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田作番外》 1. 第 1 章 “你是谁？为什么找上我？” [我是心愿实现系统，是为实现您的心愿而来。] …… “咔、咔嚓……” 远处似乎有奇怪的声音响起，像老鼠一样窸窸窣窣的声音持续不断，极其扰人清梦。 织田作之助在睡梦中皱了皱眉。 [……织田作！织田作！快醒醒！！]一个带着点无机质的少年音在大脑中不断响起，反复呼唤着。 “砰——！！” 又是一声巨响。 织田作之助猛地惊醒，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坐起，眼底的茫然尚未完全消去，便迅速换上警惕之色。 [织田作，你终于醒了！]系统长舒一口气。 大脑中又传来那个奇怪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慢慢回忆起之前的事：“你就是系统？……你在哪？声音为什么直接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住在你的识海里，暂时还没有实体。这不重要，回头再说！你的枪就在床头柜，快点做好准备，有小偷要闯进你家了！！]系统着急地说。 不必它说，织田作之助敏锐的听力也早已发现门口的动静。 他翻身下床，依言伸手拉开柜子的抽屉，从里头摸出两把枪。 男人微微眯了眯眼。 这两把枪竟然与他惯用的双枪一模一样！ 就连因常年使用而磨损的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都做到了完美复刻。 织田作之助来不及质问系统，客厅的大门便被人狠狠砸开，嘈杂的声音顿时涌入屋内。 “我早就告诉过你，我踩过点了。何况这间房子的主人是个羸弱的日本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F**K！谁他妈在乎这个男人，我是担心引来蝙蝠侠。我才刚从牢里出来！” “嘿，兄弟，你胆子也太小了。哥谭那么大，蝙蝠侠可没空注意到这里。” 令人厌恶的调笑声和咒骂声夹杂在一起，吵得要命。 ……他们在说什么？ 织田作之助屏住呼吸往暗处藏，借着那些人说话声音的遮掩，快速拉开保险，给枪上膛。 这些人说的话全是英语，语速很快，口音又重，织田作之助是一句都听不懂。 一定要说的话，就听懂了一个骂人的词和“Japanese”，想也知道后者是在说他。 是外国人吗？ 织田作之助扫视一圈卧室，这间卧室就像最寻常的公寓卧室一样，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系统，无奈并不是个好时机，只好按捺下来。 窗外明月皎皎，窗帘并没有拉起，而是收束在两侧。卧室一片昏暗，只有月光透过玻璃洒在仿木的地板上。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急促紧张的呼吸和说话声……种种证据表明，屋外的几个男人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客厅翻箱倒柜的声音传入卧室，织田作之助不打算放窃贼在他未来的家中肆无忌惮地打砸。他直起腰，握紧了枪，另一只手虚虚握着门把手。 正当红发男人想要出其不意地冲出去放倒窃贼时，却倏地愣住了。 下一秒。 “噼里啪啦——”是玻璃碎裂一地的声音。 “该死，是蝙蝠侠！！” “妈的，我还什么都没拿到也没伤人……嗷！！别打我！” “蝙蝠侠，你吃枪药了吗，火气这么大……啊啊啊嗷嗷！” 客厅一片鬼哭狼嚎，以及拳拳到肉的砰砰声。 织田作之助迟疑片刻，轻轻拉开房门。 蝙蝠侠一手拎着罪犯的衣领，拳头举在半空中，罪犯还在不断挣扎求饶。 “吱呀”一声，卧室的门随之打开，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蝙蝠侠锐利的目光顿时刺向声音来处，却看见一个红色头发的男人，双手握着枪，犹犹豫豫地站在卧室门口。 那是个亚裔男人，外表并不算特别英俊，细看却很耐看。下巴有着些许未剃干净的胡茬，有着一双仿佛笼罩着薄雾的灰蓝色眼睛。 他看上去十分茫然和迷惑，似乎对眼前的场景有些不知所措。 ……似乎是这样。 蝙蝠侠飞快地看了一眼红发男人的衣着和攻守兼备的站姿。 深夜，在自己家衣着完整，甚至穿着外出的大衣。从开门的谨慎到站位，无一不透露着眼前男人并非等闲之辈。 但蝙蝠侠只是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在哥谭，这样的人并不少见。就连男人手上的枪，蝙蝠侠也不感到奇怪。 高大的男人冷淡地瞥了自己一眼，他身上穿着凯夫拉材质的护甲，但模样很奇特，是织田作从未见过的款式。肩上还披着一条长长的、宽大的漆黑披风。 头上顶着像猫耳一样的尖角。 是什么奇怪的cos吗？ 织田作之助虽然不懂，但也知道cosplay。某一次还好心提醒过误入港口Mafia地盘的coser们离开，以免被卷入事端中。 奇怪的男人一拳将小混混模样的小偷揍倒在地，将其按在地上，用力击打他的腹部。 染着黄毛的年轻男人连翻滚都做不到，蜷缩着躺在地上呻/吟着，他的身侧还躺着两个同样一脸痛苦的同伴。 “麦克·吉奥克。”蝙蝠侠声音低沉地念出黄毛的名字，“你前天保释出狱时才向警方承诺过，你绝不会再次犯罪。” 黄毛后悔死了，但他不是后悔干了这一票，而是后悔挑了今天，以及跟这群猪队友做同伙。 早就说了太大声会引来蝙蝠侠，他们就是不信！ 现在好了吧！ 又被蝙蝠侠揍了一顿！ 黄毛声音微弱：“……不干这个能干什么，蝙蝠侠，这可是哥谭！” “……” 他当然知道。 善良的人，某天却惨死在哥谭的巷子里。本应下地狱的人，却好端端地活在世上。 好人会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下变成超反，恶人却永远也不会有回头的一日。 正如这个男人，前天还承诺着要做出改变，隔日就提着撬棍和枪去打劫。 这就是哥谭。 蝙蝠侠当然知道他竭尽全力守护的城市是什么样子的。 男人狠狠一脚踩在黄毛的胸膛上，后者连惨叫都来不及呼出，便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呃……你好？（日语）Hello？” 眼见着事情告一段落，织田作之助迟疑着走上前打招呼，纠结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日语） 日语。 蝙蝠侠瞬间意识到，这是一个不以英语为母语的亚裔男人，如果不出意外，对方很可能来自日本。 一个不会说英语的外地人来哥谭做什么？ “哥谭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尽快离开这座城市。”（日语） 仿佛沙砾摩挲过喉咙的低哑嗓音响起。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会日语能沟通就好。 “你是谁？”织田作之助问。 他本想多问一句“这里是哥谭？”或者“哥谭是什么地方？”，莫名的直觉和戒心却让他将未说出口的问话咽下。 问出口的那句话还算过得去，另一个只会暴露他是个新来者的事。 在未得知全貌前，不宜将自己的底牌全掀给一个有危险气息的陌生人。 蝙蝠侠沉默地将三个罪犯捆好，拖死狗一样往屋外拽，没有理会织田作。 织田作之助快步上前拦下他：“等等！” 蝙蝠侠：“还有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指了指碎裂一地的窗户玻璃、一片狼藉的客厅、因□□而损坏的大门，示意道：“在你带走他们前，我得向他们索要赔偿。” 蝙蝠侠：“……” 他沉默地看着红发男人半蹲下，拍醒了那个染着黄毛的入室窃贼，在对方晕乎乎地抬头后说道：“你损坏了我家里的家具，麻烦你先付赔偿金，之后再离开。” 黄毛表示听不懂：“……What？？” 黄毛缓过神来，入目便是天花板，以及原定为今天受害者的红发男人的脸。视野再偏一点，能看见黑暗骑士的一角披风。 再多就没有了，他被捆着呢，能看到这么多已经是他努力后的结果了！ 织田作之助见黄毛没有反应，恍然大悟：“噢，你不会日语。” 他自然而然地抬头，问一旁杵着的猫耳男人：“可以麻烦你替我翻译一下吗？” 蝙蝠侠：“…………” 2. 第 2 章 识海中，系统连忙开口：[织田作，他不帮你，我帮你呀！] 半空中突然浮现一块泛着幽蓝光芒的缩小光屏，上面打着一句用罗马音拼凑而成的不成文的简短句子。 系统：[你把这句话读出来就好啦，放心，其他人是看不见光屏的。] 嗯？ 织田作之助眨了眨眼，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光屏。 蝙蝠侠注意到红发男人的注意力突然集中在了另一处，他跟着看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对方的目光落点仿佛在虚空之中。 他在看什么？墙上分明什么也没有！ 蝙蝠侠眉头紧锁。 织田作的余光瞥见一旁的男人也跟着把目光刺向他看着的地方。 ……好敏锐的感知和洞察力。 织田作之助感慨一声，转头对着黄毛——光屏竟然会随着他的视野移动——认真说道：“我的家具坏了，还、钱。”（英语） 英语颇为艰涩，有种国中生用罗马音作弊学英语的错觉。 但好歹是把意思传递到位了。 黄毛大怒，呸呸几声：“我他妈什么都没赚到，你还指望我给你钱？做梦！” 光屏上实时转述出黄毛的话，字里行间充满了机翻的智障气息。 但好歹是看懂了。 织田作之助苦恼：“这样沟通很麻烦啊……算了。” 他伸长手臂，从黄毛的裤兜里拿出他的钱包，又依法炮制，拿到了另外两个人的钱包。 黄毛目瞪口呆，大声道：“蝙蝠侠！蝙蝠侠！他当着你的面抢劫，你不管管吗！！” 蝙蝠侠：“……” 蝙蝠侠平静道：“闭嘴。” 然后箭步上前，一拳揍晕了黄毛。 系统飞快估算出一个金额，在脑海中告知了织田作。织田作飞快地从三个钱包中取出对应数量的钞票——还特别注意三个钱包的支出相对平均。 等他拿完钱，扭头便看见黄毛再度晕厥的一幕。 织田作：“？” 他本来还想说明一下金额，可人都晕过去了…… 织田作之助把钱包原样塞回三人的裤兜里，最后扭头望向蝙蝠侠。 蝙蝠侠冷静道：“明天会有人上门替你维修窗户的。” 织田作之助茫然：“哦……谢谢你。” 本来是想说声不好意思打扰了，好让他继续的。竟然会主动提出维修窗户，这人真不错啊。 蝙蝠侠再未卜先知，也不能知道织田作的内心在想什么。他沉默着把三人拖了出去，绑在巷口停着的蝙蝠车上。 织田作之助追了出去，问：“我是织田，请问先生怎么称呼？” 黑暗骑士的披风在夜风中轻轻扬起，他不轻不重地瞥了红发男人一眼，用日语回应道： “我是蝙蝠侠。” “外乡人，离开哥谭。” 蝙蝠车带着轰鸣声飞速远去，徒留红发男人在原地。 织田作之助怔怔地看着蝙蝠车离去的方向，半响，才迟疑地自言自语道：“……原来不是猫，是蝙蝠妖怪？” 头顶的摄像头如同呼吸般闪着微弱红光，织田作之助注意到了头顶不起眼的小小监控，但并没有在意，而是借着路灯和月色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哥特式的建筑，塔尖高高耸立着，滴水兽默默驻守在古朴的墙壁上，垂眼看着哥谭的大街小巷。 此时已是深夜，街上几乎看不见活人——一般人早就回家了，其余的街头混混早在听到蝙蝠车的引擎声时，就吓破胆躲起来了。 织田作之助环顾四周，确信自己已经不在横滨，甚至可能不在日本。 他最后望了一眼马路对面一家店上歪歪扭扭的英文招牌，转头回去。那间公寓将作为他暂时的落脚点。 出来时，织田作之助没有找到公寓房间的钥匙。不过问题不大，反正门锁坏了，不用钥匙也能进出。 他勉强合拢公寓的门，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有些头疼。 这该从哪收拾起？ ……算了，明天再说吧。 当务之急，是搞懂自己到底来了个什么地方，系统当初承诺的心愿还算不算数，他要怎样才能复活孩子和友人。 客厅不能用，卧室还是可以用的。 织田作之助在卧室和系统进行了一番交流，得知他来到了名为哥谭的美国城市。这具身体是系统随机抽取的人物卡片，只要不是灵魂损伤，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伤及本体。 他需要做任务列表中的好人好事来获取系统商城的通用点，赚够一个亿，就能换取系统商城最后一页的神秘大礼包。 [价值一个亿的神秘大礼包：你想要的，它都有。] 无论是价格，还是足够隐蔽的最后一页，亦或者是似是而非的简介，听起来都比前面六千万的六人复活套餐更靠谱。 织田作之助毅然决定赚一个亿。 