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认真真做人,兢兢业业做酒》 1. 一个冬日 1950S,冬,伊尔库茨克州,布拉茨克市,郊外,无名村落 沉重的风雪拍打着木门,狂风席卷着沙尘,发出“呜呜”的声响,在过去,乡下的老人把这叫做“女巫尖啸”,他们常用这样的话来恐吓孩子,让孩子们早早去睡觉。 但是从二三十年前开始大家便不再这么用了,因为孩子们在学校里已经学到了,这世上根本没有女巫,大人的话便也吓不坏他们。 七岁的瓦西里阿纳尼耶维奇伊万诺夫正坐在餐桌旁读书,他是学校里的优等生,所以早早的便完成了作业。 瓦西里的祖父鲍里斯阿尼西姆莫维奇伊万诺夫在离他不远的厨房里煮着罗宋汤。 他们的厨房并不大,所以仅仅靠煮汤的火炉散发出的热度便足够在这样暴风雪的夜里温暖这对祖孙了。 瓦西里正聚精会神地借着厨房天花板上吊着的灯泡发出的不算很亮的光芒读着一个句子,突然,他听到房子外面传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爷爷,好像有人在敲门。”瓦西里大声向祖父报告,鲍里斯年轻时在战场上被震伤了耳朵,年老以后听力便不是很好,所以别人对他说话必须要呐喊,“是不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还没等鲍里斯仔细辨别他说了什么,瓦西里便从椅子上跳下来,一溜烟的跑到了门口,迫不及待地把门闩卸下来,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可惜,外面不是他等待的人。 “您是谁?”瓦西里问那个全身包裹在厚厚的毛皮大衣中看不清脸的陌生人。 “我是个过路人,看见这间房子有亮光,所以想来换些补给。”那个高大的男人开口,说着和收音机里一样没有口音的标准俄语。 “让他进来吧。”鲍里斯终于追上了瓦西里,他走到客厅的壁炉旁,把壁炉中被灰烬掩埋着的火星吹了吹,然后向里面加入了几块木柴。 西伯利亚很冷,但乡下的人家总是不缺木柴的。 瓦西里迅速打开门,在外面的陌生人进来以后又迅速把门关的严严实实的,以防寒风跑进来。 陌生人在进屋后就脱下了自己的大衣,瓦西里觉得那件大衣看起来是狼皮的。 邻居老谢尔盖年轻的时候是个好狙击手,现在是个好猎人,他就有一件灰色的狼皮大衣,整件大衣上没有一个弹孔。 不知道是因为距离缩小了还是因为陌生人脱掉了厚重的大衣,现在他没有瓦希里刚刚看向门外时那么壮了。 陌生人是看上去在二十岁左右的男人,黑头发黑眼睛,右边眼睛下方正中间有一颗小痣,他比鲍里斯高一点,但瘦很多,总的来说,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 本来他应该是个年轻男人,但尽管从他的脸上看得出他绝对年龄不大,可只要和他对上视线,便不会觉得这个人不成熟。 “您从哪里来?”鲍里斯用铁钳子挑了挑壁炉里的木柴块,好让氧气能更好流通,让火烧得更旺些。 “伊兹梅尔,敖德萨的一座城市。”男人随着祖孙一起坐到了壁炉边,橙黄色的火光照他的脸,让他不知道是天生就那么苍白还是被外面的暴风雪冻成这样的脸都带上了些许暖意。 瓦西里不知道男人说的城市在哪里,他还是个低年级的学生了,地理课上还没有学到那么多。 “那可真远,您几乎跨过了整个国家呢。”鲍里斯说道,“瓦西里,去橱柜里把我的伏特加拿来,给我们一人倒上一小杯,远方来的客人,待会和我们一起吃晚餐吧,这样的天气,在外面待上十分钟就会冻僵了,需要喝些伏特加暖暖身子。” 男人点头道:“多谢您,我是维克多伊万诺维奇斯米尔诺夫,请问您的名字是?” 鲍里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瓦西里也大声说了自己的名字。 “只有您和您孙子在家吗?”维克多似乎是从寒冷中缓过来了,他看见了挂在壁炉上方的几幅全家福,便客套地问候鲍里斯。 “今天只有我们两个。”鲍里斯拍了拍孙子的手臂,从他手中接过了两只杯子,递给维克多一杯,“我的儿子和儿媳在附近的工地上做工程师,您知道的,布拉茨克即将要重建了。” 附近要建一个超级大的水库,所以原本的布拉茨克市要搬迁,附近的年轻人们从农忙结束以后的深秋以后就开始在水库的工地上忙活。 维克多又和鲍里斯谈了些新闻,瓦西里聚精会神地听着,直到墙上的挂钟发出声响。 “到晚餐的时间了,现在的天黑得真早。”鲍里斯扶着沙发扶手站起身来,年轻的时候他的腿中过弹,虽然不影响走路,但是年纪大了以后做这种需要弯曲膝盖的动作难免有些困难。 瓦西里连忙上前扶着祖父。 三人移步到餐厅,维克多帮忙将大盆装的罗宋汤端到了桌上。 伊万诺夫家的主食是肉干和面包,在这样寒冷的天里想要吃蔬菜是很困难的,反而是肉,只要去打猎就可以一次获得很多,像这样的村落里最不缺的就是好猎人,瓦西里的父亲就在村子附近的林子里下了几个捕兽夹,瓦西里每天都会去看那几个夹子,希望能抓到些什么小动物。 水分都被处理完了的肉干嚼起来有些废牙,瓦西里的门牙前不久掉了,新长出来的还不够坚韧,所以他和缺了不少牙齿的祖父一样把肉干泡在了汤里。 维克多年轻,又有着尖锐的虎牙,他很轻松的就可以从巴掌大的肉干块上咬下来一块,让瓦西里羡慕不已。 “您到布拉茨克来是做什么的?”鲍里斯问道,他的余光从维克多挂在门口衣架上的狼皮大衣上掠过,大衣并非整齐地挂在那里,但就算这样,衣摆的一侧垂下的高度和另一边差得也未免太多了,鲍里斯肯定,那个口袋里一定放了什么东西。 什么沉重的东西。 “我之前准备回我的故乡看看。”维克多笑着答道,“我在那里住了几天,只是那里和我记忆中的故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我现在正在回程的路上。” “布拉茨克不久以后也会变成水库的湖底的,不过我们的新城市正在建设中。”鲍里斯颇有些感同身受,只是他认为未来很有希望,他安慰道,“新的城市也是我们的新故乡,你也一样,故乡的土地还在的话,那仍然是故乡。” 三人用完了晚餐,维克多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来一堆叮当作响的东西,想要向鲍里斯购买一些肉干。 瓦西里的数学学得很不错,他飞快的计算了维克多掏出来的硬币的数额,发现那是相当多的一笔钱,够他买下之前和父母同去城里时在橱窗里看见的那辆漂亮的自行车。 另外维克多还拿出来了一些纸币,有一些是小面额的卢布,还有一些是瓦西里不认识的钱。 在硬币中间,瓦西里看见了几点突兀的银色,维克多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把那几枚银色的金属捡出来,缺少了纸币的遮挡,瓦西里发现那是几枚子弹。 “你喜欢这个吗?”维克多注意到了瓦西里带着些警惕和好奇的眼神,他笑了笑,将一枚银色的子弹递给瓦西里,“送给你,这是银制的子弹。” 他又对一瞬间绷紧了神经的鲍里斯笑笑,安抚道:“是用过了的子弹壳,现如今只是些装饰品,可以用来做挂坠当做护身符。” “这就足够了,您把这个送给了瓦西里,那么这些肉干就算是我送给您的。”鲍里斯拒绝了维克多递来的卢布,吩咐瓦西里装上一口袋的肉干送给客人。 他的态度很明确了,送客。 维克多没有再坚持要给钱,他接过一包肉干,将包装又打了个结便准备离开了。 瓦西里把维克多送到门口,好在他走了以后立马就把门关上防止冷风进来。 “这些给你。”临出门时,维克多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金币”,塞到瓦西里的手中。 “这是什么?”瓦西里好奇地问。 “是巧克力。”维克多摸了摸瓦西里银白的短发,从他手上拿过一枚金币巧克力,将外面的锡纸剥开,露出了棕褐色的巧克力,“不太甜,你可能不太喜欢。” “谢谢!”瓦西里感谢了维克多,又被摸了头。 就算因为父母都是工程师收入还不错,家里有种甜菜也不缺少糖,但是“甜”这种味道对于这个年代的瓦西里而言还是珍贵的礼物。 维克多笑眯眯地离开了。 瓦西里揣着一把金币巧克力回到客厅里,一转头突然发现门口的衣架上仍然掸着维克多的狼皮大衣,他连忙把金币巧克力丢在桌子上,想要抱起大衣去追维克多。 巧克力落在桌子上,其中有一块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瓦西里捡起那枚巧克力,发现它是硬的。 他再仔细想要剥开巧克力的锡纸但这块“巧克力”并没有锡纸。 顾不上那么多了,瓦西里一把抱起比他人还高,对折一下以后体积比他本人还要大的大衣,手心里握紧那枚金币“巧克力”,火急火燎的跑出门。 门前积雪的足迹仅仅延伸了十几米,再往前就没有了。 维克多消失在了风雪中。 瓦西里愣愣地看着消失的足迹,手里一松,原本被他团在皮草中间的什么东西轻轻的落在了地上,因为积雪并没有发出声音。 但瓦西里还是注意到了那个东西,他努力的一手抱住大衣,蹲下来将那个东西捡起来,发现那是一把匕首,上面还沾染着鲜血,匕首上有一种令他不太喜欢的野兽的气味,邻居偶尔捕猎了什么大型野生动物。带回来想要鞣制皮草的时候,把刚剥下来的皮挂在院子里的时候就会有那种味道。 这把匕首上的血应该就是这样的大型动物的血。 “关上门回来吧,瓦西里,不用去追他了。”鲍里斯站在门框边呼唤孙子,“外面那么冷,十分钟就会把一个人冻僵,快进来吧。” 2. 在人间 “人要怎样才能长生不老?”乌丸莲耶冷不丁地问。 坐在他对面手里捏着高脚杯的男子卡顿了一下,晃了晃被子里的液体。 高脚杯里盛放着猩红的液体,在杯子里旋转的时候粘在杯壁上,留下了持久的印痕。 “像我一样?”男子玩味地笑着,啜饮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 “你能让我变得像你一样吗?”乌丸莲耶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 “不行,我的朋友,不行。”男子放下杯子,戏剧化地摇摇头,“我不是和你说过吗?吸血鬼和吸血鬼是不一样的。” “再告诉我更多吧,我的朋友,亲爱的弗朗索瓦。”原本躺在沙发椅上的乌丸莲耶直起身子,他的眼中充满了渴望,不仅是对故事的渴望,还有对于长生的渴望。 好像他听说了一些长生种之间的秘闻,就能让自己也融入那样的社会变得长生不老一样。 “好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的朋友。”被叫做弗朗索瓦的男子慵懒的靠在沙发椅背上,开始缓缓讲述着他胡编乱造的故事。 “吸血鬼是一个历史悠久的种族,每个地区都有不同的吸血鬼,其实每个地区的吸血鬼品种也稍有不同。比如欧洲最大的吸血鬼组织是意大利的一伙吸血鬼,他们自称沃尔图里,这个家族有快3000年历史了,由几个顽固不化的老吸血鬼领导,在意大利占据了一座城市做土皇帝。我听说他们居住的城市好像已经成了什么旅游景点,他们经常会诱拐无知的游客,偷偷吸血。因为数量太多,他们很容易引起人类的注意。因此,那些老吸血鬼只能蜗居在那个小城市里坐井观天。” 见乌丸莲耶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男子忍不住要打击他了。 “别想了,这个品种的吸血鬼虽然可以随意的将人转化成吸血鬼,但这种转化是连他们自己都不能操纵的,非常不稳定,他们的牙齿可以分泌毒液,接触到这种毒液的人,有相当大的概率会直接死去,只有一小部分概率会在死后重生。而且这样转化过来的吸血鬼会永远保持在他们死亡时的年龄。” 这不行。 乌丸莲耶虽然渴望长生不老,但他可不愿意像这样一样,作为一个上百岁的行将就木的老人长生。 更何况这还不稳定。 “除此之外还有美国的吸血鬼,听有一小部分将人成功转化的概率要比正常高不少,可惜这种吸血鬼数量很少,我从来没见过。” “再有就是日本的吸血鬼,数量很多,但他们被严格地分为五个等级,按照血统纯度划分,只有从祖辈至今每一代都是纯粹的吸血鬼,血管里没有任何一滴人类的血的那种才能将人转化,他们被称为levela,他们倒是很容易就可以把人变成吸血鬼,但是这样变过来的吸血鬼是leveld,过不了多长时间他们就会堕落成levele,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 “欧洲还有一小部分有一些封闭的吸血鬼,他们自己抓了一些人类豢养起来作为食物,他们也可以把人变成吸血鬼,只是这样变过来的吸血鬼也会一直渴求血液,他们还会受到更高等级的吸血鬼的控制。” “你呢?弗朗索瓦,你是哪一种吸血鬼?”乌丸莲耶突入正题。 “我?我哪一种都不是,我是罗马尼亚原教旨主义吸血鬼,硬要说的话有点像最后一种。”男子重新端起他的红酒杯,饶有兴趣的又喝了一口,“我可以把人变成吸血鬼,但是被我初拥的孩子们将受到我的影响,无法违抗我的命令,也永远无法伤害我。” 他展现出恶意的笑容:“乌丸我的朋友,你感兴趣吗?” “组织里新来了两位很优秀的博士。他们在生物基因学上非常有见地,宫野博士夫妇,你或许听说过他们的名字?毕竟你的公司也是做医疗行业的。”乌丸莲耶顾左右而言他,“需要你再提供一些吸血鬼毒液。” “可以。”男子欣然同意,但还是提出了反对意见“不过你还不知道吗?我那个小公司,只不过是为了找点味道好的食粮罢了。你派人跟我回去取?” “当然。”乌丸莲耶按了一下茶几上的按铃,几秒钟以后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看上去二十多岁的留着罕见的超长银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琴酒,你跟着奥比昂先生去他的住所取些东西。”乌丸莲耶吩咐道,不出所料,他在男子的眼中看见了兴趣。 “琴酒?是你的名字吗?”男子热情地问,“我是路易、弗朗索瓦、 奥比昂,叫我路易就可以了。” 高大的银发男人向路易微微低头,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我是琴酒。” 路易闻见了带有些凉意的清新的薄荷味,这是很罕见的味道。 希波克拉底(注)或许也是个吸血鬼,至少是对吸血鬼有所了解的相关人士,人的气质类型与他们的血液味道确实有所关联。 多血质的人的血液确实尝起来比较浓郁,抑郁质的喝起来偏苦。 有些品种的吸血鬼是不能吃人类的食物的,有一些虽然不能吃,但是可以喝人类的饮料。 路易曾经的一个这种吸血鬼朋友就说过,(抑郁质)这样的血液喝起来像冰美式。 琴酒应该算是粘液质的,只是他的血液并不“粘稠”,反而很清新。 就像是被冷冻过的巧克力一样,用霜雪的气味冲淡了巧克力的醇厚口感。 路易站起来,连杯子里的东西都不喝了,他放下杯子,站到琴酒身边,隔着一米的安全社交距离,阖着眼睛嗅了嗅琴酒身上的气味,琴酒并没有用香水,为了不在埋伏的时候被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用无味的洗衣液洗的,但只有路易能闻到他血液中隐秘的诱人的气息。 他有些兴奋地舔了舔自己的虎牙。 琴酒只是默默地看了路易一眼,不知道是出于“这是上司的合作伙伴所以不好避开”的心理还是别的什么,他并没有挪动步子,即使他们两个人之间对于旁人来说是很正常的社交距离对琴酒这样的杀手而言已经有些过于亲密了。 一般第一次见面的人,除非是组织里的同事,琴酒和他们打第一个照面一般会隔上几十乃至上百米——因为除了同事以外基本上都是目标。就算是组织里的人,在他们第一次见到琴酒之前基本上也都被琴酒暗中观察过了。 “琴酒可是我的得力助手。”乌丸莲耶在路易身后很不识趣地打破了升温的气氛,“他的能力很出众,现在负责宫野博士们的安全,可以方便你们对接。” 乌丸莲耶突然盯了路易几秒钟,然后说道:“弗朗索瓦,我的朋友,我没有忘记我们认识时我的愿望,并且我还记得你的愿望。” 他并没有像路易的自我介绍一样叫他的本名“路易”,而是叫了他的中间名“弗朗索瓦”,很多人的中间名都是用的长辈的名字,不过路易不是。 路易原本脸上因为发现了好吃的而显得有些跃跃欲试的高兴表情凝滞下来,他面色严肃地看了乌丸莲耶一眼,低声说道:“我都快要忘了,你居然还记得?” “当然。”乌丸莲耶说道,“毕竟,我们的愿望……理想是完全相反的,而且我们是朋友,我当然会记得我们的理想。” 路易又微笑起起来,只是他的嘴角似乎有些抽动,好像是强行想要按下去什么表情一样。 乌丸莲耶发现了路易的表情不对劲,但他只把这当做是感动,是路易想要压下他的激动之情。 毕竟,有人能记得某人几十年前随口说出的理想,这不让人感动吗? 连只能活一百年左右的人类发现自己很久以前的一句话被记住了都肯定要感动的,更何况是这个可能活了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吸血鬼? 我会实现他的理想的。 乌丸莲耶想着,因为这个世界上最好只有一个人可以…… 路易确实没想到自己几十年前一次喝多了和乌丸莲耶信口开河胡言乱语居然被记了这么多年,要不是他这个“理想”真的只是胡编乱造的,他真的可能要感动了。 “那我们就先走吧,别让乌丸等急了。”路易转过身面向门口,急匆匆地就想离开,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害羞了一样,琴酒跟在他身后也准备陪同离开。 乌丸莲耶之前吩咐了他,他这段时间的新任务是“保护”路易的安全,同时听他的命令。 路易先几步走出房间,琴酒自觉落后一点跟在他后面。 虽然说跟在某人的身后在大部分情况下意味着地位低于这个人,表示服从的意思,但对杀手而言,站在一个不设防的人后面对这个人来说非常危险。 路易就没有任何戒备的打算,也许是为了表现他对乌丸莲耶,对琴酒的信任,也许……是因为他不惧怕死亡。 不仅是因为他是很难死亡的吸血鬼所以才不怕死亡的。 “琴酒。”乌丸莲耶突然叫住琴酒,然后压低声音说了句,“记住我说的话。”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他知道琴酒能听见,路易也能听见。 琴酒点头。 3. 第一次尝试 路易走出建筑物的大门之前,琴酒叫住了他:“路易先生,马上要天亮了。” “啊?”路易愣了几秒,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山顶边缘泛起了一层氤氲的亮橙色。 因为有山的遮挡,他还没有看见太阳,但确实已经日出了。 “您需要伞吗?”琴酒问道。 “不用。”路易难得有耐心地向琴酒解释了几句,“有一些吸血鬼恐惧阳光,有一些厌恶阳光,还有一些虽然喜欢阳光,但是没办法待在阳光下面,我不属于里面的任何一种,阳光对我没什么影响。” 这可一点都不原教旨主义。 不过好在琴酒不会在心里吐槽他。 路易在门廊下等了几分钟,等琴酒把车开过来,顺便欣赏了一下乌丸莲耶的新庄园的花园。 也不是新的,只是这是他以前没来过这里。 其实路易也很有钱,他活了那么长时间,手上有很多古董,随便拿一些自己以前用过的东西出来到现在都价值连城。 可惜,这样不行。 古董市场背后其实水很深,一件艺术品卖不卖得上价格并不仅仅由它的价值决定,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东西都能卖出高价。 在过去的很多很多年里,路易一直在更换着身份,20多年前他扮演的是自己的“父亲”,再往前则是曾祖、高祖一类的身份。 因为他是那种外表几乎不会变化,会一直保持在20多岁的盛年状态的吸血鬼,所以路易必须要不断更换自己的身份,才能在人类社会里隐藏下去。 通过用能力对外形进行微调和调整气质,路易大致可以扮演十几岁到三十几岁的“自己”,所以一般他用一个身份只会在人前出现十几年,然后就换一个国家生活,在另外一个国家,他可能是前一个身份的亲戚,等到几十年以后前一个国家里他的熟人都已经死得差不多了,路易再回去就会以自己的孙辈身份出现。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虽然路易不属于那种只靠银制叉子或者圣水就能被杀死的很弱的吸血鬼品种,但他也没有特别强,至少在一些火力比较强大的热武器,比如蘑菇弹面前路易基本上没什么抵抗能力。 所以他每次换身份都老老实实地交了遗产税,这也算是“保护费”,让那些确实拥有对吸血鬼武器的大人物们无视他的存在。 资本主义国家的遗产税超级贵,不是资本主义的国家路易又不太能去,所以他和其它的一些对遗产税感到肉疼的吸血鬼们就想到了一些旁门左道,比如把遗产寄存给别人,又或者“借用”别人的遗产。 路易一般用前一种,但也不排斥后一种。 乌丸莲耶就是路易的合作伙伴,三十多年前路易投资给了他一大笔钱,让表面看起来光鲜,但实际上已经亏空到偷偷把祖宅卖了的乌丸莲耶撑了下来,作为报酬,乌丸莲耶将在路易换一个身份——就是现在——的时候为他提供资金。 只是比起路易之前合作过的一些“朋友”,乌丸莲耶似乎有了更多的野心,他并不是被路易找到的经营人才,而是在追寻长生不老的线索,发现了“奥比昂家族每一代人都长得很像”以后主动找到了路易,提出了交易。 虽然因为乌丸莲耶不知道怎么搞的对乌丸家的财团造成了巨大的亏空让路易有点怀疑他的经营能力,但乌丸家族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土地等不可动产还是让路易同意了合作。 毕竟路易又不是真的死了,只是隐姓埋名去别的国家而已,他还可以远程盯着乌丸莲耶,要是乌丸莲耶亏本了,可以用保值的不可动产抵债。 还是开始合作以后,路易才发现了乌丸莲耶的野心。 他觉得很有趣。 路易是前几个月才更换好了身份,从法律意义上成为了一个真正存在的人并且继承了他的“家族”在欧洲的遗产,交上了一大笔遗产税以后才来日本找乌丸莲耶要回他寄存的钱的。 可是乌丸莲耶似乎并不太愿意交出路易的钱,上个星期和他联络上以后就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就算是今天把路易邀请来亲眼见到了他本人,还是没松口直接交出钱来。 当然也可能是我乌丸莲耶没有那么多流动资金。 他为了追求长生不老在三十多年前与路易初识之前就能为了研究长生不老的方法败光祖产,路易对于乌丸莲耶的赚钱能力不太认可。 不过好在他的钱没乱花,就算是在欧洲,这些年路易对于乌丸莲耶的“酒厂”也略有耳闻。 路易觉得,乌丸莲耶应该还能能补上亏空的。 只要他别逼太紧,留点时间给他拆东墙补西墙。 所以刚才乌丸莲耶送手下给他他就笑纳了。 想着琴酒血管里的味道,路易浮想联翩。 “滴滴”的两声喇叭打断了路易的幻想,他循着声音望过去,是一辆还挺符合他审美的老爷车。 “不错的车。”路易拉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随口夸赞了一句琴酒的审美。 乌丸莲耶的神秘主义让他压根就没告诉路易他的地址,而是昨天晚上直接派人接他到这里来的。 路易其实不太喜欢这种用起来还需要考虑他人和周边环境的交通工具,他自己一个人的话一般是用飞的,所以他很乐意坐别人开的车,但不喜欢开车。 琴酒没说什么,但路易感觉到他还挺高兴的,应该是因为自己的审美被认同了的那种高兴。 路易能理解,要是有人喜欢他收藏的洛夫克拉夫特的手札他也会很高兴的。 可惜,别的吸血鬼只喜欢哥特风,对路易喜欢的克苏鲁风格嗤之以鼻,甚至对路易进行审美霸凌!明明相差不是很大啊! 也许是乌丸莲耶的藏身地太隐蔽了,也可能是太早了,从山上下来一路上都没有车,就算是进了东京也只是偶尔路上遇见几辆车而已。 路易没有告诉琴酒他的临时住址在哪里,但他昨天晚上就是被乌丸派人接过去的,所以琴酒自然从他的同事那里得知了路易住哪里。 保时捷356a缓缓驶入高级公寓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路易在电梯口刷了一下卡,然后才成功打开电梯门带着琴酒上楼了。 这种高级公寓的管理很严格,连电梯都必须要刷卡才能用,而且只能到这张卡绑定的楼层去。 走出电梯,拉开门直面的就是不远处的东京塔。 说是公寓,但其实是一层一户的大平层。 路易随手将领结摘了下来,丢在了进门处的柜子上。 他昨天其实穿的还蛮正式的,虽然并不想这么正式的去见乌丸莲耶,但路易也不知道乌丸莲耶既然只认识他一个吸血鬼,为什么会对吸血鬼产生“贵族”的奇怪印象,总觉得吸血鬼应该穿着那种层层花边的衬衫,穿着黑红色的燕尾服,带着一堆昂贵的宝石饰品,说话都夹着嗓子。 