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刷满好感后大佬全想让我负责》 1. 第 1 章 “......到我这里来。”看不清面容的少女像是对着沉在湖底的他伸出了手。 人类的体温无疑比冰冷的湖水要高,即便被那抹微凉的潮湿触感所浸润,也同样比人偶恒温的指尖要温暖上不少,以至于对方触及他的指尖,想要借势握住他的手时,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指节。 并非是抗拒,而是单纯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在意他看似拒绝的反应,而是径直攥住了他的手腕,将他自那片全然寂静的湖中拉入了尘世。 “抓住你了。”这是他在意识彻底丧失之前,最后听到的一句话。 在安安静静地陈列在借景之馆的人偶的梦中突然浮现出了这样一副幻梦,就像是往一杯澄澈的清水中滴入一滴墨汁般,往常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颜色却迅速将纯净的水所浸染。 无暇的人偶就此被染上了世俗的色彩......亦是他人的色彩。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则对此一无所知,天羽弥生此刻正颇为新奇地打量着自己刚刚物理意义上地从池子里捞出来的角色。 在系统跟她说开启抽卡系统时,她还以为能见到游戏里那种流星划过天际的大场面,结果系统只是让她停在了某处被绿荫环绕的小池塘前,紧接着告诉她,只要将手伸入池塘中,把自己第一个碰到的人从水中带出来就好。 .....怎么说呢,这池子也太硬核了吧!硬核到纯粹就是字面意义上的池子了啊! 就在她将信将疑地弯下腰,将手伸入一眼就能望到底的水池中时,原本清透的水面上迅速泛起了柔和的光芒,池底的景象也瞬间幻化成了星空在地上的倒影,点点的星屑沉浮其中。 原本不过半米深的水池似乎在此刻变成了深不见底的星海,让人望而生畏。 只是就在天羽弥生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少许自己会不会不小心掉进去的担忧时,自她的指尖处倏地传来了些许柔和的触感,那触感一触即分,就在她心生疑惑的间隙,她再度感到自己够到了什么。 伴随着系统的提示,她猛地收回手,也终于见到了自己亲手从‘池子’中捞出的角色。 “你是......” 身为突然穿越到提瓦特大陆的普通人,虽然她并没有玩过原神,但毕竟是这样热门的游戏,哪怕不去特意搜索,有关于游戏的讯息有时也会从不经意的角落里跳出来,更何况身边也有玩原神的朋友有时候会跟她嚎一嚎新角色或者新剧情,让她也能勉强算是半个云玩家了。 只是她毕竟没有亲自上手体验过剧情,对大部分事件也都不过是道听途说,就比如她此刻就对眼前自己刚刚抽到的角色有些一知半解。 “我记得他叫......散兵?”天羽弥生有些不适地抖了抖手臂上带出的水珠,“可是我朋友给我看的角色立绘好像不是这样的吧?是出了新皮肤么?” 眼前浑身湿透,就连发尾也在向下滴着水珠的精致少年微微侧过头,像是正在注视着她一般。 明明是从星海的幻象中捞出的角色,结果还是跟从小水池里捞出的一样湿哒哒的啊......所以说,星辰什么的,果然只是特效吧?? 不过系统也早就告诉过她,“这只是我用地脉之力塑造出的人偶,和真人是不一样的,他也没有自己的意识,简单地来说,你可以把他当成是游戏里那个被玩家所操纵的角色,而非是剧情中的散兵。” 它再度解释说,“视线什么的都是游戏设定啦,只要他检测到面前的一定范围内有其他模型就会主动将视线转向模型的方向,并不是真的有意在看你。” 正如系统所说的那样,即便面对着天羽弥生的疑问,眼前一身以黑色为底的浮浪人打扮的少年也依旧只是在唇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用那双堇色的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我记得应该是蓝白色的打扮......而且应该是风系的?这个配色跟风系可不太搭吧?”天羽弥生从游戏的角度分析了一下,又绕着少年转了一圈。 如果是正常人面对着这样毫不掩饰的打量神态恐怕无论如何都会有所表示,只是眼前的少年却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在她绕过自己背后时换了个方向侧过头,继续面朝着她所在的方位。 “这、你没有看过流浪者的剧情么?”系统语焉不详地解释道,“这是他成为剧情中的那个流浪者之前的一段时期,因为某些原因,他未来的模样暂时还没有解锁。” 它的声音中莫名带上了少许的纠结,“其实你应该抽不到他的......不行,我要回去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出了问题,你先自己研究一下,我检查完了就回来!对了,他能识别简单指令,也有自动战斗系统,如果你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操作的话就跟他说让他自动战斗就好了!” 之所以系统在跑路之前会特意提一句散兵有自动战斗系统自然是因为提瓦特大陆可不是一片和平安宁的净土,尤其是天羽弥生穿越的时间节点还正好不巧地卡在游戏剧情开始的五百年前左右。 此刻的坎瑞亚刚刚覆灭不久,被诅咒了的坎瑞亚遗民和来自深渊的魔物依旧徘徊在昔日的废土之上,因而还没有剧情开始时遍地丘丘人的盛况,但哪怕是在坎瑞亚灭亡之前,世界上也存在着少量的丘丘人,更何况这也并不代表此刻的提瓦特大陆就没有其他任何对人类抱有攻击性的生物了。 像是史莱姆、一些在后世被丘丘人占据了生态位的猛兽甚至是劫匪都依旧威胁着这里生活着的普通人。 当然,天羽弥生并不清楚坎瑞亚与丘丘人之间的联系,之前的她也顾不上在意这一点——对于没有半分战斗经验的女子大学生而言,光是一只在游戏里两个技能就能砍死的火史莱姆就能撵着她跑出两公里地,最后还是被当地的猎户救下了性命,不然她恐怕真的要成为第一个交代在史莱姆手上的穿越者之耻了。 当然情况也不算最糟,至少在天羽弥生冷静下来后,她试验出了自己其实也有操控元素的能力,只是跟游戏中的主角轻轻按一下按键就能放出技能不同,或许是因为过于生疏的缘故,她哪怕是想要像游戏里那样将风凝聚起来都需要屏息凝神数秒。 ......这还玩个毛线啊!要换成游戏里这几秒都够大佬打上一整套循环了啊! 更何况这可是现实中,跟游戏里受击最多只是轻哼一声的角色不同,被怪物攻击了可是真的会痛的。 就连她先前被火史莱姆烧到的发丝都还没能长好,更何况是实打实地被怪物的技能击中呢? 但好在她穿越时也并非什么都没有带来,至少在她凝神看向镜面时,游戏中的投诉图标就会缓缓地浮现在她的眼前。 在确认了那个按钮的确可以发出投诉信后,天羽弥生当机立断地把自己穿越过来时挂在包上的小玩偶挂饰送给了猎户的女儿,换来了借宿几天的许可。 她原本还对此有些心存愧疚,打算以后赚到了摩拉再补上住宿的钱,结果反倒是猎户觉得这份礼物太过贵重,推拒了许久。 “我们这已经很久没有外人来过了,哪有收客人住宿费的道理?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的话,给孩子们讲讲外面的世界的故事就足够了。” 在对方解释了许久后天羽弥生才意识到,这个世界可没有什么制造业一说,类似的玩偶全都是由手艺人手工缝制,自然各个价格高昂。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决定就算投诉功能真的没什么反应,那她在离开这里去寻找能回去的方法时就将自己随身戴着的首饰留下来权做住宿费......玩偶这种东西,就算再贵也只是对于有需要的人而言,反倒是饰品只要不想着卖出一个高价,多少还是能轻易脱手的。 她本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在心里想通了回报恩人恩情的方式后,立刻扭过头就开始寻仇,在投诉页面上连夜洋洋洒洒地写了几十篇小作文友善地表达了自己的对于自己此刻窘迫处境的看法。 而在被投诉信连番轰.炸了三天三夜后,系统连滚带爬地出现在了她面前,就差抱着她的大腿大喊,“别骂了别骂了,我们也发现了数据出现了异常了!真的!这三天我们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联系上你啊!” “真的?”就在天羽弥生对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脑内,自称是系统的家伙将信将疑时,对方信誓旦旦道,“当然了,之所以现在才来找你是因为我们这几天都在研究怎么才能解决眼下你遇到的问题,不然光是联系上你也没有用啊。” 系统努力地为自己辩解,“我们没办法直接影响这个世界的现实,所以也没法直接让你回来,但至少我们可以引导这个世界本就存在的地脉之力与生灵的记忆......简单地来说,就是用地脉之力将过去、现在、或是存在于未来的某个角色的记忆具现化成人偶来帮助你。” “一般来说,想要做到这一点光靠一处的地脉之力是不够的,你还要去搜集其他材料......而且记忆的具现化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总之,之后你多试试就知道了。” 它说,“不过考虑到你现在的处境比较困难,我们会想办法让你第一次抽卡一定能成功抽出角色。” “抽卡系统主要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当然我们也会想办法尽快找出能让你回来的办法,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干等着的话或许也可以试着自己找找其他途径,我们会提供一些相应指引的。” 再接着就是刚刚把散兵从池子里捞出来的天羽弥生满是新奇之意地绕着对方打转的情节了,在系统离开后,她试探性地对着正注视着自己的人偶小声开口,“散兵?” 回答她的只是长久的沉默。 但即便系统再三强调了对方是跟本人毫无关联,纯粹只是用地脉之力塑造出来,借来了记忆中的本人一部分力量的人偶,她也没法真的将对方视作机器或是道具一般看待。 毕竟......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按在了人偶湿透的前襟处,不出意外地感受到了少许温热的触感。 在她把对方从池子里拉出来的那一刻她便已经感受到了,跟常规意义上的机器不同的是......对方也是有着体温的存在啊。 2. 第 2 章 “说起来,我记得散兵的人设好像本来就是人偶来着?”在收回了手后,天羽弥生露出了少许回忆的神情。 所以眼前的散兵就是仿造着人偶制作出来的人偶咯?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奇怪? 算了,当务之急果然还是先想办法把他身上弄干吧。 不过她出门比较仓促,也没有带上能生火的工具,这下只能看看对方的能力能不能生个火出来了。 天羽弥生试探性地开口,“让我见见你的攻击手段?” 眼前面容精致到有些难辨男女的少年却依旧只是用那双瑰丽的蓝紫色眼眸注视着她,没有任何要行动的意思。 这下天羽弥生就有些头疼了起来,虽然说有人能帮她的确会好一些,但是像这样一定要听到具体指令才能行动的话不也还是有很大的破绽么? 好在系统闪人之前还算有点良心地给她留下了一本算是简易指南的手册,使用的方法就和她先前用投诉功能时一样,只要对着水面或是镜面沉思片刻,手册的虚影就会浮现在她眼前。 那上面赫然写着些系统没来得及交代清楚的注意事项,包括但不限于刚刚召唤出来的人偶由于材料和能量的限制,只能借来记忆中的本体一小部分的力量,唯有想办法寻来更多的地脉之力与蕴含着记忆力量的道具才能提升人偶的强度,从本体处借来更多的力量。 这倒是很好理解,就是游戏中也存在的强化功能吧?但是有关另外一个游戏里同样存在的好感度系统的描述却显得有些语焉不详。 在这一栏底下只有几行简单至极的备注,跟其他满满当当的说明显得截然不同。 【好感度并非必要提升的选项,也不会给角色带来任何战斗力上的增幅,目前测试的结论是此功能最多只会让角色的行动更加智能化。】 【由于此机制依旧存在着不少未知之处,不建议将好感度提升过高。】 比起未知的后果,天羽弥生此刻更在意那上面说的可以使角色的行动更智能化这一点,这岂不是说,如果她能将对方的好感度提升到一定程度后,对方说不定就能从人工智障转为人工智能了? 至于手册上最后提示的好感度不宜过高这一点......这对她而言未免太过遥远了一点吧! 在挥了挥手,散去了面前的引导手册后,天羽弥生抬手指向了湖面,对着散兵言简意赅道,“试着攻击一下那里。” 戴着宽大斗笠的少年这下终于对她的话产生了反应。 那双迤逦出明艳色彩的双眸将视线转向了她所指的方向,紧接着,随着对方抬起手腕,在半空中虚点了一下的动作,在一道夺目的雷光闪过之后,天羽弥生瞬间人麻了。 ——物理意义上的人麻了。 再次强调一下,作为没有亲自玩过原神的玩家,她自然是从来没有了解过元素反应这种东西,当然也对□□两种元素结合会产生的反应一无所知。 这会让雷属性的散兵直接攻击不远处的湖面造成的后果自然不言而喻,顺着水流一路蔓延到岸上的感电反应给她电了个正着,一个趔趄之下直接栽到了面前的人偶身上。 反倒是散兵只是没什么表情地收回手,就好像眼前正靠在他身上的人完全不存在一样......好吧,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他这会的目光已经按照程序的引导重新回到了面前唯一存在的人身上,除此之外便没有任何反应了。 也多亏了他此刻的无动于衷,不然天羽弥生恐怕会尴尬到恨不得立刻用脚趾抠出座卢浮宫出来——她当然知道水能导电,可问题是为什么她明明站在岸上也会被电到啊? 这样一来搞的主动电自己的她显得很呆啊!!她不理解! 好在眼前的散兵毕竟不是真人,就算因为对方此刻依旧浑身湿透,自对方衣料上的潮意缓缓地自两者身体接触的地方蔓延过来,打湿了她自己身前的衣料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尴尬的......算了,她承认这话是有点违心。 但在这样近距离的观察下,此刻被电的动弹不得的她倏地发现了人偶的领口处似乎有着一圈神纹般的样式,只不过尽管好奇,她也不至于径直伸手去扯地方领子去确认这一发现。 就算眼前的散兵只是根据正主记忆复制出的人偶,随便摆弄对方身体也太过分了一点吧!万一以后被正主知道了,对方岂不是得当场提刀绕着提瓦特追杀她两周半? 在身上的麻痹感渐渐消退后,天羽弥生收回了已经飘到十万八千里外的思绪,勉强直起了身。 人偶身前金属质地的巴印装饰随着她的动作略微晃了晃,只是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对方原本安安静静地放在身侧的手略微曲起了指节,但很快便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再度松开了手。 她看着自己同样被水打湿的前襟叹了口气,有些不确定地自言自语,“雷系的话,理论上来说也能生火吧?” 这句话放天羽弥生原来的世界自然行得通,只是在经历了一波岸上导电后,她此刻也有些不太确定了起来。 “跟着我。”在试探性地跟对方说出了这句指令后,人偶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只不过那动作模组简直僵硬到不忍直视,完全是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不对劲的程度。 毕竟不会有正常人在跟着别人走的时候会突然往对方身上跳,更不会硬生生地把跟着的人从原地挤开的吧! 这走路方式到底这家伙是玩家还是她是玩家啊! 更何况对方的斗笠本就宽大,人工智障又似乎没有把斗笠本身的碰撞体积计算进去,短短半里路已经跟小鸡啄米似的敲了她十几下,敲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不得已,天羽弥生只能单手抵住对方红黑色的帽檐,另一只手则是牵住了对方后再度重复了一遍跟随的指令,这下才勉强让对方的动作显得正常了一点。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伸手攥住人偶的手腕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偶倏地也下意识地蜷曲了一下纤长的指节。 翩长的眼睫略微颤动了一瞬,眼前的幻境也似乎愈发真实了起来。 