除此之外，他还得知了一些系统的常识：比如可以在大脑中和系统对话，系统商场里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商品可以购买…… 最后，他从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个平板电脑，倚靠在床头，准备观看系统为他准备的资料。 都是为了更好地了解这个城市，以便后续完成任务。 重要新闻资讯、文娱小报、论坛八卦……这些都被系统贴心地翻译为日语，方便织田作阅读。 织田作之助越看，眉头越是紧蹙。 这是一座时刻处于混乱中的城市，除了被系统标红的各大反派和超反外，还有一个应该注意的人： 蝙蝠侠。 不是蝙蝠妖怪。 织田作之助默默地心想：啊，错怪他了…… 一边想着，他一边点开下一个文件。 这是一个宣传片视频，画面中时刻都能看见韦恩的标志，最后露面的是一个黑发蓝眼的男人。 织田作之助知道，他是布鲁斯·韦恩，系统给的文娱小报里十个中有九个都是关于布鲁斯·韦恩的。 屏幕中，布鲁斯·韦恩西装笔挺，钢蓝色的眼眸含情脉脉地望着镜头，带着甜蜜的笑容，热情地说： “Welcome to Gotham!” 织田作之助：“……” 系统苍白地解释道：[呃……织田作，这是哥谭市的官方宣传片，推特上排行榜首的必看宣传片之一……” 虽然大家都是用看乐子的眼光看待这个宣传片，更多人还是奔着哥谭王子完美的脸蛋才乐此不疲地打开观看。 织田作之助没说什么，他只是放下平板，从枕头底下拿出□□。 客厅的大门又一次被小偷推开了。 没有锁的门，看上去很好欺负的瘦削屋主，夜深人静的时刻，赌的就是蝙蝠侠不会巡第二趟。只要足够小心，今晚说不定就能大赚一笔。 “咔哒。”□□上膛。 织田作之助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没有清净了。 * 蝙蝠侠的专属频道里，一片沉寂。 “很有趣的人。对吗，老爷。”阿尔弗雷德轻轻笑了一声。 他们都从监控中听到了那句话。 [原来不是猫，是蝙蝠妖怪。] 布鲁斯并不想回应阿福明显的调侃，他最近心情本就不是很好。 迪克执意前往布鲁德海文，并放话说绝不会倚靠布鲁斯的钱生活。他会作为新的超级英雄[夜翼]活跃在布鲁德海文，再也不是蝙蝠侠的罗宾。 很难说布鲁斯心里是什么情绪。 烦躁、担忧、愤怒、不安、焦虑…… 但在阿福问“老爷，你要去布鲁德海文看望迪克少爷吗？或者给他打一通电话，让他周末回家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时，布鲁斯安静地坐在蝙蝠电脑前，一声不吭地敲击着键盘。 阿尔弗雷德等了半天，才等来一句冷冰冰的话。 布鲁斯：“他会照顾好自己的。” 阿尔弗雷德知道布鲁斯的意思是：他相信迪克在新的城市也能安顿好自己，他相信迪克的实力和能力，并决定放手。 放手让一只小鸟独自飞翔。 阿尔弗雷德叹气：“我真庆幸迪克少爷没有听到这句回答。” …… 而此时。 蝙蝠车呼啸而来，布鲁斯将三个罪犯甩在警察局门口，无视警察的惊呼，迅速开车离开。 “便士一，查查那个男人。”蝙蝠侠冰冷的嗓音在内线频道响起。 阿尔弗雷德迅速严肃起来：“您怀疑他？” “……还不明确，我需要更多的线索。” 布鲁斯想起那个落在虚空中的视线，以及艰涩、别扭，但正确的英语。他在一分钟前甚至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说不利索。 还有不像普通人一般矫健的身手。 蝙蝠侠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点。 For Gotham. 3. 第 3 章 这是布鲁斯·韦恩观察织田作之助的第七天。 “老爷，今天有什么发现么？”阿尔弗雷德端着托盘，将茶点轻轻地放在布鲁斯手边。 英俊的黑发男人端坐在蝙蝠电脑前，甚至没有偏头确认茶杯的位置，就准确地伸手触摸到了茶杯柄。 “一如往常，没什么特殊的。”布鲁斯答道。 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织田作之助的资料。 这位与日本文学史上有名的文豪同名的男人，除了有一副好身手之外，看上去与一般人没什么不同。他是通过合法正当的途径从日本乘坐渡轮来到哥谭的，之后便飞快在哥谭租了一套公寓，似乎是要长住。 他之前并没有工作，也可能是忙于租房事宜没来得及寻找。 一个日本人，在不熟悉英语的情况下，远渡重洋来到陌生且危险的异国他乡——尤其是哥谭——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就算是其他不知名的原因，织田作之助可以去纽约、大都会亦或者是中心城，他可以去美国的任何一个城市，唯独不是哥谭。 ……也说不准，对方就是奔着哥谭的□□来的。 有那样的身手，无论是哪一个帮派都会很欢迎他。 布鲁斯抿了一口红茶，低垂的眼眸中若有所思。 他又想起那一夜。 …… 织田作之助将小偷狠狠背摔在地，一手刀敲晕对方，之后用邻居友情提供的绳索把晕过去的男人捆好，丢到墙角。 他对着墙角昏迷的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陷入沉思。 算上被蝙蝠侠阻止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三波了。 就算他家的大门直面巷口，就算门锁被破坏、大门被踹坏得太明显，就算在众人眼中[织田]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实男人…… 也不至于吧。 哥谭的治安怎么比横滨还差。 织田作之助思索片刻，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红发男人冷着脸像拖死狗一样，把三个不知生死的壮汉一路从屋内拖行出来，随手甩在门口的台阶上。其中一人正好位于边缘处，顺着台阶往下滚。 系在他身上的绳索拉紧，将之后的两人一同拉动。三个壮汉叠罗汉似的躺在织田家的门前。 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地环视一周，暗处窥视的视线顿时收敛不少。 他正打算转身回家，余光却瞥见巷口闪着红光的监控摄像头。 织田作一愣，那个摄像头不是应该朝向巷子外面的街道吗？怎么对准了这边。 城市内有监控并不奇怪，这类监控一般都是固定不动的，除非有人操纵它转换角度。 织田作之助盯着监控看了几秒，转过头，若无其事地推门入屋。他在内心问系统：[系统，你能帮我看看那个摄像头有没有被人操控过吗？] [你是希望我入侵这里的监控网络吗？]系统问。 织田作说：[对。你可以吗？] 系统迟疑：[当然，以我的能力，入侵小小互联网不在话下……但我建议，除非是必要时刻，否则不要入侵哥谭的一些重要路线。] [为什么？] 系统苦恼道：[我会被发现的。刚降落时，我就想过侵入网络为你收集情报……可这个世界的科技有点超乎我的想象，我一时大意，差点被纽约那边一个很厉害的人工智能发现。后来我把精力都放在哥谭这边，却发现哥谭也不好对付。] 织田作之助问：[你被蝙蝠侠发现了吗？] [没有，我及时撤回了。织田作觉得那些都是蝙蝠侠做的么。] 织田作：[只是猜测。] 系统：[好吧。总之，我可以为你入侵哥谭的任何一处网络，我可以做到。]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们坐在客厅唯一存活的沙发上，鸢瞳黑猫趴在织田作之助的膝上，歪头蹭了蹭他的手腕，主动求摸头。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撸了撸猫猫。 黑猫是系统的拟态——尽管织田作之助看着系统的鸢瞳怎么看都觉得很眼熟，但系统声称这只是个巧合，甚至不乐意让织田作提起某人的名字。 说是听到就会脑壳疼，还会不知缘由地浑身颤抖，活像ptsd犯了。 系统再度询问要不要它出手。 “算了，不过是小事，没必要因此惹上麻烦。”织田作之助答道。 系统应了一声，它从膝上一跃而下。 [应该没人敢来了，织田作也早点休息吧，我帮你盯着，如果有情况就叫醒你……咦？] 织田作之助：“怎么？” [嘘！不要出声呀！]系统着急道：[沙发底下有窃听器！] 织田作之助起身的动作一顿，他蹲下，把手伸进沙发底下摸索。 窃听器粘在沙发底部，一般来说如果不是专门去找，一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是看不见的。 但猫猫可以。 猫都是流体动物。系统猫猫咻地钻进沙发底下，用爪爪拨了拨织田作的手腕，将他的手推到窃听器旁边。 织田作之助的指尖触摸到一个硬壳的圆形物件，他微微用力将它掰下来，取出一看。 果然是窃听器。 [哇！谁那么坏，竟然给你安窃听器！]系统愤愤不平。 织田作之助沉吟片刻，在脑海中回答它：[未必是出于坏心思。] 他记得蝙蝠侠打包带走那三个罪犯时，就曾经站在沙发附近。 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微微俯身，宽大的披风垂落在地，又被手肘带得展开一瞬。 或许就是那一秒的视线盲区，让蝙蝠侠成功将窃听器放在沙发下。 对方可能是想要探听他的情报，也可能是猜测到了后半夜可能不安稳。 所以特意让摄像头对准他家门口，还安装了窃听器以防万一。 无论是出于好意还是其他意图，织田作之助也不希望家里时刻被窃听。 话说，这里的监控摄像头会收录语音吗？如果会，他在路边自言自语的那句话岂不是被对方听到了。 织田作之助：“……” 他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低声道：“……抱歉，希望我那句话没有冒犯到你。” 随后手指用力，捏碎了窃听器。黑色碎渣从男人的掌间簌簌洒落。 织田作之助懒得去多想蝙蝠侠对他的看法，也无意在他人面前证明自己的什么。 他对一切都不在意，只想尽快挣到一亿点数，重新将孩子们拥入怀中。 蝙蝠洞。 “他发现了窃听器。”布鲁斯沉声道。 阿尔弗雷德的关注点在另一个角度上，感慨道：“他在为了那句‘蝙蝠妖怪’道歉啊。” 布鲁斯无奈：“……阿福。” 阿尔弗雷德笑眯眯：“织田先生依旧有嫌疑，甚至更危险了——老爷，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要我说，发现被初次见面的人送上了窃听器可不是什么好的感受，他甚至没有生气。” 布鲁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阿尔弗雷德挑了挑眉，默然不语，像以往的每一个夜晚一样从旁协助蝙蝠侠。 他相信蝙蝠侠会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 如今已是七天后。 布鲁斯品尝着阿尔弗雷德精心准备的下午茶，决定看看织田作之助现在在干什么。 这几天，那人整天整天地走街串巷，几乎把家周围转了个遍，似乎在踩点。除此之外，织田还格外留意一些招工信息，似乎在找工作，可惜语言不通，常常铩羽而归。 布鲁斯开始隐约觉得对方真正的性格并不像表面的那样冷淡，起码能确定的是，织田的确是个善良的人。 无论路过时遇到什么人向他求助，他都会放下自己的事上前帮忙，甚至救过好几个人。 布鲁斯记得织田昨天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是被他救下的华人推荐给他的，工作地点在唐人街的一家餐厅。 男人的十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过后，蝙蝠电脑上出现了那家餐厅的画面。 画面上，下巴留着胡茬，像个大叔模样的红发男人围着黑色的围裙，正在收拾桌子。 他将餐盘收进后厨，此时的表情还很平静。再出来时，面色依旧寡淡，但布鲁斯却从紧蹙的眉头和急促的脚步看出男人内心的着急。 红发男人对前台的小姑娘说了句什么，就匆匆地取下围裙跑了出去。 布鲁斯迅速调整监控频道，跟了上去。 此时，布鲁斯的心里堆满了各种猜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平时处变不惊的男人惊慌至此。这可是他的第一份工作，于情于理都要好好表现，而不是中途甩手离开。 是他的亲人朋友找他？还是帮派接头人、他的BOSS在联络他？他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业出了问题，急需他前往救援…… 布鲁斯正在头脑风暴。紧接着，他和伫立在椅子后的阿尔弗雷德便看见，监控中的红发男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了两条街，喘着气，伸出手接住了一只正巧从树上摔落的猫咪。 布鲁斯：“……” “嗯……” 阿尔弗雷德感慨道：“织田先生果然很有爱心，这是他在七天内救下的第四只猫吧？