路易受不了后面几项,但是穿正式点的西装带个领结他还是能做到的,毕竟现在的年代欠钱的是大爷,他虽然可以把乌丸莲耶的家产全部夺过来,但是动作太大的话就会被有关当局发现,获得邪名,万一他们派人来调查发现路易少交了遗产税,再进而发现很多不断更换身份的长生种都这么做,断了他们的途径,那路易就会被吸血鬼们谴责的。 “那位先生让我来取的东西。”琴酒注视着路易摘下领结以后随手又解开了衬衣的上面两颗扣子,袒露出了比起正常人要苍白不少,但比想象中的吸血鬼的青灰色的皮肤还是要红润一些的脖子,动了动嘴唇,然后移开了视线。 琴酒和路易的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看人脖子的时候最先会思考大动脉在哪个位置,只不过一个是为了吸血,另一个是因为工作习惯了首先找人的弱点。 “毒液是吧。”路易一边往客厅走,一边把西装外套也脱了下来,丢在了沙发上,然后转过身对着琴酒勾了勾手指,“我没有储备毒液的习惯,现生产一点吧。” 琴酒走近了路易,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不出来他到底知不知道路易的话是什么意思,也看不出来他知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路易伸手扯住琴酒的大衣衣摆,扯着琴酒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小腿碰到沙发,顺势便坐了下来。 琴酒跟着路易的动作,受他的牵引往前进,他被扯住腰部的衣物站在路易面前,微微弯下了腰。 路易的手继续往前探,往上伸,直到抓住琴酒的高领毛衣的上部,拉向自己。 毛衣的领子让路易有点不好发挥,他勾住衣领往下拉,露出了琴酒同样很白,只是比起他自己肌肉更明显的脖子,凑过去,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延长了的虎牙尖端轻轻摩挲。 琴酒因为路易的动作被迫单膝跪地,他本能的似乎想要反抗,但被意志强行压住了。 路易恶趣味地用牙齿刮了琴酒几分钟,他温度比常人稍微低一些的舌头偶尔触碰到琴酒的皮肤,但就是不咬下去。 琴酒因为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临一直紧绷着,路易能感觉到自己的牙齿触碰到的地方肌肉是绷紧的。奇怪的是,舌头碰到的地方比牙刮到的反应更大。 其实路易一般对长期猎物不会那么过激,如果是看中了闻起来很美味的猎物,决定要长期持有养起来的,路易第一次一般会从手腕开始咬,循序渐进,等对方习惯了再咬脖子,毕竟猎物的心情不好了血液的味道也会变差的。 可是琴酒很明显有心理准备了,他从被乌丸莲耶指来的和路易接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了,尤其是乌丸莲耶还要他来找路易取吸血鬼毒液诶!吸血鬼们一般都是吃饱喝足了以后才会分泌毒液。 那就可以一步到位直接开始用餐了。 路易又戏弄了琴酒几分钟,在琴酒都几乎要放松警惕了的时候,牙齿用力,扎进了琴酒的皮肤,刺破了血管。 4. 谢谢招待 琴酒感觉到血液从他的心脏泵出,输送到身体的每一处,但在脖颈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个缺口,导致原本平衡的循环被打破了。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速度开始变快,作为一个冷静的杀手,他的心跳一向比常人慢上一点。 琴酒的手原本一只搭在膝盖上,另一只自然的垂落在大腿上。他的手指忍不住在自己的衣物上攥出褶皱,他不算很用力,毕竟不疼。 路易似乎在吸血的同时往琴酒的身体里注入了麻醉剂之类的东西,这让琴酒除了最初利齿刺破皮肤以外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吸血鬼毒液”? 琴酒的意志还是让他在麻醉中保持了冷静,他还有余裕微微扭头观察着几乎把上半身的重量都靠在了自己身上,低着头专心吸血的路易。 路易的脸看起来比他表现出来的要稚嫩许多,尤其是专心进食的时候,更让他的面孔显露出一种孩子般的天真。 夹杂着无辜的、恶意的天真。 就好像一个不懂的善恶的年幼的小恶魔扼杀了某个小生命,然后明明脸上指尖还带着血,却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露出无辜可爱的笑容。 这也是路易的习惯,他的种族不像某个种类的吸血鬼,每一只都会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他也没有改变自己外貌的能力,只能利用自己对血肉的熟悉,大致改变自己面容上的一些小细节,进而让他的外表年龄上下浮动二三十岁。 这个能力很平庸,甚至比不上某些技艺高超的化妆师,他们甚至可以把一个人从小到老都无瑕地画出来。 路易习惯每次换一个新的身份的时候就把自己改成他能变成的最年轻的状态,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加大外表年龄,等到步入中年的时候就跑路。 现在“路易”这个身份他才用几个月而已,所以几乎是他看起来最年轻的样子。 像个未成年的高中生。 路易带着些小卷的金发扫过琴酒的下颚,偶尔偏长的几缕还擦着琴酒的下颌骨线条触碰到了他的耳朵。 这让琴酒觉得有些骚痒。 他很习惯头发接触到脖颈这一块皮肤的感觉,他自己的头发就很长,常年披着头发,虽然不像直到耳际的短发那样容易被发丝扎到,但长头发也免不了偶尔被扎。 可是琴酒还是觉得有些痒,这无法遏制的痒意顺着他的血液反向流动到了心脏里,让琴酒感到有些陌生。 慢慢地,随着血液流失,琴酒开始感觉到眩晕,在眩晕中,他的面前出现了幻像。 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在临死前点燃火柴所看到的虚无幻象一样,琴酒也看到了类似的令他怀念的东西。 他仿佛闻到了什么像是松木在火焰中燃烧的味道,又像是很多年前儿童时期家里厨房里家长炖煮的土豆的香味,还像是巧克力,很凉很凉的巧克力。 路易松开犬齿,离开了琴酒身边,走到餐桌边拿起一只玻璃杯,抵在自己的牙齿边上,就像毒蛇被抓住采集毒液一样,路易的吸血鬼毒液也顺着杯壁缓缓流下来。 毒液是奇异的带着些被稀释的红色的透明液体,表面泛着一层迷离的光,让人很直观地就能感觉到危险。 琴酒的幻觉仍然没有消失,但他闻到的味道少了一些,少了巧克力的味道。 哦,原来那是路易身上的味道。 琴酒仍然半跪在沙发边上,他微微低着头,脸颊两侧垂落的银发完全遮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路易食用的血液不算多,只喝了100cc左右,他是个讲究可持续发展的现代吸血鬼,懂得节制,不像一些贪婪的同类,逮住一个味道不错的人类就直接竭泽而渔把人吸光了。 他觉得琴酒的味道很不错,所以打算长期持有他。 路易打开冰箱拿出一个杯子和一瓶可乐,往杯子里倒满满的了一杯可乐,一手拿着一个杯子,嘴里还叼着一块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巧克力,他走到琴酒面前,将那只装了毒液的玻璃杯放在茶几上。 琴酒听到玻璃杯与茶几接触时发出的清脆声响才恍然从幻觉中苏醒,他微微抬起头,感觉自己的后背全是冷汗。 路易把另外一杯可乐也放下了,空出的双手让他可以从叼着的超大巧克力上掰下来一小块,是给琴酒的。 毕竟刚刚流了血,需要补充一点能量和糖分。 琴酒的视野中多出了一只手,他朝着那个方向动了动脑袋,但没有力气伸手去接过来。 琴酒的体力还算充裕,只是全身发软,使不上劲。 路易从来没被人吸过,自然不知道被吸血以后是什么感觉,他自己吸了血倒是精力变得更充沛了。 不过用脑子思考一下,失血以后晕一会挺合理的,琴酒可能需要补充更多能量。于是路易又掰下来一块巧克力,一共给了琴酒一半。 琴酒这时候终于已经清醒过来了,他骨节分明的手撑在膝盖上,站了起来,虽然不是很想吃,但琴酒确实有点低血糖的反应,于是他还是接过了路易手中的巧克力,抿了抿唇,咬在了牙齿之间。 巧克力触碰到琴酒味蕾的第一秒他就皱起了眉,太甜了。 琴酒已经多久没有吃过这么甜的巧克力了? 以前吃高糖的东西是为了补充足够多的热量以便于在寒冷的环境下活动,自从离开寒冷的环境来到更暖和的日本以后,琴酒就基本上没吃过这种甜食了。 这让他产生了一些不适感,也有点自嘲。 他离开家乡多久了?竟然连类似故乡的口味都已经吃不下去了。 他已经是一个没有家乡的人了。 琴酒只自嘲了一秒钟,他看见茶几上的毒液的时候便重新想起来了任务,迅速地理清了思绪。 “奥比昂先生,我带着毒液走了。”虽然对于路易直接拿杯子装毒液的行为有点无语,但琴酒还是不打算更换一个容器。 路易析出的毒液很少,只有浅浅的刚好没过杯底,能有个10毫升都不错了,而且毒液看起来比较浓稠,更换容器会造成大量的损耗。 路易没什么意见,只是…… “我说过了,叫我路易就好。” “路易先生。”琴酒没有反对,只是还是加上了不算特别尊敬的尊称。 路易耸耸肩,没说什么了。 他觉得乌丸莲耶太搞形式主义了,也可能是日本的上下级要求太严格,总搞这些有的没的。 琴酒对着路易点点头,拿着玻璃杯准备离开,却被路易拦住了。 “留个联系方式?”路易露出了小虎牙,“谢谢招待,下次还可以约。” 琴酒的脸有点黑,一方面是因为他不能拒绝,另一方面是因为路易的措辞真的很容易让人误会。 虽然咬牙切齿,但他还是给路易留下了联系方式,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易看着琴酒有点狼狈落荒而逃的背影,有点想笑。 他也确实笑了出来。 还好琴酒没听见。 路易躺到在沙发上,有点昏昏欲睡。 所谓饱暖思淫……不是,吃饱了就容易困,而且昨天晚上就去了乌丸莲耶的秘密基地,一晚上没睡觉今天才回来,路易确实有点困了。 其实每一次换一个身份,路易都会清空一下自己的记忆,把一些不重要的和他自己不想记住的东西删掉。 这也是路易能够快乐地活这么多年的原因。 在很多的文学作品中长生种,尤其是吸血鬼这样可以由人类变成的长生种活了几百年以后往往会不想活了,因为这样的生命确实有点太无聊了。 路易在刚刚四五百岁的时候开始感到活太久了很无聊,他那时候经常一睡就是十几年,爬起来觅食喝饱以后又开始冬眠再睡上十几年。 那个时候人类的探索能力和建筑能力都不强,有太多人类未发现的地方,他随便找个地方窝起来睡个几十年都没事。 但是后来不行了,人类开发新地区的能力越来越强,路易就听说了有个怕太阳的品种的吸血鬼在睡觉的时候睡过头了,他的房子都塌了还没醒,这个吸血鬼被来清理废墟的人类从地里刨出来,接触到阳光以后就化成灰了。 不过还好,那时候的人类开始变得有趣了,路易也找到了可以不那么无聊的办法。 只要把自己的记忆清空,那路易几乎就相当于是一个全新的人,可以拥有一段全新的人生。 而被他删去的记忆其实也不会消失,只是被隐藏了起来。 就像是电脑里被用密码隐藏起来了的文件夹一样,只要输入正确的密码,记忆就会回归。 路易所有的记忆都是用这样的方式隐藏的。 比如他在前不久再一次清理了自己的记忆,把所有的回忆都归纳分档了。 他留给自己一个关键词“遗产”,通过这个关键词,他解锁了以前借钱给乌丸莲耶的回忆,今天早上听见乌丸莲耶提起他们俩的初遇时又想起来了他们俩第一次见面。 说起来这段回忆还有点羞耻,当年已经步入老年的乌丸莲耶开始到处寻找长生的办法,他找到路易以后和路易进行了一番谈话。 乌丸莲耶袒露了自己的理想,那就是长生不老。 路易受气氛影响,说自己的理想是不再长生不老,然后进行了一通现在想来有点中二的关于长生不老有多么寂寞的发言。 要是乌丸莲耶心胸狭隘一点,听到他这种不想要他梦想的言论肯定会气得心梗吧。 路易回忆了一下刚才和乌丸莲耶的谈话。 遭了,乌丸莲耶不会把他当年的话当真了吧? 5. 异乡 想想还真有可能,路易记得自己当年讲的可情真意切了。 乌丸莲耶都这么大人了,信了也是他的问题。 路易把锅甩掉,回房间补觉了。 他可是个坚持健康生活的吸血鬼,坚持早睡早起。作为夜间生物,现在刚好是他睡觉的时间了。 另一边,同样是加了很久的通宵班的琴酒却还没有停止工作,他小心的把装着一点点毒液的玻璃杯包装好,直接送去了宫野博士们的实验室。 “这是?”宫野艾莲娜疑惑地从琴酒手上接过盒子,打开来以后发现里面是一个被固定在覆盖了一层丝绒布的底座上面的一只玻璃杯,就像是包装好的杯子礼盒一样。而且这只玻璃杯确实看起来很昂贵,它是不规则的,杯壁带有一些磨砂花纹,在几十年以后,可以搜索“北欧ins风冰山”之类的关键词来找到它。 但是宫野艾莲娜可不会认为组织里最冷酷的杀手会这么好心送她礼物。 “是那位先生吩咐的,原材料。”琴酒言简意赅地放下盒子,并不很想过多解释。 但宫野艾莲娜显然对这个所谓的原材料非常感兴趣,她追问道:“是那种神秘的原材料吗?” 琴酒点头。 宫野艾莲娜非常兴奋,她和丈夫被那位先生招揽的原因之一就是这种神秘的材料。 一年前那位先生找到她们夫妇的时候提出了他的永生不老目标,虽然宫野夫妇有些心动,但这还不足以让他们放弃原本的工作,带着年幼的女儿和当时还没出生的第二个孩子来为那位先生服务。 当时,是那位先生派他信任的手下来,将一支药剂注入到了一只小白鼠的身体中,小白鼠当场开始变异,暴走,将整个笼子里所有的小白鼠都咬了,并且传染了,不久以后,所有的小白鼠都死了。 之后宫野夫妇各自对小白鼠进行了详细的检查,发现这只小白鼠从基因层面上被改变了。 人称“疯狂科学家”的宫野厚司自然被诱惑了,而宫野艾莲娜能与宫野厚司相爱,在科学研究上互为助手,他们两个的疯狂程度相差不远。 两个人立刻就答应了加入黑衣组织,经过一段时间的审查考验以后,他们才真正接触到了那只试剂,开始获得了非常少量的一点点制作这种试剂的原材料。 经过一段时间,他们的研究已经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只是原材料没有了。两人向组织申请了很久,也没有新的原材料再发下来,他们俩只能暂停不前。 终于,前两个星期他们从那位先生那里得到通知,过一段时间将会有新的原材料下发下来,两个人期待了好久,今天终于才等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宫野艾莲娜问道,“我们仔细分析了这种原材料,它应该是某种毒素,里面能检测出与人类基因有一定的相似度,和几种类人猿与人类的相似都差不多,这是某种类人猿的血清?还是有什么未被发现的新品种类人猿身上带有毒素?” 类人猿?琴酒回忆了一下刚才某只人形生物啃他的情境,觉得不太像类人猿,像狗。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用一贯冷漠的口吻说道:“这不是你们该问的。” 宫野艾莲娜还想说些什么,但琴酒已经转身离开了。 她看着琴酒远去的背影,确认琴酒真的走了以后,赶紧抱着礼盒回了实验室里。 “厚司,新的原材料送来了。”宫野艾莲娜戴上橡胶手套,小心翼翼的将玻璃杯从礼盒里面取了出来,发现只有杯底有浅浅的一层清液。 “我们还要继续下去吗?”她问宫野厚司。 “我们不能继续下去了。”宫野厚司摇了摇头,“虽然他们都叫我疯狂科学家,但是最基本的理智我还是有的。况且这种药物的发展方向和我们最初想要的研究方向根本不同!或许继续下去能达成那位先生的目标,但那并不是我们想要研究的东西。当初白鸠制药倒闭了以后那么多企研究所邀请我们加入,我们一直没同意,不就是因为他们想要的和我们想要研究的不一样吗?当初组织要求我们加入,就是因为他们展现的研究前景与我们的目标相符,现在这个方向不一样了,我认为我们俩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再加上,如果再继续下去,我们可能会成为全人类的罪人。” “但是明美和志保……”宫野艾莲娜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她更关心两个孩子。 “如果我们死于意外,她们应该会很安全。”宫野厚司握住妻子的手,感觉艾莲娜的手非常冰。 宫野艾莲娜点点头,将礼盒盖上:“我姐姐前不久生了个女孩,我要送给我新出生的外甥女一份礼物,不然她会疑惑我怎么销声匿迹了的。” 琴酒走出实验室大楼,开上他的保时捷356a打算回安全屋休息,在去之前,他给那位先生发了个消息,表示自己已经把毒液送到了宫野博士们的手上。 那位先生很快就回了消息,同时还下发了一个新任务。 朗姆最近在美国计划一个很大的阴谋,所以琴酒手头分到的活也越来越多,这也是乌丸莲耶把路易交给他负责的原因之一。 和继承了父亲代号的朗姆不同,琴酒对于组织而言是一个外来者,他加入组织的时间不长,只有几年而已。 但乌丸莲耶对琴酒的信任度比很多成员都高,仅次于那些土生土长根歪苗黑的二代成员,而且实际上绝大多数二代成员能力都很不行,朗姆已经是矮子里拔高个了,琴酒几乎已经做到了乌丸莲耶的左膀右臂了。 乌丸莲耶认为琴酒不可能是卧底,虽然他招揽对方的时间不算很长,而且琴酒加入组织之前的履历很模糊,只有当过几年雇佣兵的经历而已,但他还是查到了关于琴酒过去的一些蛛丝马迹。 琴酒是个没有“根源”,或者说已经失去了“根源”的人,他能为谁服务呢?这样的失去族群的孤狼就算愿意做卧底,可是他连族群都没有了,能为谁来做卧底? 因此乌丸莲耶很放心地把很多的工作交给了琴酒,一开始还组织组织的基础工作,就类似于所有的非法暴力团体会做的那种,随着琴酒在组织里做的任务越来越多,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威信也越来越高,慢慢地他开始接触到组织的核心事物——长生不老。 乌丸莲耶并不认为琴酒是个渴望长生不老的人,从第一次见到琴酒开始,乌丸莲耶就从琴酒身上察觉到了一些熟悉的对象,那种淡泊无欲的眼神,冷漠的气质,他思考了不久,很快就联想到了路易。 路易第一次与乌丸莲耶相识的时候看起来也是这样。 乌丸莲耶还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傍晚,他在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了一些关于长生不老的小秘密,也得到消息有关这个秘密的线索会出现在一次酒会当中,经过层层打点,乌丸莲耶获得了酒会的邀请函,他精心打扮了自己,让自己不再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虽然九十多岁和八十多岁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乌丸莲耶端着一杯香槟在酒会中搜索那个线索,坐在阳台上看着外面发呆的路易第一个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个时候路易还不叫路易。 他叫什么来着? 乌丸莲耶回忆了一下,弗朗索瓦,也是个常见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弗朗索瓦有着和琴酒类似的气质,都带着一阵冰雪般的冷淡。 乌丸莲耶听说,他是从欧洲横穿了整个亚欧大陆,穿过整个西伯利亚来到这个小岛国的。 弗朗索瓦的身上总有一种倦怠感,用未来流行的话来说可以说是“欲望得到了满足后的倦怠”。 但乌丸莲耶也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从小衣食无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他的欲望不止局限于此,他贪婪的想要更多,要更多的财富、更多的权力、更多的生命! 他是个和弗朗索瓦完全相反的人。 之后的谈话也证实了他的想法,和乌丸莲耶刚好相反,乌丸莲耶想要永生,而弗朗索瓦厌倦了永生。 那刚好,乌丸莲耶愿意接替弗朗索瓦,承担起永生的命运。 每每回忆起这些,乌丸莲耶的老眼中都会浮现出惊人的恶意与贪婪的欲望,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很难有这样的眼神,但是一个坚持拖着病体也要或者,几乎要打破人类年龄上线的老东西有这样的眼神也很正常。 这段回忆让乌丸莲耶理解了第一次见到琴酒时这个年轻人的淡漠的气质意味着什么,这是乌丸莲耶这种人永远也没办法理解的。 乌丸莲耶想要生,但琴酒想要死。 就算是后来了解到了琴酒的经历,乌丸莲耶还是没办法理解这种人。 不就是失去故乡吗?这有什么? 出生于十八世纪末,完整地经历了两次世界大战,经历了自己的国家几次翻天覆地的大变化,这个国家早就不是乌丸莲耶出生时的那个国家了,乌丸莲耶也是早就没有了故乡的人,可他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 乌丸莲耶没办法理解琴酒,但不影响他觉得这种人很好用。 一个没有欲望的、能力又强的工具简直太好用了! 他不用担心琴酒像他的那些老朋友、老部下一样对长生不老虎视眈眈,也不用担心琴酒被利诱了串通路易做些什么。 认识弗朗索瓦以后,从他那里知道了有吸血鬼这种长生种的存在,并且有可能让他也长生不老以后,乌丸莲耶就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他有了很多关于长生的想法。 琴酒就是其中一种的关键。 6. 古董 路易只睡了一个上午,作为一个活了很久很久的老吸血鬼,他的睡眠时间很短。 等到下傍晚时候,晚饭之前两个小时,他从车库里开了辆车就按照原定计划去见他的一位“老朋友”。 铃木次郎吉是路易的“父亲”弗朗索瓦 奥比昂的狐朋狗友之一,他们俩都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只是行事没有那么张扬,他们的顽固主要体现在花钱如流水并且不事经营上。两个人都热爱收藏艺术品,过去他们常常在拍卖会上遇见并且相互竞价,在一次争相竞价把一件拍卖品用二十倍的价格买回去以后,弗朗索瓦 奥比昂送给了铃木次郎吉一副文艺复兴时代一个不算很有名但也不算默默无闻的作家的画,刚好铃木次郎吉很喜欢这个画家,因此两人成为了好朋友。 顺便一提,这个画家冗长的意大利文名字里面也有一节是弗朗索瓦。 嗯,现在造假技术做旧已经很方便了。 铃木家就在东京,在离城中心的铃木塔不远的地方,一个叫做米花町的地区。 这只是铃木次郎吉在东京的众多房产中的一栋,他之所以和路易约在这里,是因为这栋房子里面存放了不少的收藏品。 铃木次郎吉和弗朗索瓦因为艺术品相识,这次和老朋友的儿子见面,他特意约在这栋有很多艺术品的房子里,刚好借景抒情,怀念一下故人。 虽然弗朗索瓦并没有什么事,前两个月铃木次郎吉还听说弗朗索瓦重金拍下了一件古希腊时代的雕塑。 “初次见面,铃木伯父。”路易笑眯眯地向铃木次郎吉打招呼,假扮成自己的儿子就有这点不好,遇见老熟人都得叫叔叔伯伯。 不过路易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很好地调整好了心态,叫以前的老相识长辈,这说明他年轻。 铃木次郎吉却是一个一点都不见外的人,他和路易握了握手,向他介绍了自己身边的女孩:“这是我的侄女,绫子。” 因为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小孩,所以铃木次郎吉特意把弟弟的孩子借过来充场面了,老朋友的儿子肯定会把他和自己见面的场景告诉老朋友,要是让弗朗索瓦知道铃木次郎吉至今还是单身,那个老花花公子肯定会嘲笑他的。 “绫子小姐你好。”路易一本正经地和铃木绫子也握了握手。 今年只有六岁的铃木绫子难得遇上一个不把她当做小孩的“大人”,她非常高兴地笑眯了眼,她矜持地伸手,只把指尖搭在路易的手心,同样非常严肃认真地晃了晃手。 路易现在的外表看起来很年轻,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在铃木次郎吉眼里他比铃木绫子大不了多少,两个小孩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铃木次郎吉豪爽地哈哈大笑起来:“快进屋子里吧,在院子里站着显得我招待的太不周到了。” 路易依言笑着跟在铃木次郎吉身后,在他的带领下走进了房子里面。 