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莲藕炖乌龟》 1. 第一章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穿越变成乌龟蛋，实在是匪夷所思，眼前这条不知名的河畔是我出生的地方。 还没在泥沙地里躺平多久，我就破壳而出。艰难地从坑里爬出来，我望着周围的环境，只觉得一阵茫然。 有树林有河流有河滩，但是没有人烟。 难道是因为我本人的名字叫唐小龟，所以我就穿越变成真的乌龟了？ 外公当年给我取这个名字，只是希望我吉祥健康长寿坚韧！并没有料到我会穿越变成真的乌龟！ 虽然还惦记着自己的亲人，但重新投胎出生，得熟悉一下新环境。本想看看这个世界的乌龟家族，结果根本没有龟爸龟妈的影子，旁边还有一些破开的蛋壳，我是最后一个出生的？ 兄弟姐妹一个没见，估计一破壳都躲起来了。 没能想太多，我马上意识到不妙，天上一道黑影朝我迅疾俯冲过来，是一只大鸟！ 可能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躲避技能，我的脑袋连同四肢尾巴飞快一缩，龟壳朝着沙地里一滚，大半个身体入土。 嗖的一声，疾风从上方刮过，大鸟一击扑空，然后留下一句。 “小王八蛋躲得挺快，干你爹！” 我惊恐地缩在壳子里根本不敢探头出来，刚刚那只鸟说话了!它在骂我！ 鸟在开口骂人，这是什么世界？玄幻奇幻西幻？总不能是科幻吧。 刚伸了个脑袋打探虚实，鸟爪子又过来，我吓得缩回龟壳，再不敢轻易露头。就在这很惊险的时刻，河水里一道水流冲出，像是高压水枪那样打伤鸟的翅膀。 大鸟骂骂咧咧地跑路了，几根羽毛还掉了下来。又等了一会儿，我冒着生命危险再次将脑袋伸出来，这次我看到了很神奇的一幕。 水花簇拥着一位背着巨大龟壳的白胡子老人上了岸，老者穿着华贵，腰间缠玉带，头上一顶乌纱帽，虽然看着年迈，却神采奕奕。 这像是游戏或者影视里的妖怪化人角色。 他的身后还跟着持枪带棒、穿戴盔甲的精壮男性，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奇异的特征，比如鱼鳃、蟹钳、背鳍、触手以及花斑皮肤。 不知道怎么的，我想到了海鲜拼盘之类的画面。 慈眉善目的乌龟老人撸着胡须说道，“这小乌龟一出生就开启灵智，我和它算是有缘，救它一次，且看它以后造化。” “龟丞相说得是，您宅心仁厚，这小乌龟遇见您乃是前世积福。” 鱼鳃小兵附和着，然后收了手中的鱼叉，过来捧起我。 龟丞相？这个称呼就很戏剧化！那应该还有龙王？这些士兵就是虾兵蟹将？ 趴在对方的掌心里，我紧张地不敢动，原来变成小乌龟去看人是这么惊悚，而且对方根本不是正常人类的模样。 将我放到了较为安全的河畔环境中，是河流的小分支浅水滩，这里有丰富的水草、石块，以及浮出水面的树根。有很多可以躲藏的空间，能爬上陆地，也能就近下河。 不得不说这个地方找得很好。 做好事不留名的队伍就这么离开了，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腾云驾雾地离开，震惊之余，总算有点搞清楚这里大概是个什么世界。 我觉得是玄幻修仙，毕竟都飞起来了，还能施法，大家也长得很有特色。 得益于那位龟丞相的帮助，我明白了自己接下来的路，我倒不是想卷修仙，也不想受天雷之苦，我的目标就是修炼化人形。 等到有了一点自保的能力，又有人形了，我就可以找个地方躺平，种点菜，养条狗。虽说我自己就变成宠物龟了…… 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狐狸、老虎、花妖、蛇妖一类的，我怎么就成乌龟了。 不过转念一想，我也不用买房了呀，自己的乌龟壳就是最好的庇护所！修炼的侧重点就是化人形，以及无限强化自己的龟壳！ 在这种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我的天然优势在于防御，而不是攻击。 现在锻炼好，以后就能更好地躺平，至于回去的办法，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等安定了，再慢慢寻找。希望我家里人不会太担心，说不定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 乐观地想着这些，我开始努力适应新身份新环境新命运！ 修炼无非就是吃好睡好保住小命，白天在安全又优美的环境里冥想，晒晒太阳，晒晒月亮，自发地吸收天地日月之精华。 这条流域没有称王称霸的精怪，再远一点的山头也没有扛把子大妖，所以小妖怪们快活得很，肆意生长。 我有一次在深水区里被鳄鱼追击，爬上岸太着急，整个翻滚过来四脚朝天，还是一只路过的獐子踹了我一脚，帮我翻了过来。 从此以后我又知道自己一个薄弱点，一旦翻个底朝天，我很难自救。于是我找了个山洞，天天仰卧起坐，为的就是能够在肚皮朝天的瞬间就翻回来，总觉得自己像极了跳街舞。 朝夕不改，四季轮替，在这种生活方式下，我茁壮成长，并且认识了这一带的其他生物。 比如水蛇、鲤鱼、还有一只蝴蝶，大家都是开启了灵智在修炼的同学。 不过都是自己瞎捉摸，没有一个拜师的。 水蛇说有师父都不会这样在外面浪，咱们这种就是野生修炼法，讲究的就是一个自在。 蝴蝶也是这么觉得的，她说有师父好辛苦的，还举了个恐怖故事一样的例子。说隔壁山有一个山羊拜了豹子当师父，三百年都没学会化人形，气得师父把它给吃掉了。 这个故事是有点吓唬到我了，我真的不想被炖，而且还有很多人收乌龟壳，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没有可靠的门路，更没有人脉，我只能自己瞎捉摸地修炼，偶尔和这些小伙伴们探讨一下。 这么一想，我当初是错过了仙缘啊，我就应该抱住龟丞相的大腿。 我也遇到过和自己一样修炼的乌龟，对方听到我遇见过龟丞相，羡慕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他说龟丞相可是龟中偶像，比那通天河里的老鼋出名多了。 通天河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由不得我多想，龟兄弟又慷慨激昂地说起别的事情，说他看上了甲鱼妹妹，正在热烈追求中。 我祝他成功。 “唐小龟，你在这条河也几十年了，没想找个伴吗？”龟兄弟好奇地问道。 “找对象吗？那算了，耽误我修炼。” “……这世上有一种修炼是阴阳调和，雌雄双修，采阳补阴，总得来说是互惠互利的。” 我听了，赞同地点头，“说得好，那你和我修吗？” “我有甲鱼妹妹了！” “那我找不到，算了。” “……懒得你！” 找对象是多么麻烦的事情，我在自己的世界都没找到，难道换个世界就能找到了？天真！ 把自己做大做强再说吧，我愿意用爱情来换取我龟壳无坚不摧，固若金汤。 过得几年，认识的小伙伴们都离开这片水域，去往更广阔的地方。龟兄弟还真的追到了甲鱼妹妹，两只化了人形，撒了我一吨狗粮，然后离开，重新找地方做窝，我还随了份子钱，自己捉到的两斤小虾米。 我一个人不敢随便挪窝，坚守着这条分支小河，认识了很多过客，也看到过很多从这里借道过路的神仙妖怪。 他们很光鲜，我就羡慕感慨一下，然后继续做缩头乌龟。 后来我才明白，这条小分支河流汇入江河，再流通下去就是东海。这片大洲叫东胜神洲，是四大洲之一，我觉得有点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觉得这不重要，吃更重要。 我什么东西都吃，不挑食，熟的生的荤的素的，只要能养活自己。 随着对周围环境的熟悉，我也逐渐能走远一点了，山里有瀑布，我不晒太阳的时候，就去瀑布那边冲刷龟壳，意图让自己的身躯更强韧。 一年年过去，我说话越来越流畅，龟壳也越来越强硬，一点点换掉旧壳，身形也在变大，更能像那位龟丞相一样直立行走，可他是变成了人形，而我依旧无法化形。 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办法变出来，顶多就是说说人话，能跑能跳来个后空翻，这要是放到现代做个直播，那不得日赚斗金？ 前期我一直忙着生存，都没空思家，活都活不下来，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等到慢慢安稳下来，我才开始感到一丝孤单，想着家人那边的情况。 而且我的记忆并没有随着年岁地增长而模糊，反倒因为修炼，脑子更清晰了！ 有一年冬天，一头尚未冬眠的熊将我从水草底下扒拉出来，那一口咬下来，我当场崩掉了它的牙。那头熊没有灵智，修炼过的我用龟壳冲撞，将它撞得四仰八叉，再不敢啃我。 当然，也有妖怪想吞吃我，打不过的我就跑，乌龟行动是不太快，可我整个缩在龟壳里，用壳在外面飞旋打滚，这一招我是练出来了，就像个轮胎那样骨碌碌地跑。 我的逃跑路线千百条！ 我最喜欢春天和夏天，因为这个时候会有来踏青垂钓的人，看到我这个乌龟懂事聪慧，就会像逗狗一样惹两下，然后给我瓜果饼子吃。 由于我什么都吃，他们也就没了顾及，吃剩下的大鱼大肉也往我这边丢，我比狗吃得都快，生怕慢一点就没了。 很多时候，我修炼会忘记了时间，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而当我看到曾经喂过我的小女孩变为人妇，抱着孩子来河边捣衣时，我才会切实地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我总以为，时光没有变化，毕竟我还是个乌龟，只不过从巴掌大的小乌龟，变成了一米多的大乌龟。 过得一百年，我直立起来有个孩童那么高了，乔装打扮一下，借着夜色，勉强能去有人烟的村子里溜达，看看热闹的夜市。 某天，我又在岸上晒太阳，一个虾兵从河里跳了出来，我吓得要跑，对方却笑道。 “小乌龟跑什么，又不吃你。” 我匍匐在水草里，还是只观察着，对方手里拿着绢布，一打开，上面写着字。 “大哥，你这是做什么呢？”看对方还挺好说话，我就问了一声。 “张贴告示，给龙宫招人，小乌龟要不要来试试。” 逃过了现代的招聘，也逃不过古代的招聘！但是有了工作单位，我也就有了靠山，而且旱涝保收，东家又是龙王！ “大哥，请问东海龙宫是不是有个龟丞相？” “哦！有啊，这次的录取就是龟丞相负责。” “大哥，我报个名！” “好咧。” 2. 第二章 我和虾兵大哥仔细地询问了招聘的情况，招聘单位是东海龙宫，大老板是东海龙王，家里龙太子、龙女都有，仆从士兵更是多如繁星。 招工这件事也不是每年都有，这不是固定的。龟丞相会时不时清点龙宫里做事的人，如果数量不够了，就会在海、河、湖、溪等各个水域大范围招聘。 毕竟有的小妖干个几年又不想打工了，回去家里躺平，或者娶妻生子，又或者潜心修炼。 总之每年离开水晶宫的杂役也很多，如果是像虾兵蟹将这种当兵的，负责巡逻守卫，待遇要好很多，工作也比较稳定。 一般当差做杂役赚得少，可是活得久，若是去应聘小兵，危险系数直线飙升，有钱赚没命花，我可不愿意。 本来龙王的水晶宫在各种故事里就是高危地点，孙悟空、哪吒，甚至影视剧里的猪八戒…… 不是来龙宫抽筋就是拿宝贝，要么就是拐人家女儿。 所以我果断将唐小龟的名字填在了杂役这一栏，我看了看，杂役这个工种，包吃包住分配衣服，一月休假一天，节假日会多发一倍工钱，很好，这个条件我可以。 一般都是河鲜海产、两栖动物去应聘，那些完全在陆地上生活的也不能一直在海里泡着。 作为一只修炼一百年的乌龟，我很有上岗优势，积极报名后，我开始收拾行囊。 结果发现我也并没有什么家当好收拾的，毕竟也没有修出人形，没啥锅碗瓢盆更没有胭脂水粉，几件捡来伪装的破衣服也不用特意带。 现在我即将离开这条小河，去往东海！换地图稍微还是有些期待的，按照告示的时间，第三天，我就去了集合地点。 远远的，我一眼看见了龟丞相，他老人家还是那么慈眉善目，身后站开一排拿着兵器的鱼兵。 来集合的不只有我一个乌龟，我还看到了蛇、青蛙、螃蟹、蚌壳、鲶鱼、黄鳝、鳄鱼，有的甚至是成精有了人形的。只不过变得不是那么好，尚且还保留着一点本体特征。 该不会我以后变人也有尴尬期？像龟丞相这样以人的姿态背个壳？ 想着这些，我又瞄了眼队伍，粗略一算，竟是有百来人。我以为会有一场激烈的上岗面试，没想到龟丞相袖袍一挥，全都要了！ 水晶宫是有多缺打工仔。 怀揣着一种好奇又畏惧的心思，我跟着乌泱泱的一群水产入了河道，乘着暗流，大家的行进速度都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东海的入海口附近，眼前的海底忽的就宽阔了。 像是土包子进城那般，我转着眼珠子四处打量，记着去往水晶宫的路线。可能是因为没有选拔竞争的过程，大家都有说有笑的，仿佛小学生春游。 我虽然没有化形，却是直立行走，尾巴不小心被一只水獭踩到，他慌张地后退一步，对我道歉，躬身的时候还撞到了我的龟壳上，脑袋起了个包。 对方也是原形，不然我是认不出的，水獭也太可爱了，我笑了笑，没有计较。 到了水晶宫，可以说是海底皇宫，富丽堂皇，金光灿灿，脑袋大的夜明珠都有，像是不值钱的路灯那样盛放在玉柱上，照耀着前殿上的所有人。 东家很阔绰，感觉自己可以攒很多钱。 龟丞相讲解着注意事项，杂役和兵役是不一样的，现在一上来就区分工种，管新兵的是一个拿着两金瓜锤的鲨鱼妹妹，要当士兵的就去她那里集合。 我自觉站在了龟丞相这边，我只想安心搬个砖，等我挪过去时，龟丞相居然若有所思地走到了我面前来。 难不成他老人家还记得我？ “龟丞相，我叫唐小龟，大约一百年前被您救过。”脑子里过了一遍说辞，我还是主动交代了。 对方皱起的眉头一松开，面庞上浮现出果然如此的笑，“我就说你眼熟，孩子长这么大了。” “当年多亏龟丞相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好说，你能修炼到这地步，也是自己有造化，命不该绝。如今你来龙宫当值，就是报恩了。” 大约都是乌龟一类的，念着同族和昔日的缘分，龟丞相询问我想做哪一类的杂役，是去伺候龙太子、龙女，在东家面前混个脸熟讨个乖，还是老实干杂活，不去当贴身婢女。 我一个连化形都还掌握不了的乌龟，还是不要去老板面前晃悠了，并且也不是什么玲珑心思嘴巴乖巧的，所以我没有犹豫地选择了老实打工！ 龟丞相想了想，确定我没有抱老板大腿的意思，也就由着我了。 厨房帮工、运送货物、打扫整理，我哪样都要沾点，大部分的时候是不露面的工种，不需要和老板一家子打什么照面。 有些刚来的新人想表现，特别爱在老板一家面前露脸，比如端茶送水一类的。我觉得爱去就去，不爱去就不去，这是最合适的，各有所长。 本着这种不争不抢老实攒钱修炼的念头，半勤恳半躺平的我在水晶宫度过了平静的三年。 虽然以前也想过抱龟丞相的大腿，但我看到很多人都去抱了，感觉自己抢不过，所以也不上赶着表现，要是对方需要我，我倒不会推辞。 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我甚少与周围的人来往，就是努力搬砖努力存钱。每月工钱加上一些上面的赏赐，我也攒了一些金银珠宝。 海底物产丰富，随便一颗老板看不上的珍珠，拿去陆地的镇上卖都是好价钱。 来这里的几年中，大抵是风平浪静的，偶尔也有起冲突的时候，但这不是我一个杂役需要管的事情，天塌下来，还有龙王顶着嘛。 抱着这种乐观的想法，我继续心安理得地打工攒钱。 有时候我也会和管事的婢女有交接，人家是龙女身边贴身伺候的。而我是无法近身这些公主太子的，只能做做低等繁重的杂活。 龟丞相倒还一直记得我，觉得我这安稳过日子的派头也挺好，有时候遇到什么赏赐，他会记着让我去领取。 我真的很感恩他，有种外公的亲切感！ 只是我没想到报恩的时刻来得如此之快，我当时在偏僻的后院整理杂物，只听到正殿那边传来喧哗之声。 和我一起整理的海马说过去看看，我觉得不要凑热闹比较好。 “真是个缩头乌龟，这动静听起来不像庆功宴，也不像是贺寿。” “那像什么？” “像砸场子来的。” 把物架上的血珊瑚放好，我侧着身体挪动，这才说道：“如果真是有人来捣乱，那些虾兵蟹将都会出手，还有龟丞相和龙王他们。我们就别凑热闹了，去了也添乱。” “可这次动静格外大，会不会龟丞相他们对付不了？” 难不成还能是哪吒闹海？心里晃过这个念头，我不由得停顿住，老板一家我连姓名都没搞清楚，只知道龙王龙母以及大公主二公主三太子，二公主似乎是不在家的？ 可这个形象很多戏剧小说都有，没办法判断是哪一个。但我现在确实有点担心龟丞相，他一直都在正殿侍奉，真有谁来闹了，肯定也会受到波及。 在海马的怂恿下，自己的担忧中，我迈出了小短腿，朝着噼里啪啦的正殿去了。 原本只是想躲在外面透过窗棂偷看，没想到一阵地动山摇，在廊道藏着的我和海马被海水搅起的乱流冲击，和一群同伴好似进了洗衣机，绞来绞去，摔在了大门口。 叠罗汉那般我被压在了最下面，惊慌抬头中，我在纷乱的人影里看到了矫健的身影。 两条白影缠斗一处，定睛一看，都是两个白衣少年。一个头戴珍珠发冠，衣料精美，贵气清俊，一个扎着两团子头半披发，只不过黑发已经散乱，虽也是白衣，不过布料差很多。 海马惊慌道，那个戴发冠的是龙三太子，他的白衣已经染了血，看着受伤不轻。 就这眨眼的工夫，龙三太子化作青龙之态，另一个少年却丝毫不怵，翻身抓着龙须跳跃到龙头。 我终于看清团子头的脸，乌发雪肤，眉眼精致如画，言语匮乏形容不出这等姿容，但应该是让大部分人都一见钟情的程度。 海马：“哇！你看到那个闹事的长相没，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的女的？” 我也看呆了，就几秒的工夫，龙三太子便是鲜血淋漓，鳞片洒满地。血液迸溅到对方的脸上，更是艳丽异常。 还不跑？这踢馆的看起来要血洗龙宫！ 乱作一团的士兵们扑过去帮龙三太子，我揪着海马躲去柱子后面。龙王一家想上前帮忙又不敢，龟丞相急得团团转。 龙三太子输了，血糊糊地摔作一团，老板一家赶紧去护着，龟丞相拼了一把老命，将巨大的龟壳强化，来抵挡团子头的惊雷一击。 只听咯啦一声，龟壳发出脆响，但还没有碎裂。龟丞相痛苦地皱起老脸，大家七手八脚地护着龙三太子想要撤退，鲨鱼女将领着一众海鲜上去也奈何不了对方。 我的海马小伙伴已经跑路了，他要过来看热闹，现在发现饭碗都要被砸了，跑得飞快。 我左思右想，龟丞相于我有大恩，这不帮一把实在说不过去。而且我这个小喽啰没有被发现，是偷袭的绝佳时机。哪怕争取到几秒也好，龙王他们总有办法逃走吧？ 龟丞相是我来异世以后格外照顾我的长辈，不帮不行啊！ 3. 第三章 冲！报恩就在这一刻！ 内心着实挣扎了一番，我硬着头皮，胸中勇气暴增，飞快整理着龟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 在我行动这一刹那，伤重的青龙由于是面对我这个方向的，龙三太子看清楚了我要进攻的动作，眼珠子瞪得老大，龙须吹得直飘，就连袒露在伤口外的半条龙筋都捋直了。 被少东家看到了是好事，我要给龟丞相报恩，我要为老板献身，可以的话，记得涨我工钱！ 这是我平生最快的速度，最强悍的咬合力度，小尖嘴一张好似两把钢刀，咔嚓一口就咬在了少年没有重点防护的腚上！ “！！！” 在场众人惊掉了下巴，整个大殿忽然寂静，变得落针可闻，片刻后，大家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龟丞相在这千难万难中看到另一只乌龟挂在了团子头少年的屁股上，这是何等的勇气可嘉。然后赶紧招呼着龙王一家子战术性撤退，海中的漩涡席卷而来，将一干人等迅疾带离。 整个水晶宫大殿，跑的跑伤的伤，还站着的就剩这个煞神，以及挂在他屁股上的我。 咬住就不松口，我死死挂在对方身上，少年停下了动作，满目惊愕地回头望着身后。 毫无预兆的，我与他视线相对。 这一瞥，好比九天炸雷劈我身上，他的眼神厉如刮骨刀，贴着我的龟壳将我来了个千刀万剐。 可同样的，这个少年也有着倾城容颜，让我呼吸一窒。 我心头震撼，有一种又惧怕又惊喜的复杂情绪，于是咬得更用力了，嘴里尝到了血腥味。 这是与日月争辉的好皮相，被那双黑得透亮的眼眸注视着，我感觉到了心跳加速，尾巴也不由自主地翘啊翘。 是能让我害羞到缩回龟壳里三天不吃饭的俊美少年郎。 本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只挑起一侧眉梢，慢慢露出一点疑惑，反手摁在了我的龟壳上。 他蹙起眉头，玉面冷凝，象征性地拽了下，我还咬着他没松口。这一拉扯，咬痕扩大，皮肉流出血来，染红了他一半的裤子。 龙三太子都没伤到他分毫，我却咬伤了他的腚，口感居然非常可以！我虽没吃过人，但也咬过一些偷鸡摸狗想撬我龟壳的凡人，但我觉得，这一位的感觉比凡人要可口多了。 有一种，咬他一口，我能增进修为的感觉。这般厉害，难不成是修仙的？还是什么灵药成精的？ 虽说这位少年长得好看，但可能会让我死得极其难看。 我知道龟丞相他们已经跑路了，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毕竟我的初衷就是争取时间。 这份恩情我觉得我是还上了。 内心这么悲愤又激动地想着，我的龟壳被少年一掌拿捏，他全然不顾被咬住的伤口疼不疼，手掌一发力，我竟是觉得龟壳连带着身体发出一阵阵地挤压似的钝痛。 好像被老虎钳一点点夹紧，沉沉的压迫感让我发抖。 嘴里飘出了我哼哼的呼痛声，可我愣是没有松口，如果我是鳄龟的话，我能把他的腚给咬下来。 “好你个小王八。” 拉扯了一阵都没将我给弄下来，少年忽然笑了起来，声音清朗干净，没有黏连的气泡音也没有磨砂感的低哑，就是非常脆爽，听之不腻，如林中春风拂面，让人神清气爽。 极品少年与我邂逅，我却咬腚作为结缘的开端，这辈子怕是都要单身了。 而且美少年现在微笑，我却只觉得遍体生凉，感觉要被剁脑袋了，于是我的脖子和四肢灵敏地一缩。 现在就变成一个大龟壳掉在了少年的臀部上当挂件。 对方气笑了，握在我壳子上的手更是用力，我总觉得自己这一松口，迎来的就会是身首异处的命运。 我不松！打死我也不松口！ 奈何现实太残酷，对方的神力不是我的嘴巴能比的，他活生生将我从身上撕下来了，而他的臀肌一旦绷紧，那就不是很好咬下来的，又不是水豆腐！ 最终，我被迫松口，少年这股狠绝，我自叹不如。 不在意自己的腚是不是鲜血直冒，他的白衣裤上也是一片污渍，像极了来月事的样子。 某人将我甩手一丢，别看只是手腕发力，我砰的一声撞在了大殿的礁石柱子上，并且把柱子撞断了。 咯啦啦一阵响，柱子断裂崩塌，我就地一滚，用龟壳挡住了大半的建筑碎屑。 我那一百年来锻炼得坚硬无比的龟壳掉落了一小片，月牙形的缺口就在尾巴附近，我瞳孔震颤，无比心疼地看着壳子碎片。 这一点点收集好打包，是不是能熬一个龟苓膏？ 还想将这些碎屑收拢，一只足形非常完美的白皙脚掌踩了过来，还好我爪子缩得快，不然就被踩住了。 足控可能会巴不得被踩脸，但我不想。我又再次缩成一团，用自己的龟壳面对他。 “你咬人还挺疼的。”对方在我龟壳上不客气地敲了下，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恶劣笑容。 可又因为少年的相貌生得太优越，我总会为这双清亮上挑又漆黑如墨的桃花眼心动，以至于有那么几秒钟忘记他的凶残。 “饶命啊，别杀我！”我继续缩在龟壳里，根本不敢露出脑袋，瓮声瓮气地求饶。 咚咚咚，又是接连三声，对方饶有兴致地又拍又敲。 “我为什么杀你？” 他反问了一句，我却不敢答因为我咬了你的尊臀，鉴于现在跑不掉，我脑子急速转动着，哀哀地问：“那你为什么捣毁水晶宫？” “没什么啊，好玩。” “哪里好玩了！你把我少东家的龙筋都抽出来了！” “这不是又放回去了。” “……” 听听他的回答，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再瞄瞄他的神色，丝毫没有愧疚，并且怡然自得，眉眼流露出的邪气很天然。 你强你有理！ 这是什么反派角色，难道我穿越到了什么神话玄幻故事里，现在遇到了故事中的大反派？或者是反派少年时，我需要感化他？ 系统呢，有没有系统给我颁发攻略任务。 “少侠，你会不会宰我啊？” “看我心情。” “……” 我悲伤地沉默了，就差原地泪流成河。 “出来玩，小乌龟。”少年还在敲我的门窗。 缩在堡垒里坚决不出来，连尾巴尖都不露，我装死不吭声了。他持之以恒地用指节敲击，还有了节奏感，我感觉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像是楼顶上有一群人搞装修。 你爹的。 