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柴大师姐成了宗门团宠》 第1章 狗男女 陆遥遥死了。 可她又生生被疼得活了过来，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趴在地上，骨断筋折，像个破碎的布娃娃，半张脸都浸在自己呕出的大滩血迹上。 但最痛的，却是脑袋。 有陌生的记忆一股脑的灌输给她，强行与她的意识融合。 这令她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她穿越了！ 原主被凌虐惨死，无缝连接换上了她，来自现代的、宠物医生的灵魂。 这是个异时空修仙世界，她和原主同名。 “居然还没死，贱命就是硬啊。”一个年轻女修蹲了下来，面对着陆遥遥。 苗琴。 “她”的同门师妹，刑堂长老的独生爱女。 “唉，非逼着我下狠手么？”年轻男人走过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陆遥遥，假意叹息，实则轻蔑。 是石希有，天赋极高，门派的希望之星……之一。 “石师兄，你不愿下狠手，难道是因为舍不得吗？”苗琴冷哼。 石希有却笑，把苗琴拉起来，揽到自己身边，“我喜欢的是你，这种庸脂俗粉怎能入我的眼？你真是，飞醋都没这个吃法的。” “男人心，海底针，你之前对她那样好，怎知你没有假戏真做？”苗琴再哼了声，却透着诱导之意。 “多说无益，不若我做给你看。”石希有立即明白了，轻捏了苗琴的腰间一把，说。 陆遥遥又吐血了，恶心的。 一对狗男女，杀人时候还要调情吗？ 可她根本反抗不了，只能眼睁眼看着石希有上前一步，召唤出自己的灵剑。 那剑光宛如毒蛇，高高昂起，而后迅猛袭来。从她的头顶灌入，又从她的小腹钻出。 登时，她的神府、灵台、丹田全部被捣毁。 别说本是将死之人，就算修行高手也得完蛋了。 而那极度的痛楚好像在正把她千刀万剐，令她大声惨叫。 但却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狗男女必定先刺穿了她的背部。 人的肺脏受损，就发不出声音了。 何其的歹毒！ 他们有着优雅的仪表，美丽的容貌，出身名门正派，可此时此刻的目光和神情却阴冷无情，有如地狱恶鬼。 仿佛眼前活生生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人命，只是一只随便可以碾死的虫子！ 蓦然之间，陆遥遥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原主的记忆片段。 苗琴是“她”的好姐妹，彼此信任，无话不谈。 石希有更是“她”倾心的男子，深深爱慕。 石希有还曾请求“她”做道侣，从此在修行路上携手前进，生死与共，永不相负。 那是很重很重的承诺。 “她”信了，全心全意地信了…… 可结果，就是他们把“她”骗到后山，几乎把“她”的身体和灵魂扯成碎片。 “为……为什么……” 即便无法出声，陆遥遥还是努力发出几个音节。 为自己问。 为无辜惨死的原主问。 死，也要死个明白！ 苗琴忽然冷笑一声，五指箕张，凌空把陆遥遥举起，让她悬在半空。 陆遥遥血流如注，滴滴答答落在泥土之上。 “为什么？”苗琴反问，面部因气愤而狰狞扭曲。 “只因为烂泥就该被踩在脚下，不该妄想成为天空中的白云！” “你资质普通，连在外门做洒扫都不配，居然直接进了内门，还成为掌门一支的首座弟子。” “还是唯一的女弟子！亲传弟子！掌门座下，入门就是排行大师姐！” “那本该是我的位置！我父亲拉下老脸，求了多次也没让掌门点头。” “你凭什么？你也配！” 这些怒火必定在苗琴心里压抑很久，现在终于爆发了出来。 而她每说一句，就向陆遥遥挥出数柄短刃。 再甩手挥出，把她死死钉在一棵参天古木之上。 “琴师妹不要生气了。”石希有柔声安慰苗琴，但转脸面对奄奄一息的陆遥遥时却又变为冰冷、鄙视和厌弃。 “琴师妹与你交好，只是为了我。好叫你得知，免得到了阎王殿前还蠢笨如猪。”石希有道。 “都说你破格被掌门录入门墙，是因为身负木灵根的元气，万中无一。我修的乃是木系法术，琴师妹忍着恶心与你接近，是要为我探知你的秘密。结果那根本就是普通的胎记，不是什么木气之元。” “不知你怎么骗过的掌门。”苗琴冷哼，“总归你到死也是个废物，没有半点灵力的废柴！所以去死吧，别再碍眼了。” 说着，又是数柄短刃，直取陆遥遥的头颅。 陆遥遥终于明白了。 原来这对狗男女差点把她大卸八块，就是为了挖出她根基中的木灵根元气。 那是先天之元，得之如获至宝。 除了和原主同名之外，她们还有一处相同之处：右边肩胛骨上同样有一个奇异的胎记。 艳红色，巴掌大，看起来像是悬崖柏树的模样。 那就是木灵根元气吗？ 可有什么用，她现在就要死了！ 才穿越就死！就这么憋屈无比的死！狗男女还活着，她却要先死！ 一念及此，在短刃临身之前，陆遥遥忽然感觉右肩后升腾出一股强大的热力。 热度是那般高，那般奇异，烈焰一般，瞬间流转她的全身。 啊！ 她终于惨叫出声，却又像仰天长啸。 随即整个人化为一团火球，剧烈燃烧起来。 偏偏，她身后的古木半点也没有沾到火气。 苗琴和石希有没想到这个场面，都吓了一跳。 “她……她这是自焚吗？”苗琴都结巴了。 话音才落，嘭的一声巨响。 火球瞬间又熄灭了。 余烟之中，陆遥遥站在那儿。 虽然形容狼狈，整个人都黑黑漆漆的，可却站得笔直，双目晶亮，璨若星辰。 本来破败成灰的将死之人，却奇迹般恢复了生机似的。 “怎么回事？”石希有也惊呆了。 “怎么回事？哈，就让本小爷告诉你们！”陆遥遥大声冷笑。 没人知道在那短短的一瞬她经历了什么。 原来，这就是浴火重生。 肉身迅速复原，破损的丹田里还莫名出现了一股陌生又蓬勃的力量。 随着她的心念，迅速流入她的四肢百骸。 “就六个字。”她举起手，“贱人，给老子死！” 说着，猛然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于深山峡谷之内，一个男人似被什么惊动，蓦然抬起头来，凝视着那莫名出现的冲天气息。 嗯？有妖气！ 第2章 拆弹专家 后山。 见陆遥遥扑来，石希有反应很快。 然而，陆遥遥却快似闪电，无可阻挡。 石希有还没有召唤出灵剑，陆遥遥已经猛挥一掌。 或者说，爪子…… 意念动处，她的指尖上猛然腾起黑色光华，仿若兽瓜之影，寒光闪闪。 啊！ 石希有大叫一声，整个人都被这狂野之力拍在地上。 他想爬起来，陆遥遥的第二掌已经到了。 “伤害了别人还想跑，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 “好教你得知，恃强凌弱是有报应的！” “欺侮弱者的人，才是最大的窝囊废！” “来来来，好好品尝下被施暴的滋味吧。” 陆遥遥大声数落，同时手下没停，连挥出了十几掌。 她不知道体内这股莫名力量从何而来，更不知为什么幻化出兽爪的形状，出手更无章法。 但，有用就行，管它呢！ 乱拳都能打死老师傅！何况眼前的小白脸。 石希有试图反抗，可法力凝结未成就散掉，他只有招架之功。 这是打架吗？明明是被单方面暴揍！ 惨叫、求饶、喊救命，都没有用。 “我不打得你满脸桃花开，你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陆遥遥终于打完，收工。 可惜她不会以内劲毁人根基，只能采用简单粗暴的方式。 石希有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居然还没疼死，贱人就是命硬。” 陆遥遥反讽道，“放心，我不会取你狗命。小爷我做人的第一原则就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顶多小气些，双倍奉还。所以安啦，你了不起重伤，要死没那么容易。” 石希有双眼一翻，干脆晕了。 陆遥遥又看向苗琴。 她整个人的变化太剧烈，从老实软弱变得暴虐凶残，动作又奇快，苗琴完全吓傻，呆站在原地。 此时见她目光扫来，第一反应就是要逃跑。 然而才一转身，就被陆遥遥抓住脑后的长发，硬生生扯了回来。 “别走啊，我的好师妹，你应该是主角待遇呢。”陆遥遥冷笑。 同时，一个嘴巴抽了过去。 “我的脸！”苗琴捧着半边脸尖叫。 她最得意的就是容貌，可在陆遥遥一爪之下，脸上登时出现了血痕。 “你爱惜自己的脸，却要任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与生命！”陆遥遥冷哼，“这一巴掌，打的就是你面如仙子，却心如蛇蝎。”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虚情假意，姐姐情深。”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见色起义，助纣为虐。” “这一巴掌，打的是你妒忌他人，残害同门。” “这一巴掌，打的是……就单纯看你不爽。” 苗琴奋力要挣扎，可却和石希有一样，在强大而绝对的力量面前，完全没有半点机会。只剩下哭叫，趴在地上，扭动抽搐。 “所以，到底谁才是烂泥？” 看着那张全门派最美丽的脸已经肿得像猪头，而且色彩斑斓，好像个调色盘那样，陆遥遥拍拍手，“呼，累死小爷了。” “爹，救我，救我……”苗琴哼哼唧唧。 陆遥遥闻言，心念一动。 借着原有的记忆，发现储物袋还在，悄悄从中取出一片玉简。 这玉简能录音，可惜不能记录影像。 她暗中默念咒语催动，不让狗男女发现。 “我的原则是尽量不杀人。”她慢慢蹲在苗琴面前，笑得像个狼外婆，“不过我心中恶气不除，却极可能成为一个丧失原则的人。所以，想活命吗？” 苗琴从小被娇养长大，在门派中又是众星捧月一样，没有经历过任何挫折。 如今被陆遥遥的凌厉直接搞得吓破了胆，拼命点头。 “来，道歉！把你为什么欺侮我，怎么欺侮我、伤害我，甚至动念要杀我的事，说个清楚明白。” 苗琴不想说。 可是看到陆遥遥目射寒光，笑出一口小白牙，好像野兽在吃人，哪敢不配合？ 等她说完，陆遥遥照方抓药，走到石希有身前。 “别装了，给我睁眼，赶紧的。”她用足尖踢了两下昏迷不醒的男人，“再装？再装就把你阉了信不信？” 石希有立即瞪大眼睛，生怕陆遥遥看不清楚，他从此成为残缺之人。 他深深的疑惑，不明白陆遥遥为什么忽然变了。 不再能被他轻易拿捏，反而让他本能坚信：她说到就能做到。 “你紧张什么，我可是拆弹专家，动作又快，结果又彻底。”陆遥遥笑得轻蔑，“要成仙，就得斩三尸神。上尸喜华饰，中尸爱滋味，下尸好淫欲。我帮你斩了第三尸，从此你恬淡无欲，神静性明，专心修行成仙，比你妄图偷取我的木灵根元气要强多了。” 笑话！ 从前她做宠物医生，忙时一天十几台手术，多少小猫小狗过了她的手，从此再也不能成为父亲。 “陆师姐……不要……不要……”石希有连忙说，疼得整句话也说不全。 “不要我帮你斩下尸神吗？好可惜哦。”陆遥遥的目光在石希有的下三路刷了下，“行吧，那给我道歉。认真点，详细点。” 石希有怂得比苗琴还干脆。 陆遥遥听满意了，悄悄收起玉简，鄙视地望着这一对贱人，“我先走了，就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她是现代穿越而来的灵魂，文明意识令她不会随意剥夺他人性命。 要命的是在此时，她明显感觉体内神奇的力量消散了个干净，和出现时一样彻底而迅速。 所以她得速度闪，别让人戳破伪装，再回去研究研究到底是怎么回事？ 偶一抬头，看到深蓝夜幕中星光点点，美不胜收。 一朵浮在半空中的淡青色云纱，仿佛近在咫尺。 原主陆遥遥，你的仇我帮你报了，重新转世为人吧。 谢谢你借我肉身，再活一次，我们都要好好的呀。 她心中默念着，深吸一口气，扬长而去。 她却不知，半空中始终站着一个男人，从她出手复仇开始，亲历了整个现场。 男人身材高大，身上穿着比夜幕还要黑暗的玄色长袍，衣服上有银光闪烁。 他的发冠是银色的，衬着浓黑的发。 他腰带的前扣也是银色，雕刻着奇怪的鬼面。 他背上背着一对巨大的长剑，剑头是骷髅的图案，微微闪动着光芒。 他悬立半空，整个人完美地与黑夜和星光融为了一体。 陆遥遥所看到的淡青色云纱，不过是他不小心垂下的半幅衣袖。 他的长相……俊美无俦都不足以形容。 一定会有更适合的字眼，只是人类还没有发明出来罢了。 第3章 你们全家都是贼 “行事干脆，却无杀心，不错。”望着陆遥遥远去的背景，男人轻声道。 同时，背上双剑的光芒熄灭了。 一念之间，陆遥遥都不知道自己在生死关前走了一遭。 只因她不愿杀人，小命才得已保存。 不然男人背上的骷髅双剑不是吃素的。 那么，她真的会成就史上最丢脸穿越，才穿就死。 “就是过于粗鲁。”男人又摇摇头。 拆弹专家、婊子配狗什么的，还自称小爷…… 又想起那丫头呲牙咧嘴的模样：漆黑得像抹了煤灰的脸上，唯独两眼亮晶晶。 不禁失笑。 那笑容，令满天星光都失了颜色。 “倒是有些趣味了，且看今后她要怎么应对。”男人说了第三句话，看也不看地面两个不断哀嚎的人，身形一晃，整个人化为黑色烟雾，消失在半空中。 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 另一边，陆遥遥顺利通过护山的大小法阵，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 掌门，她的师尊云游在外，传说中的大师兄从没见过，此时偌大的山峰就她一个人。 迅速洗了个澡，连衣服也没穿好就跑到铜镜前，奋力扭转身子，观察右边肩胛骨处的胎记。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颜色更鲜艳了，好像滴血似的。 这是她生而就有的，没想到原主的身上也有。 也许，这正是她们能够灵魂连通的根基。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胎记，但刚才忽然出现的妖兽之力，仿佛就是从这里而来。 搜肠刮肚的回忆修仙知识，依法调动意念于胎记处，果然感觉到有异样的力量涌出。 但，有点不受控制，还时强时弱。 关键是，汇聚到灵台、神府和丹田时，就流失得无影无踪。 妈蛋，看来那对狗男女还是毁了她修行的根基，不知道往后还能不能补回来。 以后手撕恶人的时候时灵时不灵的，可还行？ 陆遥遥恨得咬牙。 但转念一想，这么倒霉的情况倒也有几分好处。 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先过了眼前难关，平安留在门派里是第一要务。 穿好衣服，吃了点东西，顺便把要面对的事捋了一遍，陆遥遥倒头就睡。 虽说在那神奇力量之下，她肉身的重伤全部恢复，可到底亏虚，仅有体力在揍人的时候还耗尽了。 之前妖大巨大，似乎是因为积聚很久的爆发。 往后只怕没那么富裕，她要记得省着点用…… 迷迷糊糊的想着，陆遥遥陷入沉眠。 可是天才亮，她就从危险预感中惊醒，立即翻身坐起。 咣当一声，门几乎同时被喘开了，涌入七八个人来。 “你们长排峰的人这么没规矩的吗？”陆遥遥翻了个白眼，“修仙修得，连礼义廉耻都没有了，真给我们方寸山长脸哪。” 她先发制人，倒让对方陷入被动。 为首的一个男弟子愣了愣，就瞪眼道，“你说什么？” “闭嘴！擅入掌门的白水峰，擅闯我的卧房，还有脸废话？”陆遥遥啐了声。 可见，原主之前在门派里是怎样一个受气包了。 谁都能踩一脚。 “捉拿贼人，原不需要这么多讲究。”一个女弟子就说。 “你才是贼，你们全家都是贼！”陆遥遥指着那女弟子的鼻子大骂，“这话你最好给我吞回肚子里，不然我师尊回来，必要讨个说法！” 来者几人都极为吃惊。 这是陆遥遥？ 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唾面自干的软蛋窝囊费？ 相貌是，气质是，气息更是，怎么就像变了个人？ 这么嚣张的吗？ 是疯了吗？ 倒是有弟子见机知机，干脆直言道，“今日天色将明之时，我师父收到琴师姐的心讯，言道被你残害，丢在后山。同时为你所害的，还有天一峰的石希有师兄。现在人已经带回，师父要我们带你去问话。” 他们的师父，就是刑堂长老，也是长排峰首座的苗金，苗琴之父。 “问话？”陆遥遥冷笑，“只怕什么也没问，就先定了我的罪吧？合着，柿子专挑软的捏。仗着我师尊和大师兄都不在，欺侮我一个孤女呗。” “你不要倒打一耙！”男弟子气得鼻子都歪了。 “我真希望你们能看到自己此时的嘴脸！丑陋卑鄙，比世俗人还不如。”陆遥遥高扬着下巴，“带我去问话？明明是来押我的！” “你不敢去？”那女弟子还来激将法。 陆遥遥哼了声，“你们不找我，我还要找苗长老讨说法呢。可有一桩，我自己走。倘若谁敢碰我一下……” 她的目光掠向众人，“这回只要我不死，左手碰我的，我就剁其左手，右手碰的，我剁右手！” 说着，“拍”案而起，抬脚就走。 长排峰几个本来是气势汹汹，此时却不约而同，后退半步，让开了路。 苗琴和石希有的惨状，他们是见到了。 太吓人了！ 本来觉得白水峰这个废柴没多大本事，此时见她这随时咬人的模样，令他们忽然心虚起来。 这个陆遥遥该不是什么隐藏的高手吧？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 到底，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你能主动认罪，自是最好！”男弟子嚷嚷，却只能看到陆遥遥的背影了。 一行人先后来到方寸山五峰的中间山峰，也就是长排峰。 同时是刑堂所在地。 陆遥遥昂首阔步，把周遭指指点点全当成透明，直接进入刑堂的大堂。 才进门，迎面就看到一位六十来岁的干瘦老者坐在上首。 一脸严酷公正的模样，正是刑堂长老苗金。 他身侧，坐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 美是美的，身段气势也有，就是眉眼间带着戾气。 这是石希有的师父，天一峰的长老谢心月，四大长老中的唯一女性。 她看向陆遥遥的模样，好像要把人直接绞死似的。 一般弟子在这种锐利之极的眼神之下，立即就会跪了。 可陆遥遥什么心理素质？ 她只当没看见，目光似无意地向旁边掠了掠。 没看到要等的人，但看到苗金的脚边并排放着两个软塌，躺着苗琴和石希有。 虽说都止了血，处理了伤口，还换洗过，可看起来仍然像两颗烂菜花一样。 嗯，下手确实重了点，可那神奇的力量莫名其妙出现，她也控制不住哇。 不怪她，不怪她。 做完了心理建设，陆遥遥抢在所有人之前开口，上前几步，大声道，“苗长老在上，弟子陆遥遥，请您主持公道，为弟子做主。” 声音清脆响亮，吐字也清晰，大堂内外上下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心月登时皱眉。 苗金却城府极深，八风不动的冷笑一声，“做主？什么主？掌门弟子就可残害同门而无罪么？” 这才叫老奸巨猾，上来就扣个大帽子。 压不死陆遥遥，也不让她翻身！ 第4章 臭丫头，你阴我 “好大罪名，弟子可担不起。” 陆遥遥却并无惧色，“难道是恶人先告状，长老误会什么了？” “恶人先告状的是你！”谢心月一拍扶手椅，“说！到底为什么打伤我徒儿和琴师侄？若不老老实实说明白，别逼本长老用手段，包管你消受不起！” “谢长老神威，弟子确实消受不起，好怕怕。”陆遥遥拍拍胸口。 可她那神情，哪有半分恐惧，倒似有三分嘲讽。 谢心月的指关节捏得咔咔响，却听陆遥遥又说，“不过听闻，这里本是最公正之地，怎地还没有审过，就定了弟子的罪呢？” 她深吸一口气，望着堂上银钩铁划，正气凛然的“刑堂”二字，声音清冽坚定，“若有人辜负这两个字，以势压人，管他是谁，任他修为多高，弟子也不服！” “你！”谢心月气得。 “我是小弟子没错，可我师父只是不在而已，并不是死了！” 切，拉大旗，做虎皮，谁不会咋滴？ 想只手遮天也得掂量掂量，若她那便宜师父没丁点本事，为什么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拜入门下？ “不要吵闹，刑堂不是你随意撒野的地方。”苗金威严的声音传来，貌似公正，“即便你是掌门师弟的弟子，也大不过门规。” “什么门规？”陆遥遥明知故问。 “残害同门者，死！”苗金慢慢说出那几个字。 说到死字的时候，眼神冰冷，声音阴森到让脊背发凉。 陆遥遥知道，刑堂权利很大。 即便是她师父亲临，也要给几分面子。刑堂做的决定，掌门也不可推翻。 但，她胸有成竹，怕它个鸟！ “昭昭日月，朗朗乾坤，在这刑堂之地，怎么可以随意构陷别人么？”她冷笑一声，“一直说我残害同门，可有证据？” “你伤的人就在那里躺着，你却还要狡辩，竖子可恶！”谢心月怒。 “两位长老这样高的修为、心性，总该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请问到底有谁，亲眼看到我打伤二位同门了？若没有，凭什么红口白牙的就说是我！”陆遥遥半步不让。 “是你！就是你动的手！” “明明就是你，大师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呜。 狗男女适时开始卖惨。 “你们这样指控于我，那真是百口莫辩。”陆遥遥摊开手，“除非我拿出其它证据，不然就无法自证清白。” “难不成你有？”谢心月哼了声。 苗金皱眉，隐隐感觉不对。 怎么这个陆遥遥非但不怕，却还好像有恃无恐的样子？ 难道是掌门师弟云游归来了？ 向刑堂门口望去，除了围观弟子，却哪有某个人影？ 正松了口气，就听陆遥遥笑了一声道，“哎哟，说起那证据么，弟子还真有。” 苗金和谢心月同时怔了怔，不着痕迹的互望一眼。 “最好是真的，否则就是欺瞒师门，罪上加罪。”苗金慢吞吞的。 看似好意警告，实则就是威胁。 脑子里还不断转着弯，想着如果有意外，要怎么处理才好。 陆遥遥也不说话，只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高高举起。 正是才穿越过来时，找到的那枚玉简。 “你居然有这个！”谢心月惊讶。 随即有点酸溜溜的，“你师父还很疼你嘛。” “那当然，我是他唯一的女弟子。他老人家的好东西不给我，又给谁？”陆遥遥故意这么说，也满意的看到不少人翻着羡慕妒忌恨的白眼。 此玉简名为寻音，虽不是特别厉害的法宝，但炼制的时候要耗费很多精力和法力，于是就很难得，普通弟子根本不会拥有。 苗金按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了拳又松开，然后再握起。 他预感大事不秒，极快速且隐蔽的丢了个眼色给谢心月。 谢心月就烦躁起来，抬手一道气力，卷起那玉简，令其悬浮于半空。 “废话少说，到底要看看你寻了什么声音！”她哼道。 接着又是一道气力从指尖而出，貌似要开启玉简的封力。 哪想到用力过大，啪一下，居然把玉简直接击碎了。 啊！陆遥遥大叫一声。 “哎呀不好意思，寻音坏掉了，这怎么办？”谢心月跺了跺脚，似悔恨，却又不愿意掩饰得意，“本长老实在心急，哪想到这玉简如此粗陋，一碰就碎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有的暗喜，有的松了口气，有的简直不知说什么才好。 可谢心月一向嚣张霸道，她做出这样的事，倒是半点不稀奇。 “啊，这怎么办？这怎么办？”一边的陆遥遥好像都要急哭了。 谢心月装同情都装不来，反而幸灾乐祸得差点笑出声。 可惜开心不过数秒，就见本来手足无措的陆遥遥整个人似乎僵住了，而后慢慢露出笑容，“啊呀呀，天道昭昭，错有错着。原来刚才我拿错了，那不是寻音玉简，只是长得像而已。真正的寻音玉简在这里，证据没丢呢。” “臭丫头，你阴我！”谢心月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气得跳起来。 陆遥遥笑眯眯。 切，她会不提防这些阴暗的手段？ 现代人就喜欢备份，多好的习惯呀，哈哈。 心里想着，面上却很紧张似的护着胸口，还不忘记说气人的话，“我真不是故意的！想必谢长老也不是故意的。但下回，大家小心。” 她慢慢把玉简置于空中，“若这证据再被毁掉，里面记录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了。公道自在人心。一次是无意，两次就是心虚。若自家无错，心虚什么？” 话说到这儿，谢心月自然再不能动手。 苗金闭了闭眼睛，居然不知掌门师弟收的这个女弟子如此狡猾多智，而且胆大包天。 女儿不是说，陆遥遥是个胆小鬼、窝囊废，极好拿捏的么？ 他更想不到的是，这女弟子的皮相还是原来，可芯子却彻底换过了。 “各位且听好。”陆遥遥大声道，随即默念咒语。 ……我妒忌陆师姐可入掌门的门墙，早想除掉她，以便能取尔代之。又听闻她身负木灵根的元气，偏偏石师兄修的就是木系法术，就想夺取那元气，讨好石师兄。我假意与她交好，骗取了她的信任。昨日是五行木日，木气最盛，所以我把她哄骗到后山，想夺取灵元。对不起啊陆师姐，我本心不是那么坏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吧，我再不敢了…… ……我，我修行心切，起了贪念魔心，于是不择手段。为了得到陆师姐身上的木灵根元气，我勾引她，许诺与她做道侣。我欺骗了她的感情，让她对我毫无防备，方便我夺取她的灵元。我不是人，我真不是人！如今痛悔不已，希望还不算晚。陆师姐，请你原谅我，我郑重向你道歉，并立志从此好好修行，再不行此等下作之事…… 这，就是昨晚陆遥遥要求道歉的真相。 她挖了坑，就等着这对狗男女往里跳。 第5章 报复了个寂寞 现场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玉简里的声音属于谁，不用问，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另一边，苗金和谢心月的脸都绿了。 他们气势汹汹，要给自家人找回场子，再狠狠打掌门的脸。哪想到最终事情反转，报复了个寂寞。 相反，还被架在火上烤。 现在要怎么办？ “伪造的！陆遥遥伪造的！陷害我的！”软塌上的苗琴忽然尖声大叫。 旁边的石希有却是目光一闪，拉了她一把道，“不，是陆师姐胁迫我们的。” 伪造？说谎也不要这么错漏百出！ 他像想明白什么似的，奋力坐起来，“对，就是这样，是陆师姐胁迫我们说的。我们若不配合，她就会杀掉我们。” “对对对，是这样，刚才是我说错。”苗琴也反应过来。 陆遥遥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谢心月相当恼火。 她也觉得她徒弟那个说法经不得推敲，但这是唯一能脱身的说辞了呀。 “我笑，是因为好笑。你们张口门规，闭口门规，难道门规里有写着不许笑么？”陆遥遥被对方这番胡搅蛮缠的，也有点火气了。 她上前一步，小小的弟子，却有着大大的气势。 “你们要证据，我给了证据。可又说我伪造，又说受我胁迫。凭什么我说的全是假，他们说的就全是真？既然早认定了我的罪，又何必装模作样的走过场？” 她一指苗琴和石希有的方向，“这就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被你们害得还不够，非要整死我才满意？那好啊，不如趁着我师父和师兄不在，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我。免得这么鸡零狗碎的，凭白让我看不起！” 她没有指名道姓，可意思太明显了。 堂下，一片静默。 所有围观弟子，都生生被她的言行举止震慑到，大气也不敢出。 堂上，谢心月有些傻眼，而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苗金则被气得脸色铁青。 高手所有的威压不自觉施放出来，令陆遥遥站立不稳，直接跌坐在地上。 她干脆就势扑倒，对着大门外痛哭，“师父您快回来吧。您再晚点归来，您就没有弟子了。” “倒不知道你这丫头小泼猴子似的。”忽然，一道温和的声音传来。 众人向刑堂门口望去，就见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四十岁上下，清俊温雅的模样。 陆遥遥抬头，脑海中记忆翻滚，认出这是悦来峰的水长老水杉。 山峰的名字像客栈，可他的人却像个教书先生。 “怎么惊动了水师弟？”苗金连忙问，虽还坐着没动，但比划了个请的姿势。 谢心月则乖乖站起来，让座。 “无意卜了卦，知道门派有事，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帮忙的。”水杉言简意赅。 但陆遥遥感受到他瞪来的一眼，连忙奉上一个感激又尴尬的表情。 没错，是她把水杉请来的。 方寸山共五峰，除了掌门外，还有四大长老。 她师父不在，对面两个想治死她的大反派，只有留在门派的水长老可求援。 不求能帮助她，只求主持公道即可。 记忆里只远远见过几位长老的面，但水长老为人平和讲道理的名声，她是知道的。 幸好师父给她留下的几件小玩意里还有传音符，她之前出门的时候“拍”案而起，就是发了讯息给水长老。 只是没想到这位居然踩着“点”来，搞得那么惊险。 “我来了一会儿了，听了几分明白。”水杉坐下后说道。 又转向陆遥遥，“你这丫头，就算真有委屈，何必言语激烈，冒犯尊长？我苗师兄一向刚正，绝不会冤枉你。有什么证据，你直接呈上就是。” 他这样和稀泥似的，倒把局势稳住了。 “我交了证据啊，又都不信。”陆遥遥摊开手，“不过，我还有其他证据。” “在哪里？”水杉问。 “在这里，就是我，我本身就是证据呀！”陆遥遥指指自己的鼻子，“他们说我伪造，说我逼迫？那么我只请问各位长老一句：我是什么修为？琴师妹和石师弟是什么修为？这样的我，有什么能耐可以逼迫他们？说出来不搞笑吗？” “说不定你很强，平时那么弱鸡是装出来的。”谢心月本能的反驳。 但这似乎给了苗金提示，他目光闪烁，立即沉声道，“确有这种可能！你们可还记得，两百年前发生的那件事……” 他话没说完，三大长老就极快的交换了个眼色。 陆遥遥正支愣耳朵听，不但没有下文，还见苗金和谢心月的目光扫了过来。 竟然带着杀意，令她全身的汗毛都竖起。 两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肯定和某人隐藏实力有关，估计还坑害了门派，不然不可能连水杉看向她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疑惑和警惕。 但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她得完美脱身才行。 于是她立即道，“人能骗人，但修为不能吧？我到底有多少斤两，长老们探探的我灵台不就得了？” 灵台是人体大穴，对于修行者来说就更为重要。 把灵台露出于人前，不仅是极大的信任，也是极为坦荡。 除非她的修为比长老们还高，不然就无法作假。 “苗长老和谢长老对弟子有成见，要打要杀的，弟子可信不过。” 见谢心月动了动，陆遥遥又连忙阻止，“不若就辛苦下水长老吧。” “小人之心！”她说得如此直白，谢心月气得哼了声。 陆遥遥也不等苗金反对，直接来到水杉身前，单膝跪倒，垂下了头。 事已至此，水杉就伸手探了探。 随即轻咦了一声，露出惊讶的表情。 “怎么了？”谢心月忙问。 水杉却不说话，引了法力再探，表情和动作都凝重得多。 紧接着，不放心似的三探、四探，好半天才放下手，紧紧皱着眉头。 “到底是什么情况，水师兄你说啊。”谢心月有些等不及。 水杉望向一脸严肃的苗金，“不用担心她隐藏实力了，因为她根本就没实力。” “此话怎讲？”苗金也纳闷。 “若说以前她根基差，至少还有。”水杉平复了下情绪才说，“掌门师弟非要收她，顶多就是教出个废柴，也不算什么。毕竟，哪个门派没有拖后腿的呢？” 这位长老，你不必说得这么直白吧？伤自尊了！ 第6章 谁干的？ 陆遥遥内心疯狂吐槽。 只听水杉痛心地说，“可是她现在，灵台、神府、丹田都被外力击穿，存不住灵力法力，相当于废人，以后若想要修补回来，那……” 那没往下说，但意思就是：难如登天。 谢心月咬着唇，防止自己当场高兴得笑出来。 苗金却谨慎的问，“水师弟说的可是真的？可探得清楚明白？”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也皱紧了眉头，“怎么会这样？” “这足以证明，苗师妹和石师弟的重伤，与我无关了吧？”陆遥遥立即大声道，“凭白押了我来，明明就是冤枉了我。” 苗金和谢心月无话可说。 陆遥遥则还要反攻，“那他们伤害我的事呢？寻音可记录得清清楚楚，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揭过去了？这时不讲门规了？不补偿我就算了，难道犯了错不要惩罚吗？合着，他们是宝，我就是草，可以任人欺凌践踏的？” “丫头，毁你根基的事，谁干的？”水杉忽然插嘴，声音凉凉的。 对他这样温文尔雅的人来说，显然是动了真气的。 也是，好歹她是门派弟子，被人毁了根基，相当于骑在几位长老脖子上拉屎。 他们可以不疼她，却不能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其实对于陆遥遥来说，她是现代灵魂，这件事虽然非常遗憾，却也没觉得天就塌下来了。 反而因为根基被毁，坏事变好事，令她今天能全身而退。 至于以后怎么办，那就以后再说喽…… 不过她还是瞬间影后附体，带着三分悲伤，三分愤怒，四分不得其解，幽怨且夸张地望向石希有和苗琴。 果然，众人的目光都向那边扫去。 苗琴和石希有吓得魂飞魄散，本以为一次能让陆遥遥死在泥里，这时候却发现：死的有可能是他们！ “不是我！”苗琴立即尖叫。 先把自己摘出来，也顾不得情郎了。 “也不是我！”明明就是他，石希有却也咬着牙否认。 “我又没说是你们，这么急着撇清，是做贼心虚吗？”陆遥遥却哈了一声。 狗男女怔了怔，暗松口气，但立即又提起了心。 陆遥遥为什么放过他们？是不是后面还有阴谋？ 苗金显然也是这么担心的，正急转念头，想先把此事压下再说，就听水杉再度开口，“陆遥遥，你直说，到底是谁干的？” 无数个念头在陆遥遥脑海里滚过，她也有无数个方法让这对狗男女死无葬身之地，但她只能选择了最理智的一个。 如果她一口咬定那对狗男女，后面就还有大麻烦。 要解释他们是被谁打成这样的。 以及，怎么她除了被毁根基之外，全须全尾的没有半点外伤。 她身上的秘密还没搞清楚，目前明哲保身是最好。 