和这座欧式小庄园的外表相匹配,房子内部也是欧洲宫廷风的装修,从大门走进正对着的墙上挂着巨幅的油画,是这些年西班牙一位挺有名的年轻画家的画,他被铃木次郎吉重金邀请来日本画了几个月的画,期间为铃木家画了这张全家福,说是全家福,其实还只有铃木次郎吉和弟弟弟媳,铃木绫子都还只是被抱在怀里的宝宝。 这幅画之下是左右都可以上的装饰性比实用性还强的楼梯,楼梯的左右两边延伸的方向是走廊,走廊一侧是墙面,一侧是窗户,走廊两边都摆着展示台,上面放着的是不怕阳光照射的陶瓷花瓶、半身像雕塑之类的藏品。 这套别墅其实就是铃木次郎吉特意买来放收藏品的,偌大的一个庄园,足足有五六层的房子只有几个房间可以住人,住的都是被雇佣在这里的安保人员和保洁人员,剩下的房子全部都放满了藏品。而且这只是铃木次郎吉其中的一部分收藏品,他选了一些比较喜欢的欧洲风格藏品放在这栋房子里,剩下的日本本土的古董被他放在了京都的日式别苑里面。 路易也有几套这样的专门用来放收藏品的庄园,就是世界各地的“祖宅”,别人家的主宅里住的都是人,他的房子里放的都是藏品。 路易真的很喜欢人类的文明,虽然人类的生命很短暂,对于吸血鬼来说可能只是睡过去一觉的时间,但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一个人类却可以创造出足以留存很多年的璀璨的文明结晶。 这从另一层面上延长了人类的生命,也让路易这种长生种感到共鸣,在他眼里,他和这些历史悠久的文物是同类。 “看这是我去年才拍下来的梵高的一副向日葵。”铃木次郎吉高兴地带着路易和铃木绫子穿过走廊来到偏厅,偏厅的墙上用玻璃镶了一个全透明的盒子,盒子中挂着的正是一副色彩明艳的向日葵。 “是去年六月在都灵的那场拍卖会吗?”路易走进了,站在玻璃框外面近距离欣赏着油画的笔触,问道,“弗朗索瓦也想买下这幅画,只是看铃木先生你很坚定地一直在出价,就放弃了。” 对于外国人来说,直接称自己父亲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所以铃木次郎吉没察觉到什么不对的,他点头道:“没错,就是那幅画,很不错吧!弗朗索瓦放弃是正常的,因为我们以前有过约定,如果拍卖会到最后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竞价,那就轮流放弃一次省得太浪费钱了。” 一向大方,甚至大方到了离谱的伯父居然会说浪费钱,铃木绫子大惊失色。 “哦?有什么原因吗?”路易明知故问。 他察觉到了铃木次郎吉很想分享这个故事,便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我和弗朗索瓦认识也是在一场拍卖会上,那时候我们俩都看上了一件商品,我都忘了是什么了。那时候我们俩都很想要那件商品,于是一直竞价,你来我往的叫了十多分钟。”铃木次郎吉露出了回忆过去的神情,“后来我主动放弃了,弗朗索瓦拍得了那件藏品,他大概也知道我是主动放弃的,就在几天后送给了我同一个作家的一幅画,从那时候起我们就变成了好朋友。” 路易刚想说些什么,铃木次郎吉就拍着路易的肩膀大笑道:“我想起来那件商品是什么了,是意大利画家弗朗索瓦 罗马诺的自画像!他画了一副古代罗马皇帝登基的画像,但是把里面的罗马皇帝换成了自己的脸。说起来,弗朗索瓦不会是因为自己和这个画家重名,然后画家又把自己画成了皇帝,四舍五入一下就是弗朗索瓦皇帝,所以他才要买下这幅画的吧?” “哈哈,真是个有趣的故事,怪不得你们成了好朋友。”路易很给面子的笑了笑,但心里有点尴尬。 怎么回事?他怎么完全不记得那件商品是什么了。 大概是因为作为弗朗索瓦 奥比昂的时候看见了作为弗朗索瓦 罗马诺画的皇帝自画像,觉得这样的中二历史不能被别人看见,所以他当年才会这样坚定的要把那幅画藏起来吧! 他现在不记得了也是正常的,肯定是上次清空记忆的时候把这样的黑历史删了! 活得久就是有这点不好,随时可能会看见一些有关自己黑历史的东西,尤其是路易还爱好收藏一切有与历史有关的文物。 在过去的很多年中,路易以很多个身份成为了响当当的大人物,他留下的一些物品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还有一些其实与他无关的东西也在历史中逐渐因为谣言与他挂钩。 就像那个著名的“华盛顿小时候砍倒樱桃树”的关于诚实的故事一样,即使其实华盛顿小时候家里根本没有樱桃树,但是这个故事还是被当作真的流传下来了。 路易也有类似的经历,他比华盛顿更惨,华盛顿的小故事还是在赞美他的诚实,而路易的就类似“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被编造了很多关于他小时候是个熊孩子,成天上房揭瓦,后来才醒悟过来成了后来的名人。 不仅如此,一些用于证明他小时候淘气的物品还被流传了下来,成了文物。 比如铃木次郎吉刚刚提到的那幅画就是这样。 其实历史上有很多画家都偷偷把自己藏进了画里,著名的《雅典学院》的角落里就有画家拉斐尔。 所以路易这么做也很正常啊! 但是被别人看见了,还是会觉得很羞耻。 路易热爱收藏的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把他的一些黑历史藏起来,再也不让人看见。 “没错,我和弗朗索瓦就这样不打不相识,成了几十年的好朋友。”铃木次郎吉豪爽地笑道,然后抱怨着,“可是弗朗索瓦结婚居然没请我!我还是前几年在美国见到他才知道他有了个儿子呢。” 路易让一个身份消失的时候倒不会永远消失,而是会隔几年出来兜一圈刷一下存在感,省得让人起疑心为什么这个家族的人一到三四十岁就消失不见了。 “因为我父母的关系不太好。”路易看似遗憾地叹了口气,“我父母是联姻,我出生以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一般说到家里关系不好,别人就会很自觉的不再问了。 果然,铃木次郎吉不再纠缠弗朗索瓦不够义气这件事。 7. 电灯泡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路易以弗朗索瓦儿子的身份和他以前的老朋友们都见了一面,叙了叙旧。 距离他上一次出现在日本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有一些他的老朋友还处于壮年,比如铃木次郎吉这种和弗朗索瓦年龄相仿的;有一些老朋友年纪大了,但还活着,比如乌丸莲耶;还有一些老朋友,因为各种原因已经去世了。 路易伤春悲秋了几天,天天被朋友请吃人类的食物,所以几天都没吃正经的吸血鬼食物。 比起其他的吸血鬼,他的感情要充沛的多,尤其是每次刚刚整理完记忆的那几年。 人类的生命太过于短暂了,路易还是喜欢做吸血鬼。 感觉有点饿了,路易决定开始觅食。 他从通讯录里面翻到了二十多年前离开日本之前留的日本本地的吸血鬼管理组织元老院的一名相关负责人的联系方式,打了个电话问能不能送外卖。 可是结果让路易大吃一惊:“什么?你们现在不送外卖了?东京也不送了吗?” “很抱歉,奥比昂大人,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服务了。这些年吸血鬼猎人盯我们盯得很紧,在外面大家都是食用一种特制的血液锭剂,现在明面上已经不允许饲养人类作为储备粮食了。”对面的level b级别的吸血鬼对路易很恭敬,虽然路易不是他们这种按a到e分类的类型,但路易活了很多年,实力很强,血统纯正,如果按这种分类,他也可以算level a。 “如果您需要的话,我派人给您送一些血液锭剂来,顺便捎带一些锭剂的原材料。” 血液锭剂是这些年蛮常见的一种化工制品,每个国家地区的制作方法有所差别,但原材料基本上大同小异,以各种血液或者人工合成的血液为主。 这些年来有一部分吸血鬼加入了政府组织或者一些以人类为主的组织,为了避嫌,他们就会改食用血液锭剂。 路易在各个国家都见过不少血液锭剂,出于好奇也尝过,对面要给他送来的,肯定是用人血做的,但不管是用什么做的,都不好喝。 对面还说可以给他顺便捎一些原材料过来,这个原材料应该是指人血,可是这样不新鲜。 作为一个恩格尔系数极高,超级挑食的吸血鬼,路易比较喜欢直接对着脖子啃。 随着素食主义的风潮开始盛行,各个地区的吸血鬼们。或主动或被动也开始素食了。 路易看不起他们!他是个坚定的原教旨主义吸血鬼,不吸血还叫什么吸血鬼? 挂掉level b的电话,路易翻看自己的通讯录,找到了琴酒的电话。 以往对于一个人类,路易一般半年才会吸一次他们的血。虽然没有特意去研究过,但既然人类自己规定一个人献血的周期就是半年,为了可持续发展,路易也就遵守这个规定,一般不会连续咬一个人两次。 虽然上个星期才咬了琴酒,但他喝的不多,琴酒是个身材高大、身体健康的杀手,路易觉得失去这么点血对他而言应该没有影响。 应该吧。 比起一些同类,路易对人类还算友好,只是他和人类毕竟不是同一个种族,这种友好程度有限,对待不同的个体也不同。 就像刚出生的小牛犊毛茸茸的很可爱,但是也不妨碍你吃牛肉。 所以路易毫无愧疚之心地给琴酒打了个电话,可是对面居然秒挂。 路易皱着眉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本想发个消息问问琴酒怎么回事,可是对于他这种电子产品苦手的“老年人”来说,打字有点麻烦,他的速度太慢了。 在路易摸摸索索地编辑好一条消息,准备发出去之前,琴酒先给他发了信息来。 信息的内容只有短短的三个字“任务中”。 好吧,路易暂时放弃了。 琴酒松开手,让手机自然的掉落在他的口袋底部,然后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握在了狙击枪的枪杆上,让他的瞄准更稳定一些。 虽然他也不是不能单手持枪瞄准目标并且开枪,但是今天的任务目标比较重要,大庭广众之下只有一击的机会,必须一击致命。 “大哥,有什么事需要我去做吗?”琴酒身后站着伏特加,他是个实际上二十岁上下,但是看起来三十多岁不止的壮实男人。 伏特加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稍微有点紧张。 他跟着琴酒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两年,还没有到真正被琴酒承认是小弟的程度。 而且伏特加清晰的,记得两年前他刚刚被上面指派给琴酒的时候,琴酒得知他的代号叫伏特加以后露出的凶狠的眼神。 一开始伏特加还不理解为什么,他还以为琴酒只是单纯和当时宣布这个人事委派的朗姆关系不好,毕竟作为外来者和组织新晋高层的琴酒确实和二代朗姆存在一定的利益冲突,关系也一直不好。 但是直到伏特加从琴酒的一些生活习惯中发现他的来历,再稍微听说了一些琴酒的过去,他开始觉得自己被朗姆带到琴酒面前的时候没当场被琴酒打死真是运气好。 虽然派给琴酒一个叫做伏特加的下属并没有犯什么忌讳,但是让朗姆去派人总觉像是在挑衅他。 这也让伏特加一直对琴酒在组织里的定位感到疑惑。 伏特加同样是后来才加入组织的那种外来者,从利益上而言,他和琴酒是一致的,在拥有代号之前伏特加早就听说过琴酒的大名,他们这些外来的下层成员以前一直都以为琴酒是一个深受那位先生信任、在组织里颇有势力的人。 可是从上面特意安排他来膈应琴酒这件事上来看,那位先生似乎又没有那么信任琴酒。 伏特加虽然头很大,但是脑子并不大,他空空的大脑没有办法思考这么复杂的东西,以前是上面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现在他有了代号,并且被安排了一个直属的上级,那就琴酒说什么他做什么了。 伏特加还是很懂得审时度势的。 现在也是,伏特加心里怀疑琴酒大哥是不是交了女朋友,居然敢在这种时候给大哥打电话。 琴酒在做任务的时候,一贯是把手机静音的,但他唯独把这一个空了出来,并且对面这个人还有特别铃声提醒,琴酒刚才手揣兜里应该是在盲打回复消息,还有前几天他虽然发现了但是不敢深想的大哥动作的时候不小心露出来脖子上的红点…… 伏特加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没办法想象琴酒居然外面有人了的样子。 但是万一呢?伏特加虽然脑子不聪明,但是看过的书还挺多的,他看过不少的小说,有些主角是冷酷无情的杀手。 看对面那个人在琴酒做任务的时候居然会打电话过来,显然那个人应该是不知道琴酒的职业的。 在伏特加看过的故事里面,冷酷无情的杀手一旦动了真心,并且对方还是一个普通人,那么危机很快就要来了。 大部分情况下,危机来自于这个杀手所属的杀手组织。 这个组织的首领会想方设法想要抓住那个杀手的真爱,或是把真爱杀掉让杀手重新变得冷酷无情,或是用真爱来威胁杀手,让他更好的服从自己。 而且书里面的杀手组织全部都是没办法退出的,杀手就算想要金盆洗手不干了,也会被组织的人要求执行最后一个任务,然后在这个任务里被设计差点杀死。 酒厂也是不让人退出的。 琴酒大哥可怎么办啊? 伏特加无端生出了担忧之情,组织这么冷酷,万一真的对琴酒大哥的“那一位”动手了,他该怎么办呢? 他觉得自己应该会帮琴酒,毕竟他加入组织以前可是个热血不良,是那种抄着棒球棍追杀别人穿进一个小巷里不小心打扰了小情侣接吻都会赶紧道歉的纯爱青年啊! 琴酒可不知道只是一个电话就让伏特加想了这么多,虽然没接电话,但他差不多知道路易想说什么。 上个星期他去取毒液的时候,乃至在那之前他们两个在乌丸莲耶的庄园里见面的时候,路易黏在他身上的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琴酒永远都忘不了。 看起来路易是个脾气很好的青年,但琴酒根本不信。 他只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罢了,那种几乎不夹杂杀意,但是却混合着食欲的眼神让人不适。 只有乌丸莲耶这种头昏脑花、年纪大了脑子根本不清楚了的人才会觉得自己可以和路易做交易。 和这种野兽做交易就是在与虎谋皮。 最可怕的是路易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眼神令人不适,他并不是因为琴酒是他朋友的下属,地位低于自己所以不需要对他保持礼貌不需要考虑琴酒的想法所以才在他面前直接展现食欲的。 他是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眼神对于被注视者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且就算知道了,他大概也不会在乎。 人类会在乎即将成为他们盘中餐的小动物被打量哪块肉最好吃的时候是否害怕吗? 就算会在乎动物临死前的感受,选择安乐死或者是在养殖牲畜的过程中给它们放音乐让它们在开心的环境中长大,最终的目的不都是为了吃肉吗? 琴酒不悦地侧了侧头让垂落到他眼前的发丝滑到一边,再一次端正了枪,瞄准了任务目标,然后把自己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了目标身上。 子弹沿着琴酒预设好的轨迹穿破天空,穿过敞开的窗户,直直打在了目标的后脑勺,擦着他的后脑勺过去,让目标本来就不怎么多的地中海发型又失去了一大块土地,甚至在目标的头皮上留下了浅浅的擦痕。 可惜了,琴酒本来想用血腥来发泄心里的你怒火的,可惜组织要的是威胁这个目标。 伏特加用望远镜看见了目标的惨状,刚想吹琴酒几句彩虹屁,但他转头就看见琴酒已经收好了狙击枪向消防通道走去了。 “任务完成了,你回去交任务。”琴酒并不打算带伏特加走。 伏特加心里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的猜测可能是对的了,他很识趣地不做电灯泡:“是,大哥。” 8. 多谢款待 琴酒十分不爽地一路飙车到了路易的住所,刚才在半路上路易不知道算不算贴心地又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在完成任务以后到自己家来。 说贴心吧,是因为路易在短信里竟然叮嘱了他要注意安全,以路易的不做人事程度来看,这可真是太贴心了。 可是他又没有让一直忙着任务的琴酒去休息,还是要继续压榨琴酒。 这样看来,路易的不做人程度说不定要比乌丸莲耶还高一些。 毕竟他是真的不做人了的种族嘛。 琴酒通过电梯直接升到了路易家的楼层,一进门就看见餐厅摆了满满一桌晚餐,大部分是中餐,混杂着一些日本菜,比如海带味增汤。 就琴酒的经验来判断,海带、动物肝脏、菠菜、还有加了药材的鸡汤,应该都是补充铁元素,通俗点说就是补血的。 琴酒有了不妙的预感,这已经不算是预感了,是可以直接预料到一定会发生的事。 路易正站在客厅一侧的酒柜边挑选今晚的佐餐酒,要搭配“琴酒”来喝。 虽然才住过来不到一个月,但路易的的酒柜已经满满当当地放满了各种酒的瓶子了。这里的大部分酒都是瓶子好看的而不是好喝的,主要是起一个装饰的作用。真的好酒要放在特定的环境中储存,随随便便放在客厅里很容易就坏了。 不过,再怎么颜值胜于味道,路易这里的酒都难喝不了。 有一种族群的吸血鬼一生只能尝到一种人类食物的味道,路易曾经与他们厮混过一段时间,为入乡随俗,他便也假扮成只能尝到一种食物味道的可怜同类。 他选了酒,因为酒的口感非常丰富,各种类型的都有。 路易挑挑拣拣,最后还是只拿了两瓶酒。 一瓶琴酒,这是给琴酒喝的。 一瓶奥比昂,又叫红颜容、侯伯王。是路易持有的酒庄产出的红酒,他现在用的人类姓氏也来自这个酒庄。(注) 琴酒的味道太特别了,真的尝起来比闻起来还要特别,除了薄荷味以外,路易没有办法用更多准确的词来描述这种味道,但它的味道绝对不仅仅局限于薄荷这一种,还有更多的味道根本没有办法形容。 人类没有办法从血液中尝出味道,所以没有发明近似的形容词来匹配路易的感受,他作为吸血鬼尝到人类的食物的味道或许也和人类所尝到的不一样,所以路易找不到人类能听懂的词来使用。 太多的酒味可能会破坏这个平衡,干扰这种迷人的味道。 所以一人喝一种酒浅尝一下就好。 伴随着酒瓶,轻轻落在能坐六个的木制长桌上的声音,路易绅士地为琴酒拉开了椅子。 但是琴酒完全不领情,他径直走向桌子的另一边,走过去的时候还顺手从两把椅子所对的桌子中间拿起了那瓶琴酒,放在离路易最远的那一侧的餐盘边,自己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路易并不在乎琴酒不给他面子,对于盘子里的食物,他一向都很宽容,锅里的虾到处乱跳没什么关系,只要食物乱动不会影响它们的味道就好。 琴酒的味道里就夹杂着被强行熄灭但仍然留存着火星的怒火,就像是睡火山边上的硫磺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火山喷发而愈演愈烈。 路易还蛮喜欢这种味道的,琴酒生气就生气吧,这样说不定尝起来更好吃也说不定。 两个人没什么可聊的,便不约而同地拿起了餐具开始吃饭。 虽然一个是杀手,一个是老不正经,不过两人都相当遵守餐桌礼仪,食不言寝不语,并且吃饭很快,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琴酒把用来切鹅肝的刀放的离自己远了一点,他担心待会自己实在是忍不了了,直接随便拿把餐刀把路易给捅了。 路易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并不存在的污渍,笑着问琴酒:“要来点餐后甜点吗?补充一点糖分。” “不必了。”琴酒冷淡地把自己的大衣外套脱了下来,刚准备拉下自己的毛衣领子的时候,路易按住了他的手。 路易的手压在琴酒的上面,放在琴酒的锁骨上,他只用手掌压住了琴酒的手指,所以延伸出来的手指正好落在被琴酒拉下来了一点衣服的脖子上。 比□□坚硬一点,但比起大多数东西还是柔软的多的指甲划过琴酒的皮肤,激起他难以让人类察觉的颤抖。 不是出于恐惧,任何人的脖子突然被人摸上来,都会寒毛倒竖的。 琴酒能忍住本能反应让路易有些惊奇。 他开始好奇琴酒到底能忍到什么地步了,明明刚才还在想要对琴酒这个味道不错的储备粮好一点,甚至还叫了跑腿送来一桌子菜。 但多变本来就是路易的特性,他上一秒做好了决定的事,下一秒很可能就会改变,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永远不要相信路易嘴里的话。 为了进一步试探琴酒的底线,也为了取乐,路易弯下腰,凑到了琴酒的耳边。 琴酒坐在椅子上,背挺得很直。路易站在他身后,另一只手也搭上了琴酒的肩膀。 脖子被冰冷却柔软的皮肤贴上的瞬间,琴酒握紧了拳。 他的一只手被路易抓住没办法动,另一只手搭在桌上,把餐盘底下垫着的桌布攥出了深深的褶皱。 路易的鼻尖抵在琴酒的大动脉上,他想要寻找自己上次在琴酒脖子上咬出的牙印,但是并没有找到。 他想起来了,上一次他是从正面开始咬的,所以是在琴酒的左边脖子上,这一次他从背面咬,上一次的齿痕应该在另一侧。 于是他用远端的手去触摸琴酒的脖子,摸到了还没有痊愈,和其他的皮肤相比触感不同的那两个小孔。 就像所有的野兽一样,路易发现自己标记地盘的痕迹还在的时候心情很好,他满意地微微点头,鼻尖在琴酒的皮肤上轻轻蹭过。 他呼出的气体喷在琴酒的脖子上,琴酒原本因为路易过于靠近而汗毛倒竖、身体发冷,这下对于比正常温度偏高的空气的感觉更加清晰了。 这样的野兽,明明连体温都比正常人要低,心跳也比正常人慢那么多,但是竟然还会呼吸吗? 琴酒胡思乱想着一些危险的东西。 路易自称是原教旨主义吸血鬼,最原教旨的吸血鬼应该惧怕阳光、惧怕大蒜、惧怕圣水十字架。 但是就琴酒目前观察到的来看,路易不怕阳光,刚才琴酒吃的牛排里面他尝出了牛肉用带蒜的调料腌制过,乌丸莲耶的上周约路易见面的庄园里有十字架型的装饰。 这些东西应该都不能伤害他。 有些传说里说吸血鬼是人死掉以后才变成吸血鬼的,可是路易需要呼吸,有心跳。 那如果把他的心挖出来,或者把他封闭到一个没有空气的真空环境里,比如找个水泥柱子把路易埋起来,这样可以杀死他吗? 琴酒一边想着杀死吸血鬼的一百种方法,一边努力将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桌上的酒瓶子上。 他感觉到路易在蹭他的同时一边用手摸索着自己的指关节,杀手的直觉也让他感觉到了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在逼近自己的脖子。 琴酒的感觉很准,路易尖锐的虎牙与他的皮肤接触,轻轻一用力便刺破了他的皮肤。 琴酒终于还是没有完全忍住,他抓住桌布的拳头移动了一下位置,一不小心把餐盘给带到了地上。 上面摆了一些没切开的水果的餐盘掉落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很响的声音,但是圆形的水果顺着地毯咕噜咕噜滚了两圈,最终还是落在了木质地板上。 琴酒有些惊愕的转过头,路易并没有咬他的脖子,而是拉着一直被他摁住的那只手,将他的袖子向下推了一些,在他的手腕上咬出了齿痕。 路易就在离他的颈动脉很近的地方,甚至他的脸颊还贴着琴酒的脖子,琴酒的银发还有一缕搭在路易的脖子上,就在这么近的地方,但路易选择了咬手腕。 虽然血液的流失速度是相同的,但手腕失血的感觉比脖子失血要好一点,可能是心理作用。 路易专心地进食,对于好吃的东西,他一向品尝的很认真。 这是对食物的尊重。 不一会儿,路易就用餐完毕了。 比起其他的同族,他对于血的需求量很少,他周期性吸血更多的是因为馋了,而不是因为饿了。 路易装模作样地在琴酒手腕上吸过血后的创口上舔了舔,假装是用吸血鬼的唾液在加速血液的凝固,实际上悄悄丢了一个吸血鬼常用的用于停止流血的小能力。 等看到琴酒手腕上很明显的两个红色的“痣”停止继续流血了,路易满意了。 他保持着原本姿势没怎么动,把嘴唇贴到了琴酒的耳边,轻轻说道:“多谢款待。” 琴酒又握紧了拳,额头上几乎要冒出青筋来了,但是路易在侧面根本没看见。 路易想了想自己以前认识的一些朋友是怎么哄猎物的,从记忆里挖掘出来那些片段以后,便开始熟练地运用:“前几天是我不好,太过冲动冒犯你了,都是因为你的味道太迷人了,让我难以自控。”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想你一样的人类,你的味道真特别,就算在人群中我也第一眼就发现了你……”路易回忆了一下,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在人群中见到过琴酒,于是他卡壳了。 