对方能抽少东家的龙筋，没道理不会扒我乌龟壳，而且他看上去真的玩性很重。 忽的，敲击声没有了，外面传来他轻轻地，带着几分调侃的声音。 “再不出来，我就手撕了。” “万一我脑袋出来了，你咔嚓一下剁我头怎么办！” “我没有拿兵器。” “满地都是兵器，你随便捡都能捶我脑袋。” “我不剁你。” “我不信！” 于是少年将我整个翻了过来，天旋地转，我龟壳朝下腹部朝上，这四仰八叉的样子让我更加不敢出来了。 对方旋转了我几十圈，看得无聊了，用脚踩踩我腹部。 “我保证不杀你，出来玩，海底风光这么好，你驮我去看看。” “我还是个小乌龟！怎么背得动你！” “三尺多的乌龟哪里小了，拿到凡人的镇上卖，可是会有好价钱的。” “快看！又有乌龟来咬你屁股！” “……” 我冲着他身后大喊，大概是咬他那一下还是挺带劲的，少年当真回防了。 趁着他扭身的这一瞬，瞅准这点空隙，我顺着破烂的窗户飞旋出去，一落地就竖起龟壳一路滚动。 霹雳闪电那般逃跑！ 朝着那些海藻水草珊瑚礁繁多的地方滚动，我想要用天然屏障来迷惑对方，然后逃出生天！ 滚了一路，我以为自己溜得奇快无比，然而终究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被那少年扯下来的布幔给套住了，一拉一拽，滚的这一路直接白跑。 像轮胎那样落回他脚边，我又装死不动了，脑袋和四肢依旧缩在安全屋里。 如果我修炼到家，法术高强，我的龟壳还能变大，幻化成固若金汤的堡垒，甚至能邀请别人进屋来参观，但我现在是做不到的。 “我诚心和你玩一玩，你跑什么？” “……” “喂，小王八。” 我憋不住道：“我不是王八，是乌龟，这两个不是一样的。” “有何不同？” “我是圆头，他们是尖头，龟壳很硬，王八的壳软些，而且乌龟的花纹更多。” 也不知道对方听进去了没有，他用鼻腔哼了一声，忽然，我感觉到龟壳一阵刺挠。我仔细感受了一下，竟是这玉面罗刹用手指在我龟壳上画圈圈！ 磨指甲呢他？我又不是猫抓板。 我不满又弱弱地震动两下，龟壳旋转几圈，摆脱他的手指。对方用长条的布幔将我又是一卷，再次拖回到他的魔爪范围。 他怎么用布条这么顺手的？ 隐约间，我好似看到他掌心里有字，但看不清楚，他动得很快。 忽的，他抽陀螺那样抽了我百十圈，要不是我以前特意训练过，这会儿一定晕得呕吐。 我实在扛不住，颤巍巍地说：“水晶宫的宝贝不少，你何苦为难我一个小乌龟。” “我在和你玩，那些东西没你有意思。” 他这话一说，我突然想到先前围观的时候，这个少年把一个螃蟹士兵玩得口吐白沫，还揪着章鱼、翻车鱼、海豹、鲨鱼…… 可以说是玩了个遍，如果我不替龟丞相出头，说不定他玩的就是对方了。 一边庆幸一边头疼，也确实没有感觉到他蓬勃的杀意，我试探着问，“少侠，那我背着你去参观海底，看完了，就送你回岸上好不好？” “成啊。” “那、你臀上的咬伤要不要处理？” “快好了。” 恢复力这么强？这一定不是凡人之躯。 达成了共识后，我将脑袋伸了出来，这一探出来，就看到他伸手，我又吓得缩回去。 少年：“别躲，我摸一下。” 我：“呃，不好吧，男女授受不亲。” 少年：“母的？” 我：“嗯。” 少年：“又有什么关系。” 我：“……” 我缩在壳子里与他对视了一会儿，那张漂亮脸蛋阴沉下来，想了想，既然已经协商了，还是尽力满足他，然后早点把这瘟神送走。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慢慢又探出来。少年的眉眼晃过喜色，摸了摸我的脑袋，又去挑我尾巴，还摁了摁爪子。 最终他得出结论，还是龟背最好玩。 很不客气地爬上我的龟壳盘腿坐好，他敲了敲壳子边缘，“驾~” 我非常卖力地滑动四肢，在海水中腾起身体，先是绕着被拆了一半的水晶宫游动，本意是，让他看看他做的“好事”。 但这少年丝毫没有悔过之心，团子头被珊瑚群给刮到，发带顺着海流飘走，一头黑发披散，竟是更加清秀动人，突出的就是一个玉面娇容。 “小乌龟，去追那条鱼！快！” 他拍着我的壳，指着前面一条小丑鱼，那我只能照做。追小丑鱼就算了，总归没什么危险，游到一半他看见了一条虎鲸，让我换线路去追大家伙。 我：“……少侠，我还想活。” 少年：“怕什么，我撑腰。” 我衡量了一下虎鲸和这个少年谁更可怖，也只能去追赶虎鲸。 水晶宫附近这片海域竟是像清场了那般，没有开启灵智的修炼生物，只有那些不知深浅的普通海产在畅游，还和这个讨债鬼友好互动，龙王老板看了都要气得翻肚皮。 在游行的过程中，少年充分地展现了顽劣的一面。 戳了三个河豚，摸了一个有毒水母，吓跑一个乌贼，赶走两条虎鲸，又追着鹦鹉螺，再去逗虎斑鱼，还要冲进沙丁鱼群，捡起五颜六色的海星，看腻了又丢开，这边拨弄海葵，那边勾搭鳐鱼。 看来作为坐骑，我还算是幸运的？ 不知道带着他游了多久，靠近海面的阳光却是黯淡了许多，浮上岸时，已近夕阳。 金灿灿的海面遮掩着落日，远处的海天一线色调灿烂明媚，让人看了就心情明朗，我竟是与这个恶少年一起见证了这么美好壮丽的景色。 明月高悬，海面辽阔而平静，我总算靠岸将这祖宗送到陆地。 少年赤足落地后，湿漉漉的身上竟是自然地被蒸发干了，水蒸气冒出一大半，他一甩黑发，冲我弯眸一笑。 “小乌龟，下次我叫你，你要出来。” 什么啊，还要梅开二度的吗！我又不是专业的坐骑！咱俩的缘分不是到此为止了吗！ 我才不当声控乌龟。 “别了吧，海里有什么好玩的，你去天上玩吧！”我后退几十米，在海里大声说着。 少年瞧着我，手指在自己脖子上一划，淡淡问道：“乌龟炖什么好吃。” “……” 炖你全家，大混蛋。 4. 第四章 我好累，我感觉自从我作为乌龟诞生后，就没有这么累过。虽然陪玩的少年惊为天人，但我着实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再美的神颜也抵不住我的疲倦。 天黑后我回到了依旧辉煌灿烂的水晶宫，就算是被捣毁，这坍塌破碎的样子也有着别样的艺术美感。人类有战损，建筑也有，可能这就是残缺美的吸引力。 站在宫门前，听不见丝竹管弦之声，也看不到繁闹的盛景，只有一些未开灵智的小鱼小虾在周围游动。 偌大一个宫殿，随着老板地逃离而空荡荡的，我好不容易走到里面，翻了些果盘来吃。那些打落地上的还是完整的，把食物归拢在自己的面前，我坐在地上开始大口吃。 消耗了太多一定要及时补充，我可还记得自己被那个讨债鬼打破了龟壳，尾巴附近磕了一个月牙形的缺口。 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复原了，好心疼自己。 龟丞相以前专门对我说过，有乌龟一类用来保护龟壳的润滑膏，用这个东西时不时擦一下，对我们的壳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不过因为东海宝贝多，用来修炼的天材地宝、灵丹妙药更是数不胜数，所以这种龟壳润滑膏也不是大热产品。很多乌龟精更喜欢炼化的丹药来滋补提升，然而我修为非常低，没什么机会接触到好一些的丹药。 吃饱后，我把宫殿收拾了一番，接着去药房找了润滑膏，我为老板一家争取苟命机会，拿他几十盒润滑膏没问题吧。 心安理得地拿着东西给自己涂抹，我也不会千里传音之类的高深法术，更没有能对话的法器，所以算是失联状态。 我自己回了杂役的起居室，倒头就睡。 这一夜过去，我大汗淋漓地滚落床下，四脚朝天地晃荡，吓得自己缩在壳子里不敢出来。 做了个极其惊悚的噩梦，我被咔嚓一刀斩首，炖汤端上桌了，而隔壁是另一盆甲鱼汤。吃我的人正是昨日来水晶宫大闹的邪恶·反派·美少年！ 因为这个噩梦导致我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可是那个恶劣的家伙说下次还要找我，简直是阎王催命。 不去的话，我那个噩梦极有可能变成真的。冷静点，不要自己吓自己，至少现在我还没有听到召唤。 怎么说我的老板也是龙王，是东海一霸，天上有天宫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是有天尊天后之类的。老板应该会拖家带口地去告状？ 此刻的我像个井底之蛙那般龟缩着，也不敢去陆地上打听，就怕一冒头就看到屠龙少年的脸。还是守着宫殿等老板他们回来吧，也不知道龙三太子怎么样了。 当时可是半条筋都甩在外面了，想想都觉得浑身发抖。 我等了一个白天，坏消息是无人造访，老板他们没来，好消息是反派屠龙美少年也没来！ 今晚睡觉我是一夜无梦，可能是因为白天精神高度紧绷，夜里倦怠到没空胡思乱想，反而得了个好觉睡。 翌日，我又在水晶宫大门口坐等。 上午风平浪静，原以为今日也要无事发生，没成想一道急流乍现，我缩在龟壳窥伺几道水流的情况。 竟然是龟丞相带着另外三名华服龙头大叔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百名海产士兵。看到了熟面孔，我心底一喜，连忙迎上去。 “龟丞相！” 闻声一停，老人家抖抖龟壳，定眼一看，脸上也露出万般庆幸的喜悦神色，“小龟！你还活着啊。” “……” 这话让我挂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看来那天逃跑，龟丞相觉得我是以身饲虎活不了的。 “龟丞相，我一个人力量单薄，水晶宫修不好，但里面翻倒的东西我都整理了。” “孩子，真是难为你了！到时候事情了结，一定重重赏赐，想要什么东西，只要是有的，你尽管和主子提。” “谢谢龟丞相。” 像是在给我画大饼，但以龟丞相以往对我的照顾来说，这必定是真的。不过我这脑子贫瘠，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宝贝，到时候真要赏赐，估计也是要帮助修行的灵丹妙药吧。 “你这漂亮的壳子怎么缺了个口。” “被那少年一甩，我撞断柱子就破了一点。龟丞相，我这壳子还能补回来吗？对了，我去药房拿了润滑膏涂壳子。” “要什么尽管拿，你先补着看看吧。可怜的孩子，不过你咬了那么凶的讨债鬼，就伤了这点，也算是幸运了。” 龟丞相看到我的乌龟壳破了个月牙形的缺口，虽然替我惋惜，但总比没命了好，他不住地感慨，然后将我拉过去做介绍。 然后我就得知这几个龙脑袋大叔分别是北海、西海、南海龙王，现在我的老板东海龙王一家已经去了天庭告御状。 至于伤势惨重的龙三太子在鬼门关走一遭，得到观音菩萨的救治，性命已无大碍，目前休养中。 而龟丞相联系了另外三海的老大过来瞧瞧水晶宫怎么样了，几位龙王和他嘀嘀咕咕说了半天，我一个杂役自然是端茶倒水，没事了就走到一边坐着，随时准备听从他们的吩咐。 那边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只言片语传过来，我也没怎么入心，直到听到一声李靖家的老三终于闯祸，我心口咯噔一下。 李靖，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随后，龟丞相高声地念出李哪吒这三个字，乖乖坐着的我终于没忍住抻长了脖子。 那边商讨了半个多时辰，最终是决定等玉帝和李天王定夺，看看如何处置哪吒。 而我的整个脑子都处于浆糊的状态了。 三位龙王离开时，我躬身作揖送客离开，龟丞相自己带来的百名士兵依旧把守着水晶宫。 “小龟，过来和我清点。” 龟丞相招呼我过去，我拿着账簿和笔跟随而去，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问道：“您先前说哪吒，是李靖的三儿子哪吒三太子，踩着风火轮甩着混天绫那个？” “风火轮？倒没听过这等兵器，不过却是天上李天王李靖的三儿子李哪吒，这三子一出生就天象异常，左右手显出哪吒二字，于是以掌心字为名，太上老君特此卜卦，说是大凶之兆，若不严加看管，好好教化，来日必将酿造大祸。” “李天王怕三子惹事，所以这哪吒出生十多年就一直关在云楼宫，没给他出来过。结果不知怎么的，那天就骗过天兵天将的耳目下了凡。” “他把一身衣服与凡人做了交换，装成一个普通少年到处耍，看到采珠的人就一时兴起下海来了。于是把这水晶宫搅得天翻地覆，我们东海这边可算是触了大霉头。” “现下玉帝让李天王自己处理，要给咱们主子一个交代，数千天兵天将下来了，也不知道捉到哪吒没有。” 我的表情随着龟丞相的话而变幻莫测，想了挺久，我沉声问道：“龟丞相，我们这东海范围内有没有一座叫做花果山的名山？” 顺着我的话想了想，龟丞相撸着胡须，肯定道：“有的，这花果山风光旖旎，灵气丰沛，山野精怪都有，唯独猴群特别多，倒是没有凡人居住。” 好的，我确定了。 问了这么多，这看起来是倾向于西游记里的哪吒，我隐约记得这个哪吒是特别记仇的那种，他拔龙筋也不是什么滔天仇恨，就是顽劣凶悍，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 不过这些都是西游记里面的一点回忆片段，关于哪吒的过去描述得本就不多，再细节的我也不清楚。 就我已知的印象来讲，西游里面正式出场的哪吒很懂事靠谱，像个三好少年。 玉帝器重，同僚信任，属下钦佩，父亲虽然忌惮他，但也相处得还可以，而他自己更是表现得神勇无比。 然而，要注意一点，他重生后，确实尽忠职守做一个降妖除魔的好天神，只不过左右放不下怨恨，惦记着老爹逼死自己的事，于是调转枪头还杀李靖去了。 就是因为旧怨难销，李天王才去找了如来佛，得了玲珑宝塔来镇压儿子的怨气，所以后来又被叫做托塔李天王。 越想我越是心凉，反派少年居然是哪吒，还是个记仇的主，我咬那一口的仇该如何是好啊！ 想当一个躺平派的我怕不是要变成仰卧起坐派，可我就算很努力地修炼，能打得过哪吒吗？ 我对自己的认知水平还是有的，勤能补拙能达到一定水准，可架不住天赋卓绝又强悍的对手啊！ 噩梦里的场景要变成现实的！ 我也知道哪吒会翘辫子，但他还有复活甲！我这小乌龟被他炖了，可没有佛祖会怜惜！ 我一时悲从中来，龟丞相看我这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也是吓着了，连忙问我怎么了。 “龟丞相，我觉得我要死了。” “瞎说什么！你都从哪吒手中活下来了！” “或许他只是还没宰我，他说下次还找我玩，我可能下次就要被炖了。” “这，小龟莫要担心，李天王已经带兵下来捉拿这逆子了。你不会有事的！” 我真是有苦难言，心情比较复杂，如果一开始哪吒就宰了我，可能也就咔嚓一下的事情。然而现在对方没有动手，还预约下次一起耍，我就像头上悬着铡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龟丞相看我实在提不起兴致，他也不让我做事了，打发我去住所休息。 我浑浑噩噩地过去，开始思索要怎么躲开哪吒，既然这里是西游记的世界，我要不要去抱童年偶像孙悟空的大腿。 虽说某种程度上，哪吒也算童年偶像…… 决定了，西游记里面孙悟空才是男主！我应当抱猴哥的大腿！刚准备去找龟丞相辞工，没想到一开门就看到他老人家。 龟丞相眉飞色舞地告诉我。 “小龟莫要怕了，方才打听的河蚌说哪吒被擒住了，你现下可安心！走走走，我带你去吃凡人的牛肉臊子面，再烧它两只鸡鸭，抚慰抚慰你这几天的辛劳！” 什么？这么快就被抓了？ 5. 第五章 为了给我驱除心里阴影，也让我用吃来缓解精神压力，龟丞相热情地招待我去凡人的城镇酒楼吃席。 如果水晶宫运转正常，这些山珍海味也能让人搜罗着送来。不过去陆地上还能散散心，看看人间烟火气，堂食的味道肯定比外卖更好。 实在推脱不掉龟丞相的好意，我那到了嘴边的辞职也咽了回去。 其实不辞职会不会更好？起码还有靠山，但如果哪吒真的要寻仇，龙王一家也靠不住，这不都是被抽筋扒皮了嘛。 大难临头各自飞，尽管危难关头我帮助了他们一次，但那也是因为还恩，是龟丞相先救了我，所以才有了挡刀的事情。 算来算去是扯平了，而且我也没有重要到会被谁拼死保护。 把眼下的情况看得透透的，我实在觉得前途不太乐观。 李靖想要苟命还是跑去找了如来佛，他可是玉帝座下的护驾天王，佛祖当然给他面子。我一个穿越过来新生的小乌龟，有没有那么大的造化让佛祖帮我？ 这么一想，西游记里面偷吃了佛祖香花宝烛的老鼠精真是个幸运儿。佛祖原谅了不说，还认了李靖父子，多了个干爹干哥哥。 同样都是生灵，运气真是让人羡慕到牙痒痒。 上了岸，龟丞相把自己的龟壳给隐去了，他望着我这直立行走的乌龟样儿，说道，“怎么还这样子。” 我尴尬地说：“虽然修炼一百年左右，但还不会化人形。” “这样哦，无妨，老夫帮你。” 一撸白胡须，龟丞相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起了个手势，青光往我身上一照，我就变成了一个麻花辫小女孩。 他从兜里摸出水晶镜给我看，虽说是给我变了个人形，但这完全不是我本来的样貌，而且这十岁都没有吧，肥肥胖胖的，像是年画里的胖娃娃。 龟丞相慈爱地捏了捏我的脸，满意地说：“这个福相多可爱啊，乖孙女，走。” 懂了，这就是按照龟丞相心目中的孙女来变的。 心里也没什么不乐意，还觉得有一丝亲情的温暖，我跟着龟丞相就这样去了城里。 路上车道遇见牛车，让车夫搭了我们一段路，龟丞相随手就给了一颗小珍珠，唬得对方手抖。 在海族看来，这些都是随处可见的东西，去水晶宫周围玩，也能捡到很多不规则的海水珠。 来到城里最顶级的酒楼，龟丞相的打扮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店家过来亲自接待，带我们去了二楼的厢房。 我虽然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伤，但还是指着悬挂的菜牌，全都要了一遍。 不多时，菜就上齐全了，还有几坛子好酒，说是二十年佳酿。 好酒好菜龟丞相吃得多了，但他赶个新鲜，也会陪我吃个几口。 我忧心忡忡地吃了两碗牛肉臊子面，右手拿着撕扯的半只烧鸡吃得油光满面。 “能吃就好，能吃就好。”欣慰万分的龟丞相笑弯了眼。 “说不定哪天就被寻仇了，我要多享受。” 把嘴塞满，咬断鸡骨头，我又抄起一坨红焖肘子，这细腻又饱满的皮肉着实香入骨头，肥厚适宜，一口咬下去，猪皮脆爽，筋肉弹牙。 龟丞相把菜盘子都推到我面前，嗔怪道：“休要胡说，哪吒已被他老子带回去治罪，李天王绝不会徇私枉法，必定严惩。” 李靖何止严惩，他是想在哪吒犯大错之前先宰了他，不过那是原著的内容，不知道这里会不会蝴蝶效应。 心里想着这些，手上嘴上可没有停，照着这种有今天没明天的吃法，我的肚子很快撑起来。 厢房的窗户开着，正对街道，这里能看到下面的风景，再斜过去就是小河石桥。 龟丞相吃不动了，他就靠窗饮酒，我哼哧吃着，忽的天色黯淡了下来。 大片的阴云从东边吹来，日光被遮，狂风乍起。 不明所以的凡人以为是要下暴雨，临街的摊面不是收摊就是稳固棚子，街上的人四处乱窜。 龟丞相面色悚然，那并不是普通的积雨云，并非龙王施雨，也不是雨师降甘霖。头顶那滚云分明是浩浩荡荡的天兵天将，只有一定的修为才能看清。 “快看，小龟，那是李天王率领的将士们！” 可能我修为低了，拿着肘子走到窗边探头看，倒是瞧见了云层上的密麻身影，可瞧不清具体模样。 而糟就糟在，那确实是李天王带着天兵们押解着哪吒回天宫，可对方并不是被降服，只是给面子的配合。 所以一刻钟后天上那团乌压压的云层炸裂了，隐约传来械斗之声，还有啊呀呀的惨叫。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开口喊龟丞相跑路，忽而疾风扫面，一把三尖刀下雨那样扎穿了房梁落在我脚边。我吓得捏紧了肘子，惊出一个饱嗝。 酒楼一共五层，这把三尖刀从顶层一路扎破到二楼，这怎么看都很诡异。 果不其然，轰隆一声响，屋子被摧毁了，一拳砸烂半栋楼的哪吒轻巧落在我的饭桌上，他还穿着那件闹海的白衣，只不过脏兮兮的。 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看起来这两天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形象，但无所谓，他依然俊俏得能让人提肛三百下。 可是，我一点都不想见他。 “小乌龟。”他邪笑着打了一下我手上的半边肘子，没想到蹭了一手油，然后又面不改色地往我衣服上擦。 滚啊！ 我都已经被龟丞相用变身术变成了小孩子，他怎么看出来的！ 我装痴地啊了一声，“哥哥，你是谁？” 目光如电的少年一把捏住我的脸，疼得我牙龈都露出来了，他看也不看一旁的龟丞相，只笑道：“老东西，你要是过来会被我拆了。” 我连忙喊着：“龟丞相别过来，我、我没事！” 进退两难的龟丞相见自己偷袭不成，他战战兢兢地站在窗边，一张脸又皱成了树皮。这打脸实在来得太快，他先前才说了哪吒被抓，让我不用害怕，这会儿人家直接杀到眼前。 龟丞相最终喊出口：“拐小孩啦！李天王，你家儿子拐我外孙女！” 我和哪吒：“……” 别叫了龟丞相，叫破喉咙都没人敢来的吧！ 我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中肘子，“吃、吃点？” 于是，我和这桌酒菜都被哪吒打包带走了。 少年腾云驾雾的本事高端得很，就像海中能踏浪那般，他脚下的云雾也翻涌成浪，送他去往更广袤的远方。 眼前风光如画，从山川湖泊到草地平原再到蔚蓝大海，哪吒脚下的云雾一散，带着我落在了一处无人海岛。 正是退潮的时候，黑礁石三三俩俩分布在海滩，湿软的沙地像是粉刷过一遍，光洁平坦，偶有一些细小的孔洞，沙地下面应该是躲着一些小玩意。 这个情况很适合赶海。 哪吒将我一放，我落地后，这变身的法术似乎也到期了，就变成了一只直立的乌龟拿着肘子站在这里。 没有天兵天将从头顶上过，碧空如洗，阳光晴好，这边是地势平缓的沙滩，另一面是没有海水冲刷的干燥沙地。 我把肘子递到哪吒面前，他才不吃，拍开我的手，将先前打包的酒菜往地上摊开。 想了一会儿，我试探道：“这是春游？” “现在是凡间的春日，踏青很适合。”他煞有介事地说着，拿起一壶酒往碗里倒。 “踏青不都是在山里，在海边的是赶海。” “怎么赶？” 已经被哪吒撸到这里来了，我是不敢和他呛声的，老实地说了一下赶海，差不多就是在退潮的海滩上捡些海产。 他听得兴致勃勃，丢下酒碗，擦掉嘴角的酒液，跑过去就对着沙地一通掘。 既然没要求我做什么，我就老实地守着这堆吃的，把自己手里的肘子连肉带骨头的全部吞吃。 多吃点，再多吃点，要是一会儿上路了，也要做个饱死鬼。本着这种念头，我大口肉大口酒，海滩上的少年还在图新鲜地到处挖。 天神的动手能力那自然不是我这等修为浅薄的小龟能比的，他感知强，耳目明，三两下居然捡了一堆！ 哪吒满载而归，过来把海产丢在我面前，噼里啪啦下了海鲜雨，还有一只花蟹要跑，被他一弹，翻滚着又摔回来。 我看了看，好多螃蟹，如果现在陪哪吒玩开心了，他会不会放我一马，先试试。 “你还去找海鲜吗？”我问。 “玩够了，不找了，也就那样。” “那，我们用螃蟹比赛怎么样？看谁选的螃蟹跑得更快，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要求。” 哪吒有些兴趣，清亮有神的黑瞳转过来，在我龟背上拍拍，还去勾我的尾巴，“不如我用你比赛，挑个同样修炼过的乌龟，你俩比比？你输了就脱离水晶宫，来我云楼宫当差？” “……”我不！ 换个思路，我又提供道，“这样吧！我们来玩木头人，谁动了谁就输了。” “你说说规矩。” 我把玩法这么一讲，哪吒蹙眉一拍，力道没怎么收，我没站稳，啊呀一个头槌把脑袋杵在沙子里了。 哪吒哈哈笑着，揪着我的后腿将我扯出来，“你怎么这么没用。” “……”敢怒不敢言的我呸掉嘴里的沙。 对于一个好动的来说玩木头人是很没意思的，最后我提议玩蒙眼睛的捉人游戏，哪吒觉得这个还算有点挑战性，他主动选择蒙眼睛。 我手上没有布条，想去海里寻条海带变成布条试试，哪吒却说不用那么麻烦，他一把抽了自己的粗麻腰带，勒出窄腰的衣袍散开，他的气质顿时从利落变得闲散。 所以说好看的人怎么折腾都好看。 反手用腰带蒙眼，我踮脚伸爪子在他面前晃荡，哪吒没什么反应。 或许我现在就能水遁跑路了！ 虽然我陆地上的逃跑技能也训练出来了，但这个小岛可躲藏的地方太少，还是入海更方便逃。 心念一起，我准备迈开腿，哪吒就调侃出声。 “我现在数到十，你该不会直接入海跑了吧？” “……” 心里的算盘落空，我面无表情地收回往大海跑的腿，转而去找可以藏身的大树和礁石。 海风伴随着几声鸟鸣呼呼而来，退下的浪潮只是在远处泛着白花。 我找了好几处藏匿点都不太满意，总觉得以哪吒的眼力，一下就能看出来。 虽然我不会化人，但是低级的变化术还是会的，摇身一变，我成了礁石旁边的一枚石头。这样很低调，也不会被别的小鱼小虾啃。 倒数的声音念到了一，少年剩下的尾音被海风声给遮盖。 