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崽崽喂养指南》 第1章 继承福利院 “女…圣…福利院。” 就在前不久,桑禾收到了一封来自于她爷爷的信,信中提到有关于这座福利院的事情,她爷爷交代她,一定要好好抚养这几个小孩,并且不能放弃这个福利院。 桑禾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 她走进福利院,第一眼便看见正对木门方向的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的树木枝桠几乎遮了这并不大的院落的半边天。 树下,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狗正冲着她不停的嚎叫,旁边坐着三个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黑瘦小孩。 “黑寻,玄黎,白雪?”桑禾试探着喊道。 背对着桑禾的三个小孩忽然齐刷刷转过头,死死盯住了她。 桑禾吓了一跳! 直到三个孩子中黑色长发的女孩子牵住她的手,桑禾才冷得打了个激灵,听到女孩说:“姐姐,爷爷还会回来吗?” 桑禾缓口气。 都是孩子罢了,可能被丢在这几天了,福利院的孩子,性格古怪些也正常。 还好还有个乖巧的女孩子。 “爷爷可能不回来了,你是白雪吗?能不能带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们?” 白雪眸光黯淡了些,牵着桑禾来到其他两个小孩面前。 “这是玄黎弟弟,还有黑寻哥哥。” 玄黎瞧见桑禾走近,连忙缩到了黑寻的背后,露出一小半张脸来,偷偷的打量着桑禾。 黑寻黑漆漆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桑禾,也没有说话。 桑禾被他看得脊背一凉,有那么瞬间,觉得自己正在被一头野兽盯着。 忍住心中的怪异,她蹲下身,伸出一只手来,笑容温和。 “我是桑禾,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们了。” 黑寻眼珠子轻轻一转,视线定格在她伸出的那只左手上。 白皙手背上,虎口处的一颗小黑痣异常的明显。 瞬间,原本冷淡无比的黑寻猛地站起身来,身板微微颤抖,唇瓣失去所有血色。 他紧捏起拳头,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眼里黑云翻涌,阴霾的可怕。 桑禾惊了一下,莫名不安。 “怎、怎么了,黑寻。” 黑寻回过神,看她的眼神变得厌恶。 他一言不发,转身走进一个房间,一旁嚎叫的小黑狗见状,连忙迈开脚跟上。 没了遮挡,玄黎一下子暴露出来,他慌乱无比想要寻找遮挡物来挡住自己,在察觉到桑禾想靠近他时,更是吓得直接哭了出来:“你、你别过来。” 桑禾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小孩从地上爬起来跑进了黑寻所进的那个房间。 两个小孩都跑了。 她有这么可怕吗? 桑禾有些不知所措,好在白雪这时候紧握住了她的手,眼底羞涩期盼,笑着露出了一对小巧可爱的兔牙。 “姐姐,白雪喜欢你。” 桑禾神色一暖,摸着白雪冰冰凉凉的小手,心里得到了一些安慰。 “乖,姐姐也喜欢白雪。” 摸摸白雪的脑袋,桑禾起身逛起了福利院。 很快,日暮西沉,院落里漆黑一片。 桑禾在一个空房间里住下,殊不知有几双眼睛正紧盯着她的房门。 黑寻房间里,白雪趴在唯一一个窗台口处,望向对面亮起橘黄灯光的房间。 “你喜欢她?”黑寻出现在她身边,沉着声音问。 白雪点点头:“姐姐很漂亮,而且对白雪很温柔。” 她刚刚跟在桑禾身边许久,桑禾表现得一直对她很有耐心,而且在桑禾身边,她觉得很舒服。 “温柔…”黑寻讥讽一笑:“白雪,知人知面不知心。” 白雪:“可是,爷爷说了,姐姐是好人。” “她再好,可也终究是个人。” 黑寻小脸紧绷,“人都是善变的生物,有很多东西能改变他们。” “可…” 见白雪仍然一脸犹豫,黑寻恨铁不成钢。 “玄黎之前被人贩子拐走的事,白雪你忘了吗?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他们会伤害我们的!” 白雪瘪了瘪嘴,看着眼神懵懵懂懂的玄黎,也有些迟疑了:“那你要把姐姐赶走吗?但是爷爷说了,没有姐姐,我们会死的。” “你别担心,爷爷留的那些东西,足够我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了,用完之前,我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黑寻凝望对面窗户显露出来的若隐若现的身影,稚嫩眉宇之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烦,眼底深处还带着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恨。 “她不适合我们这里,我会赶走她的。” …… 夜已深。 桑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福利院的破败样,再加上几个小孩对她的排斥让她有些迷茫。 她也只有22岁,却要承担起几个小孩的未来。 这个担子太重了。 桑禾叹了口气,看了下时间。 她该睡了,早上还要早起给小朋友们做早饭。 桑禾闭上眼睛,黑暗之中,听觉变得尤为敏锐。 房间里静的可怕,她甚至能听见自己略微急促的心跳声。 突然,另一道声音突兀的传入她的耳朵,转瞬即逝。 似脚踩树叶所出的“沙沙”声,离她很近,就在门口。 桑禾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没有在意。 然而下一秒,一声古里古怪的低笑却穿过厚重的木板门,直达她的耳中! 有人在她门外! 桑禾心里咯噔一声,睁眼屏息凝神的看向木门。 细听之下,却没有丝毫的动静,仿佛刚刚的笑声只是她的错觉。 可桑禾确信,自己刚刚并没有听错。 她快速坐起身,从身旁背包里掏出一把小刀。 下了床慢慢移动到门边,刚想再好好听一听时,却被旁边窗户上忽然出现的两抹淡淡绿色幽光吸引了视线。 她凑近窗户,那绿色幽光也越来越近。 桑禾看见那绿色幽光似乎轻轻的转了转,直直的和她视线对上。 电光石火之间,她猛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眼睛! 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刹那间,浑身血液倒流,寒意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还没做出什么举动,那双眼睛却唰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桑禾手脚发软,一阵无力。 什么样的人会拥有一双绿色的,在晚上还能发光的眼睛? 外面的那个,真的是人吗? 四周安安静静,外面再也没有声响传来。 桑禾不确定那东西走了没。 那东西明明看见她了,却没有闯进房间来,也不知它是闯不进来,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 桑禾紧握住手里的小刀,打开了灯。 这无疑是一个很危险的举动,突然亮起的灯光很有可能会将那东西再次吸引过来。 可她暂时也没别的办法了。 院里还住着几个小朋友,万一那东西转移了目标怎么办。 他们还那么小,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 外面良久没有传来动静,桑禾小心翼翼的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橘黄的灯光泄了出去。 灯光笼罩的范围之外,黝黑一片,仿佛巨兽张开了它的深渊巨口,正匍匐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等待了一会,也没什么东西出现,桑禾将房门彻底打开。 橘黄灯光驱散了一些黑暗,桑禾迅速来到白雪和玄黎的门前,查看了一番,都没什么问题。 直到她试着推了推黑寻的房门。 门却开了… 第2章 会发光的绿色眼睛 桑禾惊出了一身冷汗,来不及多想,连忙冲进去打开了灯。 小小的房间里一览无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细心的将床底也给检查了一遍,确定并能没有什么东西之后,她才松了口气。 应该是黑寻忘记关门了吧。 看了眼床上睡得正香的小男孩,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哪还有白日里表现出来的锋利。 桑禾心底一软,帮他掖了下被角。 小孩子嘛,对陌生人有点抵触警惕心理也好。 她才刚来福利院,倒也不指望小孩们一开始就对她亲亲热热的。 慢慢来,总会变好的。 桑禾回到自己的房间,却不知她前脚刚走,黑寻便睁开了眼,黑暗中,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的眼底,一抹绿光一闪而过。 … 桑禾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开着灯熬到了清晨,起来心不在焉的做着早饭。 这个福利院虽然小,可设备都挺齐全。 用厨房里为数不多的一些食材做了几个小菜,桑禾将其端到院中的石桌上,一抬眼,就对上一双黑溜溜的眸子。 玄黎站在树下,他大概是刚醒不久,眼睛里还带着一丝迷蒙,可这丝迷蒙在看清楚桑禾之后,顿时化作了害怕。 桑禾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就见他转身跑到了大树后面躲了起来。 粗壮的树干挡住了他的身影,桑禾却能想象得到,他在这树后瑟瑟发抖的小模样。 她不由得无奈,也有些心疼。 她慢慢靠近大树,也没有直接走到玄黎的面前。 而是在距离大树一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桑禾轻声道:“玄黎,姐姐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害怕好嘛” 轻柔的声音传入玄黎的耳中,他从臂弯里抬起头来,眼神惶然无助。 桑禾说了许久,也不见玄黎从树背后出来,只好作罢。 “玄黎,那姐姐就先不打扰你了哦,不过你等一会一定要出来哦,姐姐给你们做了饭,等白雪和黑寻醒来了,我们就一起吃饭呀。” 说完,桑禾转身离开。 久久没听见声音,玄黎小心翼翼的探出了个脑袋。 恰好此时白雪的房门打开了,玄黎眸子一亮,像是找到了依靠一样。 他说话不太顺畅:“白、白雪姐姐。” 白雪也看见了他,圆润的眸子满是疑惑:“玄黎,你怎么在这啊?” 玄黎抿了抿小嘴,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桑禾。 白雪顿时明了。 原来是怕姐姐啊。 她看着桑禾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欢喜的同时也越发的难过起来。 按照黑寻哥哥昨天说的话来看,姐姐很快就会离开福利院了吧。 她明明那么好,黑寻哥哥怎么就不喜欢她呢? 白雪神情低落,衣角被一只小手扯了扯。 玄黎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糯生生的问:“白雪、雪姐姐,她什么时候离开啊?” “你也希望姐姐走吗?”白雪皱起了小眉毛。 “黑寻哥、哥哥让她走。” 白雪沉默了一小会,忽然拉着玄黎的小手走向厨房。 赶走姐姐的事,她不会跟黑寻哥哥争执,因为她知道,黑寻哥哥也是为了他们好。 可在离开之前,她想拉着玄黎跟姐姐亲近亲近。 姐姐应该也希望有更多的小朋友喜欢她吧。 桑禾刚走出厨房,就看见两个小朋友来到她面前。 她扬起笑容:“怎么了?” 白雪摇了摇玄黎的小胳膊,奶声奶气的说:“姐姐,玄黎弟弟刚刚跟我说,他很喜欢你,他想你抱抱他。” 桑禾一顿,注意到玄黎在听见白雪这句话后,小身板一抖,眼神里带着几分惊恐。 这哪里是喜欢,明明就是害怕啊。 她失笑,猜测这肯定是白雪单方面的主意。 不过她也很配合的蹲下身来,朝玄黎伸出双手:“玄黎,姐姐抱抱好不好?姐姐很喜欢你的。” 玄黎抿着小嘴不肯上前。 不过有白雪在,他胆子明显要大了不少,桑禾试探着一点一点往前移,这小朋友也没有昨天表现出来的那么抗拒。 她昨天大概是真的吓到他了。 将玄黎整个身子都抱进怀里,桑禾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怀里的小孩太瘦了,几乎只剩下一把骨头。 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究竟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桑禾舒口气,心里越发坚定起来。 她一定要好好照顾这几个小孩,让他们拥有一个平安快乐的童年。 而玄黎被桑禾抱住的那一瞬间就呆住了,这个怀抱暖暖的,香香的,还有一种令他很安心的感觉。 玄黎咬了咬唇,纠结的想,他好像也不是很怕这个姐姐了。 当黑寻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 他瞳孔微微一缩,神色沉了下来。 白雪喜欢那个人类就算了,玄黎怎么也去亲近那个人类! “玄黎!” 玄黎从桑禾怀抱里挣扎出来,转头跑向黑寻,小嘴微抿出一个弧度。 “黑寻哥、哥哥” 他想告诉黑寻哥哥,这个人类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可怕,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黑寻打断。 “不要去亲近那个人类!她会伤害我们的!”黑寻压低声音,告诫道。 玄黎歪了歪脑袋,想说那个人类并没有伤害他呀。 黑寻看出了他的心思:“她现在没有伤害你,不代表以后不会,你要听哥哥的话,明白吗?” 玄黎闻言,郑重的点了点头:“听哥、哥哥的、话。” 另一边,桑禾也没拦着玄黎,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想要问一问白雪。 这几个小朋友在这个福利院里住了很久,他们会不会知道昨晚出现在她窗前的东西。 “白雪,福利院里有没有什么绿色的、会发光的东西啊。” “绿色的…会发光的东西…”白雪嘟囔着,眼角余光下意识的瞥向黑寻。 她记得,黑寻哥哥好像就是… “圆圆的,就像…”桑禾观察着白雪的表情,小心的说道:“就像眼睛一样。” 她不敢直接说出来,万一白雪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直说反倒会吓着她。 “眼睛…”白雪心里咯噔一声。 这说得不就是黑寻哥哥吗?难道黑寻哥哥昨晚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对,白雪有见过这种类似的东西吗?” 第3章 突然出现的人 白雪抓住桑禾的手,感受她掌心的温度,遮住了眼里的愧疚:“白雪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哦。” 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姐姐,可她也不想背叛黑寻哥哥。 所以,只好跟姐姐撒谎了。 桑禾若有所思,在这待了许久的白雪也不知道那东西,那是不是代表那东西是冲着她来的。 所以,到底会是什么东西呢? 暂时没什么头绪,桑禾也没有细想。 眼下,喂几个小朋友吃早饭才是最重要的。 若那东西的目标真的是她,也不会只出现一次吧? “白雪你叫上黑寻和玄黎一起去洗洗手吧,姐姐给你们把粥盛过来。” 白雪乖巧应答:“好的,姐姐。” 等桑禾走进厨房之后,她立马小跑到黑寻身边,着急地询问。 “黑寻哥哥,你昨晚是不是去吓姐姐了?” “嗯。” 黑寻靠着大树枝干,小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桑禾的背影,眼底满是复杂。 他原以为只要吓一吓桑禾,她就会自己主动离开福利院。 没想到,她竟然还在。 看来,是他小瞧她的胆量了。 “一定要现在就赶走姐姐嘛?”白雪眼眶微红,颇为不舍:“能不能让姐姐待久一些。” 黑寻蹙眉,一脸不解,稚嫩的声线很沉:“她究竟哪里好,才一天,你就对她恋恋不忘?” 白雪吸了吸鼻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就是很喜欢姐姐,在姐姐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温暖。 可是…姐姐很快就会被赶走了。 白雪越想越难过,眼眶通红一片,豆大的眼泪簌簌而落。 身旁,玄黎着急的给她擦眼泪:“白、白雪姐姐,不哭…” 黑寻眸色一暗。 桑禾对白雪的影响,超出了他的预料。 行动得加快了,在白雪还没有对桑禾产生特别浓厚的感情之前,他一定要把她赶出去! 厨房里,瘦肉粥的香气溢了出来。 原本安安静静蹲在黑寻身边的黑色小狗鼻翼耸动了一下,晶亮的黑眼珠迅速锁定位置,它起身,迈开四条小短腿飞速的跑向厨房。 桑禾正在往碗里盛着粥。 脚边突然传来一阵毛茸茸的触感。 她低头,看见黑色小狗正不停的刨着她的裤脚,嘴里发出急切的嗷叫声,一串晶莹剔透的液体自它嘴角而下,掉到地上。 桑禾笑了一下,问这个小家伙:“你就是黑小白吧,这名字真有意思。” 小黑狗嗷嗷嚎叫两声,也不知是不是在回应她,它直视着桑禾拿着锅铲的那只手,目光炯炯有神。 桑禾不由失笑:“别急,马上就好了。” 盛好了粥,桑禾招呼道:“小朋友们,快来吃饭喽。” 白雪擦掉脸上的泪痕,牵着玄黎的小手来到石桌前。 石桌上的饭菜色香俱全,白雪吞了吞口水:“好香。” 玄黎也看呆了,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饭菜。 唯独黑寻,小小的身影倚靠着树干,动也不动,神色烦躁。 桑禾走过去想要牵他,他却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一般,抬眸凶恶的瞪着她。 桑禾轻声说:“黑寻,小朋友们都在等你一起吃饭呀,我们不要让他们等久了,好不好?” 黑寻刚想说滚开,视线错开,却对上了白雪那双含着哀求的眸子。 他抿了抿唇瓣,黑着脸来到石桌前。 看着满桌的饭菜,冷哼了一声。 就算再好吃又怎么样? 他绝对不会吃一口! “小朋友们,快吃吧。” 黑小白在桑禾脚边,面前是一个小碗,碗里装着桑禾给它挑出来的菜。 它吃的哼哧哼哧,连脑袋上沾染了些许的油光。 而几个小孩却没有动。 白雪犹豫不决,一边很想尝一尝这些东西,一边又碍于黑寻而不敢动。 桑禾注意到她的动作,正准备主动将碗筷放进她手中时,就听见福利院门口处传来“嘭”地一声巨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天上砸落下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 桑禾心尖一紧,下意识的想到昨晚的事。 停顿了一下,她起身往外走:“我去看看,你们先吃饭。” “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白雪连忙从石凳上跳下来,小跑过去拉住桑禾的手。 再过不久,她应该就见不到姐姐了吧。 在这之前,她想多跟姐姐呆一会。 白雪仰着脑袋,看着桑禾对她温柔一笑。 桑禾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的传来,这种温暖的感觉,她以后再也感受不到了。 白雪鼻子一涩,又有点想哭了。 她低下头,不想让桑禾发现。 而桑禾也确实没发现,她此刻的注意力完全被外面那突如其来的声响吸引住了。 牵着白雪,慢慢将院门打开,看见了空气中掀起的一片灰尘。 灰尘渐渐平息落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 桑禾一脚踏出院门,旁边却伸出来个什么东西,猛地抓住她的脚腕! 第4章 人贩子?! 桑禾瞳孔剧烈一缩,尾椎骨窜起了一阵电流。 她第一反应是想甩开,然而甩了两下,那东西却越发的收紧了力道,她这才低头去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因为用了力,手背上的青筋异常明显。 而这只手的主人正趴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大片是被灼烧过的痕迹,裸露在外的皮肤染了血痕,很显然,伤得不轻。 桑禾脑海里却出现了三个大字。 人贩子! 她警惕的看了男人一眼,随后果断的掏出手机,准备报警。 不是她见死不救,而是这福利院坐落于云城最偏僻的一片小巷,这片小巷子里除了小朋友们外,貌似就没有其他人居住了。 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让她很难不怀疑。 现在人贩子的手段层出不穷,她曾看过一个新闻,人贩子装作穷困潦倒吃不起饭的样子,将一个好心帮助他的年轻人骗进了一个偏僻小店,而店里正蹲守着人贩子的同伙。 那年轻人的下场显而易见。 桑禾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按键,在即将拨出的时候,脚边的男人发出了一声低喃。 桑禾动作一停,微微俯身。 “饿” 啥?? 桑禾又低了一些,这一次终于听清了男人的低语。 “饿,好饿” 桑禾:“!!” 喊饿! 果然是人贩子! 桑禾连忙使劲,甩开了男人的手,紧接着退回院子关上院门,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未了,还不忘给木门挂上锁。 透过木门缝隙,桑禾看见那男人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好似没了知觉。 观察了一小会,男人也没什么动静。 按理来说,若是人贩子的话,此刻应该要做一些反应才对。 然而男人动也不动,像是昏迷了一般。 桑禾有些拿不准了,转头便打算先将几个小朋友安置好再说。 一转身,却见黑寻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视线紧凝在木门之上,小脸紧绷,面色沉重,浑身的尖刺都冒了出来。 而刚刚还乖乖巧巧待在她身边的白雪,现在却缩到了黑寻的身后,漂亮瞳仁中满是畏惧。 不远处,玄黎抱着黑小白,蜷缩在大树根部,小身子瑟瑟发抖。 小朋友们的异样让桑禾愣了愣。 黑寻目光微移,冷声问:“外面,是谁?” 桑禾不想让几个小朋友担惊受怕,于是笑着说道:“别怕,只是一个来讨食物的人。” 可几个小朋友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放松。 黑寻直言道:“你撒谎。” 桑禾脸上笑意一僵,后又恢复正常。 这年头,小孩子不好骗了啊。 “这样,我先带你们藏起来好不好?” 桑禾说着,就要去牵白雪。 白雪也哆嗦着朝她伸出了手。 然而还被触摸到,另一只小手便横叉过来,“啪”的一下打掉了她的手。 桑禾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白皙的手背上红了一片,可见小手的主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桑禾无奈了:“打我干嘛?” 黑寻黑沉沉的眸里没什么温度,将白雪与桑禾隔开:“不需要你保护我们。” 白雪可怜兮兮的看着桑禾。 桑禾更无奈了,每次这小家伙跟她说话的时候都跟竖起了刺的小刺猬一样,哪里都扎人。 可她始终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里惹着这小家伙了。 眼下情况危急,桑禾也只好顺着这位小刺猬。 “好好,我不保护你们,你们现在先跟我走,好嘛?” 黑寻唇瓣紧抿,没理会她,视线直直的看向木门,漆黑瞳眸深处充满了忌惮。 他转头吩咐道:“白雪,你把玄黎和小白带回房间里去。” 白雪明白此刻的情况危急,也不磨蹭,转身就跑。 被无视了桑禾:“” 她真想叫这小家伙一句祖宗嘞。 这还没完,只见黑寻迈开小脚,往前几步,与桑禾擦肩而过的时候撂下了一句。 “你也可以走了。” 桑禾:“” 他们的角色是不是反了。 眼见小家伙就要走到门边,桑禾连忙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也就是在这时,她终于感受到了这小孩有多瘦。 骨骼几乎凸出,一手摸上去却无半点肉感,就如同干尸一般,一层皮下包裹着一把骨头。 这是与视觉完全不同的两种感受。 如此的有冲击力。 桑禾神色难言,心脏如同被蚂蚁一点点啃食了一般,有些酸,又有些痛。 别人家三四岁的孩子,白白胖胖,被父母视为掌中珍宝,可黑寻他们呢。 吃穿对他们来说都算是奢侈之物。 为什么世道如此不公? 桑禾不知,她只想对几个小孩们好一点,再好一点,至少要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黑寻被她这突然的一抓给弄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便是剧烈的挣扎,桑禾不察,手背上被他尖利的指甲挠出了三道血痕。 桑禾疼得眉心一皱。 黑寻却恶狠狠的看着她,毫不遮掩自己的厌恶:“你放开我!” 然而他年纪小小,力气又哪里比得过桑禾,不仅没有挣脱开,反而还因为脚下一个不稳,扑进了桑禾的怀里。 桑禾顺势将他抱住,柔声道:“好啦!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 黑寻脑袋里那根紧绷的弦“嗡”地一下断了,他整个人都傻了,在桑禾怀里呆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撑起身子,他仰头,正准备再警告桑禾一番时,心里却突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凭着他天生对危险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黑寻回头,与此同时,身后“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裂开了。 他只来得及看见木门朝他砸落下来,却没有时间做出任何反应。 黑寻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来临。 第5章 一定要把桑禾给赶出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却听见一声低呼,紧接着他整个身子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他被怀抱的主人带着,在冰冷的土地上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他毫发无伤,可桑禾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黑寻浑身一僵,趴在女人的怀抱之中,动也不敢动。 半晌后,桑禾才松开了他,迅速的坐起身来,也顾不得腿上的疼痛了,泛着水色的杏眸定格在石桌之上。 那里,端坐着一个男人。 男人的脸被布满了烟黑色的灰,一道一道的,像是刚从火堆里跑出来一样,看不清样貌,可那双凤眸却是极其好看出挑的,瞳眸是浅浅的咖色,似剔透琉璃,眼眸里仿佛有万千星光,熠熠生辉。 虽看不清脸,可从衣着形态上来看,他就是刚刚趴在院门外的那个男人。 而此刻,他脊背挺得笔直,坐在石凳之上,正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饭菜。 他吃的极快,吃相却不晓得粗鲁难看,反而还很是优雅。 一碗,两碗,三碗 她和几个小朋友的饭全部都进入了男人的嘴巴里,很快,连菜也没剩下多少了。 桑禾看得目瞪口呆,被男人的食量惊住。 没多久,饭菜就被一扫而空,男人意犹未尽的捧着饭碗,那双极其漂亮的凤眸转向桑禾,很是认真的说:“还想吃。” 清冽带着磁性的声音传入桑禾的耳中,桑禾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谁能告诉她,这奇葩货色是从哪里来的,弄坏她的门,强闯进来,吃完了她精心给小朋友们的饭就算了,还好意思在这说还想吃。 桑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没了!” 男人闻言,眉心一皱,眸子变得有些委屈,他一眨不眨的看着桑禾,眸色干净又纯粹,低低的问:“为什么没了?” 桑禾被他这样盯着,有片刻的愣神,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干净的眼睛,一眼能望到底,如澄澈天空。 这样纯净的眼神,她不相信是一个人贩子能够拥有的。 所以 这谁家的傻儿子,跑她这来了。 桑禾手往后撑,想站起来,脚腕却因被门板压住而使不上力。 男人目光微移,落在那压住她的门板上,神情顿时多了几分歉疚:“对不起,我现在就把它移开。” 他都道歉了,桑禾还能说啥,她总不能跟个傻子计较吧。 男人说着,便起身,刚往这边走了一步,就见另一道身影迅速的走到门板边,将其移到了一旁。 男人见状,意外的看了黑寻一眼。 这小孩 桑禾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黑寻背影,好不惊讶。 这小家伙之前表现的这么讨厌她,没想到此时却愿意帮她。 黑寻移开了门板,转过身体,小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见桑禾正盯着他看,表情欣慰,像是在感叹叛逆的孩子终于懂事了一样。 他慌乱了一瞬,又强装冷静,稚嫩的声音里掩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别扭:“你别多想,我只是因为你救了我,所以才” 桑禾弯唇笑了:“我知道,黑寻知恩图报,是个心地善良的小朋友。” 黑寻黑眸里出现恼怒的神色:“我一点也不善良!” “好好好,你不善良。” 桑禾笑容越深,越看越觉得这个口是心非的小朋友可爱。 黑寻气急,别开脑袋却一眼看见了桑禾裸露在外的脚踝处破皮了一块,鲜红的血液溢出。 应该是刚刚门板刮蹭所致。 黑寻身形微顿,脑海里又闪现出刚刚桑禾将他护在怀里的画面。 垂落在身侧的手微缩,心里几经挣扎,脑海中最后出现的画面却是桑禾左手手背靠近虎口处的那颗小黑痣。 黑寻咬了咬牙,将那份动摇给压了下去。 就算桑禾救了他又如何?她是人!而且还…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把她给赶出去! 桑禾还不知道,自己认为的那个可爱的小朋友已经筹划好了一揽子的计划,只为赶走自己。 她看了看脚踝处的伤口,不由苦笑。 才来了福利院半天不到,她就增了两处伤口了。 也不知是不是这福利院和她犯冲。 桑禾叹了口气,手往后撑住地尝试着站了起来,脚腕伤口处有些刺痛,一个趔趄,身体控制不住的往前扑。 黑寻心口一紧,一句“小心”脱口而出。 话落,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又一阵懊悔。 这个女人怎么样,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才不会对她产生什么感情来! 绝对不会! 就在桑禾以为自己即将迎来第三处伤口之时,一只坚实的臂膀倏地横插过来,将她稳稳当当的扶住。 桑禾后背浸出了冷汗,长舒一口气,看向扶住自己的男人:“谢谢你啊。” 男人动作小心的扶着她,闻言笑了一下,凤眸里纯净一片,他语气很是真挚诚恳:“那我能再吃你一碗饭吗?” 桑禾嘴角抽搐一下。 好了,现在能彻底确认了,这人不是人贩子,只是一个食量巨大的大傻子而已。 视线落到那倒地的门板上,桑禾一顿,给这人又加了个描述词。 力气也巨大。 和食量称得上是呈正比关系。 计算了一下厨房的余粮以及自己和几个小朋友的饭量,桑禾手一挥,很是大方:“我给你吃两碗饭!” 男人眸光一亮,微微有些苍白的唇瓣抿出一个弧度,笑容干净。 “谢谢你,你做的饭好好吃,还有些熟悉,你以前是我家的厨师吗?” 桑禾:“?” 迄今为止,她只当过一次别人的私厨,而就在前不久,老板不惜挥洒五十万解雇了她。 那老板还特神秘,当了一个月的私厨,她连人家面都没见过,全程由助理出面。 桑禾打量了眼前的男人一眼。 他穿着有些破烂,大片大片是被火焰灼烧过后的破洞,虽然他眼睛好看,声音好听,可仍然改变不了他现在像个乞丐的事实,属实不太像是请的起厨师的样子。 所以,这什么请厨师这件事,完全是他臆想出来的吧? 桑禾看他的眼神更加怜悯。 这可怜的大傻子哦。 桑禾选择直接无视掉他的问题,用哄小孩的语气哄他:“你先坐到那边石凳上去,好不好呀?等姐姐…等我给你盛饭。” 男人乖乖点头,却没有动,视线直直下落,停留在桑禾破皮的伤口处。 “你受伤了,我给你疗伤。” 桑禾:“哈?” 怎么疗? 第6章 漂亮少年 下一秒,桑禾的身体措不及防的腾空,男人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步伐稳健的走向石凳。 桑禾双眸瞪大,整个人都傻眼了。 黑寻看着男人的背影,迟疑道:“等等,你…”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回眸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黑寻僵在原地,一股冷意从脚底窜了起来。 那是一种来自血脉深处的压制感,逼得他手脚发软,再说不出一句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抱着桑禾走远。 而桑禾全程处于懵逼状态,直到被男人轻柔的放坐在了石凳上,又一手毫不犹豫的托起她的脚底,慢慢上抬,他则微微俯身,凑向那破皮的伤口处,她才回神。 “你做什么!?” 桑禾受了惊,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向他的胸口,男人身形却丝毫未动,反倒是她,因为拉扯到伤口,使得疼痛又加深了几分。 男人单膝微屈,蹲在她身前,一手还托着她的脚,闻言抬眸,略带迷茫的看着她:“我给你疗伤啊,舔一舔,伤口就好了,你为什么踹我啊?” 桑禾:“!” 大可不必! 这谁教的疗伤方法啊! 就算他是傻子,也不带这样忽悠人家的啊。 桑禾慢慢的将脚从男人手中抽离出来,一边道:“伤口不是这样处理的,而且我这也不算什么伤,一会就好了,不用治疗的。” 男人那双璀璨的凤眸黯淡了些:“可是我没给你治疗,你还会给我饭吃吗?” 桑禾一时间哭笑不得,这傻大个,还知道饭不能白吃的道理。 “说了给你吃两碗饭,就一定会给你,我不会骗你的。” 男人起身,在一旁傻呵呵的乐。 桑禾看向黑寻,他站在那木板门的旁边,不知道在想什么,小小的嘴巴死死抿住,一副子心事重重的样子。 “黑寻,你去叫白雪他们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黑寻皱着眉,第一次没有反驳她,转身走向房间。 桑禾扭动了下自己的脚腕,除了破皮的地方有些痛外,其余没什么大碍,不怎么影响她的行动。 还好没扭到脚,不然她就没办法照顾几个小朋友了。 她起身,身旁男人举止自然的就伸出手来扶她。 男人掌心炙热,透过薄薄的衣物直达人心底。 桑禾扬手躲开:“不用扶,我自己能走的。” 她看着男人如同花猫一样的脸。 这样的脸,再配上这样一双纯净的眼睛。 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桑禾还真有些想笑,她掩饰性的低咳一声,“那啥,我带你去洗个脸吧?” 男人眨眨眼:“好。” “你叫什么啊?”桑禾继续问。 “楼应辞。” 桑禾很是意外,没想到这男人名字还挺好听的。 几番询问下来,这人都一概不知。 只知道自己没有父母,也没有家。 看着楼应辞茫然的眼神,桑禾心中猜测,大概是因为智力有缺陷,所以他从小就被父母给抛弃了吧。 和黑寻他们一样,都是可怜的孩子。 桑禾扫了一眼她房间旁边的那间屋子。 那还是个空房间,无人居住… 桑禾思忖片刻,还是没做下决定。 收留楼应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她需要好好考虑一下,再做打算。 进了厨房,给楼应辞接了盆水,她也没看着他洗脸,而是转身去做饭。 瘦肉粥她煮了不少,倒是还够分。 只不过炒的菜是一点没有了。 桑禾利落的处理起厨房角落里剩下的那些菜来。 淅淅沥沥的水声过后,楼应辞清冽好听的声音传来:“我洗好了。” “好,那你先去…” 桑禾恰好也洗好了菜,正准备说让他去院子里玩一会时,抬头一看,声音顿时卡壳了。 她整个人直接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楼应辞的脸,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用昳丽精致来形容一个男生。 他仍然一身狼狈,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漂亮。 那双浅咖色眸子澄澈纯净,一尘不染。 桑禾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那抹震撼。 刚刚没看见他的脸,以为他起码二十岁以上了。 可现在一看,那满脸的少年气,看起来顶多十七八岁的样子。 眼前这个精致漂亮的少年正乖乖的看着她,白皙脸颊上,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轮廓滑下。 桑禾下意识放柔了声音:“你多少岁了呀?” 少年卷翘黑密的睫羽微颤,轻声说:“650岁。” 桑禾:“?” 6…650岁?? 开什么玩笑! 桑禾眉心跳了跳,没有当真,只以为他是对年龄没什么概念。 他这个模样,大概就是十八九岁没错了。 “你先去院里玩一会吧,饭菜马上就好。” 桑禾继续忙活手中的菜,楼应辞却没有走,而是走到她旁边,专心致志的看着她切菜。 桑禾刀工很不错,当初大学专业选的就是和食品有关的,从小又对做饭很有兴趣,多年经验累积下来,她耍菜刀就跟转笔一样轻松。 很快,就将一个土豆切成了均匀的细丝。 楼应辞眼睛一亮,伸手抓起土豆丝就要吃。 桑禾连忙拦住:“这个是生的,不能吃!” 楼应辞将土豆丝放下,目光却仍然在上面流连。 妥妥的是个吃货没错了。 桑禾将土豆丝清洗了一遍,看着身旁少年乖乖巧巧的模样,心中隐隐担忧。 楼应辞情况特殊,这些基本的生活常识也不怎么懂,这些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她如果不收留他的话,他只能继续在外面流浪了。 若是再出个意外,连尸体都没人给他收… 桑禾一想到这个好看的少年会孤孤单单的流落街头,就有些不忍。 罢了,还犹豫什么呢。 他既然晕倒在了福利院的门口,就说明他跟这里有缘。 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给她的指示,让她收留他的呢。 桑禾一边往烧热的锅里倒油,一边问道:“你想不想留在这里?” 第7章 强大的妖怪 楼应辞正盯着锅底下,那火红的火焰看。 火光在他瞳仁里跳跃闪动,他眼里划过一抹异样的色彩。 听见桑禾的话,他微微移开了视线,停留在桑禾白皙精致的侧脸上:“留在这,有饭吃吗?” 桑禾侧身明媚一笑:“当然有啊,不仅有,而且还能让你吃的饱饱的!” 楼应辞看着女孩的笑容,只觉得心脏那里好像被撞了一下,有些奇怪。 他顿了下,说:“那我要留在这里,你需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桑禾有些心疼这个少年。 他虽然什么都不懂,但他也知道交换的道理。 “暂时不需要哦。” 桑禾继续炒菜,油热了往里面倒入切好的蒜瓣。 香味顿时溢了出来,楼应辞鼻翼微动,忍不住靠近了一些。 桑禾提醒他:“你退后一点,油会溅到你身上的。” 楼应辞很听话,退后了一步,他看着油锅,没过多久,视线下移,又盯着那跃动的火光看。 十几秒过后,他手指微勾了勾,一股无形的气流从那火焰之中跑了出来,缠绕在了他的食指上,转了转,最后隐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楼应辞眯了眯眸子,有些遗憾。 太小了,不够吃… 就在这时,身旁的女孩“咦”了一下。 “火怎么灭了?” 楼应辞心虚的撇开脸,不敢看她。 桑禾检查了下煤气灶,没看出什么不对。 也没有深究,扭了扭开关,又打起了火。 火光燃起,楼应辞瞥了瞥,有些意动,然而想起女孩刚刚的反应,他又只好将那股冲动给压下。 土豆丝下锅,桑禾翻转几下,又想起一件事。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啊?” 楼应辞言简意赅:“打架打的。” 桑禾看着他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口,欲言又止。 这么多伤口,恐怕是被别人单方面的殴打吧。 “等一会吃完了饭,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快速的将厨房里剩下的菜都炒了,桑禾将菜端到院中,却没看见小朋友们的身影。 “小朋友们,吃饭啦!” 喊了一声,依旧没人出来,就连白雪也不见其影。 桑禾将饭菜摆好,来到小孩们躲藏的那个房间。 几个小孩聚在一起,狭窄的房间沉默的可怕。 桑禾不自主放缓了呼吸,低下身子:“小朋友们,怎么不出去啊?” “姐姐。”白雪一把抱住桑禾,身体小幅度的颤抖着,软糯的嗓音里带着哭腔:“白雪害怕。” 桑禾抱着小姑娘,轻轻哄道:“不怕不怕,他不是坏人的。” 白雪眼眶通红,那个虽然不是坏人,但他比坏人还可怕啊。 可她又不能直接跟姐姐讲。 “他为什么还不走?”黑寻问。 房门敞开,一眼就能看见楼应辞端端正正的坐在石凳上,眸子垂着,盯着饭菜。 然而就在黑寻话落的后一秒,楼应辞忽然抬眸,那双浅咖瞳眸直直锁定住黑寻,眸色幽深了一瞬。 黑寻身体一抖,脑海里“嗡”地一声,如针尖刺入骨骼般的疼痛席卷而来,没过一会又如潮水一般褪去。 短短的几秒时间,黑寻浑身大汗淋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桑禾脸色一变,担忧的凑过来,摸摸他的额头:“黑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黑寻咬牙,躲开她的手:“和你无关!” 他忘记了,这么短的距离,外面那个是能听见他们说话的。 桑禾严肃起来:“黑寻,平常你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你不舒服了就一定要告诉我!” 第一次看见桑禾这种态度,黑寻不太适应,别开脑袋:“我没事。” 扫了眼外面桌上的饭菜,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饿了而已。” 桑禾缓了缓神色:“我们马上就去吃饭。” 看着蜷缩在角落里的玄黎,桑禾眸色怜惜:“玄黎,过来。” 玄黎看了看黑寻,又看了看白雪,没有动。 小小的一团,瘦骨嶙峋,看起来好不可怜。 直到白雪去牵着他走,他才跟着走向桑禾。 桑禾牵过他的小手,感受到了他的抖动,温声安慰道:“不要怕,姐姐会保护你们的。” 桑禾看着面前的小朋友,斟酌了下措辞。 “黑寻、白雪、玄黎,姐姐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脚边突然拱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嚎叫了两声。 桑禾笑了下:“忘了你了,对不起啊,小白。” 小朋友们齐齐望着她。 桑禾道:“外面那个男孩子,叫楼应辞,他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很可怜的,所以我想,我们给他一个家,让他留在我们这,好不好?” 黑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你要把他留在这?!” 这样的话,他们岂不是会很危险! 有一个麻烦的人类就够了,还来一个强大的,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妖怪… 黑寻眸子沉了沉,刚想说不同意,却对上了楼应辞的眼睛,他眸色淡淡,黑寻却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讯号。 桑禾说:“嗯,应辞很可怜,你看他身上的伤,都是被别人打的,所以黑寻,咱们收留他,好不好?” 黑寻眼神里带着一抹恼怒。 愚蠢的女人! 什么被别人打的,依照那妖怪的能力,分明是他摁着别人打还差不多! 可他什么也不能说,先不说会暴露他们的身份,他敢确定,他还没说出口,那妖怪就有很多种办法让他闭嘴。 黑寻气恼的转过身,没有说话。 桑禾不太确定他的意思,“黑寻,你同意吗?” 黑寻简直快要气到吐血了。 那妖怪虎视眈眈,他能不同意吗?! “我,同意。”黑寻泄了气。 桑禾弯了弯唇瓣:“我就知道黑寻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黑寻:“…” 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了是怎么回事? “白雪,玄黎,还有小白,你们愿意接受这个新朋友吗?”桑禾继续询问其他小孩的意见。 白雪道:“白雪愿意。” 虽然她还是很害怕,但黑寻哥哥都同意了,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见哥哥姐姐都开口了,玄黎也小声的说:“我也愿意。” 黑小白嗷嗷两声,一双眼睛乌黑发亮,很有神采。 “好,姐姐带你们去吃饭,然后认识一下新朋友。” 桑禾将玄黎抱了起来,怀中的人瘦瘦小小,她一只手就能抱得动。 玄黎紧张的环住了桑禾的脖子,双眼紧闭,趴在她肩头看也不敢看。 桑禾另一只手牵着白雪,眼里带着揶揄的笑意看着黑寻小小的背影。 “黑寻,你应该不用姐姐牵吧?” 第8章 两幅面孔的少年 “谁要你牵了。”黑寻语气不屑,转身就走。 倒是黑小白不停的刨着她的裤脚,嘴里嗷嗷呜呜的,像是想让她抱一样。 桑禾有些为难,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手了啊。 就在这时,黑寻突然转身,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掏起黑小白,小手打了下它的屁股。 “你怎么这么没志气!” 黑小白在他手上撕心裂肺的嚎叫,黑亮的眼睛里渐渐起了雾气。 桑禾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见黑寻并没有什么过分的动作,也就没管。 白雪在一旁捂嘴偷笑。 真想告诉姐姐,刚刚小白在叫什么啊。 小白累累,小白也要抱抱。 黑寻哥哥本来就讨厌姐姐,这下子听见小白说这样的话,可不就是更气了嘛。 来到石桌前,桑禾将玄黎放坐在石凳上,开始照顾他吃饭。 这个福利院最小的孩子,性格是最内敛胆小的,也是三个小孩中最需要她细心照顾的。 桑禾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轻轻的吹了吹,递到玄黎的嘴边。 鲜香的味道扑鼻而来,玄黎吞咽了口唾沫。 他真的好想吃,可是黑寻哥哥让他不要亲近这个人类。 桑禾神色温柔:“玄黎乖,吃了饭饭,肚子才不会饿的。” 玄黎偷偷的瞄了一眼黑寻,却发现黑寻正低着头,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粥。 黑寻哥哥也在吃啊… 玄黎见状,顿时放下心来。 他嗷呜一口吃掉那勺子粥,眼眸微亮。 好好吃!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吃第二口,可桑禾却突然朝他伸出手来。 玄黎惊惧不已,以为这个人类要伤害他。 谁知,桑禾只是摸了摸他的唇角,笑声轻柔:“慢点吃,都吃到嘴边了。” 玄黎一呆,慢吞吞的反应过来,这个人类只是在帮他擦嘴巴。 她并没有伤害他。 桑禾低下头吹着第二勺粥。 玄黎愣愣的看着她,黑寻所说的话在脑海里不断回响。 不要亲近她,她会伤害你的! 她…真的会伤害他吗? 照顾完了玄黎,桑禾也没忘记白雪。 至于黑寻… 桑禾看着已经开始吃第二碗粥的黑寻,微微一笑。 这小家伙暂时还不需要她的照顾。 黑寻面无表情的往嘴里塞菜,一边塞一边告诉自己。 他才不喜欢这女人做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 吃过了饭,桑禾去厨房里收拾,留几个小朋友们和楼应辞待在一起。 这也是桑禾故意的。 几个小孩虽说是同意了,可看得出来,他们对楼应辞还是有排斥。 楼应辞和小朋友们之间,需要磨合。 她也相信,几个小朋友会喜欢那个单纯少年的。 而桑禾却不知,她眼中的那个单纯少年此刻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脸新奇的看着眼前三个小萝卜头,说:“你们这几个品种的小妖怪,我倒是没见过。” 白雪和玄黎唇瓣发白,感受到眼前这个少年身上那股极具威压的气息,怕的全身发抖。 黑寻将弟弟妹妹护在身后,神色警惕。 楼应辞视线一转,又看见了黑小白。 他漂亮的凤眸中兴味更浓,伸手揪住黑小白脖颈上的那块皮,将它提到了半空中。 黑小白夹紧了尾巴,吓得呜呜直叫。 “啧啧,还有个化不了形的小妖怪。” 楼应辞提着黑小白在空中转了几圈,一会勾勾它的下巴,一会又拽了拽它的尾巴。 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 黑寻紧张至极,小腿一迈想去抢黑小白。 可只迈了一步,他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小白被楼应辞揉来揉去。 “你到底要干什么!”黑寻低吼。 楼应辞却不答反问:“你的原形就是这模样吧?” 黑寻不明白他的意思。 少年略带几分嫌弃道:“丑不拉几的。” 黑寻差点没被气死。 下一秒,少年随手一扬,黑小白身子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 黑寻心里一紧,忽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连忙上前接住黑小白。 黑小白重回熟悉的怀抱,嗷呜嗷呜的朝黑寻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黑寻却无暇顾及它,他想问这妖怪来福利院的目的是什么,可还没出声,桑禾就出来了。 与此同时,楼应辞浑身那股子恶劣劲瞬间褪去。 漂亮少年眨了眨眼睛,视线追随着桑禾,乖巧的要命。 黑寻眼角抽了抽,简直想对着他呵呵两声。 桑禾注意到几个小孩的表情不怎么开心,猜测刚刚的磨合很可能并不是很美好。 也不知是不是相处时间不够的原因。 想到这,桑禾眸光微亮,有了打算。 “姐姐等一下要出去一趟,买些东西回来,你们就跟着应辞哥哥在院子里玩,好不好?” 白雪和玄黎惊恐的望着她,白雪更是直接冲过来抱住她的腿:“姐姐,我也要去。” 她不要跟这个大妖怪待在一起,他好可怕! 玄黎牙齿都在抖,小身板摇摇欲坠。 就连黑寻都别扭的开口道:“我、我也去。” 很显然,这几个小家伙都不想跟楼应辞呆在一起。 桑禾有些头痛,更多的却是对楼应辞的心疼。 被小朋友们如此明显的不待见,他就算是个傻子,也不好受吧。 她抬眸,见楼应辞只是乖乖的看着她,说:“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黑寻:“…” 装什么装! 桑禾更心疼他了,多懂事的一个少年啊。 她当然不可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琢磨了一下,干脆把他们都带上。 正好她准备去给几个孩子买些衣服。 得知她的这个决定后,黑寻脸都绿了。 早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他刚刚就不开口了。 现在好了,他该怎么说自己又不想去了。 桑禾给几个小孩清理了一下,又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楼应辞身上的伤口。 他伤口很多,那绽开的皮肉看的桑禾心惊肉跳,楼应辞却面不改色,甚至在桑禾提出带他去诊所看看时,疑惑的问道:“诊所是什么?” 桑禾摸摸他的脑袋,温柔的说:“是能让你伤口变好的地方。” 楼应辞看着她那只白皙的手掌,微愣。 这只手刚刚摸了他的头。 他一点也不反感。 真奇怪。 第9章 被人当成后妈 福利院位置太过偏僻,离最近的一片商场都需要步行两个小时左右。 打车也不好打,桑禾只好带着他们走路。 一路上都没见到其他人,这位置实在是偏。 说实话,要不是爷爷特地嘱咐了她必须留在这个福利院里,桑禾都想带着小孩们换地方住了。 临近商场,人渐渐多了起来。 白雪和玄黎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不免紧张。 桑禾牵着他们的手,轻声安抚。 楼应辞则是紧紧跟在她的身边。 黑寻落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不太舒服。 他抱紧了黑小白,轻哼了一声,看着周围的景色,勉强忽略掉自己心中的在意。 慢慢的,他与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 黑寻心中沉郁,不爽值到达了顶峰。 倏地,前方响起了一道声音:“应辞,麻烦你去帮我牵一下黑寻。” 黑寻说不出来自己此刻的感受,那些一切让他不舒服的情绪瞬间被一种涨涨的满足感所取代。 就好像,没有被桑禾忘记,是一件让他开心的事。 黑寻一惊,连忙打住这个想法。 他怎么会对这个人类生出这种感觉来? 难道这人类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够控制他们的情绪? 黑寻探究的看向桑禾,却发现她也正看着他。 那如水般柔和的眼神看得他心头一跳,有些慌乱。 还未做出什么反应,手就被牵住。 黑寻浑身汗毛直立,看着楼应辞低头对他露出了一个戏谑的笑容。 “走吧,丑东西。” 他声音很轻,还特意没让桑禾看见他的唇形。 黑寻再一次气炸。 楼应辞牵着他走向桑禾,少年眼里笑意愉悦,乖声道:“桑桑,我牵住他了。” 黑寻满脸僵硬,细看之下,还可以看见他眼里的生无可恋。 另一边,白雪和玄黎的眼里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同情。 黑寻哥哥好可怜哦,被这个大妖怪牵着走。 不过桑禾并没有发现,听到少年的称呼,她只觉得无奈:“你该叫我姐姐。” 她之前让少年喊她姐姐,他死活不愿意,得知她名字后更是执意喊桑桑,怎么教都教不过来。 楼应辞歪了歪脑袋,浅咖色瞳眸纯澈,又喊了句:“桑桑。” 桑禾放弃了。 一个称呼而已,随便他怎么喊吧。 一路上,不断有打量的目光传来。 桑禾目不斜视,当没看见。 他们现在这副样子确实挺吸引注意的。 几个小孩瘦瘦弱弱,衣服还破破烂烂的,活脱脱像是受了虐待。 她倒是也想给几个孩子收拾的好一点,奈何几个孩子并没有换洗的衣服,只好作罢。 走到路口处,等着红绿灯,身后忽然传来两道窃窃私语声。 “你说这糟心的后妈啊,自己穿的好好的,长得也白白净净的,怎么心肝这么黑啊,看这几个小孩,被她虐待的哦,造孽啊。” 桑禾:“…” 能不能小声一点,她都听到了。 “这几个小孩这么小,你说她怎么下得去手哦!啧啧,果然,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会心疼。” 桑禾回头看了一眼,讨论她的人是两个中年大妈,就在距离她身后不过五米远的地方。 见她转过身来,那两个大妈也没有丝毫的心虚,反而还用一种嫌恶的眼神将她上下打量了个遍。 那眼神,就好像她是个什么垃圾一样。 桑禾平淡的收回视线,倒也没跟他们两个计较。 毕竟他们现在的这个情况,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他们说他们的,她不听就是了。 然而身后的两个大妈却以为桑禾是做贼心虚,反而还加大了几分音量:“你说,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喜欢去当别人的后妈呢?” “这还用说嘛,现在的女孩,为了钱还有什么做不出来啊。你看她长得那模样,那些有钱的老男人不就是喜欢这种年轻漂亮又嫩的嘛,这种出卖自己身体的女孩,真贱!” 桑禾面色一冷,停住脚步。 不明真相,以为她是恶毒后妈可以理解,可抓住这一个猜测就开始恶意的揣测,甚至是人身攻击,那就是他们的不对了。 桑禾转过身来,毫无温度的目光落在两个大妈身上:“嘴巴脏就回去刷牙,别在这四处散发口气。” 两个大妈平时哪被人这样说过,尤其还是被一个年纪比他们小很多的女孩子,当下面子就挂不住了。 其中一个穿着绛紫色裙子的大妈沉下脸来,毫不客气的冲桑禾道:“我说错了吗?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攀龙附凤,还会跟长辈顶嘴,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 她身旁的红裙子大妈使劲点头:“就是就是,现在的小孩不得了喽,长辈说两句就要顶嘴了。” 桑禾冷笑一声:“你们算哪门子长辈,仗着年纪大就是长辈了?倚老卖老学得这么好,怎么不去要饭呢?我敢打赌,你们去要饭,肯定没人要得过你们。” “哎,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说话得呢,你虐待小孩还有理了不成!”绛紫色裙子大妈一副受了委屈,被冤枉的模样,对周围路过的人喊道:“大家快来看喽,这个小姑娘她虐待小孩,老婆子我说她两句,她就骂我,究竟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性了啊!” 此话一出,原本就被这边吸引了注意的人一下子全围了过来。 桑禾他们,与那两个大妈被围在了人群中央。 而那绛紫色裙子的大妈还在那胡说八道的朝周围人诉苦:“你们看看那几个孩子哦,一个个又黑又瘦,不就是被虐待了嘛,我只是心疼这几个小孩而已,这小姑娘就这样说我。” 红裙子大妈连声附和:“就是啊,当后妈当成这样,真是连良心都没得了哦!也不怕遭报应!” 人群叽叽喳喳,议论声渐起。 周围人那带着各种意味的打量让白雪和玄黎不安的攥紧了桑禾的手,桑禾收回视线,弯下腰低声道:“等姐姐一下。” 她将孩子们交给楼应辞。 少年眯了眯眸子,眼底深处渐渐浮现起暗芒。 周遭树木忽地开始轻轻摇晃。 起风了。 绛紫色裙子大妈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伸手抓住同伴的胳膊,刚想说些什么,头顶一重,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 第10章 你躺下,你有理? 她摸了一把,是一滴浑浊带着点白色的水。 这是什么东西。 大妈疑惑了瞬,也没有在意。 她抬头,看见桑禾正朝着他们走近。 少女精致的脸上带着笑容,可那笑容里却没有多少温度。 绛紫色裙子大妈底气不太足:“你、你想干嘛?”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这几个孩子的后妈了?” 少女清悦的声音不大,在嘈杂的人群中却异常的明显。 红裙子大妈挺起腰板,气势汹汹:“这还用说嘛?!我长眼睛了!” “哦~”桑禾恍然大悟:“原来你老花眼了啊,怪不得睁眼瞎呢。” 她神色变得怜悯:“大妈你年高几许啊,是不是子女不孝,老伴找了新欢,所以才在这找存在感啊。” 大妈脸色气得涨红,唇瓣哆嗦,皱纹密布,深凹进去的眼球死死的盯住桑禾,却说不出半句话。 最后,她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撒泼打滚:“哎呦!没天理喽!有人…” 她话还没有说完,桑禾清亮的嗓音便强势的插进来。 “首先!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这几个孩子的后妈!这一切都是你们两个在这自以为是!” “我…” “其次!你们有什么资格对你们从来没有了解过的陌生人说三道四?!” 桑禾又一次打断她,言语犀利,姿态强横,是从来没在小朋友们面前表现出来过的。 “利用群众给我施压?”桑禾讽刺一笑:“你躺下,你就有理?” 桑禾从来都不是什么软柿子,她从小的生活环境导致她很早就已经学会了独立,小时候欺负她没爹没妈的人不少,但都被她给收拾回去了。 别人对她好,她能记一辈子,反之亦然。 而她之所以对几位小朋友这么有耐心、温柔,大概也是与小时侯有些缺爱有关,正因为自己没怎么得到过,所以不想这几个可怜的小孩也同她一样,缺少关爱和呵护。 这一次,人群彻底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桑禾,坐在地上撒泼的大妈直接傻眼了,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柔柔弱弱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能爆发出这么强的气势。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个女孩弱弱开口:“本来就是这两个大妈先污蔑人家女孩子的啊,我一直在后面,听的清清楚楚。” 紧接着,越来越多赞同的声音响起。 “就是啊,两个年纪都这么大了,还为难人家一个小女孩,真是不要脸哦。” 坐在地上的红裙子大妈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群众的谴责声最终会落在他们自己身上。 她气的唇瓣哆嗦,周围一声高过一声的指责让她难堪不已。 群众越说越难听,绛紫色裙子大妈也是又气又急。 她还从来没有被别人指着鼻子骂过呢。 视线落在黑寻他们身上,眼珠子一转,她连忙大声道:“那你虐待孩子怎么说?!” 人群面面相觑,又安静下来。 绛紫色裙子大妈看向高其他小孩一头的黑寻,急切的问道:“小朋友,你告诉大家,这个女的是不是虐待你们了?” 只要这个孩子承认了,她看这个女孩还怎么说! 大妈为自己的机智而感到得意。 红裙子大妈也唰的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眼睛里绽放出精光。 “对,小朋友,你不要怕,快告诉我们,我们给你主持公道!” 两个大妈都一致的认为桑禾肯定是虐待了孩子,否则这几个孩子不可能是这个模样。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黑寻的身上。 谁都知道,这个孩子的话将会决定这件事情的最终结果。 黑寻一时间没有说话。 这是一个对桑禾很不利的局面,但凡他点点头,桑禾就会被这周遭的辱骂声给淹没。 更甚至,他还能利用这次机会,将桑禾赶出福利院。 这明明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结果,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竟然有点说不出口。 黑寻忍不住去看桑禾,他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 她想让他开口解释吗? 然而桑禾只是淡然的凝视着他,眸里并没有传达出什么信息。 她好像并不在意他说什么,会不会诬赖她。 “小朋友!快说啊!这个女的是怎么虐待你的?”红裙子大妈催促。 第11章 奇怪的现象 黑寻垂眸,听见自己轻轻的说:“没有,她没有虐待我们。” 这是他的选择,他就算是要将桑禾赶出福利院,也不会是通过这种方式。 稚嫩的声音让人群炸开了锅,两个大妈同时讶异的惊叫:“怎么可能!?” “小朋友,是不是这个女的威胁你了,你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绛紫色裙子大妈急的想要去抓黑寻,却被桑禾挡住。 “适可而止。” 少女漂亮的杏眸里寒凉一片,高了她差不多一个头,浑身气势强盛,压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大妈哆嗦了一下,又看见桑禾笑了一下,微微俯身凑向她。 少女葱白的指尖帮她撩了撩纷乱的头发,明明是很友好的一个动作,大妈却头皮一阵发麻。 “有一句话,叫善语结善缘。”桑禾指甲轻轻刮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嗓音轻柔甜美,透露着危险的气息:“你懂吗?” 大妈神情惊悚,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的道:“懂、懂了。” “懂什么懂!” 身旁突然窜出来一道身影,红裙子大妈目露憎恨:“这小孩肯定是被威胁了,咱们不能放过她!我们报警!把她抓起来!” 话音刚落,一道稚嫩的哭泣声在人群中乍响。 桑禾心神一震,浑身的冷漠如潮水一般褪去。 她转身,看见白雪小小的一团,哭的无助。 桑禾心疼坏了,满眼懊恼。 她只要自己问心无愧,照顾好小朋友们就好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跟这一群毫不相干的人纠缠。 桑禾匆忙的跑向白雪,人还未至,便听白雪抽噎着开口:“不、不许你们欺负姐姐!” “姐姐没有虐待我们!她、她对我们很好!” “我们都是没有人要的小孩!是姐姐养着我们!” 满场哗然! 白雪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道出了巨大的信息量,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桑禾并不是一个虐待小孩的恶毒女孩,恰恰相反,她很有爱心,养着几个没人要的孩子。 小孩当然有可能说谎,可谁都没有怀疑白雪是否撒谎。 因为从她这短短的几句话中,她的神情,她的语气,都可以看出,她对桑禾的维护,以及对那两个冤枉桑禾的大妈的愤怒。 众人一下子变了态度,看桑禾的眼神变得友好,一言一语皆是对那两个大妈的唾弃。 而桑禾哪还管得了别人是什么态度,在白雪说出那句我们都是没人要的小孩的时候,她就已经绷不住了,鼻根一酸,泪水便浸湿了眼睫。 她上前将几个小孩抱住,声音艰涩哽咽:“不要胡说,你们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姐姐要你们,你们永远有家人。” 白雪哭得一抽一抽的,却仍然用小手拍着桑禾的手臂,奶声奶气的安慰:“姐姐不哭。” 桑禾缓了缓情绪,擦掉眼泪。 这是她陪着几个小孩第一次出来,她希望带给他们的记忆是快乐的,而不是与别人的争执吵闹。 “我们走吧。” 楼应辞看见女孩微红的眼,心头有些异样。 他不太明白这种感觉,可这并不影响他对那两个大妈的厌恶更深一层。 都是因为他们,桑桑才会哭。 不远处,那两个大妈脸色灰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桑禾那边,正准备逃跑时,红裙子大妈脑门忽然一痛,被什么东西给啄了一下。 她抬头一看。 是只小鸟。 这还没完,天空上黑压压一片,十几只鸟儿朝这边飞了过来,直冲他们。 尖利的鸟喙不停的在他们脑袋上乱啄,两个大妈很快被啄得满头鲜血。 他们抱头鼠窜,尖叫着想要驱赶,可小鸟们就好像是认准了他们似的,他们走哪,就追到哪。 这神奇的一幕让不少人惊叹。 “这鸟成精了吧?!还会识别坏人。”有人开玩笑道。 啄完了头,鸟也没散,反而在两个大妈头顶上盘旋成了一个圈。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一坨坨白色又浑浊的东西从小鸟的身上掉落下来,砸向两个大妈。 众人脸色变得怪异。 因为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鸟屎。 两个大妈被淋了满头鸟屎,最终如过街老鼠一样灰溜溜的跑掉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桑禾也觉得惊奇。 这些鸟来得快,去得快,目标明确。 简直像是被人为控制了一样。 身旁,漂亮少年眼角溢着笑:“因为他们欺负了桑桑,所以要受到惩罚。” 略显稚气话语让桑禾不禁发笑。 不得不说,她的心情确实因为这场“惩罚”而好了许多。 “走走,姐姐带你们逛街去。” 一场闹剧随着双方主人公的退场而结束。 人群渐渐散去,无人发现,隐秘的角落里,一只正举着手机录像的手悄悄收了回去… … 桑禾给几个小孩买了不少东西,衣服零食还有玩具,一样都没有落下。 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些东西,小朋友们个个都很新奇,就连黑寻也忍不住抓着一个小狼形状的玩偶看。 东西买的太多,桑禾一个人拿不下,几个孩子也小,拿不了太多的东西,这时候楼应辞的作用就出来了。 他力气大,提着那些东西跟提空气一样,轻轻松松。 桑禾看着这个任劳任怨的乖乖少年,越看越喜欢,同时也难免有些遗憾。 他真的好乖好听话,又长得很好看,一路上走来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偷看他。 若不是智力有问题的话,此时的他应该会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吧。 可惜了。 给小朋友们和楼应辞都买完了东西后,桑禾带着他们来到了最近的一个诊所。 诊所里没有病人,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 见到桑禾几人,老头慢吞吞的带上老花镜,语气沉缓:“谁看病啊?” 桑禾将楼应辞推了出去:“他身上有些伤口,麻烦您帮他处理一下。” “这边来。” 老头将几人带到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边。 “躺上去,我看看。”他对楼应辞说道。 楼应辞没有动。 他嫌弃看了眼那张床,果断转身向桑禾撒娇:“桑桑,我不要。” “乖。”桑禾以为他怕,于是拍了拍少年的手臂,“要疗伤,伤口才会好啊。” 想了想少年的大胃口,她又加了句:“等伤口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楼应辞被诱惑到了,在美食面前,一切皆是浮云。 他忍着心里的抵触,坐在了床边。 老头让他把上衣脱了检查检查。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所以桑禾也没看。 过了一会儿,身后也没声。 桑禾禁不住问道:“他的伤口怎么样啊,有没有恶化啊?” 老头推了推老花镜,神色一言难尽:“丫头啊,辛亏你们来得及时啊,不然这伤口都要愈合了。” 桑禾:“哈?” 第12章 她要盖胡萝卜房子! 她转身来到病床前,满目错愕。 床上的漂亮少年赤裸着上半身,结实的肌肉线条流畅优美,力量感十足。 光滑白皙的肌肤表面,大大小小的十几道泛着肉粉色的疤痕微微凸起,并没有早上所见到的那些鲜血淋漓的伤口。 “怎、怎么可能!?明明早上…”桑禾失声喃喃,手指下意识的抚上少年肩膀处的一道疤痕。 明明早上还不是这个样子的… 楼应辞视线落在桑禾抚摸在他肩膀处的手指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随着她手的动作泛起了一串的涟漪。 他偏了偏脑袋,有些疑惑自己的反应。 他本能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桑禾,下一秒,女孩却把手抽走了。 楼应辞眸子一暗,心脏处涌现出一种淡淡的失落和回味。 好想再被摸一摸啊… 桑禾拧着眉问:“医生,他…他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老头把老花镜取下来,神情古怪:“难不成你小小年纪也老花眼了?他身上这伤都快好了,还处理什么啊?” 出了诊所,桑禾不停的往楼应辞身上瞅,脑海里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一晃而过,最终也还是没得个出个什么结论来。 “桑桑,你一直看我做什么?”楼应辞问。 桑禾也没隐瞒,直言道:“我在想你的伤口是怎么一回事。” 那么严重的伤口,按平常来看,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可仅仅过了几个小时而已,少年身上的伤口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这种级别的自愈能力,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好得变态了。 “我从小就是这样。”楼应辞眨眨眼睛,瞳孔清澈,好奇的问:“这很神奇吗?” 桑禾嘴角一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神奇吗? 当然神奇! 至少她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一个人拥有这么强悍的自愈能力。 不过她现在倒是明白楼应辞为何可以独自在外生活这么多年了。 虽然他脑子不好使,可他强大的体魄足以弥补这一缺点。 少年仍然注视着她,似乎是想从她这得到答案,桑禾不知怎么的,脑袋一抽,回应道:“可能,你非人类?” 楼应辞瞳孔微微一缩,提着东西的手指微微缩紧。 就连黑寻他们也放轻了呼吸,仰着脑袋,眼神里都带着淡淡的紧张。 妖怪的身份,在人类世界里是个绝对的禁忌。 他们在人类的眼里,就是一种异类的生物,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生物。 所以,就算是喜欢桑禾的白雪,也没有产生过任何一点告诉桑禾自己是妖怪的念头。气氛沉默的有些诡异,桑禾自觉失言,懊悔的拍了拍脑袋,解释道:“我不是说你不是人,我的意思是你的体质异于常人。” 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少年的神情,确认并没有什么异样后才松了口气。 少年的体质是很特殊,不过桑禾也没真的就认为他非人类。 世界如此之大,有那么一些体质特殊的人也不是什么怪事,桑禾突然想起她曾经见到过的一个人。 那人的血液不是正常的红色,而是泛着淡淡荧光的蓝,剔透的蓝色,就像海边夜晚时分发着光的夜光藻。 很美丽,也非常的异常。 桑禾一开始还以为那人是个外星人,后经过那人的解释才明白,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人都拥有奇怪的体质,这是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特像。 而这种特像伴随着的,却是无尽的危险,异类会激起人类的好奇心,他们会将其抓住,然后进行残酷的研究。 想到这,桑禾面色一冷。 少年拥有这么变态的自愈能力,一旦被人发现,那可就糟了。 她对上少年干净不染纤尘的瞳仁,认真的说:“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的身体情况,知道吗?” 楼应辞乖巧的点了点头:“只告诉桑桑。” 回到福利院,桑禾将空房间收拾了一下,作为少年以后的居住地。 忙忙碌碌临近夜晚,她才有了闲暇时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给身边的小孩们讲故事。 少女清润的声音伴随着徐徐的风散在院落中。 当讲到小白兔盖起了一座蘑菇房子时,白雪忍不住抬起头来,轻轻扯住桑禾的衣角。 “姐姐,为什么这只兔子会盖房子,它是妖怪吗?” 桑禾哽住了,好半天才道:“童话世界的小动物都很神奇,白雪你长大就知道了。” 长大了就知道这些都是骗小孩的玩意儿了。 桑禾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然而白雪还是很不理解,圆润的眸子里带着亮晶晶的光彩。 “童话世界的兔子会盖房子,那我们现在就在童话世界吗?” 桑禾觉得有些好笑,摸了摸身旁小姑娘的脑袋:“当然不是啊,我们这里的兔子并不会盖房子啊。” 白雪唇瓣嗫嚅了几下,心想她就能盖房子。 不过不是蘑菇房子,而是胡萝卜房子。 她最喜欢吃胡萝卜了! 离得稍远的黑寻突然冷哼一声,“白雪你别听她瞎讲,那书里的东西都是骗人的。” 桑禾:“” 白雪似懂非懂:“可是小兔子真的会盖房子啊。” 玄黎慢慢的从旁边蹭了过来,抓住白雪的手,像是抓住了依靠一般,胆子也大了不少:“小猪也会盖房子。” 被两个小朋友反驳的黑寻沉着小脸,冷冷的瞥了桑禾一眼,转身就走。 桑禾:“” 她无辜躺枪了诶! 天边的最后一丝光亮隐没下去,桑禾起身将剩下两个小朋友带回房间。 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暗了,月光穿过树叶在地上形成影影绰绰的光斑,楼应辞就站在树下,一只手抚摸着树的躯干,仰着头似乎在看什么。 桑禾走过去,恰好一片树叶飘落下来。 透过月光,橘黄的树叶脉络若隐若现。 桑禾惊异:“这树叶怎么变黄了?” 此刻正是盛夏,是树木生长的最为繁茂的时候,然而这片叶子就好像走到了生命的结尾似的,变得枯黄。 楼应辞垂眸,手心与树干相接,清晰的能感受到,这棵树的生命正在以一种极快的方式消散。 “桑桑,这棵树要死了。” 桑禾愣了愣,脸色突然苍白下来,心脏猛地一缩,掀起一阵近乎痉挛的疼痛。 她痛苦的弯下腰,捂住心口的位置,几乎痛的快要昏死过去。 “桑桑!” 楼应辞脸色一变,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往房间里走。 背后,月光笼罩之下,原本翠绿的树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黄,簌簌而落。 参天的大树失去了生机,变得枯萎发黑 第13章 涅槃失败 房间里开了灯,桑禾被放在床上。 女孩双眸紧闭,卷翘黑密的睫羽上挂着点点泪水,白皙的额头上溢满了汗珠,她死死咬住嘴唇,不时的发出一道呻吟。 楼应辞握住女孩的手,眸中划过一道异样的色彩。 他感受到桑禾体内有一股和那棵树木如出一辙的力量气息。 那一种是生命的气息,犹如种子探出翠绿的嫩芽,很清新。 可是,她明明是个人类啊 楼应辞视线落在女孩的脸上,带着探究。 桑禾蜷缩着身体,唇齿间含糊的叫着疼,整张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令人看得揪心。 楼应辞心尖一颤,一种慌乱的紧张感蔓延全身,他攥紧了女孩的手,一道火红的气流晕开,顺着两人手指相接的地方进入女孩的体内。 那股火红的气流与桑禾体内的生命气息纠缠扭转,包裹住她炙热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慢慢安抚。 桑禾面色渐渐平静下来,白皙脸颊升起一抹绯色的红晕,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楼应辞神色缓了缓,帮女孩擦掉额角的汗。 他低眸,手掌在右边小臂内侧的位置一挥,由五道翎羽组成的花瓣似的印记出现,很小的一朵,似纹身一样,与皮肤融为一体。 五道翎羽印记,代表五次涅槃。 如今,翎羽亮了两道,火红的色彩绚烂无比,而接连的第三道却呈现沉暗的黑色。 这是涅槃失败的迹象。 楼应辞皱了皱眉。 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搜索到任何有关于第三次涅槃的事。 而他又是如何来到人间的,这也是个迷。 他似乎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也不知,这是不是涅槃失败的后遗症。 床上的人儿突然发出一声嘤咛。 楼应辞抚摸了一下那印记,翎羽图案立刻隐没消失。 他抬眸看向女孩。 暖黄灯光之下,桑禾的脸上也泛着莹润的光泽,她闭着双眸,模样安宁,睡容恬静。 楼应辞目光自她脸颊流连而下,落在了她搭在肚子处的手上。 他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俯身蹲在床侧,轻轻抓起桑禾的手,摸上自己的侧脸。 桑禾的手柔柔软软的,和在诊所摸他肩膀时是一个感觉。 楼应辞眯了眯眸子,觉得有些舒服。 他带着她的手渐渐往自己的脖颈靠拢。 就在这时,床上的人儿又一次嘟囔出声。 楼应辞浑身发麻,莫名的有些心虚,警觉的看着桑禾,见她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才稍稍安心。 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他现在做的这事不能让桑禾发现,否则她一定会把他赶出福利院的。 楼应辞不想被赶出去,他还有太多的疑惑未解,最主要的是,他总觉得自己在这个福利院里有未完成的事。 他来到这里,绝非偶然! 楼应辞一边思索一边带着桑禾的手往下,直到摸到喉结处,他才微微一顿。 柔软温热的小手紧贴在他的喉结之处,随之而起的是一阵阵令浑身血液翻滚的悸动。 楼应辞呼吸都乱了,漂亮的凤眸茫然一片。 他好像很喜欢桑禾的手 这是为什么 倏地,门口处响起一道细微的脚步声。 楼应辞瞬间清醒过来,眸里迷醉的神色消失无踪,他起身来到门外,眼见着一道小小的身影溜向对面的房间。 “站住。”他淡声道。 黑寻身体一僵,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向他袭来,逼得他动弹不得。 他咬牙,从齿缝中憋出几个字:“放开我!” 楼应辞挑了挑眉,身体斜倚在门框边,双手环胸,嘴角勾出了一抹玩味的笑。 “我又没困住你,何来放开你?” 黑寻气得想跳脚! 困没困住,这大妖怪心里没点数吗?! 要不是这大妖怪,他又怎么会动不了! 楼应辞:“过来。” 黑寻绷着一张小脸,立在原地,拼命的抵抗着那股想要走过去的欲望。 然而并没什么卵用,在楼应辞又一声令下后,黑寻全身的器官都缴械投降了,双腿不受控制的走向楼应辞。 “” 黑寻在楼应辞面前站定,耷拉着小脑袋,心里隐隐有些崩溃。 这妖怪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力量,一言一语竟令他不由自主的遵循。 “你在桑桑门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 楼应辞俯视着这小萝卜头。 黑寻当然是来执行赶走桑禾的计划的,只是没想到,这大妖怪也在 面对楼应辞的质问,他将小嘴抿的发白来表达自己一点也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的决心,然而没撑过三秒,他出声:“我来吓她。” 黑寻:“” 可恶! 好想打死眼前这个大妖怪! 楼应辞沉默了两秒,随即笑了:“就你?”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黑寻感受到了一万点暴击的伤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妖怪是在侮辱他吧?! 黑寻捏起拳头,气得小身板直抖,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见眼前这妖怪说:“你以后在桑桑面前最好表现的乖一点” 黑寻不屑的哼哼两声,想说我不乖又怎么样? 下一秒,楼应辞继续道:“否则,我不介意拿你去炖狗肉汤。” 黑寻:“?” 狗肉汤? 他大脑有一瞬间的当机,可很快,又如一颗巨大的陨石砸入火山岩口一样了,爆发了! “我是狼!” 黑寻恶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大妖怪,漆黑的瞳仁里渐渐冒出绿色的幽光,脑袋上忽地出现了一对黑色毛茸茸的,尖且直立的半椭圆形耳朵。 身后,一条灰黑蓬松的大尾巴拖在地上。 他龇着小尖牙,绿色眼睛里盛满了怒火。 “看到了吗?!我是狼!” 楼应辞居高临下的扫视了他一番,扯了扯嘴角,眼底没什么情绪。 “你是什么东西,我一点也” “应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楼应辞消了声,浅咖色瞳眸里闪过惊慌,不过马上又被他压了下来,恢复成在桑禾面前乖巧的模样。 “桑桑,你终于醒了。” 第14章 糟了!尾巴收不回去了! 桑禾揉着眼睛向外走来。 黑寻一惊,连忙想要把身体上这些妖怪的特征给收回去,可不知怎么的,耳朵眼睛是恢复原样了,身后那条尾巴却收不回去。 眼见着桑禾越走越近,就要发现他了,黑寻浑身冒出了冷汗,夹着尾巴也不转身,就这么直直的往后退,退到了桑禾门前的光也照射不到的黑暗里。 回房间肯定是不行的,开门会发出声音,现在他只有等桑禾走了之后,才能离开了。 黑寻抱着自己的尾巴,紧张的注视着桑禾,心跳如雷。 索性桑禾并没有注意到他。 楼应辞一直挡在门前,遮挡住了她大半部分视线,她醒来的时候也只听到了他的声音,所以并没有发现藏在黑暗里的那个小身影。 “应辞,你刚刚在说什么啊?” 桑禾没听清楚,她浑身上下都有一股酸痛感,连带着五感也不太清晰,醒之前,朦朦胧胧间只听见楼应辞在说话。 “啊,我刚刚在说,桑桑快一点醒过来,我害怕” 楼应辞嗓音低低的,还带着一些淡淡的恐惧。 “哈?是这样吗?”桑禾有些狐疑。 她怎么感觉少年刚刚说的好像不是这句话。 见她不信,楼应辞眼里弥漫出委屈,他上前一步抓住桑禾的手,不太开心的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盯着她看。 桑禾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不该质疑这个单纯的少年啊,刚刚她晕倒的那一幕恐怕把他吓得不轻吧。 “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说的,你别害怕,我没事的。” 她以前也出现过这种突然昏倒的情况,她爷爷说这是正常的,他自己也有这个毛病,去医院检查却说她身体健康的很,后来发现这毛病很少犯,也不影响生活,桑禾也就没管了。 只不过这一次犯病,反应好像要更加剧烈一些。 看来她得抽空去医院再检查检查了。 “桑桑醒了就好!” 楼应辞一扫之前的不高兴,眉眼都带着笑意,干净的笑容彷如光芒最甚的烈日一般,耀眼又璀璨。 桑禾晃了神,不由自主的被他的笑容吸引,脱口而出就是:“你可真漂亮。” 让人忍不住想去蹂躏 嗯? 不对,她怎么会这么想??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桑禾,一阵惊恐。 她怎么会生出这么变态的想法来。 靠!难道她竟然是一个隐藏的变态?! 桑禾不可置信的怀疑人生,眼前的少年却雀跃的欢呼:“桑桑说我漂亮!我好开心!” 桑禾默默的吞了吞口水。 别开心了,你都被变态惦记上了。 呸! 她才不是变态,她也没有惦记他。 她应该是温柔知心大姐姐才对。 对,温柔知心大姐姐。 桑禾自我催眠,努力遗忘掉自己对楼应辞的那一瞬惊艳。 他还是个孩子,她可不能辣手摧花。 另一边,黑寻见桑禾没有发现他,便开始悄悄的往放自己的房门口移。 那边要更黑一些,移到那了,无论他怎么动,桑禾都不会发现的。 然而没走几步,他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发出了一阵嘎吱声。 “谁在那里?!”桑禾一声厉喝。 黑寻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立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尾巴上的毛炸开,根根直立,手心被汗水浸湿。 他眼睁睁的看着桑禾朝这边走来,而她身后那个大妖怪正满眼戏谑,看好戏似的,根本没有要插手的打算。 黑寻急了,慌忙开口:“站住!” 桑禾愣了一下:“黑寻?” 仔细看了眼,才隐隐约约看见了个小小的黑影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 “黑寻,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啊?” 黑暗中,黑寻闷闷的嗓音传来:“我出来上厕所。” “那你上完了吗?姐姐带你去睡觉,好不好?” “不要!你别过来!” 被拒绝,桑禾也没觉得意外。 黑寻本来就排斥她,不想让她靠近也是正常。 “那你快一点去睡觉哦。” 桑禾叮嘱了一声,准备往回走,就听见黑寻惊慌失措的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睡,你快走吧。” 这么听话? 桑禾心里有些怪异,这时候也察觉到黑寻的声音不对劲了。 他像是在害怕什么。 “黑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让姐姐看看。” 黑寻抱着自己炸毛的尾巴,慌的一边往后边跑,一边大叫:“你不要靠近我啊!走开!” 跑了几步,脚下一个踉跄,他整个身子都扑在了地上,蓬松的大尾巴无力的贴着地面。 他现在这个样子,只要桑禾摸到了他,就能察觉到他身体上的不对劲。 感受到桑禾离他越来越近,黑寻心里一阵绝望。 他完了,他的妖怪身份要被发现了。 桑禾会怎么对他,会把他杀了吗? 可是,他还有仇没报,还要照顾白雪他们,他不甘心死啊 眼见着桑禾就要摸到他了,黑寻心一横,两颗犬牙慢慢生长,变得尖又长,他漆黑的眸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准备先下手为强。 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的楼应辞忽然出声:“桑桑,我好困啊。” 黑寻动作停住,感受到桑禾的气息渐渐远离,而他自己也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包裹起来,身后那条尾巴收回去了,獠牙也慢慢消失。 黑寻一怔,爬起来回头,对上楼应辞轻飘飘瞥来的一眼。 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这都是那大妖怪的功劳。 黑寻撇撇嘴,趁桑禾没留意他,拔腿就跑向房间。 他才不要感谢这大妖怪呢,谁叫他说他是狗的。 “黑寻” 桑禾没叫住,只听见“嘭”地一声,黑寻将房门用力的关上。 “这孩子,怎么了这是?” 她担忧的想去看看,手却被一只大手给牵住。 夜色掩盖了楼应辞满足的愉悦神情,他牵着桑禾的那只手不动声色的慢慢收紧,像是握住了一块珍贵的宝石。 “桑桑,他没事的,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我们去睡觉? 桑禾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使劲晃了晃脑袋,将那不可言说的想法给晃了出去。 她可不能多想,他还是个孩子! 桑禾深呼吸一口气,特意强调:“那咱们各回各的房间,睡觉。” 第15章 梦见爷爷,玄黎晕倒 这个晚上,桑禾罕见的梦到了她爷爷。 梦境里白茫茫一片,爷爷仍然是她记忆中严肃的模样,却对着她喊出了从来没有过的亲昵称呼。 “桑桑啊。” 桑禾只觉得受宠若惊。 她从小相当于被放养着长大,无父无母,爷爷也时常不回家。 在她的印象之中,爷爷是有距离感的,不太亲近的。 而梦里,他却喊她桑桑。 桑禾忍不住说:“爷爷,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上一次见到老人,好像是在一年之前了。 面前的老人凝视她许久,深沉如海似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片刻他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桑桑,你长大了,该担起责任了。” 桑禾以为他是在说福利院,于是认真的道:“爷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这几个孩子的。” 老人摇了摇头,笑容无奈,眼神中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都化作了一声叹息:“慢慢来吧。” 他也没时间去说更多的话了。 “桑桑,你日后或许会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但你要记住,你要一直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莫要随意的去践踏生命,这是我对你最后的训诫。” 老人说到最后,语气变得沉痛,神色也带着哀伤,他的身影逐渐虚化,如过眼烟云一般,在桑禾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消失了。 “爷爷!” 桑禾大喊了一声,焦急的在白茫空间中寻找着老人的身影。 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什么最后的训诫,这些是什么意思! 桑禾心里不安至极,却感觉到一阵晃动,白茫空间顷刻碎裂成片,变得透明。 她身处于万米高空之上,下方是一片广阔无际的翠绿草原,漫无边际的绿草野蛮生长,中心处,一颗古树长势极甚,颇有破天之势,源源不断的生命气息自其散发出来,蔓延向万物生灵。 浩瀚,宏伟,气势磅礴! 桑禾震撼的说不出话,呆呆的看着古树,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很亲切,就像血液本源自带的一样。 可下一秒,参天古木倏地枯萎,叶片迅速发黄卷曲,粗壮的树干慢慢萎缩变黑。 生命的气息渐渐消弭,取而代之的是死亡 桑禾心脏疼得扭曲,好似自己也跟着这棵古树死去了一般。 “爷爷” 她无意识的喃喃,脑袋一晕,失重感降临,她整个人从万米高空中直坠而下。 翌日清晨,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桑禾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屋外响起呜呜咽咽的哭声,伴随着一声声焦急的呼声。 “玄黎,玄黎,你怎么了” 桑禾目光一凛,听出来这是白雪的声音。 她跑出去,看到外面的场景时,瞬间错愕。 树,枯萎了 以那棵树为中心,金黄卷曲的树叶铺满了地面,而那棵树却已经变得光秃秃,无一片树叶了。 树的躯干乌黑萎缩,呈颓败之势,看起来生机已失。 树下,玄黎躺在满地金黄之中,双眼紧闭,看起来是晕过去了。 白雪摇晃着玄黎小小的身体,惶然害怕的呼喊,小脸上泪痕遍布。 桑禾心里一紧,急步走过去,见玄黎还有呼吸,这才微松了口气。 白雪抓住她的手,带着哭腔:“姐姐,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玄黎弟弟就躺在这里了,他怎么了?” 桑禾摸了摸玄黎的身体,神色凝重。 太凉了,没有丝毫的温度,像是被冻僵了一样。 可现在正值夏天,福利院这里的温度虽然比其他地方要低上一些,可也不至于让人冻到浑身僵硬。 桑禾将玄黎抱起来,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光秃的大树后,回到了他的房间。 白雪紧紧的跟在她的身边,大眼睛里闪烁着泪花。 桑禾柔声安慰她:“现在还不太清楚,不过你别担心,玄黎会没事的。” 她将玄黎紧抱在怀里,又裹上了一层被子。 玄黎这个情况必须得去医院看看。 摸了摸自己的兜,才发现手机没带。 “白雪,你去帮姐姐拿一下手机,就在我房里的桌子上。” “好。” 桑禾抱着玄黎,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让暖和一些。 玄黎整张小脸都埋在她的怀里,就连桑禾也没发现,这个浑身冰凉,冷到没有知觉的小孩,睫毛颤动了一下,发白的唇瓣渐渐有了血色。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桑禾以为白雪拿着手机过来了,转头一看,却是黑寻。 他站在门框那里,目光沉沉,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她怀里的玄黎看。 “黑寻哎” 桑禾才出了个声,他却转身跑了。 不一会儿,白雪拿着手机跑来。 桑禾一手圈住玄黎,拿着手机准备打120。 福利院太偏僻,现在打车也不一定打得到,打120应该是最快的方法了。 刚按了两个数字,黑寻又像一阵风似的跑来,手里还捏着个什么东西。 “你把他放下来。”黑寻说。 桑禾微愣:“你要做什么?” 黑寻不耐的瞥了她一眼,重复了一遍:“你把他放下来!” 桑禾闭了闭眼,有点被这小子气到了,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黑寻,我先打个120,我们送玄黎去医院看看,你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好吗?” 她按下最后一个零,准备拨出去,却听见黑寻冷笑一声。 “去医院也救不了他。” 桑禾不明所以。 一旁的白雪瞥到黑寻手里的东西,突然眼睛一亮,“姐姐,你把玄黎弟弟放下来吧,黑寻哥哥有办法救他。” 第16章 桑禾的忽视让他不舒服 桑禾蹙眉,对上黑寻冷淡黑沉的眸子。 明明不过三四岁的小孩,却沉稳得像个大人。 桑禾将玄黎放了下来,让他平躺在床上。 无人发现,离开了桑禾怀抱的玄黎,原本恢复了些血色的唇瓣再次变得苍白起来,他浑身的温度再次降到冰点。 桑禾:“黑寻,你有什么办法?” 黑寻将手里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一枚拇指大小的果子,跟樱桃似的,红润鲜亮,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桑禾看着这枚奇怪的果子,从脑海里搜寻了许多种水果,也没能和这个匹配上。 “这是什么?” 黑寻抿着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倒是白雪抓住她的手,圆润的眸子亮晶晶的,很是高兴。 “姐姐,就是这个东西,能救玄黎!” 桑禾对这句话持怀疑态度。 这枚果子除了稀奇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了的吧? 它真的能救不知什么原因晕倒的玄黎? 桑禾看着黑寻将那枚果子推入玄黎的口中,自己则是暗戳戳地攥紧了手机。 一旦玄黎出现什么不好的反应,她就立马打120叫救护车。 过了几秒,桑禾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黑寻,玄黎现在没有意识,你给他吃的果子,他也吞不下啊。” 话落,她立马接收到黑寻鄙视的一眼。 ??? 头一次被一个小孩鄙视,桑禾表示,这感觉很奇妙。 她无言地看着玄黎的小脸,默默猜测,这果子是不是就是拿来含的。 白雪在一旁奶声奶气地解释道:“姐姐,这个果子是入口即化的,是之前爷爷给我们留下的。” “爷爷” 桑禾一怔,又想起昨晚做的那个梦。 梦是虚无缥缈的,在梦里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桑禾一直这么认为,直到今天早上,看见大树和梦里的那棵古树一样,极速枯萎,玄黎又莫名其妙地晕倒。 她才终于有些信了,昨晚的那个梦,或许就是爷爷托给她的。 他说她以后会遇见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难道就是指的这些? 可爷爷为什么会选择以托梦的方式告诉她呢? 他去哪了?他为什么不回来? 为什么她从来没听他说起过这个福利院? 桑禾感觉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这谜团,却需要她一点一点的,去解开。 没有人告诉她答案 “姐姐姐姐!你快看!玄黎弟弟的嘴巴变红了!” 白雪的惊呼唤回了她的神,桑禾的注意力重回到玄黎的身上。 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虽然还没醒,可唇瓣已经有了血色,气色看起来也不错,依稀可以看见,他睫毛的微颤。 看来是要醒了。 桑禾有些惊奇:“这果子这么神奇?” 黑寻神色变得警惕,看桑禾的眼神跟看即将来偷盗的贼一样。 他恶狠狠地警告道:“你别想打它的主意!” 如果不是玄黎的情况危急,他也不想把浮屠果亮出来给桑禾看。 浮屠果是能救他们的圣物,更是爷爷和他们之间的一个秘密。 妖族幼崽生来经脉紊乱,极其脆弱,需安抚理顺才可健康成长。 自黑寻有意识起,他就一直活在漫无止境的折磨凌辱和经脉紊乱之痛中。 他并不知道妖族其他幼崽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因为没机会接触到外界。 直到爷爷将他救出,带到人间,经脉紊乱之痛才离他远去。 爷爷说,浮屠果可以压制住经脉的紊乱,他不在的日子里,他们若是痛了,吃上一枚便可缓解。 因为经历过无数次经脉紊乱之痛,所以刚刚他看玄黎那模样,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黑寻紧盯着桑禾,思索着要不要把剩余的那些浮屠果换个位置存放。 毕竟他现在放的那位置实在不太隐蔽,若桑禾真起了心思,恐怕很容易就会被她找到。 他的对面,桑禾则是一脸无奈。 她长得也不像个小偷吧,怎么这小家伙总是用最恶劣的想法来看待她呢。 “你放心好了,我对那果子不感兴趣。” 只是觉得有些神奇,才多问了问而已。 要是早知道会引起黑寻这么多想法,她就不会问了。 黑寻漆黑眼珠里的警惕仍然没有消失,他冷哼了一声:“最好是这样!” 他才不信这人类没有起心思,就算现在没起心思,也不代表以后不会起心思。 他表现出来的不信任如此明显,桑禾想不发现也难。 她嘴角抽了抽,一时无言,暗想爷爷怎么就没给她留个幼崽攻略之类的东西呢。 桑禾不再看黑寻,经过这么一两天的相处,她现在也算是琢磨出一点与黑寻的相处之道了。 这小家伙防备心极强,尤其是对她这个陌生人。 所以她不能对这小家伙表现得太热络,说得越多,他就越怀疑她有其他不好的心思。 最好是除了日常所需的一些交流外,就与他保持一些距离。 她低眸观察着玄黎的情况,脸色已经差不多恢复了,体温也回暖了。 桑禾给他掖了掖被角,没有再说话。 可黑寻却觉得浑身上下不太舒坦,桑禾的沉默让他有一种被忽视的感觉。 他忍不住又刺了她一句:“你不说话,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桑禾:“” 她忽然手有点痒痒的,是怎么回事。 桑禾决定不理他,转身跟白雪叮嘱了两句就出了房间。 她一走,黑寻脸色就沉下去了,他死死地盯住桑禾的背影,心里不爽到极点。 他隐约察觉到他现在面对桑禾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可烦躁情绪上头,他也没多想,全当是自己对桑禾越来越厌恶了。 白雪瘪着小嘴,语气不满:“黑寻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姐姐,姐姐说不感兴趣就是不感兴趣。” 黑寻冷冷瞥了她一眼,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他还没有不理智到,把对桑禾的愤恨迁怒到白雪的身上。 黑寻出了房间,独留下白雪守着还在昏迷中的玄黎。 白雪搬了个凳子移到床边坐下,神色有些放空,茫然又不知所措。 怎么办呐,跟姐姐相处得越久,她就越舍不得她。 要是姐姐能一直留在这就好了。 白雪一手撑着下巴,拧着眉,苦恼不已。 半晌,她眼睛一亮,忽然跳起来,自言自语地喃喃:“要是黑寻哥哥也喜欢姐姐不就行了嘛!” 她捏着小拳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对,要让黑寻哥哥跟我一样喜欢姐姐!” 第17章 你竟然喂它吃狗粮?! 桑禾正在厨房里弄早饭,灶头上的砂锅扑腾扑腾地冒着热气,小米南瓜粥特有的香糯气息飘散出来。 熬着粥,又烙了十个葱花饼。 色泽金黄的葱花饼被摆放在盘中,葱香气息包裹着整个厨房。 门口处突然响起“嗷嗷”两声,桑禾看过去。 只见黑小白正摇着尾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桑禾弯了弯唇:“小吃货啊,每次你都跑第一个。” 黑小白跑过来,在她脚边乱窜,毛茸茸的尾巴摇得越发起劲。 桑禾却遗憾地耸耸肩,对着小黑狗摆了摆手:“不过,可惜的是,你不能吃这个哦。” 她特意去查了查,小狗是不能吃太多的油炸食品的,人类所吃的一些口味重,调料多的食物也不太适合,偶尔一次还行,时间长了怕它的肠胃受不了,昨天它已经跟着他们吃了一天了,所以她今天打算给它换成适合它吃的狗粮。 桑禾将一袋未开封的狗粮拿了出来,在黑小白面前晃了晃:“你以后就吃这个啦。” 黑小白歪了歪黑乎乎的脑袋,鼻子耸动几下,什么味也没闻出来。 它眼睛里出现了一抹人性化的嫌弃,嗷嗷地几声叫,小脑袋一摆,看向了那盘散发着香气的葱花饼。 桑禾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小狗狗成精了不成?竟然还嫌弃狗粮。 再一看,小黑狗望着葱花饼的盘子留着口水,黑漆漆的眼珠子亮晶晶的,里面并没有什么嫌弃的神色。 哦,果然是她看错了。 这小狗大概是闻着葱花饼香,才不喜欢狗粮的吧。 桑禾拿了个碗,将狗粮倒了进去,又倒了一些小狗吃的零食,倒完之后又加了一些宠物专门喝的奶。 她将黑小白抱到碗旁边,拍了拍它的脑袋:“快吃吧,牛肉味的,很好吃的哦。” 黑小白低着脑袋,凑近碗边,闻了闻,发达的嗅觉闻到了一股奇怪的肉香味。 不太好闻,它不喜欢。 黑小白屁股一扭,不愿意吃这奇怪的东西。 桑禾将它身体掰回来,也不管这小狗听不听得懂,低声诱哄道:“真的很好吃,你尝一口,牛肉味的,来,尝一口。” 黑小白将信将疑,伸出舌头小舔了一口。 浓郁的奶味立马充斥着整个口腔。 好像还不错。 黑小白又舔了几下,混杂着些许狗粮,卷入口中。 这个姐姐没骗它,真挺好吃的! 黑小白完全不抵抗这碗狗粮了,哼哧哼哧的,吃得很起劲。 桑禾唇角勾着笑,摸了摸它的脑袋:“乖。” 她就知道,没有小狗狗能抵抗得了狗粮的诱惑! 黑寻进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桑禾那抹,在他看来称得上是诡异的微笑。 恰好黑小白又在吃着东西。 这让他不禁脸色一变,以为桑禾是在喂黑小白吃什么不好的东西。 “你在喂它吃什么?” 他冷冷质问,急步而来。 目光从那碗乱七八糟的东西移动到桑禾脚边。 那里放着一个开了封的袋子,袋子表面,印着某品牌狗粮几个大字。 黑寻顿时浑身一僵,神色恍如遭了雷劈! 昨天桑禾买了不少东西,他也懒得看,所以并不知道她竟然还买了狗粮。 “小白饿了,我在喂它吃饭。” 桑禾没察觉到不对,微笑着说:“它应该还没吃过狗粮吧?看,它吃得多香。” 吃得多香 又一道雷往黑寻身上劈了下来。 “你你竟然喂它吃狗粮!?”他压抑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和不可置信。 桑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小狗狗不就是要吃狗粮嘛。” 说完,桑禾还顺了顺黑小白的毛,轻柔地问:“小白很喜欢吃狗粮,是不是呀?” 也不知黑小白是不是听懂了,还真抬起头来,摇着尾巴嗷嗷应了两声。 黑寻清楚地听见了它的话。 好吃好吃! 一只拥有王族血统的狼!竟然说狗粮好吃! 他瞳孔颤动,又气又怒,黑瘦的小脸染上了些憋屈的红晕。 “黑小白!”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低手一把捞起吃得正高兴的黑小白,反手往它屁股上招呼了两下。 黑小白哀嚎两声,黑色眼珠里泪花泛滥。 桑禾皱起眉,心疼得不行:“黑寻你做什么,不要欺负小白。” 黑寻咬紧牙根,恨恨地看着她。 果然这女人和那大妖怪是一伙的。 一个说要把他拿去炖狗肉汤,一个给他弟弟喂狗粮! 可恶! 他抱着拼命挣扎的黑小白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嘭”的一声,大力地关上门,发泄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桑禾:“” 她又哪里惹到这小家伙了?? 桑禾一脸郁闷,将葱花饼温着,出了厨房,来到楼应辞的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没过几秒,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少年一手扶着门框,凤眸半眯,头发微微有些散乱,模样慵懒,似乎还没睡醒。 “桑桑”他嘟囔着喊她的名字,音色略微喑哑。 有些勾人,缠绵。 桑禾默了默,突然有些体会到童话书里,睡美人初醒,王子是什么感受了。 简直一整个被惊艳到啊! 她努力保持冷静,平淡地说:“吃饭了。” 说完,她准备去看看玄黎如何了,刚转了个身,身后却传出些许的动静,少年清冽的气息传来,紧接着,她整个人都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少年脑袋耷在她的肩膀上,双手虚环着她,整个身体控制着力道没有压着她,却又贴合着她的身体。 “桑桑,困” 少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如一根轻飘飘的羽毛一样,慢慢刮过耳窝,传达到心底。 桑禾瞳孔剧烈一缩,大脑一片空白,呆愣好几秒,直到少年的脑袋蹭着她的颈窝,像只毛茸茸的,等待着主人答复的大狗狗,她才反应过来,触电般地挣脱他的手,离他远了几米。 第18章 桑桑,你能变成男孩子吗 楼应辞瞬时清醒过来,清透的凤眸盯着离他稍远的人,有些委屈茫然。 “桑桑,你干嘛?” 被他这样盯着,桑禾脸上温度突升,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脸大概是红透了。 掩饰性的低咳了一声,桑禾板着脸,非常正经严肃的教导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的行为是不对的!” 楼应辞眨了眨眼睛,诚实的摇了摇头。 他不知道自己行为为什么不对,他只是想抱桑桑而已。 他昨晚做了个梦,梦里,他不只是拉着桑桑的手,而是将她整个人都抱在了怀里。 软软的,香香的,抱着很舒服。 刚刚看她的第一眼,他就想起了这个梦,所以他照做了。 果不其然,和梦里的感觉一样,令他舒服,想抱着她不撒手。 桑禾并不知少年心中所想,只以为他从来没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所以对这些界限都很模糊。 随着这些念头一起上升的,是一种强烈的责任感。 少年和她生活在一起,也算是有了一个监护人了,这些东西,她应该教他的。 “你以后不可以这样随随便便的抱别人,尤其是女孩子,这样的行为是很冒犯的,知道了吗?” 楼应辞一脸无辜,昳丽精致的眉眼都透露着单纯:“可是我只抱桑桑啊,桑桑不是别人。” 桑禾呼吸一窒,快要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尖叫了。 尽管明白少年什么都不懂,他所说的话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可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 惭愧!禽兽!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产生这样的情绪呢?? 桑禾在心里唾骂着自己。 她偏头,不去看少年那张极具蛊惑性的漂亮脸蛋。 “我是女孩子,所以你也不能对我这样。” 楼应辞失落的垂下眸,不过一瞬,暗淡的眸光又明亮起来:“那桑桑,你可以变成男孩子嘛?” 桑禾:“??” 我跟你讲哦,你这个想法很危险的! 少年满脸希冀,等待着她的回答。 桑禾呵呵一笑,面无表情的打破了他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能,永远不可能!” 桑禾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他了,最后只是匆匆说了一句不可以抱别人,男孩子不行,女孩子更不行,便逃离了现场。 少年总是语出惊人,再待下去,她怕自己把他越教越歪。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玄黎房间的。 大概是是同手同脚,一身僵硬。 身后那道哀哀怨怨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白的表达出他的委屈。 桑禾随手一甩,将门关上,阻隔了那道视线,也将房间里的小朋友吓了一跳。 白雪跑过来,有点惊慌:“姐姐,外面怎么了?为什么要关门啊?” 桑禾眸光闪烁几分,胡掐乱诌道:“外面不太安静,我怕吵醒玄黎。” “啊?” 白雪挠挠脑袋,小心翼翼的伸出小指头指了指床的方向,糯糯的说:“可是姐姐,玄黎弟弟好像已经被你关门的声音吵醒了。” 桑禾:“额” 她转过头,果然对上一双睁得老圆的一双眸子,懵懵懂懂的,还带着懒倦的困意。 桑禾扶额,她刚刚关门的时候只想着楼应辞了,忘了控制力道。 “对不起啊,玄黎。” 她来到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度正常。 玄黎还没反应过来,大脑迟缓的运作,微仰着脑袋,看着桑禾摸他的额头。 她手的温度比他身上的温度略高一些,覆在他额头上温温热热的,有些舒服。 这种感觉又奇妙又熟悉。 他慢吞吞的想,他是在哪里感受过这种温度的呢? 没想起来。 他又看着桑禾倒了些水,将他扶起来,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玄黎小口小口的喝着水,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桑禾看。 她皱着眉,脸上的神色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对待他的动作温柔。 玄黎突然想起来他为什么觉得此刻的桑禾有些熟悉了。 是爷爷。 是那个将孤苦伶仃,被种族抛弃的他带回家的爷爷。 他当时还那么小,浑身伤痕,就快要进入恶兽的口中,是爷爷救了他,将他带回来,帮他一点一点的长大。 他在桑禾身上,找到了爷爷的影子。 一直在心底堆积的思念在此刻喷涌而出。 玄黎鼻尖一酸,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呜呜咽咽的哭出声来。 “爷爷我要爷爷” 桑禾将水杯放在一旁,一把将玄黎紧紧的搂在怀里。 “玄黎不哭,爷爷他” 她消了声,心中酸涩难忍,喉咙仿佛被堵着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她能说什么呢?她也不知道爷爷在哪啊 白雪坐在床边,眼眶泛红,被玄黎的话勾起了对爷爷的想念,可她知道,姐姐现在要哄玄黎,没有时间来管自己,所以只是默默的擦了擦眼泪,控制着不哭出声来。 怀里的小人哭的大声,像是在宣泄情绪一样,桑禾给他擦了擦眼泪,腾出一只手来掏出了手机。 “我们看看爷爷的照片吧。” 她无法立马把爷爷带到他面前来,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看看爷爷的照片了。 玄黎哽咽着从她怀里抬起头来,泪花闪烁的眼睛看向那泛起亮光的手机屏幕。 “白雪,你也过来。” 桑禾注意到小姑娘通红的眼眶。 白雪将小板凳搬到桑禾的脚边坐下,也跟着看手机屏幕。 照片上,老人正拿着锄头在田地里翻土,这是一张偷拍的照片,他的视线并不在镜头之上,其实面容也不太清楚。 桑禾清清楚楚的记得,这是在她四岁的时候,偷偷拍的一张照片。 老人其实也陪过她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是在她四岁之前,她还是能经常看到他的。 那时候他们住在一个没什么人烟的乡间,以种农作物为生。 在她有了记忆之后,老人时常会离开个那么两三天,所以他给了她一个手机。 四岁之后,她被老人送入了全托幼儿园,从此以后,过上了几日,几月,甚至是一年才能见老人一次的日子。 桑禾翻着手机,她现在手机里大概有十几张老人的照片,她一张一张翻着,想起照片背后的故事,就给两个小孩讲。 白雪听得入神,玄黎也慢慢的停止了哭泣,依靠在桑禾怀里,聚精会神的听她讲。 直到房门被敲响,他们才从回忆中醒过了神来。 第19章 突如其来的短信 白雪去将门打开,露出了黑寻那张带着焦躁不耐的小脸。 他视线往房里扫了扫,在看见玄黎安安静静待在桑禾怀里时,脸色一变。 “你们在房里干嘛?” “姐姐在跟我们讲有关于爷爷的事。”白雪还有点意犹未尽,“黑寻哥哥,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啊。” 黑寻敏感的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你,我们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是被排除之外的那个了。 黑寻抿紧唇瓣,漆黑的眸子暗沉下去,心里除了愤怒以外,还有一种奇怪的情绪。 酸酸涩涩的,有些难受,让他有点想哭。 黑寻当然不会哭出来,他从来没有在几个弟弟妹妹面前哭出来过,更何况还有个他讨厌的桑禾。 他只是直白的,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那个让他被排除在外的罪魁祸首。 桑禾平静的与他对视,半晌,她低叹了口气,给玄黎穿好鞋袜,抱下了床。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去吃早饭。” 她牵着玄黎,来到两个小孩面前,也没对黑寻说什么,反而温柔的跟白雪说:“下次,你们三个一起来跟我分享分享,你们和爷爷之间的故事吧?” “我们三个一起”白雪偷偷的看了黑寻一眼。 黑寻哥哥应该不愿意来给姐姐讲故事吧。 她的小心思全写在脸上,桑禾也没点破,而是点头,轻笑道:“对,你们一起。” 白雪犹犹豫豫,小声开口:“姐姐,我给你讲吧,我都知道。” 她怕黑寻哥哥拒绝,惹得姐姐伤心。 “不可以哦,那是你们三个人一起的回忆,要三个人都在场呀。” 黑寻眼里的阴霾随着桑禾这句话而散去,心里那种令他难受无处发泄的情绪也跟着消失了。 他轻哼了哼,扬了扬下巴,语气里没了针对,反而还带了些他不自知的傲娇:“谁要给你讲故事,我们和爷爷之间的故事才不要给你讲。” 话落,他转身就走。 白雪又愁又急,如她所料,黑寻哥哥果然拒绝姐姐了,姐姐一定会伤心的。 然而当她看向桑禾时,却发现她眼里带着笑,并无一丝难过的情绪。 白雪迷茫了,想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等没有人说话了,玄黎才拽了拽桑禾的手,大眼睛里带着些羞涩,说话也小声:“是四个。” 他补充道:“还有小白。” 桑禾笑着摸摸他的脑袋:“是姐姐疏忽了,应该是你们四个小朋友和爷爷之间的故事。” 玄黎弯了弯唇瓣,露出个比较腼腆的笑容。 清扫完了院中的落叶,桑禾带着几个小朋友吃早餐,也不知心情好的缘故,小朋友们饭量要比平常要大一些,反而是楼应辞,吃的很少。 桑禾原本给他准备了五个葱花饼,可他只吃了两个,剩余的几个全让小孩们分着吃了。 早饭过后,桑禾无奈的将他带着进了厨房。 “怎么吃的这么少?” 少年眼神幽怨,也不说话,委委屈屈的背对着她。 桑禾简直要抓狂了,在饭桌上,他就这样看她,弄得她自己都忍不住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了。 她来到少年面前,非要他面对她。 她耐心的问:“你觉得我早上说的那些话不对吗?” 楼应辞立马反驳:“不对。” “嗯,哪里不对?” “不能抱别人,可以抱桑桑。”他说。 桑禾又问:“为什么一定要抱我呢?” 楼应辞:“因为抱着你舒服。” 桑禾被他这句话逗笑了:“你抱过别人吗?万一你抱着别人也舒服呢?你也要挨着去抱别人吗?” 楼应辞被问住了,他轻皱眉头,一时没回答上来。 他确实没抱过别人,他也不想抱别人,只想抱桑桑。 可若真如桑桑所说,他抱着别人也舒服呢? 楼应辞眸光深邃了些,视线落在院中,黑寻的身上。 唔,就先拿这个小狗崽试试吧。 院中,黑寻忽觉脊背一凉,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四处望了望,没察觉到什么不对。 厨房里,桑禾见楼应辞没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循循教诲:“做人呢,要懂礼,我们不可以随随便便的拥抱其他人,这不礼貌,知道了吗?” 楼应辞听明白了。 做人,要懂礼。 可他是妖怪,所以他不用懂礼,所以他可以抱桑桑。 楼应辞笑了,眉眼愉悦之意尽显。 “我知道了,桑桑。” 桑禾一脸欣慰,却丝毫不知自己完全是对牛弹琴。 楼应辞帮着她一起收拾了碗筷,出厨房的时候,手机响了一声。 她随意的看了下,脸色突变。 楼应辞察觉到不对,瞥了一眼。 那是一条短信,不知道谁发来的。 [桑小姐,你爷爷给你留了些东西,请有空的时候来取一下。] 还附上了一串地址。 桑禾立马发了条短信过去。 [你是谁?] [你爷爷的代理律师。] 代理律师?桑禾琢磨了一下,又看见对方发了一条。 [对了,关于接手福利院,还有一些流程,也需要桑小姐来商谈一下。] 对方提了福利院,桑禾顿时信了大半。 她当时就很疑惑为什么接手福利院却没走什么程序,现在看来,程序应该还在走,她爷爷只是先让她来了福利院,照顾几个孩子。 跟对方约了下午的时间,桑禾收了手机,准备去收整一下福利院。 放眼望去,福利院太空荡了,破败就算了,还有些死气沉沉,也没什么小孩玩的东西。 这种环境不利于小朋友身心健康的发展。 桑禾准备先弄一些小孩子可以玩耍的东西,比如秋千。 她昨天买了不少东西,其中就有制作简易秋千的一些零件工具。 简易秋千虽不如传统的秋千承重力强,可胜在好搭,没过多久,桑禾就在楼应辞的帮助下搭建好了。 “你们谁先来试试?” 第20章 口嫌体正直的黑寻 “桑桑,我来!” 令桑禾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楼应辞。 她愣了下,目光在那小巧的秋千和与秋千座椅相比,算的上是庞大的少年身躯之间徘徊。 这一屁股坐下去,怕是会把秋千给压塌吧。 想象到那个画面,桑禾嘴角抽了一下,连忙拽去往秋千那边走的少年。 “这个是给几个弟弟妹妹玩的。” 楼应辞不高兴了,那几个小崽子可以玩,他却不可以玩。 所以,桑桑是更喜欢那几个小崽子,对吗? 楼应辞视线偏移,森凉的目光落到几个小孩身上,带着明显的不悦。 几个小孩浑身一僵,白雪和玄黎直接缩到了黑寻的身后,小身板瑟瑟发抖。 妖族之间,有着绝对的力量压制。 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妖怪太强了,只是外泄的气息,便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因为是背对着几个小朋友的,所以桑禾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样。 她看着秋千,思忖了会。 这也是她思虑不周了,只想着给几个小孩子买玩耍的东西,忘记了还有个大孩子。 楼应辞现在明显是不高兴了,她现在若是不找到解决办法,他怕是会觉得她偏心,从而与几个小孩的相处更加的不愉快吧? 这是桑禾最不希望看到的,她想要楼应辞融入这个福利院,不仅仅是几个小孩接纳楼应辞,还要楼应辞真心实意的喜欢福利院的每一个人。 “应辞。” 少年太高了,桑禾目测了一下,大概一米八以上吧。 她拽了拽他,让他低下头来。 楼应辞虽然不太开心,可还是顺从的低头,靠近桑禾。 桑禾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弟弟妹妹有一个秋千,应辞也会有一个秋千,只属于你的哦。” 要让这个少年明白,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并不比几个小朋友低。 而楼应辞早在她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僵住了。 少女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一阵阵酥麻的涟漪随之荡开,蔓延至他全身,心脏软了,又有点痒,像是被人轻轻划了一下,转瞬即逝,却留下了痕迹。 喉咙处发干发痒,他睫根轻颤了一下,一股难以抑制的羞涩感忽然升了起来,他漂亮的脸蛋渐渐染上了红晕。 桑禾却突然远离了他,对着他眨了眨眼,像是在说这是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楼应辞心尖一颤,羞涩感更甚。 好奇怪的感觉,他甚至都不敢去看桑禾了。 “咦?应辞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面前的女孩轻轻的问,随即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他的额头处。 他听见她说:“你发烧了吗?” “没没有” 他心跳得很快,触电般的后退几步,连说话都结巴了。 见女孩似乎还想说什么,楼应辞连忙磕磕巴巴的说:“桑、桑桑,做、做秋千。” “好,现在就做。” 桑禾见他并没有其他不适的症状,也没有多想,转头跟小朋友们叮嘱了几句,就让他们自己去玩。 几个小朋友现在的状态还比较放松,因为楼应辞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那股压迫感也跟着消失了。 白雪迫不及待的拉着玄黎跑向秋千,圆润的眸子充满了对新事物的好奇。 她先是让玄黎坐了上去,自己则是在他背后轻轻的推了一下。 秋千带着玄黎在半空中慢慢的晃荡着,玄黎抓紧了两边的绳,最开始的时候还不太适应这种脚不沾地的感觉,有些心慌,怕自己摔下去。 渐渐的,知道自己抓紧了就不会掉下去后,玄黎也不怕了,反而还小声的让白雪再推用力一点。 两个小朋友适应得很快,交换着玩,嬉笑声不断传进黑寻的耳中。 黑寻扯了扯嘴角,克制着自己不去看那边。 这是桑禾做的东西,他才不要去碰。 他讨厌桑禾,更讨厌她做的东西。 白雪跑来拉他,眼眸晶亮,还带着未散的兴奋:“黑寻哥哥,一起来玩啊,秋千真的好好玩!” “我不玩。”黑寻一动不动,拂开她的手,声音很冷淡,像是对秋千不感兴趣,可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往那边瞟。 白雪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不依不饶的继续拉他:“黑寻哥哥,真的很好玩的,你看看玄黎弟弟嘛。” 让他看? 黑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淡声开口:“看一眼?” 白雪眨巴眨巴眼睛,使劲点头:“嗯嗯,看一眼!” 这可不是他想看的,是白雪求着他看的。 这样一想,黑寻心安理得多了,“好,那我就看一眼。” 他看向秋千那边,玄黎自己坐在秋千上,大概是玩高兴了,甚至还大着胆子,自己用脚撑地,去使秋千荡起来。 黑寻见惯了他安静胆怯的模样,今天这样,倒是少见。 所以,这秋千真有这么好玩? 黑寻虽有些意动,可言辞之中依旧嫌弃:“也就一般般吧。” “不一般般!”白雪反驳,她改拉为推,推搡着黑寻往那边走:“黑寻哥哥,你试一试,真的很好玩。” 黑寻随着她的动作,也不反抗,嘴上却满是不情愿的嘟囔:“真是的,谁想玩啊” 玄黎见他过来,连忙从秋千跳下来,绕到后面,抓住两根绳,稳住秋千,黑眸亮晶晶的:“黑寻哥哥,坐。” 两个弟弟妹妹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黑寻握拳抵唇低咳了一声,皱着眉装作自己很不情愿的样子。 “既然你们邀请我,那我” 他边说边往下坐,屁股还没挨到秋千,余光却瞥见了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桑禾。 黑寻浑身一抖,做贼般的心虚感油然而生。眼见桑禾就要看向这边了,他倏地站直,面色紧绷,冷哼了一声:“她做的东西,我是不会碰的。” 音量大的桑禾足以听见。 白雪和玄黎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不解。 白雪也不憋着,直接说:“黑寻哥哥,你刚刚都要坐下了。” 黑寻被戳破,恼羞成怒起来,音量更大:“我没有!桑禾做的东西,我都不会碰!” 桑禾拿着做秋千的材料,刚走出房门就听见黑寻这接连的两句话,她扫了一眼那边,也没在意,继续往大树那边走。 这棵树虽然枯萎了,可树干却在,她找了一根比较粗壮的开叉树枝,准备在那里挂两根绳,做个秋千,给楼应辞玩。 刚路过几个小朋友,白雪的嘀咕声传来:“可姐姐做的饭,你不是吃的挺香的嘛。” 黑寻:“” 桑禾脚步一顿。 额,她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桑禾尽量维持着淡定,继续往前走。 主要是怕她表现出丁点的异样,那小家伙会被气哭。 不过她的担心显然是多虑了,黑寻尴尬过后,反而还恢复了冷静。 “我若是不吃,你觉得她会放过我吗?” 嗯,这理由找的真不错,完全表达出了他是被逼无奈,所以才吃的。 桑禾直接在心里给他点了个赞,并不打算拆穿他。 毕竟,维护小孩子的面子,挺重要的,尤其是黑寻这种有些要强的小孩。 白雪则是被问住了,她拧着小眉毛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黑寻哥哥要是不吃饭的话,姐姐肯定会纠缠他,所以为了避免姐姐的纠缠,他才乖乖的吃姐姐做的饭。 秋千旁,玄黎表情有些呆呆的,脑海却回忆起他第一次看见黑寻吃饭的模样。 吃的很香,速度也快,好像并不是勉强的样子啊 第21章 蓝色血液的代理律师 下午两点。 桑禾来到与代理律师约定好的咖啡馆等待。 这次她是自己来的,毕竟是谈事情,带着几个孩子也不太好,于是她叮嘱了楼应辞,要好好照顾几个小孩。 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吧,希望她回去的时候,他们之间相处的已经很愉快了。 回想起她离开之时,几个小孩苦兮兮的表情,桑禾就有些想笑。 楼应辞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也不知为何几个小孩会这么怕他。 时间刚跳到两点十分,咖啡馆门被推开。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男人长身玉立,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气质温润,可那张脸却是与温润不附的阴柔,五官轮廓分明立体,薄唇殷红,桃花眸潋滟,勾勒出自然而然的魅色,那双眸,竟是罕见的浅碧色。 男人目光在咖啡馆内扫视了一圈,最后锁定在桑禾的身上。 桑禾恰巧听到动静扭头,两个人对视上。 在看见对方的面容,桑禾眼里闪过一抹惊愕。 “是你。” 那个血液是剔透蓝色,拥有特殊体质的男人。 竟然是她爷爷的代理律师。 男人在她对面落座,微微一笑,礼貌的伸出一只手:“桑小姐,你好,上一次见面也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裴遇,遇见的遇。” 桑禾点点头,伸手与他轻握:“我是桑禾。” 摸到的一瞬间,桑禾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好凉,是那种浸在水里的凉,透进了骨子里。 男人触之即离,举止得体,也不磨蹭,从身侧公文包里掏出一沓装订好的纸张,递给桑禾。 “你爷爷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这是转让协议,桑小姐只需签上自己的名字即可。”裴遇徐徐介绍。 “好的,我先看一下。” 桑禾也不是没脑子的人,让她签她就签,那是不可能的。 打开第一页,桑禾看着纸张上所写的福利院名称,不由得愣了一下。 祈生福利院。 桑禾回忆起小院门口上方立着的那块破烂的牌子,上面的字虽然只剩下了一般,但仍然可以看出,并不是祈生这两个字。 难不成,福利院还改过名字? 桑禾短暂地疑惑了下,也并没有在意这一点,接着继续往下看。 她认真的翻看着协议的每一页,时不时的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裴遇始终保持着微笑,也不打扰。 桑禾倒也没让他等久,五分钟过后,她拿起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协议是真的,并没有什么问题,里面有些小细节,比如某些条件,也符合她爷爷的性子。 协议一式两份,她将其中一份交给裴遇,随后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请问,你现在还有我爷爷的消息吗?” 裴遇略带歉意的摇了摇头:“并没有,桑小姐。” 也不等桑禾继续询问,他便全盘托出:“桑爷爷是在一个月之前找上我的,嘱托好关于福利院的事宜后,便和我断了联系。” “这样啊。”桑禾有些失落,又想起裴遇给她发的第一条短信。 “你在短信里说,我爷爷给我留了东西,请问我现在可以取吗?” 然而裴遇还是摇头:“抱歉,桑小姐,是我在短信里的措辞有些问题,你爷爷是给你留了东西,但取东西的时间并不是现在。” 这么神秘?会是什么东西呢? 桑禾思索无果,抬眸见裴遇正在翻看着福利院的人员说明。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裴遇抬头,温声问: “桑小姐,福利院现在是有三个小孩,对吗?” “嗯,是的。” “那我能见见这三个孩子吗?” 桑禾一顿,有些奇怪:“见他们?为什么?” 裴遇解释道:“桑爷爷让我给孩子们交代些话。” 桑禾点头,她爷爷既然没有直接让她交代过去,那想必是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也不好代为传达。 她看了一眼时间,两点三十,两人交谈不过二十分钟。 她提议道:“那不如就今日吧,裴先生随我一起去福利院,见见几个孩子。” 裴遇起身:“好,我开了车,正好送桑小姐一程。” 两人往外面走,一路上,不少女孩偷看裴遇,他这副样貌长得属实出色,桑禾还隐隐听见有人赞叹:“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看的男人吗?” 桑禾默默在心里回应:当然有,正被她金屋藏娇呢 额,这样描述也不太对。 娇是娇,不过并不是属于她的。 与裴遇的阴柔美不同,少年是一眼便令人惊心动魄的绝色。 直到现在,桑禾也仍然记得楼应辞侧颜滑落而下的那一滴水珠,像是滴落进了她心里一样,成为一抹印痕,无法抹除。 反倒是她先遇见的裴遇,她的印象却没有这么深,现在回忆起来,他的容貌在她记忆里也并不是很惊艳,若不是这一次碰巧遇见,她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开车去福利院的路上,裴遇时不时的询问一些关于三个孩子的事,聊的不是很深入,都是些平常问题。 裴遇很有分寸,并没有问些出格的问题。 车子在小巷入口处停下。 小巷很窄,大概容四人并行,车不好开进去。 两人下了车,桑禾先几步领路,等她踏进了小巷,身后却没了动静。 她转身,看见离她几步,站在小巷之外不动的男人。 “裴先生?”她面露疑惑。 裴遇碧眸深了深,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桑小姐,我突然想起我还有急事,就先不打扰了,下次有时间再登门拜访吧。” 桑禾:“啊?” 裴遇朝她微微颔首,随后转身离去。 桑禾也没挽留,下次就下次吧,反正福利院就在这里,也不会搬走。 只不过这人可真怪啊,明明都到门口了。 桑禾往巷子深处走,并没有发现裴遇又去而复返了。 他浅碧色眸子深邃,若有所思的看向小巷入口处。 “果然,还是进不去啊” 第22章 宰了那海妖炖汤! 桑禾远远就看见福利院的门口蹲坐着两个小小的身影,走近一看,发现是白雪和玄黎。 两个小家伙坐在凸起的门槛处,小手撑着下巴,翘首以盼。 见到她的一瞬间,那两双同样乌黑的眸子亮了亮。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白雪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小脸在她衣服上蹭,神情依恋。 “怎么坐在这里?” 桑禾牵着她,走过去拉起玄黎。 玄黎没有反抗,仰着脑袋,唇瓣蠕了蠕,才小声又害羞的喊道:“姐姐。” 白雪一蹦一跳的,桑禾给她扎的两条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她抓紧了桑禾的手,恨不得直接都黏上去:“我们想姐姐了!姐姐都出去好久了!” 她嘟着嘴,带着小小的抱怨:“而且姐姐出去都不带我们。” 小姑娘活泼可爱,与她说话也随意了不少,这是桑禾乐于见到的,她希望这几个小孩能将她当作避风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他们会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桑禾笑意柔和:“别不高兴啦,姐姐给你们带了好吃的。” 她牵着玄黎的那只手的手腕处,挂着一个袋子。 白雪和玄黎满眼好奇,看着她从那袋子里掏出了两串红彤彤的东西。 圆圆的,一个连着一个,表面是一层晶莹剔透的透明壳。 “这是糖葫芦,味道酸酸甜甜的。”桑禾分给他们。 两个小朋友抓着比他们脑袋还长的糖葫芦串,白雪乖巧的说:“谢谢姐姐!” 玄黎学着她的模样,小声的说:“谢谢姐姐。” 桑禾问:“告诉姐姐,你们和应辞哥哥相处的怎么样啊?” 两具小身板齐齐一抖,玄黎眼睛瞪的大大的,有些惊恐。 白雪也闭口不言,脸色有些苍白。 桑禾:“?” 什么情况?相处的不愉快? 桑禾进了院子,一眼便看见楼应辞坐在石凳上,弓着腰。 他面前,黑小白摇着尾巴,正吃着碗里的狗粮。 桑禾看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在院子里寻找黑寻的身影,确定他并不在院中后,才松了口气。 她离开之前,叮嘱过少年,让他偷偷的喂黑小白吃狗粮,还特别嘱咐,一定要背着黑寻,因为黑寻似乎很讨厌黑小白吃狗粮。 可没想到,少年这么胆大,竟直接在院子里喂。 少年似有察觉的抬头,看见她时,凤眸里染上了喜意:“桑桑,你终于回来了!” 话还没有说完,他人便已经到了她的面前,伸出双手将她紧紧抱住。 桑禾无奈极了:“你怎么又抱我啊” 楼应辞眯了眯眸子,脑袋在她颈窝处蹭了蹭。 果然,还是桑桑抱着舒服。 香香的,软软的,比抱着那几个崽子舒服多了。 桑禾语言抗议无果后,只好拿手去抵住他的脸。 “喂喂,不许抱了哈!” 楼应辞恋恋不舍的准备松开她,却在她手指触及他鼻尖的时候一顿。 他忽地抓住了桑禾的手,凑近闻了闻。 咸湿的海腥味异常的明显。 楼应辞眸光一暗。 这是海中妖族的气息。 这么浓郁的味道 那只妖碰了桑桑的手? 楼应辞面容沉了沉。 桑桑什么时候跟那种妖族有联系了。 桑禾觉得莫名其妙:“你闻我的手干嘛?” 她抽回了手,自己也闻了闻。 并没有什么怪味。 楼应辞再次抓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轻轻揉捏。 他的手很大,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甚是好看。 桑禾不得不感叹,楼应辞的外形简直好看到无懈可击。 不过,说话就说话,干嘛上手啊! 见她想将手抽出来,楼应辞慢慢开口,不动声色的转移她的注意力。 “桑桑,你去干什么了啊?” “见了个人,商量了些事情。”桑禾如实说道。 楼应辞注视着她。 桑禾并没有说谎,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她所见的那个人其实是妖。 海中妖族被称为禁忌之族,数量虽少,可个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最喜为祸四方,早在几千年前那次万妖讨伐之后,就已被驱逐。 没想到,他竟在人间碰到了一条。 楼应辞垂眸,遮掩住眼里的那一缕冷光。 他最厌恶海水腥气,这海妖竟然还摸了桑桑的手 简直找死! 楼应辞细细的揉捏着桑禾的手,用自己的气息覆盖住那海妖的味道。 他与桑禾相处这么久,虽肌肤接触过,可他也抹去了桑禾身上,属于他还有那几个小崽子的气息。 他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才来到这人间,若是有仇家追杀的话,那么染着他气息的桑禾,很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一直小心的,很克制的没有在她身上留下气息。 可那海妖却如此的正大光明 楼应辞抿了抿唇,眼底深处的戾气几乎快遮掩不住。 今晚,他就去把那海妖给宰了,给那几个小崽子炖汤喝! 打定了主意,楼应辞松快多了,捏着桑禾的小手,低声道:“什么人啊,桑桑见了这么久。” 他眉心微蹙,漂亮的凤眸如浸在水中的月光石,晶莹剔透,不染尘埃,像个吃醋了的小朋友,赌气般的说:“桑桑离开我好几个小时了。” 桑禾哭笑不得,她只是离开福利院了而已,什么时候变成离开他了? 而且,这句话太让人误会了吧,虽然她知道少年只是不太表达而已。 桑禾深深吸了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她要好好的教他,虽然可能这辈子媳妇是娶不上了,但最起码要教会他最基本的生存手段。 面前的人还跟个委屈包似的,桑禾笑了笑,拿出糖葫芦来哄。 最后,一大两小都乖乖的坐在了石凳上,认真又安静的吃着糖葫芦。 桑禾嘴角勾了勾,原来小朋友也挺好哄的嘛。 她拿着最后一串糖葫芦去敲响黑寻的房门。 门打开了一条缝,黑寻见到是她,脸色变得不太自在,他一想起早上那件事,就觉得别扭。 “你干嘛?”他没好气的问。 桑禾将糖葫芦递给他:“给你买的。” 黑寻不屑一顾:“切,我才不要。” 桑禾挑了挑眉。 啧,真好拽的一小朋友。 不过 她笑眯眯的,如一个长着黑色犄角的恶魔:“真不吃?” “不吃!死也不吃!” 桑禾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直接拿他早上的话堵他:“你要是不吃,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黑寻:“” 短短两秒,桑禾手中的糖葫芦被拽了过去,紧接着,“嘭”的一声,房门被用力的关上。 桑禾笑意吟吟。 不过她专治拽小孩! 第23章 桑禾看见了他的原形 乌云遮蔽月亮,万籁俱寂。 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又轻轻合上,一道身影转眼便消失在了院落之中。 黑寻趴在窗户边,漆黑眼眸在黑暗之中闪烁着绿光,浑身的鸡皮疙瘩在少年出现的那一瞬间,猛地窜了起来,让他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直到楼应辞的身影消失后,他才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 他咬了咬牙,想起楼应辞下午的举动,暗暗的骂了一句神经病! 也不知道这大妖怪吃错了什么药,桑禾走之后,他竟然跑过来抱他。 抱完之后还很嫌弃的样子。 白雪和玄黎直接被吓哭了,最让他生气的是,这大妖怪竟然还丧心病狂的逼着他,让他看着小白吃狗粮。 真是有病! 黑寻气的要命,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冷静下来。 他不能乱!他今晚还有计划要实施。 黑寻看向桑禾紧闭着的房门,冷笑一声,两颗尖利的犬牙生长,泛着森冷的白光,抵住下嘴唇。 昨晚他起夜,无意间发现大妖怪在深夜时分离开了福利院,直到天色将亮才回来。 所以他就赌,赌这大妖怪今晚也会离开。 幸好!他赌对了,大妖怪果然离开了。 今天晚上,再没有谁,能护得住桑禾! 黑寻毫不犹豫的,直接敲响桑禾的房门,手指在接触到房门的那一刻,一股极弱的酥麻感蔓延过来。 黑寻缩了缩手指,兴奋上头,也没有在意。 敲完之后就闪到了旁边,虎视眈眈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这一次,他准备直接攻击桑禾,让她明白,这福利院,并不是好呆的! 想要呆在这,得有命才行! 黑暗又寂静的环境之中,所有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 黑寻听见桑禾房间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起床了 黑寻更兴奋了,毛茸茸的狼耳狼尾不自觉冒了出来,他没有收回去,心想这个模样会让桑禾更怕一些。 却不知,不止狼耳狼尾,他几乎全身上下,都在朝着兽化的趋势而进行着。 扭动门把手的声音传来,黑寻微微俯腰,浑身绷紧。 这是要攻击猎物的前奏。 门被彻底打开,一抹身影出现在了门口,黑寻毫不犹豫的跃身而上! 突然,一种奇异的紧缩感袭遍全身,他身体不断的缩小,手脚变成了爪子,浑身的狼毛都冒了出来,衣服簌簌而落,掉落在了看不清的暗处。 彻底兽化! 黑寻瞳孔紧缩,暗道一声糟糕,他中计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刹不住车,整个身体直接往桑禾的怀里撞去。 桑禾还有些懵,她才被吵醒,睡意未褪,眼见着一团黑黢黢的东西朝她砸来,她下意识想一巴掌呼开,然而在接触到那毛茸茸的质感后,她脑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连忙又给捞了回来。 她抬手将毛团子提到了半空中,看了眼。 “小白?” 听见这话,黑寻连忙学着小白的样子嗷嗷几声。 没错,他现在就是小白。 “不,不对,不是小白。” 黑寻:“” 桑禾将这只狗打量了一下,虽然长得和小白几乎一样,可体型却比小白大了不少,明显不是小白。 桑禾将黑寻抱进了房间,把他放在了凳子上,自己坐在了另一张凳子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黑寻心里一紧,这女人用这种眼神看他干嘛?难不成是怀疑他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桑禾就开口了:“你是小白的爸爸,或者妈妈?” 黑寻:“?” 离谱! 不等他反驳,桑禾就自我否定道:“不对,你看起来也没多大。” 黑小白只有巴掌大小,这狗也就两巴掌大小,不太像是能生崽的。 桑禾自言自语道:“所以,你是小白的哥哥,或者姐姐?” 黑寻:“” 猜的挺准。 黑寻偏过头去,不理桑禾,大脑极速运转,思考着出去的办法。 刚刚是他大意了,中了那大妖怪的奸计,竟直接在桑禾面前现出了原形。 他现在浑身乏力,身体里好像有道禁锢,让他恢复不了人形,就连走两步,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黑寻咬紧牙根,在心里殴打了楼应辞无数次。 就在这时,他身体忽地腾空而起,黑寻眸子睁大,惊恐不已。 这女人要干什么?!难道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要杀了他吗? 就在他惴惴不安之时,桑禾却把他翻了个身,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扒拉着他的两条腿。 黑寻此刻满脑子问号。 这是在干嘛? 桑禾:“嗯,原来是哥哥。” 黑寻:“?” 黑寻脑子轰的一下炸开了,他不可置信的扬起脑袋,看向桑禾。 这女人,竟然竟然看他那里! 他气的浑身哆嗦,比楼应辞逼着让他看黑小白吃狗粮还要气。 “嗷嗷嗷嗷” 一连串的乱嚎从他口中发出。 黑寻用他此生听到过的,最脏的话,咒骂着桑禾。 但明显白骂了,桑禾又听不懂,只觉得这小狗精神十足,颇有生气。 正好她现在也睡不着了,陪这小狗玩一玩也无妨。 “唔,让我猜猜,你为什么会深夜拜访。” 黑寻依旧在骂她,甚至在桑禾伸手过来掏他下巴时,还发出压抑的低吼,龇牙咧嘴的要去咬她。 桑禾笑眯眯的躲过:“好狗狗是不咬人的呦。” 天天狗狗狗的,谁家狗长得有他威武雄壮? 黑寻气的不想理她,暂时也想不出什么逃跑的法子,看桑禾这样子,大概是不准备放他走了,只有等她睡着了,看有没有机会。 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桑禾趴下,闭上眼睛准备小眠一会儿,养好精力。 “嗯?不理我?”桑禾戳了戳他的屁股,触感柔软,富有弹性:“还挺有个性,和我家一小孩性格挺像的。” 明明是一样的语调,可不知为何,黑寻总觉得我家一小孩这几个字,桑禾咬的格外亲和温柔,让他心脏控制不住的一跳。 他突然觉得别扭的很,扭了扭身子,往前爬几下,躲过了桑禾的手指攻击。 桑禾忽然说:“你是不是想小白了啊?” 黑寻没回应,桑禾自己脑补的起劲,甚至补出了一场年度苦情大作:“你的爸爸妈妈去世了,而你因养不起小白,所以把它叼到了福利院的门口,想让我爷爷收留它,而我那善良的爷爷也不负你所望,收留了小白,从此以后,你们兄弟俩分隔一方,只有在晚上的时候,你才能来偷偷的见他一面,以解相思之苦。” 黑寻:“” 这个女人好像有点大病。 桑禾缓缓摇头,感叹了一句:“你们的兄弟情一定会感动天地的。” 黑寻:“” 他现在只恨自己不是只聋狼,听到了这么一番辣耳朵的话。 “所以,瞧,你们的好日子来了。”桑禾笑着将他抱起来,在半空中晃了晃:“我决定收养你,让你和小白团聚,你这么黑,就叫黑哒拨吧,知道什么意思吗?哒拨,双重的,加倍黑的意思。” 好吵 黑寻终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挣扎着跳了下来,跑到房间的角落里蜷缩成一团。 “高兴坏了吧,小哒拨,都想直接在我这里安窝了。” 黑寻闭了闭眼,漆黑的眸子里隐隐有崩溃的神色。 谁能告诉他,这女人和白天怎么不太一样?? 他都快要被这女人逼疯了。 第24章 你说,水煮鱼,好吃吗? 桑禾打了个哈欠,杏眸里泛出些许的水色:“不逗你了,你想在那睡,就在那睡吧,明早我带你去见小白。” 关了灯,转身上了床,不一会儿,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黑寻偷偷瞟了一眼,心里狂喜。 他的机会来了。 踩着小肉垫,无声息的来到门口处扒拉了一下。 黑寻更喜了。 竟然没关门。 然而还不待他从门缝里拱出去,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原来是你啊。” 黑寻一惊,警惕的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凭着他那在夜晚也能视物的能力,可以清晰的看见,桑禾一手撑着脑袋,斜躺在床上,那双眼睛明亮,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这个方向。 桑禾没睡 她竟然诈他。 黑寻一阵恼怒,更让他心惊的是桑禾所说的那句话。 原来是你啊 这是什么意思,知道他是谁了吗? 他胆战心惊的用后腿扒拉了一下门缝,让门开的再大一些,准备随时逃跑。 “我来福利院第一晚看到的那个东西,就是你吧。” 桑禾看着那黑暗中异常明显的两颗绿光珠子似的东西。 她刚才就隐隐猜测,毕竟这小家伙出现的方式和那晚上实在是太过相似的,都是先来撞门。 直到看到那双莹莹发光的绿眼睛,才真正的确认。 黑寻小小的松了口气,原来指的是这个,只要没发现他妖怪的身份就好。 桑禾下了床来逮他,将他抱进了怀里,在黑寻即将挣扎的前一秒,警告道:“不要动哦,我上手也不知轻重,万一把你狗腿弄折了,受苦的可是你。” 黑寻直接僵住。 这是在威胁他吧? 这女人可真能装,白天装出一副温柔的样子,去哄骗白雪和玄黎,晚上无人时,就暴露出了本性。 他之前告诫白雪那话果然没错,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女人就是个典范! 感受到怀中小狗变得温顺,桑禾勾了勾唇角:“你还挺有灵性的嘛。” 她给他顺着毛,想起这小狗一次出现在窗边,一次直接跳她怀里,不禁真情实意地夸奖道:“你弹跳力挺惊人的,不然我给你报个马戏团,你去那接接活,给咱们福利院挣点钱?” 黑寻有气无力的哼唧两声,用她听不懂的语言骂了她两句。 桑禾找了件自己的衣服,垫在床边的地上,将黑寻放了上去,自己则躺在了床上,侧着身,手垂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从他脑袋往下滑,一点一点顺着,声音慵懒,带着倦意:“我真觉得,你挺像我家小孩的,不会就是我家小孩变得吧?” 停顿了一会儿,她又继续道:“小哒拨,姐姐今晚话有点多,你别介意啊,主要是我家那小孩好像很讨厌我,我跟他说不了几句话,就只好跟你多说些了。” 渐渐地,声音渐消,抚摸他的那只手也没了动静,直直的垂着 黑寻仰了仰脑袋,盯着桑禾垂下来的那只手看了许久,随后安静的离开了房间。 一室寂静,再没有任何声响。 云城中心,某高级公寓的浴室里,水波荡漾,水声千回流转,撩人心炫。 这是一间经过了大改造的浴室,没有其他的杂物,只有一个宽敞,足以令人畅游的浴池。 此刻,浴池里盛满了水,却没有丝毫的热气腾升,很明显,是池冷水。 靠近浴池边上,是一处很明显的弧形,足以让人舒适的仰卧在这里。 男人一手摇晃着红酒杯,一手轻撑着脑袋,阴柔美丽的脸上因沾染了水光而显得妖异,他大半截身子暴露在空气之中,白皙的肌肤上,肌肉线条异常的明显,腰腹部排列着整齐的八块腹肌,下半身却不是人腿,而是散发着莹莹光芒的青蓝鱼尾。 裴遇慢悠悠的喝了口红酒,浅碧色眸子微眯,殷红唇瓣微勾,鱼尾轻轻在水中摇晃。 海妖喜水,甚至离不开水。 弱小的海妖则必须大半天时间都待在水里,不然就会干渴而死。 裴遇早已脱离了对水的依赖,他修炼多年,仅仅是空气中的水分子,便足以满足他身体的需求。 不过他仍然会在每日的夜晚时分,泡一泡水,这是他多年以来的习惯。 最后一点红酒顷数进入他的口中,微多的红色液体溢了出来,顺着白皙脖颈流入胸膛。裴遇将红酒杯放在池边,一头黑色短发顷刻间变成与鱼尾相同颜色的长发,耳廓伸长,变得尖利,透着渐变的青蓝色,服帖在侧脸边。 他一头扎进水池中,肆意的畅游。 海妖也分很多种类,而裴遇,则是身为海中霸主的鲛人一族。 与水接触的亲密感阻扰了他对外界的感知,直到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袭来,裴遇脸色一变,急忙从水中钻了出来。 一道不属于他的低沉嗓音,在浴室里缓缓响起,那声音带着笑意,语气轻快,却让人忽视不了其中的狠戾。 “你说,水煮鱼,好吃吗?” 第25章 恶心残忍的海妖 裴遇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紧接着,整个视野都被火光占据。 他瞳孔猛地一缩,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如曜日般的火团以不可抵挡之势,朝他袭来。 在火团即将接触到他皮肤的那一刻,他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运起妖力,形成一道浅蓝色的水膜屏障。 裴遇咬着牙,火光映射在他的脸上,炙热的火气扑面而来,舔舐过他身体的水分,让他发干发渴,呼吸都有些困难。 “你是谁?!”他艰难出声,试图通过烈烈火光,去看清站在池边的人。 然而无果,他眼睛被那火光熏的干痒,刺痛,眼前朦朦胧胧一片,像是蒙了层薄雾。 忽然,那道声音又响起,苦恼般的自言自语:“鱼有手,不觉得奇怪吗?” 下一秒,火光愈甚,浅蓝水膜屏障顷刻间破碎成光影,裴遇被火光压着,砸向另一边岸边。 巨大的撞击声传遍整个浴室,火与肌肤相交,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一股浓烈的焦香气息散发出来,火光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震耳欲聋。 楼应辞站在池边,垂眸淡漠的看着这条鲛人拼命挣扎,在看见隐隐环绕在裴遇周围的黑气时,凤眸里添了几分冷意。 海妖喜食娇嫩幼崽,越幼小的幼崽对他们的吸引力就越大,更甚至,有海妖专门寻找那种还未出生的,在母体中已成形的胎儿。 他们将怀孕的女妖抓住,硬生生的剖开她的肚皮,将里面已经成形的,血淋淋的小胎儿掏出来,作为极致的盛宴,享用。 恶心,又残忍。 几千年前,无数妖族幼崽还有怀孕的女妖接连失踪,各族倾尽全力去寻,最后却在一处海妖洞穴中,寻到了幼崽的些许尸骨和被剖开了肚皮的女妖尸体。 妖族幼崽本就稀少难育,每一个幼崽都是家族中的宝,可那一次,各族幼崽几乎都惨遭毒手,也就是那时,妖界各自为阵,散乱四方的妖族,终于同心协力了一次,联手绞杀海妖一族,从此以后,海妖的踪迹在妖界淡去。 这一条,也不知是不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不过,不管是不是,楼应辞都不打算放过他。 这鲛人周遭冒着的黑气,是他残食过幼崽的证明。 这样的海妖,存活在世上,只会是个祸害。 楼应辞抬起左手,如曜日般的火球出现,将他浅咖色的眸子照耀得火红。 瓷白的浴室通红一片,温度倏地腾升,一池子变成了火海,炙烤着被压在边缘处的裴遇。 就在裴遇将死之际,楼应辞却眉眼微动,感受到一股气息朝这个方向侵袭而来,他收了妖力,转身消失在了浴室之内。 浴室恢复了平静,水池清澈可见底部瓷白的砖,一切犹如之前。 裴遇趴在岸边,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到处都是被灼烧过后的伤痕,两只手臂上挂着要掉不掉的碎肉,森森白骨被炙烤成了焦黑色,那条鱼尾更是已经失去了艳丽的光彩,死气沉沉的,垂直在水中。 “究竟是谁?!” 破碎嘶哑的低吼从他口中发出,裴遇恨恨的用露出了白骨的五指扣紧池边瓷砖,浑身惊到颤抖,他从来没感受过这般强大的妖力。 强大到令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迫的挨打。 存活数百年,裴遇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以前在妖界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海底深处修炼,身为鲛人一族,称霸海域,自有其他海妖进贡食物,所以他基本上没怎么亲自捕过食。 而来到人间以后,更别提遇到什么强大的大妖了,这里连妖怪都不怎么能见到。 他自问也从来没有招惹过什么强大的妖怪。 所以到底是谁,竟夜半来袭击他! 裴遇咬紧牙根,那双浅碧色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浅蓝色雾液,再配上那张模糊不成样的脸,显得狰狞而又恐怖。 正思索间,又一股气息将这方空间给锁定,裴遇呼吸一窒,受了重伤的身体承受不住,浅蓝的鲜血被挤压的喷射出来,溅射到浴室墙边! 裴遇惊恐的瞪大眼睛,以为刚刚那妖怪又回来了,他正准备运起最后一丝妖力建起防御屏障时,两只手突然被踩住。 裴遇吃痛的尖叫一声,抬眼一看,只看见两条穿着黑色西装裤的笔直长腿。 长腿的主人穿着一双黑色皮鞋,皮鞋被打理的铮亮,在浴室冷白的灯光下,展现出一丝锋利的冷光。 裴遇这一声尖叫可谓是异常的明显了,只要耳朵不聋,便能清清楚楚的听见,可长腿的主人却充耳不闻。 顺着长腿往上看,那是一张斯文儒雅的面容,肤色白皙,鼻梁上夹着一架金丝边眼镜,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到脑后,整个人一副精英风。 峋生环顾了浴室一周,在没看到记忆中那熟悉的身影之后,突然从袖口处掏出了一方洁白的方巾。 随后,他做出了一个与精英风外表大相径庭的动作——他将方巾优雅的一抖,随后咬住方巾的一角,一脸的哭唧唧。 “嘤嘤嘤,我的老板啊,你怎么跑掉了啊!” 他暗自悲伤了好一会儿,直到实在受不了脚下那扰人的尖叫声,才慢慢恢复了情绪,将方巾收了回去。 “不好意思,踩到你了。”他还挺有礼貌的道歉,视线移至裴遇身上,在看见他身体上那明显被火焰炙烤的伤口时,不禁一愣。 “这是…”他家老板伤的。 峋生目光一冷,看着这条鲛人惨兮兮的模样,眼里没有丝毫的怜悯。 “你惹我家老板了?” 裴遇有气无力的依靠在岸边,浑身痛到麻木,根本无法回答。 “简直找死!”峋生冷声道,没有犹豫,一道浅白光芒打了过去,将裴遇拍到了另一边。 鲛人彻底晕死过去,沉入浴池底部。 峋生琢磨了一下,觉得自家老板没杀这条鲛人应是有他的道理,于是没再动手,身影瞬间消失不见。 浴室再次恢复平静,不知过了多久,裴遇才清醒过来,从浴池底部游了上来。 他倚靠着岸边,不经意间却看见了水面中,他的倒影。 裴遇一愣,看着湖面那恐怖狰狞的面容,瞬间大怒。 “啊!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碎尸万段!”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就算被浅蓝雾液遮盖,也依旧遮挡不住他眼里的怨毒,他发了疯似的拍打着水面,将倒映出来的画面搅了个稀碎。 