晓菲。 这个名字,第一次是从裴瑶口中听到的。 裴瑶,也就是裴殊的妹妹。 裴殊小时候被抱错,导致她在国外神学院一待就是十五年,这期间,她父母又生了一个妹妹,也就是裴瑶。 其实,关于裴殊这点身世经历,谢韫总觉得说不上来的不对劲,漏洞百出,但却不敢多问,毕竟,这是裴殊不美好的伤心事,她不想刺痛裴殊的心情。 再说这个安晓菲,跟裴瑶一块长大的,听裴瑶说,裴殊第一次见安晓菲就被迷的挪不开视线。 谢韫并没有见过安晓菲。 在她知道有这个人的时候,安晓菲出国留学了。 她倒是见过她的照片,确实很白月光,让人过目不忘的那种漂亮。 裴瑶跟她说安晓菲本人比照片还美。 此刻,谢韫想,这回可算是有机会看看本人长什么样了。 还挺期待的,这是怎么回事? 撇开她跟裴殊这层关系,谢韫也喜欢看美女啊。 裴殊没搭腔,而是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个举动在谢韫看来,有点心虚的意味。 事实上,裴殊只是单纯的觉得裴瑶很吵。 谢韫视线看着裴殊的后脑勺,沉默片刻,故意问,“安晓菲是谁啊?” 裴殊说:“裴瑶的朋友。” 听了这个回答,谢韫轻笑一声。 裴殊不解,“笑什么?” 谢韫嗤道:“没什么,只是奇怪既然是你妹妹的朋友,那为什么说等你很久了?” 裴殊眉心微动,连忙解释道:“她跟裴瑶一样,总喜欢找我玩。” 谢韫带点讥讽地说:“嗯,知道了,你人气高,受漂亮的小妹妹喜欢。” 裴殊给说得皱眉不语,抬眸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谢韫,暗暗叹气。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车子停在裴家别墅前。 面前是高耸的雕花大铁门,正缓缓打开,裴殊这时候开口了,“你是……生气了?” 谢韫:“……哈?” 短暂失语,谢韫呵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生气?你受欢迎,说明我眼光好,我高兴还来不及。” 裴殊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很淡地笑了笑。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里,停在了前厅门口,管家带着两个家务员迎了上来。 谢韫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比她早一步下车的裴殊突然走到车门前,弯腰探身凑了过来。 谢韫给她弄得莫名,“怎么了?” 裴殊一本正经地把左手抬起,指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给你看这个,我们是一人一个的。” 谢韫:“……啊?” 裴殊又说:“我会随时记得我已婚。” 谢韫歪歪脑袋,彻底给整迷糊了。 所以,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直到进了客厅,谢韫都在纳闷,这个裴殊是在提醒她们俩结婚了吗还是其他,实在搞不懂。 果然,找对象不能找比自己年纪小的,很容易有代沟。 跟长辈们挨个问好,裴殊的爸妈说了她们俩几句,埋怨的意思很明显。 裴殊神色坦然,“不怪韫韫,是我耽误了些时间才来晚的。” 裴国磊脸色不大好看,对裴殊两人最后到场非常不满,不悦地质问,“昨天就都安排了,今天公司也没什么事,你干嘛去了?”不等裴殊回话,便哼一声,“迟到还有理了。” 张玥女士啧一声,“行了,也不算真晚,这么多人都在,你就少说两句吧。”说着看向谢韫,“韫韫,殊殊有事,你可以早来点嘛,干嘛非得等着殊殊一块来。” “是我让她等着我的。”谢韫还没开口,裴殊先开了口,护短的意味明显。 谢韫瞠目,一来吃惊裴殊维护她,二则是裴殊居然正面跟她父母犟嘴,这可是从来没过的。 张玥给噎了下,皱了眉。 裴国磊一听,斜裴殊一眼,一副来脾气的样子,“我发现你……” “爸爸妈妈!”裴瑶甜甜的声音响起,蹦蹦跳跳的像个小兔子走了过来,很开怀地,“姐,你可算来了,都到齐了,就等你和韫韫姐了。”说着看向谢韫,喊了声“韫韫姐。” 谢韫笑着礼貌回应。 相比裴殊,裴瑶那可真就是父母手心里的宝贝,宠的没边儿,娇的没普。 裴瑶的到来,让裴国磊立马笑了,张玥也笑了,视线双双看向裴瑶,满心满眼的宠爱。 他们这副偏爱的样子,谢韫是见过很多次,但还是不免为裴殊感到委屈。 她视线不由看向旁边站着的裴殊,一脸平静,就连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也是毫无波澜,像是不在意这种差别待遇,亦或者习惯了。 谢韫眉头微动,心情一时间怪复杂的。 “姐,走,我们去楼上玩。”裴瑶说着靠向裴殊,并很自然的去挽她的胳膊。 裴殊不太喜欢跟人肢体接触,即便是当着爸妈的面,也一点儿不装,抗拒的抽回胳膊。 这样的举动无疑引起父母的不满。 裴瑶立刻像个没得到姐姐爱意的小孩,露出了委屈。 谢韫则发愁地想,这完蛋的情商,连装都不装一下,所以才在裴家长辈面前不受宠啊。 本以为又得迎来一顿训斥,身后忽地传来一声好听的声音,软软地,“瑶瑶,殊殊姐本就不喜欢跟人肢体接触,以前她就跟我们说过了啊。”说着甜甜地喊了声,“伯伯,伯母。” 裴国磊和张玥的不满没了,脸上顿时带了笑意。 谢韫转头看去,是个身穿宝蓝色收腰连衣裙,面带微笑的女孩。 她有一瞬的惊艳,这个女孩不仅仅是五官漂亮,更有极好的气质,跟她的美貌无关,是那种与生俱来的,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仿佛像个救世主一般。 这就是安晓菲吗? 谢韫想,确实比照片里还要美。 如果非要比较的话,她这个年长的姐姐反倒是浑身上下透着不成熟,人家则一股稳稳的劲儿,真就像是小说里的女主,让在场其他人都失了颜色。 “安晓菲!”裴瑶不服气了,“我当然了解我姐了,她是我姐,不是你姐。” 安晓菲笑盈盈地,没搭腔,而是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地看向裴殊,乖乖软软地叫了声,“殊殊姐。”随后就在她面前站定。 这样的距离让谢韫更加看清了她的面貌,巴掌大的小脸,精致的五官,雪白的肤色,像是画出来的完美脸蛋。 谢韫还惊讶于她的身段,窈窕玲珑,凹凸有致,纯情又艳丽,却半点儿不俗气,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刺鼻,刚刚好。 谢韫忍不住多看几眼,又看向旁边站着的裴殊,不禁在心里感叹,好般配啊。 这是真心的,谢韫爱看美女,也爱看美女和美女站一块。 这让她起了点恶趣味,脑子里幻想了下,裴殊和安晓菲贴贴的画面,然后莫名有点磕到了。 裴殊寡淡的脸上没有表情,礼貌地应了声,随后看向谢韫,介绍道:“这是我爱人,谢韫。” “爱人”这两个字像是刺到了安晓菲,她的表情怎么形容呢,眼里的光瞬间暗了,笑容也浅了,但还是保持礼貌,跟谢韫问好。 谢韫礼貌回应。 安晓菲随即看向裴父裴母,说:“伯伯伯母,我要给你们借一下两位姐姐,可以吗?” 两位完全没意见,他们眼里透漏着对安晓菲的喜欢。 谢韫心想,长得这么好看,嘴又甜,谁不喜欢啊。 她也喜欢。 所以,等两位长辈一走,谢韫毫不吝啬的开始表达她的赞美。 安晓菲给夸的都不好意思了,长睫毛忽闪几下,小鹿斑的目光求救似的看向裴殊,“殊殊姐,韫姐姐真有意思。” 这话裴殊没接,而是用一种状似无意的眼神盯住滔滔不绝的谢韫,带点笑的意思。 注意到她的视线,谢韫不说话了,咳了咳,直视裴殊,“我是真心在夸人家小朋友,你可别多想。” 裴殊无语,扯动嘴角,“我没多想。” 她了解谢韫,善良单一,她当然不会认为谢韫夸奖安晓菲是违心的。 谢韫耸下肩,嗤一声,只觉得裴殊嘴硬。 裴殊无奈了,看着眼前表情丰富的谢韫,又有点忍俊不禁。 而她们俩之间的对话氛围,就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墙阻隔了安晓菲,以及这间大客厅里其他所有人。 这一点,谢韫和裴殊大概都没察觉到。 安晓菲紧珉双唇,片刻,她再次提起笑容,“韫姐姐,我可以向你借一下殊殊姐吗?” 6. 第 6 章 重生回来,谢韫的心态真的变了。 想想以前,没有直面安晓菲,她就已经吃醋到不行。 现在,见着了,感叹人家长得确实好看,也不怪裴殊拿她当白月光。 就连谢韫自己也看的赏心悦目。 可,那又怎样? 安晓菲的茶都快突破天际了,她即便喜欢看美女,但也不会惯着这位如此正大光明偷窃她的人。 没错,裴殊不爱她,但,裴殊是她法律上的爱人啊。 于是,谢韫笑眯眯地,“不可以。” 这个回答,很干脆,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有点不顾人难堪的没礼貌,显然让安晓菲没料到,就好像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脸上的笑容僵住,同时带了一丝尴尬。 谢韫又说:“抱歉,我说话就是这么直接。”说着歪歪脑袋,“小朋友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必须单独跟我们家裴殊说吗?” 安晓菲从被拒绝的震惊中回神,“哦,那个,”她抬眸去看裴殊,小鹿斑比似的眼睛此刻湿漉漉的,见裴殊并没有帮助她的意思,强自笑笑,“哦,我只是,因为专业跟殊殊姐读的一样,想咨询点专业上的知识。”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停在裴殊身上。 “哦,这样啊,”谢韫说着眼神在裴殊和安晓菲身上来回飘,最后也停在裴殊身上,笑眯眯道,“既然是学业的事那得借,我也一起听听吧,涨涨知识,”说着拉上裴瑶,“瑶瑶你也一块听听吧,可以学新知识,多好的机会啊。” “啊?”裴瑶呆掉,接着拒绝,“不要,我讨厌学习。”随即看向安晓菲,“不是吧,大过年的你来我们家找我姐是为了学习?” 安晓菲给问的语塞,再看裴殊依然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只好露出点笑的模样,“那,下次吧。”说完转身快步走开了。 “欸,晓菲,等等我。”裴瑶跟了过去。 目送安晓菲走远,谢韫忍不住感叹,“真的是美女啊,连背影都这么好看。” 裴殊终于有了点反应,“找位置坐吧。” 谢韫抱起膀臂,要笑不笑的,“干嘛不直面我对小朋友的评价?”然后一拍手,恍然地样子,“我知道了,你生气了?” 裴殊偏头看她,不答反问,“生气?为什么?” 谢韫直视她,“因为我拒绝了她。” 裴殊无奈,抿抿唇,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就听谢韫说:“我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想知道吗?”不等裴殊接话,她继续道,“你整天臭着一张脸还安静的像哑巴,但却很受欢迎,每次出门都会引起路上的美女们多看你几眼,甚至要联系方式,现在这位安美女明显对你很感兴趣,这是为什么呢?” 裴殊又无奈了,“这个……” “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了,我知道,”谢韫笑着,有点自话自说的意思,,“哎哟,大家跟我一样,都是肤浅的人啊。” 裴殊先是沉默,随后叹息一声,“我对其他人没兴趣……” “嗯,我知道,你只对安美女感兴趣。”谢韫点头道。 闻言,裴殊眉头一皱,“这里面好像有误会。” 谢韫似笑非笑看着她,“我冤枉你了?”她哼了哼,“觉得冤枉的话现在开始就改正吧,不管怎样,就像你说的,我们俩,”她说着扬了扬左手上的婚戒,“有法律契约在的,在没有离婚前,要遵守。” 裴殊的表情倏地一下子变得很严肃,“我一直在遵守。” 谢韫眯起眼睛,狐疑,“是吗?” 反正,现在,她是一点都不信了。 谢韫可是没忘,上一世,就是小年夜这天,裴殊和安晓菲在酒店共度良宵啊。 那时候愚蠢是她,居然给两人制造机会。 现在,谢韫想,休想在本姐姐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自己不好过,让她不好过的人也不能好过啊,所以没离婚前,她是决不允许沙子进了她的眼睛。 “是。”裴殊加重了语气,脸上的表情真挚又严肃,甚至有点被冤枉而倍感委屈的意思。 谢韫不在意地笑笑,移开视线,扫视着周围,“哪里有位置啊,你这个裴家人,能给我安排个地方坐坐吗?” 偌大的客厅里已经坐满了裴家的老老少少们,老一辈们在正厅坐着喝茶聊天,年轻人们分两批,男士们在偏厅,女士们则在二楼,还有忙里忙外准备晚餐的家务员们。 以前,谢韫为了裴殊,努力的想要融入进去,楼上楼下老辈同辈中来回刷好感,如今回想,还真像一只上串下跳的猴。 真的好嫌弃自己啊,谢韫想,如果能回到那个时候,她一定扇自己两巴掌。 裴殊绷着脸没出声,然后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在了谢韫屁股后面。 谢韫:“?” 谢韫整一个大无语,明明是有名院校出来的高材生,怎么就做出这么没水准的事。 “你让我坐在这?”她不敢置信地问。 裴殊不说话,接着赌气似的拿走了椅子。 谢韫:“……” 莫名奇妙发哪门子脾气? 哦哦,因为我拒绝了你家白月光就用这种来报复我? 谢韫不爽地心想,裴殊你怎么有脸?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 带着一肚子埋怨,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谢韫已经不打算为了裴殊在这样的场合迎合任何人了,当然,有人主动搭腔,她还是会礼貌回应,寒暄两句,这跟裴殊无关,而是她的素质。 谢韫发现,她不再刻意讨好求关注刷好感,整个人轻松很多。 回想过去,她要表现的乖巧懂事嘴甜,还要表现的跟谢韫感情不错,更要时刻注意谢家千金的形象,真是辛苦她了。 快要吃饭,超大的圆形饭桌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坐人。 长辈们坐正座,依次排,按照裴殊在这个家的受宠程度,她和裴殊坐的位置很靠角落。 谢韫毫不在意,瞄一眼坐旁边的裴殊,好家伙,拉着一张脸,找长辈们嫌呢。 “还生气呢?”谢韫拿胳膊肘碰了下裴殊。 令谢韫没想到的是,裴殊理都没理,全程这顿饭冷着气场,不发一言,仿佛在场的每个人都欠了她巨款似的。 她这样,谢韫都有点担心了,同时意识到,这货是真的很喜欢白月光啊。 吃完饭,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谢韫喝了一肚子的汤水,看了眼时间,她起身去了洗手间。 也就约莫一分钟左右,安晓菲就坐了过去,脸蛋微微泛红,有种情窦初开的少女情绪,“殊殊姐,”她声音甜美,很像一只纯良无害的小鹿,只是看裴殊的眼神却带着藏不住的暧昧,“我都回来好几天了,这才见到你,你……过得好吗?” 裴殊心不在焉的,她担心起谢韫来,是不是又去洗手间干呕,脑子里胡思乱想,勉强保持平静,“很好,谢谢。” “那就好,”安晓菲说着叹息,“听说你跟谢小姐是联姻,没有感情基础,我就有点担心……” “不好意思晓菲,我去趟洗手间。”裴殊出声打断,说这话的时候已经站起身来朝谢韫离开的方向走去。 谢韫已经从洗手间出来了,并没有回客厅,而且朝窗户的方向走去。 裴殊看到了她,便快步追了上去。 “去哪?”她叫住谢韫。 谢韫停下脚步,转头,纳闷,“怎么不跟安美女聊天了?”说着一笑,“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是你自己不抓住机会,这可不怪我。” 裴殊眸色一沉,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其他,站在那儿一张脸紧绷着,抿着嘴唇一动不动。 谢韫为什么总把她跟安晓菲扯到一块? 明明,明明她喜欢的人不是安晓菲。 看她表情不大好,也不说话,谢韫也知见好就收,轻咳一声,“开个玩笑,用不着生气吧。” “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不喜欢。”裴殊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韫呆在原地。 一副受伤的表情几个意思? 一直到离开裴家别墅,甚至开车回去的路上,裴殊都不理谢韫。 谢韫坐在后车座,抱着双臂盯了裴殊一路,在下车的时候她投降认输,“好吧好吧,我错了,行了吧。” 裴殊在前面走着,依然不回话。 谢韫深呼吸,她年纪小,得让着她,这么想着就故意咳嗽一声,放大了些声音,“我说,我错了。” 裴殊还是不发一言,径直朝车库的电梯口走去。 谢韫无奈了,停下脚步,“喂,裴殊。” 裴殊不理,但停下了脚步,却没回头。 谢韫皱眉,叹气,她追上她的脚步,站定,“我没想到你这么记仇。” “是的,我记仇。”裴殊终于开口,臭着一张脸。 谢韫切一声,“真是巧了,我也是爱记仇的人。” “是吗?”裴殊依然一张臭脸,只是这回终于看谢韫,“不要再开那种玩笑……” “知道了知道了,”谢韫略带不耐烦地打断,“明明就是……”她欲言又止,算了,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她重来一次可不是再次为了捂热裴殊这个冰块。 裴殊等着她后面的话,看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便问,“明明就是什么?” 谢韫耸肩,敷衍,“忘了。”说完她加快脚步朝停车场外走去。 她没有去电梯口,突然想去外面看看夜空。 走出幽暗的地下车库,头顶顿时变得广阔,有风吹来,谢韫抬头望天,呼吸新鲜空气,然后感叹,“真他爹的冷。” 身后的裴殊无声看着她,随后脱下了外套披在了谢韫身上。 谢韫回头看她,吸了吸鼻子,“谢谢。” 裴殊说:“冷的话,回家吧。” 谢韫紧了紧外套,摇头,继续朝前走,一直走到小区广场上,冷风吹的她的脸发麻,嘴唇都木木凉凉的,吸了吸鼻子,她坐在石凳上看着不远处发呆。 裴殊安静陪着,不远处的路灯吝啬的投过来点光,她看见了谢韫冻的红彤彤的鼻尖。 “冷的话……” “裴殊,”谢韫没让她把话说完,“给我买烟花吧,还有,蛋糕。” 对谢韫突然提出的要求,裴殊没有犹豫,她说:“好。” 谢韫笑,“裴殊小妹妹真乖啊。” 裴殊脸上一热,她庆幸自己站在了暗影里。 烟花、蛋糕,彩色的漂亮的蜡烛,打火机,谢韫心满意足,毫不吝啬地夸奖,然后点燃了一朵烟花。 随着“咻”的一声响,焰火绽开了绚丽的花,漆黑的夜空瞬间被点亮。 谢韫抬头望着上空。 而裴殊在看她。 烟火映出谢韫的脸,她好像在哭。 “谢韫。”裴殊大步上前。 “嗯?”谢韫看她,吸了吸鼻子。 “你哭了?”裴殊问,她看清了,谢韫眼里确实有泪。 “哦,你说这个,”谢韫抬手擦掉所谓的眼泪,“风流眼,一吹风就容易流眼泪。”说完笑。 裴殊:“……” 好吧,没哭就好。 “你不放烟花吗?”谢韫问着又点燃了一根,也点燃了蛋糕上的蜡烛,喃喃道,“裴殊,你真的很奇怪,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要让你买这些吗?” 裴殊说:“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谢韫给这个回答弄得,怎么说呢,嗯,标准答案。 不过,她想,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裴殊对她不感兴趣吧,所以她做什么都不会好奇。 裴殊点燃了一朵烟花,然后看向蹲在地上对着蛋糕许愿的谢韫。 她怎么会不好奇? 快要好奇的疯掉了。 可就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不敢缠着谢韫问个不停。 风吹动烛火,似乎有要被吹灭的迹象。 裴殊快步站在了风吹来的方向。 烛火静了。 烛光映出谢韫整张脸,这回裴殊看的一清二楚,长长的睫毛,风吹动的发丝,红彤彤的鼻尖,就连鼻尖呼出的热气都看得到,还有微微轻抿的双唇。 裴殊看得心猿意马,心中炙热。 谢韫睁开眼,看到了站在正前方的裴殊,她恍然,是在挡着风啊。 “这么懂事?”她不免笑,“谢谢。” 裴殊说:“你我之前不需要这么客气。” 谢韫没接这话,视线看向蛋糕上的彩色蜡烛,心中说道:“谢韫,恭喜你重生。” 接着,吹灭了蜡烛。 周围暗了。 又只剩路灯那点微亮的光。 谢韫准备起身的时候,身上披着的外套差一点滑落,被裴殊一个眼疾手快扶住了,并体贴的给她披好。 “这是你的外套。”谢韫说着要拽下来还给她。 手却被裴殊摁住了。 “?”谢韫抬眸,疑惑看她。 裴殊顿了顿,手慢慢移开,揪住外套,片刻,像是鼓足了很大勇气,她用外套盖住了谢韫的头。 谢韫不悦地皱了眉,要发火,就见裴殊倾身下来,在她困惑间双唇被吻住了。 7. 第 7 章 被喜欢的人亲吻,是怎样的心情呢? 谢韫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裴殊第一次吻她的时候,不对,确切的说是她主动的。 总之,那天,谢韫记得那个吻是蜜桔味的。 因为她们俩那天吃了很多蜜桔。 大概,是第一次,笨拙又害羞。 好像也没有传闻中那种“惊心动魄”和“回味无穷”之类的。 后来,她和裴殊结婚,成了合法的伴侣。 亲吻拥抱上床,这些事自然而然的发生,那个时候,谢韫也没切切实实的感受别人口中如同蘸蜜的甜。 主要原因是裴殊像个木头。 做那些事是需要两个相爱的人才会产生甜蜜的化学反应啊。 话说,裴殊没来由的突然吻她也确实很新鲜。 此时此刻,谢韫是什么心情呢? 嗯,被一个超级大美女吻了,感觉还不错。 果然,自己是个lsp啊。 吻并没有很长,因为,有小孩子的声音传来,两人默契的分开。 毕竟,不能“教坏”小孩子啊。 “阿姨,是你们放的烟花吗?”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停在了她们面前软糯糯地问。 谢韫拿掉披在脑袋上的外套,丢给裴殊,稳稳心神,“是哒。” “哇,真漂亮。”另一个小女孩赞叹,“是在附近超市买的吗?” 谢韫看裴殊,“在哪买的?” 裴殊说:“南门超市。”顿了下,“这里还有很多,你们要放吗?” 两个小女孩一听,瞬间原地欢呼,雀跃着表达感谢。 谢韫则担心安全问题,提议,一起放。 于是,两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在小区广场放烟花,很快,引来了其他小朋友的围观,接着也有其他住户买烟花放。 今天小年夜啊,是要放烟花的。 不知过了多久,烟花没了,人群散了,又只剩下谢韫和裴殊。 看着一地放完的烟花壳子,以及那个被吃掉只剩一块的蛋糕。 “你先回家,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裴殊先开的口,说着已经弯腰去捡烟花壳子。 天空又开始飘小雪了,一阵北风吹来,谢韫缩了缩脖子,她看向裴殊,“辛苦了。”说完拿上最后那块蛋糕走了。 裴殊直起身来,目送谢韫离开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最后叹口气,继续弯腰捡垃圾。 到了楼梯口,谢韫停下了脚步,她面朝广场的方向站着,若有所思。 几分钟后,她才转身进了楼。 