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她不做。 “我不知道。”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她摇了摇头，“他们把我骗到后山，说要挖我根基，然后就把我打晕了，后面的事，我完全不知道，自然不能乱讲。” 没人预料到她这么说！ 苗琴和石希有更是惊讶万分。 疑惑之中，石希有身子一震，忽然想起了什么。 “啊啊，我知道了，我想明白了！”他再度大叫，风度全失。 “你想到什么，快说！”谢心月几步蹿过去，直接把徒弟拎起来。 万一他说点什么不合宜的，她也方便直接制止。 “我们拼斗的时候，对方实在太厉害，那手法……那手法不似人类，倒好像是源自妖兽之力。”石希有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似乎那种被撕碎的感觉还在，不禁打了个寒战。 可见被打出了心理阴影。 而且什么叫打斗？说得好听，明明是单方面被暴揍好吧？ 陆遥遥心说，隐约觉得骄傲。 但一想到那力量不受控，也不知如何驾驭，就又短暂沮丧了下。 “你仔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苗金也站了起来，关切。 “我也想起来了。”苗琴慢了半拍，但不影响她忽然醍醐灌顶。 “爹，我们可能错怪陆师姐了，也许真的……可能，不是她打伤我。”苗琴喘了口气。 她可不是因为好心，纯粹是被回忆吓到。 但即便如此，也没忘记撒谎。 “我们把陆师姐带到后山，确实想要她的木灵根元气。反正她根基差，留着这宝物也是浪费。”苗琴说。 “妈的你管呢？我的东西，我烧了砸了，跟你有毛的关系，要你处心积虑的拿走？照你这么说，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了么？”陆遥遥忍不住爆粗了。 “丫头，稍安勿躁。”水杉连忙安抚她。 苗琴假装没听到，继续说，不对，继续编，“所以我们只想取灵元，并不想伤害陆师姐，只是把她打晕了，丢在一旁而已。” “对对。”石希有连忙接过话来，“我和琴师妹正商量怎么做，不知为什么陆师姐忽然却醒了，就站在我们面前。而且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就像我刚才说的，那完全不是陆师姐的实力，也不是人类手法！现在看来，也许那人根本不是陆师姐……” 他自己动手伤人的时候，都可能是幻象！对方实力太强，有这个能力。 “爹，您之前还说我们的伤全是撕裂伤。开始我还以为……以为是什么武器造成的。现在回想起来，可不就是兽爪子吗？”苗琴着补。 这下，事件就大条了。 后山虽然没有护山大阵，任一些野物自由生长，但毕竟是方寸山的地界。 出了这么厉害的妖物，还伤了门派弟子，那简直就是挑衅了。 不，应该说踢馆，打脸！ “苗师兄，谢师妹，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水杉神情凝重的问。 似乎，之前吵嚷了这么半天的事已经不值一提。 他不提，陆遥遥更乐得赶紧翻篇。 她初来贵宝地，不想生事，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原则。 “哪怕掌门师弟不在，也不能任人在我们方寸山撒野。”想了想，苗金沉声道，“门内的事先缓缓解决，就让弟子们选回去，紧守山门，升级护山大阵。咱们三个再订个章程，必要查出那兴风作浪的妖兽是个什么东西。” 尽管查吧，无论如何也查不到小爷身上。 查死你！ 陆遥遥又暗中吐槽，面上却流露出茫然又担心的神色。 “只是那妖兽来得巧啊。”最后，苗金瞄了眼陆遥遥，意有所指的说。 第7章 独立手术 陆遥遥回到白水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 看着满门派“重要且有才华”的弟子们，都被安排了巡山和守阵事宜，忙得脚不沾地，不可开交。 大闲人的她，决定先给自己好好做了顿饭。 毕竟身后还有盯梢者，她当然得表现出一名众所周归的废柴应有的样子。 门派不忌荤腥，她在现代时除了钻研医术，唯一的好爱就是美食。 所以尽管食材有限，她还是好好犒劳了自己一下。 顺便还灌了点肉肠，挂在窗前晾干。 之后她又逛了逛白水峰，仅只凭记忆是不够的，很多地方她得亲眼看看，心里才有准谱。 这样一折腾，加上这身体亏虚得厉害，她非常疲倦，晚上早早就睡下。 可是才睡到半夜，却忽然惊醒过来。 后肩胛背处升起异样感觉，就好像示警似的火热。 她睁开眼睛。 月华如银。 除了树影、云影映在透明的窗纱上之外，还有一团小小的黑影在跳跃、移动。 从她的角度看，好像正在上演皮影戏。 她连忙静悄悄起身，把眼睛凑到窗缝处，细看。 就见月光之下，一只小黑猫吃力地攀上了窗棂，正非常努力把小爪子伸得长长的，想要把肉肠抓下来。 这小东西也就巴掌大，浑身长满毛茸茸的黑毛，一双眼睛碧绿闪烁。 不过它的尾巴尖端是三分岔，小恶魔的尾巴才这样吧？ 啪嗒一声，一条肉肠终于被它的爪子尖钩到，落地。 大约是饿坏了，它没有像其他小动物那样，依照安全本能，把食物拖到隐蔽处去吃，而是啊呜啊呜就地啃咬起来。 陆遥遥慢慢移动到门边，引导着肩胛骨处的妖力流向四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去，准确而牢固地抓住小猫后颈处的皮毛。 汪！ 小猫吓了惨叫了声，却动弹不得。 陆遥遥好奇得要命。 小猫的外形，却发出小狗的叫声。 “不要乱动，也不要吵。”见小东西挣扎得厉害，陆遥遥连忙“嘘”了两声安抚，“不是不给你吃，但你还是奶喵，直接吃这种食物是会拉肚子的。” 说着把小东西揽在怀里，感觉它简直是瘦得皮包骨。 距离近了，也看清皮毛脱落不少，完全就是流浪猫的即视感。 “你没有妈妈带吗？”她举起小东西仔细观察。 却在这时，小东西忽然整个身子都开始痉挛，胸口急促的起伏，腹腔里还发出咝咝的声音。 身为兽医的直觉，令陆遥遥立即明白，这小东西不仅有营养不良和皮肤病的症状，恐怕还有大问题！ 她连忙回屋，关紧窗子，把小东西放在桌上，点燃桌上的烛火。 就见那小东西呼吸困难，喘得像拉风箱似的。 想逃，却连爬也爬不动了。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让我检查一下。”陆遥遥一边说，一边连忙把它从头到脚抚摸了一遍。 很快她就有些不好的猜测，可惜不能确定。 估计是内脏的问题，可这边没有x光，也没b超啊。 要是眼睛能透视…… 一念及此，忽然感觉自右边肩胛骨那处胎记而来的力量，迅速汇聚到双眼中。 顿时，她的眼睛就能具有的穿透力了，清清楚楚看到小猫体内的情况，比现代先进的仪器看得还清楚。 “妈蛋，居然真是横隔膜疝！”陆遥遥低声骂道。 就是胸腔和腹腔分界的横隔膜有缺损，有些是先天的，有些会因为强力外伤造成。 因此五脏不能各安其位，胃或者肠管就会进入胸腔，压迫肺部，导致呼吸困难，最后死亡。 以这小猫的情况而已，它的肠子已经压到肺部，所以它才喘不过气。 情况危急，必须马上手术！ “别慌，冷静。”陆遥遥告诫自己。 她是医术非常高超的兽医，虽然年纪轻轻，却是能上台给别的兽医讲课，能示范手术，能给疑难杂症写论文那种。 所以这手术对她来说难度不大，关键是环境不允许！ 她轻轻抓起小猫，让它的小身子保持直立，减少肠管对肺脏的压迫，一边让大脑飞速运转，努力想办法。 蓦然之间她发现，原主是非常用功的弟子。 她的脑海里，修行的各种理论知识相当丰富，只是由于资质所限，修为一直不能突破。 现在她只要小心调动妖力，不让它们跑到灵台、神府和丹田三处，白白地流失掉，而是汇聚到想用的地方，再套用理论知识的公式，就能勉强施展法术了。 原来她现在是过路财神，有钱当场就花，反正也存不住。 手术刀好说，杀菌消毒也不在话下。 止血，就用灵力包裹血管。 输氧，用法力灌溉可替代。 在现代，有人工的材料可用于修补破损的横隔膜。 在这里可以用师父留下的外伤神药，再施以灵力包裹，让横隔膜生长、愈合。 麻醉是最大的问题，想来想去，只能用迷五识六感术。 不过她从来没有修习过这个法术，一切只是理论，希望可行。 病情危急，手术成功率本来就低，何况小猫太小、太弱…… “不管了，搏一搏吧。”陆遥遥望着奄奄一息的小东西，咬牙道。 手术，还有生的机会。 不然，就一定会死的！ 她麻利的翻出师父留下的符，不要钱似的往屋角四面洒，以形成阻隔结界。 接着把所有的烛火都点燃，营造无影灯环境。 “我们开始了。” 快速做完一切必要的术前准备，她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地说。 这是个大手术，刀口一直从胸腔到腹腔。 可到了这一步，已经是天才兽医陆遥遥最熟知的业余范畴了。她也迅速沉浸在手术环节中，心无杂念。 期间，有数次有灵力不足，或者她控制不力，差点造成无法止血，以及小东西呼吸骤停的危机状况，但都被她沉着冷静应对过去了。 直到伤口缝合，再以灵力和灵药粘住，包扎好，这台她穿越到异世界后，独立进行的手术才算完成。 “下面就看你的生命力了。”她摸摸小东西的额毛，“你的右肺已经有点萎缩，预后可能会有肺气肿，不过我会好好看顾你，你也要努力活下去呀。” 松一口气，她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陆遥遥打开窗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第8章 猫坚强 夜空中，有薄雾般的云纱漂浮着。 那个昨晚出现过的男人，与黑夜和星光融为一体的男人，此时仍是懒洋洋的伏在法宝凝成的云朵上，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 陆遥遥费心设下的结界，根本挡不住他这样的等级。 “真是来对了，居然能看到这么奇怪的事啊。”他有些惊讶地低喃，“这丫头到底是什么来路？是人，却有妖力。会开肠剖腹，却是为了救命……嗳，倒真是有点意思了。” 想了想，弹指一挥，一道闪光自他指尖而出，跳动。 “尹图，快回来，你徒弟有难。” 随即，光点带着这句言简意赅地话，消失在天际。 他自己也挥了挥衣袖，打算离开。 身影将尽未尽的时候，他再度从云端向下看，居然有些恋恋不舍。 …… 第二天一早，小东西就醒过来了。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挣扎要逃，眼见被法术困着走不了，就转而扑向食碗水碗，开始大吃大喝，吃相凶猛。 陆遥遥又透视眼一回，发现它的肺部虽然确实有些气肿，但程度不严重。 而且修补横隔膜的灵药相当给力，破损的部分正在快速好转中。 再看它这个顽强的生命力，顾不得疼，有吃的就拼命，于是高兴地觉得，这小东西能活下来。 “别折腾了，伤口就算有灵药灵力包裹，再这么着也会裂开的。”她指着小东西数落，“再要死不活的，我可不救你了，又没诊金好拿。” 汪的一声。 小狗的叫声，奶声奶气，就算龇牙咧嘴的，也没什么威胁，倒是萌得很，把陆遥遥逗笑了。 “既然还得在我这儿养几天，给你起个名字吧。”她趴在床边与那小东西对峙，“既然长得像猫，就叫猫坚强好了。” 她看到那奇特的三分岔小尾巴，忍不住伸手进去摸了把。 小东西，不对，猫坚强奶凶奶凶的，可是没咬她。 大约，也知道是救命恩人吧。 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几天，陆遥遥一边照顾猫坚强，每天偷偷摸摸用自己那存不住的妖力给它疗伤，一边根据脑海里的记忆，在屋前的空地上，东挖挖，西挖挖，也没人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尽量避开监视者的耳目，也知道大肆搜查所谓妖兽的事情完全没有进展。 倒是猫坚强恢复得相当迅速，除了胸腹处的刀口还有个红色的印子之外，整体就像没事发生一样。 而且，超能吃。 “你都让我有一种半大小子，吃跑老子的感觉了。”陆遥遥看到这样的小东西，咔嚓咔嚓吃掉一盘鸡肉还外加四个蛋黄，简直叹为观止。 汪！ 猫坚强跳到她膝盖上，用她袖子擦嘴。 几天相处下来，已经完全不怕她，还经常拿屁股对着她。 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讲，这是把她当妈了。 陆遥遥刚想把猫坚强从腿下丢下去，忽然心念一动。 她设的机关被触动，她有了感应，证明有人没经通报就闯入。 走到门边一看，居然又是长排峰的人。 而且各个气势汹汹的，明显是找茬来的呀，还不是善茬。 “又闯我白水峰，到底有何贵干？”她哼了一声问。 “本来是寻找妖兽，哪成想，竟然在陆大师姐这边找到点蛛丝马迹。”人群之后，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 等他走出来，陆遥遥看清来者竟是石希有。 还有点鼻青脸肿的痕迹，但是已无大碍。 “哎呀，是石师弟。”陆遥遥嘲讽的笑，“你师父谢长老到底给你吃了多少灵丹妙药，这么快就能出来人五人六的了？恭喜恭喜，还找妖兽，不怕再被胖揍么？” 石希有脸色一变。 但他马上又笑了下，态度轻浮，“大师姐，何必这样说话？你当初求着与我做道侣的时候，可温柔呢。” 这话就带了调戏的意思，极度没品，还惹得跟在他身后的虾兵蟹将纷纷笑了起来。 他以为，陆遥遥会羞愧和难堪。 哪想到陆遥遥却站得笔直，冷笑道，“你们笑什么？卖笑的吗？呵呵，谁这辈子还没遇到过渣男？谁还没瞎过？当初看上你，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污点。现在你在我眼前晃，我都想自戳双目。” 她也纳闷原主是怎么被迷惑的。 “就你这样的货色，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她又哼了声，“倒是还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石希有的面皮绷得紧紧的。 他是门派之星，从来没有人这样跟他讲话，简直是奇耻大辱。 “谢你饶命之恩。”陆遥遥认真地说，“不然真和你做了道侣，还不如直接死了呢。” 咣当！ 石希有仿佛听到自己所有的脸面一起掉在地面上的声音。 “石师兄，何必与她做口舌之争，正事要紧。”旁边，一个女声道。 是苗琴。 她也是活蹦乱跳的样子，不过为了遮盖脸上的伤痕，擦了厚厚的脂粉，都接近日本艺伎的妆容了。 大约也知道这样难看，她始终藏在众人身后，这时候实在忍不住，跳了出来。 和石希有一样，不管吃了多少灵丹妙药，不管亲爹输多少灵力，那样的重伤才几天就恢复成这样，已经算奇迹了，不可能完全像没有发生过。 “你们俩能有什么正事？”陆遥遥轻蔑地道。 “少废话，快闪开，我们要搜查你的屋子！”石希有大声道。 陆遥遥拧眉，“搜查？为什么？” “我们奉命搜查妖兽，就在你这边发现了妖兽的气息。”苗琴也同样大声说。 “别嚷嚷，声音大就有理么？”陆遥遥摸摸耳朵，“还是说，要大声压心虚？” 石希有不说话，上前就要硬闯，没提防陆遥遥说动手就动手，咔嚓就一个掌心雷轰过来。 石希有吓了一跳，向后急跃，躲得狼狈。 陆遥遥嗤笑，“人多欺侮人少怎么滴？我是根基尽毁，半点修为也没有。拜谁所赐，大家心里明白。但你们不要以为，我就可以随便你们捏扁揉圆的。” 她扬扬手，指掌间捏着几枚符咒。 师父给她留了不少小玩意儿，但防御的居多。她这几天好不容易搜刮了几个能进攻的，现在就用上了。 “还说我们心虚，明明是你心虚！我们不过是要看看你屋里有没有妖兽的印迹，你却一味不肯。”苗琴大声喝道，“你越是这样，越是证明你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本来我们还只是怀疑，现在倒有几分确定妖兽的线索就在你这儿！” 第9章 妖兽在那里 陆遥遥守在门口，半步不让。 “苗师妹你练的是什么功？嘴皮子吗？血口喷人得炉火纯青。妖兽的印迹在儿这儿？我还说在你那儿呢？可不可以让我也搜搜？搜查？好，可以。但一，要拿出证据。二，拿出手令。到底奉的谁的命，必须说清楚。我师父回来问起，我好歹也要有个应答。” “又拿你师父压人！”苗琴哼。 “呵呵，压不得吗？他是掌门嗳。”陆遥遥故意气人，“我今天还就狐假虎威了，你又能怎么办？” “硬闯！”石希有一挥手，整个人欺身而近。 其他几人呼喝着，也跟上。 陆遥遥哪有客气的，把能产生雷电效果的符咒统统都丢了出去，炸得那几人四处躲避，吱哇乱叫。 可惜存货有限…… “她没有符咒了，上啊。”石希有等陆遥遥不再出手，立即催促道。 几个人再度围过来，却见陆遥遥忽然拔出刀来。 不是炼就的灵剑一类的，就是普通的玉刀，之前给猫坚强做手术用过的。 几个人先是愣住，而后哈哈大笑。 “身为修仙者，却拿不出自己炼制的法器。”苗琴笑得最大声，“你这不是无能，简直是无耻。” “恃强凌弱才无耻。”陆遥遥二话不说，唰一下挥出玉刀。 那几人下意识的躲避，哪想到陆遥遥却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看你们的怂样，欺侮人都畏畏缩缩。”陆遥遥是真看不起，“有胆你们就硬闯，我现在没有修为，打不过你们。可你们若敢再进一步，我就血溅五步！大不了鱼死网破，等我师父回来，看你们怎么说！” 然后又加码，“放心，这一切我都有纪录了。我师父回来时自会找到寻音玉简所在，并且听到你们的所作所为！” 哼，她才不会对自己下手呢，吓唬吓唬他们罢了。 不过做贼的都心虚，她就是狐假虎威到底，这起子小人还能怎么滴？ 可那几个人却并不这么想，真被陆遥遥狠决的样子唬到，只是面面相觑。 这女的真t的泼辣，什么事都做得出。 他们当然不担心陆遥遥，倒确实怵头掌门，有自家师父撑腰也还是会怕。 今天来是为栽赃陷害，现在脏栽不了，抓不到把柄。陆遥遥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确实没办法和掌门交待。 虽说，掌门看起来对他这个弟子也不怎么样…… “掌门师兄收的好徒弟！居然会威胁人了。”一声娇喝。 陆遥遥再反应就有点来不及，只觉得手像被火烫了，根本拿不住玉刀，啪一下掉落地上，摔得粉碎。 妈蛋，这是降维打击，对方也不太讲武德了。 谢心月随便一出手，就让僵持的局面变成对陆遥遥的压倒性。 “陆遥遥，我且问你，让不让人搜查你的屋子？”谢心月有如一道艳色的流光，忽然而至。 长老就是长老，实力就是实力，碾压了。 可陆遥遥却还是摇头，“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我就是不让！如果随便你们想闯就闯，想搜就搜，我白水峰成什么了？这是掌门的驻地，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守山，也容不得被如此践踏！” 她这气势，倒把谢心月震了一下，也怕太不讲道理就说不过，于是哼道，“你自管让开，你师父回来，自有我来应答，不是你的责任。这是为了门派大事，你若不服，大不了一会儿也去搜他们的地方。” 这样，陆遥遥就感觉自己老被动了。 她真不怕吵，不怕对方强硬，硬杠就是了。 可若对方占了一分理，此时谢心月更是拿出了长老身份，又说会给她师父交待，还允许她反搜查其他人那里，她反倒为难了。 她可没兴趣让她高贵的脚，踏到那几个贱人的地方。 而且她严重怀疑这几个人非要搜她的屋子，就没憋着好屁。 八成打算趁她不备，偷偷摸摸塞点什么，那她就百口莫辩了。 所以她才死命不让人进屋，可现在骑虎难下了怎么办？ “本长老都这么说了，你还要阻拦，难不成这屋里真有什么？”谢心月上前一步。 因为实力造成的逼近感，令陆遥遥几乎站立不住。 正在疯狂转动脑筋，想想怎么应对，忽然脚下闪过一条小黑影。 是猫坚强在屋里听到外面嘈杂，就探出小脑袋来看。 真是好奇害死猫！ 苗琴眼尖，一下瞥到，好像看到至宝那样兴奋大叫，“妖兽！妖兽在那里！” 众人遁着她的手指看来。 陆遥遥眼疾手快，一把把猫坚强抄起来，抱在怀里。 “苗师妹你不要搞笑了，你管这小东西叫妖兽？还没山上种的萝卜大。” 她举了举猫坚强，就小小的一陀。 还特意把它的三分岔小尾巴压在手心里，不让其他人看到。 “不许叫。”她没忘记低声吩咐。 不然猫形狗声，对方也得抓这个把柄。 谢心月还要脸，闻言倒是怔了怔。 可不要脸的石希有却喊道，“就是这妖兽，我记起来了！当初攻击我和琴师妹的，就是它。” 陆遥遥哈哈大笑，“你是失心疯了吗？这还是个奶娃，你说它攻击你？是你发癔症，还是你弱到连小猫都打不过。” “石师兄说得没错，我也认得出。”苗琴插嘴道，神情间倒很是冷静，显然想到了什么坏主意。 果然，她靠近谢心月说，“谢长老，石师兄的意思是：是这类妖兽攻击的我们。现在这只虽小，可奶兽附近，总是有母兽的。” 她看了看陆遥遥，露出恶意的笑容，却继续对谢心月说，“您想，陆师妹从前多么温良，现在变了个人似的，这难道不奇怪吗？” 谢心月闻言也看向陆遥遥，眼神中带了探究和狠戾之意。 “当初伤了……石师兄的，即便不是这小兽，也极可能是母兽。” 苗琴也知道，她在谢心月眼里不算什么，所以提石希有。 这老女人，疼的就是她自个儿的徒弟。 接着又诱导性地说，“而且，即便不是陆师姐亲自动手伤人，谁知道她拜入师门之前有什么隐瞒的事，比如可以操纵妖兽之类的？说不定她以小兽做质，指使母兽伤人。现在只要我们控制住她，还有那只小兽，不就可以把母兽抓到了？” 她说得顺畅，好像那只母兽真的存在！ 好像陆遥遥真是驭兽者！ 第10章 狡诈如狐的丫头 石希有心领神会。 他上前一步对谢心月说，“师父，万一是妖兽不怀好意，因为陆师姐修为低下，就附了她的体，反操纵她，那对本门的伤害岂不是更大？为了救陆师姐，我们今天也必须把她和小兽一并捉拿。” 他甚至摆出是为了陆遥遥好的虚假嘴脸。 恶心！ 陆遥遥差点吐了，可同时心中警铃大作。 本以为狗男女是为那天的事找回场子，现在看来虽有那方面的原因，却一定还要其他阴谋。 说不定，还和猫坚强有关。 不然他们怎么就胆敢直接找上门来？还请动了谢心月？ 可现实容不得她细想，因为谢心月显然被说动了。 她慢慢向陆遥遥走了过来，“陆丫头，为了你好，为了门派的安全，今天你让搜得搜，不让搜也得搜。本长老向你保证，绝不会伤你性命。但这只小兽，必须得给我。” “呵呵，不给！”陆遥遥想明白了。 今天这事不能善了，那就硬杠吧。 杠得过，是她好运气。 杠不过，她也不后悔。 涉及原则，半步也不能让！ “你到底怕什么？”谢心月皱眉，有点怒了。 她向来嚣张跋扈，从不讲理，今天已经是很客气的说话了，“就算我把这小东西杀掉，也不过是只小兽而已。” “我尊您一声长老，您可别让我看不起。”陆遥遥眉头皱紧，“上天有好生之德，身为修行者，居然如此不尊重生命吗？哪怕它再弱小，也是天地万物！不是我不配合调查妖兽的事，实在是你们不怀好意！” “我明白了，你就是和那妖兽一伙儿的，你就是要破坏门派的奸细！”苗琴心毒嘴也毒。 “算了，我们退一步。只要你把小兽给交出来，我可以为你求情，把你关在白水峰，这样就不担心了吧？”石希有还摆出友好的模样。 可陆遥遥心里更确定了：他们是为猫坚强来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好不容易救回的小生命，绝不会交给任何人去践踏和伤害。 “我若就是不呢？”她谨慎后移，昂着头说。 “那就别怪本长老不客气了！”谢心月说着，整个人飞身而至。 弟子的水准，怎么能抵抗长老？ 何况，陆遥遥现在根本没水准。 而且，她还不能使用妖力，免得被人看出来。 但谢心月伸手抓向陆遥遥的头发，想把她整个人扯过来时，手下却“啵”的一声响，眼前人影瞬间消失。 “居然在老娘面前用障眼法！”谢心月登时大怒。 被个微末弟子耍了，这面子简直丢尽。 没人知道陆遥遥什么时候用了障眼法，堵在门边的，不知从何时就是个分身。 “定是你师父留下的符咒！”谢心月又吼叫。 毕竟败在掌门师兄的符咒之下，好歹算是挽尊。 伴随着这吼声，她向门里直闯。 可就在这时，就听到叮铃铃一阵乱响。 数道白光闪过，从地面之下腾然升起一张网子，把屋前的人都网在里面了。 同时，网结上有不少黑不溜秋的东西，炮弹一样向四处激射。 这太突然了，几个人又正凑成一团，除了实力高强的谢心月之外，所有人都被扣在网中，也被那些黑东西纷纷砸中。 “啊，这是什么！” “臭死了！” “是屎啊，娘亲老天爷，好脏。” “里面还洒了禁制符灰，哎哟，法力灵力用不出来了！” 呕…… 呕…… 几个人都吐了。 谢心月的身形飘至半空，又落了下来。 但她嫌脏不愿落地，就站在侧面厨房的屋顶上，望着下面弟子们的惨状，气得脸色发白，说话时嘴唇都抖了。 “陆遥遥，你给老娘滚出来，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铺了地锦啊。”陆遥遥从窗子探出脑袋。 地锦，算是一种防盗的设备，有点像现代博物馆里那些红外线扫描什么的。 在这个修仙世界，是以阵法的灵力形成网状，一旦被启动，若有人不小心触碰，就会立即收网。 灵气之网，却比普通网子更难以挣脱。 何况陆遥遥还给加了猛料，设置地锦的各个小阵眼的时候加了禁用法力的符灰，还顺手埋了猫坚强的排泄物。 毕竟，饲养宠物要文明，拴绳捡屎是必须嘛。 为此，她很是钦佩原主。 虽然性格懦弱，资质极差，可她拼命努力过。 这样的人，更加值得尊重。 如果没有原主储存在她脑海里的那些理论知识，她又怎么能结合师父留下的小玩意儿来做手脚？ “看起来，你这几天没闲着呀。”谢心月憋着气，冷哼道。 掌门师兄的白水峰不是没来过，从前可没什么地锦。 很低级东西，却偏偏被这臭丫头设置得很有用！ “您老不必介意，毕竟我得保护自己呀。”陆遥遥很淡定，“倒也不是我的本事，是我师父教得好，顺便留下不少可用的东西。” “在门派里，你怕什么？”谢心月拧眉。 “就是因为在门派里，才要怕的。”陆遥遥直怼，“我从前那么老实，总想着与人为善，凡事不计较，人家就会觉得我厚道，对我好。哪知道，呵呵……” 她冷笑，“别人却只会以为我是软弱可欺，苗师妹和石师弟更是欺侮我惯了的。那天在刑堂，他们吃了这么大亏，后面岂能善罢甘休？我可没那么蠢，不过提前做点准备而已。我希望这东西用不上来着，可偏偏就用上了。怪谁呢？” 一边说，一边望着那几个滚成一团的人。 见他们好像小屎块搅成个大粪坑似的，即便在这样紧张的情况下，还是有点想笑。 “你以为弄这么个破阵法就行了？”谢心月轻蔑地哼发声，抬掌欲挥。 陆遥遥连忙缩进屋里，却放大音量对外面说，“报告长老得知，我把地锦阵的阵魂与我本身相连，您若伤了我，那网子里有一个算一个，没人能落下好。” 顿了顿又说，“您这样的大高手，还是长辈，却和我一个小辈动手，传出去有损名声呀。这叫什么？以大欺小？就算您把我拍死在这儿，也是胜之不武！” 谢心月怔住，手掌就举在半空。 “狡诈如狐的丫头！”最后她狠狠甩下手，骂道。 “师父！不用理会陆师姐，抓到那小兽要紧呀。”臭气熏天之中，石希有还不忘记提醒。 陆遥遥心头一凛。 她确实没料到谢心月会亲自出面，所以地锦根本没办法一网打尽。虽说她把自己的性命和阵法联在一起，迫得谢心月不敢轻举妄动，可她还有个拖油瓶。 除非，有什么办法把猫坚强也联系起来…… 电光火石之间，她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 第11章 伴兽的契约 她要与猫坚强签订血之契约！ 这个修仙世界有点与众不同。 个人苦修也随你，但大部分修士都想拥有伴兽。 所谓伴兽，就是签订血契的兽类。 品种和品阶，看个人的造化和机缘。 总之拥有了伴兽，修士与伴兽之间就共生共存，也共同修行，自然进境就会加倍，对双方都大有益处。 有时候遇到品阶高的伴兽，进境还会加大数倍。 更不用说打架的时候召唤契约兽，围殴对方有多爽了。 不过这世上，野兽多如牛毛，妖兽和灵兽却比较稀少。 到仙兽的级别就更少了，算得上凤毛麟角。 至于神兽，那是传说中的东西。 所有人都听到过，可没人见到过。 所以能有个灵兽或者妖兽为伴就得烧高香，毕竟人选兽，兽还会选人的。 人若资质不佳，人家等级高的兽也不愿意。 毕竟也是想飞升的，难不成是下乡扶贫？ 而对于此时的陆遥遥来说，虽说决定很鲁莽，但要救猫坚强，要救她自己，这好像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事急从权。 她举起猫坚强，让这小毛东西与自己对视。 “做我的契约伴兽吧？”她很认真的商量。 没想到在这节骨眼儿上，这小东西居然困了。虽然还努力想保持清醒，上下眼皮却一直打架。 “答不答应？”陆遥遥轻轻摇晃它。 猫坚强努力瞪大一双碧绿的眸子，但神情极其茫然。 它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利的小牙，却只是打了个哈欠。 然后咕哝了声，一脸“你随便吧，爱咋咋，只要让我睡觉，怎么都答应你！”的模样。 “死马……猫，当成活猫医吧。”陆遥遥把心一横。 时间紧迫，谢心月那边都要泰山压顶了，好歹总得试试！ 趁着谢心月还没进来的空当，她连忙调动来自于右肩胛骨处的莫名妖力于眉心处。 在它汇聚到灵台，即将白白的流失之前，奋力从额间逼出一滴元精血珠。 “咦，那小黑炭果然是妖兽！” 妖力强大，就算陆遥遥再小心，屋外的谢心月还是感受到了妖力波动。 不过她误以为来自猫坚强，根本没怀疑到本门的那个废柴。 诧异中，她谨慎的走进屋内，正看到陆遥遥和猫坚强眉心相对，不禁吃了一惊。 “你是要和这小黑炭签订血契？”她脱口问出。 快反应！快给反应！ 陆遥遥对外界全不理会，只在心中拼命的对猫坚强喊道。 可惜，脑海中一片黑暗，丁点水花也没有。 难不成它太小了，不能签契约？ 还是，连这个小混蛋也看不上她这个根基尽毁的废柴？ 正满心失望，猫坚强忽然发出了咕噜声。 就像小猫被撸得舒服时，喉咙发出的震颤音那样。 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与此同时，陆遥遥只觉得眉心一热，额间的血滴膨大了一倍。有猫血涌出，与她的迅速融合。 右肩胛骨处，几乎同时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不过非常短暂，她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口，眼前就蓦然一亮。 不是来自肉身的视力感觉，而是忽然产内视之力。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那什么也存不住的灵台里，忽然出现一只小黑猫的虚影。 就好像玩游戏刷副本，打怪刷出了装备那样。 在状态栏里，显示出头像。 啊？这就是血契吗？ 她是头回操作，按照原主残留的记忆知识点进行的。 难道，一次成？ “陆遥遥，你个蠢材！”谢心月尖利的叫了声。 亲眼看到陆遥遥眉心的血滴强大了一倍，迅速又渗回到灵台中。 同时有微光，在她面上一闪而过。 “蠢不蠢的……”陆遥遥回魂，立即冷静下来，“您老见多识广，该知道有了血契就同生共死。伤了这小猫，也就是伤了我。伤了我，您的好徒弟也不好受。” “你这是吃定我爱护徒弟，不敢伤你了？”谢心月咬牙道。 “您哪有不敢的，不过一片仁慈之心罢了。”陆遥遥顺手给了顶高帽。 若谢心月一意孤行，那就是不仁不慈。 外面不仅是石希有，还有其他峰的弟子，传出去可不大好听。 谢心月哆嗦着手，指着陆遥遥，气得不知说什么好。 一时间，忽然想责怪自己的爱徒。 满门派这么多女弟子，爱慕他的也不少，他招惹谁不行，非得招惹这个陆遥遥。 这臭丫头平时看着老实，哪想到给逼急了，是这样难啃的一块骨头。 就像山间那讨厌的野草，任你怎么踩，它还是不会折腰，而且会越长越茂盛的！ “您老就高抬贵手吧。”陆遥遥态度良好，“什么妖兽，您也看到就在这儿了。这屋嘛，您老也进来了，还有什么说不通的呢？不如尽早散了吧。” “行，你狠，你够狠！”谢心月冷笑，“为了阻止本长老，居然连这种招数都想得出来。可有一样……” 她狠瞪了一眼猫坚强。 高手特有的凌厉气息，令这小猫在睡梦中都打了个寒战。 陆遥遥也感觉到了森森冷意。 “若最终查明，我徒弟和琴师侄的伤，确与这小兽或者它的爹娘族人有关，它就必须死！哪怕，为此连带得你也死，也顾不得了！” “那是那是，一把年纪了，总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与人无怨。”陆遥遥赶紧的把猫坚强揣起来。 哪怕签订了血契，以谢氏师徒的尿性，她也不能放心。 谢心月只觉得胸口有老血涌动，差点喷出来。 陆遥遥这是话里有话吧？ 什么一把年纪了，什么自己负责之类的，怎么总觉得是说他们师徒呢？ “那你赶紧放开他们！”她只得先命令。 可是陆遥遥却是摇头，“别啊，他们是人质哪。若然您老再有雷霆之怒，没了石师弟以性命保护，我不惨了？” 她就这么直说，谢心月简直目瞪口呆。 “难不成，还要本长老给你立誓么？” 陆遥遥正想说：立个咒誓挺好的，若你再反悔攻击我，就烂脸一辈子什么的。 苗琴的声音却忽然响起，“谢长老，您爱护我们的心，弟子们感恩不尽，但却不能以此被陆师姐拿捏！” 她用词真好，谢心月这辈子就痛恨被拿捏什么的，简直一下就击中了软肋。 第12章 师父师父师父 “之前石师兄这么重的伤，您都给治好了，还有什么皮肉之苦是吃不得的。” 苗琴又说。 趁着谢心月心烦意乱，又有猫坚强做挡箭牌，陆遥遥快速调动了一点妖力到双眼。 虽然那力量马上散掉，她的透视眼只看到了外面的情形几秒种，但也足够了。 她看到苗琴在拼命给石希有丢脸色，看口型，明显在说：妖兽！ 其他的人则被他们压在身上当肉垫，只有蠕动的样子，倒没什么表现。 而石希有明显是咬着牙，点了头。 果然就听到他“痛心”地劝谢心月，“师父，找到妖兽才能为弟子报仇，除去门派之患。一点皮肉伤，弟子还挺得住。再说，陆师姐曾心仪于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误入歧途啊。” 妈蛋！这渣还真有本事恶心她啊。 陆遥遥心中怒骂，但也明白了一件事。 狗男女报复她是真，针对猫坚强的心思却更真。 这小猫对他们有什么用处？令他们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太奇怪了，她必须搞搞清楚。 可惜现在情势危急，她得想办法逃命先！ 一边的谢心月听徒弟这样说，忽然哈哈一笑，“我怎么被这臭丫头的小伎俩唬住了呢？没错，你们受了伤，本长老再给你治就是了。都是修行的，这点痛也忍不得吗？