看来他很喜欢小动物。” 布鲁斯：“…………” 布鲁斯开始怀疑，这家伙跟超人之间的关系了。 4. 第 4 章 “呼……” 织田作之助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系统也十分庆幸：[差一点就来不及了，好险。] 织田作之助赞同地点点头。 他怀里的是一只很常见的银虎斑美短猫，皮毛顺滑，看上去得到了主人的精心照顾。 猫猫很亲人，或者说很亲近救了她的织田作，甜腻腻地“咪呜”几声，在织田作的怀里不仅不挣扎，还开始拿他的手臂踩奶。 织田作之助看了看光屏中的任务列表： [任务简介：安娜是个调皮的孩子，跑出家玩却被困在树上，她很害怕，再不快点，她就要掉下来摔伤了！] [任务1：及时救下安娜猫猫。] [报酬：3,000通用点] [状态：已完成] [任务2：送安娜回家] [报酬：2,000通用点] [状态：进行中] 任务系统有指引，可以像游戏一样给出一张标有指引箭头的地图，除此之外，系统也可以指路。 系统看了看距离：[她家有点远诶，要不等下班再去还猫吧。] 织田作之助犹豫道：“这样可以吗？任务不会过期么。” [任务一限时是因为猫到时间就会摔下树，任务二没有限时哦，在今天内送猫到家就可以！] 织田作之助舒了口气：“那就好。” 否则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中餐馆的老板解释。 对方好心给他一份工作，也不嫌弃他拙劣的英语，还爽快地放行让他去救猫。 他也得趁早回去才好，总不能逃班太久。 织田作之助抱着猫匆匆往回赶。 这家中餐馆的老板是个年轻姑娘，为了安全很少离开唐人街太远，昨天为了商量进货的事不得不去一趟偏僻的城区。 为了进货更便宜，她跟对方多扯皮了几句，结果回家太晚就遇上了抢劫的混混。 织田作之助正巧在附近，看到任务刷新后又一个百米冲刺赶来救人。 对方十分感激，听说他正在找工作后，立马邀请他来自己店里端盘子，织田作之助为难地表示自己的英语和中文都不是很好，沟通可能不太行。 店主小姐从地上捡起自己的手袋，拍了拍上面的灰，大方地一挥手：“问题不大，我们店里的人都爱看动漫，塑料日语谁还不会啊！空你几哇！！” 织田作之助：“……您也好。” 相比之下，前者就更加塑料了。 店主小姐很诚实，用手机翻译日文给他看：“其实是看中了你的身手。哥谭的反派一般不会对唐人街下手，但总有些疯子会无视潜规则冲进来开火。另外，我还要考察你的，如果我发现你不是个好人，我会立马让你滚出唐人街。不要高兴得太早。” 织田作之助逐字逐句地看完，点点头：“好，多谢您的关照。” * 他抱着猫推开餐馆的门。 此时并非用餐时间，店里的客人不多，店员们还算空闲。看到新来的店员大叔抱着猫猫进来，顿时双眼放光地一拥而上。 “好漂亮的猫猫。咪咪，咪咪——” “咪咪，你叫什么名字呀？” “猫猫，你饿不饿呀？我给你喂点羊奶吧，正好我囤了点货还没带回家。” 织田作之助跟店主小姐解释：“是刚刚救下来的猫，我下班后会送她回家。可以暂时让她在店里待一下午吗？” 店主在翻手机：“桥豆麻袋，太长了，我听不懂。” 织田作之助：“……” 总是会忘记用英语。 他视野的左上角时刻浮着一块缩小光屏，光屏调整了透明度，确保不会完全遮挡视野。 系统会将对话进行实时翻译。织田作在脑海中对系统说出他要回答的话，系统就会给出英文原句，同时标上罗马读音，照着念就好。 在织田作之助英语对话没问题之前，这个光屏是别想撤下来了。好处是，织田作能够以最快速度习惯系统的存在。 织田作之助一字一顿地用英语说出了自己要说的话。 大家很惊讶：“织田大叔，你虽然英语口语不好，但听力和语法都很不错啊。” 织田作之助不好说这是系统的功劳，转移话题：“其实我还没有到大叔的年龄。” 大家不信：“你几岁？” 织田作：“二十三。” 众人堪称瞳孔地震，表情比之前听到他会说英语时更为吃惊。 “我不是很信……” “一定是胡茬的问题……” 大家的神情很复杂。 * 下班后，织田作之助抱着睡着的安娜猫猫，寻找回安娜家的路。 [直走，第一个分岔路转左，对，翻过这个小围墙……] 系统指的都是近路，织田作之助很快就抵达了安娜的家。 他走上楼梯，敲了敲门。 门没开。 “咪呜~” 安娜倒是被敲门声惊醒了，懒洋洋地舒展身体，还打了个呵欠。 织田作之助敲门的手一顿，他偏了偏头，看见他刚刚翻过的那个小围墙上不知何时，站了一排的猫咪。 猫咪齐刷刷地盯着他看，场面还挺震撼。 织田作之助跟系统再三确认过没找错地方，又抬手敲了一下。在第二下即将落在门板上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容貌极其美艳的女人斜斜地靠着门上，大大方方地展现着她完美的身材曲线。 “你有什么事……噢，安娜，我的宝贝。”女人挑了挑眉，朝织田作怀里的猫伸出双手，“你可算是回家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 织田作之助自然地将猫转交给她，说：“你好，你的猫差点掉下树。我及时救了她，现在送她回家。” 机翻味很浓，但起码没有说的磕磕巴巴。 织田作提前练习过的。 赛琳娜aka猫女，上下打量织田作一眼，调笑道：“那真是多谢了，这位先生，你想要什么报酬呢？” 在猫猫回到女人怀里时，任务二就已经完成了，通用点也已经到账。 “不用了。”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这里离他家有点远，哥谭夜晚不平静，他不想在回家的路上被卷入麻烦里。 猫女也没拦他，看着红发男人离去的背影笑了一声。 “嗯……这周第四次了。他也是爱猫人士？” “喵~”安娜猫猫蹭了蹭猫女的脖颈。 猫女懒洋洋地：“坏孩子，害我这么担心，以为撒一次娇就能让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起码也得两次以上吧。” “咪呜——” * 织田作之助也是在踩完点，比较了解哥谭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家竟然在知名的犯罪巷。 难怪那天晚上有人锲而不舍地上门偷盗、抢劫，直到织田作展现了自己的武力值，才得到安稳。 他照旧抄近路回家。 近路有两点好处，一是可以避免多走冤枉路。二是，近路一般都是各种巷子小道，是出事的高发地，也是任务刷新得飞快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知道哥谭的水很深，他无意更改哥谭的局势，也自认没有这个能力。 这样一来，他要救人，就不得不考虑一下隐瞒身份的问题。 一次还能说是路过顺手，两次也能说自己是好心，再来第三次，对频频被打断好事的犯罪分子而言，就是挑衅了。 双拳难敌四手，织田作之助再强，也有力竭的一天。 区别只在于，织田作之助如今孤家寡人，死了就死了，拖累不了谁。 大不了换个世界接着存点数。 织田作之助踩着墙上的突起跳起，伸手抓着二楼阳台下的栏杆一荡，轻松跃过了地上倒落一地的垃圾桶和污渍。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阴暗的小巷里就偶有一些男女调情和呻/吟声响起。 偶尔也会有穿着暴露的女性上前试图拦住织田作：“小哥，要不要来放松一下？” 织田作之助全都提前预知到，目不斜视地快速离开了。 他知道这是犯罪巷的流莺在招揽生意。 比起面色凶恶的丑男人，织田作之助这种只是面色冷淡的男人算得上流莺的首选。当然，也不是没有看着斯斯文文，其实是个败类的人。 但是，身为流莺，哪儿有那么多选择呢。 能活着就不错了。 今天的回家之路出了一点小意外。 织田作之助在路过小巷时听到了咒骂和打斗声，任务列表没有刷新，说明里面的人不需要求助，或者说没有求救的想法。 织田作之助不是圣人，他不打算多管闲事。 他本打算目不斜视地路过，可就在他从巷子口经过时，耳尖地听到了一个男孩的声音。 织田作下意识扭头往巷子深处看去。 那是两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在欺负一个男孩。那个孩子看上去只是十来岁的少年，怀里死死抱着一袋面包，有几个面包已经滚落在地，沾满灰尘和污水。 而那两个男人还在拼命打他和踢他，嘴里不干净地骂骂咧咧。 织田作之助停下了脚步。 系统诧异：[那还是个孩子……可任务列表没更新啊，任务系统出bug了么？] 此时的织田作和系统还不知道，系统的任务能量是依靠生物的心愿来产生的。简而言之，假如一个人在心里呼救，系统就能捕捉到这个心愿，从而形成任务。 至于通用点，还要看心愿的强烈程度。意识越强烈，情绪波动越强，系统能得到的能量越多，点数自然也越多。 任务列表没有任务。 只能说明一点：这个男孩认为自己不需要帮忙，他也没想着要人来帮他。 两个混混而已，他自己就能想办法逃走。 但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他只知道有孩子需要他救命。 织田作之助迈步走进巷子里。 片刻后，两个混混满脸惊恐、跌跌撞撞地逃走了。织田作之助没有开枪，只教训了他们一顿。 “你还好吗？”织田作之助问。 男孩点点头：“我没事，谢谢你。” 织田作之助没有多说什么，侧身让开路：“快点回家吧。” 话音一落，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说法说不定会刺痛一个孩子——这个男孩可能已经没有家了。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织田作之助顿了顿，补充道。 男孩露出一个笑：“这么小心做什么，拜托，我又不是什么脆弱的人。我叫吉姆，先生，您呢？” “织田作之助。” 男孩一愣，磕磕巴巴地念道：“织、织田作之……算了，念个姓氏就好了。” “OdaSakun！” 织田作。 熟悉的称谓，少年活泼的声音…… 织田作之助怔松片刻，纠正道：“并不是这样划分的，我的姓是‘织田’，不是‘织田作’。” 男孩：“我又不懂日语……” “没关系，吉姆，你怎么称呼我都可以。”织田作之助说，“我不介意的。” 男孩低头看着地板，眼中闪过一抹狡黠。 他再度抬头，表情换成了惊慌的模样：“我得快点离开这里了，不然他们会找人回来报复我的。” 黑发男孩抱紧袋子，往前一路疾跑，路过织田作身边时，不小心被路上的小石头绊了一下。 男孩踉跄几步，对扶住他的红发男人道谢：“谢谢——”然后扭头就想跑。 他的表情一僵。 织田作之助紧紧握住男孩的手腕，微微用力，男孩吃痛，手一松，手心的钱包往下掉落。 织田作眼疾手快地接住，放回大衣口袋。 小孩身手还挺快，要不是他有异能力预知到了，今天估计也要丢钱包。 “我刚刚才帮你赶走了混混。”织田作之助说。 黑发蓝眼男孩怒气冲冲地说：“谁要你多管闲事！我自己也能甩开他们！” 织田作之助不置可否，望向男孩怀里的面包袋。“面包下面是他们的钱包？” 男孩被说中了，面色一白。 他以为钱包会被拿走，今天注定无功而返。 织田作之助却松开了男孩。 男孩警惕地倒退几步，问：“你想干嘛？” “你叫什么名字？”织田作问。 “吉姆。”男孩飞快答道。 “不，我问你真正的名字。” “……” “说了你就放我走？”男孩问。 织田作之助颔首：“嗯。” 男孩在心里仔细思考过后，终于说了实话：“……杰森。” “我是杰森·托德。” 5. 第 5 章 犯罪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织田作之助却不知为何，总是能够遇到杰森。 有时候对方刚偷完东西，志得意满地笑着。一看到织田作，就像老鼠遇到猫一样溜得飞快。 有时候杰森失手被发现，会带着追着他不放的人从织田作面前跑过去。跑不过就直接往织田作身后钻，就是看准了织田作不会任由他被打。 狠狠拿捏了属于是。 织田作之助确实不会袖手旁观，但他会从杰森那里要来失主的钱包，还给失主，再替杰森简单道个歉。 如果对方拿了钱包扭头就走，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如果对方不依不饶，执意要连织田作一起算账，甚至要动手。那织田作就会出手，揍跑对方，再把钱包重新“拿”回来。 犯罪巷的人脾气大多不好，因此十个有八个都是后者。 杰森吐槽：“多此一举，最后还不是回到我们手里！你还不如直接打！” 他还没发现，在不知不觉间，他用上了“我们”这个词汇。 “不一样。”织田作之助答道。 杰森：“哪里不一样？” 织田作之助说：“前者是你偷了人家东西，我还回去。后者是黑吃黑。” 杰森：“……” 行吧。 总之，织田作之助和杰森的关系也算越来越好。 织田作之助不想让杰森继续偷盗的生活，但他又无法直白地让他别干了——在犯罪巷，这是无父无母的小孩活下去的方式。 织田作只好试图委婉地阻止杰森。 * “杰森！” 织田作之助对着男孩招了招手，将男孩叫到自己跟前。 