桂姨和陈叔是在裴家工作多年,裴殊和谢韫结婚后,他们就负责来两人的新家照顾她们,一日三餐和简单的家务,平日里还有专门负责打扫的钟点工,睡觉他们是不住的。 谢韫摁了指纹解锁,进家门,暖呼呼的屋子让冷掉的身体瞬间回暖不少。 打开房间的灯,换上棉拖鞋,谢韫把那块蛋糕放在桌上,她接了杯热水捧在手心里。 一口温热的水下肚,谢韫感觉暖意慢慢的从喉咙里布满全身,但被冷风吹痛的脑袋,此刻还是懵懵的。 不知是不是吹着风吃的蛋糕,从刚才就有点犯恶心。 谢韫长出一口气,肚子里的小生命又不安分了。 她有查阅网上关于怀孕的知识,才40天左右,了解到这个时间也是个孕囊,还没发育成胎儿的阶段。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孕囊就如此折腾人,真是,让人不知所措。 喝下半杯水,谢韫去了浴室洗澡。 裴殊回来的时候,谢韫刚好洗完出来,她看一眼她,没搭理,拿上吹风机准备吹头发。 裴殊看看她,也没说什么,脱掉外套,接上半杯温水,慢慢喝着,装作无意的看专注吹头发的谢韫。 等谢韫吹干头发,关掉嗡嗡作响的吹风机,裴殊立刻移开视线,接了杯温度有点烫的水放在了桌子上。 谢韫吹干头发,放好吹风机,然后拿杯子准备接水喝。 “接过了。”裴殊开口提醒。 谢韫顿了顿,“谢谢。”然后没客气。 裴殊慢慢解开衬衫扣子,朝浴室走去。 家里就剩她们俩的时候,相处氛围确实有点尴尬。 裴殊沉默寡言,谢韫相比较她还是蛮爱说话的,但是因为裴殊是喜欢的人,人们在喜欢的人面前总会刻意保持一份矜持和优雅,所以,她也就在和裴殊单独相处的时候尽量保持文静。 现在呢,谢韫不想说话的原因是,她不想。 因为比起费心思的讨好裴殊,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目前她有两件事还没想好该如何办。 一是,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 二是,离开裴家前,她要怎么做,既能不便宜裴殊,又能使自己获得最大利益。 时间不早了,谢韫却没有睡意,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机里的节目出神。 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不多时水声停了,又过了几分钟,浴室的门开了。 洗好澡的裴殊擦着头发走了出来,她洗完澡极少穿浴袍浴巾,一般都是穿着宽松的棉质睡衣。 裴殊身高175,比例非常完美,即便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也掩盖不住过于优秀的身材。 谢韫不经意看了两眼,或许衣服太大,再或者裴殊太精瘦,衣领斜掉的那边浅露香肩,刚洗过澡的白皮肤透着点粉红,一直延伸到脖颈处,湿漉漉的头发有水滴下,有种诱人的性感。 谢韫突然觉得的心尖像是有只小猫咪在抓,痒痒的。 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裴殊脸上,谢韫得承认,颜值这一块,她是有点高攀了。 裴殊无论是五官还是身高体型这块几乎是找不到缺点,好看的不像话。 蓦地又想起刚才的吻,谢韫嗓子眼顿觉发痒,赶忙移开视线,端起水杯喝口水。 得戒色啊,谢韫发愁地想,美色容易误事啊。 可是…… 谢韫忍不住又看向裴殊。 怎么说呢,其实,美色也是很容易让人心情愉悦的东西。 而且科学证明,多看美人能让人长寿,还会让皮肤好。 重生回来,这次谢韫一定要长命百岁。 嗯,那么,这个色不戒也是可以的。 注意到谢韫的视线,裴殊迎着目光看了过去。 谢韫没有移开,对视了两秒才移开。 裴殊知道谢韫刚刚在看自己,不禁耳朵一热,故作镇定地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沐浴露的香气和洗发水的香气混合着吹风机的热气,飘散开来,坐在不远处的谢韫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真好闻啊。谢韫晕晕的想。 冷不丁地又想起刚才那个吻,突然地、热烈地,让她感到疑惑的。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裴殊慢慢走到谢韫身边,见她发呆,忍不住问,“在想什么?” 谢韫回神,“哦,”稳了稳躁动的心,用开玩笑地语气说,“在想刚才那个吻。” “……”裴殊显然没料到谢韫会这么回答,耳朵的热还没退下去,双颊感觉一热,她强装平静地“哦”了声,随即岔开话题,“你身体怎么样了?” “嗯?”谢韫呆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指什么,拍拍肚子,“今天聚餐我吃了那么多,你不看到了,没有恶心。” 裴殊点下头,“那就好。” 谢韫轻笑,“裴殊小妹妹现在也主动关心人了,真是新鲜。” 听她这么一说,裴殊垂了眼。 她在自省。 回想过去一年,她关心谢韫的次数…… 明明,有主动关心的。 只是,谢韫不是说过她讨厌说肉麻话做肉麻事的人吗? 见裴殊没给反应,谢韫也习惯了,放下水杯,起身,朝卧室走去,路过裴殊身边的时候,提醒了句,“睡觉前别忘了关电视机。” 谢韫知道裴殊晚上有在电脑上工作的习惯,她是个技术宅,超牛的那种。 第一次知道的时候,谢韫还是很惊讶的,明明裴殊大学读的是美术设计,没想到一毕业回到家里公司跟高科技打起交道。 话说,这类工作的人很容易秃头。 裴殊现在拥有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等再工作个几年,是不是也会掉发到秃头? 幻想了一下那个画面,谢韫皱了眉,随即停下脚步,转身好意提醒,“别总是熬夜,工作放在白天啊,小心年纪轻轻就变成秃子。” 裴殊:“……” 短暂沉默,裴殊说:“谢谢关心。” 谢韫呵一声,“我只是觉得你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是秃了,有点可惜啊。” 裴殊不由勾了勾唇,“请放心,我会努力,争取到老的时候不变秃。” 谢韫不假思索,“好啊,那我就等等看,等脸上布满皱纹,你的头发能剩多少。” 等说完才意识到她说了傻逼的话。 她压根不会跟裴殊一起到老啊。 已经下决心要离开的啊。 谢韫有点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卧室。 而裴殊站在原地,愣愣地发着呆。 这天晚上,裴殊睡的比平时早很多。 谢韫也预约成功了一家外市的医院,关于这个孩子,做出决定前,她是得先做个检查。 第二天,吃过早饭,谢韫准备出门去医院。 出了电梯,走出楼道,才发现昨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雪。 她是要准备自己开车去的,这么大的雪,非常考验她的车技啊。 谢韫坐上了驾驶座,启动车子缓缓朝小区外开去。 8. 第 8 章 “裴总早。” “早啊,裴总。” “裴总……” 一进公司大楼,员工们的声音陆陆续续在敞阔的大厅响起。 裴殊黑色风衣,黑色毛衣打底,头发利索的用鲨鱼夹夹起,漂亮的脸上不苟言笑,眼神淡漠,对打招呼的人点下头就算是回应了。 性格方面裴殊冷淡固执,寡言少语,工作方面她严谨律己,对员工们严格要求,但因为她既有美貌又有能力,大家对她的评价非常的高。 可惜的是英年早婚,这也是员工们偶尔聊起她的时候发出的感叹。 裴家集团旗下产业涉及食品、医疗、饭店、珠宝、银行、影视、以及科技互联网,还包括一些保险、环保、养老、运输等方面。 裴殊工作是跟科技互联网相关,妥妥的技术宅一枚,相比较跟人打交道,她更喜欢每天对着电脑。 其实,在神学院的时候她还是挺爱说话的,后来回到裴家,她就变得喜欢跟电脑打交道了。 裴家的人都说她性格孤僻,说她不合群,还说她阴沉。 ……总之,都是她的错。 裴殊偶尔也会想,明明是大家从一开始就排斥她。 但是,这些年生活过来后,管他们对自己喜不喜欢,她已经无所谓了。 即便是离开裴家,裴殊一样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 裴殊软件方面的技术已经是国内顶尖级别的,在她大学期间就已经开发多项项目,现如今,市面上用的,有不少都是出自她的手。 每年光技术费和版权费,就已经够她几辈子花不完。 但现在,裴殊要做的是,让裴家旗下互联网产业所用的技术达到80%都用她的。 她要的结果是裴家离不开她。 两个小时的早班,裴殊回到办公室,冲上一杯热咖啡,戴上眼镜便继续坐在电脑前忙工作。 电脑上一串串代码都是她以后在裴家的筹码,是底气,是钱。 午饭时间,裴殊照常在办公室里吃,她不爱去人多的地方,除了工作,她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社交。 任何社交,包括裴家的所谓家庭聚餐。 下午三点,裴殊就离开了公司,昨天夜里下了一整晚的雪,早上开车来的时候,道路挺滑,现在,趁着天色还早,她想早点回家。 裴殊想到了谢韫,那个人这个点在家做什么? 下这么大的雪应该没有出去吧? 一整天都待在家会不会无聊? 其实,裴殊一直希望谢韫能找点事情做,当然,如果谢韫的兴趣爱好是不工作,她也是无条件支持的。 只要谢韫高兴就好。 想到谢韫,裴殊不由眸中一片柔软,同时还带了几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无措。 对谢韫她真的束手无策,和勇气无关,和懦弱也无关,而是一面对谢韫,她就变得患得患失、小心翼翼,还有那么一丁点害怕。 盯着电梯上不断变化的数字,直到电梯停下,门打开,裴殊整理下思绪,出了电梯。 她才出电梯就碰到了从另一个电梯里出来的裴国磊,裴殊脚步微顿,但没有停,只是放慢了些,并很官方的喊了声“裴董事长”,然后加快步伐朝车库走去。 裴国磊顿感不悦,但也不意外,他这个女儿是有怪脾气的,性格差劲的让他头疼,每次见了他就好像他是晚爹一样。 “你给我站住。”他叫住了裴殊,“走那么快干嘛?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裴殊背对着他停住了脚步,“我有急事,下次再跟裴董事长嘘寒问暖。” 裴国磊眉头一皱,立刻绕去她前头,指责道:“我是要你跟我嘘寒问暖吗?你还跟我嘘寒问暖?我的老天爷,我想都不敢想,你不吃了我我都烧高香了!”说着哼一声,“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一点教养都没有!” 裴殊神色坦然,“抱歉,我就是这个样子,既没教养也没礼貌,还有,”她抬眸对上裴国磊的眼睛,“我不吃人。” 裴国磊气结,噎了一下,接着脸色铁青地咆哮,夹杂着愤怒的批评、数落一点点落了下来,砸在了裴殊的耳朵里,她表情平静,沉默着,像是没听到一样,或者说已经习惯了。 裴国磊又开始翻旧账了,一件一件的。 裴殊想,记忆真是好啊。 裴国磊的旧账翻到了小年夜那天,他气愤的谴责,仿佛裴殊触犯了天条一样。就连谢韫在内,也被裴国磊点评为没礼貌没素质。 听到他这样说谢韫,裴殊的表情变了,她几乎没等说完,开口怼了回去,“你这样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就有礼貌有素质了?”又说,“作为一个长辈,真是太差劲了。” 话音落地,脸就被裴国磊狠狠甩了一巴掌,裴殊顿觉脸上火辣辣的,她用舌尖顶了顶被打疼的腮颊,没再多说,也没再停留。 回家见谢韫,眼下这是裴殊全部的心思了。 因为看到谢韫,即便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她的心情就会愉悦。 …… “妈,如果我爸出轨的话,你会怎么办?” 温暖的房间里,谢韫懒懒地半躺在沙发上,手上抱着饼干,沙发上和茶几上也全是各种零食小吃,因为车技略逊,她取消了今天去医院的计划,改回家找爸妈。 “你爸没那么差劲。”康美琴不假思索。 “我是说如果,打比方。”谢韫往嘴里塞了一口小饼干。 康美琴说:“你妈我不喜欢去考虑不会发生的事情,浪费时间。” 谢韫撒娇,“妈妈啊,你就回答一下嘛。” “你这孩子,”康美琴无奈,想了下,然后说,“如果真的出轨,别的不说,受到背叛的心情,哪怕是一点点,也要让他体会到。” “你也出轨?”谢韫呆呆地问。 康美琴给这话弄笑了,“我才不会做那种没品的事。” 谢韫赞同,“没错,要悄悄的计划好一切,让她净身出户,还要她名声扫地,也要那个小三付出相应的代价。” “然后呢?”康美琴问。 “然后我就爽了啊。”谢韫说。 康美琴看着单纯的女儿,慈爱地一笑,下一秒恍然发问,“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难道裴殊的爸爸出轨了?” “哈?”谢韫嘴角抽动,“为什么是裴殊的爸爸而不是裴殊?” “殊殊那孩子怎么会出轨?”康美琴笃定。 谢韫瞪圆眼睛,“为什么她不会出轨?” “那孩子一看就不是那种人。”康美琴坚信。 谢韫撇嘴,喃喃道:“人心隔肚皮,万一她就是那种我提出离婚,她立马奔向别人的臭混蛋呢。” “你为什么提出离婚?”康美琴有点反应过来了,“她真的出轨了?抓到证据了?还是你撞见了?” “……这个,嗯……” 谢韫挠挠头,思考,虽说是从别人口中得知裴殊有个白月光,但是在婚姻关系里,扪心自问,确实没发现,或许裴殊保密工作做得好再或者她笨,总之,上辈子她是在留下离婚协议书走后才曝出裴殊去酒店私会安晓菲的新闻。 康美琴紧张了,“韫韫,你别吓妈妈。” 谢韫摇头,“暂时……没有。” “什么叫暂时没有?”康美琴无奈了,“你这孩子,真是的,又胡思乱想什么?”说着正色起来,“跟妈说实话,是不是跟裴殊吵架了?” “没有。”谢韫干脆道,“就她那样的,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吵架?” “是啊,所以,你别欺负人家,两个人搭伙过日子,要互相扶持,互相谅解,”康美琴语重心长道,“要多交流,毕竟她年纪比你小,你要多担待些。” 谢韫不服气,坐起身,把饼干放在茶几上,“什么叫我欺负她?还有,就算她年纪比我小那又怎样,我是找爱人,不是找个女儿,妈你的观点有问题。” 康美琴看着女儿,没吱声,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韫韫啊,你记住,如果在那边过得不开心,就回家,还有,上次妈妈骗你了。” “欸?”谢韫有点懵,“骗我什么?” “我从没有一刻有过不想要你的念头。”康美琴说。 谢韫呆在原地,很快就扑抱过去,“妈妈!” 康美琴故作嫌弃,让她松开。 谢韫才不管,抱着她不撒手。 …… 开车从公司到家,不堵车的话最多十分钟,即便下雪路滑,裴殊在三点半的时候也到了家。 谢韫不在家,问了桂姨和陈叔,只知道吃过早饭她就出门了,具体去哪不清楚。 裴殊没有犹豫,拨打谢韫的手机。 可惜,谢韫不接电话。 她在思考了几分钟后,拨通了康美琴的电话。 谢韫真的想说脏话的,裴殊为什么要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又为什么要让裴殊来吃晚饭。 可是,为了让父母放心,她又不能表现出什么不好的情绪。 所以,等裴殊一到,谢韫就把裴殊拽到卧室。 “谁让你打电话的?谁让你来的?”她气呼呼。 “我自己让我打的,妈让我来的。”裴殊一本正经的回答,还都是实话。 谢韫:“……” 裴殊的话让谢韫无言以对,看看,这人就是这样,总是冷淡的自以为是的说出没什么感情的话语。 真是讨厌。 谢韫呼口气,算了,不跟这种人生气,她略作思考,开口吩咐,“既然来了,总不能光等着吃吧,去帮着做饭。” 裴殊微微抿唇,“嗯。” 谢韫这两天对她有情绪,裴殊看出来了。 但是为什么,她不知道也猜不出。 所以,从谢家出来,裴殊思考了一路,直到进了家门,换鞋子的时候,她开口,“谢韫。” 换好鞋子的谢韫疑惑看她。 “我们谈谈吧。”裴殊说。 9. 第 9 章 “我们谈谈吧。” 裴殊这样说了,她看着谢韫,眼神直接又恳切。 谢韫从疑惑转变为犹豫,片刻,她点下头,“好啊。” 裴殊放下车钥匙,又脱掉外套,边放外套边让桂姨和陈叔早回家。 谢韫则则可可爱爱的站在门口,跟桂姨和陈叔挥手告别,还俏皮地说:“我们家裴殊要跟我谈谈,所以支开你们啊。” 门关上,谢韫脸上的笑没了,脱掉外套随意的一放,边走边问,“你要跟我谈什么?” 裴殊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把谢韫乱放的外套放好,又把谢韫乱放的鞋子摆好,才走进客厅,站定看向谢韫,坦然道:“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如果有,就告诉我。” “?”谢韫呆愣几秒,接着反问,“你是因为刚才我嫌你去我家?” 裴殊眉心微皱,“你这两天都挺嫌弃我的。” 谢韫给她的表情和话语逗笑了,“是吗?” 裴殊点下头,超认真地说:“是的。” 谢韫更乐了。 这个时候非常能充分的表现出她们俩的年龄差来。 谢韫虽然一向冷酷寡言,但怎么说也比谢韫小三岁,有时候跟谢韫谈事情的时候确实难免会落下风,也会不经意就把藏起来的不成熟感露出来。 看她笑,裴殊却笑不出来,表情更加严肃,“所以,最近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谢韫敛了敛笑容,貌似沉思,然后模棱两可地回答,“你好像没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至少目前是,至于以后,我就不知道了。” 裴殊看着她,深呼吸,顿觉有点无力。 谢韫说完则去洗漱间洗手,擦干净手接杯水,怀里抱上一袋爆米花往嘴里塞,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裴殊叹了口气,走过去,耐着性子喊了声“谢韫。” 谢韫拿着遥控器找电视节目,视线没看裴殊,只问,“还有什么要跟我谈的?” 裴殊说:“你没说实话。” 谢韫轻描淡写地解释,“因为你现在没什么地方做的不对啊。” 裴殊皱了眉,“那你为什么这两天对我说话带着情绪?还有上次的离婚协议书……”她声音放低了些,透露出一丝怨念,“谁会拿离婚协议书写着玩。” “我会。”谢韫转头看她,眼神清澈,她其实蛮惊讶裴殊还记着离婚协议书那件事,“我已经烧掉了,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要多想。” “还有个问题你没回答我。”裴殊较真。 谢韫有点装傻的意味,“我有对你说话带着情绪吗?”说着吃一□□米花,做出思考的表情,“是你太敏感了吧?” 裴殊不说话了,她站在那沉思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回答,“是吗?” 谢韫冲她一笑,像个大姐姐一样,“临近年关是不是工作太忙容易胡思乱想?放轻松,别对自己那么严格。”说着举起手上的爆米花,“吃吗?” 裴殊的目光依然停留在谢韫脸上,“谢谢,我不吃。” 谢韫笑眼弯弯,没再多说,拿回爆米花,又往嘴里塞了口,专注的看起电视。 谈话不是很成功。 在裴殊看来至少是这样,因为没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无奈,她只好先去卸妆,等裴殊再次回到客厅,电视还开着,爆米花放在沙发上,谢韫却不在。 她第一时间要去卧室找,恰巧从厨房传来了动静,裴殊快步走过去,看到的是谢韫开着冰箱在翻找什么。 “找什么?”裴殊站近了些。 谢韫说:“桂姨上次做的卤味我记得还有的。” 裴殊不记得有那种东西,因为她对吃的没什么要求,缓步到冰箱处,探了探脑袋,帮着找的意味明显。 谢韫停下,“不找了,”说着看向裴殊,完全素颜的裴殊没了妆后的成熟感,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甚至带点儿没有褪去的稚气,亮晶晶的眸子正盯着她。 谢韫突然想,裴殊到底是怎么长得,怎么可以这么好看,短暂沉默,她关上冰箱,“我突然很想吃卤味,你出去买点吧。” 裴殊愣了下,接着答应,“好。” 其实,可以叫外卖的,但是,谢韫就想让裴殊跑腿。 半小时后,带着温度的卤味放在了谢韫面前,她坐在饭桌前,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慢吃着。 裴殊坐在对面,她也给自己随便买了点,但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某个时刻,谢韫抬起眼看她,“你不吃盯着我看什么?” 裴殊顿了顿,眼神闪烁,看向了面前的卤味,“你很喜欢吃这个?” “我喜欢吃一切好吃的。”谢韫被辣的咂摸下嘴,拿起水杯喝水才发现见底了,便毫不客气的让裴殊去倒水。 裴殊乖乖照做,还拿了瓶温好的奶,“这个可以解辣。” 谢韫没说话,喝口奶继续吃。 裴殊目光灼灼地看着谢韫,片刻,也戴上一次性手套品尝,她还试图找话题跟谢韫聊。 谢韫觉得今天的裴殊有点奇怪,话突然多了起来,还跟她说没什么营养的话。 某个时刻,她勾着嘴角抬眼和裴殊对视,“你没事吧?干嘛勉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谢韫知道,裴殊不喜欢卤味,不喜欢说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 裴殊抽纸巾擦擦嘴巴,神色坦荡地看着她直言不讳道:“我跟你谈的结果不满意,我们之间,确切的说,你对我……一定有不满意的地方。” 谢韫这回想都没想,“没错。” 裴殊表情一滞,神经顿时紧绷,却故作平静,“什么地方不满意?” 谢韫指了指面前的卤味,“你买的没有桂姨做的好吃,我不满意。” “?”裴殊表情略呆,“就这?” 谢韫想了想,“还有,我喝纯牛奶的话乳糖不耐受,桂姨都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裴殊面露歉意,“对不起。” 谢韫不在意地笑笑,摘掉一次性手套,抽纸巾擦嘴巴,站起身,“你收拾吧,我去洗澡。” 裴殊没给反应,得到回答后反而心思更重了。 谢韫在进卧室前,回头望了眼裴殊,她看得出她的迷茫,这不由让她想到以前的自己,面对这段婚姻时总是会因为裴殊一个态度而茫然,现在,裴殊的心情和自己那时候是否一样? 谢韫不得而知,也觉得不大可能,最终她只是轻轻一笑,推门进了浴室。 第二天,裴殊提前从公司回来,她换好家居服,去了厨房。 “桂姨,你教我做卤味吧。”她说。 10. 第 10 章 Hcg 阳性。 孕酮。 血常规、尿常规、凝血、肝肾功能等等,还有b超。 一系列检查下来,已经到了午饭时间,谢韫肚腹空空,去茶水间接一杯水,抿了口,打开手机看眼时间,下午两点所有结果才出。 谢韫出了医院,在街边买了个饭团,边吃边打了个电话。 不多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她面前。 谢韫随后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边系安全带边说:“去吃寿司吧。” 驾驶座上的那位看她一眼,“你不是正吃着吗?” “大姐这是饭团。” “有什么不一样?反正都是米制成的。” 谢韫偏头看过去,“申美女,你要是不想吃,那就看着我吃。” 