琴酒终于忍不住了,愤怒地推开了路易。 9. 海盗的宝藏 愤怒的琴酒从椅背上拿起自己掸在上面的风衣,穿上就准备离开。 但是路易叫住了他 “等等,你们boss有个任务交给你。”路易也不恼怒,而是笑眯眯地掏出手机转发了一条消息给琴酒。 琴酒的反应没错,路易的那个朋友每次对别人说完什么“你很特别、味道很好”之类的话,那个特别的人都会这样恼羞成怒,和琴酒现在都样子差不多。 这说明路易学到了精髓,因为他的朋友们最终都还是拥有了长期储备粮。 虽然他的朋友们对长期储备粮的称呼和路易叫的不一样。 琴酒沉着脸,打开了手机。 这条信息的语气和他平常接到任务的那种生硬的命令口吻不同,很明显是在以商量和建议的态度对路易说的。 乌丸莲耶说最近美国东北部沿海地区的一家捕鱼公司的远航渔船在深海作业的时候捞上来一些文物,虽然经过专家鉴定,这些文物的历史不算很长,也就是三四百年,但是有关研究者怀疑其中的一口铁箱子很可能是大约三百年前著名的大海盗弗朗西斯洛佩斯船上的财宝。 现在箱子并没有被打开,这家捕鱼公司上面还有个大型集团,其中就有专门做艺术品和古董交易的拍卖行,拍卖行这次把现场开盲盒然后拍卖作为噱头开始宣传了。 虽然这个大海盗在从业期间横行霸道,到处烧杀抢掠黑吃黑,据说积累下了蔚然可观的一大笔财富,但是组织的重点并不是这一笔钱。 有关这个大海盗的传说中最传奇的就是据说他活了很多年,并且不老不死。 十六世纪时也有一个不算出名的海盗名叫弗朗西斯洛佩斯,因为不管是名还是姓都很普通,所以一开始就算是研究中世纪海盗的学者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船名字和海盗旗的图案是一样的。 直到有一天一名博士的助手在回答老师的问题时对号入座错了,这才让学界发现了这个问题。 不过那个时候学者们普遍都认为这两个同名的海盗可能是祖先与后代的关系。 但是乌丸莲耶不这么认为。 这两名大海盗的船都叫做“永生之酒”号,而且第一个弗朗西斯是在做了多年海盗以后突然把自己的船改成这个名字的,改完名字后没过几年他就隐退了。 乌丸莲耶认为大海盗可能是真的永生了,所以他想要找到与这个海盗有关的线索。 他询问了路易是否对此感兴趣。因为路易一向是喜欢参加各种拍卖会买东西的,他作为圈内著名艺术品收藏家弗朗索瓦 奥比昂的儿子,也能收到拍卖会的邀请函,所以如果由他去替乌丸莲耶把箱子里的东西买下来,那是再合理不过的一件事了。 乌丸莲耶说如果只有文物那东西可以都送给路易,要是有什么藏宝图之类的,他们俩也可以一起派人去找。 路易对此有点感兴趣,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被捞上来了。 任务期间路易可以随便调用乌丸莲耶的手下,他当然就选了琴酒。 琴酒在短暂的愠怒过后已经平复了心情,路易一看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乌丸莲耶派他接近路易之前也向他公开了组织里的一些秘密资料。 对于路易,乌丸莲耶了解的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多,他认识路易只有三十年,也就只能打听到弗朗索瓦一个身份。 弗朗索瓦的人设就是一个从家族继承了巨额财产,热爱艺术所以天天到处买艺术品的普通纨绔子弟,作为他的儿子,路易的风评也差不多。 乌丸莲耶的资料很厚,记录了弗朗索瓦公开参与的每一次拍卖会之类的活动,这直接导致文件厚了几倍。 有时候琴酒会怀疑组织里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也有一份关于自己的档案,里面就记录着他加入组织之前去过的国家,作为雇佣兵做过的任务。 “拍卖会在哪天?”琴酒收好手机,还是打算离开。 他实在不想和路易待在一起。 “应该是下个周末,到时候提前一天一起去美国?”路易倒也没有强行要把琴酒留下来的想法,按照他朋友的经验,这时候就应该欲擒故纵。 琴酒略微点头径直走出路易的房子,从电梯里离开了。 三天后,路易在东京国际机场的VIP休息室等到了琴酒。 虽然路易想要和琴酒聊天,但是琴酒拿着拍卖会的举办地的酒店的设计图、参与拍卖会的一些可能会与他们竞争的买下箱子里东西卖家等资料在仔细研究任务计划。 从路易家离开以后没多久琴酒就收到了组织发来的关于任务的更具体的情报。 情报部门收集来的拍卖会发出的商品清单,然后搜集了一些很可能会参与拍卖会的社会名流富豪的资料,再根据他们的收藏倾向加以分析,找出了可能的对手。 因为箱子里可能开出来不同种类的很多东西,如果由路易一个人把所有的东西都买走未免有些奇怪了,所以组织其实还安排了别人参加。 就琴酒所知的,贝尔摩德会用她影星的身份参加拍卖会,如果。箱子里面有珠宝首饰之类的东西,她应该会买下来。 琴酒计划着如果组织安排的人没有成功拍下所有的拍卖品以后的行动计划,不排除接下来利用抢劫盗窃之类的手段获取箱子里的东西。 虽然琴酒没带上伏特加来,但是路易和琴酒去美国的后勤全部都是伏特加安排的,从机票购置到订酒店,伏特加都按最贵的买了。 反正组织报销。 虽然做的是头等舱,但是长时间的飞行中路易一直都没睡觉。 他不是很喜欢这种交通方式,因为没办法自己控制。 路易虽然可以变成一群小蝙蝠飞行,但是如飞机在天上炸了,在几千米的高空里他没办法飞。 根本不知道琴酒和路易之间的机锋的伏特加看到任务说明里的琴酒主要是给人当保镖的描述,给琴酒和路易定了一个总统套间。 从伏特加安排的接应他们的司机那里只拿到了一张房卡的琴酒脸有点黑。 但是伏特加确实没做错,他们两个目前的身份就是身负巨款的买家和保镖,住在一个套间里太正常了,总统套间比正常的普通人一大家子住的房子还要大,住在不同的房间里互不影响。 路易只带了他一个保镖,又不能像那种带保镖带的多的富人一样把整个楼层包了其他房间全部住上保镖。 看见琴酒只从司机那里拿来了一张房卡的路易明白琴酒的心情为什么不好,他安慰道:“放心,我说了不会对你动手的,可持续发展我还是懂的,你就算把门打开,我半夜也不会来夜袭你的。” 他的话里暗示的以后会一直吸琴酒的血让琴酒的心情变得更差了。 好在路易似乎是因为在飞机上不适应没有休息好,一进房间就打着哈欠去自己的房间里了。 琴酒和他忌惮的人总算分开来了,伏特加定的套间意外的大,一左一右有两个主卧,中间隔着一个会客厅、一个办公室和一个客厅,直线距离有三四十米,这差不多达到了琴酒的安全距离的标准了。 他一向不喜欢和别人靠得太近,路易屡次三番试探琴酒的下限,要不是因为他是计划里的重要角色,琴酒早就忍不了了。 后勤人员此前已经往套间里放了一些衣物,琴酒和路易都是撒手掌柜,跨国旅行都不带行李的。琴酒一直有手下负责后勤,路易也有很多管家秘书。 为了适应拍卖会,后勤给琴酒准备的是一套西装。 如果要做保镖的话,琴酒的体格够,但是气场太强了一点都不像保镖,而且他平常穿的黑色风衣让他几乎不可能被误认为是别人的小弟。 所以后勤准备了一套保镖标配的西装,希望能用统一的制服压低琴酒的存在感。 可惜,琴酒就算穿上西装,告诉别人自己是保镖对方都不一定信。好在路易的气场也比较强,他有一种挥金如土的傻白甜冤大头气质,压低了琴酒带来的压迫感。 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勉强像是盲信保镖级别越高能力越强的富豪和富豪花大价钱雇来的已经转行不干了,但是因为客户开价太高还是接单了的安保集团高层。 路易上下打量着琴酒因为穿了和平常不一样的西装而显得格外诱人的身材以及他因为把头发扎了起来、没再穿高领的衣服而露出来的脖子。 上次被他咬出来的齿痕已经消失了。 想了想自己的承诺,路易强行把目光从琴酒的脖子上往下移,移到了琴酒的胸肌上。 平常琴酒穿着的长风衣真的掩盖了很多。他喜欢穿高领,又用腰带把风衣扎起来,还披着头发,从头到脚就只有脸和手裸露在外面。 虽然从腰带的位置可以判断出琴酒的腿相当长,但那样肯定不如现在直观。 遭了,好像更诱人了。 路易有点想咽口水,但是怕被琴酒发现就忍住了,他真的很想咬琴酒一口。 琴酒当然发现了路易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目光,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的脖子。 头发束起来以后,脖子凉飕飕的感觉确实让琴酒有点不习惯,但还好,路易很识趣的把目光主动移下去了。 琴酒想起路易不吸血的承诺,再看他现在践行承诺的样子,对于路易的感官好了一点点。 只有一点点。 10. 拍卖会 琴酒不耐烦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路易站在落地窗边最大的镜子里前面对着镜子往自己身上比划一些完全没用的装饰品,时不时看看自己的手表。 拍卖会将从下午三点开始,一共举行2~3个小时,之后就是晚宴和社交场合,现在已经马上两点半了,路易还在那里试他的袖扣,琴酒真的很不想坐在这里。 琴酒从来不把任何事情压到deadline的时候做,但是路易显然不是这种人,可能是活太久了,他的时间观念很异常。 终于在两点四十分的时候,路易挑好了一对紫水晶袖扣,还选了一顶用深紫色的丝线在帽檐上绣了很难看清的暗纹的帽子,最后拿了一根杖头镶嵌着一颗深蓝色的被雕成章鱼头的萤石、杖身上还缠绕着章鱼腿的手杖,准备要出门了。 得益于组织完善的后勤安排了司机,也得益于组织非常厉害的驾驶培训班,即使是在堵车非常严重的纽约,司机也只花了二十分钟就把两人送到了拍卖会的举办地。 和那些随便找个酒店租个大厅的不风雅的拍卖会不同,这次主办方特意找了个画廊,借用画廊的展览厅做了拍卖会场。 琴酒看着路易在走进拍卖场之前对走廊上的画不断点头的样子,显然是对场地很满意。 特意选这里就是为了让路易这种人高兴,一高兴了拍卖价格就会上去。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拍卖会已经几乎要开始了,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 因为是潜在的大客户,但是又是新来的客户,所以路易对座位在第一排的边角,他对此很满意。 为了保证客人的隐私,即使此次拍卖会是公开的,并不是那种客人们会披着斗篷戴着面具的化妆舞会主题,但台下的灯都很暗,只是在每一个小圆桌上摆放了一个形状各异、亮度很低的磨砂小台灯。 连第一排座位中间的面孔都不太容易被看清,更何况边角了。 科技的进步为路易这种生活在人类中间的吸血鬼带来了一些麻烦,比如他们最好不要成为公众人物。 一千多年前根本不存在能准确的记录人的面孔的技术的时候吸血鬼们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有名的艺术家,那个时代的音乐家、画家、雕塑家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吸血鬼,毕竟吸血鬼活的时间很长,拥有比人类多的多的时间来学习艺术。 即使那个时候他们留下了画像,但是,再写实的画像和本人也总是有的差别的,而且那个时候的信息流传度不广,也就只有见过画的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个艺术家长这样。 不像现在,照片和视频可以最大程度的保留一个人的外貌特征,网络和电视的发达也让全世界的人都可以看见同一个名人。 几十年间换两三个身份还可以说是这家人基因比较强大,从爷爷到孙子都长了同一张脸,但是再往下还长得一样的话就是有点掉san的恐怖故事了。 所以长远来看,路易不是很想被太多人看见他的脸。 去到座位的一路上,路易几乎是一路小声和人打招呼走过去的,收藏圈里的大家基本上都认识,在去日本之前路易已经用现在的身份和不少人打过交道了。 琴酒跟在路易身后,戒备的打量整个场地的人,他的动作很隐蔽很快速,只是随意地转头,几乎就扫遍了全场。 他注意到了贝尔摩德坐在中间几排的靠右侧,可能是因为她的发色比较浅,她那一块显得亮不少。 贝尔摩德在与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交谈,那个男人体型微胖,好像是贝尔摩德新作品的导演。 路易与过道边上的一名富豪握了握手,终于坐到了自己的小圆桌边。 “奥比昂先生,您需要我为您举牌吗?”一名站在圆桌边的侍者问路易。 每一个桌子边都有一个这样的人,这是一项可选服务,为这些富豪举牌,省得什么东西都要他们亲自开口拍下。 因为或许要和琴酒讨论那口宝箱,路易拒绝了侍者:“不用,我自己竞价,还挺有意思的。” 侍者微微鞠躬,退了下去。 琴酒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圆桌上下,确定了没有任何可以用来监听的东西,便也坐了下来。 一张小圆桌可以坐三五个人,琴酒选择坐在和路易的连线刚好过桌子圆心的另一边,最远的地方。 他对路易刚才假惺惺的样子嗤之以鼻。 明明就是个披着人皮的野兽,而且还不好好把人皮披好。虽然这件人皮的品相很好,但再怎么样都掩饰不了他根本不是人的野兽本质。 在琴酒看来,这种以人类为食的凶残野兽把自己装成人的样子很可笑。 两人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一位西装革履的拍卖师走上舞台,宣布本次拍卖会开始。 首先拍卖的是几块宝石原石,这些是当场所有商品中价值最低的,哪怕这些宝石原石的体积不小。 实际上卖出天价的大部分宝石靠的都是文化价值而非宝石本身的价值,除非有一块大到离谱的宝石,否则他们大抵都抵不过一只有几百年历史的几克拉都宝石戒指。 路易随便举了两次拍竞拍,不过没拍下来,他并不气馁,而是继续看热闹。 有两个都带着女伴的年轻富豪公子为了一条据说是欧洲某个小国几十年前的一位以童话般的爱情著称的平民王妃拥有过的一顶朴素的只镶嵌了几颗大宝石,剩下全是碎钻的王冠接连举牌,差点都要打起来了。 但最后王冠被看了热闹的贝尔摩德买下来了。 还有两个七八十岁的富豪老头,为了一份文艺复兴时期一名音乐家的手稿吹胡子瞪眼。 总之非常有趣。 拍卖场上其实能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事情,和商战有点像,比如为了让对手花更高的价钱买到想要的东西就不断竞拍抬价,还有为了确保自己能买到某件物品,刚爆出底价就加个零什么的,在有心人眼中非常刺激,竞拍也是个有趣的游戏。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勾心斗角,终于到了最终的神秘商品上了。 在拍卖师的指引下,两个穿着西装裙的漂亮姑娘推着小推车把上面还带着铁锈的金属箱子推了上来,然后一人抬着箱子的一边稍微用力,很轻松地就把箱子搬到了展示台上。 别看这些姑娘穿着高跟鞋瘦瘦的样子,其实每一个人身上的肌肉都不少。 有一些看起来纯粹是脑力的工作其实几乎可以算是体力劳动,比如图书管理员,需要把很多很多的书搬来搬去。 “这就是我们的海洋生物学科考船只上个月在大西洋深处打捞到的宝箱,由于处于深海环境中,宝箱并没有完全锈蚀,上面的文字仍然依稀可辨,是用西班牙语写的‘永生之酒’号。经考证,这是十八世纪的大海盗弗朗西斯洛佩斯的船名。十八世纪时大西洋上海盗肆虐,经常抢劫各国的上商船乃至官方船只,而洛佩斯是海盗中的海盗,他不仅抢劫商船,还会抢劫海盗。所以这个箱子很可能开出非常珍贵的珍宝,或许会有在历史中已经失落了的珍贵文物。” “今天现在我们即将打开这个宝箱,诸位或许都将见证历史。”拍卖师慷慨激昂的讲了一段台词,然后从两名助理小姐的手上接过一个小型手持电焊切割机,他提醒下面的客人,“请诸位带上原桌上的墨镜和耳塞,破坏宝箱会造成噪音与强光。” 他等了两分钟,下面的客人们纷纷依言做好了防护措施。 拍卖师自己则戴上了一副面罩,打开切割机,对准宝箱侧面开始锯。 因为这个能留存接近200年的宝箱也勉强算个文物了,所以拍卖师聚的地方是宝箱反面的合页处。 合页和宝箱的材质不一样,比宝箱锈的还要严重一些,很容易就被电焊锯开了。 拍卖师一向面对高价也平淡无波的心难得的紧张起来了,他其实劝说过老板不要做这种冒险的事情,万一箱子里放的是纸制品或者绸缎之类的东西,在海底泡了可能有两百年,等打开来发现全部都是纸浆或者是烂布,他们拍卖行的名声都会受损的。 这个宝箱其实挺轻的,专家从宝箱上刮了一些铁屑验了宝箱的成分,是纯度不高的以铜为主的合金,按照体积估算,算出来了宝箱本身的重量。 和宝箱实际称量的重量一减,里面的商品大概只有一两公斤重,这样基本上排除了里面装的是瓷器、大型金属摆件之类的文物的可能性了。 本来公司还用X光机照了箱子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可惜箱子的材质中含有铅,X光机照不透。 不过其实老板的分析也是有道理的,能用一个表面雕花的箱子来装,还上了锁的东西肯定在当时是比较贵的,按重量算这个东西还不重,让员工抬起箱子晃了晃,里面也没有响动,那么里面大概是一件很小,但是很珍贵的东西和大量很轻的防震物,或许确实价值不菲。 拍卖师放下电焊,戴着手套小心地把箱子打开。 入目的是一大片白花花的棉花,确实是用来做防震的,看来箱子的密闭性很好,在水里泡了这么久棉花都没沾水。 他轻轻扒开棉花,从箱子中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用丝绒的绒布垫着一枚足有比盒子小不了多少的宝石。 那是一枚莹白色的宝石,表面被打磨的很光滑,看不出材质,但可以看出整美宝石都是同一种颜色,没有任何一丝的裂纹和杂色。 拍卖师也是第一次见到居然连他也认不出来的宝石,但他反应很快,迅速把整个盒子都放到台上用于展示藏品细节的摄像机下面,一脸惊叹的赞叹道:“诸位看,这枚宝石多么完美,这如同月光一般的颜色,一丝杂质都没有,正让我想起了夏目漱石老师的那句‘今晚的月色真美’,这枚宝石正好可以用来代替月亮,用来向您的心上人展现含蓄的……” 他还没说完,台下的后排突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11. 拍卖会杀人事件(上) 场上的大家早已经把耳塞摘下来了,而且耳塞的隔音效果并没有那么好,电焊的声音他们都能听见一部分,就算有些人不想听拍卖师废话,在他介绍商品的时候并没有摘耳塞,后排传来的高分贝尖叫声也足以穿透耳膜了。 不管是前排还是后排,所有人都被声音吸引了,下意识的朝那个方向望去。 可惜一片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大致只能看到一张圆桌旁有几个人站起来了。 “开灯!”拍卖师对着就站在舞台下面的几名保镖挥手,让他们赶紧去后台的总电闸那里把灯打开,同时他赶紧把装着宝石的木盒盖好,塞回铜宝箱里面,再把宝箱也给关上了。 几秒钟以后,大厅顶部的灯光闪烁了几下,然后从后往前一排排缓缓亮起。 灯亮了以后大家总算能看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出尖叫的是一个年轻女性,她带着眼镜,批着棕色的及肩直发,穿着颇为保守的浅蓝色无袖长裙,裙子介于礼服裙和日常装扮之间,显得很有书卷气。 此时,这个女孩站在离自己刚才坐的座位几步远的地方,脚边是倒下的圆凳,她身后靠着另一张桌子,手撑住桌面才没让自己滑落在地上。 与她同桌的其他几人也纷纷站了起来,向周围四散开。 唯有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倒在桌子上,头压在桌面上,显然已经不省人事了。 这一桌坐的人看上去是三男四女,只能坐三五个人的桌子坐了七个人确实有点挤,他们大概是只拿了一张邀请函一起进来的。 灯亮起以后,就有西装保镖从墙边跑到年轻男人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想要把他翻过来让他平躺在地上,同时把另一只手伸到他脸边试探他的呼吸。 保镖突然停下了动作,摇着头往后退了一步,也不再去翻动男子。 显然他已经没有呼吸了。 路易坐的地方离年轻男子不远,他在第一排的边角,年轻男人大约在他正后方六七排,边上正是走廊,空荡荡的只有保镖和侍者们走来走去,很宽敞,所以路易颇为好奇的从桌上端了一杯香槟,顺着过道走了几排,站到离案发现场不远的地方看戏。 琴酒还坐在原位上没有动,他注意到台上刚才搬箱子的两名年轻女性中有一个有点眼熟,好像是朗姆的手下。 不过琴酒什么都没说。 拍卖行的人报了警,但是警察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来。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亚裔男性走到案发现场旁边,对那个似乎是拍卖行负责人的人说:“或许我可以帮忙。” “您……啊!您是著名的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先生!”负责人非常激动,要是工藤优作能提前推理出案件的真相就好了,美国的警察调查效率非常慢,如果不能在他们来之前推理出真相找到凶手,那么他们待会肯定会封锁场地,进行几个小时的调查,没找到结果以后才把客人放归,然后每隔几天就来上门调查一次,说不定还会去打扰这些贵客们。 这样拍卖行根本没办法做生意,还会损害他们在老客户中的形象。 工藤优作今天是陪着妻子工藤有希子来的,他们夫妇两个也是应了一位导演的邀请。 工藤有希子去年年底才和工藤优作结婚并宣布退出影坛,但好莱坞这边有位导演早在两年前就计划好了要写一个剧本,邀请当代的两位最优秀的女星饰演一对大盗搭档,拍一部非常精彩的商业片。 他当时就计划好了,一个要邀请莎朗温亚德,另一个要邀请藤峰有希子。刚好她们两人也是朋友,应该不至于争咖位,而且两个人良好的关系,也容易让她们演出剧本中的那种激情。 可是导演虽然早就计划好了,也向两位女星提出过口头邀请,但是他对自己的剧本很不满意,前前后后修改了大几十次,再加上投资方认为拍虽然两个女星都很漂亮人气很高,但百合商业片成功的希望不大,很难回本,所以导演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投资人。 一直到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愿意投资的投资人,结果藤峰有希子都结婚并宣布退出影坛了,而且现在她还怀孕了,确实没办法拍两个女大盗这种动作片。 不过导演还没放弃,他既然都为了改剧本找投资人耽误了两年了,那也不差再耽误一年等工藤有希子生完孩子。 所以这位导演邀请了莎朗温亚德和工藤有希子夫妇一起来参加拍卖会,电影的投资方就包括这个拍卖会上级的公司,他们还主动提出愿意提供拍卖会场地和被盗的珍宝,也算是植入广告了。 话题扯远了,总之也算是应拍卖行间接邀请来的工藤优作很快便控制住了场面,取得了众人的信任开始调查案件的经过。 死者名叫迈克尔,是个富家子弟,与他同桌的几人都是他的同学,他们是附近的大学的学生,因为一起在做一个与作画材料的变革有关的课题,所以才认识了。同学们都是被迈克尔带来长见识的,迈克尔的邀请函则来自于他父亲。 七个学生当中,迈克尔是艺术史学博士在读,马上要毕业了,所以这个课题也算是他的博士论文。另外六个学生里,两男一女是材料学大四学生,他们加入课题是为了给自己的履历上添上两笔以便在申请硕士研究生时增大竞争力。 剩下两女一男则是艺术方向的,一个女孩是艺术史研究生,另外两个是美术学本科生。 发出尖叫的那个女孩是艺术史研究生,是迈克尔同教授的同门师妹。 “死者的死因应该是中毒,他的嘴里有苦杏仁味,是□□中毒。”工藤优作从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们手上拿到了橡胶手套,他谨慎的戴上手套以后才去接触死者的口鼻,然后做出了判断。 紧接着工藤优作依次观察了桌上所有的杯子和餐盘,并没有找到可能含有□□的食物。 他把餐盘挪开,正准备拿起餐盘下垫着的餐巾再看看的时候,与死者同桌的几个学生却吵了起来。 “露西亚学姐,你和迈克尔学长离得最近,你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吗?”