片刻后,他总算恢复了些许的理智,从水池里爬了出来,鲛人尾幻化成腿,仓惶跑进卧室,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装着红色液体的试剂。 裴遇慌忙的将那红色液体倒入口中,随后才松了口气,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没过多久,他全身上下的皮肉都像是融化了般,化成血水,顺流而下,滴落在地上。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变化,裴遇闭上眼睛,想笑,却因疼痛而不敢放肆的大笑,只好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享受的表情。 皮肉融化,他坐在一片血水之中,画面诡异而扭曲。 十分钟过后,男人坐在镜子前,看着镜面显现出来的,那张依旧如往常一般的阴柔美丽的脸,满意的勾了勾唇。 他赤裸着身子,皮肤白皙,肌肤完好,哪里还有被烈火灼烧过的痕迹。 裴遇拉开抽屉,将最后一个试剂拿了出来,晃荡了下里面的红色液体,又凑近鼻尖嗅了一下,露出近乎痴迷的神色。 “这血还真好用,可惜只剩下最后一管了。” 第26章 黑寻的心结 裴遇将动作小心的将试剂放了回去,又拿起另一边的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桑禾带着几个孩子与两个大妈对峙的画面。 照片画质不错,几个小孩的模样拍的很清晰,虽然黑瘦,可裴遇却不介意。 再黑再瘦,那也是妖崽,妖崽的味道那可是极好的。 自从来了人间,他大多数时候吃的都是人类食物,实在是忍不住了,才会去偏远地区偷个人类幼崽来解解馋,可人类幼崽又哪比得上妖族幼崽,光是那肉质味道,就大不相同。 他在人间待了许多年,只有极少数运气好的时候,才会碰到个妖族幼崽。 距离他上一次食用妖崽,已经过去了五年了。 他早就已经馋得不行了 裴遇紧盯着照片,白皙指尖抚摸着照片上那几个小孩,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脑海里开始想象这几个妖崽进入到自己嘴里的滋味。 他舔了舔唇瓣,獠牙露了出来,浅碧色眸子带着令人惊悚的黏腻狂热,还有势在必得。 如果不是要用他们做研究,他真想抓到他们就立马吃掉。 不过没关系,做完研究再吃也一样。 想到这里,裴遇不禁微微一笑 黑寻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安稳,他总是做梦,梦里,一切都是模糊的,唯独桑禾的手还有她的声音,清晰无比。 “你喜欢我给你顺毛吧?”桑禾说。 梦里的黑寻带着别扭的恼意,死不承认,可下一秒,桑禾的手远离了他,他又忍不住去追。 他一边嘴硬的不肯承认,身体不受控制的动作却反应了他真实的想法。 最后的画面,桑禾动作轻缓的给他顺毛,他乖顺的接受,甚至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桑禾轻笑的说:“你看,其实你一点都不讨厌我,你也不想把我赶出去。” 黑寻一下子就被吓醒了,惊魂未定的坐起身来,浑身冒着虚汗。 天色将亮,房间内光线还很昏暗。 黑寻胸膛剧烈起伏,小脸上神情僵硬,目光呆滞着不敢相信。 他梦到了桑禾,还追着她,让她给自己顺毛。 这怎么可能?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黑寻机械的下了床,走到窗户边呆站着。 大概还早,桑禾也还没有起床,院落里安安静静,没有声响。 黑寻直愣愣的看着桑禾那边的房门发呆,直到脚边毛茸茸的一团来蹭他。 他低头,看见睡眼朦胧的黑小白。 它被他吵醒了 小白嗷嗷嗷的嚎了几声,声音有气无力,还带着睡意。 黑寻抱起它,回到床边坐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小白,我应该是讨厌她的。” 小白歪了歪脑袋,漆黑眼眸懵懂的看着他。 黑寻注视着地面,仔细一看,里面却又是一片空茫,他抚摸着小白的后背,自顾自的道:“她是个人类,人类都很会骗的,玄黎就被人骗过,差一点被卖掉,再也回不来了。” 黑小白用脑袋蹭他的手,嗷嗷小叫了几声。 “你说她没有把我们卖掉?”黑寻不禁失笑,而后笑意又变淡:“现在没卖掉,可以后呢?就算她是个好人,她一直好好的对我们,那也是在她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之前。” 黑寻眼里带着忧愁:“我们是妖怪,是他们眼中不存在的东西,是异类,爷爷之前也跟我们说了,切不可让别人发现我们的身份。” 爷爷并没有因为他们是幼崽而一味的溺爱他们,让他们活在幸福的象牙塔中,相反,正因为他们身份的特殊性,所以爷爷时常会训诫他们,让他们明白自己身处异界的危险,特别是在发生了玄黎被拐那件事以后,他们再也不能踏出福利院的大门。 白雪和玄黎年纪尚小,他们只晓得除了福利院以外的世界很危险,外面的人类很可怕,可到底怎么危险,怎么可怕,却也不明不白。 黑寻却不同,他年幼的经历让他心智早熟,性格也沉敛不已,爷爷时常会告诉他更多,再由他去管束保护着底下的弟弟妹妹。 他清楚的知道妖怪的身份暴露会对他们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所以在面对身份是人类的桑禾才这么警惕,戒备。 当然,他对桑禾的厌恶不仅仅是因为人类的身份,更大的原因是她左手虎口那颗小痣。 黑寻自己也很复杂。 其实在看到桑禾的第一眼,他除了警惕以外,也没有其他排斥的情绪,想着以后只要瞒住他们的身份就行了,他也愿意和她好好的相处,毕竟这是爷爷的安排。 他相信爷爷不会害他们。 直到看见了桑禾手上的那颗小痣,那一刻,黑寻直接懵了。 他浑身冰凉,僵硬得不敢动,明明身处福利院,却仿若又回到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小黑屋。 恶毒的谩骂,日复一日的殴打凌辱,黑寻幼小,无力反抗,从最开始时嚎啕大哭的跪倒求饶,到最后麻木的被迫承受,在那一段漫长的黑暗时光中,他印象最深的却不是那些辱骂殴打,而是那女妖左手虎口处的一颗小黑痣。 或许每次挨打时,他视线都聚焦在那颗小黑痣上,以至于太过深刻,他忘不掉,成了每晚折磨他的心魔。 所以在看见桑禾左手那颗与女妖如出一辙的小黑痣时,他涌现出的第一个情绪是恐惧。 他害怕那颗小痣,那是他的心魔。 每多看一眼,他浑身就多疼一分。 黑寻不想这样的,毕竟伤害他的,并不是桑禾,可他控制不住。 越害怕,就越厌恶,他因为一颗痣,而讨厌桑禾这整个人。 脑海一时被回忆占据,黑寻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颤抖,神情痛苦。 黑小白焦急的嚎叫呜咽,用柔软的爪子去刨他的衣服。 黑寻回过神,眼眶泛着红,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脆弱。 “我没事,别担心。”他轻摸着黑小白的脑袋,心中那份压抑着的动摇又冲了出来。 他苦笑一声,稚嫩的声音很低落,不知道在问谁:“我是不是很自私啊,因为我自己的原因,去迁怒无辜的人。” 黑小白听不懂了,嗷呜嗷呜的问他是什么意思。 黑寻看着怀里的小白,神色带着一些温柔,却没有给它解释。 小白虽与他同岁,但因神智受了损,导致其一直无法化形,更甚至,对外物的一切感观都是懵懵懂懂的。 黑寻心疼他,时常会询问爷爷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可爷爷只是说时候未到。 可这时候,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呢? 房间里沉默的不行,黑小白没睡醒,有些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往下坠,黑寻正准备把它放下时,又见它倏地竖起了身体,眼睛明亮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第27章 爷爷捡垃圾很辛苦,桑桑要给他省钱 黑寻一愣:“怎么了?” “嗷嗷嗷” “桑禾醒了?”黑寻看了眼天色,现在大概是六点多的样子,他不禁喃喃道:“这么早?” 昨晚他去桑禾房间时,是凌晨一二点,他闹了桑禾好一会儿,没想到她还能醒这么早。 黑寻起身来到窗边,看到桑禾一脸困倦的进了厨房。 这是要去给他们做早饭 黑寻抿了抿唇,突然觉得心烦,可他自己也太不明白烦躁的点在哪里。 旁边黑小白刨着门,嗷呜嗷呜叫着要出去。 黑寻也没拦着,帮它打开了门,看着它撒开脚丫子就冲桑禾跑了过去,黑寻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 桑禾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就看见一黑团子朝她扑过来。 “小白啊,醒这么早。” 跟在后面的黑寻看了她一眼,心想你不也醒这么早嘛。 不过他也没说出口,只是沉默着站在一旁。 桑禾这才看见他,神色变得有些讶异,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是在做梦。 毕竟这小家伙一般都是等白雪玄黎出现之后,他才会从房间里出来。 所以,今天是碰巧吧? 桑禾觉得这是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她日常的跟他打了招呼:“黑寻,早上好啊。” 也没指望这小家伙能回应她,桑禾蹲下身神秘兮兮的戳了戳黑小白的脑袋。 “小白,我跟你讲哦,我昨晚遇见你哥哥了。” 小白转头看了看黑寻,眼神疑惑。 “我本来想收养它的,可惜忘了关门,让它给跑了”桑禾兴致冲冲的跟小白讲述着自己昨晚的经历,另一道细弱的声音却在这时插了进来。 “早” 桑禾怔住,猛然回头,却只看见黑寻的背影。 她刚刚是幻听了吗? 这小家伙回应她了? 桑禾有些怀疑,主要是这事太难以置信了。 一向讨厌她的小孩竟然回应了她的话。 这简直比沙漠被雨水淹了还少见。 黑寻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他竟然会对桑禾说早。 他回了房间,面无表情的抱着自己的枕头,耳根却通红一片。 屋外有些安静,黑寻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没过多久,桑禾又开始说话了:“你哥哥真的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啊,对了对了,我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黑哒拨,小白你觉得怎么样啊?” 黑寻:“” 并不怎么样。 桑禾:“小白,等下次你哥哥来找你了,你就告诉它,说姐姐这里有足够的狗粮,让它不要担心我养不起它。” 黑寻:“” 她要是敢给他喂狗粮,他就把那狗碗掀翻! 桑禾给小孩们做完早饭后,继续开始她的福利院改造计划。 她一早就在手机上下单了不少东西,需要的工具,日常所需的物品,还有福利院所缺少的东西,她想着这些东西反正也要添置,就干脆全在手机买了,能送货上门,也方便。 为了安全起见,她地址也只填了小巷的入口。 一口气花了五万块,桑禾看着卡里的余额,不禁有点肉疼。 她原以为这五十万能够她用很久,可没想到接手了个福利院,养了几个崽崽。 桑禾其实满肚子疑惑,她爷爷为什么会创办个福利院,这个福利院又是怎么创办出来的,毕竟为了接手这个福利院,她也了解过不少关于福利院的事项,最基础的就是创办福利院所需满足的条件。 条件并不难,可在她看来,这个福利院并不满足,不太像是正规的福利院。 可裴遇给她看的那些转接手续也并不少,大大小小的条例有一大框,看着都很正规。 短暂的疑惑过后,桑禾就将这些问题给放下了,因为她明白,疑惑没用,根本没人能给她解答,索性就这样,她把这里当成她的家,把那几个小孩当成她的孩子,反正她在外面也是居无定所的。 而活了二十二年,无痛当妈的桑禾也是在今天,第一次体会了一把老母亲的心酸。 养娃费钱啊,而且她还有远大志向,发誓要把几个崽崽培养的超级优秀,首先,上学就是必不可少的,现在小孩们还小,姑且不用考虑这个,可钱必须先准备好啊。 她自己也是上过学的,知道读书有多费钱,虽然凭借着自身优秀,拿了不少奖学金,可到底还是要花些钱。 说实话,桑禾一直不太清楚自家爷爷的收入来源是什么,只知道每次她需要钱的时候,他就给她送来。 小时候各种千金戏码流行,她还暗戳戳的想过,自己爷爷其实是个什么富老头,她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富家千金,只是为了考验她的意志,培养吃苦耐劳的精神,所以一直不告诉她。 直到她看见一条新闻标题。 泪目!孤寡老人夜宿街头只为抢占先机捡纸壳,抚养弃孩。 当时还年幼的桑禾看到之后,一下子就哭了,觉得这简直就是为自己和爷爷量身定做的标题。 她自己没爹没娘,说不定就是爷爷收养的弃婴。 她爷爷也不是什么隐藏的富老头,而是捡垃圾的孤寡老人。 她爷爷真的太可怜了!听说有些孤寡老人还生着病,因没钱看病,只能拖着,小桑禾不禁想到自家爷爷那沧桑枯瘦的脸颊,哭的更惨了。 然后那几日,小桑禾连饭都是能不吃就不吃,为的就是给自家爷爷省点钱,幼儿园的老师来问她怎么了,小桑禾奶声奶气的告诉她爷爷捡垃圾很辛苦,还生着病,快要死了,桑桑要给他省点钱。 紧接着小桑禾就看见那老师一下子就哭了,夸她是懂事的小宝贝,还给她买了好多好吃的。 后来那老师打电话去她爷爷那,问他需不需要社会的帮助时才知道,这件事是小桑禾误会了,她爷爷根本不是捡垃圾的,只是在外头工作,很忙。 于是,给爷爷省钱的小桑禾不仅没得到爷爷的表扬,还迎来了他的一顿胖揍。 桑禾清点了一下自己的余额,加上她自己之前攒的那些钱,她现在差不多有五十万。 这五十万看着多,可用着却犹如流水,唰唰唰就不见了。 总之就简简单单几个字。 根本不够! 所以她现下有两个任务,主线任务:养崽,支线任务:挣钱! 第28章 天平早已向桑禾倾斜 买的那些东西很快就到了,桑禾动员着楼应辞和几个小朋友一起去搬东西,拿到手之后,她先是用烤箱给几个小朋友烤了一些小饼干。 被做成各种小动物形状的小饼干奶香扑鼻,白雪和玄黎眼巴巴的看着,守在烤箱旁边不肯走。 直到桑禾拿出了三个信封才将他们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桑禾将其中两个分给了白雪和玄黎,两个小朋友欣然接过,接着她拿起第三个信封在黑寻的面前晃了晃,试探道:“给你?” 本想着让白雪帮忙转交一下的,不过今天早上那声幻听似的早让她改变了想法。 也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黑寻这小家伙好像并没有之前那么排斥她了。 所以她决定亲自给他,看这小家伙会不会接受。 黑寻抬头,视线落在信封上,又看了看她,慢吞吞的接过后,什么也没说。 既不好奇,也没有打开,就这样攥在手里。 桑禾无声的笑了。 看来,那声早并不是她幻听啊。 虽然不知道黑寻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可总归是她希望看到的,桑禾也乐的高兴。 不远处的白雪看见这一幕也笑了,圆润的眼眸弯弯,差点没克制住欢呼出声。 她第一次看见黑寻哥哥和姐姐之间的氛围这么好,这是不是证明黑寻哥哥已经开始和她一样,喜欢姐姐了啊? 白雪兀自猜测着,捏了捏小拳头,小表情坚定起来,她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让黑寻哥哥更加的喜欢姐姐。 这样想着,白雪却苦恼的挠了挠脑袋。 可是她好像有点笨,上一次就说要想办法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想出来。 桑禾不知道她的心思,见她不动,轻笑了下:“打开看看呀。” 白雪注意力回到信封上:“姐姐,这是什么啊?” 玄黎也侧着耳朵听。 桑禾却笑得神秘:“你打开就知道了。” 白雪好奇的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一下子就呆了。 十几张照片堆叠在一起,上面皆是那日桑禾给他们看的爷爷的照片。 玄黎瞪大眼睛,连忙打开自己的信封,只见里面也是如出一辙的照片。 “姐姐”白雪眼眶一点一点变红,神色极为认真的看着桑禾,哽咽道:“你真的是个好人。” 爷爷没骗他们,姐姐真的很好,很好。 玄黎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扑过来抱住了桑禾的腿。 小小的一团还没她大腿高,像个小挂件一样,扒在她腿上。 桑禾有些傻眼,被玄黎这反应弄得愣了一下,第一次见这小朋友这么热情,她还怪不好意思的。 低咳了一声,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将他扶了起来。 眼见着两个小孩两眼泪汪汪,泪水就要大颗大颗往下掉,桑禾连忙转移他们的注意:“小饼干要好了哦,你们闻到香味了吗?” 白雪和玄黎将眼泪憋了回去,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浓郁的奶香气息涌进鼻间,诱惑至极,两个小孩眼睛齐齐一亮,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好香!” 一旁,黑寻默默的注视着这边的情况,在看见那信封之中是何物时,不禁低眸,看了眼自己的信封。 不用猜也知道,里面也是爷爷的照片。 黑寻面色沉静,黑眸中并无其他情绪,可那攥着信封的手指却已用力到发白。 信封边缘被他捏的有些皱巴,黑寻恍惚回神,松了力道,指尖小心的抚平着那些褶皱。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心底的那个天平,其实早已向桑禾倾斜。 没过多久,小饼干新鲜出炉。 等微微放凉以后,桑禾才放到了石桌上,让他们吃。 白雪率先拿起一块,却没有塞进自己的嘴里,而是眼眸晶亮的看向桑禾,将饼干递到她的嘴边:“姐姐,你吃第一块!” 桑禾笑着吃下,又被玄黎喂了一块。 两个小朋友喂完她后,才坐下,乖乖巧巧的拿起小饼干啃。 “你们乖乖吃饼干哦,姐姐去做事了。” 桑禾叮嘱了一声,转身从那一大堆买来的东西中掏出了一把锄头。 她扛着一把锄头,来到院墙边翻土。 这是她今天的任务之一——翻土种花。 桑禾使了劲,一锄头下去,锄头却没陷进土里多少,反倒是她自己,被那股劲,震得虎口发麻,下意识的松开了锄头。 她还没来得及去捞,另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便从她斜后方伸了过来,握住了锄头柄。 “桑桑,我来!” 楼应辞就在她身后,挨得极近,桑禾才微微侧身,肩膀便触碰到了他的胸膛,两人都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很轻易的就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炙热,滚烫,这是桑禾现下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少年微高的体温似乎随着肢体的相接触过渡到了她身上一般,桑禾只觉得自己的体温好像也变高了不少,脑海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桑禾仰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少年线条流畅的下颚,肤色白皙,喉结突出,每一个部位都仿佛是上帝精心雕琢一般,完美到过分。 两人现在的姿势有些特别,就像偶像剧里的男女主一样,她紧贴在他胸膛,他几乎半环着她,周遭似乎都蔓延起了一些粉红色小泡泡。 这是一幅极容易让人产生异样心动的情景,桑禾也没能抵抗得住,心跳加速,手脚有些发软。 然而这一切心动都在看见楼应辞接下来的动作后戛然而止。 只见楼应辞单手抬起锄头,试探性的往地下一砸,锄刃深陷泥土里,一边还问她:“桑桑,是这样吗?” 这一刻,画面还是很美好的,桑禾还在想有楼应辞在,她改造福利院的计划就会轻松很多。 直到楼应辞抬起手,柄起来了,锄刃却没有动静,依旧深陷在土里。 桑禾傻眼了。 她刚买的锄头,还没握热乎的锄头,就这样,一分为二了! 第29章 你继续摸吧 楼应辞见她没反应,于是又问了一遍:“桑桑,我这样对吗?” 桑禾缓慢的转头看向他,神色复杂难言,想说什么,却又对上他那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像一汪清泉,清澈可见底。 这么单纯,这么无辜,他也只是想帮她忙而已,让她怎么好意思再责备他。 她只憋出了一句话:“你这样,不太对。” 楼应辞微低下头,认真的虚心求教:“那该怎么用啊?” 桑禾看了眼还孤零零的深陷在土里的锄刃,默默的给她这把还没正式开工的锄头哀悼了一下。 真可怜,遇上了她家楼应辞。 不过幸好,她有买备份的习惯,一开始就买了两把锄头。 桑禾将另一把锄头取来,便见楼应辞自然而然的伸手来接,她手比脑子快,一下子拍开了他的手,霎时间,少年白皙的手背红了一片。 两人都愣了,楼应辞先反应过来,委屈的发问:“桑桑,你打我。” “我这不叫打,我是在摸你的手,只是力道重了一点而已。”桑禾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歪曲事实的心虚感。 楼应辞眼里飞快的划过一丝笑意,语气越发无辜:“那桑桑,我能这样摸你一下吗?” 桑禾:“” 她瞄了一眼陷在土里的锄刃,那表面森冷的寒光仿佛在邀请她一起被拍进土里。 桑禾默默的往旁边移了一步,一本正经的教导他:“不可以,你是男孩子,不可以随便乱摸女孩子。” “好吧。”楼应辞也没继续问她为什么,而是略带遗憾的叹了声,随后又目光真挚的看着她:“那桑桑,你继续摸我吧。” 桑禾:“” 好好的少年郎,可惜长了张嘴巴。 桑禾忽视了这句话,转移了话题:“我来教你用锄头吧。” “好。” 其实也不用怎么学,桑禾只是教了教他该用什么力道,以保证锄头不会被他弄坏。 教会了楼应辞后,桑禾就轻松多了,趁着楼应辞翻土的时间,她又去厨房弄了些奶茶。 炒茶,加奶,桑禾也没放其他的什么小料。 几个小孩还太小,她怕吃这些,他们一不小心会被噎到。 将奶茶端出来的时候,她听见白雪疑惑的问:“黑寻哥哥,你怎么不吃饼干啊,这个饼干真的好好吃哦!” 紧接着黑寻的声音传来:“我不想吃。” 白雪问为什么,他却不说话了。 桑禾将奶茶端到石桌上,白雪和玄黎投来好奇的目光。 “姐姐,这个是什么呀?”白雪鼻翼耸动了下,闻到了一股甜甜的奶香,很好闻。 “奶茶,还有些烫,你们慢点喝哦。”桑禾将杯子放到白雪和玄黎的面前,自己拿了一杯,坐在了黑寻的身边。 她笑着问:“奶茶加饼干,很美味的,不尝尝吗?” 黑寻看了她一眼,浓稠如墨的眸里情绪复杂,却没有多少警惕。 “我不吃。” 他过不了自己心理的那一关,无论如何都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桑禾,他从心理上抵触排斥这个想法。 连带着与她相关的任何事物,他都不想碰。 桑禾也不强求,转而看了下其余两个小孩,他们小心翼翼的,小口小口的喝着奶茶,那双眼睛好像点缀了星辰一样,晶亮晶亮的,眸里满是对奶茶的喜欢。 桑禾满足的笑了笑。 这是对她手艺的认可。 桑禾最喜欢的便是看别人吃她所做的食物时,眼里绽放的那一瞬间的惊喜。 这对她来说,比任何言语上的夸奖都要来得可贵。 桑禾摸摸两个小孩的脑袋,柔声道:“以后姐姐还会给你们做其他好吃的。” 白雪两只小手抱着奶茶杯,闻言摇了摇头,脑袋上的两个小辫子随着她的动作而飞舞。 “不要,这样姐姐会很累的。”她奶声奶气的说:“姐姐照顾我们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姐姐更累。” 玄黎在旁边使劲的点了点脑袋,“嗯”了一声,慢吞吞的跟着重复了一遍:“不想姐姐累!” 桑禾眸子一软,心里对几个小孩的怜爱和心疼再一次突破了顶峰。 “乖,姐姐不累,姐姐喜欢给你们做好吃的。” 白雪想了想,提议道:“那下次,姐姐做好吃的时候,叫上我们,我们给你帮忙!” “好。”桑禾笑眯眯的,没忍住又摸了下小姑娘的脸。 虽然还是很瘦,不过倒是有点肉了,不再是她第一眼看到的,脸颊凹陷下去的模样。 桑禾笑着说:“我们白雪越变越漂亮了,还变白了不少,看来我要做更多的好吃的,给你们多补充一些营养啊。” 白雪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奇怪。 她最清楚自己的变化,不仅样貌变了些,身高也长高了几厘米。 可她这根本就不是营养不足导致的,而是因为经脉紊乱,先天不足导致的,无论怎么吃,吃多少,她都是那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呢? 白雪若有所思的看着桑禾,好像姐姐一来,她就开始长高长肉了。 爷爷之前叮嘱过他们,说桑禾能让他们恢复正常,让他们一定不要离开桑禾太久。 白雪之前一直以为桑禾就是相当于浮屠果的存在,能帮他们压制住经脉紊乱之痛,虽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类会有这样的作用。 可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的。 她在一点一点恢复正常,经脉也没有之前那么乱了。 所以爷爷说的恢复正常,是彻底的让他们摆脱经脉紊乱之痛? 想到这里,白雪心惊了一下,看桑禾的眼神更加的疑惑。 姐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能力,她不是人类吗? 接触到她的视线,桑禾关切的问:“怎么了?” 白雪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喝奶茶。 不管了,反正姐姐就是姐姐,不管姐姐有没有这种能力,她都很喜欢她。 桑禾看向院墙边,楼应辞速度确实快,这才没过多久,他便翻了一大半。 少年好像感觉不到累一样,动作轻轻松松,也不见流汗。 扬起手臂时,臂膀上的肌肉清晰可见,力量感十足。 桑禾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少年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转过头来跟她对视。 两人目光相对,桑禾心头一跳,有种偷看被抓包的感觉,不过马上又理直气壮起来,她这是正大光明的看,才不是偷偷摸摸的看。 她冲楼应辞一笑,端了杯奶茶,拿了几块小饼干,来到他身边。 “你吃点东西吧,剩下的我来。” “我不累的。”楼应辞看着她掌心中的饼干,张口道:“桑桑,喂我。” 第30章 危机来袭 桑禾有些为难:“这不太好,你还是自己吃吧。” 楼应辞眨了眨眼:“可是我手脏,桑桑说过,要洗干净手才能拿东西吃。” 桑禾沉默了,这确实是她教的不错。 但是但是 哎,算了,喂小孩子吃东西罢了。 虽然这小孩子比她还高。 桑禾将奶茶喂到他嘴边:“张嘴,喝。” 楼应辞乖巧的喝了一口,夸赞道:“好好喝!桑桑我还要!” 桑禾:“” 投喂机器人哪里有卖,她想买一个。 下午的时候,桑禾接到了一个来电,有备注,是裴遇。 她接通,对面传来一道温润的男声:“桑小姐,今天有空吗?我有东西要交给你,顺便见一见几位小朋友。” “有空,麻烦裴先生直接来我们福利院吧。”桑禾解释道:“福利院位置有些偏,我带着几个小孩出行不太方便。” “可以。” 虽然觉得裴遇应该知道具体位置,不过桑禾还是详细说了一下:“裴先生知道位置吧?上次那个小巷入口,裴先生直走,福利院就在小巷尽头的位置。” 话落,对面却没传出声音。 桑禾有些疑惑:“裴先生?” “不好意思,刚刚在找东西,桑小姐不如这样吧,我们就在小巷入口处见一面就好,我把东西交给你,再跟小朋友们说几句话就走。” 桑禾:“也行,麻烦裴先生了。” 两人客套了两句,挂了电话。 云城中心高级公寓里,裴遇挂断电话以后,微微一笑,浅碧色眸子锁定住照片上的几个小孩,神色狂热而兴奋。 本来想着把桑禾骗到他的地盘来的,这样他也能更好的动手。 不过也没关系,在哪都无所谓,只要那几个小崽子出福利院就行。 裴遇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又落在照片里的桑禾身上。 这个人类倒是个麻烦,等他抓了这几个小崽子,该怎么处理她呢? 吃是不想吃了,他只吃小孩。 视线扫过桑禾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心里有了主意。 长得不错,掳来当个脔宠也可以,他最喜欢调教这种美丽的小家伙了。 桑禾领着几个小朋友来到小巷入口处等待,没过多久,一辆车从远处行驶过来。 裴遇穿着一身整洁的黑色西装,从头到尾都打理得一丝不苟。 下了车,他第一时间看向几个小孩。 如照片上一样,黑黑瘦瘦,看起来并没有多少肉。 可裴遇却差点失控,浑身血液兴奋到沸腾,身体的欲望叫嚣着,让他冲上去撕碎这几个小孩,将他们拆皮剖骨,连渣都不剩的,吞入腹中。 桑禾带着几个小孩靠近了几步。 裴遇深吸了一口气,享受般的眯了眯眸子。 妖崽的味道好香。 他快要忍不住了 裴遇拼尽全力忍耐住那股扑上去的冲动。 他现在还不能冲动,桑禾和那几个小妖崽距离小巷入口处极近,一旦他出现异动,把他们吓回去了,再抓他们就很难了。 裴遇站在原地,微笑着开口:“桑小姐,东西在我车里,有些多,麻烦你跟我一起来拿一下吧。” 桑禾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松开身旁小孩的手,往车那边走。 裴遇扫了一眼那几个小孩,亲切的道:“你们也过来吧,桑爷爷交代了些话,让我告诉你们。” 他面色还算正常,笑容温润,可眼底深处却压着一丝垂涎,被黑寻敏锐的捕捉到。 黑寻皱了皱眉,见白雪和玄黎准备迈步,连忙抓住了他们,又踹了踹脚边的黑小白。 黑小白歪了歪脑袋,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自家哥哥看了看。 兄弟俩之间默契十足,只是一个眼神,黑小白便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这是让它进去叫大妖怪出来。 他们出来时大妖怪还在房间里睡觉,所以桑禾并没有叫上他一起。 黑小白“呜”了一声,转身跑进小巷。 裴遇看着这小狼崽跑掉,也不阻拦,他当然看得出这小狼崽也是妖,要是在之前,他也是不会放过这二两肉的,可现在,有璞玉在前,这二两肉有或没有,也无足轻重了。 他只是诧异的看了黑寻一眼。 小小的妖崽,将另外两个妖崽护在身后,看向他的目光有警惕,敌意。 这个妖崽倒是有些敏锐,不过 他心里冷笑一声。 不过这点小敏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又算得上是什么呢? 黑寻也正看着他,眸子漆黑如点墨,目光警惕,带着森森冷意,沉声道:“你直接说吧,我们听得到。” 桑禾转头看了看黑寻,知道这小家伙对外人都挺警惕的,也没多想。 考虑到几个小孩有些怕生,桑禾也没让他们过来。 “裴先生,先拿东西吧,有什么话等会再说。” 裴遇转身,笑意悠悠:“好。” 他打开了车门,指着车后座上的几个纸箱子:“桑爷爷让我交给你的东西就是这些,麻烦桑小姐取一下吧。” 桑禾应了声,半截身子都钻进了车里,伸手去拿纸箱子。 她的身后侧,裴遇扶着车门,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莫测的笑容。 “滴答”一声,如一小滴水砸进水坑里,声音如此的明显,桑禾身形一顿,正奇怪哪里发出的水声,眼前却出现了一道道水波纹似的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如极速旋转的黑白漩涡,让人头晕目眩。 桑禾深陷进漩涡里,原本明亮的眸子一点一点空洞下来,一点一点变得麻木,最后彻底失去神采,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车后座。 裴遇依旧微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稚嫩的尖叫:“姐姐!” 他慢慢悠悠的转身,看见那三个崽子中的女孩惊恐的目光。 裴遇笑意加深,看着几个小妖崽警惕害怕的目光,心底愉悦感更甚。 就是这样,害怕他,恐惧他。 猎物濒死前的模样,是他们最美丽的瞬间,他享受他们这样的目光,最让他觉得美妙的是,这种情绪,是由他引起的。 裴遇浑身克制不住的颤栗,他低笑一声。 好像更兴奋了,怎么办?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 第31章 楼应辞来了 裴遇缓步而来,指甲变得尖利而长。 危险的讯息传来,一言一语对几个小孩来说皆是压迫,白雪和玄黎苍白着小脸,面色惊恐,瞳孔失去焦距,腿脚发软,周围的空气都好像消失不见了一般,让他们喘不过气,窒息般的难受。 黑寻浑身冒着冷汗,身体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桎梏住,再也动弹不得半分。 他咬牙,看着距离他们不过几米远的男人,神色愤恨,带着不服输的狠劲,运起自己身体里那微弱的妖力,拼命的抵抗,想要挣脱那股桎梏。 裴遇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抵抗,更加兴奋。 猎物临死之前的最后一搏,如此微弱,不堪一击。 裴遇指尖微动,松开了些束缚。 他突然想看看猎物在有了希望过后,却发现仍然逃脱不了深坑的绝望。 那种神情,一定很美妙。 黑寻察觉到了身上的束缚弱了不少,连忙拼尽全力想要挣脱。 不管这人的目的是如何,可至少,让他有了一丝能够逃脱的机会。 不论如何,至少要保住白雪和玄黎! 黑寻咬紧牙关,体内微弱的妖力不断的压缩,成一小团,聚集在束缚最薄弱之处,随后爆发出来,冲破阻碍,他只觉得浑身一松,身体终于能动弹。 “快走!”黑寻迅速的推了白雪和玄黎一把,自己却没有动,而是伏低了身子,獠牙变长,黑眸沉沉,紧盯着裴遇,做出攻击的姿势。 两个小孩往小巷那边扑去,踉跄了几步。 白雪扭头看了看挡在他们前面的黑寻,她明白,黑寻哥哥是在给他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为了救他们,全然不顾自己会受到什么伤害。 白雪死死的咬着唇瓣,眼里含着泪,也不敢磨蹭,伸手拽住玄黎,一言不发的往小巷跑去。 爷爷说过,福利院有结界,可以保护他们。 只要进入这小巷,那男人就伤不了他们了。 短短几米的距离,他们跑得格外的艰难,腿脚发软无力,四周空气沉重,压在他们身上仿若有千斤重。 白雪一步一步,跑变为走,怕自己一个泄力松开了玄黎,所以她将唯一的力气都用在了手上,使劲的拉住玄黎。 纵然走得再艰难,她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这是黑寻哥哥为他们拼搏来的时间,他们没资格放弃。 “玄黎,你一定要抓紧我!”她艰难出声叮嘱。 玄黎一张小脸煞白,毫无血色,小身板颤抖的厉害,他年纪甚小,身体也更弱,仅仅只是裴遇散发出来的那股强横气息,便压得他几乎晕倒。 可他不能晕,他本就是个拖累,若是再晕倒,哥哥姐姐本就渺茫的生机就会彻底消失。 于是他紧紧的抓住白雪的手,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裴遇就这样看着,眉眼带着笑意,欣赏着他们为生存而奋力的姿态,见他们距离小巷入口处越来越近时,才微微抬起手,似要有动作。 与此同时,黑寻脚下一个发力,小小的身子猛地一跃,朝裴遇冲撞而去。 黑寻的攻击毫无章法可言,其实他什么也不会,他没被教导过这些东西,唯一拥有的,也只是骨子里猛兽的本能而已。 裴遇收回视线,见到这道朝他攻击而来的小身影,讽刺一笑。 蜉蝣也妄想撼树,简直可笑至极! 裴遇轻呵一声,甚至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轻轻挥了挥手,面前出现了一道浅蓝屏障。 黑寻撞到这屏障之上,又反弹回去,狠狠的砸落在地上,掀起了一片尘土。 白雪听见身后的动静,死死的忍住泪,也不敢回头,拼命的往前走。 三米,二米,一米 小巷入口近在咫尺,白雪心里终于生出了一点喜悦。 他们福利院也住了个大妖怪,虽然不知道谁更厉害,可总归要试一试。 她要去求那个大妖怪,求他救救黑寻哥哥,救救姐姐。 然而还没等她更近一步,眼前便一黑,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和玄黎的面前,挡住他们所有的生路。 温润的声音如同恶魔降临:“小朋友们,准备到哪去啊?” 白雪惊恐的抬头,与一双浅碧色瞳眸对上。 她身旁的玄黎彻底抵挡不住,无力的垂下手,晕倒过去。 “白雪” 身后传来黑寻虚弱的呼唤,白雪看着裴遇扬起的手,瞳孔一阵紧缩,突然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忽地往前一扑,抱住了裴遇的腿,同时大喊道:“黑寻哥哥,不要管我们了,快跑!” “跑?你以为你们能跑哪去?”裴遇烦躁的蹙眉,觉得没意思。 他本来还想看看这几个小孩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模样,毕竟妖族有趋利避害的本性,危险来临当头,谁都会先想着自己,没想到这几个小妖崽却拼了命的为对方拖延时间。 “啧,我不想玩了。” 裴遇伸手,准备将扒在他腿上的这一团给拽来,可还没来得及动作,一道强大的气息便将他锁定住! 这道气息堪称恐怖,不仅肢体器官,裴遇甚至觉得浑身的血液也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了,他僵硬的立在原地,连眼球都转动不得。 “是谁” 好不容易憋出这两个字,下一秒,只听“噗嗤”一声,好像什么东西被穿透了。 胸口处有点凉,有风透进了身体里面。 他好像又能动了。 裴遇动作迟缓的低下头,眸子茫然的睁大,看见自己胸膛处破开了一个大洞,从后背到身前,那里仿佛被掏空了一样,圆滚滚的,空出了一个柱体。 浅蓝色血液喷洒而出,喷溅到他脸上,身上,还有地上。 他的那颗心脏,就在距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微弱的跳动着。 “你这条鱼,命挺硬。”身后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含笑嗓音,和那晚被袭击时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裴遇身形摇晃着转身,终于看清了他的模样。 昳丽漂亮的少年,浑身气势却深不可测。 “是你”裴遇满眼不可置信,忽然想起那张照片上,他忽略掉的那个身影。 他毫不在意的一个角色,最后却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第32章 回妖界,报仇! 楼应辞脸上挂着浅淡的笑,目光在模样惨烈的小孩们身上扫了一圈,在看见身影半掩在车里的桑禾身上,眸里温度彻底冷了下去。 “上次也算是放过你了吧,怎么就这么喜欢来找死呢?” 少年音色清透好听,此刻却压着令人胆寒的怒气。 楼应辞缓缓抬手,这一次再没有给裴遇逃窜的机会,一道强横的妖力横扫过去,将裴遇击飞出去,砸落在地上。 裴遇大口大口的呕出蓝色的血液,浑身扭曲般的疼,又有些轻飘飘的空茫,好似要飞上天一般的感觉,眼前白茫茫一片,视线溃散,又慢慢聚焦,眼前出现一抹蓝。 那颗蓝色的心脏就在他不远处的地方,跳动的很微弱。 “我的…心脏…”裴遇指尖微动,想要触摸,一双长腿却又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楼应辞抬起一条腿,在裴遇那目眦欲裂的神情中,不紧不慢的踩下去,将那颗心脏踩的稀碎。 “我把鞋弄脏了,桑桑一定很不高兴,她不高兴,我就不高兴…”楼应辞弯了弯唇瓣,带着恶劣的玩味:“只好拿你出出气了。” 曜日般的火球出现在他掌中,连带着周遭的温度都升高了不少,随着最后一声落下,火球脱手而出,将裴遇包裹在其中,火焰炙烤皮肉的“滋啦”声混杂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这片安静的小巷不断的回荡,响彻。 楼应辞淡淡的看着那于火焰中翻滚的身影,上一次放过这条鱼是因为有东西寻着他的气息追过来了。 他不清楚对方是敌是友,再加上他涅槃失败的伤势未愈,思忖之下,还是打算先避开。 可在这里,有了福利院结界的影响,他的气息被掩藏了许多,也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会追着他而来。 尖叫声渐渐消弭,火势也渐渐减小,最后直至不见,里面的身影也随着火焰的消失而消散无踪。 地面上只留下了一些灰黑的粉末,风一吹,再无踪影。 楼应辞急步走向那辆黑色轿车,将桑禾从里面抱了出来。 “桑桑…” 怀里的人儿毫无动静,双眸紧闭,安安静静的,看起来像是睡着了般。 楼应辞抱着桑禾往回走,路过黑寻的时候停顿了下:“能起来吗?” 黑寻手撑着地,勉强站了起来,胸腔处扯着痛,他感觉得到,他的肋骨应该断了。 他沉默的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嘶哑:“能。” 楼应辞扬了扬下巴,目光扫了下昏倒在白雪身边的玄黎:“行,去把那小的也拖回来。” 说完,他抱着桑禾走向小巷,没走几步,又是一顿,他微微侧身,一只手的指尖微动,那辆黑色轿车顿时化为粉末,淋淋洒洒在空中飘零。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继续往回走。 黑寻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又震撼。 不得不说,在他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裴遇对白雪下手时,他是绝望而无力的,他痛恨自己的弱小,保护不了白雪他们,直到楼应辞出现在他视线之中,他倏地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反正他就是觉得楼应辞强大到无可匹敌,这妖怪不是楼应辞的对手。 而楼应辞也不负他所望,真的灭了那妖怪,并且是轻轻松松的,不费吹灰之力的。 楼应辞…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大。 黑寻擦掉嘴角的血迹,看着楼应辞远去的背影,视线变得火热起来。 他也想拥有这般强大的力量,只有自己变强大了,他才能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 还有…回妖界报仇… 这是他一直压在心底的梦,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可现在看来,也不是不可能了… 黑寻忍着疼痛,慢慢来到玄黎的身边,检查了一番。 玄黎只是晕倒了,倒是没受什么伤。 “白雪,帮我抬一下。” 白雪神色还有些惶然,刚刚那一幕对她来说太具有冲击力,她脸上还带着裴遇喷溅出来的浅蓝血液。 他就在她眼前,极近的距离,被掏空了胸腔。 白雪犹记得那血液喷洒在她脸上时的感觉,冰冰凉凉,没有丝毫的温度。 心里的害怕其实并没有多少,更多的是一种茫然无措。 白雪缓慢的起身,帮助黑寻一起抬起玄黎,返回院落。 这一片地界再次恢复安宁,一阵风卷过,一切痕迹了无踪迹,只余下一滩蓝色的血液和些许的碎肉末,证明着刚刚的这里,发生了一场压制性的杀戮。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滩蓝色血液慢慢消失,像是被地面吸收了一般,碎肉在慢慢蠕动,一点一点聚集贴合,形成一小块恶心黏稠的蓝色肉块。 随后,这肉块也缓缓的沉入地里,不见踪影。 证明这场杀戮存在的最后证据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 院落中,黑寻和白雪一起将玄黎弄回房间。 玄黎惨白着一张小脸,躺在床上毫无知觉。 白雪看向黑寻,他们三个之中,他是受伤最严重的一个。 胸口处有大片大片的红色血迹,额头青肿,身上衣物破旧了些,沾了不少灰。 白雪看着看着,突然就哭了。 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流,冲洗着脸上的蓝色血迹。 “黑寻哥哥,你一定很疼,你的伤口怎么办啊?” 黑寻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左侧肋骨处,有一块微微凹陷下去的地方,很痛,不过并不致命。 黑寻满不在乎:“我的伤没事。” 他之前也被打断过肋骨,也没经过什么治疗,过了十几天就好了。 妖怪拥有异于常人的体质,普通的伤害对他们来说,完全不值一提。 黑寻曾承受过比这还要严重的伤害,却依旧坚强的挺过来了,这点小伤,对他来说,完全能忽视。 白雪咬紧唇瓣,心里的愧疚自责几乎将她淹没,她哽咽着出声:“是我没用,要是我再跑快一点就好了,这样黑寻哥哥就不会受伤了。” 黑寻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本就不擅长安慰别人,心里尽管有千言万语,因为性格,也有些说不出口。 可见白雪实在伤心,他也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生硬的说:“白雪,这不是你的错,不要难过。” 那妖怪本来就没打算放过他们,就像一只猫一样,逗弄着老鼠,放开再抓住,乐此不疲,喜欢玩弄猎物。 无论白雪跑再快,也没用。 因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 这也是黑寻第一次认识到,力量究竟有多么的重要。 黑寻喃喃道:“是我不够强大,保护不了你们。” 白雪擦了擦眼泪,捏紧小拳头,一脸坚定。 “黑寻哥哥,白雪也会努力的,努力变强!” 黑寻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好。”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白雪看向门外,犹豫了下:“黑寻哥哥,我想去看看姐姐。” 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受伤… 那个妖怪到底对姐姐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晕倒… 白雪担心得不行。 黑寻也看向桑禾的房间,眼底情绪交杂,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你留在这里,看着玄黎,我去看看她。” “啊…”白雪圆眸微睁,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好吧。” 黑寻离开了房间,白雪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在打鼓。 也不知道黑寻哥哥会不会跟那个大妖怪吵起来啊。 万一那大妖怪一怒之下,揍黑寻哥哥怎么办啊? 白雪拧着眉,纠结了一会,还是没跟出去。 她要照看玄黎,玄黎若是醒了,没看见他们,估计会害怕。 所以她不能离开。 希望黑寻哥哥能把脾气压一压吧… 第33章 偷亲 房间里,楼应辞轻手轻脚的将桑禾放置在床上。 女孩神情平和,好似睡着了一般,可楼应辞却明白,她这不是在睡觉,而是被催眠了。 海妖擅长蛊惑之术,尤其是鲛人,在这方面强过任何一个种族,他们拥有最天然的杀伤利器——嗓音。 稍不注意,便会被他们蛊惑,主动走进他们的领地,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他们擅长给那些猎物编制美妙的幻境,直到猎物死去,也仍然沉浸在幻境之中。 不过还好,桑禾中的不是幻境,只是简简单单的催眠。 楼应辞握住她的手,浅淡的火红妖力顺着两人肌肤相接之处,进入桑禾的体内。 然而这一次却没有上次那么顺利,妖力才堪堪进入她的身体,便受到了一股阻力,阻止妖力继续向前进,并且想要将其给推出体内。 这股气息似乎在告诉他,它可以帮助桑禾清醒过来。 楼应辞怕强行输送妖力会伤了桑禾,于是顺从的撤了力道,仔细的打量着桑禾。 又是上次那股气息,很柔和,充满了生命的力量,如嫩芽突破泥土,很清新的一种感觉。 那股气息也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到他身上,楼应辞敏锐的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一些变化。 断裂的经脉似乎愈合了那么一点,其实上一次他也有那么丁点的感觉,只是太过微弱,如一滴水滴进深不见底的大海,甚至没有掀起丝毫的涟漪。 而这一次不一样,那股气息浓厚了不少,对他断裂经脉的修复作用也更大一些,所以他清晰的感受到了那里的变化。 楼应辞若有所思。 他涅槃失败的伤势极重,身体里的某处经脉断裂了,妖力溃散,聚合不起。 如果不将那处经脉修复,那他就无法再次涅槃,也无法恢复他消失的那一段记忆。 他这几天,日日在夜半外出,除了寻找妖界入口,还有就是看看这人间有没有修复经脉的东西。 然而很遗憾,并没有。 人间的一切事物,都普普通通,并没有这种东西。 他一直以为自己这经脉断裂之伤,只能依靠时间来愈合了。 也许是几年,几百年… 可现在看来,桑禾貌似能帮助他愈合经脉。 楼应辞握住桑禾的手,放在脸颊边轻蹭了蹭。 “桑桑,为什么会这样…” 疑惑的轻叹在寂静的房间中,却没有任何回答。 其实还有另一件事,他更想知道答案。 交配是什么感觉? 楼应辞目光深了深,专注的盯着女孩的脸,另一只手的指尖顺着她侧颜轮廓下滑,最后停留在她红嫩的唇瓣之上,轻轻摩挲。 他夜晚出去探寻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有些房间没拉上窗帘,男女在里面纠缠不清,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交配。 妖怪通过交配产下幼崽,人类也是如此。 他之前对这种事情从来都不好奇,甚至觉得有些无趣——身体的构造就那样,都是差不多的器官。 可那些男男女女却乐此不疲,探索着彼此的身体。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 直到他见到了桑禾,那种对交配的好奇劲冲上来了。 他从一开始时,就不排斥她。 甚至在她触碰他时,身体还有了些许反应。 他应该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只不过他不敢在桑禾清醒之时,对她做这些事,因为她连抱都不让他抱。 抱着探索的心思,楼应辞轻轻的吻了一下桑禾的手背。 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他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唇瓣之上。 被他摩挲过的唇瓣颜色要深一些,红润润的,像花朵中心,最娇嫩的蕊。 看起来…有点好吃。 他看别人做不可描述的事之时,最常见的就是嘴对嘴触碰。 不过那些人啃得有点凶,模样有点丑陋。 当然,那些男男女女还有更深一步的动作,不过他不敢对桑禾做。 直觉告诉他,要是做了,桑禾会气得把他赶出去的。 他只敢亲亲她。 楼应辞微微俯下身,一点一点凑近桑禾。 离得越近,他动作便越加的缓慢,在距离桑禾唇瓣不到十厘米的距离的时候,楼应辞忽然停住了。 他直愣愣的看着桑禾那张近在咫尺的容颜,心跳莫名其妙的加快,像是要从胸腔中蹦出来了似的。 他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喷洒出来的气息惊醒了桑禾。 楼应辞喉咙发紧,干涩难耐,一想到自己要做的事,就一阵头晕目眩,飘飘然好像想要上天。 体温好像升高了些,他浑身滚烫,有股火无处宣泄。 “桑桑…”楼应辞无意识的喃喃,清透的浅咖色琉璃眸染上了一些欲色。 话落,他又恍然惊醒,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身下人的反应。 见她并没有动静,才稍微安下心来。 又凑近了些,两人呼吸交融,距离不过一厘米。 只要有一方稍微动一动,便能触碰上。 桑禾正昏迷着,能动的自然只有楼应辞。 可是他没动。 楼应辞一手轻轻搭在桑禾的腰间,一手抚摸着她的侧脸,维持着这一厘米的距离,心里突然生出了一股退意。 桑桑连抱都不让他抱,要是知道他亲她嘴巴了,一定会很生气。 可是她现在昏迷了,也不可能知道。 所以,到底亲不亲呢? 楼应辞脑海里正天人交战着。 要不,还是算了吧,等下次他问过桑桑以后,征求了她的同意再亲也不迟。 只是…她会同意吗? 应该不会吧? 楼应辞突然泄了气,漂亮的凤眸里带着些郁气。 算了,还是亲亲她的手吧。 楼应辞正准备退回去,身下的人却突然动了动,他心里一片骇然,以为她要醒了。 然而女孩只是偏了偏脑袋,朝他这个方向歪了歪头,并没有醒。 可楼应辞却直接僵住了。 他仍然维持着刚刚那个动作,大脑却轰的一下,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他茫然的低眸,落在桑禾柔软的唇瓣之上,想起刚刚那个触感。 那两片柔软划过他唇瓣时的触感,仿若有一阵微小的电流,酥酥麻麻,激得他浑身上下控制不住的颤栗。 “桑桑…”他声音颤抖的厉害,卷长黑密的睫羽也在不安的抖动,说话也略微磕巴:“是你…是你亲的我,是你先动的…” 楼应辞喉咙越发的干涩,凤眸深邃,喉结滚动了下。 “你亲了我,我要还回来,这不过分吧。” 他像是在跟桑禾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 楼应辞闭上眼睛,缓缓俯身。 “你在做什么?”一道稚嫩冷沉的声音倏地响起。 第34章 叫桑禾姐姐 楼应辞如触电般坐直了身子,俊颜上染了些红晕,漂亮的凤眸里沾染着水汽欲色,眼尾微微发红,他喘了口气,眸子看向门口处的小身影,面色不太好看,带着好事被打扰的不愉。 “你来做什么?”他冷冷的问。 黑寻眼神狐疑,眼睛在桑禾身上转了转,又重新看向楼应辞,“你…趴在她身上做什么?” 楼应辞轻嗤了一声,懒得理会他,将桑禾的手放进被窝里,抬手帮她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 黑寻回忆着刚刚的画面,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唤醒,那是两具白花花的身体,纠缠不清,令人恶心的污言秽语。 那囚禁他的女妖最喜欢在他面前行这种恶心之事。 脑海中的记忆和刚刚的画面交相辉映,黑寻脸色徒然一变,脱口而出:“你打算对她行不轨之事?!” 他脸色变得难看,紧紧的盯着楼应辞,恶狠狠的说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妖,你简直丧心病狂。” 在楼应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黑寻又急步来到桑禾的身边,警惕的瞪着他,“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楼应辞:“…?” 他冷眼看着这小不点,黑寻也不服气的瞪着他,一大一小两个妖怪对视着,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你皮痒了是吧?”楼应辞压着怒气,眉眼都显得有些阴郁。 黑寻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发怵,猜测着他要是再多说一句话,这大妖怪就会一巴掌把他拍进墙里。 可是… 黑寻看了看桑禾,咬了咬牙。 可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桑禾被这大妖怪糟蹋。 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他可是见过的,囚禁他的女妖怪每次都会强迫男妖怪与她交合,而那些男妖怪无一例外,全都死了,死样极其惨烈,浑身皮肉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水分,变得干巴巴,像具干尸。 他不想看见桑禾变成那样。 白雪会伤心,玄黎会难过,而他…也有些不忍。 这样想着,黑寻连忙挺了挺小身板,却因牵扯到了伤口,引发了一阵疼痛,弄得他龇牙咧嘴的弯下了腰。 “呵。”楼应辞冷笑一声,淡声吐出两个字:“废物。” 黑寻身形一顿,沉默了。 这句话他无可反驳,他承认,他确实是个废物,连保护身边人的力量也没有。 “我是废物没错,可这不代表我会放任你去侵犯桑禾!” 楼应辞掀了掀眼皮,神色烦躁得不行,“我什么时候去…” 那两个字他说不出口了,轻哼了一声,“你再像这样说,小心我宰了你去炖狗肉汤。” 黑寻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桑禾旁边,垂眸扫视着桑禾。 衣物完整,睡颜正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他想歪了? 大妖怪趴在桑禾身上,也有可能是在做其他事情,而且那应该也不算趴,只是半个身子俯着。 黑寻犹疑的看了楼应辞一眼。 大妖怪神色恹恹,浑身郁气,看起来不太高兴。 毕竟算是他的救命恩妖,黑寻想了想,问出声:“你真的没有?” 楼应辞斜睨了他一眼,语气也不太耐烦,只说了一个字:“滚。” 黑寻:“…” 所以,这应当是没有的意思吧。 房间里又陷入了沉默。 黑寻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他现在太弱了,他想变得强大,可没有教导者的话,变强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他需要一个教导者,而楼应辞,便是他最好的选择。 只是,他刚刚把他惹怒了,若是现在提出来,这大妖怪恐怕是不会答应的吧。 黑寻思考了下,还是决定试一试再说。 他试探着开口,因为是求助方,所以语气放得很低:“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帮我。” 楼应辞挑了挑眉,懒散的投来一个目光,“嗯哼?” 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黑寻难得红了脸,有些不太好意思:“刚刚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楼应辞面不改色的应下:“我接受。” 黑寻松了口气,继续低声道:“我想变强,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哦?”楼应辞来了兴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你想让我教你?要给我当徒弟?” 黑寻抿了抿唇,认真的说:“可以吗?” 楼应辞目光落在桑禾的脸上,一时间没有说话。 黑寻耐心的等着,心里其实没抱太大希望。 房间里安静了不知多久,终于缓缓响起一道声音:“要我答应也不是不行。” 黑寻心中一喜,立马抬头看着他:“条件你说,我都答应。” 只要能变强,无论这大妖怪提出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他的原则,他都会去努力做到。 他静等着楼应辞说出那个条件,却见他缓缓勾唇,露出一个恶劣玩味的笑。 黑寻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秒,这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只听楼应辞喃喃道:“你似乎从来没叫过桑桑姐姐吧?” 黑寻瞳孔颤动:“等等…” 楼应辞:“我的条件就是,你现在,去叫桑桑一声姐姐。” 黑寻:“…?” 楼应辞微微一笑:“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黑寻:?? 他想说,还有比这更过分的条件吗?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叫桑禾姐姐的画面,黏黏糊糊,别别扭扭,简直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黑寻小脸一黑,不情不愿:“我不叫。” 让他叫桑禾姐姐,还不如让他去跳河。 楼应辞摊开手,非常的无所谓,“随你喽,反正我的条件就这样。” 黑寻:“…” 他恼怒不已,这大妖怪分明就是想看他笑话。 只是恼归恼,他也没发泄出来,毕竟是他先求的。 黑寻盯着楼应辞看了几秒,小声的道:“能不能换个条件啊。” 他真的无法想象,自己叫桑禾姐姐的画面。 “不能。”楼应辞看也不看他,拒绝的非常果断,“我只有这一个条件。” 黑寻:“…” 他挣扎了下,有点要放弃的打算。 楼应辞看出了他的心思,淡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连这点条件都做不到?又谈何变强,你可知,变强之路上,有多少的困难险阻?” 黑寻眉眼微动,拳头渐渐捏紧。 权衡之下,他沉声道:“好,我接受。” 楼应辞轻笑一声:“行,那我就勉强收下你这个废物徒弟。” 黑寻唇瓣蠕动了下,没有说话。 虽然这大妖怪说话不太好听,可事实确实是如此。 就在这时,一直在昏迷中的桑禾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楼应辞笑意渐浓,轻声道:“准备好了吗?” 黑寻直接裂开,神情恍如遭了雷劈,没想到这声姐姐来得这么快。 楼应辞扶着桑禾起来,笑盈盈的看着他,无声的说:叫啊。 第35章 你是不是有病! 黑寻浑身僵住,挣扎了许久,姐姐二字在唇齿间含糊了好几次,却始终说不出口。 这期间,他一直被大妖怪的眼神压迫着,黑寻后背渐渐浸出了冷汗,余光瞥见一旁的水杯时,突然有了主意。 桑禾将将清醒过来,一杯水就递到了她面前。 一片静默中,桑禾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自己大概是在做梦。 不然黑寻这小家伙怎么会恭恭敬敬的用双手给她递水杯,还微弯着腰,说了句请喝。 桑禾闭了闭眼,再睁开,却仍然是这副画面。 所以…她这不是在做梦。 桑禾思绪有那么瞬间的短路,话不经脑,脱口而出:“你在水里下了毒?” 否则怎么会这么殷勤的给她递水。 黑寻小脸一黑,下意识的想转身走人,抬眸又对上楼应辞的视线。 平淡无波,似乎在说随便你怎么样。 可黑寻却无端的感受到了一种压迫,他有种直觉,自己这一走,恐怕当大妖怪徒弟这事,得泡汤。 黑寻只好瓮声瓮气的对桑禾解释:“没有下毒,这只是一杯普通的凉白开。” 普通二字,他咬的有些重。 桑禾讪笑一声,有些尴尬。 她刚刚脑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说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完她就后悔了,人家小朋友好不容易对她表达一次亲切的慰问,她还在那怀疑小朋友有不良心思,这简直太不该了。 而她更担心的一点,黑寻会不会因为这次表达亲切却反遭误会的事而留下心理阴影,以后再也不亲近她了啊… 一想到这,桑禾就想扇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她连忙补救:“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姐姐的意思是说,你下了毒的凉白开,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喝的凉白开。” 黑寻闻言,震惊的看着她,眼里明晃晃的几个大字。 你、是、不、是、有、病! 桑禾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鬼话,沉默了一下,推开楼应辞扶着她的手,又躺了下去。 “抱歉,我还没睡醒。” 她直接用被子蒙住了脸,拒绝承认说那傻话的竟然是她自己。 楼应辞眼底的笑意几乎遮掩不住,桑禾只露出了一小截脑袋,头顶的发丝乱糟糟的,聚成一团,看得他有些手痒。 趁着桑禾没注意,他极快的摸了一下,感受到了那发丝的柔软,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手。 真的很舒服,桑桑的头发和她人一样,都是软软的,让他忍不住想摸,想抱,还想亲。 楼应辞想起自己刚刚未完成的事,不禁郁结了一小会儿。 若是亲到了,也不知,会是什么滋味 过了一小会,桑禾也冷静下来了。 掀开被子坐起来,脸色变得颇为正经。 “刚刚姐姐给你开了个玩笑,你不要介意。” 黑寻神色复杂,盯着她的脑袋看了一会。 他有些怀疑,之前那个妖怪是不是伤到她的脑子了,她才会变得这么奇怪。 桑禾清了清嗓音,回归正事:“我记得我们不是跟裴遇在一块吗,他人呢?还有,我怎么会躺床上,还睡着?” 她直接问的黑寻,噼里啪啦的一连问出几个问题,也不怕还是个小孩子的黑寻回答不了。 事实上,在桑禾眼里,她还真没把黑寻当成小孩子,他虽然拥有着小孩子的外形,可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方面,都成熟的像个大人,让人不自觉的就会忽略掉他的年龄。 桑禾后面索性就直接把他当成个能够独立思考的大孩子来看待了。 黑寻却被问住了,愣了好一会也没说出话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其中有太多不能告诉桑禾的东西,删去那些,就没剩下什么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撒谎 黑寻下意识的看向楼应辞,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却不想,楼应辞避开了他的眼神。 这下子,黑寻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桑禾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笑了一下:“你看应辞干什么?难不成他知道?” 黑寻小脸紧绷,一言不发。 桑禾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戳了戳楼应辞的手臂:“到底怎么回事?” 楼应辞接过了话:“桑桑突然晕倒了,他们进来叫我,我就把桑桑抱进来了,那个人走了。” 简简单单几句将桑禾所有的问题都回答了。黑寻点点头,非常赞同:“对,就是这样。” 桑禾还是觉得不对劲:“就这样?那你怎么说不出来。” 不是她非得挑刺,实在是黑寻刚刚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事情并不简单的样子。 这让她很难不怀疑。 而面对她的质疑,黑寻这时候倒是回答的干脆:“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桑禾哽住,无话可说。 这小家伙这么有个性,这个理由,她觉得非常的合理。 她瞧了瞧一脸冷酷的黑寻,又看了看身旁乖巧的漂亮少年。 对比之强烈,让她不禁感叹:果然,还是她家应辞大宝贝贴心又可爱。 桑禾转头对这个“大宝贝”温柔的笑,又轻声道:“应辞辛苦了,谢谢你抱我进来。” 楼应辞笑起来,凤眸弯弯,毫不吝啬的表达他的欢喜:“不辛苦,我喜欢抱桑桑!” 桑禾老脸一红,这也太直白了。 咳咳,不对,她想什么呢。 桑禾第n次唾弃自己,并义正言辞的教导楼应辞:“这句话不能乱说,知道了吗?!” “不乱说,只对桑桑说!” 桑禾面上镇定,心里却发出了土拨鼠的尖叫。 作为全场唯一的局外妖,黑寻全程面无表情,内心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那感觉就好像,他正吃着饭,突然有人伸脚踹翻了他的碗。 非常的不爽!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该在这待着,而是该麻溜的滚蛋! 他甚至开始思考,现在滚蛋还来不来得及。 不过到最后,黑寻也没滚成。 因为桑禾问了个问题,而且是直接问的他。 “黑寻,裴遇让我取的东西,在哪里啊?还有,爷爷让他带的话,他跟你们说了吗?” 两个妖怪齐齐一顿,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楼应辞是不准备管了,他要在桑桑面前维持他天真不知事的人设,再回答下去,明显有崩人设的风险。 反正桑桑问的不是他。 第36章 你姐姐被你踩死了 黑寻斟酌了一下,含糊的说道:“他把东西带走了。” “带走了?”桑禾诧异的问:“为什么?” “我怎么知道。”黑寻尽量表现的很不耐烦,实则心里紧张得不行。 桑禾要是再问下去,那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好在桑禾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挥挥手让他们出去,说是要再休息一会儿。 笑着看两人离开之后,桑禾面上笑意才逐渐变淡。 黑寻在骗她。 到底是年纪小,就算装得再好,也还是露出了端倪。 他装成不耐烦的样子,双手却下意识的攥紧着衣摆,眼神也闪烁不定。 他在紧张。 紧张什么? 怕被她看出,他是在撒谎? 桑禾思索着,手下动作不停,拨通了裴遇的电话。 到底隐瞒了什么,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桑禾皱着眉,又打了一次,结果依旧如此,没打通。 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禾沉吟片刻,下床去翻之前裴遇交给她的那些资料。 她记得有一份是爷爷和裴遇所在的律师事务所签的合同。 上面写有那所律师事务所的地址。 桑禾拿起一份资料,盯着上面几个黑色大字,嘴角勾了勾。 找到了! 院落中,黑寻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楼应辞的身后,心里忐忑不安,又不敢多问。 他没有完成楼应辞提出的条件,也不知,楼应辞会不会反悔,不收他当徒弟了。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楼应辞突然说。 黑寻猛地抬起头来,心跳加快了些。 “我明白。”他低声道:“等她出来,我会喊的。”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而已,他能喊出来的。 黑寻忽然跑到了院边的角落里,面对着墙角蹲下,一张小脸上,神情庄重又严肃,像是在举行着什么庄严的仪式。 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隐隐憋出两个细若蚊声的音调:“姐姐” 念完之后,他脸就红了。 微黑干瘦的小脸上,两团酡红异常的明显。 黑寻抿了抿嘴,心里觉得难为情。 其实爷爷和姐姐都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面对爷爷时,就能很轻松的叫出爷爷二字,可不知怎么的,他一想到要对着桑禾喊姐姐,他就有些说不出口。 黑寻幽幽的叹了口气,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归于他的心结。 心结未解,他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面对桑禾的时候,也特别的别扭不自在。 算了,想这么多也无用,还不如多念几声,熟稔几分。 “姐姐” 这次要顺畅许多。 黑寻眉宇间的忧色淡了几分,又对着墙角喊了声。 “姐姐。”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黑寻以为是那大妖怪,于是就没管,接连着又喊了几句姐姐。 等觉得自己能畅通无阻的对着桑禾喊出来后,他才停了下来。 这下子应该没有问题了吧。 黑寻胸有成竹的转身,准备主动出击,一扭头,却对上一双漂亮的杏眸。 刹那间,满院寂静,黑寻直接呆滞住。 桑禾跟他对视,满眼复杂。 看了看墙角,又看了看黑寻,好半晌,才慢声道:“你” “我” 黑寻正巧回过神来,脸色爆红,尴尬的要解释。 见桑禾说话了,他又立刻停住。 桑禾又看了眼墙角,恰巧此时爬来了一只蚂蚁。 桑禾内心感觉更复杂了:“你叫一只蚂蚁姐姐”都不肯叫她姐姐。 她在黑寻眼里,竟然连一只蚂蚁都不如吗?! 桑禾有点自闭了。 “我没有!”黑寻此刻恨不得打个地洞,把脑袋塞进去。 他尴尬的脚趾扣地,眼神四处乱瞟,一下子对上了楼应辞幸灾乐祸的视线。 黑寻神色变了变,看见他无声的说:你完成了。 早知道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完成,那他还不如在房间里的时候,就逼自己一把,叫出来算了。 还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堪,黑寻悲愤的想。 “我没有对着蚂蚁叫姐姐。” 他的解释非常的苍白无力,桑禾也没当真,脑海里甚至在想,这究竟是一只怎么样的天外飞蚁,居然把黑寻这小家伙给收服了。 桑禾想不出来,准备退场:“你继续,我不打扰你。” “我真的没有!”黑寻有些急了,脚步一移,恰好踩到那只窜过来的蚂蚁。 蚂蚁瞬间命丧当场! 桑禾心脏猛跳一下,嘴角一扯,好心而又尴尬的提醒:“那个,你你姐姐,被你踩死了。” 黑寻:“” 他默默的移开了脚,底下果然有一只已经被压扁的蚂蚁尸体。 死状之惨烈,让人不忍再睹。 “对了,玄黎和白雪呢?”桑禾适时的转移话题。 黑寻闷声道:“在房间休息。” 他低着头,心里那股子羞愤还没消下去,脸上还通红通红,也不好意思让桑禾看见。 “哦哦那行,黑寻,姐咳咳。”桑禾瞄了眼地上被踩死的“姐姐”,也不敢自称姐姐了。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好好待在家哦。” 黑寻问:“你去哪?” 当然是去看看你这个小撒谎精到底撒了什么慌啊! 桑禾在心里道,面上却没有任何的异样:“我去买点东西,要不了多久就回来。” 黑云点头,没有怀疑:“知道了。” “行,我出门了。” 桑禾正准备走,楼应辞突然过来抓住她的手。 “桑桑,我也要去。” 桑禾耐心的哄道:“你在家里,替我好好保护弟弟妹妹们,好不好?” 少年眸光暗淡下来,低声道:“我知道,我出去会给桑桑添麻烦,我会好好待在家里的。” 桑禾哭笑不得,想揉他脑袋,又揉不到,只能退而求次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才不是呢,你不是麻烦。” “那桑桑能带上我一起吗?”楼应辞希冀的看向她,还举着手保证:“我一定不给桑桑惹麻烦!” 桑禾有些头痛,她这次出去是去办正事的,带着楼应辞,显然是不太方便。 “你还是” 话还没有说话,楼应辞眼里的希冀渐渐消失,如坠落的星星,失去了所有的神采。 第37章 以后叫你阿辞 “我知道了,我还是回房间好了。”楼应辞失落的说,同时转身,拖着脚步往房间里走。 黑寻:“” 虽然很不礼貌,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一句。 装!真装! 他这个新鲜出炉的师父真的好会装! 然而桑禾很吃这一套,神色立刻就软了下去,连忙说道:“我带你去,你跟我走吧。” 楼应辞转身,笑着过来扒拉她的手臂:“桑桑最好了!我最喜欢桑桑了!” 桑禾心头一跳,立马教导:“不可以这样说!” 不过这样的教导显然是没用的,楼应辞表示,他听了但是不改,下次还要叫! 路过院边的时候,桑禾顺带瞄了一眼两边种的花。 这一看顿时一愣,只见松软的泥土表面已经浮现出了浅浅的绿色,仔细一看,竟是一些冒了绿苞的嫩芽。 桑禾吃惊不已,这种子发的未免也太快了吧,明明早上才种下去。 楼应辞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讶异了一瞬,又立马反应过来。 应该是桑禾体内那股气息的原因。 这些花种经过了桑禾之手,由她亲自播种下去,沾染了她不少气息。 她体内的那股气息富含生命力,对万物有催生作用,特别是对于植物而言,效果更甚,这花种生长速度快些倒也正常。 正鼎律师事务所。 桑禾来到前台,问:“你好,请问一下裴遇律师在吗?” 前台负责招待的是一位挺年轻的女孩,脸上保持着端庄得体的微笑,回应道:“裴遇律师今天休假,明天才上班。” 桑禾有些等不急,又问:“麻烦您能帮我联系一下他吗?我有急事找他,又或者能给我一下他的地址吗?我自己去找他。” 女孩看她的眼神变得奇怪,抱歉的笑了笑:“我还是帮您联系一下他吧,私人地址这些,我们不方便透露的。” 桑禾直接忽视掉女孩的眼神,她自觉脸皮挺厚的,别人咋看她,与她无关。 过了一会儿,女孩放下电话:“不好意思,裴遇律师的电话打不通。” 桑禾没觉得意外,“谢谢。” 女孩秉着为客户服务到底的理念,询问了一句:“您如果事情很急的话,我可以帮您转接其他律师的。” “不用,谢谢。”桑禾拉着楼应辞,转身就走。 女孩:“您慢走。” 等桑禾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她才摇了摇头。 “裴律师的魅力可真大啊” 出了事务所,桑禾有点郁闷。 她既不知道裴遇的住址,也不知道他其他的联系方式,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再见到他了。 哎,白跑一趟了。 不,也不算白跑一趟。 突然想到了什么,桑禾来了精神。 “应辞,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掏出手机来搜,边搜边喃喃:“我记得这周边好像有个美食城,我们去尝尝那里的东西好不好吃,如果好吃的话,我回去做给你们吃。” 桑禾不仅喜欢做美食,还喜欢品尝美食。 可以说,云城大大小小,只有要美食的地方,都会有她的身影。 每寻到什么好吃的,桑禾便会回家复刻一遍,以此为乐。 楼应辞垂眸,看着她在手机上戳戳点点,认真十足的小模样,神色柔了柔,轻声应了句好。 然而这场说走就走的约会还是没能进行下去,因为桑禾接了通电话。 楼应辞原本还满脸柔和,直到听见手机那端传出一道爽朗的男声:“桑禾,可以啊你,这么久不联系我。” 语气很娴熟,应当是关系较好的人。 楼应辞眸光微沉,不动声色的靠近了些。 桑禾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正笑盈盈的对电话里说道:“谁敢打扰你这个大忙人啊。” “那大忙人有事找你帮忙,你帮还是不帮呢?” 桑禾来了兴致,反问一句:“找我帮忙?你确定?” “得了吧,祖宗,哪次找你帮忙,没给你报酬啊?小时候让你帮我拿了下东西,都被你坑了个雪糕好嘛,快来吧,我家。” 对方语气中带着笑意,似无奈似宠溺,说话也很随意,字里行间都在说明,两个不仅关系好,而且很早就认识了。 楼应辞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桑禾跟对方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眉梢处都带着还未褪尽的笑意,显然跟那个男生通电话是一件令她很愉悦的事。 得到这个认知之后,楼应辞心情更不好了,漂亮的眸有气无力的看向地面,整张容颜失了几分生气颜色,变得有些无精打采。 “应辞,行程要改一改了,我下次再带你去美食城,好嘛?”桑禾轻声询问,很是抱歉的模样。 和刚刚打电话调笑对方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跟对方说话的时候要随意很多,没有顾虑。 楼应辞有种感觉,如果对方遭遇着他此刻的情况的话,桑禾应该是直接二话不说揪着那个男生走的,而不是在这轻柔,颇有距离感的询问。 一想到这,楼应辞心里更郁结了。 桑桑有更亲近的男生,这个认知让他难受无比。 “好。”他低落的回应桑禾。 桑禾却以为他是因为没吃到美食而不高兴,于是哄道:“等会如果有时间的话,我们就去美食城,保证让你吃个够!” 楼应辞还是没什么精神,越想越觉得委屈,嘴唇一瘪,眼尾渐渐变红,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似的。 桑禾慌了,顾不得什么礼仪距离,上前一步捧住他的脸:“怎么了?不哭不哭啊,我们阿辞是最勇敢的孩子,不哭哦。” 很明显是一套哄小孩的说辞,然而哄楼应辞却很有用,特别是那句阿辞,简直叫到了他心坎里。 一瞬间,感觉他与桑禾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楼应辞顺势一把抱住桑禾,脑袋耷在她肩膀上,闷闷的喊了一句:“桑桑” “我在。” “桑桑” “我在。”桑禾很有耐心,没觉得烦,只是轻声应道。 楼应辞低声问:“桑桑,以后可不可以都叫我阿辞。” 桑禾突然觉得耳朵有些痒,身体也有些酥麻,在这种时刻,她倏地恍了下神,觉得楼应辞的声音真好听,像清泉流水,干净的像他整个人一般。 没听见她回答,抱着她的人不满的收紧了力道,又叫了一声:“桑桑。” 桑禾不由自主的答应下来:“好,我以后叫你阿辞。” 第38章 竹马迟宿 “真的吗?太好了!” 楼应辞直起身子来,少年的脸上是最干净最真诚的笑容,让人忍不住卸下心中的防备,沉溺此间。 桑禾在此刻突然也体会到了什么叫贴心小棉袄了。 他一笑,你就高兴,浑身疲劳都好像消失不见了,整个人轻松又甜蜜。 桑禾目光怜爱的盯着楼应辞。 阿辞简直就是她的贴心小棉袄啊! … 桑禾带着楼应辞来到一栋老式的居民楼里,随后轻车熟路的上了三楼,并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动作熟练的开了门。 “阿禾!我的宝贝!” 门还未开完,里面便传出来一道有些咋呼的嗓音。 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从门的那边窜了出来,直冲向桑禾。 楼应辞目光一凌,指尖微动,刚想把这人打飞,便看见桑禾满脸无奈,主动抱住了那道身影。 楼应辞愣住,原本尚好的心情直线下落。 他盯着那两个紧紧拥抱着的人,紧抿着唇,不太高兴,又不敢在此刻打扰桑禾——他怕桑桑嫌他烦。 女人抱住桑禾,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嘴里不停的喃喃:“宝贝瘦了,你都好久没回来了啊,是不是忘记我了啊!” 桑禾好不容易扯开她的魔爪,好不容易喘口气,连忙道:“凌妈妈,你端庄一点啊!”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桑禾仍然被女人蹂躏着,直到女人的身后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扯了过去,桑禾才算是真真的逃脱了魔爪。 “妈,到底谁才是你亲生的啊?” 站在门口的男生,揪着自己亲妈的衣领,一脸不忿道。 他穿着一身嘻哈风的短袖短裤,脖颈上挂着个红色的头戴式耳机,眉目俊郎,阳光帅气。 虽然话是对着自己亲妈说,可一双星眸却凝在了桑禾的身上。 “我瞒了这么久还是被你给发现了。” 女人忽然安分下来,脸上涌现出了那么些许的悲伤:“其实你是我从垃圾桶捡的,阿禾才是我亲生的。” 男生嘴角一抽,也清楚自家亲妈是个戏精属性,“得,我现在就给你们母女俩腾位置。” 女人微笑:“懂事!” 桑禾也竖起了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跟着道:“迟宿,你真上道!” 迟宿差点气笑了,伸手想去捞她,就感觉到一股摄人的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 迟宿身形一顿,星眸眯了眯,看向了这个一开始就被他选择性忽视了的少年。 两道视线相对,一股特殊的气场顷刻将两人笼罩在其间。 迟宿才刚刚将这个少年从头到脚的打量完,忽觉得脑海一痛,如针尖刺穿了大脑皮层一般。 他身体一晃,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 “喂喂,我说迟宿,你不会是熬夜把身体熬虚了吧,怎么站都站不稳了啊?”桑禾调笑道,眼神那叫一个意味深长。 凌妈妈捂住耳朵,表示她啥也听不懂。 迟宿没好气的说:“放心吧你,你虚了我都不会虚!” 等脑海里的疼痛退去,他再次看向少年时,却发现他又变了个样。 容颜依旧昳丽漂亮,而眼神却与刚才的冷锐完全不同,他此刻目光澄澈,干净,不染纤尘。 啧,他刚刚应该没有看错吧? 迟宿回忆了下,也有些不确定了。 不过 他视线在桑禾和少年身上来回的扫,语气不明道:“你别告诉我,你带个人回来是准备见家长了。” 凌妈妈也是一愣,放下手,语气颇为遗憾:“阿禾,你找到男朋友了啊” 桑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这什么跟什么啊,什么男朋友 她小心翼翼的瞄了身旁少年一眼,见他没有丝毫的反应,才微松了口气。 他应该听不懂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吧。 桑禾对两人解释道:“不是,这是我认的弟弟,刚好我今天带他出来玩,就一块带过来了。” 迟宿扫了一眼少年漂亮的脸,语气阴阳怪气:“呦,你还真会挑,这长得倒是挺不错的啊。” 桑禾皱眉:“迟宿你怎么说话的呢,信不信我揍你啊!” “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迟宿毫无诚意的道了个歉,直接转身进了房间。 凌妈妈白了自家儿子一眼,随后亲亲热热的过来牵桑禾的手:“咱们别管他,走,我们进屋!” “好。” 桑禾扭头,语气温柔:“阿辞,来。” 楼应辞没动,从听见那声弟弟后,就陷入了莫名的低气压中。 他确实听不懂男朋友是什么意思,可从几人的反应中来看,也能猜出一二。 男朋友,大概就是伴侣的意思吧 而桑桑,否认了他是她的伴侣,只说他是她的弟弟。 楼应辞心里难受得紧,自从他产生了想要跟桑禾交配的欲望之后,他便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伴侣。 他想跟她结生死契,生生世世绑在一起,可桑桑只把他当弟弟 “阿辞,怎么了?”桑禾不解的看向他,朝他伸出手来:“过来啊。” 楼应辞将手搭上去,慢慢收紧力道,将她整只手都握进了掌心之中。 他一脸认真:“桑桑,我比你大。” 所以我不是你的弟弟 我可以当你的伴侣。 桑禾却不知他心中所想,只以为他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小。 她不由发笑,顺着他说:“好好,你不是弟弟,快,先进来吧。” 迟宿大剌剌的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搭在茶几上,神色烦躁,眼神更是止不住的往门口瞥。 在看见桑禾和那少年牵在一起的手后,更烦了。 他像个小炮仗似的,从沙发上窜了起来,面对少年,开口就是嘲讽:“多大了,还要人牵!” 毫不遮掩的针对让桑禾不爽起来,将楼应辞往身后拉了拉,以一个绝对的守护者姿态挡在他的面前。 “迟宿,你今天吃火药了嘛?!” 迟宿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桑禾竟然为了一个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野小子吼他! 凌妈妈见势不对,连忙对桑禾道:“阿禾,你快随便坐,我去收拾这臭小子一顿!” 话落,扯着怒气冲冲的迟宿进了房间。 房门被关上,阻挡了两方的视线。 桑禾:“阿辞,你别怕。” 楼应辞弯了弯唇瓣:“桑桑在,不怕!” 桑禾放下心来,从饮水机下拿了两个纸杯倒水。 楼应辞不动声色的问:“桑桑,他们是谁啊?” 桑禾倒水的动作一顿,杏眸添了几分温柔。 “他们,是我的家人。” 第39章 不承认自己喜欢桑禾 桑禾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时,便和爷爷一起来了城中。 她大部分时间都住在学校,然而放假时也是需要回家的,于是爷爷租了套房子,以便她放假的时候有个落脚地。 而隔壁居住的,便是迟宿和凌然母子俩。 凌然离异,丈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酗酒赌博,样样都沾。 两人刚谈恋爱时,那男人装的一副端方君子模样,直到结婚生下了迟宿之后,他才露出了本性。 凌然刚开始时,为了迟宿一直忍耐着,直到那男人偷走了她为迟宿存下的学费去赌博,凌然才终于爆发了。 离婚打官司,抢夺儿子的抚养权,随后远走他乡,为了防止那男人找来,骚扰他们母子俩,凌然搬了好几次家,最终才在云城定居下来。 迟宿四岁时,转到了桑禾所在的幼儿园,两个小朋友刚一见面,就打了一架,随后叫家长领回家,一套流程下来才发现,两家人竟然是邻居。 当时才四岁的小迟宿也知道了这个长得超乖,打人超疼的小女孩是个无父无母,与爷爷相依为命的小可怜。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有点同病相怜的缘故,迟宿后来再也没有欺负过桑禾,反而还立下豪言壮语,说从此以后要当桑禾的保护伞。 而凌然知道这么个情况以后,也对这个小姑娘异常的疼惜,去接迟宿回家的时候,会顺带将桑禾也接回家,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不忘给桑禾带一份。 她会给桑禾讲睡前故事,会陪她玩耍,会给她买好看的衣服,会给她和迟宿两人一起开家长会。 可以说,桑禾的童年和青春都与这两个人密不可分。 凌然给了她一份从未感受到过的母爱,迟宿则是她十几年来最要好的玩伴。 在桑禾心中,他们和爷爷一样,都是她的亲人。 房间里,凌然戳着自家儿子的脑瓜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说说,就你这情商,你不注孤生,谁注孤生?!” 迟宿坐在床边,整个人处于一种濒临爆发的急躁中。 “妈,你又从哪学来这么个词语啊” “我是从”凌然刚想认真回答,又立马反应过来:“呸,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那要说什么?” 迟宿心不在焉的看着房门,似乎想透过这房门去看客厅的那两个人在做什么。 会牵手吗,会拥抱吗?会接吻吗? 这样想着,迟宿脸一黑,沉不住气了:“你把拉进来干嘛啊?桑禾还和那小子在外面呢!” 凌然却不急,反而还一脸嫌弃:“这都十几年,你还没把阿禾追到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 “妈,你说什么呢”迟宿不自然的别开脸,有些别扭,白皙的耳垂红的好似滴血,他小声嘟囔着:“谁喜欢桑禾了,我只把她当妹妹。” 凌然有些无语,干脆利落的掏出手机,直接打开了前置摄像头,对准他。 “看看,这是谁在发春啊?” 迟宿看了一眼,脸更红了,支支吾吾半晌,仍然不承认:“我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当妹妹。” 凌然翻了个白眼,对这个情商为负的儿子彻底绝望了。 她也摆烂了,坐到床边,不紧不慢道:“啊行,阿禾带回来的这小子挺不错的,长得又高又帅气,反正阿禾也叫我一声凌妈妈,那我认下这个女婿了。” “妈!”迟宿不满道:“那小子哪里不错了?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能保护得了桑禾吗?!” “他不能保护,你就能保护了?”凌然反问。 迟宿不说话了,浑身别扭得不行,就是不肯承认他喜欢桑禾。 “总之,你别管了”迟宿小声道。 凌然:“” 好心当成驴肝肺,她不管,她这傻儿子还能追到媳妇嘛! 客厅里,楼应辞喝着水,将房间里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那个人类男生喜欢桑桑,他一点也不意外。 早在他们俩对视的一瞬间,他便从那男生的眼里看出了敌意。 不过楼应辞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他更在意的是桑禾的想法。 桑禾说那两个人类是她的亲人,亲人细分之下又包括很多类,而伴侣就在其中。 也不知,那男生在桑禾心中属于哪一类。 楼应辞看向一旁躺在沙发上没个正形的桑禾。 他发现她此刻是一个很放松的状态,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桑桑”他叫了她一声。 桑禾抬眸:“怎么了,阿辞?” “那个男生好像不太喜欢我。”楼应辞低垂着眉眼,让人看不出他眼底的神色,却能感觉到他浑身的失落。 桑禾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神情严肃:“没有的事,阿辞不要多想,迟宿他就这样,嘴硬心软。” “桑桑刚刚是不是在跟他吵架啊,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早知道,我就不该出来的。”楼应辞嘟哝着,音量越来越低,带着愧疚。 “不要这样想!阿辞。”桑禾抓住他的胳膊,手中力道不自觉的加重,“我跟他的相处模式就这样,一直是吵吵闹闹的,和你没有关系的。” 楼应辞状似讶异的抬起头来:“他一直和桑桑你吵吗?” 桑禾顿了一瞬,其实也不是,迟宿大多数时候也就是开玩笑似的,顶一两句嘴,像今天这样,十打十表露出怒火还是很少见的。 但为了哄楼应辞,桑禾还是点头道:“没错,他一直和我吵。” 小吵小闹也算是吵吧。 桑禾心虚的想。 “那桑桑以后要是跟他一起生活的话,岂不是会一直跟他吵。”楼应辞眉心微蹙,漂亮的脸布满了忧愁:“我不想桑桑被吵,桑桑会不高兴。” 桑禾一怔,随即笑了:“谁说我会和他一起生活了啊?他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家庭啊,我们会见面,但不是生活在一起。” 楼应辞眉眼一松,凤眸盛满笑意:“那桑桑跟我一起生活吧,我不会吵桑桑的,不会让桑桑不高兴!” 刚踏出房门的迟宿:“?” 果然!狼子野心,趁他不在,竟然勾搭桑禾。 跟在身后的凌然:“??” 少年好手段,段位比她家傻儿子高多了。 第40章 迟宿红了脸 桑禾还真挺认真的思考了一小会。 按照楼应辞这个情况,他应该是找不到老婆了,虽然也可能有人看上了他的脸,不在意他智商的缺陷。 可桑禾不放心,万一那人欺负楼应辞怎么办。 遇到一个真心的人不容易,而在这真心之中,寻一个能始终保持初心的人,那就更不容易了,所以桑禾一开始就做好了照顾楼应辞一辈子的打算。 反正她暂时也没有要结婚的想法。 别人都想跳过结婚生子,直接拥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娃,而她直接拥有了四个,简直美哉! 于是桑禾回应道:“阿辞,我觉得你这个想法不错,我同意。” 迟宿刚走几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他呼吸一窒,心脏剧烈收缩了一下,面色沉了下去。 凌然面露可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虽然很想桑禾成为她的儿媳妇,可也明白,这事强求不来,这十几年了,都不见桑禾对她儿子有什么暧昧心思,以后起心思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她虽然觉得遗憾,可桑禾能找到自己的幸福,她也是很高兴的。 楼应辞眸子微亮,如星辰点点坠入平静湖面,带着细闪的光芒,熠熠生辉,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眉眼都带着笑意。 “桑桑,你真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他问。 桑禾再次遭受了一次美颜暴击,少年此刻的炙热情绪就像太阳,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全身都滚烫发热,她无法克制的恍了神,顺嘴就道:“当然。” 迟宿心脏又遭了一记重锤,酸涩感蔓延上来,他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神色有些茫然。 不是说,是弟弟吗?怎么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呢 凌然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楼应辞余光瞥见迟宿的反应,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而桑禾殊不知因自己无意间的几句话,引起了几人的心绪不定。 见到迟宿和凌然出来,她对着两人招了招手:“凌妈妈,迟宿,你们过来啊。” “来了!”凌然满脸笑容,拽着自家失神的儿子坐在了桑禾的旁边。 “阿禾啊,咱话不多说,其实今天找你过来,是有件事要找你帮忙的。” “凌妈妈,你也太见外了吧,有什么事你就说呀,我还会不给你办嘛。”桑禾双手抱住凌然的手臂,脑袋亲昵的蹭着她的肩膀,语气嗔怪:“难道我不是家里的一份子嘛?” “你当然是咱们家的一份子,谁说不是我就跟谁急!”凌然说这话的时候气场一米八,说完之后气势又萎了下去:“可这事不是咱们家的” 说着说着,声音渐消,她又不说话了,看上去很难为情。 凌然长相温婉,一眼看去,温柔又知性,可大大咧咧的性格却与面容很不相配,平日里也是有事就说事,这样一副扭捏的模样很是少见。 桑禾关切的问:“怎么了?事情很棘手吗?” 凌然没有说话。 迟宿轻嗤了一声,漫不经心的接过话:“也不棘手,就是让你给别人做顿饭而已。” 凌然:“额,差不多是这样的。” 桑禾眼皮子跳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凌然的差不多,那差的不是一点点多。 “差不多,是差多少?”桑禾小心翼翼的询问。 凌然抬起一只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厘米,她自己也带着不确定:“就这么一点点?” 迟宿再次进行详细的解释:“隔壁邻居家小孩好像得了厌食症,那家人急得不得了,到处求医无果,然后我妈想起你那做饭的本领,脑袋一热,对人家夸下海口,说她家闺女是这方面的专家,绝对能治好娃儿的厌食症。” 他下巴朝客厅一处角落点了点:“喏,人家感激得不行,当场就把礼品给送过来了,妈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桑禾:“???” 厌食症?专家?? 她看向脑袋低得几乎快要埋进胸口处的凌然,一脸哭笑不得:“凌妈妈,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厌食症是病呐,我只是会做饭,又不是医生。” 凌然原本心虚得不行,听到这话又倏地挺直了腰板,气势十足:“咱家阿禾宝贝的优秀那是大家都不得不承认的!” 迟宿默默的往沙发的另一边移了一些,远离了这个桑禾吹。 也不知道桑禾给他妈灌了什么迷魂汤,从小就喜欢夸她。 写完作业要夸,一碗饭吃完也要夸,不管多小的事她都要夸。 在他妈极致无脑的吹捧宠溺之下,桑禾还没长歪,现在想想他都觉得神奇。 所以,桑禾到底有什么魅力,让他妈这么夸她。 迟宿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看向桑禾。 她脸上溢着无奈的轻笑,侧脸精致柔和,每一点都恰到好处的完美,就算他妈做了一件有些气人的事,她也依然不急不气,满眼包容。 迟宿看着看着,突然红了脸,眼神躲闪的别开了视线。 怎么能这么好看呢,他想。 桑禾从小就好看,他是知道的。 他看见她的第一眼,就想跟这个好看的小妹妹交朋友,于是他揪了揪她的小辫子,结果迎来的不是小桑禾的友好微笑,而是一拳头。 他当时年纪小,当然也不服气,于是也跟着还手,结果没打赢,还被小桑禾打哭了。 想起这段不太美好的经历,迟宿就觉得丢脸。 真的很丢脸! 迟宿回忆的正入神,脑袋忽地被人戳了戳。 “走了。” 他茫然抬头,看向站着的三人。 “傻儿子,想什么呢?” 迟宿:“去哪?” “去给邻居家孩子做饭啊。”凌然看着自家儿子,越看越觉得他好傻,没有阿禾一半聪明。 迟宿被她那看傻子的目光给刺到了,沉默的起身,跟着几人往外走。 凌然边走边对桑禾说:“隔壁的邻居是在三个月前搬来的,我们平时会互送些食物” 来到邻居门前,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女人,女人看上去很年轻,长相可爱温柔,很具有亲和力,只是眼下青黑眼中,面色也透露着疲惫的苍白感。 “阿然,你们来了。” 女人音量不大,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里的戒备。 桑禾看着女人脸上温和的笑容,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凌然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邻居这么的热心肠了。 这真的是一个很容易吸引别人主动靠近的女人,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锋利感,不会让人不舒服,如水一样柔和。 凌然显然也很喜欢这个女人,亲亲热热的拉着女人的手,进了门。 桑禾跟着进去,环顾了下四周。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第41章 一家子全是妖怪 自从考上了外地的大学以后,她回来的次数就变少了,有时候几个月一回,有时候一年一回,回来的大多数时间也是住在凌然家里,这房子空着没用,自然也就退租了。 后来房东家出了事,举家搬迁,便将这套房子挂去卖了。 她经常听凌然念叨,说这房子大概是卖不出去了。 房子老旧,位置又偏,交通也不是很便利,偏偏房东开的价钱也不算很便宜,有哪个冤大头会来买啊。 可谁能想到,竟然真有人买了。 桑禾打量了一下女人,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浅青色长裙,手腕间还佩戴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玉镯,周身气质典雅宁静。 怎么看,都和这老旧的房屋格格不入。 “这就是我那闺女,她做饭可好吃了。”凌然对着女人介绍。 桑禾压下心里的疑惑,淡淡一笑,伸出一只手来:“你好,我是桑禾。” 女人轻声道:“你好,我是温语。” 两手轻轻交握,温语忽然一顿,猛地抬头,满眼惊愕的看向桑禾。 “你你是”她语气放得极轻,眼神中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桑禾不明所以,她刚刚说过名字了吧? 难道没听清? 她重复了一遍:“我是桑禾,桑叶的桑,禾苗的禾。” 温语眼里的惊愕变成了不确定,疑惑的看了桑禾几眼后,她说:“你们先随便坐,我去叫我先生和孩子出来。” 温语进了房间。 凌然拉着桑禾,跟她讲那孩子的情况。 楼应辞在一旁站着,目光落在挨着墙角那边,一盆盆绿色的苜蓿草盆栽之上。 这些苜蓿草长势极好,几乎满盆,叶片层叠挤压,一眼扫去,满眼的绿色,很是舒适,然而有些叶片上却残留着齿痕。 像是被什么动物咬过了一样。 这房子的主人是妖怪,楼应辞还未进房间时,便察觉到了。 两只成年妖怪,外加一只虚弱的快要死掉的幼崽。 这盆栽似的草,就是他们的食物。 楼应辞移开视线,看向温语刚刚走进的房间。 声音透过门板,清晰的传进了他的耳中。 “老公,外面来了个女孩,好像是” 是什么,温语并没有说了。 随后响起的是一道欣喜的男声:“真的吗?那木木就有救了!” “应该是不会错的,那气息和我小时候感受过的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浓厚很多。”温语说完,话锋一转,又迟疑道:“可是,不是都已经被杀完了嘛,这里怎么会有一个,而且她好像没看出我的身份。” 男人说:“不管了,总之能救木木就好,我出去看看,再确认一下。” 三言两语,说得不怎么清楚,楼应辞只明白了一件事,这两只妖,应该是认识桑禾。 确切的说,应该是知晓桑禾的身份,而不是桑禾这个人。 楼应辞若有所思,所以,桑桑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她体内的气息又是怎么一回事 门“咔嚓”一声开了,走出来三道身影。 男人本想看看妻子所说的那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经意间却看见了楼应辞。 妖怪习惯以气息来分辨世间万物,人还是妖,他们能清晰的感知到。 他要是没感觉错的话,这个少年应该是人类吧。 只不过,这气息有些古怪。 男人不禁多看了楼应辞几眼。 楼应辞也任由他看。 只要是出了福利院,他向来都是隐藏了气息的,若非同族和能力强过他者,都只会觉得他是个人类。 男人也没过多的探查,他此刻急切想要确认刚刚妻子所说的,是否属实。 他看向桑禾,释放出一股人类所感知不到的妖力,试探性的朝桑禾而去。 楼应辞感受到这股妖力并没有攻击力之后,也并未阻止。 他其实也挺想知道,桑桑究竟是什么身份的。 一切疑惑,或许在今天,就会有答案。 妖力在接触到桑禾之后,男人眼睛倏地瞪大,神色狂喜:“是是的。” 这其中的意思只有他和他的妻子明白。 温语柔和的圆眸也微微睁大了些,眼睫微湿,惊喜至极。 桑禾看着这,表情一个比一个还要夸张,眼神一个比一个还要露骨的夫妻俩,情不自禁的退后了两步。 她怎么感觉,自己不是来做菜的,而是来成为一盘菜的呢 楼应辞移了几步,将桑禾的身体遮挡了一大半,隔绝了那夫妻俩灼热的视线。 迟宿也一脸的警惕,紧紧的盯着这对夫妻。 在场中,只有神经较粗的凌然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不仅没觉得温语夫妻俩的反应有些奇怪,她反而还笑呵呵的对他俩道:“没错,是的,这就是我那优秀的闺女。” 桑禾:“” 墙都不服,就服你。 迟宿:“” 对,这就是他妈,一个被人卖了,还会喜滋滋的帮人贩子数钱的女人。 温语压下心里的激动,跟桑禾介绍道:“这是我的丈夫周元。” 温语的丈夫是个高个子,模样看起来也周正,此刻却不知为何,眼里泛起了泪花。 温语介绍完丈夫,又从身后拉出来一个小不点。 小不点身形消瘦,神情怯弱,紧紧的抱住温语的大腿不肯松开。 温语摸了摸小不点的脑袋,语气更加的温柔:“这是我儿子,周木。” 桑禾视线向下,看向小不点。 他很瘦小,瘦骨嶙峋的模样像是许久没吃过饭了一样。 桑禾看着这小孩就感觉像是看到了黑寻他们一样。 她第一次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这个样子,令人揪心不已。 第42章 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温语牵着小孩,来到桑禾面前。 “木木,快去跟姐姐问个好。” 周木神情怯怯,两侧脸颊凹陷下去,显得那双圆眼越发的大。 “姐姐姐好。” 他很怕生,说完之后又缩到了温语的身后。 桑禾觉得他很像玄黎,心脏不由得软了软,“木木,你好呀。” 温语推着周木往桑禾那边靠:“木木,去抱抱姐姐。” 周木有些抗拒的摇了摇头,紧张的看了看这一圈的人。 温语急了,温声劝道:“木木,你去抱抱姐姐吧。” 然而小朋友还是不太愿意。 温语无奈,转头看了周元一眼,用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 周元轻轻摇头,示意她先不要急。 桑禾笑着说:“小朋友不愿意就算了吧,不要勉强他,麻烦你跟我说一说木木有没有什么不能吃的食物吧。” “好。” 桑禾也不想给他们太大的希望,“我先跟你们道个歉,我妈妈之前说得有些过了,我不是医生,对厌食症这方面也没什么研究,我只是会做些饭而已,所以不能保证能治好木木。” “不能治好也没关系,只要木木能吃进去一些食物就好。”温语笑容温和。 其实周木那所谓的厌食症也只是为了应付外来的询问罢了,他变成这副模样的真正原因还是因为妖族幼崽天生的经脉紊乱。 桑禾闻言,抱歉一笑:“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太能保证。” 毕竟厌食症是病,不是食物做的多好吃就能解决的。 温语笑意加深,眼底深处带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没关系的,试一试吧。”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眼前少女体内蕴含了多大的能量,她身上的气息便是调理妖崽经脉的最好良药。 温语身为幼崽时,也感受过这股力量,富含生命力的气息游走过她身体里的每一处角落,将她紊乱的经脉一点点顺好。 那是她一生当中感受到过的,最舒服的气息。 而眼前这个少女,她体内的生命力比自己幼时感受过的那股生命力还要浓厚许多,刚才仅仅只是双手相接,温语就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疲劳一下子被一扫而空,浑身轻松,舒畅无比。 所以她敢说,如果眼前这个少女都不能治好木木的话,那这世上应该就没有谁能治好木木了。 桑禾进了厨房,手脚利落的收拾起菜来。 她做菜的时候很容易到达一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全身心的融合进这个过程之中,才能把菜做的更好。 温语特地将周木拉了过来,为的就是离她更近一些。 她仔细的观察着自家儿子的反应,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桑禾开始收尾,周木似乎也发生了那么一点变化。 他依旧是那副干瘦的模样,样貌没什么变化,可温语身为一个母亲,自家孩子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木木的精气神变好了一些。 比起这几个月来萎靡不振的模样,他暗淡的眼底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温语几乎喜极而泣,“太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桑禾炒菜的手一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惊醒,整个人从沉醉状态中脱离出来。 她迷茫的看着几乎要落下泪来的温语:“怎、怎么了?” “桑禾,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温语对着她接连鞠了三个躬,眼眶通红,神情激动而感激。 桑禾被吓了一大跳,最爱的锅铲都不要了,整个人直接往旁边一蹦,躲过了她这三连鞠躬。 “你、你干嘛?”桑禾磕巴的问,瞅了一眼她那仍然在锅里呆的好好的菜。 她这也没上菜啊? 小朋友也没吃着啊? 谢谢她什么啊?? 温语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怕吓着桑禾的话,她甚至可以跪下来磕几个头。 谁能明白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 孩子生病,病在他身,痛在她心。 她每日每夜看着木木日渐消瘦的身体,都愁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而最近几日,木木更是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最喜欢的苜蓿草都吃不下了,还时常惊厥昏迷,吓得她几乎魂儿都要飞走了。 她清楚木木几乎已经来到了生命的结尾,她之前在妖界的时候见到过的,经脉没有调理好的幼崽,他们死前的反应就是这样,吃不下东西,惊厥昏迷,流血不止。 她绝望的走投无路,只想着若是木木死了,她会跟着他一起去,绝不会让他孤零零的。 可谁曾想,她原本以为木木必死无疑,彻底绝望过后,却迎来了一线生机。 那日凌然对她说有人能救木木时,她只是一笑置之,不以为然,毕竟人类哪能救木木。 可也不知是不是内心深处的不甘心,驱使着她抓住这唯一被人抛下来的稻草。 她应下了。 却没想到这真的会是一根救命的稻草。 桑禾满脸懵逼,看着这个温柔的女人情绪激动的大哭,问:“你怎么了?” 周木也着急的抓住女人的衣摆,小声的说:“妈妈,不哭不哭” 周元突然出现,扶住了妻子的臂膀,温声道:“不好意思,我妻子太担心木木了。” “理解,我理解。”桑禾加快速度,将锅里的菜翻炒了两下,随后盛了出来。 她做的菜都比较简单,虾仁蒸蛋,凉拌黄瓜,糖醋小排,还有一道虾仁什锦汤。 味道不是很重,颜色却很鲜艳,看着很有食欲。 菜端上桌之后,凌然目不转睛,也有些馋了。 她来到桑禾身边,悄咪咪的问:“闺女,我也想吃。” “别馋别人的,等我回去给你做。” 得到承诺,凌然笑呵呵的走开了。 迟宿刚好听到,也凑到桑禾耳边:“那我呢?我也要吃糖醋排骨,我还要吃红烧鸡翅,柠檬虾,爆炒花甲” 一口气报了好几个菜名,都不带思考的。 还没等到桑禾的回答,一道冷冰冰的视线便落在了他的身上。 迟宿转头,对上楼应辞的目光。 森冷骇然,带着警告意味。 迟宿却不怕,反而还挑衅的挑了挑眉,眼神表情皆表达了一个意思。 你能拿我怎么样! 经过刚刚的观察,他算是发现了,桑禾这个所谓的弟弟,在桑禾面前是一副乖巧的模样,在别人面前又是另一副模样。 两副面孔,双标至极,连他都自愧不如。 桑禾应该也是喜欢这“弟弟”乖巧的模样,所以才对他温温柔柔,还牵他的手,低声哄他。 可要是桑禾发现了这“弟弟”的真面目又会怎么样? 第43章 吃屎吧你 迟宿冷笑一声,等他在桑禾面前揭穿这双标狗的真面目,看她还喜不喜欢他! 倏地,迟宿脑壳一痛,比之前那针刺般的疼痛还要强烈,耳鸣眼花,天旋地转,身体摇晃一下,几乎快要晕倒。 然而没过几秒,这股疼痛又迅速退去。 迟宿面色变得严肃起来,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绝症,正想着什么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时,身旁的桑禾开口了。 “还点菜,吃屎吧你!” 迟宿:“???” 对他妈就一副满足你所有要求的样子,对待他,就让他吃屎?? 靠!双标狗! 怪不得桑禾会喜欢那个小白脸,敢情是双标狗吸引双标狗啊! 迟宿气得远离了桑禾几步,又见到楼应辞凑了过去,对着桑禾撒娇道:“桑桑,我也想吃。” 迟宿双手环胸,气还没消,心想:吃屎吧你。 然而下一秒,听见桑禾说:“乖,想吃什么,回去给你做。” 迟宿:“” 再一次被双标狗的双标行为气到心梗。 他心里又酸又气,看着桑禾一脸温柔的样子,就觉得忿忿不平。 他和桑禾认识这么久,她对他温柔的样子屈指可数,可这一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弟弟”却能时时刻刻享受她的温柔啊。 他想不通,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弟弟”会撒娇吗? 那他还不是可以。 迟宿琢磨了一下,等找个时间,撒个娇,一鸣惊桑禾。 桑禾不知身边这俩男生之间的暗流涌动,她此刻所有的心神全都放在周木这个小朋友身上。 她比所有人都希望周木能将这些菜吃进去,毕竟这样才是对她的肯定。 而温语夫妇俩也正紧张的注视着自家儿子的反应。 见周木没动,温语耐不住,主动将勺子放在了他手上:“木木,快吃吧。” 周木慢吞吞的握着勺子,眼睛盯着面前的这几样菜,小鼻子耸了耸。 各种各样的香气溢进了他的鼻息之中,周木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轻松了一些,原本没什么感觉的胃部也产生了一阵阵的饥饿感。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挖了勺虾仁蒸蛋吃进嘴里,咀嚼几下便吞入腹中。 鲜香伴随着另一种奇特的气息流窜过他的四肢百骸,周木眼睛亮了亮,这次不用温语催促了,他主动挖了块糖醋小排起来啃。 用勺子啃不太方便,他吃的有些急。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算得上是淡定的周元也没忍住,眼睛泛红,情绪有些失控,手指扣紧的餐桌边缘。 温语的眼泪没控制住,再次掉落下来。 “木木,妈妈帮你把骨头剔下来,你慢点吃,别噎着了。” 她去厨房拿了一双筷子,坐在了周木的旁边,给糖醋小排剔骨。 桑禾缓了口气,高高悬起的心也终于落回了原处。 虽然她一开始没抱多大希望,可也还是忍不住会期盼,盼着这小朋友真能吃下她做的菜。 好在,最终结果,如她所愿了。 在这一片祥和而幸福的氛围之中,凌然再次跳了出来,一阵猛笑:“我闺女果然优秀啊!连厌食症也能给人家治好!” 桑禾嘴角抽了抽,按住躁动的她:“凌妈妈,你安静一点啊。” 凌然讪笑一声:“好的好的,我安静一点。” 桑禾做的每一样菜分量都不算太多,可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来说,想要一次性吃完,估计够呛。 更别谈这还是一个患了厌食症的小孩。 然而令桑禾没想到的是,周木竟然真的把菜都吃完了,连汤都喝的一丝不剩。 桑禾一开始还有些担心,长期吃不下饭的孩子,肠胃都有些虚弱,一次性吃太多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种负担。 但是温语却说不会有什么事的。 人家母亲都这样说了,那桑禾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是在一旁暗自观察着周木。 眼看着他吃完,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周木吃完过后,桑禾也打算离开了。 今日出来的时间太长,她有些担心那几个独自在家的小朋友。 临走之前,温语塞给了她一个白色的毛绒绒的布口袋,触感像是羊毛,里面鼓鼓囊囊,装满了东西,一摸便会响起一些类似于薄片金属相撞的窸窣声。 除此之外,桑禾还摸到了一些类似于圆润的珠子类的东西。 “这是”桑禾不太明白,看向温语,眼神中带着询问。 温语笑着说:“阿禾今天帮了我们家一个大忙,所以这些是报酬。” “别,不用的,我只是给小孩做了顿饭而已。” 桑禾想将布口袋还给她,温语却没接。 “阿禾还是收下吧,不然我用觉得欠你什么。”温语声音轻柔温和,目光真挚的看着桑禾:“而且我还有件事想要麻烦阿禾一下。” “你说。” 温语和丈夫对视一眼,随后说出了两人共同的一个决定:“我想请阿禾,每个星期来我家一次,帮木木做一次饭,可以吗?我们会给报酬的。” “我可以的,但报酬就不用了。”桑禾没有过多的犹豫,便应了下来。 正好她打算以后每个星期带着黑寻他们出去游玩一次,让他们看看不同的风景,感受一下世界的美好。 桑禾想了想,又道:“不过来你们家做饭,有时候可能不太方便,这样吧,我在家做好饭,给木木带过来,行吗?” 温语赶忙点头:“可以的可以的,阿禾怎么方便怎么来。” 说完,她垂眼看了桑禾递过来的布口袋一眼,轻笑一声,那笑容颇有深意,让桑禾不由得一怔。 只听温语说:“这报酬,阿禾还是收着吧,里面有你用得着的东西。” 第44章 穷字写在了脸上 是夜。 桑禾躺在床上,看着手里那一片片,简直闪瞎她眼睛的金叶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难不成她脸上写了个大大的穷字吗? 不然的话,温语怎么会知道她缺钱。 桑禾坐起身来,把布口袋里的东西全都抖了出来。 金叶子哗啦啦的,像瀑布似的往下掉,堆在床上,聚成了一小座金山,最后掉下来的是几颗像是玉石的碧绿色珠子。 这金叶子看着还挺有重量,并不是薄如蝉翼的那一种。 桑禾数了数,整整一百片。 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被温语一家的财大气粗给惊到了。 同时也不免有些疑惑。 这么有钱,为什么还会选择买这样一套破旧的房屋? 实在想不通,桑禾也就没管了,有钱人的心思可不是她这种穷苦打工人能够猜到的。 她拿起那几颗碧绿色珠子,入手触感温润,摸着还挺舒服。 这些珠子每一颗大小都差不多,圆圆润润的,很是饱满。 珠子的颜色虽然碧绿,却很清透,并不是那种老气沉沉的绿,而是另一种富含生气的绿。 看见珠子的第一眼,桑禾就想到了那种郁郁葱葱,不见人烟的森林,生物的活力在那里得到了最大的绽放,一呼一吸之间,都能感受到极致的生命力。 桑禾仔细看了看,猜测这应该就是玉石了。 一共十二颗。 桑禾琢磨了一下,从背包里翻出了几根红绳。 见珠子上没打孔,于是又去找了几条纤细的铜丝。 很快,六条红绳手链便做好了。 一根根金黄的铜丝被弯折成一个个镂空的小圆球,碧绿色珠子被包裹在其中,金黄的曲线映衬着碧绿色,平添了几分华丽的美。 每条手链上串着两颗铜丝球,红色的绳子,碧绿色的珠子,金黄的铜丝,奇异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而又鲜明的对比。 桑禾看着这六条手链,勾了勾唇。 “五个人,外加小白,六条手链,刚刚好!” 小白的那一条,她准备直接给它套脖子上,这样既不会丢,也会好看许多。 桑禾将金叶子收了起来,又将六串手链放在了枕头旁边,关了灯准备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枕头边忽然散发出一阵柔和的浅绿色幽光。 柔柔的,不带任何的刺激性。 像是黑暗夜里缓慢飞舞的萤火虫,星星点点,美丽又惊艳。 过了一会,只见其中一条红绳手链忽地漂浮到了半空中,那散发着浅绿色幽光的碧绿珠子徒然破碎成光影,变成一点又一点飘散在空中的,发着光的颗粒物。 那绿色的星星点点仿佛被召唤了似的,径直飘向桑禾,接触肌肤,随后没入进她的体内。 整个过程,桑禾都毫无察觉,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绿光彻底被吸收,只剩下红绳和镂空球的手链“啪嗒”一下,掉落在了枕边。 房间内,才恢复了宁静 夜半三更,楼应辞照旧外出,只不过这一次带上了黑寻。 “我们去哪啊?”黑寻问。 他揉了揉眼睛,又困又有些气。 毕竟前一秒还睡得正香,下一秒就被踹下床来,这事属实让他高兴不起来。 楼应辞反问了一句:“你以为当我徒弟有这么容易?” 黑寻当然知道不容易,甚至也做好了会被楼应辞折磨的准备。 可他实在没想到,这折磨竟然是从一脚把他踹下床这种绝不温柔的叫醒服务开始的。 为了避免以后每晚都被踹下床,黑寻小声的提议道:“你下次可以叫我,我不会赖床的。” 楼应辞低眸睨着他,神情似笑非笑:“我这做师父的,今天就给你立下第一条规矩。” 黑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警惕的看着楼应辞:“什么规矩。” “师父的任何行为,你无权置喙。” 黑寻:“” 这什么无理规矩,简直霸道蛮横好嘛。 “那我要是不遵守呢?”他试探着问。 楼应辞轻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黑寻:“” 那还是算了,猜也猜得出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行了,今晚你的第一个训练任务,跟上我。” 黑寻表示疑惑,这算什么任务,感觉并没有什么难度啊。 然而下一秒,楼应辞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黑寻震惊的瞪大了眸子,四处张望了一下,却只看见一片茫茫夜色。 就在这时,楼应辞的声音不知从哪个方向传了过来,“我记得你的鼻子挺灵敏的吧,你就跟着我的气息来追吧。” 黑寻脸色一黑,这描述,说得他像只狗一样。 “给你五分钟,找不对方向就要接受惩罚。” 黑寻眸光一紧,也顾不得什么,鼻翼耸动了一下,嗅着空气中的各种气息。 尘埃的气息,人类的气息,各种工业废气的气息 黑寻仔细分辨着各种气息,三分钟过去了,他终于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妖气。 是楼应辞的气息! 东南方向! 黑寻眼睛一亮,朝东南方向而去。 “我找对了吗?”他问。 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并没有任何回应,黑寻却笑了笑,知道自己是找对了。 寻着那丝气息,黑寻不知跑了多久。 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城市之中,最后来到了一片幽暗的树林面前。 楼应辞的气息也在这里消失不见。 黑寻双手撑在双膝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汗水浸湿了衣服。 他站在树林子面前,犹豫了一会,没有进去。 “怎么不进来?”楼应辞的声音从树林深处传来,听起来有些空幽,像是离他很远。 黑寻呼吸渐渐平稳,他直起身子,小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笑容。 “本来还不太确定你在不在里面的,可现在我确定了”黑寻十分笃定道:“你不在里面。” “嗯,还不算很蠢。” 楼应辞出现在他身后。 黑寻转身,眉梢眼底都带着些欣喜和小得意。 就算平日里表现的再怎么老沉深奥,他也终究是个小孩。 夸奖对他来说是一种认可和激励,虽然这夸奖的话也不怎么好听。 他挺起了小腰板,一脸骄傲,黑眸中透露出一丝属于野兽的锐利:“我可是狼王的长子,自然不蠢!” “狼王?没听说过,我只见过犭也狼,这家伙名字里也带个狼字,不过长得和你完全没有相似之处。”楼应辞说。 “怎么可能!”黑寻愕然,一脸的不可置信,一时间也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了:“我父王统领着整个妖界,妖界上上下下,从大到小,都认识他,你竟然没听说过,你到底是从哪个旮旯里钻出来的?!” 第45章 赠红绳 楼应辞凤眸微眯,轻嗤一声,像是嘲讽:“统领妖界,痴人说梦呢?妖界各势力割据一方,格局早已形成上千年,谁能打破这个平衡?” “上、上千年?”黑寻目瞪口呆。 楼应辞此刻也反应过来了,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两个妖界?倒是有趣。” 黑寻震惊得还没回过神来,脑海里的认知受到了颠覆性的冲击。 “啧,跟师父讲讲,你们那旮旯妖界,是个什么样。” 黑寻皱了皱眉,想起小时候的那段记忆,脸色变得不太好。 他小声的嘟囔:“我不知道,我很早就被爷爷带来人界了。” 楼应辞眸光淡淡,轻呵一声,吐出两个字:“撒谎。” 黑寻:“” 他还在琢磨着要不要说上一二的时候,眼前的身影再次消失不见。 “继续。”楼应辞说。 而就在他们离开福利院后的不久,小巷入口处便出现了一个身影。 这道身影高大挺拔,穿着一身规整的西装,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面容斯文儒雅。 峋生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楼应辞的身影,不禁气得跺了下脚。 “该死,怎么总是差那么一步啊!” 他满脸懊恼,甚至还有些可怜兮兮,像只等不到主人回家的小狗,“嘤嘤嘤,老板,你究竟在哪啊?!” 他仰天嚎叫,惊起一窝睡得正香的鸟雀。 嚎完之后,峋生打算离开,一转身,却愣住了。 “咦,这小巷” 峋生仔细打量了一下,确认了。 “这小巷竟然有层结界挡着。” 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他家老板会在里面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峋生给否决了。 这个结界上的力量虽然强,但绝不是他家老板设下的。 应该是哪个隐居在此的大妖吧? 他还是不要去打扰了。 天色乍亮,桑禾苏醒过来,一睁眼就是去摸那些红绳手链。 她还有些没睡清醒,眼前朦朦胧胧一片,只能凭着那触感去感觉。 一条两条五条,摸到第六条的时候,她手一顿,瞬间清醒过来,抓起那第六条一看。 “我珠子呢?!” 只见那串编制好的红绳手链上空荡荡无比,没有珠子,只有一条红绳,上面挂着两颗孤零零的铜丝球。 “不会是掉出来了吧?”她自言自语的猜测。 可这铜丝镂空球却没有任何的损毁,或者是变形的地方。 翻找了一下床边以及床底,却都没有发现这两颗珠子的踪迹。 “奇了怪了,这珠子难不成长了腿自己跑了?” 跑之前还给她把镂空球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桑禾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浑身一抖,觉得有种奇异的惊悚。 忽然响起敲门声。 “桑桑。” 是楼应辞。 “等等。” 桑禾收拾了一下自己,将手链揣进口袋里,开了门。 “阿辞,今天起这么早啊?” 她边说边走,去洗脸刷牙。 “桑桑,今天我做了早饭。” 楼应辞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眸光晶亮,脸上的求夸奖都快凝成实质了。 桑禾失笑一声,也很给面:“哇,阿辞好棒,怎么会有你这么棒的孩子呢!” 楼应辞抓住重点,不太满意,“我不是孩子。” “好好好,咱们阿辞是大人啦。” 完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 桑禾见他还不高兴,于是从兜里掏出来一根红绳手链。 本想着等小朋友们都起来了再一起给的,不过现在楼应辞不高兴了,先给他,哄哄他也无妨。 “阿辞,猜猜这是什么?” 她神秘兮兮,拿着手链在他面前晃了晃。 楼应辞看向这串红绳手链,眸色深了深,“这是桑桑给我的礼物嘛?” “真聪明。”桑禾抓住红绳的两头,“把手伸出来。” 楼应辞乖巧的照做,看着桑禾将红绳系于他腕间,他心里像是裹了层蜜一样,甜甜的,滋味很美。 “红绳”他喃喃,想起之前无意间看到的,女子赠红绳的寓意,他弯了弯唇瓣。 “真漂亮。” 桑禾笑眯眯的,正准备问他早饭做的什么,手机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是迟宿。 楼应辞笑意变淡,面色沉了下来。 她接通,里面立刻传来了迟宿的大嗓门:“喂,桑禾,你醒了没啊?” 桑禾:“没醒呢,现在是鬼在跟你讲话。” “那桑鬼鬼,麻烦你替我叫一下桑小禾,就说她哥有事找她。” 桑禾眼皮子一抽,毫不留情,异常的冷漠的吐出一个字:“滚!” 迟宿嬉笑了一声,清了清嗓音,终于正经起来:“桑禾,我是来送东西的,快出来接我。” “出来接你?”桑禾皱了皱眉,问道:“你在哪?” 另一边,迟宿望着周边老旧的小巷房屋,烦躁的挠了挠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在一片空地上站着呢,周围都是那种老房子,还有一些入口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这周围怎么人都没有一个啊,我还想问路来着。” 桑禾大致知道了他的位置,“行,你在那等着,不要乱走。” 桑禾挂了电话,跟楼应辞打了声招呼,准备出门。 楼应辞眸光暗了暗,“桑桑,你要去接谁啊?要不我去吧。” 桑禾:“还是我去吧,你乖乖在家待着就好啦。” 楼应辞正准备说那我陪你一起吧,余光却瞥见黑寻从房间里出来。 霎时间,灵光一现,他指向黑寻。 “桑桑,黑寻他找你。” 还没怎么睡醒,只是出来上厕所的黑寻愣了一下,一抬头看见了转过来看他的桑禾以及对他使眼色的楼应辞。 短暂的两秒,黑寻设想了一下他不听师父话的后果。 唔,那后果可能不是他能承受的。 于是黑寻顺着他师父的话,点了点头,对桑禾说道:“对,我有事找你。” 桑禾迟疑了一下,看向楼应辞,轻声道:“那你记得昨天那个哥哥嘛,他应该就在小巷外面那片空地上,你去把他接进来吧。” “好的。”楼应辞出了门。 黑寻脑袋上出现一个大大的问号。 哥哥?? 还有比大妖怪年纪更大的吗?? 不过黑寻眼下也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这些了,因为桑禾已经朝他走过来了。 黑寻眼睛左右飘忽了下,神情紧张起来。 他鲜少跟桑禾讲话,更别提主动谈起话题了。 大妖怪明显就是想把桑禾套在他这,不让她出去。 所以,他该找个什么理由呢? 第46章 红绳原来是批发的啊 桑禾来到他面前蹲下,“黑寻,你有什么事吗?” 黑寻眼神飘忽得更厉害,不经意间和桑禾一对视,紧张得脸直接红了。 “我我” 桑禾静静的等着,看他实在紧张,只好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黑寻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右手插进裤兜里,忽然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脑海里还没想起那是团什么东西,黑寻嘴就快了一步,不假思索道:“我有东西要给你。” 桑禾也欣然伸出双手,认真的看向他,还挺期待。 天要下红雨了,这小家伙竟然会送她礼物。 黑寻抓住裤兜里的那一团毛绒绒,掏出来,直接塞到了桑禾的手里。 他别过了脑袋,道:“给你!” 与此同时,桑禾低眸,在看见掌心之中是团什么之后,她直接呆住了。 尴尬的笑了两声,她干巴巴的道:“这礼物,挺别致,我喜欢。” 一股奇怪的味从毛上溢了出来,像是药味,桑禾闻了闻,又道:“这味,也挺别致。” 黑寻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转过头来一看,发现她手中捧着的,是一大撮黑色的毛。 根根直立的黑色细毛看起来有点眼熟。 恰好此时,黑小白从他身后的房间里蹦跶出来,来到两人身边,嗷嗷嚎叫几声。 ‘哥哥,你看看我脑袋,我感觉凉嗖嗖的。’ 黑寻翻译过来,看着小白的小脑袋瓜顶部,陷入了沉默之中。 只见它那圆溜溜的脑袋顶部,直径两厘米为圆的那一圈毛直接没了,依稀可见属于皮肤组织的肉粉色。 好好的一条毛绒绒,可爱乎乎的小狼,变成了一只秃顶小狼。 黑寻忽然想起自己昨晚干了什么——他被楼应辞训练过程中受了点小伤,回来擦药膏的时候,一不小心将药膏滴在了还在睡觉的小白的头顶上。 那药膏实在难闻,他当时又困得要命,所以只想着省事就好,于是拿起剪发,咔嚓咔嚓几下,把它头顶的毛给剪没了,顺手还揣进了兜里。 黑寻看着目光懵懂,对他充满了依赖信任的小白,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小白”他唇瓣嗫嚅了一下,最后啥也没说出来。 他该说什么? 小白你秃顶了,没错,是我干的? 桑禾也看见了小白那秃顶的脑袋,没忍住,笑出声来。 “小白,你这个造型,也挺别致的啊。” 黑小白歪了歪脑袋,不明所以。 突然,桑禾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笑声停止下来。 看了看手中的毛,又看了看秃顶的黑小白。 桑禾也沉默了。 “小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嗷呜?” “毛发不会消失,只会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黑小白不太理解:“嗷呜嗷呜?” 桑禾将手放低了一些:“看,就比如,你的毛从你的头上转移到了我的手上。” 小白一脸懵逼,不太聪明的它头一次反应的这么迅速。 “嗷呜嗷呜嗷呜?” ‘我的毛怎么会在这里?’ 它想起脑袋顶部凉嗖嗖的感觉,心里徒然一凉,本就圆溜的眸子瞪得更大了。 它秃了?! 谁干的?! 桑禾怜悯的摸了摸它的背,安慰道:“你听过另外一句话吗?你失去一样东西,就会得到另一样东西。” 她掏出红绳手链,上面挂着的碧绿色珠子清透好看,“所以,看,你的另一样东西来了。” 她给它套到了脖子上,欣赏了一下。 “真好看。” 黑寻:“” 跟狗项圈一样 下一秒,桑禾拿着一个红绳手链,笑眯眯的看向他:“黑寻,你也有哦!” 黑寻:“” 电线杆下,迟宿等的望眼欲穿,却许久都没看见桑禾的身影出现。 他不耐烦的踹了下电线杆子,掏出手机,正准备再给桑禾打个电话时,不远处的地面上忽然出现抹影子。 迟宿欣喜的看过去,你终于来了这句话都到了嘴边,在看见来人是谁后,又硬生生的给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第三人在场,他也不遮掩了,脸色变得很难看,眼里是明晃晃的敌意:“怎么是你!桑禾呢?!” 楼应辞笑着说:“桑桑她不想来接你,就让我来喽。” 迟宿怒视着他:“你以为我会信你的挑拨离间?肯定是你死皮赖脸,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把她给拌住了!” “管你信不信,反正事实就是如此。”楼应辞神色未变,依旧气定神闲。 淡定自如的模样让迟宿加重了怀疑。 他虽然嘴上说着不信不信,可那都是强撑着面子罢了,其实心里是信了的。 桑禾还真挺有可能干出这种事的,特别是面对的对象是他时,那可能性就更大了。 “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迟宿郁闷的小声逼逼。 亏他还特意来给她送礼物呢。 “跟我来吧。”楼应辞淡声道,一副主人家领路的态度。 迟宿看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装,我跟她认识了十几年了,可不是你这才相处几天的小白脸能比的。” “是吗?” 楼应辞也不恼,放慢了脚步,与迟宿平行,右手抚上左手腕间,恰到好处的将那串红绳暴露在了迟宿的面前。 他低眸,笑得温柔:“这个好看吗?是桑桑特意为我做的。” 迟宿脸一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十几年来,桑禾送他的礼物。 按摩靠枕,她说他这把老骨头应该松一松了。 马桶筛子,她说他这张臭嘴该堵一堵了。 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有,可就是没有红绳啊,项链啊,这种比较浪漫的东西。 靠,这一场无声的战役,他竟然输了! 楼应辞春风得意了多久,迟宿就沮丧了多久。 直到走进福利院,桑禾带着几个小朋友来到院门口迎接。 小孩们都穿着短袖,两条胳膊肘都裸露在外面,漂亮的红绳手链挂在他们的腕间,在此刻变得异常的显眼夺目。 就连黑小白的脖子上都有一串。 楼应辞瞳孔猛地一缩,怔在原地,回不过神来。 迟宿凑到他耳边,幸灾乐祸的学他刚才的语气:“这个好看吗?是桑桑特意为我做的。” 楼应辞:“” 迟宿嗤笑一声,“哦~原来是批发的啊。” 第47章 真的要带着这几个拖油瓶一起生活? 桑禾走过来,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批发的啊?” “没什么。”迟宿心情很是愉悦,刚刚的憋屈烦闷一扫而空,他抬头望着天空,微笑道:“看,这天多蓝。” 桑禾:“你好像有点大病。” 她转而看向楼应辞,像是换了个人似的,笑意盈盈,面色柔和:“阿辞,辛苦啦,我们快进去吃早饭吧。” 楼应辞瞬间被治愈,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迟宿,与他擦肩而过时留下了一句话。 “我有,可你没有。” 几不可闻,只有他们俩之间才能听见。 迟宿再一次被气到爆炸,他死死的盯着楼应辞的背影,心脏如同被一根粗绳子捆绑缠绕了般,窒息的难受。 这人每次都能刚好戳在他的心坎上,戳得他又气又不得不承认。 眼见着人都进院了,却没一个人理他,迟宿无法,只好憋着气,跟着进去。 来到院中,迟宿双手背在身后,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随后来到桑禾面前,发出了疑问:“这就是你说的,米其林五星餐厅?” 他目光在那墙皮都掉落了不少的墙上扫过,语气怪异的说:“我说城南这边哪有一家米其林五星餐厅,原来是你自创的啊” “你别在这阴阳怪气啊。”桑禾正在喝粥,被迟宿戳破了谎言她也面不改色:“你明知道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凌妈妈放心。” 迟宿撇了撇嘴,看中了她碗里的粥,“我也要喝,为了给你拿东西过来,我可是连早饭都没有吃。” “厨房有,自己去盛,不过位置就这几个,你只能站着吃了。”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迟宿神色愠怒,委屈和愤怒交织成一团,尤其是在看见楼应辞那野小子嘴角勾着的一抹笑时,这种感觉更甚。 桑禾一点都不重视他,甚至还在情敌的面前落他的面子。 这个认知让迟宿无力又难受,他沉默着站在一边,像一具经过风华后,产生了无数裂口的雕塑。 他看着那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吃饭,感觉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桑禾正想说谁把你当客了啊,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楼应辞端着碗起身。 “桑桑,我吃饱了,我把位置让给他。” “你才吃了一碗。”桑禾担忧的望着他。 按照少年平日里的饭量,这种清粥,他至少是三碗起步的。 “真的吃饱了的。”少年乖乖的说,然后起了身,主动去收拾厨房,甚至还给迟宿端了碗粥出来。 桑禾将他的所有举动都看在眼里,既欣慰,又有一种隐秘的小自豪。 “阿辞真棒!”她毫不吝啬的夸赞。 楼应辞回之一笑,“是桑桑教的好,桑桑说,要懂礼貌。” 迟宿:“” 这是在内涵他吧? 黑寻看了一眼这个人类,神色怜悯的摇了摇头。 被大妖怪针对,真是好惨一人类 吃过了饭,开始忙碌。 几个小朋友按照桑禾的指示,正拿着蜡笔在白纸上图图画画。 楼应辞正在搭砖,准备给院边种的那些花围个边。 桑禾在一旁指挥帮忙。 只有迟宿,跟个二大爷似的,翘着个二郎腿,坐在树下的躺椅上,悠悠闲闲的,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喝些桑禾给几个孩子买的旺仔牛奶。 桑禾看不惯,走过去踹了他两下:“我说你跑这里来,到底是干嘛的啊?” 迟宿放下旺仔牛奶:“本来想看看你的米其林五星餐厅有多豪华,不过我现在更想看,你带着这几个拖油瓶怎么生活。” “说谁拖油瓶呢,你才拖油瓶。”桑禾给自己也插了瓶旺仔牛奶,看向石桌那边围着的几个小孩,眼底一闪而过的温柔。 “他们很乖的。”她轻声道。 迟宿哼了一声,收起手机,一本正经道:“我就很搞不懂,你爷爷干嘛给你留这么个烂摊子啊?” 桑禾没说话。 迟宿直起身子,继续说:“你说你才二十二岁,这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去享受一下?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以后谁也困不住你,你要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来着。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了几个拖油瓶,你就把自己困在这旮旯里了?” “一天一个想法,这不是很正常嘛。”桑禾毫不在意,“再说了,我现在照样可以去走遍大江南北啊,只不过多了几个人罢了,有他们陪着,说不定我还更开心呢。” 迟宿忽然感觉到一阵无力,觉得自己简直像是一拳头打进了棉花里,他满脸无奈。 “桑禾,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这里说得好听是个福利院,可看这环境,看这情况,应该都是你自己在掏钱养这几个孩子吧?” 桑禾低着脑袋,看向地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奶,没有应话。 “我猜,你现在应该还没有工作吧?可能你现在还有点存款,可光出不进,钱总有用完的一天,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孩子长得越大,需要用的钱也就越多,你拿不出来时,该怎么办?你们一起喝西北风?还是一起上街乞讨?” 迟宿停顿了一下,声音低了一些:“还有,你以后如果和别人结婚了的话,对方会接受你带着这几个孩子吗?” 话落,却仍然没得到回应,迟宿这才继续苦口婆心的劝:“要我说,你现在就去找一家条件比较好的福利机构,把这几个孩子弄进去,这样他们日后的生活也会更有保障一些,说不准,运气来了,还能被人领养。你还年轻,你自己的未来还没有定下,又何必去承担别人的未来。” 他说完,直直的看向桑禾,等待着她的回答。 可桑禾始终低着头,喝着奶,没有回应。 长久的沉默,迟宿简直快要被气笑了,“桑禾,你说话啊?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 桑禾慢吞吞的喝着奶,在迟宿越来越紧逼的视线之下,她忽地低笑一声,轻声道:“迟宿,我们从小就认识了啊。” 迟宿一怔,没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吧?” 桑禾扬起头,脸上是一抹明媚灿烂的笑。 女孩身形纤细,容颜姣好,她整个人暴露在耀眼的阳光之下,连发丝都被勾勒出一圈金光。 桑禾看也没看,随手一扔,牛奶盒就这样精准无比的砸进了垃圾桶中。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女孩坚定无比又信誓旦旦的声音。 “我的未来,我会负责,他们的未来,我也会参与到底!” 第48章 手链不如洗碗机 桑禾说完便继续去帮楼应辞。 迟宿坐在躺椅上,反复的呢喃着这句话,念着念着,突然笑了。 是啊,他跟她从小就认识,桑禾的性子他也是清楚的。 一个字,倔。 认定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并且她不是无脑的倔,在做决定之前,她是全方位多方面的思考过的,确保她所走得那条路能够到达想要到达的终点。 她理智又坚强,会听取别人的意见,却也不会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想法。 她就是这样的人,是他心里的桑禾。 他欣赏着这样的桑禾,也喜欢着这样的桑禾。 想到自己刚刚对她说的话,迟宿耳根倏地红了。 他有些扭捏的看了眼桑禾忙碌的背影,别扭又小声,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想照顾他们,那就继续照顾吧,反正我养得起你们” 想清楚以后,迟宿心情松快多了,起身屁颠屁颠的往桑禾那边走。 “桑禾,我来帮你!” 楼应辞一直注意着他这边的动静,弯腰拿砖的时候,余光瞥见迟宿的身影。 楼应辞动作一顿,眼底泛起锐利的冷意,他指尖微微一动,下一秒,“啊呀”一声惨叫响起。 桑禾被这一声惨叫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迟宿正面朝黄土背朝天着。 “迟宿,你咋还玩平地摔呢?可别碰瓷我啊。”桑禾去将他扶起来。 迟宿两只胳膊肘都磕到了地上,痛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谁碰瓷你啊?” 他揉了揉手肘,又不敢用力,龇牙咧嘴了好一会,痛感才减轻了些。 “桑禾,我说真的,你这福利院是不是不干净啊?刚刚我明明走得好好的,突然就有一道坎似的东西,把我给拌到了。” 桑禾原本还扶着他呢,听见这话,刷的一下松开了手,没好气的道:“你才不干净呢,我劝你还是别待在这了,你跟这犯冲!” 迟宿没了支撑点,踉跄着差点又摔一跤。 “不是,我说认真的,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他急着解释,一抬眸,看见楼应辞正看着他,眼中轻嘲。 迟宿一下子就炸了毛:“桑禾,你看他!” 桑禾随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楼应辞正弯着腰,辛苦的忙碌着。 “看啥,看我家阿辞又乖又懂事吗?!” 迟宿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这这动作也太快了点吧。 明明一秒钟前还在嘲笑他来着。 迟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怒气,勉强平静道:“咱们先不说这个,我今天来是给你送礼物的。” 桑禾来了点兴趣:“看看。” 迟宿满怀信心的掏出一个蓝色丝绒质地的小礼盒,将其缓缓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显露在桑禾眼前。 那是一条手链,璀璨剔透的蓝色宝石被切割打磨成一滴泪水的形状,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美丽的光芒,蓝色泪滴与银色链子交相辉映,惊艳又夺目。 桑禾眼里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惊叹:“好美。” 迟宿往她那边递了递:“喏,给你带的礼物。” “很贵吧?”桑禾问。 “不贵。” 不贵当然是不可能的,这条手链是他在国外出差的时候,特意去挑选的,这是国外一设计大师最近才设计出的新款,寓意得偿所愿。 桑禾没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留给你以后的女朋友。” 她一向不收迟宿送的这些较为贵重的东西,无论她有多喜欢。 迟宿一哽,“你不要?” 桑禾白了他一眼,让他好好想想:“我什么时候要过?” 迟宿仔细一想,还真没有。 桑禾从来不送他项链手链之类的东西,同时,也不曾收过他这样的礼物。 她将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非常有分寸的把握在一个度上。 旁人都觉得他们亲密,是密不可分的青梅竹马,以后说不定会在一起。 可只有迟宿知道,桑禾从来没有对他起过那样的心思,相处间虽然拌嘴打闹,却也丝毫不带旖旎色彩。 想到这,迟宿又eo了。 他想起桑禾叫那个小白脸阿辞,可她却从来没叫过他一声,阿宿。 “不要就不要嘛。”他嘟囔着,又将礼盒收了回来。 反正他都给她留着,等她成他女朋友了,看她还怎么拒绝。 “你给我买这个,还不如给我买台洗碗机呢。”桑禾说。 迟宿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也行。 桑禾的手用来做饭就可以了,洗碗这种事,不应该她来。 他正想说下次给你带来,就听桑禾继续说:“阿辞最近天天洗碗,洗得手都红了。” 迟宿:“休想!” 买洗碗机给情敌用?他是脑子里塞了屎才会这么干。 桑禾耸耸肩,她也只是说说而已,倒也没真打算让他买。 说起来,她还真挺缺一台洗碗机的。 楼应辞每天都来抢着洗碗,平日里还很勤快的帮她打扫卫生,收拾福利院。 他那双手原本白皙又好看,可因为这几天工作量太大,泡水时间又长,导致手指指腹处都发白起皱了,还破皮了一些。 桑禾看得心疼得紧。 说买就买,桑禾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开始下单。 迟宿在旁边围观全程,心里酸不溜秋的,“你对他还真好啊” “废话,阿辞就我一个亲人了,我不对他好,谁对他好。” “孤儿?”迟宿望了眼辛勤劳作的少年,虽然早已猜到,毕竟这少年一直跟着桑禾待在这福利院的,可猜归猜,得知这个事实之后,他还是觉得挺吃惊的。 因为这少年无论是从身形外貌还是气质来看,都挺像个富家公子的。 “他是一直都待在这个福利院的吗?这么大了,也该出去自食其力了吧?” 迟宿重新打量了一下楼应辞,外貌身形不错,可身世不太行,而且这么大了,也没个什么工作,完全靠桑禾养着。 最后总结成一句话,楼应辞除了身体以外,啥也不如他。 于是迟宿又高兴了。 其实迟宿从不会因别人是什么身世背景,而对其有什么差别对待。 他交朋友看重感觉,工作上看重能力。 不过他此时此刻面对的是情敌,还是一个威胁比较大的情敌,那他就不得不去挑剔一下了。 桑禾不知道这货在傻乐什么。 犹豫了下,她还是没将楼应辞的具体情况讲给迟宿听,只是含糊的随便说了两句。 不知道为何,她不太想将少年的情况说与其他人听。 或许是不想其他人知道后对他投以异样的眼神吧。 总之,她想让楼应辞在其他人眼里,是个正常人。 而楼应辞大部分时间也真的很像个正常人,只是有时候说话有些奇怪,脑回路也和常人不同。 第49章 搬砖都搬不过人家 通过各方面的对比,迟宿总算是找回了颜值上被压制的自信,他往楼应辞那一瞅,发现他正在叠砖。 这些砖都是桑禾特意购买的围边石,个头不小,重量也不怎么轻。 迟宿数着砖数,发现楼应辞只叠了三个就抱着砖过来后,顿时不屑的撇了撇嘴,心想这也太弱了吧。 于是迟宿挺了挺胸膛,雄赳赳气昂昂的跑到那边,也开始叠砖。 一口气叠了五块砖,迟宿仍觉不够,又加叠了两块。 足足七块,堆得老高。 迟宿活动了手腕,信心十足,势必要让桑禾明白,只搬得动三块砖的男人,是保护不了她的! 热身完毕,他双手扣住砖的边缘,使劲一抬。 随后尴尬了。 砖块纹丝不动。 身旁传来若有若无的嘲笑声。 迟宿怒视过去,有些气急败坏:“只搬得动三块砖的人,还好意思在这笑?!” 楼应辞没理他,弯下腰继续叠砖。 迟宿一口气发出去却没人回应,只觉得心口憋闷得紧。 他沉着脸,又抬了抬,发现还是抬不起来,就只好卸掉一块。 六块,应该没问题了吧? 迟宿使出最大的劲,也仅仅只是将其微抬离了地面,想要搬着走,那模样肯定又狼狈又丢脸。 他只好又卸掉一块,五块。 这一次倒是能搬起来了,只是稍微有些吃力。 迟宿一想到能收获桑禾崇拜的眼神,身体仿佛又充满了力气,这点吃力也算不得什么了。 五块,比楼应辞多了整整两块。 他连搬砖这一方面,都比楼应辞优秀。 迟宿不禁朝楼应辞投去得意的一眼,这一眼,直接如雷劈一样,当场傻掉! 只见面前高高的一沓砖,将楼应辞的上半身完全的遮挡住。 迟宿默默的数了数,足足十块,比他多了整整五块。 迟宿手里的砖好像一下子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烫得他恨不得立马甩掉。 他瞄了一眼四周。 楼应辞的视线被砖挡着,而桑禾正蹲在花坛边,没注意到他这边。 几个小孩更不用说了,专注的在纸上写写画画。 只有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狗,歪着脑袋正注视着他。 迟宿没有在意它,一只狗罢了,又不会说人话。 趁着这些人都没关注他这边,迟宿二话不说,就要甩掉手里的砖。 然而就在这时,楼应辞探出了脑袋来,凤眸将他手里的砖从上到下的给扫了个遍。 也没表达出什么情绪,可迟宿忽然觉得脸烫得慌,正准备嘴硬解释一番时,只听楼应辞淡声道:“一起过去?” 迟宿:“” 这是在挑衅他吧?? 他一下子甩掉手里的砖,强装镇定:“你自己过去,我只是试一试这砖有多重而已。” 楼应辞颔首,没多说什么,大步流星地朝花坛那边走去。 步伐稳健,不急不快,丝毫不显笨拙感,那十大块重量不轻的砖,到了他手里就仿佛像是几坨棉花。 迟宿郁闷得很,伸脚踹了踹砖,怎么也想不通。 他怎么就连区区几块砖都搬不起来呢? 砌完了边,迟宿还没走。 桑禾准备做午饭了,见状问了句:“你还不走?” “你赶我?”迟宿闷闷不乐,刚遭受了一打击,他现在敏感得很。 “不是,我是说,今天好像是工作日诶,你不去上班?” 迟宿在计算机领域天赋超高,大学期间获奖不断,一毕业就进入了一家跨国公司搞研发,平时工作忙得很。 她这话一说完,迟宿更郁闷了,委屈的大叫:“桑禾,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我昨天就说了,我这一周都休年假。” 桑禾擦了擦冷汗,尴尬的笑了几声,转移了话题:“要不,今天留在这吃个午饭吧?” 迟宿得寸进尺:“我还要在这住几天。” “想得美,没你的房间了。” “我可以跟他睡!”迟宿指向楼应辞。 “做梦吧你!” 桑禾坚决不同意,每个房间的床都是张很小的单人床,根本挤不下两个骨骼大的男人。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她记得迟宿晚上有时候是会打呼噜的。 她之前在他们家住的时候,两人的房间只隔了一道墙。 那呼噜声简直如魔音一般,扰得她觉都睡不好。 她可不想阿辞晚上睡觉的时候遇到这么个情况。 这件事无疾而终,吃过了午饭,迟宿闹着要午睡一会儿,他本意是想去桑禾的房间里躺一会的,桑禾觉得也没什么,正准备答应,楼应辞却跳出来教育她男女有别。 这句话是她教他的,没想到会被他倒用到她的身上。 没办法,为了切身实际的教导娃,桑禾只好拒绝了迟宿,并委婉的表达,说她可以弄张凉席铺地上,让他直接躺院里睡。 此话一出,气得迟宿七窍生烟,大骂她没有良心。 最后还是楼应辞大方的让出了自己的房间,迟宿才总算拥有了一张能睡觉的床。 几个小朋友也各自去睡午觉了,桑禾又跑到花坛边蹲着,观察着里面的植物。 这是她播种的第二天,昨天她种完的下午,便长出了嫩芽,今天更离谱,嫩芽舒展开,直接冲到了4厘米左右。 桑禾拿尺子量了一量,和早上量的数据一对比,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长了1厘米。 仅仅一个上午的时间,就长了1厘米。 这个生长速度,也太恐怖了吧。 她买的是比较好养活的太阳花,温度适宜下,2-10天就会发芽。 可眼下,还不到两天,这不仅发了芽,还长高了不少。 桑禾琢磨着原因,手指无意识的触碰了一下那株小花苗。 紧接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那株小花苗的顶端,原本是紧抱在一起的两片嫩芽,现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了一点。 桑禾揉了揉眼睛,一脸呆滞。 她刚刚眼花了吗? 抱着惊疑的态度,桑禾瞪大眼睛,仔仔细细的观察着花苗。 可画面却维持着刚刚的状态,并没有丝毫的变化。 “奇怪” 所以,刚刚真的是她眼花? 桑禾姑且将这件事放下,转而去处理另一件事。 第50章 断裂的花苗再生 裴遇的事她一直放在心上,昨晚回来也打了几个电话,可无一例外,都打不通。 律师事务所的前台小姐姐说裴遇今天上班,她在今天早上特意打了个电话,结果依旧打不通。 打不通电话,那就只好再去他们事务所再看看了。 不过桑禾这回学聪明了,昨天从事务所出来的时候,她找前台小姐姐要了个电话,为的就是避免再白跑一趟。 电话很快拨通,桑禾说明了来意,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这才说:“抱歉,裴遇律师离职了。” 桑禾面上没什么情绪,甚至没有一丝意外的感觉。 从早上那通电话没打通之后,她就有种预感。 裴遇,恐怕已经不在律师所了。 “请问,是他本人来办理的辞职吗?” “不是,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总之,裴律师今天没来,以后也不会来了。” 桑禾沉默了一瞬,问道:“那现在可以给我一下,他的地址了吗?” 那边犹豫了一下,“我只能跟你说个大概位置,他住在荣京大厦。” “谢谢。” 挂了电话,桑禾陷入了沉思之中。 找不到裴遇,黑寻也不肯说,她试探过白雪和玄黎,两个小朋友说得也含含糊糊的,小脸上表情不太好。 难道就这样算了? 桑禾不太甘心,那天明明就是发生了什么,可她偏偏晕了过去,一无所知。 对那场与裴遇的碰面,她最后的记忆也只是几个纸箱,和一道极轻却极明显的滴水声。 而且,她总觉得,她晕倒的时间太过巧妙 桑禾眸色沉了沉,有了其他的想法。 这件事,她一定要查清楚。 桑禾手撑着膝盖想要站起来,却不想因为蹲久了导致腿麻,她一个趔趄,整个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前扑。 “桑桑!” 身后楼应辞急切的叫了一声。 桑禾反应还算快,迅速的用手撑住花坛中的空隙位置,以保证自己不压倒那一片长出了芽的花苗。 不过膝盖还是磕到了地面,痛得她叫出了声。 楼应辞匆匆赶过来将她扶起,“桑桑,哪里痛?” 桑禾摆摆手,示意没事。 她看向花坛,舒了口气。 还好,只压倒了一株苗。 那株苗从中间开始折断,里面的茎断了,只剩下一小截皮还连着,断痕往上的那一部分无力的垂落着,像是在控诉着桑禾刚刚的恶行。 桑禾觉得有些可惜,摸了摸那株苗,想将它连根拔出来甩掉。 可下一秒,异变突生! 只见那株垂死的苗,在她触碰过后,忽然动了! 里面的茎仿佛再生了一般,一点点填充,带动着断裂的那一部分慢慢的竖立起来,直到花苗又似之前那般,生机勃勃,向阳而生。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有五分钟。 桑禾也沉默了五分钟。 “它动了。”她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我吃完饭了。 楼应辞眸中也带着些复杂,轻轻嗯了一声:“动了。” 桑禾问:“你也看到了,对吧?” 楼应辞:“看到了,桑桑,花长起来了。” 桑禾喃喃道:“所以这次不是我眼花。” !!! 桑禾深吸一口气,脑袋一时眩晕,她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神色隐隐有崩溃之势。 “我大概是还没有睡醒,嗯,我没有眼花,我只是在做梦而已。” 她自言自语的安慰:“对,这是个梦,我要回去睡觉,说不定梦就醒了。” 楼应辞默默的扶住她,虽然心里门清,却什么也没有说。 