申敏笑,接着纳闷,“你大老远跑来就是为了吃寿司?A市没卖寿司的?” “有啊,可A市没有你。”谢韫说。 申敏啧啧,“哟结婚后这小嘴甜的。” 谢韫笑,“嘴甜跟结婚有什么关系。” 申敏是谢韫的大学同学,两人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上辈子谢韫从裴家出来后,没多久谢家破产,申敏帮了大忙。 那时候,申敏心疼的抱着谢韫哭,谢韫大概无论活几辈子也不能忘。 “你去医院干嘛?”到了寿司店,点完,申敏就问。 谢韫选择暂时隐瞒,“没去医院,打车来的,司机把我放在了医院门口。” 申敏信了,打量了几眼谢韫,然后评价,“瘦了。”接着关心地问,“裴殊对你怎么样?”不等回答就表明立场,“她要是敢欺负你,我一定撕了她。” 谢韫笑得肩膀直颤,“裴殊可是练过的。” 申敏切一声,把话题绕回谢韫瘦了这件事上。 “有吗?”谢韫摸摸脸蛋,想了想,应该是最近犯恶心,食欲不佳造成的,稍作沉默,“你知道的,我这人怎么吃都吃不胖,吃少点就容易瘦,没办法。” 申敏翻白眼,“少在这凡尔赛。” 谢韫笑笑,然后说起正事,“让你帮我约的人,约到了吗?” “人家张大摄影师回老家陪父母过年,等年后吧。”申敏说着好奇,“你约张言干嘛?” “想跟她学摄影。”谢韫说。 申敏“哦”了声,好奇,“怎么想学摄影?” 谢韫喜欢摄影,喜欢旅行,先不说会不会把爱好变成事业,至少,比整天闲着要有意义的多。 “你为什么不去你家公司?”申敏闲聊一样。 谢韫家做的是食品、生活用品和酒店,其中酒店是和裴家合作,食品和生活用品方面,她有兴趣的地方只是吃,虽然近两年在裴家的“帮助“下也有其他方面的产业再发展中,但是,对于废材的她来说,无论是经营还是管理再或者创新,她都没有可以胜任的。 “我去了,无用武之地。”谢韫说笑。 申敏笑出声,“那你可以在裴家嘛,那么大的产业链,总有你可以伸展舞台的地方。” 谢韫呵呵,“巧了,裴家产业再大,手还没伸向摄影方面。”服务员已经把寿司一一端上桌,吃一口芒果三文鱼寿司,才说,“结婚一年,我闲了一年,不是为了赚钱,就想做自己喜欢的。” 申敏表示理解,沉吟片刻,“虽然我跟张言认识,但也没有很熟,而且她那人挺那什么的,总以艺术家自居,自视清高,我不敢保证她会要你。” “你先帮我约到,剩下的我自己看着办。” 虽然谢韫没有摄影方面的工作经验,但是,从大学到现在摄影方面还是有些经验的,读大学期间就发表过几个作品,也获过奖,还曾作为大学生代表参加过摄影方面的演讲。 对这方面,谢韫想,只要有个平台,她应该不会很差劲。 话题结束,谢韫专注的吃寿司,前些日子胃口出奇的差,这两天,胃口又突然变得很好。 什么都想吃,恨不得有两个胃的那种。 申敏看着谢韫这炫饭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嗯?”谢韫嘴里塞得满满,“谁生病了还这么能吃?” “不是,你这么能吃还不长肉,就算不是生病你最好去医院检查下,”申敏说着好像想到了什么,“还有可能是怀孕了,我姐怀孕的时候就特别能吃。” 谢韫顿了顿,笑,“是吗?” “我知道你不可能怀孕,你跟裴殊都是女人,你要是怀孕,那真是出大事了。”申敏笑着说。 谢韫没说话。 裴殊是拥有特殊体质的女人,这种体质全世界1万人中大概有1个,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谢韫是很惊讶的,但很快,她转为心疼。 不知道裴殊知道自己生理上跟别的女孩“不一样”是怎样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彷徨。 谢韫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是,她稍微代入了一下,嗯,第一感觉是茫然害怕。 裴殊一定有那样的心情吧? 毕竟,“特别”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要比其他人辛苦一些。 所以那时候,原本谢韫对裴殊只是贪图美貌,开始变得心疼。 人都说女人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对于谢韫来说,她心疼裴殊是什么的开始呢? 一想到裴殊那个狗崽子,谢韫就火大,狠狠塞了口寿司,“万一我真是怀孕了呢?” 申敏咀嚼的嘴一顿,随即惊恐,“你……出轨了?” “出轨个屁啊。”谢韫笑骂。 申敏担忧,“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如果被裴殊知道,要出人命的。” 谢韫不以为然,“她还能弄死我不成?” “她弄不弄死你我不知道,但是,弄死你那位三大有可能。”申敏确信道。 这话让谢韫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想了想,如果真有出轨这样的事,裴殊即使会愤怒也是因为她的面子。 下午三点,谢韫从诊室出来,所有检查结果都正常,医生让她定期来检查。 走出医院大厅,谢韫把化验单全部丢进垃圾桶里,同时决定了,这个孩子她要留下。 小年夜那天,谢韫注意到了以前从不关心的事,裴家的同辈中,步入婚姻的只有裴殊和她的两位堂哥,目前,已婚三位都没有孩子,如果这个孩子出生,那么,就是裴家第一位孙辈。 当然,以裴家长辈对裴殊的态度,估计也不会非常喜爱这个孩子。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血缘是骗不了人的。 即便以后她带着孩子离开,裴家也不会不管谢家的生意,毕竟总不能让裴家的长孙女没钱花吧。 那样,她们谢家就不用破产了。 她爸妈就不用背负债务了。 她和孩子也会一生无忧。 裴家创办了恒顺集团,旗下子公司多到数都数不过来,这样的豪门肯定不能一点好处捞不着就离开啊。 当然,谢韫也懂靠谁不如靠己的道理。 叫了辆车,从B市回A市要两个小时,所以谢韫在面包店买了好多甜点,胃口不断变,现在超级想吃甜食,各种各样的面包、甜甜圈、泡芙、蛋挞、榴莲酥等等。 谢韫坐进车里,心情不错的递给司机师傅一袋。 车子启动,谢韫的手机响了,不用看也知道还是裴殊,从三点到现在,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了。 谢韫不禁疑惑,这个裴殊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开始变得关心她啊。 不知道还以为这一年的婚姻她们俩有多恩爱似的。 关机。 谢韫把手机放回包里,咬了口甜甜圈,真好吃。 …… “……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裴殊叹口气,放下手机,继续盯着高压锅。 桂姨好笑道:“小姐,不需要守着的,忙了两个小时了,你去休息吧。” 裴殊说:“我不累。” 第一次做卤味,每个步骤都是桂姨亲自传授,裴殊倒不是期待味道怎样,因为她知道,肯定跟桂姨做的差不多,毕竟,桂姨全程在帮助。 下次,她一定要一个人做一次。 那样才会真正学会。 时间一点点消逝,裴殊又拨打了两次,还是关机状态,她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但端茶几上的咖啡时不小心洒到,这完全出卖了她心里的焦急。 视线一直盯着门口方向,天色越来越暗,裴殊的心情也渐渐变得低气压。 看一眼时间,裴殊站起身去了门口。 没动静,她拿出手机准备安排人去找,这时,电梯方向有响声,裴殊下意识往那里快步走去。 庆幸,是谢韫。 刚出电梯就看到裴殊,谢韫难免吃惊,脱口问,“这么巧?你也刚回来?” 裴殊心里松口气,没回答而是问,“干什么去了,出去一整天。” 谢韫进家门,边脱鞋边说:“去找申敏了。” 裴殊皱眉,“为什么不说一声,也不接电话……” 谢韫回头看她,“我一个成年人去哪做什么必须要跟你汇报吗?不汇报是犯法吗?” 裴殊给问的哑口无言,沉默下,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 “担心?”谢韫像是听了大笑话,“靠”一声,嫌弃,“少肉麻。” 裴殊不说话了,只皱眉看着谢韫。 谢韫把买的甜点拿给桂姨和陈叔。 而裴殊则站在一旁乖乖等着,眼巴巴地看着,心里暗暗地想,应该……有我的吧? 等谢韫手上空掉,裴殊也没得到,她站在原地就挺失落的。 桂姨倒是会猜心思,问,“韫小姐,没有小姐的吗?” “她不是不吃甜食吗?”谢韫说着看向裴殊,“对吧?” 裴殊赌气似的,“是,我不爱吃。” 谢韫无辜摊手,“看吧桂姨,她不爱吃的,前天留给她的那块蛋糕都没吃,今天早上我扔掉了,多浪费。” 闻言,裴殊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动,原来那块蛋糕是留给我的,那为什么不说。 桂姨只能干笑,随后跟谢韫说起裴殊跟她学卤味的事,说裴殊怎样认真怎样辛苦,末了强调是因为谢韫爱吃。 不可否认,裴殊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居然早下班回家学做卤味,这真的是谢韫没想到。 不知道该说什么,谢韫笑笑,然后说:“我其实不怎么爱吃卤味。” 桂姨:“……” “好了,我不饿,累了,去洗个澡。”谢韫说完进了浴室。 裴殊肉眼可见的脸色冷掉,转身回了书房。 留下桂姨发愁,陈叔凑了上来,“都不吃饭了?” 桂姨瞪他,“你除了吃没别的了?”哼一声,走开了,留下陈叔原地懵圈。 过了两天,申敏来电话了,说张言过完年出国拍摄,要等四五月份再说。 谢韫叹气,“好吧。” 正在看晚间新闻的裴殊听到了谢韫手机内容,她犹豫着开口,“摄影师张言?” “嗯。”谢韫敷衍。 “你找她有事?”裴殊又问。 谢韫露点不耐,“不然呢?” 裴殊不在意她的态度,“所以你去找申敏,是为了见张言。”说着关掉电视,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你可以跟我开口的。” 11. 第 11 章 谢韫完全没想到裴殊居然认识张言,目睹裴殊打电话并约好明天见面,她才意识到裴殊比她了解中的要有人脉。 挂断电话,谢韫难掩好奇,“你怎么认识的张言?”她倒是猜测是因为恒顺集团。 裴殊说:“很早以前在国外认识的。” 谢韫了然地“哦”了声,没再多问,张言是国内外很有名的摄影师,如果说裴殊在国外的时候,也就是还没回到裴家,小小年纪无钱无势居然可以跟比自己大很多岁的名人认识,真不简单。 谢韫清下嗓子,“明天得麻烦你带我去喽。” 裴殊能被谢韫需要,很开心,同时觉得自己真不容易,终于可以跟谢韫正常谈话。 吃饭的时候,她问谢韫为什么找张言,总要问理由的。 谢韫实话实说,听后,裴殊感到高兴,她印象里的谢韫是每天拿着相机拍世间美好的,有很高的审美,这是她的天赋,因为摄影方面技能是下限,审美才是上限。 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谢韫手上没相机了。 现在,谢韫重新拾起摄影,裴殊是真心的高兴。 约到张言,谢韫心情大好的跟申敏分享,听完她的话,手机那头的申敏理所当然地表示,“人家帮你这么大忙,你今晚可得好好表现表现。” “表现什么?”谢韫也是个理所当然,“我是她法律上的伴侣,帮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申敏笑,骂谢韫没心没肺。 挂断电话,谢韫把手机扔一边,转身要去洗澡,正好迎上刚洗完澡进卧室的裴殊。 想到申敏的话,谢韫犹豫了下,问,“洗完了?” 完全的废话。 裴殊“嗯”一声,也问,“你去洗?” 也是完全的废话。 谢韫也“嗯”了声,随即出了卧室,门关上,她轻笑,然后告诫自己没话说就不说啊。 等再回到卧室,裴殊已经进被窝,谢韫沉默的拿起手机也坐进被窝里。 她跟裴殊除了做那事的时候一个被窝,平日里,一人一个被子。 像电视剧或者小说里那种抱着睡一夜,谢韫婚后才知道,根本是胡扯,累不说,翻个身都不方便,最重要,一个被窝会漏风啊。 看书的裴殊也是个沉默,她本就是个安静的人,现在,谢韫也不会像以前总是试图找话题跟裴殊拉近距离。 考虑肚里宝贝,谢韫把手机放床头柜,躺下准备睡觉。 才刚躺下,上方就下来一道阴影,她呆了一瞬,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感受到裴殊落在额头的吻,随即鼻尖,最后再要吻向唇的时候,她开口了,“干嘛呀,起开,我困了。” 裴殊停住,然后说:“对不起。” 谢韫翻个身没吭声。 其实嘴上说着嫌弃讨厌千遍万遍,裴殊突然的吻依然会让她心动。 这可是不行的,会让自己没信心离开裴殊,所以,她得拒绝。 谢韫拽了拽被子,揪着被角努力让自己快点进入梦乡。 裴殊见谢韫不给反应,泄气,却没吭声,坐回原处,她关掉了床头灯。 不过,丝毫没有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谢韫睡着了。 黑暗的屋子里,裴殊听着谢韫的呼吸,感受着她的温度,闻着她身上沐浴香混合着洗发水的淡淡香气,思想着她这个人,她的一切。 裴殊第一次见谢韫,是她刚到裴家那天。 天空下着雨,胆怯又迷茫的她被陌生的爸爸妈妈拉进屋里见陌生的爷爷奶奶。 出了裴家别墅,她又坐进车里,裴殊全程都是懵的状态,她像个提线木偶被拉着拽着去见一个又一个所谓的亲人。 等再次坐进车里,裴殊很累,靠着车窗打起盹来,迷迷糊糊的听着爸妈抱怨雨天,不知什么时候,车子停了,有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她看见了一把蓝色雨伞,伞下的人身穿校服抱着个毛绒兔子玩偶,站在车边说送给新妹妹的。 后来,裴殊知道了她叫谢韫。 裴殊记住了,下雨天,回家的路,毛绒大兔子玩偶,以及蓝色雨伞下一身校服的谢韫。 其实,那时候裴殊并没有看清伞下人的模样。 再后来,看清了,裴殊就念念不忘了。 翻身的谢韫打断裴殊的思绪,适应黑暗的眼睛可以借着外面微弱的亮光看到旁边睡着的人,伸手给谢韫掖掖被子,抽回手时,她克制住了想要触碰的冲动。 第二天吃过早饭,谢韫就开始选衣服和妆容。 张言是谢韫很喜欢的摄影师,现在很多好看的照片像是复制黏贴,流水线似的毫无创意,可张言完全不会,她十年如一日的有独特的风格和让人眼前一亮的审美,不愧是大师。 见大师级的人穿衣妆容都要得体,谢韫觉得马虎不得。 裴殊今天不去公司,她连妆都懒得化,衣服也是穿的很随意,就安静坐在那等谢韫。 出门前,谢韫没忍住,上下打量裴殊,然后问,“你就这样去?” 裴殊说了个“嗯”字。 谢韫无语,算了,不管她。 见面地点一家高档餐厅,她们订了包间,坐电梯的时候,裴殊看着拿出镜子的谢韫,不由勾了勾唇角。 谢韫瞪眼,“笑什么?” “没什么。”裴殊收回视线。 电梯停下,走出电梯,谢韫还要说点什么,身后响起张言的声音。 “裴殊。” 两人顺着声音转身看去,一个衣着随性却很有气质的女人,戴着个大框墨镜,走近了,摘下墨镜,自然又亲昵的跟裴殊拥抱。 “好久不见。”张言笑意满满,看得出见到裴殊她非常高兴。 裴殊浅笑,随即伸手很自然地揽住谢韫的肩膀,“我爱人,谢韫。” 谢韫被她这样的举动弄得有点愣,但也就一瞬,随后礼貌问好。 裴殊大大方方和张言边聊边很自然的拉住谢韫的手朝包间走去。 谢韫:“?” 愣了又愣,介于偶像在,谢韫没抽回手。 但心里还是不免觉得好笑,没想到裴殊平常一副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居然会在名人面前扮演恩爱。 因裴殊开口,张言十分乐意带谢韫搞摄影。 而谢韫这才知道,让张言一举成名《祈祷中的小女孩》照片中的小女孩就是裴殊。 那年裴殊五岁,在神学院,早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教堂,她跪在那祈祷。 光影、色彩、构图、耶稣像……仿佛神就在那里,在倾听,在安慰。 从张言口中还得知,那时候两人就建立了跨越年龄的可爱友谊,她在以后的很多作品中都有受到裴殊的启发和建议。 “你家裴殊对摄影有非常独特的见解和审美,”张言称赞,“以后你可以跟她探讨,我相信会有很大收获的。” 谢韫看向裴殊,片刻,移开,很洒脱地笑着说:“好的张言姐。”又说,“谢谢张言姐。” “别谢我,这第一你要谢你家裴殊,第二我得谢你。”张言笑着说。 “谢我?”谢韫不解。 “对啊,”张言笑,“我老早就想约裴裴吃饭了,这孩子就是不给面子,今天因为你总算约到了。” 谢韫再次看向裴殊,她承认,今天有被裴殊装到了。 回去的路上,下着小雨,但街上的人群车辆并没有因为这点雨减少。 谢韫靠着车窗看一路的街景,脑袋空空,乱想一通。 某个时候,她开口,“今天真的谢谢你了。” 坐在旁边的裴殊看她,“我们俩之间……” “我知道,但,”谢韫打断,“这是要说谢谢的事,而且这说明我有素质。”说完哈哈一乐。 裴殊因她的话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路过一家面包店,谢韫眼睛一亮,让司机停车,随后让裴殊去买。 “让你跑腿不过分吧?”她笑着说,大有种故意的成分。 “不过分。”裴殊下车前还问了谢韫要吃什么。 谢韫故意,“你猜。”她笑得纯良无害,“猜对了有奖励。” 十多分钟后,裴殊买回了面包店每一样甜点。 回到家,谢韫咬着甜甜圈评价,“太甜了,没有B市的好吃。” 桂姨说明天就找个专门做的甜点的师傅来。 谢韫笑,“不用那么夸张,想吃的时候去买。” 反正她以后是要经常去B市做检查。 桂姨“哎呀”道:“会不会远了点啊。” 谢韫说不会。 裴殊没说话,只是在临睡前问桂姨要了B市那家面包店的包装,因为那上面有店名和联系号码。 桂姨猜中她的心思,“小姐,让人去买,你不用亲自去。” 裴殊说:“不用。”她要亲自买下整个店然后开到A市。 面包店祖传,老板不卖,不传外人。 裴殊买了几样,先吃了口甜甜圈,又吃了蛋挞,最后吃了口面包,确实好吃,所以谢韫才喜欢。 只要谢韫喜欢,她当然会全力以赴,于是看向老板,给出了让老板愿意违背祖宗的价钱。 腊月二十八,裴殊提着新店开张的甜点回到家,谢韫吃到带着温度的甜点是惊讶的,当从桂姨口中得知裴殊买下那家店并开到了A市,还是在小区街对面更是惊讶。 “真的假的?”她看向裴殊,随即问,“多少钱?” 裴殊没瞒她,听到价钱,谢韫脱口道:“你疯了?” “没关系,反正我有钱。”裴殊说。 谢韫呆了下,随即笑,是啊,裴殊有钱,这倒是真的。 不过,突然的买店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谢韫发现裴殊越来越不像裴殊了。 她放下手上的甜甜圈,单手托腮,感叹,“是啊,你有钱,”说着抬眼看向裴殊,不紧不慢地问,“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12. 第 12 章 谢韫似笑非笑,看着裴殊,她在等着答案,心中也在猜着裴殊会给出怎样的理由。 裴殊脸上看不出情绪,回答的很干脆,“因为你说你喜欢吃。” 闻言,谢韫眼神一动,很快地,她噗嗤笑了。 裴殊皱了眉,无奈地看着笑的没心没肺的谢韫,少顷,垂头,她不知道谢韫为什么会笑。 是不信吗?或者其他?她心想,然后问了,“不信?” 谢韫收了收笑容,极慢地,点了点头,“你还不如说……”话到此,猛地停住,因为她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于是问,“所以你得意思是面包店买给我的?” “嗯。”裴殊声音闷闷地。 谢韫又笑了,这回是开心的笑,“那你要给我做个赠予合同。” 裴殊顿了下,点头,“好。” 谢韫眉眼弯弯,“我们裴殊妹妹对姐姐我真好。”说完她笑着看裴殊。 裴殊跟她对视,几秒,移开,清下嗓子,去给桂姨和陈叔放年假了。 谢韫收回视线,依然带着笑意,拿起一块榴莲酥吃起来。 等桂姨他们走后,裴殊给谢韫倒了杯水,她自己手上也捧杯水,尽量自然地坐在谢韫旁边,说道:“明天回爸妈那一趟吧。” “哪个爸妈?”谢韫故意问。 裴殊看她,还没回答,谢韫抢了先,“我知道,我爸妈嘛。” 裴殊垂眸,沉默。 谢韫喝口水,继续吃自己的。 彼此安静,过了一会儿,裴殊打破沉默,“这里面你最喜欢吃哪个?” 谢韫嘴里塞得满满,含糊不清地说:“都喜欢也都不喜欢。” 这个回答让裴殊轻笑了下,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谢韫也笑了笑,没说话,她吃不下了,兴致缺缺的放下,突然起了一阵呕意,她连忙喝口水试图压一压,可水才咽下,胃里就翻滚起来 ,即使强压住来势汹汹的恶心,但还是在几秒后捂着嘴跑去了卫生间。 裴殊懵了一瞬,很快跟过去。 谢韫吐的厉害,眼泪都涌出了眼眶。 以前都是干呕几下,忍忍就过去了,今天的反应有点虐人。 看着谢韫吐的泪眼汪汪的模样,裴殊心疼不已,手忙脚乱的,又是拿纸巾,又是弄水。 好一会儿,谢韫被呕吐抽走的精神渐渐回归,她扶着洗手池静静发呆。 果然,怀孕是让人恶心到呕吐的事。 “谢韫,”裴殊靠近,“你没事吧?” 谢韫呼口气,拿纸巾擦擦嘴巴才说:“没事。” “可你吐的很厉害。”裴殊很担心。 谢韫平复了下,把原因归给那些甜点。 直觉告诉裴殊,谢韫在撒谎。 可是,眼下要紧的不是追问她撒没撒谎,而是带她看医生。 “去看医生吧。”裴殊口气带着商量。 谢韫拒绝,她转身出了卫生间,在客厅抽屉里找到薄荷喷雾往嘴里喷了喷,清香冰凉感瞬间充满整个口腔,她发出舒服的喟叹,然后才说:“放心吧,没事。” 裴殊眉头紧锁,语气硬起来,“谢韫,你不是小孩子了,身体不舒服是要看医生的。” 谢韫耸肩,“是啊,我不是小孩子了,需不需要看医生心里清楚。”说着哼一声,“干嘛凶巴巴的?” “我是担心你。”裴殊放柔了语气。 “死不了。”谢韫随口道。 听到这话裴殊的表情瞬间冷了,盯住谢韫,眼皮细细的颤抖着,“死”这个字眼似乎让她脑子里那个叫理智的弦断了,她一个急步上前,一把拽住谢韫的手腕,不怎么温柔的把她扯到跟前,眼睛通红,“不许提那个字。” 谢韫给拽的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一时间没明白裴殊突然发什么火,也没懂她说的是哪个字,只拧眉愣愣看着她。 “不要提那个字。”裴殊情绪显然不对劲,声音都是抖的。 手腕传来的痛感让谢韫一改刚才的茫然,转为不悦,用力甩开,没回答,转身要走。 “你答应我啊。”裴殊声音里带了哭腔,她拽住了谢韫的胳膊。 谢韫压根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怔了怔,回头看她,此刻比起愤怒,更多是不解。 裴殊忽然来的这个情绪很不对劲,整个人看着也不对劲。 “你没事吧,”谢韫开口了,声音透着不悦,“发什么神经?” 说罢扬手甩开,抬脚欲走,却被裴殊一把扶住了肩膀,紧接着整个人被摁在了就近的墙上。 后背撞到了墙壁,谢韫吃痛,脸一冷,“裴殊,你他妈有病啊!” 裴殊看着她,沉默着,眼眶是红的,眼底是意味不明的情绪,看着看着,忽然逼近了,低头狠狠吻住谢韫的唇。 裴殊的吻带着前所未有的强势,热烈的,挚爱的,深刻的,讨好的,她闭着眼,恍惚间,脑海中闪现了某些事,急速的飞车、刺眼的血泊、冰冷的尸体…… 裴殊心脏骤疼,双臂抱紧了谢韫,说是抱,更像是箍,像是勒,像是要把谢韫镶嵌进怀中,像是担心谢韫丢了,她怕极了,手臂用力的紧了又紧。 谢韫被弄疼了,可无论她怎样试图挣脱,都没办法让裴殊冷静。 直到防盗门发出声响,随着开门关门声,还有裴瑶笑哈哈的声音,裴殊才算有了理智。 