美术学的男学生直接将矛头指向最先发现死者异常,直接站起来尖叫了的艺术史研究生露西亚。 其他人听见男学生的质疑,不自觉的也看向了露西亚。 “我没察觉到什么。”露西亚脸色不太好,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可是学姐你不是和迈克尔学长关系最好的那个吗?我们一直以为你们两个是男女朋友关系呢。”男学生穷追不舍。 “不是!”露西亚几乎是立刻大声反驳了男学生,大喊完以后,她才发现自己的反应太大了,看着周围人对她似乎多出了几分怀疑的眼神,露西亚也不打算遮掩了,她愤愤道,“我和他才没有关系!” “迈克尔一直在纠缠我,他想追求我,但是我明确已经拒绝他很多次了。我之前已经告诉过导师,可导师劝我说迈克尔的父亲是个著名的有钱收藏家,如果我得罪了他以后很难找工作。再过半年我就要硕士毕业了,导师为我介绍了一位英国的博士生导师,忍到毕业我就会去英国读博,都已经忍了迈克尔几年了,还差这几个月吗?” 露西亚的话确实有理有据,她还从自己手机里拿出来了迈克尔给她发的消息。 迈克尔多次约她去酒吧、去度假,去看画展之类的,但是除了迈克尔明确提出“这个画展里面有xx的画,对我们的论文有帮助,我们几个同学可以一起去”的几条信息以外,露西亚没有答应过和他一起出门。 工藤优作向几名学生确定了,露西亚答应的几次出行,他们当中都有人同去。 看来她没说谎。 那个男生被同专业的女生狠狠瞪了几眼,女生往边上走了两步,靠近露西亚,远离了男生。 男生自知已经被同学在心里看不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嚷嚷道:“但是刚刚就是你离迈克尔最近!又是你先发现的他出事了,一般第一个发现犯罪现场的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你一直想把嫌疑丢到我身上,是不是因为你自己心里有鬼?”露西亚毫不畏惧地质问男生,“要不然你这么活跃干什么?大家都安静的在这里等侦探先生问话就好,你火急火燎的跳出来,提供一些没有用的线索随便攀扯我,难道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吗?” “我……我才没有!”男生慌张地解释,“是因为我崇拜工藤先生,我是工藤先生的粉丝,所以想要在他面前表现一下。” 他的解释倒很合理,只是路易看得出来,这个男生心里有鬼。 “各位请先安静,我来询问一下案情经过。”工藤优作在几人吵起来的时候并没有插话,只是在旁边默默观察着几个学生的神情,他似乎从学生们的对话和动作中得到了什么信息,在自己的名字被提到的时候终于开口,将中断的案情调查继续下去。 刚才工藤优作告诉了拍卖行负责人将死者周边一圈圆桌的客人暂且留下,剩下的人可以先离开,拍卖行登本来就登记过所有客人的信息,他们没有什么犯案的可能也就没必要一直留在这。 本来拍卖行就安排了晚宴,其他的客人们有部分先去参加晚宴了,也有和路易一样留在边上看热闹的。 被要求一定要留下来的周边一圈客人本来有点不愿意,但是他们刚想表达自己的不满的时候就看了一大场好戏,本来有的不满立刻就消失了。 饭哪有瓜好吃? 拍卖会杀人事件(中) 或许是因为参与拍卖会的都是非富即贵的纳税大户,所以警察来的很快,在工藤优作的调查有进展之前,警察到了。 琴酒默默混入人群中。 他其实根本就不想在这里。 拍卖台上已经混进去了朗姆安插的人,那趁着刚才的混乱,箱子里的东西大概已经被调包了,甚至在被打开之前、在后台就已经被调包过了,那么他们留在这里拍卖会重新开始已经没意义了。 路易的位置和死者隔了好几排,而且他虽然在角落里,但也是第一排,台下的客人们互相看不清对方在做什么,但是台上的人看下面就像老师看学生一样,谁在偷偷做小动作一目了然。 路易和琴酒都没有移动过位置,他们俩没有嫌疑,所以完全可以离开拍卖厅。 可是路易不愿意去琴酒也没办法,他现在的身份是保镖,雇主不走保镖怎么能先走呢? 路易同样在人群之中,一点都不起眼,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他能听清楚警察和拍卖行的负责人以及工藤优作在聊什么。 拍卖行的负责人先是厉声的要求警察迅速破案,说在场的客人都是亿万富豪,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必须在客人们生气之前解决案件,先给了警察压力。等到警察向他道歉说没办法当场破案的时候,负责人表面还是很不满的样子,但却松口提出让工藤优作帮忙推理,因为负责人的样子实在是很生气,所以警察同意了。 不愧是整天做这种最少也要几十上百万一笔的交易的商人,头脑和口才都很好。 路易就是很不会说话的类型,要不然当初他也不会在乌丸莲耶说自己想活的时候凡尔赛说活太久也不好了。 有了警察提供的技术支持,死者把毒药吃进去的媒介很快就被找到了。 死者的手指上有微量的□□,再往前是追溯是死者面前的一只餐盘的边缘,这只餐盘里放的是薯条。 艺术品拍卖会上会出现薯条确实挺奇怪的,但是核实以后发现薯条是死者自己点的菜。 “现在的小孩都喜欢吃这些东西。”一位与路易相识的贵妇人也在路易旁边看热闹,她颇为嫌弃的拿着手帕遮住脸,挡住了自己不悦的表情,“我的孙子也是,就喜欢吃薯条汉堡之类的,他爸妈也总是纵容他,搞得现在才十几岁就胖成那样,连我们牧场里的马儿都骑不上去,一点都没有我们家的风范。” “是啊,如果小迈克尔吃的不是薯条,那他应该不会直接用手接触要入口的食物,也就不会中毒了。”贵妇人的丈夫摇摇头,很遗憾的样子。 “还是你比较优秀。”贵妇人一转口风,开始夸奖路易,“小路易你比我孙子还小几岁就开始出来接手家里的生意了,我孙子还整天不学好呢。对了,怎么这么久没见过你爸爸了?去年我们回德州的时候看见了你们家牧场里新出生的那匹小马,那腿,真棒! 要是交给我们牧场培养,绝对给你养成一匹冠军赛马!” 这对夫妇是德州人,家里拥有千顷牧场,主业就是放牧,同时也培养赛马。 路易在德州也有个小牧场,和他们算是邻居。 他对于牧场主夫妇的提议没什么意见,便答应了。 侦探这边,既然下毒的途径已经找到了,那么有机会下毒的嫌疑人也很快就被找了出来。 分别坐在死者两边的是刚才吵架的露西亚和美术学男学生本杰明,据桌上的其他人回忆,从来了以后,大家就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没有换过位置,这个薯条盘子放到桌上以后也没有被挪动过,一直在迈克尔的正前方,理论上来说,只有他们俩有机会偷偷往盘子边缘上抹□□毒药。 还有就是拍卖会的工作人员们,从厨房出菜以后,服务生们把菜挨个送到客人们桌上,如果是专门针对迈克尔一个人下毒,那么服务生也有嫌疑。 如果是随机下毒只是迈克尔运气不好,刚好他这桌被分到了这个有毒的盘子,又刚好他的手指摸到了盘子边上有毒的那一小块,恰好他又吃了需要直接用手接触的食物然后中毒了,那他的运气未免也太差了。 所以是随机下毒的可能性很小,警察和工藤优作还是优先考虑下毒的人是特意针对迈克尔的。 于是负责上菜的服务生也被找了过来,作为三名嫌疑人之一暂时被要求暂时待在现场。 路易看了三个嫌疑人一眼,很快便发现了凶手是谁。 他的判断方式与人类不同,他闻得出来凶手的身上有一种紧张不安的气味。 路易几乎是立即便感到无聊了,这些所谓的案件、推理,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凶手费尽心机布置出的障眼法,在他面前无法遁形。 吸血鬼的感官与人不同,仅仅依靠直觉他便可以找到凶手,现在的场面对他来说太无趣了。 “琴酒,你认识那个侦探吗?”路易小声问琴酒。 “他叫工藤优作,是个推理作家。”琴酒同样低声解释,其实他也不认识工藤优作,只是昨天晚上路易在睡大觉的时候他仔细看了会参加拍卖会的客人的资料,记住了工藤优作的相关信息,再加上刚才工藤优作表明了身份,他便回忆起了他是谁。 其实琴酒对工藤有希子更眼熟一些,直到去年对方还是活跃的著名影星,经常出现在日本街头户外的广告牌上,就算琴酒不太记忆陌生人的脸,每天路过的地方都出现的巨幅照片里的人他还是眼熟的。 而且伏特加好像是工藤有希子的粉丝,琴酒看见过几次伏特加偷偷藏起来的海报。 “推理作家?柯南道尔那种吗?”路易回忆了一下,他曾经还与柯南道尔见过面,读过对方的书呢。 “是的,工藤君是当代最优秀的推理作家,他的作品在好莱坞非常受追捧,马上就要上映一部工藤君做编剧的电影了,奥比昂先生如果感兴趣的话,我请你们看首映式。”贝尔摩德笑眯眯地从一旁走来,插入了两人的对话之中。 今天贝尔摩德穿着的礼裙看起来还蛮复杂的,有着层层叠叠的花边与蕾丝,比起那种很显身材的贴身鱼尾裙,很适合藏些什么东西。 “是你啊,莎朗。”路易向贝尔摩德打了个招呼。 他和贝尔摩德认识也有很多年了,当年和乌丸莲耶刚开始合作过的时候就见过她很多次,这二三十年他长期定居在美国以后也和主要活动范围在美国的贝尔摩德打过几次交道,只是不算很熟悉。 贝尔摩德笑着点点头,继续向路易介绍道:“工藤君的作品非常有意思,奥比昂先生您或许会喜欢呢。” 乌丸莲耶私下里调查了路易那么多资料,贝尔摩德自然也看过那些,比起乌丸莲耶,她还多亲身见过路易几次,对路易的了解甚至比乌丸莲耶还要深。 在乌丸莲耶眼里,路易只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明明有着世界上最令他渴望的东西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的混蛋。他只研究路易的性格与经历,试图发现路易的弱点,但并不在乎路易的爱好。 贝尔摩德则了解的更多,或许别人会认为路易收藏那么多的藏品只是为了符合他富豪的身份,或者是为了以另外一种方式储存自己的财产。但贝尔摩德看得出来路易是真的喜欢。 于是贝尔摩德变戏法似地从主要起装饰作用的珠链小提包里摸出来了一本书,递给路易:“我这里就有一本工藤君的小说,刚刚才让工藤君给我签过名的,您可以看看。” 路易挑了挑眉,接过了书了。 他知道贝尔摩德是看出来他很无聊了。 路易相当习惯身边的人对他各种贴心的照顾,尤其是乌丸莲耶,对方有求于自己,当年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乌丸就送了他很多很多东西,基本上只要路易提出想要,乌丸莲耶就会给他弄来。 他于是翻开书开始阅读。 贝尔摩德拿出来的这本书并不是工藤优作最负盛名的“暗夜男爵”系列,而是一部只有几万字的中篇小说。 它讲述了一名跟着知名侦探做实习生的新手侦探误打误撞地破解一起惊天大案的故事。 故事里最开头是新手侦探冒冒失失的第一天上班,给来客泡咖啡都打破了好几个杯子,好在来客的心思都投在最近的美术馆被盗案上面了,并不在意自己被溅开的咖啡烫了一下。 来客是个美术馆馆长,他的美术馆也是被盗的其中之一,并且他们美术馆的损失是最大的,没办法,他只能求助知名侦探。 知名侦探和小助理进行了一番调查却没有找到。小偷是怎么通过层层保护进入美术馆的,尤其是求助的美术馆馆长,他的美术馆是防守最深一点的。 就在大家都没有头绪之际,新手侦探在美术馆边上调查的时候,一不小心踢开了地下井盖然后掉了下去,大家救援新手侦探的时候发现地下水道通往美术馆的门被撬开了,紧接着找到了小偷潜入的办法。 总之又经过一段调查,新手侦探总是阴差阳错的推进调查,甚至最后发现美术馆馆长就是偷东西遮掩自己私自贩卖艺术品的大盗时,决定性的证据是在下水道里发现了侦探事务所里没磨碎的咖啡粒——小助理泡的咖啡太差了,把咖啡撒了的时候杯子里甚至还有没磨碎的咖啡豆沾在了馆长的鞋底。 总之是个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路易的眼睛亮了。 这多有意思啊!以文字形式呈现的故事不存在真人站在他面前,他也就无法从犯罪嫌疑人中判断出谁是凶手,必须要自己思考推理,在他看来非常有趣。 路易觉得自己也可以做个推理小说家。 他曾经做过画家,学了好多年才成名,尤其擅长画那种与本人非常相似的画像。而且由于那个时代画家们没有什么生物学知识,对于人体骨骼、肌肉之类的了解不够深,所以路易画的虽然不能说一模一样,但在当时的画家之中算是画的很好的,所以他算是个青史留名的画家。 路易也尝试过做音乐家,可惜他不擅长写曲子,好不容易花了好多年写了几首曲子出来吧,一点都不受欢迎。他是个不错的演奏家,技巧高超但感情不充沛,所以只成为了二流演奏家。 至于文学家,路易也不是没试过,只是在古代识字的人太少了,他写的诗歌也比较一般,称不上什么优秀的作家。 路易最近正在想“路易奥比昂”要做什么工作,总不能和老爹一样一辈子做个收藏家吧?重复了不好玩。 现在他觉得做个作家不错,推理作家尤其更好。 拍卖会杀人事件(下) 路易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很不错。 吸血鬼还是要保持一定的社会关系网,有能力的话,在普通人之中保持一些认知度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是一个隐居在深山老林里的吸血鬼,什么时候被人干掉了都没人管。反而如果在人类之中是个稍微有点名气的公众人物,至少失踪了人类的警察会发现,也会让一些针对吸血鬼的有关部门稍微有所忌惮。 做作家不用露脸,不会影响路易换下一个身份的时候被人发现。 而且写作比起画画还有一点好的就是版税收入可以保持很多年,画家一幅画卖掉了是一锤子买卖,作家的书出版以后如果一直有人买就一直有收入,并且版权可以由后代继承,以后路易换了身份也多了一笔收入来源。 还有一点好处就是在人类之中拥有一份工作降低了路易在一些人眼中的威胁性。 路易毕竟是喝人血的吸血鬼,不像他的一些已经变成素食主义者的同类,有些吸血鬼只喝动物的血,还有一些喝人工制造而成的原料是冷冻血的血液锭剂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是有很多吸血鬼喝人血的,但大部分是混着喝。 路易不一样,他挑剔的很,他不仅只喝人血,还只喝味道好的人血。 而且路易还是个活了很多很多年的老吸血鬼,在所有吸血鬼里他这种是危险性最高的。 好在至少表面上看来路易对人类相当友好,他有很多的人类朋友,一直生活在人类中间,与人类融合的很好。在所有的吸血鬼中他也算是最贴近人类的类型。 所以在他不搞出人命的情况下,路易还算是在有关部门的白名单里面的。 说干就干,路易竖起了耳朵仔细听工藤优作继续调查。 这个案件他倒是不打算写,毕竟参与破案的工藤优作本人就是个作家,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个案件写成小说? 就算他没写,路易只是个旁听的人,破案的正主都不写他这个路人来写好像有点奇怪。 不过没关系,接下来他可以找地方去取材。 弗朗索瓦在美国混了这么多年,还是认识一些大人物的,到时候借口自己的儿子想成为侦探小说家,随便找个FBI呀、或者电视剧里的BAU之类的部门去旁听取材也可以。 工藤优作询问了几名犯罪嫌疑人在拍卖会的这段时间里做了什么,两个学生都没怎么动作,只是吃吃喝喝围观拍卖会,只是他们来的比其他的客人都要早不少,今天一大早八点钟就来了。 因为这里还是个艺术馆,他们来那么早是为了看藏品。 很合理,目前也听不出什么对下毒有利的因素。 至于那位服务生,他负责的是上这一横排的菜,因为这里不是拍卖会主办方的场馆,而且原本也不是起到正常拍卖厅的作用,所以本来这里是没有厨房的,只是在花园里搭了一个零食的厨房,厨房的工作人员们是从拍卖会调来的,其他的服务人员则是艺术馆和拍卖会凑的普通员工,毕竟大家都有共同的老板,调用一下也合理。 这名服务生就是艺术馆的员工,因为主业不是做这个不算很熟练,所以他只负责靠过道的这几张桌子,这几桌的菜从厨房出菜一直到上菜都是他一个人送。 从下毒途径方面,三个人都有可能。 其中两个学生因为靠近死者,虽然没人看见他们往盘子上抹毒药,但也没有人会一直盯着那个盘子看。他们两个如果想要针对死者下毒还是比较容易的。 而侍者想要下毒也很方便,他只需要记住盘子上的花纹,往花纹的某一处涂完毒药以后,把这个方向对准死者就可以了。 可是有一个问题是,侍者根本不知道死者喜欢吃什么。虽然这个盘子就摆在死者的面前,但是本来这就是拍卖会,不是餐会,所有的盘子都很小,死者面前就有三四只盘子。只有薯条盘子上面有毒,其他的小蛋糕之类的点心也不是不能用手直接拿着吃,所以没有办法保证死者一定会吃薯条并且沾到毒药然后死亡。在这一点上另外两人方便一些,他们可以看到死者喜欢吃什么菜,往死者喜欢的菜盘子上下毒,提高计划的成功率。 从杀人动机上看,两个学生都是死者的小组成员,警察在向其他同学询问以后,发现两个人都有动机。 和死者同专业的研究生露西亚和死者在学术上有些争端,并且在论文的署名顺序上也有点矛盾。这也是迫使露西亚被迫和死者同组努力写现在这篇论文的原因。 因为她们俩都是同一个导师带并且专业方向一致,所以此前他们已经合作过了几篇论文,所有的论文中死者都把自己列成一作,露西亚只有几篇二作,这达不到她的研究生毕业要求,她没有一作只能用二作的数量补,再加上现在这篇论文,她就差不多能毕业了。 据一个对露西亚和死者都比较熟悉的同学说,其实论文中露西亚付出的努力更多。 那看来她的杀人动机还蛮充足的。 另一个男学生本杰明和死者其实也有嫌隙,他加入这个小组也是为了在申请研究生上加分,可是他擅长正是绘画流派与露西亚以及死者批判的复古流派,所以他正是靠成为死者的小弟才加入小组的。他平常没少被死者使唤辱骂。 与毕业了要继承家产的死者不同,露西亚读艺术史,毕业了以后想成为艺术评论家、记者之类的人,这种工作总少不了对艺术品评头论足,因此她也多次批评过本杰明画画风格守旧,没有市场。 这就是本杰明刚才一直质疑可能是露西亚杀了迈克尔的原因。 至于最后的侍者,他和这群学生们其实是同一个学校的毕业生,这家艺术馆在纽约还是很有名的,这个学校的毕业生能在这里上班也算是不错的发展。只不过他比迈克尔要小两岁,本科毕业就出来工作了,本科也不是同专业,他自称不认识迈克尔,他们有交集的可能性也不大,警察姑且信了他的话。 迈克尔平常大概很不会做人,他的人缘真的很差,这群平常和他相处最多的同学在他死后把他做过的一些或大或小的坏事都说了。 从超速到酒驾,从脚踏几条船欺骗感情到在酒吧里□□,基本上美国富二代干过的坏事迈克尔一件都没少。 好在他家还不算那么有钱,现在的当家人是他爷爷,他爷爷有好多孙子不差他一个,他分到手上的零花钱也没有那么多,所以他还没有造成更大的危害。 但已经够人渣了。 “你为什么要带着创可贴?”工藤优作突然问侍者,他说的是侍者右手无名指上的一小块创可贴。 闻言,侍者下意识地把手缩了一下,这一下大家都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如果你现在自首的话还来得及。”工藤优作道。 侍者深呼出一口气,把自己头上戴着的帽子摘了下来,他对工藤优作和警察说道:“我自首,是我下了毒。”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露西亚问出了大家都疑问。 路易也很好奇,他只能看出来侍者是凶手,但看不出来原因。 了解一个犯案者的心路历程也是个好小说家应该做的,如果随便就给凶手编一个乱七八糟的作案动机,那就算这个推理故事的诡计再精妙,整本小说读起来也会很荒谬的。 “我是在救你。”侍者本来低着头,闻言看了露西亚一眼。 “救我?”露西亚很疑惑,不过没等她继续问侍者就接着说了下去。 “我读书的时候有一个好朋友,她也是艺术史专业的学生,叫安妮。”侍者回忆着过往,但在场的学生们都一脸疑惑地互相看着对方,显然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安妮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她比我大两岁,也高两级,和迈克尔是同班同学。安妮非常善良,即使她以前也被校园霸凌过,但是仍然在我被校园霸凌的时候来帮我了。她是个很有才华的艺术家,在她的鼓励和帮助下我报名了参加一次绘画比赛,拿到了银奖,我高兴的回到学校,想要把我的奖牌送给安妮,却得知她跳楼自杀的消息。我根本不相信安妮会跳楼自杀,她被校园霸凌的时候那么痛苦,也仍然坚强地活着,还拯救了我,她是个那么乐观的人,如果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打击,不可能会自杀的。” “我一开始怀疑安妮是被人谋杀以后伪装成自杀的,但几天以后我就收到了安妮发来的电子邮件,是她早就设定好的遗书,她在遗书里说她被迈克尔□□了,她再也忍受不了了。”说到这里,侍者的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他接着说道“我想过去报警,但迈克尔一直在骚扰安妮,他们班上早就有传言安妮说是他的女友,所以即使能从安妮身上检验出痕迹,他也大可以说他们俩是男女朋友都是自愿的。而且安妮的尸体很快就被火化了,我没办法取得更多的线索。” “但我一直在想办法找出迈克尔的罪证,想要将他绳之以法。直到今天早上我都想用法律的途径来惩罚他,可早上我看到迈克尔再用同样的手段纠缠这位女士,我想起了安妮,我再也无法忍受了。安妮早就已经化作了骨灰,但是这个混蛋却还可以在人间肆虐,我不能容许这种事。” 侍者被带走了,因为主动承认犯罪手法和作案动机,他应该可以得到从轻量刑。 只要那个迈克尔的家人没办法插手,不过他们家很有钱,不大可能不插手。 无所谓,路易会出手。 瞒天过海 拍卖会再继续下去已经没什么意思了,箱子里的宝石路易没什么印象,虽然不记得自己当年为什么单独拿个箱子装它,不过只是箱子上刻了“永生之酒号”的名字的话,说不定是别人拿箱子装了货,或者是船上淘汰的二手箱子随便被拿来装货了呢。 拍卖行似乎是借刚刚的杀人案开了个小会,拍卖师在警察们走光以后站出来宣布由于刚才突发的杀人案占用了很多时间,原本预定的晚餐会早已开始,所以请大家先去吃晚餐,宝石拍卖将延期举行。 用一颗宝石炒作两次,拍卖行确实很有商业头脑。 路易本来对宝石就不怎么感兴趣,看贝尔摩德也来了,估计她已经把宝石弄到手了,晚宴他不怎么想吃,于是便带着琴酒离开了。 他们俩打算今晚在纽约再住一晚,明天晚上的机票去日本。 深夜,贝尔摩德敲响了酒店套房的门。 琴酒打开门,虽然贝尔摩德穿着酒店服务生的支制服,化妆成男人还戴着帽子,但他们根本没叫客房服务,所以琴酒一下就认出来了面前这个人是贝尔摩德。 “什么事?”琴酒往后退一步拉开门,不悦地问道。 贝尔摩德的出现总是会带来任务,所以琴酒很烦她。 一身略显浮夸的金边侍者服的贝尔摩德走进套件,把帽子和粘在帽子上的假发摘了下来,甩了甩自己滑落下来的长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把这么多头发藏在假发下面的。 “我发现了一点小小的惊喜。”贝尔摩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正是拍卖会上的那个装着宝石的盒子。 看拍卖师并没有发现宝石丢了,而是宣布拍卖延期再卖宝石的样子,那大概贝尔摩德或者其它组织的成员是把宝石给替换了。 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里仿造出一颗一样的宝石,再把它替换掉的。 或许其实在开箱子之前宝石就已经被他们换过了? 路易本来坐在沙发上看书,酒店的附近就有书店,他回来之前去兜了一圈,买了两本工藤优作的小说,准备明天在飞机上看。他看见贝尔摩德拿出宝石来了,便好奇地凑过去围观。 贝尔摩德木盒子打开,里面的宝石和今天拍卖时展示的那枚一模一样,她把宝石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将原本垫在盒子里的丝绸绒布给掀开了。 绒布被从盒子里拆出来以后是一张被两次对折的普通尺寸的方巾,贝尔摩德将方巾抖开,陆绎看见方巾原本被折在内侧的一面上用与方巾同色的丝线绣着一副类似海图的东西。 “你小心一点,丝织物能保存这么多年吗?”路易凑过去仔细的看那幅海图,同时在脑海里调了一下自己关于航海知识的记忆。 这好像是太平洋的某个岛屿,应该在澳大利亚北部 “没关系,这是仿品。”