桑禾的身份他还没有搞清楚,昨晚没来得及去找温语那一家子,他本打算今晚去的,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茬子事。 看她现在这个反应,明显这种事情是超出了她的认知,让她所不能接受的。 若是她知道了他是妖怪的话,是否也会做出这样的反应,甚至更甚。 害怕他,恐惧他,想要远离他? 楼应辞手指蜷缩了一下,发现自己接受不了这些后果。 所以,还是要继续瞒着她吗? “阿辞啊。”桑禾突然叫了一声。 楼应辞语气担忧:“桑桑” “你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对吗?”她眼里含着一抹希冀,希望从他这里确认,刚刚的那一幕都不是真的。 “桑桑,我” “不对,我还是自己感受一下好了。”桑禾忽然喃喃着打断他。 她抬起双手,扒拉着他的肩膀。 楼应辞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也配合的弯腰低头。 然后桑禾“啪”的一下,双手打在他的脸上。 不痛,就是特别的响亮。 还没完,她接着开始在他脸上揉搓,这里掐掐,那里碰碰,神色还挺认真,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只不过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那双泛着水色的漂亮杏眸没有聚焦,有点空洞的茫然。 “热的,好滑,好舒服。”桑禾一边摸一边评价,还问他:“你觉得怎么样?痛不痛?” “不痛。”楼应辞诚实的回答。 是真的不痛,他甚至还觉得挺舒服。 和桑禾的感觉一致,他觉得她的手,也很滑很舒服。 “真的不痛?”桑禾表示怀疑,“算了,我还是掐自己吧。” 桑禾收回了手,准备掐自己,却被楼应辞握住,他说:“桑桑掐我吧。” 少年音质清透,如山泉流窜与透玉相接又分离,然而平日里悦耳动听的声音此刻却带着点哑,却更添了一抹惑色。 桑禾心脏狠狠一跳,整个人介于迷幻与清醒之间,似醒未醒。 她发觉自己此刻好像不是因为断苗再生而脑晕目眩,而是另一个原因。 她说不清,道不明,还隐隐有些惊恐,不想再继续探寻下去。 最后,仅存的一抹理智将她拉回了现实。 桑禾面色沉静,看不出异样,拂开楼应辞扶着她的手。 “我想静静。”她说。 楼应辞任由她去,凤眸里含着一抹忧色,随后变成了愕然。 只见桑禾并没有回房间去,反而走到了树下,停顿几秒,然后“嘭”地一下,脑袋撞到了树干上。 “桑桑!”楼应辞急着跑向她。 第51章 桑禾怀疑 五分钟后,桑禾眼泪汪汪的坐在石凳上,龇牙咧嘴的叫着痛。 楼应辞拿着用布包裹着的冰块,动作小心翼翼的帮她敷额头。 冰块移开,露出了她那红肿起包的额头,红红的一大片,几乎占满了她整个额头,她皮肤本就白皙娇嫩,那树干又粗糙,导致红肿处破了一些皮,丝丝缕缕的鲜血从破皮的地方溢出。 她是真的用了力去撞那树干,楼应辞又气又心疼。 想训斥些什么,却又不忍心,况且他也没忘记自己在桑禾面前的人设,最后只是语气不太好的说了句:“桑桑,是傻瓜嘛?” 桑禾反驳:“我当然不是。” 她看了眼楼应辞,默默的在心里补充了句:是你傻才对。 楼应辞没再说什么了,怕说多了露馅。 额头总算不那么痛了,桑禾拿出手机来一照,顿时哭唧唧:“我是不是要破相了?” 话一落,她便发觉楼应辞那落在她额头处的目光,不过一瞬,他又倾身而下,离她越来越近。 桑禾吓得后仰:“你干嘛。” “桑桑不是怕破相嘛。”楼应辞解释道:“我给桑桑舔一舔,伤口就好了。” 熟悉的话语,桑禾几乎瞬间就想到了楼应辞刚来时,对她说的那句话。 舔一舔,伤口就好了 只不过那时听到这句话,她只觉得好笑和无奈。 可时隔几日,再一次听到同样的话,她竟然觉得有点羞耻。 “不要。” 桑禾扭开头,白皙微红的耳垂却暴露在了楼应辞的视野之中,“谁教你的方法啊,这是不对的!” 楼应辞眸色深了深,没有反驳,只是慢吞吞的直起了身子。 现在不愿意没关系,等到了晚上,他再偷偷给她舔一舔。 歇了几分钟,那股奇奇怪怪的氛围才终于消散。 桑禾也冷静了不少,开始正视刚刚花苗的异象。 她先是翻了翻卖种子那家店铺的评论。 好评差评都有,不过和断裂花苗再生有关的评论却并没有。 也就是说,种子应该是没问题的,那就是其他方面的问题了。 桑禾看向花坛中微黑色带着些白色颗粒的营养土。 她在翻完院子里本身的土后,又撒了一层专门养植的营养土。 这些土也是在那家店买的,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是院里本身的土有问题吗? 桑禾从旁边刨了些土出来,放置在一个透明的正方形盒子里,观察了一下。 很普通的褐色泥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桑禾将楼应辞拉过来,指着土,让他看:“阿辞,你觉得这土,特别吗?” 不同的人看东西,有不同的角度,她想听听楼应辞的看法。 楼应辞摇摇头:“不特别。”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眼。 特别的是你。 桑禾查探一圈无果,又跑到花坛边蹲着,观察那些花苗。 花苗长势极好,桑禾又量了量。 差不多长了两毫米左右。 桑禾嘶了一声,心中骇然。 按照这每天三四厘米的生长速度,那估计要不了几天,这花就能长花苞开花了吧。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桑禾拧着眉头,苦思冥想,脑海里回忆着刚刚花苗再生的情形,一点一点的推进画面,寻找突破点。 她摔倒,压倒花苗,然后她准备把那花苗拔起来扔掉,刚碰上那花苗就动了 等等! 刚碰上 桑禾一个激灵,倏地回忆起自以为眼花的那一次。 也是在她碰过之后,那花苗才动了一下。 恍如一个晴天霹雳砸到了她的头上。 所以,有问题的,其实是她??! 桑禾神情恍惚,看向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白皙柔软,掌心线条清晰干净,并不杂乱。 当然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桑禾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忽地,另一只白皙修长的大手出现在她的眼前。 “桑桑,你看我的手。” 桑禾的思绪被拉回,视线聚焦在面前这只手上。 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玩闹,只能勉强的回应两句。 她笑了一下:“阿辞的手,很好看。” “不是,桑桑你看,我这只有一条线,你有三条。” 桑禾闻言,仔细的看了一眼。 果然,如他所说,他掌心之中只有一条横穿整个手掌的线,其余的纹理线条也很淡很模糊。 “你这掌纹,好奇怪。” 桑禾注意力彻底转移到了他手上,轻轻抓住他的手,又看了看。 想起之前种种,桑禾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两个字。 “阿辞,你好神奇。” 能快速愈合的伤口,天生怪力,掌纹也奇特,他像是一个拥有特异功能的人。 可惜,这一切的神奇都弥补不了智商带来的不足。 天妒英才,大概就是如此吧。 经过楼应辞这么一扰,桑禾麻乱的心情倒是松缓许多。 她适应能力一向强,就算这件事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光怪陆离,她也能以最快的速度去接受。 她乐观得想,这也算件好事,不是嘛? 催生植物,听上去就挺牛逼轰轰的。 适应过后,桑禾不禁思绪乱飞起来。 她看向那棵枯萎发黑,光秃秃只剩下枝干的大树。 一夜之间,树叶全部掉光,是否会和她这个能力有关。 桑禾来到树的面前,仔细一看。 往常忽略的小细节在此刻清晰起来,桑禾这才发现,这棵已然死亡的树木枝丫上,竟长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芽苞。 这棵树,竟然活了! 桑禾摸着树干,脑海里回忆着这几天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越回忆,越心惊。 短短的几天,她遇到的离奇之事比前二十几年还要多。 一切,好像都是从她接下这个福利院之后,才开始发生的。 这,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福利院吗? 第52章 小白恢复神智 脚边忽然蹭过来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桑禾从回忆中脱离出来,一低头就看见顶着秃顶脑袋的黑小白。 黑小白蹭着她的脚踝,嗷呜嗷呜的小声叫着,黑亮的眸子圆圆润润的,很是可爱。 桑禾紧绷的思绪松了几分,轻笑着将黑小白抱了起来。 “小白,你今天好粘人啊,一直来蹭我干嘛?” 楼应辞正打扫着院子,闻言抬眸,看了一眼这只小幼崽。 小小的崽子摇着尾巴使劲的往桑禾怀里拱,以往那双懵懂不知事的圆眸清明了不少。 楼应辞神色微变,甩开手里的扫把,上前将这小崽子从桑禾的怀里拖了出来。 桑禾有些疑惑:“阿辞?” 楼应辞强按着躁动不安的黑小白,一边对桑禾说:“桑桑,小白好像饿了,我带它去吃饭。” 桑禾没有怀疑,喂小白吃饭这件事一向都是她和楼应辞在负责。 不过她每天都挺忙,于是这件事就交给了楼应辞。 楼应辞也不负她的嘱托,按时给小白喂吃的,将它照顾的很好,这才过了几天,小白就整整圆润了一圈。 总之,把小白交给楼应辞,她很放心。 “那你先带它去吃饭,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桑禾道。 楼应辞乖乖应好,等桑禾去厨房后,他却冷了脸色。 揪着黑小白脖颈上的那一块皮肉,将它提了起来,凤眸微眯,审视着它。 黑小白恋恋不舍的看着桑禾走远,一扭头,就对上了楼应辞的目光。 大妖怪目光森冷,看着它就像是在看一只弱小的蚂蚁。 黑小白身子一抖,浑身的毛发倏地炸开,圆润湿漉漉的眼睛睁得老大,紧张的看着楼应辞,生怕他下一秒就出手碾死它。 它嗷呜的小叫一声,眼眸里竟然带了分讨好的神色。 与之前什么也听不懂的懵懂状态相比,它现在出奇的有灵气。 楼应辞忍着想将这只吃桑禾豆腐的妖崽弄死的冲动,问了句:“恢复神智了?” 黑小白嗷呜一声,点了点脑袋。 楼应辞冷笑一声,“恢复了神智又有何用,小小年纪不学好,还不如弄死了再回炉重造。” 黑小白眼眸瞪大,立马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它的感觉没有错,这大妖怪果然是想弄死它! “阿辞,怎么了?” 桑禾忽然探出个脑袋来。 楼应辞动作很快,改提为抱,动作轻柔的将黑小白抱进怀里。 “小白应该是饿坏了,我现在就带它去吃饭。” 黑小白使劲挣扎,雾蒙蒙的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桑禾,希望她能识破这个大妖怪的谎言。 然而桑禾并没有接收到它的信号。 她只是点了点头,又再度缩回了厨房里。 黑小白彻底绝望了。 楼应辞抱着它,来到黑寻的门前,也不管黑寻有没有在睡觉,便径直的推开了他的房门。 黑寻在他推门而入的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睁开眼,一见楼应辞抱着黑小白,脸色还不怎么好看,顿时神色一紧。 “师父,小白怎么了?” 楼应辞关上门,随手将怀里的小东西一抛。 黑寻连忙接住。 楼应辞直接说:“它恢复神智了。” 黑寻一愣,没反应过来。 “估计这几天就会化形,你看着它点,要是化形的时候正巧让桑桑看见了,暴露了妖怪的身份,那就别怪我弄死它了。” 楼应辞说完就走了。 黑寻在原地站了好几秒,心底才涌现出一股后知后觉的欣喜。 “小白,你恢复神智了?” 他音调颤得几乎不稳。 黑小白点头,欢快的在自家哥哥怀里撒欢。 黑寻却呆立在原地,多年来的心愿在此刻实现,他竟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黑小白恢复了神智之后,它对外界的感知就清晰多了,自然也发现了哥哥的异样。 它嗷呜着询问,问哥哥怎么了。 黑寻摸了摸它的毛,笑着说:“我很高兴,小白终于恢复神智了。” 当然高兴,这么多年,他既愧疚又自责,恨自己没用,没保护得好弟弟。 特别是,小白神智受损,还与他有关。 如果不是他一时贪玩,带着小白偷跑出了妖王宫,他们就不会遇到那女妖怪,小白也就不会被打得神智溃散了。 黑寻紧紧地抱着小白,黑漆漆的眼睫渐湿,他声音有些哽咽,却满是喜意:“等有朝一日,哥哥强大了,我就带你回妖界,跟爹爹娘亲团聚!” 爷爷说过,回妖界的唯一途径便是开启结界之门,连通两个世界。 而他们还太过弱小,妖力不足以支撑结界之门的开启,况且他也并不知道这所谓的结界之门到底在哪,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开启。 爷爷当时只是提了一嘴,却并没有详说。 黑寻打算先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而这一过程中,他会去寻找结界之门,并弄清楚开启结界之门的方法。 黑寻心里燃起了斗志,恨不得现在就去找楼应辞,让他训练自己。 黑小白仰着脑袋,看着黑寻满是喜意的面孔,身子不由得一僵,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它脑海里有一些画面。 鲜血,战争,还有娘亲带着它逃跑,却逃不过,只好将它藏起来,自己却深陷敌军的画面。 这些画面,它以前不懂,现在却明白了。 娘亲没了,爹爹失踪。 妖王宫被攻占,他们的家没了。 妖界,彻底乱了。 “小白,你相信我,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家了。”黑寻信誓旦旦的说。 黑小白蜷成一团,安安静静的呆在他怀里,没有回应。 它不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黑寻。 晚一天知道,便晚一天痛苦。 哥哥已经够苦了,它不想他更苦了。 第53章 只剩一颗脑袋的裴遇 傍晚时分,吃完了晚饭,迟宿又磨蹭了许久,直到再没有理由呆下去,他才慢吞吞的告辞。 这次是桑禾送他出去的,且没有带楼应辞他们。 走的时候,迟宿还挺得意的看了楼应辞一眼,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结果当然是又收获了一次炸裂般的头疼。 迟宿是开车来的,车就停在小巷入口不远处。 他上了车,坐在驾驶位上,看向车外的桑禾。 “桑禾,明早记得给我准备好早饭啊,我要吃糖醋排骨” 还没报完,一个东西就砸了过来。 迟宿将那东西接住,不满的嚷嚷:“要是毁容了,我是会找你负责的!” “行,我去给你找媳妇,是猪是狗你别挑哈。” “桑禾!”迟宿气得跳脚,刚想反嘴两句,却又看见她面色严肃起来。 这个表情,一般都是有要紧事要说。 他不由得也正经了些,询问道:“怎么了?” “迟宿,你帮我查个人。” “什么人。” “刚刚给你的,是我爷爷和一所律师事务所签的合同,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里面的一位律师,裴遇。” 迟宿闻言,翻开合同,第一页就是裴遇的基本资料和一张照片。 看见照片上那阴柔却绝美的面容,迟宿顿了一下,立刻炸毛:“你别告诉我,你看上这个律师了?!” 桑禾:“我没有。” “真没有?”迟宿表示怀疑。 桑禾无语:“真没有,是这个人他突然失踪了,我爷爷留了些东西在他那,我得取回来。” 迟宿哼唧两声,还是有点怀疑:“他长这么好看,你真没其他意思?” 桑禾就差发个毒誓了:“我真没有。” 迟宿指尖摩挲着照片,没说话。 桑禾懂了,这个时候应该来波彩虹屁。 “迟宿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找你帮我吗?因为这事找谁都没用,只有找你。在计算机方面,这世上,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一个字,你就是牛!” 一连串的彩虹屁吹得迟宿简直要上天。 他拼命压制住想要翘起的嘴角:“行,我今晚回去看看,明天给你答复。” 桑禾笑起来:“那我等你答复,明天记得早点来,我给你做好吃的!” 荒野郊区,黑夜中,地面之上一片寂静祥和。 地面三百米之下,却不是泥土岩石,而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实验室。 这座掩埋在地下深处的实验室,运用了超高纯度的未知金属作为隔绝材料,阻挡大部分了电磁波辐射。 金属制作的墙壁折射出银白的光芒,特殊材质的灯泡将实验室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一清二楚。 这座实验室一共有三层,上面两层来来回回,不断有人走过,他们进行着实验,分析着数据,制作着报告。 唯有最底下一层,无人走过,到处黑漆漆一片,只有最中间处亮着些许光芒。 那里伫立着一个巨大的玻璃圆柱,注满了浅蓝色的未知液体。 圆柱底部有着些许的微光,将里面的浅蓝色液体照射得梦幻,朦胧,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隐约间,一颗模糊的球形物体在里面起起伏伏。 忽地,“啪嗒”一声,灯被打开,四处骤亮! 实验室第三层的情形彻底明了! 只见这里堆积着无数个长方体的透明容器。 每一个容器里都注满了无色透明的溶液,溶液中漂浮的,却是一具具经过解刨,而面目全非的尸体。 有多少个容器,就有多少具尸体。 这地下实验室的第三层,赫然就是一个巨大的尸体收纳所! 而最为瞩目的,便是中间那个巨大的玻璃圆柱,浅蓝色液体漂浮,在这片几乎只存在银白色的空间内异常的显眼。 也是在灯光的照耀下,液体里漂浮的那颗球状物体才显现出了真形。 那是一颗脑袋,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身体部位。 立体阴柔的五官,青蓝色发丝在浅蓝的液体里起起伏伏,如蠕动的水母般,柔和丝滑。 孤零零的一颗脑袋,在浅蓝色液体中漂浮,美丽,却又极其惊悚的一副画面。 就在这时,第三层的大门缓缓开启,一个穿成白色实验服的男人匆匆跑进来,停在玻璃圆柱前,恭敬的弯下腰。 “殿下,我们抓到了三只妖怪,是否要开始进行实验?” 玻璃圆柱内,那颗脑袋倏地睁眼,浅碧色眼眸即使是在液体里,也依旧能不受影响的睁开。 “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做实验?” 空灵磁性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平平静静,毫无情绪。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男人自知失言,脸色瞬间惨白,“唰”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殿下,我的意思是,我们是否要做好提前准备工作,等您好了以后,再开始实验。” 长久无声,男人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那颗脑袋竟不知何时,移动到了玻璃圆柱的边缘,那脸颊几乎与柱体表面相接。 那双浅碧色的眸子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他,如毒蛇吐着信子向他靠近。 男人吓得呼吸一窒,唇瓣哆嗦个不停:“殿殿下,饶命!” 裴遇唇边溢出一丝冷笑,浅碧色瞳眸渐渐泛起一圈绿光。 男人浑身失了力气,跌倒在地上,瞳孔开始涣散。 倏地,另一道声音闯入了这个空间。 “那三个妖怪,我能开始动手解刨了吗?” 冰冷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说这话的时候却隐隐带着一股狂热和迫不及待。 裴遇眸里的绿光消失,对着地上的男人说了句滚。 “谢殿下!” 男人慌不迭地爬起来,跑向门外,与另一道身影擦肩而过时,眼底略过一些惊恐之色,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些。 那是一个穿着与他相同的男人,男人五官俊秀,黑眸黑发,神情却寡淡到毫无情绪,好似万物都进入不到他眼中,男人名叫谢戚云,负责他们实验室的解刨任务。 这第三层上百具的尸体,全经他之手。 眼见着谢戚云似乎瞥过来一眼,男人心里一惊,速度又加快了些,匆忙跑出去,生怕被这解刨狂魔给盯上。 大门自动关闭,谢戚云站在原地,眼底闪过一抹遗憾。 他倒是挺想解剖个这种海妖来看看的,可惜裴遇不准。 来到玻璃圆柱前,谢戚云以欣赏的眼光打量了下圆柱里的脑袋,还挺好奇这种结构究竟是怎么供能的。 裴遇不适的皱了皱眉,冷声开口:“你的眼睛是不想要了吗?” 谢戚云耸耸肩,一脸无畏:“随你喽,只不过瞎了我就不能帮你解刨了。” “你以为我找不到其他人?”裴遇面色狠戾,压低声音威胁道。 谢戚云无所谓的笑了笑,“你得相信,当今世上,没有人比我更懂解刨,而你想从妖怪体内得到的东西,也只有我能提取出来。” 第54章 凤凰血,灵魂分离 裴遇一时无言。 确实,这话他无可辩驳。 这些年他寻找过许多个擅长解刨的医生,能达到他要求的,却只有谢戚云。 谢戚云那双手,简直比最精密的仪器还要精细。 仪器也有会有差错,和维修的时候。 可谢戚云,能做到毫无差错。 这也是他不但不能动谢戚云分毫,反而还要将他供为座上宾的原因。 裴遇当然也尝试过掌控谢戚云的精神,毕竟和一个对他没有丝毫敬畏之心的人类相比,他更喜欢一个事事听从于他的傀儡。 然而谢戚云意志力出乎意料的强,他想要完全控制,那就需要时间,可谢戚云却在察觉之后,二话不说就伤害自己的手,以此来威胁他。 裴遇还需要他这双手,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后来他们定了个协议,一个只管解刨和提取妖怪体内的物质,一个只负责提供妖怪,供其解刨,并提供酬劳。 两者互不打扰,至此才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一段很长的时间。 裴遇面色渐渐平静,好似刚刚那一段对话不曾发生过。 “你可以解刨那三个妖怪,不要忘了把他们体内的东西提取出来。” 谢戚云微微一笑:“你放心,我记得。对了,你要制作的,那拥有再生之力的试剂,配方是什么?不介意的话,拿来我看看吧?” 裴遇这个实验室主要就是从妖怪体内提取相关物质,用来制作提升人体各个方面性能的药剂,随后拿到黑市以高价贩卖出去。 这种药剂在上流社会很受欢迎,毕竟钱权有了,总会想要拥有更多。 比如,一个健全的身体。 越看重钱权的人,也就越重视自己的身体,对这种药剂的需求量也就更大。 “怎么?你也想拥有那再生之力?”裴遇眼含轻讽,“我以为像你这种人,眼里只有解刨。” 谢戚云眯了眯眼,意有所指的说:“你一个妖怪都追求钱财了,那我为何不能追求其他?” 裴遇不可置否,他追求的可不只是钱,还有权。 光在海洋里称霸有什么意思,他要这里的人类全都听命于他,药剂看似是财物交易,实则是扼制了那些上流人士的命脉。 他们对药剂越依赖,他就越容易掌控他们,甚至让他们全都匍匐于他的脚下,向他乞求药剂。 等他将这人间完全掌控之后,他要重临妖界,将当初所有驱逐海妖的妖怪全部屠杀殆尽! 想象到那个画面,裴遇就心情良好,语气也轻缓许多:“我就算告诉你,你也做不出来。” 谢戚云直直的看向他。 裴遇嘴角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因为最关键的一点,是我的血。” 多年前,他曾捡到过一只死亡已久的凤凰尸体。 那时他刚被妖界驱逐,来到人间时已处于重伤状态,无法捕杀猎物,只能勉强将就一下,吃这死凤凰,然而刚吃了没几口,他就发觉自己的情况有所好转。 后来发现,凤凰血拥有极强的治愈功能。 他放光了那死凤凰的最后一点血存储起来,并吃完了凤凰尸体,才脱离了死亡的危险。 他喝过凤凰血,虽然不多,可足以改造他的血液结构,拥有再生之力。 再加上他是鲛人,海洋的宠儿,拥有分离自身灵和魂的能力。 灵在他的身体里,魂却被他分离出来存放在了这个地下实验室中。 只要魂不灭,就算他被灭得只剩下一滴血,他依旧能慢慢的长回原本的样子,只不过那过程却极其的漫长,百年甚至是千年才能慢慢长回,而凤凰血能够将这个过程缩短至一年,甚至更短。 不过他并不满足于此,凤凰血在他的身体里不知被稀释了多少倍,导致他皮肉再生的速度也减慢了不少。 他时常在想,若是他全身的血液都是凤凰血,那肉身将会强大到哪种地步? 他相当于拥有了一个能无限重生的身体。 裴遇这些年也一直在人界寻找凤凰踪迹,然而无果,他在人界,连妖怪都很少见,更别提遇见凤凰了。 想要找到凤凰,估计只能等他回妖界了。 玻璃圆柱内,只剩下一颗脑袋的裴遇在浅蓝液体里起起伏伏,谢戚云打量着他,黑眸里显露出一分兴味。 “哦?这么说,只要喝了你的血,我就能拥有像你这样的再生之力了?” 他还真挺好奇,这裴遇究竟是什么构造,竟然能依靠一个细胞或者是一滴血液,逐渐长成一整具肉体。 其实整个实验室,他最想解刨的,就是裴遇。 可这个想法,目前来看,肯定是行不通,就是不知道以后有没有这个可能 “做梦吧你。”裴遇勾唇不屑一笑,他能做到这样,最本质的原因还是由于鲛人的特殊性。 这凤凰血给别人喝,也只不过是加快他们的愈合能力罢了。 他想要做的拥有再生之力的试剂,其实也只是提高人体的愈合功能而已。 谢戚云没再说话,黑眸定格在裴遇身上,似乎是在思考其他的东西。 裴遇受不了他这个眼神,总感觉自己也像他实验台上即将被解刨的尸体一样。 “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那三个妖怪,你想解刨就解吧。” 谢戚云却没动,视线黏在裴遇脖颈的横截面处,那里密密麻麻遍布着血管和血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的生长着。 他在这呆了不过十分钟,裴遇的脖子就长了差不多零点几公分。 这简直太不符合生物学的人体生长规律了。 谢戚云握了握衣兜里的手术刀,感觉手有点痒。 他真的好想解刨眼前这颗脑袋,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构造。 “你在看什么?!”裴遇浅碧色眸子染上一层薄怒,阴沉的目光射向谢戚云,一字一顿道:“我不能杀你,可让你吃点苦头,还是能做到的。” 谢戚云收回目光,很直白的说:“我在看你究竟是如何长身体的,抱歉,让你不适了,我只是很好奇而已。” 裴遇额角青筋直跳,终究没忍住:“滚!” “啊,行。”谢戚云也挺配合,转身就走。 走到一半,裴遇又叫住他。 “等解刨完这三只妖怪,你就离开这里。” 谢戚云微微侧身:“怎么?要解雇我啊?” “在我没有好全之前,我会封闭这个实验室,派手下前往全国各地去抓妖怪,等我好了,就开始大批量的制作药剂。”裴遇语气一顿,漂亮的脸蛋渐渐爬上一层阴霾,他眼里怨毒,咬牙切齿道:“你去我公寓的卧室里,桌子上有一沓关于一个福利院资料,福利院里藏着几个妖怪,我要你去给我盯住那个福利院,不能让他们离开云城。” 等他完全好了,他要亲自报仇! 谢戚云:“钱到位,都好说。” 第55章 火药味好重,凭空消失 入夜,桑禾的房门被悄无声息的打开。 一抹高大的身影停驻在她床前,桑禾睡得安稳,毫无察觉。 楼应辞凝望她许久,随后轻轻俯身,唇瓣停留在她的额头红肿之处,伸出舌尖轻轻一舔。 床上的人儿似乎觉得痒,嘟哝着一巴掌呼了过来。 这一巴掌拍得还挺响亮。 楼应辞呼吸停了停,生怕把她吵醒。 但还好,女孩只是打了他一巴掌,又翻了个身,并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安静了一会儿,楼应辞再度俯身,这次唇瓣却落在她的脸颊之上,一点一点,吻上额头。 他起身之后,只见桑禾的额头光洁一片,红肿伤口已然愈合变好。 楼应辞坐在床侧,轻轻抚摸她的侧脸,眸底温柔一片。 “桑桑,晚安。”他轻声说。 院内传出些许的响动,楼应辞给桑禾掖了掖被角,出了房间。 院内,黑寻带着黑小白等着他。 小狼崽原本炯炯有神的目光在看见他后,心虚的焉了,缩回黑寻的怀里,拿屁股对着外面。 楼应辞睨了它一眼,问:“带着它作甚?” 黑寻抿了抿唇,知道小白白天好像惹到他师父了,于是说话也很小心:“小白最近要化形了,我不放心它独自就在这里,毕竟化形动静还挺大的,我怕桑姐姐发现。” “行,带着吧。”楼应辞看着那小狼崽怂里怂气的模样,意味不明的笑了声:“我大方一点,帮你训一训它。” 黑小白小身板一僵,连忙从黑寻怀里钻出来,嗷呜嗷呜的叫着,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黑寻听完,原本还算放松的神情瞬间凝固了。 他小脸上出现一抹似怒似尴尬的神情,脸颊上迅速窜起一抹红晕,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楼应辞,有些心虚得难以启齿。 黑小白前面两只腿翘起来,扒拉着自家哥哥的衣服,嗷呜嗷呜急着让他给大妖怪解释。 “小白它它”黑寻支支吾吾,羞愧难当,怎么也说不出那几个字,最后一咬牙,“小白它不是故意吃桑禾豆腐的!它只是被桑禾身上的气息吸引了,情不自禁往她怀里钻而已。” 帮弟弟解释完之后,黑寻默默的将它从自己身上拽下来,放在地上,离它远了些。 此时此刻,他是没有弟弟的。 嗯,没有这个有点丢脸的弟弟。 听完了解释,楼应辞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说了句:“桑桑能让你更快的化形。” 黑小白眨眨眼,嗷呜一声,点头。 是的,这些天与桑禾相处,它不仅神智恢复了,离化形也不远了。 桑禾真的是好神奇的一个姐姐。 不过大妖怪说这个干嘛? 黑小白歪着脑袋,不明所以。 楼应辞扬唇一笑:“我能让你更快的化形。” 黑小白:“嗷呜?” 什么方法? 三个小时后,黑小白累趴在地上,眼前直冒金星,舌头露在外面不停的吐气,任由黑寻怎么拖,都站不起来。 楼应辞站在一旁,笑得风轻云淡:“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效果。” 黑小白没什么力气回应,可确实感觉到身体里的那股变化。 它快要化形了,就在这两天。 “行了,今天就到此结束,你们回去吧。” 黑寻也累得够呛,汗水大颗大颗往下掉。 今天三个小时的训练强度简直比昨天一整个晚上还要大。 他喘着气问:“师父你不回去吗?” 楼应辞:“还有力气问其他的?要不继续练练?” 黑寻:“” 好大的火药味。 黑寻不敢多问了,带着黑小白闪人。 楼应辞也消失在了原地。 迟宿一大早就带着消息来到了福利院。 桑禾整理了一下那些内容,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点。 “你说裴遇最后消失的地方是小巷入口那里?” 迟宿吃着小笼包,嘴里含糊不清:“是啊,我黑进运营系统看了看,他手机显示出来的最后定位就在小巷入口,你们这里没有监控,但只有一条去主干街区的路,我只好查了查较远一些的路段监控,但并没有看到这个人出来。” 桑禾沉默了一会,“也就是说,他从来没出过这片区域?” 这怎么可能呢?裴遇是开车来的,他人可能躲起来,可那么大辆车呢,能藏哪呢? 桑禾想起来什么,正准备问,却又被迟宿堵了回去。 “你是想说查车子的位置?”他问。 桑禾眼睛亮了亮,“迟宿,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迟宿一顿,一阵嫌恶:“你会不会说话。” 桑禾:“嘿嘿。” 迟宿东张西望了一下,冲她挤眉弄眼:“你先保证,不会告发我。” 桑禾眼皮子一跳:“啥意思?” “就是说,我查信息的手段不太合法。” 桑禾:“” 她低咳一声,一脸正色的保证道:“这院子,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 迟宿回忆起自己昨晚查到的信息,也有些困惑不解:“车子我也查过了,最后出现的地点也是小巷入口处,然后就跟他手机一样,凭空消失了。” 桑禾忽觉脊背一凉。 凭空消失?这么离奇。 迟宿面色严肃,敲了敲桌面,也不吃包子了。 “桑禾,我觉得,你可能是碰见鬼了。” 他一本正经的建议:“要不,我去给你找个道士过来?” 桑禾考虑了一下,觉得不妥。 她觉得道士来了,第一时间不是去抓鬼,而是来抓她。 毕竟她身上发生的事也挺离奇的。 “不必,我相信,这世上是没有鬼的。” 毕竟她信奉科学,虽然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导致最近这科学在她心里有点崩塌。 可她仍然坚信,这世上,没有鬼! “得了吧,还没有鬼。”迟宿嗤笑两声,开玩笑道:“建国后只说过不许成精,可没说不许成鬼。” 刚睡醒准备去找姐姐要抱抱的白雪迟疑了一下,又心虚的缩了回去。 妖怪的另一说法就是妖精吧。 原来人类世界里是规定过不允许成精的啊。 那她更要捂好自己的小马甲了。 一定不能被姐姐发现! 第56章 他最讨厌双标狗了! 这边的两人都没注意到,此刻有一只小妖怪正默默的缩回了房间。 玩笑开完了,又回归正题。 迟宿:“这么奇怪的一个人,我觉得你还是别继续往下查了,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好奇心害死猫。” 桑禾摆摆手,不予理会:“你就说,你还查到什么了。” 迟宿劝说无果,也挺无奈。 有时候桑禾倔得他恨不得打她一顿。 然而又无法,就算打她一顿,她也不一定会改变主意。 迟宿伸出三个指头:“我查到他频繁去往的三个地方。” “荣京大厦,正鼎律师事务所。” 说一个名,他放下一根手指。 只剩下最后一根手指头时,他突然消了声。 他目光下移,看见自己比了个国际友好手势,正巧面对着桑禾。 他忽觉不妙,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桑禾一巴掌拍在他的手上。 “你有没有礼貌?!” 迟宿捂住自己的手,委屈的嚎叫一声。 “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一心只管讲正事,又没注意到自己只剩下中指了。 桑禾:“继续说!” 迟宿瘪了瘪嘴,委屈巴巴的:“最后一个地点,也是最不合理的一个地,南郊,那里是一片未曾开发的荒野地,没有建筑物,更没有人烟,可裴遇去那里的频次却极高。并且每一次去那里之后,他的定位就会消失一段时间。” “南郊”桑禾若有所思的喃喃。 这个地方她倒是听说过,传闻那里曾有一个国家秘密工程。 不过那都是七八十年前的事了,现如今,那里已经荒废了。 裴遇去那里作甚? 迟宿一看她这个表情,顿时警觉起来:“你不会是想去南郊吧?” 桑禾没说话,如果四处都找不到人,那她确实是打算去南郊一趟。 “你可不能一个人去那里!”迟宿拍着桌子警告,“荒郊野岭,多危险啊。” 桑禾:“知道了知道了。” 态度极其敷衍,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迟宿怒了:“桑禾,从小到大我都听你的,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你不许一个人去南郊,非要去的话,一定要叫上我!” “我本来就打算叫上你。”桑禾忽然说。 迟宿一怔,卡壳了。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傻笑一声:“原来你还想着我的啊,这种事情就是要叫上我啊,我能保护你!” “废话,南郊太远了,打车过去要不少钱,还只能在南郊边缘处下车。” 言外之意,他是一个免费又能满足任何要求的司机。 迟宿:“” 他拍桌拍得更大声:“桑禾,我是你的司机吗?!” 桑禾琢磨了一下,“要不这样,你把车借给我,我自己开车去。” 她是会开车的,只不过没怎么开过,不怎么熟稔。 迟宿:“休想!” 从迟宿那要看详细的住址后,桑禾回房间收拾了一下东西,背了个包,为了以防万一,她在里面揣着一把小刀。 整理头发的时候,她无意间看了一眼贴在墙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女孩额头白皙一片,并没有什么红肿伤口。 桑禾一愣,摸了摸额头,有些不可置信。 那伤口虽然不严重,可也不至于一晚上就能好。 嘶,她身体已经变异到这种程度了吗?! 是的,桑禾称自己身体的那种变化为变异。 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该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这种变化了。 桑禾心里揣揣,思考着要不要去做个全身检查,又怕身体检查出什么不对,被人盯上,去做什么生物研究。 这倒也不是她杞人忧天,毕竟她身体上的这种变化,恐怕在整个人类界都是非常罕见的。 稀缺新奇的东西往往会引起人类的好奇心和探索欲。 她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去挑战别人的道德底线。 “桑禾,你在干嘛啊,我们该走了!” 迟宿在屋外嚷嚷。 桑禾应了一声,让后迅速的扎了一个低马尾,又带了个棒球帽。 打开门的时候,迟宿明显的顿住了。 他头上也带着个棒球帽,和桑禾头上的是同款。 只是颜色是一白一黑而已。 再看两人今天穿的衣服。 桑禾穿着简单的白t运动短裤,两条纤细白皙的腿露在外面,而他今天也难得穿得不花哨,也是白t运动裤。 两人乍一看,穿得极为相似。 像情侣装一样 迟宿想着想着,俊秀的脸上不禁染上了一层薄红。 见他发呆,桑禾挥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脸红什么?天很热吗?” “不不热。”迟宿结巴了,眼神躲闪着转身,僵硬的往前走,“快走吧,你不是要去荣京大厦吗?我送你过去。” “好。” 桑禾看了眼时间,现在是八点,她争取在十一点之前回来给小朋友们做午饭。 “走吧走吧,别看了。”迟宿四处张望了一下,不断的催促着桑禾。 他主要是怕某个双标狗又恬不知耻的黏上来。 不过幸好,那双标狗估计是个懒虫,到现在还没有起床。 说曹操曹操到,正当迟宿庆幸时,不远处的门倏地被打开了。 迟宿心脏狠狠一跳,抬眸一看。 果然,是那个双标狗出来了! 双标狗一出来,就直奔他们这边而来。 迟宿原本甚好的心情随着他的到来而直线下落,他期待已久的双人行,貌似又要泡汤了。 桑禾也看见楼应辞了,对他招了招手,柔声道:“阿辞,早上好呀!” “桑桑,你要去哪里?” 应该是刚睡醒,少年声音还有些沙哑,刚跑过来就抓她的手,像是生怕她跑掉一样。 “我出去办点事,等会就回来。”桑禾对待楼应辞的时候,语气动作神态都格外的温柔。 迟宿双手环胸,满脸不爽,在旁边哼哼了一句:“我们出去过二人世界去了,你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吧。” “别乱说话!”桑禾瞪了迟宿一眼,模样凶神恶煞的,转头面对楼应辞时,脸上的表情又如水般柔和了。 迟宿:“” 他这辈子最讨厌双标狗了! 第57章 裴遇在哪 出门的时候当然还是带上了楼应辞,而且还不只是他。 迟宿坐在驾驶座上,一脸麻木的开着车。 旁边的副驾驶座上坐着楼应辞,目视着前方。 他们俩之间没什么交流,气氛有些诡异的沉凝,和后座叽叽喳喳,热火朝天的氛围相比,简直像是两个世界。 这一趟出行,毫无意外,不仅带了楼应辞,还带了那几个短腿小萝卜崽。 迟宿这辆车是七座的,共有三排位置,刚好能把所有人都装下。 迟宿此刻的心情不太爽,毕竟说好的两人行变成了六人行,多了整整四个电灯泡,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他看了一眼右后视镜,想看看后面车况如何,不经意间,瞄到了楼应辞。 少年脸上没什么表情,浅咖色眸子微暗,浑身都散发着沉冷的低气压。 迟宿多看了两眼,心情莫名好了。 还有什么事比亲眼见到情敌吃瘪更快乐呢? 迟宿又瞄了一眼后视镜,看见桑禾旁边紧挨着一个小萝卜头,另一边还是一个小萝卜头。 最后一个小萝卜头沉默的坐在第三排位置上,怀里还抱着一只秃顶小黑狗。 迟宿对这个座位分配非常满意,特别是在看见旁边这位双标狗不太好的脸色之后,他就更满意了。 想起刚刚楼应辞想挨着桑禾坐的诉求,惨遭桑禾拒绝,迟宿心里就一阵暗爽。 他还以为这货在桑禾心里的地位有多高呢,结果还不是抵不过那几个小萝卜头。 想到这里,迟宿不禁灵光一现。 这几个小萝卜头在桑禾的心里显然是占了很大比重的,若是他把这几个小孩拉拢到自己这边来,让他们帮着他一起追桑禾,那成功的几率会不会更大一些。 迟宿眼里泛起亮光,越想越觉得可行。 拉拢第一步,先和几个小孩熟悉起来。 他一向是行动派,有了想法就会立马去做。 迟宿看着后视镜,观察着哪一个小孩比较好接近。 最后那个太沉默寡言,不行。 另一个小男孩有些害羞胆怯,而且好像有点怕人,也不行。 那就只剩下一个小女孩了。 迟宿分出一份心神观察着这个叫白雪的小女孩。 白雪正依偎在桑禾的身旁同她讲话,黑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车里的装饰。 “姐姐,这个就是车车嘛?”小女孩特有的稚嫩奶音里带着好奇。 “对呀,这个就是车车。”桑禾回答她。 “这个车车好大只啊,可以装下我们六个诶!”白雪惊叹着,扳着双手,数了个六出来。 胆子比较大,也敢问问题,就从她开始了! 迟宿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加入他们的交流,另一道稚嫩的声音就插了进来。 玄黎扳着七个手指,一脸认真地说:“白雪姐姐,你算得不对,还有小白,一共是七个。” 迟宿张了张嘴,刚打算附和,白雪又开口了:“我算了小白的呀。” 玄黎歪了歪脑袋,拧着眉毛来回的数。 迟宿抓紧时间,趁机插话:“啊,那白雪小朋友算漏了谁啊?” 迟宿本意是先白雪搭个话,谁知他一说话,立马吸引住了小女孩的目光。 小女孩紧紧的盯着他,小手指扳来扳去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迟宿疑惑了:“怎么了?” 白雪一脸恍然大悟,惊叫道:“哎呀,我忘记算司机叔叔你了。” 迟宿的脸色瞬间僵硬。 司机叔叔? 桑禾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跟着说:“司机叔叔,你认真开车啊,别晃神。” 迟宿:“” 他现在好想打死桑禾! 到了荣京大厦,桑禾让几个小朋友待在车里,由迟宿看着,她自己则带着楼应辞上楼。 迟宿对这个决定很不满:“为什么不让他留在这,我上去?” 桑禾有些无语:“你咋什么都要争呢?” “我哪里是争,我这是在合理的提出质疑!”迟宿质问道:“桑禾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觉得我弱,不能保护你?!” 桑禾:“” 这种涉及男人尊严的问题,她能回答是吗? 当然不能。 “你想多了,我怎么会觉得你弱呢。”桑禾神色郑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我让你留在这,是因为把孩子们交给你,我才能放心啊!迟宿,你可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哦!” 迟宿浑身燃起的气焰顿消,眼神狐疑不太确定:“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 桑禾神情真挚,就差把‘我觉得你最靠谱’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迟宿最吃这一套了,从小就是。 桑禾每次都会用这一套去拿捏他。 果不其然,迟宿安分了。 “行吧,那我就留在这给你带娃。” 迟宿说完,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楼应辞,眼里藏不住的得意炫耀。 楼应辞觉得他这模样甚蠢,也懒得理他。 上了楼,来到裴遇家门口。 桑禾还没来得及敲门,只听“咔嚓”一声,门从里面开了。 楼应辞眼疾手快,将她拉到一个较为安全的距离。 桑禾视线紧盯在那扇门上,看着它慢慢的开启,如同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一般。 直到门被彻底的打开,露出了一张陌生的容颜,桑禾紧绷的神经才微微一松。 打开门的是一个青年,黑发黑眸,神情寡淡,目光在他们身上扫了扫,最终定格在桑禾的脸上。 “你们想做什么?”他平淡的问了句。 桑禾觉得这话问得很奇怪,正常人碰见两个陌生人,首先应该是问你们是谁吧? 可这人却直接跳过了这一步,转而问他们的来意。 就好像他知道他们是谁一样。 不过既然这人直接这样问了,那桑禾话不多说,也直接问:“我想知道裴遇在哪。” “裴遇”谢戚云微微挑眉,神色依旧寡淡,眼里却出现了一抹类似于有趣的意味:“想找裴遇啊” 猎物主动找猎人,这么稀奇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别谢戚云盯得有些不适,桑禾目光越过他,望向门内,却只看见了玄关靠内的一面储物墙,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裴遇不在这。”谢戚云说。 桑禾问:“那他在哪?” 然而这一次谢戚云却没有回答她,而是伸出了一只手:“交个朋友吧,我是谢戚云。” 第58章 小白突然化形 桑禾神色变得复杂起来,觉得眼前这人古里古怪的,脑袋好像不太正常。 她沉吟片刻,也没伸手,也不打算理会这人,拉着楼应辞准备转身走人。 谢戚云看着她的动作,先一步开口:“你不想知道裴遇在哪吗?” 桑禾:“你愿意说就说,不用卖关子。” 谢戚云缓缓勾唇,抬了抬那只伸出来的手:“交个朋友吧,我是谢戚云。” 桑禾面色变幻几许,还是没将那句有病说出来。 “阿辞,我们走。” 转身走了几步,身后这人又说话了。 “真的不交个朋友吗?”谢戚云压低声音,冷淡的声色里添了些许的诱惑:“交个朋友,你就能得到裴遇的消息。” 简直,有病。 桑禾忍了忍,侧了侧身:“我能问一下吗?” 谢戚云:“嗯?” “你这人是没有朋友吗?” 她语气说不上好,带着股发泄怒气的感觉,甚至听起来还有种讥讽。 谢戚云却不恼,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笑,他眯眼回忆了会,回答得很奇怪:“有也没有。” 他唯一的朋友都被他解刨做成标本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还是有朋友的,并且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桑禾觉得这人病得不轻,很有可能还是精神方面的疾病。 再跟他交流下去,她觉得自己也该有病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谢戚云这次说得很爽快,毫不留情的将裴遇也给卖了。 “裴遇在南郊。” 话落,站在桑禾身后侧的楼应辞眸里闪过一丝暗色。 也懒得去考究这话的真实性,桑禾不想跟这人再交流下去了,说了句“谢了”便转身走人。 然而这次也没走成,因为身后那个神经病又又又说话了。 “交个朋友吧,我是谢戚云。” 桑禾:“” 这么执着,她突然就有点好奇。 “你为什么这么想跟我交朋友?” 谢戚云将她上下扫了个遍,眸光意味不明。 “因为,我觉得你的构造比例很美。” 若是做成标本,那一定很好看。 桑禾:“” 这是什么鬼理由,这人果然有病,她就不该问。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错身而过,往谢戚云那边走了几步,然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跟你交朋友吧。” 少年特有的清透音质听不出情绪,因背对着桑禾,知道她看不见,所以楼应辞也没遮掩,凤眸里暗藏锋芒,昳丽容颜压着几分冷戾。 他指骨线条清晰又流畅,与谢戚云交握挤压,边缘因用力而泛白。 谢戚云脸色微微扭曲,感受到自己的掌骨在强烈的挤压下变形,甚至隐隐有断裂的感觉。 手掌处的疼痛反馈给大脑,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甩开楼应辞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谢戚云抬头,寡淡的神色第一次染上了惊怒。 却见眼前少年清浅一笑,语气平淡之下,是跌宕起伏的杀机。 “桑桑不会跟你交朋友的,我跟你交。” 细微的“咔嚓”声响起,谢戚云闷哼一声,这次是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掌骨真的裂了。 疼痛从长掌蔓延至全身,谢戚云怒笑一声:“好啊,我认下你这个朋友。以后,要经常来这里玩啊” 朋友,当然是拿来解刨的啊 楼应辞松开了手,目光不咸不淡的在谢戚云身上转了两圈,确定了这只是个人类。 不过浑身上下的血腥气倒有点重,看样子手上沾了不少鲜血。 “阿辞,走了。”桑禾走过来,拉住他的手臂。 察觉到谢戚云面色有异,她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在看见谢戚云抬眸即将与她对视的时候,桑禾又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说实话,她对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人感观很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 桑禾不是那种会一眼断人生死的人,无论是交朋友也好,还是其他也罢,她不会在刚见面就对一个人产生喜欢或者厌恶的情绪,通常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才会确定,这个人值不值得她深交。 而谢戚云是第一个,她才见面就再也不想进行第二次交流的人。 她对他,有一种说不清的不适感,谢戚云给她的感觉就是那种我跟你交朋友,但我依旧会把你捅成筛子的人。 反正,她是不想再跟他见面了。 回去的路上,桑禾没有再陪小朋友玩闹,而是坐在了副驾驶座上,专专心心的研究起地图来。 谢戚云的话她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顶多就是让她坚定了去南郊一趟的决心而已。 迟宿时不时的往她那边瞄上几眼,心里一阵阵的暗喜。 “迟宿,你对南郊了解多少。”桑禾忽然发问。 迟宿认真想了想:“南郊那片地我没去过,云城应该也没多少人去吧,毕竟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只是一片普普通通毫无人烟的荒山老林罢了。” 桑禾点点头,继续在手机上翻看地图。 她也没去过南郊,云城有城市也有乡村,南郊大概位于云城的最边缘地带,大片大片的荒野老林,无人居住,属于开发商怎么也不会涉及的地域。 桑禾用导航搜了一下路线,发现开车过去都要三四个小时,来回一趟五六个小时,还不算找人的那段时间。 这种荒野老林路都不怎么好走,不怎么熟悉的人还很有可能走错路线,所以这时间线要沿得更长。 至少,一天起步。 今天肯定是去不成了,她什么也没准备,这种情况下前去,不太安全。 起码得等她制定好了路线,准备一些东西,再安排好几个小朋友们,再出发。 一路无言,几个小朋友坐了许久的车,都有些昏昏欲睡,黑小白此刻却有些不太安分的在最后一排的座位上扭来扭去。 它现在很热,热到快要爆炸的那种。 黑小白感受着体内那股不断冲击的热意,小小的呜咽了两声。 它扒拉着黑寻的衣摆,然而黑寻太困了,意识混沌,也没听清楚它在说什么,只是拂开了它的爪子,让它别闹。 黑小白更急了,身体里好似有股力量在不断膨胀,不断地流窜进它的四肢百骸,像是催生素一样,它隐隐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变大,身躯边缘晕染出了一道并不怎么明显的黑光。 黑小白一惊,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它要化形了! 在这车上! 第59章 被人丢在这里的 “嗷呜” 不行,不能在这里,要是被姐姐看见了,那是会被大妖怪给打死的! 怎么办,怎么办! 黑小白急得毛焦火辣。 现在就算叫醒黑寻也没用了,它还有几分钟就要化形了。 就在这时,坐在第二排车窗边上的楼应辞忽然动了。 他像是不经意一样,将车窗摇下来一半。 黑小白心神一震,不太确定他是什么意思。 直到楼应辞轻飘飘的往后瞥了一眼,它才明白。 这是让它滚的意思。 行,那它就滚出去,等化形完了再回来。 黑小白两条后腿微曲,一个发力,跳到第二排座椅上,再一蹬腿,小身板直接跳出了车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后,它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跑掉了。 桑禾听见动静,刚回头就看见一道小黑影跳出了车窗。 她瞳孔剧烈一缩,浑身血液几乎倒流,冷意从脚底板窜了上来。 “小白!停停车!迟宿快停车!” 迟宿吓得一抖,下意识的踩了刹车,猛踩刹车的力道带着他整个人往前一冲,刚想问桑禾怎么了,却见她人已经冲下车了。 “桑禾,你干嘛啊?” 他边说边解安全带,也想跟着下车,后面却传来了急促的喇叭声。 这是条老街道,路也是单行道,经过的车也不多,所有车辆也都保持在安全的距离,所以迟宿忽然踩刹车,也不至于引起追尾。 不过他这个刹车行为太过突然,也有些吓到后面的车了。 身后喇叭声越发急促,像是在怒骂他的行为,催促他快走。 迟宿一时犯了难,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 迟宿回头。 “小白跑出去了,我和桑桑去找,你先去找个地方停车,还有带好剩下这几个小家伙。”楼应辞语速极快,有条不紊的吩咐着,视线却一直紧凝在窗外的桑禾身上。 说完之后,他径直下了车,刚落地,另一道小身影也窜了出来。 “黑寻哥哥!”车内,白雪担忧的叫。 玄黎没说话,却也扒拉在车窗边,担忧的看着黑寻。 迟宿不敢耽误,踩了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楼应辞一边往桑禾那边走,一边说:“那小崽子要化形了,找到它不难,主要是先得拖住桑桑。” 黑寻咬住唇瓣,一脸自责。 要不是他的疏忽,没听到小白的求救,它也不至于走投无路的去跳车了。 黑小白跑得很快,没一会就消失了。 桑禾看着面前的三条岔路,犹豫着不知道该走那条。 这是一片老式的居民楼,布局不怎么规整,大大小小的通道也数不胜数。 黑小白拐了个角就不见了,她也没看见它是往哪边走的。 楼应辞走到她身边,自然而然的牵起她的手,走向最左边的那条通道。 “桑桑,我们去这边看看吧。” 桑禾心思一直放在黑小白身上,一时也没注意。 黑寻默默的跟在身后,观察着周围是否有黑小白的身影。 找了差不多十分钟,就在桑禾越来越焦躁不安的时候,一道细细小小的呜咽声传来。 桑禾脚步一顿,欣喜的看向那边:“那边有声音,走,去看看。” 黑寻踌躇了一会儿,怕黑小白还没化完形,可一看大妖怪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又放下心来。 要是没化完形,那大妖怪一定是会阻止桑禾去那边的。他现在没阻止,那就说明小白已经化完形了。 桑禾拉着楼应辞跑到那边,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纸箱子。 纸箱子遮挡住了大半部分视线,而呜咽声就是从纸箱子后面传来的。 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有人来了,这呜咽声一下子就停了。 “小白”怕黑小白受惊逃跑,桑禾一边靠近,一边轻声叫着它的名字。 然而等越过纸箱,来到后面,瞧见那蜷缩的一小坨后,桑禾却愣住了。 那不是小白,反而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小孩,这孩子看起来只有两三岁,小小的一团,抱紧自己蜷缩成一团,他身上没什么肉,瘦骨嶙峋的,一双黑溜溜的眸子里染着一层雾气,正胆怯的看着她。 桑禾对上这双眼睛,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 可她敢肯定,她从来没见过这个孩子。 黑寻跟上来,看到这个小孩的时候,也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已经化形成功的小白。 黑小白看见他时,眼眸一亮,身子动了动,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黑寻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 黑小白脖子一缩,不敢说话了,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用眼神询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然而他还没收到黑寻的指示,整个身子便腾空,被一双温暖的手给抱了起来。 黑小白心脏高高悬起,两只小胳膊直接抱住了桑禾的脖颈,直愣愣的看着桑禾的下颚发呆。 桑禾第一次抱这种光屁股小孩,尴尬的手都有些不知道往哪放,只能一手环在他的腰上,让他的屁股坐在另一只手的小臂上。 四处张望了下,却并没有发现这个孩子的父母。 “小朋友,你家人呢?” 黑小白紧闭着嘴巴,视线也不敢跟她接触,生怕露馅。 没得到回答,桑禾打量了下怀里的小孩,没穿衣服,浑身脏兮兮的,沾染着灰尘泥土,身材干巴巴的,很是瘦小,脑袋正中央处不知怎么的,只有一些细细的绒毛,与周围浓密的发丝相比,简直少得可怜,依稀可见粉白的头皮。 桑禾目光在他头顶处多停了几秒,觉得这发型还挺眼熟。 黑寻不经意的开口:“可能是被人丢在这的吧。” 桑禾面色冷了冷,心知这个可能性是最大的。 依照这小孩身上脏污的程度,他在外面呆的时间肯定不短,这地方虽然有些偏僻,却也不至于特别难寻,这个居民楼也并不大,只要有心,在这居民楼里转一圈,总会发现他的。 可他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却并没有家长来寻他,这只能说明,他家长根本就没想过来找他。 而黑小白也从黑寻这句话中得到了信号,抱着桑禾的手紧了紧,他眼睛一红,小声的说:“爸爸妈妈让我在这里等他们” 小孩特有的软糯声音里带着委屈,眼眶通红,小脸上神情却坚定且执拗。 第60章 捡了个小孩 他说:“再等一等,爸爸妈妈马上就会来找我了。” 听见这话,桑禾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给捏住了一般,沉闷又痛。 桑禾眸色沉了沉,她没有反驳,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嗯,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来接你了,不过肯定会有点晚,姐姐先带你回家,好不好?” 黑小白犹豫着,眼睛看向远方,瘪着小嘴,摇了摇头:“不可以走,爸爸妈妈回来了会找不到我。” 桑禾更难受了。 直到现在,这小孩仍然信任着他的爸爸妈妈,可他却不知道,或许是不想相信,他的爸爸妈妈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样的父母,生而不养又为何要生。 不给小孩穿衣服,又将他丢在这种地方,是想他死不成? 桑禾心里恼火,跟黑小白说话的语气却越发的温柔:“我刚刚遇见你爸爸妈妈了,他们说让你先跟我走,等会儿再来接你。” 黑小白这才答应下来,乖巧的跟她道谢:“好的,谢谢姐姐。” 桑禾满眼心疼,将他搂紧了些:“乖。” 黑小白趴在她的肩膀上,对着黑寻眨了眨眼睛,黑眸亮晶晶,哪里还有悲伤委屈之类的神色。 黑寻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自家弟弟这戏精本事从哪学来的。 不过幸好小白会演,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桑禾把已经化形了的他给带回去。 黑小白看着瘦,可骨架摆在那里,实际重量却并不轻。 桑禾抱一会儿手就软了,不得已交给了楼应辞。 楼应辞慢吞吞的接过,凤眸里藏着一抹嫌弃。 而黑小白也一改在桑禾怀里的放松,变得战战兢兢起来。 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确保不会大部分触碰到大妖怪,以至于整个上半身几乎是悬在空中的。 这姿势很累,黑小白却很安心,至少他的小命是保住了的。 桑禾让楼应辞在原地等着,自己则与黑寻继续在居民楼的周围寻找黑小白。 十几分钟过去了,却依旧不见黑小白的身影。 桑禾几乎快要无望了。 她明白,时间越久,找到黑小白的可能性就越小。 眼下三十分钟过去了,黑小白很有可能已经跑出了这片居民楼。 他们可能,再也找不到它了。 桑禾深吸一口气,暗自懊恼,早知道今天就不该带小白出来,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黑寻注意着她的脸色,开口道:“先回去吧,先去处理那个小孩的事,明天再来找小白,小白的生存能力很强,之前跟我们出去的时候,也会跑不见,但第二天它会自己回来的。” “希望如此吧。”桑禾叹了叹,却没抱多大希望,这里离福利院还有段距离,黑小白又从来没走过这条路,又如何能自己回到福利院。 她打算先回去让迟宿帮忙查查监控。 虽然这老式居民楼不太像是有监控的样子,不过居民楼周围的路况监控还是可以查一查的,至少可以看到黑小白有没有跑出这片居民楼。 带着那光屁股小孩回到车上,迟宿傻眼了。 “你们不是去找狗吗?狗呢?变小孩了?” 不得不说,迟宿在某些时候,总能戳中真相,然而真相一般都是会被忽视。 桑禾将小孩放在座位上,从车上找了块毛巾,给他裹了裹身子,又让迟宿将空调关了,免得小孩冷。 白雪和玄黎紧张又惊喜的盯着黑小白看,想问些什么却又碍于桑禾他们在。 “路上碰到的,顺便带回来了,明天再来找小白。”桑禾简单的解释了几句,让迟宿继续开车。 迟宿嘟囔道:“顺便带回来也就是说,又来了个拖油瓶呗。” “再说这种话,晚饭就没你份了!” “” 迟宿:“我不说了还不成嘛。” 回到福利院,桑禾打了盆热水来,把黑小白放坐在盆中,想给他清理一下身体,却发现他右手握得很紧,隐隐透露出红色,好像攥着什么东西。 “把手手松一松,好吗?” 桑禾一边问他,一边握住他的手,还没怎么用力,盆里的小人却像是受了惊似的,猛地将胳膊一扬,避开她手的同时,还掀起了一片水花。 桑禾被这水花淋了个当头,水流分股,顺着脸颊滑落,还有些水珠进去了眼睛,酸涩感充斥着整个眼球。 她闭着眼,等待着这股不适过去。 身旁,楼应辞神色沉了下来,眼底暗流涌动,像是夹杂着风暴的利刃,朝黑小白席卷而去。 黑小白小脸瞬间煞白,蜷缩在盆里瑟瑟发抖,看着大妖怪,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大妖怪不会是想要打死他吧。 黑小白偷偷摸摸朝自家哥哥投去求助的眼神。 黑寻还挺淡定,知道楼应辞不会对黑小白做些什么,顶多只是用眼神杀他个几百遍而已,比起救黑小白,他更关心的是黑小白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一定很重要,不然小白不可能这么紧张。 甚至很有可能是会暴露他身份的东西。 趁着桑禾闭着眼,黑寻在盆前蹲下,抓着黑小白的手,将东西从他手里拿了过来。 摊开一看,是一串红色的手链,镂空的金色小球包裹着碧绿色的珠子,挂在手链上,三种色彩奇异的融合在一起,竟意外的好看。 黑寻心头一跳,赶在桑禾睁眼前,将手链收了起来。 黑小白洗了个生无可恋的澡,在大妖怪压迫的目光下,他连呼吸都放得很慢,差点把自己给憋死。 洗完了澡,没过多久黑小白就困了。 他才化完形,身体需要休眠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的稳固形态。 黑寻主动带着黑小白回了房间,等他们走后,桑禾才开始跟迟宿商量着查监控的事。 迟宿幽幽的叹了口气,神情沧桑:“桑禾,我以后要是进局子了,你可得负全责。” “放心吧,不仅给你养老,还给你送终呢。”桑禾拍了拍胸口,颇有义气。 迟宿满脸呵呵哒:“我真是谢谢您嘞。” 桑禾忽然想起来什么,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对了,明天正好要去趟局子弄那孩子的事,我可以去举报你,说不定还记我一功呢。” 迟宿:“” 这种青梅还留着干嘛,干脆打死好了。 桑禾接着说:“虽然不知道那居民楼里有没有监控,不过路边肯定是有的,先看看小白有没有跑到其他地方去。” 迟宿眼前一黑,哀嚎连天:“那得看到什么时候去啊。” 黑寻刚出房间就听到这句话,心中顿时忐忑起来。 “什么时候查监控啊?”他问。 第61章 什么时候跟我双向奔赴 “今天晚上就查。”桑禾以为他急着去找小白,于是宽慰道:“黑寻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小白找回来的。” 迟宿撑着下巴抱怨:“我天天晚上帮你干活,驴都没我勤快,我都快长黑眼圈了。” “你怎么能拿自己跟驴比,人家驴工作一天都不会叫累,更不会说自己长黑眼圈了。”桑禾一脸严肃。 迟宿:“所以你是在说,我连驴都不如?” 桑禾神情舒缓,欣慰无比:“你知道就好。” 迟宿:“” 今天也被桑禾气了无数遍呢 黑寻在一旁听着,心情更忐忑了。 今天晚上就查,那岂不是没时间让小白化形成狼的模样再回来? 妖怪刚化形的时候状态还不能太稳定,所以都会有一段时间无法转换形态,只能维持着人形。 小白最起码也得到明天早上才能化为狼形。 他原本是打算晚上带着小白和楼应辞一起出去,等翌日清晨再回来,到时候就随便扯个理由,说那个小孩自己跑了什么的。 可如果今晚就查监控的话,小白是会暴露的啊 不行,他要给小白拖延时间。 “小白明天早上会回来的,可以不用查监控,这太麻烦这位哥哥了。”黑寻小拳头捏得很紧,说这话的时候心脏狂跳不止,心里也没什么底,他不确定自己的话会不会让桑禾改变主意。 桑禾没觉得哪里不对,黑寻一向都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小朋友,他会这样说,也没什么问题。 只不过,她还是挺想让他改变一下这个思想的。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自己去硬抗,该寻求帮助的时候,还是得主动寻求帮助。 特别是她还要照顾其他几个小朋友,难免有疏忽他的时候。 他要是有困难,她却没有及时发现,到时候出了问题可就糟糕了。 桑禾斟酌了下,先从小白这件事入手:“小白会自己回来,可是我们也不能放弃寻找啊,黑寻,这是个双向的过程,我们不能只寄希望于小白会自己回来。” 黑寻没说话,知道桑禾没改变主意,他得另做打算。 桑禾继续给他分析道:“你看,光凭它自己从外面回来,若是半路中遇到什么问题了,它自己没办法解决怎么办?它是不是也很想我们去找它,而不是呆坐在家里,等它自己回来?而且我们不去找它,它会不会觉得我们不喜欢它,不要它了?” 黑寻抿了抿唇,总感觉这些话好像意有所指,不太像是只针对小白的。 桑禾眼神真切,语气意味深长,循循善诱:“黑寻,无论是哪方面的情,都应该是双向的,那样才会长久。” 黑寻:“” 现在可以确定了,她就是在对他说。 不过跟他说这些干嘛? 黑寻不是很明白,从字面意思来看,桑禾是想和他双向奔赴? 奔赴什么?他不太清楚。 尽管黑寻早熟,智慧过人,可到底还是个小孩,有些话桑禾不直白的讲出来,他是不会明白的。 而桑禾没意识到这一点,她潜意识里面,已经把黑寻当成了一个能够独立思考的小少年了。 而且她觉得,直白讲出来,依黑寻的自尊心来说,他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直接反驳,所以相比较直白而言,她还是委婉一点才好。 迟宿在她说这话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看,听到双向,他还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以桑禾,你啥时候跟我双向奔赴?” 他开玩笑似的问,眼里却藏着一抹认真。 是表白也是试探。 他不敢认真的说,怕桑禾拒绝,更怕她从此以后远离他。 桑禾就是这样的人,会拒绝的很干脆,不会给人一点机会,或者是一点遐想的空间。 尽管两人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可桑禾才不会管相处了多久,拒绝之后,她都是会一概远离的。 他不敢冒险,只能用开玩笑的语气试探。 就当迟宿紧张不已的时候,桑禾忽地跟他对视,杏眸水润,眼里透露出一种莫名的深情。 迟宿看呆了,一股热气从心脏蔓延,直冲大脑,他口干舌燥,面红耳赤,一种隐秘的激动在身体里到处流窜。 随后他听见桑禾说:“咱俩不已经双向奔赴了嘛。” “嘭”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迟宿头晕目眩,一股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情绪才刚刚四散开来,紧接着又被桑禾一盆冷水给浇灭了。 “咱俩的父子情简直坚不可摧啊。” 迟宿:“” 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总之五彩缤纷的,甚是好看。 这一刻,迟宿觉得自己好像吃了屎一样,难受难言。 桑禾看着他的脸色变化,有些疑惑:“迟宿你咋了?脸抽筋了?” 迟宿:“呵呵,是啊,我脸抽筋了” 他这时候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就是桑禾从来没谈过恋爱,在感情方面就是个二愣子,不直接对她表达心意的话,她是不会看出来的。 “你怎么这么阴阳怪气。”桑禾撇撇嘴,利落的做下决定:“晚饭没你份了。” 迟宿刚体会了一把从云端跌落到地面的感觉,有些心不在焉的,也没回应,就这样懒懒的趴在桌上,看起来焉了吧唧的,没什么精神。 桑禾难得表达了一下关心:“你没事吧?哪里不舒服?还能帮我干活吗?” 前两句还好好的,最后一句直接把迟宿气到捶桌。 “桑禾!我是你的驴吗?!天天给你干活!” 桑禾无辜脸:“我把你当人,是你自己非要当驴的哈,这可不赖我。” 迟宿:“” 有种心肌梗死的感觉 黑寻眼见着话题越聊越偏,连忙又给拉回来:“我们可以等一等看,若是小白明天早上没回来,再去查监控也不迟。” 桑禾眉眼微动,忽然看了黑寻一眼。 她在情感方面很迟钝,可在某些方面却意外的敏锐。 比如她不明白迟宿对她的感情,又比如现在,她很明确的感受到,黑寻不想他们去查监控,并不是因为麻烦,而是有另外一种原因。 黑寻在隐瞒着什么? “晚一天去找小白,它就多一份危险。”桑禾平静的说:“与其整晚的担惊受怕,不如早点确保小白的安全,早点安心不好吗?” 黑寻咬了咬牙,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如果小白真的丢了,那他恨不得现在就去找,不找到绝对不会回来。 可现在问题是,小白根本没丢啊。 “好了,我知道你很担心小白,黑寻你放心,小白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桑禾眼神很奇怪,看得他心慌,黑寻沉默下来,不敢再多说什么。 第62章 第六条手链 吃晚饭的时候,黑小白还没醒。 黑寻正准备去喊他,却被桑禾叫住。 “我去吧,黑寻你先吃饭。” 黑寻慢吞吞的坐下,看着桑禾进了他的房间里,心里乱糟糟的,有些不安。 想了想,又觉得应该不会发生什么,毕竟小白现在是人形。 桑禾进了房间确实也没发生什么,叫小白起床,他也很乖的起了。 小家伙揉着眼睛,神情有些呆滞迷糊,显然是没睡醒。 桑禾看得心里一软,揉了揉他那头软趴趴的发丝,“先出去吃饭吧,姐姐收拾一下床。” 黑小白大脑还有些迟钝,只知道点头应好照做,他拖着脚步往外走,身上套着黑寻的短袖短裤,这套衣服对他来说明显长了,短裤穿着像是长裤。 桑禾目送着他走出去,随后开始收拾床铺。 将被子叠好,枕头摆好,正准备跟着出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红色的东西。 桑禾将那东西从枕头底下拖了出来,看清是什么之后,直接愣住了。 是红绳手链。 这是黑寻的? 桑禾看了一眼院子,黑寻正在吃饭,拿着筷子的那只手腕上,一抹红色异常的显眼。 所以这不是黑寻的。 难道是小白的? 桑禾眉头紧皱,可她明明记得出去的时候小白脖子上套着手链的,并且在它跳出车窗的那一刻,她也是真的看到了它脖子上的那一抹红色。 “桑禾!干嘛呢!快出来吃饭啊!” 迟宿那大嗓门又在嚷嚷,桑禾将手链放在原来的位置,离开了房间。 饭桌上,桑禾留心了下几个小孩和楼应辞的手腕。 都带着手链,并没有缺失。 所以,这根手链只可能是小白的! 桑禾忽觉脊背一凉,那凉意在身体里四处乱窜,激得她汗毛直竖。 属于小白的手链为什么会在黑寻的枕头底下? 她忽然又想起刚刚黑寻话里话外都在阻挠着他们查监控。 他为什么要阻止?难道他不想小白快点回来吗? 还是说,他其实知道小白在哪,不然该怎么解释这条手链。 桑禾若有所思的看了黑寻一眼,她心里也明白,黑寻是不会害小白的。 只不过到底是为什么呢? 晚饭过后,迟宿赖着不走,在院子里和桑禾一起逗小孩玩。 黑寻趁他们不注意,钻进了楼应辞的房间里。 小白的事情,现如今应该只有他能帮忙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楼应辞从回来起,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间里,没有出去。 黑寻进来的时候,楼应辞正在休息,听见动静,懒倦的睁开眼看了看,看见是他后,又合上眼,不问来意,反而问了句:“桑桑呢?” 黑寻一时发愣,楼应辞这么强大,院子里的一切应该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吧? 为何还要问他? 不过疑惑归疑惑,黑寻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在院子里。” 回应他的,是一声带着鼻音的“嗯”。 接着就又没声了。 黑寻大着胆子走近了些,看清了楼应辞的面容。 房间微暗,却遮盖不了他脸上的异样薄红,他眼皮无力的合着,额头覆盖着一层晶莹的汗珠,呼吸也短促发急,整张脸都显露出一种不正常的病态。 黑寻一惊:“你发烧了?” 楼应辞睁开眼,勉强支着力坐了起来,脊背依靠着墙边,有气无力的说:“黑小白等会就会回来。” 黑寻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几秒,才明白他的意思。 “师父是要做一个小白出来吗?”黑寻问道。 “嗯,也不算,就是一个幻体,明天早上就会消失。” 黑寻心中一喜,这样的话,桑禾他们就不会去查监控了。 “谢谢师父!” 未了,还不忘关心楼应辞的身体,“师父哪里不舒服,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出去吧。”楼应辞合上眼。 “好的。”黑寻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院子里忽然哄笑一片,穿过墙面,清晰的传入楼应辞的耳中。 迟宿隐约在叫嚷着什么,而桑禾笑得很开心。 楼应辞眯了眯眼,“等等。” 他叫住还未离开房间的黑寻。 黑寻转过身,等他吩咐。 “等迟宿走了,你跟桑桑说一说我的情况。” 黑寻秒懂,应了声好,随后退出了房间。 黑寻出房间没多久,关闭的院门处便传来一些细微的响动,似爪子挠门声,几不可闻。 桑禾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只有黑寻倏地抬头,紧紧的盯着院门看。 又一声响动,他才终于确定自己没听错。 迅速的来到门前,打开门一看,一个黑漆漆的小身影正站在门前,毛茸茸的尾巴扫着地面,模样熟悉无比。 看见门开了,这小家伙还抬起头来,冲他嗷呜的叫了一声,黑亮的圆眼珠里闪烁着欣喜。 黑寻看到它时,也不由得晃了神。 像!真是太像了,连神态都一模一样。 刚刚他差点以为是小白化成狼形跑回来了。 “黑寻,怎么了?” 背后传来桑禾的询问。 黑寻闭了闭眼,找了下感觉。 他第一次演戏,有些不知所措。 不过还好,他还挺有天赋,再睁眼时,眼里已经布满了惊喜。 他抱着‘黑小白’转身,大叫道:“小白回来了!” 院里的人和妖都齐齐一震。 小白回来了,那查监控的事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黑寻小小的松了口气,见桑禾伸出手,他也顺势将小白交给了她。 桑禾抱着小白,视线落在了它的脖颈之处,一掌便能握住的细嫩脖颈上,红色的绳子微陷进黑色的皮毛,两颗镂空小金球里包裹着碧绿色珠子。 这是异常显眼的一条手链。 让桑禾想忽视都难 桑禾低了低眸,遮住了眼里的暗色。 第六条手链但这绝不是她丢的那条。 第63章 两个黑小白 她只丢了珠子,红绳还好好的放在她那里的。 所以这又是从哪钻出来的手链。 怀里的‘黑小白’扬起脑袋,亲昵的蹭着她的下巴,嘴中嗷呜嗷呜小声嚎叫着。 桑禾从沉思中脱离出来,笑着躲了一下,不经意间瞄到了‘黑小白’的脑袋。 毛茸茸的,却秃了顶,这两天长了一些,遮盖住了头皮的肉粉色。 桑禾眸光微转,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蔓延上来。 这秃头造型,她貌似刚刚才见过 等等! 桑禾猛地抬头,看向捡来的那个小孩。 小孩正看着她怀里的‘黑小白’,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好奇,头顶处,是和‘黑小白’脑袋顶上如出一辙的秃,连形状都一模一样。 桑禾面色沉静,心里却掀起了波涛巨浪。 这是巧合吗? 如果是巧合的话,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小白刚好走丢,他们又刚好捡一个小孩,这个小孩还刚好拥有和小白一样的造型。 桑禾直勾勾的看着那小孩,小孩察觉到她的目光,对着她乖巧一笑,圆圆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状。 桑禾呼吸微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忽然觉得这小孩的眼睛也跟黑小白很像。 也就是在这时,她脑海里钻出了个画面。 刚刚她给这小孩洗澡的画面,他有只手攥得很紧,隐隐透露着红色。 她现在才反应过来,那抹红色恐怕就是她在黑寻房里看见的手链吧。 桑禾心跳如雷,心里忽然有了个很不现实的想法。 或许,那小孩就是黑小白! 可这又怎么解释她怀里的这个呢。 两个黑小白? 一小狗一人类。 这踏马也太荒唐了吧? 有那么一瞬间,桑禾觉得自己在做梦。 她抱着‘黑小白’坐到小孩的身边,像刚才逗他玩一样说道:“小狼,姐姐刚才骗你了,你爸爸妈妈有可能不会来找你了。” 小狼,是这小孩告诉她的名字。 黑小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刚刚的那一段时间相处,足以让他松懈,他只是瘪了瘪嘴,可怜兮兮的道:“那姐姐能收留我嘛。” 桑禾无言。 这种反应,也太不正常了吧。 之前还扮演着一个听爸爸妈妈话,固执的等待着自家爸妈来接的乖小孩,现在听到爸爸妈妈不会再来了的消息,却不哭不闹,只是问她能不能收留他。 对上黑小白软哒哒的眼神,桑禾沉默了一小会,说道:“当然,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这还需要继续试探吗?当然不用。 桑禾几乎是可以确定了,这就是黑小白。 福尔摩斯有句话,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那个无论有多离谱,那都是事实。 而现在,那个最不可能的事实就是——真踏马有两个黑小白。 桑禾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讶还是惊恐。 好像都有一点,但好像都不太多。 因为她已经经历过更让人惊恐惊讶的事——身体变异。 与这个相比,好像有两个黑小白这件事对她来说,都不算啥大事了。 没过多久,天色将暗,迟宿离开了福利院。 桑禾将几个小朋友送回各自的房间睡觉,随后来到楼应辞的房门前。 黑寻刚刚跟她说楼应辞好像不太舒服,所以她来看看。 门没关,虚掩着,露出了一条黑黝黝的缝。 桑禾推开门,刚走两步就听到一道急促的呼吸声。 “阿辞?” 无人回应。 黑暗阻隔了视线,却将其他感观都放大了好几倍。 桑禾来到床边,依着记忆打开了灯,低头一眼便看见眉头紧锁,睡颜不安的楼应辞。 桑禾摸了摸他的额头,心里顿时一惊。 好烫! 怕楼应辞烧晕过去了,桑禾连忙摇了摇他的手臂。 “阿辞,阿辞。” 楼应辞缓缓睁眼,凤眸雾蒙蒙的,带着些朦胧水色,眼尾有些发红,脸颊两侧是熏染的红晕,薄唇却如同白纸一般苍白干裂,他视线轻轻转动,落在了桑禾的身上,有气无力的呻吟了声。 “桑桑,难受” 带着些委屈的低哑喃喃,他费力的侧了侧身,抓住桑禾的手往脸颊上蹭,似乎是觉得她手上的温度冰冰凉凉的挺舒服,楼应辞闷哼了两声,捏紧了她的手,将其更贴近自己的脸颊。 而桑禾只感觉到一片滚烫。 她倒吸一口凉气,“阿辞,你先松开,我去给你找药。” 楼应辞点点头,却又没松,依旧在她手背上轻蹭。 桑禾无法,只好将手抽出来。 冰凉的降热帖突然不见了,楼应辞迷茫的睁大了眼,泛着水色的凤眸一眨不眨的盯着桑禾,像是在控诉。 桑禾安抚性的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快速的去拿医疗箱。 从里面翻找出退热贴和退烧药,桑禾给他贴上,又喂了药。 楼应辞躺在床上,神色依旧迷蒙混沌,这次却怎么也不肯闭上眼,只是直直的盯着桑禾看。 见她有要走的意思,又立马拉住她,神情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 桑禾无奈,“我不走,我去搬个凳子来。” 楼应辞拍了拍他床边的位置,示意坐这里。 “这个位置不太方便,我得扭头才能看见阿辞的情况。” 楼应辞想了想,嘶哑的嗓子发出破碎的音调:“躺躺上来。” 桑禾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行哦,男女授受不亲。” 被拒绝之后,楼应辞显得更委屈了,薄唇瘪着,模样很是难过。 桑禾哭笑不得:“我在床边守着阿辞也一样啊。” 说着,她迅速的搬了个凳子来,坐下,身子前倾,离楼应辞很近,两人呼吸似乎都交融在了一起。 楼应辞这才满意了。 这期间量了次体温,温度计显示396。 烧得这么厉害,桑禾是不敢离开半步了,一直在他房间里守着他,时不时地给他喂水,量体温,等过了两三个小时,已是凌晨一点,楼应辞的体温才渐渐降了下来。 桑禾这才松了口气,照顾了他几个小时,她已然累得不行,见楼应辞合着眼,她也趴在床边,小憩一会。 女孩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第64章 试探桑禾 床上的楼应辞却倏地睁开了眼。 眼尾还有些发红,神色却清明了不少,他抬起右手,小臂内侧出现了一道由五道翎羽组成的花瓣似的印记出现。 第三道翎羽印记本来是灰黑一片,而如今却显现出了些许的光泽,灰黑色褪去不少,渐渐泛白。 等彻底泛白时,将是他再次涅槃之时。 楼应辞明白,自己今晚这情况其实并不是发烧,而是经脉重塑,凤凰本源之火燃烧过全身而导致的全身发热。 那退烧药和退烧贴对这种情况根本没用,可不吃的话,他又怕桑桑怀疑。 索性这药对他身体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楼应辞检查了一下自己体内,经脉断裂那处已经愈合了大半,还有小部分碎裂痕迹,需要时间慢慢修复。 骤时,他将再次涅槃。 思及此,楼应辞神色暗了暗。 这次涅槃成功后,他第三次涅槃失败之后的记忆将会被全盘覆盖,之前消失的那些记忆会回来。 楼应辞视线转移到桑禾的身上,女孩睡得很香,侧脸挤压一边手臂,溢出了点软肉,另一只手,微握成拳,乖乖的搭在床上。 也就是说,他会忘了这次的经历,忘记这座福利院,忘记桑桑。 楼应辞心跳几乎快要停止,视线紧紧的盯着桑禾,一想到自己会忘了她,他就难受得无以复加。 “桑桑” 我不想涅槃了,不想忘了你 楼应辞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看了她许久,直到女孩不太舒服的皱了皱眉,转了转脑袋,他才收回了手,却没有睡觉,而是将桑禾抱上了床,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里,珍惜而珍重。 一夜好梦,晨光微露。 桑禾觉得浑身上下好热,就像是被一个大火炉围绕着一样。 她不舒服地挣了挣,那大火炉却贴得更紧了,好像还长出了两只手,将她死死地抱住。 桑禾一下子就醒了,入目是一片白皙的肌肤,她的脸颊正贴在一块坚硬的骨骼之上,迷蒙的视线清晰了些,看见一个凸起的东西。 桑禾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看清现在的情况之后,她彻底懵了。 她现在正躺在床上,被楼应辞紧紧圈在怀里,而刚刚她脸颊紧贴之处,正是他的锁骨,而那凸起之处,正是楼应辞的喉结。 桑禾拼命忍了忍,才忍住了尖叫的欲望。 然而眼下这种情况却让她的思绪到了崩溃的边缘。 谁能告诉她,她为什么会爬到楼应辞的床上! 桑禾开始使劲回忆,回忆自己之前有没有梦游的情况。 好像是没有的。 所以,她怎么会爬床?! 桑禾呼出一口气,冷静了些,反手想要拉开楼应辞抱着她的手,却无能无力。 他力气大得惊人,若不是主动放手的话,她是脱离不了的。 难道真的要把他叫醒吗? 一想到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模样,桑禾尴尬症都要出来了。 虽然现在就已经很尴尬了。 正苦恼间,身旁的人儿忽然动了动,小半部分身子压到了她的身上,少年圈着她,脸颊在她脑袋上蹭了蹭,梦呓般喃喃:“桑桑” 桑禾整个人直接快要爆炸了,脸颊耳垂通红一片。 楼应辞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气息,很清新,带着丝淡淡的香气,她整个人都被包围在这片气息中,全身燃烧着一股热意。 实在没法了,桑禾只好推了推他,“阿辞,醒醒。” 然后她就看见,楼应辞睁眼又合上,将她搂得很紧了。 桑禾:“” “阿辞,你干嘛呢?” 楼应辞这才重新睁开眼,松开了劲,让她离开了自己的怀抱。 “桑桑,我以为是在做梦。” 发热过后,他嗓音还带着些沙哑,好听,还有些撩人。 桑禾脸又热了热,顺口问道:“梦到什么了?” “梦见我抱桑桑,抱得很紧。”楼应辞直白地说。 桑禾:“” 那确实挺紧。 她下了床,整理着衣服,神情看似淡定的问:“我怎么会睡在床上啊?” 楼应辞诚实地说:“我看桑桑睡得很不舒服,就把你抱上来了。” 这确实像是他能做出来的。 桑禾忽然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自己爬上去的。 她差点以为自己梦游,变态地向楼应辞伸出了魔爪。 “以后不许再这样了。”桑禾日常的对他进行教导,虽然可能并没有什么卵用。 楼应辞也乖乖点头,然而下次依旧这样做。 “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楼应辞摇头,凤眸直直的看向她:“桑桑,我现在很舒服。” 桑禾睫羽颤动了下,一种莫名奇妙的羞耻感遍布全身。 她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却又不得不强装着镇定,说:“那就好,我先走了。” 话落,她僵硬地转身,脚步踉跄了下,往门口跑去。 刚将门打开了条缝,却听见另一道开门声,桑禾顿住了。 透过缝隙,她看向黑寻的房间。 他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有一道小身影冒了出来。 桑禾眯了眯眸,看见人形的黑小白东张西望着,溜出了院子。 “桑桑,你在看什么?” 桑禾下意识的侧头,鼻尖擦过一片温热的肌肤。 楼应辞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正矮着身子,下巴挨着她的肩膀,却没有靠上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极近,近到桑禾能看清他脸上细小透明的绒毛。 桑禾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后,心脏开始狂跳。 “没没什么,我先走了。” 话落,她打开了门,直接跑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架势。 楼应辞还维持刚刚的姿势,半晌,他缓缓直起身,指尖点了点脸颊上被桑禾鼻尖擦过的那处,倏地轻笑一声。 目光落在福利院的院门之处,他眼里笑意又变淡。 桑桑应该看到了吧。 昨日他故意在黑小白的幻体上留下破绽,为的就是试探一下桑桑的接受限度在哪里。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桑桑的反应好像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大。 第65章 发现了小白的情况 这是不是说明,桑桑对妖怪,其实并没有那么排斥。 而且 楼应辞薄唇轻抿,想起自己从温语夫妇那得来的信息。 桑桑的身份也不简单,她总有一天会知道自己也不是人类。 眼下他先一点一点抛出信息,先让她适应适应也好。 楼应辞转身回到床上躺下,腕骨间的手链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两颗镂空小球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小球内,那两颗碧绿的珠子不知为何,变小了不少 接近早上八点的时候,黑小白终于回来了。 只不过不是人形,而是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桑禾一直注意着院门的动静,几乎是在给黑小白踏进院里的一瞬间,她便来到了它面前,将它捞了起来。 “又跑哪去玩了?” 桑禾双手钳在它两条前腿之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黑小白那双黑漆漆的大圆眼。 心虚、闪躲,这些属于人类的情绪,却奇异地出现在了一只小狗的眼中。 桑禾将它抱进怀里,又摸了摸它的尾巴。 毛乎乎的尾巴,皮毛完好,并无什么缺处。 桑禾不动声色的收回手,眸色深邃了些。 谁也不知道,她昨天悄悄的剪掉了黑小白尾巴上的一撮毛。 就算黑小白毛发长得再快,可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就长得和其他毛发一样长。 所以说她怀里的这只,根本就不是昨天那只。 这只是早上跑出去的小狼变成的。 狗变人它成精了 桑禾深吸了口气,虽然昨天就已经猜到了,可再次确认之后,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成精啊,这可是成精,简直比世上有鬼这个传闻还要离谱。 桑禾稳了稳心神,抱着小白往黑寻房间走。 小狼变成了黑小白,那昨日那个黑小白去哪了? 而且,既然黑小白能在人形和动物形态之间相互转化,那是不是说明,真正的黑小白只有一个,另一个其实是不存在的? 而黑寻,又会如何向她解释小狼消失的事情? 来到黑寻房间里时,他正坐在屋里唯一的凳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桑禾把小白放在木桌上,环顾一圈,直接问:“小狼呢?” 黑寻猛地抬头,沉静的眸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慌乱。 “不不知道。”黑寻拿出一早就准备好的理由,“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不见了?”桑禾状似惊讶,急切地问:“他自己离开的?为什么?难道是想爸爸妈妈了?” 黑寻注意着她的反应,小心翼翼的说:“好像是的,昨晚睡觉的时候,他就在跟我说,他想爸爸妈妈了。” 啧,还挺会顺水推舟的。 可惜,找的理由太烂,若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依她的性子,那一定是会追查到底,不见到小狼决不罢休! 桑禾眼底笑意一闪而过,面色却严肃起来:“那我们必须要去找他,先报警吧。” 黑寻一慌,强装的镇定顿时消失不见。 “不用报警吧,小狼他很聪明,会没事的。” “没事?!”桑禾语气徒然尖锐起来,“黑寻你知道小狼才几岁吗?两三岁的孩子,连字都不认识吧,他一个人能跑多远?又能跑去哪?” 黑寻紧抿着唇瓣,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件事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却没想到桑禾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那那现在怎么办?”他低着声音问。 “先在这附近找一找吧,找不到再另说。” 黑寻点点头,现在也六神无主,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赶紧去找楼应辞。 刚走到门口,身后却传来桑禾那平静到有些诡异的声音:“黑寻。” 黑寻心头一跳,直觉不对。 “你猜,昨天在小白没回来之前,我在你房间里找到了什么?” 黑寻瞳孔剧烈一缩,后背一阵阵发凉,他喉咙艰涩,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桑禾自说了这句话后,就消了声,像是在给他反应的时间。 好一会儿,黑寻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艰难地温:“什什么。” 桑禾轻笑一声:“小白的手链,在你枕头底下看到的。” 刹那间,黑寻浑身如坠冰窖,惊得汗毛根根直竖,呼吸都停住了。 他不敢转身,不敢去看桑禾此时的表情。 桑禾慢步来到他身后,距离不过一米,视线下落,“我记得,昨天我们带小白出去的时候,它脖子上是有手链的啊。” 她微微弯腰,语气拖得很慢,意味深长:“那你枕头底下那条手链,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气氛瞬间紧凝,黑寻呼吸困难,如同被包裹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塑料袋里,沉闷、难受,想逃脱却逃不掉。 就在这时,黑小白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刨着桑禾的裤脚,嘴里嗷呜嗷呜的,叫得焦急。 黑小白急着解释:‘没有带,我昨天没有带,是你记错了。’ 然而桑禾听不懂他说的话,不过不碍事,她也不需要听懂,只需要它的反应就好。 而黑寻,心更凉了一截。 桑禾这么敏锐,岂会看不出小白的异样。 这么人性化的举动,太过于明显了 果不其然,桑禾将黑小白抱了起来,举到眼前,神情似笑非笑:“小白,你在说什么呢?听得懂我说话?” 黑小白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根针尖,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异常,引起桑禾的怀疑了。 他“嗷呜”一声叫,扭过了头,装作自己听不懂的样子。 可是已经晚了。 桑禾有些好笑地戳了戳它的脑袋:“装,继续装,这么小一团,心眼倒是不小。” 黑小白继续装无辜,一副我听不懂你在说啥的模样。 桑禾也没继续抓着它盘问,而是看向黑寻。 “黑寻,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黑寻:“” 沉默许久,他才背对着桑禾说:“你想我说什么?” 他还是不肯说,哪怕桑禾应该已经将真相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在这种危急的时刻,黑寻却理智起来,他开始深入思考,桑禾发现了小白的怪异,或许已经知道了小白妖怪的身份。 这之后呢?她会怎么做? 会把小白送去做研究吗?然后顺手把他们几个也给解决了。 还是会被吓得逃离福利院,再也不回来了。 黑寻眉眼阴沉下去,阴测测地想:若是第二个,那最好,可若是第一个,那他不惜任何代价,必须要弄死她! 身后良久没发出响动,正当黑寻疑惑之际,却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息。 “黑寻,信任我很难吗?” 第66章 姐姐,你会打死我们吗 黑寻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信任她?难道是想让他主动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吗? 那绝对不可能。 就算是死,他也不会将这些秘密说出去。 “我不会做任何会伤害到你们的事。”桑禾蹲下来,与黑寻齐平,她也没强硬着要求他面对她,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说道:“爷爷把你们交给我,那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们这边。” 黑寻低着头,不语。 桑禾声音低缓下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无比的明显:“如果有一天,你能毫无顾忌的跟我说任何话,那么我将很开心,而我,也不会让你后悔说出那些话。” 桑禾站起身,越过黑寻往外走,快要离开的时候,她微顿,留下了一句话。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 长久无言的黑寻终于抬起头来,看着桑禾的背影,直至消失不见。 脑海里不断闪现过桑禾刚刚说过的话。 直到最后一句,当没发生。 黑寻垂眸,一张小脸上面无表情。 就算是真的当没发生,可他们终究是留了个把柄在桑禾的手上。 当没发生也只是说说而已罢了 桑禾离开的第五分钟,一直呆立着的黑寻终于动了。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玄黎和白雪聚集在一起。 两个小朋友脸上还带着初醒时的朦胧,揉着眼睛问他怎么了。 黑寻没说话,他其实还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将这件事告诉他们,让他们也跟着担惊受怕。 白雪见他不说话,开始不安分的到处张望,她刚好站在窗边,透过有些模糊的玻璃,看见了在厨房里进进出出,正忙碌着的桑禾。 她大眼睛亮了亮,欣喜的趴在窗边。 “黑寻哥哥,姐姐在外面,我想出去找姐姐!” 黑寻面色一冷。 依白雪这么单纯的性子,再加上她这么喜欢和信任桑禾,恐怕以后就算是被桑禾卖了,也会高高兴兴的帮她数钱吧。 跟他们说这件事,让他们提高些警惕也好。 这么一想,原本的那些犹豫顿时被他抛之脑后。 “桑禾发现了小白的身份。” 冷冷的一句话引得房间里的其他两个小朋友惊讶地瞪大了眼。 白雪欣喜劲也没了,只剩下手足无措,满目惶然。 玄黎要更胆小一些,恐惧地浑身发抖,说话的音调也颤得不行:“那她她会打死我们吗?” 黑寻欣慰的看了他一眼。 很好,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目前来看,她应该是不会的,而且她只知道小白的身份,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 白雪带着哭腔,明显也有些怕了:“那那该怎么办啊?我们要离开吗?” 他们从小在爷爷的训诫之中长大,身份暴露在他们看来,那是比天塌下来还要恐怖百倍的事。 就算是喜欢桑禾的白雪,在此刻也忍不住对桑禾产生了一丝惧怕。 怕她会伤害他们,会对他们做出一些不好的事。 黑寻沉声道:“当然不,这是我们的家,就算是离开,那也应该是桑禾离开才对。” 眼见两个小朋友被吓得快要哭出来,黑寻柔和了神色,“别担心,目前我们还是安全的,只不过你们在面对桑禾的时候记得一定要保持一份警惕,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 白雪和玄黎使劲的点头,心中惶惶不安,出了黑寻的房间后,还是一脸惊惧的模样。 恰巧此时桑禾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见两个小朋友,习惯性的对他们笑着说早。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收到小朋友的回馈。 玄黎畏畏缩缩的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直接大哭起来,迈开两条小短腿冲回了房间。 桑禾:“?” 桑禾此刻是懵逼的,她看向白雪。 白雪在原地呆呆的站着,虽然没跑,可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桑禾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最后退到墙边,再也无路可退,她才抖着身子,双眼含泪,呜咽着问:“姐姐,你会打死我们吗?” 桑禾:“?” wtf? 什么鬼?! 桑禾看了眼黑寻紧闭着的房门。 不用想也知道,白雪和玄黎的异样肯定和黑寻有关。 估计是跟他们说了些恐吓的话吧。 桑禾有些无语,她觉得自己刚刚也算是情真意切了吧,结果黑寻这小家伙还是不信她。 不信就算了,她本来也没指望他能全身心的信任她。 只不过是想循循善诱,先让他对她改观一下而已。 结果现在倒好,弄巧成拙了,反倒是让白雪和玄黎害怕她了。 桑禾扶了扶额,也没往前走了,与白雪保持着几米远的距离,柔声对她说:“不会,白雪你相信姐姐好不好?姐姐不会伤害你们的,永远不会!” 白雪欲言又止,小脸上神情犹豫,似惊似怕,又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她害怕姐姐会对她做什么,可心底深处又有个声音再不断地告诉她,姐姐不会的,姐姐是好人,就算知道了这件事也没关系,姐姐依旧会像之前那样对他们好的。 可黑寻哥哥的告诫也在脑海里不停回响。 两道声音在脑海里交错出现,白雪急得直接哭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流而下,不一会儿小脸上便泪痕遍布,白雪呜呜咽咽,只是可怜兮兮的看着桑禾。 桑禾叹了声,主动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别哭了,乖。” 桑禾帮她擦了擦眼泪,轻声说:“白雪,姐姐真的不会伤害你们,你别怕。” 白雪抽泣着,没点头也没摇头。 “我们先去吃饭,好嘛?” 桑禾牵着她,往石桌那边走。 房间里,黑寻站在窗边,将外面的动静听了个遍。 他神色有些复杂,突然觉得无能为力。 白雪竟然这么容易就被哄好了。 桑禾的魅力,为何就这么大呢 第67章 姐姐要离开福利院? 经此一事后,福利院的气氛明显变得沉默了不少。 桑禾感觉得到,白雪对她不如之前那般亲近。 而玄黎的变化就更明显了,巴不得离她远些,除了吃饭以外,他其余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房间里。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她刚来时的样子。 吃完了早饭,小朋友不像之前一样待在院子里玩,而是都不约而同的回到了房间,楼应辞正在进行日常的福利院清洁工作,桑禾坐在院里沉思。 周围沉寂得可怕。 今天迟宿没来,听说是公司有急事,所以他的年假结束了。 桑禾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想念那家伙了,如果他在的话,这里的气氛应该会好一点吧。 至少,不会那么安静。 忽地,头顶传来一阵“沙沙”声,桑禾抬眸看了眼。 是大树上的树叶被风吹得相互摩擦所发出的声音。 这树叶长得很快,前不久还是嫩芽苞,现在就已经长出了嫩叶。 翠绿的嫩叶散发着生命的活力,幼小却生机勃勃,和粗壮、粗糙的树干对比起来,有种异样的违和感。 桑禾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花坛。 这短短的两天里,幼苗们窜高了十几厘米,枝条舒展开来,枝干两侧长出绿叶,顶端还长着一个细小的花苞。 再过不久,这些太阳花就会彻底长大开花。 五颜六色的一片,一定甚是好看。 桑禾发觉自己已经越来越能接受这些怪异的事情了。 从刚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习以为常,甚至觉得本来就该如此。 欣赏了一会院里的植物,桑禾又开始惆怅。 她原以为时间能改变一切,几个小朋友总能全身心的信任依赖她,结果现实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自以为已经和小朋友们很亲近了,可是这份亲近破碎得也很容易。 终归到底,还是信任问题。 几个小孩对她还是没有彻底的信任。 桑禾幽幽叹气,突然有点累。 就在这时,她眼前一暗,一道身影窜到了她面前。 桑禾微微抬头,看见楼应辞正拿着扫把,昳丽精致的面容上带着乖巧的笑意,浅咖色凤眸剔透得犹如琉璃,他笑着说:“桑桑,我扫完地了!” 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戳了下似的,桑禾忽然就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刚刚的疲惫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轻松。 有种瞬间被治愈的感觉。 桑禾眸光柔软,低声道:“阿辞,过来抱抱。” 楼应辞呆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马甩开扫把,上前一步,距离桑禾极近。 桑禾身子前倾,双手环着他腰部两边,侧着脸轻轻贴在他的腰部,透过一层薄薄的布料,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少年炙热的体温。 少年的腰部并不柔软,块块恰到好处的腹肌,硬得有些硌人。 桑禾没来由得,突然感觉很安心,她轻轻闭上眼,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而被她搂住的楼应辞却浑身一僵,好像有一道道电流顺着尾椎向上,刺激得他大脑一阵阵发蒙。 颤栗、兴奋接踵而来。 楼应辞缓慢低头,手掌颤抖着抚上桑禾的后脑勺,直到确认了这是真的,并不是他的臆想,他才终于从不真实的云端,落到了地面之上。 敏锐地察觉到女孩的心情不太好,楼应辞伸出一只手试探性的抚摸上她的侧脸,见她并没有要反抗的意味,才开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温柔而又缱绻。 “桑桑,别不高兴。” 少年略有些稚气,却很认真地说:“桑桑不高兴,我也会不高兴。” 桑禾唇角勾出一抹轻笑,“有阿辞陪着我,我不会不高兴的。” “那桑桑”楼应辞倏地的弯腰,在她乌黑的发丝上落下一吻,他很克制,怕惊动桑禾,所以力道很轻。 未了,又如情人之间缠绵喃语:“我会一直陪着你。” 桑禾开始着手规划前往南郊的路线,准备速食,还有野外生存工具,全部准备妥当以后,就等出发。 而这一等,就是十几天。 迟宿终于忙完了公司的事,才有了两天的假期。 出发前往南郊的前一晚上,桑禾清点完物资,召集了几个小朋友和楼应辞。 这十几天来,桑禾和小朋友们相处得不咸不淡,明显感觉得到他们的疏离。 桑禾没有去处理,先是冷静了一段时间。 说实话,就算再怎么变异,她也是个人,也有情绪。 被小朋友们主动疏离,她其实也很不好受,就算知道小朋友们有苦衷,她也难免有些委屈生气。 所以这段时间,桑禾并没有去主动亲近他们,而是在消化着自己的负面情绪。 她并不想把这些负面情绪带到几个小朋友身上。 而今晚这一次召集,也是她和几个小朋友开诚布公以来的第一次聚集谈话。 桑禾看着几个沉默的小朋友,开口道:“我可能要出去一两天。” 这次召集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嘱咐一些事情。 几个小朋友刷地一下抬起头来。 “冰箱里有足够一天的饭菜,如果今天吃不完的话,就不要了,我争取在后天早上回来,如果回不来的话,你们先吃一些速食将就一下。” 话落,一片沉寂。 好一会儿,白雪率先出声:“姐姐,你要去哪?” 软嫩的声音微颤,她小手攥紧,视线紧紧的盯着桑禾看,心里面的某个猜想在不停的跳跃。 “去一个有些远的地方。”桑禾知道这几个小朋友不清楚南郊在哪,于是用了个描述词代替。 随着她尾音的落下,黑寻神情变得茫然起来。 桑禾要离开了,他一直以来的心愿就要实现了,他应该高兴才对,可心里那股难言又难受的滋味又是怎么回事呢? 白雪听见桑禾的话,顿时一怔。 多熟悉的话啊。 爷爷离开福利院的时候也说这样类似的话。 他说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可直到现在,他也没回来。 而姐姐,跟他说了一样的话。 所以,她的猜想是对的,姐姐也要离开了吗? 因为他们这些天不太亲近的表现。 所以姐姐讨厌他们了 她以后再也看不见姐姐了。 第68章 重归于好 意识到这个,白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泪如泉涌,伤心得不能自已。 桑禾被她哭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雪从石凳上跳下来,一下子扑到了她的腿上。 白雪边哭边叫:“姐姐,你不要走!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姐姐,姐姐你不要离开我们,不要抛弃我们” 白雪呜咽哭泣,抱住桑禾的腿死不撒手,泪水很快浸湿了桑禾的裤子。 桑禾更懵了,她只是短暂地离开一两天而已,咋就变成要抛弃他们呢? 她扶起白雪,哭笑不得:“哭什么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帮白雪摸了摸眼泪,抬头又看见另一个要哭不哭的小家伙——玄黎。 玄黎刚刚还没听懂桑禾是什么意思,直到白雪说出那番话,他才明白,是桑禾要离开了,她要抛弃他们了。 心里有种莫名的委屈顿时溢了出来,他瘪着嘴,吸了吸鼻子,拼命忍住鼻腔的那股涩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委屈,明明这段时间他是很怕桑禾的。 怕她发现他们的身份,怕她趁晚上睡觉的时候,来打死他们。 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发现自己怕的竟然是她离开。 这种恐惧远超前两种情况的恐惧,心脏仿佛压了块沉重的大石头,闷闷的,很难受,很想哭。 然后桑禾看向他,他心里的那股委屈再也压抑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桑禾眼睁睁的看着他落泪,简直懵得一批。 咋一个个的,突然就哭了呢。 她也没说什么吧? 桑禾回忆了下,觉得自己发言发得中规中矩吧,并没有会让人产生歧义的地方啊。 眼见着玄黎越哭越凶,却死死得咬住唇,想要克制,那唇瓣被他咬得发白发胀,像是快要破掉了一样。 桑禾看得心惊胆颤的,连忙对他招了招手。 “玄黎,过来。” 玄黎擦着眼泪,乖乖的往她这边走。 白雪给他空了个位置,然后两个小朋友各自扒拉着她的一条腿,开始大哭。 伤心得就好像是在给她哭丧咳咳,呸呸呸。 不吉利的话不能想。 桑禾这样告诫自己。 她给两个小朋友擦了擦眼泪,开始询问他们原因。 “姐姐哪句话说得不对吗?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离开啊?” 白雪小胸膛一抽一抽的,说话也不连贯:“你说那个地方很远。” 玄黎狠狠地点头,表示认同。 桑禾:“啊?” 她表示不理解,地方远一些就代表她永远不回来了吗?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黑寻出声解释:“爷爷离开之前,也说了刚刚那句话。” 黑寻满眼复杂,看桑禾这个反应,他也明白,这件事是他们自己想多了。 桑禾其实根本没打算离开福利院,她真的只是有事要出去一两天而已。 而引起黑寻心绪复杂的点就在这里,他发现,刚刚得知是自己弄错之后,他竟然松了一口气。 因为桑禾不会离开,所以他松了口气。 这个因果关系让他心惊。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舍不得她了。 黑寻百思不得其解。 桑禾听了他的话,也明白过来了。 因为爷爷说了相同的话,而他再也没有回来过,所以几个小朋友以为她也不会回来了。 桑禾想笑的同时又有些心疼。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爷爷的离开让小朋友们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的恐惧,害怕她也离开。 桑禾轻轻拥住两个小孩:“我不会走的,说了要一直照顾你们,我就会一直在,而且刚刚姐姐说过了哦,后天就会回来的。” 说完,她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就算你们赶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因为这也是我的家啊。” 白雪闻言使劲地摇了摇头,一脸抗拒:“不会!我们不会赶姐姐走的!永远也不会!” 玄黎也跟着点点头,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永远也不会!” “黑寻哥哥,你说是吧?!”白雪忽然转头叫黑寻,红通通的大眼里满是期待。 黑寻微微瞥了一眼桑禾,又极快地移开了视线,像是不好意思。 “嗯。” 这一声很轻,却使得白雪欢呼一声,眼眸晶亮的看着桑禾。 “姐姐,我们都不会赶你走的,所以你要一直待在这里,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桑禾勾了勾她的小鼻子,也跟着笑:“好,我永远跟你们在一起。” 他们谁也没提起小白身份被发现的那一天,就如桑禾所说,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一样 重归于好后,白雪的态度更加热情,一刻不离地黏在桑禾的身边,谁叫也不肯走。 桑禾也由着她黏,然后继续说正事。 “我离开这两天,你们要乖乖的哦,要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不要离开这个院子。” 桑禾还有些不放心,给了楼应辞一个备用机,叮嘱道:“如果有坏人上门来,你们就打110,然后躲起来,知道吗?” 楼应辞却没接,而是转手将备用机丢给黑寻。 “桑桑,我要跟你一起去。” 桑禾想也没想,一口拒绝:“阿辞,你在家里替我保护弟弟妹妹们啊。” 这一次去荒郊野外还不知道会遇见什么呢,还是让楼应辞待在家里比较安全。 可楼应辞这次却非常的固执:“桑桑,我一定要跟你去,你不让我去,我就偷偷的跟着你去。” 傻瓜,谁会把自己的想法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 桑禾不以为然,他们开着车,就算楼应辞速度再快,他也不可能跟上。 只不过为了防止楼应辞外出走丢,她还是极力的劝着他:“阿辞,乖乖在家待着,好吗?这次是真的不太方便带你。” 楼应辞抿唇,轻飘飘的瞥了黑寻一眼。 这意思很明显,你上。 黑寻:“” 师父不听话,还要他陪着一起不听话。 于是,在楼应辞的眼神威逼下,黑寻心(被)甘(逼)情(无)愿(奈)地说道:“我也要去。” 桑禾:“哈?” 这是她认识的那个黑寻吗?? 大哥一开口,白雪和玄黎自然也要跟随,纷纷道:“姐姐,我也要去!” 桑禾:“?” wtf?! 桑禾耐得过几个小朋友齐齐上阵,卖萌撒娇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于是她连夜开始准备多人份的物资。 第69章 老巫男变成了漂亮女人 迟宿一大早过来,看到这一大家子准备妥当的人和物,心里顿时一群草泥马奔腾而过。 他崩溃地大叫:“桑禾?!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咱俩的二人世界吗?怎么又带这么多拖油瓶?你以为咱俩是去旅游的吗?!” 桑禾摸了摸鼻子,挺不好意思地讪笑一声:“这不是几个小孩没我不行嘛。” “他们没你不行” 迟宿重复了一遍,气笑了,随后指向黑小白:“这只狗也没你不行吗?!” 桑禾:“额虽然这样说有些牵强,但我不得不承认,小白没了我,确实不太行。” 成了精的小白,好歹也算是个人吧。 她如果把它一个人抛在家里,那它得多孤单啊。 迟宿:“” 见他确实气得不行,桑禾也没底了,觉得自己挺过分的。 于是她提议道:“要不你把车借给我两天,我自己带他们去?” 迟宿咬牙:“休想!” 让他看着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去旅游?还是用他的车! 想都别想! “上车,走!”从齿缝中憋出这几个字,迟宿率先拽起一个超重的大麻袋,转身往车那边走。 桑禾看得咂舌。 果然气啊,要是在之前,这么大一个麻袋,迟宿提得起来才怪。 座位安排一如上次,前排位置气氛依旧沉默,后面则是欢声笑语一片。 桑禾在给小朋友们讲故事。 “在一座华丽的城堡里,住着一位漂亮的公主,公主拥有世界上最美的容颜,她拥有无尽的财富,国王的疼爱,人民的爱戴,可是有一天,一个老巫男却来向国王求取公主。” 听到这,迟宿忍不住插了句话:“桑禾你在瞎编个啥,老巫男是什么鬼?哪个wu?是我想的那个吗?” 桑禾:“我说的是巫婆的巫,你滚一边去,别带坏小孩!” 迟宿不服气的嘟囔:“明明是你自己没讲清楚。” 桑禾没理他,继续讲自己的:“国王拒绝了老巫男,并对老巫男说,你配不上我的公主,你是如此的丑陋不堪。” 白雪两条眉毛皱成了毛毛虫:“这个国王好没有礼貌,他拒绝就拒绝,为什么要言语攻击人家。姐姐,然后呢?” “然后老巫男一气之下,使用巫术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女人,甚至比公主还要漂亮百倍!” 白雪和玄黎惊讶得瞪大了眼,“好神奇!” 迟宿嘴角一抽,这剧情,真踏马离离原上谱! 桑禾:“老巫男变成了年轻漂亮的女人,前去引诱国王。国王心动了,下令要封他为王后。” 白雪和玄黎的嘴巴变成了o形。 迟宿手一滑,差点没稳住方向盘。 “桑禾,到底是谁在教坏小孩?” 这踏马老巫男变成了女人,还成了喜欢的公主的后妈。 就这剧情,不上黄金档都可惜了。 “再说话就把你踹下车!”桑禾凶巴巴的威胁了一句,接着转头,神情如沐春风的温柔,给孩子们继续讲故事。 “老巫男成了王后,深受国王宠爱,可他仍然惦记着公主,于是在某一天,他使用巫术抢走了公主,并为她修建了一座象牙塔。老巫男把公主囚禁在里面,不允许她离开,日日对她诉说着爱意。” 白雪“啊”了一声,小声地说:“公主好可怜啊,被老巫男囚禁了。” 桑禾“嘿嘿”一笑:“别急,老巫男的报应还在后面呢。” “同时失去女儿和妻子国王悲痛不已,在某一天,他寻找到一位强大的年轻巫师,乞求他救救自己的女儿,还有找到自己的妻子。巫师答应了,带着国王来到象牙塔,解救了公主,并将老巫男囚禁在象牙塔内,废除了他的一身巫力,并设下巫术封印,而解除封印的钥匙正在国王的手中。” “最终,日夜守着象牙塔的人变成了国王,国王日日对老巫男诉说着爱意,而公主被年轻巫师带了回去,继承了王位,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整个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迟宿嘴角抽得快要抽筋了。 这尼玛究竟是哪里来的妖孽故事,简直就是国王和老巫男相爱相杀,强取豪夺爱情史啊。 这种狗血故事,真的有人喜欢? 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无语了。 还真有人喜欢。 只见白雪和玄黎都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缠着桑禾继续讲。 桑禾清了清嗓音,又开启了另一段诡异的爱恨情仇故事。 一路上听了好几个扯淡故事,迟宿从最开始的吐槽无语变得麻木淡定。 开了两个小时的车,他们已经远离了城区,来到只有一条单行道的老路上。 道路两边栽着两排大树,再远一点,就是荒野密林。 阳光被茂密的树林遮挡了不少,周遭光线有些昏暗,阴森森的,寂静得有些可怕。 离开了城区以后,他们便鲜少遇到车辆,到了这里,更是一辆车也没再见过,更没有人烟。 迟宿将车停在路边,左右张望了下路边的环境,不禁打了个寒颤,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长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这鬼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没鬼的地方。” 说完又有些怕,他开玩笑似的缓和气氛:“桑禾,你看我们像不像是欧美恐怖片里,那些作死去探险的主角团啊?” 桑禾嚼着牛肉干,含糊地说:“是啊,你一看就是那种第一个命丧黄泉的人。” 迟宿:“” 好不吉利,呸呸呸! “来来,吃点东西。” 桑禾拿了些东西分给几个小朋友,最后在分给小白的时候犹豫了下。 小白成了精,再给它吃狗粮是不是不太好啊。 “小白,你是吃狗粮,还是肉干啊?” 小白没来得及嗷呜叫,黑寻就先一步给它做了决定:“它吃肉干。” 小白不太满意,它其实两个都想吃的。 然而黑寻神色淡淡,就是不给它翻译。 笑话,他和小白同族,要是小白吃狗粮的话,那他成什么了? 第70章 休想抛下我 吃完了东西,继续上路。 马路越变越窄,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多,光线也越发的昏暗。 迟宿看着前方的路,眉头紧锁,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桑禾,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啊?” 桑禾看了眼路线图,“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吧。” 迟宿神色沉了沉,让她看前面的路。 “柏油路到这里可就没了啊,接下来的路很有可能全是这种沙土路,你确定要继续走下去吗?” 桑禾看了一眼,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柏油路的尽头,再往下去就是沙土路,极窄,只容得下一辆车通过,沙土路的两边是密密麻麻的树木,树木参天,枝丫扭曲生长,遮挡了大部分天空,光线因此也显得越加昏暗。 这条沙土路不知通向何方,遥遥一看,看不见底。 也就是说,这里倒不了车。 若是前面一直是这样的路况的话,他们甚至走不了回头路。 可都走到这里来了,这时候让她回去,她如何甘心? 桑禾思忖了一会,做下决定:“继续走。” 对于她的这个决定,迟宿毫不意外,他启动车子,继续前行,一边还调侃了一句:“桑禾,我是死在这了,你可不能独活啊。” 桑禾看着路线图,头也不抬,“你放心,我给你当垫背,不会让你先死。” 迟宿嘴角上扬,忍不住得意的看向楼应辞,想跟他炫耀。 可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只见楼应辞面色惨白,紧闭着眼,一只手捂住胃部的位置,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模样。 迟宿将速度降了下来,戳了戳他,“喂,你不会是晕车吧?” 楼应辞没理他。 桑禾立马抬起头来,勾着脖子往前看。 她这个位置处在楼应辞的后面,如果不大幅度移动位置的话,根本看不到楼应辞的情况。 “阿辞,你不舒服吗?” 楼应辞微微睁开眼,胃部的恶心感一阵阵翻涌上来,让他忍不住想吐。 他也不敢点头,怕脑海里的眩晕感更甚。 只能轻轻地“嗯”了一声。 迟宿立刻嘲笑出声:“你竟然晕车?那你还要跟着来。” “晕车咋了!”桑禾瞪了他一眼,转手帮楼应辞打开了车窗。 冷风吹了进来,打在面部很不舒服,可楼应辞却发现,他胃部的不适缓解了许多。 他神色一缓,总算舒服了几分。 “来,喝点水。” 桑禾又递了瓶水给他。 因为楼应辞晕车的缘故,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还时不时的要停一会儿。 等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眼前再也没有路可供车行驶,而是只有人才能通过的灌木林。 遍地绿草茵茵,长势繁茂,眼前的灌木比人还高,一旦走进去,迷路的风险将加倍增加。 迟宿将车停下,脸色不太好。 “我们得下车了,前面没路了。” 桑禾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段路让他们不得不抛弃车子,自己行走。 也没觉得意外,动作利落的开始收拾物资。 到最后,每个人身上都背了一个包,连黑寻他们也不例外。 只不过,黑寻他们的包要小上许多。 桑禾只在他们的背包里装了食物。 桑禾又掏出一根长长的绳子,依次绑在小朋友们的手腕上,然后是她,楼应辞,在绑住迟宿的时候却犹豫了下。 “迟宿,要不你还是待在车上吧?”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车上会比较安全,让迟宿待在车里,出了什么事,他还可以先跑。 迟宿神色一变,“什么意思,你要抛下我?” 桑禾当然不可能这么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留在这给我们当后备军,要是我们出了什么事,你就来救我们。” 迟宿怒声控诉道:“你就是要抛下我!” 后备军,说得好听,其实不就是让他待在原地啥也不要干嘛。 出事了会通知他?依桑禾的个性,鬼才信她会通知他呢。 迟宿打死也不愿,直接强过桑禾手里的绳子,在自己的手上打了个结,而且还是个死结。 桑禾眼皮子跳了跳,“你” “我什么我?你休想抛下我!” 桑禾:“走吧。” 车子停在原地,他们走进灌木林,很快消失不见。 周遭静寂无声,甚至连鸟叫鹊鸣声都没有。 就在桑禾他们离开后的不久,最边缘处的灌木林动了动,从里面钻出来一个人。 说是人也不太对,他长着人的身材形状,可耳朵却尖利又长,还贴紧了头部皮肤,裸露在外的手臂,脖颈处,长满了一块块蓝色鳞片。 这个“人”来到车前,蓝色的眼珠子转动了下,随后转身,又钻入了灌木林之中。 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他们还没穿过这片灌木林。 迟宿翻出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有几个闪烁的绿点,绿点的不远处是唯一一个红点。 这是迟宿自己做的一个定位的小程序,绿点是他们,红点是裴遇当初信号消失的地方。 桑禾瞄了一眼,除了红点和绿点,其余的东西她看不太懂。 迟宿做了个探测器,能探测到方圆二十公里以内的地形环境,然后探测器会将其反馈给程序,形成一片小型地域图。 而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在一片绿油油的树林子中。 “还有多久才能穿过灌木林?”桑禾问。 迟宿估摸了一下,说了个大概时间:“半个小时吧。” “这么久?” 桑禾眉眼带了些忧色,“那到达红点那需要多久?” “加上穿过灌木林的时间,走快点,大概要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 嘶。 也就是说他们要徒步两个小时。 穿过灌木林,按照手机上来看,接下来的地形应该就是山林了。 到时路会更不好走,再加上他们体力也不允许他们长时间无间断的赶路,所以这时间,将会被拖得更长。 拖到四五个小时都是有可能的。 桑禾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 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估计天都要黑了。 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没办法赶路找物,也就是说他们得在野外住一晚上。 第71章 喜欢打洞的地鼠 桑禾先提前给几个小朋友打好预防针,“我们可能要在这里住一个晚上哦,你们怕不怕?” 白雪和玄黎摇摇头,眼底藏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兴奋。 “不怕的!” 不禁不怕,反而还跃跃欲试。 他们虽然能够化形,可本质也是野兽,他们仍然保留着野兽的习性,相比于街区闹市而言,野外山林才更像他们的家。 而黑寻和黑小白更不用说了,他们是狼族,天生就站在食物链的高处,野外对他们来说,是自由的天堂,他们在这里,本性能得到最好的释放。 桑禾松了口气,她还真怕眼下这种时刻,小朋友们会哭闹。 骤时她恐怕会两头难办了。 不过还好,几个小朋友乖巧又懂事。 迟宿在一旁双手环着胸,看着桑禾柔声细语的询问几个小崽子,他就觉得不爽。 “你咋不问我怕不怕呢?” 桑禾无语凝噎,配合地问了句:“那你怕吗?” 迟宿指尖缩了缩,仰着脖子,底气却略显不足:“我当然不怕!” 开玩笑!几个小崽子都说不怕,他如果说怕的话,那多没面子。 他这个念头刚落,就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道:“桑桑,我怕。” 楼应辞刻意压低了声音,眉眼低着,昳丽精致的侧脸在微暗的光线显得有几分柔弱。 桑禾一下子就柔和了神色,轻声安慰道:“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楼应辞顺势牵住她的手,得寸进尺道:“桑桑,我想挨着你睡!” 迟宿瞪大眼睛。 靠靠靠! 这个臭不要脸的双标狗! 竟然这么臭不要脸,还学会扮柔弱了! 桑禾不会答应吧? 迟宿警惕的看着桑禾,怕她一口答应下来。 不过还好,桑禾没有。 她很为难的看了看几个小朋友。 他们一共有两个帐篷,她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她和几个小孩住一个,楼应辞和迟宿住另一个。 “阿辞,你就跟迟宿住一个帐篷吧,我们把两个帐篷扎近一点,挨着边,我就在你旁边,怎么样?” 迟宿幸灾乐祸地帮腔:“是啊是啊,跟着你迟哥睡,迟哥给你安全感。” 楼应辞静默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口答应下来:“好啊。” 少年的笑干净纯透,只有眼底透着一股冷意。 然而迟宿没发现,他沉浸在得意之中。 桑禾拒绝了楼应辞的请求,这让他无比的高兴,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件事就算是定下了,几人继续赶路。 穿过灌木林,接下来果然是山林。 树木密密麻麻,无人经过的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横叉树枝,一个不注意,便会被刮蹭破皮。 还好几人都带了外套,稍加整理过后,将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给包裹了起来。 桑禾更是直接把几个小孩的头也裹上了围巾,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 穿过山林之后,他们将外套脱下来检查。 尽管准备充分,可还是避免不了受伤。 桑禾的手臂处被刮伤了,血珠一个劲的往外冒,几个小朋友因为矮,接触不到树枝,倒是没有受伤。 而楼应辞 桑禾瞄了一眼他那光滑白皙的手臂,猜测大概是因为他那变态的治愈能力。 这种小伤,估计还没用药,它就自己愈合了吧。 他们之中最狼狈的是迟宿。 他主动在前方开路,树枝那些东西都被他顶了个大半,手臂上的刮蹭痕迹不少,就连脸上也有一道细小的划痕。 看着很惨。 桑禾帮他处理了一下伤口,然后看向前方。 山林过后就是一片平原,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这段路会好走许多。 怕几个小孩累着,他们先是在原地歇息了一会,补充了些食物,才继续行走。 “累了就跟姐姐说哦。”桑禾叮嘱道。 几个小朋友点点头。 累是不可能累的,妖怪精力充沛,有妖力傍身,像这种简单的行走,根本不会让他们觉得累。 桑禾注意着路况,一时间竟忽略了小朋友并不疲惫的面色。 过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目的地。 地面被即将沉没的太阳照射得金黄。 趁着还有光亮,桑禾先是和迟宿楼应辞一起把帐篷搭好,这才四处转了转。 这是一片很宽阔的荒野平原,一眼望去,只能隐约看见远处一座座模糊的山影。 这片平原,大到不可想象,甚至连迟宿的探测器都探测不出范围。 桑禾并没有在这里看到什么可疑的地方。 四处无人踏足,只有野草天然生长的痕迹。 要说裴遇在这里,她其实不太相信的。 可一切证据都指向这,她也不得不信。 “桑禾,过来!” 迟宿蹲在距离她不远处的地方,招了招手。 桑禾走过去,“怎么了?” “这里就是信号消失的地方。”迟宿指向地面。 “裴遇每周都会来这里,而信号总会有一段时间处于消失状态。” 说到这,迟宿摸了摸下巴,一脸深思:“难不成这裴遇其实是个地鼠,擅长打洞,这里是平原,正好打洞,所以他每周都要来这里打个洞,钻地底下待上一会?” 桑禾:“少年,你真是思路清奇。” 迟宿表示谦虚:“谬赞谬赞,我只不过是聪明了那么一点点而已。” 桑禾翻了个白眼,问道:“那洞呢?他打的那些洞呢?” 这里的地面完完整整,长着野草,哪里有洞。 迟宿:“啧,你较真了,那可就没意思了啊。” 楼应辞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身后,凤眸低垂,看向迟宿刚才指的那个位置。 一股潮湿气息萦绕在哪里,带着一股力量扩散开来,形成一个结界。 而这里,就是结界阵眼。 障眼法,这片平原是假的。 楼应辞收回视线,拉住想要去远处看看的桑禾。 “桑桑,我饿了。” 天空只剩下太阳的余晖,天边是耀眼的火烧云,景色怡人,适合野餐。 桑禾将一块野餐布放置在地面上,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美食。 零零散散铺了一大堆,还挺有野餐的氛围的。 第72章 全都不见了 桑禾喝着饮料,看着天边的美景,啧啧称奇。 “在城市里,还从来没看到过这样的景色呢。” 迟宿皮笑肉不笑:“是啊,说不定半夜还会有狮子来把你叼走呢。” 桑禾微微一笑:“放心,被叼走之前,我一定把你给拽上。” “果然最毒妇人心!”迟宿啃鸡腿啃得满嘴都是,囫囵点评着桑禾。 楼应辞没怎么吃,一直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那海妖确实是在这里,不过具体位置并不是很明晰。 他倒是也有办法确定那海妖的具体位置,只是完全没必要。 那海妖应该已经知道他们来到了这里吧 身旁忽然凑过来道身影,他听见桑禾关切的声音:“阿辞,没胃口吗?怎么不吃呀?” 楼应辞看向桑禾手中的食物,那是一个饭团,因为怕几个小朋友吃了冷食会拉肚子,所以她只做了三个,本来是他们三个大人一人一个的,结果迟宿抢着吃了两个,眼下最后一个就在桑禾的手中,还被她咬了一口。 “桑桑。”楼应辞看着那缺了个角的饭团,小声开口道:“桑桑,我要吃你手里的那个。” 迟宿:“?”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楼应辞,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他脸皮的厚度,“喂,你非得吃饭团吗?吃其他的不行?” 楼应辞像是被吓着了一样,低眉垂眸,睫羽不安的颤动了一下,他轻声说:“刚刚你吃了两个,把我的也吃了,那是桑桑特地给我做的。” 桑禾这才注意到,她手里的这个饭团已经是最后一个了。 她不禁怒了:“迟宿!” 迟宿肩膀一缩,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吃都吃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嘛,为了个吃的,你就吼我,桑禾,你这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 桑禾颇为无语:“这是我偏心吗?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嘛,饭团一人一个,结果你还去把人家阿辞的给吃了,这是你的不对吧。” 迟宿缩了缩脖子,什么也不敢说了。 倒不是觉得自己理亏,毕竟这件事确实是他故意的。 在听了桑禾说饭团一人一个,其中楼应辞的那个里面还加了其他东西之后,他就特别不服气,凭啥楼应辞一个人好特殊啊。 越想越不平衡,一怒之下,他就给吃了,也没想到桑禾会发这么大的火。 而他什么话都不敢说的原因就是,桑禾现在看起来很生气,他怕她气大了,来揍他。 这小丫头打人痛得很,他又不敢还手,只能由着她打。 就在迟宿如一只拔了毛的鹌鹑一样龟缩在一旁时,楼应辞却往桑禾那边靠了靠,善解人意的说:“桑桑,没关系的,我不怪他,我只是想尝一尝而已,桑桑把你的给我咬一口就行了。” 迟宿:“” 嘶,好浓郁的茶味。 谁踏马喝绿茶了! 而面对这么善解人意,乖巧懂事的楼应辞,桑禾又怎么忍心拒绝呢。 于是她将饭团翻了个面,露出另一个角让他咬。 楼应辞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随后笑了,“桑桑做的东西,好好吃。” 桑禾回之一笑,“阿辞吃东西的样子,也很可爱。” 这两人就像是感受不到第三人的存在似的,在这黏黏腻腻,好不黏糊。 迟宿面无表情看完全场,然后直接扭头yue了。 他吐槽道:“桑禾,你好油腻!” 桑禾:“” 手突然有点痒了呢,好想一巴掌拍在什么东西上,比如某人的脸。 饱餐一顿后,几人躺在野餐布上看星星。 野外的星星璀璨明亮,数不胜数,不似城市之中那般,少得可怜。 桑禾仰面躺着,看着星空,一天的疲惫在此刻得到了放松。 楼应辞就躺在她旁边,迟宿也不甘示弱,霸占了她另一边的位置。 不远处传来几个小朋友的玩闹嬉戏声,他们闲不住,在草地上打滚玩耍。 桑禾也没拦着,毕竟几个小孩鲜少有这种在旷野草地上打滚的机会。 衣服裤子脏了,洗了就行,他们快乐最重要。 不过她还是叮嘱了一句,“黑寻,不要带他们走远了,就在这里玩。” 黑寻没回应,不过小朋友确实没再往更远的地方走了。 四周都漆黑一片的,只有这块野餐布上,摆放着一个大功率手电筒。 等放松得差不多了,桑禾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晚上九点。 该让几个小孩睡觉了。 桑禾坐起身来,正准备喊小朋友们回来时,忽然觉得不对劲。 她好像很久都没听见白雪和玄黎的嬉笑声了 桑禾脊背一僵,转头看向黑寻他们刚刚待的位置。 那里漆黑一片,拿手电筒一照,却什么也没看见,只有一片野草被风吹得摇晃不定。 桑禾瞳孔一缩,浑身如坠冰窖般,冷得彻底。 “黑寻?” 桑禾往前走了几步,手电筒的光随着她的动作而照向四方。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四周静得好像只有他们三个等等。 桑禾呼吸都放缓了,忽然不敢转身。 为什么她刚刚那么大的反应,都没有引得楼应辞和迟宿过来。 一阵冷风吹过,桑禾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浑身汗毛直竖。 第73章 找到你了 给自己做了下心里建设,她才缓慢的转身。 手电筒惨白的光照向前方,空气中微小的灰尘颗粒在空中飘浮,桑禾神情冷了下来。 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人。 这里,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桑禾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慌是不可能的,她退回到原地,发现野餐布,背包,帐篷那些还在,只是其他人全都不见了。 他们去哪了? 又或者说,是什么东西把他们悄无声息的带走了吗? 她倏地想起迟宿的话来——这鬼地方,怎么都不像是没鬼的样子。 “难不成真让这乌鸦嘴给说中了?”桑禾颇为郁闷。 她回忆了下自己以前看过的帖子,觉得眼下这种情况还挺像鬼打墙。 所以这鬼打墙该怎么破呢? 桑禾摩挲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又一阵冷风吹来,桑禾连忙捡了件外套穿在身上。 慌张了一会后,心里总算淡定下来。 这也算是她的一种本事吧,无论多危急恐怖的情况,她都能在短时间内淡定下来。 桑禾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现在该怎么办呢?该去找他们,还是留在原地不要动。 桑禾在这两个选择上犯了难。 他们就是在这原地消失的,她现在就算是去找,也没什么方向。 而不去找,光留在这里等待,又觉得是种煎熬。 桑禾挠了挠头,第一次痛恨自己为啥闲暇之余,不去贴吧刷些灵异事件多看看。 这样她也不至于在碰见灵异事件之后,手足无措了。 而此刻,地面三百米之下的实验室内。 一二层并没有开灯,实验室里静悄悄,无人经过,只剩下实验设备安安静静的摆放在操作台上。 第三层却亮堂一片,金属屋顶上灯光明晃晃的照射下来,让每一处角落都无可遁形。 最中间那根巨大的玻璃圆柱里,漂浮着半截身体。 短短十几天的时间,裴遇的身体已经长到了腰腹处,而腰腹处的截面口上,血肉神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飞速生长着。 裴遇在浅蓝色溶液里缓慢沉浮,浅碧色眸子里盛满了锐利的冷光。 在感受到地面之上的异样波动之后,他扯开嘴角,轻轻笑了。 “猎物被陷进困住了呢。” 诡秘轻缓的音调在平静的实验室里回荡,裴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却闪过一丝疑惑。 “好像漏了两个” 这是怎么一回事。 裴遇眼里淡起一道浅蓝光芒,正准备仔细探寻一下地面上的情况时,却感觉到一股强压打击下来。 玻璃圆柱在颤抖,浅蓝色液体不安分的激荡起来,拍打在玻璃柱体之上,而圆柱似乎快要承受不住这样的挤压,即将爆炸了。 裴遇神色一变,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熟悉到灵魂都在颤栗、惧怕。 是他! 下一秒,一个身影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少年缓步走来,每一步仿佛都带着千斤锤的重量,压在玻璃圆柱上,带起一阵颤动。 “咔嚓”一声,玻璃圆柱不堪重负,瞬间碎裂成蛛丝网状,却没有完全的破碎裂开。 裴遇瞳孔几乎缩成针眼大小,目眦欲裂的看向那抹身影,仿佛失了声般,只能张嘴做个唇形。 “你你” 楼应辞来到玻璃圆柱前,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下裴遇的身体。 “这就是你们鲛人族杀不尽的根本原因吗?” 楼应辞绯色的唇中溢出一声轻笑,“还真是海洋的宠儿呢。” 不知是赞扬还是讽刺。 裴遇一动不敢动,不对,动不动已经不受他控制了。 他眼下只觉得窒息,在水里觉得窒息,这是从前从不曾有过的事。 裴遇脸色憋得涨红发紫,咽喉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扼制住。 一点一点收紧力道,他只能发出“喀喀”的挣扎声,浑身都血液沸腾,挤压着血管壁,几乎要爆开。 再一次临近死亡,裴遇无比的恐惧。 他明白,这一次死亡,那他就是真的死了。 为了让肉体加速生长,他将灵和魂合并到了一起,一旦身死,灵魂即灭,骤时将再也没有重生的机会。 可裴遇无法,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的迈向死亡。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恐怖的力量降临到这座实验室第三层。 裴遇只感觉到浑身一松,随后透过模糊破碎的玻璃,看见了玻璃圆柱,正在交手的两只妖。 他甚至都看不清他们的身影,只看见一火红一灰黑两道妖力激烈相撞,实验室仿佛都在震动,第三层盛放尸体的玻璃器皿一个个被妖力的余波震碎,里面的无色液体流得满地都是,尸体具具滑落而出,刺鼻的味道渐渐蔓延得到处都是。 裴遇脸色难看极致,第一时间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是心痛这些尸体。 他抓了几十年的妖,也才只抓到这几百来只而已,尽管已被解刨,可皮肉尚且完好,他还有大用处,结果现在,竟然被这两只妖给毁了! 突然,那火红的妖力大甚,抵着一小团灰黑妖力,朝玻璃圆柱冲击而来。 裴遇倏地瞪大眼,浅碧色眸子被耀眼的火照得通红,隔着浅蓝色液体都能感觉到那炽热的温度。 “嘭”地一声,一股巨力撞击在玻璃圆柱之上,已经遍布蛛网状碎裂痕迹的玻璃圆柱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击,刷地破碎开来,浅蓝色液体喷涌而出,洒向四周,而裴遇遭受冲击,直接撞到了金属墙边。 身体里的内脏器官好像碎了一样,扭曲般的疼,裴遇痛到面目狰狞,趴在地上,浑身使不上力。 眼前那两道妖力渐渐消失,露出了里面的身影,他看见楼应辞抓着一个如破布娃娃般浑身是血的破败身影。 少年浅咖色瞳眸染上火光,白皙如玉的俊颜上带着点滴血液,他神情漠然,低睨着手中残破的妖,如同在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卑微蝼蚁。 他淡淡道:“我记得你。” 他体内经脉断裂处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灰黑妖气,造成他涅槃失败的原因。 原来就是这么个玩意。 楼应辞将手里的这一团随手一扬,那身影砸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张带血的面容。 满是皱纹的一张脸,老态龙钟,染血的发丝是干枯的白色,这赫然是一个老人形象。 只见这只老妖胸膛大幅度的起伏不定,瞪得老大的眼珠红血丝密布,似乎要爆裂出来。 他死死地瞪着楼应辞,嘴唇张了张,一口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凤凤凰元丹,我我要!” 他手指扣住地面,或许是执念太过强大,他竟摇晃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老妖狞笑一声,形容恐怖,眼神带着狂热的兴奋,踉跄着向楼应辞走去。 “凤凰元丹!我要!” 从胸腔发出的巨大吼声,回响在实验室的第三层。 角落里,正被手下抱着离开的裴遇一愣,随即也如同老妖一样变得兴奋起来。 凤凰! 是凤凰,他一直寻找的凤凰! 竟然在这!竟然就是他! 裴遇兴奋得牙齿都在颤抖,他终于找到凤凰了! 第74章 来到了黑寻的小时候 抱着他的海妖察觉到了他的异样,蓝色眼珠转了转,恭敬地询问道:“殿下,怎么了?” 裴遇摇了摇头,最后看了眼楼应辞,眼底兴奋未消。 等他身好之后,一定要抓到楼应辞,到时放血、扒皮抽筋,报仇雪恨! “快走!” “是。” 海妖伸手一划,一道水波纹在半空中荡开,形成一个蓝色漩涡,海妖抱着裴遇,钻进了漩涡之中。 裴遇最后一眼看见的景象是,楼应辞一拳将那老妖打进了地面里,拳头直接洞穿他的腹部,鲜血如注般喷涌而出,而他身下的地面,在重力之下,寸寸碎裂坍塌! 力量恐怖如斯! 楼应辞来到地面上之时,桑禾正打着手电筒在周边寻找。 眼下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消失的人却还没有消息。 桑禾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忍不住心焦。 楼应辞在暗处看着,没有现身。 他现在浑身染着鲜血,就算有夜色作为遮挡,可血腥味挡不住。 桑桑会发现的。 楼应辞扬手一挥,裴遇设下的结界便寸寸破碎。 障眼法被破除。 这片看似广阔无边的平原顷刻间缩成了一片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草地,草地边缘,一边是高山,一边是山林。 然而几个小孩和迟宿依旧没现出身影。 这是那海妖的另一个把戏,幻阵。 此阵能勾起入阵者心底最恐惧之事,执念越深,幻境力量便越强,入阵者会在幻境里一遍遍重复经历他最恐惧之事,直至疯癫。 楼应辞运起妖力,将幻阵破除。 只见在距离帐篷不远处的地方,三道身影齐齐现身。 与此同时,桑禾手中的手电筒刚好照向那个地方。 惨白灯光晃到那突然出现的几具身影上,将桑禾吓了一跳,随即很快反应过来,欣喜的跑过去一看。 “白雪,玄黎,小白!” 几个小孩昏迷着,任由桑禾怎么摇晃都不醒。 桑禾将他们搬回了帐篷,检查了一番后,又继续寻找其他三人。 楼应辞隐藏在暗处,见此情况不禁皱了皱眉。 幻阵已破,按理来说,他们都应该从幻阵中脱离出来了才对。 可黑寻和迟宿又去哪了呢 楼应辞琢磨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顿住。 唯一的一种情况,就算幻阵破除也解救不了入阵者——入阵者执念太深,他们自己是脱离不出来的,除非别人深入他们的幻境之中,带着他们脱困。 黑寻和迟宿,应当就是这种情况了。 楼应辞面色不耐,轻啧了声。 真麻烦 他看向桑禾。 桑桑身上有他的保护结界,不会受阵法干扰。 黑寻交给她来解救最好,而迟宿 楼应辞哼笑一声,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桑禾这次特地走远了些寻找,手电筒的光来回地晃。 忽然照到了什么,桑禾手一顿,屏住了呼吸,看向前方。 只见一抹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背对着她,不知道在干什么。 桑禾缓慢前行几步,试探性的叫道:“黑寻?” 然而并没有回应。 桑禾又往前走了几步,那抹身影也越发的清晰,随着她的靠近,她的影子在地面拖得老长,渐渐将黑寻的身影盖住。 桑禾神色凛然,她敢肯定,这就是黑寻! 只是,他为什么不动呢? 桑禾走到黑寻的身后,伸手刚触碰到他的身体,整个人便一阵天旋地转,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眼睛一闭,失去了知觉。 两道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手电筒落在了地上,孤零零地晃荡两下,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桑禾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疼,她睁了睁眼,只看见一片昏黑,唯有左上方一小片正方形的东西透漏出强烈的白光。 忽地,“嘭”地一声,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桑禾脑子里的那股眩晕还没褪去,她看不太真切,只模模糊糊看见这身影手上似乎还拿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 “你娘就是个贱人,竟敢背着我,勾引王上,她就是个杂种,有什么资格做王后!” 尖利的女声刺得桑禾耳膜发痛,她甚至听不太清这人在说什么,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刚才不是还在荒野嘛,现在这又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个女人又是什么鬼? 正疑惑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稚嫩虚弱的呢喃。 “我娘不是杂种,她配得上我父亲。” 熟悉的声音令桑禾浑身一震,这是黑寻的声音! 她撑着手,费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刚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听见女人尖利地大吼道:“你这个贱人生的小杂种,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个小杂种,我打死你!” 震动耳膜的挥鞭声划破裂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桑禾身边之人的身上。 “啪”的一声,皮肉绽开。 一声惨烈的痛叫响起,桑禾瞳孔剧烈颤动,在女人挥第二次鞭时,下意识的转身扑到了黑寻的身上,想将他抱在怀里。 然而第二记鞭却依旧打在了黑寻的身上。 桑禾怔然错愕,愣在当场。 女人好像疯了,甩着鞭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黑寻的身上。 桑禾去拦,却一下又一下的落空。 她好像不属于这个空间,鞭子次次穿过她,打在了黑寻的身上,她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寻挨打。 终于,女人好像累了,收起了鞭子,出了房间。 桑禾浑身僵硬,透过昏暗的光线,看见那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小的一团,他衣衫破碎,形容狼狈,遍体鳞伤,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腐臭气息遍布着这个小小的房间。 “黑黑寻。” 桑禾扑倒在他身边,想去摸却又无从下手。 他身上的伤太多了,密密麻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蓦地,黑寻身子动了动,音调破碎得不成样,他问:“你是谁?” 桑禾瞬间泪如泉涌,“我是桑禾,是你的姐姐!走,我带你回家!” 黑寻漆黑的瞳仁黯淡无光,看向头顶处那唯一一片光亮。 “逃不出去的回不了家。” 第75章 被鞭打,吃腐肉 “不会!姐姐一定带你回家!”桑禾伸手去扶他,手指却从他手臂之中穿过。 桑禾愣了好久,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可她仍然不死心,再次碰了碰黑寻。 结果依旧如此,她手指穿过他的身体,却触碰不到他半分。 “怎么怎么会这样”桑禾惶然的呢喃,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 她为什么碰不到黑寻? 桑禾抹掉眼泪,冷静下来,起身看了看四周。 这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十平米左右,四面都是土墙,唯有一扇紧闭的木门,和另一面墙上有着一扇小小的正方形窗户。 这里不是荒野,更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 桑禾又看了看黑寻,他已经晕过去了,瘦小的身子缩在杂草之上,小小的一团看上去甚是可怜。 这是黑寻没错,却不是她身边的那个黑寻。 这个黑寻要小上许多,和化了形的小白差不多大小。 所以,这应该是小时候的黑寻。 按照这样推下去的话,她现在应该是回到了过去,来到了小黑寻的身边,看着他小时候经历过的一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可目前为止,这是最合理的一个解释。 桑禾尝试着去打开那扇木门,然而不行,她触碰不到那个木门。 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她又回到黑寻身边坐下,看着这个浑身是伤的小孩发呆。 黑寻小时候经历过这样的事,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可回想当初他们相处时的细节,又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那早熟沉默的性格,对陌生人警惕且难以建立起信任,和第一次与她见面,对她流露出的厌恶。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拥有一个不平凡的过去。 可这个过去,对一个小孩子而言,太过于残忍了。 直到晚上的时候,小黑寻才苏醒过来,他撑着手坐起身来,倚靠着墙,漆黑瞳眸一瞬不瞬地看向身旁的桑禾。 “你是谁?”他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房间里已经没了光,桑禾想了想,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这是她之前随手揣兜里的,没想到在此刻却起了大用处。 “咔嗒”一下,火光窜出,小小的火苗忽闪明灭,并没有太亮,却也足够他们看清彼此。 “我是桑禾,以后会是你的姐姐。” 小黑寻面容沉静,没有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我没有姐姐。” “不是亲的,我以后会是你的监护人,抚养你长大。”桑禾说。 小黑寻移开视线,看向木门,忽地说了句:“只有我能看见你。” 桑禾回忆了下白天,那个女人好像的确看不见她。 “应该是这样的。” 小黑寻问:“为什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于这两个问题,桑禾也挺想问的。 上一秒明明还在荒野,下一秒怎么就来到了这小黑屋里,还看见了从前的黑寻。 “我不知道。”桑禾诚实的说,话锋一转,又开了个玩笑,“大概是你太想有人来陪你了吧?” “人?” 小黑寻皱了皱眉,面色有些怪异,然而桑禾没注意到。 因为门外传来了些许动静,桑禾眼疾手快,按灭了打火机。 在她不确定别人能不能看见这火光之前,还是先弄灭为好。 下一秒,门被打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被抛了进来,砸在了地上,紧接着门又被关上。 桑禾打开打火机,看了眼,那是一块腐烂的肉,散发着一股臭味,很不好闻。 桑禾还在想着这块肉的用途,余光便看见小黑寻爬了过去,面无表情的捡起这块肉就要往嘴里塞。 桑禾惊了一瞬,想打掉他手里的肉,手却扑了个空。 她连忙叫道:“这不能吃!” 小黑寻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地说:“这是我唯一的食物。” 如同当头一棒,桑禾瞬间失声,喉咙里仿佛被什么堵塞了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将那块腐肉一点一点的塞进嘴里,咀嚼吞咽入腹。 在小黑寻吃腐肉的这一整个过程中,桑禾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看着他吃掉那块恶心发臭的腐肉。 她现在帮不了他,她连碰都碰不到他,更不能出这座小房间,又何谈帮他。 小黑寻吃完了肉,又蜷缩到角落里睡觉去了,也没搭理她。 桑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天明。 没有人来送饭,甚至没有人出现。 桑禾猜,昨天的那块腐肉应该就是他一天的食物。 两人静静地度过了两天,再没说过一句话。 直到第三天,门又被打开了。 那个女人来了。 桑禾看见女人的身影,却不禁有些惊愕。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看不清女人的面容,不止是面容,全身上下,除了一只手以外,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就像是打了马赛克一样,模模糊糊的一团。 可那只右手却格外的清晰,从掌心纹路到手背上的细小绒毛,皆清晰了然。 而此刻这只右手上,正握着一根黑色长鞭,那鞭子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黑亮的皮革鞭身上,带着密密麻麻的尖利倒刺,看着很是骇人。 桑禾面色沉了下来,急声对小黑寻道:“把自己抱住,缩成一团,尽量侧着身子。” 小黑寻却只是看了女人一眼,黑漆漆的眼珠子里没什么情绪。 “没用的。”他忽然说。 女人被他这一声吸引了注意。 “小杂种,你说什么呢!” 女人一鞭子甩在地上,上前几步,直接一脚将小黑寻踹翻在地。 “我允许你说话了嘛?!” 女人今天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话里话外怨气冲天。 小黑寻没回应她,瘫倒在地上不再动弹,神色麻木的看向屋顶,没什么情绪。 