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日和》 1. 01 01. 昨夜气温骤降,冻死了关绮养在公司里的多肉。她正处理可怜多肉的遗体,办公室里依次传来十余声邮件提醒的声音。 赛宁新的人事任命下达,一位年仅二十八岁的高级合伙人在争议声中空降,名字叫司珩。 关绮错愕的目光停在任命函的照片上,男人清亮的眼眸从她的脑海里捞起一场摧枯拉朽的记忆。 随后她看向死去的多肉朋友,很多东西在一开始就被上帝标记,腐烂是它唯一的命运。 大家对司珩的讨论,从他英俊的脸开始,而后才是出色的履历。 名校本硕,毕业后进入全球十大咨询公司之一的MK。第二年评上顾问,第三年升为项目经理,打破行业内最快晋升记录。 如果这次不是被赛宁挖回国,他即将成为MK历史上最年轻的中国籍合伙人。 有人质疑:“这履历真的假的啊?” “造假也不敢顶MK的大名吧,裴总以前也是从MK出来的。” 赛宁咨询的创始人裴昇,早年也在MK施展过拳脚。在他的带领下,赛宁的运营模式跟企业文化始终在向MK靠近。 “这样的话,那位只能输的心服口服。” “她会服?”这人觑一声,提醒关绮:“小可怜,你老板最近脸色不会太好。” 他们口中的她,是关绮的顶头上司秦蓁,赛宁综合能力最出众的咨询总监,大家心目中最有资格晋升这次核心管理的人。 秦蓁能力强,但路子野,做人做事又容易不讲情面,所以人缘较差。 关绮能力尚可,毫无野心,又不缺钱,进赛宁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混社保跟图通勤距离近。秦蓁当初还只是顾问的时候,看重关绮忠厚单纯且没有上进心,从一众实习生里选了她培养。因为知道她不是虎,不会养虎为患。 关绮呆呆地笑一下,遗憾地把烂掉的多肉扔进垃圾桶。她起身,正想去倒垃圾,又被点了名。 “关绮,你学校好像也在波士顿吧,念书那会儿有没有在留学生圈子听说过咱们这位新领导?” 她总是慢半拍,答的也模拟两可,“不同校,也不同届,可能听过吧,记不太清了。” 她学校在全美排名30左右,非藤校。司珩念的则是top3。留学生圈层,藤校跟非藤校生交往存在或多或少的壁。 整个下午,秦蓁都待在裴昇的办公室。高层办公室在29楼,这个消息传到他们22楼的时候,版本变得十分精彩,说秦蓁提出了离职,裴昇正在极力挽留。 老板不在,关绮悠闲地站在22层外的大露台上,给她负责的绿植们培土。跟她关系要好的舒宁不声不响地走过来,叹了声被风吹走的气。 赛宁百分之九十的员工都从target school中挑选,舒宁是那百分之十。当初她的简历直接被秦蓁送到HR面前。尽管后面面试成功是靠她自己发挥出色,但因为这个插曲,她跟关绮一样,被公司上下视为秦蓁的人。 关绮问舒宁叹什么气。 舒宁索性又叹一口,“如果我跟你一样,始终抱着人生混吃等死也没所谓的良好心态,我才不会叹气。”她忧心秦蓁万一真的离职,她在赛宁的处境可能会很尴尬。 “我没有混吃等死。”关绮很认真地说。 舒宁被逗笑:“是,你是全公司养花养的最好的员工,我说你干脆去干行政算了。” 舒宁这话不假。关绮自从跟了秦蓁,专业能力一路报废,现在顶着分析师的头衔干着打杂的活儿,秦蓁几乎拿她当私助在用。当然,秦蓁并没有薄待她。 关绮问舒宁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饭,开玩笑:“如果秦总真的走,我怕是也留不下来,当是我们提前吃散伙饭?” “你会跟着她走?” 关绮耸耸肩。 舒宁上季度刚升为业务经理,手上有两个A级项目,处境再尴尬也不会影响她继续在赛宁走花路。关绮不同,秦蓁走了,她就成了公司里的闲人,还是个薪资不低的没有上进心的闲人,这种情况下,人事怕是很快就要找她谈话。 舒宁拍拍关绮的肩膀:“最近减肥,晚饭就不吃了。我很喜欢跟你做同事,一起祈祷秦总能保持理智,渡过难关吧。” 秦蓁站在了理智那边。两个小时后,关绮走到她的车边,她正对着镜子补妆。年近四十,她皮肤紧致细腻,说是二十八都不为过。 “我看个邮件,你来开车。”她把车钥匙递给关绮。 关绮在导航里输入秦蓁要去的地方,问她:“是酒局吗?” 如果是酒局,那她还得继续充当送秦蓁回家的司机。秦蓁不喜欢陌生人开她的车,比如代驾。 “关绮,你学校也在波士顿吧,当年有没有听过司珩这个名字,你们的圈层有没有交集?”秦蓁沉浸在邮件内容里,这里面是她通过私人关系弄到的司珩的背调,内容比任命函丰富太多。 关绮的说法比下午回答同事时要严谨一些,她说:“我朋友很少,平时也宅,不认识。” “社恐是年轻人的流行病吗?”秦蓁头也没抬,又说:“晚上不喝酒,你跟我一起去。” “都有谁?” “裴总,”秦蓁顿了顿,“还有咱们的新领导,司珩。” 关绮心中敲响警钟,下意识看了眼秦蓁的iPad屏幕。 她原本设想,她会在一周后,司珩正式任职前的欢迎会上跟他见面。那她的内心秩序至少还可以平稳度过一周。 她沉吟几秒钟后,问秦蓁:“带着我会不会不方便?” 秦蓁抬眸,认真赏看关绮不施粉黛却很耐看的脸,“关绮,你知不知道自己很漂亮?” 关绮抿住唇,露出不明就里的眼神。 “可就是有点不开窍。”秦蓁继续说道:“我要是真走了,就称了某些人的心意。可我留下,咱们就注定要背水一战。懂我意思吗?” 关绮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秦蓁干脆直抒胸臆:“关绮,如果你曾经不认识司珩这号人物,那往后,你得学习认识他。” 关绮脑中的警报解除。秦蓁没有查司珩的私生活,又或者是,还没来得及查,否则绝对不会对她提这种要求。 同时,她被宿命感攀住心房。 “我……我怕我不能胜任。”她弱声道。 秦蓁“哈”一声:“放轻松,我又不是让你去献身。你知道我最反感什么。” “嗯。”关绮觉得可笑。她明明深谙其道,也曾推另一个女孩入深渊。 后来秦蓁深陷泥泞,关绮内心毫无愧疚跟怜悯。她用力说服自己,这时候的秦蓁会如此信任她,只是因为她无人可用。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秦蓁示意关绮后座上放着一条裙子。 关绮:“要换吗?那我还得化个妆。” 秦蓁似乎走神了,隔了一会儿,说:“不用了,你就这样挺好。”她回忆刚刚在车里看的那段访谈视频,记者问司珩会被什么样的异性吸引,他只说了一个形容词——简单。 关绮拉开车门时,秦蓁又说:“这条裙子本来就是准备送给你的,年会时穿吧,让公司那帮人看看我们家关绮有多美。” 关绮微微低头:“谢谢秦总。” 秦蓁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检查妆容,她深色的大衣之下是一条裁剪利落的过膝连衣裙。关绮也趁机看了看自己,厚重的羽绒服里面是一件微微起球的灰色毛衣。 关绮的确不缺钱,只是物欲低,也不享受生活。秦蓁不理解她这方面的懒惰,但喜欢她朴素。 电梯停稳后,关绮紧跟着秦蓁走出去。一个顽皮的孩童往她们的方向跑,秦蓁顿住脚步避让,关绮急停,险些撞上秦蓁的后脑勺。 “别紧张。”秦蓁拉了下关绮的手腕。 “好。”关绮捋顺着心跳。 进入餐厅,找到包间,关绮轻轻敲了两下门,迅速退回到秦蓁身后。 秦蓁扬了扬头,把柔顺的刘海往耳后拨,关绮这才看见她戴了重要场合才会戴的那款钻石耳环。 门里是秦蓁想要征服的战场,于关绮而言,也是一片荆棘密布的迷雾森林。只是她们身着不同的铠甲。 “秦总好。”一位标致又干练的年轻女士打开门,自我介绍:“卓然,司珩的助手。您可以叫我Zoe。” “Zoe好。”秦蓁握住卓然伸过来的手,又跟她介绍关绮:“关绮,管理咨询部分析师。” “Hi关绮!”卓然对关绮露出八颗牙齿。 “你好。”关绮看向卓然的目光,猝不及防地被她身后那道笔挺的身影冲散。 她们走进门里,两位男士迎了过来。裴晟西装革履,司珩休闲装扮,气场都很强。 秦蓁自诩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照片跟视频里的大帅哥脱离了镜头滤镜都得打折扣。看清司珩眉眼的一瞬间,她微微错愕。上帝给他天赋便罢了,偏偏还要赠与绝色。 卓然去唤服务生上菜,空出一个位置,关绮故意慢一步,走到司珩的对角线。视线所及,他半张脸是虚的。 她根本无法跟他对视。 年后裴晟要把重心放在搭建赛宁南方分公司,司珩上任后,将全面接管赛宁总部的日常运营与商务拓展。 让秦蓁早些跟司珩碰面并提前建立友好关系,是裴晟的愿景。为表诚意,司珩主动提出今晚由他来宴请。 大佬们省去商业互吹,简短打招呼跟寒暄。 裴晟点到关绮的名字,司珩深邃的目光落过来,她心口像被时钟摆锤肆意摆布。 “关绮,去年公司年会上,大家弄了个好人缘匿名评选,她是最高票。”裴晟这样跟司珩介绍她。 关绮跟领导打交道都处在被动状态,跟裴晟这种大老板更是关系浅淡。她没想到裴晟能记得这件事以及她的名字。虽然他记错了,那不是好人缘评选,而是最好说话的人评选。 裴晟话落,司珩轻微地对关绮点了下头。不置一词表明她无关紧要。 “您好。”关绮还是得演乖。 分开这些年,关绮偶然看过一些旧情人相遇的心情表达,有一句是“万箭穿心”,这代表还爱着或者曾经深爱过,还有一句叫“过眼云烟”,这是已经释怀。 现在她的心情既不是万箭穿心也不是过眼云烟,而是被一种概括不出来却如山海之势的复杂情绪倾覆。 落座后,秦蓁在非常不经意的瞬间装作随口一提:“哦对了,关绮大学也在波士顿念,比司总低两届。” “是嘛。”司珩淡然扫过关绮起球的毛衣袖口,说:“秦总叫我司珩就好。” 裴晟看穿秦蓁带关绮来赴局的用意,在司珩每一个“没兴趣”的眼神之后,都摸一摸眉毛缓解尴尬。 关绮不会尴尬,“社恐”最擅长傻笑跟游离。 裴晟知道秦蓁为什么中意关绮,却不太明白这个漂亮却没有野心的姑娘,为什么愿意死心塌地跟着秦蓁这样的霹雳领导。 司珩深知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披着虚假的皮囊生存,可像关绮这种天生就懂得驾驭不同皮囊的能力,他未曾见过比她更有天赋的。 他每一次复盘那段收场有些惨烈的感情,他这位初恋女友都以不同的面孔出现在他无法清空的记忆里。 2. 02 02. 卓然坐在关绮身侧,老板们交谈公司业务时,她时不时拿一些好吃的放在关绮面前。 关绮受宠若惊,不擅长聊天,但擅长吃,客气道谢后,一口一口品尝如果她不吃就注定被浪费的昂贵美食。 室内温度高,除了关绮,其余四位都穿轻薄的衬衫。关绮毛衣里的内搭不合适单穿,她热得透不过去,一心祈盼饭局早些结束。 秦蓁偶尔看一眼她热红的脸和认真吃东西的傻样,又看看卓然翩然优雅的仪态,想来司珩全然不会对她感兴趣了。哪怕她的确是很简单。 司珩自始至终没正眼看关绮,她埋头苦吃的影子模糊在视野里,成为不重要的背景板。 裴晟为了缓解气氛,引了一两句话题到关绮身上,她总是一副木木的样子,淡淡地笑,呆板地地回答,很是无趣。 散场前,裴晟经过关绮的位置,嗯,是个不浪费的主儿,这么能吃还这么瘦。 一行人一起去停车场,离开空调环境,冷风拂面时,关绮终于缓过来气。 大家道别,各自去找车。秦蓁刚转身,听见裴晟不知道是对司珩还是卓然说:“我给Peggy买了礼物,在我后备箱。” 卓然先接话:“那她今晚会非常开心。” 随后男人充满倦意的声音传来:“圣诞节都已经过完了……” 三人走远,听不清他们又说了些什么。 秦蓁问关绮:“你觉得司珩跟Zoe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吗?” “看不太出来。”关绮又冥思苦想,“Zoe人很好,他们也可能比上下级亲近一些。” “不是可能,是一定。”赛宁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或夫妻店的存在。 关绮没干过跟车这活儿,心虚的不行。司珩跟卓然开的G500很显眼,秦蓁的保时捷也不低调。 秦蓁在后座称赞她道:“你很少开车,但开的不错。” 关绮淡笑。她车技是被司珩带出来的,他们曾在无人的旷野里尽情飙车。 或许是运气好,G500很快停在一间艺术机构门口。关绮松了口气,靠边停车。 她叹气:“秦总,我心理素质不好,以后能别让我干这种活儿吗?” 秦蓁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对她说:“行,没有下次了。” 关绮抬眸,看见司珩跟卓然下了车。他们走到距离机构门口三米远的位置,身材高挺的司珩忽然弯腰张开手臂,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姑娘扑进他怀里,被他捞起来抱稳。 司珩护着小姑娘,笑着看她去亲卓然的脸颊。 关绮咬住唇,敛了敛目光,静待秦蓁说点什么话刺破一下骤然绷紧的情绪。 秦蓁在思考。资料里没有指明司珩是已婚人士,也没有出现卓然这个私助的名字。他们俩是亲戚?那孩子是谁的?这孩子跟司珩似乎比跟卓然还要亲近。 “秦总。”关绮叫了秦蓁一声。 秦蓁回神:“要是他们是一家三口,那今晚我带你去,还真是个笑话。” 裴晟一定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裴晟永远不会戳穿她。她走到这个位置有多难,明里暗里付出多少代价,裴晟只会比她更盛。 她心里有落差,是在想,司珩会不会觉得她的准备工作做的太差? 关绮心里明白,秦蓁急着了解司珩,无非是她查不到太多东西。当一个人专业能力无懈可击,背景又硬,对手找不到突破口,就只能从他的私生活入手。 秦蓁耸耸肩:“听说他挺会玩,早几年在拉斯维加斯一晚上赢了七万美金,还为唐人街一个中餐厅老板的女儿打过架……以为会是个富贵浪荡公子哥呢,不过也说不准,人心难测。” 关绮的脑子里晃过那晚拉斯维加斯的夜景和司珩从警察局大厅走出来时带血的唇角。定了定神,她看见司珩把小姑娘抱进后座的安全座椅,又替卓然关上后座车门后,才回到主驾。 她问秦蓁:“还要跟吗?” “不跟了。我看卓然对你印象挺好的,你对她评价也不错,回头你试着交交这个朋友。”秦蓁又感叹一句:“她哪儿像是当妈妈的人啊。” 秦蓁也有个女儿,离婚后判给了前夫。她每个月陪伴一天,会给女儿准备满满一后备箱的新衣服跟玩具。 人总是很矛盾。她明明很爱自己的女儿,离婚时也有能力争得抚养权,可她没有。 关绮原本以为是她前夫家的环境更利于小孩成长,后来发现也不是。 如果司珩也去查秦蓁的私生活,内容一定比他精彩。但他不会。 他从来都不屑玩需要背地里较量的游戏。 隔天关绮在停车场停车,财务部主管沈京津主动走过来跟她打招呼:“早!上个月秦总这边的报销表格你可能得重新替她做,辛苦了。” 关绮虚心地问:“这次做的跟之前都一样,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沈京津上下打量关绮一眼,她进公司快两年了,怎么还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他蹙眉:“关绮,今时不同往日了,送你三个字。” “您说。” “识时务。” 到秦蓁这个级别,比起给公司创造的庞大价值,每个月多钻一两万报销额度的空子或许算不了什么,可违规就是违规了。不过沈京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刚才手腕上还戴着他生日那天,秦蓁送给他的手表。 关绮装作去车里拿东西,错开了跟沈京津一起上楼的步伐。 她给秦蓁发消息:秦总,财务部有动作了。 秦蓁上午去一家网络科技公司的战略部开会,这是她月初刚谈下来的案子,正在跟甲方共度艰难的磨合期。收到关绮的消息后,她心中一声嗤笑。 她回关绮:你觉得裴总和咱们这位新领导会拿这个开我刀? 关绮觉得“识时务”这三个字不可能出现在秦蓁的字典里,但她不拿主意: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秦蓁:不改。就让沈京津这颗墙头草和他的草包领导给我驳回。 关绮:好。 下午沈京津又来找关绮,语气不如早上客气,“麻烦你再改一下。” 关绮装作头疼:“沈主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改了。这些都是秦总的吩咐。” “那我只能让我们老大出面了。” “哎。”那就让你的草包领导出面吧。 人走后,舒宁递给关绮咖啡,悄声说:“得罪他,以后有的你烦。” 关绮摊手:“我还怕烦嘛。”她哪一天不烦? “明天我又要出差了,这次得去一个月,可惜啊,要迟点才能看到咱们新老板的真容了。” “出差多好呀。”关绮笑笑。出差是远离战场。 “你记得随时跟我汇报战况哈,还有新老板到底是不是照片上那么帅,你也得如实告诉我。” 关绮比了个OK。 秦蓁一整天没露面,关绮在露台上看了一整个黄昏。夕阳笼罩在关绮看似纯净的脸庞上,她心里不敢有一丝懈怠,细细计算着司珩正式上任的时间和她手里的牌。 还有六天。六天,会是她跟秦蓁最后的相处时光吗? 临近下班时,秦蓁发给关绮一个坐标,说:求证一下那孩子到底是不是司珩的。打车过去。 关绮打车到一间国际幼儿园门口,此时已经放学,只剩几位老师正准备离校。 老师们交谈着几个小孩白天在学校里的表现情况,两位外教攀谈时讲的是英文。 关绮找准时机,装作慌慌张张的样子,出现在外教面前。她故意用纯熟的英文对老师们说:“请问我来晚了是吗?Peggy是不是已经被她父母接走了?” “请问你是?” “我是Peggy父母的朋友。” “哦,Peggy被她爸爸接走了。” 他真的做了爸爸?关绮往胸腔里压进一根刺,拿出司珩的英文名验证:“Ryan这个人真是的……” 老师安慰道:“下次你们提前约好。Ryan很爱Peggy,但凡他来接,总是第一个到。” 关绮坐在便利店门口喝掉两杯冰美式,冷风刮过她的脸,胃里翻江倒海的疼,可她一点也不觉得难受是身体上的。 她正想给秦蓁发消息,秦蓁给她发过来两张照片—— 一张是昨晚她跟踪司珩跟卓然时,被不知道司珩还是卓然反拍的。她开着秦蓁的保时捷,坐在主驾,车里没有秦蓁的影子。 另一张是大概一刻钟前,她在幼儿园门口跟老师搭话。从视角来看,拍她的人就在街对面。 关绮心微微下沉,很快又被她捞起。 她正思考这照片是卓然还是司珩拍的,秦蓁说:司珩发给我的。 关绮阖了阖眼皮,他果真瞧不上这些摆不上台面的小动作。 秦蓁还在想对策,关绮调整好状态,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秦蓁声音有些疲倦。 关绮声音很弱:“秦总,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是我太笨了。” 秦蓁当然没有怪她的意思,但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关绮又道:“秦总,我跟了您这么久,我想让您赢。我也不想让你丢掉面子。” 秦蓁淡笑一下:“可是现在又能怎么办呢。”她的脸面已经丢掉了。 关绮咬了下下唇,磕磕绊绊地说道:“他这么帅,又这么有才华,其实我当年是听说过他的。只不过我跟他差距太大,我内心自卑。我这样一个资质愚钝的姑娘,去爱慕一个天之骄子,是不是也说得过去?又出于道德,我还得求证一下他有没有家庭,那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 关绮只是点到为止,却构建了一个精妙的谎言。 秦蓁半晌没吱声,这样的关绮让她刮目相看。隔了好一会儿,她感叹道:“我有时候会分不清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 秦蓁还是给关绮提供了司珩的住址,想看她这出戏到底怎么演。 关绮喝了一整瓶烧酒才去,按下门铃的时候,她心正式开始撕裂。 卓然来开门,看到一张醉后微醺的脸。她惊声道:“关绮?” 关绮客气有礼,对卓然微微点头:“Zoe好,请问司珩在吗?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请进。” 关绮进门,看见司珩坐在靠窗的沙发里,手边摆着凌乱的文件夹。 男人穿纯黑的衬衫,抬头的一瞬,凌厉的目光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裹住她逐步崩塌的自尊。 关绮顿时忘了台本。她走到司珩面前,借着酒劲对他说:“我知道不可能了,可是我还是想跟你说,司珩,我很后悔跟你分手。” 司珩看着关绮的眼睛,想确认里面正在打转的液体是不是传说中鳄鱼的眼泪。 关绮的语气忽然变得急促,带几分微弱的不可抑制的哭腔:“我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我好累……” 司珩倏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留给关绮一个冰冷的背影。 卓然拿来纸巾,试图将关绮扶至沙发上坐下。 关绮却轻轻推开她,努力挤出微笑:“小姑娘很可爱,祝福你们。司珩,祝福你。” 说完关绮跑出门去,跑进冬夜凛风里。 就像秦蓁说分不清她是真傻还是假傻,她也分不清刚刚那些到底是真话还是台本。 可她不想分清了。 卓然叹着气去拿自己的大衣,“她喝多了,我去看看吧。” “不用。”司珩转过身,抬手指了指餐桌上的点心,“晚点带一些回去给Peyyg。”说完回到沙发上,打开他的笔记本。仿佛刚刚无人来过。 今夜风大,卓然绷了绷唇角:“我还是去看看吧。” 司珩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我认识几个靠谱的猎头,待会儿就把你的简历发过去。” “……”卓然识时务地坐回他对面,“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管理咨询部的人才结构对吧……” 3. 03 秦蓁的车等在马路对面。关绮没时间再缅怀过去,调整好情绪后,上了秦蓁的车。 “喝酒了?”秦蓁拧开一瓶水递过去。 关绮喝不下任何东西,她的胃被冰美式跟烧酒弄坏了,现在很想吐。 秦蓁看着她狼狈的脸,问:“他什么反应?” 关绮迷糊地摇了摇头:“秦总,我头好晕。” “我知道你不会喝酒。”秦蓁拍了拍她的背,“想吐就吐,不用怕把车弄脏。” 关绮还是摇头。 车开过三条街,秦蓁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她点开—— 司珩:管好你的人。 秦蓁心事落定,靠边停车,替关绮捋了捋乱发:“为什么愿意帮我?” 关绮打开车门,哇地一声吐在水泥路面上。 “麻烦您把纸巾盒递给我。”吐完后,关绮虚弱地对秦蓁说。 秦蓁扔给她一包纸巾,看她蹲在地上清理污秽。她喜欢穿深色的衣服,能低调地融进任何一个漆黑的夜晚。 人的道德感跟秩序感是很难伪装或是在短时间里形成。关绮就是一个教养很好、又懂得拿捏人际交往分寸感的女孩。 关绮晚上没吃东西,吐的都是水。清理完,起身时,她觉得身上有点疼,探了探额头的温度,发烧了。这几年她强迫自己运动,饮食上也算精细,几乎没有生过病。今晚就这样拿了苦情人设,也不知是刻意还是天意。 秦蓁送关绮回家,快到时,随口问她:“一个人住害不害怕?” 关绮习惯了。妈妈走得早,爸爸在她上小学时踏上去美国追梦的旅程,她早早适应了孤单。高一那年,她去到波士顿,爸爸征得她的同意后,娶了一个温柔和善的日本女人,生下一个可爱又顽皮的弟弟,她又开始了热闹又孤独的青春期…… 她回国发展的选择,让听者把原因归结于她的重组家庭,猜测她父亲或者继母没有给她太多关爱。秦蓁也一直以为是这样。 “春节要去美国看你爸爸吗?”秦蓁问。 关绮摇摇头。 就在秦蓁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关绮平静而哀伤地开口:“秦总,你待会儿能陪我上楼吗?” 秦蓁一怔,她们共事快两年,但始终没有踏足过对方的私生活。 关绮抽了抽鼻子:“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有点难过。” 秦蓁怜爱地点点头:“好。” 关绮回国前,爸爸把她妈妈生前留下的房产跟自己一笔积蓄通通给了她。她挑了这座城市最好的地段,全款买下这套小面积高层住宅。 秦蓁对这个小区不陌生,她的第一个跳板就曾住在这里。她还在这里见证了一起精神病杀人未遂的案件。 秦蓁进门,关绮的家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乱中有趣,烟火气不太重。关绮的照片特别多,相框也多,可几乎没有什么单人照,上面都是她跟另一个女孩的合照。 “关绮,你是?”秦蓁向来心直口快。 “是什么?” 秦蓁指了指照片:“你是不是喜欢女孩?”如果她喜欢女孩,那她很多与众不同的个性就可以说通了。 关绮垂下眼眸:“这是我姐姐。” “你有个姐姐?” “是邻居家的姐姐,比我大六岁。我爸出国后,有八年的时间,我一直跟邻居一家生活在一起。” 秦蓁试想了一下没有父母在身边的小关绮依托邻居照料的情形,想来她跟这家人感情甚笃。她抿抿唇,问:“那你姐姐现在呢?” 关绮揉了揉鼻底:“走了,车祸。” 秦蓁说不出话来了。 关绮忽然跑回房间,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厚厚的信件跟明信片,“我十六岁就去了美国,姐姐怕我不适应环境,经常写信安慰我。她跟你一样,是个聪明漂亮又冲劲十足的人,我一直在想,如果她活着,现在肯定也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秦蓁翻开其中一封信,女孩字迹工整秀气,亲昵地称呼关绮为猫猫。 “猫猫是你的小名吗?” 关绮:“是她说我像猫,才这样叫。” 亲爱的猫猫,今天妈妈做了你喜欢的糖醋鱼,开玩笑问我能不能发国际快递给你,我们真的太想你了。你怎么样?最近语言有没有提升?跟同学们相处怎么样?有没有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啊?听说关叔叔恋爱了,希望他的女朋友是你喜欢的阿姨类型,如果你不喜欢,也不用勉强,大胆跟叔叔说出你的想法…… 秦蓁是拒绝煽情的人,没再往下读。她看了看关绮微微发红的眼睛,好像弄懂了一些事情。 她给关绮热了一杯牛奶,“喝完早些休息。” 关绮嗯了声:“谢谢您送我回家。” 秦蓁走到门口,回到看关绮低头整理信件的影子,顿住了脚步。半晌后,她对关绮说:“如果我能像你姐姐那样,成为你可以安心依赖的一颗大树,我会很荣幸。关绮,打起精神来。” 关绮克制地忍住哭腔:“好。” 听见电梯下降的声音后,关绮清醒地起身,吞下两颗退烧药。药效所致,她很快带着疲惫入睡。 隔天一早,她打开微信,秦蓁让她替自己去参加一个投标。卓然也在昨天较晚的时候发来一句问候。 她回卓然:谢谢关心,一切都好。 投标会开始之前,秦蓁又发来消息:百达跟润泽是死对头,润泽并不是真心想要中标,但他们喜欢百达志在必得的野心。如果有一天,赛宁真的让我们扫地出门,润泽或许是我们的退路。 秦蓁言辞隐晦,关绮却懂,她这是明目张胆地参与串标和恶意抬标。这半年来,裴晟在业务方面放权给秦蓁,秦蓁乘着权力的东风,做了不少顺水人情。 保险起见,刚一脚踏进旋涡的关绮打电话跟秦蓁确认具体操作手法。 秦蓁给她上课:“关绮,你是第一次,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再莽撞,也是替你的老板做事。”言下之意,天塌下来她顶着。 关绮犹豫着发问:“那万一我们赌输了……” “不会,我知道百达的底价。” 秦蓁话落,关绮挺直腰板走进招标现场。 这出戏圆满落幕后,润泽的代表笑意盎然地来跟关绮打招呼:“后生可畏。” 关绮藏在胸腔里的那只蝴蝶,从这一刻起,煽动了蛰伏已久的翅膀。 回到车里,关绮卸掉不喜欢的妆容,预约了公司附近一间餐厅。她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招标时又高度紧张,现在饿得快要虚脱。 在餐厅外等号的时候,她看见隔壁饰品店门口摆着巨大的毛绒玩具,一下子想起那个叫Peggy的小姑娘。 鬼使神差的,她走进店里,买下一大包花里胡哨的小礼物。 他有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和一个能并肩作战的伴侣,这是比跟她在一起要美好太多的结局。 关绮点了昂贵的套餐,想弥补这两天肠胃受的苦。吃到一半,舒宁发来消息:裁员的消息你听说了吗? 关绮:没有,上午没去公司。 舒宁:消息保真。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哈。 关绮回了个无奈的表情包。看看时间,还没到午饭点,思前想后,点了一份减脂餐准备带走。 到公司后,关绮把减脂餐送给人事部的郝佳,两人偶尔做一做饭搭子,关系还算不错。 郝佳知道这间餐厅很难排号,难为情地收下,闲聊几句后,郝佳旁敲侧击地提醒关绮,“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请事假了。” “怎么啦?”关绮一惊,“我事假都是秦总批的。” 郝佳压低声音:“你每个月都要请一到两天假,手上case不多,外出却多。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替秦总做事,可是这不是变天了嘛……咱们就是颗小螺丝钉,拆一颗卸一颗的,既轻松,也不影响大局。” “我要被裁啦?”关绮惊声道。 “嘘!” 下午人事部开部门会议,卓然翩然走进会议室,坐在人事部总监旁边的位置上。 关绮边听同事们窃窃私语,肠胃隐隐作痛。 秦蓁傍晚前回了公司,在自己办公室待了不到一刻钟就去了29楼。很快,她给关绮打电话,让关绮也上去。 裴晟的秘书领关绮进门,她刚站定,秦蓁问她:“脸怎么这么红?” 关绮没想到司珩也在,微微怔住。 司珩坐在秦蓁对面,背对着办公室的门,没有回头。 关绮说:“可能是空调风吹的。” 裴晟问了几句上午招标现场的事情,关绮按照秦蓁吩咐的话术对答如流。 “润泽的陈总夸你心理素质好呢。”裴晟随口一提。 秦蓁微微蹙眉,只见关绮尴尬地笑一笑:“我特别紧张,紧张到差点胃痉挛。” 关绮回忆裴晟询问时的神情,暗暗有些心慌。走进电梯,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想看看自己的脸到底有多红,身后的男人骤然入镜。 她仓促转过身,看见司珩的半个侧脸,微微张了张嘴,想来他根本不会搭理自己,又放弃了跟他打招呼的念头。 就这样一前一后站着,关绮觉得体温疯狂在攀升。她忘了按楼层,叮一声,回过神,电梯已然停在了十七楼。 “抱歉,借过。”她急忙往外走,肩膀擦过司珩的手臂,她的脚步都是虚的。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关绮回过头,司珩像审视一个不起眼的物件儿,目光淡然地扫过她的脸。 她抬起头,看向不断下降的楼层数字,心跟着一起坠落。 4. 04 秦蓁晚上有饭局,吩咐关绮晚一些去接她。 关绮干脆在公司等,顺便看看人事部的这场会议到底要持续多久。 郝佳从会议室出来,经过咨询部的工位,看见关绮脸色不太对劲,走过去敲敲她的桌面:“没事吧?” “没事。”关绮又发烧了,但是已经吃了药,现在的难受程度可以忍受。 “别害怕,秦总会保你的。”郝佳以为她在忧心裁员的事情。 “所以名单里真的有我?” 郝佳露出为难的神色。 “好啦,你快回去吧。” 关绮走到露台上透气,夜幕低垂,气温极低,有些要下雪的征兆。 二十九楼,裴晟办公室的灯亮着,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在里面。 卓然突然走到关绮身后,“不冷吗?” 关绮冲她点点头打招呼,“还好。”她想把给小姑娘买的小玩意儿送出去,话到嘴边,一句“算了吧”涌上心头。 给不是和平分手的前男友的女儿送礼物,荒唐得很。没有握手言和之前,她不必小家子气,但也没必要装大方。 卓然问:“这么晚还不下班吗?” “嗯,等会儿去接秦总。” 卓然垂眸。她这是领着分析师的高薪在干助理的活儿,不过秦蓁今天倒是提了,想给她调岗。 “关绮,我并不觉得你是个甘愿附庸他人的人。”卓然随口说道。 关绮淡笑一下,“Zoe,我们俩认识才三天。你对我的看法应该都是从司珩那里听来的吧。” 卓然耸耸肩:“这是我们做人才分析得出来的结论,当然,也有一些我自己的认知。Ryan没有对我评价过你。” 关绮自嘲地想,是不想评价还是不屑提起? 卓然亲昵地拍拍关绮的肩膀:“风大,不要久待。我先走了。” “拜拜。”关绮心中局促,不知道如何接纳前男友现任的关怀之意。 卓然是在提醒自己,秦蓁并不值得攀附吗?还是惋惜司珩的前女友竟然会变成一颗废柴? 做司珩女朋友的那些年,她是一颗蓬勃生长的向日葵,迎着光的那一面,她出色、鲜活、有无限能量。 如果她真想攀附谁,没有比司珩更好的选择。 裴晟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二十二楼的天台,关绮深色的身影融在无边夜色里。 他对身后的男人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进赛宁面试的时候,演练了你三年前的一个case,所以才从十个终试的人中脱颖而出。” 司珩靠在书柜边把玩裴晟的限量手办,漫不经心地说:“你们研究院的资料库这么贫瘠吗?” “现在不是你们,是我们。”裴晟纠正他的说法,又道:“是,你所有的case都足以写进国内咨询的教科书,但是你的灵感不会被MK公之于众。要不是你亲口传授,她模拟分析时会那么流畅,连逻辑链都无懈可击?说吧,你跟关绮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 裴晟看他波澜不惊的眼睛,轻嗤出声:“秦蓁查不到的东西,不代表我也查不到。” “请便。” 裴晟又叹气:“关绮是突破口。” “那也跟我没关系。” 关绮去接秦蓁,上午那位夸赞她的润泽代表跟秦蓁一起上了车。他不姓陈,裴晟的那句话是在警示秦蓁。 后视镜里,这个男人握了下秦蓁的手。关绮迅速移开视线,问秦蓁:“秦总,先送谁?” 秦蓁说:“送我到家后,你开我的车回去。”没有提男人的去向。 关绮照做,什么也没多问。等红灯的时候,她轻声叹气:“秦总,我可能在裁员名单里。” 男人先接了话:“上来先裁你的人,动作够明显的啊。” 秦蓁挑挑眉毛:“我跟裴总提了给你调岗的事。关绮,以后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懂吗?” 关绮甜笑着点一下头:“那我就放心啦。” “Zoe今晚在人事部加班?”秦蓁又问。 “是的,八点多才走。” 秦蓁沉吟片刻,说:“下午沈京津发了张年度报表给我,回头你填好,用我邮箱提交过去。” “好的。” “周六上午,我约了司珩打网球,你跟我一起去。” “嗯,好。” 关绮刚应声没多久,秦蓁收到一条消息—— 司珩:抱歉,周六已有约。改天请你跟关绮吃饭。 秦蓁哼笑一声,“周六不用去了。”不过他倒是又提了关绮。 关绮点点头。 秦蓁想了想,说:“那周六我接小沫过来,她最近对二次元文化很感兴趣,吵着要学日语,你来教教她,中午我煮东西给你们吃。” “好嘞!我早就想跟小沫一起玩儿了。” 晚上关绮躺在床上跟家里人视频。波士顿是上午,阳光明媚,爸爸关旌的中餐厅正在做营业准备。 关旌的妻子小川惠子用日式中文问关绮:“回国才三年,日语就被你丢掉了吗?为什么今天要恶补?” 关绮用日语回:“为领导卖命。” 两人交流一番后,小川惠子开玩笑问她:“最近过得好不好?需要给你买回美国的机票吗?” 关绮被逗笑了,老话重提:“我处理完这件事情就回去看你们。” “已经三年了。” “是啊,三年了,但是好像才刚刚有一点头绪。” 周五下午有高层会议,这是22楼一周内最轻松的时间段。关绮却忙个不停,她要整理一大堆报表。 除了审计那边突如其来的年终抽调,还有一份人才评估,秦蓁也让她代笔。 人才评估是司珩的任命函下达后,赛宁刚更新的一项员工考核,秦蓁不放在心上,才把评价权交给关绮。 这对关绮来说非常棘手,她拿捏不好尺度,又担心秦蓁看出她洞察人心的本领。于是她顾不上秦蓁是不是在开会,不停地发疑问过去请求解答。 秦蓁知道关绮可靠、听话,可也烦恼她脑子总是不太够用。她但凡多修炼三分人精属性,这份助理的工作都会处理的更好。 好在今天的会她懒得听,便当了回老师,细细教关绮如何填写。 直到一份还未定论的裁员名单传到秦蓁面前,她看见关绮的名字出现在第一个,悠闲的情绪慢慢聚拢成糟心。 “裴总,我连提一个助理的权力都没有了?”她当场质问。 裴晟理了理衬衣袖口,请人事部总监解答她这个疑问。 秦蓁口中的草包不徐不慢地开了口:“关绮当初凭借面试第一名的成绩成为赛宁咨询部分析师,可两年后的今天,不谈为公司贡献多少业绩,她手上连一个像样又独立的case都没有。她的考勤也是漏洞百出,如果你想查,我现在就让下面的人……” “怪我没早点给她调岗?” “这说明您对她是真好,让她做助理的活儿,却拿分析师的高薪……” 秦蓁听不下去了,“约了客户,先走一步,诸位慢谈。” “秦总您别着急嘛,裴总不是说了嘛,这不是最终名单,只是列出来让大家商榷。”有人开始打圆场。 秦蓁没理会,走的头也不回。 关绮正埋头苦干,秦蓁拍拍她的后脑勺:“跟我出来一下。” 她们走到楼梯间,秦蓁坦诚说:“我以为司珩现在的位置会是我的,所以这半年多以来,我格外卖力,我近三个月来签下来的客户,哪一个不是难啃的硬骨头?我费了多少力气,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关绮猜测她在会议上被针对或者刁难了,蹙眉道:“裴总一直都很器重你,是不是其他部门的几位老板在挑事?” “就凭那几个草包?”秦蓁嗤笑,又摊牌道:“是润泽的人。” “润泽?” 秦蓁不再深谈,话锋一转:“关绮,他们的确想裁掉你。” 关绮安静地“哦”了声。 秦蓁呼了口气,“不过……”欲言又止。 “您说吧。” “司珩给了我一些信号。” “什么信号?” “昨天下午在裴总的办公室里,他忽然问我,你有没有男朋友?” “……” “他问的时候,裴晟不在场。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关绮摇摇头。 秦蓁:“哦对了,那孩子跟他没关系,他跟卓然只是工作伙伴。把你的道德感收起来。” 关绮呼吸一滞。 秦蓁又笑了:“他这人挺有意思的对吧,咱们跟他玩小把戏,他便也乐在其中。那天晚上你去找他,或许是有用的。他家底非常深,根本不需要他付出野心跟努力,裴晟是想拿他当挡箭牌。” 关绮没听进去几句,猜想这一刻自己的表情管理肯定很失败。 “再去找他一次,”秦蓁顿了顿,点到为止:“他很帅吧,你似乎也不排斥他。我有时候甚至觉得,你是真的对他感兴趣。” “秦总……” “关绮,如果这时候咱们离开赛宁,我的大半心血就白费了。” 关绮咬了咬唇:“我尽力。” 这天晚上,关绮请卓然帮忙约司珩见面。卓然很快发来一间酒店的地址。 关绮去之前化了妆,特地拍照给秦蓁看,问怎么样。秦蓁笑她是个一板一眼的傻姑娘。 投怀送抱就一定要浓妆艳抹吗?但笨姑娘就得这样理解。 按门铃的时候,关绮觉得自己像小丑。她没有做任何心理建设,因为她知道,司珩一个嘲讽的眼神,就能将她的铠甲击破。 司珩打开门之后,目光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她跟着穿浴袍的司珩往里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荆棘丛中。 司珩坐在床边,打量她大衣之下的裙摆,没有任何铺垫,问她:“里面穿的什么?” 关绮没说话,坐在他身侧,看着落地窗上两人挨在一起的影子,反问他:“为什么裁掉我?” “我不跟前女友共事。”这是个不理智的答案。 关绮却没听出他的感性,回过头,看着他的侧脸,“那有什么办法,可以不裁掉我?” 司珩低头看着他们俩之间的白色床品:“你老板已经给了你方案。” 5. 05 “你接受吗?”关绮把疑问念出陈述句的语气,她看向司珩平静如水的眉眼,丝毫不觉得他心里还残存对自己的旧情。 司珩不带任何情绪地回视她的目光,看她毫无长进的化妆技术和这双既天真又复杂的眼睛,对她说:“你看着办。” “我以为你不会再对我感兴趣了。”关绮说出心里话,又话锋一转:“你是想嘲讽我竟然堕落到追随秦蓁这种不择手段的老板,还是嘲讽我对你投怀送抱?” “你觉得呢。”司珩按下床边的按钮,落地窗的窗帘从两端慢慢闭合,遮住了玻璃窗上两人并肩而坐的影子。 “要是我有更好的方案呢?”话落,关绮意识到她手里的牌乱了。乱在了她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旧情人身上。 司珩没接话,起身往浴室里走,刚走到盥洗池前,看见关绮的脸出现在镜子里。 关绮像是示弱般,平和又温柔地开口:“司珩,秦蓁还要用我,我现在不能被裁掉。我知道你们在查她……” “是想好要做叛徒了吗?”司珩在镜子里跟关绮对视,“卖主求荣比投怀送抱要容易的多,是吗?”说完他勾唇一笑,无限讽刺。 关绮像被十字架钉在了原地。 司珩洗了洗手,转过身,靠近关绮。关绮的视野被他浴袍之下的胸膛遮挡,下意识垂下眼眸。 大衣上的系带被松开,司珩看了眼关绮里面穿的东西,荒唐注满眼眸。她竟然穿着他送给她的第一条裙子。 “秦蓁的行事作风是赛宁转型的最大阻碍,她跟润泽千丝万缕的关系也已经让裴总开始忌惮……”关绮试图将他拉回谈判的正题。 司珩忽然低头,双手用力拢住她的大衣衣领,遮住里面的衣料,唇瓣又匆匆擦过她耳垂,“所以呢,你能拿出多少关键性证据?还是说,即便是利用我演苦情戏,也没能赢得她的信任。” 关绮喉咙口发紧,像吞下高浓度的盐水。她抓住理智,分析着司珩到底知道了多少。他空降赛宁成为自己的老板,如果是一场预谋,那他目的是什么? 关绮理了理头绪,缓声故意说道:“是,我这些小儿科的把戏,她恐怕都看在眼里。你愿意帮我吗?” “怎么帮?”司珩冷漠地把玩她的发梢,手指轻轻扫过她的下颌骨,“裁掉你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的气息和手指的温度,带给关绮巨大的压抑感。她在压抑中呼了口气:“那两周的交接期太短了。” “你想要多久?拿什么交换?”司珩放开她。 关绮松下紧绷的身体,“我想先卸妆,你出去等我。” 司珩走出洗手间后,关绮关上门,拼命平复情绪。司珩突如其来的摊牌打乱了她的计划。关于他们俩的关系,裴晟知道多少?裴晟又会扮演什么角色? 她要的不仅仅是让秦蓁从赛宁滚蛋。她要秦蓁付出的惨痛代价,势必得赔上赛宁的荣誉跟利益。到那个时候,司珩还会帮她吗? 待关绮回到床边时,司珩已经不见踪影,房间里只剩下他刚刚身上的浴袍和一张房卡。 关绮知道,他一定会蔑视自己的交换条件。所以,她也压根没有卸妆。 秦蓁收到关绮发来的浴袍照片,发了一个问号给她。 关绮回秦蓁语音:秦总,我不敢,我没做过这种事情。 语气生涩又惶恐。 秦蓁:他是喜欢你的,对吗? 隔了好久,关绮回:应该是的。 秦蓁安慰她:你是好姑娘,我不该引导你做这种事情。没关系,我会用别的方式留住你。 这句关绮没回。 秦蓁又问:那他生气了吗? 关绮:好像有点。 天黑之后,果然下雪了。关绮回到家,骑着她那辆比赛级山地自行车,绕家附近的人工湖骑了整整十圈。 风雪中,她大汗淋漓,疲惫至极,却也好像从一场溺水中得救。她告诉自己,哪怕孤立无援,也不要慌张。 到家后,她输入那个烂熟于心却不知道是否已经停用了的号码,打下一大段话,想要发送出去。 可在按发送键之前,她又把这些话删掉,只留下一句——司珩,我只相信你。 裴晟割舍不掉秦蓁为赛宁铺下的路,也不会为了成全她的个人打击报复而失掉在他行业内的美誉。她从来都不相信裴晟,否则这件事的进展不会如此缓慢。 无论司珩回国的目的是不是她,她都得先利用这份似有若无的旧情,和他眼睛里容不了沙子的赤子之心。 关绮绑定的运动APP自动上传了她的骑行公里数,软件上一位很少联系的骑友看见后,跟她打招呼:嗨!下雪天还骑车,够拼的啊。 她没有跟网友闲扯的心思,敷衍地回了个表情。 网友:后天我们去市郊环湖,要加入吗? 关绮没回。她不喜欢交朋友,顺势关掉了APP的数据同步功能。 或许是情绪产生连锁反应,她登陆进一个多年不用的社交平台,从很多年前的状态回复里找到司珩的ID,点开,他的主页空空如也,但个性签名仍挂着那句——臭猫猫,喵喵喵~ 以前司珩也叫她猫猫,跟姐姐一样。 周六一早,关绮按照约定时间到了秦蓁家里,秦蓁的女儿小沫正坐在地板上看动漫。 关绮在秦蓁的工作场合中匆匆见过小沫几回,不曾深交。今天来才发现,小姑娘个性爽朗,十分讨人喜欢。 关绮教小沫日语的时候,秦蓁真的在厨房里忙活起来,她一点也不擅自做饭,但是为了女儿愿意洗手作羹汤。 “需要帮忙吗?”小沫自己玩的时候,关绮去厨房里凑热闹。 秦蓁正对着一些活虾犯愁,她说她从不杀生。关绮努努嘴,徒手把虾清洗干净后,放进蒸箱里。 “人还真是有两面性哈,你看着斯斯文文的,做这种事却利落地很。” 关绮嘿嘿笑两声。是的,人有两面性,所以你慈悲之下藏着狠厉。 “没什么要帮忙的了,小沫好像上楼了,你去看看她,不要让她去露台,外面的雪还没化。” “好。” 关绮上楼,叫了好几声小沫的名字,都没回应。待她靠近秦蓁的卧室,看见小沫正盯着一条男人的黑色领带出神。 “妈妈有男朋友了吗?爸爸已经再婚了,妈妈要是也结婚了,我就真的没有家了。”小沫对关绮倾诉着。 关绮动了恻隐之心,跟小沫解释说:“女士也可以穿西装打领带的,我找照片给你看。”她立刻在网上找到相关的模特照片。 也不知道小沫信还是不信,但她自己转移话题说:“我们去院子里玩雪吧。” 关绮看了眼这条领带,这是那位润泽代表的。 吃饭时,秦蓁用果汁代替酒,对关绮举杯:“很高兴你能来,小沫很开心,家里也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关绮笑笑,对小沫说:“如果小沫喜欢我,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呀。” 又看向秦蓁:“秦总,我在国内也没什么亲人,我也很久没像今天这样感受到过家庭的温暖了。” 秦蓁跟她碰杯:“那就欢迎你常来。” 关绮刚放下果汁杯,秦蓁问:“你爸爸在美国是做什么生意的?” “海产。”关绮确认秦蓁曾问过她,她也回答过,可秦蓁就是这样贵人多忘事,不重要的事情永远记不住,永远学不会尊重。 她又详细说明了一番。 秦蓁莞尔一笑:“难怪你不害怕活物呢。” 这一天结束的时候,关绮暗暗想,要是跟秦蓁像亲人一般的相处能再长久一点就好了。人是最懂感情的动物,姐妹情分越深,日后割席的时候就会越痛。 只可惜,秦蓁是理性凌驾于感性的人。那背叛的滋味呢?也能带着理智去释怀吗? 周一上午,部门晨会刚结束,秦蓁就跟另一位高层被法务请去29楼谈话。 关绮预感很不好,绕到行政部那边看了眼他们的动作,下午司珩的上任欢迎会正在紧张筹备中。 她装作在摸鱼,发消息跟舒宁聊天:除了裁员,最近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八卦啊? 舒宁:你还有心思关心别的八卦? 关绮:你知道我要被裁员啦?哎呀没事啦,反正我现在心态很好。等你回来,就真的要请你吃散伙饭啦。 舒宁发了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关绮摸不到头绪,心里有点乱,一上午的工作都搁置了。直到午休结束,秦蓁也没有回来。 期间她发了消息给秦蓁,秦蓁没回。 下午三点,赛宁全体员工去到29楼参加欢迎会。 关绮跟郝佳站在一起,司珩跟卓然进门时,她听见郝佳克制的尖叫声。 台上穿西装的男人吸引着全场女同事的目光,裴晟的锋芒也被他收走一大半。 如果不是因为秦蓁始终没有出现,关绮多少会有赏看前男友的心情。从二十岁到二十八岁,他始终如此耀眼。 就在司珩正准备发言时,会场大门突然被打开,秦蓁手捧一杯冰咖啡,迎着所有人惊诧的目光,大步走到关绮面前。 关绮低声开口:“秦总……” 她话音未落,秦蓁将一整杯冰冷的液体从她的头顶浇下。 有人惊呼出声,有人窃窃私语,还有人露出不解的神情。郝佳下意识将关绮往后拉,又惊慌失措地翻出口袋里的纸巾…… 秦蓁什么话也没说,做完这个举动后,转身离开。 “没事吧关绮。”郝佳轻声问。 关绮纹丝不动地站着,头发上的咖啡不断往下低落,打湿了她化淡妆的脸。她没有看秦蓁的背影,也没有回答郝佳的话,而是定定地看向站在舞台中心的那个男人。 司珩也看着关绮,看她虽然相隔遥远,但却能看清里面情绪的眼睛。她不开口,他也猜到她此时想对他说什么。 “你骗我。” 6. 06 司珩离场了,裴晟跟在他后面,他们一起回到裴晟的办公室。 卓然给关绮送来干净的毛巾,示意她可以去清理一下。 关绮有些木讷地问卓然:“你知道原因吗?”她知道卓然即便知道也不会说,但她还是要问。 “抱歉,我一无所知。” 关绮拒绝了郝佳的陪同,一个人去洗手间。走到一半,财务部总监过来安慰她:“关绮,这件事你做的很对,不必对恶狼感到愧疚。” 愧疚?关绮惊愕地看向对方的眼睛。秦蓁一直嘲笑这人是草包,她却不以为然。 “秦蓁走了,但你会留下。赛宁永远欢迎识时务的人。” 关绮醍醐灌顶,立刻试探反问:“欢迎一个叛徒吗?” “不,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匿名举报自己的领导,你这是在为赛宁除恶。我觉得你很勇敢。” 秦蓁被人匿名举报了。以什么罪名?证据力度如何?还是举报只是幌子?公司法务叫谈,是做离职谈判?之前的裁员名单只是烟雾弹?裴晟要秦蓁走,却把她留下,目的昭然若揭——他们要她背锅。 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匿名举报一说。 秦蓁这么快就相信是她背叛,无非两个原因——证据链太隐秘,只有她有机会获取;知道了她跟司珩有旧情。 后者才是主要原因。明明是旧情人,她却还要演那样拙劣的戏码,秦蓁在知晓真相的那个瞬间,就会把她这一年多年来的虚假皮囊撕得粉碎。 一天之内能让事情反转到这个地步,偏偏又选在他上任的这一天…… 关绮对着镜子冷笑,咖啡液在脸上形成的污秽遮盖了她最后的纯真。 卓然站在裴晟办公室门外,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执声。她敲门,想进去缓和气氛,门刚一打开,关绮抱着一个大纸箱先冲了进去。 关绮把纸箱堆在裴晟的办公桌上,不卑不亢:“各位老板,我来坐实我的罪名。” “关绮。”司珩的声线略微有些沉。 关绮很久没有听过他叫自己的名字了,可她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红色文件夹里是文字记录跟书面证据,移动硬盘里存储了600多张照片跟3000分钟的电话录音。秦蓁很谨慎,而我能力低下,能搜集到的只有这些,这当然不足以送她进监牢,但是否继续愿意往下查,全凭两位老板理智客观的判断。” “关绮,谢谢你。”裴晟的眼神里并无丝毫敬意,他又对司珩耸了耸肩膀:“殊途同归。” 关绮知道裴晟不会再往下查,一旦深查,秦蓁的违规操作会让赛宁失掉大半客户的信任,也会让赛宁成为同行的笑柄。可事到如今,她手里这些牌即使比裴晟跟司珩手里的更细致充分,留在她手上也已经没有更大的用处了。 她原本计划,如果时间紧迫,裴晟动作又太快,那她会在司珩上任的这一天,把所有证据交到司珩手上,她知道司珩会是一位公正正义的老板。 现在,她对一切都不确定了。 卓然以为关绮做到这一步就结束了。裴晟的神情也表现出想送客,欢迎会还停摆在那里呢。 关绮却继续说道:“裴总美名在外,不会亏待赛宁出走的任何一位员工,何况这次要走的是赛宁业务量最大的高层。但裴总一定会头疼秦蓁的配合程度,她也必然会狮子大开口,为难人事跟法务。我提交给您的这些东西,或许在不出动审计的前提下,就能化解这些难题,秦蓁带不走赛宁的任何客户,也拿不到巨额赔偿。” 裴晟有些许意外,看了司珩一眼,他陷在沙发里,深邃的眼睛里住进一场冰雪。 “赛宁已经决定把你留下了。”这是裴晟虚伪的嘉奖。 留下关绮,也无人再敢用她。她会经历比废柴阶段更痛苦的职场生涯。 “我要是不仅仅是这个。”关绮扬起眉梢,“我提供的这些东西,付出了我巨大的私人精力跟难以挽回的代价,也为赛宁争取到庞大的利益。仅仅只是留下我,不足以体现赛宁对有功之人的褒奖。” “你想要什么?”裴晟耸耸肩膀。 “我不想在22楼被人指指点点,我要来29楼,进总裁办工作。” 裴晟略微诧异地看着关绮。 “箱子里的蓝色文件是我这几年做的功课,秦蓁经手的每一个case,我都有认真学习分析并做我认为必要的补充,我的资料库比赛宁任何一个分析师都要全面。这两年,我没有荒废我的专业,以后也不想再以漂亮废物的形象示人。” 卓然抿着唇,安静却有些振奋地听着关绮说完着一段段逻辑清晰的话。她的视线落在司珩的脸上,他整个人阴沉着,像是蓄势待发的一场暴风雪,可他也是在场唯一一个,对关绮的表现,没有表现出惊讶的人。 这一刻,卓然好像懂了,为什么这个姑娘会成为他往前迈进的一道屏障。他身处顶尖行业,被无数聪明又美丽的女性包裹,他通通不为所动,只不过因为,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与关绮这样的女孩共经生命中最炽热的爱。 裴晟默不作声,他在思考该不该同意关绮的提议。进总裁办,就意味着她几乎每天都跟司珩或者卓然打交道。 司珩在这时站起身来往外走。 门关上的那一刻,关绮对裴晟说:“您放心,我会恪守赛宁的员工守则,我对Ryan也早就没有半点旧情。” 她原本想称呼他为“司总”,最后说出来的却是他的英文名字。 门是卓然关的,她清晰的听见关绮的这句话,抬起头,司珩并未走远。 最终,裴晟答应了关绮提出来的条件,同时,准许她休假一周。 关绮离开裴晟的办公室后,径直走进电梯间,下到负一层。她跑向她的车,打开车门坐进去,浑身开始颤抖。 她情绪失控般地用力拍打方向盘,任凭泪水模糊视线。她不停质问,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好不容易取得了秦蓁的信任,马上就要触及她的喉舌,说不定再等一个月,或者半个月,就可以掌握关键性证据,将她送进监狱。 哪怕审判她的罪名不是用职场霸凌、精神操控跟利益输送毁掉了一个女孩,但只要她能进监牢,能痛不欲生,姐姐的在天之灵就能得到安息。 还有陈妈妈,顶着伪造精神病史、杀人未遂的罪名,正在受苦,正在每天祈祷恶人有恶报的陈妈妈…… 回到家,关绮把所有的照片一张张换掉。那是她制造的假象,可秦蓁又怎么配再看到姐姐的脸。 卧室里,她捧着姐姐的照片,和那一封封信件,不停地对自己说,关绮,哪怕精力都白费,也不要放弃、不要害怕。 …… 猫猫,最近还好吗?听关叔叔跟惠子阿姨说,你很快会有一个弟弟了,有人陪你玩了,你一定很高兴吧。但是如果在任何时候感受到了这个小家伙带来的委屈,一定要及时跟关叔叔跟惠子阿姨沟通哦。 猫猫,我最近好累啊,我似乎不太适应我的职场生活。不过还好,我遇到了一个对我还不错的女上司,她跟客户吃饭都会带着我,也愿意维护我。 猫猫,抱歉,最近太忙了,很久没有给你写信了。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哦,争取冲进藤校。