杰森还有些别扭：“干嘛？有事快说，我今天还要去踩点大干一票。” 明明是个小孩，说出口的话却像个Mafia一样。 织田作之助无奈道：“别去了，来我家吃饭吧？我煮了咖喱饭。” 这是他第一次邀请杰森来家里吃饭。 杰森爽快地同意了：“行啊。” 有免费的饭，不蹭白不蹭。 半个小时后，杰森坐在织田家的餐桌旁疯狂喝水：“你煮这么辣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递水、递纸巾：“抱歉，我之前看到你吃辣热狗，以为你能吃辣……” “这是普通的辣度吗？这是变态辣！” 织田作之助辩解的话很苍白无力：“其实我今天已经少放辣椒了，我觉得不辣啊……” 杰森看他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外星人。 一大一小沉默几秒，织田作之助率先开口，干巴巴地说：“还有原料，我重新给你做一锅。” 杰森仰头把杯里的水灌得一干二净，豪迈地说：“不用，我能吃完！” 半个小时后。 织田作之助换了个角度劝道：“杰森，吃饱就算了，别硬撑。迟一点，我还要请你吃点心的。” 杰森迅速放下勺子，若无其事道：“那我就留点肚子吃点心吧。” 他面前红通通的咖喱饭还剩下三分之一。 “……织田作，很美味的晚饭，谢谢招待。”杰森别别扭扭地说完，一秒补充：“如果没那么辣，就更好了。” 织田作之助没再纠正杰森对他姓名的误解，他的眼中藏着细微笑意，语气一如往常地平稳：“下次我会记得不放辣椒的。” 杰森蹭了一顿饭，又蹭了一顿点心，才打着饱嗝离开织田宅。 织田作之助要送他回家，被杰森拒绝了。 “这里是犯罪巷，我可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恐怕比你这个外来人还熟。”杰森轻描淡写地说。 织田作之助表面没说什么，但依旧在暗中跟着，直到亲眼看着杰森回到家。 杰森没把这顿晚餐放在心上，第二天的傍晚，照旧出门准备偷盗。 路过织田宅前，又被拦住了。 红发男人淡淡地说：“杰森，我从中餐馆打包了一些饭回来，我一个人吃不完，你要一起吗？” 杰森犹豫几秒，答应了。 第三天，杰森中午就出门了，他看中了一个肥羊。那个富商今天会把车停在接近犯罪巷的一个公园前，他的车里一定有好东西。 只要把保镖引走，就能把车窗砸了，偷里面的东西。 干了这一票，再把偷来的东西转卖，他能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唯一的难度是引开保镖，但杰森有类似的经验，丝毫不慌。 这次不会经过织田宅，但杰森还是遇到了织田作之助。 红发男人冲他招招手：“杰森，今天市区有活动，需要有孩子才能参加，你可以陪我去吗？” 杰森无奈地盯着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就是一路都在念叨“一个好机会又浪费了”之类的话。 不过，织田作之助很快就赢下了那个活动的大奖，并将一笔丰厚的奖金交给杰森。 “给你，这是你参与活动应得的奖励。” 杰森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接过。 说什么参与，他其实只是跟在男人身边，除了报个名字之外什么也没干。 哦不对，还是玩了几局游戏的。 但大奖确确实实不是他赢来的，不是他的钱。 杰森犹豫半响，拒绝了：“不，这是你的钱。得分大的项目几乎都是你拿下的，这该属于你。” 织田作之助有些意外。 他摸了摸男孩的头，在无人的地方打开装着奖金的信封。他抽出一半放到自己的钱包里，另一半装回信封，塞到男孩手心。 “那么，我们一人一半好了。”织田作之助温和地说：“你也有参与，不是吗？” 杰森动了动嘴唇，神色很复杂。 “……嗯。” * 杰森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红发男人拦下。 “说吧。” 杰森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煮多了饭、买多了菜、一不小心煮了你不爱吃但我爱吃的菜、哥谭哪个角落又有不知名的活动、中餐馆搞试吃活动、你路过书店被送了一本书但你不喜欢……” “挑吧，是哪一个？还是你终于想到了新说法。” 织田作之助：“……” 还没开口，就被哽住了。 杰森抱臂，哼笑一声，脸上满是“小样，我看透你了”的不屑。 他本以为这招会对织田作奏效，哪知男人只是一顿，就无奈又平静地说：“好吧，那就最后一个。” 男人从提着的纸袋里拿出一本包装完好的书，递了过去，说辞都不带改半个字：“我路过书店，被店主送了一本书，但我不喜欢。我想送给你，或许你会喜欢。” 杰森：“……拜托你，抄我的话术也要改一改，换一换角色啊！”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书店店主路过我家，给我送了一本书，但我……” 杰森无情打断：“这个说法更离谱！！” 红发男人无辜地看着他：“我只是觉得你会喜欢它。你喜欢看书，不是么？” 杰森：“……” 是，他的确喜欢书。 但书本在犯罪巷是最没用的东西，买来时贵的要命，等到要卖掉了却不值几个钱。 自从他不小心在织田宅看书看得入迷被发现后，他就开始收到各种各样的书作为礼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织田作之助这里听到类似的说辞。 什么“但我不喜欢”，你家那一堆书都是摆设吗！ 杰森瞪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后者依旧无辜地看着他，手里拿着那本该死的《傲慢与偏见》，还他妈是精装版！ 哪家书店老板会跑来犯罪巷送一本《傲慢与偏见》，除非老板疯了！织田作现在连借口都不找个好的，都懒得敷衍他了！ “……啧。” 杰森到底没有辜负织田作之助的好意。 他从男人手中抽走那本书，硬邦邦地说：“我是不会说谢的，别指望我对你感恩戴德。” “啊。这个我知道的。” 红发男人温和地看着男孩。 杰森眼神游离一瞬，迅速转移话题：“你英语学得怎么样了，单词背多少了，我来抽查！” 织田作之助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其实刚刚老板打电话，叫我过去一趟……” “别他妈找借口！！你才刚下班，老板不可能找你！不许逃，快点给我过来背单词！” 织田作之助：“……” 红发男人沉默半天，最后干巴巴地说：“……别说脏话。” 杰森扳回一局，非常得意，更加强硬地把人推回家。 没错，杰森在帮织田作补习英语。 察觉到织田作之助对英语很苦恼后，杰森便自告奋勇地帮他练习英语，同时自学日语。 日语教材是杰森唯一开口请织田作代买的书籍，杰森觉得一个日本人总会比他更懂哪本教材有用，哪本是智商税。 织田作之助哪里懂这个，又拜托了中餐馆的人，才买到了合适的日语教材。 织田作之助不懂，明明两个都是新手上路学语言，他的年龄甚至比杰森大一轮。 为什么杰森学日语比他学英语快得多？ 难道是因为日语更好学？ 真搞不懂啊。 * “好好背啊，回头我要检查的。” 离开织田宅前，杰森反复强调道，甚至威胁道：“背不出来我就逼你吃甜咖喱。” 织田作之助面色一僵，迅速应了一声。 “我走了。” 黑发男孩摆了摆手，拦住织田作，双手叉腰，挑眉：“不用送我了，跑两趟你不累吗？还要偷偷摸摸的。” 这次，织田作之助真的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的？” 杰森得意：“我是杰森·托德，我有什么不知道的。犯罪巷早晚是我的地盘！” 织田作之助劝道：“长大了也不要加入Mafia，明年我就送你去读书吧。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读书一定也难不倒你。” 杰森嘟囔：“织田作啰啰嗦嗦的，我才不想读书。” “我走了，你不要偷偷摸摸地跟着送我回家哦。”男孩威胁地举了举拳头。 织田作之助就像个忧心忡忡地老父亲，目送杰森远去。 要不下次问问杰森，要不要跟他一起住吧。 这么晚了，又不让他跟着，他真的不放心啊。 * 杰森谨慎地把那本《傲慢与偏见》藏在怀里，往家的方向跑。 他跑到家附近时，在那条巷口看见了一辆车。 白天都没人敢把车停在犯罪巷门口，大晚上的，谁这么勇。 杰森好奇心作祟，鬼鬼祟祟地凑近，顿时大吃一惊。 这是蝙蝠车！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呼吸有一瞬加重。 蝙蝠侠的东西向来价值不菲，一枚损坏的蝙蝠镖都能在黑市卖出高价。如果、如果能偷到蝙蝠车上的东西，哪怕是一个轮胎…… 他都能有钱买回礼，送给织田作。 杰森心跳如擂鼓，咬了咬牙，果断决定干了这一票。 他撬轮胎的技术很熟练，只要速度够快，一定来得及的。 一个。 他只要一个轮胎就够了。 他的工具都在家里，必须要先回家一趟。 杰森从未跑得这么快过，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家，随手把那本《傲慢与偏见》放在桌上，拿了必要的工具就往回跑。 他一直担心蝙蝠侠已经把车开走了，还好，回到停车的地方时，车还在。 既没人发现蝙蝠车，蝙蝠侠也不在现场。 杰森深呼一口气，绷着脸，迅速上手操作。 有点难度，但难不倒他。 蝙蝠车的后轮轮胎被卸下来的瞬间，杰森的脸上露出一抹喜意。紧接着，他就听到了脚步声停在他的身后。 杰森惊恐回头。 月色下，蝙蝠侠的身影更显高大，影子被月光拉长，带来深沉的压迫感，让人恐惧。 杰森几乎被完全罩进蝙蝠侠的阴影里，面色一白。 6. 第 6 章 第二天一早，织田作之助出门去上班。 他特意绕了一个弯，从杰森家附近的街道离开犯罪巷。 金灿阳光破开云层，洒在林间、树梢、路边的野草，以及不知谁家阳台上的一盆鲜花上。 今天天气不错，看上去是哥谭难得的晴日。 即便是臭名昭著的犯罪巷，仿佛都变得平静而温馨。 现在还算早，除了满身活力的孩子外，只有零星几个人行走在街上。 大家都对犯罪巷敬而远之，畏惧它，厌恶它。织田作理解，但对于居住在这里适应良好。 说实话，擂钵街和犯罪巷几乎没什么区别。只不过一个主要说日语，一个主要说英语。 织田作之助在半路遇到了偶尔会跟着杰森一起偷盗的几个男孩。 “乔。”织田作之助叫住其中一个男孩，“杰森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 名叫乔的红发男孩回头，“哦，织田先生，是你啊。” 因为织田作之助跟杰森来往越发密切的缘故，织田作顺势打入了小孩的圈子里。他经常会给孩子们带一点糖果、蛋糕之类的小礼物，孩子们遇到麻烦时也很乐意给予帮助。久而久之，大家都很喜欢他。 乔跑到织田作之助面前，仰头看他。男孩子的脸颊上还带着些许雀斑，看上去很可爱。 “有什么事吗？”乔问。 织田作之助耐心地又问了一遍：“杰森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玩？” “我们本来就不经常在一起，他是独行侠，我们玩不来的。至于他去哪儿了，我也不知道。”乔耸耸肩，无所谓地说：“可能是去‘工作’了。” 织田作之助眉头紧锁：“从昨晚到现在，你都没有看见他吗？” 红发男孩摇摇头。他看织田作实在着急，主动去问了远远观望的孩子们有没有看见杰森。 大家都说没有。 织田作之助谢过乔，小跑到杰森家门前。 这个不大但安稳的居所，是杰森去世的母亲唯一留给他的礼物。 “咚咚！” “咚咚咚！！” “杰森？杰森！你在家吗？！” 无人回应。 织田作之助的内心逐渐惶恐。 他无法抑制地开始后悔，昨天为什么没有送杰森回家。这么多天都做到了谨慎行事，为什么偏偏昨天放松了？ “杰森！！” 敲门声震天响，织田作甚至听到了邻居不耐咒骂的声音，唯独没有那个孩子的应答声。 织田作之助多么希望杰森能不耐烦地打开房门，没好气地对他说：“大清早的，织田作你是不是傻了？我都被你吵醒了！” 可是没有，屋内依旧一片静寂。 织田作之助不再只是敲门和喊人，他伫立在门前，低声道：“对不起，我会替你修好房门的。” 下一秒，他后退几步，侧着身，用肩膀重重撞向大门！ 这是杰森特意加固过的房门，两个成年壮汉才能撞开，却被织田作之助撞开了一条缝。 “咚——！！” 邻居再也忍不住了，穿着老头汗衫，踩着拖鞋，推开了自家大门。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想死就……” 邻居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织田作之助不轻不重地偏头瞥了男人一眼，灰蓝色的双眸冰冷至极。他一句话都没说，煞气却如有实体，代替他说了千言万语。 邻居看见了红发男人右手握着的黑色手.枪，表情一变，迅速关门回屋，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只在角落露出一个缝隙往外观望。 