贝尔摩德把绣花丝绸平铺在桌子上,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折过的白纸,展开白纸,上面有笔画的和绣花一样的海图,“仿照的时候多做了几份,不会那么容易坏的。” 纸上的海图就更直观了,边上还写了一些组织经过分析以后的标注,确实是澳大利亚北部海域。 “您对此感兴趣吗?”贝尔摩德问路易。 路易只思索了几秒钟就做了决定,他点头道:“我去。” 原本路易还只觉得可能是随便一个沉在海里的箱子被捞了上来被当作是珍品,现在看来说不定真的有人在什么岛上藏了宝物然后留了个藏宝图。 藏宝图和隐藏的地方是他船上的宝箱,箱子里的又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宝石,路易现在强烈怀疑是当年他船上有人吃里扒外,悄悄昧下了他的东西! 不存在这是他船上哪个海盗的私房钱的问题,因为以前他的船黑吃黑以后,他要求大家把所有的宝物都集中起来,然后再统一分配,这样就算这个东西是分下去了的,但他也应该看过才对。 肯定是有人私藏了! 路易不太高兴,他又没少给手下东西,分赃的时候都分得很公平啊,居然有人私藏,他一定要调查出来是谁! 因为海图所标注的位置离日本也不远,所以路易和琴酒的行程没有改变,组织在日本的势力要比在澳大利亚的更强,因此寻宝船还是决定要从日本出发。 不过计划还没有那么快执行,手绘的海图没那么清晰,如果是真的藏了宝物的地方,那么大概率是个无人岛,这个小岛现在发展成什么样子了没人知道,万一开着船跑过去结果发现小岛已经因为海平面上涨被淹掉了那就白去了。 所以组织决定先派人去看一下那个岛还在不在。 他们先找专家确定了下岛屿的位置,在雷达上标注了出来,然后弄了一条远洋渔船,使航线刚好经过这个被标注的小岛附近,到时候渔船到哪附近以后,会派人开着小摩托艇去岛边上看看确定那里有没有岛,然后就可以通过微信电话联系组织派大船载人航天去寻宝了。 毕竟现在又没有无人机,开直升飞机的话距离岸边有点太远了也不安全,只能靠这种笨办法。 等渔船的消息还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的,路易这段时间一直宅在家里看侦探小说。 他基本上把工藤优作的小说看完了,现在在看一些英美推理小说家的作品,比如阿加莎克里斯蒂之类的。 曾经的朋友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系列他是全部看过了的,其他著名作家的作品他偶然看过有名的那几本,《无人生还》、《东方快车谋杀案》这些他早就看过了,只是没有全部读完这些作家所有的作品,现在刚好有时间也有动机,他又刚好觉得推理小说很有趣,便一鼓作气地看了好多本。 路易觉得挺有意思的,有些侦探小说家推崇程序正义,就算犯人有罪也必须要用法律来审判他们,也有一些小说里面的主角会在法外容情,推行实质正义。 路易倒没有考虑过这么多,毕竟。他从来没有成为过向别人报复的那一个,如果对方有能力的报仇话,他一般是被杀掉的那个。 站在人类的角度,他们应该会更喜欢第二种吧? 记下来记下来,这不仅是创作的元素,也是他融入人类里面的可以参考的理念。 路易已经对自己的侦探小说主角有了个大致的思路。 首先主角应该是个年轻人。 像马普尔小姐、波洛侦探这种年纪比较大的侦探在近些年出版的侦探小说里已经很少见了,工藤优作的暗夜男爵原型应该是他自己,现在大概是二十多岁。 而且在阅读侦探小说之余,路易还看了一下近些年日本最流行的文艺作品,大部分流行通俗文学的主角都非常年轻,以高中生为主,有些甚至是初中生。 路易觉得自己的主角也要年轻一点,是个学生。 其次主角应该很帅气酷炫。 波洛那种胖胖侦探现在也不太流行了,而且他也没有福尔摩斯火。 福尔摩斯就很酷炫,会拉小提琴,推理能力超强就像有读心术一样,看到一个人就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暗夜男爵也很酷炫,连真名都没有,一直戴着面具。 本来就是嘛,帅气或者美丽应该是绝大多数主角的共性,强大酷炫也是大部分主角的特质。 考虑到商业性,路易的主角要有强大的推理能力,并且要有一些很有趣可以吸引读者的点。 路易一向是有了目标做了计划就会努力去做的类型,虽然他也没有完美主义到一切都要做得更好,但是他很懒,付出了努力就一定要得到回报,不然前面投进去的努力岂不就打水漂了吗? 等到一个月以后,路易终于读完了自己手头的几十本侦探小说,正在考虑再买一些来的时候,乌丸莲耶终于发来了邀请,请他一起去依照那个宝箱里开出来的藏宝图寻宝。 路易等了那么久,都快要遗忘这件事了。 他看着被乌丸莲耶送进火坑送到自己身边来的琴酒,觉得乌丸莲耶真不干人事。 至于他自己,他本来就不是人,不干人事不正常吗? 路易对还没走出电梯的琴酒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作为一个宅宅吸血鬼,他都有一个月没出门也没有喝过血啦! 还好他的品种比较特别,一个月醒着不喝血也没事,换其他的吸血鬼要是清醒着不吸血,超过一个星期就会发癫。 所以有些吸血鬼不定时的陷入沉睡也是因为总是要去捕食太麻烦了。 琴酒看出来了路易的渴望,脸色不太好。 路易当然看出来了琴酒不高兴,便对着琴酒装可爱的眨巴眨巴眼,可怜兮兮地说道:“我都一个月没吃东西了,什么都没吃。” 琴酒更无语了,又不是他不让路易吃东西的。 他已经发现,路易完全可以吃人类的食物,这一个月里组织的人其实一直在关注路易的家,他一个月没出过门也没点过外卖,更没有买过菜。就请求自己的观察,路易家里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没有。 饿了不是他自己活该吗? “我只咬手手腕。”路易看出来了不可能让琴酒自己送上门,便换了种方法,“咬手指头也可以!” 琴酒沉默了一会,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揍他,说不定打不过,做了几十秒钟的心理建设以后,他伸出了手。 神秘岛(一) 路易喝的心满意足以后和琴酒出发了,他们一路驱车到了日本东南部沿海的一座小城,在一个无人的港口处上了一艘小船,小船向海外航行几十分钟以后便遇上了一艘大游轮,游轮上的人见到小船来了,连忙将附楼梯放下,让路易和琴酒稳稳当当地上了大游轮。 邮轮上的人基本上都很面生,只有一个戴眼罩的朗姆算是路易见过的。 “路易先生。”朗姆无视了琴酒,和路易打了个招呼。 琴酒现在是路易的保镖落后半步跟在路易身后,朗姆直接和路易来打招呼,倒显得琴酒比他们两个要低一级了。 路易随意地点了点头当作是回应,他其实不太喜欢日本人这么注重上下级。 琴酒也不愿意理会朗姆,他看见自己的小弟伏特加就站在不远处和一群水手一起讨论着什么,看上去完全融入了水手之中。 伏特加是会开船的,除了开船开飞机开车这样的常规交通工具,开坦克、开潜水艇之类的伏特加也能做到,只是没有机会。他的技能还算实用,要不然琴酒也不会收下伏特加做小弟。 朗姆向路易简单介绍了船上的情况,带他在船上逛了一圈,看过了所有的重点设施。 路易以曾经的大海盗船长的视野看着这艘船,组织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船是一艘还蛮大,可以容纳上百人的游轮,比起当年路易的海盗船要小一些,但是毕竟都过去两三百年了,肯定比他的船要先进不少。 唯一比不上路易的海盗船的就是这艘船没有炮,船里面藏了多少武器姑且不论,这艘船至少没有固定在两侧的炮,也没有留可以放炮筒的小窗户。 总之挺一般的。 路易称不上满意,但也没什么不满的,这艘船又不是海盗船,只是寻宝的,他也不能以海盗船的标准来审视它。 “路易大人,还请您在船上稍作休息几日,预计本月月底我们就将抵达目标海域。”朗姆在闲逛完以后将路易领到了船最高层的一个房间,这里是景观最好的地方,如果这真的是一艘商业游轮的话,那么这个房间就是VVVIP室。 路易对此很满意,这个房间里有着巨大的落地窗,阳光充足,很适合写作。 琴酒的房间就在路易隔壁,或许是朗姆认为路易是乌丸莲耶长生不老的关键,越和他亲近的人便越意味着得到了乌丸莲耶的信任,所以朗姆不愿意让琴酒和路易靠得太近,本来路易的房间里也有套间,做保镖的请求可以和他住在一起的,但朗姆不想让他们住那么近,所以难得把船上次好的房间给了琴酒,自己住到了顶层船舱的另一侧,那一边其实和这边是对称的,只是由于船只航行的方向,那边看不到日出,只有日落。 虽然朗姆说只是稍住几日,但距离月底还有七八天,船上的生活又最是无聊的,没什么娱乐,即使这种豪华游轮上该有的游乐设施应有尽有,但也没什么人陪着路易玩。 本来路易可以直接睡过去的,可是一次睡七八天总是不得劲。吸血鬼们要么就保持着和人类一致或者相反的作息,每天晚上或者白天都睡觉,要么就是一睡睡十几年,相当于人类睡十几个小时,在这种情况下睡几天就像睡了几分钟一样,太奇怪了。在这种情况下睡几天就像睡了几分钟一样,太奇怪了。 因为不想提,所以路易没带几本书来船上,他在第1天把书都看完了以后便开始无聊的在船上找乐子。 可是船上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能不用工作空出时间来的人也就只有几个代号成员。 朗姆作为负责人要统筹整艘船没时间,几个手下也被安排了工作,琴酒面瘫脸不愿意玩,他的手下那个呆头呆脑的伏特加也没什么好玩的,没有人陪玩,路易不仅没办法玩桌上足球或是别的游戏,甚至连打牌都找不到人。 这艘游轮估计是组织临时弄来的,平常一直是起游轮的作用,船舱里还有一个蛮大的赌场。 日本人超喜欢玩弹子机,这里也有很多。 路易玩了好几天弹子机,觉得自己已经非常厉害了,拉到街上的蛋子房里面去可以赢个头奖出来的那种。 在他无聊到真的要去睡觉之前,游轮终于到了目的地。 他们的目的地是一座无人荒岛,在船上看荒岛的面积不大,远远的望去只是一个树林茂密的小山包,只是靠近了才发现其实这个岛还挺大的,上面甚至还有个湖。 酒厂先一批派来的调查员们就在湖边建造了一个临时营地,建造了一些小木屋,不过因为来的人比较多,大部分人还是住在帐篷里的。 有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在砍树、搬木头,看上去是打算继续建小木屋。 “你们难道还打算要在这里长住吗?”路易好奇地问朗姆,虽然这座岛上有个很大的湖,有充足的淡水,但是他们不是来寻宝的吗?难道是打算把整座岛挖地三尺? 那张藏宝图上确实没有标明宝藏藏在哪里,只是能根据坐标找到这个小岛,如果是不熟悉海盗们要怎么藏宝的人,那确实可能要把整座岛都翻一遍,才能找到宝藏。 “路易先生您有所不知,这座岛上的动物有些奇怪。”朗姆小声向路易介绍,他准备说的还是组织里的机密,只有小部分成员才能知道。 毕竟连组织的终极目标是长生不老这种事都不是所有有代号的成员都知道的,这种直接与长生不老有关联的事情,更是只有很少的几个人才能知道。 “这座小岛应该很多年都没有与外界交流过,上面的动物的进化程度都与外界不同,与澳洲也不同。”朗姆复述了兴奋的科学家说的话。 澳洲由于独立于其他大陆之外,很多动物又没有天敌,所以生物圈与其他大陆有一定的差异,这个小岛也是类似的情况,因为很多年没有与外界的生物交流,所以岛上的生物与外界也有差异。 “我们拍第一批人到这里的时候,他们打猎捕结果捉了几只兔子做食物,准备要吃的时候却发现这些兔子老的已经吃不动了,把兔子骨头给组织里的专家鉴定过以后,发现这几只兔子已经活了几十岁了。正常的兔子最多只能活二十岁左右,而且专家还说这座岛上存在兔子这种事不正常,兔子繁衍的非常快,如果这座岛上没有足够多兔子的天敌的话,按理来说整座岛都会被吃光的,可事实不是这样,之后他们又调查了整座岛,岛上没有什么大型生物,只有一些小型猫科生物可以吃兔子,但数量也不是很多,调查员捕获了几只以后招给专家,发现这些猫科动物也活了很久。所以这座岛很奇怪。” 朗姆的眼里不乏兴奋,其实什么都不用多说,光只兔子活了几十年远远超出了寿命上限这种事就足够组织研究好多年了。 这次那位先生做的好像没错,这座岛上很可能就有那个神秘的可能。活了几百年的大海盗长生的线索! 作为一个日本人,朗姆中二的想起来了少年jump上连载的一部漫画,也是与海盗有关的。 这座岛莫非就是大海盗弗朗西斯的“one piece”? 上面一定有着永生的秘密。 组织已经决定,近期的主要目标就是调查这座岛,一定要把它翻个天翻地覆,把永生的方法找出来。 路易不管怎么回忆都死活没想起来这座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应该没来过这个地方,也没有往这里藏过东西。 但是……这种让动物延长生命的力量确实很眼熟,他恰好就能做到,也可以制造。 路易现在真的开始怀疑当初是不是他船上有人偷了这种东西然后藏在了这里,又或者是某个被路易赠予过的人呢? 他决定要看着朗姆带人调查,不过…… “我要住船上。”路易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木屋和帐篷,坚决不要住在这里。 “当然,您可以随便选。”朗姆怔了一下,意识到路易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他答应留在这里帮忙调查了,连忙点头应到。 看来是他估算错了,他以为路易这种养尊处优的大人物反而会对小木屋扎帐篷这种农家乐感兴趣呢,还特意叫人赶建出了这些小木屋。 要是有的选,朗姆自己当然也选住在船上。 船上有大大的房间、有电、有自来水、有松软的床铺,住在野外就只能睡睡袋。 于是一行人便在小岛上住了下来。 第一天,组织成员们各显神通,从岛上逮了一群动物,交给此次同来的一名生物学专家来判断这些动物的年龄。 连琴酒都帮忙从天上打下来一只鸟,他的枪法实在很强,这只本来在飞的鸟只是腿上破了皮,掉下来的时候还可以扑腾着平稳落地。 路易看到不认识的鸟撕心裂肺的使命扑腾翅膀想飞起来却还是慢悠悠的从天上飘了下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幻肢在痛。 是真的幻肢,是可以变出来但是现在没在的翅膀。 他总觉得自己走过去看琴酒打鸟的时候被琴酒转头看了的那一眼别有深意。 不像是琴酒因为感觉到附近突然来了个人,所以好奇地看一眼。 更像是再看猎物的那种有点幸灾乐祸向看路易也有和小鸟同样下场的期待的眼神。 坏了,琴酒不会是相对自己下手吧? 路易挺期待的,一直都是他在撩拨琴酒,琴酒终于要回箭头了吗? 根据朋友的经验,他们两个要开始相爱相杀,最后琴酒变成他的储备粮了! 神秘岛(二) 第二天,调查员们四散开来搜集岛上的土壤、植物和水资源,顺便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落掉的小动物品种可以捕捉作为实验材料。 因为早就发现岛上的生物很可能有问题,所以调查员们来了以后除了第一天尝试吃了岛上的兔子但是因为肉太柴了咽不下去以后再也没动岛上的食物,一直都是吃的从船上带来的淡水和食物。 路易也跟去调查了,他和琴酒伏特加带着几个负责采集的普通成员上了山。 这个小队里面,路易负责闲逛,琴酒负责带队以及保护路易的安全,伏特加则负责带着剩下的小弟们挖土。 不得不说这座原始小岛上的风景非常不错,整座岛从他们来时的那一面看主要由一座山峰构成,但是绕过山峰,到岛的背面登陆就会发现其实有三座小山,或者说是一座成V字型的山脉夹着一个小山谷,小山谷中间是个蛮大的湖泊。 路易他们现在就在V字的一侧的山脉上,隔着高高的树往下看可以看到小湖泊非常干净,湖里面还有点小鱼。湖畔的平地上,看起来很小的,组织的成员们在忙忙碌碌地建造着一些临时设施。 看情况,针对这座岛屿的调查应该要持续很久很久,所以组织打算在这边建一个临时的基地,反正这是座无人岛,不在附近的主要航线上,大兴土木也没什么人会发现。 路易当然不会陪他们在这里折腾这么久,他只打算待上十天半个月的,等找到海盗的宝藏以后确定是哪个王八羔子敢偷了他的东西卷款跑路,然后就离开这里。 一行人当中,小弟们走在最前面用最原始的探路设备——镰刀锄头之类的上山扫墓常用品——将拦路的灌木和藤蔓砍断,再用锄头简单的清理出一条路。 伏特加走在中间,手持一个相当大的指南针确定方向,这个岛屿上面的信号相当微弱,平常要联络组织送东西来或者是把数据送回去。都是派两个小弟开一艘小船到附近的航线上面,那里虽然信号也不好,但是勉强还能连上。所以岛上的大家用的工具都是相当原始的,什么高科技勘探仪之类的设备在这里根本没用。 路易走在最后面一小段,落后伏特加几步,琴酒则跟在他身后手持武器戒备着。 虽然先期勘探人员说岛上没有什么有杀伤力的野兽,但是以防万一,毕竟岛上的动物都能活那么多年了,谁知道有没有产生什么变异? “就这里吧。”伏特加心里一直在默数的步数到了一百三十,这意味着他们走了一百米左右,于是一行人停下来,看着前排的小弟们有的往地上打孔采集土壤,有的从边上的树上刮树皮取树叶。 路易停下了脚步,左看右看,看见身边的一棵树上长了野果,他伸直了手摘下来一个,发现是苹果。 于是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湿巾,抽出一张来把苹果擦了一遍,然后啃了一大口。 “奥比昂大人那个不能吃!”伏特加听到咔哧咔哧的声音,转头过来发现是路易在啃苹果,大惊失色地提醒他。 其实也没有不能吃,毕竟最后要是研究出来了什么东西乌丸莲耶是要吃的,就算没有研究出来东西,他也会找些实验品直接吃岛上的食物和水模拟长寿动物的生存环境的,但是在实验室那边发现真相之前,吃这些东西是很危险的。 “没关系,我吃了没事的。”路易咽下一口苹果,对伏特加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的关心。 还别说,这苹果还挺甜的。 路易又伸手摘下来一个,还是用酒精湿巾擦干净了,递给琴酒,问:“你吃吗?” 琴酒看了一眼苹果,又看了看路易笑的傻乎乎的脸,没有接下来。 路易悻悻地自己又把苹果吃掉了。 当他抬起头观察四周的树冠想看看还有没有别的水果的时候,路易看到了一颗橘子树。 他走过去摘了几个橘子,剥皮吃了一个,不错,非常甜。 接下来几分钟里陆绎又吃了一个梨子,一只香蕉,他还往自己的背包里放了很多水果,显然是打算带回去当晚饭吃的。 伏特加也有点无语地看着路易像是来郊外踏青一样嘴不停地吃了好多东西,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苹果、梨子、香蕉、橘子这些水果是会同时熟的吗?”伏特加问前面的小弟,就他自己浅薄的生物学知识和常识来说,植物在秋天熟是没毛病的,只是成熟的时间不一定相同。 “应该是?”小弟也有点迟疑,对于他们这种没什么生活常识的人来说,一年四季便利店里不是都有卖苹果吗? “这座岛在热带,温度湿度达到了标准,不同时期成熟的水果一起成熟也是正常的。”一个智商稍高的虽然不是学生物,但至少有本科学历经历了基础而且全面的教育的被从科学部拉过来挖土的小弟说道,“至于水果品种的问题,或许是很多年前的海盗留在这里的种子,以前的船只为了防止坏血病,是会在船上带柑橘类水果的。至于其他的,可能是被鸟类的粪便携带过来的种子。” “哦——”其他小弟们恍然大悟。 但是其实这个高学历小弟说的不太对,里面热带的气候确实会让很多植物生长得更茂盛,但自然环境中植只改变气候,影响绝没有这么大。 截止至目前,小弟们还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他们接到的任务通知是找几百年前的海盗隐藏的宝藏,地位稍高的小弟虽然知道了岛上有很多生物的寿命超过了理论上限,但他们得到的情报是目前的科学部给出的研究结论是因为这座岛上的水土很养人。 所以小弟们的任务就是在找宝藏的同时采集这座岛上的水土。 这个任务其实还挺普通的,经常有那种新闻说某某村子的老人平均年龄有九十多岁,然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那个地方的水质或者空气质量特别好,又或者是当地有一种什么特别的食品,吃了对老人好,接下来就是推销这种食品或者推广旅游的广告。 见多了这种广告的小弟们大都以为这座岛也像那些村子一样,只是由于某种原因才让上面的生物寿命变长了的。 连高中都没有读完的小弟意识不到大量生物寿命超过理论上限在科学界是一件多么令人震惊的发现。 小弟们用试管和塑料袋装了一些树叶和土壤,放进和路易用来装水果的背包同款的登山包里,拿起本来放在地上的工具,又开始向前开辟道路。 路易问伏特加:“朗姆就这样让你们找宝藏吗?连个金属探测器都不发的吗?” 不会吧,朗姆就这种水平吗? 伏特加迟疑了一下,他怀疑真的是朗姆忘了:“我们今天的任务应该只是开辟道路和采集土壤吧……” 路易耸耸肩,觉得乌丸莲耶的手下真不靠谱。 第三天,路易一早起来的时候从船上下来的时候看见昨天的小队们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出发了,今天倒是每一队手上都拿了个类似高尔夫球杆但是底部带圈的金属探测器。 好吧,八成真的是朗姆忘了。 “你们组织的人水平真不行。”路易对琴酒吐槽道,“要寻宝的话总得分析一下宝藏到底藏哪儿了吧,总不能真的拿金属探测器把整座岛都给扫了吧?” “怎么分析?”琴酒今天跟在路易身边没有出发去岛上,而是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朗姆,连带着他手下的伏特加也没去,只负责在湖边的平坦谷底里盯着小弟建房子。 “总要看看哪里适合藏宝哪里安全不容易被发现吧?”路易见琴酒难得搭话,便兴致勃勃地准备展现一下自己的推理能力,也算是为之后创作小说做铺垫。 “要分析藏宝地,首先要分析海盗们藏宝的习惯。”路易站在停船的沙滩上,刚好可以从V字开口的中间仰视整座岛,他告诉琴酒,“按照我的习惯……咳咳,如果我是海盗的话,要把宝藏藏起来,首先会找一个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去的地方,比如这种无人岛就很不错。” “但是既然我能来,别人也能来,所以就算是在无人岛上,也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并且这个地方还要便于记忆。以前又没有定位设备,不可能随便找棵树挖个坑埋了。” 琴酒听了,总觉得路易是在暗讽朗姆。 朗姆今天派出小队们拿着金属探测器就准备一棵树一棵树扫过去。 “这个地点既然要便于记忆的话,应该在什么标志性的地点附近,比如说什么早上八点钟最高的山山顶处的影子落在的地上啦,或者特殊的一个山洞里面之类的。” 路易说着便摇了摇头,道:“按照一般的侦探小说里面的情节,这个海盗还应该要留下一首诗或者一个密语,里面暗喻了这个藏宝地,不过组织好像根本都还没找到这个谜语。” 这就是现实与小说里不同的地方了,大部分海盗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哪有能力去写一首藏头诗? 能完整地把这座无人岛的海图给画出来,并且写出正确的坐标就已经算是海盗里面文化程度相当高的人才了,就算是两个海盗团打起来了,有这样的航海家技能的人才都不会被杀掉,而是会胜者吸收。 不过路易已经知道宝藏大概在哪里了。 他都已经知道这座岛上的生物异常的原因是什么了,等于知道了宝藏到底是什么,那么只要找到一个能让所有的动物都接触到的“介质”,很容易就可以找到路易被盗走的“宝藏”。 神秘岛(三) 有什么东西是所有的动物都必须要接触到的呢? 有的动物是草食动物,有的动物是肉食动物,但不管怎么样从食物圈往上推,所有的食物最开始的能量来源都是太阳。 所以关键是太阳吗? 当然不是,可没有哪个海盗有能力把宝藏藏到太阳里面去。 他当然也没有能力改造空气,那么最终的答案就只有一个了,就是水源。 这座小岛上的淡水都来自于最高的那座山顶,那里有一个更大的湖,可能是下雨积攒的淡水流下来形成了河流。这里确实很靠近热带,路易来到这里的三天,每天傍晚都下了一场时间短暂却十分激烈的大雨。 路易相信,只要追溯水源,早晚能在河里找到一个藏满了宝物的坑。 “找到了!” 不远处的湖畔传来了叽叽喳喳的人声,琴酒和路易的听觉都很敏锐,他们。都听见了那些小弟们在讨论找到了什么东西。 他们两个现在在游轮的甲板上,路易躺在太阳伞下面晒太阳,琴酒则拿着本书坐在甲板边上船舱凸起的屋檐下看书。 