听说我们大领导的儿子考进了top3,如果我有机会见到他,帮你请教学习方法跟考试技巧好不好?你要记住,有了好的学历跟本领傍身,之后在职业生涯里才能游刃有余。 猫猫,我好想你,高考完可以早些回来吗?你这么聪明,会考得不错的……不过其实你以后就继承关叔叔的餐厅也不错,职场……太乱了……我妈妈最近好像身体不太好,她也希望你回来陪陪她。 猫猫,对不起,姐姐有点撑不下去了…… 关绮永远记得,那是她拿到大学offer的第三天,那天午后,她正跟惠子阿姨坐在爸爸的餐厅里逗婴儿车里的弟弟玩,爸爸的电话响起,她听见陈妈妈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一声痛到极致的哀嚎,使她一夜长大。 一年后,在国内朋友的帮助下,她将诸多线索聚拢。那一年暑假,她穿着最漂亮的裙子,站在司珩的公寓楼下,大声叫他的名字。 …… 门铃声响起,关绮自动忽略。她什么人也不想见,什么电话也不想接听。她买了明天下午的机票,想去远方冲洗浑浊的心境。 卓然发来消息:关绮,我在门口,想见见你。 她没回,把手机关机,扔到看不见声音的地方。又起身,胡乱吃掉一把睡眠糖。 再醒来的时候,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枯坐在床边,等待新生的太阳。 出发去看陈妈妈之前,她打开手机,短信箱里多了一条消息。 上一行是她发的那句“司珩,我只相信你”。 昨夜他回:她不会有退路。我会吞掉润泽。 7. 07 高墙外的青苔在寒冬中休眠,雾色之中的监狱愈发显得萧肃。 警官领着关绮进去探视,对她说:“这个月,陈槐如的身体不太好,她基础病太多了。” 这边规定,一个月只准探视一次,一次半小时的时间,关绮总是不能在第一时间得知陈妈妈的近况。 她问:“就医都是正常的吗?医生怎么说?” “待会儿我可以把问诊记录拿给你看。” “辛苦。” 年近六十的陈槐如坐在玻璃窗后,皮肤枯黄,眼神无助,看见关绮时,她眼睛里忽然有了微光。她有些兴奋地拿起电话,听见关绮的声音后,露出欣慰的笑意。她很少说话,大半时间都在专注地听关绮说,关绮说什么她都高兴。 “陈妈妈,还有八个月我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关绮每一次说这句话,里面的那个数字都在变化。 这也是她最期待的事情。 她托爸爸在波士顿购置了房产,打算陈槐如一出狱,就接她去美国养老。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再有最多半年,她就能将恶人送上审判台。但是现在,一切都说不准了。 “陈妈妈,你要好好养护身体,不要操心外面的事情。” 关绮又想起她小时候。姐姐大了她六岁,两人的学校在两个方向,陈妈妈早起送她上学,让姐姐自己骑车。遇到寒冬大雪天,陈妈妈担心摩托车会在雪地里打滑,就会找邻居借一个小小的三轮车,一步步踩着脚踏,安全将她送到学校。每一个傍晚,她一个人写着作业等着姐姐下晚自习回来时,总能看见陈妈妈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关于童年的记忆,陈妈妈刻在她脑海中的,就是这样一个个弯曲的背影。在她心里,陈槐如就是她的妈妈。今天关绮极力遮掩失落的情绪,无法启齿几乎归零的进展。陈槐如洞察一切,柔声安慰她:“猫猫啊,不要把自己逼那么紧。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可是一无所获啊。 “好。”关绮低头揉了揉鼻底:“我下午去看雪霏姐。” 陈槐如温柔地看着她笑:“你也该出去玩玩了。” 探视结束,关绮忍住鼻酸看陈槐如先走。警官拿来病历,说陈槐如心里的病重于身体上的。关绮除了道谢和请求狱警多留意陈槐如的身体状况,说不出别的话来。 傍晚航班抵达目的地,关绮在航站楼跟来接她的江雪霏紧紧拥抱。 江雪霏跟姐姐同窗多年,又做过同一家公司的管培生,友情深厚。姐姐出事后,她一直费心调查,给远在美国的关绮提供诸多线索,直到耗尽心力也没有任何收获,她才回到父母身边生活。 “雪霏姐,你还好吗?”两人许久没见过面了,这句话偶尔在电话里问,关绮现在想听她亲口说。 江雪霏挽住关绮的胳膊:“我都三十三了,不是小姑娘了,知道怎么把日子过好。倒是你,唉……”唯有叹气。 要是姐姐还活着,也已经三十三岁了。她的人生会有无限可能,关绮会努力让她跟陈妈妈得到幸福。 “我也挺好的,除了最近好像有点走霉运,别的都挺好。” 后来她们见面,对往事闭口不谈。因为谈不出结果,还徒增伤心。 江雪霏把关绮当妹妹,关绮来找她,也只是想寻求慰藉和力量。 关绮待了五天,晨起去海边跑步,傍晚坐在沙滩上看夕阳。江雪霏陪她吃一日三餐,像姐姐那般对她嘘寒问暖。 这座城市四季如春,冬夜好像都是闪亮着的。远离了北方的凛风,关绮觉得自己终于快要活过来。 临走前一晚,两人躺在江雪霏的卧室里,聊彼此的生活。 关绮随口一提:“司珩回国了,现在是我上司。” 关于司珩回国的原因,江雪霏心中有无数猜测,但她按下不表。她看着关绮平静如水的眼睛,想听她继续说点什么。 关绮却一个字也不肯多说。 江雪霏又能说什么呢。关绮跟司珩的相识,本就是一场预谋。纵使她也付出真心,可对方未必接纳成分太复杂的爱。 当初关绮在克制跟理智中斩断这段感情,就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回头。 也回不了头。 司珩父亲当年扮演的角色,造不成她的恨,却也得不到她的尊敬。 在父子情和爱情的对抗中,司珩是最大的受害者。 “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江雪霏是指,等所有事情平息之后。 关绮轻巧地叹了声气:“你知道我的,我以前最害怕跟人交流,都上高中了还恐惧跟人通电话,所以姐姐才每周都写信给我。以后呢,我想做一个哑巴,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我不缺钱,以后我绝不工作。回美国也好,去北欧哪个小岛上也好,太阳升起后起床,太阳落山后睡觉……” 江雪霏听不下去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孩说这样丧气的话,她提议:“我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吧,是我以前的学弟……” “我不想交朋友。”关绮耸肩:“我不知道该换什么皮跟陌生人说话。” 两人插科打诨,从日落聊到月亮高悬。 关绮偷偷吃了睡眠糖,意识模糊地打哈欠时,她对江雪霏说:“雪霏姐,最难的时候我想过悄悄杀了他们然后逃回美国,或者把他们骗到波士顿,用我朋友的枪两枪蹦了他们。” 江雪霏听得咬住了下唇。 “哎呀,当然是开玩笑的。”她笑得很灿烂,像甜美的魔鬼。 坏人当然得接受法律的制裁,而她会按照姐姐的期许,做一个永远纯良的女孩。 关绮回来的第一件事是去取快递。这一年多,秦蓁送过她十几个礼物,有包,有衣服,也有饰品,价值不等。有些她被迫使用,不好再返还,出发前,她扔掉了使用过的,买了全新的做替换,打算一一返还。 其中有几样东西降价厉害,她补齐差价,把一张张红色纸币一并放入大纸箱。 周日一早,她开车去秦蓁家。她不做任何心理准备,因为她丝毫不怕跟秦蓁对峙。 按下门铃,来开门的是小沫。女孩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亲昵,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抵触。 “你好,小沫,你妈妈在家吗?”关绮礼貌地询问。 小沫摇摇头。 “那我可以把这箱东西搬进去吗?” “不可以!”小沫忽然情绪失控,用力挡着门:“我妈妈说你是坏女人。” 关绮愣住一瞬,随后将纸箱放在门外靠墙边。下台阶之前,她回头看着门缝里的小沫,“我是不是坏人,等你长大了,会有正确的判断。” 她原本还想说一些让小沫不产生太多心理阴影的话,但没能开口。她发觉,她早就冷心冷肺,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慈悲。 走到庭院外,关绮忽然回头,看向二楼的露台。秦蓁穿黑色的睡袍,捧着牛奶杯倚靠在栏杆上。 她惬意地对着关绮抬了抬她的牛奶杯,浓的化不开的晨雾中,她黑色的影子跟白色羽绒服的关绮,像极了棋盘上决一生死的两颗旗子。 关绮孤傲地回了头,拨开迷雾,大步往前走。 这天晚上,失联了快一周的舒宁发消息给关绮,她说: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但是不说点什么,再见面我们彼此都会很尴尬。感觉自己被欺骗?还是觉得你是一个太可怕的人?关绮,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成过朋友。秦蓁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不想评判。当初她拿我的简历给人事,是因为她早上去咖啡店买早餐时看见我在演练一个case,她觉得我还不错,除此之外,我跟她并无私交。我或许不会再选择跟你做朋友,就这样。 关绮读完这段长消息后,去给自己做了一份三明治。意外的很难吃,蛋黄酱让她嗓子发腻。 直到很晚,她才回复舒宁。 她说:接受。祝你出差一切顺利。 关绮无法获得人际交往里的快乐,她好像是纯真的,但同时也是阴暗的,她心里悬着一把刀,随时可能崩塌人设,所以她不敢交朋友。 她也最好不要交朋友。舒宁就是一个很好的反面例子。 哪怕是当初跟司珩在一起,她感受到对方淋漓尽致的爱意,也曾毫无保留地献出一颗心,可当热情褪去,她想起姐姐死前的煎熬和痛苦,就能在一瞬间丧失爱一个人的能力。 周一例会,司珩没有参加。他在线上分给关绮一个人力咨询的case,让她跟总裁办的另一位同事协作完成。 关绮本以为总裁办实质上是秘书室的升级版,她想进来,无非是想更接近赛宁的核心业务,以及掌握老板的战略动向。 她完全没想到司珩上来就让她接案子。 赛宁是国内咨询行业综合赛道上的佼佼者。关绮因学历背景跟早期司珩的神经病似的养成策略,致使她极其擅长内控跟战略咨询,而人力、地产、数字化跟网络相关的咨询,相对来说是她的短板。 在赛宁,没有全才,但有大把专项精英。关绮也一直以为她只需要抓住她的长处就够用。 现在,她知晓了自己的鼠目寸光。 三天之后,跟关绮合作的同事Ada找到卓然,要求更换拍档。 卓然要听原因。 Ada叫苦不迭:“她毫无团队协作精神。” 一天之前,关绮把一份详细又细致的分析报告放在司珩面前时,司珩用了比Ada难听十倍的话训斥她。 当时,司珩只是看了眼报告的整体逻辑结构,就把这一叠厚厚的纸塞进他手边的碎纸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关绮:“不懂什么叫合作的话,明天一早就滚回二十二楼,去行政部报道。” 8. 08 08. 关绮还不知道Ada不想要她了,现在她站在行政部的办公区外,安静地听同事们为年会采购的事情争论。 司珩那句话还真不是讽刺她有行政相关的经验,可以胜任该部门的职务,而是在赛宁这种充斥着竞争的高压公司里,行政部还真是最体现通力合作跟协作精神的一个部门。 二十二楼现在很少有人主动跟关绮打招呼,要打招呼也是出于礼貌。他们没办法再用之前那种和善的甚至充满喜欢的眼神看她。 大家不了解真实的秦蓁,过去顶多是不喜欢秦蓁的为人处世跟利己主义。现在秦蓁被她最忠诚的下属给踢走了,叛徒的可恨程度要远远高于犯错之人。 这是人之常情,关绮可以理解。 关绮观察了一会儿大家的工作状态后,准备回楼上工作,临走时顺便问行政部的同事领几样办公用品。 “找总裁办的乔可可批示后拿着清单下来。”同事这样回复她。 这的确是正规流程,但过去先领东西后补签的情况也时常发生。关绮应了声好,转身往电梯间走。 “你们态度够差的。”关绮走后,有同事这样说道。 “不觉得她太会装了嘛,我真受不了。” “就是啊,为了能留下来,把自己老板给卖了。我虽然不怎么喜欢秦总,但她对关绮是真不错唉。” “要我是她,我肯定也坚持留下来。分析师的年薪都能在三线城市全款买房了。” …… 等电梯的时候,关绮收到一条好友添加消息,对方的昵称是——伊犁。 她想起来,这是江雪霏执意要介绍她认识的学弟杨伊犁。这人跟她同岁,京大研究生毕业,现在正在创业,方向是互联网大数据。 她没通过好友验证。 电梯到站,她刚好碰到乔可可。 她刚张嘴准备说话,乔可可做了个“stop”的手势:“天大的事情等我回来再说,我现在去楼下拿灭火器。” 灭火器?二十九楼难道没有吗?关绮转身,迷惑地看着乔可可蹙眉抿唇的漂亮脸庞被电梯门关上。 裴晟因调整研究院结构的事情跟司珩吵架,没吵赢,心气不顺,拿进办公室cue他行程的乔可可出气。 乔可可以前是裴晟的助手,今年开始管理总裁办的日常事务,完成了升级,现在多少算个小领导。她很久不挨裴晟的骂了,刚刚被无差别攻击,心气自然不顺。 关绮回到办公区,看见裴晟从司珩的办公室摔门而出。这下她明白了,乔可可是想灭两位老板的火。 裴晟的脖子都气红了,迎面看见关绮看热闹的眼神,想起司珩不仅不让她打杂,还要她做case,急停在她面前:“关绮,听说你养花技术全公司第一,我办公室里那些花红柳绿的玩意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没时间。”关绮利落地开口。闭嘴后看见裴晟乌黑的眉毛变了形,垂眸看向别的地方。 “……”裴晟抬手停在关绮眼前,虚指了指,又无奈放下,“现在知道奋发图强了是吧。我还挺欣赏你这样的员工,马上调来做我助理怎么样?” 关绮尴尬一笑:“您别开我玩笑,您不会要我的。我也不想去。” 你还不想去?裴晟的愤怒值被拉满,冷着脸走掉。 卓然目睹裴晟被气死的这一幕,转播给生闷气的乔可可,又叫关绮:“关绮,Ada在我办公室,你进来,我们谈谈。” 关绮发了一分钟的呆,然后才走进卓然的办公室。 Ada逆着光坐着,关绮有些看不清她的神情。她坐在Ada对面,听完卓然的开场白,才知晓事情发展。 Ada又当她的面陈白一番:“我不想再做资料分析,我要去管理咨询部,我想独立接案子或者是给楼下的顾问们打辅助,我不懂Ryan为什么要给我安排一个眼高于顶但却拿不出实际本领的搭档。而且关绮,我真的不是很喜欢你,并不因为你出卖你的领导,而是你这个人太骄傲了。” 关绮回忆那天她跟Ada开会的情形,当时Ada确实提出了很多很好的思路,但她没有采纳。其实不是因为她骄傲,而是司珩分给她们的案子中,甲方公司人员架构单一,人才整合的逻辑也并不复杂,她认为分析报告简洁清晰即可,无需炫技。Ada让她整理报告并提交,她便按自己的思路去做了。 关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Ada的话。心里有很多想法,可觉得说出来也无法得到对方的理解。 Ada又道:“关绮,我年后要参加调岗测试,这个案子对我很重要,如果你不懂得合作,也不懂得尊重我,那我们早点一拍两散。” “我帮你通过测试。”关绮抬眸,“Ada,总之我不是故意摒弃你的思路。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Ada失语了。 “我不骗你。咨询部喜欢考战略,我很擅长。” “你是在对我炫耀你很有本事吗?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报告里,甲方的核心人才体量你都弄错了。” “是,人力是我的短板,我也正在学习,你也可以多教教我。” Ada又失语了。 卓然默声打量两个姑娘,Ada可能真的拿关绮这种不爱常理出牌的性子没办法。 最后Ada妥协了,愿意再跟关绮试几天。 关绮回到工位,看了眼司珩半开着的办公室。她知道司珩为什么让Ada跟她合作了,因为Ada跟她的处事逻辑,是两个极端。 午后,乔可可突然过来邀请关绮跟Ada一起去吃晚饭。 Ada:“为什么?” 乔可可:“因为关绮替我出气了,Ada你跟着沾光吧。” Ada:“……” 关绮会意:“不用不用,我不是故意怼裴总的,也不是因为你。” “没所谓啦,反正气死他就行。”乔可可耸肩:“真不去吗?我约了严老师一起。你们俩不是正为手上的案子发愁吗?” “我去我去。”Ada先举手。 严老师是咨询部的高级顾问,最擅长人力相关的咨询业务。他脾气不太好,不是很好约。不过乔可可跟他有私交,他愿意卖乔可可面子。 Ada说去,关绮也只好去。就当是学习了。 下班前,关绮找了个办公区人少的时候,进了司珩的办公室。 “什么事?三分钟内说完。”司珩在看资料,头也不抬。 “私事,可以在这里聊吗?”关绮也不想看他,便看向他手里的资料。 司珩抬起头,双手交叠撑住下巴,“不可以,也没什么聊的必要。” 关绮点头,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她又忽然折回来。 司珩的神色五秒内换了又换,现在无语地看着她的眼睛:“你很闲?” 关绮犹豫了一两秒后才开口问:“你是在看山岚的资料吗?” “跟你没关系,出去。” 赛宁虽然领跑综合赛道,但人力咨询相关,打不过单一赛道的百达。山岚是老牌网络科技公司,人才结构庞大,此前跟百达合作,在去年传出合作不愉快之后,预计明年三月合同到期便不再续约。 早在半年之前,秦蓁就已经开始盯这个案子。她想替赛宁吃下,在人力咨询方面为赛宁拉高行业认可度。 现在她去了润泽,以关绮对她的了解,她很可能把拿下山岚当做给润泽的见面礼。 关绮眼睛里突然注入光彩:“这个case我想参与,可以吗?” “谁告诉你我一定会对这个案子有兴趣?”司珩冷脸发问。 “如果不感兴趣,你就不会让我跟Ada一起……” “出去。” “好。”关绮转身后又回头:“我会努力的。记得我的毛遂自荐,祝您工作愉快。” 关绮关门时,看了眼司珩烦躁的脸。她知道他在烦恼什么,这也是她想问的私事。但他不给机会。 她会再找机会问的。 机会很快就来了。 晚上在附近餐厅吃完饭,关绮回了趟公司拿资料。已经很晚了,二十九楼只有司珩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卓然不在。 关绮敲了敲开着的门,“可以进来吗?” 司珩刚挂完一通电话,从落地窗前转过身,看向关绮的一瞬间,眼睛略微有些出神。 “我还是想找你谈谈。”关绮避开了跟他对视的目光。 “我准备走了。”司珩回了神,回到办公桌前去收拾电脑包。 “一分钟。”关绮靠近他的办公桌,“我就是想问你,如果你回来是想帮我,那你……” 司珩掀起眼尾,冷漠的目光刺进她眼里:“没可能。”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关绮知道“没可能”的意思。意思就是即便是想帮她,或许也还有感情,但不可能跟她重修旧好。 “别把自己看得这么重。同时,管好你自己。”司珩带走他的电脑包,比关绮先踏出办公室的门。 “我会的。”关绮话音刚落,灯被司珩关上。 两人陷入黑暗。光线适应后,又看见落地窗前被月光跟城市灯火照亮。 关绮愣了愣神,似乎隔了好一会儿,听见司珩站在门口说:“还不走?” 她以为他已经走了,立刻跑过去,肩膀擦着他的胳膊,走到门外。 司珩往前走,关绮避免跟他搭同一部电梯,回到工位磨蹭时间。 等她去到电梯间时,司珩乘坐的那部电梯,已经到了十层以下。 9. 09 关绮拒绝加杨伊犁为好友,江雪霏打电话过来“问罪”:“不加忽略就好了,还非要点拒绝?” 当时脑子在想别的事情,遵循不想交朋友的本意才点了拒绝。关绮现在反思,这事做的是有点不妥当。 江雪霏继续数落:“这样显得你很不会做人,也很折我的面子。” 关绮头疼道:“那我加他吧。” 通过好友后,关绮解释说是手滑点错了。 杨伊犁好像不在乎,绕开话题,来了个自带社牛属性的自我介绍。 关绮看完,觉得里面只有一个有意思的点,那就是他名字的来历——他妈妈是新疆姑娘,在伊犁哈萨克自治州出生,她热爱故土,便用小孩的名字纪念。 关绮:我不是很会聊天。现在很晚了。晚安。 杨伊犁:你不需要很会聊天。晚安。 关绮坐在床上,整理今晚吃饭时,严老师指点的几个要素。写完笔记,翻开多年前的一个学习本,里面司珩中英文掺杂的注释一下子打消了她的困意。 司珩的汉字写得很有风骨,而英文则像是难懂的经文。认识他之前,语言是关绮最有把握的一个优点,毕竟她来美国的年头比他长,但认识他后却发现,他压根是个没有短板的人。 只要他想学,没有他学不会的东西。 后来两人吵架,关绮吵不赢,暗戳戳用日语骂人,他不仅全都听懂,还用更难听的日式俚语回击。 他讨厌关绮讲日语。 关绮当初选定这个专业,是打算以后继承爸爸的生意。后来放弃读研回了国,关旌每次跟她通话,都会开玩笑的说一句“给人家打工哪有自己做老板得意”。 那几年司珩辅导她学业,是为了让她顺利完成学历升级。她倒也不算白学,这些东西如今都可以用上。 她跟司珩这种对立又契合的关系,有些像是上帝赠予的一柄双刃剑。司珩教给她的本领,成为了她日后寻找正义的武器。 那他的爱呢?是否照亮过她心中的至暗时刻。 早上停好车,关绮在地下车库遇见卓然。卓然开她自己的G500,之前司珩纯属蹭她车。 “早。”卓然打了个哈欠,看一眼素面朝天的关绮:“你不喜欢化妆?” 关绮点点头:“技术不好。” “可以练练。”卓然想,日后她想独当一面的话,会用的到。 “好。” 进电梯间之前,关绮有些迟疑地叫住卓然。 卓然顿住脚步,问她:“有事想说?” 关绮低声:“Zoe,我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可能有些冒昧。” “我是不是喜欢Ryan?” 关绮怔住。 卓然大方地笑了下:“要是我在遇到Peggy爸爸之前就认识他,说不定会。不过那就肯定不会有Peggy了。” “好的,我知道啦。”关绮也只是想确认清楚。这样之后大家共处她心里会更坦荡。 “不好奇Peggy的爸爸是谁?” 关绮真的不好奇。她摇头笑笑:“如果你愿意告诉我的话,我也可以听,并且保密。” 电梯来了,卓然冲她歪一下头:“走吧。以后你会知道的。” 到办公区,关绮把一摞厚厚的笔记本放在Ada的办公桌上。 Ada看了眼其中一本封面,上面写着“猫猫的宝藏”五个大字,瞪圆眼睛:“什么鬼东西?” 关绮说:“这周内看完吧,不懂随时来找我。” “疯啦,这么多?我手上还有别的活儿呢。” “这只是这一周的内容,下周还会有新的。” Ada翻开“猫猫的宝藏”,看见关绮歪七扭八的字,疑惑道:“你是上高中才去美国的吧,怎么中文字丑成这样?” “故意的。”关绮没撒谎,当时她故意写成这样,好让司珩老师教学她。司珩见她热情奔放,又痴恋故土,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ABC呢。 Ada又翻开另一本,嗯,顺眼多了,同时在里面看见一个更漂亮的字体,她问:“这是谁的字?” “以前同学的。”关绮抠了抠眉毛,下意识看了眼司珩办公室的方向,想他大概率不会有机会来到Ada的办公桌前翻看这些老古董。 “关绮,你是想跟我做朋友吗?”Ada忽然问她。 关绮想说,只是答应了帮她通过测试…… “很多方面,你确实比我厉害很多。”Ada又道。 “你也很棒。”关绮笑笑。 关绮刚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下,出差结束的舒宁跟她的老板一前一后经过她,去到司珩的办公室汇报项目进度。 舒宁的目光分毫没有落在她身上。她咬咬唇,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 下午是高层战略会议,乔可可跟Ada被叫进去做会议纪要。 会议开始之前,关绮问乔可可什么时候能轮到她参会。乔可可打着哈欠说:“无聊的很,时间又长,争论还不断,你不会想去的。” 关绮特别想去。她想知道司珩吞掉润泽的计划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赛宁又是否会在拿下山岚上下功夫。 “真想去?”乔可可早就听说她是二十二楼的漂亮花瓶,花瓶要奋发图强,为了什么?她悄声问道:“看上哪个老板了?” 关绮懵住。 乔可可分析道:“单看脸看身材,二十九楼的男人中,Ryan一骑绝尘,但他一看就不好搞。剩下的,也就老裴跟老高还算是帅哥,就是年纪大了点……” 裴晟知道乔可可背地里叫他老裴吗?他也才刚满35岁。老高叫高洋,是赛宁的另一位创始人,天赋极强但性格古怪,这小半年都在任性休假。 关绮坦诚说:“我对他们都没想法,真的。” 乔可可挑挑眉毛:“行,下回让你去。” “谢谢。” “老裴是有点魅力在身上,不过……”乔可可又自顾自说道。 “他们过来了。”关绮轻声提醒,扯了扯乔可可的衣袖。 乔可可变脸很快,转身时甜笑点头:“老板们下午好。” 走在前面的裴晟别她一眼:“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关绮躲在乔可可后面,正准备回工位,谁承想乔可可顺嘴就对裴晟说:“关绮想参会做会议纪要。我今天手上的活儿也真的是太多了,要不就让她进去吧。” 裴晟默不作声,看了眼司珩的脸。司珩没有任何反应,径直往前走,高挺的背影像个冰冷的男模。 “关绮锻炼锻炼再说吧。”裴晟也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乔可可:“以后不要拿这种小事烦我。” 烦你?乔可可偷偷翻白眼,又忍不住对关绮吐槽道:“他最近总是找我茬,怕不是看上我了吧。” “他女朋友特别多。”Ada拿着资料飘过。 Ada参会,关绮综合她的思路跟策略,重新写了分析报告。期间跑了趟研究院,借赛宁以前的相关case做案例对比,之后,又一个人去小会议室模拟演练提案。 散会后,Ada匆匆忙忙来找关绮,关绮关掉视频录制,问怎么了。 “你的笔记本被借走了。”Ada扶额:“我不该带进去的。” 关绮立刻问:“Ryan?” “嗯。嗯?你怎么知道?” “……”关绮蹙眉,“猜的。” 会议有录音,大佬们争执或者沉默时,Ada会抓紧时间学习,于是才把关绮的笔记本带进去。她哪知道司珩是个会盯人的老板,会议一结束,就走过来问她开会时在看什么。 “我待会儿就去找他拿回来。”Ada表态。 “没事。”关绮想了想,又问:“开会有没有提润泽或者山岚?” Ada摇摇头:“好像没有。” 关绮把笔记本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又去跟乔可可求证了一下会议内容。 乔可可带着防备的眼神:“你不会是秦总留下来的间谍吗?” “不是。”关绮垂眸:“我知道我是个很奇怪的人,但我绝对不会背叛赛宁。” “那倒是。”乔可可心里想,你只是背叛了你的老板。 乔可可是裴晟信任的人,当然不会透露机密,弄懂关绮的心思之前,她决定不安排关绮做会议纪要。 她看见关绮去了司珩的办公室。她昨天也看见了,关绮在下班前去了司珩的办公室,待了好一会儿。 司珩晚上有事,要先走。关绮敲门进去时他正在穿大衣,深灰色的布料裹在他身上,给他清隽的气质增加了一些冷感。 “是想要回笔记本的话,就不用开口了。”他打量关绮的口红颜色,想起经过小会议室时的一幕—— 她站在摄像机前模拟提案,看着镜头的目光怯生生的,硬挤出来的笑容非常难看。 关绮很有耐心地开口:“笔记本已经答应借给Ada学习了……” “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想借人就借人了?”司珩眼底有淡淡的嘲讽。 “可是你当初已经送给我了,而且上面我写的字比你多多了。”关绮跟他争辩。 “哦,是嘛。但我现在就是要把它要回来。” “……”关绮无语,分手时想过日后还会有吵架的机会吗?要是想过,那会儿两个人都不会摆出那种惨样。 她心中燃起无名火,“好,我那儿还有你送我的别的东西,要不要我一并还给你?” “行,你今晚就打包好,明天带过来。” “好的。”关绮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她停下脚步。干嘛跟他怄气?犯不上。 她眼睛里涌上笑意:“听说还没给你配车,你回来之后买车了吗?我有两辆你喜欢的牌子,要借你一辆先开着吗?” “你是想告诉我你很有钱吗?”司珩挑起眼尾,又微微眯着眼打量她这身廉价的行头,“还是想从行车记录仪里监视我?” “您肯定是比我更有钱。再说我监视你干嘛?”关绮的斗嘴能力也是跟他练出来的。 “谁知道你想干嘛。” “你不要骗我就好。”她指的是他说的计划。 司珩冷冷地嗤笑一声,即便是骗你又怎么样?他的骗术绝对不会比她更高明。再说他凭什么就一定会帮她? 关绮自作主张:“您慢点走,我把车钥匙给您送到电梯口。我车改装过的,你会开的习惯。”她的车是按照他以前的驾驶恶趣味改装的。 她唯一的物欲,可能就只剩下追求行驶速度了。无论是开车或者骑行,飙车的时候,她会有短暂快感。 司珩没理她,先她一步往外走。 关绮见状,绕回他的办公桌想拿回笔记本。 “我会直接报警。”司珩回头警告她。 10. 10 关绮赶在司珩进电梯之前,把自己的车钥匙塞到他大衣口袋里。这会儿电梯间没什么人,她动作又轻巧,做完立马开溜,徒留司珩想骂人的脸随电梯下降。 司珩本来要去一楼,脑子里莫名划过那天她绝望拍打方向盘的影子,在电梯下降至三层时,他按下负一层的按钮。 关绮这辆车是路斯特Evora,4.2秒内能完成零百加速,她纯属是为了驾驶体验感才买。司珩讨厌这款车的车灯设计,觉得像狡猾的狐狸眼。坐进去之后,他把座椅往后调,又把行车记录仪关掉,把蓝牙切断。 Ada跟关绮一起看关绮下午的视频演练,没忍住挑剔她的妆容跟面部表情。 关绮问:“所以内容跟逻辑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对吧?” Ada觉得她这人真有意思,哪有女孩子能忍受人家说自己不好看的,她的关注点好像真的只在case本身。 “关绮你以后会很成功的。”Ada随口说道。 关绮茫然地抬了下眼皮。其实她以后更想做咸鱼。 她说:“Ada,我可能有点镜头恐惧症,我录下来是帮你试一下节奏,到时候还是你上。” Ada欣然接受,她当然渴望在经手的第一个case上发光发彩。她勾住关绮的肩膀,小声告诉她:“对山岚的案子感兴趣是吧?我想起来了,会上他们提到了,而且今晚山岚那边有个晚宴,我怀疑Ryan会去。” 关绮两眼放光:“明天我请你吃饭。” “便宜的我可不吃。” “餐厅你随便定。”关绮又把那本笔记本递给Ada:“这个我拿回来了。” Ada睁大眼睛:“怎么做到的?” “偷的。” “……” 下班前,关绮打开手机,查看放在车里的Apple Watch的定位,司珩果真把车开去了山岚旗下的一间酒店。 之前秦蓁为了跟进山岚的case,私下花了不少功夫跟山岚一位高层建立私人关系,关绮也因此加过对方助理的微信。 她当是闲扯,发了句打招呼的话过去,结果显示她不再是对方好友。她本意是想探一下这人对她或秦蓁的态度,现在看来,她叛徒的身份已经传进对方的耳朵,这人站在秦蓁那一边。 裴晟为了保住赛宁的名誉,为秦蓁出走扯了块遮羞布,秦蓁也不想自己名誉受损,双方达成协定,对外宣称是秦蓁主动离职。 可在行业内的人看来,秦蓁没有上位,司珩空降,这才是秦蓁离职的原因,是赛宁对不起这位功臣。 关绮猜测司珩今晚大概率会遭冷遇。 司珩没所谓。山岚今天这场虚张声势的宴会,纯属是为了给合作方们制造烟雾弹。他去,倒不是代表赛宁的合作意向,他是想快速成为秦蓁的眼中钉,成为她忌惮的对象。 他回国之前,父亲跟他说,要他收起那套凌厉的做派,这里是跟美国完全不一样的战场。他打小心高气傲,从不按父亲的指点行事。但父亲有一句说得对,如果他是为了关绮做这一切,那他得确保他锋利的手段不会反噬到关绮。 秦蓁穿着高定,像一只优雅的孔雀活跃在她渴望征服的领地里。她披着演员的皮走过来跟司珩碰杯,大方的笑容里全然看不到她对赛宁的恨意。 “前女友没一起来吗?”她调侃着。 司珩但笑不语,他觉得跟秦蓁说什么都是多余。 “我要是你前女友,也能做出为了你背叛自己的老板的缺德事,哪怕我老板待我像亲妹妹一般好。” “原来你待她那么好,那她还真是白眼狼。” 秦蓁表情凝固,转身走了。她发现她根本戳不到这家伙什么。 关绮骨子里的冷傲跟淡漠,还真像是跟他练出来的。这两人天生一对,为什么会分手? 她忽然对这件事产生兴趣。 司珩不屑藏起暗处里的争斗,他出席是想亮明牌,赛宁可能会加入跟山岚合作的竞争。宴会还没结束他就走了,临走时跟百达的老总互换了名片。 回去路上,他让卓然约百达老总周末一起打球。 百达很不满上次赛宁帮润泽抬标的事情,这事得尽快解释清楚。润泽的对手一定会是赛宁的朋友,他需要跟百达握手言和。 晚上关绮给司珩发消息:车能开习惯吗? 司珩没回。 与此同时,杨伊犁给关绮发来消息:双休吗?明天要不要出来吃饭? 关绮也没回。 隔天是周六,关绮早起去小区里的俱乐部游了一小时泳。回到家,司珩还是没回她消息。 但她得回杨伊犁了,因为她要做有礼貌有涵养的人。 她对杨伊犁说:不好意思,昨晚睡得早。今天已经有安排了。 杨伊犁很快回:没关系,那改天约。 她退出聊天界面,杨伊犁的头像正好顶着小红点出现在朋友圈那一栏,她顺手点开,看见他几分钟前分享了他最近的工作动向,他的小公司竟然承接了山岚部分数据分析的外包。 她立刻问江雪霏:杨伊犁跟山岚有合作?是巧合吗? 江雪霏回:我还没无聊到要撮合你跟别的人谈恋爱。 那就是为了给她牵线搭桥!关绮舒展心情,跟江雪霏闲聊了一会儿,江雪霏提醒她,后天就是她的生日了。 员工生日,公司内部软件会自动在大群里提醒。这天除了关绮,赛宁还有另一位员工也过生日。 群内提醒后,同事们纷纷为另一位同事送上生日祝福,却没有一个人理睬关绮。 乔可可看到群提醒时,正好站在关绮身边,便当面送上祝福。Ada上午外出办事,私发了“生日快乐”给关绮。 赛宁除了这两个人,关绮没再收到其他人的祝福。 乔可可:“抽空去二十二楼找行政领生日卡跟蛋糕券,今年福利升级了,生日卡的面额够去对面商场拿下一条漂亮裙子。” 关绮不想去,但不去也不行。 她倒是不在乎别的同事有没有送上祝福,只是忽然想起舒宁去年给她买小蛋糕的情形,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卓然忙了一上午,看到生日提醒时已经临近中午,她成为第一个在大群里为关绮送上生日祝福的人。 二十二楼的人开始议论,说卓然的态度就是司珩的态度。 司珩没空搭理寿星。直到寿星趁着人少又走进他的办公室,他才抽神想,他这位前女友竟然已经二十七岁了。 认识她的时候,她还不到二十岁呢,嫩的跟一颗新鲜的水蜜桃似的,让他看见就想揉一揉掐一掐,想看看会不会出水。 “什么事?”司珩的声线冷的像机器人。 关绮不跟他卖关子,开口:“山岚周五的晚宴……” “这个拿走。”司珩打断她的话,从抽屉里把她的Apple Watch拿出来,扔到她面前。 他竟然翻她车了…… 关绮收好,想接着问,司珩抬眸看着她:“笔记本还是被你偷走了。” “如果你真想要,我复印好还给你。” 司珩用“你是不是脑子不好”的眼神看着她。 “哦,其他东西我都收拾好了,下班送到你后备箱?”关绮没看他,接着问:“车好开吗?” “很差劲。” “那把车钥匙还给我吧。” 司珩把车钥匙扔了过去。 “……”关绮顿了顿,“下午我想请半天假。” “找乔可可走流程。” 关绮出去之后,司珩将转椅转到面朝落地窗的方向。他看着外面的阴雨天气,翻出一些跟阴冷氛围契合的伤心往事,往心中不理智的角落狠狠碾压。 她目的性还是那么强,对他所有的热情都只是为了好好利用他这个工具人。演技也依然拙劣,无论是哭着说她累了后悔了,还是投其所好借他车,看起来都那么虚伪。 犯哪门子蠢要跟她抢一个破烂笔记本?有病吧! 郝佳给关绮发消息,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关绮去到餐厅,看见一个四寸小蛋糕摆在餐桌上。 “关绮,不管他们怎么说,但我始终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很怂,没有Zoe那种为你公开送祝福的勇气……你家人都不在国内,过生日肯定很想家吧,祝你生日快乐!” 关绮垂着头,手指快要把掌心抠出洞。她以为她跟郝佳的关系远远到不了她单独为自己过生日的层面,她也没有为这点私交付出太多情感。 可她心里好暖啊。抬起头,一点也不觉得今天是个很烦的下雨天。 “郝佳,你是小天使。”她如果真的有幸见到天使,那估计就是郝佳这幅样子。 司珩让关绮走流程,却没批她的假。关绮正发愁如何开溜,办公区炸开了锅。 网上一篇诋毁赛宁的文章突然热度攀升,里面的内容不仅攻击赛宁的业务水平、公司制度,嘲讽裴晟的个人情怀,还含沙射影地“披露”赛宁几位高层的私生活,暗指高层跟女员工之间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文章因何而起,大家心知肚明。合作的公关公司询问裴晟的意见,裴晟说他在出差,此事全权交由司珩处理。 半个小时后,司珩给赛宁全体员工发了封公开函。这是他任职后,第一次以管理者的身份发函。 他言辞含蓄,但非常有力量。他先重申赛宁温和包容的企业文化跟用人理念,然后又表达赛宁不会放过这篇文章的始作俑者。 可关绮读下来,却读出了另一层意思,用她自己的解读就是—— 我这个人非常记仇,我会在法律制裁恶人之前,就让恶人痛苦不堪。她最渴望什么,我就要夺走什么,我会把她逼到绝境,让她孤立无援,做困兽之斗。 他是在念她的台词吗? 关绮又仔细回想,这种狠毒的想法好像就是他曾经亲口传授给她的。 11. 11 关绮没请到假,也没找到机会提前开溜。赶到墓园时,大门已经紧闭。 回国后,她每年生日都在姐姐的墓碑前过。她会点蜡烛、吃蛋糕、许愿,告诉姐姐她过得很好,请姐姐保佑她愿望成真。 卓然发来消息,约关绮晚上一起吃饭,为她庆祝生日。关绮婉拒了卓然的心意,说今晚还有别的事情,明天晚上她做东,让卓然带上Peggy。 回程经过创业园区,关绮将车开了进去。杨伊犁工作的那一层灯还是亮着的。 关绮坐在车里,纠结着开场白如何表述,大厅的玻璃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穿黑色羽绒服,背深色邮差包的高个子男人边打电话边从里面走出来。 男人匆匆走下台阶,看了眼关绮的车,随后冒着雨往大门口走。黑色的身影很快融进冬夜,像一个暗影里的骑士。 “杨伊犁。”关绮按下车窗叫了声他的名字。 杨伊犁止步回头,视线穿过雨雾落在关绮微微眯起来的眼睛上。 电话那头的人催他一句:“还在听吗?” 他急急低头回答:“稍等。”目光这才从关绮脸上撤回。 “你好关绮。”江雪霏互发过他们俩的照片,杨伊犁也认出了关绮。他指了指副驾,待关绮点头后上了车,柔声道:“不好意思,我接个工作电话。” 关绮听他讲大量的投资术语,似乎正在寻觅投资人,一下子找到了合适的开场白。待他挂电话后,先他开口,直接问道:“要A轮了吗?” 首先,杨伊犁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到访,其次,她跟微信里冷酷的模样有些偏差,导致他一时语塞。 关绮问道:“听说了一些你们天使轮的经历,初期发展很理想,但近期好像不是特别顺利?” “是,我的投资人要撤资了。” “理念不合还是利益分配出现问题?” “都有吧。” “这种情况下就敢A轮?” 杨伊犁微怔一下,笑道:“我们俩不过在网上聊过两三回,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能不一上来就谈工作吗?” “那你想聊什么?” 杨伊犁意识到她是个太过直接的姑娘,竟说不上来他们之间可以聊些什么,干脆直抒胸臆:“关绮,我耳闻了你的经历,看过了你的漂亮照片,现在又见到了比照片还漂亮的真人,我对你挺感兴趣的。” 他话音刚落,副驾车窗被一个年轻女孩敲响。杨伊犁降下车窗,语气平淡:“有事?” 关绮看过去,车窗外这个眼睛像星星的女孩也正看向她。 女孩对杨伊犁说:“本来是想给你送伞,现在看来不用啦。” 杨伊犁:“上去吧,早点回家。”这句语气轻柔了些。 女孩走后,杨伊犁问关绮:“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关绮开门见山:“我想了解山岚考核乙方的标准。其实从别的地方大概也能获取到,但总归不如你这个现成的乙方来的客观直接。” “我们只是合作大数据搭建跟分析,跟你的领域完全不同。你是想让我帮你牵线搭桥吗?” “我还没资格做项目经理,就算你给我资源也没用。”关绮耸肩:“我找不到突破口,现在算是病急乱投医。” 杨伊犁想求证她的野心,问道:“为什么想拿下山岚?” “想在痛恨之人的脸上看到痛苦的表情。” “带着情绪工作,很难成功。” 关绮没接话。偏过头看车窗外,今晚这冷雨没完没了。 忽然,方才那个女孩又出现了,她顶着笑脸敲车窗。关绮觉得她笑起来好有灵气,好像把夜色点亮了一般。 杨伊犁蹙眉,按下车窗:“程夕,我跟朋友谈点事情。” “我知道,我要回家了。门上密码刚换过,我发到你手机上。”程夕说着话,塞了盒小零食进来:“给你朋友吃吧。”说完她伸长胳膊递给关绮。 关绮惶恐地接下:“谢谢。” “拜拜。” “拜。” 程夕走远后,关绮问杨伊犁:“女朋友?” 杨伊犁挑眉:“要是,学姐不会介绍我们认识。” 关绮直接问:“暧昧对象或者Sexual partners?” “室友。”杨伊犁住很大的loft,程夕和公司另一个合伙人都是他的室友,他低声笑起来,“你这姑娘可真有意思。你这样问,是在质疑我的人品?还是想给我传达什么信号,比如你也对我感兴趣。” 关绮顿了顿,真诚说道:“那女孩喜欢你,而我只是想交你这个朋友,我怕会给你带来困扰。杨伊犁,我有喜欢的人了,很喜欢,忘不掉。你对我感兴趣也没用,你现在就可以转变心态了。” 杨伊犁彻底失语。江雪霏告诉他,关绮有些社恐,聪明漂亮不自知,自信也仅限于专业范畴。他觉得江雪霏或许不懂关绮。 成年后,除了司珩,关绮没交过第二个异性朋友。杨伊犁是第二个说对她感兴趣的男人,她想减少麻烦,才坦诚地跟他交流。 最初关绮也没想跟司珩谈恋爱,只是想先交这个朋友,再通过他结识他的父亲,多了解一些跟姐姐有关的隐情。 那时司珩名声极差,传闻中私生活无比混乱,每天都有不同国籍的漂亮姑娘出入他的公寓。 司珩第一次亲她之后,她惊恐万分,一把将司珩推开,险些送他耳光,她说她绝对不当小三,她说她理想中的男友得是专一的情种。司珩气得当场走人。 没过多久,司珩带她去拉斯维加斯赌钱,他们俩手气极好,那晚血赚。结束之后回到酒店,司珩把她拽进自己的房间,怎么都不肯放过她。身体暧昧开始之前,她说虽然无所谓他是不是处男,但还挺喜欢他的,所以无法跟别的女孩共享他的身体。 她对他说,暧昧至此,已经很美妙了,他们就走到这儿了吧,往后还是好朋友。 司珩气得发疯,一边骂她是无情的混蛋,一边又在痴缠中发毒誓,说初吻是她的,初恋也是她,骗人不得好死。 关绮从来没跟司珩说过,她跟痴恋司珩的某位情敌激烈交锋过,那段时间她无比苦恼,她真的很厌烦跟别的漂亮女孩为了雄性生物争风吃醋。 后来她跟那女孩握手言和,可她们做了好朋友之后,那女孩依然会在微醺状态下开玩笑“诅咒”她跟司珩走不到最后。 司珩是个害人精,杨伊犁不一定是。关绮觉得自己多话了。又惊觉,只不过交个新朋友,怎么就能联想到跟司珩的过去。 关绮见杨伊犁沉默着,继续说道:“我有一个很厉害的老板,除了赛宁,他还在一间投资公司占股。我想用我的人脉来跟你交换学习经验。除此之外,你需要任何咨询相关的帮助,随时call我。” “所以以后,我们只能做互相帮助的朋友?”杨伊犁的眼神略有些哀怨。 “嗯。”关绮斩钉截铁。 杨伊犁把他的项目书留在关绮的副驾上。关绮下车回家前,从副驾拿项目书,意外看见储物格里塞了个贴吊牌的毛绒小熊。 胖胖的小熊委屈地藏在黑黑的车门里,关绮把它解救出来,在心里问它,你是我的生日礼物吗? 回家路上,她捏小熊的肚子玩,发现里面藏了个盒子,可是怎么都找不到取盒子的地方。唯一的办法就是拆掉这只熊。 到家后,她发消息给司珩:你买的熊? 今天司珩回复格外快:? 是呢,他凭什么要给前女友买生日礼物。 关绮:还有谁坐过我的车? 司珩:问Zoe 关绮猜测这个玩偶是卓然买给Peggy,落在她车上的。时间已晚,她不想再叨扰卓然,打算明天一早把熊带去公司。 关旌、小川惠子和只有九岁的Hugo赶在关绮睡之前,打来生日祝福视频。 小Hugo用中日英三种语言祝姐姐生日快乐,关旌祝女儿一切顺利,小川惠子则希望关绮早些回美国。 视频结束,关绮正要带着满满的祝福入睡,门铃声突然响起。 她脑中涌上司珩的脸,心跳都漏了一拍,可开了灯,眼睛落在猫眼上,外面的人却是杨伊犁。 杨伊犁提着蛋糕进门,“跟学姐聊天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还没到十二点,不算迟吧。” 这么晚还能弄到蛋糕,真真有心了。关绮道谢后急急忙忙跑回卧室想换得体的衣服。 杨伊犁却说:“今天是工作日,想来朋友们都忙,晚上你也应该还没来得及吃蛋糕吧。只是想在你生日这天让你尝一口甜,一定要吃一口哦。我先走了,晚安。生日快乐。” 杨伊犁从楼栋里走出去时,看见楼下停着一辆G500,有个男人无声无息地坐在车里,画面很是诡异。 司珩看见一个提蛋糕的男人上了楼,又看见关绮家的灯亮了。男人这么快就下了楼,就好像这个蛋糕是关绮点的外卖。 但他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不是来送外卖的。 隔天关绮把小熊拿给卓然,卓然愣了下神后,说确实是她落下的。 过了会儿,卓然悄悄把小熊放在司珩的办公桌上,“我维护了你在前女友面前的冷酷人设。怎么谢我?” 司珩的回答是把熊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卓然屏气凝神:“熊肚子里有个盒子,是戒指还是?” “毒药。” “那就还是扔了吧,不然我还能拿回去送给Peggy呢。”卓然迎合他的玩笑。 司珩在为山岚这个案子立项的事情做准备,无暇跟卓然插科打诨。 卓然问他:“Ada她们这个案子做完了,你要亲自过会吗?” “不。” “哦对了,裴晟想调关绮去做他私助。” “随他。”司珩话落,抬眸看着卓然:“她很聪明,不要跟她聊你的私生活。” 卓然笑:“是不让我跟她聊我还是聊你?你自己的前女友你不了解吗?她非常懂边界感,而且她才不关心Peggy的爸爸到底是谁呢?” 司珩耸耸肩,两人结束交谈。 卓然正要走,司珩又叫住她:“Zoe,以后请你提醒我,不要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情感。” “你是以老板,还是以朋友的身份对我说这句话?我呢,该以下属还是朋友的身份来提醒你?” “当然是朋友。” 卓然抿了抿唇,点点头:“好,我会的。” 裴晟下午回了公司,关绮选了个合适的时间段去他办公室送杨伊犁的项目书。 “我正好想找你。”裴晟打量一下关绮化妆的脸,她最近怎么开始化妆了?他说:“那我先说?” “您说。” “我打算调你来做我助理,年后跟我一起去南方。” “我……”关绮差点脱口而出她不想,可裴晟还没看项目书呢。 “明天下班之前给我答复。”裴晟拿起关绮的项目书,“哟,看来你最近挺闲的,都能有时间帮别人牵线搭桥了。” “项目我初步评估过,很有潜力。” “给Ryan看过没?” “没。” “行,放着吧,我有空看。”他才不会看呢。赛宁这么多员工,要是人人都给他递项目书,他光看这些废纸,都得花不少时间。 不过如果她答应来做他助理的话,他说不定愿意翻开第一页。 回到电脑前,关绮用内部沟通软件给司珩发消息:晚上我想请你跟Zoe吃饭。 司珩:没空。 关绮知道他会这样回,直接对他说:裴总让我去做他助理,我一旦答应,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了。 司珩:与我无关。 关绮反思自己的行为跟思维,觉得自己自私愚蠢透了。她凭什么要求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呢? 她在剧烈的心跳声中打下:其实你回来根本不是为了帮我,你只是想替你父亲抹平愧疚,对吗? 司珩:你领悟过来就好。 好的,知道了。 12. 12 司珩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发现垃圾桶被清理干净。他立刻找乔可可询问垃圾的去向。 这会儿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乔可可看了看清洁人员的排班表,说八成已经送到一楼大厦后门外的垃圾处理站了。 司珩要了那位清洁大叔的电话,边打电话边往楼下赶。 那边刚接起来,他就急急问:“您好,我是司珩,请问您去我办公室收垃圾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一只白色小熊?” “司总啊,您好。”大叔客客气气的,说话语速很慢,“是有一个玩具熊,我看见放在垃圾桶,以为是你不要的,就收走了。” “那现在呢?扔到垃圾站了吗?” “没有呢。我送垃圾的时候,在走道里遇见关绮,她给要走了……” 司珩的脚步定在电梯门口,他微微低了低头,转身回办公区。 “司总,你要是还想要的话,我明天问问她,看看她能不能还给你。” “不用了,谢谢您。打扰了。” 司珩经过关绮的工位,上面空无一人。她晚上约了卓然吃饭,明天一早还要跟Ada要去甲方提案。卓然说下午过会,她跟Ada的表现都很出色。 “还没走?”裴晟迎面走过来,对司珩歪一下头,“走,谈谈。” 几米外的乔可可听见“谈谈”二字,竖起耳朵,拉响警报。她真的害怕两位老板吵架。她想开溜,可又实在好奇他们会说些什么。 下午司珩在会上提山岚立项的事情,裴晟的脸色很一般。 裴晟早就知道秦蓁心里挂着山岚的case,那会儿也放权让她跟进。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根本不想跟润泽在现阶段表现出太过明显的竞争,那会显得赛宁非常没有格局。 那篇文章他们正要追根溯源,对方删除后美美地隐身了。法务部还在追踪,可结果注定是不了了之。 裴晟根本不在乎秦蓁诋毁他的个人名誉,至于私生活那些,呵,他的确交过不少女朋友,可没有一个是他下属。秦蓁能不知道? 他厉声提醒司珩:“我根本不关心你前女友跟秦蓁有什么仇什么怨,可你别忘了,你是答应过我的,你不会拿赛宁去冒险。山岚可以立项,但关绮绝对不能参与。” “带不带她玩儿,你我说了不算。按竞争制度走。” 裴晟挑眉:“行,这次我亲自当主考。” “请便。” 没吵起来?乔可可的耳朵贴在门板上,只听得见说话的声音,却听不见具体谈论的内容。 她正沉思,门里袭来一个抱枕,她一惊,正想逃,裴晟犀利的声音传来:“乔可可你不想干了是吗?” 她定定心神,整理了一下发型,把准备好的文件送进去:“裴总您开什么玩笑,您今年刚帮我升职,现在开除我,赛宁要付出不少代价呢。”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通知人事……” “您高兴就好,反正您马上就有新的助理了。” “哟,吃醋了?你也知道关绮比你长得漂亮是吧……” 这算是打情骂俏?司珩听得头疼,“你们继续。”说完抬脚就走。 乔可可赶在他离开之前,先出了办公室的门。高跟鞋快要把裴晟的地板踩出洞。 “这个你拿走,关绮给我的。”裴晟把关绮给他的项目书扔到司珩怀里。 司珩翻开,看见了“杨伊犁”这个名字。 “你前女友要给别的男人牵线搭桥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司珩放下项目书,走人。 裴晟看着他背影,弯起眼睛发出一声呵笑。 Peggy坐在儿童餐椅上,内双的眼睛弯成月牙,看着关绮笑。 近距离看Peggy,关绮总觉得她很像那个谁,尤其是这双特点明显的眼睛。不过她绝对不会开口问什么。 关绮把之前买的那包小礼物递给Peggy,顺嘴对卓然说:“Zoe,我知道那只熊不是你买的了,因为我看见熊被司珩扔了。然后我把熊捡回来了。” 卓然愣了下,又眨了下眼睛,“所以小熊肚子的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一颗小猫造型的衬衣纽扣。刚刚在车上,无比安静的时候,关绮拿起熊,在耳边晃,听见里面清脆的响动。 MK给司珩发offer的那天晚上,关绮送给他几十颗小猫造型的衬衣纽扣,颜色不同,可以搭配他衣柜里的任何一件衬衫。 关绮抱着他的腰,下巴抵在他心口,“把猫猫缝在离你心脏最近的位置上。不用担心被人看出来,因为重要的场合,她会被领带遮住的。” “看出来又怎么样?”司珩狠狠亲她的唇,“我待会儿就缝上。” 这是关绮送给他的最浪漫的礼物。她亲自设计小猫的造型跟颜色,选材料,请人定制,pass了N个版本。她还为此学了缝扣子的手艺,只是司珩自己会,她就没动手,由他来缝,意义更美好。 司珩是想把她送出去的东西还给她吗?如果真是当作生日礼物还回来,那还真够讽刺的。 卓然听完这个故事,深吸一口气,她问:“小熊拆掉了吗?” 关绮摇头。她不需要拆就能听见里面是什么。 卓然问:“那你打算还给他吗?” “如果他找的话。” Peggy很喜欢关绮买的这些小玩意儿,笑呵呵地玩。 卓然:“你这买的也太多了,是今天去买的吗?” “不是呢,几周前就买了。那会儿我以为Peggy是你跟司珩的小孩儿。” “你心也太大了吧。”卓然不解地问:“给前男友的小孩买东西,你当时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其实看见他过得不错,我心里是很开心的。” “不遗憾吗?” “还好。当初尽全力了。” “那那天晚上失控?” 关绮回忆那天醉酒,淡笑着说:“喝多了。未必没有真心话的成分,但确实是喝多了。” 卓然看着关绮的眼睛,里面是超越年龄的平和跟孤寂。她问:“心里还有他吗?” 关绮的目光淡然且坦诚:“即便没有他,也不会再有别人了。” 她连伪装都不想。爱就是爱,没忘就是没忘,至于其他的,交给命运吧。 晚上司珩跟百达的老板任煦一起打网球。任煦提到那篇文章,问赛宁没有任何公关,是何意图。 司珩:“没有意图。”子虚乌有的事情无需回应。 任煦重新扎好头发,递给司珩毛巾:“当初听说裴总挖了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合伙人来管理赛宁,好多人都惊掉下巴。” 司珩笑笑:“你不也不到三十嘛,百达转型成功,如今有声有色,领跑人力咨询,你功不可没。” “我没办法呀,我爹妈撂挑子不干了,我那是临危受命。”任煦做着拉伸,展示她美好健康的体态。 司珩看着对面场地里的一对情侣,男生教女生挥拍,无比亲昵。 任煦问司珩:“有女朋友吗?” 司珩摇头。 “不问问我?”任煦努嘴。 “你呢?有男朋友吗?”司珩喜欢任煦的直接,也钦佩她的抗压能力跟强大心态。 很有缘的是,他们此前只是听说过彼此,但从未碰过面,可周末第一次见,就很能聊到一起去。 任煦弯腰看着司珩笑:“我有,我最喜欢谈恋爱了,跟漂亮男孩谈情说爱能解压。” 司珩“唔”一声。 “不过我今晚就可以分手。”