这是杰森惹上的麻烦？竟然大清早就提枪来杀人！ 男人在心中怒骂，妈的，又一个疯子！ 他由衷地希望对方杀完人就走，别因为刚刚的事找上他。 但邻居猜错了，织田作之助不是来杀人的，他很早之前就决定不再杀人了。 唯一的一次破戒，只是想为了无辜的孩子和友人报仇。 即便因此而与敌人同归于尽，他也不曾后悔过。 织田作之助一手撑着门，将它尽量推到最大。 依稀能看见一条银色金属铁链，将门和墙壁紧锁在一起。露出的缝隙只容一个孩子的手通过，如果是杰森在这里，他可以轻松地把手伸进去，取下铁链。 成年男人的手是伸不进去的。 这是第二道保障。 所以织田作之助选择直接用子弹打断铁链。 “砰！砰！！” 清脆的枪声被安静的环境扩大了，声音传出很远。 周围的房子隐约有一些骚动，但没人出来。不多管闲事，才能在哥谭活得久一点。 犯罪巷门口，一辆豪车停了下来。 “你不在韦恩家多住几天么，男孩。”布鲁斯打了个呵欠，他彻夜未眠，才刚睡下，就被阿福叫醒了。 [我要回家了，我家还有人，他下午看不见我会担心的。]——杰森对阿尔弗雷德说。 于是阿福叫醒了刚入睡的布鲁斯，坚持让布鲁斯尽到一位成人的职责，送孩子回家。 “不了，下次再见吧，B……布鲁斯·韦恩先生。我还可以去韦恩庄园找你，对么？”杰森忐忑地说。 布鲁斯朝他眨眨眼：“当然了，记得不要说漏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杰森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枪声向外扩散，传到两人的耳朵里。彻夜未眠的布鲁斯一下清醒了，目光陡然锐利。 杰森皱着眉回头，吃惊：“那是我家的方向。” 布鲁斯的手搭在男孩的肩上：“走，我送你回家。”正好可以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韦恩先生，那你的车……” 布鲁斯满不在意：“没有重要东西，一台车而已，不用管它。顺便，你可以称呼我为布鲁斯。” 杰森被男人不容置喙的力道推着离开时，回头看了眼价值上亿的豪车，眼角抽了抽。 不愧是哥谭首富啊。 他发誓他们离开后，不超过五分钟，这台车的车窗就会被砸坏。 杰森带着布鲁斯往自己家的方向快步走去，途中遇到了乔和那帮小孩。 “杰森，你才回来啊！”乔上下打量跟在杰森身后的布鲁斯，重点关注男人一看便价值不菲的西装和皮鞋。 是阔佬。 这家伙是杰森准备下手的对象？ 杰森没打算把他认识哥谭首富的事告知于众，含糊道：“乔，有什么事？” 乔收回视线，不抢同行的猎物算是他们之间的一些不成文的小规矩。 “织田先生刚刚在找你诶，很着急的样子。”乔说，“他去你家了，你快回去看看吧。我刚刚还听到了枪声，别是出什么事了。” 杰森脸色剧变，拔腿就往家跑。 布鲁斯紧紧跟在杰森身后，心中还在思索：织田先生，难道是说那个织田作之助？ 他只有一个人，而哥谭的事务太多，还要时刻防备阿卡姆的病人越狱，实在是分身乏术。 在七天考察期过后，勉强确认织田作之助无害（起码没有搞事意图）后，布鲁斯就没有再盯着织田作之助不放了。 他有心想问几句，看到杰森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减速的模样，还是没问出口。 算了，反正等一会儿也会知道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这个铃声代表有紧急事项发生了。 布鲁斯心下一紧，边跑边掏出手机，迅速按了几个键。手机屏幕为之一变，反复闪烁着全由英文大写组成的单词： [警告] 蝙蝠网络正在被入侵。 * 织田作之助把不大的屋子翻了个遍，确认杰森不在家。 家里没有打斗的痕迹，桌上放着昨晚送他的《傲慢与偏见》，证明杰森确实平安回到家了。 但书本放的歪歪扭扭，零碎的工具散落一地，椅子似乎被人撞到在地上。 说明杰森后来又匆匆离开了，他甚至是刚到家就走了，连珍爱的书本都来不及藏进柜子里，连椅子都来不及扶起。 他去哪了？是什么事催着他离开？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 理智告诉他，杰森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如果遇到危险，他一定会优先保全生命，也会来找他求助。 就算太遥远，杰森会背他的手机号码，只要抢到一个手机就可以打电话。 所以杰森一定没事的，现在只是太早了，杰森出门还没回家而已。 情感上，织田作之助又忍不住惶恐。 万一呢。 万一就是被什么罪犯抓住了，既没有逃跑的机会，也没有求救的机会呢。 哥谭与横滨不同的是，这里的疯子更多，道德底线更低。 罪犯可不会在乎杰森是个小孩，说不定他要的就是十几岁的小男孩！ 织田作之助再也无法细想。 他才失去了自己挚爱的孩子们，精神创伤甚至没有好全。眼看着这个孩子逐渐走入他的生命，难道又要失去他吗？ 这个会傲娇、会喊他“织田作”、会一边说着“最后一次”一边大口陪他吃辣咖喱的孩子。 在午后，坐在地毯上津津有味地读着一本书的杰森；敲着桌子，挑眉说“怎么几个单词都背不下来，织田作你好废”的杰森；用蹩脚的日语跟他一边对话一边学做饭的杰森…… 这么好的孩子，他去哪了？谁带走了他？ 织田作之助快被自己的想象逼疯了，他有一瞬间险些以为自己得了被害妄想症。 系统担忧地问：[织田作，要不我帮忙找找吧？哥谭的监控网络很发达，监控摄像头几乎遍布哥谭，我一定能找到杰森的踪迹的。] 再不济，也能知道他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没有拒绝：“那就拜托你了。” [两条路线，一个是普通的，慢一点但不会被蝙蝠侠发现。另一条……呃，我觉得这是蝙蝠侠的监控网络，借用他的线路可以最快找到杰森，但我一定会被发现。]系统问：[你要选哪个？] 织田作之助毫不犹豫：“最快的那一个！” 只是借用线路，没有刺探蝙蝠侠的任何内部信息，应该没事。如果蝙蝠侠因此记恨他，那就随他去吧。 织田作之助不想惹麻烦，但不代表他会畏惧不前。 没什么比杰森的安全更重要。 7. 第 7 章 布鲁斯在路中央停下了脚步。 杰森回头：“布鲁斯，怎么了？” 如果是普普通通的哥谭宝贝布鲁斯·韦恩，杰森会问是不是跑不动了。可在这里的是蝙蝠侠！ 他也听到了布鲁斯的手机铃声，猜测可能是他遇到了麻烦。 大庭广众之下，就算没有路人，布鲁斯也不可能大大咧咧地说：有人入侵蝙蝠网络。 男人委婉地说：“我可能有点急事。” 杰森一下就懂了，这件事与蝙蝠侠有关。 “没关系，你去忙吧。”杰森有点着急回家，换做平时，他一定会仔细问问是什么事，他能不能帮忙。 可织田作…… 眼下，比起当义警，还是织田作的安全更重要。 杰森见识过织田作之助的身手，他相信织田作不会轻易死去。 相信是一回事，该担心还是会担心的。 “布鲁斯，我先回家了。” 说完，杰森就又匆匆跑走了。 布鲁斯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他不经意地往监控死角又多走几步，埋首一顿操作。 先是通知阿尔弗雷德，得知阿福早已在蝙蝠洞准备就绪的消息。之后将监控网络上通过蝙蝠电脑的线路全部锁死断掉，再由阿尔弗雷德在蝙蝠电脑上操作，开始追查入侵者的IP和身份。 布鲁斯不能立即回蝙蝠洞，他要先确保这边平安无事。 一切都在一分钟内解决了，布鲁斯飞快追上了杰森。 此时，杰森已经跑到家门前了。 布鲁斯瞬间发现不对，大门是被强行撞开的，地上还有几枚弹壳，垂落在墙壁上的锁链有不自然地断痕…… 屋内陡然传出哒哒哒的脚步声，一个成年男人正在向这里逼近！ 布鲁斯一把拽着杰森的手臂，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杰森惊呼：“布鲁斯？！” 高大的男人没有回应他，肌肉悄然紧绷，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本就没合紧的大门突然被从内拉开，红发男人神色着急地出现在门后。 砂色风衣在仓促间摆动，露出了藏在风衣后的枪套。 ——果然是织田作之助！ 布鲁斯没有第一时间放开杰森，不动声色地对峙着，面上却率先勾出一个足够“布鲁西”的笑。 “这位先生，你好。”布鲁斯故作疑惑：“你是杰森的爸爸吗？” ——是布鲁斯·韦恩，哥谭首富，换女友如换衣服的花花公子。 织田作之助看过系统收集的各种文娱小报，认出了那张脸。 织田作之助的下颚紧了紧，对杰森说：“杰森，过来。” 杰森直觉氛围不对，听话地往前走。 “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布鲁斯一把揽住杰森的胳膊，不让他往前走，织田作之助倏地拔枪，冷喝道：“韦恩，放开他！我只说一次！” 被黑黝黝的枪口指着，布鲁斯丝毫不慌，表面倒是露出惊恐的表情：“兄弟，你冷静一点！” 杰森惊呆了。 天啊，织田作要对蝙蝠侠动手？？ 他能不能打赢蝙蝠侠啊？ 不对，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他们没必要杠上啊！ 杰森疯狂挣脱布鲁斯的手——后者在心里思考几秒，顺从地松手了——男孩踉踉跄跄地快跑几步，最后一头撞进红发男人的怀里。 织田作之助一只手依旧稳稳地将枪口对准韦恩，另一只手揽住杰森，将他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你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胁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织田作之助低声问道。 这一段话，他是用日语问的。 织田作之助咬字清晰，语速适中，用的词汇也尽可能简洁。他知道杰森能够听懂。 但织田作之助不知道，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布鲁斯也能听懂。 布鲁斯挑了挑眉，这是被怀疑用富豪的身份对小男孩下手了？ 杰森果然听明白了大致的意思，他摇摇头，用不太流利的日语回应道：“没有，我很好。” 男孩抱着织田作之助的腰，竭力把他举枪的手臂压下：“织田作，别乱来！我真的没事！” 织田作之助垂下手臂。 红发男人半蹲下来，一把将杰森抱进怀里，宽大的手掌压在男孩的后脑勺上，紧紧地抱着他，力度大到杰森差点喘不过气。杰森疯狂推他，织田作才稍稍松开力道。 织田作之助把额头抵在男孩瘦弱的肩上，闭了闭眼。 杰森十分慌张，他从未见过织田作这幅模样。 ——该死，早知道就再早一点回来了。都是布鲁斯的错，堂堂蝙蝠侠竟然赖床！！ 男孩笨拙地圈着织田作的脖颈，安慰道：“好啦、好啦，我只是和布鲁斯去吃了个汉堡，下次会早点回家的。织田作不要生气，也不要担心了。” 织田作之助稍微平复心情，不再用力抱着杰森。他摸了摸男孩的额发，沉声：“你们去吃汉堡了？现在有快餐店开门么。” 汉堡是昨晚吃的，早餐是在韦恩大宅用的，这能说吗？ 不能啊。 尽管心里十分愧疚，杰森还是决定瞒住织田作。他拿出了全部演技，慢吞吞地说：“……有二十四小时都营业的汉堡店。” 织田作之助静静地看了杰森几秒，后者的表情逐渐僵硬，但织田作最后什么也没说，只移开了视线。 “……好，我知道了。”织田作之助低声道。 他依旧把杰森护在身后，主动起身迎向始终站在不远处的布鲁斯。 “韦恩先生，刚才冒犯了，抱歉。” 布鲁斯做出毫不在意的表情，笑道：“误会解开就好。我是布鲁斯·韦恩，先生怎么称呼？” 他明明知道，却为了维持初次见面的人设而再问了一次。 “我姓织田，织田作之助。”红发男人淡声道：“前段时间我家的客厅因为蝙蝠侠和几个窃贼的打斗而毁去了一半，是韦恩企业派人来维修好的，多谢。” “噢——” 似乎听到了什么令他厌恶的名字，布鲁斯嫌恶地皱起眉：“又是蝙蝠侠，上帝，他到底在做什么？哦抱歉，我只是很讨厌这个浑身黑漆漆的怪物。” “我很乐意替织田先生解决你的小麻烦。”布鲁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问道：“你还满意韦恩的维修服务吗？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转告卢修斯……你知道，我一向懒得管这些事。” 短短几句话，就给自己立好了人设。演技让人叹为观止。 杰森对此目瞪口呆，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日常下的“蝙蝠侠”是什么样的。 他仗着织田作背对着看不见，偷偷朝布鲁斯做了一个“惊呆下巴”的表情。 布鲁斯则是眨了眨眼，笑容依旧甜蜜。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头，但他能感觉到杰森在自己背后做着小动作。 