我幻想着哪吒找不到我，觉得扫兴没意思，就自觉回去找李天王。 至于他回去会面对什么，这不是我该思考的，我顾自己都顾不过来，作为被他戏耍的对象，我只心疼自己。 就这样，我瘫在礁石旁边，有时候海水会漫过来，但马上又退了，被冲刷了数回，像是按摩那般，我感到有些惬意了。 哪吒一直没有找到我，这不由得让我燃起了逃跑的希望。 “噗——” 礁石上传来促狭地笑，哪吒居然就坐在上面，也不知道看了我多久。 灵敏落地，一把捡起我这石头，他掂量着抛上抛下，“小乌龟，你说我用你打水漂，能有几跳？” 我怕不是会被你直接漂到另一座无人岛上！ 解除了变身术，他灵活地揪着我的尾巴将我倒提，我四肢在空气中乱划，只是求饶着：“别用我打水漂！万一又磨坏壳了怎么办。” “你的壳上怎么有个缺口？” 你怎么好意思问的！我吞下恼意，声线平平地说：“是先前你来水晶宫弄的，你甩手一丢，我撞断了柱子。” “哦~挺好的，这不是有了个记号，很方便认出你。” 你的良心呢？ 长得好看也掩盖不了讨厌的性子，一直拿我取乐，我挣扎着从他手上跳下来。 “那我在你身上刻字怎么样，以后一眼就认出你。” “不用刻啊，我臀上不是有你的咬痕？” 当场傻住，我心底发虚，弱化自己咬他腚的惨烈情况，只说。 “我这种小乌龟咬不出什么大问题，你好歹是天上的神，这点伤口会马上好。” “当时就好了，你的咬痕像个圆圈，我没上药也没特意抹除。” 倒也不必在这种地方忽然言情，我不觉得我和哪吒能有什么浪漫故事，我配不上他。又不是赵敏张无忌，咬来咬去的。 虽然也纠结自己的龟壳还能不能复原，但不能也没办法，过于强求只会自己不高兴！ “大神，你什么时候回天上。”安静了一会儿，我纯良地问。 “他们会找来的。” “那什么时候会找来呢？” “你想我马上死？老头多半会杀了我。” “……” 倒也不急着给自己辩解，毕竟我的行为看起来就是这样。想了想，不论哪吒回了天上是什么下场，他之后也会重生。 我只道：“你本来都和天兵们走了，怎么又下来。” “看到你了，就想着再敲敲你的龟壳。” “……”我当时就不该在酒楼探头。 说着，他将站着的我摁倒，然后开始盘我的壳子，我再次成为猫抓板。 我已经没有反抗的想法了，老实地趴在沙地上，“不如大神我们堆沙子吧。” “沙子有什么好玩的。” “像雪雕一样可以做沙雕。” “你做个沙雕我看看。” “……” 哪吒放开摁着我的手，得到解脱，我用可塑性还不错的沙土堆砌了一个智慧的表情包出来。 “怎么看着蠢蠢的，还有种被嘲笑的感觉。”指着我的沙雕表情包，哪吒不太爽地说。 我笑：“送给大神。” “我叫李哪吒，木子李，手心里这两个字就是名，你叫什么。” 话锋一转，哪吒介绍了名字，还将左右手合拢摊开让我看，白里透红的手掌，纹路清晰绵长，黑色的字就刻在掌纹中，掌心里的字这次是看清楚了。 “我叫龟傲天。” 若无其事地报出假名，还说了是哪几个字增加可信度，于是哪吒反手就在表情包的旁边写上龟傲天三个字，并画了一头猪，也写上这个名。 幼不幼稚，我都不屑和他互呛，呃，其实是我不敢。 也真是神奇，我原先一直盘算着跑路的事情，现在居然老老实实和哪吒在这里玩沙雕，他还画了自己的老爹，写了恶神、大蠢猪、窝囊废之类的字眼。 “你怎么一直骂李天王。” “他对我没那么好，我不高兴就骂。” “你的其他家人呢？” “娘和小妹在海外仙岛，管不了老头的事，大哥二哥也不在家。我这么多年一直被关在院子，好没意思。” “哦，那你这几天下凡，好玩吗？” “嗯。” “可是你把水晶宫捣了，我却不觉得好玩。” “确实没想到海里的这么弱，龙也玩不了多久。” “……”喂，我的小老板会哭的。 哪吒一拳砸烂自己的亲爹沙雕，有冷光自眼眸中掠过，“没关系，事情总得有个了结。” 感受到杀意的我不由得往壳子里缩头。 天色渐晚，橙红粉蓝的晚霞晕开在海边，李靖带着天兵天将落下云头出现在小岛上，李天王杀气满满，怒气汹汹，脸都是涨红的。 我有些怕，哪吒却无所畏惧，他在我龟壳上擦了擦满手的沙砾，然后起身走向那边。 “龟傲天，有机会的话，我们下次又一起玩。” “……” 怎么觉得他把我当玩伴了。 这一刻说不上是什么感触，我突然不想让哪吒跟着他们回去。 当然，这种担忧他的心情也就只有几秒，因为他后面的话让我的伤感全爆炸。 “我会一直记着你咬的那一口，真挺疼的。” “……” 要不，你还是安心上路吧。 6. 第六章 哪吒在我面前跟着李天王他们离开了，我本该是觉得庆幸的，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愧疚？ 我仔细分析自己的心理状态，大概是因为和他玩过两次，虽然都是被迫的，并且在这两次互动中他都是以强权者的姿态。但像我这么善良仁义的人，肯定还是会有触动，毕竟是认识了，接触了，不仅仅是一个名称符号。 他曾经也是我的童年偶像啊。 我知道他此去凶多吉少，也明白他会以莲重生，还会认佛为父，变成后期那个可靠神勇的大神…… 最主要的是，哪吒说自己一定会记得我咬的那一口！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找个时间会好好报仇？ 回到入海口时，龟丞相喜出望外地迎过来，他看我没有受到什么皮外伤，便领着我早早回了大海深处。 虽然没有受什么外伤，可我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受到了撞击。 这天晚上狂风四起，惊雷阵阵，海浪掀起百丈高，倒灌着淹没陆面。要不是老板东海龙王连忙跑回来治海，一定会发洪水淹没农田，保不准连城镇都要被冲垮。 一群海产士兵都去疏通河渠，我也在帮忙的行列，电光在头顶游走，风号浪吼，暴雨倾盆。 龟丞相说这是因为哪吒死了，出生时电闪雷鸣、山海相移，死了还这么惊天动地。 还在挖沟的我停顿住，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一种幻觉，觉得嘴里有一股血腥味。 他白天还在和我玩捉迷藏，晚上就剔骨还父，削肉还母，我早知道是这个下场，本不该有多余的想法。 奈何我是个自私的好人。 “小龟，你应该开心才是，你以后就不用怕他报那一口之仇了。”龟丞相瞧我没说话，宽慰地又说了一句。 我点点头，又去挖坑排水，和几百名家丁一起努力，企图用体力劳动排空脑子里的想法。 这场要撕裂天地的诡异天象肆虐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天光破晓，海面的远处冉冉升起半轮金蛋。 风平浪静，笼罩着水晶宫的噩梦一人做事一人当，自戕了。这样不会连累家人，也体现了硬骨头的做派。 哪吒就是这点让人很钦佩。 老板一家又回来了，水晶宫很快重建新修，还有太白金星带着玉帝的旨意过来表示慰问。 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再次有了奏乐声，而我也被龟丞相推到了老板面前，说是要论功行赏，重重嘉奖。 我习惯了躺平低调，骤然被推到舞台中心，一下子不知道发表什么感言。好在龟丞相能说会道，把要客套的话都替我说了，并且，他请示老板，说是想要认我当外孙女。 这却是我没想到的，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倒是有些哽咽，眼泪水先晃荡了。 我不是看不起龟丞相的武力值不想认，而是忧心着将来，我小声说，“我怕哪吒还找我麻烦，不想连累龟丞相。” “他都死了，你怕甚？” “……神死也能活，也不是彻底消散天地间。” “小龟，看不出你如此恨那小子，想让他彻底湮灭，有狠劲，不错。” 不！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他要复活，我会连累你啊！ 我摊牌了，说哪吒的生命很坚韧，复活的可能很大，但没有人听劝，就是接着奏乐接着舞的状态。 算了，要是以后哪吒来找我麻烦，我也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会让龟丞相陷入险境的。 于是，我就顺理成章地有了一个几千岁的外公。 龟丞相现在就是明目张胆地疼外孙女，有什么好东西，能给的，他都会给我留一份。大到龙王的赏赐，小到虾兵外卖送来的肉包子。 虽然我现在是龟丞相认的外孙女，可我依然还是做着杂役的活，只不过没有以前辛劳，大家多少知道了有我这么一号小乌龟认了外公，怎么着也会敬我三分。 我的生活比起以前没有太大变化，老板一家对我很是和颜悦色，被剥鳞片抽筋的敖丙太子还在调养身体，没个几年是好不利索的，听说他是单独在另一处的东海宫殿调养。 我祝愿敖丙太子身体安康。 哪吒头七那天，我第二次做噩梦了。 光怪陆离的梦境，主打就是一个离奇惊悚，先是东海下了一场血雨，然后这些雨滴都变成了哪吒的身体部分。 我在海岛上吃着肘子，吃着吃着，手里的肘子变成了哪吒的手臂。我吓得作呕，然后幻想消失。 他那么漂亮的一个少年，就算拆成零件，那都是好看的。 转眼，一把锃亮的铡刀将我来不及缩回去的脑袋给咔嚓了，咕噜噜滚动两下，哪吒雨像拼积木似的重生成了哪吒，他捡起我的身体丢入了滚锅内。 大火熬煮，四分五裂的乌龟在里面嗷嗷叫，没一会儿我就熟了，少年直接伸手到锅子里捞出我，接着张嘴—— 我就被吓醒了，依旧是掉到了床下。后来一个晚上再也无法入睡，一闭眼就觉得看到了哪吒的血盆大口。 第二天我精神萎靡地去和龟丞相告假，说是要休息两天，他担心地给我请来了章鱼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大夫说是忧思过度导致的心慌乏力，加之夜里做了噩梦，损耗了心力。 总之说得挺严重的。 龟丞相让我最近别干活了，老实静养，还让章鱼大夫开了很多滋补的汤药让我喝着。 扎扎实实灌了一碗补药进去，我忽然灵光一闪，这是哪吒的头七，我又做了关于他的噩梦，是不是冥冥之中在暗示我给他烧纸？ 我和龟丞相打听天庭云楼宫的动向，他也不知道，毕竟一个海里一个天上。 老板倒是顺势去探听了一下，说李天王一家的大儿子、二儿子还有夫人、幺女都回去了，说是在祭奠哪吒。 算了，他家里人烧钱是家里的那份，我作为他抓了两次的倒霉蛋玩伴，给他烧点纸钱也算仁义。 拿着自己的工钱，我就去了陆地上买祭奠的东西，纸人纸钱、香烛元宝、瓜果衣服、手工玩意，吃的用的玩的，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都给哪吒准备齐全了，就连纸房子都准备了三栋！ 夜里，我乘着浪花，去了那座和他分开的无人小岛上，用木棍画了个圈，旁边沙地里写李哪吒三个字，准备一个大铜盆。 先是点燃纸人玩伴，火势起来后，我一边丢东西进去，一边念叨着。 “哪吒，你暂时先安息吧，反正你还会复活的。希望你重生以后不再记仇，最好是忘记我咬你那一口的事吧，至于你爹，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来，大神，好歹也是我童年偶像，多吃点水果。我还烧了一匹纸扎的大象坐骑给你，很够意思吧。” “能不能请你不要来我梦里了，你要什么我买得起就都给你烧过去，当然了，你爹我打不过，是不可能给你烧李天王过去的。” 其实想想，这里的哪吒出生十多年都没有踏出过云楼宫……算了并不可怜，至少圈养他的地方是仙宫，他不愁吃穿，地位尊贵，只要不出来捣乱，李天王或许会一直养着他。 我之所以对他有点怜惜，是因为哪吒那双黑夜似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一种孤独感，尽管稍纵即逝，但它是存在过的。 穿越异界后，我偶尔也会有这样的感觉，不至于影响我的日常，但确实是切割不了这淡淡的乡愁。 我在海岛上烧了一个通宵的纸钱，天亮后就回水晶宫，我这次在白天睡得一个整觉，什么也没梦到。 但是第二天晚上，我又做噩梦了。于是我强行扭转作息，晚上干活白天睡，没想到白天睡觉也做噩梦啊！ 尖叫着在床上旋转，像个陀螺那样，梦里的我被哪吒烧烤了，蘸着不同风味的酱料，为什么会有墨西哥烤肉味啊！蜂蜜奶油又是什么玩意儿！来点古色古香的不行吗？ 龟丞相看我这不管白天晚上都做噩梦的情况，着实是担心得很，又找来章鱼大夫，这次的要求是让我睡个好觉。 我得到了一瓶炼制的丹药，用龙角磨粉化水，然后添加了上百种灵芝草药制作而成的入梦丹。 我磕了。 不能睡觉对修炼的精怪也是大忌，我好困，我想睡！我不想再做噩梦了！ 没鸟用，该做还是做。 这次梦到我变成了乌龟刺身，哪吒还拿着我的龟壳当架子鼓打。 我让龟外公不用再给我弄补药了，都不见效，还不如去给哪吒烧纸钱图心安。 所以实在熬不住了，我又去海岛上给哪吒大量地烧纸钱，以求一个安稳。我是真的想不到我的存款有朝一日竟是为了给哪吒买贡品而花的。 难道我要一直这样给哪吒烧纸钱吗？我的钱包够不够啊，虽说我攒了不少钱，但万一我要烧上几百年，这物价又上涨…… 可也只有在给他烧了纸钱的时候，我那天才能稍微睡两个时辰。 为了以后的可持续发展和我的健康精神状态，我就以乌龟精的样子去了香烛店和老板洽谈。 做这种丧葬祭品的店铺老板是胆子很大的，看到精怪也不犯怵，生意人笑嘻嘻地和我谈拢价钱，我买得多，他就差人送到海口那边，价钱也更低。 我觉得挺好，一条龙服务，如果店铺上新，就给我送最新款过来，为了表现我的诚意，我要给哪吒烧时下最流行的。 头顶是璀璨的繁星，春风很温柔，海浪也轻轻的，孤单的小岛上只有我一个乌龟在烧纸钱，别的动物大概没敢出来，太阴森诡异了。 碎碎念着往铜盆里一沓沓丢纸钱，打了个哈欠，竟是觉得睡意袭来，这些天如此紧绷劳累，会感到倦怠也实属正常。 把纸扎的乌龟往盆子里一放，我就挖坑卧沙睡着了。希望哪吒去玩纸扎乌龟，放过我这个有血有肉的小乌龟。 夜里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磨爪子的声音，早上醒来，一头被打死的蜘蛛精尸体就躺在我旁边。 我吓得身体僵硬，过得会儿才确定这已经死了，而且退化成了原形。 把尸体丢沙坑里埋了，我并不清楚昨天夜里发生了什么，但我没有受伤，龟壳连上连个划痕牙印都没有。 但是在我睡觉的周围是有一圈蜘蛛精的足迹的，它或许盘算过吃我，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而原地暴毙了。 我像狼人杀菜鸟那般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就不用思考了，总归我没事，以后再困也要跑回家里睡。 昨晚意外睡着，还没有做噩梦，我很感激上苍。还剩下一半贡品没烧，我用火石打火，把纸元宝全部倒进去。 半个时辰都烧光后，我埋了火种回去了，下次再来烧。 昨晚虽没做噩梦，但是今晚还是做了，真是每天都要烧！ 梦到自己成了香煎乌龟，还配着很多西蓝花、洋葱圈做点缀，哪吒手里托着一杯八二年的拉菲红酒，他的老爹李天王穿着不忍直视的渔网袜满地乱爬，说自己错了。 什么鬼。 我决定去请一个专业的超度团队过来，在这海岛上给哪吒做法事，净化一下怨气。 这方面香烛店老板有人脉，当天下午就给我找来了大师，这怎么还道法、佛法混着来？ 大师告诉我，要消除李哪吒的业债，就必须双管齐下。 当然，做法师的最后结果就是下了一场暴雨，刮了大风，一切都泡汤了，这吹拉弹唱敲敲打打，还不如我一个人烧纸钱有用。 于是我没有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专心烧纸钱，希望哪吒重生的时候，能够忘记那一口的债。 我做了一个月的噩梦，烧了一个月的纸钱，人都有点恍惚了。某天海岛上一只猴子过来讨吃的，我突然想起，这是西游记啊！ 我为什么不找孙悟空当强有力的靠山啊！ 烧什么纸钱，找猴哥去！ 7. 第七章 因为猴子而联想到本世界的真主角，我顿时感觉看到了希望，孙悟空是那么护犊子又心胸宽广的主，吃软不吃硬，好哄得很。 只要和猴哥打好关系，我就不用那么害怕哪吒了。 当然，今日份的纸钱我还是乖乖地给哪吒烧过去了，每天上供能够换来两个时辰的好觉，这好像成为了一种习惯。 既然花果山是在东海的范围，只要问龟丞相就能知道确切地点，先去探听一下，再做出行计划。 我去水晶宫找到了在整理进贡宝物的龟丞相，他正好手里拿着一块翡翠，一看见我，就笑容慈祥地把东西往我手里塞。 “来来，红河龙王送来的上等翡翠，说是有驱邪护主的效果，你睡觉戴着，若是没用，以后拿去当铺换钱也行。” “谢谢外公赏赐。”乖巧地收了翡翠，我居然苦逼地想着，这样又能给哪吒多买几年份的纸钱，所以我其实是在给香烛店老板打工。 “嗯，乖孙女，来找老夫是有什么事？” “我想和您问问花果山在东海哪个方向？听说那里很漂亮，猴子也多，我挺喜欢猴子的，想去看猴散散心。这一个月来总是做噩梦，睡不得好觉，兴许出去见见世面就会好。” 撸着柔顺的胡须，龟丞相觉得有点道理，但他推荐道。 “你要赏风景，仙宫仙岛都好看，就是换换海，去南海看看不是更好么，见得世面还大一些。花果山虽说美，灵气充沛，但那观音菩萨的普陀岛不是更绝妙。” 说得好有道理，竟是不能反驳，我只能抓住关键点，再次提醒道：“就，花果山猴群多，我想看猴，说不定猴能驱散我的噩梦。” “……这又是哪一出道理？” “呃，自我感觉猴子辟邪。” 把龟丞相整不会了，但他很关怀我的情况，所以告知了花果山的位置，让我不用想着干活的事，最近专心处理好噩梦的情况再说。 “多谢外公体谅，对了，还要劳烦外公一件事。” “但说无妨。” “我出门这几日，不太方便给李三太子烧纸，想请您帮我烧。” “这简单，老夫安排一个杂役每天定时定点定量烧。” 不愧是我的好外公，水晶宫的大管家，安排事情就是这么迅速且有效。 我感激地对着龟丞相拜了拜，然后去收拾东西，来回大概要四天时间，准备好干粮和水。精怪就算十天半月不吃也过得，可这样很损耗身体。 挎上包袱，我乘着海浪出发，我不太会飞。 我以为有人帮我给哪吒烧纸了，我应该也能有两个时辰的好觉睡，结果一入睡就被噩梦吓醒。 这次梦到自己是从绞肉机里挤出来的，变成了乌龟香肠。 怎么回事，龟丞相肯定是安排了人帮我烧纸，但为什么今天我没有得到安稳觉？ 于是这一天我都没睡，只是断断续续地打盹，一旦进入深度睡眠，就会做噩梦。 半夜我就继续赶路，第二天我精神萎靡地登陆一座小岛，这里是有人居住的，岛上有很多渔民，还有一个神婆。 我掏出来一颗变身的丹药，帮助自己变成一个络腮胡大汉，然后去找神婆算算。 没想到这个神婆居然是修炼千年的竹妖，这是她主动交代的，并且很怕我的样子。 我一个一百多年的乌龟精不至于让千年竹妖害怕吧。 神婆指着我背后，我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她哆哆嗦嗦地也没讲出什么来，最后语重心长地交代我。 “给友人烧纸钱怎么能够让他人代劳？这是不诚心大不敬，所以你噩梦连连。小乌龟，还是自己勤快点吧，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我傻住，意思就是哪吒的每日纸钱，需要我自己烧？我每天还得找个小岛登陆烧纸钱，不然当天就睡不好觉！ 居然不能代理，只能本人搞？ 丧气地走出神婆的院子，我去岛上唯一一家香烛店采购，当场就在店外面给哪吒烧了几百张纸钱，还将店内唯一一个丑得不忍直视的纸人也丢进去烧了。 今晚，我总算睡好了。 两天后，我扛着两大包袱抵达了花果山海岸。一包装的是给哪吒烧的纸钱元宝，一包是干粮。 很大的一座海岛，一眼望不到头，群山绵延，郁郁葱葱，就是百丈高的山峰都有好几座。还没进入林地，我就看到一些猴子欢快地跑来跑去。 光屁股猴看到我这只乌龟也不害怕，它们是经常见到动物的。 只不过我不算本地人，散发出了陌生的气息，它们围着我转了几圈，朝着我龇牙。 面带微笑地解下包袱，我把里面的吃食拿出来分，猴群一拥而上，我吓得丢开包袱缩进了龟壳中。 我以为会被猴群给疯狂洗劫，没想到它们却后退了，一副如临大敌地看着我背后。 回头一瞧，什么都没有，但为什么觉得阴风阵阵。之前的神婆和现在的猴群，都是一副我后面有什么的样子。 想到了一些恐怖片，按理说我自己都是精怪不该怕这些，但亡灵冤魂自古就是耸人听闻的存在。 心底一凉，我连忙把包袱里面的纸钱拿出来，就地给哪吒狂烧一通，默念道：“请大神在天之灵护我周全，妖魔鬼怪统统退散！”包括你自己。 猴子们没敢再来抢我的食物，但是它们又想吃，我趁机教导了一下，于是它们就排着队来领取。 半个时辰散了一大半吃食，也算和它们打好关系，猴群带我去栖息地。 确实有花果山三个大大的字刻在垂直的山崖上，这里也的确风光无限，但是没见标志性的水帘洞，这瀑布怕是还没有被发现。 等等，孙悟空出生了吗？ 猛地想起这茬，哪吒都还没重生，那孙悟空又怎么会在他前面？最近被噩梦折腾得失智，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露出一副行将就木的死样子，我重重叹口气，靠山还没出生，这可如何是好。 去找另一个童年偶像二郎神抱大腿？算了，如何能搭上杨戬这条线，我就一乌龟。 话说孕育着孙悟空的仙石在哪里？来都来了，岂能什么都不做就回去，那就参观到底了！ 面色沉沉地想着这些，我询问猴子们，此处最高峰在哪里，山上有没有巨大的仙石，它们似乎都知道，兴冲冲地拉着我去看。 一抬头，我看到一处拔地而起的山峰，耸入云端，很是巍峨气派。 让乌龟爬花果山最高峰，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我还是要试试，好歹我是个小有修为的乌龟精，唐僧以凡胎□□都能爬五指山为孙悟空解除封印，我为了自己的小命，那就更加可以了。 猴群们看我要爬山，一开始和我一起爬，爬到一小半路，它们觉得没意思，纷纷散落，又去找别的新鲜玩了。 我哼哧哼哧地爬，竟是还遇到不少在这山上栖息的小妖们，有山兔、狐狸、蜥蜴、蜜蜂、螳螂、花草小怪等，倒也不算孤单。 “大乌龟，你去哪？”一只麻雀飞来，笑着问我。 躺在岩石上休息晒太阳的我懒洋洋道：“我要去这山顶上。” “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乌龟精来爬山的。” “小麻雀，这山顶上是有一块大石头吧，很大很大的那种。”我比划着，想要再次确认。 小麻雀停落在我的腹部，啄了啄自己的羽毛，“有的有的，那石头都成千上百年啦。” “谢谢，我要去看石头。” “好奇怪的大乌龟。” 一路上问我的精怪不在少数，我都挺乐意回答的，身边过客不断，有时候我在休息，有时候我在给哪吒烧纸钱。 终于，还不太会飞行的我爬到了山顶上，花费了两天半的时间。爬到山顶正是夕阳落山之色，远处的云海天幕漂亮如泼墨画。 忽然觉得，就算没有孙悟空在这，爬山看看风景也挺治愈。坐下来歇息，我从其中一个包袱里摸出水囊和饼子。 吃了晚饭，我又去找大石头。 而这并不难找，山巅之上也是植被茂密，但有一处宽阔的场地很突兀。 巨大的岩石顶天立地，这一处是没有树木遮盖的，光秃秃的石头旁也就几株小草兰花陪伴着。 我看到石头周围散发着光晕，日落后，明月当空，大石头反射出月亮清辉，竟是有种流光溢彩的璀璨感，又美又灵的感觉。 这一定就是孕育孙悟空的仙石了。 整理了一下自己，我略显激动地走过去，不确定是要敲一敲还是摸一摸，到底要怎么打个招呼呢。 不知道孙悟空现在身为石头，有没有开灵智，带着一点近乡情怯的心里，我慢慢靠近，当然，更多的想法是抱大腿。 我刚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脸，打算过去用爪子贴一下石壁算是礼貌问候。没想到一阵急促的妖风吹来，大风强劲，刮得我像是被人推了一把龟壳，脚下一个趔趄摔向大石头。 咯啦一下，我撞到石头上，虽说我立即将脑袋缩进龟壳没受到撞击伤，但是…… 我的龟壳把仙石撞破一点石头渣下来，大石头身上彩光一闪，竟是不满意那样震动两下，闷闷的声音从地底传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撞你的！山顶风太大！” “我错了我错了！” 五体投地地道歉求饶，我惊慌地眼珠子乱转，过得会儿，石头不再震动，像是原谅了我。 “你好，我是来自东海水晶宫的乌龟精，我叫唐小龟。” “呃，总之，以后我们有缘再见！” “今晚就借助宝地留宿一夜，感激不尽。” 说完，我看着自己磕破的那一点石头屑，赶紧将它周围清扫干净，把剩余的一块糕点、摘来的野果恭恭敬敬地摆在了石头面前。 如果不是元宝香烛纸钱之类的不适合给孙悟空烧，我一定会挪用哪吒的这点香火给猴子的。到底是猴子还没出生，我怎么能给他烧纸钱。 现在也算看过童年偶像之一了，还是打卡了珍贵的胎儿时期。 打定主意，今晚在仙石旁边过夜，明天再离开。 