任煦又道。 “那提前祝你分手快乐,明日再得良人。” “好嘞。” 散场时,任煦问司珩进度。司珩说已经立项,他亲自牵头,项目经理从内部公开选拔。 解释清楚上次抬标的事情后,润泽成为赛宁跟百达共同的敌人。任煦知道山岚这大半年的刁难是秦蓁在搞鬼,她答应了司珩合作的提议,他们要双赢。 关绮强迫自己睡了个好觉,早上见到Ada,Ada夸她气色好。她们精神飒爽地坐在甲方公司的会议室,对方的对接人员夸赞赛宁净出大美女。 结束后,Ada跟关绮握手:“合作愉快,希望你不会介怀我一开始想要抛弃你。” “那你也别介意我一开始没有尊重你的思路。” 她们一起开心地回公司。 电梯到站,看见熟悉的办公区,关绮笑不起来了。三四个小时后,她得给裴晟答复。 她问乔可可:“裴总一下午都会在公司吗?” 乔可可:“是的,年会结束之前他都在公司。怎么?迫不及待要做他助理了?” “你知道我志不在此。”关绮叹气:“co,如果你能教给我一个拒绝的好办法,我会非常感谢你。” “真不想去?” “嗯。” “理由是什么?” 关绮屏住呼吸,低声靠近乔可可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天呐,原来是真的!我说你怎么总进他办公室。”乔可可立马笑起来,“你很有眼光,他比老裴年轻,还比老裴帅。” 关绮知道乔可可暗恋裴晟,她出卖了真心为乔可可解除警报。 “关绮,我知道吗?虽然你是个叛徒,但是我还挺对你着迷的,倒不是因为你漂亮哈,我是太喜欢你有主见和你身上的狠劲儿了……”乔可可说着话,把关绮带进一间小会议室,悄悄指导她如何拒绝裴晟。 一个小时后,裴晟顶着冷漠脸问关绮拒绝的理由。 关绮说:“我太漂亮了,我怕您那些女朋友找我茬。” “有病是吧?”裴晟无语,只想骂人。还那些女朋友?那些?很多吗? “特别是您说想带我一起去南方,说真的,我还挺害怕跟您单独出差的。您女朋友也去吗?” “滚出去!”他难不成能饥渴到碰兄弟的前女友?跟他玩心眼儿? “好的,我这就滚,祝您工作愉快!” 关绮正要溜,裴晟又叫住她:“跟你谈是出于尊重,既然这样,那你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吧,赛宁不留不听话的员工。” 就在这时,卓然敲门进来。关绮委委屈屈道:“Zoe,很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们恐怕很快就不能共事了。”说完跑了。 关上门时,她听见卓然对裴晟说:“过分了吧。” 乔可可看见关绮出来,问她进展如何。 关绮比了个OK,卓然是她们的王牌。是乔可可告诉关绮,裴晟谁都骂,但唯独不骂卓然,甚至好像有些畏惧卓然。 关绮回到工位,在便利贴上写下一句话——欠Coco跟Zoe一个人情!收拾好心情后,她开始为竞争山岚这个case的项目经理做准备。 这晚她几乎熬了一个通宵。隔天早上,她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好巧不巧地在电梯里碰到司珩。 她知道司珩肯定不会主动跟她搭话,但她有想请教的问题,于是像贼一样时不时地看看司珩的脸。 她判断这个问题不会涉及到这次竞争的公平,在电梯马上要到二十九楼时,开口说道:“Ryan,我想跟你请教问题。” 司珩:“找你的新老板。” “我不会有新老板了。我昨天差点把裴总气死,他说要开掉我。” “哦,那恭喜你。” “……”电梯到站,关绮紧跟司珩的脚步出去,“十分钟,行吗?叛徒找不到更好的师傅了。” 司珩停下脚步,审视叛徒的脸。他已经听说二十二楼那几位顾问没人愿意帮她,而唯一愿意帮她的严老师出差了。 可他为什么要帮她? “交换条件。”四个字一出,司珩又升起无名火。但后悔已经来不及。 几分钟后,关绮在便利贴上画了三颗星,带进司珩的办公室。 她当他面涂掉一颗星星,“请教问题只能算个小忙吧,而且老板们辅助上进的员工成长,是应尽之责的。那就算一颗星吧,等之后三颗星满,你再找我交换?你提任何要求我都保证做到。” 司珩把便利贴揉成一团扔到一边。什么玩意儿?跟他做游戏呢? “扔了,再想找回来,就很难了。”关绮暗指小熊。说完把便利贴纸捡回来,铺平,贴在他的办公桌上,“我想做这个案子的项目经理,不仅是为了打击秦蓁,也是为了能跟你一起共事,因为跟你一起能学到很多东西。” 未等司珩有所反应,关绮转身走掉:“我懂规矩的,我现在去找Zoe预约您今天的一刻钟时间。” 关绮走出去后,司珩还是把她画的丑星星扔了。纸太轻,没落进垃圾桶,掉到了他的鞋边。 13 关绮一边为请教问题做准备,一面忐忑裴晟今天的态度。 裴晟很晚才到,一到就把乔可可叫进办公室。乔可可出来时脸色不太好,可当她走到关绮面前时,笑脸又露出来:“你安全了。中午请我吃饭。” “好啊,那我叫上Ada一起。” Ada不肯去,她要抓紧一切时间准备考核。关绮答应打包点贵的又吃不胖的东西带回来给她。 乔可可问关绮:“看Ada这么拼,你紧不紧张?” “还好。” “你心理素质倒是真不错。” 关绮嘻嘻笑一下。她只是比较会装淡定。 吃饭时,乔可可总是忍不住叹气。 关绮问:“是不是裴总又把气撒你头上了?” 乔可可摇了摇头,撑着脸说:“老裴其实对我还不错。” “那是怎么了?” “有点不想干了,累了,想先好好歇歇,之后……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吧。”乔可可不喜欢说丧气话,又一挑眉,“姐这几年也存了些点钱,安心躺三年没问题,再包养个身强力壮的小崽子指不定也没问题。” “你好棒。”关绮夸她。 乔可可无语:“就这?”也不问她为什么不想干了。 关绮知道她为什么想离职,跟她确认:“是真想还是嘴上说说?” “你管我呢!”乔可可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不是真的。哪怕不能做恋人,每天能看见对方也是很好的体验。 关绮说:“好好干,长本领,多存钱,买保险。等以后有了很多钱,去享受跟爱情一样美妙或者比爱情更美妙的事情。” 乔可可迅速眨眼睛:“什么鬼?听起来好有道理。”她今天难过,是因为裴晟这个风流老板请她帮忙给某位女士订花。 下午关绮走进司珩的办公室,暗示自己九个字——要虚心、要耐心、要沉稳。 司珩看了下时间,让她开始。 关绮竟然有些紧张,看了眼司珩不耐烦的神情,说:“你别皱眉行吗?” 司珩抬起来头直视她,脸色更不好看了。谁帮她补了口红?乔可可吗?红的令人心烦。 关绮下意识抿住唇,提出第一个问题:“共享价值观该如何有效又精准地对员工进行阐述?” “太细了。这是甲方管理层该思考的问题。” “那如何甲方考到这个点,我该怎么回答?” “会考到吗?上位者会不知道如何给下级画饼?需要来问你?”司珩觉得她要么是没有长进,要么就是没带脑子准备想请教的问题。她跟Ada完成一个低阶的同类案之后,能力好像也就停留在低阶水平。下班之后都干嘛去了?跟送蛋糕的新欢约会去了? 关绮深呼一口气:“我知道人力资源是我的短板,我会继续努力的。” “表决心的话没必要再对我说。” “好的,下一个问题。同行实践中,价值序列……” “到现在只研究了薪酬体系?”司珩起身从书柜里拿了本全英文的书扔到关绮面前,“基础题啃书本就行了,你出去吧。” “可是时间还没到。”关绮提醒。 “看书去。” “看不懂的地方还可以请教吗?”关绮掐了掐时间,“还差十一分钟。” 司珩咳了声,头无意中偏向贴丑星星的位置。 关绮以为他在暗示自己,眼疾手快拿起他的笔把第二颗星星涂黑,“这样可以吗?” 司珩又咳起来,抬手指了指门。 “最近天气不好,你注意身体。”关绮离开。 走出门,她迎面撞上Ada。 Ada:“这么快就问完了?” “啊?”关绮不解。 “Zoe不是说Ryan下午抽出两个小时的时间,为后天参加竞争的员工提供指导吗?你刚进去不是为了请教?” “哦,是的。”关绮快速反应过来。 “他严格吗?” “有点凶。” Ada叹气:“我不敢跟他对视。” “其实他也没那么凶……” “他太帅了。” 哦,这样啊。关绮拍拍Ada的肩膀:“快进去吧。” Ada进去待满一刻钟,出来时神色如常。之后又是其他几位竞争者,出来时看起来都挺愉悦。 最后一个是舒宁,她出来时,司珩跟她一起走,两人又交流了几个问题,司珩还弯了弯唇角,看起来不仅不凶,还很温柔。 关绮有点想进去补星星,既然他选择了公平,没有给她优待,那为什么要她欠他人情?而且她请教的本意又不是为了让他透题,她只是想跟一个优秀的老板或者是朋友学习。 算了,老板帮助员工成长是理想化的愿景,他们也不是朋友。 关绮在便利贴上写——不要再找他帮忙了,他没义务!关绮,请管好自己! 写完贴在最显眼的位置上。 乔可可下班前又恢复了活力。裴晟的花不是送女友的,是送女性长辈的。她凑到关绮跟Ada这边,约她们下班去商场血拼,为了年会穿搭做准备。 Ada自然是不去的,关绮也准备去杨伊犁的公司,两人都拒绝,乔可可很失望。 关绮踩点下班,电梯到站,她正要走进去,迎面撞上一张熟悉的脸。 司南女士眼神温和却疏离,先关绮开口打招呼:“小关,好久不见。” “阿姨好。”关绮鞠躬时心脏像被细针戳了一个小孔。 “下班了?”司南踏出电梯,关绮也只好先挪步,等下一部。 “是的。”关绮避开司南看她的目光,只想赶紧逃走。 “那有空再聊,我去看看司珩。” “好的,阿姨再见。” 关绮目送司南走过转角,耳畔不停回荡几年前司南对她说的最后几句话——事到如今,你跟司珩注定走不长久了,早点断了吧,这样你们都解脱了。年轻时总会把情情爱爱看得太重,他比你还重,这样下去,我担心他以后一事无成。 走到地下车库,乔可可在小群里发消息:Ryan的妈妈也太年轻了吧!Ryan随母姓,好酷哦。 Ada:关绮你没见到真的太可惜了,她几乎就是我老了以后想成为的样子。 关绮不知道可以跟她们聊什么。顶着破碎的思绪把车开到杨伊犁公司楼下,上楼前,她整理了一下资料,调整好心态才下车。 程夕来接待她,说杨伊犁临时外出要晚点才回。她便先跟程夕先聊了起来。 山岚那边一直都是程夕在对接,程夕知无不言,她获取了很多有效信息。 程夕聊到一半,忽然问关绮:“关小姐有男朋友吗?” “没有,你叫我名字就好。”关绮笑笑。 “我也没男朋友。有时候觉得单身特别好,有时候又希望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是这样的,心情会反复横跳的。”关绮附和道。 “我喜欢杨伊犁。”程夕耸肩:“好吧,我就是想知道你们俩是什么关系,你对他或者他对你,有没有那什么的想法。” 关绮牵起唇角,这姑娘当真坦率。她也坦诚回答:“我们刚认识不久,只是朋友。以后也只打算做朋友。我有喜欢的人了。” 程夕努努嘴:“那咱们交个朋友?” “好。”关绮伸出手:“你好可爱。” 程夕喜欢摄影,技术也不赖,等待杨伊犁的时候,她跟关绮展示起了她的摄影作品。 她问关绮:“你有没有什么兴趣爱好?” “开车、骑行,算吗?” “当然算。” 关绮以前不相信缘分,觉得人跟人的相识大多充满预谋。是她太浅薄又过于薄情,实际上,合眼缘是一种很美妙的体验,交付真心也不见得是艰难之事。 后来她思考,她为什么愿意跟程夕、卓然、乔可可、Ada、郝佳还有舒宁这样的姑娘交朋友,因为她在她们身上看到了真诚与简单,这是她从十八岁起就缺失的美好品质。 关绮等了一晚上,杨伊犁也没回来。她顺路把程夕送回家,然后回家啃司珩给她的英文书。 天蒙蒙亮时,杨伊犁发消息给她:昨晚喝多了。 关绮猜到他为了拉投资的事情去应付酒局了,说:注意身体。 杨伊犁:这么早就起来了?还是一晚上没睡? 关绮的确是一晚上没睡,但她回:刚醒。 半小时后,关绮开车去郊区监狱,这个月探视额度已过,她来,只是想向狱警问询陈妈妈的身体状况。 上次听说陈妈妈最近不太好,她心里一直牵挂着,不勤来问问,总归心中不安。 警官告知:“暂时没有好转,过年之前你再来。” 关绮低头看身侧干枯的植被,一句“谢谢警官”哽在了心口。 环城高速因大雾封闭,关绮赶回公司时,迟到整整两个小时。 乔可可看她脸色不太好,问怎么了。 她摇摇头:“没事。” 竞岗考核定在下午。关绮发挥稳定,回答某几个问题的时候,裴晟的眼睛里难掩赞许的目光。 她的确有短板,问题很突出,可优势也很明显。她的逻辑链是所有人最缜密最出色的,这是天生的才能,后天难以弥补。 结束后,Ada问关绮发挥的怎么样。关绮说还行,她尽力了。 结果很快出来,舒宁从七位竞选者胜出,赢得了这次机会。 关绮觉得实至名归,走过去为舒宁庆贺,舒宁快速握了下她的手,唇角的笑容不甚分明。 黄昏时分,关绮一个人站在天台上。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不断反思自己的差劲跟低效,整个人被海啸般的负面情绪包裹。 卓然过来找她,陪她待了一会儿。她们俩没说什么话,但关绮听见卓然的呼吸,会觉得安心。 卓然回办公室,司珩正坐在她的转椅上,焦灼地来回扔她的钢笔玩,一见到她回来就问:“哭了?” “我可不觉得她是落选会哭鼻子的人。”卓然白了司珩一眼:“你很闲?” 司珩扔掉钢笔走了。 他最恨她不会哭不会诉苦,从不肯示弱,也从不肯低头,永远一意孤行。 他需要她来问他那几个破问题吗?从他回国,她见到他第一面开始,除了那晚醉酒,她再没有表现出半点对他的旧情。 他走出卓然的办公室,正烦躁,看见关绮玩着手机走过来。 经过他时,她头也不抬,他低头一看,她在玩游戏,界面上一些看起来就很蠢的小动物走来走去,上面飘着一句话——客人被气走了~ 呵。 14 下班关绮带上新鲜蔬菜和水果,去拜访关旌在国内的律师朋友褚清源。褚清源是个独居多年的怪老头,一开门便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打量关绮脸上的“衰”。 关绮每次来都给怪老头煮东西吃,她站在厨房里,问怪老头:“褚律,您咬得动牛肉吗?我炖牛肉技术一般,不一定炖得烂。” “那你就别做。” 关绮偏要做。因为老头喜欢吃牛肉。 怪老头看完关绮带来的材料,对裴晟进行了一系列骂骂咧咧的差评。裴晟要是肯舍弃一部分赛宁的利益,秦蓁涉嫌职务侵占的证据链会更加充分。 “算了,他搞秦蓁,赛宁的名声折损太大,大家会说,看吧,赛宁这几年的高速发展都是靠秦蓁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换来的,赛宁未来的客户也会介怀合作伙伴的声誉。他裴晟是什么人?恃才放旷假清高,善用人心又阴狠……” 关绮噗嗤一笑:“他倒也没那么坏,资本家都这个德行。” “你不着急?不着急你会跑来找我?”怪老头啧嘴,“反正就凭你手里这些证据,即便能立案,最多也就判她两三年。” 关绮垂眸,陈妈妈的身体每况愈下,她的确不想再等了。让秦蓁只去监牢待两三年?这太便宜她了。秦蓁积累了不少资本跟人脉,坐牢只是剥夺她短期内的自由,凭她的本事,等她出来后能继续耀武扬威。 怪老头又问:“她涉嫌职务侵占的金额,你心里有个数没?” 关绮:“至少有700万。” “700万倒是够她蹲十年以上了,可惜证据不足。700万听着挺多,但对比裴晟给她开的年薪跟她为赛宁创造的价值来说,算不了什么,裴晟宁可不追究。” 关绮哪儿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说:“怪我没本事,弄不到关键性证据,但不代表他们也弄不到,只是他们不作为。褚律,非常规手段能用吗?” 怪老头急了:“什么非常规手段?你少跟我来什么非常规,我知道你有本事,你偷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证据,可你一旦拿出来,你也得承担法律风险。哦,到时候秦蓁进去了,你也进去了,你说我跟你爹是哭还是笑?” 关绮听乐了,这怪老头的嘴也太贫了。她又问:“那出卖道德跟良知呢?” 褚清源一怔,“你就这么急?” 关绮点点头:“是的,我等不了了。”她本想抢走秦蓁的客户,再看着司珩吞掉润泽,一步步让秦蓁受挫。可是来不及了。 关绮在褚清源的小黑板上列出几个关键性人物的名字,然后圈出其中一个人——任煦。 “百达的老板?”怪老头问。 “嗯。”关绮说:“秦蓁为了争取山岚,这大半年明里暗里给百达使了不少绊子,我不信任煦不知情。上次秦蓁跟润泽那边的人串标抬标,百达想必也记仇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关绮抿抿唇:“现在再去接触任煦,太慢了,我职级也太低。而且她就算手上有证据,也会审时度势,看能给百达带来正向还是负面的影响。”说完她把任煦的名字划掉。 随后她又圈出另一个人,跟秦蓁有染的那个润泽代表——方靖安。 褚清源说:“这什么方靖安,八成跟秦蓁蛇鼠一窝,你找不到七寸就千万不要下棍,懂?” 关绮又乐了,“您说话太逗了,多说点,我爱听。” 灶台上的牛肉顿好,关绮尝了口,不硬。她厨艺还是以前跟司珩学的呢。 怪老头吃的很高兴,打趣关绮:“我儿子马上回来了,介绍给你认识吧。” “不不不不不不了。”关绮连连摆手。 “嘁~我还觉得你配不上我儿子呢,你这姑娘犟跟个倔驴似的,心又狠……” 程夕去山岚总部交付项目进度,遇见了春风得意的秦蓁。她知道秦蓁是关绮的竞争对手,特地留意了山岚那边对秦蓁的态度。 山岚邀请秦蓁作为润泽代表参加山岚的年会。 她打电话给关绮,关绮问:“杨伊犁被邀请了吗?” “嗯。山岚通知我们续约了。” 关绮立即找乔可可打听裴晟的行程,确认裴晟跟司珩都没有接到山岚的邀请。那百达呢?百达如果也没有,那是不是代表百达弃子的身份已成定局。 秦蓁恐怕已经在得意了。 司珩两天没来公司,由卓然替他处理公司日常事务。财务部跟人事部的整改工作刚刚铺开,事情千头万绪,卓然忙个不停,分出一些到关绮跟Ada的手上,让她们俩去二十二楼对接细则。 关绮去之前,卓然想到二十二楼对她冷漠的态度,问她:“可以吗?” “没问题的,放心。”关绮笑道。 Ada跟关绮在沈京津的办公室里核对报表,沈京津不满司珩提出来的整改建议,对二十九楼的人没有好脸色。 他讥讽关绮:“听说你降薪了?有没有后悔背叛秦总?你说你当初要是跟着秦总一起走,现在说不定都在润泽混上顾问了。” Ada听得翻白眼:“我怎么听说秦蓁走后,你也参了她一本,她部门的不少坏账都算在她头上了吧?” 关绮扯了下Ada的衣袖。Ada年后如果通过调岗测试,会来二十二楼工作,关绮觉得她没必要跟沈京津交恶。 她笑意盈盈地看向沈京津:“虽然我做叛徒又被调岗降薪,但也不是全无好处。沈主管,财务部调整后职务等级会重新划分,你平时苦劳最多,听说裴总还挺器重你的,或许你只需要再多做好一点,就能达成晋升心愿。” “哪一点?” “谨言慎行。” “……” 关绮发给方靖安妻子的邮件,很快有了反馈。点开邮件的那一刻,关绮觉得自己的皮囊又要换了。 方靖安的妻子约她下午茶,她看了看时间,去找乔可可走流程请假。 司珩一中午都待在司南占股的律所。乔可可提醒他审批关绮的请假条时,司南刚叹着气对他说:“陈槐如女士的身体不太好,或许撑不过今年春节了。” 他立刻驳回了关绮的请假申请。他太了解关绮了,她应该是坐不住了。 司珩也坐不住了,他有些焦急地跟律师们确认证据链。等待的时候,又跟任煦打了一通电话,还跟裴晟吵了一架。 司南瞧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待他安静下来后,对他说:“你跟小关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了。你跟裴晟到底要不要为了一个女人生嫌隙,我也不管。我跟你父亲愿意伸出援手,是因为我们也有我们想维护的良善跟正义。我也是母亲,所以我共情陈槐如,我非常同情她中年丧女。小关如果现在能理解裴晟的做法,那就该理解你父亲当年的选择。司珩,你记住,如果不是秦蓁后来犯下别的错,仅凭当年之事,就算拿出你们所谓的证据,法律都不会判她有罪。小关太执着了,我希望她能早些解脱,你也是。” 司南话落,律师也得出结论,司珩这一年多来费尽心思弄到的证据,很快就能派上用场。 司珩听后,一颗心稍稍落定。现在或许只差最后一步了。 “谢谢您跟爸爸。”司珩对司南鞠了一躬,随后又跟司南的几位律师朋友握手并真诚道谢。 “我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司南瞪他。 司珩点头:“知道了。您放心,我不是为了谈恋爱回来的。我也没那么容易原谅她。” 你还没那么容易原谅她?司南心中冷笑,我看她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 关绮还是溜了。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咖啡店门口,气喘吁吁地整理仪容仪表。她穿了很显身材的内搭裙子,请乔可可帮她化了很精致的妆容。 走进店内,方靖安的妻子正优雅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喝咖啡。 方靖安的妻子要听实话,关绮为什么背叛秦蓁背叛地如此彻底。 关绮眼睛眨都不眨:“她曾经多次暗示我用出卖身体的方式帮她铺路,我受够了。她表面上对我不错,暗地里却玩职场霸凌那一套,我不听话,她就教唆同事们冷待我……” 关绮撒谎了,秦蓁并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可她又没有污蔑秦蓁,因为秦蓁就是这样把姐姐逼进死角的…… “秦蓁位高权重,大有可用之人,凭什么要盯着你这个小喽啰不放?” 关绮粲然一笑:“因为我漂亮啊。” 方靖安的妻子打量关绮这副皮囊,确实出众。以她对秦蓁的认知,秦蓁也的确是个会利用下级实现自我目的霹雳领导。 “这么恨她?想看她什么下场?” 关绮谦卑地低下头:“您肯定比我更恨她。” 关绮刚走出咖啡店,司珩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司珩高声斥责她:“我批你假了吗?不想干了是吗?” 关绮弱声回答:“有什么急事吗?我现在就回来。” 赶回办公室,她本来想卸完妆,换完衣服再进司珩的办公室。没想到她刚站定,司珩就听见动静,从办公室探出头来叫她:“关绮进来。” 关绮皱了皱眉,没脱大衣,抱着一大叠文件走进去。 她站定,司珩看了眼她额头上的汗跟她脸上的妆,问:“你干嘛去了?” “有点急事。” “什么事?” “私事。” “有什么私事需要化这么浓的妆?”司珩走过去把门关掉,盯住她捂紧的大衣领口,“你里面穿的什么?” 关绮往后躲:“这……你是老板也管不着吧。” “脱掉。” “这不好吧。”关绮倒吸一口凉气,“你管的有点宽了,而且这是在办公室……” 司珩带了些力气把手边的咖啡杯扔进垃圾桶。 关绮看见他眼睛气得发红,把怀里的文件放在他手边,“扣我工资吧,真的是有急事。” “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司珩垂眸,嗤笑着,自顾自地说。 她知道,但她今天没脑子梳理跟他的旧情了。 赶在司珩开口之前,她双手把大衣打开:“又是你以前送的漂亮裙子。好了吧,我要去忙了。祝你工作愉快。” 说完火速遁走。 15 关绮打开办公室的门,带进来一阵微弱的风。司珩心里的躁被这股风推向顶点。 她又穿他送的裙子了?她以为他不记得这裙子是什么款式了?他送的哪条裙子是能在正经场合穿的?再说他要看,她就给他看吗? 脑子里,她裙子之下的那层皮网住了他正挣脱出笼的心魔。他没什么好脾气的打电话让卓然进来,看见卓然的这一刻,又告诫自己,别学裴晟那副资本家的嘴脸,动不动就拿下属发脾气。 卓然知道他这几天忙得像个陀螺,看见他此刻烦闷不已,问:“需要我帮你点什么?” “明天不上班,你陪关绮去买几条裙子吧。” “啊?” 司珩摸了下眉毛,背过身去,“不买裙子也行,反正叫上她一起玩儿吧。带上Peggy,去逛商场逛游乐园逛公园都行。” “你是要跟我们一起吗?”卓然怀疑这家伙要吃回头草了。 “你想多了。”司珩看一眼卓然:“你不知道我很忙?” 卓然一头雾水,“你不会是想让我看着她吧?” 司珩没吱声。他宁可是自己想多了,可他已经嗅到她在行动的气息了。 关绮回到工位,乔可可凑过来问她后天年会穿什么。她只记得明天周六,是润泽的年会,快要忘了后天是他们自己的年会。 “我随便穿就好了。”去年关绮也是随便穿的,还被秦蓁批评了一番。 乔可可皱眉:“那怎么行?总裁办的姑娘们可不能输。” Ada凑过来接话:“穿再好看也是便宜了那帮不懂欣赏的臭男人。” “谁说的?”乔可可不认可Ada这话,“穿得好看是为了自己开心,是吧关绮?” “嗯嗯嗯。”关绮点着头,心里却想着方靖安的妻子到底会不会在润泽的年会上有所作为。 方靖安的妻子家底深厚,无需倚仗丈夫过活,婚姻关系里,她一直占上风。她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女人,所以结婚二十年,方靖安一直还算老实,只是秦蓁手段太多,利益诱惑,精神施压,所以方靖安才沦陷。 关绮哪儿能不知道今天这条裙子不够朴素保守,可她就得看上去像个世俗眼里的坏女孩,方靖安的妻子才会相信她是能出卖秦蓁的人。 下班时,卓然过来邀请:“关绮,明天来家里玩儿吧,Peggy说她想你了。” 关绮一口婉拒:“不好意思Zoe,明天我有事。” “一整天都没空吗?” “是的。” “那Peggy要失望了。”卓然又描述了一番Peggy喜欢关绮的心情。 关绮下意识看了眼司珩办公室的方向,也不知怎么的,她觉得卓然的邀请是某人的示意。是想看着她? 她想了想,说:“那要不我上午去找Peggy玩儿,陪她吃完午饭再走。” 卓然弯起唇角:“太棒了。”说完心里也松了口气。 这晚关绮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全是秦蓁跟方靖安妻子的脸。她这步棋走得太着急,她害怕自己低估了方太太跟方靖安二十年的夫妻之情。 她无数次推敲搜集到的资料里,方靖安太太表现出来的人格特征,思考到最后,她脑仁跟拧麻花一样,生疼。 这个冬夜,漫长又煎熬。 凌晨四点关绮就起床去开车,今天开她的另一辆越野,半小时后上高速,压着超速百分之二十的线,追赶今日的第一道晨曦。 她突然很怀念跟司珩在美国西部的旷野里飙车,那时她总会大声尖叫,刺激司珩那颗镇静又疯狂的心。 八点多赶回市区,她认认真真地吃早餐,吃完去给Peggy挑礼物,又买了许多漂亮配饰和年会上要穿的裙子。 十点钟去到卓然家,Peggy正在阳光房里玩玩具,关绮正要走过去抱抱小姑娘,Peggy软糯糯地叫了声daddy。 关绮纳闷,一转身,司珩双手插兜站在她身后。这家伙虽一身休闲装扮,比在办公室里要亲和许多,可锋芒却半点也盖不住。 “Peggy,叫叔叔或者舅舅。”卓然纠正小孩儿的称谓,又对关绮歪了下头,“没办法,Ryan是她见过最多的男人。她跟动画片里学的。” 关绮笑笑:“理解。”又对司珩点点头打招呼。 卓然飘到司珩旁边,低声道:“不是忙吗?” “爸爸来陪小孩儿过周末,天经地义。” “你少占便宜!” 关绮陪伴弟弟Hugo长大,有太多带小孩的经验,Peggy被她逗得哈哈笑,在她怀里像个棉花团子似的滚来滚去。 司珩尽量远离这个画面。他早就被这位前女友搞得对结婚生子毫无期待。Peggy一岁的时候,他对Peggy说过这样一句话——叔叔这辈子或许要孤独终老了,我陪你长大,把所有的爱都给你。等我老了,你经常来看看我好不好? 所以他非常爱Peggy,像慈祥的父亲深爱亲生女儿那般。 司珩不跟关绮说话,关绮也懒得没话找话。她心思也时常分散,手机但凡传出点动静,她都像惊弓之鸟。 她在等一个对她来说非常重要的消息。 卓然没见过如此另类的旧情侣,好像撮合就是拱火,但不撮合又显得她不作为。她把饭前水果跟小零食递给司珩,使唤他:“帮忙端过去。” 司珩看了一眼盘子里可可爱爱花花绿绿的玩意儿,兀自走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他拿起一本杂志胡乱翻看,看了好几页才发现是女性时装,又没意思地丢掉。 卓然好烦他,不懂他来干什么。自己把东西端到关绮面前,忍不住问关绮:“那家伙谈恋爱时是什么样子的?” 关绮怔住,想了半天,说:“反正不是现在这样。” 这时关绮的手机响了,她趁卓然喂Peggy吃东西时拿出来看,消息指明,方靖安妻子的车正开往润泽年会会场的方向。 关绮全身上下的神经都兴奋起来,她把卓然家的地址发给程夕,请她一个小时后来接自己。 昨天她就跟程夕约好,今天要一起去摄影。 吃饭时关绮有些不在状态,司珩也几乎没动筷子,Peggy很乖,全场她吃的最认真。 卓然提醒关绮多吃一点,关绮一走神,把司珩喜欢的海鲜推到司珩面前:“你吃吧,这个你喜欢吃。” 司珩绷着唇角看她,关绮嘿嘿一笑:“我记性好吧。” 跟他抖机灵呢?分手也就三年,还能这么快就忘了他喜欢吃什么? 这顿饭的氛围稀奇古怪,关绮如坐针毡。大家刚下桌,程夕到楼下了,关绮接到电话,如释重负。 关绮让程夕下车,站在车外等,程夕照做。 司珩跟卓然站在阳台上往下看,这架势,的确像是关绮要跟她的朋友出去玩。 卓然叹气:“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司珩耸肩:“可能是。今天是润泽的年会,我总担心她会做点什么。你不了解她,她太懂得闷声干大事。” “什么?”卓然对闷声干大事的关绮可太好奇了。 程夕真以为关绮约她去郊外拍雪景,关绮一上车,她就开始讲下午的行程。 关绮却在导航里输入一间五星级酒店的名字,对程夕说:“程夕,我需要你的帮助。” 从得知程夕擅长摄影的那一刻开始,关绮脑子里就有了这个计划。慢慢地,随着她跟方靖安的妻子牵上线,这个计划逐渐变得成熟。 车驶入地下停车场时,关绮的心跳开始加速,待车挺稳,她扶住程夕的肩膀:“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要坚持拍到秦蓁离开之后,再松掉你手里的摄像机,拜托了。” 来的路上,关绮收到了润泽内场的消息,方靖安的妻子没有辜负她的期待,顺理成章的去砸场子了。 关绮下了车,很快找到秦蓁那辆保时捷,她拼命控制自己的心率,像一条搁浅的鱼,静待一股鱼跃的力量,重回浩瀚的海洋。 今天的一切都好像是上帝在帮她。没过多久,秦蓁跟方靖安果真一前一后到了停车场。看见他们的那一秒,关绮紧张到快要不能呼吸。 比关绮还紧张的是躲在某辆车后面的程夕,她热爱摄影,技术也不赖,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摄影会给她带来如此颠覆的体验。 关绮跟秦蓁真正对峙的时候,好像突然就不害怕了。可她越不害怕,看上去越镇定,程夕就越心慌。 程夕的镜头里,秦蓁找到了关绮的录音笔,关绮被她用力地掌掴,方靖安的拳头跟脚也重重地落在关绮身上。伴随着这些伤害,关绮也套出了她想要秦蓁说出口的真相。 程夕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她记得关绮下车前的那句乞求和那么清澈又充满勇气的眼神,她始终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摄像机…… 大概过了十分钟,秦蓁跟方靖安开车走了。程夕冲过去把关绮扶起来,关绮抓紧她的手,激动地问她:“拍到了吗?录音呢?可以听清吗?我的录音笔被她拿走了……” “关绮,你疼不疼啊?” “拍到没拍到没?” 程夕红着眼睛点头。关绮忽然像疯了一样,她抱住程夕,用力地亲吻程夕的额头:“程夕,你知道吗?你是上帝派来的天使!” “疼吗?上车,我带你去医院。” “不疼,我一点也不疼。”关绮的嘴角都是血,可她的脸灿烂的像朝阳,她说:“太久了,我等这一天太久了,虽然她还是不能凭这些话就去坐牢,可我还有她其他罪证啊,程夕,我太幸运了对不对,你们大家都在帮我,连老天都在帮我……” 程夕突然搀不动关绮了,只见关绮说着话,一下子无力地跪在了地上,她大声哭起来,哭的撕心裂肺,她哭了好一阵子,又自己把眼泪擦干,她紧紧地握着程夕的手,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 “姐姐,姐姐……”关绮紧绷已久的心,在一声声姐姐中,平稳地落了地。 关绮没有去医院,她觉得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回到家,程夕替她处理伤口时,她反复观看方才录下来的视频,她确认,秦蓁亲口承认了她的罪行。 她问程夕:“只有脖子跟嘴角能看出点痕迹,不影响我明天参加年会吧?” “你还想去参加年会?”程夕真是服了。 “好戏不能这么快就上演,有个人告诉我,最致命的一刀,得留到敌人最得意的时候砍下去。方太太今天闹得再凶,也只是让秦蓁私德受损,山岚不会因为她道德有问题就放弃跟她合作……” “好啦好啦,你先好好睡一觉,好吗?”程夕耳闻所有后,现在对关绮只剩下心疼。 赛宁年会开始前,关绮把昨天买的饰品拿去让乔可可她们挑选,她说:“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年礼物啦。” Ada认出品牌:“你有病啊,送这么贵的新年礼物,你让我怎么回礼?” 乔可可却欣然接受:“哎呀她超有钱啦。” 两人又看出关绮有些红肿的嘴角,问她是不是吃什么东西过敏了。关绮下意识抿唇,顺着她们的话,说是吃海鲜过敏。 乔可可又扯一下她脖子上的丝巾:“你穿的有点保守了吧,这丝巾别戴了,怪老气的。” “不行不行,我咽炎有点犯了。”关绮立刻躲开。 司珩一入场就看见穿得像阿拉伯妇女似的关绮,她跟女孩们站在一起,笑成一团,丝毫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裴晟见司珩走过来,拿手机给他看了个东西,司珩眉心一蹙:“昨天?” “是,方太太名不虚传啊……秦蓁跟方靖安当场离席。” 司珩一听,视线立刻落在嘻嘻哈哈的关绮的脸上,又仔细一看,她唇角是怎么了? 他突然就意识到什么,大步走过去,抓住关绮的手腕,将她往场外拉。 到了人少的地方,他一把扯走她脖子上丝巾,只见两三道紫红色的勒痕触目惊心。 他的眼睛里即刻注满愤怒,他压抑着悬在心口的那头兽,沉声问她:“你干什么了?” 关绮根本不敢看司珩的眼睛,她知道他发起疯来有多吓人。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她不想在这时候生出事端。 她低下头,双手拉住司珩的西装下摆,额头轻轻地往他的胸口上抵,“求你了,别毁了年会。我把第三颗星星涂掉,好吗?” 第16章 16 谁他妈在乎那几颗破星星?司珩捧住她的脸, 逼迫她跟自己对视:“你为了激怒秦蓁,去找方靖安老婆,所以秦蓁打你了?关绮, 你他妈这会儿要是还不说实话, 我们俩这辈子就玩完,谁他妈也别想好过!” “你别这样, 我说。”关绮太害怕被人看见了,用力拉下他的手, 可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是的,我急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病急乱投医, 去找方太太, 因为我听说方太太……” “她打你脸了掐你脖子了?”司珩抬起关绮的下巴,“你健身白健了?跆拳道白学了?你他妈不知道还手?你连秦蓁都打不过?” “我还手了,真的。”关绮继续放弱语气:“别气了,只是看着有点红,其实不疼。” “身上有吗?” “没有。” “走吧, 去医院。”司珩把关绮往电梯口拖。 “真的没事。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要在这种时候……” “嘿,我说你们俩干嘛呢?”就在关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 裴晟大步走了过来, 他先扫了眼关绮脖子上的红痕, 又靠近司珩, 死死瞪他:“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现在是怎么个意思?破镜重圆了?重获旧爱了?所以我跟赛宁都不重要了是吧!” “你闭嘴。”司珩死活不肯放掉关绮的手。 “你小子非要在这时候拆我台是吧?”裴晟一把推开司珩, 又问关绮:“伤的重不重?重我让乔可可陪你去医院, 不重就年会结束后再去,反正这小子现在不能走,关绮你是老员工,知道今年年会有多重要。” “不重,一点轻伤,昨天就处理好了。”关绮说着话就要开溜。 司珩一把扯住她胳膊:“关绮你他妈要是再骗我,你知道后果!” “知道知道……”关绮努力挣脱,“我真的没事,你快跟裴总进去吧。” 关绮边走,快速把丝巾重新戴好。几步之后,她回头,司珩那双发狠的眼眸仍旧停留在她脸上。再低下头的时候,一缕浓的化不开的黑雾裹袭了她这颗动荡的心。 她想,要不了几天,他们俩或许这辈子真没可能了。 关绮进场后,乔可可跟ada立刻迎过来询问:“怎么了?ryan怎么突然对你这样?” “我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关绮抿唇,又补充道:“工作上的。” “那他也不至于这样吧,太吓人了,像是要吃了你似的。”乔可可呼了口气,“虽然好an,挺有霸总那味儿。” ada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蹙眉看着关绮:“关绮,你说实话,你跟ryan是不是早就认识?” “哎呀,她……”乔可可心直口快,又看了眼关绮,“能说吗?” 只见关绮深吸一口气,对ada笑道:“是的,我有点喜欢ryan。” “靠,你疯了,赛宁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 乔可可接了话:“喜欢就能变成谈恋爱吗?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但是这样也很危险!关绮,你很聪明,除非他也喜欢你,而你又不想在赛宁干了,否则千万别犯蠢,知道吗?” “嗯嗯,知道了。”关绮笑容甜美地挽住ada跟乔可可的手,说:“谨遵教诲。” 关绮不知道她刚刚走后,裴晟又跟司珩谈了些什么,裴晟匆匆回来时,她隔空看见裴晟的脸色非常难看,而司珩不见踪影。 舒宁最近风头很盛,今年咨询部的最佳员工是没跑了。关绮也很想像大家一样去恭喜她,可一只脚刚迈出去,又因担心舒宁尴尬而缩回来。 “关绮。”舒宁却主动走过来跟她打招呼。 关绮笑着跟她碰杯。她意识到自己对舒宁的在意比想象中深刻许多。 舒宁说:“上次竞岗,你的表现让我刮目相看。从前跟你聊案子,你总是一副提不起劲的样子,可是自从秦总走了,你到了二十九楼,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那天听严老师说你很有天赋,我实在是很诧异。关绮,我太好奇了,你到底有多少副皮囊?” 关旌喜欢喝新茶,关绮不懂品鉴,曾尝过几口,觉得苦、涩,她此刻心里就是喝新茶的感觉。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舒宁又低声提醒她:“他们准备了个很有噱头的礼物给你,待会儿撑住。” 颁奖环节的第一个奖项,竟然就是颁给关绮的。主持人念出奖项的名目后,关绮明白过来,舒宁方才的提醒是出于朋友间的善意。 去年关绮被评为赛宁最好说话的人,巩固了她软萌受人喜爱的人设。今年大家说她是“最神秘最猜不透的人”,是在讽刺她人设翻车。 关绮想笑着走上领奖台,踏出一步后,发现她最擅长的假笑变得好难。乔可可跟ada拽住她的胳膊,乔可可说:“这破奖不领又怎么了,上去干嘛?” “没事。”关绮一下子就释然了。有人还愿意跟她交朋友,舒宁也愿意善意提醒她,这就够了。 关绮走上台,双手谦卑地伸出来,笑着接过人事部总监为她送上的奖杯。有一瞬间,她看着台下无数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觉得他们像无数个可以打印人心的机器。 从前她为了保持人设,在秦蓁面前什么样,在同事们面前就得什么样,她不敢聪明,不敢上进,更不敢露锋芒,她小心地低调地扮演着听话的角色,一步步博得秦蓁的信任,又一点点收集到她想要的证据。 惠子阿姨开玩笑,问她这一招是不是他们中国的那个成语,叫曲线救国。她说是的,她找不到秦蓁伤害姐姐的证据,就只能从其他方面将恶人拉下水。 她现在应该马上就要通过这个残忍游戏的第一关了,那场惨案的始作俑者秦蓁,马上就要完蛋了。 她是真的开心,可与此同时,也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她好想在此时此刻就任性宣布,她不想在赛宁干了。她往后也不想再工作了。去他的职场,去他的同事,去他的人生。 但她又隐约觉得,或许还没到时候,就好像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让她无法那么潇洒地抽身。 她留念赛宁吗?留念仅有的几位还可以算得上朋友的同事吗?她迷茫了。 人群中还有一双眼睛,是刚刚进场的司珩。他没有情绪地看着台上的关绮,看见她扬起的唇角和下沉的眼角,他不能完全知晓她的脑子在这一刻因什么样的情绪而转动,但他看出来她生退心了。 她的状态,依然像一把流沙,总能那么轻盈地从他的命运里经过。她整个人,又化作一颗细小的沙砾,梗在他最脆弱最柔软的角落,让他不得安生。 司珩跟裴晟上台发言时,乔可可看着司珩说了句“这不比老裴那个暴躁老头帅多了”。 ada听后发问:“只有我一个人觉得ryan虽然帅,能力也强,可让人不敢爱他吗?总觉得他有很极端的一面,可能是隐藏人格让人琢磨不透吧……关绮,你怎么看?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他……”关绮觉得ada揣摩人心好厉害,信口胡诌道:“喜欢他长得好看吧,我蛮肤浅的。” “真不像你。”乔可可评价道。她可不觉得关绮是肤浅的人,她靠近关绮耳边逗她:“你要是说喜欢他身材好,八成活儿不错,我或许还能相信点。” “……”这话关绮可不敢接。她又头疼了,要是继续留在赛宁,她恐怕要继续当撒谎精。 乔可可正要笑关绮脸都红了,台上裴晟锋利的眼神投射过来,威视她们三个讲小话的女生。 裴晟发表了一段长达十分钟的讲话,依然是他固有的风格,细致、幽默、精准。 轮到司珩,他说了这样一段话——“我知道大家都对我革新赛宁企业文化、调整部门职级等行为有很大怨言,我理解。为了弥补各位心里的落差,现在我颁布两项员工新福利以及撤销一条惨无人道的陈旧规定。一,从年后开始,每周三下午三点至五点,我办公室的大门为赛宁任何一位员工敞开,想来汲取我在k工作四年的经验也好,跟我诉说工作的难点也行,各位请便;二,我跟k还有另外两家全球5的咨询公司达成约定,未来每个月,我们四家公司都会抽出一天做一场三小时线上交流,届时赛宁所有的顾问跟分析师都可以在线上参会,提出问题并得到解答。而我想废除的旧规定是,赛宁将取消禁止内部人员恋爱。赛宁有许多优秀可爱的女孩子,也有许多年轻正直的男孩子,大家享受工作的同时,也享受美好爱情吧,出了问题,赛宁为你们兜底。我说完了,祝各位新年快乐! 司珩话落,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离了场。下台阶时,他似有若无地看了眼关绮站的方向,关绮也看见他了,但很快就避开目光。 乔可可整个听傻眼了,她问ada:“意思是可以搞办公室恋情了?ryan这个男人要不要再帅一点啊!” ada才懒得理会她的花痴样,她对关绮说:“太棒了!我得快点进咨询部,我要参加那个线上交流!” 关绮认真点头:“加油,你可以的!”说完看向乔可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立即去找裴晟告白。 年会快结束时,卓然才到场。今天司珩得在,她替司珩去跟任煦以及律师团队交涉。现在她赶过来,是要带关绮去医院。 关绮知道自己逃脱不了去医院检查的命运了,但跟她去的人是卓然,不是司珩,这已经是个好结果了。 各项检查做完,只出了一部分结果。除了皮外伤,方靖安下手很重的一脚导致关绮脾脏有一处很轻微的裂痕,好在没有出血迹象,医生开了药,叮嘱她一定要卧床修养,如果再有感到不适,可以考虑住院。 卓然觉得这非常严重,要求关绮现在就住院。 山岚马上要开年会,好戏即将登场,关绮不能在此刻掉链子。她恳求卓然“放她一马”,“zoe,你一定从司珩那儿听说过整个故事,那你应该能理解,我真的等了好多年,我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住院。我发誓我真的不疼,求你了,不要让我住院,也不要告诉司珩。” 卓然最终被关绮说服。她送关绮回家,第一次见到关绮姐姐的样子。照片上的女生亲昵地搂着小关绮,眼睛里是满满的幸福感。 “我想读一读你姐姐写给你的信,可以吗?”她忍不住提出请求。 关绮从房间里拿出来很多,她说这些都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力量。 卓然看哭了,她看到了一个姐姐对妹妹的爱,也看到了这个姑娘走向死亡之前的绝望。但她没有跟关绮交流任何想法,她觉得能说出来的形容词,都难以表达这种巨大的遗憾。 她也有关系亲厚的姐妹,同时她也是一位母亲,还有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她能共情这装悲剧里所有受到伤害的人。 “所以秦蓁是始作俑者,是最事件里最恶的人,但不是唯一的刽子手。那接下来呢?你还要再去找另一个刽子手吗?”卓然在信中读到,女孩的确是被秦蓁逼上绝路,但她的部分绝望还来自于另一个年轻男人,一个她曾亲近,曾带给过她希望,但最终带给她幻灭的男人。 关绮摇头,她不知道,因为她对这个男人毫无头绪。江雪霏当年理出许多线索,但都找不到这个男人存在的痕迹。关绮被秦蓁施暴时,也试图打探这个男人的名字,但秦蓁显然毫不知情。 “那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停下来好好生活。”卓然又问。 关绮说:“我已经想试着要好好生活了。” “我能相信你吗?” “可以。” “那这个男人会不会抓住你的偏执?” 关绮想了想,说:“我始终在说服自己,他可能是姐姐喜欢过的人,他或许没有伤害过姐姐。zoe,喝醉后的那句好累是真的,我不能一直这样固步自封下去。” 卓然叹气:“好了,那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了。” “司珩吗?”关绮忽然把脸藏进膝盖里,“他真的很好,可我配不上他。我伤害过他,未来也不一定就能让他得到幸福。站在理智的角度,我不敢,也不能再回头了。” “先不要钻牛角尖,跟着心走吧。关绮,我是司珩的朋友,我像姐姐爱弟弟一样爱他,我希望他找回他想要的东西。但我也爱上你了,我希望你也获得真正的快乐。”卓然不是不作为,她是无力,现在她只能扮演一颗他们之间的弹簧,谁需要,她就给予一点反作用力。 “谢谢你,zoe。” 隔天是周一,今年倒数第四个工作日。关绮照常打卡上班,照常跟乔可可跟ada在工作开始前插科打诨。 午后山岚在官网直播他们的盛大年会,女孩们的谈资里也加入了跟山岚有关的许多八卦。 关绮半天没看见裴晟,问乔可可:“裴总今天不回公司?” “哦,他昨天才跟我说,他跟ryan要去参加山岚的年会,zoe也去了呢。” 关绮一下子懵了,她以为司珩不会去的。就在这时,她收到程夕发来的最后一版剪辑。 她偷偷去到小会议室里确认视频跟音频的效果。确认可行后,她发给程夕一句“ok”,程夕打来电话,问她真的都想清楚了吗。 她说是的,所有后果都想清楚了。她会努力承担一切结果。 行动之前,关绮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率不断飙升,她强迫自己镇静,发了一条言辞恳切的消息给卓然。 山岚的年会永远盛大而隆重,秦蓁跟方靖安以未来合作伙伴的身份光鲜亮丽地出席,而司珩跟裴晟就坐在他们身边。 司珩跟裴晟双双选择无视秦蓁打招呼的虚伪面孔。 年会进程过半,山岚战略部老总上台宣布新一年的企业战略发展规划,邀请秦蓁跟方靖安一起上台。但就在秦蓁他们登台的前一分钟,一段长达八分钟的施暴视频,传遍山岚、润泽、百达和赛宁的公司内部群。霎时间,这几个公司所有的员工都被这则视频搅弄着情绪。 台下的所有人也都开始低头看手机。 视频里,关绮被秦蓁跟方靖安重重殴打,关绮的头发乱了,嘴角渗出血,最狼狈的一个瞬间,她躺在地上蜷缩着,像一个可怜的没有缚鸡之力的婴孩。 秦蓁质问关绮到底为什么要跟她做对,这一回,关绮终于道出那个名字,她哽咽着问秦蓁:“你还记得许艾吗?你当年带的管培生,二十四岁就因你而死的许艾……” 秦蓁先是眼神慌乱,而后冷笑出声,她说:“你在跟我演电视剧吗?八点档复仇大戏?天啊,我总算是搞懂了,许艾就是你那个念念不忘的姐姐吗?”说完她机敏地找到关绮藏在大衣口袋里的录音笔,把录音笔踩烂、扔远…… 而后她泄恨般地说出了她此生最后悔的一段话—— “关绮,绕了这么一大圈,在我身边做了两年的狗,就为了这一刻吗?哦对了,你还有帮手是吧,我知道他们开始暗中调查我了。可你觉得你们又能怎么样呢,就凭你手上那点东西,就能替你姐姐报仇?做梦吧。真想知道真相吗?那我今天就好好讲给你听,许艾,一个空有长相没有脑子的笨女孩,她当初是多么听我话啊,她也叫我姐姐呢,我说什么她都信,信到最后她迷失自我怀疑自我了,可是她选择自杀,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让她帮我做点她不想做的事,她也只是被同事们孤立了一阵子,是我让她去死的吗?是她太敏感了,太脆弱了……” 会场里掀起激烈地讨论声,没人在乎这还是不是年会。看清视频里的秦蓁后,大家的目光又通通落在舞台上。 裴晟是在乔可可的提醒下才打开手机观看这段视频的,而他刚看到关绮被打,他身边的司珩就起身离席。 “你要干嘛?”他迅速拦住这个即将丧失理智的男人。 六年前,司珩为关绮打过一次架,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或许有隐藏的暴力因子。那也是他第一次进警局。那天他从警察局出来,看见关绮的眼泪,他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让这个女孩哭。当然,如果再有人招惹这个女孩,他也不怕再进一次警察局。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又被这个女人骗了,她真的太擅长欺骗他了。人在愤怒值达到顶峰的时候,理智荡然无存,也无暇思考任何后果,现在他只想释放他心里那头猛兽。 他甩开裴晟的胳膊,径直往会场外走,裴晟看见他没有上台,稍稍放下一颗心。可仅仅只过了两分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裴晟回了头。 这个快要二十九岁的男人,脱掉了他的西装,手拿一根一米长的黑色钢管,搭在肩膀上,以一种无法被拦截的强大气场,径直走向舞台,走向那两个穷凶恶极的施暴者。 卓然跟在他身后,没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她甚至为他挡开想要插手的几名保安。 司珩跳上舞台,手里的钢管精准无误地落在方靖安的身上,方靖安稍有回击,他一脚将其踹倒在地……后来他干脆扔掉了钢管,只用拳头。 而他们周身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他当然不是要方靖安的命,他克制地拿捏轻重,他只是想把关绮受的罪讨回来。 最后,他凶狠地看向被吓傻的秦蓁,一把将她的脖子勾住,唇角带着恶毒的笑容,对秦蓁说:“报警吧,我进去,你们俩也进去,只要关绮没事,我都ok。” 裴晟完全说不出来话了,他问淡定地站在他身边的卓然,“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他从哪儿搞到的钢管?” 卓然耸耸肩膀:“不觉得他帅呆了吗?” 钢管是她提前准备好,放在场外的。她知道关绮伤的有多重,也猜测或许会有这一幕。她愿意做一个很酷的帮凶。 尽管关绮早就发了消息给她—— zoe,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拦住司珩,不要让他发疯。 她才不拦。大不了她给司珩送牢饭。 人都有为爱失智的时候,她眼里这个理智的大龄少年,也该发泄一番他心中蛰伏已久的怨气了。 没过多久,任煦带着审计跟警察到了现场,可她来晚了,因为这个不听劝的男人已经用他自己的方式维护了他心中的正义。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7章 17 裴晟这才知道司珩跟任煦早就报了案。他们俩准备良久, 就等着在秦蓁最得意的这一刻,撕碎她的面具,踩踏她的尊严, 摧毁她的所有。 裴晟的神情好像刚从一场现实又虚幻的梦境中清醒, 他一把扯住卓然的手腕:“合着你们都把我当傻子?” 卓然甩开他的手,抱着胳膊打量他这张桀骜的资本家的脸, “裴晟,你真忘了当初你极力邀请司珩回来的初衷?那年是你对他说, 国内咨询行业高速发展,可同行们似乎在巨额服务费中迷失了双眼,是谁口口声声想要复制顶尖咨询公司的运营模式?可又是谁自己先弄丢了自己的初心?” “他就是为了一个女人, 何必为他找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裴晟被卓然泼凉水, 觉得自己特别丢面子。 卓然继续瞪他:“那任煦也为了女人?” 裴晟竟哑口无言。他了解任煦, 任煦何尝不是一个理智又有谋略的精英管理者。 卓然致命一击:“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当备胎了吧。” 裴晟被卓然这句话气懵了。他想起当年岁月, 他们俩也曾相爱,可后来,他怎么就成了她可有可无的附属品。如今他功成名就,她却再不像当年那般给他青眼。 看着卓然沉着冷静地应付着眼前的乱象,又看看那个似乎做了英雄, 比他年轻比他冲动也比他有魄力的司珩,裴晟难得的陷入了情绪的怪圈。 后来他不知道卓然给方靖安看了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秦蓁对方靖安交代了些什么, 总之, 方靖安没有追求司珩的责任。 他心中嗤笑, 司珩竟拿的是言情小说男主角的剧本。 这个下午, 赛宁的员工像是集体观摩了一场魔幻电影。电影中的女主角关绮, 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而意料之外的男主角,从此将不再神秘。 二十二楼的很多人都沉默了,他们有一些听说过“许艾”这个名字,翻出旧新闻,对比秦蓁的“证词”,发生数声唏嘘。也有的人为冷待关绮而感到自责,可他们心里依旧搞不懂,关绮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件难以想象也难以理解的事情。 郝佳哭了,看见视频里关绮被删一个巴掌的时候,她就开始哭。