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眷恋》 1. 第 1 章 《白昼眷恋》文/甜糯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谢绝转载 2023.3.4 —— 冬夜的风里像是夹杂着刀子,一下下刮的人脸生疼。 时絮从出租车下来,被冷风一吹,冻的打了个激灵,脑子瞬间清醒,裹紧了身上的羽绒服,呼出口白雾,刺耳的音乐声终于渐渐从耳边消散。 她看了眼手机,双手插兜走向小区保安亭,虽然已经快零点了,可保安大叔看见她一点也不意外,“又这么晚才回,一个女孩子多不安全。” 时絮通过人脸识别系统,笑着耸了耸肩,“出去玩了。” “这么冷的天,快回家吧。” 这时兜里的手机催命似的响了起来,已经是今天晚上第三次了。 时絮向大叔点了点头,一边往东面走一边接了起来,还来不及开口,电话里就传来时威极其不耐烦的声音:“你怎么还没回来?这都几点了,明天就开学了,玩到零点还不回家像什么样子,你能不能学学小烟,你妹妹比你懂事多了,知道明天开学今天九点就休息了,你看看你在干什么?” 一顿噼里啪啦的斥责砸了下来,时絮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已经进了小区,就听见屏幕那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温声细语的安抚了时威几句,“别对孩子这么凶,小絮一直很懂事,知道分寸。” 几句温柔的话,反倒挑起了时威的怒火,“她要是懂事全天下就没有懂事的人了,她知道什么分寸!” 时威几乎是吼出来的:“快点给我滚回来,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 时絮咽下了嘴里那句话,干脆利落的点了挂断,世界瞬间清净了。 她努了努唇,把手机调成静音,改道走向小区西边。 不回就不回咯。 小区里的打扫做的很到位,这几天出了太阳,地上已经不见一丝积雪,甚至有些翠绿的草芽冒出了头。 春天快到了。 时絮走了快半个小时,才走到西边一处寂静的游乐设施旁边,之前这里闹出过人命,渐渐地就荒废了,满地都是枯枝落叶,踩在上面沙沙作响,看起来有些阴森。 她轻车熟路的走到已经破烂的滑滑梯旁边敲了敲,“小泡芙,小橘子。” 几乎是她开口的下一秒,滑滑梯平台内响起了动静,“喵呜~喵~” 两只小猫走了出来,凑到时絮手边蹭了又蹭,一直喵喵叫,十分热情。 趁着月光,能看清是两只小橘猫,看起来才几个月大,只是一只没了左前爪,一只右耳缺了一个角,都是折翼的小天使。 时絮薅了它们几下,嘴角上扬,“等着。” 放下书包,拉开拉链,摸到一包猫粮抽了出来,倒了点在它们的碗里。 两只小橘猫看见猫粮,像是饿极了,争先恐后的吃了起来,在安静的夜晚,还能听见它们嘎吱咬碎猫粮的声音。 时絮放好猫粮,又拿出矿泉水,拿过它们的水碗一看,又结冰冻上了,硬邦邦的,能敲死一个傻逼。 “唉,”时絮叹气,把碗里的冰块倒掉,“再等等,马上容市就暖和起来了,你们就不用吃冰了。” 放好粮,装好水,时絮低着头专心看它们吃,天气很冷,可是心里很暖和。 “泡芙好像又重了点,”时絮摸了摸小橘子的脑袋,低喃,“是不是你把猫粮又让给泡芙吃了?” 泡芙因为失去了一只前爪,不是很方便,小橘子以前会让泡芙先吃,所以看起来泡芙比橘子大。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它们的时候,小两只身上还带着血,奄奄一息在雪地里,她以为会养不活它们,没想到一个月过去,已经胖嘟嘟了。 大胖橘的血统果然纯正。 小橘子吃着猫粮还不忘舔舔时絮的手指,一股暖流从指尖传到了心口,时絮笑了,“讨好我呢?不用让给泡芙吃,虽然不能给你们一个家,猫粮还是管够的。” “喵呜~”泡芙好像知道时絮在说它,扭过头对着时絮叫了一声。 时絮也摸了摸它的脑袋。 “快吃吧,吃饱了去睡觉,我也没地方去,要不然借你们的窝给我睡一觉?”时絮自说自话,探着脑袋往滑滑梯内部看了眼,叹气,“这么小的地方,我是睡不下了,还是不抢你们的窝了。” 时絮靠着滑滑梯,拿出手机想订个酒店,突然想起来忘记带身份证了,嘶…… 手贱,下次应该把户口本也揣兜里! 正想着要不要找谢苒救急,忽然听到一声“咔嚓——”,是枯枝被踩断的声音。 心口一跳,时絮猛地攥紧手机,反应灵敏的回头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是一片蔷薇灌木丛,因为无人修剪而变得杂乱无章。 她明亮的眸子眯起,语气紧绷,“谁在那?!” 这个地方常年无人踏足,也没有别的流浪动物,所以她才把两只猫安置在这。 这么晚了,虽说时絮胆子大,可还是觉得有点渗人,心脏跳的很快。 时絮咽了口口水,强行镇定,一边调出保安大叔的号码,一边警告,“谁在那?再不出来我打给保安了!” 就在时絮要按下号码时,灌木丛后传来一道男声,“别打。” 随后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生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他长的很高,粗略估计一米八以上,这里唯一的光源就在他身后不远的那个路灯,背着光,时絮没看清他的正脸,仍然警惕,“你是谁?这么晚了在这干嘛?” 时絮听见男生轻笑了下,反问道:“你又是谁,这么晚了在这干嘛?” 时絮的耳朵动了动,很好听的嗓音,清越中带着几分慵懒,听着声音应该和她差不多大。 她下意识接了句,“关你屁事!” “那我在这也不关你的事不是吗?”男生双手抱胸,懒懒的斜靠在单杆边。 时絮一噎,无话可说,脸色沉了下来。 男生随即笑了笑,侧着头道:“开个玩笑,我是这个小区的,需要看我的门禁卡吗?” 因为他偏过头,时絮看清了他的脸,一眼扫过去,脑海中浮现前不久在《南史.陶弘景传》中看见的两个词——神仪明秀,朗目疏眉。 简单点来说就是,长的挺好看。 时絮自认为不是颜控,身边也不乏帅哥,但这个人的长相还是挺在她审美点上的。 但对于吓了她一跳的陌生人,时絮没什么好感,收起手机,扭头不再看他。 发生了一点小插曲,等时絮转过身来,两只小橘猫已经吃饱喝足,在舔爪子洗脸。 那个男生不仅没离开,反而走了过来,“这两只猫是你的?” 时絮头也不回,“与你无关。” “是不关我事,”男生伸手想摸泡芙,“它少了只爪子?” 泡芙好像是察觉到了陌生气息,突然往后退,连带着橘子都往里缩,两只小猫躲了起来。 时絮怨怪的看了眼他,好像在说——我和猫都不待见你,你快走! 男生扯了扯嘴角,“小东西还挺警觉。” 时絮:“……” 她怎么感觉这人是在“指猫骂絮”。 “我是好人。”男生无辜的摸了下高挺的鼻梁。 时絮意有所指,“坏人也不会说自己是坏人。” “嗤,”男生一哂,视线落在时絮身上,“那你不怕我?” 他眼见女孩斜了下漂亮的桃花眼,“我学散打的,你可以试试。” 刚才时絮紧张那是因为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有没有武器,现在人见到了,看他身上也没什么重量级利器,时絮并不害怕。 男生赞赏似的点了点头,“厉害,不试了。” 两人一时无言,时絮忽然觉得有点饿,刚才一直喝饮料,没吃什么东西。 这时两只猫可能感觉到这个陌生人没什么危害,又从滑滑梯里爬了出来,喵喵叫的走到时絮旁边蹭她的腿。 时絮全当这个人不存在,一手抱起一只猫,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把两只猫放到腿上,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这还是早上随手塞进去的,刚好解饿。 泡芙和橘子吃饱喝足也不闹腾,趴在时絮腿上蜷缩着舔毛。 时絮一手捏着三明治,一手撸猫,好不惬意。 她表现的很明显了,不想搭理这个陌生人,希望他快点走。 可显然这个陌生人没有半点自觉性,不走就算了,还坐到长椅的另一边,“刚才我坐后面那长椅,不是故意偷听你和猫说话。” 时絮本来没觉得怎么样,可听到他这样说,想起刚才和猫的自言自语,顿时脸热了起来,咬了咬牙没搭理他。 男生丝毫不在意时絮的态度,自顾自的说,“我记得这个小区不让流浪猫进,你在这里养猫,不怕被人发现吗?” 时絮咀嚼三明治的动作慢了下来,别过脑袋看着他,语带威胁,“你敢告状?” “这个嘛,”男生失笑,看着时絮手中的三明治,“我也有点饿了,如果你能贿赂我一下的话……” 时絮:“……” “你就不怕我毒死你?” 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他抬起手指了指三明治缺口的地方,挑了挑眉,“你不是帮我试毒了吗?” 时絮心里一口气翻涌上来,差一点没被噎死,这什么人啊! 时絮很不想给,但奈何她不能让人发现泡芙和橘子,要不然下场可能会和之前的那只橘猫一样。 所以时絮臭着脸掰了一半三明治。 “多谢。”男生毫不客气的伸着手来接。 时絮稍稍退了下手,警告他,“那你得答应我,别告状!” “当然,我这个人言而有信,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时絮无语的把半个三明治给了他,立马嫌弃的扭头。 谁想和他有什么秘密! 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 两人安静的吃完三明治,时絮打算走了,可又不放心这个人和两只猫待在一块。 男生总算有点眼色了,拍了拍衣摆起身,“我先走了,有机会再见。” 时絮敷衍的说了句,“再见。” 心想最好此生不见,拜拜嘞您呐! 男生走后,时絮摸了摸没饱的肚子,扁了扁嘴,痛失半个三明治,惨! 看了眼手机,都快两点了,时絮把两只猫抱回了滑滑梯内。 现在不想回那个所谓的家,她又折回保安亭蹭了杯泡面,和大叔唠了半宿嗑。 快天亮了,回去洗漱了一番,带上两份保姆阿姨做的三明治,出小区的时候给大叔送了份,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到明嘉私立中学的时候学校才开门,时絮困的要死,进了教室趴在桌子上就睡过去了。 今天开学,没多久学校就热闹起来,时絮被吵的心烦,闭着眼睛捞起帽子盖住脑袋,埋头苦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前桌叽叽喳喳,隐约听见“转学生”“校董”“很帅”几个字眼。 她抬脚踹了下前面的凳子,“林千嶂,你吵死了!” 林千嶂嗷呜一声,和同桌谢苒对视一眼,努了努嘴,一脸无奈。 谢苒回头敲了敲桌子,“你昨晚偷男人去了啊?不到零点就回去了,现在还困成这样,别睡了,老孙马上就到了。” 林千嶂接话,“就是,今天咱们班有个转学生要来,你快起来凑热闹,班上就你一个人坐一桌,八成新同学就坐你旁边。” 时絮被吵的睡不着,她抬起头把帽子放下去,抓了把凌乱的碎发,睡眼惺忪的捞过矿泉水瓶拧开,毫不在意道:“老孙还能给我安排同桌?也不怕我把人给霍霍了。” “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人家新同学愿意和你坐呢?”林千嶂看热闹不嫌事大,“听别人说新同学长的贼帅。” 时絮没什么精神,咽下口凉水才清醒了点,往后靠在椅背上,掂了掂凳脚,随口说了句,“你喜欢就赏给……” 话还没说完,班主任孙征德进了门,后面跟着个穿黑色冲锋衣的男生,时絮定睛一看,脱口而出,“我艹!” 2. 第 2 章 整个教室瞬间鸦雀无声,时絮那声“我艹”好似带着回音一般,让班主任的脸变得比天还快,板着脸拍讲桌,“安静!”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过了这个学期,你们就是高三生了,还这么懒散,都给我坐端正了。”孙征德扫过教室里的学生,盯了眼时絮。 时絮闭嘴,把头扭向窗外,这都是什么孽缘,那个自来熟怎么就变成她同学了呢? 昨天晚上的相处实在算不得愉快,所以她对新同学没什么兴趣,看着窗外榕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忽然觉得好吵。 直到耳中传来那道不紧不慢的清朗男声,“大家好,我叫徐惊昼,碧纱窗下水沉烟,棋声惊昼眠的惊昼。” 时絮听见这句词下意识抬头。 林千嶂回头看时絮,低声问,“时絮,这是不是苏轼的词,我记得你之前背过。” “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徐惊昼颔首,余光扫过教室一角,正正好对上时絮的视线,忽然勾着嘴角笑了下,似乎在打招呼。 徐惊昼一笑,连谢苒这个非颜控都叹了句,“妖孽啊,笑起来可以直接登顶校草争夺赛榜首。” 时絮一点也不热情,触及他的目光,面无表情的低头,只回了林千嶂,“是东坡先生的《阮郎归.初夏》。” 林千嶂兴致冲冲,“看来这个转学生和你有话题聊了,你不是最喜欢苏轼。” 时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见孙征德说,“你先坐时絮旁边吧,就窗户那边空着的座位,要是不适应再和我说。” 正如林千嶂所说,高二三班三十九个人,就一个空座位,时絮一直一个人坐。 时絮心里不愿意极了,脑子一热,举起手来,“老师,我可以拒绝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时絮。 新同学这么帅,时絮居然还拒绝,有没有天理了?! 孙征德眼见时絮捣乱,想着开学第一天,尽量耐心和蔼,“给我个拒绝的理由。” 时絮站起来,用一股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语气,“我成绩太差,怕传染给新同学。” “哈哈哈……”哄堂大笑,林千嶂在桌子底下对时絮比了个牛逼的手势。 孙征德被时絮气的吹胡子瞪眼,攥着手里的点名表隔空点了点时絮,一脸恨铁不成钢,“你还知道自己成绩差,新同学成绩优异,你多跟着学学。” “我……”时絮张了张嘴。 “你给我坐下,拒绝无效,就这么定了,你把你那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起来,给新同学腾位置,别欺负新同学。”孙征德一大早的好心情被时絮这个小魔头给毁了,不想再和她掰扯,喊了班长一起扭头出了教室。 徐惊昼心情看起来不错,走到时絮面前,语气热络,“你好,新同桌,又见面了。” “你们认识?”林千嶂一脸好奇。 时絮认命低头整理桌子,“不认识,智障把你的书拿回去,这谁早餐啊,放我这干嘛?” 林千嶂听见这个外号嗷嗷叫,“你喊谁智障呢?这早餐除了苏幕送你的还能是谁。” 时絮的脸色更臭了,提着早餐转手就是一个三分球,扔进了垃圾桶,仿佛那东西是毒/药。 徐惊昼侧眸瞥了眼垃圾桶,里面是牛奶,鸡蛋和小笼包,看起来很不错的早餐。 谢苒和林千嶂帮忙把桌子收拾干净,时絮从头至尾没和徐惊昼说一句话,她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 徐惊昼说了句“谢谢”把书包放进桌肚坐了下来,课本还没领,桌面空空荡荡,不少人的视线往这边瞟,新学生的样貌一览无余。 林千嶂是个自来熟,和谢苒一起转过头来打招呼,“嗨,新同学,我叫林千嶂,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的嶂,可不是智障的障。”① 徐惊昼颔首,语气不算淡,但也没有刚才对时絮的热络,“你好,很不错的名字。” 谢苒上下打量了眼徐惊昼,“我是谢苒,你和时絮认识?” 谢苒是时絮最好的朋友,可她从来没有见过徐惊昼,而且她深知时絮不太喜欢结交异性朋友,除了林千嶂,几乎没有异性朋友了,难免让人好奇。 徐惊昼略微偏头看向时絮,见她在看窗外的风景,不置可否道:“她说不认识。” 谢苒和林千嶂对视一眼,两人满头问号,所以到底是认识还是不认识? 不等两人继续问,班长从办公室回来了,站上讲台拍了拍手,“现在各个小组长把寒假布置的试卷收上来,各科课代表收齐放到办公室。” 这话一出,班上惨叫声一片: “我靠,试卷要交啊,我没带。” “没写就没写,还说没带,我还说我的被我家狗撕了呢。” “闭嘴吧你,快把数学卷子给我借鉴一下。” “给你给你,英语谁有?” 一时之间,兵荒马乱,只有靠卫生角的最后一桌安静如鸡。 徐惊昼是转学生,至于时絮…… 寒假作业? 她表示,差生都是不交作业的,尤其是她这种差生中的战斗机,所以她正要捞起帽子继续睡觉。 班长走了过来,“时絮,孙老师让你带新同学去实验楼一楼领教材。” 时絮秀眉立马皱了起来,“为什么要我去?” “咳咳,”班长尴尬的笑笑,“孙老师说班上现在就你最闲,所以麻烦你了。” 说完班长就跑了,留下时絮风中凌乱。 时絮下意识反驳,“我哪里很闲了?” 林千嶂作为本组的小组长,皮笑肉不笑的回头把手上的试卷晃的沙沙作响,“所以不闲的你想交寒假作业吗?” 时絮:“……” 时絮转身走向后门。 徐惊昼跟了上去,时絮走的很快,他快走几步才跟上她的步伐,“麻烦你了。” “你要是不想麻烦我你就自己去。”时絮双手插兜,扎起的马尾随着她的步子轻微晃动。 徐惊昼偏着头能看见她姣好的侧颜,睫毛纤长浓密。 他的语气一点也没不好意思,“我不认识路,还是麻烦你好了。” 时絮瞥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昨天晚上不就知道他的脸皮有多厚了吗? 哪有人主动问陌生人要吃的。 实验楼挺远,时絮想早点弄完早点回去睡觉,所以走的很急,不过徐惊昼腿长,能跟上她的速度,还有闲心聊天,“我们昨天晚上是不是见过?” 时絮埋头走路,评价道:“我觉得你的搭讪方式很老土。” 徐惊昼笑,“可我不觉得,我觉得三明治味道很不错。” 时絮:“……” 抢了她半个三明治不够,现在还霸占了她一半的课桌,以后睡觉都没这么方便了,时小魔头很不满! 她和这个人应该是上辈子有仇。 时絮兴致不高,徐惊昼也不介意,一边走一边参观学校,不愧是容市最好的私立学校,处处透着精致。 连学校的人,都这么合心意。 很快到了实验楼,教材太多,徐惊昼装了一书包,抱了一沓还多了几本,看向时絮,“新同桌,能麻烦你帮我拿这几本书吗?” “真麻烦。”时絮嘟囔了句,为了快点回到教室,还是伸手帮他拿了。 “谢谢,你人真好。”徐惊昼单肩背着还有空余的书包,语气真诚。 时絮听见这话连假笑都笑不出来,整个明嘉,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说她人好,还真是新鲜。 两人并肩走出实验教室,身后不远处走过来一群学生会成员,最前面的学生会会长看见时絮眼睛亮了下,正要开口,却看见时絮旁边的那个陌生男生,愣神的片刻时絮就和他离开了实验楼,错过了打招呼的机会。 身后有人说,“会长,那不你校花女朋友嘛,她旁边那谁,没见咱们学校有这么一号人物,看侧脸挺不赖啊。” “你们没听说啊,高二三班新转过来的,学校论坛都刷爆了,正脸贼帅,都有迷妹了。” 有人拍了拍学生会会长的肩膀,开玩笑道:“诶苏幕,你女朋友不会被新同学迷了眼吧?哈哈哈。” 苏幕攥紧了手里的签字笔,却一脸风轻云淡的笑了笑,“别乱说话,不可能。” 3. 第 3 章 回到教室时絮二话不说直接睡觉,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阻止不了她。 这一觉睡到快十二点,期间发生了什么一概不知,一醒来就看见林千嶂给她发了条微信,明嘉高中明令禁止带手机,不过还是很多人偷偷地带。 林千嶂:【时絮,中午吃饭要带上你同桌不?】 时絮睡的有点懵,忘记了自己有个同桌的事,迷迷糊糊回了句,【我哪来的同桌?】 还不等林千嶂回复,她眼前忽然出现一沓试卷,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放在她桌面,“刚才发下来的。” 时絮看着这只修长白皙的手,脑袋像是被锤子敲了下,瞬间清醒了。 林千嶂也回:【把脑子睡没了?徐惊昼啊。】 时絮点了点头,“多谢。” 桌面下,却马不停蹄的打字:【不带。】 他这么高大一男生,还能找不到饭吃?她才不信。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所有人争先恐后的起身从前门后门涌了出去,奔向食堂。 林千嶂伸了个懒腰,“还别说,一个月没吃食堂,有点想了。” 谢苒合上笔帽,“那你以后天天吃食堂吧。” “可别,”林千嶂摇头,推着谢苒往外走,“走走走,干饭去。” 时絮胡乱把桌面的试卷塞进桌肚,活动了下睡僵的脖颈,把椅子往后挪,“来了。” 可注定今天时絮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心,还没走出两步,就见徐惊昼站了起来,笑着问时絮,“新同桌,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食堂吗?” “你自己去呗,跟着人流走不就行了。”时絮并不想带他。 也不是说针对徐惊昼,而是时絮向来对异性比较冷淡,除了阴差阳错结交的林千嶂,她和别的异性都不熟。 “我没充值饭卡,可能要麻烦你一下,现在去充值人肯定很多,我想晚点去,待会我把钱转回你。”徐惊昼彬彬有礼,面上始终带笑,看起来脾气十分好。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时絮皱了皱眉,“行吧。” 林千嶂和谢苒都走出后门了,回头看见时絮身后跟着徐惊昼有点诧异,不是说不带他吗? 时絮摸了摸脖颈,“他说没饭卡,林千嶂一会你借他。” “好嘞,新同学走吧。”林千嶂就比时絮热情多了。 明嘉的食堂很大,并且实行错峰放学,高一差不多吃完了,高三还没放学,所以不算拥挤。 一行四人到了食堂,本来林千嶂想喊徐惊昼到自己后面排队,方便借他饭卡,可徐惊昼却排到了时絮的前面,反正谁借都差不多,林千嶂就没多话。 很快轮到徐惊昼,他就打了两个菜,一荤一素,打完饭后转身看向时絮。 阿姨等着,时絮抬手给他刷了饭卡。 “谢谢同桌。”徐惊昼语气愉悦。 时絮胡乱点了点头,等谢苒和林千嶂打好饭,四人找个角落坐了下来。 徐惊昼拿出手机,“时絮,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了,当我请你吧。”时絮头也不抬的吃饭。 谢苒动作顿了顿,知道时絮不是客气,而是不想加徐惊昼的微信。 整个明嘉,只有林千嶂这个异性有时絮的微信,就连苏幕想加时絮都不让,所以时絮的拒绝一点都不意外。 不过徐惊昼并不知道,林千嶂生怕他觉得尴尬,笑着开口,“时絮财大气粗,不要算了,你加我吧。” 谢苒对徐惊昼的第一印象也不错,就一起加了徐惊昼的微信,这样一来,这个四人行也不算太尴尬。 徐惊昼好似没有察觉出时絮的抗拒,之后聊天的时候依旧对时絮很热络,只不过时絮话比较少。 徐惊昼吃的快,吃完说去充值饭卡,就先走了。 他一走,林千嶂叹了口气,觉得这顿饭吃的人消化不良。 谢苒同样的感觉,“时絮,你不喜欢徐惊昼?” “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无感。” “时絮的性格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千嶂扒了口饭,“不过我觉得徐惊昼挺可怜的,我打听到了他的身世,你们要不要听?” “有屁快放。”谢苒最烦林千嶂卖关子。 “徐氏集团你们知道吧,就是明嘉校董之一,容市首富,徐惊昼是徐总的儿子。” 时絮一脸“你疯了”的表情,“徐思不是徐家独苗吗?哪又跑出来个儿子。” “徐思是养子啊,据传徐惊昼很小的时候被保姆拐卖了,最近才被找回来,好像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在福利院长大的。” “我去,”谢苒这个对八卦不怎么感兴趣的都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这特么可真惨,本来是豪门独子,在外颠沛流离多年就算了,回来还多了养子弟弟分家产,诶,时絮,我怎么感觉这个剧本和你的有点像?” 时絮不置可否的用筷子戳了戳米饭,神色沉了沉。 林千嶂:“是啊,所以我感觉他挺不容易的,光看气度一点也看不出来以前那么惨,果然徐家的优秀基因很强大。” “徐思那小霸王什么德行你们都知道,徐惊昼看起来挺老实,八成会被徐思欺负。” 要是别人听见这话,肯定会说,一个亲子一个养子,父母当然是疼亲生儿子了,怎么可能偏心养子。 可时家就是亲生父亲偏心继女时烟,让时絮这个亲生女儿处处受冷遇,所以谢苒没反驳林千嶂,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我给你们买了饮料。”徐惊昼回来,他们没再谈这个话题。 徐惊昼把三瓶酸奶放在他们面前,“多谢你们关照。” 林千嶂和谢苒收下了,时絮看着那瓶酸奶,是自己常喝的牌子,想拒绝却又想起刚才林千嶂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触景生情,没说出口,心想就当抵他的饭钱了,说了句:“谢谢。” 时絮吃的差不多,林千嶂还在吃,就坐着等了会,抬头看见一个散着长发,穿着白色羊绒裙子的女生向她走来,她立马站了起来,“我先走了。” 可时烟就是来找时絮的,当然不会让她走掉。 时烟小跑过来,堵住时絮的路,嗓音温柔,“姐姐,爸爸说晚上和苏伯伯一家吃饭,放学后你和我一起去,你不知道在哪家酒店。” 时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态度,语气冷硬,“不去。” “姐姐,爸爸说苏伯伯邀请了你,一定要你去,你是有别的事要忙吗?”时烟好像没看见时絮的冷脸,照旧笑的很甜美。 时絮冷声扔下句“关你屁事”,端着餐盘走了。 谢苒和林千嶂看见时烟也像是看见了苍蝇,收拾餐盘招呼徐惊昼离开。 谁知时烟看见时絮走了也不着急,反而上前一步,笑容满面的和徐惊昼打招呼,“徐同学,我看论坛照片觉得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好久不见呀。” 林千嶂和谢苒皱着眉头看徐惊昼,他和时烟认识? 徐惊昼捞起桌上时絮忘记拿的酸奶,淡淡的瞥了眼时烟,“你是谁?” 林千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和谢苒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有些人搭讪的方式还这么老土。” 时烟一连被下了两次面子,一时之间都有点难以维持面上的笑容,嘴唇发白。 可并没有人在意时烟的面子,三人先后离开,追随时絮而去。 * 时絮好端端的吃着饭,被人恶心了,回到教室拿起手机,顺手点进学校论坛,果然看见有人发帖【某人真没礼貌,又凶时烟】,不用点进去都知道帖子里一堆人同情时烟有时絮这么一个恶毒继姐,恨不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时絮。 时絮扯了扯嘴角,不想再看,正要退出去,余光又瞥见一个帖子【帅哥转学生和时烟是朋友吗?】 没点进去,但看见了两张照片,时烟笑容甜美的看着徐惊昼,一点不像陌生人。 这下时絮是真有种想把午饭吐出来的感觉,她居然还把饭卡借给徐惊昼,太特么浪费了! 对于时烟的一切,时絮都厌恶至极,不讲道理的连坐一切能连带的人和物。 刚才积攒的那点情绪瞬间灰飞烟灭,时絮偏头冷淡的看了眼徐惊昼的桌面,打理的很整齐,可她心里还是没来由的泛起一股厌烦。 二话不说,时絮从桌肚里抽出书包背上就走,在后门撞上刚刚回来的徐惊昼三人,连个眼神也没给。 林千嶂深知这个时候不能惹时絮,所以连玩笑也没开,权当没看见。 徐惊昼回头看着时絮的背影匆匆消失在楼梯口,眯了眯眼问林千嶂,“她去哪?” “翘课呗,你习惯就好。” 徐惊昼沉默片刻,把手里捏着的酸奶放到时絮课桌上,眉间神色一下子淡了许多。 4. 第 4 章 时絮一下午不在,却没有一个人觉得意外,连老师看见那个空了的座位都没有任何表示,好像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最后一节课结束,冬日的夕阳已经落下,走读生可以回家,住宿生吃过晚饭还要回来上自习。 林千嶂和谢苒都是走读生,在收拾书包。 徐惊昼坐着没动,看了眼放在时絮桌上的酸奶,酸奶离开冷藏柜太久会变质,明天就不能吃了,他伸手把酸奶收进了书包。 “林千嶂,时絮呢?”身旁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徐惊昼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冬季校服的男生,而恰好,那个人也在看他。 林千嶂没看苏幕,惯例是那句:“不知道。” “谢苒,她回来过吗?”苏幕收起打量徐惊昼的目光,扫了眼时絮的桌面,刚才课间他来的时候,分明看见时絮桌上有一瓶酸奶,但现在不见了。 谢苒头都没回,“不知道。” 苏幕被他们的敷衍弄的有些不快,“你们是时絮的好朋友,就不能劝劝她吗?她天天逃课违反校规,万一记过怎么办。” 林千嶂翻了个白眼,“你这么为她好,你找她去啊,找我干嘛,我又不是她爹,哦,她爹也管不了她,你还想管她啊,你哪门子人物?” “你……”苏幕被噎住,又不好和林千嶂起冲突,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走前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徐惊昼。 林千嶂对着苏幕的背影啐了口,“什么东西,以为自己是谁,还想管时絮。” 林千嶂转头看向徐惊昼,“新同学,以后这个人向你打听时絮的事你最好别搭理他,要不然时絮会生气,她生起气来我可保不住你。” “还有,”谢苒背起书包,友情提醒,“中午食堂那个女生你最好也离远点。” 至于原因,谢苒没多嘴。 “多谢提醒。”徐惊昼颔首。 “走咯,新同学明天见。” 林千嶂和谢苒一前一后离开教室。 徐惊昼这才不紧不慢的收拾东西,下了楼,看见个挺壮实的男生蹲在树下,他走了过去,“走吧。” 徐思扔了树枝蹦起来,“哥,你可算下来了,等死我了。” 徐惊昼:“下次去车上等。” “也行,哥,今天怎么样?我听说你和时絮坐一块,时絮欺负你没?”徐思这个小霸王,一扫被外人揣测的凶恶,反而很亲近徐惊昼。 徐惊昼摇头,“没有,她人挺好。” “啊?她人好?哥,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时絮人好的,你肯定是被她的长相蒙蔽了,她虽然长的漂亮,可却是比我还能搞事的明嘉魔头,我都有点怕她。”徐思挠了挠后脑勺,之前被时絮赏了个过肩摔,徐思就不敢惹时絮了。 徐惊昼不悦的皱了下眉,“以后别这样说了,她毕竟是女孩子。” 徐思不明白这和女孩子有什么关系,但他还是挺听徐惊昼的话,低声“噢”了句。 校门口处,徐思一边和司机发消息一边说,“哥,爸给你发消息了没?他们已经到酒店了,我们过去就行。” 徐惊昼好像没听见,看向前面的那辆白色宝马,车门半开,苏幕和时烟先后坐了进去,宝马很快没入车流。 徐家的司机到了,徐思招呼徐惊昼上车,他才收回视线。 徐惊昼刚刚转学,徐父徐母都怕他不适应,吃饭的时候忍不住多问几句,餐桌上也是细致入微的照顾。 然而徐惊昼的神色很淡,笑容不多,毕竟这么多年没见,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但知道二老没有恶意,时不时应和一两句,一顿饭吃的还算温馨。 吃完晚饭,一家人离开包厢,好巧不巧的在大厅遇到苏、时两家聚餐,苏父和时父都热情的上前向徐父打招呼,“徐总,好巧啊,在这遇到。” 徐父最近的心情一直很好,也就寒暄了几句。 苏父很快将目光转向多出来的徐惊昼,笑道:“这是徐总失而复得的令郎吧,可真是一表人才,恭喜徐总了。” 苏父拉了拉身后的儿子,“听说令郎在明嘉读书,我儿子也在明嘉啊。” 苏幕被推了出来,不得已打招呼,“徐同学,你好,我们刚才见过,欢迎你来明嘉。” 徐惊昼扫过这一群人,和乐融融里没找到那道身影,语气有些冷,“明嘉是你家开的?” 苏幕愣住,“……哈哈,徐同学真会开玩笑,当然不是。” 徐惊昼懒懒的掀起眼皮睨了他一眼,“那你欢迎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 众人都被徐惊昼这么不给面子的话惊到了。 偏偏徐惊昼全然不觉,毫不客气的大步离开,款摆的比徐父还足,不知道的还以为徐惊昼已经继承集团了。 “咳咳,”徐父及时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不好意思,这孩子不爱说话,见谅,我们就先走了。” 徐父当然不可能因为外人去指责徐惊昼,所以没轻没重的扔下几句话就走了,留下苏、时两家面面相觑,他们什么时候得罪了徐家大少爷吗? * 时絮不到九点进小区,先去喂了两只小猫才回家。 到家的时候快十点了,客厅灯火通明,时威和那两人都在。 时絮像是没看见,肚子饿了,直接进了厨房,保姆刘阿姨说给她下碗面条,时絮就想先上楼洗个澡再下来吃饭。 “小絮,你过来,今天怎么没去酒店,你苏伯伯还问起你,你也太不懂事了。”时威坐在沙发上看着时絮。 时絮不耐烦的站在原地,“有事。” “我听小烟说你今天多了个同桌,你知道他是谁吗?”时威也没想要时絮回答,继续道:“他是徐家多年前丢失的儿子,现在徐家在容市的地位不用我说你也清楚,以后你得和他好好相处,别耍性子得罪了人,拖累了公司。” 时威刚才已经听时烟说时絮对徐惊昼很不客气,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徐惊昼这么下他们的脸面,原来是时絮得罪了徐惊昼。 这可使不得,得罪了徐家,时家以后怎么办?所以时威不得不提醒时絮几句。 时絮闻言哼笑了声,睇了眼时烟,“您可真是神通广大,怎么就知道我耍性子了?” 时烟立马站了起来,声音怯怯,“姐姐,不是我说的,是学校论坛里的人瞎说的,爸爸也是好心提醒你,怕你得罪了徐家,你别生气。” “别做出这副样子,令人作呕。”时絮抬脚上楼。 时威看着时絮的做派当即就怒了,“时絮,你怎么和妹妹说话的?有没有点教养,小烟也是为了你好,你这人就是不知好歹!” 时絮闻言在楼梯上站定,居高临下的回头看时威,自嘲道:“对啊,我就是没有教养,毕竟我有娘生没爹养。” 这句话戳到了时威的痛处,他气的跳脚,伸手气冲冲指着时絮,“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在学校天天逃课,在家无事生非,要是你妈还在,也会被你活活气死!” 时絮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变得黑沉沉,“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妈?凭你在我妈死后不到半年就新婚?还是凭你拿着我外公的钱去对你的继女好?真是恬不知耻。” 时絮撂下这句话扭头上楼,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浪费口水。 “你这个混账!”时威被气的满脸涨红,胸口起伏不定,方丽和时烟立马一左一右的温柔劝慰,让时威的火气渐渐地消了下去。 时絮握上门把手时还能听见楼下方丽一句句的为她说话,好像多疼爱她似的,却每说一句都让时威更加恼怒。 瞧,这一家三口多和谐啊。 推门进屋,反手把乱七八糟的事关在门外,书包一扔,时絮拿过手机,看见微信多了一个新的好友申请,备注徐惊昼。 她皱眉,林千嶂和谢苒不可能不经过她的同意就把她的号码给别人,所以这是时威给他的? 时絮抿紧了粉唇,本来就因为时烟不想和徐惊昼再有什么交集,刚才时威那嘴脸,想让她去讨好徐惊昼为时家铺路?想都别想。 “咔哒”,屏幕灭了。 5. 第 5 章 时絮心烦,磨蹭到下楼时,面条都坨了,她也不介意,吃了个干净。 再回到楼上,洗漱后靠在床头,拿起昨天晚上看的《红楼梦》,已经不记得是她看的第几遍了,隔段时间她就想翻翻。 看书之前先刷会手机,虽然朋友不多,但林千嶂是个话痨,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不,“三人小分队”的群里又见他叽叽呱呱。 林千嶂:【号外号外,校草争夺赛在今日落下帷幕!】 谢苒正好闲:【谁?徐惊昼吗?】 所谓的校草争夺赛已经僵持了很久,票数比较高的有苏幕和其他两个高三的学长,但票数相差不大,所以谁都不服谁,这个名号就一直悬而未决。 林千嶂:【yes!新同学太给力了,今天才参赛,票数一骑绝尘,甩了第二名一大截,力压众议,成功登顶校草!】 虽然说校草校花什么的都是学生自己闲得无聊闹着玩,但校花校草都在高二三班,还是与有荣焉,所以林千嶂迅速把这个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 谢苒:【牛逼,今天我去校门口买错题本,听几个女生问老板怎么没有粉色的信封了,老板说卖光了,明天进货。】 林千嶂脑子灵活,瞬间明白谢苒想说什么:【艹,看来徐惊昼的抽屉要被情书塞满了。】 谢苒:【又可以再见当年的景象了。】 林千嶂:【哈哈哈@时絮】 高一三人就在同一个班,时絮一入校就引起了轰动,鹅蛋脸,桃花眼,身材高挑,纤秾合度,一身黑色连衣裙,冷艳高贵的像是只黑天鹅,追求者无数,情书天天把抽屉塞满。 偏偏时絮无情的很,把那些情书用垃圾袋一装,全给了校门口收废品的老奶奶,让众人心碎了一地。 之后时絮再没穿过裙子,甚至还把过分骚扰她的追求者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在那之后,不少追求者歇了心思,后面经历一些事,时絮的脾气越来越差,到了现在,整个明嘉都知道,校花时絮,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时絮没心情开玩笑,抛出一句:【我不想要同桌,你们给我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林千嶂:【为什么,你不是说不讨厌他吗?】 时絮:【就是不想要同桌,碍事。】 她能想象到,徐惊昼在她旁边坐,时威隔三差五就会警告她要去讨好徐惊昼,她可没这个心情。 她就是一身反骨,他们非要她做什么,她偏不做。 * “铃铃铃——” 闹钟响起,今天有两节语文课,时絮闭着眼睛关了闹钟,迷迷糊糊洗漱,捞起书包去学校。 在车棚放好自行车,时絮到教室时刚好下了早读,再过十分钟就上课了。 回到座位,先是看见多出来的同桌,再看见桌上雷打不动的一份早餐,一天的好心情从此刻开始跌落。 时絮面无表情的把早餐扔进垃圾桶,“林千嶂,明天他再送早餐来,你告诉他,下次再送我就扔到他头上。” 林千嶂最喜欢凑热闹,头也没回比了个OK的手势,“收到,时姐牛掰!” 时絮低头在抽屉里找语文书,抬起头来,眼前多了一瓶熟悉的酸奶,她偏过头看徐惊昼,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我不喝。”时絮把酸奶还回去。 徐惊昼解释,“昨天的那瓶,我带回家放冷藏了,应该还没坏掉。” “我今天不想喝酸奶。”时絮翻开语文书,语气冷淡。 徐惊昼微微皱眉,他怎么感觉今天时絮对他的态度更差了,他哪里惹到了时絮吗? 可两人还是昨天中午吃饭的时候见过,难道是因为那个她未添加的好友? “微信好友的事是我鲁莽了,你不想加也没关系。”徐惊昼揣度着解释。 “我本来也没打算加。”时絮十分无情。 徐惊昼听见她的语气,弯眉笑了下,她真的很像一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抵御外敌。 可他知道,坚硬的刺之下是柔软的胸腹。 “是我做什么让你生气了吗?”徐惊昼想了好一会,还是没想明白,干脆主动问了。 两人之间,总得有一个人主动不是吗? 风水轮流转,也转回他这里了。 “没有,”时絮有些不耐烦,扫了他一眼,“请问你能安静点吗?别打扰我可以吗?” 嚯,真的生气了。 徐惊昼心中叹气。 正好上课铃声响起,徐惊昼只得暂时闭嘴。 语文课时,徐惊昼时不时往旁边瞟,注意到昨天逃课一个下午的时絮,在上语文课时居然很认真,还做笔记。 时隔多年,她像是一团浓雾,令人难懂,但让他更想去一探究竟。 时絮又不是死人,徐惊昼老往她这边看,她还能发现不了吗?一开始时絮还在安慰自己,管天管地,她还能管住徐惊昼的眼睛吗? 可次数多了,时絮怒了,干脆把抽屉里的书都搬出来,堆积在了课桌中间,挡住了徐惊昼的视线。 徐惊昼:“……” 被人讨厌的明明白白。 徐惊昼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人,所以下课后趁时絮和谢苒去厕所,赶紧请教林千嶂。 林千嶂想了想,“可能她看见论坛上说你和时烟是朋友吧,她和时烟是仇敌,你死我活的这种,所以想让时絮给点好脸色,就不能和时烟他们有半点关系,而且说实话,那白莲花真不是好人,没必要结交。” 林千嶂和谢苒知道内情,都很讨厌时烟,但这件事林千嶂不好和徐惊昼说。 徐惊昼顿时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他和时烟八竿子打不着。 “学校论坛怎么进?”徐惊昼按捺下了情绪。 五分钟后,徐惊昼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眸光泛着冷意,心里涌起了浓重的,对时烟的厌恶,这是他第二次这么嫌恶一个人。 原来她在学校的名声是这样的,原来这些年,她过的是这样的日子,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时絮回来,徐惊昼收起手机,趁着老师还没来,低声解释,“时絮,我不认识时烟,没有骗你,之前参加竞赛的时候在同一个考场见过,但真不认识。” 时絮愣了下,突然踹了一脚林千嶂的凳子,“智障,谁让你多嘴?” 林千嶂立马把凳子往前拖,装死了个彻底。 “时絮,你不能只听别人的谣言就给我判死刑。”徐惊昼的语气有些委屈。 时絮没说话,就算他和时烟不是朋友,他也是时威想让她去巴结讨好的人,他的身份,注定给时絮带来无尽的麻烦。 徐惊昼把酸奶放到时絮的桌面上,“昨天你已经接受了,今天不能再反悔,时絮,给我个机会,我们也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朋友是目标,而不是终点。 时絮双手插兜,不解的眨了眨长睫,这年头,居然还会有人想和她这个劣迹累累的差生做朋友。 语文老师来了,开始上课,徐惊昼迟迟没有等到时絮的回应,不过时絮也没把酸奶还给他。 一直到下课,两人之间都没有半点交集。 下了语文课,时絮立马收拾书包,就在即将拉上书包拉链时,时絮顿了顿,伸手一捞,把那瓶酸奶扔进了书包,背起书包转身就走。 徐惊昼看着她空了的桌面,扬起了薄唇。 * 时絮单肩背着书包,轻车熟路的走向学校西北角,准备翻墙出去,这个时候走大门要请假条,而那个玩意她向来没有。 翻墙对于她来说小菜一碟,轻轻一跃就坐上了墙头,这个地方没有监控,对于她来说很方便。 但没有监控不代表没有人经过,尤其是有些人,十分讨厌。 “时絮,你去哪?”苏幕的身影出现在墙角,眼神灼灼。 时絮看了眼墙外,不知道是谁在那堆了几块砖,不过她也用不上。 苏幕上前几步,“时絮,你下来,翻墙要是被学校知道了会被记过。” “你算老几,凭什么管我?”时絮连白眼都不想对他翻了,“高贵的学生会会长,你想记我的名字就记,无所谓。” 苏幕皱着眉头劝诫,“时絮,你明知道我不会记你,我是为了你好。” “谁要你为我好。”时絮懒得和他废话,抬腿跳了下去。 苏幕仰头看着空了的墙头,咬紧了牙关。 6. 第 6 章 语文课后时絮再没回来,中午徐惊昼和他们吃饭时,谁都没提到时絮。 “放心好了,下午老孙的课她会回来。” 这让徐惊昼有些不解,他们看起来是很好的朋友,可却对时絮的去处毫不关心。 “她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谢苒摇头,“她从来不说。” 林千嶂经验之谈,“想和时絮做朋友,就少管时絮的事。” 下午一二节课时絮没回来,却突然出现在第二节课课后,赶上了第三节课,神出鬼没。 别说林千嶂他们不在意,整个班上都没有任何人在意时絮是否在。 班主任孙老师的数学课上,时絮虽然在,却全程睡觉,一个字都没听,而孙老师也没管她,全当没看见。 徐惊昼发现,时絮活的像是一个透明人。 * 下课铃声一响,时絮瞬间醒了,像是困在牢笼里的鸟,一出笼子就飞向广袤无垠的天空,眨眼间就不见了。 可时絮走的再快,也挡不住有心人堵她的路。 自行车棚里,她那辆黑色山地车旁边,苏幕像是等候已久。 时絮当没看见,走过去推车。 “时絮,我送你回家。” “好狗不挡道。”时絮的后路被挡住了。 苏幕没动,“时絮,新的学期,你还有机会,时叔叔让我帮你辅导功课。” 时絮扯了扯嘴角,“苏幕,你是时威的狗吗?这么听他的话。” “时絮,你怎么能这么说时叔叔,他是你父亲,他也是为了你好。”苏幕神色严肃了几分。 “不让算了。”时絮往后退,自行车轮胎直接撞上了苏幕干净的黑色裤子,留下了一个车轮印。 “时絮,你能不能别这么叛逆?”苏幕被撞的膝盖生疼,下意识退了一步。 “关你屁事,”时絮骑上车就走,眼神凶狠的盯了他一眼,“奉劝你离我远点,要不是你爸爸之前帮过我,我早就废了你。” 车轮一滚,时絮把人抛掷脑后,今天没什么事,直接回家。 可一进客厅就被时威喊住,“时絮,你今天又翻墙逃课了?” 时絮抬手理了下肩上的背带,嘲讽的笑笑,“苏幕还真是你的狗,这么忠心。” 时威的脸色变得难看,“时絮,你怎么说话的?苏幕那孩子对你多好,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时絮抬起眼冷冷地看着时威,“我怎么说话了?别人的父母都让孩子不要早恋,你倒是伟大啊,卖女求荣,早早的就想把我嫁出去,好给你铺路是不是?” “你……”时威猛地站了起来,手指头都在颤抖,“你们两个是娃娃亲,从小就定了的,你妈也知道,你这副样子,苏家人都没嫌弃你,你有什么资格挑拣。” “呵,反正我妈死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时絮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苏幕这么好,你怎么不把你心爱的继女嫁过去?” “你你……”时威被气的说不出话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时絮就没办法心平气和的说话,每次都是针尖对麦芒,时威生生被气出了高血压。 时絮无动于衷,转身出了家门。 也没地方可去,干脆去看小猫,没想到却看见了徐惊昼。 “你来干嘛?”时絮明显带着敌意的打量,看见泡芙和橘子在徐惊昼的脚边蹭来蹭去。 徐惊昼注意到她防备的神色,苦笑,“不想回家,过来坐坐。” 一句“不想回家”像是戳中了时絮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这又何尝不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想起徐惊昼的身份,是不是他在徐家也会觉得尴尬呢? 时絮难得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松了绷直的脊背,把书包挂在单杠上,拿出猫粮和水。 “喵呜~喵~喵~” 两只小家伙听见猫粮的声音急的像是要吃人,不等时絮倒进碗里,就想钻到猫粮袋子里去。 徐惊昼半蹲下来,“你天天在书包背着猫粮吗?” “嗯。”时絮洗干净水碗,倒了水进去放好。 时絮刚刚吵了架,没什么说话的精神,但徐惊昼遇到时絮,就好像变成了话唠,有很多话可说。 “时絮,我们能成为朋友吗?”徐惊昼伸出手摸了摸泡芙的脑袋,这一次泡芙没再躲。 时絮双手抱膝,瞧见他手背上有个三指长的新鲜划痕,他皮肤冷白,伤口异常显眼,像是一块传世的美玉留下了污点,她想不看见都难。 “你的手怎么了?” 徐惊昼下意识缩了手,换了只手摸猫,随意道:“没事,刚才玩闹的时候不小心刮到了。” “徐思欺负你?”时絮柳眉微蹙。 “没有,意外而已。”徐惊昼不在意的笑笑,不想说这个话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徐惊昼话题转移的太生硬,时絮几乎可以确定,那道伤就是徐思弄的,徐思那个霸王性子,时絮清楚的很,怪不得徐惊昼说不想回家。 徐惊昼可能是不想示弱于人前,就像自己一样,哪怕被千夫所指,也不想哼一声。 徐惊昼不想说,时絮也不问,自尊心强的人并不想被人窥伺到伤口,只想找个地方独自舔舐。 时絮自嘲似的笑了下,“和我做朋友没好处。” “你应该知道,徐家在容市的地位举重若轻,而时家不如徐家,你和我走的近了,我会吸你的血。” 哪怕时絮并不想吸,时威也会想出百般的办法利用时絮和徐惊昼的朋友关系,借此去接触徐氏集团。 没有人比时威的脸皮更厚了,为了讨好苏家,都能把她使劲往苏家推,完全没有考虑过她才十六岁。 徐惊昼歪了歪头,笑,“我不在意。” 时絮瞥了他一眼,“我介意,我不想欠任何人。” 就因为她曾欠过苏家,所以现在才会被苏幕骚扰的防不胜防,要不然苏幕早残了。 徐惊昼和时絮对视了几秒钟,忽然理解了,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不介意。 一时无话,时絮以为徐惊昼明白了,她抱着吃饱了的两只猫坐到长椅上。 徐惊昼他坐了过去,“如果你介意,我们可以偷偷地做朋友。” “什么?”时絮不解。 徐惊昼没来得及解释,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明天你就明白了,我先回了。” 徐惊昼挥了挥手,转身离去,风卷起了他的衣摆,飒飒如旗。 * 时絮没理解徐惊昼的意思,直到次日,林千嶂告诉她学校论坛突然多出了很多说她和徐惊昼关系不睦的帖子。 现在人云亦云的人太多,根本不用去证实,刷到几个帖子就能传的好像亲眼看见,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和了。 时絮双手搭在栏杆上,仰头看着天上的飞机云,大家都去跑操了,走廊里很安静,适合胡思乱想。 这就是徐惊昼的办法吧,表面上不和,背地里做朋友。 为了和她做朋友,竟然这么大费周章。 她有什么好的?成绩差,脾气差,人缘差,除了老天爷赏的这张脸。 所有人都说,时絮啊,一个草包花瓶罢了。 所以徐惊昼这个家世好,成绩好,长的好,人缘也好的天之骄子,为什么就非得和她做朋友呢? 时絮还没想明白,身后就传来了让人心烦的声音。 “时絮,你怎么没去跑操?”苏幕走了过来。 “你很闲?天天管我。”时絮今天没看见早餐,还以为苏幕死心了。 “我没想管你,就是来和你说个事,”苏幕面对时絮脾气向来好,“我听人说你和徐惊昼不和,他是徐家失而复得的儿子,你最好不要得罪他,免得惹祸上身。” 时絮嘁了声,“要你管,我就得罪怎么了?” 苏幕无奈的皱眉,“时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你这样会连累时家和苏家。” “连累时家就连累时家呗,我和苏家有什么关系?” 苏幕说的理直气壮,“你迟早要嫁到我们家,怎么没关系,我们高中毕业就订婚。” 时絮被气笑了,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苏幕,“你是不是疯了?订你麻痹的婚,有病就去治!” “时絮,你拒绝不了,时叔叔已经答应了。”苏幕胜券在握,根本不介意她的话。 “呵呵,那你让时威嫁给你呗。” 时絮就没听过这么荒谬的话,有种和傻子对话的无力感,低头正好看见他们散操,哪怕在三楼,也一眼就看到了身姿挺拔的徐惊昼,他在人群中好像会发光。 人群马上就到,她一点也不想被别人听见这么傻逼的对话,她挑了挑眉梢,计上心头。 时絮回头看苏幕,“你让我别得罪徐惊昼?” 苏幕:“是,我知道你讨厌他,可也别太……” “没有,”时絮笑着打断他的话,“谁说我讨厌他了。” 苏幕看着时絮的笑容,心里莫名不安,“论坛里大家都说你……” “说我针对他?欺负他?”时絮莞尔,笑起来连天空都失色,“那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我想引起他的注意而已。” 7. 第 7 章 苏幕脸色骤变,“不可能,时絮,你别胡说。” 时絮看见他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痛快,笑的更开心,狡黠道:“苏幕,你说如果时威知道我喜欢徐惊昼,会不会重新考虑和苏家的关系呢?” 苏家和徐家,孰轻孰重,时威怎么会分不清楚,而时威向来是利字当头。 苏幕攥紧了手指,他了解时威,但他不信,“时絮,你骗我也没用,徐惊昼不会任由你摆布。” 以时絮今时今日的名声,也只有他不嫌弃时絮,徐惊昼不可能看得上时絮。 时絮挑了挑眉,“是嘛?” 正好人流上来了,徐惊昼不紧不慢的迈上台阶。 时絮向那边挥了挥手,大声道:“徐惊昼!” 她这一喊,让整个走廊陷入诡异的寂静,不少人看过来。 这两人不是不和吗?这是怎么着,要开打了吗? 苏幕急了,“时絮,你别胡闹。” 时絮没搭理苏幕,兴冲冲的走向徐惊昼,脸上还久违的带着笑意。 她停在徐惊昼面前,微微仰头看他,“徐惊昼,你想喝酸奶吗?我请你。” 徐惊昼何等睿智,只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苏幕就明白了,浅笑颔首,“好,就喝我昨天送你的那个牌子。”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没有很刻意,但这个时候走廊上很安静,所有人都听见了他的话,尤其是苏幕。 不是说他们不对付吗?可时絮居然昨天就收了徐惊昼的酸奶,而他送了这么久的早餐,时絮一次都没有收。 苏幕咬紧了腮帮子。 “好嘞。”时絮拽着谢苒就往楼下跑。 时絮一走,走廊里的学生也各自散去,只有徐惊昼和苏幕站着没动,两人安静的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却是暗流涌动。 徐惊昼狭长的眸子微眯,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像是挑衅的笑容,但转瞬即逝,快的让苏幕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还不等苏幕再看,徐惊昼又恢复了那副淡然神色,进了教室。 * “时絮,你怎么突然对徐惊昼这么好了?”谢苒被拽出好远才反应过来。 “你没看见那个烦人精在啊?”时絮痛快的笑着。 “噢!”谢苒突然反应过来,甩了下自己的短发,“你是在用徐惊昼气苏幕?” 时絮:“他烦死了,我觉得他脑子不正常。” 她之前说徐惊昼脸皮厚,和苏幕比起来,徐惊昼的脸皮真薄。 谢苒深有同感,“我也觉得他有病,实在不行揍一顿算了。” 任谁还在读高中,却被一个自称为“未来老公”的陌生人管着都会发疯。 时絮努了努唇,“我也想啊,可之前苏家帮过我忙,我不想恩将仇报。” 谢苒明白,时絮有仇必报,也是有恩必报。 “我看刚才苏幕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你可以多演几次,说不定苏幕就不来烦你了。” 时絮笑,“我也是这样想的。” 既然徐惊昼这么想和她做朋友,那就接他用一用,既满足了他做朋友的心愿,还不用偷偷摸摸,又能帮她气苏幕,一举两得。 苏幕再来烦她,她真怕哪一天忍不住自己的拳头。 * 回到教室,时絮把酸奶放到徐惊昼的桌上。 徐惊昼也没提刚才的事,就好像不知道一样。 “谢了,”徐惊昼拧开酸奶喝了一口,笑说,“味道不错。” 时絮刚才还很坚定,现在看见徐惊昼的笑容,莫名有点心虚,自己这样,是不是有点利用徐惊昼? “时絮,以后我们还用偷偷地好吗?”徐惊昼黑眸明亮的看着时絮。 时絮听到这句话皱了皱眉,怎么感觉“偷偷地好”有点怪怪的。 不过她没想太多,摇了摇手,“不用。” 时絮把桌上的书都撤进抽屉,桌面上隐形的“三八线”也随之消失。 “我们能加微信吗?”徐惊昼得寸进尺。 时絮下意识想拒绝,可看着他的眼睛又说不出话来。 算了算了,毕竟是自己利用人家在先,不就是加个微信,又不是要吃她的肉。 时絮痛快的拿出手机,通过了徐惊昼的好友申请。 徐惊昼心满意足,老师进了教室,他把手机收起来之前,眼疾手快的改了个备注。 之后时絮的态度果然变了不少,不再冷着一张脸了,徐惊昼和她说话也会回应,不过徐惊昼没太着急,循序渐进才能生生不息。 中午放学,时絮主动敲了敲徐惊昼的桌子,“去食堂。” 林千嶂他们和徐惊昼相处的不错,现在时絮也接受徐惊昼这个朋友,这下四人小团体算是成了。 一个校草一个校花,谢苒和林千嶂容貌也都十分优越,这四个人一出场,养眼的很,回头率百分百。 谢苒知道时絮的打算,给两人留下空间,拉着林千嶂排另一队,林千嶂不肯,“我想吃红烧肉。” 谢苒拽着他的帽子就走,“今天吃鱼。” 林千嶂属于三人小分队里地位最低的,也不敢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红烧肉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边时絮排在徐惊昼前面,回头晃了晃饭卡,“你想吃什么菜,我请你。” 徐惊昼垂眸看着她捏着饭卡的粉嫩指头,“我充了饭卡。” “行,那你请我吧,”时絮收起饭卡,睁着眼睛说瞎话,“我饭卡没钱了。” 徐惊昼轻笑一声,目光柔和,“好,我请你。” 于是排在两人后面的同学眼睁睁看着校草用自己的饭卡给校花刷了饭钱。 四人小分队聚首,林千嶂看着时絮碗里的红烧肉更是眼馋,嘟嘟哝哝,“谢苒非说让我吃鱼,可我想吃红烧肉啊。” “咳咳,”时絮差一点被呛到,知道谢苒在帮她,刚好自己还没吃,连忙夹了两块红烧肉给林千嶂,堵他的嘴,“肥死你!” “小爷我瘦着呢。”林千嶂美滋滋的吃起了红烧肉。 徐惊昼偏头看着他们,眼神晦涩,忽然开口,“时絮,我也想吃红烧肉。” 时絮没反应过来,“那你刚才怎么不打?” 徐惊昼看着她碗里的红烧肉,“刚才不想,现在想了。” 时絮:“……” “行吧。” 谁让是徐惊昼刷的饭卡,她认命的又夹了两块红烧肉给徐惊昼。 “谢谢。”徐惊昼弯唇。 谢苒抬头,“我……” 才起了个话头,时絮就着急忙慌的把碗里剩下的那块红烧肉塞进了嘴里,语气含糊:“我没有红烧肉了!” 怎么今天人人都惦记她碗里的肉! 谢苒嫌弃的翻了个白眼,“谁要你的红烧肉,我是想说等一下我们去买奶茶,突然想喝了。” 时絮吃的急,噎的说不出话,比了个OK的手势。 徐惊昼看着她鼓鼓囊囊的腮帮子,活像是一只护食的松鼠,忍不住笑出声,下意识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慢点吃。” 时絮硬吞下了那块肉,拍着胸口,“差点噎死我。” 谢苒笑:“出息。” 林千嶂咀嚼着红烧肉也笑话她,“你猪八戒吃人参果呢。” 时絮皱了皱秀气的鼻尖,不服气的哼笑了声。 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徐惊昼才觉得,时絮有了人气。 吃完午饭,时絮和谢苒去买奶茶,徐惊昼和林千嶂回教室。 买奶茶时恰好遇到苏幕,时絮忽视了苏幕的打招呼,和谢苒说,“你说徐惊昼喜欢喝什么口味?” 一句话成功让苏幕的笑容荡然无存,黑着脸走了。 时絮心情极好,顺便给林千嶂也买了一杯,回到教室嘴角的笑容还没下去,没有想到徐惊昼这么好用。 以前苏幕把她气的跳脚,以后也让苏幕尝尝这个滋味。 “笑什么呢?”林千嶂走了进来。 时絮把奶茶给他,“没什么。” 林千嶂接过奶茶抛了抛,“这是谢礼?” “哈?”时絮不明就里,把另一杯奶茶放到徐惊昼桌上。 林千嶂把吸管插进去喝了口,“我帮了你大忙啊,你不得谢我。” “什么忙?” 时絮坐了下来,撕开吸管包装。 “刚才老孙找我问你和徐惊昼相处的怎么样,你不是说不想和徐惊昼做同桌,我就说你特别讨厌徐惊昼,相处的特别差,影响到别人了,老孙说下午给你们换位置,怎么样,小爷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感谢我吧。”林千嶂帅气的挑了挑眉梢,又喝了一口奶茶。 时絮手一抖,吸管插进了空气里。 “林!千!嶂!” 8. 第 8 章 “你把奶茶还给我!”时絮伸手就抢,一脸想掐死他的表情。 “诶诶你干嘛呢?”林千嶂都喝了几口了,当然不会让到嘴的奶茶飞了,拼命往后仰,把奶茶放的远远的,“我说你怎么不感谢我,还一副要吃了我的样子,谢苒你评评理啊!” 谢苒无奈摇头,“这都是命啊,林千嶂你自求多福吧。” 时絮都打算好借徐惊昼来摆脱苏幕了,这个时候两人换位置,很多事情都会变得麻烦起来,那时絮的谎言不就不攻自破了吗? 到时候苏幕又该得意了。 这样想想,林千嶂是真该死啊! “救命啊,时絮抢劫了!”林千嶂从桌子跳了出去,逃命似的奔向前门,正好撞上徐惊昼,“校草救命!” 时絮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林千嶂,可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徐惊昼问。 “时絮,你不想和我做同桌吗?”他的声音难掩低落,“刚才孙老师说下午给我换位置,他说是你的意思。” “我……”时絮顿时像是被戳破了的气球,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死死的瞪着林千嶂。 “好吧,我尊重你的意思。”徐惊昼微垂着眸,那双眼睛黯淡了许多,越过时絮往里走。 徐惊昼一走,没人给林千嶂挡着,为保小命,他立马窜逃去了男厕所。 时絮这个时候却没心情去追林千嶂了,回头看着徐惊昼,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啊! 上午还答应和他做朋友,他多开心啊,刚才还耍赖刷人家饭卡,这才多久,徐惊昼就得知时絮不想和他做同桌,这得多难过啊。 时絮重重的叹了口气,看着谢苒,眼神求助。 谢苒无奈的展了展手,摇头,她也没辙。 时絮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可她之前的确和林千嶂说过想换同桌的事,但那是之前啊,她现在不想换了。 尤其是看着徐惊昼神情落寞的样子,她心里莫名烦躁。 时絮眼看着徐惊昼低头,好像是在收拾书包,她深吸一口气。 算了,自己造的孽跪着也要承受。 时絮攥了攥拳头,怀着壮士断腕的决心,走向了走廊最末端的教师办公室。 好在是午餐时间,办公室里没多少老师,孙征德正在看球赛,时絮在门口踌躇半晌,还是抬起脚迈了进去,“孙老师。” 孙征德乍一看见时絮还以为见了鬼,摘下耳机,头疼的看着她,一颗心都悬了起来,“又犯什么事了?和谁打架了?” 不怪孙征德这个态度,实在是自从他高一下学期接手三班,成为时絮的班主任以来,不管是时絮主动走进办公室还是被动走进办公室,都没好事,不是和人打架就是犯什么事被抓到要写检讨,孙征德觉得再带时絮一年,血压能升的比姚明都高。 时絮撇了撇嘴,“没,我是想求您件事。” “你求我?”孙征德乐了,往后靠了靠,“时絮,老师不求你就不错了,你还有什么事求老师。” 带了时絮一年,孙征德头发都白了不少,真是恨不得求时絮安分点。 现在时絮用这么平和的语气跟他说话,孙征德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过时絮好歹是学生,孙征德也不好让她下不来台,清了清嗓子,“你说吧。” 时絮有些别扭,可走到这一步,也没办法了,只能一边在心里骂林千嶂,一边说出来意,“我听林千嶂说您下午要给我和徐惊昼换位置,我觉得不用换了,我和他坐挺好的。” “哦?哪好了,我听别人说你和徐惊昼相处的很不愉快啊,”孙征德心里疑惑,这个年纪的男男女女,“你不会是和徐惊昼有其他念头吧?” 孙征德意有所指,“徐惊昼是长的不错,听说乱了学校里不少人的芳心啊。” 时絮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孙征德的意思,连忙摇头,“没有的事,孙老师您知道,我没有谈恋爱的心思。” 她被吓了一跳,她是和苏幕说自己喜欢徐惊昼,可只是为了恶心苏幕,她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徐惊昼呢。 孙征德也算了解时絮,是他带过长相最出众的学生,学校里挺多人蠢蠢欲动,不过时絮和男生向来走的远,所以孙征德操心来操心去,就是不用操心时絮会早恋,刚才也就是随口一说。 “那你为什么想和徐惊昼继续做同桌?” 时絮皱着眉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合理的借口,只能憋出一个,“他成绩好,我想向他请教学习。” 孙征德被气笑了,手指点了点办公桌,“时絮,你编借口也要编个像样的啊,你一个礼拜才上几节课,还学习呢,你是觉得老师我傻吗?” 时絮的耳朵热了,行吧,她也知道这个借口糟糕透顶。 可是她真想不出来别的理由,只能坚持,“真的,我想好好学习了,孙老师就给我个机会吧。” 时絮努力装出真诚的眼神,她本来就长的漂亮,说话再温柔点,谁也不忍心拒绝她。 孙征德定定的打量她,知道她肯定撒谎了,不过,“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时絮松了口气:“您说。” “既然你说想好好学习了,总得拿出个样子吧?你要是想继续和徐惊昼做同桌,那下次月考你就不能缺席了。” 之前的考试,时絮基本上都不参加,参加了也是交白卷。 “行啊,我肯定去考。”时絮答应的很快,不就是在考场睡觉嘛,这个她在行。 “不能交白卷,”孙征德补充,“我也不要求你考多少分,最起码不能给我交白卷,试卷尽量填满,而且不能乱涂乱画。” “啊?”时絮傻眼了,这特么也太难了。 她扭头就想走,这活谁爱干谁干去! 可想到徐惊昼黯淡的眼神,她又迈不动脚。 时絮在纠结,孙征德也没催,他这样说,是知道时絮有这个本事。 高一上学期没分科时,他虽然不带时絮,可因为时絮长相出众,有特立独行的性格,在学校的名气不小,他也注意到过,那个时候时絮的成绩其实不错,能排到年级前五十,尤其是单算文科,能排年级前十。 那个时候大家都以为时絮会选文科,可没有想到她选了理科,而且从此之后对学习爱答不理,成绩也一落千丈,成为了学校垫底的存在。 孙征德也听说了时絮的一些事,觉得这个孩子不像外界传的那样,他想试一试,能不能拉时絮一把。 不放弃每一个学生,是他作为老师的职责。 过了会,有别的老师进来了,孙征德问,“考虑好了吗?” 时絮双手背在身后都被指甲掐红了,对于她来说,这个条件真的特别难达到。 可是好像已经没有选择了。 “好,我答应您。” 孙征德也松了口气似的抬手拍了拍时絮的肩,“好,老师相信你可以更进一步,去吧。” 时絮胡乱点了点头,一出办公室小脸就拉的比马脸还长,鬼的怨气都没她的大,她这简直就是签了卖身契! 气冲冲回到教室,什么都不想干,只想踹林千嶂两脚。 “林千嶂你个智障!”时絮随手捞起卫生角的扫把。 “女侠饶命啊!”林千嶂又一次迅速的从桌子上跳了下去,一边逃难一边说,“不是你自己说的嘛,也不能怪我啊!” 林千嶂为了活命,还拽着个“人质”,拉着谢苒一起往楼下跑。 时絮手里拿着个扫把不方便,追到楼梯口就放弃了。 当务之急是徐惊昼。 回到教室,时絮扔了扫把,平复了呼吸坐下来,看了眼徐惊昼空空的桌面,像他才来的那天一样。 “徐惊昼,你不用收拾了,我和老孙说了,不换位置。”时絮还是头一次干这样的事,耳廓都是红的,是气的,也是心虚的。 “没事,是我自作多情了,你本来也没说想和我做朋友。”徐惊昼拿出一份卷子在做,没看时絮,语气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 “我想的,”时絮听到徐惊昼这样的话,越发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我想和你做朋友的,你别听林千嶂瞎说。” 徐惊昼扭头看她,一双向来含着笑的眸子此刻灰沉沉的,“你没有说过想换个同桌这样的话吗?” “我……”时絮本来就不擅长解释,感觉舌头都要打结了,“那是之前,我之前不了解你,我向你道歉!” 时絮昨天还对徐惊昼爱答不理,今天就得求人家原谅了,果然是风水轮流转啊! 徐惊昼的眉头还是蹙着,嗓音低沉中裹着几丝忧伤,“不用道歉,还是换位置吧,我怕你讨厌我。” “我真不讨厌你,”时絮急了,一把攥住徐惊昼的胳膊,眨巴眨巴眼睛,带着些哀求的语气,“这样,你明天的早餐我请了,你接受我的道歉行吗?” 徐惊昼的手臂一沉,瞬间变得僵直,哪怕隔着不薄的外套,他好像还是能感受到女孩柔软的掌心,握着笔的手忽然攥紧,指尖泛起了白。 胸腔里的心脏像是找到了它真正的主人,剧烈的跳动着。 肌肤下的血液也在沸腾。 可徐惊昼面不改色,沉默了会,像是考虑良久,语气有些勉强的样子,“能吃三明治吗?那天你分我的那种。” 时絮心里的石头落地,收回手击了下掌,“没问题!那就不换位置了?” 徐惊昼点了点头,看着空了的手臂,垂下眼睫,遮住了略遗憾的神色。 9. 第 9 章 “小昼,今天这么早?”成婉看着下楼的大儿子笑笑,“早餐还没好,再等两分钟。” 徐惊昼戴好腕表,“妈,我今天早饭就不在家里吃了,我落了张卷子在学校,早点去学校赶一下。” “着急也不能不吃早餐啊,”成婉劝道,“阿姨做的馄饨,很快的。” 徐惊昼摇头,“不了,我在路上随便买点什么吃吧。” “那好,可一定要吃啊,”成婉也没坚持,“对了,你想要的自行车你爸昨天让人送来了,放在车库,你上学路上注意安全。” 家里有司机,可徐惊昼说想要辆自行车自己上下学,徐惊昼回家不久,成婉和徐辞都是尽可能的满足他。 “知道了。”徐惊昼快步往外走,挥手道别。 成婉看见徐惊昼手上的伤,想说点什么,又怕徐惊昼嫌她唠叨。 多年未见,他们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不敢以父母自居去要求他什么。 徐惊昼走到车库,一眼看见了那辆崭新的白色山地自行车,和时絮那辆一模一样,只不过时絮的是黑色。 到学校的时间还早,自行车棚空空荡荡,徐惊昼把车停在时絮惯常停放的车位旁。 教室里只有两个早到的住校生,徐惊昼放下书包,取出试卷叠好,一张不差都写齐了。 徐惊昼往右手边看了眼,时絮还没来。 窗外榕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像是他此刻的心境。 他自嘲一笑,也是,还早。 东边朝阳渐渐地升起,校园里也热闹起来了,可时絮的位置始终空着。 “不好意思,我起晚了。”时絮气喘吁吁,她跑上来的。 今天上午全是她不想上的课,本来想睡个懒觉,突然想起来说好要给徐惊昼带早饭,吓的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滚了起来,央求阿姨做了三个三明治一路狂踩自行车,终于在上课之前赶到了,时絮就没这么狼狈过。 “这两个给你,一个是肉松的,一个是西红柿鸡蛋的。”时絮想着男生饭量大,就多准备了一个。 “谢谢,”徐惊昼拿着三明治,看了眼她鬓角凌乱的碎发,“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时絮脸色绯红,仰着头狂喝水,灌了半瓶水才喘匀这口气,摆了摆手,“没有,是我答应好的嘛,我本来也要来,我今天上课。” 昨天在老孙那下了军令状,月考试卷要填满,还不能鬼画符,这也是一个大工程,对于她来说挺有难度,她想着是不是该捡起来学习一下,要不然连题目都看不懂,怎么写? 徐惊昼一开始以为时絮是在安慰自己,可后面发现时絮居然真的老老实实在教室上课,别说他,就是林千嶂都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林千嶂甚至想摸摸时絮的脑袋,“时姐,你鬼上身了?” 时絮现在看见林千嶂就想揍他,“滚你,还不是怪你!” 林千嶂拿了本书挡住自己的脸,“求别打脸,帅哥的脸很贵的。” 谢苒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你今天不翘课了?” 这还真是稀奇,时絮居然有一天在教室里认认真真上课。 时絮垂着脑袋叹气,了无生趣的把昨天签了卖身契的事说了出来,“我要是连题目都看不懂,连瞎写都写不了。” “啧,好惨,”林千嶂感叹,又得到时絮一个白眼,他连忙改口,“不过也是好事,你就学学呗,你真不想考大学啊?” 林千嶂和谢苒都不敢提这个话题,但时絮主动提,他们就想多一句嘴。 “时絮,你可以试试,现在还不晚。” 时絮皱眉,趴在桌上,“哪里有这么容易啊,物理化学我都不知道在讲什么。” 她是真不喜欢理科,高一还学了点,现在都一年没学了,肯定跟不上进度。 徐惊昼略懊恼道:“是我连累你了。” “没有,”时絮扁了扁嘴,把头埋进了胳膊里,“怪我自己多嘴。”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她自己确实说过换同桌的话。 徐惊昼思忖了会,“说到底是因为我,你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 “对啊,时絮你问徐惊昼啊,他成绩可好了,”林千嶂拍了拍巴掌,“我和谢苒都是半吊子水平,徐惊昼可是容大附中的年级第一,学霸中的战斗机,教你绰绰有余。” “再说吧。”时絮知道徐惊昼成绩好,可她这个水平,她都不好意思叫人教她,这不纯纯浪费时间嘛。 徐惊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扬眉笑了下,“我时间充足,你请我吃早饭,我教你学习,礼尚往来。” 时絮侧着脑袋靠在手臂上,“你大概不知道我的水平,我怕把你气死。” 徐惊昼抬手用指腹蹭了蹭眉骨,“我脾气还行,应该不至于。” 时絮鼓了鼓腮帮子,徐惊昼还真是她见过脾气最好的人,之前那么对徐惊昼,他都没有冷过一次脸。 徐惊昼话是这样说,时絮还是不太好意思,暂时没找他,度过了艰难的上午四节课,物理课的时候,她昏昏欲睡,眼皮子在打架,狠了狠心,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疼的她眼泪都出来了。 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时絮几乎是跳起来的,“吃饭吃饭!” 今天吃饭时絮格外饿,她觉得是自己花费太多脑细胞的原因,准备吃了午饭就回教室睡觉。 可她回到教室,整理好了桌面,门口有人喊她,“时絮,杜老师喊你去趟办公室。” “啊?”时絮懵了,抓了把头发,“我是捅老师窝了吗?” 时絮还挺喜欢语文老师,不能不去,只能叹了口气认命的走向办公室。 “杜老师,您找我?”时絮怀疑是不是有人恶作剧。 杜绢笑了笑,“是,我找你,坐下说。” “不用,老师您说吧。”时絮靠着墙,困的想打哈欠又忍住了。 “那我就直说了,我找你来是有个以“阅读”为主题的征文比赛,先在学校里进行初赛,前三名进入市级比赛,学校还挺重视。” 时絮木然的点着头,心想她又不是语文课代表,这件事干嘛和她说? 就听见杜老师一道雷砸下来,“咱们班我想推荐你去参加比赛。” “啊?”时絮猛地站直,瞌睡虫被吓跑了,不敢置信,“老师您开玩笑呢?” 林千嶂说她鬼上身,难道杜老师也鬼上身了?居然让她这个差生去参加征文比赛? “怎么会,这个比赛不难,我觉得你可以胜任。”杜绢是所有老师里脾气最好的,身上有股书香门第的气质,笑容温婉,让人觉得舒服。 可时絮还是连连摇头,“老师,您太高看我了,我不行,您找别人吧,那个语文课代表肯定可以。” 开玩笑,让她去参加征文比赛,也不怕给他们班丢脸。 杜绢抬眸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语重深长,“时絮,你高一就是我带的,我能不知道你的语文成绩吗?” “我虽然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可老师觉得你的实力还是在的。” “老师,我……”时絮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就是因为高一的时候杜绢对她很好,所以她每节语文课都会来上。 杜绢继续道:“我听孙老师说了,你答应了他要好好学习,那这次参加征文比赛就是很好的证明机会,你总不能是哄孙老师的吧?” 杜绢一直觉得时絮是她近十年教过最有灵气的孩子,尤其是在语文上的造诣,高一时,语文成绩没下过140,作文满分60分,她次次58以上,还有两次满分。 分科后时絮成绩一落千丈,杜绢觉得惋惜也找过时絮,但时絮油盐不进,杜绢也没办法,可心里总觉得时絮的前途本不该是这样的。 也是昨天听孙老师提起时絮说想好好学习了,杜绢就想再试试看,时絮在文学上的天赋,被埋没了就太可惜了。 时絮低着头,双手揪着衣摆,她确实很喜欢语文,也喜欢写作文,可她已经太久没有提笔,还能不能写得出来都是问题。 杜绢目光慈爱的看着时絮,“好了,你回去吧,明天下午在小礼堂有个培训课,你去上了课再来给我答复,时絮,老师相信你。” 时絮浑浑噩噩走出办公室,那句“老师相信你”在耳畔萦绕,弄的时絮鼻尖有点酸。 这句连在亲生父亲嘴里都没有得到的话,居然在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老师嘴里听见了。 回到教室,林千嶂他们都等着,“杜老师找你干嘛?” 时絮神情恹恹的说了,谢苒靠了一声,“这是好事啊!” 时絮皱着秀眉,“我还没有答应老师,你们觉得我行吗?” 谢苒目光坚定,“那是当然,你肯定可以啊。” 林千嶂也鼓励,“没问题,你不行谁行啊,听说征文比赛有奖金,得了奖要请客吃饭啊。” 林千嶂和谢苒叽叽喳喳,说了时絮一堆好话,想支持她去,好像只要时絮去了,就能拿一等奖。 时絮心想,他们对她可真是盲目自信。 时絮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感觉都要睡着了,忽然听见徐惊昼用很轻却令人心安的语气说:“时絮,你很好,别用他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时絮睁开眼,下意识想反驳,可对上徐惊昼那双沉稳的黑眸,却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10. 第 10 章 这次征文比赛是由每个班的语文老师推荐学生参加初赛,每个班一到三个学生,高二三班杜绢就只推荐了时絮,可见对时絮多看重。 可越是这样的看重,时絮肩膀上的压力就越大,她怕自己做不好,会辜负杜绢,让她失望。 她已经让太多人失望了。 周五那天下午,杜绢还特意来提醒时絮去小礼堂听培训课,征文比赛也有挺多讲究,杜绢怕时絮不清楚。 时絮还在犹豫,林千嶂他们就推着时絮去,恨不得把人抬到小礼堂。 徐惊昼笑笑,没说什么鼓励的话,只说,“我给你做笔记,去吧。” 时絮点了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看着他们的期待,时絮再拒绝就矫情了,再说只是去看看,又不会掉肉。 到小礼堂时已经来了很多人,时絮一进来,众人都看着她,小声议论。 “时絮怎么来了?她也参加征文比赛?” “走错了吧,她那个成绩怎么可能。” 时絮对于这样的议论司空见惯,走到最后坐了下来。 郑媛媛回头确定真的是时絮,推了推身旁低着头的人,“时烟,你姐姐也来参加征文比赛?” “什么?”时烟收起手机,诧异的回头,果真看见了时絮,“她怎么来了。” “她走错了吧,就她还能参加比赛?”郑媛媛不屑道。 “不知道,我去问问。”时烟就要起身,可老师走了进来,她只能作罢。 培训老师进来,扫了眼礼堂,一眼就看见了单独坐在最后面的时絮,招了招手,“那个女同学,你坐到前面来,别坐后面。”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时絮脸上,她面无表情的挪动位置,坐到了时烟她们的后面。 老师清了清嗓子,“好,我点个名就开始上课了,我今天来给你们讲讲征文比赛的注意事项。” 大家也就没了看时絮的心思,先后拿出笔记本,只有时絮,空着手来的,格格不入。 老师也不管这么多,只讲自己的,讲了半个多小时才结束。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各自的语文老师,下课。”老师拿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几十个学生也陆陆续续离开,时絮起身要走。 “姐姐,”时烟堵住了她的路,“你也是来参加征文比赛的吗?” 时絮双手插兜,眼皮都没掀,“让开。” 时烟也不在意,笑容很甜,“姐姐,你第一次参加这个比赛,有些地方可能不懂,我做了笔记,借你用吧,我之前参加过比赛,不用笔记。” 时絮还没说话,郑媛媛就冷嘲热讽的开口,“时烟,你给她笔记也是浪费,她就是来充数的,你还指望她这个差生得奖啊。” 时烟:“媛媛,你别这样说,姐姐之前语文成绩还是不错的。” “让开。”时絮重复。 “姐姐,媛媛就是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这个笔记给你用。”时烟讨好的递上笔记本。 时絮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我让你让开,你聋了?” 时烟被她的眼神吓的一哆嗦,语气都颤抖了,“姐姐,我没有恶意,你收下吧。” “谁要你的脏东西。”时絮懒得废话,直接从侧边走了过去。 时烟被撞的一个踉跄,幸好郑媛媛扶着,郑媛媛看着时絮这副清高无礼的模样气的不行,“什么人啊,不知好歹,没有半点礼貌,时烟你给她也是浪费,她哪里配做你的姐姐,她这样的人,活该没有人关心,一个劣等生有什么资格参加征文比赛。” 时絮脚步站定,回头睨了郑媛媛一眼,仿佛闪着寒光的利刃出鞘。 郑媛媛被时絮森冷的眼神一惊,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想干嘛?” 时絮扯了下嘴角,“再逼逼一句我让你横着出去。” 一句话成功把郑媛媛吓得花容失色,想到时絮之前的所作所为,她是真的会打人啊,腿都软了,不敢再说半个字。 时絮也不想和这种废物浪费时间,大摇大摆的出了小礼堂。 回到教室,时絮发现很多人在看她,眼神奇怪,不解的扯了下林千嶂的帽子,“他们看我干什么?” “你回来了,”林千嶂解救下自己的帽子,“看论坛了吗?” 时絮坐下,点进论坛,瞬间就明白了。 论坛里传开了她要参加征文比赛的事,一片嘲讽。 “笑死我了,高二三班是没人了吗?居然让混混参加征文比赛。” “太丢脸了,我不想和她一起参加征文比赛。” “某人还真是没有点逼数,脸皮这么厚。” “她还想得奖吗?痴心妄想!” …… 这样的话太多太多,列举不完,时絮现在几乎成为了论坛里的笑柄。 “时絮,你别难过,那些人就是胡说八道。”谢苒看了都觉得难受。 林千嶂也义愤填膺,“就是,我看他们是嫉妒你。” 徐惊昼递过来一瓶酸奶,语气安抚,“不用在意,网络后不知道是人是鬼。” 时絮古怪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觉得我会生气吗?这样的场面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林千嶂哈哈大笑,“对呀,我们时姐是什么人,哪会在意这些。” “到时候成绩出了,狠狠地打他们的脸。” 徐惊昼薄唇翕动,心中很胀,再怎么样坚强,她也是个女孩子,本该被人呵护的。 随后徐惊昼就看见时絮这个该被人呵护的女孩子发了个帖子——《谁再逼逼,我顺着网线过去揍你,说到做到》 徐惊昼:“……” 他哭笑不得,好吧,时絮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强大。 挺好。 “哈哈哈,时姐牛掰!”林千嶂笑的头掉,疯狂给她顶帖子。 还有一些班上的同学也来帮忙,时絮虽然成绩差,也经常犯事,可没怎么影响到班级,而且还帮过班上一个被别班霸凌的同学,把霸凌者揍的面目全非。 现在论坛里的人嘲讽时絮也连带着嘲讽高二三班,大家当然不依了,斗志高昂,很快那些人就默默地删除了帖子,终于清静了。 时絮耸了耸肩,“你们看,拳头多好用。” 徐惊昼笑笑,比了个大拇指,“厉害!” “连他们的非议都不怕,那参加比赛有什么可怕的,就当去玩玩,拿了奖就用成绩打他们脸,没拿奖谁敢多嘴就用拳头打他们的脸。” 时絮拧开酸奶盖,仰头喝了口,“同桌说的很有道理嘛,你好像很想让我去参加比赛。” 徐惊昼手肘撑在桌上,支着额头,偏过头望着时絮,扬唇笑了下,“等你拿了奖金请客吃饭啊,你总不能带林千嶂和谢苒不带我吧?” 时絮差一点被酸奶呛到,抹了下嘴角,意气风发的笑,眼里好像在发光,“行啊,借你吉言,到时候肯定带上你!” * 时絮放学后去和杜老师说了决定参加征文比赛,杜老师很高兴,还送了她一本作文书。 从办公室出来没几步,冤家路窄,又遇到苏幕。 时絮现在心情不错,不想让他败坏好心情,转身就下楼,书包都不拿了。 可苏幕就像狗皮膏药一样,非得黏上来,挡在时絮面前。 时絮真的很烦躁,怎么人人都想挡到她面前? 苏幕:“时絮,我听说你想去参加征文比赛?是你要求老师给你机会的吗?” 时絮祭出经典名言:“关你屁事。” 苏幕习惯了时絮的态度,“时絮,你想学习是好事,可你也不能贪功冒进,你突然去参加征文比赛,万一没有得奖,会让人笑话。” 时絮抬眼看他一脸“我都是为了你好”的表情,时絮的拳头有点痒,忍了又忍,还是没出手,抬脚就要走。 苏幕退了几步,“时絮,我是不想你丢脸被人笑话,你听我一句劝,别去参加,你看论坛多少人在笑话你。” “我丢自己的脸,关你什么事?”时絮咬了咬牙,“苏幕,我警告你别管我的事,要不然恩将仇报也不是不行。” 苏幕的脸色有些难看,“时絮,你别这么激进行吗?” 时絮有点忍不住了,心想把他揍一顿算了。 “时絮。”徐惊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时絮回头看见他提着她的书包,眼睛亮了下,“你怎么才来啊,快点吧,不是说好一起回家吗?” 时絮眼神哀求的看着徐惊昼,拜托拜托,可千万别拆她台! 徐惊昼弯了弯唇,气定神闲的走下台阶,“我以为你还在老师办公室,走吧。” 时絮接过自己书包笑弯了眉眼,和面对苏幕时是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刺的苏幕眼睛生疼,这才多久,两人居然已经一起回家了。 眼看着时絮就要跟徐惊昼离开,苏幕下意识去拽时絮的手腕,可他的手才伸出去一半,就被徐惊昼的手攥住了。 徐惊昼用了点力,修长的手指指骨凸起,狭长的黑眸觑着他,语气很淡却令人生寒,“苏会长,时絮参加比赛是给我们三班争光,你们一班要是觉得比不过时絮就主动退出,别来妨碍时絮,否则我们三班也不是好说话的。” 11. 第 11 章 走下楼梯,时絮回头看了眼徐惊昼,“刚才,谢谢你啊。” “小事,他为什么总缠着你?”徐惊昼单肩背着书包,走在时絮的右侧,一同走向停车棚。 时絮不好意思对徐惊昼说,实在太丢脸了,嘟喃了句,“他有病,一个疯子。” 徐惊昼失笑,也不在意她顾左右而言他,“那以后就离疯子远点吧。” “嗯。”时絮点了点头。 徐惊昼垂眸,望着时絮的耳尖,开玩笑似的,“同桌,我刚才在他面前夸下海口,你可得加把劲,别让我被他笑话。” 时絮深吸口气,顿时感觉压力巨大,“好!我努力!” 徐惊昼弯了弯唇,抬手拍了拍她的书包,“也不用紧张,相信自己,我还有点想两只猫了,能去看吗?” “走呗,”时絮走到自行车旁,“我带你去。” 徐惊昼跨上另一辆山地自行车,两人同时离开车棚,一黑一白两辆同款山地自行车先后驶出校园,带起一阵风,刮的路旁的灌木丛哗哗作响,犹似春风到。 时絮向来不在意别人的议论,一件事既然决定了要去做,就想做到最好,所以周末两天,时絮没有出去浪,在用心准备征文。 