加入组织好几年了,琴酒一直被那位先生塞满了一堆威胁恐吓、组织抢劫之类的工作,几乎没有闲的时候。 而且最令琴酒感到不悦的就是那位先生之前由于不信任他的原因,很少给他安排暗杀工作,这让琴酒一个以超强狙击手身份加入组织的暗杀者很不满。 直到最近半年(注),那位先生总算对他更加信任了,开始向他派发一些暗杀任务。 在组织成员们的眼中,琴酒一次次地将暗杀任务完成的很好,不仅每次都毫无痕迹的干掉了目标,居然还能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个替罪羊自己认罪去蹲局子,而且这个替罪羊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手法都太合理了,和案发现场完全对的上。 最开始的几次还有人以为是琴酒运气好,刚好碰上任务目标身边就有人想要杀他们,还刚好就在琴酒接到任务准备动手的时候动手了。 可是时间一长,当大家发现琴酒的每一次暗杀任务都有个目标身边对目标有着血海深仇的人跑出来,在警察推理出目标的死法之后认罪,拿就不能认为这是巧合了。 这肯定是琴酒的阴谋! 琴酒其实是个老奸巨猾的阴谋家,虽然平常看起来只是个心狠手辣的暗杀者,但是他既然每一次都能用在条子眼里完全符合逻辑、并且能把自己和组织撇得干干净净的方法暗杀任务目标,他找到的替罪羊还非常愿意去蹲局子,那么琴酒暗地里肯定老谋深算着呢! 还有,琴酒居然做了不让大家说!每次有普通的代号成员奉承琴酒说他算无遗策居然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暗杀的时候都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不仅没吹捧上琴酒,还会被他用阴冷的眼神盯着。 组织里有些高层认同琴酒的做法,有些人却因此对他不满。 后者认为,琴酒既然有那么多不管是因为本来就对琴酒忠诚还是因为受到了威胁不得不去替他暗杀目标然后蹲局子的小弟,就应该努力把他们捞出来。像琴酒这样对他们不闻不问怎么可以呢?一点都不讲江湖道义。 但前者却认为琴酒这样做得很对,小弟本来就是要替大哥蹲局子的嘛。 每次听到这种言论,琴酒的心里都怒火丛生,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诅咒了,为什么每一次要去搞暗杀行动都被人抢先一步? 最开始的几次他还怀疑是朗姆故意抢人头想要打压他,毕竟每次回去交任务的时候遇上朗姆,朗姆都会阴阳怪气几句说琴酒真幸运,不用动手就有人替他把目标杀掉了。 几次以后琴酒观察发现朗姆的话居然是真心的,并且之后朗姆的台词也变成了阴阳怪气琴酒真有一堆忠诚的下属,居然去老老实实蹲局子,太丢黑衣组织的脸了。 从那时起琴酒就基本排除了朗姆的嫌疑。 之后他开始觉得可能是贝尔摩德在搞恶作剧,可是次数多了以后也不像,毕竟贝尔摩德还在老老实实当他的大明星,哪有那么多时间来赶在他之前完美的解决掉他的每一个任务目标? 要是换一个心里脆弱的人可能都要怀疑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要开始求神拜佛了。 可是琴酒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虽然他早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吸血鬼、狼人这些不科学的生物,但是吸血鬼也有几千上万年的历史了,说不定他们也只是人类科学界还没发现的一种动物界脊索动物门哺乳纲灵长目吸血鬼科吸血鬼属吸血鬼种的生物呢? 不管怎么样,直到现在琴酒的这个苦恼还没有得到解决。比如半个月前的拍卖会,实际上贝尔摩德和琴酒稍微计划了一下,有一个备选计划,就是琴酒随机暗杀掉一个人引起骚乱,然后贝尔摩德趁机把宝箱里面的东西偷走或者换掉。 可是琴酒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稍微想了一下要杀人,会场就莫名其妙有人被杀掉了。 饶是琴酒都忍不住要相信一下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存在什么不科学的因素了。 他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他真的只要开始计划想要干掉某个人,那个人就会立刻被别人杀了,那要是有一天他因为什么原因想要杀掉那位先生……到时候的场景会是怎样的呢? 回到游轮上,伏特加拿着一张拍立得跑上了甲板,高兴地向琴酒报告:“琴酒大哥,有个小队好像找到宝藏了!” 琴酒接过照片,路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伸脑袋过来一起看。 照片里是个山洞,洞底全是水,但好在只有十几公分薄薄的一层。水流看起来没这么流动,应该不是河流的源头。 “这是哪里?”路易好奇地问伏特加,从照片来看,他的猜测没错。 “是在山上的一个小瀑布后面,在河流的上游。”伏特加比划了一下,指着山上的某一处说道,“就在那里。” 路易眯着眼睛向那个方向看,调整了一下自己瞳孔的焦距,可惜全是树林,他只能看见那边有很多人在动来动去。 “去看看。”琴酒把书放在椅子上,准备出发去照片里的地方了。 另外两人自然没意见,也跟在琴酒后面一起去了。 三人顺着伏特加指的路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今天走的路比前两天出去探索的时候要宽的多,可能是朗姆发现这个山洞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连路都给清开了才通知他们。 终于到了山洞前面,那个小瀑布确实很小,就只是一处大约三米四米高,比一层楼高不了多少的落差。 “路易先生,这里。”朗姆虽然晚了很久通知琴酒过来,但是当着路易的面,他还是表面守规矩假装自己根本没有派人深入洞穴去调查过,在洞穴门口等着路易和琴酒过来。 “就是这个山洞吗?”路易看着被隐藏在瀑布水流后面的山洞,觉得这个偷藏宝藏的人和呀哈哈(注)真有共同话题。 朗姆的手下已经在瀑布水流下面打下了两根粗壮的木头柱子,看柱子的新鲜情况,应该是从附近现砍的。 木头柱子的上方被斜斜地钉了两排轻巧的竹木屋顶,做成了一个类似大门的简易建筑,屋顶上方铺了防水的材料,将上方落下来的水引向屋顶的两边,使门框内不再有滴水,可以让大家直接进去探索,不用担心进瀑布里面的时候被水淋湿。 朗姆确实很贴心,不愧是乌丸莲耶最得力的手下。 “没错,就是这个山洞。”朗姆走过来向路易介绍,现在的朗姆也就三十岁左右,虽然有一只眼睛失明了带着眼罩,但他还算年轻,也有好好锻炼身体,总的来说虽然不算英俊,但和伏特加有点相似,也算是个还端正的年轻人。 要是再加上一个铁钩手掌,或者再加一条木头腿,朗姆看上去就真的像是个海盗船长了。 “金属探测器提示这里面有大量的金属,很可能宝藏就藏在这里面。”朗姆信心十足地说道。 “万一这是个金属矿呢?”路易拄着自己的手杖好奇地问,他用手杖的底部戳了戳地上一块黑色的石头,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琴酒被声音吸引转头看了一眼路易的手杖,然后不忍直视地转了回去。 路易的这根手杖类似于登山杖,但是和他之前穿西装的时候,拿着的那根章鱼头手杖是同款,金属质的坚硬杖身上也扒拉着一个章鱼头。 被他敲的那块石头应该是块什么矿石,不然不会说这样的颜色。 别说,路易的猜测还真的很有可能。 朗姆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派人进去探索过了:“我们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具骷髅。估计死亡时间已经有上百年了。” “哦?”路易好奇地瞪大了眼,撺掇道,“先去看看骷髅,现在是法制社会,我那些朋友都不怎么吸死人了,我好久没见过真的骷髅了。” 神秘岛(四) 在琴酒和朗姆无语的目光中,路易兴冲冲的掀开前方洞壁处盖在地上的一块凸起上的防尘布。 防尘布底下是一具依靠着墙壁坐下的骷髅,虽然过去了上百年,但是这具骷髅仍然保持着完整的状态,除了上面一丝皮肉都没有了以外,没有任何腐化的痕迹,骨头保持着莹白色,隐隐透露出一丝血光。 正常状态下的骷髅是很难呈现出这种形态的,皮肉都腐烂了,但是骨头仍然完整这种情况也不太可能出现在自然界中。 朗姆在路易把那块布掀开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刚才应该拦住路易的,可惜他被路易非人的语录震惊得没反应过来。 这具骸骨一看就有问题,他本来打算偷偷拿去找那位先生邀功的,在这一过程中反正没人知道,这具骷髅说不定刚被发现的时候就少了几块骨头呢。 可是被路易给揭开了就没办法了。 朗姆索性走过去帮陆绎把整块布都揭开,以防少了东西被怪罪在他头上。 “刚发现的时候就是这样,我们还没动过这具骷髅。”他事先声明少了的部分和他无关,“这句骷髅缺少一条右腿膝盖以下的部分,还缺少左手整个手掌,取而代之的是这里的这个铁钩。” 朗姆指着骷髅的中段,大概是与腰平齐的地方,那里的地面上放着一块已经生锈到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的金属块,经过朗姆的解释以后倒能隐隐约约看出是个钩子。 另外尸体的头骨的左眼处有一条刀痕,很明显是在还活着的时候因为外力眼睛受了伤。这说明这具骸骨的主人在生前的时候就是那种刻板印象中的独眼独腿还有一只钩子手的海盗。 路易好像知道他是谁了。 他记得当年他的海盗船里就有一个倒霉鬼在战斗中总是受伤,第一次伤了眼睛成了独眼龙,第二次断了腿,第三次断了手。 就是他偷了路易的东西藏到这里来了吗? “根据这具尸体的腐蚀情况,初步判定这具尸体应该死于约一百年前,这比我们估计的宝藏被埋藏的时间晚了一百年,很可能意味着在宝藏被藏起来一百年以后,这具尸体与他的同伴一起来到了这里,在找到宝藏以后,他们发生了内讧,他死在了这里,而其他人带着宝藏走了。”朗姆先抑后扬,接着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他自己一个人过来找宝藏,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被困在了岛上无法离开,然后就一个人绝望的死在了这里,这意味着宝藏还在。” “那我们赶紧找进去找吧。”路易跃跃欲试地看向山洞深处,里面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好的,刚好后勤也把装备送过来了。”朗姆指示抬着小箱子的小弟们开始分发装备。 大家的装备虽然品牌不一致形状不一样,可能是临时凑齐这么多的,但是种类却差不多。 每人一个头戴式探照灯,一个小型手持手电筒,一根登山手杖,一个小型包裹里面装着一些应急的药品,还有一条结实的绳索。 路易学着大家的样子带好了装备,朗姆也安排两个小弟还来了一个巨大的探照灯,就在洞口处对着里面打光,将洞口往里二三十米都照亮了,如果不是墙壁拐弯,这个灯可以照上百米。 灯能够照到的墙壁的末端,天花板上攀爬着一些黑漆漆的带毛的小动物,地上的缝隙里也有黑色的皮毛在滚动。 在被灯照到以后它们被惊醒了,地上的动物开始乱窜,天花板上的阴影也睁开了眼。 “吱~~~~” 一阵类似于用指甲划黑板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出,不知道是地上的小老鼠在叫,还是天花板上的蝙蝠在叫,伴随着这种声音,整个洞穴开始震动。 “快退出去!”有人在尖叫。 只是,人的速度再快,在上下甩动的洞穴中也只能像是罐子里的骰子一样被携带着甩来甩去不断被墙壁撞击。 在晃动之中,有人感觉到脚下一空,顺着重力就从地上裂开的缝隙掉了下去,发出一声回荡悠长的惨叫,接着便是“噗”的落地声。 在混乱中有人呼唤了那个成员的名字,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还没等那名不幸掉进地缝的成员的朋友开始悲伤,大地裂出的更多缝隙就已经使他自顾不暇。 只是几秒钟最宽的一条缝隙就已经裂开了了接近一米宽,并且还在扩大。 如果现在横着躺平,或许能避免掉进缝隙里的危险,只是在地动山摇中难免会不小心滚进缝隙里。 好在组织的成员们个个都身手敏捷,除了最开始几个因为没注意不小心掉下去的成员以外,只有一两个运气不好的成员刚好脚底下开裂缝,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就直接顺着裂缝掉下去了。 路易的反应也很快,他原本和琴酒走在队伍中段,开始地动山摇以后他们的身边原本封闭的洞壁崩裂了一大块,变得宽敞了很多。 他迅速往缺了一块的墙壁走了两步,还顺手抓住了身边的琴酒。路易肩膀一抖,一对带着肉膜,覆盖着绒毛的黑色翅膀从他的背部伸出,只是轻微的震动,他和琴酒就飘了起来。 这倒不是因为路易飞得很容易,而是因为大地在晃,脚下的地面再往下沉,既然地面在动那么陆绎只要保持绝对静止,那相对于地面它就在飞。 混乱的组织成员们并没有发现路易身后的翅膀,原本被支在洞口的大型探照灯已经因为地震打翻了,灯光歪斜向山洞的一侧,剩下的成员们头上携带的探照灯只有几个还亮着,并且还在随着他们的闪躲到处乱晃。 路易和琴酒隐身在黑暗中,没有人看得见他的翅膀。 琴酒一只手被路易抓着飞起来,便用另一只手握住枪支,以应对随时可能飞过来袭击的蝙蝠与老鼠。 但是,或许是因为路易被这些小蝙蝠们认为是同类,没有任何小动物向他们这边飞。 “咔嚓”一声,一块尖锐的石头从天花板上碎裂开直直的砸向路易。 因为展开的翅膀太大了,路易没办法在狭小的山洞里面随意乱飞,只能在身边这一小块有限的空间里悬浮着,因为还提着琴酒,他也没办法变成一群小蝙蝠四散开来。 琴酒以超出了人类的反应速度抬手就是一枪,击中了不算很厚但是表面积很大的石板状石块的中央,石板应声碎裂,碎成了很多大小各异的小碎片。 小碎片们砸在路易的翅膀上就像是隔靴搔痒了,碎片顺着翅膀上细密但是摸起来却硬硬的很扎人的绒毛滑了下来,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因为营养充足的原因,陆绎的翅膀油光水滑的,一看就很健康。 “谢啦。”路易低头向琴酒道谢,然后换了个提起琴酒的姿势,从提着琴酒的手臂变成抓在他的腋下稍下的部位。 像提猫一样抓住琴酒的腋下把他提起来可能会影响琴酒的动作,抓住他的一只手又会限制琴酒的战斗力,还是这样方便行动一点。 越来越多的大大小小的碎石从山洞顶部往下落,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来的,这么多石块,路易甚至看到了有一扇门那么大、足有一个巴掌厚的一块石板直直的落了下来,就像一堵门一样堵住了整个山洞。 路易可以在黑暗中完全无障碍地视物,琴酒的夜视能力虽然不如他这个非人类这么好,但是也比一般人强的多,况且山洞里也不是完全黑暗无光的,有几个成员早早地带上了的头戴式探照灯还亮着,没被灯照到的地方只是比较黑而已。 两个人在随着墙壁的裂开以后越来越大的这块缺口中不断闪躲着崩裂的碎石,逐渐与大部队分开了。 整个山洞在晃动中改变了形状,路易带着琴酒在空中明明是绝对静止地待在就在离洞口十几米的地方,但是在震动缓缓平息以后,他们的身前身后的景象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大地震动了大约五分钟才停歇,虽然只有五分钟,但仿佛天崩地裂一般所有的地方都变了。 路易通过声波感觉到已经不再地震了,便把琴酒放了下来。 他原本只提着琴酒离地十几公分而已,落下的时候却距离地面有半个人高。 琴酒在落地的瞬间便打开了手电筒,手电筒的光照射的地方,一群老鼠在沿着墙壁的边缘攀爬。 这些小动物得益于体型小,很少被碎石砸到,但是地震也破坏了他们原本的生存环境,如今小动物们正成群结队的准备搬迁。 “砰——”的一枪,琴酒眼疾手快地瞄准了一只在地上乱窜,因为慌不及路正在往他们的方向跑的老鼠。 他可不想让这些不知道携带了多少病毒的东西靠近自己。 老鼠的头立即炸裂开,迸射出红的、绿的颜色诡异的血液。 路易对血液的味道很敏感,他恶心地皱皱鼻子,努力无视掉老鼠血液腥臭的味道,把注意力转向琴酒身上。 “我们是去寻宝还是出去?”路易问琴酒,他抖抖自己的翅膀,把蝙蝠翅膀收了起来。 路易想向琴酒解释说他可以像蝙蝠一样用声波定位,但琴酒根本不用路易解释,直接做了决定:“去找藏在这里的东西。” 神秘岛(五) 也是,看着路易和蝙蝠翅膀几乎一样只是等比例放大了的大翅膀,再想想他的品种是吸血鬼,能猜到他和蝙蝠有很多相似的能力也是很正常的。 琴酒的决定没什么问题,现在岛上的情况越来越奇怪了,先是莫名其妙的动物,然后是这个诡异的山洞里死掉的诡异的骷髅,再然后是乱窜的看起来就像被丧尸感染了一样的老鼠和突然地转星移了的奇怪山洞,不解决问题估计是很难出去的。 路易轻轻颔首,感应着附近的通路,寻找着能走出山洞的出口。 他能感觉到空气细微的流动方向,也能够利用声波定位山洞里的地图。 这个山洞现在至少有两个出口,一个出口有水缓缓在往外流,但是这个出口恐怕不算太大,很可能只是一个流出水的缝隙。 另一个出口要经过一个十分开阔的空间,路易感觉的到,那个地方有很多的蝙蝠,也有一个不算很大的湖泊。 “往这边走。”路易指向了湖泊的方向,既然是湖那么流出去的水流应该比较大,就算出口是地下暗河,也可以顺着河水游出去。 琴酒没有反对,他一手拿着枪,一手持着探路手杖,走在路易前面一步向着路易指示的方向探索,路易则在他的身后拿着手电筒打光。 只要不把光打向墙壁,墙角的老鼠便不会骚动,只是一直沿着墙壁埋头奔跑。 琴酒谨慎地处理掉了好几只被挤出队列之外乱窜的老鼠,让它们死在了自己的几米之外。 两人顺着没有分叉的道路走了几分钟,在地上看见了一具尸体。 从衣着上看,他就是刚才被带来的小弟之一。 这名底层成员或许是因为地震而慌乱的逃窜,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竟然到了这么远的地方。 琴酒并不同情他们,做这一行就该有随时去死的觉悟。 只是这名小弟未免有点倒霉,没有死在暗杀或者是别的任务中,而是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地震死在了这种海上无人岛中。 琴酒从小弟散落在一边的背包中取出了子弹,放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还不知道前方会有什么东西,他身上带的子弹并不多,平常琴酒都是把准备子弹这种东西任务交给伏特加的,可是现在伏特加不在身边。 可惜,组织并不会给成员们携带狗牌这种东西,如果是十几年前,琴酒会帮他们把狗牌带走的。 路过这具尸体,两人继续前行。 “往左转,走大约二十米,然后走右前方的那个分岔路。”路易对着一左一右的两个山洞,指挥琴酒道,“前面隔着这层墙壁的那一边再过去十几米有人,应该是朗姆带来的。不过虽然直线距离很近,但是要会合的话得绕过大半个山洞。” “不必。”琴酒冷漠地无视了朗姆的下属,他问路易,“能听到伏特加在哪里吗?” “伏特加的话……”路易专注地回忆伏特加的声音,同时集中精神去听,然后啧啧称奇,“他运气真好,根本没进山洞来。他还在我们进入的那个入口外面呢,只不过现在那里的入口已经被石头封死了,他正带人在凿洞。” “怎么?你很关心伏特加?”路易像是很在意一样质问琴酒。 琴酒无语地看了一眼路易,不知道他有什么立场问这种问题。 一个是自己用顺手了的还算好用的小弟,另一个是上次派过来压榨他的空降上级,那肯定是比较喜欢小弟啊。 不过琴酒知道路易是个什么人,他为了伏特加的生命安全还是解释了一句:“用顺手了而已。” “哼。”路易哼哼两声,不再去听伏特加的声音,而是继续专注地探路。 “左边……右边……中间直走……从这块石头地下钻过去……” “小心!” 随着路易的一声提醒,山洞顶部的一块已经松动了的石块又掉了下来,琴酒灵敏地闪了过去,但他落脚的地方又突然往下险,琴酒用力往脚下的落石上一点,跃到了边上平稳的地面上。 突然墙壁上又传来“砰”的弓弦勒紧弹簧的声音,紧接着一排石缝中几支箭矢挟带着灰尘滚了出来,瞄准了路易。 路易“嘭”地化作一群小蝙蝠,箭矢从蝙蝠群中间穿过,哐当哐当的钉在了山洞的另一边。 蝙蝠群飞到琴酒身边已经被确认了安全的地方,聚集在一起重新化作了人形。 路易开始有点不高兴了,他手指一动,一只小蝙蝠顺着他的指尖飞向箭矢,叼住其中一支的箭尾,用力将它拽了出来。 胖乎乎的小蝙蝠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它爪子抵在石壁上,用翅膀上的前爪和牙齿一起拽住箭尾,整个身体弯曲着努力想要伸直来拔出这只死死地扎在石壁上的箭,颇费了一番力气才成功。 小蝙蝠叼着箭飞到路易手中,化作一阵灰飞散去,箭则被路易握在了指尖。 小箭不算长,比起见识它更像是弩箭的箭,箭尖带倒刺,箭身上有着凹槽,不仅用于导血,也可以涂毒药。这只剑显然就是涂过毒的,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毒药估计已经失效了。 “有毒还生锈了。”路易不爽地啧啧两声,这支箭要是扎在人身上,在没有医药的环境下八成会让伤者得破伤风然后死掉。 琴酒也不悦地皱起了眉,这箭扎到路易倒是没什么事,扎到他就有点麻烦了。 两个人更加警惕,路易用心去找机关,不断用地上捡的石子丢在墙面上提前引发机关,七拐八拐地又走了大约一个小时,终于看见狭窄的山洞变宽了。 现在不需要路易,琴酒也听见了水流声。 两人从山洞里走出来,面前是一片开阔的地下溶洞,有一个湖泊在溶洞中间静静的躺着,湖泊只连接着一条小溪流在向外流水。 高耸尖锐的石钟乳矗立在湖泊当中,因为水流的很慢,所以石钟乳并没怎么受到水流的冲击。 小湖里的湖水呈现着一种迷幻的浅蓝色,这个溶洞的顶部有一个小孔直通外界,有阳光通过小孔投射进来,给溶洞带来了光源,溶洞底部是一层白色的矿物质,反光之下使整个溶洞都弥漫着微光。 不管怎么样,这片小湖里的水给人一种喝了会中毒的感觉。 湖边平坦松软的泥地上面堆积着一堆宝箱。 这些宝箱和两人在拍卖会上见过的一模一样,上面都刻着“永生之酒”几个字。 宝箱们的底部浸在湖水中,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它们本应该生锈得很严重,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些宝箱一个个都是崭新的。 倒也没有那么新,“崭新”在这里的意思是它们没有生锈,也没有任何被长久堆放过的痕迹,看起来这些箱子就是一些常用的储物箱,因为经常被开开关关的使用、偶尔会被磕碰,所以边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痕迹,看上去仿佛在昨天还有人开过这些箱子。 如果有箱子的钥匙的话,那么应该很顺利的,就可以把锁头打开,甚至都不用涂润滑油。 “这就是宝藏?”琴酒隔着一段距离啪的一下用子弹打碎了一把锁,他站在较硬的土壤上,没有去踩湖边的泥地,而是用手杖把箱子的盖掀开了。 谁知道这个泥地下面会不会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刚才在山洞里的经历让琴酒不会掉以轻心。 虽然看上去宝箱稳当当地放在地上,但是这里的箱子数量不够多,琴酒不相信一个海盗大老远的在这种无人岛上藏东西会只藏这么一点点。 说不定表面上看起来只有这薄薄的一层箱子,实际上有更多的箱子堆在底下,已经沉到泥里去了。 琴酒撬开了那个宝箱,宝箱里有些不算明亮的金色,夹杂在生锈的硬币中间。 这是两三百年前欧洲的金币,分别来自不同的国家,但都纯度不高。 “就这些破铜烂铁吗?”琴酒又啪啪啪的打开了好几个箱子,里面全部都是金币。 只有一个箱子里面是金条,但是熔炼的也不算很纯。 更加不对劲了,在现在这些金子换算在一起的价值也不会很高,熔炼完以后能凑出来几百万美元已经算很不错了。 别以为经过几百年物价不同了这些金子在以前很值钱,海盗这种暴力行业同时也是暴利行业,根据组织的分析,既然这座岛上的动物真的能活那么久,那么相差两百年的这两个叫弗朗西斯的海盗就很可能真的是同一个人。 