她领导暗示她动静太大了,她干脆跑走,一口气跑到二十九楼,想去抱一抱她这位饭搭子朋友。 舒宁的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手上的客户正不停催她提交年终分析报告,终于,她被问烦了,有些失控地在语音电话里大声对对方喊“别催了”。 乔可可和ada,一个感性,一个理性,她们互相看看对方,又看看关绮空空荡荡的工位,一个觉得感性好烦,另一个觉得理智无用。 她们在二十九楼的各个角落寻找关绮的身影,后来听安保大叔说,关绮下楼了,不知晓事情发展的大叔还皱着眉发出疑问:“关绮咋啦?跑那么快,跟有人追债似的。” 视频一出,关绮相当于在大众面前扒下最后一层皮。听说司珩打人后,她一边离开公司,一边给司珩打电话,司珩不接,她就打给卓然,卓然没空接,她无比慌乱。 赶路的时候,她的大脑出现错乱,霎时间像是回到六年前,她在警察局门口等了司珩七个小时的那个夜晚。 那晚的风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像刀子似的,一阵一阵吹着她发烫的眼睛,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只剩下糟糕。她害怕看见他满身伤痕,更害怕他自此断送前程。 关绮赶到山岚年会现场,众人正在四散离去,有人认出她来了,低声窃窃私语,又对她生畏,给她让道。 她到处找司珩的影子,可怎么也找不到,终于,她看见秦蓁跟方靖安看上去完好无损地被警察带走,她放下一颗心来。 卓然忽然出现,她扶稳关绮气喘吁吁的身体,对她说:“ryan动用各方关系查了一年多,秦蓁最后涉案金额高达1300万,以外,除了串标抬标,她还参与证券内幕交易,但方靖安涉案情节较轻,不足以量刑。裴晟让你背锅,放走秦蓁,是他自己有私心,ryan当时不知情。ryan本来的计划也是在今天出手。” 关绮沉默了许久。她也知道自己该相信他,可她始终学不会依赖他。她问卓然:“司珩在哪儿?” “他走了,他说他谁也不想见。” 往后几天关绮都在医院里度过。她有意切断跟外界的联系,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在哪家医院。除夕前一天,新的检查结果出来,她脾脏基本恢复,医生准许她出院。 她赶在天黑前去了趟卓然家,给peggy带了新年礼物,又把画满三颗星星的小纸条递给卓然,说:“我找不到他。” 卓然也找不到司珩。没人知道司珩去哪儿了。 这几天裴晟配合警方调查,时不时就在办公室里发火,他大骂司珩把烂摊子丢给他,可一问日常事务,司珩没有哪一件事情是没做完留了尾巴给他的。 卓然懒得理他,让乔可可她们也别轻易跟他打照面,终于他憋疯了,发消息给司珩,说司珩要是再不出现,他们俩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就完蛋。 就这样,司珩还是不肯露面。 “关绮,明天来家里吃年夜饭吧。”关绮走之前,卓然诚意邀请她。 关绮笑着摇摇头。 她下了楼,坐进自己的车里,外面下雪了,空气特别安静,整个世界都柔和下来,可也好孤寂。 除夕当天,关绮很早就醒了,她不敢运动,起来洗了个澡,挑了身衣服,打算出门采买食材。虽然今年又是一个人过年,但她不想让自己看上去太冷清,她打算做些好吃的,然后拍照发给爸爸跟惠子阿姨。 她穿着浴袍,正吹头发,门铃忽然响了。她走到猫眼前,看见一道黑色的影子,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低着头,如一道幻象。 关绮打开门,司珩双手放在大衣口袋里,静静地看着她的脸。他没有往里走的意思,就那样站着,眼底蔓延着幽深又冷寂的微光。 “司珩。”关绮往前迎了一步,想把他拉进来。 司珩走进门里,从大衣口袋里拿出关绮托卓然给他的三颗星星。纸条放在柜子上,他站在原地打量关绮的家,不再往里走。 关绮总是不敢看他生气时的眼睛,尽管他现在眼睛里并没有太大波澜,但关绮觉得这比生她气还要让她难受。 她打破沉默:“坐会儿吧,想喝什么?” “我来还东西。”他指那三颗星星,说完就转身。 “司珩,我们谈谈好吗?”关绮扯住他的衣袖,语气又轻又柔。 司珩没说话,也没动,侧面对着关绮。 “对不起……”关绮忽然上前,靠近他,从侧面抱住他,额头死死抵住他的手臂。 司珩拉下她的手,她又扑过去,紧紧搂住司珩的腰。 关绮的呼吸有些急,不知道可以说什么,但像抓住一颗救命稻草,把情绪都用在手臂抱紧他的力量上。 司珩不再挣脱,低下头,跟这双微红的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的眼睛对视。突然,他脖子被环住,他在关绮的眼眸里看见自己迷茫的眼睛。 关绮像小猫撒娇,半干的头发轻轻蹭他的颈窝,嘴唇划过他的衬衣领口,手指往下,拨弄他衬衫上的小猫纽扣。 司珩按住关绮的手,关绮轻轻啃咬修长的指节,抬起头,又吻他下巴。他躲开,脸却又被关绮柔软的双手覆盖。终于,视线失焦时,她送过来她的呼吸。 分手三年,没有对方的无数个夜晚里,压抑在心底的沙砾变成一颗爱恨交织的种子,他们谁也不知道这颗种子发芽生长后,会是恨倾覆爱,还是爱融化恨,会不会被命运赏赐开花结果,还是会长成一颗沙棘,成为刺痛对方的利器。 司珩已经分不清关绮的热情究竟是爱还是什么别的复杂东西。他只知道自他们重逢起,他从未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过欣喜。 她每一次走进他的办公室,他心跳都有微妙的起伏,他都需要拿起面具。他觉得她一定不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煎熬,因为她看上去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这三年,他知道她学会了养花,爱上了骑行,知道她买了什么车,知道她每个月哪一天去会看她的陈妈妈……她呢?想过他吗?打听过他吗?有头脑发热想要打电话给他的煎熬时刻吗?会不会也像他那样,无数次翻看他们从前的合照…… 他觉得她通通都没有。 那天在卓然家,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他忽然失了神,觉得他们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还是那么喜欢她这张脸,喜欢她柔软的嘴唇和撒娇时的眼神。可她当时的脑子里只是在盘算方靖安的妻子是不是已经行动,她未曾留意半分他眷念的目光。 其实她说分手时不就已经戳穿真相了吗?她对自己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是他依然冥顽不灵,无可救药。 她只身涉险时,不曾考虑半分他的感受。她总是特立独行,总是很有主张,她永远不明白看着她煎熬却被她推开时,他心里的那种无力有多么难耐。她太懂得他的痛点是什么了,他恨透了那种为她心疼,为她担惊受怕,为她失控的状态。 她也好像从来都不需要他的庇护,那如果他们在一起,他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他理解的爱情,也不是他想要的爱情。 她从来没有跟他分担过她心里的苦,没有信任过他,依赖过他,他甚至觉得,她根本就没有爱过他。 他只是偏执地抓住她那点浅薄的喜欢不放,误以为自己触到了她的真心。 那她现在又在做什么呢?是诱他深陷的新花招吗? 司珩的情绪在溺水,他凶狠地回应关绮,跟这三年的痛苦较劲,跟她的真心较劲,跟总也抓不住的爱较劲。 衣不蔽体,但被他紧紧护着,只有唇舌跟牙齿在激烈交锋。他怕她在粗暴中破碎,他不忍她还没有修复的身体再添新伤,他来,也不是为了用星星交换一次没有爱的生理需求。 他忽然什么也不想要了。 关绮却只想用肢体来陈白自己的爱,她的身体一向比灵魂诚实,她的皮囊再多,但这幅躯壳是真实的。 他们曾共度无数次欢愉,她在拉斯维加斯的那个夜晚,在他惊叹这一切真美好之后,她紧紧抓住过这颗动荡但深爱他的真心。 司珩彻底放下了自我。他拥着关绮,在她索吻时安抚性地吻她唇角,在她缩成一团想要抓住快乐的时候,帮她撑住身体。 他沉默但真诚地扮演关绮想要他扮演的角色,熟练地像多年之前那样,在正餐开始之前,为她送上美味前菜。 关绮握紧他另一只手,跟他十指交握。她不是一味享乐不懂回报的人,从前他们一起看旖旎夜景,她都会在先登上山顶后,再拉他的手,让他与自己并肩。她以为眼下也会是这样。 久违的触感让关绮的精神得到极大满足,她缓了几秒钟后,想在司珩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栖息地。司珩却没给她这样的机会。 他走进她的浴室,她听见水流的声音,她慢慢走到门口,看见水流划过他的掌心,看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他已然出了戏。 司珩从浴室里走出来,看了眼关绮还未散尽情潮的眼睛。他愣了愣神,往门口走,像交代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关绮,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打架,也最后一次为你服务。我累了,想换个活法了。再见。” 关门声响起时,关绮心口一震。她回了神,一颗心从云端坠地,如大梦初醒。她好像不意外,可又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虚无了。 她回到客厅,陷进沙发里,一面说服自己这就是她的命运,一面又突然起身,追出门去。 她跑到楼下,司珩的车已经开出十几米远。她穿着单薄的衣衫,在寒风中感受到彻骨的冷,又在不知所措中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司珩赶到机场时,司南已经过了安检,正要登机。他们通电话,司南问他:“你留下来是一个人过年还是两个人?” 他说:“一个人。” 司南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那你去找卓然跟裴晟他们玩儿吧。” “好。落地联系。” 他没有回程,而是往更北的地方开。上了高速,又走国道,中间加了一次油,也不知道开了多久,天暗了下去,他看到一片广阔的雪原。 他准备在大雪中继续行驶,不打算停歇。 关绮赶在超市关门之前,购买了许多新鲜食材。回到家,她专注地为自己做年夜饭。 处理虾和蟹、杀鱼、炖汤、烘焙、打奶油,井井有条。有些技能是关旌教她的,还有的,是司珩。 她以前从来不做饭,家里有餐厅,她永远都饿不着,去司珩那儿,司珩也会用各种方式把她喂饱。 她厨艺都是这几年回国练出来的,现在她最擅长的几样,都是司珩曾经喜欢做或者喜欢吃的。 傍晚的时候,外面的雪下的更大了。她打包好做好的食物,想送一些给陈妈妈,然后再去陪怪老头守岁。 除夕夜,繁忙的城市回归一年中最安宁的时刻,她的跑车不断加速,匆忙地跟寂静夜景擦肩而过。 赶到褚清源的别墅前,关绮看见院子里点燃了一片五彩斑斓的灯火。 “小关绮,好看吗?”怪老头问她。 “好看呢。”她笑着回答。 “这是给你的奖励啊。”褚清源走过来,接过她带来的美味佳肴,“不过下次不要再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去求证任何事情了,这会让爱你的人担心。”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新的一年到来。关绮祝怪老头新年快乐,越活越年轻。 怪老头问:“你们年轻人的生活都这么无趣吗?” 关绮说是的,反正她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趣。 忽然她手机响了,是乔可可打来的。 “臭关绮,快回来开门呀,我们都在你家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了!” “我得走了,有人去家里找我玩。”关绮又激动又无措,匆忙跟老头告别。 “快去快去,打起精神来,多在国内待一阵子,别总想着回美国。” “好嘞。” 关绮回到家楼下,看见舒宁的车,立刻飞奔上楼。到了家门口,乔可可、舒宁、ada和郝佳全都来了。 “关绮,新年快乐!”她们几个女孩齐刷刷地喊着,脸上喜气洋洋的。 “新年快乐!”关绮甚至都没问“你们怎么来了”。她有点感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招待她们才好,按密码的时候手指在颤抖,又把脸遮住,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局促。 进了家门,关绮把下午烤好的甜点拿出来让她们品尝,乔可可放了两瓶好酒在桌上,说:“开始疯吧!” 郝佳有些害羞,说:“还以为你们二十九楼的姑娘都很难相处呢。” ada故意瞪她:“怎么?我看起来很凶吗?” 乔可可指着舒宁笑道:“再凶能有舒宁凶?我看舒宁这个性子,再熬年,就能做咱们下一个老板了。” 舒宁也笑:“借你吉言!” 关绮话很少,但她看着这几张鲜活的脸,打心底里觉得开心。只要不去想某人的那一句“再见”,这个晚上就是她回国后最轻松的一个夜晚。 她想开始交朋友了,想拥抱全新的生活。 她们在大开玩笑哈哈哈的时候,她回头看桌上她跟姐姐的合照,她在心里对姐姐说了句新年快乐,又说,她要学着热爱这滚烫的人生。 “关绮,别跟我们打太极了。现在可以老实交代了吧,你跟ryan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精彩的故事?” 关绮看着问这话的乔可可,记忆忽然被拉回七年前的那个盛夏。她问:“想听哪方面?” “方方面面。” 郝佳举手:“我先问我先问,你们以前是恋人吗?” 关绮:“嗯。” “谈了多久谈了多久?”ada自诩从不八卦,此刻也收敛不住好奇心。 “差不多四年。” “靠,四年。拜托,你们俩也太会演了吧。”ada环顾乔可可郝佳她们:“你们谁看出来了?” 大家都摇头。 舒宁问:“那分开几年?” “三年多了。” “你回国之前分的手?” “嗯。” “因为什么?” “因为……”关绮忽然失了语。 乔可可打圆场:“好啦好啦,这都不重要啦,我比较好奇的是,ryan是个什么样的男朋友?” “你干脆直接问他活儿好不好得了,哎哟,瞧你那样。”ada笑她。 大家笑成一团,郝佳弱弱说:“应该还不赖吧,他身材那么好。” “郝佳你学坏了哈。”舒宁捏她的脸。 “哎呀到底怎么样嘛。”乔可可没耐心了。 关绮想了想,点点头说:“暂时没有别的对比,那就是还不错吧。” “只是还不错?”乔可可脑子里忽然划过司珩那张冷酷的脸,她觉得酷男人要是听见这话,脸色一定不会太好看。 关绮起身:“我放音乐给你们听吧。”总不能一晚上都聊爱情。 舒宁:“我最后问一句,你们俩打算和好吗?赛宁以后可是允许办公室恋情的哦,这还是ryan自己的决策呢。” 关绮下意识摇头,因为她觉得司珩可能真的不要她了。 “唔~”一声淡淡的唏嘘,但没人再深问。 这是个聊也聊不明白的话题。 次日天刚亮,舒宁借关绮的电脑处理工作。关绮觉得她也太拼了,倒了两杯牛奶,坐在餐桌上陪她。 “你要离职?”舒宁在她的电脑桌面上看到离职申请这个文件。 关绮咬咬唇:“嗯,有这个想法。” “以后真打算做咸鱼去了?” “不知道。” “关绮,你知道我对你最生气的一点是什么吗?” “你说。” 舒宁正襟危坐:“我觉得你没有珍惜你的天赋跟才华。一直以来,你都把报仇当成生活的目标,之前为了姐姐无可厚非,那以后呢?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我知道你不缺钱,但再不缺钱,都不至于让往后余生在虚无中度过。” 关绮听进心里,缓了好一会儿,说:“我会认真思考你说的话。” “你还爱ryan吗?” 关绮没有回答。 这一天,关绮整理房间,又看见那只白色小熊,她拿起来摇了摇,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响动。 那天他来家里,身上仍旧缝着小猫扣子…… 关绮在小熊身上找到很不明显的缝隙,找来剪刀,小心翼翼地打开小熊的后背,取出里面木质的小盒子。 她屏气凝神,把小盒子打开,出现在她眼前的却不是小猫纽扣,而是一条跟小猫纽扣质地一模一样的小鱼。 “我是猫,那你是什么?狗吗?”她哈哈大笑。 “谁要做狗!”他气得咬她,许久过后,他看着她眼睛:“我做鱼好不好?我如果是鱼,你会永远都有肉吃。”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8章 18 那是七月初的一天, 波士顿迎来首个高温日。关绮顶着烈阳,站在位于back bay的某间豪华公寓楼下,大声喊一个中文名字——司珩。 喊他名字, 是因为他不接电话。这是他们家的新房客, 是她用了诸多计谋跟人脉才拥有的重要的“新朋友”。 几分钟后,司珩头顶着浴巾打开窗外, 准备把门禁卡从楼上扔下来。动手之前,他怔住几秒, 楼下这女孩穿高腰白色吊带裙,皮肤白、眼睛大,音色还挺特别。他着实很久没见过这么乍眼的华人姑娘了。 “接好了。”他把卡扔下去, 一阵风袭来, 关绮抬高手, 裙摆和马尾扬起来, 一个拥抱的姿势定格在他眼底。 司珩的这个行为,导致关绮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傲慢、不够绅士,因为换做旁人,八成是会下楼来接她的。当她拿着卡走到公寓大门,发现可视门铃坏了, 又理解了这家伙为什么要把卡扔下来。可还是觉得他傲慢,人也懒! 后来她承认她当时对这家伙产生了刻板印象。毕竟那时她还不到二十岁,对男性的评估, 都依靠跟温和谦虚有涵养的关旌来做比对。 也因为这家伙太帅, 她想一开始就降低对人物的期待值。 司珩早起去打了两小时篮球, 回来刚洗完澡, 想要补个回笼觉, 这样下午才有精神搬家。没承想房东小姑娘这么早就来了, 真是够热情。 他决定从这个黄金地段搬离,倒不是因为新住址离atown近,亚洲人口多,而是因为他烦透了家里总有不速之客到访,他想躲清闲。 他有些不耐烦地把短袖套在身上,打开门的一瞬间,短袖下摆还折了一段在腰间,关绮第一时间看到了他漂亮的腹肌。 关绮也没避讳,点点头,对他的身材比了个大拇指。他慌忙把衣服扯好,同时也收回落在关绮漂亮长腿上的目光。 “关绮,中国人,可能比你小两岁,你的新房东。”关绮做自我介绍,伸出手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敢跟这家伙对视。她是看过照片的,知道他很帅,但真人……嗯,是少见的比照片还好看的阳光大男孩儿。 “中国人?iller太太介绍的时候,说房东是日本人来着。”司珩嘴上质疑着,仍快速拍了下关绮的掌心。 这么有戒心?关绮缩回手,背在身后,在屋子里踱步:“房东小川惠子是我妈妈,我们家在uth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19章 19 事情谈妥后, 司珩让关绮先离开。门关上,关绮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想起他说“再见”时的那个眼神, 觉得这道紧闭的门很像他的心墙。 关绮收心投入工作, 把舒宁发来的资料进行梳理分类,她在其中看见十余份百达内部的分析报告。 午休时她问舒宁这是怎么回事。 舒宁忙个不停, 头也不抬地回她:“忘了告诉你,全案是我们的, 但人力部分要给百达分一杯羹。这是ryan提出来的新合作模式,山岚战略部全票通过。” “那百达那边现在是你在对接吗?” 舒宁摇头:“暂时是ryan亲自跟进的,他跟任总很熟。” 关绮想起任煦, 她为秦蓁的案子提供诸多有力的证据, 她是反击秦蓁的暗中搞鬼, 同时也在维护行业内的公平正义。 下午人事经理找关绮谈话, 说她又开始跟项目,问她愿不愿意回到二十二楼工作。 关绮觉得这压根不是她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老板们是何意。今后生活的重心究竟是守着那扇很少为她打开的门,还是追回自己的天赋,实现在职场上的价值, 她依旧迷茫。 她问:“裴总是什么意思?” “裴总不管,是zoe授意我来问询你意见的。” 卓然的意思不就是他的意思嘛。关绮笑着回复:“我两边的工作都有,至于在哪层办公更方便, 我听领导安排。” “那行, 我回头问问ryan。”人事经理若有所思地看了关绮一眼。心想以她跟司珩的关系, 他们自己商定就好, 何苦要他在中间传达。是为了避嫌? 走出人事部, 关绮迎面撞上沈京津。沈京津眼中透着愚蠢的精光, 问关绮:“伤都养好了吗?” “都好了,谢谢关心。” “晚上有约会吗?没有的话,一起吃个饭?我叫上郝佳跟舒宁她们。” 共事两年多,关绮从没吃过沈京津请的饭,郝佳她们也对这人避而远之。如今他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无非是得知了她跟司珩的关系。 她笑笑,说晚上已经跟ada约好了。 “那改天?” “回头再说吧。” 穿过二十二楼的办公区,所有人看关绮的眼神都跟从前不一样。看客们永远热衷于八卦,即便她在秦蓁的事情上表现地再英勇无畏,体现出她再深的城府,这都不及司珩为她打架这一点来的震撼。 私底下,大家激烈地讨论她跟司珩到底是什么关系。提到司珩在年会上废除的那项制度,又脑补这或许是一个深情霸总的故事。 乔可可人缘好,跟关绮走得近,跟老板们也熟,她没少被旁敲侧击询问过这个八卦的具体内容。 但她一概回答:“不知情。” 晚上ada啃完了关绮所有的学习笔记,得出结论,关绮的确聪明也用功,但她天赋背后有高人悉心指导。 学累了,喘口气的时候,她随口问关绮:“ryan当时为什么辅导你?” “为了帮助我升学。” “是想去他的学校读研吗?” “想过,不过太难了。” “你好像不是个天生就有上进心的人。”ada觉得关绮是被她姐姐的事情在推着往前走。 关绮努努嘴:“是的,我那会儿最大的理想可能就是当个小老板娘,搞民宿、收租、经营一家川菜馆或者开个烘焙屋,都行。” “那你们分手的原因是不是因为价值观不同?共事下来,我发现ryan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不仅仅体现在他的个人发展,他对整个行业好像秉持着一种责任感。” 关绮认同ada的话,司珩就是这样的人,是一个珍惜天赋又目光长远的人。但他从来没要求她要上进。 “分手是别的原因。那时候年轻,在一起更追求尽兴,好像还没到想要塑造对方的阶段。他也不喜欢干涉我的想法。” ada对人民币的兴趣远超谈恋爱,她理不清这两人的头绪,但饶有兴致地拿出看客姿态,“关绮你加油,搞定ryan,说不定还能顺便帮我套考题。我疯了,我一想到调岗测试的主考是ryan,我就要疯!” 关绮:“帮你套题?你做梦吧。”那可是个她拿回自己的笔记本都要被威胁报警的家伙。 这天关绮带了自己烤的小饼干,分给办公室里的好朋友们。分享的时候,司珩悄无声息地经过,没过多久,她拿了一盒去给他。 关绮把小盒子放在他办公桌上,说:“大家都有。” “谢谢。”他挂好大衣,走到办公桌前,见关绮站着不动,问:“还有事?” “可以请教几个问题吗?” 司珩低头看时间,“现在不行,十分钟后我有电话会议。” “好,那你先忙。” 关绮走到门口,忽然回头,他笔挺的坐在那里,专注地做着他的事情。她视力极好,看见他没扎领带的黑色衬衫上,不再有她的小猫扣子。 “我找到小熊肚子里的小鱼了。”她轻声说。 司珩没有抬头,接话的速度跟语气像是这件事情根本就无关紧要,他说:“嗯,觉得没用可以扔掉。” “我去忙了。”关绮关上门离开。 舒宁又一次上楼来跟关绮商讨框架,语气略有些抱怨:“要不你搬回楼下吧。” “领导发话之后我就走。”关绮这样回答。 她们在小会议室里做演示,那边大会议室刚结束电话会议,关绮抬头看过去,裴晟拿着她送给司珩的那盒饼干,正咬下一口。 她走到门口,司珩从她身侧经过,她听见裴晟问司珩:“谁给你的?” “裴总,是我做的。你的那一份我让可可放进你办公室里了。”关绮笑着走到他们面前。 司珩顿住脚步,微微抿唇,但什么也没说,扭头继续往前走。 裴晟对关绮扬了下这块小猫造型的饼干,“手艺不错,多谢。” 司珩走进裴晟的办公室,一眼看见他桌上那个跟自己不同的饼干盒。裴晟紧跟着进来,把盒子打开,“呀”一声:“给你的是猫,怎么给我的是小狗。” 乔可可正好进来送文件,说:“给我们的是小熊、小兔子,还有小花、小树苗。我建议关绮要是离职,可以去开一间甜品店,你们二位觉得呢?” “她准备离职?”裴晟的语气却不意外,说完看了眼司珩。 “我开玩笑的。”乔可可也看了眼司珩,说:“ryan,人事那边刚刚来过,托我转告,关绮说领导怎么安排她就怎么办。” 司珩语气平平:“知道了。” 裴晟扫了眼乔可可的裙子:“zoe不在吗?轮到你给这家伙当私助了?” “我倒是想。”乔可可耸耸肩膀,闪了人。 “脾气越来越大。”裴晟暗骂道,又告知司珩:“就你前女友这种性子,我现在可不敢轻易指派她,跟她有关的一切事情,你自己定夺,别想拿我做挡箭牌。” “我也没这个打算。”司珩也转身走掉。 “切~”你还没这个打算?你不是把她调去辅助舒宁了?裴晟觉得这人可会装。 下班前,司珩抽出时间找关绮谈调岗的事情。关绮忙到脑子乱掉,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司珩问她:“zoe安排给你跟ada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她看着落地窗,反问:“具体哪一件?有很多。” “那就是还没做完,对吗?” 关绮没吱声,趴在了桌子上。 司珩敲了敲桌面提醒注意自己的仪态,“山岚这边,现在你跟舒宁进展到哪一步了?” “我才介入两天……”她拉回视线,下巴放在手背上,看着司珩的方向。 “你先出去吧,等你找到正常且合理的谈话状态之后,我们再谈。”司珩这句话的语气变得凌厉。 “要不你直接说,关绮你回二十二楼吧,我看见你就心烦。”关绮起身,往门口走。 司珩叫住她:“不存在心烦。私底下的事情,我自认为已经跟你理的很清楚了。今后要一起共事,希望你早点调整好心态。你调岗的事情,我找你谈,是出于尊重,如果你迟迟拿不定主意,我现在就可以给出决策,我们是同事,但同时你也别忘了,我还是你的老板。” “那老板您定吧,我去哪儿都行。”关绮拉开门。 “看来你没有清晰的职业规划,那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 “赛宁的每一位员工都必须要有理想有抱负吗?留下来,就不能是混社保混日子吗?” “你觉得哪些同事是在混日子?要不你列个名单给我……” “老板您忙吧,我也去忙了。”关绮关上门。 卓然看见关绮离开,走进去问司珩:“吵架了?” “犯不上。” “可以跟我聊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 “没什么可聊的,现在是工作时间。” “我只是想问关绮的去向,是留在二十九楼还是去二十二楼。” “让她回二十二楼。” “确定?” 司珩抬眸:“质疑我?” 卓然挑眉:“那下个月再说吧,她手里还有不少活儿没做完。” “她效率这么低下吗?” “过分了啊,你又不是不知道调整部门职级这些新举措给我们增加了多少工作量,何况她本来并不擅长做这些。” “那就都交给ada她们做。” “做个人吧,ada在准备调岗测试。” “我什么时候需要为员工的个人发展让路了?” “好了,我不跟你争了。以后我绝不再关绮跟你交流之后来找你。” “你想多了。” “好,是我想多了。” 关绮把“今天找到工作的意义了吗”这个问题贴在电脑桌上。她擅长反思,又不喜欢被动,于是下班后,再次去找司珩。 “忙完这周后,我回二十二楼。”她做出选择。 “好。” “什么时候有空给我辅导?” “今天不行。” “我等你时间。” “找zoe协调。” “哦。”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0章 20 这天下班后, 关绮被乔可可拉去商场选购春装,目光被衣架上花花绿绿的小裙子吸引。 乔可可说:“你穿短裙肯定很好看。” 关绮的记忆陡然回到那年夏天。 那天是下午时段,关旌的餐厅歇业, 关绮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正为暑期社会实践的作业而发愁。 司珏突然出现,顶着一头红发, 踩着轮滑,无礼地叫她:“漂亮妞, 我哥呢?” 司珩拜托他们一家,说如果有人通过小川惠子的出租信息找到这间餐厅,请他们谁也不要透露他的具体住址。 关绮打量司珏, 摇头装傻。 “求求你, 告诉我吧, 我有急事。”司珏坐在关绮面前的桌子上, 翻了下她的实践报告,“你这写的也太坏事了,你要是告诉我我哥在哪儿的话,我就把他之前的报告偷给你用。” “首先,‘坏事’不能形容报告的好坏, 你可以用‘差劲’。其次,真不必,我自己会写。”关绮又道:“小崽子, 别总惦记着偷你哥的东西, 你真不怕挨揍?” 前几天司珩来餐厅吃饭, 关绮发现他换手机了, 一问才得知, 那天他跟司珏去海边冲浪, 一不留神,手机被这个混小子给顺走了。 司珏抱着胳膊噘嘴,“他才没工夫管我呢。他女朋友可多了,他住back bay的时候,每天都有不同肤色的女孩去找他,有的身材比你还好呢,hot chicks,懂吗?” “真的?”这时候的关绮的确不太了解司珩。 司珩搬过来之后,除了最初几天,关绮为他提供了些乔迁帮助,后来就没再找到机会登门拜访。 司珩已顺利通过各项考试,暑假后,大四一开学就要正式开启研究生留学申请。这个暑期选择留下来,一方面是想提前准备申请材料,另一方面,他有自驾旅行的计划。 他的生活总是被他安排的满满当当,最近爱上冲板冲浪,两三天要去一次the hull,白天很少出现在公寓。 “骗你是小狗,汪汪汪~”司珏对关绮摇尾巴:“求你了,快告诉我吧。我再找不到他会死的。” 无论司珏如何祈求,关绮还是选择信守承诺,死活没开口出卖司珩,她还顺便把司珏的秘密给逼问了出来。最后她借了司珏500刀,把小崽子给打发走了。 就这样,司珏欠下的债,成为了关绮跟司珩拉近关系的新桥梁。 那是几天后,司珩偶然得知,臭小子欠了关绮一笔钱,立刻跑来餐厅找关绮还钱。关绮当时的眼神落在她的社会实践报告上,对司珩扬了下下巴。 司珩勾唇:“这是跟我算利息?” “你这样想也行。” “行,我回去翻翻我之前的,给你做个参考。” “只是做参考哪儿行,我压根不想做这个作业,要不你帮我理理思路呗。”语气略带撒娇的意味。 “你这才刚大一……” “马上大二了。”关绮往桌子上一趴,黑色的眼睫密的像扇子,“我也不是差生来着,就是最近心情不太好。” “怎么了?”司珩又看向她细白的手臂和漂亮的蝴蝶骨,她好像穿任何颜色的裙子都很好看。 关绮一想他有那么多女朋友,信口胡诌道:“我失恋了……” 司珩一抿唇,顿了几秒,说:“那是挺难受的。” “你呢?失过恋吗?”关绮问他。 “你少套我话。”司珩呵笑一声,把500刀放在她面前,又把她报告拿起来,说:“你有空来找我,我看看怎么帮你。” 关绮把500刀塞回他的牛仔裤口袋,“拿着这钱我也没心情消费,看着添堵。” 司珩瞥一眼她粉嫩的生着气的嘴唇,移开视线:“心里真这么难受?” “嗯。” “你等着。” 关绮看着司珩走到店外,骑走了她的小摩托车。她大声喊:“这车的刹车不太灵光。” 司珩背对着她比了个“ok”,宽大的白t被风吹起下摆。 大概过了四十分钟,司珩提了个白色的购物纸袋回来。关绮在他的示意下打开纸袋,拿出盒子,掀开盒盖,躺在里面的是一条黑色吊带长裙。 “觉得我穿黑色好看?”关绮大方地比试这条裙子,似乎哪儿哪儿都合适。 “喜欢吗?”司珩觉得这裙子可太衬她了,尤其在迷人的夜晚里穿。 “眼光不错,我还没穿过黑色的裙子呢。”关绮笑着。 “那现在开心了?” “嗯。”关绮点头,又问:“晚上我去找你辅导?” “暗示我吗?”司珩笑了起来。 “去你的。”关绮拿纸盒盖打他的头。 当天晚上,关绮穿着这条黑色吊带裙去到司珩的公寓。她带了她的暑假作业,也带了餐厅大厨烧的几道招牌菜。 司珩打开保温盒,都是他喜欢吃的。他说:“亏你说喜欢吃我煮的东西,跟你们家餐厅的大厨一比,我那绝对是半吊子水平。” “食物的味道只是一方面,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你给我做饭,那是专门做给我的,当然不一样。” 司珩瞧她在屋子里参观,时不时用鼻子嗅一嗅味道,笑他:“属小狗的?你家的房子,你能不知道什么味儿?” “你住过了,当然就不一样了。”关绮是想闻闻有没有女孩儿的味道,她又一笑:“我属猫的,记住啦。” 她觉得司珩的房间好香啊,猜测八成是他哪位女友的手笔。像他这种要智商有智商,要长相有长相,性格好,兴趣还广泛的男孩,被女孩追捧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何况他还很会来事。她一说不高兴,他就能立马顶着烈日去买裙子哄人,天上的仙女怕是也能被他俘获真心。 “听歌吗?”司珩问她。 关绮笑:“不帮我写报告啦?” “急什么。”司珩冲她招手,“你来选。” 他有一整箱唱片,巧的是,惠子给这间公寓配了个很漂亮的唱片机。 关绮挑了一张,说:“我跳舞给你看?我爸说我肢体不协调,你看看,品鉴一下,要是觉得我跳的好,我就拿你的话回去反驳他。” 司珩丝毫不会对关绮的热情奔放感到意外跟不适应。她高中就来美国念,爸爸在波士顿做了十多年的生意,家里还有一个美籍日裔的“妈妈”,她的家庭氛围本就开放民主。 而他自己也生长在一个极其浪漫有□□里,他对爱的感知力跟表达力要优于大部分同龄男生。 他看着关绮裙摆下修长白皙的双腿,摆出一个赏看的姿态,“跳吧。” 关绮跳了查尔斯顿给他看,刚学不久,动作记得一塌糊涂,好在摇摆舞不需要太多技巧,她便一味展示她的自由、灵巧和活泼。 没有女孩专门为他跳过舞,司珩听着复古欢快的舞曲,看着女孩轻盈曼妙的体态,把这一幕刻在了心里。 他觉得她跳舞时像个精灵。 这晚关绮回到家,在她的包里看到司珩以前的暑期报告和500刀。 她发消息给他:你都买我裙子给我了,干嘛还要偷偷还钱? 司珩:两码事。 关绮:那我又欠你人情了。 司珩:那就欠着吧。 关绮:明天来我家吃饭? 司珩:ok 关绮:点菜~ 司珩:你看着办~ 关绮:行,晚安。 司珩:你穿裙子真好看,晚安。 隔天司珩去餐厅,关旌请他试新菜,三道川菜、三道粤菜、茶点七八样…… “太多了,叔叔您太客气了。”司珩满脸写着不好意思。 关绮坐在他旁边,撑着脸看他:“吃吧吃吧,帮忙品鉴一下。” 关旌以为这小子不怎么能吃辣,特地准备了冰镇酸梅汤,没承想,他百无禁忌,还真是个合格的美食品鉴官。 此后司珩就成了餐厅的常客,惠子也很喜欢他,时常跟他交谈电影跟音乐。 某天关绮又去司珩的公寓了,司珩给她做奶油杯,看着她趴在地毯上,捧着玻璃杯,一点点舔里面的奶油。 “刚分手?”司珩冷不丁问她。 关绮险些忘了自己撒过的慌,眼神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他就说了这么一句。 夜深之后,司珩骑车送她,街道路面不平,两个人在颠簸时被迫靠得很近。 关绮的脸贴了下他紧实的背部线条,为了打破尴尬,急急开口:“这天也太热了。” “夏天多好,你可以穿各种漂亮的小裙子。” 关绮一怔,他可真会说话。 没想到他又开口,这句语气跟夏夜晚风一样温柔,他说:“我又想给你买裙子了。” 那个夏天,关绮的衣柜里多了七条裙子,都是司珩送的。 …… 清晨,关绮在公司楼下停好车,4s店的销售打来电话,问她对春节期间试驾的那辆新车还感不感兴趣。 她那天实属无聊才跑去试驾,暂时并没有买新车的计划,于是如实相告。 话音刚落,卓然跟司珩从停车场另一侧走过来,卓然听见几句她回话的内容,问她:“去看车了?” “瞎看。”她笑一下,又对司珩点头打招呼。 卓然指着司珩吐槽:“这家伙回国后一直没有买车,大年三十那天,竟然开着我车一路从……” “先走,你们聊。”司珩说完抛下她们离去。 关绮看着司珩的背影,想起除夕那天发生的事情,像被柠檬汁呛了喉咙。 卓然没再往下说,拉着关绮快步追上去,三人进了同一部电梯。 “听说昨晚你们去逛街啦?”卓然开始闲聊。 关绮“嗯”了声,“就我跟可可。” “你买了吗?” “买了。”她买了两套通勤装。 司珩对她们的话题丝毫不感兴趣,眼神落在不停变换的楼层数字上。终于到了二十九楼,出了电梯,没有了女士们身上的各种香味,新鲜氧气涌入鼻腔,世界好像重新变好。 出电梯后,关绮叫住司珩:“ryan,我想跟你聊两句,就两句。” 卓然识趣地先走。 司珩示意她去窗边,刚站定就开始不耐烦地低头看手表。 关绮说:“我很介意你把我给你的饼干随便给其他人。虽然我们只是同事和上下级的关系,但是我觉得你没有尊重我的心意。” “就为了说这个?”司珩看着她似乎是在质问的眼神。 关绮点头:“就为了说这个不可以吗?直到今天早上起床,我发现自己还是有点生气。” “只是有点生气的话,没必要一大早就跑来讨伐我。以后不要浪费时间跟我纠结这些问题。”司珩越过她走掉,忽然又回头:“甜品我几年前就已经戒了。谢谢你的心意,但请以后不要再送了。还有,昨天的饼干我或许不会吃,但肯定没有随便给其他人,不管你信不信……” “随便你。”关绮走在了他前面。 上午关绮抽空去找裴晟,打听之前帮杨伊犁拉投资那事儿。 裴晟一行字都没看,而且项目书早被他扔给司珩了。他跟关绮打太极:“你也知道,我马上要出长差了,实在是忙。你朋友要是急的话,就让他不要把希望都放在我这儿。” 关绮会意,“好,打扰裴总了。” “怎么没拿去给那家伙看?他投行的朋友不比我少。”裴晟又多了句嘴。 关绮笑笑,耸耸肩,出了他办公室。 隔天ada就要参加调岗考试了,她的紧张心情走向高峰。她对关绮说:“能否能跟你一起去二十二楼,成败在此一举。” 乔可可很不乐意听见这话,问:“你们俩都走了,以后我跟谁玩儿?” “zoe不是在嘛。” “我一天能见到zoe几回?ryan恨不得把她当永动机用。” 关绮问:“你真不跟裴总去分公司?” “我走了总裁办的日常事务谁打理啊,再说他也压根没跟我提要带我一起去。” ada插嘴:“老裴好像小半年没交过女朋友了吧。” 关绮以前根本不关心裴晟的私生活,悄声问:“他真的很花心吗?” “其实也还好啦,反正这些年我知道的就三个,或者四个吧……” “也不少啦。”ada笑。 乔可可也被气笑了,说:“管他呢,老娘也没少谈。” ada笑过之后,神情立刻又变得严肃起来,她搂住关绮的肩膀:“你到底能不能去帮我套题啊?” “当然不能,你想啥呢!” 乔可可:“怎么套?色诱前男友?她昨晚连性感裙子都不肯试穿,而且她前男友好像没有旧情复燃的意思哦。” 关绮郑重地点了点头,指着乔可可对ada说:“她说的非常对。” 但最终关绮还是去“踩雷”了。 她找卓然约了司珩一刻钟的辅导时间,坐在他对面,抛出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昨天我翻研究院的历史资料,看到一个互联网公司的cis案例,这家公司企业规模跟经营方式跟山岚大致相同,当时这个案子的执行团队,派出了赛宁的专家组,但最后只跟进三个月就终止了合同,我查了下原因,好像是在巩固用户群体上,该公司更倾向于巩固技术与开发,但是我们的专家顾问更倾向于多做用户画像跟用户精准定位……” “明天我不会考cis。”司珩一句话就打断了关绮的赘述,他浅浅笑着:“你最擅长做战略,而ada啃完了你所有的笔记。你觉得我会给她开这个后门吗?” “那当然不会,开后门这种事你可做不出来,况且你看在谁的情分上给她开后门?没有情分,也就没有这个契机。” “你知道就好。” 关绮心里翻白眼,心想,那你内控跟风险也别考了,我都很擅长。 司珩就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了,勾勾唇,打量她不太好看的脸色:“内控跟风险也不好考,这次只考论证,不限类别。” 这不是相当于白说吗?论证当然会考。关绮笑着起身:“那不打扰你的时间啦。” “你自己的问题呢?”司珩就知道她葫芦里没卖什么好药。 “你天天没时间,上进的学生可等不了,我已经找其他老师解决问题了。” “那下次就不要随便找zoe约辅导。” “那还不是为了看看你嘛。”关绮抱走自己的资料。 司珩心里忽然就有点烦躁,看着她的背影,她今天没扎头发,穿的又很轻薄,哪儿像二十七的人? 没想到她突然回了头,又坐回到他面前:“还有十分钟呢,不能浪费了。” 司珩做了个“请”的动作。 关绮想了想,说:“我还没想好工作到底能给我带来什么,但我想好了我留下来的意义。” “谈心的话,约周三下午。” 关绮自动屏蔽他的提议,自顾自地说:“我在国内没有别的朋友,可可她们现在愿意跟我交朋友,我很开心,也想跟她们这些好朋友们一起工作,我还想帮舒宁实现她短期内的梦想,还想跟严老师他们再学学经营策略之类的,以后如果离开,我说不定自己做点小生意什么的,反正学到的东西应该都能用到。” 关绮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些别的,都是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她有再买车的冲动,但是车库会放不下,还比如她有一些短途旅行的计划,可是暂时没办法协调休年假。最后她问:“什么时候能去出差?” 她说话的时候,司珩始终在做他自己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最后这个问题,他隔了好一会儿才回答,他说:“问你的项目经理。” “还有三分钟。”关绮看了看时间,说:“你没有什么想指导我的吗?工作上没有的话,可以聊一聊你现在喜欢的车吗?我参考一下。” “不是车库放不下吗?” “啊你听见了啊。” 司珩抬起头,抿着唇看着关绮,说:“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车?” “我不再喜欢开车了,所以不想买车。年轻的时候,会极端地追求某些事物的激情跟速度,好像疯狂能带来快感。可随着年纪增长,我现在更喜欢平稳的、恒定的状态,也喜欢自己一成不变的心跳。” 那就是老了。关绮努努嘴:“我好像还没有长大,依然有一颗想追求刺激的心。” “时间到了。”司珩提醒。 “最后一句。”关绮真诚地看向他:“我的能言善辩,是跟你在一块儿时,无师自通的。这是天性,没有伪装。我最喜欢跟你说话,以前是,现在也是。” “谢谢。” “不客气。” 调岗测试这天,关绮告诉ada一个应对司珩的万能法则,那就是拿出她的野心。ada要竞聘的只是分析师,在外人看来,这个职务并不需要她有多么宏大的格局,也不需要操不属于这个职级的心,她背后会有专家跟顾问为她打好每一个casa的地基。 但司珩从来不喜欢保守、不懂得思辨的下属,他希望赛宁的员工随时都做好替代自己上司的准备。 乔可可跟关绮守在办公区等结果,看见ada飞奔出来,她们立刻拍手庆贺。 会议室外传来女孩们热闹的欢呼声,卓然看了眼停在会议室门口的司珩,说:“ada表现这么好,要不是对你们熟悉,我会以为你给她透题了。” “ada很上进,思维也不错,她跟舒宁会在这条路上走得很远。” “那关绮呢?你对她就没有什么期待?” “我对任何人都没有期待,命运跟选择掌握在她们自己手中。” “今天你们俩聊了什么?” “忘了。”都是没用的废话,没必要记着。 司珩经过女孩们身旁时,关绮忽然叫住他,道了声谢。 他顿时蹙眉看着她。玩什么鬼把戏?是想污蔑他透题? 关绮立刻解释道:“不是那个意思呢,是跟你聊过之后,这两天心情好了许多。” 司珩没理她,快步走掉。 见鬼的一天!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1章 21 周末关绮去探望怪老头, 发现他家院子翻新过了,花园还重新培了土。 她进门,照例把食材往冰箱里放, 冲楼上书房喊:“褚律,我来啦,中午吃日式鳗鱼饭……” “嗨关绮~”二楼转角突然探出一颗头,戴一顶灰色毛线帽,顶着一张帅气又邪气的看不出年纪的脸。 “褚越?”关绮只是猜测。褚清源很少提他儿子, 一般提,形容词用的都很生动,也不是很好听。 “是的, 我就是老头的那个不着调也不着家的漂亮儿子。”褚越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 走到关绮面前弹了下她的脑门, “老头去社区公园打门球了, 你这是要给他做饭吗?听说你每周都来给他做饭,快赶上亲闺女的孝顺程度了。跟你一比,我这种不孝子简直随时能被千刀万剐。” 这家伙话好密, 像长大后的司珏。关绮歪一下头,“倒不至于。所以中午吃鳗鱼饭, 可以吗?” “第一次见面就要给我做饭吗?你是我见过的为数不多喜欢下厨的女孩。我当然没问题, 不过老头最近血糖不太稳定, 料汁可能需要你调配的淡一些,千万少糖。”褚越手指勾勾塑料袋,查看关绮带来的食材,“哇还有芦笋, 我喜欢吃烤的, 多谢。我喜欢去皮的, 配点口蘑一起烤……啊削皮好麻烦,家里的削皮刀我试过了,不怎么灵光。要不还是我来削吧?” “你削吧。”关绮从袋子里拿了把新的削皮刀出来,问:“你是说单口相声的吗?”她听他说话,脑瓜子嗡嗡响。不过他能知道老头身体上的小毛病,想来是个细腻孩子。 褚越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儿,蹲在地上削起了芦笋,“我小时候倒是想去说相声,但我太漂亮了,又很高,所以少年宫的老师建议我去当明星……” 关绮抬头扭了扭脖子,她昨晚跟舒宁写提案写到半夜两点,神思倦怠,后半夜好像还落枕了。 “不舒服还是觉得我太啰嗦?”褚越心直口快。 关绮立马回头微笑:“你说你说,我就是有点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们不是一个频道的人。”褚越做出判断。 “是呢,我这人挺无趣的。” “你只是不想对我有趣罢了。嘿,能跟我说说你在排斥我什么吗?我先说我的,老头是提过想撮合我们,我也的确喜欢姐姐,但你千万放心,你不是我喜欢的那款姐姐。” “我要是没记错,我们同年,你比我大半个月。” 褚越脸色微变,耸耸肩:“那不正好。” 关绮洗了草莓给他:“真不是排斥你。我只是觉得在你面前我做个听众就可以了。” “行啊,你还想听点什么?我今天免费给你演。” “你平时收费?” “那不然?”褚越笑,“您不是说我是相声演员嘛,这年刚过,今儿我就为你开箱。但不收你门票。” 关绮深入接触的异性实在太少,如果实在要给褚越定论,她觉得这家伙跟司珩是南北两个极端。 司珩是她爱的启蒙,也因此成为她理想型的模板。提炼出特质,颜值之外,是聪明、浪漫和理智,以及话不多。 褚清源没在两位年轻人身上看见粉红泡泡,愈发质疑褚越是不是根本不爱女人。饭桌上,他让关绮给褚越介绍个女朋友。 褚越:“呀,这么快就又要换人了。” 关绮应声:“好的,回头我留意留意。”她上哪儿留意去?她相熟的女孩子就那个五六个,郝佳有男朋友,乔可可暗恋裴晟,程夕一心只等杨伊犁,卓然有女万事足,舒宁跟ada只对职场升级感兴趣…… 周一舒宁的提案过会,司珩全程只一个表情,顾问们或多或少都给出建议,只他一言不发。 舒宁低声对关绮说:“他这样,我心里特别没底。” 关绮安慰:“放轻松。” “那就到这儿吧,舒宁你结合各位建议进行调整。”司珩偏头问卓然,“跟山岚那边约的周几?” 卓然告知后,他再次看向舒宁:“周四下午是你的主场。” 散会后,舒宁拦住司珩离去的脚步,“ryan,如果我有哪里做的还不够,你一定要告诉我,我现在觉得自尊心是最没用的事情。” “轻松点,我不说话不代表你做的不好。” “可是你也没有说我做得好。” 司珩摸了摸眉毛,余光瞥见关绮,她正对他透露出一个期待的眼神。期待他表扬她的好朋友? “专家们都觉得你进步很快。”他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关绮有些无语,捏了下舒宁的手:“他可能判断你是个更适合被鞭策,也能适应高压力的人。” “所以就不能夸奖夸奖嘛,我看起来很像那种得意就忘形的人?” “也不是这个意思。ryan这个人,太懂得窥探人心,他对不同人会拿出不同的应对态度,你看他对ada,会比对你温和许多,因为ada不是特别有自信。好啦别多想啦,他不是也夸过你在年轻的分析师里是最厉害的嘛。” “这不一样,今天是提案过会,那就相当于是我的作品展示,老师不打分,我心里总归不舒服。” 回到办公室,卓然问司珩为什么不评价舒宁,她说:“我看舒宁脸上挺失望的。” “她在高压中会更出色,我希望她把这种紧绷状态延续到周四下午。” 卓然笑:“你真是越来越严苛了。” “这样不好吗?我很看好舒宁,对她严格是为她好,她很聪明,会理解。” 走廊上,关绮继续安慰舒宁:“不要不高兴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帮我打包吧。我把提案优化一下,再去找严老师聊聊。明天咱们得做模拟了,我真的一刻也不敢松懈。” 关绮抿着唇没吱声。 “怎么了?”舒宁问。 关绮深呼一口气:“恭喜你,成功走进他的圈套。”走进他那苛刻的变态的养成计划。 傍晚卓然去前台取快递,看见一个高大帅气、穿衣风格很别致的男人正打听关绮。 “您是找关绮吗?” 褚越回头,对上卓然的眼睛,愣了片刻,有些局促地抬了抬双手,又放下:“是呢,我是她朋友。” “那你稍等,我叫她出来。”卓然对褚越微笑。她笑容过分甜美,倒不是冲帅哥褚越,而是心想,她又有“招惹”某个冷面总裁的新话题了。 卓然走到关绮面前,故意用乔可可跟ada都能听见的声音说:“快去,外面有大帅哥找你。” 乔可可竖起耳朵:“大帅哥?有多大?” 卓然坚定地点一下头:“是真的很帅。” ada来了兴趣:“哇,zoe从来不夸男人的。” 关绮已经猜到是褚越,想起怪老头托孤,对乔可可跟ada招招手:“走,一起去。” 三个女孩再回来时,眉飞色舞、叽叽喳喳。乔可可大呼褚越真可爱,ada也说好久没见过这么有趣的男人了。 褚越来找关绮,是邀请她这周去家里帮他种玫瑰,他土都培好了,种子也买好了,只差花农了。 乔可可跟ada都认为褚越太浪漫了。 裴晟闻声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乔可可你很闲吗?滚进来!” 司珩整改财务部,查出去年一笔烂账,裴晟问询部门总监跟几位经理,他们个个装傻,裴晟气不顺,又拿乔可可开刀。 司珩站在他身后,眼神未曾落在女孩们脸上,但刚才听见乔可可问了关绮一个问题,好像是“他爸让你们相亲”还是“你在跟他相亲”之类的,所以略微回头看了眼前台的方向。 乔可可是哭着从裴晟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关绮第一次见她哭,手足无措。ada跟乔可可在一间办公室待了三年,也是第一回看她这样,心中大骂裴晟不是人。 “老娘不干了。”乔可可抛下这句话后,飞快地在电脑里打了辞职申请,打印机发出动静的时候,关绮立刻起身去找卓然。 卓然赶在乔可可拿着辞职信进裴晟的办公室之前,拦住她:“可可,别冲动。” “zoe,谢谢你的好意,但今天我不需要你再做挡箭牌了。”乔可可下定了决心似的,推开卓然,走进办公室,把她的辞职信拍在裴晟面前,“五年零三个月。喂狗吧。” 五年零三个月,一段稳固又漫长的上下级关系。但这一秒,乔可可却觉得这五年不是她的职业生涯,而是她的青春。她的青春就这样喂了狗。 裴晟:“乔可可你长进了是吧……” “闭嘴吧你。”乔可可头也不回地走出办公室。 关绮跟ada没有再挽留,她们陪着乔可可一起走到楼下咖啡厅。最活跃的人今天最伤心,空气里的咖啡香气全都变成了苦味。 卓然准备下楼时,司珩叫住她:“你确定你劝就有用?别告诉我你是准备跟女孩们分享什么惊天秘密。” “ryan,今天先收起你善意的提醒。再说我女儿的爸爸不是你嘛。”卓然开着玩笑走掉。 几分钟后,乔可可的悲伤心情化解在“裴晟曾是被卓然丢弃的丧家犬”这个惊人秘密里。 ada问卓然:“是在美国的时候?” 卓然点头。 “太酷了!” 卓然看着乔可可:“解气了吗?” 乔可可笑起来:“不仅解气,我现在可太开心了。zoe,你都不要他,他得有多差劲啊。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喜欢他了。他也最后不要知道我喜欢过他。” “说出来是为了你开心,我能理解你刚刚的心情有多难过。不过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我曾经跟他分手,就判定他是个坏人。裴晟这个人不坏,只是我跟他不是一路人。他也是一位好老板。可可,他只对你大呼小叫,是出于信任跟依赖,他可能早就吃定了你不会离开他。” 乔可可叹气,她的确是一时冲动才要离职,她并不舍得她现在的工作状态。她问:“那现在我该怎么办?” 始终安静听大家讲话的关绮终于出了声,她对乔可可耸耸眉毛:“反制他。” 回办公室之前,女孩们约定好,周末一起去褚家种玫瑰花。新鲜的年轻的大帅哥谁不爱,她们早就看够办公室那几张冰冷的老男人脸。 电梯到站,关绮一眼看见等在前台的司珩。司珩也看见关绮,于是转身就走。 关绮猜测,他是想确认乔可可会不会跟她们一起回来。她快步追过去,在司珩的办公室门口叫住他,低声探口风:“裴总也不希望可可撂挑子吧,那你就告诉他,趁早修正他的暴躁脾气。” “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跟我无关。你也少掺和。”司珩往办公室里走,“同事就是同事,涉及对方太多私人情感,对共事没有好处。” “那你解释一下,年会上你那句让大家享受办公室爱情……” “两码事。”司珩指指门,“你可以下班了。” “我加班。你吝啬赞美导致舒宁过于紧张,害得我现在要陪她做苦力。” “这不是正好,是你口口声声说要帮助你的朋友实现短期内的目标。” “把我的话记得真清楚呀。”关绮轻笑,“可我也得过私生活啊。” 跟一个小时前来找你的大帅哥过私生活?听描述,好像还不是送蛋糕的那个。 司珩轻嗤:“你去吧,舒宁有事让她来找我。” “好。”关绮当场走掉。 过了会儿,司珩问卓然:“关绮年后考勤都正常吗?” 卓然觉得他脑子不好,让他自己去问人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2章 22 程夕告知关绮, 杨伊犁拉投资的事情有了不小的进展。关绮跟他们约饭,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顺便带舒宁去取经。 山岚并不是特别温和的客户, 他们强调高效,也极其擅长拿捏合作方的心态。程夕初接时,度过了长达三个月的难熬期,她跟舒宁分享,要想适应对方的项目节奏, 需要练就一颗金刚石般的心。 舒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准备,但觉得周四到来之前,她难以拥有正常心跳。 