正如徐惊昼所说,他在苏幕面前夸下海口,不能让他被笑话。 还有林千嶂和谢苒,杜老师,以及那些在论坛为她说话的人,她不想再让他们失望了。 为了这次征文,时絮还翻出了已去世母亲的手稿,谢文韫曾是一位出色的作家,只可惜英年早逝,要不然成就不可估量。 因为耳濡目染,时絮从小就开始阅读各类书籍,整个容市图书馆的文学类藏书,她不说全部看过,也起码看过八成,对于“阅读”这个主题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历经两天,时絮写出了一篇比较满意的文章,太久不写,起初有点生疏,可投入进去了,好像又并不难,似乎写作从未远离自己。 看过的那些书,无论历经多久,都在她脑中,这是谁也偷不去的财富。 周一早上,时絮把文章先交给杜老师,让她帮忙看看。 但杜老师直接放进了文件夹,“初赛不许老师指导,评选也是请外校的老师评选,所以老师等你进入决赛再看你的文章,再做出评价。” 时絮难得有点受宠若惊的蹭了蹭鼻尖,“老师,您对我就这么有信心啊?” 杜绢一脸理所当然的笑,“要是不相信你,怎么会把三班的宝押在你身上?” “大概一周左右就能出结果,回去等着吧。” 时絮点了点头,认真的对杜绢说:“老师,谢谢您!” 不管成与败,杜老师给了她这个机会,会在她人生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比赛的初赛名单出了,确定时絮参加了征文比赛,成为了当下明嘉最热闹的八卦。 即便时絮在论坛的“拳头”言论压制了很多人,可论坛之外才是最热闹的,口口相传,每个八卦聚集地都离不开时絮的名字。 时絮好像天生就处在风暴眼的位置,无论好与坏,这样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 但时絮表示——“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想学物理!” 时絮面对物理习题有些抓狂,手痒的想撕卷子。 前排的林千嶂对此大气不敢出,当做没听见,但凡回头,就会被时絮抓住狠狠地“□□”一番。 学物理的时絮简直就是游戏里暴走的boss,令人恐惧。 好在徐惊昼在,拯救了林千嶂的小命。 “哪里不懂,我看看。”徐惊昼拿过她的卷子,熟练的递给一瓶酸奶,像是给炸毛的猫顺毛似的。 时絮气势汹汹的拧开酸奶,狠狠地灌了一口,皱着眉头,感觉要被物理逼哭了,“我哪都不懂!” 想她自从谢女士去世后就再没掉过眼泪,被多少人误会也不在意,简直就是“铁骨铮铮”,结果现在被物理逼到绝地。 “先别急,你基础差,要一点点来。”徐惊昼的脾气很好,嗓音悦耳,说的话像是春风拂面,每次都能很快的安抚好“狂暴化”的时小魔头。 时絮撅起嘴,“可是还有两周就月考了。” 时絮很少做这样可爱幼稚的动作,徐惊昼看着心里好像有块地方用热水化开了,滚烫滚烫。 “你语文好,英语也不差,把这两门考好,给孙老师一点改变,他肯定不会说你,物理化学可以慢慢来,时间还很多。” 时絮叹气,认命的趴在桌子上,小声嘟喃,“我不想学理科。” “你说什么?”徐惊昼低头在写公式,没听清。 时絮把脸埋在胳膊里蹭了蹭,闷声闷气,“没什么。” “来,我给你讲一下这道题。” 这么一个免费的,脾气又好的老师,时絮也不忍拒绝,只能打起精神来看题。 徐惊昼讲的很细致,一字一句的给她分析题目意思,划重点,在题目旁写下考到的知识点,最后再写公式,让时絮把条件带进去算。 几乎可以说是幼儿园的时候,爸爸妈妈握着自己的手带自己写名字一样,但凡时絮动一点脑子,就能把这道要逼死她的物理题化解。 徐惊昼看着她算出最后答案夸赞道:“你看,解出来了,这不是挺聪明。” 时絮用笔蹭了蹭头发,很难为情,“你都用上教傻瓜的办法了,再算不出来我就是傻瓜了。” “那你自己解这道同类型的。”徐惊昼把早就准备好的题目推过去。 时絮拿过习题集,咬着笔头看题目。 时絮其实脑瓜子很灵活,一点就通,只要吃透了这道题,同类型的她就能算出来。 只不过她的基础太差,几乎每一个类型都不会,都得徐惊昼教她一次,这是个大工程。 不过徐惊昼不急。 他喝了口水,看着时絮动笔,外边传来徐思的声音,他回头看。 “哥,出来一下。”徐思招手。 时絮也跟着看,好像这个时候任何事情都比物理题有乐趣。 “我去一趟,你自己做,别看答案。”徐惊昼叮嘱着站了起来。 时絮苦着脸点头,等徐惊昼一走,她立马去翻后面的答案解析。 然后发现答案早就被徐惊昼撕掉了…… “这人太鬼了吧。”时絮忿忿。 没有答案,只能自己解了,现在连林千嶂和谢苒都不站在她这边,不会偷偷地告诉她答案。 徐惊昼才来多久,就把两人收买了。 唉!时小魔头有苦难言啊! * 徐思拉着徐惊昼走到僻静的地方,“哥,你带手机了吗?妈说给你发消息你没回。” 徐惊昼摸了下裤兜,空的。 “在书包里,没看手机,怎么了?” 徐思:“外婆家那边一个亲戚去世了,妈说她得去一趟,下午不是说好去外边吃嘛,就不去了,让你直接回家,她怕你没带手机不知道。” “什么亲戚?”徐惊昼对徐家的亲戚不熟。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妈妈的姑姑,我也没见过几面,我们不用去。” “行,我知道了。”既然成婉说不用他去,他也不会多事。 “那我走了。” “等等,”徐惊昼忽然说,“你推我一下。” “什么?”徐思莫名其妙的看着徐惊昼。 “推我一下,快点。” 徐思不明所以,还是听他的话,推了下徐惊昼。 徐惊昼顺势往后退了几步,扶着墙壁才站好。 徐思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心想他也没用力啊,他哥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 还不等徐思细想,就听见身后传来魔鬼的声音,“徐思,你干什么呢?” 时絮跑了过来,气势汹汹的瞪着徐思,“谁让你欺负他?” “我……”徐思张口想辩解,他欺负谁了? 可时絮根本没有给徐思辩解的机会,虎着脸展示了下自己的拳头,“你别仗着自己壮的像头牛就欺负徐惊昼,他是姑奶奶我的同桌,下次再让我看见你欺负他,我揍你!” 徐思顿时感觉自己有八张嘴都说不清,指了指徐惊昼,又指了指自己,越想解释越乱,“不是,我……你……是我哥他……” “你什么你,难道你哥还能欺负得了你啊?我长了眼睛,快滚,别给我狡辩!” 时絮刚才都看见了徐思用那么大力气推徐惊昼,才不信徐思,拉着徐惊昼就走。 徐思石化在原地,一脸有冤无处诉的绝望,感觉自己幼小的心灵受到了重创!!! 第 12 章 时絮把徐惊昼拉进了教室才松开他的手,不满道:“你脾气也太好了,就站着让他欺负吗?” 徐惊昼挑起唇角笑了下,“没有,他就是和我闹着玩。” “闹着玩能用那么大的力气啊,你就是太好欺负了。” 时絮眼见为实,已经认定徐思在欺负徐惊昼,而且徐惊昼脾气多好啊,教她作业的时候那么耐心,那么温柔,肯定是徐思欺负了徐惊昼,徐惊昼不敢往外说。 时絮在家里本来就受够了那对母女的欺负,对于徐惊昼的经历很是感同身受,不由自主的就对徐惊昼同情了几分。 徐惊昼也不再多说,“不管怎么样,刚才谢谢你了。” “你看,”时絮坐到椅子上靠着,“你都谢谢我了,还说徐思不是在欺负你。” “下次要是他再欺负你,你就和我说,我帮你揍他,他打不过我。”时絮觉得徐惊昼这么辛苦的教她物理,她也是时候回报一下,钱财人家不缺,那就奉献一下自己的拳头好了。 “好,那就提前感谢同桌了,”徐惊昼趁热打铁,“既然你说要保护我,礼尚往来,我教你写作业。” “好吧。”时絮苦恼的想,她其实也不是很需要这种“礼尚往来”,写作业什么的,简直就是凌迟。 但怎么算,好像都是徐惊昼更亏,毕竟学神花费时间在她这种差生身上,她老是拒绝就挺不知好歹的。 上课铃响了,时絮拿出语文课本。 徐惊昼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微微侧身对着时絮打开微信,果然,收到徐思N条消息轰炸,都在诉说着他的委屈。 徐惊昼转了一千过去:【封口费,别再提这件事了。】 徐思立马收下转账,但还是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心,【哥,你这是玩哪一出?】 大概是男生之间与生俱来的直觉,徐思不敢置信的问:【你不会是看上时絮了吧?】 徐惊昼蹙眉,又转了一千过去:【不该你问的别多问。】 这几乎是明示了,徐思咋舌,美滋滋的收了转账:【为了我亲哥伟大的爱情,弟弟我义不容辞!】 徐惊昼继续金钱攻势,又转了一千:【别多嘴。】 徐思就差给亲哥磕个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劣迹斑斑”的事迹,爸妈对他的零花钱管的比较严,这简直就是天降横财! 哎呀呀,不就是被误会了那么一下下,得到三千块零花钱,还帮了他哥追未来嫂子,徐思突然就不委屈了。 怪不得上次不让他说时絮的坏话,原来他哥早就看上时絮了,他很快就有嫂子了?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哥下次还找他,他还能演的更“恶霸”。 钱不钱的不重要,他就是喜欢演戏! * “时絮,别写了,走去抢羽毛球拍。”谢苒推了推快要学傻了的时絮,以往体育课时絮可是最积极的。 “来了,马上,”时絮把这道题解出来,唰的一下扔了笔,怨气满满,“不学了,罢学!” 谢苒瞅了眼,“你牛,都写完最后一题了。” 最近时絮的变化真的很大。 “别提了,早死早超生,”时絮脱了外套,换上校服,上体育课她喜欢穿校服,宽大,舒服。 “这两人呢?”时絮喝了口水指了指徐惊昼的位置。 “林千嶂拉着徐惊昼去打篮球了,我们再不去,连乒乓球拍都抢不到。” 谢苒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教室,对于高中生来说,一个星期一节的体育课实在太宝贵了,她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时絮会浪费在写作业上。 “走走走。”时絮拉着谢苒的手就往操场冲。 两人到操场的时候体育器械早就分完了,好在林千嶂给她们抢了一副羽毛球拍,嘚瑟道:“我就知道你们想打羽毛球,感谢小爷吧。” “谢了。”时絮拿了球拍就和谢苒去抢占场地了。 室外篮球场和羽毛球场相邻,这节体育课刚好又是一班和三班一起上,加上几个其他年级的体育课,操场上人挺多。 时絮拉着谢苒占到最后一块羽毛球场地,好巧不巧的,时烟和那个郑媛媛在旁边,更要命的是,时絮对着正在打篮球的就是一班,其中包括苏幕。 “你说我最近是不是水逆,这什么鬼运气。” 谢苒点头,“要不要去那边打?反正羽毛球在哪也能打。” “没必要,开打吧。”时絮也要学着对他们脱敏了,让他们影响自己的心情没必要。 在体育课上,时絮的能力很优越,她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谢女士一个爱文如命的人,居然会送她去学散打,不过自小学的,让她身体素质非常不错,因此体育技能也加分。 时絮和谢苒配合默契,打的十分漂亮。 打着打着,时絮和谢苒这边围了不少人看她们,没隔多久,时烟和郑媛媛就走了,不过时絮早就没心思关注她们。 打了会,时絮看这么多人,就和谢苒商量把球拍给其他同学了,她们去小卖部买水喝。 去小卖部要路过篮球场,时絮看见平常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徐惊昼,在篮球场上的表现居然不错,弹跳力非常棒,一个三分球撞进篮筐,引得球场上不少人吹口哨,还有围在旁边的小迷妹们尖叫。 “徐惊昼还真是出名了,现在好多迷妹啊,以前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都是一班那边人多,现在变成我们班了。”谢苒感叹。 时絮歪过脑袋,看着少年挥洒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再看看对面一班,忽然有个大胆的念头,“走吧,我们去买水。” 到了小卖部,时絮拿了两瓶水。 谢苒一眼就明白了,“你要给徐惊昼送水?” 时絮挑眉,“嗯哼。” 谢苒笑,“那还不得把某人气死啊,支持你!” “那我就可怜可怜林千嶂,给他带一瓶吧。” 买了四瓶水,两人回到篮球场,正好中场休息,谢苒远远的扔了瓶水给林千嶂。 林千嶂默契的接过,这也不是头一次了,林千嶂和谢苒、时絮关系好,根本没人多心。 时絮拿着两瓶水,走到徐惊昼面前,把其中一瓶水递给他,“喏。” 篮球场上众人面面相觑,因为刚才有不少女生过去给徐惊昼送水,都被徐惊昼拒绝了,徐惊昼会拒绝时絮吗? 徐惊昼抬头看着时絮,刚刚运动过后的黑眸像是被水洗过一样的明亮,“给我的?” 时絮没说话,把水往前递了递,好像在说你这不是废话。 “谢谢。”徐惊昼笑着接过,拧开仰头喝了口。 大概是渴了,喝的很急,有水流从唇角溢出,一路滚过线条流畅的下颌角,淌到滑动的喉结上,性感又帅气。 “哇啊!” 时絮听见有人在尖叫,腹诽徐惊昼还真是少女杀手,秀色可餐啊。 送完水时絮就走,离开前往一班那边看了眼,成功看见脸色黑的像锅底的苏幕,心情大好,又和徐惊昼挥了挥手才离开。 就这么不到三分钟的相处,论坛里,一个题为《名草有主了?》的帖子横空出世,让徐惊昼和时絮的名字第一次绑在了一起。 “假的吧,他们不是同桌吗?关系好点正常。” “细思极恐,据说校花给校草送过爱心早餐。” “你们没听说吗?自从校草来了明嘉,校花好像就不翘课了,每节课都看见她。” “不是吧,我朋友刚写好的情书,送不出去了?” “楼上的,无中生友是吧?不过两人又没在一起,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怎么就不能送了。” “谁敢和校花争啊,也太不自量力了。” “可校花和学生会会长不是一对吗?” “校花校草我不知道,但校花和苏幕绝对是假的,我亲眼看见校花把苏幕送的早餐扔进垃圾桶。” …… 时絮看见这个帖子乐开了花,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不过……时絮看向徐惊昼。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暂时别辟谣,就当没看见。”时絮又露出那种求助的眼神。 “这样不好吧,”徐惊昼微微蹙眉,很是纠结,“他们这样说,对你的名声可能有碍。” “我没事的,”时絮连忙摆手,“我无所谓,我就是怕你在意。” 徐惊昼抿了抿薄唇,放下手机,思量道:“你是为了摆脱苏会长吗?” “嗯,我真的好烦,你行行好,帮帮我吧,求你了,好同桌,我给你带一个星期的早餐行不行?”时絮双手合十,一副“拜托拜托”的姿势。 成败在此一举,她就不信苏幕还能承受全校的议论来烦她。 徐惊昼啧叹一声,像是在考虑,最后表情很勉强的点了点头,“行吧。” “谢谢谢谢!”时絮松了口气,“你早餐想吃什么微信告诉我。” “嗯。”徐惊昼低着头翻课本,嘴角笑意一闪而过。 时絮和徐惊昼都没有“辟谣”,而且时絮还真的给徐惊昼送早餐,给他送水,徐惊昼也真的教她写作业,于是校花校草有一腿的消息不胫而走。 苏幕果然连着好几天都没有来烦时絮,时絮感觉空气都变好了。 又一个周一,征文比赛的成绩出了。 第 13 章 杜绢进教室时发现不少人看着她,“怎么了这是,都眼巴巴看着我干什么?”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时絮都有点抑制不住的冲动。 还是林千嶂最积极,高高举起手,“杜老师,别人说时絮的征文比赛获得校内第一名,是真的吗?” 一大早这个消息就传开了,也不知道是谁说在老师办公室看见了奖状,可又没有证据,学校里也没贴个红榜什么的,大家也只能猜测,论坛里头热闹,论坛外更热闹。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觉得是不是看错了,把时烟看成了时絮? 正好有语文课,所以大家都等着杜绢来证实这个消息。 杜绢笑着放下教材,“你们想知道?” “想!”班上异口同声,虽说是时絮参加了比赛,可很多人也在论坛和别人激战过,挺有参与感,难得的,整个三班都希望时絮能得奖,狠狠地打那些人的嘴脸。 杜绢也不说话,神神秘秘的笑,低头翻了翻文件,随后看向时絮,“时絮,过来拿奖状吧。” “哇啊!”全班人都看向时絮,一齐鼓掌,雷声震天。 时絮还在状态之外,呆了下才站起来。 时絮经历多了别人行注目礼,比如“国旗下的检讨”,连校长都看着她,她也没觉得难为情。 倒是现在大家这么热情,满是赞誉的神情,让她头一次觉得害羞了。 有人问:“老师,是不是第一名啊?” 杜绢把奖状面向众人,“当然是,这次征文,高中部三十几个班,四五十个人,时絮脱颖而出,没让老师失望。” “喔,厉害!”林千嶂对着时絮竖起大拇指。 时絮抿着嘴角上去拿奖状,从杜老师手中接过奖状时,她的指尖颤了下,分明只是一张薄薄的纸,却让时絮双手往下沉,犹如泰山,要捧不住了。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接受过赞誉了。 “谢谢老师。”时絮微微鞠躬。 “表现不错,继续努力,争取再拿个市里一等奖。”杜绢拍了拍时絮的肩,眼中满是鼓励。 时絮拿着奖状回到座位上,老师开始上课了,林千嶂急吼吼的把奖状抢过去仔细欣赏,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时絮偏头看了眼窗外掠过的飞燕,春天是真的到了。 不等三班的人互传消息,高中部的告示栏里已经贴出了这次征文比赛的结果,时絮的名字独占鳌头,好巧不巧,第二名是时烟。 一下课告示栏围满了人: “卧槽,时絮居然是第一名?是我眼瞎了吗?” “时絮的作文写的这么好吗?不会有水分吧?” “她写的确实好,刚才我们老师还夸她来着,说她写的很有灵气。” “谁有她作文啊,真想看看。” “她的征文得送去市里参加比赛,不能曝光吧。” …… 三班走廊的对面就是告示栏,时絮靠在栏杆上,还能听见别人对自己的议论。 所有人对于这个结果都是震惊的,就连她自己也是,时隔一年多,她居然还能写出得奖的作文。 “喝吗?”一瓶橘子汽水出现在眼前。 时絮回头,看见了徐惊昼。 “谢了。”时絮也不客气,接过仰头灌了口,凉意涌入了胸腔,让她渐渐地平静下来。 徐惊昼双手插兜站在时絮旁边,也在看告示栏,“高兴吗?” 时絮的舌尖舔了下唇角,“说不高兴是假的。” “我一直以为我不需要赞誉,可现在才发现好像错了。” 没有人会不喜欢赞誉。 徐惊昼挑了挑眉梢,嗓音沉静,“这次月考,会有更多人惊讶的看着你,你会收到更多的赞誉。” “你就这么有自信?”时絮扭头看着他,撇了撇嘴,“说起来,你反应很平静。” 不说林千嶂,连杜老师刚才都笑的眼角皱纹加深,而徐惊昼的反应很淡,还不如时絮做对一道物理题的反应大。 徐惊昼弯唇失笑,“我看过你高一的作文,写的很好,这个结果我已经预料到了,没什么可惊讶的。” 时絮微微张唇,眼睛瞪的溜圆,“你从哪找到的?怎么还去看那个。” “学习一下,我的作文写的没你的好。”这话讲的大大方方。 徐惊昼这个学神,风轻云淡的说要向她这个倒数生学习,时絮是真惊讶啊。 时絮对他竖起大拇指,“我觉得你以后是能干大事的人。” 优等生和劣等生之间像是横亘着一条马里亚纳海沟,别看苏幕口口声声喜欢她,可苏幕每次提到成绩,骨子里溢出来的优越感,都让时絮反胃。 但徐惊昼就不会,他从来不以成绩自居,对于她这个差生很照顾,花费时间教她写作业,还去看她的作文。 这样的人,时絮只认识一个。 徐惊昼抬手抚了下额角,对于这个夸赞有些无奈,“可我没想干什么大事。” 时絮哀叹,“这就是大佬啊,境界不一样!” 徐惊昼伸出手指敲了下栏杆,“咚”的一声,好笑道:“下周四月考,有时间还是多写两道题,别瞎想这些没用的。” 时絮瞬间变脸:“……大佬能不能别这么煞风景。” 好在今天有好消息传来,时絮精神振奋,写物理题时都轻快了不少。 下午放学后还有半张卷子没写完,她想写完再回家,徐惊昼也留下来写作业。 林千嶂跑去打篮球了,打到一半,忽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时絮!” “叫魂呢?”时絮头也没抬。 “出大事了,你看论坛。”林千嶂的脸色不太好。 徐惊昼放下笔,心中隐约不安,“怎么了?” “有人在论坛造谣学校给时絮走后门,时絮才得了第一名,被回了几百楼。” 已经放学,大家多的是时间,无论什么帖子,只要带上时絮的名字,总能热闹非凡。 “众所周知某人就是明嘉的蛀虫,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翻墙翘课,这样的学生,明嘉为什么一直没有开除?还不是因为某人命好,有个有钱的爹,有钱能使鬼推磨,区区一个第一名,她想要,学校还不得给。” “我也觉得,她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怎么可能突然变好,我才不信浪子回头。” “这对于其他人也太不公平了,居然被一个混混压在头上,太可怜了。” “我听说某人亲爹给学校捐了三百台电脑,可不得捧着。” “心疼第四名,本来可以参加市赛的。” …… 从时絮的成绩,说到时絮的人品,最后带出时家的公司,甚至有人说要去举报学校收受贿赂。 时絮越往下看,脸色越冷,那点好心情消散一空。 她果然还是不配得到那些赞誉吗?犹如镜花水月,一触即散。 “别看了,”徐惊昼的掌心盖在时絮的手机屏幕上,“没必要因为外界的言论怀疑自己。” “对对,他们都是胡说八道,”林千嶂气的不行,“这个人居然说你经常欺负同学,他眼睛不要可以捐掉。” 时絮虽然很叛逆,让班主任很头疼,也的确打架,但她打的每一架都是有理有据,并不是无事生非,也从来没有欺负过弱小。 “算了,”时絮推开徐惊昼的手,收起手机,“随便他们说吧,我也管不住所有人的嘴。” 时絮这次连言语威胁都懒得说了,因为她要是这个时候用拳头解决问题,只会坐实了她有时家撑腰,在学校无法无天,连学校都要捧着她。 “不写了,我回家了。”时絮不想在学校待了,低头收拾书包就走。 “我和你一起。”徐惊昼连忙跟上。 两人骑车回家,时絮一直沉默,徐惊昼的眉头也皱着,想安慰她,又有点不知道从哪开口。 人人都说她受了时家多少好处,可他却觉得,时絮在那个家,一直承受的都是委屈,要不然她怎么会在几年间完全变了个人。 徐惊昼说去喂猫,这样两人还能说说话,可时絮摇头,“我回家了。” 时絮回家后径直上楼,在二楼拐角处碰到了从书房出来的时威。 “时絮,你怎么又给我惹事?”时威的语气很不好。 “我做什么了?”时絮语气更冲,她最近可以说得上是乖巧了,连课都没翘。 “你还好意思说,你好端端参加什么征文比赛,弄得乌烟瘴气,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时絮冷笑一声,“你消息还挺灵敏,养了两条狗就是好。” 时威气个倒仰,吹胡子瞪眼,“你骂谁呢?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粗俗!等明天事情传开了,多影响公司的声誉,你赶紧给我主动退出,安分一点,别再给我惹事了!” 时絮难以置信的看着时威,她的亲生父亲,小时候说她是他最爱的宝贝的父亲。 她得了第一名,时威没有夸奖她,没有为她骄傲,就因为一些子虚乌有的谣言,甚至没有问过一句是真是假,就急于否定她。 她要是这个时候退出,不就坐实了她是走了后门才得第一名吗? 那她要怎么向杜老师交代,怎么面对三班的同学?怎么面对支持她的徐惊昼? 时絮眼眶泛酸,紧紧地咬住后槽牙,“不可能,征文是我自己写的,我不可能退出!” 第 14 章 “嘭——” 时絮把房间门关的震天响,好像整栋楼都在颤抖。 她靠着门背,咬着唇,倔强的仰头,想让眼泪流回去,可是眼泪太不听话,从眼角滚进了发间,很快就淌了满脸。 无声的委屈蔓延在卧室里。 时絮抬起手,用袖子狠狠地擦过眼睛,把眼角肌肤都揉红了。 “不能哭,有什么好哭的!” 她不是早就知道时威是什么样的人了吗?她早该死心了啊。 是啊,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哭呢,为什么还是觉得委屈呢?胸腔里一阵阵的酸涩往上翻涌,几乎就要时絮溺毙。 因为他是爸爸啊,是那个别人口中父爱如山的爸爸,是别人口中哪有父亲不爱孩子的爸爸。 小时候,时威对她也很宠爱,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可自从妈妈去世,好像也带走了宠爱她的爸爸。 即便时絮越来越叛逆,每次都和时威针锋相对,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时威,可心里总还是忍不住对他抱有一丝希望,想着也许有一天那个疼爱她的爸爸回来了呢? 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老师、同学给她一片掌声,而她的亲生父亲却狠狠地给了她一记无声的耳光。 她早不该奢求了。 时絮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脸埋了进去,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尽力蜷缩着,给予自己温暖。 春天不是到了吗,怎么还这么冷? * 徐惊昼回到卧室,整理一下他收集到了时絮高一的作文,总共有五篇,他全部拍照,打开学校论坛,上传。 拉了一个只有三人的微信小群,随后把帖子转进去,【你们找人帮忙顶帖。】 在明嘉还是林千嶂和谢苒认识的人比较多。 林千嶂:【我靠,校草你哪弄来的时絮高一的作文?】 谢苒:【真是时絮的字,太好了,有眼睛的人都能分辨的出来时絮的作文水平】 林千嶂:【我马上让朋友顶帖,干死那群臭虫!】 谢苒也不多说废话,干活去了。 他们都不相信时絮会走什么后门,更不可能仗时家的势走后门。 两人把帖子转到没有老师的班级群,让班上的同学帮忙,今天杜老师都夸了时絮,同学们根本不信那些谣言,个个干劲十足,找朋友帮忙,一下子这个帖子就盖了上千楼,飘在了首页第一的位置,一直没下去。 “那些口口声声污蔑时絮的人滚进来看,时絮的作文成绩本来就好!” “高一我和她一个班,她期中考试作文满分。” “有些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 经过林千嶂等人的努力,论坛里的风向总算好了一些,可也耐不住有些人就是眼瞎,一味的把时絮和金钱挂钩,想要往时絮身上泼脏水。 开了这个头,以后每次时絮出了什么成绩,都会有人提这件事,那以后时絮获得赞誉的同时,难免会笼罩一层阴霾,不够完美。 徐惊昼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他们不是说时絮在学校有关系可以走后门吗? 那他就让谣言成为事实。 吃过晚饭,徐惊昼敲开了书房的门,“爸,我想找您聊点事。” 徐辞诧异的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进来说吧。” 徐惊昼反手关上门,简单说了下这件事,“我觉得这件事有碍学校的声誉,学校应该出面处理,既是还我同学清白,也是抑制这样的恶性事件,要不然谁都可以空口造谣。” “你和你同学的关系很好吗?”徐辞还是第一次听儿子谈起别人,徐氏集团虽然是明嘉的校董之一,但其实他是没空去管学校的,都是下属在处理学校的事。 徐惊昼措辞着,“她是我同桌,平时很照顾我,我能这么快融入班集体,也多亏了她。” 徐辞笑了下,“这样啊,看来是个很好的孩子。” “你说的事我会去了解一下,等了解过再给你答复,既然是你的同桌,那我肯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徐惊昼难得开口让他帮忙,徐辞自然不会推辞,更何况并不是难事。 “谢谢爸。” 徐惊昼也没纠缠着要让徐辞怎么样去处理这件事,他离开书房没多久,成婉端了碟水果进书房。 “儿子找你做什么呢?”成婉好奇极了,少见徐惊昼主动找徐辞。 徐辞才吩咐完助理去打听一下这件事,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说是他同桌被造谣了,要我帮忙处理一下,不过我听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姓时,叫时絮。” “时絮?”成婉坐了下来,“不就是时家的大女儿嘛,你不记得了?时威和前妻生的那个孩子。” 徐辞顿了下,“我想起来了,时家在明嘉也能说得上话,怎么时家自己不处理,要咱儿子来开口?” 成婉睇了他一眼,“就那点事呗,都说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爹,那孩子也是可怜。” “好像也是,几次见到时总,身边都是那个继女,没见时絮,我差一点忘记他还有一个女儿了。” 身为母亲,最看不得没了妈妈的孩子,“唉,那孩子我去年倒看见过一次,长的挺标致,比那个继女漂亮,就是穿衣打扮不如那个继女,也是蛮心疼的,没妈疼的孩子,既然儿子都开了口,你就帮帮她吧。” “那是当然,儿子都向我开口了。” * “铃铃铃……” 清晨六点,窗外朝阳都还没冒头,时絮的闹钟响了。 她反手把闹钟关了,今天不想去学校。 反正无论她怎么努力,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无足轻重的笑话。 她这一生,或许就这样了,就该在阴暗的角落发臭,这样所有人都满意了。 时絮睡了回去,再睁开眼,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原本家里没有人会来敲她的门,八成是时威又来让她退出了,时絮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气冲冲的去开门,连人也没看清楚,就吼了一句,“滚!” 意料之中时威的怒气没有传来,而是一道熟悉的轻笑,“一大早这么大火气,谁惹我同桌了?” 时絮诧异抬头,撞进了徐惊昼那双含笑的眸子,“怎么是你?” “我来喊你上学,快起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不去,你自己去吧。”时絮说着就要关门。 徐惊昼伸出脚抵住门,“时絮,你忘记我和你说的话了吗?” “别用他人的错来惩罚自己。” “还有,别因为路上有一摊烂泥就停止向前的脚步,迈过去就可以了。” 时絮低着头,凌乱的长发散落,遮住了她水肿的双眼,声音轻的像呢喃,“迈不过去呢?” “你拉着我,我带你走过去。” 徐惊昼望着她的发顶,一夜不见,只觉得她像是被骤雨吹打过的月季花,几欲凋零。 但不能这样,不能就这样凋零。 “林千嶂和谢苒都在小区外等你,时絮,你要为了一些不在乎你的人伤了他们的心吗?” 时絮缓缓抬头,发干的嘴唇翕动,眼里有脆弱在闪烁。 徐惊昼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时絮。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 她本该是骄傲的天鹅,绝不会低头让皇冠坠落。 久久的沉默,时絮说:“等我十分钟。” 徐惊昼笑着颔首,“好,楼下等你。” 时絮关上门,深呼吸几下,快速换衣服洗漱,背上书包下楼。 楼下,徐惊昼板正的坐着,时威陪坐在旁,看起来表情居然有些局促,不像是主人,更像是客人。 看见时絮下楼,时威立马站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起这么晚,让同学好等。” 时絮没回他,看向徐惊昼,“走吧。” “早饭还没吃,我让阿姨给你做了三明治,带着吃吧,”时威少见的对时絮露出笑容,“昨天晚上爸爸说话太急了,你别放在心上,你同学都和我说了,你也不说清楚,让爸爸误会了,你放心,爸爸等一下就去找校领导,给你澄清。” 时絮看着时威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讽刺,时威的笑容不是对着她的,是对着徐氏集团的长子,所以她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和时威说。 徐惊昼接过话,“不劳烦叔叔,学校马上就会出澄清公告,我和时絮就先去上学了,叔叔再见。” 时絮毕竟还要在家里住,徐惊昼倒没有对时威冷脸,势利的人其实很好打交道,只要给了足够的利益幻想就好了。 “好好,你们去吧,路上小心,徐同学以后常来家里玩啊。” 时威一听说徐惊昼为了时絮这么费心,顿时乐开了花,上次苏家想和徐惊昼攀关系都被落了面子,今天徐惊昼这么礼貌,时威怎么会不高兴。 时絮推着自行车走出时家的院子,回头看徐惊昼,“你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这么高兴?你别搭理他。” 徐惊昼跨上自行车,漫不经心的挑了下唇角,“放心,画了几个大饼而已,能不能吃得到我就不清楚了。” 有些人看见大饼就以为是自己的,却没有想过,能不能吃得下,会不会被噎死。 时絮不太理解,但踩下脚踏前还是说了句,“反正你别让他占我便宜,要不然我和你没完。” “知道了,不过没完不也挺好。”徐惊昼揶揄的笑。 “滚你!”时絮笑骂。 迎着春风,时絮的心情终于好了点。 出了小区,和谢苒林千嶂汇合,什么废话都不用多说,朋友之间,相视一笑,就都理解。 他们骑上自行车,在非机动车道上掠过一道道剪影,头顶的榕树枝叶繁茂,太阳洒下斑驳光影,落在他们的笑容上,少年正盛,一切阴影都会消散。 路上林千嶂和谢苒分享着昨天晚上的战果,时絮才知道原来在她被时威伤过后想沉入无尽深渊时,他们都在努力的把她往外拉。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她该在泥沼里苟活一生。 到了学校,在车棚放车时,时絮很郑重的对徐惊昼道谢:“谢谢!” 徐惊昼哭笑不得,“对他们不说谢谢,却要对我说,我和你更生份吗?” “没有,就是想谢谢你,我以后不会了。” 时絮抿了抿唇,背着书包先走一步。 她没说清楚以后不会怎么样了,但徐惊昼明白。 他仰起头看了眼挂在树梢的朝阳,有种满足感从内心升腾而起,来到明嘉,不就是为了此刻吗? 徐辞的动作很快,上第一节课之前,学校就出了澄清公告,贴在了告示栏,此次征文是外校老师随机评选,不存在本校给时絮走后门,经过查验,时絮的成绩真实可靠,不得以讹传讹。 并且揪出了最初发造谣帖的学生,是高二一班的郑媛媛,也是此次征文比赛的校内第四名。 鉴于该生此次行为十分恶劣,极大抹黑学校声誉,违反校规,对郑媛媛做出开除学籍的处理。 并且,学校论坛此后不得匿名,需要本校学号或者教师编号进行认证,固定昵称,以防再发生此类恶劣事件。 第 15 章 这个公告一出,全校哗然,不仅仅是高中部,连初中部都愤怒了。 倒不全是为了时絮,主要是为了论坛实名制。 明嘉在容市十分出名,有很多学生都想进入明嘉,但明嘉作为私立中学,门槛比较高,不仅仅是成绩的门槛,有时候也要求家庭的门槛,所以学费比较昂贵。 而明嘉在学生们眼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别的学校所没有的论坛,这是明嘉校内自主研发的,让学生们在学习之余,聊聊八卦,问问学习,还有不少人当成答疑解惑的地方,经常在上面问题目。 现在因为郑媛媛搞的这一出,之后不再匿名,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了,例如并没有恶意的八卦校花校草,说说老师趣事,甚至题目求助也会变得碍手碍脚。 这让大家伙怎么能忍?顿时群起攻之,恨不得跑去一班吃了郑媛媛。 郑媛媛当初发那个帖子是为了引起众人愤怒,想让时絮被网暴,可现在却自食恶果,变成了被网暴的对象,并不值得同情。 现在论坛首页,十个帖子有八个在骂郑媛媛,间或带着两个给时絮的道歉贴,生怕自己也被学校开除。 时絮的名誉在一片骂声中终于挽回了点,不过她没再登陆过论坛,连那些所谓的道歉贴都没看,有时间还不如多写两道题。 当天下午,郑媛媛来给时絮道歉,眼睛哭的红肿,一张脸白的像纸,好像随时都能倒下去。 被明嘉开除,她除了被论坛的人骂了一天,被班上同学指指点点,还被爸妈骂了一天。 郑媛媛的家底不算丰厚,当初主要是靠成绩考进来的,现在被明嘉开除,对于爸妈来说,是很丢脸的事。 爸妈要她来给时絮道歉,求得时絮的原谅,看能不能留校察看,最起码别开除。 郑媛媛顶着三班同学的白眼,一边哭一边向时絮道歉,“对不起,我知道错了,能不能求求你,别让学校开除我,我再也不敢了,对不起!” 郑媛媛身后跟着时烟,“姐姐,媛媛知道错了,能不能求你高抬贵手,她下个学期就要读高三,被开除这辈子就毁了。” 时絮双手抱胸,懒散的靠在门框上,“时烟,你口口声声姐姐,现在却为欺负了你姐姐的人说话,你这句姐姐我可担待不起。” 时烟这一次终于笑不出来了,她已经感觉到有很多人在打量她了,可她没办法,不得不来,要不然郑媛媛…… 时烟低着头,声音很小,“我知道媛媛这样做对姐姐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但现在已经真相大白,就求姐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姐姐只要愿意原谅,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嗤,”时絮冷笑了下,挑了挑眉梢,“时烟,你做出这副被人欺负的样子给谁看,真够恶心的。” 时烟像是被伤到了,泫然欲泣的抬起头看着时絮,看起来柔弱可欺,“姐姐,我没有。” 时絮讥嘲的扯了下嘴角,“郑媛媛,不是我不放过你,是时烟不肯放过你。” 郑媛媛难以置信的回头看时烟,时烟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我没有,我怎么会,媛媛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到这话,三班的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都竖起耳朵偷听。 “我本来没打算追究,如果不是时烟告诉我爸,我爸给学校施压,学校怎么可能会非要开除你,所以郑媛媛,你别怨我,你应该怪时烟,我只是想揍你一顿,可你的好姐妹却想毁掉你一辈子呢。” 不就是挑拨离间吗?时絮不是不会,而是从前不屑。 虽然这次是徐惊昼帮忙,可既然时威放了话,肯定也会找学校施压,这个黑锅给时威背着也挺好的。 时烟告诉时威这件事的本意是让时威逼迫时絮退出比赛,这样郑媛媛就能往前挪一位,以第三名参加市赛。 当然了,时烟也不是为了郑媛媛,只是想找时絮的不痛快而已。 可时烟想不到,徐惊昼愿意为了她这么一个同桌去向父母求助,在徐家的帮助下,演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可时烟解释的清吗?就算解释了,郑媛媛会信吗? 郑媛媛愤怒的看着时烟,“时烟,我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居然害我?” “媛媛,我没有,”时烟的脸色煞白,这下是真的柔弱了,拉着郑媛媛就要走,“媛媛,你相信我,我和你解释。” 郑媛媛一把甩开她的手,“你不用解释了,你这人也太恶心了!” 郑媛媛现在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又陡然知道自己被最好的姐妹背刺,气的不管不顾,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时絮,我是对不起你,发了那样的帖子,可一开始是时烟暗示我发的,她说只要你退出,我就能变成第三名,所以她让我去闹,还说学校肯定不相信你,为了名誉会放弃你。” “卧槽!”三班的同学爆发出吃瓜的声音,这个消息也太劲爆了! 当事人时絮却很平静,因为她早就猜到了,时烟不会放过每一个能恶心她的机会。 “我没有,”时烟矢口否认,眼泪立马掉了下来,好不委屈,“媛媛你不能因为生气就胡乱攀咬,我怎么可能害我姐姐呢?你别胡说八道。” “我有没有胡说八道你最清楚,没有想到你是这么虚伪的人!你根本就不喜欢时絮这个姐姐,全是在演戏。”郑媛媛要被时烟气的七窍生烟,没有想到自己以为的好朋友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有证据吗?空口白牙的,我也能说。”时烟知道已经无法堵住郑媛媛的嘴,所以咬死了证据,只要没有证据,他们又能拿她怎么样? “我……”郑媛媛没有证据,因为这些都是口头说的,谁能在和好姐妹聊天的时候留证据呢? 看着两人一来一回,三班热闹的像是开水沸腾,时烟说要证据,可她忘了,她指使郑媛媛污蔑时絮的时候也没有证据,很多事情,人云亦云,并不需要证据。 算计别人的刃,最终也会插入自己的胸膛。 时絮没心情看她们狗咬狗,“别站在这里碍眼,要吵架回一班去吵,滚吧。” 时絮扭头进教室,把后门关上,把两人隔绝在外,同时也隔绝了看热闹的三班同学,不过呢,热闹已经看的差不多了,三班同学的想象力足够发散了。 于是论坛里骂累了郑媛媛,又开始讨论虚伪的某人,这件事像是长了脚一样传的飞快。 时烟平常在学校的人缘很好,形象也很正面,所以一开始很多人都不能理解他们在说谁。 直到当天晚上,郑媛媛最后一次登录论坛,实名认证后的昵称直接写了自己的名字,发了一个帖子。 “这是一封道歉贴,我向时絮道歉,对不起!但即使你们说我推卸责任我也还是要说,这件事一开始是时烟怂恿我的,成绩一出来她就说我第四名的成绩很可惜,暗示我时絮的成绩有水分,如果我闹大这件事,学校肯定会让时絮这个差生退出比赛,我确实没有证据,可我对天发誓,没有说谎,时烟,你真是个虚伪的小人!” 这个帖子一出,众人哗然,连骂郑媛媛都忘了。 “我靠,真的假的啊,时烟看着不像这样的人啊?”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早看出来某人是个绿茶婊。” “下午我亲眼看见两人撕逼,看起来说的挺真,我相信。” “咦,如果是真的,那某人好恶心啊,表面对姐姐低眉顺眼,可背地里却算计姐姐,时絮好惨啊!” “一个继女这么对亲生女儿,好心机婊啊!” …… 郑媛媛的事沸沸扬扬闹的很大,除了明嘉,连外校都知道了,传来传去,不知不觉,时絮的形象从之前的欺负继妹的恶毒继姐,到现在被心机婊继妹算计的可怜继姐,简直进行了一百八十度大翻转。 时烟连着两天没去上学,在家里哭哭啼啼,在方丽的三寸不烂之舌下,让时威那个蠢货相信时烟是无心之过,还想让时絮别误会时烟。 时絮才懒得搭理那一家子又蠢又坏的东西,只对着徐惊昼他们表示不满,“我哪里很可怜了?我本来就是恶毒继姐啊!” 谢苒无语的对她翻了个白眼,“你觉得恶毒继姐是个好名称吗?” 林千嶂也很满意这个结果,“以前时烟不就是装出那副样子想让人可怜,所以人缘才那么好,你看你不用装,就有这么多人可怜你,你没发现最近班上同学对你都温柔了很多吗?赚翻了。” “可我觉得怪怪的。”时絮浑身不适应,像是长了刺一样痒。 自尊心强的人,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可怜。 “可怜也好,讨厌也好,你还能管得住别人的脑子,”徐惊昼推过一本习题集,“把这道化学题解一下。” “好吧。”时絮认命的拿过笔趴在桌上解题。 林千嶂抛了下手中的橡皮,“周末出去玩吧?给你庆祝一下拿了第一名。” 时絮想出去玩,眼睛亮了。 “不行,下周四就月考,”徐惊昼泼冷水,“你准备好了吗?” “没有。”时絮撇嘴,她学的心好累,可又不能不学。 她现在真有点想学习了,不是因为孙老师的要求。 徐惊昼看她不满的噘嘴,顿时心软,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周末去图书馆吧,我给你划重点。” 距离高考还剩下一年多,留给时絮的时间不多了。 “学神我也要,也给我划个重点吧。”林千嶂举手,虽然更想去玩,但学神划重点这么美的事肯定要掺和一脚。 谢苒也说要去。 徐惊昼无所谓,一个是划,三个也是划。 于是他们约定周末去图书馆复习。 容市的图书馆很大,徐惊昼之前虽然也在容市待了两年,却是第一次来这,而林千嶂和谢苒看起来也不太熟的样子。 倒是时絮轻车熟路,带着他们进去时还和门卫大爷打了个招呼,看起来挺熟稔。 复习太过无聊,没一会谢苒就坐不住,想去看小说,林千嶂也想跑,时絮埋头做数学题,告诉他们小说在几楼,哪里有咖啡店。 他们一走,徐惊昼垂眸看着女孩,“你经常来这里?” 时絮点头,“对啊,之前每天都来。” 徐惊昼诧异,“你翘课,是来图书馆?” 时絮手中的笔顿了下,回头看徐惊昼,难为情的抓了下头发,“我是来看书,不是学习。” “看什么书?” “什么都看啊,小说名著,历史文化自然地理,杂七杂八的。” 徐惊昼低头看了眼她崭新的物理书,还有之前似乎错过的某句话,福至心灵,大胆猜测,“时絮,你是不是不喜欢理科,想读文科?” 第 16 章 时絮听到这句话沉默了好一会,她转过脑袋看着窗外,一整面的落地窗,光线极好,春天的阳光一点也不热,晒的人暖洋洋。 “你不想说也没事,继续复习。”徐惊昼不想逼她,每个人都有不想宣之于口的隐秘。 时絮回头笑了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本来文理分科选的文科,可时威非要我选理科,甚至打电话给学校,篡改了我的分科表。” 徐惊昼狭长的眼眸闪过寒光,修长的手指捏紧了课本,神色沉了下来,“为什么要这样做?” 时絮摇了摇头,“他说学文科没出息,读理科以后好发展。” “可我不喜欢理科啊,图什么以后。”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涩意。 文理分科的时候她也不过才十五岁,很多事情都没办法自己做主,学校也劝过时威,可时威坚持要让时絮读理科,学校还能拗得过家长吗?毕竟又不是学校供时絮读书。 “所以你放逐自己?以此来抵抗他?”徐惊昼心中骤疼,像是一根扎在心里很久很久的针,陡然被人抽了出来,汩汩冒着血泡。 衣食无忧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做不了自己的主,连文理分科这样的事时威都要强硬的插手,丝毫不顾时絮的想法,哪怕时絮此后用毁掉自己来抵抗,时威恐怕也没有反省过自己。 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为人父亲? 时絮双手撑着下巴,目光空洞的看向远处,天边的云像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猫。 “你说话真好听,什么放逐,我那是自甘堕落,”时絮自嘲一笑,“可就算这样有什么用呢,他不会在乎。” “你说的对,我也不过是用他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罢了。” 如果谢女士还在,她是不是就不会活的这么累了? 谢女士爱文,一定会支持她读文科,当然了,如果她愿意读理科,谢女士也一定会支持,毕竟谢女士主动送她去学散打,谢女士是个包容的人。 可谢女士太心狠,没能陪她长大。 时絮抬起手指,轻快的擦过眼角,匆匆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时絮都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多坚强的,怎么最近老是想掉眼泪。 徐惊昼看着时絮的背影,黑黢黢的眸子翻涌着无法言说的怒气,面色绷紧,如果他能早点回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时絮从卫生间回来,神色恢复如常,苦哈哈的复习,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徐惊昼把化学重点划好给她,淡声问:“你想转回文科吗?” 时絮诧异的看他,“你不知道吗,明嘉不让转科。” 其实并没有谁明文规定文理科不能互转,但之前明嘉有个学生,高三上学期,从理科转学文科,因为进度跟不上,压力过大,跳楼自杀了,没救回来,还被早起的学生撞见了,把那个学生也吓的出了毛病。 两个学生的家长都来学校闹,还请了记者,自杀学生的家长说自己不清楚孩子转了文科,怪学校不该让学生转科,为此索要巨额赔偿,当时那件事很轰动,明嘉花了很多钱才平息下来。 所以后来明嘉表示,分科后不许转科,高一文理分科的时候就给了学生们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一旦决定,就不能回头了。 时絮得知自己被分到理科班的时候,就知道已经改变不了了。 徐惊昼点了点头,“有所耳闻,但事在人为。” “算了,别麻烦你了。”时絮摇了摇头,徐惊昼的意思她明白,徐家是校董,如果非要转,学校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徐家出面说服时威也不是难事,可时絮和徐惊昼非亲非故,不太想受他这么大的恩情。 时絮最怕欠别人的,她已经欠了徐惊昼一次。 “而且我都一年没有学文科了,到时候也未必跟得上,算了。” 徐惊昼抿了抿薄唇,时絮一共说了两次“算了”,可是每一句都带着遗憾。 “给,奶茶。”林千嶂回来了,怀里揣着四杯奶茶。 徐惊昼深吸了口气,就没再提。 时絮的语文英语都不差,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可总得她愿意。 * 学校的生活随着时絮开始用心学习,渐渐地平静下来了。 这次郑媛媛事件让时烟的名声受到重创,虽然随着郑媛媛退学,那个帖子也被删了,可这些事总会有人记得,时烟的人缘到底是受到一些影响。 所以最近都躲着时絮走,不像从前非得凑到时絮跟前恶心她,时烟现在最怕和时絮站一块让别人想起那件事。 时烟不来恶心她,时絮乐的高兴。 只是随着月考的时间越近,她就越是焦躁,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多久之前因为考试焦躁过了,可能是中考的时候? 一次小小的月考,却莫名让时絮感受到了压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越来越多人关注她的成绩了,甚至还有班上的同学来问她怎么写作文,这让时絮闹的耳朵热,她这个垫底的差生,怎么还教起了别人? 要是自己考的太差,那岂不是有一种“误人子弟”的感觉? 这样的紧迫感一来,时絮比之前主动多了,再也不是一开始徐惊昼拿根无形的鞭子在她后面催着,抽一鞭子才走一下。 忙起来,时絮总觉得时间走的飞快,一眨眼明天就要月考了。 今天是徐惊昼值日,时絮写物理写的头有点昏,就没写作业,而是站在走廊上吹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和徐惊昼一起回家,然后去看泡芙和橘子,两只小猫长大了不少,也很黏徐惊昼。 还不是因为徐惊昼老给它们喂冻干和猫条,买的还是最贵的那种,小猫咪也是猫精,大概是知道徐惊昼是富豪,都爱巴结他了。 时絮撇了撇嘴,攀在栏杆上,忽然笑了下,她等一下得和徐惊昼说,以后少喂这么多冻干猫条,小家伙都不爱吃猫粮了。 “时絮。” “干嘛?”时絮不经意回头,看见苏幕的刹那笑容消散,挺久没见苏幕,她都有点忘记他的声音了,还以为是别的同学。 苏幕眼睁睁看着时絮由笑转冷,心中苦涩不已,“你怎么还没回家?” “关你什么事?”时絮转过身看夕阳,落日熔金,西边火红,这不比苏幕好看。 苏幕不想和她吵架,“我就是问问,时絮,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时絮沉默,月考前一天? 苏幕笑了下,看她的样子,就知道是忘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记得去年,你还给我送了礼物,那支钢笔,我一直舍不得用。” 苏幕和时絮一起长大,时絮小时候喊过他哥哥,他以为凭借两家的关系,他和时絮可以顺利的从青梅竹马走进婚姻的殿堂,成为人人艳羡的一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却渐行渐远,到现在时絮连话都不愿意再和他说一句。 要是时间永远停留在小时候多好。 时絮皱着眉头回想了下,“哦,你说那钢笔啊,那是时威买的,非要我送给你。” 时絮和苏幕以前是朋友,可随着长大,两家来往时总开她和苏幕的玩笑,时威甚至提起什么娃娃亲,想巴结苏家,让时絮很反感。 她对苏幕只有朋友之谊,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可连苏幕都跟着时威他们一起发疯,自己代入了时絮“男朋友”的位置,想管着时絮,时絮怎么可能会不反感,索性也不想搭理他了。 苏幕脸色发白,想笑却笑不出来,“没事,我没想要你送我礼物,今天晚上我爸妈在酒店给我过生日,时叔叔也去,你愿意去吗?吃顿饭就好。” “生日快乐啊,饭我就不吃了,”时絮回头看了他一眼,“明天就月考,我今天晚上要复习。” 苏幕听见拒绝并没有什么反应,可得知时絮拒绝的理由摇头苦笑,“时絮,你不愿意去直说就好,用复习来搪塞我不觉得太讽刺了吗?你什么时候还会在乎考试了?” 时絮是出了名的不爱学习,五次考试难得参加一次,参加了也是睡觉,什么复习,不过是不想去而已。 他的生日,她忘了就算了,只是吃顿饭都不愿意了。 显得他多么可笑。 时絮无语的看着他,“随便你怎么想。” 这年头,她说真话都没人信了?真是浪费口水给他解释。 “时絮,倒垃圾去吗?”徐惊昼提着垃圾桶出现在后门。 “来了。”时絮忙不迭跑过去,实在不想和苏幕纠缠,提起其中一个垃圾桶飞快下楼。 苏幕回头,徐惊昼站在原地没动,沉静的黑眸和他对视,忽而嘴角上挑一哂,提着垃圾桶走了。 苏幕紧紧地攥着拳头,哪怕徐惊昼什么都没说,他也从那个笑容里看见了浓浓的讽刺与不屑。 透过栏杆,他看见楼下时絮和徐惊昼一前一后走着,时絮不知道在说什么,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夕阳透过树梢打在她的肩上,美好的像江南春色的画卷。 从前时絮也这样对他笑过,可那是多久之前,他已经忘记了。 第 17 章 离开学校后时絮和徐惊昼去了小猫那复习。 随着天气回暖,温度回升,泡芙和橘子终于不用再吃冰块了。 可能春天是个长胖的季节,两个小家伙长了不少肉,圆滚滚的,像是两只毛球,手感超好,时絮抱着舍不得撒手。 “背公式,别看猫了,猫又不用考试。”徐惊昼伸出手挡住时絮的眼睛。 时絮无奈,只能把泡芙放到地上,专心复习。 谁知道时絮才把泡芙放下,泡芙就跑去黏徐惊昼了,凭借三只爪子,抓着徐惊昼的裤腿爬到了他的膝头。 泡芙和橘子都待在徐惊昼的腿上,看的时絮嫉妒不已。 “早知道就不来了,明明是我喂的久,居然更亲你。”时絮撇开脑袋,嫉妒的面目全非。 徐惊昼薅了两把猫咪,“之前我单独来,它们都一个劲的伸长脑袋往后看,想看你有没有来,它们还是更喜欢你。” “那还差不多,”时絮叹了口气,“哎呀,你别吵我背公式。” 对于时絮这般无赖的行为,徐惊昼一笑置之,“行,不吵了。” 时絮真沉下心来还是挺认真,只是随着夕阳西下,暮霭沉沉,这边的路灯又坏了,字迹越来越模糊。 “回家复习吧。”徐惊昼起身收拾书包。 “回家我就不想复习了。”时絮有人督促才能认真,要是徐惊昼不在,她可能就玩手机了。 徐惊昼站在原地拧眉想了下,试探着问,“那你去我家复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行啊,”时絮一口答应,“这有什么好介意,不过我得先回家吃晚饭。” “去我家吃吧,我爸妈出差了。”徐惊昼拎起书包。 时絮想了下这样方便,就答应了。 徐惊昼带时絮回到家时徐家正要吃晚饭,徐思在沙发上等他哥,看见徐惊昼从沙发蹦起来,“哥,你回……” 再仔细一看徐惊昼后面那个身影,徐思近乎敏捷的改了语气,抱怨道:“徐惊昼,你怎么才回来,我都饿死了。” 艹,他哥带未来嫂子回家了! “徐思,你和谁说话呢?”时絮从徐惊昼身后闪现,挥舞了下拳头,“对你哥说话客气点!” 徐思也太过分了,居然对徐惊昼这样说话,爸妈不在家,装都不装一下吗? 徐思立马往后仰,“你怎么来我家了?” “你哥请我来吃饭,不可以吗?”时絮威胁的看了眼徐思。 “可、可以,你们吃吧,我不吃了。”徐思麻溜的上楼,一副害怕时絮的样子,把空间让给两人。 “哼,”时絮回头得意的看徐惊昼,“你看,欺软怕硬,你要强硬点,就不会被欺负了。” 徐惊昼忍俊不禁,“知道了,洗手吃饭吧。” 时絮去洗手,徐惊昼收到徐思的微信:【哥,我表现的怎么样?】 徐惊昼直接转了两千块钱过去,【今天晚上别下楼了。】 徐思迅捷的收了转账:【收到!】 这顿晚饭餐桌上只有时絮和徐惊昼两人,时絮就当是在食堂吃饭,并没有拘束,吃完饭两人在客厅复习,从头至尾徐思都没出现过。 有徐惊昼监督,时絮的复习成果不错,提前完成任务。 “就到这里,明天要考试,早点休息,”徐惊昼把阿姨洗好的草莓往她那边推,“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时絮不客气的咬了一口红艳艳的草莓,“用不着,我走了。” 徐惊昼也没坚持,只送她到门口。 时絮咬着草莓往家走,心里默背古诗词,回到家快十点,时威他们应该才回来,都在客厅坐着。 时威看见时絮这么晚才回来,又念叨,“今天苏幕的生日,请你去吃饭你怎么不去,没点礼貌。” 时絮不想和他吵,免得影响明天考试的心情,所以直接说,“徐惊昼让我去他家复习。” “你去徐家玩了?”时威的眼睛亮了,瞬间变了个脸,“见到徐总了吗?” “他爸妈出差了,”时絮顿了顿,加了句,“我在他家吃了晚饭。” 果然时威听见这话笑了,“好,徐同学成绩好,你多和人家学习,也可以喊徐同学来家里玩。” 玩的多了,总会见到徐总,只要能让徐总对时絮有印象就好了。 时絮没应,转身上楼,嘴角牵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时威这是把她当交际花了吗? 时威看着时絮的背影,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个漂亮女儿和徐惊昼还是蛮相配的,如果能做徐惊昼的岳父,那他岂不是青云直上? 时威想到什么,突然脚步匆匆跟着上楼,想叮嘱时絮几句。 楼下坐着的时烟和方丽脸色却不太好,时烟小声问,“妈,你说时絮不会真和徐惊昼有什么吧?” “怎么可能,”方丽摇头,不太相信,“徐家那样的家世,看不上她一个野丫头。” 时絮没有人教养,都野成什么样子了,打架斗殴,翻墙翘课,顶撞长辈,哪个有底蕴的人家能看得上这样的儿媳妇。 “你放心,现在还早,顶多是青春期的躁动,结婚要听父母的,时絮肯定要嫁给苏幕,我以后给你找个比苏家更好的婆家。”方丽摸了摸时烟的头发,自己这个女儿教养的可比时絮好多了,她来配徐家还差不多。 时烟攥了攥手心,对啊,时絮和苏幕的事已经说定,时絮不可能再和徐惊昼有什么了。 * 时絮一大早醒来就发现变天了,没出太阳,不过好在也没下雨,要不然去学校也不方便。 吃过早饭骑车出门,徐惊昼在小区门口等她,时絮看见他单脚踩地停车,伸手指了指天,“你看,阴天。” “怎么了?”徐惊昼没反应过来。 时絮啧啧摇头,“这个天气渲染了月考悲伤的气氛,暗示了我月考成绩一塌糊涂的悲惨命运,揭露了学校居然还要月考的恶劣环境……” 徐惊昼:“……” 他踩下脚踏,揶揄道:“很棒,如果你一会考语文有这个水平,你应该可以考年级第一。” “等等我啊,”时絮放弃伤春悲秋,认命的骑向学校,接受考验。 明嘉的考场是按照上一次考试成绩来的,以时絮的成绩在最后一个考场毋庸置疑,而徐惊昼是因为转校生,所以也被分到最后一个考场。 两人居然还是前后桌,开考前时絮眼巴巴的扭头看徐惊昼,“同桌。” “我懂,”徐惊昼微笑,“我一定会把试卷遮的严严实实,不会影响你坚定自我考试的决心。” 时絮:“……艹” “你还是人吗?” “不是。” 徐惊昼为了表现自己不是人,居然还和时絮前、左、右的同桌都交代了一遍,暗示他们捂好试卷,别被人抄了。 时絮咬牙切齿,瞪了徐惊昼一眼:“算你狠!” “瞧不起谁呢,我自己考也能考好!” 再说最后一个考场,除了徐惊昼这个学霸,别人的卷子时絮也不敢看,谁知道答案是对是错。 “同桌,我相信你。”徐惊昼伸出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絮气鼓鼓的转回脑袋,“小气鬼!” 很快监考老师拿着密封的试卷进来了,虽说考前时絮有那么点小心思,可真拿到试卷后,她却连眼睛都没歪一下,专心写自己的。 倒是时絮左边的那位男生眼睛一直往时絮的卷子上瞟,被徐惊昼冷睨了眼,吓了一跳,老实的坐正,不敢再看了。 为期两天的月考让时絮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从语文考场出来她精神抖擞,夸下海口,“我觉得我能考年级第一!” 可下午考完数学她差一点掉眼泪,“天杀的数学,也太难了吧,我最后两道压轴题都没来得及写!” 第二天写完理综她更是崩溃,“我恨物理和化学!此仇不共戴天!” 不过下午考完英语走出来她又觉得活过来了,一脸笑嘻嘻,“英语好像还不赖的样子。” 徐惊昼作为亲眼见证她心情大起大落的人,深深的觉得时絮考个月考不比高考轻松。 所以考完英语两人一起回家的时候,徐惊昼带她去蛋糕店,给她买了一个四寸的芋泥小蛋糕,“犒劳一下同桌,好歹是自己认真考的,值得表扬。” 时絮看着徐惊昼手里提着的小蛋糕,脸有点热,别扭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还搞奖励机制啊。”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吃蛋糕是什么时候了,大概是谢女士还在的时候,之后她的生日,时威从来不记得,却会记得给时烟过生日。 她不想表现的对生日多在乎,所以也不会给自己买蛋糕。 “不是小孩子也能被奖励,同桌下次继续努力,”徐惊昼把蛋糕挂到她车头,“走吧,去看小猫。” 时絮握住车把手,踩下脚踏,车轮滚滚向前,挂着的小蛋糕随之轻晃,她的心口也跟着急促的跳了下。 还没吃蛋糕,嘴里好像已经有了奶油芋泥的甜味。 第 18 章 周末两天时絮终于满足的睡了两次懒觉,已经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不过她醒来居然有点罪恶感,好像不该睡懒觉。 下午没事的时候,她觉得无聊,竟然主动打开了假期作业,在这之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怪不得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一旦习惯了,连自己以前抗拒的事,现在都会主动去做了。 明嘉的月考卷子改的很快,一般周末两天绝对改完,星期一就可以出成绩了,所以星期一早上,时絮破天荒的失眠了,睁开眼睛发现才五点,而且想睡回去居然失败了。 认命的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马上就能知道月考成绩了,也不知道她考的怎么样。 应该不咋滴,毕竟理综和数学占大头,而她这两门都没考好。 但肯定会比之前好很多吧,起码这两个礼拜也是认真学了的,要是比之前还差,天理不容。 时絮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实在睡不着,干脆起来背单词,吃过早饭早早出了门,到小区门口时徐惊昼都没到。 “紧张到睡不着?”徐惊昼调侃的笑她。 时絮撇了撇嘴,“谁说的,我是被鸟叫声吵醒了,春天到了,鸟儿忙筑巢生娃。” “不紧张就好。”徐惊昼踩下脚踏,“走吧,去学校看看成绩。” 时絮跟在后面,心中讪讪。 在车棚放好自行车,上楼之前时絮特意瞟了一眼对面的告示栏,没贴月考成绩,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 出成绩之前,往往是最煎熬的,有种读秒如年的感觉。 不过时絮伪装的很好,林千嶂问她紧张不,时絮白了他一眼,“本姑娘就不知道紧张怎么写。” “哈哈哈,时姐牛逼!”林千嶂大笑,“我还挺紧张,没考好要被我妈唠叨,又不能打游戏了。” 时絮回想了下,时威从来就不关心她考多少分,哪怕是以前谢女士还在的时候,也只有谢女士关心,时威说只要她健康成长,成绩不重要。 儿时不懂事,时絮还觉得爸爸真好,比别人的爸爸都好,不会因为她考差了就骂她。 可到了现在才明白,他不是好,是不在意,所以根本不想上心,随便她考几分。 小时候觉得没父母管才好,可长大了才知道有父母管着多幸福。 时絮摇了摇头,并不想回忆太多过去的事,往事不可追,留恋也无用。 周一升完旗后的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孙老师的课,时絮趴在桌上,视线时不时瞟一眼讲台。 孙老师笑容满面走了进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高兴,还差一点摔了个跟头,可都没有让他的笑容消散半分,这次三班是考的多好啊? 明嘉的班级差不多是按照分数划分的,一班最好,然后一点点往后挪,三班算是中上游吧,以往可不见老孙笑的这么开心。 孙老师放下教案,“都看着我,是不是想知道月考成绩?” “是!”众人异口同声,不管好还是差,知道了才安心。 “成绩在我手上,我先简单说几句,”孙老师挥了挥手上的成绩单,“这次呢,我们班的总体成绩和以往差不多,但是,年级第一在我们班,并且我们班包揽了六门单科分数第一。” “哇塞!”“卧槽!”“666”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很多人转头看徐惊昼,时絮也偏头看他,由衷的感到高兴,“肯定是你吧!” 三班第一最好的名次是年级三十多,不可能一下子冲击第一,三班唯一的变数就是徐惊昼。 徐惊昼还说他的语文成绩一般,大骗子,都考年级第一了。 徐惊昼神色波澜不惊,“未必。” 他的未必不是年级第一,而是六科第一。 孙老师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而且,咱们班的年级第一和年级第二名差了十几分,表现的十分优秀。” “老师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年级第一是谁?” “是不是徐惊昼呀?” 同学已经等不及了,连时絮的呼吸也轻了些,明明是徐惊昼的成绩,她怎么也那么期待呢? “行,不卖关子了,让我们恭喜徐惊昼同学以728分的成绩斩获此次月考榜首!”孙老师带头鼓掌,笑眯了眼。 孙老师怎么也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带出一个年级第一,虽然说徐惊昼是转学过来的,成绩和他也没多少关系,但高兴啊,与有荣焉啊,说出去都说是三班的徐惊昼,怎么能不高兴。 “厉害!”“牛掰啊!”教室内掌声如雷。 时絮头一次跟着同学们鼓掌,揶揄的笑看徐惊昼,“同桌,不赖嘛。” 728分,她芝麻信用都没这么高。 徐惊昼表现的很淡定,没怎么喜悦,他早已习惯,他更想知道时絮的成绩。 掌声停下,孙老师念了下徐惊昼的成绩,每一科都是逆天的存在,其中包揽了五科状元。 “这次月考,除了徐惊昼同学表现的很优异,还有一个同学也有很大的进步。” 时絮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垂了眼睫,不敢看老孙,既期待又忐忑。 “时絮同学是这次的理科语文单科状元,英语考的也不错,总体来说,成绩有很大的进步,也鼓掌表扬一下。”孙老师对时絮也很满意,有种自己终于把不听话的孩子拉扯大的感觉。 “恭喜,同桌,不赖嘛。”徐惊昼鼓掌时把夸赞原样还给了她。 时絮抿了抿嘴唇,没徐惊昼这么淡定,看见同学们为她鼓掌,看向她的视线都是欣喜且友好的,她的耳朵尖悄悄地红了。 时絮已经太久没有享受过这种全是赞誉的氛围了,真的很怀念。 孙老师把成绩单投影在黑板上,众人纷纷开始找自己的成绩,没人再关注时絮,她才弯了弯唇,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徐惊昼余光看见了,却没回头,小刺猬收起了刺,露出了柔软的腹部,别惊扰了她,要不然下次就再也不敢露出腹部了。 时絮低头喝了口水,看会窗外,掩饰自己的喜悦,过了几分钟才去看自己其他科目的成绩。 看了一眼,笑容就一点点垮掉了,怪不得老孙只说语文英语,那是因为其他科目惨不忍睹,总体来说,时絮在班上的排名还在下游,毕竟偏科太严重了。 时絮捂着脸,她觉得自己好像没脸接受刚才的赞誉。 “时絮,想不想每一科都很优秀?”徐惊昼挑了下眉梢,一眼就看穿了女孩心里在想什么。 时絮努了努唇,“你以为很简单吗?” 想成为像徐惊昼这样的人多难啊,要不然孙老师怎么会高兴的像是捡到了宝一样。 徐惊昼往后靠,双手搭在桌上,“我只是问你想不想,不是能不能,你想吗?” 时絮又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这个问题要是放在一个月前,时絮会很快的回答——不想。 她已经放弃了学习,彻底摆烂,成为一个别人眼中叛逆的差生。 可徐惊昼现在问她这个问题,在她刚刚接受全班同学的掌声后,时絮打心底里没办法再果断的拒绝了。 同学们的成绩看的差不多,孙老师拍了拍巴掌,“保持安静,拿出试卷,我们来讲一下。”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低头找试卷,时絮也是,唇间呢喃似的溢出了一个字。 很轻很轻,但徐惊昼还是听见了,他弯了弯唇,回了一个同样很轻的字,“好。” 只要你想,我就帮你。 * 月考成绩对于时絮来说喜忧参半,高兴了一会也就没放在心上了,今天天气很好,教室外的树枝抽出新芽,满是生机勃勃,最适合课间发呆。 最后一节课是语文,此时时絮已经从喜悦中脱身,而且因为徐惊昼的那句话,弄的有点愁,她是真不喜欢理科,再怎么努力她觉得也很难提高。 就像这次的理综,三门加起来才不到一百五,没有一门及格,垃圾的很平均。 而徐惊昼的理综成绩293,几乎是她的两倍,她的数学加上理综都没这么高。 时絮觉得就是这辈子都用在学理综上,也不可能考出这么逆天的成绩。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杜绢进了教室,也是春风满面,今天所有老师都很高兴,因为徐惊昼太给他们长脸了,现在徐惊昼是彻底坐实了学神+校草的称号,成为明嘉的风云人物。 杜绢进来后教室里安静下来,时絮也收回了看风景的视线,一抬头,正好看见杜绢向她招手,“时絮来一下。” 时絮愣了一秒才起身,缓缓走向讲台,不知道杜绢喊她做什么。 “这次月考考的不错啊,语文年级第一,我看了下,作文59分,也是年级最高分,继续保持。”杜绢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班上都能听见,这下大家的视线又或多或少落到时絮身上。 作文59分,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想都不敢想的成绩,60分的作文,能拿到48以上已经算不错了。 “谢谢老师。”时絮点了点头,有点搞不懂,讲成绩为什么要把她喊到讲台上来,被众人注视着,时絮还有点不得劲。 她从来不怕别人恶意的注视,反倒是善意的让她有点局促,因为谢女士走后,她感受到的恶远比善要多。 杜绢:“还有一个好消息,市里征文比赛的成绩下来了,恭喜你,荣获一等奖!” 时絮彻底怔住,“一等奖?” 杜绢笑着拍了拍她的肩,“是啊,这次市里就评了三个一等奖,这是你的荣誉证书和比赛奖金,时絮,你的文字功底很好,别浪费了,再接再厉。” 有些东西是真的靠天分,所谓老天爷赏饭吃,时絮在文章上绝对是有天赋的。 时絮捧着证书和奖金回到座位上,这应该是她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呆,像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的感觉。 征文比赛面向全市,每个学校选三个,全市有几十所高中,个个都是佼佼者,她能得一等奖,时絮心里像是被灌入了温暖的泉水,涌向四肢百骸,原来有一天,她也能达到这样的成绩。 而且是以谢女士引以为傲的文字。 杜绢还在讲台上夸奖时絮,眼见着,时絮好像变成了杜绢的爱徒。 从前那个明嘉魔头,三班差生,不良少女时絮,似乎一去不复返。 “时絮,请客请客。”林千嶂回过头想瓜分一下时絮的奖金。 谢苒悄悄地伸出手,“我想吃海鲜!” 徐惊昼当然要掺和一脚,“同桌,可不能把我忘了。” 时絮拿奖,他们三个好像比时絮还要激动。 这一刻时絮再也憋不住笑意,大方点头,“行,请客,明天晚上地点你们定,不吃到吐不许走。” 时絮打开装奖金的红包,里面有两千块钱,看着这些钱,时絮心里说不出的酸胀。 一个月之前,哪里能想到有一天她也能靠学习得到奖金呢? 这一个月,真的变了很多。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好像连人也跟着,枯木逢春。 第 19 章 下午放学,和徐惊昼一起回家时,时絮拐去常光顾的宠物店,买了两个罐头。 “让泡芙和橘子分享一下我的喜悦。”时絮笑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里好像真的有桃花在开,脸颊粉润,将枝头上绽放的早樱都比了下去,令人难以移开目光。 徐惊昼单脚踩在地上,眉目清朗,嘴角上扬,“怎么没我的份?我也很想分享一下时大文豪的喜悦。” 时絮:“明天晚上请你吃饭啊,你想吃什么?” 徐惊昼挑了挑眉,“听我的?不怕林千嶂和你闹?” “当然听你的啊,你可是我老师,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必须听你的。”谢茵踩下脚踏,继续前行。 徐惊昼弯了弯唇,跟上她的速度,看着地上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的影子,微微叹了口气,“大可不必为父,第一声倒是可以。” 迎面吹着风,时絮没听清,回头大声问,“你说什么?” “我说听林千嶂的吧,我对吃的不怎么了解。”容市哪里有好吃的餐厅饭馆徐惊昼是真不清楚,他以前没有机会吃,回到徐家后也没怎么在意这方面。 谢茵:“也行,他可会吃了,找的馆子贼带劲。” 前面拐个弯就是回小区的方向,可谢茵却直行了,徐惊昼刹车在路口停了下来,看见谢茵前行后停在了一辆卖冰糖葫芦的小推车前。 没一会,她车把手上挂着两根草莓的冰糖葫芦,自行车停在徐惊昼面前,“喏,分享喜悦。” “就我有?”徐惊昼伸手接过,开着玩笑,“你也不怕他们知道说你偏心。” 一颗颗饱满鲜艳的草莓被晶莹剔透的冰糖裹住,像是被困在冰天雪地里,但只要轻轻一咬,冰糖碎裂,娇艳欲滴的草莓就能被解救出来。 “嗐,偷偷吃就好了嘛。”时絮大笑着骑车拐过路口。 徐惊昼也学她的样子,把冰糖葫芦挂在车把手上,骑车跟上她。 春天的风很舒服,吹起了时絮的马尾,秀发在空中飞舞,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由。 两人一同骑车去看小猫,泡芙和橘子长大了很多,看见他们格外兴奋,喵喵叫个不停。 等时絮把罐头打开,它们立刻埋头苦干,吃的满嘴。 徐惊昼坐在旁边的长椅上,长腿闲适的曲着,一手撑着膝盖,“你把它们放这里不怕它们乱走吗?” “之前它们小,不会乱走,现在长大了,我打算为它们找个领养。”时絮摸了摸泡芙的脑袋,“只不过泡芙少了一只爪子,可能很难找到好的领养人。” 徐惊昼蹙起眉头,“你舍得吗?养了这么久送给别人。” “舍不得啊,但我现在养不了它们,如果不领养,现在它们这么活泼,迟早有一天会被物业发现当成流浪猫处理了。” 时絮一开始养在这里就没打算长久,猫长大了,就到处走。 徐惊昼:“为什么养不了?是因为家里不让养吗?” 时絮摇头又点头,“方丽,就是时威他新老婆,说是猫毛过敏,不让我养,之前我捡了一只流浪小橘带回去,被她扔在院子里,等我回来冻死了。” 时絮一直心有愧疚,如果她不带回去,小橘可能不会死,起码不会死的这么快。 徐惊昼眸色沉了两分,“别墅这么大,连一只猫的容身之处都没有吗?未免太过狠心,你爸不管吗?” 时絮抬头看了徐惊昼一眼,苦笑道:“你以为方丽敢把我的东西扔到院子里吗?还不是时威开了口,她很聪明,不会自己动手,她们母女俩都是撺掇时威,时威就是个被人当枪使的蠢货罢了。” 偏偏时威以为自己的娇妻爱女有多崇拜他,多敬服他,如果时威没钱,她们能立马翻脸。 徐惊昼的指腹压在膝头,指甲泛白,沉默了会,亲人带来的痛苦,要远比外人带来的伤害大。 “那你反击了吗?” “当然,”说到这个时絮挑起眉梢笑了,“我给方丽的房间里连续放了一个月的死老鼠,有时候出现在床上,有时候床下,有时候床头,还有时候在衣柜里,吓得她差点疯了,后面在卧室装了监控。” 小橘的死她的确有一部分责任,可恶人是方丽,时絮才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你不怕她打你吗?”徐惊昼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无法想象从前像小公主一样精致的女孩,后来也经历了这些。 时絮得意洋洋的笑,“她打不过我,而且不会和我翻脸,她要维持她善良后妈的形象。” 很多时候,时絮都在感叹,谢女士当初送她去学武术真的是明智之举,给了她自保的能力。 谢女士走了,也还在庇护着她,而时威活着,却早就死了。 徐惊昼看着时絮面上的笑容,心里涩的发苦,不过是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孩子,失去母亲,又失去父亲的疼爱,还要应付心机深重的继母和继妹,他不知道时絮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徐惊昼垂眸,将心里的情绪压了又压,“注意保护自己,别和她硬碰硬,她的命不如你值钱,别为了她赔上自己的未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可以慢慢来。” 时絮鼓了鼓腮帮子,低头摸橘子,“以前想过同归于尽算了,不过早就不这样想了。” 大概是这些事憋在心里,时絮从来没有和人讲过,现在开了头,时絮就忍不住在徐惊昼面前袒露心怀。 “我就是要活着,好好的活着,天天在他们面前恶心他们,让他们不得安宁,就算以后工作了我也不搬出去,反正我不高兴就发脾气,可不会惯着他们,她们那么爱装受委屈,那就给我受着,这辈子都给我受着。” 徐惊昼闻言抬手蹭了下眉骨,浅笑了下,“很厉害。” 时絮心智挺强大的,徐惊昼都有些佩服,面对这样的事,她不会哭哭啼啼,而是狠狠地报复回去。 时絮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子。 可如果谢阿姨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心疼吧。 时絮歪头看他,“你不觉得我这样不像女孩子吗?” 时威总说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像她这样,不知礼数,没大没小,没有教养。 “谁规定了女孩必须是什么样的?”徐惊昼看着她的眼睛,语气从容而郑重,“女孩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没人能给女孩下定义,她们是自由的。” “你这样很好。” 时絮受不住徐惊昼深邃的目光,微微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惊诧,她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因为太多人告诉她应该怎样怎样,像时烟那样,温柔大方,知书达理最好,恨不得全世界的女孩子都长时烟那样,而她是彻彻底底的反面例子,亲戚朋友和家里的孩子说别向她学,别和她玩,好像她是会吃人的野兽。 时絮虽然不在意,但听到徐惊昼的话,还是被震撼到了,原来世界上还是有正常人的。 世道给她上了太多枷锁,而她偏偏不愿为了所谓的赞美去承受这些枷锁。 破锁而出,所以她成为了叛逆的、不听话的坏孩子。 时絮仰起头笑,桃花眼里缀着春风,“徐惊昼,谢谢你。” 徐惊昼提起嘴角,相视一笑,“同桌,不客气。” * 回到家,时絮拿出谢女士的相册,谢女士生前是个很文艺的女性,特别喜欢拍照,春天要拍,夏天要拍,花开了要拍,花谢了也要拍,所以她留下很多照片。 时絮把这些照片放进了一本大的相册集,并且怕方丽哪天“不小心”弄坏了她的相册,这些照片拿去打印店,每一张都打印了五份,分开五个相册,并且全部拍照留存。 这是时絮唯一的慰藉,绝不能再被人毁了。 时絮拿出装奖金的红包,放进了后面空着的地方,“老妈,我写作文赚来的钱,应该是你的天赋遗传吧,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好像找到了新的路,虽然路上布满荆棘,但我想试试看,妈妈,你在天有灵,保佑我吧。” 她不想再跟着时威那几个烂人一起沉浸在泥沼了,水草也好,荷叶也好,莲花也好,她想冒出头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时絮深吸一口气,合上相册紧紧地抱在胸前,就好像当初谢女士抱着她一样,抬起头,窗外的迎春花绿意盎然,随风招展。 时絮把相册好,拿出书包里的数学卷子,比起理综,她还是更喜欢数学一点,虽然她的数学也很辣鸡。 天色暗了下来,时絮下楼吃晚饭。 时家的餐桌很大,是长方形的,一直以来,时威坐首座,方丽和时烟坐一边,时絮坐她们对面。 她进了餐厅就开始吃饭,一个字都不想多说,她的数学卷子还没写完。 方丽正在和时威说时烟这次的月考成绩,时烟这次考了年级第十名,是个不错的成绩,时威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错不错,小烟越来越优秀了,照这个成绩,肯定能上A大,到时候爸爸给你摆个超大的升学宴,你想要什么奖励,爸爸给你买。”时烟有这个成绩,时威当然是骄傲的,说出去面子上也好看啊,他已经在想以后升学宴要请多少人了。 “谢谢爸爸。”时烟甜甜的撒娇,“我不缺什么,爸爸不用破费啦。” “就是啊,小烟是学生,努力读书是她该做的,哪用得着什么奖励,”方丽也笑,“小烟要继续努力啊,争取考进年级前五。” “嗯,妈妈,我会加油的。”时烟满脸笑意,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这是多么温馨幸福的一个家庭啊。 如果对面没有坐着时絮的话。 时絮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时烟,她的身份有多不堪。 时烟:“爸爸,其实姐姐这次也考的很好,爸爸也应该奖励姐姐。” 时威一愣,“她那成绩,能好到哪去?考试都没去吧,小烟不用为她说话。” 说到成绩这方面,要说时烟是时威的骄傲,那时絮就是时威的污点,那惨不忍睹的成绩,简直丢他的脸。 “不是的爸爸,姐姐语文考了年级第一呢,”时烟好心的为时絮正名,“如果姐姐的理综能再努力点,也能考上大学呢。” 时威听到诧异了下,“噢,是嘛?” “是啊,”时烟看着时絮,没完没了,“对吧姐姐,你……” 时絮本来不想搭理她们,可是有些人总是像乌鸦一样聒噪,时絮“啪”的一下把筷子甩在桌上,冷冷地抬头看时烟,“你如果不想吃饭,我不介意让你吃不成。” “吃饭还叽叽喳喳的,吵死了,我考几分关你屁事,就你事多,你这么牛逼,这么努力怎么还没考年级第一,我同桌轻轻松松就考了年级第一,也不知道你努力到哪去了,还有脸说我,狗拿耗子!” 时絮连珠炮似的一番话让时烟成功白了脸,缩了缩肩,又是那副瑟瑟发抖,生怕时絮会打死她的样子。 而方丽沉默的放下了碗筷,一副被继女欺负了亲生女儿,却不敢反驳的善良而憋屈的后妈形象。 两人这样,不就是等着时威开口嘛。 以往这个时候,时威必定要破口大骂时絮一顿。 不过今天时威却没开口就骂人,“徐惊昼考了年级第一?徐总儿子这么厉害?” 时絮没搭理时威,拿起筷子继续吃饭,也不管对面还吃不吃得下,反正她得吃饱,等一下还要写卷子呢。 餐桌上安静下来,只有时絮吃饭的声音,时威黑了脸,“时絮,我在和你说话。” 时烟这时又恰当的出声缓解了时威的尴尬,“爸爸,是的,徐同学是我们年级第一。” “我们班主任还说要让徐同学来我们班,我们班的学习氛围更好,到时候姐姐就不能和徐同学做同桌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时絮脸色一沉,碗筷一推,甩手就走,“倒胃口,不吃了。” 第 20 章 时絮走出餐厅还能听见时威骂她没规矩的声音,但她没在意。 好好一顿饭,她吃的消化不良。 回到房间,时絮开了台灯做继续做卷子,可刚才还有点思路的题目,现在却像是脑子被糊住,怎么都分析不出来了。 干脆拍下笔,挪着椅子往后靠,心里突然有点烦躁。 当然不是为了刚才的闹剧,只是时烟说徐惊昼会去一班…… 明嘉的确有这样的传统,按照分数来划分班级,那当然考的好就可以往前排,考的差就要往下掉,如果徐惊昼想去一班的话当然可以。 但也不是绝对的,时絮的成绩这么差还不是在三班待着,因为如果不额外申请,一般而言学校不会主动让学生换班级。 而徐惊昼不一般,高二年级组怕是连夜开会怎么保护好这个苗子,将来可以冲击市状元甚至省状元,那转去一班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时絮咬了咬唇,也没认识徐惊昼多久,怎么还有点舍不得呢。 可能是因为时絮的生活因为遇到徐惊昼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如果一开始不是因为想“利用”徐惊昼,那她不会和老孙签卖身契,也不会意识到原来她一直都在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闲得无聊不是睡觉打游戏,居然开始做数学卷子了。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的很奇妙,有些人认识了多年,还是点头之交,可有些人短短一个月,好像已经让她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时絮抓了把头发,好烦。 这可能就是徐惊昼的魅力吧,他是个挺好的朋友。 “叮——”手机屏幕亮了。 时絮了无生趣的伸长手捞过手机看了眼,恰好是徐惊昼的消息:【数学卷子有哪题不懂吗?】 时絮的指腹往上滑,看了眼两人的聊天记录,几乎都是在讲题目,谈学习,全是她在问,徐惊昼在答,她就像是请了一个免费的私教老师。 时絮:【还没做完。】 徐惊昼:【行,晚点再问我。】 时絮看着屏幕顿了好一会,还是打算问问:【你会转去一班吗?】 徐惊昼放下拿起的笔,微拧起眉头:【我为什么要去一班?同桌又想撵我走?】 时絮脸蛋一红,想起了开学的时候闹的尴尬事。 时絮:【没有,你考了年级第一,学校可能会问你想不想去一班,一班的老师是最好的。】 徐惊昼勾了勾唇:【如果我去了一班,那明天晚上还请我吃饭吗?】 时絮眼珠子乱瞟,看见窗外明黄色的迎春花在摇曳,【不请,你都不是我同桌了,才不请。】 时絮这句话有些耍赖的成分在,可她就是想这样说。 徐惊昼看见这句话扬了扬眉,【那为了吃我同桌的大餐,我可不敢走。】 时絮一喜:【真的?】 徐惊昼:【我的成绩又不是一夜之间变好的,我要想去一班之前就去了。】 