何况，臭丫头还能在我手上过一招半式的吗？” 她只觉得胸口憋了半天的气终于出了，“今天，这只小野兽一定要抓到，顺便教教臭丫头怎么做人。陆……” 咦，臭丫头呢？ 再定睛看，陆遥遥已经三十六计走为上，直接翻窗跑掉了。 “你敢逃？”谢心月横眉立目的。 不逃咋滴？站在那当木桩，让你个不讲理的疯婆子削？ 陆遥遥心中暗骂，脚底抹油得十分之快。 今天看来铁定要吃亏了，但她还是会反抗的，因为这是她的态度！ 可惜她再机灵、见机再快，也快不过真正的实力。 才蹿出没有十几米，就被一道劲力卷着，生生拖了回来。 “谢长老以大欺小，人神共愤啊。”她大喊大叫。 打不过老妖婆，还气不死她吗？ 反正这时候再小心不激怒对方甚至讨好也没有用，倒不如爱谁谁。 果然，谢心月的眼珠子都红了，大声冷笑，“跑？跑到天边也没用。今天这小兽必须交出来，本长老也必须代你师父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 说着，整个人跃至半空，衣衫都被劲风鼓荡，看起来好像一只红色的蝙蝠。 网子里的人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身上的每一寸皮子都绷紧了。 这是教训陆遥遥吗？明明是把他们一锅烩了啊。 为了巴结石希有和苗琴，他们跟着来兴师问罪，结果便宜没捞到，反叫人像大鱼那样一网打尽了。 还搞了一身骚臭！ 看来他们全走了眼，这位陆大师姐是个天魔星，谁沾上谁倒霉的。从前看她受气，可但凡她反手，谁会有好下场？ 看看石希有和苗琴不就知道了？ 以后长记性，惹谁也不惹陆遥遥！ “不是跑得快吗？先打断你狗腿！”就听谢心月冷斥一声。 随后，数落光芒自她掌中出，直冲向陆遥遥的下半段。 力道之大，光芒之强，带起呼呼风声。 若被击中，至少是粉碎性骨折！ 姓谢的，你给我记住！ 此仇不报非女子！ 陆遥遥暗中咬紧牙关，提醒自己绝对不要痛叫出声。 那太没出息了。 同时她扑倒在地，因为这样会让被攻击面积小一点…… 然而过了数息，想象中的重伤剧痛并没有出现。 那一网子的人倒是白白叫唤了几嗓子。 反而，半空中传来清脆的破空之声，伴随着浑厚有力的男人声音，“有劳师妹费心了，不过这臭丫头是我亲自收的，就由我亲自教训好了，不必假手于人。” 一道气墙出现，挡住了谢心月的攻击。 虽然没有反弹回去，但被撩到了半空中，炸雷似的消散了。 陆遥遥抬头，看到一个男人跳下云端，稳健落地。 和传说中的仙侠人物不一样，没有衣袂飘飘，没有临渊而立，更没有缥缈仙气，反而形容落拓，大步流星，举止铿锵有力。 三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高大，面目英俊硬朗，背上背了把宽大的剑。 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位仙长，倒像是沙场凯旋而归的大将军。 一位帅大叔！ 陆遥遥脑海中记忆翻滚，立即认出了来人。 正是她那不靠谱的，好像脑袋上顶着驿马星，天天往外跑，即不管徒弟也不管山门的师父，尹图。 登时，陆遥遥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 妈蛋，大靠山突然出现，换谁不乐呢？ “师父师父师父！”她一连串的叫。 很没有形象，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跳起来，向尹图冲过去。 尹图抬手，食指就顶在陆遥遥的脑门上，令她怎么挣扎也不能再向前一丁点儿，“鸡毛子喊叫什么？太没有气质了！” 嘴里很嫌弃的骂着，手却放开了。 陆遥遥得了自由，立即打蛇随棍上，把现代人自来熟的技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还因为尹图放手比较突然，她向前踉跄了下，撞在尹图的手臂上，干脆顺手扯住他衣袖，“师父您可回来了！弟子可想您了，做梦都梦到您老人家呢。” “嘴这么甜，必定没好事。”尹图不禁怔了怔。 “师父回来了，再坏的事也变好事了。”陆遥遥嘴上像抹了蜜似的。 谢心月跃到地面上，简直叹为观止。 一向见这臭丫头唇枪舌剑的，哪想到还能说话这般好听。 却听陆遥遥低声道，“师父，谢长老骂您。” “休要胡言……”谢心月大声反驳。 “她骂我的腿是狗腿，那我是什么？”陆遥遥不理谢心月，只对尹图说，“收了我的您，又是什么？她骂您是狗……” “少来，这世上也有小狗妖拜了人师的！”尹图在陆遥遥头上敲了一记，不上当。 可是，目光却落到了谢心月身上。 锐利又澄澈。 第13章 老人也有坏人 “掌，掌门师兄，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面对那目光，谢心月愣了愣，都有些结巴了。 为老不尊，打人家孩子就很不要脸了，何况还让人家家长看到？！ 但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她向来不怕这个师兄，所以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还语带讽刺的说，“倒是及时得很哪。” 尹图就跟没感觉似的，瞪了一眼陆遥遥，“我本来云游得好好的，这个倒霉孩子却一直发讯息给我，三催四催的要回来。急得很，我还以为有什么事呢？” 又看了眼谢心月，“不过谢师妹居然亲自过来，难不成真有事？” 就像忽然憋见旁边网子里的一陀人似的，夸张地掩住了口鼻，“这几个小的是怎么回事？跑到我这儿来挖粪坑吗？” 陆遥遥哗一声笑出来。 她这个师父不错哇，是个妙人儿。 原主是个认真学习下死功的好孩子，就是看人不行。 师父那么好，她不亲近，偏爱上个小白脸渣男。 不过她也纳闷：她可没催师父回来，毕竟那些传音符的效力有限，师父的信号不在服务区。 但，他为什么这样说？又为什么会及时赶到？ “还不是你徒弟干的好事！”谢心月哼了声。 “劣徒！你干什么了？”尹图对着陆遥遥怒喝一声，却捏着鼻子闪得更远了。 陆遥遥根本不带怕的，她师父这模样明显是纸老虎呀。 可是她还没回答，谢心月就抢先说，“她勾结外头的人，不对，是妖兽，杀伤同门。我徒弟和琴师侄差点被打死，所幸救了回来。现在，弟子们循着妖兽踪迹追了来，她还要包庇。不肯让人搜查便罢了，还要搞出地锦来伏击。我都出面了，她仍然不肯放人！” 陆遥遥挑起拇指，“谢长老真会颠倒黑白、诬陷晚辈。” “掌门师兄你看。”谢心月却不理她，直接对尹图说，“你还在场，她就如此目无尊长。你不在的时候，可见她有多么顽劣可恶。” “这能怪我吗？毕竟老人也有坏人。”陆遥遥哼了声。 谢心月气得说不出话。 这话叫她怎么接？ 承认自己是老人还是坏人？ 臭丫头刚才还是对着师父撒娇卖萌的甜姐儿，一瞬间又变回满身是刺的刺儿头了。 “你闭嘴！长辈间说话，有小辈们随便插嘴的余地么？再说了，怎么颠倒黑白？怎么诬陷晚辈，你话说一半是什么道理？” 尹图表面上骂陆遥遥，但实际上维护。 在场的没有傻子，谁听不出来？ “师父教导得是！”陆遥遥装成老实孩子的模样，“话不说全，很多时候的意思就完全不同。谢长老只捡对我不利的话来告诉师父，我自己听着都觉得十恶不赦了。” “那你把话补全。”尹图连忙说，“不过今日我才回，倦得很了。这样吧……” 他看向谢心月，“明天一早白虎堂议事，四大长老和与此事有关的弟子来参加。其余人等，各自修行去吧。还有一年就要门派大比了，你们一个个的进阶很快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带了命令的语气，身上忽然就有了掌门的气质，又帅又威严。 她这个师父还是有点东西的！ 陆遥遥再度确认，并下定决心：这棵大树要死死抱住。 她在这个修仙世界的未来，就指望这免费保镖了！ 谢心月张了张嘴，本想反对，但终究没说什么，跺了跺脚就走了。 “还不放人？”尹图就白了陆遥遥一眼。 “他们把这地方搞这么脏，难道不负责清理的么？”陆遥遥不服，“上过茅厕都不擦屁股的吗？我家小猫排过，都会埋屎的。” “不要这么粗俗！”尹图轻拍了陆遥遥的头一下。 “明明是你害我们的！”苗琴尖声道，“地锦是你铺的，里面的……里面的脏东西是你埋的！” “是谁触动的呢？”陆遥遥哼道，“难不成你踩了屎，我还要管你的脚？” “就算触动，也是师姐你引诱……” “不要吵了。”尹图打断石希有，“你们且先回去，找外门负责洒扫的人过来清理。不过，你们每人都要贡献一颗保元丹，做为报偿。” 网子里的人一愣，随即都忙不迭的答应了。 保元丹虽不是仙丹，到底也难炼。 但比起被困在粪坑里，出血肉疼也没办法。 尹图给了陆遥遥一个：你满意了吧的表情。 陆遥遥觉得可以。 毕竟外门弟子在修行路上难以前行，求的不过是延年益寿。偏偏他们没有资源，搞不到好东西。虽说清理地锦会很辛苦，可得到实惠也不错嘛。 就当她给外门弟子谋福利了。 看着那几条讨厌的背景狼狈而去，陆遥遥觉得这口恶气算是出了点了。 可一转头，就被尹图拎小鸡似的拎回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说清楚。一五一十的，不许撒谎，也不许夸张。否则，为师会罚你！”尹图很严肃，“你这闹得有点不像话了！” “不闹？不闹我就死了。”陆遥遥轻哼。 “你不会像以前那样，先装个怂啊。为师不在，到时候你吃了暗亏都没地儿哭去！”尹图点了下陆遥遥的额头。 陆遥遥被推得头一歪，呛声道，“等您回来，我的坟头草都齐腰高了。我不是胡闹，是必须要闹大。这样，对方有什么阴暗的手段才不好下手。再说，这件事您不要负上一点责任哦？收了徒弟又不教，又不保护。” “你是我的入门弟子，他们再怎么也不能要你性命。” “明面儿上是不敢，暗地里呢？”陆遥遥反问，“比如我掉下悬崖或者被妖兽吃了，您还能把山翻过来怎么滴？！” “我看谁敢！”尹图说得干脆，其实有点心虚。 是啊，暗中呢？ “我也不怪您，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哪能那么团结友爱呢？”陆遥遥忽然又笑一下，“我这徒弟多么善解人意，乖巧伶俐呀。所以，您要不要给我出出气？” “哼，伶俐倒是有一点，乖巧就跟你就不沾边。”尹图哼。 忽然伸手，按在陆遥遥的头顶。 第14章 老祖 瞬间，陆遥遥就算被施了定身法，根本就动弹不得。 片刻后，尹图才缓缓收回手，松了口气的同时，自言自语道，“没错，就是我徒弟呀。” 陆遥遥立即一蹦三尺高，“怎么滴？因为徒弟是废柴，就不打算认了吗？什么渣师父！” “死丫头，有这么和师父说话的吗？”尹图瞪，“你从前安静温和，忽然变得张牙舞爪，随时像要咬人，还不许我合理怀疑吗？毕竟夺舍这种事，可不是没有！” 陆遥遥心里噗噗乱跳。 不过，她这愤怒的样子，刚好能解释这种情况，不会被尹图听出她心跳的异常，从而更加怀疑。 “我被欺侮得狠了，自然变得极端。我算想明白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变态。我变态了！从今往后我还就这样了！您要不认，干脆把我逐出师门。这样凭空怀疑，很侮辱人的。徒弟怎么了？徒弟也有自尊！” 尹图张了张嘴，居然被自个儿的徒弟怼得无话可说。 “谁要逐你出师门了？”好半天才气得拍大腿，“你看你极端后变得这么霸道，我探测一下都不行了吗？好好好，你是你是！你是陆遥遥，总行了吧？” 声音虽然吼得大，总归是妥协了。 陆遥遥就放了心。 她自己是哪里来的，自己清楚。之前水杉探过一次，她算是过了关。 这一次，也是有惊无险。 可见，她和原主的灵魂契合度非常之高。 而只要师父认可，往后谁怀疑也没用了。 她又有言在先，往后就这样了，等尹图慢慢习惯了，大约会以为她本性就是这样的，从前没展示出来罢了。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尹图催促。 “您答应给我出气？” “先说实话！这时候还讨价还价！”尹图无力了都。 于是陆遥遥又高兴起来，把整件事情都详细说了一遍。 当然，略去了自己穿越，莫名其妙获得妖力的事没提。 “为师给你出气！”听完整件事，尹图忽然有些火大。 方寸山确实有些特殊情况，他也确实不爱管事。 可他是掌门，他的一男一女两个徒弟，无论如何在小辈中是排行大师兄和大师姐，再怎么弱，也不能被这样对待！ “不过我先得罚你。”思索片刻后又说。 然后在陆遥遥又要跳脚之前，赶紧把惩罚的内容说了，又解释，“你根基尽毁，必须尽快弥补。所以表面上是罚你，实际上是给你找个清静的地方修行。你放心，那位姓楚的师叔为人温和，修为虽然不高，可是知识渊博，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直接问。何况，他看管草药园，有什么需要也可以直接伸手拿。” 陆遥遥想了想。 她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对身上的妖力也需要琢磨，先躲个清静也好。 而且，连她这个纯粹的受害者都被罚了，那起子小人还有什么脸叽叽歪歪？ “我给您面子。”她抬了抬下巴说。 尹图都要抹汗了。 到底谁是徒弟，谁是师父呀。 好不容易送走了小祖宗，尹图连忙布下结界，进入神游状态。 恍惚之间，他来到一处地方。 宽敞干净，没有任何光源却很明亮。 四周，是没有边际的虚空。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躺在地上，身下就铺了一张竹席。 玄色带银色暗纹长袍的衣襟口微微敞开着，露出坚实的胸膛。 两条长腿一条伸直，另一条屈着。 枕着一条手臂，另一只手里拿着个酒葫芦，带着一种微醺的状态。 那把骷髅头的双剑就静静躺在他的身侧，微微散发着银色的光芒。 他极简。 却又给人的感觉极为华丽。 就好像夜空那样，明明是黑暗，却万星闪烁。 “见过老祖。”尹图带着无比崇拜的心情，规规矩矩上前见视。 “嗯，回来得还算及时。”男人，楚鬿，连眼都没睁。 “幸不辱命。”尹图低着头，“我那徒儿说……” “你身上带着我的法印，我都听到了。”楚鬿说着，一抬手，“现在收回。” 尹图手臂上立即闪出一道红光。 法印化烟，瞬间消散了。 楚鬿又笑了下，“最重要的妖力的事，那丫头提都没跟你提呢。” “这孩子不信我。”尹图汗颜，“但，这也不能怪她。当初收她为徒，是受故人所托，本就勉强。偏偏她资质不佳，不是修行的材料，性子也不合我脾胃。我虽也好好待她，终究是没尽心的。” “一切都是缘法。”楚鬿就莫名叹息了声。 尹图抓抓头发，“收徒弟最麻烦了，要教，要管，还要照顾着。我本不愿收的，可是身为掌门，必须得有弟子。好在我那大徒是个天纵奇才，根本不用我操心。就是这小的……” 抬眼看了看楚鬿，忽然高兴起来，“听您的安排，明天我就把她送来，还望老祖多帮着看顾。” “本座才不管帮你教徒弟。”楚鬿终于睁眼，盘膝坐起，“不过她身上妖力奇特，是要查查清楚罢了。只要找到源头，你立即把人给本座带回去。” 尹图犹豫了下，“其实这回出门，在老祖的指点下，弟子是真找到了那宝物的。不若用在遥遥身上……” “不要浪费。”楚鬿摆手，“依我看，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莫名其妙的妖力从何而来，也无法存留，像借用那般。你用那宝贝逼问也没用，慢慢探查就好。” “她的灵台、神府和丹田全被捣毁。”尹图咬牙道，“虽然她说不知道，可我猜只怕和那两个门内弟子不无关系。太狠毒了，她往后……” 忽然跪下，给楚鬿磕了几个头，“求老祖救她！” “她这样，大罗金仙来了都没办法，何况我一个半人半……”话到这里，楚鬿没有继续说。 略仰了头，想了想，“好，应你，尽力而已。” “谢老祖！”尹图立即高兴起来。 虽说遥遥这孩子确实没什么前途了，但她本来资质也不太好，修行一途是不太成的。可现在老祖开了口，将来必定会照应，也算因祸得福吧。 “你不错。”只听楚鬿由衷的夸了一句，“虽说你不是同辈中实力最强的，当初也不是最合适。但你师父选了你继承掌门之位，倒是有眼光。你待人以诚，这才是难得品质。” “可惜门派在我手中没有发展，还搞得内斗不止。”尹图又汗颜了。 “盛极必衰。”楚鬿淡淡的。 仿佛，根本没把门派啊、修行啊的事放在心上。 倒不如，他对陆遥遥的兴趣还大些。 第15章 谁气死谁知道 “老祖，还有一事……” 尹图再度开口，期期艾艾的，“我那徒儿没有问过我，就自己与一只小兽立了血契。” 楚鬿有些意外，忽然想起，“是那只黑色的小猫？” 尹图赶紧点头，又为徒弟辩白，“确实莽撞了些，可是当时也是被逼到那儿了，她没有办法。” 见楚鬿不说话，面上也看不出喜怒，就继续说，“那小兽的品阶不高，不仅对她没有助益，还会拖后腿。就连这一次，她也是要把小兽带着的，我怕会吵到老祖。” 还是奶猫呢，肯定不懂规矩。 “无妨。”楚鬿却摆摆手，根本不在意。 数不清的长久岁月，他始终孤寂。 偶尔吵闹，倒也是不错。 尹图闻言就放了心，却还是叹了口气，“遥遥从前虽然胆小懦弱，却也老实温顺，现在……那性子野的，跟我都敢跳脚。我琢磨着，天王老子在，若不如她的意，她也是不服。我现在忽然很怀疑，我到底喜欢哪种徒弟。而且我有很可怕的预感，今后我一定会头大无比的。” 哎呀，只是想想就有点头疼了呢。 “常听民间的百姓讲，宁养贼子，不养痴儿。”楚鬿听尹图诉哭，脑海里蓦然出现了陆遥遥的模样。 一个脸如小黑炭，比她的伴兽还黑，可是笑得阳光灿烂，眼睛明亮，牙齿都闪光，像要咬人似的。 另一个她给猫儿开场破肚，面不改色，沉着镇定得令人吃惊。 修仙界看似缥缈，高高在上，但其中之血腥残忍，普通人哪能懂得？ 把人大卸八块的事常有，生吃人心的妖魔也是不少。 但像陆遥遥这样把五脏拿出来淡定地摆弄，又好好放回去，还救了命的，真是绝无仅有。 一念及此，楚鬿不禁失笑。 有趣啊，那丫头有趣啊。 尹图察言观色，觉得老祖是真不介意，这才彻底放了心。 又见老祖微合上双眼，似乎又进入半梦半醒的状态了，当下小心的告退。 第二天一早在白虎堂议事，掌门，三大长老和三个涉事的小辈都来了。 前面倒还顺利，不过是掰扯那晚发生的事，鸡零狗碎一番。然后，就是后面的刑堂事件和硬闯白水峰事件。 尹图提前听陆遥遥讲述过事实，心里有谱，不管苗琴和石希有怎么辩解，他也没被绕糊涂了，责任分析得明明白白。 就是到最后，说起对几个人的惩罚，争执就来了。 尹图罚陆遥遥去后山的草药园劳作耕种，为期一年，中途无故不得外出。 否则，就是违了门规。 罚苗琴和石希有去玲珑峰，由第四大长老，明望者看管，为期也是一年。 表面上看起来不偏不向，但谢心月第一个跳出来，表示不服。 “掌门师兄，你这明显是偏向自家徒弟呀。” 尹图皱眉。 谢心月就说，“虽说都是受罚一年，都由长辈看管，但程度能一样么？看管后山草药园那个谁……” “我记得好像姓楚。”水杉提醒，“师父的关门弟子，一直负责看管打理草药园。为人低调和气，任劳任怨，好像绝少走出后山。” “几百年没见过了，谁记得？”谢心月挥手，鄙夷得简直不要太明显。 忽然又对尹图哼了声，“掌门师兄倒是挺像师父的嘛，专门爱收窝囊废当徒弟。人家的掌门都找天才，可以光大门楣，也好出几个升仙的人物。你们师徒俩倒好，你收了陆遥遥这个只会窝里横的废物。当年师父收了这个楚什么的，多少年了，才过了化气期，都没有化神。” 修行，四个层次。 炼精化气。 炼气化神。 炼神还虚。 炼虚合道，又称为虚空粉碎。 每一个层次又分上中下三阶，到达十二级满点，历经雷劫，才羽化成仙，升入金门，与圣合真，寿量无穷，再不受轮回之苦。 但古今往来，成功者简直是凤毛麟角中的凤毛麟角。 由凡入仙的，自有修行纪录以来，不过五位。 就是五大门派的先祖。 随后最强大的人，是方寸山一位不知所踪的老祖，据说达到了十一级，也就是炼虚合道的中阶。 而那位后山的楚师叔，也不过就是第一层次炼精化气的上阶，因此十分被谢心月看不起。 门派弟子，强大些的，都比楚师叔强。 “谢师妹，怎可如此轻视于人？”尹图不乐意了，板着脸道。 陆遥遥心中恼火，纵知这时候插嘴不礼貌，但实在看不过眼，直接怼道，“谢长老，您这话就太过分了。” “呵呵，你又不服了？”谢心月冷笑。 “我不是为自己。”陆遥遥皱眉，“我是小辈，也确实是废柴，让长辈骂两句就骂两句，又不会少块肉。但是，那位楚师叔可是谢长老的同辈，还是一个师门之下，修为不高就该被看轻么？他看守后山的草药园，这么多年不争不抢，默默贡献，难道不是为方寸山做事？大家炼的丹药，难道没有他一份功劳么？” 上下打量了下谢心月，“我倒奇怪了，谢长老只是自己修行，可为门派做了什么贡献？” 又自言自语的嘀咕，“论起充门面，在门派的修为也不是最高。论长相，也不是修仙界第一美女。所以除了耀武扬威，纵徒行凶，还有什么？” 而后瞪大眼睛，捂着嘴，带着三分惊讶，三分惊恐，四分夸张，“艾玛，我怎么把心里想的也说出来了。” 谢心月被怼得无言以对，又被气得几欲吐血，跳起来，指着陆遥遥的鼻子大骂，“以下犯上的东西，今天就算你师父在这儿，本长老也一定要教训你！” “在我师父面前大呼小叫，他还是掌门呢，还真是以下犯上啊。”陆遥遥小小声，但保证所有人都听得到。 “谢师妹，稍安勿躁！”苗金貌似威严的声音响起。 尹图也说，“谢师妹，不要和小辈一般见识。你别生气，我帮你教训她。遥遥，你如此信口开河，还不跪下。” 跪就跪，反正谁气死谁知道。 陆遥遥表现得无比乖巧，给师父一个台阶下。 不过她跪得地方讲究，就在尹图腿侧。 这样一来，谁想动她，就得先过她师父这一关。 免费保镖，不是说说就算了的。 尹图无意识的甩甩手臂。 老祖又给他手上种了一颗可做旁听之用的法印，大概这堂上的一切，都听到了吧？ 第16章 说话的技术 “你刚才又说怎么不公平来着？”尹图把话题导正。 谢心月气鼓鼓的，想甩手离开，却又不说不行。 于是大声道，“楚师弟为人老实，管得了掌门师兄那泼猴一样的徒弟？而且草药园不过就是耕种事，后山还向来清静，她日子简直过得不要太逍遥，怎么看也不像受罚。” 她喘了口气，“我徒弟和琴师侄呢？谁不知道玲珑峰的明长老擅长炼器，整座山峰成日价烟熏火燎。明师弟又是有名的严厉不讲情面，受罚去的弟子都要帮着看守熔炉火，酷热难当就算了，还有不小心受伤的。况且我徒儿修的是木系法术，琴师侄是水系法术，让他们去炼火？掌门师兄，你来说说，这两种惩罚是一样的吗？” 哦？明长老那边这么凶残啊，她喜欢！ 可惜原主因为惧怕明长老，脑海里完全没有印象呢。 陆遥遥发散着思维，耳边听她那师父稳稳当当地说，“确实不一样，可是他们犯的错也不一样啊。” 谢心月语结，可还强词夺理的嚷嚷，“可是掌门师兄刚才明明说了，那件事都有错，就不计较得失了。你自己说的！纵然我徒儿和琴师侄有错在先，是他们起了贪念，心性不稳，确实该罚。可臭……陆遥遥见死不救，直接回了山门，也犯了门规。” “他们那叫人品低劣好不好？”陆遥遥再度“低”声道。 但所有人都当没听到，包括谢心月。 毕竟，是真的吵不过这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 “我说的话，自然就算。第一件事，不计较谁错的比较我了。”尹图还是很稳当，颇有些掌门风范，“但是，二位师侄是二罪并罚，自然要重一些。你们别忘了，他们擅闯白水峰，却并没有苗师兄的手令。” 谢心月被噎了今天的第三次。 陆遥遥都有点同情她了，人到中年，暗憋暗气，很容易出现乳腺问题的。 “掌门，我们错了。”石希有就比陆遥遥乖觉多了，就算是插嘴说话，也先跪下。 尹图就瞪了陆遥遥一眼：看人家！你倒好，恨不能每回站得比为师还高。 陆遥遥根本不理会，倒是好奇石希有又作什么妖。 “虽是错了，但当时被局势所逼，以为妖兽就躲藏在白水峰，又怕对陆师姐不利，这才不得已而为之。” 意思就是情有可原呗。 “哎哟，你持强硬闯，还委屈你了。”陆遥遥讽刺。 石希有一脸悲壮，避开陆遥遥的锋芒。 “真是为了门派，为了你们陆师姐么？”尹图忽然眯了眯眼睛问。 “我之真心，可昭日月。”石希有心里虚，但仍然嘴硬，说得像真的一样。 旁边的苗琴也跪了下来，“掌门明鉴，擅闯白水峰是我们不对，请责罚。谢长老，还有爹……” 她看了看一直沉默的苗金，眼泪滚落，真是我见犹怜。 “不必为我们求情，尽管我们心里没有存私，可确实冒犯了掌门。都是我们的错，弟子们认罚，只求陆师姐不要生气了。” 哎哟，这姿势低的，这态度诚恳的，简直掏心掏肺。 这情形，还真把尹图给僵住了。 “师父，弟子有话要说。”陆遥遥举手，申请。 尹图正被小辈的话给挤兑住了，巴不得他这牙尖嘴利的徒弟出马，当场就答应道，“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旁边的苗金不自禁的又握了下拳。 这个陆遥遥一开口就生事，实在是难对付得紧！ 最好不让她说，可又如何阻止？ 正发愁，陆遥遥已经开口了。 她膝行数寸，离得尹图更近，“师父，您老没看出来吧，我苗师姐和石师兄的话术很不错啊。” “什么话术？”尹图好奇了。 “就是说话的技术。”陆遥遥指了指对面的狗男女，“就比如，可他们主动承认错误，自责又委屈，还自请惩罚。可是，明明确实是他们的错，本来就应该受罚啊。但这样一来，您倒不好把他们怎么样了对不？否则，您就是不仁慈。我若没结没完的，就是不识好歹，为人不宽容。” 现代人有好多不如古代人的。 可在知识海量上，古代人是绝对劣势。 她冷笑，“就是他们内心深处想攻击您和我，可是找不到方法，毕竟他们的错处是掩饰不了的。那怎么办呢？借着攻击自己，数落自己的错，其实是反过来攻击咱们。这，就叫被动攻击。” 现代心理学术语了解一下。 在场的人目瞪口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就连始作俑者，都没想到被总结得这样好。 “那为师不能受影响。”尹图反应也快，“否则，不就成了为了自己的名声而不讲原则，也不能赏善罚恶了么？” “就这样吧。”苗金忽然慢吞吞开口，带着一种忍辱负重又息事宁人的大方态度，“总是那妖兽的错，这两个孩子太也无知莽撞。” 这话，这事…… 要就这么结了，有理变没理，也太窝火了。 合着苗琴和石希有妄图夺取她木灵根元气的事就轻飘飘揭过，反成了妖兽残害他们，而她陆遥遥见死不救。然后人家好心好意上门搜查，她还不识好歹来着。 正想站起来，把苗老头怼回去。 尹图却按了她一把，让她重新跪好，嘴上同时说，“其实，这些都是可以谅解的，谁还没年轻冲动过。只要目的是好的，心意是好的，犯了错，有何不可原谅的？” 听这意思，好像不惩罚了？ 谢心月有眼睛一亮，眉毛都挑起来。 哪想到尹图却又说，“可是我身为掌门，担心有些弟子心术不正。若不及时改过来，时间久了必成心魔。于自己修行不利就算了，只怕还会连累门派。” “掌门师兄是说我徒儿心思不纯么？”谢心月翻了翻眼晴问。 苗金恨不能把这女草包直接掐死。 这时候能接话茬吗？万一有陷阱呢？ 刚要开口往回圆，就听尹图说，“纯不纯的，我们不妨让他们自己坦白说。” 一边说，一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件东西。 碧绿的一根草，就算已经离了土，根部有点微黄，但草叶还像活的一样轻轻摇曳。 第17章 乱说大实话 陆遥遥好奇死了，修仙世界果然神奇啊，可是没听师父说过这是什么东西。 她离得近，正想看得更清楚，就见到尹图手指一错，把那根小草扯成了两段。 啊呀一声。 却不是发自陆遥遥，而是始终做壁上观的水杉。 “掌门师弟，这草是不是……”他的惊讶更像是惋惜。 尹图点点头。 水杉就跺了一下脚，“哎呀，你找这么久才找到的。就这么轻易毁了，你往后怎么办？” 尹图苦笑，看样子也有几分不舍。 但很快，他就坦然起来，笑道，“我个人的事和门派比起来就不算什么。这事看着虽小，不过是小辈们起了争执，但若处置不当，失了公平，只怕在所有人心里都埋了刺。那么往后，于门派的团结更不利。” “这草是什么？掌门师兄你要干什么？”谢心月感觉不妙，尖声道。 苗金也看清那碧草的模样，脸色一变，腾的站了起来。 可是，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尹图手指轻弹。 那断成两截的小草瞬间化为两道碧光，分左右飞向石希有和苗琴，从他们因为目瞪口呆而微张的嘴中钻了进去。 苗琴平时就爱摆出高贵典雅的仙子模样，气质华美，私下里又最是嚣张跋扈的，可此时却瞬间绷不住了。 她击打了几下自己的胸口，试图把那团光敲出来。未果之下，十分慌张，不禁哭叫道，“掌门，您给我吃了什么？怎么一下子就进入肚子！滚烫烫的，又消失了！它消失了，不是毒药吧！” 又转向苗金，“爹啊！爹你救我！救我！” 一边说一边爬起来，跑过去，死死抓住苗金的胳膊，“爹我不想死，你快想办法！” “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苗金怒瞪，“掌门是谁？宗师级的人物，会给你个小辈下毒？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快滚回长排峰去面壁思过，别再这丢人现眼！” 说着一把抓起苗琴，向门外的方向抛了去。 这是逃离现场吗？ 连陆遥遥都看出来了，尹图怎么会不知道？ 他抬手，仍是瞬间化出一道气墙，把苗琴拦在大门处。 气墙软软的，并没有伤到她，却令她惊慌失措的委顿在地。 “这难道是真言草吗？掌门师兄寻了很久的，会逼人口吐真言的？”到这时候了，谢心月才明白过来，几乎冲口而出。 “你也赶紧给我滚！”她立即转头对石希有吼。 石希有吓得面孔发白，彻头彻尾的变小白脸了。 但，尹图把宝贝都毁了，怎么可能让这件事轻易过去？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硬闯白水峰，又为什么一定要抓到那只小猫？说吧，不用隐瞒。”他忽然开口问道。 既然是宝贝，那力量就非比寻常。 对于两个贱人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修为水准，效果更是强大明显。 因此苗琴听到问话，忽然就不哭了，而是控制不住似的开口说道，“伤我们的，是陆遥遥的模样，但却一定不是这个废柴，她哪有那个本事？” “也曾怀疑她被夺舍，可是那天在刑堂，水长老也确认过，确实就是她没错的。”石希有也忍不住跟上。 “所以我们怀疑，真可能是妖兽变化了来伤人，这些日子了来非常认真的寻找妖兽。” “前山有护山大阵，有点修为的六道生灵都不得入。当时出事，也是在后山。” “我们认真查过，护山大阵并没有疏漏和破损的地方，只好装着胆子，多带了几个人到后山去找。” “不然留着那妖兽在暗处，总是个祸害。很怕它对我们有不良企图，往后我们落单的时候它忽然手怎么办？” “哎哟，你们还挺惜命的。”陆遥遥忍不住吐槽。 尹图回手一指，弹了下陆遥遥的脑壳。 陆遥遥伸手抚着被敲疼的地方，飞了尹图两个白眼飞刀，继续吃瓜围观。 真心草这玩意儿要拿小本本记下来，往后再玩真心话和大冒险的游戏，太用得上了。 就见狗男女的脸憋得通红，片刻间身上热汗横流，显然用尽了一切力量阻止自己不要乱说大实话，可哪里做得到。 “后来我们在后山遇到一只黑虎，虽然还不到仙兽级别，却也是灵兽、妖兽那一档了，极为难得。重要的是，它的气息不是我们遇袭时那个！” 远没有那个凶残好不好？ “本来以我们的水准，就算有一队人也未必降得住它。可它失魂落魄，而且十分虚弱。我们就想联手抓到它，由我或者石师兄收为伴兽，且看它与我们谁的根骨更契合。” “至于那些巴结我们人，在抓捕时当炮灰吧。反正他们也不是与我们真心交好，唯命是从也不过想讨好处而已。这样的小人，死一百个也不嫌多。” “好不容易制服了黑虎，她却宁死不肯与我们签订血契。原来她是母兽，因为生下的孩子中有一个天生残疾，被族中当垃圾一样抛掉了。她要寻找孩子，怀疑小兽进入了前山。言道，无论我们谁帮她找到孩子，她就愿意成为伴兽，永生永世不会背叛。” “可我们不知如何寻找她的孩子，她就给了我们一根那小兽的毛发，在上面施以她族中特有的感应力。” “偏偏，我们就在白水峰那边感应到了！” “居然就是陆遥遥屋里的小黑炭！” “那小黑炭没有修为，护山大阵于它无用。不知怎么它满山乱跑，就跑到她那里去了！” “这个大废柴凭什么这么有运气！资质那么差，之前抢了我大师姐的位置就算了。想挖她的木灵根元气却有妖兽来搅和，反令我和石师兄受了重伤。就算蹲在屋里不出来，也有能契约灵兽的机会巴巴的送上门！凭什么凭什么？她运气就这么好！” 石希有和苗琴你一句我一句，把整个事情说得清楚明白，也暴露了自己龌龊狠毒的内心。 说到最后，苗琴更是气愤不已，差点呕血三升。 陆遥遥却还气她，“你就没想过，上天眷顾，是因为我人品好吗？” “原来，你们一直觊觎我徒儿的东西。”尹图轻声道，“不管是她的木灵根元气，还是后来那只小黑猫。” 看似平静，但眼中的怒意几乎无法掩饰了。 这件事于公于私，他都无法轻易放过。 陆遥遥是他的徒儿。 而他是方寸山的掌门！ 第18章 妒忌让你面目可憎 “可是我的徒弟我知道，她根本没有木灵根元气。”尹图拍案而而起。 但也没有全部说实话，“收她，完全是因为一时的眼缘，你们何至于念心至此，为了个莫须有的传说，就要使出如此残酷手段？身边长辈的，却还多方徇私庇护！” 苗金和谢心月无法反驳。 “什么为了寻找妖兽，保护师姐，不过是一己之私，图着黑虎报恩而得到契约伴兽。好啊好啊，我方寸山的教出来的好弟子！”尹图冷笑，听到苗石二人的真心之语，也是真的震怒。 这般阴暗的内心，就这样赤裸裸的展示在人前，如此的不堪。 苗琴和石希有更似被抽了魂灵似的，整个人像烂泥一样摊在地上，不断地颤抖着，大口的呼吸。 “师父把掌门之位传与我，我知道师兄弟中多有不服。所以我平时不愿过多左右门派中事，几位长老各司其职就好。可今天看来，是我错了。祖宗留下的大好基业，再不警醒，只怕要毁在我的手里！” 他说得这样重话，又忽然向门外跪倒，对着一处断垣绝壁处重重磕了个头。 其他三大长老见此，连忙也向着同个方向跪倒。 “掌门师弟，我们也有错处。平时太过注重修为，却忘记门规，修心。”水杉连忙道，“所幸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见一向大大咧咧的尹图此时面如寒冰，连忙的圆场似的问，“苗师兄，谢师妹，对那两个混账孩子的惩罚，你们还有何异议么？” 就冲石希有和苗琴的这番所作所为，直接逐出门墙都是轻的！ 水杉这样说，已经是给了两个老的台阶。 就算混蛋如谢心月，也立即自责道，“掌门师兄，对不起，是我错了，没有教好徒弟，让他起了歪念，一味想去坑害别人。你放心，再怎么惩罚他，我也没二话。回去我也会好好教育他，请掌门师兄再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还配合着，掉了几滴眼泪。 