不过睡觉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步骤要做，从包袱里熟练地拿出小铜盆和纸钱、打火石，我又开始给哪吒上供。 在孕育孙悟空的石头旁边给哪吒烧纸钱，诡异至极，莫名有种在麦当劳里点肯德基的荒诞感。 突然，又是狂风乍起，我被燃着火星子的纸屑扑了一脸，还差点烧了尾巴，绕着大石头被怪风捉弄得嗷嗷叫！ 中邪了不是！ 难不成我被鬼上身了？ 其实不是要给哪吒做法事，而是要给我驱邪？ 仙石这边没有树木遮挡，我被风弄得好不狼狈，最终躲去了林子里，这才缩在壳子中度过了还算安稳的一夜。 天亮时我做了噩梦，被哪吒做成了乌龟罐头。 这日子到底要怎么过呀！ 明明哪吒暂时处于翘辫子的状态，我却觉得生活中处处都是他，要被他占满了。 兀自生了会儿闷气，过得会儿我才整理好心情。 下山前，我有些腼腆，到此一游总得留点念想，所以我对着仙石抱了一下，我肯定不会学孙悟空撒尿的。 “有缘再见。” 以后我一定还找机会来看他，这么想着，清理了烧纸钱落下的灰烬，我又老老实实地下山。 所以这趟花果山之行我就确定了一件事，齐天大圣还没出生，我想抱大腿找靠山的想法暂时行不通，以后还要害怕哪吒复活来找我报仇。 哎，先别说以后了，现在的噩梦问题都还没有解决。 8. 第八章 花果山几日游后，我又风尘仆仆地回到了水晶宫，每天烧纸的活动从不间断，只为了有两个时辰的好觉。 龟丞相还特意给我备了一桌酒席来接风洗尘，我把从花果山带来的野果子孝敬给他了。 “还做噩梦吗？小龟，老夫每天都让人定时定点烧纸钱。” 想到这事，我连忙解释，“多谢外公担忧，这烧纸钱的事还是我自己来吧，哪吒太子好像不喜欢别人给他烧。” “这、还这么挑剔的？” “我都习惯了，还是自己做更诚心。” “那好吧，不过听主子说，天上的李天王也日日做噩梦呢。” “……” 不是吧，我和李靖一个待遇？哪吒是有多恨我，罪不至此啊！可是转念一想，李靖好像也就是关押着他，没有怎么折磨。 算了，哪吒的性格不用猜，我也猜不来。 悲伤地吃完这一桌，我挺着肚皮回自己的住所，过得片刻，一个虾兵跑来，说是龙三太子敖丙回来探望，然后与我道谢。 听着前半句我觉得很正常，后半句就觉得哪里不对。 敖丙有什么需要和我道谢的？ “小龟姑娘别迟疑啦，三太子都在正殿等着了。” “哦，好的。” “对了，龟丞相让我嘱咐你，穿得好看点。” “……” 我沉默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无法化形的乌龟原样。 我最好看的就是我的龟壳，主体是深绿色，上面有一圈圈规整的浅绿同心圆花纹，清新的同色系很舒心。美中不足的是哪吒给我撞出了月牙形的豁口，美观直线下降。 我又不会化人形，还要怎么打扮。乌龟套个五彩裙，披着飘带，然后去见龙太子。 可能会吓得对方一个神龙摆尾，将我抽去南海。 我着实深思了一番如何打扮，既然是外公吩咐的，还是态度要端正点，于是我穿了衣服，很滑稽。 去见敖丙的路上，带路的虾兵说道，“小龟姑娘你有所不知，前几日三太子就说要来见你，但听说你去看猴了，就没来。” “哦，是的，我去花果山了。” “猴子好看吗？” “挺好。” “那我下次带我娘子去也看看猴群。” 花果山的旅游业可以搞起来了，不过现在的猴子没有老大镇压，野性难驯。这只能等孙悟空出来统领了猴群，才好发展。 想着赚钱的事，须臾，我猛地清醒，问道：“虾兵大哥，为什么龙三太子要找我？” 虾兵大哥眉飞色舞地对我说，“八成是三太子想感谢小龟姑娘。” 这真是摸不着头脑，我谦虚道：“我有什么好感谢的。” “哎哟，你别谦虚了，谁不知道哪吒那凶神发癫来捣毁水晶宫，千钧一发之际是你挺身而出，为了救三太子不惜以命相搏！” 什么？ 虽然陈述的是这么一件事，但我总觉得别扭，看我这一脸怀疑的样子，虾兵哈哈拍了我龟壳一巴掌。 “小龟姑娘，我们三太子是个大方又多情的主子，相貌也生得极好，爱慕他并不稀奇。海里喜欢他的多了去，但替他挡哪吒的就你一个啊！这次，你可是在他面前狠狠博得了好感。” “……”我怎么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了，我得仔细想想。 我记得当时我去偷袭哪吒，确实是被敖丙看到了，他伤重摔在地上，瞧着我去咬人家屁股，吓得龙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我确实也想被小老板看到自己地付出，只不过我并不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报答龟丞相！ 思忖着还没发言辩驳，一股不知道从何而起的暗流猛地翻搅过来。 这海流来得又急又凶，我和虾兵活像被丢进搅拌机，哎哟哟撞成一团。我缩进龟壳里不敢出来，直到撞上一片珊瑚礁，这才停摆下来。 虾兵的叉子弄丢了，他跑去捡兵器，我瞧这会平静了，才伸长脖子观察四周，并没有精怪作乱。 这路上也就没再聊天，赶紧溜去正殿，生怕又遇到什么幺蛾子。 大殿上有蚌壳精们在跳舞，虾兵将我带到后，这些婀娜多姿的女子们优雅退场。 龙王龙母不在，也就敖丙和龟丞相，老实讲，看到龟外公了，我还算有点底气，不至于面对小老板心头犯怵。 我隐约觉得三太子是误会了什么。 敖丙今天穿着一袭青衫，丰神俊朗的男人，额头龙角的人外气息又很突出。以前我在底层，不和龙族打交道。现在靠近了看，是真的光鲜亮丽，公主秀美太子俊雅，完全的仙人之姿。 “见过三太子。” “不用多礼，倒是我该还你一拜，那日多谢小龟姑娘舍命相救。” 我有点不知所措，飞快地瞥了眼龟丞相，老人家将双手拢在袖袍里，朝我挑挑眉，好像是让我说点什么。 绞尽脑汁，我自觉稳妥地说：“言重了三太子，我本来是为了救……” “咳咳咳！” 还没说完，龟丞相猛地咳嗽起来，我和敖丙都看向他。外公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继续讲了？ “龟丞相，怎么了？” “有劳三太子挂心，就是呛着口水了。” “……” 龟丞相拉过我的胳膊，笑容慈祥地替我说道：“三太子，老夫也感恩小龟地挺身而出，钦佩她的勇气，这么好的孩子，自当认了外孙女，好好带着。” “说得是，认得好。如果没有她，我多半就死在李哪吒手上了。” 龟丞相又说道：“就是啊，小龟平日里钦佩你已久，只不过她为人老实本分，不争不抢。一看到你有了危险，就奋不顾身了。” “……”我是满脑子问号，却不敢反驳龟丞相的话。 果然，一听完这话，敖丙脸上的神色更是温和了，他正要开口，矮桌上的酒杯突然炸裂，酒水流淌了半桌子。 我和龟丞相条件反射地吓得脑袋一缩，怎么又有灵异事件。 敖丙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四下张望，还体贴地张开双手护住我俩。 过了一会儿，无事发生，敖丙又转过身。 “谢谢小龟姑娘救命之恩，敖丙没齿难忘，不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小老板真的很温文尔雅，和影视剧里一些版本不一样，我也没有了那么多面对主子的紧促感。 他问我想要什么，我想到连日来睡不好，竟是张口就说：“我想睡个好觉。” 敖丙面色一红，竟是有点羞涩，说道：“这，你还不会化形，一起睡的事情，以后在说。” ？？？ 他在讲什么，我说的是我自己想要一个好觉，他好像完全理解成另一个意思了，这其中差得也太多了。 龟丞相看我又想解释，一把捂住我的嘴，“化形修炼迟早的，小龟，你现下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这次的赏赐是三太子单独给你的。” 是要钱财，还是要钱财也难求的灵丹妙药，我想了半天，敖丙看我为难，笑道，“很难想吗？” “我想要钱，又想要增长修为、清神明目、强筋健骨的仙丹。” “原来只是这些，这可比和我一起睡觉要简单多了。” “……” 敖丙眼睛一眨，多情的狭长眼眸透出几分宠溺，“哦，明白了，你还是想和我睡觉，所以急需增长修为的丹药。你对我真是情根深种。” 这条龙怎么一口一个睡觉，偏偏这清雅贵气的样子说出来，又不让人觉得痞。 “我唔——” 龟丞相放开我！让我说个明白，我觉得龙三太子误会了很多！他觉得我想爬龙床，和他睡觉觉！我不是为了他啊！ 随后我得到了一箱沉甸甸的金银珠宝，还有一瓶混合了杨枝甘露的朝露水，喝了能增长五十年修为。 我当下就拔了塞子，一口喝干，看我这么迫不及待的样子，敖丙又抿唇一笑。 哥你别笑了，真不是为了你。 敖丙心情还不错，他倒也没有看不起我这个小乌龟，说以后伤好些了，再来找我玩。所以赏赐了我东西后，他又回去静养的深海宫殿。 等到龙彻底走了，我死鱼眼地看向龟丞相。 “外公，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三太子解释清楚。我当初咬哪吒一口，是为了报答你当年救我的恩情。不是因为我爱慕他。” “真真假假说那么清楚做什么，就结果来看，你的确救了三太子。” “我觉得有点奇怪。” “傻孩子，就让他误以为你倾慕他又如何。三太子是多情了些，但对姑娘家很好，以后他记得你，就会多多照拂你。” 没想到龟丞相居然是给我找后台，我心下很感动，虽然敖丙打不过哪吒，但在小老板面前混得个好眼缘，以后总不能饿死吧。 今天得的这一箱珠宝，能给哪吒盘下一百家香烛店，太好了，我不仅不会断供，还能多给他烧千百年的纸钱，甚至修建几所哪吒庙。 “谢谢外公为我费心，我脑子钝，想不到那么多。” “无妨，老夫当然要为你多想一些。若是以后真有机会嫁给敖丙太子，那就是前世修福了。” “……外公你想多了，我只是一只乌龟。” “乌龟怎么啦，多可爱。” 该说不愧是龟中丞相吗，还想着联姻，这样以后就有长期饭票了。不过我完全不抱希望，我不觉得自己能和哪位神仙有什么火花擦出来。 不是孽缘讨债就好了，噩梦真的烦死了。 “外孙女，今天还烧纸钱吗？” “烧的。” “外公陪你一块去，这次多烧点，让天上那个三太子吃饱些好上路。” “……” 这话听起来也有点奇怪。 9. 第九章 今天是我做噩梦的第三个月，香烛店到了一批新货，我去镇上采购。 别的女妖去凡人的镇上都是逛街，不说买绫罗绸缎，也会买点小零嘴，只有我，每次都是直奔丧葬店这种地方。 夜里去我就不用特意吃化形丹来变身，只要以乌龟的状态去就行。 香烛店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格外显眼，店铺也是在城边上，不在繁华的中心。看到我过去，老板笑嘻嘻地过来迎接。 他指着挂在房梁上的纸扎龙，“姑娘快看，这是新到的，是龙，销量很好的。” 我这一瞅，什么颜色的龙都有，不知道龙王们看了作何感想。 现在我钱多，所以没什么顾及，装了一把阔老板的瘾，大手一挥道：“凑个彩虹的颜色出来，这几条龙我都要了，还有那些纸花，给我一袋子。对了，莲花香烛要一百个，再来一套战衣。” 老板笑得合不拢嘴，龇出了牙花，“要不要再搞几件兵器一起烧过去？” “有什么？” “刀枪棍棒剑锏斧锤鞭钩刺！来来，您请这边看，多得是兵器。” 想着哪吒未来那么多兵器，现在烧过去让他玩玩也挺好，于是我也承包了。 大采购以后，老板让自家的工人帮我送到入海口，我坐上船驶向了无人海岛。 拿出铜盆，打起火石，写上李哪吒的大名，我又开始兢兢业业地烧纸钱。 “大神，你看到没有，这次又来新款了，你要是收到了，给我个好评吧。” 说着说着，我自己都说乐了，居然还敢和哪吒要好评。 如果问我最近的修炼增长了什么，我觉得是增加了熬夜和烧纸钱的本事，也不知道哪吒重生的进度条到哪一步了。 夜色凄迷，今晚无星无月，浪花涌上礁石边，昏沉沉的海洋看着格外压抑。 烧着烧着，我忽然看到沙地上出现了划痕，我吓得捏紧手里的纸扎龙，这是什么笔仙搞法？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沙面上写出了我的名字，这字入木三分，刚劲有力，像是蕴含着十二分的力道。别说在沙子上面写了，就是在石头上刻字，都是绰绰有余的。 我下意识地去抹平沙地，把自己的名字给划去，结果在另一块地方又出现，笔仙好像和我杠上了。 最终我丢开手里的纸钱，卧沙当缩头乌龟了。 “咚——” 龟壳被敲出闷响，像是一把锤子擂在了心口上，我吓得更加不敢冒头。但这敲壳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龟缩了半个时辰，铜盆里的纸钱都快烧光。 好像没什么动静了，我慢悠悠地探出脑袋去看一眼，这一看，感觉浑身凉飕飕的。以我为中心，我周围的沙地上写满了唐小龟三个字，就像某种鬼怪的诅咒。 傻呆呆地坐在这一堆名字中央，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表情，总归不是太好看。 今天的我是缩着脖子滚回海里的，生怕自己一个没注意就被咔嚓了脑袋。 当晚我就把沙滩出现名字的这个灵异事件告诉给了龟丞相，他看我天天烧纸，怎么还越烧越严重了，马上就拉着我去找老板。 东海龙王想了半天，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去南海普陀珞珈山潮音洞找观音菩萨，去求佛说不定是有用的。 对哦，我之前都没想过要找观音菩萨，哪吒有难去找了佛祖，那我找菩萨，好像也可以。 我问老板要不要带什么礼物去找菩萨，他说不用，有礼、诚心就足够了，当然，如果提前去观音庙拜拜也是行的。 为了显得诚心一些，我决定先去岸上的观音庙烧几天香，也是挑着半夜去的，不会遇见凡人，免得我这乌龟精吓到大家。 焚香叩拜，供奉香油钱，这庙内是送子观音的法相，来这里多半都是求子的。也有别的观音庙，但就这个离我最近。 一连三天我都来烧香，神奇的是，这几天我没有做噩梦了，困扰了我三个月之久的乌龟食谱梦境好像消失了那样。 大概就是从沙滩出现名字的那晚开始的吧，那晚没有做噩梦，可因为被吓着了，我没有留意到这个细节。 然后又因为这几天拜观音，连续三天睡得好觉。 我感动地捐了一些钱用来翻修观音庙，早知道拜菩萨这么管用，还要给哪吒烧什么纸钱，真是浪费我的感情和工钱！ 愤愤地这么想着，于是从第四天开始，我不给哪吒烧纸钱了。 不知道是不是报应，第四天晚上我又做噩梦了，这次梦到我一个乌龟又是下油锅，又是被捶成肉丸，煎炸煮炒凉拌轮番来了一遍。 慌得我再也睡不着，后半夜拿着家伙就去岛上烧纸。 原来我不做噩梦好像和拜观音没有关系，是我想多了。给观音上了十天香火后，我觉得差不多了，可以动身去南海找本尊。 毕竟供奉过香火，也算是和菩萨打过招呼？自我安慰地这样想着，我又背上了我的大行囊。 因为要从东海去南海，老板帮我提前和南海龙王打了招呼，让那边的海产不要为难我这个外来乌龟。 不仅是打招呼，老板还给了我一块令牌，说是能在四海之内畅通无阻。忽然发现，有靠山是真的方便啊。 龟丞相一路送我到海洋的交界线，他看我背着好多行囊，问里面装了什么。 我整理着包袱，笑着说：“外公，这里面还有纸钱和铜盆，所以显得东西多。” “……你这一路上还要烧纸钱啊？” “是的，不能给哪吒大神断供。” “哎哟，我苦命的小可怜。那一口真是让你遭老罪了，赶紧让菩萨摆平这事吧。” “嗯，外公，我出发了。” 这一次，我觉得应该能成功？ 10. 第十章 说起来怪尴尬的，我一个乌龟精，在南海海域遇见了一只修炼五百年的大海龟，送了她一点东海的特产，她就好心地驮了我一段路程。 和大海龟一路上有说有笑，我还觉得挺高兴的，听了不少关于修炼的事情。人家主打就是一个吃好喝好心情好，反观我自己，不把噩梦问题解决，会很难静心修炼。 将我送到一片散落在海面的群岛上，海龟说这里离普陀山还有一段距离，穿过这片海域要小心自然风暴，其他的就没什么危害了，也没有大妖栖息。 道了谢后，我先是上岛。 今天还没有给哪吒烧纸钱，可不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每日三省吾身，今日有没有给哪吒上供，就像公司打卡。 我往地上一坐，铜盆一放，纸钱烧得是又快又好。丢了十多个纸元宝进去，又把压平的纸花一朵朵地拨弄舒展开，漂亮的多瓣白莲花在掌心中活过来。 我欣赏了一会儿，把纸花放入火苗中，燃起时，白莲花就像火焰铸就的红莲。 把手里的东西烧完，等着火灭，我看向一望无际的海洋，浪花卷上海滩，没多久就退潮了。 这豆腐块一样平整的沙面礁石滩让我想起了哪吒，当时他问我赶海是什么，我解释了一番，然后身手敏捷的少年就捞了一堆海货。 对于赶海的人来说，一定会馋哭了。 后来那些海产都放生了，一个也没吃。现在想想，其实应该拿去镇上卖，说不定还能卖出好价钱。 托腮想着，眼前好似浮现出少年明朗的笑容，还有到处挖掘的身影。 我对他的模样现在还记得很深，真是一秒都不曾忘记，除了他是个颜值一霸外，也有他总是在噩梦里出现的关系。 牛教了三遍也会上坡吃草了，被哪吒在噩梦里吓了三个多月，我自然不敢忘记他的样子，记在心里了。 同样，也因为他总在我噩梦里出现，充当阴影源头。那张脸、那个身材再顶呱呱，我都无法对他产生出什么倾慕之情，从最初的小鹿乱撞，到现在的惊惧交加，实在是一个质的飞跃。 没被吓死已是万幸，哪里还敢想哪吒的艳情。 虽说我也不想童年偶像变成鬼片男主。 叹了口气，等到纸钱烧完，把现场清理好以后，我收拾包袱继续上路。 没想到在群岛附近还遇到了一场海洋风暴，海上的天气是说变就变的。只有海域附近有神仙妖魔能镇得住天象的，才会让那一带一直保持着天朗气清。 像东海水晶宫那一带，又或是敖丙休养的深海宫殿。那些龙族待着的地方总是风平浪静，阳光晴好。除非主人家不高兴了，才会呼风唤雨降下雷霆之力。 我现在在南海无人管辖的地区，距离观音的地盘还有老远。飓风来得奇快无比，我想潜入深海躲避海面上的风浪，却被海里混乱的暗流给搅得狼狈不堪，怎么也潜不下去。 干脆随波逐流躲过这一灾，等到风暴过去，云散浪歇，我再重振出发吧。 我的龟壳足够我抵抗这样的古怪天象。 正要放弃抵抗，无形之中我的壳子被谁钳住，巨大的力量将我从海中漩涡猛力拽出。脱离了混乱的海流，我被透明的手丢到了就近的岛上洞穴。 这是一处高地洞穴，海水涨不上来，正好方便我躲着。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在洞口附近卧沙躲藏。 沙地里，我就留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肆虐的风暴。 惊雷游走天地间，黑沉沉的天幕犹如被撕裂。 海浪击打沿岸的声音混入风中，形成了奇怪的声响，千军万马厮杀呐喊不过如此了。 自然之力如此恐怖，而神仙与道行高深的妖魔鬼怪却能干预这样的天象，无疑是凌驾于这股力量之上的存在。 这个时候我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力，我才没有这等修为。 只是从东海去往南海潮音洞，我就觉得路途遥远艰辛，再一想孙悟空一个跟斗十万八千里，实在是恐怖。 试想想，一步步走去西天取经，以唐僧的血肉之躯来说，他是真的很坚持了。长得那么好看，品性又不错，做事有始有终，难怪好多女妖喜欢他。 这种类型的男人放在我那地方，多半是个相亲抢手货。猪八戒那种性格说不定也是抢手货，毕竟聪明会装，对喜欢的女孩勉强算听话，就是好吃懒做，得要督促。 外面天地昏暗，海浪咆哮，我自娱自乐地想着唐僧师徒在相亲市场的抢手度。 “轰隆隆——” 又是滚雷从头顶压过，好似这岛上洞穴都要被震塌。只有闪电划过时，黑色的天才会像破了个口子那样露出惨白。 也是在这刹那，我好像看见了一道影子站在我卧沙的洞口前。 身形颀长有力，好比东海里的定海神铁。 我转动眼珠子，好好地凝望前方，那道身影又消失了。用爪子揉揉眼睛，是我最近一直做噩梦梦到哪吒，所以产幻了？ 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在这种天象中看到了自戕的哪吒鬼影，恐惧之中，竟然也生出几丝面对熟人的安心感，好矛盾。 不敢再去看洞口到底有没有少年的冤魂，我将脑袋埋入沙子里，装死。 万一看到一个皮肉溃烂，坑坑洼洼，鲜血淋漓的哪吒，那不是更惊悚了吗。 11. 第十一章 洞口卧沙的我静静地观望着天与海的混乱，掀起的海浪有数十丈高，竟是像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脉。 这些浪花就是海上的山，这样的狂狼打在身上，一定会被拍得昏死过去。周围除了我，没有感受到任何活物，就连小虫子都没发现。 这座岛有百丈高，像是海中一座孤独的旗帜。那股神秘的法力将我带到了这里，是在救我吧。早先就感觉到了，我虽然一直受到惊吓，可是冥冥之中又好像被保护着。 大概是从在东海小岛烧纸钱那晚开始的，我在岛上睡着，醒来后，身旁有一只死掉的大蜘蛛。若是没猜错，我是被救了的。 难不成我的身旁没有孤魂野鬼，而是保护神？噩梦和被守护有直接关系吗？ 炸雷还在继续，闪电在浓厚的云层中走动，只是我再看不见洞口的少年鬼影。 这种微妙的心情，很像进城赶考的书生看到精怪那般，恐惧，又觉得对方背影好看，而带了一点想入非非的期待。 过得一会儿，我看到了龙吸水的景象，数道海龙卷像是连接天与海的通道，这壮观的自然之力还是头一回见。 如果是在自己本身的世界，这样的自然异象，应该是一辈子也看不着的。 重新脱胎成小乌龟，也不全是坏事，都挺好的，就是难免想念那边的亲人。不知道爸妈和妹妹怎么样了，好歹还有一个孩子，不至于成失独老人。 可是我答应和妹妹去新建的乐园玩，和她一起去学乐器等等，这些都没法实现了，以后她失恋了，她又抱着谁哭鼻子呢。 从西游取经团的相亲市场分析再到联想自己家人，脑子里走马灯那样晃过一些生活片段，然后我打了个哈欠，卧沙睡着，任由外面翻江倒海。 …… “咚咚咚——” 龟壳被敲了三下，像是敲门声，我被惊醒了。从沙坑里睁开眼，我警惕地看着外面，却被清晨的日出美景给震撼到。 海上风暴不知道何时停歇的，乌云退散，一轮红日从海平线爬出，放眼望去都是一片开阔平坦的金灿灿海面，好似撒了一层金箔粉。 从沙坑中起身，抖抖身上的沙土，我往四周看了看，没想到洞穴深处躲着几只修炼的小精怪。刚刚就是她们敲我的龟壳，瞧着她们半人的姿态，我猜这些原身是花花草草。 打听了一下普陀山的位置，我和大家一起交换吃食。 蒲公英小妖问道：“大乌龟，你为什么要去找观音菩萨？” 我刚想回答驱除身上的恶灵现象，可猛地想起，昨晚在这里卧沙过夜，我是一整晚都没有做噩梦的。以前只能安然睡两个时辰，半夜就会被惊醒。 不过来都来了，这个问题还是要搞个明白的。 “我想好好睡觉。” “观音菩萨还治疗失眠吗？” 蘑菇小妖说：“横竖都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定能帮你的。”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我就告辞了。在海岛边给哪吒烧了纸钱，接着从浅海滩入水，我滑动着四肢向着普陀岛的方向而去。 经过一场暴风雨，现在的海温柔极了。 游着游着，我忽然在另一个方向看到了海岛的轮廓，难不成我走错方向了？ 可是刚刚的小精怪也说我的路线是没错的，继续保持直游就好。直线距离上没有任何的岛屿陆地，左前方却出现了繁华的海岛景象。 我甩甩脑袋，想了想，改变方向朝着左边过去。 然后我游啊游，游到太阳正当空，烈日炙烤着海水，那左前方的岛屿我却怎么也游不到。 忽的，平静的海面无端涌起一股浪将我拍离了方向，回到了原先的直线方向上。 好似有一股看不见的法力掀起浪花，把我送回偏离的航道上。这一刻我呆住，伏在海面上不敢动。 没有风，也没有大型海洋动物路过，刚刚那股浪花就是无缘无故起来的。 我的身边可能真的有鬼，想来想去，我怀疑到哪吒的头上。但他应该去灵山雷音寺找佛祖了，再不济也是去李靖床头，怎么会在我这？ 我何德何能。 结合之前的种种，我怀疑来怀疑去，又不好下判断。 左前方的岛屿还在，可是我游不到岸，就像幻境一样。心里这么想，我一惊，对啊，幻境！ 那到达不了的岛屿有两个可能，一是哪位神仙妖魔施法布下的幻象，一是大自然的海市蜃楼！ 一旦搞清楚可能是这个原因后，我就不再留恋那边的景色，朝着原先既定的方向全力加速。 所以刚刚的浪花帮我纠正方向，也是在助我。那么先前发生的写名字事件和这些帮助我的事，都是同一个鬼吗？ 总不能我身上还跟了两个吧，除了咬哪吒那一口，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 从中午回到正轨上后，我一直奋力朝着正确方向游。越是接近目的地，越能感受到缥缈的灵气。 