如同白纸一般的人偶尚且还不懂得幻境与现实之间的区别,他现在也不过是奇怪于他此刻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即便始终安安静静地待在借景之馆中,但人偶其实是有行动的能力的,可创造他的人并没有给他任何行动的指令,就像是没有人操作的程序一样,他只是始终保持着沉睡。 跟正常人见到眼前的幻境会下意识地心生堤防,进而对肢体不受自己控制的状况感到不安不同,人偶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切。 如同一副纯白画卷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此刻所经历的一切是异常的,他只是略微有些好奇地顺着这具不听使唤的躯体的目光望向了正背对着他,牵着他的手腕的少女。 和最初的幻梦一样,他依旧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只能看到她时不时地从枯树底下捡起几束枯枝,而在她意识到自己没法在牵着人偶的同时捡起更多枯枝时,对方扭头把拾来的枯枝递给了他。 “帮我拿一下......请。”她像是有些尴尬地嘟囔了一声,“怎么可能真的当成人偶看嘛,算了,用敬语就敬语吧,反正我乐意。” 寄宿在人偶体内的人偶眨了眨眼,却意识到自己没法出声,也没法控制这具身体的动作,只能看着对方又捡拾来了一些枯枝,耐心地教他把枯枝垒起来。 若是养过宠物猫狗的人见到眼前这一幕或许会立刻哭笑不得地反应过来,天羽弥生完全是在用教小猫或者小狗的哄诱语气教导着面前的人偶。 只是人工智障不愧人工智障之名,面对着她的话语,人偶最终也只是略微偏过了头,把目光自她的身上吝啬地挪到了枯枝堆上一瞬,紧接着又立刻回望了过来。 如果换成是他来的话......人偶下意识地想,至少他能帮上更多的忙?但他自诞生起,那神造的无暇躯体便没有接触过凡尘,他对自己能否做到对方的要求依旧有一丝担忧。 天羽弥生倒也没太过失望,比起‘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应’,不如说她只是在单方面地跟对方诉说。 来到对她而言全然陌生的提瓦特大陆已有三天之久,除了最初第一天时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份孑然一身的孤独感也愈发浓重起来。 不过跟游戏中的主角不一样,同样身为异世旅人的她并没有能让她倾诉一二的小精灵,唯一的选择便是眼前的人偶。 要是放在现实里,隔着屏幕对某个由数据构成的角色倾诉或许只会给倾诉者更添一分孤寂,但不得不承认,人类毕竟是视觉动物,哪怕明知眼前人的内核依旧是系统编纂好的数据,在对上那双看似正凝视着她的双眸时,原本难以言说的孤独感似乎也消去了不少。 她伸手点了点面前的柴火,“用雷攻击一下这个,稍微控制一下力度,不要太过火。” 正与被召唤出来的散兵共享着视角,唯独在望向少女时会看不清对方面容的人偶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他一出生便被雷神封印了力量,也并不知道自己拥有着怎样令常人高不可攀的天赋。 但跟他的茫然截然相反的是,散兵依言伸出了手。 如玉般的指尖轻点在枯枝上,紧接着一道夺目的雷光闪过,电弧在对方的指尖跃动着,伴随着电光带来的热量,火苗也缓缓地升了起来。 或许换成未来的执行官散兵见到自己的能力被人拿来干生火这种小事真的会愤怒到追杀天羽弥生半个提瓦特,但纯白的人偶却只是有些沮丧于自己没法和幻境中的自己做到同样的事。 直到此刻,他似乎也隐隐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或许并非是‘自己’本身,而是正通过另一个跟自己十分相似的存在的视角观看着对方的经历。 在终于意识到这一点时,尚且还不了解‘羡慕’这一词汇的人偶却率先品尝到了那种略显落寞却又心怀期待的滋味。 3. 第 3 章 伴随着眼前徐徐燃起的火苗,天羽弥生有些头疼地望向了正侧目注视着自己的散兵。 尽管她并不知道对方本人此刻的视线也正聚焦于此,但哪怕只是对着一个空有形体的人偶,她也没法毫无芥蒂地让对方把衣服脱下来放火上烤干啊! 但在看了看已经黯淡了少许的天色后,她很快就意识到如果再这么拖延下去,那她就别想在天黑之前回到村子里了。 夜幕下的提瓦特只会比白天时还要危险的多,最麻烦的问题在于某些在白天时远远就能望到的怪物在晚上她说不定要快走到对方脸上时才能发现,甚至干脆直接撞骗骗花堆里都有可能。 说起骗骗花,她其实还听这里的猎户跟她提起过几句在提瓦特人尽皆知的俗语,像是‘今天你踩我头上,明天我长你坟上’什么的,在提瓦特大陆,这可不是一句有些过火的环保标语,而是真真切切的警告啊! 反正踩到普通的花或许没什么,但要是踩到了骗骗花那可真是要命的事了。 跟自身安危比起来,节操这种东西似乎暂时还是可以放一放的...... 念及至此,她最后挣扎着试图教人偶自己把衣服脱下来放火堆边烤一烤,无果后只能自己试探着凑了过去。 如果天羽弥生和提瓦特大路上某些有着兽类特征的人一样,有着猫咪的耳朵或者尾巴的话,那这两处此刻恐怕已经全都尴尬到炸了开来,变成了蓬松柔软的模样。 因为没见过人偶穿的这种衣服,她在摘下了对方的斗笠后,又研究了片刻才有些犹豫地抽开了对方腰后的系绳,在对方毫无波澜的注视中试探性地解开了对方上半身的衣物。 也亏眼前的散兵不是那位执行官大人本人而只是一段记忆的投影,不然在天羽弥生恐怕在攥住对方腰间系带的那一下就已经被对方电趴了。 不过天羽弥生对散兵的了解仅限于对方进过卡池,说话不怎么好听,其他一概不知,也没觉得自己正在做什么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了不起,至少能把日后见到这一幕的愚人众吓的恨不得多长两条腿逃命的事。 她此刻的目光反倒是被散兵胸腹处的神纹吸引了一瞬,紧接着便通过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的触感意识到她似乎没有感受到过对方的心跳。 “真的没有啊......”她试探性地将手贴在对方颈侧探了探,果不其然地没有感受到分毫理应源自脉搏的跃动感。 不过跟她印像中有着球形结构的关节的人偶不同,至少从上半身的外表来看,除了对方身上神纹以外,他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这里毕竟是有神存在的世界,有着这样不合常理的存在似乎也没什么奇怪的? 天羽弥生没有过多在意这一点,在把对方脱下来的上衣放到了更靠近火堆的位置后,她就默默地退了回去。 一直在透过散兵的视角看着这里的人偶则是有些困惑于对方为什么不继续下去了,此刻的他还没有多少性别观念,只是本能地有些喜欢少女方才靠近自己的动作。 这种喜欢全无杂质,就好像刚刚诞生不久的婴儿或者小动物都会本能地试图贴近照顾自己的人一样,是一种单纯到了极致的情感。 而随着他空荡荡的胸膛中倏地产生的亲近之意,天羽弥生有些茫然地望着自己面前的人偶头顶莫名冒出的【好感度提升】的字样思索了片刻。 紧接着,这位不太单纯的玩家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到了人偶身上仅存的衣物上。 毕竟在天羽弥生看来,她就只是给散兵脱了个上衣他就莫名其妙地涨了好感,那再这么来一遍说不定还能再涨点? 好在她最后的良知还是在她干出这种突破下限的事之前及时制止了她。 ......不管怎么说,就算对方从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是人偶,但是扒对方裤子还是太过分了吧!!人不能,至少不可以!! 虽然基友跟她提起散兵时说的好像都是‘可爱,让我抄抄’,或者‘我是开心超人,一开心就想超人’这样的虎狼之词,但她不是这样的人啊!! 再说了,这种话对着屏幕发癫起来自然没什么压力,但是当一个大活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还是很不一样的好不好! 为了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她打算试试看系统说的好感度提升带来的系统智能方面的升级。 只不过她一时间也想不到有什么能测的项目,随口问了一句,“冷么?” 原本对着她的话全无反应,只是按照系统设置始终将目光朝向她的人偶缓缓地摇了摇头。 而最先对此感到惊讶的甚至不是天羽弥生,而是正借着散兵的视角看着眼前一切的人偶。 他原本只是在听到对方的疑问后本能地想要做出反应,但却没想到原本完全不受他控制的肢体居然真的按照他的想法动了起来。 ......为什么? 人偶对此感到了些微的困惑,但他很快就为这一改变而喜悦了起来。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表达出他的想法就理应算是一件好事吧? 只不过当他尝试着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却发现方才的感觉似乎只是昙花一现......他依然什么都做不到。 天羽弥生对散兵身上发生的异常一无所知,在见到对方摇头的动作后,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说不定她等下不用帮对方把衣服穿上了。 但她很快发现这不过是她的奢望,大概是只提升过一次的好感依旧不太够用,散兵只会对着她的一些简易提问做出反应,其他时候依旧和原先没有多大区别。 反倒是在她确认了对方身上的衣服干的差不多,久违地体验了一把打她上了初中之后就再也没有接触过的给人偶穿衣服的小游戏后,对方倏地将视线转向了她身后的方向。 “有东西在靠近。”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对方的声音。 少年清越的嗓音好似上好的丝弦,止不住地往正拿着系带往他身上比划的天羽弥生耳畔钻去。 她揉了揉耳廓,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去,“......这是?” 只见一头肩胛最高处的高度足有半人多高,长着一对夸张犬齿的巨型野猪吭哧吭哧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跟游戏中那移动食材的形象比起来,现实中的野猪可要凶悍的多,哪怕是技艺精湛的猎户也不敢随意惹怒这种脾气暴躁的家伙,不然被那种吨位的生物顶一下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 不巧的是,在他们看到野猪的同时,野猪也看到了他们。 它几乎是立刻摆出了攻击姿态,用前蹄不停地扒拉着地面。 因为不知道刚刚从池子里捞出来,甚至还没有强化过哪怕一次的散兵实力如何,天羽弥生本打算让对方暂且和她一起避一避,结果下一秒他的指尖便再度闪烁起了明暗不定的光芒。 甚至没有等待野猪自己冲过来,身形纤细到无论谁见了都会觉得对方肯定不擅长战斗的少年的身形便被裹挟在了自指尖蔓延开来的深沉雷光之中。 下一瞬间,对方的身形骤然隐没无踪,就好像是突兀地从原地消失了一般,就在天羽弥生愣神的瞬间,不远处的野猪突然发出了一声悲鸣。 直到这声哀嚎响起,原本空无一物的空中才突然绽开了一道雷光构成的丝线——那是快到了极致的雷霆在视网膜上留下的残影。 散兵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这道丝线的尽头,隽美的少年此刻正没什么表情地将手从野猪的脖颈上拔.出,电光将野猪的皮毛上烧灼出了一片焦黑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雷本身自带着麻痹的作用,除了最开始的那一声嚎叫以外,野猪没有来得及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做出任何反应便已经丢了性命,随着散兵收回手的动作直直地栽倒了下去。 好强......完全是出乎预料的强。 殊不知就连正借用着散兵视线的人偶也被吓了一跳,他本身的能力在诞生后不就便被制造者所封印,根本无从得知自己其实还有着这样的力量。 天羽弥生赶过来看了眼已经没有了生息的野猪,又牵着散兵的手检查了一下对方有没有受伤,片刻后才松了口气道,“不要突然冲出去啊,我现在都没有带药,你要是受伤了怎么办?” 虽然一般来说游戏里都有回血道具,可那种一吃下去就能回满状态的道具在已经变成了现实的游戏是否还存在就是个迷了。 散兵对此没有做任何反应,反倒是人偶在面对着天羽弥生担心的目光时下意识地开口,“不用担心我,就算受伤了也很快就会恢复的。” 啊.......说出来了。 人偶有些似懂非懂地露出了少许困惑的神色。 不过跟日后成为执行官的他本来相比,此刻依旧纯白的人偶并没有多少负面的情绪,他很快便再度振作了起来,想要弄清到底怎样才能在眼前的幻境中自由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天羽弥生听完也愈发迷惑起对方的智能提升程度了,如果从刚才在篝火旁的简单对话来看,散兵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但...... 难不成是打架有助于提高角色智商?? 天羽弥生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但她还不至于为了验证这一点就冒着在天黑前回不去的风险找怪物麻烦,而且眼前的野猪也不能浪费吧? 不过她一个人肯定拖不动这样的庞然大物......她又盼了身侧的散兵一眼,觉得以对方那小胳膊小腿想把野猪扛回去就更不可能了。 只能先想办法带一部分回去了吧? 结果就在她抱着这样的念头伸手碰到野猪的那一瞬间,原本庞大的野猪瞬间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和系统的其他界面一样虚浮在空中的物品栏标识。 天羽弥生对着物品栏挑了挑眉,紧接着扭头在散兵的注视下伸手攥住了对方的手腕,和他面面相觑了片刻。 “哈哈.......果然收不进去呢。”她叹了口气,“如果能带着走的话,就不用担心” 【好感度提升】 天羽弥生:......??? 4. 第 4 章 直到回了猎户一家给她腾出来的屋子后,天羽弥生也没搞懂散兵的好感度到底是怎么提升的。 对游戏了解不怎么深入的她并不清楚散兵的过去,自然也不知道对此刻已经在借景之馆中沉寂太久的人偶而言,她就像是童话里打捞到了封存着神明的瓶子,并且无意中放出了对方的那个人。 只是童话中的主角来得实在太晚,以至于对方已经开始迁怒并憎恨起了迟迟不到的拯救者,但天羽弥生则像是赶在第一个百年里就将对方放出来了的幸运儿。 比起他日后被数次背叛侵染了原本纯白的胸膛,开始平等地憎恨起世上一切的扭曲性格不同,此刻的人偶依旧处于刚刚诞生的懵懂之中。 借景之馆中虽然孤独,但他并不理解孤独的含义,也并不觉得这样能令人类感到窒息的环境有什么异常。 就好像是因为意外跌入洞穴中,自出生起便从未见过阳光的生物本能地认为自己感受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一样,因为没有见过阳光,所以自然也不觉得黑暗有什么难以忍受之处。 倘若这种情况再这么持续下去,那么几百年后的人偶与如今大抵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甚至依旧纯洁如故。 虽然孤独、虽然一无所有、虽然被人遗忘,但至少也不用经历那般刻骨铭心的失去。 从这个角度而言,或许无知对他而言既是一种诅咒......亦是一种保护。 但凡事皆有两面性,被神明赋予性命或许是一种‘幸’,那么跟神明的命运有所羁绊或许便是一种‘不幸’。 在这片天空下,或许是命运使然,又或许是......所有跟神明有着紧密羁绊的人似乎都无法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他也亦然。 只是就在既定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前一刻,天羽弥生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人偶面前。 她握住了他的手。 就像是雏鸟对着第一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物有着印刻的本能一样,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善恶之分的人偶只是本能地想要亲近眼前第一个见到的,能和自己沟通的人。 