他这个样子反而让女人更加的愤怒,扬起鞭子一挥,便抽打在了小黑寻的身上。 “我允许你说话了嘛!你个小杂种!” 桑禾在一旁看着,清楚地看见了鞭身倒刺上带出的血肉。 如此的惨不忍睹。 “住手!”桑禾控制不住地扑向女人,却穿身而过。 她什么也做不了 桑禾回到小黑寻身边,明知道自己碰不到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去摸他。 “你快躲一下啊,别由着她打。” 然而小黑寻依旧毫无反应,只是重复着一句话:“没用的做什么都没用。” 他清楚地知道这女妖的变态,无论他躲与不躲,他都会被打得很惨。 “怎么会没用呢”桑禾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第76章 破除幻觉的方法 她小心翼翼的抚摸着那些鞭伤,止不住地喃喃自语:“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带你回家,我要带你回家!” 小黑寻被打痛了,发出破碎的呻吟。 桑禾看得眼睛都红了,死死地咬住下唇,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不知打了多久,或许几分钟,又或许几小时,小黑寻渐渐阖上眼,陷入半昏迷状态,神智也开始不清晰。 “黑寻黑寻”桑禾轻声叫他。 却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桑禾俯趴过去,耳朵凑到他嘴边,听见从他嘴中发出的,不太明晰的喃喃。 他说:“爷爷救我” 桑禾浑身一震,倏地瞪大眼睛。 下一秒,她自己都不知道,女人挥下的鞭子没有穿过她,而是在即将打到她身上的时候,被一道火红的妖力反弹了回去,反抽到女人的身上。 女人发出一声惨叫,倒退几步,撞到了墙上。 抬手一看,只见手背那一块已经出现一些似被火烧过后的焦黑痕迹,泛着火辣辣的痛觉。 女人不可置信地看向前方,揉了揉眼睛,却只看见瘫软在地上的黑寻,刚刚的那一抹火红光亮和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仿佛只是她眼花了一样。 女人惊疑未定,手里的鞭子捏了又捏,最终还是因为忌惮那火红妖力而没有抽下去。 “小杂种,你等着吧!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恶狠狠的撂下一句话后,女人转身就走。 小黑屋里恢复了安静,桑禾一直保持着那一个姿势,整个人直接呆住。 爷爷黑寻刚刚叫爷爷了。 是她想的那个爷爷吗? 桑禾看向底下的人儿,他已然陷入半昏迷状态,可却再也没喊过那句话。 她忽然想求证一件事,这件事很可能能证实她的猜想。 “黑寻,黑寻,你醒醒!” 黑寻慢吞吞的睁开眼,似乎还有些疑惑。 “她走了?”他有气无力地问。 “嗯,走了。黑寻,你有爷爷吗?” 黑寻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自然是有的。” 不然他哪来的父亲。 桑禾心里的期待直线下落,黑寻有爷爷,也就是说,他喊的那个爷爷,并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爷爷。 那她到底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呢? 桑禾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已经身亡了。”黑寻忽然说道。 桑禾蓦地抬头,“什么时候身亡的?” 黑寻觉得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很奇怪,尽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不过他在这里鲜少有说话的机会,跟她说说话也无妨,不然的话,他可能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很早之前,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 桑禾呼吸急促起来:“也就是说,你没跟他相处过,他对你来说只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虽然这样说很不好,不过桑禾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 这件事万分重要,她的猜想到底对不对,就靠黑寻此刻的回答了。 “嗯,是这样的。”黑寻轻轻说。 桑禾徒然兴奋起来,这样说来,她的猜想就是对的了! 在人濒临死亡之际,意识模糊之时会下意识的喊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来救自己吗? 不会,当然不会。 下意识的求救这种情况,是建立在一定的相处基础和信任下的。 所以,黑寻喊的那个爷爷,就是她心中所想的那个爷爷! 眼前的这个黑寻也不是过去的黑寻,而是跟她相伴了半个月之久的那个黑寻。 这样就能解释她为何会突然来到这了。 这里并不是真实的空间,可能只是一个幻觉。 而在幻觉里,她和黑寻一起回到了他小时候。 而现在,黑寻明显不知道自己正身处于幻觉之中,他沉浸在儿时的记忆之中,甚至觉得自己还处于这个时间点。 也就是说,破除幻觉的方法,是要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假象! 桑禾心跳了跳,虽然不知道这样推理对不对,但这是她现下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她按捺住激动,说道:“黑寻,你听我说,咱们现在正处在幻觉之中,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现实里你已经被救出去了的。” 黑寻视线直直地看向她,黑眸依旧暗淡,“逃不出去的,谁也救不了我。” 他已经在这里呆了半年之久了,可他的父亲还是没能找到他。 他父亲是妖王,万妖之首,连他父亲救不了他,又有谁能救得了他。 说完,黑寻再次闭上眼,蜷缩到角落里歇息。 桑禾叨叨叨地说了大半天,结果人家理都没理她,反而还睡着了。 最后她也跟着沉默了。 桑禾坐在一边,她来到这两三天了,却一点也不困,也不用吃东西。 可这样的日子很煎熬,天天被关在小黑屋里,不见天日,啥也干不了,人都要关傻了。 可看黑寻的样子,他在这里待的时间绝对不短。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下去的。 桑禾叹了口气,手指揪着地上的杂草,思考着其他办法。 言语劝说对黑寻没用,可她现在就跟个阿飘似的,也只有一张嘴能叭叭了。 难不成真得等到爷爷来救他的时候吗? 这对桑禾来说,完全是下下之策。 且不说爷爷什么时候会来救他,单说这幻觉就是个未知数。 终究不是现实,它真的会按照现实的发展而继续发展吗? 在这幻觉里,黑寻真的能等来爷爷的救援吗? 桑禾想着想着,又换了个姿势,胳膊肘按在双膝上,手掌托着腮。 正思考着呢,一股臭味忽然蔓延进她的鼻息之中。 桑禾被熏得打yue,这味道比空气里的臭味还冲。 她寻找着臭味的来源,视线忽然定格在她的手上。 不会吧? 是她手的臭味? 桑禾面露狐疑之色,将手凑到鼻子底下一闻。 “呕” 一个没控制住,便呕出声。 果然是她的手! 她手咋这么臭! 她不干净了! 桑禾将自己的手伸远了些,嫌弃之余又有些崩溃。 “你在干嘛?” 身旁传来幽幽地询问,桑禾没理他。 第77章 打扰到他做梦了 黑寻挣扎着坐起身来,鼻尖一耸:“是臭草的味,你抓那些草了?” “啊对。”桑禾说完,整个人忽地一愣。 她刚刚确实抓草了,只是她不是什么都碰不到吗?又怎么会抓到那些草。 桑禾看向那些草,手指缓缓伸过去,轻轻碰了一下。 潮湿软烂的触感,摸着很不舒服,桑禾却蓦地愣住了。 真的摸到了。 黑寻歪头看了一眼,黑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他记得这玩意好像是碰不到这里任何东西的吧,现在怎么又能碰到了? 桑禾心脏狠狠跳动了两下,捏头将魔爪伸向黑寻。 “黑寻,你让我摸摸。” 泛着臭草独特气息的爪子以极快的速度摸了摸他的脸,被碾碎过后的臭草气味更加浓郁,黑寻神色一沉,差点没被这气味给臭晕过去。 桑禾却遗憾的叹了叹。 她还是摸不到,只不过这一次倒也不是完全没摸到,她的手虽然穿透了黑寻的脸颊,但隐隐之中,又有一种别样的触感。 总之,比之前那种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感觉要好上很多。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桑禾琢磨着发生这种变化的原因。 最后追忆到黑寻说的那句话上。 好像从他说了那句爷爷救我之后,那女人就没动手了,反而还出去了,她当时没反应过来,只听见那女人的惨叫,和一道鞭打声,所以应该是那鞭子反打到了那女人身上。 而她现在也能摸到草了。 桑禾摩挲着下巴,继续思考。 叫出那句爷爷救我的,是长大后的黑寻。 所以破除幻觉的办法,真如她所想那样,要让黑寻明白,现在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想通了这一切后,桑禾心里有底了。 就是有一点她不太明白,为什么长大后的黑寻出现,会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发生变化。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吗? 当她不再是阿飘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 想不通,桑禾也没想了,先让黑寻明白这一切都是假的再说。 桑禾看着黑寻,表情认真:“黑寻,你听说过幻觉吗?” 黑寻捏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嫌弃地说:“你能不能离我远点,真的很臭。” 桑禾:“” 这臭小子 “行,我离你远点。” 桑禾走到另一个角落里,遥声大喊:“黑寻,你听说过幻觉吗?” 黑寻面色松缓,点了点头:“听说过。” 桑禾面露欣喜:“那我跟你讲哦,我们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正处于幻觉里,你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以前的画面。” 黑寻:“” 他神色古怪,觉得这玩意大概是脑子不好,说的尽是些他听不懂的东西。 桑禾跟他详细介绍自己:“你被爷爷救了之后,来到了爷爷开的福利院里,而前不久,爷爷将福利院交给了我,我叫桑禾,是你的监护人。你还有弟弟和妹妹,叫白雪和玄黎。” 爷爷救了他,然后带他回福利院这件事,是她猜的,不过事实真相应该也八九不离十了。 黑寻:“” 他弟弟明明叫小白。 这玩意果然疯了。 他不理她,然而桑禾又凑了过来:“我带着你们出来野炊,然后可能遇到了鬼打墙,我们就一起陷到了幻觉里。” 黑寻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眼里只写了一句话。 你觉得我信吗? 桑禾坐在他身边,跟他讲一些在福利院发生的事。 黑寻默默地听着,心里一点熟悉感也没有,直到听见桑禾说:“我当初给小白喂狗粮,你当时的模样恨不得一刀砍了我。” 黑寻猛地抬头,一脸错愕。 桑禾兀自回忆着,没有发现。 想起自己当初给小白喂狗粮的画面,她就想笑。 当时她很不明白黑寻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可现在明白了。 小白成精了,就相当于一个人。 让一个人去吃狗粮,那不是怪异得很嘛。 身旁的小人儿忽然颤声道:“你说小白。” “对啊,小白。”桑禾点头,忽觉不对:“你认识小白?” 黑寻抿抿唇,那是他弟弟,他怎会不认识? 桑禾也后知后觉,“原来在来福利院之前,你就和小白认识了啊。” 想想也不是没可能,小白虽然看着只有三四个月的大小,可它是妖,鬼知道活了多久。 和黑寻很早就认识了也完全说得通。 两人之间有了一个熟悉的桥梁,桑禾心里一喜。 这不就是一个突破点吗? 她跟黑寻多说一些有关于小白的事情,说不定他就想起来了呢。 相比于她的欣喜,黑寻就着急多了。 “小白在你那?” “是的。” 黑寻语气徒然变冷:“你把小白抓走了?” 自从被那女妖袭击,他用父亲给他的法宝把小白送走之后,他们兄弟俩就失去了联系。 被囚禁起来后,他时常会做噩梦,梦到小白遭遇危险不测,甚至遇到了比他现在还要糟糕的情况。 他一边担忧一边祈求,希望父亲尽快找到小白。 然而现在,他竟听见这玩意说,小白在她那里。 这让黑寻又惊又怒,唯恐小白受到什么伤害。 桑禾:“?” 什么鬼?她啥时候抓小白了? 见黑寻这小家伙正一脸不善地瞪着她,桑禾无语了。 “我没抓他,我接手福利院的时候,它就已经在那里了。” 未了,她还加了一句:“你也已经在那里了。” 黑寻再次沉默。 前面那些话他是信的,可直到听见最后一句,他又不信了。 他一直都在这小房子里,从来没有去过什么福利院,更没有机会和小白相处。 他看向桑禾,猜测她应该就是他的一个梦,因为迫切想要知道小白的消息,所以他做了个美梦。 黑寻闭了闭眼,艰难地问:“小白还好吗?” “当然好了,那小家伙每天都吃得很多,像个小肉团一样。” 黑寻喉咙发涩,缓缓笑了:“那就好。” 桑禾顿了顿,又说:“你每天也吃得很多啊。” 福利院里,除了楼应辞外,就属黑寻饭量最大了。 黑寻:“” 他冷漠地瞥了一眼桑禾,“你别说这种话。” 打扰到他做梦了。 第78章 妖界史册 桑禾默然,只感叹了一句,这小家伙的性子还真是始终如一啊。 既然他不想被提及自身,桑禾也就没继续往这边说。 毕竟说多了反而惹得他生厌,那可就不好了。 “行,那我们继续来聊聊小白。” 她看得出,黑寻貌似对小白的事情很感兴趣。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黑寻脸色都变温和了不少,沉静的黑眸带着丝好奇,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桑禾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清了清嗓音,继续说。 “有一次啊,我带你们出去玩,结果小白半路就溜走了,我去找半天,结果只找到一个光屁股小孩。”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戳了戳黑寻,颇有些神秘地问:“你猜他是谁?” 黑寻眉心跳了跳,有些迟疑:“不会就是小白吧?” 桑禾微微一笑:“答对了!就是小白!” 黑寻瞳孔一缩,一种不真实的喜悦感弥漫上心头。 变成人形,也就是说,小白的神智恢复了! 他这个梦也太美好了吧,竟把他所有的愿望都给实现了。 黑寻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不小心却牵扯到了嘴角边的伤口,撕裂般的痛意袭来,他神色不由得一僵。 桑禾:“后面我才知道,原来小白是妖怪啊。” 黑寻平复了下嘴角的痛意,听见这话,心里觉得奇怪。 “你不知道他是妖?” “我当然不知道啊,我一直以为他是只小狗呢。”桑禾笑着说。 黑寻脸黑了黑,随即被她这句话中的另一层意思弄得惊愕不已。 “你不是妖怪?” 妖怪之间有一种相互的感应,俗气点就是妖气,除非是刻意隐藏起来,否则是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强大的妖能隐藏自身气息,而神智半失的小白显然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我不是啊,我脸上写了我是妖怪这几个字吗?”桑禾睨着旁边一脸震惊的小孩,觉得他这小表情还挺好玩。 黑寻之前有这么震惊过吗? 桑禾回忆了下,好像是没有的。 于是她开玩笑似的反问了一句:“难不成你是?” 黑寻哽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当然是,但他眼前这玩意如果不是妖的话,那会是什么。 年纪还小,心底疑惑劲一上来,止也止不住,再加上他没从这玩意身上察觉出什么恶意来,还对他说出了小白的名字,黑寻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他好奇地看向桑禾,询问道:“那你是什么东西?” 桑禾:“” 这是在骂她? 不确定,再听听。 “你说什么?” 黑寻这次挺有耐心的,又重复了一遍:“那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桑禾仔细观察了下这小家伙的反应,发现他脸上真没有要骂她的意思。 所以他是真的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桑禾忽地沉默了,想了想,觉得黑寻大概是一直别关在这里,没怎么接触到人,所以就以为外面都是像小白那样的妖怪吧。 “我是一个,人。”桑禾很认真的跟他介绍,还拿他当作介绍事例,“就像你一样,你也是个人。” 黑寻更震惊了,眼前这个玩意竟然是个人,只存在于他们妖界史册里的人! 妖界史册记载,很久以前,人妖共存于世,互相帮助,和谐友好,现下妖界的那座妖王宫,就是当时的人类帝王命人建造的。 可终究不是同类,短暂的和谐后,双方都有不少的人和妖起了异心,为了避免双方短刃相接,造成更大的伤亡,当时的妖界妖王和人类帝王商量过后,直接设下一个结界,将人界和妖界隔开,自此以后,妖和人再不相见。 而黑寻这种年纪小的妖怪,更是没见过人类。 此刻乍一下见到一个人类,只觉得又新奇又奇怪。 他做个梦,怎么会梦到个人? 原来人就长这样吗?和他好像。 怪不得妖怪化形又被称为化为人形,原来是因为化形之后和人长得一样啊。 黑寻持续震惊中。 桑禾见他这模样,更乐了。 “很吃惊吗?你也是个人,知道了吗?小家伙。” 黑寻抿了抿唇,心想梦里这个人怎么连他是妖怪都不知道。 难不成,是他潜意识里不想做妖怪? 与他的疑惑不同,桑禾此刻正苦恼着,该怎么样才能让他清醒过来。 一人一妖各存心思,小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之中。 而这沉默持续的时间却很短暂,很快,紧闭的木门被大力打开,两道纠缠不清的身影磨蹭着,走了进来。 当然,在桑禾眼里,这两道身影,只是两团模糊不清的马赛克,唯有一只手清晰得要命。 一看就知道是那鞭打黑寻的女人的手。 桑禾目露疑惑之色,还不知道这两团马赛克要干嘛。 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只看见黑寻神色瞬间紧绷起来,黑漆漆的眸里带着强烈的厌恶,扫了眼那两团马赛克,随后又很快的移开了视线,看向角落。 桑禾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紧接着响起的,是一声绵长婉转的呻吟。 “小杂种,你看看这个像不像你父亲,快睁大你的杂种眼,给我好好看着,看你父亲是如何疼爱我的!” 娇媚又尖利的女音,却透着一股变态的扭曲感,女人狞笑着,从嗓子里发出的却是更加暧昧用力的叫声。 桑禾恍遭雷劈,看着那两团纠缠在一起的马赛克忽然躺了下来,开始颤动,娇音连连。 “靠靠靠!” 她被吓了一大跳,也明白这俩马赛克在做什么了。 踏马的竟然跑这里来上演现场直播来了! 桑禾听着那块地方传来的不太和谐的声音,紧紧拧着眉,她属实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丧心病狂,不仅打骂黑寻,更甚至直接在黑寻面前做这种事。 从这女人现在所说的话和之前鞭打黑寻时所说出的话来看,这女人囚禁黑寻是因为她对黑寻的父亲爱而不得,然后性格变态了。 “疯子!” 桑禾咬牙低咒了一声,扭头看向黑寻,见他盘腿坐在地上,低着头,小脸半隐于阴影之中,露出的小半张侧脸神情麻木,没什么反应,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看他的模样,怕是见过不少次了吧。 第79章 你是妖怪 桑禾眉眼间染上寒意,随手抓起一大把臭草,也不管这草臭不臭了,双手来回碾压着臭草,压出汁液,让其将臭味得到最大的释放。 随后她起身,抱着被碾碎的臭草渣,径直走向那两团马赛克。 通过观察其马赛克的大小,找到了这两人的脑袋,桑禾冷笑一声,一股脑的将臭草渣砸到了两人的脑袋上,又用她那沾满了臭气的手,在两人脸上好一阵抓挠。 沉浸在欢快中的两人瞬间发出高昂的尖叫声。 桑禾退回到房间的边缘,冷冷地注视着那两团马赛克。 “是谁!给我出来!”女人连声怒问,看了一圈,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之后,她越发的暴躁起来。 “别在这装神弄鬼的!等我逮到你,定要把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女人阴沉着声音,放着狠话,她身旁的那个马赛克倒是屁话都没说出来。 桑禾冷哼一声,总算做出了点反应——她从地上抓起一把臭草,揉成团压实,右手一甩,便狠狠地砸在了女人的脸上。 “哎呦。”女人一声痛呼,彻底疯了。 她那只清晰的手从地上那一堆应该是衣服的马赛克中拿起一条黑鞭,往身旁的男人身上一甩。 鞭子划破风声与肉体相接触的撕裂声听得人头皮发麻不已。 那男人惨叫一声后,倒在了地上。 女人哼了哼,抽回鞭子,鞭体染上了碎肉末和鲜血,看着很是骇人,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将男人一脚踹出房间。 前一秒还在一起负距离接触纠缠,眼下就一鞭子把别人抽了。 这女人,简直蛇蝎心肠! 女人解决完男人,又开始发疯般的在这个小房间里乱挥鞭子。 桑禾移到黑寻身边,“黑寻,起来躲一躲,别让她抽到你。” 刚说完,那女人一鞭子便凑巧向她抽了过来,眼见着即将抽到她的面门,桑禾眸光微闪,移开了大半部分身子,抬了下手,去迎接那记鞭子。 她想看看,在她的身体发生变化之后,这鞭子会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这鞭子还没抽到她身上,就被一道莫名出现的火红光亮给反弹了回去,反抽到了女人身上。 目测,应该是抽到了她的脸上。 桑禾愣了愣,看向自己的手臂。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她又变异了? 还没思考出个结果来,只听那女人颤抖着声音问:“是谁?” 大概是怕了,她音量小了很多,有种气虚的感觉。 没得到回应,女人也不敢多留,生怕又出现什么不可控的幺蛾子,临走之前瞄了一眼黑寻,习惯性的想对他恶言恶语一番,可话到嘴边,她又想起那诡异又富含强悍妖力的火红光亮。 女人瞬间将那些话咽回了肚子里,灰溜溜的出了房间。 房间里恢复安静,良久,黑寻扬起头,黑眸一片沉寂。 他淡淡地说:“你骗我。” 语气平静得几乎没有起伏,如一潭死气沉沉的湖水。 “你是妖怪,我没有做梦。” 牛头不对马嘴的一句话落下。 桑禾正想解释,可黑寻却没给她解释的时间。 “所以,你来到这里,搜寻我的记忆,编造一个谎言,究竟是为了干什么?” 他之前听父亲说过,强大的妖怪能强行搜索记忆,更有甚者,甚至能篡改记忆。 之前因为从未在桑禾身上感受过什么妖力,所以黑寻真的信了她那套说她自己是人类的说辞。 直到现在,桑禾身上忽然爆发出一股极为强悍的妖力。 他才幡然醒悟过来。 桑禾骗了他。 只是,她为什么要骗他呢? 黑寻眼底带着抹探究,却并无一丝生气的情绪。 他不在意桑禾有没有骗他,只好奇桑禾的目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原因,竟会引得一个强大的妖怪来屈尊降纡来欺骗他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妖怪。 在黑寻探究的目光之下,桑禾在澄清与不澄清之间,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后果断的选择了不澄清。 原因很简单,就算是澄清了,黑寻肯定也不会信,与其多费口舌做无用功,还不如顺着他的话来。 桑禾一手背到身后,一手握拳,放在嘴边,微咳了下,随后侧身四十五度角仰望房间唯一的小窗户,意味深长地说:“我这么做,确实是有原因的。” 黑寻仰着头看她,“什么原因?” 桑禾微微侧头,专门找了个角度,好让亮光撒在自己的侧脸上。 “其实,我是你父亲派来的。” 她半张脸现于光明,半张脸隐于阴暗,分裂相对之下,显得奇异又神秘。 黑寻只感觉到大脑“嗡”地一下,刹那间,所有理智都消失了。 “你说什么!” 他拳头猛地捏紧,不太整齐的指甲深陷进肉里,带出了些微的血丝。 黑寻满眼不可置信,差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急切地起身,就算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引起一片剧烈的痛意也全然不顾。 “你说我父亲?”黑寻看着桑禾,黑眸颤动不安,又带着一分小心翼翼的希冀。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希望他的父亲来救他。 桑禾注意着他的神色,原本没什么底的心稳了稳。 她会提及他的父亲,是因为晚上听见熟睡中的黑寻喃喃了句“父亲,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所以她猜测,黑寻对这件事拥有不浅的执念,他希望自己被救出去,更希望救他的那个人是自己的父亲。 桑禾心里默默地跟黑寻道着歉,她不得以编织了一个谎言,虽然这是个善意的谎言,可却依旧让她心中愧疚不已。 不过,愧疚归愧疚,她面色上却没表现出分毫来。 黑寻很敏锐,一旦她表现出来丝毫的异样,那很大概率会引起他的怀疑,一旦谎言破碎,这对黑寻来说,会是个很大的打击,对她的救援行动也会产生很大的阻碍。 “对,我是你父亲派来的,很抱歉,他有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来救你,所以他让我来救你。” 黑寻眸光亮了亮,在此刻,他面上终于显露出了一些属于小孩该有的乖巧天真,“父亲让你来救我?” 桑禾点头,蹲下身来,一脸严肃:“黑寻,你听我说,首先我之前所说的那些事并没有骗你,那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你之所以不记得,是因为你中了幻觉。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你其实已经从这里出去了的。” 第80章 臭草开花了 同样的话,桑禾说了两遍,对黑寻来说,却是两种不同的感受。 之前那一遍,他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从来没当真过,可这一次她带上了他的父亲,他却有些信了。 不过他仍有一点疑惑。 “为什么你刚开始的时候不告诉我,你是父亲派来救我的?”黑寻沉声问道,眸中狐疑。 桑禾:“” 她要是早知道一句父亲对黑寻这么有用,那她还费什么心思,直接把父亲俩字搬出来不就好了嘛! 心里虽然在吐槽,桑禾面色却颇为一本正经:“这是我思虑不周了,只想着救你,忘记告诉你这个了。” 说实话,这个理由可能有些牵强,不过糊弄一个小朋友显然还是足够的。 黑寻他信了,卸下了全身的冷漠,小脸上神情严肃:“那我现在该怎么做?桑桑姐姐。” 他不太熟稔地喊。 桑禾挑了挑眉,有些诧异。 没想到在现实生活中没这个待遇,在幻觉中却听到了黑寻叫她姐姐。 这个意外之喜来得还真突然。 “破除幻觉的办法只有等你自己回忆起那些事来,所以黑寻,现在,你就好好的去回忆一下,我之前说的那些事,看看有没有熟悉的感觉,还有,你一定要时刻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你其实已经出去了,只是陷入了幻觉里。”桑禾叮嘱道。 “好。” 黑寻认真的点着头,现在倒是乖乖听话了,“我一定会好好想的。” 说完,黑寻闭上了眼,苦思冥想着。 三天时间一瞬而过,桑禾揪着墙角边冒出来的不知名野草,第n次询问黑寻有没有恢复记忆 然而并没有,除了对某些事件情节有些许的熟悉感外,再无其他进展。 桑禾叹了口气,“没关系,有熟悉感就好,多想想,总能想到的。” 黑寻垂眸,咬着唇瓣,心里愧疚不已。 “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你走吧,还是别救我了,我父亲是不会怪你的。” 是他不中用,桑姐姐说了这么多,他却依旧没有回忆起来。 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轻飘飘的,不太真实的触感。 “你瞎说什么呢。”桑禾轻轻抚摸着身前小孩的头,明明是训斥的言语却透露着几分温柔,“以后不许再说这种话了,不把你带出去,我是不会走的。” 黑寻沉默片刻,问道:“你一定要救我出去,是因为我父亲跟你做了什么交易吗?”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一直都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这几天他都避而不谈,怕惹怒桑禾。 可现在,他忽然就很想知道原因。 他紧紧地看着桑禾,想要得到答案。 桑禾唇齿呢喃着交易二字,倏地玩味一笑,视线上下打量着他,声音刻意压低:“你父亲说,如果我能把你救出来,那么从今以后,你就要跟着我,天天叫我姐姐,听我的话。” 黑寻呆了,不太明白这个交易的目的在哪。 桑禾拍了拍他的头,温声道:“好啦,别想这个了,你看这几天也并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啊,有没有感觉到我的触感更清晰了?” “有。” 前几天还只是一阵风似的感觉,现在桑禾的手已经能搭在他的脑袋上,而不是径直穿过去了。 “嗯,来我再给你讲讲关于小白的一些事吧。” 讲完之后,桑禾就跑到了另一边,给黑寻留下一些独处的时间,让他自己思考。 小房间里安安静静,桑禾蹲在墙角,凝神看向墙缝里冒出来的野草。 这根草她先前抓过,如今已经冲得比周围的草还要高了。 桑禾眉心动了动,伸手去摸那株草,闭眸感受着身体里的变化。 这几日黑寻在努力回忆,而她也没闲着。 她一直在琢磨身体里那股能令植物生长的变异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或者说,她是在寻找控制这种能力的办法。 毕竟这种诡异能力如果不加以控制的话,恐怕会对她的生活造成很大的影响。 桑禾凝神,长时间与野草接触,她总算感觉到那么一些不对来。 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传输进野草的体内,随后野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了不少。 桑禾寻着那个东西,感知到一股奇怪的气息在自己的身体里不受控制的四处乱窜。 温温热热的,虽是在乱窜,可给她的感觉却并不急躁,反而还温温和和的,像是在等待着主人收服它。 桑禾集中精神,追着这股气息,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灵光一闪,不再追逐,反而尝试着直接去控制那股气息,慢慢地,那股温热气息乱窜的速度一滞,随后乖乖的停在了原地,任由她搓圆揉捏。 桑禾喜上眉梢,睁开眼看向手里的这根草,只见刚刚还在迅速生长的草,此刻却已停止了生长,安安静静地待在她的掌心之中,像个死物。 桑禾又控制着将那股气息输进野草的体内,下一秒,野草悄无声息地迅速生长,纤细柔软的枝条越长越粗,顶端还渐渐生出了一个椭圆的花苞。 花还未开,一股清冽的奇异香气四溢开来,掩盖了些许小房间里原本的臭味。 桑禾眸子亮了亮,看着那花苞一点点舒展开,渐变的淡紫花瓣一瓣瓣展开,中间的花蕊细弱娇嫩,在微暗的环境中也依旧美轮美奂,清冽的香气变得更加的浓烈,却并不刺鼻。 “臭草开花了” 旁边传来黑寻惊讶的声音。 桑禾转了转手中的花,也有些讶异。 “这草闻着臭,可开的花却这么香,好神奇。” 黑寻起身走到她身边来,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那株花,目光中的冷静被震惊代替。 “传说中,臭草开花之后,就会从一株野草变为治伤灵药,无论是多重的伤,只要你还吊着一口气,那么吃下这草之后,便再无性命之忧。” 臭草开花百年难得一见,妖族中也有不少妖都在尝试着种植臭草,然而无一例外,都没种出来。 就连他们妖王宫,也单独开了一片地出来,种植了一大片的臭草,迄今为止,那些臭草年份早已超过百年,然而可惜的是,却没有一株臭草开花。 桑禾扬了扬眉,转着手中的花,神情不太相信:“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真有这么厉害?” 第81章 反正没你珍贵 “当然!”黑寻见她不信,呼吸稍急,指着花,极力的跟她证明着这朵花的价值:“臭草虽然常见,可开花却是百年都难见一次!无论是什么伤,都能治愈!” 桑禾觉得有些好笑,什么都能治愈,那岂不是成神药了。 桑禾没有当真,只不过见黑寻挺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想要逗弄他两下。 “那我要是得了癌症,或者骨头粉碎,但还有活着,这种情况下,我这癌症能治好吗?骨头能重新长回来吗?” 黑寻神情一滞,癌症他有些听不明白是什么,但骨头粉碎却是明白的。 骨头粉碎这种情况能治好吗? 黑寻搜索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却发现他其实并不怎么了解臭草花的实际用处,只在一本药物宝典上见到过一句话。 臭草花,乃奇药,可治愈万伤。 而其余关于臭草花的传闻,他都是从他的父亲那里听来的。 所以臭草花到底有什么作用,他其实并没有真正的见过。 意识到自己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从外界听说的而已,黑寻沉默了。 半晌,他低眸,诚实地说:“我不知道,这些我都只是听说。” 桑禾看了黑寻一眼,他正低着头,侧脸对着她,一道泛着血红结痂的鞭痕从眉骨直连嘴角,看起来异常的骇人。 桑禾没说话,用手指碾着一片花瓣,直到碾出汁水,黏黏糊糊的沾在指腹处,她才停手。 浅紫色的汁液带着黏成一坨的花瓣残余,看起来有些恶心,可那股清香味却随着汁水的溢出而变得更加浓郁。 桑禾捞起外套袖子,毫不犹豫的将汁水涂抹在自己手臂上被树枝刮蹭过的伤痕那里。 汁水浸进伤口里,下一秒,那微开的口子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不出五秒,她那处的皮肤已然恢复如初,变得光滑无比。 桑禾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目惊愕,摸了摸那块皮肤,指尖只感受到滑嫩,并无一丝凹凸不平。 竟然是真的 虽然不知道这花到底能不能治愈癌症、骨头粉碎这些问题,可单凭这治愈外伤的速度,就已经够震撼的了。 若是让外界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神奇的一种花,那恐怕会引起全世界的躁动吧。 只不过,她倒是从未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这种臭草。 难不成,这臭草是看地方生长的? 桑禾暂且放下心里的疑惑,转而看向低着脑袋的黑寻。 “这花只能涂抹吗?直接吃见效会不会更快一点?” 黑寻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 他见都没见过这种花,更别提怎么用了。 “那还是涂抹更保险一些吧。” 桑禾忽然喃喃了一句。 黑寻有些疑惑,刚抬起头,一朵花便从天而降。 清香的气息扑面而来,黑寻手忙脚乱的接住,接着看着桑禾,正准备问她干什么。 可视线相对的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过来。 “你要把这花给我?” 桑禾已经将手伸向另一株臭草了,闻言头也不抬,“对,你把它碾碎,汁水涂抹到你伤口上。” 黑寻捏着手中的花,心神一震,他咽了咽口水:“你知道这有多珍贵吗?” 虽然不知道这花的实际用处是什么,可黑寻不相信这些传闻都是空穴来风,更何况,这些传闻大部分都是他父亲告诉他的,他不相信父亲会骗他。 桑禾依旧没抬头,顺嘴就道:“反正没你珍贵。” 说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在她心中也确实如此。 一朵花而已,比起几个小朋友而言,不值一提。 黑寻心头一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被囚禁久了之后,他时常会觉得记忆模糊,就好像之前那种无忧无虑,被父母宠爱的生活只是他臆想出来的而已,因为受苦颇多,所以他臆想出了一个美好的曾经。 可在这神经面临崩溃麻木之际,桑禾却对他说他很珍贵 黑寻捏着花,神色复杂,心脏处仿佛被一股暖流给包裹住。 热乎乎的,很温暖。 “谢谢。” 安静的小屋响起一道极轻的稚嫩嗓音。 桑禾指尖一顿,却没说什么。 黑寻默默地开始涂抹汁水,一朵花的汁水并不多,他仅仅只是涂了涂脸,便用完了。 黑寻将花枝小心地放在一边,正准备抬头看桑禾,却又见另一朵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怀里。 黑寻看着那开得正娇艳的浅紫色花朵,瞬间愣住。 又一朵臭草花! 黑寻呼吸急促,抬眸看向桑禾。 只见一株臭草在她手里不断地生长,顶端开出花来。 黑寻彻底震惊了。 他刚刚沉浸在臭草开花的惊异中,却忽视了它开花的过程,眼下亲眼见证了这个过程,才觉得这是比臭草开花还要震撼的事。 话不经大脑,他脱口而出:“你究竟是什么妖怪,竟然能让臭草开花” 说完之后才发觉这句话有些冒昧,他目光带着歉意,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问的” “没啥对不起的。”桑禾将手里已经开花的臭草甩给黑寻,继续伸手拽住另一株,便催生臭草边问:“你觉得我是什么妖怪?” 黑寻摇摇头,“不知道。” 据他所知,妖界应该没有哪一个妖怪拥有她这样的能力。 妖界倒是有一类专门种植灵药植物的妖,被称为灵植师,灵植师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经他们种植的植物,体内灵气会是寻常植物的几倍,其功效也会呈翻倍似的增长。 灵植师在妖界是很吃香的一门职业,妖族依靠修炼来增加自身实力,而富含灵力的植物能加快妖族的修炼速度,对各妖自身有益,灵植师自然也成为了妖界的香饽饽。 然而他并没有听说过,有哪位灵植师拥有能缩短植物生长的年限的能力。 等等! 黑寻眼睛一亮,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曾听父亲说过,第一株臭草花现世的时候,貌似并不是自然开花的,而是被妖催生出来的,至此之后,妖界众妖才知晓,原来臭草是会开花的,并且具有巨大功效,也是在那以后,灵植师才渐渐传出声名。 只不过除第一位以后的灵植师,也就只能增加灵花灵草的能力而已。 而催生臭草花的那个妖怪,他只听父亲提起过寥寥几次,每一次提起时,父亲脸上的神情总是庄肃敬仰,看得出,那是他很尊敬的一个妖。 黑寻凝视着桑禾,她和父亲所说那妖怪拥有相同的能力,难道,她与那妖怪是同族? 只可惜,父亲并没有提及过那妖怪属于哪个族。 桑禾抽空看了他一眼,见他这副表情,不禁笑了笑:“怎么?你知道些什么?” “嗯。”黑寻点头,思索之后,把自己知道的告诉给了她:“有一个妖怪,他也能催生臭草花。” 又是妖怪 桑禾眉头几不可见的一皱。 第82章 黑寻的异常 在这几天里,黑寻提起的大多数都是妖怪,人反而还很少出现在他口中。 再结合之前她说她是人时,黑寻震惊的反应,还有反问的那一句‘你不是妖怪?’来看,很显然,他之前一直以为她是妖怪。 这未免也太奇怪了些。 按理来说,当一个人在见到与他拥有同样的身体构造之时,他会下意识的认为这个就是他的同类,然而黑寻却以为她是妖怪。 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只要他才能看见自己,所以觉得她不是人类? 桑禾将自己代入黑寻的这个情况来思索,若是遇见了一个只有她才能看见的人形东西,她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遇到鬼了,而不是妖。 总之,正常人第一时间联想到的应该都是在自己认知范围之内的,并且这个认知还算得上是自己比较熟悉的。 可黑寻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妖,只能说明一件事,他对妖怪比较熟悉,所以第一时间联想到的也是妖怪。 可是,他一个几岁的小孩,怎么会认识这么多妖呢 她活了二十几年,也只遇到过黑小白一个妖怪。 桑禾眯了眯眸,平静地问:“你认识很多妖怪?” 黑寻回答道:“当然。” 妖界随处可见都是妖怪,他从小住在妖王宫,又是长子,经常会同父亲外出处理事务,认识的妖当然多。 桑禾不说话了,面色依旧平静,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心里隐隐有一个猜测,却也并没有直接问。 她现在在黑寻的心里,就是一个来救他的妖怪,若是问了的话,她的身份就暴露了,到时黑寻将不再信任她。 所以这个猜测还是等他们出去以后再验证吧。 催生了十几株臭草之后,桑禾停了下来,坐在旁边监督着黑寻擦伤口。 轮到后背时,黑寻将破烂不成样的衣服捞了起来,露出了骨骼突出的后背。 桑禾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过他的背部,目光越来越冷。 黑寻后背的伤口比其他地方加起来的都要多,交错的鞭痕数不胜数,黑红色的血痂隐隐流着脓水,沾染了整个后背,看起来狰狞又恶心。 桑禾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不止是鞭伤,还有其他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弄出来的伤痕,其中一处看起来像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焦黑的一片圆,中间隐约还有个字,印在黑寻的后颈之上。 桑禾凑近了一点,看清了那个字。 奴。 奴隶的奴。 刹那间,一股火气直冲上头。 桑禾死死地看着那个奴字,清丽的眉眼间压着怒气。 不用想,这肯定也是那个变态的女人弄出来的。 对一个小孩下这样的死手,还给他打上一个奴的烙印,这种人就算是千刀万剐,扒皮抽筋也不为过! 也不知那女人最后的下场是什么,若是仍然逍遥在外的话 桑禾眸色暗了暗,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顿时涌了出来。 黑寻想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一扭头就发现桑禾好像不太对劲。 她脸色沉得吓人,不似之前面对他时的温柔调笑,反而充满了戾气怒火,那双柔和的杏眼也变得锋锐起来,恍如刀刃,泛着森寒的冷光。 黑寻看着她这模样,声音不由得弱了弱:“你怎么了?” 桑禾从沉思中脱离出来,对上黑寻的目光,她眉眼间的阴翳瞬间消失,转而变得温和。 “没怎么。”她笑盈盈地问:“你涂完了?” 黑寻抿唇,定定的看了她良久,才低声道:“没有,我摸不到了。” 桑禾一顿,尝试着摸了摸他,却还是摸不到。 “后背的伤过段时间再涂吧,等我能摸到你之后,我帮你涂。” 臭草花没剩多少了,桑禾也没闲着,继续催生其他的臭草。 然而这次只催生了两株,脑海里便产生了一股强烈的眩晕感。 桑禾跌坐在地上,扶着脑袋歇息。 脑袋眩晕很不好受,胃里也一阵阵的泛着恶心。 桑禾闭上眼睛,大脑嗡嗡作响,外界的声音在她耳中都变得有些模糊了。 黑寻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跑到她身边,下意识的想伸手扶她,却扑了个空。 无奈,只好蹲坐在她的身旁,紧张地问:“桑姐姐,你哪里不舒服?” 语气里带着连他都未能察觉的强烈担忧。 桑禾现在当然回答不了他,而没能得到回答的黑寻更急了。 视线落到她扶着脑袋的手上,正想问她是不是脑袋不舒服时,他突然看到了什么,随后直接愣住了。 大脑轰隆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黑寻紧盯着桑禾的那只手,一脸的不可置信,眼底深处迅速蔓延上一层惊恐厌恶。 “你怎么会有这颗痣”他神情恍惚地喃喃,站起身后退几步远离了桑禾,却被杂草拌倒,摔倒了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又继续往后退,直到退到角落里,再无退路之后,他才停下来,漆黑瞳眸却仍然紧盯在桑禾的那只手上,眼中惊怒交加,一副天都快要破碎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黑寻呢喃着,慢慢滑坐到地上,面露绝望。 桑禾熬过了那股眩晕劲,脑子也清醒过来,刚想告诉黑寻自己没事,一转头却见他已经离得她远远的了。 “黑寻,怎么了?” 她起身,刚往那边移了一步,就听见黑寻崩溃地大吼:“你不要过来!” 桑禾身形微顿,没再往前,反而还后退了好几步。 她也没看黑寻,而是蹲下身来,尝试着催生一株臭草,刚动手没两下,熟悉的疲惫感便袭来,隐约还有点晕,桑禾松开了手,不敢再动了。 看来她想的没错,她头晕是和这个有关。 应该是使用这种能力的次数超过了她现在的身体承受力,所以才会头晕。 桑禾坐下身来,耳边是黑寻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她抬头装作是看向小窗户,眼角余光却暼向黑寻。 他也在看她,不过视线始终紧凝在一处上,桑禾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看见了自己的手。 黑寻正在看她的手,眼神深恶痛绝,眼底深处却充满了恐惧。 这眼神熟悉无比。 桑禾犹记得,她第一次来到福利院时,黑寻就是这样看她的。 深藏着厌恶与痛恨。 只不过当时她只以为是因为他讨厌陌生人,可现在细想起来,才发觉,他当时好像就是看见了她的手,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所以,是她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第83章 讨厌她的原因 正思索间,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小心翼翼的颤抖。 “你是不是又骗我?” 桑禾抬头,看见此刻的黑寻。 他小小的一团蜷缩在角落里,唇瓣干裂惨白,脸色极为难看,浑身压抑着一种被人三番五次欺骗的愤怒与绝望。 桑禾对上他暗淡无光的眸子,抿了抿唇,只是说道:“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带你出去,带你回家。”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多说一句话。 黑寻也没有说话,眼神只是固执的看着她的手,陷入了挣扎与煎熬之中。 这种沉闷的气氛也没维持多久。 大概十多分钟后,木门被大力的打开,女人再次出现在了门口。 她手执那条黑鞭,黑亮光滑的表面布满寒光闪烁的倒刺,也不知为何,这一次的鞭身周围还萦绕着一道若有若无的蓝色电光。 电流流窜过黑鞭全身,细微的“滋啦”声自鞭身传来。 看到这一幕,桑禾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的站起身往黑寻那边走。 然而没走两步,那女人竟直接扬起鞭子打在了距离她不远处的地上! “啪”地一声,地面被抽出了一道白色的裂痕,随之被电光烤得焦黑。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女人尖利的声音传进桑禾的耳朵,桑禾一顿,意识到这次女人的目标是她,而不是黑寻。 她放下心来,倚靠在墙边,思索着黑寻的反常。 他为什么会觉得她骗了他? 而浑身充满马赛克,只有手异常清晰的女人怒了,她看着墙边那一团比之前要清晰不少的人影,想起自己之前那两次的狼狈样,顿时气到浑身发抖:“找死的东西,我要杀了你!” 她扬起鞭子,快步向前,一鞭子狠抽过去,目标直击桑禾的脸颊,凛冽的划破空气声乍响,若这一鞭子中了,桑禾的脸恐怕会直接毁掉。 桑禾冷冷的注视这团马赛克,不躲也不闪,在鞭身即将抽中的前一刻,她浑身萦绕起一道光芒比之前更甚的火红光芒,将鞭子打了回去。 泛着蓝色电光的鞭身反抽到女人的脸颊之上,小房间里顺时惨叫声连连。 女人被抽到在地,脸颊处“滋啦”声一片。 桑禾虽看不清她的脸,可也能想象到她此刻脸部的惨状。 女人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长且尖利的指甲扣进地面,寸寸断裂,丝丝鲜血溢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还是这样子!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会抽不到你!” 愤怒嘶哑又恐惧的声音自女人口中发出,恐怖狰狞的模样如怨鬼哀嚎。 桑禾视线在她身上慢悠悠的转,随后移到了她的右手上。 那是这女人身上唯一清晰无比的地方。 桑禾扫视着女人的右手,不放过每一个细节,然而女人的手白皙光滑,看起来并没有异常之处,只不过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而已。 等等,小黑痣。 桑禾眼眸微睁,看向自己的左手。 只见白皙的手背上,其余处毫无瑕疵,唯有虎口处,衬得虎口处的那颗小黑痣异常的明显。 与那女人的手是一模一样的位置。 所以说,黑寻是因为这颗痣才会如此的反常,认为她在骗他? 那女人之所以只有手才这么清晰,大概是因为这是黑寻的幻觉,在他的记忆之中,唯有这女人的手和那时常抽打在他身上的黑鞭才清晰,而其余的一切都已经模糊了。 将这整件事的因果梳理了一遍后,桑禾神情变得复杂古怪起来。 怪不得黑寻一开始这么厌恶她,原来是因为她和囚禁他的这女人有相似之处啊,并且这相似之处还在他脑海里记忆深刻。 敢情她自从来到福利院的那日,就一直受了这女人的牵连啊。 认知到这一点后,桑禾顿时有一种老天爷你在玩我的念头。 要不然怎么好巧不巧,她恰好和欺负黑寻的女人有一点相同的特征。 另一边,女人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盛怒消失,只剩下恐惧。 “你到底是什么?”她颤声询问,声音较之前弱了不少。 女人甚至退到了木门边,离桑禾远远的,鞭子落到地上也不敢拿了,她一手握在木门门把上,显然是打算随时逃跑。 桑禾撇撇嘴,本来看她就烦,现在就更烦了。 她身上这个技能太过被动,只能在挨打时激发出来,其余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使用。 收拾不了这女人,她索性眼不见为净,转了个身去看黑寻。 “我没有骗你。”她说。 黑寻缓慢抬头,眸光死寂。 桑禾心尖一颤,连呼吸都不稳了,心疼得厉害。 说实话,她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不太能做到感同身受,可就是因为如此,她格外的觉得心疼。 桑禾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说道:“黑寻,我不是她,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来带你回家的。” 她拾起一株臭草花,浅紫色的花瓣颤颤巍巍地抖着,娇嫩潋滟,周身环绕着清香。 她的身影倒映在黑寻的眼底,他看着她一步步的走来,左手拿着花,小黑痣在梦幻般的花瓣衬托下,似乎也变得好看起来。 黑寻神情一阵恍惚,直到桑禾来到他的面前,将花递了过来,他才回过神来。 “跟我回家吧,黑寻,他们都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黑寻本不想说话,可却不知怎么的,像是被蛊惑了般,他唇瓣翕动,细嫩的声音有些哑。 他说:“好。” 刹那间,桑禾的身体彻底凝实。 与此同时,黑寻脑海里闪过各种各样破碎不堪的画面,杂乱的记忆交织在一起,疯狂的涌进脑海,黑寻痛苦的抱住了头,手指揪住微长的头发,来回拉扯。 桑禾连忙伸手去钳制住他的双手,这一动,整个人直接愣住了。 她的双手结结实实的触摸到了黑寻的皮肤之上,而不是穿身而过。 她能碰到他了! 桑禾一阵欣喜,上前将黑寻的头发从他的双手之中解救出来之后,接着又将他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 而站在木门边的女人却被这道突然出现的身影吓了一大跳,女人死死地捏住门框,几乎快要疯掉了。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是我的地方,你给我滚出去!” 第84章 我们回家吧 桑禾安慰着黑寻,抽空看了一眼女人,却发现女人的手也在渐渐地变得模糊。 像是被一点一点添上了马赛克一样。 桑禾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颗痣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女人全身上下彻彻底底的变成一个马赛克。 她在黑寻的记忆里终于只剩下模糊的一个身影了。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刻,他会连这一个身影也不记得。 女人见桑禾看过来,顿时慌了,咽了咽口水,恶狠狠地瞪着她,习惯性地恶言恶语:“你看我做什么!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珠子!” 只不过她的声音虽高昂,却显而易见的底气不足,是在强撑。 桑禾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直到黑寻渐渐平息下来,闭上了眼眸,陷入昏睡之中。 桑禾动作轻柔地将他放在地上,随后起身,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向门边。 “你要干什么”女人紧张地看着她,握着门把的手一个用力,就要将门打开。 然而在看见桑禾的动作之后,她忽然顿住,眼里蒙上了一层狂喜。 只见桑禾站在距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慢慢弯腰,伸手去捡地上的鞭子。 尽管掉落在了地上,这鞭子也依旧放着电,“滋啦”声刺耳无比,浅蓝电光不断闪烁。 为了对付这个突如其来的妖怪,她特地去请了天雷之力,镀到了鞭子上,然而没想到,这妖怪妖力竟如此强横,连天雷之力都伤不了她分毫。 而眼下这种情况却不同,镀上了天雷之力的黑鞭力量强盛,且六亲不认,连她这个鞭子的主人拿鞭时,都需要在手上覆上一层妖力,去抵御天雷之力的伤害。 可这个妖怪竟然自负到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就直接去拿鞭子,这个行为无异于是找死! 女人冷笑连连,似乎已经看见了这妖怪的惨状。 她也不怕了,松开了握住门把的手,双手环胸,挺直了腰板,眼神里带着蔑视,居高临下的俯瞰着桑禾的动作,已经笃定了桑禾会死。 到那时,她一定要将其尸体狠狠地鞭打,剁碎了拿去喂狗,以报之前的仇! 女人阴测测地想,脸上狂妄的笑容还未扬起一半,却在下一秒猛地凝固住。 要笑不笑的模样,看上去滑稽无比! “怎么可能!”女人失声尖叫,眼珠子瞪得老大,“你怎么会没事?!天雷为什么不攻击你!” 桑禾看不见她的模样,不过从她的声音中可以听出,她似乎很吃惊。 桑禾掂了掂手里的鞭子,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 而那不断闪烁着的浅蓝雷电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她手的附近,全部移到了鞭身之上。 这些刚刚还势如破竹,无可抵挡的雷电现在却变成了小娇娇模样,也不敢乱窜了,而是乖顺的服帖在鞭身表面。 “滋啦”声不断减小,直至没有,这件杀伤力极大的利器彻底失了锋芒,安静地归顺于桑禾。 桑禾拎着鞭子,鞭尾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扫着地面。 她对女人笑了一下,神色意味深长:“你猜,这鞭子会不会攻击你呢?”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却强装镇定:“我是它的主人,它是不会伤害我的。” 桑禾轻嗤了一声,垂眸瞥着鞭子,轻声呢喃:“可是,它现在的主人是我啊。” 话音刚落,鞭子随之扬起,鞭身宛若游龙般,在半空中划过一道柔美的弧线。 与此同时,浅蓝雷电之力好像拥有了意识一般,再次“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周遭电芒忽闪,带着锋利的锐芒和夺人的威压,朝门边的女人席卷而去。 女人只来得及转了个身,却也未能逃脱被抽打的命运。 黑亮带着倒刺的鞭身狠狠抽打在她的背部之上,从左肩划至右后腰,皮开肉绽,深可见骨,倒刺带出大块鲜红的肉沫,飞溅而出,些许撒在了桑禾的脸上。 桑禾闭了闭眼,任由点滴血液撒红她的眼皮,虽看不清女人的现况,可也不难猜。 她甚至都不用怎么想,就知道女人现在这模样有多么的惨。 可是,这根本就不够! 黑寻所受到的伤害是她的千万倍,区区一鞭,又如何能偿还! 桑禾捏着鞭子的手紧了紧,她神情冷漠,看着眼前这道模糊不清的身影慢慢地滑落倒地。 女人发出痛苦地呻吟,蜷缩在地上,形容狼狈。 眼见着桑禾又扬起了手,女人瞬间惊恐地瞪大了眼,往日嚣张气焰不再,现在唯能体会到的,只有一种濒死的恐惧感。 她是知道这条黑鞭的厉害的,若是不控制力道,全力打下,普通的妖族也只不过能抵抗一鞭,而第二鞭,绝无生还的可能。 黑寻之所以能活这么久,是因为她为了能折磨他更久,所以一直小心地控制着力道。 而她,在妖界也算是佼佼者了,不然也不可能藏匿着黑寻这么久也没被妖王宫的妖发现。 当然,这其中也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妖王宫如今遭了祸难,自身难保,自然无暇顾及寻找黑寻的事。 可眼下,女人有种预感——她绝对撑不过桑禾的第二鞭! 桑禾让这条鞭发出的威力是她的千百倍不止。 她只能借用天雷之力,其间还要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不受天雷的伤害,她将天雷之力供着养着,唯恐它暴怒失控。 在这整个过程之中,她一直充当着天雷之力奴仆的角色。 而桑禾却不是这样的。 她将天雷之力运用的仿若浑然一体,让其乖乖的听话,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在这一过程中,她占据主导地位,完全是天雷之力的主人! 女人惊惧的眼里倒映着黑鞭的影子,眼见鞭子即将落下,她几乎目眦欲裂,一句“不要”还未脱口而出,便听见另一道稚嫩平静的声音。 “桑禾姐姐。” 桑禾动作一顿,眼底冷漠被柔意所取代。 她收了些力道,鞭子仍打在了女人的身上,却并不致命。 女人成功地被抽晕在地,桑禾丢掉鞭子,转身笑意盈盈。 “你终于醒了。”她缓缓伸出手,声音轻柔:“我们回家吧,黑寻。” 第85章 你认我当爸爸吧 黑寻起身,漆黑瞳眸里紧凝在桑禾的身上,神色满是复杂。 他的模样也变了,从之前的两三岁恢复成原样,浑身伤痕消失了,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变成了短袖短裤。 同样的,他也记起了一切,福利院的一切,以及这段幻觉的所有记忆。 他清晰的感应到自己的情绪受桑禾影响所变化的每一个过程。 从排斥怀疑到接受,短短几天时间,变化得如此之快。 黑寻站在原地,思绪翻涌不断,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向桑禾的手,她此刻伸的是右手,左手却背到了身后。 黑寻垂眸,脑海里的记忆清晰的告诉着他,桑禾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他的心结,知道了他的秘密。 他忽然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鼻腔中有股异常的酸涩感蔓延上来,黑寻吸了吸鼻子,低着头大步往前走,来到桑禾面前,一言不发地将手搭在她的左手上。 桑禾的手温暖柔软,将他的小手包裹在其中。 酸涩感更加的汹涌澎湃,眼泪在眼眶里聚集起来,摇摇欲坠。 黑寻脑袋垂得更低了,不想让桑禾看见自己的眼泪。 细微的抽泣声传入了桑禾的耳中,桑禾眉眼微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牵着他,右手握上门把,将门缓缓拉开。 一阵强烈刺眼的白光忽然冒了出来,桑禾闭上眼,同时另一只手覆盖住黑寻的眼。 掌心触感湿润,她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桑禾默默地帮他把眼泪擦干,等白光彻底消失后,她才松开手。 周遭已然恢复成一片黑暗的模样,黑影重重,地上的手电筒仍发着光亮。 桑禾将手电筒捡起来,拉着黑寻迅速来到帐篷里。 里面只有仍然在昏睡中的白雪玄黎和小白,楼应辞和迟宿并不在这里。 桑禾眼皮发紧,迅速地捞开另一个帐篷的帘子。 结果显而易见,依旧没有任何的身影。 楼应辞和迟宿还没回来,应该也是和黑寻一样,陷入了幻觉之中。 桑禾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距离她发现他们消失,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桑禾来回踱步,神情变得焦躁起来。 陷入幻觉会记忆全失,没有人去帮阿辞和迟宿走出幻觉的话,他们真的能出来吗? 她该怎么样才能进入到他们的幻觉之中? 桑禾拿着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想看看还有没有另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 黑寻将她的一切动作尽收眼底,知道她在担忧什么,沉默了下,他忽然说道:“你别担心,他们会没事的。” 凭他师父的能力,这种小小的幻觉还奈何不了他。 只不过他为什么还没出来,黑寻也不太清楚原因。 桑禾望向远处,眉眼噙着一抹担忧。 “但愿吧。” 老旧的居民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坐在大门口处的台阶上,小脑袋每过一会儿都要张望一下,随后又会失望的垂下去。 反复几次后,另一道小身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坐在台阶上,白嫩软糯的小姑娘仿佛看不见这道身影似的,直直的避开他,看向别处。 见她不看自己,小男孩顿时暴跳如雷,伸出手去揪她的小辫子,“喂!桑禾,你看不到我是吧!” 小桑禾吃痛一声,水润的杏眼顿时盛满了怒气,站起身来怒视着眼前的小男孩。 “迟宿!你是不是没被揍够!”小桑禾气势汹汹,捏起小拳头,晃了晃,作势要揍他。 然而她这副奶凶奶凶的模样,再配上肉乎乎的小手,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威胁力。 迟宿看着看着,忽然红了脸,人也跟着别扭起来。 “你又在等你爷爷啊。” 小桑禾蹲坐在地上,哼了哼,小脑袋偏向另一边,显然是不想理他。 迟宿脸皮从小就厚,就算桑禾不待见他,他也能做到无视,然后继续黏着她。 他也跟着坐到了桑禾的身边,戳了戳她的小肉手。 软糯滑嫩的触感让他更加的好奇起来。 这么乖的一个小手手,怎么打起人来却这么疼呢? 迟宿小小的脑袋里充满了大大的问号。 眼见着桑禾不理他,迟宿不舒服了。 他想她同他说话,特别的想。 他还特别想逗她玩,尽管她总是揍他。 “桑禾,你爷爷是不是已经好久没回来了啊?” 小桑禾眸光暗淡下来,小肉手托着下巴,低低的“嗯”了一声。 迟宿有些慌了,连忙道:“你不许哭哦!” “谁哭了?”小桑禾白了他一眼,“只有你才会边尿裤子边哭鼻子。” 迟宿神色一囧,支支吾吾地小声说:“你能别提这件事嘛。” 在他为数不胜数的囧事当中,这是让他最囧的事。 就在前不久,他在幼儿园睡午觉的时候,一不小心尿了裤子,还是在桑禾面前,他当时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自己在她面前尿了裤子,她以后会不会不跟他玩了啊。 想到这个,迟宿当场就哭了出来。 事后沉默了好一段时间,才继续舔着脸去找桑禾玩,发现她好像并没有在意他有没有尿裤子之后,他才终于放下心来。 小桑禾没说话了,只是朝他扮了个鬼脸,随后继续往远处看。 迟宿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静默了一会,说道:“你别等你爷爷了。” 你爷爷一点都不好,他都不回来照顾你。 迟宿默默地想。 小桑禾充耳不闻。 迟宿接着说:“我把我妈妈让给你,让她也当你的妈妈。” 想了想,又拧着眉:“我那个爸爸不行,他是个混蛋,这个不能让给你。” 小桑禾还是没理他。 迟宿思索良久,眸光忽地一亮,双手一拍,有了主意。 “有了!要不你认我当爸爸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说完还觉得这个主意甚好,当了桑禾的爸爸以后,他就能理所当然地去接近她,照顾她了! 迟宿兀自点着脑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桑禾,爸爸一定会照顾你的!” 小桑禾:“” “迟宿!你欠揍是不是!” 第86章 小时候的桑禾,迟宿的父亲 她小拳头重新捏起,小脸上怒火冲天,黑亮的杏眼水润润的,红嫩的嘴唇紧紧抿着,脸颊白皙粉嫩。 发起火来的模样也乖。 迟宿脸又红了,别开眼又偷偷瞟着桑禾。 桑禾这个样子真的好乖好乖,她是他见过的最乖的小朋友了,他心想。 “好了好了,你不愿意我当你爸爸就算了。”他哄着她。 迟宿就喜欢这样,先把她给惹生气了,再哄着她。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讨好地递到她面前。 “看,我专门给你买的,这个棒棒糖里面有夹心的!” 小桑禾偏过头不理他。 迟宿苦恼无比,这招今天怎么就不管用了呢。 “桑禾,你别生气了,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小桑禾两手环胸,扬了扬脑袋,站起身来。 “不吃,我要回家了。” “正好,我也要回家,咱俩一起。”迟宿也跟着站起来,“我妈喊咱俩回家吃饭。” 他顺手去牵她的小肉手,刚触碰到一点,便感觉到一道凌寒森冷的目光锁定住他。 迟宿脊背一僵,一股寒意顺着尾椎骨蔓延至大脑。 他往后望了望,却什么也没看到。 “奇怪。” 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又想去牵桑禾,却发现她已经先走了。 “桑禾!你怎么不等我?!” 迟宿匆匆跟上,将刚刚的异样抛之脑后。 不远处,楼应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在迟宿的幻觉里待了许久,见到次数最多的人便是小桑禾。 软软糯糯的小桑禾,跟个小粉团子似的,可爱又软萌。 这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模样。 他一时间竟舍不得离开。 所以尽管他可以在进入幻觉的第一时间就将迟宿带出来,可为多看小桑禾几眼,楼应辞并没有这么做。 他随着迟宿的记忆,看着小桑禾一点一点的慢慢长大。 迟宿小时候的记忆格外的漫长,他记忆深刻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和桑禾有关。 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一起玩乐。 而楼应辞时常跟在他们的后面,注视着小桑禾每一瞬间的喜怒哀乐。 眼见着两人上了楼,楼应辞身影也跟着消失在了原地。 迟宿记忆模糊之处的时间总会过得很快。 眨眼间便到了晚上。 盛夏蝉鸣,到了晚上也不会停歇。 楼应辞出现在了桑禾的家里。 不大的房间里,一张床便占据了大半的空间,薄被略微凌乱,隐约可见一小团凸起。 小桑禾睡觉的姿势不太好,她总喜欢蜷成一团缩进被子里,只露出毛绒绒的头顶,等到睡熟之后,才会因呼吸不畅,挣扎着露出脸来。 窗帘没拉,月光透过清晰的玻璃洒落进房间里,给这片昏暗的空间增添了一份光亮。 这是小桑禾的习惯,她似乎怕黑,总是不拉窗帘,屋外的光亮的声音一同宣泄进来,使得这房间里,也像是不再只有她一人。 楼应辞侧坐在她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这时,外面忽然传出些许的响动来。 这种老式的居民楼并不隔音,声音只要稍微大点,就会传得很远。 响动过后,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便跟着传来,有人在争吵,甚至是动手。 小孩的啼哭声混杂着吵架声,不绝如缕。 楼应辞凤眸微眯,听出这是隔壁的动静。 隔壁,也就是迟宿的家。 楼应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今晚很有可能就是迟宿记忆中最为深刻重要的一个点。 过了今晚,一切将继续重演。 而他也该离开这里,带迟宿出去了。 外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噼里啪啦的声响不断,终于吵醒了床上的小人。 小桑禾还不太清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四处张望了下,似乎是在找发出声音的地方。 发现是外面的声音,并且还有些熟悉之后,小桑禾眼睛瞬间瞪圆,忙不迭地从床上爬下来,踩着拖鞋匆匆跑向外面。 楼应辞就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冲向隔壁。 隔壁迟宿家的门大大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却一片狼藉。 地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碎片,客厅里能砸的东西几乎全都被砸烂了,桌子被掀翻,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被打碎,地上还有条条拖拽的血痕。 沙发处,三道身影纠缠不清,远远便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声混杂着男人的叫骂声。 凌然被压到在地,男人不断地对她拳打脚踢,下手之狠,丝毫没有顾及往日的夫妻情分。 “你不要打我妈妈!不要不要打她!” 迟宿死死地抱住男人的大腿,撕心裂肺的哭喊大叫,试图钳制住他的行动,然而无果,反而还将男人惹烦了,使劲地甩了甩腿,将其甩到了远处。 迟宿小小的身子跌落在满地碎片中,锋利的瓷片很快便划破了他的皮肤,瞬间鲜血如注般流淌而出。 看到这一幕,凌然目眦欲裂。 “阿宿!” 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查看迟宿的情况,却被男人压着无法动弹。 “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种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打死了!”男人狠啐一口,神色阴鸷,不再管迟宿这个小崽子,而是继续专注地收拾凌然。 “臭娘们!跑得还挺远啊?以为跑到了这我就找不到你了吗?!”男人五官周正,其实长得还不错,然而他的脸色却蜡黄蜡黄的,不太好看,眼珠子也浑浊不清,眼下青黑深重,一看就知道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 话落,他弯腰,抬手狠狠地打了凌然一巴掌,粗糙的大手猛地拽住她的头发,逼迫她仰起头来。 往日收拾得整洁漂亮的女人,现在异常的狼狈,脸上泪痕血痕遍布,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噙着一抹恨意。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还没死!你竟然敢碰我儿子!迟平,你给我去死!去死!” 凌然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拼命地挣扎,可男女之间天生的力量悬殊却让她的挣扎成了徒劳。 她反抗地越厉害,男人就压得越狠,神色之间显露而出的兴奋令人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夫妻本是同林鸟,我死了,你也该陪葬不是吗?” 男人狞笑一声,后脑处却被什么东西给砸了一下。 第87章 我该出去见你了 力道挺重,男人顿了一下,神色瞬间暴怒,他猛地一转头。 只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站在距离他几米远的地方,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你放开凌阿姨!”小女孩怒声开口,面对这房间里的一片惨像,面对着这一个凶神恶煞,比她高大数倍不止的成年男人,也丝毫不露惧色,无畏地站在男人的对立面。 男人原本暴怒的神色在看见这一个柔弱精致的小女孩时,顿时化作了玩味。 “呦,凌然,你还藏着一个小女孩呢?这是你和哪个野男人的种啊?”男人动作不急不慢地拍着凌然的脸颊,脸上露出了一种极其恶心充满了恶意的笑,“这女孩和迟宿差不多大吧?啧啧,出轨出得这么快,是我没满足你吗?!” 话落,他神情瞬变,浑黄眼珠中戾气丛生,一掌毫不犹豫的狠狠打在凌然的脸上。 “臭婊子!我就知道你是个贱人!” 凌然双眼失神,被抽到在地,她趴在地上,皮肤脸颊蹭到地面的碎片之上,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却丝毫没有要挣扎的意思,只是就这样静静地听着从男人那不断地辱骂。 她明白,解释没用,挣扎没用。 这男人就是个变态,他明明知道她从未做过出轨之事,却偏偏要这样说,只不过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继续对她进行侮辱罢了。 男人表情狰狞,拳脚相加,皆落在了凌然身上。 迟宿满眼泪水,挣扎着从碎片中爬起来,浑身血迹斑斑,甚至还有一些碎片扎进了肉里,他也全然不顾,光着脚就跑向沙发这边。 “妈妈!妈妈!你别打我妈妈!”他哭喊着捶打着男人的腿,却被男人反腿一脚踹到了另一边。 迟宿这次没能爬起来,浑身痛意交加,趴在地上挣扎几许,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然被侮辱打骂。 “妈妈”虚弱无力地呢喃自迟宿口中发出,他绝望地闭了闭眼,眼泪瞬间汹涌四溢。 小桑禾见到这一幕,咬了咬牙,“混蛋!” 她手里还捏着一块玻璃碎片,锋利的片忍划破了她软嫩的手掌。 小桑禾踩着满地碎片,小小的身影冲男人而去,来到男人身后,握着玻璃碎片直接插入男人的后腰处! “你住手!不许伤害凌阿姨和迟宿!”童音细嫩软糯,却蕴含着一股强势坚定的力量。 小桑禾面色沉着,拧着劲,转动碎片,在男人的肉里搅弄。 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手掌被割破,她当然痛,可只要这样的方法能阻止男人的恶行,那就值得!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 她用这样的方法,成功使得男人停下了动作,同时也招来了他的怒火。 男人吃痛,尖叫着转身,满脸阴狠地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 “你这个小杂种,竟然敢动我!原本是想把你卖进深山让你过好日子的,可现在,老子改变主意了,我要宰了你!” 男人扬起手,看样子是想先给小桑禾来一巴掌! 躺在地上的凌然瞳孔剧烈一缩,无力地呐喊:“阿禾,快跑” 另一边的迟宿脑袋一懵,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忽地爬起来,急忙跑向桑禾。 “桑禾!桑禾!不许伤害她!” 可来不及了,男人挥手而下,带着狠厉的劲风,直冲桑禾而来。 若是这一巴掌真打到桑禾的脸上,恐怖不只是毁容这么简单了。 面对这种险境,小桑禾却是不急不躁,小脸神情稳重,身形隐隐往后倾斜。 她爷爷从小便教她一些基础的防身术,想要撼动面前这比她高大的男人自然是不可能的,但闪躲一二,不被打到,那还是轻轻松松就能做到的。 小桑禾撤步后退,整个忽然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之中。 她一怔,抬头望却看见这人分明的下颚骨,再往上看,便直接对上了一双清浅且透的琉璃眸。 小桑禾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昳丽美人,直接呆住了。 “你是谁?” 随着一声稚嫩的询问声落下,楼应辞微微抬眸,凛冽杀气蓬发而出,无形劲气荡开一圈圈波浪形纹,直击那还正处在暴怒之中的男人身上。 眨眼之间,男人直接被震飞了出去,狠狠砸在房间角落里,来不及尖叫,便直接晕了过去。 房间里的几人都呆了。 凌然趴在地上,双眼微颤,不可置信,迟宿脚步硬生生地卡在原地,小脸神情呆滞。 而小桑禾呆呆地仰着脑袋,这次不再是因为他的美貌了。 而是因为他刚刚所做的事。 “你是谁?”她再次询问出声,稚嫩的音调有好奇,疑惑,唯独没有惧怕。 楼应辞微微一笑,在这片混杂的狼藉之中,他这笑容却犹如昙花一现般,美好又耀眼。 “桑桑” 他话落的一瞬间,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周遭的一切声响直接消失,眼前的空间天旋地转,仿若被撕裂了一般,闪烁不断。 楼应辞看了一眼,在场之中的人影都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随着空间的涌动而忽闪。 时间在倒退,一切都即将重演。 “桑桑,我该出去见你了。”楼应辞说。 女孩早已听不见任何声音,忽闪之中,依稀可以看见她麻木僵硬的神情。 楼应辞缓缓将她放在沙发之上,踩着满地碎片,来到迟宿面前。 指尖轻点,在眼前的空间上一划,一道强烈的白光自划痕中显现出来,接着愈发的耀眼。 直到白光大到可容纳一人通过时,楼应辞才俯身将迟宿提了起来。 动作粗鲁,毫不温柔。 他缓步走进白光之中。 这个幻觉的世界瞬间分崩离析。 楼应辞提着昏迷中的耻辱出现的时候,正好怼上桑禾照射过来的手电筒白光。 三人正正相对。 惨白的手电筒光芒照得两人浑身发白,犹如鬼片照进现实。 桑禾注视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人,属实被吓了一跳。 直到楼应辞轻轻叫了声“桑桑。” 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楼应辞摇头:“桑桑,我没有受伤,你别担心。” 第88章 桑桑,你凶我 “那就好。” 桑禾缓了口气,目光又落在他扶着的迟宿身上。 “我来扶吧,阿辞,你快去休息。” 说罢,她伸手想去接过迟宿,楼应辞却先一步带着他往前走。 “桑桑,他又重又沉,我扶着就好。” “可是你” 没有说完,又被楼应辞打断:“桑桑,我们快回去吧,黑寻他们呢?” 桑禾只好跟上去。 “他们在帐篷里。”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楼应辞忽然笑了。 “桑桑,我做了一个梦。” 桑禾望向他,黑暗中隐隐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却不由得柔和了神色,轻声问:“什么梦?” “我梦见了你,小时候的你。” 他也偏过了头来,两人的目光在黑暗中似乎对上了。 “小时候的桑桑,好可爱。” 桑禾耳根子一热,率先别开脸,没有接话。 凉风吹过,却吹不散她浑身的燥热,桑禾手捏成拳,心尖一阵一阵的颤栗,有些奇怪,一切都好像在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桑禾一阵心慌,迫切地想要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突然她一愣,想到了什么。 “你怎么会梦见小时候的我?” 这个幻觉难道不应该是梦到从前的自己吗? 黑寻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楼应辞目光更加炽热了几分,黑暗很好的掩饰住了他眼底的神色。 “我可能是太想桑桑了,所以才会梦到桑桑的。” 桑禾:“” 救命! 她这注意力白转了。 桑禾低咳了一声,不再说话。 再说下去,她感觉有些东西就不受她控制了。 然而楼应辞却不准她退缩,缓声说道:“桑桑,梦里的你好像有些怕黑。” 桑禾迟疑了一下,应了一声。 小时候的她确实是挺怕黑的,因为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睡不着,心里总感觉房间里好像有奇怪的东西。 那些日子,从每一晚,从躺在床上开始,她的心总是狂跳,四周静悄悄的,她怕得要命,只好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时常被蒙得呼吸不过来,满头大汗,却不敢打开被子。 所以她一度厌恶黑夜。 可是没办法,黑夜总会到来,爷爷也总不在家,她总归是得一个人习惯的。 后来彻底不怕黑了的原因,桑禾有些忘了。 只记得在某一段时间的黑夜之中,她总是能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那是不属于她身上的温度,让她安心无比。 黑夜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楼应辞:“那桑桑,你现在还怕黑吗?” 桑禾正准备说自己不怕,左手忽然一热,整个被另一只手给包裹住。 楼应辞的手温柔而有力地牵住她的左手,耳边传来他轻柔且低的清润嗓音。 “桑桑,不怕,我牵着你。” 桑禾呼吸一窒,浑身僵硬,顿了两下,才踉跄着脚步往前走。 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她大脑一片空白,身体被凉风吹得冷飕飕的,唯有左手温热一片。 “你” 桑禾一开口便是颤音,想了想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她才冷静了些,挣了挣手,说:“我我现在不怕黑了。” “可是桑桑,你说话都在发抖。” 他往桑禾这边移了移,两人手臂相贴,楼应辞五指岔开她的五指,扣了进去,两人瞬间十指紧扣在一起。 桑禾大脑这次是彻底不清晰了,僵硬地随他走。 来到了帐篷这边,楼应辞拽着迟宿,动作毫不轻柔,直接将他推进了另一个帐篷里,随后又一个眼刀制止住想要从帐篷里出来的黑寻。 黑寻默了默,听话的后退了一步,顺便还贴心的拉上了拉链,隔绝了两方的视线。 楼应辞拉着桑禾坐在野餐布上,两人挨得几近,十指相扣的手依旧没有放开。 桑禾咽了咽口水,晕乎乎的大脑觉得眼下这种情况不太对。 “阿阿辞,我们是不是该去去睡觉了。” 楼应辞又靠近了几分,柔软的唇瓣几乎贴近她的耳垂:“桑桑难道不想跟我多待一会吗?” 他声音很低,带着委屈的尾音,听起来有些可怜。 温热的气息扑洒而来,桑禾耳朵麻了一片,连带着神经都麻了。 她晕乎乎地想,再待下去怕是要出事! 楼应辞低眸,缠绵温柔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耳垂之中。 妖怪一般在黑夜之中也能视物,修炼到他这种地步的,黑夜在他眼中,就更加不是阻碍了。 所以眼下,尽管漆黑一片,他仍然清晰的看清了面前的人儿。 她脸好红,往日里白嫩的耳垂此刻也通红一片,楼应辞眸光深了深,脑袋一偏,克制地轻吻在了她的发间。 与此同时,桑禾正准备说些什么,恰好转头,两人唇瓣不经意的划擦而过。 柔软的触感从唇瓣之上传遍全身,像一道小电流似的,所经之处,皆是一片酥麻之感。 轰隆一声,犹如雷劈般,桑禾人麻了,只觉得浑身上下被雷得外焦里嫩的。 她和楼应辞亲了 她把他糟蹋了。 他不干净了 天 桑禾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了,身子猛地后仰,连忙甩开楼应辞的手,手忙脚乱地刚爬起来,腰肢处却横过来一只手,将她又揽了回去。 “桑桑,你跑什么?” 少年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不解,他从身后揽着她,一只大手横穿她的腰肢,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桑禾后背一片温热,那是少年的体温。 她整个人直接僵硬了,一动不敢动,浑身别扭得慌。 “我要去睡觉了,你也回帐篷去。” 她说得急,声音里也带了些冷意。 横穿在她腰肢上的那只大手一顿,紧接着她肩膀处一重,楼应辞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上,侧脸乖巧温顺地蹭着她,委屈巴巴地开口说:“桑桑,你凶我,你之前都不凶我的,是我哪里做的不对,惹你生气了嘛?” 第89章 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桑禾快要疯了,挣扎了下,少年的力气却实在大,将她死死的锢在怀里。 她实在受不了,先前怕伤着他而不敢用太大的力,眼下却顾不上什么,手掌将他的脸推开,胳膊肘往后一击,趁着他手上力气松懈的片刻,逃离了他的怀抱。 “桑桑” “楼应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强一弱,楼应辞瞬间不吱声了,直愣愣地看着桑禾。 这是桑禾第一次拥有各种语气喊他的名字。 他好像把她给惹生气了。 桑禾确实是生气了,今晚太过了,每一个举止动作都在那条线的边缘处来回蹦跳,大胆地越过,又很快地退出,然后不断地来回横跳。 桑禾气他,却也气她自己。 少年逾越的动作是一回事,可她心底的默许又是另一回事。 他脑子不好不懂这些,可她懂! 所以心里才会加倍的惊恐。 逾矩的不止是楼应辞,还有她。 黑暗中桑禾看不见少年的脸,只能依靠影子捕捉到他的位置。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随便便抱别人!” “可是桑桑不是别人。”楼应辞小声地辩解。 “”桑禾咬了咬牙,“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随便牵我抱我!” 楼应辞沉默了。 这些话,桑禾确实说过。 只不过那些时候她的语气都不重,很温柔。 所以他才大着胆子,一次又一次亲近她。 桑禾气上心头,语气也不怎么好,“可是你听过我的话吗?” 楼应辞继续沉默,低眸看着地面。 桑禾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慌乱,冷静了会,才冷声道:“如果再有下次,我觉得,你还是离开福利院吧,你放心,我会给你找个去处的。” 楼应辞瞳孔一缩,猛地抬头,死死地看向桑禾,漂亮的琉璃瞳盛满了不可置信。 离开福利院。 她要赶他走? “桑桑,你不要我了” 楼应辞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拽她,却又在触碰到的前一刻想到她所说的话。 手指缩了缩,他最终还是没再碰她,只是颤着声音问:“你不要我了?” 桑禾往后撤了一步,离他远了些,神情冷漠:“你本来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没有什么要不要之说。” 未了,还强调着说:“你是你自己的,不是其他任何人的。” 楼应辞满目怔然,浑身如坠冰窖般的冷,这股冷意从心底窜出来,蔓延至全身,冷得心惊。 往日里,他一旦露出这样可怜的神情,说出这种柔软的话来,桑禾一定是会心疼地来哄他的。 可这一次,她没有。 楼应辞轻眨了下眼,纤长的睫羽也跟着颤动了下,他突然觉得很委屈。 不是之前那种装的委屈,而是真实的,从心底蔓延出来的酸涩感。 他真的很喜欢她,没有理由的,莫名其妙的喜欢。 或许一开始待在福利院只是为了寻求一时的安稳所,毕竟他受了重伤,失去了很多记忆,需要时间才能恢复。 但不可否认,他第一眼看见桑禾时,心脏就开始悸动。 也是因为这股悸动,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福利院作为自己临时的安稳所。 他后来才知道,人类世界有个词叫一见钟情。 他想,他一定是对桑禾一见钟情了。 所以此刻,才会觉得委屈。 喜欢的人不要他了,让他离开,他怎能不委屈。 可桑禾却没时间来关心他的心情,现下她自己的心情都烦乱得不行了,根本无暇顾及他的委屈。 僵持良久之后,桑禾再次开口:“快去睡吧,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要往帐篷里走。 她的身后,楼应辞咬了咬唇,因为不敢贸然去触碰她,所以只好赶在桑禾进入帐篷之前窜到了她的面前。 他离她有一步远,不敢靠得太近,低着眸,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桑桑,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不会再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可能不能别赶我走,别不要我” 声音越来越低,噙着一抹低落委屈,最后开始反复地低喃着‘别不要我,别赶我走’。 桑禾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想象得到他此刻的神情有多么的伤心难过。 桑禾叹了口气,心里那最后的一丁点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余下满腹的心疼。 刚刚她说的话属实有些太过了。 她不该拿送走他这个说法去威胁他的。 家对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的重要性,显而易见。 就算她有再多的生气,可也不应该拿这个来说事的。 桑禾冷静下来,看向面前这个身影,轻声说:“阿辞,对不起。刚刚是我冲动了,我不该对你发火的。” 好不容易见她缓和了脸色,楼应辞又哪里敢跟她摆谱,连忙说:“桑桑,是我的错,你别道歉,我哪里做错了,你就冲我发火好了,只是,能不能别赶我走” 说到最后,甚至不自觉地,带着上了些许的祈求意味。 桑禾听得心里发酸,他太害怕被抛弃了,可她却还用这种方法去戳他的心窝。 心里的愧疚翻江倒海般肆意流窜,桑禾羞愧得不行。 她真不是个人! 桑禾恨不得连扇自己几个大耳瓜子,心里哭嚎一片——呜呜她真不是人 “阿辞,你别这样说,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说这句话的,你放心,我绝不会赶你走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福利院就永远是你的家。”她信誓旦旦地道。 桑禾内心哀叫,面上却还算得上是平静。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像个教导孩子的年长者。 “今天的事情,你我都有错,嗯,所以我们各退一步,我就当你今天什么也没有做过,你也当我今天什么也没说过,好不好?” 最后一句好不好的语调,比前面所说的那些话都要轻上许多,带着一种循循诱哄的味道。 许久没听到面前楼应辞的声音,桑禾有些急了,生怕他在偷偷摸摸的难过。 “你答应我,我就给你买糖吃,很甜很甜的糖哦。” 短暂的沉寂过后,楼应辞终于轻声说道:“好。” 第90章 你欺负阿辞了? 桑禾松了口气,弯唇笑眯眯的,下意识的想去拍拍少年的头,手伸到半路,忽然想起来什么,又讪讪地收了回去。 从现在开始,她还是尽量地不要触碰到他好了,免得又徒增些莫名其妙的逾矩之举。 黑暗中,她没发现,楼应辞早在她伸手的那一刻,便乖乖地低下了头,然而半晌没得到抚摸,他才失落地直起了身子,满目郁郁。 “好了,乖,我们现在各回各的帐篷,好好睡觉,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没找到裴遇,反而还经历这么古怪的一番事,桑禾暂时也歇了去寻找裴遇的心思。 至少,下一次她不会在这么莽撞地将几个小孩和楼应辞也带上了。 楼应辞等桑禾进了帐篷之后,才转身迈入另一个帐篷。 迟宿从昏迷转为沉睡,轻微的鼾声响彻这个安静无声的帐篷。 楼应辞面色不虞,浑身气压低得可怕。 进了帐篷,他也没睡,而是坐在一旁垂着眸,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他大意了,觉得氛围太好,所以一个没忍住,动作放肆了些,把桑桑给惹生气了。 虽然桑桑生气的时间并不长,可她的态度也表明了,他今后要是再想接近她,对她做一些亲密的动作,怕是不可能的了,至少机会很是渺茫。 他该怎么做,才能让桑桑重新放低对他的警惕呢? 楼应辞揉了揉眉心,脑仁有些痛。 偏偏就在此刻,迟宿的鼾声忽然大了起来,一呼一吸间,颇有规律,让人无法忽视,更无法忍受。 楼应辞闭了闭眼,没忍住,伸腿一脚将他踹到了帐篷的另一边。 然而这帐篷本就不大,就算再怎么靠边,迟宿的呼噜声也依旧清晰可闻。 楼应辞:“” 这让他怎么睡? 一直被这种声音折磨,他真的不会半夜爬起来把迟宿给嘎了吗? 楼应辞不太确定,于是移过去拍了拍迟宿的脸。 拍起他来,楼应辞就毫无顾忌了,清脆的响声与他的呼噜声相得益彰。 “醒醒!”楼应辞语气不太好,低压着精致的眉眼,在桑禾面前看起来清净纯透的琉璃眸,眼下却透露着几分阴郁。 拍了好一会儿,迟宿的脸都被他拍红了,然而迟宿却仍然没醒。 他只是砸吧了下嘴,然后伸手挠了挠脸,翻了个身再度陷入沉睡,并且发出了比之前还要大的呼噜声。 楼应辞实在是忍无可忍,随手一劈,劈在了迟宿脖颈与肩相连接的地方。 瞬间,呼噜声没了,只余下一片平稳浅淡的呼吸。 楼应辞眉眼一舒,心中郁气消散了不少,他随手拉开帐篷拉链,随后一手揪着迟宿的衣领,直接将他给甩了出去,再拉上拉链,一气呵成。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般的顺畅,楼应辞淡定地拍了拍手,躺下睡觉。 迟宿一大早醒来,脑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觉得哪里都不太对劲。 浑身酸痛得要命,尤其是脖颈处,简直比落枕了还要痛。 他手撑着地坐起来,手下触感微硬刺手,不太像是帐篷里柔软的软被。 迟宿艰难地睁开眼看了看,见到周围的景象之后,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清醒过来。 “这踏马是谁干的!” 惊雷似的吼声响彻云霄,连带着野草上的晨露都抖了下来。 迟宿满脸怒容,扭头看向自己的那顶帐篷,力道过大使得脖颈上的疼痛瞬间加剧,迟宿脸色疼得扭曲,好半晌疼痛才平息下来。 一定是楼应辞!那臭小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迟宿怒气冲冲,来到帐篷前,刚拉开拉链,便对上一双阴寒还带着迷蒙睡意的凤眸。 这双眼里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几乎凝成实质,早上的野外本就寒凉,可帐篷里的温度似乎比外面还要低上许多。 迟宿浑身怒焰被冻得消散了几分,气势也虚了几分。 “是不是你干的?!”他恶狠狠地问,却因非常怪异的站立姿势,而充满了滑稽之感。 楼应辞抬手遮了遮眼,从喉咙里溢出一个低低的“嗯”。 毫不迟疑,毫不遮掩,态度之嚣张! 迟宿气炸了,刚刚那股子些许的害怕也消失了,他气得跳脚,然而还没跳起来,浑身的疼痛便使得他神色一僵。 他只好安安稳稳的待在原地,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表情凶恶:“好你个臭小子,自己睡得好好的,把我给推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罢,他摩拳擦掌,就想往帐篷里钻。 楼应辞缓缓坐起身来,单腿微曲,一手撑在膝盖上,面色冰冷,他直视着迟宿,琉璃眸里隐隐有红纹闪现。 迟宿以为自己眼花了,正准备再好好看看时,身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迟宿,大早上的吵什么呢?” 是桑禾的声音。 楼应辞一怔,脸上神情犹如冰雪消融般,变得温软起来,他换了个姿势,乖乖巧巧地坐在原地,视线错过迟宿,望向帐篷之外。 迟宿直接目瞪口呆,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迅速的变脸。 戏精!妥妥的戏精!怪不得每一次他都斗不过这臭小子! 迟宿咬牙,转身就去告状。 “桑禾!你知不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 桑禾一脸莫名,视线在乖巧的楼应辞和暴怒的迟宿之间转了转,最后定格在楼应辞身上。 “做了什么?你不会欺负阿辞了吧?” “?”迟宿双眼瞪得老大,一脸不忿:“是他欺负我!” 桑禾满脸狐疑:“你确定你没说反?” 迟宿怄得几乎吐血,悲愤交加,哀嚎连连:“桑禾,你这心都偏到太平洋去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不,你对我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信任吗?咱俩可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啊!” 一番控诉之后,迟宿还撂下一句话。 “桑禾!你今天要是不给我撑腰,那这朋友就没法做了!” 阿辞一直都是乖乖的,很粘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欺负别人? 反正桑禾是不信的。 可是迟宿愤怒的神情也不似作假,桑禾是了解他的性格的,他虽然脾气差了点,可敢于承担,很少会拿谎话来骗她。 第91章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桑禾有些拿不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正准备问迟宿,阿辞咋欺负你了,就在这时,一道平静且低的声音先一步响起。 “桑桑,是我的错。” 此话一出,桑禾和迟宿都愣住了。 迟宿率先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双手环着胸,居高临下的低睨着楼应辞。 他倒要看看,这臭小子要怎么认错! 怔愣过后,桑禾也反应过来,蹲下身满目柔和的看着帐篷里的少年。 “阿辞,怎么了?” 低柔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胆怯软糯的小孩。 迟宿撇了撇嘴,心中又是郁闷又是酸涩。 太偏心了,真的太偏心了。 桑禾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她对他的态度但凡软和一点,温柔一点,让他看到那么一丁点暧昧的希望,那他也不至于拖了那么久,还没有表露自己的心意。 说到底,还是对他没有那份心思罢了。 迟宿星眸里泛起一丝苦涩,眼睁睁地看着桑禾对楼应辞露出柔软的那一面,他近乎狼狈地移开了眼。 他守了她好多年,可她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 想到这个,迟宿也没多少心思去找楼应辞的茬了。 他现在只想偷偷摸摸地把自己藏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默默舔舐着自己那破开一个大洞的心口。 然而他这万千愁思情绪终止在了楼应辞开口之后。 “桑桑,昨天晚上迟宿打呼噜,我睡不着,所以不小心踹了他一脚。”楼应辞低着声音说完,还低下了头,一副愧疚的模样。 “是我的错,应该我说对不起。” 迟宿:“??” 这就是认错?!然后呢?! 迟宿脸色难看,心情简直比吃了一坨大粪还要难受。 好一个认错! 绝口不提把他扔出帐篷的事,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踹了他一脚,不仅如此,还倒打一耙说他打呼噜很吵! 迟宿气得脸色涨红,额角青筋直跳:“楼应辞!你瞎说的功力还真是炉火纯青啊!” 每次都是这样,示弱,瞎说,引得桑禾心软怜惜,然后站在他那一边。 女绿茶他见过不少,男绿茶倒还是第一次见! “我没有瞎说你确实打呼噜了。”楼应辞平静地注视着他,一字一顿地说:“我也确实踹你了。” 迟宿气笑了,楼应辞这模样,他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在挑衅他。 等等,楼应辞说了什么? 踹他? 迟宿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还敢踹我?我浑身这么痛,不会是你打的吧?” 他就说呢,怎么一觉醒来,浑身上下这么痛,敢情就是这臭小子动的手啊! “我没有打你。”楼应辞诚实地说。 只不过是劈了他一下而已,并不能算是打。 他若是真的打的话,迟宿绝不可能撑过一招。 迟宿不服气地嚷嚷起来,叽里呱啦的声音吵得桑禾头都大了。 “停停停!” 好在迟宿还有些理智,听见桑禾的声音倒是停下来了。 他看向桑禾,“桑禾,今天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楼应辞也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似乎也在等着她给一个交代。 桑禾觉得自己眼下正在面临着一个堪比‘我和你妈掉水里了,你救谁’的世纪大难题。 被两道视线注视着,桑禾选哪边也不对。 沉默良久,她斟酌了下措辞,终于开了口。 “我觉得,你俩都没错,有错的是我。” 楼应辞:“?” 迟宿:“?” “我就不该让你俩住在一起,所以都是我的错。” 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哪边都不得罪。 啧,她简直机智! 桑禾为自己点了个赞,端水大师彻底上线:“阿辞没有错,迟宿你也没有错,这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们如果还生气,就冲我发火吧,别怨对方。” 迟宿嘴角抽搐了一下,神情古怪,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对劲。 楼应辞看着女孩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俩的模样,眼底一抹笑意一闪而逝。 知道桑禾在这方面做不出选择,他也没继续给她出难题。 “桑桑,我们回家吧。”他善解人意地说。 桑禾连忙点头,心里感激得涕泪横流,她家阿辞简直就是一个小可爱啊,瞧,还会给她解围! 在迟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桑禾又糊弄了两句,连忙把这件事给含糊过去,接着又跑去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楼应辞从帐篷里钻出来去帮忙,徒留迟宿一人站在原地,茫然得不知所措。 他就这样被糊弄过去了? 迟宿自闭了,郁闷地看向别处,这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 景色好像不太对了,他明明记得昨天看着还是一片宽阔的大草原,怎么一觉起来,就变成个山谷了?? 迟宿使劲揉了揉眼,再看一眼,景色却依旧没有变化。 三面环绕的高山耸立在他不远处的地方,巍峨壮观,衬得他越发的渺小。 迟宿倒吸了一口凉气,差点破音:“桑桑禾!这山是怎么回事!” 桑禾带着几个小朋友正在收帐篷,闻言头也不抬,声音淡淡:“哦,忘了告诉你了,昨天我们遇见鬼打墙了,所以我们看到的那些其实都是幻觉。” 她今早被迟宿的声音惊醒,一出帐篷就发现了外面的不对劲,简单思索之后,觉得应该是昨天那场鬼打墙导致他们都出现了幻觉。 迟宿失声尖叫:“鬼鬼打墙?!你没骗我?” “当然没有,你昨晚突然就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又突然出现,差点吓死我了。”桑禾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那种情况之下,惊吓肯定是有的,不过吓死她这句话倒也有些夸大了。 耳边响起一道抽气声,桑禾抬头一看,见迟宿满脸僵硬的脸色,顿觉好笑,心里也不禁起了些逗弄的心思。 “真的,你突然就不见了,就在我身边不见的。” 桑禾神色严肃认真,让迟宿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咽了咽口水,紧张地问:“然后呢?” 桑禾装模作样地回忆了下,“当时四周突然蔓延起了一股大雾,月光消失了,手电筒的光也被遮掩得模糊不清,我正准备叫你们回帐篷睡觉,突然!” 第92章 告诉桑禾他们的身份 声音变得激昂,迟宿浑身一抖,真的被吓到了。 “突然怎么了?”他小声地询问,看着桑禾越来越诡异的神情,忽然就不想知道答案了。 然而没来得及阻止,桑禾就阴森一笑,“突然你就不见了。” 迟宿浑身一凉,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满目骇然。 他刚想问清自己是如何被解救出来的,就看见桑禾眼底隐约促狭的笑意。 迟宿瞬间明白自己被桑禾耍了,他脸色红了又白,一阵羞恼。 “桑禾!” 桑禾低着头继续收拾,笑意不断。 这种事情以开玩笑的方式告诉迟宿最好,他怕鬼,眼下被她耍了一通,应该就不会再问这件事了。 白雪小手正卷着野餐布,听完全程,黑葡萄似的眼睛露出了几分好奇。 “姐姐,迟宿哥哥怕鬼吗?” 迟宿:“” 将小孩子们和楼应辞送回了福利院,桑禾却没有留下,而是急匆匆地去了其他地方。 楼应辞面带着乖巧的笑意,直到桑禾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那抹笑意才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他是很想跟桑桑一起的,尤其是迟宿还在场的情况下,然而他前不久才惹了桑桑生气,现在这种情况,也不好再得寸进尺地提要求了。 桑桑喜欢他乖巧的模样,所以他要乖乖的,听她的话。 否则,引得她生厌可就不好了。 不过,明面上不跟着,不代表他暗地里不跟着。 楼应辞眸光闪了闪,什么话也没留给几个小孩,转眼便消失在了原地。 几个小孩站在福利院的门口,白雪和玄黎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桑禾离开的时候,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可他们一点都不想休息。 往日里都是桑禾带着他们玩耍做事,眼下没了主心骨,他们忽然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白雪问:“黑寻哥哥,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啊?” 玄黎也眼巴巴地看着黑寻,希望他能给出一个目标。 黑寻沉吟片刻,不答反问:“你们昨晚,有没有梦见什么?” 两个小朋友点点头,黑小白也跟着嗷嗷叫了两声。 “黑寻哥哥,你怎么知道我们做梦了啊?”白雪好奇地问。 黑寻却没有回答,目光沉沉地看向桑禾离开的方向,黑眸里墨云翻滚,复杂的情绪浓稠交织在一起。 他心里有了个决定,眼下正处于一种做与不做的挣扎之中。 这件事,有一定的风险 他不太能确定,桑禾知道真相以后,到底还会不会对他们如初。 踌躇间,他两只手分别被握住,白雪和玄黎分散在他两边,软软的小手牵着他的手,关切地望着他。 “黑寻哥哥,怎么了?”白雪问。 仿佛尘埃落定般,黑寻深吸了口气,终于做下了决定。 “我想,告诉桑禾我们的身份。” 此话一出,几个小朋友们都惊呆了,都直愣愣地看着黑寻,半晌无语。 要说这个福利院中,谁最想瞒住他们是妖怪的身份,那当属黑寻了。 从桑禾进福利院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时不时地告诫着他们,一定要捂好自己的身份,不能让桑禾发现任何的端倪。 然而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这个最不可能暴露自己身份的妖怪竟然想主动告诉桑禾真相。 几个小朋友面露惊讶,白雪黑亮的大眼睛打量着黑寻,红润的小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想说什么,却有些顾忌。 黑寻看出了她的犹豫,率先问道:“白雪,你有什么想法吗?” 白雪黑白分明的眸子闪躲了下,软乎乎地说:“黑寻哥哥,你昨晚是不是撞到脑子了啊?” 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黑寻表情有瞬间的失态,他看向玄黎,发现玄黎正认同地点着脑袋,也是一脸的惊奇疑惑。 至于小白,更不用说了。 他已经嗷嗷嗷地叫起来了,大致意思也是在关心他的脑袋有没有出问题。 黑寻沉默了一下,比较有耐心地强调了一句:“我是认真的,我们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能瞒多久?到时候又该怎么办?与其被动地被发现身份,还不如主动告诉桑禾,这样,我们还能少忧心一些。” 白雪敏锐地发现了其中一关键点。 “黑寻哥哥,你不赶姐姐走了?” 玄黎眼睛亮了亮,呼吸稍凝,等待着黑寻的回答。 黑寻抿了抿唇,神色略微不自然,“我看你们很喜欢她。” “哦~”白雪恍然大悟似的,拖长了尾音,眼神意味深长,“黑寻哥哥也很喜欢姐姐吧!”“别瞎说!我才不喜欢她。”黑寻立即反嘴,猛地别开脑袋,遮掩住眼里的情绪,纵使他百般不承认,可暴露在白雪他们视线中的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白雪偷偷摸摸地笑,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黑寻先一步察觉,羞恼地怒视过来,“再说什么的话,这个计划就取消!” 白雪立马捂住嘴巴,眼巴巴地瞅着黑寻,什么也不敢说了。 没有人调侃,黑寻耳根处的红潮很快褪去,带着几个小朋友回到房间,他才继续讲述他的计划。 “首先,我们得让桑禾知道这世界上是有妖怪的存在的。” 几个小孩认可地点点脑袋。 他们都知道,告诉桑禾他们的身份这事不能急,得徐徐图之。 他们等待着黑寻继续说,却见他神情一顿,低眸睨向黑小白,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这一点可以跳过了,她已经知道了。” 白雪和玄黎先是懵了一瞬,不过又很快地反应过来,目光齐齐地看向小白。 黑寻哥哥跟他们说过,姐姐发现了小白的身份。 小白缩了缩脑袋,弱弱地嗷呜一声,有些心虚。 他也不是故意想让桑禾发现身份的啊,谁知道桑禾会这么敏锐啊。 “姐姐发现了小白的身份,但她没有伤害我们诶。”白雪忽然来了精神,兴致冲冲地说,“这是不是说明,姐姐其实并不排斥妖怪呀。” 第93章 黑寻第章第章第章握个手? 当时黑寻哥哥说小白身份被发现了时,他们只顾着害怕,没有想到这一点,眼下将这件事再翻出来时,才注意到,桑禾尽管知道了小白的身份,却依然对他像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黑寻:“其实,当时她发现小白的身份之后跟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我们。” 只不过当时的他只有警惕和排斥,并没有将她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那太好了!”白雪欢呼起来,“既然姐姐不会伤害我们的话,我们就直接告诉她就行了呀。” 玄黎和小白跟着点了点头,觉得可行,可黑寻却并没有这么乐观。 “不行。”他一口否决。 几个小孩不解:“为什么?” “一个是妖怪好说,可我们全都是妖怪,你们觉得她能一下子接受得了吗?” 几个小孩想了想,觉得也是,要是让桑禾知道她进了一个妖怪窝,还指不定会是什么反应呢。 白雪拧着眉毛,发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黑寻思忖一二,决定先一个一个来。 “白雪,你与桑禾相处的时候,要不留痕迹地显露出一些你的不同来,先让桑禾慢慢地适应,这样就算后面身份暴露,也不会让她受惊。” 白雪点点头,大脑里却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不留痕迹地显露出她的不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白雪咬着手指,眉目间愁云笼罩,眼见着黑寻继续去叮嘱玄黎了,她也就没再打扰,而是自己在心底慢慢地琢磨。 显露出她的不同来意思就是让她慢慢显露自己妖怪的身份吧? 白雪眨巴眨巴眼睛,觉得应该是这样的。 可是,该怎么显露呢 桑禾刚踏进院子,怀里便撞进来了一小团肉乎乎的小家伙。 桑禾没稳住,后退了一步。 视线向下,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桑禾笑了一下,揉了揉怀里白雪的脑袋:“怎么了?” “姐姐”白雪软哒哒地叫她,小脸较之之前白嫩了不少,肉也养起来了,整张小脸正朝着圆乎乎地趋势发展,萌哒哒的又可爱。 桑禾看着心里发软,嘴角笑意更加柔和。 不远处的树下,先桑禾一步回到院子的楼应辞正一脸艳羡地望着这一幕。 他也想像福利院的这几个小家伙一样,肆无忌惮地拥抱桑禾,可是他不能。 桑桑不愿意 想到这,楼应辞心情阴郁了不少,闷闷不乐地坐在石凳上,撑着下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另一边,桑禾揉着白雪的小脸蛋,问她怎么了。 白雪拽着桑禾的衣服,迟疑了一会儿,问道:“姐姐,如果我是一只小兔子的话,你还会喜欢我吗?” 以假设的方式显露自己的不同,这应该算得上是不准痕迹吧? 房间里,正处在窗边观察着白雪进展的黑寻脚下一滑,差点没摔倒。 一手撑着窗台,另一只手无奈地扶了扶额。 他属实没想到,白雪会以这样的方式来显露自己的身份,没有遮掩,没有隐晦地诉说,就这样直直白白地问。 这简直太突兀了,但凡桑禾心思多一点,她就会起疑心的。 黑寻呼吸紧凝,注意着桑禾的反应,她感观一向敏锐,会注意到白雪此时的不对吧? 黑寻不确定地想。 然而下一秒,他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桑禾始终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情绪并没有丝毫的变化,她摸着白雪的脑袋,温柔地问:“小兔子这么可爱,姐姐当然会喜欢啦,白雪怎么会这么问?” 听到这,黑寻稍微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白雪。 她会怎么回答? 不过还好,这一次白雪并没有莽莽撞撞地透露出什么,只是可怜兮兮地说道:“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小兔子,然后姐姐就不喜欢我了。” 白雪并没有乱说,她是真的梦到了这一幕。 她无意间在姐姐面前露出了原形,然后姐姐就不喜欢她了,反而还尖叫着把她赶出了福利院。 醒来之后,白雪怕极了,时常担心着自己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使得桑禾生厌。 可现在她不怕了,姐姐说小兔子很可爱,她就是小兔子,所以换算过来,姐姐就是在夸她可爱! 姐姐喜欢她,不会讨厌她! 白雪笑得眉眼弯弯,肉肉的脸颊两边出现了两个小窝窝。 桑禾点了点她的额头,轻笑道:“无论你变成什么,姐姐都喜欢,姐姐就是喜欢白雪呀。” 白雪心满意足了,她觉得她现在就可以告诉桑禾自己的身份了,可是没得到黑寻哥哥的指示,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恰好此时黑寻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目光触及桑禾,停留两秒,又别扭地躲开。 桑禾对他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黑寻撇了撇嘴,神情不愿,身体却很诚实地往这边走。 “做什么?”他低着声音问。 桑禾顺手摸了把他的头,这个动作她都做习惯了——在黑寻的幻觉中时,她时常会摸一摸他的头,来确定自己能不能触碰到他,而幻觉里的黑寻也会乖乖巧巧地让她摸。 等摸完之后,桑禾才清醒过来,这不是在幻觉里。 她顿时觉得尴尬,快速地收回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黑寻起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桑禾习惯了摸他脑袋,同样的,在幻觉里,他也习惯了被她摸脑袋,一开始没觉得不对,直到看见桑禾异样的神情,他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不是在幻觉里。 没在幻觉里,他还这么心安理得让她摸头,黑寻神色一囧,有些羞耻。 不太敢看桑禾,他别开眼,视线往下,不经意间瞥到桑禾左手,顿时浑身一震。 他像是看见什么稀奇事情一样,死死地盯住桑禾的手,目光再也移不开半分。 被这样直勾勾的视线盯着,桑禾想不发现也难,顺着他视线向下,看见了自己的左手,桑禾目光闪了闪,嘴角上扬,忽然伸出左手,做了一个她第一次来福利院便做过,但没得到回应的手势。 她轻声问:“黑寻握个手?” 第94章 挣钱方法 黑寻一时间没有回应,视线依旧定格在她的左手之上,墨色眸子里情绪翻涌,似乎回忆起什么,他眸光微动,垂落在两侧的手渐渐紧捏成拳。 眼前模模糊糊闪现过一些画面,两只虎口处同样有一颗小黑痣的手在他脑海里来回地窜,一会儿一只手执着黑鞭不停地抽打他,一会儿另一只手亲切温柔地抚摸着他,变化不断,挣扎不断。 黑寻紧咬牙关,脑海里混乱不堪,最后是一只白皙素净,虎口处没有任何东西的手打破了那混杂的画面。 如同打碎了一面镜子,碎片稀里哗啦地下落,镜面里的画面也随之消散不见。 黑寻如梦初醒般,眼前逐渐清明起来,他看见了桑禾那张带着柔和轻笑的脸,以及那只白皙的左手。 他不可置信地抬眸,与她对上,第一次失去所有的冷静,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 “你你”他磕磕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抓着她手的力道却越发的紧。 桑禾笑意愈深,蹲下身来,笑着说:“如你所见,我把痣点掉啦。” 黑寻只觉得有一团杂物哽在喉咙中,心中千言万语,却被这团杂物堵得发不出声音。 他涨红了脸,只紧紧地抓住桑禾的左手,黑眸渐渐湿润起来。 桑禾反手握住他的手,瞧见他通红的眸子,瞬间有些慌了。 “黑寻,别哭啊。” 白雪也慌得手足无措,嫩声声地在一旁哄他。 黑寻死死地抿住唇,脸颊上的肉都在微微地颤抖,他在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然而却并没有什么用处,在接触到桑禾掌中的温暖之后,他终于克制不住,做出了一个不符他形象的举动——嚎啕大哭。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像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受了委屈会控制不住地冲自己的家长大哭。 白雪惊呆了,傻愣愣地看着他。 桑禾一把将他搂在怀里,满目心疼。 被囚禁在小黑屋的那段日子,一定很难熬吧。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说着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懂的话。 “你已经回家了,黑寻,别哭,你已经出来了的,那里困不住你。从此以后,谁也困不住你” 黑寻小脸紧紧埋在她的肩膀处,呜呜咽咽声不断,泪水更是直接浸湿了桑禾的衣服。 他其实是不想哭的,可真的太痛了。 日复一日的鞭打折磨,狭窄矮小的黑屋,还有看不见天亮的未来。 黑寻出生在妖王宫,是妖族金尊玉贵的小太子,自小被娇宠着长大,何时受过那样的苦难。 可他没办法,无法自救,只能日日夜夜祈求着哪一天,他的父亲能够找到他,可是没有,没有谁来救他。 直到一年后,爷爷将他救出,带到了人间。 那一年的时光实在是太难熬了,他浑身痛到整夜睡不着觉,又无药可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伤口发炎红肿流脓,最后直至腐烂。 妖族虽然体魄较好,却也不至于到了那种肉身不死的状态,他每一次身受重伤,濒临死亡之际,那女妖才会带着医师来给他治病,吊着命。 伤好之后,又是一轮新的折磨。 他哭啊,喊啊,可都没用。 黑寻趴俯在桑禾的肩膀处,哽咽着想起了好多事。 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闪现而过,最后定格在桑禾手持潋滟紫花,盈盈一笑的脸上。 至此,缠绕在他心间的荆棘藤蔓彻底碎裂,黑寻长舒一口气,因哭得有些凶了,这口气舒得有些不太顺畅。 哭着哭着,他露出一个笑来,昙花一现般,又很快消散。 “桑禾姐姐”微颤的稚嫩嗓音缓缓响起,一字一顿,不太熟稔,却异常坚定。 桑禾动作一顿,眸子弯了弯,轻轻地“嗯”了一声。 经此一事后,黑寻彻底变了。 他时常会笑,并不是热烈地大笑,而是抿着唇略显羞涩的微笑。 桑禾这才发现,他笑起来时,唇角两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不似之前阴郁沉默的样子,他现在终于像个正常小孩了。 看着几个小孩凑在一堆,在花坛那边玩得不亦乐乎的样子,桑禾满眼欣慰。 她如今也算是不负爷爷的嘱托了吧,黑寻接受她了,几个崽崽也在她的抚养下,变得越来越好。 而未来,他们会变得更好。 至于她心中那个对黑寻的疑惑,桑禾并不打算问了。 谁都有秘密,他既然不主动说,那就说明他还不想说,既然如此,她倒也不必去问。 反正,黑寻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桑桑,我拿到快递了!” 面前忽然笼罩下一片影子,桑禾看着楼应辞手里的大纸箱子,顿时一喜。 “这么快?” 她昨天才订的东西,竟然今天就到了。 桑禾让楼应辞将纸箱子放在地上,迫不及待地便打开来看。 随着纸箱被剥开,一个花盆显露出来,黑褐的泥土中央处,显露出一些颤颤巍巍的绿色,娇嫩无比的幼叶簇拥在一起,还未长开,深绿的茎干看起来脆弱地一触既断。 桑禾盯着这一株小苗,呼吸都不自觉地缓慢下来。 这是一株人参幼苗,她买来做实验的。 自从知道了自己拥有那加速植物生长的能力之后,桑禾就开始不断地拿各种植物做实验。 最后发现,她使用这种能力是有限制的,每次使用最多两小时,两小时过后,身体便会产生一种脱力感。 这是身体散发的信号,制止她继续使用这种能力。 至于后面时间会不会加长,她还不太确定。 目前还并没有发现有什么能使使用时间加长的办法。 而确定了这种能力之后,桑禾便产生了新的想法——种植药材花草。 反正这能力在她身体里呆着也是呆着,她何不用此来为自己创造出一些价值来。 正好,她眼下就缺一份自由的工作。 种植药材花草,完全满足自由这一条件。 有些草药价格高昂,培育却极其困难,她若是能运用她这种能力,使草药加速生长,缩短他们长成的年限,再卖给别人。 除了费点力外,这对她来说,简直是最容易,并且也是最合适的一个挣钱方法了。 而眼下这颗人参幼苗,就是她第一个正式的实验对象。 桑禾沉下心来,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这株幼苗上,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娇嫩的幼叶上。 她控制着将自己体内的那股气息输送进幼苗体内。 只见人参幼叶抖动几下,发出细小的嫩叶摩擦声,随后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展开了来。 桑禾心中一喜,手上动作不停。 第95章 在哪里见过 两个小时后,桑禾感到了一些吃力,于是收回了手。 面前的花盆里,人参枝叶彻底长开,几片翠绿的叶子簇拥着最中间那支约十几厘米长的花序梗,顶端处,几十粒鲜红的人参籽挤压在一起,微风拂过,摇摇欲弯。 楼应辞一眼便看出,这株人参如今的年头差不多有二十年。 也就是说,桑禾催生了两小时,对这株人参来说,堪比二十年。 这种能力,前所未见。 就连在他所处的妖界,也从未听说过拥有这般能力的妖。 所以,桑桑的身份真如温语夫妇所说的那么简单吗? 楼应辞凤眸微眯,有些怀疑那些消息的真实性了。 旁边,桑禾缓够了气,抱着花盆,手指拨弄着叶片。 “也不知道这底下的人参长多大了。” 她一边嘀咕,一边动手刨了刨土,等看见了一点白嫩的参身后,又将土盖了回去。 “算了,等会再催生一遍吧。” 催两遍,这人参也会长大一点吧? 桑禾不太确定地想。 晚上的时候,她对这株人参进行了第二次催熟,结束之后,她便拿了把小刷子,动作小心翼翼地将泥土一点点扫开。 这个花盆很大,是种植发财树的那种大型花盆,一层层泥土被扫到一边,掩藏在其中,皮老皱深的参身渐渐显露出来。 桑禾处理了整整一个小时,累得满头大汗,才将其完整地从盆里剥离出来。 大概一根蜡烛大小,参身饱满并不干瘪,形状完好,几缕长长的参须飘散而下。 须长而清疏,人参越老,参须越少越稀。 按着长度来看,这人参年头应该不小吧。 桑禾松了口气,虽看不出这人参到底有多少年头,不过也总算证实了一件事,她想出来的这挣钱的法子,可行! 至于这年头,等明天她去药草店看看就知道了。 解决了生存难题,桑禾心里的重担一下子卸掉了不少。 将人参好好地存放起来,桑禾刚一出门,几个小孩就围了过来。 “姐姐,跟我们来!” 白雪和玄黎一左一右,兴冲冲地拉着她往石桌那边走。 桑禾也配合着他们,任由他们拉着走,一边还笑着问:“怎么了?又找到什么好玩的了?” 白雪笑容神秘,俏皮地眨了眨眼,声音甜软:“姐姐来了就知道了。” 桑禾跟着他们来到了石桌旁。 晚上八点的时间,天色已接近暗沉,院子里原本是漆黑一片的,不过桑禾怕几个小孩晚起上厕所的时候害怕,所以一早就买了许多的星星彩灯,挂在了福利院的四面围墙之上,和石桌旁的那棵大树的躯干上。 此刻星星彩灯闪闪发亮,润黄莹白的光芒驱散了福利院夜晚的黑暗,点点暖黄的光辉为这个伴随着孩童欢声笑语的小院增添了一份温暖。 石桌上安了个小台灯,莹白灯光照亮了石桌上的东西,那是四个用泥巴捏成的小团子。 其中两个很明显的,兔子和小猪,另外两个 桑禾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是狗,毕竟这两个小玩意长得挺像黑小白,而黑小白就是只狗狗嘛。 桑禾看着白雪和玄黎亮晶晶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这是?” 黑小白她是看出来了,那个最小的泥团子就是他,不过其余的几个是什么,她不太明白。 白雪双手扒拉在石桌之上,大眼睛往黑寻和玄黎那边瞟了瞟,带着些紧张。 她指着那几个泥团子,小声地解释着说:“这是送给姐姐的礼物,这几个就是我们。” 桑禾恍然大悟,细细地打量了几眼这几个小泥团子,倏地笑了:“姐姐很喜欢啊!不过为什么要做小动物呀?” 白雪抿了抿唇瓣,语气温吞,声音越发的小了:“因为这就是我们呀。” 黑寻哥哥说,要给姐姐打好预防针,到时候他们全部暴露身份的时候,她才不至于会被吓到逃跑。 她想了好久,才想出用泥巴捏出他们的原形送给姐姐这个办法。 白雪理所当然地觉得,姐姐喜欢这几个泥团子的模样,到时候也会喜欢他们的原形吧? 她注意着桑禾的表情,见她确实喜爱,这才放下心来,指着其中的一个小兔子,笑眯眯地说:“姐姐,这是白雪哦!” 桑禾配合地弯下腰,伸出食指点了点那只泥兔子的脑袋,泥兔子的眼睛圆圆大大的,恍惚间还真像是看到了白雪的眼睛。 她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几个小孩想用小动物来代表自己。 毕竟她自己小时候也玩过这样的游戏——用一个什么东西来表示这就是自己。 “白雪很漂亮哦。”桑禾夸赞道,目光一转,落在旁边的小猪上。 这是个趴着的泥小猪,半圆形的耳朵懒懒地搭在脑袋两侧,泥小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看起来呆萌呆萌的。 “这是玄黎吧?”桑禾问。 玄黎羞涩地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说:“是玄黎。” “好可爱!” 玄黎更羞涩了,低着头看着脚尖,两只手交缠搅弄在一起。 四个泥团子,桑禾认完了三个,只剩下最后一个。 这是一个和黑小白长得相差无几的泥团,却比泥团黑小白的体格要更大一些。 而与其他几个泥团相比,它也要更精致一些,形象也要更逼真一些,制作者的手艺明显比其他人更好。 桑禾盯着这最后一个小泥团看了整整五秒,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微蹙着眉,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黑寻看着这一幕,心跳微微加速,呼吸微凝。 有什么问题吗? 心里这么想,他也问出来了。 他已不是之前的黑寻,之前的黑寻会闷着,会憋着,什么话都藏在心底,可现在的黑寻不会了,虽然还不至于做到畅所欲言的地步,可好歹不会事事憋在心里了。 面对他的询问,桑禾只是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泥团子的模样很眼熟而已,不是因为像小白,而是另一种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第96章 乌龟小少年 可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这是几个小孩第一次捏这种小玩意送给她,她又怎么可能见过。 “黑寻很威风哦!”她说道。 小小的泥团小狗不似俏皮地吐着舌头的泥团小白,它四条腿笔直地撑着,脚下生风,威风凛凛,精气神十足,看着就很有劲。 这泥团黑寻倒是像他本人一样,看着挺可靠的。 黑寻闻言,耳根瞬间通红,他不太好意思地别过头,心里很明显地感觉到一种隐秘的欣喜正在蔓延。 石桌底下,挺着小胸板却一直没得到夸张的黑小白不高兴了,他嗷嗷叫着,龇着乳牙去咬桑禾的裤脚,不高兴地用妖怪语言问她为什么不夸自己。 这可是他化成人形之后,好不容易才做好的。 桑禾自然听不懂,不过这不妨碍去看他的动作进行猜测。 “你也想被夸?” 她将黑小白抱起来,举到眼前,对上他黑黝黝的眼睛,不由发笑。 黑小白嗷嗷一声,回答说当然。 桑禾弯唇,轻笑一声,揉了一把他的狗头。 “小白又可爱又帅气,是世界上最萌的崽崽!怎么样?满意了嘛?” 黑小白摇了摇尾巴,高傲的仰了仰下巴,从喉咙中发出哼哼声,代表他较为满意。 他背着灯光,那双黑黝黝的眼睛亮晶晶的,一缕奇异的绿光若隐若现。 桑禾看着看着,忽然一愣。 黑小白眼里的绿光让她脑袋瞬间醍醐灌顶,想起那抹熟悉感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白的哥哥! 那个曾在半夜造访,拥有一双会发光的绿眼睛的、和小白长得相差无几的小狗。 和泥团子黑寻给她的感觉一模一样。 桑禾愣了好几秒,直到手上的黑小白摇摆着挣扎起来,她才回过神来,将其放在地上。 小孩们的心思都放在那些泥团子身上,并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神情。 桑禾打量着那个泥团黑寻,越看越心惊。 这和那晚找上门的小黑狗简直太像了,这泥团明显是黑寻做的,他手艺很好,连眼神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和他自己十足十的像,同样也和那只小黑狗很像。 泥团子,黑寻,小黑狗,相似的眼神模样,她之前的怀疑猜测,像是一条线似的串联在了一起。 桑禾越想越心惊,还好她心里建设够强,眼下这种情况才不至于失态。 她的猜测应该没错,黑寻真的是妖怪,那晚来找她的小黑狗是他,眼下这小泥团子黑寻也是他。 他是黑小白的哥哥,同时也是一只小妖怪。 一个福利院里俩妖怪。 爷爷知道吗?白雪玄黎知道? 桑禾满肚子疑问,心里隐约觉得白雪和玄黎应该是知道的,毕竟一起长大,时时刻刻生活在一起,不知道是不可能的。 而小孩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向来要比大人强,他们的脑子还没有经历过过多的知识灌输,还没有形成太多的概念,所以才不会觉得妖怪奇怪。 那爷爷呢,他知道吗?他到底去哪了?又为什么离开这里? 桑禾心里揣揣不安,只觉得眼前的谜团又多了不少。 自从接手福利院后,各种古里古怪的事层出不穷,也不知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姐姐,你在想什么呀?陪我们玩好不好呀?”白雪抓着她的手问。 桑禾勉强笑了笑,放下心里的疑惑开始陪他们玩。 中南药店,距离福利院最近的一个中药店。 桑禾提着塑料口袋进去的时候,里面空荡荡的,一眼扫过去,并没有看到人。 “有人吗?” 一边询问,她一边打量着这个药店。 这中药店不怎么大,二十平米左右的空间,三面围绕起木质的抓药柜,褐色暗沉的柜子显得周围的光线也昏暗了不少,地面不太整洁,肉眼可见的灰尘甚至飘浮到了空中,浓重的草药气味飘散在空气之中,有些呛人。 狭窄,逼仄,无论是客人还是药师,她一个都没看见。 桑禾觉得这药店估计是不会收药材的,便打算去找下一家。 刚走到门口,身后就响起一道慢吞吞的声音。 “等等” 桑禾扭头,看见一颗脑袋从正对着门的那一方一米多高的柜台后冒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大的小少年,五官清秀端正,穿着一身轻古风的青色长衫,瘦弱的身形看起来弱不禁风。 他行动有些迟缓,转头的动作做了好几秒,才终于把视线移到了她身上。 桑禾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秒,转头想走的念头更加的浓烈了。 这药店小就算了,就连守店的人也小,一看就不靠谱! 就在桑禾思考着到底是走是留的时候,那半大的小少年眼睛却亮了亮,犹如看见了什么救星一样。 “你是来买东西的嘛?” 他说话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让人看着难免着急。 桑禾迟疑了一下,举了举手里塑料袋,“我是来做鉴定,顺便卖东西的。” 小少年眼里星光顿暗,失落不已。 “可是我没钱收东西啊”他慢慢地说。 桑禾:“”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小少年竟然跟她说没钱? 这药店虽然不大,可也不至于到了没钱的地步吧? 桑禾:“没关系,我换个地方好了。” “等等” 小少年又把她叫住,叹着气说:“反正也没人来,你要鉴定什么?我免费帮你吧” 桑禾:“额” 她突然有些后悔进到这个店来了。 转身想走,一抬头又对上小少年清凌凌的目光,桑禾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默默地提着塑料袋上前,想着鉴定一下也不会花费多少时间。 小少年开始动手打开塑料袋,慢吞吞的动作让桑禾眼皮子跳了跳。 这动作也太慢了吧,这小少年乌龟转世吗? 桑禾默默地在心底吐槽,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转身往外走。 小少年头也不抬,神情专注地开着塑料袋。 等她再进来时,小少年正好将塑料袋打开,露出里面的真容来。 “野山参啊” 也不知是不是桑禾的错觉,她总觉得小少年有点嫌弃的口吻。 是因为这株人参的品质不好吗? 桑禾皱了皱眉,正准备再问问时,却看见小少年脸色突变,手下动作忽然变快了不少。 第97章 五万成交 等了一会也不见小少年说话,桑禾沉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啊?” 小少年抬起头来,面色染了些喜意,语速像是按了加速键似的,快了不少。 说完,他才发现面前又多了一个人。 是个身形挺拔,容貌昳丽的少年。 小少年不由得多看了楼应辞一眼,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 恰好此时,楼应辞刚好抬眸看向他,彼此间视线相对,小少年脊背一凉,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妖族天生的趋利避害本能让他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他从这少年身上感受到了危险。 小少年心脏跳了跳,直到楼应辞的视线移开,他才松了口气,逼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桑禾身上。 “从附近山里头挖的。”桑禾说。 小少年撇了撇嘴,暗道了一声撒谎。 这明明就不是人间能有之物。 物虽然是人间的野山参,可其中拥有的灵气却是妖界植物所独有的。 他日夜与草药打交道,自然看得出这株野山参才出土不久。 也就是说,这是前不久才从妖界土地里挖出来的。 要知道,妖界与人间相连的通道早就在之前的那场变故之中销毁了,现如今连处在人间的妖都无法回到妖界,可眼前这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竟拿着这妖界的东西来卖。 难道,这人类和妖界有什么关联? 小少年心里带着探究,面上却毫无异色,淡淡地说:“这像是人工养殖的,应该不是山里头挖的吧?” 谎话被拆穿,桑禾也仍然面不改色,淡然地点了点头:“没错,是人工养殖的。” 小少年顿时心惊。 他只是随口试探一句,没想到桑禾竟然承认了。 究竟是不是人工养殖,他其实根本看不出来,只知道这野山参绝不是人间之物。 人工养殖,又才出土不久,灵力还这么充盈 小少年眯了眯眸子,他这是遇到同行了啊。 “这野山参我收了,不过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桑禾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心里有些奇怪小少年的转变。 明明刚开始时,他还是一副很嫌弃的模样,怎么现在反倒愿意收了? “你出多少?要求又是什么?”桑禾打算先问清楚了再说。 小少年摸着野山参的根须,感受着其中汹涌澎湃的灵力,心里估摸着价。 培育这株野山参的妖,绝对不是普通的灵植师。 他自己本身就是灵植师中百年一遇的天才了,可这位灵植师,能力貌似比他还要强上许多倍。 想到这,小少年心情瞬间激荡,语速又加快了几分,“我能出五万,你能让我见见培育它的人吗?” 其实这株富含灵力的野山参的价值在他看来应该是远远不止五万的,只可惜他最近手头有点紧,仅仅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五万了。 五万?! 桑禾杏眸睁大,清丽精致的小脸上神情有些失态。 这株人参价值五万? 这小少年是在逗她吧? 她之前也在药店里见过那些被包装得金贵华丽的人参,个头和她这个这么大的也不是没有,却也没有卖到五万的高价。 卖价尚且如此,更别提进价了。 桑禾仔细打量了下眼前这个小少年,突然想到了一件自己刚刚忽略的事。 “小弟弟,你还没成年吧?” 言下之意就是,这店是你开的吗?你家长呢?你是不是在乱讲话啊? 小少年明显听出了她的意思,脸色瞬间拉下来,他都一百零八岁了,虽然在龟族中还算不上成年,可在人类世界中,已经妥妥的算个老人了! 虽然很想反驳,可一想到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人类,小少年只好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妖怪管理局立的第一条法则,务必隐藏好自己的妖怪身份。 “这店就是我的!我只是看着小,但我的年龄已经超过十八岁了。”他强调道。 桑禾“奥”了一声,没再多问。 她今天的目的只是为了卖药材,其余的都与她无关,只要这小少年能拿出钱来就行。 “我卖,至于你那个要求,抱歉,恕我不能答应,那人不太喜欢接触陌生人,所以才会委托我来卖这株人参。” 她只想进行钱物交易,并不想有过多其他的纠纷,她觉得麻烦。 小少年“啊”了一声,明显不死心,伸出一根手指:“我再加一万,让我见见吧。” 桑禾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小小年纪就经营着一家药店,出手还如此阔绰。 啧,这难不成是哪家出来体验生活的小公子? 小少年如此坚持,倒是让桑禾生了几分好奇。 “你想见她做甚?” 小少年搓了搓手,笑了笑:“实不相瞒,我也是种药材的,这株野山参的品质很好,我想跟她请教请教。” 这些话当然都不是真的,他只是想看看那个比他还要厉害的灵植师到底长什么样子? 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想向那位灵植师请教一二。 桑禾一听这话,想也不想,直接第二次拒绝:“抱歉,独家技术,不外传。” 开玩笑,她那变异技能,要是让这小少年看到了,指不定会被吓成什么样呢。 再说这技术她怎么外传,总不可能想个办法,让他也跟着变异吧? 小少年神情变得失落,蔫蔫地说:“好吧,那我只给你五万哦。” “行。”桑禾点点头,没有意见。 毕竟五万就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接下来就是进行交易了。 让桑禾没想到的是,这小小的药店,药材买卖执行地却很严格,要填单子,拍照片,全部弄好之后,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小少年将钱打进了她的银行卡里,交易才终于结束。 桑禾带着楼应辞临走之前,小少年又将她叫住。 他勾着头,手往柜台里掏着什么东西,不一会儿,握着拳伸在了桑禾的面前。 打开一看,是一把黑黢黢的小石子一样的东西。 “这些是种子,请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她。” 这是妖界特有的植物,只要那妖怪看了,就一定知道买她野山参的,是什么身份,希望到时,她能主动来找他。 桑禾看了一眼,没认出这是什么植物的种子,不过她也接过了,点头应了句好。 第98章 对解刨有瘾 “下次如果还有药材的话,优先考虑我这里啊!” 桑禾微微一笑:“当然。” 这次的交易让她很舒心,这小少年出手大方,给得出价格,她自然也是愿意进行下一次交易的。 等桑禾走后,小少年这才开始认真的摆弄着这株野山参。 打来一盆清水,将参体表面的泥土洗了洗。 小少年迫不及待地揪下一条根须放进嘴里品尝。 这野山参他本就是打算着拿来给自己用了,他最近修炼到了瓶颈,迫切的需要外力的辅助来打破这个瓶颈,桑禾带来的这株野山参里蕴含的灵力,正好符合他的需求。 整个野山参被他吞咽入腹,小少年瘫坐在椅子上,眯了眯眼,缓慢而又满足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那里暖洋洋的,灵力流窜进四肢百骸,像一个榔头似的,敲碎了那些阻碍他修炼的屏障。 破碎的那一刹那,他浑身妖力瞬间迸发出来,浅浅白光萦绕在他周身,一道细微的碎裂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小少年脸色猛地一变,看向自己的手腕间,那里绑着一根细小的白色麻线,麻线上本来穿着一个透明的珠子的,现如今,珠子却已经化成了粉末,簌簌而落。 这透明珠子名叫隐珠,是妖怪管理局分发的,可以隐藏掉妖怪的气息,也能防止他一个不小心露出妖怪的形态。 野山参带给他的那股妖力太过汹涌,他冲破了屏障,用力过猛,这隐珠承受不住直接破碎了。 碎成了粉末,显然是不能用了,看来只有抽空去妖怪管理局领一颗了。 小少年抖了抖手上的些许粉末,对这件事也没有太过的在意。 毕竟隐藏气息这种事,对一个妖怪来说,还是很轻松,隐珠的作用对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多了个保障,和限制他们不暴露原形。 气息泄露其实也无妨,毕竟人类又察觉不了妖怪的气息。 再说,他刚刚也就只泄露了几秒而已,应该是没什么事的 刚走出药店没多久,桑禾就碰见了一个让她不太愉快的人。 对方神情寡淡,就算扬起笑容,也显得很是奇怪,僵硬不协调,他脸上仿佛除了面无表情就不太适合其他的情绪了。 桑禾看了他一眼,脸色不太好看,她拉着楼应辞的手臂,往反方向走。 “桑禾,见到朋友不打声招呼吗?”偏冷质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紧接着脚步声传来,一抹身影窜到了他们面前。 这人包裹得紧实,大热天的,却穿着长衣长裤,外面还套了件外套,他仿佛感觉不到热似的,连脖子都没怎么露出来,而是隐藏在衣服之下。 桑禾不耐地皱了皱眉:“谢戚云,你有病?” 眼前这人正是之前在裴遇家碰到的谢戚云。 桑禾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她只要一出门,就会碰到他,两个人之间像是被一条线牵扯到了一起似的,无论往哪里走,都能碰到。 桑禾一点也不想和这个古里古怪的人接触,偏偏每一次都能遇见,她装作不认识,然而这人却总是会凑上前来,无视她的不悦,跟她攀谈,并且还特别不要脸。 比如此刻,桑禾说了这句话后,正常人的反应都应该是恼羞成怒才对,而这人却依旧笑着,还点了点头,一脸惊奇的模样,问她:“你怎么知道我有病?” 桑禾嘴角一抽,无语了。 “你脸上写着呢。” 谢戚云还真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是在认真的思考自己的脸上是不是真有这几个字。 桑禾没耐心了,拉着楼应辞换了个方向走。 错开之际,楼应辞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谢戚云,琉璃眸中火光纹路乍现,一瞬即逝。 原本想要跟上继续纠缠的谢戚云一顿,神情瞬间变得麻木起来,随后脑仁里仿佛被一根针扎了似的,一抽一抽的痛。 谢戚云痛苦地捂住了头,直到桑禾走远了,疼痛才渐渐消失。 他喘着气,漆黑泛着冷气的瞳眸死死地盯住桑禾和楼应辞的背影。 监视桑禾是裴遇让他做的,正好他也没去实验室了,最近也闲得没事,再加上对桑禾的身体构造还挺有兴趣,所以也就一直在照做,只不过这具他看重的身体,貌似挺讨厌他的。 谢戚云盯着盯着,忽然闷闷地笑了起来。 不想跟他做朋友?唔,他反骨上来了,她不想,他就非得要。 至于她旁边那个男人 谢戚云眯了眯眸,上次捏碎他掌骨的仇,他还记着呢,迟早有一天,他会把他的肉一片片的割下来,风干做成标本。 桑禾的身影彻底隐入人群,谢戚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漆黑的眸子忽然沉了沉。 最近裴遇一直没有联系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多天没有拿起手术刀进行解刨了,他最近已经手痒得不行了。 桑禾刚刚说的没错,他确实有病,他对解刨活体有瘾,而现在,他瘾来了 谢戚云回忆起自己之前解刨活体时的那种快感,身体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不行!他今天一定要过个瘾! 就在这时,旁边的某处传来一道细嫩激动的嗓音。 “谢谢这位好心人,你一定有会有好运的!” 谢戚云眼珠子转了转,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破烂的小乞儿,小乞儿眼睛亮晶晶的,虽身处底层,眼神却并不麻木浑噩,反而精神十足,他此刻正跪在地上冲着往他碗里投钱的人磕头。 谢戚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扬起微笑,朝小乞儿走了过去。 碰见了不想遇见的人,桑禾也没心情逛街了,匆匆买了些小孩子的用品零食,又给楼应辞买了两身衣服,便回到了福利院。 一路上,东西尽数是楼应辞在提,他最近异常的乖巧听话,桑禾说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一点的反驳不爽情绪。 桑禾觉得,是由于自己那天说要把他给赶出去的缘故,才使得他这么的没有安全感,觉得时时刻刻的听话才不至于被赶出福利院。 少年这么乖,按理来说,应该是好事才对,可桑禾却有些不适应了。 以前的少年也乖,却也会带着自己的一点小性格,他会冲她撒娇,对她提一些小要求,有些想不通的事,也会直接说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顾着听话,没有了自己的灵魂,像是一具只听从于她的玩偶娃娃。 桑禾的初衷不是这样的,现如今,少年越乖,她倒是越发的难受起来。 身旁楼应辞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偏过头,冲着她乖软一笑。 桑禾心里憋闷,脸色不太好看。 “别笑了。”她说。 第99章 凤凰元丹的作用 楼应辞愣了愣。 桑禾低眸看着他的手,所有的东西都是他在提着,细长的绳带勒住他的指节,皮肉微微泛白。 提这么多,也不知道累。 桑禾想从他手里接过去一些,少年却扬手一躲,不赞同地道:“我提,这绳子会勒着你的手。” 桑禾气郁,扭头走得更快,只留下一句气话:“那你自己提吧。” 楼应辞迷茫地跟上,默默地思索着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把她给惹生气了。 难道是因为他还不够乖嘛? 接下来的路程,桑禾再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楼应辞因没思索出个结果来,怕一不小心再次惹怒她,于是也跟着沉默。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桑桑好像更生气了 这个疑惑一直持续到凌晨,楼应辞苦恼地睡不着,只好出来走走。 庭院里萦绕着莹白的光芒,就算是在静寂无声的夜间,也流露着淡淡的温馨。 楼应辞走到石桌旁坐下,浅咖色琉璃眸望着前方,视线却没有聚焦。 体内损伤的经脉在一点点地修补,体内妖力在一点点地回流,离他再次涅槃的那天越发的近了。 涅槃失败后的再次涅槃有陨落的风险,这一次若是失败了,将不只是失忆经脉受损这么简单了。 他会陨落,彻底消散于世间。 然而眼下,他担忧的却是桑禾在生他的气。 他又把她给惹生气,而且这次还不知道原因。 上一次生气,他一直乖乖听话,好好表现,桑禾才不生气的,可这一次他又该怎么样哄她呢? 楼应辞摩挲着腕间带着那条红绳,镂空小金球包裹着碧绿珠子又小了一圈,这里面的那股气息一直在悄无声息地进入他的体内,修补着他损伤的经脉。 是个好东西。 楼应辞琢磨着,琉璃眸忽然变得晶亮。 他想好要怎么哄桑桑了。 人类哄老婆是要送礼物的,那他也送个礼物给桑桑好了。 而他眼下拥有的最珍贵的一样东西 楼应辞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清晰地感觉到了隐藏在血肉之中的一抹火热。 凤凰元丹。 凤凰一族最珍贵之物,却并不是每个凤凰都能拥有的。 妖力超群,天赋卓绝,机缘巧合,缺一不可。 凤凰元丹拥有着凤凰体内最精纯的力量,于凤凰而言,这凤凰元丹就相当于一个转换器。 外界灵力杂乱,某些不需要的灵力吸收进体内反而会是一种负担,所以妖怪修炼时,需得将外界灵力中不需要的部分给剥除,余下部分才能吸收进体内,转化为妖力。 然而尽管妖怪修炼时再小心翼翼,也还是不可避免的,会吸收进去一些杂气,这杂气埋在体内,越积越多,会拖慢妖怪修行的速度,更有甚者会直接导致妖怪修炼错乱,爆体而亡。 而拥有凤凰元丹的凤凰则再无此烦恼,凤凰元丹会自动过滤掉灵力之中的杂乱部分,只提取需要的,直接避免了吸收过多杂气的祸端。 于别人而言,凤凰元丹不仅充当着一个过滤器的作用,而且还相当于拥有了第二次的生命,只要持有者魂灵不灭,无论肉身损伤到何种程度,凤凰元丹都能给你修复如初。 只不过这种功效只此一次,死而复生后凤凰元丹就会于持有者体内消失。 在凤凰一族第一位修炼出此物的凤凰发现其能力之后,便嘱咐过族人,万不可将其告知于其他妖族,否则必遭祸端。 然而千百年过去,难免会有纰漏之处,不知何时,妖界渐渐起了凤凰元丹的传言,为凤凰一族引来了灾祸,凤凰一族被杀害无数,只为寻求一颗凤凰元丹。 凤凰一族实力虽强,可妖界大妖也数不胜数,若单是单打独斗还好,可那段时日,妖界像是突然齐心了似的,协力共同围杀凤凰一族。 那是凤凰一族度过的最艰难的一段时期,最后无法,混沌初开诞生的第一只凤凰献祭自身,降下天地浩劫,引发妖界混乱,并为凤凰一族开辟了一方空间,与外界隔开,这场围杀才算得上是彻底的结束。 凤凰元丹,无疑是能让众妖疯狂的绝世宝物。 最重要的一点,这凤凰元丹若是自愿赠与出去的,还能让持有者拥有凤凰元丹主人的一部分能力,这样,就算持有者再手无缚鸡之力,也会在凤凰元丹的加持下,拥有一定的自我保护能力。 这也是楼应辞想要将凤凰元丹送给桑禾的最主要的一个因素。 桑禾身份特殊,她现在是以一个人类的身份跟妖族打交道,难免会有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不能保证每一次都能在她身边,唯有她拥有一些自保能力,他才能安心。 楼应辞将手掌覆在心口处,感应着凤凰元丹,将它慢慢的剥离,这过程会有些痛苦,不过相比于桑桑能受到保护的喜悦来说,这疼痛也就不值一提了。 不一会儿,一颗火红的琉璃珠漂浮在他手掌的上空,艳丽的色彩几乎将整个院落都染上了一片火焰的色彩。 楼应辞手握成拳,将所有光芒尽敛在手中。 旁边忽然传来某些声音,楼应辞目光一凛,将手背在身后,看向桑禾的房间。 里面传出些许的响动,窸窸窣窣声过后,门被打开,穿着棉质吊带短裤的桑禾出现在门口。 紧身的黑色吊带勾勒出她婀娜曼妙的身形,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偏偏该有肉的地方也也有肉,并不干瘪,下身短裤不长,紧贴在大腿根部下面一点,一双修长笔直的长腿在周围柔和的灯光下显得莹白润泽。 她揉着眼,睡意朦胧,满头黑发披散而下,浑身慵懒劲犹如暗夜中的一个妖精。 楼应辞眸色渐渐深邃起来。 因为夏季炎热,所以桑禾晚上睡觉时,总会是这一身打扮。 这也是他无意之中才发现的,却也没有如此直观的看过。 楼应辞呼吸不由得急促了两分,喉咙干涩发痒,有一股冲动直冲大脑而来,激得他浑身血脉喷张。 第100章 桑桑乖~ 桑禾却毫不知情地朝他走来,说话的声音微带着鼻音:“阿辞,怎么还不睡?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阵红光啊?” “没有。” “咦?难道是我看错了?” 桑禾没作多想,她在距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站定,问:“你怎么还不睡啊?是哪里不舒服吗?” 楼应辞凝视着她,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滚了滚,轻轻“嗯”了一声。 他现在确实是不舒服,浑身上下热得发紧。 桑禾又走近了一些,微弯下身,美目直视着他,担忧地问:“哪里不舒服?” 两人呼吸相近交织,楼应辞对上她的目光,脸色瞬间爆红,强烈的眩晕感侵袭大脑,他微微低眸,触及她的唇瓣。 两片红润的柔软似乎在邀他品尝,周围灯光昏暗气氛暧昧,楼应辞目光迷离,下意识地微抬起下颚,就要触上那两片柔软,一只微凉的小手却在此时摸上他的额头。 “阿辞,你好像有点发热诶,是发烧了吗?” 桑禾轻柔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楼应辞蓦然清醒过来,脑袋猛地向后仰,如溺水的猫接触到空气一样,大口大口地喘息。 楼应辞神色紧绷,一脸的劫后余生。 好险,他差点一点就要犯错了。 要是在此时亲到桑禾,怕是会被她二话不说地赶出福利院的。 没听见他说话,桑禾急了,也顾不得什么社交礼仪,双手贴住他的脸,感受着他的温度。 “有没有头晕的感觉。”桑禾严肃地问。 楼应辞晕乎乎地想,何止是晕,他现在真想直接溺死在这片名叫桑禾的汪洋之中。 见他还是不说话,桑禾更急了,拉着他的手就要往屋里走。 她准备的那些药箱全都放在她的房间里,为了方便,她直接拉着楼应辞来到了她的房间,并让他躺在床上,自己则是去翻找药箱。 楼应辞乖乖地躺在桑禾床上,视线直直地望着前方,却没有聚焦。 他被满床独属于桑禾身上的清香气息给包围住,整个人在其中沉沉浮浮,浑身燥热难消,头脑也无法清醒。 桑禾拿了温度计过来给他夹上,用浸湿的帕子给他擦脸。 “阿辞,大半夜的为什么不回房间睡觉?” 楼应辞眼睛转到她脸上,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略微沙哑:“桑桑,睡不着。” 桑禾手顿了顿,轻声问:“怎么了?阿辞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吗?” “因为桑桑生气了。”楼应辞神色变得迷茫起来,声音压低,失落无比:“我惹你生气了,你会不会赶我走,然后再也不理我了?” 桑禾的心脏仿佛被重器狠狠一击,顿时闷痛起来。 她下午只顾着生气,全然忘了顾及楼应辞的心情,他最近本来就敏感,生怕她把他赶出福利院,她还这样对他 桑禾愧疚得不行,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像哄小朋友似的,柔声道:“不会,无论阿辞做了什么,我都不会赶你走的,那天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阿辞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不好?” 楼应辞下意识地想说,就算我亲你你也不会赶我走吗?可话到了嘴边,他看着桑禾柔和清润的眼神,又硬生生地将这些话给咽了回去。 桑禾会不会赶他走,他不确定,但能确定的是,如果他真地亲了她,那两人的关系将再度降到冰点。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所以楼应辞只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好。” “真乖。”桑禾笑着揉揉他的脸,让他把温度计拿出来。 她看了眼,惊讶地“咦”了一声。 “你没发烧?” 楼应辞不动声色地装无辜:“我不知道,我就是感觉身上好热。” 桑禾拧着眉思索了一下,“难道是天气太热了?” 楼应辞没说话,心想这温度还好,算不上热。 凤凰本就亲火,这温度在他看来,简直称不上热,反而还很是凉爽。 见他不说话,桑禾便认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明天去看看卖空调的,得给你们每个人的房间都安上一台才行。” 桑禾从小就不怕热,每到夏天穿少一点就过去了,再加上这个福利院的温度似乎比其他地方要低上一些,所以她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好了,既然没发烧,就快去睡觉吧。” 眼见时间已晚,桑禾打了个哈欠,催促着他去睡觉。 楼应辞磨磨蹭蹭地起身,一只手还捏着拳,他看着桑禾,忽然招了招手:“桑桑,过来一点。” “怎么?”她一边问一边向他那边倾斜。 楼应辞抬起握着凤凰元丹的那只手,放到她头顶处,借着抚摸的势,将凤凰元丹送到了她体内。 这凤凰元丹看着有形,其实无形,送进被赠予者体内时,不会让其感受到丁点儿的异样。 待凤凰元丹彻底融入桑禾体内后,楼应辞笑了笑。 有一种无形的联系将两人牵连在一起,他的东西在她体内。 这种感觉很美妙。 桑禾感受着脑袋上那只大手的温度,脸色瞬间爆红。 他力道很轻,一点一点的抚弄着她的头顶,像是在抚摸什么心爱的玩具一样。 桑禾躲了躲,神色不太自然:“你干什么啊?” 楼应辞弯唇笑了笑,用轻柔的声音说:“桑桑乖~” 语调缠绵悱恻,尾音悠扬,暧昧不明。 