尤其在进入了菩萨的海域后，天气与海面都变得稳定。 事实上普陀珞珈山并不难找，在很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灵气与祥瑞之兆。远处的天色灿烂浪漫，是一种让人心境舒坦安宁的景象。 夜幕来临时，我看到了普陀岛的轮廓。 头顶明月高悬，照耀着这片海，这样晴朗的夜空，我可以一口气游过去登陆。 心里这般想着，我还没有留意到悄悄然升起的海雾。 等我反应过来时，大雾已经从四周包围，能见度骤然降低。厚重的雾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我当即潜入海中。 海面上看不见，不好游，我打算从海底过去。 如此想着，潜行了一段路程，我又浮出水面。眼前还是一片白雾茫茫，这雾的范围大得吓龟。 要么是海雾真的庞大，要么就是这雾跟着我动，难不成又是谁施法了？像是天然屏障，让人迷失方向，不能登岛？ 有没有可能是观音菩萨对我的考验？ 可是我一个小乌龟，有什么好考验的？还是只要登陆普陀岛就要接受试炼？ 不明白，老板可没有说过有试炼这种事。 我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雾？ 第十二章 海雾越来越浓，不管我潜水跑多远，只要一冒出脑袋，看到的必定还是乳白色的雾气。 这雾厚重得我看不清海水，看不清夜空，看不清除我之外的任何事物。我好像不是漂浮在海面，而是畅游在雾里。 也是这雾没毒，若是瘴气一类的有毒气体，我是完全不敢冒头的。 海里行不通，天上我飞不去，海面又全是雾，眼下的困境着实难倒我了。跟在我身边的不知道是保护神还是背后灵的存在，如果这次也能帮帮我就好了。 然而求人不如求己，我深刻明白这个道理。 又无头苍蝇那样转悠了几圈，一道雌雄莫辨的清润声音从远方传来，声色空灵，透着庄严，我不由得肃然起敬。 “小乌龟，所求何事？” 不知道这声音是菩萨本尊的，还是她座下护法的，我寻思着，立即高声回答：“我想睡个好觉，这几个月一直做噩梦！” “什么噩梦？” “梦到自己被天上的李哪吒太子做成各种食物吃掉！” “那是挺残忍的，你俩如何结怨的，细细说来。” “我为了救外公龟丞相，所以去咬了来水晶宫大闹的哪吒太子，大概是这样结下梁子的。哪吒太子自戕后，在他头七当天，我开始做噩梦，为了表示歉意，也是感到害怕，我就天天给他烧纸钱。” 详略得当地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我现在才想到一个问题。 观音菩萨座下的惠岸行者不就是哪吒的二哥木吒？我跑到这里来求解脱，真的没问题？ 话都说出口了，我才意识到有些不妙，只能硬着头皮看如何发展，也幸好没有乱抱怨什么。 那道声音沉吟了一阵，又带着一丝笑意说道。 “要来普陀岛，你得走出这场大雾。你有可能会一直迷失在这里，找不到方向，但你回去东海，退路就在你后方，原路返回即可。” 什么意思，这是打发我回去了？ 我有些举棋不定，犹豫着，“如果我回去的话，我还会做噩梦么？” “或许会，或许不会，这并非在于你。” “……” 这是什么模棱两可的回答，我是没有孙悟空的悟性，不能明白这其中有什么深意。可是都已经来了这么远的地方了，我不甘心打道回府，还是想面见菩萨。 声音不再有，我却继续在迷雾中游行，可不管我往哪个方向转，都只有身后回去的海面是清晰的。 好像只要我回头，这雾就不会为难我了。 我刚刚没有把握住机会问清楚状况，比如有没有怨灵跟在我身后，又或者我身边是不是真的有保护神。 如果有，是一正一邪两个，还是分裂的一个，又欺负我又帮助我。 并且，我有了怀疑对象，身边存在的可能是哪吒的冤魂。可我属实想不通，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选择跟着我。 感觉现在的自己更像是无处可去的游魂，不甘心回头，又找不到破局的方式，干着急也没用。 我有个很大的优点是脾气不急躁，不会太恼火，这样大动肝火对身体也不好。所以就一直在海域中徘徊，这雾遮天蔽日，也不知道有没有天亮。 只能根据自己的饥饿情况来判定大约过去了多久，想来，是有三四天了。 这几天我没有靠岸，也没有给哪吒烧纸钱，但因为一直熬着没睡觉，所以也没有噩梦可做。 我甚至感觉到自我意识都被消磨，有些茫然。 打了个哈欠，我察觉自己精神萎靡，在这里瞎耗着也不是办法。也许我需要思维变通，回去与龟丞相商讨一下，毕竟他见多识广，能知道该怎么办。 叹了口气，我打算往回游了。就在此刻，我的背壳被敲了下。四周全是雾，除了我没有活物。 灵异现象再次出现，我吃不准这是作怪还是要帮忙。 倏地，我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摸了摸，脖子往里缩，我忍不住又要当缩头乌龟。 又闹鬼了，我感到害怕。 也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普陀岛的范围。右前掌一凉，好似被水草给缠住了，我伸头往水里面看，并没有东西缠住爪子，可这触感的确是被什么握住了。 像是谁的手在牵我。 被自己的想象给唬到，我急忙抽回前掌，谁成想，好像触怒了这个看不见的“鬼”，我的龟壳被捶了一下。 这力道让我沉入水里好半天，然后才又浮出海面。 就是因为这个“鬼”一时对我坏，一时对我好，实在匪夷所思，我才会捉摸不定，不敢给与信任。 “你是不是在我身边？你是谁？” 我试着沟通一下，四周寂静无声，连只海鸟的声音都没有。 “你是不是哪吒大神？” 终于问出这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可回答我的依然是沉默。我没有通灵的本事，修为也不到家，看不到魂魄元神之类的，也就自然无法交流。 可对方是能一定程度影响到我的。 消停了几分钟，我的前掌又被牵起了，一股力道拉着我往未知的方向游动。我没有再挣脱，而是顺从地过去，主要是我怕被捶。 稀奇的一幕发生了，被牵着走后，眼前的浓雾开始变得稀薄。一团团盘踞在海上的雾气蒸发掉，最后竟是让出一条海路来。 我看到了不远处普陀岛的轮廓，碧海青天，祥云浮空，岛上绿荫成片，还有成群结队的飞鱼从海湾跃过，看起来生态很好。 竟是已经要到了么，难道我是在普陀岛附近打转了好几天？ “鬼”还牵着我的右掌，直到爬上浅海滩登陆，那股揪着我的力道才消失，然后我听见了一道清透又鬼气森森的少年声音。 [你讨厌我吗] 一个疑问句，可我更是迷惑，你是谁啊！你得说清楚，我才好给回答。 但我心底也隐约有个答案，这声音太像哪吒的了。 “你是不是哪吒大神？不说清楚身份，我要怎么回答。” 茫然地看着身后的海，此时已经没有雾了，可那个帮助我的“鬼”好像也消失了。对方好像等不到我的答案，就离开了。 我现在是看不见鬼的，只是觉得这只鬼走了。 “唐小龟。” 有人叫我。 愕然回头，不知何时，我的前方左右站着一男一女。都是冰肌玉骨、花容月貌的美人，只不过其中的女子有着龙族的犄角。 从特征推测，这位可能是观音座下的善财龙女。我记得龟丞相说老板家的二女儿就是很早离家，被观音菩萨收为弟子了，想来就是敖丙的二姐。 这姐弟俩眉眼间是有些相似，黑色的龙角也相同，都是弯曲朝前，尖端略显锋锐。 被犄角戳到恐怕会飙血。 而另一位半束发的俊雅青年与哪吒的面容有相似，估计就是惠岸行者木吒。 这两位一个是二姐，一个是二哥，还都有弟弟，还是挺有缘的。 “见过二位大神！小妖唐小龟，我此番前来，是求菩萨解难，图个安稳觉。”我伏低叩拜，将自己的述求说了出来。 木吒与龙女对视一眼，随后对我露出浅笑。 先前在雾里的声音非男非女，有着超脱性别的从容淡然，并不属于这二位，那声音应该是观音菩萨的。 总之，我成功登陆，希望就在不远处了！ 第十三章 “这里便是珞珈山的范围。” “是不是觉得此处的灵气更为充盈？” “小龟姑娘不用拘谨，菩萨很随和，你看看这里的风景。” 这一段温柔安慰的话出自龙女之口，我无意间瞥过她牡丹花瓣似的唇，忽而明白为什么会有一亲芳泽这样的词汇。 “小龟姑娘可以深吸一口气，吐纳一番，你会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清润之感。” “不妨停下来试一试。” 这番话又是出自木吒之口，他也是唇红齿白，貌若皎月。在两个与日月争辉的大人物面前，我一个直立行走的乌龟显得格外呆头呆脑。 如果他们喜欢动物的话，我应该算是可爱的。可是我本龟更喜欢毛茸茸的动物，那种鳞片的，光滑的，带壳的，总觉得缺点温暖柔软。 再看看这两位。 一个是哪吒二哥，一个是敖丙二姐，两个人对我态度都很好，多少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这就是向下兼容的优雅么？ 我听着木吒的话，停住步伐，在这绿意盎然的竹林中运气周转。 只觉得体内的浊气被这一股股清澈之力给疏散，连日未曾进食休息的身体竟然不似那样疲倦了，浑身舒坦，筋骨也变得活络。 木吒笑道：“感觉可好？” 我乖乖点头，另一边的龙女却又换过话题，提起了自己的弟弟。 “我三弟先前重伤来此处求助，也是休养了一阵才搬去深海宫殿。他说若不是有一个挺身而出的小乌龟，他多半就没了。” “还得多谢小龟姑娘，搭救我弟敖丙。” 这话一说完，木吒脸上的浅笑略微变得苦涩无奈，我也一个激灵，尾巴都抖了抖。 对啊，木吒的弟弟把龙女的弟弟抽筋扒皮了。这俩却还是同门，想想都是脚趾抠地的尴尬。 不过看上去龙女并没有迁怒，她只是想引出这个话题，表明她早已知道我这只龟。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我摆摆两只前掌，“不用言谢，我、我其实是想救龟丞相。”外公现在不在，我对着当姐姐的说出真相没关系吧。 没成想，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弟弟会错情。 “至少你的挺身而出化解了他的危难，论迹不论心。” 说得好有哲学感。 我的视线瞥过一旁略显窘迫的木吒，忽的想起上岸时的事，我怀疑哪吒的冤魂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吓唬我的是他，帮我的还是他。 可我也不能直接开口询问人家二哥，你有没有看见你弟弟的冤魂跟在我身后，就像汽车尾气那样。 “怎么了？”察觉到我的踌躇，青年和颜悦色地先开口了。 我垂下脑袋，两个前掌贴着腹部交叠，嗫嚅着问：“请问，二位大神有没有见到我身旁有什么异象？” 这个措辞很是委婉了。 二人又是对视一眼，我不懂其中深意，木吒让我去见菩萨，一切都能明白的。 按下心中萌动的好奇，我也不再多问。 穿过这片青幽幽的竹林，又路过大片的花海。这里的生态和气候真是好得可以让植物忽略季节，一个个长势喜人，看得我有些想去里面滚一滚。 又走过一片竹林，眼前出现开阔的莲花池。氤氲在水面上的薄雾如轻纱笼盖，轻柔抚摸过这些柔软粉嫩的莲花。 满鼻幽香，莲叶波动，却没有风起。仔细一看，才看到躲藏在肥硕圆叶下的小金鱼，通体金色，看着很机灵。 潮音洞就在莲花池后，一眼便看见莲花台，上面摆着一插着杨柳枝的玉净瓶。观音菩萨却不在，而是窝在一旁的软塌上。 一身素色纱衣的菩萨没有戴多少艳光灿灿的首饰，很是闲散，黑发如瀑垂在身侧，就像在打盹。 这样的菩萨少了庄重，少了高高在上的疏离，好像唾手可得的明月。 菩萨的脸部轮廓深邃，眉眼温和，没有胡须，面容光洁。说像男也像男，说像女也像女。但我觉得现在深究性别是没有意义的，我是来求助，又不是来研究菩萨的性别。 不再思考这些，我虔诚叩拜。 伸了个懒腰，观音起身，她一条腿屈起，将手肘搭在上面，像极了大佬坐姿。 “唐小龟，你现在能睡安稳觉了。” “……” 我一愣，眼珠子瞪大，还没开口，就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可我还没上岸时，那个答案是非常模棱两可的。 瞧我这懵懂的样子，观音也没有逗我，而是解惑。 原来跟在我身边，让我做噩梦，写我名字，在风暴里帮我，迷路、起雾时给我找方向的都是哪吒。 这个答案并不稀奇。 我除了最初的噩梦是本身的原因，后来连续不断的噩梦都是哪吒有意为之。 少年死后，魂魄却残留着，他没有消散也没有入轮回。起初闹得李靖不得安生，后来不知怎么就找到了我，残存的强大法力依旧能够影响阳间的一切。 我夜夜噩梦，惊慌失措地给他烧纸钱，看起来应该是又惨又好玩。 “上岛前的雾试炼的不是你，而是哪吒。”观音淡淡地说道。 我不明白，困惑着问：“为什么？明明不是他想找菩萨求助。” “他是灾星降世，天出异象，李天王一直将其锁在天宫里，是保天下安生。如今恨意滔天而自戕，怨气重，邪气深。如果没有一丝扭转可能，是断不能给他指引一条生路的。” “佛祖已然知晓哪吒的事，只待有一丝良善之心，他便还有救。” 像是怕我跟不上思维，菩萨说得很缓慢，然而我就是愚钝。 “菩萨，这和我有关系吗？” “有。起雾时，我与他传音，是要帮你登岛，还是让你失望而返。你徘徊了多久，哪吒就思考了多久。” “如果帮你，他就要消散天地间，如果不帮，他能继续以这个姿态存活于世。” “……” 我讶然地张嘴，一口气都没提上。按照西游原著来说，哪吒这个角色必不可能缺少，就算帮了我，他也不该魂散。 思来想去，再结合这个随性菩萨的性格，我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试炼的谎言。 哪吒选择了帮我，就算自己会彻底消失。虽然欺负了我那么久，还是拉着我上岛了。 现在再去回想他问的那一句话，[你讨厌我吗]，就会有种说不出的心酸感。 渐渐地，我竟是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情。 我在雾中徘徊的那几天，就好比哪吒死后魂魄彷徨的那几天。或许他只是想出门痛快玩一场，然后不知轻重酿成大祸。 然后他用命还了。 给了我那么久的噩梦和惊吓，这笔账他也还了，就算代价可能是残魂再死一次，彻底湮灭。 我能上岛，是他良心的体现。 第十四章 静候在一旁的木吒平和地望着我，眼里涌动着几分歉疚，但也有一丝期盼。 “小龟姑娘，你可否原谅我三弟的顽劣，他大抵是太寂寞，想与你交朋友，才纠缠了你那么多日。” 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情，我一时感觉很迟钝，只问道，“那他呢？” 观音朝着西边的天一指，并没有什么伤感地说：“通过试炼，自然是求生去了。” “哦，那……”我又眼巴巴地看向木吒，“这哪里是我要原谅的，哪吒太子能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咬他那一口的话，我就烧高香了。” 观音噗嗤一笑，“这小子走的时候，说你还欠他一个答案，多半是要来找你讨说法的。” “……” 笑不出来。 我本来有点被哪吒感动到，就算灰飞烟灭，他也拉着我上岛了。结果通过试炼要重生，反而留下一个问题给我，还说要来讨说法。 就不能老老实实重生，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么，我就一普通乌龟。龟壳也没有龙筋好玩吧，这么阴暗地想着，我心底长叹一声。 至于讨不讨厌哪吒，平心而论，就接触以后来说，是有点讨厌的。 眼看我露出这副为难的样子，木吒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反倒龙女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哪吒太子重生也要时日，小龟姑娘不会再做噩梦，这事就算了结。我弟敖丙近日养伤也闷得慌，不若你去与他散散心。” 我何德何能与龙三太子散心，没必要的。 而且比起去找敖丙，我明显更担忧重生后的哪吒又找上我。眼下，我只想躺平安稳修炼，然后朝着我理想的悠闲生活靠近。 卷是不可能卷起来的，都穿越了，还卷什么。就算想要认识巴结孙悟空，他也不是嫌贫爱富、攀高踩底的性子，拿出真心就能和孙悟空交朋友。 这么一想，只要没有麻烦，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既定路线好好过日子。 谢过龙女的好心建议，我还是略显忧愁地问道，“菩萨，不知哪吒太子重生，他身上的怨气有没有减轻，还会不会算曾经的旧账。” “难说。” “我有点怕。” “毕竟你咬他的那一口，是他出生十八年来第一次受伤。” “……” 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一茬啊！也是，李天王一直把哪吒关在家里当宅男，他不会伤害别人，那别人也伤不到他。 忽然发觉自己咬的这一口赋予了初次的意义，感觉整个事件都变得棘手起来。不知道哪吒是不是这个性子，但人对初次经历的事情总是记忆要深刻些。 比如我就还记得第一次小学秋游和男同学牵手的事，虽然自那以后我的异性缘就被像冲进了下水道，再也没有了。 要这么想的话，我平生第一次咬别人屁股，还咬出血，也是第一回。不说哪吒记不记仇，这经历，我自己也是很难忘记的。 木吒看上去还想安慰我几句，但他常年在菩萨身边修行，哪里知道自己三弟究竟什么本性，也不好随意揣摩。 最终还是观音看我一脸菜色，轻飘飘地指点了一句。 “哪吒要重生，就需要重塑肉身，在这个过程或许可消他心中怨恨。” “要怎么做菩萨，我一定照办！”我急切地问道，抓住这一棵救命稻草。 “趁现在开始养成，你还有得救。” “……” 这就是那种套路，我从反派大佬的悲惨过去开始参与他的生活，然后就能成为他的白月光这样？ 李靖不也一直养着哪吒，还不是养出仇来了。如果我要养莲花，那必定要细心呵护，加倍陪伴。这样才能消除哪吒对我的怨？ 除了咬他这回事，还有一件事他可能也记仇，那就是我没告诉他真实姓名。 当时说的是龟傲天。 以后要是被问这茬，我就说是笔名或者绰号，这样也不算欺骗吧。 那我究竟要不要去养花呢。 第十五章 如果我脸皮厚点，现在拜入观音菩萨的门下，是不是就能避免被哪吒寻仇的未来？ 我这里的拜入指的是加入观音大家族就好，不一定是要当观音的弟子。像木吒、龙女或者是未来的红孩儿，这种才算是弟子。 莲花池里养的小金鱼，现在没看到的金毛犼，以及后期会来的黑熊精，好歹也都是观音的宠物。 打狗都要看主人，我要是成为观音的小乌龟，哪吒就不能拿我怎么样了。 心念一起，我跃跃欲试地望着菩萨，谁成想，她只是温和地摇摇头。 我面色一惊，竟是被她猜中了心思，看来以后我还得学学表情管理，不要轻易被大神们看透。 也算是给了我面子，她没有开口拒绝。 好吧，当观音的小乌龟是没指望了，回去找乌龟外公商量一下吧。再次叩首，千恩万谢后，便由龙女送我去海口。 下海时，龙女摸摸我的脑袋，露出几分和蔼模样。 “我那弟弟看似滥情，实则很好打交道，尤其怜香惜玉。小龟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可以找他。” “我、我找外公商量就好，多谢二公主。” “……” 被我实心眼给哽到，龙女哈哈笑出声，一手按着我的龟壳，一手捂着肚皮。 “行吧，一路顺风。” 我点点头，向着来时的方向潜游过去。 比起过来的艰辛，回去是真的顺畅很多，没有遮天蔽日的大雾，也没有运气差到遇见风暴，一路都是艳阳天。 若说唯一的不适应，大概是有点点孤单？ 一旦知道了过去几个月都有哪吒的冤魂陪着，惊惧的同时，也的确没空去体会孤寂感。 而现在又是我独自一龟了。 开头两天自己赶路，难免会下意识地找个岸登陆，还想着烧纸钱。可我已经不会做噩梦，也就没必要了。 好在我这个人适应力还行，去水晶宫当差之前也是自己挺过了一百多年，不照样活得好好的。 谁没了谁，都能活。 海面平静，天气暖和。从南海回东海也没有再给哪吒烧纸钱，不会再做噩梦，只花了不到十天，我就回到了东海的范围。 回龙宫当天，我就去见了老板一家，把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眼下的噩梦问题也解决了，就是看看以后怎么办。 一说到哪吒要重生，可能还要来找我，龙王的龙须都是僵直的，头疼地捂着龙角。 老板倒不是害怕我出什么事，而是担忧我连累水晶宫，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可他也不会赶我离开，毕竟我咬那一口，确实救了他们，哪能这样忘恩负义呢。 私底下，龟丞相找到我。为了欢迎我回家，他帮我用了变形术，带我去凡人城镇下馆子。 之前哪吒捣毁的那家酒楼已经重建，钱也是李天王给的，算是替儿子擦屁股。 坐在包厢里就是一顿胡吃海塞，我撕扯着肘子，“外公，你也吃呀。” “外公吃饱了，你慢慢吃。外公每次看你吃饭，就觉得格外高兴。” 莫名觉得龟丞相是在看吃播，从而得到一种心灵上的休闲。我也不挑食，逮着什么吃什么，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土里长的都行。 “小龟，你往后有什么打算？” “唔？”我吞下筋骨，拍拍胸口，说道：“可能会去灵山找养哪吒太子的地方。” “观音菩萨让你养成，你也可以不找哪吒，找别的。”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孙悟空，可是石头怎么养？ 龟丞相慢悠悠地撸过自己绸缎似的白胡须，“小龟，如果要主子一家保你，光靠我是远远不够的。” “呃？我不会连累外公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傻孩子，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巴结三太子，我说的是敖丙。”生怕我误会，老人家特意点名。 “巴结龙三太子？” “你有这个条件了，毕竟你救过他，三太子感恩于你。在这个基础上，你好好去伺候他，不说娶你为妻，纵是做了小情人，那也得保你一生安康吧。” 这个潜台词不就是让我去钓龙？乌龟追龙，癞□□吃天鹅肉。 我不会追男人啊！我要是会，何苦在自己的世界还是母胎单身？妹妹都谈了一个篮球队的人数了，我还是零蛋。 又拿起盘子里的肉，我一边啃一边低声说，“我不会钓龙。” “我看你也没有攀高枝的想法，哎，总之，敖丙三太子对你印象好。你就多表现，去找他求庇护，这样也就能得到龙王一家的优待。” “主子虽然打不过李哪吒，但他好歹是东海霸主，去天上告状是很擅长的，玉帝必定要给他一点薄面。” 看得出来龟丞相是真心替我担忧，先不说钓不钓龙，我是一定不能连累他的。 为了以后能更好地躺平，我的确要做些准备，是去钓龙还是养花，又或者陪石头。 总得有个选择才行。 第十六章 面对龟丞相多给出来的一条求生路，我实实在在地幻想了一下自己攀高枝的未来。 虽说我之前想抱孙悟空的大腿，和现在可以抱敖丙的大腿差不多，但仔细分析下来，方方面面都是有不同的。 首先敖丙可能对我有些可以发展恋爱的好感，再加上他本来就是多情的性子，那么我努努力，说不定是能捞个小情人的位置？ 但我所想的抱大腿不是做小妾情人，而是不需要有身体和爱情方面的牵扯的。 我的抱大腿简单粗暴地来讲就是当小弟。 没见过纯粹的小弟要爬床的吧。 一般来讲大圣应该是没有谈恋爱这根筋的，他知道和他想谈是两码事。所以抱他大腿快捷又安全。而且他自己就是闯一代，也没有父母需要迎合。 虽说敖丙三太子也是自己有本事，但到底还要听从大老板的话，东海的一把手还是他爹。 我想了很多，马上找到龟丞相，把自己的决定讲出来。 “外公，我还是去灵山看看哪吒太子吧，毕竟可能找麻烦的是他。直接把他伺候好了，不是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吗。” 了解到我的心思，龟丞相敲敲我的壳子，只叹道：“我以为你心思活络能屈能伸，没想到也有点耿直。” “我不懂，外公。” “既然你不想出卖色相……” “外公，我哪里有色相，我还是乌龟，还不会化形。我听说敖丙太子对外貌比较看中的。”简单来讲，就是小老板是个颜控。 “那你就努力往大美女的方向靠拢嘛，化形时，多看看仙女妖女。” 看老人家这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又说：“你还是想让我钓龙。” “非也非也，你若是和三太子情投意合，那最好不过。主子那边我替你说，如果三太子很爱慕你，那这个妻位就是你的。” “……”外公你想得好多哦。 龟丞相无奈摇头，看着窗户外五彩斑斓的珊瑚群，“小龟。” “在。” “你不一定要和三太子有什么感情瓜葛，就是做红粉知己也是行的。