哎呀，都变脸挺快的呀！ 可见怎么才能打脸？事实才能啪啪打脸！ 陆遥遥这个围观看戏的，就差抓把瓜子来磕了。 “掌门师弟，我对不住师父，也对不住山门。”苗金说得无比沉痛，“怪只怪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乃至平日里太过骄纵于她，致使她犯下大错。养不教，父之过。今天，我先自罚。” 话音未落，忽然挥起一掌，击中自己的胸口。 随即噗的一声，一口老血喷出来。 倾刻间，苗金真的像个金色小人儿般，整个人都黄惨惨的，看着好像要死了。 尹图、水杉和谢心月都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情况。 就见苗金还真是下了狠手，内伤严重。 这一着弃卒保车，这一着断尾求生，就一个字：绝。 陆遥遥几乎想要为苗金鼓掌了。 演技又好，心思又密。对自己狠，只怕对别人更狠。 先说明就苗琴这一个宝贝，念在同门情分上，还真能让他骨肉分离不成？而且他自己受了重伤，就能免了女儿加重惩罚！ 只可惜苗金心眼太小，不明白尹图本来也没想做这么绝。 否则，何必浪费个宝贝，让那对狗男女口吐真言？还不是为了让对方心服口服，乖乖去受罚吗？ 不然，他们也配吃宝贝？！ 可是，尹图也没想到那两贱人如此卑鄙吧，所以也真气到了。 “陆遥遥、苗琴、石希有，按照之前定下的惩罚，回去后立即执行，不得有误！”尹图站直了身子，终于发布命令，“从今往后，方寸山要清正门规，再有犯着，任他是谁也要从重惩罚。”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望了眼远方的断壁，“本掌门与四大长老也都有失察疏忽之错，不过门派要运转，弟子要管理，少不得我们再操劳操劳。所以，各罚一颗御灵丹，用作门派大比的胜者奖励。” 谢心月猛得抬起头。 之前她徒弟贡献了一颗保元丹就算了，不是什么宝贵的东西。 可是御灵丹能一样吗？！ 那是可以提升等级，协助对抗雷劫的顶级灵丹。就算是她，折腾这么多年也才只有一颗呀。 不过看尹图正在气头上，她也不敢太造次。 掌门师兄平时随和，处事马马虎虎，可一旦认真起来，那真是比石头还硬。 再看别人都不反驳，她何必做出头鸟？ 只是终究忍不住，狠狠瞪了石希有一眼：拉屎没关系，怎么不在外头擦干净屁股，让人抓到把柄？ 可又有谁能想到，掌门师兄居然把那么珍贵的真言草用在这等小事上，这才令他们一败涂地。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尹图还要去看看苗金的伤势，就吩咐陆遥遥自己先回去。 等人都走净之后，石希有和苗琴恢复了行动能力，居然追了上来。 “还想找茬？” 此时猫坚强在储物袋里睡腻了，跑到陆遥遥的手臂上继续睡。 她抱着猫一边抚摸，一边冷笑着问。 “好叫师姐得知。”石希有努力挺直身板，不想陆遥遥面前露怯，“你也别太得意了。” “哎呀，这是因为彻底撕破脸，你再也不想再装湿润如玉佳公子了吗？”陆遥遥嗤笑，“蛮好的，有进步，否则虚伪得令人恶心生厌呢。好吧我不得意，但是你要我知道什么？” “你该知道，契约伴兽只能拥有一只。血契，哼，除非是死，否则不能中途解除。”石希有恶狠狠的，“就算天纵奇才，顶多拥有两到三只。从古至今，只听闻有一位前辈大高手拥有五只，不能再多。” “所以呢？”陆遥遥挑眉，是真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所以才你别得意！”苗琴上前一步，大声道。 “别这么嚷嚷，妒忌让你面目可憎知道不？”陆遥遥闪远了一点。 不知刚才他们是刚才与真言草抵抗，出汗太多，还是吓尿了，总之味道相当不好。 “你虽然让这只破猫烂猫当了你的伴兽，可它是个天生有残疾的！无法有先天之力也无法修行。哈哈哈哈……”苗琴大笑，“他对你不但没有助力，还可能拖累你，更是浪费了你一个名额。也好，反正你也是个废柴，你们就废一对吧！” “你以为你占尽上风和便宜？岂不知害得我们无法让黑虎成为伴兽，你自己却也没有好下场！我们以后只要找，以我的们的资质和人脉，一定会找到的！对对，还会有更好的！你呢，就一辈子绑着废物伴兽继续当废柴吧。” 石希有说完，和苗琴一起大笑，状似癫狂。 陆遥遥却相当平静。 “第一，我没得意。”她一手抱猫，一手伸出食指，摆了摆。 “第二，不管我家猫咪多差，至少我还有。而你们，相信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伴兽了。” 第19章 皮一下很开心 “胡说！你胡说！你凭什么断定！”苗琴跳起来。 “琴师妹别理她，她故意说来气你的。她一个门派废柴，有什么本事控制伴兽的事。”石希有说，可不知为什么有些中气不足。 是不太自信。 毕竟陆遥遥变得太邪门了…… “算了，念在同门之谊的份上，告诉你们吧，省得你们以后白废功夫，屡受打击。”陆遥遥在猫坚强的脑门上亲了一口，“其实你们为什么要抢我家猫，原因我昨天就知道了。因为……” 她拖长了声调，“昨晚我见到那只黑虎，也就是猫妈了啊。” 什么？！ 苗琴和石希有大吃一惊，对视之余又异口同声地说，“少骗人了，你怎么可能找到！而且护山大阵昨晚封锁，弟子们也出不去。” “你们管呢？我自然有那本事。”陆遥遥好整以暇地说，“母子连心，猫妈给你们一根毛毛想找我家小猫……” 她举了举猫坚强，“我这有好大一陀毛呢。” 见那二人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她“好心肠”地又补充，“我没跟我师父提见了猫妈的事，是因为你们的内心太肮脏，怕他老人家受不了。年纪大了，不该被打击。所以他用真言草，我是真不知道。” 她笑了声，“你们应该不知道，兽类，也有自己的联络网吧？人类无法了解的神秘部分。” 她微微摇头，看向这对狗男女的目光充满了轻蔑，“我对猫妈说起你们要强抢我家小猫的恶劣行为，以及你们要挖我灵根的卑鄙事迹。猫妈很是生气，也很鄙视。它把孩子托付给了我，然后决定要给所有的灵兽妖兽通风报信儿，宣扬你们的所作所为。这相当于，你们的脑袋瓜子上被标上了印迹，上书：绝不可信任之人类。所以，你们在兽界的名声坏透了，这辈子也别想得到伴兽。” 这！这也行？？！ 石希有和苗琴被打击得，完全说不出话。 “还有脸嘲笑我根基尽毁，伴兽的等级低？”陆遥遥哈哈两声，“可哪怕我再差劲，好歹是个一，你们却是零，更少呢。想想连禽兽也不愿意搭理你们，这叫什么？禽兽不如！实话说，我本来没有得意，可是说到这里，好奇怪，我忽然又有点得意了。” 说完，大笑着扬长而去。 呜……啊……呜……啊…… 走出去很远，才听到传来苗琴的哭叫和的石希有的惨叫。 嗯，好听，爽！ 回去后，陆遥遥就把要带走的东西先收收好。 虽说修仙岁月漫长，但这次被罚也要留在后山一年之久呢。 有备无患。 不知尹图是不是出于补偿心理，今早送了陆遥遥一个储物手环。 外表平平无奇的木头宽镯，上头刻着奇怪的符文，还扣着一片黄铜牌牌。 但以特殊咒语打开，居然是一个空间。 一弯小小的清泉，绿草茵茵的草地，还有一颗小花树。 地方虽小，可静谧中透着灵秀。 反正搞两三箱衣服和日用品进去，再放个猫坚强，地方足够大了。 她自己也可出入。 “这是一位老祖给你的见面礼。”尹图对她说，“不过不冲你，是看在为师的面子上，我可是他最喜爱的后辈。” “知道了知道了。”陆遥遥简直爱不释手，“最多等您老了，我侍候您不就得了，不嫌弃。” “劣徒！”尹图气够呛。 他这外表才三十七八，离养老还远，还有好多女修追着，想与他做道侣。 很抢手的。 要不是因为心有所属…… 却还忍不住补充，“别总贪玩，招猫逗狗的。没事可以进去打打坐，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这宝贝还有其它妙处，你自己慢慢参详吧。” 陆遥遥根本把这话当成耳边风，也不想知道送礼物的老祖是哪位。最高兴的是可以随身携带全部家当，还完全没有重量似的。 她现在，开始慢慢体会修身世界的好处来了。比起现代高度文明，物质发达的社会，有时候还要便捷呢。 刚收拾完东西，尹图就回来了。 “你对苗琴和石希有又干什么了？！”一进门，尹图就劈头盖脸的问。 “怎么了？”陆遥遥一怔。 “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俩失魂落魄的，好像霜打的茄子。” “跟我没关系，我管他们去死。”陆遥遥耸耸肩，没说实情。 随即又斜眼看尹图，“您什么意思？但凡有人干坏事，就第一个怀疑我呗？” “以前不会。”尹图那意思，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什么师父啊，跟谢长老学学。看人家怎么对待徒弟的，干尽了坏事也会维护的。”陆遥不满。 见尹图又要发火，赶紧转话题，“苗长老伤得可重。” 尹图果然扔下刚才那茬，点头道，“修行之人，肉身倒在其次，关键挫伤了修为。” “他若不如此，您怎么会以为他真的悔恨呢？他玩这么一手，连对苗琴追加责罚都不能了。”陆遥遥哼。 “他这是为了苗琴？” “难道是为了您或者为了门派啊？” “对自己都下狠手，果然是个狠人。”尹图想了想，也感叹。 “所以您要提高警惕，尤其我不在身边的时候。”陆遥遥赶紧嘱咐一句。 又操心似的叹口气，“像您这种傻师父，实在太费徒弟了。” “赶紧的滚。”尹图指着门外，“为师很后悔，应该罚你个十年八年，省得你来打扰我！最好从来没收过你。” “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陆遥遥说着，嗖一下窜出房门，免得被打。 在现代时她父母早逝，非常缺乏父爱。 尹图这个师父不错。 所以就这么对师父皮一下，她很开心。 出门后，她拿出一张尹图给的符咒，抛向半空。 符咒无火自燃，落在地上的符灰形成一个箭头状。 陆遥遥深吸一口气，向着箭头所指的方向走去。 遇到岔路或者需要拐弯的时候，符灰箭头就会再出现，一直把她引向了后山受罚之地。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同门。 但每个人见了她都闪得远远的，还在暗中观察，好像她是个煞星。 陆遥遥有几分欣慰：从人人看不起的窝囊废，变成人见人躲的小霸王，她这进化也是很迅速很完美的嘛。 第20章 天生废柴必有用 绕过几个山坳，又下了一条长长的坡坡，陆遥遥终于看到一排五间茅草屋。 屋前以竹篱笆圈着，还有一口水井。 再添点鸡鸭，简直就是普通乡下的场景。 不过干净利落，被后面一处极光滑的断垣石壁衬着，加之光线奇佳，竟透出几分隐居的清幽雅致来。 屋后，是大片的草药田。 虽说灵药以崇山峻岭采摘的天然品为佳，但天地资源毕竟有限。炼制普通的灵药或者伤药，还是要从此地收取的。 虽说是后山，却和陆遥遥当初遇难的野地不一样，也在护山大阵的范围之内。 “楚师叔，楚师叔在吗？”陆遥遥礼貌地站在竹门之前，规规矩矩的通报。 左边第一间木门闻言而开，一位师叔走了出来。 门内，一袭玄色带暗纹的广袖交领长袍，俊帅绝伦的脸，睥睨苍生的气势。 一步踏到门外，就变成蓝色门派常服，普通到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到的脸，温吞中带着三分气弱。 就连那高大挺拔的身姿，都变成中等个头，略有些圆润。 那对骷髅头寒气森森的长剑，化为两把采摘草药的竹刀。 总之一句话：标准的老好人模样。 “师叔好，我是陆遥遥。”陆遥遥笑脸明媚，“我师父，也就是尹掌门叫我来的。今后一年，要劳烦师叔看顾我了。” “哦，掌门师兄吩咐过了。”楚鬿招了招手，“快进来。我已经把右边两间房收拾好了，你随便使用。” 哎呀，连声音都透着厚道好相处。 陆遥遥依言而入，心中高兴的想。 她师父果然对她不错，今后一年的日子指定好过。 她不知道，楚鬿的敌人听到他的声音，都恨不能多生几条腿好跑路得快些。 闻风丧胆就是这个意思了，没人会觉得那声音代表温和。 “这是我的伴兽，叫猫坚强，师叔往后叫他小强就行。”陆遥遥还没忘记把猫坚强掏出来，捏着它的小爪子，强行对楚鬿摇了摇。 （猫坚强：我好好一只妖兽，你当我是猫就算了，现在还起了蟑螂的名字？！） “蛮可爱的。”楚鬿微笑着说，“这边地方够大，可以放开它，让它自由自在地跑跑，别总困在空间里。” “师叔有眼光，知道我这是储物空间。”陆遥遥挑挑大拇指。 楚鬿微笑不语。 多新鲜啊，我给你的见面礼呀。而且那不是储物空间，自己慢慢探索吧。 这边陆遥遥还不忘记保证，“师叔请放心，我家小强不凶不闹不拆家，给撸给抱给亲亲，绝对是有猫德的好猫。它就是喜欢钻花丛，爱高的地方，桌面上有东西，基本上给往下扒拉。天性嘛，但不会破坏药田的。” “尽管破坏好了，反正草药多得是。”楚鬿没什么责任心地说。 可在陆遥遥耳朵里，这再次证明师叔为人随和。 岂不知楚鬿也有些古怪感觉：之前对陆遥遥的印象，不是揍人、气人、坑人就是开场破肚连眼都不眨，居然还有这么甜甜软软的一面。 真是有趣啊。 陆遥遥就这么住了下来，对她来讲，一切都没什么难度。 和设想的一样，楚师叔极好相处。 就是话少，平时除了必须面对的时候都待在自己左边两个房间里，无声无息。 陆遥遥怕人家是在屋里打座修行，也不去打扰。 草药园里种的都是灵药，要注意的细节虽然很多，比如五行生克之类的，却并不像寻常农活那样辛苦。 陆遥遥出生在城市，不过实习的时候去乡下做过兽医，所以上手很快。 有时候她甚至恍惚觉得，自己并没有穿越，只是到农村度了假而已，因为太过岁月静好了点。 就是她发现猫坚强这几天食欲不振，没有精神的样子。 特意带小东西到田间去检查身体，远离茅屋和师叔，免得她动用妖力透视的时候产生波动被发觉。 虽说这位师叔的修为水平实在有限，可也要小心为上。 结果，猫坚强身体恢复良好，才几天呀，还被她养胖了点。 “说吧，为什么心情不好？”陆遥遥问。 只能是这个原因了。 猫坚强不说话，一对大大的碧眼眨巴眨巴，很快含了泪水。 “不是想你娘了吧？”陆遥遥问，轻抚它的额毛。 它的额头正中有一缕小短毛好像颜色有差异，随着这小东西的身体越来越强壮，也愈发明显了。 好像，是金色月牙型。 “坏人说我是天生残疾，没办法变得强大，没办法帮助妈妈。”猫坚强那小模样，委屈的。 “嗐，这破事你也放心里。”陆遥遥把猫坚强抱在怀里，“妈教你个乖，贱人呢，就是屁话多，你不用理会。” “可他们说我是废柴呢，说妈妈也是。”猫坚强仰着小脑袋。 “废柴怎么了？”陆遥遥很认真，“你要明白一件事：天生我才必有用！天生废柴也一定有用。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它自己所在的位置，懂？龙飞于天，行云布雨。可地里一条小蚯蚓，也会疏松土壤，让植物生长，滋养万民。所以，谁说龙就有用，蚯蚓就没用来着？这样认为的，都是心胸狭隘，眼界又低的。连天地自然的规律都搞不明白，怎么修成正果？” 猫坚强瞪大眼睛，就觉得妈说话好神奇哦。 听了之后，心里果然好受了些。好像还是很正确的道理，之前没人讲过呢。 “就说小蜜蜂吧。”陆遥遥怀抱着猫坚强继续讲，“只是小昆虫对不对？不起眼也不厉害对不对？可是，倘若这世上的蜜蜂全死掉，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猫坚强摇摇小脑袋。 “全世界的植物没有蜜蜂授粉，就不会再生长，也不再开花结果。动物，人类，最终全会部饿死。”陆遥遥说，“而且植物会产生光合作用，就是制造我们呼吸的空气。植物全部死掉，我们就没有气可以喘了。所以你说，小小的昆虫，难道不重要？” 生物链什么的，真的没有一环是摆设呀。 “重要！”猫坚强奶里奶气，但十分坚定的大喊一声。 “是吧是吧？所以是天才还是废柴，只不过是某些人为的概念限定。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限定里？你说我废柴我就废柴哦，你算老几？我们修仙的，不就是要逆天而行吗？管那群贱人去死。” 第21章 你能当我的娘吗 猫坚强瞪大双眼，好像眼前有一个全新的世界。 它，可正是因为天赋低微，才被族里抛弃的废物呀。 陆遥遥听到他的心声，轻吻了一下它的耳朵尖，“而且你还那么小，是个奶娃呢？你知道当娃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顿了顿，她自问自答，“是你的世界有无尽的可能！你还有大把机会尝试和努力，你的未来会怎样，连老天也说不准，那几个贱人叽叽歪歪算个屁！” “而且你也不必逼迫自己，按照他们的方式变得强大。比方你一定要升给为神兽，我一定到达修为几级什么的。我们按照自己的人生路走，永远不要看轻自己，只要把自己最强大的部分发挥好，对这个天下有贡献就行。” 陆遥遥指了指眼前，“再比如楚师叔，他的修为在长辈们中最低，可是他种植了这么大片草药园，不是很了不起起吗？你每天在花草丛里钻来钻去，难道不开心？” “那我吃饭最厉害了，我以后要做妈妈说的干饭王！”猫坚强立志。 陆遥遥一头黑线。 行……吧。 这就是熊孩子的理解力。 反正一时也说不通，干脆点头道，“行，回头你妈我辛苦一下，给你做个牵引绳。前面绣上：总有刁民要害朕。反面绣上三个大字：干饭王！” 猫坚强喵喵的欢叫几声，跑去抓蝴蝶了。 小小的猫心里坚定的想着：以后要做一本妈妈语录，第一条就是：天生废柴必有用！ 陆遥遥望着迅速消失的猫影，长出一口气，不禁自言自语：带娃好辛苦。 抬头，就见到不远的树上有一只小鸟飞走了。 白色的鸟，红色的眼睛，居然怪好看的。 她不知道，这只鸟飞出她的视线就化做一道白光，落在楚鬿的掌心中。 只是一枚束发的玉扣而已。 而她和猫坚强相处的一幕，楚鬿已经尽收眼底。陆遥遥的那番议论，轻轻震动着他的心。 “这丫头，确实有意思。”他半躺在竹床上，一手支着，撑在脸侧，“真要想法子补上她的根基，不然这番心胸岂不可惜了吗？全方寸山老的小的加一起，也没有她通透啊。天生我才必有用，天生废柴也有用，哈哈……” 他轻笑了声，压在自己尽头的一些阴霾也好像也因为陆遥遥的话变淡了些。 另一边，疲惫的老母亲做完手头的事，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什么猫坚强叫她妈妈？为什么她能懂得兽语？为什么联络上了黑虎？ 这事，还要回放到几天之前…… 那天师父回来后就说累了，回房间休息。 她借此机会也关紧房门，脱掉衣服。 不为别的，就是和猫坚强签订血契的时候，右边肩胛骨后的胎记剧痛了下。 虽然短暂，但那刀割的感觉十分真实。 对着镜子一照，见那悬崖柏树样子的胎记仍然红艳艳的，十分漂亮。 但，其中一根树的枝桠变成了黑色。 就好像被雷劈，烧糊了…… 这什么情况？！ 妖力的来源，与这胎记的联系还没搞清楚，就出现了新的问题。 陆遥遥十分惊奇，还有点对未知事物的惊恐。 但她向来心大，努力摸了半天也没觉得疼，更发现没有疤痕之后，她把心一横，爱谁谁吧。 若这胎记和妖力真是个谜，早晚有解开的一天不是吗？ 正自我安慰，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 猛然回头，就见猫坚强站在角落，好奇的望着她。 她立即护住胸前，“你怎么在这儿？我居然没检查过你的性别，不知到底是男是女？是女的就算了，如果是男的，怎么不转过头去？即便是奶娃，没什么关系，也要从小培养尊重女性的态度懂吗？” 说完迅速披好衣服，把猫坚强倒提起来，从后腿处一看…… 男娃。 又见猫坚强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连忙抱在怀里安抚了下。 她是真心喜欢各种小动物，不然不会选择做兽医。 小动物自然能感知到她的心意，加上她兽医的专业手法，两三下之后，猫坚强就安静下来。 还抬着小脑袋，怯生生地问了句：你能当我的娘吗？ 说完，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 艾玛陆遥遥的心酸得，瞬间软塌，抱着小东西连亲了好几下。 而后愕然：她什么时候懂兽语了？ “你会说人话？”她怔然问。 “谁要说那种低级语言。”猫坚强回答得很小猫。 可陆遥遥却更惊讶了。 她明明听到猫坚强在喵喵喵，为什么到她脑海里就成了人言？ 试探性的问起猫坚强的来历。 小东西一边说一边哭，委屈难过得直抽抽。 陆遥遥的心也跟着抽抽了。 她知道了猫坚强因为生而孱弱，被判定为“失败品”，所以族里趁着母兽不在，把它丢到很远的地方。 她知道猫坚强很奋力的求生，差点死掉，凭着顽强之极的求生意志，糊里糊涂的来到方寸山地界。 太饿了，闻着陆遥遥的肉肠香味找过来。 更知道了，她和伴兽之间因有血契相连，就能互通心意。 所以！她们彼此听得懂对方的话！ 不是她忽然会兽语了。 而这小东西于人类而言还是四五岁的孩子，小奶娃自然想找娘亲。 “你的娘只有一个，她不见了你，一定也很想念。你不能叫别人娘，背叛她呀。”她安抚小东西，“但是，我以后就是你妈了。和娘是一样的，只不过称呼不一样。这样将来你见了亲娘，也分得清楚是不？” 于是她不仅有了个伴兽，还有了个猫儿子。 最奇妙的是，当晚她才睡着，就神游物外。 开始还以为是做怪梦，但猫坚强也在梦里，带着她走了很远的路似的，来到一只黑色母虎面前。 母虎见到猫坚强，立即抱过来，不住的舔舐，那爱怜和失而复得的模样，令陆遥遥都忍不住落泪了。 不知猫坚强对娘亲说了什么，或者是母虎感受到陆遥遥的真实心意，当下断了一颗虎齿，把孩子托付给她。 “蒙您不弃，收它为伴兽。”母虎说，“它若与我回族里，照样被欺凌。以后有您护着它，我也放心了。我还没有做伴兽，可以虎牙为信物。但凡以后用得到我，我这条命就是您的。” “我不会要你的命，但是它这条小命，我会拼命保护的。”陆遥遥抱过猫坚强，是这样对母虎说的。 当然，母虎发誓让石希有和苗琴永世得不到伴兽的事也是真的。 陆遥遥醒来的时候，见到猫坚强在她臂弯里睡得四脚朝天。 它小小的身子上，放着一颗新断的虎齿。 想来是母子连心，又有那根苗琴他们带来的毛发为介，灵魂沟通了。 第22章 想找死就直接说 一个月相安无事。 陆遥遥名曰受罚，小日子都不知道过得多逍遥。 后山地方够大，她每天带着猫儿子漫山遍野地乱跑。 除了热爱动物外，她本来对植物也很有兴趣。只不过前世的她养什么就死什么，连最皮实的花草都养不活，就不敢再养了。 难得植物不是生命？不能随便糟蹋。 而这边的草药田极大，还有几分小菜地，外加不知名的野果树，足够她研究观赏了。楚师叔每天给她讲解几种草药的知识，她也听得津津有味。 重要的是这位师叔脾气暴好，每天安排的工作很少，一个时辰就做完了。其余事根本不管她，哪怕她每天变着花样鼓捣吃的都不管。 每天子午时分，趁着师叔不在（她自己这么觉得的），就调动一些妖力给猫坚强调整身体，顺便自己也摸索一下。 这小猫是胎里带弱，越早调理越好。 虽说她根基被毁，任何力量在体内都无法留存。但渐渐的，她调用妖力的手法却愈发纯熟了。 现在基本上，一念至，妖力至，有了点随心所指的感觉了。 只是力大力小这方面，还不能控制。 这天她正仰着头，站在一颗野果子树下，琢磨着是做糖浸呢还是拔丝，趴在她肩膀上睡觉的猫坚强忽然惊醒，随即跳下去，快速隐没在树丛中。 陆遥遥皱眉，就知道没好事。 转头一看，果然见到石希有正从不远处走来。 他好像特意打扮过，虽然穿着门派服装，但用料显然是更考察的。再加上特意添加的玉饰，迎着山风徐徐走来，确实很有些玉树临风的模样，也怪不得当初原主会被迷惑了。 可她不会。 所以暗骂一声“晦气”，转身就走。 “大师姐！陆师姐！师姐！”石希有却不打算放过她，几步跑过来，拦在她前面，“陆师姐留步，怎么见到我就跑呢？” “我怕呀。”陆遥遥后撤一步以保持距离。 “怕什么？”石希有挑眉。 难道是怕，再喜欢上他么？ 哪想到陆遥遥做了个干呕的姿势，“我怕晚一步，我就要吐出来了。你还活在这世上是你的事，但跑出来专门恶心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石希有怔住，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 陆遥遥心念一动，忽然问，“你不是应该在玲珑山受罚吗？怎么跑来后山？” 她虽然也在受罚，但前几天师父传音告诉她：玲珑山的明长老回来了，苗琴和石希有已经被带过去。让她安心在楚师叔这里待着，不要跑出去生事。 特意告诉她这个，大约是怕她心理不平衡，再作什么妖。 “是在受罚，但明长老需要几位药材，叫我来取。”石希有连忙道，“我是奉了命的，不算无故离开。” 明望者，明长老，不禁擅长炼器，还擅长炼药。 而石希有见陆遥遥停下脚步，还主动问话，立即就换上忧伤无奈中带着文雅的嘴脸，还叹了口气，“师姐，你对我的误会实在太深了。” “误会？”陆遥遥差点气乐了。 石希有立即打蛇随棍上，“师姐，我对你的心意是真的。不过一时糊涂，也许是受了什么蛊惑……” “谁蛊惑的你？妖兽还是苗琴？”陆遥遥冷笑。 “我不知道。”石希有“苦恼”地摇头，“总之是失了心智才做出那样可怕的事。我与琴师……不，苗琴，并没有特别的关系。她是喜欢我，但门派里喜欢我的师姐师妹很多，我其实对师姐才是……” “打住打住！不然我真要吐了。”陆遥遥举手阻止，又冷眼以对，“别说得好听了，你拿着你那把破剑，把我的灵台、神府和丹田全部捣碎，毁了我根基，难道也是误会？” 石希有正努力扮演深情，闻言大吃一惊，难以置信地瞪着陆遥遥。 陆遥遥觉得好笑：看来，他和苗琴当真以为自己做的恶是中了妖兽的幻境术。 先是狠毒，后是愚蠢，他们方寸山所谓的新一代佼佼者，竟然都是这样的垃圾东西。 为师父感到悲哀呀。 “师姐你……” “不要叫我，我连你的声音也不想听到。另外，也不要我眼前晃，不要总是提醒我，让我想起你有多么无耻下贱。否则，说不定我哪天不爽，就要替天行道了，替我师父清理门户。”说完，绕开石希有再走。 可石希有愣了片刻，又追上来拦她。 陆遥遥有些怒了，眉头拧紧，“好狗不挡道，没听过吗？想找死就直接说！” 石希有面无血色，“你，你，你与那妖兽……” “我不会告诉你的，纳闷去吧。”陆遥遥冷笑。 “那你怎么活的？”石希有终于冲口问出。 当时他和苗琴动手都没留余地，陆遥遥按说不可能还活着。 所以他们才深信，他们骗来陆遥遥后就是陷入幻境了，不然怎么可能在那样的重伤之下，还能活着！而且，一点受伤的样子也没有！ 陆遥遥露出诡异莫名的笑容，手指向上指了指，“人在做，天在看。” 又指了指地面，“人可不知，但鬼不会不觉的。” 再指指石希有的鼻子，“再敢跟着我，我把你大腿拆了信不信？！” 说完，扬长而去。 石希有这次没敢再阻拦，反而发足向反方向狂奔。 说他是丧家之犬，简直是侮辱了狗狗。 “妈，干嘛要理他呀。”脑海里，传来猫坚强的声音。 陆遥遥看也不看就伸出手。 一条小黑影从路边的树丛蹿出来，跳上她的手臂，再攀上她的肩头，闪电一样快速，而且熟练。 “有些人不挨怼就不好受。”陆遥遥笑说，抬手摸了摸猫儿子那小小软软的爪子，不自禁的眯了眯眼睛。 刚才石希有看向猫坚强离开的方向，那一抹贪婪之色闪过得如此之快，但还是不能逃过她的眼睛。 “有时候，树欲静而风不止。”她说。 “什么意思呀？”猫坚强是好奇宝宝。 “意思就是，该来的风雨总会来，我们做好准备就行。”陆遥遥说着，把猫坚强从肩膀上抓下来，夹在肋下，“回家喽，我们今晚做拨丝果片儿好不好？” “我要吃肉！” “行行，你吃肉，我和师叔吃拔丝果片儿。” 一人一猫，一主一仆，人母猫儿，这奇怪的组合消失在草药园的尽头。 号称来取草药的石希有，连根草都忘记拿了。 第23章 异样 晚上吃饭的时候，楚鬿和陆遥遥坐在桌边。 猫坚强在桌下。 居然有一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感觉。 楚鬿看了眼认真吃饭的陆遥遥，又看了眼几乎趴在猫碗上吃肉的猫坚强，轻声道，“我看这小东西有点不一样了。” “胖好多，一天一个样。” 来的时候一把骨头，现在抱着都有点压手，也渐渐球状化。 但它毕竟不是普通动物，生长速度极慢，估计奶娃期会比较漫长。 一边说，一边给楚鬿夹菜，“师叔尝这个，我亲手做的，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而且这菜得趁热，冷了就拔不出丝了。” 楚鬿连吃了几口。 到他这种修为，不会重口腹之欲，也可以长久不食。 不过吃的是种气氛，何况这丫头手艺确实不错。 “我是说，它额头的毛毛。”他指了指地面上。 此时猫坚强已经吃完，连碗都舔得干干净净，完全不用洗那种。 它仰着小脑袋，期待妈妈把桌上的好吃的再给点。 正好这个角度，明晃晃的烛火下，照得它脑门上的花纹不像猫也不像虎，而是有一缕显眼的金毛横斜在那儿。 还不太成型，勉强看出是个月牙儿。 陆遥遥有点后悔给它起名起早了，这明明是黑面包青天嘛。 “怪好看的。”这是陆遥遥给的评价。 而后做势要踢，“快滚，好像我不给你饱吃似的。定时定量懂不懂？再敢私自抓小鸟当零食，就不给你小鱼干了。” 喵呜一声，猫坚强失望地走出门，毫不留情的、一屁股坐在楚鬿种的一盆花上，忧伤地望天。 屋内，楚鬿对陆遥遥说，“这小东西似猫非猫，似虎非虎，倒是有趣。” “啊，怎么呢？”陆遥遥好奇了。 来的时候，师父说过，这位师叔修为虽然低微，但常识很渊博，有什么不懂的，让她不要客气尽管问。 这些日子她出于礼貌，还没骚扰人家。毕竟才来一个月，这位师叔还特别不爱说话。 （尹图：其实就是每天研究吃喝玩乐，招猫逗狗，根本无心修行。） “虎五行为金，属阳，可镇鬼邪。猫五行为木，属阴，可驱使鬼邪。可是你这只……”楚鬿沉吟。 “猫坚强，小强。”陆遥遥连忙提示自家猫儿子的名字。 “好吧，小强。”楚鬿说得勉为其难，“这孩子却是阴阳俱存，但不管是阴还是阳，对鬼物都有巨大能力。可镇之，可驱之。” 陆遥遥吃了一惊。 不是据说，她家猫儿子是个小废柴吗？和她一样。 原来它脑门上的金色小月牙，真的像包青天一样，是通阴阳的特征。 忽然又想自己说的话：孩子最珍贵处，就是未来有无尽的可能。 猫坚强被族中抛弃，或者没有继承父母的妖力，可他能拥有自己特殊的能力和天赋，只是没有被发现罢了。 “这个……是它天生的，还是得教？” 天生的还好，如果需要教…… “能力自然是种族天赋。”楚鬿引导着说，“但要想不浪费，要想修行和有进境，还是得教。” 陆遥遥立即头如斗。 当妈一时爽，带娃累断肠。 她忘记孩子还有教育问题要操心，可是她连人怎么修行都不甚清楚，得调动原主的记忆才行，又怎么会妖修的法门？ 楚鬿冷眼旁观，见她愁得不行的时候才说，“你师父没有告诉你，他在我这儿放了东西吗？” “他瞒着我什么了？”陆遥遥立即炸毛。 楚鬿忍不住好笑：这师徒俩，真是有趣。 师父说起徒弟咬牙切齿，徒弟说起师父就横眉立目。 但是，彼此之间有一种奇怪的纽带似的，比旁人更亲近。 而且几乎一下就变成这样，之前还生份得很。 好像师徒之间，某些天然的东西被激发了。 “他在我这里，安置了一个藏宝阁。”楚鬿说。 “他居然还有宝贝，都不告诉我。哼。” 楚鬿看她小嘴都撅起来，恨不能把油瓶子给她挂上。 一定，很好玩吧。 于是逗弄之心更重，接着说道，“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弟子削尖了脑袋要做他的弟子？你师父手里的可都是好东西，外头寻常见不到的。包括，很多修行方面的秘籍，天材地宝的图鉴。” 陆遥遥恍然大悟。 原来！ 想她师父的修为是炼神还虚的中阶，也就是第八级，还没有突破，奋长老却已经第九级了。 门派内，论修为师父不是最高，又因为不爱管事，好像手中掌握的权利也比较分散，也就比四大长老高一点点吧。 所以，为什么那些人非要拜入师父门下？ 原来是为了东西！为了宝贝！为了财产！ 因为师父收了她为唯一女弟子，还被那般忌恨，恨不得她死了才好。 疑惑中，无意瞥了楚鬿一眼，不知为什么，心头就猛地跳了跳。 这位师叔才炼气化神高阶，也就是三级。 修仙界，每突破一级都是天堑似的，能压死人。 这就是说，楚师叔的能力比她师父差得远。 可刚刚，就在那一瞬间，明明是平凡的相貌，温吞的气质，却忽然让她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 好像天下在他眼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她陆遥遥更是渺小如微尘。 “怎么了？”师叔温和的声音传来。 烛火下，他还是那个平凡得甚至有点气弱的男子。 但，温和又厚道。 “哦，没什么，就是闪了个神。”陆遥遥甩掉心中异样感，跳起来说，“我去传音我师父，跟他要藏宝阁的出入权。” 见楚鬿微笑望她，就解释，“师叔特意跟我提这个，必定是藏宝阁里有对我家小强有用的东西对吧？” 不然，何必无缘无故的提起？ “承师叔的情了，能告诉我这件事。”陆遥遥很诚恳，“若我再不懂事，非要从师叔这边请入，不是让您为难了么？毕竟，是我师父放在您这儿的呀。我去找正主儿去，哼，有好东西还瞒着亲生徒弟，什么破师父。” 说完就跑了。 楚鬿抚额。 他知道尹图为什么觉得头疼了。 破师父，还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以下犯上的，犯得怪有意思的。 不过他之前无意中泄露了一点气息，这丫头就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以后还是得小心些。 不然，这么多年的伪装不是戳破了吗？ 第24章 这混蛋孩子 陆遥遥风风火火传音尹图，“师父，您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她劈头盖脸的就问。 质问的语气太笃定了，尹图心里蓦然发毛。 难道后山看山人的楚师叔其实是老祖的事，意外泄露了？！ 那可是历代掌门都要保守的秘密，从没有人揭穿过呀。 “你……死丫头你又乱说什么？”心虚之下，硬扛了句。 陆遥遥奉送了一个重重的哼，“你原来还在楚师叔那里寄存了个藏宝阁？入口在哪里，快告诉我！不然，我就给你嚷嚷得全山门都知道。” 哎呀，这混蛋孩子！ 尹图松口气的同时，又是气又想乐。 原来不是老祖的秘密泄露！ 那就好，那就好。 和这件事比起来，其他都是小问题。 老祖的身份不能显于人前，毕竟还关乎着生死大事，还有那个大秘密…… 可恶的是，这丫头要他的东西为什么这么理直气壮？ 居然让他有一种，生了个会打爹骂娘的逆子的感觉。 但又莫名心头软软，父爱爆棚。 脑海中出现她那凶巴巴的小模样，明明就是闺女和亲爹闹腾耍赖那般。 