一个当了两百多年海盗的人怎么可能才攒下这么点钱? 绝对不止这么点,除非这里藏的不只是钱,而是比钱价值更高的别的东西。 “当然不,真正的宝物可不是这些。”路易闭上眼来寻找他的那样宝物,寻找那样因为泡在水里,所以改变了这座岛上的淡水,使岛上所有需要喝水的动物的生命都延长了的宝物。 他感觉到了两个方向都有自己的宝物,一个是在很远处,离伏特加有点近,是那具入口处的骸骨,他活着的时候吃掉过宝物。 另一个就在路易身边。 路易根据感觉转动方向,一边回答琴酒的问题:“真正的宝物在这……” 路易睁开眼,看见了琴酒。 神秘岛(六) “琴酒?”路易因为惊愕而瞪大了眼,“你!” 然而还没等他们谈些什么,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谁在那里?!”路易语气不善地向声音传来的那个小山洞口看去,这和他们俩来这边的不是同一个洞口。 “路易大人?”山洞那边的人迟疑的问了一句,因为声音在山洞中拐了几次弯,有些回声,所以听着和外面有些不一样。 但是能听出来是朗姆。 他的运气还真好,不知道怎么走来走去竟然到了这里。 “是我。”路易应了一句,转回来给了琴酒一个眼神,示意这件事他们待会谈。 琴酒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深沉地微微点头。 “路易大人你们那边安全吗?”朗姆大声问道。他的听力不如路易好,所以不太听得清路易刚才的回答,以己度人,他觉得自己也得大声一点路易才听得见。 “我这边?宝藏就在我这边。”路易一挥手,一群小蝙蝠从他的手中飞出,把被琴酒打开了来了宝箱一个个合上了,之后小蝙蝠贴在了被打坏的锁头上,将锁头也恢复了。 以那个谁的多疑程度,听说宝箱已经提前被路易打开了,后面肯定会产生更多的麻烦,所以他索性还是把宝箱先复原。 朗姆的那个方向传来了轻微的敲击石块的声音,他们把本来只有半人高的山洞扩大了一点点,好能更方便的钻出来。 这时候就显露出了琴酒这种瘦高身材的好处,像伏特加和朗姆这种双开门冰箱,过不了的缝隙就是过不了,毕竟也不能把肩膀折起来。 不管怎么样,路易回答完以后,朗姆的一名身材较小的手下,立马就从缝隙中钻了出来,表面上看,他是在试图从这个方向把山洞扩大,但实际上他收到了朗姆的命令,悄悄盯着琴酒和路易以防他们先去动宝箱。 终于,折腾了十来分钟以后。朗姆带着七八个手下陆陆续续通过了那个狭窄的洞口。 朗姆的运气确实很好,不管是一开始就和一群手下掉在了一起,还是之后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这么多手下,他竟然能有这么多手下在一起,比琴酒和路易这两个孤家寡人只带了唯一一个小弟伏特加还走散了幸运多了。 “这就是隐藏在这座岛上的宝藏吗!”朗姆一出来就看见了琴酒和路易面前不远处的一大堆宝箱,他兴奋地领着小弟往这边走,中间因为没有看路踉跄了一下,差一点一脚踩空掉进水池里,还好他的小弟拉住了他。 “应该就是这些。”路易矜持地用自己的手杖敲了一只离他最近的宝箱顶部,问朗姆,“你们带了切割机吗?这些箱子好像不太好撬开。” 切割机这种东西……当然是没有的。 就算有也在半路上遗失了。 大型切割机不可能被带进来,小型手持的切割机倒可以,但是这里根本没有电,所以即使游轮上带了切割机,但是大家根本没有把切割机带下来的想法。 不过朗姆的手下倒是起子扳手之类的东西带了一堆。 有两名长得比较壮,一看力气就很大的手下一人拿着一个小的工具包,走到一只宝箱边上开始撬。 这些宝箱可和拍卖会上被捞上去的那只不一样,一点都没有生锈,没那么容易打开。 好在两百年前也没有什么密码锁或者自毁系统之类的东西,不用顾忌什么,可以直接用力撬。 花费了十几分钟,两个小弟撬开了第一只宝箱。 琴酒突然往前一步,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了朗姆一眼,然后手起枪落,用他之前的方法打断了一个锁。 小弟们醒悟过来了,撬宝箱完全不需要把边缘撬开,只要把锁弄开就行了。 于是朗姆那个最先钻出来的比较瘦小的小弟也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一根钢丝,开始用钢丝撬锁。 这个小弟比前两个专业的多,只用不到一分钟,就撬开了一只。一看以前就没少干这行。 靠这个瘦弱小弟超高的工作效率,几分钟以后,所有的箱子就全部都被打开了。 朗姆笑开了花,当着众人的面咳嗽两声,然后轻轻打开了第一只宝箱。 喔,不错,是一箱子金币。 第二个,还是金币。 第三个…… 开着开着朗姆的脸色就不太对了,他们要这些一看黄金含量就不高的金币有什么用啊?把这些黄金融出来说不定都不够支付他们这次派邮轮来这里的费用。 朗姆越开内心越紧张,他开始担忧地想,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有吧? 好在终于有一个箱子里面的东西让朗姆松了口气。 路易凑过去看一眼,果然这就是他想的那样东西。 那是一枚水滴型的“宝石”,大约就是一个人将食指和拇指扣起来的形状和大小,宝石的材质很奇怪,看起来是水晶,但很明显它是中空的。 装着这枚宝石的箱子有一半沉在水里,打开以后箱子里也和外界的环境一样,装了半箱子水。 宝石就浸泡在水中,在水光的折射下显得有些诡异。 朗姆戴着手套将宝石拿起,发现这枚水晶形宝石竟然是中空的,它其实是个水晶瓶子。 这里面应该曾经装过什么液体,只是已经顺着水流流空了。 这是吸血鬼的“精华”,或者也叫精血、心头血之类的东西。 具体是哪个部位析出的血不重要,反正如果吸血鬼想要生产这种东西,从手指头上扎一下流血也可以。 只是这种“精华”很难被生产出来,一般要一只强大的吸血鬼耗费数年的积累才能生产一滴,而这里足足有一瓶子,怪不得让这座岛上的所有动物多活了那么多年。 与吸血鬼毒液不同的是,它不会将人变成吸血鬼,只有延年益寿的功效,可谓是一劳永逸,没有任何副作用的续命法宝。 如果一个人类能使用一滴这样的精华,起码可以多活几十年。 路易就曾经生产过这玩意儿,几百年前,他刚从沉睡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原来的家族所在的那个国家都已经没了,别说祖产和贵族爵位了,连粒灰都找不着了。 于是一穷二白的路易生产了一滴精华,勾兑了几次以后兑在酒里,就说是能延年益寿的药酒,拿来送了一些王公贵族,顺利获得了创业的第一桶金。 “这是什么?”路易装傻地问,“看起来是什么魔药瓶子,可是已经空了。” “这可能就是我能来这座岛上要找的东西。”朗姆谨慎地从手下手中接过结实的绒布袋子,将水晶瓶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然后命令手下将箱子里的水抽干放入特制的容器中。 来寻宝之前,朗姆已经预估了他们可能找到的东西。 既然整座岛上所有的生物的寿命都变长了,那么这件宝物八成已经散开了。 他推测,宝物可能是在水里,也可能是被埋在土中。 朗姆是日本人,他是知道组织成立之初发生过什么事的,辐射对于土地和水源的影响会保持很多年,这个地方埋藏的那件宝物应该也会影响这座小岛很多年,直到它失去作用。 好在目前来看,宝物还没有完全失效。 虽然瓶子里面已经空了,瓶子里的液体要么是挥发了,要么是被水流稀释冲走了,但既然动物们可以从饮用的水中得到长生,那人喝了这些水应该也可以。 只是还需要科学的验证,要不然朗姆可不敢喝。 将箱子里浓度最高的液体都取出来之后,朗姆命令小弟们继续探路。 这里的东西必须都搬走,虽然这些金子炼不出来多少纯金,但是他们都在这些水里浸泡过,距离宝物这么近地泡了两百年,万一吃下去也有什么奇效呢? “那我们也跟着先去船上了。”路易向朗姆打了个招呼,一副对这里的东西不感兴趣的样子,不过他想起自己的人设,还是提醒了朗姆一句,“如果是有历史价值的金币,给我留几个。” “是,这些金币我们会统一运回去的。那位先生之前说了,这趟探索的宝藏会以等价的形式返还给您,您需要金币的话回去以后我会留一些给您的。”朗姆道。 路易点点头,带着琴酒往外走。 这些金币不值钱,来之前乌丸莲耶就承诺了除了与那个大海盗长生的秘密以外所有发现的东西都归路易,现在看来这些金币都沾上了神秘宝物的溶液,乌丸莲耶全部都要拿去做研究。 所以给路易的只能折成钱,不过,就算全部都给他,看起来实在是不值什么钱。 还不如路易去画一幅画然后做旧一下,假装是自己文艺复兴的时候画的再卖了价格高。 不过路易现在不在乎这些,他现在急切的想要解决那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和琴酒私底下谈谈。 顺着水流往外走,很容易就找到了山洞的出口,一行人明明是从 V字的内侧进入山洞的,出口已经到了V字的外侧。 小弟们在山洞口放了个信号弹用来标记出口,然后走在前面用装备开路,路易则和琴酒沉默着跟在后面。 刚走出十来分钟,山下就传来了人声。 “琴酒大哥!”伏特加大步跑了上来,看见自己的大哥一点事都没有,松了一大口气。 “朗姆大人呢?”伏特加身后的一个代号成员有点慌张,来这一趟一共有三个领头的,琴酒、路易还有朗姆,前两个不怎么管事,小弟们大部分其实都是跟着朗姆的,这名代号成员就是朗姆手下的。 “朗姆大人在信号弹那里,还在山洞里面。”一名小弟回答了他们的问题,“已经找到宝藏了,顺着信号弹那里的山洞河往里面走,不用拐弯,很快就到了。你们快去帮忙把东西搬出来吧。” “大哥,那我们?”伏特加看和他一批来的人都打算上山,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琴酒。 “我们回去。”路易代替琴酒回答了他的问题。 路易、琴酒和伏特加三人沉默地走在回船上的路上,回去的路比上来时要宽的多,已经被清空了。 气氛有些紧张,伏特加不敢说话,琴酒也不想和路易说。 于是三人就这样闷头向山下走,直到回到了游轮边。 “伏特加,你去问问后厨今天吃什么。”路易想要支走伏特加,他一边顺着扶梯向船上走去,一边指使道,“在山上跑了一天,我饿的快啃人了。” 说着他瞟了琴酒一眼,显然,如果路易真的饿的发狂,第一个被他啃的人就是琴酒。 虽然如此,但是伏特加还是先看了一眼琴酒,在得到琴酒的微微点头认可以后才接下了任务:“是!” “你的小弟倒是很听话,和我的完全不一样。”路易语气不善地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他说的小弟是指山洞里的那具尸体。 路易在回来的路上整理了思绪,通过挖掘被自己封住的记忆,他想起来了自己做海盗的时候的时光。 这是让路易不爽的主要原因,一下子回忆起那么多记忆让他头疼,头疼欲裂倒不至于,但也很难受。 路易每次换新身份都把自己以前的记忆封住也有这样的原因,作为吸血鬼,他的记忆力比大多数人类都好很多,虽然不至于像超忆症那样能记住所以细节,但是大致哪天吃了什么东西、和谁谈了什么、对方穿着什么颜色的衣服他都还记得,并且如果不封印住就很难忘记。 超忆症的记忆容量就已经让人很难受了,而路易有几百上千年的详细记忆,吸血鬼的生理结构和人类还是很相似的,他们的大脑容量差不了非常多。 所以一次性回忆起几十年的记忆量让路易不太舒服,更别提还有他记忆里小弟的背叛在雪上加霜了。 偷走宝物藏在这里的应该是路易当年的船“永生之酒号”上的大副。 路易坐过两次海盗,一次是四百多年前,一次是两百多年前。 两次做海盗的经历里,路易做的事情不太一样,要不然他也不会同一个职业做两次,这样很无聊。 四百多年前路易的主业确实是海盗们共同的主业抢劫,而两百多年前路易主要做走私。 通过用加了料的酒贿赂了各国海关、殖民地的总督,路易成功拉起了一张商业网,用非常低的关税从一个国家带走特产送到另一个国家,也只收很低的税就能卖出去。 通过这一贸易方式,路易在短短十几年间就赚的盆满钵满,成功海盗引退。 但是他的商业网还是在继续运作的,他仍然在生产那种加料的酒以维持与商业伙伴的关系。 一滴吸血鬼精华只能使一个人延寿几十年,勾兑了以后也就能让人感觉精力充足,让人回光返照几天而已,不过这种效果还是使王公贵族们趋之若鹜。 隐退以后路易就把他的海盗贸易交给了手下,每隔几年从手下那里收一大笔钱,交给他们几滴用于勾兑的吸血鬼精华,其他事情他一概不过问。 从小玻璃瓶的容量和这座岛上的动物来看,路易当年给手下几乎所有的吸血鬼精华应该都被拿到了这里。看来这位大副是私下里偷偷拿着他的吸血鬼精华跑路了,不管是他偷偷做的还是和其他海盗们共同合作的偷走精华切断贸易网,这都是对于路易的背叛。 虽然有预料到,海盗们肯定不会太忠诚,但是从量来看,路易才刚刚松手把生意放给手下,他们就已经开始偷工减料了。 这就相当于是老师傅刚刚把自己的酒坊交给弟子,弟子就开始往酒里兑水了。 虽然路易自己也精华兑酒,但是他兑出来的量刚刚好啊,这些海盗兑水兑的太多了,估计送出去的酒已经没有效果了。 路易很生气,但是海盗们都死光了,他没办法找谁报复。 现在看到琴酒的手下这么听话,路易更憋屈了。 路易气冲冲地走进房间,房间里原本在他看来很合适的奢华装饰突然让路易不太舒服了。 他想起来当年他投资了乌丸莲耶一大笔钱,现在乌丸莲耶还没还钱给他,那不是等于这艘游轮就是用他的钱买的吗? 不会又出现像海盗大副的那种事,给乌丸莲耶这笔投资也会亏掉吧? 琴酒跟在路易身后将房间的门关上了,路易听到门响声才回忆起来自己和琴酒还有个问题要讨论,只是他现在头昏脑胀的提不起精神。 “你知道那个小瓶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吧?”路易问琴酒。 琴酒点头了。 “那你……”路易努力想要回忆起和琴酒有关的事。 按理来说,他认识的所有吸血鬼里只有他自己可以生产精华,那么他应该是见过琴酒的。 可是他没有记忆,没有任何记忆。 路易在自己脑海里努力检索“琴酒”这个词语,他喝过的每一杯琴酒、见过的每一瓶、一直到和琴酒第一次在乌丸莲耶身边见面,巨量的记忆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但是没有,他找不到任何线索。 接下来他开始检索“银发”,回忆琴酒的脸。 既然乌丸莲耶的组织里所有人都是用酒命名的,那么琴酒肯定不是他的真名,所以用外表检索比较好。 但是路易还是没想起来。 “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东西吗?”路易坐在桌子旁边,用手肘撑住自己的额头,他感到头疼欲裂,非常难受。 “遗忘了过去,不是应该是你自己的问题吗?”琴酒看着路易很痛苦的样子,从桌子上拿了一只倒扣的酒杯,接了一杯冰水给路易。 路易不太礼貌地从琴酒手中夺过酒杯,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冰水。 冰冷的温度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他的头还是很疼。 船舱的隔音并不算好,他们两人隐隐约约听到楼下的甲板上传来了很大的声音。 琴酒是站着的,所以能看得远一些,他注意到朗姆已经回来了,正在指挥着一堆人往船上搬箱子。 路易自然也听到了下面的吵闹,他比琴酒听到的还更多些。 小弟们除了搬箱子以外,还搬了几个用黑布罩着的笼子,从外面只能看出笼子的形状,但路易却能隔着笼子听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朗姆命令手下抓了几只蝙蝠和老鼠,以及一些小鱼、地鼠之类的生活在山洞里的不喜欢阳光的小生物。 按照他的想法,大概是认为这些小动物离源头最近,从它们身上应该也能提取出那种能够让人长生不老的因素。 小蝙蝠们的声波人类听不清,但是在路易这里却十分明显,吵的他的头更疼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琴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匕首。 就在路易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欠过琴酒或者他的熟人什么情债,然后记忆被自己封印了然后在琴酒面前一问三不知导致琴酒爆起要捅死他的时候,琴酒却用匕首在自己的手指上划开一个小口,用另一只酒杯放在下面接住,接了一小杯血,然后用手指抓住酒杯的边缘,将酒杯按在了桌子上。 酒杯与桌子碰撞产生的“咚”的一声让路易的心也跟着抖了一下。 琴酒抽手转身想要离开,但路易却迅速地抓住了他的手,他感觉到湿润的东西轻轻划过他手指上的刀痕,给他带来了一阵痒意。 琴酒扭转身体手臂微微用力想要收回来,但路易却紧紧的扣住他的手腕,同时抬起头注视着琴酒。 路易试图从琴酒的面孔中捕捉出一些自己熟悉的脸的特征。 失忆 现在他有一些线索。 第一,他被封印的记忆中,他和琴酒产生了某种关联。这种关联应该是正向的,毕竟琴酒服用过路易的吸血鬼精华,这种东西只能由路易主动给出,没有人能强迫他。 第二,琴酒对路易还挺好的,看路易现在这么难受的样子,琴酒竟然还留了点血给他,要知道就在出发来这里之前路易才喝过琴酒的血,这才隔了几天就第二次失血,虽然量不多,但是明显琴酒很纵容路易,虽然他不说,但是他的行为中表现出来了对路易的关注。 想起来确实是这样的,虽然平常琴酒总是一副冷脸,完全不给路易什么好态度,但是路易想要吸血的时候琴酒都给了。 可是琴酒对路易似乎有许多不满,从刚才琴酒的话就能看出来,琴酒对路易的失忆并且想不起来不满。 路易晃神的时候还紧紧地握着琴酒的手腕,琴酒稍稍用力想要收回手,却不小心牵动了指尖的创口,让原本已经几乎不再流血的创口重新开始渗出血滴。 一道浅浅的血迹顺着琴酒的手指蜿蜒地向下流,一直流过了他的指缝,滴在了路易的虎口处。 明明是温度不高的血液,但是滴在路易身上还是让他立马精神了。 路易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血液的香味便立即控制住了他的神智,他低下头,从下往上,从琴酒的手腕开始向上,顺着血流的痕迹,从手腕到手掌心,再到手指的指缝,慢慢地舐去还没有干透的血液。 他的舌头落在琴酒的指缝根部,带来了些许难言的瘙痒,顺着琴酒的皮肤穿过他的肌肉,一直渗透到骨骼当中,又通过神经回溯到琴酒的大脑中。 这一过程很慢,等琴酒的大脑意识到这阵隐秘的瘙痒的时候,路易已经舔到了他的创口。 被刀划破的皮肤一开始是没有感觉,往往要等上一会儿才会感觉到疼痛。况且对于琴酒这样对伤痛早已经习惯的人来说,仅仅只是一道一两毫米深、一厘米宽不到的斜向切割过去、只划破了最表层的皮肤的伤口完全就是不存在的,不配被叫伤口。 但琴酒确实有了感觉,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的创口有像有股撕裂的刺激感,像是被弄疼了一样迅速地抽回了手。 路易本来就只是松松地握着琴酒的手,很轻易就被琴酒挣脱开来。 汲取到了美味血液的路易原本混沌的头脑已经清醒很多了,他的理性回炉,没有追上去。 看着琴酒像是背后有人追一样匆匆离开房间的背影,路易有心中产生了一点诡异的乐趣,他抬手掩住下巴,一边大笑一边将琴酒滴落在他虎口处的那滴血也卷入腹中,然后转身拿起了放在桌上的装着血液的酒杯。 看似他和琴酒纠缠了很久,但其实时间很短,短到杯子里的血液还带着琴酒的体温,是刚好很适合入口的温度。 酒杯的杯沿印着琴酒的半枚带血的指纹,指纹已经凝固在了杯沿,如果这是什么犯罪现场的证物,那琴酒肯定逃不掉了。 路易就就着那个指纹,慢慢将杯子里的血喝掉了。 他同样试图根据琴酒血液的味道回忆往事,但是真的没有任何印象。 路易有点怀疑自己到底干了什么事了。 如果琴酒服用过的精是路易亲自给他的,那么路易一定曾经吸过他的血,只是现在记忆给他自己封印了。 可万一是这样,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做这样的事? 如果琴酒得到的精华是间接得到的,路易曾经把它给过琴酒的熟人,只是那个人让琴酒服用了精华…… 这种情况下路易对琴酒血液的味道不熟悉是正常的。 如果是这样那么那个将精华给琴酒的人一定与他非常熟悉,是什么关系呢? 亲人?朋友?恋人? 那么那个人与路易是什么关系呢? 亲人?朋友?恋人? 首先他和琴酒应该不会有什么共同的朋友,路易可能会把精华送给好朋友,但朋友这种亲密程度也不至于让人将长生不老的机会让给别人。 他们应该也不会有共同的恋人,毕竟如果是共同的恋人,将从前任手里得来的东西送给现任也太奇怪了,以琴酒的骄傲,他肯定是不会收的。 那么是亲人? 路易没有亲人,他都做了几千年吸血鬼了,亲人早都死光光了。 那就只能是交叉关系了,比如路易的朋友是琴酒的亲人,路易的恋人是琴酒的亲人之类的…… 路易有了不太妙的猜想。 琴酒该不会是他曾经的情人的孩子吧? 虽然路易觉得自己还是挺洁身自好的,但是保不准他真的经历过什么撕心裂肺的爱情,然后因为过于伤痛把这段记忆给封印了呢。 他赶紧整理起脑海里关于琴酒的情报。 琴酒是个斯拉夫人,年龄应该是二十多岁,但他既然服用过吸血鬼精华,那他外表的年龄就做不得准,年龄范围可以提高五十岁。 那么,琴酒应该是一个二十岁到八十岁之间的斯拉夫人。 八十年以前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路易一直在欧洲,那时候欧洲刚刚乱起来,所以他在很多个国家之间流窜。 等到五十年代环境已经逐渐安定了下来,路易那时候用的身份也差不多该寿终正寝了,于是他将自己的财产转移了,又从西欧逐渐向东跑到了日本。 这个过程中他也不能否认自己没可能产生一段感情诶。 紧接着路易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猜想,琴酒…… 琴酒不会是他的儿子吧? 路易自然的发色是金发,如果另一方的发色也很浅,那么是很有可能生下来一个银发儿子的。 琴酒的外表很符合路易的审美,是他的菜,路易自己长相也很不错,他们俩都是皮肤比较白的类型,所谓帅哥都有共性,如果一定要找的话,从他们的外表上还是能找出一点点相似的东西的。 至于吸血鬼和人类到底能不能生孩子,路易不清楚自己的品种能不能跟人生反正他没遇见过第二个和他同种的吸血鬼也没尝试生过,但是日本的吸血鬼是能生的,要不然纯血的level a还有那些纯血家族是怎么来的? 欧美的吸血鬼好像有一些是不能生的,他们只能通过转化繁衍种族。 有的能生有的不能生,所以路易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生。 琴酒的态度太奇怪了,他虽然表面上很冷淡,但是实际上对路易挺好的,又有和路易共同的秘密,但是却不愿意告诉他,甚至还对路易想不起来感到不满。 这难道不像是孩子找上负心人家里了吗? 为了成为一个优秀的推理作家,路易最近看的各种文学作品可多了,从近几十年间的纯文学作品到最近流行的电视剧,路易基本上全部看了一遍,电视剧里面有主角被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的养大,等到母亲去世以后,按照目前的遗愿去找父亲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态度,这种既想要亲近,但是又不乏怨言的态度,和琴酒对他的很像啊! 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办啊? 路易虽然一直以来像是个花花公子,可他只是作为吸血鬼比较放荡,作为人还是很克己的! 别人看见路易带着一群男的女的美人在身边,以为路易有一大堆情人败坏了路易的风评,但是其实他们都只是储备粮,路易只对他们的血感兴趣的。 他作为富豪的人生其实很守规矩,只是乱花钱而已,别的东西都不碰的。 路易从来不欺男霸女,他过去的人生里几乎全部都是以贵族或者是富豪的身份度过的,和其他的富豪们比起来,路易简直可以说是道德模范了! 他真的会有一段感情吗? 路易的其实不太相信。 那么有没有可能琴酒其实是路易朋友的孩子?是真的关系很好的那种朋友的孩子,如果是作为父母把长生的机会留给自己的孩子,也是很有可能的,对吧? 路易苦恼地在床上打了个滚,他决定把问题留到以后再解决,先睡觉吧。 都怪琴酒,都怪谜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