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就算不是李哪吒寻你麻烦，有些别的问题，三太子也能给你解决，东海里你能横着走。” 一口一个三太子，我总是容易弄混淆，白龙马好像也是三太子来着，西海的。 脑子一抛锚，想到了别处去。好不容易收回心神，我觉得龟丞相这话说得在理，我也不用那么生硬地划清楚界限。 多个朋友和我躺平也没什么冲突，说不定还能帮我更好地躺平。 “外公说得是，我记下了。” “如此甚好，这次水晶宫有一批货要送去深海宫殿，都是三太子的吃穿用度，你就负责运送过去。放心，有护卫队同你一起。” “如果三太子与你表明好感，你也不用过多回应，他并不计较这些。你哄哄太子爷高兴就是了，多个靠山不是坏事。” 龟丞相的动作也太快了，这就按下二倍速，让我和敖丙增进友谊吗！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场，这种有点像是任务性质的感觉让我有些紧张。若我是发自内心地想要抱敖丙的大腿，恐怕不会觉得这么难。 跟着龟丞相去检查送货的队伍，护送的精兵有一百，运货的鳐鱼和虎鲸加起来有二十条。敖丙在深海宫殿根本不缺什么，老板还是担心自己儿子缺吃少穿的。 我几年前刚来东海当差，看到这些海洋动物觉得很稀奇，就像土包子进城，看什么都很新鲜。现在适应了海里的繁华后，也就没有了那股激情。 和这些护送的海产打了招呼，也算认个脸，免得把我和别的乌龟搞混。 其中拉着一箱冰蚕丝布匹的小鲸鱼笑起来，指着我说，“你龟壳上有个月牙形的缺口，可好认了。” 我：“……” 都是拜哪吒所赐，反倒成了我的标志了。 龟丞相拍拍我，“收拾下东西，就和大家过去吧。” “嗯？” “你要陪三太子几天，多带几套好看的衣服。” “……” 头皮发麻，龟壳也发抖，这几秒我都不知道要反驳什么。 我以为就是跟着过去看看，没想到还要陪一阵。就这个原形，还要穿裙子过去，把我炖了算了。 在龟丞相殷切的目光中，我忽然感受到了一种被催婚的压力。该来的总得来？换个世界还是逃不过？ “记着，小龟，不要否认，不要拒绝，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傻笑。” “……” 我怀疑龟丞相年轻的时候就是钓系。 从水晶宫去深海宫殿有专门的暗流通道，送货的队伍很清楚，我只要跟着大部队就好。 不出两天就下潜到了深海区域，这里整个的色彩更梦幻了。宫殿规模更是大了数倍，居然还打造了观景台，用礁石、白玉、珊瑚、玛瑙堆砌而成，看着很是珠光宝气。 一条岩浆瀑布挂在崖壁上垂直倒灌，流入更深不可测的渊底，那下面似乎还有通道。 大门外有一婀娜少女等候着，她穿着薄纱，描眉画唇，很是妖艳风情。仔细一看，她的下半截是一条弯曲柔韧的蛇尾。 护卫队的头领与蛇姑娘表明来意，蛇姑娘就带着我们进入大门，一路穿廊走院的，来到了最里面的库房。 东西送完后，我清点了一遍，然后签字，大家也不休息一下，掉头就回去。 眼下，就只剩下我这个挎着包袱，穿着滑稽红裙子的绿乌龟了。 蛇姑娘用袖子掩着唇，笑道：“你就是三太子说的小乌龟吧。” “是的，你好，我叫唐小龟，龟丞相让我过来打下手。”拱手鞠躬，也瞧不出对方的年岁，不好姐姐妹妹的乱称呼，我也就略去了。 “你不会化形吗？” “还不会。” “好吧，我暂时是这里管事的。我先带你去厢房，然后领着你去找三太子。” “都听姑娘的。” 厢房靠着花园，还挺好的，这里能看到很不错的海景，而且还很幽静，不会被鱼群打扰。 蛇姑娘带我去找敖丙的路上提醒我，以后修炼能化形了，一定要变得漂亮些。 如果不知道什么才叫凡人里的好看，那就多去瞧瞧岸上的女人。有些官家小姐和风月场所的头牌，都是一等一的好看，她就参考了好几个。 因为敖丙喜欢美人，尤其是明媚、璀璨如珠宝的女人。 懂了，那我应该和敖丙擦不出什么火花，看脸的嘛。 以前我就决定了，化形就用自己原本的样子。我就是端正健康，略显福气的长相。绝不是一眼惊人的那种类型，算是耐看的。 一心二用地听着想着，我把蛇姑娘的话都记着了。她带我去正殿，那一群轻歌曼舞的蚌精女子便停了下来，如落叶般蹁跹褪去。 单手支额，另一只手把玩着琉璃杯的敖丙敞着衣襟，一头黑发倾泻肩头，这副养伤的姿态倒显得风流倜傥。但我更欣赏当初他和哪吒斗法时的那一身白衣，高雅矜贵。 少年眼波流转，他瞄到了我，面上一喜，登时起身跨过矮几，轻巧几步来到我面前。 就是这么几步小跑，都是一股雅致的公子范儿，这应该是我在原来的世界里接触不到的类型。 “小龟总算来了。” “见过三太子。” 他眼底浮现笑意，对着蛇姑娘眨眨眼，对方心领神会地也先告退了，整个大殿就只剩下龙和龟。 少年绕着我像是在打量，我垂着脑袋，不知道要说什么。红配绿的着装，确实很喜庆来着。 我该问点什么话题，难不成要问你的龙筋怎么样？还疼不疼？ 不等我先找话，敖丙拢好自己的衣服，没有坦露胸膛，因为注意到我不敢看他，所以注重了仪表。 系好腰带后，他顺其自然地牵过我的前掌，我一惊，下意识想挣脱。 敖丙没有松手，带着我走过去落座，“做噩梦的事情找菩萨解决了吗？” 在他的安排下，我稀里糊涂地坐下来，不一会儿，好吃好喝地都被他推到我面前。 他好会照顾人啊，就是那种不给人压力的待客之道，润物细无声。 内心升起几分佩服，我小声回他，“算是解决了。” “是什么原因？” “是哪吒的冤魂，所以才一直做噩梦发生怪事。” “哦？好像也不是很吃惊，他的魂魄如何解决的？” “去找佛祖重生塑造肉身了。” “哦，在潮音洞你见到我二姐了吧。” “是的，二公主对我很照顾。” 几乎是他问一句我答一句，这让我想到了以前第一次相亲的情况，但敖丙没有让我感到这般压力和尴尬。 这是他为人处世的润滑之处。 提到对自己扒皮抽筋的家伙，敖丙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怒意，他倒是想得开，还笑着问我，“怎么了？” 我收回看他的目光，有点紧张地抓了果脯往嘴里塞，吃起来后，就镇定些了。 “我以为提到哪吒太子，三太子会愤怒。” “有什么好生气的，我就是打不过他。” 如此坦率的性情，有点加分。 “太子来太子去的，叫我敖丙就行。” “这不合适，三太子。” “你救过我命，如何不合适？” “其实……” “嗯？” 再次抓起一把果脯大口吃下去，敖丙看我吃得爽快，又把一叠水果拼盘端到我面前。 虽然龟丞相再三叮嘱我说，有些真相不必弄得那么清楚，但我不说明白，心里不踏实。 “我当初是为了救龟丞相，所以才冲上去咬哪吒太子的，并非是对三太子心生爱慕才那样做。” “我晓得，小龟并不是为我。” 这回轮到我惊讶了，上一次提到这茬，敖丙还总以为我对他情根深种，为爱向前冲。 现在单独聊起来，他居然拎得清。 第十七章 这一次的相处，着实让我对敖丙有些改观，心里对他的好感不受控地涨起来。 长得好看性子又温和，还很会待人接物，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我不是八面玲珑的性子，对于这样的类型会有点倾慕。 瞧我这呆滞的样子，他轻声调侃。 “你以为我是傻瓜？” “……”我飞快摇头，顶多以为他自恋。 “小龟当初冲出来，你只看了我一眼，还是带着同情的样子，然后就一脸担心地去看龟丞相了。我那个时候就明白，你是为了救他老人家才豁出去的。” “你当时很害怕，也很着急，可那份舍生忘死的无畏，还是很震撼我的。” 难怪印象分这么高，这么一看，敖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看出龟丞相有意撮合，他也不戳穿。 看来看去，大家都是顺水推舟的事情，就我一个雾里看花。还真的害怕敖丙误会我对他爱得深，以免产生什么狗血事件。 明白自己想太多后，我略微松口气。 “来深海宫殿就当玩几日，不用想那么多。” “好，多谢三太子！” 他这番话一说，事情又解释开了，我轻松不少。 少年点了点我的脑袋，轻柔地纠正道：“叫名字。” 性格温和坦率又好看的敖丙，意外的有冲击力，突然感受到小鹿撞了下心房，我面颊一热，开口有些结巴。 “敖敖敖……” 听听我念的是个什么，老公鸡打鸣那样。我好像得承认，我是有点乱了分寸，感到几分羞涩。 “不碍事，慢慢来，不着急。” 还有耐心啊。 这个类型当男友的话，好像会相处得很舒服，笑起来也很温柔，他好好看。 这种颜值还有性格加分，已经在我心里超过哪吒的纯粹颜值了。 哪吒是没有性格加分的，虽然绝世容颜，但又凶又专横。 我真的斗胆思考着，是不是可以妄想一下，乌龟和龙有未来。 还没想入非非多久，刚刚那些退出去的海蛇姑娘跑回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打架了。 敖丙面色一变，下一瞬，就看到艳光四色的章鱼和清透靓丽的水母打进了殿内。那一腕足的兵器，看都看不过来，比三头六臂还热闹。 这么多条腿打起来，法术都是乱丢，只见宫殿里的摆设被噼啪砸烂。小老板并不觉得恼怒，这些物件对他来说不值一提。 敖丙用袖袍挥开朝着我这边喷出的毒汁飞镖，将我拉到了安全的位置。 “待在这里别动，我去安抚她们。” “哦、好的，请当心。” 对我匆匆交代一下，敖丙自己过去拉架。他看起来轻车熟路，好像经常这么做。 管事的蛇姑娘也溜了进来，她将我护在身后，说她们在争论三太子对谁更好，所以就闹起来了。 整个东海，和三太子关系好的美女一大把，都是红粉知己。 我有些咋舌，内心感到一丝微妙，又问道，“姑娘也和三太子是好友吗？” “算是吧，修炼没意思，正好三太子受了伤，我就从洞府过来陪陪他。给这深海宫殿打理一下，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都有两三回了。小乌龟放心，三太子马上哄好。” 我心底震惊地听着，这些姐姐妹妹都是红粉知己，虽然还没发展到妻妾成群，但感觉也就是一点头的事。 面上不表露过多的神情，我诚恳说道：“真是辛苦姑娘了，幸好有你主持大局。” 乱撞心房的小鹿被我面无表情地掐晕过去，心脏平复下来，我那春暖花开的颅内画面变成了千里冰封。 先前对敖丙萌发出的那一点点少女心直接冲入下水道，并且，我得出一个结论。 用高情商的说法，敖丙是温柔多情，低情商的说法，他是中央空调。对女孩子的游刃有余，除了本身性子儒雅随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经验地积累。 清醒点小龟，智者不入爱河，何况还是海，他还有那么多鱼塘。 敖丙暖的又不是我一个，而是一片东海，说不定海陆空都有。 心里这么想了几遍，我那有一丝丝为眼前少年波动的心湖又灌上水泥，还能在上面跑火车。 飞速调整好了心态，那边的敖丙也快速地收拾好了修罗场。居然还把两个打架的美女都逗笑了，彼此握手言和，又欢欢喜喜地拉拉手出门。 牛逼，我觉得这个处理方式很好，以和为贵嘛。 处理好了事情，敖丙回头看向我，像是在炫耀？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我就尴尬地傻笑了一下。 看到我这个尬笑，敖丙脸上惯有的从容被愕然取代。很快，他又维持住自己的风度，朝我走了过来，问我有没有被吓到。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对小老板说道：“还好，我没事。敖丙太子有什么吩咐的，我可以做。” “为什么还要加上称谓。” “……身份不同。”我缩着脖子，这么回答。 也不强行让我改口了，敖丙将自己的长发梳理好，从蛇姑娘手上接过发带盘绕。 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清雅气质，我用欣赏的目光望着，绝不再让心头小鹿乱闯。现在心情就平淡了，不会再害羞。 他在我的眼里又是金光闪闪的距离感美男，只可欣赏，不可有妄想。 敖丙瞥我一眼，用一种不确定地语气说道：“总觉得，我好像错过了什么。” 还挺敏锐的，不过就是错过一个乌龟刚刚萌芽的少女心罢了。 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后，我本着做狗腿小弟的初心与敖丙相处。 我发现这里伺候他的海族都是美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还不会化形的就我一个，但敖丙已经时不时给我灌输变漂亮的理念了。 然而他的漂亮并没有统一标准，不是那种让人反感的、刻板的肤白貌美，又或者白幼瘦。 敖丙对美的欣赏是多元的，只要你有特色，包括你的性格在内，都是他能欣赏的地方。 神采奕奕的女武将又或者弱柳扶风的软妹子他都欢喜，至于对于我的外形建议，他是希望我能朝着大气明丽的方向靠拢。 我婉拒了，我有自己的脸。 敖丙有些郁闷，觉得自己的欣赏水平不差的。但也不强求我，只说让我变得别太奇怪，不然他会忍不住给我整容。 也是小老板自己俊得无法无天了，所以他说这些过分的话，我都没办法反驳他一句：撒泡尿照照镜子，还要求别人。 一般只有敖丙叫我了，我才会去他跟前晃悠做事，没叫我，我就躺平吃吃喝喝。 他送我好多吃的，不吃也浪费了。 心安理得地躺平，这日子过得倒也舒坦，几乎快要忘记哪吒那回事。 直到某一日，外面的鱼精们路过我的窗口，商量着说哪里的荷花池好看，哪里的莲藕又大又好吃。 好似一道惊雷劈到头顶，我有一种从天堂滑铲到地狱的紧迫感。 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感觉最近和敖丙的关系也还行，至少不会是陌路。以后真有什么相求的，死皮赖脸求一求也是行的。 但挡哪吒这件事，还是强龙所难了，就像让孙悟空守蟠桃园。 准备和敖丙告退，先回趟水晶宫，与龟丞相汇报一下，再动身去往灵山。我不会腾云驾雾的本事，基本就是走水路，如果路上再耽搁下，少不得要一年半载才到。 思及至此，我拍拍手掌的饼渣，刚起身，蛇姑娘过来说。 “小龟，三太子让你去水阁帮他上药。” 我抖擞壳子，有些莫名，这个贴身伺候的细腻活通常不是我来做。再说我也没有化形，这前掌可没有女子的纤纤玉指来得舒适度高。 心里是这样想，又不能质问小老板的意图，我跟着去了。 水阁根据地势建造了巨大的池子，能海葬十万个我这样的乌龟。 敖丙以青龙形态在水中游动，看到我来了，他龙头浮出水面，耷拉在岸边，高贵的龙族太子自然不是小乌龟能相比的。 他美得让我有一瞬连呼吸都停住。 当时敖丙和哪吒斗，身形都被限制了，如今一看，原身还要大上一倍，并且更加威风凛凛。 这么近距离望着龙形，我除了敬畏惊叹赞美，没有别的心思。 但敖丙好像不这么认为，由于身边异性缘极好，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将龙头杵到我面前，眨眨眼唤了一声。 “如何，小龟。” 第十八章 “敖丙太子自然是美丽高贵的，小龟叹服。” 面对他的询问，我诚心回答。 “除此之外呢？” “嗯？” “你觉得我好看，就没有别的想法了？” “哦，有的，伤口在哪里，我来帮你上药。” “……” 他有点郁闷地吹吹龙须，飘飘然的柔润长须撩过我的面颊，弄得我痒痒的，差点打喷嚏。 敖丙悄无声息地用上半截身体将我盘绕，等我反应过来，已经在包围圈了。比蛇的绞杀还要熟练的样子。 “再问一遍，如何？” 这是什么语文阅读题，我要换一个近义词答法吗？或许不要从外形等方面来评价，而是从力量？ “强悍美丽又神圣不可侵犯，有一股强者气息！” “都被抽筋了，还强者，美丽倒是真的。” “呃……”这话我不知道怎么接。 看出我又陷入了一种做题的紧迫感与迷茫，青龙只是伏下身子。 “我不是想为难你，只是觉得，小龟好像对我没有多余想法，我失去了魅力？” 啥？你要不要听听你这句话说了个什么？很暧昧的。 而且我之前是浮想联翩过。 抱着前掌，我老实杵在原地，“我不懂敖丙太子的意思。” 敖丙将肚皮一翻，腹部的鳞片较为浅薄稀少，大概摸上去也会软一些。我看到了深褐色的疤痕，那是撕扯的伤口，像一条蜈蚣趴在上面。 这一池子都是药浴，专门用来给他疗伤休养的，后期还会加入祛疤的药材。 呈现出一种放松的姿态，敖丙自在说道：“我以为，小龟应该会喜欢我。” “我不配。” “不配是一回事，难道我不好看吗？” “好看。” “还是你更喜欢李哪吒那种？” 我惊恐地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那种只能远观，根本不可能有恋情发展的。 “这一百多年来，可有心仪之人？” “……”倒是差一点暗恋你，幸好你红颜知己多，还没入坑就把我劝退了。 心里这么想着，我面上表现得很诚恳，认真地说：“我只想好好修炼，攒些钱，然后找块好地方养条狗作伴，再种点菜养鸡下蛋过日子。” “这样好玩么？我可以给你荣华富贵。” “敖丙太子，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你对我没有别的感情吧。” “你好歹是我救命恩人，至于别的感情，那得等你有了人形之后再谈，我还蛮喜欢小龟这种不张扬的老实性子。” “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是朋友？” “对，朋友。” 敖丙的朋友那可多了去，尤其女性朋友，所以他说起这种话毫无负担。 既然这样，我也不装了，很直白地开口，“其实我现在不求财了，就是希望有东海龙族当靠山，以后我要是在外面被欺负，还能回东海躲躲。” “小龟，东海永远是你的归处。” 听起来就像说，我在这里也有家了一样，如果不是知道敖丙多情，我这会儿一定又白给。 内心还是为这句话感到温暖，我低声说谢谢。 接下来就认认真真地给青龙上药擦拭，还将他的龙鳞刷得锃亮，连龙须和龙尾都用毛刷给理顺，还擦拭了润须膏。 咚咚一下，我的龟壳被龙的爪子轻轻划拉，我后脚掌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哪吒扒拉我龟壳就像猫用猫抓板，会觉得刺挠。但敖丙轻轻一划，倒有点不可描述的意味，我浑身酥麻，起鸡皮疙瘩。 “怎么了，敖丙太子？” 敖丙用指尖勾着我龟壳坏掉的边缘，龙眼圆鼓鼓地望着，“这月牙形的缺口复原不了了么？” 以前龟壳也受过伤，但顶多是划痕之类的，休养三五个月也就恢复了。可惜哪吒打伤我的这个缺口，怎么也长不回来了。 我如今是看淡很多，无所谓道：“好像是的，没关系，这样还挺好区分我的。” 看我自己没怎么计较，敖丙还有些惋惜，“以后化形，应该不会影响你的容貌吧。” 我：“……” 敖丙：“在你尾巴处，脸应该是没问题。” 难不成我变成人以后，屁股会少块肉？ 不想深入思考这么恐怖的事情，赶紧给他上好药，我请示道：“敖丙太子，我来这也有大半月，该回去了。” “水晶宫那边么。” “我想去灵山。” “去那里做什么？” “观音菩萨之前说，想要彻底平息哪吒太子的怨恨，就让我试着去养他。” 敖丙疑惑地昂起龙头，犄角差点戳翻我，他连忙后退几分，半截身子卷起，“你说的养是怎么回事？你当乳娘吗？” 我哪里敢给哪吒喂奶，我又从哪里产奶！ “不是的，哪吒的肉身会以莲藕组装，大概就是养花？” 好好一个血肉之躯就变成了植物人，虽然我自己也是从人变成了乌龟重新出生一次。 敖丙听懂了我的意思，思索片刻，他就点头了。似乎没有阻拦我的理由，毕竟哪吒发起疯来，龙族也拦不住啊。 “这个给你，小龟。” 只见敖丙拔下自己一片青绿如玉的龙鳞，我小心地接过这散发着淡淡绿莹的宝贝。 “这上面有我的气息，海里的妖怪都能驱散，陆面上的小妖怪也不在话下。” “是护身符吧！”我有些激动，这可比老板给的四海通行令还要管用。 “差不多，可惜你修为低，不然还能用龙鳞与我交流。” “这么神奇吗！”看来千里传音这种事，就算有了媒介，修为不够也是不行的。又或者是，他的龙鳞想要互相感应，需要双方都修为深厚。 “以后戴着龙鳞，我就知道你在何处。” “谢谢敖丙太子。” 从水阁离开，我还思考着如何保管这个贵重的龙鳞。蛇姑娘看到我手里泛光的鳞片，她甩着蛇尾游过来，亲热地贴向我的面颊。 “小龟也收到龙鳞啦。” 我顿住，“蛇姑娘也有吗？” “三太子龙鳞多得刮不完，好些个姑娘家都有，尤其那些修为差的小妖，也算有个庇护。” “原来是这样，敖丙太子好心善。” “他对女孩子是很好，这个龙鳞我帮你做成项链，挂在脖子上吧。” “好的，谢谢姑娘。” 得益于蛇姑娘的心灵手巧，我得到了龙鳞项链。链条是用麻绳搓出来的，附着了她的法力，所以不会轻易弄断。 蛇姑娘把龙鳞挂在了我脖子上，又帮忙收拾东西，然后一路送我出深海宫殿，还欢迎我下次再来。 几天后，我回了水晶宫，龟丞相也不问我和小老板有什么进展。既然我选择了跑回来，那肯定就是没戏。 “外公，我要出发去灵山了，这一走不知道要多少年，还请外公保重身体。” “哎哟，瞧你说得和生离死别一样。不过就是我多飞小半月的事，老夫有空就去看你。” “……是哦，外公会飞的。不像我，还是只会御海。” “没关系，你去灵山那里修炼，灵气丰足，又是佛祖脚下，想必会进步飞快。” “嗯，等我会飞了，我就抽空回来看你。” 龟丞相摸摸我的脑袋，送了我一个容量还挺大的乾坤袋，里面能装很多东西。只要有这一个袋子，我的行李都能打包好。 收拾完，念动口诀，乾坤袋缩小，我往身上一挎。 “外公，我走了。” “一路顺风，我怎么觉得送你离家好多回了。” “嘿嘿。” 拄着拐杖的老人只觉得纳闷，我笑着踏上浪花，在红日还未落入海中时，向着霞光漫天的西边踏浪而去。 现在不用时刻给哪吒烧纸钱，不会做噩梦，我办事赶路的效率大幅度提升。再加上戴着敖丙的龙鳞，在这片大海上我是畅通无阻。 为了今后的幸福小康生活，我一心赶路。 从东海往西海跑，还要上岸去灵山，只是没想到这漫长的路途中也会有艳遇。 西海的玉龙三太子也就是未来的白龙马，我当然是没遇见的，不过听西海的海产们提起过。 后来我在西海遇到一只公海龟，才修炼三十几年，他对我一见钟情，想和我双修。 有毅力的龟龟陪着我游了三天三夜，名字叫快快。他给我带路，帮我找捷径海道，还一直夸我的龟壳很漂亮，就连那月牙形的缺口也很有特色。 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在第四天的时候，我终于停下来了，示意找个小岛去聊聊。快快好高兴地跟我去了，都不怀疑一下我是不是会谋财害命。 比如打劫他的龟壳。 “这几天我考虑了一下，我也不是不找伴。”排排坐着，我从乾坤袋里拿出吃食分给他。 快快接过就吃，笑得甜丝丝的，“小龟，你答应和我好啦？” “在这之前我要和你坦白。” “什么？难道你已经是东海三太子的小情龟了吗？”他指着我脖子上挂着的龙鳞，有些失望。 “不，这个龙鳞只是友谊赠送。” “这样啊，那你想坦白什么？” “你知道小半年前大闹东海的李哪吒吗，李天王的三儿子。” “我知道！那件事很轰动的，四海皆知啊。那等大人物和小龟有什么关系？” 果然，就连西海的海龟都知道东海水晶宫被砸的事，真是坏事传千里。 我踌躇着，交代道。 “我招惹到他了，壳子的缺口也是被他打出来的，现在要去灵山解决个人恩怨。不知道要多少年，所以我不能轻易答应你，也不想连累你。” 快快吓得手里的肉脯掉地上，浪费多不好，我捡起来吃掉，又给了他一块新的。 “所以，我现在不能找伴双修的，这几天谢谢你给我带路，有缘再会。” 的确是被吓到了，直到我离开，快快都没能再说出一句同行的话。 哎，如果他能不怕这些，说会等我，我也是可以考虑交往的。谈恋爱嘛，都是乌龟，应该有商有量的。 在海上漂泊数月，从西海的半岛登陆上岸后，我又跋山涉水，翻山越岭，一直从夏天赶路到来年春末。 终于，我来到了佛光普照的灵山。 爬过逼仄的洞穴，站起来后拍掉身上的泥土草屑，我叉腰看着连绵起伏的山峰。 仔细听，能听到由远及近的撞钟声，感觉山脚下的空气都充满着滋润肺腑的灵力，吸一口都是荡涤灵魂。 “快看，这小乌龟是从海里来的吧。” “这乌龟不小啦，还挺大的。” “有点可爱哦，想摸摸它的壳。” 听到了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我回头，看到两条巨大的蟒蛇盘绕在粗壮的树枝上。 吓得我心脏一停，我后退两步，不由得握紧胸前的龙鳞。 “哦~龙族的气味。” “看来是有靠山的。” 两条蛇又交流几句，其中一条网纹蟒绕着树干下来，眯眼笑道：“小乌龟，第一次来灵山？” 没有攻击意图，我稍微冷静下来，“你好，我是外地龟，从东海水晶宫过来找人。” “我们在这数千年了，你找谁？说不定我们知道。” “李天王的三儿子，李哪吒。” 两条蛇互相对视一眼，看来是知道情报的，同时也对我更加好奇了。 网纹蟒对我吐露蛇信，绕着我问，“佛祖将他魂魄放入莲花中滋养，你找他做什么，你是他家养的小乌龟吗？” “呃，我咬过他，他记仇，我想来赎罪。” “这样啊，你让我摸摸你的龟壳，我就给你指方向怎么样。” “请摸。” 