也知道她就是嘴巴说得凶罢了，其实很懂事的，心也正。 “你什么态度？威胁为师吗？那我也不会告诉你的。”他故意道，“为师的宝贝都在那儿，凭什么能让你随便看，随便拿？” 说完这话，本以为这死丫头会跟他顶嘴，没想到陆遥遥却忽然心平气和了。 “师父……”陆遥遥极礼貌的叫了声。 “少来这套，撒娇没用！”尹图也哼，心里却愈发警觉。 有问题！问题很大！ “既然叫您师父，我请教个学问。”陆遥遥摆出尊敬的样子，“就请问这两个字的第二个要怎么写？是父亲的父，还是单人边的那个傅？” “当然是父亲的父！”尹图语气威严。 多新鲜哪，师徒如父子，这个架子，他可得端正了。 毕竟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令子亡，子不得不亡。 坏丫头得明白，她的小命在他手里攥着呢。 “你连这个也不知道，怎么读书识字的。”抬完架子，又骂徒弟没学问。 陆遥遥还是虚心受教的模样，也仍然心平气和，甚至是好整以暇了，“那既然是父亲的父，这说明什么？” 不等尹图回答，就自己往下说，“照一般理解，即然有个‘父’字，说明等您死了，我可以继承遗产。既然如此，您没死的时候，我拿您点东西怎么了？快说吧，我亲爱的师父，藏宝阁的入口在哪儿？” 那个“父”字，还加重了语气。 把尹图给气得。 不过“亲爱的师父”几个字，每个都听得懂，组合起来却古怪，好在听起来感觉不错，当下气呼呼的说，“你要去藏宝阁干吗？不好好修行，天天折腾些没用的事！” “我就是要修行呀，所以要翻几本秘籍来看。”陆遥遥更理直气壮了，“您老放心吧，宝贝什么的我不动。反正早晚是我的，我等……” “等什么？等我死吗？没见过你这么不孝的劣徒！我怎么收了你呢，简直就是劫数！”尹图骂了句，忽然又意识到什么，“咦，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不告诉我入口，我就不告诉您我是怎么知道的！哼。” 尹图默了默。 答案是明摆着的，是老祖特意告诉遥遥的。 那么，他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呢？ 总归那法宝也不是他的，借了他的名头，他也只是有幸占了一层而已。 “是个空间法宝，让你师叔帮你开门就是！”他假装气鼓鼓的说。 “谢谢师父。”陆遥遥立即高兴了。 三花脸的小猫似的，情绪说变就变。 “滚滚滚！满意了赶紧滚！少来烦老子行不行？”尹图又头疼了，“但是抢占遗产的事，我劝你别想得太美。即便我真死了，有你大师兄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个小混蛋？” “师父才不会死，长命百岁，不对，是飞升成功，寿量无穷呢。”陆遥遥喜滋滋，嘴上又像抹了蜜。 她表现得这般无礼又可恶，不过就是气气师父，能让她感觉到缺失的父爱。 那种老父亲暴跳如擂，却又拿熊孩子没办法的感觉。 其实才和尹图相处一两次，可她就莫名其妙觉得他如此亲近。 也不知，是不是原主留给她的情绪和感情。 总之现在得了许可，才中止与尹图的传讯，立即就又来找楚鬿。 “向草药园的西北方向走，有一处不起眼的山洞。洞口有三块圆石，洞内石壁有这个图案……”楚鬿给了她一张图，“然后念动秘咒，就可以进去了。不过里面有好几层，能进入第几层，要看个人的造化和缘法。” “我现在就去！”陆遥遥听完楚鬿传授的秘咒，立即说。 “这么晚了……” “有什么关系？反正后山也没旁人。”陆遥遥耸耸肩。 楚鬿犹豫了下，点头答应，“好吧，早去早回，不要勉强。” 又嘱咐，“但十五那天不能去，我不在，万一有事，就没人照应你。” 虽然陆遥遥并不觉得自己需要照应，以这位师叔的能力，怕也罩不住，但还是乖巧地点头。 对别人的好意，她总是很珍惜。 但忍不住又皮了下，“师叔每个月的十五都要闭关一整天，直到第二天月出时才出关。难不成，师叔是狼人？” 楚鬿怔了怔：什么意思？说他是狼妖？ 陆遥遥哪管这些，笑得叽叽咕咕的走了。 毕竟吸血鬼和狼人都是现代西方奇幻里的，她就是说说玩的。 “偏她总是这么多怪话儿。”楚鬿望着陆遥遥和猫坚强，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消失，微微摇头。 自己都没注意到，唇角轻轻向上弯了弯。 很快，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柄竹刀，静静地并排躺在桌上。 “去护着她。”他命令。 立即一柄竹刀恢复了骷髅头长剑的原型，但顷刻又又化为黑色的烟雾，腾然在他身外散开。 后山的这位楚师叔，还是陆遥遥眼中那个不起眼的模样，但气质却瞬间凛然高华，好像下凡的神祗。 “去吧，不要惊动。”他略抬了抬下巴。 黑雾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很快，陆遥遥身后的半空上有一朵黑色云纱追随。 不过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第25章 信妈者，得永生 一切顺利。 陆遥遥顺利地穿过草药园，顺利的在西北方向找到一个洞口有三颗圆石的山洞，在洞内也顺利找到楚师叔画给她的图案。 默念了咒语，同样顺利的进入藏宝阁空间。 之前，她甚至做了被直接弹出来的准备。 毕竟师叔有言在先，能进到第几层要看缘法和造化。 那么，一层也进不去也是有可能的。 毕竟她完全没有修为，是一个根基尽毁的人，被空间法宝嫌弃也挺正常。 毕竟这种级别的法宝，都是有器灵的，也算是有生命和情绪。 做了种种困难准备，却没想到完全没有阻碍，她不但没有被弹出来，连猫坚强也因为是她的契约伴兽，能跟着进来。 而且！ 她上上下下的乱逛，一共走了九层，一直从底走到顶！ 是个九层的宝塔！ 这么顺的话，难道说将来真得由她来继承师父的遗产？ 她缘份这是多深！ 宝塔巨大，就像博物馆似的，也像博物那么整齐干净。果然有好多的天材地宝，有各样灵石灵草和法宝，更多的是书籍。 “咱先找几本有关妖修的书，再找找记录植物用处和出处的图鉴。”她对猫坚强说。 一人一猫回到第一层，看着白玉台阶向上延伸。 但二十来阶以上，就像淹没在云雾中似的，看不真切。 只有她向上走，那雾气才会一层层的退却。 “我不要修行！”一听妖修的书，猫坚强就知道是针对它的。 “你必须修行！”陆遥遥坚定地，“有我们那儿，你这个年纪都得上学前班了。” “我不要！” “我是你妈，由不得你！” 本来因为到了陌生而空旷的地方，出于天性，猫坚强警惕得很，就跳到陆遥遥的肩膀上趴着。 此时陆遥遥直接一把把它抓下来，让它跟自己面对面。 只要是小动物，只要抓住它脖子后面，不管多凶多野，没有不立即老实的。 何况猫坚强只偶尔倔强，平时对她非常温顺和依赖。 此时，更是四只小毛爪和一条三分岔尾巴都团起来。 “你妈是废柴，难道你不要强大些保护妈妈吗？”陆遥遥严肃地问。 她没有过孩子，但这样的教育方式才是对的吧？ 果然，猫坚强的眼神不再抗拒，可是却很快湿润，“我，我不行……” 艾玛，陆遥遥心疼的。 这猫娃子对自己被族中抛弃一事，心理上是有阴影的，非常的自卑。 这样不行！ 得想法让它变得强大，才能重新树立起它的自信。 “你信别人，还是信我？”她转换了角度，很认真地问。 “信妈妈。”猫坚强细声细气的喵喵叫。 完全小奶音儿。 “对，信妈者，得永生。”陆遥遥用力点头，“那么我十分确定和肯定地告诉你：你一定行！” 又着补了句，“我会帮你的，怕什么。” 猫坚强愣了半晌，大大的碧眸看起来好委屈。 但终于，它大声喵呜，做了坚定表态。 不过好奇的天性令它很快转移兴趣，“妈妈为什么要找植物书？要种花吗？” 陆遥遥无奈。 普通小猫的贱和欠，猫坚强一个不少。 楚师叔种了好几盆美丽的花，摆在院子里。结果不是被这小东西坐死，就是被它连土都刨了。 幸亏师叔脾气好，不然她要揍死这小混蛋了。 “我师父需要一株真言草，他找了好久才找到。”陆遥遥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之前为了给我出气，他把草给两个贱人用了。据我推测，那小草对他而言很重要。所以，我想找找它的资料，偷偷帮师父找回来。那么……” 师父会很高兴吧？ “贱人是什么人？”猫坚强的关注点奇特。 “就是下午来找我的那男的那样的。”陆遥遥解释，“你不是一见到他就跑？” “我讨厌他！”猫坚强依循着动物的本能，“他危险。” 陆遥遥眯了眯眼睛：就知道石希有那个王八蛋对她猫儿子贼心不死。 哼，但凡让他惦记到一根猫毛，都算她输！ “遇到贱人，要离远点，跑快点知道吗？”陆遥遥嘱咐。 “原来，妈妈讨厌的人都是贱人。”猫坚强的关注点又歪了。 儿童，不，奶猫教育到此结束，器灵还不出来，陆遥遥只能下笨功夫自己找。 好在藏宝阁的东西很规整，除了一层比较杂乱，什么都存放之外，其余的八层，每层是同类的东西。 秘籍在第七层。 可是好几排巨大到顶的书架，那些古书没有一万本也得好几千，难道要一本本的翻？ “纪录有真言草的书，你到底在哪儿啊？！”她急得大叫一声。 嗖的一下。 一只漂亮的小鸟不知从何处飞来，落在一个书架上，不耐烦的在某一层某一处，笃笃笃地敲了三下。 陆遥遥立即跑过去。 看到小鸟，猫坚强兴奋得碧眼冒绿光。 它比陆遥遥快，飞扑过去就抓。 小鸟才只巴掌大，可是轻蔑地翅膀一挥，猫坚强就摔了个跟头，直接从云雾缭绕的台阶处消失了。 陆遥遥吓了一跳，但很快灵台里传来一个画面：猫坚强一脸茫然的坐在藏宝阁的入口，没受伤，就是有点灰头土脸。 原来是被踢出去了。 “谢谢。”陆遥遥迅速抓起被提示的那本书，道谢。 小鸟是红色的，眼睛上方有两条黑羽，好像浓眉。 哎呀，愤怒的小鸟。 “您老贵姓？”陆遥遥礼貌的问。 猜测是器灵，或者是分管这一层的。 无论如何，能与空间共存，年纪一定很大了。 而她不过暴躁的喊了一嗓子，人家就出来给她找书，不得客气点呀。 “别废话，和你不熟。”没想到小鸟口吐人言，冷哼了声，“拿了东西赶紧走！” “我还要有关妖修的书！”陆遥遥连忙说，半句废话不敢说。 她虽然才进入这个修仙世界，但身为现代人是有见识的。 这些修了千万年的古董级别，应该都性子古怪，最好不要轻易招惹。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 鸟灵又飞到一册书前，啄木鸟似的啄了啄，鸟脸上都能看出不耐来，好像很嫌弃被打扰似的。 陆遥遥二话不说，拿了书就跑。 猫坚强在外面呢，如果她也被踹出去，那多没脸！老母亲的尊严何在？ “妈，我以为你丢了。”才出了法宝空间，就见猫坚强在那儿哭唧唧。 “被丢出来的明明是你好吧？人家对我特别客气。”陆遥遥吹牛都不打草稿的，“好教你个乖，不是所有小鸟都能扑的，还得看体量。” “我要变强，扑死这个红鸟！呜呜呜……” 猫坚强继续哭唧唧，可紧紧跟着陆遥遥，屁颠屁颠的闪了。 第26章 职业奶妈 出了藏宝阁，又回到住处，陆遥遥蓦然发现，她刚才耽误了半天，时间却并没有过去多久。 这说明空间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或者说极为缓慢。 即便如此，她也半点不敢休息，立即挑灯夜读，拿出当年高考的劲头来。 有人不怀好意，虎视眈眈，她必须尽快变得强大。 实力才是第一位的，不能总指望阴谋诡计。 楚鬿那边，黑色烟雾又化为骷髅长剑，并吟鸣不止。 “她居然能九层通入？”楚鬿听了剑灵的禀报，十分惊讶。 这空间其实是他的法宝。 因与尹图投缘，偏他又能进入，才把第一层借给他用而已。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尹图在不受他帮助的情况下进出空间。 而且，只有第一层！第二层都上不去。 陆遥遥是怎么回事？ “她动用妖力了？”他问。 剑身嗡鸣，表示没有。 “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沉默片刻，楚鬿笑了笑，“她到底是命格奇特，还是与我有深缘？” 他决定继续观察，毕竟岁月悠长，实在是无聊。 陆遥遥自然不知道自己被大佬盯上，研究了妖修之法之后，就一心一意操练猫坚强。 因为原主的记忆和用功，书中的古文倒是认识，理解起来也不太难。又想起师叔的话，直接从驭鬼术开始。 “抓小鬼，做游戏。” 听陆遥遥这么解释的，猫坚强非常容易就接受了。但是，它的气力总是跟不上，好像被什么东西阻隔着，就是无法连续。 小东西累了就摆烂，躺着不动。 陆遥遥没办法，看师叔不在附近，就调动自己的妖力输送给猫坚强。 总归都是妖，接受起来会容易吧？ 只是没想到死了，结果穿越了。神奇地到了修仙世界，结果没谈恋爱没生孩子，她要开始鸡娃。 这么着折腾了几天，人和猫都疲了的时候，陆遥遥忽然感觉到“啵”的一声。 不是听到，就是“感觉”到。 连忙内视，就见灵台中猫坚强的形象忽然有了点变化。 身影更实了些，仔细看，额头的金色毛毛还闪了闪。 “儿砸，过来！”陆遥遥尖叫一声。 猫坚强吓了一跳。 它正在地上滚着翻肚皮，因为刚才好像有一只手撸了它一下，好爽呀。 不过妈妈叫它，它还是听话地跳起来。 平时很有准头的，这次却直接超过了，落在陆遥遥身外两丈远。 这一跃之力，忽然大了很多，眼睛也更明亮了。 陆遥遥跑过去抓住它，仔细观察它的额毛，金色更深，月牙形也更明显。 不过她不会探别人的灵台，就拎着猫坚强去找楚鬿。 这位师叔修为低，但见多识广，知识渊博这个印象，已经深入她的意识。 “小家伙入门了。”楚鬿把手掌放在圆圆的小猫脑袋上摸了摸，和气又高兴地说，“恭喜你啊，教得好。” 陆遥遥露出老母亲的欣慰笑容。 既然方向是正确的，她也摸索出了一点套路。只要有了修行的方法，她再不断以妖力给予协助，妖修就能升级！ 那是不是可以判定，她那莫名的力量不是没用的，也不是非要偷偷摸摸的才能用。她自己虽然存不住，却是可以帮助别人的呀！ 这不就是打游戏时的职业奶妈！ 大家组队的时候，奶妈是很受欢迎的！那么在修仙世界，会不会也一样？ 不管了，至少可以让她猫儿子先试试。 “谢谢师叔。”她高兴之下，拉着楚鬿的袖子摇了摇。 “谢我什么？”楚鬿愕然。 “如果没有师叔告诉我藏宝阁的存在，又指点我进入之路，哪有后面的好事呀？”陆遥遥是真的很感激，不由得吹捧了句，“师叔就是我的指路明灯，以后我就是您的亲师侄！” 楚鬿不禁失笑。 师侄也有亲不亲的么？ 这边，陆遥遥立刻表扬了猫坚强，又犒赏了一顿它喜欢的鸡腿大餐。然后趁着它欢天喜地的，又教它第二重方法，让它自己修炼去，自己时不时的输入些妖力给它。 有了先前的经验，猫坚强无师自通地把她给予的力量吸引过去，引导着进入修行的状态。 陆遥遥登时觉得，自己的计划行得通！ “你自己修炼，不要贪玩，我去研究我的花花草草了。”她嘱咐了句，就去翻那本厚厚的植物图鉴。 没想到，那不起眼的小草居然真是个宝贝！ 哪怕是哑巴，或者病入膏肓、口不能言的人，想说的都会通过其他方式表达出来。 甚至死人，只要真言草种在他的骸骨之上，他生前最想说的话也能发出。 “师叔，您帮我看看。这草，怎么没说哪里有呢？真的这么稀有珍贵吗？” 可惜记录资料有限，她翻烂了整本书才在某页书的角落，看得眼珠子都快上瞎了，才在不起眼的一页中找到两行小字，字体还不全。 没办法，陆遥遥只能又来烦楚鬿了。 “为什么要找这个？”楚鬿听剑灵讲过陆遥遥对猫坚强说的话，却还是问。 陆遥遥老实地又说了遍，完全不隐瞒。 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对楚鬿有了些许信任，让他感觉不错。 “这种东西，自然是极稀少的。”楚鬿的笑容背后有些冷，“虽不是什么天材地宝，炼器炼药也都用不到，可是却能让人没有秘密。” 他慢慢吁了口气，“这世上，却多的是秘密，每个人都有。有些，还是绝不能显露的。” 他自己那最黑暗的秘密，不就是绝不能让除了方寸山历代掌门之外的任何人知道的吗？ “所以你说，这东西可怕不可怕？如此可怕，就绝对会极其稀少难寻。不然的话，这世上岂不就乱套了吗？” 陆遥遥心里一凛，忽然想起一句话。 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每个人都有过不良的或者不堪的想法，但很多却并不会实施，只是一时的恶念罢了。可若这真言草遍地都是，大家都拿来去揭穿别人的心理话，那人与人之间的纽带就无法维系，世界也就崩塌了。 就像她，穿越的秘密也是不能透露的。不然这世上若有疯狂修仙者，如果还是修为极高的，说不定捉她去做残酷的科学实验。 所以她要为师父找到！然后尽快用掉！绝不能留着。 “想什么？”看到陆遥遥咬牙切齿地，楚鬿好奇了。 “就是想着这样的宝贝，结果让苗琴和石希有吃了，太特么……呃，太可惜了。”差点爆粗。 转而又问，“我师父为什么要找真言草，他有什么用处吗？” 第27章 徒弟给他长脸 楚鬿默了默。 “你师父的伴兽生了怪病。”他叹了口气，“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也是他为什么卡在第八阶这么久都无法突破的原因。” 伴兽，会是修行的辅助。 但因为是血契，与主人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双方给力，事半功倍。 双方中的任何一方不给力，两个都一起倒霉。 “什么病？”陆遥遥立即追问。 “就是不知道。”楚鬿摇了摇头，“所以你师父才要寻找真言草，因为他的伴兽闭了语，完全说不出话。那不管你师父再怎么着急，再怎么想给它治疗，找不到病根也无从下手。” 咦，第一次听说这种怪病。 陆遥遥的职业病当场发作了。 身为一名天才兽医，而且涉及门类庞杂，发现兽类的疑难杂症，不搞清楚就心里痒痒的难受。 “我给他看看！”陆遥遥几乎跳起来。 马上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又着补道，“我特别喜欢小动物什么的，专门还研究过。我师父之前都没和我提过，不然我好歹能给出出主意。” 楚鬿目光一闪，微微垂下眼帘。 他想起了那晚，陆遥遥给猫坚强开肠破肚，把一只快死的小猫硬生生救回来的情形。 这个丫头非常神秘，总有些古怪得看不透之处。 她，到底是谁？又到底是什么底细？ 这绝非一个普通门派弟子该有的本事。 “你在拜入门派之前，学过掌疗兽病，疗兽疡吗？”他忽然问。 即便学过，直接剖开肚子，熟练摆弄，医死为生的，也绝无仅有。 “哦，学过点皮毛，也感兴趣。”陆遥遥含含糊糊地说。 但灵机一动，给往后的事先做个铺垫。 于是又借机着补了句，“倒是遇到过一位年纪很大，经验丰富的大师，教了些东西，看了几本秘籍。” 里都是遇到高人，看秘籍就成功了的。 非常好的说辞，反正也死无对证。 “那你厉害了，师叔倒很想看看，你能否帮你师父的伴兽治了病。”楚鬿半真半假地说，“要是能治好，你师父的修为突破指日可待。” “他这样憋很久了吗？”陆遥遥又问。 “好比蓄水，他的池子早就满了。” 就是说，只要她能把师父的伴兽治好，师父立即就能在修为上与那个道貌岸然的苗金平起平坐了。 身为掌门却不是最强，他一定感觉很丢脸。 那好，就让她这个徒弟给他长脸。 虽说还没看到伴兽的病症，但她在专业方面向来自信。 万一找不到病根，就去找真言草，总归一定帮师父这个忙！ “我师父的伴兽是啥？”她猛然想起这个问题。 楚鬿忍不住唇角上弯。 在那又是咬牙切齿，又是眼睛乱转，半天了才想起最重要的问题吗？ 就算是医牛马，不同种类也有不同医法吧。 “你自己去问他。”他摆了摆手，“不然，他又该怪我话太多了。” 陆遥遥一想也是，立即跑回自己房间传讯尹图。 “又什么事？”尹图不耐烦，“又不是奶娃，离不得爹娘，你就受个罚，一天得找为师八回。” “太夸张了！我八天才找了一回好吧？”陆遥遥不服气，“再说您嫌弃我也晚了，自己收的徒弟，哭着也得带着。” “所以你又怎么了？” “也没什么，师父来看看我呗。就算进大牢，亲眷也能探监的是不？” “又出幺蛾子！不去。”尹图哼了声。 陆遥遥立即哭唧唧，“哪有您这样的，这么残酷无情。我敢打包票，人家谢长老就去看石希有，苗长老更会探望亲生女儿。就我没人疼没人爱，这也太惨了！” 尹图就被噎了下，心也软了。 因为据他所知，谢心月确实去了玲珑峰，想拜托明望者关照她的弟子。虽说被顶回来了，好歹尽了师父的心力。 苗金重伤，在闭关，可巴结他的人多，自然有人偷偷给苗琴送吃送喝。 这样比起来，他家遥遥确实有点可怜见儿的。 “行行，去去。”他妥协了。 陆遥遥一秒雷雨转睛，“好呀，快点来。对了，别忘记带上您的伴兽。” 尹图登时怔住，“好好的，提我的伴兽干什么？” “我听师叔说的，总归带来就是。”陆遥遥撤回传讯符。 她故意提起师叔，是隐约觉得师叔和师父关系不错的样子。红口白牙的就直接让师父带伴兽过来，师父肯定不理会。 但提了师叔，有熟人掺和进来，就没那么值得怀疑了。 她不知道楚鬿真正的身份，就是推测师父心思而已。 但对于尹图来说，一提这位老祖，就还以为是有示下，立即就赶了过来。 “伴兽呢？不是说好带来。”看尹图空着手，陆遥遥不满。 尹图不着痕迹地看了下楚鬿，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就耐着性子说，“哼，没见识的丫头，你都能把小强塞到储物空间，难道为师不能？” 说着在身上一摸，掌中就出现了一件物事。 陆遥遥瞪大眼睛。 鱼……鱼缸……迷你鱼缸！ 不过这年头没有玻璃，所以是水晶打造的。在落日余晖下，折射出美丽的光芒，自带彩虹效果。 里面的鱼是翠蓝色的，一条飘逸的，几乎和自身一样的大尾巴，随着水波轻柔的飘动，极其美丽！ 陆遥遥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要脱眶而出了，因为这还是条热带鱼，是斗鱼！ “还真是没见识的丫头啊。”尹图看陆遥遥吃惊的样子，不禁有点得意。 有一种为人师的智商碾压感，哎呀，终于让这个坏丫头老实一回。 他哪里知道陆遥遥是没想到他的伴兽居然是一条鱼！ 但想想不管飞禽还是走兽，又或者水中生物，也都算在兽类之中呀。 就算是现代的宠物医院也有特种兽医，专门治疗这些冷门宠物的。 “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吗？”见陆遥遥还不说话，尹图敲了下她的脑门，“神兽里难道没有水兽吗？化蛇，计蒙，于儿，鼍（tuó）围不都是？而且全很厉害呢。我这鱼跟我所修的路子极合，等它修为够了，跳过龙门，就能化龙了。” 尹图对自家伴兽极为得意。 但说完这番话又忍不住叹气，“可它不知为何，开始不吃不喝，精神非常不好，修行也停止了。想问它怎么了，它居然就闭了语，连心音都连不上。我琢磨着，怕是有大病，可是它不说话就找不到病根。好不容易……” 他紧急住嘴，怕再说下去成了埋怨徒弟。 真言草给那两个混账弟子吃了，是给遥遥出气。 可他身为师父，门派都掌控不好，连她也不能保护么？ 第28章 给它找个老婆 陆遥遥又如何不知师父的想法，不禁心中温暖。 活了两辈子了，倒是第一次有人为她着想。 “师父，您这伴兽，给我看看呗。”她要求。 尹图拍掉她伸出的手，“小孩子别乱动，它本来就生病，再给你玩坏了……” “哎哟，八阶的水妖兽啊。”陆遥遥简直了，“您这是关心则乱，它就算垂死状态，弄死我也轻而易举。” “笨蛋成这样还大言不惭地说出来，弱还有理了？”尹图哼道。 又想起这也不能怪孩子，一咬牙就把掌上迷你鱼缸递上来，“你小心些，里头的水是焚天渔场舀来的，金贵得很。” 陆遥遥小心接过，仔细观察，问，“它不吃不喝多久了？” “二十五年。” 陆遥遥差点翻白眼：不愧是水妖兽！ 普通斗鱼虽然吃得不多，但五天就得饿死，还二十五年？！ “您这鱼缸不太行，回头等它好了，得重新弄弄。”她说。 “谁说不行！”尹图立即不满，“这水晶也是难得的宝贝，我搞到这一块，凿出个掌中缸来，多不容易！” 陆遥遥又想翻白眼了。 人家哪吒的爹托个塔，怪威风的。 她这师父爹，好家伙，到哪儿都托个鱼缸，不是很搞笑吗？ “这斗鱼……呃，水妖兽很好斗对不？”她再问。 尹图不断点头，“没错没错，当初就是看上它能打。一言不合就拼命，劝都劝不住。锁上它，它会想办法逃走，哪怕因逃走而受伤，也得出去打。” “对呀，这样的神兽不能没架打。”陆遥遥连忙传播养斗争的知识，“可是又不能总让它出去和人干架，那样耽误修行对不对？但不让它去，它心情又会很不好，而且尾巴会退化。” 对妖兽来说，会降低修为的。 “你怎么知道？！”尹图这回惊讶了，“它之前的尾巴是这个的一倍大，伸展开就灵力十足，而且蓝中带绿。现在……” 现在等身大了。 “所以啊，您在缸里布置一面镜子，它看到自己的影子也打架的。”陆遥遥比画了下，“但镜子前再加个隔断，它玩得差不多的时候把隔断放下，它就看不见了，也就能休息下。” “你怎么又知道！”尹图这回惊讶得眼睛都瞪大了，“它有一回化了人形，出了鱼缸来玩，因为无意中在水池看到自己的倒影，跳下去就揍，把前山的白玉泉的底都砸漏了，那可是我方寸山的一景呀。” 楚鬿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尹图可没与他说过。 不过也可以理解，他是老祖，尹图怎么会把这些趣事与他聊呢。 所以留这个丫头在后山，还真是正确的决定。 “这种斗……水兽就是为斗争而生，不让它打架不行，但打多了也不行，因为它不懂适可而止，所以要在缸上做点手脚。” 尹图的目光在自己的伴兽和徒弟之间转了几个来回，忽然悲从中来，难过地说，“那也等它好了再说吧。你看它现在没精打采，也不与我交流，我生怕再这么下去，它……” 小心翼翼地把鱼缸捧回自己手中，“它又口吐白沫了，飘到水面上的都是。” “它没有口吐白沫。”陆遥遥看明白了，也确定了，“那是他的泡巢，用来孵小鱼用的。” 看到尹图惊讶又懵逼的嘴巴张成个型，就解释，“所以它没病，就是想女人了。师父您给它找个老婆，它就会好的。” 本来想说发情、配种什么的，但这种医学术语又怕这些老古董们听了会受不了，特意转化为文雅的说法。 “这种水妖兽都是爹养孩子。”她又科普，“母鱼产下小鱼卵，您的伴兽就会把它们叼到泡巢里，直到孵出小鱼。” 而陆遥遥的话音才落，鱼缸里半死不活的斗鱼忽然扑棱了一下，在方寸之地焦躁地游来游去。 “我说的对不对？”陆遥遥问。 蓝色斗鱼拼命点头。 尹图风中凌乱了，按着脑袋说，“原来是为了这个，不是生病呀。你怎么不早说？让我焦心了这么多年。” 看来在陆遥遥断出病根的瞬间，斗鱼闭语之症也好了，正与主人交通。 “师父，不能怪它啦！情绪郁闷的时候，是会失语的呀。怪只怪您不擅解人意。人家老大不小，娶媳妇不是很正常？”陆遥遥连忙说。 身为兽医，她太知道当激素产生变化时，是会出很多怪症的。 “我怎么想得到！”尹图差点揪头发，“我以为它病得口吐白沫，吐了一层又一层，一直不好……咦，你怎么懂这些？” 他一脸“你不是骗我吧”的怀疑神情，但斗鱼不知在他脑海里说了什么，他立即闭了嘴。 “回来再给您解释，您快给人家找媳妇啊。”陆遥遥催促道，“记得要提前相亲，它们可是很挑的，不要以为是个女鱼就行。” 她学兽医之前，也以为鱼是随便交配，哪想到其实它们的相亲过程也很复杂。 “我去焚天渔场，小蓝就是出身于那里。”尹图大步就走。 可是走几步又停下，回身叮嘱，“遥遥，你好好留在后山，师父没有回来之前，你乖乖跟着师……叔。” “知道啦，您唠叨得像个老头子了。”陆遥遥哭笑不得地挥挥手。 尹图这才走了。 “看来，你和那位医兽的大师学了不少啊。”楚鬿眯了下眼睛说，也觉得很有趣味。 他也有伴兽，还不只一个，却从没觉得兽事也是学问。 “我还看了好多秘籍。”陆遥遥顺杆爬，希望把能医兽的本事先坐实了再说。 既然解决了这件事，真言草倒不急着寻找了，陆遥遥继续操练猫坚强。 这天是十五日，师叔闭关。 陆遥遥一人个无聊，就继承翻她从藏宝阁带出来的书。 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忽然有道童前来送信。 其实是送一张药单子，上头罗列了草药园中的数味药材，用量都不小。 “玲珑峰炼药到了关键时刻，抽不出人，明长老命你们亲自送过去。”道童声音平板地说。 “可是我在受罚，楚师叔再闭关，都出不去呀。”陆遥遥为难，“你看明天成不成，就耽搁一天。” “不行，今天晚上拿不到这些药，一炉丹就毁了。”道童面无表情，相当强硬，“那时候，谁负得起责任？” “好吧好吧。”陆遥遥最终还是妥协，“反正我不是无故离开，你到时候帮我做证就是。” 道童嗯了声，转身离开。 陆遥遥看看手里的药单子，又看看在外面捕蝴蝶的猫坚强，不禁皱起了眉。 师父不在，师叔闭关，让她去玲珑峰？ 这时间，可真是巧呀。 第29章 恶兔 “啊啊，我迷路了！”月色中，背着小药篓的陆遥遥仰天大叫。 门派名为方寸山，但山脉何止绵延了千百里。 但门人大多居住主五峰之上。 五峰从本来平缓的山势上拔地而起，陡然险峻，好像一只张开五指的手掌，伸向天空。 最矮的大拇指为天一峰，谢心月主持。 旁边食指的部位，因为日出时正顶着太阳，为首座掌门主持，名为白水峰，也是陆遥遥师徒的居所，取天一生水之意。 最高的山峰是中指峰，瘦骨嶙峋得像个刑柱，就是苗金的长排峰，也是刑堂所在地。 无名指峰的风景最为秀丽，是水杉长老的悦来峰所在。 小指嘛，就是玲珑峰了。 主持者是明望者，明长老。因为最靠南侧，属离火，特别适合炼丹炼器。 偏偏，黑灯瞎火的，陆遥遥要去给玲珑峰送药。 为什么非要晚上去？ 因为药单子里有一味最重要的草药，名为“月华君”。 听名字就知道，月华君的药性属阴，可中和丹药中的火气，是炼丹时必不可少的。但它只在天黑后才开花，天明就枯萎，也只在花开状态采摘才能有药效。 但，玲珑峰上午提交了药单子，当天就要备齐。陆遥遥只能等太阳落山再采药，大晚上的长途跋涉得去送。 “鬼影子好歹出现一个啊，我得问路。”陆遥遥茫然四顾。 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候，早上来传话的小道童出现了。 “这位师姐，请跟我走。”他冷冰冰但又客气地说。 “哎呀，你怎么知道我不认得路？是特意来接我的吗？”陆遥遥惊喜地说。 小道童理也不理，转身在前面带路。 小小年纪，也太冷了吧？还呆呆的一张扑克脸。要不是陆遥遥暗搓搓地看了眼地面上，确定有人影，还以为是个小鬼。 “去玲珑峰不是要往南？”走了会儿，陆遥遥发现方向不对。 “以师姐的修为又走不快，不抄近路，难道要走到天明？”小道童不客气地回答，一点情面也不讲。 陆遥遥无奈。 在凭实力说话的地方，她就是没有发言权的。 论修为，她确实是门派之耻，绝对吊车尾的，连外门弟子也不如。 “那也不对呀。”又走了会儿，她继续疑惑，“即便是抄近路，方向也不能错。你这，明明是南辕北辙嘛。” “师姐懂什么，那边有传送阵。”小道童说。 陆遥遥就闭了嘴，原主的记忆里还真没有这段。 不过走着走着，她东张西望，愈发不安起来。 周围的景物和道路越来越荒僻，让人心惊肉跳的。 楚师叔那里叫后山，却是白水峰之后，在护山大阵的范围之内。 上回她穿越的所谓后山却是范称，是野山，是在五峰之外的。 现在，她觉得她正被带着向那个方向去！ “停下！等等！这个方向不对！喂，叫你呢，聋了吗？怎么不理人。” 眼见小道童不但不停，还越走越快，陆遥遥急了，连跑了几步，用力扣在他肩膀上，向后扯，“叫你停下听到没有！” 回答她的，是哗啦一声。 小道童停了，不，是碎了。 四分五裂！ 陆遥遥吓得差点蹦起来，又看看自己的手：难道不小心动用了妖力？ 可是，怎么没有血？ 她向前挪了几步，细看。 这才惊讶地发现，那小道童居然不是人。 但也不是鬼，而是木头人。 被扯得破碎之后，露出里面的原木色来。 在一堆人形木旁边，飘落着一张符咒。 符咒已经灰败，显然是效力已过，这才让陆遥遥一拉就倒下。 之前它完全人类化的外表，也是符咒的欺骗效果，类似于之前陆遥遥用以欺骗过谢心月的障眼法。 “大事不妙！”陆遥遥顿时明白了，转头就往回走。 可猛然之间，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慌得连退数步，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月黑风高的，又没人看见，师姐要投怀送抱就来嘛，何必要再躲开。”石希有不怀好意地笑着说。 “你怎么在这儿？”陆遥遥坐在地上，震惊脸。 “专门为了等师姐啊。”石希有慢慢走上前，“看我诚意多么足够，从小到大，我可没等过谁。师姐还不相信我吗？我心里只有师姐一个……” “不要拿着肉麻当有趣好吧？你简直不断刷新恶心的下限！”陆遥遥抱着胳膊，哆嗦了下，鸡皮疙瘩都要落一地了。 眼见石希有越靠越近，她连忙站起来，不住后退，“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要远一点？你不是喜欢我吗？”石希有笑着伸出手。 陆遥遥狠狠拍开，“我说了，我以前眼瞎！” “何必口不对心呢？”石希有仍然笑，却眼带狠意，“以你的条件，本来都不配我看一眼，现在我不但肯，还可以做得更多，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我知道你恨我那天做的事，不过没有爱，哪来的恨？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那来吧，不要再拒绝了。” “我真是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你一直这么自恋自大又恶心的吗？”陆遥遥一边退一边说，“再不停下，我就喊人了。” “现在已是护山大阵之外，没人会听到呼救。你师父，哈？不是又跑出去了吗？那个和你一样废柴的师叔，今天不是闭关吗？虽然年年如此，月月如此，也没见他闭关成功过哪怕一次，修了上百年也还是三级没突破的垃圾。” “不许你这么侮辱师叔！”陆遥遥怒了。 师叔平时话少，但待她一向温和，还多方关照。 人家对她坏，她加倍奉还。 人家对她好，她也记在心里，遇事努力维护。 “好吧，不侮辱那个窝囊废。那不如……”石希有好脾气似的，却又忽然逼近，“欺侮欺侮你可好？” 神色轻薄，眼神油腻，那不怀好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陆遥遥瞪大眼睛，又惊又怒。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石希有居然安了这般不堪的心思。 她继续后退，可因为实力的原因，始终无法摆脱被威胁的范围，整个人都被笼罩其中、 好像一只被豺狼盯住的小白兔。 可是！ 这小白兔其实是很凶残的变异恶兔！ 眼见退无可退，陆遥遥忽然迎前，狠狠一记撩阴腿。 