可还是被突然到访的张玥和裴瑶看到了。 裴瑶“哎呀”一声,捂眼,带着莫名的兴奋,“打扰了。”她笑着偏头看张玥,“妈妈,我就说跟我姐打电话,你非不听,你看,打扰人家小两口亲/嘴了。” 张玥明显有尴尬之色,故作镇定,瞪一眼,“闭嘴。” 裴瑶调皮的吐下舌头,不说话了。 谢韫和裴殊对两人的到来都无动于衷。 谢韫脸蛋发红,是有被吓到的成分,她拿困惑的眼神看看裴殊,下一秒,快步朝卧室走去。 她没什么心情跟张玥母女寒暄,对裴殊这样突兀的不正常弄得心神不定。 可谢韫的举动在张玥看来是没礼貌,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进了卧室,实在让身为长辈的她来气。 裴瑶奇怪道:“韫韫姐怎么了?害羞了?” 张玥压了压不悦,还是说了句,“没教养。” 她对谢韫一直瞧不上,要不是当初裴殊表明了非她不要的决心,哪受这糟心的气。 这时,裴殊开口了,声音又慢又冷,“妈,什么叫没教养?”她已经恢复冷静,不爱听她的亲人带着有色眼镜评价谢韫。 张玥不高兴了,却没发作,裴瑶却急急的帮腔,“姐,咱妈来了,韫韫姐连吭都没吭一声,拿咱妈当空气呢。”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裴殊凛冽地瞪过去,随即看向张玥,解释,“她不舒服。” 张玥克制了下,“不舒服?怎么了?看医生了吗?” 裴殊直直看着她,明明讨厌,却假意的关心,干嘛这么虚伪。 她长呼口气,不打算回应,只说:“我累了,有事直说。” 张玥心口堵着口气,谢韫毕竟是外人,可裴殊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总是对她这个妈疏远的态度,她哪受得了。 忍了又忍,说起裴殊被打她爸打的事。 “你爸后悔了,让我来看看你。”张玥站到了裴殊面前,伸手试图去触碰,“裴裴,让妈妈看看。” 裴殊躲开了。 张玥的手愣在半空,抿着唇,老半天,放下,克制着怒意,“你生气了是不是?” “是你生气了。”裴殊很干脆。 张玥脸色变得难看,她的心像是被扯了下,发着疼,盯着裴殊,脑子里念叨着“自己的女儿”,半晌,认了输,“好,都是妈妈的错。” 裴殊不出声,也不看她。 张玥深呼吸,她了解裴殊的脾气,只好换了话题,“马上过年,给韫韫的爸妈的礼品妈妈已经准备了。” 裴殊还是不说话。 “你们什么时候去拿?”张玥独自做着打算,“要不明天我给你们送来,或者你们去我那拿。” 裴殊依旧沉默不语。 终于,某个瞬间,张玥爆发了,气坏了的样子,狠狠打了下裴殊的肩膀,“你说话啊!”她像是真伤心了,哪有女儿这么气妈妈的。 裴殊终于看她了,“妈,我反悔了。” “什么?”张玥一时没明白。 裴殊一字一句,“我说我反悔了。”她提醒,“你还记得订婚前,你们让我做的保证吗?” 张玥懂了,顿了顿,也没了脾气,“裴裴,”她声音有意压低了些,“听话,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家说。” 13. 第 13 章 谢裴两家是老一辈结下的情意,随着老一辈人老的老走的走,这份情在新一代人身上并没有延续。 因为两家经济实力上拉开一大段距离,圈子已经大不相同。 通俗点来讲,裴家就像是以前的皇亲贵族,而谢家不过是靠着做点生意有些钱的财主。 这样的悬殊,裴家这代人哪会看的上谢家。 至于,谢韫能和裴殊结婚,她以为是两家老辈的关系加上利益联姻,事实上,她不知道的是裴殊坚持着“非她不结”的决心得罪了整个裴家长辈们才有了这场婚姻。 裴家的长辈们为给家族里到了适婚年纪的孩子安排了他们认为理想的婚姻,而要求孩子们做的是完全的服从,因为作为裴家一份子要为裴家利益着想,否则就是自私、是不孝,还会面临着分不到多少财产的结果。 所以,裴殊的两位堂哥做了妥协者。 而作为适婚年纪之一的裴殊,她拒绝了,明确表示她有要结婚的心仪对象。 当她说出谢韫名字的时候,裴家长辈们的脸上毫不掩饰的出现了嫌弃和拒绝。 谢家一个做小生意的怎么能配得上他们这样的大财阀? 谢家又拿什么给他们带来足够丰厚的利益和好处? 无论从任何方面考虑,谢家的孩子永远都不会在婚姻候选人名单里。 他们给裴殊做思想工作,即便软硬兼施,裴殊都无动于衷,她对所谓的门当户对,利益关系,社交圈子,分到财产多少,等等,毫不在乎。 她只在乎要跟她共度一生的那位是不是谢韫。 裴家长辈们都说裴殊油盐不进,像是长了副铁石心肠,甚至怀疑,裴殊爸妈领回来的到底是不是裴家的孩子,他们裴家可没这么自私的孩子。 裴殊终于给了反应,她笑了,不达眼底的那种,不带掩饰的冷笑,不留情面的嘲笑,然后她还是一字不差的回了句,“我只跟谢韫结婚。” 谁也拿她没办法。 裴殊就是这样,固执到一定地步,有点偏执了,认定了的即使撞南墙也不回头。 她真的好喜欢谢韫,喜欢的不行,喜欢到就连别人说“谢谢”的时候她都会第一时间想到“谢韫”的名字,离谱到不受控制的心情愉悦。 后来,裴殊的爸妈先妥协的,他们知道女儿身体的特殊,加上裴殊在外独自生活十多年一直让他们对她心存愧疚,于是,松口了。 不过,他们让裴殊做了保证,这也是他们让步的条件。 那就是不管裴殊有多喜欢谢韫,如果因为谢韫的到来整个裴家都不愉快,那么裴殊就要做出弥补和牺牲。 所以,毕业后的裴殊去了恒顺集团下的公司,裴殊成了那个长辈口中“这孩子变懂事了”的人,裴殊也成了谢韫口中的“坏蛋伴侣”。 裴殊读大三确定的订婚对象是谢韫,那时候她在裴家可以说除了是裴家千金之外,其他都还是未知,她担心着谢韫会被长辈平辈们排斥,所以,就选择了“势孤取和”与“投其所好”的决策,装出对谢韫冷淡,看似跟裴家人站在一个立场,实则她想透过这种来保护谢韫。 这也是一种“自己人效应”的心理学,你不处处跟他们对着来,他们反而不会过多的去针对,甚至你对谢韫“过分”点,他们还会对谢韫产生点怜爱之心。 其实,对于爱情,裴殊完全是个蠢货,她只单方面考虑裴家这边,却忽视了谢韫的感受。 仿佛一根筋的觉得只要可以跟谢韫结婚,其他的就可以慢慢来。 现在她明白了,她错了。 爱一个人就得先考虑那个人的感受和想法,如果打着爱她的旗号让她受到伤害,甚至哭泣,那么这根本不是爱。 裴殊也明白了那些个加在她和谢韫身上的条条框框,不是她俩的错,而是因为那些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她和谢韫。 她们两个女人组成家庭。 而她身体特殊,还会让另一方怀孕。 所以,他们不喜欢看到她俩好,即便她俩只是并肩站一起,那些人就会厌恶,会反感,会觉得反常,甚至觉得脏了眼睛,影响心情。 他们把谢韫当作排斥的主对象,因为谢韫不姓裴,现在想想,如果她当时能够完全的跟谢韫站在一起,不至于谢韫跟她疏远,冷淡,误会,甚至分离。 裴殊一下子好不后悔。 “妈,别担心,她听到也没关系,你们不是一直都看不上她嘛,没事的,她不傻,能感受到你们虚伪的长辈爱意,”裴殊一针见血,毫不留情面,“明明很不喜欢人家,为什么又装出喜欢,还担心装出的喜欢被对方看破,活的怪累的。” 像是被女儿在脸上甩了一巴掌,张玥冒火,却强忍没发出来,只说:“我们去书房谈谈。” 裴瑶很机灵,一看氛围不对,立马去卧室找谢韫。 “韫韫姐姐。”她关上门,亲热地叫。 谢韫出走的精神已经回来,靠着床坐在地毯上的她被裴瑶这么亲热的叫,有点不习惯,“瑶瑶,有什么事吗?” 裴瑶很随意的坐到床上,“你有什么事吗?干嘛不理我妈?” 对谢韫,裴瑶并不讨厌,但是她却见不得谢韫对她爸妈不尊重,也见不得她姐为了谢韫跟爸妈闹不愉快。 谢韫给问的一愣,还没回答,就听裴瑶又问,“我妈难道有什么地方对你不好?” 在她看来,她爸妈以及她姐对谢韫都很好,反倒是谢韫有些高攀了。 谢韫恍然想起,刚才她确实没打招呼,是显得很没礼貌,也理解裴瑶突然的质问,但是呢,她仰头看她,“瑶瑶,我会跟妈解释。” 言外之意,还轮不到你个小屁孩跑来教训我。 裴瑶呵呵一声,“你最好想个好理由。”在她看来谢韫就是单纯的不尊重她妈。 谢韫给她的态度弄笑了,略感不爽,“放心,我一定让你满意。”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应该让……” “对啊,跟你有什么关系?”谢韫打断反问。 裴瑶给噎了一下,回呛,“那是我妈。” 谢韫没说话,她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再次被裴瑶这小丫头片子搞差,果然她跟裴家人合不来。 “我姐又因为你跟我妈吵架,你真是……”裴瑶欲言又止,气呼呼地,她真的好生气啊,可还是多少知道轻重,毕竟她姐会揍她。 又因为我吵架? 谢韫心里轻笑,这是什么“让我背黑锅”言论。 对于张玥的提议,裴殊拒绝了,她说:“我要说的说完了。” 张玥不悦地拧了眉,僵持着,沉默着,也不懂着,对这个女儿,她愧疚,却也无奈,也有生气,无论她做什么,似乎都没办法让她们母女关系更亲密。 裴殊则说完去了卧室,她打开门,先看的是谢韫,随后看向裴瑶,“妈要回去了,你是要留下来过夜?” 裴瑶立马弹跳起来,临走前还不忘冲谢韫挤眉弄眼,随后乖乖挥手,“姐姐们拜拜。” 谢韫真觉得裴瑶这丫头一点都不可爱,她揉了揉太阳穴,今天晚上身心俱疲。 家里又剩下她们俩,谢韫抱了抱膀臂,她此刻不太想跟裴殊独处,所以站起身,抱上枕头和被子要去另一间卧室。 裴殊站在门口那儿,看着,沉默着,等谢韫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拦住了她。 谢韫停住,不大高兴地瞪向她。 裴殊嘴唇微动,挤出一句,“对不起。”然后抢过谢韫手上的枕头被子,去了另一卧室。 谢韫:“……” 裴殊给谢韫铺好床铺,随后开始查看地暖温度,检查窗户,拉好窗帘。 谢韫全当没看见,今晚糟心事糟心人扎堆,加上呕吐过,她现在只想睡觉,她想让裴殊这个碍眼的出去,可又不想跟她讲话。 几分钟后,裴殊出去了,等再回来,她手上端着杯白开水,以及薄荷喷雾,还有上次那个白色药片。 谢韫觉得裴殊大概有病。 还觉得她俩的氛围透着说不上来的好笑和怪异。 忍了小几秒,她开了口,没好气地让裴殊别再来打扰她睡觉。 裴殊注视着她,开口又是“对不起。” 谢韫不耐烦地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出去。 裴殊没动,而是说:“我叫了家庭医生。” 闻言,谢韫猛地皱眉,“说了不用,你是听不懂还是怎么着?” “你吐这么厉害,不看医生怎么行?”裴殊坚持道。 谢韫看向她,十分的不爽,“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 裴殊与她直视,她认为谢韫的身体最重要,而且她心底有了个猜测,于是提出疑问,“我不懂你为什么拒绝看医生?” 14. 第 14 章 谢韫眼皮跳了下,漂亮的眼睛带着怒意瞪着,没回答。 谢韫不告诉裴殊她怀孕的原因是——她不想。 当然她知道以后肯定是会被看出来,毕竟裴殊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搞不好今天这次呕吐,裴殊就会往那方面想。 这么念头一出,谢韫微微挑了挑眉,是啊,裴殊一定会往那方面想。 “我不是拒绝看医生,而是, ”谢韫说着短促一笑,“我已经看过医生了。” 裴殊眉心一动,“什么时候?” “前两天去找申敏的时候,”谢韫说着又一笑, “要不要给你看看医生检查的结果?” 裴殊愣了愣,“结果是什么?” 谢韫没说话,而是朝裴殊走近了,就停在她面前,抬起头望着她,一副笑嘻嘻的样子,“你这么聪明,猜一下。” 裴殊垂眸回看她,顿了片刻,说:“我又不是医学生,哪里猜的出?” 谢韫笑得不以为意,“你明明心里有在猜不是吗?”说着贴近了些,戏虐地冲她眨眨眼,“裴殊妹妹如果猜对了,姐姐我有奖励哦。”说罢还伸手戳了下裴殊的下巴。 裴殊的耳朵轰的一下子像是被点着了,就连一向冷冷的脸上也觉得发热,她想保持高冷的,但是好像压根做不到,因为说话磕巴完全出卖了她,“我猜……猜不到,你还是……直说吧。” “猜猜嘛,”谢韫口气软软的,大有种撒娇的意味,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带着笑意看着裴殊,“这回绝对说话算话,猜对了姐姐一定给你奖励。” 奖励的诱惑太大了,上次猜喜欢吃什么没猜出,裴殊内心还是很遗憾的。 此刻谢韫突然态度上的转变,以及这样笑着说话的样子,都让裴殊觉得谢韫可爱的不行,她都没心思想别的了,就那么挺直脊背,目不转睛的看着谢韫。 她心里真的有在猜,而且猜测的那个可能性有多少,片刻,她迟疑着问,“你是不是……” “叮咚。” 就这么戏剧化,门铃声响了,裴殊一顿,并不打算管。 但随着门铃连续响着,谢韫则朝卧室外努努下巴,“是不是家庭医生到了?”说着拍拍裴殊的胳膊,“愣着干嘛,去开门啊。” 此刻,裴殊反倒是有点怪家庭医生来的不是时候了! 裴殊去开门,谢韫则敛起笑容,想着,这才一个多月就吐成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未来几个月可怎么办啊。 其实,问问医生能不能改善孕吐也不是不可以。 还有,让裴殊知道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上辈子就是太蠢,居然怀着孕的时候还离婚偷偷跑远,真是有够白痴。 应该让裴殊这家伙也跟着吃点苦头才行啊。 这么思想着,谢韫出了卧室,等看到安晓菲的时候,她是有些吃惊的。 第一反应,裴殊叫的家庭医生是安晓菲? 等看到安晓菲旁边站着的那位提着医用箱的女人,谢韫才否定了她的第一反应。 可是,为什么安晓菲会来? 谢韫完全猜不透,于是直接开口问了,“安美女,你怎么来了?” 安晓菲礼貌的解释。 原来,她一直有做公益,今晚正好跟医生一起在社区做公益岗位,接到裴殊电话,就一块过来了。 人美心善,谢韫心里惊叹,怪不得裴殊拿她当白月光。 谢韫一时间说不上什么感受,有点淡淡地赞叹,又有些情不自禁地欣赏,这样的女孩子确实有资格当白月光。 “韫韫姐,我一听到是裴殊姐的电话,就跟过来了,没打扰你们吧?”安晓菲笑着,说完还望了眼裴殊。 “当然不会打扰。”谢韫客气回应,让两位坐,还吩咐裴殊倒茶水。 其实,谢韫心里清楚,安晓菲跟来的主要目的是裴殊。 无所谓了,反正,安晓菲再怎么也只能暗暗地,而她则可以光明正大的。 裴殊端来了三杯水,挨个放好,谢韫就笑着开口,“不准备你的?”不等裴殊回答,就调笑似的问,“你是想跟我喝一杯?” 这话问的裴殊一愣,还没回应,就听谢韫说:“我才不要跟你一杯。” 裴殊给谢韫这一出又是一出的给弄得挺不知所措,轻咳一声,“我不喝。” 家庭医生开了口,有点捧场的意思,“两位真的很恩爱啊。” 谢韫故作害羞地配合道:“是吗?”说完脑袋朝裴殊那靠了下。 裴殊:“……” 倒也不必如此浮夸。 家庭医生笑得开怀,连连表示是的。 “安美女,你觉得呢?”谢韫笑着问向安晓菲。 坐在医生旁边的安晓菲水波一样的大眼睛眨了眨,看了眼裴殊,红艳的双唇动了动,微微露出点笑的表情,勉强的意思非常明显,“嗯,恩爱。”算是附和了。 谢韫笑的和煦,然后看向裴殊,有意调侃,“亲爱哒,安美女也觉得我们俩恩爱。” 裴殊没说话,眼底起了点笑意,有点饶有兴致的看着谢韫。 虽然不太明白谢韫突然怎么跟她“秀恩爱”,但是,不可否认,谢韫叫亲爱的她是有些爽到了。 爽归爽,正事不能忘,裴殊简单说了下谢韫的情况。 医生看向谢韫询问她今天晚上的饮食。 谢韫老实回答。 医生又问她有没有做什么运动。 谢韫不假思索,“接/吻算不算?” “欸?”医生呆。 裴殊呆,随即略微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安晓菲则眸色沉了下,随即鼻间升起一股酸涩,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来。 医生笑,推了下眼镜。 谢韫立马笑着说:“抱歉,开玩笑的。”顿了下,“有玩猜谜,猜对了有奖的那种。” “猜谜?”安晓菲疑惑的眼神看向裴殊。 “嗯。”裴殊只应了这一个字。 “事实上你们来之前我跟裴殊吵架了,”谢韫笑着看安晓菲,随后又看向裴殊,“不过,我发现调戏裴殊可比跟她吵架有意思多了。” 此话一出,医生笑着说谢韫有意思。 安晓菲沉默,偷偷瞄裴殊。 而裴殊的表情怎么说呢,不像平时的她,有种暗爽,但很快恢复冷静,眼神温和地看向谢韫,“安静点,让医生给你检查看看。” 医生推了下眼镜,看一眼裴殊,随后笑笑,打开医疗箱。 这时谢韫又开了口,“不用麻烦了,我怀孕了。” 此言一出,刚端起水杯喝水的安晓菲给呛到了,剧烈的咳嗽起来,甚至还在放下水杯时,不小心碰洒了。 医生和谢韫都帮着收拾狼藉,倒是裴殊没看见似的,她的视线凝固在谢韫身上,整个人像是被点穴一般。 谢韫碰下她,“傻愣着干嘛,帮忙啊。” 安晓菲摆着手,有点小狼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道什么歉?”谢韫看着她,出自真心的关怀,“没烫着吧?让医生看看吧。” 安晓菲摇头,再次摆了摆手,“不用,我没事,水不烫。“她说着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裴殊带路。”谢韫立马接话。 “?”裴殊终于回过神来,眉头微动,然后抬手指了下洗手间方向。 “你带人家去啊。”谢韫推下她。 裴殊立刻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她,“晓菲又不是小孩子。”她语气带点说不上来的郁闷。 “不用带路,裴殊姐说得对,我不是小孩子了。”安晓菲朝洗手间走去。 等洗手间的门关上,谢韫埋怨裴殊有些冷淡了。 同时心里纳闷裴殊这么做的理由,难道顾及这位医生小姐在? 裴殊皱起眉头,选择不接话茬,坚持让医生给谢韫做个检查。 “都说了,是怀……” 谢韫话没说完,就从洗手间传来花瓶碎掉的声音。 安晓菲不小心碰掉了洗手台上的花瓶,她这回是真十分抱歉了,站那不知所措的样子有些惹人可怜。 “裴殊,这回你得打扫了吧。”谢韫露出点笑的模样。 裴殊斜她一眼,突觉好笑,她让谢韫和安晓菲她们都出去,偏偏安晓菲坚持帮着打扫。 谢韫叫上医生走人,她们俩在洗手间打扫,正合她意。 坐回客厅沙发,谢韫礼貌询问,“还不知怎么称呼医生?” 医生戴着眼镜留着短发,年龄约莫四十左右的姐姐,她微笑着说:“谢小姐,我姓黄。” “黄医生,不用检查,我没事。”谢韫直截了当,“也没怀孕,你可以走了。” 黄医生还要开口说什么,就听谢韫又说:“你先走吧,待会我让裴殊送安小姐回去。” 就这样黄医生被谢韫“赶”出了家门,还一直送到电梯里。 看着电梯门关上,谢韫走回家门口,盯着这扇门想,那两位现在会不会做点什么啊,莫名奇妙的有些兴奋怎么回事啊。 15. 第 15 章 安晓菲是大三那个暑假才喜欢上裴殊的。 那时候,她面临毕业和家里给她找订婚对象的双重压力,患上了很严重的焦虑。 严重到了内分泌失调,整个脸上疯狂爆痘,同时还伴随着长胖,外貌的变化让她躲过订婚一劫,可是,本身一直美丽的她又出现了容貌焦虑。 对于追求完美的安晓菲来说,这无疑让她觉得那时候活不了了,在其他人都认为她矫情、小题大做的时候,是裴殊给了她鼓励和帮助。 那种真诚的、不加修饰、不带目的的,安晓菲从小到大生活的名流豪门圈子,接触她的、她接触的,都是目的不纯,却唯独裴殊是不一样的,让她触及内心且印象深刻。 可惜,裴殊一毕业就结了婚。 想到此,安晓菲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生两年。 也烦为什么半路会冒出来一个叫谢韫的。 还气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喜欢,早一点告白,或许、大概,差不多、应该能会是另一种结果吧…… “抬抬脚。” 裴殊的声音打断安晓菲的思绪,她稳稳心神,抬了下脚,并很抱歉地说对不起。 裴殊没回话,她的注意力看似清理碎片,实则脑子里全是谢韫刚才的话。 她在想到底谢韫说的怀孕是不是真的。 又思想,这两个月谢韫的月经似乎没有来,同时还气恼自己为什么都没多关心谢韫。 “裴殊姐姐。”安晓菲试探性的提高点音量。 裴殊这才回神,疑惑看她,“怎么了?” “对不起啊。”安晓菲说着要哭似的,“我来了竟跟你添麻烦了。” 裴殊轻描淡写,“这都是小事,你没受伤就好。” 这样的话似乎没安慰到安晓菲,她忽闪几下长睫毛,眼里顿时带了泪珠,“对不起裴殊姐姐。” 看她哭,裴殊是有点匪夷所思的,“你怎么哭了?” 安晓菲吸吸鼻子,哽咽着,“觉得很对不起你。” 裴殊生出些无奈,张了张嘴还未出声,谢韫的声音先一步响起,“裴殊你怎么把人家弄哭了?”她走到安晓菲面前,“是不是她欺负你了?”说着照着裴殊的肩膀就是一拳头,“干嘛欺负小朋友。”她像个大姐姐一样,教训起来,“安美女比你还小,你得让着人家啊。” 裴殊不动声色地看她,两条好看的眉毛微微皱了下,嘴角轻扯出一个无奈地笑意,同时摸了摸被谢韫打的肩膀。 谢韫拉着安晓菲出了洗手间,并柔声柔气地保证有她在,裴殊不敢欺负她。 安晓菲愣愣地听着,赶忙解释。 听完她的话,谢韫忍俊不禁,“真是小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安晓菲说,“今年研一了。” “23?”谢韫随口问。 “22。” 谢韫感叹,“哇,比我小六岁,三岁一代沟五岁一鸿沟当然是小孩子了。 ” 安晓菲笑,“谢韫姐姐你一点都看不出来比我大六岁,完全童颜,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 这话让谢韫笑起来,直夸安晓菲嘴甜,还不忘对裴殊说:“安妹妹嘴好甜,我喜欢。”说完问安晓菲,“我喊你安妹妹不介意吧?” 安晓菲讪讪地笑着,点下头算是没反对。 裴殊把玻璃花瓶的碎片收拾干净,回到客厅才发现黄医生走了,不禁纳闷,“检查完了?” “没有,”谢韫说,“家庭医生能检查出什么啊,你真是没常识。” 裴殊皱了眉,没说话,猜测着是不是谢韫不愿意当着其他人的面被医生检查,这么思想着她看向安晓菲催她回家。 安晓菲迟疑几秒,然后乖乖地点下头,拿上包起身准备离开。 “我送你。”谢韫跟在她身后。 “谢谢,我自己可以。”安晓菲极快地看了眼裴殊,朝门口走去。 谢韫经过裴殊身边时,停下,“喂,人家一个女孩子晚上回家不安全,你要送人家。” 听见这话,走到门口的安晓菲顿了下,故意换鞋子换的很慢。 裴殊不动声色,依言照做,转身去拿手机,等回来,经过谢韫身边时目光停在她脸上,随后拿手轻点了下谢韫的脑门。 谢韫:“?” 安晓菲换好鞋子,迟疑了下,小声说着,“麻烦裴殊姐姐了。”然后跟谢韫说再见。 谢韫笑着跟她挥手,“下次见了,安妹妹。” 房门打开,又关上,谢韫盯着紧闭的门,发呆片刻,抬手摸摸被裴殊点到的脑门。 裴殊这完蛋的玩意儿。她在心里骂。 转身进屋,去零食盒里找了山楂片放嘴里,还是有点轻微的恶心,谢韫想,得去一趟医院了。 她又想,跑去B市吗? 既然已经说出口就不跑那么远了,直接去裴家的医院,省钱又省距离。 这么做着打算,门口传来开门声,谢韫疑惑,就看到裴殊走了进来。 “这么快?”她不免发问。 “我让司机送了,”裴殊说着问,“你好像很关心她?” 谢韫好笑地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你不关心吗?” 裴殊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有了清晰的无奈,视线看过去开门见山道:“说说看吧,你是不是在我和她之间误会了什么?” 