时絮一愣,对啊,不管以徐惊昼之前的成绩,还是以徐家长子的身份,转来就可以直接去一班,就像徐思,虽然成绩和她一样垃圾,但一直都在高一一班待着,一班的老师还对徐思特别客气,徐惊昼没有必要考过试之后再转班。 时絮也有点不理解:【你为什么来三班?】 三班好像也没有哪里特别好吧。 徐惊昼那边安静了好一会,时絮都要以为他忙别的去了,才收到徐惊昼的消息:【你猜。】 时絮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会知道?】 她又不是徐惊昼肚子里的蛔虫,什么都想得到。 徐惊昼:【你会。】 时絮细白的牙齿咬住嘴角,为什么徐惊昼这么笃定? 可时絮想了又想,也没有想出头绪,徐惊昼在打什么哑谜啊? 总不能是因为她吧? 这个想法只出现在脑海中一瞬,时絮连忙摇头,把这个荒唐的念头打消,自言自语,“时絮,你疯了吧。” 怎么可能是因为她,她和徐惊昼之前根本就不认识,这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好热,时絮抬手捏了捏衣领,推开了窗户,微凉的夜风涌了进来,裹挟着草木的清香,让她头脑冷静了下来。 算了,管他为什么来,只要不走不就好了吗? 时絮自我逃避似的:【我写卷子了。】 之后,徐惊昼那边再没发消息过来。 * 说好晚上要请客吃饭,时絮就没骑车去学校,和徐惊昼一起坐的公交车。 时絮坐在靠窗的位置,徐惊昼坐她旁边,两人谁都没提昨天晚上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之间好像弥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气氛。 时絮看着窗外道路两旁的树木,都已经抽出了嫩绿色的新芽,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枝繁叶茂。 很快到学校,林千嶂早早就到了,还挑好了三个餐馆,“这可是我精挑细选的,一家海鲜烧烤,一家烤肉店,一家火锅,你们看看要选哪个。” “谢苒不是说要吃海鲜,就海鲜烧烤吧,”时絮看向徐惊昼,“你可以吗?” 徐惊昼颔首,“可以。” “谢谢时絮。”谢苒握住时絮的手,“爱你。” “咦,”时絮抽回手,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别这么肉麻。” “嘁,我演姐妹情深你好歹装一下啊。”谢苒也不习惯这么肉麻。 时絮:“恕不奉陪!” 海鲜烧烤离学校还有点远,放学后四人准备打车前往。 徐惊昼:“看起来要下雨了,要不要带伞?” 时絮往窗外看了眼,“带吧,我也带上。” 林千嶂从抽屉里捞出把折叠雨伞,“今天早上我妈硬塞给我的,马上就到容市雨季了,又不能骑自行车上学了。” “快到清明节了。”时絮皱着眉头,看来得快点给两只小猫找领养,要不然雨季到了它们的家可能被淹掉。 说好时絮请客,大家都没客气,尤其是谢苒和林千嶂,点的超多,林千嶂还口口声声,“这是时絮荣耀的证明,我得多吃点。” 时絮白了他一眼,“随便你点,吃不完你给我打包带走,别浪费了。” “行啊,打包回去吃夜宵。” 时絮懒得管他,把菜单给徐惊昼,“你点吧,我有钱,别担心吃垮我。” 虽然时威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时絮问他要钱还是会给的,而且时絮不会委屈自己,他给时烟三千,她就问时威要六千,时威虽然念叨,却也会给。 倒不是说时威多好,而是因为时威现在的公司原本是时絮外公家的,本应该姓谢,时威到底不敢虐待她,要不然她会直接去公司闹,时威最好面子,当然不会为了这点钱丢脸,所以这些年时絮也攒了一点钱。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徐惊昼本来也没打算客气,只是在考虑吃什么,接过菜单,点了不少。 这家店的海鲜价格偏贵,不过吃起来还挺新鲜,味道也不错,他们到了后没多久店里就坐满了。 “怎么样,我选的地方不错吧?”林千嶂叹气,喝了口汽水,“要是能喝冰啤就好了。” “得了吧你,明天还要上课。”时絮没让他点啤酒,虽然平常在家也会喝点,在外面还是不太安全。 “行,那就等高考完再来,点上十瓶八瓶,喝够瘾。”林千嶂举起手中的易拉罐,“走一个。” “高考完你想喝多少都行。”时絮喝的是雪碧。 谢苒喝的椰汁,“说好了,别耍赖,咱们高考完还在一块吃烧烤。” 徐惊昼喝的矿泉水,举杯相碰,“那就为高考加油吧。” “咚”,四种饮料发出碰撞声,四人相视一笑,更像是他们对青春的承诺。 高考对于他们来说,无论是期待还是忐忑,一定是此生难忘的旅途,包括旅途中的这些朋友,回想起来,嘴角上扬足以。 林千嶂点了太多,最后真的没吃完,不过他也没有食言,让老板给他打包带走。 走出烧烤店,外面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好在都带了伞,打车回去也方便。 林千嶂和谢苒家一个方向,打了辆车先走,时絮和徐惊昼随后也打到车离开。 回家的路上雨下的越来越大,风也很急,裹挟着雨滴拍打在车窗上,让时絮心里有点不安,眉头皱起。 “要不要去看看猫?”徐惊昼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 时絮点了点头,“我是想去看看,滑滑梯比较破旧,不知道会不会漏雨。” “那就一起去看看。” 下了车风雨小了点,两人一人一把伞,下雨天小区里没什么人,只不过这场雨下的太急,地面有积水,时絮的鞋子踩脏了。 快到那边,时絮竖起了耳朵,“你听见猫叫声了吗?” 徐惊昼侧耳倾听,“没有。” “有,是泡芙的叫声。”时絮加快了脚步,也顾不上鞋子进了水,自从养了猫,时絮对猫叫声就很敏感,有时候路上遇到流浪猫她也能第一时间注意到。 事实证明,时絮没有听错,果然是泡芙的声音,两只小猫被雨打湿了,在喵喵叫。 因为风太急,雨太大,把滑滑梯头顶的香樟树一根大枯枝吹断,刚好就打在两只猫栖身的地方,把滑滑梯打了一个洞,雨水顺着滑进去,两只猫都湿了。 时絮连忙把两只小家伙捡到附近的屋檐下,用纸巾擦了擦,可它们身上太湿了,擦了一包纸巾也无济于事。 徐惊昼单手打伞,蹲了下来摸了摸泡芙背上被打湿的毛,“接下来雨天多,再把它们放在这里不太安全。” 时絮皱着眉头,“我知道,只是我还没有找到领养,要不然先带回我家住一晚,明天寄养到宠物店。” 之前也考虑过宠物店寄养,可宠物店寄养每天都被关在笼子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时絮不忍心,如果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那还不如去流浪,起码自由。 徐惊昼:“时絮,送去我家吧。” “你要养?”时絮抬头,额头的碎发被雨水打湿,黏腻的贴在额头,显得有些可怜。 徐惊昼:“昨天我和我妈提了,她很乐意帮忙养着,离的近,你随时可以去探望,等以后你有时间照顾它们,也可以接走。” 时絮:“你家里人会猫毛过敏吗?” 时絮有点心动,如果养在徐惊昼家,小猫有了安身之处,她也可以经常去看它们,如果领养出去了,就不太方便。 徐惊昼:“没有,而且我妈说就算不方便,也可以养在别墅后的小平房,别放进别墅就好。” 只不过是两只猫,对于能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家来说,谁都能养得起并且毫无负担,所以才越发凸显有些人的低劣,连一只猫都容不下。 “阿姨真好。”时絮由衷的感叹。 时絮只去过一次徐惊昼家,而且没见到徐惊昼的父母,当然她之前见过徐惊昼的父母,毕竟住一个小区,只是不熟,连招呼都没打过。 “会不会太麻烦阿姨了?不瞒你说,我在小区里名声不怎么样,我不想勉强阿姨。” 托方丽和时威的福,她的名声说句过街老鼠也不为过,小区里很多人都不让孩子和她一起玩。 徐惊昼失笑,“你想多了,你又没杀人放火,很多事情只是以讹传讹,谣言止于智者,我妈说很欢迎你来家里玩。” 徐惊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时絮再拒绝就有些矫情了,“那就谢谢你和阿姨了。” 徐惊昼抱起泡芙,“走吧,回家用吹风机吹干。” “好。”时絮抱起橘子,两人并肩走向徐惊昼家。 第 21 章 “你把猫咪抱进去的吧,我就不进去了,我明天再来拜访阿姨。”时絮的鞋袜都湿了,现在进去有些不礼貌。 徐惊昼看了眼她被沾湿的裤脚,“没关系,不用换鞋,待会让阿姨拖一下就行。” 瞧,谁说时絮不懂礼数,只是有些人看不见而已。 时絮还想推拒,这时成婉从客厅走了出来,她以为是徐惊昼回来了,想问他这么大雨有没有淋湿,就看见两人一人抱着一只猫站在门口。 “小昼回来了,这是时絮同学吧?”早在那次徐惊昼请徐辞帮忙的时候,成婉就特意着人打听了下时絮,毕竟是儿子的同桌,她还是关心的。 徐惊昼介绍,“妈,这是时絮,下雨了,我就提前把猫接回来了。” “阿姨好,这么晚打扰了。”时絮歉疚的笑了笑。 “不打扰,雨这么大,快进来吧,”成婉看了眼两只猫,“这就是你养的猫吧,真可爱,小昼和我说了,我正好有空,给你们养着,我东西都买好了,快进来,别冻感冒了。” 成婉言语慈爱,笑意温柔,这样的笑容是方丽永远也伪装不出来的,时絮看着成婉,忽然想起了谢女士。 在成婉的再三邀请下,时絮进了徐家,客厅和上次来差不多,只是茶几上摆着的花束换了新的。 成婉喊阿姨拿了条干净毛巾递给时絮,“先擦擦,冷不冷,要不要开暖气?” 时絮有些局促的接过毛巾,“谢谢阿姨,不冷的,我把猫放下我就回去洗澡。” 成婉也不强求,“好,你们跟我来吧,我正好买了猫咪的烘干箱,直接放进去就行。” 时絮跟着成婉过去,才发现成婉特意收拾了一个房间给猫咪住,里面不少箱子,猫砂盆已经准备好了。 “这些是猫爬架,还没来得及组装,没想到小昼这么快就把猫接回来了,明天再让人装上。”成婉没有养过猫,也是连夜问的别人,徐惊昼的请求,她和徐辞都是尽力满足。 时絮看着这么大的猫房间,再想想那只被活活冻死的小橘,心里百感交集,郑重的向成婉鞠了一躬,“阿姨,太感谢您了,谢谢!” 成婉受宠若惊,连忙扶了下她的肩,“嗐,你这孩子不用这么客气,快把猫放进烘干箱吧。” 烘干箱成婉也不会用,就让徐惊昼和时絮去研究了,成婉出去倒了两杯热牛奶过来,看见猫咪已经进烘干箱了。 “来,小絮,喝杯热牛奶去去寒。”成婉把另一杯递给徐惊昼,“小昼也喝一杯。” “谢谢阿姨,您不用招呼我,这么晚了,去休息吧。”温热的牛奶隔着杯子慰藉着时絮在雨夜冰冷的心,忽然明白为什么徐惊昼会这样优秀,这大概就是基因遗传吧,即便徐惊昼流落在外十几年,依旧长成了徐家人的样子。 成婉怕她在这时絮待着不自在,“那好,让小昼陪你,以后猫养在家里,小絮多来玩,随时欢迎,别拘束。” “谢谢阿姨,以后就打扰了。”时絮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本身长的漂亮,笑起来时看着很乖。 成婉心中感叹,从打听来的消息,列举了时絮种种劣迹,可成婉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时絮不像那样的人,再加上儿子对时絮的特殊,成婉对时絮还是抱着正面的看法。 现在接触了,成婉更觉得外面的言论不能信,多好的一个小姑娘,又懂事又有礼貌,长的漂亮,还有爱心,是个好孩子。 成婉离开,时絮双手捧着杯子蹲了下来,两只小猫待在烘干箱里舔毛,突然来到陌生的地方有点慌,但看见时絮在也就安静下来了。 “徐惊昼,你妈妈真好。”时絮真有些羡慕啊。 徐惊昼半蹲,“是你很好,我妈才对你好,万事万物都有相对性。” 时絮歪头笑了起来,“我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并不愉快,可怎么感觉你对我有一层特殊的滤镜呢?” 林千嶂和谢苒那是因为相处的久了,可她和徐惊昼才认识一个月。 徐惊昼略微弯了弯脖颈,额间的碎发垂下,挡住了那双深邃的眸子,半开玩笑道:“缘分,信不信?” 时絮点头,“信啊,就是没想到学霸也信这个。” “哥,哪里的猫?”徐思突然在身后,他谨记他哥的话,时絮来了他就最好不出现,可突然在家里听见猫叫声,太好奇了。 时絮回头,看见徐思略皱了皱眉,有些担心徐思会和徐惊昼唱反调,伤害小猫,只不过现在是在徐家,阿姨还在外面,她倒不好多说。 徐思凑了过来,看见两只小猫眼睛放光,“好可爱啊。” “你看着吧,”徐惊昼吩咐徐思后又看向时絮,“我送你回去,衣服湿了,早点回去洗漱。” “行,我守着。”徐思头也不抬。 时絮正觉得诧异,怎么今天徐思这么听话。 徐惊昼送时絮到门口,时絮就不让他出去了,“我自己回去,麻烦你照顾它们了。” 徐惊昼颔首,“嗯,没事,徐思现在变了很多,现在我们关系挺好,你不用担心他会伤害小猫。” 时絮心里松了口气,笑,“好,同桌,我有时候怀疑你是不是在我脑子里装了监控器,什么都了解。” 徐惊昼弯了弯唇,“回去吧。” 时絮撑开伞,挥了挥手走进雨幕。 徐惊昼站在原地没动,徐思跑了出来,有些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哥,我刚才是不是露陷了?” 一看见小猫过于激动,忘记伪装了。 “没事,以后不用伪装,和平常一样就行。”徐惊昼收回目光往回走。 徐思跟在徐惊昼身边,“哥,你拿下未来嫂子了?” 徐惊昼:“别乱喊。” 徐思:“好吧。” 徐惊昼守着小猫烘干了把它们放出来才去洗澡换衣服,和成婉说了些注意事项,看着两只小猫在猫窝里安心的睡着才去休息。 徐惊昼把刚才拍的照片发给时絮,【都睡着了,你也早点休息。】 时絮还在写卷子:【好,谢谢!】 徐惊昼笑笑,她一晚上不知道说了多少句谢谢,礼貌的过于生份了。 * 因为泡芙和橘子养在了徐家,时絮现在隔几天就会去一趟徐家,顺便学习,徐惊昼还在辅导她在数学。 徐惊昼倒是让她天天去,可时絮觉得太打扰了,怕叔叔阿姨觉得烦,就没答应。 但隔几天去也很勤了,尤其是以往都没什么交集,小区里很快有人注意到徐家才找回来的那个儿子,和时絮走的近,有时候遇到成婉难免向她旁敲侧击。 相处了一小段时间,成婉彻底对时絮改观,不免会替时絮说好话,好端端一个孩子,本不该被这么污蔑,十七八岁的孩子未来的路还这么长,背着污名走的多累啊。 于是就不知道谁传出来,说徐家人很喜欢时絮,这样的言论传到了时威的耳中,有人和时威开玩笑似的说,羡慕时威有个好闺女,以后和徐家来往就方便多了。 徐家啊,在容市那可是财富的象征,谁不想和徐家搭上关系,虽然同住一个小区,可很多人和徐家还是存在壁的区别。 时威面上谦虚,心里却骄傲,当天又恰好撞见时絮去了徐家,看见徐家的佣人对时絮很客气,这从侧面反映出徐家人对时絮绝对不差。 时威的心思就活络了,守在客厅,特意等时絮回家,迫不及待的问,“你又去徐家了?” 时絮警惕的看着时威,“是又怎么样?” 时威脸上立刻漫上喜色,“你和徐同学到底是什么关系?怎么走的这么近。” 时絮心里冷嗤,面上却不显,“能有什么关系,同学呗。” 时威显然不信,徐惊昼这么多同学,怎么就只邀请时絮去徐家玩,不见别的同学? 时威:“咳咳,小絮啊,爸爸很开明,不会禁止你早恋,可你要是和徐同学谈恋爱,得和我说,毕竟你还没成年,我作为你的监护人,有权知道。” 时威说的冠冕堂皇,可时絮却只想冷笑,瞧,多开明的父亲,在同龄人早恋会被父母骂死的时候,她的父亲恨不得把她送到徐家去卖个好价钱。 看着时威眼中的喜悦,时絮忽然计上心来,语焉不详道:“你想多了,苏幕到处和人说我是他女朋友,就算我和徐惊昼有什么,徐惊昼也不会承认,毕竟谁想当第三者啊,更何况是徐家的长子。” 时絮故意压重了最后几个字眼,告诉时威,他是要选苏幕,还是选徐惊昼。 时威皱了皱眉,“我知道你不喜欢苏幕,可你确定徐惊昼就喜欢你吗?” 苏家和徐家,孰轻孰重他自然分得清,而且听说徐辞和成婉因为亏欠儿子,对徐惊昼有求必应,想来早恋也不会阻止。 时絮当然不会把话说死,“反正有苏幕在,有那个所谓的娃娃亲,我和徐惊昼就不可能有同学之外的关系。” 时絮在心里默默地对徐惊昼道歉,又利用了他一次,可时絮真的很想摆脱和苏幕的烂关系,她快恶心透了。 时威皱着眉头思量,时絮也不表现的太明显,越过他上楼了,相信时威的野心足够让他考虑清楚。 回到房间,时絮重重的舒了口气,心里满是愧疚,徐惊昼和成阿姨对她这么好,她这样利用徐惊昼她很心虚。 可利用徐惊昼,是能最快摆脱和苏家那破烂关系的捷径。 时絮坐到书桌前,拿出手机给徐惊昼发消息,试探着:【如果有人利用你,你会怎么样?】 徐惊昼看见这句话,若有所思的垂眸,【你怎么利用我了?】 时絮心口一跳,脸颊顿时热了起来,心虚的不行,可她却没勇气直接告诉徐惊昼,【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 她没脸和徐惊昼说自己小小年纪就背负了一个所谓的未婚夫,说自己的父亲急于把她当成交际花卖给苏家,她觉得丢脸,她想保留仅剩的那么一点自尊。 徐惊昼:【如果是你,我不介意。】 时絮咬着嘴角,看见这句话,更愧疚了。 唉,她真的是个坏孩子吧,居然利用对她这么好的徐惊昼,等事情结束,她一定好好弥补他。 时絮转移话题:【你想吃三明治吗?我明天给你带。】 天天给他带早餐都弥补不了亏欠。 徐惊昼:【好】 徐惊昼放下手机,沉默的坐了一会,随即起身推门出去,敲开了书房的门,看着在忙的徐辞,“爸,您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第 22 章 时威想时絮的那番意思想了一个晚上也没头绪,临到睡前竟然失眠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把方丽都吵醒了。 “怎么还没睡?”方丽开了夜灯。 时威转头看她,眉头紧蹙,干脆说了出来,“你说如果能和徐家结亲怎么样?” 方丽一惊,“徐家怎么会和我们家结亲?” 时絮那丫头已经和苏家定下了,难道是徐家看上了小烟?方丽心中涌起喜意。 “小絮最近和徐惊昼走的很近。”时威一句话把方丽浇了个透心凉。 方丽暗自咬牙,却面不改色,“可小絮不是和苏幕定下了吗?你不是也答应了苏家,等两人高中毕业就订婚。” 苏幕对时絮可谓是死心塌地,当初她也想给小烟争取,可苏家欺人太甚,直接说小烟配不上苏幕,她也只能歇了这个心思。 时威:“小絮不喜欢苏幕,你也看见了,两人针锋相对,以后小絮肯定不答应两人订婚的事,我总不能绑着她和苏幕结婚。” 方丽嘴角微抽,腹诽时威这时候突然知道时絮不愿意了,难道之前时絮就愿意了吗?现在突然做出这副为女儿打算的好父亲形象,也不过是想要说服自己,舍弃苏家,高攀徐家罢了。 这件事绝对不成。 “可两家的事都定下了,这个时候解除婚约,肯定要得罪苏家,”方丽笑容温和的劝道:“再说了,徐惊昼也没有明确表示过对小絮有什么,两人现在是同桌,亲近些也是正常的,徐家门第太高,就怕咱们高攀不上。” 说这话时威就不乐意听了,“这是什么话,小絮长的那么漂亮,还能配不上徐惊昼?” 有什么高攀不上,只要想去高攀,总是有机会的。 方丽笑容僵了下,“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絮是长的漂亮,可徐家那样的人家,结婚肯定是门当户对的联姻,就算徐惊昼现在喜欢小絮,万一以后和别人结婚,你总不能让小絮受委屈当人家情人吧。” 时威看了眼方丽,意味深长,“当情人也没什么,不也有转正的机会吗?” 方丽被他那一眼看的脸色发白,咽了口口水,却也不得不努力维持笑容,“以后事情多变,万一徐惊昼的联姻对象是个厉害的,小絮怕是什么都捞不着。” “要是徐家明确了喜欢小絮,那还有几分可能,现在只是两个孩子走的近点,你说这些操之过急,还不如把握住苏家这个已经说定了的,别为了虚无缥缈的事得罪了苏家。” 方丽当然不能让时威解了时絮和苏家的婚约,要是真让时絮高攀上徐家,那她们母女俩就再没出头之日了。 时絮那么恨她们,连掩饰都不肯,时絮要是嫁进了徐家,那她们八成会被扫地出门,方丽精心筹划多年才坐稳时太太的位置,绝对不可能临老了被人扫出去。 时威听完这话沉默了好一会,方丽说的也有道理,两人走的近也不代表就会发生点什么,就算时絮喜欢徐惊昼,徐家人不认可也没用。 苏家也是他好不容易才搭上的,要是为此得罪了苏家,又没攀上徐家,确实是得不偿失。 “行吧,睡了。”想清楚这点,时威也就睡得着了。 方丽关了灯,无声的松了口气,看了眼时威的方向,咬紧牙关,时絮那丫头怎么就运气这么好,一个苏家还不够,居然又搭上一个徐家。 她的小烟处处比时絮强,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道。 * 时威本来已经歇了这个心思,不再多想了,可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总容易让人想多。 这天时威在一家会所偶遇徐辞,本来想上前打招呼,可徐辞身边围了一圈人,都是些平常想见一面都难得的贵人,他就没敢上前。 可时威没有想到,往日见面连招呼都不会打的徐辞,这次居然主动上前和时威握手,“时总,好久不见啊。” 时威受宠若惊,“徐总,缘分啊,在这遇到了。” “哈哈,是啊,”徐辞向身后的人介绍时威,“这是文德建材的时总。” 时威惊讶的不行,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辞主动和他打招呼就算了,居然还向合作伙伴介绍他? 时威面上掩饰不住激动,兴高采烈的和众人交换了名片,“要感谢徐总,今天有幸见到诸位,不如我做东,请大家喝一杯?” “诶,用不着客气,这次我们还赶着有事,有机会的话下次,”徐辞笑了笑,“咱们两家也算相熟,我儿子还多亏了令媛照顾。” 时威心中思忖,“徐总说的是时絮?” “对啊,小絮常来我们家玩,不是外人,时总真是有福气啊,有个这么漂亮乖巧的闺女,把我给眼红的,恨不得讨来给我当闺女。” 徐辞这句话倒没掺假,时絮常来时家,他虽然没见过几面,但成婉见多了,对时絮的评价很高,又是心疼又是喜欢的,那副架势,不就是恨不得是自己闺女,他也不算撒谎。 虽然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让他对时威热络点,但儿子的请求,没什么难处徐辞都不会拒绝。 时威攥紧了手里的名片,心里头浪潮汹涌,面上却格外谦虚,“徐总过誉了,小絮性格顽劣,没打扰到徐总就好。” “怎么会,我和我太太都很喜欢小絮来家里玩,”徐辞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询问,“听说时总把小絮指给苏家那孩子了?唉,太可惜了。” 徐辞说可惜,却又不明说哪可惜,直勾的时威心里痒痒的,总觉得徐辞是在可惜“如果时絮没定亲,嫁到我们家来多好”。 这话一出,时威下意识就隐瞒了,“徐总哪里听说的谣言,没有的事,小絮才多大,我怎么可能给她指人家,现在崇尚自由恋爱,我们父母说的哪算啊。” 徐辞打听来的消息可不是这样,听说时威之前恨不得把才十几岁的女儿送到苏家去,现下对时威越发瞧不上眼,奈何儿子的请求,只能继续装。 “原来是这样,对啊,自由恋爱嘛,以后我儿子喜欢谁,我和我太太也是不干涉的,孩子们喜欢就好。” 这句话无疑是给时威吃了一颗定心丸,笑容灿烂的像是捡了钱,“徐总开明,我也得向徐总学习。” 徐辞看时威的表情就知道儿子要自己做的事差不多了,他也懒得和时威纠缠,借口有事先走了。 时威丝毫没有注意到徐辞转身时厌恶的神色,还美滋滋的站在原地,想着做徐家岳丈的美梦。 走出很远,才有人问徐辞,“徐总怎么和时总热络起来,是有什么业务往来吗?” 圈子里的人都不大看得上时威,因为时威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都是吃已过世前妻家的软饭,俗称吃绝户,自然瞧不上。 徐辞用助理递来的湿巾擦了擦手,“没,时威这人不正派,徐家和他没什么往来,今天受人所托罢了,你们也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面子。” 徐辞这话一出,众人心知肚明,演戏而已,无需当真,于是路过一个垃圾桶,里边躺进了几张时威的名片。 徐辞下楼时扫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见时威的身影,儿子两次所托都是为了时家那丫头,徐惊昼对时絮远比别人要热情,别说徐辞,就是成婉也察觉出了那几分意思,对于儿子的事,徐辞不打算插手,可时威他也是真看不上眼,将来有这么一个岳丈,是个大拖累。 * 时威兴高采烈的回到家,方丽看他的样子,忍不住问他,“遇到什么好事了?” 时威把今天的事一说,方丽的神色就变了,“会不会是你想太多了?” 徐总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时絮那丫头,那个没规矩的野丫头,真能攀得上徐家?方丽想想就不痛快。 “怎么可能,徐总亲口和我说的,还能有假?”时威已经打定主意,不想再听方丽唠叨,“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得尽快处理。” 刚才他已经在徐总面前说了时絮和苏家没关系,那他就得赶紧落实,别被徐总知道了不高兴。 有了徐总的暗示,时威觉得攀上徐家已经是板上钉钉,为此得罪了苏家也没什么。 傍晚时絮回来,看见了笑的满脸皱纹的时威,“小絮回来了,爸爸和你说个事。” 时絮没搭理他,径直去餐厅拿了瓶橙汁。 时威一反常态的,居然没不高兴,还追到餐厅来了,“小絮,你真不喜欢苏幕?” 时絮喝了口橙汁,“废话,怎么着?你想逼婚啊,你敢逼我就敢死信不信?” 时絮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父亲,居然逼自己还在上高中的女儿嫁人。 时威:“这是什么话,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真不喜欢,那我就去和苏家说清楚,取消你和苏幕的婚约。” “你们两个本来也挺合适,苏幕对你也好,爸爸觉得是个不错的人,可你既然一意孤行,爸爸也不能不考虑你的想法,你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 时絮皱眉,不明白时威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心意,她觉得昨天那番话不至于有这么大的威力。 但这对于她来说是好事,是绝无仅有的机会。 “你真的愿意和苏家说清楚?”时絮打量时威,总觉得时威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 时威:“当然,你是我女儿,爸爸肯定向着你,心疼你,爸爸为你得罪苏家也没关系,我觉得徐惊昼确实比苏幕优秀一些,你想和徐惊昼谈,爸爸绝不会干涉。” 时絮看着时威一副好父亲的样子,面无表情,心中却作呕。 哪里是为了她得罪苏家,根本就是为了攀上徐家才得罪苏家,却要栽到她身上,指望她为此感恩戴德。 太虚伪了,她从没见过这么虚伪的人。 哦不,方丽不也是如此。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时威和方丽真是天生一对,绝配! 第 23 章 最近时絮的时间都花在数学上,周练的成绩倒是有点提高,只不过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导致精神气不行,上体育课也没了打球的精力,和谢苒待在榕树下唠嗑。 时絮手里捏着瓶柠檬汽水,身旁还放了一瓶没开封的,打算一会去给徐惊昼送水,这次时威能下决心和苏家解除婚约,徐惊昼帮了她大忙。 而且她总觉得,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徐惊昼还做了点什么,要不然时威怎么会这么快就改变了心意,但她没找到机会问徐惊昼,这件事,她确实不太好开口。 谢苒咬着奶茶吸管,“时絮,我发现你最近变了好多啊。” 时絮单手撑地,偏头看她,“是嘛?哪变了。” 谢苒笑,“也不是变,好像是回到了高一的时候,你大概自己都忘了,你高一的时候成绩多好啊,尤其是文科那几门,我们都拜服,每次出了成绩,大家都扼腕叹息,觉得应该早点分班,理科太拖累你的分数了。” 单一个语文考一百四,文科几门加起来有次超过二百八,这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 文综和理综不一样,理综牛逼的考满分也不是不可能,可文综想考两百分以上都要努把力,能过二百二三十,就已经很厉害,之前分班的时候有老师说,高考理综二百二的一大把,可文综算是少数,要是题目难点,怕是文科状元也就二百三四的样子。 而时絮当时除了数学差点,其他的文科方面,都没有薄弱的地方。 那时的几个文科老师都贼喜欢时絮,总觉得像是见到了文科之光,甚至有人猜测,等文理分科之后,时絮会成为明嘉文科扛把子。 可谁也没有想到,时絮选了理科,成绩还一路下滑,插科打诨,逃课打架,最终成为了明嘉人口中的小魔头,曾经的天之骄子,堕落成了深渊恶魔。 不少人为之惋惜,谢苒和林千嶂都是其中之一。 时絮弯了弯唇,仰起头看头顶的树叶,茂盛的树冠把阳光遮的严严实实,连一丝光隙都不肯洒下,没有阳光的树荫下确实凉快,可也没有生机。 时絮:“时间太久,我是有些忘了,这一年多,就好像做了一场梦,大梦初醒,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怎么会来不及,还有一年多才高考呢,绝对来得及,”谢苒前几天还和林千嶂说,很幸运,居然能再次看见时絮崛起,“你想转文科吗?” 时絮喝了口汽水,气泡冲的她鼻尖发酸,“我也不知道,转文科也难啊,就算能转,和别人差了一年,想追上哪有那么容易。” 如果当初她选的文科,一定会是一条不一样的路吧,至少不会向现在这样迷茫。 考理科,她累死可能也就考个三本,还可能要浪费徐惊昼大量的时间帮她。 考文科,她一年没接触,到底能学成啥样也不清楚,压力不小。 “也是。”谢苒叹气,“时絮,别灰心,好好考虑一下,也还来得及,大不了再读个高四,把缺的高二补回来。” 时絮笑了,“是啊,缺了的时间,总要补回来。” 人生这条路,多的是岔路,可却没有回头路可走,走的每一步,都无法后悔。 谢苒:“我邻居学文,她成绩还不错,你要是需要,我问她给你借资料。” 时絮:“我再考虑一下吧。” 真要是学文,肯定是要买资料,而且还要拜托老师帮忙。 她只是在忐忑,已经走错了一步,这一步就变得格外艰难,无法下脚,生怕是第二个陷阱。 两人正聊着,身后忽然有人喊她,“时絮。” 谢苒和时絮同时回头,苏幕满脸怒色的站在不远处,看起来像是来打架的。 时絮大概猜到他的来意,看向谢苒,“我和他单独聊聊。” 谢苒点头,拿上奶茶走了。 偌大的榕树树冠下,就剩下时絮和苏幕两人,凉风一吹,显得两人之间更加生疏,形同陌路。 “时絮,就非得这样吗?”苏幕逐渐平息了怒火,看见时絮,只余下心痛。 刚才苏父发来消息,时威亲口说要解除两人的婚姻,苏幕不信,打电话回去,苏父却说已经解除了,时威坚持,苏家又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强买强卖。 可明明之前时威很乐意促成他和时絮,这才多久,自从徐惊昼出现,好像一切就不一样了。 时絮平静的看着他,“苏幕,我只是把错位的齿轮掰了回来,我们还小,根本就不懂什么是婚姻。” 苏幕:“我可以等你,你要是不愿意毕业订婚,我可以等,等你大学毕业可以吗?” 时絮摇头:“我不喜欢你,我不会结一个无爱的婚姻,我知道圈子里很多商业联姻,可我不要。” 她不可能让自己成为时威争名夺利的工具,一点点也不可能,哪怕苏幕是真心喜欢她。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我?那你喜欢谁?徐惊昼吗?”苏幕咬紧牙关,他多喜欢时絮啊,为了时絮,拒绝了多少女孩子,对她那么好,可时絮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他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婚约,也一定要解除。 之前苏家其实是不太乐意和时家结亲,是他喜欢时絮,所以说服了爸妈,现在却只得到这个结果。 “我和你之间根本就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你也没必要牵扯别人,苏幕,你从来没有尊重过我。” “你说喜欢我,可你却没有问过我是不是愿意结这个亲,是不是愿意成为你的女朋友,我们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你却到处和别人说我是你女朋友,你知道给我造成了多大的困扰吗?” “你说喜欢我,却不知道我和时威早就已经水火不容,次次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教训我,让我尊重时威,还打着时威所谓父亲的名义来要挟我,令人可笑。” “苏幕,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个物件,不是喜欢的人,更谈不上爱。” 这是两人闹翻之后时絮第一次和苏幕说这么多话,也是最后一次了。 “不是,我没有,”苏幕脸色苍白,拒不承认,“我是喜欢你,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时絮不屑一顾,“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可当初时烟算计我,让时威逼我选理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为我说话?” 苏幕哑口无言,“我……这是时叔叔的意思,我没办法……” 时絮冷笑一声,“你看,你站在时威那边,而不是我这边,你以为自己讨好了未来岳丈就可以摆布我吗?那你干脆娶时威算了,你和时威,又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呢?” 苏幕从来没有考虑过她的意愿,只在乎时威是否高兴,还说不是把她当成一个可以交易的物件。 时絮:“你明知道我讨厌时烟,可你还是和时烟走的那么近,这种喜欢也太廉价了,连我的同学都知道我讨厌时烟,从不在我面前提时烟,你连同学都不如。” “我……”苏幕原地站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想辩驳不是这样的,可是看着时絮的神色,他好像又辩驳不出来。 “算了,我们之间的事就到此为止,希望你能向你的朋友澄清,我们之间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我清白。”时絮弯腰拿起地上的两瓶饮料,越过苏幕要走。 “时絮,”苏幕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我可以解释,你如果介意,我以后都不和时烟来往。” “松开!”时絮扭着手挣扎,手上还拿着饮料,不方便发力。 苏幕使了十足的力道,不一会就把时絮的手捏疼了。 “嘭——”突如其来的一脚,正中苏幕的腹部,让他下意识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腹部的疼痛蔓延开。 时絮的手终于得到了解救,因为惯性没站稳,摇晃了几下。 “小心。”徐惊昼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背。 时絮吃惊的抬头看着徐惊昼,“你怎么来了。” 因为距离太近,时絮踢不到苏幕的腹部,她刚才都打算踢苏幕下三路了,结果徐惊昼先她一步。 “一直不见你给我送水,我来找水喝。”徐惊昼刚刚打完球,碎发都被汗水沾湿了,黑眸有些凌厉,一丝怒火还没散去。 时絮连忙把水给他,徐惊昼往后撤了一步,收回了放在时絮后背的手,仰头喝水。 苏幕半跪在地上捂着肚子,脸色格外苍白,疼的额头出了虚汗,恶狠狠的盯着他,“徐惊昼,你敢在学校动手。” 这一脚踹的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苏幕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徐惊昼喝完水,指背随意抹过唇角,冷眸睇着他,“我有什么不敢?需要我替你报警还是拨打校长热线?” 徐惊昼这十几年是从刀尖上走过来的,还真没有他不敢干的事。 “苏幕,是你先骚扰我,踹你的也是我,你别污蔑别人。”时絮站在徐惊昼身前,揽过了责任,她还抬头看了眼,因为是在大树下,附近的监控应该没拍到。 苏幕闻言自嘲的笑了下,“时絮,你果然是喜欢上了他。” 为了徐惊昼连睁着眼睛说瞎话都做得出来,而他,又算得了什么呢?时絮从来没有这样护着他。 时絮生怕徐惊昼多想,瞪了苏幕一眼,“闭嘴,你再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苏幕捂着肚子缓缓地起身,腹部疼的不行,说话都费劲,“时絮,你果然够狠心。” 说完这句话,苏幕捂着腹部,慢慢的走远。 两人之间终于彻底结束了。 时絮如释重负,又有些怅然,曾经,两人也是朋友来着,却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能说一句,命运弄人。 有风吹过,榕树叶呼啦作响。 徐惊昼垂眸看她,“时絮,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 “什么?”时絮收回看苏幕背影的视线。 徐惊昼:“刚才为什么要替我背锅?明明是我踹的他。” “噢,你说那个啊,”时絮不在意的笑了笑,“本来你就是为了我才打人,反正我打架打的多了,债多不用愁,你身上是干净的,别让人议论你。” 第 24 章 听到这句话,徐惊昼的喉头涩的说不出话,像是被一只大手攥住,几乎要连气也喘不上来,眉宇间的愁绪愈发浓重。 “怎么了嘛?”时絮抿了抿嘴唇,看徐惊昼的神色感觉不对劲。 徐惊昼的脊背绷紧,很严肃的说道:“时絮,你比任何人都要干净,你不能给自己定罪。” “我没,”时絮愣了下,看徐惊昼这副样子,轻微摇头,“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别这么认真。” 在很多人的眼里,时絮就是有罪啊,她身上污点那么多,再多一个打苏幕也没什么,可徐惊昼是明嘉的校草,是学神,是天之骄子,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不该和打架牵扯在一块,明玉本不该有瑕。 徐惊昼皱着眉头,语气仍旧郑重:“玩笑也不行,别人可以开你的玩笑,但你不能开,也不能认同这样的玩笑,你的罪名都是别人强加给你的,如果不是他们,你身上不会有一点污名,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的罪,你很干净。” 他真的没有办法听时絮说她身上不干净了,她才不到十七岁,正是花骨朵儿一样的年纪,她很干净,很纯粹,值得照耀最盛的阳光,绝不会在阴暗潮湿的角落枯败。 没有人能贬低时絮,时絮自己也不行。 时絮明显感觉到此刻的徐惊昼和往日的徐惊昼有些不一样了,他的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让时絮想插科打诨略过这一茬都不行。 她不明白,为什么徐惊昼反应会这么大,她也不是第一次开这样的玩笑,甚至在老师面前她也说过这样的话,债多不用愁,无所谓污名多还是少,可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不能这样说自己。 时絮眨了眨眼,有些无措,手指捏紧了掌心的饮料,“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在别人眼中,我就是劣迹斑斑的。” 干净这个词,和她早就没关系了。 “不是,在我眼中你不是,在谢苒眼中也不是,在林千嶂眼中,在杜绢老师眼中都不是,”徐惊昼黑眸沉沉,像是要看了时絮心里去,“时絮,你知道毁掉一个人最彻底的办法是什么吗?” 徐惊昼一番话说的很急,气息带着明显的起伏,“是打击她的自信,是让她觉得自己不堪,自我贬低远比别人的贬低更为沉重,如果一个人自己都觉得自己没救了,那她就真的没救了,时絮,你不能这样想,这是心理暗示,想多了,有一天也许会变成真的。” 时絮被他一大串话惊到了,向来冷静沉着的徐惊昼,居然也会有气急的这一天,他看起来像是生了大气,冷着俊脸,眸色深沉,有些骇人,这是时絮第一次见这样的徐惊昼。 “对不起,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不想因为我的事拖累你,你别生气,气大伤身。”时絮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居然能把一直绅士平和的徐惊昼气成这样。 徐惊昼看见她眼里的惊诧,忽然扭过身,背对着时絮缓了几秒,“抱歉,我过激了。” 时絮看他别扭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走过去歪着头看他,“没有啊,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面,我还以为你不知道生气呢。” 徐惊昼叹了口气,敛了神色,“我没生气,真要说气也是气你自作主张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是男人,用不着女孩来保护,需要女孩保护的男人是废物。” 时絮讶然,睁大了眼睛,“你这也太笃定了吧,你不会有大男子主义吧?” 徐惊昼蹙眉,“大男子主义倡导的是‘男尊女卑’,我没这么想过,我不知道别人,但我不觉得靠女性来保护自己是件光彩的事。” 时絮笑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靠女人的男人真的挺废物,比如时威。” “徐惊昼,你刚才说的真好,我都有点喜欢你了,朋友之间的喜欢哦。”时絮挑了下眉梢。 徐惊昼面不改色,可胸腔之下,那颗心却因为这个“喜欢”剧烈的跃动了一下,哪怕时絮补了一句,还是没能停止。 看着时絮灵动的笑容,他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深陷,无法自救,也不想被救。 徐惊昼随即跟着勾了勾唇,神色轻松了几分,“我说的不过是一个正常人会说的话。” “那我遇到的正常人挺少,”时絮回到榕树底下的长椅上坐着,“你说的也许是对的,我好像是缺点自信,因为自从我妈妈去世,我接受的一直就是被打击的教育,时威从来不会夸我,他只会贬低我,在他眼里,时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儿,而我生来就是他的污点,不仅仅是他,我所有的亲戚都是这样,我最讨厌过年。” 时絮没觉得自卑,只是有时候,她越是张牙舞爪,越是表现的不屑一顾,心里最深处还是会有那么一点填不满的空虚,不是自卑,可也确实不够自信吧。 因为在长期被打压的环境下,她的自信很难健□□长,就像是被石头压住的春笋,使劲浑身解数也无法享受天光。 她从不在人前示弱,倔强的维护着自尊,因为她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生活的不好,不想承认谢女士走后,她过的很难,让方丽母女看笑话,让那些亲戚看笑话。 但不知道怎么,今天居然就这么在徐惊昼面前说了出来,好像也没有很羞耻,反而有种卸下重负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徐惊昼真的很好,他总是鼓励她,给了时絮很多自信。 徐惊昼在她旁边坐下,双手交叠,手肘搭在膝盖上,“我明白,我也经历过。” “你也?”