这边关绮问杨伊犁:“是哪个公司抛的橄榄枝?” “普立资本。” 关绮很惊喜。这家公司虽成立不久, 但两年内发展迅猛, 除了助推多个初创公司, 还成功帮几家互联网公司做企业孵化。 杨伊犁把项目资料翻出来, “暂时只是有意向,对我提出了一些建议,项目书可能得重新做, 之前的许多内容还要再推敲。” 关绮问:“是需要我帮忙看看,还是托我找高人帮忙指点指点?” 杨伊犁笑笑:“就是这个意思。想要你跟舒小姐在策略跟论证上给出一些建议, 当然, 要是能给赛宁的专家顾问们看一眼, 我心里就更有底了。大家都知道,咨询做到极致之后,多半投身于资本,两个行业的衔接微妙又水到渠成。” 舒宁故意摆谱:“那只吃今天这一顿饭可不行。” 杨伊犁看着她跟关绮:“二位说了算。” 程夕的提点让舒宁在心态上放松不少, 既然是难啃的硬骨头, 那只能让自己的牙齿变得再锋利一点。关绮跟她一起熬, 单是模拟case就做了十来遍。 周四下午,她们坐公司安排的车前往山岚总部。舒宁问卓然:“ryan呢?他自己开车去吗?” 卓然说司珩会跟任煦一起到。 舒宁看了关绮一眼,问她:“吃醋吗?” 关绮摸了摸耳朵,蹙眉问:“我要是说心里可酸了,是不是能帮你缓解一点紧张?” “可能会。” “那我好气哦。”关绮开起玩笑。 她也知道司珩跟任煦这种搭配,在他们身处的行业环境里有多登对。任煦个人魅力极强,连她都见到都挪不开目光,被异性喜欢完全是情理中的事情。至于司珩动不动心,她觉得她无法控制。 那家伙都说他要换个活法了,那他喜欢谁选择谁都是他的自由。关绮觉得这时候不断调整攻略比较重要,而且她心态挺稳,不会受太大影响。 舒宁跟关绮被安排在一间宽敞的接待室等待。司珩跟任煦没有露面,他们俩待会儿会直接进会议室。 等了一会儿后,对方的对接人员过来知会,说战略部的一位老总马上要过来。 舒宁有点慌:“来这儿?会议马上要开始了。” 对方点点头:“是的,梁总想先见见二位。” 人走后,舒宁小声对关绮说:“梁训,你应该知道吧,他当初还在咨询公司的时候,手里的case刷新了行业内最高服务费。前几年好几家大公司都想挖去他去战略部坐镇,他最后选了山岚,不过听说这几年不怎么管事,没听说他要参会啊,好奇怪……” 关绮也觉得蹊跷,脑中一根弦绷紧,开始思考年前山岚钟意润泽跟秦蓁,跟此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她们正嘀咕着,梁训一个人进了门。 关绮抬头看过去,梁训的目光正好落进她眼里。她不擅长跟陌生人对视,这一眼,凭空让她心里滋生一股说不清缘由的紧张。或许是对方的眼神过于幽深,她紧张的心情像是在走崖边时被藤蔓绊了一下脚。 毕竟是行业大佬,舒宁被梁训的气场折服,人有些懵懵的。 梁训走过来,先跟舒宁打了声招呼,随后语气无比轻巧地问关绮:“关小姐知道自己在山岚、在整个行业里算半个名人吗?” 秦蓁施暴的视频搅乱了山岚的年会,大家也记住了关绮那张心机、倔强又勇敢的脸。关绮还来不及反应,梁训看向舒宁:“听说演示是舒小姐来做?” 舒宁:“是。” “那关小姐不必进去了。”梁训淡淡笑着,眼底骤然扬起一道压迫,“山岚是贵公司的客户,不是什么断案的府衙,无需为法律都无法认可的正义买单。裴晟懒政、放权,司珩心高气傲、空有野心,情绪也极其不稳定,赛宁可以开始忧虑未来了。” 梁训说完这段话后就走了,他的背影消失在厚重的门板外,门碰上,舒宁感觉到震慑。她问关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润泽被查,已经走向末路。山岚最后选择我们是情势所迫,也是大势所趋,至于你,即便因为秦蓁的事情出了名,但也影响不到你的职业生涯。” 关绮还未开口,接到裴晟的电话,裴晟让她立刻回公司。她有点不知所措,可老板的话不得不听,她安慰舒宁几句后,起身离开。 关绮走出接待室,正巧看见司珩跟任煦并肩往前走的背影,他们默契交谈着,只看背影,也是绝配。 司珩像是听见了动静,忽然回头,关绮逆光站着,神色不甚分明。 两人隔着长长的走廊对视,关绮先转了身,而后司珩回头,他们各自去走各自的路。 关绮回到办公室,乔可可带她去见裴晟。裴晟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不缺钱,也没什么野心对吧?” “您有话直说。” 裴晟知道她有出了名的好心态,心思也深,便不跟她绕弯子,直言:“即便你前男友在人家年会上做出那种事,也依然有大把客户期待跟他合作,你知道是为什么吧。” “明白,他口碑是用资历换来的。” 裴晟摸眉毛、转身、叹气,又耸肩,一番话像玻璃珠打在瓷盘里,“关绮,能不能像朋友一样跟我谈谈,你对自己的职业生涯到底秉持什么样的心态,你留下来,是想跟舒宁他们一样施展拳脚,还是为了你那位最近有点作的前任,还是说,你自己也迷茫,都可以跟我聊,我好歹大你七八岁,说不定能给你点什么建议。” 这话的意思是,她现在是一颗烫手的山芋?她勇敢的勋章同时也成为她的污点?行业大环境容不下她这种喜欢用阴暗手段的人?论专业度,她还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螺丝钉。真的至于吗? “裴总,我总觉得你这话似曾相识。如果你真正想表达的是,我的存在会影响司珩,那你直接给我指一条明路吧。我确实理不清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也无法预判未来我会带给他什么负面影响。又或是已经影响到了,我还没有察觉到。你深谋远虑,肯定比我看得清看得远。” “梁训……”裴晟有些烦躁地蹙眉,“我只是揣测哈,他跟秦蓁……” 裴晟话没有说完,关绮心有点下坠。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裴晟又道:“如果说我入行十多年,忌惮过什么人,那恐怕只有梁训。关绮,我知道你聪明,你自己去理解这其中的深浅。” 关绮问:“那他为什么选在今天来提点我?” “他做事,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存着什么心思。论玩人心弄权术,我没遇到过比他更难对付的。” 关绮回忆梁训今天的出场,颇有些像高级玩家给明牌。司珩前途广阔,轻易不会下“赌桌”,而她不过是胸无大志的小喽啰。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她对裴晟说:“严老师挺喜欢我的,你调我去研究院吧,以后我跟着严老师做案例分析。如果我跟司珩之间的关系发生改变,我会主动离职。但现在我还不想走,可以吗?” 裴晟抿抿唇,“听你的。” 司珩手里的资料,没有哪一条指明秦蓁跟梁训有私交,会议结束,他立刻托私人关系去细查。坐在车里,他回忆关绮转身离去时的那个眼神,一时之间仿佛时空倒流,他们之间的重新靠近被清零,触感回到第一次跟秦蓁吃饭的那个晚上。 这时舒宁打来电话,问他如何评价她刚刚的表现。他理了理心情,认真答道:“可以打八十分。” “八十分算优秀吗?”舒宁问。 他说算,但依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舒宁顿了顿,问他:“你觉得客户的反馈会好吗?”山岚那边没有当场给出意见,说要开会讨论。 他按了下太阳穴,修长的手指轻轻在方向盘上敲击,“舒宁,迎接胜利之前,最需要做的准备是接受失败。不过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走,给你打辅助的人是不是你最想要的那个,我都会陪你走下去。一起加油。” 车离开霓虹灯的照射,驶入昏暗的地下停车场。光线交替时,司珩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关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停好车,走进电梯间,电梯门打开,暖光冲刷掉他周遭的冷色。 已到下班时间,女孩们正在八卦。 郝佳听说二十九楼有大帅哥到访后,今天正巧也收到一份令她惊艳的简历。她跑到楼上来跟关绮她们分享,几个人一确认简历信息,竟然正是帅哥本人褚越。 乔可可最来劲,“关绮你倒是说说,他这是要干嘛?八成是冲你吧。” ada也觉得褚越想进赛宁是为了关绮。 关绮无言以对,她问郝佳:“以你做人事的经验来说,他来面试的几率有多大?” “他履历太漂亮了,而我们又正缺法务……” “耶!”乔可可已经在跟ada击掌庆祝了。 peggy发烧了,卓然匆匆跟大家道别。她走到前台,司珩正巧回公司,她立即低声告诉司珩:“裴晟跟关绮谈过了。” 司珩走到办公区,看了一眼置身八卦中心的关绮,她跟大家笑着,云淡风轻。她永远镇定,也永远疏离。好像没人可以真正走进她心里。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耐心等了十分钟。听见敲门声响起的那一刻,他莫名其妙地想起关绮第一次吻他时的样子。 那一天的他不像现在这样沉稳,他不确定女孩会不会回头来找他,信不信他发的毒誓,他也不敢去期待跟她共度一个美好的夜晚。所以后来当女孩出现,扑过来踮起脚吻他的那个瞬间,他仿佛听见了命运的喝彩。 他心烦起来,不懂这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也恨透了记忆不合时宜地出现。 “进来。”他陷进沙发里,语气带着烦躁。 关绮拿了厚厚一叠资料进来,放在他面前:“以朋友的名义帮点忙好吗?晚上我请你吃饭。” 他看见是杨伊犁的项目计划书,直言:“帮不了。” “……”关绮没想到他拒绝这么快,略有些尴尬,又问:“那我还是想请你个饭,赏光吗?” “谈工作还是叙旧?” “道别。” 司珩的目光怔住一瞬,蹙眉看她:“决定回美国了?” “是啊,好累哦,好像该休息了。”关绮低下头,顺应他的情绪逗他。 “惧怕梁训了?”司珩开口之后就后悔,她怎么会怕。她说不定正因为梁训的出现而感到兴奋。 “你会帮我吗?”可几乎是他的话一落地,关绮就开了口。 司珩凝住了他眼里的光。两人看着对方,交织的眼神掺杂着太多感情,已经分不清哪一种更浓烈。 关绮很久很久没有像这样看过这个男人了,她把所有想说的话都倾注在这个深刻的眼神里。 司珩忽然笑了,轻飘飘的,笑意好像不达眼底,却又盛满眼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释怀还是什么别的情绪。 他靠回椅背上,口气算不上真诚,他说:“只要你开口,我会。”她不会逃走,因为她还有想找的人。 “那你还喜欢我吗?”关绮骤然开口,认真的语气就好像现阶段她只在乎这个问题。 她又不按常理出牌了。司珩暗示自己,千万别走进她的“温柔陷阱”。他不给她答案,问她:“刚刚说道别的意思是?” 关绮学他靠回椅背上,轻轻叹了口气:“这不是要回二十二楼了嘛,以后就很难见到你了。” 司珩嗤笑一声:“你一天到晚想见我的目的是什么?帮你的男性朋友改项目书?” “那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关绮又学他的嗤笑。 “……”司珩彻底失语。 关绮努努嘴:“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们俩一开始就是无比投契的好朋友。我也想明白了,我精神上离不开你,而友情又比爱情长久。晚上一起喝酒吧,祝我们友情长存!”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章 23 “出去。”司珩尽量平心静气。 朋友?她是想养鱼吗?他从来没把她当成过什么投契的好朋友。最初有那么几个月以朋友相称的时光, 那纯属是因为他抓不住她。她帮他搬家的那个晚上,他就已经在梦里撕烂她衣服了。 去他妈的友情,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收她发的朋友卡。 关绮坐着没动, 继续说道:“别凶我嘛,我是诚心邀请你的。难道我们每次聊天都得在你办公室进行吗?” “我凶你了吗?”司珩起身,走到关绮面前, 拽着她胳膊把她拎起来,“不在办公室谈,要去哪儿谈?酒店?还是你家或者我家的床上?” 关绮看着这家伙的眼睛,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一股暗涌从小腹涌上心房。 “身体有反应了?想起什么朋友之间不方便做的事情了?”司珩逼近她的脸, “下回听我讲荤话心里毫无波澜的时候, 你再跟我谈交朋友的事情。” “我能有什么波澜?”关绮还想嘴硬,败下阵来的语气跟飘忽不定的眼神出卖了她的心思。 呵,她还真想了,她也真敢想。司珩将关绮转过去, 手指暗暗地戳着她的腰, 将她推到门边, “真想约我就拿出诚意, 规矩你懂。” “那你买给我。” “你做梦。”司珩打开门, 把她推了出去。 关绮站在门外, 手背到身后理了理衬衣面料。心里有点气, 又有点好笑, 但不会像他那样复盘哪一次交锋的哪一句话没有表现好。 她无所谓他的嘲讽、调侃跟所谓气话。过去也往往都是她气定神闲,而他被气的半死。 不过他现在应该在里面得意吧, 因为他抓住了她的弱点。还爱着的旧情人无非就两个弱点, 一是还爱, 而是还想…… 他们俩的“友情岁月”里,有长达一个月的冷淡期。冷淡期开始之前,小房东跟租客的关系再次升级,起因于小房东想学游泳。 “能教我游泳吗?”关绮说这话时,手边正摆着一本封面是泳装的杂志。 司珩低头扫了眼女模特,舌头莫名打了个结,他反问:“那你能接受我占你便宜吗?被动的,占你……便宜。” 关绮耳根听红了,把杂志翻了个面,死死按住,“我不穿这种。” “那我帮你买?” “不用!” 司珩执意送了泳衣给关绮。款式比杂志上的要保守许多,可关绮还是觉得重要部位的面料太少了。 “你是觉得我没看过游泳比赛的女运动员穿什么款式?”关绮试穿之后用大浴巾裹着自己跟司珩理论,她才不信这家伙没有私心。 她裹得跟粽子似的,司珩什么也看不见,就看见她两条长腿晃来晃去。他说:“质疑我的动机?请我当教练之前你就该考虑到这一点。你现在就害羞成这样,那待会儿我要是碰到你,你还不得熟成小龙虾?” “我是怕你看?”关绮靠近他,把浴巾扔了,“好看吗?” “……”不是好看,是美好,惊艳了他的眼睛。美到他不敢明目张胆地看,更不敢长久地注视。 “脸红了?”关绮明明自己脸也红了。 “至于嘛我,我什么没看过。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中学生。” 关绮绷了下唇角,想起司珏的那句“去他公寓的都是辣妹”,问他:“喜欢亚裔还是波士顿女孩?还是白到发光的欧洲高个儿姑娘?” “你前男友是惠子阿姨那个医生朋友的儿子,还是你们学校那个喜欢打棒球还是橄榄球但讨厌吃中餐的加州男孩?” “你了解的够细的哈。”他口中的这两个男生,的确有一个喜欢关绮,但关绮并未理睬,还有一个人家有女朋友,纯属是他在胡乱猜忌。 “你知道的也够离谱。”他却又懒得认真解释,某天被她撞见的那个姑娘,早就被他拒绝了八百回。 关绮下水的时候紧张到无法呼吸,倒不是怕溺水,而是司珩触到的地方竟然一瞬间全都成了她的敏感源。 司珩一开始秉持着“我只想做个认真有责任心的教练”这种信念,试图把关绮看成他的同性。但没过多久,细腻柔软的触感唤醒了他的性别意识,去他的同性吧,她分明就在为他创造他跟右手共赴美梦的新素材。 “不教了。”先喊停的是司珩,他意识到他根本无法专心。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看着关绮的身材浮想联翩,不断地暗骂自己心思龌龊。 “那改天再学吧。”关绮也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脑子抽风才想学游泳,就算是想去海边看他冲浪,也不一定要穿泳衣要会游泳啊。 水汽氤氲,两人坐在泳池边各自审视自己的内心。 关绮有点累,上岸后喘了好一会儿气。司珩偏头看她起伏的曲线,忍不住损她:“你体力也太差了。” “那是,我哪能有你体力好。”不然你也招架不住那么多姑娘,还是肤色不同身体素质不同的姑娘。 “跟那个棒球运动员比怎么样?” “不是棒球也不是橄榄球,是水球。” “呀原来是水球啊,那你干嘛不找他教你游泳?他好像还有西班牙血统对吧,边游泳,顺带教你西语,这样过不了多久你就掌握四国语言了……”他想起那个男生硬着头皮吃水煮鱼的样子,可真够拼的!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见过世面的,我用着放心。别的男孩儿万一没有你这样的自制力怎么办?” “你对自己的身材就这么有自信?” “我可没有自信,首先我胸就不够大,不沾辣妹的边儿。”我知道你喜欢hot chicks! “……” “走吧。”关绮跟他争辩的有点烦,起身要走。 “先别走。” “还想干嘛?” 司珩拉住她的手腕,强迫她坐下来,说:“我第一次跟女孩儿一起游泳,我以为应该是很美好的一个下午,我不想今天的约会结束在斗嘴、各自生闷气的氛围里。”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生气。” “那好,是我单方面生气了。” “你气什么?” “你不会不知道我在气什么。”司珩这才松开她的手腕,接着说道:“掰扯核心问题之前,你想先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教你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有生理反应了。不是因为你有多漂亮,有多白,身材有多好,只是因为你是关绮。”司珩说出口之后,心里松快多了,他还是喜欢这个坦荡真诚的自己。他讨厌他吃醋时的小心眼,觉得那是属于高中男生的幼稚心性,不该属于他。 关绮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司珩。她像是没听到,又像是装作没听到。她的眼睛盯着水面,微微咬着下唇,脸上没有被告白的羞怯和惊喜,甚至也没有尴尬。 司珩觉得或许是他表述的不够清晰,于是,他凑过去,吻住关绮的唇角。 后来关绮时常会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不会在司珩第一次表白时摆出那样的神情。天知道她当时的内心活动有多丰富,有无法宣之于口的,有难以形容的,更多的是,被她用理智生生抑制住的,想回吻司珩的冲动。 她木讷且茫然,无非是她目的不纯,她还不敢去爱,也因为,她信了司珏那个小混蛋的鬼话。 那是她的初吻,却被她扼杀在浪漫的开端。她一把将司珩推开,“是想让我做你众多女朋友中的一个吗?抱歉,我希望我未来的男朋友是一个专一的情种。” 多么书面又官方的拒绝,因为这句话经过了她聪明的大脑,显得过分成熟理性。 这个时候,除了没搞清司珩到底是不是个花心的男孩,她还在纠结,她到底要不要这么快跟他升级关系。 司珩不是她面前的泳池,沉溺之后可以全身而退。她确信,他们一旦开始,那到结束的那一天,注定有人惨烈离场。 关绮说完这句话就跑掉了,司珩看着她的背影,茫然地走进青春期里第一个难捱的阶段。他们长达一个月的冷淡期就这样开启。 …… 司珩忙到十点半,走出办公室时,外面漆黑一片,他打开灯,看见关绮的桌面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他想,明天他再经过这个地方时,终于不用再装作目不斜视。 关绮没约到司珩,一个人跑去赛车场。开了十来圈后,销售人员热情地邀请她加入。她为了耳根清净,办了年卡。 填资料的时候,她抬起头,看见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换上赛车服进入场地。她手指顿了顿,听见销售对她介绍道:“这位先生也是我们的,看着年轻吧,其实已经快四十岁了,心态真好。” “姓梁吗?”关绮平静发问。 “您认识?”销售声调都提高了不少。 关绮笑一下:“办卡之后,会对我的个人信息进行保密吗?我可不想谁随便知道我的年纪。” 销售露出尴尬的神色,“这不是跟你闲聊嘛,您放心,我肯定保密。” 其实她已经没有什么私人信息还值得被保密了。她并不知道梁训是这间赛车场的会员,却在今晚,在这里见过他。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入局的准备,但她抬起头,触到了那件她始终没有脱掉的铠甲。 隔天司珩跑去买了一条裙子,刷卡的时候觉得自己疯了,最后把裙子扔进后备箱。 车开到公司楼下,他忽然意识到这车不是他自己的,他把购物袋拿出来,提进办公室,锁进衣帽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4章 24 关绮搬回二十二楼的第一件事, 是把资料库里跟梁训有关的所有案例都调出来。 梁训的成名史长达十年,他二十五岁开启职业生涯,三十五岁站上巅峰,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踏实也极为精准, 他的履历几乎没有瑕疵, 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他有过一次不战而退。十年前, 他放弃了一个唾手可得的客户,还任凭竞争对手沿用他的风格完成了那个case。 严老师看见关绮在研究旧案,问她:“对梁训这个人感兴趣?” “嗯, 您了解他吗?” “他跟裴晟当年被称为业内双子星, 裴晟比他好,也更年轻, 可做对手的那几年, 很少赢过他。不过我们小裴总吧, 冲劲更强, 管理能力也更出众。” 关绮笑起来:“您不用这么有求生欲, 我跟裴总也不熟。” “你自然不会传话,但难保可可不会。她那两颗眼珠子恨不得长在她老板身上。” 乔可可昨夜着凉,给裴晟汇报行程时咳嗽了好几声。裴晟不动声色地从柜子里取出感冒药,推到她面前,“你的离职申请我驳回了,这个节骨眼上,就别跟我耍性子了。” “……”乔可可在心里翻白眼,神情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看来以前我对你笑的太多了, 我这一不笑就是耍性子了。” “我没这个意思。”裴晟看了眼她寡淡的唇色, 怎么连妆也不好好化了?他轻笑道:“你也气不了几天了,我这马上就要走了,碍不着你的眼了。” 知道自己碍眼?那你跟我道歉了吗?低头了吗?呸!乔可可淡笑了下:“祝您一切顺利。” “多谢。实在忙不过来的话,还是得把你调过去。”裴晟话落,看见乔可可唇角动了下,他放轻了声音:“一直没提带你去,还以为你会明白我的意思,结果你压根不理解。” “我哪儿不理解?你留着我,不就是为了帮你盯着那谁吗?” “谁?”裴晟装傻。 乔可可呵笑:“您放心,就算我无能,zoe也能掌控全局。zoe比我厉害多了,我要是有她十分之一能hold自己老板的能力,您也不会成天到晚的拿我出气了。” “少跟她学。” “我先走了,您忙吧。”乔可可懒得再跟这家伙废话。 “唉唉唉,zoe今天怎么请假了?” “她女儿生病了。”乔可可关门离开。 司珩查到梁训十年前放弃的那个客户,竟然是他父亲的子公司嘉格地产。他又翻出许艾的职场履历,十年前,许艾在嘉格的市场部任职,负责外联对接工作,秦蓁在那个时期是她的顶头上司。 梁训的名字写入名人堂的重要契机,是他在地产咨询上获得的卓越成就。巧合的是,秦蓁进入咨询行业,凭借的也是地产相关经验。 司珩正理头绪,山岚那边给了反馈,舒宁说她的提案通过了。裴晟闻讯赶来,一进他办公室就立刻蹙起眉头:“你这儿也忒乱了,zoe呢?” “peggy生病了。”司珩头也不抬,他给舒宁发消息道恭喜,叮嘱她一些接洽事宜,顺便把跟任煦的对接工作也交接给她。 裴晟见过peggy两次,小姑娘很可爱,跟卓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摸摸眉毛:“不严重吧?你这个便宜爸爸没去看望一下?” 司珩睨了裴晟一眼,说下班会去。 “不是我八卦啊,peggy的爸爸就从来没管过她?zoe一天到晚忙个不停,回家还要育儿,实在挺辛苦的。你说如果当初她跟我……” “没有如果。”司珩听得心烦。卓然早就放下了,这家伙的内心世界他根本不关心。 只要是聊跟卓然有关的事情,裴晟在司珩这儿就听不到什么好听话。裴晟吃了瘪,便口出“恶言”:“我跟zoe当初也就处了小半年,还是断断续续的,分手了我是真不难过。嘿,跟我分享一下,你为关绮做了这么多,她有没有那么一点要吃回头草的意思?她要是再不主动点,你趁早放弃得了,你也快三十的人了,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司珩不想说话,他觉得他犯不上跟一个爱情白痴谈论这么深刻的问题。 裴晟见他不说话,继续激他:“听见女孩儿们的八卦了吗?有个小鲜肉要来面试法务,是冲关绮来的,还有之前那个做大数据的,叫什么伊犁的,好像才二十六岁?我看人家也不比你当年差,你这位前女友,一战成名,魅力无边……” “吊死也得先上树。”司珩抬眼看着裴晟,微微一笑:“哥,你上过树吗?zoe当年没给你的机会,后来有别的姑娘给了吗?” “……”裴晟听懂他在隐喻什么。可他有所谓吗?恋爱怎么谈都是谈,姑娘怎么处也都是处,牵肠挂肚要死要活的,那叫恋爱脑。 那他有被戳中吗?又好像有点。卓然每一个无所谓的眼神,都会在他心里留下或深或浅的划痕。 动荡的一周工作日结束,关绮的心却没有走向平静。 舒宁那边的进展过于顺利,她反而心生疑虑。下班后,她打算去二十九楼找司珩,想看看他对山岚的反馈是什么看法。人还未进电梯,褚越打来电话,倒豆子似的一番话搅乱了她的思绪。 褚越为女孩们去家里种玫瑰的事,做了充足的准备。他问关绮:“zoe明天来不来?” “不来,她小孩生病了。” “zoe做妈妈了?” “是的。”关绮突然想起这货说喜欢姐姐,涣散的精神集中起来,“你怎么知道她叫zoe?” 褚越喋喋不休起来。 这时电梯到站,门打开,关绮抬头,见鬼了!司珩竟跟杨伊犁并肩站在里面。 她匆匆挂了电话,先看向杨伊犁,“你怎么来了?” “下午在这附近谈事,想着明天是周六,来问问你,晚上想不想去家里玩儿?我不知道你搬到楼下工作了。”杨伊犁示意关绮进电梯,“我们那儿有六只猫,院子里还可以bbq。” “不急着改项目书?”关绮走进电梯,站在了司珩的左后方,这家伙太高了,阴影打在她身上,她呼吸都变得小声。 杨伊犁说:“普立那边没催。最近大家弦绷得太紧,松一松吧,生活也不能只有工作,对吧?” “对。”关绮笑着,看了眼楼层数字,确认杨伊犁不再搭话,她微微往司珩那儿靠近,说:“ryan,我想跟你聊两句。” 杨伊犁方才就认出司珩了。那天他跟程夕也在会场,当这个男人卷起衬衣袖口替关绮出气时,程夕大呼“真爷们真过瘾”。他们离场时,他回头看见司珩白衬衫上方靖安的血,他扪心自问,遇到同样的事情,他做不到这么不顾一切地为一个女人拼命。 能拼命,可为什么面对关绮,他却是这幅态度? 司珩没有侧头看关绮,他语气淡淡的:“去哪儿谈?” 关绮让杨伊犁先走,到了地下停车场后,她上了司珩的车。 “山岚的case我不好再介入,舒宁那边还请你烦神。”关绮搞不懂他怎么好意思天天霸占卓然的车。 司珩从后视镜里看见她转来转去的眼珠子,把视线挪去窗外。她这是托孤?这么大的案子,难不成他还能当甩手掌柜? “我知道你会上心的,舒宁能力也很强,只是我心里有点忐忑。听说他们没质疑舒宁提出的更换供应商的策略,我总觉得怪怪的。” 倒是敏锐,说明功课做的挺足。司珩回头看着关绮:“供应商的资料看全了吗?” “看了一部分。” “明天把疑点整理给我。” “明天是休息日哎。” 司珩摊手:“那你下车吧,去过真正有意义的生活。” 他话落,关绮忽然靠近,贴着他脖子五公分的位置,用力地嗅了嗅。 司珩哪儿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捏住她的脸,将她推远。她远离,可她身上的味道还悬在脸侧,他按下了车窗。 关绮不敢再点火了,偃旗息鼓,“好,我明天一大早就发给你。要发给舒宁吗?” “先不用。” 关绮点点头:“我得提醒你啊,舒宁可比我个性可强多了,你千万别让她绷得太紧。反正你训练我的那一套方法不适用于她。” “我什么时候训练过你?”司珩冷笑一声。她学什么不是半途而废?亏她好意思说。 关绮掰起手指开始数:“游泳是你教的吧,开车也是,还有我满心的城府跟满脑子的阴谋诡计……” 司珩很想捂住她的嘴,不是用手。可他不能。 贸然突破心理防线,走进她的圈套,迎接他的,只会是一段新的半死不活的人生。 还恨她吗?其实早就不了。他恨的是一颗心被她悬在半空中,被她掌控、被她玩弄,却无法自控的挫败感。 她不会理解,他多想也占一次上风。 关绮下车后,司珩的车很快开走。她坐进自己的车里,收到杨伊犁发来的消息——果然不能懈怠,我这一松弦,普立那边就开始催我了。 她说:那改天再约。 杨伊犁:不不不,今晚就先去他的吧。今夜快乐至上。 关绮信了杨伊犁的这句“快乐至上”,她也打算好好放松一下。可当她赶到他跟程夕的乌托邦,等待她的,依然是一个工作局。 好在关绮跟这两位是可以利益捆绑的好朋友,关绮帮他们改项目书,他们也利用手上掌握的山岚供应商的数据库,来帮关绮查找漏洞跟做比对。 隔天早上八点,司珩准时收到关绮发来的“功课”。他粗略看了眼,判断这份报告至少要花掉她六个小时的时间。 正在思考她是不是熬了一整夜,杨伊犁的名字划过他脑袋,他顿感自己多虑了,杨伊犁也是山岚很重要的乙方,他的手上掌握着山岚供应商的多个数据库,有他这样的帮手在,关绮必定得心应手。 她还真是会挑选朋友。 司珩独自工作到黄昏,忽然听见隔壁传来动静,打开办公室的门,裴晟穿着深色的羊绒衫,一个人站在走道上发呆。 裴晟扭头看见司珩,冲他抬了下手,说:“能把你这种工作狂挖过来,是我们赛宁的荣幸。” 今天是周六,二十九层只有他们两个男人来公司加班。 裴晟在乔可可的朋友圈里看见她们几个女孩,跑去不知道什么人的家里种玫瑰花了。男主人只有一个侧影,但貌美程度似乎不输给司珩。 他把照片拿给司珩看,故意刺激他:“瞧你前女友笑得多开心呀。” 司珩无所谓她开心或者不开心,那是她的私生活,跟他有什么关系。可当他眼睛落过去,看见关绮戴着画家帽,穿着高腰毛衣跟半身长裙,还涂红了嘴唇,莫名就想起回国后他们第一次碰面时,她身上那件随便的不能再随便的灰色毛衣。 不单单是第一次碰面,最近他们同在一层楼办公,她也没有哪一天是精心装扮的。 那她现在是在做什么?对别的男人展示她的美丽漂亮吗? “你没意识到你对乔可可关注过度了吗?不想失去一个好助手的话,管好你的多情。”司珩把裴晟晾在走廊上,转身回办公室。 这位作精想把气撒给他?裴晟快步追进去,“peggy都叫你爸爸了,你整理好你跟卓然的关系了吗?你少提点我,我对乔可可没那份心,我要是有,恐怕她现在早就不在赛宁干了。我比你可坦荡多了,谁知道你跟卓然私底下到底是什么关系,开一辆车?回一个家?关绮吃醋吗?她质问过你跟卓然的关系吗?” 司珩的目光顿时变得锋利起来,无数句难听话涌到嘴边,只要他开口,他确定裴晟能被他气疯。 可最好的激怒不是讽刺,而是顺应对方最心梗的想法,让他被心魔缠绕。司珩轻声笑道:“你有没有想过peggy为什么叫我爸爸?我就不能真的是她爸爸吗?” “你他妈……”裴晟果然抓狂,他在口不择言的边缘把理智拉了回来。他不相信这家伙真的跟卓然有私情,于是问出他一直以来的疑虑:“我知道卓然不想要婚姻,但一直想生个小孩,也曾认真挑选孩子的父亲,所以……你是不是…为她……贡献了你的基因?” 他干脆直言“精子”两个字得了。司珩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蠢货。他耸耸肩,继续逗蠢蛋玩儿,“签过保密协议,无可奉告。” “操!” 乔可可、ada跟褚越在院子里种玫瑰,关绮跟褚清源在二楼书房里复盘当年的事情。谈话的间隙,关绮站在窗户边往下看,楼下英俊的男人跟漂亮的女孩们好像点燃了这个春天。 下午离开的时候,关绮经过花圃,看见里面多了一个小小的立牌。她靠近去看,木牌上写着——zoe的玫瑰园。 关绮收到司珩的反馈后,想提醒舒宁更换供应商的策略或许要再缓缓。她正组织措辞,舒宁发来一封邀请函,说:“梁先生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私人聚会,我要去吗?” 关绮注意到舒宁对梁训称谓的变化,第一时间开始思考她没去褚家,究竟是在忙案子,还是有其他约会? 她回到房间,把姐姐从前的信件翻出来,想要从头到尾再看一遍。这时门铃声响起,她走过去开门,跟舒宁同样的邀请函被梁训的助理递到她手上。 周日晚上,关绮挑了条从未穿过的黑色落地长裙,去赴梁训的晚宴。舒宁见到她,觉得她过分炫目,惊呼她早该这样穿了。 “那天他不让你参会,我还以为他跟秦蓁有私交,不待见你,他今天为什么会邀请你来?”舒宁直指重点。 关绮刚要开口,方靖安从人群中走过来,他把一杯酒递到关绮手上,声音隐忍温和,“关小姐,好久不见,身上的伤都好透了吗?” 关绮低下头,心骤然缩紧,好似窥见了杯子里的“毒”。 “关绮。”又一道男声落进她耳朵里,她侧过头,梁训双手插兜走到她面前,刚站定,她手里的酒杯被他扬起来,深色的“毒”全数落在方靖安的脸上。 这天晚上,梁训对关绮说,她穿黑色长裙的样子,很像她的姐姐许艾。 周一早高峰,司珩上班路上收到几张跟关绮有关的照片,导致他比平时晚到了一刻钟。今早各部门都有例会,离关绮的部门会议还差十分钟的时候,司珩把关绮叫进他的办公室。 “快开会了,有什么事等我散会再谈吧。”关绮发现他脸色发沉,心里有些没底。 司珩未等关绮话落,一把将她拽进自己的衣帽间,门关上,灯打开,绚丽的灯光打在关绮身上,她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干嘛?”她小声问。 司珩一言不发,从某个抽屉里取出一个纸盒,扔到关绮面前。关绮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件后背镂空的墨绿色长裙。 “现在?你疯了吧。”关绮莫名心跳加速。 “跟你昨晚的裙子比,哪条好看?”司珩靠在衣柜上,目光落在她身上最柔美的地方。 关绮明白所以,顿时不敢再抬眼看他。她低头看了看时间,说:“先放过我好吗?晚上我穿给你看。” “现在。”司珩手指敲了敲他的表盘,扯乱他的领带:“你还有八分钟的时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5章 25 “八分钟……是不是来不及?”关绮瞥了眼衣帽间的门, 思考着如果她开门的动作快一点,是不是可以逃出去? “觉得自己的胳膊腿都比我长的话,可以试试。”司珩顺着她的目光说, 说完把领带摘下来, 缠绕在右手的手腕上,又松开了衬衣的第一颗纽扣。 关绮看见他滚动的喉结, 屏气凝神,视线往下, 落在他的腰线上, “我帮你的话, 还有七分钟, 够时间让你熄火吗?反正上回我欠你一次。” “七分钟,你是在羞辱我吗?还是想告诉我, 你的技艺突飞猛进了?”司珩靠近关绮, 低下头,手指拨开她的衬衣领口, 看了眼里面的衣料,“这些都不用穿,六分钟。” “我怕我换上后你会迟到。我只是个小职员, 参不参会的没那么重要, 但那么多人等着你呢……” “五分钟。”司珩缠着领带的手拢在关绮颈后,手指一用力, 关绮听见衬衣纽扣快要崩开的声响,又听见他说:“我动手的话,待会儿你穿什么出去?” 他从来都没耐心帮她解衣扣, 他们在一起后, 他送过她许多衣服, 多半都是用来赔偿。他有太多变态的癖好,比如喜欢看她破损的衣衫。 关绮知道,如果她继续负隅顽抗的话,倒霉的只会是她自己。她把司珩推远,转过身,开始换裙子。 司珩斜靠在木门上,看着她快速剥落身上的衣料,顶灯之下,她漂亮的肩颈跟笔挺的薄背,与这三年多,他的无数个梦境重合。 看见她弯腰提起裙摆时,微微侧身的一下晃动,牛奶中坠入半颗草莓,樱红落进心里,烧起了一把火。他垂下眼眸,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绑进领带里。 “穿好了。”关绮调整长裙肩带的位置,往前走了一步。 跟想象中她穿上这条裙子的样子一模一样,她穿浅色纯真,穿深色性感,穿绿色最能唤醒他心中沉睡的兽。 司珩看着悬在她锁骨上的黑发,说:“把头发扎起来。” “没带皮筋。” 他走过去,取下手腕上的领带,想替她绑住头发。两人面对着面,她的呼吸喷薄在他的脖颈,突然,他放下她的发丝,扣住她的手腕,低头咬住绿色的肩带。 “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关绮音色软成泥。 “闭嘴,关绮,我他妈没想在这儿办你。”司珩死死抵住她的颈窝,“去约会吧,穿你最漂亮的裙子去给别的男人看,但我会一直这样,哪怕你交了新的男朋友或者嫁人了,我也不会放过你。凭什么你勾勾手指我就要回头?我现在就喜欢跟你这种不上不下半死不活的关系,我不仅不会难受,还乐在其中。我们俩,就这样,一起死性不改,一起堕落吧。” 司珩话落,抬起手,狠狠地把草莓往牛奶里碾。关绮紧绷成一根快到临界点的皮筋,即将断裂时,司珩放开她,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还有一分钟,拍照,发到我手机上。” 关绮走出司珩的办公室时,走道上空无一人。她往自己的会议室走,看见他的会议已经开始,他没扎领带,松着领口,却姿态端正,正经的样子跟方才在衣帽间里判若两人。 散会后,二十九楼热闹了起来。peggy退烧后更粘妈妈了,不肯去幼儿园,也不要育婴师陪,卓然没办法,只好把她带来公司。 裴晟出差后乔可可不算太忙,她喜欢幼崽,主动请缨陪peggy玩。她还要拉上关绮一起,“关绮你要是事情不多,多待会儿再下楼呗。” 关绮可不敢多待。她愈发摸不透那家伙的脾性了,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他到底把理智跟克制修炼到炉火纯青,可她宁可他一口把自己吃掉,拥堵的情绪还能发泄在身体里,疯就疯彻底,不要总拉响号角后又隐隐撕扯,这不是她喜欢跟擅长的战线。 回到办公室,关绮整理好山岚供应商的资料发给舒宁。 舒宁:谢啦。新的供应商已经获批。 关绮:哪家?报价多少? 舒宁:回头再跟你细聊。 回顾昨晚的宴会,梁训在众人面前对舒宁赞不绝口,给了舒宁没在司珩那里得到的认可。 时间再往前流转,关绮在姐姐的信件中,读出了梁训温柔背后的深渊。 关绮发消息问司珩:贸然更换营销推广渠道的供应商,山岚确定做好准备了? 司珩:你去问梁训。 关绮:拍给你的照片不满意?确定还要跟我置气? 司珩:字面意思。 真要她去问梁训?他有病吧。 司珩又说:新供应商的资料我发到你邮箱里了,明面上看不出太大问题,我这边还在细查。山岚有没有做好准备我不知道,但梁训做好了。 关绮问:他拉山岚进赌局,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司珩:自己分析。 关绮隔了一会儿才回:你决策失误,山岚跟赛宁合作崩盘。 司珩:再直接点。 关绮:司珩就是个花架子,顶着k的光环,回国骗本土企业的高昂服务费!名声扫地! 司珩:嗯,很好。我在国内的职业生涯为了我前女友报私仇而断,名利两空。 关绮:那你的后手呢? 司珩:没有。 关绮:鬼信! 舒宁去二十九楼给司珩汇报工作时看见了peggy,她对乔可可说:“这小姑娘怎么长得那么像裴总?” “哈?你不觉得她跟zoe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吗?”乔可可细看peggy的眼睛,明明跟卓然的内双眼一样漂亮。 “可能zoe本来跟裴总就是差不多的鼻形跟眼形吧。”舒宁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最近顺利吗?”乔可可问。 舒宁转身比了个k,非常顺利。 老裴跟卓然长得像?乔可可不禁陷入深思。 舒宁进到司珩的办公室,看见他的演示屏上,围绕“梁训”这个名字做了一个架构清晰的思维导图,其中一个分支,提到了业内知名的嘉格地产。 “ryan,你对梁总……”舒宁欲言又止。 这场谈话持续了四十分钟,结束之前,司珩对舒宁说:“我做项目经理的第一天,也做过一战成名的梦。我是很久之后才意识到,那其实是一把双刃剑,后来某一天,我感觉到刀锋朝向我,我明白过来,能杀戮我的是我在名利场里迷失的心态。” “你的经历难以说服我,你很早就成名了。” “不,那一次,我惨败。” “……”舒宁抿了抿唇,“ryan,我们无法类比。你好几年前就在做项目经理了,而我比你还大一岁,我快三十岁才走到这一步,我走过的路,可能比你惨败后的翻盘还要难。” 舒宁离开二十九楼时,乔可可叫住她:“你真的觉得peggy像老裴?” “随口一说。” “谈的不愉快?”乔可可瞧她脸色不太好。 “没有。”舒宁冲乔可可笑笑。 乔可可拍一下她的肩膀,下巴一扬,指了下裴晟跟司珩办公室的方向,“以后那儿是你的,大胆往前冲!” “好。” 黄昏落日,关绮开车前往赛车场。 她预订了新的赛车服,工作人员拿给她看的时候,她反复确认其中一套的尺码。 “今天人多吗?”她问。 “梁先生包场了。”这人语气一顿,又道:“不过他说关小姐要是来,可以随时入场。” 关绮换好衣服,走进场地,梁训的车正好跑到第十圈。看见关绮,他摘下头盔:“较量一下?” “下注吗?”关绮问。 “你定。” 关绮看着远方的落日余晖,说:“我要一个真诚的答案。” “问题呢?” “我赢了再说。” 晚霞没入黑暗,赛车场的灯光开启,照亮了二楼看台上司珩的脸。 他静静地注视着那辆黑色的赛级跑车,关绮转弯时的利落跟果决,快让他忘了当初他只是开到一百八十迈,就在他耳边疯狂尖叫的那个女孩。 关绮最后冲刺时,司珩转身离开。他不想看她那副不要命的冲劲。 梁训下车,看见关绮的轮胎扬起烟雾,他走过去,俯身逼视这张不要命的脸,“就为了一个答案,至于吗?” “我赢了。”关绮挡去额角的汗,心跳剧烈,眼眶里却只有镇定。 “想问什么,我跟许艾到底是什么关系?”梁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接着说道:“如果是恋人关系,她会信里明确告诉你。” 他知道姐姐给自己写信的事情?关绮淡定开口:“我只想知道,当年你跟秦蓁是什么关系?” 梁训看着关绮的眼睛,她并不在意他为何懊恼,她好像天生就懂得享受异性为她而忧心。他温声问:“没查出来?司珩没继续帮你?” 关绮觉得他不会愿赌服输了,越过他,往场外走,“姐姐在信里告诉我,你对她很好,教会她很多东西,在她最失意的时候给她温暖。你说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也最出色的男人。梁先生,她爱你。” 梁训看着关绮白色的赛车服,想起那晚她穿的那件许艾的黑色长裙。许艾喜欢黑色,但心纯白如雪,她穿一身白,却狠绝的像一只黑天鹅。 关绮的车离开赛车场,从后视镜里看见g500跟在她后面。她故意加速,司珩追上来,超了她的车,压制她的速度。 开到一片荒废的工业园区外,司珩把车停下来。 关绮走过来敲他的车窗,“早知道你今晚也来,应该让你试一试我帮你订的赛车服。” “我说过,我现在不喜欢开车。” “那我是不是可以赢你了?” 司珩对着副驾歪一下头,“没这个可能。” 关绮上了司珩的车,打开手机,给他看她拿到的最新资料,当年梁训放弃嘉格这个大客户之后,嘉格跟一家叫纵横的名不见经传的咨询公司合作,而这间公司当年的股东之一正是秦蓁的前夫。 司珩敷衍地看了眼,把手边一个文件袋丢到关绮的腿上,关绮打开一看,里头是纵横和秦蓁前夫的大量私密信息。 “还是你厉害。”关绮低头开始看资料,忽然想起他从前最不屑玩这一套,缓声道:“如果你心里膈应的话,可以少帮我一点。” “那你现在下车。” 关绮学他歪头,“我不。” 司珩问:“谁在帮你查?杨伊犁?” “他提供了部分数据,放心,都是他能力跟法律允许的范畴之内。”关绮又道:“我懂怎么回馈他这位好朋友,你别又觉得我只会利用人家。” “我说了吗?”司珩冷笑。 “你没说,但你心里是这样想的。” “想吵架吗?” “不想。” “那就闭嘴。” “又不是我先挑事的。” “我挑事了吗?” “你是在吃醋吗?”关绮凑近看司珩的脸,“你不是就喜欢这种不远不近不上不上的感觉嘛。” 司珩推开她的头,说:“你下车吧。” “还有几句话想说。” “不想听。” “司珩,我知道,就算我把你推开,你还是会帮我,所以我不去做一个欲迎还拒的虚伪的人。现在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帮助,等事情平息之后,我……” “你想怎么?”司珩侧头看她:“任我宰割吗?” 关绮抿住唇,低下了头。 司珩觉得可笑,“关绮,难道我现在、这一刻,不能对你为所欲为吗?犯得上用冒险来做交换条件?” “你当然不全是为了我。你也有你的野心跟抱负,巧合的是,这一切偏偏跟许艾的命运相连。我这样说,会不会显得我谦卑一点。我只是你的一段初恋而已,又怎么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赌上前程呢。” 司珩沉默着,不再去看关绮的脸。他讨厌她的冰雪聪明,讨厌她总能看透他的心,更讨厌她连自私跟自负,都这么赤裸、坦荡。 回程司珩的车依然开在前面。回到繁华都市,他们走向分叉口,正式走入这个初春的夜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6章 26 司珩回到家, 打开门,家里的灯亮着。他往里走,闻见熟悉的食物香气。 “来怎么也不说一声?”他脱掉大衣外套, 大步走到正煲汤的司南面前。 司南指了指露台:“你爸爸也回来了。” 江澜生看着司珩走过来, 张开双手跟他拥抱:“好像瘦了。为情所困还是最近锻炼少了?” “您少损我。”司珩笑笑,“您突然回来,是怕我走错路吗?裴晟跟您打我小报告了?” 江澜生顿时沉下脸:“要不是卓然手里攥着方靖安的把柄,你高低进去蹲两天。你一遇到关绮就像个幼稚的高中生。” “是,您教训的对。” “跟关绮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司珩耸耸肩膀,“就这样吧, 往前一步我心里过不去,后退一步, 又……” “又怎么?” “不想提跟她的事。” “那聊一聊梁训?”江澜生说不提关绮, 嘴上却又道:“自从你回来查当年的事情, 我就总是想起关绮当初质问我的样子,她说我身居高位拥有难以撼动的权力,却不整肃行业内不公平的潜规则跟隐形交易,关于她姐姐的死,一味躲避责任……” “都过去了。”司珩也忘不了那一天关绮的眼泪,那些泪水成为他们彼此心中永恒的裂纹。 “裴晟放走秦蓁的时候,她也想当年质问我一样质问裴晟吗?如果她能理解裴晟,那她……”江澜生又挥挥手:“罢了,你替我去弥补吧。” 司珩迎风站着, 安静许久后,开口问江澜生:“您真是怕我斗不过梁训才回来的?” “我不管。从许艾的事情开始, 这些年, 这个行业里的风风雨雨, 串标抬标也好,职务侵占也好,内幕交易、行业潜规则也罢,我都不想过问了。你究竟是想功成名就,还是想肃清这个行业的不正之风,我也不想关心。我回来,只是想亲口问一句,我的儿子他开不开心,见到喜欢的姑娘,会不会比见不到的时候开心。” “我永远喜欢当下。”司珩这样回答。 “那你跟关绮目标一致吗?” “殊途同归。” 关绮一心想查清许艾的死因。 最初事情还是一团迷雾时,她只有一个线索,那就是姐姐老板的儿子也在美国。几年后,江雪霏查到秦蓁的名字,她选择回国,走上另一条寻找真相的路。蛰伏三年,秦蓁终于落网,她以为事件就此得以平息,可梁训却主动跳了出来…… 环环相扣,真相更加扑朔迷离。除了职场霸凌跟上司精神操控,关绮越来越怀疑许艾之死或许还跟别的事情有关。 而这别的事情,正是司珩跟裴晟想要做的事情。司珩不想再看到另一个许艾,也不想看到任何一位有才华有能力的咨询分析师在名利场里迷失双眼。 晚上关绮跟家里人视频,关旌忽然提起:“前几天,司珩的爸爸来过餐厅。”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年她二十出头,对司珩付出了她全部的爱,可当她情绪崩溃地指责司珩的父亲,他最尊敬的父亲时,她想,她那张失控的脸,会为她的爱打上一个永远无法修补的折扣。 那一晚,司珩也经历了断尾之痛。她忘不了他红着眼眶问她“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时的神情。 所以后来她总也不敢正视他清澈的眼睛。 关绮约了周四探视。看见陈妈妈的气色好了许多,她心里无比欣慰。 她忽然怯懦了,不想提事情的变动,她害怕陈妈妈为她而忧心。 回程路上,乔可可发来消息:百达的任总来公司了!中午跟ryan一起吃饭了! 她回:姐姐,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乔可可说:妹妹你看着办,别真到煮熟鸭子飞走的那一天再哭! 关绮:原来他是鸭! 乔可可:你够够的! 关绮知道peggy今天又来公司了,顺路买了蛋糕拿去二十九楼。 她喂peggy吃蛋糕的时候,司珩送任煦出他办公室的门。他们二人一起往这边走,关绮低声对peggy说了句话。 只见peggy立刻转身扑进司珩的怀里:“爸爸~” 司珩凌厉的目光立刻落在关绮的脸上,关绮当着他的面,吞下裹着奶油的草莓,朝他歪一下头。 “什么情况?”任煦问。 司珩抱起peggy,擦去她嘴唇的奶油,回答任煦:“我亲闺女。” 任煦笑出声:“闷声干大事?” “嗯。” “倒像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送走任煦后,司珩回到办公区,不见关绮的人影,他问乔可可:“她人呢?” “她?”乔可可故意逗他,“谁?” 司珩瞪她:“关绮。” “ryan,你在我心里一直是很绅士的,你可千万别学裴总那一套。” 司珩心想,你不就吃他那一套吗?他也逗乔可可,问:“你老板找到新助理了吗?” “这我哪儿知道,谁知道是助理还是女伴。” “你不想去看看吗?我明天就可以调你过去。”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更想天天看着你这张脸。你比裴总可帅多了,还年轻!身体也好,能生出peggy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孩。”乔可可大开玩笑。 “多谢夸奖!” “不客气。” 司珩回到办公室,给关绮发消息:上来。 关绮人站在电梯里,总觉得这两个字怪怪的。 几分钟后,她走进司珩的办公室,目光下意识落在他衣帽间的门上。 司珩抬眸看她:“是觉得那天没尽兴?” 关绮坐在他对面,“你是老板,那天取消会议又能怎么样?” “改天可以试试。”司珩话落,问她:“去研究院感觉怎么样?” “很棒,我很喜欢跟严老师一起工作,跟他能学到很多东西。” “那短期内的工作目标是什么?” “想去做调研,丰富咱们的案例库。” “具体哪一方面?” “梳理每一个case落地及落地后三年的反馈数据,做对比,做分析。” “所以你找到工作的热忱了?” “算吧。我希望赛宁未来给客户的承诺,都是由一个个真实有力度的数据组成。让他们付出的每一分服务费,都产生增值效应。” “愿景很好。”司珩点点头:“不过你暂时可能没这个时间了。” “怎么?” “梁训态度生变,他要你重回舒宁的团队,他想跟你一起共事。” “跟他一起共事吗?”关绮鼓了鼓脸,“我只会因为能跟你一起共事而兴奋。” “以后工作场合少说这种话。” “没有分寸感吗?哈,你不会又觉得我在对你勾手指吧。我只是单纯地……” “单纯这词儿跟你不沾边。”司珩勾一下唇角,“裙子你拿走了?” “工作场合可以聊私人问题吗?” “好了你出去吧。” “任总误会了吗?我发誓我没有引导peggy叫你爸爸。” “无所谓。”司珩忽然一抬头,看着她狡黠的眼睛,“peggy的爸爸……” “早就猜到是谁啦,会保密的。不过忍不住要多一句嘴。” “不要说废话。” 关绮偏要说,“希望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不会像你一样发疯。” “出去吧。” “好的,老板再见。”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7章 27 关绮再跟舒宁一起吃饭时,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但凡话题牵扯到工作,彼此一开口,就显得生疏。 舒宁意识到, 梁训真正感兴趣的是关绮这个人,而不是这个case。 昨天她向司珩请教, 她该怎么平衡她的得失心。司珩对她说,她的综合能力远在关绮之上。 司珩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信任感,可她仍不确定司珩这句话有几分真心。 同桌吃饭的还有ada跟郝佳。ada问:“褚越的面试安排在什么时候?” 郝佳说下周。 “这个职务不是很紧缺嘛, 怎么下周才来?” “ada你不是一心搞事业嘛。”郝佳笑。 两人聊的热火朝天,聊帅哥聊八卦聊彼此的工作。ada太喜欢现在在咨询部的状态了,她说做case比给老板们打杂成就感大多了。 ada看向沉默寡言的舒宁:“舒宁, 我什么时候能像你一样独当一面,我在赛宁的职业生涯就算是圆满了。” 舒宁说脚踏实地地走下去, 这一天不会太远。 ada又感叹:“我也想拥有ryan这样的老师。” “找关绮呀, 她跟ryan熟。”郝佳眨眨眼。 舒宁顺着话题问关绮:“你跟ryan现在什么情况?” 关绮也理不清头绪。她跟司珩像一串风铃的两个分支, 风一吹,他们碰在一起,有时动听,有时发出的却是噪音, 可如果没有风, 他们就无法相交。 而今天是否起风,纯属是一种运气。 郝佳看着舒宁跟关绮:“你们俩是不是要一起去出差啦?” 舒宁点头, 是的, 他们要出发去山岚南方分公司对接项目了。除了她们俩, 司珩跟任煦也会去。 关绮习惯了早起, 这天第一个赶到机场。最近除了忙工作, 她还在努力学习德语。如果事情了结, 司珩也愿意的话,她想下半年休几天假,约他一起去德国飙车。 她没有骗司珩,她在努力寻找生活的热忱。近期虽然压力大,但她比过去三年开心许多。 乔可可给发给关绮的购物清单里添了几样东西。关绮问她:“这么多?听说你老板每周都过关,干嘛不让他代劳?” 乔可可:“我懒得理他。”她知道裴晟忙得要死,所以很少跟他搭话。某天晚上裴晟倒是主动发消息给她了,但是是打探司珩跟关绮的动向,跟她毫无关系。 关绮:“我会专门抽一天时间去帮你买。” “爱你!你自己也买点吧。”乔可可又暗示她:“旧情人最好的破冰机会就是搞到一张床上去!成功后快跟我分享一下男人快三十是不是就不行了。” 关绮猜想司珩应该还是行的,神思飘忽着,又想,他们俩到现在也没搞到一张床上去,难不成是他不行了?可他离二十九岁还差几个月呢。 坐在清晨还很安静的航站楼里,一些旖旎又下流的念头涌进她脑袋里。她成功被乔可可带偏了。 再回神想专心学德文时,舒宁过来叫她:“走通道吧,ryan跟任总已经在那边等了。” 