谢韫没料到裴殊会这么直接,不由心里琢磨,你想我怎么回答呢,上一世你可是跟人家跑去酒店幽会,一整夜未归,这一世嘛,嗯,没有发生酒店约会的事。 谢韫自觉她不是那种没事找事的人,于是漫不经心地回,“你跟她之间怎样我现在还真不怎么关心,咱不谈这个行吗。” 裴殊却不肯,很明显谢韫误会了,于是强调,“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跟她有什么,如果是我的言谈举止或者其他方面让你误会了,请告诉我,我一定改。”顿了下,又补充,“你是不是从别人那听过什么或者安晓菲跟你说过什么?” 谢韫沉默,因她确实不想再多讨论,她可是重来一次的人生,吃醋、伤感、在乎、追究或者其他要死不活怎样怎样的行为,那都是上辈子的事。 这辈子,当然要不一样啊。 而裴殊的立场却不同,她下的是有误会必须说清的决心,见谢韫不回答,便径直走到她面前,贴近了些,“谢韫,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谢韫呆愣愣地和裴殊对视,近在咫尺地距离,可以清楚看见她眼里的认真。 干嘛这么严肃啊,于是,谢韫璀然一笑,露出一口的小白牙,灿烂地回了个“没有。” 裴殊:“……” 这样的反应让裴殊眸色一沉,明显不高兴了,“我很认真的在跟你说这件事。” 谢韫看得出她生气了,叹一口气,“我信,所以,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可裴殊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她脸色不好看的沉默着,心里五味杂陈,再看谢韫这副敷衍的态度,情绪上险些失控,甚至带上了说不上来的委屈。 谢韫不傻,也不瞎,看得出裴殊情绪上的变化,哄小孩似的拍拍她的肩膀,“好了,不早了,睡觉吧。”说完要去洗漱。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呢。”裴殊沉声道。 谢韫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勾起嘴角,“难不成你想揍我啊。” 我哪舍得。 裴殊这话没说出口,她绷着表情,看着谢韫,放柔了语气,“好,这个话题你既然不想谈,那我换个,”迟疑下,表情变得紧张,“你刚刚说……怀孕是真的吗?” 谢韫看着她过于生硬的表情,哑然失笑,起了逗她的心,“如果是假的呢?” 裴殊表情呆了下,随后一本正经地表示她在意的是谢韫的身体。 谢韫噙着笑,目光闪动着,“只在意我的身体啊,那好,如果我说不要生孩子,毕竟生孩子又伤身体又伤精气神,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裴殊不假思索,语气里带着真诚。 谢韫仰头与她对视,眼睛一眨不眨地,依旧带着笑意。 聪明如裴殊,很快就明白过来谢韫是骗她的了,随即挑明,“你又骗我。”明明是应该埋怨的,却愣是一股浓浓的委屈。 “对啊,”谢韫笑着,“我高兴,我乐意,你能把我怎么着。” 这话说得,外人听了都得吐三升血,裴殊无可奈何,皱着眉目不转睛看着坏笑的谢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谢韫是真的怀孕了。裴殊想。 其实,这一刹心里涌出很多感受。 在她第一次被医生告知身体体质特殊的时候,惶惶然到像是天塌地陷,甚至厌恶自己的身体。 裴殊用了很多年才跟自己和解。 后来,遇到谢韫,晚上睡在一张床上感受着彼此温度的时候,裴殊也想过或许有个孩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清晰记得,订婚前几天,裴殊把身体的事跟谢韫坦白了,在这之前她做了很大的心理建设,鼓足了勇气,带着忐忑地心情幻想着谢韫听到后的无数个可能性。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谢韫听完反应很平淡,只是很平静地“哦”了声,平静到就好像她刚刚说的是“今天晚上没有月亮”这样平常的话题。 谢韫的反应让裴殊既欣喜又茫然,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谢韫太震惊还是接受能力过强。 婚后,谢韫也从未提过她身体的事,那么,裴殊也不会刻意地提。 因此,自然而然的关于孩子的事两人都默契的没聊过。 但没想到,现在谢韫怀孕了,裴殊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贴切地表达她的心情,甚至都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 谢韫察觉出裴殊眼里的种种情绪,加上被她盯着,一时间有点不太自然,就好像她怀孕是什么生物学奇迹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一个女人让另一个女人怀孕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她清下嗓子,还未开口,整个人就被裴殊抱进了怀里。 谢韫呆了呆,随即扭动身子挣扎两下,裴殊却不松开,她翻个白眼,“抱个屁啊,松开。” 裴殊停了几秒才慢慢松开,却再下一秒又捧住谢韫的脸,似乎有好多话要说,可最终说了句“谢谢。” 谢韫哪里见过裴殊这样,人设崩了,她直接飙脏话,“卧槽,滚啊!讨厌!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如果说裴殊是身体生理上的特殊体质,那么谢韫真就是对浪漫超级过敏的体质。 被嫌弃的裴殊一向高冷的脸上反而带了藏不住的笑意。 谢韫望着她,突然有种高冷小猫咪得到最爱小鱼干后偷笑的错觉。 妈的,还怪可爱的。 16. 第 16 章 这一夜,相比睡的很香的谢韫,裴殊则很晚才睡着。 早上天才微微亮她就又醒了,桂姨和陈叔一放年假,家里就剩她和谢韫。 现在谢韫怀有身孕,外面的东西少吃为好,这么想着,洗漱完的裴殊接上一杯白开水就去了厨房。 桂姨走之前早就把两个超大冰箱塞得满满,好些做成半成品,直接拿出来加工一下就好。 裴殊拿了谢韫爱吃的几样,做饭,虽然谈不上很专业,但还是知道怎么做的。 睡到自然醒的谢韫,从卧室出来去卫生间经过厨房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随即站在了厨房门口,探进脑袋,“欸?你做饭?” 裴殊顿了顿,指了下半成品,“桂姨走之前都做好了半成品。” 谢韫恍然,随后表现地一脸可惜,“什么时候能吃到裴殊妹妹做的完整一顿饭就好了。”她说完转身走去了卫生间。 裴殊看着门口方向,默默记在了心里。 吃过早饭,是要先回趟裴家别墅拿礼品,然后一起回谢韫父母那。 漱完口的谢韫拒绝去裴家别墅,她说:“礼品让人送来吧,要不然你去拿,我累了不想动。”说到这,又交代,“对了,怀孕的事你先不要说,我要亲口找个时机告诉长辈们。” 裴殊欣然同意,她本就跟那些长辈们不是很亲,告不告诉无所谓。 至于礼品,她也有准备另外的,所以不要也没什么。 等她说了,谢韫眼睛却瞪的圆溜溜,“你在说什么,不要白不要,快点去拿。” 张玥女士非常的好面子,她准备的礼品绝对都是超值钱的。 谢韫想,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裴殊轻轻扯了下嘴角,打了通电话,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礼品。 裴殊那一份也都准备妥当,在要出发时,谢韫突然说:“我今晚不回来了,明晚也是,也就是说我要跟我爸妈过新年。” 裴殊愣了一下,随即赞同道:“嗯,好。” 闻言,谢韫笑了下,看向她,“你做的了主吗?” 她知道裴殊在裴家的地位。 裴殊对上她的目光,“我不是以前的裴殊的了。” 谢韫失笑,表情怎么说呢,有点认为“裴殊在说大话”的意思。 换好鞋子,谢韫看向还在换鞋子的裴殊,制止道:“你就别去了,你在家过年,毕竟我不想看人脸色挨批评。” 裴殊穿鞋子的手一顿,表示愣住,完全的没想到。 她在沉默几秒后才开口,“明天才是除夕。” “我知道,今天你也不用去了。”谢韫说。 话说完,裴殊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为什么?”她穿好鞋子站起身,看着谢韫。 “……就是,”谢韫实话实说,“我不想你去。” 裴殊皱了眉,“这是什么理由?”她有点不高兴了,深呼吸下,拿上她和谢韫的外套,又拿上车钥匙,最后盯住谢韫,视线停顿几秒后,负气似地说道,“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那我各人去各人的,互不干涉。”说完,开门走人。 “哈?”谢韫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呆了瞬,“喂,你这是赖皮。”又说,“那你拿我外套干嘛。” 没办法,她只能追了过去,也坐了裴殊的车。 用谢韫的话来说,那就是不坐白不坐。 一路无言,裴殊的心情确实挺低落的,但是下了车到达谢家小别墅,见到谢韫爸妈,她把所有不好的情绪藏起,乖巧懂事礼貌的一面全部露出来。 饭桌上,谢韫说了今年要在家过年。 并表示,“我是女的,裴殊也是女的,凭什么要我去她家?” 又说:“明明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应该她来我们家。” 康美琴听不下去了,桌子底下踢了谢韫一脚,“食不语,吃饭。” 谢韫说:“我是认真的……唔唔……”话没说完就被亲妈往嘴里塞了个小猪蹄。 “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康美琴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警告。 当初两家订婚是提前讲好的谢韫去裴家,而作为补偿,裴家给了谢家酒店方面一些股份,同时还照顾谢家生意。 当然,如果谢韫爸妈有任何需要女儿的地方,谢韫是可以随时随地回谢家。 总之,对于两家的订婚协议,谢韫的父母还是比较满意的。 从谢韫婚后这一年来看,谢家的资产和人脉到达了从前不敢想的地步。 最重要,他们看着裴殊对女儿确实不错,谢韫在裴家也没听说受什么委屈。 吃完饭,康美琴特意让她家老谢带裴殊出去逛逛,等支开裴殊,她反手给谢韫就是一个扯耳朵。 “我发现你怎么有点作啊。” 谢韫不敢置信,“我作?哪有?你不知道你女儿我有多好。” “你是我亲闺女,我比你还了解你。”康美琴说。 谢韫笑,“是吗?”说着亲昵地抱住康美琴,“妈妈,咱不聊外人,去年过年没在一起就是遗憾,以后每年都要跟你和爸一起过年。” 听了这话,康美琴眉心皱起,“你这孩子,这还不叫作?” “作吗?妈妈你压根不理解什么叫作。”谢韫不以为意,“再说了,就算我真的作一点又能怎么样。” 康美琴看着谢韫,欲言又止,她的这个女儿从小被保护的太好,关于家里的生计没什么概念,也不关心。 当然,她和她家老谢也不舍得给宝贝女儿施加任何压力。 “听妈的,今天回去,可以来家里过年,但是得跟长辈见个面说一声,别让裴家说我和你爸教育的女儿没素质没规矩,行不行?” 语重心长带着商量的语气,谢韫就算心里不乐意嘴上也得答应。 况且,重来一次,她已经不再任性,随时记得自家的生意,当然不会没事找麻烦惹裴家那些长辈不开心。 “还有,如果他们不同意,咱也别闹情绪,知道吗。”康美琴又交代道,“现在过年没什么,咱们生活这么好,一家人健康平安哪天都是过年。” 谢韫笑着,“妈你放心,我懂分寸。” 听到这话,康美琴算是松口气,随之把话题扯到了要孩子的事上。 “既然裴裴身体特殊,你们就商量着要个孩子呗,跟女孩子一起养孩子比跟男的一起养孩子强,而且裴家的财力,也累不着你们俩。” 这话谢韫是赞同的,她心思转了转,决定暂时隐瞒怀孕的事,主要是她怕自己以后再有了别的念头。 毕竟,她了解自己。 于是随口应了声“嗯”,话锋一转,拉着康美琴看礼品。 等裴殊回来,谢韫就拉上她离开了,主要是吃得有点多,又有要干呕的意思。 车子开到半路,谢韫就捂着嘴干呕起来。 裴殊赶忙把车停下,下车打开后车座的门,拿过抽纸给谢韫,并小声问,“要不要去医院?” 谢韫没说话,她拿过纸巾捂着嘴,好一会儿才说:“水。” 裴殊手上已经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她递过去,还体贴的轻抚谢韫的后背。 漱完口,谢韫呼口气,干呕的眼泪都出来了,她吸吸鼻子,忍不住说:“这孩子还没成型就这么折腾人。” 裴殊眉头紧锁,心疼的不行。 她想,这么大的反应,以后肯定要吃很多苦头。 那么,这个孩子…… 裴殊心里起了要跟谢韫好好聊聊的念头。 回到家,谢韫已经好了,此刻跟换了个人似的,哼着歌找薄荷糖吃。 裴殊接了杯白开水递过去,询问,“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过了年再去。”谢韫接过水抿了口,看一眼裴殊,“哟,你看起来很担心我?” “我是很担心你,”裴殊应得干脆,“你是我爱人,我肯定担心你。” 这句“爱人”让谢韫表情滞了滞,接着笑起来,清澈的眼睛在裴殊脸上停留片刻,“你……这是长嘴了?” 她记忆中裴殊可从没有这样过。 裴殊再次回答的不带犹豫,“我以后都会长嘴。” 谢韫给逗笑了,哈哈笑起来,突然觉得裴殊有点可爱,她收了收笑声,看看裴殊,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拿了块薄荷糖塞进她手里,“觉得你此刻有点可爱,奖励你的。” 看着手心里的薄荷糖,裴殊觉得谢韫总拿她当小孩对待,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雀跃,糖还没吃就已经感觉到甜了。 心口都是甜意,裴殊看着又去翻找山楂片的谢韫,忙关心地说:“又犯恶心?” “吃点山楂片促进消化。”谢韫漫不经心地回道。 裴殊“哦”了声,她给自己也接了杯水,喝了口,迟疑着开口“我们喝点咖啡,坐在一起好好聊聊关于孩子这件事……可以吗?” 谢韫咀嚼地嘴微微顿了顿,看向她,然后说:“可以,但是,怀孕的话不是一般不建议喝咖啡吗?” 裴殊顿时脸上带了歉意,“抱歉,我的失误。” 谢韫叹口气,“希望你能了解一下关于孕妇的事。”又叹口气,“我先去洗个澡,回来再聊。” “要不要我帮你?”裴殊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两人都愣了。 17. 第 17 章 不知彼此静了多久,久到裴殊手心都冒汗了。 她想,要被拒绝了。 果然,某个时刻,谢韫笑一笑,没回答,直接进了浴室。 裴殊垂下眼眸,暗暗后悔自己草率了,再抬眸看一眼浴室方向,拿着薄荷糖悻悻然地去了书房放好。 而谢韫关上浴室门,就忍不住犯嘀咕,“今天这是怎么了,怪让人心里发毛的。” 她跟裴殊说来也怪,虽然有床事有接吻拥抱也睡在一张床上,但一起洗澡从来没有过,即使做完,她也是坚持自己洗。 当然,谢韫知道主要是她害羞。 浴室刺眼的白灯下,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谢韫单单只是想想,就烫的脸通红。 她忍不住骂自己没出息,都重回一次的人了,美色当前又是送上门来的,干嘛不要。 可又忍不住考虑肚子里的小宝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谢韫扫去脑袋里的胡思乱想,才开始脱衣服洗澡。 等她从浴室出来,裴殊正在厨房里煮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她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消食茶。 谢韫把吹干的头发挽起来,看看那杯茶,“给我煮的?” 典型的明知故问,其实,她持续疑惑为什么裴殊开始变得这么体贴又开始变得长嘴了。 仔细想想,似乎从她重生回来,裴殊就有点不太一样了。 难道因为她的重生引起了什么蝴蝶效应之类的? “发什么呆呢?”见谢韫心神恍惚,裴殊忍不住问。 谢韫稳了稳心神,问了句“好喝吗”,不等裴殊回答就端起碗喝了口,直接给烫的跳脚,“你想烫死我直说。” 说完,意识到她好像又说了不该说的那个“死”字。 昨天裴殊突然莫名奇妙发疯,当时那一刻确实有吓到,不过等冷静下来,谢韫回想着她说了哪个字让裴殊那么大反应。 最后确定应该是“死”这个字。 一个疑惑还没解决,新的问题又出来,谢韫不免又不懂,为什么说这个字会让裴殊那么敏感。 她这个死过一回的人都不在意,这个裴殊倒是有点奇怪。 难不成,大过年的她封建迷信? 也不对,裴殊可是在神学院长大的。 谢韫想不通,便不打算再想。 此刻她又提了“死”这个字,这回,她有点刻意的等着看裴殊会有什么反应。 裴殊还算冷静,一刹那眼睛里似乎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情愫,皱了皱眉头,动了动嘴唇,无奈地说了句,“你是傻瓜吗?刚烧开肯定烫。”她说着的时候已经快步去了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了过去,“赶紧喝口冰水。” 谢韫瞪她一眼,“你干的好事还教训起我来了?”话是这么说,竟没有埋怨的意思。 “明明就是你笨。”裴殊小声嘟囔。 谢韫手上的矿泉水差点丢过去,好在忍住了,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居然跟裴殊斗嘴,真是见所未见。 今天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谢韫警告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进入正题,“不是要跟我聊这个孩子吗?聊吧,我听着。”说着唇边带了点淡淡地笑意,“你长嘴了,我呢也愿意听了。” 这话有双重含意,但她笃定裴殊听不懂。 上辈子裴殊像个哑巴,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说,导致她想听都听不得,渐渐就积压了许多怨气和委屈。 这一世,纵然她现在起着早晚离开的心,但能跟裴殊这样心平气和敞开心扉的说会话,也是不错的。 两人坐在了沙发上,谢韫整个人半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单手托着脑袋,偏头看向裴殊。 裴殊开门见山,“生育这件事,从怀上那一刻起,就会伴随着各种不适,除了恶心呕吐还有其他种种,包括分娩时的痛,养育孩子的辛苦,加上孕妇身心的问题……”她说着神色凝重起来,望向谢韫,“我的意思是,这些你都了解后你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谢韫没想到裴殊居然在这件事上起了这么重的心思,她不喜欢这么严肃的探讨,于是有意调侃,“要是你能怀孕生就好了,我一定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听到这句话,裴殊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最后说了句“对不起。”她的眼里带上了深深地自责,虽然同为女人,却没办法完全的跟谢韫感同身受,所以她才觉得有必要跟谢韫好好聊聊。 谢韫拿起抱枕玩起来,看裴殊眉头紧锁,撇嘴问,“生气了?” “没有,”裴殊定定神,“我很抱歉,你即将要面对的问题每一样都没办法替你承受,所以,只要你说你……”她顿了下,“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是无条件支持的。”说完又补充道,“就算你决定以后不要孩子,我也是支持的。” 谢韫玩弄抱枕的手停下,抿紧了嘴唇,半晌,说:“可是,流产的话也伤身体,那该怎么办?” 问题又把裴殊难住了,短暂思索后,又道歉。 谢韫挑眉看着她,调整下坐姿把抱枕抱在怀里,“我不要你的道歉,你说点可以解决的办法。”她绝对有意的为难。 裴殊是真被难住了,除了道歉她还能说什么,无论是怀孕生育还是流产不要,每样都会伤谢韫的身体,她是真的不知道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是什么。 因为压根没有。 屋子里安静下来,裴殊表情凝重,谢韫则悠闲地一副看好戏的眼神看着她,见她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不由得哭笑不得,“说要跟我聊的是你,现在怎么不说话了?被难住了?” “嗯,被难住了。”裴殊坦白。 谢韫真是服了她了,孩子而已,干嘛这么苦大仇深,于是问,“你是不喜欢小孩吗?” 这个问题她问过,现在觉得有必要再问一遍。 “喜欢。”这回裴殊回答的干脆又真挚,“如果是你生的,我会非常喜欢。” “所以你从现在开始要对我好啊,把我照顾的舒舒服服的,让我挑不出你一点毛病,”谢韫嘴角含笑端详着裴殊,“我的这个办法怎么样?” 裴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搭腔。 “听不懂?还是不愿意?”谢韫看她没反应,便问。 “不是,我愿意,非常愿意,只是,”裴殊看着她,“所以你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废话,不愿意的话就不会让你知道了。”谢韫翻个白眼。 只有她知道,这个孩子上辈子没来得看一看这花花世界,这辈子她要好好守护她,让她顺利出生,然后健康平安的长大。 谢韫明白裴殊的担心,又说:“我当然有担心,也紧张,所以你必须好好对我。” 谢韫还说:“目前,只有你知道,我还没想好什么时候告诉别人,所以先暂时保密一下吧。”她抿下唇,“要不,今天就说,你妈妈还在生气吧,我要是跟她说今年过年不在你们家,她肯定更生气,拿肚里宝宝当借口,应该行得通吧?” 裴殊顿了顿,让她不用担心,并说:“今年过年就按照你的决定来。” 谢韫眨眨眼,“你这是翅膀硬了?” 裴殊没有立刻回答,神情似乎想起了什么,情不自禁看着谢韫的眼神变得温柔,“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谢韫:“……” 这是什么肉麻加嘴甜的伴侣? 谢韫是感到不敢置信和不怎么习惯的。 “你……”她在吃惊后忍不住问,“喂喂喂你还是裴殊吗?灵魂换了?” 裴殊:“……” 这下轮到裴殊无语了。 同时忍不住想,我在你心目中究竟有多差劲? 这么想着,她犹豫了下,问出了口,“你这反应让我很好奇,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 18. 第 18 章 “不怎么样。”谢韫不给面子地评价,随即放下抱枕伸个懒腰,要去睡觉。 她没去管坐在那一副受到打击样的裴殊,进卧室前,拍拍门发出声音。 裴殊抬眼看过去。 谢韫唇边带点笑意,勾勾手,“既然说好了,过来付出点实际行动吧。” 使唤第一项:睡前按摩。 裴殊的手法谈不上专业,但勉强还算舒服,谢韫趴在床上,半睡半醒间,就听裴殊问她舒不舒服。 “肯定比不上专业的舒服。”