即便他隐约明白,他现在所见到的一切或许都是某种异常带来的幻象,但是对于从未见过现实的人偶来说,幻觉与现实的区别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明显。 这也就给他带来了一些错误的认知......譬如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就是这么毫无距离的。 虽然说天羽弥生的确没法把她抽出来的散兵当成真正的人偶看待,但是一旦有了‘对方其实没有生命,只是一段数据或是记忆的具现化’的认知,那么她跟对方的相处模式自然和跟同为人类的朋友不同。 这么说来或许会很奇怪......但其实跟恶意相比起来,很多人更不擅长面对他人的善意,所以哪怕是朋友之间有时也很难坦率地说出‘我想帮你’这句话。 反过来说,纯粹的善意也很容易被伤害或是利用,毕竟人心多变,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始终坚守本心,所以真正纯粹的关心才显得如此罕见。 正是因为觉得对方不过是系统用地脉之力捏成的人偶,并非是真正有生命的存在,不会对天羽弥生别有图谋,也不会反过来用她的善意刺伤她自己,所以她才能用那么坦然的态度对待对方,甚至单纯地出于觉得让对方穿着湿衣服会不舒服就干脆上手扒对方上衣。 而雏鸟般的亲近之意一旦遇上了纯粹的、毫不设防的善意,自然就像是星星之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在灯光昏暗的屋内,即便天羽弥生的确有些尴尬,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唔,这里就只有这一间屋子还空着了,不过我问这里的主人多要了一床被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呃,先凑合一晚上?” 就当和抱枕一起睡觉了......反正某种意义上也差不多吧!不管是眼前的散兵还是对方本体好像都是人偶来着? “我不需要睡眠。”对方坐在窗边的木椅上,那双在眼尾处迤逦出少许明艳色彩的眸静静地望了过来,透出些许柔和的情绪,“请不用在意我。” ......这家伙有时候的确能无缝沟通,有时候却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啊,这就是人工智障吗?还是说他其实有游戏里那样的内置对话系统? 抱着这样的疑惑,天羽弥生再度重复了一下方才的问题。 结果,对方给出的回答和方才的确不太一样,不如说就连语气和眼神都不尽相同,“多问,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人偶需要睡眠了?” ......这已经不是智能反应而是精神分裂的范畴了吧!这画风的差距已经大到对方的气势一秒原地从无害小狗变成仰天喷火的哥斯拉了啊! 果然她就不该对所谓的人工智能抱有多少希望的! 眼看着眼前正扯着被子的一角,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的少女似乎被自己的回答震在了原地,正借着散兵的视角注视着这里的人偶也不安了起来。 虽然少女的脸颊上依旧有着迷雾遮挡,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从对方突然顿住的动作中不难看出对方此刻的迷茫。 前一次的问题自然是他回答的,只是在天羽弥生把同样的问题再重复了一遍之后,还以为对方在不满意自己的回答的人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才能让对方感到高兴,因此犹豫了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间隙,身体径直自己动了起来。 ......好过分,怎么可以这么说? 当然,这俩人都不知道这种语气对于未来的散兵来说已经堪称温柔了,只能说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属于是。 好在人偶现在也隐约意识到,只要自己的念头足够强烈,他似乎就能短暂地在眼前的幻境中做出反应,他立刻接过了身体的控制权,露出了歉意的神色,“抱歉,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天羽弥生愈发觉得对方的对话代码大概出了什么问题,不然这人怎么一会变一个态度的,不过考虑到系统给她的手册里的确写明了好感度系统存在未知错误这一点,她对此的接受还算良好。 不就是语言系统上的小bug嘛,可以接受。 她摇了摇头,“没事,对了,我刚才跟大叔说你是我无意间失散的同伴,我之前是为了等你来找我才在这里留宿的......再过两天我们就离开吧。” “随你。”这回又是冷淡的声线。 天羽弥生觉得自己已经快适应起对方冷热不定的说话方式了,反过来跟对方开玩笑道,“你不问我要去哪里?” “都是浪费时间罢了,有什么不同?” 不断上涌的困意让天羽弥生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她往被子里一缩,嘴里则是嘟囔了一句,“不过我倒的确听人说过散兵脾气不怎么样......算了,晚安。” 散兵......是谁?是这场幻梦的原主人么? 纯白的人偶在此刻露出了少许的茫然神色,或许是突然在空荡荡的胸口处涌起的不安,又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无意间窃取了他人幻梦的惶恐太过强烈,他几乎是立刻控制着这具不属于他的身体站了起来,走到了房间角落里摆着的镜子前。 在看到了镜面中倒映出的精致面容后,他心中的不安才消去了几分。 人偶其实对人类给予梦境的定义不甚明晰,神在制造他的时候虽然的确塞给了他许多人世间的常识,但那种被强加而来的简易常识自然并不全面,尤其是在涉及到‘梦’这样虚无缥缈,对于一国的统御者来说并非必要的知识时就更加只是一笔带过。 但至少他知道,一般的梦不应该那么详细,也不应该持续那么长的时间......除非是某些想要吸取人类精气的妖怪或是灵对人施了术才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念及至此,人偶的目光忍不住飘向了已经陷入了沉睡中的少女。 他近乎无私地想,如果对方就是某种妖亦或是灵,想要从他身上攫取些赖以谋生的力量的话也无妨,反正他是神的造物,并没有那么容易损坏。 那些对于人类来说或许会导致丧命的术对他而言并没有多少影响,不如说他甚至会反过来担心对方到底能否从他身上摄取到赖以谋生的能量。 希望这场幻境能持续下去,直到......直到什么时候? 现在的人偶还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亦不清晰永恒的定义,但是至少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确是喜欢着在眼前的幻境中体验到的一切的,仅此而已。 5. 第 5 章 一直到了第二天天羽弥生醒来后,匆匆忙忙地带着她开启了抽卡功能就闪人了的系统依旧没有回来。 只是她此刻的心态比先前要好上太多,就算不提散兵昨天表现出的不俗战力,光是能多一位能陪她一同寻找回家的方法的旅伴这一点就已经令她至少不再像先前一样孤独无助。 比起在遇到意外后一昧自怨自艾却什么都不做,在通过投诉的方式把原本最初茫然无助的负面情绪通通像倒垃圾一样倒了出去之后,天羽弥生原本就决定从明天起就开始着手寻找回去的办法,哪怕最后的结果是无功而返......至少也算是找到了个能为之奋斗的目标吧? 更何况先前系统在手册里多少算是给她留下了少许回家的线索,反正不管怎么样,做出尝试之后的未来也不会比现在本就一无所有的现状更糟糕了。 也或许是因为拨开了少许始终横亘在她的心间的阴霾的缘故,她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直到日上三竿后才洗漱完毕。 “昨天有什么异常么?” 即便一夜未眠却依旧和先前别无二致的散兵眼眸微动,随着她在屋内走来走去地收拾行囊的动作偏转着视线,“没有。”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倏地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像是细细地端详了一番他的面容。 “就算你不需要睡眠,但是精神上也是需要休息的吧?我等会要稍微研究一下某些事,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休息一会。” 原本冷硬的声线瞬间又软了下来,借用着散兵视角的人偶回答,“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人偶不需要睡眠,因而在借景之馆中,他也始终保持着这样沉寂的姿态,只是眼前的幻境比空无一物的借景之馆要好了太多,即便是看似寂静的深夜,如果仔细侧耳倾听,其实依旧能听到风轻拂过大地、虫豸低鸣的响动。 更何况此刻的他并不是孤身一人,亦非只是毫无目的的、机械性地‘存活’于借景之馆,而是正满怀期待地等待着第二天的黎明,等待着天羽弥生的苏醒。 后者则是觉得这家伙身上好像有着一种精神分裂的美,对游戏了解不深的她甚至有些怀疑起了自己昨天的判断到底对不对——说不定这就是对方在游戏里的人设呢? 反正人类的xp是自由的,双重人格又本就是大热的萌点之一,她还真没法立刻下定论。 以往跟她讨论角色的朋友一般也没工夫跟她详细解说角色的背景设定,对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屏幕那边扭曲阴暗地蠕动并且持续发出无意义的嚎叫罢了......只能说洛夫克拉夫特写的可能还是太保守了,狂信徒见了都得直呼你比我信仰更坚定了属于是。 “那好吧。”天羽弥生没有勉强,她先去隔壁屋子取回来了猎户一家特地给他们留的饭,回来后把其中一份放在了散兵面前。 她昨晚回来后就把野猪全部送给了猎户他们,对方先是被那只野猪的大小骇到了一瞬,又立刻推拒起来,“这么大的野猪可不常见,你若是拿去商铺里买,怎么也能卖出几万摩拉了。” “我这几天借宿在这里也没付过房钱和饭钱啊,我都没跟你们客气,你跟我客气什么?”天羽弥生开玩笑道,“实在不行的话就拜托你们帮我准备点路上能吃的水和干粮吧,我或许过两天就要离开了。” “这......哎,好吧。” 虽然她也跟对方说过不用介意,明天吃什么也随意,不过对方准备的依旧相当丰盛,甚至还有一整只甜甜花酿鸡一并端了上来。 ......怎么看都不是两个人能吃掉的份量吧?话说人偶能吃饭吗? 在听到了这样的疑问后,散兵轻嘲道,“不要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我,而且我不喜欢这种腻腻歪歪的甜东西。” 但当被问及为什么不喜欢的时候,对方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虽然他现在会对她的大部分提问做出相应的回应,不过当被问及过去和一些跟他个人有关的问题时对方依旧不会做出回答,大概是因为好感度还不够? 就在天羽弥生这么想着的时候,对方眉宇之间的神态却又变回了温软柔和的模样,活像是正在好奇地嗅着眼前从未见过的新奇玩具的小猫或者小狗,神色间满是纯粹的新奇之意。 天羽弥生觉得她逐渐理解了一切,又问了一句,“要试着吃一点吗?” 对方乖巧地点了点头。 跟散兵方才宣称的自己不喜欢甜食不同,他显然非常中意甜甜花酿鸡这道菜,一个人就把它解决了大半。 所以,不同人格竟然连对口味的喜好都不同吗?这是什么原理? 天羽弥生对此稀奇了一下,又带着依旧处于乖巧状态的散兵去把餐具洗好还给了大叔一家,回来后就开始对着镜子研究起了系统给她的手册。 昨天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散兵身上,还没仔细阅览过其中的内容,这会拿出来仔细翻了翻后,她立刻根据手册中的内容决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那上面提到了一些有关于空间的猜想,譬如说从更高维度的角度来看提瓦特大陆和现实世界或许在某些节点上有所重合,因此才导致了她的穿越。 以此类推,想要回去的话,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一处这样的空间节点,然后再打开连接两个世界的空间之门。 至于如何才能打开空间之门的方法......其中之一是靠自身实力——也不用多强,只要超过七神就行。 天羽弥生觉得这话说的跟说了话似的,七神相关的传说在这里并不是秘密,哪怕是偏僻乡村中的猎户都知晓一些神明的事迹。 像是什么风神只要一个吐息就能吹走席卷整个蒙德的飓风,岩神在战斗中投下来的武器在接触到地面时就会化为高耸入云的山岳,雷神的一刀能劈出一条深深的山涧等等等等......这人类怎么可能做的到啊! 当然除此之外,提瓦特大陆也是有法阵一说的,只是布置能打开空间之门的法阵需要的材料自然也没那么容易获得,那上面甚至还列出了跟神相关的材料......不过至少比让她在实力上超过七神要靠谱点,大概。 当然不排除某些特殊的存在还有其他更简单的打开空间之门的方式,比如说游戏中的主角其实也有这种方法,但是那毕竟是玩家操控的角色,在真实存在的世界里,对方是否会出现还是一个未知数......更何况天羽弥生对剧情也没有那么了解,也不确定旅行者到底是何时出现在的蒙德。 比起等待着不知到底是否会出现的契机,她更愿意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好在系统留下的手册里注明了各种材料的获取方式,让她不至于需要从头开始摸索这个世界。 那上面大致写着,虽然提瓦特大陆的每一寸角落都奔涌着地脉之力,但就像是七种元素的存在一样,地脉之力也有着微妙的属性差别。 那些根据地脉中的记忆凝聚而成的人偶本就是由具有特定属性的地脉之力构建而成,就像是构成散兵的‘雷’一样,如果一处的地脉之力是岩系,那么理所当然地不能用这种地脉之力给散兵升级。 当然这只是个简单的例子,地脉之力的区分虽然和元素大体相同,但依旧有着许多区别,譬如说也有纯粹由‘记忆’或者说是‘思念’构成的地脉之力,这些地脉之力就可以用于升级所有角色,差不多也就相当于游戏里的经验书。 只不过就像是游戏里需要突破等级上限的特殊材料一样,想要对角色进行突破的话就需要用到特定属性的地脉之力了。 天羽弥生蹙着眉研究了一会这些密密麻麻的说明,只是她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凝聚地脉之力的方法,对此系统只写道,提取地脉之力并不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哪怕是让熟练的炼金术师来都需要耗费一定时间对一处的地脉进行研究。 除此之外,地脉之力的属性又的确很难区分,所以他们特地想出了能简化这一过程的方式,只要天羽弥生靠近地脉之力浓郁的地方就明白了。 富含地脉之力的地方......她倏地想起了之前在捞池子时系统提到过的‘怪物和生物一般都本能地更倾向于栖息在地脉之力浓郁的地方’这一说法。 结果说来说去,还是和游戏里一样要打怪啊! 6. 第 6 章 再次回到荒野中时,天羽弥生的心情已经和上次截然不同了。 如果说上次是提心吊胆,那这次多少算是有了一点底气,不过现实里可没有游戏中那般便利的等级设定,不可能说每次出去历练碰到的怪物都是他们恰好能应付的过来的......只能说对于敌人强度的判断也是一门艺术。 不过这倒也不是没有捷径,系统给她的指南里还额外记录了许多有用的小道具的合成方式,其中就有附带类似扫描能力的仪器,不过需要的材料就需要她自己去收集了。 好在村庄附近一般都没有什么强力的怪物,最多也就比昨天遇到的那只野猪强上一些,只是在解决了路上遇到的一小群火史莱姆后,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迅速蔓延出了些许藤条。 这些藤条紧接着在天羽弥生震惊的眼神中交织成了一个宝箱的模样,安安静静地摆在地上。 “虽然这样的确很方便但是......