桑禾心脏狠狠一跳,像是被一把小钩子勾住,随后不安地迅速跳动,她想要摆脱那把小钩子,却始终不得意,反而将自己弄得浑身发热紧张,口干舌燥。 “你、你干嘛?”她说话都说不清了,眼神闪躲着,四处张望,就是不看眼前的人。 楼应辞将她的慌张尽收眼底,几不可见地戏谑一笑,他也见好就收,并没有做什么太过分的动作。 等他收回手,桑禾才终于从那股奇怪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心跳仍然有些失控,却比刚刚那种发蒙的状态要好很多。 瞧着少年满脸无辜的神色,一双清透纯净的琉璃眸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桑禾脸上顿时出现了一抹羞恼。 “你怎么又” 不待她质问完,楼应辞便先一步解释说:“因为桑桑经常摸我的头,说我乖” 第101章 阿辞,我不会负责的 桑禾被堵得哑然失声,嗫嚅半晌,才小声地说:“我夸你乖是因为你真的很乖。” 话说出口,她又觉得不对。 这句话貌似说的有些太过于暧昧了一点,虽然这真的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正想补救,就听见少年轻声说:“我夸桑桑乖也是因为桑桑真的很乖。” 桑禾脸色刚刚才褪去的红潮瞬间又升上来了,密密麻麻的紧张别扭感侵袭全身,她坐立不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楼应辞。 楼应辞随着她的动作仰起头,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回应。 桑禾发现这种姿势使得她将楼应辞看得更清楚了。 少年白皙昳丽的俊美脸庞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柔和无比,他眉眼温柔,柔情无限,眼里好像只看得见她。 桑禾心跳得很快,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甚至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她在此刻清晰地听见了自己心底的声音。 也不知是荷尔蒙上头还是怎么的,她现在总有一种想要扑上去的冲动,她想将他压倒,以掌控者的姿态,看着他神情迷离,纯净的脸庞染上情欲的色彩。 想拉一个毫不知事的单纯少年堕入无限情海。 桑禾深吸一口气,暗骂了句变态,将脑海里那刺激的场景压了下去。 这可是她当作自己弟弟养的少年啊,她怎么能对他生出这种想法。 桑禾有些茫然地叹了口气,心底隐隐明白这是为什么,却又不太想承认。 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日久生情,早就已经说不清了,她只知道,她起了那份心思。 对别的异性,从来没起过的心思。 “阿辞,你快走吧。” 再不走,她就忍不住了 桑禾别过身,不再看他,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的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可偏偏少年像是专门和她作对似的,突然倾身,握住了她的手,指腹有意无意地蹭着她的掌心,轻柔带着些许魅惑的低沉嗓音在她耳边缓缓响起。 “桑桑,可是我不困诶。” 桑禾闭上眼睛,脑海如遭重击。 片刻的眩晕感过后,她听见自己近乎平静的声音。 “不想睡是吗?那好,谁都别睡了。” 下一秒,桑禾倾身而上,双手捧住他的脸,像是在发泄似的,咬他的唇。 少年吃痛地闷哼一声,她又将动作放轻,慢慢研磨 她没有这方面的技巧,只能凭空摸索,一点一点地尝试。 她弯着腰,楼应辞被她强迫着仰头,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不知过了多久,桑禾才缓缓松开了他,两人额头相抵,呼吸浓重交融。 谁也没有说话,却也什么都不用说,彼此心跳如雷,清晰可闻。 桑禾大拇指指腹缓慢擦过楼应辞的唇瓣,带着些旖旎色彩,他唇瓣很红,水色潋滟,神情真如她心中所想,变得迷乱起来。 “想睡觉吗?”她轻轻地问。 楼应辞大脑一片空白,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想睡觉吗?是指什么?指他一个人去睡觉,还是 楼应辞心跳得更快了,一时间没有回答,等待着她的下文。 桑禾却不说话了,有一搭没一搭的亲吻着他的侧脸,每一次亲吻都是不同的地方。 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动作有些漫不经心,楼应辞有些耐不住地握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拉近了一些,“桑桑,你” 正准备说些什么,桑禾忽然伸出食指抵住他的唇:“嘘,别说话。” 随后,双手抵住少年的双肩,将他往后一推。 楼应辞现在浑身发软,没什么力气,随着她的力道,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倒,他躺在属于桑禾的床上,头顶暖黄的灯光在此刻有些晃眼,他忍不住伸手遮了遮。 腰腹处却在此刻增添了一抹重量,他的双手被另一双柔软的手给握住,十指紧扣,压到在脑袋两侧。 眼前压下一片阴影,桑禾的声音随之逼近。 “阿辞,我不会负责的,但我能养你一辈子。” 楼应辞侧过脑袋,感受着脖颈间的湿濡。 桑禾真的没有什么技巧,却依旧弄得他欲罢不能。 至于桑禾所说的话,楼应辞并没有在意。 负不负责,到时可不是她说了算。 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他总得追着她,让她给个名分才行。 桑禾俯趴着身子,手指流连,处处煽风点火,然而到了最后关头,她却停了下来,支棱起身子,凝视着身下的少年,眉眼间带着淡淡的懊悔。 他神色茫然,似乎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停下来,半眯的凤眸泛着潋滟的水光,眼尾处染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春色醉人。 他两只手都被她扣着,动弹不得,只好转了转头,喃了句“桑桑”。 他本意是想她继续的,然而他这一声下去,桑禾却徒然惊醒过来,连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站在床边,神色懊恼不已。 楼应辞眨了眨眼,行动恢复自如,他却有些不习惯了,躺在床上愣了好几秒,才渐渐恢复冷静,也知道接下来他所期待的事怕是要泡汤。 果不其然,下一秒,桑禾静静地看了他几秒,接着又强装镇定道:“对不起啊,阿辞,我” 桑禾大脑一时间竟有些短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说她色上心头没忍住?还是说她早就馋他了? 啧,不管是哪一种,都显得她很变态。 于是,她又拿出以前的那副说辞。 “阿辞,咱们就把今天的事给忘了好不好呀?” 她讨好地冲他笑,声音低柔,像是在哄小孩似的,弄得楼应辞一阵气恼,偏偏又不能冲她发作些什么。 最后无可奈何,他也只是迷茫着神色,说了句:“桑桑,我好难受” 她负不了其他责,可眼下这种情况总得负责吧? 桑禾闻言,尴尬地笑了一声,控制着自己的视线不到处乱瞟。 “那啥,很快就不难受了,你再忍忍。” “”这事是能忍的吗?! 楼应辞眼尾微垂,可怜巴巴地又喊了她一句:“桑桑!” 第102章 手好酸 桑禾揉了揉脑袋,有些烦躁,但这事确实也是她惹出来的,她又不能不管。 瞅了眼楼应辞现在的模样,桑禾又很快的移开了视线。 他现在这模样可太犯罪了,桑禾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又继续对他下黑手。 “阿辞。” 僵持了半晌,她忽然蹲在床边,认真地说:“我陪你熬,忍忍就过去了哈。” “”楼应辞咬了咬唇瓣,眼底水色泛滥,昳丽漂亮的脸上染了一层春光红晕,他羞恼地怒视着桑禾,却因现如今的情况,而显得楚楚可怜,令人忍不住为之动容。 桑禾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这么好色。 不过,现在这种情况,该怎么样才能让他舒服点呢? 桑禾正思索间,楼应辞倏地软着嗓音说:“桑桑,要抱。” 床上的人儿伸出了两只手,用那双湿漉漉的凤眸望着她,桑禾看着看着心脏也跟着软了,踢掉拖鞋爬上床,双手圈住少年的腰,手掌安抚似的,拍着他的后背。 “阿辞乖,一会就不难受了。” 她脑袋枕在他臂弯间,吐出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脖颈处。 楼应辞喉结滚动了下,闭上了眼,心想:怎么好像更难受了呢。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两人身体几乎贴紧,十几分钟之后,这种难受的感觉却越来越盛。 楼应辞难耐地闷哼出声,却听见怀里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 桑禾睡着了。 这个认知让他又气又好笑。 楼应辞抚上她的脸,捏了又捏,也舍不得下狠劲,最后也只是无可奈何地轻咬了口女孩的唇瓣。 熟睡中的女孩不满被人打扰,气愤地随手一拍,打在了楼应辞的脸上。 楼应辞将她的手拿了下来,捏在手中,揉揉搓搓的,感受着手掌的柔软,不想放下。 忽地,他眸光微闪,低眸看向半张侧脸贴在他胸口的女孩。 她睡得很熟,面色平稳无一丝要醒的异样,嘴唇红润润的,看着就好吃。 楼应辞抱着她的手紧了紧,思索半晌,最终还是下了决定。 他手指在桑禾脖颈处一点,确保她不会醒来,随后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再一次和楼应辞在一张床上醒来,桑禾表示,她已经淡定了不少。 将紧搂着她的少年推开,桑禾坐起身来,感受到了右手手臂的酸痛,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了一整晚似的。 桑禾龇着牙甩了甩手臂,带着些小抱怨地,戳了戳少年的脸颊。 “睡觉姿势一点都不老实!” 是的,桑禾以为自己手臂的酸痛感是由于被少年压了一整晚的缘故。 根本没想过会是其他原因。 她下了床,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随后出了房间。 庭院里,阳光已经洒落了下来,院墙边,颜色鲜艳的太阳花随清风摇曳,熠熠生姿。 几个小朋友早就已经醒了,此刻正在院子里乖乖地吃着早饭。 见到她出来,白雪立马从石凳上跳下来,跑进厨房端了一个碗出来递到桑禾面前。 “姐姐!这是黑寻哥哥做的早饭!你快尝尝吧。” 桑禾看了一眼,是一碗简简单单的白粥,还冒着热气。 玄黎也跟着跑过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盛放着几个白软圆润的小包子。 这包子包得很漂亮,中间的漩整整齐齐,大小都差不多,散发着特有的香气。 桑禾有些惊讶,这包子明显不是她包的的,她昨天剁了肉馅,发了面,想着今天早上给孩子们做包子来着,可没想今天到起晚了。 “这个也是黑寻哥哥做的,姐姐快尝尝。” 玄黎双手捧着盘子,黑眸亮晶晶的,期待地看着她。 桑禾一怔,不由得看向黑寻,他正规规矩矩地坐在石凳上,抱着黑小白,给他喂包子,面色一板一眼,端正无比,可若有若无瞟过来的视线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桑禾笑了笑,柔声道:“姐姐先去洗手,洗了手再吃。” 玄黎却迫不及待了,捏起一个小包子,抬起手。 “姐姐,我洗过手了,我喂你吃。” 桑禾配合地低下身,将包子吃进嘴里。 入口松软,鲜香不腻,犹有余香。 “很好吃!黑寻手艺很棒哦!”桑禾笑眯眯的,真心实意地夸奖道。 黑寻耳根一红,心满意足了,转而专心致志地喂小白吃饭。 桑禾去洗了手回来,坐到石凳上,享受着小朋友们做的早餐。 吃到一半,黑寻突然问:“应辞哥哥呢?” 桑禾顿了一下,面不改色道“他还在睡觉呢,我们不管他。” 黑寻小小地疑惑了一下,不太明白为什么桑禾明明是直接从自己房间里出来的,却知道楼应辞还在睡觉。 早饭过后,桑禾拿出了药店小少年给她的那把种子。 这不知道是什么种子,她从网上翻找了许多种子的照片,也没看见过类似的。 种子数量很多,桑禾也没有一次性全用完,只拿出了一小部分,将其握在手中,随后向其输送力量。 几次实验下来,她对这种能力的使用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能控制着输送量的大小多少,同时也能探测到她手中植物到底需要多大的输送量。 催生种子,她之前也试验过,种子较之幼苗而言,会更加的脆弱一些,同时也对输送量的多少有些严格的要求。 输送量过多,有可能会导致种子吸收不过来而死亡,就如同肥料施多了,导致烧苗现象一样。 而输送量太少也不行,种子没得到足够的营养物质,会发不了芽。 桑禾探索着这些种子所需要的输送量,这一探,却着实心惊。 这些种子所需的输送量大得惊人,起码是寻常种子的三倍不止。 桑禾若有所思地看着手里这些漆黑如小石子的种子,琢磨着这到底是什么种子,药店小少年又为何要将这种子送给她。 一个小时过去,嫩绿的小芽终于突破种皮,慢吞吞地冒了出来。 桑禾心中一喜,面对小嫩芽,就没有那么多了顾及了,她可以随心所欲地输送力量。 又一个小时过去,小芽长到了三厘米高。 桑禾有些吃力,停下了动作,将这些小芽种进了土里。 第103章 礼尚往来 颤颤巍巍的十几株小苗迎风而立,颜色鲜绿,生机勃勃,然而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小苗的主经脉里有一根很明显的蓝线,这根蓝线贯通小苗,隐约间,竟还像液体那般在小苗的内部流窜。 桑禾眯了眯眸子,食指拨了拨其中一株小苗,思索着要不要拔一根出来看看里面的结构。 而后一想,觉得还是算了,这么小估计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不如等他们长大些了再说。 就着这些小苗的特征,桑禾上网搜了搜,却依旧毫无所获。 应该只能等他们长大,有了形状之后,才能看出这些到底是个什么植物了。 楼应辞这一觉睡得有些长,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也没有醒过来。 桑禾有些担心,来到房间准备叫他。 刚一进屋,就看见大片的肉色。 桑禾神色瞬间僵硬,呆呆地看着。 少年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矫健的腹肌,桑禾昨晚亲手感觉过,清楚地知道少年的身材手感有多么的好。 他手指勾着从地上捡起来的衣服,正准备穿,听见响动,他抬眸看,正巧对上她的视线。 楼应辞凤眸微亮,满脸喜意,依恋地喊了句“桑桑”。 桑禾这才回神,连忙扭头,磕磕巴巴地说:“吃、吃饭了。” 楼应辞点点头,快速地套上衣服,跑过来就要牵她的手。 桑禾杏眸瞪大,连忙扬手躲过,惊问道:“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允许这样嘛?!” 楼应辞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嚷嚷道:“桑桑昨天抱我亲我,今天却不给我牵手,这不公平!” “咳咳” 桑禾被这一番话呛住了,眼见着院里的小朋友齐刷刷地往这边望,几双大眼睛里闪过好奇之色,她连忙关门,将楼应辞压在门板上,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胡说!”她恶狠狠地说。 楼应辞挣扎了下,眼尾微微下垂,模样更委屈了。 “我没有胡说,桑桑就是亲我抱我了。” 桑禾汗颜,松开了手,好声好气地哄着他。 “阿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这件事就当作咱俩的小秘密,好不好?不给别人说,只有我们俩知道。” 楼应辞眨了眨眼,乖声道:“那我可以亲你抱你嘛?” 桑禾想也不想,一口否决:“那不行。” “那为什么桑桑就可以亲我抱我?”楼应辞立马质问。 桑禾:“” 这事过不去了,都怪她昨晚被鬼迷了心窍,做出了那些下流事。 楼应辞一直缠着她问为什么,桑禾只觉得头都大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言道:“这样,你对我做一遍,这件事就算了解,你以后不可以再提了,行吗?!” 楼应辞神情微愣,没想到死缠烂打还会换来这么好的待遇。 “快点。”桑禾闭上眼,催促他,“3秒钟,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啊。” 话还没说完,唇上顿时一热。 少年动作温柔,不轻不重,轻轻扣着她的腰肢,将她往怀里带。 不知过去了多久,桑禾迷迷蒙蒙,大脑眩晕一片,隐隐觉得时间好像过于长了,她从分离的间隙中挣扎了下,气息不稳,勉强说道:“三秒过了,这件事结束了。” 楼应辞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紧紧锢着她的腰,他侧着头,唇瓣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脖颈:“桑桑昨晚亲我脖子了,我能亲回去吗?” 虽是这样问的,然而他却没等她回应,便做了自己想做的事。 桑禾身子软得不成样,双手无力地攀附着少年的脖颈,糊里糊涂间,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果然,男人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高手,这句话就算用到傻子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再一次出房间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桑禾双脚有些虚浮,踉踉跄跄地被楼应辞扶着走了出去。 几个小朋友围坐在石桌旁,都没有动,一如刚才的模样,几双大眼睛在桑禾和楼应辞身上转了转,都充满了好奇。 桑禾强装淡定,招呼着小朋友们吃饭,可他们却没有动。 桑禾抿了口水,缓解了喉咙间的干涩。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模样应该没有丝毫的异样,然而几个小朋友的目光实在耐人寻味。 心头没什么底,她面色却也装得冷静:“怎么了?吃饭呀。” 白雪刚好坐在她另一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视线一转,眼尖地看见了她脖子处的几抹红痕。 “姐姐,你脖子长痘痘了嘛?好红诶。”她叫道。 桑禾一囧,下意识地捂住脖子,解释道:“这是蚊子咬的包,我屋里可多蚊子了。” 说完,她又连忙转移话题,“你们呢,有没有被蚊子咬?” 白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走了,摇摇头说:“没有。” 蚊子都怕他们,根本不敢靠近他们。 只有他们去抓蚊子的份,没有蚊子来咬他们的份。 桑禾点点头,让他们快吃饭,等会凉了。 白雪玄黎和小白这才开始老老实实地吃饭。 唯有黑寻,意味深长地看了桑禾一眼,心想他的师父好像要变成姐夫了,不对,是姐姐要变成师娘了。 唔,好像也不对。 管它呢,反正都差不多,总之,姐姐和师父,成伴侣了。 当天下午,桑禾就前往商场去看风扇,至于为什么不是空调,是因为她之前问小朋友们晚上睡觉热不热的时候,他们说不热,并且在得知了她的意图后,制止了她。 好说好歹,最后双方各退一步,将空调换成了风扇。 地址依旧是离福利院最近的一个商场,桑禾前不久意识到车子的重要性,于是便买了辆便宜的代步车,五座的,刚好够他们出行。 这一次出行,桑禾顺便带着几个小孩出去望望风。 来到商场,恰好路过中南药店,桑禾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 药店大门紧紧关着,有卷帘门挡着,并不能看见里面的情况。 这个点,应该也上班了吧? 疑惑自桑禾脑海之中一闪而过,却并没有引起她太多的关注。 第104章 跟我回家,我教你礼貌 给几个小朋友挑选了他们心怡的风扇后,桑禾带着他们来到了云城最大的游乐园。 正值周末,游乐园里挤满了人。 桑禾在门口往里望了望,顿时有些后悔了。 她低头,刚准备跟几个小朋友说改天再来,就发现几个小朋友皆是一副兴奋的模样,这人山人海的游乐园并没有让他们望而却步。 看样子,他们对里面很感兴趣。 她要是在此刻说不进去了的话,他们恐怕会很失落吧。 桑禾深吸了口气,让楼应辞照看着几个小孩,随后认命地去排队买票。 经过二十几分钟的等待,一行人总算是迈进了福利院。 桑禾四处瞄了几眼,瞄上了对几个小朋友们来说,比较安全的旋转木马。 其他的项目都比较刺激,唯有这个,慢慢悠悠,在她看来,算是比较适合小孩子玩的。 她指着旋转木马,对几个小朋友说:“我们去玩那个,好不好?” 白雪往那边看了一眼,随即不太感兴趣地收回了视线。 摇摇晃晃的,看着就没劲。 “姐姐,我不想玩那个。” 玄黎也跟着点了点头,显然对慢吞吞的旋转木马也没有兴趣。 黑寻倒是没发表任何意见,他对这些玩意都不怎么感兴趣,不过比之其他而言,这旋转木马看着确实很没意思。 而小白更是没有话语权了,毕竟他只能嗷。 桑禾也没有强迫他们,而是由着他们选,“那你们想玩什么呀?” 白雪伸出小指头,往某个方向一指,圆润的眸子晶亮,兴冲冲地道:“那个,我想玩那个。” 桑禾笑眯眯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瞧见那超过百米高的庞然大物之时,顿时两眼一黑。 跳楼机。 这个游乐园最高的游乐设备,百米之高,感受垂直下落的快感。 恰好此时,跳楼机刚好垂直下落,游客的尖叫声透过周围嘈杂的鼎沸声,清晰地传入桑禾的耳中。 “真的要玩这个?”桑禾最后再跟他们确定了一遍。 玄黎和白雪齐齐点头。 白雪说:“他们看着好快乐啊。” 玄黎说:“我也想体会他们的快乐。” 桑禾:“” 她默默地望了眼跳楼机那边,设备已经降到了最低处,游客们慢慢下来,有依旧兴奋的,也有惨不拉几,一下来就吐的。 据目前来看,还是脸色惨白,吐的人比较多。 所以,这就是他们想体会的快乐吗? 桑禾表示有些不敢苟同,更不敢参与其中。 “这样,你们先去排队,姐姐去给你们买冰淇淋,在下面等着你们?”她跟几个小孩商量。 白雪想问‘姐姐不跟我们一起吗’,话还没有出口,便被黑寻拉了一把。 她疑惑地看过去,黑寻却没跟她解释什么,而是看着桑禾,应了声好。 白雪识趣地没再问。 桑禾看向身旁的少年,从刚才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说过话,只紧抿着唇,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一时间,心里的担忧大过了尴尬,桑禾戳了戳少年的手臂,有些紧张地问道:“阿辞,怎么了?不舒服吗?” 楼应辞摇了摇头,只小声地说了一句“好吵”。 他听觉敏锐,放在平常还好,可眼下这种情况就成了困扰。 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叽叽喳喳的尖叫,混乱又热闹的情景,让他很是不适。 “觉得吵啊”桑禾喃喃道,“这里应该有耳机卖吧。” 她视线转了转,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一个摊位上,看到了各种各样形状千奇百怪的耳机。 因为是游乐园,所以这些耳机的造型都比较夸张童趣。 桑禾带着他们来到摊位前,问:“阿辞,喜欢哪一个?” 摊主脸上挂着热络的笑,巧舌如簧地向他们推销着。 楼应辞扫了一眼,没什么挑选的兴趣,便让桑禾帮他选。 桑禾看了一圈,视线最后定格在一个明黄色皮卡丘造型的头戴式耳机上。 可爱又亮眼,要是带在楼应辞脑袋上,一定很好看。 “就要这个吧。” 桑禾伸手就要去拿那个耳机,与此同时,另一只透着不健康的病态白的手也伸向那个耳机。 两只手同时抓住头戴式耳机的两边。 桑禾一顿,抬头一看,再看见那人的脸时,原本愉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谢戚云,又是他。 桑禾所有的好心情瞬间被破坏,只觉得这个人阴魂不散,像是在她身上放了追踪器似的,大多数次出行,都能碰见他。 不想与这人有过多的接触,桑禾当机立断,拉着小朋友们就要走。 “我们去其他地方买。” 谢戚云寡冷的面色上充满了不耐,正准备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跟他抢东西,错不及防地,就听见了桑禾的声音。 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毕竟这一次,他可真的跟踪她。 谢戚云之前的每一次跟踪都是利用不正规的手段侵入了福利院周边的路况监控,从而才获取了她的出行路线。 他最擅长的技术是解刨,其次便是电脑技术。 他当然也尝试过去侵入桑禾的手机,毕竟这比侵入监控系统来说,要简单得多,然而也不知为何,桑禾的手机好像安装了什么奇怪的系统,他只要稍稍触碰那条线,便会被那系统察觉,反向往他的电脑里植入病毒,随后电脑报废。 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抹去自己侵入过对方系统的痕迹。 换了好几台电脑之后,谢戚云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去实行更麻烦的方法。 不过,今天的相遇确实是个意外。 “缘分啊,桑禾。” 桑禾冷哼一声,暗想这破缘分还不如垃圾值钱。 谢戚云唇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此刻的笑容倒是比之前那种僵硬的假笑要鲜活很多,他手指勾了勾那耳机,眼神微闪,忽然说道:“你喜欢这玩意?那我让给你?” 桑禾刚走了没两步,闻言只冷冷地吐了个“滚”字。 被如此无礼的对待,谢戚云也不恼,只轻“啧”了声,淡淡道:“你真没礼貌,不过也没关系,你跟我回家,我可以教你。” 桑禾:“” 有病。 第105章 小少年出事了 她不理会,走得更远了。 而摊主哪能放过这笔生意,当即从摊位下方的盒子里掏出来一个一模一样的皮卡丘造型耳机,追到桑禾面前。 “小姑娘,等等,这个你还要吗?” 桑禾:“不要了。” 她可不想阿辞和谢戚云那神经病带同样的耳机。 不过楼应辞也确实需要一个耳机,桑禾避开谢戚云的视线,匆匆挑选了个普普通通的颈 挂式耳机,付了钱后便离开了这处区域。 摊主收了钱,笑眯眯地望向谢戚云:“那这个耳机” 谢戚云收回视线,神情重新变得寡淡,也没了买东西的兴致,正打算转身就走,腿上却突然一重,扒上来一个小东西。 他低头,对上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在某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了当初那个牙牙学语,笑着叫他哥哥的小女孩。 小小的孩子扒住他的大腿,奶声奶气地问:“戚云哥哥,我的耳机你买到了嘛!” 谢戚云回神,寡淡的神情中增添了一抹不耐,“从昨天到现在,你自己数数,花了我多少钱了!” 尽管这样说着,他却仍然掏出了手机,扫码付了钱,动作有些粗暴的将那个皮卡丘造型的耳机塞进了脚边小女孩的手中,随后转身就走。 小女孩得到心仪的耳机,闻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黏黏糊糊地追着他跑,她跑得不快,脚下踉踉跄跄,看得出,右脚是有问题的,尽管如此,她也依旧尽力地跑向谢戚云,伸出爪子想要去拉他的手:“戚云哥哥,言言会挣钱还给你的。” “你一个小乞丐,挣什么钱!”谢戚云不耐烦地说:“把你卖了都值不了什么钱。” 他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竟然把昨天哄骗回去准备解刨的小乞丐给留了下来,并且还好吃好喝的养着。 小女孩依旧笑容满面,没受这话的影响,唯有一直抓不到谢戚云的手时,粉妆玉砌的白嫩小脸才染上了一抹急色。 “戚云哥哥,你等等言言,言言脚是跛的,跑不快。” 谢戚云脚步微顿,说了句“烦死了”,可速度却慢了下来,让小女孩能跟上,并牵住他的手。 走了没几步,谢戚云又嘟囔着说:“你这个小跛子,带你出来真是个拖累,还非得来游乐园玩。” 说罢,他直接将她抱了起来,又接着往前走。 言言欢呼一声,小手抓着皮卡丘耳机的两边,就要往谢戚云的脑袋上带。 谢戚云往后一躲,眉眼压着躁郁:“老实点!不然把你丢下去。” 言言安分下来,眼珠子却在骨碌碌地转,没过多久,直接趁谢戚云没注意,将耳机带在了他的头上。 谢戚云只觉得头上一重,反应过来之后他刚想发火,就听见言言甜甜的嗓音:“戚云哥哥真好看!带上耳机就更好看了!” 胸腔中的怒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谢戚云抿了抿唇,冷哼一声,抱着她继续往前走。 另一边,桑禾让楼应辞带着几个小朋友们在跳楼机这边排队,自己则去买冰淇淋。 冰淇淋摊位这边的人也很多,桑禾望着排在她前方那乌压压的一群人,估摸了一下,等她买完,小朋友们应该也玩上跳楼机了。 这样,她就只用在下面等他们,而不用陪他们一起去玩了。 桑禾小小地松了口气。 忽地视线一转,她看见一抹熟悉的背影。 第一眼看过去她还以为是自己认错了,毕竟谢戚云那奇怪的家伙怎么会抱着个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可再看见他脑袋上带着的那个皮卡丘耳机,她才确信她没有认错。 这抱着个小女孩,正在喂她吃冰淇淋的家伙,真的是谢戚云。 桑禾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在谢戚云从她不远处路过的时候,她迅速地背过身子,防止被他认出,过了一小会儿,她才重新看向那边。 “吃吃吃,迟早吃成个大胖妞。” 谢戚云那独特的声线从不远处传来,语气虽暴躁,可喂食的动作却很缓慢轻柔。 桑禾出了会儿神,突然想起一句话,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生物,能让你暴怒无常,却也能让你瞬间化为绕指柔。 小孩就是这么神奇,连谢戚云这么奇怪的一个人,也能征服。 玩了一天,回去的路上,桑禾有些蔫蔫的。 而小孩们的精神倒是依旧好的不得了,叽叽喳喳一路探讨着游乐园的好玩项目。 桑禾听着,时不时地应和两句。 原路返回间,路过中南药店。 原本紧闭的大门已经打开了,里面站着三四个高大的男人,不知道在看什么,总之不太像是在看病的模样。 桑禾放慢速度,透过车窗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那小少年的身影。 就在此时,其中一个男人好像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迅速转身,鹰隼般犀利的视线朝她这边看来。 男人面容冷毅,五官无形中透露出一种锋利之感,他手里攥着一张纸,直直地看向车窗里的人。 桑禾与他对视了一瞬,明明相隔有一段距离,她却莫名感觉到一种极致的压迫感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副驾驶座上,正靠着车窗歇息的楼应辞忽然睁开了眼,也跟着看向车窗外。 中南药店的大门大大敞开,楼应辞看着里面的几个男人,微微眯起了眼。 一屋子妖怪,这出事了? 不过,这跟他好像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于是楼应辞收回了视线,继续歇息。 桑禾受不了那种压迫感,短暂的对视过后,便踩上了油门,加快速度离开。 没过一会,她不禁回忆起小少年的模样,瘦瘦弱弱,年纪也小,依刚刚那群人的架势,怕是来者不善。 没过多的犹豫,桑禾掉了个头,往回开,然而这次却扑了个空。 刚刚还大敞着的房门现下已经被关上了,而那几个男人也已经消失不见了。 桑禾皱了皱眉,下车去敲门,半晌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她只好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昨天进行交易的时候,她与那小少年互加了电话。 本以为会没什么用,毕竟她想要卖药材的话,会直接来他店里,结果没想到,加的第二天就派上用场了。 嘟了几声,电话被接通。 桑禾正准备询问,听筒中却传出一道低沉冷漠的声音。 “你好。” 这明显不是那个小少年的声音,桑禾确认了下自己并没有打错,便直言问道:“请问,这手机的主人在哪?”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桑禾?” 桑禾愣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对方拿的是小少年的手机,小少年估计给她打了备注。 “我是桑禾,能告诉我这手机的主人在哪吗?我有事找他。” “正巧,我们也有事找你。” 桑禾一愣。 “清之失踪了,你是他失踪前交流过的最后一个人,我有点事想问一下桑小姐,明天约个时间见一面吧。” 第106章 原谅我 桑禾神情微凝,却也没有立即相信,而是问道:“你是谁?” “我是清之的哥哥。”男人知道桑禾仍有疑虑,便干脆敞开了说:“我们刚才见过,就在药店前,桑小姐开着车,我还没来得及叫你,你就走了。” 桑禾想起刚刚那个面容冷毅的男人,一时间没有说话。 说实话,她不太确定这人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因为据刚刚的面相来看,这男人,绝对不好惹。 “清之失踪后,我们查了药店附近的监控,药店当天只有你一个客户,而当天下午,清之关了药店之后,回家途中路过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巷,随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男人这次讲得更清楚,将前因后果道来之后,便开始说自己的意图。 “我们今天来了药店,发现了桑小姐签署的卖药材的单子,本想着明天再联系你的,没想到” 桑禾明白他没说完的话,他没想到她竟会主动打电话过去。 不过,有一点她尚有疑惑:“事情紧急,现在时间也不算太晚,为什么不在今天来找我?” 这很奇怪,不是吗? 家人失踪了,有线索摆在眼前,却没有立即去摸那条线索,反而还要放到第二天去。 这种行为属实不太像是一个迫切想要找到家人的人能做得出来的。 她这句话说完,对面却没有传出声音,静默了整整五秒,手机里才响起男人冷沉的声音。 “因为还有件事没确认,如果今晚能找到清之的话,那我们就不用麻烦桑小姐了。” 桑禾蹙眉,刚想继续询问,就听见男人说:“总之,明天我会联系桑小姐,若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把地点定在警局门口,又或者,你多带几个人。” 桑禾一哽,讪笑一声:“大可不必。” 见个面罢了,选在人多的地方就行了,大可不必这么严肃地定在警局门口,还多带几个人,这是要去打架嘛?? 对方道了声谢,这才挂断了电话。 桑禾回到车里,回想了下自己与那小少年相处的细节,将比较值得注意的点记录到了手机上,这才驱车往回走。 车后座,几个小孩东倒西歪,睡得正香。 桑禾瞄了眼后视镜,正巧对上楼应辞的视线。 他眸色有些深邃,眼里情绪浓稠如墨交织在一起,看起来心事重重,不似平常的单纯模样。 桑禾神色稍凝,以为是自己看岔眼了,正想细看,却又顾及路况,而不得不抽空看了眼前方,再次将视线移到楼应辞脸上时,却发现他眼神一如既往的清澈。 刚刚的那些情绪好像是她的错觉一样。 桑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少年似有所感,对她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桑桑,怎么了?你刚刚在做什么啊?” 桑禾摇摇头,重新看向前方:“没什么,刚刚打了个电话。” 应该真的只是她的错觉吧 “奥,桑桑,我有些饿了。”楼应辞说。 “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回去就给你们做饭。” 第二天一早,桑禾心不在焉地催生着花盆里的幼苗,时不时地看上一眼手机。 一心两用的后果就是,她催生的功效不咋地。 两个小时过去了,幼苗才长了四厘米。 按照她平常的速度来说,这幼苗至少该长到十来厘米才对。 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幼苗本身,这幼苗所需的输送量太多了,就像一个容器,将其装满之后,才能往另一个里面装,而这幼苗,每长一厘米,它所需要的输送量便是寻常植物的好几倍,这也导致她的速度降低了不少。 不过,七八厘米的幼苗,也已经长出了些许的形态。 桑禾打量着盆里这郁郁葱葱的一把。 深绿色的根茎,里面流淌着墨蓝色的汁液般的东西,舒展开来的嫩叶逐渐长成了圆形的模样。 片片圆润没有棱角的叶子,叶脉隐隐透露着深暗的红色。 这种植物,她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桑禾撑着下巴,琢磨了一番,也没什么思绪。 突然,身前打下一道阴影,紧接着一个人影凑到她旁边,抓住了她的手臂。 “桑桑” 桑禾扬了扬手臂,也没弄开他的手,只好无奈地问道:“阿辞,怎么了?” 楼应辞却是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地叫“桑桑”。 桑禾叹了口气,第n次懊悔那晚的冲动。 楼应辞越来越粘人了,似乎是有了她的先例,他的举动也越来越大胆放肆,有时甚至趁她不注意来偷亲她。 桑禾又无奈又不知所措,毕竟这事还真是她造成的。 谁叫她自己不争气,没能把持得住呢。 少年叫着叫着,又把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桑禾拽住他的头发,让他停下。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少年竟然停下了。 他将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双手环着她的腰,闷闷地说:“桑桑,如果有一天我对你撒谎了,你还会喜欢我嘛。” 桑禾噎了一小下,首先注意到的是他的后半句话。 “别乱说话,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楼应辞迅速反驳:“桑桑就是喜欢我,不然怎么会亲我抱我。” 桑禾:“” 说得好有道理,她竟有些无言以对。 没话说的她直接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前半句话上。 “你说撒谎,怎么,你对我撒谎了?” 楼应辞蹭了蹭她的脖子,说:“我说如果呢。” 桑禾推了推他的脑袋,挺认真的思考了下这种情形,发现就算他撒谎了,自己好像也不忍心责怪他。 不过前提是,他撒的谎不是什么涉及原则的大谎。 依少年这种情况,他估计也撒不出这样的大谎来吧。 于是桑禾自动过滤掉那种情况,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开玩笑似的说道:“那我就罚你不许吃晚饭!” 楼应辞眸光闪烁了下,轻声说:“好。” 只要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天,桑桑能够原谅他,他能一辈子都不吃晚饭。 桑禾揪了揪他的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手机便响了起来。 桑禾神色一肃,将楼应辞推了起来,接通了电话。 “桑小姐,清之没找到,麻烦你来见我们一面吧。” 桑禾面色微沉,“好,马上来。” 第107章 又见峋生 市中心某间咖啡馆,靠着落地窗旁的一张小桌上,两个男人相对而坐,周遭一圈再无其他人。 其中一个面容冷毅的男人放下手机,沉声朝对面的人说道:“经过调查,这位桑禾小姐确实是人类,应该与清之失踪无关。” 男人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样貌斯文儒雅,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眼镜,他穿着一身裁剪得体的西装,浑身精英味十足。 他轻“嗯”了声,眉眼间神情若有所思。 见状,厉焰忍不住问道:“峋生先生有何想法?” 峋生缓缓摇头,白皙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缓声道:“无,只是觉得挺巧,竟然碰到了认识的人。” 厉焰:“桑禾?” “嗯。” 厉焰不说话了,他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对别人的交友范围也不太感兴趣,现如今他唯一想要迫切知道的事,便是清之失踪的事,还有 想到这,厉焰面色紧了紧,说道:“近日频繁有妖怪失踪,也不知是何方势力,意图又是什么。” 一开始时只有偶尔一两个妖怪上报失踪情况,妖怪管理局虽然派妖尽力在寻找,却并没有觉得事态紧急。 直到来上报的妖怪越来越多,一天之中全国各地失踪的妖甚至高达几十个,派出的妖却一点都查不到他们的消息,妖管局的高层这才发觉不对,于是派出了妖管局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最高执事厉焰,来负责调查此事。 厉焰接手之后,查探了多起妖怪失踪案的经过,最终确定,这些案件都出自于同一股势力。 这股不明势力专挑妖怪下手,出手迅速毫不拖泥带水,没有留下丝毫的线索,让他们根本就无从下手。 直到清之失踪,清之失踪的情况与其他妖怪失踪有一点不同,他的隐珠不正常碎裂了。 为了方便妖管局了解到全国各妖的佩戴情况,所以每颗隐珠都会署名并且附有一枚指示灯,指示灯被排列在妖管局中的某间办公室中,若隐珠离开所属妖怪,或是遭到毁灭,所属的那枚指示灯便会熄灭。 除清之以外上报的那些失踪妖怪,隐珠指示灯都好好地亮着,并无一丝损毁,唯有清之,失踪前几个小时,代表他的那枚指示灯忽然灭了。 所以厉焰才会追查到桑禾的身上,因为指示灯灭掉的时间,正好是桑禾离开药店大概十来分钟的时候。 两者时间相隔如此之近,让他想不怀疑都难。 可他也查过桑禾的资料,很明显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并无其他显眼之处。 “放心,这件事会有个结果的。”峋生微微一笑,举止气定神闲,一副尽在掌握之中的姿态,半晌过后,又提起另外一件事:“等这件事终了过后,我家老板欠你们局长的恩,就还完了。” 厉焰点头:“自然。” 妖管局调查失踪案久久无果后,局长无可奈何地用之前的恩情去请了一个外援,厉焰不太清楚那外援的身份,但看局长重视尊敬的样子就知道,此外援,一定不简单。 只不过外援貌似没联系上,只联系到了他的助理,也就是眼前的峋生。 厉焰若有若无地扫视了几眼峋生,此妖浑身妖力浓厚,气息深凝不可估测,虽看不清修炼到什么状态了,但可以知道的是,他很强! 甚至有可能强过局长,毕竟他还从来没从局长身上感受到什么力量的压迫感。 厉焰收回视线,陷入了沉思。 一个助理尚且如此,那他的老板,又是何等的强大 桑禾走进咖啡馆的时候,才发现馆内除落地窗那边有两个人影外,再无其他人,就连服务台处也是空荡荡的一片。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醇厚香气,桑禾迟疑了一下,往落地窗边走,在小桌旁唯一的那张空椅子上坐下。 她首先看向厉焰,他昨天给她的印象很深,那锋利如刀刃的视线让她仍然记忆犹新。 厉焰仍然是昨天那副冷着脸的模样,他脸上没什么情绪,面容冷毅,骨骼分明,对上她的目光也只是微微点头,介绍了下自己:“我是厉焰。” 桑禾跟着颔首,道:“我是桑禾。” 接着她又看向另一个男人,峋生那张斯文儒雅的面容映入眼帘,桑禾顿时愣住了。 “是你。” 她之前雇主的助理。 “桑小姐,真巧,又见面了。” 峋生直视着桑禾,勾唇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眉宇之间,藏着一些几不可见的疑惑。 桑禾视线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转悠,“现在是什么情况?峋助理怎么会在这?” 厉焰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解释,峋生便把话头接了过去。 “厉焰是清之的哥哥,我是清之的表哥,我们都是为了清之的事而来的,现在麻烦桑小姐将那日你与清之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告诉我们吧。” 峋生言简意赅地将关系解释清楚,随后直入主题。 桑禾面色正了正,也没耽误时间,开始讲述那日的经过。 讲到一半时,一直沉默着的厉焰蓦然出声打断。 “你说清之收了你的药材,那药材只是普通的野山参?” 桑禾点点头,一脸不解:“这有什么问题吗?” 从表面上看,当然是没问题的,他从药店里搜出来的那张单子,上面确实是写着野山参。 可收这野山参的,却是清之。 这一点,便是最大的问题。 他了解清之的性子,清之自己就有能力种出各种富含灵力的花草灵植,年头长的野山参在人间是稀罕之物,可与妖界的灵植相比,就如同杂草一般。 有了珍珠,谁还会去关注鱼目?清之根本不会稀罕这人间普通的野山参的,更何况还开出了五万块钱的高价。 除非,这野山参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才会吸引到清之的注意,从而愿意花高价买下它。 厉焰眯了眯眸子,眼里透着犀利的寒光:“桑小姐这棵野山参从何而得?” 第108章 跟踪桑禾 “附近的山头。”桑禾面不改色地说。 她深知如果说这野山参是人工培植的话,厉焰恐怕会要求她说出是谁培植的,到那时她才真的会哑口无言,索性直接说是野生的,减少一个麻烦。 而且那小少年失踪的原因总不可能与一株野山参有关吧? 与案件无关的事情,撒点小谎也无妨。 厉焰久久无言,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桑禾琢磨着,应该没信的可能性比较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厉焰会抓住这么一个点不放,但她总得想办法找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这件事,让厉焰相信她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不然的话,她恐怕会直接从线索提供者变成犯罪嫌疑人了吧。 然而桑禾这边还没想好理由,厉焰便说话了。 “桑小姐接着往下讲吧。” 桑禾闻言诧异了那么一小会儿。 就这样过了? 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桑禾有些不安,细细地打量了下厉焰的神情,却发现他面上眼底始终是一个样。 面无表情。 根本看不出信了还是没信。 桑禾放弃了,既然他不问,那她也就不去想理由了。 她接着往下说。 接下来厉焰并没有再打断她,而峋生则是一直温言温语地跟她了解情况。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桑禾看向两个男人,她已经全部讲述完毕了,至于这两个人信又或者是不信,都与她无关,她本意只是想为他们寻找清之提供一些线索。 毕竟于理来说,清之是她未来准备长期合作的交易伙伴,她并不希望他出事;于情来说,活生生的一个人失踪了,最为伤心难过的莫过于与他朝夕相处的亲人朋友,设身处地地想,她若是有家人或者朋友失踪了,也会很着急无助,也会希望能从别人那里得到一些线索。 所以,她配合前来赴约,于情于理。 厉焰:“麻烦桑小姐了,改天请你吃饭。” 桑禾摇摇头,“不用,如果那小孩找到了的话,麻烦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好。” “那我先走了。” 桑禾也不多留,起身告辞。 咖啡馆内,又只剩下峋生和厉焰。 沉默半晌,厉焰说道:“桑禾撒谎了,那株野山参绝对不是普通的药材,否则清之是不会收的,而且我搜过药店,并没有看见那株野山参,药店路边的监控也显示了,清之关门的时候并没有携带任何药材。” 峋生食指扣着桌面,没有回应。 桌前的杯子里,黑色带棕的液体泛着幽幽地冷光,峋生低眸,用勺匙将那平静的表面搅乱。 “可惜药店里面没有监控。”厉焰叹了口气。 当初他提议在药店里面装上监控,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事故,可清之死活不同意,说是觉得把自己的日常行为录成视频很奇怪。 厉焰一向鼓励他自己做主,就没强迫,谁知现在却出了这档子事。 “无妨。”峋生丢了勺匙,镜片折射出他眼底的一抹幽光,他站起身来,“再观察几日就知道她有没有问题了。” 厉焰问:“如何观察?” 峋生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服上被压出的褶皱,“厉执事恐怕没有做过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吧?” 厉焰抿了抿唇,冷着脸说:“如果有损别人声誉,或者是无缘无故伤害别人的事,那我不会做。” 峋生看了他一眼,笑意更深:“想什么呢,我是说我们去跟踪桑禾。” 厉焰:“” “人在独处时,总会无意识地展现出自己真实的一面,毕竟无人看其演戏,在这种情况下,会透露出许多有用的信息。桑禾到底为什么会撒谎,我们跟着去看看,说不定就会有答案了。”峋生笑着说。 当然,跟踪桑禾最主要的一点目的他没说。 他在桑禾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很淡的气息,像是他老板的气息。 这气息很淡,像是被刻意掩盖了一样,若不是他之前与老板朝夕相处,对他的气息无比的熟悉的话,恐怕也会遗漏了这一点。 他家老板已经失踪许久了,他经常感受得到老板的气息,却始终慢上一步。眼下竟从桑禾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他如何不惊讶,更让他好奇的是,桑禾怎么会和老板扯上关系。 他有一种感觉,跟着桑禾,应该就能找到他家老板了。 峋生心头跳了跳,激动不已,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老板了。 他将仍然坐在椅子上的厉焰扯了起来。 “你去不去,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了。” 厉焰:“去。” 虽然跟踪一个女孩子有些不好,但他是有正当理由的。 一路尾随,来到福利院外的小巷入口,厉焰和峋生眼看着桑禾的身影消失在了小巷的尽头,自己却被挡在了小巷外面。 “这是怎么回事?”厉焰触上那层看不见的屏障,很是疑惑。 峋生脸色古怪:“结界,这里头,应该住着一个大妖。” 这地方他之前来过,是追踪着他家老板的气息而来的,当时并没有多想,见这结界上并没有老板的气息,也就没有将其与自家老板联系上,现在却幡然醒悟过来,若是真的没关联的话,他家老板的气息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大妖?”厉焰皱了皱眉,“桑禾明明是个人类,怎么又与大妖扯上关系了?” 他联想到清之与众多妖怪的失踪,“难不成,妖怪失踪案与桑禾背后的那个大妖有关。” “不知。”峋生深吸了口气,触摸上那层结界,手掌逐渐浮现出一层浅白的光晕。 他打算强闯,他家老板究竟在不在这,闯进去一看便知。 然而结界好像得知了他的意图,直接将他压上去的妖力施加了十几倍打包返还给了他。 绕是早有防御,峋生也依旧被这股力击得倒退了十几步。 他捂住胸口,抑住喉中的腥甜气息,满眼骇然。 这结界,竟恐怖如斯! 见此状况,厉焰收回了正准备帮忙破结界的手。 他妖力尚不如峋生,连峋生都无可奈何的结界,那他就更无能无力了。 第109章 吃螺蛳粉 厉焰来到他身边,“妖管局有每一位居住在人间的妖怪的基本信息,其中包括家庭住址,我们可以先去了解一下居住在这里的究竟是哪位大妖。” 峋生顺了口气,缓解了下胸腔中的疼痛,深深地看了小巷一眼。 也只能这样了,刚刚被即将见到老板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他也有些冲动,没想过若是此举惹恼了里面的大妖,会惹来什么样的后果。 现下冷静下来,还是觉得采用迂回战术比较好。 “行,我们快走。” 说完,他率先转身离开。 厉焰跟在他的身后,有些不明所以。 他总觉得峋生这个样子有种不太正常的积极,貌似在刚开始请他出手帮忙的时候,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兴致,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给他老板还恩而已。 思索半晌无果,厉焰索性就将此事放下。 总得来说,峋生这种积极的态度,对查询失踪案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这边,桑禾刚踏进院落,便被楼应辞抱了个满怀。 她惊呼一声,推攘着让他松开。 楼应辞却不管不顾地蹭着她的脖颈,左边右边都给蹭了个遍,像只毛茸茸的大狗狗在自己的专属地盘留下气味一样。 “阿辞,松开!” 桑禾不得已大声了点,立刻引得楼应辞委屈控诉:“桑桑去见了别的男人后,就回来凶我。” 桑禾:“你怎么知道我去见别的男人了?” 还有,你这一副我出轨了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你身上都沾上他们的味道了。” “他他们?”桑禾磕巴了一下。 这都能闻得出来? “阿辞,你是小狗嘛?” 楼应辞哼唧两声,继续完成着自己没能完成的大业——在桑禾身上留下他的气息。 不远处,几个小孩眼巴巴地望着这一幕。 白雪双手撑着下巴,一脸艳羡:“我也好想去抱姐姐啊。” 玄黎使劲地点了点头:“想抱抱。” 黑寻没忍住,说了句实话:“不怕挨揍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白雪皱起小眉毛,幽幽地叹了口气。 近日应辞哥哥霸占姐姐的时间越来越长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姐姐身旁,这直接导致了他们与姐姐的相处时间呈直线下滑趋势。 半夜她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偶尔还会看到应辞哥哥偷溜进姐姐的房间,也不知道进去干了什么。 她想要姐姐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都没机会了。 白雪换了个姿势,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 石桌这边的氛围有些沉凝。 三个小孩神情各异,皆在思考自己的事,唯有黑小白,他姿势奇怪地立在桌脚旁,正用背去用力地拱着桌脚,嘴里呜咽叫唤着,看上去浑身不适的模样。 黑寻将他抱了起来,给他挠了挠背:“怎么了,背很痒吗?” 黑小白晃头晃脑,嗷嗷直叫。 ‘不痒,就是很不舒服。’ 黑寻将他放在桌子上,翻了翻他的皮毛,“不会是长虱子了吧?” 黑小白圆眸睁得老大,黑漆漆的眼珠里带着些惊恐。 黑寻盯了他两秒,眼底闪过一抹笑意:“逗你的。” 黑小白恼怒起来,嗷呜嗷呜地,作势要去咬他的手。 这边气氛稍稍活跃起来。 桑禾那边也好不容易将楼应辞给扒拉了下来。 楼应辞倒是没再紧紧抱着她了,只是单手虚虚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搂。 “好好站着!”桑禾训他。 楼应辞看上去不太情愿,直到桑禾脸色严肃起来,他才垂下眸,低声低气地说:“好吧。” 松开了手,他乖乖地站在桑禾的身旁,一双眼睛却时刻不离地黏在桑禾的身上。 他剩下的时间不多,尽管千方百计地压着,可还是抵不住身体里那股汹涌的妖力。 桑禾往小朋友们那边走,楼应辞跟在她身后,脸上的愉悦乖巧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沉重的复杂。 妖怪管理局坐落于云城一片距离市区较近的城郊处,这里人烟稀少,再加上以妖管局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被设下了层层结界防护,所以一般很少有人类会踏及这里。 这是一个十层楼高的建筑,外表看着平平无奇,内里却别有洞天。 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生物在建筑内行走办公。 妖管局是一个只有妖怪才能踏足的地方,所以在这里办公的妖怪并没有太多的束缚,他们被允许可以在控制体型大小的情况下,露出自己的一部分特征。而面目并不骇人且体积较小的,更是直接显露出了原形。 毕竟比起人形来说,他们还是更爱无拘无束的原始形态。 厉焰带着峋生坐上了直达十楼的电梯。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使用妖力直达十楼,是因为妖管局虽然放宽了束缚,却仍有许多条条框框,其中一条便是在妖管局内不许使用妖力,否则违者将被驱逐出人间。 十楼是局长的居住所和办公室。 厉焰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过了许久,里面才传出一道威严的声音:“进来。” 厉焰开了门,还未踏进去,里面的气息便溢了出来,他脸色瞬变,屏着气,直接用力地关上了门。 “局长,你怎么又在办公室里吃螺蛳粉?” 感受到鼻息之间全是那股特殊的臭味,厉焰整个妖都不太好了,额角突着青筋,恨不得直接闪身下楼。 然而他有要事,只能忍着,等那股气味散去。 身后,峋生也不可避免地闻到了这股味,退后了几步,默默远离了螺蛳粉的臭味圈,他紧皱的眉头这才松缓几分。 门内半晌无动静,就在厉焰忍不住催促一二的时候,里面的妖终于说话了,他声音有些囫囵,像是在吞咽着什么东西,仔细一听,还带着些吸溜声,“既然被你发现了,那我就不藏了,你要是觉得难闻就先在外面等着,等我吃完了你再进来。” 厉焰:“” 他闭了闭眼,神情有些无奈,说:“局长,我有要事禀报。” “有我吃螺蛳粉重要吗?!我都一周没吃了!”不太清晰的声音带着哼哧哼哧的吸溜声传了出来。 厉焰扶额,无奈至极。 第110章 别去打扰他 知道局长吃螺蛳粉是停不下的,他也没再说什么无用的废话,只是说道:“那你快吃,峋生先生等着呢。” 办公室里的声音一停,不过一瞬,吸溜声更快更大了。 厉焰带着些歉意地看向峋生,又觉得有些尴尬:“抱歉,局长他就是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的小爱好。” 峋生点头,神态自若,表示理解,看向厉焰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露出一抹同情。 还好他家老板不吃螺蛳粉 等局长吃完螺蛳粉,又散了味,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各种文件柜台摆放得整整齐齐,办公桌就立在正对着门的方向,一名白发飘飘的老者坐在黑皮旋转座椅上,他神情严肃,脸上充满了岁月的痕迹,那双眼睛却奕奕有神,里面好像包含了天地浩瀚,星罗万象。 他一双眼注视过来的时候,无端让人觉得自己正被广阔无垠的宇宙注视着。 这一副正襟危坐地庄重模样,与刚刚那个躲在办公室里偷摸着吃螺蛳粉,还让下属等着他吃完的叛逆小老头模样大相径庭。 厉焰走到办公桌前,鼻尖微耸,嗅了一小会,随后语气无比肯定地说:“你吃了四包。” 局长威严肃然的模样瞬间破碎,不太好意思地清咳了声,余光瞥见有外妖,又瞬间凝目,“怎么跟局长说话的呢!” 厉焰嘴角抽了抽,也给他面子,没再说这件事,而是谈起那座福利院。 他将此事娓娓道来,最后提及那座神秘的福利院。 “那里应该居住着一位大妖,我们不方便强闯。” 局长沉声“嗯”了下,说:“我给你开通权限,你自己去档案室查吧。” “是。” 厉焰颔首,转身欲走,却又被局长喊住,“等等,你说那福利院在哪?” 厉焰侧身,看着局长凝重的神色,有些不明所以:“云城主城中最为偏僻的那片地方。” 局长神色越发诡异起来,“据我所知,那片地方只有一座福利院。” 厉焰不太了解,却觉得奇怪,局长怎么会知道那里只有一座福利院。 “局长,有什么问题吗?”他问。 局长一言不发,面色复杂,“那里并没有什么大妖。” 厉焰一顿,转过身等待着老者的下文。 局长却久久不语,双眼直视着前方,却能看得出他在出神。 厉焰没有打扰他,沉默地立在原地。 半晌局长才缓缓地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他是最为疼惜妖怪的,不会做出绑架之事,你别去打扰他了。” 厉焰问:“是局长认识的妖?” 局长不说话了,绕过办公桌往外走,途径厉焰时,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不要去打扰他。” 厉焰识趣地没有再问,因为他清楚地看见了老人脸上的疲惫之色,隐约中还带着一些愧疚歉意。 身影消失之前,老人只留下了一句话。 “厉焰,你往别的方向查吧,不许再去那里了。” 厉焰听得糊里糊涂,可仍然毕恭毕敬地说了句“是”。 局长虽然偶尔跳脱,可在大是大非上向来拎得清,做的决定也从无差错。 他公平公正,对待所有妖怪都一视同仁,妖怪们爱戴他,尊敬他,厉焰也不例外。 他相信局长绝不会因一己之私而包庇失踪案的凶手,所以桑禾与此事无关,她背后的那个大妖,也与此事无关。 只不过,若是不从桑禾这里下手的话,那就更不知从何查起了。 厉焰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痛,他看向一直不言的峋生。 “峋生先生,我们还是去找其他线索吧。” 峋生眯眸,镜片遮挡住了他眼底意味不明的光芒,他什么也没应,只说道:“今天有事,明天再继续吧。” 厉焰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便和他一起下了楼。 出了妖怪管理局,各自分道扬镳。 厉焰去寻找其他线索,而峋生却再一次来到了福利院外小巷的入口处。 他默默地蹲守在那里,也没轻举妄动,一双眼睛却紧凝在小巷深处。 从妖管局得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这结界他又奈何不了,现下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守株待兔,等里面的人或妖主动出来了。 但凡出来一个,他便能从中探知自家老板究竟在不在里面。 峋生耐心蛰伏着,这一等便等到了半夜。 他没打算走,好不容易得知了老板下落的蛛丝马迹,他非得确认不可。 月上中天,峋生仍旧聚精会神。 周边安安静静,听不见一丝声音,也正因为如此,那股细微的破空声更加的明显了。 峋生眼神一凛,身子极快的一闪,躲过了那凭空出现的一道细小的火针。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闻到一股焦糊的气息。 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 脸颊边滚烫滚烫的温度,像是正在被火舌舔舐着,有些刺痛。 峋生身体徒然一震,眼眸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肩膀。 那里正被一小撮跳跃的火苗侵蚀着,鲜艳火红的光芒照亮了峋生的眼,他呆呆地看着,忘了去扑灭。 直到火苗越滚越大,火舌甚至快要舔舐到他脖颈间的皮肉,他才倏地反应过来,神情狂喜地用手拍着那火苗。 手被火苗烤得很痛,峋生却差点喜悦到泪流满面。 他终于找到老板!他的老板啊啊啊啊啊! 拍完了火苗,峋生看向小巷,一片漆黑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渐渐走近。 峋生趴在结界上,死死地盯着那抹身影,直到他的脸完全暴露在了自己的视线之中。 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 峋生看着看着,嘴巴一瘪,忽地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起来:“老板,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框眼镜早就不知道被丢在了何处,浑身那股子斯文儒雅气息在此刻更是丢得彻底。 他像个走丢的小孩一样,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家长。 第111章 终于找到老板了 “老板,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啊!还有,你怎么看起来变小了啊?”他泪眼婆娑地,朝着与他相隔着一层结界的少年问。 结界内,容颜昳丽的少年轻蹙着眉,睨着峋生的琉璃眸里透着几分嫌弃,终于,在上上下下将其打量了个遍后,他冷声问道:“你跟着桑桑,意欲何为?” 峋生吸着鼻涕,哭得正伤心,没听明白:“什么桑桑,桑桑是什么东西?” 楼应辞眼神骤然变冷,眉眼间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跟冰锥似的,狠狠凿过峋生的身体。 峋生毫无察觉,身体却不由得一抖,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寒意。 “你说什么?” 楼应辞压着声音,精致漂亮的脸蛋上蒙了一层阴霾,他目光冰凉地看着峋生,右手掌中,一团火红的火焰正在跳跃,似乎下一秒就要脱离主人的掌中。 距离得这么近,峋生眼泪一下子就被烘干了。 面对此种情景,他神情有片刻的呆滞,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他家老板要对他出手了! 峋生咽了咽口水,分离这么久,第一次见面就玩得这么刺激吗? “老板,你你先淡定一点啊,是我说错了啥吗?” 楼应辞毫不留情,火焰团脱手而出,“滚!” 峋生连运起妖力极速一躲,这才险险避开。 他还来不及松口气,余光又瞥见一抹火光。 “老板!我可是你的亲下属啊!”峋生鬼哭狼嚎,危机时刻,大脑开始极速回忆自己到底说错了啥。 桑桑桑桑桑禾! 难不成老板说的桑桑,就是桑禾。 老板怎么会叫一个女孩叫得这么亲密。 来不及深入思考,眼见着他家老板似乎又要攻击他了,峋生连忙大声嚷嚷道:“老板老板!我没什么目的我跟着桑桑是为了见你啊!我是来找你的啊!” 可吼完之后,处境非但没有好转,楼应辞的脸色反而还更差了。 “谁允许你喊桑桑的?” 峋生:“” 要完! 峋生现在是哭也哭不出来了,只觉得自己可真倒霉,刚好撞上了他家老板最不讲理的时候。 “老板,你听我解” 话还没说完,他满头乌黑亮丽的发丝直接着火,“唰”地一下,和他家老板一样不讲理,就这样把他的头发烧了个精光。 峋生傻了。 两分钟过后,一阵冷风吹过,他头顶凉嗖嗖的,且清晰地闻到了一股焦糊味, 峋生茫然地眨了眨眼,伸手薅了把头,却只摸到一个光溜溜的脑袋。 这火可真神奇,只把他毛烧了,却没烧到肉。 被烧了一头毛,峋生一时间有些愣神,就在这时,楼应辞忽然走出了结界,来到他面前。 “老板” 楼应辞:“说吧。” “啊?” “你知道些什么?”楼应辞明显的不耐烦了,凤眸频繁望向小巷里。 也不知桑桑会不会途中醒来,去他房间里。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却也不是没可能。 她要是发现自己没有乖乖睡觉怎么办? 楼应辞胡思乱想着,抬眸一看,见峋生仍然一脸呆样,顿时更加的不耐烦了。 “不说就滚。”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滚,一切都熟悉到他想要流泪。 峋生深吸了口气,将楼应辞想听的事全数告知于他。 峋生一口气叭叭了十几分钟,这途中,楼应辞一直没说话,由着他讲,只是眸色越发的深邃起来。 将一切都讲完,峋生望了一眼小巷,不禁问道:“老板,你怎么一直呆在这里?怎么不回去?” 楼应辞淡淡道:“我涅槃失败,导致失忆了。” “什么!?”峋生大惊失色,围着他转了好几圈,视线灼热,像是要将他看出个洞来。 “老板,你有没有受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竟然不记得我了!”说到最后,他又嘤嘤嘤哭了起来:“都怪我!” 楼应辞:“闭嘴,再哭就滚!” 峋生瞬间止住。 “行了,你滚吧。” 峋生:“?” 他没哭啊! 见楼应辞转身往小巷那边走,峋生顿时懵了。 “老板!你不跟我回去?” 楼应辞没说话,毫不犹豫地步伐却回答了所有。 峋生慌张无措:“老板?” 楼应辞:“暂时不回去。” 峋生不太赞同:“老板,你快再次涅槃了吧?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才行,而且你怎么能把我抛下呢嘤嘤嘤。” 楼应辞:“滚!” 回到院落,楼应辞径直前往桑禾的房间。 屋内昏暗一片,躺在床上的女孩睡得正香。 楼应辞坐在床边,指尖似有若无地勾勒着她的脸部轮廓。 时间过得太快了,尽管他珍惜着与她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分毫时间都恨不得掰成两半用,却依旧抵不过时光的流逝。 分别的时间就要来了 从夜半一直坐到天明,楼应辞终于忍不住,俯身在桑禾唇瓣上落下一吻。 想跟她在一起,却又顾及着自己涅槃后失去了这一段记忆会让她受委屈,更何况他还隐瞒着桑桑他的情况。 几种相悖的情绪在他脑海里交战不断,不分上下,难分伯仲。 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五天时间一闪而过,桑禾这几天一直没有出门,时不时地看手机,等待着厉焰的消息。 然而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也意味着,那小少年一直没有被找到。 小少年送的种子已经完全植株了。 墨蓝色的液体在根茎里面流淌,密密麻麻的圆润叶子簇拥着最中间那一朵颤颤巍巍的细嫩小花。 粉粉嫩嫩的一朵,看着异常的怜人。 不过桑禾却并没有看见过这种植物,就连百度百科上也没有。 甚至看不出它是哪一科的。 这种奇怪的植物,小少年是从哪得来的? 望着这一盆植物,桑禾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小少年。 他到底在哪?是否安全? 桑禾叹息一声,忍不住给厉焰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头传来冷调的声音:“桑小姐。” 桑禾轻声道:“那小孩找到了吗?” 厉焰沉默了下,才说:“没有。” 没了桑禾这条线索,一切又归于零。 第112章 怎么样才能变可爱? 并且这几日里,妖怪失踪的数量还在增加,就算增添了人手去各地守候,妖怪却依旧在不知不觉中失踪。 失踪得莫名其妙,没有任何的线索。 桑禾沉默了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在这件事上,她除了提供一些口头线索之外,也帮不上别的忙。 唯有的就是安慰两句。 “警察怎么说?”她先入为主地认为厉焰已经报警了,毕竟家属失踪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不报警。 然而事实上,厉焰还真没报警。 若是普普通通的失踪案,那些家属自己就会报警了,犯不着找上他们。 他们妖管局的建立并不是无人知晓的,毕竟是在人类的地盘,有许多事情还需要人类的同意才能进行下去,所以当初局长在建立这个妖管局时,也是和上头进行了交易的。 至于交易的具体内容,也就只有局长知晓了。 不过,这种事是肯定不能和桑禾说的。 “警察说会尽力去找。”他只是这样说。 桑禾轻“嗯”了下,相顾无言了会,正准备挂了的时候,厉焰那边又犹犹豫豫地发出了几个单音。 “怎么了?”桑禾问。 厉焰似乎在纠结着什么,你我了半天,却是一个重点都没说出来。 最后,他干脆放弃了,说道:“没什么,还是多谢桑小姐的关心。” 挂了电话,桑禾琢磨着他到底要说什么。 是关于小少年的事吧?那又为什么没说出来? 失踪了这么多天,想必生还的几率已经不大了吧 桑禾放下手机,神情闷闷不乐,浑身都不太舒坦。 一想到前几天还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少年,眼下却生死不知,她就难受得紧。 “哎呀!” 远处一声稚嫩的惊呼打断了她的思考,桑禾抬头,见白雪趴在地上,白嫩嫩的胳膊小手沾染了些灰尘,小嘴瘪着,神情可怜兮兮的。 很显然是摔倒了。 桑禾立马站起身,将她给扶了起来,用手给她拍着身上的灰尘。 白雪黑白分明的眼睛眨啊眨的,突然就有些矫情地想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摔倒的时候还不想哭的,可一看到姐姐,她心里的委屈顿时就蔓延了上来。 “姐姐”她带着哭腔喊桑禾,红润润的小嘴巴瘪得弧度老大。 桑禾摸了摸她的脸蛋,哄道:“乖啊,哪里痛?姐姐给你吹吹,痛痛就飞走了。” 白雪摇摇头,脸颊那里的两坨婴儿肥也跟着弹动了两下,再配上那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看着好不可爱。 桑禾心脏一软,又揉了揉她的脸蛋。 养了许久,几个小孩可以说是大变样了,从前个个黑瘦无比,现如今个个都成了粉白的糯米团子,再加上他们几个的颜值都颇高,皮肤状态一起来了,整个模样瞬间大变,丝毫看不出从前的影子。 看着就让人忍不住抱着狠狠亲上几大口。 这么想着,桑禾就这么做了,对着白雪的小脸蛋就狠狠来了几大口。 “白雪真可爱,姐姐真喜欢你!” 白雪脸蛋瞬间红了,一向大胆活泼的她,此刻面上竟增添了几分羞涩之意。 “姐姐也很可爱的,白雪也很喜欢姐姐。” 她羞答答的模样更是让桑禾忍不住抱着她rua了一会儿。 白雪也享受着她的亲近,忽然不知怎么的,她脊背一凉,浑身伸起一股凉意。 白雪懵懵懂懂地抬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都没了。 只见不远处,楼应辞倚靠在树下,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神情阴测测的,眼底阴翳深重,模样看起来有些郁郁寡欢。 白雪浑身僵住,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桑禾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往后看,便看见了一脸乖巧模样的楼应辞。 见她望来,楼应辞还笑了一笑。 “阿辞,早安啊。” 楼应辞往这边走,眼神似有似无地打量着白雪,眼中带着些许的疑惑。 白雪小心肝颤了颤,忍不住往桑禾身后躲了躲。 桑禾没能察觉到两者之间的异样。 “桑桑,为什么你亲她,都不亲我?”楼应辞不太高兴地问。 “啊。”桑禾茫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直接无语了。 这能比吗?! 一个大男人,一个小女孩,是个人都知道应该亲哪一个吧? 可看着楼应辞确实好奇的模样,她又将这些话给咽了回去。 楼应辞估计是觉得自己和白雪一般无二,所以才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桑禾耐心地解释道:“因为白雪很可爱啊,而阿辞很帅气,我喜欢亲可爱的。” 嗯,这个解释,她给自己满分。 楼应辞眉头紧锁,似有不解:“难道我不可爱吗?” 桑禾:“” 你可爱个鬼啊!这么一本正经地问出来,有点搞笑是怎么回事? “阿辞帅气,但不可爱!”桑禾强调道。 楼应辞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委屈巴巴地看着桑禾。 “啊!” 桑禾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不远处又传来一声惊叫。 她转头,看见玄黎跌倒在他房间门口。 “今天什么日子,怎么个个都跌倒啊?”她小声嘀咕着跑向玄黎。 原地只剩下白雪和楼应辞。 白雪小脸都被吓白了,眼珠子骨碌碌地转,思索着自己要怎么跑掉才好。 正想着,眼前忽然一暗,楼应辞蹲下身来。 白雪小脸更白了,惊恐地看着楼应辞,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了,她正准备拔腿就跑,谁知却听见了楼应辞说:“告诉我,怎么样才能变可爱?” 白雪:“?” 距离不远,恰好能听见的桑禾:“?” 第113章 老板跟我回去吧 变可爱这事,是无果而终了,桑禾出马,换着花样哄了楼应辞一顿,才将他从变可爱这个问题中给拽了出来。 将白雪和玄黎集中在一块,桑禾掏出药箱给他们擦药。 两个小朋友的手肘处有些破皮了,不过面积并不是很大。 “怎么都摔倒了啊,难不成这门口突然出现了个看不见的槛?”桑禾嗓音轻柔地调笑着,她垂眸看着小朋友的伤心,心里一阵怜惜,下手的动作也越发的轻柔起来。 楼应辞站在旁边看着,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视线移了移,看向旁边的地面,陷入了沉思。 他要不要也去摔一个,留下些伤口让桑桑擦药? 最好面积能大一点,让她擦久一点才好。 而这时,桑禾恰好抬眸,正好就看见了他这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大脑的警报声顷刻间拉响,桑禾联想到他刚刚问的怎么样才能变可爱的问题,不用多猜,也能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阿辞,不许故意摔倒碰瓷,你如果这样做的话,我就不理你了。”未了,觉得这句话不太有威胁力,毕竟她以前也不是没说过,只是每一次楼应辞一撒娇,她就心软了。 不过这一次,她下了决心,一定不会再任由他这样做,不然还不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事呢。 想到这,桑禾表情冷了下来,语气坚定道:“这一次,我说到做到。” 楼应辞嘴硬道:“我没有,桑桑冤枉我。” “哼,是不是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桑禾低着头,继续给小孩擦药。 院子里还没安静一小会儿,另一道嗷嗷叫唤的声音便由远及近地传来。 桑禾抬头,就看见黑小白在地上打滚,动作看不出愉悦,反而还充满了急躁不适,叫声也呜呜咽咽的,听着甚是可怜。 桑禾给玄黎上完最后一点药,起身去把小白给抱了起来。 知道这小家伙是个小妖怪,桑禾索性就直接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然而小白嗷嗷呜呜的,只是在她手里扭来扭去。 他现在很不舒服,但也说不清哪里不舒服。 桑禾给他顺了顺毛,见他这么难受,二话不说就想把他往医院带。 不过,是该带去宠物医院呢,还是人类医院呢? 桑禾有些迟疑,怕检查出来什么不对的地方。 毕竟这小家伙是妖怪,内里的身体结构也不知发生了变化没。 送去宠物医院怕检查不出来,送去人类医院,别人怕是会说她有病,不给小白检查。 正发着愁,黑寻倏地将小白抱了过去。 “小白这几天很不舒服,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急匆匆地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桑禾总觉得黑寻的声音很虚,没有前几天听着那么沉静有力。 打量了下他的脸色,却又没察觉出什么不对。 楼应辞瞥了一眼,也没看出哪里不对,毕竟不是同一个妖界的妖怪,虽然都一样的能够化为人形,可到底是从没有接触过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这小家伙难受的点在哪里。 “去宠物医院看看吧?”桑禾说。 要是在以往,黑寻听到宠物这两个字,肯定是会暴跳如雷的,可眼下这种情况,他又看不出小白到底哪里不舒服,小白自己也说不出来,就只好去宠物医院碰碰运气了。 “好。” 说动就动,桑禾只带了小白和黑寻,前往最近的宠物医院检查。 他们一走,两个小朋友也不跟楼应辞交流,顿时就往房间里钻,那模样,活脱脱像是在躲什么大魔王一样。 楼应辞冷哼一声,慢步往福利院外走。 来到小巷入口处,一道人影立马闪到了他面前。 “老板!这些文件,你签个字就行了。”峋生将怀里的一大堆文件递到了楼应辞的面前。 楼应辞随手翻了翻,拿起笔签起字来。 “老板,您什么时候回去啊,公司没您不行啊!那文件都堆成山了,我也不跟擅自给您做决定,要不您还是跟我回去吧,这小破福利院住着多委屈您啊。”峋生苦口婆心地劝。 然而楼应辞充耳不闻,迅速将文件都签好,他大手一扬,让峋生走。 峋生眼巴巴地看着,折了个中,“要不,您把我也给弄进去,我照顾你的生活起居?您这么挑食,寻常食物怎么能入得了您的口啊?” 楼应辞眸光如利剑般射来,峋生骤然噤声。 静默半晌,峋生又小心翼翼地提议:“要不,老板您先跟我回去把文件给处理完?我一直瞒着您失踪的消息呢,可那些重要文件迟迟不处理,就快要瞒不住了。” 楼应辞略一思索,想着桑禾估计还有一段时间才回来,便答应了。 中午,桑禾带着黑寻和小白回到福利院,神情严肃的模样让几个小孩不安起来。 “姐姐,怎么了?小白有什么问题吗?”白雪扒拉着检查报告看,可那大部分的字,她都不认识,就只好放弃,转而问桑禾。 桑禾说:“检查报告上没问题。” 白雪和玄黎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桑禾说:“可小白还是很难受。” 她说着,看向怀里的小黑狗。 早上还挣扎个不停的小狗现如今却蔫蔫地缩在她的怀里,仿佛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他闭着眼,唯有时不时发出的一声呜咽证明了他还活着。 “那那怎么办啊?”玄黎紧张地摸了摸小白,慌得手足无措。 桑禾沉吟了一会,说道:“宠物医院的人跟我说他很健康,眼下出现这种情况虽然找不到原因,但应该没有大碍。” 刚说完,她怀里的小狗一动,桑禾刚想看他一眼,怀里便一轻,一小团黑色的东西一跃而下,撒开脚丫子就往厨房里跑。 “小白!” 桑禾连忙追过去,看见厨房里面的情景时,整个人微愣。 只见地上,一个盛满了水的水盆里,漂浮着一团黑色的毛,仔细一看,才看得清那隐藏在毛发之下的眼睛鼻子嘴巴。 黑小白任由自己在盆里自由地漂浮着,从嘴里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从这声叹息可以听出,他现在很是舒适。 桑禾眼角轻轻一抽,走近戳了戳那团毛。 “你不会真的是因为我这几天没给你洗澡,所以长虱子了吧?” 黑小白嗷呜一通乱叫,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桑禾自言自语:“不对吧,宠物医院的人也给你检查了,没发现虱子啊。” 黑小白:“嗷嗷嗷” 黑寻走近,沉默着听完那一串嗷声嗷语,随后走到一旁,拿了个水盆打水,顺便还从冰箱里拿了几坨冰块放在盆里。 “黑寻,你做什么?”桑禾看着他的动作,不解地问道。 第114章 你喜欢我吗? “小白他很热,需要降温。”黑寻将水盆放到了小白的身旁,将黑毛团从水里捞了出来,放到了有冰块的盆里。 桑禾摸了下他原来泡的那盆水,触手温热的温度让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白才泡进去多久,一盆冷水就变成了温水。 这温度高到离谱啊。 桑禾又摸了摸小白的脑袋,就算隔着厚厚的毛发,他身体上的温度也依旧传到了她的指尖。 那炙热的触感烫得桑禾忍不住“嘶”了一声,随后收回了手。 应该是刚刚才升起来的温度,毕竟她抱着他走了一路,并没有感觉到他体温有这么高。 “是发烧了吧?这么烫,会不会把脑子烧坏啊?”桑禾担忧地问。 听见这话,黑小白立马支棱起脑袋,嗷嗷嗷地叫。 “不会。”黑寻说。 小白说他只是觉得很热,但脑子很清晰,应当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只不过,他说不出理由,总不可能告诉桑禾,这是小白自己告诉他的吧? 黑寻惴惴不安,在心里找着借口,谁知桑禾竟没有再问。 很快,盆里的冰块融化,黑寻手脚利落的又去打了盆水,放了些冰块。 桑禾看着他的动作,杏眸微眯起来,突然开口道:“黑寻,你还挺了解小白的啊,隔这么远都知道他在发热。” 意味深长的语气使得黑寻脊背僵了一瞬,接着他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我都跟他生活好久了。” “哦?是吗?”桑禾拖长了尾音,语气越发的耐人寻味起来。 黑寻心里有些慌,面上却还算得上镇定,他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是,只要相处久了,你也会这样的。” 不是他不愿意跟桑禾坦白,主要是眼下这种时机还不太好,他们原本想着的是循序渐进般的坦白方式,让桑禾一点一点接受并且得知他们的身份。 现如今,铺垫还未完成,他自然是不能说的。 尽管桑禾知道了小白是妖怪的身份,但她能同时接受有好几个妖吗?能接受他们这些与她朝夕相处这么久的小孩全都是妖怪吗? 这是个未知数,所以他不能冒险。 一定要按照循序渐进的方式来。 “哦,原来是这样啊。”桑禾看着他的背影,语气很平淡的配合了一句。 她都说到这种程度上,这小家伙还不肯跟她坦白。 不就是他是妖怪吗?有什么好瞒着她的,她都已经发现了好不。 她如果主动跟他说“我已经发现你的身份了,别藏了”,会不会把他给吓跑啊? 桑禾纠结地想了想,最后放弃了。 她还是等着这小家伙主动跟她坦白吧,不然把他吓着了可就不好了,毕竟她和他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 “那麻烦黑寻好好照顾一下小白吧,我出去收拾一下。” “好。” 桑禾转身,看着白雪和玄黎紧张兮兮的小脸,不禁笑了下,揉了揉两个小孩的头。 “别害怕,小白没事。” 白雪和玄黎点点头,全都跑到水盆旁边去围着看小白。 桑禾出了厨房,恰好看见院门被打开,一抹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见是楼应辞,桑禾面色沉了沉,染上了一抹急色。 “阿辞,你跑去外面做什么?” “桑桑!”楼应辞跑过来,先是如往常一样直接将桑禾抱着,像只大狗狗一样蹭了一蹭,这才松开她,将手里攥着的一把白色野花递了过去,“桑桑,这是我给你摘的花!你喜欢吗?” 桑禾一口气憋在胸腔中,被他的动作弄得不上不下的,最后只好神色闷闷地接过,原本愠怒的神情也平静下来许多。 “你去哪了?” “我去给桑桑摘花了啊。”楼应辞指着她手里的花,“桑桑喜欢这些花吗?” “喜欢。” 此话一落,楼应辞脸上立马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那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摘花!” “不行!”桑禾厉声道,察觉到自己的语气似乎重了一些,她又放缓了声音:“最近不要出去了哦,外面很危险的。” 小少年失踪的事让她有些草木皆兵,她无法想象福利院中的任何一个人失踪的话,自己会崩溃到什么程度。 楼应辞控诉道:“可是桑桑自己都跑出去,为什么却不允许我出去?” “那是因为我没阿辞帅气啊,人贩子喜欢找帅气的人。”桑禾现如今说这些哄骗小孩的话已经说的得心应手了。 没办法,谁叫楼应辞总会说些歪理呢,她要是不来点谎话,又如何治得住他。 “桑桑不是帅气,是漂亮,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我最喜欢桑桑了。”楼应辞认真地说。 桑禾心跳漏了一拍,一股热意涌上脸颊,她略显羞涩的移开了视线,不敢再去看楼应辞那双眼睛。 他那双眼睛太好看了,专注地看着你的时候,里面仿若有无限深情,让人根本就抵抗不住,更别提桑禾本身就对他有些心动了。 桑禾不太自在地后退了一步,脱离了这奇怪的暧昧氛围,正准备强调一下让他不要随意往外跑时,楼应辞却前进了一步,弯腰与她平视,双手握住她的双肩,不容她有任何的闪躲。 “桑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桑禾呼吸一窒,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告诫了自己无数次,楼应辞只是小孩思维,他说的喜欢就如同小孩喜欢玩具,喜欢吃零食一样,并不带任何的情爱意味,可她还是忍不住陷进去,陷入他所说的喜欢之中。 她喜欢他,却又和他的喜欢不同。 桑禾心里一片涩然,喜欢了一个这辈子都不能回应她喜欢的人,这感觉还真不太好受。 她垂下眸,避开了他的视线,“阿辞,松手。” 楼应辞却又凑近了一点,固执地说:“桑桑还没有回答我,我不松手。” 桑禾忽然就有些情绪崩溃了,泪意瞬间涌了上来,充盈了她的眼眶,她眼前一片模糊,少年的脸也在她眼中花成了一片,她推了推他,还没来得及发作,整个人忽然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115章 桑桑渣女 “桑桑,别哭啊。”少年无措地抱紧了她,长睫微垂,掩盖住了他眼里的懊悔。 “我不问你,你别哭了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给她擦着眼泪,指腹也不敢用力,生怕让她痛了。 擦了又擦,女孩的眼泪仿佛没有尽头,楼应辞却不厌其烦,耐心地帮她擦着。 桑禾哭了一小会儿,感受着少年的温柔与细心,还是没忍住,整个人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双手紧紧地圈住他的腰。 其实她明白,以少年这般依赖她的态度,她如果提出任何要求,他都是会乖乖听话的。 她完全可以把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伴侣模样。 因为他会乖乖听她的所有话。 可是她不想,她想要的是一份主动的爱,而不是经过她培养,却只会做着爱她的举动的机器。 这不是她想要的。 “桑桑”楼应辞心疼地语调都不稳了。 他其实不太明白桑禾为什么哭,只知道是自己的话惹哭了。 “桑桑,你别哭好不好,我真的不问了。” 他紧了紧力道,两人上半身几乎紧贴在一起。 明明是这样亲密的动作,楼应辞面上却失落一片。 半晌,桑禾才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含着泪水,白嫩的脸上泪痕遍布,看得楼应辞心如刀绞。 他把桑桑弄哭了,可他本意只是想问一问她喜不喜欢自己的。 “阿辞,我是喜欢你的。”桑禾说。 楼应辞一怔,面上还来不及涌现出狂喜之色,便听见桑禾轻声说:“就像喜欢黑寻他们那样,喜欢你。” 桑禾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说给楼应辞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她视线错过楼应辞,看向他身后的大树,树叶随风摇了摇,像是她摇摆不定的心。 气氛沉寂下来。 楼应辞睫羽颤了颤,不由苦笑了下。 他原以为桑桑会喜欢他的,如情人之间的那种喜欢,毕竟之前种种举动,她亲他,抱他,对他做出了那样的事。 可她现在却说,她的喜欢不含丝毫情爱,那又为何对他做出那些举动。 一瞬间,委屈犹如一张密集的大网,将他密不透风地包裹住。 楼应辞忽然想到一个词,渣女。 吃干抹净却不负责,妥妥一大渣女。 桑桑是个大渣女。 偏偏他就是喜欢这个大渣女,她如果渣他一辈子,他也是愿意的。 思及此,楼应辞心念一动,突然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渣一辈子,好歹也是一辈子,他就不信,这一辈子里,桑桑会不对他动心。 她时常对他有超出界限的举动,想必也是乐在其中,他若是再做出一些举动,引诱她的话,想必她也是把持不住的。 他先想办法让她的身体习惯自己,再去攻占她的心,虽然顺序和人类世界的恋爱顺利反了,但结果是一样的就行。 楼应辞深吸一口气,自己把自己给哄好了。 “桑桑,我也喜欢你,咱们俩互相喜欢。” 桑禾视线又回到楼应辞的脸上,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们互相喜欢。” 楼应辞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光,他弯着唇角,又道:“既然你像喜欢黑寻他们那样喜欢我,那你能像亲白雪那样亲我吗?” 先从身体表面接触开始,慢慢地,引诱她进行深入的交流。 楼应辞喜滋滋地想,人类世界说二十一天养成一个习惯,想必要不了多久,他就能和桑桑进行深一步的交流了吧? 桑禾神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心里爱而不得的哀伤直接被这句话打得七零八落,转而化成无语。 “亲个鬼!什么歪理!”她没好气地推了楼应辞一把,转身就走。 楼应辞追着她跑,不服气地控诉道:“桑桑,你不公平,凭什么亲他们却不亲我!” 桑禾被这歪理弄得心烦,干脆也顺着他的歪理说:“我之前还跟你睡呢,那要不要我也去跟他们睡啊!” “那不行!”楼应辞想也不想地否认,“桑桑只能跟我睡!” 桑禾停下转身,看着他说:“那这也不公平啊,凭什么只跟你睡,却不跟他们睡?” 楼应辞不说话了,拧着眉,半晌没反驳出来。 桑禾见状,唇角勾出一个得意的弧度。 小样!跟她斗! 她之前只是让着他,不跟他斗而已,要真扯起歪理来,楼应辞还真不一定扯得过她。 然而桑禾却忘记了,小孩子还有一记大绝招。 胡搅蛮缠。 楼应辞直接不管了,上前抓住她的手,死皮赖脸道:“我不管,桑桑只能跟我睡!” 一边说,他还一边委屈地瘪着嘴,那双凤眸湿漉漉的,可怜兮兮地盯着她看,像只没人要的小狗狗。 桑禾:“” 得,她一大人跟小孩计较什么。 “好了,我不挨着谁睡,我自己睡好不好?” 楼应辞唇瓣蠕了蠕,小声道:“好吧。” 其实他更想直接说天天挨着她睡的,可想到桑禾不会同意,他这样不听她的话,还有可能惹她生气,于是只好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听说,渣女喜欢乖的。 所以他要乖。 渣女桑桑才会喜欢他。 果不其然,桑禾露出了一抹笑容,拍了拍他的肩膀:“阿辞真乖。” 今早的天气有些阴沉,云层密布不见阳光,下午的时候厚厚的云才散开了来,露出了蔚蓝的天空,一轮炎阳高悬于空。 这样的天气,晚上应当是会有月亮出现的 临近傍晚,夕阳西沉,小白的情况好了许多,精神更是好得不行,吃完了饭就在院子里乱转,虎头虎脑地撒开脚丫子到处乱跑,身后那个尾巴更是摇晃得起劲。 桑禾让他慢点跑,他也不听,蒙着头冲,直接一下子撞上了楼应辞的腿,撞得他头晕眼花,嗷呜不止。 “痛了吧!让你不听话!”桑禾将他抱了起来,动作轻柔地给他揉了揉脑袋。 小白嗷呜小叫了一声,整个身子都僵了。 他感觉到大魔王在盯着他,视线还阴森森的,像是想活刮了他一样。 黑小白连忙从桑禾怀里跳了下来,跑到另一边,大魔王看不到的地方,这才松了口气。 第116章 头有点痒,要长出耳朵了 他摇着脑袋,感受到身体里那股莫名的冲动消散了不少后,才缓缓趴俯在地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地面。 “嗷呜” 几声嚎叫过后,黑小白转了个身,四脚朝天,黑漆漆的眼珠子看向同样漆黑的天空。 一轮朦胧的圆月挂在半空中,莹润的光泽将圆月周围的天空都照亮了不少。 月亮还没升到最高处 黑小白盯着盯着,忽然感觉身体再次躁动起来。 他忍不住站起身来,两条前腿一曲,蓄力一跃,便跳到了石桌之上。 没人注意到他,黑小白视线紧盯着圆月,过了一会,忽然仰天长啸起来。 “嗷呜~” 稚嫩的声音拖长了尾音,听起来有些像狼嚎。 桑禾被他这一声嚎吓了一跳,还以为哪里来了只小狼,见是小白之后,顿时忍不住一笑。 “出息了啊,还学会狼嚎了。” 话音刚落,院里的几个小孩顿时朝她投来复杂的一眼。 白雪犹豫了下,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听说狼在人类世界里是一种很恐怖的生物,也不知姐姐知道了小白和黑寻哥哥是狼之后,会不会害怕他们呀? 白雪陷入了沉思,她自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她只是一只小兔子,姐姐也说过,她喜欢小兔子。 而玄黎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唯一会出现问题的,应该就是同为一族的黑寻哥哥和小白了。 姐姐要是表现出害怕他们的样子的话,黑寻哥哥和小白应当会很伤心的吧? 想到这,白雪不禁担忧地看向黑寻,结果视线刚一转过去,小白便又发出了一声更为高昂的狼嚎。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石桌上那个站姿威风凛凛的小黑狼。 他仰着脑袋,对月长嚎,漆黑的眼里投射出圆月的影子,那一眨不眨的小模样像是受到了圆月的召唤。 “这么兴奋?”桑禾坐在石凳上笑眯眯地看着他,倒也没怀疑他是狼。 毕竟小白平常从来没发出过这样的声音,桑禾之前也养过一段时间的狗,那只狗狗的日常习性几乎与小白一般无二,并且叫声也差不多,有时候除了嗷嗷叫外,偶尔还会发出“汪汪”的声音,这也是桑禾深信不疑小白是狗的原因。 毕竟,谁家狼会“汪汪汪”呢。 只不过桑禾显然是忘了,是谁教会小白“汪汪汪”的。 人在与小动物玩耍时,总会无意识地对小动物喊出属于他们的语言,这两点在猫和狗之中尤为明显。 比如桑禾,在逗小白玩耍时,总会喊一两声“汪汪”,这一来二去,次数多了,小白也就会了“汪汪”叫。 桑禾被自己先入为主的思想给影响了,潜意识的就将他们固定在了自己所想的思维之中,若是他们不主动挑明,或者是展现出特别明显的特征的话,这固定思维估计是会一直存在的。 而眼下,桑禾只觉得小白这个对月长嚎的举止异常的讨喜好笑。 然而白雪和玄黎却拧着眉,神色沉沉,互相对望了一眼,接着不约而同地拉着似乎是正在走神的黑寻远离了一些石桌。 “黑寻哥哥,小白不对劲啊。”白雪纠结地看了小白一眼,数着手指,将他的不对劲列举了出来:“小白今天好兴奋的奇怪,而且他之前从来不对着月亮长嚎的” 玄黎认真地说:“从中午发热过后他就一直很兴奋,到处横冲直撞,甚至撞到了应辞哥哥的,要知道在之前,他是一点也不敢靠近应辞哥哥的。” 一大串话不带停顿的说出来,听得白雪嘴巴都惊讶成了“哦”形。 “玄黎弟弟,你这一次讲了好多话诶。” 就连玄黎自己都惊呆了,本就圆润的眸子睁得更圆了,呆呆地看着白雪,磕巴地问:“刚刚是是我在说话?” 他因有先天不足之症,所以脑子总比别的小朋友要慢上一拍,再加上说话也有些结巴,往往他们在说其他话题时,他的思绪仍然还留在上一个话题。 虽然白雪和黑寻时常会等着他反应过来,可他自己却不好意思耽搁他们谈话,所以会下意识的减少说话的次数和长短,久而久之,没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他说话就磕巴的毛病好像改不过来了。 可刚刚,他竟然说出了那么大一连串的话,而且还没有磕巴。 “当然啦!”白雪弯了弯唇瓣,拍着小手小声欢呼地鼓着掌:“玄黎弟弟很棒哦!要继续加油!” 玄黎被夸得不好意思,小脸微红,以往有些木楞的眸子此刻却亮晶晶的,像是被点缀了星辰。 “嗯嗯!”他重重地点了点头,暗暗在心中发誓自己一定要好好练习说话,不能再让哥哥姐姐等着自己了。 石桌那边,小白的狼嚎声不断地传来,他今天的精力好到出奇,连嚎十几声也不带累的。 白雪小手摸了摸下巴,有些忧愁:“再任由小白这样下去的话,我们的计划会被打乱的。” “黑寻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白雪说完,两个小孩同时看向黑寻。 黑寻没回答,低眸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小孩以为他在思考,便没有打扰,等了一小会,见他还是不说话,于是有些急了。 “黑寻哥哥?”白雪戳了戳了黑寻的手臂。 “啊?”黑寻终于抬起了头,可那双眼里的神色却很是茫然,“你们说什么?” 这模样,显然是没在听他们说话。 白雪皱起了眉,大眼睛在黑寻脸上游走了一圈,最后定下了结论:“黑寻哥哥,你也不对劲哦。” 黑寻抿了抿唇,低声道:“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他视线一转,移到黑小白的身上,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我总觉得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白雪挠挠脑袋,秀眉皱着,颇为苦恼。 这件事她也帮不上什么忙,毕竟东西在黑寻哥哥的脑子里。 “黑寻哥哥,等等再想吧,说不定等一下那件事就直接钻到你的脑子里了呢。” 这话说得稚气又好笑,黑寻从那种绞尽脑汁却不尽意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闻言脑海倒是一松,没再专注于想这件事上。 “黑寻、白雪,玄黎你们在那边干嘛?快过来,姐姐给你们讲故事。” 桑禾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白雪转身,挥舞了下小手:“来啦!” 刚准备往那边跑,她忽觉头有些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冒出来了似的。 挠了挠后,痒意消失,白雪也没有过多的在意,蹦蹦跳跳地就往桑禾那边跑。 第117章 月光有诡异 万寂俱籁,今日看似寻常却又不太寻常。 黑寻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天花板发呆,那双眼在黑暗中显现出幽光的绿。 往常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陷入沉睡之中去了才对,可今天,他睡不着。 身体想要沉睡,可大脑却出乎意料的清醒,没有一丝的睡意。 盈盈月光透过房间里唯一的窗洒了进来,黑寻眼珠子微转,看向地上那抹月光。 莹白的光芒映射进他的眼底,黑寻视线有一瞬间的恍惚,待他回神过后,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坐了起来,一只手还揪着被子,像是要将其掀开。 这是什么情况? 黑寻神色微沉,环顾一周,最后将目光移到了洒落在地上的月光上。 几秒过后,他眼前一花,如在深海漩涡中沉浮似的,身体由不得自己控制,变得昏头昏脑起来。 意识到自己不太对劲,黑寻连忙咬了咬舌尖,痛意抵消了一部分眩晕感,这才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而此刻,他人已经来到床边,一只手已经握上了门把手。 黑寻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地看着自己的手。 这月光竟然能迷惑他的心智 黑寻呼吸急促了些,小脸上神情严肃,想要再次尝试,却又怕自己陷入刚刚那种恍惚的状态之中。 恰好此时睡在床里边的小白发出一声弱声弱气地稚嫩狼嚎。 黑寻一眼望去。 小白倒是睡得很沉。 其实若不是挨了他一顿揍的话,小白也是不会睡的,他今天的精力好得出奇,狼嚎了一个多小时,才在楼应辞危险不愉的目光中停了下来。 等楼应辞回了房间,他便肆无忌惮地又开始嚎。 黑寻怕桑禾起疑,这才不得不强迫着他闭嘴,随后把他抱回了房间,逼着他睡觉。 目不转睛地看了小白一会儿后,黑寻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睛,避开月光回到床边,摸了摸小白的脑袋,眸光微闪。 小白这几日的异样,是否和这月光有关呢? 这月光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何他们以前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黑寻心脏跳了跳,心中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他有种感觉,他忘记的那件事一定能够解释月光的异样。 只不过,到底会是什么事情呢 黑寻眉心拧紧,随手扯过旁边的黑色眼罩带上。 这是桑禾买给他们玩的,她好像总是喜欢买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几坨铁块块组成的一个东西,她说那是什么变形金刚,又或者是一个几掌长的,穿着漂亮裙子的人形娃娃,她说那是芭比公主,还有他脸上带着的这个,搞怪的眼罩。 属于眼睛的部分画着两个旋转样式的漩涡。 她说小孩子就喜欢玩这些,可是黑寻并不喜欢,他只觉得幼稚,所以在那一大堆稀奇古怪的玩具中,他只挑选了这么一个看起来比较正常的眼罩。 他得去看看白雪和玄黎他们。 这月光对他有影响,不知道会不会对他们两个也有影响。 刚走到门口,身后微弱的狼嚎忽然高昂起来。 原本就处在紧张氛围中的黑寻,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声狼嚎给吓了一跳。 他转身快速来到床边,捞起小白就去捂他的嘴。 “小白,安静!” 然而今天的小白不仅精力旺盛无比,还异常的不听话。 他扭着身子,嘴里嗷呜一片,想要从黑寻怀里挣脱开来。 “小白,你到底怎么了?!”黑寻扯下眼罩,气恼地伸手去拍他的屁股。 小白睁着眼睛怒视着他,动作也异常的急躁,嗷呜着说要出去。 在黑寻强势不许的态度下,他开始挣扎,甚至发出低吼般的威胁来。 黑寻沉着脸,怕伤着他,手上动作也不敢用力。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后,他终于松开了手。 小白跳下去,二话不说蒙头就往门边冲,他似乎是想要出去,被门阻挡之后,更是急着用爪子去刨门。 黑寻沉默地看着。 尖利刺耳的刨门声混杂着小白时不时的哀嚎,刺激得他大脑发昏。 洒进屋内的月光更多了 黑寻扶了扶额,实在受不住他这样的嚎叫,只好上前去帮他把房门给打开。 没了遮挡,小白撒开蹄子,飞速地窜了出去,他跑到树下,甚至没有过多的思考,便曲腿一个蓄力想要跳到树上,奈何树太高,他没成功,反而是一下子撞到了树干上。 尝试了几次后,他才退而求次的选择跳到了石桌上,如傍晚一样的姿势,目不转睛地仰头望月。 黑寻倚着门边,默默地观察着他这一连串的诡异动作。 还来不及细想这些动作代表了什么含义,便听见旁边传来两道推门声,紧接着,两道身影同时走了出来。 黑寻眸光一凛,看着白雪和玄黎走到院中间。 盈盈月光洒落在他们头顶上方,将他们全身包围。 而他们,则是目光呆滞地看向天空中的那轮圆月。 黑寻脸色变了变,急步向他们走去。 这月光古怪异常,似乎只针对他们几个,也不知对他们究竟有何影响,保守起见,他还是先将他们拽回来吧。 走至他们身边,黑寻压着声音叫他们的名字,两个小孩却视若无物,眼里依旧只有月亮。 无法,黑寻只好加大了音量,又伸手拽了拽两个小孩。 “白雪,玄黎!” 话音刚落,两个小孩浑身一抖,恍然回神。 “黑寻哥哥?” 白雪环顾着四周,满眼迷茫,“咦?我什么时候跑到院子里来了。” 玄黎也是一副茫然的神色。 见状,黑寻倒是松了口气。 清醒过来就好。 “这月光有古怪,我们先回房间。” 两个小孩也意识到了他们此刻的不对劲,二话不说就要跟着黑寻往屋里走。 还没走两步,又一道开门声传来。 几个小朋友齐刷刷地转头,正巧与桑禾的视线对上。 气氛有瞬间的凝滞,几双大眼瞪大眼,相顾无言。 桑禾扶着门框,视线掠至黑寻那双泛着绿色幽光的眼睛时,整个人都沉默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这几个娃娃大半夜的不睡觉,难不成是在举行什么古老的仪式? “我有打扰到你们吗?” 第118章 在桑禾面前现出原形! 白雪都不敢看她了,眼神闪躲着,心虚地说:“姐姐,你怎么出来了?” 桑禾也真想问问自己,她怎么就出来了呢? 为什么不在出来之前透过窗户看一看外面的情况呢? 怎么就刚好闯到几个小朋友在密谋着什么事情的时候呢? 在心里一连三问过后,桑禾微微一笑:“啊,我出来看月亮。” 回答完还不忘给小朋友们也找个借口,“你们也是出来看月亮的吗?” 几个小孩也不负众望,接收到了她释放的信号,纷纷点头。 “是呀是呀,今天的月亮好漂亮呀!” “对,又大又圆!” 黑寻扬着一抹僵硬的微笑,原本还在配合着白雪和玄黎的表演,结果在玄黎那一声又大又圆过后,他脸上的笑容直接就凝固住了。 一瞬间,千方百计却始终想不起来的事在此刻如流水般钻入了脑海之中。 怪不得小白这几天会显得这么狂躁,怪不得白雪和玄黎都表现出了一些异样。 “圆月之夜,天地散其灵气于万物,万物受其召唤,现原形,接天地之灵。” 这是他父亲无意之中说过的一句话,大概意思就是,在月圆之夜,是灵气最为浓郁的时刻,而这时候,每个妖怪都会不受控制的现出原形,去吸收灵气。 而之前,他们因为身体经脉紊乱的原因,所以一直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直到桑禾的到来 而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接受月光的洗礼。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即将现出原形! 可是,桑禾还在这里 黑寻脸色蓦地煞白,瞳孔几乎缩成针尖大小,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回房间! 不能在桑禾面前现出原形! “白雪,玄黎”他哆嗦着唇瓣,浑身都在发抖,还来不及拽几个小孩回房间,便见到地面上的影子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月亮,升到最高处了 白雪听见他的声音,疑惑地回头,刚想询问,便发觉脑袋顶上一阵痒意传来,她受不住挠了挠脑袋,却感觉到一阵毛茸茸的触感,很软很舒服,像毛一样。 意识到这是什么之后,白雪直接傻了,直愣愣地看着黑寻,水润的大眼睛茫然又无措。 耳朵,她的兔耳朵冒出来了! “黑寻哥哥” 白雪一把捂住自己的两只兔耳朵,却也只能捂住根部,长长的兔耳朵垂了下来,搭在她的脸颊两边,白雪摸着那毛茸茸的一片,差点哭出来。 怎么办!姐姐肯定看到了! 现在该怎么办?! 白雪浑身僵住,也不敢去看桑禾是什么表情了,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黑寻,希望他能想个解决办法,却发现黑寻脸色难看得要命,他的眼睛微微后转,似乎在看着什么。 白雪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徒然错愕。 只见黑寻的屁股处,一条毛茸茸的灰黑尾巴有气无力地拖在地上,毫无生气的尾巴一动不动,就像主人此刻的心绪一样。 “黑寻哥哥!你的尾巴” 刚说完,她立马捂住嘴,唯露出一双略带惊恐的眼睛。 黑寻哥哥也暴露了 那玄黎弟弟呢? 白雪扭头,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 结果目光在触及玄黎那不同以往的鼻子后,那丝希望也跟着破灭了,虽然相比于他们而言,玄黎变化得不大,可还是明显看得出不同寻常的地方。 白雪顿时心如死灰,他们全部都暴露了。 姐姐应该也全都看见了吧 姐姐会是什么反应 他们如此突然的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会害怕嘛? 会赶走他们嘛? 白雪心尖狠狠一颤,咬着唇瓣,心里的胆怯无助,各种各样的抵触情绪涌了出来。 她甚至不敢去看桑禾,好像这样,就可以逃避桑禾看见他们原形的事实。 一片沉寂中,谁也没有动,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桑禾倚靠在门边,形态看似放松,可细看之下,却能发现她目光有些呆滞,神情也很是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立在石桌之上,闭着眼睛似在享受月光浴的黑小白终于睁开了眼。 他抖了抖身体,满足的长嚎一声,打破了这满院的寂静。 桑禾整个人如梦初醒,转了转干涩的眼睛,她瞄向几个小朋友身上那几个明显不同于人类的特征,几乎失声地说不出话来。 唇瓣张张合合,她却说不出半个字。 大脑如同一张纯透的白纸,任由别人如何泼墨都染不上半分色。 好半晌,她才吐出一两个破碎的单音:“你你们” 你们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些尾巴耳朵鼻子真的不是道具嘛 各种问题涌到嘴边,桑禾却硬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也是在这瞬间,她大脑有一种一切都明了的醍醐灌顶感。 原来不是因为小孩的接受能力强,所以白雪和玄黎才会接纳黑寻和小白。 原来是因为,白雪和玄黎他们,本身就是妖怪啊。 所以,她养了一院子妖怪??! 桑禾深吸了一口气,强烈的眩晕感刺激着大脑,她差点没晕过去。 最后还是坚强的意志力战胜了一切,她拼命忍住心里那种荒唐的感觉,对着几个小孩露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 “你你们,都是妖怪啊” 极为艰难地说出这句话后,桑禾沉默了,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才好。 她这一沉默,白雪和玄黎更慌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终于敢抬头去看桑禾了,却发现她脸色说不出的怪异。 似想笑却又笑得极其僵硬,和以往温柔如水的模样不同,她这样子陌生至极,让他们没有一点熟悉的感觉。 “姐姐”白雪脸色灰白一片,捂住兔耳朵的手渐渐放了下来。 姐姐都看到了,她捂住又有什么用呢? 顶多是自己骗自己而已。 他们又骗人又不是人,姐姐一定会讨厌他们的吧? 白雪凄然一笑,几乎能想到姐姐抛下他们而去的画面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黑寻叹息了一声,面容沉静,黑色的瞳眸呈现出一种接受现实的死寂。 他缓缓走上前,挡在几个小孩的面前,目光直视着桑禾,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 “隐瞒你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可我们并非是有意的,我这样说并非是要为我们隐瞒你的这件事开脱,只是真的不想让你误解我们。” 第119章 让桑禾离开! 他的声音一开始很正常,到后面却越压越低,越来越费力。 他说了很多,从爷爷讲到他们自身,这些之前都难以说出口的话在此刻通通被他以最平静却艰难的语气说出。 “如果你接受不了”他顿了顿,如点墨般的眸子表面浮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他使劲眨了眨眼,拼命压住喉咙间的哽意,这才继续开口:“那就请离开吧” 看似平静的语调,细听之下却能发现其中微不可闻的颤抖。 “黑寻哥哥!” 白雪和玄黎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皆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姐姐是否会离开本就是个未知数,若是她本身就在犹豫的话,黑寻这番似是驱赶的话很有可能让她心里坚定了要离开的选择。 他们这时候不是该去挽留姐姐吗?为什么还要说出这样的话。 黑寻却没理会他们,移开视线,看向地面,眼神却一片空茫。 “我只有一个请求,请你不要将这里的事说出去好吗?” 话音刚落,月光在此刻达到最甚。 黑寻几个甚至还没听到桑禾的回答,身体便有了更大的变化。 更多不属于人的特征渐渐地显露出来,最后直至化为原形。 地面上,站着一只灰黑毛发的小狼,一只浑身雪白的小兔子,以及一只浑身粉嫩,娇小玲珑的小猪。 他们彻底化为原形。 黑小白站在桌上,眸子大睁,震惊地望着地下,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到了眼前这个地步。 黑寻眼底的光彻底寂灭了,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最后深深地看了桑禾一眼后,转身往房间里走。 白雪和玄黎在原地等了一会,也没能等来桑禾的反应,最终也只能失落地低下头,跟在黑寻的身后。 黑小白跳下桌,追着他们一路嚎叫。 还没走几步,一道明显重于他们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黑寻浑身一震,脚步顿住,感受到头顶处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谁说我接受不了啊。”桑禾惯有的轻柔嗓音落在他的耳中,随即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了他的头顶处,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 “好歹也得给我点反应的时间吧?”她声音里含着清浅的笑,“你直接给我定了想法,我可不认。” 黑寻脊背一片僵硬,也不敢回头,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似的,踩在云端,整个身子飘飘浮浮,唯有头顶上方,那压下来的重量感让他不太安稳的心踏实了一些。 “嗷呜” 悠扬的语调带着丝询问的意味,桑禾弯了弯唇瓣,挨个去摸他们的头。 “当然啦,黑寻你忘记我曾经说过的话了吗?我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们这边” “你们是妖怪没错,却也依旧是我心目中最可爱,也是最想照顾的小朋友,无论你们是什么样子,这个承诺永远都不会变。” 楼应辞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他的桑桑,蹲下身,低垂的眉眼温柔,对着几个小孩轻声说着话。 从他这个方向看过去,也只能看见她精致漂亮的侧脸,月光柔柔洒下,为她全身渡上了一层莹润的浅光,她从头到脚每一处都是绝美的。 楼应辞看着看着,眼底柔意更甚,心里更是有一股酸酸胀胀的感觉,像是被摇晃了无数次的可乐,里面碳酸气体不断叠加累积,最后达到临界值,只要你稍稍转动一下,便会尽数喷涌而出。 而如今,他就差一个向桑禾诉说的机会。 楼应辞眸色深了深。 他究竟何时,才能等到这个机会呢 桑禾被这道极为强烈炙热的视线盯得极其不适,她皱了皱眉,安抚性地拍了拍几个小孩的脑袋瓜,一抬头便看见倚在门边的楼应辞。 两人一抬头一低眸相互对视,桑禾看着他那张纯净且稍显稚气的脸,不知怎么的,心里升起一种怪异感。 或许是今晚太过奇怪的氛围影响,又或许是几个小朋友是妖怪的事情太让她感到震惊。 她忽然就觉得,楼应辞好像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非常莫名其妙的,她突然想起那一日,她发现楼应辞眼里的情绪不再单纯,却以为是自己眼花的那一日。 桑禾有几秒的走神,神色渐渐染上了几分不确定。 那日真的是她眼花了吗? 她眼前这个少年,真如她所想那般单纯无辜痴傻吗? “桑桑。” 就在她摇摆不定之际,楼应辞遥声喊了她,并提步向她这边走来。 桑禾回神,定定地看着到她跟前的少年,“你怎么醒了?” “外面有些吵,所以我就醒了。”楼应辞似毫无察觉,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桑桑也醒了,我跟桑桑一起醒。” 桑禾更加的不确定了。 她现在心也乱得很,除了小朋友们的事,也没有心情去管其他事了。 “快去睡吧。” 说完,桑禾将几个小崽崽抱起,幸好他们体积都不大,小小的一团看着甚是怜人。 桑禾抱着他们,来到黑寻的房间,将他们放在了床上。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我猜,你们现在应该说不了人话吧?” 黑寻点点头,那双比毛色更为浓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桑禾看。 “那好,这件事我们等明天再说,你们几个先睡觉好不好?” 白雪蹭到她掌心边,如红宝石般闪亮漂亮的眼睛充满了不舍。 玄黎也跟着扒拉住她的手,不想让她走。 桑禾神色柔和,声音也更加的软了。 “乖,姐姐真的不会离开你们,说好了要照顾你们一辈子的,我不会失言。” 又陪几个小朋友待了十几分钟,桑禾出了房间,动作轻巧地替他们关上了门。 一转身,便撞上一堵肉墙。 额头磕上楼应辞坚硬的胸膛,立刻泛起了红。 桑禾吃痛一声,还来不及捂住额头,另一只温暖的大手便轻柔地覆了上来,替她揉了揉。 第120章 桑桑,骗子 心头那种异样感更甚,桑禾抬眸审视地看着楼应辞的脸,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端倪来。 然而楼应辞却只是对着她笑,那双凤眸清透无比,一眼望得到底。 什么也没看出来 桑禾闭了闭眼,神情疲惫。 今晚上给她的冲击力太大,她也不想追究楼应辞到底如何。 她怕自己承受不过来。 她一把拂开楼应辞的手,“很晚了,回去睡觉吧。” 楼应辞这一次倒没有纠缠,只点了点头,便乖乖地往房间里走。 桑禾倚着墙边,看着他的背影出神,在少年即将进入房间之时,她突然出声。 “阿辞” 楼应辞转身,两人隔着十几米远的距离遥遥相望。 周遭灯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月亮洒下光辉铺在地面之上。 “你知道妖怪吗?”桑禾双手环着胸,语气很平淡。 楼应辞不语,神色微愣。 短暂的沉寂过后,楼应辞回应她:“桑桑你在说什么?” 桑禾回头望了一眼门,门里面,几个小妖怪应该已经睡得很沉了。 她忽然回想起楼应辞刚开始来到福利院时那一身不正常的伤。 几十处裂口,还有烧伤,鲜血淋漓,狼狈不堪。 这么重的伤,一夕之间,竟好了大半。 她当时以为他体质特殊,毕竟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呢? 她想不出什么离奇的可能,脑子便给了她一个她能接受的说法,并且先入为主的安排了他的身世。 直到现在,脑海里有了妖怪的概念。 “他们都是妖怪”桑禾喃喃道,回过头来,将视线凝在楼应辞的脸上,“那你呢?你也是妖怪吗?” 楼应辞差点就要告诉她实情了,道歉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却发现桑禾的神色看似平静,可眼底却很空茫。 只一眼,他便确定了。 桑禾现在是承受不住再一个重击的。 楼应辞只好将所有的冲动尽数收回心底,以装傻来回应。 “啊?”他眨了眨眼,一脸无辜的样子,“桑桑,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桑禾直勾勾地看了他好几秒,随后直起身子,往他那边走。 在楼应辞面前站定,他很高,她只能仰着头凝视他。 沉默半晌,桑禾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跟几个小朋友说,无论他们是什么样子,我都能接受,这句话对你也一样。” “无论你是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除非你想。” 楼应辞眸光闪了闪,心跳开始加速,他喉咙紧了紧,浑身有些虚软,冒着冷汗。 “桑桑” 桑禾怀疑他了,而眼下,在她说出这句话后,是他坦白的最好时机。 楼应辞脸色紧绷,紧张得不行,千言万语聚在心中,他开始思考,该从何处说起。 在桑禾转身打算走的时候,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桑桑,我” 话还没有说完,一根手指抵住了他的唇瓣。 楼应辞微怔。 桑禾却没有看他,她眉眼低垂,看着地面,眼神晦暗不明,说:“现在好晚了,快去睡觉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可是我” “乖,去睡觉吧,明天说也一样。” 楼应辞只好歇了心思。 两人相顾无言,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仅没有放开,力道反而还更紧了一些,像是生怕她跑了一样。 桑禾用另一手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好笑:“乖,放手,去睡觉。” “桑桑会跑掉吗?”楼应辞紧凝着她,略带紧张地问。 虽说就算她跑掉了,他也可以找到她,但他终归是不希望她主动跑掉的。 桑禾轻笑一声,“我家就在这里,我跑哪去啊?” 楼应辞抿着唇,纤长的睫羽不安地颤动着。 他想说我能不能守着你睡,却也知道这是件桑禾不可能答应的事。 从前以为他痴傻的时候就不可能答应,现如今对他有了怀疑,就更不可能答应了。 “好了,乖,我真的不跑。” 她的语气轻柔到不可思议,每说一次“乖”,楼应辞心里就一阵酥麻,他渐渐松开了手。 “你先进去。”桑禾说。 楼应辞一步三回头,留恋又不舍,直到门被关上,两人的视线被阻隔。 桑禾脸上的笑意渐渐变淡,直至消失。 她转身往旁边的房间走,没走几步,脚下却一个踉跄,幸好及时的扶住了墙,才不至于跌倒。 桑禾没再继续走,维持着扶墙的姿势,心底如同坐过山车一般,经历了百转千回。 纵然楼应辞什么都没说,可他所有的动作神态都已经告诉她了。 事实就如同她所想那般。 一切都只是她先入为主的臆想,实际上,事实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桑禾深吸一口气,神色恍惚。 她之所以没再让楼应辞说下去,是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需得好好冷静一下 桑禾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房门,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院门。 没有过多的思量,她拐了个弯,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她今晚是不想待在这里了,待在这里根本就不能让她冷静下来,只会让她越想越多。 桑禾走后,院子还没沉寂到两秒,楼应辞便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院子里空无一人,他身旁的房间里也没有人。 唯有那扇微敞开着的院门仍在不安分地摇晃着,宣示着刚刚有人从那里出去的痕迹。 楼应辞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向来纯净的眸里眼下却冰冷得可怕,无一丝温软。 不是说好不会跑掉吗? 不是说,他什么样子,她都会接受的吗?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走掉 桑桑,骗子 第121章 桑禾,危! 桑禾漫无目的地走在漆黑清净的大街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只想着离福利院远一点,再远一点,好让她冷静下来,去思考明天该如何去面对楼应辞的事。 冷风吹过两边的树木,掀起一阵似呜咽哀嚎的怪声。 这边本就偏僻,就算走出了小巷那一片无人居住的地方,也不见得有几户人家。 桑禾抱了抱胳膊,浑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冷风将她的脑子也吹得清醒了几分。 她停下脚步,凝眉沉思。 几个小朋友还好,她能够如之前一样,照顾他们,疼爱他们。 毕竟,她是真的不在意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后,除了被冲击到了以外,还有一份心疼。 他们在人群之中,本就是异类的存在,日日担惊受怕,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会招来什么灾难。 可就算是异类,他们也只是小孩子,这种整日胆战心惊的日子不该出现在他们的世界之中。 桑禾一开始就想好了,从今以后,她要加倍的对他们好,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让他们不再因自己是异类的身份而害怕。 她想给他们,一个快乐且无忧无虑的童年。 她纠结的点从来就不是几个小孩,而是楼应辞。 她以为他脑子不太好,有问题,又怜他孤苦无依,所以一直以来将他当作自己的弟弟来照顾。 直到这份感情变了质,她喜欢上了他,却又苦于他的情况而不敢承认。 她亲了他,抱了他,除去最后一步,两人几乎将恋人之间能做的事都给做了个遍,并且还是她主动的。 因为这事,她一直很愧疚,感觉自己引诱了一个不知事的单纯少年,感觉自己玷污了他的清白。 可现在,事实却告诉她,她一直以为的那个单纯少年其实什么都明白,他一直在装傻。 不对,是她一直在认为他傻,毕竟,楼应辞可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傻子这件事。 他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包括那些亲亲抱抱的举动代表着什么意味。 桑禾捂住了脸,全身因羞耻泛上了一层热意,连带着冷风吹过的寒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这让她明天该如何去面对他 桑禾长呼出一口气,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了,那天的情形却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里循环播放,明明是她自己的大脑,她却阻止不了。 少年染了情欲的脸,他滚烫的身体,还有两人肌肤相接的研磨感。 每一个部分,都让她脸红心跳,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靠作孽啊!”桑禾哀嚎一声,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在冷风抓狂了半晌,最后还是认命的转身,打算往回走。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这件事总归是自己没把持得住,被美色迷昏了头,做出了这种事情来。 她只能风来将挡水来土掩,楼应辞不提她就当没做过这件事好了。 这样一想,心安理得多了。 桑禾匆匆往回走,还没走几分钟,她忽觉脊背一凉,由大脑皮层传递至全身的冰冷感让她瞬间警惕起来。 她扭头,看向身后一望无际的黑暗。 树叶摇曳,月影沙沙。 一抹庞大的影子立在距离她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高约五米左右,身宽两三米,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可那庞大的身躯看着却很是骇人。 粗喘的呼吸声顺着风飘进了她的耳中,因距离过远,这声音被削弱了许多,可还是能听出这玩意凶恶的吐息。 桑禾浑身僵硬,立在原地,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许多,心跳却失了横般,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她的后背冒出了一阵阵冷汗,风一吹,凉意更是从皮肤表面蔓延至了内里。 显而易见,她碰见了一个非人的东西。 隔得老远,她也能轻易地感受到此物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森冷,阴寒,仿佛盯住猎物般的目光。 桑禾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眼角余光扫过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条宽阔的大道,两边皆是树木林荫,若是这怪物真的是冲她而来的话,那她顺着大道往回跑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毕竟她还真没有那个自信,能跑得过这一个比她庞大了十几倍不止的家伙。 现下她唯一的机会,便只有往两边的林荫里跑了。 那么密密麻麻的树木,最起码也能困住那怪物一会儿,为她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打定了主意,桑禾鼓着一股劲,在心里倒数了一二三之后,便玩命般地往旁边跑。 不远处,那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接着前肢微曲,一跃便前进了十几米。 它蹄子踏在地上,连地面都不太稳定地抖了一抖。 桑禾满目骇然,感受到那股越来越近的压迫感,咬着牙拼命地往前跑。 5米3米1米 眼见着就要钻进树林里了,她还来不及生出一点喜悦的情绪,脚下便一个趔趄,瞬间使得她扑到在了地上。 桑禾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敢耽误时间,连忙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继续跑,可脚却被什么东西给锢住了,让她动弹不得,如何也不能摆脱。 桑禾心沉到了谷底,看向自己的脚下。 她的脚被卡在一条裂缝里。 这裂缝不深,刚好能把她的脚卡住。 这条裂缝蜿蜿蜒蜒,延至那怪物的方向。 所以并不是她无缘无故的平地摔了,而是地裂开了。 刚好困住了她。 而停顿的这几秒,那庞大的怪物已经到了她的面前。 离得近了,桑禾这才看清了它的模样。 身高五米,浑身被棕色毛发覆盖,泛着森寒冷光的尖利獠牙露了出来,那双棕黑的眼睛表面覆着一层不正常的猩红,正凶恶无比地盯着她。 是一头体格格外大,并且还有不正常能力的棕熊。 这城市里怎么会有这玩意?! 桑禾的心彻底凉了。 普通棕熊她尚且不能对付,更别提这种变异品种了。 看它这模样,肯定是要吃人的,自己今日怕是难逃此劫了。 桑禾不由得苦笑一声。 她前面才跟楼应辞和几个小孩说自己不会离开福利院,后面就跟他们玩失踪,他们一定会以为她是在撒谎骗他们吧。 只可惜,她也没办法去跟他们解释了。 “吼!!” 面前的棕熊冲她发出一声响天动地的嘶吼,腥臭难闻的气息扑面而来,桑禾捂住了鼻子,难以抑制地表现出了嫌弃的神色。 随后她又无奈一笑,真不知道该说自己心态好还是怎么的了,临死当头竟然还有心情去嫌弃。 桑禾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棕熊却并没有立刻就吃她,黑色的鼻子耸了耸,似乎在嗅着什么味道,片刻后,它棕黑眼睛的猩红退散了些,里面闪过一丝人性化的犹豫。 不过这犹豫却没存在多久,它眼里的猩红在消退了一瞬后再度涌了出来,并且较比之前还要浓重了十几倍不止。 棕熊彻底失去了理智,先前的顾忌都被它抛到了脑后,现如今,它只看得见眼前这个浑身散发着好闻气息的食物。 它嘶吼着,将嘴巴张大最后,一排尖利的獠牙露了出来,它朝桑禾靠近,一口便要将她的头吞进肚子里。 第122章 灵落,她的伴生灵 连桑禾自己也没发觉,她眉心处闪过一道火红的翎羽印记,一道若有若无的浅红之气将她全身包裹住。 “桑桑!” 楼应辞刚来便见到这让他目眦欲裂,近乎窒息的一幕。 理智尽失之下,他甚至忘记了自己送给桑禾的凤凰元丹完全能护住她免受伤害。 楼应辞低吼着朝桑禾这边而来,凤眸被火焰染红,手掌中的火球还未打出,便见另一道刺眼至极的白光挡在了桑禾的面前,逼得陷入暴躁的棕熊后退了几步,仰天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叫。 察觉到桑禾身边的危机已除,火红的翎羽印记渐渐消失,最后彻底隐没不见。 桑禾懵然一片,睁开了眼,先是被眼前的白光晃了眼,她不得已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白光渐消,她才再次睁开了眼。 一道纤细面条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眼中,是个不太高的女孩。 她穿着一身素白长衫,挡在她的面前,脊背挺得笔直,一头垂至腰间的墨发被风吹得四处张扬飞舞。 棕熊就在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她却没有一丝惧怕的意味。 桑禾看不清她的脸,却能从她身上感受到那股属于强者才能拥有的气势。 鬼使神差的,桑禾扯了扯她的衣摆,“小心,别让它伤到你。”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愣了。 自己说的这句话明显有些多余了,因为这女孩身上萦绕着一层浅浅的白光,很明显不是一般人,而且自她出现之后,这棕熊便倒退了好几步,明显是怕她的。 而她愣神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个,更多的是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关心以及那份熟稔。 就好像,她和这个女孩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样,关心的话自然而然的就说出口了。 这一点,就连桑禾自己也惊呆了,因为她并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 桑禾沉浸在呆愣中,却见挡在她面前的女孩微微回眸。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见了她的侧脸。 很精致萝莉的一张脸,那双眼睛却是不属于正常人的银白色。 此时,那双银白色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桑禾被她看得发毛,正准备询问一下,便看见女孩微微颔首,说道:“好的,主人。” 桑禾眼眸睁大,被她这一声主人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可女孩却并不打算解释什么,扭过头去,盯着棕熊,那双银白色眸子里布满了冷戾,“敢攻击主人,找死!” 随后,她一手握成拳,身子飞跃而出,猛地朝棕熊而去。 棕熊那双隐藏在毛发之中的眸子里闪过几丝人性化的惊恐,哀嚎几声,它扭着笨重庞大的身躯,转身就要跑。 然而它那已经称得上是极快的速度在女孩面前却显得不值一提。 两秒过后,女孩看似细小的拳头砸在了棕熊的身上。 下一秒,棕熊的身体被击飞出去,落在了几十米远的地方,它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整个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桑禾目瞪口呆,望着这一幕整个人都傻了。 纵然知道这女孩不同寻常,可她也没想过,竟然不同寻常到这种地步。 徒手将一只不知道几百公斤重的棕熊击飞,自己却纹丝不动。 嘶,这力量,简直堪称恐怖! 而现在,那怪力女孩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桑禾很没有出息的咽了咽口水,“你是谁?” 女孩垂眸,那张萌到爆的小脸上却无一丝情绪,平静如一湖死水。 “我是灵落,你的伴生灵。” 啥? 桑禾睁大眼,越听越糊涂,“什么?” 女孩很有耐心地重复了一句,“我是灵落,你的伴生灵。你是桑禾,我的主人。” 桑禾被口水呛到了,咳了好几下,脸颊变得通红,眼角处也被刺激得流下了生理性的泪水。 “什么伴生灵,什么主人??姑娘你救了我,我是真的很感激,但是我不喜欢玩角色扮演的游戏,你也真的别叫我主人。” 闻言,女孩银白的眸子出现了一抹疑惑,她认真地问:“角色扮演是什么?可是你就是我主人啊,我不叫你主人,那该叫你什么?” 桑禾:“” 她挣扎着想起身,脚却仍然被裂缝卡着,正不知所措着呢,女孩忽然蹲下身,扬着手,成了拳。 桑禾警惕起来:“你要干什么?” 下一秒,女孩一拳砸向地面。 桑禾呼吸一窒,“你干嘛?!” “救你。”女孩平静地说。 只听“咔嚓”一声,从女孩拳头与地面相接的地方传来,寸寸蛛丝网状的裂缝从拳头底下蔓延而出,地面碎裂的缝更大了,桑禾的脚轻而易举的便从那变大的缝隙之中脱离出来。 桑禾的表情也跟这地面一样,彻底裂开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头,女孩又起身,伸出双手朝她而来,接着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伸至她的腿弯处,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抱了起来。 桑禾的心随着她的动作狠狠跳动了两下,她神色复杂。 头一次被一个女孩以公主抱的方式抱着,她现在这心情,可真不是一点点的复杂。 “灵、灵落,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桑禾尴尬地说。 灵落却直接拒绝:“不行,照顾主人,是我的职责。” 桑禾:“” 大可不必这么尽心尽力啊!! 而且,她啥时候去给别人当主人了?? 第123章 我只要桑桑 不远处,楼应辞一手扶着身旁树木的躯干,看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 桑桑安全了,不需要他了。 他也该庆幸,刚刚离得远,她应当是没听见他的声音的。 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了。 戒备的思绪一松,身体里一直被他压制着的躁动火热便涌了上来。 楼应辞捂住胸口,脸色苍白难看,喉咙里涌出一片腥甜的味道,他也没有克制,放任般地吐出一口鲜血。 他先前一直封印着自己的力量,拖延涅槃的时间。 可刚刚冲动上头,体内妖力暴乱,他彻底压不住这股暴动的力量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得离开福利院,去找一个安全合适的地方,好好度过接下来的一段时日。 “桑桑”楼应辞长睫微颤,体温逐渐升高,连带着脑海里也跟着迷蒙起来,视线恍惚中,那两道身影越走越远,他下意识地跟了两步,很快又被体内那股火热折磨得腿脚迟钝,踉跄着跌倒在地。 跌倒了,又再爬起来,他追着身影,踉踉跄跄地走,嘴中迷迷糊糊地喃喃:“桑桑,我没有离家出走,我会回来的” “你要等我我很快就回来我不会忘了你的” “桑桑,对不起” “你等等我” 追了不知多久,他的身体彻底扛不住了,腿脚一软,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峋生抱着一堆文件,追着楼应辞的气息而来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他家老板怎么跑到这地方来了。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疑惑了,因为他看见倒在地上的那抹身影了。 那么的熟悉,那么让他肝胆俱裂! “老板!我的老板啊!”峋生一把甩掉手里的那堆文件,哀嚎着扑到楼应辞的身边,一双颤抖着,想看看他怎么了,却又不敢碰。 最后他只能跪在楼应辞身边默默地掉眼泪。 哭声如诉如泣,似厉鬼在怨嚎。 昏迷中的楼应辞皱了皱眉,不耐地掀了掀眼皮,浅咖色瞳眸冷淡又平静,沙哑低沉透着烦躁的声音却显示了他此刻并不怎么美好的心情。 “我还没死呢” 峋生抹掉眼泪,“我知道,我只是在感叹您那跌宕起伏的人生。” 楼应辞:“滚。” 峋生大惊失色,“那可不行啊,您现在还需要我呢” 楼应辞合上眼眸,不语。 峋生将他扶了起来,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我就说吧,您早就该跟我回去了,在这外面多危险啊” “闭嘴!”楼应辞忍无可忍地打断。 峋生安分了一会儿,挥手在半空中做了几个手势。 浅白的光晕在半空中划过,凝成一个门。 门内白晃晃一片,看不清是什么状况。 峋生扶着楼应辞,慢慢走进去。 两道身影别白光包裹在其中,渐渐消失在原地。 楼应辞的意识又开始模糊了,身体火热一片,体温直飙到一个常人难以承受的高度。 失去意识前,他紧紧攥住峋生的手,艰难地开口,“待涅槃结束之后,带我去找桑桑!” 峋生撇着嘴,不太情愿,“妖界这么多风姿绰约的美妖您不选,怎么偏偏看上了一个人类呢?” “我只要桑桑” 福利院里静悄悄的,院门虚掩着,桑禾挣扎着从灵落怀里跳了下来,一瘸一拐地正准备上前推门,便看见身旁的女孩抬起了脚,下一秒,就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木门踹了过去。 桑禾见状,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连忙扑过去抱住她。 “住脚!这是我家的门!”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女孩已经收不回力道了,桑禾闭上眼睛,绝望地想:她家这个门,还真是命运坎坷,先是被楼应辞弄坏,现在又即将被这女孩给踹坏了。 这一次她一定要安个铁门,不能让它再受到伤害了。 不过在她一语落下之后,她想象之中的巨响声却并没有响起。 桑禾睁眼看了看,才发现女孩确实是伸出脚了的,只不过她没踹到,脚尖距离门还差了那么一大截。 这就有点尴尬了,气势汹汹地踹门却没有踹到。 桑禾也是现在才注意到,女孩有一点点矮,她是一米六五的个子,可女孩才将将到她下巴。 这身高,大概在一米四几吧? 她竟然让这么一个小姑娘抱了她一路。 桑禾没来由得还挺愧疚。 不过女孩显然是没有这些多余的情绪,就算没踹到门,她也依旧坦然地收回了腿。 “如果你没有去的地方的话,就先在我这住下。”桑禾牵起她的手,往里走,一边说道:“还有你刚刚说过的那些话,我不太明白,麻烦你跟我详细讲一讲。” 灵落点头,那双银白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桑禾的脚看。 她走得不太顺畅,因为刚刚被卡住的时候,裂缝锋利的边缘划伤了她的脚腕。 “主人,我抱你。”灵落说着,便弯下腰,伸手去勾她的腿弯。 桑禾连忙打住,压低声音道:“就几步路的距离,不用抱!” “好。”灵落点头,扶着她往房间里走。 院子里静悄悄的,桑禾进入到房间之前,脚步停顿了下。 她看向旁边房间的门,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明天再说。 给楼应辞一些缓冲的时间,也给她自己一些缓冲的时间。 并且她现在身边还有灵落,也不太方便跟他谈事情。 简单思索过后,桑禾带着灵落回了房间,开始询问。 “先从伴生灵开始说起吧。” 灵落坐在床边,双脚因够不到地面而在半空中飘着,她双手置于双腿之上,很乖巧的一个动作。 小姑娘拧着眉,没什么情绪的萝莉脸上出现了一抹不解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伴生灵是什么,我只知道我是因你而诞生的,专门保护你的存在,你是我的主人。” “那为什么,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我也不知道,我从诞生之际便被困在那个地方,没有主人的牵引,我只就能待在那里,并且意识也不能觉醒。” 灵落想了想,又道:“我应该是有一段传承记忆的,主人你等我几天,我会想起来的。” 桑禾沉默了。 第124章 你不是人 灵落所说的一切,对她来说就像是天方夜谭,像一场梦一样,怪异得很。 看来她今晚是彻底睡不了了。 桑禾叹了口气,斜躺在床上,神情有些呆。 “我的伴生灵伴生灵,等等!” 她倏地坐起身来,抓住了一个点,“我为什么会有伴生灵?” 灵落愣了一下,苦恼地皱着眉,“主人就是有伴生灵啊。” 主人为什么每次都要问一些好奇怪的问题 她都回答不了,她可真没用。 灵落失落地垂下眸。 “那为什么其他人没有伴生灵?”桑禾问。 灵落说:“因为他们都不是主人啊。” 桑禾脑海里隐约有一个猜想,激得她大脑一片空白,心脏突突跳得飞快,她指着自己问:“我的意思是,我是人吗?” 灵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当然不是人。” 这句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不过重点也不在这。 桑禾强行维持着冷静,避免自己被这个颠覆她二十几年认知的事实惊晕。 她不是人,不过这也就能够解释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些诡异事件了。 “那我是什么?” “主人是生灵的化身。” 这解释好抽象,反正桑禾是没听懂。 “有没有通俗一点的说法?” 灵落歪了歪脑袋,苦思冥想,总算想出来一个说法:“主人是天道对妖界的馈赠。” 好家伙,又出现两个新的名词,她更听不懂了。 桑禾直接一次性问清楚,“你还有没有其他知晓的事情?通通告诉我吧。” 灵落摇摇头,“主人,我还没有接受传承记忆,不知道其他事情。” “好吧。” 静默了一会儿,桑禾拍了拍自己的床,“你要睡觉吗?” “我不需要睡觉,我是灵体,没有人类的生理需求。” 桑禾眯了眯眼,“你说你之前没有觉醒意识,那你怎么知道这个世界有人类的存在。” 灵落指了指自己的脑子,“我和主人拥有共通的意识,主人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就是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啧,不得不说,这技能真牛。 桑禾在心里感叹了一下,随后让灵落自便,自己则躺在了床上睡觉。 灵落乖乖应好,安静地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一动不动。 房间里只有桑禾自己的呼吸,原以为多了个东西她会睡不着,可谁知她这一觉睡得却意外的香。 一觉醒来,天光大亮。 灵落仍然维持着昨晚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 桑禾撑起身子,还有些迷糊:“你不累吗?一直坐在那。” “不累。” 灵落果真不用睡觉,一晚上过去了,她依旧神采奕奕。 桑禾起身收拾,随后去黑寻的房间。 几个小孩已经恢复人形了,黑寻和玄黎挤在床头那边,白雪蜷缩在床尾那边,而黑小白则四仰八叉的睡在墙边。 她一早就考虑到几个小孩白日可能会恢复原形,所以一开始便准备了两套被子,白雪是个女孩,自己单独盖一床,其他小孩则盖另一床。 桑禾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 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今早看到了灵落还在,她差点就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是自己做的一个荒诞不已的梦了。 盖在玄黎和黑寻身上的薄被因玄黎的一个翻身掉落在了地上,桑禾走过去,帮他们捡起被子搭在身上。 就在这时,熟睡中的黑寻忽地喟叹一声,迷迷茫茫地睁开眼。 看见桑禾的第一眼,他朦胧睡眼里闪过一抹惊喜,瞬间变得黑亮起来。 “姐姐” 桑禾捂住他的嘴巴,示意其余的小朋友们还在睡觉。 黑寻立马噤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黑曜石般的大眼睛一直黏在桑禾身上,片刻也不敢离开。 桑禾笑了一下,用口型说:跟我出去吗? 黑寻点头,随即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要抱。 桑禾挑了挑眉。 这还是这小家伙第一次主动要他抱,果然袒露心扉之后就是不一样啊。 不过 桑禾扫了一眼他光溜溜的两条小胳膊,眼底揶揄笑意更深。 她从桌子拿起一套衣服,递给黑寻。 “先穿衣服。” 昨晚几个小朋友变回原形太过突然了,他们的衣服全都掉在了院子里。 桑禾将他们哄睡之后,又将衣服给他们叠了起来,放在了桌上。 黑寻也意识了自己现在的状况,脸色瞬间爆红,眼神闪躲着接过衣服抱在怀里,却没有动。 桑禾无声地问:怎么了? 黑寻咬着唇瓣,支支吾吾,满脸羞涩,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地面。 这床并不大,他若是在床上换的话,肯定会碰到旁边的玄黎,所以他得到地下去换。 好在桑禾也不是个傻的,瞬间秒懂过后,她来到床尾那边,将熟睡中的白雪连人带被抱起,往外走。 “我马上回来。” 留下一句话后,桑禾去往白雪的房间。 黑寻趁着时间,下床穿衣。 随后乖乖巧巧的坐在凳子上,眼巴巴地望着门口。 桑禾一出现,他眼睛顿亮,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喜意。 桑禾过来抱他,感受到一阵软糯糯的肉感。 她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好像抱过他一次,当时只感觉到一把骨头,瘦骨嶙峋,连肉都没多少 现如今,几个小崽崽已经被她给喂胖了。 桑禾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抱着黑寻出去。 这期间,黑寻一直环着她的脖颈,安安静静的,只是在桑禾将他放下来时,眼里划过一抹留恋。 “黑寻,这是灵落。”桑禾指着站在树下的女孩说。 黑寻看过去,再看见女孩明显不正常的银白瞳眸后,他神色一紧,变得警惕起来。 “她是?” 灵落淡淡地瞥了一眼这个小崽子,没有理会,而且继续看着大树。 于她而言,这院子里除了主人,就只有这棵大树还值得让她关注一二了。 “她是我的朋友。”桑禾也不知道该如何介绍灵落的身份,只说道:“你放心,灵落不是坏人。” 黑寻眼里警惕未消,生怕姐姐被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给骗了,毕竟他姐姐这么单纯善良。 第125章 楼应辞离开了 可惜桑禾不知道他的心声,否则的话,一定会感叹世事无常。 毕竟当初她在黑寻那里的印象,估计也是一个恶毒的坏角色。 黑寻扯了扯桑禾的衣摆,凑到她耳边,小声地提醒她,“姐姐,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千万不要被她给骗了。” 话音刚落,他一怔,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当时桑禾来到福利院,他告诫其他小朋友的话嘛。 黑寻讪讪摸鼻,有些心虚。 这确实也是他的错,没能及时发现姐姐真善美的灵魂。 桑禾没发现这小家伙心思百转,经历了什么心里路程,她现在只觉得尴尬,因为灵落好像听见了。 那双银白的眸子淡淡地落在了黑寻的身上,没什么情绪。 桑禾捂住了黑寻的嘴,尬笑两声,打着圆场,“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抓包什么的,最让人尴尬了。 黑寻小脸皱着,小手一横,挡在桑禾的面前,黑眸犀利含着冷意,审视着灵落。 之前他一直都在针对姐姐,如今他知道错了,也该担起保护姐姐的重任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冷声问。 他不信这个似妖非妖,似人非人的东西接近姐姐没有企图。 灵落站在原地,她虽然矮,却也比还是个小萝卜头的黑寻高上不少。 眼下听见黑寻的质问,她终于用正眼打量了下这个小崽子,随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一个小狼崽罢了,还不够她锤一拳的。 要不是看主人护着他,她早就一拳抡过去了。 桑禾夹在中间头都大了,虽然黑寻的维护确实让她很感动,当然他对上的对象如果不是灵落的话,她可能会更感动。 眼见黑寻和灵落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桑禾遭不住了,使劲地拍着桌子。 “停!”她大呼一声,引得灵落和黑寻纷纷看向她。 桑禾揉了揉黑寻的头,温声道:“灵落和我有特殊的关系,她不是坏人。” 黑寻撇撇嘴,闷闷道:“知道了。” 在桑禾看不见的角度,他却冷冷地瞪了一眼灵落。 身份不明的东西,在他看来,具有一定的隐患,在灵落目的明了之前,他是不会放下对她的警惕的。 这么明显的敌意,灵落当然是感觉到了的,只不过她也没有在意,毕竟是主人护着的,她也不可能直接越过主人去动手,那是对主人大大的不敬。 再说,这小崽子这么弱,除了瞪她以外,屁用没有,对她来说,不值一提。 “灵落,这是黑寻,我的弟弟,房间里还睡着几个小孩,等他们醒了,我再跟你介绍。” 灵落点点头,“好的,主人。” 日上中天,几个小朋友都醒了,只有楼应辞的房门仍然闭着。 桑禾就算是再逼着自己忽视,却也不得不去喊楼应辞出来吃饭。 来到门口,她的脚步却变得踌躇起来。 明明昨晚上预想许多今早见面的场景,可真真到了要跟少年见面的时候,预想的那些场景就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不安,忐忑。 她心脏狂跳,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别怕,没什么不同的,楼应辞不说,她就不问。 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过后,桑禾伸手敲了敲门。 十秒二十秒一分钟过去了,里面没有丝毫的响动。 不知为何,桑禾原本躁动的心渐渐沉寂下来。 她平静地看着眼前的门,这一次选择直接推开。 木门与墙壁相接,发出微重的撞击声。 桑禾看向屋内,眸里的神色渐渐淡了下来。 房间里空荡荡一片,里面每一个角落还残留着少年居住过的痕迹,只不过却少了个人。 桑禾走进去,摸了摸折叠整齐的被褥。 不知道少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反正这床很冰凉,丝毫没有人类睡过的余温。 楼应辞走了,他让她不要跑掉,自己却走了。 桑禾停驻片刻,不死心地开始在房间里翻找少年留下来的蛛丝马迹。 阿辞这么乖,离开之前怎么可能不告诉她。 然而事实告诉她,少年真的没有留下什么。 桑禾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呆呆地坐在床边,神色怔然,心脏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了似的,憋闷透不过气。 她不太明白,楼应辞为什么要在此时离开,明明他都要跟她坦白了 “主人?” 灵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银白色瞳眸关切地看着她。 桑禾回神,一切情绪尽数掩于眼底,她脸色平淡,起身往外走。 “去吃饭吧。” 灵落跟在她身后,出了房间。 “主人你在找这个房间里的谁吗?” 不待桑禾回应,她又接着说,“从我昨天踏进这个院子起,这个房间里便没有任何的活物存在。” 桑禾脚步一顿。 所以说,在她出去没多久后,楼应辞也离开了? 为什么这么急切地离开这里,是因为发现了她不在福利院,所以想要出去找她,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桑禾呼吸急促起来,漂亮的眉眼染上了急色。 若真是因为第一个原因,那楼应辞一夜未归,想必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你们几个乖乖吃饭哦,姐姐出去一趟。” 桑禾打算出门去附近找一找,实在不行就只能找迟宿帮忙了。 “姐姐,你是去找应辞哥哥吗?”黑寻放下碗,看向楼应辞的房间。 “嗯,你应辞哥哥不知道跑哪去了,姐姐去找找他。” 黑寻神色冷静,丝毫不担忧,反而还劝着桑禾说:“姐姐,应辞哥哥不会有事的。” 师父这么厉害,人类世界是不会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他的,他在此刻离开,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姐姐就算去寻,他估摸着也是寻不到的。 与其做这种无用功,还不如在福利院里等着他师父自己回来。 “姐姐,你信我,不要去找应辞哥哥,你找不到他的。”黑寻黑眸沉静,言语之中虽未说明,却又一种能令人不自觉相信的自信感。 桑禾动作停了下来,看着黑寻足足好几秒,随后真的没再往外走,而是来到了石桌旁,安静地坐下,对几个小朋友说,“吃饭吧。” 几个小朋友依言吃饭,桑禾却撑着脑袋,心不在焉。 第126章 楼应辞失忆! 她原以为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还算充足,可眼下看来,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桑禾无声地叹了口气,压下心里那股不太好的情绪,慢吞吞地开始吃饭。 