我立即趴地上，摆出随便摸的温顺样子，两条蛇过来把我盘了又盘，甚至张开嘴比划了一下。 被盘了半个时辰，吸乌龟过足瘾的两条大蛇愉快地指着东边的山脉，说那里有一处天池，里面种满了莲花。 上次看到一道金光飞入里面，那应该就是哪吒的魂魄。 拜谢过两条大蟒，我朝着东边的山脉过去，路上看到不少瑞兽，大家都很悠闲的样子。 就连天上都有彩凤飞舞，鸣叫的声音婉转清亮，很是动听。 在灵山附近安家，好像还不错。 此处的天池并不在顶峰上，而是身处平缓地势，被几座山峰围抱着。这里也是流动的水，不过水势稳定，几乎没有急流，方便了莲花的生长。 成片的莲叶互相攀比着，覆盖了大半池面，风一吹，绿叶如女子的裙边，柔软地舒展开。 朵朵花苞掩映在近似圆形的莲叶中，我一时被迷了眼，完全不知道哪一朵是哪吒。 被美景冲击，我呆滞地站在岸边，浑然不觉头顶已经聚拢了厚重的乌云。 “轰隆——” 直到第一声炸雷响起，我吓得脖子一缩。 登时，狂风大作，暴雨倾盆。一些小动物立即避雨躲开，池子里的小鱼也藏在了莲叶下。 明明先前还是明媚的天气，这会儿居然打雷又下雨。好几个炸雷连着来，闪电都要劈到我头顶上，仿佛在指着鼻子骂我。 该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第十九章 不敢再想太多，在浓郁的花香中，我一头扎入天池里，沉到底部就是一个卧沙自保。 我以为灵山这里是不会有这么恶劣的天气，看来是我想多了。大概只有雷音寺那边才会气候稳定？ 毕竟也是春末夏初，算是雨季吧。 我用爪子刨坑，往更深的泥沙水底埋自己，赶路快一年，这会儿到目的地还差点被雷劈，也是累极了。 身心俱疲的我再也顾不上害怕，抱着龙鳞护身符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我醒来浮出水面，已是云散雨歇，艳阳高照。池里的小鱼又在莲叶间嬉戏，有的胆大的还来我旁边啄我的龟壳。 其中有一条胖一点的鱼开了灵智，她和我搭话，声音软嫩嫩的。 “你的身上怎么有龙的气息呀？” 我把龙鳞护身符戴回脖子，指着青色的鳞片说道，“这是东海三太子送的，所以有他的气味。” 小胖鱼明白地点头，“原来如此，你来这里拜佛嘛？” “我来找李天王的三儿子，哪吒太子。” “那你应该去天上找，怎么来池子里？难道李天王的三儿子是条鱼？” 看来小胖鱼虽然开了灵智，对这些情报不是很灵通，还是先前那两条大蟒知道得多。 我简单地解释一番，小胖鱼可能听懂了，又可能转眼就搞不清了。 毕竟她缠着我问，为什么李哪吒是在莲花里，不是在鲫鱼、鲤鱼、岸边的竹子、松树、杏树里，或者是蜈蚣、猴子…… 仿佛遇见了幼儿园的小朋友，而我也回答不上来。 所以我很直接地问：“你是这里本地的鱼，那你知道去年天池降下一道金光吗。” “知道！” “光芒落在哪处了呢？” “当时金芒大涨，整个天池都是金灿灿的。” “……” 范围也太广了吧。 我决定多打听几个附近的精怪。然而得到的回答都是不清楚，那晚金光降临，确实整片池子都冒金光。 看来我得花些时间去找了，但现在人已经在这里，不用惊慌，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原本计划是在天池水底搭个窝，但里面都是原生态，没有修建过洞府的痕迹，自己挖个窝出来多麻烦。还不如在天池附近的洞穴里布置一下，这样更方便。 花了半天时间找了一处半山腰的洞穴，住在附近的螳螂说，这个洞穴之前是一只金鼻白毛鼠住的，前年就搬家了。 有点耳熟的样子，总不能是哪吒以后的义妹小白鼠？ 不管怎么说，找到适合的住处，我是很开心的。 这个洞穴距离天池不远，地势也高，不会被淹，并且岔道多。有一条向下的隧道可以通向山涧，然后顺着大路走，就能去到最近的凡人城镇。 对于我这个远道而来暂时安家的乌龟，周围的邻居带着几分好奇来围观。有只白猿特别喜欢我脖子上的龙鳞，它拿来好多水果，想和我换。 我摆手表示不换，但可以借它玩一个时辰，天黑之前要还回来。 白猿拿着龙鳞去耍了，我又倒腾了一阵，在日落时把洞穴布置好。 夕阳落山，霞光尽收，一轮明月冉冉攀升，清辉笼在群山上，而我坐在洞口望着下方的天池。从这里看，当真一半池子都是莲叶，半池绿意半池幽蓝。 风过的时候，能嗅到淡淡的莲花清香，很是滋润心灵。 白猿信守承诺，夜里把龙鳞还回来，它大概是玩够了。但看见我在眺望天池，它戳戳我的背，比划着像是在问有什么好看的。 我正好解闷，把自己的烦恼讲出来，不知道如何找到哪吒附魂的那一朵莲花，白猿却简单粗暴地比划。 见我没有明白它的意思，白猿又蹦又跳，叽叽叫着手舞足蹈。 “你的意思是，找最大最漂亮的那一朵？”揣摩着这番表达，我念了出来。 白猿立即点头，在它的认知里，大的漂亮的，那就是好的。 这个理念好像也没错。 站在高处洞穴，我望着被占据了大半池面的莲叶。其中左下方有一株很大的淡粉花苞，莲叶也错落有致地挺立出水面。整个观察下来，就它像是众星拱月般的存在。 我决定抱着这个念头去试试，白猿下山回家，我则是顺着下坡去了天池。 不知道哪吒现在有没有意识，我会不会伺候错了对象，毕竟半池子都是还未绽开的莲花，傻傻分不清。 带着各种猜想，我下了水，拨开这些紧紧挨着的叶子们，像是穿行在低矮的小森林中。 游到了那株最大的花苞下，我抻长脖子一看，这周围的莲叶居然和我的龟壳差不多大了。 叶子一片片地挺出水面，宛如花伞。 “请问你是哪吒太子吗？”浮动在下方，我礼貌问候。 花苞并没有回应，只有我游起来的涟漪推动了花与叶地摇摆。 既然都来到这里了，那就把周围个头比较大的花苞都问一遍。 一个时辰后，我趴在岸边喘气，意外地消耗体力。没有一朵莲花回应我，还不如那些凑热闹的小鱼儿热心。 看来现在的哪吒是没有意识的。 以后我得天天来溜达，从头开始培养一下感情，毕竟养成养成，不养怎么成。 这天池的水质非常好，都不需要我往里面补充什么营养。游了几圈，没有发现一朵枯败的花叶，并且大家的长势都很好。 我已经预想到夏末秋初莲藕丰收的喜悦了，有莲子可以吃，还有藕片，甚至还能入药，现在的哪吒可谓是浑身是宝。 说不定能靠他赚一笔。 伸手摸一摸圆滚滚的叶子，顺着叶面上的叶脉游走，感受着不太顺滑的触感。莲叶表面上并不是光滑的，而是带着些微的毛刺感，略显粗糙。 摸了好几片莲叶，我游到最大的那一朵附近，伸出手掌摸一摸。然后挺出水面的叶子倾斜，打在了我的脑袋上。 我立即做回缩头乌龟，钻入其他莲叶下观察。 刚刚是风吹的？ 眼看没动静了，我又绕着高挺的莲梗游动。晚风拂过，叶间碰撞，便是满池的窃窃私语。 以最大的花苞为圆心，我在周围划拉，一边游一边对着四面环绕的花骨朵说话，说不定哪一朵就是他本尊呢。 “哪吒太子，以后我就在这里陪着你，直到你重生。” “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再想着以前的恩怨了。过去那都是过眼云烟对不对，朝前看才能有更广阔的未来。” “你以后可是神勇无双的护驾大神，率领天兵天将好不威风。” “所以和一只没见识的小乌龟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今天月色很不错的，又大又圆，要是眼神好，是不是能看到广寒宫？” “我明天白天也过来和你说话，在你旁边游不会吵到你吧？” 话匣子一打开，就唠叨个不停，我觉得话疗是个很不错的办法。大概就像妈妈怀胎十月对着肚子里的孩子说话那样，用声音建立起连接。 说不定这些莲花就适应了我的声音，拜托了，一定要让哪吒消除对我的怨念。 如果他能忘记上一世的记忆，那就更好了！ 话说，是不是能在天池里面撒下一碗孟婆汤？ 第二十章 回到了自己的洞穴，我趴在洞厅里卧沙。不会化人形也有好处，乌龟只要卧沙就能睡，反正我自带房子。 我还在思考往天池里面倒孟婆汤的可行性。因为不确定是哪一朵，所以全部灌了，可以确保整体失忆。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好，可问题在于，我怎么得到孟婆汤。并没有能去阴曹地府的能力，不知道龟丞相他们有没有办法。 这个念头起了以后，我就没放下过了，等到以后有机会，我就问问。 别说离开水晶宫一年多，我竟然也有了可以挂念的对象。龟丞相很精明，是不会让自己不好过的。 至于三太子，敖丙的伤太重了，应该还要休养很久，想要彻底恢复，再养几十年都有可能。 至于那个西海途中，对我一见钟情的海龟快快。哎，如果没有哪吒这档子事，谈个小恋爱也可以的。 可惜他怕，我也不能连累别龟。 自己百年来难得的异性缘小桃花，居然因为哪吒的因素被挡掉了。 我还是有一点点惋惜，而且快快跟着我游了那么多天，感觉还可以的。他还没有我修为高，就算以后吵架，我也不会太吃亏？ 想着这些入睡，过了一夜，我清晨在洞口的草叶上喝露水，顺便把能吃的叶子一并卷入口中。 不挑食的我吃啥都可以，早就锻炼出来了。 吃饱饱又吸收了晨曦的精华，感觉整个神清气爽，我朝着下坡滑去。天池边有很多早起的动物，看到了小鹿、蛇、山羊，甚至是花豹、狐狸。 它们在岸边喝水，大概是都吃饱了，所以肉食的没有捕猎。 开了灵智修炼的动物一般都会说话，给人的感觉都是与普通的动物有区别的。 趴在岸边朝水里望着，我现在才思考。这么大又生态这么好的天池里，难道只有鱼虾，没有别的两栖动物了？ 按理来说，傍水而居，精怪也会喜欢这附近。把天池据为己有，建造洞府，这才符合强者的逻辑。 刚想着，一只青蛙跳了出来，在莲叶上面呱了几声。我把脖子伸长探入水里，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鳄鱼。 暂时是没有发现如此凶猛的存在。 整片天池，恐怕只有哪吒是最凶的。 小胖鱼今天也来了，她是条浅金色鲫鱼，在莲叶下吐出几个泡泡，和我打招呼。 “大乌龟，你又来了。” “是的，我会经常来。” 一边说着，我一边往水里爬，就着浅水滩入水，和小胖鱼一块游起来。 有道是远亲比不上近邻，和这小胖鱼一定会经常见，“我叫唐小龟，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没有，不过你这么大一只，居然叫小龟。” 和你比起来，确实体型蛮大，忽略她的吐槽，我又说，“那你想要一个名字吗？” “你帮我取？” 赋予名字这种事还是比较慎重的，我委婉地说，“不一定要别人给你取名，你可以自己做主。” 小胖鱼绕着我游了一圈，觉得还挺有道理，她也不想搞得太复杂，问我哪些字比较有福气的样子。 绞尽脑汁给她说了几个，小胖鱼忽然靠在我的龟背上，啄了我的同心圆花纹几口，“我想到啦，我要叫金龙鱼。” 我：“……你认真的吗。” 鱼跃龙门这种传说是存在的，但是极为稀有，类似于普通人中大□□那样。 最后小胖鱼放弃了对龙的幻想，取名小鲜。 她觉得自己的口感一定是非常好的，并且引以为豪。说实话，我有点想尝一口试试，毕竟我也是吃鲫鱼的，但我不会对有了灵智的生物下口。 默默吸溜口水，我听着小鲜在我身边碎碎念。忽然，她咬断一根莲梗，我震惊地看着她的行为。 “你做什么！还不放回去！”着实是吓到我了，我拎着她的鱼尾巴，让她把嘴里的莲梗吐出来。 我之前可是咬了哪吒屁股就被惦记上了，你还敢吃他！虽然我先前也想过挖莲藕吃莲子晒干入药磨藕粉，但也就是想想！ 这天池里的莲花，我害怕都是哪吒的一部分。 绿色的根茎被她啃了几口，小鲜像是看土包子那样，安慰地说：“好吃的，你也尝尝，你是不是没吃过莲梗。” 她一甩尾，把一截莲梗挑到了我嘴里，还在和她理论，张着嘴的我接了个正着。 幽幽莲香萦绕，莲梗味道清淡，口感竟是不错。 小鲜游到我面前，鱼鳃扩张一下，笑道：“好吃吧。” 确实，我能吃三百根，但一想到这可能是哪吒的一部分，我就心头发慌。 “看你是新来的，我告诉你哦。这莲花从花到叶到梗再到泥土里的藕都是能吃的。很多鱼、鸟还有精怪都会来吃。要不是这里位置偏，凡人肯定也会来采莲挖藕。” “他让你们吃吗？” “他？” “哪吒太子。” “我不知道哪吒太子去年用莲花托生，反正大家一直再吃，也没什么问题。” 那我是不是可以确定，现在的哪吒还没有意识？又或者是有了意识，但不在意被吃几口，反正很多。 带着一种测试的心态，我也扳断一截莲梗，无事发生。 再掰断一根，风平浪静。 好像是没问题，放下心来，我美滋滋地吃起莲梗。这些莲叶我也能吃，还能摘几片去布置洞穴，平时也能当雨伞。 高高兴兴地摘了五片莲叶，我游到岸边，正要上岸，被一株歪着的花苞一绊。我哎哟一声滚上岸，怀里抱着的叶子撒落一地。 回头去看绊倒我的花苞，它居然没歪着长了，笔直地在水中矗立。 莫名其妙，不想细究的我收拾好叶子，跑回半山腰的洞穴。路上又下了几场阵雨，天色倒是亮堂堂的。 我分出去两片莲叶，一片给了背着孩子赶路的猴妈妈，一片给了避雨的蝴蝶小妖。 回到洞穴时摘了不少果子，用一片莲叶盛放，再用一片当门帘，最后一片可以是我的被子。这么大片的叶子，一半床垫一半被子都可以。 在莲叶上仰躺着，龟壳让我晃来晃去，像是摇摇床。自从有本事自己翻身后，我就发现了仰躺的乐趣。 隔天又是个好天气，掀开莲叶门，我又去天池。 小鲜一早就在等我，陪着她和一群小鱼畅游一圈，我又划到了最大的那朵莲花周围。 花苞还没有绽开。 “你怎么一直在看它，但是这朵不会开花哦。”小鲜游到我旁边，告知着。 “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去年长了花苞就从未开过，不是季节关系。” 仰泳后退几米，我瞧着这与众不同的大花苞，就是这一朵巨大无比，连叶子也是更绿更宽阔。 下潜到泥沙底部，我刨坑挖淤泥，想看有没有藕。肥沃的泥土中有着错综复杂的根茎，我怀疑再挖下去，我这只乌龟都要被纠缠住。 不会挖到底，然后看到一具七零八碎的哪吒尸骨吧。 止不住想了些恐怖片桥段，我挖泥的手慢了下来。水池底部一股暗流将我推上水面，一片大圆叶把我从水中托举。 我吓得稳住身体，不让自己从莲叶上滑下去。 过得片刻，我竟是和这朵最大的花苞排排坐着晒太阳。水底下的小鲜跳出水面，啃了一口叶子，又噗通入水，玩得好开心。 小鲜愉快道：“好好玩哦！我也想去叶子上。” 哪里好玩了！ 我现在觉得这朵从不开花的花苞就是哪吒了，并且他可能是有意识的。 不敢轻举妄动，我开始尝试搭话。 “哪吒太子，中午好啊。” “之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最大的这个应该就是你吧。” “我刚刚挖藕不是要吃，就是看看。” “咳，今天天气不错，多晒太阳，进行光合作用。” 接下来还要尬聊什么，我感到很无助。 这个莲叶像是乌龟专用晒台一样，我趴着趴着就觉得好舒服。春光明媚，日头温和，我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然后真的睡着了，梦到了龟丞相喂我吃的，好幸福啊。 本来被外公投喂是很爽，但梦到后半段就变成了敖丙要给我整容。 挣扎着，我睁开眼睛，“敖丙太子住手！” 梦境消失，我并不是在深海宫殿，也没有龟丞相给我吃的，做了一个由好转坏的梦而已。但比起以前哪吒给的噩梦，这已经相当温和了，至少我的壳子还在，脖子没断。 我一点也不想在噩梦这个方面有经验！ 突然，莲叶向内一卷，像是饺子皮包肉那样，将我当成馅儿裹住。 这关门的速度快得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天一黑，有种关门打狗的意味。 莲叶宛如游乐园的海盗船甩动起来，我蜷在龟壳里叫都不敢叫。万一又被甩飞出去，这次龟壳撞碎了怎么办。 “哇，好好玩！” 隐约听到水里的小鲜在欢呼。 真的不是在玩啊朋友！只是我单方面被哪吒消遣而已！ 我本来是非常扛晕的，但等到莲叶展开后，我晕头转向地掉入水里，噗通沉底，好半天没缓和过来。好像坐了32倍速的旋转木马，要死了。 在淤泥里面卧沙一阵才让摇匀的脑浆恢复，我气若游丝地趴回岸边。 后脚掌被东西锁住，我蹬了几下，回头一看，莲梗居然像蛇一样缠上了我的后肢！ “呜哇——” 惨叫一声，我被拖入天池。 第二十一章 我是不是会被莲花给吃掉？ 那是莲花还是食人花！或许是专门吃乌龟的哪吒花？ 龙鳞呢！我胸前的龙鳞你动一动呀！ 之前只要我遇到生命危险了，龙鳞都会散发出青光，并且隐约听到龙鸣的声音，但现在居然毫无反应？ 难道龙鳞也害怕哪吒？还是说，这并不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只是普通地玩耍？ 龙鳞能识别杀意？ “咕噜噜噜——” 惊吓之中呛了几口水，水池里的植物仿佛活了过来。所有的根茎都在游动，叶子在开开合合，仿佛在鼓掌看着我的笑话，就连那些没有开的花骨朵都在迎风摇摆。 眼前的莲花们哪里还有清雅美丽的姿态，在我眼里简直成了食人花大乐园，活脱脱的魔窟，天池也变成了油锅。 一片叶子将我顶起，我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被这些叶子当做排球打来打去。最大的那一朵莲花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颇有看戏的闲情逸致。 如果哪片叶子没有接住我，我就会噗通掉水里，接着又被莲梗缠起来抛出水面。 那些小鱼小虾跟着我团团转，好像快乐极了。 被打来打去的，我忽然想到很久以前看的视频，虎鲸顶着海龟还是海豹之类的在玩，然后一个甩尾拍晕食物…… 天气真好啊，好像看到牛头马面在和我招手了。 现场除了我这个乌龟受到迫害，没有任何植物、动物遭到摧残，大家其乐融融，热闹极了。 当我尾巴被莲叶夹着，整个呈现倒吊姿势时，小鲜从水面冒泡，笑道：“莲花们好像很喜欢小龟哦，原来这些莲花也修炼了。” “……” 你是不是健忘，哪吒在里面啊。 我绝对不承认这是喜欢，非要说的话，那是喜欢玩我，就像小孩子玩乌龟。 我一直被玩到了太阳落山，最后一次掉水里后，我就沉入淤泥底部了，连爬出来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卧沙。 看来我又误会了，哪吒是有意识的，从我来这里开始，他就什么都知道。 被欺负了一天，我不禁思考，我来这里是干嘛的，当沙包？ 如果当沙包可以让他重生以后不找我麻烦，好像也能忍受。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光明且躺平的未来，这点委屈我是可以接受的，不就是当排球么。 躺平了一阵，看我没有动静了，淤泥里面的块状物将我顶出来，那是一截肥大横向的莲藕。 水里的莲梗绕过我的身躯，将我拽出水中，啪叽一声丢叶子上，我像一盘清蒸乌龟上桌了。 巨大的莲花花苞微微探下身子，那些挺出水面的莲梗仿佛他的无数条腕足，比章鱼还可怕。 “咚咚咚——” 房子被敲了，我很累，索性装死缩在里面不动。莲梗将我一推，我就四仰八叉地露出肚皮。 不管怎么折腾，我都是不吭声的。等他玩够了，我总能回去了吧。 忽然，莲梗贴着我的肚皮蛇行，有点痒。 挂在脖子上的龙鳞护身符被勾起，等我意识到时，只听啪的一声，绳子断裂，龙鳞被抛飞。 泛着幽幽光芒的鳞片划过天际，然后没入茂密的林中，不知道具体被甩哪里去了。 “护身符！” 这下装死不了，我一个翻身就要去找，后脚掌又被锁住，爬都爬不动。 “咚——” 我的龟壳又被敲了下，像是在警告。 “护身符！” “咚——” 沉默几秒，我如突突突的机关枪那样挣扎。 “护身符护身符护身符！” “咚咚咚咚咚咚……” 于是我的龟壳被当成了架子鼓，还敲出了韵律感。 “不找了不找了，哪吒太子饶命，别敲了。”抱头缩脖子，我嗷嗷求饶着。 这下消停了，难以想象哪吒现在的精神状态，他是不是无聊疯了。所以逮着我就是一顿薅。 这一夜我都被锁在天池的莲叶群中，别说洞穴了，连上岸都没机会。 第二天，我是被暖融融的太阳晒醒的。睁开眼，旁边就是巨大的粉嫩花苞，他在和我一起晒太阳。 能屈能伸的我自然是要主动打招呼，于是咧嘴一笑，“早啊，哪吒太子。” 花苞动了动，在我龟背上拂过，像是在摸狗。 趴在莲叶上，我想入水，被数条莲梗挡住。我只好老实地交代，“我想找东西吃。” 水面一阵涌动，数朵花苞在法力的催动中加速生长。我眼看着花开花落，一颗颗的莲蓬显露出来。 过得几分钟，我的面前摆上了几颗莲蓬，还有从水里捞出来的白白胖胖的莲藕。 这…… 究竟是我养成哪吒，还是他饲养乌龟啊。 吃的都送上门了，哪有不吃的道理。只是有一种在吃他，或者是在吃他孩子的感觉，属实微妙。 吃一口试试。 好吃到我想摇尾巴，还想打包带去洞穴，还想快递给龟丞相也尝尝，还想使用各种烹饪手法。 昨天的事不生气了。 哪吒结出来的莲子涩中带甜，不是苦的。他的藕块也格外脆爽甘美，咬一口，像是拔丝莲藕，好多藕丝糊我一脸。 “好吃，谢谢哪吒太子。” 第二十二章 原本是我要养成哪吒，结果现在看起来像是我被圈养。 算了，计较这种事也没意思，他开心就好。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被丢掉的龙鳞，希望我还能找回来，可不要被别的精怪捡走了。 “哪吒太子，你怎么不说话？” 下午又在并排晒太阳，我忍不住问了句。 花苞居然发出了几声单调脆爽的少年音，就像在学四声调，最后还是没法说出完整的话来。 不能笑不能笑，笑出声会被他打的。 看来重生的过程中，他虽然有意识，却还没办法说话。 那他还有没有前世的记忆？会不会其实他重置过，没有记忆了，我却送上门当玩具？ 测试一下。 想了半天，我有点怂，又有点头铁地念着，“李靖李天王真是个威风凛凛、英明神武的好神仙呀。” “咚——” “哎呀。” 龟壳被重重敲了下，我差点从叶子上掉入水中。看来是没有失忆的，对老爹的不爽还是这么深刻。 哎，还是要赶在他脱胎之前，把孟婆汤倒进来。想是想得这么美好，汤要怎么拿，自己先死一遍么。 想都想不到，自从被半边池子的莲花当排球玩后，我就被锁在天池过了整整三天。 不过哪吒一直有投喂我，只要不饿肚子，还是挺满足的。 到了第四天，我才爬上岸。 一上岸，我就直奔森林里，我要去寻找龙鳞。我记得当时是飞向南边这个方向的，现在我跑得离天池很远了，莲梗不会上岸锁我吧。 惴惴不安地过了几刻钟，确实没再被哪吒拖下水，我放心地找起东西。 遇到一些植物小妖，我就会问她们有没有看到龙鳞。 直到一个人参精哭着跑来，说看到一个犀牛精捡到了，现在一只白猿正在和妖怪抢。 由于人参精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我仔细梳理一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的龙鳞被一个修炼七百年的犀牛精捡走了，以前借过我龙鳞玩耍的白猿看到，就想帮我要回来。 但还未开启灵智修炼的白猿怎么会是犀牛精的对手，就是我这个乌龟精都干不过对方。 可我不能不去帮忙，因为对方是帮我讨要才惹了祸。 我缩在龟壳里一路竖着滚去瀑布，一路上都有小精怪在指路，看得出来白猿很讨大家喜欢。 靠近瀑布的小径上有血迹，还有白色的毛发，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一道黑影从对面的水潭飞了过来，我定眼一看，正是被顶飞的白猿。 犀牛精唰地一飞而起，从对面蛮力冲撞，似乎打算给最后一击。我立刻将白猿护在身下，用龟背对着犀牛角。 可能是看过哪吒和敖丙打架，这个厮杀现场我并不是很畏惧。 犀牛精没有破掉我的防御，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孔武有力的肌肉大汉。而那枚龙鳞被镶嵌在了他额头的犀牛角上，成为了装饰品。 鳞片到底不是神兵利器，没有认主这一说，我也不是敖丙，所以离了这个鳞片，它保佑的就是犀牛精了。 白猿躺在我怀里，喷了几口血，颤巍巍地指着对方的犀牛角。我是想抢回来鳞片，但现在先安顿受伤的白猿比较重要，而且我也打不过。 一把扛起白猿，我转身就跑，犀牛精还以为我要打架，都做好了应战姿势，结果我溜了。 “想跑？站住！” “你这个大王八吃了正好滋补！” “他爷爷的，一个王八跑得比狗还快！” 跑不快我早就没了，比起战斗，我训练的就是防御和逃跑。只是扛着一个白猿增加了负担，速度慢下来不少，我又不能带着它一起滚着。 利用附近复杂的地势，那犀牛精是个大块头，在狭窄又藤蔓多的地方难以施展。我扛着白猿滑进一个树洞，后面的犀牛还在嚷嚷。 看来他今天铁了心要吃乌龟了。 我本来不想这样绝情的，只好把犀牛精引到哪吒的巢穴去。掏出乾坤袋，从里面取出莲叶，扯断树藤做了个简易的拖拉车。 将白猿放在莲叶上，我一口咬住连接的树藤，像是狗拉雪橇那样拖起白猿狂奔。 