他本来还打算委婉一点，现在…… [织田作，我已经撤回来了。蝙蝠侠的追踪程序有点棘手，我费了点时间。]系统汇报道。 [好，辛苦了。] 与此同时，布鲁斯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两下。 戴在耳朵里的隐形耳机传出阿尔弗雷德的声音：[不速之客已经离开了，奇怪的是，对方明明还有余力，却突然放弃入侵撤退。扫尾很干净，蝙蝠电脑也没能追踪到那位黑客的踪影。] 布鲁斯没有做任何动作，此时，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红发男人的眼中。 布鲁斯在思考： 这个神秘客为什么会突然放弃入侵？除非他已经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就没有必要入侵了。 就在这时，布鲁斯的视线无意中跟织田作之助对上。 两个男人同时望进对方眼底。 布鲁斯的脑中如一道晴天霹雳闪过，他倏地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那个技术高超的神秘黑客就是织田作之助！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 首先，黑客对其他价值更大、藏有更多秘密的线路不屑一顾，直奔哥谭的监控网络。 要查监控，一般都是为了找人、收集情报。 织田作之助以为杰森失踪了，为了寻找他的踪迹而着急到不管不顾便入侵蝙蝠网络。从他紧张的表现来看，这并非没有可能。 而杰森刚到家，两人见面没多久，阿福就传来神秘黑客撤退的消息。 未免也太巧了。 其次，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交流中，布鲁斯就开始怀疑织田作之助了。 红发男人的眼珠总是不自觉地往右边瞥去，似乎半空中有什么是他能看见，但其他人看不见的。 语言问题也是。 他有时候还会说错单词的读音，说出的话偶尔会带着挥之不去的机翻味，一点也不口语化。 口语一塌糊涂，听力却好得要命，从未听漏或理解错误别人的意思。 布鲁斯特意用高语速说了一个很长的句子，还用上几个平时绝对不会用到的偏僻词。 织田听完了，不仅没有露出不解的表情或者请他再说一次，而是飞快理解了全部意思。 这不得不让布鲁斯深思。 ——织田是不是戴着一个隐形眼镜，能够在视网膜形成一个实时翻译的光屏。他的耳朵里会不会也藏着一个隐形耳机，用来接听机器翻译的语音，而他只需要跟着念一遍就好。 随着时间推移，哥谭也逐渐在晨光中苏醒。 再待下去可不是好事，被记者看到韦恩在犯罪巷，又要费心思去搪塞。 布鲁斯决定回蝙蝠洞再细致地探查，他向两人提出告辞：“我还有约会，就先走了，下次见。” 杰森探头挥手：“下次见，布鲁斯。” 织田作之助开口：“请留步。” 黑发男人回头，露出的半张侧脸完美至极。 “还有什么事吗，织田先生？”哥谭王子轻佻地说：“迟到会给女伴留下一个坏印象的，我可不想被维娜讨厌。” 等会儿，是维娜还是丽娜，还是说是维茜？ 算了，不要紧。 布鲁西宝贝的女伴太多，一下子记混名字，也是很正常的事。 织田作之助突然向前逼近几步，右手抬起，仿佛要伸进风衣里抽出枪来。 布鲁斯瞬间警觉。 红发男人并未停下脚步，眨眼间便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不足半米。 “织田先生，你想做什么？”布鲁斯轻缓地问，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这时倒不用担心“表里不一”，织田作之助要攻击他的意图傻子都能看得出来！ 红发男人没有出声，右手悬在半空，停顿了半秒。 脑海中的弦蓦然紧绷，布鲁斯突然感受到一股极大的危机感！ 几乎让他浑身汗毛倒立！ 但布鲁斯的警惕提高最高时，又什么都没有发生。 织田作之助放下手，双手垂在身侧，主动往后退了两步，以示友好。 “你是蝙蝠侠？” 红发男人声音淡淡，对自己丢下了什么巨雷毫无实感。 布鲁斯：？！ 杰森：！！ 杰森瞳孔地震，他是怎么知道的啊？！ 8. 第 8 章 猝不及防被掀马甲，布鲁斯的脑海有一瞬空白，多亏了完美的表情管理才没有露出端倪。 堂堂蝙蝠侠当然不可能随便就被诓骗上钩，万一这是故意想诈他怎么办！ 英俊的黑发男人露出被冒犯到的不悦表情，钢蓝色的眼眸中带着恼怒和不解。 “你在把我跟那个怪人相提并论？你竟敢认为我是那种整日蒙着脸、见不得人的家伙？！” 嗓音低沉，带着怒意。 布鲁斯的演技是真的一绝，就连知道布鲁斯底细的杰森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更别说织田作之助。 难道真的是自己判断错误？ 可是无数次天衣无缝指向的未来都是布鲁斯·韦恩以各种方式，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射向心脏的子弹。 甚至极少数的几个未来里，布鲁斯还会因他的步步紧逼而出手反击。 即便只有六秒，暴露出的身手也不是寻常人能有的。 起码不是一个花花公子该有的身手。 织田作之助不确定，于是决定再看看。 这次，他没有提前举起手假装拿枪，而是面色平静地往前迈了两步。 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布鲁斯望进红发男人暗藏锋芒的眼眸中，脑海中思绪万千。 织田是靠什么认出他的？他分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才对…… 等一等。 织田作之助该不会是变种人！ 布鲁斯注意到了男人试探的脚步和动作，有了猜测。他暗自绷紧肌肉，放空大脑，收束全部动作。 蝙蝠侠的意志不是一般人能够媲美的，长期游走在生死边缘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近乎冷漠的理智。无论是身体每一寸肌肉的控制还是心理素质，都强大到令人只能仰望。 “……嗯？” 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皱了皱眉。 这一次，异能力「天衣无缝」指向的未来彻底变了。 无论织田作怎么攻击韦恩，韦恩始终不曾躲避成功。他在看到扳机扣下会愣住，会惊恐地试图蹲下躲避子弹，会因为无法及时反应过来而被子弹击中胸膛。 有几次，织田作之助放弃用枪，握拳欺身而上。 他见识过蝙蝠侠高超的近身格斗技术，如果是蝙蝠侠，他一定会条件反射地反击。 但韦恩没有，他就像一个有一点格斗基础但不多的普通阔佬。就像第一次用「天衣无缝」观测到的未来一样，他依旧会出手反击，动作也尽可能凶狠，第一眼看上去会觉得韦恩还挺厉害，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来来去去只会这两招，中看不中用，是纯纯的纸老虎。 既没有跳脱出一周目天衣无缝的观测内容，也十分符合布鲁斯·韦恩的人设。 织田作之助越发迷茫，眉头紧锁。 难道真的是太过匆忙而判断错误？ 他停顿的时间太久，让在场的两人都起了疑心。 杰森生怕织田作又口出狂言，或者暗戳戳地对布鲁斯下黑手，连忙冲上去抱紧男人的手臂，硬生生挤到织田作和布鲁斯中间。 “布鲁斯，你不是说你还有约会吗？别让女士等你太久！”杰森催促道，非常希望布鲁斯踩着他给的台阶下，尽快离开这里。 布鲁斯挑了挑眉，面上依旧带着些许不悦，似乎是看在杰森的面子上才不再追究。 “好吧，你说得对，我不能再耽搁了。”布鲁斯挑剔地上下打量织田作，语气倨傲：“织田先生，下次可不要再这么失礼了。” 说完，布鲁斯哼了一声，黑着脸离开了。 杰森小跑着上前，努力把被撞得有些变形的门扉合上。 “砰！” 大门终于重新合上了，室内重归寂静，客厅没有打开窗，连一丝风都没有，沉闷得可怕。 杰森小心翼翼地觑了觑织田作的脸色，试探道：“你干嘛说他是蝙蝠侠？布鲁斯·韦恩就是个花花公子，你还指望他在黑夜打击犯罪？” 男孩清脆的问话惊醒了沉思中的织田作，他低头看着杰森，问：“所以你为什么大早上不睡觉，跟他去吃汉堡？” 杰森：“……” 这个问题不是已经过了吗！ 红发男人双手插兜，面色淡淡：“嗯？” 杰森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压迫如同大山一般，瞬间压在他的肩头。此时的他还不明白，这叫老父亲的压迫感！ “……路上遇到，他对我打招呼问我饿不饿，我说饿，他就问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吃汉堡，我就去了……织田作，真的就是吃汉堡，吃完聊了会儿天，他就送我回来了。” 不过是昨天深夜撬蝙蝠车轮胎的时候被当场逮住，之后莫名其妙被带去吃汉堡，吃完去蝙蝠洞聊了会儿天，然后在客房睡了一觉。天亮后在韦恩庄园吃完早餐，看着布鲁斯被管家赶出门并要求他送我到家罢了！ 太长了，稍微概括一下怎么了！ 杰森理不直气也壮。 他了解织田作，这个男人一定会自己歪掉话题的。 果不其然，织田作之助迅速道：“……饿？杰森，是不是昨晚没吃饱？唔……小孩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要跟上才行，是我疏忽了。” 杰森：快住口，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他就要愧疚致死了。 半夜想起来都要给自己来一巴掌那种。 “还有，杰森要注意安全问题啊。不要随便就跟陌生人走，不能随便接过陌生人递给你的糖果……汉堡也算。”织田作之助苦口婆心道：“要提高戒心才行，小心坏人。” 杰森：“哈？你以为犯罪巷的小孩会被一个糖果就拐骗走？？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吧！” 织田作之助平静地说：“你刚跟布鲁斯·韦恩吃完汉堡，单独两人，在此之前你从未见过他。” 杰森：“……” 他艰难道：“这是意外。” 红发男人不置可否，淡声总结道：“所以要注意安全，不要轻信别人。” 杰森自知理亏，憋屈道：“我知道了。” 总之，杰森还是很艰难地糊弄了过去，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现在赶去上班是一定来不及了，织田作之助干脆打电话向老板请了个假。或许是织田作往日的工作表现良好，店主小姐连理由都没听完，就干脆利落地给他放了半天假。 下午还是要去上班的，否则不够人手。店里厨师的手艺很好，每到晚餐时间，店内就会坐满客人。 织田作之助认真地感谢了店主小姐，挂断电话后，决定先把大门修好。 在犯罪巷，一扇没有上锁甚至难以合拢的房门实在太不安全了，白天还好，到了晚上，房子很容易被零元购。 在织田作修门的时候，杰森像惹了父母生气又拉不下脸来道歉的人类幼崽，不知所措地绕着织田作打转。 杰森自己就能撬下蝙蝠车的轮胎，对各种工具十分娴熟，几乎是织田作停顿几秒，抬个手，他就知道对方要什么工具。每到这时，杰森就会秒速翻找工具箱，再快速塞到对方手心。 第一次被递工具时，织田作之助惊讶地看了男孩一眼：“我正好需要这个型号扳手，谢谢，杰森。” 杰森眼睛一亮：“不客气！” 都说谢了，关系应该破冰了吧！织田作应该不介意他乱跑还试图隐瞒他的事了吧！ 他精神一振，更加决定当个完美的助理（或者说工具人）。 还时不时嘘寒问暖：“织田作，渴了吗？”“织田作，饿了吗？”“织田作，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织田作之助：“……” 他无奈道：“杰森，我很快就能把门修好了。你去玩吧。” 杰森紧张又无措地哦了一声，机械地在客厅唯一的沙发上坐下——他家的家具少得可怜，大部分都拿去卖掉换钱还父母的债了。 无所事事的杰森开始盯着红发男人的背影发呆。 被如有实质的目光盯着的织田作：“……” 织田作默默加快了手里的动作，用最快速度把门修得七七八八，起码能够锁上了。至于被打断的锁门链子，晚上下班的时候再买一个换上就好。 修理结束后，织田作之助转身就进了厨房检查设备。如果杰森家的厨房不能用，午饭就得回织田宅。 好在厨房的设备虽然老旧，但可以使用。 织田作之助走到杰森面前，曲起指节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淡声：“走吧。” “……啊？”杰森慌慌张张地站起来，“去哪？” “超市。” 织田作之助耐心解释：“家里一点菜都没有，要去一趟超市买中午的食材。你要跟我一起吗？” 杰森：“嗯嗯！” 两人就近找了个还算大的超市，开始采购生活用品。织田作有工资，但不多，他还想养杰森，日子就必须精打细算地过。 于是每买一个商品，他们都会仔细看价格标签，对比同类商品，尽可能选到物美价廉的那一个。 