一晃十天过去了,楼应辞也依旧没有任何的消息。 桑禾坐在院门那里,习惯性地往小巷外面望。 眼都不眨地看了十几分钟,她才惊觉眼睛酸涩疼痛。 眨了眨眼,缓解了几分不适,又接着看。 桑禾觉得自己好像病得不轻。 一直在这傻等着,等一个归期不定的人。 明明在里面等也是一样的。 她却耐不住,偏要在门口等。 好似这样,楼应辞就能快一点回来一样。 而且,她好像笃定了楼应辞会回来。 桑禾托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远方,直到身旁落在了一道身影。 桑禾斜睨了一眼,是灵落。 灵落占着另一边,双腿曲着,双手一本正经地摆在膝盖上,正认真地看着她。 “怎么了?黑寻那小家伙又怼你了?”她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一边哄她:“这小家伙警惕又排斥陌生人,我刚来的时候也被他针对过,你不要放在心上。” 灵落摇摇头,真没将那小狼崽放在心上,她只是很担忧,自从她和主人相逢以后,便能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 “主人,你在等谁?”灵落认真地说,“我去给你找。” 桑禾眸光暗了暗,笑着摇头:“还是等他自己回来吧。” 见灵落皱着眉,一脸不满的小表情,她笑意更深,忍不住揪了揪她脸上的肉,“还有,都跟你说了,叫我桑禾就好,叫什么主人啊,听着好别扭。” 她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纠正灵落,可是她就是改不过来。 这次的结果,不出意外,应当也是如同之前一样。 果不其然,下一秒灵落一脸严肃道:“不行!主人就是主人!不能直呼主人的名字!” 桑禾耸耸肩,随她了。 灵落陪她呆了一会,这期间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桑禾发现她其实是一个挺安静的小姑娘,她问什么,小姑娘就答什么,鲜少会主动搭话。 为数不多的几次,就是在她心事重重的时候,小姑娘敏锐地察觉到了,随后来主动问她。 总之,桑禾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 萌萌哒的,像个小萌物一样,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桑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她虽然每日习惯了在门口等一等,但时间却不会太长,毕竟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等楼应辞这件事上。 “走吧,我们进去。” 桑禾说完,转身准备走,然而就在这时,灵落却抓住了她的手,“主人,等等!” 桑禾低眸,“怎么了?” 灵落神情凝重:“外面有个妖怪,有点厉害。” “妖怪?什么妖怪?”桑禾有点懵。 灵落站起身来,凝视着小巷远方:“不知道。” 外面这家伙妖力强盛,她不太能看出他的原形是什么。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妖怪很强大! 灵落将桑禾往院里推了推,随后摩拳擦掌,气势汹汹地往外走。 “主人,我去会会他!” 桑禾一把拉住她,哭笑不得,“人家来也不一定是来决斗的啊,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灵落爆萌的小脸上出现了一抹茫然,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可能。 “啊,不打架那干嘛?” “小孩子家家的,别天天把打架放在嘴上。”桑禾牵着她往外走,耐心地说:“你安安心心,在福利院里当个小可爱就好了。” 灵落一脸茫然地,被她拉着走。 来到小巷入口,那抹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熟悉的样貌映入眼帘,引得桑禾错愕不已。 “峋生先生?怎么是你?!” 峋生斯文儒雅的脸上划过一抹讶异。 他看了眼手机,确信自己还没来得及将电话拨出去。 那桑禾怎么会恰好在此刻出来? 而且听这语气,她难道知道外面有人? 心思千翻百转,他面色却不显,而是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桑小姐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桑禾满脸复杂,怎么也没想到灵落口中的妖怪,竟然是之前与她有过接触的峋生。 她周围咋就有这么多的妖怪呢? 细数下来,好像就没几个不是妖怪的。 “峋生先生,你好。” 桑禾不知他的来意,不过从他挺友好的笑容来看,应该来者是善了。 峋生微笑着说:“桑小姐,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桑禾惊愕了一瞬,警惕起来。 “什么事?我应该无能为力吧?” 灵落都说这是位很强大的妖怪了,又有钱又有拳头,两样都占了,还有什么事情是这位大人物做不到的,竟还要拉下脸来求她这种小角色? 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吧? 峋生还未开口说是什么事情,桑禾便已经在心里找好推脱的借口了。 只要峋生敢提出一些无力要求,她就立马拒绝。 “小事,小事!”峋生仍然笑着,只不过这一次的笑容之中增添了几分讨好,“我想重新聘请桑小姐当我们老板的私人厨师,你看,可以吗?” 桑禾愣了,有些不可置信,“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峋生伸出五个手指头,又道:“一天五万!” 桑禾再一次被这财大气粗给惊到了。 她知道峋生的老板有钱,可没想到,竟然会有钱到这种地步。 本以为那五十万的解雇工资就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现在却开出了更高的价钱。 一天五万,一个月就是一百五十万。 这恐怕已经不能用财大气粗来形容了,只能说这老板怕是嫌钱多了,所以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撒钱。 而现在,她就是这个幸运儿。 桑禾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为什么是我?我记得之前你们老板貌似不太喜欢我做的菜吧?” 闻言,峋生的笑容立马变得古怪起来,透明镜片挡住了他眼里复杂的幽光。 他家老板其实前几天就醒过来了,醒来之后什么也没问,便投身进入了工作之中。 他旁敲侧击地询问过老板是否还记得桑禾,老板只是皱着眉,问这个人与他何干? 第127章 老天都要让他们相遇 涅槃过后,楼应辞真的把这段时间所发生过的事都给忘了,连带着桑禾,都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几个月的时光如果小石子砸入了深潭里,没能在他心里留下任何的涟漪。 峋生到现在还记得,他说要带老板去一个地方后,老板像是看智障的神情,以及那番伤到他脆弱小心脏的话。 “这么闲?刚好非洲有个项目,要不派你去?” 峋生当时就在心里嘤嘤嘤地哭泣起来,他可是老板的得力助手,可他竟然要把他派到非洲去! 简直没妖性! 被拒绝过后,峋生也就歇了带老板去找桑禾的心思。 反正他提过了,是老板自己不去的,到时候就算老板回忆起来了,那也不能怪他。 峋生甚至还暗戳戳地幻想过,老板恢复记忆后那悔恨痛苦的模样,一定很精彩,不过这也只能想想了。 他其实知道,老板的记忆大概是再也回不来了,凤凰族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 不过这样也好,人间有句话,人妖殊途,两个物种间,终究有一层不可跨的天堑,老板有与天同寿的寿命,可桑禾只是一个人类,他们两,注定不能在一起。 趁感情尚浅,断了也好。 峋生一直抱着这样的念头,所以也再没有在楼应辞的面前提起过桑禾,也一直以为这个名字会在就此消散在老板的生活中。 可谁能想到,楼应辞醒来之后,会患上厌食的毛病。 他吃不下任何东西,吃一口便会生理性地呕吐出来,甚至严重到只能喝水的地步。 老板之前也有厌食的毛病,只不过并不如现在严重,他还是能吃得下东西的,只不过吃得很少。 当时从妖界带来的灵果灵蔬灵肉吃完之后,他们发现了一个问题。 楼应辞的胃一直适应着富含灵气的妖界灵物,人类世界这些只含着杂气的食物让他根本难以入口。 而峋生之前因为在人类世界待过,所以并没有这样的问题。 峋生不得已开始在全世界搜寻大厨,只为了饭菜能好吃一点,能让楼应辞多多少少吃一点进去。 只不过效果甚微,那些大厨在第二天便被峋生解聘了。 峋生一直在苦苦寻找大厨的路上,直到有一天,他陪着老板去某所大学做视察工作,正巧碰见里面正在举办什么美食大赛,老板当时就停下了脚步,说了一句好香。 作为老板的得力贴心小助手,峋生敏锐地察觉到,老板在说好香的时候,看了一眼当时正在比赛的桑禾。 于是,他当即就去联系了桑禾,结果也不负他所望,桑禾撑过了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老板一餐不落,顿顿吃满两碗饭! 后面他解雇桑禾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老板不喜欢了。 老板在某一次吃饭过程中皱了眉,并且那天只吃了一碗不到的饭。 所以峋生以此判断,他又该去找新厨师了,所以果断的甩支票,解雇了桑禾。 谁知,还没等到他寻来下一个厨师,老板就消失了。 苦苦寻找下来,才发现他在桑禾那里,并且还被养得很好,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食不果腹,饿的瘦不拉几的模样。 他以为老板的厌食症已经好了,谁知道,这哪里是好了,分明是更严重了。 迄今为止,他家老板已经四天没吃饭了,虽然以一个妖怪的体魄来说,他完全可以做到一个多月不吃饭。 但饿着总归不好,虽然老板不甚在意,但身为下属的他需要想办法啊! 所以峋生来想办法了。 而当时,他脑海里冒出来的第一个身影,就是桑禾。 与此同时,他心里还生出一种,这就是宿命的感觉。 上天都要他们遇见,那他也只能去帮他们搭桥了。 所以峋生来到了这里。 但他不准备告诉桑禾,老板在他那的消息。 毕竟老板现在失忆了,再加上他嘴巴又毒,万一他和桑禾见面之后,直接对着人家姑娘无差别攻击,把人家姑娘气跑了可就不好了。 峋生喜滋滋地想:他现在可是老板幸福路上的大功臣,等成功以后,他一定要让老板给他记大功! 而面对他长时间的沉默,桑禾心中更加不安了,也坚信了这份工作肯定不简单,于是不待峋生回答她的问题,便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这边要照顾几个小朋友,没办法接下这份工作。” 峋生喜滋滋的幻想破灭了,儒雅斯文的面孔第一次显露出失态的神情。 “什么?!” 他急了:“桑小姐,是薪资不满意吗?一天十万怎么样?或者你提,无论多少,我都出。” 这么夸张?要是没什么别的企图谁信啊? 桑禾更警惕了,她深知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所以峋生开出的这种诱惑条件就更显得像是一个陷进了。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以一种防备的姿态面对着峋生。 “我不会答应你的,你快点离开这里吧。” 峋生:“??” 一天十万都不要,他这位老板娘还真是深有远见啊,知道老板身边最不值价的就是钱了。 “这样吧,你想要什么,我尽所能的,都满足你。”峋生真诚地说。 反正老板的东西,就是老板娘的东西。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说了,桑禾就会答应了,谁知她神情更凝重了。 “峋生先生!”她喝道。 峋生立马挺直脊背,庄重严肃地回应:“到!” 桑禾:“???” 干嘛一副军训教官训峋生的样子。 峋生这个态度,桑禾是有气也发不出了,只好无奈地明说:“峋生先生,我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企图,但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没办法配合你,所以我拒绝你的请求。” “什么企图?”峋生懵了一瞬,终于明白老板娘为什么拒绝他了。 敢情是误会他图谋不轨了啊。 这怎么能行?! 这可是他未来老板娘啊,他可不能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峋生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语气态度颇为郑重其事,“桑小姐,我没有其他目的,真的只是拜托你给我们老板当私人厨师,实不相瞒,他有严重的厌食症,目前为止,只有桑小姐做的饭能够让他多吃一点。” 说到最后,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哀伤起来。 “我那可怜的老板,已经四天没吃过饭了,他都饿得不成样了,人都给瘦脱相了” 桑禾:“???” 你别太离谱。 第128章 你真的不记得桑禾了吗 桑禾冷静地分析道:“你说你们老板只吃得下我做的饭,那他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峋生卡壳了一下,又很快反应过来,“他这厌食症是前不久才得的,在找到桑小姐之前,我也寻过其他大厨,可无一例外,我家老板都吃不下。” 桑禾反问:“那为何前段时间把我辞了?为何过了几个月,又来找我?” 她平静地看向他,字字犀利:“难不成峋生先生想告诉我,你家老板这厌食症,还反反复复地发作?并且只有我能治?那我还真是特殊得很呢” 峋生:“啊对,是这样的没错。” 桑禾冷笑一声:“这种骗小孩的把戏你也说得出口?别怪我说话难听,实在是峋生先生你现在的神情,真的很心虚。” 峋生弯了弯腰,态度恭敬,“您教训的是,我以后一定改。所以桑小姐,你同意吗?” 桑禾翻了个白眼,彻底没耐心了。 “我同意个鬼啊,麻烦你以后别出现在这了,否则我就报警了。” 话撂完之后,她转身就走。 灵落冷冷地看了峋生一眼,“别再来打扰她,否则要你好看!” 嘿!老板娘威胁他就算了,怎么这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来威胁他。 峋生不爽了,撸起袖子,掌心萦绕起一阵浅白妖力。 灵落眯了眯眼睛,躬腰握拳,作战姿势都准备好了,就等峋生主动动手。 因为她主人说过,凡事都要先占个理,然后凭着这理,再狠狠地落井下石! 灵落一直谨遵主人教诲。 可谁知,峋生却没再动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手掌周围浅白的妖力渐渐消失,他站在原地停顿了一会,随后转身离开。 灵落一腔武力无处施展,顿时无趣的撇了撇嘴。 “灵落,走啊。” 桑禾在叫她了。 灵落应了声,随即跟上。 云城中心,无数高楼拔地而起,此起彼伏,这里是云城经济最为发达的一个区域,寸土寸金的地方,而其中,最为显眼的,莫过于处于最中间地段,被高楼环绕的一座摩天大厦,这座大厦几乎耸入云端,巍峨壮观,硬生生地将其余高楼对比得犹如小房子般。 大厦顶层,几百平米的空间,布局规整,各种家具应有尽有,赫然是一个家的模样。 峋生垂头丧气地出现在客厅之中,发着愁呆立了一会,才走进办公区。 峋生敲了敲门,有气无力地说:“老板,我回来了。” 过了几秒,里面才传出一道低沉磁性,犹如大提琴般悦耳的声音,“进。” 一百多平的办公区,南边是一扇与墙齐宽的落地窗。 一张五米长的办公桌立在落地窗前,办公桌后,黑色办公椅上坐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男人一手抵着额角,微长的碎发微微遮住他的额头,浅淡的眸光落下,他看着桌上的文件,淡声问道:“去哪了?” 峋生走到他面前,一脸愧疚地叹了声:“老板,你可能要继续饿肚子了。” 楼应辞头也不抬,随手拿过一旁的笔,在文件上签字,“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呢?!你都四天没吃饭了!”峋生情绪激动起来,神情变得痛苦,“我懂!老板,我都懂!你是为了让我放心,所以故意这样说的!如此体恤下属,这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老板吗?!” 他闭上眼,捂住胸口,一副我都明白的模样。 办公室陷入了许久的沉默。 峋生悄咪咪地睁开了眼,随后对上了一双寒冷冰凉的琉璃般浅淡的凤眸。 楼应辞不知何时抬起了头,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与之前那副眉眼脸庞还带着少年稚气的模样不同,他变得成熟了许多,脱去了稚嫩,脸部线条锋利流畅起来,薄唇绯红,容颜依旧昳丽漂亮,只是相比于之前那种纯真诱惑的美而言,那种昳丽已经被赋予了攻击性。 极具攻击性的一种漂亮,深深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却又碍于其周身深沉,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而不敢靠近。 峋生本来只是想看看自家老板是什么反应的,结果目光一落在他的脸上,就呆了。 他怎么感觉,他家老板好像更漂亮了呢 “看够了吗?” 平淡到无一丝情绪的声音响起,峋生却条件反射似的打了个寒颤。 这个反应,他家老板要发火了! 峋生立马扭头,看向另一边,磕磕巴巴地说:“不敢不敢,老板息怒!” 楼应辞冷哼一声,低眸继续看文件。 没了威胁,峋生又开始眼巴巴地发愁。 老板娘不愿意给老板做饭,他可怜的老板,还不知道要饿多久的肚子呢 哎,老板真可怜,情路坎坷不顺就算了,连最基本的饱腹都做不到 哎,老板可怜,他这个下属也就跟着可怜 峋生思绪开始乱飞,突然听见两道扣击桌面的响声,他回神,发现自家老板又在看他了。 “我上次同你说的那个非洲的项目,你意下如何?”楼应辞说。 峋生傻眼了,“啊?” 老板这意思,不会是来真的吧?? 楼应辞墨眉微蹙,神情已然开始有些不悦了。 “我是不是还要去收购家医院,专门来给你治耳朵?” 峋生大惊,摆手摇头:“不不!我不配!我给老板挣钱都来不及呢,怎么还敢花您的钱呢!” 笑话!花老板的钱,那得他有命花才行!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楼应辞脸上不悦之色更加浓重,往旁边扬了扬下巴,语气重了些:“还不快去。” 峋生忙不迭地地点头,连忙往旁边那堆成小山般高的文件跑去。 时间一晃而过。 中午吃饭的时候,峋生从满堆文件中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悄咪咪地瞅着还在办公的楼应辞。 他想去吃饭,他最近发现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他能吃三大碗米饭。 可惜他现在不太敢跟老板提,毕竟老板又不能吃,他说他要去吃饭的话,总显得他好像是在老板伤口上撒盐似的。 纠结半晌,峋生绞着手指,不死心地开口问:“老板,你真的不记得桑禾了吗?真的连一点熟悉的感觉也没有吗?” 第129章 自己给自己戴绿帽 他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具体的相处过程,可从老板涅槃之前一直留在那,舍不得离开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欢桑禾。 只可惜,造化弄人,他们相遇的时机不太对,要是他们在老板涅槃之后相遇的话,怎么也不会碰上失忆这一狗血的岔子。 现如今,他只能祈祷,老板对桑禾这个名字能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吧。 只要有一点熟悉的感觉,他就敢冒着被老板打死的风险,硬拖着他去见桑禾。 他就不信,凭着那抹熟悉,老板还能忍心对着心爱的姑娘发挥毒舌功能。 然而,他这祈祷终究还是不怎么灵,只见楼应辞微微抬眸,神色不耐:“这几天里,你说了102次桑禾这个名字,说吧,你是不是喜欢这个女孩?想带她来见我一面?我准了,你自己尽快安排时间。早点把关系确定下来,省的你整日心神不宁。” 峋生大惊失色,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谁说他喜欢老板娘?!他是疯了才敢起这样的心思!不对!就算是疯了也不敢! “老板!我冤枉啊!您、您别瞎说!我怎么敢对桑小姐起那样的心思呢!” 他像一只公鸡一样,叽叽呱呱地解释了一大堆,聒噪的嗓音在配上那一副手舞足蹈的姿势,怎么看怎么碍眼。 楼应辞揉了揉眉心,被他吵得头都痛了。 “闭嘴!” 一声令下,峋生瞬间安静如鸡,因为着急解释,情绪激动之下,他脸色涨红。 楼应辞扫了他一眼,对他的情况了然于心。 “不喜欢?那你脸红什么?”他淡淡道。 峋生睁大眼睛,满眼惊恐,写着天要亡我。 老板误会他喜欢老板娘,完了,他死定了。 不行不行,要真让楼应辞误会下去,那他就死不远了! 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家老板骗过去跟桑禾见面。 至于老板能不能追妻成功,就看他自己了!反正他是不敢再管了。 峋生当机立断,双手拍在桌面上,“老板,我想带你去见一见桑小姐。” 楼应辞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起身将衣服理了理,随后往外走。 “走吧,今天就去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峋生张了张嘴,望着自家老板的背影,神情有些一言难尽。 戴绿帽的他见过不少,这主动戴绿帽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来到小巷入口,楼应辞眼里划过一丝诧异。 “这结界” 他侧眸看了看提着一大堆东西的峋生,淡淡道:“你看上的这姑娘,还挺不简单的。” 峋生:“” 老板,求您了!别在给自己戴绿帽了! “老板,您等一等,我给桑小姐打电话,让她出来一下。” 峋生将东西放下,掏出手机翻找桑禾的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余光却瞥见他家老板伸进结界里的手。 峋生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他家老板本就可以自由出入这座小院。 峋生也跟着一试,结果毫不意外,他被结界挡着了。 他想了想,提议道:“老板,要不这样吧,您提着这些东西,自己进去?” 楼应辞冷冷问道:“究竟是你提亲,还是我提亲?” 那当然是您了!我可不敢抢老板娘! 峋生在心里默默吐槽,却不敢多言。 他怕他把这心里话说出来以后,他家老板会直接撂下一句有病然后离开。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怎么说也必须要让老板和老板娘见上一面不可。 “老板,辛苦您把这些东西带进去了。”峋生扬起笑脸,继续说:“老板,桑小姐手艺可好了,你留在那好好吃一顿饭啊!” 楼应辞凉飕飕地瞥着他,半晌才弯下腰去提东西。 他其实完全可以将这个结界破除,不过想了一想,觉得这样不太好,显得他们很不尊重人家。 刚来就毁掉别人家的东西,这让女方会怎么想? “明天你就给我去非洲。” 撂下一句话后,楼应辞转身往里走。 独留峋生在小巷外一阵哀嚎。 小巷寂静,两边围墙破败,地面却称得上是干净。 楼应辞身着一身黑色西装,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浅淡的琉璃眸注视着前方,看到小巷的尽头是一扇门,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一抹纤细身影在门口来回踱步,眺目远望。 他脚步下意识顿住,连呼吸都放轻了几许,凝神再望,却发现那只是他的错觉。 楼应辞拧着眉,怀疑是不是这几天过度劳累的原因,导致自己都开始出现幻觉了。 他继续往前走,脚步却越来越慢,心脏处闷闷的,仿佛被装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袋子里,随着一下一下的跳动,里面的氧气渐渐消耗殆尽,濒临窒息。 楼应辞呼吸略微急促,艰难地压下那一股难受的情绪,好不容易来到院门口,那股情绪却在顷刻间犹如山洪暴发般,倾泻而出。 这股情绪来得太快,他甚至没有机会去抑制,便被其狠狠压倒,起不了身。 隐秘的欣喜,踏进小院的迫不及待,酸涩难忍的疼痛感,通通朝他席卷而来。 他弯下腰,捂住心口,神色迷茫,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 面前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楼应辞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一双清凌凌的杏眸。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面前的女孩杏眸一亮,惊喜道:“你终于回来了!” 刹那间,耳边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嘈杂,混乱,每一句都听不清楚,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声音都出自同一个人。 与此同时,那些难忍疼痛都消失了,只余下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 楼应辞深吸一口气,强压下那股莫名其妙的喜悦,目光平静地看向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孩。 “你好,请问你是桑禾吗?” 话音刚落,便看见面前的女孩神情一窒,漂亮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眼眶迅速变得通红,眼中泪意闪现。 楼应辞心脏顿痛,虽然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可他还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抱歉,我” 还未说完,他自己都愣住了。 他何时道歉道得这么顺口了。 第130章 我是他哥,我叫楼应年 正当他愣神的当头,桑禾情绪已经冷静下来了。 刚刚她喜悦过头,并没有发现不对,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人虽然与楼应辞有七八分相似,却又与楼应辞不尽相同。 阿辞的模样看起来顶多十八九岁,这人看上去却成熟得很,大概二十五六的样子。 这不是阿辞,不过长得这么像,应该是阿辞的血缘亲戚了。 桑禾揉了揉眼睛,神情添了几分失落。 “我是桑禾,请问你是阿辞的哥哥吗?” 楼应辞看着女孩一系列的神情变化,最后望着他的眼神也归于平静,不带一丝涟漪,不知为何,心脏那股痛意又开始蔓延上来了。 可听见女孩的话后,他心脏又是狠狠一跳,痛意消减了几分。 阿辞是在喊他吗? “你”他迟疑了一下,唇瓣嗫嚅半晌,还是问出声:“你说的阿辞是?” “楼应辞啊。”桑禾回答完,盯着面前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她以为这男人是阿辞的亲戚,并且是为了他的事而上门来的,结果现在来看,他貌似并不认识阿辞,那他到底是谁?来这又有何目的? 桑禾目光渐冷,却无论如何都对他生不出什么警惕的心思来。 就好像,她心知,面前这男人一定不会对她,对福利院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一样。 “你是谁?你和阿辞有什么关系?你知道他在哪吗?” 楼应辞心中又喜又茫然,喜是因为这女孩真的是在叫他,茫然是因为他明明不认识这个女孩,她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还叫得这样亲近。 只不过,她若是真的认识他的话,现在为何又认不出他来? 无数个疑惑扑面而来,楼应辞微微沉思过后,应下了这个哥哥的名号。 “我是他的哥哥。” 与此同时,桑禾手机“叮咚”一声,有人给她发了条短信。 按照平常来讲,桑禾是绝不会在这种时候看短信的,毕竟面前还站着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而且与别人交谈的时候看手机,确实不太礼貌。 可今天,这手机就像是一块吸铁石似的,莫名地吸引她的视线。 桑禾说了句“稍等”,便打开了手机来看。 ‘桑小姐,很抱歉再次打扰您,有一件事我想我应该提前跟你说一声,我老板楼应辞去找你了,虽然他看起来和以前不太一样,但请你相信我,等会走到你面前的那个人,就是楼应辞。’ ‘具体原因,我不便跟您解释,日后等我老板跟您解释吧,他近期出了一些状况,丧失了一段记忆,不记得桑小姐您了,我想麻烦您包容他一些,千万不要因为他说的一些刁钻的话而生气。我在此谢谢桑小姐了。’ 桑禾只觉得自己的头顶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她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后,才缓缓抬头,仔细凝视着面前男人的样貌。 熟悉又透露着一点陌生,不太像是她记忆中那个乖巧又漂亮的少年,唯有他的眼神,不自觉地流露着令她心悸的温柔。 “楼应辞的哥哥?”她歪了歪脑袋,不太确定地问。 丝毫不知自己已被峋生出卖的楼应辞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我是他的哥哥,我叫楼应” 他眼神乱瞟,始终说不出最后一个字,视线最后定格在桑禾衣服正中央,他终于说出了最后那个字,“年,我叫楼应年。” 桑禾默然无语,低头看着自己衣服上少年这俩字。 原本还在信与不信之间来回摇摆,现在倒好,他自己把自己给暴露了。 不得不说,他还真会选,不选少,选了个年。 也幸好她今天穿了件这样的衣服,否则还不知道他名字有多离谱呢。 既然他想演戏,那桑禾也就配合着他演。 “哦,既然是阿辞的哥哥,那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楼应辞看了看自己手中提的那一大袋礼品,想起自己的来意,顿时沉默了。 他是来提亲的,可是他现在不想了。 于是他说:“我是来感谢你近日来对阿辞的照顾的。” 桑禾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侧身让出了道:“那进来吧?” 上扬的语调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诡异。 楼应辞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耐不住好奇,提着礼品袋进去了。 桑禾在他身后缓缓勾唇,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失了忆变了样的阿辞,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着就让人想要好好欺负上一顿。 桑禾低哼一声,暗戳戳地想,谁叫他从头到尾都在骗她瞒她呢? 她就是报复一下,不过分吧? 走进院内,几双黑漆漆的眼睛同时望向楼应辞,他一眼扫过去,发现全是小妖怪,并且脸上的神情还都挺奇怪的。 而树下,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女孩望着他的眼神里充满了警惕戒备。 楼应辞淡淡一瞥后,便收回了视线。 “阿辞的哥哥” 桑禾来到了他身边,微微侧眸,斜睨着他,也不知是不是角度的问题,他总觉得她眼里含了点似笑非笑的意味,哥哥二字在她唇齿间婉转研磨,尾音拖长,带着些旖旎暧昧的味道。 楼应辞面上毫无异色,耳根却红的仿若滴血。 桑禾视线自他耳根飘过,眼底笑意一闪而逝。 “过来坐吧,我们谈谈阿辞的事。” 两人往石桌那边走,几个小孩自觉地让出位置,去其他地方玩。 “阿辞哥哥,”桑禾一边叫他,一边给他倒水,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又用那种低缠的语气叫他。 明明知道阿辞和哥哥应当是分开的,可楼应辞还是控制不住地红了脸。 他喉结滚了滚,喉咙间干涩泛着痒意,想喝水。 恰巧此时桑禾递了水杯过来,楼应辞接过,小声地道了句谢。 桑禾胳膊肘支在石桌上,下巴搭在交叠的手背之上,正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 楼应辞故作镇定地喝着水,心里却胡思乱想一塌糊涂。 等他喝得差不多了,桑禾才装作一副想起来的模样,“啊,对了,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她勾起一抹坏坏地调笑,一字一顿地说:“这个杯子,是我的哦。” 第131章 厌食症好了? 此话一出,吓得楼应辞一口水差点喷出来,可良好的教养让他硬生生地憋着,那口水不上不下,呛进了气管里,引起胸腔处一片火辣辣的难受。 他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清冷淡漠的凤眸染上了些许水色,发红的眼尾仿佛被熏染上了几抹胭脂色,摇摇欲坠地挂着几点泪珠。 桑禾眼神暗了暗,一瞬间感觉又回到了那个晚上。 他也是这般撩人的模样。 楼应辞咳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缓了口气,一转眼又对上桑禾的视线。 不遮不掩,眼底神色意味深长,勾得他心痒难耐。 “抱歉,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水杯。” 他压着声音又道了一次歉,目光落在桌子上,也不敢看桑禾。 他觉得这个女孩好像有毒,一看到她,他就会变得很奇怪。 可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还很想看她。 “没事。”桑禾慢悠悠地道,“是我的错,毕竟我没有事先告诉阿辞哥哥。” 楼应辞脸又红了,攥着水杯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忘了放开。 桑禾后面讲了什么,他全都没怎么听清楚,只记得她一口一个阿辞哥哥,和她看过来的视线。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好像带着一把由细小绒毛做成的小钩子,勾着他的心,一上一下,心跳失衡,头脑发昏。 不清醒间,桑禾又对他眨了眨眼:“阿辞哥哥,在我们这吃个午饭吧?” 楼应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 话音刚落,他一怔,脸色猛变,瞬间清醒过来。 他现在情况不太好,吃一点东西就吐。 若是在桑禾面前吐出来的话,那样恶心的画面,不仅会引得她生厌,还会让她以为她自己做的饭有问题,惹她伤心难过吧? 一想到桑禾对他横眉冷对的画面,楼应辞不淡定了。 “桑小姐,我” 刚想推辞离开,桑禾却已经站了起来,来到他身边,微弯下腰,一瞬不瞬地与他对视,脸上笑容明媚:“阿辞哥哥还没尝过我的手艺呢,你不会拒绝吧?” 楼应辞结结巴巴地说:“当当然不会。” 桑禾脸上笑容更甚,“那就好。” 等她走后,楼应辞神色立马懊悔起来。 他怎么又答应她了 等一会,又该找什么借口呢? 桑禾动作很快,炒得也都是些家常菜,石桌很快就被铺了满满一大堆。 楼应辞面色紧绷,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这桌色香味俱全的菜。 不得不说,这是这几天来,他第一次觉得好闻的食物。 可到底是人类的食物,就算他再觉得香,吃进去过后也还是一样的要吐。 桑禾就坐在他旁边,见他不动,就主动给他夹了一块肉。 “吃啊。” 楼应辞没动,双手搭在双腿上,用力地揪着西装裤。 原本平整的裤子被揪出了一道道折痕,他看着碗里的那块肉,神情看起来不像是在看美食,更像是在盯着一个仇敌。 对面,黑寻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奇怪。 福利院干饭第一名这个称号,当之无愧是属于他师父的,结果这怎么出去了一趟,回来连饭都不吃了 难道是在酝酿大招? 想了想,也没想通,黑寻干脆不想了,低着头,和其他几个小朋友一样,认认真真地吃着饭。 楼应辞仍然与碗里的那块肉对峙着,大脑飞速运转,在心里找着不吃的借口。 可往日清晰又麻利的头脑在此刻好似生了锈般的僵硬,明明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他却硬是想不出来。 紧张纠结之中,桑禾忽然失落地叹了口气:“阿辞哥哥,这些菜就没有你喜欢的嘛?” 楼应辞脊背僵硬了一瞬,见不得她这副不开心的样子,他立马摇头:“我喜欢,我都喜欢。” 桑禾笑起来,赶紧往他手里塞了双筷子,“那快吃吧,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楼应辞握着筷子,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在桑禾的注视下,他缓缓夹起那块肉,以一种极慢的速度向嘴边靠近。 几秒的时间,他脑海里划过了许多念头。 如何才能克制住呕吐感,如何才能不露出丝毫的异样,还有要是等会真的吐出来了,又要如何让桑禾知道,他不是因为她做饭难吃才吐的 种种问题,他思考了很多,在肉入口的那一瞬间,他想的却是:这个亲,他不想提了。 囫囵咀嚼两下,将肉咽了进去,楼应辞紧紧抓住自己的西装裤,浑身妖力运起,准备在起反应的那一刻,先跑再说。 这福利院里全是妖怪,估计桑禾也是知道的,那他也就不在意暴不暴露身份什么的了。 比起让桑禾见到那个恶心的画面来说,他更愿意直接不告而别。 等待了几秒后,那个预想之中的呕吐感却并没有出现。 不仅不想呕吐,反而还食欲大开,想要多吃一点,空了几天的肚子终于被美食唤起了些许反应,开始向他的大脑反馈着饿意。 楼应辞怔愣片刻,偏头看向桑禾。 她支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楼应辞呆呆地点头:“好吃” 容貌昳丽的美人,一身古板严肃的黑色西装,与这么一副傻兮兮的模样属实的不太匹配。 桑禾闷笑一声,低头吃自己的饭,不再说话。 午饭过后,楼应辞主动收拾碗筷去厨房洗碗。 高大挺拔的身影弯着腰,做着与他浑身上下十分不符的事情。 桑禾也没拦着,倚着厨房的门,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洗碗池里进进出出,泡过了水的手指更显通透白皙。 “碗洗得不错啊。”她夸奖道。 楼应辞腼腆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其实是他第一次洗碗,原本还胆战心惊着,怕把碗打破,不过现在看来,他还挺有洗碗的天赋的。 洗完碗后,按理来说楼应辞就该主动起身告辞了,可是他没动,安安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眼巴巴地望着桑禾,等她跟他说话。 他不想走,甚至还想一直待在这。 虽然这是不太可能的事。 至于他原本到这来的目的,楼应辞表示,完全没这回事。 嗯,他来这只是因为好奇,仅仅而已。 第132章 桑禾去洗澡了,他要去吗 桑禾给照顾着几个小朋友们洗脸刷牙,然后带着他们回屋去睡午觉。 临进屋前,她看了眼一直坐在石凳上的楼应辞,“阿辞哥哥在这等一等吧?我等会就出来。” 正合他意。 楼应辞眼里极快地划过一抹惊喜,“好的。” 桑禾带着几个小孩进了房间后,他这才想起外面貌似还有个正在等着他的峋生。 他掏出手机,长指在屏幕上飞快点了几下,发了条信息出去,随后便收了手机,静静地等待着桑禾出来。 而此时,某个饭店的包厢内,峋生正哼哧哼哧地,卖力地啃着酱肘子。 放在桌边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下,他扯了张纸巾,勉强擦了擦手上的油腻,点开手机来看。 是他老板的信息,很简短。 ‘你可以走了。’ 冷漠又无情,到现在才想起他。 峋生忿忿不平地哼哼两声,操起手机就开始战斗。 干净清晰的屏幕很快就被戳出了几个油花。 ‘嘤嘤嘤,老板你没有心。’ ‘竟然到现在才想起我。’ ‘饿死我了,你就没助理了你造嘛。’ 发完消息,他又开始喜滋滋地啃猪肘。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峋生动作一顿,极快地将猪肘放下,擦了擦嘴和手,将放于一旁的金丝框架眼镜带上,眸光犀利地直视着门口的方向,斯文儒雅的面容上稳重一片。 清了清嗓音,他开口说:“请进。” 一个服务员打扮的女人端着菜走了进来,将票单置于他眼前。 “先生,你的菜已经上齐了,请核对一下菜单。” 峋生随意地扫了一眼票单上那长长的一串,平淡地“嗯”了一声。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 女人转身离开,视线不经意间瞥到那个被啃得面目全非的猪肘上,心情顿时复杂了一些。 她记得,这位客人可是一个人来的。 显而易见,这猪肘也是他吃的。 没想看起来这么斯文的一个人,吃起饭来,却这么的额,狂野。 还有那长长的票单,足足有二十几个菜。 嘶 女人快速地退出了房间,想都不敢想这位客人究竟要怎么吃,才能把这么多菜吃完。 包厢里重归安静,峋生慢吞吞地摘下眼镜,拿起猪肘又开始啃。 期间,他戳开手机看了一眼,毫无意外,他老板没再发消息给他。 “有了老板娘,我就成小透明了” 峋生说着,流下了伤心的口水,泄愤似的,又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猪肘。 一个下午,楼应辞都在听桑禾讲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 这些事情,每一桩都有他的参与,可惜的是,每一桩他都陌生无比,没有一丝的熟悉感。 桑禾在提起这些的时候,他内心毫无波动,仿若置身事外,唯有在看见她的笑容时,心里才会突跳两下,被触动到了。 一下午的时间,他大多数时候都沉默不语,脸红心跳却从来没有断过。 因为桑禾一直在撩他。 明撩,暗诱,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桑禾好像有点喜欢他。 意识到这个可能,楼应辞又开始攥西装裤了。 西装裤被他攥得发紧发皱,他面上却毫无异色,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桑禾。 她坐在他对面,正撑着下巴,对着他笑。 那笑容里好像浸了糖一般,甜蜜蜜的,甜得他像是进入了蜜罐里一般。 “阿辞哥哥,你喜欢看月亮吗?” 楼应辞睫毛颤了颤,意识到她又要开始撩自己了。 他注视着桑禾,一字一顿,慢慢地说:“喜欢。” 桑禾笑容越深,对着他眨巴了下眼睛,“那今晚,我们一起看月亮吧?月上中天的月亮最好看了。” 月上中天,那都得半夜了。 所以,桑禾这是在邀请他过夜吧? 是在邀请他留下吧? 是吧? 是吧? 他要是立刻答应下来的话,会不会显得他很急切,不矜持? 楼应辞不断地在心里询问着自己,然后两秒过后,他脸又红了。 白若瓷玉的昳丽容颜沾了层薄红,他抿抿唇,别开脸,一本正经地道:“桑小姐,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桑禾睨着他脸上的红晕,眼底笑意揶揄,故作不懂:“哪里不好?赏个月亮罢了。阿辞哥哥如果不想的话,那就算了吧。” 此话一出,楼应辞有些急了,他只是想假装推拒一下的,没真想拒绝啊。 生怕桑禾真的就此作罢,楼应辞连忙道:“好,我同意。” 桑禾笑得更甜了。 楼应辞默默地想,过个夜而已,他会矜持一点的。 已经入初秋,天气微凉,习习晚风吹来,冷月也变得模糊起来。 楼应辞坐在一旁听桑禾给几个小孩讲故事。 很纯真的故事,应该是她现编的,因为里面的几个主人公就是福利院的这几个小朋友。 轻柔的嗓音伴随着微风将他紧紧包围。 楼应辞抬头看着月亮。 它远远挂在天边,还没有升至中天。 怎么这么慢啊 他脑海里思绪渐渐发散,回忆起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耳边的声响渐渐歇了,一股特别的清香向他包裹而来。 楼应辞渐渐聚焦,才发现小孩们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回屋去了。 而桑禾正站在距离他两米远的地方。 她笑眯眯地,说:“阿辞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洗个澡。” 洗澡 楼应辞心头一跳,眸光微暗,声音也跟着嘶哑了两分:“好。” 等桑禾走远后,他又略微有些纠结地皱了皱眉。 他要不要洗呢?不洗,会不会不太好? 可洗的话,他也没带换洗衣服啊。 思索了一下,他掏出手机,给峋生发了条信息。 ‘给我带套换洗衣物来。’ 峋生秒回:‘???’ 楼应辞没回了,视线无意识地看向天空,喉咙间却随着耳边清晰的水声,一点一点变得干涩起来。 第133章 桑禾真的好会亲 十几分钟过后,水声渐停,桑禾出来了。 几乎是在她出来的一瞬间,楼应辞便将视线移到了她身上。 待看清她的装扮过分,眸里的晦暗更加深邃。 晚风微凉,桑禾穿得也很清凉。 单薄的白色t恤,湿润的一缕发丝垂在胸前,浸湿了胸口大片的衣服,使其紧贴着皮肤,显露出些许肉色。 下身穿着一条到膝盖上方一点的短裤,露出了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 桑禾将头发撩到身后,笑意盈盈地看着楼应辞,“阿辞哥哥,我洗好啦。” 她叫得越发的顺口了。 楼应辞脱下西装外套,快步来到她的身边,以一种半环抱的方式,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 他的衣服对她来说过于大了,衣摆都垂到了大腿下方。 桑禾抬眸看他,正好对上他垂落下来的目光。 男人眉眼微垂,周遭莹润的光芒将他浑身锋利的棱角都磨平了几分,浑身上下都显得无比的温柔。 桑禾对着他眨了眨眼,食指指尖戳了戳他胸口:“阿辞哥哥,你好贴心哦。” 楼应辞用外套将她整个人都裹在里面,眸光下垂注意到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几乎想也没想,他弯腰,一手伸至她的膝弯处,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接着往桑禾房间里走。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如流水,顺畅无比。 “入秋了,怎么不穿得厚点。”他低声絮絮叨叨,语气自然,“如果冻感冒了,难受的还是自己。” 桑禾缩在他怀里,抬头便是他坚毅的下颚角。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调侃道:“有阿辞哥哥给我披外套,我怎么会感冒?” 楼应辞没说话,面色紧绷了两分,将桑禾抱到床上后,他直起身,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一个他自认为安全的范围。 “桑小姐,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爱惜才好。”楼应辞不赞同地看着她。 毕竟他也不能时时刻刻给她披外套,不是吗? 桑禾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好嘛好嘛,听阿辞哥哥的。” 软言侬语,像是在撒娇一样。 楼应辞脸又开始发烫了。 这是他第几次脸红了,他都已经数不清了。 楼应辞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也不知道桑禾看出来没有 正思忖间,一只拖鞋忽然砸在了他的小腿上。 力道不重,并不痛,却成功的将他的思绪拉回到了眼前。 桑禾两只白嫩的脚丫光着,脚趾不安地蜷缩紧扣,粉白如贝的指甲盖在灯光的照耀下浮现出了一层浅淡的光芒,她睁大了眼,有些无辜地看着他。 “哎呀,拖鞋蹬飞了。”她慢吞吞地说,带着水意的杏眸里却泛滥着笑意。 很显然,她是故意的。 楼应辞无奈地弯腰将她的两只拖鞋捡起来,往她那边走。 刚送到她脚下,正准备帮她穿上,却见桑禾忽然从床上蹦了起来。 楼应辞吓了一大跳,慌手慌脚地扶住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 还来不及问她怎么了,便感觉到双脚一重。 他往下看,只见两只白嫩的脚正踩在他的皮鞋之上。 锃亮的纯黑与晶润的莹白,两种色彩鲜的极致对比,让楼应辞大脑一阵接着一阵的眩晕。 “桑小姐,你你做什么?”他声音喑哑了好几个度,双手紧锢住她的腰肢,不自觉地慢慢加力。 桑禾笑容狡黠,像只偷腥的小狐狸,忽然扑进了他的怀里,侧脸温顺地服帖在他胸前,轻蹭了蹭。 感受到男人身体越发的僵硬了,她勾了勾唇,娇声道:“哎呀,不想穿鞋怎么办?拖鞋好硬啊。” 楼应辞喉结滚了滚,失神地抬眸看向天花板,轻声说:“可是,我的皮鞋也很硬啊。” “啊,那怎么办呢”桑禾笑的眉眼弯弯,提议道:“你先坐下嘛。” 楼应辞环着她的腰,借了她几分力,转身坐在了床边。 他眸光不解,紧接着双肩被抵住往后推,他整个身体不收控制地往后倒,倒在了床上,才有些似懂非懂地回过味来。 哦,原来这一切都是桑禾撩他的小把戏。 他抿了抿唇,心想:刚见面就这么猛烈真的好吗?他要不要先反抗一下,显得他矜持一点。 可是万一桑禾真的不继续了怎么办? 然而桑禾并没有给他过多的思考时间,她整个人直接欺身而上,食指勾着他的下巴,眸光潋滟,眼含春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打量着他。 “阿辞哥哥,你脸好红啊,要我给你吹一吹吗?”她微微俯下身,双手撑在他脑袋两侧,认真地问。 楼应辞瞳孔微缩,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反而是用力将她往腰腹往上的地方提了提。 他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低沉问道:“怎么吹?” “唔吹了你就知道了。”桑禾笑容神秘,食指指尖自他下巴慢慢流连往上,轻触着他的唇瓣。 绯红的唇瓣柔嫩,微微用了点力,便向下陷去,她松开了手,软肉又迅速回弹到原有的模样。 楼应辞心跳加速,忽然意识到她要怎么吹了。 他大脑一片空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道阴影压下。 桑禾撤了手,换上了自己的唇。 滑腻,软嫩。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似一股电流,从脊椎迅速窜过全身,带起一片连锁反应。 他身子微微颤抖,却不敢做出任何的反客为主行动。 桑禾身体动了动,有向下滑的趋势,楼应辞连忙用力地锢住她,让她不要乱动。 因为极力忍耐着什么,他手臂上青筋暴起,在瓷白的肌肤上异常的明显。 桑禾安分了,双手捧住他的脸,有些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了下来。 楼应辞双目迷离,头顶灯光晃眼,他闭上了眼,唇瓣带着水色的艳红。 现下脑海里唯有一个念头:他的初吻没了。 这太快了,进展太快了。 才见面不过几个小时。 他的初吻就没了。 桑禾真的好会亲 楼应辞脸蛋绯红,闭着眼不敢看她。 他是不是有点太不矜持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第134章 他是替身 纠结间,暧昧的低语在他耳边缓缓响起:“怎么办呢阿辞哥哥,你的脸好像更红了。” 楼应辞没睁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他艰难地问:“那怎么办?” “要不要我再给你吹一吹啊?”桑禾凑近他,故意发问。 楼应停顿了下,才点了点头,声音低哑到几乎只剩下一节单音:“好。” 然而预想之中的亲吻却并没有到来,与此同时,压在他身上的重量也跟着撤退了。 楼应辞睁开眼,才发现桑禾已经站在了地上,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楼应辞迟疑了两秒,坐起身体,发觉身体有些虚软,他一手撑着床,清咳了声,眼神闪躲地问道:“怎么不吹了?” 桑禾神情似笑非笑,站姿有些懒散没个正形。 “阿辞哥哥,你忘了嘛,我们还要看月亮呢。” 楼应辞神情发僵,想问这不就是个留他过夜的借口嘛,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这好像不太矜持,于是他道:“差点就忘了。” 桑禾笑着露出了一口白牙:“没关系,我提醒你就好啦。” 楼应辞:“” “阿辞哥哥,你可得谢谢我,否则这月亮你就看不到了。” 楼应辞:“” 他真的是谢谢呢。 两人最后真的跑出去看月亮了。 在楼应辞的要求下,桑禾换了长的棉质睡衣睡裤,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确保不会被冷风吹到,他才终于肯让她出这个门。 院子里刚好有张躺椅。 躺椅宽大,他们两个挤一挤,还是能容得下的。 楼应辞侧着身,给她让了一大半位置,一只手臂横着,让桑禾能够有个枕的地方。 他西装还盖在她的身上,将她围得严严实实的。 两人当真是在安安静静地看月亮。 弯弯如钩子似的月,高高悬于夜空,周遭几抹星子点缀。 美轮美奂。 “诶,阿辞哥哥,我有件事忘记告诉你了。” 桑禾忽然歪了歪头,向他凑近了些。 温热的气息扑洒在耳边,楼应辞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躁动又有点升起来的势头。 他轻“嗯”了声,问什么事。 “就是我也对阿辞做过这样的事,你会不会介意啊?” 楼应辞先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面才猛地回忆起来,他现在是楼应年,楼应辞的哥哥。 所以桑禾以为她亲的是两个不同的人。 楼应辞身体僵了,一动不动,突然意识到一个一直以来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桑禾能对才见一面的他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的是因为一见钟情的喜欢吗? 恐怕不见得吧? 所以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因为他这张与楼应辞极为相似的脸? 这倒是有可能。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他成为自己的替身了? 楼应辞脸色有些沉,倒不是介意自己被当成替身了,而是介意,桑禾如果真的喜欢之前的那个他的话,又为何会这么快的去寻找替身。 她的喜欢,就这么不值得她多等待一会嘛? 楼应辞不说话,桑禾耐不住,戳了戳他的胸口,“阿辞哥哥,怎么不说话?” “你要我说什么?”楼应辞握住她捣乱的手,闷闷地问。 桑禾眼底带着揶揄的笑意,“你介不介意呀?” 楼应辞更沉默了,过了一会,他翻身下了躺椅。 “桑小姐,太晚了,我该走了。” 桑禾脸上笑意淡了一些,也跟着坐起身来,“月亮还没升到最高处呢。” 她语调渐低:“你真的,现在就要走吗?” 楼应辞就见不得她这个失落样,总让他心疼又觉得愧疚。 尽管他现在有些生气,但他仍然尽量温柔着语气,弯腰给她看时间。 “桑小姐,现在已经十点了,我要是继续留在这,恐怕不妥。” 桑禾不满地嘟了嘟嘴,这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还叫她桑小姐。 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既然他执意要走,桑禾也不挽留。 起身刚要将西装外套给掀下来,手背便被按住。 “你披着。” 桑禾没动了,眼神倒是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明天见面的借口这不就来了嘛。 将楼应辞送到院门口,桑禾跟他说再见。 她肩膀上还披着他的西装外套,整个人被偌大的外套笼在其中,衬得她娇小无比。 楼应辞定定地注视着她,“桑小姐,我走了。” “走吧,注意安全。” “嗯。”楼应辞眸色复杂,情绪也不是很高。 说实话,他今晚被桑禾撩的,是真的产生了留在这里过夜的想法的。 结果桑禾把他当替身,虽然他知道替身和正主是一个人,可桑禾不知道啊。 若是以后真有一个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存在,那桑禾岂不是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撩那个人? 越想越难受,楼应辞郁郁寡欢地转身离开。 身后,桑禾放下手,看着他失落孤寂的背影,脸上小表情得意得不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谁叫他先欺骗她的,现在被她骗,也是活该。 桑禾微哼了声,在他走出了大概十米远的时候,又出声道:“阿辞哥哥!” 楼应辞立马回头。 夜色中,唯有月光将他照耀。 模糊明暗,影子被无限拉长。 他沉默着,等待着桑禾的下文,心中却隐隐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他期待着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阿辞哥哥,明天也来玩啊!” 女孩清脆的嗓音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中,楼应辞想起今天一整天的玩,顿时更沉默了。 再向今天这样玩下去,他真怕自己会玩出什么问题来。 而且,他现在总算是看清了,桑禾根本就只是想玩想撩,却并不想负责。 楼应辞心情郁结,这次径直离开,也没有回应她。 影子越拉越远,直至彻底看不见。 桑禾懒散地打了个呵欠,歪头瞅了瞅搭在自己肩上的外套。 她揪起衣领嗅了嗅,熟悉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好香 和楼应辞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第135章 你死心吧,桑禾不会喜欢你 峋生站在小巷入口,贼头贼脑地往里望,虽然啥也看不清,不过也并不妨碍他兴冲冲地脑补。 在他收到楼应辞的消息后没多久,他就提着衣服跑来了。 谁曾想,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老板不仅没出来,反而还跟失联了一样,电话打不通,信息也不回。 这样峋生不得不深入思考了一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竟然让老板连一秒钟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 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事吧 峋生“嘿嘿”出声,期待地搓了搓手。 虽然妖族育崽困难,但他相信,以他老板的实力,这方面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再过不久,他应该就要有小殿下要伺候了吧? 前方出现一道身影,峋生眼睛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老板,真是辛苦你了。” 楼应辞眉眼耷拉着,神情略微有些烦躁,听见这话,他睨了峋生一眼,“辛苦什么?” “老板你说呢?这种事就不需要我点明了吧嘿嘿”峋生笑容暧昧,看着自家老板只穿着衬衫的上半身,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楼应辞眸光凝了凝,看着峋生这一副神经兮兮的笑容,只觉得无比的碍眼。 “很喜欢笑?”他平静地问。 峋生敏锐地察觉到了很多丝不对,身为一个助理,揣测老板的心情是他的必修课之一。 而现在,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老板的心情不是很愉快。 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是那啥不太和谐? 峋生暗戳戳地猜测着,识趣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随后将袋子递了过去。 “老板,这是你要的衣服。”他斜眼瞅了瞅小巷里面,“桑小姐呢?她还好吧?” 其实他想问的是,桑禾有没有被他家老板的不近人情和毒舌打击到。 不过问出口后他又觉得这话挺多余的,这都睡在一起准备过夜了,哪里像是被打击到的模样。 果然,之前的担忧都是他多虑了。 就算失了记忆,可身体感觉是骗不了人的,形成的肌肉记忆也不是凭着一个失忆就能消除的。 他老板就是如此。 峋生都有点被感动到了,钢铁化为绕指柔,说的就是他老板吧! 他兀自感动了好一会,也没听到楼应辞回答。 抬起头来一看,发现自家老板正阴森森地盯着他看。 峋生吓得一抖,弱弱地问道:“老板您咋了?” 楼应辞抿着唇,清浅的咖色眸子在长睫打下来的阴影的遮挡下,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阴翳。 “您能别这样看着我嘛,说实话,您现在这眼神不太阳间。”峋生哆哆嗦嗦地说。 过了几秒,楼应辞才缓缓开口:“你死心吧。” 峋生:“哈?” 死啥心? “桑禾不会喜欢你。” 峋生:“?” “这亲,我不提了。” 楼应辞说完就走,峋生神情如遭雷劈,连忙急吼吼地追上去解释。 “老板!我冤枉啊!您咋还认为我喜欢老板娘呢?”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喜欢老板娘啊!” 峋生哭丧着一张脸,急得差点来个切腹自尽以证清白。 楼应辞情绪淡淡,唯有在他提起老板娘这个称呼时,神情有瞬间的变化,周身凛冽的气息更是温和了不少。 他脚步慢了下来,听峋生啰里啰嗦地叨叨。 他从这一大堆废话中,提取出了较为关键的信息。 他第三次涅槃失败之后,遇到了桑禾,几个月后,他涅槃成功,失去了这几个月的记忆。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他对桑禾那股似有若无的熟悉感,桑禾认识他的事,以及他的凤凰元丹为什么会在桑禾的身上了。 “您醒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告诉您了来着,可话还没说完,您就” 峋生没说完,脸皮子抽动了一下,给了楼应辞一个懂的都懂的眼神。 楼应辞记忆力还挺好,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前几天说过的话。 他说过,要把峋生发配去非洲工作。 也就是说,他之所以没能在醒来后的第一时间知道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全都是他自己作的。 谁叫他听别人讲话不听完呢。 “所以老板,您现在能明白我的苦心了吧嘤嘤嘤”将一切都解释清楚之后,峋生开始装模作样的抹眼泪。 都说眼泪是触动一个男人最有威力的武器,他今天倒要看看这句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嘿嘿,以后他就能少挨点骂了。 峋生喜滋滋地想,嘤的更得劲了。 嘤嘤呜呜的哭泣声,比苍蝇嗡嗡嗡的声音还要难听数百倍。 楼应辞额角青筋跳了跳,周身气息瞬间阴冷下去,他冷笑了声,毫不客气地道:“又哭又笑,马戏团的猴子都没你会表演。” 峋生:“?” 说好的利器呢?这故事的发展怎么和他设想的不太一样啊。 这还没完,楼应辞仍在发功:“我要不要再开个马戏团,请你去当演员啊?” 凉飕飕的语调,配上那一副我随时宰了你的恐怖阴郁表情,吓得峋生立马停止了作妖。 他老老实实地跟楼应辞鞠了个躬,恭敬道:“老板,我错了。” 楼应辞冷哼了声,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峋生默默地擦了擦冷汗,在心里狠狠骂了写出这句话的那个人一顿。 果然花里胡哨都是虚的,弯腰鞠躬真诚的道歉才是生存的第一法则。 峋生自知昨晚发了神经,惹了楼应辞不快,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到了顶楼来勤勤恳恳地处理文件。 他的办公室其实并不在这,是在下面一层,只不过这几天比较特殊,几个月没处理的文件堆得太高,他的筛选工作还没完成,为了交接方便,楼应辞直接让他到楼上来工作。 一连工作了两个小时,楼应辞还没出现。 峋生看了看时间。 按照他老板的工作习惯而言,截至目前为止,他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了。 峋生不禁好奇起来,要知道,这放在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楼应辞工作严谨到计算好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绝不浪费,也绝不多消耗。 峋生以前还劝过他多休息,毕竟公司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多少竞争对手了,更何况他们所做的产业可以说在全球都是一家独大的,根本无人敢和他们竞争,也根本竞争不过。 他们每天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基础流程,日利润额便是常人难及的天文数字。 然而他家老板不听劝,天天除了上班就没什么别的兴趣了。 峋生无法,也就不劝了,顶多是每天给自家老板制造一点小乐趣,帮着他休息放松一下。 这样一个视工作如命的工作夸张,竟然在今天迟到了整整一个小时! 难道是昨晚第一次开了荤的原因? 第136章 想桑禾,想得要命 这么一想,峋生神情严肃起来,掏出了手机准备订营养餐。 他家老板劳累了,得好好补补,这样才能加速小殿下的诞生。 噼里啪啦点了一大堆,刚下完单,他又想起楼应辞厌食吃不下这些东西。 峋生可惜地看了那些东西一眼,正准备把东西退了,忽然又想起另一个劳累的人,桑禾。 相比于他家老板而言,貌似这些东西更适合桑禾。 峋生单也不退了,打算给自家老板娘备着。 不过光是这些还不太够,他们凤凰族尊贵无比的小殿下,这些凡物还不足以补充小殿下长大所需要的营养。 妖族幼崽难育,天道对妖族下了禁锢,血脉越是至纯的妖,越不容易有幼崽。 毕竟妖族传承在于血脉,一个妖怪未来的天赋能力从其父母的能力就可以看出,为了维护妖界平衡,天道便有了这么一道法则。 而且就算是母体怀了幼胎,也必须得细心呵护,及时补充营养,幼崽才能平安诞生。 他家老板是族中几千年以来血脉至纯者,其天赋能力甚至直逼当初天地诞生的第一只凤凰。 这就导致了他在子嗣方面的繁育极其困难。 不过峋生倒是不担心自家老板生不出孩子,毕竟他一向都是一个打破常规的存在。 生个孩子而已,难不倒他家老板! 而他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他家老板娘的身体,为小殿下的到来做准备! 这是件不能速成的事,温养身体得慢慢来,最好从现在就开始。 于是他戳开手机联系人,一个一个认真比对,思索着对方欠了什么账。 “这个欠了五千万,唔跟他要个灵芝草好了。” “这个欠了一千万,嗯不好要太多,那就随随便便来个七言花吧” “呦,这欠了我一条命” 联系人还没翻完,峋生便瞥见楼应辞从外面进来,他眼睛顿放精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楼应辞,而后又发出一声不明的闷笑。 楼应辞视而不见,径直走向办公桌,在路过峋生的后一秒,火光乍现。 红火火的一片,灼热如曜日,看起来异常好看。 当然,如果这火不是在他头上的话,恐怕会更好看。 呆了一两秒后,峋生尖叫着跑出去找水。 足足过了有十分钟,浑身湿漉漉的峋生才回到办公室。 他欲哭无泪,捞着一条毛巾擦脸,明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他却不敢指责,只敢暗戳戳地提醒:“老板,高楼大厦玩火很危险啊!” 楼应辞冷笑一声,“你管我。” 峋生:“” 他当然不敢管。 安静了一小会,楼应辞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峋生实在耐不住,又问道:“老板,你不去找桑小姐?” 昨天没直接在那过夜已经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本以为今天老板会迫不及待的去找老板娘。 可目前来看,老板好像并没有那个意思。 楼应辞翻看文件的动作一顿,不过瞬间,又恢复正常:“你管我。” 峋生:“” 这话听着,可真任性。 办公室彻底陷入了安静之中,峋生进入工作的状态,不再出声。 楼应辞却是彻底没了工作的心思,目光虽是落在面前的纸张上,可心思已经飘到天边了。 从早上起来,他就一直在思考,今天到底要不要去见桑禾。 心理上身体上肯定都是想的,他失去了那一段记忆,却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失去了记忆,同时也见到了那段记忆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好奇的探知欲和身体感知上的熟悉感让他恨不得在桑禾身边寸步不离的待上十天半个月才好。 可一联想到桑禾把他当替身,这一切的冲动就淡了。 这件事像个小疙瘩一样,刚好处在他心尖不上不下的位置那里,弄得他很不舒服,也很在意。 他既想见她,又怕见她。 两者情绪复杂交织在一起,弄得他心神不宁,做什么都静不下心来。 楼应辞烦躁地丢开了笔,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云雾在周遭盘旋,被初升的太阳染上了一层粉橘的彩光,丝丝缕缕,淡薄如绸,色彩瑰丽震撼。 这样的景色楼应辞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常见。 只不过往日并没有任何感触的他,今日竟然生出了一种迫切想要分享的心思。 想和桑禾分享,想在这种时刻,有她在身边陪伴,想跟她说话,讨论这云雾的美丽。 这么想着,他甚至也这样做了。 他将手机拿出来,点开相机将这一画面定格。 可看见手机里照出来的照片后,他不禁皱了皱眉,分享的心思也淡了。 照片终究不及实物美,若是能把桑禾带过来跟他一起看就好了。 这样的心思才落下,楼应辞就有些受不住了。 他现在很想见桑禾,想得要命。 深吸了口气,楼应辞无奈地妥协了,他用肥水不流外人田来催眠自己。 替身就替身吧,反正横竖都是他。 峋生被脚步声吸引,抬头一看,只见楼应辞已经走到门口了。 “老板,你去哪啊?” 没得到回答,楼应辞的身影转眼就消失不见。 峋生哼唧两声,这么急切,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去找老板娘了。 他低头继续工作,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 峋生随手划过,点了免提。 厉焰严肃急躁的声音随之传来:“峋生先生,出事了!” 第137章 又找了个替身?! 福利院门口。 楼应辞神情犹豫地看着紧闭的大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想肯定是想的,只不过越靠近这里,他心里的冲动就越弱,甚至变成了胆怯。 怕桑禾撩他,怕他把持不住,怕在她的眼里看到另一道身影。 虽然另一道身影也是他。 犹豫了片刻后,他双肩一垮,满眼躁郁地转身,准备离开。 其实他大可以直接向桑禾明说,他就是楼应辞,只不过他并不想这样做。 明说根本解决不了他现在纠结的问题。 他纠结的问题在于,桑禾为什么要找替身,以及她找替身的速度太快了,依照峋生的话来看,他和桑禾只不过分开了几天而已,她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楼应辞哥哥释放暧昧的信号。 这简直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情境交换一下,如果是他处在桑禾这个位置上,他敢确定,自己是不会找替身的,他会一直等,等到她回来,而不是去找一个模样相似的替身来借此慰藉。 这种做法,对谁来说都是不公平的。 更何况,若真的喜欢正主,眼里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 可桑禾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她对于找替身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抵触,反而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一想到这,楼应辞就烦得不行。 替身哪有正主香啊,要怎么样才能让桑禾明白? 楼应辞揉了揉头发,这次是彻底不打算进去了。 他现在这个糟糕的状态肯定是不能出现在桑禾的面前的。 楼应辞迈步离开,还没走两步,他脚步一顿,身形直接凝住,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因为他听见一道夸张的笑声。 从院子里传出来。 并且能很明显的听出,这是个男人的声音。 男人替身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难不成桑禾又找了个替身? 楼应辞神色瞬间阴沉下去,浅咖色瞳眸暗沉深邃,染上了几分羞恼,甚至还带着几分委屈。 就不能多等一等他嘛明明昨天才见了面的 一股火气冒了上来,楼应辞不走了,转身直接来敲门。 他倒要看看这个替身到底哪里像他,桑禾竟然直接把他领回了家。 一阵脚步声传来,门还没打开,一道大大咧咧地男音便由远及近的响起。 “谁啊?” 楼应辞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暗暗比对。 这个声音好难听,还不及他一半好听。 紧接着,大门被打开,露出了一张白皙俊郎的脸庞。 楼应辞目光直勾勾地凝在迟宿的脸上,毫不客气地打量了一番,最后眉眼一舒,浑身冒出的尖锐敌意也消散了不少。 这个人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并且还没他好看。 有了璞玉在前,桑禾应该是看不上这等鱼目的。 应当不是替身,只不过能这么早出现在桑禾的家里,其身份也有待考究。 对面,迟宿在看见他后,直接惊讶地瞪大了眼,一句话脱口而出:“你这小白脸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楼应辞反应过来,这人以前跟他见过,看这样子,大概率和他很不对盘。 小白脸叫得这么顺口,以前大概是没少叫。 他竟然能容忍这种人活到现在,还真是不可思议。 失忆阶段的他,原来这么善良嘛? 楼应辞指尖微动,还没来得及将这个骂他的人一巴掌拍死,便看见另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迟宿的身后窜了出来。 “阿辞哥哥,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娇软雀跃的声音一下子抚平了楼应辞心中所有的怒气。 他眉眼一软,眼底浮现上一层淡淡的温柔,却还要故作淡定,“嗯,我来拿衣服。” 原本昨天留下衣服的时候,也并没有其他的什么想法,只是怕她冷。 现在他只能庆幸,幸好昨天留了件衣服,让他不至于没借口。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对视,而迟宿早在桑禾开口的那一瞬间,浑身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消下去。 “桑禾,你会不会好好说话,我们这才多久没见,你就喊上阿辞哥哥了!恶不恶心!”他搓着胳膊,没好气地说。 粉红泡泡被戳破,桑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语气也不怎么好:“你管我?!我乐意!” 迟宿气得跳脚,眼睁睁地看着桑禾牵着楼应辞走进了小院。 两人谁也没理他,把他当成空气似的。 迟宿更气了,用力地甩上大门,气鼓鼓地跟在两人身后,目光死死地看着两人紧紧相握的手。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照目前情况来看,桑禾很有可能已经和这小白脸好上了。 他守了这么多年的白菜,竟然被一头不知道从哪跑出来的野猪给拱了! 迟宿气得眼睛发红,屁股刚挨上石凳,就忍不住开始发难。 “桑禾,恭喜你啊,母胎lo二十几年,终于脱单了。什么时候和这小子好上的啊?你不是只把他当弟弟吗?”阴阳怪气地语调,怎么听都不像是在祝福。 桑禾睨了他一眼,“别瞎说,没好上,这真的是阿辞的哥哥。” 话音刚落,她手里一空,楼应辞将手收回去了。 他低着眸,看也不看她,脸上情绪淡淡,像是在发呆。 桑禾却能感觉到,他这是在赌气。 因为她向迟宿澄清了他俩的关系。 桑禾眼里划过一丝笑意,也没哄他,任由他气着。 “什么意思?”迟宿懵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桑禾解释道:“他叫楼应年,是阿辞的亲哥哥,他们俩长得很像,你认错了。” 迟宿这才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个人长得确实比那小白脸要成熟不少。 “那楼应辞呢?” “回家了,最近有事,不能来。”桑禾简单地说。 这个问题她昨天自然也装模作样地问过,然后楼应辞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回答。 迟宿点点头,脸色却没有好看到哪里去。 走了个小白脸是没错,可这又来了大白脸,并且这大白脸看着还很具有威胁力。 毕竟他还从来没看到过桑禾这么没有分寸感的去牵一个男人的手。 这是连他都不曾有的待遇,自从两人长大后,桑禾就开始和他保持距离了,别说牵手了,就连像兄弟一样搂个肩膀,她都不愿意。 要说她没点什么别的心思,他还真不信。 第138章 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迟宿不爽地“啧”了声,眼珠子一转,想起这大白脸来的目的:“这兄弟不是来拿衣服的嘛?衣服呢,给他啊。” 拿了衣服,总该离开了吧? 话一说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一思索,顿时急了:“为啥他的衣服会在你这啊?” 一直没有说话的楼应辞闻言,慢悠悠地抬起头,“昨晚陪桑禾看月亮,太晚了,走的时候忘了拿。” 平淡的语气,眸子里透露出来的神色确实直接的挑衅。 桑禾自知刚刚已经惹他不高兴了,这次也没驳他面子,点了点头,说:“是这样的。” 迟宿气炸了。 三更半夜看月亮,还踏马脱衣服,这看的是月亮吗?! 他就说咋怎么看都看这人不顺眼呢。 敢情这大白脸和小白脸一样,都他妈不要脸。 迟宿气得呼吸都不顺了,脸色涨红,一口气不上不下,发也发不出来。 最主要的事,他根本就没有立场发作。 最后也只能咬牙切齿,酸唧唧地对楼应辞说了一句:“大晚上还待在人家家里,这合适嘛?” 桑禾:“这有啥不合适的,看个月亮而已。” 你们看的是月亮吗?!看月亮还需要脱衣服?! 迟宿差点就吼出声了,但他没有,要真吼出来,桑禾保准跟他翻脸。 他心里酸的不行,最后也只能咬牙忍下,皮笑肉不笑地说:“说的也对,看个月亮而已,咋俩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 他话是对桑禾说的,眼神却似有似无地瞥向楼应辞。 很明显,他这话是说给楼应辞听的。 看月亮又如何,他才是第一个陪桑禾看月亮的人。 余光瞥见楼应辞脸色变了变,迟宿得意地哼了哼,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两人针尖对麦芒,气氛剑拔弩张,桑禾嘴角抽了抽,这俩人天生的磁场不合吧? 眼见着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桑禾赶紧打断道:“迟宿,你来这不是有事吗?到底是什么事?” 迟宿:“我妈让我问你,你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其实这件事打个电话就行了,不过他好久都没见到桑禾了,趁此机会,就跑来福利院了,谁曾想,过来一看,还有个大惊喜等着他呢。 想到这,迟宿暗戳戳地瞪了眼楼应辞。 桑禾神色略微诧异,“凌妈妈怎么突然问起我爷爷了。” 要知道,在她小时候,凌然还挺看不惯她爷爷,因为她爷爷常年外出,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不怎么管她。 凌然觉得她这个爷爷很不负责,每次见到她爷爷的时候,凌然都会唠叨几句,无外乎就是要多顾家,小孩没有父母已经很可怜了,需要有个陪伴她的人。 后面大概是她五岁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凌然对她爷爷的态度就变了,每次见面会打招呼,却不会去唠叨着让他多回家了。 桑禾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总觉得凌然在面对她爷爷时,带着一种恭敬的讨好感。 不过,这应该都是错觉,毕竟她家真的可以算得上是一穷二白了,并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觊觎的东西。 更何况,凌然对她是真的好,有什么吃的玩的都不忘给她带一份,后面更是直接将她带回了家,爷爷不在的日子里,一直都是凌然在照顾她。 凌然对她,比对迟宿这个亲儿子还要好。 迟宿也挺纳闷的:“我不知道,我妈就让我问一问,应该是太久没见着了,突然想起来了吧。” “我爷爷最近没联系我,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等有了消息我就给凌妈妈说。” 迟宿的事说完了,桑禾捞起茶壶给楼应辞倒了杯水,一边问迟宿:“你今天这么闲?” 迟宿瞧着她的动作,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哪有你闲,这又是弟弟又是哥哥的。” 桑禾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直接赶人:“事说完了,你咋还不走?” “我不走。”迟宿臭着一张脸,一动不动,“我觉得这是个看月亮的好地方,我也要留在这看月亮。” 桑禾:“” 神他妈看月亮。 “行,那你自己待在这看月亮吧,正好我要带小朋友们出去秋游。” 楼应辞眸光微动,看向桑禾:“那我呢?” 桑禾冲他眨了眨眼,“跟我一起啊,阿辞哥哥帮我照顾小朋友。” 楼应辞眉眼温软,轻轻地笑。 迟宿也跟着笑了,不过这笑和楼应辞的不同,他是被气笑的:“不是,桑禾你玩我呢,我说看月亮,你就说要出去秋游,合着你就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呗。”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和你待在一起了。”桑禾简直无语问苍天,“我有说过不带你去秋游吗?别说的我好像故意针对你一样,明明是你自己先说你要在这看月亮的好不。” 桑禾接着又指了指几个小朋友:“而且秋游是我和几个小朋友一早就说好的,不信你问他们。” 几个小朋友正在旁边玩,闻言皆抬起脑袋来,使劲地点了点头。 “姐姐早就说好了要带我们出去玩的,无论迟宿叔叔来不来,我们都要去的。”白雪奶声奶气,小表情认真严肃,“姐姐不会骗人。” 迟宿满腔怒火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抑住了,呆了几秒,尴尬地揉了揉头发,“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位小朋友,你能别叫我叔叔吗?叫哥哥就好了。” 白雪乖巧地改了称呼:“迟宿哥哥。” “诶,乖。”迟宿笑成了朵花,“哥哥下次给你带糖吃。” 白雪其实一点也不喜欢吃糖,但她还是礼貌地道了谢。 这是姐姐教他们的基本礼仪。 “现在信了吧?”桑禾问他。 迟宿别扭地咳了咳,耳朵因羞愧涨得通红,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干脆直接将话题转移:“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桑禾神情似笑非笑,“你不是要看月亮嘛?” “这两件事又不冲突。”迟宿神情不太自然,别开了眼,支支吾吾地说:“去秋游完了再看不也一样嘛。” 桑禾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计划:“我告诉你啊,我这晚上可不收人。” 迟宿瞪大眼睛,满脸不服地指向楼应辞:“他不是人?!” 楼应辞没什么反应,毕竟这小子说对了,他还真不是人。 桑禾:“我这规定从今晚开始执行。” 迟宿:“” 敢针对的再明显些嘛?! 他怒视着桑禾,使劲地咬了咬后槽牙:“你最好说到做到!” 桑禾扬了扬下巴:“当然!” 楼应辞神色依旧淡定,毕竟这条规定对他无效,谁叫他不是人呢。 第139章 崽崽们好可爱! 迟宿被噎得无话可说,干瞪着眼等了好一会,才干巴巴地问:“我们什么时候走?” 桑禾:“你开车了吗?” “开了。” “行,现在就走,开你的车。” 桑禾让几个小朋友回房间收拾一下,又让迟宿和楼应辞去厨房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野餐工具拿着,她自己则回了房间。 “灵落,你还好吗?” 房间里,灵落坐在板凳上,身板挺得笔直,眼眸却紧紧闭着。 听见桑禾的声音,她睁开眼,银白色的眸子染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还好。”她有气无力地回答,声音听着有些虚弱,“再过几个小时,我就能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桑禾点点头,将之前给楼应辞的备用机放在了桌子上:“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灵落视线一刻不离她,眸子半睁不睁,看上去很是疲惫。 接收传承记忆很累,大量的信息在瞬间涌入脑海,给精神上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灵落需要一点一点引导梳理着这些信息,维持着秩序。 桑禾弯了弯唇,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床上躺着吧。” 灵落摇了摇头:“不用,我坐着就好。” 桑禾也不勉强,毕竟这小姑娘看着软萌萝莉,实则固执得很,要真在这种小事上纠缠,恐怕她说上一天,灵落也不见得会照做。 “那你自己在家好好待着,下一次我带你出去玩。” 灵落眼睛一亮,多了几分精神,乖巧地点头应好。 桑禾又摸了摸她的脸,这才转身出去。 几个小朋友各自背起了桑禾给他们买的可爱小书包,就连仍然是原形的小白也背了一个小小的装饰包。 因为要去秋游,所以崽崽们都穿上了好看的新衣服。 几个崽崽是彻底脱离了当初的黑瘦模样,粉妆玉砌的脸蛋,配上小小的个子,白白嫩嫩的,跟几个小包子似的,怎么看怎么可爱。 桑禾越看越喜欢,直接凑上去揉了揉几个崽崽的脸,外加又亲了一口。 “真乖,你们都是姐姐的好宝贝!” 白雪大眼睛湿亮亮的,脸都红了,羞答答地抓住桑禾的手,小嘴一嘟,也跟着亲了亲桑禾的侧脸。 她学着桑禾,软乎乎地说:“姐姐也是白雪的好宝贝!” 可爱死了。 忽地,另一边脸颊也落下一枚轻轻的吻。 玄黎扒拉着她的肩膀,跟着重复:“姐姐,宝贝!” 桑禾在心里尖叫,小孩子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简直爱死他们了。 桑禾抱着他们好一顿揉。 黑寻在一旁看着,心情闷闷的,既羡慕又纠结。 他羡慕白雪和玄黎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桑禾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比如撒娇。 同时也好讨厌自己的性格,既不开朗又不活泼,一点都不如他们讨喜,连之前的一个撒娇式的拥抱举动,都是在早上脑子还不太清醒的时候,做出来的。 正当他自我厌弃间,脑袋上忽地一重,紧接着温暖的感觉顺着头顶流窜下来。 “抱着小白,咱们要出发啦!”桑禾笑眯眯地说着,同时双手捧住黑寻的脸,轻轻地揉了揉。 “黑寻当小朋友组的组长好不好,负责帮姐姐照顾好弟弟妹妹。” 黑寻被她这么一揉,耳根顿时红了,心情也愉快了不少,他瓮声瓮气地说好。 这时,楼应辞和迟宿从厨房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两人手里都提了个大布口袋。 重量看起来相当,可迟宿提着却很费力的模样。 桑禾见状,连忙迎上去,“我们一起提,一人提一根带子。” 迟宿劲一松,将东西放在地上,正想说好,余光一瞥,发现楼应辞正往这边看。 明明提着和他这袋差不多的重量,可楼应辞看上去却很轻松。 身子笔直,不歪不斜,那大布口袋被他拎在手上,像是在拎一坨棉花似的。 他目光平淡,也没透露出什么情绪,迟宿却差点气死。 想起之前搬砖的事也是这样。 果然是兄弟俩,他们家的人是吃了什么大力丸嘛?! 这种鲜明的对比简直是对他的一个羞辱! 迟宿横手挡住桑禾伸过来的手,颇有气势地说了一句:“不必!这点东西,根本不需要我花费什么力气!” 说完,他咬牙一个发力,将布口袋给提了起来。 没想到用力过猛,反倒让他往后踉跄了两步。 桑禾想去扶他,又被他转身挡开。 “看吧,我就说,搬这种小东西,根本不费力。”他故作轻松地说。 桑禾看着他额角因用力而紧绷起来的青筋,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挺配合他:“嗯,你说的都对,你力气真大。” 迟宿受到了鼓舞,瞬间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 他提着布袋大步往外走,自觉自己现在的模样还挺意气风发的。 实则在桑禾他们的眼里,他现在的走路姿势却很奇怪。 一瘸一拐,因为一边过重,所以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另一边倾斜,来维持平衡。 黑寻带着几个小孩跟上,桑禾走在最后,将门锁上。 一转身,面前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那只好看的手中正捏着一张纸。 桑禾一怔,“怎么了?” 楼应辞扫了扫她脸颊两侧,眸光晦暗:“有口水。” “啊?”桑禾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确实是有一丁点的湿润,应该是刚刚白雪和玄黎亲她的时候留下的,不过这点口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她随意一抹,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纸。 楼应辞神色一暗,没说话了,默默地将纸收了回去,跟在她身边。 两人并肩走在最后,无言了十来秒,桑禾扭头瞥了他一眼。 楼应辞今天穿得挺休闲,少了几分压迫感和厚重感,整个人看着轻松了不少。 男人眉眼昳丽却不妖艳,反而有一种远拒他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美感。 桑禾觉得还挺新奇的,毕竟见惯了楼应辞缠她黏她,撒娇叫她桑桑的模样,这种一本正经的样子还真是少见。 楼应辞唇瓣抿成了一条直线,直视着前方,像是没感觉到她投来的视线。 桑禾哼笑一声,干脆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也不遮掩。 灼热的视线像是在他身上烧个洞出来似的,楼应辞无奈了,偏过头来小声地提醒她:“桑小姐,当心脚下,别摔着了。” 第140章 他叫我宝宝 桑禾幽幽地叹了口气,“刚刚还叫桑禾呢,现在就叫桑小姐了。” 楼应辞又不说话了。 桑禾突然来了兴致,戳了戳他的手臂:“诶,你知道阿辞是怎么叫我的吗?” 楼应辞当然不知道,同时也挺好奇的。 依他的性格来说,应该是会叫桑禾的吧? “叫你什么?”他问。 “阿辞他叫我宝宝。” 话音刚落,楼应辞脚下一个趔趄,脸上的淡定如同被砸碎的冰川一样,裂开了。 他以前叫桑禾宝宝? 怎么可能?! 楼应辞神色震惊,还带着些怀疑,实在是不相信自己会喊出这样的称呼来。 桑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想法,“不信?不然你去问问小朋友,他们可是天天听着的呢。” 楼应辞的思绪被桑禾短短的一句话搅得天翻地覆,往日里对自己的认知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宝宝他竟然叫桑禾宝宝 这么羞耻的称呼,竟出自于他的口中。 楼应辞脸又开始红了,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几遍,倏地发现自己好像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能接受。 桑禾歪头瞥他,看见他脸上绯红的一片,眼底不禁划过一丝笑意。 看样子是信了。 这样一个称呼就整得他脸红了,还真是纯情啊。 桑禾安分了一小会,给他害羞的时间。 眼见着要走出小巷了,她才扯了扯楼应辞衣袖。 “阿辞哥哥。” 楼应辞:“嗯?” 他不敢看她,因为怕自己一对上她的眼睛就脸红。 “你是不是有点生气了?”桑禾轻声问。 楼应辞没反应过来:“生气什么?” 桑禾直白地说:“因为我亲了小朋友们,却没有亲你。” 楼应辞瞳孔一缩,脊背瞬间僵硬起来,怎么也没想到桑禾竟然会说得这么直接。 毕竟他俩现在的关系算是不清不楚的。 做了亲密的事,却没有确定任何的名分。 桑禾说出这么直接的话,相当于直接挑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楼应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不知道桑禾现在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对她找替身这件事还有点气,于是闷声道:“你愿意亲谁就亲谁。” 桑禾眼里的笑意几乎遮不住,可惜楼应辞硬是没看一眼。 “在小孩子面前亲影响不好。” 她抓住他的手,把他拽停。 楼应辞配合地停下,却也不看她。 桑禾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踮脚去亲,很有可能还亲不到。 楼应辞太高了,样貌变了之后,连身高也长了一点。 “阿辞哥哥,弯个腰呗。” 楼应辞矮下身子,仍然没看她,眉眼冷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直到脖子被一股力勾着下压,紧接着唇瓣上一软,他被桑禾搂着亲了一口。 触之即离,当时还没什么感觉。 桑禾松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唇上一阵酥麻。 浑身被一股电流击中,他定在原地,整个身体都有些酥了。 “高兴了嘛?”桑禾倚着他问,因为用了力,所以唇瓣要比寻常红上一些。 楼应辞不知所措,桑禾也不等他回答,拉着他便走,出了小巷才松开。 昏暗的房间里,血腥味四处蔓延,一片寂寥。 下一秒,客厅中央亮起一阵微弱的白光,一抹身影凭空出现。 峋生皱了皱眉,被这满屋的血腥气熏得头晕。 他捏着鼻子,刚想找找厉焰,便看见沙发上一个人影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他冲了过来,带着浓烈的劲风,很明显是攻击的招式。 峋生侧身躲开,连表情都没发生什么变化,就这样平平淡淡地伸手挥了挥。 那抹身影砸落在地,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咳嗽声。 咳到嘶哑的程度,仍然没听,让人忍不住担忧,他是否会将肺都咳出来。 “怎么?让我过来是为了让我揍你?”峋生淡然出声,视线下落,看着那道被鲜血浸湿的身影。 厉焰平息下来,撑起身子倚在沙发边,就地坐着。 “抱歉,我这几天一直遭到不明袭击,有点草木皆兵了。” 峋生看了看周围,去把灯打开。 灯光亮起,屋内的情形也明了起来。 四处凌乱的痕迹,带着丝丝缕缕的鲜血,其中就以沙发上的血迹最多。 而厉焰正坐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划痕密布,甚至还有些被撕咬出来的,糜烂的伤口,整个样子狼狈不堪。 峋生眉梢微挑:“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厉焰苦笑一声,极具攻击性的眉眼因为受伤淡化了些锋利感:“不知道啊,我也觉得挺莫名其妙的。” 峋生环顾一周,发现没什么能落坐的地方,于是只好站着。 “能走吗?换个地方说吧,这里味道太难闻了。” 厉焰手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形不稳,走一步晃三下:“能,走吧。” 重新换了个干净的房间,峋生脸色好了不少。 厉焰稍微修整了下,勉强清理了了身上的血液,这才开始讲述事情原委。 “原本按照您给的方向,我已经快要找到那些失踪妖怪所在之地了,可没想到,前几天局长忽然把我叫了回去。” 厉焰拧着眉,神情严肃且不解:“他让我停止追查这件事,我问他原因,他却直接把我轰了出来。这是之前从未发生过的事。” 妖管局局长风席虽身处高位,但性情跳脱欢快,平日里面对下属也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除非是下属犯了很严重的错误,否则他根本就不会动怒。 可那一天,他只是询问了一下原因而已,局长便直接不由分说地将他轰了出去。 厉焰还记得当时局长的神情。 双眼赤红,脸色阴沉,很明显动了大怒。 可厉焰并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冒犯他的话。 总之,局长他,很不对劲。 峋生摩挲着下巴,神情平淡:“既然他不让你查,你就别查了呗。” 厉焰急切起身,动作一大,牵扯到伤口,泛起一片火辣辣的疼意。 他强忍着痛,咬牙道:“我不能不查,清之还没找到。” 第141章 我不缺牛马 “哦”峋生懒懒地掀了掀眼皮,不甚在意:“厉焰先生,我想你搞错了。” 厉焰定定地看着他,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家老板欠的是你们局长的人情,而不是你的。”峋生微微一笑,道:“我已经完成了我的任务,为你们提供了方向,找或者不找都是你们妖管局的事,与我无关。” 尽管知道这位角色很难搞,如果不是欠人情的关系的话,估计连局长都请不动他。 可没想到,他会难搞到这种地步。 厉焰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眼下这种情况,光凭他单打独斗肯定是不行的。 在被局长明令禁止继续追查妖怪失踪案之后,他也暗地里偷偷按照以前那个方向追查过,可不仅没有找到那些失踪的妖怪,反而还被一股不明势力攻击。 直到他停手,不再追查,才脱离了这种被围困的状态。 他连对方是什么身份都没搞清楚,更别提跟对方对上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需得找一个强有力的外援。 而峋生,便是他目前为止能接触到的,最强的存在。 他别无选择,必须得跟峋生做交易。 交易,无外乎就是物与物的交换,他必须找一个能入峋生眼的物品。 厉焰神色沉凝,大脑极速运转,思考着自己有什么东西能拿来做交换。 思来想去,无非是些金银珠宝,除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稀罕的东西。 可这些东西肯定打动不了峋生的。 厉焰沉着脸,心情紧张之下,心率加快导致伤口处的血液流得更加肆意了。 刺鼻的鲜血味再次蔓延开来。 峋生掩鼻起身,“厉焰先生,我先走了。” “等等!”厉焰连忙将他叫住,低头躬身,以一种极为卑微的姿态,语气诚恳道:“峋生先生,我求求你,您帮我找到清之,我这一辈子都效忠于你,给你做牛做马。” 峋生侧身避过他这一躬,冷淡开口:“我想,我并不需要什么奴隶。” 话落,他一顿,饶有兴致地看着厉焰:“我没看错的话,你原形是鹰吧?” 厉焰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峋生摸了摸下巴,“你弟弟清之,我记得是只小乌龟吧?” 厉焰又点了点头。 “一只鹰,一只乌龟,你们是兄弟?”峋生终于说出了自己感兴趣的点,“难不成你们一个随父亲,一个随母亲?” 厉焰略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们不是亲兄弟,清之之前救过我,他刚来到人间的时候,因为看着矮小,又没有家长,经常遭到别人的欺负,所以我认了他当弟弟,保护他。” “哦,原来是这样啊。”峋生的好奇心得到了满足,转身就走。 厉焰一急,伸手想去抓他,却因疼痛而导致脚下不稳,一下子便摔倒在了地上。 峋生连忙躲开,一脸不满:“厉焰先生,就算我不帮你,你也用不着碰瓷吧?” “不是,我没有碰瓷。”厉焰脸色发囧。 峋生没说话,这次是真的打算走了,不给厉焰一点碰瓷的机会。 厉焰见状肩膀一垮,眼神失落,却也没拦着。 从峋生这着手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他得另想他法。 他撑着地爬起来,抬头一看,却发现峋生还没走,而是站在原地,拧着眉看向地面。 厉焰顺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看见了一片扇形的鳞片状物体。 通体青蓝透亮,颜色渐变,三个大拇指指甲盖大小。 应该是刚刚从他身上摔落出来的。 厉焰一愣,突然想起来什么,便看见峋生将这玩意捡了起来。 峋生将东西拿到眼前,仔细端详了一番,神色忽然凝住,“这是从哪来的?” “从局长身上掉下来的。”厉焰回忆了下,“我无意间捡到,本来打算还给他的,只不过他行色匆匆,没等我叫住他,他就走远了。” 后来一直被攻击,受伤严重,他也就忘了这件事。 见峋生脸色不太对劲,厉焰问道:“怎么了?这东西有问题吗?” 峋生眯了眯眼,不作声,眼底情绪却越发凝重起来。 鲛人皇族的气息。 只不过,剩余的那几个鲛人皇族在之前那场绞杀结束后,便被众妖合力,封印在了废海之中,根本出不了那片区域。 现在,又为何会出现在这? 唯一的解释就是,妖界出事,封印松动了。 峋生将鳞片握在手中,看向厉焰:“你的事,我可以帮你。” 厉焰一喜,虽然不知道这东西为何能改变峋生的想法,但无论怎样,他的目的达到了。 峋生愿意帮他了。 他朝峋生拱手做礼,“谢谢峋生先生,日后我一定给你做牛做马。” 峋生睨了他一眼:“我不缺牛马。” 厉焰正色道:“无论如何,峋生先生有令,我绝不推脱。” 峋生收了鳞片,进入正题:“带我去见你们局长。” 厉焰眼里划过一丝为难:“峋生先生,我已经被逐出妖管局了,见不到局长。” 峋生:“” 他扶了扶眼镜,罕见的有些无语。 “算了,你先好好养伤吧。” 峋生转身离去,打算先将此事报告给他家老板。 毕竟这可不是件小事。 天色渐暗,福利院里。 几个崽崽一到家就乖乖地跑去收拾了,桑禾回到房间拿楼应辞的衣服。 院子里,迟宿靠着树,双手环胸,一脸警惕地盯着楼应辞,“我告诉你啊,桑禾可说了,她这今晚不留人,拿了衣服你就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听到没有!” 楼应辞坐在石凳上,充耳不闻,连眼皮子都没抬动一下。 忽视的态度很明显。 迟宿当即就忍不了了,怒气冲冲地来到楼应辞面前,遮挡住了他看向桑禾房间的视线。 “我说你们这兄弟俩究竟是什么意思啊?!一个走了另一个又来,搞接龙是吧?” 楼应辞抬眸静静地看着他,神色看不出喜怒,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让开。” 迟宿对上他的视线,喉咙一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身体里渐渐有一股寒意蔓延开来。 明明楼应辞是坐着的那个,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一个,可迟宿却莫名感觉到一种迫人的压力。 第142章 他是胆小鬼 周围的空气在这一瞬间仿佛都凝固了一样,黏黏糊糊,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人直接怔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直到桑禾拿着衣服出现,这种凝固紧张的氛围才被打破。 楼应辞眉眼柔和,浑身的攻击性都淡化了不少,他起身迎向桑禾,与迟宿错身而过时,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低嘲了一句:“胆小鬼。” 犹如当头一棒,迟宿僵在原地,脸色青了又白,这句话如同魔咒一般,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 胆小鬼,胆小鬼 指的是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在爱情里面就是个胆小鬼,不敢袒露,不敢出格,踌躇不前,在那条线的边缘反复徘徊却始终迈不出那一步。 他不肯,更不敢,怕被拒绝,怕扰乱现存的相处模式。 一怕再怕,什么都怕,以至于到现在,他仍然止步不前。 身后传来桑禾悦耳的轻笑声,她在同楼应辞说着什么话,声音太小,又或者是他脑海里的声音太大,以至于他听不清楚,只知道桑禾和楼应辞现在交谈得很欢快。 他们大概会牵手,会有一些肢体接触,因为早上的时候,桑禾便毫无顾忌地牵了楼应辞的手。 他们很亲近,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亲密,今天外出野餐的时候,他们两人相互配合,默契十足,紧密联合,让其他人插不进去半分。 他们之间的相处,是他与桑禾相识了差不多二十年都达不到的状态。 身后不断传来的欢声笑语,迟宿双手渐渐紧握成拳,一点一点用力到直接发白,指甲深陷进肉里。 心底所有对楼应辞这个外来者的愤怒不甘全部化为了对自己胆小心理的悔恨。 楼应辞说的没错,他就是个胆小鬼,所以直到现在,他在桑禾心里也仍然处在朋友的位置。 老天爷给了他时间机会的,这十几年里,除了他以外,桑禾身边没有出现任何一个与她相交甚笃的异性。 可他就算是作弊,也没能交出一份及格答卷。 迟宿苦笑一声,想转身装作轻松的模样跟桑禾说一句我走了,可双腿却如同被灌了铅似的沉重,让他无论如何都转不过身去。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迟宿神情恍惚地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阿、阿宿,你现在在哪?” 那头传来凌然带着些许紧张的声音。 迟宿眼珠子轻转了转,这时才有勇气转过身去看桑禾。 这一转身,恰好就看见桑禾正抓着楼应辞的手臂,正在说话。 两人靠得极近,楼应辞还贴心地微微弯着腰。 迟宿瞳孔一缩,声音微哑:“在桑禾这里。” “阿禾那啊。”凌然重复了一遍,声音忽地急起来:“那她爷爷呢?她爷爷在吗?” 迟宿皱起眉,“妈,我给你发了信息啊,她爷爷不在。” 那边一静,随即才传出一道干巴巴的笑声:“啊,妈妈可能没看见。阿宿,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迟宿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再过一会吧。” “这天都黑了,你还是快一点回来吧。” 迟宿一顿,绕是大大咧咧如他,在此刻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太对劲。 他妈一般是不会催他回家的,他以前还没成年的时候,喜欢在外面疯玩,玩到半夜三更不回家,也不见得凌然催他回家。 可现在才八点不到 “妈,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急切问道。 “没怎么啊,记得早点回家啊。” 凌然声音平静,听不出来什么不对,在迟宿还想继续询问的时候,她却将电话给挂了。 迟宿沉着脸,又打了个回去,却没打通,那边显示正在通话中。 他怕竟然出什么事,放下手机后也顾不得心里的情情爱爱了,径直来到桑禾面前。 “我先走了,我妈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我先回去看看。” “凌妈妈?”桑禾倏地看向他,紧张地问:“她怎么了?” “不知道,我先回去看看,等会给你发消息。”极快地说完这一句话,在桑禾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又抢先一步道:“你别跟着去,你这还有一大堆小孩要照顾呢,我回去看看就行。” 桑禾只好作罢,“那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一点。” 迟宿点了点头,离开之前又看了一眼楼应辞。 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神色渐渐复杂,收回了视线,匆匆离去。 他一走,桑禾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因为担心着凌然,她连跟楼应辞调情的心情都没有了。 拿出手机给凌然打了个电话,不出意外,和迟宿一样的结果。 都没打通。 桑禾握紧了手机,惴惴不安。 楼应辞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这时候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慢慢地牵着她来到石桌边坐下,轻声安慰道:“别担心,等迟宿回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桑禾应了声,面上的担忧却丝毫没有减少。 一个多小时后,迟宿终于来了信息。 桑禾看完消息,才渐渐放松下来。 楼应辞还握着她的手,见状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事,凌妈妈好好的。” “嗯。” 楼应辞低着眸,细细打量着桑禾的手。 娇小,柔嫩。 他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感受着她皮肤的滑嫩。 一下又一下的轻慢举动,如同一根轻柔的羽毛一般,缓慢刮蹭着她的心。 第一次被失忆后的楼应辞反撩,桑禾还挺不自在的,她抽回了手,站起身来,果断送客:“阿辞哥哥也拿到衣服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楼应辞眸光微暗,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桑禾,意有所指道:“昨晚的月亮还没看完。” 是暗示,也是请求。 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桑禾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她眼神慌乱闪躲,不知放在何处。 直到看见楼应辞微红的耳根还有那满脸的故作镇定,她才稍微平静下来。 甚至还有点想笑。 明明自己就害羞得不行,还反过来撩别人。 真可爱。 第143章 阿辞哥哥,你不乖哦 桑禾唇角微勾,彻底放松了。 “阿辞哥哥想留在我这过夜吗?”她一手撑着下巴,对着楼应辞眨了眨眼,直白地问。 楼应辞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耳根更红了。 他微微偏过视线,喉结滚动了下,尽量克制着自己的语气不会显得那么的激动,“可以吗?” 桑禾嘴角笑意更深,忽地起身来到他身后。 楼应辞脊背瞬间绷直,脸色也肉眼可见地变得紧张起来。 他双手紧紧地抓住裤子,不明白桑禾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桑禾身上特有的气息香味扑鼻而来,她靠近了他。 楼应辞不受控制地侧头,入目便是她精致含笑的眼眸。 她凑在他耳边,轻轻地问:“为什么想留在这呐?” 温热的吐息扑洒在他耳边,楼应辞浑身一紧,红潮顺着脸颊往下爬,连带着脖子也红了一大片。 他面色紧绷,极力分出一丝清明来思考桑禾提出的这一问题。 然而还没等他回答,桑禾便又开口道:“你想怎么过夜啊?” 楼应辞眸光闪烁了下,他其实真的只是单纯地想留在这,可桑禾所说的过夜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他该怎么回答,要是顺着桑禾说的话,那显得他多不矜持啊。 简单思索过后,他侧着脑袋,直视着桑禾,将问题抛给她:“你想怎么过夜?” 略微沙哑的嗓音,漂亮昳丽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视线还似有若无地扫过她的唇瓣。 他的眼神像是把小钩子一样,桑禾承认自己有被勾引到。 呆滞片刻,她低笑一声,“阿辞哥哥,你不乖哦。” 随后身体前倾,她将唇瓣覆了上去。 她弯着腰,一手勾着楼应辞的下巴,看上去就像是在强吻他一样。 而楼应辞既没有反抗,也没有主动,就这样静静地感受着唇瓣上的温柔和温度。 这是一次堪称静谧的吻,不似之前的火热缠绵,两人紧紧是唇瓣相贴,却依旧能感受到彼此的滚烫。 桑禾并没有停留太久,起身之后,她笑意盈盈,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不行哦,阿辞哥哥还是回家去吧。” 犹如一盆冷水将他浑身上下浇了个透心凉,楼应辞脸上的红晕消散,抿了抿唇,低垂的眉眼显得有几分失落。 他轻轻点了点头,“那你早点休息。” 桑禾捧住他的脸,又在他唇瓣上啄了啄,“嗯,阿辞哥哥路上小心点哦,回去给我报平安啊!” “好。” 楼应辞走了之后,桑禾回到房间。 床上缩着几个洗漱干净的小萝卜头,排排坐着,跟几个糯米团子似的,小白也变成人形了,小小的一团,矮了其他小朋友差不多一个脑袋。 见她进来,几双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齐刷刷地一亮,白雪率先开口,甜甜地叫她姐姐。 桑禾心底一软,来到床边坐下,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 rua团子rua得不亦乐乎。 旁边凳子上,灵落正襟危坐,慢慢梳理着脑海里所接收的记忆。 好半晌,她开口:“主人。” 桑禾停下所有动作,看向灵落,询问道:“怎么样?” 灵落:“我接收完了。” “嗯,你说。” 灵落整合着自己的记忆,缓缓道:“很久以前,天地灵气旺盛,滋养了一方生灵,让其生出了灵智,并且经过慢慢修炼可转化为人,这片地界称为妖界,而随着妖界一起诞生的,还有一棵神树,神树有灵,守护着妖界,却从来没有现过身。直到某一天,妖界新生的幼崽出现怪症,天生经脉紊乱,身体瘦弱,这样的幼崽是无法修炼,更甚至,还无法活着长大。” 说到这,灵落一顿,视线落到几个小朋友的身上。 “他们几个,就是这样的症状。” 桑禾心里一紧,瞬间便想到了和几个小朋友刚见面时,他们的样子。 她本以为是没吃饱饭的缘故,没想到原来是因为生了怪病的原因。 桑禾更加用力地搂了搂几个小朋友,几乎没有想,她便脱口而出问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恢复健康?” 黑寻神色暖了暖,脸上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个问题不用灵落解答,他自己也能回答上来。 “只要我们待在你身边就好了。” 桑禾没能体会到他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是在安慰自己。 她揉了揉黑寻的脑袋,更加温柔地说:“你放心,姐姐会想办法治好你们的。” 白雪从她怀里抬起了脑袋,脆生生道:“不用治哦,白雪已经快要好了。” 桑禾一怔。 灵落接过话:“主人,他们说的是真的,只要待在你身边,他们的症状就会好转。” 桑禾听得有些糊涂,没出声,听灵落继续说。 “自那以后,妖界便再没有生出过健康的幼崽,而神树也是在这种时候现的身。他化成人形,走遍妖界,为生了怪病的幼崽治疗。由于幼崽数量太过于庞大,神树无法顾全所有,便折断自己身上的枝丫,将其幻化为人形,他们拥有神树的一部分能力,可以治疗幼崽的怪症,神树将他们分散各地,加快治疗幼崽的速度。后来,妖族将他们称为育妖师。” “这就是育妖师的由来。” 桑禾沉默片刻,指着自己,“所以,其实我是一截木头?” 灵落摇摇头,“育妖师虽然是神树身上的枝丫,可当其脱离神树时,便已经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了,他们非人非妖,是生灵气息的化身,算不上木头。” 桑禾更沉默了,感觉这个解释并没有让她好受一点。 这样一说,她连木头都不是了。 “主人不要多想,你与其他育妖师是不同的。他们是神树身上的枝丫,可你是神树的传承。” 桑禾抬眼看她,等着她解释。 灵落皱着眉思索着该如何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解释。 过了一会,她慢慢开口:“简单来说,主人就是神树下一代接班人。等神树彻底灭亡,你就是新的神树。”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桑禾,“这样说,主人能懂吧?” 桑禾点点头。 当然能懂,灵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经过一系列的大起大落,她的身份终于落定下来。 说白了,她就是一棵树。 深吸了一口气,消化了下这些内容,桑禾开始说起自己的疑惑。 第144章 伴生灵中,最强的存在! “照你所说,我应该在妖界长大才对,可如你所见,这里是人类的世界,自我有记忆起,我就已经在这里了。” 灵落也很是疑惑:“我不知道,主人,我的传承记忆里没有这些。” 谁都没有注意到,黑小白的脸色变化了瞬,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黑漆漆的眼看了看桑禾,又看了看黑寻,小表情纠结得不行,可直到桑禾问出下一个问题,他都没能说出来。 黑小白无声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头,眉眼耷拉着,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了许多。 脑袋上忽然被揉了一下,他抬头,黑寻正满眼关切地看着他。 黑寻怕打扰到桑禾,所以几乎没怎么出声:“怎么了?想睡觉了嘛?” 黑小白摇摇头,想说出实情的心彻底落下了。 他哥哥常常夜半离开,天亮才回来,每一次回来都满身疲惫。 他知道哥哥去干什么了。 哥哥想回妖界,想保护他们这些弟弟妹妹,所以拼命地想要变得强大起来。 可若是让他知道妖界已经换天了,父亲母亲都离世了的话,怕是会对他造成很大的打击吧 自从姐姐来了以后,哥哥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不似之前的沉默寡言,他会跟他们一起玩,一起闹,一起笑。 如果让他知道了实情,他以后还能快乐得起来嘛 黑小白吸了吸鼻子,黝黑的眸子染上了点湿润,他小声地说:“我没事,哥哥。” 黑寻拍了拍他的头,没有多想,只是让他想睡就睡。 桑禾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正凝神听着灵落讲神树的事。 “其实按理来说,神树是不会灭亡的,他是妖界最为古老的存在,不死不灭,妖界无谁能够伤他。”说到这,灵落顿了顿,神色也变得略微古怪起来,“只不过妖界大概是出了什么变故,导致神树即将消亡,所以才会有了主人的诞生。” 桑禾眼皮子跳了跳,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神树消亡,她的诞生,灵落所提及的种种,再联系到她从小到大以来的各种经历,还有这座福利院和黑寻他们,这让她不禁想到了一个人。 她的爷爷。 她自有意识起,便与爷爷生活在一起,若这位神树一直都在她身边的话,那必是她爷爷无疑了。 可灵落刚刚说,神树即将消亡 桑禾呼吸急促了些,眉眼压抑着,凝着重重阴霾。 “神树是谁?灵落,你见过神树吗?” 灵落摇了摇头,“主人身上有封印,在封印开启之前,我一直都处于朦胧混沌中,什么也不知。直到前不久,主人身上的封印被解除了,我的意识才渐渐清晰。” 桑禾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尽管心中千般抵触,可也不得不承认,这位神树大概就是她爷爷无疑了。 消亡,即死亡。 桑禾心中一痛,抓住了灵落的手,急声问道:“神树,现在最有可能在哪?!” “妖界吧?”灵落不确定地说,“这座院子有神树的气息,外面那棵大树里残留着神树的一缕魂灵,化为结界保护着这里。神树在,这结界力量便会越强,现如今这结界的气息越来越弱了,只能说明两点,神树不在这里,并且距离这里很远,以及神树本身的气息衰弱。” 灵落的话将桑禾心里的最后一点侥幸给打破了。 这座院子是她爷爷的,那么神树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了。 真的是她爷爷 怪不得,当初她刚来到福利院时,会做那样的梦。 桑禾面色僵硬,她怔怔地看着前方,眸光却没有聚焦,以往被她忽略的细节现如今一点点的在脑海里重现。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不过在真相还未浮出水面之时,这些细节往往都会被忽略。 她手中力道无意识加重,灵落被她捏着,也不觉得疼,只是担忧地望着她。 “主人,你怎么了?” 桑禾深吸了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然恢复了冷静。 “神树还没消亡,对吗?” 灵落迷茫地看着她,点了点头。 很好,那她还有机会。 桑禾又问:“如何才能去往妖界?” 听见这个问题,原本一直默默在听的黑寻蓦地抬头,视线紧紧地盯着灵落,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也很想知道,如何才能去往妖界,他虽然知道方法,可也明白,使用这方法所需要具备的妖力,大概是他这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而姐姐的这位伴生灵,她似乎很了解妖界,也不知,她会不会知道些其他的办法 灵落回答道:“妖界有专门通往人界的结界之门,只过结界之门的位置在特定的位置,我从来没去过,所以并不知道结界之门的位置在哪。” “而且就算找到结界之门,要想开启它,也需得耗费很多的妖力才行。” 此话一出,黑寻眸里的希冀瞬间落下了,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这方法,和他得知的一般无二。 难道他这辈子,真的没有再回到妖界的可能了吗? 黑寻不死心地问:“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桑禾闻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吱声。 “办法啊,也不是没有。”灵落微微一笑,银白色瞳眸深邃了一瞬,带着种高深莫测的神秘感,“伴生灵乃是守护育妖师的存在,神树担忧育妖师会遭遇一些心思不好的妖觊觎,所以在创造育妖师的时候,也为他们创造了伴生灵作为守护。这伴生灵里也有强有弱,而我” 说到这,灵落顿了顿,扬了扬下巴,一张乖巧爆萌的萝莉脸上浮现起一层淡淡的骄傲。 “我的主人是神树的接班人,而我就是所有伴生灵中,最强的存在!” 第145章 主人你就是最强的! 掷地有声的话音落下,灵落起身抬手,银白色光晕在她掌心中晕染开来,她低眸看着那团光晕,无形的气流围绕着她旋转起来。 她一字一句信誓旦旦道:“我能撕裂人间和妖界的交际空间,创造出一个独属于主人的通道!” 黑寻眸光一亮,目光灼灼地看着灵落,几乎快要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灵落有办法创建通道,也就是说,他回妖界有望了! 他身子往前倾斜了些,正打算问一问灵落现在是否能打开通道时,脑袋忽然被一只手给按住。 他抬头,接触到桑禾安抚性的眼神后,又默默地缩了回去,安分下来。 桑禾揉了揉他的脑袋,开口道:“这个通道能随时打开吗?去妖界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能的,只要主人想,灵落便能随时打开通道。”灵落说完,却并没有接着回答第二个问题,而是询问道:“主人是想现在就去妖界吗?” 桑禾:“有什么不妥吗?” “我并不建议主人现在就去。”灵落面色严肃,语气也是少有的不赞同,“妖界危险重重,但凡是稍微修炼了点的妖便会对主人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我虽然能保护主人,可难免会有疏忽的时候,所以主人最好能拥有些自保的能力,而且不仅如此,妖界的地形生物大多数都与人类世界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如果没有经过一定的训练,我怕主人会适应不了。” 这话说的还挺含蓄的,不过桑禾已经知道灵落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无非就是她现在太弱了,没有丝毫的自保能力,无法在妖界生存。 桑禾听到这话时的第一反应,其实还挺想反驳的,她会点小招式,也并不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可话到了嘴边,她的脑海里立马窜出了初见灵落时,这小姑娘一拳打飞一头变异棕熊的画面。 那力道,那强悍的气势,确实非比寻常。 那头变异棕熊应该就是妖怪无疑了,而灵落,这看着萌哒哒的一小姑娘,直接一拳头把人家打晕了。 与她相比,自己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弱不禁风了。 于是桑禾又硬生生地将这句话给咽了回去,并且非常虚心地点了点头,还挺认同:“没错,我是挺弱的。” 这话一出,灵落猛地上前一步靠近了桑禾,第一次没有坚守主仆礼仪,主动地握紧了她的手。 灵落情绪有些激烈,大声地反驳道:“你不弱!” 桑禾被她吓了一跳,脸色都僵硬了。 最主要的是,这小姑娘的手劲可真大啊,就这么轻轻一捏,她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断了。 灵落毫无察觉,仍然在激情发言:“主人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不弱,真的一点都不弱!你可是神树的接班人,是仅次于神树最厉害的存在!你现在的天赋潜能还未被开发出来,但主人你一定要相信,将来,你一定是妖界最强的存在!” 桑禾:“” 她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有那么瞬间觉得,灵落要是进了传销组织,那一定是能混到头头的位置的。 瞧这一连串都不带任何停歇的彩虹屁,洗脑洗得她差点就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小姑娘手里的力道越发的紧了,桑禾见她神色振奋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心中警铃大作,连忙先她一步开口道:“昂昂,我最强我最棒,我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灵落双眸亮晶晶的,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使劲地点了点头:“对,没错,主人你就是最强的!” 桑禾低咳了声,默默地将手抽了回来,并及时的转移话题:“那你觉得,我什么去妖界比较好?” 灵落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从明天起,我会辅助主人修炼,以主人的资质,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站在妖界的顶端了!” 桑禾:“” 这小姑娘,好像总是对她有一种迷之自信。 桑禾又看了看身边的小朋友们,他们安安静静,紧紧靠在她的旁边,眉目神情间,都充满了依赖之色。 衣袖忽然被扯了扯,她对上玄黎黑白分明的眸子,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你去妖界会带上我们吗?” 白雪一愣,神情也变得纠结不安起来。 妖界危险重重,他们几个对姐姐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拖油瓶的存在,要是带上了他们,岂不是会拖累姐姐。 可她真的不想离开姐姐啊。 纠结犹豫之下,白雪瘪着嘴,简直想要哭出来了。 小脑瓜子运转了一番,最后终于说服了自己。 姐姐想去妖界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她不能这么不懂事的去干扰姐姐的决定。 一段时间不见也没关系的,反正姐姐肯定是会回来的,她不会抛下他们。 思及此,白雪用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了桑禾的手,声音软乎乎的,却带了点哭腔道:“姐姐你去吧,白雪会乖乖在家等你回来的!” 桑禾被这两个小朋友弄得哭笑不得。 这一个二个,小模样像是在经历生离死别一样。 她将小朋友们搂住,笑着说:“想什么呢,我当然会带上你们一起啊。” 她要是去了妖界,肯定也是要带上他们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她从来就没想过要将他们落下。 白雪眸光亮了亮,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我们是拖油瓶啊,我们只会拖累姐姐,不能给姐姐带来帮助。” 桑禾捏了捏她的脸蛋,嗓音温柔:“谁说你们是拖油瓶的,简直是胡说,你们明明都是姐姐的加油包,一看到你们,姐姐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 白雪眸里的星光又开始聚集,她抿嘴一笑,有些羞涩,表情又惊又喜,“真的嘛?” “当然是真的,姐姐永远不会抛下你们的。”桑禾做下承诺,并说道:“而且,妖界也是你们的家啊,姐姐带你们回家看看。” 几个崽崽都安心了。 白雪握紧了小拳头,一脸坚定:“那我要跟姐姐一起修炼,一定不拖姐姐的后腿!” “嗯嗯!玄黎也要好好修炼!” 黑小白从难过之中脱离出来,被这种气氛感染,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在床上蹦跶几下,从桑禾的后面搂住她的脖子,语气稚嫩又雀跃:“还有小白!小白也好好修炼!” “好!明早八点,院子里集合!”灵落拍桌,银白色瞳眸绽放出火热的迫不及待。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主人大放异彩了!主人一定是最棒的! 第146章 楼应辞默默掉眼泪 是夜,布局简洁清冷的房间里,正处于睡梦中的楼应辞不适地皱了皱眉,忽觉浑身火热。 升腾的热气将他包裹在其中,耳边吴侬软语,由远及近,声音娇媚地喊他阿辞哥哥。 楼应辞眉头皱得更紧了,一边觉得桑禾不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一边又忍不住暗暗期待着。 他紧闭着眼,任由这道声音越来越近,接触到他耳边,温软柔嫩的唇瓣几乎贴近他的耳廓,一点一点温柔缠绵地刮蹭着,温热的吐息扑洒在他耳边,激起一道道不平静的涟漪。 楼应辞眼皮子动了动,浑身血液沸腾,兴奋到颤栗。 紧接着,一只手忽然覆在了他的腰腹处。 楼应辞身体一紧,下意识地反手一抓,耳边立刻响起一道嗔怪的娇呼声:“阿辞哥哥,你轻一点!” 手下的触感如此真实,桑禾的声音也一直环绕在耳边。 楼应辞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呼吸急促地睁眼,在看见身旁躺着的人儿时,面上的平静彻底碎裂! “桑桑禾,真的是你!” 他神情近乎惊喜,手下一个不注意,力道加深了几分,惹得身旁的人痛呼得更加厉害。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了手,在看见女孩那皓白手腕上出现了一抹极其明显的红痕时,慌张心疼地都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懊恼地开口道歉,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了。 无论如何,他对她造成的伤害是无可挽回的,再怎么解释,这伤痕也不会消失。 楼应辞满脸愧疚,动作小心地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好似这样就能减轻几分她的疼痛。 他吹得认真,身前的人忽然发出一阵娇笑。 “阿辞哥哥,你好可爱啊。” 楼应辞白皙如玉的脸颊上通红一片,他一言不发,仍然给她吹着伤口。 没过几秒,女孩将手抽了回去。 楼应辞没敢使力,怕再次伤着她。 正当他不知所措间,脖颈倏地一重,女孩柔软的身子落入了他的怀中。 楼应辞环住她的腰,帮她调整了下姿势,以保证她能够舒服一些。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啊。”女孩凑到他耳边,声音娇软,“阿辞哥哥见到我很开心,激动了些,力道大些也很正常。” 楼应辞默然,他现在确实很开心,不过也很好奇,桑禾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女孩好似知道了他心中所想,脸颊贴着他的脖颈处蹭了蹭,声音更加娇软了几分:“因为阿辞哥哥想我了,所以我就出现在这了呀。” 楼应辞不自然地别过了脑袋,窘迫地问:“有有这么明显吗?” 女孩凑近了他,在他的锁骨上落下一吻,“当然啦,不然我怎么会出现在这。” 一片漆黑中,皮肤的敏感度会比往常要高上几分。 桑禾落下的一吻,以极快的速度在他身体里激起一道道连锁反应。 楼应辞浑身紧绷,大掌轻轻覆在她的脑后,声音沙哑得不行:“别别这样。” 女孩俯身,不听劝告,一点一点往下亲。 楼应辞半眯着眸,正当他快要承受不住之时,房间内忽然灯光大亮。 刺眼的灯光让他闭了闭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一道熟悉又稍显稚嫩的声音。 “桑桑!你为什么亲他?你不要我了嘛?”少年含着悲伤绝望的音调响起,楼应辞感觉到女孩的动作停了。 她毫不犹豫地抽身而起,离他远去。 楼应辞睁开眼,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就在床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眉眼昳丽漂亮,与他极为相似,此刻正神情悲伤地盯着他们这边看。 楼应辞呼吸一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少年就是他自己。 而桑禾正远离他,奔向那个少年,嘴里喊着阿辞。 楼应辞瞳孔剧烈一缩,连忙去抓她的手。 “桑禾!别过去!” 女孩侧眸,满含愧疚,“对不起,你只是个替身。” 随后毫不犹豫地拂开了他的手,投入少年的怀抱。 替身,替身,犹如魔咒一般,不断在脑海里回响。 楼应辞瞬间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着周围。 房间里安安静静,一片漆黑,桑禾不在,少年时期的他也不在。 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在做梦。 楼应辞呼出一口气,心脏跳的厉害,像是要从胸膛中蹦出来了一样。 等心跳慢慢平息下来,他才躺了回去,却无半点睡意。 脑海里,刚刚的画面不断闪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看得出来,桑禾是真的喜欢失忆时候的他。 可当真这么喜欢的话,又为什么要找替身呢? 楼应辞把自己绕进了一个圈,一边为桑禾喜欢他而感到喜悦,一边又为她能够在短时间内寻找替身的行为感到难过。 两种情绪揉捏在一起,搅得他心神不宁,头痛发昏。 他甚至开始懊悔,早知道当初和桑禾见面时,就不说自己是楼应辞的哥哥了。 要是当时就说自己是楼应辞的话,也就不会出现后续这一系列的事了。 可是懊悔也无济于事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桑禾已经找他当替身了。 她对他的感情一点都不纯粹。 越想越难过,楼应辞鼻根一酸,眼底泪意聚集起来,越集越多,最后眼眶都包不住了,顺着脸颊便流了下来,滴落进枕头里。 楼应辞侧着身,默默地抹着眼泪,哭的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止住了眼泪,坐起身来,抽了一张纸,将面上的泪痕全部擦干抹尽。 睡觉是彻底睡不成了,他心底郁气凝成一团,堵在心口,难受得要命。 他起身,收拾了一番后,直接来到了峋生的房里,站在他床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 睡梦中的峋生只觉得浑身都冷幽幽的,他将被子裹紧了一些,嘴里嘟囔了一句,随后翻身睡得更香了。 楼应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峋生!” 峋生没听见,只觉得周遭温度骤降,好像更冷了,他哼哼唧唧地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团。 直到被冷得遭不住了,才悠悠转醒,睡眼朦胧地看向冷气聚集中心。 第147章 火烤鲛人 一眼看去,看见一抹黑黢黢的身影,峋生一顿以为是自己还没睡醒,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再次看去。 这次是彻底看清楚了,真的有个人立在他的床前。 峋生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哽在喉咙中还没来得及发出,便听到熟悉冷沉的警告声:“闭嘴!” 是他老板的声音,峋生刚刚升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原地,他拍了拍胸口,大口喘气平复着呼吸,一边小声嘀咕:“老板,你就算半夜不睡觉,也不必装鬼来吓我吧?” “起来,去收拾。”楼应辞将灯打开,言简意赅。 峋生乖乖地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睡意又开始腾升起来。 他半眯着眸,嘟囔着问:“去哪里啊?” 楼应辞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眉眼沉沉,显而易见的不愉。 “给你五分钟。”他冷声道,也不解释。 峋生闻言,睡意顿消,他忙不迭地的下了床,冲进卫生间去收拾。 五分钟一到,他穿戴整齐,准时出现在了楼应辞的面前。 “老板,我们去哪?” 楼应辞抬眸轻睨了他一眼,起身往外走。 峋生赶紧跟上,斯文儒雅的面容之上出现了一抹疑惑之色。 他怎么感觉老板的眼睛肿肿的,像是哭过了似的。 不过这应该不可能吧,他家老板怎么会哭呢? 峋生联想了一下那个画面,浑身一哆嗦,有种世界颠倒的诡异感。 他连忙摇了摇头,将这个画面甩了出去。 妖怪管理局,局长办公室,两道身影凭空出现。 楼应辞径直走向办公桌,而峋生则是跑去打开了灯。 办公室内一片敞亮,峋生打开了灯便来到楼应辞的身边,递上了那枚从厉焰那得来的鳞片。 鳞片上溢着一股海腥气息,黏腻腥臭。 楼应辞没接,眼眸泛着厌恶,忍着恶心伸手在鳞片上轻轻一划。 火红的光晕将鳞片紧紧包围,渐渐形成一个火圈立于鳞片的正上方,火圈中心出现一个女人的容貌。 女人容颜妖媚,红唇潋滟,脸颊两侧靠近耳边的地方覆盖着一层浅浅的青蓝鳞片,看着并不恐怖,反而为她平添了一抹异域姿色,一双浅碧色媚眼如湖水秋波,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股魅惑之感。 她身后的背景赫然是这间办公室,而她的对面,站着一个神情麻木的老头。 时光回溯,能看到物体与主人最后一刻的联系画面。 峋生惊呼出声:“鲛人皇座下长女,鲛魅。果然是鲛人皇族,只不过鲛人皇族不是都被封印了嘛?鲛魅怎么会出现在这?” 楼应辞眯了眯眸子,随手一挥,那火圈顷刻间破碎成空。 “距离鲛人族被封印已有上千年,封印松动也是极有可能的,这期间溜出几条小鱼也不是不可能。”楼应辞淡声道。 峋生点了点头,非常认同这个称呼,忽地,他脑海想到了一件事,神情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老板,我记得这个鲛魅,她是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接触到楼应辞冷嗖嗖的死亡视线。 峋生连忙噤声,手指在嘴上一划,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了,内心却止不住的犯嘀咕。 他记得这个鲛魅好像还狂热追求过自家老板来着。 当时虽传出过海妖偷食幼崽的事,但因其动作还没有大到明目张胆的程度,所以并没有引起众妖的注意。 海妖一族还是被妖界所接纳的一族。 而当时的凤凰族却已经因为凤凰元丹的事情而隐退妖界,楼应辞那时刚成年不久,是凤凰族认定的下一任族长,乃是凤凰族天赋最好的存在,妖界地广,年少轻狂的他又怎能安心待在一个地方。 于是他趁族中长老不备,跑了出来,畅游妖界,却在途中偶遇了鲛人族皇长女鲛魅。 鲛魅对他一见钟情,死缠烂打地要带他回去当皇夫,最后甚至不惜使用下作手段想要将他全身妖力尽废,让他沦为一个废妖成为自己的禁脔。 最后当然是没有成功的,反而还引来了楼应辞的报复——他当着众多海妖的面,将鲛魅当场火烤,刚刚成年的楼应辞还不似现在这般沉默稳重,他肆意嚣张,浑身锋芒毕露,火烤了鲛魅之后,甚至还恶劣地将添了些调味品在鲛魅的身上,让她差点就成了一条烤鱼,最后还是鲛人皇出面,将她救了下来。 在那一场火烤鲛人之后,鲛魅是面子里子都丢净了。 至此之后,鲛魅似乎由爱生恨,到处放话,说若不斩杀楼应辞,那她鲛魅誓不为妖。 只不过,这种毒誓,除了她自己以外,其他妖听完就只是一笑置之而已。 毕竟,楼应辞能够烤她一次,就能烤她第二次。 而这个誓言也随着鲛人族的没落,彻底沦为了笑话。 只不过,峋生还真没想到,千年后的今天,鲛魅竟然又再次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难道是嫌当初没被烤熟,所以想再被他家老板火烤一次? 峋生暗暗猜测着,瞥见楼应辞在办公桌那边翻着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瞅了一眼,看见是一份订购名单。 上面写着名字,后头还写着一些订购物品。 速度,二十瓶。 力气,三十瓶。 骨骼,二十五瓶。 奇奇怪怪的名称一大堆,光看表面确实看不太出来是什么意思。 楼应辞指腹在那纸张上摩挲了下,神情若有所思,随后他将名单甩给峋生,撂下一句话:“去查查这些人。” 峋生接过,应了一声,又想起来一件事:“要是风席发现东西不见了怎么办?” 风席,妖管局局长,如今并不在妖管局内。 他们今日来的目的本来是风席,只不过他眼下并不在。 楼应辞:“他最好能主动找到我面前。” 这样,还能省去他不少的麻烦。 鲛魅刚从房间里出来,一直守候在外面的蚌妖便迎了上来,弯腰恭敬道:“鲛魅大人,殿下肉身已重塑完毕。” 鲛魅听到这个称呼,眉头顿时一皱,娇艳的面容之上闪过一抹嫌恶,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带我去看看。” “是。” 蚌精转身引路。 很快来到一个房间前,房门虚掩着,一股浓重的海腥气息从缝里溢了出来。 鲛魅制止了蚌精准备敲门的动作,纤细手指一抵,直接推开了门。 里面传来到一道蕴含着怒气的冷喝声:“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 鲛魅嘴角一勾,冷嘲一笑,声音却无比的温和婉转:“弟弟怎么这么大的怒气?” 第148章 鲛人皇族 她提步走了进去,蚌精识趣地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偌大的房间里,放置了一座巨大的水晶缸,长约五米,宽约四米,水晶缸华丽而绚烂,无光折射,却散发出了点点光辉。 裴遇破水而出,双手撑在水晶缸边缘,上身赤裸着,皮肤透露着一种常年不见光的惨白,青蓝的长发被水浸湿紧贴在身上,串串水珠顺着他阴柔的脸庞上滑落滴进水中。 “皇姐?”他讶异道,如鲛魅如出一辙的浅碧色眸子里满是惊喜,“你怎么来了?” 鲛魅扭着腰肢,缓步上前,她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青蓝鲛纱,似遮未掩,火爆热辣的身材几乎全然显露出来。 裴遇看得眼睛都直了,半晌眼里划过一抹可惜。 鲛魅心里冷笑一声,上前后却直接上手,动作暧昧勾缠地抚摸了下裴遇的脸颊:“我来恭喜弟弟重塑肉身成功啊。” 裴遇吞咽了下口水,眼神直勾勾又露骨地扫视着她胸膛前的一片雪白,“这可多亏了皇姐,要不是皇姐来得及时,恐怕我就得死在这人间了。” 废物。 鲛魅暗暗唾骂了声,心里对她这个弟弟的鄙夷不屑几乎达到了顶峰。 身为鲛人族下一代继承者,却差点折在了这普普通通毫无威胁力的人间,这样的废物,怎可配当鲛人族的皇? 可偏偏族规已经定明了,继承皇位者必是男性 鲛魅暗自咬了咬牙,心中愤恨不平。 她鲛魅身为鲛人皇长女,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强过其他同胞百倍,按理来说,她才是最有能力成为鲛人皇的那一个,父皇也时常念叨,她若是个男性便好了,这足以证明父皇对她的认可。 可偏偏族规挡在那里,就算她父皇生的这唯一一个儿子是个废物,也必须由他来继承皇位。 心里的嫉恨不断叠加,几乎快要到达顶峰,鲛魅的面容却越发的柔和起来。 “这都是皇姐应该做的,毕竟你可是我们鲛人族的殿下,未来可是要掌管鲛人族,掌管万千海妖,统领海域的,万不可出现什么差错。” 裴遇被她这一番话说得飘飘然,内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有些迫不及待地问:“皇姐,我们什么时候回妖界?” 他是鲛人族未来的皇,理应回到族中受万妖叩拜,被众妖守护,而不是留在这种旮旯地方,时不时地遭遇危险。 之前因为遭受驱逐,皇族被尽数封印,而他因父皇的庇护逃过被封印的命运,却也被赶出了妖界,无奈之下来到人间发展。 而现在既然有了能回去的办法,那他肯定是不会再在这待下去了。 鲛魅掩下眼里的怨毒,柔柔一笑,“别急啊,我们暂时还回不了妖界,不过父皇已经找到了另一处暂居地,等我们在那里休整一番后,再回妖界。” 裴遇兴奋地舔了舔唇角,浑身上下躁动得不行。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父皇那里?” 鲛魅眸光闪了闪,红唇轻启:“等找到那个妖崽子,我们就走。” “妖崽子?什么妖崽子?”裴遇诧异抬眸。 经过鲛魅的一通解释,裴遇也终于知晓了鲛人一族现在的处境。 鲛人一族现在身处妖界,却并不是他们原本的妖界,而是另一个妖界。 鲛人皇族被封印少年,近来不知道外界出了什么问题,导致封印松动,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逃出废海以后,他们无意之中来到另一个妖界,并与妖王做了交易。 而鲛魅此次前来人间的目的有二,一是为了寻找他,另一个则是应妖王所求,找一只妖崽子。 “那妖崽子在何处?”裴遇问。 鲛魅:“很快就知道了。” 裴遇不解,刨根问底,“什么意思?皇姐有办法?是什么办法?”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鲛魅有些烦躁,却又不得不装作一副温和的模样去面对裴遇。 毕竟是鲛人族未来的皇,就算她在父皇面前再如何的风光,也终究比不得裴遇在父皇面前的地位。 “风席你知道吧?” 裴遇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冷了下去,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名字的主人扒皮抽筋。 风席,这个名字,他怎么会不知道。 追着失踪的妖怪而来,差点就给本就在重伤之中的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还好他皇姐来得及时,不然的话,他恐怕真的就得折在这了。 “他肯定知道那妖崽子的下落。这几天我一直在尝试着催眠他,成是成功了,只不过每当问到这个问题时,那老家伙抵触得要命,总是出问题。” 裴遇情绪有些失控,他这几天因为养伤,所以一直待在这个房间,并没有出去过,除了皇姐时不时来看他以外,并没有过多的了解过外面的事。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风席落在了他皇姐的手里。 “快带我去找他!他之前伤我,我一定要折磨死他!”裴遇双手撑着水晶缸,脸上带着病态的扭曲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激动之下,他并没有发现自己命令式的口气已经惹得鲛魅不快了。 “正事要紧。”鲛魅不悦地睨了他一眼,在裴遇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搬出了鲛人皇:“这是父皇的命令,让我务必找到那妖崽子。” 裴遇毫无察觉,听到是父皇的命令,也就没再多说。 “不过今日,风席的精神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我从他那得知了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是什么福利院,那妖崽子,很有可能就在那” “福利院?!”裴遇闻言,脸色难看了不少。 他在人间逍遥数年,唯独今年栽了不少跟头,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那座福利院。 也不知,和鲛魅说的是否是同一个。 他说出一串地名,在鲛魅确认之后,脸色变得更差了。 “那座福利院有结界,妖怪都进不去。” 鲛魅不屑一顾,语气轻蔑:“这人间的结界能困得住我?” 同时也不忘隐晦地瞥一眼裴遇,眼里的轻视更加的明显。 也就只有这种废物,才会被人间的结界困住吧? 没遗传到鲛人皇族血脉的千分之一天赋也就罢了,还尽丢他们鲛人皇族的脸。 第149章 特殊的修炼方法 翌日清晨,桑禾起了个大早,跟着灵落一起修炼。 而白雪他们却并没有一起修炼,至于没什么没跟着桑禾一起修炼,是因为灵落到今天早上才想起来。 妖界中由于种族天赋的不同,所以也导致了修炼方式有些许的细微差别。 这些差别看着小,可对妖族来说,却很重要。 所以灵落所教导的修炼方式,并不一定真的适用于几个小朋友。 不过好在,他们妖族本身的天赋本能,就算无人教习,他们也能自己琢磨出一条路子来。 只不过过程会漫长一些而已。 于是小朋友们都窝在房间里,寻找着自己那一套修炼方式。 很快,一上午过去了,桑禾累得满头大汗。 灵落双眼蕴含着期待,急切地想要看看自己的教学成果。 “主人,按照我说的,运气朝着地打。” 桑禾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说实话,她真的没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什么气。 不过灵落既然说有,那她应该就真的是有吧? 毕竟修炼这事,她啥也不懂。 于是她按照灵落刚刚教的,掐了个决,翻转手心朝向地面。 紧接着,她沉默了。 灵落双眸晶亮,看向地面,在看见那与之前一般无二,毫无变化的地面之后,也跟着沉默了。 “是这样的吗?”桑禾迟疑地问。 “是这样的吧。”灵落迟疑地回答。 只不过结果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她本以为主人能直接将这块地给打裂来着。 桑禾嘴角一抽,一言难尽地看着地面。 这真的有变化吗?为毛她看不出来? 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皇帝的地面? 灵落双手背在身后,蹲下身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非得要看出那么点变化来。 桑禾趁着这机会,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 还未来得及吞咽,便听见一道响亮的打喷嚏声,紧接着灵落惊喜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主人!快看,有变化了!” 桑禾随意地睨了一眼,恰好就看见了空中飘起的灰尘。 再联系到刚刚的喷嚏声,这杰作是谁完成的,显而易见。 “主人,你真棒!”灵落欣喜地夸奖。 桑禾差点没被那口水呛死,胸腔处一阵痒意传来,她控制不住地一咳,一口水顿时喷在了那处地面上。 空气好似都在这一瞬间凝固住了,半晌,灵落鼓鼓掌,再次给面的夸奖道:“哇,主人你看,变化更大了诶。” 桑禾:“” 你靠谱吗? 她真的很想问一问灵落,你真的靠谱吗? 小姑娘看起来是真的在为她高兴,脸上雀跃欣喜之意完全不像是在作假。 再联想到之前种种,桑禾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小姑娘,貌似就是一桑禾夸。 无论她做了什么,灵落都只管夸她。 这样下去,她迟早会被灵落的彩虹屁给蹦死。 桑禾扶了扶额,有些无奈:“灵落,别夸我了,说实话,我觉得今天一早上除了那些手势口诀以外,我并没有学会任何东西。” 灵落茫然地眨了眨眼,“可是能学会那些口诀手势,主人就已经很棒了啊。” “太慢了。”桑禾摇摇头,一脸严肃:“你告诉我,神树还有多久消亡?” 灵落诚实地说道:“不知道。” 她只能察觉到神树的气息越来越弱了,而具体消亡的时间却不怎么确定。 “时间不确定,那么就意味着,很可能是在很久以后,也很有可能就在这一两天。”桑禾低声喃喃,视线移转到那棵孤零零却茂盛的大树上,透过树木,她仿佛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我不能赌,所以我必须在短时间内便拥有能在妖界自保的能力。” 灵落似懂非懂,跟着看向大树,“所以主人,想在最短时间内去往妖界。” 桑禾:“对,所以,有没有更快的修炼方法?” 虽然欲速则不达,可如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去往妖界,找到爷爷。 灵落若有所思,视线上移,看向大树之巅,“我之前倒是看到过一种方法,这种方法很有效,不过不知道适不适合主人。” 桑禾眉梢一挑,“适不适合,试了就知道了。” 五分钟过后,桑禾站在了大树的最顶部。 说是站,其实也不太准确,她的脚虽说是抵着顶端枝叶的,但浑身的力道却并没有压上去,脚下空荡荡一片,并没有什么踩到实处的感觉。 她现在这个状态可以说完全是浮在半空中的。 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感觉,她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有点新奇。 桑禾低头看向地面,这棵大树是真的高,约有三十米的高度,她站在这树巅,地下的一切东西都缩小了不少。 灵落站在她旁边,一手环着她的腰,保证她不会掉下去。 “第一步,先来到高处。”灵落说。 桑禾侧眸看了她一眼,莫名有些不安:“然后呢?” 灵落眼珠子一转,语气拖长:“然后” 桑禾心脏狠狠一跳,心里不好的预感达到了顶峰,她刚想问清楚,环在她腰间的手便撤走了。 没了支撑,她脚下一空,一种极其强烈的失重感传遍全身,桑禾瞳孔剧烈收缩,瞬间从高空坠下。 “然后,松手。” 灵落的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远,她也终于明白了灵落所说的适不适合是什么意思。 这踏马哪里是适不适合的问题,这简直是要她命啊! 身体极速下坠,桑禾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凝滞住了。 短短几秒,她想了很多,想起自己以前设想过的,自己的死法。 可唯独没想到,自己是被高空抛物给摔死的 大树之巅,灵落往下望了望,“咦”了一声,满脸疑惑。 这和她想象中的,也有些不太一样,看来这方法也不适合她主人。 眼见着桑禾就要砸在地上了,灵落纵身一跃,连忙跳到了地面上,刚想去接住桑禾,却被另一道裹夹着强盛妖气的身影抢先了一步。 第150章 你叫我桑桑? 那道身影抱着桑禾,平缓地降落到了地面上。 脚终于踩到了实处,桑禾神情却仍旧是呆呆的,还没从刚刚那种惊心动魄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楼应辞一手圈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抚在她后脑勺处,动作小心而又轻缓,连呼吸都下意识的放轻了,生怕又给她造成什么惊吓。 他将她整个人紧紧抱住,轻声安抚着:“桑桑乖,已经下来了,别怕” 另一边,灵落慢吞吞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指尖蜷缩了一下,觉得今天的意外可真多。 这方法不适合主人,看来她得找另外的法子了。 灵落抬眸,正想看看桑禾的情况,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暗含着凌厉寒意的眸子。 顷刻间,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朝她侵袭而来。 灵落脸色唰地一白,双腿一软,便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 她捂住胸口,神情痛苦。 身体的内脏正在经历着挤压翻搅,嘎吱嘎吱的骨头错位声在小院里响起,听得人遍体生寒。 楼应辞却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意思,他冷眼地看着承受不住已经俯趴在地上的灵落,想起刚刚那惊险一幕,怒气更甚了一层。 “主人”灵落艰难地出声。 桑禾这才回魂,拍了拍楼应辞的手臂:“别伤害她。” 楼应辞眉心几不可见地一蹙,又很快舒展开来,“好。” 他撤了妖力,灵落浑身一松,立马软到在地上,如同溺水的猫上了岸一般,大口大口地喘息。 桑禾说不气是不可能,任谁无缘无故遭受了这么一通濒临死亡的惊吓,都不可能做到平静如水吧? 只不过气归气,她又不可能真的去对灵落做些什么,毕竟是她的伴生灵,而且灵落做出这些,貌似还是经过她允许的。 毕竟是她自己说的,这修炼方法合不合适要试了才知道。 桑禾来到灵落的身边,也摆不出什么心平气和的态度,她语气微冷:“你说的修炼方法就是这个?” 灵落缓了口气,明显感受到了桑禾态度的变化。 她把主人惹生气了。 灵落抬起头来,眼尾下垂,眼眶都有些红了,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桑禾,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桑禾气不打一处来,“这是什么奇怪的修炼方法?” “我看那些鸟族就是这样修炼的啊。”