直接无中生有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 她有些犹豫地扭过头,问散兵,“那个,这个是你们这的常态吗?” “怎么可能会有人把‘从地上长出来宝箱’这种事当做常态,你当自己在做梦吗。”对方双手环在身前,停在她身后不远处,依旧是她问一句答一句的模样。 天羽弥生:...... 不过散兵说是那么说,大概还是因为好感度不够,支撑不起更人性化的表达的关系,他并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神态,在回答完问题之后也只是停留在原地,等待着她的动作。 虽然这事的确十分离谱,但毕竟也算是方便了她收集材料......还是不吐槽了。 不过这样一来她恐怕就不能轻易和除了她抽出来的角色以外的人组队了。 毕竟根据系统的说法和散兵刚才的反应,在这个世界上想要凭空提取地脉之力恐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被其他人知道她有这样的能力,就算对方本身没有什么坏心思,一不小心被传出去的话也很麻烦。 毕竟是异世界,谨慎一点也没什么坏处。 而在天羽弥生结束了自己的思索,上前打开了宝箱,从中拿出了一小袋摩拉和一些材料后她身后的散兵轻嗤了一声,“这你也要?” 天羽弥生把东西往物品栏里一塞,开玩笑地还嘴,“我捡垃圾也是为了养你啊。” “......自作多情。”结果对方反而露出了少许意料之外的神色,虽然嘴上依旧不以为意,但手上却径直一拉自己宽大的帽檐,任凭天羽弥生怎么唤他也只是低着头,不再做声了。 要换成是平时,正借用着他的视角的人偶恐怕已经忙不迭地出来解释自己并没有那种意思了,但他并不通晓战斗,知道在野外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的情况下他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会因为借用散兵的身体导致对方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算人偶依旧觉得自己此刻所经历的不过是一场幻境,又或者是他自己的梦,但生性单纯的他依旧不希望梦中人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受伤。 也因此,人偶还不知自己和幻梦中的另一个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区别,毕竟天羽弥生似乎也没对他跟散兵之间说话的语气的差别做出什么不同的反应,他也就本能地以为这不过是他无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梦境的表现罢了,并没有多想。 所以在听到天羽弥生轻快的话语后,位于借景之馆中的人偶本体立刻微微红了红脸颊,原本就堪称姝丽的容颜愈发夺目,只可惜此般美景无人能知,也无人欣赏。 他还并不懂得玩笑和真心话之间的区别,如同一张白纸一般,无论其他人在上面写上什么都会毫无保留地全盘接受。 养......虽说人偶对养育这个词汇没有多少清晰的概念,但是凭着他单薄的常识,他懵懂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在人类的定义中,‘养’大概是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一般只有家人或是恋人才会用到这个词汇。 而无论哪种关系......对从未接触过他人,始终被孤身一人安置在借景之馆的人偶来说,都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如此的令人心生期许。 于是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欺骗了人偶感情的天羽弥生更加莫名其妙地听到了对方好感度提升的消息,她对此很是茫然了片刻,最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她也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通那就随缘吧,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天羽弥生翻看了一下物品栏中被她放进去的物品自动浮现的简单说明,注意力一下子集中在了其中两样物品上。 其中一件是两颗跟游戏中用来抽卡的原石相似的星星状宝石,就连说明似乎也和原石差不多,只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原石:由无主的梦想和希望所凝聚而成的辉光,在地脉的作用下,似乎有着能超越时空,凝聚记忆的力量,集齐160枚后可以通过合成凝聚成一枚纠缠之缘。】 总、总觉得刚刚肝的位置莫名疼了一下! 只不过在图标中,【原石】和【纠缠之缘】这两个词汇的后方各自打了一个小小的问号,天羽弥生一时间也看不出那个问号代表了什么。 但考虑到现在离凑够160颗原石还有些遥遥无期,她便将目光转向了下一件物品。 【流浪者的经验:由地脉中记忆的力量凝聚而成的书页般的介质。】 【备注:倘若那段时光中的记忆能更清晰的呈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话,是要选择逃避亦或是接受,全在一念之间吧?】 【地脉中的确流淌着提瓦特大陆的一切过去与未来,但现在却是握在你们手中的(此处有一段话被划去)。】 鉴于天羽弥生并非是提瓦特人,地脉中并没有她的记载,备注中的话大抵是对着被她抽出来的人所说的......或许也有可能是对着真真正正的本人说的? 她下意识地望向了身侧的散兵,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对方在和以前一样与她视线相接后先是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别处,片刻后才将视线转了回来。 ......反应更像真人了啊。 当她强忍着羞耻,试探着对散兵说出备注中的前半句话后,对方倏地笑了起来。 “哈哈......逃避?我为什么要逃避?”他眼尾的那抹艳色逐渐加深,伴随着他透着少许癫狂之意的笑声,天羽弥生甚至隐约看见了有雷霆般的天光在那双堇色的眸中沉浮,“我只是拿回了本就该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无论重来多少次,我依旧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虽然放二次元看这种话或许的确很帅,但如果是真人在面前说的话......呃!这种艺术还是太超前了一点! 天羽弥生露出了少许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眼看着这家伙明显还有话说的样子,她干脆一把把那张蕴含着地脉之力的书页拍到了对方身前。 跟游戏中的等级设定不同,随着她的动作,对方脑袋上冒出来的并非是等级提升的字样,而是一条带百分号的进度条。 系统对此也做出过解释,毕竟所谓的抽卡就是将对方的记忆具现化,那么再怎么强化也不可能超过那段记忆中的本人,只能随着强化逐渐接近,所以自然也不会有等级这种东西存在。 像是被突然打断了进程的程序一样,散兵的异常状态倏地中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差强人意”的回复。 天羽弥生则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说起来,你是用什么武器的?” “哈?这都看不出来?” “暗器?” “......”散兵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时,他话尾的语音微微上扬,带着明显的质疑意味,“这就是你对我的印象?” 只不过没等天羽弥生回答,对方却反而略显愉悦地开口,“还以为你也是什么正派的类型,不过既然会问出这种问题,反倒是让我放心了......不过,没有人会把那种东西当成主武器吧?” 在好感度再次提升后,散兵的反应跟先前比起来不止不再是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就连表情也更生动了啊。 抱着实验的心态,天羽弥生故意猜了个更离谱的答案,“所以是双手剑吧?” 对方脸上的笑意一顿,紧接着虚伪地笑着回答,“哦?那可以请你往树底下站站么?” “?” “毕竟,万一等下用雷劈你的时候劈歪了会让我很困扰的。” “???” 7. 第 7 章 虽然散兵说是那么说,但他到底也没动手,只是抬手召唤出了自己的武器,又对那把初始的法器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啧,这种货色,带不带都没什么区别。” 这下惊讶的人换成了天羽弥生,她回忆了一下刚刚散兵干净利落地解决那几个火史莱姆的动作,犹豫着问,“你真的是用法器的?可是你刚刚......?” 比起她印象中更擅长远距离释放攻击,一旦被近身就会束手无策的法师比起来,那些火史莱姆刚一进入散兵的警戒范围,对方便瞬间以人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化作了一道雷光,瞬间刺穿了阻隔着他与敌人的空间。 几个辗转腾挪之间,细细的雷光便精准地穿过了每一只甚至还没来得及对他的动作做出反应的怪物,而已经做完了这一切的散兵只是背对着它们一拉帽檐,勾着唇轻声开口,“死吧。” 他的话语刚落,伴随着斗笠上随着微风而发出脆响的铃铛声,原本停滞在半空中的细微雷光瞬间光芒大作,而等带着极端毁灭性的雷光终于停下自己的肆.虐后,原本像是被雷霆所慑服,一动不动的史莱姆们此刻已然不见踪影了。 ......好可怜的史莱姆! 总之默哀半秒钟再舔包是天羽弥生对它们最后的善念了。 不过怎么说呢,虽然的确很帅,但是这怎么看都是近战的类型啊?! “武器并不会限制一个人的能力。”散兵轻嗤道,“不要把我跟那些离开了武器就什么都做不到的废物相提并论。” 好的,所以你就是纯粹把武器当挂件,反正能吃到加成就行的类型是吧! 他顿了顿,又说,“而且谁告诉你我只有这一种攻击手段的?” 天羽弥生立刻反应过来,虽然游戏里的角色的确只有元素战技和元素爆发两种技能,但现实世界显然没有这样的限制,战斗的方式也只会更灵活。 “不管怎么说,武器肯定还是需要的,等再存一点摩拉,就去大城市里找找铁匠吧。” 但天羽弥生不知道的是,正在她构思着接下来的行动路线时,原本正安安静静地借着散兵的视角,仿佛正好奇地观察着这个世界的小动物一般注视着她的人偶倏地听到了几声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好似远在天边,又好似近在眼前。 “你是......?醒醒,快醒醒,怎么一个人躺在这种地方......?” 伴随着这几声呼唤,人偶眼前的幻梦忽如泡影一般逐渐破碎了开来,逐渐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漾起片片涟漪。 “不要......不要——!” 在人偶像是所有突然从梦中惊醒的人一般猛地突然睁开双眼后,眼前的武士先是露出了少许被惊到的神情,紧接着才急忙追问,“你还好吗?” 人偶怔怔地看着眼前他第一个亲眼见到的人类片刻,精致的眉眼因为梦境消散的沮丧而微微显得有些颓唐,“梦......消失了。” “梦?”武士重复了一遍对方的话,紧接着望着眼前装饰华丽却显得没有多少生气的借景之馆打量片刻,露出了少许沉重的神色,“果然是有吸人精气的妖魔在这里霍乱人心么?” 稻妻本就是人与精怪混居的国度,虽然大多数精怪都畏惧人类,又或者是畏惧庇护着人类的神祇,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雷神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了天守阁内,鲜少再在其他人面前露面,因此许多胆大的精怪便趁机悄悄地露了头。 它们倒是还不敢直接出手取人性命,毕竟即便雷神不再专注于民生,也依旧有八重宫司替她关注着稻妻的一切,一旦有妖物害人的报告被递交上去,依旧会有人负责前来祓除妖物。 不过八重宫司的威望与掌握的资源毕竟无法直接与神明比拟,处理事情的速度自然要慢上不少,所以一旦没有伤及性命,只是是吸取少许精气,让人有些精神萎靡的话,一般很少会有人前来特地将妖物祓除。 这样的事情一多起来,一时间妖物惑人的传言便传遍了整个稻妻,哪怕只是最普通的行脚商人都能一口气地说出十几种妖物蛊惑人心的故事,搞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 而桂木之所以会闯入眼前这座完全没有任何人类的生活气息的借景之馆的原因也和类似的流言有关。 不知自何时起,这一带突然流传起了有精怪潜藏在山中窥伺着人类的传言,甚至有打渔的渔夫信誓旦旦地发誓说自己一日在从海上归来时,竟然从水面的倒影中隐隐看到了一座华丽的院落的倒影。 可是这么偏远的滩涂上怎么可能有什么院落?更何况等他因为好奇靠近时却只见到了一整片的山壁,哪里还有什么院落的影子。 这样的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踏鞴砂上下激起了一阵惶恐的情绪,而出于安抚民众的心绪,也为了解决掉这一隐患,很快大部分的武士便接到了巡视的任务。 只不过最初自称见到了异常的渔夫已经记不清自己看到那幅异象的具体地点了,只记得是在一片傍海的滩涂边,巡逻的线路便被拉长了许多,人手自然也无可避免地分散了开来。 桂木也正是在独自巡逻的时候意外地遭遇了一次小型的山崩,在山崩过后的山壁上发现了一条因地形变动而出现的只能容人侧身通过的窄路,又望着不远处的海面联想到了渔夫的话,因此打算进去看个究竟,结果就这么意外地发现了被封闭在山崖之中的借景之馆。 因为实现就听说过各种精怪把人类诱.骗到偏僻的山林里吸□□气的传言,在他第一眼见到正躺在借景之馆中看似毫无生气的少年时,桂木便大吃一惊,还以为在他找到这里前就已经有人遭遇了精怪的袭击。 由于只有在人类熟睡或者意识模糊时才有可能被精怪得手,所以一时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上去探少年的脉搏,而是径直扶起了对方,使劲晃了晃对方的上半身,想让对方会从梦中清醒过来。 好在,最坏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发生,随着桂木的动作,容颜明艳的少年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只是哪怕是此刻,对方似乎依旧沉浸在梦境之中,恍惚着伸出了手,像是想要挽留住梦中的什么一样,颤抖着声线脱口而出了几声‘不要’。 在跟据少年彻底清醒后的话语暗自确定了这里的确有吸人精气的精怪存在后,桂木心中一凛,又在注意到了少年清澈见底的眸中沁出的对幻梦深深的不舍之意后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是听说,在精怪给人编织出的梦境中,人们往往都能见到自己最渴望的事物。”他斟酌着开口,“但梦终究是梦,而且,这样的梦也并非是没有代价的,如果长时间地沉浸在这样的梦中,你很有可能会被吸走大部分的精气,从此体弱多病。” 不知姓名的少年抬眸望向了他,毫无半分警觉性地回答,“没关系的,如果她需要的话,多少都可以......我没有关系的。” ‘她’? 桂木看了眼少年身上与常人不同的精致衣饰,又注意到了他挂在胸前的金羽,瞬间认定了眼前的少年大抵是稻妻城中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的后辈,对这样衣食无忧的少年来说,或许与精怪相恋的话本最是动人,因此心生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也并非全无可能。 “或许你不知道,精怪在幻境之中展现出来的相貌和性别都有可能是假的,不要被幻觉欺骗了。”桂木边说边试图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来。 这里毕竟可能有精怪出没,他打断了对方塑造出的幻境,说不定对方恼羞成怒之下还会出手,出于安全考虑,还是先离开这里更好。 只是就在少年懵懂地任由桂木将自己从地上拉起时,他袖口一路滑落到了臂弯处,露出了人偶般的关节。 