下三滥的招式，但因为对方绝想不到，居然很有效果。 可惜毕竟是修仙的，石希有的修为还达到了四级，反应快，闪得快，这一脚并没有踢上， 但这也足以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猛退十丈之外。 陆遥遥不恋战，转身再跑。 没成想，中途被一只手死死扣住肩膀，硬生生抓了回来。 第30章 跪下，叫爸爸！ “石师兄，你对陆遥遥总是心慈手软，还是我帮你吧。” 苗琴！ 陆遥遥反不过身来，朝地面上啐了口，“女人做到你这份上，已经无耻到底了。他要做强行之事，怎么着，你帮他按着双手？我就问一句，你怎么那么下贱！” “废物！逞口舌之快有什么用！”苗琴拎起陆遥遥，抬手就是一记耳光。 陆遥遥脸上火辣辣的疼，登时怒从心头起，“姓苗的，你敢打我？！” “上次就应该打死你！”苗琴面目狰狞，“算你运气好，出现个莫名其妙的妖怪来搅局，这回我看还有谁来救你！” “你等着，我陆遥遥发誓，必让你百倍奉还，不然我陆字倒着写！”陆遥遥咬牙切齿，“相信我，你不会等太久！” 苗琴冷笑，“等？哈哈，你等不过今晚了。今天你要想逃过去，就只有一个办法：把你那只小猫交出来！” “你们要它干什么？它已经是我的契约兽了！”陆遥遥目光一闪。 “有它在手，那母兽就会听从命令！即便它自己不做我们的伴兽，也会把之前散播的谣言收回来！”苗琴尖叫。 说到底，他们是真的怕今后再无拥有伴兽的机会。 “我若不呢？”陆遥遥倔强之极，努力站直身子，顶开苗琴压在她脖子上的手，绝不向她低头。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逼我就地把你的生米煮成我的熟饭。”惊慌逃窜过后，石希有已经恼怒地重新回来，“那时你都是我的人了，何况你的那只猫？” 哈哈哈哈…… 陆遥遥仰天大笑，“睡一觉就成你的人了？你就吹吧，你究竟有多厉害，能把人睡服的。” “好，那你就试试！”石希有恼羞成怒。 这女的太可恶！这是嘲笑他的能力吗？ 第一回起冲突要给他嘎蛋，刚才又想踢他那里，为什么总是要朝他下三路招呼？还敢说不喜欢他？ 若陆遥遥知道此刻石希有心中所想，估计真会吐出来了。 眼见石希有的爪子就要抓到自己的领口，意图扯碎。 陆遥遥忽然尖叫一声，仓皇道，“等等！等等，让我想想！” 苗琴露出嘲讽的笑意，“她果然不喜欢你了呀，石师兄，宁愿屈服也不让你碰呢。” 语气尖酸刻薄，主要是酸。 石希有却暗中得意：女人，就是不成的，绝对把清白看得比命都重要。刚才说那么狠的话，到头来不还是怕？ “陆师姐，这还有什么好想的吗？”他转而对陆遥遥和颜悦色地说，“其实我们也只是借你的伴兽用一用罢了，它已经与你订了血契，我们想抢也抢不走呀。” “别骗我了。”陆遥遥冷哼，“只要我死了，也就可以了。” 主人与伴兽同生共死不假，但那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修炼和融合。她和猫坚强的契约时日尚短，联系力没那么强大，只要主人死了，契约就能想办法解除。 石希有见唬不住她，只能继续哄骗道，“都是同门，我们不会杀你的。” 陆遥遥几乎忍不住笑了，“师弟，你不会记忆这么差吧？前些日子你们差点将我打死，你还亲手击穿了我三处大穴，令我根基尽毁，这么快就忘记了吗？还是，这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是稀松平常？” 苗琴震惊，“你怎么知道，不是妖兽幻境……” 陆遥遥冷笑，却不回答。 猜去吧，猜死你们！穿越什么的，他们怎么能懂？ 只要她不迷惑，迷惑的就是别人。 就像一颗怀疑的钉子，埋在他们心里，只要活着，就永远是块心病。 “既然如此，那只能杀了你！”苗琴忽然露出狠决之意。 又转头对石希有说，“她什么都知道，那就不能留了。杀了她再搜身，不信找不到那只猫。” “原来没有直接要我的命，是因为我把猫藏起来了，你们怕找不到啊。”陆遥遥大声道。 同时趁着对方松懈，突然动了。 苗琴提防着她逃跑，法宝飞刃尽出，形成个环形，把陆遥遥死死围在其中。 “我看你往哪儿……”话没说完，发现陆遥遥并不是逃走。 就见她忽然跪地，对着黑暗的山林遥拜道，“妖王大人，请您来收了这两个垃圾吧！” 苗、石二人都是大吃一惊。 怎么？那妖还在？还是妖王？！ 当初被痛殴的恐怖感觉，记忆犹新，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况且，猛然感觉到熟悉的妖力似有似无地传来，令他们登时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吓得转身就逃。 可才一转身，就分别撞入两团早就笼在他们身后的黑色雾气之中。 蓦然怔住，那寒意如针，瞬间就刺入他们的灵台与神府。 以他们的修为来说，除非遇到大高手，否则外力本无法如此轻易就侵入。 但他们早被所谓的妖王吓破了胆，心神不宁之下，以无算对胜算，中招得十分彻底。 而后骇然发现：他们没有死，但语言和动作都不再受自己控制了。因为连丹田也被锁住，丁点力量也无法施展。 陆遥遥又一次反败为胜。 她慢条斯理地起身，轻蔑地望着那对惊慌失措的狗男女，“跪下，叫爸爸！” 扑通一声。 石希有和苗琴齐齐跪下，口呼“爸爸”，甭提多听话了。 “别怕，没有大妖，更没有妖王，我吓你们的。”陆遥遥和声细气地说，“不过倒有两个鬼修，趁你们心神失守，占了你们的身体。如今只是被附体，如果不想被夺舍，就不要乱动。” 她在附近找了个圆石，坐下，“让我来猜猜你们的计划，看看对不对？”她双手托腮，看起来好不轻松惬意。 “根本就没有紧急的药单子对不对？你们只是趁着明长老炼药或者炼器到了关键时刻，无法分身盯着你们。又因为苗长老和谢长老的势力，其他人也不敢管你们，这才敢违规跑出来，继续作恶。” “你们打听到楚师叔闭关，我师父出门，又是个我落单了的大好时机，绝不能错过。可是在门内行事，诸多不便，这才设计将我逛到护山大阵之外。” “我唯一好奇的，是那个木头道童，谁给我解释一下。” 第31章 没收作案工具 陆遥遥慢条斯理地问。 石希有和苗琴就跪在她面前，哼哼唧唧半天也没说话。 陆遥遥恍然大悟，指着狗男女道，却明显是对两个鬼修说话，“我问话的时候，他们可以回答。但若胡说八道，先把他们的灵台砸个稀巴烂再说，不用客气。” 石希有和苗琴吓坏了。 灵台被毁，根基就坏了，不是和陆遥遥一样成了修行的废物，从此再也不能有所作为了吗？ 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发现被无形之手捏紧的喉咙能发声了。 “那是明长老做的木头玩偶，可是一直丢在杂物房不用。”苗琴抢着说，“我找我爹要了驱使的符咒，还施了障眼法，好去骗你。如果我们亲自出马，你必定不信的！” “恐怕还有一重，是你们是想弄死我，然后让明长老说不清是吧？毕竟木人是他的，而他平时对你们一定严厉，不肯徇私，令你们心生不满。”陆遥遥拍拍掌，好像赞叹那样。 “好个一箭双雕之计。可惜心强命不强，想害人也要凭本事的。你们能力不行，导致那木人半途损毁。不然，你们弄死我，还要把行凶之责栽在木人身上。” “我们只想要那只猫，真的只是借用，好去和它的娘亲谈一谈。如果你肯配合……啊……”石希有撒谎。 毕竟他哪有自己说得这般要求简单，对陆遥遥生出不堪之心，也有杀意。 于是，登时觉得头像裂开那样疼。 他惊恐欲死，立即求饶，“师姐你饶了我！饶了我吧！我保证再也不起其他心思，也绝不再来骚扰师姐你了！要我怎么发誓都可以，哪怕以我心魔起誓。求你，再给一次机会吧。” 之前在刑堂受审，在白水峰挑事，在白虎堂吞真言草，他都没有这样求饶过。 可见头疼之剧烈，以及对根基被摧毁的恐惧之深。 “这点痛就怕了吗？”陆遥遥只觉得讽刺，“可这都是我和……所经历过的痛苦和绝望。我是无辜的，可你，你们，做了多坏事？凭什么可以逃脱？就凭你师父和父亲蛮不讲理，凭你们在修行上有一点点天赋？” 陆遥遥呵呵冷笑，“不存在的！” “师姐，陆师姐，大师姐……”石希有哭得涕泪横流，用心一切的力量想挣扎，却也只是歪倒在地而已。 “再多看你们一眼，我都觉得会折寿，累了。”陆遥遥边说边站起来。 先是看向苗琴。 后者无法自主行动和语言，见陆遥遥灿月星辰的眸子盯向她，立即吓得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恐惧。 “这世上怎么总有你们这种人呢？欺侮伤害别人的时候，比谁都狠毒，不可一世。只是一旦受制于人，又比谁都怂。变脸之快，脸皮之厚，简直叹为观止。” “饶命！饶命！”苗琴只是不住哀求。 “我说了过，我不想随便杀人，可是你们也别给脸不要脸，几次三番非要逼我。”陆遥遥居高临下，“刚才我也说过，你敢打我，我就要百倍奉还！” 她吸了一口气说，“现在自抽耳光一百下，狠狠的，不要留情哦。” 这命令当然不是对苗琴说，可苗琴就像提线木偶一样，提起手来，用足了力气，大嘴巴抽向自己。 静夜之中，啪啪脆响，分外清晰动听。 陆遥遥又转向石希有，眼中寒光闪闪，“你的罪过更是大，居然意图侵犯于我！你知不知道，即便你刚才能得逞，我也可以当被狗咬了，绝不会从此委身于你。你是把自己看得太高，太也不懂得尊重女性。” 她叹了口气，“我做人一向不愿把事做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见面。不过有的错不能犯，不然一定会有代价！我可以不杀你，但却要没收你以后可能作案的工具。所以，你自宫吧，省得再对女性起那些龌龊无耻的心思。” 石希有吓得差点晕过去。 他不想成为残缺之人！连完整的男人都不是了！ 他想哀求，什么条件都答应，只求这次放过。 也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居然想用毁人清白的法子让陆遥遥屈服。 “自己滚出山门，也不要想攀咬我。”陆遥遥从头上拔下一块盘发玉板。 瞬时，一把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想必你们认得，这是寻音玉简。你们的所作所为，都已经记录其上。同样愚蠢的事，你们做了两回。”她挥着玉板说，“只要认了栽，离开方寸山还能安稳度日，此事我也不提。非要闹起来，逐出师门怕是轻的。若敢再惹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清冷中带着坚定，“说不得，我就要破戒杀人了，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着背起小药篓，收起破损的木人，沿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走出不远，就听到石希有的惨叫声，及后又戛然而止。 显然是利落的丢了命根子，直接晕死过去。 而那啪啪打脸声还继续着：五十八、五十九、六十…… 回到后山的住处，发现师叔的房门紧闭，显然还在闭关，没有被惊动。 而猫坚强在她的房间里、她的枕头上，睡得仰面朝天。 这小猫的睡姿极其豪放，也是因为感觉格外安全，才敢随时随地晾肚皮吧。 “多亏了你了，明天给你加鸡腿。”陆遥遥摸摸它的小毛脑袋，在那小脑门上印下一个吻，温柔地说。 上回石希有来，已经暴露了他对猫坚强还是觊觎的心思。 后来以明长老的名义让她必须晚上送药，又选在师父出了山，师叔又闭关的时机，她怎么会不提防？ 看来，狗男女是真把她当傻子呀，不然怎么会以为计划是天衣无缝的？ 她确实没有帮手，也不能明着使用妖力。 好在，她有猫儿子。 这个像猫又像虎，身具阴阳二气的小东西在她的操练和妖力灌溉之下，居然晋升了妖道一级，可以驱使鬼物。 但所有的战斗，坏人都必不可少。 所有的胜利，都需要坏人一方积极配合的。 反派是很重要的！ 如果苗琴和石希有不把她往护山大阵之外引，以猫坚强的能力，只是初初入妖道，驱使唤的鬼物等级和能力都极低，怎么进得了山门之内？ 即便能进来，又如何顺利附体，并且事后飘然而去？ 还得提防狗男女反咬。 鬼修是猫坚强驱使，并暂时交给她使用。 其余就是精密的计划和调配，由她打心理战，再发出点妖力，等对方心神散乱之际，一击得手。 还是得自身强大啊，不然各种谋划太累心了。 陆遥遥不禁叹息，她其实更偏爱简单粗暴。 第32章 幽会是什么会 陆遥遥太疲倦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还是猫坚强用小爪子不断扒拉它的饭碗，搞得咣当咣当响，提示要吃东西，才把她吵醒。 陆遥遥可以饿着自己，但还是认命地爬起来给猫坚强搞饭。 老母亲什么的，她懂了。 喂完饭，快手快脚的洗漱，才出房门，就看到楚鬿正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摆早饭。 陆遥遥惊讶，“师叔，您不是每月十五的子时闭关，直到十六日的月出时分才出关吗？这才早上诶。” “哦，昨晚有所感悟，于是提前出来了。”楚鬿还是和气温吞吞的模样，“过来吃饭。” 陆遥遥很惊喜，因为她注意到了前半句，立即跳下木阶问，“师叔，您这是要突破了吗？” 所谓开悟，就是突破的前奏。 楚鬿见她那么兴奋，虽然有点好笑，但还是顺势道，“感觉是有些了，也许快了吧。” “太好了！”陆遥遥是真替师叔高兴。 晋升到四级，相当于从炼精化气期进入炼气化神期。 虽然只有一级，却跨越了一个阶段，很难，也很值得庆祝！ 兴奋之下，陆遥遥忽然上前，给了楚鬿一个大大的拥抱。 双臂环住人家腰身时才意识到，这在现代是完全正常的友好表示，可对于古代的这个异时空来说，也太过惊世骇俗。 她连忙放开手，有些讪讪的。 好在猫坚强有样学样，跳到楚鬿的肩头，两只小毛爪子也搂了下他的脖子，化解了些许的尴尬。 楚鬿也僵了下。 这么多年，没人能靠近他。一个不小心，给这丫头抱个满怀。 他还“活”着的时候，多少女修连他的衣角也沾不到…… 他这是，大意了吗？ “师叔，问个问题呗？”为了掩饰不好意思，陆遥遥连忙坐下吃饭，顺便岔开话题。 “讲来听听。”楚鬿也正了心神。 “人，可不可能拥有妖力？”陆遥遥咬了口馒头，“比如说，我通过修行，慢慢有了我家小强的本事。” 这是要给她身上的妖力过明路？ 楚鬿垂下眼睛，掩饰闪烁的目光。 但这也足以证明，他判断的没有错：这丫头自己也不知道那妖力从何而生。 相处这么多时日，他也确信她是彻底的人类，没被夺舍，或者被灵器灵物附着。 “怕是不能的。”楚鬿想了想，回答道，“据我所知，道心不坚，容易入魔。道心坚定，定可升仙。其他鬼妖二道，却并不能共通。” 陆遥遥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她就知道！ 不过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怎么失望。 楚鬿看她的内心想法全挂在脸上，不禁问，“你要修妖？可你毕竟是人，没办法入妖道的。” “我不修。”陆遥遥大大方方地道，“我根基全毁了，什么灵力也存不住，修什么呢？” 楚鬿默了默。 略有些怜悯地说，“等你师父回来，我与他商量商量，看有没有法子能修补你的根基。可你要明白，即便修补好了，也不及原来的完整。” 意思就是：没有可能修到顶级，自然也无法飞升成仙。 可对于修道的人来说，那是最终的，也是唯一的目标。 失了这个目标，又为什么要苦苦修行呢？坠于红尘，吃喝玩乐不香吗？ 可陆遥遥却并没有哀伤，仅遗憾罢了，因而摆手道，“多谢师叔为我着想。可道法自然，咱们也顺其自然就行了。能有办法自然是最好，没有的话……大道三千，我一定会找到自己的人生道路。” 她是真这么想，也是真看得开。 于是望着楚鬿笑，“师叔也不必为我不甘心，天生我才必有用，谁说一定要积累灵力修为来着。若我能修得引用之法，自然之力如此浩大，取之、用之，归之，不是挺好？干嘛非得据为己有呢？” 楚鬿望着陆遥遥。 因为饭食正摆在院子中间，早上的阳光温柔地照着她的脸庞，令她整个人看起来明亮可爱，笑得灿烂清澈，尘埃都围着她飞舞，好像她才是整个世界的光源。 楚鬿居然一时失神，但很快就回魂，不自禁以老祖的语气赞同道，“孺子可教。” 这样的心胸和眼界，实在是难得，令他不禁起了爱才之心。 不过陆遥遥倒没觉得楚鬿语气有什么不对劲儿，只一脸满足地说，“哎呀师叔，你这个咸蛋腌得好好吃啊。” 猫坚强一听，唰一下跳过来：有好吃的，居然不给我？！ 被他俩这么一闹，楚鬿的心情蓦然轻松，一边笑眯眯看着一人一猫抢咸蛋，一边假装无意地说，“早上前山的人来送物资，倒是说了点稀奇事。” 后山虽然是很大一片草药园，也种了点菜，但大部分米面油盐，还有肉蛋什么的，是需要外门杂役弟子给送过来的。 陆遥遥扬脸，要拼了小命才能控制住表情，表现得毫不知情以及适当的好奇，“什么稀奇的事呀。” “听说趁着明师兄炼一炉丹药的紧要时刻，无法时刻盯着弟子们。苗师兄的爱女和谢师姐的爱徒就跑到护山大阵外幽会，不小心之下跌下山谷。苗师侄伤了脸，石师侄么……大约重伤吧。” 陆遥遥略张了嘴，好半天才合上。 算他们识相！ 若然闹大起来，他们残害同门，石希有还想毁掉师姐的清白，苗琴是帮凶的事就掩盖不住。 想被逐出师门都是奢望，应该是死罪难逃。 这也证明那两个低阶鬼修逃得迅速，没有被抓到。 陆遥遥松了口气。 即使鬼修是猫坚强以妖力驱使，并不是主动帮忙，她也不想自己的事会牵连其他。 “妈，幽会是什么会？”猫坚强发出声喵叫。 那声音到了她的脑海里却成了人语。 陆遥遥翻了个白眼。 她费了多大力气才把猫坚强的狗叫声改回猫叫，结果它居然问这种问题。 “小孩子不懂别瞎问。”陆遥遥敷衍。 又转过头问楚鬿，“师叔，苗长老和谢长老最爱面子了，无论事实如何，怎么能让这种流言传出？是不是他们俩倒霉，被人看到了呀。” “听说，是明师兄发现得早，亲自捉到的。”楚鬿看着陆遥遥那努力保持严肃，却一看就知是忍笑忍得很辛苦的小模样，无奈。 还真是……皮…… 第33章 妈怕语录 “怪不得呢。”陆遥遥拍了下大腿，“定是他们平时作恶太多，老天都做了最好的安排。 石、苗二人都是修为四级，炼气化神的初阶，就算黑灯瞎火的跑出护山大阵外，又怎么会轻易摔伤？ 可说成是幽会，又是背着明长老偷跑出来的，恋奸情热之下，失了手就解释得通。 而明长老虽然疾恶如仇，却没有说出石希有真正的伤势，明明是看在谢心月的面子上留情了嘛。 难得想出这种借口，居然说得通。 早饭后，陆遥遥带着猫坚强去草药田干杂活儿，楚鬿则回了自己的房间。 若有人能，或者说敢闯进来，就会发现他的房间看似普通，不过极清雅简单罢了，但其实大有乾坤。 床帐后面，不是墙壁，而是一片黑暗的虚空。 他整个人畅情适意般地躺在这长榻之上，好像紧临着万丈悬崖。 深不可测，仿佛来自死神的凝视。 于别人而言，会心生极大恐惧。 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去查查，可有鬼修昨晚来了方寸山。”他随口吩咐，“八成是一只小猫妖驱使，只查低阶的就是。” 长剑嗡鸣，其中一柄化为黑气，从那虚空之处隐没了。 另一柄不住颤动，好像在跳脚。 楚鬿就道，“行了，下回换你去。” 那剑闪了几闪，才恢复安宁。 又过了片刻，领命而去的长剑飞回，带着两个鬼修，正是之前帮助陆遥遥的。 见了楚鬿，他们立即匍匐于地，吓得连头也不敢抬，魂身缩成小小一团。 “尊……尊上……” “说说昨天发生的事，包括所有的细节。”楚鬿盘膝坐在塌上，随手扯了旁边果盘里的一粒果子来吃。 送到唇边时愣了愣。 那丫头特别喜欢吃水果，每天不吃都不行，所以变着花样从山中采摘。 还洗好了，奉给他。 他这……好像有点重新习惯人间生活了。 慢慢咬着不知名的野果，甜度刚好，略带酸涩，居然很好吃。 一面吃，一面听那两个鬼修讲述事实。 听到石希有意图玷污那丫头清白，苗琴还要做帮凶的时候，眉头微皱，瞬间生出怒意。 吓得鬼修和两柄神剑都噤若寒蝉，深渊之下更是卷起一阵阵的黑色雾气，仿佛黑海波涛，要冲出来似的。 “心思如此龌龊肮脏，修仙做什么？就算修魔，魔都看不上。”他冷哼。 本想那两个弟子不能活着，可下面听到苗琴自抽嘴巴一百下，最后脸都烂了，牙齿也掉光时，就觉得那丫头可以自己处理，他不必多事。 再后来听到石希有被迫自宫，觉得陆遥遥做得好的同时，不知为什么感觉下盘凉凉。 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丫头，她就威胁要把石希有阉了…… 真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啊。 “好了，下去吧。”最后他挥挥手说，“那小猫妖本就是驱鬼的妖兽，下次再找上你们，自可听从术法的驱使，不必多有顾忌。” 两个鬼修趴在地上，倒退着消失不见。 之前闹腾的那柄剑又开始抖，楚鬿却摇头，“目前她可以保护自己，且看她到底能到哪种地步。本座倒是很期待她的成长，只是她得罪了人，以后的日子未必好过。” 想了想又喃喃自语，“可惜每逢月半，本座都不能在人间……” 那边陆遥遥不知道正被人担心，高高兴兴抡着小药锄，给一颗极珍贵的兰草松土。 猫坚强在她身边跳来跳去，冷不丁问她一个问题，“妈，你不是说除恶务尽？为什么放过贱人？” “除恶务尽是必须的，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遇到这样事关三观的问题，陆遥遥从不马虎，怕把猫儿子养歪了，“前提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不要做。” 猫坚强赶紧掏出脑海里的小本本，记下妈的语录。 此时它还不懂，妈的二字不仅仅代表妈妈的东西，还容易产生歧义。 本是学习向的神书，还被以为是骂人辞典。 当然，这是后话了。 “我实力太差，借助了你的力量。而且，我身上的妖力说不清楚，不到生死关头，不宜鱼死网破。”陆遥遥再解释，“那两个要是聪明，反正被送离方寸山了，往后不再作恶就能活下去。若是能改过自新……” 想到这儿，自己都摇了摇头。 有的人，就是死不悔改的。 “那么，到底是要敌人死，还是要敌人活呢？”猫坚强不明白了。 “有句话叫上天有好生之德。”摸着猫坚强的小脑袋，“还有句话叫不作死就不会死。所以这个度是要掌握好的，我们慢慢摸索吧。” 小猫喵喵喵，表示懂了。 于是一人一猫按部就班，继续简单又努力的生活。 陆遥遥发觉，她虽然因为根基的问题无法修行和进阶，但奶妈工作完成度高，居然随着猫坚强的升级，她调动妖力的手法越来越熟练，每回调动的力量也越来越大了。 如果不拘泥于形式，她这也算突破？ 期间她又去了藏宝阁一趟，拿了几本仙草以及记载灵根的书回来看。 “想种什么？”楚鬿看到，不禁问。 还以为她想种什么果树，结了果子好自己吃。 没想到她是为了正事。 “我知道我不够格做我师父的弟子，所以门派一直在传谣言，说我身负木灵根的先天元气。又说木灵根常有，但带先天元气的就是元根，是天选之人。“陆遥遥认真地说，也不隐瞒，“虽说我自己觉得是没有的，可之前好多人想挖走我的元根。我就琢磨着，万一不是空穴来风呢？所以我想查查看，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群愚蠢之辈。”楚鬿哼了声，“元根是能挖得出的么？如果这样，强取者多了，那些拥有元根之人岂能活？” 一瞬间，陆遥遥觉得这位师叔冷冰冰，还流露出睥睨天下之感，令她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差点当场跪下。 但揉了下眼睛再看，还是那个圆润温和的师叔嘛，一定是她眼花走神了。 “那要怎么调查元根呢？难道没有办法，只能等它自己慢慢在丹田里发芽吗？”她有点气馁了。 可楚鬿却说，“同种元气浓郁之地，是可以激发出来的。比如传言你是木灵气元根，就要在木气浓郁之地，以术法激发。可你若没有，或者是其他元根，毕竟五行相生相克，反过来也有中毒的风险。” 说着望向陆遥遥，“所以，你要不要试？” 第34章 三朵花 如果陆遥遥只是自己，毫不犹豫就决定试试了。 但她现在有猫坚强，而且它还小，无法面对险恶的生活。 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它怎么办？ 所以她反复思量了下，把猫坚强托付给楚鬿，“万一结局不好，我相信师叔会好好待它。” 反正契约时日尚短，她死了，它还是能活下去的。 “不给你师父留什么话？”楚鬿看陆遥遥郑重其事似的留遗言，不禁觉得好笑。 “就说我到地下，也会想念他老人家的。”陆遥遥笑嘻嘻。 看着像开玩笑，可心里还真有点舍不得。 相处时间不多，但莫名其妙就是觉得父女般的亲近。 前世父母去得早，又没有兄弟姐妹，没老公没孩子，想想，居然牵挂都是这个新世界里的。 “正好我腾出地方给他收新徒弟……”前面说得还有点哀怨，后面又忽然不甘心，“不行，凭什么？就死赖着，就占着位置不挪窝！” 楚鬿哈哈大笑。 不管是现在这个伪装的形象，还是他的本尊，都极少这样笑。 这个丫头，还真是有趣呀。 “所以，我要去哪里试试呢？”陆遥遥期待中带着一点紧张地问。 虽与猫坚强有血契，但只要不刻意沟通，思想和情绪就是独立的。 所以小猫在一边追着纸团玩得不亦乐乎，都不知道它有再次成为孤儿的可能。 “据我所知，藏宝阁中就有一株奇异的花，木气极浓郁，你不妨去试试。”楚鬿说。 陆遥遥很惊讶。 藏宝阁她进出好几次，师叔说最高就是九层。那么，她已经全跑遍了。 除了第一层比较杂乱之外，其余八层非常规整。各种书籍、物品分门别类，一望而知。 其中天材地宝当然是有的，而且是大大的有，也包括各种鲜活的、可以炼制丹药的仙草之类。 可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什么花。 “你就对那只红鸟说，要找三朵花。”楚鬿说着，递给她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白色玉牌，“再把这个给它，它就会带你去找的。” 陆遥遥恍然大悟：果然那只经常性不耐烦，表情愤怒高傲的小鸟是藏宝阁的守护灵。 她每次去，它都会出现。她想要什么，它也会给提示。 但就是摆臭脸，简直嫌弃得不要太明显。 “这是令牌么？”陆遥遥端仔细详着手中的玉牌。 它平平无奇，就是块白板，连雕刻和纹路都没有，不禁好奇，“师叔怎么会有？” “我是看守藏宝阁的呀，自然可以使唤那只鸟。”楚鬿轻描淡写地说。 看守？整个藏宝阁都是他的法宝空间好不好？ 陆遥遥对此一无所知，只做了番心理建设，就向藏书阁进发。 递上那块玉牌，讲明要找什么，小鸟露出惊讶的表情，忽然口出人言，“谁给你的这牌子？” “重要吗？”陆遥遥纳闷，“还是你怀疑这是冒牌货？” 红鸟转开鸟眼。 它是疯了才以为是假的，那上面闪过的黑色“鬿”字，震得它心神震荡。 “我又不是瞎鸟，真假还辨得出。哼，想当年老子比雄鹰还厉害，那真是扶摇直上九万里，能看到地上的兔子是公是母……” 扑哧。 陆遥遥忍不住笑了。 它平时都不搭理人的，忽然说这么多，还说得那么诙谐，这反差也太剧烈了吧。 红鸟却板着鸟脸，“笑什么？待会儿看到那株花，包管你笑不出来。” “有那么可怕吗？难不成还是食人花？”陆遥遥咕哝一句，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可是看到某一只飞禽的轻蔑目光，把心一横就跟着去了。 到达第六层的某处，某鸟就指着两排博古架的尽头说，“花就在那幅画里，去吧。” 陆遥遥半信半疑，但心里砰砰乱跳，也不知是不是紧张所致。 一再提醒自己要谨慎，双脚却像着了魔似的，不受控制地一步步走过去。 站到古画面前，却见是一幅泼墨山水，笔迹嶙峋，意境森然，那乌压压的山林好像要破画而出似的。 可正当她要凑近了细看，找找有没有什么小花小草什么的，忽然感觉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令她头晕眼花。 恢复正常后蓦然发现，她已身在画中！ 并没有什么高山流水，只一片黑漆漆的土地。在正中央的地方，种着一株花。 短小的草本花，无叶，独枝，却在顶端开了三朵小花。 红、黄、蓝。 画中无风无雨，花朵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假的塑料花。 红黄蓝是三原色，是各种颜色的起源。 三朵花就这样并排开放，就好像红绿灯。 怎么回事？！ 她连忙爬起来，回身望去。 既然她在画中，应该看到画外，也就是藏宝阁内部。甚至，可以看到那只鸟，那个器灵。 可是茫然四顾，到处乌七麻黑。没有什么画里画外，若非脚下踩着泥土，她都觉得自己飘到没有光线的外太空了。 师叔确实说了会有危险，但不会害她。 她坚信这一点，所以咬了咬牙，慢慢向那株花走去。 怪不得叫三朵花，还真是花开三朵。 可是，起名要不要这么简单粗暴？ 但木气在哪里？被浓郁的木气包围是感觉？居然忘记问师叔了…… 正想着，眼见离小花越来越近，忽然脚下一软。 就好像忽然没力了，又好像是地震。 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是地面忽然变软了。 明明是黑土地，却快速变成泥浆样，而且以极快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稀薄粘稠，好像融化了那样。 陆遥遥情不自禁惊呼出口，想快点跑到其他地方去。 可整片地方都迅速塌陷下去，化为一道黑气，顺着陆遥遥的脚底，藤蔓般缠上来，源源不断地钻进她的身体，冲进她的天灵盖。 啊的一声惨叫，陆遥遥晕过去了。 真tm的疼啊！和她穿越那天的痛楚不相上下。 她这是，又穿越回去了吗？ 失去意识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想。 画外，楚鬿忽然出现。 不是圆润温和的样子，而是本尊。 红鸟双翅完全展开，整个鸟都趴在地上，“见过尊上。” 楚鬿唔了声，并没有多理会，只快步走到画前。 画里人看不到画外，可楚鬿只一伸手，就把晕死过去的陆遥遥抓住，打横抱了起来。 “怎么回事？”他皱眉。 第35章 早知道早死了 陆遥遥全身黑漆漆的，好像一个烤糊了的栗子。 甚至比穿越那天浴火重生还要黑，一股股的黑气在她身上时隐时现，还散发着一种雨后泥土的清新味，夹杂着土腥气。 楚鬿怔了怔，惊讶，“她把冥土之地全吸收了吗？” “天哪，凡人之躯，怎么受得了？！”红鸟发出尖厉的鸟叫声。 “有本座，她就受得了！”楚鬿冷声道，抱着陆遥遥，转身就走。 就在此时，画中忽然嗖的钻出一道三色光来，死死吊在陆遥遥垂下的一只手上，口中大叫，“带上我带上我！她把我的土都吞了，我还怎么活？” 正是那三朵花。 红鸟的鸟眼瞪得更大了，“哎哟天哪，你居然醒了。” 三朵花大叫，“我的土没了！还我还我！” 楚鬿哪里理她，大步离开。 陆遥遥的肉身无知无觉，可是却似乎做了个非常真实的梦。 梦里，一个帅得无法形容，宛若天神般的男子把她抱在怀里。 他玄色长袍中隐约闪着银色光芒，他所在之处，就是繁星满天。 “你是死神吗？”她还问人家，两眼冒星星。 “如果你是死神，我愿意死。”她说着土味情话，“早知道早就死了，能早认识你呀。” “本座不会让你死的。”楚鬿冷冰冰，可意思却温暖。 陆遥遥觉得自己好猥琐，就算死了，也得保持气质才对嘛。 于是她也不说话，任“死神”绕到她背后，一手搂着她的腰，掌心按在她肚脐上，一手按在她的头顶的灵台。 明明有些暧昧的动作，却完全没有不良意味。那只按在她肚子上的手还有阵阵暖意传来，好舒服。 听说死后都要判定善恶的，生前做了坏事的都要受刑罚，付出相应代价。 看来她一直做好事，救命无数，所以有长成这样的死神给福利呢。 动物的命也是命嘛。 她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身体热得不行，好像五脏六腑在汗蒸，温度高得有点受不了，还是瞬间就升到高温。 而“死神”凉丝丝，让她情不自禁想贴紧降温。 但她拼命抵抗着这念头。 她不想这样，不能因为人家长得好看，她就可以上下其手。 女的骚扰男的也是骚扰，这种行为一点不可爱，很没品的。 可是身后就像有一块强力磁石，她却仿佛碎成了铁屑似的，根本无法阻挡那巨大的吸力。 “拜托你把我推开点好吧，我自己实力是没力气。”她请求。 “不要乱动。”“死神”却说，同时按在她头顶上的手掌微微用力。 她登时感觉一道微凉之气降了下来，让她舒服好多。 慢慢地，她身体里有黑气渗出，但散而不乱，围绕着她与“死神”的周身，凝结成弥漫的雾气。 再然后，伴随着她的呼吸，又重新回到她体内。 但这一次，没有之前黑气直接钻入身体后的极度痛苦了，反而很柔和、淳厚，让她渐渐微醺，好像喝了酒。 就这样不知循环了多少次，只见身体里被蒸出的黑气越来越少，化作的雾气也越来越淡薄，直到最后完全消散。 陆遥遥无意中内视，惊讶地发现自己那三处破损的根基好像被黑色的水泥封住了。 丹田中更是出现了一块黑石，不对，是很大颗的黑色泥丸。当她意念动，就慢慢散发着淳厚绵长之力。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她根基尽毁，再也好不了了吗？怎么就给补上了？ 她惊得大叫一声，蓦然睁开双眼，醒了。 左右看看，是在自己的床上。 身上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反而暖洋洋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要破土发芽。 她坐起来，回忆起之前的事。 她按照楚师叔的指点去找花，然后那黑气……应该是让她中了毒。 再然后她做了个梦，梦到了帅得冒泡的“死神”帮她，然后她就好了？ 也太神奇了吧？是她命不该绝？ 一大堆的疑问，又 内视了下，确定灵台、神府和丹田都被补上了，好像在破损处开了三块黑土地。 汪！一声奶狗叫。 陆遥遥蓦然回头，发现猫坚强就蹲在她的床头，盯她。 不过猫这种生物，养过的人都知道，它藏起来你找不到，它不出声，你也意识不到它在附近。 天生的刺客。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打开灵台中的沟通渠道，感受到猫坚强的惊恐不安的心情，陆遥遥抱过小猫，亲。 小猫爪子推她，不让亲。 这还是生气了呢。 “好好好，下次再做什么一定带着你，这总行了吧？”陆遥遥白了一眼小东西，“还跟我发脾气，惯得你！” 陆遥遥在那小毛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不给撸不给抱不给亲，都是没有猫德的行为，看来还得狠狠操练你才行。