两个人都过惯了这种日子，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监控另一头，布鲁斯受不了了。 “这两盒麦片到底有什么区别？他们在这一排停留了起码五分钟！” 哥谭首富不理解，不就是想买一包麦片，为什么要挑挑拣拣的。买就是了！ 阿尔弗雷德：“嗯……老爷，或许他们的钱包并不宽裕，不得不精挑细选。” 布鲁斯捏了捏眉心，满脸疲惫。从昨天到现在，他总归只睡了两个小时。现在非但不能去睡觉缓解夜巡的劳累，还要一边费心费力地查找入侵蝙蝠网络的人是谁，一边分神盯着织田作之助的动静。 铁打的人都遭不住，何况是一副血肉之躯。 “您应该去休息了。”阿尔弗雷德劝道。 布鲁斯还撑得住，但他不打算强撑，良好的续航有利于夜间事业的发展。 他给蝙蝠电脑设置了一个程序，织田作之助出现的监控画面会自动另外保存到一个文件夹里，方便他后续调取查看。 布鲁斯推开椅子起身，他没穿盔甲和披风，还穿着送杰森回家而充满套上的西装。 离开蝙蝠洞前一秒，布鲁斯偏头再度看了看单独隔出的监控屏幕。 距离站在麦片前的七分钟后，他们终于决定了答案。这个摄像头离他们很近，角度很好，布鲁斯甚至能看清他们放进购物车里的麦片品牌。 是一个布鲁斯没听过的牌子。 很正常。 亿万富翁就算吃麦片，也比常人贵上千百倍。那种几美元一大盒的麦片估计永远也上不了阔佬的餐桌。 但监控里，两人似乎很满意，转头走向另一个商品，并且再度停下，开始对比价格。 布鲁斯停下脚步：“他们每一个商品都要花上五分钟去挑选？老天，我记得织田作之助的工资并没有拮据到这种地步。” 阿尔弗雷德委婉道：“养一个孩子是很花费钱的，老爷，他们要付房租、日常开销，还要留部分存款以待将来不时之需。” 布鲁斯静静地思考了片刻，男人侧着身踩在台阶上，半张脸和身子都隐没在阴影里。灯光打在他的半张侧脸上，将本就深邃的五官照得更加英俊。 蝙蝠洞一时之间十分安静，落针可闻。 阿尔弗雷德脊背挺直，即便上了年纪也如青松般伫立着，静待他的老爷的吩咐。 “……迪克走的时候，有没有从家里拿点钱走？我那么多银行卡，他是不是一张都没有带去布鲁德海文。”布鲁斯询问道。 “我想是的，老爷。”阿尔弗雷德答道：“迪克少爷坚持要靠自己生活，因此没有拿家里的一分钱。您给他的副卡，至今也没有被刷过一个账单。” “哪怕是一包麦片？” “哪怕是一包麦片。” 布鲁斯头疼地叹了口气：“给他新开的银行卡转五百万过去，就说这是我给他的生活费。” “迪克少爷不会接受布鲁斯·韦恩的馈赠。” “……” 布鲁斯隔着一段距离和自己的管家对视，老人温和地笑了笑，暗示道：“但如果出于一位父亲对儿子的爱护和担忧，我想迪克少爷也许会考虑收下的。” “阿福……” 阿尔弗雷德假装没看见老爷无奈的眼神，自顾自道：“一个关心的电话或者短信就很不错，您觉得呢？” “好吧，我会的。” 布鲁斯终于松口，头也不回地飞快离开蝙蝠洞。阿尔弗雷德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期盼老爷能够把他应酬时的口才分出几分，用在和亲人沟通之上。 作为主卧，布鲁斯的卧室宽敞到让人膛目结舌。 他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湿哒哒地往下滴着水，顺着脖颈和胸膛往下滑落。 布鲁斯随手抽了条毛巾搭在肩上，一手拿起床榻上的手机。阿福已经查到了迪克的新银行卡，并且把卡号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布鲁斯眼都不眨地转了五百万过去，本想擦干头发当场睡死过去，头发擦到一半，又想起阿福的嘱咐。 要是被发现他答应了却没做到，会很惨吧？ 可…… 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合适。 布鲁斯坐在床侧，双手握着手机，手肘撑着膝盖，缓缓陷入沉思，表情凝重得不像是给大儿子发一条问候短信，而是怎么处理阿卡姆的事件。 他犹豫许久，在心里反复措辞，才慢慢打出一句话发送出去。 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后，布鲁斯心里一松，比完成了百亿单子还放松。 * 布鲁德海文的一家知名连锁超市里。 迪克刚买完麦片和牛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滴滴响了几声。他左手提着购物袋，右手摸出手机。 一看，竟然是银行的转账信息。 他在布鲁德海文新办的银行卡竟然被转入了五百万！ 迪克：……？ 谁干的？不会是布鲁斯吧？ 应该不是，布鲁斯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难道是阿福？ 唉，他明明跟阿福说过，不想再用布鲁斯的钱的。 但是迪克又不好强硬地拒绝阿福的好意，阿福对他那么好，从少年时期起就一直照顾他了，就像他的长辈一样。 迪克对着手机界面愁眉苦脸，一方面他承认他确实心动了，另一方面他又放下豪言，哪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犹豫片刻，他决定先把购物袋带回公寓，迟一点再打个电话给阿福好好谈谈。 没走多远，手机又滴滴响了起来。 迪克不得不再次停下，拿出手机一看，顿时很诧异。 ——这竟然是来自布鲁斯的消息！ 是哥谭出什么事需要罗宾支援？可他又不是罗宾了，他现在是布鲁德海文的夜翼！ 支援可以，布鲁斯最好措辞严谨一点，否则别怪他不客气。 迪克点开短信，越看，表情越难看。 短信上写了一句话：[迪克，五百万是给你的生活费，收下吧，至少这样能让你不用在麦片的商品架前驻足停留。] 他飞快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购物袋，购物袋被麦片塞得满满当当，还露出了一个角。他再抬头，四处环顾一周，飞快锁定了其中一个正好对准他的摄像头。 “还以为你转性了，没想到你的手已经伸到布鲁德海文来了。”迪克站在监控下，仰头对着监控面露嘲讽，一字一句道。 他知道布鲁斯懂唇语，就算这个监控不收音，布鲁斯也能推算出他说的话。 迪克冷笑一声：“少他妈监视我，滚回你的哥谭！我爱吃什么是我的事！！” 他最后瞪了一眼监控，就杵在原地从网上银行把五百万原封不动地转了回去，才提着购物袋怒气冲冲地离开。 而远在哥谭的韦恩庄园。 窗边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昏暗的卧室内，韦恩老爷正睡得天昏地暗，谁来都别想叫醒他。 第 9 章 阴暗的小巷里，一群大汉围住了一个瘦瘦弱弱的年轻男人。男人满面惊恐地往后退，直到脊背贴上冰冷的墙面，退无可退，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颤抖着说：“我会还钱的，拜托，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时间……” “老大给你的时间已经够多了，你还想耍什么花招？”为首的花臂壮汉冷笑一声：“今天要么还钱，要么拿你的命来抵。” “我可以为你们做事！”年轻男人像是找到救命稻草，跪在地上恳求道：“做什么都可以，我一定会好好工作还债的！” “就凭你？” 壮汉们面面相觑片刻，哄堂大笑起来。 恶意源源不断地涌出，几乎将年轻男人吞噬。他浑身打着哆嗦，嘴唇泛白，想要起身，四肢却一点力量都没有。 男人们哄笑着，肆意嘲笑着年轻男人，却没有人抬头看看他们的头顶。 织田作之助踩在高高的滴水兽上，半蹲着隐蔽在阴影里，搭在膝上的双手都戴着黑色全指战术手套。他靠着本能和经验跳上滴水兽时，也诧异了一瞬。 怎么会有如此恰到好处的落脚点。 这一小片区域堪称完美，既有足够隐蔽，视野又好，将下方的状况尽数收入眼底。 当然，织田作并不清楚他无意中抢了蝙蝠侠的位置。不过现在是白天，蝙蝠都是夜行生物，此时没人会与他计较。 [织田作，现在要出手吗？]系统问。 织田作之助收敛气息，皱了皱眉：[再等等。] 他认识围着任务目标的壮汉们来自何方，他们都是黑面具的人。织田作如果毫无心眼、大大咧咧地出手相救，后续可能更麻烦。 下方，为首的花臂男人笑够了，脸色再度凶恶起来。他猛地踹了一脚墙角的男人，冷笑：“你算什么玩意？看看你自己的本钱，你是能打还是能陪啊？你想来，还得问问我们想不想要呢！” 陪，自然是指陪客。 在有些时候，男人反而比女人更受上头“老板”们的欢迎。 出来混，哪里能不懂几句潜台词。 年轻男人的脸色本就苍白，现在更加毫无血色，简直让人怀疑他会不会当场晕死过去。 看上去是真的可怜。 无论是出于同情还是任务的要求，织田作之助都有理由救下他。 但织田作始终没有动，他在打手们的谩骂中找到了男人欠黑面具钱的原因。 这是个瘾.君子，并且是个抛妻弃子只为了换钱快活的垃圾。 将他比作垃圾，或许都抬举他了。 就算是垃圾也有可回收价值，可这个男人除了一身劣根，什么也没有。 要救吗？ 织田作之助在心里对自己问道。 不救，任务无法完成，点数无法进账。他特意请了半小时假跑过来救人，若是空手而归也就罢了，请假是要扣时薪的。 若是救，方式没用对，很容易被打手们上报给黑面具。为了一个人渣跟黑面具对上，一不小心还会牵连跟他关系极近的杰森，这又很不值得。 织田作之助暗暗叹了口气，这是他本周内遇到第三次类似的难题了。 眼看着打手们向任务目标步步逼近，再不下决定，任务目标最轻也会少一只手臂。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还是不想白跑一趟。 他探手入怀，从隐藏的战术口袋中摸出一枚闪.光.弹，咬开拉环往下扔，另一只手则飞快地给自己戴上护目镜。 花臂男人已经掐住了年轻男人的脖颈，手臂青筋暴起，却被重重纹身挡住。年轻男人被硬生生从地上拎起来，那些粉末早已将他的身体掏空，他憋得脸色通红，却无力挣扎。 把人杀了，就拿不到钱了，高.利.贷也是要讲究可持续发展的。 花臂男人并不打算杀人，只打算吓唬吓唬他。 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天而降，阴影打在他的手臂上。男人一愣，下意识抬头去看。 狭小阴暗的巷子里，闪.光.弹在半空爆炸，剧烈的强光瞬间闪瞎所有人的眼。 “我的眼睛——” “妈的，谁暗算老子！” “我们是黑面具手下的人，你是谁！竟然敢对我们动手？！” 愤怒的谩骂、威胁的叫嚣、惊慌失措的尖叫…… 场面一时无比混乱。 织田作之助早已趁此间隙悄然落地，飞快敲晕了所有打手，全程一声不吭。 那些人连袭击他们的人是男是女都没能看清，甚至没能捕捉到织田作之助的半片衣角，就被打晕了。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前一秒，年轻男人还在担忧自己是否能活过今日。下一秒，他就因强烈的闪光而双目短暂失明，战战兢兢地缩在墙角，努力竖起耳朵辨别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织田作之助打晕所有人，还有空余时间从地上捡起闪.光.弹壳。他打扫干净自己留下的痕迹后，也没管缩在角落的男人，转身就想走。 系统提醒他：[不行啊，那人还以为自己没脱离险境，任务无法完成。] 织田作之助无奈，只好回头走到那人面前。 他实在对抛妻弃子的男人没什么好感，不愿意与那人有任何接触。 这种人的道德是绝对高不到哪里去的，织田作之助更加要注意谨慎，绝不能在他面前暴露任何身份的信息。否则，织田作相信对方会毫不犹豫地把信息卖给黑面具还债。 无奈，织田作只好再次摸出变声器，凑到唇边。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都变得比往日敏锐。 极轻的皮鞋后跟踏地的声音向他靠近，停在他的面前。年轻男人双目刺痛无法睁眼，却能感受到神秘人如有实质的打量目光，如一座大山般落在他的身上。 ——他、他要杀了我吗？其他人是不是已经被他杀死了，现在轮到我了。他那么强，我逃不掉的！ “别杀我……别杀我！呜呜……”男人再次哆嗦成一团，绝望到连逃跑的奢望都没能升起。 织田作之助言简意赅：“右手边是出口，快滚。” 声音沙哑又低沉，仿佛有沙砾正摩挲着喉咙。 ！！ 神秘人不杀我！他还让我滚！ 男人精神一振，刹那间四肢被注入一股力量，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 “好的好的，谢谢您，我这就滚……大人，我知道规矩，不会多说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讨好地说完，摸索着往右边跑，路上还被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绊倒好几下。 