跟看起来已经和人类几乎毫无不同之处的散兵不同,此刻的少年身上依旧还有着明显的人偶特有的球形关节,这些关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和人类无异,但是至少现在依旧显眼。 桂木也立刻注意到了这一点,紧接着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这是......?” 少年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诚实地将自己的来历一五一十地尽数道出。 “你是将军大人的造物吗......既然有这枚金羽作证,我相信你的话。”桂木沉思了许久,又对着少年口中自有记忆起便一直被关在这里的经历有些于心不忍,“不过既然这样,我就更不能让闯进这里的精怪加害于你了,先跟我来吧。” 第 8 章 在带着懵懵懂懂,甚至连姓名都不曾有过的人偶回去见踏鞴砂真正的大人物的路上,桂木不禁对着少年长相的人偶产生了怜悯之情。 对方不仅自出生起便一直被封印在了这片不见天日的庭院中,甚至还被趁虚而入的精怪所觊觎,借着虚无的梦境蚕食着对方的精神。 如果就这么把他带回去,再把对方非人的身份据实上报的话,踏鞴砂的大人物们很有可能会为了抚平有精怪出没的流言的影响,直接将妖邪的名头推到身为受害者的人偶身上。 ......那样未免也太过可怜了一些。 心善的武士最终还是让对他的顾虑一无所知的人偶藏好了那片金羽,并且再三叮嘱对方不要在有外人的时候露出自己的关节,也不能跟其他人透露他的人偶身份。 “如果有人问起你的来历,”桂木嘱咐对方,“你就说你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就是在你被我唤醒后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片陌生的庭院中,其他什么都不必说,大人们会理解的。” 有些厉害的妖物的确能蛊惑人心到让受害者记忆混淆,对方又是少年人的模样,心防本就不如成年人,就算说自己被妖物掠来,导致神志不清,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也说的通,至少这样一来,其他人不会将他视作异类。 桂木这么说着,边玩笑道,“既然你没有名字,来历又如此奇异,不如我便先叫你倾奇者吧。” 人偶并不抗拒这一称呼,反而为此感到有些惊喜,“倾奇者吗......这就是我的名字么?” “不,只是个代称。”桂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名字这么重要的事物,要么由你自己决定,要么就交给将来你最重要的人吧。” 被赋予了倾奇者的称呼的人偶眨了眨眼,倏地想到了自己梦中见到的少女。 比起桂木待他的小心翼翼,对方待他的态度就显得随心所欲多了。 这并非是说桂木在忌惮他非人的身份,而是‘对不幸之人的同情’和‘对同伴之间的全然信任’自然是不同的。 因同情而生的善意是可以给予任何不幸者的感情,与不是某个人就不行的同伴之情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倾奇者虽然尚且还无法分清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但他却下意识地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梦中的少女给他一个名字。 桂木敏锐地发现了倾奇者的心不在焉,便出声询问,“怎么了?你在想自己的名字么?” 倾奇者诚实地将自己方才的想法和盘托出,结果却得到了桂木不赞同的神色,对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谚语,名字是最短的咒——被精怪知道自己的名字就已经足够危险,更何况是主动向对方索要一个名字呢?” 倾奇者眨了眨没有一丝杂质的堇色双眸,单纯地回答,“没关系,我是人偶,损失少许精气也不会有碍性命。” “你......哎。”桂木原想继续劝说,但在看了眼对方澄澈的双眸后,他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之前一直被封印在那种地方,因为寂寞而把那种东西当成同伴也情有可原,总之,等你再多见些人,多结交几个朋友之后,你就知道精怪和人类之间的区别了。” 就在倾奇者第一次亲自踏出借景之馆,像是只充满好奇之意的猫咪一样试探性地对着外面的世界探出爪垫的时候,另一边的天羽弥生也终于感到了少许的不对劲。 在拦住了打算出手的散兵,半生不熟地用元素力和新开出来的绿色武器手忙脚乱地独自一人解决了面前拦路的小史莱姆后,她颇为疑惑地扭过头看向了正双手环在身前,没什么表情地注视着她跟史莱姆的单挑场景的散兵,“你的另一个人格呢?他好像好久没有出来了。” 散兵对着她挑了挑眉,上前几步,没有手甲遮挡的手心径直贴在了天羽弥生的额头处,又略微把她额前的碎发往上推了一些。 在定定地扫视了眼前的少女一遍后,人偶漂亮的唇瓣轻启,“刚刚那只史莱姆,好像没有伤到你的脑子吧?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突然被容颜姝丽的异性凑到近前给人的刺激着实有些大,更何况对方还径直把手贴上了她的额头,只是还没等天羽弥心里的小鹿开始蹦跶起来,对方紧随其后的话语便当头给了那只小鹿一锤,别说跳了,没被他打死已经是她心脏坚韧的体现了! “请你珍惜一点你柔弱的同伴好么?能不能换一种好听一点的问法?”天羽弥生没好气地伸手锤了下对方胸口处的巴纹金饰。 “嗯哼,”对方似笑非笑道,“柔弱的同伴?累赘这个词更贴切吧。” 天羽弥生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对方不过是程序复制来的记忆体,跟一段程序有什么好生气的,她这么温柔的人当然只会祝福此刻不知道在何处的对方本人最好不要在她升级以后碰上她...... “哎?这就生气了?”散兵像是有些好奇似地又凑近了一些,紧接着倏地拉起了她的手,将一柄自地脉宝箱中开出来的小刀递到了她手上,平静道,“那要给我一刀么?我可以大发慈悲地恩准你一次,不会想办法报复回来的。” “你这道歉......挺硬核啊?” “道歉?这可不是道歉。”对方不以为意地回答,“我跟人类之间能长久维系的关系无非只有互相利用或是互相伤害,仅此而已。” “好扭曲的价值观!!”因为眼前的散兵毕竟只是复制来的记忆体,跟与其他人来往时的小心措辞不同,天羽弥生几乎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没有这种事,我也不会伤害你!” “相当理性的判断。”对方漫不经心地将小刀在指尖转了几圈,又随手避过旋转中的锋利刀刃,握住了刀柄,“毕竟要是我有所损坏,耽误的也是你的事。” 天羽弥生定定地注视了散兵片刻,倏地问,“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少年这下才露出了少许意料之外的神情,“......什么?” “无论是你过去想做却没有时间或是没有机会去做的事,亦或是想品尝什么美食,领略什么风景,你都可以告诉我。”天羽弥生认认真真地对上了他的视线,“虽然我觉得你的说法有些偏激,但是至少,我也崇尚等价交换的理念。” 她说,“无论出于什么理由,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并且打算帮助我完成我的旅程,那么我自然应该把你想要实现的愿望也加入我的行程单里。” 这并非是什么冠冕堂皇的漂亮话,也并不是为了提升好感度所做出的发言,天羽弥生也没有任何需要刻意演戏的必要,就算她不给出这样的承诺,就像是被设定好了目标的程序一样,被复制来的人偶依然会帮她实现她的目的。 她会给出这样的承诺的理由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是真的将对方当做了与她平等的旅伴,并且愿意努力去回报这份帮助。 眼看着对方若有所思地单手抚着唇瓣思索了片刻,紧接着又露出了带着少许恶趣味的笑容,天羽弥生立刻补充道,“当然你的愿望不能违背公序良俗!” “嘁,”对方略显遗憾地啧了一声,“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也知道我只是一段记忆的复制体吧?对着我示好可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这家伙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好感度提升音效的天羽弥生只是‘......’了一下,没有说话。 “不过,”在看出了天羽弥生没有任何改口的打算后,散兵无所谓道,“既然你坚持,那我现在想要喝点茶,越苦越好......说起来之前吃的那道菜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到现在好像还萦绕在我的感官里,真恶心。” “你还否认你有双重人格,”天羽弥生吐槽他,“你昨天明明吃的很开心好不好。” “哈?你在做梦吧?” “对同伴的语气应该温柔一点,不然我就在你的每杯茶里都放糖!” 散兵沉默了一下,紧接着,又不带任何嘲讽意味,只是单纯地疑惑着问,“......你记忆力不好吗?我是人偶,吃喝对我来说并不是必须的。” “那样不是太无趣了一点?”天羽弥生已经开始习惯于忽略这家伙的某些话了,“这世上只要张嘴闭嘴就能给人带来乐趣的事不多,吃就是其中一件,既然你能品味出食物的味道......而且还不用担心发胖。” 她在话尾恶狠狠地加重了少许语调,片刻后才接上了方才的话,“那就应该尽情享受才对。” 有着一双近乎可以用艳丽这样的词汇来形容的堇色双眸的少年再次将目光停驻在了她脸上片刻,“你倒是也会说些听上去还有几分道理的话......不过不必了,刚才的话也不用放在心上,你不是还要去找材料么?” 天羽弥生不知道的是,对于身为哪怕在愚人众的众多执行官中都能位列第六席的散兵来说,哪怕是这样转移话题,主动提起对方想做的事这点都已经完全可以算是一种微妙的示弱了,如果换做是他的部下或者其他熟识他的作风的人在这里,或许都会惊讶于他的退让。 “我可不是会食言的人,现在就找找去最近的城池的路吧。”她只是摆了摆手,说,“而且,我还有点问题想要问问这里的人。” 第 9 章 在寻找最近的城市的路上,天羽弥生再次旁敲侧击了几次,确定了散兵似乎是真的对自己的另一个人格一无所知。 “我说,你有想这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的功夫,不如好好练练怎么使剑吧?” 少年略微侧过头,视线径直穿过斗笠后方那副绘有类似善恶的字样的纱帘,回望向了正跟在他身后的天羽弥生。 “剑根本不是你那样用的,与其说你是在使剑,不如说你只是在挥舞锋利一点的铁棍罢了,哈,说是使棍也远远够不上格。”他露出了少许费解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见哪个旅行者是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的,你是怎么想的?当自己是出门做慈善么——我是说对猛兽而言的慈善。” “因为不需要啊。”天羽弥生回答。 虽然散兵这话说得确实不怎么好听,但她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明白对方说的其实是不带任何贬低之意的实话。 “在我出生的地方,所有的魔物和精怪都是传说中的事物,哪怕是人类之间的争斗也离普通人很远。”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地方,难不成你是出生在什么不见天日的秘境中,还是什么偏居一隅的隐居城池里?”散兵脸上的疑惑不似作伪。 “你不知道我来自哪里么?”这下惊讶的换成了天羽弥生,“那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对方诚实地摇了摇头,缀在脑后的帽饰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铃铛声,“我不知道,也不在乎,本身对人类而言,告诉自己的工具想要做什么才是怪事吧?你在攻击怪物之前会对你手中的剑说话么?” 什么叫一句话让人愧疚一辈子啊? 天羽弥生被对方说的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抱、抱歉,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把你从池子里捞出来......除了我之前对你的承诺以外,只要等我有了自保之力,你就不用再跟着我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日后我会想办法偿还你的恩情的。” 由于在好感度不高的时候对方的反应太过机械,以至于她完全没有考虑过万一日后对方的反应和真人无异时她该怎么对待对方啊! “......噗,你难不成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那种家伙么?”在莫名沉默了片刻后,漂亮的人偶相当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别说这种会让自己后悔的傻话了。” 似乎是看出了天羽弥生不认同的表情,他漫不经心地补充道,“你甚至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你就不怕你放了一尊邪神出去么?而且,没必要在意,是那个时刻的我选择了回应你的呼唤,所以我现在才会站在这里。” “你回应了我的呼唤?” “在这种事情上我没有说谎的必要,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会说漂亮话哄你的类型?呵。” 散兵似乎自己都对这个结论感到了少许的迷惑不解,“虽然我也没有这样的印象......或许这就是神明行事喜怒无常,全凭一时好恶的体现?既然是给予你的恩典,那我自然不会做出收回这样掉价的事。” 天羽弥生听的有些晕乎乎的,没怎么在意他话中的神明二字。 她的朋友之前跟她说起过游戏中目前为止出现过的几位神明,散兵的名字并不在其中,所以她也没有往那个方向多想,“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把你自己送给了我?” 这话一出,俩人同时愣了一下,虽然天羽弥生当时就感到了些许不对,想要让散兵忘了她刚刚说了什么,结果散兵自己反倒是不怎么介意的样子,“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随你。” 这话其实还有点歧义......算了,对方毕竟不是人类,大概听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跟之前比起来,在好感度再次提升后,散兵开始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了啊?换成是先前的散兵,对方虽然也能跟她对答如流,但是从来不会开口问起她的事,对涉及到自己的问题更是不置一词......还真是相当微妙的差别。 不过至少目前来看,好感度带来的变化总的来说还是好的,这点和手册里说的的确不太一样。 虽然对方或许的确不在意她想要偿还恩情的念头,但是她一旦做出的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顶多只是放在心里,不再轻易说出口罢了。 “说起来,你会用刀或者剑么?” 散兵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和人类别无二致的十指,片刻后才收拢五指,状似无意地一拉斗笠的边缘,别过了头去,“当然,怎么,想要我教你?” “不过我恐怕帮不了你这个忙,你另谋高就吧。”他说,“这双手......恐怕承受不起刀剑的重量。” 天羽弥生注意到了散兵神态之间微妙的转变,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对蒙德的神有印象么?” 虽然她在这里也算待了几天了,但是她先前所在的不过是一个小村落,很多村里人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附近的城池,知道的自然有限,能告诉她的有用消息也不过是她现在所处的国度位于七国之间的蒙德,仅此而已。 