首先，以后不许学狗叫。” 猫坚强在路上流浪的时候，有只狗子照顾过它，给它吃的，它才能活下来，所以它自身认知中有狗子的一面。 “你看到师叔了吗？我找他有事。”陆遥遥又问。 猫坚强从她的怀抱中跳出来，向门外走，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回头看她。 她跟上去，就见到楚师叔在药田里浇水。 “我怎么了？”她连忙问。 “你果然有木灵气的元根。”楚鬿放下水壶，笑容在阳光下看起来格外温暖，“之前被人觊觎的，倒不是谣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陆遥遥这个急脾气。 楚鬿就坐在药田的田垄上，慢慢给她讲解。 先天元气这种东西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只要适当的时机会激发出来。 陆遥遥见到那三朵花是上古的花种而生，木气最为纯粹。 不过因为一些人所不知的原因，她花体纤弱，多年沉睡而无法修行，所以也承受不了那浓郁的木气。 虽说是水生木，土生的是金，但植物要在土壤中生长，泥土最能蕴含力量。 于是那木气化为黑土，也进入沉眠。 直到陆遥遥出现，她的先天元气元根，把那储藏的木气全部唤醒。 “所以它们都冲着我来了，我受不了……这就是师叔说的中毒？”陆遥遥惊讶。 楚鬿但笑不语。 她不仅是中毒，是差点被中了木毒而死。 哪怕是根基尽毁，存不住东西，也架不住一次涌入太多。更想不到因祸得福，那灵气居然把她根基的破损之处给补上了。 第36章 死神和阎王 “就是我这破房子修好了？”陆遥遥拍拍胸口。 “并不牢固。”楚鬿却说，“好比才用泥水砖块补上墙洞，但在没有干透之前遇到外力或者不好好保养，弥补之处还要脱落的。那时……” 更麻烦。 说不定整个房子都毁了。 “没想到我还这么年轻，居然就要保养了。”陆遥遥抚着自己的脸，关注点奇特。 忽然又想起什么，“师叔，我丹田里好像还有一颗泥丸……是不是相当于装修……修缮的材料剩下的，就随手丢弃了呀。” 随手？丢弃？ 看来这丫头根本没明白她得到的是什么！ 若让那些修木系法术的人知道，估计会妒忌得疯了。 “唔，可以这么理解。”楚鬿摸摸鼻子，“修行的时候就取之为用，千万不可真的丢弃了。” “明白了明白了。”陆遥遥连忙道，“就是用泥丸的力量不断加强之前修补的地方。” 说着叹了口气，“现在，我也不知是喜是忧。” 楚鬿挑眉，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换旁人早就高兴得满地打滚，焚表上香，跪谢老天了。 这是天大的机缘和运气呀。 虽然是他给的，不是老天给的。 但确实，他之前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让她感受一下三朵花的上古原力，检验一下有无元气元根而已。 哪想到，她居然一口吞了，渣子都没剩。 却听陆遥遥说，“喜的是，我终于不再是无法修行的废柴了。忧的是，从前我还能以身体为借口不修行，摆烂。我师父嘴上不说，其实还蛮心疼我的。可现在如果不努力，他分分钟跳脚给我看，师叔信不信。唉，以后都不能偷懒了呢。” 楚鬿简直无语了。 别人有了这样的机遇，必定立即闭关修行，什么也不管了。她可好，感觉还耽误她玩乐了似的。 这丫头，真是不把修行之事放在心上的，性子散漫得很。 在始终追求突破，枯燥乏味的修仙生活中，她好像个异类，满是红尘气，却那样鲜活热闹的。 怪不得就算成了仙的也想下凡，因为凡间真的有趣啊。 “慢慢来。”楚鬿意有所指地说，“每个人体质根基不同，在此之前，你也不知道自己真的有木灵根的元气元根是不？还是要摸索自身的力量。” 真的好好奇那妖力的来源和发展啊…… 陆遥遥也想到这一层。 不过这是她的秘密，就算是师父和师叔也不能说的，就连猫坚强也只略知一二。 她当然不知道楚鬿早就知悉一切，不过不揭穿而已。 就是忽然想起一事，“师叔，那我是怎么解毒，怎么清醒过来的？” “本来中毒也不深，身体慢慢吸收了木气，自然就好了。” 楚鬿违心地说。 不提自己费了很大的力气，帮她轮转木气，淡化了再吸收。 那枚丹田内的泥丸看似普通，其实蕴含着取之不尽的木气，她将来会慢慢体会到的。 “原来是这样。”陆遥遥莫名其妙的有些淡淡的失望，“可是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怪梦……” “什么梦？”楚鬿好奇。 “我梦到了死神，呃，或者换个称呼，就是阎王什么的。”陆遥遥仰着头，回忆那个梦境。 没有恐惧，只有些微微的遗憾，还有怀念。 如果那死神是真的存在的，多好。 那她非得修炼成功，下地府去找他。 假如他没有神婆子或者阎王婆，她一定要追求他的！ 成功不成功另说，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大好机会。 可惜了，一切全是梦境。 所有美好的事物，为什么全是美梦？ “死神，阎王？”楚鬿更好奇了，“长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他的长相，反正就是特别特别好看。如果有神仙，就该是他那个样子吧。”陆遥遥双手交叉，放在胸口，望着天空，“玄色的宽袍大袖，衣服中好像夹着银丝，他一行一动就闪闪的。他身边，放着两把一模一样的骷髅头长剑……” 原来，把他当成死神和阎王了。 楚鬿简直不知说什么好，却也有些惊异。 疗伤是在他的空间里，他自然会现出本相。 但这丫头怎么会神游的？她的灵魂为什么可以自由行走，并且还看到了他？ 她也能走通藏宝阁的九层…… 她与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令她可以不受他空间的限制？ 幸好，她以为那是个梦。 否则，世间人若非方寸山历代掌门，但凡见过他的真身，就得死。 “既然是个梦，就忘了吧。”楚鬿打断陆遥遥继续的描述，“从今天开始就修行起来，确实不可以偷懒了。入门之法，还要我教你么？” 陆遥遥摇头。 原主是非常非常用功的人，虽然成绩不好，但书全背得滚瓜烂熟。 在这个世界不愁吃喝，她真想就此躺平啊。 每天吃喝玩乐，招猫逗狗的不香吗？ 可是偏偏有贱人，还是专门爱惹她的。想到自身强大才能过得更好，咬牙也得努力了。 她不敢用妖力冲刷灵台、神府和丹田三处，每天就是把泥丸上的力量调取过来，加强修补根基，把基础扎得牢牢的。 几天下来，别的感受没有，精力倒是变得非常充沛。用妖力支持猫坚强的修行，也更加得心应手。 这天累了一天，晚上才洗洗要睡了，就听到窗边一阵嘤嘤嘤。 “小强，你没事又招鬼玩！”她拿被子蒙上头叫，“要玩去药田，别吵妈睡觉。” 猫坚强的天赋是驭鬼。 不过它才妖道一级，只能招来小鬼。 虽说也是鬼修，而不是普通意义的鬼魂，但猫和鬼全是夜行动物，天天这么折腾就算不吓人，也很吵闹的。 话音才落，就觉得身边拱动，还有毛茸茸的触感。 掀开被子一看，发现猫坚强正睡眼惺忪地爬出来。 原来它困了，早钻了她被窝。 嗳，那外头的嘤嘤怪是谁？ 陆遥遥翻身坐走，开门去看。 月色下，山谷平静，不远处的药田被风吹得沙沙响，旁边师叔的房间已经灭了灯火。 显然，一切都安睡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黑甜之夜，应该很静谧的才对嘛。 正以为自己这几天修行太勤奋了，有可能出现幻听，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拍自己的脚。 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 第37章 复姓塑料 这不是…… 这不是藏宝阁那幅古画空间的三朵花？！ 正惊讶，跟出来的猫坚强重心底，一下看到这小花。 此猫的爱好之一就是辣爪催花！ 算它聪明，不敢动草药田。但精力旺盛之际，它已经摧毁了楚师叔种的所有花草。 扯掉花冠，咬烂花枝，刨掉花土，推倒花盆。 也不知什么恶趣味，还特别喜欢一屁股坐在花上。 连仙人球那种带刺的也不放过，也不嫌扎得慌。 现在看到一朵怪异的花，独枝，却花开三朵，还三个颜色，那当然不能放过，两步蹿上来，一爪子拍下，再加一爪子按住。 三朵花立即反抗，花枝忽然变长，努力伸出来，堵住猫坚强的口鼻，不让它呼吸。 一个：按死你按死你！ 一个：憋死你憋死你！ 陆遥遥连忙拉开两只，一手一个提着。 就算在空中，它们仍然对着对方拳打脚踢，就好像前世有仇一样。 “再闹就没有鸡腿吃。”她威胁猫坚强，让后者立即熄火。 转头又问另一只，“你怎么跟出来了？不是该待在画里？” “你把我的土都吸走了，我没有木气滋养，怎么活呀。”三朵花哇的大哭。 三个花朵同时卷起又展开，花心好像号啕的大嘴。 “我也不是故意的。”陆遥遥感觉很愧疚。 “好好的，跑到画里来干什么？”三朵花尖着嗓子叫，“现在，你快把土还给我！还我！” 陆遥遥为难了，“这恐怕不成啊。” 倒不是她舍不得，她也可以恢复到根基尽毁的状态，不能损人利己对不？ 可问题是经过几天，那黑土已经与她的根基整合，生挖出来，她会死的。 虽然抱歉，可她也不想死。 看着三朵小花同时倾向一侧，好像要攻击似的，又连忙说，“你不要想着强抢，我看你这样子，怕是打不过我。你想，你损失了东西再挨顿揍，双重打击，多亏得慌。” “那你收我做伴兽。”三朵花干脆说。 陆遥遥更为难，“你又不是兽。” “我是花妖，妖兽妖兽，妖与兽是一体的，也算！” “那只是，我有了伴兽了呀。”陆遥遥这下倒不为难了。 事关猫坚强，她坚定得很。 猫坚强也啊呜一声扑过来，大大的碧眼烁烁放射凶光。 “我妈是我的！谁敢跟我抢？！” “你又不是只能收一个伴兽。”三朵花忽地一枝向猫坚强扇过去，同时说道。 “只有天赋很强的人才能拥有两到三个伴兽吧？我这……”陆遥遥指指自己的鼻子。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三朵花跳脚，忽然扑过来。 陆遥遥没提防，下意识地抬手挡。 只觉得手指尖一疼，居然被变得锋利的花瓣边缘割伤了。 一滴鲜血，瞬间从指尖涌出。 三朵花缠绕在陆遥遥手腕上，花瓣覆住伤处，很快吸干血迹，又跳下去。 陆遥遥下意识地吮吸伤口，没闻到血腥气，却尝到一股子草木酸。 这是什么，花汁么？ 正疑惑，猛然间脑子嗡的一声，眼前也明亮，再瞬间恢复。 连忙内视，发现灵台中类似于游戏状态栏的地方，猫坚强虚影的旁边，多出了三朵花的影像。 诶？！ 陆遥遥大为惊讶。 怎么就成了？居然就成了！ 她陆遥遥，一代废柴之王，拥有了被人看不上的伴兽就算了，现在还能拥有两个！ 而且签订血契的方法也不一样。 “师叔！”她犹豫了下，大叫着冲向旁边的房间。 有问题，问师叔。 虽说现在人家睡了，吵醒很不好，可她实在是忍不到白天了。 “不是挺好吗？”听陆遥遥叽叽喳喳说完，楚鬿还是那温和到宠辱不惊的模样。 “可是！您看看我，是我诶！我不是个废柴吗？有一个伴兽都得心存感激，怎么会同时拥有两个伴兽？”陆遥遥还是不解。 “总被别人那样说，自己也这样认为了吗？”楚鬿忽地一笑，“他们说你是废柴，你就以为自己是废柴吗？元气元根，万中无一。就算只是木系，放眼整个方寸山，也只有你有。” 陆遥遥怔住。 原来她自诩现代人，见多识广，却也被思维锁住了。 被别人的看法，限定住了！ 是啊，谁说她不能突破常规，拥有两个，甚至多个伴兽了？ “谢谢师叔。”怔了怔，她忽然就明白了，感觉眼前豁然开朗，“还是师叔厉害，一语惊醒梦中人。您放心，我不在意别人把我看扁，但往后我不会看扁自己！” “嗯，去吧。”楚鬿说。 微微打了个哈欠，一副想继续睡的样子。 陆遥遥赶紧告退，对吵醒人家终究有点不好意思。 三朵花站在角落，对着楚鬿弯下了花茎，好像磕头那样。 “你也好自为之，但不得泄露本座的秘密。”楚鬿吁了口气，挥手。 三朵花被扇飞到门外，那平凡普通的茅屋门也重新关上，好像隔绝在另外一个世界。 三朵花本就是从古画，从藏宝阁一直跟出来的。 但楚鬿担心它影响陆遥遥适应黑土中的木气，前几天把小花妖扣下了。 黑土独特，蕴含上古的先天木气，又属阴，千万年不见日光，故又名为冥土。 去找陆遥遥，成为她的伴兽，还是楚鬿给三朵花指的明路。 反正那浓郁的上古纯粹木气已经在陆遥遥身上了，不可能再还回来。那还不如做她的伴兽，随时有木气提供可修行。 “这种先天至宝，本就是谁得到就属于谁。况且你花体弱，根本无法自主修行，做了陆遥遥的伴兽，岂不两全其美？” 陆遥遥的元气元根能把冥土全部吸为己有，那是普通根基吗？多几只伴兽完全可能。 让妖花一试，果然。 而也不敢违抗楚鬿，那人，不，半人半神很可怕。 别人不知，她常年在他的空间里，又怎么会不清楚呢？ “给你起个名字吧？”陆遥遥带着三朵花回到房间，“我第一眼看到你，你一动不动，好像是假花，就叫塑料花吧。” “有姓塑的吗？”妖花问。 “复姓，塑料。”陆遥遥顺嘴胡说，“另外你能化形吗？这模样在地上跳来跳去怪吓人的，我也不方便带你。” 忽然想起前世，有一阵子流行在头上戴长草发卡或者豆芽发夹，就连忙跑到桌边画下来，递给三朵花看，“变成这样行不？平时留在我梳妆盒里修行，也没人吵你。我出门的时候，就别在我头发上，又好看，又方便。就不知你能不能……” 第38章 好多小鱼的父亲 话没说完，三朵花咔一下变了。 陆遥遥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只点头 也行，她原来喜欢做豆芽发夹。 不过，发夹的底部还是红黄蓝三原色。 先放进梳妆盒，感觉它也累了，很快进入沉眠，陆遥遥连忙输了点泥丸上的木气给她。 然后抱着闷闷不乐的猫坚强进被窝。 这小东西还挣扎着不让抱，明显生气了，不愿意她再找个伴兽。 凭啥我妈要给别人分享？ 陆遥遥脑海里出现这句话。 她连忙抱紧小毛球又亲又撸，然后低声说，“有人陪你玩不好吗？以后如果可能，咱还可以多收几个。小伙伴多了，你不开心吗？放心放心，天底下所有的伴兽里，妈妈永远最爱你。保证，第一位。” 猫坚强听了，信了，这才爽了，发出呼噜噜的舒服声音，睡去。 陆遥遥：她这恋爱还没谈一个呢，莫名其妙成了二胎妈妈。 想了一下梦中死神的模样，叹息着睡了。 要是，还能梦见他有多好…… 从那天开始，陆遥遥更忙了。 要照顾草药田，要自己修行，还要督促两只伴兽。并且，输入妖力滋养猫坚强，输送木气滋养塑料花。 要命的是，两只见面就打架。 塑料花虽然也是修为很低的小妖，但是上古种，灵智开得极早。它自己决定叫陆遥遥姐姐，天天让猫坚强叫它阿姨。 还好它们知道分寸，因为同一个主人，不会对对方下死手。 小小挂彩是有的，但不至于受伤。 更幸运的是，他们打架的场景和情绪并不会传到陆遥遥灵台里，不然她烦也得烦死了。 再过了不久，尹图回来了。 陆遥遥当时正在草药田工作，尹图就先拜见了楚鬿。 “老祖。”他规规矩矩见礼。 楚鬿嗯了声。 尹图就有些不安，“我在外面得到门内禀报，说石希有和苗琴被送出山了。他们所报的原因我不相信，不知老祖可知否？” 真怕和遥遥有关系。 从前她那样老实，是从不让人担心会闯祸的好孩子。 现在么，感觉她把天捅个大窟窿也有可能。 可楚鬿给的答案是肯定的，“你那徒弟的手笔。” 同时唇角弯了弯，带了丝笑意。 尹图见老祖不是恼怒的表现，就先松了口气，然后追问，“她又干什么了，您给我说说呗。” 等听楚鬿言简意赅地讲完，他不禁张大了嘴，半天不知说什么才好。 某些人欺人太甚，趁着他不在，又差点把他徒弟往死里折磨，让他十分着恼。 可是遥遥没吃亏，就算惊险万分，却还是反败为胜，又让他觉得有几分得意。 只是逼人自宫这个……咳咳…… 同样身为男性，他感觉很复杂. “你一直不愿争权夺利，掌门也只是挂个虚名。可是你退让，别人未必也会退一步。”最后楚鬿说，“我也厌恶这些杂事，本不想管的。可是，难道让方寸山的数千年基业，真的毁于一旦么？” “弟子懂了。”尹图正色道，“谢谢老祖提点，虽说现在方寸山乱到一定程度了，只怕行事辛苦。但弟子，一定会拨乱反正的。” 又感激地跪下叩头，“我先把我的大弟子召回来，不然我不在，若正赶上老祖闭关不在，怕有人再对遥遥下手。” 哼了声说，“这些年那小子比我还逍遥，只顾着自己的修行，承担的责任都忘记了。” 掌门弟子，是那么好当的么？ 一般而言，下一任掌门就由现任掌门的某位弟子担任。 只自己修为高有什么用？杂物什么的也得学学了。 “不过也有好事。”楚鬿又说。 把陆遥遥想要激发木气元气元根，结果误打误撞，把整个冥土中的木气全部吞掉，修补了受损根基，还收了花妖为伴兽的事说了。 尹图的嘴又张大了，简直像能吞进个鸡蛋那样，而且好久合不上。 “谢老祖救命之恩。”回过味来，他又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感激到不行，“那个丫头还不知道自己消耗了老祖您的法宝，又蒙您把她的小命拉回来。我替她……替她……” “法宝蒙尘，自也委屈，倒不被人用了。”楚鬿淡淡的，“只怕我与那丫头有缘，是该着她拿到好处，你不必介怀。但是这丫头不但不废，还是个天才，你有福气了。” 尹图就哈哈笑。 才大笑三声又意识到是在老祖面前，赶紧收声。但唇角忍不住上弯，憋笑憋得好辛苦。 有福之人不用忙。 当初收弟子的时候，各门派都争，门内苗师兄和谢师妹也抢得厉害。 可结果如何，顺其自然，自然就来了好的。 他还以为，大弟子是天才，就得配个废柴，都认命了。 哪想到，啊哈哈哈哈…… “退下吧，那丫头回来了。”楚鬿赶尹图走。 尹图那得意的嘴脸，他都没眼看了。 尹图出了房门，远远看到徒弟脑袋上夹着发夹，好像顶着根绿绿的豆芽。脚边跟着小黑老虎似的一只小奶猫，手里的篮子里还不知摘了什么山果，笑容满面，看着就让人欢喜。 “师父！”陆遥遥看到尹图也很高兴，“您也不说提前说一声，好意外。” “就是要给你惊喜。”尹图摆着师父架子说。 “我只感觉到惊吓。”陆遥遥把果篮放在地上，过来拉住尹图的衣袖，“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师父那只水兽的事呀，解决了吗？”陆遥遥问。 尹图就默了默，最后叹口气。 “它这样的品阶，必须上焚天渔场才行。”尹图说，“可惜我在那边留了三个月，都说小蓝的品貌是一等的，个头又大强壮，还灵气十足，有仙根的那种。若在平时，都要做种……” 种鱼两个字，当着小女徒就说不出口，紧急改为，“就是说，若它不与我修行，就要做好多好多小鱼的父亲。” “种鱼嘛。”哪想到陆遥遥很一本正经，完全没有情绪波澜地说出这两个字。 这孩子，就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尹图再度感慨，再也不提这两个字，只往下说道，“可不知为什么，挑了好漂亮年轻的母鱼过来，没一个，没一个……”又说不下去了。 第39章 不孝恶徒弟 看到尹图欲言又止的样子，陆遥遥惊讶了。 “天哪，不会吧？都没人，不是，没母鱼看上它？它的品相很不错哇。” “就是说哇。”尹图很不服气，“做了我的伴兽，怎么可能不受女性欢迎的？当年老子……” 又及时闭嘴。 身为师父，怎么可以和徒弟唏嘘自己的年轻岁月，光辉过往？ “总之，一点不像我！”最后忿忿地总结道，“你又说他们必须要相亲才行，不能随便给它找一个。可是没鱼看得上它，我有什么办法？品相不好的母鱼，它还不愿意了。你还警告过我，它和某些母鱼看不对眼也没关系，关键还极可能把对方咬死。我哪能让它造那个杀孽，也会成为它修行路上的心魔的。于是……” 失败而归。 陆遥遥让师父把小蓝拿出来看，见那尾巴都变得破破烂烂的，抹布似的，灰头土脸的感觉。 她觉得又可怜，却又不厚道地想笑。 啊…… 尹图忽然惨叫一声，“它又，小蓝又吐泡泡了！” “是泡巢。”陆遥遥纠正道。 看来，小蓝当父亲的愿望很强烈啊。 “您就这么空手而归了？”她问尹图。 焚天渔场不是养殖场，只是水兽或者水生物的聚集之地。 因日出和日落之时，半天都红得像烧着了似的，故名。 那边是妖族的地方，有妖看守，其他族类不可随意出入。当然也不能随意杀戮或者掠夺。 尹图不知出于什么机缘，从里面带出了小蓝，还契约为伴兽。后来能回去给小蓝找媳妇，大概也因为算是亲戚的缘故。 “那边又不是客栈，花了银子就能进的。”尹图觉得徒弟很没有见识，“我跑这一趟，可不容易呢。” “就是说您带东西回来了？”陆遥遥伸出手，“贼不走空，不，错了错了，比喻错了。但是，您带什么回来了，我看看。” 尹图狠狠瞪了徒弟一眼，又见小蓝在水晶袖珍缸里游来游去，好不烦躁的样子…… 大家都是男的，可以共情，不禁跟着着急。 伸手一摸，又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鱼泡。 鱼泡透明，里面装了一半水，柔韧不破，有一条鱼在里面缓缓游动，很是惬意的样子。 陆遥遥小心接过鱼泡看，就见那鱼的颜色很不光鲜，黯淡的白色，还有点发黄。个头很小，体型也太不好看。 明显，品相不佳。 “母鱼？”陆遥遥盯着问。 “人家只肯让带出这个来。”尹图叹了口气。 看徒弟为难的神色，不禁又火大，“你这是嫌弃吗？这已经很不错了，我再走得晚点，小蓝说不定被扣下了。毕竟它这么漂亮，强壮……” “嗯，您家小蓝千般万般好，可就是没有母鱼看得上！”陆遥遥把鱼泡又塞回到尹图手上。 实际上，如果不是品相差，焚天渔场也不会让尹图把这条小白鱼带出来吧？ “你这是推卸责任吗？”尹图却不收鱼泡，“当初是你说要给小蓝找媳妇的，现在搞得不上不上，你不管可不行！” “到底是谁的伴兽，自己不操心却扔给徒弟！身为师父，不惭愧吗？”陆遥遥嚷嚷。 然后又息事宁人的举手道，“好吧好吧，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我还就不信了，我陆遥遥还搞不定两条鱼。” 小蓝再这么萎靡下去，不但无法和师父携手突破，还可能会成为拖累。 而师父为她舍弃了真言草，她必须要报答的。 但这些只是心里想想，表露出来的就是不孝恶徒弟，“麻烦您老给小蓝传个话，年轻漂亮的母鱼看不上它，叫它降低标准。” 尹图默了默，以神识在灵台内与自己的伴兽交流。 然后道，“它说了，怎么会有母鱼看不上它？一定是它神骏有龙姿，那些母鱼觉得自惭形秽，不敢靠近它罢了。” “哎哟，都这时候了还盲目自信！”陆遥遥哭笑不得。 但动物的世界，人类永远也搞不懂。 就好像小蓝明明是种鱼的底子，可就是没有母鱼愿意给他生小鱼崽子。 “那您再告诉它，现在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陆遥遥说，“它要不希望自己的良好基因，呃，龙姿，没人继承，就此断绝，就不要那么肤浅，只看重外貌。” 她举举鱼泡，“这只看起来很有内涵，也好生养。小蓝实在不愿意的话……” 她重重哼了声，“就当它的千年老光棍吧！等它年老色衰，想让谁给他生小鱼，还带龙姿的，也不可能了。” “就……就这样说？”尹图犹豫。 “您不是让徒弟我负责？那我就是这么简单粗暴。”陆遥遥又重重哼了声，“但丑话说在前面，它实在不愿意也不勉强，可它不能咬死小白，否则……” 第三声重哼。 因为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办。 尹图无奈，只能转述。 就见小蓝气得在鱼缸中激烈地上下翻动，好像要撞鱼缸。 “咬我啊，有本事咬我啊。切。”陆遥遥抱着鱼泡，凑近了表示鄙视。 小蓝没辙，忽然放弃游泳，死掉一样，渐渐沉到水底。 尹图看着心疼，想抬手打徒弟一巴掌，动了两下也没舍得。 真，纠结。 陆遥遥观察了一会儿，把鱼泡又递过去说，“现在您把小白放进小蓝的缸里，不过您不能离开，要一直盯着。但凡小蓝要行凶杀鱼，您必须立即出手干预！” 说完转身要走，却又顿住，“对了，回头鱼泡给我吧。我看蛮结实的，要装水用。” “你倒是聪明呀，这不大不小也是个法宝。”尹图哼了声。 “不是法宝我还不要呢。”陆遥遥理直气壮，“别忘记师父的父，是父亲的父。您的东西，我是可以伸手要的。” “滚蛋滚蛋！多和你说两句就气得为师肝儿疼。”尹图按着腹部。 “不是您用我的时候了，没想到师父这样势利。”陆遥遥回了句嘴，麻利地跑了。 尹图气得咬牙，可还得守着自己的伴兽。 只叹了句，“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这一守就是三天，就坐在前院的石桌边，不眠不休。 期间陆遥遥来看了好几回，就见这条鱼都很冷淡，没一个主动的。 一个没事鱼似的游来游去，还要食吃，另一个继续躺在缸底装死。 直到第四天早上，她起床后才往院子里走，就见尹图忽然跳起来，唰一下挡在陆遥遥和石桌之间，脸上还有些尴尬的神色。 “它们啪了？终于啪了？”陆遥遥松了口气。 第40章 师父也是有过青春的 繁殖的天然愿望，终究战胜了对外貌的挑剔。 而且人和动物都一样，看啊看啊，就会慢慢觉得顺眼的。 她看着圆润平凡的楚师叔，有时候还莫名其妙觉得超帅哒。 “啪？”尹图疑惑陆遥遥的词语发言。 还解释，“你是说打架？他们没打架……” “我是说洞房，啪这个字代表洞房。”陆遥遥科普。 “姑娘家家的，口无遮拦。”尹图登时窘迫，骂道，“快走开，这边的事你不用管了！” “真不用我管？确定？”陆遥遥好笑，“好吧我不看，但您要盯着些，晚些时候，如果泡巢全萎缩了，就是没成功，还得继续。如果成功了，您和小蓝就要辛苦了。” “为什么我和小蓝辛苦？”尹图不明就里。 难道小蓝还要……那个……啪？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还要在旁边助威怎么滴？！ “告诉过您嘛，它这种鱼，是爹带娃的。排出鱼卵后，公鱼要一粒粒叼到泡巢里孵化。这期间它不吃不喝，防守也脆弱，还得提防母鱼吃鱼卵。万一小鱼在孵化之前从泡巢里掉出来，它还要一粒粒捡起，含在嘴里，再送回泡巢中。据说哦，小鱼就算成功孵化出来，前几天不会游泳，就漂浮在泡巢里，爹也得盯紧了照顾……” “当爹太难了！”尹图明白了，露出欲哭无泪的神情。 “这说明当娘的摆烂，当爹才会勤奋。斗鱼这种生物，当娘的不仅摆烂，还要吃孩子。可以说，算是很渣了。” 陆遥遥指指自己，“还是收徒弟好吧？不用辛苦养大，白得个小跟班，又听话又孝顺，还能继承衣钵，师父您赚了呀。” “你好意思的！”尹图瞪眼，那点子无奈消失个干净，“哪里听话，又哪里孝顺了。以前还好，现在……不提也罢，就想着继承衣钵！” 陆遥遥笑嘻嘻走开，转身差点撞上楚鬿。 “师叔早。”对上楚鬿，陆遥遥就规矩多了。 “早啊。”楚鬿微笑，“听你说得，怪有意思的。” 鱼的事有意思，就像听故事。 更有意思的是她和尹图吵嘴，那般不客气中透着别样的亲近。 “希望小蓝能成功。”陆遥遥低声说。 楚鬿就知道，她表面吊儿郎当，心里其实是极关心的。 好在转天早上，尹图半是明媚半是忧伤地告诉陆遥遥，“成功了，但好像只有硕果仅存的一个鱼卵，希望可以顺利孵出小鱼崽子来。” &t;独生子也不错啦。&t;陆遥遥安慰他，还让他顺带转告小蓝，“师父不就我一个女徒吗？民间常说，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 “可不么，你顶十个小浑蛋那么气我。”尹图骂了句，心里还是很高兴，毕竟他家小蓝当爹了。 他坐在石礅上，这么着五六天了，即使是修仙的，也感觉疲惫。 不过看见小蓝兢兢业业守护那颗珍贵的鱼卵，还是很欣慰。 陆遥遥照例看了看，就忙自己的去了。 尹图一低头，蓦然发现徒弟的那只小猫伴兽就蹲在自己脚边，大大的眼睛装着满满的好奇，正盯着鱼缸看。 “别打坏主意哦。”他护了下鱼缸，“猫吃鱼不假，可我这鱼等级比你高多了，你敢动一动，它先吞了你。到时候你主人跟我又哭又闹，我可遭不住。” 猫坚强软软地喵了声，害得尹图的心也软了。 见左右无人，才叹口气说，“其实，我也有个女儿的。可惜她……如果她还活着，也不知是什么样子了。”说着别过头去，不让猫坚强看到他眼睛的湿润。 修道，要斩断七情六欲。 可修道，也不是从此无情，从此无爱。 这是他的秘密，他不想告诉任何人。只是，反正这猫等级还低，听不懂人话。 猫坚强又喵呜了声，好像是安慰。 尹图就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小蓝的身上，根本没注意这小猫分开三岔的尾巴上，别着一只豆芽发夹。 这是陆遥遥安排的。 本意是怕师父照顾鱼的时候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好随时制止。 小蓝一把年纪，有个娃也怪不容易的。 可又怕师父尴尬，所以派了塑料花来监视。 因为这花妖开智早，懂人语也会说人语，并不像猫坚强这样，需要和主人在灵台内沟通。 此时听到塑料花现场直播一样的传话，陆遥遥不禁愣了愣。 原来师父有过女儿啊。 但没听说过有师母呀，难道是一段不能提及的失败爱情？ 果然师父也是有过青春的。 她决定以后对师父好点，弥补一下他失去女儿的遗憾。 想得挺好，可看到小蓝细心养崽子，累得像块破抹布似的，还是忍不住皮一下，“师父，给小蓝改个名字吧？这样厉害的水兽，龙姿诶，名字太普通，还容易和别人重名。” “那你说叫啥？”尹图想想也是。 “它又蓝，又大只，又强壮，武力值还高，就叫……阿凡达吧。” “阿什么达？”尹图没听懂，“这是什么意思？” “某一种兽语，我刚巧懂点。意思就是老厉害了，谁也打不过。” “这好听么？”尹图念叨了两声，疑惑。 “至少绝不会重名。” 试问这个修仙世界，有谁看这部美国电影吗？ 尹图见徒弟兴冲冲，又觉得新名确实比较特别，当下咬牙领了。 从此，阿凡达在异世界诞生。 很多很多年后，它成为了神兽。 所有人都觉得，它这名字就充满了神秘感，注定它走上水兽巅峰。 尹图安排好小蓝，不，阿凡达的事，就传讯给大徒弟霍达，让他速回方寸山。 不过没有即时得到回应，只得又发了通留言。 “你大师兄不是在秘境中寻找灵药灵器，就是闭关修行，一时没收到消息。”他对陆遥遥说，“再等些日子，肯定就能回来了。” 陆遥遥笑眯眯地点头，其实心里没什么所谓。 略带好奇而已。 霍达和她一样，因为是掌门弟子，在晚一辈的人中排行大师兄。 不过自从原主进了师门，就从来没见过他。 第41章 大言不惭 霍达，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他突破晋级非常之快，因此尹图常被人妒忌。 修仙界名师难寻，可要找个资质奇佳的好徒弟，也要看运气的。 方寸山年轻一代中，只有霍达突破了炼精化神阶段，达到七级。 要知道，被伴兽所累，尹图不过也才八级，门派修为最高的苗金，也才九级而已。 进入十级，甚至十一级的，只有五大门派排名前二的才有几个。 霍达年纪小，辈分低，却达到这种成就，好多人都认为再过数百年，他一定会是修仙界的顶尖高手。 说不定是能突破十二级，经历雷劫，破碎虚空，飞升成仙的。 这就是为什么谢心月那么宝贝石希有的原因，毕竟除了霍达，据说他的天赋是最好的。 可是突破到七级后，霍达就进入瓶颈期，修为再无寸近。 暗中，不知多少人在幸灾乐祸。 于是尹图就打发他出门游历去了，希望可以增加见识，寻找机遇，再求突破。 要知道修仙晋级，如果有天赋，修炼得法，前面晋级还算快，几十年上一个台阶，快的也有几年，十几年的。 可后面就越来越难。 有时候，几百上千年也未必能向上一级。 总之陆遥遥对这位大师兄也只是听闻，他长得是扁是圆，完全不知道。自然也提不上什么兄妹情，并不十分期待。 但见尹图有些兴奋的样子，就配合着高兴了下。 之前尹图回来，就一头扎进后山，忙活阿凡达的事，并没有公开行踪。 现在阿凡达成功当了爹，“病症”消失，每天辛勤带娃，尹图就把它暂时留在后山。小白也放在楚鬿那里养着，自己则回到前山，处理下积压的日常事物，尽一下掌门的义务。 之前他在外时，苗长才向他通报过石希有和苗琴离山之事。现在他本人回来，照例还是要当面禀报的。 “怎么就伤得这么厉害，送去哪里了？”听谢心月和苗金编完瞎话，尹图也懒得追究，只问道。 “琴儿送去了她姨妈那里。”苗金面色不动地说，“自从她娘去了之后，也很久没有和姨妈亲近，这次借机会吧。” 苗琴的娘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不过在一起与魔道的争斗中战死了。之后就由亲妹，也就是苗琴的姨妈接了掌门之位。 虽然是个小门派，苗琴过去，也算是皇亲国戚的级别。 “你这边呢？”尹图就望向谢心月。 谢心月没有苗金的城府，哪怕再努力，也掩饰不住眼底的恨意，只能低了头，垂了眼说，“希有伤得比较重，我送了大礼，让他去医仙那里养几年。” 命根子都砍掉了，别说医仙只是个名医的名号，就算真的大罗金仙，还能让它那个东西再长出来么？ 尹图心里想，不禁冷笑。 这小子还真幸运，否则若是他在，直接清理了门户。 石希有存了那样龌龊的心思，还想苟活吗？ “两个孩子也是，既然有情，直接向长辈说明，结了道侣便是，为什么偷偷摸摸？”尹图沉吟了片刻说，“上回提起整肃门规的事，是我的过错，耽误了商议章程。不如明日白虎堂议事，提上日程吧。” 想了想又说，“正好门派大比还有一年就进行了，也商量下这次由谁参加，又是谁带队过去。” 苗金和谢心月自然没有意见，随即就一起离开白水峰。 他们御器于半空中，确定不会有人听到时，谢心月才恨恨地说，“陆遥遥那个小崽子一定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掌门师兄了，他还要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 见苗金阴沉着脸，就又说，“就算两个孩子算计陆遥遥，也是因为她作恶在先。让那虎兽在外面胡说八道，断了寻找伴兽之路。如今灵气稀薄，修行艰难，如果没有伴兽相助，怎么可能突破，更不可能成功！” “总归还是太鲁莽，事先也没和长辈商量，就贸然行事。也是你我平时娇宠得太过，让他们没有遇到过挫折，更不知敌人可以如此狡猾。”苗金叹了口气，”这回吃个大亏，只希望他们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别再这么愚蠢犯错了。” 谢心月憋着一口气就上不来。 这是接受教训的事么？ “苗师兄说得轻松，敢情琴儿只是掉了满口牙，毁了点容，将来总能养好的。可我徒弟已经……成为了废人，往后再也不是个男人了！” 这仇！这恨！ 全是因为陆遥遥那个小婊子！ 谢心月满口牙都要咬碎了，如果陆遥遥在成前，限不能一巴掌拍死。 她就不想想，自己这是拿着不是当理说，完全颠倒黑白！ “石师侄不该用那种方法。”苗金埋怨了句。 “难道不是和琴儿商量过，琴儿也答应的吗？”谢心月回呛。 