灵落嘟囔着,委屈吧啦地描述着自己之前看见过的画面。 “我还特地观察过,那些鸟父母就是直接把小鸟带到高空,然后直接推下去,没过多久,那些小鸟就会飞了,这个方法高效迅速,我以为会很适合主人的。” 桑禾:“?” 她直接气笑了:“人家那是在修炼吗?你确定那些鸟是妖怪吗?还有” 桑禾指着自己:“我是鸟吗?” 灵落摇了摇头,“主人当然不是鸟。” 桑禾为了防止以后也出现这种事情,于是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道:“你早上才说了,每个妖怪因个体差异不同,所以修炼方式也不同,就算那些鸟是妖,可我与他们不同族,又如何能用他们的修炼方式?” 灵落瘪了瘪嘴,也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了,眼眶迅速聚集起泪水,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主人我错了,对不起主人呜呜呜”她扒拉住桑禾的腿,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要害你,我能接住你的,主人就算是从100米的高空上掉下来,我也是能接住的。”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桑禾,随意地抹了一把眼泪,又开始哭:“主人你原谅我这一次吧” 桑禾扯了扯腿,没能扯动,就只好就着这个姿势说:“好了,我原谅你。” 灵落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道:“真的吗?” “不过你得告诉我,你到底会不会教别人修炼?” 灵落弱弱地说:“我知道修炼方法,可是我从来没有教过别人。” 敢情是纸上谈兵啊。 不过想想也是,灵落自己也说过,她前不久才拥有了意识,脱离了混沌,随后便一直跟着她,又哪里会有机会去教别人。 这件事也是她自己心急欠考虑了。 灵落虽然知道不少东西,可在某些方面,却仍然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甚至比黑寻他们还要懵懂。 她也是需要被教的那一个。 桑禾叹了口气。 灵落仍然趴在她的脚边,小脸上又是泪痕又是鼻涕,看起来颇为狼狈。 桑禾从包里掏了两张纸,给她擦了擦脸,语气恢复了温和:“去洗一洗吧。” 灵落乖乖地从地上爬起来,跑去洗脸。 桑禾暂且将这件事放在一边,扭头看了一眼突然而至的楼应辞。 她来到石桌旁,倒了杯水,递给他,用非常客气的语气说道:“刚刚,谢谢了。” 楼应辞抿了抿唇,桑禾突然变得生疏的态度让他有些不适。 他视线直直地看着她,也没有接水,“这是我应该做的,不是吗?”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桑禾弯了弯唇瓣,“你要是非说个应该的话,那你救了我,我难道不应该谢你吗?” 楼应辞一言不发,却固执地没有接水,好似这样就能拒绝掉桑禾的道谢一样。 “还是说,阿辞哥哥非得让我喂着你喝?”桑禾杏眸染上了一层笑意,将水杯往上举了举,递到了他的唇边,意味深长地说:“那你想我用哪种方式喂?是这样喂,还是” 她压低了声音,婉转的音调暧昧又缠绵:“还是说,你想我亲口喂?” 她话音刚落,楼应辞几乎是同时便联想到了那个画面。 他羞得面红耳赤,不自在地别过头,声音扭捏:“这样不太好。” 桑禾唇角一勾,也不逗他了,直接将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 随后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我刚刚,好像听到阿辞哥哥叫我桑桑诶,不知道是不是我幻听了” 楼应辞强装镇定,面不改色道:“刚刚情急之下不小心喊的,你要是不愿意我这样叫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 第151章 咦!羞羞! 其实也不算不小心,昨晚他彻夜未眠,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因为梦里那个较为稚嫩的他喊出的那声桑桑。 他不知道这声桑桑究竟是他心底的声音,还是说之前的他真的是这样喊桑禾的。 而在这之后,这个称呼便在他心里重复了成百上千次,所以刚才才会这么顺口地脱口而出。 刚刚虽然解释的很平静,可他此刻的心情却极其的忐忑不安。 一边担忧桑禾会不答应,一边又担忧桑禾会不会觉得他不矜持。 上来就叫人家这么亲昵的称呼,会不会惹得她反感。 桑禾目光一寸寸在他脸颊上扫过,尽管他装得很冷静,可时不时闪烁的眸光却暴露了他心底的情绪变化。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爱这种东西,就算你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这句话用到这里也同样可以,现在楼应辞的眼里,满满当当地写着:快说愿意!快说愿意! 桑禾有些想笑,又想逗他,于是故意说道:“我要是不愿意” 她拉长了尾音,随即便看见楼应辞眸里的光亮瞬间黯淡下去,很明显的变化,浑身的气息都颓了下去,像只遭受了打击的小狗狗一样,身后的尾巴都垂了下去。 桑禾眼底笑意彻底漾开,随手将水杯放下,一下子便扑进了楼应辞的怀里,踮脚在他下巴处亲了一口,紧接着又在他怀里蹭了蹭。 “阿辞哥哥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楼应辞现在可算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瞬天堂一瞬地狱了,他的心情随着她每一句话而大肆起伏波动,如同坐过山车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惊心动魄。 两人安静地相拥,桑禾上午虽然没学到什么东西,可着实也累得不行,此刻脑海紧绷的弦一松,睡意就涌了上来。 她靠在楼应辞的怀里,全身心地放松下来,眼眸轻合,昏昏欲睡。 “桑桑” 楼应辞忽然喊她。 桑禾懒懒地掀了下眼皮,“嗯?” 楼应辞思忖了一会,才犹豫道:“我可以教你修炼。” 桑禾身形一顿,直起身子来,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其实她一直都避讳着这个话题,之前小朋友们身份暴露之后,她便隐隐有了猜测,而自从知道峋生是妖怪并且楼应辞还是他老板之后,她这个猜测几乎就已经被坐实了。 只不过他没主动说,她也就没问。 而现在,她也依旧没打算问。 她直接答应下来:“好啊。” 楼应辞一怔,也没想到她这么干脆,“你不问些其他的吗?” 桑禾眨了眨眸子,倒也真问了个问题:“能速成吗?” 楼应辞直接愣住了,眸里情绪有些复杂。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桑禾盘问的打算了,也想好了,只要她问,他便会如实作答。 可她却什么也没有问 见他不答,桑禾抓住他的手,摇了摇,又问了一遍:“能速成吗?最好十天左右就能学成的那种。” 她最多只能接受十天,这期间顺便修整一下,定个简单的计划,十天之后,无论学成什么样子,她一定要前往妖界去看看。 楼应辞回过神,低笑一声,动作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欲速则不达,特别是修炼这种事,不过十天之内,我保证让你入门,有个扎实的基础。” 桑禾略微有些遗憾:“好吧。” “十天之内入门,已经很厉害了。”楼应辞轻声说。 要知道其余的妖怪从小修炼,想要入门,时间至少也得以年打底。 听他这么一说,桑禾忍不住问:“入门之后,就能吊打别人吗?” 她抬着头,眸光亮晶晶的,盛满了期待。 楼应辞心里一软,动作小心地碰了碰她的脸,见她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才放心地揉了一揉。 “你不用动手的,你想打谁,告诉我,我来动手。”他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平静到似乎只是在说今天中午该吃什么。 桑禾微微动容,直视着他:“如果,是我做错事了呢?” 你也愿意不由分说地站在我身前吗? 楼应辞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对上她的目光,态度认真了很多,一字一顿道:“在我这里,没有对错之分,只分桑桑和其他人。” 也就是说,他会无条件的,一直站在她这一边。 桑禾眸光微动,不得不说,这句话让她有很大的感触。 虽然看起来三观不怎么对对,可谁又不想拥有这种无理由的偏袒呢? 无论你前路灿烂还是颓败,都有人一直陪伴着你,为你撑腰,让你永远都充满底气,这种感觉何其珍贵稀少。 或许是此刻的氛围真的太好了,两人视线交错缠绵,楼应辞第一次主动地弯下腰,将唇瓣轻轻覆在她的唇角之处。 温柔而又克制,慢慢移动到她的唇瓣之上,轻磨慢吮。 桑禾心脏狂跳,在楼应辞倾身过来时,整个人便僵得一动不敢动。 她抓着楼应辞的衣摆,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紧张不安到睫羽都在颤动,她甚至都不敢睁眼,怕大脑眩晕的程度更甚。 之前主动权都在她那,更多时候她怀着逗弄的心思,却都没有像这种时候,由情而发,自然而然全身心投入的亲吻。 她也是这一次才知道,原来仅仅只是亲吻,便能让人拥有这般刺激入骨的感受。 楼应辞一直没放开她,桑禾沉溺其中,紧张到忘了呼吸,差点没把自己憋死。 “咦!羞羞!”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道稚嫩的惊呼,桑禾才恍然回神,连忙推开了楼应辞,慌里慌张地扭头,看见白雪正被黑寻捂着嘴往房间里拖。 察觉到她的视线,黑寻匆匆瞥了一眼,小脸上满是不小心撞见别人办事的涩然尴尬。 而白雪在他手里不停地挣扎,很是不明白黑寻为什么要拖自己,最后还是抵不过黑寻的力气,被他连拉带拽地拖回了房间。 小朋友们走后,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怪异起来。 桑禾也尴尬得不行,站在原地眼神乱瞟,就是不敢去看楼应辞,自然也就没有发现,楼应辞现在也如同她一样,神色窘迫,脸色发红。 明明之前亲过无数次,可眼下两人却像是刚接触到情事的纯情少年少女一样,表现得无措至极。 第152章 桑禾去生小宝宝了? 良久过后,灵落跑出来打破了这一院的沉寂。 “主人,我洗好了。” 桑禾趁机离开原地,来到灵落面前,状似淡定地扫了她两眼。 “不错,洗得挺干净的。” 得到了夸奖的灵落一脸喜滋滋。 同灵落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桑禾这才算是完全冷静下来了。 可等来到楼应辞身边后,身上的那股燥意又升起来了。 她勉强维持着平静,视线却落在了地上,不敢看他,连声音也放低了许多:“我们今天就开始吧?” 楼应辞垂眸,看着她乌黑的头顶,浑身上下仍然残留着刚刚触及她柔软唇瓣所带来的涟漪波动,他眼底闪过一抹羞赧,低低地说了一声“好”。 跟几个小朋友打了个招呼,又拒绝了灵落想要跟着一起的请求,桑禾跟楼应辞一起离开了小院。 他们俩一走,白雪立马扭头看向黑寻,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亮光:“黑寻哥哥,姐姐是去生小宝宝了吗?” 黑寻一哽,无语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生什么小宝宝,姐姐是去修炼的。” 白雪歪了歪头:“修炼就不能生小宝宝了嘛?” 黑寻噎住了,仔细一想,发现这两件事好像也并不冲突。 再说了,姐姐与他师父本来就是一对,就算真的去生小宝宝了,也不惊奇。 只不过,这种事应该不能跟白雪他们这种小孩讲吧? 黑寻面露犹豫之色,不知道该怎么跟白雪说。 而良久未能得到回答的白雪则是暗自点了点头,觉得自己肯定是猜对了。 姐姐就是去生小宝宝了,再过不久,她就有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了。 想到这,白雪不禁欢呼一声,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状,“太好了!最好生个小妹妹,白雪还没有妹妹呢!” 黑寻:“?” 妹妹?哪来的妹妹? 玄黎和黑小白齐刷刷地投来目光,异口同声道:“妹妹?” “对呀,小妹妹!”白雪开心地蹦跶了两下,脸颊两侧白玉般的软肉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起伏了一下,她笑眯眯地重复道:“姐姐去给我们生小妹妹了!” 玄黎和黑小白眼睛顿时一亮,显然则是对这个即将来临的小妹妹欢喜不已。 玄黎说:“我想抱妹妹!” 黑小白说:“我终于不是最矮的了!” 灵落也凑了过来,神色认真:“我要有小主人了?” 黑寻:“?” 他正想解释小妹妹不是想有就有的,白雪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蹦蹦跳跳地晃荡了两下,问他:“黑寻哥哥,你喜欢小妹妹吗?姐姐给我们生的小妹妹哦!” 黑寻满脸无奈:“首先,我们叫桑禾姐姐,那她生的小孩,我们该叫她外甥女,而不是妹妹。” 白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改掉了称呼:“姐姐给我们生外甥女了!” 玄黎:“外甥女!” 黑小白:“外甥女!” 灵落:“小主人!” 黑寻更无奈了:“其次,那不是给我们生的!” 外甥女不是给他们生的,那是给谁生的。 白雪第一个表示不服:“为什么?!” 玄黎和黑小白紧随其后:“为什么?!” 灵落倒是没有发表观点,因为他们说的是外甥女,而不是她的小主人。 黑寻听得头都大了,匆匆留下一句以后你们就知道了,随后便溜回了房间。 几个小朋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聚集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开始叽叽喳喳地讨论原因。 密林深深,瀑布飞悬。 桑禾坐在溪边的巨石之上,闭眸感受着周遭的一切。 风声,水声,鸟鸣声,树叶躁动之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却并不显得混乱,反而交错有序,清明悦耳。 无人踏及之处,天地灵气最甚。 这是没有经过任何人类污染的地界,保持着最原始最纯粹的灵气,是最为适合修炼的地方。 桑禾眼眸轻阖,周遭声音繁多,她的心却异常的平静宁和。 “灵起,万物生,万物由灵而化” 楼应辞徐徐道来,轻缓的声音伴随着万物的声音缓缓传入她的耳中。 桑禾沉浸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她眼前虚无的世界忽然出现了一点亮光,紧接着亮光越来越多,星星点点的,缓慢漂浮在空气中,如同漫天黑夜里的星辰。 这副画面浩瀚又神奇,简直震撼人心。 桑禾呼吸急促了一瞬,下一秒,眼前虚无世界里的星光便开始晃动破碎,隐隐有飘散的趋势。 她无措又彷徨,拼命地想要留住这些星光,却适得其反——这些星光消散的速度更快了。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掌覆盖在了她的手背之上。 “放松,他们是你身体里的一部分,他们属于你” 楼应辞轻柔的语调安抚了她所有的慌乱。 桑禾沉下心来,感觉到那片星光又开始慢慢地聚集起来。 它们如同一个个胆小却又好奇心切的小孩一般,慢吞吞地凑近她,试探着触碰她的身体,想要往前一步却又犹犹豫豫地止步不前。 良久的踌躇过后,它们才慢慢地融入了她的身体。 很神奇的一种感觉。 莫名其妙的力量充盈着她的身体,暖暖的温度流窜过她的四肢百骸。 桑禾惊奇于这种感受,甚至是很喜欢。 而那些星光点点好似也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原本小心翼翼的动作变得大胆起来,开始争先恐后地往她的身体里钻。 桑禾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酸胀,有些不适。 她连忙收敛心神,尝试着掌控自己的身体。 没过多久,那些星光的动作慢了下来,开始以一种有序且在她承受范围之内的速度进入她的身体。 日落西沉,时间一瞬而过。 桑禾缓缓睁眼,吐出一口浊气。 坐了那么久,她却丝毫没有累意,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 桑禾双眸晶亮,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与之前的不同。 她翻手结印,按照灵落早上所教的口诀和手势,朝地面一挥。 没过两秒,地面扬起一片灰尘。 虽然这变化不大,可却足以让她惊喜无比,毕竟她早上做这个动作时,并没有引起任何的变化。 第153章 地鼠说话了! “桑桑,吃点东西吧。”楼应辞从密林之中缓步来到她身边,手里捧着一堆颜色鲜红的、拇指大小的果子。 桑禾瞄了一眼。 这些果子散发着微甜的清香味,有点像樱桃,却又不是樱桃。 “这是什么果子?” 最主要的是,能吃吗? 桑禾之前看过一句话,说是野外的东西,颜色鲜艳的最好不要碰,因为这种通常都是有毒的。 “地灵果。”楼应辞淡淡道。 “地灵果?”桑禾疑惑抬眸。 这玩意,她听都没听过。 “嗯。”楼应辞捏起一枚果子,往自己嘴里塞。 桑禾连忙抓住他的手,“诶!先别吃!有毒怎么办?!” 楼应辞笑了一下,却没停下动作,将果子吞咽入腹,他看着桑禾,声音温和:“看,没事的,这地灵果是集地脉灵气长成的,对初修炼者很有帮助。” 桑禾恍然大悟,也放松下来,捏着果子往嘴里扔。 入口酸甜,汁水饱满,味道也有点像樱桃。 吃了两颗,她停下来,问道:“这果子是在哪里找到的啊?还有多的吗?” 福利院的小朋友们也在修炼,想必这东西对他们也很有帮助。 “没有了,那棵树上就这么些。”楼应辞解释道:“地灵果可遇不可求,这座山的地脉灵气有限,能长出十几颗已经很出乎意料了。” 桑禾微微遗憾,同时也难免惊愕。 整座山,也就这么一些,这得多珍贵啊,她刚刚竟然囫囵吞枣的就吃了两颗。 啧,简直暴殄天物。 桑禾有些肉痛,剩下的也再继续吃了,打算给几个小朋友带回去。 见她不吃,楼应辞捏起一枚果子,递到她嘴边。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 问完他又兀自回答道:“这味道确实差了不少,算了,还是扔了吧,下次我再给你找其他的。” 说罢,他微抬起手,准备将手里的那些地灵果给扔掉。 桑禾急忙阻止他:“别扔啊!这东西这么稀少,扔了多可惜啊。” 她摘了一片大树叶,接过楼应辞手里的地灵果,将其包了起来,小心地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个布包。 楼应辞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动作。 凤凰族领地之内珍惜灵植千万,却并没有地灵果的存在。 地灵果在人间虽然稀奇,可在妖界却如同杂草一样普通。 桑桑既然喜欢地灵果,那等他回了领地,就去寻一片山,专门来种这东西。 桑禾收拾了下东西,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阵闷闷的轰响声从远处传来,似是地面之下的响动。 桑禾身形凝住,感受到脚下的颤动。 大地在颤抖,碎石沙土被颤得止不住地抖动,并且这震感越发的强了。 轰鸣声不断逼近,几乎将瀑布飞悬而下击打在水面的声音都给掩盖住了。 有什么东西在快速地接近他们。 桑禾看向楼应辞,却见他神情松散,面上并无什么忧心的情绪。 楼应辞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眸,面色柔和,轻轻抚了下她的肩膀。 “别怕,小东西。” 桑禾跟着放下心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之中。 灌木丛簌簌响动,不多时,平实的地面忽然拱起一个不大的鼓包,鼓包一路向前,将土拱起又下落,划出了一条直线通道,一直延伸到桑禾和楼应辞的面前。 随即再也没了声响。 没过一会,里面的东西动了起来,凸起的泥土也开始不断地往下掉落。 可无论怎么抖动,也始终没见着里面的东西现出真面目来。 桑禾等了好一会,有点没耐心了,蹲下身戳了戳这团小鼓包,想把里面的东西给弄出来。 谁知她这一戳,反而把这鼓包里的东西吓了一跳,一动也不敢动了。 桑禾饶有兴致地勾唇一笑,手指微曲,刨了刨土。 下一秒,那东西立马倒退了三米左右。 桑禾见状,微微挑眉。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竟然这么胆小。 不过,胆子这么小,怎么还主动跑到他们面前来。 抱着好奇的态度,桑禾直接上手扒拉那堆拱起来的土。 里面的小东西似乎想跑,然而移动了两步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小东西却没再动了。 没扒拉两下,里面的小东西也露出了真容。 一身灰褐色的短毛,短耳尖嘴,两颗绿豆大小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两条前腿扒在洞口处,正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桑禾眼里闪过一抹讶异。 这小东西,应该是地鼠吧? 不过又和普通的地鼠有些不同。 这小东西鼻子往上一点的部分,长了一个3厘米左右的,微弯上翘的灰褐色角。 “这是个什么小东西?”桑禾疑惑出声。 这小东西看上去很怕人,一大半部分身子都缩在洞里,只升出了大半的脑袋,和两只爪子。 它用那双绿豆眼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看,眼里满是人性化的恐惧和害怕。 桑禾觉得惊奇,这小东西的眼神真的挺像人的。 “我我不是小东西” 一道细嫩的声音忽然响起,桑禾一顿,下意识地抬头左右望了望。 四周除了楼应辞和她外,再无其他人。 所以,刚刚是谁在说话? 桑禾脊背微僵。 等等,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的话,她面前这小东西好像张嘴巴了 她视线一点点下移,看向这只长了角的地鼠,平静的面容一点一点破碎。 地鼠说话了?! 见到她这个模样,小地鼠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黑黝黝的绿豆眼往左看往右看,就是不敢去看她。 这个动物好大,好吓鼠! 它该怎么办? 呜呜它都不敢说话了!麻麻快来救救鼠鼠! 就在这时,桑禾忽然凑近了一些。 小地鼠吓得一哆嗦,浑身的毛迅速炸起直立,它第一反应是赶紧撒开脚丫子逃跑,可一想到自己的东西还在这个人类那里,它又只好鼓起勇气停在原地,颤颤巍巍地朝桑禾伸出了一只爪子。 “请请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第154章 野猪大小的地鼠 桑禾愣了愣,“什么东西?” 小地鼠快哭了,它跟陌生动物说了两句话了,这对它来说已经算是极限了。 它瘪着嘴,两颗绿豆眼里闪烁着泪花。 桑禾有些无措。 她也没说什么吧,这小东西咋就哭了呢。 楼应辞淡淡地扫了小地鼠一眼,解释道:“它说的,应该是那些地灵果。” “地灵果是你的?”桑禾纳闷道。 小地鼠胆怯地点了点头,两只小爪子抱在一起,它一大半还缩在洞里,小小的脑袋要露不露,看起来怂怂的一副模样。 这小东西会说话,大概也是只妖吧。 既然是人家小地鼠的东西,那桑禾也不好独占。 她将地灵果拿出来,放在地上。 鲜红的小果子配上碧绿的树叶,鲜艳且极端的色彩对比,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 “不好意思啊,不知道这东西是你的,误摘了。” 小地鼠点点头,伸出小爪子就要去扒拉那些果子。 就在这时,楼应辞却跟着蹲下身来,指尖按住了那片绿叶一角,不紧不慢问道:“你说这东西是你的,如何证明?” 小地鼠吓得两眼泪汪汪,浑身僵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它今天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轮到它守着地灵果的时候,偏偏被偷了。 呜呜它该怎么办,它好想逃跑啊 楼应辞:“你拿不出证据,那这东西,就是我们的。” 此话一出,小地鼠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这个妖怪怎么这样啊它好害怕,它要回去搬救兵呜呜 小地鼠哭着转身,刚想往地里钻,身子就被一只手给按住。 桑禾看着这小东西一脸眼泪的模样,简直哭笑不得:“算了,还给它吧。” 不然的话,她总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朋友的感觉。 楼应辞听话地收回了手,“好,我去其他山里找一找。” 小地鼠一听,也不跑了,连忙伸出爪子去扒拉那片叶子,打算快一点将果子收起来,免得他们反悔。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道轰鸣声响起。 这轰鸣声比刚刚那道更大,很快,一道肥硕圆润的身躯冲出地面,稳稳地落在了桑禾和楼应辞的面前。 这是一只比小地鼠大上十几倍的地鼠,如同一只野猪大小,黑褐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四肢矫健有力,尖利的爪子从肉垫中伸出,紧抓着地面。 这地鼠又和那只小地鼠有些不同,它鼻子上方并没有长角,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鼠模样。 桑禾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见惯了北方的迷你小耗子,然后乍一下,突然冲出来一只南方大耗子。 两种极其强烈的对比,使得桑禾有瞬间的呼吸停止。 果然还是她见识少了,没想到地鼠还能长这么大。 其实大还是次要的,让桑禾最接受不了的是这野猪大小的地鼠长得真的有点丑且油腻。 让人看了,忍不住有些反胃。 这只大地鼠落在他们面前,用凶恶的目光瞪着他们。 桑禾敏锐地发现,这大地鼠主要是在瞪她。 她沉默了一瞬,感叹了一番连地鼠也知道柿子得挑软的捏,随后非常果断的闪到了楼应辞的身后,冲那大地鼠做了个鬼脸。 想捏软柿子,也得看她身前的硬柿子答不答应! 楼应辞低笑一声,眸里闪烁着细碎的柔光。 很显然,桑禾这个举动让他很是愉悦。 等他看向那只大地鼠时,眼里的笑意蓦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幽冷。 桑禾凑出去瞄了一眼,直呼好家伙。 果然一换成硬柿子,这大地鼠就硬气不起来了。 悄悄那个又怂又努力想挺起胸板显示自己一点也不怕的样。 啧啧 而大地鼠现在也很是苦恼。 软柿子不让它盯了,硬柿子它又不敢盯。 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逃跑的话,那显得它多没有面子啊。 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地鼠一怒之下,直接转身一爪子将缩在洞里怂哒哒的小地鼠拍飞出去。 “让你守着圣果,你就是这样守的?!你个废物,长得奇怪就算了,现在连件小事都办不好!还活着干什么!怎么不直接去死呢?!” 小地鼠措手不及,被扇出去十几米远,最后撞到了一棵树上,“啪”地一下又摔落在了地上。 它疼得眼泪直流,鲜血不断从嘴里呕出,却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缩在原地,小身板蜷成一团,瑟瑟发抖着。 发泄了一通,大地鼠仍觉不够,要不是这废物守不住地灵果导致被偷,它才不会来遭这一次罪。 它怒气冲冲地来到小地鼠面前,扬起爪子就想再给它来一下,以泄心头之愤。 桑禾眸光一寒,“等等!” 话音刚落,一道威压朝大地鼠席卷而来,将它浑身禁锢,让它保持着抬爪子的动作,动也不能动。 大地鼠费力地转了转眼珠子,满眼惊恐。 桑禾急步走向小地鼠,将其抱了起来。 小地鼠吐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手,桑禾也不在意,一双杏眸冷冷地注视着地上那只显得沉重又肥笨的地鼠。 “东西是我们拿的,你想如何?” 大地鼠张了张嘴,两瓣发黄的偌大门牙露了出来,见来者是桑禾,它明显松了口气,“我教训它,关你什么事!你个小偷!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桑禾冷笑一声:“来啊,我就站在这里,你来找我算账啊!” 大地鼠气急败坏,斜着眼睛死死地瞪着她,若不是它不能动的话,它早就冲上去把她给咬死了! 桑禾手心里的小地鼠忽地动了动,它只有巴掌大小,刚刚那一击估计把它身体里的内脏都给打出伤了,它从嘴里呕出的血液里甚至还带上了一些碎肉块。 它扒着桑禾的手指撑起身来,声音细细弱弱的,却很清晰:“她不是小偷” 桑禾低眸看它。 “她把东西还给我了。”小地鼠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而且,圣树是森林的产物,它本来也不是我们的。谁有能力谁就能拿去,这是你们从我妈妈手里抢圣树时,自己说过的话。”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废物,看我回去了怎么收拾你!”大地鼠恶声恶气道。 桑禾实在没忍住,一脚用力地踹在了它的身上。 第155章 不忍心见它受欺负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大地鼠倒在了地上。 尽管已经换了个姿势,可它的身体却仍然被那股力道禁锢着,动也不能动。 大地鼠又气又怒,只能无能狂怒地尖叫:“有本事就把我放开,看我不弄死你!” 桑禾轻嗤一声,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便看见眼前这只足足有野猪大小的地鼠脖子一歪,两眼一翻,浑身软趴趴地,没了动静。 桑禾皱了皱眉,“这大耗子在干嘛?玩诈死吗?” 她手里的小地鼠哆哆嗦嗦地看了一眼楼应辞,颤抖着说:“它它真的死了” 桑禾:? 她凑近了看,这才发现,这大地鼠是真的死了。 它翻白的两眼已经没有了焦距,瞳孔涣散,胸膛也没有起伏。 死得不能再死的那种。 桑禾有些傻眼,她也没做什么吧,这家伙怎么就嘎了呢? 不对,她是没做什么,可这还有楼应辞呢。 桑禾扭头,对上了楼应辞的视线。 男人眸色深邃,静静地注视着她。 一切尽在不言中。 桑禾收回了视线,打量了几眼这大地鼠,平淡地点评了一句:“这死得还挺体面的。” 起码还留了个全尸。 下一秒,一簇火花从身后飞窜而出,落在了大地鼠的身上,紧接着变成了熊熊大火,将大地鼠全身都包裹住。 火焰与皮毛交融相触,滋啦声不断响起,空气中渐渐飘起了一股焦臭的烤肉味。 桑禾捂着鼻,退到了楼应辞的身边。 这火焰很是神奇,没有沾染周遭那一片野草分毫,唯独包裹着那大地鼠的尸体使劲地烧,直到它化作一捧灰烬,掉进了土里,成了植物的养料,火焰如同受人控制一般,自动熄灭,这场火化尸体才算是彻底的结束。 桑禾看得咂舌,现在好了,连全尸都没有了。 不过没事,火化也不错,至少不用担心会尸变。 “谢谢你”掌心的小东西动了动,黑亮的绿豆眼里盛满了感激,它小声地说:“你们快走吧,它是我们族长的孩子,你们弄死了它,族长肯定会对你们动手的。” 桑禾摸了摸它的脑袋,唇角微勾,笑容温和:“你跟我们一起走吗?” 小地鼠半晌没说话,眸子里闪过犹豫、迟疑,最终却黯淡下来,微微摇了摇头:“不了,我妈妈在这里,我要在这里陪它。” 桑禾想到刚刚那大地鼠的态度,恶劣毫无尊重,而那家伙又是那什么族长的孩子,她不太相信,这小地鼠在这种环境之下能过得有多好。 她提议道:“我们可以带着你妈妈一起走。” 小地鼠的眸光彻底黯淡下去,唯一透露出来的光亮是泪花闪烁时散发出的微光。 它哽咽道:“它不能走了,它永远留在这里了。” 桑禾沉默了一瞬,问道:“那你呢?” “我要回去,陪着它。” 说完,小地鼠挣扎着就要起来,可一动便是一堆血液呕出。 桑禾伸手轻轻地按住它,看着它那被血液浸湿的毛发,心尖忽地一动。 她想起上一次,她种花之时无意间折断了一株花苗,而那花苗却又在她触碰之下好转起来。 这样来看,她的那种能力对植物来说,有一定的治愈功能。 也不知道对动物来说是不是同样的适用。 桑禾神情认真,准备一试。 “如果等一会你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告诉我。” 小地鼠疑惑地抬起头来。 桑禾没解释,闭上了眼睛,一只手覆盖在小地鼠的身体之上,调动着身体里的那股力量。 经过了一下午的修炼,她对自己身体里那股本就存在的力量感知得更加清晰了,调用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莹润的淡淡绿芒自她掌心发出,将小地鼠全身包围。 小地鼠讶异地瞪大眸子,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点点绿光窜进了自己的身体里,抚慰着那些泛着疼意的伤口。 如春日阳光般的温暖将它浑身的痛苦寒意都驱散开来。 十几分钟之后,桑禾睁开了眼,看着小地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小地鼠在她手里转着圈,绿豆眼这里瞅瞅那里瞅瞅,眼里的惊喜几乎掩盖不住。 “我不疼了诶!我好了!” 刚刚还奄奄一息,说话都有气无力的小东西,现在已经恢复了活力,尽管浑身被鲜血浸湿,看着有些骇人,但很明显的能看出,它的精神已经好上许多了。 桑禾微微一笑,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猜测没错,她的这个能力使用范围很广泛,作用貌似也有很多种。 催生植物,治疗伤口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作用。 “谢谢你!你真好!”小地鼠立着身体,满眼感激,之前刚见面时的胆怯也消失了,它甚至开始主动介绍着自己,“我叫大宝,恩公你叫什么名字呀?” “桑禾。” 大宝将这个名字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小爪子一扬,指向密林中的某个方向,“恩公,我妈妈说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我现在太小了,没什么能力,不能帮你做些什么,只能送点小东西给你了,向西行五百米,一棵千年梧桐树下,埋着一些东西,我把那些东西送给恩公,等以后我有了能力,会来找恩公报恩的!” 桑禾没应,只是问道:“你现在回去,你的族人会刁难你吧?” 大宝摇了摇头,“他们不敢对我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总之,我一定能活着见到恩公的!” 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事,那意思就是还是会有一些刁难的。 桑禾眼里划过一丝幽光,帮大宝收拾好地灵果,看着它钻进地里之后,她却并没有按大宝所说,向西行去寻找那些东西,而是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桑桑想跟上去看看?”楼应辞来到了她的身边,一眼便看出了她的想法。 桑禾点点头,她确实挺不放心的,“按它所说来看,它恐怕在族中经常受欺负。” 桑禾以前同情心也没有这么泛滥,可自从养了几个小孩之后,她发现自己就做不到对这种事视而不见了。 那小地鼠那么小,一看就是个小幼崽,那么小就没有了妈妈,还要遭受族人的欺负,这种痛苦,不是它一个小幼崽该承受的。 第156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那就去看看吧。”楼应辞说完,主动牵起她的手,朝着小地鼠离开的方向而去。 “桑桑其实不用太过于担心,这小崽子其实不是地鼠,虽然外貌和地鼠有些相似,但它的能力可不是那些普通地鼠能比的。” “不是地鼠?”桑禾抬眸。 “嗯。”楼应辞看着脚下拱起的一条土堆通道,轻声道:“那小崽子是破厄鼠一族,其实可以这样说,小崽子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地鼠的祖宗。” 桑禾恍然大悟。 一个物种在时间的洗礼下可能会发生千万种变化,而大宝估计就是地鼠最原始时的形态。 “破厄鼠,鼻尖长硬角,乃是世间少有的利器,他们的角能划破最坚硬的铁木,更有甚者,还能划破结界法阵。最主要的是,破厄鼠有一能力,命为降咒,顾名思义降下诅咒,只要付出的代价足够大,他们降下的诅咒力量便足够的强。” 起先在听见破厄鼠一族的角很坚硬时,桑禾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楼应辞说出降咒,她不禁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这么神奇?” 楼应辞垂下眸子,遮掩住眼里的讽刺,“只不过是保命手段罢了。” 桑禾默了默,徒然回过味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在人间这种法治社会尚且有偷盗抢劫之事的发生,更别提奉行弱肉强食的妖界了。 破厄鼠的角是宝物,若是没点保命的手段,恐怕早就已经被屠杀殆尽了吧。 地鼠的族地在这片密林的中心地带,方圆几里的开阔地界,地面铺着一层十几厘米的杂草,其中密密麻麻分布着许多高度约为一米多的草帐篷。 桑禾站在边缘地带,看着在里面活动的那些野猪大小的地鼠,不由得一阵恶寒。 果然,有些东西还是越小越可爱,这变大之后,给人的感觉就只有恶心了。 与这些地鼠一比,大宝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婴幼儿,它小小的一只灵活地穿梭在这些庞然大物之中,背上驮着用树叶包着的地灵果,很快,便来到最大的草帐篷面前。 一只略比其他地鼠矮小的地鼠从草帐篷中钻了出来,这只地鼠身材有些干瘪,皮毛也黯淡无光,呈现出一种老态龙钟之态。 大宝将背上的地灵果取了出来,递给老地鼠,随即开始交谈着什么。 距离太远,桑禾听不清,不过看这架势,两只鼠大概交流得很不愉快。 “那小崽子在跟那老地鼠说地灵果的事。”楼应辞站在她身后侧,不动声色地用自身妖力形成一个保护圈,将桑禾和他自己的气息尽数掩藏。 桑禾:“有提到那只大地鼠的事吗?” “提了,那小崽子说不知道。” 桑禾微微松了口气,她还真怕这小东西傻乎乎地去直话直说,引火烧身。 看样子是没什么事了,那老地鼠也没对大宝做些什么。 桑禾放下心来,正准备走,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细嫩的惨叫。 是大宝的声音。 桑禾心下一惊,远远便看见大宝的身子腾空而起,又以极快的速度砸落到地上。 瞬时间,一股火气涌上心头。 桑禾几乎没有思考,便冲了进去,来到大宝砸落的地方,将它给抱了起来。 楼应辞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浑身气息毫不遮掩,震慑着周围的地鼠妖。 所有的地鼠妖都愣住了,他们停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楼应辞和桑禾所在的方向,绿豆眼里皆是惊疑未定的情绪。 桑禾摸了摸大宝的脑袋,小家伙因为那一摔已经晕倒了,此刻软软地趴在她的掌中,没什么动静。 桑禾眸里的温度冰冷的可怕。 大宝的身体原本就已经被鲜血浸湿了,所以眼下光凭表面,根本看不出它受伤是否严重。 可依照大宝刚刚砸落到地上的力道来看,它受的伤,恐怕不会比刚才轻。 她的面前,老地鼠前肢立起,唯用两条后腿撑着地面,而那两条后腿此刻已颤抖得不成样子。 “你你们是谁?!”老地鼠绿豆眼里满是忌惮,尤其是在看见楼应辞后,它眼里的那抹忌惮变得更加强烈。 楼应辞不语,抬起左手,一簇火花在他食指指尖处跳跃旋转,姿态亲昵。 火红的亮光照射进老地鼠的眼里,火焰并不旺盛,可那显露出来的温度却炙热得可怕。 老地鼠吓得腿一软,瞬间没了气势,倒退了几步,躲藏在了一个身强体壮的大地鼠身后。 它这样一动,楼应辞的视线也跟着移了过去。 被这样一股强势的气息锁定着,那被拉来当挡箭牌的大地鼠顿时浑身一僵,眼珠子咕噜咕噜地颤动,思考着自己眼下该怎么办。 躲也不是,毕竟它身后就是族长,可不躲的话,万一眼前这个妖怪拿它开涮怎么办? 两者为难之下,那大地鼠灵机一动,两眼一翻,晕倒在地。 老地鼠直接傻眼了,嘴巴边的胡须一抖一抖的,瞧着大地鼠的模样,气得差点破口大骂。 它又如何看不出来,这家伙是在装晕。 可没办法,它是族长,眼下所有地鼠都在看着它,等着它处理这突然出现的,明显来者不善的两个人,若是处理不好的话,那它在族中的威信很有可能会受损。 在这种关键时刻,它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地鼠的面去责怪这个装晕的大地鼠。 老地鼠咬了咬牙,拼命装作硬气的样子,发出的声音却虚弱无力得紧:“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楼应辞指尖一弹,火苗径直落到了老地鼠的头上,随后迅速燃烧,从头顶燃到脚底,将老地鼠浑身包围。 火焰中心,老地鼠发出凄厉的惨叫,它在地上打滚,试图将火焰熄灭,然而这火焰又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弄灭的。 经过它这么一翻折腾,这火焰非但没灭,反而还越来越烈。 “这小崽子,我们带走了,你有意见吗?”楼应辞低眸睨着它,淡淡地问。 第157章 带你走 “没意见!我没意见!” 老地鼠撕心裂肺的惨叫,周遭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强壮地鼠,却全都呆呆地立在原地,目视着自家族长被烈火焚烤。 楼应辞手一挥,撤了火焰。 老地鼠趴在地上奄奄一息,而它的身上,却无半点被火焰灼烧的痕迹。 好不容易喘口气,它抬头一看,发现周围那些大地鼠全都僵立着,刚刚没站出来保护它这个族长还情有可原,毕竟这妖怪是真的恐怖,刚刚那火焰气息灼人,连它都做不出什么反抗来。 所以它们不站出来,它也能理解,可现在是怎么一回事?! 这群鼠是傻了吗?没看到它倒在地上吗?都不知道来扶它一下吗?! 老地鼠气得心脏直突突,差点没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看看它养的都是一群什么废物!关键时刻屁用没有! 就在老地鼠心里恨恨地准备在此事之后抓几个地鼠来杀鸡儆猴时,却见楼应辞忽地往前走了一步。 他不言不语,神情淡漠,一举一动间都带着浓重的威压。 老地鼠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你把大宝带走!你快把大宝带走!” 可别再过来糟蹋它了! 楼应辞没理会她,看向桑禾,等着她做决定。 桑禾垂着眸,看着掌中昏迷的小东西。 大宝是肯定要带走的,它在这地鼠群中简直是个个都能欺压的对象,一言不合便能对它动手,其他的地鼠持漠视态度,甚至可能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也会欺负大宝,再这种状况之下,它能活多久? 桑禾:“它妈妈在哪?” 老地鼠刚刚被火烤了一顿,此刻脑子还有些不清晰,它愣了好一会儿,直到楼应辞看过来,指尖微动,似要有什么动作,它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大叫道:“我带你们去找!你别烧我!” 说完,它又恶狠狠地瞪向距离它最近的几个大地鼠,“还不快来扶我!” 几个大地鼠绕开楼应辞,怂头怂脑地跑过来,扶起自家族长。 老地鼠看着它们这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群废物,怕成这个模样! 它直接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刚刚也是这副怂样。 几个大地鼠扛着老地鼠在前面带路,桑禾和楼应辞紧随其后,他们的身后,成百上千只地鼠磨磨蹭蹭地跟上,叽叽喳喳地在小声讨论。 这画面壮观又渗人。 很快,来到一株被圈起来的植物面前。 老地鼠指着这棵一米左右的树,哆嗦道:“就在这里,当初大宝的母亲降下诅咒之后便死了,尸骨无存,化为粉末撒在了这棵树的周围。” 所以大宝说一直守着它的母亲,其实只是守着这片留有它母亲身体碎片的土地。 桑禾抿了抿唇,掌中暗暗施力,治疗着大宝。 很快,大宝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它眨着眼,看着周围的情况,整个鼠还有些懵。 它记得自己刚刚是被族长给打晕过去了来着,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桑禾关切地问道:“感觉怎么样?” 大宝看见她,黑漆漆的眸顿时一亮,细嫩的嗓音里充满了欣喜:“恩公,你又救了我一命!” 桑禾摸了摸它的头,这次也不给它选择了,直接道:“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可是”大宝迟疑地看了一眼身旁的树。 “我们把你妈妈也一起带走。” 带走 大宝愣了愣。 该怎么带? 桑禾不做解释,看向老地鼠,眸里泛着寒意。 “把树连根挖起来。” 老地鼠猛地看向她,下意识地拒绝:“不行!这棵树不能挖!” 树上结的圣果能带给他们意想不到的效果,他们族之所以扎根在这,也正是因为这棵树在这的缘故。 要真给挖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到第二棵这样的树呢。 “不挖?”桑禾眯了眯眸,语气有几分诡秘。 楼应辞顺势抬起手,掌心隐隐有火光闪现。 动作做到这种地步,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老地鼠浑身皮毛炸起,却是敢怒不敢言。 他们族群虽然有几千只地鼠,可人海战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们这几千只地鼠,估计还不够人家拿来烤肉的。 “挖,我们挖。”无奈之下,老地鼠选择了忍气吞声。 周边几个大地鼠上前,齐齐用力,直接用爪子开始刨土。 小树的根渐渐从土里显露出来。 老地鼠不甘地看着这一幕,眼里渐渐染上怨愤的冷光,心思也逐渐活络起来。 他们地鼠一族在这里驻扎了好几年,一步步扩大领地,如今这片山林早就已经是他们的地盘了,何时轮得到一个外来妖怪在他们这指手画脚。 要是今日真的让他们把圣树给挖走了,那它这族长的面子往哪搁? 老地鼠阴沉沉地看了楼应辞和桑禾一眼,桑禾正低着头在同大宝说着什么,而楼应辞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谁都没有注意到它。 老地鼠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它悄然后退几步,朝一个较小的地鼠招了招手。 小地鼠贼眉鼠眼地瞅了瞅楼应辞,灰黑的皮毛掩盖了它面上的恐惧,它犹豫着止步不前。 老地鼠眼一瞪,小地鼠立马怂了。 相比于绝对力量的压制而言,还是老地鼠平常的雷厉手段对它的震慑更大。 它灰溜溜地跑到老地鼠的跟前,听老地鼠的吩咐。 十几秒过后,小地鼠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原地。 老地鼠看着它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上扬,勾出一抹阴狠的弧度。 没过多久,小地鼠匆忙跑来,遮遮掩掩地将一个东西交给了老地鼠。 此时小树已经被完全挖出来了。 老地鼠指挥着几个大地鼠用大型树叶将小树的根须给包起来,随后讨好地递给了楼应辞。 老地鼠微微弯腰,放低了姿态,笑呵呵道:“树已经挖出来了,请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桑禾点了点掌中小家伙的脑袋,问道:“大宝,你还有其他要带的东西吗?” 大宝摇摇头,目光依恋地看着楼应辞手中的那棵树。 自从它妈妈身死以后,这棵树便成了它思念母亲的寄托。 除了树以外,这里再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它留恋。 第158章 穿心而过 “好,那我们就走。” 话音刚落,地鼠们纷纷后退,开了一条宽阔的大道出来。 桑禾转身,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尽量忽视掉周围这一大堆看了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的家伙。 楼应辞提着树,跟在她的身后。 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之后,老地鼠才阴测测的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就在这时,一个大地鼠匆匆来到老地鼠的身边,急道:“族长,不能让那废物走啊!它走了我们全族都会死啊!” 老地鼠意味不明地哼笑两声,“急什么?他们这不是还没走出去嘛。” 大地鼠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手中被塞了一个冰凉的坚硬物体。 那是一个圆锥形物体,大概三十厘米左右的长度,通体乳白、滑顺,无一处粗糙,顶端处闪烁着尖锐的寒芒。 大地鼠一怔,望着手里的这玩意,有些不明所以。 “族长,这” 老地鼠打断他:“这角可是个好宝贝,你想想,我们利用它杀了多少妖怪,那妖怪或许是厉害了那么一点,可与这角所发挥出来的力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大地鼠心脏一突,心里隐隐明白族长所说之话的意思了。 果然,下一秒,老地鼠一手拍着它的肩膀,用意味深长的语气说道:“杀了他们,你就是我们族中的大英雄,是最有资格成为族长的地鼠。” 说到这,它音量更小:“你知道的,我年纪也大了,也该退居后位了,不出两年,咱们族啊,就会有新族长喽!” 族长之位! 按族长话中意思来看,只要它这一次击杀那两只妖怪,为族中立下大功,那么下一任族长,必定是它了! 大地鼠眼睛一热,爪子紧握住角身,直接激动的应了下来。 “族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老地鼠笑容欣慰:“嗯,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很有潜力!” 大地鼠受到认可,心情变得更加激荡,它握着白角,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楼应辞和桑禾的背影,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得到,自己击杀他们之后,鼠群中传来为它响起的欢呼声了。 “好,族长,我现在就去!” 大地鼠握着角就想冲出去,却被老地鼠一把抓住。 “动作小心一点,那个妖怪很敏锐,你最好能靠他近一点,再发动攻击。” 大地鼠跃跃欲试,信心满满地出发了。 老地鼠吩咐周边的几个地鼠前去辅助,自己则落在了最后。 周遭没了其他的地鼠,它也不装什么好好族长了,轻嘲地冷哼了一声。 “还想当族长” 真是不自量力,有它在的一天,这族中最高权利的归属就只能是它的,就算有一天它不再了,这族长之位也只能是它孩子的,何时轮得到其他地鼠继承。 它之所以说这些话,只不过是骗骗他们而已。 也幸亏地鼠一族生来就不怎么聪明,几十年来也就只出过它这么一只聪明的地鼠,正因如此,它才能哄骗他们为它在前方开路,承受风险。 老地鼠望着前方,绿豆眼里幽光涌动。 那刚刚受它诱骗的大地鼠已经穿过鼠群来到楼应辞他们的身后了。 距离很近,不过几米的距离。 只要那大地鼠小心一点,动作快速一点,便能利用那白角的力量,刺入楼应辞的体内,至时,白角力量侵入他的体内,他将再无任何抵抗之力。 那只大地鼠距离楼应辞越来越近了,白角的锋芒显露出来,穿过地鼠群海,映射到老地鼠的眼里,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眼睛越瞪越大,隐约闪烁着快要得逞的喜悦。 下一秒,大地鼠猛然跃起,手执白角,以极快的速度朝楼应辞后心口刺去! 老地鼠眼底的狂喜之色还未溢于表面,便看见一道极速旋转的白芒朝它疾驰而来。 它瞳孔剧烈一缩,刹那间,周围所有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 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地鼠茫然地看向四周,发现那些地鼠在同一时间都在做着同一动作。 他们都在看它 看它做什么?它怎么了? 老地鼠随着他们的视线一点一点往下看,看向自己的胸口。 血色蔓延,鲜血在它胸口处聚集,汇聚成一股小溪流,顺着它的肚皮滴落在地上。 而它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圆形的大洞,从身前破开至身后,血淋淋的一个洞口。 也是直到此刻,它才感觉到簌簌冷风从它心口穿过。 老地鼠眼神慢慢变得涣散起来,在众多地鼠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它的身躯渐渐向后倒去。 扬起一片尘土 千只地鼠身后,楼应辞微微侧身,浅咖色瞳眸轻眯着,似笑非笑。 “好玩吗?” 千只地鼠无一鼠发出声音,都怔愣而又恐惧地盯着老地鼠看。 而那只手拿白角攻击楼应辞的地鼠此刻正瘫软在地上,浑身哆嗦得不能自已。 它看着楼应辞,此刻眼里也只有楼应辞,眼里满是惊恐。 刚刚那一幕让它毕生难忘,它甚至都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自己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那只白角便脱离了它的手中,以不可抵挡的力量,冲向了它的身后,连带着它自己也被掀翻在地。 就在此时,楼应辞低眸,眼神落在了它的身上。 “好玩吗?”楼应辞轻声问,纤长的睫羽微垂,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 明明是很平静的语气,却硬是把那大地鼠吓得屁滚尿流,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楼应辞轻嗤一声,睨向另一个地鼠,吩咐道:“去,把那东西给我拿过来。” 被他盯着的那个地鼠浑身一激灵,不敢多停顿,连忙撒开脚丫子冲向老地鼠那边。 很快,一只沾满了鲜血的白角被它呈在了楼应辞的面前。 楼应辞遮住了眼底的冷意,再看向桑禾时,里面只存一片温柔。 第159章 它也是害死妈妈的帮凶之一 楼应辞视线落在白角之上,这次也没为难它,“找东西包起来。” 地鼠连忙点头应是,撒开蹄子跑去找树叶子。 它跑得很快,身体几乎溜成了一道残影,像是身后有什么凶猛野兽在追赶一般。 其他地鼠此刻也渐渐回过了神来,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他们每只鼠的眼睛里都带上了一抹惶恐。 他们的族长死了,他们现在该怎么办? 长时间被老地鼠掌控着,导致他们已经完全丧失了主导的能力,只留下了被支配驱使的本能。 以至于老地鼠一死,他们群龙无首,上千只地鼠所组成的团体,在这一刻直接溃散。 前路未卜的恐惧充斥着每一只地鼠的心头,一时间,全场静默无声。 而另一边,大宝却浑身颤抖,情绪激动的不能自已。 “那是、那是我妈妈的角。” 它怔怔地看着前方,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话音刚落,泪水便顺流而下。 “他们把我妈妈的角割下来了” 大宝哽咽着说出了这句话,两只爪子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角。 那里是他们的命脉,角一旦以非正常方式离体,那他们就必死无疑。 而割角之痛,无异于在清醒状态之下剜心。 它妈妈,竟然承受过这样的疼痛 大宝瘫倒在桑禾的手中,大颗大颗的眼泪自眼眶中滑落下来。 它哭得无声,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楼应辞手中的树。 它妈妈死得突然,那一日,它不过是贪玩出去玩耍了半天,回来之时,却只在那棵树的旁边嗅到了妈妈的气息。 从此以后,它就再也找不到妈妈了。 而之前曾言,只是暂时居住在此的地鼠一族顺理成章的占据了它和它妈妈的地盘,在小树的旁边扎根下来。 他们告诉它,它妈妈的死不关他们的事,并且让它留下,说他们会照顾它后来的生活。 它懵懵懂懂,心里除了对妈妈的思念之外,也隐约明白一点,妈妈的死有蹊跷,很有可能就是和这群地鼠有关,除了他们以外,再不可能有其他因素导致它妈妈抛下它而去。 然而它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却一直是个谜团。 它之所以选择一直留在这里,一是因为谜团未解,二是因为圣树周边一直残留着它妈妈的气息。 而在某一天,这个谜团终于解开了。 它偷听到了老地鼠和别的地鼠的谈话,知道了它妈妈死亡的真相。 因为圣果,仅仅是因为这地鼠一族想要独占圣果,所以他们合谋,由老地鼠带头,逼得它妈妈自毁,身体也消散于天地中,化为无形。 圣果原来不叫圣果的,它妈妈告诉它,那是地灵果,是妖界的产物。 而地鼠一族接管此树过后,似乎是为了掩盖他们曾犯下的恶事,他们将地灵果改了名,就像是抹去了曾经的一切一样。 大宝蜷缩着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看到白角的那一瞬间,脑海里便自动出现了一副它妈妈被强行割角的画面。 血腥又凄厉 等等,这群地鼠为什么会割它妈妈的角。 大宝忽然一怔,浑身的颤抖有片刻的停止。 也就是在此时,一段很是久远的记忆涌入了它的脑海之中。 那是一段很简单的对话。 老地鼠问它为什么会长角,而它指着自己的角,无比骄傲又毫无保留地说,“这是身上最宝贵的东西,妈妈说等我长大以后,这只角会成为最具有杀伤力的利器,它拥有巨大的力量,能穿破一切阻碍!” 老地鼠听完后没再说话,只拿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它。 它当时只觉得这种眼神让它很不舒服,却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直到现在它才明白过来,那是一种觊觎。 想强行占有他人物品的觊觎。 原来从那时开始,它便为它和它妈妈留下了隐藏的祸端。 这样说来,其实它也是导致了它妈妈死亡的帮凶之一 认识到这一点,大宝一僵,浑身血液瞬间倒流,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桑禾满眼心疼,指尖抚摸着它的毛发,动作轻柔地安抚着它。 很快,被树叶包裹着的白角被地鼠呈了上来。 桑禾接过去,靠近大宝。 大宝立马抬起头来,目光既依恋又痛苦,它缓缓抱住白角的一部分,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桑桑,走吧。”楼应辞说道。 桑禾犹豫了一下,看了眼这满地的地鼠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便看见了楼应辞唇边扬起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直觉告诉她,这群地鼠的下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她没再说些什么,径直离去。 他们的身后,上千只地鼠呆立在原地,茫然得不知所措。 族长已死,他们的主心骨都没了,现在又该做些什么呢? 良久的沉默过后,终于有地鼠开口了,“我们是不是该选一个新族长?” 可这一声过后,又是更久的沉默。 该找谁来当族长呢? 他们的不远处,老地鼠静静地躺在血泊之中,眼睛瞪得老大,定格在死前的那一瞬间,瞳孔里还带着未散的震惊。 谁也没有想到,它会死的那么突然。 而现在,谁也没有注意到它的死。 地鼠群里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族长之位究竟该花落谁家,地鼠们纷纷争辩不休。 上千只地鼠,竟没有一只来到老地鼠的身边,处理它的后事。 老地鼠似乎也心有不甘,就这样死死地瞪着他们,死不瞑目。 第160章 诅咒之力 另一边,桑禾和楼应辞走出了密林,来到一片开阔大路。 大宝一路沉默,一双漆黑的绿豆眼里不时闪现过深思的冷光,偶尔爆发出来的恨意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惊。 唯有看向白角时,它的眼神才柔和下来,带着几分孺慕思念。 桑禾没有注意到它的情况,正暗暗思索着那群地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虽然说她大可以直接问楼应辞,可现在大宝在这,它眼下情绪肯定不怎么好,万一说了些什么刺激到它的话,惹得它伤心难过可就不好了。 沉思间,她忽觉掌心被人挠了挠,大宝的声音随之响起。 “恩公,我想回去” 之前听着还很细嫩的声音,此刻却变得喑哑无比。 桑禾低头看它,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 就好像,看到一个人突然之间从小孩变成了大人。 她与大宝刚接触时,它胆小怯弱,一点风吹草动便能弄得它胆战心惊。 而到如今,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而已,它浑身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懦弱已然消失不见。 纵使身材娇小,可周身气息已经渐渐沉淀了下来,变得深沉起来。 一夕之间,被迫成长。 “为什么?”桑禾问。 大宝低下头,没敢看她,声音细若蚊声:“我还是不想离开那里。” 良久没得到回答,大宝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桑禾垂下来的视线。 桑禾眸光淡然,既没有吃惊也没有什么其余的情绪,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它,却让大宝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就好像,自己内心的所有想法都被桑禾给洞穿了一样。 大宝眼神闪躲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小了,“我我真的只是不想离开而已。” 桑禾安抚性的拍了拍它的脑袋,“想去报仇?” 大宝眼睛瞪圆,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模样。 桑禾笑了一下,“别去了,没必要。” 什么意思? 大宝眼里缓缓升起了一抹疑惑。 楼应辞接过话头:“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大宝更懵了,“为什么?” 楼应辞解释的更清楚:“他们身上带有诅咒,我想,那诅咒应该与你有关,你一离开,他们身上的诅咒力量便开始灵验了。” 大宝恍然大悟。 身为破厄鼠一族,它自然也是知道诅咒这个技能的。 只不过,它还太小了,本身的能力还不足以支撑它承受诅咒带来的反噬。 所以这一个诅咒,就只能是它妈妈罚下的。 想通这一点,大宝又沉默了。 桑禾叹了口气,“走吧,我们带你和你妈妈回家。” “大宝,那里将会是你的另一个家。” 福利院,几个小孩杵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远方。 等了好久都不见桑禾的声音,白雪有些站不住了。 她坐在门槛上,伸出两只小肉手捶了捶腿,红润润的小嘴嘟得老高。 “黑寻哥哥,姐姐生孩子怎么要生这么久?” 黑寻满头黑线,“都说,姐姐不是去生孩子的,她是去修炼的。” “啊”白雪张了张嘴,自顾自的说道:“姐姐生孩子生这么久,她会不会更喜欢这个孩子啊?” 黑寻:“” 他脸上呈现出一种人麻了的疲惫感,干脆也不解释了,随便她怎么误会,反正等桑禾一回来,这个误会就自动解除了。 白雪说完,两条小眉毛拧起,有些纠结。 黑寻还以为她会说如果桑禾更喜欢那个孩子的话,那她会不高兴的。 然而没想到的是,白雪只是咬着手指,嘟囔着:“我要爱屋及乌,那我要喜欢那个小孩,可是,该更喜欢那个小孩一点呢,还是要更喜欢姐姐一点呢?” 黑寻:“” 好吧,果然每个妖怪有每个妖怪的想法。 他是狼,所以理解不了兔子的脑回路也正常。 白雪只纠结了一小会,很快便想出了对策。 她拉着身旁玄黎的手,认真地提议道:“这样吧,玄黎弟弟你多喜欢那个小孩一点,我多喜欢姐姐一点,然后咱俩可以每天交换过来,这样就很公平了!” 玄黎歪了歪头,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后,眼睛越变越亮,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好,那从明天开始,今天我们要同样地喜欢姐姐和小孩。” 两个小孩一拍即合,刚要快乐地握手,黑小白便插了进来,“我也要!” 这多加了一个,平衡就被打破了。 白雪鼓着腮帮子,努力思考着对策。 最后还是黑寻看不下去了,默默地说了一句他也加入,才勉强维持了这平衡的局面。 他们刚商量完没多久,桑禾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小巷尽头。 白雪四处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小孩,顿时“咦”了一声。 她的小妹妹跑哪去了? 桑禾走近,笑容温柔:“怎么全跑外面来了?” 白雪还在找小孩,闻言眨巴着眼,直接问了出来:“姐姐,我的外甥女呢?” 桑禾一片懵逼:“什么外甥女?” “姐姐不是去给我们生外甥女了嘛?” 桑禾回过味来,简直是哭笑不得:“谁说我是去给你们生外甥女的?” 白雪失落地低下头,“啊,我的外甥女不见了。” 桑禾简直要被她这副样子笑死,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她刚准备说些什么,黑小白便从另外一边窜了出来。 “外甥女!”他指着桑禾的手,白嫩的小脸上充满了惊喜。 几个小孩齐刷刷地望过去,发现了桑禾手里的大宝。 大宝头一次看见这么多小孩,不禁有些羞涩地握紧了桑禾的手指。 “它不是什么外甥女。” 桑禾趁机给他们介绍:“这是大宝,以后也是咱们福利院的一员。” 几个小孩“喔”了一声,全都盯着这个新朋友看。 桑禾也给大宝介绍了一下黑寻他们几个。 “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大家要好好相处哦。” 白雪一边好奇地用小手指戳了戳大宝的爪子,一边问道:“大宝的爪子好小啊,姐姐我能抱抱大宝嘛?” 桑禾笑道:“这你得问大宝哦。” 于是白雪又对着大宝重复了一遍。 大宝有些紧张,回头看了眼桑禾,发现她眼里尽是对它的鼓励和温柔后,它的紧张也渐渐消失不见。 它点了点头,在白雪惊喜期待的目光中,跳到了她的手中。 回来的时候,桑禾已经提前找地方对它进行了一番清洗,所以它现在身上很干净,没有一丝的血迹。 玄黎和小白都围了过来。 几个小孩叽叽喳喳地在讲着什么,桑禾没打算参与进小朋友们的相处之中去。 她拉着楼应辞,来到院落中,找来了工具,又找了一处合适的角落,将那棵小树给种了下去。 第161章 有妖怪袭击福利院 树叶被微风吹得簌簌抖动,在桑禾体内力量的催发下,显得更加的生机勃勃。 一切做完之后,桑禾站在小树的面前,郑重其事地朝小树鞠了一躬。 这世间母爱向来伟大,永远都值得任何人为之歌颂。 桑禾想,如果她也有母亲的话,应该也会如大宝的妈妈呵护大宝一样,拼尽全力地呵护她、疼爱她吧。 楼应辞站在她的身侧,视线凝在她的侧脸之上,眸中情绪涌动。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之前纠结的那些很没有意义。 替不替身又有什么关系呢,最重要的是,他们两个现在都对彼此有意,又都在彼此的身边。 世间万物生离死别,瞬息万变。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以后是否会分离。 珍惜当下,比什么都重要。 楼应辞眼里的复杂情绪渐渐转化为尘埃落定的平静。 他深吸了口气,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将所有事情都给摊开,心里就控制不住地开始紧张。 他缓缓开口:“桑桑。” 桑禾微微扭头,眼带疑惑。 楼应辞攥紧了手,被她这样盯着,他心中的紧张感更甚。 “桑桑,我我” 结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楼应辞懊恼地垂下眼睑,抿着唇说不出来了。 桑禾觉得好笑。 她见过楼应辞很多副样子,却唯独没见过他这一副神色发窘,说话结巴的模样。 她贴心地主动发问:“怎么了?” 楼应辞抬眸,漂亮的凤眸里罕见地带着一些郁闷。 他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委屈,声音也跟着低哑了很多,“我有话跟你说。” 桑禾看着他的眼睛,电光石火之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楼应辞要坦白! 桑禾心跳猛然加快,“你说。” “其实我”楼应辞鼓起勇气,好不容易开了个头,然而下一秒,另一抹身影窜到了桑禾的旁边。 “主人。” 楼应辞:“” 是灵落。 可真会挑时候。 桑禾清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 她避开了楼应辞哀怨的眼神,径直看向灵落:“怎么了?” 楼应辞目光幽冷,暗戳戳地瞪向灵落,心中郁结一片。 被灵落这么打扰,他想说的话是彻底说不出来了。 楼应辞无声地叹了口气,独自走到石桌那边,背对着桑禾和灵落,默默地坐下。 秋风扫落叶,他的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萧条孤寂。 桑禾一边听着灵落说话,一边抽空往他那边望了一眼,见状顿时笑了。 灵落歪了歪头,“主人,你笑什么?” 桑禾收回视线,“没什么,你继续说。” 灵落也没有多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福利院的结界被一股不明力量攻击,我怀疑可能有妖怪盯上了主人。” 桑禾眼底的笑意消失,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结界是否有损?” “有一点点损伤,虽然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能损坏结界,就说明那不是一个普通的妖怪。” 福利院的结界是以神树的魂灵为基础而建成的,就算神树消亡了,这个结界也依旧会存在。 拥有神树一部分力量的结界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无坚不摧,除非是楼应辞这种力量远超神树,强大到完全可以无视结界存在的妖怪,否则根本不可能有妖怪能够破除它。 可想而知,能对结界造成损伤的这个妖,有多么的不简单。 灵落眉头紧锁,有些懊悔:“可惜我出去晚了,没能看到那个妖怪的模样。” 桑禾宽慰道:“没关系,那妖怪无功而返,就一定回来第二次,下一次我们多留心一点,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灵落紧张的心绪仍然没有放松,她担忧地看着桑禾:“可是,敌暗我明,主人岂不是会很危险。” 桑禾无所谓地笑了笑:“别担心,大不了这几天我不出门了。” 灵落瘪着嘴巴,满目愧疚。 她的责任就是为主人排除一切危险,可现在因为自己没能及时查看,导致主人陷入了危险之中,这是她身为伴生灵的重大失责。 “好啦,放轻松。”桑禾笑眯眯的,摸了摸她的脸,开玩笑似的说道:“这样,你要是不放心的话,那我就一直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灵落仔细思考了一番,觉得可行。 在那妖怪身份未明之前,主人的身边就始终存有一颗定时炸弹。 她时刻待在主人的身边,至少能保证在主人遇险之时,为主人争取一些逃离的时间。 “那主人无论去哪,都要带着我哦。” 说完,灵落顿了顿,又补充道:“上厕所的时候也得叫上我,我给主人在门口守着。” 桑禾想象了一下上厕所还有人给自己守门的画面,嘴角猛地一抽:“可别,我保证,我这几天一定不会出门的,所以你别来守着我上厕所。” 灵落不太满意这个结果,然而没办法,主人的命令她是必须得听的,不情不愿的点头之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忽地一转,随即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 “好的,主人,那我就不守着你上厕所了。” 主人不让她守,那她就偷摸着守,反正主人也不知道。 打定了主意后,灵落也不缠着桑禾了,转身去找几个小朋友。 桑禾则是来到楼应辞的身边坐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要继续说吗?” 楼应辞闷闷不乐:“说什么?” 桑禾勾着唇角,“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楼应辞总有一种桑禾好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的感觉,不过仔细一想,觉得这应该是他的错觉,便没有细想,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有妖攻击结界了?” 桑禾眼底划过一丝遗憾。 她还真打算在今天将一切都摊开说的,谁知道楼应辞反而还退缩了。 既然他不说,那就算了。 桑禾应道:“是啊,不知道是哪方妖怪。” 楼应辞紧抿唇瓣,欲言又止。 桑禾察觉到他的异样,直接问道:“怎么了?” 楼应辞迟疑了一下,意有所指地说:“结界虽强,可人外有人,这道理运用到妖怪身上,也同样适合。” 言下之意,结界还是可能会被破除的。 桑禾眸光微闪,脑海里灵光一现,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笑容玩味,顺着他的意思往下说:“你的意思是,万一遇到了更强大的妖怪,那这结界就不顶用了?” 第162章 阿辞哥哥,麻烦你啦 楼应辞点头。 桑禾故作忧虑:“那我该怎么办啊?” 楼应辞自以为不动声色地提醒:“可以找外援。” 这话说的,就差把自己的名字直接说出来了。 桑禾眼底笑意更深,这次却不顺着他的意了。 “那我该去找谁?警察?” 楼应辞低沉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急切,“找他们不顶用,离开了这里反而会更危险。” “啊,说得也是。”桑禾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忽地,她眸光一亮,杏眸紧盯着他。 楼应辞心头一跳,眼底暗含着一抹期待。 “阿辞哥哥,你” 楼应辞眼眸也跟着亮了,脸上带着一种即将爆发出来的欣喜。 桑禾笑得很甜,眸光晶亮,说出了接下来的话:“阿辞哥哥,你有没有认识的,比较厉害的妖怪啊?我想请他当几天保镖。” 仿若一盆冷水倾泻而下,楼应辞的一腔喜悦瞬间被浇凉了,只余下无尽的空虚和难过。 桑禾都想到让他帮忙找保镖了,那为什么不直接让他当保镖。 是自己在她的心中还不够强大吗? 还是有哪一个时刻,让她见到了自己很弱的一面? 那他该怎么改善自己在桑禾心中的形象 当场找一个妖怪,当着桑禾的面把那妖怪暴打一顿吗? 可是这样突然的行为,显得他好奇怪啊。 楼应辞眉眼低垂,神情郁郁,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桑禾越看越想笑,娱乐过后也没忍心继续逗他。 “阿辞哥哥,我觉得麻烦别人不太好,所以我能麻烦麻烦你吗?” 麻烦别人不好,但愿意麻烦他。 所以在桑禾心中,他不是别人。 楼应辞神情微动,原本冷却的心又开始燥热起来。 只不过为了防止桑禾又中途反悔让他失落,所以他并没有很明显地表现出来。 “好,我今晚就能般进来。” 桑禾:“?” 她有说过让他搬进来吗? “我住阿辞的房间就好。” 桑禾:“” 不然你还想住哪? 住我床上吗? 楼应辞单方面的认为桑禾找他当保镖就是让他搬进来住之后,果断迅速地给峋生打了个电话,让他把自己的东西全都给送过来。 峋生接到这个电话时,整个人都懵逼了。 谁能告诉他,他家老板出了个门后,直接连家都不回了。 吐槽归吐槽,该照做还是照做。 知道自家老板回来的概率很小,峋生干脆直接将楼应辞所有的必需品都打包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他将东西亲手交给了楼应辞,随后独自踏上了回家的旅程。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楼应辞躺在床上,心情激动难抑。 他与桑禾之间的距离只有短短的几米,四舍五入之下,他们相当于就躺在同一张床上。 楼应辞轻闭眼眸,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便控制不住地上扬。 同一张床 也不知道他以后有没有机会抱着桑禾睡觉。 失去记忆的他丝毫不知道,自己不仅抱着桑禾睡过觉,还差点做了更亲密的事。 楼应辞是真的一夜无眠,不是他不想睡,而是真的睡不着。 只要一想到桑禾就住在他的隔壁,他的心就控制不住的颤抖和雀跃,以至于直到天明,他还是未能睡着。 不过还好,身为妖怪,一晚上不睡觉也是常态。 熬夜伤身体这一说法对他完全不起作用。 而另一边,桑禾却是完全没有这样的烦恼。 她睡得很熟,完全不知道隔壁有一妖因为她而兴奋到了天亮。 一片洁白的房间内,浅蓝色水雾弥漫在半空之中。 鲛魅坐于一张巨大的贝壳沙发上,妩媚至极的脸上却是阴沉一片。 裴遇站在她的身侧,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莫名不敢说话。 过了许久,鲛魅脸上的阴沉消散了许多,裴遇才试探性地开口:“皇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鲛魅纤长的手指撑着下颚,脸上神情不耐又阴狠。 显然,没能破除这人间的结界对她的打击很大。 见她不说话,裴遇又道:“结界破除不了,那我们就只有等那小崽子出来了。” 糟心事被拿到明面上来说,鲛魅眼里的凶光更甚了一层,眉眼间的狠戾几乎压制不住。 然而脑海里到底还是尚有一丝理智,她极力克制住脾气,没对裴遇发作出来。 “谁说我们只能处在这被动的局面了?” 裴遇看着她:“还有其他办法吗?” 鲛魅笑得不怀好意:“妖怪进不去,那我们就找人类进。” 她视线睨向自己白皙修长的玉指,红唇微勾摇曳生姿,“咱们这,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类吗?” 裴遇一怔,“皇姐指的是” 鲛魅不语,喊了一句进来。 一只蚌妖走了进来,鲛魅在他耳边低语几句,他又走了出去。 很快,一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面色寡冷,皮肤是一种极为不健康的惨白,就连唇瓣也失去了血色。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直到看见了鲛魅,眼里才透露出令人心惊的恨意。 鲛魅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在发现了谢戚云对她的恨意之后,她眼中趣味更浓。 “你最好管好你的眼睛哦,否则的话,某个小不点的眼睛可就保不住了。” 谢戚云死死地盯着她,眼里的恨意越聚越浓,几乎要凝成实质,然而这恨意还没持续五秒,便倏地消散开来,化为了一片平静。 他声音沙哑,似乎是很久都没有喝水了:“你想干什么?” 鲛魅笑意盈盈,缓慢起身,扭着腰走来,雪白的长腿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极致的诱惑,勾人。 谢戚云的脸色却平静到近乎死寂。 第163章 魅惑之术 “我要你,去给我抓一个小孩。” 命令式的语气,自然而然地从鲛魅的口中说出。 谢戚云扯了扯嘴角,掀起一个嘲讽地弧度:“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 鲛魅唇角魅惑的笑意不变,她来到他身后,手指轻点着他的肩膀,一点一点的往上,带着暧昧的意味,抚上了他的脸颊。 “人家想让你帮我啊。”掐着的嗓音柔蜜得几乎滴出水来。 极致妩媚的容颜,配上这么一副姿态,能够轻而易举地让任何男人为之疯狂。 然而谢戚云却是猛地变了脸色,几乎是瞬间,便向前跨了一大步,远离了鲛魅,与此同时一句轻嘲便脱口而出:“你是野狗吗?到处发情。” 鲛魅脸色一僵,染着赤红颜色的长甲刺进了手心,丝丝鲜血溢出,她却丝毫不在意,只是一味地紧盯着谢戚云。 她面色扭曲,带着不可置信地怪异:“你说什么?!” 谢戚云冷笑一声,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你是个只会到处发情的野狗!” 裴遇诧异地看着谢戚云,他知道谢戚云勇,毕竟谢戚云之前与他是合作关系之时,便一直表现得很无畏。 但他是真的没想到,谢戚云能勇到这种程度。 明明身为阶下囚,他还有胆子去辱骂他皇姐。 要不是阵营不同,他还真想给谢戚云竖个大拇指。 鲛魅狠狠咬牙,一双妖媚的眼仿佛淬了毒一般,看着谢戚云,恨不得立刻将他给千刀万剐:“你竟然敢说我是野狗!?” “难道不是?”谢戚云毫不畏惧地反问。 鲛魅气极反笑,眯着眸子,眼里情绪不明:“很好。” 话音刚落,她上前一步,那双浅碧色的魅惑眼眸里渐渐绽放出一抹仿若朝霞的红芒。 她直视着谢戚云,红唇微张,轻言慢语:“我好看吗?” 身为鲛人一族,生来拥有魅惑之术,而声音便是他们天生的武器,再加上鲛魅生来容颜娇媚,故以她使用这一招,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毫无败绩。 不出两秒,谢戚云原本清明的眼神渐渐变得麻木起来,他紧锁着眉头,眼底隐有光芒闪烁。 看得出,他的意志力还在抵抗着鲛魅的魅惑之术。 裴遇再一次刷新了对谢戚云的认知。 他知道谢戚云的意志力不错,可没想到他竟然连他皇姐的魅惑之术都能抵抗得住。 要知道,就算是他,都有些抵抗不了来自于鲛魅的诱惑。 不过就算意志力再如何顽强,谢戚云也终究是个人类。 他没有妖力的加持,光凭着那股意志力根本就抵抗不了多久。 更何况,他皇姐还没有使尽全部功力。 果不其然,当裴遇再次看向谢戚云时,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完全变得麻木了。 在鲛魅又一次的诱导之下,他缓慢地说道:“你很好看。” 鲛魅满意地勾着唇角,眼中红芒更甚,她红唇轻启,再度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谢戚云不说话了,眉头似蹙未蹙,脸上又浮现出了挣扎之色。 不过只是一瞬,他神色归于麻木,开口道:“我喜欢你。” 鲛魅捂唇娇笑,“很好!来,亲我一口。” 谢戚云一步步上前,他走得极为的缓慢,身形也止不住地摇晃,浑身上下都带着显而易见地排斥。 鲛魅眼神泛冷,语气加重:“快点,来亲我!” 谢戚云最终还是走到了她的面前,他身形高大,投下来的阴影将鲛魅整个身体都给遮挡住。 鲛魅仰着脑袋,眉眼慵懒,笃定了他会亲下来。 谢戚云一点一点低头,唇瓣渐渐往鲛魅唇瓣上靠拢,就在两唇即将相接的前一秒,谢戚云胸前忽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银芒。 那银芒没有伤害谢戚云,反而是直接化为一道力量,直击鲛魅的心口。 鲛魅脸色一变,迅速转身,却也只能勉强避开心口的位置,使得那道力量打在了她的肩膀处。 短促的尖叫声自她口中发出,鲛魅整个身体直接被这股力量打飞出去,撞在了雪白的墙上。 鲛魅脸色痛苦到扭曲,从墙上滑落下来之后便一直蜷缩在墙边,半晌起不了身。 裴遇呆愣片刻,没想到事情还会有这样的反转。 他皇姐的魅惑之术失败了,不仅如此,反而还被谢戚云体内爆发的那股巨大力量给打伤了。 裴遇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知道听见鲛魅的痛呼,他才后知后觉地跑过去搀扶鲛魅。 “皇姐,你没事吧?” 鲛魅痛得说不出话来,听见这话胸口又是一阵气闷。 她这弟弟,脑袋里进的全是水吗?! 她这副模样,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吗?! 然而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硬生生地受着这股疼痛。 好不容易等疼痛缓解了,她刚从地上爬起来,这愚蠢弟弟便给她来了一下暴击。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厉害的,竟然把皇姐你都给打伤了。” 要说鲛魅这辈子最听不得的话,那就是别人说其他人要强过自己。 这种话对于鲛魅来说,简直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鲛魅当场就气的站了起来,语气轻蔑道:“那只是我没有防备,一个人类而已,还妄想伤害我,真是不自量力。” 她冷哼一声,想也不想,一道浅碧色的光柱便从她掌心打出,径直袭向在清醒与未清醒之间徘徊的谢戚云。 谢戚云毫无设防,如同鲛魅刚才一样,砸在了墙上又滑落下来,整个身子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鲛魅见状,心情这才好了一点。 刚刚果真是她没有防备,才会被谢戚云给偷袭成功。 不过,一个人类怎么会拥有妖怪的力量呢 鲛魅还没来得及思索出个结果,思绪便被裴遇给打断了。 “皇姐,你可真厉害,在整个海域之中,怕是除了父皇以外,便是你最强了吧。” 一阵彩虹屁吹得鲛魅飘飘然,她弯着唇角,心里一阵舒坦,连身上的疼痛也减少了几分。 “废物一个,我还没怎么用力呢。” 第164章 让谢戚云去偷小孩 裴遇又接着夸她。 没过多久,谢戚云清醒过来。 他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难看,嘴角鲜血不断溢出,滴落到地上。 他刚从地上爬起来,手背便被一只穿着恨天高的脚给踩住。 尖锐的跟尖在他手背上来回碾磨,几乎要将他的手背戳穿。 尽管浑身疼痛得快要死掉了,谢戚云也依旧没有露出什么情绪来,他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那只踩着他手的脚,眼底压抑的狠光无人可见。 最后是裴遇上前来打的圆场。 “皇姐,我们还需要他为我们解剖尸体呢,可别再伤害他的手了。” 鲛魅恍若未闻,又过了几分钟后,她才收回了脚,用高高在上的语气,状似大度道:“行,今天就饶你一条狗命。” 谢戚云没说话,微微喘着粗气。 鲛魅甩下一张照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嗓音懒散却潜藏着致命的毒意。 “无论你用什么方法,都必须将照片上的这个小孩给我带过来。” 照片飘落到谢戚云的眼前,他看着照片上那熟悉的容颜,眼眸转动了一下。 “我不做。”他直接拒绝。 鲛魅似笑非笑:“你是不怕死,可那个小孩呢?” 谢戚云沉默了。 鲛魅打量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不过你大可以放心,我怎么会对小孩动手呢,顶多不过是要她身上的某个器官而已,你说。她长得这么乖巧,我该从哪个器官下手会比较好呢?眼睛?舌头?还是耳朵?” 谢戚云眼眶渐渐红了,鲛魅每说一个部位,他的身体便颤抖了一次,被抓了这么久以来,他的情绪第一次有了很大的波动:“我去!你别伤害她!” 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憋出来的,谢戚云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一双瞳眸红的几欲滴血。 鲛魅古怪地笑了一声,“只要你乖乖听话,那个小丫头就能好好的。” 谢戚云又不说话了。 鲛魅倒也没再继续为难他,直接让蚌妖进来将他给带走。 临出门之时,鲛魅又忽然将他给叫住。 “你知道那小姑娘是妖怪吧?” 谢戚云不听,想往外走,然而蚌妖却将他拉住了。 “你说,要是让那小姑娘知道了,你手上沾染了几百条妖怪的性命,那她以后还会毫无顾忌的信任你,接近你吗?” 谢戚云双手紧握成拳,情绪在这一声话落之后,顷刻间崩溃了。 他倏地转身,眼神阴鸷地看着鲛魅。 “你要是敢告诉她这件事,那么就算是粉身碎骨,我也一定要把你拖下地狱!” 鲛魅笑的花枝乱颤,“那你就听话啊。” 谢戚云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确实,除了听话以外,他现在别无选择。 “我知道了。”他低着声音,“我会把那个小孩带回来。” 鲛魅在贝壳沙发上坐下,高开叉的鲛纱顺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两条白皙圆润的长腿,她指尖勾缠着自己的一缕发丝,眼波流转间,摇曳生姿:“明天下午两点,我就要见到那个小崽子。” 只有一天时间 谢戚云脸色变了变。 现在就已经是晚上,鲛魅给他的时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苛刻。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满,鲛魅缓缓抬眸,皮笑肉不笑:“怎么,嫌时间太长了?” 谢戚云一言不发,默默地退出了房间。 凌晨一点,漆黑的小巷中出现了一道欣长的身影。 这道身影穿过结界,径直来到小院门口。 谢戚云漆黑的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院门,在门口驻足片刻后,来到了旁边的院墙底下。 轻轻松松地翻过院墙,来到院中。 谢戚云其实也不知道黑寻那小崽子住在哪个房间。 不过知不知道也不影响。 凭着直觉,谢戚云来到右边,站在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掏出了一个泛着浅蓝荧芒的鳞片。 鲛人确实是海洋的宠儿,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有一定的作用。 这枚鳞片,不仅能制造别人的声音,而且还能指定听见此声音的对象。 鲛魅交给他的鳞片上带有黑寻的气息,而通过这枚鳞片发出的声音也仅仅只有黑寻能够听到。 这也是谢戚云并不担心找错房间的原因。 谢戚云捏着鳞片一角,拿到距离嘴边一厘米左右的地方。 他轻张着唇,一道不属于他的柔美嗓音通过鳞片发了出来。 “黑寻,出来一下。” 拿到这鳞片之时,谢戚云还将信将疑,觉得这世界上哪有这么神奇的事情,然而没想到的是,这东西竟然还真的能发出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里面没什么响动,谢戚云又重复了一遍,里面才传出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黑寻揉着眼睛出现在了门口。 “姐姐,怎么了?” 他没有睁眼,大脑正处于迷糊朦胧中,也没能发现眼前这个根本就不是桑禾。 谢戚云趁此机会,直接大步向前,迅速地捂住黑寻的嘴,另一只手将他搂了起来,抱着便往门外冲。 小孩的力量与成年人相比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千差万别。 就算黑寻是妖怪,可他的修炼时间并不长,所会的也仅仅只是一些小的妖术。 谢戚云身高体壮,若是单单只是如此的话,黑寻就算打不败他,可也不至于全然没有反抗之力。 然而很不妙的是,谢戚云手中有存有鲛魅妖力的物品。 光是在气息上,便已经压了黑寻一头了,就更别提真枪实弹地动起来了。 他在谢戚云手中拼命地挣扎,也只勉强吼出了一两个破碎的单音。 谢戚云已经抱着他跑到门口了,黑寻只能希冀着,桑禾能够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院落里清清静静,桑禾并没有听到,也并没有出来。 黑寻强迫自己清醒下来,他得给桑禾留下线索,让她明天起来之后能够在最快的时间找到自己。 大脑飞速运转之下,他倏地想起自己刚打开门时,看到的那抹一闪而逝的浅蓝荧光。 黑寻沉眸,装模作样地开始拼命挣扎,实则是在谢戚云身上寻找着那东西。 谢戚云被他这么一弄,连忙手忙脚乱地使力去锢着他。 第165章 敢动我家的孩子? 慌乱之中,也没发现自己的衣服口袋被黑寻的小手翻了个遍,而那鳞片也被黑寻给掏了出来,用力一抛,丢落在地上。 见黑寻一直挣扎,谢戚云有些不耐烦了。 “你老实点!”他压低着声音,语气很是暴躁。 黑寻不听,做完小动作后,他心里有底多了。 那枚鳞片很是特别,直觉告诉他,只要将那枚鳞片留下,等明早他师父看到了,就一定能知道他的下落。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确保自己能够活着等到姐姐和他师父一起来救他。 想到这,黑寻眼中暗芒一闪,四颗尖利的獠牙顺势长出,一下便咬在了谢戚云捂着他嘴的手上。 措不及防的疼痛感从手指上传来,谢戚云神情狰狞,感觉自己的指骨都要被这小家伙给咬断了。 他伸手扯了扯,黑寻这小家伙却发了狠的咬住他,那模样,那气势,像是真的要将他的手指给咬断。 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谢戚云一下子就慌了。 从前他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手是否会出事,就算裴遇威胁他,他也从来没有生出过恐慌的情绪,因为他不在乎,这双手废不废对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无非就是不能解刨了而已,他虽然喜欢解刨,可却也没有到达非做不可的地步。 因为没有软肋,所以他身上处处是铠甲。 然而现在,他却慌得不行。 他的手不能出事,至少在目前为止,绝不能出一点事。 言言还在鲛魅手中,若是他的手现在出了事,那他在鲛魅的眼中便会没了价值。 无价值的东西在鲛魅那里,是会被抹杀的。 到时候,言言会是第一个被开刀的对象。 谢戚云气急败坏道:“松嘴!” 他面色紧绷,感觉到黑寻更加用力后,脸色变得更差了,却不得不耐着心去安抚黑寻。 “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请你跟我走一趟。” 黑寻抬起眸子,牙齿却没有松开,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在夜色之中泛着幽冷的绿光。 漆黑中,谢戚云纵然看不清他的脸色,却也能感觉到他的嘲弄。 “我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只要你乖乖跟我走,我能保证,你一定不会出什么事。” 听昨日鲛魅的语气,她似乎只是为了找到这个小孩,并没有要对他做什么的意思。 所以谢戚云才有底气说出这句保证的话。 黑寻听到这,倒是松开了嘴,送给他一声冷笑。 “是什么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我这么好骗。” 黑寻面色冷静,他也没有挣扎了,而是任由谢戚云抱着往外走。 反正线索已经留下了,等姐姐看到了,就一定会来救他。 他倒不如趁此机会去看看究竟是谁要抓他,目的又是什么,对姐姐有没有危险。 若是有威胁的话,刚好趁机将所有的危险都消灭。 见他安分下来,谢戚云着实松了口气。 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勉强让黑寻以一个舒服的姿态呆在他怀中,随后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向小巷外跑去。 这条小巷不长,跑起来却也要个五分钟。 一路黑暗无比,好不容易快要到小巷,谢戚云忽然就停了下来。 他死死地看向前方,月色下,小巷入口处立着两道身影,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其中一道,他很是熟悉。 是桑禾。 而另一道,他更熟悉,因为两人曾浅浅的交过手。 直到现在,他也依然记得那只掌骨即将碎裂的感觉。 谢戚云紧抿着唇,手中暗暗发力,将黑寻搂的很紧。 桑禾和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越过了他,直接来到小巷入口的? 而他竟然毫无察觉 谢戚云眼神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此刻的心里就只有一句话。 完了,他的任务完成不了了。 黑寻原本低着头,正疑惑着这人为什么会停下,直到他抬起头,看见了那两道熟悉的身影。 蓦然,巨大的惊喜感由内而外地充斥着他的全身。 黑寻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大声喊道:“姐姐!我在这里!这个坏人要抓走我!” 他的对面,桑禾眸光冷戾,平常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此刻却彻底的冷了下去。 她注视着谢戚云,脸上带着丝毫不加以掩饰的怒气,“谢戚云,偷孩子偷到我家来了,你是想死吗?” 说完,她脸色又变柔和了许多,冲黑寻道:“别怕,姐姐就在这里,今天谁也带不走你。” 黑寻眼眸晶亮,使劲地点了点头,要说刚才心里还有着那么一点担忧,那么此刻,他心里的担忧是完全的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满满当当的安全感。 有姐姐和他师父在,无论如何,他都会平安无事的。 这是他们给予他的底气。 在桑禾的注视,以及楼应辞浑身气息的压迫之下,谢戚云沉默了。 今晚他是肯定带不走这小家伙了,他的任务失败了。 谢戚云深深地吸了口气,勉强压住从心底蔓延上来的惶恐,大脑迅速思考着对策。 他的任务失败了,鲛魅会对他做些什么? 他对鲛魅还有些用处,或许鲛魅不会对他做什么。 可言言就不一定了,言言还那么小,并且还是因为他,才遭此劫难的,他又怎么忍心让她受到伤害 过了一会,谢戚云主动将黑寻给放开,举起了双手,作投降状。 他看着桑禾,沉声道:“今天的事并非我本意,我是为了救人才这样做的。” 桑禾闻言,轻嗤一声,嘲讽地笑了:“因为要救人,所以你就要拉别人家的孩子下水吗?你一句简简单单的‘并非我本意’,就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推掉吗?” 谢戚云抿着唇,黑眸沉沉:“我真的是为了救人,而且我也能保证,这小孩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桑禾冷冷地看着他,一个“滚”字想也不想地便脱口而出。 她之前只是觉得谢戚云这人有病,可现在,她只觉得他恶心。 说什么救人,如果救人的前提是去伤害其他人,那这所谓的救人是真的在救人吗? 桑禾才不惯着他,尤其是这家伙还把主意打在她家孩子身上了。 她走上前,像是母鸡护崽一样,将黑寻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紧接着一个巴掌直接打在了谢戚云的脸上。 “动我家的孩子,你可真有胆。” 谢戚云脸被打偏,桑禾打得很用力,他的侧脸火辣辣的一片疼痛。 第166章 求求你,救救言言! 可他目光平静,没有一点反抗的举动,甚至还贴心地给自己的另一边脸颊也来了一个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小巷中回荡,一片阴影朦胧中,他的嘴角溢出了血。 桑禾神色诡异地望着他,带着黑寻后退了几步,生怕这神经病发疯。 谢戚云直视着她,面不改色地又给自己来了两个巴掌。 “今天的事,我很抱歉,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谢戚云擦了擦自己的嘴角,眉眼神情带着些颓败,开始解释事情的始末。 因为时间紧急,所以他只是大概说了一下自己家小孩被抓了,需要黑寻的帮忙。 解释完毕后,他看着桑禾,眸光微闪,暗藏期待:“我跟你保证,我一定会让他安全地回到你身边,所以你能不能把他借给我一晚。等这件事情结束,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毫无怨言。” “你有病?”桑禾被他这一番无耻言论给气笑了,凭什么他去救他家孩子,却要让她家孩子来承担风险。 “你以为,你玩个苦肉计就能让我心软,去帮助你得偿所愿?谢戚云,你这脑子,是被粪水给灌满了吗?还杀了你,我杀了你,然后我去坐牢?你是不是觉得你有病,所以全世界的人都跟你一样有病?” 一口气说完这么一大串话,桑禾连气也不带喘的。 说罢,还觉得气不过,便直接又给了谢戚云一个巴掌。 今晚灵落恰好陷入了休眠状态,对院子里的一切事物都毫无感知。 若不是今晚楼应辞忽然来到她房间找她,告诉她黑寻被人带走了的消息,恐怕今晚就真的会被谢戚云给得逞了。 到时黑寻会遭遇什么,她连想都不敢想。 桑禾眸里一阵后怕,看谢戚云的眼神也更加的冷了。 “你入室偷我家小孩这件事,我会报警,你有什么解释的话,还是去跟警察说吧!” 说罢,她拉着黑寻就要往小巷里面走。 就在她转身之际,谢戚云却直接“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他低着头,声音压抑着痛苦:“我会去自首,可我求求你,救救言言!救救她!她才四岁,她还小,她不能死!你救救她吧,我求求你了,我真的求你了” 卑微至极的祈求之语,谢戚云将自己的姿态放到了最低,他匍匐在桑禾的脚边,身形佝偻着,如一条失去了所有的丧家之犬。 他这个举动,也确实让桑禾吓了一跳。 谢戚云给她的印象说实话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很差。 不过,他这一番为救孩子所说的话,倒是让她的心触动了两分。 别误会,她对谢戚云的感官还是那样,经过此事以后,她的感官也没有好转,反而还更差了,她只不过是可怜那个小孩而已。 若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谢戚云说的言言,应该就是她当初在游乐园看到的小女孩了。 那小女孩长得白嫩可爱,看上去和白雪差不多大。 一想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姑娘此刻正在经历着被囚禁的生活,她就有些不忍。 良久没听到桑禾的声音,谢戚云心里一片绝望,可他仍然不想放弃,他现在多说一分,言言生存的几率便会大上一分。 “言言是个孤儿,她无父无母,一条腿还是跛的,我之前捡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街边向路人讨饭吃。” 谢戚云承认自己很卑鄙,直到现在,他所说的每一句话也都只是为了唤起桑禾的同情心。 可他真的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寄希望于自己真的能成功的唤起桑禾的同情心。 桑禾神情微动,却依旧没有说话。 楼应辞一直注意着她,自然也发现了她的情绪变化。 他有些无奈,却也能理解。 他家桑桑人美心善,她自己就养了几个小孩,所以也最见不得小孩受苦遭罪了。 此刻对那个小孩起了怜悯之心也是很正常的反应。 “桑桑,我有办法。”楼应辞说着,来到黑寻的身边。 他抓住黑寻的一小缕头发,妖力化刃,将其切了下来。 随后,黑色发丝被他随手一抛,飞到了空中,红火的妖力紧随其后地将头发全部包裹住。 一阵光芒闪过,黑色发丝越来越长,交织在一起,渐渐形成了一个人影。 很快,光芒散去,一个与黑寻一般无二的小家伙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小家伙呆呆地立在原地,除了眼神木讷无光以外,其余的地方简直和黑寻一模一样。 桑禾看着这小家伙,惊愕不已。 “还有这种操作?” 楼应辞点了点头,温柔道:“等你基础练扎实了,我就开始教你这些术法。” 桑禾眨了眨眼,看着这个黑寻的复制品,心里直泛痒痒。 她现在就好想学,可她也知道,在基础没练扎实之前,楼应辞是绝对不会教她的。 桑禾咂咂嘴,压下心里的遗憾,看向谢戚云时,眼神冷了许多。 “你若是只能给小孩一个危险不安的环境,那你就最好不要养她,这样对你和孩子都好。” 谢戚云早已狂喜得不成样,从天堂到地狱再到天堂,经历了极为强烈的反差感,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大颗大颗的泪水往下掉,模糊了他脸上的血痕红肿,他唇齿含糊不清地朝桑禾道谢,甚至开始冲桑禾和楼应辞磕头。 勉强收敛好情绪之后,他也没起身,而是依旧跪在地上,目光真切,“你说得对,我根本不适合养孩子,等我把言言救出来之后,我会给她寻一户好人家。” 他不配抚养言言,更不配出现在她面前。 谢戚云视线移到黑寻的身上,“在这之后,我会去赎罪。” 不止是为了黑寻,还有之前那几百条经他手解剖过的妖怪。 第167章 什么叫引狼入室 到时是下地狱也好,受那些经他之手死亡的妖怪魂灵折磨也好,都是他应该承受的。 桑禾紧紧地牵着黑寻的手,闻言也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便再无任何反应。 再怎么赎罪又如何,那些伤害已经存在了,除非一切恢复到当初,否则这些所谓的赎罪,根本就称不上赎罪。 谢戚云一直跪着,似乎没打算起来。 桑禾看也不看他,视线落在了黑寻复制品的身上。 这个用黑寻头发复刻出来的复制品,如今只是个毫无意识的提线木偶。 光凭这个模样,肯定是过不了关的。 桑禾也问了出来。 “还有最后一步。”楼应辞嘴角噙着一抹笑,随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仿佛机器人的开关被扭动了一样,这个复制品的眼睛里瞬间有了光芒,整个人被注入了生机,直接活了。 他扭动着身躯,活动了下四肢,那双如黑寻一模一样的漆黑眸子转动几下,接着扫向了四周。 在看见桑禾的时候,他眼里的光芒更甚。 “姐姐!” 雀跃稚嫩的声音响起,桑禾被他扑了个满怀。 桑禾腾出一只手勉强的护住他。 一旁,真正的黑寻见到这一幕后,脸直接拉了下来,借着夜色遮掩,他小嘴一瘪,差点就哭了出来。 假黑寻抱着桑禾肆无忌惮的撒娇,和真黑寻完全是两个大相径庭的状态。 桑禾一边耐心地回应着假黑寻,一边朝楼应辞投了个疑惑的视线。 楼应辞意味不明地看了黑寻一眼,哼笑一声:“大概是哪里没弄对吧不影响使用效果的。” 黑寻眸光微闪,躲开了他的视线。 桑禾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太过于在意。 性格方面是有点差距,但人是一样的就行。 假黑寻实在粘人的紧,桑禾好说好歹地哄了一会,他才不太情愿地来到了谢戚云的身边。 谢戚云深深地看了桑禾和楼应辞一眼,再次躬下腰来,“谢谢。” 桑禾神情不耐,看着他就心烦,只不过还有些事情没有问清楚,她也就只好硬生生地忍住想要转身就走的冲动。 “谁指使你来偷我家孩子的?” “是鲛魅。” 谢戚云唇瓣嗫嚅了几下,斟酌了一下措辞,这一次倒是解释得很仔细:“我之前与裴遇合作过一段时间,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我和他失去了联系。” “然而前不久,这个女妖找到了我,并且抓走了言言,借此威胁我。她将我带到了一个地方,我在那里,看见了裴遇。裴遇叫那个女妖为皇姐。而我这一次就是应鲛魅的命令,来抓黑寻,但具体原因鲛魅并没有同我说。” 桑禾身形微顿,低声喃喃道:“鲛魅” 谢戚云点点头,又道:“从头到尾她都没提过你的名字,所以我想,她的目的应该就只是黑寻,如果我这次没能将她给糊弄过去的话,她很有可能会继续找其他人来抓黑寻。所以,你们最近要多注意一些。” 僻静的小巷之中,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谢戚云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尽数感知于桑禾。 说完之后,他起身,往日里寡冷的面容上此刻却充满了犹豫之色。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在对上桑禾冷淡的眸子后,却是什么也说不出了。 说实话,他其实动了那么一点求助桑禾,让她帮忙救言言的心思。 毕竟这件事对他而言太过于困难,他甚至想都不用想,就能窥见自己此次回去之后的结局。 一是鲛魅没有发现这个黑寻是假的,然后他继续受她胁迫,帮她做事。 二是鲛魅发现了黑寻是假的,然后恼羞成怒,对言言动手。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都不可能将言言给救出来的。 而楼应辞制造出假黑寻的这个举动倒是让他看出了那么一点救出言言的希望。 所以他才想要求助桑禾。 只不过以桑禾厌恶他的这个劲来看,她怕是不会答应他的。 这个假黑寻,已经是他们仁至义尽的帮助了。 他不该再去奢求其他。 谢戚云眼里的浓烈情绪渐渐化为平淡,他起身准备离开。 桑禾忽然道:“他们在哪?” 谢戚云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 “你想去找他们?” 桑禾面不改色:“有何不可?”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与其每天生活在未知的担惊受怕中,还不如主动出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谢戚云眉眼微动,原本被他压下去的冲动又冒了出来。 “你确定吗?”谢戚云迟疑地说道:“鲛魅很厉害,裴遇的实力也算是不错的了,可在鲛魅面前却是完全不够看的,并且他们现如今居住的地方,有上百只妖怪守护,并且实力个个不弱。” 将危险性摊开说完之后,他直接问道:“你就不怕此次前去是羊入虎口吗?” 桑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楼应辞,在接收到他包容放纵的眼神之后,她立马明白,这事算是稳了。 她就算是羊,可有楼应辞这座大山靠着,就算再凶猛的野兽也伤不了她半分。 以前她还会觉得一直依靠别人不太好,可现在真的有了一个依靠之后,才明白那种浑身都是底气,敢做任何事的感觉真的很勾人。 她勾着唇角,笑得肆意无畏:“那咱们就瞧瞧,究竟是羊入虎口,还是引狼入室!” 谢戚云一时哑然,随之而来的,便是加快速度的心跳和止不住的喜悦。 不管桑禾和楼应辞要去做什么,结果于他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如果幸运一点的话,他还能趁此机会,救出言言,彻底脱离鲛魅的掌控。 谢戚云压制住激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我们,现在就走?” 桑禾睨了他一眼,让他先在这里等着,自己则是和楼应辞一起,将黑寻送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黑寻乖乖地躺在了床上,漆黑如点墨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桑禾。 等桑禾给他盖好被子要走的时候,他才急忙开口道:“姐姐,你明天早上就会回来的,对吧?” 桑禾顿了一下,笑着问:“怎么了?担心我回不来?” 第168章 地下一层关押了许多妖怪 黑寻抿着唇,肉乎乎的小手拽住桑禾的衣摆不放。 他低声说道:“刚刚那个人类说,那个什么鲛魅很厉害,我怕她会伤害姐姐。” “别担心了。”桑禾安抚般地揉了揉他的头,直接将楼应辞给拉了过来,接着冲黑寻眨了眨眼:“看看这是谁?” 黑寻也跟着眨巴了下眼睛,瞅着自家师父。 他当然知道这是谁,只不过姐姐说的是师父的哪个身份呢? 是楼应辞还是楼应年? “有他在,你还担心我出什么事吗?” 黑寻蓦地了悟,原来姐姐是这个意思啊。 他摇头:“不担心。” 有他师父在,他担心的就不应该是他姐姐,而是应该担心对面那个想要伤害姐姐的人会不会被师父揍死。 这种对师父的信任感,他还是有的。 桑禾:“所以说,你就乖乖睡觉啊。” 黑寻松开了手,应了声好,随后乖巧地揪住了自己的被子。 桑禾想了想,继续叮嘱道:“如果明天早上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记得跟白雪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不要担心。” 黑寻一一应好。 叮嘱完之后,桑禾和楼应辞退出了他的房间,来到小巷外。 谢戚云安安静静地待在原地,旁边是同样安静的假黑寻。 桑禾在谢戚云面前站定,伸手一摊,掌心之中是一枚泛着浅蓝荧光的鳞片。 “这玩意是你的吧?” 谢戚云微微错愕,忽地回想起刚刚黑寻在他身上乱摸一通的举动,他以为黑寻是在挣扎,现在想来,原来是为了摸他的东西啊。 “是鲛魅给我的。”谢戚云将鳞片接过,解释道:“这东西能制造出别人的声音,还能制定某一个特定的人听见。” 桑禾多看了那鳞片一眼,有些讶异。 这小小的一枚鳞片,竟然这么神奇? 谢戚云又说:“不仅如此,它还是我找到他们所处之地的重要工具。鲛魅和裴遇现在所处之地非常特殊,我说不出那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出来之后更是直接忘记了怎么回去,唯有通过这一鳞片的指引,才能找到方向。” 桑禾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展示一下。 谢戚云拿着鳞片在自己指腹处划了一下,血珠窜出,染红了鳞片。 很快,一道浅蓝的射线以鳞片为,射向远方。 “就是这个方向。” 一行人朝着浅蓝射线的方向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才来到一片开阔的地界。 浅蓝射线到这就已经消失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到达目的地了。 桑禾看向四周,却并没有看见什么居住地。 “到了?”她问。 谢戚云垂眸看向自己手中的鳞片,确认一番后,点了点头:“就是这。” 话落,他将鳞片掰成两片,一道浅蓝色光芒瞬间绽放开来,形成了一道能容一人通过的浅蓝光幕。 通道打开之后,谢戚云带着假黑寻率先走了进去。 楼应辞随手一挥,一道浅红的光芒将他和桑禾笼罩。 做完之后,他泰然自若地牵起桑禾的手,直接大摇大摆地跟在谢戚云的身后,走了进去。 谢戚云属实愣了好一会,直愣愣地看着他们:“你们你们就这样进来了?” 桑禾也朝楼应辞投去了疑惑的视线。 楼应辞神色温和,对着桑禾解释:“他们看不见我们。” 谢戚云表示狐疑,两大活人站在这,别人又不是眼瞎,怎么可能看不见? 更何况,这里面的全是妖,对气息感知更为的敏锐。 眼见着他们俩越过自己往前走,谢戚云还有些担心。 然而接下来,他发现自己完全是多虑了。 穿过通道过后,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三米多高的,由多种贝壳类生物制成的石门。 石门的中间,镂雕着一个鲛人像。 而两个虾妖正驻守在石门的两边。 谢戚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那两个虾妖,生怕他们发现什么不对来。 然而那两个虾妖就只是瞥了他和他身旁的黑寻一眼,便直接打开了石门,示意他们进去。 谢戚云怔了一下,视线控制不住地往后瞥,在看见自己身后确确实实有两个身影之后,心里的那股不真实感才消散了一些。 桑禾和楼应辞确实是跟来了,这不是他的错觉。 所以说,他们真的有办法避开这些妖怪的耳目。 意识到这个,谢戚云呼吸急促了两分,要说刚刚还觉得自己能在今天将言言救出来的可能性只有五分的话,现在就已经长到了九分。 他心里开始暗暗庆幸,幸好自己今天的行动被桑禾他们给发现了,不然的话,他可能就会错失掉这个救言言出来的机会了。 虾妖见他一直停留在门口,顿时不耐烦地嚷嚷道:“磨蹭什么呢?!还不快滚进去!” 谢戚云也不恼,神情自若地走了进去。 他在这里一直都是这个待遇,毕竟是阶下囚,所以他都已经习惯了。 桑禾和楼应辞紧随其后。 石门内,是另一片天地。 偌大的八根浮雕石柱支撑起整座建筑构架,富丽堂皇的宫殿式大厅,阶梯之上,立着一个用各类宝石装饰而成的贝壳王座。 而此时,王座之上无人。 宽阔的大厅也就只有寥寥几只妖驻守。 大厅的两边是两条长长的走廊通道,借着微暗的夜明珠光芒,依稀可以看清排开的一个个房间。 谢戚云带着黑寻往左转,视线扫过周围,确定并没有什么妖怪注意到自己这边的情况之后,他才微微放慢了脚步,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两人道:“我现在得去找鲛魅交差,你们呢?” 桑禾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随口道:“你别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 谢戚云默然,也不废话,直接跟他们讲了一下这里的大致分布。 说完之后,他犹豫了一下,又指向左边的走廊,“这里的尽头有一个机关,可以通向下一层,地下一层,关押了许多妖怪。” 当然,其中还有不少的妖怪尸体。 都是经他之手解剖的,这也是鲛魅抓他过来的原因。 第169章 只牵你的手 鲛魅和裴遇需要他来解剖妖怪,继续进行之前贩卖药剂的勾当。 “那些妖怪都是被鲛魅和裴遇抓来的,目的是为了提取他们身体里的某种物质制作成试剂,拿去贩卖。” 说出这个消息之后,谢戚云注意了一下桑禾和楼应辞的脸色。 他是有私心的,地下一层关押着众多妖怪,而言言也在其中。 若是他们大发慈悲,想要去解救那些可怜的妖怪,那么言言很有可能也会被他们解救出来。 楼应辞比他强大了不知道多少倍,他们比他更有可能救出言言。 谢戚云心里打着算盘,然而令他失望的是,桑禾和楼应辞连看都没看左边通道一眼,他们似乎对那什么地下一层并不敢兴趣。 谢戚云敛了敛眸,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敢表现得太过于失落,免得引起桑禾怀疑。 “门上有皇冠印记的房间,就是鲛魅和裴遇的房间,我现在得去找鲛魅交差了。” 话音一落,他便拉着对桑禾恋恋不舍的假黑寻转身迈入右边通道。 桑禾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来。 “我敢打赌,如果谢戚云进了娱乐圈,那他一定会是众多演员中演技最差的那一个。” 小心思都写到脸上了,生怕她看不出来似的。 楼应辞笑意温柔,只是牵着她的手,也没说什么话。 桑禾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这么想让我们去地下一层,是有什么目的呢” 楼应辞扫了一眼左边通道的尽头,轻声道:“无妨,去看了就知道了。” 桑禾:“你打算去?” “嗯,要还一个人情。”楼应辞一边拉着她往左边尽头走,一边解释道:“妖管局统计发现前段日子有大量的妖怪失踪,遍寻不得,而我欠了局长风席的一个人情,恰好趁此机会抵了这个人情。我原本就在找鲛魅他们的位置,没想到这一次倒是误打误撞找到了。” 其实事情还要更复杂一些,不过里面的那些弯弯曲曲并不重要,所以他也没想着要告诉桑禾。 眼下这种时候也不适合细讲。 桑禾听得一头雾水。 妖管局,局长风席,这些都是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 楼应辞:“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讲。” 桑禾点点头,虽然新鲜词很多,但楼应辞的意思她是明白了的。 “你要去把那些妖怪救出来?” 楼应辞目视着前方,语气淡淡:“嗯,本来没准备救的,只是打算传个信而已,不过这地方有些特殊,并不是真正的现实地点,而是一片虚拟空间。所以我就算告诉他们具体的位置,他们也是进不来的,与其让他们无功而返后再来找我一趟,还不如就趁此机会,直接将那些妖怪都救出去。” “原来是这样啊”桑禾若有所思地喃喃,又想起谢戚云,他刚刚的神情举动皆透露出了一个信息——想让他们去地下一层。 那么这地下一层真如他所言,是那些被关押的妖怪吗? 桑禾思忖了一下,问道:“你觉得谢戚云的话有几分可信?” 楼应辞看了她一眼,回答的很肯定:“不出意外的话,十分,我确实感受到了下方有许多杂乱虚弱的气息。” 楼应辞都这样说了,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桑禾放下心来,安静地走了一会。 两边偶有妖兵穿过,皆没有发现他们。 桑禾好奇地盯着这些妖兵看了一会后,就觉得没什么好稀奇的了。 收回视线,她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她和楼应辞交握的双手上。 他们的手此刻正以十指紧扣的方式交握在一起。 楼应辞紧紧扣着她,掌心相贴,彼此温度交融。 他的手很热,跟他的身体一样的热。 桑禾曾感受过他身体的体温,炙热滚烫,却不灼人,反而很舒服,很温暖。 她曾无数次产生过一个念头——若是冬天抱着他睡,那一定会很舒服。 桑禾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发呆,忽地她大脑一抽,一句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夏天的时候,你体温也这么高吗?那和你牵手的那个人岂不是会觉得很热?” 她这句话一说完,楼应辞便停了下来,顿在原地。 桑禾倏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神色一囧,懊悔地恨不得当场拿胶布封住自己的嘴巴。 “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还没有说完,楼应辞转身,面对着她,眼底隐约有促狭笑意:“桑桑是在委婉的提醒我,夏天不要牵你的手吗?” 桑禾神色更囧了:“我没有说我啊” “可除了你以外,我不会再去牵其他人的手。” 所以,只能是你。 桑禾耳红面赤,大脑一片空白,飞速的闪过了几个念头。 尼玛,以他们现在这种正处于暧阶段的关系,真的适合说话这么直白吗? 还有还有,她怎么感觉她和楼应辞角色互换了?他失忆之后,撩人方不是一直是她吗?怎么现在她反而还被撩了? “你别这样说。”她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楼应辞面色如常:“我只是实话实说。” 桑禾脸上的热意直线腾升,连同自己的脑子仿佛也燃烧了起来,慌乱之下,她脑瓜子又抽了:“那你的孩子呢?你也不牵他们吗?” 话音刚落,桑禾瞬间石化在当场。 听听,这真的是她说出来的话吗?! 楼应辞挑了挑眉,眼神意味不明:“孩子?” 桑禾:“” 她选择装死。 楼应辞接着道:“他们?” 桑禾:“” 请别对着一具尸体说话。 楼应辞闷笑一声,没再说话,而是继续往前走。 桑禾浑身不自在,想要将手挣脱。 “别牵了。” 楼应辞面不改色,反而握得更紧了。 “不行,只有和我有身体接触,他们才不会发现你。” 他是这样解释的。 桑禾才不信,然而她比不上他的大力气,挣了许久,反而将自己弄得无力,他倒是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桑禾气喘吁吁,最后索性摆烂,任由他牵着。 第170章 失踪的小少年 一路沉默,她低着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她之前大胆热情奔放,撩起楼应辞来得心应手,每每都能将他撩得脸红发热,怎么现在反而还像个拔毛鹌鹑似的,怂哒哒的被他反撩? 这不是她! 桑禾翻来覆去地反思了一遍,决定重新站起来,翻身做主人。 她想了想,觉得问题就出在她自己的身上。 一强一弱,一弱一强,她应该表现得撩人一点,那被撩的那个就不会是她了。 于是,她主动握紧了楼应辞的手,另一只手则是直接攀上了他的胳膊,整个身体半倚靠着他,姿态亲昵至极。 动作做完了,就该语言辅助了。 桑禾娇声娇气地开口道:“阿辞哥哥,我有点累,你亲我一口好不好?” 要是放在以前,楼应辞一定会脸红扭捏的。 然而她这句话刚说完,一道阴影便覆了下来,紧接着她唇上一热,两片柔软触在她的唇瓣之上。 两秒过后,楼应辞起身,低眸睨着她:“有力气了吗?要不要再来一口?” 桑禾:“” 好像更没力气了 撩人不成反被撩,桑禾老实了,没再继续作妖,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那个可爱纯情喜欢脸红的楼应辞跑哪去了? 楼应辞嘴角噙笑,心情好的不得了。 这两天,他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具体是什么感觉,他说不出来。 而这种感觉带给他的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在面对桑禾的暧昧举动时,他能举止如常的反撩回去了,而不是像之前那样,被撩得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余光瞥见桑禾疑惑又不解的小脸,楼应辞笑意深了深,将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 左边的尽头果然有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式通道。 桑禾刚走到底下,就有些不适应的闭了闭眼。 这是与上方环境完全不同的幽暗阴森,一条长长的走廊不知通向何方,唯一的光亮就只有悬挂在两边走廊上的夜明珠。 光芒幽幽,照亮了两边的景象。 桑禾一眼扫过去,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简直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囚笼。 长廊两边,是一个个由一层泡泡似的透明流动薄膜隔成的小房间。 每一个房间里都关押着至少三个‘人’,他们或躺或坐,蜷缩于角落之中,个个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些甚至鲜血淋漓,满身伤痕。 桑禾注意到这些‘人’的身体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动物的特征,猜测这些应该就是谢戚云所说的被抓来的妖怪。 见到有人下来,这些妖怪脸上的恐惧更深了一层,他们竭力地往角落里缩去,不敢去对上桑禾的视线,生怕下一个被解剖的目标就是自己。 一口气走到走廊的最底部,桑禾大概数了数,估摸着这里被关押着的妖怪有三百多只,其中还有两个熟面孔。 她在其中一个房间前站定,目光穿过透明按摩,落在了角落里的一个瘦弱小身影上。 清之,那个买她药材的小少年,也是厉焰要寻找的弟弟。 他竟然也在这里 小少年背对着他们,同那些妖怪一样,安安静静的在角落里呆着。 “清之?”桑禾凑近了些,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她刚伸出手想去触摸那个软膜时,手腕却被楼应辞握住了。 “这是结界,若是触碰了的话,施下结界的人就会感知到。” 桑禾收回手,眉心微蹙:“那该怎么办?” 楼应辞微微沉凝。 这方虚拟空间是由一种法器创造而成的,他也曾听说过这种法器,鲛人族至宝——碧海之空,由初代鲛人皇体内的结晶所制成,凝聚着初代鲛人皇一部分的力量,可以由其主打造出一个独立的空间。 他可以轻轻松松的将这方虚拟空间撕裂,却很难保证不被空间的主人发现,其实如果仅仅只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但碧海之空有个特点,它完全受主人所掌控,若是主人不想要了,完全可以在一念之间令其自毁,骤时身处于这方空间的生物很有可能会随着空间的自毁而一起毁灭。 所以,为了避免这些情况的发生,最好一开始就不要惊动这空间的主人。 思索片刻过后,楼应辞有了主意,“你在这等一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他转身往更深处走。 桑禾隔着结界软膜,又喊了几声清之。 随后,那个小少年才像是恍然回过神来似的,身躯动了动,缓慢转身,抬眼向外看。 桑禾与他对视,心尖瞬时一颤。 她还记得初见他时,他的模样。 个子虽然小小的,可眼神神采奕奕的,精气神十足,而现在,他双眼呆滞无神,唯有在听见他名字时,眼里才闪现着若有若无的微光,如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清之。”桑禾微微凑近了些,对着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少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呆愣了好几秒后才真正的反应过来。 这里出现了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可以把他救出去的人。 小少年眼里绽放出光亮,他从地上爬起来,想也没想直接往桑禾那边扑,嘴里糊里糊涂地说着胡话。 “小心!” 伴随着一道稚嫩软糯的惊呼,小少年直接砸在了结界软膜之上,紧接着,软膜上有浅蓝色电光闪烁,以极快的速度流窜到了小少年的身上。 小少年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双眼翻白,口中渐渐溢出了白沫。 桑禾瞳孔一缩,心里着急得不行,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电击。 没过一会,电击结束,小少年瘫软在地上,紧闭着双眼,唯有胸口处微弱的起伏证明着他还活着。 “清之,清之”桑禾尝试着去唤醒他。 谁曾想,小少年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她身后,又传来了同刚刚如出一辙的稚嫩嗓音:“哎,明明知道有电,还要去碰,好笨哦!” 桑禾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 第171章 金银异瞳的小女孩 对面也是一个被结界软膜隔出来的小房间,透明流动的软膜之内,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盘腿坐在一张毛茸茸的黑白纹相间的皮革之上。 小女孩容颜精致可爱,雪白玉润的小脸上竟长着一双金银异瞳,瞳眸璀璨夺目,仿若世界上最华丽的宝石。 她撑着下巴,跟个小大人似的轻摇着脑袋,那双葡萄般大的金银异瞳里带着淡淡的无奈。 桑禾看见她瞳孔的颜色后,眼底瞬间划过一抹惊艳和疑惑。 这小女孩赫然就是她之前见到的,谢戚云抱着的那个小女孩,也就是谢戚云口中的言言。 只不过当时小女孩的眼睛就只是普普通通的黑色,可如今,她那双眼睛竟然变成了金银异瞳。 不过很快,桑禾又反应过来,这小女孩应该也是妖怪。 想清楚过后,她淡然地收回了视线,继续查看起清之的状况。 清之仍然昏迷着,与他同住在一个牢笼里的妖怪就轻轻地瞥了他一眼,再看见桑禾之时,又触电般地扭头,抖着身子不断地往角落里挤,不敢再多看一分。 桑禾蹲在结界外,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她可以治疗大宝的内伤和外伤,按理来说也是可以治疗清之的伤的,只不过当初治疗大宝时,她的手是能触摸到它的,而这一次她显然是触摸不到清之的。 隔空治疗,并且还隔着一层结界,这真的能行吗? 桑禾不敢轻举妄动,怕她的力量触动结界,引起结界主人的注意。 她的身后,言言见这个女人不理自己,顿时嘴巴嘟得老高,一脸的不开心。 “你为什么不理我?!”她质问道。 说着,她起身迈开小腿,来到结界边蹲下,接着毫不避讳地直接伸手扒拉住软膜。 桑禾转头时刚好看到这一幕,瞳孔骤然一缩,急声道:“嘿,你别碰啊!” 可是来不及了,小姑娘已经碰上了。 桑禾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心底蔓延上来,这小姑娘看着这么柔弱,若是被电了的话,那还有活路吗? 一时间,各种解救办法灌入了她的脑中,桑禾甚至想过,无论会不会触动到结界,这一次她一定要尝试着控制着自己的力量穿过结界去治疗小女孩。 然而预想之中电流“滋啦”声没有响起,小女孩双手扒拉着结界软膜,安安稳稳地蹲坐着,身体毫发无伤。 桑禾怔愣在原地,“你没事?” 言言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小表情很是傲娇:“因为我很厉害啊!这点电量我才不怕呢!” 桑禾视线越过她,看向她的房间。 也是在这时,她才发现这个小房间里竟然只住了小女孩一个妖,并且里面的还有着许多其他房间没有的东西。 桌椅,床榻 她虽然也被囚禁着,可状况却比其他妖怪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桑禾移到言言的房间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 言言被她诡异的视线看得一阵毛骨悚然,“你干、干什么?” 桑禾扫了一眼言言房间的结界软膜,上面不时的有浅蓝电光闪烁而过,很显然这结界同其他房间的结界一样,都是有电的。 可为什么偏偏就这小姑娘没事?难不成真如她所言,是因为她很厉害吗? 桑禾暗中思索着,回头看了下仍然昏迷的清之,想着楼应辞还没回来,她在这干等着也是等着,还不如去跟这小女孩说说话,于是她喊道:“言言?” 言言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桑禾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谢戚云告诉我的。” “戚云哥哥!”言言惊喜至极,双手扒拉着结界软膜,那双金银异瞳亮得吓人:“你认识戚云哥哥?!” 桑禾微笑着点头。 言言又问:“你是他的好朋友吗?!” 桑禾继续微笑,只不过这一次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言言直接默认她是了,小嘴叽叽喳喳个不停,冒出了许多个问题:“你是谁?你到这里来这做什么呀?是戚云哥哥让你来的吗” 桑禾发觉这小姑娘真有做话痨的潜质,这小嘴巴拉巴拉的,都不带停的。 生怕她说个昏天黑地,桑禾连忙将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让她安静。 “言言小声一点,免得等一会把妖兵引过来了。” 言言小手一摆,毫不在意:“不会的,他们只会在特定的时间下来,其余时间,无论这底下怎么闹腾,他们都不会管的。” “特定的时间?” “对呀。”言言指向走廊深处,软糯的声音少了刚刚的得意傲娇而显得乖巧无比,“每隔一天,就会有两个妖兵下来,从这些妖怪里抽十几个,送到那个大门里。他们昨天才来了的,今天就不会来了。” 桑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这走廊最深处是由两扇金属制造而成的大门,里面应该也是个什么房间。 “这里面是?” 言言眸光闪烁了一下,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起来,她将脑袋扭到一边,“我不知道。” 桑禾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依照谢戚云所言,裴遇和鲛魅抓走这些妖怪是为了提取他们身体里的某种物质,那这扇大门之后到底是做什么的就不难猜了。 而谢戚云应该就在这里面做着某一项工作,依照这小女孩避而不谈的模样,她估计这工作估计不怎么好。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扯开了话题。 没过多久,楼应辞回来了。 桑禾起身:“怎么样?” “没问题了。”楼应辞说着,视线错开,深邃的眸光落在了小女孩的身上,眼底划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波痕。 第172章 在别人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他刚刚果然没有感知错,这小女孩是已经消失上千年的龙族,只不过这很明显是个发育失败的龙族,直接从龙族退化成蛟了,除了深埋在体内的那一根含有金色龙血的龙骨以外,全身上下再无半点龙族特征。 也算是因祸得福吧,她能在鲛人的地盘活这么久也算是托了退化的福,鲛魅没杀她,估计也是因为没发现她是龙族。 要知道,天地初开之际,龙族才是海洋的领袖,鲛人族只不过是龙族座下的散兵,连亲信都算不上,后面不知为何,龙族血脉凋零,才渐渐走向了没落,在那以后鲛人族才渐渐崭露头角,一步步占领了海洋。 往往登上高位者,最忌讳过往的卑微经历,所以在鲛人族统领海域之后,他们想方设法的抹去龙族的存在,更为忌讳龙族的出现,一旦某个地方出现了龙族的传言,无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会一探究竟。 渐渐地,龙族在妖界销声匿迹,除了一些远古大妖和传承悠久的种族以外,再无妖知晓龙族的存在。 软膜结界内,言言瞄了一眼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就再也不敢看他第二眼了。 她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好可怕! 桑禾:“我们该怎么做?” 楼应辞双手合十,一股无形之气在他掌心中运开,再张开时,他两掌相对之间,出现了一抹隐隐透露出紫色的火焰,如同夜色之中突然出现的瑰丽幽灵。 炙热的气息铺散开来,滚滚热浪席卷着这个幽暗寂静的地下囚牢。 双手挥开,那团火焰瞬间幻化为无数的火点,随后四散开来,飞到了每一个囚牢的软膜结界之上。 言言小嘴张成了一个o形状,不可置信地看着软膜结界上的那丁点到可以称之为微不足道的过火点之上。 这力量,好强悍! 明明那么小一点,可散发出来的气息却炙热到堪称恐怖,火点一点点的馋食着结界,而这可以称得上坚不可破的结界,竟真的开始慢慢地消失了。 囚牢里的妖怪们被这一幕吸引,纷纷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身前的结界看。 直到看见结界被溶解,那个与外界连同的洞越来越大的时候,他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结界要消失了!他们要得救了! 一时间,妖怪们纷纷紧盯着那啃食着结界的火点,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暗暗祈求着这不是在做梦,不约而同地祈盼着这结界消失得更快一些,让他们能够尽快地逃离这个噩梦般的囚笼。 桑禾有些担忧地问:“直接把结界毁了,他们不会发现吗?” “发现了也无妨。” 楼应辞随手一挥,火红的妖力沾染着地面,如同一条火龙一般,从他们脚下,直接蔓延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刹那间,他们脚下的地面消失,变成了火红的一片,随后红火的颜色逐渐变淡,接近于透明,透露出来的却不是地面的颜色,而是一片混沌的虚无。 桑禾抬了抬脚,明明脚下的触感是实打实的地面,可每当眼睛往下瞟的时候,她就会生出一种很不踏实的感觉。 “什么意思?”她问道。 楼应辞微微一笑,“这碧海之空相当于一片结界,而我在这结界里,又设下了一个结界,无论碧海之空发生什么样的变化,只要有我这结界挡着,这内部就不会发生太大的震荡。” 结界之中的结界,桑禾好像有些懂了。 就比如一个空心气球,你往里面又塞了一个空心铁球,无论气球是涨大还是爆掉,对铁球里面的空心位置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 而他们,现在就身处于铁球的空心位置。 想通之后,桑禾满目震惊,怔然了许久。 半晌后,她才慢吞吞的伸手指向地面:“那这个呢?” 楼应辞扫了一眼,应道:“这是通往外界的通道,不用穿梭结界,直接连接着外界的通道。” 桑禾默默地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很牛逼的样子。 “你不是要查黑寻的事吗?”楼应辞满目柔和,温柔地说:“等将他们送走之后,我们就去抓鲛魅。” 桑禾:“” 敢在人家的地盘上说去抓人家,嗯,这操作,真牛! 另一边,谢戚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带着假黑寻,敲响了鲛魅所在的房间。 “进来。”鲛魅慵懒的音调自房间里传来。 谢戚云目光沉冷,深深吸了口气后,打开了门。 房间里,鲛魅斜倚在贝壳沙发上,大片大片的白皙肌肤裸露在外,她一手支着头,懒散地半睁开眼,睨着谢戚云。 谢戚云将假装昏迷着的假黑寻放到了地面上,勉强维持着冷静:“给你带来了。” 鲛魅红唇微勾,坐起身来,视线放在假黑寻之上。 她的视线在假黑寻身上转悠,谢戚云的心也如同在坐云霄飞车一般,一路惊险不安。 不过好在,鲛魅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脸上的笑容反而还更甚了些:“很好!” 谢戚云松了口气。 “你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想要个什么赏赐?”鲛魅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说道。 谢戚云:“给言言换个房间!” 地下一层幽森恐怖,那些妖怪早已被折磨得没有了生气,言言一个小女孩,根本就不适合居住在那。 更何况,那条走廊的尽头就是他做实验的地方,虽然他的房间直接连通着实验室,让他可以避免在言言的视线下进入实验室,可没当实验室的大门开启之时,他仍觉得心惊胆战,总会下意识地躲到一个外界看不到的位置,避免被言言发现。 他不想让言言发现自己做的是什么勾当,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双手染满了鲜血。 而最好的避免方法,就是让言言搬离那里。 鲛魅眸光微顿,慢慢上移,似笑非笑:“你确定?” 谢戚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好啊!”鲛魅笑容妩媚,眼底温度却低得可怕:“实验室多宽敞啊,直接让她搬到那去吧。” 谢戚云浑身一僵,双拳死死捏紧:“你这是什么意思?” 鲛魅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眼神轻蔑:“摆好你自己的位置,你是我的阶下囚。我心情好给你点赏赐,你就以为自己真的能和我谈条件了?” 第173章 他不想死 谢戚云脸色煞白,黑眸中情绪翻涌,浓烈的几乎喷发出来。 鲛魅红唇一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谢戚云下颚紧绷,死死地瞪着她,眸中满是被戏耍的恼怒和恨意。 他表现出来的愤怒情绪太过于明显,就在鲛魅以为他会控制不住地爆发出来之时,他浑身的暴躁情绪却犹如潮水一般,快速退去,只余下一种像是看透一切的平静。 “嗯?”鲛魅挑了挑眉,兴致更甚,“你不生气?” 谢戚云的脸色依旧好看不到哪里去,然而他已经恢复了冷静,在凝视鲛魅良久之后,他忽地低低笑出了声。 鲛魅皱眉,心里无端生出一种事情即将脱离掌控的感觉,她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谢戚云仍然在笑,一改之前的恼怒暴躁,他现在明显很是愉悦。 虽然不知道桑禾和楼应辞去了哪里,但这么久都没传出什么动静,说明他们确实有本事在这里面畅通无阻的通行。 那么,杀掉鲛魅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吧? 他可是很期待鲛魅死掉的那一刻呢... 脖颈间蓦然传来一股压力,窒息感随之而来,谢戚云神情微凝,低眸对上了鲛魅狠辣不愉的眼神。 她的手正扼制在他的脖颈间,白皙的手背上此刻已凸起了一片青筋。 “不许笑!” 鲛魅冷声喝道,浑身的暴虐气息尽显无疑。 谢戚云脸色涨红,根根青筋顺着脖颈爬上额角,他被鲛魅掐得呼吸困难,喉咙疼痛难忍,脸色狰狞而恐怖,尽管难受至此,他却依旧没有放软姿态。 鲛魅气红了眼,情绪失控之下,那双浅碧色瞳眸里渐渐蔓延出一丝丝缕缕的黑气。 “没有人能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鲛魅眯着眸,黑气晕染之下,那张娇媚的脸阴鸷无比。 她加大了手中的力道,近乎欣赏般的,看着谢戚云涨红发紫的脸,和逐渐溃散的瞳孔。 “看来你还是没认清自己的位置啊,你以为,我这里就非你不可吗?” 鲛魅冷笑一声,“你应该庆幸,你有这么一份比较特殊的能力,否则,你早就已经被我千刀万剐了。” 谢戚云说不出话来,呼吸困难之下,他大脑嗡鸣一片,眼前甚至出现了一阵又一阵的白光。 “而现在,我要你死,你就必须死!” 话落,鲛魅五指收缩,神情发狠。 谢戚云闭上了眼,濒死之前,他脑海里闪现过无数个念头——言言该怎么办?他还没有给她找一户好人家,还没来得及跟她好好告别。桑禾会救她吗?若是没救的话,言言又该怎么办? 谢戚云的心在这一刻忽然就生出了数不清的恐惧。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的死亡的准备,可直到现在,真的到了快死的地步之时,他才发现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洒脱,他心中未了之事太多,根本不可能就这样心甘情愿的去死。 谢戚云充血的眼球转动了下,眼角滚落出生理性的泪水,他拼尽全力,勉强抬手握住了鲛魅的手腕。 见他终于有了要反抗的意思,鲛魅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病态的满足感。 “就是这样,反抗啊。”鲛魅笑容阴冷,手指一点点收紧。 她明明可以直接拧断谢戚云的脖子,让他一息毙命,可她偏偏不愿,她就喜欢看着猎物卑微挣扎的最后一秒,脸上流露出来的,对生的渴望还有即将死去的恐惧。 谢戚云双手抓住她的手腕,却提不起丝毫的力气,就在他以为这一次必死无疑之时,钳制在他脖颈上的力道忽地一松,接而响起的,是鲛魅蕴含着怒气的尖叫。 谢戚云浑身脱力,跌落到了地上。 来不及缓口气,他费力地抬眸看去,便看见原本躺在地上装作昏迷的假黑寻正抱着鲛魅的大腿,他那张露出了尖利獠牙的嘴则死死地咬在鲛魅雪白的大腿之上,丝丝缕缕的鲜血顺着鲛魅的大腿缓慢流下。 假黑寻力道凶狠,那架势像是想要生生将她腿上的肉咬下来似的。 鲛魅又惊又怒,不可置信地望着这小崽子。 她竟然被这小崽子给偷袭了! “滚开!” 鲛魅不耐地大叫,伸腿一甩,直接将假黑寻甩到了角落里。 尽管动作看起来很粗暴,可实际上她并没有用多少的力。 她收着力道倒不是因为什么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而是怕踢死了这小崽子之后没法交差。 假黑寻身子撞到了墙壁,滑落下来之后便直接晕了过去。 解决了假黑寻之后,鲛魅再度看向谢戚云,眼中冷意尽显。 “我倒是小看了你,让你去抓个孩子,反而把人家的心也抓到手了。” 鲛魅缓步来到谢戚云的面前,尖利的鞋跟直接碾在了他的手背之上,随着碾磨力道的加深,她脸上的情绪也更加的愉快起来。 “说吧,做了什么交易?竟使得这小崽子愿意帮助你。” 谢戚云强忍着疼痛,无论鲛魅问了什么,他都绝口不言,以沉默姿态相待。 鲛魅被他这副姿态弄得心烦,正想着一不做二不休地将他直接弄死之时,却突然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波动。 鲛魅脸色微变,停下了动作。 这波动与她的心脏相连,而唯一能引起这种波动的是...碧海之空! 鲛魅瞳孔一缩,也不管谢戚云如何了,直接转身急步走向门口。 门外驻守着蚌妖,见此疑惑地看向她:“鲛魅大人,有什么吩咐吗?” 鲛魅警惕地看向走道两边,命令道:“派人去搜寻地下一层,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蚌妖领了命,转身离开。 房间里,听见他们对话的谢戚云眸光微闪,唇角扯出了一抹笑容。 太好了,他没赌错,他们真的去地下一层了。 言言有救了。 长久以来紧绷的情绪一松,刚刚一直被他努力忽略的眩晕感便猛地席卷而来。 谢戚云眼眸半眯,用最后一点精神力勉强支撑着自己不晕过去。 “砰”地一声响,房门被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假黑寻。 鲛魅离开了。 谢戚云半倚在墙壁上,缓了一会后,才慢慢撑着墙壁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第174章 这群妖兵不太聪明的样子 地下一层,软膜结界已经被溶解了一大半,所有妖怪都移动到了距离结界最近的地方。 他们的目光迫切又渴望,都想要在第一时间逃离这个囚困自己数天的牢笼。 若不是楼应辞一早就警告过他们的话,恐怕他们早已在结界出现破洞之时,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冲出去了。 桑禾蹲坐在清之的身旁,运起力量穿过结界破洞,治疗着昏迷中的清之。 几分钟过后,结界彻底被溶解。 有几秒的时间,妖怪们是沉默的,也是恍惚的。 随后他们才开始小心翼翼地探出手脚,像是身处于黑暗之中的人第一次见到阳光一样。 第一只妖怪顺利走出囚牢之后,就像是打开了连锁反应的开关一样,妖怪们都意识到了结界是真的消失了,逃出囚牢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之后,所有的妖怪都疯狂了。 他们争先恐后地窜出囚牢,来到走廊,生怕晚走一秒,就会被那个囚牢再次困住。 而来到走廊之后,他们脚下那片虚无徒然发出亮光,紧接着,他们的身子开始下陷,没过多久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囚牢里,言言见到这一幕,顿时默默地收回了原本已经抬起的小腿,她席地而坐,用两只小肉手撑着自己的下巴,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她是想出去,可她想去的是戚云哥哥的身边,而不是直接消失不见。 算了,她还是等一等再出去好了。 另一边,清之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周围。 “这是...怎么回事?” 桑禾也来不及跟他解释了,伸手一拽,直接将他给拉了出来。 “从这里出去之后,你就赶紧跟着大部队跑,跑得越远越好,我们已经通知了你哥哥厉焰,再过不久他就会来接你们,你哥哥会有办法找到你们的,听到了吗?” 急匆匆地叮嘱完,见着这小少年迷迷糊糊地点了头以后,桑禾直接将他拉到了通道里。 所有的妖怪都已经被传送出去了,桑禾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余光却瞥见一道小小的身影。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稳如泰山,气定神闲,丝毫不被外界的慌乱所影响。 桑禾来到她身边,“你不出去?” 小姑娘双手环胸,脑袋一扬,“我才不出去呢!” 桑禾顺着她:“行吧,那你就呆在这。” 小姑娘神情一滞,抬头呆呆地望着她,小奶音里带着点郁闷:“你不问我原因嘛?” 桑禾轻笑道:“别人的事,不多问,不过问。” 小姑娘不说话了。 桑禾转身来到楼应辞的身边,“我们走吧。” 楼应辞还没什么反应,言言倒是先叫起来了:“你们这就走了?!” 桑禾:“不然呢?” 言言鼓着脸颊,两条眉毛皱得跟毛毛虫似的:“那我怎么办?” 桑禾好笑地看着她,“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啊。” 言言瘪着一张小脸,唇瓣蠕动了一下,神情有些犹豫为难,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到最后,她只是指了指地面:“我走出去的话,会掉下去嘛?” 楼应辞随手一挥,地面又瞬间恢复成了原样。 桑禾笑意盈盈:“好了,现在不会掉下去了。” 言言:“...” 她搅着两根手指,有些纠结。 她其实是想问他们,能不能带她去找戚云哥哥的,可是他们好像也有事情,带上她的话,应该会很麻烦的吧... 言言犹豫了一会,还是没能开口。 “你们走吧!”她站起身来,小手一挥,样子很洒脱。 桑禾憋着笑,“那我们就走了哦。” 言言小脸一垮,还是点了点头。 桑禾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挑破道:“行了,跟我们一起走吧,你不就是想去找谢戚云吗?我们带你去。” 言言眼睛亮了亮,小脸上情绪激动,又竭力忍住:“真的嘛?!” 桑禾勾了勾唇角,“当然。” 桑禾都这样说了,楼应辞自然也是没问题的。 言言高高兴兴地蹦跶出来,主动牵住了桑禾的手:“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不对,好妖!” 被发了一张好妖卡,桑禾简直哭笑不得。 然而他们终究没走成。 走廊的另一边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接连出现的,是一个个拿着兵器的妖兵。 桑禾眸光一凝,将言言护在了自己的身后。 妖兵们举着兵器朝着他们冲了过来,然而还未靠近,便被楼应辞一掌挥出的妖力给打得人仰马翻。 就这样几波过后,妖兵不敢再上前了,只是一脸防备地紧盯着他们。 桑禾凑到楼应辞的声音,压低了声音,小声地道:“我发现,这些妖怪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丝毫不知,妖怪们远比常人要敏锐,她自以为的小声,其实早就已经传入了众妖的耳中。 对面的妖兵们愣了愣,其中一个妖兵迟疑地问道:“她是在骂我们吗?” 他旁边的妖兵也跟着迟疑了一下,“应该是吧?她好像说我们不太聪明。” 提出问题的那个妖兵顿时怒了,“胡说!我们明明那么聪明!” 他身旁的妖兵也跟着符合:“没错!我们明明那么聪明!” 他们的交流毫不掩饰,听完了他们整段对话的桑禾朝他们投去了复杂的一眼。 她虽然感觉到了这群海妖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可没想到,他们竟然不聪明到这种地步。 楼应辞低笑一声,淡淡道:“大概是由于一直泡在水里的缘故,所以脑子里进的水有点多。” 桑禾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觉得这解释非常合理。 不然的话,该怎么解释他们这一段堪称智障的对话。 对面,妖兵们面面相觑,皆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疑惑。 他们这是...被骂了? 就在众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道含着怒气的嗓音骤然在他们身后响起。 “你们这群饭桶,傻愣着干什么呢!” 第175章 楼应辞...负心汉 一听到这个声音,众妖连忙往两边退散,让出一条道来,慌乱之下,他们完全忘记了这条走廊并不宽敞,就算再怎么让,更甚至有些妖都被挤到那些囚牢里去了,也仅仅只让出了只够一人通行的道路来。 鲛魅黑着脸,在这拥挤的通道中艰难前行。 她的手臂擦着周边妖怪的身体衣物,粗糙的触感让她很是难受。 距离她稍近的妖一下子便感觉到了她的不愉,妖怪们被吓得脸色大变,开始更加用力的往两边挤。 然而两边早已没有了任何空隙,他们这样的举动引起了被挤压得难受憋闷的妖怪的不满。 一时间,狭窄的走廊里响起了妖怪们杂乱的抱怨声。 鲛魅脸色越来越黑,浑身散发着低气压,浅碧色眼眸里像是淬了万年寒冰似的,温度低得吓人。 “给我,闭嘴!” 随着一声低到压抑的怒喝响起,妖怪们倏地噤声,皆用惊恐的眼神望着鲛魅。 周遭清净得可怕,甚至可以听见妖怪们刻意放轻的呼吸声,鲛魅眉眼一舒,心里的躁意减少了许多。 她接着看向走廊的另一边,当她看到尽头站着的那抹身影过后,眸里的轻蔑不屑瞬间化为了刻骨的恨意和震惊,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的脸色尤为的好看。 “楼...楼应辞!” 她瞪大了眼,瞳孔颤动,额角的青筋都在跳动。 鲛魅紧捏着双拳,第一次在手 多少年了,久到她自己都以为忘了,可事实告诉她,她根本不可能忘,无论过去了多久,无论他变化有多大,她也依旧能在看他的第一眼时,便将他认出。 她那么的喜欢他,不顾一切的追求他,可他不回应也就算了,竟然还拿火烤她,让她在全族面前丢了大脸! 鲛魅咬牙切齿,眼睛死死地看着走廊尽头的那道身影,“楼应辞!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听到这句话,桑禾神情正经了几分,视线在楼应辞和鲛魅之间转了转,暗自猜测着他们是什么关系。 也不是她要乱猜,主要是鲛魅这语气,实在是太像是在骂负心汉了。 楼应辞...负心汉... 桑禾摇了摇头,将这个完全不对等的两个词甩出了脑海。 她家阿辞这么可爱乖萌,才不是什么负心汉呢。 不过,就算不是那种关系,依照鲛魅的语气来看,他们之间应该也是认识的。 唔,所以他们俩会是什么样的关系呢? 桑禾的好奇心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站在她身前的楼应辞好似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他没有理会鲛魅的叫嚣,而是第一时间扭头看着桑禾,“你不要乱想。” 桑禾眨眨眼,她没有乱想啊。 “她之前用卑鄙手段陷害我,被我用火烤了一顿。”楼应辞用简简单单的两句话解释了一下他与鲛魅之间的恩怨。 鲛魅闻言,脸都绿了。 “我那是在追求你!”她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每一个字都咬得极为的狠。 狠到哪种程度? 隔得老远,桑禾都能听到她上下的牙齿相互碾压的“嘎吱”声。 现在真相大白了,这俩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关系,而且照目前形式来看,鲛魅很有可能已经由爱生恨了。 不过桑禾还真挺好奇的,这鲛魅究竟是用了哪种追求方法,竟使得楼应辞将其称之为卑鄙手段。 桑禾心里暗自琢磨了一番,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就感觉到了一道阴森森的目光。 这道目光太过于强烈,带着森冷的刺骨寒意,像是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个洞来一样。 桑禾身形微顿,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这是...躺着也中枪? 她抬眸望去,不出意外,果然是鲛魅。 鲛魅正死死地瞪着她,眼里的愤怒和嫉恨几乎凝成实质。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桑禾敢保证,自己应该已经被鲛魅给杀了千百遍了。 眼下的气氛确实怪异,桑禾清咳了声,正打算向楼应辞探讨一下该如何抓鲛魅之时,她身旁的言言忽然窜了出来。 “姐姐,那个老女妖一直瞪着你,是在嫉妒你比她年轻比她貌美嘛?!”奶声奶气的天真话语,配上那张纯真可爱的脸蛋,让任何人都生不出对她的责怪之心。 当然,除了当事人。 被言言称之为老女妖的鲛魅气得脸都扭曲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煞是精彩。 她美眸瞪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我嫉妒她?!” 言言脖子一缩,躲在了桑禾身后,悄悄地探出了个脑袋,小声嘀咕道:“老女妖好凶哇,姐姐比她温柔千万倍。” 桑禾轻笑一声,摸摸她的脑袋,用身体将她挡了个大半。 小姑娘确实有些活泼过了头,不过桑禾还挺喜欢她的。 古灵精怪,心地善良却并不是那种是非不分的纯善,她只会把恶劣的一面展现给对她不好的人。 鲛魅囚禁她,让她一个小姑娘待在这种阴森恐怖的地方,所以小姑娘讨厌她,也丝毫不加以掩饰自己的厌恶情绪。 