谢韫实话实说,声音懒懒地,也知道给点甜头,“不过也还可以,毕竟你不是专业的。”说完抬眸看她一眼,“我这样,你不会介意吧?” 裴殊看看她,又看看她漂亮的后背线条,当然不介意,甚至乐意至极,能这样是以前只能幻想的。 压抑住内心的真情实感,裴殊面色如常地回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听到这个回答,谢韫心满意足,惬意十足的趴在那继续让裴殊按摩,还不忘提醒别忘了按摩脚丫。 随着谢韫进入梦乡,裴殊手上的力度渐渐放慢放轻,最后停下来,看着趴着睡着的谢韫,她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随后把谢韫翻过身来,又拍了几张谢韫的睡颜。 睡前,裴殊心情不错,大着胆子把谢韫搂到怀里。 睡着的谢韫很乖,不推开她,也不拿话语挤兑她,裴殊关灯,抱着谢韫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闻着谢韫发间清新的香气缓缓睡了。 早上七点半,谢韫吃着裴殊做的早饭,但脖子不怎么舒服,她抱怨裴殊这个不专业按摩师给她按摩坏了。 裴殊心知肚明,昨天谢韫枕着她胳膊,应该是这个原因。 心虚地轻咳一声,“下次我会注意。” 谢韫建议,“你还是跟专业的学学手法吧。” 裴殊也觉得有必要。 八点半,谢韫在衣帽间挑衣服,她改变主意了。 谁叫裴家会在中午举行一场酒会呢,是有很多商界大佬到场的那种,当然也少不了她爸妈这个亲家。 谢韫突然有点理解她妈为什么说她作了。 明明中午一起聚餐,却还想要晚上也一起,是有点……嗯,她反正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过分。 当然,她还要给张玥女士赔礼道歉,解开那天晚上所谓的“不礼貌事件。” 要不然误会积压久了,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裴家作为商界的领头羊,每年都会选个好日子举行新年酒会,这种场合当然要花些心思打扮。 谢韫清楚所谓的什么新年老友们聚会,实则是这个圈子之间互相吹捧、利用以及结交的好时机,也是年轻人扩展人脉的好机会。 当然,她也相信这些关系里面有真正是出于友情的。 裴殊跟谢韫完全相反,穿的随意,临出门前,谢韫看她好几眼,没忍住,“你还真是什么都不在乎。” 裴殊挑下眉,“我这一身不比你的便宜。” 谢韫觉得好笑,靠着电梯里的墙壁,打量下裴殊,最后“切”了声。 裴殊低头无声笑笑。 坐上车,裴殊说已经派车去接谢韫爸妈了,她问是要等着还是先去酒会。 谢韫思考下,“直接去酒会吧。” 九点半,到达酒会,宾客们还未到齐。 远远地裴瑶一看到谢韫穿着绣满金线的高级奢华礼服,立马跑过来围着谢韫转了一圈。 “你打扮这么漂亮干嘛?”她说着问,“我姐给你选的?” “你姐没这样的审美。” 裴瑶性格上属于没心没肺,她这边跟人吵完架,转头就会忘,谢韫对她这点还蛮欣赏。 因为她们俩这一点很像。 裴瑶撇嘴,揶揄道:“去年你和我姐刚结婚,穿的华丽还说得过去,今年你还想当主角啊,真是有够贪心。” 谢韫挑眉,“一见面你又想跟我吵架?” “大过年的,我才不要,”裴瑶说着伸手,“压岁钱。” 谢韫笑了,回她,“没有。” 裴瑶伸出去的手迅速收回,哼一声转头走了。 “韫大美女。” 听到有人叫自己,谢韫回头,是申敏,她立刻惊喜地跑过去,两人搂抱在一起,“申大美人。” 申敏点评,“好靓哦。” 谢韫笑眼弯弯,“你也好靓。” 申敏笑得猖狂,随后点评裴殊,“你家裴殊妹妹有颜就是任性,随意又有气质。” 谢韫啧道:“人家说了,她那一身不比我这身便宜。” 申敏笑,拉着谢韫找了个角落坐下。 “你今天真的有点靓的过分了。”申敏又忍不住夸赞。 其实谢韫之所以穿的漂亮,是考虑等以后肚子大了,她穿这种修身晚礼服的机会就没了,等下次大概要等孩子生下来吧。 趁着能穿的时候当然要多穿了。 “我哪天不靓?”她臭美地笑道。 申敏笑着承认。 裴殊正要找裴瑶问件事,正好逮住了便问,“你有跟你韫姐说过关于安晓菲的话题吗?” “欸?”裴瑶一时没懂,“晓菲的话题?姐,你是指什么?” 裴殊直说:“比如我跟晓菲之间的话题。” “……呃,姐你,”裴瑶懂了,瞬间带了心虚,“跟晓菲之间有什么话题?” “是啊,所以我问你,”裴殊弯腰直逼她,“你有说过吧?” 裴瑶更心虚了,眨眨眼,往后退了一步,“我……”她话都没说完就有要跑的意思,被裴殊一个眼疾手快揪住了礼服后面。 就这样,裴瑶像只被揪住后脖颈的小狗,被强行拽着去了个角落坐着。 面对来自亲姐的血脉压制,她只得实话实说。 原来,订婚前谢韫找过裴瑶,向她打听过裴殊的兴趣爱好等等,当时裴瑶把安晓菲是裴殊心目中的白月光这事抖了出来。 裴殊听完,眉头紧锁,不敢置信,无语一笑,“你听谁说的?” “晓菲啊。”裴瑶说,“而且我有问过你,你也没否认啊。” 裴殊拧眉看着裴瑶没说话。 裴瑶继续辩解,“姐,那都是两年多前的事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难道韫姐翻旧账跟你吵架?”说着埋怨“她答应我不告诉你的,这个骗子,说话不算话,再说了,你人都是她的了,她还嫉妒晓菲啊。” 真是越听越无语,裴殊磨着后槽牙,叹口气,“你真是……” 安晓菲是跟裴殊告白过,裴殊拒绝了,当然,考虑女孩子的自尊心,理解告白失败小女生有属于她的骄傲,体谅被喜欢的人拒绝是怎样的心情,所以,无论安晓菲对外怎么阐述她们俩的关系,她都没作出任何回应。 但现在看来,显然让她和谢韫之间产生了误会。 毕竟,裴瑶这张嘴,她作为亲姐还是知道有多离谱的。 “今年压岁钱没有,有挨打套餐。”她说完起身离开。 裴瑶眼睛瞪的圆圆,“我会告状的。”说着追上去,可怜巴巴地,“姐我20了,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你得学会为自己说的话负责。”裴殊停下脚步,抬手揉揉裴瑶的头发,“放心,我会轻点的。” 裴瑶:“……” 不远处的申敏感叹,“你家裴殊妹妹跟她妹妹感情真好。” 谢韫无语,“今天你的话妹妹含量过高,换个词。” 申敏笑,随即换了话题说起跟张言学摄影的事。 提到这个,谢韫心情就好,她问起要给张言送什么新年礼物好。 申敏说当然是相机了。 谢韫当然知道,可张言哪里会缺相机。 发愁间,裴殊走了过来,跟申敏礼貌打招呼,申敏立刻识趣的给她俩腾出二人空间。 裴殊问,“在聊什么?” 谢韫回,“姐妹秘密。” 裴殊浅笑,坐下,沉默了下,提了今晚的酒会张言也会到场。 谢韫惊喜,但下一秒心中发愁,大过年的都没想好准备什么礼物,思想着,年后去工作室报道的时候准备也不算晚。 这种场合一向清高的张言很少参加,但裴殊开口,她必定给面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宴会厅里宾客陆续到场,除了商界大佬,还有很多娱乐圈的到场,大多数是大佬身边的男人女人,也就是传闻中的情人。 这种名利豪门圈子,早就见怪不怪了。 谢韫和裴殊一起去见了裴家长辈,谢韫跟张玥道歉,解释着那天的事。 大过年的,还有其他人在,张玥笑着将这事掀过去了。 但谢韫心里清楚,晚上的时候她还得单独道歉一次。 见完长辈,脚步才到宴会厅,就被刚到的张言叫住了。 一见面张言就夸谢韫差裴殊送的礼物好,表示又实用又喜欢。 谢韫被夸得懵,不由看向身边的裴殊,恍然,原来她已经替她选好礼物送了啊。 还真是没想到。 定了定神,谢韫没好意思正面回答,只笑着说喜欢就好。 等张言去跟其他客人寒暄,谢韫不禁对裴殊说谢谢。 裴殊看她,“我们之间干嘛总说谢谢。” 谢韫抿下唇,好奇,“你送的什么?” 像张言这种国内外知名摄影师,送相机或者相关设备是行不通的,因为她比你更专业。 可是,送其他礼物,又想不出更合适的。 “墨镜。”裴殊说。 “墨镜?”谢韫不可思议。 “嗯,高科技智能的,防晒又能拍摄,还是一款蓝牙耳机,对周围环境音有识别,多功能适合很多场合,最重要能装酷,她很需要。”裴殊说。 “哈?”谢韫呆了下,佩服地一笑。 “笑什么?”裴殊声音不自觉温柔下来。 谢韫笑而不语。 裴殊看她的目光也不觉变得温柔,因为今天的谢韫确实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你很会化妆。”她发表了挨打的言语。 “……”谢韫握拳头,“滚。” 裴殊失笑。 看她笑,又确认自己也在笑,谢韫才瞬间意识到她跟裴殊还是第一次这么轻松自在的谈话。 “这可不行。” “嗯?”裴殊没懂谢韫突如其来没头没尾的这句话。 谢韫定定心神,没有回答,而是说:“跳舞环节到了,我要去找个大美女跳舞。” 说完兴高采烈的要去找她喜欢的明星,却被裴殊拽住了礼服后面。 “嗯?”谢韫停下,茫然看她。 “我可以请你跳支舞吗?”裴殊目光真诚地问。 19. 第 19 章 随着婉转悠扬的音乐响起,谢韫都没来得及拒就被裴殊轻轻搂住了腰,她的腰身纤细,轻轻一搂就整个人靠了过去,紧接着另一只手被迫十指相扣。 谢韫愣了愣,视线恰巧落在裴殊好看的锁骨间,大概是灯光音乐氛围烘托在这儿了,她没有拒绝。 “在想什么?”裴殊看她不在状态不由发问。 谢韫稳稳心神,抬眸看她,打趣,“在想怎么推开你。” 裴殊闻言,搂紧了她的腰。 谢韫:“……” 这一举动让谢韫笑了,抬头盯住她,俏皮开口,“我教你怎么搂的更紧。”说着往裴殊怀间贴近了,脑袋也往她肩头靠了靠,这样的距离看起来过于近了,近到都没办法好好跳舞。 论这方面,裴殊还真不是谢韫的对手,脸皮瞬间烧起来了,手心似乎都冒汗了,强装镇定地看着笑意盈盈的谢韫。 你绝对是故意的。陪殊在心里说。 谢韫漂亮的五官在灯光的映衬下好看的不真实,坏坏地笑着,还拿脑袋蹭了蹭裴殊的脸颊,恶趣味地问,“这个距离怎么样?不满意地话我还可以更近一些。”她有点“故意欺负”的成分了,垫起脚尖,几乎要贴上裴殊的嘴角,调皮地吹了口热气。 裴殊哪里受得了谢韫这样,在这样的场合,这么些宾客,大概也就谢韫能如此不计后果了。 她故意板着脸,嗔怪地瞪她一眼,实则心潮澎湃,说不上的口干舌燥。 谢韫也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恢复一开始的距离,跟随者音乐跟裴殊慢慢起舞。 “你跳的蛮不错。”她不吝啬地称赞。 裴殊没好意思说,为了这天私底下她有偷偷练习。 “你跳的也不错。”她说。 谢韫心想,当然,为了能跟你跳舞,我可是专门学过。 不过,这话现在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谢韫这才发现她以前蛮蠢的。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居然能做那么多自我感动的蠢事。 思想到这儿,谢韫有些不爽,想推开裴殊。 这么想着,她也付出行动了,不过,裴殊却没有要撒手的意思,在谢韫推的那一刻,她下意识搂紧她的腰,握紧她的手。 “跳着舞呢,别乱动。”裴殊说。 谢韫眼尾上挑,给了个漂亮的白眼,“不想跟你跳了。” “为什么?”裴殊困惑。 “看你不爽。”谢韫回的干脆。 裴殊眼神一滞,似乎有点受伤,更不懂了,张了张嘴要说点什么,就听谢韫说:“我不跳了,你找别人吧。” “别动。”这回换裴殊贴近谢韫了,很近的那种,像是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贴近了她耳边,“我有话要跟你说。” 大概是裴殊突如其来的强势,谢韫保持住没动。 “安晓菲不是我的白月光。”裴殊加重语气,说得干脆。 “嗯?”突然地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谢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啥?” “我说安……” 戛然而止的音乐,以及立刻响起的掌声,很戏剧性的打断了裴殊下面的话。 一曲终了,酒会的宾客们以鼓掌来庆祝舞会结束。 谢韫稍稍歪歪脑袋,挑眉,似笑非笑,“安晓菲?” 一瞬间,裴殊的表情不太好了,咬牙切齿,“你能不能听重点?” 谢韫笑,还要说什么,被某位女长辈先一步,“韫韫啊,能不能把你家裴殊借我一会?” 这位女长辈是超厉害的女企业家,她对裴殊互联网方面的技术非常有兴趣,她需要用十几分钟甚至更多一点的时间跟裴殊聊一聊这方面的投资。 赚钱的事谢韫当然爽快,不带丝毫犹豫把裴殊让了出去。 裴殊只能眼睁睁看着谢韫提着裙摆开开心心地找明星去了。 绝对故意的。裴殊暗暗叹气。 谢韫雀跃地叫上申敏,申敏“哟”了声,有意调侃,“这想起我来了?” 谢韫笑着挽住她的胳膊,指了指酒会上的帅哥美女们,贴着申敏耳朵说悄悄话,说完乐的开怀。 不经意一个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的安晓菲,谢韫不由视线定格,收了收脸上的笑容。 安晓菲一身酒红色绣金亮片晚礼服,脖间硕大的钻石项链,最重要那过于完美的五官在柔美地灯光下衬得她仿佛天仙。 “妈的,怎么这么漂亮。”谢韫给了脏话赞美。 申敏问,“谁啊?” 谢韫给她投了个眼神,申敏这才明白,点头同意。 谢韫靠向身后椅背,继续盯着安晓菲看,毫无嫉妒的意思,纯粹的欣赏。 真就是一张让人忘不掉的白月光脸。谢韫想,要是能跟她成为朋友,我一定多拍她。 “安晓菲不是我的白月光。” 脑子里猛地跳出裴殊刚才说得这话,谢韫愣了愣,随即捂住了嘴巴,她这一刻才反应过来。 安晓菲不是裴殊的白月光!? 谢韫迅速看了眼安晓菲,又马上站起身寻找裴殊的身影。 等等,她没听错。 是的,刚才裴殊是这么说的。 谢韫一时不敢置信,呆呆地站那。 申敏没注意到她不对劲,拽拽她的手,“站起来干嘛?” 谢韫没回答。 申敏也没在意她答不答,注意到了谢韫手上的婚戒,笑着摸了摸,评价,“钻石真亮。” 谢韫还是没应声。 这回申敏抬头看去,纳闷,“发什么呆呢?” 谢韫回想了下刚才裴殊说得话,极为惊讶,她再次看看安晓菲,然后看向申敏,“敏敏,刚刚有个坏家伙跟我说了句话,让我意识到我似乎弄错了一件事,而且还是两辈子都搞错了。” “啊?”申敏懵,“什么?” “我得再去确认。” 谢韫说完,提着裙摆可可爱爱地跑了,留下申敏一头雾水。 到达裴殊所在休息室门口时,准备敲门时,谢韫在这一刻冷静过来。 干嘛非要这么着急来确认? 咱可是重生过来的,美女,有点出息啊。 但这关系到她在前一世搞错吃醋对象,继而一系列悲观事件…… 可那又关这辈子什么事? 谢韫矛盾重重,思想斗争间,她原地往后退了一步,视线凝固在这扇门上,半晌,转身离开了。 裴殊在谈公事,现在不是说私事的时候,也不是说私事的场合。 谢韫再任性,也知道什么叫分寸。 回到会厅,谢韫坐在那儿,看着安晓菲,不禁看得出神。 上辈子的种种渐渐浮上心头,记忆中,自己因安晓菲是裴殊忘不掉没得到的白月光而萌生醋意,白白“在意”人家小姑娘好久。 但现在裴殊却明确表示安晓菲不是她的白月光。 那么,安晓菲岂不是太无辜? 自己岂不是太恶劣? 谢韫的心情怎么形容呢,像是出门在外被人碰了下,她立马斥责,事后才得知人家是盲人,单单是想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可恶啊。 如果裴殊说得是真的,那么,谢韫叹气,要睡不着觉了呢。 “看什么呢?”申敏忍不住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你老盯着人家安晓菲干嘛?” 谢韫收回视线,先是沉默,随后一声长叹,“没什么,我就……突然想抱抱她。” 申敏:“啊?” 谢韫说完,呼口气,有点给自己加油打气的意思,她站起身,理了理礼服,“我去去就回。” 就这样,她在申敏懵逼的表情下朝安晓菲走去。 在安晓菲懵逼的表情下,抱住了安晓菲。 安晓菲:“??” 而恰巧谈完公事的裴殊走进了会场,她往人群里随意望了眼,就看到了谢韫抱着安晓菲不撒手。 裴殊:“???” 20. 第 20 章 别人不知道怎么想的,但谢韫在酒会上如此莫名其妙的行为,让身为当事人的安晓菲脑子都干cpu了。 同作为当事人的谢韫很直爽地表示,她真的就只是想抱抱,没别的意思。 而作为谢韫爱人的裴殊,兼伪当事人的双重身份,她疑惑的眼神慢慢转换成了浅浅笑意。 像谢韫能干出来的事。裴殊眼神里不由带了点看戏的意思。同时又情不自禁地想,真的好可爱。 谢韫在周围人齐刷刷的目光下松开了安晓菲,也没好意思说什么,转身故作潇洒地离开。 再次留下安晓菲呆在原地。 谢韫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了,做了在其他人看来莫名奇妙的事,搞不好还会被认为失态。 她径直朝休息室走去,一脸镇定自若,实则已经开始觉得有些丢脸了。 裴殊看着谢韫朝她这边走来,敛了敛笑意,迎了上去。 谢韫看见了裴殊,在两人交汇那一刹那,她狠狠踩了裴殊一脚。 裴殊:“……” 一直到酒会结束,谢韫都没从休息室出来。 这期间,康美琴女士在休息室盯着自家女儿看了半天,眼神活脱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谢韫则一脸无辜地对亲妈表示,她在酒会抱个美女怎么了,有什么可惊讶的。 康美琴倒吸一口气,怒吼,“人家美女正在讲台上发表讲话,你跑台上抱人家干嘛! ” 谢韫“哦”了声,就没有下文了。 因她确实没有注意到,这导致她在众目睽睽下抱住了安晓菲,感受到了来自酒会四面八方的诧异、懵逼、不解等等各色各样的表情。 谢韫现在只要稍微想想,就尴尬地手脚蜷缩,何止抠出三室一厅,连一栋别墅都抠出来了。 先不说其他人,就单单安晓菲得觉得她有毛病吧。 谢韫耸了耸肩,心中安慰自己,没事,不必在意别人的怎么想,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 下一秒又想到了,造成今天这副尴尬局面的是裴殊这家伙。 这么想着,她瞄一眼坐在旁边的罪魁祸首,磨了磨后槽牙。 感受到来自谢韫的眼神压迫,裴殊不明所以地偏头看过去,关心了句,“怎么了?” 谢韫压了压火气,“我要先回家换身衣服。” “现在就是回我们俩的家。”裴殊说。 谢韫收回视线,不再说话了。 她和裴殊是婚前就约定好搬出去住的,在CBD高档公寓买的三层楼房,是她选的,当作她们俩的小家。 谢韫不太喜欢裴家老宅那个大别墅,长辈们都在,即使满满的都是伺候人的,她住在那总觉得不自在。 偶尔,她会想,不知道裴殊的妈妈怎么在那里跟公婆以及妯娌住这么些年的。 反正,她做不到。 其实,在搬出去这件事上,那时候裴殊完全的站在她这边,毫无条件的支持。 因此在这件事上,谢韫对裴殊还是满意的。 谢韫又瞥了眼裴殊,奇怪自己脑子干嘛想这件事。 搬出来住,裴殊同意才是正常的表现,压根用不着觉得她有多好。 谢韫靠着车座椅背,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在被告知安晓菲不是白月光后,她有些心神不定。 只是想找点乱七八糟无关紧要的事让自己不要心情这么复杂。 不过话说回来,裴殊告诉她这句话的真假成分有多少呢? 也许说不定是骗她的呢? 谢韫脑内一阵各种猜测,片刻,她稍稍稳了稳心神,偏头看向裴殊,“你……”她欲言又止。 “嗯?”裴殊看她,“什么?” 谢韫沉默了几秒,才说:“没什么,我突然想喝娃哈哈。” “欸?”裴殊顿了顿,随即让司机找地方停车去买娃哈哈。 大约五六分钟后,谢韫肩上披着一件羽绒服,整个人懒洋洋靠着车座喝娃哈哈。 旁边坐着的裴殊觉得好笑,靠着车座椅背,端着手臂兴致勃勃地看谢韫。 谢韫喝着娃哈哈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外。 裴殊眼中含了笑意,也移开了视线看向车窗外。 今天解释清楚了,谢韫应该能明白了吧。她想。 下了车,一进家门,谢韫脱下长款羽绒服,随手一丢,又脱掉鞋子一扔,接着摘掉价值七位数的手链和耳坠以及钻石项链,随手一丢,最后把后背呈现给裴殊,示意她解开礼服后拉链。 裴殊温柔的给她捋了捋头发,轻轻拉开拉链。 谢韫脱掉礼服丢给她,说:“我要去冲个澡卸个妆。” 裴殊目送谢韫走进浴室把门关上,然后她把谢韫乱丢的礼服首饰鞋子一一放好,洗个手,打了个电话,又准备了两杯白开水。 洗完澡出来,谢韫擦着头发,看见了茶几上的甜点,眼前一亮,走过去伸手拿了个泡芙塞嘴里,笑眯眯地说:“正想吃点甜的呢。”说着问,“楼下店里的?” 裴殊“嗯”了声,把手上的杯子递过去,“喝口水。” 谢韫接过来喝了口,冲裴殊一笑,“谢谢。”说完表情呆了下,拍下脑门,“我这素质高的有点过分了,又跟你说谢谢,看来得贴个便利贴放在这儿,”她指了下距离比较近的那块墙壁,“时刻提醒,毕竟我们约定好了,你照顾我是应该的。” 裴殊微微挑下眉,看了眼那个墙壁,“好,贴个。” 谢韫又吃了个泡芙,“还要贴个合同。” “合同?”裴殊似乎没太懂。 “是啊,你照顾我的合同,要方方面面都列出来,事无巨细。”谢韫说着喝了口水,坐在了沙发上,“省得到时候我使唤你干点什么,你亏得慌,不愿意做。” 裴殊明白地“哦”了声,问,“你想什么样的呢?”她去拿了吹风机来,站到谢韫跟前,“吹头发应该有这一项吧?”她说着手已经轻柔地抚向谢韫柔软湿漉地发梢。 谢韫笑着“呵”一声,“那是当然。”她说着把脑袋放心交给裴殊,还不忘“警告”,“吹不好,我会生气的。” 裴殊无声笑了下,说:“好,我会努力让你满意。” 这话让谢韫笑了声,“我怎么有种我是客人你是理发店店员的错觉?” “是吗?”裴殊说着打开了吹风机,手法温柔的吹着谢韫的头发,洗发水的香味因吹出的热风扑散开来,非常好闻,加上轻抚谢韫发梢不经意触碰到她,惹的人心旷神怡。 好一会儿,裴殊关掉吹风机,谢韫清亮的眼眸看她,说:“我想再来个打分规则,你觉得怎么样?”不等裴殊回答,她便自问自答起来,“就这么决定了,今天这个吹头发给你打七分,再接再厉,省得你骄傲。” 裴殊忍俊不禁,做沉思状,然后问,“满分多少?” 谢韫不假思索,“一百。” 裴殊:“……” 谢韫说完笑得花枝招展,活脱脱全是故意的成分。 说归说,闹归闹,正事不能忘了。 今天除夕夜,谢韫考虑今天酒会出了洋相,晚上家庭聚餐不能再迟到。 即使心中有很多个不情愿,但也得用她妈叮嘱她的“顾全大局”、“别跟钱过不去”。 可谢韫就是不想去,从今天开始,到大年初一,再到大年初二,甚至到大年初五都要面对裴家所有亲戚长辈。 从爷爷奶奶到本家本族叔婶再到姑姑姑父,谢韫光想想就皱眉头。 裴殊看出她心神不宁,于是关心询问,“是不是累了?” 谢韫“嗯”了声,她靠向沙发,“想喝咖啡,但知道不可以。” 裴殊眼含歉意,心疼地说:“累了就在家休息,爷爷奶奶还有爸妈那边我来说。” 谢韫斜睨她一眼,“你是他们亲生的,我不是。” 裴殊无言以对。 谢韫起身去衣帽间换了身衣服,她不打算化妆了,家人嘛,怎么舒服怎么来。 虽说,裴家没几个人拿她当真正的家人。 但她现在已经无所谓了,重生回来,还指望他们怎样待她吗? 当然不了,她自己开心自在最重要。 “走吧,去赚压岁钱。”谢韫笑的自己都觉得自己财迷。 裴殊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半,她说:“还早,不急。” 听她这么一说,谢韫就又坐回了沙发上,随即拿出手机,“来来来,你把刚刚说得话再说一遍我录上当个证据。” “……”裴殊再次被谢韫这种天马行空的话语和操作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无奈地笑了下,说,“好。” 于是她重复一下刚才的话。 