织田作之助没心思理他，正凝神听着系统的话。 [这次的任务点数又翻倍了！]系统激动道：[天啊，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获得翻倍奖励的任务了，这次甚至翻了两倍！] [任务点数很少会翻倍的，一般都是最初的任务单上写着多少，结算时就是多少。] 系统从未见过奖励翻倍的情况，一周内竟然见了三次，简直前所未闻…… 等会，好像不是“前所未闻”，它记得以前似乎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但具体是什么，怎么记不清了？ 系统努力回想，也没能想起来。 ——算了，可能是在数据库里哪个前辈留下的经验册子上看到的吧。 [之前的任务都没有，为什么这周连着触发了三次呢？]系统不解地说。 系统都搞不清楚，何况是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再一次检查完现场，抬脚越过数具“尸体”，从左边的出口飞快溜走。一边跑，还一边摘下手套，往外套口袋里塞。 系统会负责消除这里的监控。 [如果打手拿来嘲笑他的话都是真的，那他真的不是什么好人，救他真是便宜他了。] 系统愧疚道：[要是我能多帮你一点就好了，任务列表只会显示需要救助的人，却不会过多告知对方的身份背景、以及陷入困境的原因……] 它又不能肆意妄为地入侵网络探查，再说了，有些情报光靠电子技术是无法掌握的。 织田作之助安慰道：“没关系，起码我们没有白跑一趟。” 更何况…… 红发男人从超市的储物箱中取出自己暂存的服务生制服马甲，匆匆换了外套，就往唐人街快步走去，一边系着马甲上的纽扣。 再次路过长街时，巷子里似乎发生了骚动，无数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听不懂的骂人俚语一通传出巷口。 织田作之助回身去看，那群打手们衣衫凌乱、满脸怒容地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棍棒、手.枪等武器。 为首的花臂男人正在打电话，他对着话筒大吼几句后，狰狞一笑，带着人调头冲回了巷子里。 那正是年轻男人逃走的方向。 ——更何况，黑面具手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他早晚会被黑面具逮住。 织田作之助面色淡淡地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又无比自然地混入人群之中。他右手上还提着一个纸袋，最上层盖着他的风衣外套，下层则是他的战术手套，以及使用过的弹药零件。 无人对他产生怀疑，更没有人会将一个中餐馆的服务员与□□联系起来。 第 10 章 几天后。 唐人街，中餐馆。 织田作之助站在前台内侧的传菜窗口旁，静静沉思着。他还在想那天任务报酬翻倍的事。 他身姿笔挺，侍者马甲勾勒出男人的宽肩窄腰。即使下巴带着大叔模样的胡茬，也无法抵消他的气质。 偶尔也有胆大的人会趁着织田作上菜时，主动询问他的手机号。 “嘿，大叔！” 后厨的厨师探头摇了摇铃，唤道：“织田大叔，你发什么呆呢。” 织田作之助猛地惊醒，回头：“啊……抱歉，是要上菜了么？” “二十二号桌，辛苦你啦。忙完这一会儿，应该就能休息了。”厨师长将菜肴推向红发男人，笑嘻嘻地说。 织田作之助连忙：“哪里，您也辛苦。” 他那持过枪、拿过匕首、握过钢笔的手，此时用来端盘子，也依旧稳稳当当。 服务员或多或少都有不小心摔落菜盘或杯子的情况，唯有织田作之助，从入职以来就没出过疏漏。垒得再高的碗碟，在男人宽大的手心和坚实的手臂上都变得格外老实。 某次，一位客人的衣袖不小心扫到桌边的酒杯，同桌的客人都惊呼出声。 眼看酒杯就要倾倒，酒水甚至可能洒到客人们身上。千钧一发之际，仿佛只是路过的织田作之助随手弯腰一捞，一接一晃，酒杯就再次稳稳地回到他的手掌间。 暗红酒液在半空晃了一圈，乖乖回落，贴着透亮的杯壁旋转一周，缓缓平静下来。无论是洁白的餐桌布还是客人漂亮的小裙子，都没有染上丁点污渍。 织田作之助用手指捏着细长的高脚杯杯柱，将它放在桌上，再往女士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您的酒，请小心衣袖。” 男人的面色淡淡，嗓音一如既往地平静低沉。经过杰森的魔鬼培训，以及每天被迫沉浸在全英环境中，织田作的英语水平日益提高。类似这种的简单句子，已经可以信手拈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利落转身离去了——他的左手甚至还端着几个空盘子，要送去后厨清洗。 对织田作而言，这不过是再顺手而为的小事。杯子打翻还要他来收拾，当然要在翻倒之前救下来。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人们却不这么认为。 起码这一桌的客人——尤其是不慎打翻杯子的女士——既激动又后悔。 “三分钟，我要知道这个男人的所有资料！上帝，我怎么就没拦下他要电话号码，哪怕是个推特账号呢……刚刚他可太帅了！” 同伴非常赞同：“没录下来真可惜。” * “叮咚——” 门口悬挂的铃铛响了。 织田作之助正好在大门附近收拾一张桌子，闻声抬头：“欢迎光……杰森，是你啊。” 一个黑发蓝眼的小男孩推开大门，朝里面探头探脑，看见织田作之助在不远处朝他招招手，才溜溜达达地跑到男人身旁。 “你怎么来了？”织田作之助问。 杰森也不是第一次来中餐馆找织田作，但他担心次数太频繁会打扰到织田作工作，没什么大事几乎不会主动往中餐馆跑。 “……路过，来看看你。”杰森踮起脚往店内瞧了瞧，眼尖地在前台看见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的店主小姐，悄声道：“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就要开溜。 织田作之助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把人扯回来，无奈：“跑什么？已经是晚上了，唐人街离家里有一段距离，你自己回家也不安全。在这等我下班一起走吧。” 杰森：“你老板没意见吗？” 织田作：“老板人很好，不会生气的。” 织田作之助收拾完这张空台，端着盘子往回走，杰森很心机地主动“抢”了几个摔不烂的塑料水杯，像模像样地端在手里，一副他很乖他有在帮忙的模样。 把脏碗碟送进后厨，织田作之助主动跟店主小姐说了他想让杰森在店里等他下班的事。果然，店主小姐爽快地同意了。 “杰森吃饭没啊？等会跟我们一起吃吧！”她甚至热情地招呼杰森留下来一起用餐。 杰森下意识抬眼去看织田作，织田作朝他点点头，杰森就应下了。 中餐馆会提供员工餐，但每到晚餐时间，中餐馆的生意都会很好，因此店员们只能错开用餐时间。要么提前，要么推迟，大家一般都会选推迟。 哥谭治安不好，入夜后几乎没什么店还敢开门，也就仗着这里是唐人街才得到几分优待。即便如此，大家也不敢多待。几乎每天都是客人走得差不多了，大家便开始吃晚饭，用完餐后再收拾收拾，就能下班了。 最迟八点半，店内必定落闸。 杰森跟着蹭了一顿晚饭，挑了个角落的椅子坐着看织田作忙碌。 今天轮到织田作之助负责锁门，他最后一次检查完电闸，晃了晃手里的钥匙，对杰森说：“走吧。” 两个人结伴回家。 走在散发着盈盈光晕的路灯下，杰森走着走着，就会抬头看一看滴水兽。 哥谭有这么一个说法： 走夜路的话，偶尔抬头能看见一道黑漆漆的蝙蝠身影，从两栋大楼间飞跃，一闪而过。 亦或是一抬头，就能对上正蹲在滴水兽上的大蝙蝠的森冷目光。 “怎么了？”织田作之助注意到，跟着抬头，“头顶有什么吗。” 但他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一轮弯月和阴沉沉的滴水兽。 杰森抿了抿唇，非常警惕地左顾右盼一阵，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没说。 “没什么，回去再说吧。” ——外面可不安全，随时可能隔墙有耳。 织田作之助没有多问，点了点头。 他们加快了脚步，即将走到犯罪巷时，杰森突然顿住了脚步。织田作之助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一个庞大的蝙蝠印记被灯柱照在云端，隔得老远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是蝙蝠灯，他又有麻烦事要处理了。” 织田作之助听到杰森盯着那个蝙蝠图案，非常低的呢喃了一句。 “你说的是蝙蝠侠？你怎么会知道他的事。”织田作问。 “啊？什么？”杰森回神，眼神游离一瞬，又理直气壮地说：“这个全哥谭都知道好不好！GCPD一有解决不了的事就会用蝙蝠灯召唤蝙蝠侠。” “是么。” 织田作之助无意追究男孩的小心思，也对蝙蝠侠没有兴趣，淡声问道：“我送你回家？” “去你那，有点事找你。”杰森推了推男人的脊背，催促“快走，别停在巷口，等会儿该被盯上了。” 织田作之助从善如流地迈开了脚步。 * “咔哒。” 织田作之助把客厅的灯打开，脱下风衣，将它挂在衣帽架上。杰森已经飞快换好拖鞋，像个小炮弹将自己摔在柔软的沙发上了。 杰森是土生土长的哥谭人，从没有进门脱鞋的习惯，是在织田家住多了，才养成将室外鞋留在玄关的习惯。 “现在可以说了。杰森，你特意来中餐馆找我，有什么事吗？”织田作之助在他身旁坐下。 杰森唰地一下站起来，小脸严肃：“你知不知道黑面具在找你？！” 织田作之助：“……？” “我不知道。”织田作之助茫然一瞬，皱眉道：“黑面具为什么找我？” 他心里隐约有着猜测，难道是前天救人的事么。 “笨蛋！肯定是因为你惹到他了啊！”杰森心急如焚，直白问道：“你就直说吧，那天救了克兰的人是不是你。” 织田作之助：“克兰……那是谁？” 杰森怀疑地看着他：“一个瘾.君子，欠了黑面具一屁股账，丢下老婆孩子，结果跑路失败被堵巷子的那个男人。别告诉我你忘了这件事。” 织田作之助恍然大悟，竟也坦然承认了：“是我。” 做好全方位准备要撕织田作马甲的杰森，顿时哽了一下。 “……你怎么这就告诉我了啊。”杰森慢吞吞地说：“你不怕我转头去找黑面具告状？” 织田作之助平静又笃定：“你不会这么做的。” “……” 杰森：“咳，我当然不会。”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次轮到织田作之助追问了，“我自认把现场打扫得很干净，不该暴露才对。” “是你猜出来的，还是……” “有谁告诉你的？” 红发男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一双灰蓝眼眸平静而沉着，仿佛能够看破人心。但其实，他真的就是随口一问。 杰森再厉害，也还是个孩子，小偷小摸触及不到黑面具的领域。会知道这么多，只可能是有谁对他说了什么，或者小孩在外面听到了传言，一时脑洞大开联想到他而已。 织田作之助纯粹是想知道是哪种情况。 可，杰森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在这一刻毛骨悚然，酥麻而冰凉的寒意顺着脊椎蔓延而上，头皮发麻。 倒不是害怕织田作会把他怎么样，而是…… 他总不能说是偷听到的吧！ 每天白天，织田作去上班，杰森就偷偷跑去韦恩庄园找布鲁斯。在韦恩庄园混一天，晚上才跑回去找织田作吃晚饭。 直到今天，他偷听到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的对话。 布鲁斯：“黑面具最近活动异常？” 阿福：“是的，老爷，他们似乎是在找什么人。据说，那个神秘人已经是第三次打了黑面具手下的人，还没有留下任何影踪。” “……有其他线索吗？” “有一段监控视频应该照到了人影，可惜被销毁了。ta的技术很好，我恐怕无法破解。” 布鲁斯：“我来。” 阿福委婉道：“恕我直言，这位黑客总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布鲁斯似是冷笑了一声：“最好不要又是织田作之助。” 声音渐渐远去，杰森只听到了这句，脑袋嗡地一声，一片空白。他看了看时间，也到平时差不多离开的时间了，立即去找阿福告别。 他心虚得很，甚至没敢跟布鲁斯亲口道别，就匆匆跑了。只余阿尔弗雷德在原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此时，此刻。 杰森又想起在蝙蝠洞里，尚未脱下铠甲的男人对他三令五申，绝不能将他的身份外泄给他人的事，就打了一个激灵。 不能说啊！ 绝对不能说是从蝙蝠侠那里偷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