司珩讨厌早起,他的起床气一般要持续到见到不能发脾气的人才能终止。昨夜他没睡好,删了手机里关绮的七八张照片,后来又一张张恢复,觉得都不好用,一番折腾,天快亮才合眼。 现在任煦坐在他对面吃东西,他保持着绅士的姿态,却不动一下筷子。 任煦是一定要吃早餐的,贵宾厅的餐食也还算精细,她问司珩:“不饿?” 司珩揉了揉眼眶:“困。” “润泽马上是你的了,连轴转的辛苦是值得的。” 司珩纠正她的措辞:“是我们裴总的,我也只是给他打工而已。” 任煦别他一眼:“跟老裴比,你才是那只恶狼。他看着像资本家,可骨子里还是敦厚的。”她是最近才知道,司珩盯润泽这块肥肉已经盯了很久了。 司珩回国后对关绮说的第一句软话,就是他会吞掉润泽。计划赶不上变化,等他真的做到,结果对关绮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关绮戳穿了他的心思,他做这一切,为她,也为他自己。可回到为自己的这部分,这点胜利果实竟没能带给他任何快感。 如果他吞掉的是一个还装载着秦蓁的润泽,他又一次获得凌驾在秦蓁之上的权力,有了让秦蓁继续难受的机会,那他是否会有快感?可这样,努力的原因就又变成为了她。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可以虚伪一点?司珩偶尔希望关绮不完全是真实的。可以多变,也可以多面,但不要太真实。 他可以抓不住,但不要抓住了握不紧。 正这么想着,关绮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她穿着休闲西装外套,里面是白t, 他怀疑她现在有一百条裤装,总之就是不肯穿裙子。在他面前穿裙子就代表对他勾手指?她要是真这样觉得话,那她想的可真多。 不过你管她干什么?管她穿什么呢,她穿麻袋去见客户也丢不到你的脸。 关绮远远看着司珩跟任煦坐在一起吃早餐,精英男女,顶峰相见,很养眼的画面。不由得眼光变深。 司珩正揣测她在想些什么,看见她侧头跟舒宁讲小话,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关绮说舒宁身上有任煦的特质,总有一天,她会成为像任煦一样耀眼的女性。 舒宁:“真的吗?” “真的,相信我。” 她笑什么?她不会在跟舒宁八卦他吧。他早就怀疑她把他们俩的过去讲给赛宁那几个女孩了,否则乔可可最近怎么老是开他玩笑。 关绮跟舒宁走近,司珩挪开视线,寡淡地跟她们打招呼。 “没睡好?”关绮无意中点题。 司珩轻哼了声。你管得着吗? 任煦不太把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放在心上,但觉得司珩对关绮的态度很有趣,有一瞬间起了玩心。她也很喜欢这两个姑娘,各有特色,懂得互相成就。 她对舒宁说:“舒宁,你案子写的很好,逻辑缜密,架构也精细。赛宁要是亏待你的话,我这儿随时欢迎。” 竞争对手当场挖人,司珩身为老板却一言不发。舒宁一边腼腆笑笑,一边心生失落感。关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关绮瞟了司珩一眼,在心里鄙视他这么多年也没能改掉他起床气的臭毛病。 司珩知道关绮是什么心思,选了个合适的时间对舒宁说:“真懂得欣赏你,不会只夸你案子写得好。” “所以我在你心里不只是案子写得好?” 司珩抿唇,“我没打算做你的精神导师,舒宁,把性格里黏黏糊糊的东西清理干净。” “我是很难带的学生吗?” “把敏锐的感知力放在自我以外的地方,你会是我带过最出色的学生。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聊这个话题。” “懂了。我不会再纠结。” 司珩很想直接告诉舒宁,他教她,不是因为爱屋及乌。他犯不上因为念前女友的旧情去培养她,他选中她,只是因为看好她。 他跟裴晟一致认为,赛宁的女咨询师们早该获得一些大放异彩的机会了。从前秦蓁锋芒过盛,压制了很多人的野心,往后机会均等,能者居上,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扶持有理想的人。 飞机在云层里穿行时,舒宁对关绮说:“梁总单独请我吃过饭。” 关绮直接问出口:“你会因为他不吝啬对你的赞美,而加深在ryan这里得到的挫败感吗?” “会。”舒宁坦言:“梁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不给带给人压迫感。” “我跟你的感受恰恰相反。”关绮很欣慰舒宁能跟她说心里话,她又道:“我跟你讲讲我姐姐许艾吧。” 许艾形容梁训是照进她灰暗人生里的一束光,她的灰暗是秦蓁带来的,秦蓁让她变得不自信,让她越来越怀疑自己,而梁训则让她重拾信心。 可梁训跟秦蓁又是什么关系呢?这或许才是许艾走向绝望的真正原因。 梁训放弃的利益成为秦蓁跟她前夫的跳板。关绮把姐姐的信倒背如流也摸不清这其中的头绪。 许艾也是照进关绮孤独童年的一束光。关绮的纯良跟勇敢、坚定和无畏,都是受她影响。 她的死亡让关绮信念崩塌,关绮用了一年的时间重塑内心,把勇敢加倍,后来才能轻盈地走到司珩面前。 下飞机后,司珩发现两个女孩的眼睛都微微发红。只有两个人在的场合,关绮从来没对他哭过。他们俩也从来没有真诚地谈过心。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心理是在嫉妒舒宁,也有点生气,可她哭了,他生气会显得他无理取闹,于是他把这点懊恼消磨在她发红的眼睛里。 下午他们进入会议室,梁训坐在靠窗的第二个位置上,摆出一个谦逊的旁听者姿态。 司珩把中间位置让给任煦,坐在梁训的正对面。关绮跟司珩中间隔了一个舒宁。 会议期间,舒宁清晰地捕捉到梁训每一个落向关绮跟司珩的目光,而司珩从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梁训。 会议结束后,梁训邀请他们一行人晚上一起吃饭,任煦先拒绝,她声称有别的约会,司珩也开口拒绝。 “那舒小姐跟小关呢?”梁训称舒宁为舒小姐,关绮则是小关。 司珩敛眸看向关绮,她也看向他这边,他微微侧头。 舒宁先应声道:“我晚上有网课要上。” 关绮很松弛地开了口:“我跟ryan约好了,要去赛宁分公司看看。” 谁跟她约好了?司珩扬了下眉毛,给了梁训今天下午的第一个正眼。 散场时,这座南方城市正溺进一场绮丽的黄昏。 裴晟派了车来接司珩,关绮跟他一起等,问他:“你好像没有要带我一起去的意思,你不会以为我刚刚那话只是为了搪塞梁训吧。” “那我答应你了吗?” 司珩嘴上这样说,车到了之后,他还是绅士地为关绮拉开后座的车门。 “南方天气真好。”关绮趴在车窗上感叹。 司珩没吱声。 “不过我不喜欢下雨天。”关绮又道。 司珩淡声应了下。她喜欢加州热烈的阳光,喜欢到晒黑也没所谓的程度。他们曾在沙砾像金子一般的海边,顶着烈日旁若无人的接吻,她不会因为在他面前穿泳衣而羞涩,他也敢明目张胆地审视她曼妙的曲线,并在私密的空间里尽享她的春光。 那是第一个冷淡期结束后,属于他们的热恋时光。 “明天早上,我会去海边跑步。” 司珩问:“你起得很早?” “五点左右。”关绮看着他:“你要一起吗?” 司珩摇头。他起不来,他都是晚上健身。 关绮不说话了,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夕阳照进车窗里,在她的眼睛里滴入一滴霞光,她按下车窗,抬高手臂,任春风滑过掌心。 她的头发被风吹在耳侧,渡上橙光的发丝往司珩的方向吹,明明没有沾染到他,他却觉得被什么细小的东西迷了眼。 他无意识地抬了下手,想剥离这一缕烦恼丝,手指下落不明地落过去,关绮忽然回头,抓住他的指尖。 “你头发太长了。”他试图抽回他的手指。 “你手好凉。”关绮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放手。 “因为你开了窗。”他用了些力气挣脱开。 关绮收回手,趴在了窗沿上。 “这一周梁训私下找过你吗?”司珩问她。 关绮说:“吹风看黄昏,别说煞风景的话。” 他可没这个心情。 “我很久没有旅行过了,上次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差时就已经在期待了。”关绮道出心思,“舒宁这么厉害,我这个打杂的只用把三分心思放在出差上就好了。余下的心情,我要享受我分手后的第一次旅行。” 是梁训比秦蓁好对付吗?从前也不见她有这么平稳的心态。她要是早拿出这样的状态,何苦受脾脏破裂的罪。 “因为有你跟我并肩作战,所以我才能拥有度假的心情。”她却又道。 司珩看着她的侧脸,晚霞映照下,线条变得无比柔软,她的眼睫每动一下,他的呼吸就跟心跳交错一下。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移开视线,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可以到。 “再忍五分钟。”关绮再一次使用读心术技能。 神经病! 关绮在裴晟的办公室里待了五分钟后,给乔可可发消息:没有新助理。 乔可可:我关心? 关绮:是我关心。 乔可可:跟前男友一起出差感觉如何? 关绮:不咋地。 乔可可:那今晚? 关绮:独守空房。 乔可可:没劲! 裴晟见关绮一直在玩手机,冷哼着提醒她:“她不是你老板,我才是。” “她?”关绮放下手机,“谁?” 裴晟翻了个白眼。 司珩觉得这话很熟悉,想来乔可可已经被关绮带坏了。 “关绮,别被乔可可带坏了。”裴晟却跟他想法相反。 关绮问:“她带坏我什么?” 裴晟摊手:“动一动你聪明的脑袋瓜,自己理解。” “好的老板。” 司珩问裴晟:“老板,晚上吃什么?” “关绮要一起吗?”裴晟很有兴致地开起玩笑:“吃什么取决于关绮跟不跟我们一起。” “我吃素。”关绮顺应他的玩笑,“所以开荤不必带我。” 司珩别了她一眼,满脑子坏水。 吃完饭,裴晟另有约会,司珩拿走了他的车钥匙。 关绮问他:“可以去游车河吗?想看夜景。” “我累了。” “我来开车。” “那你自己去。”司珩说,“我可以打车回酒店。” “那你拿他车钥匙干嘛?” “试一下这家伙的新车不可以吗?” “都不喜欢开车了,有什么好试的。” “……” 司珩不想跟她斗嘴,觉得没劲。他把车钥匙递给她:“你去玩儿吧。” 关绮没接,问他:“你觉得我再往你面前走几步,才会停下来喊累?” “我觉得你现在就已经累了。” “再见。”关绮接过钥匙走了。 关绮把车开到海边,赤脚走到沙滩上,把手机录音打开,录下一段海浪的声音。 乔可可发来消息:还跟老裴在一起吗? 关绮:早散场了。 乔可可:哦。 关绮:你直接问,不要憋着。 乔可可:他回家了还是另有约会? 关绮:也可能是商务酒局。 乔可可:知道啦,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有没有男人都开心。 关绮把海浪的录音发给乔可可。 乔可可:真好听,好像心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 关绮:我现在很开心,很平静,希望你也是。 乔可可:好的,晚安。 关绮:晚安。 几分钟后,关绮更新了她最近几年来的第一条朋友圈——takenow 配图是她在海边的自拍。 半小时后,司珩从沙发上起身,把手机扔远。屏幕陷进地毯里,界面上关绮的这一句英文配文醒目又刺眼。 这时门铃声响起,他冷笑着走过去开门。他倒想亲口问问她,她这句话到底是在暗示什么?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她春心也荡漾了?还发自拍? 门打开,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任煦这张脸。 任煦喝了酒,面色潮红,她手里提着开好的红酒,坦荡地问司珩:“关绮在你房间里吗?” 司珩摇摇头,“她为什么会在我房间里?”目光落远,落在他对面房间的门上。 “那我可以进去吗?今晚。”任煦笑起来,“明早再走的那种。”今夜她需要一个优质的床伴。 关绮从猫眼里看见任煦的裙摆和司珩茫然的脸,“噗嗤”一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他。 司珩听见手机铃声响起,跟任煦示意后,走过去接。 关绮忍笑问他:“需要帮你解围吗?” “滚蛋!” 关绮再抬起头,看见任煦走了进去。他隔着门,看着她的眼睛,勾起一边唇角,关上了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8章 28 任煦走进房间里, 问司珩:“电话里骂谁?” 司珩没回答。他一边按下免打扰,一边对任煦说:“我同意去百达帮你做培训,免费。” “换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做你的助攻?”任煦扶腰笑起来,“我要是真想找个床伴呢。” “你喜欢我?”司珩反问。 任煦装作认真思考,“还可以。” 司珩哼笑一声:“你知道我心里有谁,你不屑对我动心。” “真讨厌你这种聪明男人。”任煦啧啧嘴, 开玩笑道:“睡不到, 干着急。” “去你的。”司珩扔了张卡给任煦:“出不了力,出钱总行吧。” “我缺你这点钱?除了你这种甘心一棵树上吊死的情种,姐姐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 “是是是,任总本事比天大。”司珩说着话,给舒宁发了条消息。 舒宁收到消息时正在开门,她网课听到一半, 手机还拿着记笔记的本, 低头看信息, 抬头看门外的人,呦呵,这一晚上还真热闹。 司珩的房间跟舒宁的房间相邻,两个露台紧紧相连。 任煦拽着舒宁的手, 被司珩推向舒宁的露台时, 大骂司珩道:“老娘这辈子也没冒过这种险, 你要是今天晚上还追不回关绮, 我们就别做朋友了。” “少说话,掉下去粉身碎骨。”司珩吓唬她。说完单手撑在围栏上, 轻松地跳到舒宁的露台上。 舒宁心里很慌, 但好在两人安然无恙, 她正要开口,司珩看着她:“什么也别问,也别跟关绮通风报信。觉得我很幼稚对吧?我就这样了,爱谁谁。笑我吧,无所谓。” “……” 任煦拍拍舒宁的肩膀:“好姑娘,忘掉这一刻吧。你老板是个好老板,就是脑子不太好。” “……” 这还是她认识的ryan吗?舒宁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好了。 舒宁的房门在关绮猫眼看不见的地方,司珩跟任煦走出去,在走廊上告别。 任煦问:“你去哪儿?” 司珩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她管不着。没人管得着。 确认他们走远后,舒宁推开套间卧室的门,只见关绮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神经病啊。”舒宁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关绮伸出一只手:“快拉拉我,笑岔气了。” 舒宁说:“得亏这酒店露台设计的不合理,两间竟然挨这么近,否则这说不定是一场命案。” “可不就是命案嘛,你说我要是笑死的话,ryan要不要承担法律责任?” “够了啊,你真够没心没肺的。” 关绮站直身体,说:“任总去找他之前,问过我,问我跟他是不是恋爱关系……总之大家都挺坦诚的。” “你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哪儿来的宠啊,他都不想搭理我。”关绮又叹气:“慌谈不上,但我知道他生气了,我不该打电话逗他。我太了解他了,他就是赌气我在看笑话,故意想推翻我对他的信任。” “现在呢?怎么收场?” 关绮眼光暗下去:“对不起,打扰你上网课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或许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收场。 裴晟听见门铃声,一看时间,将近十二点,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开门。 司珩提着两瓶酒,瞧一眼裴晟的睡袍和脸上不耐烦,问:“里面有人?不方便?” “有个锤子。”裴晟让路让他进来。 司珩进门后,沉着脸给自己倒酒,喝到第三杯,他夺过裴晟的手机,翻看关绮的朋友圈,看不到那条“takenow”,他后知后觉,那可能仅他一人可见。 takenow,不是带她走,而是占有她。那是在拉斯维加斯的晚上,她回头找他时,说的第一句话。 那是他们的私密情话,她的隐秘欲望,她当然只会对他一个人说,又怎么会让外人听到呢。 司珩枯坐着,任凭酒精冲刷混沌的大脑。 裴晟倚在墙边打量他,问:“什么情况?” “最后一次了。”司珩自言自语。 “什么最后一次?” “为难她,也为难自己。” 裴晟望天翻了个白眼。 “哥,你知道我这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司珩醉了。 你右手瞧着是挺辛苦。裴晟心想。 “她根本没有心。这几年她从来没找过我,没打听过我,见到我回来,看不出半点高兴,分手的时候我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说不知道……不知道?这比她嘴硬说没爱过还他妈伤人……呵,她看到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从来都不会吃醋,刚刚任煦去找我,她就在对面看着,她在偷笑,她在看热闹,她甚至挑衅我!之前她以为peggy是我女儿的时候,还跑去给peggy买礼物,你说她是不是有病?不,有病的是我,我早该放手了对吧……她就是在钓鱼,她把自己当鱼饵,让我甘心咬着不放……” “所以peggy不是你女儿,那她是卓然跟谁生的?那个k的法务art?不不不,peggy不是混血,那就是那个姓金的韩国人,她那半年有三个男朋友……”裴晟说着话,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我爸后来做手术了……他问我,是不是老天在惩罚他,他说他总是想起关绮质问他时的眼睛,他开始质疑他当年的抉择,他早早就退了休……哥,你知道看到她被打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觉得我好没用……” “peggy智商怎么样?卓然是去精子库……” “你他妈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司珩忽然红了眼睛。 裴晟也大叫着:“我他妈不想听!老子自己还一团乱呢,赛宁有人说peggy长得像我,那你现在告诉我,peggy到底跟我有没有关系?” “我他妈管你们有没有关系?你看不出来我很难过吗?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听我说话……” “天呐,你是哭了吗?”裴晟惊呆了,“你有病吧司珩,你睁大眼睛看着我,你至于吗?” “谁哭谁他妈是狗!”司珩推开裴晟的手,“算了,跟你讲不通的,要是讲得通,zoe也不会跟你是现在这样。” “zoe跟我什么样?当年是她把我当备胎!你他妈把话说清楚!” 鸡同鸭讲,混乱一夜。 关绮接到裴晟的电话后,开车去接司珩。两个男人都喝醉了,好像还打架了,所以她带了醒酒药跟医药箱。 司珩来开门,看见是她,木然地说了声“对不起”。 关绮不知道该说什么,迎上去,拉了下他的手。 “别这样。”司珩语气淡淡的,“我想通了,所以想说一句对不起。” “不用对不起,我也不想对你说对不起,太客套了。”关绮看着司珩的眼睛,“我只是想来接我的小鱼。”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9章 29 晨光微熹。 司珩睁开眼, 关绮塞着耳机靠在他身侧,睡裙一侧的肩带滑落,黑色的细缎垂在冷白的肌肤上, 一捋比黑色淡一些的发丝绕进黑白色之间。只见她唇齿微动,像在念某种咒语。 所以是梦吧? “醒了?”关绮关掉耳机里的德文教学,俯身注视这双朦胧迷离的眼睛,“需要早安吻吗?” 司珩喉咙干涸, 发不出声音, 露出来的肩膀被她的头发撩拨,他觉得这酥痒过于真实。视线往下落,落进她衣领里,他轻蹙眉心,艰涩地开口,问她:“怎么证明这不是梦?” 关绮掀开被子, 朝他的某个地方歪一下头:“自己看看。” 司珩某个敏感部位感觉到凉意, 他惊坐起, 扫了眼关绮黑色衣料下的不规则的轮廓,问她:“你全都知道了?” “你不想我知道的话,我现在就清除记忆。”关绮又急忙说:“舒宁一个字也没说,是……” “是什么?” “当时我就在她的房间。” 哦, 这样啊。随便吧, 爆炸吧。司珩心里的旧世界彻底被毁掉了。 关绮正要开口, 他低头看了看衣不蔽体的自己, 失神地问:“为什么你穿着衣服?” “因为你跟我抢被子,我冷。”关绮视线落过去, 心头一躁, 把被子放下来, 压住他,“把你衣服脱了是因为要帮你洗澡,没找到你的房卡,就没拿到你的换洗衣服……” “你帮我洗澡了?”司珩揉了揉乱发,“你确定你能扛动我?” “喝醉后你真的好乖,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你让我做什么了?”他就差问“你对我做什么了”。 “忘了?”关绮笑。 司珩隐约记得他们进了浴室,有热水划过皮肤的触感,还有别的黏腻感觉,但…… “我碰你了吗?”他问。 关绮耸耸眉毛,把睡裙领口往下拉了拉,他看到微弱的红痕。 所以黏腻的是她的皮肤? “然后呢?”司珩移开视线,调整了一下坐姿。眼下这幅情形跟深夜支离破碎的记忆让他开始有点难耐。 关绮看了看时间,七点四十五,心想可能是来不及了,笑道:“就洗澡啊,还能干嘛?揉揉捏捏搓搓,帮洁癖大王洗干净。” “我……还能……那什么?”司珩好烦她脸上的笑,她又在调侃他。他知道自己喝了多少,自我怀疑起来。 “是的,不能,你的大宝贝没有支棱起来。”关绮拼命忍笑,脸偏到一边,避免跟他对视。 “……”司珩躺倒,长腿一伸,触到关绮的腿。身体躁动,骄傲坍塌,他又迅速坐起来,扳正关绮的头,“你说清楚,不至于一点点也……” “有啦,有过几次倔强的反叛,想为你正名,但是……”关绮手掌贴着他的,看着他有些干燥的嘴唇,“不要纠结细节了,我玩了下,觉得挺有趣的,没见过它这种状态。” “你还玩?”司珩脑补了一下那个画面,脑神经当场打结。 关绮凑近他的脸,鼻息相交,“到底喝了多少,到现在也支棱不起来吗?” 什么叫支棱?拿出二十出头那会儿的体力跟耐力,消磨到她求饶喊停,用时间跟次数来证明爱意,证明他依然年轻?还是说,支起来就算? 天知道他粉碎的内心世界有多少碎片带着刺。他从未经历过这么丢人的夜晚,在合作伙伴面前丢脸,在下属面前丢脸,在骂他是作精的好兄弟面前丢脸,最后,在他忘不掉的前女友面前,碎掉了他仅剩的骄傲和自尊心。 “你玩到什么程度?开心了吗?”司珩万万没想到,这一刻他仍没忘记他在这件事情上敬业的服务精神。 关绮愣了愣神,回忆了一下,问:“你是不是瘦了?” “哪儿瘦了?哪里让你不满意?喝醉了能怪我?我为什么喝醉你不知道?你到底是想问我我是瘦了,还是不行了?”司珩揉了揉关绮的脸,指腹按住她的唇珠,“脱掉衣服才发现我瘦了?” “你是忍者神龟吗?”关绮挡开他的手,俯身,手往下探,“现在是七点五十,八点一刻我们得下楼,九点要去参观山岚分布的新园区……” “不要搞我,就算完事后你五分钟内能洗漱完换好衣服下楼,二十分钟的时长,也是在羞辱我……”司珩扣住关绮,从后面紧紧抱着,“我好难受,我好像过敏了。谁订的破酒店?安全系数低,床品差……是乔可可吗?我要开掉她。” 关绮落入久违的怀抱,动荡的心好像一下子得到了栖身之所。她往司珩的颈窝里靠了靠,“你不想亲亲我吗?” “我想现在就办了你。” “那……” “可是亲吻和上床不能解决问题,如果能,我何必等到现在。” “缓缓吧。”游累了,搁浅了,重回深海,需要新的勇气。 “关绮……” “你说。” 司珩的下巴死死抵住关绮的肩膀,“能不能,重新喜欢我一次,只是因为我是司珩。” 好像什么在往下沉溺,关绮忽然一阵鼻酸。太久了,她太久没有触到他的真心了。她想失控,想放纵,想跟他立刻和解。 她压住哭腔,轻声问:“是把过去都清零吗?” “是。” “二十七岁的关绮和二十九岁的司珩?” “是。” “什么身份?上司跟下属?” “朋友。” “什么程度的朋友?” “第一次见面。” “那我们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失败的一夜情之后……” “给人物关系制造难点吗?”关绮问他。也好,精神可以重启,身体感知很难忘却。 司珩应声:“是,你知道我哪儿硬,我也知道你哪儿最软,身体记忆已经刻在骨子了,本来就很难忘记。” 好,那就从失败的一夜情开始吧。关绮转过身,带着甜笑看着司珩,稍作改编,念出八年前她站在他公寓楼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关绮,中国人,比你小两岁,你的新朋友……” 司珩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掌心。力度和八年前一样。 八点十分,舒宁站在酒店大厅里等待。她不确定关绮跟司珩有没有收到她发出去的信息,但猜想一向很有分寸感的两位应该不会迟到。 任煦先下楼,打着哈欠问舒宁睡得好不好。 舒宁摇摇头。 任煦以为她真是昨晚受到了惊吓,结果舒宁说:“下午要演示,有点紧张。” 赛宁还真是幸运,能拥有这么优质的年轻分析师。任煦问:“司珩是个好老师吗?” “他教会我很多,很有耐心。” “对你严格吗?” 舒宁笑笑。 “以后怕是严厉不起来了。”任煦回忆昨晚那家伙炸毛的那一幕,也忍不住笑起来。 任煦话落,司珩踏出电梯,他刚洗完澡,精神气爽。他站定:“笑什么?” 舒宁避开了司珩的视线,问:“关绮呢?” “我哪儿知道?”撒谎眼睛都不眨。 任煦挑挑眉,又啧了啧嘴。 司珩装作视而不见,低头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对舒宁说:“你催催关绮吧。” “来了来了。”这时关绮小跑着过来,“没迟到吧?”说话间长发被她拨到耳后,司珩看见她戴了一副黑晶石耳钉,跟她的裙装颜色很搭。 亏她还有时间折腾…… 关绮跟舒宁和任煦打过招呼后,对司珩点了点头:“老板早上好!”样子听话乖巧。 大家上车后,舒宁问关绮:“早上没去跑步?” “想去来着,但没起得来。” 司珩听了一耳朵,她那是不舍得走吧。 舒宁又低声道:“昨晚你后来干嘛了?” 关绮:“回去睡觉啦。” 呵…… 任煦看向司珩:“你昨晚后来干嘛啦?” “喝酒去了。” “跟谁?” “我们裴总。” 关绮看了司珩一眼,说:“我还以为你一直在房间里呢,没听见你出门的动静啊。” 司珩淡笑一下,懒得接话。稍微演演得了,还上瘾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0章 30 30 昨天关绮还在说不喜欢南方的下雨天, 午后一阵暴雨侵袭城市,这座钢铁森林的色调更显冰冷。 会议室落地窗上的雨水蜿蜒成小河,舒宁演示过后, 抬眼看对面,心像被雨水织成的网裹住。 梁训对舒宁的态度一向是很温和的,这会儿却轻蹙起眉心,把不满意悬在眉间。 关绮微微侧头, 任煦略有思考,待梁训反馈后,她应该有话要说,任煦身旁的司珩面色如常, 他把山岚的吉祥物玩偶方放在腿上捏玩, 像是置身事外。 梁训沉默片刻后, 目光投向司珩:“ryan觉得怎么样?” 提案框架是一回事, 演示阐释又是另一回事, 他拿出谦逊的态度让司珩评价, 舒宁猜不透他的用意。 “挺好的, 想法很大胆。”司珩这么淡淡回应着。 “是吧。”梁训眼光一转,看向任煦:“任总过目过吗?” 任煦瞥一眼司珩, 这家伙什么意思?他走神了, 没听出来舒宁改了策略? 他们当然过目后,也一起协商做了很多细节上的修改, 可是舒宁演示的这一版却不是他们最后拍板的那一版。 “梁总不妨直说。”任煦才懒得跟臭男人们的小心思博弈。 “那我就直说了。”梁训站起身,把手中的电子笔顺着光滑的桌面扔到司珩面前,“华而不实, 我这边一票否决。” 舒宁阖上了眼皮。 关绮心跳加速, 看着梁训一行人拂袖而去。她刚要起身往舒宁那边走, 看见司珩用力地将电子笔扔向落地窗。 刺耳的一个声响过后,电子笔回弹到桌沿,又落进地毯里。男人的脸阴沉似这暴雨天。 “ryan,我……” “是我帮舒宁修改了提案。”关绮抢在舒宁开口之前,她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以为我摸清了山岚战略部的投资价值导向,所以对舒宁输出了很多个人观点,关于山岚是以投资方还是供应商的角色与合资公司合作……” 司珩锋利的目光落过来,打断她的话:“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能在短期之内摸清对方战略部的风格跟胃口?就凭你在研究院翻翻资料看看案例?你的基础知识呢?山岚入股合资企业,对现有客户会产生什么效应?整体绩效如何把控?你入行几年了?底层逻辑都弄不清楚?” 关绮咬着唇,任凭司珩训斥。 “还有你的数据分析工具呢?关键因素识别、重要性排序跟表现评价,你什么都拿不出来,就敢做论证?知道什么叫无病呻吟,什么叫巧言令色吗?关绮你要是只有花架子,只会点取悦客户的三脚猫功夫,你趁早退出吧!” 司珩话落,踢开转椅,扬长而去。关绮呼了口气,回头一看,舒宁像被粘在了椅子上,脸色铁青。 任煦起身,拍了拍舒宁的肩膀,对关绮示意一下,也离了席。 “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怕被他骂?”舒宁又耸耸肩,“也是,你当然不怕,他就算骂你,你们俩也不会心生嫌隙。” “ryan大骂的数据分析工具那一块,确实是我的思路啊。所以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这不是重点,这一块你是有做数据支撑的,只是演示里我没有具体展现。”舒宁撑住额头,丧气道:“这是我第一次看ryan发火,他一定对我很失望。” “看看他这幅样子也挺好,抵消一下你昨晚看到的那个幼稚鬼形象。” “你不用安慰我,我……”舒宁欲言又止。 关绮轻轻呼了口气:“想听实话吗?其实刚刚我只是把梁训扮演的角色代入到我自己身上。舒宁,如果我没猜错,投资策略是梁训暗示你的吧,你误以为修改策略可以投其所好,可他的目的就是要你自负之后被骂,被咱们这位苛刻又毒舌的老板痛骂。” “可是你们三个人的纠葛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梁训在别处抓不到突破口。回到正面战场,你是ryan的软肋,他不拿你开刀拿谁?” “他想做什么?” 关绮无奈摇头:“我不知道,还摸不清,只是仅仅感觉到他的敌意。” “关绮,会不会是你太敏感了?”舒宁迷茫了,索性坦率地道出她的心思:“他没有暗示我,是我自作聪明。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梁训会是一个好人?你明明说你姐姐对他用情至深。” “所以你觉得他是好人?” “以我们目前的相处来看,我觉得是。” 关绮沉默了,开始跟理智较劲。过了好一会儿后,她对舒宁说:“抱歉,我可能有些偏激了,希望不会让你心里不舒服。” “不会。” 任煦小跑着追上司珩,气喘吁吁道:“你到底多高?腿也太长了。” “187。”司珩没有放慢脚步。 任煦问他:“觉得在梁训面前丢面子让你更难受,还是舒宁跟关绮不合时宜的小聪明更糟心?” “你觉得呢?”司珩走到洗手间外的盥洗池,烦躁地冲洗手掌。他讨厌那根电子笔。 “我们也是有问题的呀,昨晚应该抽时间听舒宁演示的。”任煦靠在大理石墙面上,漫不经心地说。 司珩凌厉回头:“是,那昨晚该怪我后来任性出走,还是怪你先跑来找我喝酒?” “哎呀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 “我就这样。”司珩擦干手,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转身往外走,“舒宁去年一年参与过四个case,因为她表达能力出众,所以每一场演示的任务都落到她头上,她每一次表现都很出色。下午的提案你没看过还是我没有悉心指导过?她一个项目经理犯得着还要在见客户之前先在老板面前做演练?” 任煦撇嘴,多么小气的男人,容不得别人的半点质疑。 “觉得我小气?”司珩冷笑,“好像刚刚是丢我一个人的脸似的。” “舒宁是你的人,又不是我的人。” “这样吗?那我现在就约贵公司的法务重新敲定合作细则。任总的这杯羹,可是我们舒宁赏的光。” “是,舒宁是冲锋陷阵的女战士,你倒是懂得维护她的面子。”任煦也觉得,他能骂关绮,但不能骂舒宁。关绮刚刚的举动非常明智,显得她心思深远。 可细想一下这家伙跟关绮还很游离的关系,任煦又不免为他的私生活忧心一下,“那你就不怕你刚刚的话太重,伤了关绮的自尊心?” 他是男上司,拿捏不好维系女下属情绪的尺度,不代表掌握不好哄前女友的分寸,可要是他懂得如何哄,又为何到现在也没有抱得美人归? 不管怎样,这个男人就是因为太久不近女色,才是这幅坚硬难搞的样子。 裴晟都比他好得多! 司珩懒得理会任煦的一系列脑补,抿抿唇,双手插进兜底,脑子里飘过方才关绮的脸,他可不觉得她是脸皮薄的人。 话重吗?好像是说她巧言令色了? 次日是周六,关绮原计划隔天一早过关,去帮乔可可跟ada她们买东西。但今晚她落了单,就干脆去对岸过夜生活。 到了目的后,她坐在双层大巴上吹夜风,去海港看灯塔。一路走,拿着相机取景,许久没有像这样放松过了,心情闲适又畅快。 司珩晚上陪裴晟去应付商务酒局,其他人都带了女伴,就他俩形单影只。 裴晟鄙视他道:“舒宁你不方便带就算了,关绮也请不来?昨晚他当她面哭成那样,还没和好?” “我什么时候哭了?”司珩立马黑脸。 “行行行,你没哭,红眼睛的是我,行了吗?瞧你这样儿……” 司珩警觉地问:“你之前带女同事来过这种局?” 裴晟一怔。管这么宽? “谁?乔可可吗?” “我他妈没带过!”裴晟低吼道。 司珩睨他一眼。他最好没带过。赛宁不该有这种不良风气。 散场前,裴晟问司珩:“明天有什么安排?” 司珩嗤笑:“本来有出行计划,但某些人见不得我清闲。” “谁?梁训?就提案没通过这事儿?” 司珩牵一下唇角,“明天我加班。”他不喜欢吃暗亏,他有仇必报。 “关绮呢?” “你老问她干嘛?” 裴晟瞪他:“她是你私有物?我问不得?我不是她老板?” 司珩眸光变深,没说话。 裴晟问:“和好了吗?” “什么叫和好?” “……”裴晟烦死他了,觉得这人这么那么难聊,低声问:“可以睡到一张床上去了吗?”这家伙就是火泄不出去,才这幅鬼样子。 司珩冷漠脸,“关你屁事。” 那就是还没。裴晟翻了个白眼。 关绮在酒店办入住时,拿出手机,发现她一晚上错过了好几条消息。 裴晟问她:明天什么安排? 乔可可问她:在干嘛? 卓然问她:都顺利吗? 微妙的三角关系在她的消息列表里排开。 她一一回复后,点开司珩的头像,这家伙真有意思,早上跟她从一张床上醒来,下午就不留情面地斥责她,而到现在,已经晚上十点,连句探她口风的话都没有。 她正这么想着,司珩发来一条五秒钟的语音—— 你过关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不会真生气了吧。 前两句的语气略微有些嚣张,一听就是在责怪她没有报备行程。后一句语气温和下来,又没有软到底,姿态还是高的。 关绮回复司珩:你们都在忙,我闲人一个,趁机旅行呗。 司珩立刻打来视频。 关绮不喜欢在公共场合接视频,直接挂掉,打算回房间后再回拨。 她还没走到房间门口,司珩又发来消息:不方便?你在干嘛? 司珩今晚喝的不多,但连续两天晚上喝酒,总归不太舒服。他一回到酒店就联系关绮,澡都还没来得及洗,关绮却挂了他视频。 关绮不仅一晚上都没搭理他,还跑路了。行,只是重新认识的朋友,还到不了今晚就睡到一张床上的份上…… 他努力找回八年前刚认识她时,那段暧昧期的心态。深刻回忆中,他很快跟这一刻充满占有欲的自己和解。 因为八年前他就是这个样子的。他没变,也不想改变。 没过多久,关绮打来视频。手机持续震动的时候,他的心跳,也跟八年前一样。 关绮把手机放在盥洗池上,一边卸妆,一边跟司珩视频。 司珩一开始没出声,因为水流声很吵,他微微蹙眉,审视她不急不慢的动作。 关绮在等着司珩开口,时不时看屏幕里的男人一眼,他撑着额头靠在沙发背上,审视她的表情就像在审视一个糟心的小玩意儿。 “第一次视频?”关绮指的是分手之后。 司珩轻哼了声。 拜托,被骂的是她,他到底在高冷什么?关绮“哼”回去。 司珩听烦了噪音,“能不能把水关了?” 关绮洗完脸,回到房间,走过去关窗帘。低头看见璀璨夜景,她把手机对着玻璃窗晃了一下,说:“美景共赏。” 玻璃窗反光,司珩看见的只有窗子上她的影子。 “舒宁晚上找过你吗?”关绮问。 “没。” 关绮略微思忖后说:“有一点,我被骂的有点冤。” “你们有数据支撑,我知道。”司珩的手指不停地划过太阳穴,关绮的镜头一直动,看得他头晕。就不能停下来,给一个清晰的正脸? “哦,所以你那一句纯粹就是想骂人。”关绮把手机放在床上,开始整理衣服。 “对,就是为了骂你。你接受吗?是你自己选择背锅的,那就得扛得住,那部分是你做的,我挑一些你的错处骂,舒宁心里能平衡一点。” “老板深谋远虑。”关绮懂这个道理,所以不存在生气。 “我说你能安静下来吗?跟只老鼠似的,窸窸窣窣。”这会儿司珩看不见人,只看得见天花板。 关绮停下来,拿起手机,认真地看着司珩,“我要是老鼠,那你是什么?” “毒鼠药。” “……” 司珩问:“数据支撑不会又是杨伊犁帮你做的吧?” “他只是当了回老师,就跟你指导舒宁似的指导我。” 真行,解释的真好。司珩淡笑着,“你们怎么认识的?” “网络相亲。”关绮胡说八道。 “什么?” “网络相亲,奔现失败。”关绮觉得这样解释好像没什么大问题。 司珩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分手几年了,他管得着吗?他有自控能力是他的事,他能要求她也有自控能力吗? “他对你有好感还是你对他有好感?”司珩猜测八成是前者。 “朋友。仅此而已。” “哪种朋友?” “反正不是能帮忙洗澡的朋友。” “能好好聊吗?” 关绮笑起来,“我怎么不好好聊了?还是你想换个方式聊?” 司珩:“我去洗澡。” 关绮见他不挂视频,把手机带进了浴室,“唉唉唉,这种直播是要被关小黑屋的。” “你想得美。” “那我也洗澡了。”关绮也把手机带进浴室。 “你不准。”司珩命令。 “凭什么?” “有本事你就把镜头对着你自己。” 关绮眨眼睛:“我有什么不敢?”说完对着镜头把外衣脱掉。 “行,有种你就继续,我这儿随时准备好。” 关绮看他也脱掉了衬衫,人往推拉门上一靠,八块漂亮的腹肌显露出来。她昨天夜里刚玩过,其实这会儿不该馋的,但还是不自知地咽下一股躁动。 “嘿~关绮!”司珩突然晃了下镜头。 什么东西快速扫过,关绮根本没看清,但她迅速联想到具体事物,大骂:“你有病啊!”说完挂了视频。 那玩意儿支棱起来了?她现在脸红心跳,不能被他看到。 司珩发来文字消息:瞧你这怂样儿。这能随便给你看?我有那么恶趣味? 他就是虚晃一枪,扫了人鱼线给她看。 关绮自知被耍,回击道:怕不是真的虚吧,真不行回去带你去看中医? 司珩一看,气得想摔手机,可他做不出来发照片过去证明自己这种事。他想了半天该如何扳回这一城,最后对她说:你怕是忘了我最高记录了吧! 关绮:早忘了。越界了,朋友。 司珩:你给我撤回! 关绮:晚安。 八年前,他们的第一个冷淡期结束在司珩的炸毛中。 游泳馆事件之后,司珩短暂消失了,他开启了他的自驾之旅。关绮在社交平台窥探他的动态,看见他一路向东,似乎很是尽兴。 跟司珩同行的有别的年轻人,关绮认出其中一个女孩,确认那是司珏口中出入过司珩公寓的某个辣妹。 半个月的旅程,什么故事都有可能发生。关绮暗示自己,司珩的那个吻和他说出口的喜欢,就像天上的一颗流星,跟深刻跟隽永没关系。 那半个月,司珩最厌烦的一点,是他有了手机依赖。无非是想看看那个狠心的女孩有没有发来求和的消息,哪怕是问问学习或者关心一下同胞的外出安全问题呢,可是都没有。她拒绝的有多坚决,冷却的态度就有多决绝。 他不断暗示自己,随便吧,第一次心动不代表就能心动一辈子。他总会再遇到别的喜欢的姑娘。 那是返回波士顿之后,小川惠子带着工程师傅来给他的公寓做空调系统养护,他没想到关绮也来了。 他们俩浅淡地打了个声招呼,他想他的眼睛里一定有掩饰不住的失落,可她明亮的眼眸里却没有半点尴尬之意。 她依然明媚大方,好像没有任何深刻的情绪值得她陷落。 “旅行怎么样?”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关绮主动跟司珩聊起天来。这时候关绮依然没想清楚,她到底该跟他成为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她觉得美好的初恋里不该承载其他杂质。哪怕她动了真心,日后到了摊牌的那一天,这点真心也会蒙尘。 司珩没什么聊天的兴致。他不喜欢伪装自己,他也不想看关绮。他送了她好几条裙子,可她今天身上穿着的却不是他送的。 他随便接了句话,往自己卧室里去了。 关绮正迷茫,小川惠子走过来,跟她聊晚上去参加聚会的事情。 她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会讲日语,可关绮聊着聊着突然就切换成英文。 司珩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小川惠子说了一句“那男孩挺帅的,你快二十岁了,可以享受爱情了”。 临走时,关绮去跟司珩的房间跟他打招呼,“先走啦,拜!” 司珩没搭腔。 “司珩?”关绮以为他没听见,往里走,看见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吹风。 司珩胳膊垂下去,风吹起他的头发,他目光有些空,但谈不上多么忧伤,可这一刻,关绮忽然就觉得心软。 “明天要不要来餐厅吃饭?”关绮靠近后问他。 “没胃口。” “好吧,那我走了,再见。”关绮没有说“拜拜”,而是更为正式的“再见”。 司珩回了头,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是以后都不再见的意思吗?” “当然不是。” “不是吗?” “可我听起来好像。” “司珩,咱们用不着这样吧。”关绮有些急了。 “我怎么样了?你刚刚讲英语不就是为了让我听见吗?” “那你这幅样子不就是为了让我可怜你吗?” 司珩猛地一下站起来,逼近关绮:“被拒绝就可怜?我告诉你,我拒绝的姑娘多了,可我拒绝了就是拒绝了,我绝不会又心猿意马,回头撩拨她们!” “你什么意思?”关绮被气懵了,脑袋一阵胀痛。 司珩冷笑:“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吗?除了我,那个日本男生、水球运动员,还有谁?关绮你到底钓着多少人?” “你……”关绮呼吸都不畅快了,念头一转,心想干嘛生气给他看,转身就走:“哟,这次终于记清楚了,人家是玩水球的……” 她话未落,司珩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急什么?今天你不说清楚就别想走。” 关绮想挣脱,重心没站稳,急急往司珩的书架上摔。司珩见状,伸出手护着她后脑勺,手背重重地撞在一套硬书壳上。 “嘶……”司珩轻微蹙起眉头。 “疼……吗?”“吗”字又轻又闪躲,因为关绮的胸紧贴着一个结实的胸膛,两个呼吸骤然缠绕在一起。 司珩低下头,直视关绮的目光,关绮以为他想说点什么,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唇瓣压了下来。 上次是唇角,浅尝辄止,这次却是翻涌的怨气跟痴心。 关绮的舌尖像触了电,根本来不及逃脱,电流又顺着脊椎往下,整个人软成一滩泥。 就在关绮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司珩放过了她。 他对她说:“晚上尽管去约会吧,带着对我这个下流之徒的咒骂,对别的男孩笑的时候想起我这张卑劣的脸,吃甜品舔嘴唇的时候糟心地回忆起跟我舌吻时的龌龊。” 关绮没理会他这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他房间的。 那天她走到夕阳里,下意识触了触自己的嘴唇,懊恼地想,他为什么要用那么难听的词才形容这个吻。 这或许才是真正意义上她的初吻。 …… 记忆的阀门关上,水流也被司珩关上。擦干身体的时候,他想,他就该跟自己和解。 去他的朋友暧昧期吧,过去他们俩根本没有暧昧期。他们俩之间,从来就没有过黏黏糊糊跟小心翼翼。 他会一直进攻,哪怕往后退半步,也是为了给下一次的进攻助力。 只要她给他机会。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1章 31 关绮去帮乔可可采购, 在她的清单里看见一瓶男士香水。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乔可可打算送给裴晟的,但这提醒了她,她打算给司珩也买一个小礼物。她原计划是只给女朋友们跟peggy买的。 她效率极高, 一上午就办完了所有差事。中午她按照关旌的提示,找到一间老字号茶餐厅,老板是关旌的旧友,在当地人脉很广。 餐厅员工知会她, 老板要晚点才到。她落座,给司珩发消息,问舒宁回酒店了没。 昨晚后半程,他们俩聊了些深刻话题。起因是关绮担心舒宁的情绪问题, 也怕梁训趁虚而入, 让司珩去舒宁房间看看情况。 司珩:?大晚上让我去敲女同事的门? 他觉得非常不妥。 关绮发消息给舒宁, 舒宁不回, 她是没辙才这样。她对司珩说:那你看看她房间有灯没? 司珩去到露台上, 看见舒宁的房间没有灯, 又给舒宁打电话, 舒宁也没有接。 关绮得知情况,觉得不妙, 却不敢揣测太深, 只好安慰自己,万一是她想多了徒增烦恼呢。成年男女的私生活, 再涉及工作跟那件旧事,她也该持有关心的分寸感。 她没再跟司珩聊这个话题。 司珩却情绪上头,问她:你真不介意我大晚上见别的女人?还是在洗完澡之后。 关绮:我知道你的目的, 为什么要介意? 司珩:那看见任煦进我房间时也不介意? 关绮:我觉得你不会跟她发生什么。 司珩:哟, 对我还真是信任。那你倒是说说, 我凭什么为你守身如玉? 关绮:我并没要求你呀。单身情况下,你想跟谁建立或维持一段良性的性关系,我都无权干涉。 司珩:是,你多厉害啊。一切全靠我自觉! 关绮:又生气?我是觉得你不会跟你的合作伙伴建立这种关系。当然,只是个人想法。 还个人想法?瞧她这口气,多么理智又疏离! 哦,她的意思就是,他们俩现在都是自由的。她话里话外还表达了她的洒脱跟无所谓,以及对他的十分了解。 她这张嘴,真是越来越能说会道。 司珩生了会儿闷气后,问关绮:你不问问我这些年有过别人吗? 关绮:这么快就到可以问这个问题的阶段了吗? 司珩:你继续装!那我好奇,我现在问你,这几年你有过别的男人吗? 关绮:你猜。 关绮都搞不清他是怎么定义“别的男人”的,是心动过还是接触过,是恋爱过还是只发生过□□关系? 她又想,可能哪怕她只是对别的人动过一点点心,他心里也是不舒服的。他甚至会耿耿于怀特别久。 这么一想,他们的和好成本真的很大。是当年爱的不够深刻吗?是她没有给他绝对的安全感?还是最后那句“不知道是不是爱过你”伤透了他的心? 可是他这么好,她怎么还会爱别人呢。 换作她,她根本不会问这个问题。不因为她自信,她多有魅力,而是再相见,他还愿意为她做这么多事情,这就足以证明他守着那颗初心。 关绮把“你猜”撤回了,正要编辑点什么别的话,司珩回她:有也正常,我无权过问。这话题不聊了。 不聊最好。关绮本来想说点更软更好听的话,比如“如果你有,别告诉我”和“我会介意”之类的,她觉得这些话他会受用。 但他不想加快节奏。那就这样,慢慢来,也挺好。 司珩觉得他不必去猜。她这几年在做什么,心里想着什么,他一清二楚。他不过是想听到她说一句酸酸的话,表达她的介意跟在意,她吃的醋会变成他心里的糖。 可她偏不。 她偏要气他! 关绮没等到司珩回消息,茶餐厅的老板来了。 老板一眼认出关绮,用带着粤语味道的英语跟关绮交流起来。听关绮讲中文,他笑道:“都忘了你已经回国好几年了。我普通话不好啦,你不要介意。” 关绮来见这位爸爸的旧友,是带着目的的。她查到十年前,梁训曾接触过一个合资案,一两周就会来这边出一趟差,而关绮回忆她跟秦蓁的交往,在相同的时间节点,秦蓁提到过,那段时间她每周都能吃到地道的鱼蛋粉跟牛肉丸。 昨天在山岚园区参观时,关绮旁敲侧击,从某位负责人的口中知晓,梁训是个隐形美食家。跟梁训一起出行,他总能找到让同伴念念不忘的美食。 “您认识周记的老板吗?”关绮的记忆力非常好,秦蓁说的那家店就叫“周记”。 半小时后,关绮走进周记。再出来时,眉头紧锁。 多么巧,当她拿出梁训的照片问询老板时,老板半分思考都无,直言这是老顾客了,甚至昨晚还来过。 她问:“他一个人来的吗?” “带着个年轻女人。” 司珩约了老朋友一起吃午餐,睡到十点才醒,起床时听见隔壁的动静,好像是舒宁回来了。 他收拾好,打电话给舒宁。两人站在各自的露台上攀谈,颇有些各自为阵的意味。 司珩对舒宁说:“梁训不是针对你,是针对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提案你重新调整,有什么难题随时联系我。” “我会的。我也在努力调整心态。” “好。”司珩结束谈话。 舒宁看他没穿西装,问他:“是要去约会吗?” 司珩挑挑眉毛:“跟谁?某个贪玩的家伙昨晚傍晚就跑了。” “我挺看不懂你们俩的关系。”舒宁淡笑道。 “不需要看懂,都不是正常人。”司珩丢下这句话后就走了。 至于舒宁一夜未归,到底去见谁了,司珩没有探听,他需要关注的只有舒宁的安全问题,其他的,他没有立场过问。 昨日的阴雨天气没有得到延续,今天这座城市重新沐浴在烈阳里。湛蓝的天投递在玻璃高楼上,让高耸的摩登大楼呈现油画一般的质感。 路上,司珩终于收到关绮的消息,竟然不是来哄他,还是问舒宁。 他懒得回太快,搞得像随时待命似的,便把手机丢到一边。 在餐厅用餐时,司珩看见隔壁桌有一个刚会走路的小姑娘,脸蛋粉嘟嘟的,不由得看出神了。他想起peggy,意识到自己好久没好好陪peggy吃过饭了。 坐在他对面金发碧眼的ne眯着眼看他:“还没有跟gigi和好吗?你们也可以生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孩。” “她不叫gigi。”司珩第n次纠正ne。 “小关绮!我知道啦!”ne用蹩脚的中文说道。 司珩昵他一眼:“来中国三年也没学会讲中文?” “拜托,你们国家的话像外星语好嘛!”ne哼了一声,“混蛋,你对我说话能不能客气点,你这哪里是求我办事的态度啊,就你这幅样子,我才不帮你制衡那个什么梁呢。” “你想要我什么态度?”司珩撑着脸认真看着ne,“不白让你帮忙,你随便提条件。” ne就等他这一句,拍拍手掌:“我要那个伊犁科技!” “没门儿!” 午餐结束,司珩回复关绮:她已回。 关绮:ok 司珩:你什么时候回? 关绮:傍晚回,晚上裴总约我吃饭。 那家伙约她吃饭?那为什么没约他? 司珩打电话给裴晟,还没说几句话,裴晟反问他:“不可以吗?” “……”他能干涉什么?他不能,他都后悔打这通电话了。于是他心平气和地回答:“你开心就好。” 排队打车时,关绮走了神。她脑海里一直幻想舒宁被梁训带去对岸过夜的情形。 梁训带姐姐去过周记吗?秦蓁到底跟他有没有过情人关系? 她越想越乱,心跳频率都不受控制。 “想什么呢?”这句话像一声幻听出现在她耳侧,她惊诧回头,戴着墨镜的梁训竟从幻想中走到她面前。 梁训看着关绮惊慌失措又失神的眼睛,温柔一笑,“我就这么吓人?还是说你刚刚脑子里正在思考跟我有关的事情?” “好巧。”关绮飞快调整情绪,挤出淡笑。 梁训看一眼她的行李,说:“东西这么多,别排队了,我的车在停车场,我送你回酒店。” “马上排到我了,不劳烦梁总了。” 梁训低头,指节蹭了下鼻底,“不想知道许艾最想吃周记的哪样东西吗?” 关绮猛然抬头,迎上他幽深的目光,被压制的紧张瞬间凝聚成斗志。 司珩估摸着时间,坐在酒店大厅里等关绮。 晚霞映照,他面前的特制咖啡杯折射出彩虹光芒。他不停的地把玩咖啡勺,拿起又放下,时不时看一眼门口的方向,想知道那个贪玩的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门口停下一辆深蓝色越野,司珩视线落过去,认出这是谁的车。 他大步走到门口,梁训下车走到副驾,两人隔空对视。司珩迎着夕阳,梁训背着光,谁也没有看清对方眼睛里的色彩。 梁训为关绮打开车门,关绮一脚踏出去,对上司珩似笑非笑的眼睛。 关绮呼吸一滞,预感这家伙一定会做出些什么惊人举动。于是她先发制人,快步跑到他面前,踮起脚,抱住他的脖子。 “我们回去说。”她嘴唇擦着他的耳廓。 司珩抬起手,拍了下她的后脑勺,“每次你这么乖,都是因为干坏事了,说吧,你干什么坏事了?” 关绮用力地捏他的腰:“说话能不能小声点!他看着呢!” 司珩看着靠在车门上的梁训,嗤笑一声,抬高音调:“他看你的眼神怎么那么像个变态啊。” 这句他说的是日语。 “好像有点。”这家伙竟然说日语!太可爱了!关绮忍着笑,用日语回道。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2章 32 32 调皮之后, 司珩去梁训的后备箱帮关绮拿行李,听见梁训故意放轻了跟关绮说话的声音。他还没小家子气到不允许他们道别的程度,他跟梁训没有交流只字片语, 径直拖着行李走进酒店大厅。 服务生迎过来帮忙, 见他面色微沉,小心翼翼地问房号。他报出关绮的房号, 低声道谢。 关绮赶在电梯门关上之前追上司珩的脚步, “怎么不等我?” “不知道你们还要谈多久。”司珩的语气故作平静。 “没什么可谈的, 全是打太极的虚伪套话, 他这个人半点真诚都没有,皮跟骨都像是用蜡做的,心是空的。他笑的时候我觉得假, 不笑的时候我觉得可怕,他就像《死寂》里面的木偶娃娃……”关绮低头叹气, “每一秒我都觉得压抑、快要窒息, 我不懂姐姐为什么对他着迷。” 司珩原本心里很不舒服,可她这番话落地,他那点别扭情绪被她轻而易举的化解。他伸出手掌,托住他的腰,“现在呢?好点没有?” “嗯。” “你们俩怎么碰到的?” 关绮道出她去打探梁训跟秦蓁关系的事情, 分析是周记的老板给梁训“通风报信”了, “我排队打车的时候,他突然走到我身后, 吓死我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让我陪你一起去, 回来也不让我去接你。” “你不是也有你的事要做吗?我们分头行动, 不耽误彼此的进度。”