一路下坡，后面的犀牛精依旧气势汹汹，一连撞断十多棵大树直追而来。 “快跑啊！小龟！” “快快！” “那个大犀牛要追上来了！” 周边的花花草草和小精怪都在给我鼓劲，还实时播报对方距离我多远。 我本来没那么紧张，都被搞得心脏狂跳。 冲出灌木丛，天池出现在眼前，我纵身飞跃，带着白猿就扎进茂密的莲叶中。 “你以为下水就跑得掉！自寻死路！” 与此同时，身后的犀牛精也横眉怒目地拔步飞冲，抡起胳膊一拳砸过来，势要砸烂我的龟壳。 电光火石之间，一朵花苞旋飞而起，张开的单瓣莲花以柔克刚，包裹住了刚猛的拳头。 “噗通——” 我迅疾入水，用莲叶托住了白猿，藏身在了茂密的花叶中。 第二十三章 千钧一发之际，我带着白猿成功躲好，眼下就是以恶制恶的环节了。 我就不信你一个犀牛精还能凶得过哪吒。 当我再抬头看时，数十条莲梗像触手那样将犀牛精的四肢给缠住，最后一条莲梗更是精准锁住他的脖子。 被架在半空中的犀牛精涨红了脸，张嘴就是破口大骂。 莲梗不动声色地收紧，只听几声气音过去，犀牛精已经说不出话，眼珠子都被勒得凸出。 镶嵌在犀牛角上的龙鳞感受到致命威胁，开始散发出光芒，空气震动，隐约响起龙鸣之声。 龙的气息变得浓郁。 莲叶不为所动，未开的花苞上剥落下一片莲花瓣，只见寒光一闪，如雷霆霹雳。 坚固的犀牛角应声而断，龙鳞也落入莲叶中。 唰唰唰—— 鞭影重重，打得对方皮开肉绽，根本无处躲藏。 哗啦几声，犀牛精又被摔进水中，咕噜噜地好似要被淹死。莲梗带着他上上下下地洗刷刷，像极了火锅涮毛肚的操作。 犀牛精一身蛮力也挣不开，终于感受到了人外有人，不敢再嚣张，而是惊恐地求饶。 如果不求饶的话，他会被活生生地抽死，或者直接被撕碎。对于哪吒来说，撕对方就像我撕打印纸那般轻易。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之前的哪吒确实是在和我玩，而不是想要我的龟命。 半个时辰后，犀牛精变回了犀牛原形，伤痕累累地爬上岸跑了。 而趁着这个时间，我已经给白猿清洗了伤口，还撒上了止血的药粉。乾坤袋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会念口诀，就能驱动，居家旅行必备。 这片天池的霸主是哪吒无疑了，以后遇到危险，往这里跑就很管用。 我正想感谢帮忙，一片莲叶将我托起送到最大的花苞面前。不敢造次，我乖乖地站好，接受花苞对我的审视。 莲叶从侧方横到我面前，我看到上面托着的青色龙鳞。心下一喜，我正要伸手去拿，叶子向内一卷，挡住了我地触碰。 “哪吒太子，那是我的龙鳞，谢谢你帮我拿回来。” 花苞居然摇头了，看样子是不想还。过了犀牛精那一关，还有哪吒这一关，真是一环扣一环。 “哪吒太子是不是也喜欢龙鳞？我可以帮你去和敖丙太子讨要一枚。” 这话说完，我就想抽自己，哪吒想要龙鳞，随便刮，用得着去讨要。不仅是龙鳞，龙筋他都能抽了当跳绳。 果然，花苞不为所动，根本不是想要龙鳞。 莲叶向上一颠，鳞片翻飞而起，我正欲跳起去拿，一团火焰凭空乍现。熊熊火光裹住物件，再等几秒，鳞片被烧成渣，纷纷扬扬地落入水中，变成莲花们的养料了。 我惊惧地望着这一幕，连话都还说不了的哪吒，却能自如运用火了。 而且火焰遇水不灭，池面上都是跃动的亮色，这看起来是三昧真火。 根本不敢去伸手碰一碰，我只是后怕地看着火光消失。 陪伴了我将近一年的护身符就这么化成渣了，不知道敖丙那边会不会感应到。 惋惜地收回目光，我还想着利用哪吒赶跑犀牛精，然后夺回龙鳞，到头来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算了，能活着就很好了。 “咚——” 龟背被敲响，一条莲梗指着还昏迷在叶子上的白猿。我害怕哪吒一不高兴把对方也烧了做花肥，立刻开口解释。 “这是我朋友，还请哪吒太子高抬贵手。它是帮我要回龙鳞才被犀牛精打伤的。” 巨大的花苞绕着白猿移动，由于体会过某人的顽劣，我总脑补出花苞张开大嘴，一口吃掉白猿的惊悚画面。 兴致缺缺的花苞甩了甩莲梗，似乎对于伤患没兴趣。像我这种防御性超高，又耐操的还是更好玩。 白猿被送回岸边，我也想上岸，莲梗却缠了我一圈。 “哪吒太子，我要送白猿去山洞疗伤，等它养好了再过来陪你。” “啪啪啪——” 莲梗挥动如鞭，抽在水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把看好戏的鱼群都给惊散了，一时间天池静悄悄的，连鸟雀都不敢出声。 至于我，早就吓得变成缩头乌龟。 水花溅落在我身上总比莲梗抽在身上好，装死了一阵，我挪动了几寸。 噼里啪啦，面前下了一场莲藕雨，差点把我给埋了。 好不容易从藕堆、莲蓬里探出头，我抖抖壳子从地上爬起，大花苞已经远离岸边，恢复了高冷清雅的姿态。 这些肥美的藕、漂亮的莲蓬，似乎是送给我们的。 为了确定，我捧起一块成年人手臂粗的藕块，问道：“哪吒太子，我可以带走这些藕和莲蓬吗？” 大花苞没反应，我尝试着拿出乾坤袋往里面装，拣了一刻钟，把最后一个莲蓬丢进去，哪吒都没有阻止。 看来是能带走。 水里潜行过来一条莲梗，在泥沙地上写下补偿二字，这应该是哪吒想对我说的。 我看着这个词，琢磨了半天，然后醒悟过来。 “哪吒太子，你的意思是，这些吃的作为销毁龙鳞的补偿吗？” 大花苞点头，我却小声嘀咕着，“龙鳞怎么是莲藕能比的。” “嗯？” 大花苞听到了，发出不爽的一声，竟是瞬间移到了岸边，垂下莲梗凝视我。我惊得尾巴僵直，飞快摇头。 “没、没什么，谢谢哪吒太子赏赐，白猿养伤的确要多补充营养。” 收拾好东西，我又乌龟拉车那样将白猿带走。 为您提供大神 竹子吃熊猫 的《[西游]莲藕炖乌龟》最快更新 第二十三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二十四章 接下来是连续三天寸步不离地照料，白猿能够下地走动时，我终于露出宽慰的笑容。 如果因为帮我而出事了，我会很内疚的。 白猿醒后，立即指向我脖子，它的意思是龙鳞。我比划着解释，东西被损毁了。 它看上去很忿忿不平，我没有说是哪吒破坏的，免得白猿头铁去找他麻烦。 “今天天气还可以，我们去下面散散步？” “吱吱。” 扶着白猿从半山腰略微平缓的下坡路走，一路上都有不少精怪和它打招呼。我觉得它快要开启灵智了，以后就能修炼成精。 又过得几天，连下好几场雨，初夏时节就是雨水多。 洞口堆高了泥土用来挡住水往里面灌，我和白猿坐在洞内看外面空濛的山色。 一只头顶莲叶，有着青蛙特征的大嘴小孩从洞外跳进来，我和白猿看向他。 青蛙崽不客气地拿起莲叶里的野果吃，说道：“呱~你好久没去天池了呱，我还以为你跟着这白猿跑了。” 我耷拉眼皮，觉得这话听起来还挺奇怪。 “我不会走的，我要等哪吒太子重生。” “既然是等哪吒太子，你为什么现在守着白猿呱。” “它是帮我取东西才受了伤，所以要照顾到它恢复。” “呱，懂了。它还要多久才好？” “再等两天吧。” 没头没脑地聊了几句，又顺走了一捧剥好的莲子，青蛙崽跳走了。 整整十天的休养，给白猿又是口服内丹又是外敷药粉，它终于彻底康复，能在山崖林子里荡秋千了。 白猿和我打了招呼，消失在山林中，时隔这么些天，我才去天池看莲花。 “中午啊——” 才走到水畔抬手掌打招呼，脚边一根莲梗拴住我右后腿，一个拉拽，我以脸刮水，一路咕噜噜地被扯到大花苞面前。 将我倒提起来，莲梗敲敲我的龟壳。 “是小龟呀，好些天没见你了，要不是前几日青蛙去看，我们都以为你走啦。” 水面波动，一颗鱼头冒出来，原来是鲫鱼小鲜。 正在脑充血的我：“没走，我在照顾白猿。” “那白猿呢？” “恢复了就自己走了。” “哦，你不在的这几天，还挺无聊的。” “……” 我去年没来，你们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青蛙崽这次以原形跳上了莲叶，小青蛙看上去比小鲜要机灵点，他可能是哪吒的传话筒。 “大乌龟，你要天天来天池，履行诺言。” 我眯眼，“什么诺言？” 莲梗将我甩了甩，我嗷了一声，忙说，“是要陪着哪吒太子重生是吧，我一定会的！” 青蛙崽哼了声，端着两分轻狂，三分笑意，“看你表现。” 我：“……” 青蛙崽：“我只是揣摩哪吒太子的心情，表达出来的。” 倒也不必，我胃疼。 夏日炎炎，天气热了，我每次来了天池都会下水游几圈。池子里有几条鱼成精了，上岸化形就另寻新窝。 就连先前给哪吒传话的青蛙崽也离开了，只剩下一群未开灵智的呱呱。 我以为青蛙崽离开天池，哪吒会锁住他不准走，没想到临别时还送了很多莲蓬给对方。 我虽然羡慕那些能变成人形的精怪，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不强求的，总有一天我也能化形。 夏季是莲花开花的季节，但就像小鲜说的，池子里除了最大的那一朵花苞，其余的都陆续绽放了。 夜里，明月当空，我趴在莲叶上，旁边是花苞哪吒。 “大神，你为什么不开花？”有些好奇地瞥他几眼，我随时做好被他敲壳的准备。 花苞晃动，水里牵起一圈粼粼光芒，我猜应该是不到时候。或许花开之日，就是他重生之时。 在开阔的天池仰望繁星，比在山洞看更壮观，感觉自己的眼珠子都变成盛放星光的容器了。 莲叶拂过我的背，我沉醉在星夜的魅力中，无暇理会。 这次换成敲我的龟壳。 “咚咚——” “嘘。” “咚咚咚！” 我有些烦恼，压低声音求饶着，“哪吒太子，星星很漂亮的，我们一起看星星吧，至少今晚别整我了。” “唐小龟，看周围。” 耳边传来少年清爽如夏风的朗润声音，提醒着我看看身边。收回昂起的脖子，几抹流光划过眼前，我才发现花叶间闪烁的温暖荧光。 那些在花瓣中捉迷藏的萤火虫一闪一闪，点缀着天池的花叶，像是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 置身其中，我看到整个池畔都有着浮光碎影，美得人发痴。 “呱呱~” 青蛙带起第一声歌唱，虫鸣的声音逐渐清晰，天池变得热闹了。 心境渐渐平和松弛，我忍不住跟着这些虫鸣一起哼起小调。 过了好一会儿，我傻住，眼珠震颤地看向身旁的大花苞，“哪吒太子，你会说话了！” 回应我的是莲梗的轻巧一弹，我哎哟一声噗通落水，然后听到少年凉飕飕的语气。 “反应真慢，笨龟。” 真的是坏莲藕啊，一会说话就埋汰我，还弹我进水里，那以后化形不得原地炖我？ 为您提供大神 竹子吃熊猫 的《[西游]莲藕炖乌龟》最快更新 第二十四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二十五章 “哪吒太子，你是刚刚学会说话了吗？” “嗯。” “为什么之前不行？” “我怎么知道。” “那你现在还能干什么？” “噗通——” 莲叶上的我又被懒洋洋的莲梗给弹到水里去，惊散一群看戏的小鱼。 在水里绕着巨大的花苞游了半圈，我仰头望着，有几只萤火虫振翅飞过。 亮光划过眼眸，我被吸引了注意力，想去游到远处看看景色。 “还能弹你。” 头上的大花苞在坏笑，我本想着回去岸上，免得总被他弹翻。然而只要我转身有离开的趋势，就会被扣住。 莲叶向着水面倾斜，宛如登机梯，这是等着我爬上去。 我犹豫了，没有第一时间给他面子。 “三、二……” “我上来！” 还没倒数完，我识趣地爬上莲叶，然后直立站起，走了几步到叶子中央，再乖乖坐下。 莲叶将我再次送到花苞身旁，一条莲梗抬起，我立即抱着脑袋匍匐龟缩。 花苞低头瞧我，好笑道：“你做什么。” “我以为大神要拿我消遣，或者用我打水漂。” “好像是可以，上次在海边那么好的机会，都没拿你试过。” 啧，我是不是给这个混蛋提供思路了。 “……” “你的龟壳能跳几下？” “我不要。” “很好玩的。” “对我来说不好玩，哪吒太子你不能枉顾玩具的意愿。” “既是玩具，何来意愿。” “那我是一个乌龟精，不是玩具，恳请你高抬贵手。” 花苞似是哼了声，扭头看向夜幕，“我不过是和你们玩玩而已，你们也太差劲了，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没意思。” “我可以说实话吗？” “说。” 做好随时会被弹翻的准备，我连脑袋都没有探出去，蜷在龟壳里小声说道，“如果玩耍只有一方高兴，那就不叫玩，是欺负。” 游走在周身的莲梗顿住，随即回到了花苞身边，莲叶如摇篮那般轻轻晃动，我听到少年压低又质疑的声音。 “不好玩？” “至少我是觉得不好玩的。” “我倒是忘了问，但现在也觉得不用问了。” 花苞和我拉开了距离，看上去有着几分闹别扭的劲儿，我是一头雾水。 心里觉得算了，不要触他霉头，可又觉得，若是不弄清楚，往后他还有别的损招怎么办。 现在还没完全复活，就把我玩得团团转，以后重生，能跑能跳，还有了兵器库，不得折腾死我。 “哪吒太子想问什么？” “你完全忘记了。” 你要说台词呀！就算你是三界的颜霸，也不能当谜语人！ “小龟愚钝，还请哪吒太子明示。” “我带你登上普陀岛时，说了什么。” 他这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是问的讨不讨厌他。哎，早知道就不问了。 我感到有些煎熬，我的回答是讨厌，但要怎么说才能显得高情商。既能委婉表示自己的心情，又能让他不那么没面子？ 毕竟人不是金银财宝对不对，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的。 可说实话会被当成陀螺抽，快想想怎么救自己。 绞尽脑汁好一会儿，我灵机一动，就长相上来说，我可以说哪吒是世间罕有的绝色，然后再委婉表示他的性格狗都嫌。 自以为这个话术可以，既有优点也有缺点，我斗胆开口。 “我……” “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讨厌我。” 被看穿了。 哪吒截断了我吞吞吐吐的话，这一刻，萤火虫装点的天池就算再梦幻浪漫都显得尴尬了。 为什么要在如此良辰美景让话题死掉，我不懂。如果我有我妹妹唐糖一半和异性打交道的能力，也不至于弄得这么僵硬吧。 无所谓，我是乌龟，装死，是哪吒自己让话题不好的。 莲梗悄无声息地绕到我背后，将我顶得趴下，花苞低垂，像个人那样压在我壳子上。 “从你告诉我假名字开始，我就应该知道，你讨厌我。” “……那、龟傲天是我的绰号。” “别狡辩了，骗子龟。” 花苞又从我壳子上离去，重量也减轻，倒是感受到了他低落的情绪。 被对方当场拆穿，我第一个反应是去水底卧沙，等当事藕消消气。 慢吞吞地往后缩，我准备倒车入水，龟壳的缺口被莲梗抵住。没能丝滑地下水，我又望向浅粉色的花苞。 “呱~” 一只青蛙从我面前跃过，看起来是没修炼的，完全不会看气氛。万一被哪吒当成出气筒一鞭子抽翻，那可倒大霉。 要是我，哪里敢从心情不妙的哪吒眼皮子底下路过。 安静一阵，我轻轻开口。 “哪吒太子，我不是要上岸，是去水底卧沙。” “你卧沙做什么。” 我张了张嘴，给出一个呆头呆脑的回答，“卧沙反省，骗你名字的事。” 花苞噗地笑了声，似乎心情有所好转。 “你不是说，龟傲天是你的绰号么。” “……” “既然拿出来说，以后你闯出名头了，就用这个绰号。” “哦。”点点头，我瞄他一眼，又问，“那你不生气了吧。” 没想到这花苞的莲梗一挺，像是少年叉腰的模样，反问道，“我哪里生气。” “……” 行吧，你没生气，刚刚是狗在闹别扭。 “咚——” 像是看出我心里的埋汰，莲梗往我壳子上敲响，我连忙快速说道：“没生气没生气，是我想太多！” “哼。” “哪吒太子这么大人大量，是不是，可以忘记之前的事情了？” “什么。” “就是，我咬你那一口。” “当然……不会忘记啊。”故意停顿片刻，他笑得乱颤。 他这个莲藕怎么这样。 “唐小龟，你刚刚哼的是什么歌？曲调没听过。” 当然了，那是我老家的歌。想想也是，我从未说过自己真实的情况，就连龟丞相也没有过问我从何而来，家庭又如何。 他们就是很正常地接受了一个孤单的乌龟，大概在西游里面，没有来路的精怪很正常。 哪吒这时问起，我竟觉得有些恍惚。 “又来了。” “啊？” “我说你的表情。” “乌龟能有什么表情？” “孤独。” 哪吒对我说出这个形容时，我心底的震惊要掩不住。 “这么吃惊做什么。” “因为我觉得孤独的，是哪吒太子你。” 我和花苞面面相觑，有种互相同情对方的感觉，过得片刻，他又发出畅快的笑声。 “哈哈，是啊，所以我跑出云楼宫下界。没找大哥二哥，也不找娘和小妹，随缘抓玩伴。” 我冷静又不赞同地陈述他的玩乐行为。 “玩伴敖丙三太子被你抽筋扒皮，我被你折腾得龟壳裂开，后期更是辗转难眠。其他的水晶宫海产也被你耍得团团转，老板家的房子都被你拆了。” “哦，听起来我有点厉害。” “是过分，如果我这么强，去捣毁你的云楼宫，你作何感想。” “感激你八辈祖宗，我还能和你一起拆家。” “……” 我想掐死这朵花，一会儿觉得李靖关他是明智之举，一会儿又觉得哪吒是挺可怜。 为您提供大神 竹子吃熊猫 的《[西游]莲藕炖乌龟》最快更新 第二十五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二十六章 猜不透哪吒的举动，对我时好时坏，有种油盐不进的感觉，完全的随心所欲。 估计开局对人的友好度还没有孙悟空高，猴子是有点调皮，哪吒是有点凶残。 虽说观音让我养成，但他完全拥有生前的记忆，这让我如何扭转。 感觉到了棘手。 “唐小龟，你还没说你哼的是什么曲调。” “是我老家的歌，叫虫儿飞。” “你老家不就是东海么，没听过这种。” “那是哪吒太子孤陋寡闻，宅家太久不知道。” “我抽你哦。” 被威胁了一声，我立即端正态度，“其实我老家不是东海，甚至不是四大洲任何一个地方。” “你超脱三界了吗，骗我你死定了。” “……” “说，是哪里。” “这对太子爷来说不重要。” “你是我第一个玩伴，我想知道。” “哪吒太子的第一个玩伴应该是敖丙太子。” “你是有点欠抽。” 面对我的贴心纠正，水里的莲梗探出来，在我的龟壳上点了点，大有找地方抽的意思。 不能忤逆对方，不然就会踩到莫名的雷点。 “我错了，我是按照你玩耍的顺序来说的，所以以为是敖丙太子。” 说完以后，我反应过来，“为什么是我啊，我真的是你的玩伴？” 哪吒陷入沉思，可能也有点弄不清楚，但他还是给了一个像样的答案。 “我以为你和我是同类，都挺孤独。再说我让你缺了口子，你也咬了我一口。当时你咬我的眼神，我觉得很有趣。” “那么弱，还那么凶。” 作为第一个打出哪吒伤害的龟来说，确实可以让我拿出去吹牛。 “哪吒太子你误会了，我俩不是同类，我一点不凶的。” “……” 可能在某一刻的时候，我俩的孤独互相碰触了。 我感受到了他在云楼宫里无人陪伴的孤寂，他察觉到了我在异界讨生活的孤单。 倒不是我叛逆，故意和他唱反调。我俩虽然有自己的孤独，可细细分辨出来，还是不同的。 现在讲清楚，好过以后他自己明白了而感到失望。我不是那种有野心，有大报复的龟。 “可能有一刹那，我俩体会到了彼此的孤独。这是一个共同点，但仅凭这个是不能断定我俩是同类人的。我啊，和哪吒太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你看你这么厉害，翻江倒海，有仇就报。那我和你相反，得过且过，只想悠闲度日。你的家人都在这里，这一劫难你渡过以后，也许你们会慢慢靠拢。我的话，可能回不去了。” “我们只有那一刹那的孤独相融了，但我现在也有了龟丞相做外公，我也有这个地方的牵挂了。以后，或许还会有新的关系建立，我不会那么孤单了。” 没想到，我居然是对着眼下最害怕的对象交心了，说得很是情真意切。 “呵，认了一个老乌龟做外公，就不孤单了？” “是的，有人关心我。” “那我呢？” “啊？” “我不也和你玩了几次。” “可是，我好像是被迫的。” “所以你觉得我一直在欺负你。” “……” 那不是事实吗！还用我强调？敖丙这方面比你做得好呀。 清了清嗓子，我提醒道，“那几个月的噩梦，您是忘了吗？” “连续的噩梦的确是我干扰了你，我死了，看到你们那么开心，就很生气。” 我委屈地跳起来，也顾不上做小伏低的姿态，强调道。 “那是老板家在唱歌跳舞，我起码还伤感了一下。后来还给你烧了那么多纸钱，你不能就欺负老实乌龟啊。既然要做噩梦，那就平摊，不过龟丞相的那份噩梦，我可以帮他老人家承担了。” “呵，你还挺护短。咬伤我的就你一个，不找你找谁。” 这语气怎么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我……” “你什么你，就践踏你，怎么了。” “哦。” 那我没话说了，直接不和我讲道理不就好了，武力胁迫，干脆利落。 “既然不是朋友，你来天池寻我做什么。也是，你讨厌我。那你讨厌我，更不应该找上门来。欠揍？” “……” 嗯，他是没有一点自觉。 也是，强者从来不用在意自己对弱者说过什么，但弱者却会因为对方的一句话而害怕得寝食难安。 实话确实比较伤人，想到了龟丞相的教导，我是否要圆滑地处理现在的情况。 “我来灵山，是想帮助哪吒太子重生。” “你这么弱，能帮我什么？” “至少是解闷了。” “……” 没想到自我定位这么精准，哪吒反而挖苦不了什么。他郁闷地将花苞调转方向，眼不见心不烦。 周围挥舞的莲梗也恹恹地垂下去，甚至身旁几朵还未绽开的莲花直接枯萎，我看着飘落在水中的残花，一时错愕。 不能埋汰我，居然让他这么失望吗。 萤火虫并不知道我们之间气氛的糟糕，居然结伴在花叶间游荡，星星点点的微茫在他身旁飞舞。 哪吒烦躁地抖抖花苞，这些小星火便散开，然后又聚拢在我四周。 “区区一个乌龟精……” 他嘀咕了什么，我有点没听清，想来是在碎碎念我的不是。我倒是不介意被数落，挨打都能防御，何况言论。 随便骂吧，我又不会往心里去。 萤火虫真好看啊。 自从穿越，看到了很多在老家看不到的景色，就旅游来说，这些都是值得一生铭记的美好。 跋山涉水，漂洋过海，看到了很多大自然的风光。虽然出发点不是那么伟光正，仅仅是害怕哪吒重生迁怒于我。 有一只萤火虫停在了我的脑袋上，我伸前掌去捧，对着身旁说，“哪吒太子，你看。” “不看。” “哦，好吧。” 我又把爪子里的小亮光放走了。 安静了几秒，莲梗将我倒提起来，我像个钟摆摇来摇去。 “你跑这么远就为了给我解闷？” “只要能为哪吒太子付出一点点，派上皮毛作用，我就满足了！” “……” 哪吒似乎陷入了迷惑，将我放回叶子中，巨大的花苞压在了我的龟壳上，沉下语调说道，“你给我说实话，不然我炖了你。” 好重啊！一朵花也这么重！炖我的话，正好用莲藕做配菜吗。 我心里腹诽，表面老实作答，“我怕哪吒太子复活以后又找我麻烦，所以想着过来伺候增加一点主仆感情，以后你可以高抬贵手，放我一条龟命。” 这是我最真实的回答了，绝无半句欺瞒。 “所以你讨厌我，还觉得我重生后会宰你。” “嗯。” “你和那只白毛猴做朋友，和被我抽筋的泥鳅做朋友，和龟丞相做家人，到了我这里就是我会宰你。” “难道不是么？你刚刚还说要炖我。而且你说不会忘记我咬你的那一口，离开普陀岛的时候也说还要找我。想来想去，都是我咬的那一口做的孽，只能过来赔罪，以减轻太子爷对我的怨恨。” 花苞沉静下来了，四周的莲梗也停住。 这份平静竟然让我觉得更心虚，耳边夏夜虫鸣的声音也减弱几分，像是暴风雨前的安宁。 忽的，龟壳上的重量消失。 大花花不再压着我，而是回到了原先的地方。莲叶涌动，一条莲梗锁住我，随即朝着岸边一丢。 缩在龟壳里的我摔回岸上，发现他好像是生气了。 宽阔的莲叶重重交叠，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在岸上急着跳来跳去。 “哪吒太子！我是不是哪里说错做错了！” 那边不理我。 “你让我说实话，我说了呀！” 那你究竟想听什么答案？ “小龟，你惹人家生气了哦。” 莲叶底下，肥鱼探出头，小鲜看起来看戏很久了，这会儿才冒泡。 我蹲在水边，看着鱼问，“哪里说错了？你帮我推敲下。” “迟钝哦，小莲花是想和你做朋友哇。” 为什么要用这么可爱的称呼叫恐怖的哪吒，小鲜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方的难搞。 也是，哪吒基本上都是逗弄我，对于这些周边生物还挺宽容的。 我顶多以为哪吒只是把我当做玩伴，或者玩具，朋友这个高度，是没想过的。 如果换这个思路一想，忽然觉得我自己有点过分？如果他直接说想和我做朋友，我也会怀疑一下。 真的把我当朋友？虽然一直欺负我，但也的确给过我帮助，真矛盾。 要不再去问问？ 尝试着下水，我的后脚掌刚碰到水面，哪吒冷酷的声音就传过来。 “滚。” “好咧！” 于是我抱头，圆润地滚蛋了。 为您提供大神 竹子吃熊猫 的《[西游]莲藕炖乌龟》最快更新 第二十六章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