谢韫呆了呆,没想到裴殊会这么认真的配合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该往下接了,其实她压根没打开手机,抿了抿唇,一笑,没说什么,只沉默着把手机收起来。 裴殊也没再多说什么,她转身离开去了书房,不一会儿从书房出来,手上有个大大的礼物袋,她走到谢韫身边停下,把礼物袋递过去,“送给你的新年礼物。” 谢韫再次呆了下,抬起眼皮看了裴殊一眼,接过礼物袋,说:“送的礼物我不满意的话,也会扣分的。” 是一套摄影设备。 谢韫拿起相机看了看,还真就送到她心坎里了,她毫不掩饰,咧嘴笑起来,是真的很开心,抬起头看向裴殊,“一百分。” 裴殊低头看着她,眼里是温柔地光,“……那我真是受宠若惊,我会继续保持的。” “满分一万分。”谢韫笑着接话。 裴殊:“……” 无语少顷,裴殊跟着笑笑。 谢韫不免点评,“你今天笑的有点多,都不像你了。” 裴殊笑容滞了滞,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有点反常,可是这样能跟谢韫如此轻松的氛围是上辈子想都不敢想,她舍不得将这样的氛围破坏掉,即便她变得不像自己,那也是心甘情愿改变。 而且,她解释了被谢韫误会的事,既然如今误会已经解开,那么她和谢韫之间剩下的就是好好相处,她要努力让自己在谢韫眼里是个合格的爱人。 见她不搭腔,谢韫歪歪脑袋看着她,“怎么?说你一句就生气了?”说着一笑,提醒,“闹脾气的话也要扣分的。” 裴殊坦然回视,心想,她哪里有这么小气,又想,巴不得你看出我不一样了,看出我在改变,在努力迎合,要弥补上辈子对你的亏欠。 可这些话她没办法说出口,只能说:“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容易生气啊。”这话说得挺无奈的。 “你这人就是挺爱生气的。”谢韫想都没想就说道。 裴殊这才意识到,谢韫似乎一点儿都不了解她。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了解的话,也不会误信了安晓菲是她白月光这件过于离谱的事。 此时此刻,裴殊觉得有必要把安晓菲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跟谢韫解释清楚,不然,再出点什么误会,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殊定了定心神,看着还在看礼物的谢韫,她慢慢坐在了她旁边,开门见山,“我们聊聊我跟安晓菲那点误会吧?” 谢韫摆弄相机的手停了停,然后点下头,答得爽快,“行啊。” 21. 第 21 章 谢韫把相机放回礼袋里,直了直上半身,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还翘起了二郎腿,抬眼直视裴殊。 她本来就确定裴殊说得那句话是真是假,现在,正好,既然裴殊先提出了,那她当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谢韫认为,先不论她对裴殊的情感产生怎样的变化,但有些原则性的问题不能破坏,比如,两人的问题无端端牵扯到无辜的人。 裴殊回视谢韫的双眼,开口道:“第一,安晓菲不是我的白月光这句话是真的。” 她说完用一双无比认真的眼神盯住谢韫,试图从她的表情或者眼神里找出“谢韫信了”的证据。 谢韫却没什么反应,平静“哦”了声,把眼一翻,直率地撇下嘴,“谁知道你这句话是真假成分又有多少?” 似乎是会猜到她会这么说,裴殊直爽地说:“你想要证明我这话的真假,瑶瑶不是跟你说的安晓菲是我白月光嘛,待会见了她问她。” 谢韫不禁挑高了一侧眉毛,眼睛慢慢浮上一点笑意,故意道:“成啊。” 心里却在想,裴殊什么时候知道裴瑶跟我说的。 大概猜到了谢韫会有疑惑,裴殊说:“今天酒会的时候我找瑶瑶问的。”又说,“她说你去向她打听关于我的喜好兴趣口味习惯等事情。” 话说到这儿,裴殊停住了,她看着谢韫的眼神露出点笑意,状似好心地提醒,“如果你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喜好习惯等事情,最好问当事人。” 谢韫:“……” 谢韫没想到裴瑶那丫头居然把这话告诉裴殊,气势上有点弱了下来,一改刚刚的趾高气昂,清下嗓子,“少扯别的,麻烦你说重点。” 裴殊似笑非笑,“好的。”她往谢韫跟前坐进了点,“重点是,我现在知道你原来那么在意我。” “哈?”谢韫白眼翻上天,她可太讨厌裴殊突然变得如此神采奕奕,于是没好气地怼回去,“你脸真大。” “看来我们谢韫姐姐内心已经慌了,试图面上用不高兴来掩饰。”裴殊的眼睛很漂亮,看着谢韫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带着光,“让我猜猜,为什么我们谢韫姐姐会有这种反应呢。” 谢韫给突然长嘴的裴殊弄得明显更慌乱了,强装镇定,但控制不住闪躲的目光已经出卖了她。 一口一个“谢韫姐姐”,这货是吃了什么,突然长出嘴巴了? “裴殊!”谢韫故意拔高音量,表情凶巴巴起来,试图阻止裴殊再说出什么让她堂皇的话来,“你少扯开话题,我们聊的是……” “第二,我的白月光是你。”裴殊不等她说完,迅速接话。 “嗯?”谢韫大概是从来没这么想过,也从没料到裴殊会突然说这样的话,直接一脸懵掉。 “十五岁那年被接回家,外面下着雨,我坐在车里,你一身校服,举着一把蓝色的雨伞,怀里抱着个大兔子玩偶,跟我爸妈说送给我的礼物,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就对你念念不忘了。”裴殊说着问,“你还不知道吧,你做的事情我也有做。” 谢韫回过神来,蹙眉,“什么事情?”说着立马表现地没兴趣,“闭嘴,我不想听。”咬下唇,“不对,我们不是说好谈安晓菲……” “我们要谈的是我们俩,”裴殊再次不等谢韫说完,“安晓菲只是横在我们俩之间的误会,这一点你明明心里清楚,不要逃避。” 谢韫给裴殊过于直球的话弄得无言以对。 “我也找人打听过你的兴趣爱好习惯口味等,”裴殊说着笑了下,“才发现,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你没办法满足我的好奇心,我想要知道的更多,却不敢问你,”她说着唇边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因为太喜欢你了,看到你就紧张的连句话都说不了。”叹一口气,“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我应该早一点像这样说出来的。” 谢韫这回是真懵了,整个人懵在原地,脑袋CPU给干没了的状态,傻愣愣看着裴殊。 刚刚发生了什么? 裴殊说了什么? 脑袋和耳朵都重启中…… “不过,我那样胆小懦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裴殊不给谢韫冷静思考的机会,“我了解到的信息是你不喜欢我,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家里的生意,如果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谁喜欢你?”谢韫终于嘴巴能说话了,她极力地保持表情凶巴巴,“你少在这自以为是。” “哦,”裴殊没生气,只是轻笑了下,“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她微微点着头,下一秒直视谢韫,“没关系,现在从你嘴里我确认了你不喜欢我这件事,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得努力让你喜欢上我,毕竟,我们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孩子,彼此之间不喜欢怎么行,最重要我喜欢你,喜欢到你也要喜欢我才会死后瞑目。” 谢韫眼神已经不能跟裴殊平视了,整颗心不受控制跳的有些块,脑子陷入一片空白,她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毫无波澜,可移开的视线,以及烧起来的脸都让谢韫无所适从,看起来非常不自在。 裴殊……喜欢我? 谢韫完全地不敢相信。 从那么早就开始喜欢了?可是为什么我从来没发觉? 喜欢到我也要喜欢她才能让她死后瞑目? 等等,裴殊现在可以如此平静地说“死”这个字了? 谢韫仿佛精神出走一般,傻呆呆望着眼前的裴殊,支支吾吾地开口,“……你……大过年的说什么死字,真是……”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找回些理智,“说完了吗?说完的话就起开,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没说完。”裴殊克制住想笑的心情,没办法,谢韫的慌乱全部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即便她再不懂,也知道这代表什么。 谢韫重新调整心情,故作板脸,“怎么?难道还有第三第四第五第六或者第十?” “暂时没那么多,但是,”裴殊又靠近了些,近到呼吸都要交缠在一起,“我说我喜欢你,你就没有一点心动?” 谢韫手心里似乎出了汗,嘴唇抿了又抿,强压住内心的慌乱,不大高兴地怼道:“裴殊,我真不知道你这么不要脸啊,就因为你喜欢我,我就要心动?”说着冷笑,“少自恋了。” 裴殊“嗯”了声,“说得没错,可是,”她大有种不放过谢韫的意思,追问,“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的话,是想要迫切地了解那个人,对那个人的一切都好奇,无论是那个人的喜好口味习惯还是其他,包括她的社交圈子,用的社交软件,都会想办法打听,不然,难道你当初这样打听我是为了谋杀我?” 谢韫:“……” “嗯?是?还是不是?”裴殊真就没有一点要放过谢韫的意思,视线盯紧了她,非要问出个满意答案来。 谢韫给逼地委屈冒了出来,回想自己上一世做的那些事,打听裴殊的一切,裴殊的社交圈子,裴殊用的各种app,偷偷用小号关注,太多了,一时间眼眶泛了红,咬住了嘴唇,瞪着裴殊。 见谢韫眼圈发红,裴殊立马心疼了,却并不后悔,这些话她一定要说清楚。 “别哭啊,你有什么想说的告诉我。”裴殊忍不住去拉谢韫的手。 谢韫气呼呼地甩开了,“别碰我!”她声音里带了浓浓地哭腔。 谢韫也不想这样的,根本不是需要委屈要哭地事,可是,她忍不住,真的一点都忍不住。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都想起没重生前那些所谓单方面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和做的幼稚可笑自我感动都事情。 那些,她一直以为只有她自己知道,只有自己自我感动。 现在,裴殊告诉喜欢她。 按理,那些“单恋”终于成了“双向奔赴”,但是,谢韫也说不上什么心情,她应该是高兴的,这不是她一直期待的结果吗。 可是,为什么经历了一些伤心后,甚至死亡重生后,才等来? 谢韫的心惴惴地,像是揣了什么,又酸又涩,似乎有千言万语,但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 难道要说她是死后重生过来的? 有些事已经发生了,现在,有些话再说也没前一世那么迫切重要了。 谢韫突然觉得一阵心烦。 裴殊这个混蛋,既然喜欢为什么却表现的让人看不出来? 对了,裴殊是说得到的消息是她不喜欢她? 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谢韫张嘴,差点脱口而出问了,但下一秒改变了主意,现在,她这个经历死后重生的“新人”还要在乎那些吗? 当然要! 谢韫深呼吸,咬牙,“离我这么近干嘛?我看的见你。” “好。”裴殊话是这么说,却没有要坐远的意思。 谢韫看她不动,瞪圆眼睛,“你没听懂吗?离我远一点。” “哦,”裴殊忍俊不禁,嘟囔道,“谢韫姐姐明明可以坐远点的,非要要求我,明明知道面对喜欢的人,恨不得黏着,哪里会想远离。” 谢韫:“……” ……完败。 谢韫瞬间脑细胞再次卡住,半晌,她咬牙切齿发狠,“大过年的,你非要找不痛快,你就别怪我……” 话没说完,嘴巴就被裴殊啄了一下。 谢韫:“?” “如果你因为我突然的告白而高兴到不知所措,我给你时间想一想,今天晚上其实我更想跟你一起过二人除夕。”裴殊唇边带了浅浅笑意,“所以别担心,今晚我们有的是时间。” 22. 第 22 章 裴殊留给谢韫独自思想的时间和空间,谢韫坐在沙发上,脑袋晕乎乎地回想刚才裴殊的话。 裴殊突然变得很不一样,让谢韫觉得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到都快赶上她死后重生了。 要知道从跟裴殊订婚再到婚后一年,裴殊这样直白地说话从来没有过。 裴殊这一会说得话超过过去一年了。谢韫想。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裴殊变了呢? 事实上重生回来也才没几天,谢韫想,却感觉这短短的几日很多事发生了转变,尤其眼前的裴殊最为明显。 所以裴殊突然的转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谢韫想啊想,却想不明白。 她大概唯一可以猜测的是,她本人的重生引起了所谓的什么蝴蝶效应,使得裴殊发生了转变。 应该是这样的吧?谢韫想。 不然,她还是不敢相信裴殊喜欢的人是她。 她活了两世好像第一次如此反复思考一个人的话,然后陷入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境中,没办法给出自己一个确定的答案。 厨房传来烟火气息,谢韫思绪回笼,不由转头望过去。 透过玻璃门窗,谢韫看到了厨房里裴殊忙活的身影。 上辈子她曾幻想过无数次,这样类似的场景,不过,裴殊身边会有她。 裴殊的家境,住在老宅别墅里会有前呼后拥很多个家务员,他们包揽了整个家中的一切劳动。 谢韫在那里经历过那种生活上完全被人伺候的日子,但她很不习惯,也不怎么喜欢。 她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夜晚,留在身边的是深爱的人…… 她希望清晨睁开眼,可以跟爱人来个早安玩闹,可以赖床,可以歪扭七八的躺在那什么时候起都可以…… 她可以光着脚丫跑去卧室外,可以只穿着内衣去卫生间…… 吃饭的时候,她可以做,可以叫外卖,可以出去吃,可以和爱人比谁先吃完,谁洗碗,或者一起懒,放进洗碗机里…… 出门的时候,她选择自己想穿的,梳自己想要的发型,背自己想背的包…… 她可以随意乱摆放物品,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装修家里…… 可以跟爱人比赛谁先出门,谁先到家…… 没人偷窥她们俩的一切。 家务员只需有需要的时候再让他们来,谢韫认为这是比较舒适自在的生活方式了。 所以,那个时候,她提出婚后必须搬出去住。 那个时候,她也信心十足的笃定自己会很快把裴殊拿下。 也是那个时候,她在这个她选择的家里,仅仅一年就失去信心,没了继续留下来的勇气。 谢韫现在坐在这里,先前强烈的情绪此刻变得很平静,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这一刻望着忙碌的身影也慢慢安静下来。 某个时刻,裴殊从厨房里探出一颗脑袋,视线看向谢韫,问,“有想点的菜吗?” 谢韫眨了眨眼睛,面上恢复点浅淡神情,“这话听着有点在饭店吃饭的意思,你是成了饭店的厨师吗?” 裴殊挑眉,“今天晚上我确实是厨师。” 谢韫“嘁”一声,翻个白眼,把嫌弃表现的淋漓尽致。 裴殊看着她,唇边扯出好看的弧度,还是问谢韫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 谢韫换了个姿势,依靠着沙发椅背,一只手托腮,作出一副思考状,然后抬眸重新望向裴殊,慢条斯理地说:“比起你这个非专业厨师做的年夜饭,我更想吃你们裴家那边请的大厨做的年夜饭。” 味道确实好,种类也确实多,真就像在吃席,还是超级豪华的那种。 大概是因为肚里有了个小家伙,谢韫还真就挺馋裴家年夜饭的。 裴殊听后,走到水池边洗了洗手,擦干净手,脱掉围裙,走出厨房,径直走到谢韫面前,“真的很想吃?” 谢韫仰头瞥她一眼,手放在肚子上,调皮一笑,“应该是她想吃。” 裴殊不再犹豫,“走吧,我们现在就去。” 晚上,18点23分,两人出了家门。 坐上车,看着车窗外霓虹灯下张灯结彩的马路,谢韫脱口道:“刚才你家里人派人来接我们,你说不去,现在又去,肯定得看脸色了。” “没事,有我在。”裴殊说。 坐在车后座的谢韫不由看向开着车的裴殊,嗤道:“反正跟我没关系,我摆烂。” 裴殊无声笑笑,安静开车。 高耸气派的雕花大铁门缓缓打开,车子慢慢驶向院里。 进门前,门上的感应系统就已经把她们到的信息传达给管家,因此,早早的就派人在等着了。 车子停下,就立马有两个年轻男士小跑着过来给谢韫和裴殊开车门。 一下车,管家就上前迎候,说着:“大小姐和韫小姐你们来了。” 谢韫拿出三个红包递过去,这是她在裴家这里学来的,逢年过节会给家务员们一点心意。 相比较佣人这样的称谓,谢韫更喜欢叫他们家务员。 进门的时候,谢韫跟裴殊说今天晚上的红包她要报销。 裴殊应了声“好”然后牵住了谢韫的手,这样的举动让谢韫脚步顿了一秒,随后疑惑偏头看向裴殊。 裴殊脸上的表情无比坚定,甚至当客厅里早就到了的长辈平辈们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她回看过去眼里的光也是坚定的,并攥紧了谢韫的手,与她紧紧十指相扣。 这样史无前例的行为很容易让在场的人瞠目结舌。 谢韫即使脑袋一直偏着都能感受到来自他们的视线有多烫人,她想把手抽离,就听裴殊侧脸冲她温柔一笑,“别害羞。” “欸?”谢韫呆掉,接着用眼神骂人,“你搞毛线啊。” “殊殊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长辈中有声音传出。 裴殊无视这些投来的目光和疑惑的声音,她牵着谢韫的手,带着她跟裴家所有长辈挨个问好。 直到落座,谢韫才后知后觉她被动的在裴家人面前上演了一场秀恩爱的戏码。 而裴家人的反应由吃惊转为疑惑最后轻视,也有鄙夷和反感的,只是,或许是因为裴殊在身边,那些视线真就一点影响不到她。 相比较长辈的不大能接受,平辈之间倒还尚且说得过去,尤其是裴瑶,反应像是早就习以为常,她咧嘴笑着,一口的小白牙,起哄似的说:“姐,你们来这么晚就是为了等人到齐好秀恩爱啊。” 裴殊一个眼神飙过去,裴瑶立马乖乖闭嘴。 谢韫的目光不由自主再次看向裴殊。 今天的裴殊跟从前大大的截然不同。 谢韫脑细胞又有点不够用了的意思,她眨巴眨巴眼,有点头皮发麻。 大过年的,别是被什么附身了? 冒出这个想法,谢韫不禁心下一抖,猛地松开被牵着的手,眼神变得略微惊恐。 “两个女孩子家的,像什么样子嘛。”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长辈坐着的方向传来。 裴殊抬眸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她三叔,她没有犹豫,直接呛了回去,“三叔,女孩子家的事,男人少管,大过年的,你作为长辈有点长辈的样子。” “你……” 谢韫不动声色地瞄了眼被噎到无话可说的三叔,又快速扫了一圈在座神色各异的其他人。 别说,有点被爽到。 “哟,你这孩子也知道大过年的,那你这个小辈怎么说话呢?”三婶那护短的劲上来了,“你三叔关心你,大路上那么多人怎么没见别人说你们。” “三婶,三叔那是关心吗?”裴殊从容不迫地反问,又说,“大路上那么多人没说我们,反倒是你们这些亲人对我们说三道四嫌弃起来了。” 这话直接让其他“无辜”的各位躺枪了,或许是被说中了,各个脸色都不大高兴。 “三婶,你到底知不知道关心什么意思啊?”裴瑶开口了,论护短这方面,她可以说在整个裴家能排上名的,“那话三岁小孩听着都不像是关心。” “瑶瑶!怎么跟你三婶说话呢!”裴国强发话了,铁青着一张脸,“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我20了,我的亲爸。”裴瑶一脸无辜,可看到亲爸凛冽的眼神,立马怂了,但还是小声嘟囔,“谁叫他们先说话带刺的。” 一直发表意见的张玥瞪一眼裴国强,她还是没说话,眼神骂完老公,则改用安抚的目光看向裴殊。 谢韫也保持沉默,裴家的明损暗贬,她不想参与。 纵然她是主人公之一,但是,重生回来,在裴家这边,她选择走的路子是躺平摆烂。 不过呢,既然看不惯她们俩,那就别怪她多气一气他们喽。 于是,谢韫在众目睽睽下,再次牵住了裴殊的手,还是放在明面上的那种,并可爱地冲裴殊一笑。 裴殊在谢韫的举动和笑容下,收起带刺的气场,像只撸顺了的猫,乖乖任由谢韫与她掌心贴着掌心。 这场不愉快在谢韫这样的行为下不了了之。 加之,年夜饭马上开始,爷爷奶奶从内室走了出来,在座的每位,大过年的都不想惹老人家不高兴。 这天晚上,谢韫破天荒的从头吃到尾,每样菜都吃到了。 当然,少不了收到每位长辈的压岁钱。 这是裴家的规矩,长辈要给小辈压岁钱,即使结了婚也要给。 当然,逢年过节或者其他重要节日,小辈们也要送长辈礼物。 裴家这样的豪门大户,规矩真的挺多。 临走前,谢韫叫住了裴瑶,递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 裴瑶开心一笑,“这是我应得的。” 谢韫说:“嗯。”又说,“瑶瑶,谢谢你。” 裴瑶撇嘴,“一家人说什么谢。” 这话被裴殊听到了,她心底深处似乎被触动到了,但很快清醒。 那天,离开前,裴殊没有去跟任何长辈告别,包括自己的爸妈。 一路相对无言,到家楼下,裴殊突然说:“谢韫,新年快乐。” 走在前头的谢韫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顿了顿,“新年快乐。” 裴殊站定,回望过去。 谢韫在灯光通亮的走廊下听到裴殊说:“新的一年,我们重新开始吧。” 第 23 章 过了除夕,谢韫放纵了几天,除去见父母,就是这里那里看看,最重要,她的手上相机又回来了。 这期间她还去见了张言,相聊甚欢以及相见恨晚,把去工作室的时间都定好了。 过完元宵节,清早醒来,谢韫被厨房里的香味吸引,脚步不由走进餐厅,懒懒坐在饭桌前等着裴殊的早餐。 即使桂姨和陈叔已经开始工作,钟点工们也定时定点来做事,可一日三餐,总有一两顿饭裴殊会在厨房里忙活。 都说七天养成一个习惯,十多天下来,谢韫似乎真就养成被裴殊投喂的习惯。 虽然,裴殊做饭的厨艺谈不上很好,但是有一点,厨艺居然有在一天天进步,花样也一天天的多起来。 吃饭的时候,裴殊商量地口吻提出今天带谢韫去医院。 谢韫抬眸看她一眼,没拒绝,她也正有此意。 这可是属于“照顾合同”里一项。 桂姨一听说去医院,就凑了上来说着注意事项,怀孕的人得需要什么样细微不至的照顾等等之类,俨然一个操不完心放心不下她们俩的长辈。 “桂姨啊,”谢韫笑着看她,“你放心,有咱们裴总跟着,她做事有分寸,绝对保护我万无一失。”说着视线转向裴殊,“对不对?” 裴殊慢条斯理喝着粥,看着谢韫,声音里不禁带了点笑,“嗯,我会努力的。” 