关绮刷卡开门时忽然带着审视的表情回头:“你中午去见谁啦?” 门打开, 司珩让关绮先进去,自己在门口等行李,他说:“告诉你还有什么意思。” 她怎么知道他今天中午去见人了?他惊觉,回头打量关绮:“你在我身上装监控了?” 关绮坦荡地说:“昨天下午我偷听到你打电话订餐厅了,是法餐吗?原本以为你是要带我去的。” 司珩睨她一眼。之前让他开她的车,用apple watch定位他,现在又学会偷听他打电话,真够可以的。 “下次想知道我行踪,就用你自己的来交换。”司珩一开口,又有点生气,她昨天自己跑了没告诉他,去查梁训跟秦蓁没告诉他,回来遇到梁训,要是他没撞见,她怕是也不会告诉他。 行李送到,司珩反身关上门,斜靠在墙壁上看关绮站在盥洗池前认真洗手的样子,他下意识问:“他碰你手了?” “没有。” “那他有没有……” “没有。他只是言语上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没有动手动脚。”关绮又道:“到他这个程度的中年精英男,对女色的态度该是稳重自持的,对吗?” “谁告诉你的?谁说绅士这两个字一定跟地位跟财富挂钩?高阶男就可以任意驾驭女色或女性?真不一定。什么叫衣冠禽兽?你仔细拆解这个词儿品一品。” “我也只是在揣摩梁训的人物特性。”关绮摊手:“我当然知道高智商的男人想作案,手段会有多少高明,连稳重都是策略,对吧,聪明的男人。” 她这是在隐喻他还是暗示他?司珩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关绮身后,弯下腰贴住她的脸,手控制着她的下巴,引导她看向镜子。 关绮看见了聪明男人眼中的野心跟欲望。 “不觉得我进步了吗?”司珩紧紧盯住镜子里她的表情。 “是,上次只是看到照片,就把我拖去你办公室的衣帽间。”关绮原本以为他们回到房间就会有一场激烈的斗争。 “我怕你心里还挂着那张讨厌的脸,怕你还在害怕。” “有一点。”关绮轻阖眼皮,“我总是会幻想,他之前对姐姐是什么样子,是他变了,还是姐姐像现在的舒宁一样,被他蒙蔽了。”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会?” “不是我比她们聪明,更敏锐,是我见过真正的绅士是什么样。” “你是指关旌先生吗?”司珩明知故问。 “也指司珩先生。”关绮盈盈一笑,“我的初恋让我体会到什么是对等的健康的两性关系。” “对等吗?你不是一直高高在上吗?” “闭嘴!”关绮笑得肩膀颤抖。 司珩心里憋着一股劲,硬生生往心底压。关绮换衣服的时候,他挪步到阳台上。 再回头,她还没挑好。 “跟裴晟吃饭需要你精心装扮?”他皱眉。 “我穿给你看。” “……”司珩摸了摸额头,“我不去。” “他没邀请你?” “嗯。” 关绮点头:“哦,那这是鸿门宴,他是想套我话。” “你听说了?” “八卦总是传得很快,赛宁很多人见过peggy了,有一些同事觉得她像裴总。” “那你打算怎么应付?” “能怎么应付?我就一口咬定孩子是你的呗。”关绮哈哈大笑。 她笑的时候,肩带滑落了,颤动的不只是她的笑容。 “关绮,我想操你。”司珩衣着得体,笔挺地站在玻璃门外,口气四平八稳,只有不太清明的眼睛涵盖诡谲的欲念。 “我会跟他装傻,这个秘密怎么可能经由我的口告诉他。”关绮直视司珩的眼睛。 “我现在要是过去,你会死得很惨。”司珩的背微微弯曲,长腿交叠,目光顺着关绮的脖子往下,“你这件衣服质量好吗?” “裴总要是对我说,司珩对你可没什么秘密,我就回答他,这个小气的男人还在生我的气,还在跟我玩猜心游戏,我们还没到分享这个秘密的阶段。”关绮反手送了暗扣,她想换一件更舒适的内搭,“质量应该还行,你不是嫌我不够精致、对你不重视嘛,好不容易出一趟差,我总得带几件像样的……” “就算你穿麻袋我也能撕开。别遮,手放下来,把布料最少的那一件穿上。” “布料都很多,你之前送的我都没带。我敢带吗?来之前你还傲慢的很,要是看见了,那可不得了,你又会觉得我要用投怀送抱来破冰了。” 司珩动了下唇角,“什么情况下我会看到?喝醉了闯进你房间?还是你略施小计?” “喝醉了你不会来,你……”关绮朝他下半身歪一下头,按下窗帘开关,“过来。” 光线一点点变暗,司珩在窗帘完全闭合前踏进房间里,但仅仅只是站了进来,没有向关绮靠近。 他懒得搭理她的嘲讽,到底行不行,他会身体力行。 啪一声,关绮开了一盏阅读灯,暧昧的光芒笼住她衣料不多的身体。她深沉又安静地看着一床之隔的男人,只是这样看着,却觉得他像是扔了一把跳跳糖到她的身体里。 从小腹到后背,星星点点的跳动越聚越多,只要他再往前一步,这股态势就会演变成一场海啸,倾覆她全部理智。 司珩细致又专注地赏看眼前这幅躯壳。这一刻灵魂并不重要,爱的程度深浅不必穿破理性,跟憾失的岁月博弈。他曾经以为,他们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脱掉,手放上去。”他沉声命令道。 关绮知道他不想要一场常规的没有创意的身体求和。他要占上风,要宣泄他压抑已久的欲望,他要她在现实中演绎他梦里的情节,给他这些年来的煎熬与难耐一个颠覆性的交代。 “司珩,你过来。”她叫了声他的名字。 “一直都是我主动走到你面前。”司珩的嗓音霎时间变得浑浊,他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凝视关绮的眼睛,“两个方案,一,你过来,跪下去;二,我躺好,你自己上来。” “我要是都不呢?”关绮的目光也变深。她真低下头,他未必觉得有意思。过去那么多场交锋,他没有哪一次是因为她的臣服而得到快感。 她以为她不妥协,这家伙仍然会像之前那样急不可耐地走向她,席卷她。 可没想到,他竟然笑了。他轻轻地牵了下唇角,做出一个“那就算了”的表情,“那就别干了。快四年了,你没有长进就算了,我还能没有吗?你的手会生锈,我的不会,我就跟它继续过,也挺好。高效简洁,还用不着花心思做服务。” “凭什么我的手就会生锈?我手指都磨细了……” “细了吗?某些功能退化了?没玩玩小玩具?忘了我的尺寸?你不会就用一根手指吧!你手指能有多大能耐,够得到能让你快乐的地方吗?” “……”这绝对是关绮听过的最刺耳的骚话,她听得脑袋胀痛,扔了件不知道是什么款式的薄衣料到司珩的头上:“滚出去!” 司珩哪儿肯动,他冷笑着,一边握住她的小吊带,一只手往腰下落。 关绮耳根一热:“你要干嘛!” “你观赏一下整个过程?就干看着,吃不到用不到……” “滚蛋!”关绮转身往浴室里走。 她没想到这家话还真行动起来了,听见一声闷哼之后,她打开浴室的水流,掩盖着荒唐的想象。 他有病!他比之前还要疯!他是忘了他的头衔跟身份了吗?他在她面前彻底不要脸面了吗? 就算是热恋期那会儿,她身体不允许,他被迫需要做这种事,他也会偷偷去到浴室里,不让她听见看见,可他现在呢? 关绮担心自己无法再直视他西装笔挺地坐在办公室或者谈判桌上的样子。 司珩听见里面的动静,结束恶作剧,用力地把她的吊带衫扔远。 这时她手机开始震动,他走过去一看,是裴晟。 他接起来,语气十分不友好:“你急什么?” “关你什么事?你是不是把人扣了?” 司珩直接挂了电话。 关绮听见关门的声音,第一反应是,呀,这么快吗?他会不会是动手的次数太多了,那什么已经失灵了? 她走出浴室,瞥了眼垃圾桶,里面空空如也,又去到他方才坐的位置,地上没出现任何纸团。 竟然是假把式。 坐回床上,关绮忍不住笑了。忽然想起过去某一个潮湿的傍晚,这家伙又一次越界之后,也是这样摔门而去。 那天初吻被掠夺后,关绮经历了一个迷茫的夜晚。她回想当时那个情形,觉得她就该给司珩一个耳光,或者更有气势的回吻他,羞辱他:“混蛋,你技术也就这样。” 她觉得自己露了怯,占了下风,也怕被他看见她眼睛里的沉迷。 她去找惠子阿姨聊天,问:“爱上一个花心的男孩该怎么办?” “谁?” “司珩。”她毫不掩饰地说出他的名字,怕小川惠子不记得他的中文名字,又轻声补了句“ryan”。 小川惠子没有探听关绮为什么觉得司珩是花心的,只是问她:“他喜欢你吗?” 关绮点点头。 小川惠子沉思片刻,说:“抛开所有,我们先直面结局。如果往后你发现他父亲当初的决策真的是有问题的,他逃避了企业责任,没有配合警方查明真相,那你对ryan会是什么态度?” “不知道。”关绮摇头。 小川惠子说:“那你从这一刻就开始做承接最坏结果的心理建设。你是聪明的女孩,该享受一段聪明的爱情,轻装上阵比稀里糊涂的要好。” 这个时候的关绮还不懂什么叫轻装上阵,她浅薄地理解为——藏起一半真心。而她的心理建设就是随时准备抽离。 或许司珩的没有安全感,就起因于她的这个思维误区。 司珩嘴上说不去餐厅吃饭,可没过几天,关绮就在餐厅里见到他。 “嗨~”她像没发生过那件事情似的,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司珩见她心情好像不错,思考着是她原谅了他的“下流”还是已经在享受其他爱情,已经无所谓他这个人了。 这顿饭司珩吃的很安静。关绮帮忙上菜,但没有作陪,后来送来一份草莓冰激凌,对他笑着,但始终没有跟他交流。 “你化妆了?”他终究秉不住,开始没话找话。 关绮只是涂了点唇膏,她凑近司珩:“你觉得这个颜色适合我吗?” “还行。”他挪开视线,长腿无意识地撞在桌角,“你到底在高兴什么?不会是因为见到我了吧。” 关绮顺着声响看了眼他的球裤跟球裤,“你这样想也行。你下午是准备去打球吗?” 她就不能两句话分开说吗?偏不给他回答前一句的机会,他轻哼了声:“下午去公寓附近新修的球场,你去吗?” “你想教我打球吗?”这话的意思就是可以去。 “你有170吗?”司珩扫了眼她短裙下的腿。 “差一点点。”关绮问,“是不到170就不能学打篮球吗?” “不。”司珩耸肩:“我问这个问题纯粹就是为了得知你的身高。” 关绮偏过头忍笑,这家伙是怎么做到既别扭又直接的。她说:“我没有球衣。” “那能怎么办,要么穿我的,要么带你去买。” “穿你的会像穿睡衣吧。” “那就去买新的。” 关绮以为打篮球会是司珩教她的第二项技能。谁承想,她换上新的球衣,刚在他的指导投中一个篮筐,外面就下起了暴雨。 他们回到司珩的公寓躲雨,关绮脱掉湿球衣,最后还是穿上了司珩的衣服。 司珩不想显得自己有企图,随便给她扔了件t恤和一条球裤,关绮换上后走出来,他只看了一眼,就急急撤回视线。 她是里面的衣服也湿了吗?还是他太保守了?明明很多女性都不穿内搭,可他就是不敢看她不穿的样子。 “这个我怎么总是系不紧?”关绮摆弄着球裤上的系带。 司珩心里有点躁,说:“是你的腰太细了。” “……”关绮抬起头,看见他侧着脸,“那你给我找个夹子?” 司珩起身,去杂物柜里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他干脆走到关绮面前,对她说:“把上衣下摆掀上去一点。” 关绮照做,可没把控好长短,白嫩的细腰露出来一截。 她身上带着刚洗完澡的潮气,萦绕着他沐浴香氛的味道。 “你故意的吗?”司珩没看她的眼睛,手指小心翼翼地落到她腰线,用力把球裤里的抽绳往外拉。 “不能轻点吗?”关绮被他的力道往前带了半步,手掌撑住他的胸口。 司珩低头,关绮抬头,较劲的目光相撞,隔着衣料贴合的皮肤暗生出恼人的躁动。 “还摸?”司珩害怕自己逾矩,轻斥她道。 她这算是摸?关绮索性把罪名坐实,狠狠地抓了他一把。 “你起的头哈。”司珩虽不是能吃亏的主儿,但他感谢关绮给他吃亏的机会。他立刻就反击似的把手掌覆上她的腰。 “干嘛?” “你说干嘛?”见关绮没放手,司珩手指往上游走。 关绮意识到这是个“互吃豆腐”的十八禁游戏,急急往后退,可是已经晚了,司珩的手指轻轻地隔着衣服滑过一个尖端。 这回司珩可没觉得自己下流,她方才捏的那一下也碰到了他的。 关绮的脸顿时红透,她也没想到她会是这么不堪一击,明明隔着衣服,明明只是轻轻一拨。她恼羞成怒地踹了司珩一脚:“我让你碰了?” 司珩闷哼一声:“你没弄我?” “男的跟女的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 关绮吵不赢他,转身要走。 司珩拉住她的手腕:“亲你时也没见你这样,这还没真碰着,你就生这么大的气,外头雨下这么大,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他还好意思提上回的事? “那我走,你在这儿待着。”司珩丢下这句话后摔门离去。 他还生气了?关绮气得把拖鞋踢在门板上。 司珩出门听见她发脾气的声音,忍住想回头跟她吵架的冲动。 不是她先撩他的吗?玩不起就别撩啊,什么人呐! …… 关绮出发之前去跟司珩打招呼,结果这家伙并不在房间里。 她发消息给他:我走了。 司珩刚上车。ne要带他去见一个资产管理公司的高层,这个公司跟山岚的外资紧密相连。 他瞥了眼关绮的消息,没回。 关绮赶到餐厅,裴晟用一种玩味的目光审视她,“那家伙刚刚缠着你不让你来?” “他倒也没那么小气。” “那你怎么迟到这么久?” “我平时上班不迟到不就行啦。” 裴晟觉得她跟自己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担心自己威严不保。 “裴总,你想问什么?”关绮不想尬聊,直奔主题。 裴晟怀疑司珩已经给她上过课了,不一定还能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他反问:“你觉得我想问什么?” 关绮淡笑一下,没有说话。 裴晟没想到她跟司珩一样难聊,又说:“那不如我们先谈条件。我帮你一件事,你告诉我我要的答案。” “你能帮我什么?”关绮问。 裴晟往椅背上一靠:“梁,合资案。” “具体的呢?”关绮立刻来了谈判的兴趣。 “这哪儿能明说啊。”裴晟笑她经验浅薄。 “那我说?” “嗯哼。” 关绮轻声道:“内幕操控。” 裴晟点一下头。 关绮又道:“资产转移?” “这个不确定。”裴晟有些机警地看了关绮一眼。他没想到她想法这么深。 关绮会意:“那我就先猜到这儿。” “我要的答案呢?我说帮忙就一定会帮,这个你放心。”裴晟这话不虚,且不说司珩是他的朋友,梁训本就是他的宿敌。 “谢谢裴总。”关绮碰了碰裴晟的红酒杯,又换了个表情,优雅地笑一下,“不过抱歉哦,我是真不知道你要的答案。” “……” 裴晟离席时脸色不太好。关绮心想,还好她后天就打道回府了。 走出餐厅,关绮收到司珩的消息,司珩问她结束了没。 关绮:准备回酒店了。 司珩:位置。 关绮发送位置后,走到海边广场上去等。没过多久,一辆银色迈凯伦停靠在马路边。 司珩坐在车里看向关绮,算她识相,今晚没穿裙子。他打电话给她,要她回头。 关绮回头,看见坐在跑车里的司珩,盘算着这难不成也是他们富有的裴总的车。 “谁的车?”关绮走过去问。 “这你别管。” 关绮无语地上了车,“回酒店就十分钟车程,至于借一辆车?” “不是想游车河吗?那天老裴的车太逊了。”司珩漫不经心地说。 他竟然还记得。关绮说:“没开过迈凯伦,要不让我试试吧。” “别想了,我坐不惯你的副驾。”司珩又侧头看她一眼:“待会儿找个没人的地方,你再过来也行。” 这家伙没救了!关绮瞪他:“你洁癖治好啦?” “没。所以我想买车了,这次回去就买。等买好了,我给你第三种方案,再不行,咱俩就彻底拜拜。”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3章 33 33 跑车行驶上高架, 车速提升,化作车河里一颗璀璨的流星。 关绮闭上眼睛感受这春风沉醉的夜晚,跟波士顿不一样的空气里, 交织着跟当年同样灼热的两股气息。 司珩偏头看关绮被风吹乱的长发, 这一把烦恼丝自八年前丝丝缠绕进他的心,早已织成了网,裹住他的眷念跟爱意。他伸出来手去触碰, 发丝绕上他手指, 他心里的网在跳动中随心脏收紧。 钢铁森林不断后退,风景似电影情节跟着镜头切换。情绪被车速掀起一股风浪, 隐隐的刺激, 鲜明的回忆,流逝后又被紧紧握回的勇气,汇聚成一颗浪漫的崭新的春心。 关绮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无与伦比的。她忽然附身,吻了下司珩的脸颊。 车速骤然减慢, 司珩眼底的光散乱开,他低声警告她:“不要玩火。” 关绮无所谓地笑着:“只是亲一下, 你至于吗?” 这个吻的意义不同于除夕那天, 这个吻是初春吐出的第一颗嫩芽,会在司珩心底埋下种子, 开出一朵跟初恋一样绚烂的花。 司珩太喜欢她出乎意料的吻,这是难以定格的瞬时爱意,轻盈又迷人。 车很快驶出高架,往静谧幽深的小路上开。关绮问:“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这夜才刚开始。” 车停靠在无人的陌生路边, 司珩突然松掉安全带, 倾身往右。关绮的呼吸陡然间被席卷, 唇舌在停摆的心跳中被侵入,被裹挟,被带进一个隐秘又靡丽的世界。 司珩明明捧着专属于他的宝藏,却像在撬开一个不易得的珍珠贝壳,他把痴心跟野心都投递在唇瓣和舌尖,只是一个吻,他却要把千山万水搅弄进对方的眼底跟心底,压住对方的全部理智,他狠狠地进击,狠狠地索取,不允许她有半分后退。 关绮从来不认为一个绵长深刻的吻能化解多少爱意,过去他们一定要做到坦诚相见,做到每一寸肌肤都交融,做到灵魂在高处共振,才算把爱意倾泻。 可这个吻,竟带着抵死缠绵的意味。唇瓣贴合,辗转出旖旎,牙齿相撞,打碎了自我,柔软缠绕,又将对方重塑。 外部环境框定了这个吻的结局,司珩却要赋予它跟交欢尽兴一样的含义。他把近段时间最大的热情跟耐心都用在这一刻,这是失而复得,也是百转千回后命运的弥补,他所有抓不住的触感,都将在这个吻里得到释怀。 时隔多年还能侵占她的呼吸跟心跳,他觉得命运不算薄待他。他不着急,他的新世界正在重新建造,他会比建立旧世界时更用心,建成之后,他依然会把开启这世界大门的钥匙,郑重地放进她的掌心。 返回酒店的路上,他们接到通知,山岚把二次会议的时间提前到明天上午十点。 任煦打来电话,知会司珩跟关绮待会儿去舒宁的房间开会。两人相视一眼,关绮轻轻地叹了口气。 司珩:“你叹什么气?” 关绮:“不要明知故问。” 司珩冷哼:“这样也好,我喜欢出其不意。那种在电梯里就开始拉拉扯扯,还在走廊上就忍不住动手动脚的戏码没什么创意。何况你还没选好方案呢,你要是实在钟爱第三种,又担心我车拿到手太慢,回头开你的车也行。你的车,除了我,没有别的男人开过吧?” 关绮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话题,她不懂他哪儿来的这么多条条框框,暗想他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了。她头靠在椅背上,回忆刚刚两人接吻,不知道他别的地方有没有反应。总之她好多年没见过了。 她第一次看见时那玩意儿挺立时,浑身上下像被六十度的热水浇灌…… “你想什么呢?”司珩敲一下她的头。 “想你的大宝贝。” “……”司珩揉乱她的头发,“洗洗脑子吧。马上要到了,不要说这种荤话刺激我。” 关绮还是往他那儿看了一眼。 “再看后半夜你自己选个死法,你想想是趴着躺着跪着还是坐着,我都成全你。”司珩狠狠瞪她一眼。 舒宁来开门,看见关绮跟司珩一起来,目光在关绮的脸上多停了几秒钟。 任煦“哟呵”一声:“这么晚,打扰二位的春光了。” 司珩对任煦的调侃很是无所谓,瞥了眼关绮,她也挺镇定自若,似乎半句想解释的心都没有。 舒宁修改了提案,在原版上做了优化。她把框架给大家过目,关绮看见她把数据支撑梳理的清晰有力度,关于内控跟外资,也做了跟上回演示时翻天覆地的改变。 关绮觉得这改变不是好事。她看一眼任煦跟司珩,这两人竟都波澜不惊。 任煦点头:“很好啊,演示照这个来就可以了。” 司珩没吱声,但神情很轻松。 关绮心中蹊跷,却不好直接戳破。她低声询问了几个小点,把需要她做拓展的那部分记录下来,想给待会儿留下来创造一个契机。 “ryan觉得呢?”舒宁在等待最关键的这个人的肯定。 司珩抿着唇,低头翻看外资那几页,过了足足两分钟后,他对舒宁说:“我们去外面谈。” 关绮的心跳缓了缓。她相信司珩会有明智的判断。 此时已过凌晨,夜更显静谧。 任煦问关绮:“这么多历史数据是谁帮你们获取的?” 关绮收回看向夜景的目光,说一个朋友。 “你跟舒宁自己梳理的?” “朋友也帮了很多忙。” “做的很漂亮,花了不少时间吧。” “还好,舒宁费心比较多。” “有名片吗?你这个朋友的。”任煦忽然问。 关绮跟杨伊犁打了个招呼后,把杨伊犁的微信推给了任煦。 “聊什么呢?”司珩先走了进来。 关绮看向他身后的舒宁,舒宁神色有些凝重。 任煦对舒宁说:“晚一点,我把人力那块儿的架构再精细化一下发给你,你的也很好,但我毕竟跟山岚合作很久了,知道他们喜欢听什么。” “辛苦了。”舒宁跟任煦道别。 关绮对舒宁:“我还有需要跟你商讨的部分。” 舒宁:“正好我也想演练一遍。” “好,我留下来陪你捋节奏。” 司珩跟任煦先走了,出门时,他们相视一眼。关绮总觉得他们眼神交汇之下,涌动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待人走后,关绮问舒宁:“ryan跟你谈了些什么?” 舒宁略有迟疑,随后笑笑说:“他鼓励我呢。” 关绮不想浪费时间,她指出外资战略那一块,直接问:“这是梁训给你的建议?” 舒宁蹙眉:“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是ryan跟任总都已经通过了。” “这是陷阱。梁训在用客户的身份向你施压,我们做咨询该秉持……” “是不是陷阱我有自己的判断,再说ryan会看不出来?” “他到底跟你谈了什么?” 清晨在酒店餐厅见到关绮,司珩看她化了淡妆,却也没能遮住眼睛里的疲惫,问她:“昨晚你们熬到几点?” 关绮说三点。 “辛苦了。” “老板您客气了。” 司珩根本不想早起吃早餐,但他知道关绮不管是否熬夜,都会认认真真地吃一顿早餐,所以昨夜入睡前定了闹钟。 其实他昨晚也没睡好,他刚回房间,他那儿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位他白天刚见过,另一位他很久没见了,一见面就让他头疼。 关绮捧着牛奶杯,当是随口一问:“你跟舒宁谈了什么,我觉得她心态好像变好了。” 司珩微微垂眸,问:“跟女同事工作范畴内的谈话也需要跟你报备?” 关绮没再看他,也不问他怎么不吃东西,喝完牛奶就走了。 上午十点,会议开始。 关绮环顾在场的人,司珩、任煦、梁训这三个人都拿出了沉着的气势。 舒宁刚要开始演示,门被推开,山岚分部的老总领着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士进来。 关绮的目光落过去,ne的眼睛也看向他。记忆掀开,这是司珩在美国时期最好的朋友,也是她那个难缠的“情敌”的亲哥哥。 “这位是山岚外资战略合作方,蓝极资本的代表ne,今天的会议他会全程旁听。”分部的老总这样介绍ne。 关绮撤回视线,看向舒宁,希望昨夜长谈会有用,更希望她能看懂局势的转变。如果此时能隔空传音,她好想告诉舒宁,这个英俊的老外是司珩的帮手,是牵制梁训的利器。 舒宁自信开口,一切按照昨晚跟司珩和任煦商定的版本做演示。在场所有的人似乎都很满意,唯有关绮始终没有抬头看她。 梁训看见关绮低垂的眉眼,偷偷拿出手机,不知道编辑了什么东西发送出去。 ne当场问了舒宁几个问题,舒宁对答如流,ne着重称赞了她对客户需求的把控力和敏锐的企业发展前瞻。 话落,他推了推镜框,犀利地看向梁训,他同样也问了梁训几个问题。 梁训标准的英式发音跟ne的美式口语展开激烈交锋,关绮不用听细节也知道他们会为了哪个论证哪个策略哪一项显而易见的致命问题去交流,她侧过头,看了司珩一眼,司珩没什么表情,但他低着头,正在惬意地把玩属于他的那根电子笔。 任煦也看向司珩,发现关绮正在看他,对关绮轻轻点头。关绮收回视线,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想翻看此前做的蓝极资本的功课,看见一条新消息,是梁训几分钟前发来的一个微笑表情。 最后ne呼了口气,用非常不标准但全场人都能听懂的中文说:“舒宁小姐跟梁训先生果然配合默契,祝贺山岚能找到这么棒的合作伙伴。” 关绮在他这句话落地后的下一秒,按下发送键,她回复梁训——你输了。 散会后,司珩跟任煦被山岚老总请走。关绮在停车场拦住ne,ne开昨晚那辆迈凯伦,这是他的车。 关绮完全不知道司珩是什么时候将车归还给他的。 “嗨,gigi,好久不见。”ne松弛跟关绮打招呼。 “我不叫gigi,”关绮气喘吁吁,直接发问:“看在我跟grace交情匪浅的份上,你可不可以直接告诉我,ryan想要梁训付出什么代价?山岚对ryan是什么态度?会不会让舒宁背锅?” ne哈哈笑起来:“你跟grace能有什么交情,你可是把ryan从她手里抢过来了。” 关绮耸肩:“我没抢。另外我救过grace的命。” “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啦。”ne言归正传:“你还是这么聪明嘛,看见我就看见结局了。放心啦,ryan自有主张,你要相信他,至于我今天出席,那当然是为了提醒山岚梁训私底下做了什么勾当,他跟舒小姐是什么关系我不清楚,但是舒小姐的外资战略显然侵犯了我们蓝极跟山岚的合作利益,她这是替梁训跟蓝极叫板。梁训这招真毒啊,借你们塞宁成全他的私心。这些年他在山岚战略部,表面不动神色,实则暗里操控外资,导致我们跟山岚的合作磕磕绊绊。你放心,接下来他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关绮带着诸多困惑离去。这么浅显的局,一旦戳穿,责任便是司珩跟任煦决策失误,山岚也会重新考量跟塞宁跟百达的合作,而舒宁这个名字必定会蒙尘,她身为项目经理,没有秉持自己的职业操守,一味迎合客户的私利,往后她将很难在行业里立足。 司珩到底要干什么?真的有梁训的把柄,单刀直入下手就好,何必走险棋? 山岚启动调查的公示下达时,关绮一个人站在机场航站楼里,她打电话给舒宁,最后一次问她:“司珩到底跟你谈了什么?” 事已至此,舒宁不想再隐瞒,她说:“ryan跟我打了一个赌,想帮我验证梁训到底是不是个好人,于是我赌上我的半个前程。”她输了,梁训没有保她。 “你们就不怕梁训还有后手吗?” “关绮,不要总是这么在意梁训,我能确定,你姐姐的死跟他没有关系。你越是在意梁训,ryan就越是厌恶他,这对ryan来说,一定不是件好事。” 飞机落地,回到熟悉的家中,看到许艾的照片,关绮溺水的状态依然没有得到解脱。 这件事中,或许所有人都找到了各自的归宿,有人赢了,有人不一定惨败,有人学着接受残酷现实,即将重新出发,可她还在沉溺。 十年前,行业环境不像现在这样包容,如果当初姐姐也扮演了一次舒宁今天的角色,又没有人为她铺好后路,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如果她的死亡只是跟秦蓁的压迫有关,那她为什么会选择从嘉格的顶楼坠落,梁训又为什么会在秦蓁之后跳出来? 江澜生当年给到的调查结果,是许艾不堪工作重压,把秦蓁跟嘉格的负责人撇得干干净净。关绮并不是完全不相信江澜生,她无数次分析调查那到底是什么重压,可都没有任何线索,是梁训的出现跟舒宁的错误抉择给了她诸多暗示。 司珩给关绮打第十个电话的时候,失落跟焦灼像是回到了他们刚分手那天。纵然那天关绮失控地说了那么多刺耳的话,也已经脱口而出“分手”两个字,可他仍然不想放弃这段感情。 关绮听见门铃声,倦到没有力气走过去打开门。她知道门外会是谁,但她此时此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这张脸。 “关绮,开门。”司珩在门外叫她的名字,传到她耳朵里,这两个字弱到难以辩听。 她调整一下呼吸,走过去,把门打开,司珩看见她没有半分神采的眼睛,也把无力感写进眼眸里。 上次就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他带着跟她此刻相同的心情,说出那句“再见”。说那句话时,他是真的想要开启新生活了,一个没有关绮的新生活。可惜事与愿违,他又一次深深被她吸引,被她牵绊,被她勾起那些心酸又浪漫的回忆。 昨夜他们还不管不顾地在陌生城市里忘情拥吻,今夜再相见,他们让对方看见的却是自己陌生的眼睛。 “关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司珩缓缓说道。 “你不知道。”关绮抬起眼眸,“我不想谈,你不要强迫我跟你谈,我怕我们一旦谈崩,就再也找不到回头路。” “你这幅样子,是还想走回头路的状态?我们不是说好一起迎接新世界吗?” “哪里来的新世界?”关绮低笑,“你的所作所为跟梁训,跟放走秦蓁的裴晟,又有什么两样?你们一样把一颗小螺丝当棋子,用她的前程去成全你们的野心……” “舒宁是什么性格你不清楚?我在她身上花费了多少精力你不知道?可她就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这会是她职业生涯的上的最重要的一课,比你我苦口婆心多少次都有用。” “所以她就这样放弃了她的抱负?只是为了试探一条毒蛇的温度。”关绮嗤笑道,“其实这些又关我什么事呢,这是她自己的前途,我何苦杞人忧天。但是司珩,你扪心自问,你没有私心吗?你只是为了给她上课吗?你明明可以否决她的提案,可你不惜赌上塞宁的名誉,也要诱导舒宁行差踏错,让她把名字钉在这个行业的耻辱柱上。” 司珩眼中聚满荒唐,“难道我没有赌上我的名誉吗?” “你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ne就是你的后手!” “那任煦呢?她凭什么又要配合我?” “因为她欣赏你,你……” “关绮你失控前最好想清楚你这些恶语会造成什么后果。” 司珩发怒的眼睛让关绮的情绪在怪圈里悬崖勒马,她像是回了神,重重地呼了口气:“抱歉,不吵了。我说一句对不起,你消消气。” “是谁说说对不起太客套了?关绮你看着我,”司珩烦透了她以退为进的虚伪样子,他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我给舒宁铺好了后路,她接受,她愿意用这种方式来证明梁训是个混蛋。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私心,因为我恨透了梁训那双看你时不怀好意的眼睛,他把你当成了猎物,你对你感兴趣,你每一次跟他交流跟他对视,我都替你感到恶心,你穿着许艾的裙子去见他是什么目的?这是秦蓁教你的方法吗?那天他送你回来,到底在车里对你做了什么?你对我说实话了吗?我更恨他的是,你一见到他就想起许艾,就陷入痛苦,而面对你的痛苦,我无能为力。” 司珩话落,低下头,额头跟关绮相抵,“你现在亲亲我,哄哄我,我们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说话……” “司珩……” 下一秒,关绮的唇舌被堵住,她的头被迫高高抬起,司珩一边吻她,一边拉起她的手放在他颈后。 关绮呼吸渐急,捧住司珩的头,试图将他推开,潜意识里,她觉得他们不该这样解决问题。 司珩却不放过她,掌控住她的手,势要将她这颗心跟自己的揉在一起。 关绮的后脑勺撞在柔软的沙发扶手上,司珩拨开她眼前的碎发,让她直视他无法自控的眼睛。 他们像两个走悬崖的人在陡峭的崖边相遇,一个要往左,另一个想往右,一旦相撞,总有一方万劫不复。 司珩的理智像碎石,不断地往崖底坠落。他拨开阻拦他前进的脚步,找到钟爱的领地,掠取诱人的果实。唇舌之下是贪恋,耳边欲迎还拒的浅唱,他理解为助兴。 他对对手的软肋了如指掌,最大的报复就是将其玩弄于股掌之中,要她溃败,要她求饶,要她在无力的抵挡中妥协,让她识时务地加入战役。 他吃透关绮的软肋,又掀起她□□的兴致。过去她总喜欢给他做草莓冰激凌,那是一种隐秘的暗示,他喜欢舔舐白色的奶油,但更爱撕咬活泼的草莓,舌尖卷进的甜腻会刺激他的味蕾,更能成全她爱把甜点当前菜的任性胃口。 关绮最怕他这双沉迷的眼睛,狠厉跟温柔并存,总能一眼看见她心里。 她的身体化成一片白色的薄翼,被他轻而易举地拿起又放下。红色的草莓汁星星点点落下去,落在她奶油铸成的躯壳,又渗透进这颗的摇摇欲坠的心,让她的灵魂被这毒汁一寸寸腐蚀。 溃散的理智无法再聚合,空洞的地方被卑劣感性的迎合占据。她最终曲起这幅即将散架的皮囊,想要一个痛快的酣畅淋漓的了结。 司珩恨透她这幅清醒克制的表情,明明被欲望裹挟,却要装作置身事外,连迎合都像献祭。 他不想看她这张脸,他向原始的本能妥协,既然这不能解决更深刻问题,那就当它只是为了满足他的一己私欲。 他从不来都不虚伪,他要她,因为爱,也因为欲。 关绮的呼吸压在冰冷的餐桌上,她侧着头,看着餐柜上端的玻璃瓶里放着五颜六色的棉花糖。她喝牛奶的时候总喜欢往奶杯里丢几颗棉花糖,再用坚硬的银勺搅弄,看着缤纷的色彩散开在纯白的液体里。 现在她成了盛满牛奶的牛奶杯,她不知道绽放在她身体里的会不会是缤纷的色彩,只是感受到汹涌的银勺拨弄棉花糖的力量。 她甚至听见勺柄撞在玻璃杯上的声响。 棉花糖化尽,糖精落在牛奶里,勺柄最后一次碰撞玻璃,她视线虚了焦,听见一声胜利的号角。 她不敢回头看最后的战况。 狭路相逢勇者胜,今天他才是勇猛的将领,她是臣服在他脚下投降的佣兵。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4章 34 34 司珩抽身后, 俯视一动不动的关绮,她的肩膀被按压出红痕,一直蜿蜒到蝴蝶骨。这一刻, 她像一条搁浅的鱼, 再也没有了猫的高傲。 “抱你去洗澡?”司珩把关绮捞起来,坐在餐椅上,抱着她。 关绮的手臂无力地垂在司珩身后, 下巴枕在他肩上, 看着没有拉上的窗帘,失神般地问他:“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对面什么也没有。你下次要是还气我, 我就让你趴在窗户上。”司珩拍拍她的后脑勺, “去洗洗吧。” “抱我一会儿。”关绮头埋在他的颈窝里,牙齿有意无意地碰了下他的锁骨,突然,她带了些力气咬下去, 手臂收拢,紧紧扣住他的脖子。 司珩咬住下唇忍痛, 拍一下她的腰, “报复我吗?” 关绮没吱声,牙齿依然用劲。 司珩感觉她贴着的地方变得湿润起来, 却不敢开口问。直到听见她微微抖动的呼吸,确认她在哭,他心里打开一扇新的门,涌进一股畅然的风,吹进不透气的角落。 这是关绮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关绮极力掩藏自己的眼泪, 万千情绪往肚子里咽。她希望司珩不要戳穿他, 就这样给她一个支撑, 让她躲在他怀里。 司珩同样隐忍着,在隐忍中成全了她的倔强。 许久之后,关绮松了口,挺直腰背,用力地抱紧这个男人。 这无疑是一个“求和”的信号,司珩一颗心变得又软又潮,立刻柔声问道:“疼不疼?” “你疼不疼?”关绮松开看他锁骨上的牙印。 “我不疼,你才多大点劲啊。”司珩揉住她的脸,“知道自己错了?早知道这样治你有用,我何苦等到现在。” “但是我没到……”关绮“噗嗤”一声笑了。 “……”画风陡转,司珩立刻黑脸,手落过去,恶狠狠地捏她,“这不是奖赏,是惩罚,你还想爽?就是为了不让你得逞,我才让你趴着。” 关绮不敢恋战,说:“今天就这样吧,我腿软,腰也疼。” “谁让你老是怀疑我不行,你摸摸。” 关绮赶在手被他抓住之前,藏住自己的手掌,“不用了,我已经感觉到了。”她现在不就正坐在他腿上。 司珩冷哼道:“今天是我霸王硬上弓,你欠我的,回头还得还。” 关绮怕他讲荤话,捂住他的嘴说:“我饿了,想吃你做的饭了。” 司珩咬一下她的手指,“你吃我吧,我比我做的饭美味。” “下次,下次一定。”关绮咯咯笑起来。 洗完澡,关绮换了条睡裙,倚在冰箱门上看低头为她做饭的司珩。过去他们俩经常这样,司珩煮东西,她有兴致的时候帮帮打打下手,不想动手的时候就待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陪他聊天。 这一幕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他们俩甚至很久没单独吃过晚餐了。 “你晚上吃碳水吗?”司珩听见动静,扭头问她。 关绮失了神,站着没动,也没吱声。 司珩又说:“回来后第一次跟你吃饭,我瞧你胃口挺好的。” 或许是久违而温馨的日常相处,触动了关绮心中柔软的角落,她忽然跑过去,额头撞在司珩的背上,胳膊环上去,搂紧他的腰。 司珩说的没错,她每次做错事都会变得粘人,会主动示好化解矛盾,会用她独有的本领融化他的怨气。 他完全理解关绮此刻的心情,他捏玩她的手掌,低声念着她的昵称:“臭猫猫……” 关绮轻轻呼气,缓缓说道:“我为我恶意揣测你和不信任你道歉,我情绪不好,自己走进死角了。穿姐姐裙子的事情我想解释一下,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梁训跟她是什么关系,只是想试探。你也不要把我想那么坏,你说秦蓁教我的那一句,也伤到我了。” 她是个喜欢直面问题的人。过去他们俩吵架闹别扭,彼此生气也不会延续到第二天。 司珩最难招架关绮突如其来的示弱,他容易气恼,但只要她愿意化解,他绝不心生隔夜仇。 “是我口不择言了,也向你致歉。”司珩又淡声道:“你代入感太强了,舒宁不是许艾。” “是,舒宁不是许艾。”关绮重复一遍这句话后,轻声说:“我会学着走出来。” “下次不要再摆出拒我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好吗?我最怕看到你这样。” 关绮戳一戳他的腹肌:“要是比谁会甩脸子,那还是你厉害。前段时间你没少对我说难听话,没少对我说‘出去’这两个字,我跟你计较了吗?” “想吵架?”司珩蹙眉。他不可能认错,就算他冷漠毒舌,那也是她先惹他的。 关绮溜了,她去到另一边做甜点,打奶油的时候,她说:“我晚上不吃碳水,但今天可以,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司珩回头看她准备的那些东西,说:“我戒糖很久了,但今天可以破戒,其实你比奶油更好吃,没有草莓那么大,更像樱桃,可是很……”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明目张胆又稀松平常地说荤话!” “太紧了,我都怕你受不了。”司珩像是没听见她的警告,继续说道:“还是该白的地方白,该红的地方红,该软的地方软,哪儿我都轻车熟路。” “闭上你的嘴!”关绮突然想起一茬,又问:“你什么时候买的套?” “除夕那天。” “……” “我怕我会失控,担心你家没有。” “拜托,你那天是来找我说再见的。” “是,但是还是担心吵着吵着就吵到床上去了。”司珩耸耸眉毛,“事实的确如此,那天还不是我主动的,你瞧瞧你当时那个样子,就差对我说,干我吧,先不管别的,先干……” 关绮把一个安静的搅拌勺扔了过去,“是,我就是馋你的身子,人无所谓,大宝贝得是我的,它比你本人迷人可爱多了。刚刚也是,我是对它认怂,不是对你!” “你找死吗?”司珩放下接过来的搅拌勺,想要过去教训人。 关绮立马往后躲,“别别别,真的有点疼,我不喜欢后面,角度太刁钻了,下次要想耍威风,证明自己还年轻,千万别从后面开始。否则就跟今天一样,只有一次。” 司珩无语道:“你嘴皮子也挺溜,论讲荤话,我怕是说不过你了。” “那还是你厉害。”关绮想起从前两人分隔两地无法泻火的时候,他经常能用几句话就激起她的欲望。要想平息,还得哄着他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我用过的最舒服的套是哪一回吗?”司珩冷不丁问她。 “有完没完啊一直说。” 司珩自顾自地说道:“是我们去拉斯维加斯那次,关旌先生跟小川惠子女士偷偷塞进你行李箱的那两盒。” “……” “淋雨事件”之后,两人又冷却了几天。再有机会见面,起因于一个叫grace的女孩。 她是司珩好朋友ne的妹妹,她跟她的亚裔男友分手后,紧盯上司珩这个更耀眼的东方男孩。 司珩对她毫无兴趣,也绝不可能当代餐,可她的热情就像是盛夏午后,轻易不会降温。 那天grace找到餐厅,向小川惠子打探司珩公寓的具体地址,小川惠子尊重司珩的嘱托,不肯言明,grace软磨硬泡,守在餐厅不肯走,小川惠子无奈,只好打电话让司珩过来领人。 司珩原本不想理会,但为了跟关绮碰面,也为了借grace试探关绮,最终现身。 关绮看见司珩带着冲浪板进来,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她避开视线,往后厨躲。 grace意识到什么,直接问司珩是不是喜欢关绮,司珩当场承认。但grace才无所谓呢,她觉得只要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她都还有机会。 关绮刻意没去偷听,所以什么也没听见。 grace要跟着司珩去海边,临走时,司珩把关绮叫出来,问她:“你去不去?” 关绮摇头。 司珩抿着唇点点头,“那我得先跟你解释清楚了,我跟人约冲浪在前,这女孩来在后,我不好爽约,可她非要跟着,不是我想带她去的。我对什么所谓的hot chick不感兴趣,我就喜欢你这款,要说辣,我觉得你也挺辣的。” “快去吧。”关绮做了“请”的动作。 “真不去的话,别一个人待着吃飞醋,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进一步你退一步,挺好,你就贪玩儿吧……” “走吧,我去。”关绮好烦他叨叨,无语地瞪他一眼,“不去倒显得我小家子气。” “我车上有新泳衣。” “我不穿!” 关绮和司珩讲中文,grace一句也听不懂,可不论grace说什么,关绮都听得懂,哪怕是司珩听不懂的当地俚语,关绮也能听懂。 grace跟关绮并不互相讨厌,面对grace,关绮也始终没有竞争者的心态。这倒不是因为她已经知道司珩喜欢她,而是她觉得,爱情不是一个可以靠竞争得来的东西。 关绮游泳刚学会没多久,不太敢下水,她坐在岸边看司珩跟他的朋友们驾驭海浪,也看身材火辣的grace展示她舒展的泳姿。 “下来,我教你!”grace对关绮招手。 关绮连连摆手,“我没穿泳衣呢。” “这有什么,什么都不穿的都那么多。” 这不是关绮第一次看司珩冲浪,她早就知道这家伙魅力无限,grace却是第一次看,她惊声尖叫,化身狂热粉丝。 或许是因为太兴奋,下水前又没有做好拉伸,关绮眼看着跟美人鱼一样灵活的grace突然像被海草缠住脚。 关绮意识到她抽筋了,立刻冲进大海,游过去帮助她,自己一边游还大声叫司珩的名字。 司珩赶过来时,关绮正架着grace艰难地去往岸边。三人上了岸,grace大口呼吸,伸直的小腿肌肉硬的像石头。 关绮跟司珩帮grace放松着,司珩脸色不太好,他问关绮:“才学会几天?就敢去去救人?” “grace小命重要。”关绮又笑笑:“教练教得好,我天赋也好,不怕。” 一旁的grace皱着眉打量这二人:“我说你们俩能不能说英语?” 司珩却继续用中文说道:“关绮,暑假快结束了,我们去个没有其他人的地方玩儿吧。” “什么叫没有其他人?” “没有grace,没有其他女孩,没有水球运动员,也没有那个日本男生,只有我们两个。你穿泳衣给我看,我带你飙车……” “够了!”grace看着司珩深情的目光,听着他对关绮说着大段她听不懂的话,她快要发飙了。 关绮对grace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对司珩说:“我考虑考虑。” 考虑到最后就是遵从自己的内心。 出发之前,关旌旁敲侧击地提醒关绮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保护好自己。小川惠子比他更直白,她直接告诉关绮,说她跟关旌已经在她行李箱里放好了两盒安全套,一定比她学校发的更好用。 关绮当时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死寂”来形容。 司珩本就把这次的二人旅行看成是一次升级关系之旅,所以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当他们从赌场里走出来,他激动地失控地亲吻关绮的额头,说她是他的小福星时,他们俩就都有了预感,这晚谁也逃不过。 回到酒店,司珩虚伪地邀请关绮去他房间里看电影。多么俗套的剧情,看的一定不是什么清汤寡水的片子。当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投身于情潮时,司珩的手也开始试探。 或许是司珩太招姑娘喜欢,花名在外,而他的做派跟手法又很像个老手,关绮突然紧张起来,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她倏地起身,对司珩说:“抱歉,我不想再继续了。我是挺喜欢你的,也不在乎你有多少过去,但我们俩暧昧至此,已经很美妙了,再深入,说不定会有很多问题。我不想跟别的女孩共享你的身体,我也没想好要不要进入一场恋爱关系。所以,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司珩听完立马也站起来,他双手搭在关绮的肩膀上,逼问她:“都到这一步了,你还想跟我做朋友?你告诉我,什么叫跟别的女孩共享我的身体?” “我怕我没有安全感,驾驭不了你,行了吗?”关绮不想跟他吵,可他质问的语气真的很强势。 “你还没有安全感?我都以为我只是你养的一条鱼,天天盘算你到底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其他男生多一点。关绮,事已至此,你要是说不干了,那你就是个无情的混蛋。我初吻给了你,初恋也是你,骗你不得好死。”司珩低头咬住她的唇:“说吧,你到底还想钓我到什么时候?” 关绮吃痛,一脚揣在他小腿上,抬眼看他,他眼睛里怒气、迷茫和欲望交织,好像气得不轻,又受到了内伤。 “别再对我动手动脚,也不许动嘴。”关绮不知道如何应对,没什么气势的威胁他后,立马跑掉了。 司珩见人逃走,气得把手边的抱枕狠狠扔在地板上。 关绮走后没多久,司珩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掉。全部删完,才想起来没给她航班信息,又开始纠结该如何知会她。 最后他发现他们在一个很小众的社交平台是好友,他气急败坏地发消息给她——有本事就别回头,一辈子别回来!从今天开始,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他敢这样发,是因为看到关绮上一次在线是八天前,这是个她不常用的社交网站。 关绮却看到了他这条私发消息,因为她设置了消息提醒。她本来也有些气恼有些迷茫,可看到这句话后,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竟然觉得她在钓他?那她钓他了吗?好像有点…… 手心里攥紧长辈给的自我保护工具,关绮在走廊上不停地踱步。她好多次已经走到司珩的房间门口,却又回了头,就这样来来回回,直到遇到一个酒店工作人员,客气的问她是否要寻求帮助。 她好像即刻下定了决心,她摇摇头,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哄她生气的男朋友,她话刚落,司珩把门打开,清晰有力地叫她的名字:“关绮。” “嗯?” “你给我进来!” 好。 她边飞奔向司珩,边跟工作人员挥手道别:“他已经原谅我了。” 关绮是被司珩拽进去的,还来不及解释她手里的东西,背就撞在门板上,唇舌被堵住。断断续续的,她听见司珩对她说:“是第一次,不是只有一次,一个怎么够……” 那是司珩经历的最难忘的夜晚,以至于他会永远爱拉维拉加斯这座城市。 他呼吸碾过的每一寸柔软,都是刻进他脑海里的图腾。他侵略的每一寸领地,都将标注他的旗帜。 这样青涩又莽撞的攻城略地,这般真诚又小心翼翼的试探跟爱抚。心爱的女孩的眼泪,她回捧他的脸时的表情,永恒地写进他心里,缔造出一个新的完整的司珩。 关绮最难耐时,想退缩,想求饶,可他根本不给她退路。她松一厘,他就紧一寸,她紧一寸,他又松两寸,他们就像两根倔强的皮筋,来回拉扯,用身体较劲。 直到最后,热水到沸点,冷霜结成冰,司珩哑声喊她的名字,“关绮,我爱你。” 她的身体依然在冷热交替中震荡,但她死死抓住这一刻充盈的灵魂,温柔回应他:“我想把我的全世界都给你。” …… 二十七岁的关绮或许再也不会说出把全世界给谁这种情话,可二十九岁的司珩依然拥有大儿童的特性,他仍会孜孜不倦地引导关绮打开她的心。 关绮担心这个话题没完没了,晚上她又要遭罪。她机智地喊停,问他:“下半年可以一起休年假吗?” “想干嘛?” “你猜猜。” “你在学德语?” “嗯哼。” “不想飙车。”司珩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她胸口,“除非我们一起开。” 没完没了了还。 这晚两人协商了一些重要的事情,比如关系如何定论,该不该隐瞒同事,在办公场所如何才能做到不失相处的分寸,以及司珩到底要不要买车。 然而,一大半问题都没有商讨出结果。 次日关绮在电梯间遇到卓然,莫名觉得世界变换。大概是重新回到熟悉的工作场所,关绮回想这几天来的动荡跟颠簸,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感觉怎么样?”卓然笑着问她。 “你是问工作还是?”关绮也笑。 “当然是问你跟ryan一起出差的感觉。” “糟透了。”关绮开玩笑。 今天是褚越面试的日子,郝佳跟ada一大早就翘首以盼。乔可可已经知会郝佳,褚越一旦出现,就要立刻通知在孤身在二十九楼的她。 “来啦来啦。” 关绮刚把今天的工作理出头绪,郝佳小跑着进来通知。她不为所动,“有啥好看的呀。”话落脑中忽然闪过裴晟的脸,她一惊,想他做什么?他跟卓然还能有什么好戏唱啊,早散场了。褚越才是热播新戏,顶配男主角的那种。 褚越进面试间之前,对被硬拉来看热闹的关绮做了个“k”,待他出来后,绅士地握了握关绮跟ada的手,说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请她们多多关照。 关绮低声问郝佳:“这就完事了?没有终试吗?” “没完呢。”郝佳说。 关绮兀自翻了个白眼。那不就得了。 郝佳又说:“但基本上就是他了,他简历实在漂亮,又在薪酬方面没要求,我老板甚是满意。” “没要求?”哟呵,为了心上人还真是付出不少。 关绮跟郝佳一起送褚越离开,三个人边走,有说有笑。 褚越对关绮说:“老头想你了,什么时候去我家做饭呀,我给你打下手。” 关绮想了想,“周六吧。” “你期待跟我做同事吗?” “不期待。” 褚越狂捏关绮的脸,“给我小心点说话!” 电梯到站,门打开,这一幕就这样定格在司珩的眼里。 她在干嘛?司珩顿时蹙起眉心,碍于有旁人在,才没有表现的特别明显。 他怎么突然下楼?关绮略有些心虚地挡开褚越的手,在郝佳跟他打过招呼之后,微微低头:“老板好。” 褚越当然知道这是谁,怪老头嘴里让小关绮念念不忘的男人罢了。他踏进电梯里,跟女孩们道别。电梯门关上,他回归正常的状态。 谁还不是个高大威猛的帅哥啊。他是老板又怎样?拽个毛线。 司珩去停车场的车里取了个东西,回到二十九楼后,他把关绮叫进办公室。 关绮一进去就看见一张死人脸,她问:“昨晚不是说好,不把私人情绪带进办公室吗?你这样,我们还怎么做同事?” “我怎么样了?”死人脸微微一笑。 关绮不想拱火,立马闭嘴。 “做不了同事是吧,那更做不了上下级了。”司珩把纸笔扔到关绮面前,“那你辞职吧。” ? 凭什么要她辞职? 他有病吧,怎么还要书面辞呈? 关绮趴下来,在纸上画了个大王八。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35章 35 关绮把“王八”扔到司珩面前就抬脚离开, “工作上你需要直接跟我对话的部分少得可怜,所以不要再随便把我叫进你的办公室。注意点影响。” “小乌龟吗?画的可真丑,我说你怎么不画一只花孔雀呢。”司珩把纸揉成团, 扔进垃圾桶,“那只花孔雀捏你脸了是吧, 你跟他嬉笑打闹的时候怎么没想起来要注意影响?” 他说褚越是花孔雀?关绮停下开门的手,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他:“礼貌一点, 人家叫褚越,是我爸爸朋友的儿子,今天是来面试的。” “是嘛,跟你是青梅竹马还是也只是相过亲的关系?”司珩也面无表情。还真巧, 另一位跟她“网络相亲”的杨伊犁,上回也是在电梯里碰到。 “是让你会心梗的关系。”关绮先皮笑肉不笑, 而后又挤出没有灵魂的笑容,“戒躁戒躁,情绪稳定, 老板加油!” 关绮走出司珩的办公室,乔可可对她“噗呲”一声。 乔可可:“这么快就出来了?” 关绮无奈地撇撇嘴。那家伙本来就是为了找茬。 乔可可悄声靠近关绮耳边,“上午老裴跟他吵了一大架。现在山岚那边按下不表, 老裴的意思是换掉舒宁继续跟山岚合作, 诚意给足,他可不想丢了这么一大块肥肉。但是ryan建议借此机会中断合作,而且哈……” “乔可可你订机票吧。”司珩突然从办公室里探头说道。 “而且他好像连公函都拟好了。”乔可可还是顶风作案,把不算是“机密”的机密预告给关绮, 然后才优雅地走到司珩的面前, “要只是因为我上班跟同事讲小话, 就想把我发配给我旧老板的话, 那我可是会认为你是一个吹毛求疵的新老板。” 司珩冷面看她:“你老板知道他已经是旧人了吗?订票吧,当面告诉他,你换老板了。” “……”乔可可语塞,低声问:“你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继续愉快地跟女同事们八卦吧。没空点开邮箱的话,我让zoe把纸质版调令拿给你。”司珩转身关上门。 乔可可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而后对关绮耸耸肩膀:“这就是近墨者黑吗?他怎么变得跟老裴一样烦人。” “所以千万别想着换老板,裴晟虽然容易炸毛,但不太记仇,比起腹黑程度,这位更胜一筹。”卓然走过来,指了指司珩办公室的门,话落,示意关绮跟她一起下楼。 关绮对乔可可比了个“加油”的动作,“我闪了,你快回去查邮件吧。” “ryan真要把我调去分公司?”乔可可拉住卓然的胳膊。 卓然摸了下乔可可的头:“自己去看邮件吧宝贝。good ck!” 关绮跟卓然去二十二楼的大露台上吹风。卓然问她:“你怎么评价这次舒宁的表现?” 这是个难题。关绮思考了好久,说:“过去几年大家都以为她是秦蓁的人,不太敢给她机会,实际上她是年轻的分析师里面最勤奋也最有野心的。上次竞岗的表现大家也看到了,这是她厚积薄发的结果。关于她的心态……” 见关绮欲言又止,卓然替她说出口:“急于求成,渴望得到肯定,外加大家给到的期待又太大,让她加重了得失心。从你第一次善意的提醒开始,她就有了逆反心理。而且她太耿直了,否则之前也不会因为秦蓁的事情冷待你。她是个不太会变通的人。” 关绮没吱声。 “她是你回国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对吧,听说你刚到赛宁时,不擅交际,行事也孤僻,是她主动跟你做朋友,对你有很多关照。”卓然又道。 关绮回忆道:“是,我甚至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吃午饭吃的是什么,她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什么,前年除夕,她回老家过年,回来时给我带了满满一箱特产。” 卓然微微笑道:“你们俩都是好姑娘。” “zoe,你找我聊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如果你不方便开口,那我来替你说。” “你先说说看。” “你是想提醒我,工作里不要掺杂太多私人感情。另外,我对舒宁投射了太多过激的情感。” 卓然沉吟片刻,问:“你跟ryan聊过这个问题了吗?” 关绮点点头。 “看你的状态,你们俩应该是聊通了。那我就只想对你说,停止反思,朝前看。”卓然说完,低头看手机,她点开邮箱,几秒钟之前,司珩第二次以高级合伙人的身份向全体赛宁员工发送了一封告示书。 这封告示书是有关终止跟山岚合作的情况说明,不仅全体赛宁同事能看到,每一位行业内的人都将看到。 卓然温柔地拍拍关绮的脸:“舒宁不是许艾,但这一次,她愿意做你的许艾。回自己的办公室看邮件吧,然后去拥抱你的好朋友。” 十分钟前,卓然跟关绮离开后,乔可可飞速回到自己的工位,她点开邮件,以为查收到的真的是她的调令,结果躺在里面的是司珩发给她的一封公开信,要她检查错别字后用司珩的工作邮箱抄送给全体员工。 她心里一激灵,老裴事先透露给她的话竟然是真的!可司珩为什么要她发?再给她一个给老裴通风报信的机会? 司珩在信中向大家检讨他对下属员工过于严苛的管理态度,以及想通过高压促使员工成长的激进心态,同时,他认为他没有保护好他的学生。 他指出舒宁留存了她跟对方高层私下交流的完整过程,他判断这是对方高层一次精心而邪恶的精神诱导,而后会公开这出好戏的全部过程,让全体同仁及同行做公允评断。 他隐晦提到已经落网的秦蓁,质疑山岚战略部在选择服务商上的非透明操作,又暗示山岚某高层转而跟赛宁合作或许是一次陷阱,定论赛宁跟山岚存在较大的合作风险,故而提出终止合同。 最后他倡导每一位员工都能为净化行业环境出一份力,拥有清澈的双眼,不忘初心。 严老师跟关绮一起看完这封邮件,他扶了扶镜框,对关绮玩笑道:“我们裴总不知道这一刻作何感想,你说我要不要去做个消防员,帮着ryan灭一灭他的火?” 关绮不明就里地看着严老师。 严老师笑道:“ryan这个人野心极强,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一上任的第一个案子就失利,我猜他早就留了后手,没有了山岚,还会有新的好肉,关绮,你闻见香味儿了吗?” 司珩的办公桌上放着一盒关绮昨晚烤的手指饼干,他早上上楼时忘带了,上午还专程去车里取。 他打开盒子,大方地让舒宁尝一根,他问舒宁:“做好重新出发的准备了吗?” 舒宁说:“其实在那天的飞机上,听完关绮跟我讲完她跟她姐姐的故事后,我就已经在考虑是否要重新出发了,不过我这个人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还是想试试梁训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也想替关绮试一试。” 司珩轻轻地点一下头:“收拾好心情,迎接下一个挑战吧。是再沉淀一段时间还是继续往前冲,选择权在你手上。不过接下来我不会再以老师的身份督导你。赛宁还有很多优秀的咨询师,大家机会均等。这一次你还是得承认,你没有经受住考验,所以我要换人了。不过感谢你,让我有机会跟你一起成长,这次的经验跟教训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舒宁笑笑:“我接受。我准备先松松弦吧,我可能还不具备做一个团队leader的能力,感谢你一直以来的信任和鞭策,这是我上过的最好的一课,以至于我往后的职业生涯都不会再走弯路。” 这晚关绮跟女同事们一起聚餐,她跟舒宁在这件事情上并无交流,但碰杯的时候,她们的眼中满含欣慰。 郝佳宣布,她可能要订婚了,说大帅哥褚越跟她是无缘了。ada说结婚有什么意思,要她慎重考虑。乔可可说她很想谈恋爱,万一搞不到想要的男人,等褚越入职后,她会试着多接触。关绮不忍心提醒乔可可,褚越的心已经属于卓然了。 卓然今晚不太投入女孩们的聚会,因为她被一个烦人精给缠住了。烦人精发了他跟peggy的五官对比,还发来一大串问号。 她倒是不后悔把peggy带来公司,决定回国时,她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她也不担心烦人精后续会有骚操作。当初要是没想好后面的事,没有勇气面对单亲妈妈的人生,她不会选择生下这个孩子。 其实最初她深爱过这个男人,但后来幻灭在他的自负跟傲慢里,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深深爱过。也因为裴晟有段时间在这段感情里犹豫不决,导致她后来渐渐清醒,只想把他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备胎。 缓解情绪的时候,卓然把peggy的照片翻出来看,啊,真是个可爱的宝贝。她太喜欢人类幼崽了。这么一想,关于孩子她爸的为难,她想,去他的吧。 她直接把裴晟拉黑。 司珩加班到晚上十一点。从办公室离开时,他给关绮发消息,问她在哪儿。 关绮说聚会刚结束,准备回家。 司珩:去接你? 关绮:送我回家? 司珩:我不能去你家坐会儿吗? 关绮:想留宿就直说。 司珩:你想得美! 两人在折中的地方碰面。关绮喝了酒,叫了代驾,司珩没有车,是打车来的。 上车后,碍于外人在,两人干脆不说话。 关于白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俩到现在也没来得及交流。关绮这会儿思考着自己的开场白,想了个好几个版本,最终都觉得要么太客套,要么太虚伪。 车在这时驶进隧道,关绮借着明亮的窗外灯光打量司珩的侧脸,他正低头看手机,好像是谁发来了让他不爽的消息,他微微蹙起眉心。 “看什么?”司珩问她,但没抬头看她。 关绮收回目光,问他:“我也是这个事件的参与者,也该肩负一部分损失这个客户的责任,我需要发一份总结报告给你吗?” “你先口头总结一下你的问题所在,我帮你把把大方向。” 关绮说:“一,我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二,我没有拿出我的敬业服务精神;三,我偶尔有些情绪化;四,我没有信任我的老板。当然,第二点是基于我们不谈论梁训这个客户代表的人品,单从我的职业精神来说。” 司珩偏头看了关绮一眼,她倒是总结的深刻,不过她什么时候变得对自己这么高要求了?他对她可没要求。 果然关绮接着说道:“不过我所有的问题都对这个事件的结果不产生直接的负面影响,尤其是第四点,如果我的老板跟我没有私交的话,这更是无伤大雅。” 司珩懒得理她,权当听她的单口相声了。他今天太累了,除了写公函、处理日常事务和跟进项目,还跟裴晟吵了好几架。 哦对了,花孔雀的事情,他们俩还没掰扯清楚。他也忘了让人事经理调花孔雀的简历给他看。 关绮见他不说话,凑过去问:“你在跟谁聊天?” 司珩正在回复grace的微信。grace说她要来找司珩玩儿,司珩说他没空。 grace问他是不是跟关绮和好了,他正准备回复这一句…… “你打算怎么回?”关绮其实没所谓他跟谁聊天,但她想借这件小事,跟早上被他撞见她跟褚越的事儿扯平。 褚越根本不是他的情敌,而grace却在他们恋爱后,仍扮演过一段时间的他的追求者。 司珩一眼看出来关绮的心思,他按下语音录制,把手机送到关绮嘴边:“你来回,你想说什么都行。” 一码归一码,她休想找到他任何漏洞! “不了不了,我们各自的那什么,还是自己理清楚比较好。我又不是不相信你。”关绮移开他按手机的手指后说。 “所以花孔雀是你的那什么?” “……”关绮竟被怼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为了不输气势,她比他更大声了一点,“人家叫褚越,你老这样叫他显得很没有礼貌。” 司珩不以为意:“我这人一向没品,你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别说花孔雀了,你所有的绯闻男友我都取过外号,你想知道那个水球运动员,我在心里叫他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关绮这句声音有点大,说完看一眼代驾大哥。心想这大哥大概八成也在想,这个穿西装的男人怎么这么好笑。 两人一直吵到进关绮的家门。进门后,关绮把这人往外推,“我看你今天挺累的,早点回家休息吧。” “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司珩抓住她的手,让她推不动。 “那怎么解决?不然你也捏捏我的脸?” “谁稀罕捏你的脸,你脸上能有多少肉。” “你最好不稀罕。”关绮觉得他好烦,又忍不住吐槽道:“能不能别一点小事就小题大做?” 小题大做?司珩捏住她的脸:“要是我今天跟别的女人这样,你看见后会怎么想?” “不是不稀罕我的脸吗?”关绮看见了他眼底的不依不饶,立刻调整策略,踮起脚亲了他一口:“我稀罕你的脸,今天的ryan太帅了,方方面面的帅!” “你少来这一套。”司珩这句语气柔了些。 关绮拉住他的手往里走:“两个方案:一,今晚住在这儿,明天一早再回去换衣服;二,找到稀罕我的地方后,解了气,然后开我的车回去。” 第36章 36 司珩坐在沙发上看白天遗漏的工作邮件, 关绮进进出出换衣服洗澡的声音传进他耳朵里,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这里没有他的换洗衣服,否则他会跟她一起洗。他有时候也挺烦自己这些臭毛病, 条条框框太多,尽兴的前提太多, 情绪成本也很高。 他喜欢关绮像一匹野马,她越沉浸越投入, 他才越兴奋。所以昨天他并不满足,他一定要感受到同频跟共振,才会觉得这件事有质量有意义。 他又想,关绮会不会觉得他不如年轻时勇猛了?毕竟他们恋爱初期, 他也做过一段时间的泰迪。他做好洗完没有衣服穿的心理建设,想要打破自己一次, 结果走到浴室门口,按下把手时发现,关绮竟然把门给反锁了! 那就算了吧!刚好他今天很累。他也不懂她防他什么, 明明是她让他留下来的。 关绮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司珩在门口翻找她的车钥匙,她问:“现在就走?” 司珩不轻不重地“嗯”了声。 关绮走过去帮他找到车钥匙, “你开那辆越野吧, 这辆我很少开去公司,没几个人见过。” 又是鼻腔里发出的漫不经心的一声“嗯。” “路上小心。” “……”竟然没有半句挽留! 司珩头也不回地走到门口,门打开,走廊上的冷风袭面, 吹开他拥堵的情绪。凭什么要他生着气离开? 他突然重重地把门关上, 回了头, “关绮你是不是对我没兴趣了?” 关绮一听这话, 倚靠在鞋柜上的身体突然站直。 司珩瞧她规矩的像个被老师质问作业的小学生,轻嗤一声后,带着点凶狠的口吻开口:“那你他妈的就主动点儿!别总玩欲擒故纵这一套!” 小学生关绮低下了头。 司珩逼近她,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脸压下去堵住她嘴唇,另一只手粗暴地撕扯自己的衬衣领口。 关绮正要用力推开他,睡衣领口大开,肩膀露了一大半在外面。 “别……那什么,我忘了……”她开始一面沉沦一面清醒。 司珩骤然停下来,厉声问:“忘了买套?” “对……” 昨天司珩带的那一盒,在激烈的浪潮里因为暴力拆盒导致其余的两枚成了不中用的弃子。昨晚他特地叮嘱关绮今天就备一点在家里,但关绮晚上聚会玩的太嗨,给忘了。 所以她洗澡时才要锁门。 关绮赶在司珩变脸之前说:“你先去洗澡,我下楼买。” “你这幅样子像是情愿这么晚下楼去买?”再说他能做出让她大晚上一个人出门买套的事? 关绮扯住他的衣领:“这不是被你撩起火来了嘛,乖,快去洗,我再给你买条内裤。” “谢谢啊,我没那个兴致了,你自个儿去被子里玩手指吧。”司珩抄起车钥匙要出门。 “我说你这人烦不烦?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臭毛病?”关绮追上去把他按在门板上,踮起脚,心口贴着他,学他每次捏自己下巴的狠劲,“刚刚是你起的头,你必须给我把火灭了再走!” “凭什么?”司珩推远她的脸,“凭什么我总是要迁就你?你想要服务起码也得拿出点诚意吧。我给你的方案你选好了吗?你给我乖乖配合完再来找我讨服务!” “凭什么?凭我昨天没爽!”关绮用力扯下他的衣领,让他被迫低头,唇舌相接,她把他嚣张的气焰渡回他心里。 关绮没动司珩的衣服,她把自己先剥落,然后把他的手放过去,胁迫他道:“有感觉了就把我抱起来。” 她还想让他有感觉?她好意思?虽然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司珩气急,下手就重了些,五花八门的形状绽放在手掌。两人的嘴唇没离开对方,肢体各自较各自的劲,往里推拉的态势比任何一次都要用蛮力。 关绮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轻巧地跳到司珩身上,腿环住,捧住他的头。司珩的后颈是他的软肋,他死活不让她碰,剥开她,把她放到一个五斗柜上。 气息跟着变换的形状调整,口腔里涌入淡香。再往下,头被死死按住,入戏太深的家伙正试图调整他的高度。 司珩恶狠狠地抬头:“你给我松手!” “你凶什么?”关绮回瞪他,“不想跪着就弯腰!昨天你怎么对我的?还账的时候到了吧!” 操! 裙摆掀上去…… 司珩听见他心里什么东西碎掉了。 关绮滚烫的一颗心荡起了秋千,推力重一些,她往云端里飘,回落时逆着风,要落不落时又漾起来,来来回回,激荡在这春潮中。 最蓬勃有力的那几下心跳,关绮让他一起感受。司珩恨极了她这幅只顾自嗨的嘴脸,挺直腰板后又用牙齿去惩罚。 痛感袭来,关绮推远他,“可以了!” 司珩扬起来的眼睛里压抑着他最后的暴怒。关绮盯着他的嘴唇看,是谁在空窗期还精进了技艺? “你他妈别看我!”司珩回视她潮气还未散尽的眼睛,匆匆一瞥,转身走掉。 关绮本来还想提醒他漱口水跟新牙刷在哪里,他却径直走向门口,摔门而去。 他并不是没有服务精神的人,只是刚刚这一切并不在他喜欢的氛围跟情绪里。 清晨关绮走进办公室,严老师吩咐她今天开始着手做润泽资料库的接入工作。 她问:“这么快?” 严老师推一推眼镜,“你男朋友什么工作效率你不知道?” 关绮没否认两人的关系。那晚她跟司珩商定好,如果有人问,大方承认即可。她回忆司珩修改公司条例的那个阶段,他们俩的关系还隔山隔水,陷在迷雾里。她该夸奖他的高瞻远瞩吗?不然他们俩现在一定陷在被动里。 司珩做事喜欢一眼看到底,他不打无准备的仗,也会理智分析冒险的成本。他修改条例就是防止有这么一天,他潜意识里十分清楚,关绮一旦开始对他勾手指,他傲慢不了多久。 但现在,他恨透了他的潜意识。 卓然去办公室通知司珩上午开会的时间,说润泽的代表会提前半小时到。 “名单给裴总确认过了吗?”他问。 “还没。”卓然抿唇。 司珩抬头:“怎么了?” “我把他拉黑了。” 司珩兀自思考了一会儿,什么也没问,只说:“你很少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 “是,所以接下来我没有资格再督导你了。”卓然又问,“之前你交代我要提醒你的事情,现在还需要吗?” 司珩没吱声。 “懂了,不是很顺利。”卓然莞尔一笑,“或许学会认命,能让你在这段感情里走得轻松一点。” “在我说难听的话之前赶紧出去吧。即便你是zoe,我也不会忍耐你的调侃。”实际上在他跟关绮的事情上,他不接受任何人的调侃。他就是这么狭隘小气。 此前他也没少为这件事情跟裴晟掐架。 卓然出门后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她可太喜欢看这家伙脸上的挫败感了。 她正这么想着,烦人精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扯着他的领带,大步往这边走。 “早。”卓然出于礼貌跟涵养,跟裴晟打了声招呼。 裴晟却不肯低下他高贵的头对卓然示以友好。 卓然心中冷哼,跟他擦肩而过。没走几步却又被烦人精叫住。 裴晟回了一半头,下巴对她扬了下:“什么时候有空谈谈。” “没空。”卓然把冰冷的背影丢给他。 裴晟面色不悦地走进司珩的办公室,见他也阴沉着一张脸,不禁调侃道:“瞧瞧你这张脸,搞得我都快了今天是赛宁吞掉同行的好日子。” 司珩眼皮也不抬一下。 裴晟贱兮兮地打了个响指,“我还以为就我一个人碰壁呢,看来你在你前女友那儿也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现女友。”司珩纠正他的措辞。 “呀,和好了啊。”裴晟坐上他的办公桌上,“那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像之前那样为哥哥卖命了?得分心谈恋爱啊。” 司珩懒得搭理这人。 “走吧,润泽的人快到了。”裴晟看了看时间,提醒司珩。 司珩利落起身,“以后没有润泽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前一后走出办公室。他们走到走廊上,卓然跟乔可可带着笔记本跟资料迎过来。 今日阳光普照,四个人并肩往大会议室走。至此,赛宁的历史翻开新的一页。 司珩实现了他回国后的第二个目标。 二十二楼的同事们都在讨论润泽并入之后的人员划分。 郝佳低声对关绮说:“磨合期马上要开始了。” 虽是并入,但关绮隐隐觉得司珩的思路应该不是直接把润泽揉碎重组,他大概率只会掌控其发展脉络并赋予新的定性,细节上会任其自由生长。 果不其然,会议上决策落定,一切正如关绮所想。 下午开资源整合会,严老师派关绮去二十九楼做他们部门的会议纪要。 参会之前,关绮在乔可可的工位上坐了一会儿,视线落在司珩办公室的门上,昨晚那家伙气愤离开后,他们俩到现在没打过照面也没说过话。 突然,司珩办公室的门开了,他走出来,看见关绮直勾勾的眼睛。他当作没看到,经过她,往卓然的办公室里走。 关绮收回视线。哎,还在生气呢。 这场会一直开到下午四点,关绮手机调了静音,认真做纪要。她发现润泽的历史资料库体系混乱,预计近一个月她会进入加班生活。 她整理了几个较为棘手的问题,散会后去向司珩请教。司珩没空接待她,让卓然把她打发走。 她拿出手机发消息给他:是工作的事情找你,最多五分钟。 司珩:五分钟就能解决说明不太重要,发邮件给我。 关绮情绪的弹性比他大多了,她平心静气地回到办公室写邮件给他。 十分钟后,司珩点开关绮的邮件,里面只有精简的三句话。 第一句——我需要外接一个数据库或者找一个外包团队。 第二句——他们的资料库里,秦蓁从赛宁带走的那部分被剔除的很干净。 第三句——我需要你的当面指导,否则工作无法开展。 司珩回复:第一点去找zoe授权,第三点请严老师指教,这方面我并没有他专业,第二点纯属废话。 废话?废话你不也回了吗?关绮索性又说了几句废话。 司珩再次收到邮件,关绮对他说:好佩服你始终能适应这么高强度的工作,这几年你应该很累吧。 没有伺候你累! 当然这句他只是在心里想想。 关绮晚上留下来加班,遇到难点,打电话向程夕请教。 程夕顺便告知她,关于当年梁训经手的那个合资案,他们在梁训带进山岚的资料数据里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关绮点点头:“辛苦你们了。” 裴晟答应要帮忙的事情,进度条也尚未推进。再过一周,秦蓁的案件就要开庭了,关绮只能寄希望于从她的案底里先找到点蛛丝马迹。 “对了,普立那边给了新反馈,我觉得希望很大,改天请你吃饭。”程夕说。 关绮笑道:“请我吃哪门子饭啊,你们的项目书也不是我递到普立手上的。” “当然是庆功!”程夕又道:“你跟舒宁在经营策略上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很对普立的胃口。” 关绮正要回话,杨伊犁的声音传进听筒里,“也别改天了,就今晚吧,我跟程夕去接你,咱们先喝一顿。” 离开公司之前,关绮给司珩发消息:我先走了,你也别熬太晚。我今天会记得买小雨伞的! 她走到楼下司珩才回:就别浪费钱了吧。 什么话啊!关绮觉得这人变得好难哄。 关绮站在广场上等杨伊犁跟程夕,抬头往上看,二十九楼的灯依然亮着。 她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超级无敌工作狂,从他进k的第一天开始,就顺理成章地开启了一个野心家的职业生涯。 分开的这几年,他大概把全部的热忱都投身于工作了。他一边升级打怪,一边还在为她的事操心,即便他们早已分手。 他的爱跟他的精力一样源源不断。 关绮突然不想跟朋友们聚会了,她给程夕打了个电话后转身走进大楼。 司珩的办公室此刻十分热闹,裴晟跟卓然在里面,ne跟grace也在里面。 裴晟本来是要跟卓然理论peggy的事情,结果司珩的老朋友ne带着妹妹来了,卓然便被占用。 大家都是打过交道的朋友,今晚凑到一起,权当是个小型聚会。 关绮看见乔可可还没走,又听见办公室里传来热闹的声音,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 “超漂亮的洋妞。”乔可可看见关绮,指一指司珩的办公室,故意拱火道:“听ryan笑得多开心啊。” 关绮点点头:“是的,这姑娘特别可爱,又辣又可爱。” “你也认识?” 不仅认识,还交情匪浅。 “走,好久没趴墙角了!”乔可可拽着关绮过去偷听,“给你手上攥点ryan的把柄。” 关绮不想去。 乔可可硬把她拽过去,“就听一小段。” 结果无非是些朋友间的插科打诨,中英文混杂,听得乔可可头晕。 两人正要走,grace提及司珩跟关绮复合的事情,问他现在心情怎么样。 关绮的耳朵不自知的伸长,可司珩什么话也没说。 乔可可却听见司珩最好的朋友ne,用极其真诚的语气说了句:“虽然爱情不讲道理,但如果当初你是选择跟grace在一起,你不会这么累。” grace哈哈大笑:“要是跟我在一起,估计也早就分手了,只是你不会这么伤心。” 乔可可很吃司珩的痴情人设,她也并不觉得“累”这个字有什么重要含义。这是一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累不累的,都是自我选择。 她回头看着关绮,“听见了吗?看你把我们ryan伤得多深呐。” 关绮故作茫然:“啊?” “没听见?”乔可可问。 “说了什么?” 乔可可理解关绮为什么不想进去,那里面毕竟有她曾经的情敌。关绮其实没想太多,只是觉得她这时候进去说不定会破坏气氛。 关绮跟乔可可一起离开,走到地下停车场时,关绮发消息问司珩:晚上去我家吗? 司珩这次回的很快,他说不。 “可可,你想去我家吗?”关绮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有点需要一个朋友。 “一起睡吗?”乔可可大笑一声。 “我的床特别舒服!” “ryan睡过吗?” “还没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 进小区之前,关绮把车停在路边,跟乔可可一起去门口的便利店买东西。 乔可可拿了一些洗漱用品,关绮结账的时候取了几盒安全套。 “进展这么快?”乔可可挑眉。 关绮歪一下头:“你要吗?我再多拿几盒。” “暂时用不到。” 回到家,乔可可这个变态竟然要跟关绮一起洗澡,关绮竟然也同意了。于是她们俩站在水汽氤氲的浴室里互相赏看彼此的身材。 乔可可先从浴室里出来,她刚走到客厅就听见门口开密码锁的声音,她吓得大叫一声关绮的名字,“什么情况!” “怎么了?”关绮套好睡裙就匆忙跑出来,头发都还没来得及吹干。 她话音刚落,西装笔挺的司珩开门进来。 “你不是说不来吗?”关绮看见司珩的脸,呼吸一滞,又立刻慌乱地看了眼乔可可身上的睡裙。 “你们俩搞什么鬼?”司珩蹙眉紧盯着关绮。 乔可可身上穿着他送关绮的裙子!她们俩还一起洗澡了! 这女的一定是疯了! 第37章 37 37 “打扰了, 二位继续。”司珩觉得此情此景他再不走就是不合时宜。 “我走我走我走……”乔可可把关绮往司珩的方向推了一把,迅速折回浴室去换衣服。 关绮被迫往司珩面前走了几步, 说:“冷, 你先把门关上。” 司珩关了门,倚在门板上打量关绮,除了头发还滴水, 她这幅样子跟昨晚上差别不大。这就又让他想起昨夜他弯腰在她裙底的一幕。 “不是说不来吗?”关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便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 “不来哪儿有好戏看。”司珩笑了声, 松了衬衣领口,把关绮的车钥匙放回储物格。 这也算好戏?把乔可可换成其他男人才算是好戏吧。关绮不搭理他的调侃,问他:“这车开的惯吗?” 司珩没答,换了鞋,越过关绮往厨房走。 关绮转身跟过去,靠在岛台另一侧看他卷起袖口洗手。 司珩洗完手,在壁柜里随便找了个杯子去倒水喝。他动作太娴熟,俨然一副男主人的姿态,关绮不由得看得认真了些。 “这周末你有空吗?”关绮忽然想约他一起去逛家居。他喜欢用专属的杯子喝水, 对床品也挑剔的一塌糊涂。虽然他们还没讨论是否同居的问题,但这家伙俨然已经拿这儿当家了。 屋子里充斥着女孩们身上的各种香气,有一部分来自乔可可, 司珩闻不习惯,于是走到客厅去开窗。开窗之前, 他把沙发背上的一条薄毯拿起来,扔给衣衫单薄的关绮, 问她:“周六你不是已经有约了吗?” 关绮周六要去看望褚清源。她说:“我周日没事。” 司南周日在家设宴, 要司珩务必出席。司珩正要问关绮周日要不要去他家里做客, 见见他父母, 乔可可换好衣服从浴室里出来。 “你女朋友身材真棒!”乔可可迎上司珩幽深的目光说道,说完即刻遁走,“但我只是看了看,我保证。” “站住。”司珩叫住她。 乔可可回头:“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 司珩站起身来,语气格外友好地说道:“哪儿有大晚上让客人走的道理,你待着吧。我只是来探望一下一天没见到的女朋友,看到她这儿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我也就放心了。” 明明是秀恩爱的话,可怎么听起来这么奇怪?乔可可看一眼关绮,关绮冲她歪一下脖子,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在对她说——让他演。 这位敢继续演,乔可可也不敢继续看,她觉得这人对关绮的占有欲已经无关性别了。 “不不不,还是你留下吧,鸠占鹊巢的事情我可干不出来。”乔可可去门口找到关绮路斯特的车钥匙,又对司珩说:“你女朋友的跑车我开走啦,但二位明早要是迟到的话,肯定跟我没关系。” 关绮走过去相送,正要跟乔可可耳语,司珩惬意地坐回沙发上,对乔可可说:“到家了记得发消息给我女朋友。” 果然是演的!什么人呐!乔可可微笑回应:“放心,我会的。” 送走乔可可后,关绮坐到司珩身边。 司珩摘了手表把玩,视线落在对面墙壁上的装饰画上。是一幅国内小众青年艺术家的抽象派作品,用色很大胆,愈发衬得这房子的装修风格简单。 关绮的目光随他落过去,说:“从这里开车到公司,最快七分钟。如果你想搬过来跟我一起住的话,我们可以把这里重新布置一下。我这几年算不上热爱生活,所以没有对这个房子上心,以后……” “你直接说,司珩,我想每天晚上都跟你一起睡觉,你快点搬过来。”司珩看向她,接着说出她没说完的这句话:“以后有我在,这里会像个家。” “可是我们的恋爱谈得很不顺利呢。”关绮叹了口气:“能感觉到你没什么幸福感。” “能别一个话题没谈完就绕到另一个话题吗?”司珩轻蹙起眉心。 你就是不开心!关绮先绕回去,诚挚发出邀请:“我想每天晚上都抱着你睡觉,你快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 “我考虑一下。”司珩松了眉头。 关绮忍不住白他一眼,“那现在可以正面交流其他重要问题了吗?” 司珩轻哼了声。 关绮垂眸,调整了一下情绪,缓声说道:“这是我们俩第二次恋爱了,按理说应该经验很丰富,我知道你每一个会生气的点,你也知道我较真起来有多气人,可这次谈恋爱却比第一次难得多。” 司珩没作声,他想听关绮先往下说。 关绮接着说道:“你能跟我聊聊你的真心话吗?其实你有点恨我对不对?你觉得当初我对你的感情不纯粹,我说分手伤了你的心,再见面,我也不够主动不够热情。你不会只因为吃醋就跟我别扭成这个样子,你心里积压了太多东西。” “是,我恨死你了。”司珩把手表扔到关绮的腿上。 “所以找不到第一次的感觉了,对吧。”关绮沉下声音,“我觉得你没变呢,你还是那个理智的大儿童,可能变的是我。那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不开心,不必顾念旧情,可以随时喊停。” 司珩又要炸毛,“要是知道你会谈这么深,然后又拿出这些鬼话气我,我根本不会跟你谈。谈的清楚吗?你总用一副行就行,不行就拉倒的态度,跟我这种自尊心不值钱的人谈,结果不就是每一次我都巴巴的求着你再给一次机会吗?” “你自尊心还不值钱?你什么时候巴巴的求过我?哪次你不是骄傲的不肯低头,要我去哄你。”关绮把他的手表重重地扔回去,“我现在不也正在哄你吗?” “我哪儿值钱?关绮,我怎么我觉得我在你面前哪儿都不值钱呢。你这是在哄我吗?我怎么没感觉到。” “那我现在认真哄哄?”关绮靠近这家伙,用力捧住他的脸:“不是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是我把喊停的机会给你,如果你实在觉得心气不顺,大不了你也甩我一次,但我永远不会再行使这个权力。” 司珩的目光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变幻了三种情绪,从傲慢到惊讶再到欣喜,关绮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差不多应该是哄好了,又对他说:“如果你对我生气,只是一种发泄积压情绪的方式,那我最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已经严重影响到我们俩的性生活了!” “影响了吗?我看你昨晚挺嗨的,裙子一大片都湿了。” “什么鬼啊!”关绮腿抬起脚踢了司珩一下。 司珩躲开,起身往门口走。 “不留宿了?” “搬家。” 大晚上搬家?神经病啊。关绮叫住他:“唉唉唉,我还有几句话没说。” 司珩顿住脚步回头。 关绮心里不藏事,她说:“我晚上做了点缺德事,我去偷听墙角了。然后我听见你不想跟你的好朋友们谈跟我和好之后的感受,也听见了你的朋友认为你在这段感情里太累的评价。” 司珩抿唇,问她:“那你心里觉得委屈吗?” 关绮摇头:“我已经把选择权交到你手上了,你还选我,我就爱你,你不选我了,我也真心祝福你。” “所以我要是不选你了,你就不爱我了吗?你这人永远那么现实。” 关绮想了想,说:“我的确不知道分手后这几年你是怎么过来的,但肯定很难熬。因为我也很难熬。我用孤独在惩罚自己,也没有心思穿漂亮衣服,除了想姐姐,我也想你,很想你。” 司珩别过脸,不让她有机会看见自己的表情。情绪需要缓冲,他就这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随后他问她:“想说的都说完了吗?” “差不多。” 司珩呼了口气,“我没什么可说的。一定要说的话,我还是之前那一句,我这人就是死性不改,我也不打算改。有些事情你有失分寸还不允许我生气了?” “哦,是嘛,那你就不改吧。没关系,我这儿一大堆你的历史遗留问题,光是grace就够我们掰扯三天三夜……” “她怎么了?” “她怎么了?”关绮重复一遍这句话,嗤笑一声,接着说道:“之前我装洒脱装酷,才不介意哪个漂亮姑娘跟你走得近呢,我以为这样的我对你来说更有魅力。但这次和好之后我发现,你不仅不吃我这一面,你反而觉得这是我不在乎你的体现。如果你觉得吃醋是一种爱的表现,那以后我也吃……” “让你抓到把柄算我输。” “那走着瞧。” 司珩抬脚要走,关绮又一次叫住他。两人隔空对视,彼此的心里都有些此前沉的让心窒息的东西,开始化成云烟抽离身体,散开在空气里。 “舍不得我走就陪我一起去,给你三分钟时间换衣服。”司珩觉得关绮的眼睛又在释放什么迷惑他心智的信号。 他话落,关绮走过去抱住他:“还有一件事情没跟你说,晚上我本来是要跟程夕和杨伊犁去吃饭的,但是我忽然想我的男朋友了,我就跑回二十九楼去找他。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吧,他白天都不肯见我,还要我发该死的邮件。” 司珩心头一软,低头吻她,“是,他今天不做人,晚点你惩罚他吧。” 第 39 章 39 关绮不再是十九岁的那个好哄的女孩,但司珩买裙子的这个行为会把她的心态拉回到过去。那年波士顿的盛夏一去不复返,唯有一条条他送的裙子沾满悸动的回忆,延续着那场热恋。 关绮想,如果在临死前,她需要给自己写一本回忆录的话,那她一定会用这样一句话介绍司珩——最喜欢给女朋友买裙子的男人。 她的“生气”也就演到这里了,她掀开盒盖,取出里面这条法式缎面的长裙,对司珩扬了下下巴:“绅士一点,不要看女士换衣服。” “你现在就要穿?” “是的。”立刻就穿是对送裙子里的人最好的褒奖。 关绮换上裙子后,光着脚走出衣帽间。司珩的目光落过去,后悔没给她买一双适配裙子的鞋。 “ldyhop还是charleston?”关绮拆掉丸子头,松软的长发倾泻下来。 司珩太多年没看过她跳舞,都快忘了林迪舞跟查尔斯顿的区别到底在哪里。 关绮也好多年没跳过舞了,但她丝毫不怯场,司珩还未回答,她就自作主张选好曲,说:“我跳什么你看什么吧。” 复古爵士乐响起,关绮明亮的眼眸里注入神采。关旌说她是半吊子冒牌舞蹈家,她承认,她的确没什么耐心研习具体的舞种,可谁规定舞步一定要专业。 扭胯、抖肩、摇摆……一切都是自由的,没有体系,自成一派,甚至不需要精准地踩节奏,就这么开怀地跳着,跳给喜欢的人看,让他看她明媚的笑容和扬起的裙摆,让他知道他送的裙子完美的派上了用场。 司珩明明倚在办公桌上,感触却好像时空交错,他们又回到了uthend的那间公寓。那晚关绮第一次为他跳舞,在他心里种下了蛊,后来他常常梦到那一幕,在梦里抓不住她裙摆的时候,他会认定那是噩梦。 那时候ne问他为什么喜欢关绮,他说不出理由,反问ne:“有女孩为你跳过舞吗?” ne摇头,表情有些不屑,不就是跳舞嘛,这又能代表什么。 一曲结束,司珩抱着胳膊审视关绮的眼睛:“当初刚认识没多久你就要跳舞给我看,是在放鱼饵吗?” 关绮喘着粗气回答:“当然是因为喜欢你啊。”她好想打他。 司珩努努嘴,低下头笑了。如果当年他能自信一点,他会把关绮的这个答案提前告诉ne。 “你也太呆了吧。”关绮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0 章 40 关绮很少回忆他们分手那天。 人这一生总会有几个无法被时间磨灭的记忆点,清晰的就像是发生在昨天。于她而言,跟司珩分手的那天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那一天记录了她最狠心的样子,她带给司珩的伤害在他们俩的心里打成死结。分手后的年里,她每一次想念过去想念司珩,她都会用这个结来约束自己疯狂的念头。她一度以为他们就那样散了。 关绮从来没有思考过司珩到底爱她什么,没忘记她又是因为什么。她喜欢司珩也是没理由的,至于忘不掉,是因为跟司珩在一起的岁月,她看见了最好的自己。 每个人都不会忘记自己的高光时刻,那种浑身上下闪着光、拥有爱、不畏惧黑夜、期待每一个明天的阶段,会成为这一生最大的宝藏。那个阶段所散发出来的能量会持续很久,能支撑她走过低谷,迎接新的光明。 夜深了,关绮的车停在霓虹灯下,跟着她的那辆车驶入不远处一条漆黑的小路。他们一明一暗,关绮心中坦荡、毫无惧怕。 她对司珩说了句“谢谢”,语气轻盈的像羽毛,落进心里的感动却无比深重。 司珩夸她勇敢,从前她是孤勇,是逞强。眼下有他做后盾,她才有底气验证自己是否真的勇敢。 这家伙说了这么多动人又贴心的话,这本该是一个温柔的夜晚。可浪漫的氛围却在他看见卓然的朋友圈之后陡变。 关绮洗完澡出来,看见司珩连发了八条微信,前四张是晚上在游乐园她跟褚越的同框照,后四句是语音—— “你白天去他家就算了,晚上还要一起玩?还带他见zoe?他还抱peggy了?” “他手搭在你肩膀上干嘛?不会又捏你脸了吧!他怎么那么喜欢动手动脚啊。” “关绮你不会觉得他比我还要帅吧,你什么审美啊?他就是一只花蝴蝶!你看看他看zoe那眼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你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消息?你最好赶紧给我清楚!” 关绮一头乱线,好几句没听全就赶紧切换到下一句。这人怎么一吃起醋来就这么聒噪!她简直不敢想象,再过几天,他要是跟褚越正面交锋,这两个嘴巴不饶人的男人会吵成什么样子。 她打了个电话过去,司珩接听后选择沉默。 “刚刚去洗澡了。”她说。 司珩没什么情绪的“嗯”了声。 关绮笑了声,“你不是说他是花孔雀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1 章 41 清晨,司珩被院子里的动静吵醒。他不耐烦地走到阳台上,想提醒司南声音小一点。 司南在跟派送鲜花的师傅交涉,她看见司珩露脸,未等他开口,先使唤他下楼来帮忙。 司珩沉着脸搬运花木,他搞不懂司南为什么会如此重视今天的家宴。昨晚司南跟江澜生确认宾客名单,他竟然听见了一位多年不联系的远房姨妈的名字。 司南忍不住数落他:“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治好你的起床气?难道等以后结了婚生了小孩,也还是这幅鬼样子吗?你快十了,不是十!你能不能学学你爸爸,我们结婚十年,无论我早上几点叫他起床,他都丝毫没有怨言。” “我像谁?”司珩往藤椅上一坐,“从小到大我的早餐都是爸爸准备的,爸爸要是出差,轮到你早起给我做早餐,那就简直像是要了你的命,后来爸爸工作忙,我干脆自己学会了做饭。你是这几年年纪大了早上睡不着才……” “你烦不烦?”司南真是受不了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多遗传他爸爸一点呢!她问他:“你这样,关绮能受得了你?” “我们有自己的相处之道,这就用不着您操心了。” 司珩嗤笑一声,“我操哪门子心呐,你下次被甩别来烦我们就行,也别借卓然或者裴晟的车跑到大东北去看雪,听说你今年一个人在漠河过年?那儿风景怎么样?会不会冻得心里愈发凉飕飕的?关绮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事啊,需不需要回头我帮你去她面前卖惨……” 司珩黑下一张脸,起身走了。 司南叉腰大笑:“还没搬完呐小伙子!什么人呐。” 关绮早起跟小川惠子和关旌视频,问去见司珩的父母,准备什么礼物比较合适。 关旌想起从前司珩送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样样他都钟意,他说送礼在于心意跟新意,不在于是否贵重。 小川惠子抓住重点问:“所以你们和好了?” “是的。” “那可以真正地享受在中国的生活了吗?” 关绮重重地点一下头。 小川惠子露出欣慰的目光,“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司珩,祝福你。虽然hugo说很想念姐姐,但是我更希望他的姐姐先享受爱情。” 司珩回国发展后,司南跟江澜生把生活的重心也放回国内。他们今日宴请,就是为了跟亲友重新建立在国内的联系,想图一个热闹的退休生活。 司南被闺蜜问询司珩的感情状况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2 章 42 42 夜深了,关绮兴致全无,背对着司珩睡着了。 司珩手指探过去,剥落细细的肩带,关绮轻哼了声,裹紧被子威胁他道:“你要作就作到底,谁再主动谁是狗。” 司珩不管不顾地覆上去,“你就只有这点儿耐心?” “滚!” 司珩四处亲了会儿,关绮全程闭着眼,没推开他也没迎合。 “张嘴!”司珩捏她的下颌骨,“别逼我弄疼你。” “有病是吧,这事不得讲究个情绪合拍?你倒是接着玩纯爱啊。”关绮用力扯被子,结果往床边躲得太凶,差点掉下床。 司珩捞住她,“活不活该?” 关绮气得反身把他推倒,司珩笑着跌下去,长长的胳膊一抬,顺势把她的后脑勺往下按,“什么方式无所谓,让它熄火就行,看你本事。” “行,你躺好。”关绮按下他的胳膊,调整了一下坐姿。 司珩把被子踢远,静待某人交差,谁承想关绮像只兔子似的飞快地下了床,一溜烟跑出了卧室。 “你找死是吧?”司珩是提着枪的猎人,岂能抓不住一只狡猾的兔子。他把关绮堵在岛台和橱柜之间,看了看两个台面,又看看她身后的冰箱,问她:“你想在哪儿死?” 关绮伸手去推他,“白天演我上司就算了,晚上回到家还来这一套?凭什么你……” 呼吸被堵住,双手被猎人禁锢,关绮的抱怨声停歇在喉咙里。她坐在岛台上,凉夜的冷感蔓延在背,身前的失地碾过一寸寸潮热。 “你知不知道我会魔法。”司珩伸手沾了些晚上打的奶油,在兔子身上画画,“关绮,你认命吧,你再嚣张,这种时候也得听我的。” “别弄脏我衣服!” “那就不穿了。”司珩咬一口裹着奶油的草莓,“再买新的给你,夜夜不重样。” 魔法师的迷魂剂是自己先入戏,他先走进这春色,魔法棒剥开嫩芽,所到之处开出花。狡猾的兔子被他放进黑暗的盒子,□□指着兔子的软肋,一声枪响,兔子魂飞魄散,灵魂震荡,皮囊换了一张又一张。 “哈,原来你不是兔子,你只是心眼颇多的九尾猫。” “舒服吗?还想听枪声吗?” “臭小猫,要不要喂你吃鱼?” 第一次“重生”后,始终沉默的兔子试图复仇。上一世是任人搓扁揉圆的兔子,下一世势要做一个英勇的骑士。抬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3 章 43 43 裴晟跟客户吃完饭,回到公司,司珩办公室的灯仍然亮着。他悄声走到门口,看见司珩笔直地坐在办公桌前,脸上毫无倦色。 不愧是不到三十岁的年轻小伙,到底精力旺盛。即便跟女朋友夜夜笙歌,也丝毫不影响他白天应对高强度的工作。 “进来。”司珩看见裴晟的影子落在门口的地板上,“大晚上鬼鬼祟祟的,想吓死谁?” 裴晟走进去瘫倒在沙发上,司珩闻见他身上的酒气,起身去衣帽间取了条薄毯给他,“累就睡会儿,我忙完手头的事送你回家。” “十点半了,还不回去陪女朋友吗?”裴晟半闭上眼。他就没有无法平衡工作跟爱情这种烦恼,他只有工作,没有女朋友。 司珩语气很淡,“她跟zoe她们聚会去了。” zoe……裴晟脑海里出现卓然的脸,不是白天见到的这张,是他们刚认识时卓然的样子。他轻嗤出声,“关绮这姑娘虽城府深,但感情上应该挺单纯的吧,你也敢让她跟zoe在一起玩。” 司珩掀了掀眼皮:“zoe怎么了?” 裴晟挥了下手,“不提她。” 裴晟躺了一会儿,眼睛倦得睁不开,却无法真正睡着。他站起来闲逛,一会儿看看司珩的书柜,一会儿又敲敲他柜子里摆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装饰物,直到看见柜子侧面贴着的两张纸和上面的幼稚图案,他些微醒了神。 星星和大王八。 “关绮画的?”他问。 司珩哼了声。他无所谓别人怎么评价他把女朋友的画作贴在办公室里,这是他的办公室,他想贴什么贴什么。 “挺好。”裴晟又兀自说道:“这么多年了还没腻,是真爱。” 司珩没搭腔,他没必要跟一个半醉的人浪费口舌。这家伙明早醒来不一定还能记得他们谈了些什么。 “走了。”裴晟挥挥手往外走。 司珩快速收拾好东西,“我送你。” 坐进关绮的车里,裴晟笑道:“你小子一直不肯买车,是惦记着关绮有两辆车吧。” “她的车我开不惯。”司珩说的是实话。 裴晟淡笑:“卓然的大g你就能开习惯?” “你要是想她你就打电话给她。” “不,我不想她。”裴晟头靠在椅背上,“我只是在想,你说……我要不要再给peggy买点什么?我之前给她买过几个礼物,但是都……”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4 章 尾声 44 关绮旁听了周三下午的线上交流,舒宁表现优异,被k的高级顾问点名夸奖。 交流结束后,关绮去到舒宁的办公室祝贺她找回状态。 舒宁笑笑,从抽屉取出一张旧照片递到关绮面前:“上周休假,我又去了趟周记,为你找到了这个。” 那次关绮去找周记的老板打听梁训,也曾翻过周记店内的照片墙,但是并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梁训、秦蓁或者许艾的留影。 舒宁这次去,运气比关绮好,周记老板的儿子旅行回来,说他几年前撤下了一部分老照片,锁进了仓库,这事他父亲并不知晓。舒宁就这样在被藏匿起来的老照片里,找到了梁训跟秦蓁的合照。 照片已经泛黄,表面的褶皱快被岁月抚平,照片上的梁训和秦蓁头靠着头露出微笑,关绮心里涌上难以抑制的恶心,她移开视线,不想再看这两张脸。她不想再深思,不想联想许艾,可思绪已然落进最后的真相里。 舒宁把照片翻了个面,两张令人作呕的脸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让关绮无比熟悉的字迹,来自于许艾的字,她写下了一个日期。 笔墨早已被冲淡,可上面这个日期却像没有生锈的匕首,隔了十年,依然锋利地往关绮的胸口里插。 这个日期加一天,是许艾的忌日。 关绮心中最温柔最有力量的姐姐许艾,终究幻灭在爱人的欺骗和背叛里,任凭那个女人是谁不好,偏偏是压榨她欺凌她操控她,让她一度陷入崩溃的人。 梁训的出现给了绝望中的她一丝希望,可这个男人所有的善意都是在伪装,他从她口中套出嘉格的底价,又在最后关头退出跟嘉格其他服务商的竞争,成全了秦蓁的私利。 许艾失去了跟梁训合作的机会,也在得知真相后丧失了最后的信念。她死前带着恨也带着愧,恨的是她愚蠢的成为他们案板上的鱼肉,恨她的懦弱,恨她的意难平,愧的是,她没有守住她的底线,她的职业生涯从此有了污点。 那个从做管培生第一天就朝气蓬勃,立志要在职场中发光发采的许艾,那个不断激烈妹妹要做一个纯良正义之人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姐姐,带着她的不甘心和悔恨,死在了她二十四岁这一年。 所以许艾写给关绮的最后一封信里,有这样一段话—— 猫猫,姐姐收回之前希望你上进的那些话,做条咸鱼又如何?只要你永远纯良正义,即便不够努力,命运也找不到机会欺负你。这一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5 章 番外一 01初恋 这个拉斯维加斯的清晨由女孩的黑色发丝和雪白肌肤组成。司珩是夜入桃花源的刺客,“摧毁”了一整座美丽庄园,掠走了花园里最夺目的一朵玫瑰。 关绮睁开眼,发现自己衣不蔽体,偏过头找被子,对上一双目光深切的深色瞳孔。 “早上好!”司珩宛如偷窥被抓包,立刻长手一捞,将薄被覆满关绮全身。他力度太大,把关绮整张脸都遮住。 “你在干嘛?”关绮把被子往下拉,露出脸,质问他:“为什么不帮我盖被子?” “我在欣赏我的女朋友。”司珩把手伸过去,捧住关绮的侧脸。这是他的第一次,他觉得太棒了,这一切都太美了。他给这一晚定论:“这是我人生中最美的一夜。” 关绮太累了,又困得很,不停地眨眼睛。她想起被刺破的那一刻,他在她耳边说的句“我爱你”,心跳在他炽热的目光中加速。 “难受吗?”司珩问她。 身体很难受,心里却很愉悦。 被痛跟喜欢交织着、裹挟着,任凭理智被感性打败。人生第一次陷入癫狂跟痴迷,肆意地索取跟献身,彼此都带着一边想攻占一边想拱手相让的矛盾感。 整个过程都是深刻的、投入的、不受控制的。 回忆翻来覆去的过程,起码有五次。第二次成功后,他像是得了要领,急切地施展他的抱负,再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最后一次天都快亮了。开始的时候两个人都倦得睁不开眼,是身体的无意识触碰掀开了情潮,那股渴求和热浪,浓得像化不开的晨雾,将两人都拉进旋涡。 关绮没忍住问司珩:“确定这是你的第一次?” “觉得我不像个新手?”司珩哼笑一声,“我就当是褒奖了,总比你觉得我技不如人要好。”管她信不信呢,反正他不想输给她的前男友。 “技不如人?”不如谁?她哪儿来的对比? 司珩略过这个话题,吻了吻她的眉心,问道:“你今晚是不是必须要回家?” “等一下!”关绮陡然想起她曾经撒过的那个谎,那时她装作失恋,还“骗”他为她买下一条裙子。她捏了下司珩的鼻子,说:“昨晚你说我是你初恋来着?” “不然呢?” 关绮鼓了鼓脸,不忍心继续骗这家伙,跟他坦白道:“其实我没失恋过。”言下之意,你也是我的初恋。 司珩怔了一小会儿,然后轻轻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6 章 番外二 分手后的第三天,司珩搬离小川惠子的公寓。 他搬来的那一天,关绮忙前忙后帮他整理布置,努力扮演热情好客的小房东,生怕他有任何不好的租客体验。搬离的这一天,房间里处处是关绮遗留下来的东西,她早已成了女主人,但却不会跟他再见面。 这四年就像是上帝跟他开的一个玩笑。 当天晚上,关绮收到一个大纸箱,她的私人物品和她送给司珩所有的礼物,全部被司珩退回。 接收这个纸箱的小川惠子说:“ryan看起来很平静,也依然很有礼貌,可我觉得他非常难过。看到你们俩这样,我好伤心。” 关绮绷着唇角,喉咙口像被鱼线收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关绮不打算退还司珩送给她的任何东西。实物可以眼不见为净,那并没有消失的爱呢?她从来都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 半个月后,关绮飞回国。 这座城市没有她跟司珩恋爱的回忆,她以为她可以轻装上阵。可不过是落地后的第三个黄昏,她坐车经过一所高中,看见校名,立刻就又想起他。 这是司珩的母校。司珩跟她讲过无数件他高中三年里发生的趣事,讲他骄傲又肆意的青春。 关绮看着学生们的校服,在脑海里描摹了一下司珩十七八岁的样子,那该是一个闪闪发亮的阳光少年,前途光明,烦恼很少。 迄今为止,他人生中最大的失意,是她带来的。 司珩搬离波士顿后,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从前他每周都往返纽约跟波士顿,陪关绮过周末,ne说他这幅态度一点也不像是职场新人。在k竞争这么激烈的情况下,他竟然把重心放在恋爱上,ne觉得他不可理喻。 现在他失恋了,生活好像只剩下工作,他可以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周末也不停歇,ne又说他太拼了,担心他身体出状况。 那是一个星期五的晚上,ne带着酒去他公寓找他道别。 ne:“哥们儿要外派去你们中国了,你真要放不下她,不如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摇摇头,他不会再去找她了。 分手后他找过她一次,在她楼下等了一整夜,她没有下楼。他最后的自尊心丢失在那个夜晚,他发誓,纵使命运捉弄使他们再相遇,他也不会主动朝她走半步。 这晚他们喝了两箱啤酒,司珩醉得很厉害。当酒疯子ne开始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 第 47 章 番外三 关绮从赛宁离职后,迎来了阳光灿烂的咸鱼生活,她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充足的时间。 她依然早起锻炼身体,但不必再为了今天穿什么去上班而发愁。她为了每天晚上能跟某人多谈一会儿恋爱,下午会睡很沉很长的一觉。现在她觉得午休是世界上最惬意的事情。 司珩想把"阳光灿烂"四个字划掉,他不想承认她有了独立空间后会比跟他做同事要开心。他问了关绮好几次:"你白天在家真的不会想我吗?" 关绮不以为意地回答他:"拜托,我们都在一起多少年了,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声音在某人刀子一般的眼神里戛然而止。 一周后,关绮报了个线下德语培训班,上课的地方离赛宁办公楼不远。 她问司珩:"接下来一个月,每天中午我都可以去找你一起吃午餐,每天晚上下了课,也可以去陪你加班,这样你开心点了吗?" 司珩嘴上才不会承认他开心呢,他淡淡说道:"你要是晚上来陪我,我工作效率肯定很低。" 关绮:"那你给衣帽间装一把锁吧,我去的时候,你千万把门锁好。" 锁好了又能如何?密码或钥匙不依然在他手上嘛,他还是可以随时拖她进去。 关绮第一次去找司珩吃饭时,消息就传遍了赛宁。大家笑言,她这样还不如不离职,公费谈恋爱多划算,何况司珩修改公司规定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嘛。 两位当事人心里却清楚,这样的陪伴他们坚持不了几天。果不其然,关绮去了几天之后,新鲜劲儿过去,这件事就被搁置。 渐渐的,他们习惯了各忙各的。司珩主导的新case需要每半个月出差一次,关绮的课程结束后,她把一些短途旅程提上日程,两人见面的时间开始变少。 初夏来临,某一天,在异地出差的司珩突然发消息给关绮,问她:你是不是没那么喜欢我了? 关绮正在西南某个高原上徒步,手机信号断断续续,她用冻得僵硬的手指回复:我现在可想你了。 这句话隔了好久才传进司珩的手机里。他正在跟客户一起吃晚饭,对方正安排明日的行程,他听了一耳朵,次日他好像出不出席都行。 隔天下午,关绮在民宿的小院里跟老板讨论生意经,她歇了两个月了,人完全闲下来后,某些时刻会经历一些矫情的空虚感。她手头有些闲钱,数目不算大,但足以支撑她做点感兴趣的投资,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可踏实一点 「如章节缺失请退出阅读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