现实的提瓦特跟游戏中比起来大了太多,光靠人的脚力想要游遍七国近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路边还随时有可能窜出来什么凶狠的魔兽,除非万不得已,普通人不会轻易离开城镇或者村落之类的地方。 那个村子里的人也大多是每过几个月或者半年左右才会组织村里最年轻力壮的人去城市里采购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再做些买卖,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对蒙德其他地方的情况自然知之甚少。 虽然他们也信仰风神,不过不管是天羽弥生先前听朋友说起过的角色背景还是据这里的人所说,她唯一得知的就是风神大概是个相当随性自由的家伙,几乎不会干涉凡人的事,也很少在凡人面前显身,想要找到对方大概不是件容易的事。 问题在于,如果她想要回去的话,系统给出的方案中明确写到了能穿越世界壁垒的法阵需要带有尘世七执政的神力的事物,而且神力的浓度越高,法阵设置的成功率就越高。 “你是说风神巴巴托斯?”散兵挑了挑眉,“知道一点,不过我对蒙德算不上有多熟悉,只知道是个置神之权柄于不顾的家伙。” “巴巴托斯?不是叫温迪么?”天羽弥生回忆道。 “温迪?我记得这是他给自己起的人类的名字吧。”散兵看着天羽弥生困惑的表情露出了少许讶异的神色,“你连神名和人名之间的区别都不知道么?算了,你就简单地把巴巴托斯当成他的代号,温迪当成他现在的名字好了。” “这么说起来,我现在知道的也只是你的代号吧?”天羽弥生的思维一下子跳跃到了眼前的少年身上,“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这种东西和代号本质上不都是便于称呼和区别的媒介么,又有什么不同?”散兵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所谓地回答,“如果你要说类似于名字的代号的话,你可以叫我斯卡拉姆齐。” “至于你的名字......就当是我突然发发善心,大发慈悲地给你一个忠告吧,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他说,“被我记住大部分时间都并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话音刚落,原本始终缀在他身后几步的少女突然加快了少许脚步,走到了他身侧。 有着一双明亮到近乎和这片越是了解就越是令人绝望的世界格格不入的眼眸的少女偏过头来,对上了他的视线。 在目光相接的这一刻,他近乎完全相信了对方先前的说法。 并非是儿童般不经世事的纯粹,也并非是阅尽千帆的剔透......这片大陆蕴养不出这样的眼神,这样超然物外,近乎只倒映出了他的身影却又并不显得狭隘的眼神。 跟神明的傲慢不同,跟人的傲慢亦不同,简直就好像在她眼里只有他才是特殊的那一个一样。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是我的同伴啊。”她将手负在背后,身体向着他的方向微微前倾,尾音中染着笑意,“至少在你改变主意,决定离开我去做自己的事之前都是这样——不,哪怕你选择了离开也是一样。”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人一生一共会死三次,第一次是□□的死亡,第二次是在社会上的死亡,也就是所有人都得知了那个人的死讯的那一刻,第三次则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他或她的人遗忘对方,或者同样离世的时候。” 她精致的眉宇间极快地闪过一线什么,但她却没有让那种情绪显露出来,而是继续笑着说,“虽然我并不觉得我会那么倒霉,不过......你并非是人类,生命想必也比人类要长吧?如果你愿意一直记得我的话,我会感激你的。” “你可以叫我天羽弥生。” “......随你的便,反正就算我现在把你的嘴堵起来也无济于事了,你不要后悔就好。” 【好感度提升】 第 10 章 在天羽弥生和散兵一起踏入蒙德城时,原本明媚的天光已经黯淡了下来。 和现实世界不同的是,提瓦特各个国家之间似乎并没有时区差异,也因此,此刻踏鞴砂的工人们也大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被桂木带出了借景之馆,并且介绍给了其他人的倾奇者也终于重新找到了机会,和被摆放在借景之馆中时一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了一处由好心人腾出来供他暂住的空屋之中。 这本是一间闲置许久的屋舍,如果是普通人想要居住其中大概还要花费很大一番功夫添置家具,但是对于几乎没有生.理需求的人偶来说,只要有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屋檐就以足够。 只是跟先前不同的是,原本懵懂的人偶在阖上双眼时,第一次品味到了忐忑的心情。 桂木告诉他,山林间的精怪一般不敢靠人类居住地太近,让他放心休息。 大概是在听到这句话时倾奇者脸上的失落之意太过明显,对方长叹了一口气,换了一种方式劝说他,“既然你这么在意那只精怪,那么,就算你自己不在意自己的安危,你也该担心一下对方的安危。” 他说,“在我听到的传言中,只有靠自己修炼得道的精怪才有可能得道修成正果,那些靠着其他邪路修炼的大多都会失去理智,一旦沾染了人命,最终必然会被将军手下的武士斩杀。” 听到这里时,倾奇者终于像是有些受到惊吓的流浪猫一般,略微瞪大了堇色的双眸。 但和桂木想的不一样的是,小人偶心中想的并非是‘该如何劝说对方改邪归正’而是‘该如何劝说对方将目标只放在自己身上’。 他想,如果她今晚出现在他的梦中的话,那他就劝说对方不要把目标放在其他人身上,只吸取他的生命力就好。 他本来就是神造的人偶,凡世之间的万物几乎无法令他磨损分毫,哪怕是能轻易将人类置于死地的精怪都不可能将他的生命力汲取走万分之一。 就算倾奇者毫不抵抗地任由对方施为,地脉中本能地向着他涌来的力量就足以填补那部分力量的空缺了。 只是小人偶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单纯地觉得自己的生命力比普通人强,既能让普通人免受伤害,也能保护自己的朋友不被将军派出的武士祓除。 倾奇者尚还没有完全弄清朋友一词的定义,本身作为神之心的容器,他的制造者在制造他时便没有想过要创造出一个富有人情味的代行者,雷电将军想要的是真正的永恒,而人性只会招致磨损,所以她也并没有赋予她的造物这一方的知识。 就像是雏鸟的印刻本能一样,倾奇者只是懵懵懂懂地将自己自从混沌的封印中苏醒后‘见’到的第一个人视作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就是朋友吧? 抱着这样小小的疑惑与不安,倾奇者乖巧地蜷缩在只有一层薄薄木板的床榻上,阖上了翩长的睫羽。 而在这一边的倾奇者静下了心神,重新投身于静谧的黑暗中时,远在蒙德的天羽弥生注意到了身旁的散兵倏地蹙了蹙眉。 他单手按住了额角,眼帘微阖,片刻后才恢复了原本的神态,朝着她担心的视线回望过来,“看我做什么,不是要去找铁匠么?在其他地方我或许还能大发慈悲地帮你指个路,但我对蒙德城可算不上熟悉。” “你刚刚?” 还没等天羽弥生的问题问出口,对方原本像是真正的雷霆一般充满了锐利的锋芒的神情倏地变回了温和的模样,“抱歉......我刚刚,唔......” 在倾奇者被桂木从借景之馆中唤醒,脱离了散兵视角后,在这段时间内散兵所经历的一切记忆都在对方的意识刚刚回到了这里时一并传输了过来。 倾奇者则是下意识地将此刻他接收到的源自散兵的记忆当成了是织梦者为了让梦境显得更真实而主动编造的记忆,只是他不想拆穿这一点,以免对方以为自己的身份被识破后再也不愿意将他视作施术的目标。 只是倾奇者并不知道该如何说谎,他的制造者将实话实说这一特质纂刻进了他底层的思维回路里,或许日后的他知道该如何避重就轻地用片面的实话达成谎言的效果,但至少现在的他并不清楚该如何去做。 好在天羽弥生也并不是什么喜欢追根究底的人,她的好奇心一向不重,看出了散兵似乎并不想多说后便恰到好处地转移了话题,“比起找铁匠,我们还是先去找找旅店吧?这个时间就算找上门去,对方恐怕也已经歇业了吧。” 好在她出门前就特地跟猎户大叔说过自己今天可能会去城里,如果她不回来也不用担心。 跟游戏里看起来最多只能容纳几百号人的小型城池比起来,眼前的城池明显大了太多,就连那堵在游戏中能轻易翻越的围墙此刻看起来也是如此的宏伟。 此刻又正好是一般人饭后散步闲逛的时间,临近城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更是穿行不息。 但倾奇者此刻的注意力显然放在了自己刚刚接收到的记忆上,在注意到记忆中的散兵拒绝了天羽弥生的请求后,尽管这并不是他本人的所作所为,他却依旧感到了少许歉疚之意。 尽管已经被桂木明确告知了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象的造物,但...... “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你好像就一直在发呆啊?” 现实和幻觉如果那么轻易就能区分开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想要逃离现实,沉浸在虚幻的迷梦中了。 “不,”倾奇者摇了摇头,“我只是在想,如果你想学用刀或者剑的话,我或许可以教你。” 作为最初的神在地上的代行者而生的人偶在被创造时理所当然地被注入了有关武艺的认知,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武艺可也以算作是继承自雷电将军本人。 虽然在他被废弃时,雷电将军封印了他大部分的力量和有关于武艺的认知,但即便剩下的这一鳞半爪也是普通人无法轻易企及的高度。 “你改主意了?”天羽弥生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你是另一个人格吧?” 她并不知道在自己身侧的人偶身上发生的‘小小意外’,这会虚着眼睛吐槽道,“你还说自己不是双重人格呢。” 倾奇者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并没有经历过其他精怪编织出的一戳就破的迷离梦境的他并没有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如果真的是幻术的话,能做到这一点的精怪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可以被称作是妖仙一般的存在了。 他只是把对方的话当成了是梦境的编织者给幻境中的自己的设定,用来掩饰幻境与现实的区别,因此善意地应了下来,“嗯,或许吧。”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毕竟散兵表现出来的性格不能说和倾奇者完全不同,至少也可以算是截然相反......在无法预知命运的情况下,倾奇者当然不会觉得散兵就是未来的自己,反而加深了眼前的一切都是荒诞不经的梦的认知。 天羽弥生的目光在对方显得有些无辜的脸庞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地改了口,“我其实从刚刚就想说我有点饿了,但是你之前又一副......嗯,凡人的食物不要靠近我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虽然她并不清楚散兵压根不是换了个人格,严格来说其实用直接换了个人这种说法更贴切。 就像是一个游戏账号背后可能有多个使用者一样,倾奇者这会更像是顶了散兵的号......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觉得眼前这个人格更好相处一点,“我其实本来想先带你去找旅店,你要是不愿意吃饭的话可以留在旅店里休息的,不过现在嘛,你要和我一起来吗?” 倾奇者自然是不无不可地应了下来。 在好感度再次提升后,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跟先前的说几句话他就要重新‘上一下号’不同,他已经可以长期维系住这样的状态,于是这俩人之间的前后顺序瞬间倒了个个。 原本一直是散兵走在前方半步,现在对方反而是落后天羽弥生半步了。 天羽弥生倒是不怎么介意这一点,不过现在天色已晚,行人又多,要是不小心走失了,散兵这一身近乎融入夜色中的打扮想必不怎么好找。 而且对方脸上的神色显然是对蒙德城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堇色的双眸像是猫咪的眼瞳般微微睁大,配合着那张过分的精致的容颜,很难让人不把他和第一次出门踏青的小少爷联系起来。 之前就已经被散兵犀利的言辞给戳的心生愧意的天羽弥生想了想,干脆在倾奇者干净的视线中伸手攥住了对方戴着手甲的手腕,“别跟丢了,你要是好奇的话,等我们吃完饭再找好住的地方,我就带你找找这里有没有夜市吧?” 第 11 章 在找到了一家旅馆住下后,天羽弥生依言带着散兵找了找附近的夜市。 虽然以蒙德的建筑风格来看似乎更接近现实世界的中世纪,但提瓦特毕竟是有着元素力这样神奇的事物的地方,哪怕是夜晚,由元素力点亮的街灯依旧提供着稳定的光源。 要是换成现实世界里灯油稀缺的中世纪,夜幕下恐怕就是彻底的一片漆黑了。 第一次见到这样繁荣的城市的倾奇者比孩童还要清澈的双眸总是抑制不住地被街边的新奇事物所吸引,但即便如此,他依旧会时不时地低头确认一下天羽弥生依旧握着他的手腕。 对于夜市的好奇很快就被另一种好奇所取代,倾奇者的目光顺着牵着自己的手腕一路上移到了正领着自己前进的少女的侧脸上。 “有什么想要的么?”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的天羽弥生微微侧过了脸,墨色的瞳孔在月色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浸染着些许神秘的气息。 跟在倾奇者看来理所当然地知晓了他全部的出身与来历的少女比起来,他倏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对对方一无所知,就连唯一知晓的姓名也是对方借着编织出来的幻境告诉他的。 这甚至很可能并不是对方的真名,毕竟,对很多非人的生物而言,名字本身就是具有约束力的契约,他们通常并不会轻易将自己的真名交出。 所以,如果哪一天她不再将他视作目标,或者不再需要他...... 倾奇者只觉得自己空空如也的心口莫名紧了一下,他尚且还不能理解自己此时此地突然产生的情绪,一时间有些茫然地单手按住了胸口顿住了脚步。 正牵着他的少女显然并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只是同样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我想更了解你一点,阿弥。”尚且不知道如何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的倾奇者毫不掩饰地将自己此刻心中最迫切的祈愿坦诚而出,“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 “你想更了解我一点?”天羽弥生有些惊讶地复述了一遍他的话。 “不可以吗?” “倒不是可不可以,只是稍微觉得有点突然......至于称呼的话,你喜欢就好。”天羽弥生思索了片刻,“想要了解我这样的定义也太广泛了吧,你想知道什么?” “想知道阿弥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抛下我消失不见。”倾奇者用空着的手轻轻地攥住了她的衣角,那双堇色的眸中不知何时倏地笼上了一层薄雾,像是落水的小动物一样湿漉漉的。 “怎么可能,你是我的同伴啊?”天羽弥生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不是约定好了么?直到你自己想要离开去追寻自己的目标之前,我们都会一起旅行下去的。” 