对面,鲛魅气得咬牙切齿,妖媚的脸上充斥着对言言的怒意。 亏她这些日子又是好吃的又是好喝的供着这小崽子,没想到却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 最主要的是,这小崽子竟然敢骂她老女妖! 她哪里老了?! 鲛魅气到胸口大幅度的起伏,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在感觉到那柔嫩的触感之后,她才稍稍放下心来,心中的怒火也跟着平息了下来。 鲛魅最为重视自己的容貌,平日里总会花上几个小时在容颜打扮之上,她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姿色如何。 别说是人界了,就算是在美人如云的妖界,她也有把握能位列前排。 这小崽子这么小一点,又知道个什么? 想通了这一点后,鲛魅又恢复成了以往的姿态,她轻抬下颚,用一种蔑视的眼神看向言言,“喂不熟的白眼狼,早晚把你剁碎了喂鱼!” 第176章 把她尊贵的脸抬起来 面对鲛魅的直言挑衅,言言直接对着她做了个鬼脸,大声地反驳道:“你这个老女人!我又不是你家的,才不是什么白眼狼!” 鲛魅冷哼一声,才不屑于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斗嘴,她今日的目标,主要是楼应辞,还有他身旁那个看着与他很是亲昵的女人。 刚刚情绪上头,她还没来得及打量这个让楼应辞另眼相待的女人,现在情绪稳定下来了,她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是哪路妖精! 她的目光再度落在了桑禾的身上,以一种挑剔的眼神打量着她。 从头到尾,从发丝到脚背,她的目光缓慢地在桑禾的身上滑行,随后目露不屑的黑了脸。 她还以为这女人有多特别呢,结果...就这? 身材没她火辣,样貌没她妖媚,拿什么来跟她比? 楼应辞不选择她,却选择了这么个玩意,这种行为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鲛魅扬起了下巴,姿态高傲地看向楼应辞,“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可前提是,你必须把这个女人杀了!不仅如此,我还要你虐杀她!将她千刀万剐,让她皮开肉绽!” 她说着,纤细的之间指向了桑禾。 桑禾嘴角一抽,有些无语了。 也不知道这鲛魅是哪里来的自信,明明楼应辞已经表现出很明显的不喜了,她却仍然端着一副我喜欢你,是你的荣幸这种惹人厌烦的姿态,还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吩咐楼应辞为她做事。 桑禾忽然理解,楼应辞为什么会用火烤她了,敢情是为了把她脑袋里进的那些水给烘干,免得她总犯抽啊。 鲛魅说着,一边冲楼应辞抛着媚眼,一边扭着细腰,婀娜多姿地朝前走去。 两边的妖怪见状,更加惶恐地往两边挤,一时间两边的妖怪乱成了一锅粥。 “嘿,你别挤我!” “我哪挤你了?!还有,你别对着我说话!你嘴巴好臭啊!” “你还嫌我臭?你以为你嘴巴香得到哪里去吗?!”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揍你!” ... 种种对话,多不胜数。 吵到最后,两只海妖甚至动起手来,他们没有动用妖力,直接赤手肉搏,拳拳打在对方的身体之上,幅度大到连周边的妖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惊呼声,抱怨声,接踵而来。 鲛魅却丝毫不理会周围的纷乱,她仍然维持着娇笑,走向楼应辞。 “她可真不要脸!”言言嘟着嘴,一脸不满。 桑禾认可地点了点头。 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不要脸的女人。 面对这么死缠烂打的女人,楼应辞又会怎么应付呢? 桑禾忽然升起了极大的好奇。 两边的吵闹叫骂声更加的明显了,鲛魅身处于吵闹的正中心,却没有受其影响。 她心态似乎很好,不紧不慢地朝前走着,姿态悠悠。 然而就在这时,两边打架的妖更多了,原本还算是井井有条的现场顿时失去了原有的秩序。 中间让出来的那一条通道瞬间又挤满了妖怪,他们甚至忘记了鲛魅还在场,摩肩接踵间,有一个妖被打得极速后退,一下子撞到鲛魅。 这是个海龟妖,他的体格可以称得上是健硕,庞大的身躯一下子将鲛魅柔细的身躯撞飞出去。 “duang”地一声巨响,鲛魅直接被撞得,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姿势,趴在了地面之上。 一切发生的太快,她甚至毫无防备,脸颊就这样直直地嗑到了地上。 四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正在打架的妖怪都停了下来,大气不敢喘一声,皆用一种惊惧的目光望向鲛魅。 而撞了鲛魅的那个妖怪,直接吓得瘫软在了地上,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流,哇哇大哭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别杀我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鲛魅脑瓜子嗡嗡嗡的,脸颊处渐渐蔓延上来的疼痛感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此刻正面临着什么样的局面。 她的脸撞到地上了,她的鼻子好痛,嘴巴好痛,额头也好痛。 总之,她的脸哪哪都痛。 鲛魅懵了,这个时候,她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赶紧把她尊贵的脸抬起来,不能让它再与这肮脏的地面相接触了。 于是,她抬起了头,将脸部暴露于众妖的视线之下。 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桑禾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这被撞得...脸都变形了。 只见鲛魅抬起来的脸上,原本高挺的鼻子已经歪到了一边,两个瘪着的鼻孔之下,流出了两道鲜红的血液,她的额头青紫一片,甚至还带着那么一点血液,整张脸上最惨重的地方莫过于嘴巴了,鲜血跟不要钱似的,顺着她的嘴巴滑落,滴在了地上,桑禾视线还算不错,她清晰的看见了地上的那滩血液里,有两颗大门牙。 也就是说,鲛魅这一嗑,完好的五官瞬间没了俩。 言言小手捂着嘴,幸灾乐祸直接从眼睛里跑了出来,她恰到好处的落井下石:“咦,老女妖变得好丑啊。” 鲛魅气得喷出了一口老血,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言言,眼睛里折射出恶毒的狠光,“泥...泥各干种。”你个贱种。 言言小肩膀一耸,笑嘻嘻道:“说不清就别说啦,我知道你是想说我很漂亮,我明白你的意思哒!我是不是很善解人意哇!” 鲛魅手指颤抖的弧度更加大了,气得心肝都在颤抖,她带血的嘴唇张张合合,似乎想说些什么,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股滚烫的温度徒然侵袭而来。 鲛魅瞳孔一缩,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火焰扑面而来,将她全身包裹在其中炙烤。 与上一次一模一样的状况。 她在众妖的面前,被楼应辞拿火烤! 她又成了烤鱼!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自火焰中心响起,周遭的海妖瞪大了眼睛,目露惊恐,纷纷不约而同地退散开来,生怕自己也沾染上这看着就很是骇人的火焰。 桑禾暗暗咂舌,原来这就是楼应辞的回应方式啊。 还真是...简单粗暴啊! 第177章 妖王的要求 “桑桑,去问吧。”楼应辞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桑禾反应过来,他这是让自己去问鲛魅为何要对黑寻下手。 只是... 桑禾看了一眼那边在火焰里挣扎的鲛魅,凄厉的惨叫声不断从那堆火焰中发出,声音之高昂,如魔鬼独自面朝着旷野嘶吼。 痛苦成这个模样,真的还能听见外界的声音吗? 桑禾表示很怀疑。 她往前走了几步,扑面而来的炙热温度让她的额头瞬间冒出了汗珠。 桑禾没再继续往前走了,隔着老远的距离,她尝试着问出了声:“为什么要抓黑寻?” 因为没想过鲛魅会回答,所以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完全被鲛魅高昂的尖叫声给压过去了。 就在她以为鲛魅不会回答她的时候,那高昂的尖叫声忽然就停止了,接而响起的,是鲛魅充满了隐忍的嗓音,烈火仍然在烧,她说得很是艰难:“妖...妖王让我带他回妖界。” 妖王...又是和那妖界有关。 桑禾若有所思,正准备详细地询问一番时,身后突然传来声响。 她扭头,看见那扇两扇式金属大门正自动地缓缓向两边打开,门的后面,立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桑禾的视线在裴遇身上转了转,许久不见,裴遇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那张阴柔漂亮的脸颊之上多了些浓重的阴鸷之感,这使得他面容生了些凶相,让人看了很是不舒服。 而他的身旁,就是谢戚云。 一根散发着浅蓝微光的绳索捆绑着谢戚云的身体,而绳索的另一头,被裴遇紧攥在手中。 谢戚云此刻的状态也很是不对,他脸色惨白,裸露在外的脖颈处,有着一道很明显的红色掐痕,眼皮子半耷拉着,看着无精打采的,很是虚弱的模样。 见到这一幕,言言率先尖叫出声,“戚云哥哥!” 她小脸煞白一片,咬住唇,目光死死地看着谢戚云,大眼睛里已然弥漫了一层雾气。 听见她的声音,谢戚云勉强抬了抬眼皮,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唇瓣缓慢地一张一合,发出了沙哑的声音:“我没事,你别担心。” 言言使劲地点了点头,抬手飞快地擦了下眼泪。 戚云哥哥现在已经很难受了,她不能哭,不然会让他更难受的。 言言吸了吸鼻子,一眨不眨地盯着谢戚云看,眼睛不断地被泪水糊住,她就不停地用手擦,周而复始,往来不断。 在这条狭窄的通道里,除了烈火灼烧的声音外,再没有人开口说话。 裴遇大致扫了一眼此刻场内的状况,在看见那烈火中挣扎翻滚着的那道身影后,他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他冲桑禾一笑,主动开口道:“桑禾,好久不见啊。” 桑禾睨了他一眼,没说话。 谢邀,她还真不想跟他见面,以前之所以找他不过是为了搞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没得到回应,裴遇啧了一声,低低地笑出了声:“不想跟我说话叙旧?行,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 他将谢戚云往前一推。 原本身体就没什么力气的谢戚云顿时倒在了地上。 言言下意识地想要向前去搀扶他,可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谢戚云一个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言言不敢动了,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 警告完她的谢戚云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又瘫软在了地上。 裴遇道:“我放了谢戚云,你们放了我皇姐,怎么样?” 桑禾扯了扯嘴角,觉得好笑,她看也没看被作为交易筹码推出来的谢戚云,直接对着裴遇说道:“要不要我来跟你讲一讲,交易是什么意思?” 裴遇不语,他也不笨,自然明白桑禾此番话的意思。 她看不上谢戚云这个交易筹码。 裴遇脸上的笑意渐冷,他开始伸手摩挲着右手食指上的扳指,这是他逐渐变得烦躁的表现。 区区一个桑禾而已,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不足以让他放在眼里。 裴遇视线极为隐晦地扫了一眼楼应辞,心里止不住地发怨,要不是有这个男人在,他又哪里需要搞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动手才是他最喜欢的方式。 他勉强压下心底的不耐,问桑禾:“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桑禾重复着这句话,眼里光芒闪烁,片刻,她扬起一抹笑意,语调极轻地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命换一命?” 裴遇微怔。 桑禾笑意加深,抬手一指:“呐,你看,你姐姐都没出声了,她要死了。” 轻柔的声音好似只是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而那边,火焰的中心,只看得见一抹身影在不停的翻滚,看得出,鲛魅很痛苦,可奇怪的是,她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桑禾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她猜,这应该也是楼应辞的手笔。 裴遇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让我去死?!” “真聪明。”桑禾给他投去了夸赞性的一眼。 裴遇整张脸直接黑了:“你还真想得出来,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 桑禾翻了个白眼,果然种族不同,语言不通。 她也不想跟这个脑子进水的海中生物有过多的交谈,便直接道:“你就说,你换不换?” 裴遇冷笑一声,他是疯了才会换。 皇姐固然要救,可他自身的安全却远在皇姐的生命之上。 他可是鲛人族的殿下,未来的鲛人皇,是整个鲛人族未来全部的希望,是万万不可出意外的那一个,若是他出了事,那整个鲛人族都得完蛋! 他相信,皇姐也同他是一样的想法。 在这种关头,皇姐也肯定是不想让他同她交换的。 于是裴遇扬了扬下巴,说道:“我当然愿意,可我皇姐肯定是不同意我这样干的。” 浑身疼痛难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的鲛魅:“...” 谁踏马说她不愿意的了?!她愿意得很好嘛?! 第178章 裴遇脑子里进了不少水 桑禾也有些无语,这愿意就是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说什么你愿意,但别人不愿意你这样做啊。 虚伪!做作!无耻! 桑禾歪了歪头,扬声喊道:“鲛魅,你听到了吗?你弟弟说你不愿意呢。” 鲛魅气得快要吐血了,透着火光,她死死地瞪着裴遇,恨不得当场一棒子敲死他。 如果她自己现在能动的话,她一定会直接把她这弟弟揪到火里,让他也跟着感同身受一下。 而裴遇却不知她心中所想,他理所当然地说道:“我皇姐她肯定是不可能同意的,你换个要求。” 换个要求... 桑禾微微侧眸,看着楼应辞。 两人视线相接,一切尽在不言中。 下一秒,一道火光从楼应辞掌心中脱离而出,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冲向了裴遇,在接触到他的身体之后,瞬间变成了一道火链枷锁,将他一圈一圈的捆绑起来。 裴遇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体便倒在了地上,如同他旁边的谢戚云一样。 “你什么意思?!”裴遇抬眸,浅碧色眸子深邃了许多,他目光阴森,盯着的对象却不是楼应辞,而是桑禾。 桑禾双手一摊:“如你所见,我不想跟你谈条件了。” 她笑吟吟道:“直接把你抓起来,不是更好吗?” 裴遇面色阴沉一片,身上的火链越收越紧,还带着一股火烧火燎的灼烧感,灼得他皮肤发烫不已,这感觉还渐渐向皮层深处蔓延,五脏六腑也跟着翻江倒涌。 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任何的筹码同桑禾做交易后,裴遇也有些慌了,他看向走廊另一边那群虾兵蟹将,想让他们想办法来解救自己。 然而那群虾兵蟹将在接触到他的眼神之后,不约而同的,都移开了视线,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裴遇气得全身发抖,死死地瞪着那群海妖。 一群废物!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等这次事情结束以后,看他怎么收拾这群废物! 裴遇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皇姐帮不上忙,那一大群虾兵蟹将更是怕得要死,连头都低低地缩着,生怕成为出头鸟,眼下这种情况,他只能靠自己。 先稳住桑禾再说。 裴遇放软了声音,“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 桑禾:“行,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裴遇喜不胜收,疯狂点头:“你问。” “我问你,你们那什么妖王,为什么要抓黑寻?” 裴遇回忆了下,发现他皇姐好像并没有跟他说过原因。 也就是说,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裴遇谨慎地看了桑禾一眼,思索着如果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桑禾弄死他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最后发现,分析不出来。 桑禾可以一息之间让楼应辞把她抓起来,那更有可能在他回答不出问题时,直接让楼应辞把他弄死。 裴遇大脑飞速运转,想了个借口:“因为...黑寻是他的孩子,他让我们帮他把孩子带回去。” 桑禾:“...” 我信你个鬼,敢表现得再心虚一点嘛?! 再说了,帮妖王把孩子带回去,用得着用偷的方式吗? “裴遇,我记得你以前挺聪明的啊,怎么现在越来越蠢了呢?” 这是桑禾的真实感受。 现在的裴遇和之前跟她刚见面的裴遇,看起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模样。 现在的他,看起来愚蠢了不是那么一星半点。 难不成,以前那副聪明样,都是他装出来的? 她只听说过装傻,这装聪明的,倒是头一次见。 裴遇被说蠢,顿时有些不悦的皱起了眉,不过怕一气之下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桑禾,所以他什么也没说。 “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你当我傻吗?你以为你随便撒个谎,就能把我糊弄过去?”桑禾冷笑连连,居高临下地睨着裴遇。 “还是说,你最近脑子里进了不少水,变傻了,所以就觉得,所有人的脑子都跟你一样进了水,变傻了?” 裴遇平日里都被捧着,尤其是鲛魅来了之后,事事都是由鲛魅来安排负责,她就像个辅政大臣一样,帮他思索对策,管理众多下属,而他只需要在鲛魅说出来之后点个头就好了。 可以说,在鲛魅面前,他享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皇帝待遇,又何曾遭遇过这种言语上的侮辱。 于是他也有些恼了,他恶狠狠地瞪着桑禾,压低了声音:“玩我是吧?你究竟想怎么样?” 桑禾眸子微眯,声音冷了一个度:“给我说实话!” 与此同时,楼应辞指尖微动,捆在裴遇身上的火链又是一个收缩,链条上的温度也同一时间升高,烫得裴遇在地上扭曲翻转,脸色狰狞。 裴遇咬着牙,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我不知道,皇姐没跟我说。” 话落,火链松了许多,温度也降低了不少。 裴遇小小地松了口气。 桑禾:“那我留你有何用!” 裴遇慌了一瞬,听桑禾这意思,是要对他动手了吗? 那怎么行... 可恶,早知道会遇到这种事情,他就应该先逃再说的。 可就算是再怎么后悔也晚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该怎么摆脱现在这种遭遇。 他眼神乱瞟,本想再看看鲛魅逃脱火堆来帮他脱险的几率有多大,然而一抬头,却正好看见了满脸担忧,脸上仍有泪痕的言言。 忽地,他心尖一动,看向自己身旁有气无力的谢戚云,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以一种冷静的姿态面对着桑禾:“你不能动我,否则我就杀了谢戚云。” 话音刚落,言言便被吓得大叫一声:“不要!不许你伤害戚云哥哥!” 裴遇脸上露出了一种笃定的笑容,他看着桑禾,语气不紧不慢道:“捆在他身上的这条链子,完全由我掌控,我让他生,他就生,我让他死,他就死。” 桑禾多看了他一眼,不得不说,现在的裴遇终于有了一些他之前的影子,不过,看起来还是挺愚蠢的。 她衣服无所谓的样子:“他死就死呗,与我何干?” 第179章 威胁我干嘛威胁她啊 “你是不在意,那她呢?”裴遇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言言,唇角弧度微扬,笑得有几分古怪。 他像是抓到了桑禾的把柄一样,整个人变得气定神闲起来,眉眼间也尽是得意。 桑禾:“...” 她现在的表情可以称得上是一言难尽。 桑禾用一种异样的神情打量着裴遇的...脑袋,非常认真的思索着他脑袋里的储水量。 裴遇被她那看智障般的眼神看得浑身不适,别扭地动了下身子,他语气不善:“看什么看?!” “你有病吧?”桑禾直言不讳。 裴遇:“?” 他有一瞬间是懵逼的,接着便是腾升而起的怒火。 桑禾才不管他生不生气,继续说道:“她在意,那你去威胁她啊,威胁我有什么用?” 此话一出,裴遇心神一动,觉得桑禾说得确实很有道理。 桑禾又不在意谢戚云的死活,他的威胁对她毫无束缚。 可是...他威胁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屁孩又有什么用啊? 不对,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裴遇思索了一番后,果真换了个威胁的对象。 他看向言言,在面对一个比他弱小数百倍的小孩时,他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你若是想要谢戚云活,那就让他们放了我!否则的话,谢戚云必死无疑!” 说完,他想起来什么,又连忙补充了一句:“还有我皇姐。” 桑禾:“...” 很好,是个听劝的。 言言咬住唇瓣,漂亮的金银异瞳中闪烁着微光。 她良久没有说话,目光直直地落在谢戚云的身上,小脸上情绪不明。 谢戚云躺在地上,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意思很明显,让她不要管。 桑禾厌恶他至极,肯定是不可能救他的。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死在言言的面前,不要给她留下什么心理阴影才好。 至于言言,他相信桑禾不会不管她的。 第180章 爷爷你怎么在这 眼前还是那个熟悉的走廊,不远处那堆火烧得仍然旺盛,而桑禾和楼应辞也依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裴遇僵硬地抬起头,对上桑禾嘲弄的眼神。 “你...你们怎么没事?”他结结巴巴,神情震惊。 而那群海妖也意识到了他们并没有随着碧海之空的碎裂而毁灭,纷纷兴奋地大叫起来,他们手舞足蹈,在庆祝着新生。 桑禾眉梢微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忽然掀起一道强烈的劲风,伴随着劲风同时响起的,是鲛魅那沙哑至极,蕴含着无限恨意的声音。 “贱人,去死!” 桑禾拧眉,身体极快的做出了反应,往一旁闪躲。 同一时间,楼应辞出手,一道浅红妖力打在了鲛魅的身上。 鲛魅冲劲太猛,已经来不及闪躲了,只能硬生生地承下这一击,整个身体顿时飞了出去,刚好砸在了裴遇的身上,“咔嚓”几声脆响,有什么东西断了。 裴遇脸色痛苦而狰狞,惨叫着让鲛魅起来。 然而鲛魅哪还有力气起来,两具身体倒作一团,在地上挣扎许久。 桑禾瞄了鲛魅一眼,发现她身上并没有什么烧伤痕迹,除了脸色苍白,形容有些狼狈以外,她的状态看起来还算不错。 那鲛魅刚刚为何会叫得这么惨。 楼应辞为她解疑:“那火烧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灵魂,灼烧灵魂之痛,不亚于千刀万剐之刑,并且灵魂上的伤,不可逆转。” 也就是说,伤了就是伤了,永远都不可能好了。 桑禾了然地点点头,接着看向另一边,只看见原本困住鲛魅的那团火已经熄灭了,原地只留下一滩水。 “废海的水。”楼应辞一语道破这水的出处。 “废海?” 楼应辞解释道:“废海,妖界死寂之地,此地不仅毫无灵气,反而还能吞噬妖族体内的灵力,以废海为中心的方圆百里之内,甚至没有活物的存在,鲛人一族被关押在那。” 桑禾有些惊奇,看向那仍然在挣扎的两具身体:“那她怎么出来了?” 楼应辞缓缓摇头,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出没出来倒是无所谓,最主要的是,被关押在废海多年,鲛魅体内的灵力却并未被吞噬多少。 废海的威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弱了? 还是说,妖界出了什么变故? 看来,得抽空回去一趟了... 另一边,鲛魅余光扫着楼应辞和桑禾,趁他们没注意,她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两手交叠结印,一道水波纹在空中缓缓划出,将她和裴遇包裹在其中。 水波纹散发出强烈刺眼的白光,桑禾闭了闭眼,听见鲛魅仿佛淬了毒般的粗哑声音:“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再睁眼时,裴遇和鲛魅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他们跑了诶。”桑禾眨巴了下眸子,虽然这样说着,可语气之中却并无急意。 楼应辞也并不意外:“鲛人族跟蟑螂一样,生命力都挺顽强的。” 想要彻底杀死他们,确实不太容易,如果不能做到斩草除根的话,还不如不动手,省得还浪费力气。 鲛魅和裴遇都跑了,那群妖兵顿时乱了套,他们纷纷往楼梯边跑,拥挤推攘之下,许多妖不慎跌倒在了地上,后头的妖却不管不顾地往前挤。 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不绝如缕。 桑禾看得连声啧啧,简直不忍直视。 一看这群妖怪的模样,就是没经历过消防演习的。 本来可以做到无一伤亡的,结果经这么一遭,估计被踩死的,就有好几个了。 不再理会那边的纷乱,桑禾看着守在谢戚云身边的小姑娘,笑眯眯道:“有空来找我玩啊,我那有好几个跟你一样大的小孩,我想,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好,我一定会来的!”言言仰着小脑袋,一脸认真地承诺道:“你救了我和戚云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桑禾笑着应下。 在言言的祈求下,楼应辞帮着谢戚云解开了身上的枷锁。 谢戚云一直沉默着,临离开之前,他才抬起头来,向来寡冷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上,此刻已是复杂一片。 “谢谢...” 桑禾没理会,今天间接救了谢戚云,只是个意外而已,除了言言以外,她可不打算和他再有什么交集。 言言抓着谢戚云离开了,那些妖兵们也都走光了,地上只剩下几个被踩的奄奄一息的家伙。 长长的走廊只有她和楼应辞还能活蹦乱跳。 桑禾:“我们也回去?” 楼应辞自然而言地牵起她的手,转身往外走,“我们先去找风席。” 桑禾记得这个名字,妖管局局长风席,楼应辞就是应他所邀,来调查妖怪失踪案的。 “他也在这?” “嗯,他失踪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这。” 两人来到一个房间。 空旷的房间内,中间立着一个铁质的巨大十字架,一个人影被锁链捆绑在十字架的中央。 此人垂着脑袋,看样子正处于昏迷状态,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之下,隐约可见其老态龙钟的脸。 桑禾打量着这道身影,猜测这应该就是风席了。 她跟着楼应辞来到十字架的面前,看着楼应辞伸手在他脸上一挥,没过几秒,老者指尖动了动,接着缓慢地抬起了头来。 桑禾看见了老者的真容,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并没有眼花之后,呼吸顿时一窒。 “爷爷...” 虽然这张脸上布满了脏污,让人有些看不清他原原本本的样貌,可桑禾敢肯定,这就是她爷爷。 她等待了许久的爷爷竟然浑身伤痕地出现在这,桑禾身子微颤,失去了所有冷静。 “爷爷!你怎么在这?!” 老者用那双浑浊不堪的眸子凝视着她,眼神有些木讷,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是谁来。 桑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老者,可老者身上的伤痕实在的多,多到几乎没有能够下手的地方,她的指尖只能停留在距离他身体还有一公分的地方。 桑禾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他身上的伤痕,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 她哽咽着出声,声线因颤抖而不稳:“爷爷...你痛不痛啊...” 老者眼珠子缓缓转动了一下,没做出什么反应,似乎是在思考她到底是谁。 第181章 为何会和爷爷长得那么像 楼应辞眉心一蹙,迟疑地问道:“桑桑,你确定他是你爷爷吗?” 桑禾使劲地点了点头,伸手抹掉了眼泪,无比肯定地说:“确定,他就是我爷爷。” 楼应辞不说话了,目光中带着浅淡的审视,打量着被捆绑于十字架上的老者。 据他所知,妖管局局长风席无妻无子,更别提有什么孙女了,而从桑桑之前的反应来看,她也并不知晓妖管局的存在,所以她和风席应该是毫无交集的。 可是桑桑如此肯定,也不像是认错人的样子... 楼应辞心中暗暗思索着,一边伸手握住缠绕在风席身上的锁链,他五指用力收缩,妖力覆于表面,很快,锁链便在他的手中寸寸断裂开来。 风席没了锁链的束缚,浑身失力地向地上倒去。 “爷爷!”桑禾连忙扶住他,将风席慢慢扶坐到了地上,接着她又握住风席的手,运起身体里的那股力量,将其输送进风席的体内。 浅绿的清新微光于两者手掌交接处亮起,在接触到这股力量之后,风席原本浑浊的眸子渐渐清晰起来,点点光芒在他眸中闪烁不断。 察觉到这股力量里有他很是熟悉的气息之后,风席猛然低头,视线在两人相交的手掌处停留片刻,再抬头时,眸里已是震惊一片。 “你...你是...”他哆嗦着唇瓣,发出的声音嘶哑干瘪,尾音连颤。 风席紧盯着眼前的女孩,心中对她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可没听到女孩亲口承认,他还是不敢相信。 桑禾脸上布满了急色,心里的感性情绪占据了上风,让她完全下意识地忽视了老者的异样。 “我是桑禾啊!爷爷,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风席神情恍惚,重复着呢喃:“桑禾...桑禾,对,没错,是这个名字。” “爷爷...” 见到老人这个样子,桑禾差点再次哭出来,这是她唯一的亲人,纵使从小到大见到的次数不多,可这份血脉亲情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湮灭的。 她带着哭腔,问楼应辞:“他怎么了?是因为伤到脑子了,所以失忆了吗?” 楼应辞敛眸,若有所思地看着风席。 片刻后,他轻声道:“桑桑,你认错人了,他不是你爷爷。” 桑禾茫然地抬头,脸上仍然维持着要哭不哭的样子,听着楼应辞语气之中的肯定,她也跟着有些迟疑了,“我认错人了?” 楼应辞是不会骗她的,而且他向来不会开什么似真似假的玩笑,所以桑禾对他所说的话,有着绝对的信任。 “嗯。”楼应辞伸手拭掉她眼角的泪水,他的眼神轻柔的不可思议,温和柔软的声音像是在哄一个哭闹不休的小朋友,“他不是你爷爷。” 他蹲下身来,帮着她理清思路:“你认为他是你爷爷,是因为他和你爷爷长得很像,对吧?” “不是长得像,就是一模一样的。”桑禾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辩解着,或许是因为哭过了原因,她发出的嗓音好似被蒙了一层布,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楼应辞对上她那双沾染了泪光的瞳眸,心间骤然一软,他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带着几分安抚意味。 “他没有伤到脑子,也没有失忆,他这个反应很明显并不认识你。” 桑禾看向风席。 风席也正在盯着她看,只不过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夹杂着痛苦震惊和不可思议,说是在看她,其实更像是在透过她看其他人。 他嘴中念念有词,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说着一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胡话,已然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桑禾仔细端详了他一番,恢复了冷静之后,观察力也变得敏锐了许多,这一次,她发现了老者与自家爷爷的不同之处。 眼睛的颜色。 她爷爷眼睛的颜色是墨绿到极致,几乎发黑的颜色,若是不仔细观察的话,只会让人觉得是纯黑色。 而面前这位老者,他的眼睛颜色是常见的深褐色。 这么明显的不同点,她刚刚却因为太过于心急而没有发现。 果然,急躁会蒙蔽人的双眼。 “可是...他怎么会和我爷爷长得这么像?” 桑禾发散了下思维,犹豫道:“难不成,他和我爷爷是双胞胎?” 可是不对啊,她的记忆之中,从来没有这个老人的存在,她爷爷也从来没跟她讲过,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兄弟。 楼应辞随手在风席身上一点。 风席浑身一抖,恍然回神,神色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他的视线略过楼应辞,径直落在了桑禾的脸上,深褐色的瞳眸里显露出慈爱温和的光。 “你是桑禾对吧,好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桑禾:“你认识我?” 难不成真是她爷爷的双胞胎兄弟? 风席轻叹一声:“确实认识,不过我也就只见过你一面而已。” 只见过一面... 那应该是在她还没有记忆之前的事了。 桑禾心中疑惑更浓,“那你跟我爷爷是...” 话音刚落,她清楚地看见了风席眼里的沉痛愧疚。 风席说道:“我跟他的关系有些复杂,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你也可以叫我爷爷。” 桑禾心里更好奇了,是什么样的关系,竟然可以用复杂来形容,虽然心里很疑惑,不过见老人一脸疲惫的模样,她也就没再继续问。 长时间被捆绑在十字架上,风席确实疲惫得很,不过他也没忘记一件事。 “那些失踪的妖怪们怎么样了?” 楼应辞:“都离开了。” 风席又问:“数量有多少?” 楼应辞顿了一下,最终还是如实说道:“三百多个。” 风席沉默了。 只剩下三百多个了啊... 第182章 活生生地被解刨 要知道,当时妖管局所统计的失踪妖怪数量高达五百多个,这还仅仅是他没被鲛魅抓起来之前所知道的数量,在他被囚禁之后,也不知道鲛魅又派人抓了多少个,也就是说,真正的妖怪失踪数量,远比他所得知的,还要多上许多。 而现在,就只剩下三百多个了,剩下的那些妖怪去哪了,不用说他也明白。 良久的沉默过后,风席悲痛地叹息一声,神情痛苦:“都是我的错,若是我能早一点重视这件事的话,就不会死这么多妖族了,也就不会有更多的妖遭受那样的苦难了。” 在被囚禁之时,鲛魅曾试图催眠过他,而他妖力虽比不过鲛魅,精神力方面却远比她要强上许多,所以鲛魅一开始的催眠并没有对他奏效。 直到那一次,鲛魅将他抓去了地下实验室,让他亲眼目睹了一个妖被活生生解剖的场景。 那副场景直到现在,他仍然记忆犹新。 活生生的一个妖啊,他们甚至没有做任何的措施,便直接将那妖族捆绑在了手术台上,在其清醒的状态之下,操刀划开了他的肚皮,露出了里面的血肉内脏。 血腥的画面和妖怪凄厉的惨叫,硬生生地击溃了他所有的精神防线。 精神防线一崩溃,任凭他拥有再强的精神力也无济于事了。 鲛魅轻轻松松地就催眠了他,让他彻底成了一个傀儡。 而成为傀儡的这一段日子,自己被鲛魅操控着干了什么,他并没有印象,但光凭想象就知道,一定是些不好的事。 风席怕知道以后会更痛苦,于是也就没继续深入的想。 房间里的气氛陷入了低迷之中。 桑禾默默地起身,同时也搀扶起风席,只缓缓说了一句话:“那些幸存的妖怪需要安抚。” 风席闻言,勉强打起了一些精神,“你说的对,我还要回去安排好他们。”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那些幸存的妖怪经历了长时间的折磨,精神一定都很不好,他需要安排的事情还有很多。 收拾了一番,正准备离开之际,桑禾拉住了楼应辞的手,“黑寻呢?” 楼应辞反手主动地牵住了她,明白她问的是假黑寻,“幻体的存在有时间限制,现在这个点,那幻体应该已经消散了。” 桑禾松了口气,“那就好。” 鲛魅和裴遇性子变态且残暴,她还真怕他们拿假黑寻撒气,纵然是个幻体,桑禾也不忍心让他受到什么伤害。 风席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眸光微微闪动。 碧海之空已经毁了,这方空间完全是由楼应辞的结界之力支撑着,他们一离开,这片空间立即就消散无踪了。 天还没亮,四周仍然是一片漆黑。 风席离开之时,突然想到了什么,“你爷爷如今在何处?” 桑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从来都不将他的行踪告诉我。” “这样啊...”风席眉眼间染上了一层遗憾。 桑禾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还是告知了风席自己的猜测:“他应该...去妖界了。” “去妖界了...”风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徒然一变。 桑禾见老人这种反应,心神瞬时一动。 难不成,他知道些什么情况? 正打算再问一问,风席却直接说道:“小丫头,过几日我再去找你。” 说完之后,他匆匆离去。 几日之后,风席果真来到了福利院。 桑禾坐在院中的蒲团之上,闭着双眼,正在修炼。 风席也没打扰她,而是默默地走到了院中的那棵大树之下,静静地注视着它。 一旁,小朋友们皆是用一种好奇而惊讶的眼神打量着他。 “他长得和爷爷好像啊。”白雪压着声音,悄悄地说。 玄黎补充道:“简直一模一样。” 黑寻眼里也带着一抹探究。 他们都没有将风席错认为是爷爷。 妖怪们都是认气息的,虽然面前这妖长得和他们爷爷一模一样,可气息却略有不同。 大宝这几日已经跟他们混熟了,说话也没了那么多的顾忌。 “爷爷是谁?” 白雪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说道:“爷爷就是爷爷啊,他是我们的亲人。” 大宝明白了,黑漆漆的绿豆眼顿时亮了起来,它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那也是我的亲人吗?” 白雪想也不想,回答道:“你是我们的亲人,那爷爷自然也是你的亲人了!” 大宝眼睛更亮了,下意识地用爪子摸了摸自己鼻子上的白角——这是它害羞之时的表现。 接着,几个小朋友又开始对风席进行讨论。 白雪说:“姐姐说,不能给陌生人开门的。” 玄黎纠正道:“我们没给他开门,是他自己跑进来的。” 白雪迟疑了,看了一眼仍然在修炼的桑禾:“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打跑他吗?” 黑寻直接打断了他们的妄想:“你们打不过他的。” 这老者身上气息沉厚,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白雪不服气地捏着拳头,气势汹汹:“我的牙齿可锋利了,我去咬他,把他咬走!” 小白闻言也来了兴趣,他张了张嘴,扒拉出了自己尖利的狼牙。 黑寻:“...” 不远处,风席将这些话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转过身,跟几个小家伙打了个招呼。 几个小家伙却没有应,皆是用一副警惕的神情面对着他。 这其中,黑寻对风席的敌意倒并没有很大,他只是淡定地对着老者点了个头,随后便继续练功。 这老者要真有问题的话,他师父早就出来了,根本不会让他们有机会在这胡乱猜测。 他能顺利的进到这个院落之中,便足以证明了他并不是什么坏人。 感知到小院多了一道陌生的气息,桑禾很快从修炼状态中脱离出来,见到来者是谁后,也并无太大的惊讶。 给给风席倒了杯茶后,桑禾对着几个小朋友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跟爷爷打个招呼。” 白雪瞄了一眼风席,随后趴在桑禾耳边悄咪咪地说道:“姐姐,他不是爷爷。” 风席笑呵呵的,这一次倒是解释了下自己的身份:“我和你们的爷爷出自一处,你们叫我一声爷爷也没错。” 几个小朋友看了看桑禾,在她的眼神指示下,都乖乖地叫了一声爷爷。 桑禾让他们继续去玩,自己则是同风席交谈。 第183章 与天作对 “风爷爷想告诉我些什么?” 风席喝了口茶水,指尖在杯延边摩挲了下,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忽然感慨道:“想当初,这院子还是我替他找的。” 这个他说的是谁,他们都心知肚明。 风席低眸看着杯中微微震荡的茶水,神情莫名:“我本以为,他让我帮他找住处,是真的想彻底安稳下来了,可没想到的是,他还记着那件事。” 桑禾默不作声,等着他的下文。 风席安静了一会,随即看向她,“你的伴生灵已经归位了,她应该将你爷爷的身份都告知于你了吧?” 桑禾点点头,“没错。” 风席看向那棵大树,将自己的身份娓娓道来:“神树化形之后,一分为二,便是你爷爷和我,你爷爷心系妖界幼崽之难,所以留在了妖界拯救幼崽,而我无心于此,见妖界有你爷爷足以,便离开了妖界游荡四海,最终来到了人间定居。而在二十几年前,妖界改朝换代,新任妖王上位,开始下令斩杀育妖师,你爷爷也跟着受了影响,无奈之下逃离了妖界,来到了人间找到了我。” 他语气之中暗含着深深的无奈:“他恳求我同他一起回到妖界,制止妖界的纷争,可我却没有答应。” 桑禾有些诧异:“为什么?” 风席沉默了一瞬,眸色发沉,这次过了许久,他才再次出声道:“神树一分为二之后,我和他所获得的能力也有所不同,他的能力是拯救妖族的幼崽,而我的能力...” 风席伸手指向天空,声音放轻了许多,“是窥探天机。” 桑禾很快反应过来,“你不想回妖界,是因为知道些什么?” “对。”风席看着天空,神情有几分惆怅:“虽然并不是很明显,但有一点我可以非常确定,妖界,必定是会消亡的,幼崽的病态就是先兆。” 因为知道了最终结局,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拯救妖界。 桑禾满目怔然,没想过会是这个结果。 过了一会,她怔怔地问道:“我爷爷知道这件事吗?” “他知道,我一早就告诉过他。” 桑禾默然。 所以尽管已经知道了最终结局,她爷爷也仍然没有放弃,拼尽全力地想要去改变。 风席苦笑一声:“我们拥有不同的能力,同时也被赋予了不同的性格,他宽厚仁善,心怀苍生,而我却并没有那么坚定的信念,一开始就选择了撤退。” 桑禾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所念不同,走的道路自然也大不相同,站在不同的角度,谁也没资格去谴责谁。 风席继续道:“他来人间找我,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没想到的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他竟然还在执着于心中的执念。” 桑禾回忆了下自己记忆中的爷爷,发现他的本性确实如此,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便不会轻言放弃。 她自己的性格也受了点她爷爷的影响。 “其实我也早该想到的。”风席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桑禾,道:“你的出现,代表着他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打算了,只不过他当时一直同我说,你的出现只是个意外,他只打算把你当作一个普通小孩来养,所以我也并没有在意。” 桑禾神色变了变,忽然想到灵落之前告诉过她的话。 神树将毁。 她唇瓣嗫嚅了几下,有些难以开口,“我爷爷他,真的会死吗?” 风席如实回答道:“会,你的力量已经开始觉醒了,这说明他已经渐渐走向死途了。” 桑禾脸色彻底白了,“还有多少时间?” “你想救他?”风席叹息一声,缓缓摇头:“救不了了,天机已显,他会死在这场妖界的浩劫之中。” 桑禾撑着石桌站了起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也异常的坚定:“在结局还没彻底到来之前,一切都还有转机!” 风席瞬间怔住,一时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之前。 面前这张脸渐渐变换成了他记忆之中熟悉而又陌生的那张脸。 那时候,风乾也是这般坚定而又认真的跟他说了同样的话。 不愧是风乾的继承者啊,果然有他的气魄。 风席突然笑了,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露出这么豁达轻松的笑。 “我相信你会成功的。”风席看向那棵大树,估摸了一下时间,随后说道:“你爷爷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你最好快一点前往妖界。” “五天,等我安排好这里的事情,我就立刻动身前往妖界!” 风席:“你若是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桑禾应了下来。 卸下了心头重担,风席轻松了许多,他看着几个玩闹的小孩,心头情绪万千:“这就是他在妖界救的那几个幼崽吧?也都长这么大了啊。” 他见过这几个崽崽,想当初,他们都还没怎么化形。 提到这个,桑禾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风爷爷,您知道妖王要抓黑寻的原因吗?” 风席沉凝片刻,“你爷爷只同我说过,黑寻和小白是前任妖王的孩子,而现任妖王同之前妖王存有什么样的恩怨,他倒是没同我讲过。不过听你爷爷的语气来看,这新任妖王应该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样啊。”桑禾心底有了个底。 风席没待多久,他的妖管局事情不少,今日前来,主要就是告诉桑禾一些事情,如今讲完,他自然也要离开了。 桑禾送他到门口,临走之前,风席回头,“桑禾,你真的想好了吗?你若是想救你爷爷的话,就必须救下整个妖界,这是在同天抗争啊,俗话说天命难违,这条路注定是难走的,你确定你能接受得了抗争失败的结果吗?” 桑禾勾了勾唇,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能不能接受,总要尝试过后才知道,不是吗?” 第184章 风席的异样 风席一愣,受到桑禾的感染,脸上不禁流露出了一抹释怀的笑。 当初他没能劝得住风乾,如今时过境迁,几十年过去了,他同样也没能劝得住桑禾。 同样的结局,他却是两种全然不同的心境。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来做,也总会有人一直坚守心中所念,万事万物总得去拼搏一把,在事情还没结束以前,总会有无限可能。 他果真是老了... 风席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可谁知,还没走两步,他眼前的画面忽然变得模糊起来,紧接着眩晕感侵袭大脑,连带着他的思绪也凝滞住了。 风席脚步顿住,无人发现,那双深褐色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木讷无神,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之前成为傀儡的时候。 “风爷爷,你怎么了?”桑禾发现了他的异样,赶忙来到他的身边。 眩晕模糊的诡异感骤然消失,风席清醒过来,有些茫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有点晕,可能是没休息好吧。” 他这几天一直忙着安抚那些妖怪,确实没怎么休息。 桑禾关切道:“那快点回去休息休息吧,别累着自己了。” “好,你也回去好好准备准备,希望下次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得到的是一个好消息。” 桑禾笑着应下。 风席的身影刚消失在小巷的尽头,桑禾面上的轻松之色也跟着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疑忧。 她本意只是想去寻一寻爷爷而已,却没想到自己会卷进了整个妖界的纷争之中。 拯救妖界... 她想起自己刚刚朝风席夸下的海口,不由自嘲一笑,她又不是什么救世主,真的能够拯救妖界吗? 虽然这样想着,可桑禾心底却从未生出过什么放弃之心。 就像她刚刚说的,自己同爷爷之间唯一一个相似点,大概就是在性格上的执拗吧,认定了一件事,便会去做,轻易不可改。 只不过,她眼下倒是有一忧心之处。 照风席所说,妖界如今改朝换代,新任妖王手段残暴,想必妖界如今的局势已经是乱成一锅粥了。 在这种动荡不安,危机四伏的情况之下,她真的要带着黑寻他们一起前往妖界吗? 桑禾缓缓呼出一口气,陷入了挣扎之中。 就在这时,白雪忽然蹦了出来,拽着她的手,伸着脖子往外看:“姐姐,那个爷爷走啦?” 桑禾扬起一抹笑容,给她捋了捋贴在脸颊两侧的头发,“是啊,那个爷爷走了。” 确定了风席是真的已经离开了之后,白雪才叽叽喳喳地开始问道:“姐姐,那个爷爷是怎么回事呀?他怎么和我们的爷爷长得那么像啊?” 说着,她伸出两根肉肉的手指头,比了两个一出来,“简直一模一样!” 软萌萌的小模样惹得桑禾一阵发笑,点了点白雪的鼻头,她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是咱们爷爷的兄弟,所以长得很像。” 这样说也确实没错,一棵神树上出来的,可不就是兄弟俩嘛。 白雪歪着脑袋想了想,顿时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啊!” 疑惑一解,白雪又噔噔噔地跑回了院子里,去跟其他的小朋友们分享这个消息。 桑禾看着几个小朋友聚在一起叽里呱啦的小模样,心里的天平渐渐向与最初选择相悖的方向倾斜。 小朋友们不适合纷乱的环境,更何况,她两只手也顾不住这么多孩子,难免会有疏忽的地方。 万一一个不小心出了意外,那后果将是她不能承受的。 所以说,让他们一直待在这个小院挺好的,无忧无虑,没有纷争,他们也能互相做个伴。 一切选择都尘埃落定了,有了决定之后,桑禾开始琢磨下一步——找个人照顾他们。 请人来她肯定是不放心的,小朋友们身份特殊,还有一点,她也不能确定请的人到底会不会真心对待他们。 所以说,这个人选,必须是她相熟之人。 几乎是瞬间,一个名字涌上心头。 迟宿。 她与迟宿一起长大,他的为人她最清楚不过了,责任心很强,答应的事就一定会很用心,最主要的是,她和他之间拥有着坚实的信任基础,所以她根本不用担心他在知道了小朋友们的身份之后,会大肆宣扬出去。 越想越觉得迟宿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于是桑禾掏出了手机给迟宿打了个电话。 漫长的提示铃过后,电话自动挂断。 迟宿没接。 桑禾以为迟宿有什么事,所以并没多想,也没继续打。 她知道,迟宿看到以后会给她打回来的。 回到院子没多久,楼应辞便从房间里出来了。 他神色有些严肃,径直来到了桑禾的身边。 桑禾正准备跟他谈一谈去妖界的事情,见状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问道:“怎么了?” “桑桑,我需要离开几天。”楼应辞脸色不太好,语气之中也略带急切。 桑禾愣了一下,“什么时候离开?” “现在。” 这么着急? 桑禾想问些什么,不过见楼应辞这么急切的样子,她怕多问会耽误他的时间,所以也没再问。 “好,你走吧。” 楼应辞没有动,而是低眸看向她,清浅的凤眸之中带着难掩的复杂情绪。 他与桑禾紧有两步距离,甚至都不用再向前,他只要伸手便能将她拥入怀中。 “桑桑,我...” 他似是想说些什么,可话语凝噎,看着像是有些难以开口。 桑禾心猛然一跳,突然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了。 如果非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坦白的话,她觉得此刻已经算是个比较好的时机了。 楼应辞眸光微敛,沉住心,打算一口气说完。 “桑桑,其实我...”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一阵铃声忽地响起,硬生生地将他给打断了。 桑禾低头瞄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是迟宿。 她清咳了一声,拿着手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快接吧。”楼应辞叹了口气,知道这话今天是彻底说不出口了。 桑禾讪然:“那你呢?” “我先走了。”楼应辞指了指门外,轻声道:“最多三天,我就会回来。” 桑禾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之后,才接通了电话。 第185章 凌然发病 “怎么了?”迟宿那明显带着疲意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桑禾想了想,问道:“最近工作忙吗?” “没,最近没上班。” 他声音很明显的压低不少,像是为了避免被谁听到。 桑禾有些狐疑:“你在干嘛呢?” “没干嘛,你...”迟宿语气明显一顿,沉默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明天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桑禾心中古怪更甚,“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她话音刚落,手机那头便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尖叫声和噼里啪啦的玻璃制品摔碎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明显,迟宿应该距离那声音发出的地方挺远的,这声音可能也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桑禾的心却莫名不安起来。 “迟宿,你那边怎么了?” 迟宿似乎很是不解:“什么怎么了?我这边没怎么啊?” 桑禾刚想问一问那些声音是怎么回事,迟宿的声音却先一步在电话里响起。 “我这边有点事,我先挂了,其余的事,我们明天见面再谈。” 他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桑禾将手机放在了石桌上,眉头紧拧,面色严肃下来。 若刚刚还只是猜测的话,那她现在几乎就已经可以确定了,那声音一定和迟宿有关。 只不过,他并不想告诉她... 既然如此,那桑禾也不准备去一探到底。 这算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一点小默契吧,只要是对方不想说之事,那另一方就绝对不会去强行挖掘。 再说了,迟宿都说了有事明天再说,她如今再继续问,就显得有些不明事理了。 桑禾没再将心思纠结于此,而是继续思考着该如何安排几个小朋友的事。 迟宿现在情况不明,而且刚刚的对话来看,桑禾觉得他应该是没时间帮她管小孩的。 所以她得另找人选。 该找谁好呢? 桑禾陷入了沉思之中。 另一边,迟宿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宇松开,却依旧留下了一条皱痕。 还好他挂得够快,否则的话,恐怕就会被桑禾听见更多的声音了。 身后的门内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有女人在尖叫,有东西被摔碎。 迟宿呆呆地站在原地,对身后的声音充耳不闻,他目光直直下垂,看着熄灭了手机屏幕上倒映着的那张脸,神情有些空茫。 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了的,他也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在刚刚有所感知时,便已经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迟宿!迟宿!阿宿!你在干什么?!” 正发神间,身后的门忽然被砸了几下,女人在门那边撕心裂肺地喊着他的名字,声音干哑发嘶,像是来索命的厉鬼。 迟宿浑身一抖,恍然回神,他茫然地眨了眨眼,眉宇之间染上了些疲态。 “我这就来。”他语气饱含无奈,收起了手机转身扭开了把手。 随着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影便猛地从里面窜了出来,径直冲向迟宿。 迟宿眼疾手快,双手攥住了她的两只胳膊,将她给控制住。 然而女人却因为他的动作而变得更加激动起来,她疯狂地挣扎,微长的指甲在迟宿的手臂上狠狠划过,深陷进肉里,与此同时,她嘴中念叨着什么,仔细一听,却又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很快,迟宿的手臂上便溢出了鲜血。 他恍若未觉,双手依旧死死地锢在女人的胳膊之上,却又怕力道过大而伤到她而不得不松了些力道。 一拉一扯之间,女人挣脱开来,开始拼了命地对他拳打脚踢。 一边打一边用她那因嘶吼过度而破了音的嗓子吼道:“你个王八蛋!你又要来打我了是不是?!你又想来抢我的阿宿了是不是?!我告诉你,你休想!休想!” 乱糟糟的头发分散到两边,露出了女人那张惨白消瘦的脸颊。 这赫然是凌然。 迟宿紧抿着唇瓣,神情有些哀痛。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凌然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看起来与正常人一般无二,可病情发作的时候,她开始发疯崩溃,开始大吵大闹乱砸东西。 “啪”地一声,凌然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迟宿被打的脑袋一偏,侧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我不许你抢走阿宿!我不允许!”凌然恶狠狠地瞪着他,充血的眼球微微突出,再配上那有些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恐怖。 很明显她早已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迟宿怔然片刻,终于低低地开了口:“妈,我就是阿宿,不会有人来抢我的,我也不会跟别人走,你放心。” 凌然听到那一声“妈”,整个人蓦地一愣,渐渐消停下来,她迟疑地看向面前的男孩,似乎在辨认着他到底是谁。 瞧见她有清醒的势头,迟宿连忙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脸上带:“妈,妈,你看看我,我真的是迟宿啊。” 片刻后,凌然终于清醒过来。 她看着面前男孩的脸,脸色猛然大变。 “阿宿,你的脸...你的脸...”她颤抖着手,想摸却又不敢摸,磕巴了许久,最后才有些艰难地问出声:“是我打的,是吗?” 迟宿冲她笑了一下,毫不在意地说:“没事的,妈,我不疼。” 凌然怔怔地看了他几秒,随后潸然泪下。 “都是我不好呜呜...我为什么要生病啊!我为什么要生病!” 她嚎啕大哭着,一边用手狠狠地扇自己的脸。 迟宿连忙抓住她的手,用低且轻柔的声音缓缓说道:“妈,这不是你的错,人都会生病的,只不过是病得不尽相同而已。” 凌然摇摇头,捂住脸哭得绝望,“这不一样!我生病会伤害你啊!” 她怎么能伤害他,他是她拼了命也想要守护着长大的孩子啊! 从前,他受到伤害的时候,是她挡在他的面前,可如今,伤害他的人变成了她... 打在儿身,痛在母心,更何况,这伤害是她亲手造成的。 这对凌然来说,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数百倍。 迟宿伸手将凌然抱住,没再说话了。 他该说什么呢...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凌然好受一点,所以每一次凌然发病,他不禁要注意着她不要受伤,还要保护着自己,因为他知道,等凌然清醒过来之后,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痕,都会化作一柄利刃,凶狠地插入凌然的心脏。 第186章 见鬼了 凌然哭着哭着,很快就靠在他肩头昏睡过去了。 她很累,每一次发病,都是在消耗着她的体力,所以她每一次发病过后,都会陷入一阵昏迷式的沉睡之中。 迟宿将她扶到了沙发上,给她盖上了被子,随后起身去拿了医药箱给竟然包扎伤口。 她身上有很多细小的伤口,全是被玻璃碎片给划伤的,有些地方甚至还有些淤青。 包扎完之后,他才去到房间。 房间乱成一团,能砸的东西都被凌然给砸了,不能砸的东西上面也有被破坏的痕迹,地面上,密密麻麻布满了各种碎片,有些地方还沾满了鲜血。 那是凌然的血。 这场景逐渐和小时候的那副场景重合,迟宿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梦魇缠绕在心头,让他呼吸渐渐困难。 好半晌后,他才慢慢平复下来。 迟宿眸色稍暗,踩在满地碎片之上,开始默默地收拾房间。 其实竟然房间里的东西已经很少了,自从发现竟然发病会乱砸东西之后,迟宿便将她房间里的危险品全都搬了出来,只余下了一些必需品。 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毕竟凌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病,而他也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她身边照顾她。 收拾完过后,迟宿又坐回到了凌然的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发呆。 凌然有病,他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毕竟她一直以来的表现得都很正常。 迟宿之前一直以为他的妈妈是全世界心胸最豁达的人。 因为她经历了亲人的去世,丈夫的家暴,四处飘零的日子,也依旧能做到每日都笑呵呵地面对生活。 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早年那些艰苦到令人窒息的日子,早已在她心中埋下了疾病的种子,只待有一个诱因,便会彻底的爆发出来。 可她的病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爆发的呢? 迟宿回忆了一下,发现这时间大概能追忆到许久之前了,只是那时他并没有重视,而凌然的异样也并不是那么的明显,直到前几天,他下班回家,看见了一片狼藉的房子,以及那倒在血泊之中的人。 迟宿那时吓坏了,匆匆忙忙地把凌然送进了医院,紧接着便是大堆大堆的检查。 后面结果出来了,通俗易懂地讲,就是精神病。 凌然之前过得太苦了,她一个女人,无依无靠地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为了孩子还不得不每日装出一副欢快的模样,日夜累积下来的压力和难以发泄的苦楚使得她的精神极其的脆弱,轻而易举地就会崩溃。 他在凌然清醒着的时候也问过她,这几天有没有碰见一些人,或者遇到一些事,然而凌然始终遮遮掩掩,不肯说实话。 然而就算她不说,迟宿也还是猜出来了。 无非就是因为那个王八蛋,他名义上的父亲。 凌然发疯时,总会念叨着让那个王八蛋滚,不要抢她的阿宿。 所以迟宿猜想,凌然是见到了与那个王八蛋有关的东西,又或者...见到了他这个人,所以才会导致发病。 若真是见到了那个王八蛋才导致的病发... 迟宿漆黑的眸子里透露出森寒的冷光,手指慢慢蜷紧,指骨处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现在可不是之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了,若是那个王八蛋真的还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他一定... 无数阴暗情绪在心底疯狂滋生,如同一根长在阴沟的藤蔓一样,如跗骨之蛆一般将他的心紧紧的缠绕,直到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为止。 就在这时,沙发上的凌然忽然低咳了一声。 迟宿微顿,心里那些情绪暂时被他压了下去,他看向凌然,发现她并没有醒,他给她掖了掖被角,又琢磨起另一件事来。 这几天,凌然嘴里念叨的不只是那个王八蛋,时常被她挂在嘴边的,还有桑禾的爷爷。 她时常会问桑禾的爷爷去哪里了之类的问题,好像也就是在那次她打电话问他桑禾爷爷去哪了之后,她开始频繁的精神恍惚。 迟宿思索了一番前因后果,怀疑那王八蛋之前之所以消失在了他们的生活之中,是因为桑禾爷爷做了什么。 这也是他约桑禾明天见面的原因。 ... 翌日,天还没亮,迟宿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凌然还没醒,他也必须在她醒之前回到家。 所以他的时间并不多。 一路匆匆而行,因为要赶时间,所以迟宿走的是有些偏僻的小路,再加上天还没亮,一路上并没有几辆车通过。 路程还有一半的时候,迟宿拿出了手机,打算先给桑禾打个电话。 他瞄了一眼手机,在号码还没拨出去的时候,抬起头来看路。 车灯照射着前方的路,原本空荡荡的一片,此刻却忽然出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她”似飘在空中,一头漆黑的头发如瀑布般服帖在脑后,一眼扫去,可见其惨白的脸。 迟宿呼吸瞬间窒住了,身体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让他猛打方向盘,往旁边撞去! 车头撞到了一旁的围栏上,迟宿身体猛地前倾,幸亏有安全带束缚着,让他不至于一头扎在方向盘上。 车子被他踩停,迟宿呼吸急促,惊魂未定地看向前方。 还好他刹车踩得及时,速度也并不快,这才不至于直接冲下去。 稍稍缓了口气,迟宿立马看向后视镜,却发现刚刚那个方向漆黑一片,并没有什么红色的影子。 难道...是他看花眼了吗? 迟宿心下存疑,启动了车子,再次看向小路的前方。 这一次有车灯照射,前方的情景全然暴露在了他的眼中。 并没有什么红色身影... 所以,真的是他看花眼了? 第187章 红衣鬼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迟宿再次上路。 这一次倒是没再看见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迟宿松了口气,习惯性的抬头望了眼后视镜,谁知这一望,却直接和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对上了。 迟宿心里咯噔一声,浑身顿僵。 这双眼睛通体漆黑,没有一丝眼白,昏暗的内部车灯上,依稀可见其眼角四周的血色裂缝。 察觉到迟宿在看它,那双眼睛的主人机械地抬起了头来,动作极其不自然地咧了咧嘴,露出了一抹堪称诡异的笑容。 它穿着红色衣裙,长长且直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还有一部分湿漉漉的垂在脸颊两侧,随着它的抬头,黏腻湿润的头发被扯得紧绷起来。 迟宿吓得魂都快飞走了,大脑遭受了剧烈的刺激,他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之前还不忘踩住刹车,让车子停了下来。 然而就在他晕死过去的一瞬间,车后座那红衣女鬼直接消失不见了。 不远处,两道身影逆着灯光走来。 鲛魅来到车窗旁,打量了迟宿一眼,“就是他?” 裴遇点点头,无比的确定:“就是他,皇姐,他与桑禾关系匪浅,若是控制了他,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一大半了。” “很好!”鲛魅勾起唇角,脸上笑容阴狠:“等抓到那小崽子,我们就立马回到父皇身边,待他日重振我鲛人族光辉之后,必要让那楼应辞和那贱人好看!” 楼应辞竟然敢放火烧她!而且在她和那个贱人之间,他竟然直接选择了那个贱人,他这般不给她面子,那就别怪她对他下狠手了! 鲛魅浅碧色的瞳眸微微闪烁,眼底涌动着疯狂。 十几分钟过后,迟宿醒了。 他第一反应便是扭过头去看后座,可是后座干干净净,别说什么红衣鬼了,就是连张小纸片都没有。 “奇怪...”迟宿摸了摸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是这几天没休息够,所以导致我出现幻觉了?” 看了眼时间,迟宿没再继续往下想,毕竟万一脑补了些不好的事情,最后吃苦的还会是他,再说了,他也没有脑补的时间了。 迟宿启动车子,这一次眼观鼻鼻观心,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再也没有多看其他地方一眼。 终于,顺利地来到了小院门口,迟宿的心才总算落回了原地。 他进了门,便直奔石桌而去。 桑禾无精打采地用手撑着脑袋,听见声音,她才懒洋洋地抬头扫了他一眼。 迟宿坐下,问道:“怎么这么没精神?” “废话!”桑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任谁早晨五六点被闹钟硬生生地吵醒,都会没什么精神的吧? 她又不是他,天天起早贪黑还能蹿得跟猴一样。 或许是她眼里的怨气太过于明显,迟宿开始还不觉得有啥,现在却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他掩饰性地捂唇低咳了两声,小声嘟囔道:“我这不是有原因的嘛。” 桑禾:“你最好有正当理由!” 迟宿抿了抿唇,简单的说了两句凌然的情况。 桑禾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跟我讲?!” 迟宿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声音更低了:“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桑禾气笑了,这什么狗屁逻辑,因为怕她担心,所以干脆就不给她讲了? 桑禾暗暗气了好一会,脸色才渐渐缓和下来,“凌妈妈现在情况如何?” 迟宿黯然:“不太好,她经常情绪失控,而且情绪失控起来连我都不认识了。” 双方都沉默了好一会,桑禾这才继续问道:“医生有没有说治疗方案?” 迟宿摇摇头:“只开了镇定情绪的药。” 他语气一顿,又说:“医生说她主要是心病。” 心病还需心药医,其他的药品都仅仅只能当作辅助品而已,若是心病不解,凌然的病情恐怕一辈子都不能好转了。 “心病...”桑禾眼神变了变,明显是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是...他?” “嗯。” 桑禾又沉默了。 这个“他”谁都没有指名道姓的点出来,可他们俩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谁。 “他不是已经消失好久了吗?凌妈妈怎么会因为他而发病?” “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迟宿正了正神色:“我妈她这几日经常向我询问你爷爷的下落,再加上最近几日我的观察,我怀疑当初那王八蛋消失的原因很有可能和你爷爷有关。” 桑禾错愕不已:“我爷爷?怎么可能?!” 她觉得离谱,可不知怎么的,忽然回想起很久之前,凌然发生的变化。 凌然之前对爷爷将年幼的她独自丢在家中的行为很不满,所以每一次见到爷爷,她的言语都会有些不太友好的情绪化,可后来,她却开始主动地跟爷爷打招呼了。 所以说,细想下来,迟宿的猜想其实很有依据。 若她爷爷只是个普通老头的话,那他肯定是打不过那王八蛋的,但他又不是个普通老头,所以这件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迟宿眼睁睁地看着她的脸色在短时间内从震惊到坦然接受,不由有些惊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 “那王八蛋不说身强体壮,起码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吧?你爷爷...” 迟宿没再往下说了,但懂的都懂。 依照那王八蛋的变态性格,在他眼里才不分什么男女老少,他一向只看自己心情,发起火来才不管那么多,只管动手,打到自己心里的火气散尽为止。 桑禾的爷爷虽然看着挺高大的,但头发花白,身材干瘦,还不够那王八蛋一拳锤了的,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竟使得那王八蛋消失了这么久。 桑禾扬了扬下巴,心知一切的她语气中满是对自家爷爷的小骄傲:“我爷爷很厉害的好吧!” 迟宿嘴角一抽,敷衍地应和了两声,就扯开了话题:“很有可能就是因为你爷爷赶走了那王八蛋的原因,所以我妈对你爷爷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第188章 迟宿不对劲 桑禾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所以我觉得,能治好我妈心病的心药大概就是你爷爷。”迟宿猜测着,“我最近一直在家待着,也曾去四周看过,但都没发现过那王八蛋的踪影,所以我也不知道我妈她到底是因为见到了这个人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导致的发病。但不管是哪个原因,我都已经验证了,让我妈发病的诱因就是与那王八蛋有关,所以我想,如果让你爷爷到她面前,跟她说已经把那王八蛋赶走了的话,她的病情是不是就会好一点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了。” 桑禾没说话,脸上出现了一抹为难。 迟宿有些着急:“简而言之,我现在需要知道你爷爷在哪。” “迟宿,不是我不帮你。”桑禾别开了头,看向别处,她眼睫微垂,遮住了眼里的愧疚,“爷爷现在回不来,他被困在一个地方了,他...” “我去救!” 迟宿情绪激动地站起身来,“你告诉我他在哪,我现在就去救他。” 桑禾低叹一声,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坐下:“你去不了,这件事交给我,我会以最快时间去将爷爷救出来,再带到凌妈妈面前,好嘛?” 迟宿情绪稍稍平复了些:“爷爷被困在哪了?” “一个很远的地方。”桑禾声音有些低,眉眼间带着几分失落。 迟宿自觉失言,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桑...桑禾,我...” 他神情懊悔,好多话在唇齿间研磨,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桑禾睨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干什么呢你?怎么搞得好像你对不起我一样。” 迟宿不说话了,他默默地往杯子里倒了些些,接着又默默地将杯子往桑禾那边递了递。 桑禾接过喝了一口。 两人像是在完成着什么交接仪式一样。 喝完之后,桑禾看着迟宿,率先笑了,紧接着迟宿也笑了。 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那种轻松的模样。 “等我先去给小孩们做个早饭,做完我们就走。” “好。” 还没走两步,迟宿说话了:“你昨天给我打电话,是要干嘛?” 桑禾“本来想让你帮着照顾一下几个小孩的,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迟宿照顾凌妈妈就已经很累了,哪还有什么心思来帮她照顾小孩。 迟宿没再继续问了,毕竟这件事他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做完了早饭,桑禾又给凌妈妈做了几样点心。 完事之后,她正准备同迟宿一起离开之时,一道声音忽地响起。 “姐姐,你要去哪?” 桑禾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发现是黑寻。 “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包装好的早点往迟宿那边递。 然而迟宿却没有接,他一眨不眨地看着黑寻,漆黑的眸子看着有些呆滞。 桑禾狐疑地戳了戳他的手臂:“怎么了?这孩子你见过的啊,黑寻,不认识了吗?” 迟宿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应道:“是他,是他...” 什么是他?? “迟宿?你在说什么呢?” 迟宿身体几不可见地一抖,他眨了眨眼,恍然回神,神情有些茫然的看向桑禾:“说什么?” 桑禾皱起眉头,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迟宿,你这几天是不是没休息好?耳朵都不好使了。” 迟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有些纳闷:“应该就是没睡好的原因吧?” 想起早上的经历,他脸色又是一变:“我跟你说,我早上见鬼了...” 桑禾:“???” 什么鬼? “是一个红衣女鬼,长得可吓人了,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他表情有些夸张,叽里呱啦地描述着那只鬼的长相有多么的恐怖。 桑禾顿时有些无语,也没继续听他说下去了,直接将东西塞进他手里后,便走向了黑寻。 “哎哎,怎么走了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啊!” 桑禾自动将他的声音忽略,她来到黑寻的身边,弯下腰,动作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不多睡会?” 黑寻眸光还有些惺忪,看起来就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不睡了。”黑寻指了指大树之下,一脸认真道:“我得去练功了,还有几天我们就要去妖界了,我得抓紧一些,让自己尽量强一点,能够保护白雪他们,不给姐姐拖后腿。” 桑禾动作一停,顿时哽住了。 她还没有跟几个小朋友说不带他们去的事,原本还没打算好什么时候说的,可现在看来,她到时候还是悄悄咪咪地离开吧,免得几个小朋友会一直求她冲她撒娇,她可不敢保证自己到时候会不会心软。 打定了主意之后,桑禾直接引开了话题:“厨房里有早饭,你先去吃吧,姐姐要出去看一个人,大概中午就回来。” 要是在平常,黑寻估计早就发现桑禾的不对劲,可现在他呆呆地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很明显,他还没彻底清醒过来,感知力也还没彻底苏醒过来。 桑禾轻笑一声,“乖,去吃吧。” 黑寻跟她说了一声拜拜后,就乖乖地走向厨房了。 他打了个哈欠,忽然感觉到一道极为灼热的视线在他身上不断地扫视着。 有些疑惑地扭过头,黑寻正好对上了迟宿的视线。 他眼神狂热到有些黏腻,像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眼珠子几乎都要黏在他的身上了。 黑寻只觉得自己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认得这个人。 这人是姐姐那个不太聪明的人类朋友迟宿。 不过,他干嘛要用这种眼神盯着他看? 真奇怪... 黑寻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然而就在这时,迟宿的声音猛地响起:“桑禾,带上这个小家伙吧?说不定我妈看到小孩,心情会变好呢?” 黑寻脚步一顿,天生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人不对劲!很不对劲! 他到底想干什么? 黑寻不动声色地看向迟宿,却恰好看见了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红芒。 第189章 迟宿被鲛魅控制了 带黑寻? 桑禾思考着这个方法的可行性。 其实如果带个小孩过去真的能让凌然情况好转的话,那他们确实是可以带着黑寻过去。 只不过她唯一担心的一点就是,到时凌然发起病来,她可能会顾不上黑寻。 “黑寻,你想去吗?”她问道。 黑寻状似不经意间扫了一下迟宿,这一次他很清楚地看见了迟宿眼里的希冀渴求。 这个人类很希望他去,并且眼神里透露出来的信息并不是善意,而是带着一种黏腻恶心的觊觎。 黑寻心知肚明,这个人类对他有不好的企图。 不过他却丝毫没有犹豫地直接答应了下来,“我要去。” 他不能不去,这个人类的状态很奇怪,他要去看看这人类到底想要干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是姐姐的朋友,看姐姐的样子就知道她对他是没有什么防备的,要是他在半路对姐姐下手的话,他跟在身边还能帮衬姐姐一二。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要去! 然而听见他这样说,桑禾却犹豫了。 见她半晌没有说话,不远处的迟宿急不可耐地走了过来,“怎么了?他都说想去了,那我们就带他去呗。” 他语气之中的急意掩都掩不住,浑身上下气息都带着些急躁,整个人现在的状态和之前简直大相径庭。 桑禾看着他,心中莫名带着种不适感,她退了几步,远离了迟宿一些,有些莫名其妙:“迟宿,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迟宿一顿,漆黑的眸子亮了一些,紧接着,他脸上露出了一抹略微茫然的神情:“什么怎么了?” 桑禾心中那种莫名的烦躁感突然消失了一些,她眉头微舒:“没什么...” 应该是这几天照顾凌妈妈,导致精神疲惫的缘故吧。 桑禾这样想到。 不过黑寻她是不打算带了,迟宿的状态也不太好,到时如果有点什么事的话,她可能就得一个人照顾俩了。 “这样吧,黑寻,你这一次就先别去了,姐姐先去了解一下情况,下次带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 “我要去!”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话音刚落,黑寻和迟宿便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一道视线冰冷的毫无温度,另一道视线中却带着黏腻的狂热。 在他们对视间,桑禾已经怔怔地转过了头,看向迟宿。 黑寻说要去她能理解,可迟宿说不行她就不能理解了。 黑寻去不去这件事,总得来说,与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大,他表现得这么激动是要干什么? 迟宿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太不对劲了。 桑禾眯了眯眸子,看着迟宿的目光里带着审视:“迟宿,带黑寻一起去,凌妈妈的病就一定会好转吗?” 迟宿眼珠子僵硬地转了转,他迟疑道:“不一定。” 桑禾:“那这一次就不带黑寻了。” 迟宿脸色猛地拉了下来,眼珠子这次转也不转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桑禾:“要,一定要带着他。” 他语气很是平静,可却莫名带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惊恐感。 桑禾神色一冷,喝道:“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地面忽然震动了两下,与此同时,剧烈的爆炸声在小院外面响起。 桑禾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一看,却看见迟宿正飞速地朝黑寻那边跑去。 心下一凛,她也来不及想这爆炸声究竟是什么情况了,抬手运起妖力一甩,环绕着掌心的浅绿色荧芒便化成了一张大网,将迟宿全身都包裹住。 迟宿脚下一拌,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朝前跌去。 他在地上翻滚转爬,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那张绿色的大网看着弱不禁风,一撕可破,可实际上却坚固无比,任凭迟宿怎么挣扎都无用。 最后无法,他不再想着站起来,而是扭动着身子像毛毛虫一样,一耸一耸地朝着黑寻的方向靠拢。 这画面太美,桑禾有些不敢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使力将他弄晕了过去。 做完之后,她将迟宿拖到一边,然而就在这时,地面又是一阵剧烈晃动,与刚刚如出一辙的爆炸声猛然响起。 震得人耳膜发麻不已。 桑禾拧眉,揉了揉耳朵,接着对黑寻说道:“你先回房间里去,姐姐出去看看。” 黑寻神情不安地攥住了她的手:“姐姐,我跟你一起。” “不行,你回房间里去。” 桑禾拂开黑寻的手,转身往外走。 身后,黑寻满目担忧地望着她,心里在偷偷地祈祷。 福利院从未遭受过这样的情况。 爆炸,轰鸣,是谁在攻击结界吗? 眼下他师父又不在,要是姐姐应付不过来,那该怎么办呢? 黑寻咬咬牙,眸子一沉,转身跑进了房间。 ... 小巷外,鲛魅紧闭着眼睛,双手环胸,身形慵懒地倚靠在围墙边。 半晌,她直起身子,眉头狠狠一皱,“该死!” 裴遇关切地围了过来:“皇姐,怎么了?” “我就知道那个废物不顶用!”鲛魅满脸暴躁,不停地咒骂着:“连一个贱人都搞不定,要他有何用?!” 裴遇猜到了一大半。 迟宿那边应该是失败了的,所以他皇姐才会情绪失控。 他眼神一转,落到了正站在小巷入口处的老者身上,嘴角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没关系的,皇姐,我们这不是还有后手嘛。” 鲛魅眼波微转,也跟着笑了:“说得也是。” 在她催眠了迟宿以后,她便对他下达了抓黑寻的指令,不仅如此,她还能感知到迟宿所能感知到的一切,所以在察觉到这个小院并没有楼应辞的气息过后,她便果断地执行了第二个方案。 裴遇:“皇姐果然有先见之明,提前在那老头体内藏了惑心毒。” 鲛魅撩了撩自己的一缕头发,嘴角笑容得意至极:“我鲛人族至宝惑心毒,可不是其他人能看得出来的。” 惑心毒扎根于心脏,平日里一直悄悄潜伏着,潜伏期内,中招者的身体状况和平常一般无二,无论用任何方式去检测,都是检测不出来的,直到使用者牵动,它才会爆发出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蔓延至中招者的全身,溶解其内里的灵魂,让中招者彻底成为一个只受他人控制的傀儡。 楼应辞以为救了那老头就万事大吉了吗?她今天就要他看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逃得出她鲛魅的掌控。 鲛魅笑得阴狠,望向小巷尽头的目光里满是信誓旦旦,似乎这里面的所有人或者是妖,都已是她的囊中之物。 第190章 结界损毁 而无论他们说了什么,站在小巷入口处的老者始终都没有转过头来。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相同的动作——抬手结印,运起妖力,打在眼前这道无形的屏障之上。 而随着他的每一次动作,半空就会出现一道道波浪似的纹路,并且这波动还越来越大,隐隐有要碎裂的迹象。 鲛魅有些不耐,下达了命令:“加快速度,五分钟之内,这个结界必须破!” 话落,老者手顿了一下,接着他掌心中熏染的白光更加刺眼,双手结的印也变得更加的复杂起来。 这一次他换了种方式,直接将双手覆盖在了结界的表面,随着白光的流窜,他手底下的结界正在以一种不急不缓地速度消融着。 桑禾来的时候,结界已经破了个大洞了。 她脸色凝重,看见那老者的样貌时,瞳孔几不可见地收缩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正常。 那老者是风席,而他现在的状况明显很不对劲。 双目无神呆滞,脸色苍白干瘦,眼下青黑一片,唇瓣干裂发白,她与他昨天才见过面,这才短短一晚上过去,他却瘦了十几斤的模样,皮肉松松垮垮地挂在脸上。 而风席的另一边,是鲛魅和裴遇。 见到是他们,桑禾也并不觉得意外,这两货迟早是会卷土重来的,只是她没想过,会这么快。 桑禾看过去。 鲛魅也正好看见她了。 鲛魅松开了双手,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看了许久,忽地露出了一抹轻蔑的,如同在观看蝼蚁般的眼神。 桑禾直接无视,心里在思考着对策。 灵落说过,福利院的结界承载着爷爷的一部分力量,几乎无人可破。 可现在... 她扫了一眼风席。 拥有了妖力过后,她对结界的感知力也强盛了许多,更何况她拥有着神树之力,对这个被神树创造出来的结界就更加的熟悉了。 第191章 生鱼片 桑禾挑了挑眉,笑得肆意而挑衅,她一字一顿,对着鲛魅说道:“我说,臭鱼干!” 随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鲛魅紧攥着双手,被气到浑身颤抖,她腮帮子咬得紧紧的,原本的柔媚嗓音转化成了尖利的嘶吼:“你,说,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破音,因为桑禾这个贱人。 鲛魅脸色黑沉到极致,如毒蛇般阴狠毒辣的目光死死地黏在桑禾的身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生吞活剥。 她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待遇,身为鲛人族的公主,又是鲛人皇的第一个孩子,在海洋中,她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是众心捧月的存在,万妖听她号令,无一敢违抗她,在裴遇还未出生之前,她在海底,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的存在。 直到上了陆地,她先是被楼应辞火烤,再是被众妖围剿,在这里,又遭受到了桑禾这个贱人的辱骂,她所有的面子里子全都丢得一干二净。 桑禾修补着破损的结界,看似源源不断的妖力其实已经隐约有了枯竭之意,她修炼的时间过短,力量有限,能维持的时间绝对不长。 桑禾脸色微微苍白,周身萦绕着的浅绿色荧芒也渐渐变得有些黯淡起来。 鲛魅气急败坏道:“鲛人皇族,岂是你一个不知名的野生小妖可以辱骂的!” 桑禾轻笑一声:“鲛人皇族?这么高贵?那你觉得是该清真还是红烧啊?” 清真?红烧?这是把她鲛人皇族当菜了? 鲛魅气得脸色发白发紫发红,一双眼睛几欲要喷出火来,她周身气息骤降,浑身阴沉到不可思议。 “唔,我觉得这两种做法都配不上你鲛人皇族高贵的身份。”桑禾皱着眉,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半晌她终于想到了烹饪方法:“最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用最朴素的烹饪方式。” 桑禾抬头看向鲛魅,笑容灿烂无比,她说:“要不就直接吃生鱼片吧?保留你鲛人皇族最原始的味道,这才是最适合你高贵身份的烹饪方法。” 未了,她还摆出一副挺认真的模样,非常人性化地询问了一番鲛魅:“请问这位高贵的食材,你觉得怎么样呢?” 鲛魅不语,她身旁的裴遇缩了缩脑袋,恨不得自己此刻是只鸵鸟,能让他把头缩进脖子了。 桑禾胆子太大了,还没有人胆敢这样挑衅他皇姐,桑禾离得远或许感觉不到,但他离得近,已经很明显的感觉到他皇姐已经气到浑身抽搐了。 在她皇姐眼里,现在的桑禾恐怕已经是个死人了。 想到自家皇姐之前处理惹恼她的妖怪的那些手段,裴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拿着骨刀,一片片生剐,惨叫声连连不断,手段之残忍,使得万妖噤若寒蝉。 要知道,那些妖远远没有桑禾这般胆大,犯下的错也只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错,便遭受到了鲛魅这样的对待。 而桑禾敢这样挑衅皇姐,想必她的下场会比那些妖怪还要惨上千万倍。 这样一琢磨,裴遇心里顿时升起了另一个想法,反正桑禾都是要死的,何不让他先玩一玩,等玩腻了之后再杀也不迟啊。 裴遇眼珠子一转,看了眼正处于暴怒之中的鲛魅,想了想,他还是大着胆子去扯了扯鲛魅的手。 他得提前将他的想法告知于鲛魅,否则等会她杀红了眼,恐怕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了。 “皇姐,我有个想法。” 鲛魅不耐地转头,眼里蕴含着阴冷的杀气,她现在恨不得无差别攻击,砍死这个挡她上位的蠢货,但还好还有一丝理智阻止了他:“说!” 裴遇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说:“皇姐你等会先别杀死桑禾。”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鲛魅的气息更沉了,他甚至能读懂她眼里的意思。 你想死嘛? 裴遇敢确定以及肯定,鲛魅眼里就是这个意思。 “不不,皇姐你听我解释。”裴遇连忙道,在鲛魅迫人的视线之下,他急忙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让我先玩一玩她,以我在人间多年的观察来看,人类女孩大多重视贞操,若是被我玩了过后,她肯定万念俱灰,生不如死,到时候你再去折磨她,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之下,她肯定得精神崩溃!” 鲛魅久久不语,视线逐渐变得幽深起来。 她在思考这个方法的可行性,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咯咯直笑,眉宇神态之间,都充满了愉悦。 “不愧是我弟弟,想法真不错。” 得到了夸奖,裴遇也跟着笑了,脱口而出便是讨好的话语:“都是皇姐教得好。” 其实以裴遇的身份,他在鲛人族的地位是完全压制性的高于鲛魅的,只不过他自出生之时,因为身体娇弱,所以一直被养在一个特别的房间之中,向来没怎么出现在万妖的眼中,所以也从来没怎么感受过万妖的尊崇。 而他又在人间生活了这么多年,人间不同于妖界,没有那么多阶级制度,潜移默化之下,他也难免受到了一些影响。 所以在面对身上充满了上位者的优越感的鲛魅时,他会不自觉的放低姿态。 鲛魅眸光闪烁,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好心情地勾起了红唇,指尖轻轻地搭在了裴遇的肩膀之上,“到时候,我让你玩她的时候,你再去玩她。” 她要等楼应辞回来,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 这样既能报了当初他火烤的仇,也能让他亲眼见证,这个贱人已经脏了,到时她不信,楼应辞还会继续喜欢这个贱人。 光是想到那一幕,鲛魅就已经愉悦得不行了。 两姐弟在这边谋划着,而桑禾那边已经彻底撑不住了。 萦绕在她周身的浅绿色荧芒忽明忽暗,即将枯竭,她额头上溢出了一层浅而密集的细汗,唇瓣泛着不正常的惨白色。 体内的妖力在飞速消耗着,桑禾竭尽全力,压榨着身体里的每一丝妖力,直到储存妖力的那一处彻底枯竭。 她浑身失力,身体不受控制地下跌,瘫软在地上。 第192章 福利院的结界破了 结界外,裴遇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寒光,“皇姐,她不行了!” 鲛魅哼笑一声,神色也变得得意起来,“哪里来的野妖怪,也敢辱骂我鲛人皇族,我今日就让她看看,辱骂我鲛人皇族的下场!” 因为角度问题,所以他们全都没有看见,桑禾唇边那么似有若无的微笑。 桑禾躺在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她喘着粗气,浑身却是一个比较放松的状态。 她怎么样没关系,可小朋友们不能出事。 灵落身为她的伴生灵,他们两之间有一种特殊感应,这感应很神奇,就算她与灵落相隔甚远,灵落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意思。 有点类似于心灵感应。 而刚刚,沉睡良久的灵落恰好就醒了,于是她当机立断,让灵落带着几个小朋友从另一条路离开了小院,去找峋生。 她不知道楼应辞此刻的下落,唯一能找的,就是峋生了。 虽说不能保证他们绝对的安全,但起码在峋生身边会比在她身边要安全得多。 鲛魅和裴遇此行目的很明显,就是黑寻,然而他们却不知小院已经人去楼空了,他们今天,注定无功而返。 桑禾看着天空,微微显露头角的太阳晃得她眼睛生疼,她闭了闭眼,缓解了下不适,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还真想欣赏一下这两条鱼等会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的,只可惜,她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想到这,桑禾眸光黯淡了些。 也不知阿辞回来了,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很后悔离开,依他的性格,他恐怕会很自责的吧。 真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听他坦白身份,更可惜的是,他们明明互相喜欢,却因种种原因,而一直未能向彼此道明。 早知如此,她该早早就道破的。 可惜,可惜... “砰”地一声,结界彻底破了,强烈的气流将桑禾的身体掀飞出去,又狠狠砸落在了地上。 桑禾只觉得自己的胸腔痛得厉害,喉咙处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痒意,痒得她控制不住地用力咳嗽,腥甜的液体随即喷洒而出,染红了她面前的地面。 第193章 灵落被抓 脑海里半晌没得到回应,桑禾心下微沉,却仅仅只能凭借着和灵落之间的感应来勉强判断她此刻的状态。 还活着,气息很弱... 除此之外,她再感觉不到其他。 而她虽身处高处,但由于这树叶长势极旺盛,恰好遮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所以她根本看不清小巷里的状况。 桑禾撑起身子,目光在错落的树枝枝干上扫视,正准备再寻一处视野比较宽阔的地方之时,小院中忽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桑禾身形一顿,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回想之前楼应辞教自己的东西,她开始慢慢隐藏起自己的气息。 楼应辞给她上的第一课便是藏匿气息,而今天,她才算是真正认识到了藏匿气息的重要性。 放轻了呼吸,她凝神注意着下方的动静,刚刚那响声,不用看她都知道,肯定是院门被踹所发出的响动,而踹门的是谁也不用多说,绝对是鲛魅和裴遇无疑。 他们这般张扬旗鼓地闯进来,也就只有两种可能,一是灵落撤退了,所以他们再无阻拦,而另一种...就是灵落出事了,已经没有能阻挡他们的能力了。 究竟是哪一种她已经不太敢想了,她现在只希望灵落还能撑得住。 “桑禾...” 底下传来鲛魅悠然得意的高昂嗓音。 她似乎是有意让她听见,所以嗓子扯得格外的开。 而桑禾早在她发出声音的时候,心里的不好预感就已经到达了极致。 短短的几次接触,她已经将鲛魅的性格摸了个大概了。 阴狠毒辣,蔑视生命,尤为的自负骄傲,掌控欲更是强到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如果灵落真的成功撤退了,那么以鲛魅的性格,她还会是现在这种悠闲得意的样子吗? “桑禾啊桑禾...你在哪呢...” 底下传来鲛魅一声又一声的呼喊,她声音婉转轻柔,如同在逗弄着自家的小宠物一样,明知道宠物躲藏的所在地,却不去找,而是不紧不慢地配合着小宠物玩耍。 “皇姐,这桑禾不会真的跑了吧?” 是裴遇在问。 鲛魅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跑?她跑得了吗?刚刚她就已经是强弩之弓了,我就不信她还能跑多远。” 裴遇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也是,她拖着那一副身体,看上去就是跑不远的,所以她现在就藏在这院子里?” 鲛魅视线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扫过,闻言轻扯了下嘴角,眼里隐约带着对她这个蠢弟弟的嘲讽不屑。 这么简单的道理还要问出来,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啊。 这样的鲛人,真的适合当继承者吗? 这样的问题,鲛魅已经在心里问了无数遍了,每问一次,她心里夺权的想法便会坚定一瞬,直到现在,这个想法已经根深蒂固地扎根在她的心中了。 只要有她在,裴遇无论如何都登上不了鲛人皇的宝座。 如果裴遇自己识相点,她或许能够顾念一下血脉亲情,留他一条狗命。 若是他一直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话,那就别怪她翻脸不认人了。 鲛魅指尖勾缠着自己的一缕发丝,想到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对裴遇动的手脚,心情便愉悦了许多。 快了,再过不久,裴遇对她来说,就彻底没有威胁了。 毕竟,就算她父皇再怎么宠爱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不可能扶持一个傻子当鲛人皇吧? 傻子能宠能爱,但绝对不可能成为一个种族的最高统治者。 骤时,她再对她父皇做一些手脚,让他再也生不出孩子来,那么鲛人族传承千年的,只能由皇族男性鲛人继承皇位的继承条例将不得不被打破,继承者便只能在鲛人皇剩下的孩子中挑选。 而她是鲛人皇最优秀的孩子,继承者的位置当然也就非她莫属了。 想到自己这堪称完美的计划,鲛魅就忍不住神采飞扬起来。 “皇姐,你怎么不说话?”裴遇在一旁叨叨。 鲛魅现在心情甚好,也乐得耐着性子去哄一哄这个即将变成傻子的弟弟。 她肯定地说:“桑禾就在这院子里。” 裴遇眼睛亮了亮,看向四周,视线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在哪呢?” “她会出来的。”鲛魅笑得笃定。 裴遇不明所以,他没有再问,而是飞快地蹿向几个房间,将房间一一检查完过后,他拖着昏迷中的迟宿走了出来。 “桑禾不在啊。”裴遇有些郁闷地挠了挠,思索着自己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 鲛魅暗暗翻了白眼,暗骂了一声蠢货。 “你过来。”她对着裴遇招了招手,裴遇附耳过来,听着她的低语。 等她说完之后,裴遇立马兴致冲冲地跑出了小院。 鲛魅在小院里闲庭散步,幽幽地嗓音在小院中响彻:“桑禾,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你要是识相点,就自己主动出来,否则的话,我就只能请你出来了,而这个请呢,恐怕就不太友好了呢。” 树干之中,桑禾完全将自己隐匿起来,看不到底下的情况,她就只能听底下的动静,按照现在这状况来看,鲛魅大概是没有发现她的。 不过这也不一定,万一鲛魅其实早就已经发现了她的所在地,现在所做出的一切都只是觉得好玩呢? 情况不明之下,桑禾依旧没出声。 不多时,裴遇大笑着跑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具血淋淋软踏踏的身体,随着他手臂的摆动,不断地有鲜血从那具身体中溢出,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小小的血水坑。 这具身体并不大,反而娇小的要命,裴遇将她抓在手里,就像是抓着一个布娃娃似的。 而这道血淋淋的身体,不是别人,正是灵落。 裴遇将浑身是血的灵落甩在鲛魅的面前,随后便看向四周,迫不及待地大喊道:“桑禾,我给你带了个礼物进来,你确定不出来看看吗?我敢肯定,你一定会很喜欢这个礼物的。” 桑禾眼皮子一跳,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她有种预感,裴遇所说的这礼物,恐怕是灵落。 灵落没逃脱,而是被他们抓了。 桑禾在树木枝丫上小心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勉强移到了一个能够隐隐约约看见底下情况的地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鲜红,紧接着,她看见一道小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躺在一片血海之中。 桑禾瞳孔一缩,手指下意识地用力,死死地握住了树木躯干部分。 第194章 长得丑,但想得美 躺在地上的身影是谁,她自然能够一眼认出。 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灵落没能逃掉,她被鲛魅他们抓住了。 而且见她这种流血的程度来看,她很有可能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桑禾!”一直没看见她的身影,裴遇神色渐渐阴沉下来,“我最后再给你十秒的时间,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不能保证她的安全了!” 说完,他踩着满地的血液,单腿屈膝,蹲在了灵落的身边,伸手便直接拽住了灵落那沾满了鲜血的头发,随后使劲向后一扯,。 灵落脑袋猛地向后仰,脖子弯曲到一个令人感到惊悚的弧度,她面朝着天空,双眼紧闭着,很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 她此刻就如同一个破布玩偶似的,任由裴遇摆弄成他想要的姿势。 看见灵落此刻的模样,桑禾心尖又是一颤,几乎想也没想,便要主动暴露气息,让鲛魅他们发现自己。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却看见灵落的眼皮子好像动了一下,随后,灵落艰难地睁了睁眼,目光直直地对上了隐藏在树叶之中的桑禾。 桑禾一愣,紧张地注意着她的动静。 灵落身体轻颤,眼皮子一张一合,意识已然处于一种半昏迷状态,她咬了咬舌尖,勉强维持着清明,像桑禾传达着信息。 “主人,大树拥有神树的一部分力量,想办法触发它。” 虚弱至极的声音传入桑禾的脑海之中,桑禾却发现灵落的嘴巴没有动。 不过眼下的重点也不在于此,桑禾摸了摸自己身下的大树枝干,在心里问道:“该怎么触发。” 然而灵落却并没有回答她。 桑禾定睛一看,才发现灵落又陷入了昏迷之中。 经过了刚刚一事,她的气息明显又弱了不少。 桑禾咬咬牙,手掌触摸着大树枝干,感受着其中的力量涌动。 一股极为亲切的气息顺着树木枝干流进了她的身体里,桑禾也确实在这棵大树里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可是,该怎么触发呢! 她该怎么办?! 桑禾额角冒出了冷汗,汗液顺着侧脸滑落,滑进了她的眼里,可她却没有心思管这些了,现下心中唯一所想,便是赶紧触发大树体内的力量,不管它究竟有没有能力解决她此刻的困境,但灵落既然让她这样做了,便已然有她的道理。 桑禾双手紧紧抓住树干,底下的裴遇已经耐不住性子,开始对灵落动手了。 昏迷中的灵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裴遇打在她身上所发出的拳拳到肉的声音却异常的刺耳明显。 桑禾心里越发急躁起来,可偏偏就是因为如此,导致她根本静不下心来去思考触发机制。 煎熬与折磨双重打击之下,桑禾的大脑一阵阵空白,激得她几乎晕厥过去。 她眼前片片花白,并没有发现自己额头正中心之处,隐隐出现了一抹灿烂的红色翎羽印记。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其妙的暖流突然总遍全身,驱散了她浑身的冰冷与惊寒,疲惫感也跟着一扫而空,桑禾还来不及诧异,便感觉到自己枯竭的身体已经重新充盈了妖力。 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桑禾仅仅只是愣了一秒,便继续投身于研究如何触发大树体内力量的事情当中。 她是神树的接班人,那么拥有神树力量的树木,能否听她号令呢? 桑禾暗自猜测着,双手渐渐浮现出了一层浅淡的绿芒。 她刚刚之所以没有这样,是因为妖力枯竭,就算她有这个想法,也就只能干瞪着眼,继续想而已。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有足够的妖力去支撑她试验自己的猜想。 桑禾控制着自己的妖力,在大树体内游走,寻找着其中的不同点。 终于,在妖力游走到大树根部时,她总算发现了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 与此同时,裴遇犹如鬼魅般的阴邪嗓音出现在了她的正下方。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桑禾低眸,对上了他狂热而又极其黏腻的视线。 裴遇同她对视,黏腻恶心的视线不断地通过交错的树枝枝丫,沾在了她的身上。 “找到你了呢。”他语气极轻,如鬼魂轻喃,接着他又张开了双臂,做出了一个欢迎的姿势,“不下来见见你的朋友们吗?我会接住你的哦。” 桑禾面无表情:“臭鱼干,你长得那么丑,想得倒是挺美的。” 话音刚落,小院的地面之下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隆声。 鲛魅脸色微变,直觉这声响不对劲,正准备仔细查探一番时,地面便开始猛然晃动起来。 泥土翻抖,尘土飞扬,地面裂开了一条条显而易见的裂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之下大发着神威。 鲛魅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身体再度下陷进泥土里。 鲛魅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失措的神情,她满脸惊惧,看着抖动的泥土,吓得浑身几乎瘫软。 突然,一节灰褐色的东西破土而出,猛然向上生长着,随着泥土地面的碎裂,这节灰褐色的东西越耸越高,上细下粗,在高到一定程度时,它停止了向上窜,开始像条蛇一样,灵活地翻转着身子,顶端仿佛有了意识一样,朝鲛魅袭击而去。 腕口大小如同藤条般的东西在鲛魅还没能反应过来的时候,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缠绕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鲛魅措不及防,被勒得脸色涨红发紫,双眼翻白,嘴中只能勉强发出“喀喀”的声响。 第195章 下定决心 一旁的裴遇见状,刚想跑去帮忙,然而还没等他来到鲛魅的身边,只听“咔嚓”一声,他所处之处的地面瞬间裂开,他身形一晃,整个人直接摔在了地上。 满地泥土犹如有了生命似的,不断地肆意窜动,扭曲,伴随着一声声植物根部勃发生长所发出的特有的“噗嗤”声,无数灰褐色的粗壮根须破土而出,在半空中张牙舞爪地扭摆。 裴遇摔得有些懵,趴在地上停留了一会后,他刚想爬起来,便察觉到脚腕处缠绕上了什么东西。 他浑身一僵,刚有一点要扭头的趋势,整个身体便瞬间腾空而起,被什么东西半吊在了空中。 意识到了缠在他脚上的是什么东西后,裴遇连忙运起妖力想要斩断这破玩意,但因为被倒吊着,这玩意又跟发疯了似的,拽着他疯狂乱甩,这导致了裴遇根本就瞄不准目标。 “妈的!” 裴遇脸色透露着一股不正常的充血红,他死死地瞪着绑着他脚的这条根须,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把它宰成几百节。 他快要气死了,而那边的鲛魅翻着白眼,差点没被掐死,好不容易聚起点力想要反抗,其他的根须就跟疯了似的全部涌了过来,将她浑身缠绕包裹,不断地收紧,看这架势是想活生生地勒死她。 其实鲛魅也不是完全没有抵抗力,她修习了上千年,浑身妖力足以支撑她逃离眼下这种困境。 只不过刚开始遇袭时太过于突然,鲛魅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勒得死死的了,在这种几近窒息的情况,就算是妖力再如何的强大,她也没办法静下心来,运起妖力攻击这玩意,更何况,这根须藤蔓通体蕴含着神树的力量,实力本身也不弱。 一时间,小院里乱得群魔乱舞。 桑禾在高处观察了一会,发现这些根须藤蔓只会攻击鲛魅和裴遇,而另一边的灵落和迟宿,它们会主动地绕开他们,甚至还有几根藤蔓安安静静地立在他们的身边,似乎是在为他们保驾护航。 回想起自己触发大树力量时,心中所想的东西,桑禾眸光微微闪烁起来。 原来这些藤蔓根须受她的控制啊。 桑禾摸着树,感受了一下大树体内的力量,随后她下了树,控制着守候在灵落和迟宿身边的藤蔓根须将他们卷了起来,移到了房间里面。 她自己则是跑到厨房,拿了里面常用来砍肉骨头的大砍刀。 桑禾拿着大砍刀,气势汹汹地来到了裴遇的面前。 裴遇已经被藤蔓甩得晕头转向了,深知反抗不了,他干脆也放弃抵抗了,任由自己被藤蔓卷着乱甩。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寒凌凌的光芒闪进了他的眼中,刺得他眼睛生疼。 裴遇勉强睁开眼,正好就看见了大砍刀那寒光凛凛的刀刃,视线再往上一移,就是桑禾那张面无表情,如同望着一只待宰羔羊的眼神。 “桑...桑禾...” 裴遇吓得一哆嗦,浑身汗毛直竖,本就倒流的血液窜动得更快了。 “你,你要干嘛?”他双手在空中乱刨,身子弓成了一道明显的弧度,想要往后逃跑,离那把大砍刀远一些,而原本静止不动的藤蔓突然往前支楞了一些,直接将裴遇往前大砍刀面前递了递。 裴遇差点被吓尿了,而桑禾却是笑了。 “真乖。”她语气轻柔,对着藤蔓笑得温和。 而这笑容在裴遇眼中却如同是催命符一般,他本就因血液倒流而通红的脸变得更红了,他拼命扭动着身子,被吓得痛哭流涕,大喊大叫着让鲛魅救他。 话音刚落,桑禾冷着脸色,刷刷两刀,将他的两条手臂直接顺着肩膀处斩断。 浅蓝色的血液溅射而出,喷洒在了周遭不断扭曲的藤蔓之上,随后被血液溅射到的藤蔓扭动的弧度更大了,并且还不约而同的,都远离了裴遇一些。 不知为何,桑禾觉得,这些藤蔓应该是在嫌弃裴遇的血。 裴遇的尖叫声震耳欲聋,桑禾离远了一些,静静地看着他因疼痛而抽搐不已的模样。 她面上神情虽然还称得上是淡定,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的手正在轻微的颤抖。 桑禾勉强维持着冷静,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些影响。 切菜砍肉她得心应手,但砍拥有人形的妖怪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在砍人一样。 长久以来接触的法律知识让她有些难以接受自己刚刚的行为,但心理上她却是明白自己没有做错的。 她该这样做的,两方敌对,不死不休,这是妖界的生存法则。 而她,只不过是提前适应了一下妖界的生存法则而已。 桑禾深吸了一口气,转而来到被数根藤蔓纠缠的鲛魅面前。 鲛魅已陷入半昏迷状态,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攻击力,现如今,她完全就是待宰的羔羊,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由别人宰割的份。 桑禾举起砍刀,视线在鲛魅的脑袋上游离了一会,最终还是转到她的手臂之上。 其实砍掉脑袋按理来说是最保险的方法,但...鲛魅一个活生生的人形,让她去砍一个人的头,她真的做不到,砍掉鲛魅的手臂便已经是她能接受的极限了。 桑禾控制着藤蔓散开,随后手起刀落,“咔嚓”一下,一条手臂掉落在了不远处的地面之上,周遭藤蔓瞬间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陷入半昏迷中的鲛魅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直接清醒了过来。 赤红充血的眸在桑禾身上扫视而过,又移动到桑禾手中所握住的大砍刀上。 在看见刀刃上的浅蓝色血液之后,又联想到自己身上的剧痛,鲛魅眼珠子徒然一瞪,身躯开始颤抖起来。 她没敢看自己身体散发着剧烈疼痛的部位,只是死死地瞪着桑禾,几乎目眦欲裂。 “贱...贱人!你竟然敢...你竟然敢...” 桑禾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她,然后在鲛魅意想不到的眼神中,手起刀落,又一次用大砍刀砍掉了她另一条手臂。 第196章 为什么还是保护不了主人 两道如喷泉般的血柱喷涌而出,鲛魅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用目眦欲裂就能形容得了的了,桑禾觉得,如果眼神能够杀死人的话,估计她已经被鲛魅杀了千百万遍了。 “桑...禾,贱人...你竟然敢...你竟然敢伤我!”鲛魅恨恨地瞪着桑禾,恨不得饮其血,抽其骨。 这个贱人竟然敢把她伤成这个样子! 鲛魅抖着身子扭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地面上,自己那两条被砍掉的手臂。 它们还在痉挛性的扭动着,鲜活的模样就像是仍然存在于自己的身上一样。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撕心裂肺的狂吼自她口中发出,鲛魅扭动着无臂身躯,摆明了架势是想不管不顾地去攻击桑禾,然而她没有双手,身躯又被藤蔓束缚着,完全丧失了行动力。 砍完了她的手后,桑禾又看向她的脚,犹豫了一下后,并没有再动手。 鲛魅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没有威胁了。 桑禾丢下砍刀,转身欲走,身后却响起了鲛魅那嘶哑到极致的嗓音。 “风席,还不快给我滚进来!你给我滚进来啊!竟然敢反抗我的命令,你信不信,我让你立刻就死!” 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使得桑禾身形一顿,正欲看向鲛魅时,一道身影却犹如旋风一样,从院门外窜了进来,直扑向她而来。 桑禾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似的,并不受她控制。 她浑身僵硬,甚至连眼珠子都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身影裹杂浅绿色的妖力,猛地朝她袭来。 身后,鲛魅狂声大笑,如同一个战胜了的士兵。 “杀了她哈哈哈哈,把她给我炖成肉泥!”鲛魅命令道,语气已然有些不正常的癫狂之色。 千钧一发之际,小院内那些空余的藤蔓倏地移动到了她的面前,形成了一堵墙,将她挡得严严实实,挡住了风席的攻击。 一击未中,风席运起妖力,正要进行第二次攻击之时,那些藤蔓的顶端忽然散发出了点点绿芒,那温和的绿芒渐渐没入了风席的眉心之中。 原本神情麻木的风席在接触到这些绿芒之后,神色有了那么些许的变化。 察觉到他的异样,鲛魅差点被气得直接升天。 “给我动手啊!动手!我命令你!动手!” 两种不同的力量在他身体中交替出现,风席眼中显露出挣扎之色,可最后还是没能抵得过体内惑心毒的威力,他的神情再次变得麻木,浑身爆发出暴虐的气息,直接将面前的藤蔓墙给震成了碎段。 鲛魅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她开心得扭动着身子,无手的模样为这副场景平添了一些恐怖惊悚。 桑禾扫了一眼四周,最后干脆退到了鲛魅身后,风席往哪边转,她就跟着转,直接把鲛魅的躯体当成了一个挡箭牌。 不仅如此,她还控制着藤蔓将裴遇的躯体移了过来,作为了她另一个挡箭牌之一。 这骚操作直接让鲛魅惊呆了,她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顿时气到心颤。 “贱人!你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翻来覆去就是这么几句话,桑禾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也没有理会,无论鲛魅说了什么,她都只顾着自己躲藏。 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 桑禾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虽然现在看似安全,但她完全是出于被动的一方,只能根据风席的攻击去进行相对应的躲避,根本不能主动去做些什么。 桑禾一边注意着风席的动静,一边用余光打量着四周的情况,寻找着逃脱的机会。 然而就在这时,被她当作挡箭牌的鲛魅终于受不了了,她怒吼着,对风席下达了命令:“给我攻击!攻击!不要管我们!对着我们打!” 长时间被戏耍,终于击溃了鲛魅脑海中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不管不顾地发起了疯,甚至连会伤害到自己也浑然不管,一心一意只想将桑禾拿下。 而得到了命令的风席也果然照做了,一道浅绿光团徒然砸了过来,打在鲛魅和裴遇的身上,尽管已经有了挡箭牌,可太过于强大的力量还是使得桑禾受了些影响。 她被光团的余波击中,身体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许多步,一口鲜血也随之喷出。 桑禾捂住胸口,不断地咳嗽,再看见风席又运起第二道妖力之时,她又连忙回到了鲛魅和裴遇的身后。 虽然在这里会受到影响,但不得不说,这里应该是目前为止,她所能找到的最最安全的地方了。 鲛魅也受了不轻的伤,她的身上,大片大片的血肉炸开,浑身上下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血肉模糊,可她的脸上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病态冷笑。 “就是这样,给我杀了桑禾!” 第二道攻击袭来,鲛魅胸膛处的皮肉烂掉,依稀可见里面的森森白骨,再配上那浅蓝色的血液,看着无比的怪异。 桑禾再次被光团的余波打了出去,这一次她直接软倒在了地上,无论怎么样挣扎,都起不来。 桑禾手肘撑着地面,呼吸急促地抬头,看面无表情的风席已经再一次的抬起了手臂,浅绿色光团在他的手中熠熠生辉。 不远处,灵落无力地抬了抬手,用虚弱到不行的声音喊道:“主人,我来救你...” 可是她已经没有再救人的力气了,就算再怎么拼尽全力,也仅仅只是抬起了一条手臂而已。 灵落趴在地上,看着桑禾满身的狼狈样,痛苦得流着眼泪。 她不明白,为什么其他育妖师的伴生灵都能将他们的主人保护得完好无损,唯有她,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主人受伤。 她明明是妖界最强的伴生灵,为什么此刻却仍然保护不了主人呢? “姐姐!”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的呼喊忽然在不远处响起。 第197章 桑禾要死了 听到这个声音,桑禾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头。 这是她的幻觉吧? 桑禾不确定而又期待地想,然而眼角余光在瞥见了那一抹朝她扑过来的小小身影后,她心底的侥幸彻底被打破了。 “黑寻,谁让你回来的?!”桑禾冷着脸,第一次用非常严厉的语气去呵斥他。 黑寻没有辩解,只是张开了手,用小小的躯体挡在了她的面前。 “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直视着风席,很明显地能感受到风席掌心之中的能量光团有多么的强,但他却丝毫没有退缩之意,反而还挺直了腰板,准备用自己的身躯为桑禾挡下这一击。 桑禾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骤然湿润,她哽咽着让他离开,黑寻却充耳不闻。 风席手中的能量光团已然成型,他抬起眸,视线穿过黑寻,直直地锁定在了桑禾的身上。 攻击桑禾,是鲛魅给他下达的指令,无论挡在她面前的是谁。 他推开能量光团,这是一道比之前两次还要强大数倍的力量,光团还未接近,一道强势的劲风便先一步的宣泄了出去。 不远处,裴遇缓过了那股疼痛的劲,心中对于自己那两条失去的手臂并无多大的感想。 反正他的手臂能再长起来,现在有或者是没有,于他而言,都无所谓了。 此时此刻,看着那道朝黑寻袭去的攻击,裴遇还有些担忧:“皇姐,那小崽子要是死了该怎么办?” 这小崽子要是死了,他们可就不好向父皇交差了啊。 然而陷入了癫狂之中的鲛魅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 她现在满心满脑全是击杀桑禾,恨不得直接自己亲自上前,将桑禾剁成肉泥。 能量光团已接近黑寻的身前,黑寻自知抵抗不了,于是什么也没有做,打算用自己的血液躯体来消减一些能量光团的力道,好让他身后的桑禾不至于受很重的伤。 光团即将打在黑寻的身上,就在这异常紧急的时刻,桑禾忽然一个猛扑上前,将黑寻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并抱着他转了个方向,用自己的背部去抵挡光团带来的伤害。 桑禾抱着黑寻,被这股力道掀翻在地。 浑身痛到几乎麻木,她的背后前胸皆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几乎已经看不清原来的模样了。 桑禾意识渐渐开始涣散,脑海里出现了许多混乱的画面,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在快速地播放着她从小到大记忆最为深重的画面。 桑禾染了血的睫毛不断地轻颤着,徒然意识到了她此刻的情况。 心里的不安被放大了无数倍,桑禾抖着手,捏紧了怀中黑寻的衣服。 说实话,是挺不甘心的,但她也不是没有预想过今天的结局,所以也并没有太多的意外,只是...她要真出事了,黑寻该怎么办?灵落他们又该怎么办? 桑禾耳边嗡鸣不断,她已经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了,只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有人在哭。 是黑寻吧... “黑寻...”随着她的开口,大片大片的血液顺着她嘴角滑落,有些滴落在黑寻的身上。 黑寻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叫着姐姐。 可是桑禾听不见了。 “找机会...逃跑,逃,去找白雪他们...”断断续续地说完了这一句话后,桑禾手中的力道一松,身体软倒在一旁,直接失去了意识。 黑寻全身僵硬,还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不远处好像传来了什么声音,他听见灵落在叫主人,她的声音很悲痛,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另一边,则是鲛魅那尖利而又充满了畅快之意的大笑。 黑寻茫然地看着地面,还是没敢动。 他是来救姐姐的才对,怎么现在,却是被姐姐救了呢。 “去把那小崽子给我弄过来。”鲛魅又说话了。 风席依言走了过去,将黑寻抱起,走向了鲛魅。 黑寻没有反抗,在被风席抱起的那一瞬间,他无可避免的看见了桑禾状况。 血,大片的血以及碎肉,她奄奄一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生死不明。 黑寻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半晌回不过神来,直到自己被扔在了鲛魅的面前。 鲛魅打量着黑寻,眼底是恶毒的狠光,都是因为这臭崽子,导致她遭了不少的罪。 如果不是父皇的命令,她早就把这小崽子吊起来千刀万剐了。 忽地又想到了什么,鲛魅眼里的不愉又消散了许多。 没关系,她总会有办法去收拾这崽子的,只不过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鲛魅收敛好了心情,指着缠绕在她身上的藤蔓,对着风席下令:“把这些讨厌的东西都给我毁了!” 藤蔓的力道早在风席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消减了不少,所以鲛魅才有足够的力气对着风席发号施令。 而如今,在鲛魅一声令下之后,藤蔓便在风席的手下,彻底断裂销毁了。 院落中布满了灰褐色的藤蔓枝节,鲛魅落在了地上,扭动着脖子,刚想用手捋头发,又猛地想起自己已经没有手了。 她脸色扭曲了一瞬,视线恨恨地看向不远处一动不动地桑禾,随后怒气冲冲地朝那边走了过去,伸腿便狠狠地踹在了桑禾的身上。 “贱人!”她狠淬一口,神色狰狞:“这样的死法,真是便宜你了!” 鲛魅发泄着她的怒气,身后,裴遇惴惴不安地看向四周,神情防备,他总觉得,他们要是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是会出大事的。 “皇姐,我们该走了吧?”他看着在那边对桑禾横踢竖踹的鲛魅,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再不走的话,楼应辞可能就回来了。” 他们可打不过他,只有挨揍的份。 鲛魅动作一顿,也想起这么一茬。 又是一脚狠狠地踹在了桑禾的身上,鲛魅冷哼一声,转身对着风席说道:“她还有一口气,你去,给我把她剁成肉泥。” 风席双眼空洞无神,闻言直接拿起了地上的砍刀,朝桑禾走去。 鲛魅勾着唇,脸上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扬起,便因为腿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而僵住了。 第198章 提前送桑禾去妖界 她低下头,看见黑寻那臭崽子正扒在她的腿上,用尖利的狼牙啃咬着她腿上的肉。 他发了狠,轻轻松松地便从她的腿上撕扯下来一块皮肉。 “你个贱种!”鲛魅又气又疼,直接一脚将他踹飞出去数米远。 黑寻吐掉嘴里叼着的那块皮肉,漆黑的双眸折射出愤怒的恨意,紧接着,他视线转移,看向另一边的桑禾。 姐姐还有一口气,她还没死,他得救她。 这是黑寻此刻心中唯一所想之事。 他直接兽化,猛地朝着风席冲了过去,在即将靠近他的时候,前腿微曲,一个使力跃了起来,抢走了风席手中的砍刀。 他叼着比他长许多的砍刀,踉踉跄跄地在院子里奔走。 风席反应有些迟钝地跟在他的身后。 鲛魅怒不可揭,迈开腿跟着一起去抓黑寻。 然而黑寻这小崽子如同滑溜的泥鳅一般,根本就抓不住。 一旁的裴遇那叫一个心惊担颤,心里的不安到达了极致,他沉不住气地再一次提醒着鲛魅,楼应辞的存在。 鲛魅这才停了下来,她眸子半眯,这一次直接来到了桑禾面前。 “你给我乖乖地过来,否则她可就活不成了。” 黑寻停了下来,漆黑的眸沉沉地凝视着桑禾,半晌,他吐掉砍刀,朝鲛魅走了过去。 鲛魅将他抓在了手里,手中暗自使劲,发狠般的掐紧了他。 与此同时,不远处出现了一道水流波横,如同漩涡一般,在半空中静静地旋转流淌。 裴遇见状,神色一喜,迫不及待地便走进了漩涡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不见了,鲛魅掐着黑寻,临走之际,对风席下达了最后的指令:“把桑禾,给我剁成肉泥,然后,你给我去死!” 随后,漩涡消失。 小院里恢复成了一片安静的模样。 风席捡起地上的砍刀,朝着桑禾而去。 桑禾匍匐在地上,发丝散乱地遮挡住了她的脸颊,也让人忽略了她眉宇中心,那时而显露出来的翎羽印记。 确实如鲛魅所言,她还剩下一口气在撑着,但她此刻的状态却已接近于死亡。 风席一步步走开,鲛魅不在,对他的束缚也跟着减弱了不少,他脚步越来越慢,但仍然在朝着桑禾前进着。 另一边,灵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桑禾的方向,全身上下都被一层刺眼的白光笼罩着。 她要将桑禾提前送去妖界。 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救桑禾的办法。 白光渐渐向桑禾蔓延而去,灵落脸色惨白,手指一点点捏紧,剥离自己灵魂的力量去开启小院之中原本就存在的通往妖界的通道。 她如今力量尽失,唯一能用的,便是消耗自己的灵魂去转换成妖力,再借助大树本身残存的力量。 要放在以前,灵落肯定是能够轻轻松松地将通道开启的,毕竟她本身就有那个能力去开启一条新的通道。 然而现在,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就连打开原本的通道都要花上不少的时间。 灵落注意着桑禾那边的动静,终于在风席抵达桑禾面前,即将落下刀刃之时,成功开启了通道。 刹那间,白光将桑禾紧紧包裹,灵落松了口气,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接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化作了点点光晕,钻进了桑禾身体里。 随后,白光消失,桑禾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风席失去了目标,有些迷茫地转着脑袋,看向四周。 鲛魅下达的指令还没有完成,他只能在小院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无人发现,角落里的迟宿早已睁开了眼,他的身体动弹不得,脸上呈现出一种震惊到麻木的神情。 不知过了多久,峋生带着白雪他们,匆匆赶到福利院,在看见福利院里的情形之时,峋生脸色顿时一变。 白雪捂着嘴,眼泪早已浸湿了脸颊,“姐姐呢?黑寻哥哥呢?” 玄黎拉住她的手,在看见地上的鲜血之时,小脸直接白了。 那血液里全是桑禾的气息,是谁的血也就不必多说了。 “姐姐...姐姐和黑寻哥哥,出事了吗?”他不知道是在问谁。 大宝蹲在玄黎的肩头,绿豆眼里也闪烁着泪花。 谁都明白,桑禾和黑寻此时大概已经是凶多吉少了,但谁也不想相信。 就在这时,峋生发现了角落里迟宿。 峋生眸光微凛,匆匆来到迟宿的面前,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桑小姐呢?” 迟宿哆嗦着唇瓣,想到刚刚所看到的一切,便觉得浑身发寒。 他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冲峋生眨着眼睛,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 峋生皱着眉,实在是明白不了。 见迟宿身上被什么东西束缚着,他连忙帮着他解除了束缚。 迟宿其实并没有受什么伤,除了鲛魅催眠他,让他精神有些受损外,便是桑禾对他施加的束缚。 如今束缚一解,迟宿终于能发声了。 “救桑禾,快去救桑禾!”他抓住峋生的胳膊,断断续续地讲着自己所看见的事情。 峋生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 怎么偏偏就在这种时候,出了这样的事。 老板现在在哪,他也不知,如今看来,只有他先一步前往妖界救人了。 “救救桑禾啊...”迟宿死死地盯着他,唇瓣泛着死白,他抓着峋生就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峋生点了点头,桑禾是他老板娘,他肯定是要去救她的,自家老板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着护着,现在出了这样的事,这不是纯纯在他老板心口上剜肉嘛。 眼下,他只希望桑禾能多撑一会,不要出什么事,否则的话,他老板真的是会疯掉的啊。 得到了峋生的承诺,迟宿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直接瘫倒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回想到刚刚所看见的一切,仍然是久久不能回神。 正当峋生琢磨着如何去往妖界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低沉带着急意的嗓音。 “怎么回事?桑桑呢?” 第199章 禁忌法阵,对抗天道 峋生扭头,看见来人之后,眼中顿时腾升起震惊之色。 峋生敢发誓,自从他成为自家老板的下属之后,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老板显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家老板向来气定神闲,将万事都掌握于自己的手中,从未有过失手之时。 然而这一次,他的形容近乎狼狈,脚步不稳踉跄,急切地冲进了院里,在看见满院的狼藉过后,神色瞬间空了。 那是一种茫然无措的神态,他寻找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在寻找无果后,将希望放在了在场的人的身上。 “桑桑呢?” 峋生哽了一下,心中不忍。 按照迟宿的描述来看,桑禾应该是被送去了妖界没错,只不过她此刻到底是生是死,却无人知晓。 “老板,桑小姐她...” 话还没说完,他却倏地噤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楼应辞手中的动作。 楼应辞双手交叠,再拉开时,两掌相对之间出现了一个琉璃般剔透玲珑的火球,火球之中,燃烧着明艳四射的绚烂火焰,炽热的温度瞬间侵袭着小院的每一处角落,院墙边的花儿们直接化成了灰,而那棵原本生机勃勃的大树也呈现出了枯萎姿态。 “唳...” 一道清脆响亮的凤鸣划破长空,琉璃火球的中心隐约显露出一抹凤凰的虚影,随后又是一声凤鸣过后,凤凰的身影在小院的上空乍然显现。 赤与金色交织,灼灼火焰裹夹全身,凤凰煽动着翅膀,在小院中盘旋而过,华丽的九条尾羽如天边滚滚的火烧云一般,浓重艳丽,漂亮而又华贵。 峋生呆呆地看着那只漂亮至极的凤凰,眸光剧烈颤抖。 “老板,你竟然...” 竟然把凤凰元丹给送出去了... 凤凰寻,寻找凤凰元丹寄主所处之位置。 峋生呼吸一窒,唯有拥有凤凰元丹的凤凰才知道,凤凰元丹对凤凰一族有多么的重要。 一丹牵引两身,凤凰元丹给予寄主第二次生命,而发挥完这一作用后,凤凰元丹便会失去所有力量,宛如一颗废珠,凤凰本身也会因此受到不小的影响,并且不仅仅如此,在凤凰元丹寄主第二次死亡之后,凤凰元丹便会随寄主的死亡而消散无踪,至时,凤凰也会随着他们的消失而死亡。 可以说,交出凤凰元丹,对凤凰而言,就是交出了自己的命。 峋生虽然知道他家老板很喜欢桑禾,却也属实没想到,他会喜欢到这种程度。 将自己的命都给交出去,真是... 峋生抿了抿唇,心中喜忧参半。 他真心实意地为他家老板寻找到了心爱之人而高兴,却也为此刻这种情况而担忧。 桑禾肯定是不会死的,可老板却有可能会因此而元气大伤。 他抬头看了看楼应辞,发现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凤凰盘旋的轨迹,那张昳丽漂亮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紧张情绪。 峋生忽然又释然了。 也许,对老板而言,元气大伤也比世上再无桑禾这个消息要好上许多吧。 而他这个做下属的,只需要在老板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上一把就好了。 凤凰盘旋的轨迹渐渐勾勒出一副画面,绿树成荫,野草茂盛,一抹全身是血的身影静静地躺在满地野草之中,画面蓦然发大,将桑禾那张沾染了血迹的容颜显露了出来,她的眉心之处,一抹鲜艳的翎羽印记散发着灼灼焰光。 楼应辞周身气息骤然一沉,呼吸直接乱了,他收了琉璃火球,凤凰的身影直接消散不见。 峋生松了口气。 桑禾还没死,凤凰元丹还没能发挥它的作用。 他上前,朝着楼应辞一拱手,“老板,你别担心,桑小姐还活着,我现在就回去寻找进入这妖界的办法。” 两个妖界,相当于高、低两个位面,高位面的妖族因为天道限制,所以无法进入低位面,而低位面的妖族则是没有能力进入高位面,而两个妖界,也互不知晓对方的存在。 这些都是峋生在接触了风席以后,所知晓的东西。 楼应辞没理会他,自顾自地在自己掌心之中一划,鲜血瞬间溢出,染红了他整个手掌。 峋生失声惊叫:“老板,你做什么?!” 楼应辞依旧没理他,单指轻触血液,在半空中点划。 令人惊奇的是,这血液竟然真的留在了半空中。 在他的勾勒之下,半空中渐渐显现出一道看着便异常诡异的法阵印迹。 随着法阵印迹被逐渐完善,一股莫名阴邪强大的气息也从那法阵之中散发了出来,法阵放大,将小院尽数笼罩在其中。 刹那间,原本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瞬时阴沉下来,厚厚层云积压,看着几乎触手可及,闷雷声在找院上方响彻,浓浓威压直逼下来,是警告,也是威慑。 峋生一眼就认出了那法阵是什么东西。 禁忌法阵,逆天而行,他竟然想硬生生地破开天道法则,强行进入那方地界。 峋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次对楼应辞口不择言:“老板,你疯了吗?!” 违抗天道,此举行为无异于是找死! 世间万物法则由天道而生,在某些方面来说,天道掌握着世间万物的生杀大权。执行规则,是天道的本职,而违规的种族生物,则会遭到天道的抹杀。 楼应辞脸色麻木,只是机械地勾勒着法阵,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峋生情绪激动之下,直接上手去拦,然而还未靠近楼应辞分毫,便被一道力量直接震飞了出去。 峋生无法,只好对那禁忌法阵动手,然而妖力刚接触到那法阵,他脸色便徒然一变。 “什么情况?!” 这法阵阴邪得很,居然在吸食他的力量来壮大其自身。 峋生死死地咬住牙,抵抗着法阵的那股吸力。 可他的反抗反而还引来了法阵更为强大的吸力,一时间,峋生体内的妖力正在以一种极为迅速的方式流窜出体内,朝着法阵而去。 小院里阴风阵阵,层云更压了一层,直逼半空中的禁忌法阵,闷雷轰鸣声震耳欲聋。 白雪他们小脸煞白,全都有些承受不住这两道极致对抗的力量。 第200章 你若是死了,谁还能救她 而迟宿则是被这两股气势压趴在了地上,无论如何都抬不起头来。 他只能侧着眸,看向那场风暴的正中心。 那道身影在浩大的压力震慑中也依旧站的笔直,身上的气势竟隐隐比那黑压压的漫天乌云还要强上几分。 迟宿看着这一幕,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承认,他输了,真正意义上的输,无论是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输得一塌糊涂。 仿佛一个气球,被戳了一个破口,开始泄气。 迟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了地上,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身体上的难受和精神上的打击,让他整个人都失了神。 就在这时,一抹火红的光亮赫然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迟宿勉强抬了抬眼,发现压在他身上的那道沉重力量直接消失了,他起身,有些惊奇地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不止是他,那几个小孩以及峋生,还有早已昏倒在地上的风席,他们的身上都笼罩着一层火红光晕,光晕之下,他们的状态明显好转了不少。 意识到这是谁的力量过后,迟宿又呆了。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浑身掩不住的挫败。 另一边,峋生发现自己不再受禁忌法阵的禁锢之后,他立马跑向楼应辞。 楼应辞看也不看他,冷声道:“滚远点。” 峋生既感动又着急,连忙对着他大喊道:“老板,你冷静一点啊!不要同天道硬碰硬!” 他话音刚落,天道法则在震慑警告无果后,终于降下了雷罚。 粗壮的闪电穿过了禁忌法阵,打在了楼应辞这个始作俑者的身上。 楼应辞身形一顿,单膝跪在了地上,他面上毫无异色,但细看之下便会发现,他的手在抖,皮肤肌理之间,细小的亮蓝色电流窜遍他的全身。 “老板!”峋生大叫一声,不管不顾地就想往那边扑,然而天道法则的光罩将楼应辞完全与外界隔开,他根本近身不得半分。 峋生咬牙,脑海里灵光骤然一现。 “老板,你忘了,若是你死了,那凤凰元丹将再也起不了作用,到时桑小姐出了事怎么办?还有何物能够救她?!” 他这话一出,楼应辞动作顿时顿住了。 峋生大喜过望,连忙又加了把劲:“再说,这禁忌法阵也不一定有用,若是连老板你都出事了,那桑小姐就真的危险了啊!” 楼应辞动作彻底停了,他目光沉沉,看向半空中高速运转的禁忌法阵,浑身气势一颓,挥手便将禁忌法阵销毁了去。 峋生说得对,他不能冒着死亡的危险去和天道硬碰硬,他不能死,桑桑还需要他。 禁忌法阵一灭,天道降下了最后一道雷罚后,乌云也跟着散了,不一会儿,天空恢复成了蔚蓝的颜色,一碧如洗的模样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想而已。 楼应辞擦掉了唇边的血迹,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后便直接转身离开了小院。 峋生见状连忙跟上,离开之前,也不忘招呼着几个小朋友跟着一起。 这些都是桑禾在意之人,他可得好生照顾着。 小院里恢复成了一片宁静的模样,迟宿呆立在原地,神色沉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慢吞吞地动身,开始收拾着院落里的狼藉。 他们都不平凡,在这里,他好似才是那个异类。 他唯一能做的,好像就只有帮她打扫院落,等着她归来,仅此而已。 ... 阳光穿过树影,落在了地上,形成一道道透亮的光斑,青绿的野草几乎能遮挡住一个三四岁的小孩。 在这一片茂密生长的野草之中,有一处却凹陷进去了一块。 一道血淋淋的身影趴在其中,呼吸微弱,若有若无。 不知过了多久,桑禾微微睁开眸,在短暂的视线朦胧过后,她看见了一片绿色。 她这是...在哪... 不甚清晰的大脑让她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桑禾陷入了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之中,她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身旁的野草,视线又开始变得迷蒙起来。 “啊!这是个什么东西?!” 一道刺耳的尖利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桑禾费力的抬了抬手,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她流了好多血啊,她是不是要死了。” 桑禾朦胧地想,她应该就是要死了吧,不然的话,她怎么会这么难受呢? “哦,我的天啊!她把咱们的食物都给污染了!这简直太糟糕了!”那个尖利声音又响起了,声音之中很明显能听出厌恶嫌弃。 桑禾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句抱歉。 “娜可,你别这样说,她都已经伤成这样子了,我们应该救她。” “救什么救?!”娜可的声音徒然拔高了许多,“我们如今都自顾不暇了,你们还想着去救别的妖?真是搞笑!” 四周安静了一瞬,才有声音继续说:“救救她吧,我们还有不少的食物呢,而且看这样子,她也不是故意的。” 随即,众多附和声不断响起。 娜可冷哼一声,尖利的声音带着不满:“你们就救吧!我看这妖以后会如何报答你们!别到时候救出来一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啊!” 他们好像又说了些什么,不过桑禾已经听不清了,她的意识渐渐陷入混沌,隐约之中,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抬起,接着又开始移向了某个地方。 那道尖利的声音不断发出刺耳的咒骂,桑禾却已经渐渐听不清她在骂些什么了。 很快,她陷入了彻底的昏迷之中。 ... 桑禾是被叽叽喳喳的声音给吵醒的,不过仅仅只是意识清醒了而已,她的身体仍然处于动弹不了的状态。 “她是不是要醒了?我好像看见她的眼皮动了动。”周遭有个稚嫩的声音在说。 “你看错了吧,明明就没有动。”另一个稚嫩的声音紧随其后。 “动了!”先开始那道声音反驳道:“真的动了!” “我不信!我没看见,就是没有!” 两道声音交替出现,谁也不服谁。 第201章 两头马卡龙色系的小羊羔 桑禾被吵得头疼,很想出声让他们安静一点,然而也就只能想一想了。 她听着那两道稚嫩的声音吵,从她眼皮子到底动没动,吵到今天吃了几顿饭。 一个说三顿,一个说四顿,争闹不休之下,一方似乎恼了,直接动起了手来。 桑禾看不见他们是咋动手的,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架声,在一声痛呼过后,有一方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而另一方不甘示弱,也跟着哭了起来。 不一会儿,繁乱的脚步声响起,有什么东西走进来了。 “我的小祖宗们诶,你们要哭就出去哭啊,别在这打扰到这小姑娘休息。” 桑禾在心里疯狂点着头,无比的赞成。 那两道哭声很快就停了,桑禾发现,这两道哭声好像是同时停的,就跟掐着秒数数的一样。 “知道了,婆婆。”两道声音又同时响起,整齐划一的模样就跟提前彩排好的一样。 周遭又恢复了安静,桑禾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身体恢复正常,一边又默默地思考着自己这是到了哪里。 她记得她应该是在福利院被打成重伤了才对,怎么一睁眼却是出现在了一片草地之中。 思量无果,桑禾开始尝试着在心中呼唤灵落。 不知过了多久,她意识中属于灵落的那一片地界才传出了些许的波动。 桑禾心中一喜。 这波动是灵落在回应她,虽然很是微弱,但至少证明了灵落还在她的身边。 目前来看,她如今所处的地方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所以现在,她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等。 等自己的身体能够动弹,等灵落情况好转能够与她交流。 而桑禾并没有等多久,大概晚上的时候,她的手指便已经能动了。 至于她为什么知道此刻的时间是晚上,是因为那两小孩又跑到她身边来吵了一架,他们吵架的原因也很简单,晚上到底要吃什么? 两个小孩吵得很是激烈,一个说要吃青草,一个说要吃沙沙果,吵吵嚷嚷的声音像数万只蚊子一起围绕在桑禾耳边叫一样,弄得她恨不得当场暴跳起来,把这两小孩分开,然后给那个说要吃青草的娃吃那什么沙沙果,给那个说要吃沙沙果的娃吃青草,让他们好好的明白明白,打扰别人休息是一个很欠揍的行为! 也不知是不是她心里的强烈渴望感动了上天,桑禾在发现了自己的手指能动后没多久,她的眼睛也能睁开了。 眼睛一睁,她便迫不及待地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想要看看这俩话痨娃究竟是长什么样。 然而这一看,桑禾直接呆了。 试问要是看到两头小羊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在那对骂是个什么体验? 桑禾不知道别人看到这一幕会怎么想,反正她是觉得这副画面很震惊,又莫名觉得挺好玩的。 只见距离她大概几米远的位置,站着两头身长三十来厘米,身高将将到她小腿肚的小羊羔。 两头小羊羔浑身卷毛,软软的,异常蓬松,直接将他们衬托得像个圆鼓鼓的棉花糖似的,而最最惊奇的就是,这两头小羊羔的毛色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浅蓝和浅黄,马卡龙色系为这两头小羊羔增添了一份梦幻的色彩,让他们看起来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小羊羔一样。 而此刻,这两只小羊羔明显说急了眼,他们用头顶那对与毛发相同颜色的稚嫩羊角顶撞着对方,嘴中发出了呼呼的气喘吁吁声。 桑禾眨了眨眼,在两头小羊羔的对峙之中,略微有些尴尬的咳了咳。 “那个...你们先住...额,住角。” 两头小羊羔听见她的声音,同时地扭过了头,又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她醒了!” 桑禾发现,这两小羊羔不争执吵架的时候,任何行为都简直同步到一个惊人的程度。 她张了张嘴,刚想询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之时,却见这两头小羊羔齐刷刷的转身,直接蹦跶了出去,边跑还边喊道:“婆婆,奇怪的妖怪醒啦!” 奇怪的妖怪...? 是在说她吗? 桑禾一琢磨,心头顿时一跳。 她这是...已经到了妖界? 桑禾这才开始打量着她所处的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比较简陋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由几片布搭成的帐篷,一个圆锥体的模样,大概十几平米的空间,帐篷里的设施也很简单,一些木质家具,还有一些铁质的工具,而她躺着的这地方,则是由许多干草铺成的床,而她身上盖着的,则是一种不知道什么品种的巨大叶子,这叶子很是柔软,触感也如蚕丝被一样滑软。 桑禾撑着床起身,发现自己穿着的,并不是以及昏迷之前的那套,而是一套看着挺奇怪的衣服。 要让她形容的话,她觉得这衣服有点像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古代人穿的粗布麻衣。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之前生活过的地方格格不入,如果刚刚还只是猜测的话,那桑禾现在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了,这里真的是妖界。 稍微一想,桑禾便明白了这是谁的杰作。 当时院子里,有能力把她送到妖界的,就只有灵落了。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导致了灵落如今完全没有能力化成人形,只能以一抹意识的形态待在她的精神识海里。 桑禾起身下了床,接着又活动了下身体,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口。 她前胸和后背处接连遭受了风席的猛烈攻击,伤得尤为严重,只不过她现在除了浑身虚软无力以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痛觉,这让桑禾很是疑惑。 她掀开了衣襟,却看到自己的胸膛处白皙光滑一片,并没有什么伤口。 桑禾诧异地扬了扬眉,还没得及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便听见外面传来了些许的动静。 “婆婆,奇怪的妖怪真的醒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 而另一道声音也罕见的没有反驳,而是一同附和道:“嗯嗯,没错!奇怪的妖怪真的醒了!” 桑禾:“...” 她真心地觉得,这个奇怪不应该放在她的身上。 第202章 当今世道,弱小只能挨打 脚步声越来越近,桑禾拢了拢衣服,抬头看见一只苍老布满了皱纹的手拉开了帐篷的帘子,紧接着,一个同样穿着粗布麻衣的老太太率先走了进来。 桑禾率先看见的是她头上的两个羊角,乌黑的羊角盘旋卷曲在她的头顶上方,看着古朴而又沉重。 老太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代表年龄风霜的褶皱,她的眼皮耷拉得有些狠,遮住了大半的眼睛,使得她看上去有些无神。 她的身旁,跟着刚刚那两头小羊羔,而身后,也跟着涌进来了一大群身影。 他们都是人形,只不过头顶上都顶着各色各样,大小不一的角。 一眼看去,可以发现为首老太太头顶的羊角是这群妖怪之中最大的。 桑禾打量着这群妖怪的同时,这群妖怪也在打量着她。 老太太用那双半掩藏在眼皮底下的眼睛凝视了桑禾片刻,忽然慈爱一笑:“小姑娘,你终于醒了。” 桑禾抿了抿唇,先是认认真真地道了谢。 老太太拄着拐杖靠近,在桑禾面前站定,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她的胸口处:“我们只是将你给捡回来了而已。” 言下之意,他们并没有进行什么实质性的救助。 然而桑禾还是很感激,她当时身处不知道何处,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他们给了她一个平稳而又安全的环境,对她来说,就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帮助了。 从老太太的口中,桑禾得知了那日他们发现她时的一些情况。 他们是在一片草地里发现她的,那是他们族群的领地,发现她的时候,她浑身鲜血淋漓,几乎已经看不清楚原样,他们将她搬回来之后,因为族中也没什么药,便只能简简单单地给她清理了一下伤口,在那之后,便没有做什么了。 所有的妖都觉得她会死,负责照顾她的妖甚至还发现了她出现了好几次呼吸暂停的情况,然而谁都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她的情况突然就变好了。 她的伤口在一点一点愈合,身体状况也渐渐的好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