时絮扭头看他,突然想起来之前从林千嶂他们那听来的,“你在福利院被欺负了吗?” 她之前看过新闻,有的福利院员工会欺负弱者。 “不是在福利院,进福利院之前,我有养父母,”徐惊昼低着头,看着地面上一片发黄的落叶,“我的养父酗酒,一旦喝醉了就对我棍棒相加,我的养母好赌,赌输了不如意就拿我出气,我身上都不知道打断了多少个衣架,平常的言语辱骂更是数不胜数,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拖油瓶,没有任何的用处。” 时絮的眉头一点点皱起,难以想象,“那时候你多大?他们既然收养你,为什么要虐待你?” “我有记忆以来就过这样的生活,可能是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儿子传宗接代,可我不是亲儿子,就不用心疼吧。”徐惊昼自嘲的笑笑。 “他们怎么能这样,”时絮猛地站了起来,面上是难以言说的愤怒,“他们在哪里,我去给你报仇。” 有记忆以来,那不就是从小开始吗?一个小孩子啊,他们怎么能下得了手,时絮想想都难受,小徐惊昼怎么这么惨啊,他明明就是徐家的长子,本该是天之骄子的启明星,却阴差阳错有那么悲惨的童年。 这样一想,她遇到的那些事算个屁,根本就不值一提。 徐惊昼抬头拉了时絮一把,“别激动,他们都死了。” “死了?”时絮这才坐了下来,“活该,罪有应得,这样的人死了也要下地狱,怎么死的?” “车祸,两个人都死了,”徐惊昼眼中闪过一抹快意,但很快消散,“之后我就进了福利院,两年间碾转了三个福利院,最终在容市的福利院生活下来。” 谢女士也是死于车祸,时絮神色落寞了几分,“那你在福利院过的怎么样?” 不等徐惊昼回答,时絮又自言自语,“肯定不怎么样吧,我白问了。” “也还好,”徐惊昼轻笑了下,“比起养父母,福利院算是天堂,但福利院孩子很多,尤其是很多特殊孩子,我是个健全人,所以获得的关注比较少,还要帮忙照顾别的孩子,所以就那样吧。” 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过去的那些年,除了那一个月是彩色的,其余的全是黑色。 好在,现在已经不是了,徐惊昼回头注视着时絮,眼中翻涌着无人能懂的情绪。 时絮沉浸在为小徐惊昼的心疼中,根本就没注意到他的眼神。 时絮:“说起来,我之前认识一个朋友,和你的经历有点像。” 徐惊昼喉头一滞,搭在长椅上的指尖倏地收紧,“哪个朋友?” 时絮摇了摇头,“我不太记得名字了,应该是我外婆家那边的一个邻居,他爸妈对他很不好,总是打他,不给饭吃,有一次他爸妈出门,没给他钥匙,他就蹲在家门口等,那么冷的天,差一点冻死。” “我依稀记得他和我差不多大,可是比我瘦多了,还比我矮,看起来比我小好几岁,特别可怜。” “我们本来约定暑假的时候再见面,可我妈妈发生车祸去世,我外婆也随之病倒,没多久就去世了,时威带我搬家,我再没去过我外婆家,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时絮的语气中满是遗憾,“这几年发生太多事,你今天不说的话,我都忘记了,现在想想也挺对不起他,可能他觉得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不会的,”徐惊昼嗓音很低,带着几分压抑的哑,眼角染上一抹血丝,抓着长椅的手指极力的克制,指节泛白变青,“他会体谅你。” 时絮弯腰,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捧着脸颊看向远处篮球场上跃动的身影,“我食言在先,他生气也是应该的,但希望他也能绝处逢生,苦尽甘来,成为像你一样的人。” 徐惊昼垂眸看着时絮的发梢,舌尖苦的发涩,薄唇抿了又抿,将喉咙口想说的话通通压了回去,轻声问:“成为我这样的人好吗?” “当然啊,徐惊昼,你真的非常厉害,如果我是你,我觉得我根本坚持不下来,孟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我觉得你肯定就是那个可以担当大任的人。” 时絮歪着脑袋回头冲徐惊昼笑了下,一双桃花眼灿烂生姿。 徐惊昼松开了失力的手,藏进了兜里,往后靠在椅背上,英挺的眉梢压低,清隽的喉结微微滚动,“我信,并且你也可以,时絮,我从不赞誉苦难,但既然不得已吃了苦,总得有点收获,要不然我们不是白吃苦了吗?” 时絮蹙着秀眉想了想,点头,“说的挺有道理,想不到你还是个哲学家嘛。” “不敢当,”徐惊昼笑了笑,“聊远了,回归正题,以后别再贬低自己了,别人贬低你,你就贬低回去,谁都不配给你委屈受。” 时絮闻言撇了撇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还不是任由徐思欺负?我可没让人欺负啊。” “我把徐思当弟弟,让着弟弟而已,兄弟间玩闹无伤大雅,现在徐思已经不会那样了。”徐惊昼在心里默默地想,待会是不是还得给徐思打钱,他的名声似乎在时絮那无法扭转了。 “铃铃铃——”下课铃声响了。 时絮拍了拍裤脚,撑着膝盖站起来,装模作样的给徐惊昼作了个揖,“知道了,麻烦徐大哲学家开解我一节课,弟子受教,绝不再犯。” “不过要是苏幕真告状的话,你得和我说,不能自己承担。” 徐惊昼还在原地坐着,仰头看她,唇角带着笑,“我爸是校董,你觉得谁敢动我?” 时絮一想也是,“行吧,我多虑了。” 她招了招手,“走啦,回教室上课,你刚才和我说的这些我会保密。” 徐惊昼起身,双手插兜,挑了下眉,调侃道:“那这算是我们之间的第二个秘密吗?” 时絮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第二个?” “噢,对,”时絮忽然想起了那被抢走的半个三明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好好笑,忍不住笑弯了眼,“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约定了一个秘密。” 虽然那个已经不是秘密了,但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挺好玩,不过一个多月,初见好像已经遥远的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不远处谢苒在喊时絮,她向谢苒招了招手,回头看着徐惊昼说道:“那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第二个秘密,互相保守秘密啊,走了。” 说完时絮就跑向了在等她的谢苒。 徐惊昼提步不紧不慢的跟上,看着她的背影,薄唇翕动,呢喃似的一句话从唇间溢出,“那不是第一次见。” 天光倾泄在时絮微微晃动的马尾辫上,有细碎的光芒,映入了徐惊昼深邃的眼眸。 第 25 章 徐惊昼和时絮说的话,她听进去了,这一天她都在回想,意识到之前自己好像不会这样,就是这一年多,她受到的诋毁、责骂、怨怪越来越多,好像习惯了自己满身泥沼,几乎摆烂似的想和他们共沉沦,觉得这些名声对她来说无所谓。 这确实是个不好的兆头,时絮早已不想和他们同归于尽,再过两年,她就能拥有全新的人生,时家的泥沼,不该成为她最终的归宿。 就好像是徐惊昼的当头一棒,把她打醒了,她重新正视起了自己,不再乱想那些有的没的,有时间还不如做两道数学题。 下午放学,时絮先去徐惊昼家看了泡芙和小橘子,这两只小家伙陡然从小破屋换成了大别墅,居然一点也没不习惯,玩的不亦乐乎。 泡芙虽然缺少一只前爪,可是爬起猫爬架来一点也不逊色,果然是有点“三脚猫功夫”在身上。 它们好像知道谁给他们吃好的,玩好的,住好的,格外黏成婉,总是喵喵叫的跟着她,蹭她的小腿,舔她的手,不过两天,就彻底把成婉拿下了,朋友圈连更了好几条猫咪的照片,成功上任“猫奴”一职。 这天晚上,成婉第一次学习了自制猫饭,那两只小家伙特别给面子,把猫碗舔的油光水滑,一滴也不剩。 这让厨艺从来没有得到过表扬的成婉洋洋自得的和徐辞夸耀,“你们就是不知道什么叫好东西,还嫌我做饭难吃,泡芙和橘子可喜欢吃我做的饭了。” 徐辞作为尝过成婉“黑暗料理”的受害者之一,可不敢恭维,“难吃谈不上,就是有点后遗症,上次吃完让我拉了三天肚子。” 那三天他都没敢去上班,外界还传他失踪了。 成婉:“……” “咳咳,那是意外,”成婉扭头,“算了,我才懒得做给你吃,还是给泡芙橘子吃好了。” “这么喜欢猫,之前怎么不见你说,要不然家里早也养了。”徐辞看成婉现在的兴致就和多了两个孙子似的。 成婉蹲在地上,享受的摸着猫猫头,“之前觉得麻烦,现在可是儿子托我养的,我当然得养好。” 徐辞闻言无声叹气,知道成婉是在弥补儿子,他又何尝不是呢,亏欠儿子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尤其是知道儿子小时候过的是什么日子,如果不是那对夫妻已经死了,徐辞都不知道成婉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来。 不过也亏得那对夫妻死的早,要不然儿子怕是都不一定能活着长大。 说到儿子,徐辞就不免想到格外让儿子关注的时絮,徐辞回头看成婉,“我听说时威和苏家闹翻了。” “什么意思?”成婉抱着猫坐到沙发上。 徐辞:“之前时威不是让小絮和苏家那小子定了什么娃娃亲,两家的婚约几乎摆在明面上,时威今天和苏家解除了两人的婚约,闹的很不愉快,彻底得罪了苏家。” “时威有这么好心?”成婉皱着眉头,“没见过这样的爹,小絮才多大啊,就急着把人嫁出去,我是真瞧不上时威。” “时威未必有这么好心,他可能有别的念头,”徐辞抖了抖手上的杂志,凑到成婉身边,压低了声音和成婉说了些话,“这事咱儿子有一半的功劳。” 成婉难以相信的看着徐辞,愣了好一会,咽了口口水,“所以咱儿子……” 徐辞点头,“八成是。” 成婉:“可他们才认识多久啊?” 成婉之前有过这方面的猜测,只是不敢确定,这下看来,不用猜了,板上钉钉。 徐辞:“这种事情怎么能用时间来衡量,我对你也是一见钟情来着。” 成婉脸一红,推搡了下徐辞,“老不正经。” 徐辞笑笑,伸手搂住老婆的腰,“怎么就不正经了?” 成婉佯瞪了他一眼,倒没再推他,“那你怎么看?” 徐辞摇头,“装聋作哑,不管。” “也是,儿子有分寸,用不着咱们管,”成婉顿了顿,“我对小絮是没什么意见,可我对时威是真瞧不上眼。” 徐辞一样看不上时威,“那就别瞧,以后的事说不准,我看小絮那丫头对时威也没什么孺慕之情。” “行吧,”成婉不和他聊这个了,推了下他,“你别挤着泡芙了。” “我没挤到,”徐辞叹气,“真是有了新猫忘旧老公,我现在的家庭地位还不如两只猫了。” 成婉抱起两只猫,白了他一眼,“要是刚才咱们猜的是真的,那这两只就不是简单的猫,是未来儿媳妇的嫁妆,当然比你重要。” 徐辞居然无言以对,行吧,儿媳妇的嫁妆是比他重要。 成婉抱着猫走了,心里头还有些美,好像也不错,这样就不用和两只猫分开了,挺好,挺好。 * 时絮睡了一个很舒服的觉,确定时威已经把她和苏家所谓的娃娃亲解除,她身上压着的石头终于被取下一块,轻松了很多。 虽然时威以后要是还想搞这样的花样也有的是机会,但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时絮,不会再任由时威摆布。 想想这些事,连下雨天也变得可爱起来。 才到教室没多久,时絮在背英语单词,林千嶂走了进来,“时絮,有个好消息听不听?” “别卖关子。”时絮放下英语书。 “哈哈,我听说苏幕要转学了,恭喜你啊,终于要摆脱他了。”林千嶂知道时絮很讨厌像狗皮膏药的苏幕。 时絮:“还行,算个好消息。” 虽然苏幕不转学,以他骄傲的性格,应该都不会再来纠缠她了,不过转学更好,以后见不到了,过去的事,就会渐渐地被人遗忘,对她好,对苏幕也好。 苏幕要转学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明嘉,苏幕在明嘉也算是风云人物,学生会会长,争夺校草的有力竞争人物自然长的也不差,成绩也很好,上次月考是年级第二,就是被徐惊昼压了十几分的那个,之前也考过年级第一来着。 只不过徐惊昼一来,不仅仅迅速夺走了校草称号,考了年级第一,还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了时絮的朋友,好像苏幕最想要的,最难以得到的,对于徐惊昼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 午休时苏幕找到徐惊昼,两人站在空空荡荡的楼梯间,相对而立,连空气都变得滞涩。 “你喜欢时絮。”苏幕看着徐惊昼,语气很笃定。 之前他问时絮是不是喜欢徐惊昼,时絮否认了,那不像是撒谎,可他觉得,徐惊昼未必清白。 徐惊昼嘴角一勾,不置可否,“和你有关系吗?” “果然,”苏幕嘲讽的笑了下,“时絮很漂亮,我就知道没有男人抵抗得了。” 徐惊昼一讪,轻蔑的看着苏幕,“如果你只看得见她的容貌,那你确实配不上她。” 苏幕攥起拳头,双眼泛着血丝,“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和时絮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认识的比你早!” 徐惊昼往后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戏谑的笑,“认识的比我早,接触时间比我多,可你失去了她,你是想向我证明你是个废物吗?” “我……”苏幕被噎住,冷冷的看着徐惊昼,“我们只是有误会,我们以前很好,她会跟在我身后喊我哥哥,我们一起去游乐园,一起……” “你尽管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我管不着,”徐惊昼懒得听这些,“但她之后的人生只有我,没有你。” 一句话把苏幕堵的哑口无言,他确实要从时絮的世界里退场了,他和时絮没有以后了。 苏幕:“你又怎么知道她会喜欢你?说不定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你也别太得意。” 一句连威胁都算不上的话,把徐惊昼逗笑了。 “这就不用你管了,你要是感兴趣,以后我可以给你递一张请柬,”徐惊昼扯了下嘴角,眼眸冷沉,“不过,我并不欢迎你来。” 苏幕气血上涌,愤怒的咬紧牙关,他怎么会听不出来请柬是什么意思,可此时的他,却连反驳都底气不足,因为徐惊昼太笃定了,他眼中是胜券在握的自信,是苏幕对时絮从来不敢有的奢望。 “徐惊昼。”时絮的声音传来,随即跑动的脚步声,很快时絮出现在楼梯间,神色紧张的看向徐惊昼,见他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似的,转脸对着苏幕就完全不同的态度,“你有什么不痛快冲我来,你别牵扯无辜的人。” 一句话,成功让苏幕身上的怒火消散,他自嘲一笑。 他输了,输的彻彻底底。 不是输给徐惊昼,而是输给了时絮。 时絮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却坚定的站在了徐惊昼那边,他还有什么好坚持的呢。 “没事,我们只是聊聊天。”徐惊昼拍了拍竖起身上尖刺的时絮。 时絮的表情这才好转,回头看徐惊昼,“聊完了吗?我有道数学题不会。” 她并不想让徐惊昼和苏幕过多的接触,因为苏幕知道她太多不堪,她不想徐惊昼知道,不想让徐惊昼同情自己。 徐惊昼:“嗯,回去我教你。” 苏幕看着他们旁若无人的亲近,心里苦的像是吃了黄连,“时絮,我要转学了,我们以后可能见不到了。” 时絮沉默了会,“祝你一路顺风,前途似锦。” 说完时絮就扯着徐惊昼往回走,待会被人看见他们三个在这里,又要脑补出一场大戏。 “时絮,你和时烟长的很像。” 苏幕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成功让时絮回了头,可苏幕却转身下了楼梯,很快消失在楼梯间。 “他什么意思?有毛病啊?我和时烟哪里像了?简直就是侮辱我!”时絮气的不轻。 可人都走了,她也不想再纠缠,“算了,懒得管他,我们走吧。” 徐惊昼点了点头,进教室前,他回头看了眼楼梯间,若有所思的蹙起了眉。 第 26 章 苏幕的离开以他在论坛的最后一个帖子收尾。 “我是苏幕,今天想向一个人道歉,时絮,对不起。长久以来,我因为单恋,数次向别人捏造你是我女朋友的谣言,让人误会于你,我很抱歉,我郑重的向你道歉,也希望大家别误会时絮,时絮一直以来行为有度,没有做越矩之事,她和我从来就没有任何关系,抱歉,再见。” 这个帖子就像是一个巨石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惊的众人诧异不已。 现在的明嘉论坛已经实名制,虽然表面上看不见,但昵称是固定的,只要多发几个帖子,翻一翻,就能猜出谁是谁,而苏幕作为学生会会长,数次发表有关学生会的帖子,根本就做不得假,所以这个帖子真的是苏幕发的。 看见这个帖子,许多人除了震惊,还有愤怒,时絮虽然从未给过苏幕好脸色,可因为苏幕对外总是以时絮男朋友自居,很多人都信以为真。 以致于在前段时间传出时絮和徐惊昼的谣言,还有人说时絮脚踏两条船,时絮的名声再次受损,现在苏幕承认是在捏造,这对时絮来说伤害也太大了。 “卧槽,苏幕你怎么这样啊,你太让我失望了。” “天呐,你这是抹黑时絮的名声啊,好恶心啊。” “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被你捏造了这么久的谣言,你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吗?” “亏我之前还喜欢,垃圾男!” 身为女孩子,最是明白被造谣,尤其是造黄谣的恐怖,这对女孩子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造谣的那些人以此取乐,被造谣的却要承受世人的冷眼质疑,太不公平了。 三班不少女生气炸了,最后那个帖子因为影响力太大,被学校删除了,还有人在校园墙上骂苏幕,苏幕积攒的名气一日之间跌到了谷底,而他也再没有回过明嘉。 因为这件事,时絮再次引起众人关注,连这样的事都能被捏造,是不是以前很多事情都是假的呢?都是以讹传讹,并不能当真呢? 这时有三班的同学站了出来,澄清之前时絮将一个同学打到退学的谣言,实际上那是霸凌者,长期欺负别人,恰好被时絮撞见,时絮才出了手,确实打了架,但不是无事生非,而是见义勇为。 有人说:“之前在校外遇到混混拦路要零花钱,是时絮帮忙赶跑了他们,很感谢时絮。” 还有人说:“难道就我注意到每次论坛里因为时烟骂时絮的时候,都是时烟主动的吗?时絮每次看见时烟都绕道走,不想搭理的样子,反倒时烟总是凑到时絮面前惹她冷脸,假设一下你突然多了个后妈,还多了一个跟你姓的继妹,总在你面前晃,想要抢你的家产,抢你爸爸的宠爱,难道你会很高兴吗?时絮讨厌时烟不是正常的吗?” 后面这个帖子让许多人恍然大悟: “卧槽,对啊,要是我的话,我撕了继妹的心都有,谁敢和我抢家产!” “回顾了下之前的帖子,好像还真是,就连一开始继姐继妹的关系好像也是时烟自爆的,要不然谁知道啊?” “这个我作证,因为高一的时候我和时絮一个班,我还问她和时烟是不是亲戚,时絮亲口和我说不认识。” “细思极恐,继妹没错,可要是故意没事找事,明知道继姐讨厌自己还凑上去,那被骂也是活该。” “我刚才也去翻了一下之前挑事的帖子,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有几个经常参与辱骂时絮的号,居然全是一班的!” “你们谁还记得之前郑媛媛事件?” “咦,某人不会是白莲花自导自演吧?故意装出一副被继姐欺负的无辜可怜样子,让大家同情,趁机打击时絮,谋夺家产吧?” “靠,楼上可能真相了。” …… 这个帖子被回复了上千楼,而且因为是周末,可能没有老师盯着,一直没有被删除,愈演愈烈,几乎是从前时絮时烟帖子的翻转版。 而在这个帖子发出后不久,之前那些对时絮明嘲暗讽的帖子,就先后被删了,干干净净,很难不认为是心里有鬼。 本来之前的郑媛媛事件就有不少人对时烟的人品表示怀疑,但因为郑媛媛离开后,这件事很快平息,都没什么人提了,现在旧事重提,牵扯到苏幕的事,加之时絮现在的风评更好了,更多人愿意相信时絮。 这让许多人明白过来,也许时烟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辜,而时絮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罪大恶极。 当初跟风嘲讽时絮的他们,是否也是刽子手呢? 于是很久没有逛论坛,一心学数学的时絮,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企鹅微信等软件收到了上百条道歉的消息。 有些是通过添加好友附带的道歉,有些是和时絮同在一个企鹅群,通过群成员私戳道歉,还有人找林千嶂和谢苒转述歉意。 时絮一开始还以为有人恶作剧。 直到再次爬上论坛,看见那个帖子,时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接把链接发到三人,噢不,现在是“四人小分队”的群组了。 时絮:【你们干的?】 她才不信真有谁那么好心,还给她澄清,八成就是他们。 谢苒:【@徐惊昼 他出的主意】 林千嶂:【@徐惊昼 +1】 徐惊昼:【用舆论打败舆论,@谢苒写的帖子,@林千嶂拉的朋友顶帖】 总而言之,他们三个谁也别想跑,都有责任,时絮看着哭笑不得,【我又没有兴师问罪,谢啦,改天请你们吃饭。】 林千嶂:【改天是哪天?要不然就今天吧?】 时絮:【@林千嶂就你干饭最积极。】 谢苒:【我也积极】 徐惊昼:【+1】 时絮弯唇笑了起来,抬头看了眼窗外,太阳确实不错,【行,你们挑地方,晚上见。】 时絮从论坛退了出去,不管里边的是是非非,好也这样,坏也这样,已经不太想看了。 至于时烟怎么样,她就更不想管了,不过想到今天晚上吃饭时烟又会哭丧着一张脸,她觉得出去吃还是不错的,要不然会消化不良。 * 由苏幕引起时烟的事,闹的轰轰烈烈,别的学校都有所耳闻,但这次时烟倒是学聪明了,并没有在时威面前告状,也没有出面作任何回应。 时絮猜是方丽给她出的主意,沉默的确是最好的回应,毕竟这些只是别人的猜测,她要是回应了,越发显得她心虚,而且告诉了时威,也不免让时威多想,还不如不说,反正时威也不知道。 那个被回复了几千层楼的帖子在周一清晨被上班的管理员删除了,大概是怕事情闹大,影响学校声誉。 但不管删没删除,时烟的名声彻底受损,经过周末两天的发酵,时烟一早到学校,很多人都偷偷地打量她,低声交流什么,不像从前那样兴高采烈的打招呼了,一看见她看过来,立马转过头,有意疏远她。 而时烟即便看见了,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什么都不敢问,只当不知道这件事,还要维持着笑容,也真是难为她了。 不过时絮这便却是截然不同的情景了。 从时絮到自行车棚放车,就有人和时絮打招呼。 “时絮,早呀,你的车真酷!” “时絮,早上好!” “时絮,吃早饭了?” …… 时絮一路收到的问候感觉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同学们热情的有些过头,让时絮招架不住,只能努力扬起笑脸回应。 说实话,她还真不太习惯总笑着,可别人和自己打招呼,总不能冷着脸,一个早上下来,时絮脸都笑僵了,看来万人迷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以前大家都躲着她走,看见了也不会打招呼,谁和她玩好像就连带着也是差生,现在彻底翻转过来,明嘉的天变了。 时絮伏在桌上,偏着脑袋看窗外的柳树,这才多久,已经全部抽出新芽,嫩绿色迎风招展,还有燕子低掠,一派春天的生机盎然。 时絮弯了弯唇,虽然笑起来有点累,但她还有点满足,看着昔日躲着她走的同学现在都笑脸相迎,心中惆怅不已。 而这一切,徐惊昼有很大的功劳。 从一开始的因为徐惊昼阴差阳错在老孙那立下军令状参加月考,再到徐惊昼鼓励她参加征文比赛,后来又花费大把时间辅导她学习,还数次在论坛上为她出谋划策…… 一桩桩一件件,时絮都数不清楚了,最重要是,因为徐惊昼,她摆脱了苏幕,她是自由的人了,不用再被人造谣造到连反驳都无力。 时絮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取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她本来还在犹豫,可现在觉得这个红包也不足以感谢徐惊昼,但她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她有的,徐惊昼都有,就只能简单粗暴的给钱了。 麻烦了徐惊昼这么久,不仅仅是感谢,也是补偿。 时絮趁午休徐惊昼不在时,偷偷地把大红包塞进了他书包。 第 27 章 下午放学收拾时,徐惊昼发现书包里多出来的一个封面写着“百年好合”的红包,眉头微蹙,想了下,偏头看正在收拾卷子的时絮,“你的?” 时絮一惊,“你怎么猜到的?” 这也太精准了吧。 徐惊昼拍了拍红包封面,“这么俗的红包袋,实在想不出别人。” 更何况自从之前他和时絮传了绯闻,他的抽屉就干干净净的,没别人会往里塞东西,还是直接塞进书包。 时絮看着那个“百年好合”的封面尴尬的捂脸,她一开始都没注意,“我随便找的,反正外表不重要,钱才重要嘛。” “好端端给我塞这么多钱,辅导费吗?”徐惊昼打开红包抽出一沓红色的票子,粗略估计得有万把块。 时絮抬手摸了摸后脖颈,“不是,我就是想感谢你,又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我把钱给你,你拿去买你喜欢的东西。” 徐惊昼挑眉看她,“感谢什么?感谢的也太没诚意了。” 时絮也觉得是缺了点诚意,不好意思道:“就感谢你之前帮我,还有苏幕的事,我算是利用了你才得以解决,希望你别生气。” “朋友之间,互相帮忙不算利用,”徐惊昼把红包放进书包,“不过既然你想感谢,那我就收下了。” “那就太好了,”时絮松了口气,她还怕徐惊昼不收,“真的很感谢你,苏幕的事解决了,以后就不用那么麻烦你了。” 徐惊昼手指一顿,眼神睨着她,“你这意思是苏幕走了,用不上我了,要卸磨杀驴?” 时絮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之前因为苏幕,给你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以后就不会了。” 之前借徐惊昼一用,导致徐惊昼的桃花运都被她挡了,她之后可得注意点了。 徐惊昼沉了沉眸,“我没觉得受到了什么影响。” 时絮没听出来言外之意,还傻乎乎的笑,“那就好。” 反正红包徐惊昼收下了,她心里的负罪感也可以稍稍降低些。 从那天后,时絮就有意克制了自己和徐惊昼的距离,一是不想再挡着他的桃花,二是怕被时威看见,又无意中利用了徐惊昼。 于是徐惊昼发现,早上的三明治没了,午餐的酸奶没了,体育课送水的人不见了,连下午回家,有时候时絮都不等他了,也很少去看泡芙和橘子,仿佛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不仅仅是徐惊昼,很多人都发现了,不少人见此,心思又活络起来,等徐惊昼从抽屉里发现了一封粉色的来自别班女生的信封,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徐惊昼自嘲一笑,她还真是心狠,说不利用就不利用了。 他把信封扔进了垃圾桶,既然山不就我,那我去就山。 * 等时威发觉时絮最近很少和徐惊昼一起出现时,已经是清明节了。 清明节那天,时絮独自去陵园祭拜了谢女士和外公外婆,因为谢女士是独生女,所以和外公外婆葬在了一个陵园。 谢女士走的第一年,时威还和时絮一起来祭拜,可第二年,新老婆过门,时威哪里还记得谢女士,这么多年,再没来过,也只有时絮会来祭拜。 想当年,谢家的生意做的多大,可十几年过去,一家三口都葬在了一处,反倒家产全便宜了时威那个外人。 来陵园的大多数都是一家人,像时絮这样单独一个女孩子的几乎没有,不少人路过都会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大概是觉得她家里人都死绝了,留下她一个很可怜吧。 也是啊,时威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时絮屈膝坐在谢文韫的墓碑去,“妈妈,你应该投胎了吧,下辈子眼睛放亮一点,别再找时威那样的渣男了,大不了一辈子不嫁,我不做你的女儿了,也不要你和外公外婆躺在冷冰冰的陵园里。” 如果当初谢女士没有嫁给时威,应该会有不一样的人生吧。 时絮扭头往下看,清明细雨蒙蒙,给陵园笼罩了一层薄纱水雾,人们来去匆匆,又有几个人会时常惦记着已经去了的人呢? 大概也只有像时絮这样,了无牵挂者才会在陵园久待吧。 陵园最热闹的时候是十点左右,之后就渐渐地沉寂下来,等时絮从山上下来,已经下午五点多了,陵园重归于寂静,间或有鸟叫声,很是清幽。 走出陵园,时絮回头看了眼半山腰的方向,弯了弯唇,希望明年清明,能给谢女士带来好消息,那时候一模考应该结束了。 因为下雨,天色暗的早,时絮没再逗留,离开陵园在路边买了个手抓饼,边走边吃,回去还得写数学卷子。 清明节这几天,时絮不想和时威方丽他们同在一个餐桌上吃饭,免得沾到他们的气息,让谢女士灵魂不安,尤其是时威的气息,太脏了。 可她越是不想看见的人,越是要出现在她面前,一回家,时威就喊住了她。 时威张口就是质问,“你去哪了?一整天不着家,像什么样子。” 他一句话把时絮说懵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时威,她以为时威就算不去,起码也记得今天是清明节,结果他却是彻彻底底的忘了。 满打满算也才四年,一个陪了时威十几年的女人,就四年,他就彻底忘光了。 哈哈哈,爱情这东西,何其可笑啊! 时絮觉得可笑就笑了,笑的甚至有些疯狂,她为谢女士不值! “你笑什么?”时威莫名其妙。 “我笑你狼心狗肺,笑你猪狗不如,”时絮呸了他一口,“有了新人忘旧人,有了新老婆,就把我妈彻底忘了,连清明节都没想过要去给她上一炷香。” 时威一愣,“你去陵园了?” 他陡然有些心虚,眼神躲了下,“我最近公司忙,你怎么不提醒我。” 时絮冷眼睇着他,“提醒?我妈才不想看见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的脚只会脏了陵园的土。” “你怎么和你爸说话呢?”时威本来觉得理亏,可是当面被自己的女儿这样羞辱,作为父亲的自尊心强压过了理亏,“再怎么说是我生了你,你真是没点女孩样子,你现在这样,你妈看见也会生气。” 时絮:“我呸,我是我妈生的,你也真是好意思往自己脸上贴金,要不要脸?我妈看见你才会气活过来,今天晚上睡觉最好别闭眼,小心我妈来找你们!” 时絮扫了一眼坐着的方丽,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时絮就想上楼,和时威吵架都觉得浪费口水。 但时絮骂的太难听,时威也是一脸怒气,拽了时絮一把,“给我站住,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我看你是要翻天啊?” “你别碰我。”时絮甩开时威的手,冷眼看他,“我捅破这个天又怎么了?反正我妈一家都死绝了,也没人会知道你时威多无情无义,娶了新老婆吃着我妈的,花着我妈的,你们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狗男女,都这么没有廉耻!” 这是把方丽也连带着骂进去了,方丽当时就不依,站了起来一脸委屈,“小絮,你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和你爸是堂堂正正领了证,受法律保护的。” 时絮嘲讽的笑,“是啊,你是仗着我国法律不保护鬼,你敢说你的吃穿用度不是花的谢家的钱?一个敢抢,一个敢花,也不怕我妈半夜来索命!” “索命”这个词像是戳中了时威内心的软肋,激的他气血上涌,抬手给了时絮一巴掌,“不孝女,你给我闭嘴!” “啪——”的一声,客厅霎时陷入死寂,连方丽都震惊了。 时絮没有料到时威会动手打她,毫无防备,被他一巴掌打的偏过了头,耳朵嗡嗡嗡的发响,有一瞬间,时絮以为自己耳朵要聋了。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时威打完时絮立刻就后悔了,手都在抖,“小絮,你、你没事吧?爸爸不是故意的,爸爸冲动了。” 时絮缓缓地回过头,眼眶通红,含着泪,却倔强的不让泪水掉落,白皙的脸颊上,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格外刺眼。 时絮双手攥着拳头,声音在颤抖,“这一巴掌算是偿还了你肮脏的精\子,以后你没我这个女儿了。” “小絮,爸爸错了,你别怪我,”时威想伸手去摸一下时絮的脸颊,“谁让你刚才说那些气话气我,爸爸也是一时生气。” 时絮后退两步,漂亮的桃花眼中一片灰败,她前不久才说,时威虽然不像个父亲,却也没有虐待过她,不会动手打她,这才多久啊,她就被狠狠地打了脸。 “小絮,爸爸带你去医院上药,你原谅爸爸这一次。”时威真没想打她,刚才脑子一热,冲动了。 时絮深呼吸,微微抬着头,把眼泪逼回了眼眶里,憎恶的看着时威。“你别在这里假惺惺,你早就想这样做了吧,不过是看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才一直没有动手翻脸,以前你拿我去高攀苏家,现在你想拿我去高攀徐家。” “我实话告诉你,我和徐惊昼什么都没有,徐惊昼也不可能喜欢我,你别做高攀徐家的美梦了!” 时威今天本来想问这件事,时絮这话让他猛地想明白,“你在骗我?” 怪不得他前脚和苏家解除婚约,后脚时絮和徐惊昼就没什么来往了,也不见时絮去徐家玩了,原来如此。 “骗的就是你,怎么样,得罪了苏家,也高攀不上徐家的滋味好受吗?”时絮痛快的笑了起来,哪怕脸颊很疼,她也要笑。 “你这个混账!”时威顿时怒气滔天,“我辛苦发展公司,你却在这里算计我,拖公司后腿!” 他因为得罪了苏家,公司丢了两个大额的项目,元气大伤,现在还没回转过来,原本想着凭借徐家能有所转圜,现在时絮却说是骗他的,他根本搭不上徐家! 时威做了这么久的徐家岳丈美梦,就这么碎裂了,气的他胸口起伏,血气上涌,老脸涨的通红,下意识抬起手。 “怎么,你还想打我?”时絮这一次可不会再被他得逞,顺手操起旁边摆着的瓷器花瓶,气势汹汹,“来啊,只要你活够了,那我们就同归于尽!” 时威可没活够,也没时絮的拼命劲,下意识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发白,“你真是要气死我,快把东西放下!” 方丽也被吓的不轻,连忙躲到时威后面,生怕时絮会气急动手,这么大个瓷器要是扔到脸上,不死也要毁容。 “没用的东西,杀了你们也是脏了我的手。” 时絮把瓷器花瓶往地上一扔,“嘭——”的一声,精美的瓷器四分五裂,碎片满地都是,犹如此刻一地鸡毛。 “我不欠你了。”时絮冷冷地扫过时威,转身离开时家。 她以后,没有爸爸了。 在清明节这天,她彻彻底底的成为了一个孤儿。 第 28 章 清明的雨无声无息大了,连春雷也不打一个,却冷的人发抖,时絮背着书包走在雨里,书包里有雨伞,可她不想打,淋雨的感觉很好。 雨和眼泪混合,时絮可以告诉自己没哭,都是雨水。 下意识想往之前小猫住的废弃游乐区去,可走了一会才想起来小猫搬家了,有了温暖的猫窝,不用淋雨了。 真好。 没地方去,时絮就随便走,沿着水流的方向走,走到哪算哪。 今天是清明节,又下着雨,小区里没什么人走动,这样也好,要不然时絮怕别人会以为自己看见了鬼。 走着走着,雨忽然停了,时絮脚步一顿,微微仰头,雨水倒流进了眼睛里,让她的眼睛又酸又涩,但依旧看清楚了头顶是一把雨伞,雨没有停。 “谁打你了?”哪怕她浑身湿透,头发乱糟糟的黏在脸上,她抬起头的时候,徐惊昼还是借着路灯看清楚了她脸上的巴掌印,一瞬间眼神冷如寒冰。 时絮扭过头,弯唇笑了笑,可惜这样的笑容落在徐惊昼眼里就像是拿刀子剜他的心头肉,生疼生疼。 看着这双浸润了水色的灰败眼眸,徐惊昼笃定,“时威打你了?” 除了时威这个亲生父亲,又有谁能让那么坚强的时絮露出这副模样。 风一吹,时絮摇摇欲坠,轻声呢喃,“我和他两清了,徐惊昼,我没有爸爸了。” 徐惊昼看着脆弱的仿佛随时都能碎掉的时絮,咬了咬后槽牙,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跟我回家。” 没有爸爸就没有,你还有我。 可时絮却摇头,伸手推徐惊昼的手背,“不能,我不能去你家。” 她才和时威坦白和徐惊昼没有任何关系,要是现在去了徐家,时威肯定会以为她在说谎,时威那人,无所不用其极,已经得罪了苏家,他肯定会想办法捞一点好处,她不想给时威这个机会。 四月了,可时絮的手凉的像是一块冰,徐惊昼紧紧地握住她的胳膊,嗓音柔和中带着一丝压抑,“时絮,听话。” 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生病。 时絮低垂着头,雨水从额角滚落,汇聚到下巴,“嘀嗒”一声,水滴在地上砸出一个小小漩涡。 “徐惊昼,我不想麻烦你,我想去酒店。” 徐惊昼拧眉看着她,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是不是她第一次见到泡芙时就是这样?徐惊昼都不敢想,越想心里越疼。 这个时候,带她回家才是最便捷的,可她脾气那么倔,他懂时絮想维持自己仅剩的自尊。 “带身份证了吗?”雨下大了,徐惊昼把伞往她那边倾斜。 “带了。”自从上次出门忘带身份证,之后身份证和户口本她都揣在书包里。 谢女士结婚后户口没有从谢家迁走,时絮出生后也落在谢家的户口上,之后外公、谢女士、外婆相继去世,户口本上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后来,时威和方丽结婚,把方丽和时烟迁到时家的户口本上,时威也想把时絮的户口迁回来,可时絮死也不肯,不想和他们同在一个户口本。 其实,她早该明白,从方丽和时烟踏入时家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有爸爸了,他们一家三口在一个户口本上,而她成为了自己的户主。 徐惊昼看了看还有挺远的大门,“好,我们去酒店,站这等一会,我让司机送。” 徐惊昼一手打伞,一手拿出手机给家里司机刘叔打了个电话,让他来接。 “谢谢你。”时絮吸了吸鼻尖笑了下,没有拒绝徐惊昼的好意,她现在这样,就算打车怕是都没有人愿意接单。 徐惊昼把伞塞到时絮手里,“拿着。” 时絮握住伞柄,上面还有他的余温。 徐惊昼脱下外套,披到了时絮的身上,不忍拒绝的语气,“别感冒了,再过两个礼拜就是期中考。” 徐惊昼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宽大,空空荡荡,一瞬间,时絮被温暖的气息包裹住,他的外套上有清冽的柠檬味,可能是洗衣液的味道,很淡,徐惊昼不用香水,但他身上有种特别的气息,就是独属于他这个人。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气息,所以每个人是不同的,而徐惊昼的气息,很好闻,令人安心。 “谢谢。”时絮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沦落至此,她和徐惊昼才认识多久啊,他就看尽了她的狼狈。 徐惊昼接过伞,紧了紧她身上空空荡荡的外套,“不用总是道谢,我们是朋友。” 时絮弯了弯唇,是朋友啊,可是连爸爸都靠不住,朋友,又能靠多久呢,她不知道。 徐家的司机很快来了,徐惊昼护着她上车,让刘叔去最近的五星级酒店,时絮现在这样,还是去好点的酒店比较安全。 刘叔没多问什么,开了暖风,驱车前往酒店。 因为两人都还未成年,刘叔帮忙开了一间总统套房,免去不少麻烦。 “先去洗澡,我让服务员给你买干净衣服。”徐惊昼看着时絮进了浴室,才出了套房。 门外刘叔在等着,“大少爷。” “刘叔,你先回去吧,今晚我不回家,我会和爸妈说。”时絮这样,徐惊昼走不开。 刘叔点了点头,“好的。” 徐惊昼:“对了,刘叔,你回去找个人帮我盯着点时家的动静,可以和我爸妈如实交代,不用瞒着他们。” 刘叔松了口气,这样是最好的,大少爷不回家,一会先生和夫人肯定会问起,“好,那我先回去了,大少爷有事联系。” 刘叔离开,徐惊昼进屋拨通前台号码,要她们帮忙买两套衣服,只要钱到位,酒店服务也到位,时絮还没从浴室出来,衣服已经送进来了,一套睡裙,一套日常穿的裙子。 徐惊昼看了眼那条白色的睡裙,重逢后,他还没见时絮穿过裙子。 徐惊昼敲了敲浴室的门,里边水声停了,“时絮,先穿浴袍,衣服在门口,我在房间外等你,换好衣服和我说,别洗太久。” 他其实更担心时絮想不开,但又觉得时絮比他想象中要坚强。 “好。”时絮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眼睛红的像是只兔子,热水很暖,但又好像还不够暖,心里冰凉凉的,热不起来。 她本来想多泡一会,可徐惊昼这样说,她就加快了动作,轻轻地拉开浴室门,门口的凳子上放着一套睡裙,她拿进去换上,又找出吹风机简单的吹了下头发,连忙去开房间门。 “房间这么大,你可以在里面等。”总统套房有两间卧室,徐惊昼随便去哪一间等都不会撞上时絮,可他偏偏要站在门外等,固执的君子。 徐惊昼收起手机,她穿上白色的睡裙让脸颊上红色的巴掌印愈发刺目,“脸是不是肿起来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时絮略微偏过头,“没有破损,不用处理,过两天就好了。” “你进来吧,房间有暖气。”时絮后退一步,他的外套被她弄湿了,他还站在门外等她,让时絮有些过意不去。 徐惊昼进了屋,把门关好,“我点了餐,先吃点东西?” “我不饿,你是不是还没吃饭?”时絮看了眼手机,也还不晚,“我自己可以,你先回去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 徐惊昼没应,看了眼她还湿哒哒的头发,找出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免得头疼。” 时絮现在好像没办法拒绝徐惊昼,他说什么,她就乖乖听话去做了,她现在像是一只被徐惊昼捡回家的流浪猫,很乖,像是生怕再去流浪。 时絮吹完头发,徐惊昼点的餐也送到了,他拿起煮好的鸡蛋剥开壳递给时絮,“放在脸上热敷一下,会好受些。” 时絮接过,本来想说谢谢,但想到今天晚上已经说了太多次,而徐惊昼好像不太喜欢听谢谢,就没说,低垂着头,用鸡蛋在脸颊上轻轻地滚过,轻微的刺痛让她拧起了秀眉。 注意到徐惊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絮抬头笑了下,“你先吃吧,我吃过晚饭了,真的不饿。” “好,”徐惊昼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不想笑就别笑了,我们之间,不用那么拘束。” 时絮闻言眼眶一酸,含着水雾的桃花眼看着他,“徐惊昼,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啊。” 谢女士走后,时絮只遇到了徐惊昼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 徐惊昼扯了下嘴角,“感动了?你也不怕我贪图你什么。” 时絮揉了揉眼睛,“我现在一穷二白,你能贪图什么,街边的乞丐拥有的都比我多。” 