谢韫“切”一声,“也才第一次带我去医院,看把你自信的。” 裴殊咽下嘴里的粥,咂摸咂摸嘴,义正言辞地说:“关于这件事,我会检讨的。” 谢韫再次嗤一声,掰开水煮蛋放嘴里,又拿过一个热乎乎的大包子。 裴殊但笑不语,拿起汤勺往谢韫碗里添粥,猛然间想起什么,盛粥的手顿住,严肃道:“去医院做检查是不是需要空腹?” “……”谢韫吃包子的嘴一顿,立马反问,“你说呢?” 裴殊说:“对不起,我的疏忽,会深刻检讨的。” 谢韫炸毛,“连这个功课都没做好,你也好意思在这瞎安排!”说着狠狠咬了一大口包子,大有种在咬裴殊的意思。 裴殊就挺语塞的,眼眸低垂,弱弱开口,“别噎着。” “闭嘴啊。”谢韫嘴里塞的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冲裴殊发凶,像只炸了毛的猫咪。 裴殊忍俊不禁,抬眼,笑意不减,“那就改明天。” “时间我来定。”谢韫给个白眼。 裴殊说:“好。” 桂姨和陈叔相视一笑,他们早就察觉出谢韫和裴殊之间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越来越像正常的伴侣了。 说来也怪,自从那天晚上后,谢韫和裴殊之间不知不觉间,无论是相处模式还是生活方面都发生了转变。 丝毫没有刻意的成分,就那么顺其自然的成这样了。 这一点,谢韫也感到莫名奇妙。 关于除夕那天晚上裴殊的问题,谢韫没回答。 她连上个问题都没想明白,才不要轻易给下一个问题的答案。 与其糊弄,不如不答。 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的谢韫,并没有想象中的失魂落魄,她只是静静看着谢韫,在等了一段时间等不来回答后,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等你想好了再给我答复。”还不忘加一句,“照顾你的合同,我们一起拟定还是你自己?” 其实,她真的害怕谢韫再一次不告而别。 所以就想找点“牵绊”“锁”住她和谢韫。 谢韫思考了几秒,动脑子的事她懒得做,便让裴殊拟好,她看着有需要增添删减。 这就是那天晚上她们最后的谈话。 接下来十几天里,谢韫筹备自己摄影方面的事,裴殊也有她要做的事情,她在悄悄地学习厨艺,在学做糕点,学着做可以为谢韫能做的所有事。 到今天早上,她们的早餐对话,已经是很轻松自在,不了解实情的情况下,真就以为她们是一对恩爱的伴侣。 关于谢韫怀孕的事,在征得她的同意后,裴殊才告诉了桂姨和陈叔,他们俩是家里的家务员,一年到头负责照顾家务,谢韫怀孕的事不能瞒着。 谢韫的爸妈也知道了,除此之外,其他人,目前,都没告诉。 裴殊没有追问谢韫隐瞒的缘由,也没给她任何建议,她想谢韫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得保护好谢韫。 吃过早餐,谢韫摆弄相机,从除夕那天开始,裴殊每天一部相机的送,连带着其他摄影器材,属实有些夸张了。 还别说,她竟有点期待今天裴殊送什么型号的相机了,于是问,“你今天送什么样的相机?” 裴殊给了谢韫一把钥匙。 谢韫疑惑,“这是?” 裴殊说:“整栋楼的钥匙。” 谢韫:“欸?” 这栋楼共有八层,谢韫起先以为裴殊买下了三到五楼,今天才知道从地下一楼到八楼全是她们的。 每层,裴殊都布置好了。 顶楼那里留给谢韫当摄影工作的地方,楼下是摄影器材储藏室,“去看看吧,有需要改正添加的告诉我。” 谢韫呆住,她差点就脱口问出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但忍住了。 裴殊又说:“七楼我已经收集齐了你能用的到的所有摄影设备,你看看还有缺的吗。” 谢韫再次震惊,“富婆啊。”说着一笑,已经迫不及待要坐电梯去参观了。 不再犹豫,直奔目的地。 日暮余晖的装修风格,很有摄影的氛围,照相机、胶卷、各种镜头、闪光灯、脚架、各种灯架……相机清洁用具、快门线等等。 还有胶片扫描仪、打印机等等,太多了,偌大的房间里摆满了摄影器材,谢韫有种走进摄影博物馆的错觉。 对摄影谢韫是真的非常喜欢,于是忍不住抚摸、触碰,拿起来看,研究,简直爱不释手,热血沸腾。 裴殊安静的陪在身后,看着谢韫眼里流露出光芒,知道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 谢韫内心觉得裴殊做的有些夸张,但嘴上说的却是,“我应得的。” 裴殊不假思索,“嗯。” 谢韫轻哼,转头看裴殊,说:“你可以忙你的了,我要在这多待会。” 裴殊指了指顶楼,“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不用你陪,我自己去。”谢韫手上拿着个胶片相机,毫不留情地拒绝。 裴殊微微抿下唇,坚持,“我要陪着你。” 谢韫撇嘴,才要说点什么,就听裴殊说:“这属于照顾合同的事项之一。” 谢韫错愕,回想合同里有没有这样的小事,可显然裴殊不给她机会,拉上她的手直奔顶楼。 等回过神来,人已站在顶楼房间里,手还被牵着,谢韫抽回手,揉了揉手腕,提醒,“合同里没有牵手这一项。” 裴殊说知道,并厚颜无耻的表示她想牵。 谢韫气结,“扣分。” 裴殊爽快认了。 分可以扣,但手不能不牵。 去医院这天,裴殊问谢韫去哪家医院,谢韫迟疑两秒,“当然是本市最权威最专业的。” 毋庸置疑,裴家的医院。 裴殊脑子里快速思考了一下,问出口,“那么你怀孕的事可能很快被裴家人知道。” 谢韫漂亮的眼睛眯了一下,“知道就知道呗。” 她有她的打算,一到医院,就跟医生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犯恶心犯困,演戏很到位,表情很可怜。 旁边的裴殊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意犹未尽。 医生开单子做检查,有个检查项目是尿检,裴殊拿着容器跟在谢韫身后进了卫生间。 谢韫被身后紧跟的裴殊吓了一跳,蹙眉,“你跟着进来干嘛。” 裴殊晃晃手中的容器,谢韫要拿过来,裴殊却说:“我帮你。”附加一句,“这属于合同里的项目之一。” “?”谢韫愣了一秒,随即否认,“没有。” “有,陪你去医院,陪着做检查。”裴殊玩文字,“接/尿属于做检查范围,最重要要求是无微不至。” 谢韫:“……” 无语片刻,谢韫黑着脸咬牙说:“裴殊,我不接受。” 第 24 章 确诊怀孕8周,一切正常。 康美琴来电话,询问结果,谢韫如实禀报,听后,她放下心来,并交代谢韫把怀孕的事告诉裴殊的爸妈。 康美琴的声音透着清晰可见的高兴,她这个当妈妈的跟谢韫在要孩子方面,早就有过认真的交流。 事实上,一开始知道裴殊作为女性,居然可以让另一位女性怀有身孕,康美琴是感到极其震惊的。 甚至阻止了谢韫要跟裴殊结婚这件事,她倒不是说歧视裴殊这样的女性,只是作为一名母亲,她认为如果谢韫要跟这样“特别”的人步入婚姻,担心以后会面临更多的问题和来自各方面的议论。 高三毕业那个暑假,谢韫跟父母坦白她的性取向,那个时候,康美琴抱着女儿哭了好久,她自责这么久都没察觉出女儿被这样的事“困扰”,只要想着谢韫独自一人消化,再慢慢接受自己,她就好心疼。 因此,康美琴完全的也接受了女儿的性取向,并期待和祝福谢韫会遇到这样取向的美好爱情关系。 但是,如果对方是像裴殊这样的“特别”人,她不受控制的会担心这害怕那。 是谢韫明确表示她真的很喜欢裴殊,并努力说服了亲妈,在亲妈的帮助下又说服了亲爸。 那次关于结婚以后要孩子的交谈,让康美琴也跟着谢韫期待这样一个神奇的小生命出现。 康美琴偶尔也会脑洞大开,万一生出来一个小怪物怎么办。 这样的担忧她有跟谢振理谈过,作为父亲的谢振理也有这样的担忧,两人为此担心了很久。 乃至夸张到了,两人跑了多少教堂,去了多少寺庙,拜了多少神佛,唯恐谢韫跟裴殊生出一个小怪物来。 如今,谢韫确确实实的怀孕了,两人还是担忧,但听到检查结果后,双双松口气,情不自禁带了些开心和期待。 两人早年因为忙着赚钱,只生了谢韫这一个孩子,心里头多少有些小遗憾。 现在谢韫能遇到喜欢的人,并跟喜欢的人步入婚姻殿堂,还能够在这样的性取向下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康美琴总是感慨是老天在可怜她家的谢韫。 谢韫总说她妈过于夸张,什么可怜不可怜的,她可从来没觉得自己可怜过,即使有过一段时间的迷茫和害怕,但是了解过后接纳自己,并爱自己,她这是典型的坚强乐观。 “妈,你放心吧。”谢韫乖乖回话。 电话挂断,裴殊就说:“直接去爸妈那吧。” 谢韫把手机放包里,抿下唇,问,“哪个爸妈?” 裴殊不假思索,“美琴妈妈和振理爸爸。” 谢韫伸手拍了下裴殊的后脑勺,“没礼貌。” 裴殊无声笑笑。 谢韫说:“去你爸妈那吧。”又说,“孩子的事正好告诉他们。” 闻言,裴殊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握的紧了紧,她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谢韫,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谢韫没注意到这些,她隔着车窗看窗外,脑袋没什么想法。 孩子的事,她走的是顺其自然,虽说一开始想着靠孩子怎样怎样,事实上,她真正的想法是这个孩子是她自己的,她不指望裴家人如何,以后她和裴殊结束这段关系,也是如此。 当然,裴殊这家伙肯定不会轻易便宜的。 车子拐过一个路口,裴殊变道,谢韫这才注意到这是回她们那个小家的路。 她愣了愣,问,“回家?” 裴殊简单明了,“嗯。” 谢韫双唇抿了抿,疑惑爬上双眸,但没问。 如果以后裴殊的父母问起孩子的事,她正好可以一切责任推给裴殊。 车子停在楼下,裴殊解开安全带下车给谢韫开车门,这个时候,谢韫才看清裴殊的神情里带着一丝情绪。 她解安全带下车,站定,看看裴殊,大脑会不自觉地思考裴殊突然有情绪的原由。 总归不是因为这个孩子吧? 谢韫眉心微微蹙了下,没说话。 两人上楼。 整栋楼的房间已经可以互通,电梯从底层到上,谢韫摁了5,那是她们俩所在卧室的楼层。 电梯上的数字一下一下变着,五楼很快的,“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谢韫先出的门,裴殊站在里面没动,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我说你在想什么呢?”谢韫终于忍不住问了,“不出来?” 裴殊回神,跨步出了电梯。 谢韫疑惑地挑下眉,说:“你也有心不在焉的时候啊。”说着状似无意地问,“怎么了?有烦恼?” 裴殊星子一样的眸子变得忧郁,看向谢韫的时候刻意隐藏,但显然这回没藏好情绪,她清下嗓子说:“没有。” 谢韫眯了眯眼睛,轻轻“嘶”一声,当场戳穿,“下次撒谎的时候记得把表情摆好。” 裴殊视线落在谢韫浅浅笑眼里,双唇紧抿,几秒后乖乖地应了声,“嗯。” 谢韫笑意变浓,抬手轻轻抚了抚裴殊的发梢,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屋。 裴殊被这样意外且温柔的动作弄得心下漏了一拍,呆愣愣看着谢韫的背影,等看不见了,她的手慢慢摸向被谢韫抚摸过的地方。 今天桂姨叫了几个钟点工给家里大扫除,楼上楼下楼梯口进进出出都是工作的。 家里很干净,但自从知道谢韫怀孕,桂姨就更格外的注重家庭整洁,最重要,现在八层楼的房子,每一间房子里放着谢韫和裴殊两人的所有物品,这是都需要定期整理和清洁的。 谢韫捧着茶杯看桂姨楼上楼下的监督考察,明明不需要如此认真的,她却每件家务事都要亲力亲为,大有种担心别人做不好的意思。 听裴殊说过,桂姨是她被接到裴家那天就开始照顾她了,事实上桂姨今年也才42岁,当年家里人让喊保姆阿姨,这样叫着叫着就成了桂姨这个称谓。 裴殊回到裴家今年整整十年,桂姨照顾了十年,尽心尽力,真就像个老母亲。谢韫发现,裴殊对桂姨的信任和亲昵远远超过了张玥那个亲妈。 话说,裴殊真的跟她的父母妹妹不是很亲,跟裴家其他人那更是还不如跟同事朋友走得近。 “不去睡会吗?”裴殊已经整理好了情绪,走过来问,关心地询问。 谢韫敛起思绪,看她一眼,喝口水,“不困。” 裴殊平静地“哦”了声,没再说话,而是静静站在旁边陪着。 某个时刻,不知道裴殊是怎么了,突然一下子情绪变得莫名愉悦,跟谢韫快乐地说着彩超上显示的孩子像个小葡萄大小,直夸可爱,还表示她想把彩超表起来当纪念,询问谢韫的意见,还表示以后每天都要记录。 谢韫觉得夸张,看向裴殊,对上她明亮的笑容,猛然发觉裴殊冷淡阴郁的背后,有着她努力隐藏的热烈明朗。 她或许只是看起来像是个没多少感情的冷漠家伙,而内心深处可能住着一个别扭可爱且幼稚的小女生。 这个人应该充满了很多矛盾吧? 感觉到谢韫投来的目光里带着审视,裴殊忍不住问,“是不是你不喜欢?” 谢韫很直率地回答,“我没在想你说的问题,只是突然觉得你这个人浑身上下充满了矛盾和冲突。”说着移开视线,喝口水,“我好像从来没了解过你。”迟疑几秒,她对上裴殊的眼睛,“事实上你也不了解我。” 闻言,裴殊的眉心不禁蹙起,片刻,肯定地点点头,然后看着她问,“有些话我们都说开了,是不是给双方一个机会彼此了解?” 谢韫看她少顷,移开视线,继续喝水。 她还蛮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的。 说裴殊矛盾,她又何尝不陷入了矛盾? 自从裴殊说了那些话之后,加上这段时间“和平轻松”的相处,让谢韫也挺迷的。 静下来会思想,她重生回来难道要因为裴殊的几句话开始立场变得动摇? 是,有件事她得承认,对裴殊,她依然会有片刻的心动,跟她在一起心情也不错。 不过现在是带有理智的,故而,她又称之为分泌多巴胺。 重度颜控的谢韫认为,她就是看见别的美女也会自然而然产生多巴胺。 那么,这个上辈子的一切蠢错误再次犯的可能性很小。 所以,这辈子,有些事发生了转变,眼前人也发生了改变,那么…… 是不是表示,她或许是可以给个机会? 谢韫捧着水杯陷入沉思。 她突然想到了上辈子,在她离开裴家第二天就曝出裴殊和安晓菲住进酒店共度良宵的新闻。 结合这个新闻,再去回想裴殊说过的话。 谢韫抿唇,此刻想询问的话语已经在喉咙间徘徊,但是,清晰的理智告诉她,除非她疯了才问出重生回来压根没发生的事。 最重要,都重活回来了,还要那么在意裴殊到底有没有出轨这件事吗? 格局能不能打开一点? 不要心里立着多少决定嘴上喊着多少口号,做出来的事还是那么的恋爱脑 。 房间里扫地机器人的声音响着。 裴殊盯紧谢韫,一动不动的耐心等着她的回答。 再又过了一会儿,裴殊舒展的眉头渐渐皱起,她选择打破沉默,“既然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喂,”谢韫终于肯说话了,“我可没默认。”顿了下,转移话题,“怀孕的事,得找个时间告诉你爸妈,省得他们从医院口里得到消息又反过来说我爸妈教育的女儿没素质。” “不着急。”裴殊平静的眸子带了点小波动,“孩子是我们的事,跟他们没什么关系。” 谢韫问,“他们不是你爸妈吗?”又说,“最重要我考虑的是我爸妈和我们谢家的生意,毕竟我们还得看你们家脸色。” 裴殊垂眸,缄默几秒,然后说:“那找个时间我来说。” 谢韫可爱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裴殊微微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既然刚才的话题谢韫有意避开,那只能等下次找机会再谈了。 春天,乍暖还寒,尤其北方的天气,忽冷忽热的。 谢韫本身就怕冷,加上怀有身孕,虽然已经到了阳历三月份,她的衣着偏保暖向。 这两天天气预报有沙尘暴,大风降温,不过,谢韫一门心思在摄影上,完全不在意恶劣天气。 倒是裴殊担心的不得了,扬言明天要陪谢韫去工作室,更要陪她出去摄影。 正伏在办公桌前看摄影作品的谢韫头都没抬,“我工作的时候,别打扰。” 她准备参加本市的春季摄影大赛,作为摄影主编兼老师的张言是支持的,她希望能在这次比赛中看到谢韫能带来新的不一样的春季摄影作品。 张言手底下的学生很多,不乏优秀之辈,谢韫在摄影方面是有天赋,但也并没有到了天才的地步,但是,她看到了谢韫对摄影的热爱,对这样的学生,她是很欣赏的。 因为本身这个世界上无论哪个领域压根没有那么多天才。 不过,考虑谢韫怀孕,张言认为春季赛是个机会,下一个赛季以及后面的,到那个时候谢韫身子重了,就不方便四处奔走摄影,最重要,裴殊每天打卡一样定时定点的交代,她这个大姐都被搞得精神高度紧张了。 “哦,对了,你不要跟张言姐一直联系。”谢韫抬头,语气变得无奈,“搞的那么夸张真是丢脸。” 裴殊挺理直气壮,“你不让我贴身照顾,我只能另想办法。”接着强调,“这是我们照顾合同里写的,你怀孕我必须尽心尽责全身心的陪着照顾。” 谢韫眼睛圆溜溜,咬牙切齿两秒,低头继续忙自己的,下一秒她又抬起头,纳闷,“你好像从过完年到现在,两个多月了都没去公司了。”说着眉头一皱,“干嘛?为了专门履行照顾合同?”不等裴殊回答,她就直呼,“天呐,你真的要这么夸张吗?你要赚奶粉钱啊。” 她控诉裴殊没有一点赚钱的自觉性。 裴殊安静听着,心情不错。 因大风天气出去摄影,这事被康美琴知道了,打电话对着谢韫就是臭骂一顿。 挂断电话,谢韫把正在做点心的裴殊堵在厨房墙上,挥着拳头警告下次再敢告状,直接拳头伺候。 裴殊靠着墙壁,居高临下地看着张牙舞爪的谢韫,眼底溢出控制不住的笑意,“我错了。” 但是我不改。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她已经想象得出,如果说出来谢韫炸毛的样子了。 突然,好想吻谢韫。 这么想着,裴殊就这么做了,一手揽住谢韫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抱,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照着那朝思暮想的唇吻了下去。 谢韫被迫仰头感受来自裴殊温柔的吻,嗯,还不错。 康美琴下达命令了要她们这周回家一趟吃饭,实则,她等的有点焦急了,为什么她家谢韫怀孕裴家那边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这实在让她这个老母亲操碎了心,等谢韫和裴殊一到,康美琴就询问到底什么情况。 谢韫同样疑惑看向裴殊,是哦,因为忙于摄影,这事她都没去管,想想,确实,裴家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是,管他们呢,不过这话她可不敢当着亲妈的面说。 裴殊抿唇沉默了一会儿,解释是她最近太忙没来得及告诉。 谢韫挑眉看她,明晃晃的说谎,但没戳穿。 等回去的路上,谢韫才问,“为什么说谎?”她坐在后座看着开车的裴殊,“你没告诉你爸妈是不是?” 裴殊不再犹豫,“是。” “为什么?”谢韫不免好奇。 裴殊开着车,看着前方的路没有回答。 谢韫看她这样,沉吟片刻,她说:“算了,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去说。” 她跟裴殊还没结束这段婚姻关系,谢韫明白,既然处在这段关系里,总要遵守这个关系里的某些“规定。” “不用。”裴殊说,声音不是很大。 “……不用说?”谢韫看过去一眼,语气里满是不解,但没再问。 自此两人一路无言。 停车,下车,上楼。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说的。”换好鞋子,裴殊开了口。 谢韫回头看她,“你是觉得这个孩子没必要让你家里人知道?” “不是的。”裴殊立马否认。 谢韫看了她一会儿,呼口气,“好吧,别紧张,随便你,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毕竟我们俩现在是纯利益关系,不牵扯孩子更好。”说完耸肩一笑,转身进了屋。 听了这话,裴殊拧了眉头,她愣在原地好长一会儿,心口发闷。 明明她们俩是互相喜欢的,干嘛说这种话? 裴殊思绪纷乱,谢韫的话让她完全没办法做任何事,就连心情也变得低落。 她知道错在她。 她不明说孩子的原因是这个孩子在她爸妈眼里是难以启齿甚至无限恐怖的存在,正如当年的她。 裴殊担心谢韫受到伤害。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要告诉的打算。 说了,惹那些人厌恶和议论。 与其那样,倒不如不说。 裴殊努力压着心闷,思考着说辞,她该怎么说让谢韫无忧无虑不会多想。 关于她童年的遭遇,裴殊想过跟谢韫说,但很快又否定,那些伤痛她不想再去想,那些伤疤她也不想再去揭。 无所谓了,她现在只想守护好她和谢韫以及她们的孩子。 可是,回想起谢韫的话,和谢韫跟她刻意的疏远,裴殊的心情就难过的无以复加。 “为什么?”裴殊在睡前问了,她表情仿佛天塌地陷。 “欸?”谢韫给问的一愣,“什么为什么?” 谢韫靠近她一点,“你是喜欢我的,可是为什么却总想着推开我?” “啊?”谢韫懵了一瞬,接着笑了,不置可否。 裴殊眼眸颤抖,不明所以,“为什么笑?” 谢韫看她这副要死不活的表情,收起笑容,无奈道:“你今天怎么这么多问题?时候不早了,睡觉吧,我明天还有工作。” “抱歉,请给我几分钟,”裴殊直入主题,“我一直在思考却想不明白,你明明喜欢我,关于白月光的误会也解除了,还有什么是我做的不对的,你到底怎么想的,告诉我好吗?”她眼里的光带着迫切。 上一世,谢韫留下离婚协议书不迟而别,她发疯似的寻找无果,后来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却是谢韫离世的消息。 思及至此,裴殊的心脏紧了一下,又酸又涨又疼。 她在奔去医院的路上,因闯红灯跟大货车发生了强烈的碰撞,等再睁开眼就回到了谢韫离开的那天下午。 第一时间,她从公司往家里赶,确定谢韫没有离开,裴殊悬着的一颗心落地,看着谢韫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她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住抱住谢韫大哭一场的冲动。 裴殊怕突然不一样的她吓到谢韫,就强装维持着本来面貌。 因为她到死那一刻都不清楚谢韫要丢下她离开的理由。 她真的很害怕,不知道哪天哪个时刻,谢韫又会不迟而别。 尤其是她看到了跟上辈子一样的离婚协议书。 裴殊只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原样,不久后她发现谢韫原来也喜欢她。 可是,她明明记得谢韫曾在高朋满座间,小声对她说的是“放轻松,我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生意上的利益。” 那句话狠狠刺痛了她,让她难过了好一阵子。 但等她现在重回来,得到的却又是别样的答案。 于是,她把重点放在谢韫身上,试图找到些“喜欢她”的证据。 好在,结果是让裴殊喜的。 却也掺杂着忧,她发现谢韫非常刻意的在推开她,拒绝她。 这让裴殊又陷入另一个困惑。 前世,今生。 从前,现在。 是是非非,真真假假。 望着眼前的谢韫,裴殊喉间泛起阵阵酸涩,压住心底的波涛汹涌,哑着嗓子说:“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