看出了倾奇者眼中未散的忧虑,她伸手捏了捏对方柔软的脸颊,又在对方懵懂的神色中故作苦恼道,“而且你不是刚刚还说要教我剑术吗?我要是抛下了你,还能从哪里找来一位这么厉害的老师啊?” 那双清澈的眼眸随着她的话语渐渐亮了起来,就像是打磨剔透的宝石一般,在街灯的照耀下显得熠熠生辉,“嗯!桂木说我可以试着跟其他刀匠学习锻刀......等我学会了,我可以亲自给你锻造武器!还有做饭......虽然我不需要吃东西,但是阿弥需要吧?” 按理来说,在这样清冷的月色下,如此近距离地听着一位长相出众的异性真情实意地说出这样的话,想要对此完全无动于衷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天羽弥生明白对方大抵并没有那方面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表达对同伴的亲近之意。 虽然白天的时候看不太出来,晚上的倾奇者明显对着自己见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之意,完全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更何况,对方毕竟只是一段自地脉中复制而来的记忆,并不是真真正正存在于提瓦特大陆上的‘散兵’本人,系统也说了对方的反应都是人工智能运算的结果,她要是贸贸然地真的对对方抱以某些超出‘感激’范围外的心情,那就多少有些自作多情了吧? 而且对于散兵本人来说,他对这样的烂桃花大概也会感到相当莫名其妙?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她某一天见到了自称‘跟某个时间段的她谈过恋爱的恋人’的话,她唯一的反应大概就是告诉对方有病就去治,不要放弃治疗......实在不行的话她还可以送对方一程,用真人pk的那种方式。 迅速在心中权衡了一番后,天羽弥生冷静地掐灭了心中那一丝丝冒头的小苗苗,重新恢复了轻松的神态,“那我期待着?” 倾奇者立刻应了下来,在天羽弥生重新迈开脚步时,他加快了少许步伐,跟对方并肩而行。 “桂木说,在踏鞴砂锻出来的刀的质量即便是放眼整个稻妻都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将军都曾称赞过自这里进献上去的刀。” 跟说出的内容不同,少年的语气中没有多少炫耀的意味,更像是单纯地在转述其他人告诉他的话语。 “桂木是谁?”天羽弥生对稻妻没有多少印象,一时间也只能想起这似乎是跟璃月隔海相望的那个国家的名字。 “桂木说自己是长正大人手下的武士,”倾奇者乖巧地回答着。 “就是他把我从借景之馆里带出来的......”在说到这句话时,他的话语莫名的停顿了一下,精致的眉宇间也忽的染上了少许紧张的情绪,“阿弥你会怪他么?” 天羽弥生还在那思索着借景之馆又是什么玩意,倾奇者却误把她的沉默当成了是默认,纯白的人偶立刻像是犯了什么错一般不安地低下了头,小声道,“不要怪他好吗?是我想跟着他出去的......我不会告诉他们你的事情的。” 对倾奇者而言,他几乎已经对天羽弥生‘靠着梦境汲取人类精力的异类’的身份确信无疑,不然为何对方在白天时从未出现过,但在他再次入梦后便又出现在了他眼前呢? 对方不可能不知道他离开了借景之馆,去到了人类的世界这件事,那么,对着狩猎中的异类而言,桂木就是打断了她的‘进食’,还把她的猎物拐跑去了危险的地方的罪魁祸首吧? 但倾奇者知道桂木也是出于纯粹的好意,纯白的人偶并不希望天羽弥生和桂木中任何一人受到伤害,也并不希望天羽弥生因此而厌恶桂木,因此他急忙补充道,“阿弥你也知道我并不是人类,我是不会轻易损坏的,所以,如果你介意的话,怎么对待我都可以......唯独,请不要生气好吗?” 作为回应,天羽弥生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刚刚离开借景之馆的人偶对人类的情绪依旧知之甚少,他并没有看出天羽弥生的迷茫,只是一股脑地把她持续的无言当成了无声的拒绝。 美丽的人偶咬了咬颜色浅淡,像是春天初绽的花瓣般的下唇,尽管他抱有着对借景之馆外的世界近乎无限的憧憬,在面对他第一个朋友,也是最在意的朋友的不满时,他依旧选择了退让,“......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不要生我的气好吗,阿弥?” “不是,不要默认我肯定知道借景之馆是什么啊!”天羽弥生吐槽道,“我看起来像是无所不知的人吗?像吗??” 倾奇者愣了愣,还以为她是单纯的不知道那一处山崖中的庭院的名字,“借景之馆就是阿弥你发现我的地方的名字。” 天羽弥生闻言更迷茫了,谁家的卡池会叫借景之馆啊?? 不对,等一下。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的朋友曾经跟她吐槽过某个限定卡池的名字,好像是什么‘永别冬都’? 当然这好像不是那个卡池真正的名字,她只记得对方当时说的是‘都暂别三次了还说什么暂别啊,三过家门而不入吗??公子你都已经被官方当成是璃月人了哎!干脆叫永别冬都算了!’ 所以,所谓的‘借景之馆’就是散兵的卡池的名字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天羽弥生思索了一下,不过在见到身侧的倾奇者略显不安的神色后,她也就没再多想。 没办法,就她沉默那一会的功夫,他的神色已经明显沮丧了几个度,她再沉默下去的话对方说不定就得自闭了! “你不想回去的话就不要回去,我们是同伴啊,我不会强迫你去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的。” 倾奇者的眸光瞬间随着她的话语变得比先前更为明亮了起来,“嗯,谢谢。” “谢什么?” “阿弥愿意相信我这件事,”人偶并不会说谎,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他内心真实的、全无修饰的想法,就像此刻一样,“我也一定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 【好感度提升】 第 12 章 天羽弥生对于倾奇者的这番话并没有过多的感想,虽然依旧有些奇怪于他刚才提到的桂木,但眼看着倾奇者对刚才的对话好像有些不安,她便善解人意地揭过了这个话题,没有深究,只是笑着回答,“那就拜托你了。” 她并不清楚人偶在诞生时便被创造者铭刻上了无法说谎的特质,更不清楚这样的承诺在人偶心中的分量,因而答应的也相当坦然。 总而言之,在这样旖旎的月色下,这俩人硬是把这般充满了别样意味的对话说的好像是桃园结义一般充满了正经的兄弟情。 如果说倾奇者是纯粹因为对人类的情感懵懂无知的话,那天羽弥生则大概是正处于刚刚权衡完利弊,连夜遁入了空门的佛系状态中,这俩人一个无心一个无意,很快就揭过了这个话题。 虽说来逛夜市更多是为了照顾倾奇者对于蒙德城的好奇心,但有些出乎天羽弥生预料的是,这里的铁匠铺哪怕是在此刻都没有选择息业,正相反的,此刻铁匠铺中的炉火正旺,满头大汗的铁匠也显然已经忙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没有冒然地上去打断对方手上的工作,而是等对方放下了手上还未成型的武器,擦着额角的汗珠望过来时才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材料,问询了一番打造武器的事宜。 “法器和单手剑各一柄是吗?”铁匠看了她拿出的材料一眼,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把材料和制作费留下,一个星期后来取,另一个则是直接用材料和制作费换两柄现成的同样品质的武器。 “同一品质的材料制作出来的武器差别不会很大的,当然你要是想等上一个星期,那我也没有意见。” 天羽弥生自然不无不可,只不过就在她想要答应对方的时候,倾奇者小心翼翼地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摆。 “阿弥,我可以和你一样,也用刀么?” 天羽弥生愣了愣,“我倒是无所谓啦,但是......算了。” 考虑到对方白天的人格跟晚上的人格连口味都不一样这一点,用武器的习惯不同这点小区别瞬间好像也没那么离谱了。 反正她手上也正好有多余的材料,她就干脆一次性把三柄武器全买了下来,顺口问道,“为什么会想用刀呢?” 如果换成是一般人来问,倾奇者大多会面露难色地选择闭口不言,但在天羽弥生这样问起时,他只是略微露出了少许低落的神态,“我的创造者......她所擅长的武器就是刀。” 他小声道,“在创造我时,她赋予了我很多这方面的学识,我想,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跟经历了三次背叛,因此对人与神,甚至对稻妻这个国度都失望透顶的散兵比起来,此刻的倾奇者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创造者所抛弃,却因为那根金羽的存在而依然抱有着一线微末的期许。 或许有一天,对方会回心转意呢? 纯白的人偶并没有因创造者的抛弃而心生怨愤,他此刻的胸膛中抱有着的更多的是对于跟踏鞴砂的人们一同生活的憧憬。 或者说,即便此刻的倾奇者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其实比起沉浸于过去中,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走向未来。 倘若没有任何变数的话,或许有一天,他真的能凭借自己的努力从被抛弃的过去中走出,以另一种面貌坦然地站在自己的创造者面前......可即便强如他的创造者雷电将军本人,她也依然躲不过所谓的‘变数’二字。 天羽弥生并不清楚倾奇者的经历,但在注意到倾奇者谈及此事的表情时她就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地就想要随便找个由头转移话题。 可对方却轻轻地摇了摇头,“是阿弥的话,知道也没关系。” 人偶本能地伸手想要触摸一下胸口的金羽,却只摸到了他此刻的胸口处雷之巴印般的金属饰品。 他这才想起来,即便是在现实中,那片金羽都已经被他自胸口摘下,小心地藏在了身上,“我是由雷电将军创造出来的。” “雷电将军?是稻妻的那位雷神么?” “嗯。”倾奇者点了点头。 他们正肩并肩地往返回旅馆的路上走,此刻天色已晚,除了他们以外,路上并没有其他的行人。 只是即便已经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大概是把跟同行者手牵手当成了一种常态,倾奇者依旧轻轻地握着天羽弥生的手腕。 他虽然对世事了解甚少,却清楚地明白造物被创造者抛弃无论如何都是一件耻辱之事,对创造者来说是这样,对造物来说更是这样。 他之所以在桂木问询时没有说出自己的来历也正是基于此,并非有意隐瞒,倾奇者尚且还没有‘隐瞒’这种概念,只是羞于启齿而已。 但他却愿意将自己并不完美的过去对天羽弥生和盘托出,哪怕这对他来说就相当于是把自己的心房彻底坦露在对方面前,哪怕对方只是露出一点点看失败品的眼神都会立刻将人偶纯白无暇的胸膛刺穿......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在见到天羽弥生下意识地蹙了蹙眉的神态时,倾奇者的思维蓦然空空一片,就好像在悬崖边一脚踩空,即将落入无底的山涧之中的孩童一般,露出了无措的惶恐之意,只是对方紧接着说出的话语却径直将他拉回了人间。 “再怎么说,即便是不符合要求的造物,也不应该随便一丢就了事吧?” 她说着说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好像也不算随便一丢,至少她还送了你一套带庭院的独栋别墅......” 当然天羽弥生很快意识到提瓦特大陆上的房产和现实中的房产不能相提并论,便轻咳了一声,收回了已经飞远的思绪,“她还给你留下了信物吧?你想要去找她么?” 倾奇者犹豫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并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事,眼下他最渴望的,也不过是被踏鞴砂的其他人所接纳,再慢慢地了解这个对他而言尚且无比陌生的世界。 “没有想法吗?那也没关系。”天羽弥生认认真真地回答,“早晚有一日我也一定会去到稻妻,如果那时候你有想问她的问题,或是想对她说的话,我都会想办法替你带到。” “阿弥,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倾奇者堇色的瞳孔微微瞪大,下意识地将正握着天羽弥生的手腕的五指再度收拢了些许。 惊讶、担心、不安、愧疚与触动的情感此刻一并涌上了人偶的心头,他完全没有去考虑对方只是在说漂亮话哄他的可能性,“将军她绝不会放过出现在眼前的‘异类’的,你一定会——” 天羽弥生还以为他说的异类是指她并不是提瓦特大陆的人,她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凭借着对于剧情的微末记忆,她不太确定地问,“那也不至于一见面问个问题就砍我吧,我记得......唔,你听说过眼狩令吗?” 在得到了否定的答复后,她多少算是放心了一点,“别担心啦,我不会冒冒失失地凑过去问的,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带些可以用作逃生的道具嘛。” 倾奇者却依旧摇了摇头,“我并没有什么......非问不可的问题。” “那就是的确有想问的问题或是想说的话咯?” 不会说谎的人偶“唔!”了一声,露出了一点被叫破心神的动摇来,但是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天羽弥生突然竖起了一根食指,虚虚地抵在了他因为无措而微微抿起的漂亮唇瓣前。 并没有完全碰到,而是隔着大概一指的距离,不近也不远。 在倾奇者眼中依旧被一层迷雾笼罩,只能隐隐窥见那双秋水般灵动的双眸的少女微微向着他的方向倾身,在做出了示意他噤声的动作后,对方声线轻快地笑着道,“就当是我的请求吧,让我为你做点什么,好吗?” “我的确有些不太擅长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太擅长接受别人单方面的帮助。”天羽弥生的声线像是在夜空中随着晚风发出脆响的银铃,清脆而有力,“倒也不是说想和你两清,只是......朋友之间真正能够长久的友谊,不都是建立在互相帮助之上么?” 直到她说完这番话,她才轻轻地挪开了抵在倾奇者面前的食指,“不过那肯定是很久之后才能实现的事啦,你要是觉得我没用,或者嫌弃我太慢,我就——” 如果人偶此刻有着猫咪一般的耳朵的话,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大概已经因为紧张而竖的高高的了,但即便他没有这一对可以昭示心情的猫咪耳朵,对方那对宝石般的眼眸中的紧张之色也近乎昭然若揭。 “我就哭给你看。” “哎??” 第 13 章 “你想跟我学锻造啊......”丹羽久秀停下了手中正在锻铁的动作,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额上的汗珠。 “当然可以了,”他对着正带着少许期待之意望着他的人偶笑道,“我正好缺个助手呢,你能愿意来帮我的忙真是太好了。” 在踏鞴砂居住的大多都是锻造武器的工匠,如果人偶想要在人类之间不暴露自己非人的身份,安然生活下去的话,那最方便也最不容易露馅的自然是学上一门手艺来维持生计。 也因此,桂木原先就想着替人偶在丹羽久秀手下求份工作,在第二天早上他依约去拜访人偶的住处时,对方却有些出乎他意料地主动提起了想跟着丹羽久秀学习锻刀的事。 对于倾奇者而言,绵延了一夜的幻梦是如此的令人沉醉其中,甚至在桂木前来叩门时,听到响动的他才堪堪有些迷糊地睁开了双眼......至少此刻,那张精致到昳丽的脸庞上所显出的神色和刚刚自美梦中被唤醒的普通人相差无几。 人偶其实并不需要像人类一样通过睡眠来恢复精神,倘若没有梦境的存在,倾奇者大概还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学会如何模仿人类的作息,此刻他却有些阴差阳错地跳过了这一步。 “昨天睡得怎么样?还有做梦么?” “我......”倾奇者犹豫了片刻,像是犯了错的小动物一样低下了头,回避了桂木的视线。 