徐惊昼叹息,“别胡思乱想,不饿就去睡觉,我今天晚上不走,你睡里面那个房间,记得反锁门。” “叔叔阿姨会不会担心?”时絮觉得太麻烦徐惊昼了,“你放心,我一个人可以,而且五星级酒店,很安全的。” “你别操心这些,”徐惊昼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喝完去睡觉,床头还有一套衣服,明天穿的,你的湿衣服我让客房服务拿去洗。” 时絮捧着水杯喝了一口水,听着徐惊昼从容的安排,温水顺着喉咙咽下去,四肢百骸逐渐回暖。 她不喜欢欠人情,可欠徐惊昼的,越来越多了。 第 29 章 时絮度了一个不算美好的夜晚,脸颊隐隐作痛,又总觉得耳朵也在嗡嗡响,但仔细一听,其实并没有。 时絮从小就受到外公外婆的呵护,除了学习武术时受的伤,她还没有被人打过,尤其是耳光,还是在清明节那天。 时威忘了要去祭拜谢女士,还打了她一巴掌,这足够时絮回想一辈子了。 睡的朦朦胧胧,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反正第二天她很早就醒了。 不到五点,时絮轻手轻脚的换好衣服,拿上东西,给徐惊昼留了消息便离开酒店。 她的目标很明确,时家的公司文德建材,这原本是谢家的公司。 外公很有经商的头脑,可惜谢女士对此不热衷,时威倒是热衷,外公就手把手的教时威,却没有想到有后来的事。 而时威天赋不足,外公当年,可是将文德建材做到容市最大的建材公司,时威接手后,公司却一日不如一日,不得不说,做生意也得看头脑,就时威那脑子,能赚小钱,赚不了大钱。 所以他才火急火燎的要巴结苏家,又不惜得罪苏家去巴结徐家。 但即便公司现在不如从前,在容市也还是能排的上名号,要不然苏家也不会答应让时威巴结,公司就是时威的命根子,时絮偏要戳他的心。 今天是清明节放假后第一天上班,员工来的晚,时絮就背着书包,蹲在大门口,微微撇头,露出半边侧脸,昨天只用鸡蛋热敷了一会,过了一晚上,脸颊红肿的更厉害了,她皮肤白,五个手指印明晃晃的,让人想忽视都难。 时絮以前就跟着外公来过公司,后来谢女士和外婆相继去世,公司职员来探望过她,虽然几年过去,职员交替,但公司仍旧有不少人认识时絮。 很快就有人上前询问时絮怎么了,是不是被谁欺负了,让她进去休息。 可她一概摇头,眼睛含泪,只露出巴掌印,瞧着就十分可怜。 这栋楼不仅仅有文德建材,还有别的公司,不过一会,这个消息就长了腿一般的飞速传到各个茶水间,等时威知道消息拼死拼活赶过来时,想瞒都瞒不住了。 时威最好面子,看见时絮可怜兮兮的蹲在门口,险些没一口气撅过去,可是他又不能这么做,心里再大的气,也得关怀的把时絮喊进办公室,要不然被别人知道时威打了前妻留下的女儿,那他以后就更不用混了。 一进办公室,时威就压抑着怒火问,“时絮,你到底想干什么?” 时絮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装哭还真挺难的,“我要嘉和小区一套全款房和一百万。” 嘉和小区就在明嘉的附近,几步路就到了,方便她以后上学。 “什么?”时威惊诧不已,“你要这些做什么?你才多大,不住家里你还想住哪?” 时絮不想废话,“我今天就要,房子要能立即搬进去住的,并且只挂在我的名下。” “你要我就给吗?我一天上哪给你整一套房去?”时威叉着腰,一百万还好说,那边的房子没给几百万都下不来,突然要他拿这么多钱,他手头还真有点拮据。 时絮:“我现在没告诉别人是你打的我,如果今天我没看见房子和钱,我保证明天让整个容市的人知道你打了谢家的外孙女。” “你……”时威手指着她,险些被气死。 时威清楚的很,现在容市上流圈子很多人瞧不上他,就是因为他所得到的,全是曾经的岳丈谢家给的,而非他本身拥有的,也有很多人说他吃绝户。 如果被外人知道他打了时絮,以后他就更别想挤进那个圈子了,公司议论纷纷还不算什么,最怕竞争对手以此作文章,让公司步履更加艰难。 时威想了又想,深呼吸几下,还是忍住脾气,想和时絮好好聊聊,谈谈父女情。 奈何时絮软硬不吃,“今天我就待在公司门口,你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我就什么时候向大家解释离开。” 时絮离开办公室,又回到原本的地方蹲着去了,这让大家更是无心上班,全在吃瓜。 徐惊昼得知消息赶到时,远远地就看见时絮双手抱膝,坐在地上,露出半边刺眼的巴掌印,比流浪猫还要可怜。 徐惊昼攥紧拳头,他想上前抱抱她,告诉她别待在这承受别人异样的目光,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 可他不能上前,他知道时絮的意思,他如果上前,就会改变这一切,会破坏时絮的计划。 她还没过十七岁的生日,却已经有了这种魄力,徐惊昼骄傲又心疼。 徐惊昼只能一步步往后退,消失在时絮的视野中,但他没走,而是找了家咖啡店坐着,略微偏头就能看见时絮。 今天是工作日,这栋大楼人来人往,每个进进出出的人都要看一眼时絮,仿佛她是动物园的猴子,徐惊昼紧紧地咬住后槽牙,眸光里半是冷意半是心疼,几乎要将他劈开两半。 他不能去扶起她,但可以稍加运作,徐惊昼联系到了徐辞的助理,让他帮个忙。 没多久,时威就收到消息,这件事上了容市的当日新闻,众人揣测纷纷,一番运作下,很快就有人联想到了家暴。 时威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这个时候合作方还打电话来问是不是真的,那意思像是,如果是真的,那这个合作就没有必要了,合作讲究双赢,如果时威陷入家暴风波,那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个好消息,还不如另选别人。 时威本来就因为苏家损失了两个项目,怎么能再损失一个,连连否认,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合作方。 一挂断电话,时威无可奈何,只能答应时絮。 仓促的买房让时威花了比平常多几十万的价格,气的时威午饭都没吃,但损失一个合作方可不止几百万,他也只能打掉牙齿和血吞。 下午,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过户给了时絮,一百万时威也打到了她的卡上。 时絮一点没耽误,傍晚就叫了搬家公司的人,把她为数不多的东西打包,晚上就搬进了新家。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时威他们。 一切尘埃落定,第一个敲开时絮新家门的是徐惊昼。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时絮看见徐惊昼犹如看见了天神,她还什么都没说呢。 徐惊昼提了下手中的东西,“先吃晚饭吧。” 时絮一天没吃东西,还真饿了,“进来吧,不用换鞋。” 徐惊昼走了进去,应该是套二手房,连沙发什么的都有,加上时絮的东西,显得房子里乱糟糟,不少灰尘漂浮着。 两人去到阳台吃晚饭,时絮饿了,吃了个半饱才有空问徐惊昼,“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徐惊昼没什么胃口,半开玩笑,“跟踪你来的。” 时絮讶然,“哈哈,没有想到你还会做这样的事,欢迎你来我的新家啊。” 徐惊昼也不问缘由,只点了点头,“挺好的,年纪轻轻就有房了,是个小富婆。” 时絮咀嚼着米饭,“是啊,有房没负担了,以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顿了顿,时絮又道,“我前不久才和你说,就算以后工作了也不搬出来住,就是要膈应死他们,这才多久啊,我就打脸了。” 徐惊昼轻微摇头,“此一时彼一时,计划赶不上变化,搬出来挺好。” 动手这件事,有一就有二,万一时威下次喝了点酒,冲动了,再动起手来,就未必是一巴掌了。 虽然时絮说自己打架很厉害,可一个中年男人的力量也不可小觑,更何况那一家子都不会帮时絮,到时候偏帮时威,时絮一个小姑娘,又怎么敌得过。 “嗯,我就是后悔,应该问时威要大点的房子,”时絮回头看了一眼客厅,“不过我一个人住也行了,我还问时威要了一百万,足够支撑到我工作的时候。” 徐惊昼蹙着眉头看她,“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你也不怕我有坏心。” 时絮笑,“什么坏心,你还看得上我这点钱啊?” “总之财不外露,有多少钱不能和别人说,”徐惊昼忍不住忧心,“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租的房子,在这边读书,你一个人住,不太安全。” 时絮吃完最后两口饭,“没有想到你絮叨起来像个小老头,放心好了,法治社会,有什么可怕的。” 时絮已经经历过更可怕的,对于这个,好像也没多怕了。 徐惊昼还是不放心,但知道,只是这样口头叮嘱是没用的,干脆也就没说。 吃完饭,徐惊昼帮忙收拾了下这套房子,不到九点,时絮就把他往外撵,“你快回家吧,别让叔叔阿姨担心,我自己能行。” 昨天晚上就麻烦了徐惊昼,今天又麻烦他,时絮过意不去。 徐惊昼拗不过她,“茶几上有药,你脸上擦点药,明天去上课吗?” 时絮摇头,“不去,我等好了再去,我不想再引起关注,我会和老孙请假。” 徐惊昼颔首,“好,关好门窗,反锁好门,晚安。” 第 30 章 时絮那天忙了一整个晚上,快天亮了才彻底把家里打扫干净,虽然有些简陋,家具什么的都是上一户人家留下来的,但起码这个家没有碍眼的人。 时絮把谢女士,外公外婆的遗照摆上,“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之前让他们跟着她住在那个压抑的家,也是委屈他们了,怕是看见时威那样,都要气的灵魂不安。 时威大概也被时絮气到了,处理平息这件事忙到深夜,之后再没过问时絮的事,恨不得没这个女儿。 这正中时絮下怀,两人以后都不要有来往才好。 虽然时絮也很想把属于谢家的公司拿回来,可她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这个能力,问时威要一套房他咬咬牙也能给,如果她要公司,时威肯定会狗急跳墙。 时间还长,时絮不急,慢慢来吧。 之后时絮在家里休养了几天,她之前也经常翘课,倒没有引起多大的猜想,也只有谢苒和林千嶂问了句,她没说实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她觉得丢脸,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且两人都是学生,对于这样的事,除了口头的安慰并不能给予时絮帮助,而时絮现在已经不用安慰了。 大概是因为这几天徐惊昼每天都来,下了课就给时絮带晚饭,吃过晚饭两人一起学习,这样的日子,让时絮有种平淡却满足的滋味。 不用再竖起刺和时威针尖对麦芒,也不用再听方丽虚伪的关心,不用再看时烟挑拨离间,连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时絮也学着自己做饭,虽然暂时做的有点难吃,但手艺总会一点点精进的,就像她的数学也在一点点变好。 这一次不用孙老师给她下军令状,她也认真的参加了期中考试,虽然理综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进展,但数学考起来轻松了一点。 期中考试后一天是周六,也是时絮的生日。 但时絮没有和任何人说,谢女士走后,生日就变得没什么意思了,时絮也懒得过,不过谢苒和林千嶂还是提前一天给她准备了礼物,倒是徐惊昼,考完英语后就不见了。 晚上徐惊昼也没去时絮那,只和时絮说了一句有事要忙,时絮没多想,毕竟两人只是朋友,徐惊昼也有自己的生活。 上周六徐惊昼一大早就带着课本来了时絮家,可这周六却没什么动静,时絮虽然明白徐惊昼不可能总围着她转,而且也不现实,但一天没看见徐惊昼,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她好几次想问徐惊昼在忙什么,可打了字,她又都删了,那样也太黏人了,徐惊昼和她非亲非故,她这样不好。 时絮心神不宁的度过了白天,晚上准备做饭了,时絮想给自己做碗面条,再加个荷包蛋,就算是长寿面了,图个好意头嘛。 但她才拿出鸡蛋,徐惊昼发了微信给她,让她开下门。 时絮弯了弯唇,他这么晚还过来啊? 连时絮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去开门时脚步是雀跃的,嘴角也扬起了一抹弧度。 可拉开门,外面黑黢黢的,不见人影,好像感应灯也坏了,时絮探出脑袋,左看右看,“人呢?” 她低头给徐惊昼打字,不会是耍她玩吧。 她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对面那户人家的门开了,眼前一亮,她抬起头,看见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画面。 徐惊昼犹如神明降临,手中捧着一个蛋糕,蛋糕上点满了蜡烛,星星点点的烛火,让这方小小的空间充斥着光芒,也照亮了徐惊昼嘴角的笑意,“时絮,十七岁生日快乐!” 时絮呆呆的看着他,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语调干涩,“你怎么知道?” 她的生日向来低调,除了谢苒和林千嶂没人知道,也无人关心,难道他问了他们吗? 徐惊昼往前走了几步,烛火摇曳,两人的身影忽明忽暗,“你猜。” 时絮抿唇微笑,却没说话。 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他出现在她面前,令她怦然心动。 “许个愿。”徐惊昼捧着蛋糕。 感应灯好像真的坏了,两人站了这么久,还没有亮,但黑暗中,更让烛火显得璀璨光华,美的不可胜收。 谢女士走后,时絮第一次在生日这天,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许下一个美好的心愿。 不管这个心愿能不能达成,她已经满足。 “呼~”时絮吹灭了烛火。 “生日快乐,岁岁无忧。” 在烛火湮灭时,黑暗与徐惊昼的祝愿同时到达,时絮仰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徐惊昼,谢谢你!” 一句谢谢无法表达出时絮的感激,但除了谢谢,她好像又不知道说什么。 徐惊昼也勾了下嘴角,“进屋吃蛋糕吧。” 时絮这才回过神来,把徐惊昼请进了家门,徐惊昼把蛋糕放在茶几上,又出去提了一个袋子进来,从里面拿出蛋糕碗和蛋糕刀叉。 时絮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意识到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从别人家里出来?” 徐惊昼把蛋糕刀递给她,“我把隔壁租下来了。” “啊?”时絮傻傻的看着徐惊昼,“你要搬到这里住?” 这也太突然了,而且徐惊昼和家里又没有闹矛盾,他为什么要搬出来? 难道是因为她? 时絮心里开始不安起来,“你别这样啊,你要是为了我,我该过意不去了。” 这让时絮很难不胡思乱想,徐惊昼对她,好到已经超过了朋友的界限。 徐惊昼轻笑了下,“想什么呢?这里离学校近,我能更方便上下学而已,本来高三要住校,我不想住校,肯定得住离学校近点的地方。” 明嘉高三无论住校生还是走读生都要上早晚自习,下了晚自习已经十点了,所以一般高三生都会住校。 这个理由看起来说得通,但时絮还是不太信,“你说谎安慰我是不是?” 徐惊昼坐到她身边,无奈的摊手,“一半一半吧,你要是不搬过来,那我可能会等高三再搬,现在只不过是提前了几个月。” 时絮的指尖捏紧了塑料蛋糕刀,刚才的笑容一点点沉没,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恩将仇报。 “叔叔阿姨会伤心的。” 徐惊昼本来就才回徐家不久,叔叔阿姨还没有心疼够呢,他就因为她的缘故搬了出来,这让时絮怎么忍心。 成阿姨对她那么好,还收留两只小猫,她万分感激,现在却可能让成阿姨不开心。 “你别多想,”徐惊昼叹气,“我能搬到这里,当然是我爸妈帮忙安排的,他们不会多心,只是换个地方住,又不是不回家了,而且离的也不远。” 之前听人说时絮冷心冷情,什么都不在意,可哪里是这样,他就怕时絮太在意,想的太多,在她生日的时候惹她不高兴。 时絮还是没有被安慰到,低垂着脑袋,“你这样我都不知道怎么回报你。” 在她被亲生父亲放弃时,才认识了两个月的徐惊昼,一次次的拽着她的手把她从人海沉浮中捞了起来。 浓重的亏欠感,让时絮惶惶不安。 这样的好,以后她要用什么去回报呢? 徐惊昼看着她的发顶,眸光微淡,她收到别人的心意时,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在想,要怎么回报对方。 像极了之前在福利院时的他,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再欠下人情,好像连脊背也不能挺直。 徐惊昼心里头酸酸胀胀的,她本来不是这样的性格,却被他们硬生生逼成了这样。 他忽然半开玩笑似的,“你这话的下一句是不是,无以为报,该以身相许?” “啊?”时絮回头看他,漂亮的眼睛眨呀眨,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小鹿,胸腔内的心跳又加速了,连耳朵尖也悄悄染上了绯红。 徐惊昼看她吓成这样,挑眉笑道:“开个玩笑,你要是觉得无以为报,以后让我蹭个饭就好了。” 时絮闻言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一点点回落,可又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她抿了抿嘴角,“我做饭不怎么好吃。” “能吃就行,好了,不说这个了,先吃蛋糕。”徐惊昼摆好两个蛋糕碗。 时絮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扫兴,只好压下了心里的胡思乱想,拿着蛋糕刀开始切蛋糕。 切了一个漂亮的三角形,时絮把这一块给徐惊昼,“谢谢你的蛋糕,我都好久没吃蛋糕,噢不是,上次你也给我买了一个蛋糕,我是好久没吃生日蛋糕了。” 徐惊昼接过,垂眸看她,“高兴吗?” 时絮扬唇笑着点头,“当然,很高兴。” 虽然嘴上说着生日不重要,过不过都无所谓,可其实真有人记得,还给她准备惊喜,心里是很开心的,像是灌了蜜糖一样。 徐惊昼:“那就多吃点。” 时絮:“好呀!” 时絮切下一块,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很甜,好吃。” 两人笑着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满足。 第 31 章 徐惊昼搬了过来,和时絮成为了邻居,这件事两人都默契的三缄其口,连谢苒和林千嶂都没说。 时絮是不知道怎么说,总感觉有点……暧昧,对,就是暧昧。 徐惊昼把流浪的她带去酒店,又为她搬家,给她过生日,为她做了太多太多,时絮不想多心,但忍不住。 这个年纪的少男少女,总有春心萌动的时候,就像春天到了,竹笋一定会长出来。 时絮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一种面对异性会心脏怦怦跳的感觉。 以前因为时威的缘故,她特别讨厌异性,林千嶂是她唯一的异性朋友,林千嶂对她也还不错,但她对林千嶂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徐惊昼就像是一个出现在她人生中的意外。 时絮隐约觉得,花儿的春天到了,鸟儿的春天到了,似乎,她的春天也在发芽。 不过这也只是半夜睡不着的遐想,时絮不打算说出口。 她现在这样,根本没有资格去想别的东西,想办法考个大学,找个好工作养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百万又能花多久呢,万一出了点意外,根本就不够,她可不想再回头求时威了。 至于徐惊昼不对外说的原因,他从来不和别人说时絮的事,任何事只有他问别人,没有别人问他的,问了也不说,嘴巴十分紧,好像关于时絮的事,是他的秘密。 反正谁都不说,就没有人知道两人已经是邻居了。 这次期中考试时絮除了理综考的还行,数学有进步,语文英语保持原本的好成绩,理综嘛,不进反退,令人不忍直视。 时絮有在心里计较过,到底要不要转文科,最近也在看文科的东西,但还没下定决心。 可这天晚上,学习化学的时候,她学的脑子都要炸了,感觉头疼的要裂开,再这样学下去,她怕自己会英年早逝。 在房间坐立不安,她干脆换了一身运动服,打算下楼去夜跑。 拉开门刚好遇到徐惊昼,今天他回家吃晚饭了,现在才回来。 “去哪?”徐惊昼举了举手里的东西,“我妈让我给你带的鸡汤,趁热喝点?” “阿姨还给我炖鸡汤啊,”时絮受宠若惊,“太谢谢了,我有点头疼,想下去夜跑,换个心情。” 徐惊昼把鸡汤递给她,“怎么头疼,感冒了?” 时絮垂头丧气,“写化学写的,我快被逼疯了。” 徐惊昼笑,“有这么难吗?” 时絮忍不住撇嘴,“比数学还难,我真的学不会。” “好吧,等我一会。”徐惊昼摁了密码锁,推开家门。 “等你干嘛?”时絮推开门把鸡汤搁置在玄关。 “我也去夜跑。” 徐惊昼撂下一句话进屋换衣服去了,门半开了,倒让时絮不好走了。 时絮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运动鞋,鼓了鼓腮帮子,本来还说离徐惊昼远点的,别让他被时威利用了,结果现在是越走越近。 要是别人知道两人现在是邻居,怕是得多想了。 徐惊昼很快出来,换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走吧,回来喝鸡汤应该还热着。” 时絮回神,不再胡思乱想,摁了电梯。 小区是一梯两户,进电梯需要刷卡,而且每层楼刷的卡不同,对于他们来说还算安全,不会有闲杂人等进来。 走出单元楼,沁人心脾的晚风一吹,时絮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这个点小区没什么人了,两人也没去偏僻的地方,就在花园附近慢跑,一前一后的,影子随着路灯的远近变得时明时灭,心跳因为运动的加量而加速。 谁也没说话,在寂静的夜里,时絮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徐惊昼的呼吸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是男生,呼吸比她重一点,好像身上的体温也比她高些,他走在她身边,温热的气息像是洒在她耳廓,把她的耳朵都染热了。 幸好是在晚上,要不然时絮怕自己闹个大红脸。 急于打破这样的气氛,时絮先开口,“徐惊昼,你和徐叔叔说一下,别被时威利用了,你搬到隔壁,迟早是瞒不住的。” “刚才不是说头疼,脑子里还想这么多,这些事你不用操心,我知道轻重。”徐惊昼对于时絮总担心拖累他这一点表示十分的无奈,说过好几次了,她也不听。 时絮努了努嘴,“我头疼是因为学化学学的,又不是因为这个。” “考虑好了吗?”徐惊昼忽然慢了下来,由跑变成走。 时絮也随之停下,回过头看他,“考虑什么?” “转文科的事。”徐惊昼一步步向前。 时絮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给她白皙的脸颊蒙上一层雾似的,因为运动而绯红的唇,在夜里愈发诱人,徐惊昼忍不住撇开视线,清隽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时絮眨了眨明亮的桃花眼,“你怎么知道我在考虑?” 徐惊昼轻笑,没回答这个问题,“都考虑这么久了,也该下定决心了,距离高考也就只剩下一年多一点。” 路灯上有蚊虫扑火,时絮怕掉到她头上,所以倒退着慢慢走,“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本来应该自己做决定,可时絮就是很想听听徐惊昼的回答。 她本来以为徐惊昼会说你自己考虑好,或者说说文科利弊,再说说理科的利弊,让她自己选择,给人建议的时候大多人都是这么模棱两可,这样做出的决定产生不好的后果时,就怪不到自己头上。 但徐惊昼并不是。 他挑了下眉梢,单手插兜,慢慢的跟上她,“如果我支持你学理科,那我就不用问你考虑好了没有。” “你觉得我学文有出路吗?”时絮难得听见一个这么“拍板定案”的建议。 徐惊昼:“我不知道你学文有没有出路,但我知道你学理没有,三门理综加起来还不如我数学考的好,还是早点转科的好。” 时絮被这话噎住,佯怒的嗔了徐惊昼一眼,“不带你这么打击人的!” “我怎么和学神比啊,你天生就是来考试的吧。” 一次月考,再加上一次期中考,现在整个明嘉高二恨不得把徐惊昼供起来,都觉得他是明嘉之光。 “可你语文比我好,这是优势,”徐惊昼缓缓缩进了两人的距离,相隔不到半米,凝神注视着她,“一条路走的艰难的时候就换一条路走,撞了南墙也是要回头的,还不如早点回头。” 时絮闻言脚步站定,叹了口气,“我感觉自己走了好多弯路,要是一开始我没有为了气时威而摆烂,说不定我的理科也能学的差不多。” 主要是隔了一年没学,一下子就看不懂了。 徐惊昼轻笑了下,眉眼间藏着温柔,“不用后悔,我们谁也不知道未来是怎样的,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只能做出自己最想做出的选择,回到过去,我猜选择还是一样的。” “人生这条路纵横交错,谁知道哪条路是正确的,哪怕走到岔路,也是别样的体验。” 时絮仰头看着他深邃的黑眸,“徐大哲学家,我觉得你适合学政治,讲的话都好有道理。” 徐惊昼和她差不多大,可是感觉比她成熟很多,也许是因为从小的经历吧,没有人呵护的孩子总是长大的比别人快。 徐惊昼:“我不是这些话的开创者,网上到处都是,这得看你能不能听进去。” 起风了,头顶的樱花花瓣随风落在时絮的发顶,徐惊昼抬起手捻走,“喝进去的鸡汤才能补身体,要不然也只能馊掉。” 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路灯打在他手臂的阴影垂落在她脸颊上,两人靠的近,气息交换,她像是被徐惊昼抱着。 心跳似乎又加速了。 时絮咬了咬粉唇,风里有花的味道。 “我想转文科,但我不想你用徐家的权势帮我走后门,”时絮说出早就想好的办法,“我打算这个学期先自学,期末参加文科的考试,如果能有一定的成绩,学校应该就会答应让我转科。” 徐惊昼的手插回兜里,指尖还捻着那片花瓣,“距离期末考试不过两个多月,你这么有信心?” 时絮泄气似的转过脑袋,继续往前走,“我当然没有,试一试呗,我找杜绢老师帮我,她也教文科班。” 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攻克,她只能根据考试的重点去努力一下,多做几张卷子,也许能找出点感觉。 徐惊昼尊重她的决定,“也好,文科数学会简单点,你语文英语都好,学文科只要你喜欢,肯定会比理科好很多。” 两人并肩走着,眼看着又走回了单元楼。 进单元门前,时絮说,“我挺喜欢文科,之前去图书馆,每一期的国家地理我都看,虽然主要是看风景啥的,我个人也比较喜欢历史纪录片,反正你都这样说了,我就试试呗。” 之前如果不是时威从中作梗,她绝对选文科,不能保证能把文科学成什么样,但起码她喜欢啊。 “不是有句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徐惊昼偏头浅笑,“说不定,峰回路转。” 两人进入电梯,时絮点头,“对嘛,回去喝鸡汤咯,阿姨真好,你代我向阿姨道谢。” 徐惊昼颔首,“好。” 第 32 章 既然时絮已经决定要转文科,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语数英正常上课,其他的几门课就划水学文科,老师也不会管她,比起之前不来上课,现在的时絮已经改变很多,老师也没指望她光大三班成绩。 老师都不管,时絮就更是光明正大了,文科的试卷摆到桌面上,谢苒和林千嶂先后都看见了。 得知了她的意思,一边支持又一边感叹,以后不能一个班,还有点舍不得。 不过比起时絮的前途,这点舍不得很快也化为了鼓励,两人都联系到文科的朋友,各种给时絮塞文科补习资料。 徐惊昼也会指点谢苒和林千嶂的学习,比起以前的频率高的多,甚至会主动告诉两人的短板在哪,有些事就是当局者迷,有学神指点,两人感觉眼前清明了好多。 谢苒和林千嶂都十分感谢徐惊昼。 虽然徐惊昼没有说什么,可时絮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徐惊昼教他们是在回报他们对她的好,他们给她文科补习资料,徐惊昼就指点他们,这样就两清了。 可是不对啊,徐惊昼为什么要代她还人情? 这个答案很容易想,也很难想,时絮只能告诫自己想多了。 上理综的课,时絮向来是不听的,今天她在看历史课本,中途停下来喝了口水,耳朵里传来生物老师讲课的声音,什么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之前我们说过,一般来说,单眼皮的父母,也只能生出单眼皮的孩子。” 时絮忽然想到,她是双眼皮,谢女士也是双眼皮,而时威是单眼皮,好像方丽和时烟也是单眼皮,所以连眼皮都要欺负她和谢女士? 不等她皱眉,又听见老师说,“还有血型,A和B为显性基因,O为隐性基因,O型血和O型血通常只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 说完这句话老师又玩笑似的说了句,“血型虽然不能判断是亲子关系,但有时候可以否定亲子关系,之前有对夫妇都是O型血,却生下A型血的孩子,一查才知道是抱错了。” 血型,时絮记得她好像是A型血,谢女士也是A型血,时威是O型血。 艹…… 所以时威天生就和谢女士不是一对。 等等,方丽是什么血型来着? 时絮脑子里嗡的一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方丽的血型,可是她好像隐约听时烟提起过,她是O型血。 “O型血和O型血通常只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 化学老师的声音在时絮耳边回荡,她呆呆的望着黑板,猛地一下,不知道哪根筋就通了,想起了苏幕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时絮,你和时烟长的很像。 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苏幕要说她和时烟长的像,难道根本就不是长相的问题,而是其他? “刺啦——”时絮陡然站了起来,椅子突然往后推,在地上摩擦产生刺耳的声音。 全班人都回头看着时絮,化学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时絮,你有什么问题吗?” 时絮气血涌向脑门,浑身冷的在发抖,喉咙口干涩,连声音都失去原本的音调,“老师对不起,我想上厕所。” 化学老师心想上厕所还用对不起?时絮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可还不等他点头,时絮突然从后门冲了出去,神色慌张,有这么急吗? 化学老师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视线拉回黑板上,“好了,继续讲下一题。” 徐惊昼往后门看了眼,英挺的眉渐渐地蹙起。 * 时絮的脑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边在说,不会的,不可能,一边又是,原来如此。 她甚至没有翻墙,而是走的正门,她没有请假条,本来出不去,可时絮说自己生病了,很难受,加上她现在这副小脸苍白的样子,门卫还真信了,把她放了出去。 时絮在校门口打了车,直奔别墅。 可上了车,她才渐渐地冷静下来,如果真是她猜测的那样,那她就更不能冲动,要冷静,冷静! 时絮深呼吸变换了好几次,血管中涌动的热血才渐渐地安静下来。 她拿出手机,时家对她稍微好点的就是保姆刘姨,因为之前刘姨女儿生病,她向时威提出提前支取一些薪水给刘姨,一次性支取了一年的薪水,为此刘姨记得她的好,私底下经常做好吃的给她,徐惊昼喜欢吃的三明治就是刘姨做的。 她找到刘姨的微信,先问她家里有没有人在,她想回家拿点东西。 她和时威闹翻的事刘姨知道,也不好过问,毕竟是父女之间的私事。 刘姨很快回复家里没人,时威和方丽都出门了,得下午才回。 时絮攥了攥拳头,每隔半年,时家就会体检一次,她记得自己的体检单上好像有血型,不知道他们的体检单上有没有。 而且时家的体检单都存放在一块,方便取用,她知道放在哪。 老师也说了,血型并不能判断是亲子关系,就算她知道了方丽的血型,好像也无济于事。 但时絮就是想知道,她攥着手心,指甲深陷进皮肉,假如苏幕真的是那个意思,那她又该怎么办? 她和时烟同岁,生日差了不到半年,所以…… 时絮深呼吸,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虽然时威很不是人,可此刻时絮居然希望是假的,希望苏幕是骗她的,希望时威还能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 一路上胡思乱想,时絮在进入家门前,已经恢复了冷静的神色,方丽他们都不在家,佣人也不会管时絮。 她在存放体检单的房间抽屉里找到了去年他们体检的单子,而上面明晃晃的写着,时威、方丽、时烟都是O型血。 时絮的身体晃了晃,艰难的咽了口口水,紧紧地捏着体检单。 真的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苏幕说她和时烟长的像。 时威、方丽、时烟都是单眼皮,也都是O血型,看起来就像是一家三口。 可时威虽然让时烟改了姓,但一直对外称作继女,说是方丽前夫的孩子。 可是一个男人,真能对别的男人的女儿这么疼爱吗? 时威对时烟,比对她好多了,不是表面伪装的好,是真的疼爱。 而她第一次见到时烟的时候,时烟就喊的时威爸爸,没有丝毫的扭捏和不适,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喊时威爸爸,那时候她还觉得时烟虚伪,喊一个陌生男人为爸爸。 可到头来,其实是她蠢对吗? 时絮的眼眶胀的发疼,却流不出来眼泪,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将自己的怒气硬生生压制下去。 现在的一切只是猜测,如果想要证实,除了问时威就只能去做亲子鉴定。 对,亲子鉴定! 时絮把体检单原样放了回去,努力装出冷静的表情上了楼,拿出手机查用什么做亲子鉴定。 血液、指甲、毛发,可毛发需求太大,她一下子弄不到,直到她看见一个特殊样本——牙刷。 时家现在都用电动牙刷,每隔一段时间,就有阿姨更换新的牙刷头,如果她想拿到牙刷,只需要将他们的牙刷头换掉就可以。 时絮神色从容的上了楼,她到底姓时,家里没有人关注她在做什么,很顺利的就拿到了三个牙刷头,她分别用保鲜膜装着,放进了口袋里。 走前她去书房拿了几本书,让佣人都看见了她是回来拿书的。 从别墅出来,她的心砰砰砰跳的很快,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她在做的这件事,如果成真,将给她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影响。 在这个她已经决定和时威一刀两断,彻底绝了父女情分,不再往来的当口,一旦查出来是真的,她又该怎么办? 时絮形同游魂似的回到了公寓,走出电梯,她居然看见了徐惊昼。 徐惊昼曲着腿,倚靠在她家门上,看见她回来站直了,“去了哪?” “你怎么在这?”时絮问。 两人同时出声。 时絮先摇头,“进屋说吧。” 她现在六神无主,除了徐惊昼,好像也没有别的人能诉说了。 关好门,时絮小心翼翼的把口袋里的三个牙刷头分别放在茶几上。 徐惊昼垂眸看了眼,静静的等候时絮开口。 时絮嗓音有些哑,“我怀疑时烟是时威的私生女。” 第 33 章 让时絮觉得惊讶的是,徐惊昼好像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很大的反应。 “你猜到了?”时絮看着徐惊昼,这么大一个事,她现在心跳都还特别的快,徐惊昼也太过冷静了。 徐惊昼叹了口气, “有一些猜想,上次苏幕说你和时烟长的像,我特意打量过时烟一次,发觉你们并不像,你是双眼皮,她是单眼皮,脸型也不同,可苏幕这样说应该有他的道理,所以我有过猜测,但毕竟是猜测,我不好突兀的告诉你。” “我和时烟确实不像,我妈妈很漂亮,方丽只能算是清秀,根本比不上我妈妈,”时絮摊坐到沙发上,自嘲一笑,“可我妈妈更漂亮又有什么用呢?时威还不是偷腥,甚至还瞒了我妈妈这么多年,一想想我都恶心的要死。” 徐惊昼坐到她身边,安抚道:“先别假设这么多,先确认下来也不迟,你是打算好了要做亲子鉴定吗?” 时絮抬手抹掉眼角一片泪光,“嗯,我网上查到牙刷可以做亲子鉴定,但我对亲子鉴定这方面不熟悉,我不知道我这样拿过去人家会不会给我检验。” 毕竟时絮还未成年,做很多事都不太方便。 徐惊昼看了眼桌上的牙刷,“让我来吧,我让我爸找人帮忙鉴定,会更加隐秘,要不然这件事贸然传出去也不好。” 时絮知道以徐家的能耐,让徐家帮忙确实更好,但她心有忧虑,“可是这样太麻烦叔叔了,你已经帮了我太多,这件事把你们卷进来不好,万一时威狗急跳墙,我怕会连累你们。” 徐惊昼:“他再怎么狗急跳墙也奈何不了徐家,并且我来帮你才能暂时保守秘密,如果你自己去,兴许会传出去。” 时絮沉默了会,双手紧紧地绞着,恨不得拧成麻花。 徐惊昼一看就知道时絮是在犹豫,无奈道:“时絮,你别和我这么生份,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每次给她帮点什么忙,对她好一点点,她都要推三阻四,徐惊昼能把两人的关系推进到现在这样,也是实属不易。 时絮咬着唇,“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可没有朋友能做到你这个份上。” 徐惊昼笑,“那你就把我当成你最好的朋友,朋友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更何况你现在除了我,你又能找谁呢?” 时絮苦笑了下,是啊,她现在徐惊昼,再没有第二个可以说这个话题的人了,外公外婆只有谢女士一个女儿,三人都已去世,至于外公外婆家那边其他的亲戚,这些年早也不走动了,逢年过节,来时家的全是时威和方丽的亲戚。 时絮在这个世界上,早已陷入无边黑暗,孤立无援。 而她有幸,遇到了徐惊昼。 时絮没再犹豫,点了点头,“但亲子鉴定的费用要我来出。” 徐惊昼也没和她争,“好,我去给我爸打个电话,东西先放着。” 徐惊昼回了自己家打电话,时絮窝在沙发上看着那三只牙刷,有点反胃到想呕。 她多希望是假的,要不然谢女士凭白受了多年委屈,太不值了。 * 徐惊昼先给徐辞发了个微信,问他现在有没有空接电话。 徐辞刚刚开完会,看见消息皱了下眉头,这个时间徐惊昼不是应该在上课吗?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徐辞立马给他去了个电话。 徐惊昼只简单的解释了下,没有说太多,“爸,您能不能派人帮忙处理?” 徐惊昼也很不甘出了事每次只能找徐辞帮忙,可他和时絮都是未成年,很多事做起来不如大人出面方便。 如果他能晚几年再遇到时絮,也许就会不一样。 可他又不能晚几年,因为几年之后,时絮会变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现在的时絮已经深陷泥沼,他要是晚来一步,事情都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所以现在也只能一次次麻烦徐辞。 徐辞倒不麻烦,毕竟是自己儿子,并且他还亏欠了徐惊昼那么多年,更何况上次徐惊昼搬家的时候已经和他们说了,时絮之前对他有恩,小时候帮过他,所以他想回报时絮。 徐惊昼在外受苦的那些年,但凡对徐惊昼施以援手的人徐辞都很感激,就像找回徐惊昼时,他给那个福利院捐赠了上千万的物资,还出资给福利院再建了一栋楼房。 时絮小时候帮过徐惊昼,那就是帮过徐家,是徐家的恩人,对此她的事徐辞没觉得不耐烦。 反而听到这个事狠狠地皱起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既然提出来了要做亲子鉴定,那肯定就是有所怀疑了,这么多年都不怀疑,现在突然怀疑,兴许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要是和成婉说这个事,成婉怕是又会把时威给骂一顿,骂着骂着就得牵连到他头上,说一句“狗男人真不是东西”,把全部的男人给带上,连他也不能幸免。 但又有什么办法,谁让男人里面就有时威这样的败类呢。 徐辞很快答应了下来。 没多久,徐辞的助理就来了,带走了这三只牙刷。 他走前说因为牙刷是特殊样本,可能得两周才能出结果。 之后就是无尽的等待时间,这两周,将每一天都拉的很长,时絮从来没有觉得每分每秒是那么的难熬。 结果还没有出来,可时絮的精神状态却是一天不如一天,眼底乌青,小脸泛白,不再有粉润的颜色,像是生了病,别说谢苒和林千嶂发觉了,就是杜绢老师也看出来了。 “是不是因为学文科压力太大了?脸色这么难看。”杜绢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因为转科想不开的学生,很是担心。 时絮摇头,“不是,学习方面还好,是最近家里有点私事,我会调整好状态。” 杜绢老师知道她要转文,帮她要了不少资料,也是承担着风险,毕竟明嘉之前说过不能转科,要是她因为这个出了事,杜绢老师也会自责。 “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很多事情别想太多,你还小,日子还长着呢,走一步看一步。”杜绢对时絮的家庭也有所了解,也挺心疼时絮的,有一个这么独断专权的父亲也是悲哀,可这是人家的家事,杜绢也做不了更多。 “我明白,谢谢老师。”时絮捧着杜绢给她的资料走出办公室,看着落在树梢的骄阳揉了一把脸,她也想不当一回事,可是好难啊。 徐惊昼知道很难,所以没有劝她,只能多陪着她,这两周他都没回家吃饭,除了睡觉的时候,两人都在一块。 成婉来给他们送过几次晚饭,提前说好送过来,要不然两人都是在学校吃过晚饭再回家,早上在路上随便吃点,或者去学校食堂吃,毕竟自己做饭也有点麻烦。 成婉本来想给徐惊昼请个做饭阿姨,这样两人就不用吃食堂了,可徐惊昼没要,成婉也没硬塞,只能时不时来送汤汤水水。 “小絮多喝点,最近是不是瘦了?”因为时絮没和成婉说过亲子鉴定的事,所以哪怕成婉知道也没有提这个伤心事。 时絮对着成婉总算有了点笑容,“没有瘦吧,阿姨经常来送汤,我都觉得自己吃胖了。” “你们现在课业繁重,是要多补补,”成婉又招呼徐惊昼,“小昼也多吃点,带的够多,别留到明天,明天就不好喝了。” 看着两人孩子低头喝汤,成婉心里感慨万千,已经不用猜儿子的心思,她和徐辞都默认了,也把时絮当闺女看。 只是不知道时絮是什么个意思,这要是时絮没别的心意,那儿子这条路可不好走啊。 不过徐惊昼懂分寸,成婉一点也不担心,就算两人面对面住着,她也不怕儿子会做什么出格的事,这孩子小时候吃的苦太多了,太懂事,太理智,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清楚的很。 * 过了十几天,亲子鉴定那边终于有了消息,周日上午,徐惊昼接到徐辞助理的电话,下楼取了文件,也没拆,直接交给了时絮。 一个被封漆封着的牛皮纸袋,像是藏着一张死亡通知书。 时絮把它放在茶几上,静静的看着,不敢打开。 在这之前,她分明急切的想知道结果,可当结果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又不敢看了。 如果是的话,她该怎么办? 徐惊昼的手搭在她肩上握了握,像是给她传递力量,“拆吧,无论结果如何,我在这里。” 时絮咬着唇回头看徐惊昼。 徐惊昼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时絮终于攒足了勇气,拿过牛皮纸袋拆开,里面有好几份文件,最先看到的是方丽和时烟的确是母女。 再往下翻,看见那行字,时絮眼泪霎时涌了出来。 “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时威是时烟生物学父亲。” 第 34 章 时絮放下亲子鉴定书,掉着眼泪却又很想笑。 笑她外公外婆妈妈好笨,笑她自己好蠢,这么多年,被时威耍的团团转。 时威得了谢家全部的财产,却出轨了十几年,谢家人一死光,就迫不及待把小三娶回家,亲亲爱爱的一家人,把时絮这个谢家唯一的血脉弃之敝履。 “怎么会,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呢。”时絮笑的比哭还难看,双手捂着脸。 “穷小子娶富家女,却在富家女怀孕时出轨,富家女一死就迫不及待把小三娶进门,从此平步青云,富家女的钱都变成他了,还享齐人之福,可真是划算。” 徐惊昼眉头拧起,虽然早料到这个结果,可看着时絮这样痛苦,他还是忍不住心疼。 “时絮,想哭就哭,别压抑自己。”徐惊昼伸手在时絮后背轻拍了拍。 “我怎么会这么傻呢,居然一直没有发现,被他骗了这么多年。”时絮放声大哭,不是哭自己,是哭谢女士,是哭外公外婆。 外公手把手的教时威怎么经营公司,却教出了个白眼狼,出轨十几年,居然还能做的滴水不漏,一点痕迹都没被人发现。 时絮胸口剧烈起伏,几乎要哭晕过去,满脸是泪,脸色发白,她从来没有想过,原来时威能一次次的突破她的下限,这真的是个人吗? 徐惊昼攥了攥拳,实在没忍住,将哭的伤心的时絮揽进了怀里,轻轻地抱着她,“不是你傻,也不是阿姨傻,是他太会伪装了,不怪你。” “徐惊昼,我好难受啊。”时絮紧紧地拽着徐惊昼的外套,眼泪汹涌而出,把他胸前的衣服都哭湿了。 徐惊昼咬紧后槽牙,看着她哭成这样,心口疼的要喘不上气来。 “别怕,哭出来就好了,我陪着你。”徐惊昼一点点将她抱紧,想要给她温暖。 这个动作是两人重逢后他想过无数次的,终于实现了,他早就想抱抱她,告诉时絮,他在,无论有什么困难,他都在。 两人谁也没想那些旖旎暧昧的事,只是单纯的拥抱着,时絮冷的心口发颤,想要从徐惊昼怀里汲取温暖,而徐惊昼的温暖早已迫不及待的向她传递。 时絮哭了很久,从放声大哭到小声抽泣,再到无声落泪,眼泪怎么也擦不干净,像是泉水一样,徐惊昼半件外套都被她哭湿了。 她一直以为清明节那天,她已经哭够了,可原来时威的恶心,突破了她的想象。 等时絮渐渐地停止哭泣,徐惊昼主动松开了她,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别自责,该怪的是恶人,不是自己,喝口水润润。” 时絮机械式的接过水杯,缓缓喝了两口,忽然抬起头看着徐惊昼,“时威早就出轨了,你说有没有可能,我妈妈的车祸并非意外呢?” 如果时威是这样的人,那时絮怀疑他更大的恶也并不稀奇。 时絮那时候才十二岁,只记得谢女士是去郊外采风,在盘山公路上拐弯的时候冲出马路,摔下山壁,车子当场烧毁,谢女士也没能从火海逃生。 因为那地方当时并没有其他车子经过,监控也不齐全,而且车子全烧了,想查出什么也难。 外婆倒是坚持要查,可是因为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病倒了,那段时间是时威在处理这件事,最后时威说没有查到什么,只能定性为意外。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时威的嘴脸,谢女士和时威看起来十分恩爱,谢女士出事后,时威当场哭晕过去,外婆住院后,又天天伺候在病床前,谁又会好端端的怀疑时威包藏祸心呢? 连时絮也是,那段时间特别黏着时威,因为她没有妈妈,只有爸爸了,她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人,急于抓住这最后一根浮木。 后来外婆去世,时威为外婆操办了葬礼,为她摔了灵,大家还赞誉时威有孝心,谢家已经没有其他人了,作为女婿,家产自然全归了他。 那个时候的时絮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她和时威渐渐地疏远是因为方丽进门,带来了时烟,之后时威对她越来越差,而她也越来越讨厌时威,最终演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徐惊昼看她手都在抖,接过她手上的杯子,“你的怀疑不无可能,但如果没有证据,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我找不到证据。”时絮低着头,双手抱住脑袋,痛不欲生。 事情过去四五年了,如果真的是时威动了手脚,他事后肯定也会想办法抹掉痕迹,现在再来查,难度很大。 徐惊昼摸了摸时絮的头发,“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真是他做的,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迟早有一天会找到踪迹。” 时絮闭上眼睛,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嗓音沙哑,“徐惊昼,你以后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徐惊昼放下水杯,蹲在时絮面前,“什么忙?” 时絮抬起头,双眼红的像是兔子,“你能不能帮我弄垮文德,我不想谢家的东西落在他手里,我宁愿毁掉,也不要给他,更不要留给时烟。” 时威肯定不会把公司还给她,而时威没有儿子,那公司的最终归宿只能是时烟。 时絮光是想一想,都要气的发抖,那是妈妈的东西啊,凭什么给了小三母女! 徐惊昼沉沉的叹了口气,伸手用指腹捻了下她眼角的泪花,温柔道,“为什么要毁掉,我们抢回来不是更好吗?” 时絮看着徐惊昼的眼睛,一瞬间又是泪眼朦胧,无助的摇了摇头,“我做不到,我对不起妈妈,我没这个能力。” 她现在一无所有,拿什么去和时威斗呢。 “你可以,”徐惊昼双手手捧着她的脸,眼神坚定的告诉她,“时絮,你现在不行,但总有一天可以,我会陪着你,把它拿回来。” 时絮呆呆的看着徐惊昼,这句话太重了,不是能轻易许诺的。 我会陪着你——这是多少情侣不能完成的誓言。 而她和徐惊昼,并不是这样的关系。 温热的掌心还贴在她的耳际,时絮眨了眨眼,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徐惊昼,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别告诉我只是朋友,我不信朋友能做到你这个份上。” 如果不能得知答案,她也没办法安心的去接受他的帮助。 时絮以为会听见自己心里想的那个理由,却没想到徐惊昼说,“我不是在对你好,我是在报恩。” “报恩?”时絮仿佛听见天方夜谭,“我对你有什么恩情?” 明明就是徐惊昼一直在帮她在,她根本没有帮过徐惊昼。 徐惊昼收回手,微微抬头看着她,从第一次见到她就想和她说的那句话终于能说出来了,“你右手手腕上是不是有一条疤痕?” “你怎么知道?”时絮把袖口撸上去,露出手腕上一点的地方,那里有一小条偏白的皮肤,是因为之前受了伤,结疤掉了之后,痕迹也没有完全消退,但也不算疤痕,只是有点白色的印子。 徐惊昼看着那一抹白,那是之前时絮为了保护他,被他养母打的,如果不是养母不小心打到了时絮,让养母慌了神,徐惊昼那次很可能会被养母打死。 徐惊昼喉结微滚,艰难道:“我是谢霖。” 时絮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上下打量着徐惊昼,摇着头,“怎么可能!” 谢霖就是那个她曾经和徐惊昼说过的,外婆家那个邻居,外婆家那边很多人姓谢。 可是徐惊昼怎么可能会是谢霖呢。 在她的印象里,谢霖又矮又瘦,只不过四五年,他怎么会长的这么高,还长的这么帅,根本就无法和她印象里的那个人重叠在一块。 徐惊昼撸起衣袖,他的手臂上有很多这样的印子,“你看,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的经历,你说你有一个朋友和我的经历很像,你就没有想过,我就是他吗?” 时絮看着他身上的那些印子,大大小小,错落的分布在他手臂上,只是手臂而已都有这么多,那他身上又有多少呢? “我,可是,”时絮手足无措,“可是你以前和现在太不像了。” 找不出丝毫的神色,从身高,到眼神,到言行举止。 那时候的谢霖,就像是一个小乞丐,可现在的徐惊昼,已经长成了天之骄子,任是谁也不可能把两人联系起来。 徐惊昼弯了弯唇,缓缓地把衣袖放下,“这四五年是一个男人成长的最快的时候,而且人靠衣装,我现在身上穿的用的都和以前判若两人,你认不出来也正常。” 时絮心想也有道理,徐惊昼脱离恶毒的养父母之后,有了更好的生活环境,长高也是正常的,而且有徐家的基因在,徐惊昼长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她恍然大悟,“怪不得那天晚上第一次见你,你就那么熟络的样子。” 她都脾气那么差了,他还凑上来。 徐惊昼笑,“那不是初见,是重逢。” 是他苦苦求了五年的重逢。 第 35 章 时絮第一次遇到谢霖是在谢霖家门口,那一年她还没过十二岁的生日。 冬天是桐安镇最冷的时候,快过年了,外公外婆都会回到老家,谢女士出国了,时絮就跟着外婆回了老家。 外婆家那边的小朋友时絮不认识,一开始总是待在家里看电视,那天傍晚看电视看累了,她出去看雪,看见了蹲在那的谢霖,他低着头,双手抱着自己,好像冻硬的冰块。 他身上的衣服很脏,棉袄还破了口子,时絮以为是哪来的小乞丐,就把口袋里揣着的面包扔到他面前,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珠乌黑,眼神防备的打量她。 那时候时絮还有点怕他,虽然他看起来比自己瘦小,注意到他的视线,头也不回的跑进院子里。 隔了一会,时絮好奇的推开外婆房间的窗户,看见他还蹲在那,面包也还在地上。 她就问外婆,那个人是谁。 外婆看了眼,说是个可怜人。 那时候时絮还小,喜欢刨根问底,就问什么叫可怜人。 时絮才知道,他叫谢霖,他的父母对他很不好,那个时候她不知道是养母,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坏的父母,父母不是都爱自己的孩子吗? 那时她就想,原来有的父母是不爱孩子的,现在回头想想,时絮觉得自己和谢霖一样的可怜,不,她好像更可怜,时威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她听了外婆说的话,心里对谢霖很同情,觉得他好可怜,又冒着风雪跑出去,和他说话,“你饿了就吃啊,很好吃的面包。” 时絮这才看见大门上了锁,而院子里面很安静,他大概是没有钥匙,进不去吧。 谢霖抬起头看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说了句“谢谢”。 时絮笑了笑,她穿着白色毛茸茸的裙子和护耳,看着就很暖和,和谢霖比起来天壤之别。 在那时的谢霖看来,时絮像雪——上天派来的天使,纯洁无暇,亦或者是书里描写的公主就长这样吧。 不过谢霖虽然说了谢谢,却仍旧没有吃地上的面包,一动不动的蹲着。 时絮很苦恼,他看起来很饿了,为什么不吃呢? 天气太冷了,外婆一直喊时絮回屋,时絮一步三回头的看谢霖,正好看见谢霖也在看她,她扬起唇笑了下,忽然说道,“谢霖,你要不要来我家玩?” 谢霖不知道是诧异时絮知道他的名字,还是诧异居然有人邀请他去家里玩,毕竟附近的小朋友都不和他玩,说他是野孩子。 谢霖摇了摇头,他现在很冷,想去个温暖的地方,可是他知道自己身上很脏,没有人会喜欢他的,所以他拒绝了时絮的好意。 时絮有些失落,不过也没有强求,先回家吃晚饭了。 后来很晚了,天上的雪下大了,时絮想看看谢霖有没有进屋,她跑去外婆的房间推开窗户,居然看见谢霖还蹲在那里。 时絮扁了扁嘴,“外婆,他会不会冻死啊,好冷的。” 外婆看了眼直说造孽,“那两个黑心肝的肯定又出去鬼混了,也不给孩子留钥匙,真是糟践孩子。” “外婆,让他来我们家玩吧。”时絮回头哀求的看着外婆。 外婆心软,说好。 时絮第一时间冲出去,外婆在身后连连喊着慢点。 时絮跑到谢霖面前,从谢家窗户上透来的灯火给时絮镀了一层耀眼的光芒。 “你来我家玩吧,我外婆让你来的。” 谢霖已经被冻的没有知觉了,手脚都冰冷,连抬头的动作都十分僵硬。 时絮以为谢霖还会拒绝,可没想到他张了张嘴,小声的应了下。 人在临死之前,求生的本能让谢霖暂时的忘记了那些羞耻心,缓缓地的扶着墙壁起身,踉跄了下,还是时絮扶了他一把。 谢霖连忙退开,生怕把时絮的漂亮干净的衣服弄脏了。 时絮却以为谢霖是不喜欢自己碰他,就往后退了退。 后面外婆来了,连问都没问谢霖,拉着他往回走,嘴里念叨着,“这么冷的天,还不得冻死在这里,傻孩子别等着了。” 谢霖去了外婆家,外婆给他煮了面条,家里有空调,谢霖很快暖和起来,像是从阎王殿里捡回来一条命。 时絮一直跟着他身边和他说话,是个小话唠。 外公弄了两床被子让他晚上在沙发上睡,开着空调也不会冷。 不过谢霖没有睡,像是怕弄脏谢家的被子,就在椅子上坐了一晚上。 时絮一开始陪着他,后面好困了,眼睛都睁不开,被外婆撵去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谢霖已经走了,她推开窗,看见谢霖在他家的院子里洗衣服,一个特别大的水盆,里面放满了衣服。 时絮看着都生气,这么冷的天啊,觉得谢霖的爸爸妈妈好坏。 之后两人渐渐地熟络起来,时絮知道谢霖爸妈很坏,所以总是偷偷地给他带好吃的,尤其是过年,家里买年货,多到吃不完,时絮每天都揣一口袋,然后喊谢霖出来玩,一起分享零食。 不过大多数还是被时絮吃完了,谢霖不怎么吃,只有时絮再三要求,谢霖才会吃一点。 那个时候时絮不明白,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吃呢? 可后来时絮成为了谢霖,谢霖成为了徐惊昼,她才明白,当自己一无所有的时候,其实很抗拒接受别人的好意,因为怕自己偿还不起。 小朋友之间的友谊总是来的那么纯粹,很快时絮就把谢霖当成自己的好朋友。 至于手上那个疤。 其实不是保护谢霖,因为谢霖身上更多的伤疤都是因为她。 时絮是后来才知道,原来谢霖每天要干很多家务活,可是她总喊谢霖出去玩,等他妈妈回来看见谢霖没有干活就会骂谢霖,甚至打谢霖。 有次时絮就撞见了谢霖妈妈用手指粗的荆棘条抽打谢霖,谢霖身上的衣服裤子都被抽破了,手上鲜血淋漓,气的时絮怒火中烧,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胆子,冲了过去保护谢霖。 谢霖妈妈一时之间没收住手,一下抽在了时絮的手腕上,时絮从小娇生惯养,皮肤嫩的跟豆腐似的,当时就破皮出了血,而那个时候被父母宠着,被外公外婆呵护的时絮,还是个娇气的小姑娘,疼的她哇哇大叫哭了起来。 谢霖妈妈慌了神,吓得手上的荆棘条都掉了,她知道这个小女孩是镇上最有钱的人家的外孙女,虽然是个女孩,疼的跟眼珠子似的。 谢霖看着时絮手上的血,被打了这么久都倔强着不肯掉眼泪的他一下子红了眼眶,拉开棉袄拉链,用自己更干净的底衣去摁住时絮的伤口。 但这样不够,他拉着时絮去找外婆,走前眼神阴鸷的看了眼自己的养母,第一次那么厌恶她,恨不得她去死。 以前他被他们打的再疼,也没想过要他们的命。 可他们打了时絮,他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唯一的光芒,因为他们受了伤。 谢霖拉着时絮回到外婆家,一直和外婆道歉,让外婆带时絮去看医生。 外婆心疼极了,却并没有怪谢霖,因为谢霖手上的伤口比时絮的又多又重,最终外婆带着两人一起去了医院。 好在只是皮肉伤,上了药水简单包扎一下就会好。 从医院回来,外婆带着两个孩子踹开了谢霖家的大门。 那时正好是吃晚饭的时候,左邻右舍都在家准备晚饭,就听外婆嚷嚷着大嗓门。 “你们是黑了心肝吗?两个孩子做了什么错事,你要这样打他?不是自己生的就可以这样糟蹋吗?不想养就早点送去福利院,这样虐待孩子,也不怕遭报应!” 外婆是镇上出了名的泼辣,家里又有钱,底气十足,对着谢霖妈妈就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告诉你们,下次你们再这样打孩子我就报警了,两个加起来年纪都能入土的人了,还欺负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害不害臊啊!” 谢霖妈妈因为打到了时絮,生怕外婆问她要赔偿,一个字都不敢吭。 谢霖是第一次见养母这么憋屈的样子。 时絮只觉得外婆好厉害啊,好勇敢,像是打倒怪兽的奥特曼! 谢霖父母打孩子是左邻右舍都知道的事,虽然看不惯,可是别人的家务事,也不好管。 外婆这一嚷嚷,大家都指指点点的看着谢霖妈妈,脸都黑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霖妈妈害怕外婆,还是良心发现,那段日子没再打过谢霖,连家务事也不要谢霖做了。 谢霖度过了童年里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过完年,时絮要回城里了。 谢霖舍不得,却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挽留,只能笑着说好。 时絮走前和谢霖说,“你爸妈打你你就跑,别让他们追上。” “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啊,只有读书长大,以后他们才不敢打你。”妈妈经常和时絮说要好好读书,所以时絮记得很清楚,也小大人似的要谢霖好好读书。 谢霖暗暗记在了心上,之后拼了命的学习,努力考第一名。 那时谁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几年后,徐惊昼做到了这句话,可时絮却忘了,徐惊昼便亲手将她从泥潭里拽了出来,要她好好读书。 时絮上了轿车,从车窗里向谢霖挥手,“我暑假再回来找你玩。” 谢霖点了点头,“好。” 轿车向前驶去,车轮滚滚,那时他们以为很快就能再见。 可却重逢在五年后。 第 36 章 徐惊昼带时絮回了徐家,这个他瞒了这么久的秘密,终于告诉了时絮,也一样可以告诉父母了。 徐辞和成婉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缘分,这对于徐家来说的确是莫大的恩情,不仅仅是时絮,还有谢家外婆,曾收留过徐惊昼,可惜谢家只剩下时絮这么一根独苗了。 成婉红着眼对时絮说,“好孩子,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小昼了,谢谢你。” 怪不得徐惊昼对时絮这样特殊,从来不见他对别人有这副心思,原来两人的缘分早已定下了。 时絮被弄得不好意思,“阿姨您别这样说,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而且保护徐惊昼的也是外婆,她倒是凭白受了好处。 “你可能觉得只是举手之劳,可对我们夫妻俩来说,就是恩同再造,小絮,以后遇到困难,随时和我们说,我们一定帮你。” 成婉知道时絮和时家闹掰了,本觉得是别人的家事,自己虽心疼却管不了,可时絮从前那样保护过徐惊昼,就算是别人的家事,只要时絮开口,她也可以管一管。 不过时絮没什么困难,只摇了摇头道谢。 时絮这次去徐家,享受到了贵宾般的待遇,让她有点受宠若惊,自己都不记得多久没有受到这般热情的招待了。 下午,时絮和徐惊昼离开徐家回公寓那边,在小区门口,遇到了时威的车,时威大概也看到了她,却并没有停车,连停顿都没有,直接驶入了小区里。 时絮回头看时威,眼里只有憎恶,再无孺慕之情,一点点也没有了。 “别急,总会有那么一天。”徐惊昼温和的语调如同春风拂面,安抚了时絮躁动的心绪。 时絮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希望吧。” 这条路目前对于她来说太难了。 两人回到公寓,各自进门前,徐惊昼提出,“劳动节放假要不要回桐安镇看看?” 时絮诧异回头,“你还会想回去吗?” 她以为那是徐惊昼最痛苦的一段时光,不会再回去,想去过去难受的事。 徐惊昼原本是很讨厌桐安镇的,可因为有了时絮的存在,也就没那么厌恶了,“我陪你回去看看,你不是也很久没回去了吗,外婆家的房子还在吗?” 时絮点了点头,“在吧,应该没有人动过,那行,回去一趟吧,我也想看看。” 徐惊昼:“好,家里有司机,我来安排。” 他都这样说了,时絮也没意见。 回到家,时絮翻出文综来背书,时威的事跃上心头,她急需转移注意力。 她现在只剩下那么一丝丝的理智,如果不是徐惊昼陪在她身边,或许她早就跑去质问时威,把这件事捅的天下皆知。 想起徐惊昼,时絮的心里又莫名忧虑,只是多年前帮了他一次,徐惊昼也已经帮了她数次,早就还清了,可他现在对她还是这么好。 时絮不知道是徐惊昼重情重义还是因为别的,别的一些她心里有猜测,却不敢说出口的念头。 时絮重重的舒了口气,摇了摇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事丢了出去,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其他的,都可以搁置在一边。 时絮专心背文综。 除了学习一些资料,时絮还在网上看文综课程,弥补之前缺的课,不过这是一条漫漫长路。 “急不来,越急越乱,放下心,一步步走。”徐惊昼总是会在时絮焦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安抚她。 不知不觉,徐惊昼成为了时絮的良药,只要吃一颗,再多的不安都被抚平。 时絮和徐惊昼的关系越走越近,已经有不少人议论纷纷,传两人在有别的情况。 甚至连班主任孙老师也有点没底,之前是确信时絮不会早恋的,现在这么多人说,他作为班主任,就不得不喊时絮来了解一下情况。 “时絮,老师喊你来是想问问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难题?”孙老师委婉道,“听说你和徐惊昼关系不错?” 时絮心口一缩,莫名有种被人抓包的心虚感,可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无需担心。 时絮面不改色的说:“是有点难题,最近在学文科的课程,我数学差,所以请徐惊昼帮我补习数学。” 孙老师知道时絮想转文科的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他就说嘛,是不是想太多了,时絮现在哪有心思早恋。 “那就行,好好学习,其他不该想的别想这么多,考上大学才是正经事。”既然人都叫来了,该叮嘱还是得叮嘱。 时絮心里的石头落了地,点了点头,“好的。” 从办公室出来,时絮的心脏还是跳的很快,怦怦怦的像是揣了个兔子。 看着栏杆外的暖阳,时絮浑身都是冷的,明明也没说什么,还是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或许是心虚吧。 时絮回到教室,神色有些低沉,徐惊昼扫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直到回家时才问,“孙老师找你有什么事吗?” 那些流言,徐惊昼当然也听说一些,虽然他并不觉得是流言。 “没,没什么。”时絮偏过脑袋,不敢直视徐惊昼,心虚感更重了。 徐惊昼打量了她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明天早上八点,有车来接我们去桐安镇。” “好啊,我今天早点睡。”时絮心中庆幸,幸好他没有刨根问底,要不然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得住。 因为孙老师这一问,时絮和徐惊昼相处起来都有点别扭,生怕被人看出什么,就会格外注意。 徐惊昼怎么会感受不到,连坐在车上,时絮都略显刻意的往边上坐,两人中间还能坐个人。 不过感受到了,他也还什么都不能说。 坐了两个小时的车才到桐安镇,几年过去,今非昔比,昔日的小镇现在已经堪比县城的繁华了,柏油马路,几十层高的住宅,一样不缺,时絮都有点震惊,这才几年,物非人非。 因为发展建设,外婆家那一片变成了整个镇上看起来最落魄的地方,已经没多少人在那住了,道路两旁长满了野草,满是荒芜的气息,空气中都带着粉尘。 去外婆家时路过了之前徐惊昼养父母家,院门破落,一半斜倚在地上,一半不知所踪,院子里全是杂草,有些长的比时絮还高,大门洞开,黑黢黢的,像是电视剧里妖怪出没的地方。 时絮回头看徐惊昼,发现徐惊昼也在盯着这个院子看,这里面有徐惊昼童年不算愉快的记忆,他可能也在回想过去吧。 “走吧。”徐惊昼收回目光,从这里死里逃生,一切都是命定的吧,也没有多少好感慨的,早就已经过去了。 两人走到外婆家围墙外,铁门早已在风吹雨打中生锈,时絮抬头看着这栋熟悉的房子,只觉得恍如隔世。 以前也不会经常回这里,可每年回来也没觉得这么破旧,这才多少年啊。 怪不得有人说房子也需要人气养着,一旦人消失了,房子也会变得没有生气。 “吱呀——”时絮推了推铁门,居然开了,没有锁。 时絮走了进去,外婆家的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没有好到哪里去,唯一好的,大概就是门窗紧闭,不那么摇摇欲坠。 从院门走到大门那,时絮的鞋子上已经沾满了灰尘。 徐惊昼跟在她身后,对于这里的一砖一瓦他都无比熟悉,曾经很多次,他翻墙进来,安安静静的坐在院子里,期盼着哪一天时絮能突然回来。 “哗啦——”时絮从口袋里取出一串珍藏已久的钥匙。 第 37 章 “吱呀——”时絮推开布满灰尘的木门。 常年没有人住的地方,还锁着门,屋内的腐朽气息极其难闻,时絮捂住鼻子。 人走进去,带起一阵微小的风,屋内尘土飞扬。 “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变化。”徐惊昼跟在时絮身后,环视了一圈屋内。 时絮点了点头,“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可屋内的世界早已定格,它们早被人遗忘了。” 时絮伸手抚摸过桌角,指腹上厚厚的一层灰尘。 “灯还有用吗?”徐惊昼开了下开关,屋内还是暗的。 时絮回头,苦笑道:“怎么可能有用,我家的户口本上都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肯定会停水停电。” 好在天色不错,开了窗户,屋内也透亮。 “之前时威肯定来过了,应该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如果真的是时威害的谢女士,他怎么可能不善后。 徐惊昼也明白,不过还是说,“找找看吧,说不定谢阿姨在天有灵呢。” 时絮点了点头,进了之前外婆住的房间,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这里的一切都没来得及收拾,时威也肯定懒得管,所以被褥什么的都发了霉,气味十分难闻。 推开外婆房间的那扇窗,就能看见徐惊昼之前的家,小小一扇窗,也成为了儿时他们之间的纽带。 徐惊昼笑了下,“你兴许不知道,我那段时间经常对着这扇窗发呆,盼着它被你推开。” 时絮偏头,嘴角也扬起,“你都被打了还不和我说,如果不是我撞见,你是不是不会告诉我。” 徐惊昼耸了耸肩,“自我有记忆以来,挨打是家常便饭,打就打吧。” 时絮微叹了口气,“你小时候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吗?” 徐惊昼点头,“知道一些,听别人嚼过舌根,我对他们也没感情。” 徐惊昼不记得自己是徐家人,那个年纪,即便知道不是亲生的,也只能承受着。 所以后面养父母去世,别人说徐惊昼可怜,要被送去福利院,可徐惊昼却觉得解脱了。 即便福利院也有一些阴暗的地方,但起码没有过日日挨打的生活。 时絮低头,没办法去想那时候的徐惊昼该多绝望,应该比她现在还要绝望吧。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时絮也没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算了,我们走吧,应该没留下什么。” 徐惊昼也没注意到,转身,“好,去吃桐安镇的牛骨粉吗?我还是小时候吃过一次。” “好啊,我好像都没有吃过。”时絮也不太记得了。 两人走到门口,时絮抬手关门,好巧不巧,门缝里好像卡着什么东西了,“等我一下。” 时絮蹲下来,把门缝里卡着的石头拿出来扔到了院子里,正要起身,忽然瞧见墙角的书桌脚下有一本布满灰尘的本子,孤零零的卡在墙缝和桌脚之间。 “那是什么?”时絮几乎是被命运推着走了进去,伸手勾出了那本本子。 “什么东西?”徐惊昼走了进来。 “呼~”时絮吹掉本子表皮的灰尘,“不知道,好像是日记本。” 她毫无防备的打开,看见了谢女士的名字,她讶然,“是我妈妈的本子吗?” 时絮小心却急促的翻页,这果然是谢女士的日记本,可能是因为新启用的,大概只记录了十几页。 时絮一页一页翻过去,起初还没什么,可后面几页就有些不对劲了,“我妈妈她好像察觉了时威的不对劲,想和时威离婚。” 有几页谢女士都提到离婚这个字眼,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而且时絮还小,怕离婚对时絮造成伤害。 徐惊昼凑过去看了眼,上头谢女士确实在犹豫,“谢阿姨应该没有抓到把柄,但有可能打草惊蛇,被时威知道了。” 时絮顺着往下猜测,“所以时威才会铤而走险,伤害我妈妈,来个一不做二不休。” 外公去世之前是把公司给了谢女士,而不是时威,如果谢女士和时威离婚,那公司肯定就和时威没有关系了。 但如果谢女士去世,时絮还小,作为她的配偶,时威理所当然的可以继承公司,公司就落到了他的手里。 而外婆病重去世,更是便利了时威接管公司,谁也不会有异议。 徐惊昼点头,“有这种可能,不过想要查证很难,或许可以从方丽这边下手。” 时絮抿唇,“只要两人之前有过来往,哪怕是几年前的事,肯定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证明方丽和时威在我妈妈去世之前就有勾结,他们就有动机杀害我妈妈。” “财富就这么迷人眼吗,不惜动了杀心。”时絮实在无法理解,不过对于恶人的想法,也不必理解。 徐惊昼:“如果没得到财富,也许不会有这样的胆子,可是得到财富再面临失去的危机,很考验人性。” 时威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又怎么肯一朝失势,由奢入俭难。 时絮合上日记本,神色凝重,“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他再度失去。” 不仅如此,如果真是时威杀害的谢女士,她还要他偿命。 “走吧,我们先离开。”徐惊昼拍了拍时絮的肩。 时絮把日记本放进了书包,锁好门窗,离开了这栋老房子。 临走前,时絮回头看了眼,“等以后我赚够钱了,回来这里养老也不错。”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魂魄的话,外公外婆和妈妈一定也愿意待在这里。” 徐惊昼也抬头看了眼,屋顶上已经长了不少蕨类,“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家。” 时絮一想也是。 他们的家,只剩下她一个了。 两人离开这里,去了吃牛骨粉。 这个点人还不算多,两人好几年没有回来,变化都太大,根本没有人认他们了。 牛骨很辣,吃的时絮眼冒泪珠,徐惊昼递上纸巾,“想哭就哭。” 时絮眼中含泪的摇头,“我没事,只是太辣了,我吃不惯。” 徐惊昼没戳穿她,去冰柜给她拿了一瓶冰雪碧。 最后时絮从牛骨粉店出来时眼眶红红的,她自己都觉得丢脸,笑了下,“太辣了,不过下次还想吃,很好吃,辣够瘾。” “下次我们一起来。”徐惊昼毫不犹豫的说。 时絮顿了下,“下次”“我们”这个字眼总是能让她想起几年前的暑假之约。 “行啊,下次我肯定不会食言了。”时絮弯唇笑了下。 徐惊昼单手插兜,偏头看了她一眼,“你也不算食言。” 只是两人都有各自的难处,上天造就的罢了。 不等时絮回答,徐惊昼有道:“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去走走吗?看看这个小镇的变化。” 时絮点头,“行啊。” 桐安镇的街道有很大变化,不过周边地区变化不大,比如那个水库,之前两人在这边玩过,还被外婆训了一顿,说他们不该在水库边玩。 现如今再来,却没有人训他们了。 儿时觉得长辈的训诫很烦,可长大后才发现没有长辈的训诫很心酸。 时絮也想不到,短短几年,她会家破人亡,如今更是颠沛流离。 初夏桐安镇的油桐花开的漫山遍野,洁白如雪,一眼望过去,像是青山白了头。 “景色还是不错的。”时絮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仰头看着天上飘动的云。 徐惊昼半蹲着,“我最怕这种树,每年秋天,天天都要出去捡油桐子,有时候还不让我上课。” 桐安镇以前很多人都是靠油桐子赚钱,每年油桐子成熟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捡油桐子,连小学生放学路上也要捡一大袋回家。 时絮没捡过,“可你的成绩还是很好啊,真的很厉害。” 时絮和徐惊昼应该是两个极端吧,时絮小时候过的好,长大后过的差,徐惊昼是小时候过的不好,以后就可以过的很好了。 徐惊昼轻笑一声,“不是你说让我好好学习,我一直都记得这句话。” 时絮都不太记得了,“可我自己都没有做到。” “人人都说好好学习,可又有几个人做到了呢。” 徐惊昼:“不急,你也可以做到。” 时絮点了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也没待多久,两人打道回府,成婉给徐惊昼打电话,邀请时絮来家里玩。 劳动节好几天假期,时絮也没哪去,成婉又极力的邀请,时絮就去徐家玩了两天,成婉给她收拾了一个客房,布置的很少女心,成婉对时絮很好。 假期最后一天,时絮回到公寓,没有想到会在小区门口看见一个多年不见的故人——外公当年的助理。 第 38 章 卫正豪,五十出头,双鬓斑白,是外公当年的特助,外公去世后,卫正豪也随之辞职离开文德建材,不知下落。 一晃眼,时絮已经多年未见到这位卫伯伯了,要不是卫正豪主动拦下她,恐怕是不认识了。 “小絮,几年不见,你都出落成大姑娘了。”卫正豪看着时絮,眼中是既欣喜又心酸。 “卫伯伯,您找我有事吗?”时絮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卫正豪点了点头,“我想找你聊聊你外公的事,这里不太方便。” 时絮心口一紧,隐约有个荒唐的猜测,却又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您跟我来。” 时絮带卫正豪回了自己家,临进门前,徐惊昼忧心的看着时絮,毕竟多年不见的旧人,现在时絮又手握谢阿姨的日记,他怕时絮会出事。 时絮注意到了徐惊昼的视线,“徐惊昼,你也来吧。” 卫正豪闻言打量了徐惊昼一眼,眼神中有些不赞同,“小絮,这是一件秘密,不适合外人听。” 徐惊昼脚步一顿,略显犹豫。 可没想到,时絮笑了笑,说:“卫伯伯,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不是外人,现如今,如果连他我也不能相信,那我就没有谁可以相信了。” 轻飘飘一句话,却重如泰山,压的徐惊昼一瞬间心头喘不过气来,如果他此生辜负了她这句话,便叫他万劫不复吧。 徐惊昼走到了时絮身旁。 卫正豪见此也只能随时絮去了,三人先后进了屋,时絮给他倒了一杯水,“卫伯伯,有什么事您就说吧。” 卫正豪打开自己提着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摆在茶几上,“你外公临走前,留下了一份遗赠文书。” “什么是遗赠文书?”时絮目光凝视着那份文件,对于这个名词有些陌生。 卫正豪:“简单来说,就是遗嘱,但你是外孙女,不属于遗嘱继承人的范围,所以留下了遗赠文书。” 时絮诧异的启唇,“可我为什么不知道?” 卫正豪打开文件袋,抽出文件递给时絮,“就是要你不知道,因为遗赠文书如果当事人知晓,在两个月内没有做出回应就当放弃,你打开这份遗赠文书,从今天开始,两个月之内,只要你答应,这份遗赠文书即刻生效。” 时絮捧着这份薄薄的文书,手都在颤抖,外公的遗嘱,给她的,是什么内容呢?为什么要现在才给她呢? 徐惊昼拍了拍时絮的后背,随后退了几步,离时絮远了点,给足了时絮打开的空间。 时絮还没打开鼻尖就已经发酸了,外公去世是比谢女士去世还要早几年的事,难道那个时候,外公就已经有先见之明了吗? 时絮蹲了下来,把文件放到茶几上,随后打开,匆匆看了一眼,时絮泪如雨下,外公居然做了长远的打算。 上面写道,来日时威背叛或者伤害了谢文韫和时絮母女,文德建材将由时絮继承,时威和谢文韫都没有权力染指。 外公去世时并没有留下遗嘱,公司自然而然的由谢文韫继承,而时威作为谢文韫的丈夫,也享有继承权,谢文韫去世后,公司便全数归了时威。 而这里写到,公司直接给了时絮,哪怕谢文韫去世,也不影响这份遗赠文书的效力。 时絮不知道是外公生前疑了时威,还是说对时威从始至终都没有十分信任,要不然怎么会好端端留下这样一份遗嘱呢。 本来他把公司给谢女士就好了,可他偏偏没有,而是留给了时絮。 外公是不是也想过,未来谢文韫和时威可能会离婚,到时候因为公司纠缠,夫妻之间财产分割极其麻烦,可给了时絮就不一样,除非时絮死,要不然公司就和时威没有关系,没有公司纠缠,谢文韫就可以和时威顺利离婚了。 可外公也没有想到,谢女士会被时威害死吧。 卫正豪看着时絮的眼泪也是感慨万千,“你外公去世后,我就移居国外了,那时你爸妈的感情非常好,我以为这辈子这份遗赠文书都不会有见天日的那一天。” “后来你妈妈去世,我也回来了,看见你爸爸伤心绝望,给你妈妈处理后事非常到位,对你外婆也好,而且那时你也很依赖你爸爸,我心想这应该不算你外公遗嘱上所写的,我就悄悄地走了。” “直到前不久,我得知你脸上被打了一巴掌,坐在公司门前,还上了报纸,我才知道你过的不好,所以我回来了,把这份遗嘱交给你,由你来选择。” 时絮擦干净眼泪,起身把遗嘱递给徐惊昼,才抬起袖子抹了眼泪,“卫伯伯,您为什么会替我外公保存这份文书?” 已经过去多年,如果卫正豪不说,那谁也不知道,就好像不存在一样,卫正豪其实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只当没这回事,毕竟他都移居了。 卫正豪倒是很坦然,“我年轻时承蒙你外公青眼,一路提拔,攒下了一笔不小的家业,光宗耀祖,你外公去世之前,也给了我一笔不菲的资金,要我保管这份文书,我既然答应了他,就要做到,只是很抱歉,我可能来的太晚了,没有察觉到你的困境。” 卫正豪也是看了新闻才有所察觉,询问过之前的老同事,才彻底了解时絮的近况,后悔不已,处理了手头紧急的事物后,赶了回来。 时絮摇了摇头,“没有,一点也不晚。” 别人没有义务为她的一生负责,卫伯伯能来,时絮已然十分感激。 时絮:“其实,我已经察觉了一些事,您或许也知道,时威再娶了,还有一个养女。” 卫正豪点了点头,“再娶虽然急了点,不过时威也还算年轻,也不稀奇。” 这个社会,又有几个男人愿意终身不娶呢? 时絮苦笑了下,“可他娶的那个女人,早就和他有了勾结,所谓的养女,其实是他的私生女,私生女也不过比我小几个月而已,早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他就出轨了。” “怎么会这样?”卫正豪难以置信的站了起来,“那岂不是你外公还在世的时候,时威就已经对不起你妈妈了?” 时絮转身去房间里拿出了那份亲子鉴定报告递给卫正豪,“您看,这是我偷偷做的亲子鉴定。” 卫正豪翻了几眼,满是震惊,“这个畜生,他怎么敢?谢家待他不薄啊!” 谢家当年的境况比时威好得多,时威无异于攀上高枝,平步青云,居然还敢趁谢文韫怀孕的时候出轨。 这是要九泉之下时絮的外公知道,那还不得被气活过来。 时絮哭过太多次,现下已经没有眼泪了,“卫伯伯,我也不敢相信,可这确实是他做的。” 卫正豪捏着亲子鉴定报告,“有这份结果正好可以证明时威背叛了你妈妈,这份遗赠文书也就成立了,公司即刻就归你所有,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了。” 时絮摇了摇头,“不,卫伯伯,我不仅仅要公司,我还怀疑我妈妈是被时威害死的。” 卫正豪想了下,的确有这样的可能性,不过,“你有证据吗?这可不能只凭直觉。” 时絮从包里取出谢女士的日记本,“您看,这是我前几天在外公家老宅找到的,我妈妈的日记本,从日记本中可以看出,我妈妈或许察觉了时威有外遇,但没有证据,可能打草惊蛇,时威得知我妈妈想离婚,所以先下手为强,害死了我妈妈。” “当年的那场车祸我知道的不多,只听说我妈妈车毁人亡,想要取证极难,而且过去几年了,想要再来查找线索确实不容易办到,可我想试一试,我想给我妈妈讨回一个公道。” 卫正豪接过日记本,神色逐渐凝重起来,“这确实是你妈妈的字迹。” “唉,当年你外公是想培养你妈妈接手公司的,可惜你妈妈醉心文学,不好经商,你外公才退而求其次教了时威,没有想到教出来一个白眼狼啊,可恨啊!” 即便谢文韫不是时威害死的,可时威出轨却是不争的事实,也符合该遗赠文书的条件。 卫正豪看着时絮,“你的意思是先不打草惊蛇吗?” 时絮点了点头,“嗯,我想先找找证据,可我人脉有限,年纪也小,不知道卫伯伯能不能帮我,我现在手里有一百多万,可以全部给你。” 除了时威给她的一百万,还有之前时絮攒下的一些钱,如果能找出谢女士死亡的真相,要她把这套房子卖掉也行。 “不不,”卫正豪拒绝了,“我不能要你的钱,这本来就是我的失职,我愧对你外公,让你们母女受了这么多委屈。” 当初时絮外公给了他丰厚的酬金,他才能全家移民国外,可现如今再看,他拿着那些钱,却没有尽到责任,卫正豪有愧啊! 时絮并没觉得卫伯伯有什么可愧疚的,连她这个每天和时威待在一块的都被蒙蔽了这么多年,卫伯伯不清楚再正常不过了, 可卫正豪死活不收她的钱,还说这件事他会去调查,等有了眉目再告诉她。 一直沉默着的徐惊昼终于开口,“卫先生如果需要帮助可以联系徐家。” “徐家?你是……”卫正豪还真不认识徐惊昼。 时絮介绍了一下,徐惊昼才回家,卫伯伯不认识也正常。 卫正豪恍然大悟,居然是徐家的人。 他又仔细打量了下,再想起刚才时絮说的话,再看两人如今这般亲近的样子,卫正豪欣慰的笑了起来,“好啊,好啊,你外公九泉之下,也一定会高兴的。” 时絮莫名其妙的看着卫正豪,觉得他好像误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