他不会说谎,也不想暴露天羽弥生的存在,因此最后只是磕磕巴巴地道了声歉,“抱歉。” 这样不打自招的反应让桂木无奈地伸手扶了扶额,“算了,或许等你多认识一些朋友之后......你就能理解梦真的只是梦了。” 在桂木把倾奇者带去了丹羽久秀那里之后,接着便发生了先前的对话。 得到了许可的人偶也算是初步融入了踏鞴砂,开始了他磕磕绊绊的学习生涯。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的天羽弥生则是一醒来就对上了散兵的冷脸,“还舍得醒来啊?不如干脆一觉睡到下个月如何?” “......人类做不到吧!”天羽弥生看了眼系统自带的时钟,她这会已经发自内心地接受了他双重人格的设定,因此也没怎么奇怪于对方和昨晚比起来再度骤变的态度,“唔,已经这个点了啊?你等的不耐烦的话为什么不叫我起来?” “快醒醒,太阳晒屁股了——要我这样叫你起来吗?”对方言笑晏晏道,“那我宁愿什么武器都不带地去徒手解决掉一只黄金王兽。” 只是虽然散兵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的神态,在天羽弥生还没醒来时,对方却选择了保持安静。 考虑到这一点,天羽弥生也没怎么在意对方略显刻薄的措辞,反而有些奇怪地问,“你为什么那么焦虑?我们今天没有什么一定要去做的安排吧?” “人都有不擅长的事情,我也一样。”他单手抵着下颚,脸上虚伪的笑容依旧,“就比如说我不太擅长长时间跟人类共处一室,我是说,活着的。” “要抑制改变现状的冲动可不容易......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比如说把活的变成死的......? 天羽弥生下意识地思索了一下,但她敏锐地感觉到对方的话中其实没有杀意,更多的还是一种无所适从的焦虑。 要是打个比方的话,那对方此刻的状态更像是被关在大学里没事干又出不去焦躁到恨不得以头撞墙的大学生...... “不是这个原因吧?或者至少不是主要原因。”天羽弥生一边洗漱着,一边含糊不清地问道。 散兵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啧’了一声,“我不太习惯没有事情要做的状态,下次你要是还要睡这么久,我可以自己去外面探索。” 天羽弥生差点一口水呛住,“不是,那我得多没人性啊,在自己睡大觉的时候让朋友顶着夜色去外面干活?” “哈?”结果散兵的反应比她还要强烈,“谁是你朋——不要自说自话了。” “重点不是这个吧??” “怎么,难道你是那种别人帮你做了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把对方当成朋友的类型吗?”对方毫不客气道,“别搞错了,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漫无目的的闲散状态而已。” 与其说是不喜欢,看起来更像是不习惯啊......人的习惯养成周期是28天,一旦习惯了长时间的忙碌状态,闲下来后的确反而可能会陷入短时间的自我怀疑中。 天羽弥生思索着,又顺手从一旁拿起一条干净的毛巾,浸.湿了热水再拧干后,她在散兵蹙着眉的审视神情中把毛巾怼到了对方精致的脸颊上。 她抢在散兵做出反应之前开口,“不要想太多,放松一下吧,这样做有助于缓解焦虑的。” 比起一开始对于散兵的刻薄态度的耿耿于怀,天羽弥生对于朋友的接受程度要比对不太熟的人高出几个数量级,而且虽然对方说话的确不太好听......至少对方问什么答什么不是? 趁着散兵怔住的间隙,她又偷偷摸摸地用毛巾的一角蹭了蹭对方色泽艳丽的眼尾。 ......没蹭掉,看来不是画上去的。 “或许你应该知道,”散兵反手捉住了天羽弥生的手腕,但人偶如玉的指节其实并没有用上多大的力道,只是把她的手拉开了而已,“无论是直接接触我,还是用带着水的物品接触我都是一件危险的事。” 他没什么表情地松开了手,紧接着,他的身周突然被丝丝缕缕的深紫色电流所笼罩了起来,象征着毁灭的雷霆萦绕在他的指尖,就像是游蛇一般盘绕其上,带着一种诡谲而危险至极的美。 “会受伤的哦?” 天羽弥生沉吟了片刻,露出了一点欲言又止的神色。 “怎么,你看起来有话想说?是想亲自试试么?” 这倒不是,她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偶然间看到过的某些奇怪的发言,什么‘虽然风系也很好,但是雷系玩的更花啊!’......算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多想的好! 在挥去了那些奇怪的联想后,她回忆了一下对方昨天晚上又加了一次的好感度提示,诚恳道,“这点对于朋友的信任我还是有的。” 眼看着散兵下意识地想要反驳她的话,她又贴心地补充了一句,“你就当我单方面地觉得你是我朋友好了,你不会连别人这么想一想都无法忍受吧?” 散兵用看某些令人难以理解的生物的眼神瞥了天羽弥生一眼,撤走了身周令人望而生畏的雷霆,恢复了双手环在身前的姿势,“......接下来要做什么?” “说好了要请你喝茶的,去茶馆坐坐吧?” “你难道觉得我是会和你一起悠闲品茶,顺带回味过去的人吗?”散兵毫不客气道,“还是说,你很想听听我为祸一方的经历?” 天羽弥生无所谓地回答,“也行啊,你要是愿意讲的话,我会听着的。” “......”散兵又在拿那种看奇葩生物的眼神看她了,“你在讨好我?我说过没这个必要吧。” 天羽弥生想了想,“或许我是在跟我臆想中的朋友交友。” 散兵差点没被她哽死,好半晌后才发出了一声被气笑般的轻哼,“只要有茶叶,茶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喝,倒是你想要继续你的探险的话,你最好还是抓紧日落之前的时间。” 他说,“我倒是有在夜里视物的能力,但保不准你自己踩骗骗花头上......受伤了可别怪我。” 天羽弥生这会已经洗漱完毕,又花了点时间把一些遗落在外的小物件塞回了自己的储物栏里。 散兵虽然一脸不耐,但却一一把她遗漏的物件递给了她。 “那就直接买茶叶吧。”在收拾完后,天羽弥生考虑到对方似乎的确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也没有强求。 只是蒙德人大多不喝清茶,更喜欢往茶水里掺牛奶,因此对于茶叶的要求也和璃月人有所不同,也鲜少有商人会费力运来类似的茶叶。 她打听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家有卖品质还算过得去的茶叶的店铺,让商家拿一点样品泡了杯茶,递给了散兵,又在对方品茶的间隙顺便跟商家打听了点想要的情报。 散兵也难得没有扎刺,而是在垂眸品了一口之后,平静道,“就这个吧。” 天羽弥生原本以为这家伙还会评价一番这种品质的茶叶配不上他之类,毕竟哪怕不提散兵自诩为神明的傲慢,就从他对宝箱里开出来的摩拉那种轻蔑的态度也能看出这家伙大概在哪里身居高位,至少是不缺钱的。 但他没有,甚至在天羽弥生望过去时,反手一拉斗笠的边缘,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天羽弥生有些回过味来了,她瞬间意识到,这家伙,不会是压根没怎么收到过别人送他的礼物吧?! 第 14 章 在对着天羽弥生的视线近乎恼羞成怒地丢下了一句“走了”之后,面前少年模样的人偶便径直迈开了步伐,逆着入城的人群,重新踏入了荒野的地界。 他似乎相当熟悉这种一人孤身领路的状态,甚至在他踏入随时都有可能会遭遇到危险的荒野时,那双堇色的眸中的神色都没有改变上多少。 比起天羽弥生最开始一不小心踩中骗骗花时的手足无措,散兵甚至不需要靠近,只是远远地瞥上某株植物一眼,抬手便是一道雷光穿刺了过去。 在他解决了那只可怜的骗骗花后,天羽弥生虚心向他请教,“如果我不小心踩中了骗骗花的话,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吗?” 散兵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扫视了一圈四周,紧接着随意地一扯路边的某棵甜甜花。 就在地底的骗骗花猛地伸出了顶上的几片叶片,却还没来得及完全脱离地面的同时,散兵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了对方头顶的叶片上,紧接着,人偶的身周骤然弥漫起了莹莹的雷光。 那颗还没来得及从土里钻出来的冰骗骗花顿时被电的另一种意义上地入了土,非常痛快地交出了花蜜。 就地电死是吧,真有你的!但我是风系的啊! 不过游戏中的旅行者似乎不依靠神之眼就能掌握全部的七种元素,她虽然在没有神之眼的情况下也能运用风元素,但不知道能不能做到对方那种程度就是了。 天羽弥生无语了一会,放弃了跟对方学习的念头,转而又问了一句,“新武器用起来怎么样?” 他们毕竟也才历练了一两天,凑出来的材料也不可能锻造出什么不得了的武器,如果用游戏中的品质划分的话,那他们刚刚换上的应该算是蓝色品质,强化过三四次的普通武器罢了。 只不过真实的世界中武器的种类和效果自然不可能和游戏中一样恒定,武器的品质与对持有者的加成大部分时候都是一个只能意会不能言传,唯有上手后才能分辨出是否适合自己的模糊概念,但武器强度是一个例外。 跟游戏中怎么挖山砍石头都不会损坏的武器比起来,现实中的武器当然不可能这么离谱,甚至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住持有者过于强大的力量而崩溃。 ——事实上散兵之前用着的法器就有点快被过剩的雷光震碎的趋势了,不然天羽弥生也不会这么急着给他换武器。 不过,天羽弥生想起来这游戏好像是有武器池来着的......要继续尝试抽新角色,还是先给散兵抽个合适的武器出来? “勉强。”散兵的目光落在手中滴溜溜地旋转着的法器一瞬,没什么所谓地回答,“以我现在能动用的力量来看,还能撑一段时间。” 天羽弥生原本已经做好了再度被对方嫌弃一番的准备,听到这种回答反而愣了愣,“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他收拢了纤长的五指,将法器收回,带着明艳色彩的眼尾微挑,不带任何刻意地流露出了一丝堪称惑人的神态。 只是这人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有着一张怎样精致的脸,又或者说,他只是不在乎罢了,“想要锻造出一把趁手的武器的确不算容易,就算是过去的我也为之花费了许多的精力,我还不至于指望一个初学者做到那种程度。” 如果天羽弥生有了解过一下散兵在愚人众的经历,那她大概就会明白为什么散兵此刻会这么说......毕竟,对方可是从愚人众最底层的士.兵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地爬到如今的位置上的。 这背后代表的概念,光看在他前进之路上折断损毁的武器大概就能窥出一二。 那可是......甚至能在一条山涧中铺上一层破碎的银霜程度啊。 天羽弥生并不清楚散兵的过去,但她却听出了对方此刻的话语中染着的些许情绪波动,像是回忆,又像是叹息,带着难言的复杂。 “那你应该有武器的图纸吧?” 散兵像是怔愣了一下,紧接着嗤笑道,“怎么,对我的说法感觉不满意?就这么想要挑战一下自我?” 天羽弥生摇了摇头,“比起还远在天边的旅途终点,我更愿意多花点时间在自己的同伴和朋友身上。” 如果说她此刻的同伴是‘真正存在’的人的话,她大抵是无法说出这番虽然真情实意,但在他人眼中看起来却可能有些过于暧昧的话的。 人类很多时候的确是一种矛盾的生物,即便很多时候她或者他明明一向便是这么做的,但如果将这种行为用语言表述出来,那听到的人就很有可能会给相同的行为赋予不同的定义。 更何况散兵和她还有着性别之分,如果对方真的是真实的存在的话,她跟对方沟通起来肯定不会那么坦然,更不会想到什么说什么。 不过考虑到对方只是系统用地脉之力捏出来的人偶,对方所做出的回应也不过是‘好感度系统’的附加,那天羽弥生跟对方沟通起来自然也没有那么多顾忌。 毕竟,难道会有人对纸片人或者人工智能还时时刻刻地想着要注意措辞,甚至是用敬语的吗?怎么可能!在穿越过来前她可见多了什么‘散兵踩我’之类的发言了好不好!这么一比,她已经算是很正经了! 话说在见识到刚刚被对方物理意义上踩了一记还电了个爽的骗骗花的下场后,真的还有人能说得出这种话吗?!会死的吧,绝对会死的!人类的xp可以冷门,但不能邪门啊! 散兵没有立刻对她的话做出回应,天羽弥生倒也不在意这一点,在挥去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后,她自顾自地规划了下去,“你可以先把需要的材料告诉我,虽然由地脉之力汇聚成的宝箱里能开出什么都是随机的,但据我所知,很多遗迹里还是有——” 她的话被散兵快若迅雷般地伸手虚握住她的咽喉的动作所打断,人偶的体温比正常人略低,此刻直接接触到她脖颈的掌心也带着些微的凉意,沁入骨髓。 在天羽弥生下意识地与正凝视着她的那双如同宝石般的堇色双眸对上视线时,对方轻笑了一声,“朋友?同伴?你要继续自我欺骗到什么时候?” 一旦散兵认真起来,他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瞬间便化为了凌厉至极的利刺,杀意仿佛冰刀般自天羽弥生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划过。 甚至,在话音落下后,他的指节再度略微收拢了一些,虽然还不至于压迫呼吸,但由于喉咙的位置本身就是生物最脆弱的部位之一,再加上恶意的刺激,天羽弥生的本能几乎是叫嚣着催促她立刻摆脱眼前受制于人的局面。 “现在还这么认为么?”面容姝丽的人偶笑意吟吟道。 只是出乎他预料的,眼前的少女只是目光放空了片刻,紧接着便毫无畏惧之意地顺着他的视线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片刻。 她的手倏地握住了他带着手甲的手腕,掌心没有被衣料覆盖的部分径直与对方肌肤相接。 少女的手明显比人偶的要柔软上一些,也更温暖一些,只是她的目光却比散兵见识过的大部分直面他的杀意的人还要更坚韧......他甚至无法在对方的眼中寻到哪怕一丝畏惧的痕迹。 “你想伤害我么?”被他扼着咽喉的少女问。 “......”散兵并没有回答。 对着他的沉默,天羽弥生露出了少许了然般的神态,“你是不是......也不太擅长接受他人的好意?” 眼看着人偶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天羽弥生瞬间确定了对方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人都有不擅长的事,这很正常——” “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人类。”对方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天羽弥生不以为意地回答,“道理是相同的。” 她说完,又保持着攥住他手腕的姿势,反客为主地向着已经没有了杀意的散兵迈出了半步。 自从离开踏鞴砂后便几乎没有再跟人类保持过这么近的距离的散兵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半步,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这会让他看起来很像是在认输,而决不允许自己在渺小的人类面前显露出软弱姿态的他硬是强撑着留在了原地。 “我其实也不擅长应对他人的好意,所以,如果这会让你感觉好受一些的话,你可以把这都当成是我的报答?” “报答?关于什么?” 眼看着对方脸上疑惑的表情不似作伪,天羽弥生无奈道,“关于你陪我一起旅行这件事?” “哈,工作罢了,有什么好报答的?”他嗤笑道,“你不会觉得我是自愿的吧?” 天羽弥生沉思了一下,“你不是说过,是你回应了我的愿望吗?这还有非自愿的嘛......有人逼着你往我的卡池里跳?怎么,在这里抽卡也有大保底强娶一说吗?” 散兵听到前半句时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绷不住了,他没有多少威慑力地瞪了天羽弥生一眼,“你有空在这里跟我说这种胡话,不如趁早把武器的材料收集齐。” 说完,人偶一挥手,将天羽弥生握着他手腕的手轻轻甩开,转过身,径直到前面开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