心说：苗老东西，你现在装什么好人。自己损失小，就要假大度？ “再说，我徒儿也只是说说，吓吓，又没有真的动手，姓陆的小崽子至于下这样的狠手吗？居然还用了驭鬼的邪术！” “为了琴儿和希有的名声，这口气不咽也得咽。”苗金冷声道。 “可我咽不下！”谢心月跺脚，累得飞行法器发出震颤之声，“别说没有成事，就算真的如何了，也是那姓陆的小崽子占便宜。我徒弟是什么人，肯沾她，是她的福气！” 她不知道她的言论有多么无耻下贱，还这么大言不惭的说出来。 苗金摆摆手，“谢师妹不要急，凡事有价，也不必急于一时。” “苗师兄这么说，难道心中有了成算？”谢心月连忙问。 苗金负手站在半空，好像深思熟虑了下，其实早就想好了。 “这不是要门派大比了吗？”他冷森森地说，“身为掌门弟子，陆遥遥必然要去的。比斗之时，法宝无眼，她怎么死的，死在谁的手上都可能啊。而且离了山，不是任我们做手脚么？” “可掌门师兄会护着她呀。”谢心月担心。 “明天议事，我会想个主意，让尹图不能跟去大比。你也好，我也好，哪怕水师弟跟着都行。只要带队的人不是尹图，一切就好行事。” 第42章 三角方块叉 “明师弟不行，那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谢心月连忙补充。 “放心，他只会炼丹炼器，修为是最低的，这事还轮不上他。” 谢心月想了想，忽然对苗金一笑，“苗师兄，咱俩现在可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不能丢下我不管。” “你尽管放心。”苗金借机把话说明白，“儿女亲家做不成，可我们共同担的事可有不少，怎么会不彼此关照呢？” 谢心月咬牙。 她徒弟成了废人，就连苗琴这个天天贴上来的，都要撇清关系么？ 不过想起和苗金共同的秘密，也知道对方甩不下她。 当下笑了笑说，“我徒弟是由陆遥遥那边出的事，若真娶老婆，自然让希有遂了心意，那臭丫头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唯一担心的，她师父毕竟是掌门……” 她近乎把话挑明了：只要尹图是掌门，想修理陆遥遥都不那么容易。 她太清楚了，苗老头儿对陆遥遥的恨意不比她少。 虽然苗琴没有重大伤残，可他一向如珠如宝的女儿，如今名声坏了，还如丧家之犬被赶到小门派去，不能再与那几个仙子级别的年轻女修齐名，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如果证实陆遥遥是个妖孽，掌门？哼，只怕就无德居之了。”苗金冷笑。 谢心月妙懂。 于是在不为人知之处，本该是门派支柱的两大长老，却开始密谋拆台事宜。 第二天，白虎堂议事。 大家商议完肃整门规的章程，尹图就与四大长老一起商议门派大比的事。 “还和往常一样，门内先进行小比，由各峰推举人手，最后的前十名胜出者入选。再按比例，各峰推举出候选各两到五名，一共三十人左右就可以了。”尹图说。 大家没意见，毕竟往年有惯例。 苗金和谢心月都没有特意提起陆遥遥。 毕竟白水峰就两个弟子，霍达未必回来，那陆遥遥就一定得去，倒省了他们点名了。 “那么，这次由谁带队去呢？”谢心月和苗金交换了个眼神，开口问道。 她和苗金配合良好，她在前面挑事，苗金在后面跟上补刀。 尹图不禁愣了愣。 每回不都是由掌门，也就是他来带队的么？ 白水峰人少，两名弟子的名额都用得上。由他护着，自然不会有危险，顺便带遥遥去见个世面…… “不知谢师妹是什么意思？”他反问。 “大比虽是检验自家弟子的修为程度，观摩别人水准的大好时机，但也可以借机会会老友呢。”谢心月假装很期待地说，“虽说一直是掌门师兄带着弟子们去，但也没规定必须掌门出马吧？不能换个人么？” “谢师姐想换谁？”明望者开口。 他外表三十来岁，个子不高，很壮实，外加一把大胡子。 他在门派中以炼丹和炼器擅长，外表看起来还真像个打铁匠，但肩膀上奇奇怪怪地搭着个药褡裢。 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可是眼神坚定清澈，神情坦荡，于是就有了些英雄气概。 “我自然是想去的。”谢心月就直说，“当年我们小的时候，大比中认识了不少其他门派的同好姐妹，这么些年没见了，甚是想念。” “那奇怪了，咱们方寸山又没有禁止外出。”明望者直眉瞪眼地说，“谢师姐可以去探望她们呀。这么些年，也没见师姐去过门派大比了，现在就忽然想念了？这说法有点好笑。” “你管呢，我就是现在想了！”谢心月一拍椅子扶手。 人家同意她，她就假装讲道理。 人家不同意她，她就干脆撒泼了。 “身为门派的长老，平时事务繁杂，谢师妹可能抽不开身。”苗金插嘴道，“倒是掌门师弟平时机会很多，这次也不必非要亲自出马吧？” 这是说尹图平时躲清闲，总往外面跑。 提起这个，尹图多少有些心虚。 他是真不愿意当这个掌门，也不愿意留在门内争权夺利，再说还要非出门不可的理由。 哪想到，现在成了被人抓到的短处，还没办法辩护那种。 “那我也想去，谁没在年轻的时候交过外门的朋友似的。”明望者呛声。 方寸山的师兄弟很多，但修为高深且站到高位的，且是一任掌门亲传的，只有现任掌门和四大长老。 明望者直脾气，虽然一心为了门派着想，并没有倾向谁，但平时与掌门最为相合。 他又不是傻子，听出谢心月和苗金是要找茬。 苗金就算了，平时也算公正，他最看不上谢心月的做派，骄横跋扈，掐尖拔上。 但他没想到的是，苗金正等着他递梯子。 若没有人搭茬，后面的话还不好进行下去的。 因而一笑道，“我本也无所谓的，但一来听到谢师妹的话，倒勾起了我出门走走的心思。二来嘛，明师弟说的也有理。大家都想去，但最多只能去两人，那要怎么办？” “抽签？”谢心月赶紧说。 “那也太随便了，毕竟带弟子去大比是重要的大事，轻乎不得。”苗金马上道。 两人的话茬接得紧密，若说没提前商量过，就算是猫坚强和阿凡达这种非人类，也不会相信的。 “苗师兄有什么想法，直说吧。” 尹图算明白了，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弟子们为了去参加门派大比，先要进行门内小比，要自己争取好机会。”苗金还有意沉吟了下才说，“那么我们这些老的，是不是也比试比试？一来给弟子们做个榜样，激励他们更加努力。二来谁去谁不去也不用争执，免得伤了和气。” 三角方块叉地！ 尹图暗暗咬牙，用了陆遥遥的特殊词汇。 那丫头说这句话代表骂人，很难听的骂人！但出于文明，又不好直接说出某些字，就用这句代替。 另一边，明望者也忍耐不住，气道，“苗师兄又是这样，看似公正，其实内里藏奸！” 说得好痛快！可惜他是掌门，不好这么直白。 尹图想。 谢心月就反驳道，“明师弟这话好没有道理！大家都想出门，苗师兄想了个法子，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何必攻歼他人？何况这人辈分上是师兄为长，刑堂在职责上又是除了掌门的最大，为尊！” 第43章 争 明望者不服气。 “长者，尊者就不能说了么？事情明摆着的，苗师兄的修为最高，已经到了九级，谢师姐，水师兄和掌门师兄同为八级，功力有所差别而已。我呢，才是七级升八级的边缘。呵呵，说得好听，以实力比拼，同门之间又不能以命相搏，不能出尽法宝，那不如直接让苗师兄出马，再挑上谢师姐就得了。还比什么，搞那些虚的形式有意义么？” 有意义！在弟子们面前丢我的脸呀。尹图心里吐槽。 身为掌门却在修为上弱于刑堂长老，不仅本人面上无关，白水峰也难以得到弟子们最大的尊重。 修仙界，强者为尊。 “水师弟怎么说？”苗金不理会明望者，直接问水杉。 现在目前看情势，是二对二。 苗金和谢心月是一队的，尹图虽然还没表态，显然和明望者是一队的。 决定权，落在了一直事不关己，行事说话圆滑，两头不想得罪的水杉身上。 水杉为难，但也明白，这是苗师兄逼他做选择。 快速权衡利益，最终和气地对尹图说，“掌门师兄，我觉得苗师兄和谢师妹说得有点道理。但也不必回回如此，不如大家轮换着来。这回便比试一下，略高一筹者带队出门，下回也就不用了。” 顿了顿又说，“这回我也要凑凑热闹，万一能领个先手，说不定就是我带队去。这样一想，也挺有意思的嘛。” 他就是中庸之道，各打五十大板。 既赞成了苗金的提议，又暗合一个意思：掌门如果去不成，他也会争取另一个名额。那时掌门要办什么事，要护着什么人，他会倾力而为，尽可放心。 所有人都认定，苗金是一定会胜的。 修为是一件残酷的事，因为做不得假。实力大一级，都能压死人。 苗金一听，见好就收。 本来他也不愿意带着谢心月，只不过二人利益相关，也不好直接拒绝。免得谢心月疯起来，连自己人也打。 “我看这个提议不错。”他故作轻松的说，还带了点回忆往昔的神色，“想当年我们同门学艺，又都是掌门弟子，何其的意气风发？也曾时时互相比试，努力进阶来着。现在老了老了，都只顾着些杂务，修为上却陈腐如泥，少了活力，也久没有进境了。正好借这个机会切磋一下，说不定就能突破了，更上层楼。” 然后目光转向尹图，“掌门师弟，你说呢？” 这话，让尹图怎么接？ 只能暗中咬牙，点头道，“既然水师兄和谢师妹都赞成苗师兄的提议，我又如何能不成全？” 否则就是摆明怕了中，气势也就虚了，往后更难行事。 不过是修为差一级，以弱胜强的，古往今来可多。 谁说，他尹图就一定会输？ “不如关起门来比吧。”水杉连忙说，“不然一大把年纪了，万一我被你们谁打得满地滚，往后可端不起长老的架子了。” 他半开着玩笑，努力化解渐渐不太良好的气氛。 谢心月却唯恐天下不乱，“哎哟，长辈们切磋技艺，难不成还要偷偷摸摸的？这事光明正大，弟子们都看在眼里，才好有样学样，回去努力。” 她是看准了尹图会败给苗金，恨不能由此打打掌门的脸。 眼见越说越不像话，明望者气不过，正要回怼，却被尹图眼神制止。 “即便如此，就这么定了吧。”尹图最后拍板，“细节布置处，就辛苦水师兄了。” 水杉连忙答应，明望者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你们看看老五，这么多年还是老样子，性烈如火。”苗金遂意，连说话都亲近起来。 前任掌门五大弟子，苗金排名第一，水杉第二，尹图只是三师弟。下面是谢心月，最小的是明望者。 “明师弟这脾气，我倒是喜欢的。”尹图心倒宽，既然做了决定，也不想回头。 送走其他三人，他又处理了一些事务，晚饭后才到后山找徒弟，不对，拜见老祖。 不过他没对楚鬿提起这事，只是对陆遥遥念叨了几句，然后发愁地说，“怎么想个办法让你不去呢？咱们白水峰就两名弟子，你大师兄也不知能不能及时回来。你若不去，得有个理由，不然太也不像话。” “为什么不让我去，我去！”陆遥遥立即说。 好嘛，她穿越过来好几个月了，方寸山虽然很大，可她就没离开过这一亩三分地儿。 有个机会能到外头去看看，她可不能错过！ “正好那时候我惩罚期结束，带我去玩一下嘛。”她摇着尹图的胳膊撒娇。 “就知道玩！”尹图瞪了她一眼。 师徒两人坐院中的石桌边，桌上摆着鱼缸，里面是烦躁地带小鱼崽儿游泳的阿凡达爸爸。 “以前去大比，他们都没有争过，因为并不是什么舒服的差使。”尹图盯着阿凡达，叹了一声说，“门下弟子比得好还露脸，比得差……那尴尬就别提了。咱们方寸山位列五大门派，算是名门高派了，但排在最末。这几年更是势弱，若不是千年前有位老祖惊才绝艳，余威仍在，还有上回大比，你大师兄很是给为师挣了脸面，可能早被踢出五大派了。” “那这回我大师兄未必能及时参加，门派弟子的能力不够看，他们本应该不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对吧？”陆遥遥问。 “对呀。” “可这次偏偏就争了，为什么呢？” “十之**是为了你个小坏蛋！”尹图抬手，点了陆遥遥的额头一下，“你让他们的爱女爱徒，一个伤一个残，名声尽毁，再不能留在山门，他们岂不恨你？” 同门几百年了，还不了解彼此么？ “明白了明白了，他们上蹿下跳的，搞出这么多花样，不是为公是为私。”陆遥遥举手，“因为此次大比，咱们白水峰必须有弟子去，可您却可能去不了。于是我又落了单，要命的是还在外头，搓扁揉圆是轻的，小命都在他们手里捏着。到时候报个意外暴亡，或者在大比中用些手段，您就没徒弟了。” “算你还有点脑子，所以，你必须不能去！”尹图吁了口气。 第44章 漏风小棉袄 一瞬间，尹图有点后悔。 当初为什么嫌麻烦，不愿意收徒弟呢？ 若他有十个八个徒弟，就有替换的人选。别人的话，苗金和谢心月也没必要针对了。 但是，后悔有点来不及…… “错了，我必须得去！”陆遥遥却固执，“我不去，就是怂了。您不让我去，就是您怂了。咱们师徒俩都怂，以后方寸山就没有咱们说话的份儿。您还想振兴山门？不给咱们俩赶出去就不错了。” 宫斗戏什么的，在现代看多了。 有时候，退一步海阔天空。 也有时候，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怂也比你莫名其妙掉了脑袋好！”尹图没好气。 心里，是真舍不得。 不过他不承认。 又干脆转移责任，“都是你大师兄不好，如果他能回来，我们白水峰就出一个人，反正你根基毁了的事大家都知道，不会强求你。但他不回，你作为代表，就算不上场也得去！” “您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好吧？”陆遥遥一拍石桌，“不是说您先和他们比拼？怎么就见得输了？我赌您老大杀四方，那就不用担心了。” “赌也得看看手里的筹码好吧？”尹图有点泄气。 若只是他自己，他怕得谁来？别说八级对九级，就是一级对九级，他也不会写个“服”字。 看阿凡达就知道了，有娃就有牵挂，不能肆意。 有徒弟不是一样么？ 陆遥遥目光一闪，却有自己的打算，嘴里却说，“还没赌呢，怎么就一定输？不要给自己不好的心理预设好不好？要不这样，您把阿凡达交给我，自己赶紧修炼去。反正还有几个月，说不定您就突破了。那时，九级对九级，我英明神武、青春正茂的师父，怎么会输给苗金那种黑心的朽木？” 这后半句，说到尹图心坎里去了。 但是前半句…… “是那么好突破的吗？而且这种事说不清的，有可能突然就行了，也有可能几百年也……”尹图有点泄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陆遥遥拉尹图起来，“您老快去，我相信您。有我这个福星，运气加成，也许啪一下子就成了呢。” 尹图皱眉，现在听不得这个“啪”字。 “什么福星，你就是个闯祸精！”尹图无奈站起。 反正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先勤奋修炼也是个法子。 “才不是闯祸精！我是女徒，相当于女儿，贴心小棉袄。”陆遥遥笑嘻嘻地说。 自从知道师父有过女儿，但女儿死掉了。她就一直想找个其他方式安慰师父，这时顺嘴答音。 可尹图却还是瞪她，“小棉袄？那我这小棉袄指定是漏风的！” 说完甩手要走，陆遥遥却拉住他，假装无意地说，“师父，阿凡达和您一样是八级了，能听懂人言是吧？不必像我家小强，只能和主人在灵台里交流对吧？” “它能听能说，就是不爱搭理你。”尹图没好气的，“害我还得来回传话。”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陆遥遥有了主意，就推尹图走。 尹图回身，望见楚鬿那两间草房，忽然心头一动：老祖蛮喜欢遥遥的，万一他输给苗京，遥遥又必须要去大比，可以求老祖暗中相助。 遥遥妖力的来源和未来的发展还没搞清楚，老祖也舍不得遥遥给人弄死呀。 有老祖，遥遥安矣。 这么一想，忽然就有些豁然开朗了。 于是再不管其他，先做好自己的事，努力修行去，多一分胜算也是好的。 楚鬿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尹图也回去开始闭小关，临时抱佛脚，期待有所突破。 这边陆遥遥却悠闲地转了几圈，然后打算和鱼聊个天。 “阿凡达，说个事呗。”她整个人都趴在石桌上，脸都快贴鱼缸上了。 阿凡达掉过头，尾巴冲着陆遥遥，简直不要太嫌弃。 可陆遥遥却关注了其他，吃惊道，“诶，你尾巴怎么被叼成这样？你不会连媳妇也打不过吧？” 它的尾巴缩小了一倍不止，还破破烂烂的，动不动趴水底。 现实中鱼这样就危险了，离死不远。 但这毕竟是修仙世界，还是有很大不同。 可是，这也是状态很不好的样子了。 “我知道你们斗鱼啪之前必然会打一架，不把老婆揍一顿就不能啪。” “我以前还以为是男鱼比较渣，居然家暴。后来才发现，如果打不服老婆，她产了卵就会立即吃掉，你不够强就打不赢她，保护不了孩子。” “渣的其实是母鱼，不养孩子就算了，还吃！” 这番话大概说到了阿凡达的心坎上，它又慢慢游转了过来，隔着水和水晶，与陆遥遥面对面。 “我猜，你们打架的时候，你一定是让着媳妇儿了。不然，你这么强壮厉害，都八级妖兽了呢，怎么会打不过这种个头没你一半大，才勉强二级的母鱼？” “你是有品格的男鱼，我佩服你。不过你媳妇儿现在养在师叔那儿，状态不知道多好。又渣又快乐，一天恨不能吃八顿。” “你说你，如果不能尽快恢复，会被她看不起的吧？所以，修行起来呀，卷起来呀。” 最后这句，才是她的题眼。 斗争大约因为生而为了战争的缘故，恢复力是很惊人的。尾巴碎了，甚至身上被咬掉什么，也能再生出来。 从生物生态来说，超强哒。 可都过了好多天了，阿凡达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必须振作才行。 它这样萎靡，她师父再怎么努力也难以突破，会被阿凡达拖累。 “我女儿怎么办？没人，不，没有鱼带。”阿凡达郁闷地说。 陆遥遥无比之惊奇。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她活了两辈子，第一次亲耳听到鱼说话。 “我帮你带。”她连忙说，“你看我那么懂你们的生存法则，我一定可以带。咦，是女儿吗？” “是……” “包在我身上。”陆遥遥拍胸脯保证，贴着鱼缸仔细找小鱼。 太小了，还有点透明，水波一动就难以寻找。 “要么我还是自己再带几天，等她大一些……”老父亲不放心。 第45章 A和C之间的数 陆遥遥拍桌。 “你也不能只顾女儿不顾主人呀！要不是我师父，还有我，你哪来的老婆孩子？我师父马上要和苗金个死老头比试了，可他卡在八级突破不了，难道要他输吗？而且他一直卡在这儿，难道你不要负上一点责任？他心疼你，什么也不说。可是你心里，难道没有点a和c之间的数？” 她忽然疾言厉色的，吓了阿凡达一跳，寻思：主人这个徒弟，咋比我脾气还暴？ 可仔细想想，是有点惭愧来的。 “我也不是不想突破的……”阿凡达又想趴缸底了。 “我帮你！”陆遥遥这才说出自己的打算，“而且我能帮你！” 妖力！她有强大的妖力。 以前完全存不住，现在根基修被修整好了，却仍然存不住。 因为她是人，而力量属于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能通过那个胎记化为己用，却无法变成自己的。 顶多，就是存留的时间比以前根基尽毁的时候长。 但随着她频繁使用，她觉得慢慢可以做到收放自如，并且召唤出更巨大的能量来。 阿凡达吐了个泡泡。 “什么意思？不信我哦，对我吐口水哦。”陆遥遥哼了声，“你出来试一下不就行了？如果我做不到，你再回水里当奶爸。” “我是鱼！离不得水！”阿凡达说。 “少来了，我师父之前说过，你化作人形出来过。”陆遥遥毫不留情地拆穿它。 “可是我呼吸你们人类的空气会醉呀。”阿凡达又吐了个泡，“上回就是因为醉了，才把白玉池都打破。现在我出来，再醉得不省人事，打死你怎么办？” “我们人类呼吸的叫氧气。”陆遥遥冷笑，“但你还是要考验我对你们鱼类的认识水准吗？是，没错，你们这种鱼不喜欢氧气过多过浓，所以会醉氧。不过斗鱼除了自己的鱼腮还有副迷腮，出水后会用迷腮，不会醉的。” 阿凡达愣了。 这小丫头，还真的什么都懂？ 它哪知道眼前这位，前世是天才兽医，就算鱼之类的是特种兽类学，但她一样有涉猎。 “所以快出来试试！”陆遥遥威胁，“再磨磨蹭蹭的，我把你鱼缸都打破。到时候，你女儿就没房子住了。” 阿凡达一听这哪行！ 赶紧化身跑出来。 陆遥遥瞪着他的人形：二十七八岁的男人模样，虽然身上的蓝衫下摆都破得遮不住脚，但长得真是怪好看的。 斗鱼，本身颜值就挺高的哇。 “试用你说的修行方法之前，我想知道刚才你说的那句“唉和塞之间的数是个什么数”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什么数？”阿凡达问。 a和c之间，自然是b数。 “回头我告诉你女儿。”陆遥遥有点挠头，没想到阿凡达是一条求知**旺盛的鱼。 像她师父，她再怎么胡说八道，师父半知半解，都懒得问了，全凭瞎猜。 于是只能推托道，“让你宝贝女儿给你解释。” 阿凡达只是好奇，闻言也不好再追问了。 于是陆遥遥让它当场进入闭目静修的状态，而后伸一掌，置于它头顶的灵台，缓缓输入妖力。 天地万物，离不开阴阳和五行之数。 修行者，不管是什么种族，除了基础的修为，进阶后都要按五行有所划分和侧重。 比如陆遥遥有先天的木灵气元根元气，根基修补好了，以后就应该是修习木系法术。 尹图就是水系，所以他的契约兽都是水兽。 塑料花的本体是植物，自然也是木系。 猫坚强属金又属木，应该是木金双系，更身负阴阳二气。 可是，陆遥遥身上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未来发展程度的妖力，却似乎是不划分的。 万能系，只要是妖，都能用！ 所以陆遥遥只要感应那处胎记，把妖力调动起来，输送给想输送的地方就行了。 片刻后，阿凡达跳起来，“我草了的，这也行！” 它激动得爆粗口，随即意识到当着小姑娘的面，脸上，身上的蓝衣服都一阵阵泛红。 但，真的太神奇了。 “我和主人一起突破八级后，不知为何，身上的灵力似乎枯竭，老子都觉得快要死了，这才急着找媳妇生孩子。结果，搞到自己闭语那么麻烦。”阿凡达有些激动，“刚才被你这么搞一下，我丹田里的水凝珠好像又活了起来。不行，我得立即闭关，把水气吸收一下，再导入经脉。” 恋恋不舍看了下女儿，“我的宝宝要你负责了啊。我得找个有水的地方，设置个空间……” “后山有一眼泉，你自可以去。”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陆遥遥回头，正看到楚鬿那圆润又平凡，但莫名让她心安的身影。 不知师叔来了多久，她都没能心有所感，大约是太熟悉了吧？ 她心里想着，就没意识到可能是实力相差太大的缘故…… 尹图知道楚鬿真正的身份，作为他心灵相通的伴兽，阿凡达又怎会不知？ 但同样，也会守口如瓶至死。 不过终究心存敬仰和畏惧，一时居然噤了声，半个字也不敢说。 只趁陆遥遥转身的工夫，匆匆施了个大礼。 楚鬿以眼神示意，让它赶紧滚。 “那我就去了。”阿凡达赶紧说，向着后山清泉那边跑。 陆遥遥见他着急忙慌的，追在后面喊，“水凝珠干了再来找我，我给你充电！” 阿凡达头也不回地挥手，身为一条鱼，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楚鬿也无奈了，因为陆遥遥总说奇怪的话。 每个字都听得懂，组合起来就难以理解。可偏偏，又能隐约明白她的意思。 比方充电，应该是指续上妖力吧？ “我们吵到师叔了吧？”陆遥遥有点不好意思。 阿凡达脾气不好，她脾气也不好，刚才说话有点像对吼…… 楚师叔爱清静，平时除了吃饭和干活，都留在自己的屋里。除非她请教问题，否则话也很少的。 “无防。”楚鬿摆手。 又看了看鱼缸，“小鱼我来养，有什么忌讳，你告诉我便好。” 陆遥遥眨巴几下眼睛。 楚鬿不禁好笑，“门内比试之前，你师父和他的伴兽都在紧急闭关，难道你就不要加急修行一下吗？至少根基再扎扎牢，免得再有损伤。” 第46章 理由就是借口 陆遥遥纳闷。 “我不是内定选手吗？反正白水峰就我一个，难道还要比？” “按理是不必的。”楚鬿定定地望向她，“但若有人挑衅呢？有人使绊子呢？出门在外，遇到危险呢？自己强大，才是最根本的。哪怕修行一天，也比昨天强一些对吗？” 没错！ 陆遥遥顿有醍醐灌顶之感。 但她马上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师父与她的谈话，她与阿凡达的谈话，师叔虽不在场，却都听到了吗？ 不过她也没细想，毕竟师父深信师叔，连自己的藏宝阁都托付给师叔看管了。 即如此，她还怀疑个屁呀。 “师叔可别让小白养女儿啊，再让它吃了，阿凡达得撞墙。”陆遥遥无奈地说，“倒不是小白坏，可她好像灵智未开。在鱼的世界，本来就是大鱼吃小鱼。” “好。”楚鬿答应。 陆遥遥就把养斗争的注意事项一点点对楚鬿说了。 楚鬿认真听着，并不插话。 只是见到陆遥遥一说起小动物就两眼闪闪，还满是柔和愉悦之色，好像整个面庞都蒙了层温软的光，竟然十分美丽。 楚鬿望着这样的陆遥遥，眼中也似有星光闪烁。 只是陆遥遥没看到，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离门派大比还有一年，水杉不想时间太紧迫，显得他和苗金一起挤兑掌门师徒似的，所以把门内大比定在了十个月之后。 剩下两个月，也足够做出带队出门的准备了。 本来陆遥遥受罚已经过了三个多月，那十个月后也正好受罚期满。 于是这段时间，没人贱人来挑衅骚扰，他们师徒二人和伴兽们，都在努力修行。 简直算得上争分夺秒。 正像楚鬿说的，哪怕多修炼一天，就比昨天要强一些。 修仙岁月，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十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然后，门内大比开始了。 其实，陆遥遥对此还是有一点兴奋的。 毕竟虽然原主留给了她完整的记忆，但她不要说出门了，门内的大场面都没有亲自参加过。 好多人好多事，对她来讲只是个影子，没有真实感。 而且，大约因为听说掌门和几大长老都会亲自下场，这次门内大比的场面都比平常要热闹得多。 平时感觉自己无望代表方寸山参加大比的，可能会不来。 但这次，能来的几乎都来的。 一般情况下，开场都是小人物，垫场嘛，最后才是高手压轴戏。 没想到苗金事先提出先比。 理由是：他们切磋结束，才好有精力继续观察门内弟子的水准和进境。 因为门派分为五峰，各有弟子出战，有时候还要指导什么的。 “理由就是借口。”陆遥遥嗤之以鼻。 负责大比事宜的水杉来与尹图商量的时候，正是他短暂出关，跑来后山探望徒弟的时候，所以陆遥遥在场。 “不过是苗长老非要搞这些狗皮倒灶的事而已。”她哼了声，“这么大个长老，这么高的修为，却一点不大气，没得让我们小弟子看不起！” “闭嘴，有这么说长辈的吗？太目无尊长了。”尹图怒斥，“就罚你不许吃午饭。” 嘴里骂，心里却有点心花怒放的意思。 好多事，他身为掌门不方便说。 好多话，他身为师弟也不好太直接。 有这么个伶牙俐齿，而且大事上清醒理智，小事上却胆大到莽撞，好像泼猴一般的徒弟，帮他把心里话讲出来…… 就一个字：爽！ 他还怀念过从前老实巴交又温顺听话的徒弟，时时被她转变后的新模样气得跳脚。 现在么，觉得很不错哇。 毕竟他只是气得肝儿疼，别人却可能会被气死的，伤得比他重。 哈哈哈哈。 水杉若不是涵养极好，白眼都差点翻上天了。 掌门师弟那是斥责吗？嘴角弯得都压不住。 罚不许吃午饭？这个点才吃过午饭好不好？ 心里疯狂吐槽，面上却还温文尔雅地问，“那么掌门师弟，是同意这个提议喽？” “可以呀，又不是什么大事，水师兄安排就好。”尹图大手一挥。 既然徒弟都说苗师兄狗皮倒灶了，他当然要大方潇洒一点。 何况苗师兄这么提议，不过是想给他来个下马威，从开场就让他丢脸而已。 之后他还得端着脸面，一直留在现场，指导弟子，应该会很难堪难受吧？ 自从他越级当上掌门，就一直被这样针对，对方也没有新鲜招数。 “还有一事。”水杉又说，“明师弟决定不参加比试。” 这本是预料中的事，尹图就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陆遥遥还是忍不住多嘴，“若我是明长老，我也不参加，明显不公平呀。本来就是擅长炼器炼丹，和外人打，都一股脑丢过去，给自己补血，给对方掉血，拼血条，看谁赢，耗也耗死对方了。可门内大比又不能用这些，然后七级对上什么九级，不就等着输么？” 她冷笑，“某些人哦，算盘打得精哦。” 说完又哼了声，转身走了。 “这孩子……真是不能宠！简直无法无天了。”尹图指着陆遥遥的背影，又嚷嚷了句，“等下再罚你！” 等会儿人都不在了，你不给这丫头加餐都奇怪了。 水杉心说，更觉得这是个苦差事了，被个小辈怼得无话可说。 因为……本来就是有点利用修为优势和门派脸面，欺负人的。 好在尹图还打圆场，“这小坏蛋，最近经常说怪话。什么血条，好像我们要拼老命似的。” 正是要维护门派和谐，哪怕是表面上的，才不能拼老命，才任着苗师兄和谢师妹折腾呀。 “懂，懂。”水杉不住点头。 也不知他是懂了尹图的意思，还是关于血条之类的话。 总之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因为只有掌门和三大长老出手，为了表示不会斤斤计较，生死相搏的意思，直接就定了比拼两场。 一场定胜负。 尹图对苗金。 水杉对谢心月。 明望者不参加，但当天却还是到场了。 “哎呀妈呀，这人山人海的，不知道还以为过年呢。”陆遥遥头上戴着豆芽发夹，怀里抱着小黑猫，东张西望。 第47章 狗眼才看人低 掌门和四大长老的坐席在最上方，类似于主席台的位置。 老一辈的修士坐在左边的帐篷下，人数不多，也就五六十个。 哪怕辈分高，修为不到的话，寿数到底有限，再不突破就会死。 右边都是陆遥遥的同辈弟子，倒有成百上千人，不过全数站着，没有座位。 不愧是大门派。 最外侧，还有很多外门弟子在远远地围观。 以前这样是不被允许的，这次是特例。 表面上是让外门的弟子也开开眼界，有助于他们有所感悟，也能踏入修行之路。实际上，不过是苗金想让尹图在更多人面前丢尽脸面。 痛打落水狗，当然看到的人越多越好嘛。 而大师兄霍达，果然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音讯。 “那个人是谁？都没见过呢。” 陆遥遥混在人群里，听到一位女弟子问。 “师妹问的是哪个？”某男弟子反问。 “就是长辈那边，那个长相略圆的。”女弟子的声音里充满鄙夷，“怎么坐在那里，怕不是外门弟子混进来的。” “不是哦，他是位师叔呢。”男弟子张望了下说，“难怪你不认得，据说从不出后山。” “那这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许是好奇吧。”另一个长相老气的男弟子说，“都说前任掌门，也就是咱们的师祖有五大弟子，就是现任掌门还有四大长老。其实呢，还有个关门弟子。” “难不成是那位？”越来越多的弟子加入议论。 “正是呢。”老气男就解释，“不过他太废柴了，修为一直停在三级，修了几百年还不如你我，所以被派去看后山的草药园。可能自己也觉得丢脸吧，这才不露面的。” “天哪，三级啊！”一个女弟子伸手捂住樱桃小口，很吃惊的样子，“外门弟子，养生得法，即可得寿数一百二十，炼气化神期每突破一级，寿数多一百，加起来不过四百二十岁。前掌门的弟子，少说也有三百多了，再不突破，不是就会死了吗？” “可他样子看起来才三十来，不像要死的呀。”又有弟子也加入群聊。 “他看守草药园的，又是前任掌门的弟子，估计有些用药的本事，保着外貌年轻吧。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多久好活。” “那也不甚可惜。”先前那女弟子就说，“修仙，还是要有些天赋的。你看他的相貌那样圆钝，看起来就是蠢材，早晚过不了那个坎儿。” “是呢。”男弟子就说，“咱们修行的，气质总得有吧。他那样土土怂怂的，真的像个外门弟子，也难怪师妹会认错。” “若是我，这种场合都没脸来。” “可不是，但等他寿数尽了，也就没人给我们师祖丢人现眼了。” 陆遥遥把这一切听个满耳，不禁眉头紧锁。 顺着旁边弟子们的目光望去，果然见楚师叔居然坐在左边的帐篷之下。 不是说不来的么？ 陆遥遥有点好奇，因为之前她还邀请师叔一起来，被师叔拒绝。 现在又为什么？ 疑惑中，忽然见到师叔似有感应，也向她的方向望来，居然还准确地找到她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本来有点阴天，但他就像暖阳一样，让陆遥遥心里热乎乎的。 这样的好人，凭什么要被贱人说得如此不堪？！ 陆遥遥登时大怒，猛然转过身去，面对八卦的几人。 因为动作突然，那几人都吓了一跳。 当看清是陆遥遥，几个人神情各异，有的轻蔑，有的探究，有的复杂，还有的有些闪避。 毕竟陆遥遥以弟子之力对抗刑堂长老，还有谢长老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方寸山。 轻蔑者，是完全不相信的传言的，印象里的陆遥遥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窝囊师姐。 探究的，是当时不在场的，对某些说辞表示强烈怀疑。 毕竟，一个人的转变哪可能如此剧烈。 复杂的，是也没看到但是听说且相信得了。有点想挑衅，却又怕被削。 而那些闪避的，则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亲身经历。 虽然后来陆遥遥被关了一年，时间遥远，有些不真实感，但绝不想惹到这位大师姐的。 “外门弟子没有资格坐在那里么？”陆遥遥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大声道，“那我觉得，倒是狗不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狗？哪来的狗？你在说什么？”表情轻蔑的女弟子尖声道。 “不用怀疑，自信点，我正是骂的正是你们。你你你你，不都是吗？”陆遥遥却毫不忌讳地，伸手指着这几个人的鼻子，虚空划了一圈。 然后又歉意地自语，“狗子对不起，又用你来形容这些坏人。他们实在比不上你，当成口语吧，不是针对你的。” “你！你骂人！”另一个女弟子气得跳起来。 “我说的是事实啊。”陆遥遥摊开手，“狗眼才会看人低。而你们不如狗的地方是：狗子至少不会背后议论别人。真这么不满，当面去咬呀。只敢背后瞎bb，可不是狗也不如吗？” 几个人语塞，毕竟失礼失德在先。 有一个就强辩道，“他自己无能，还不许别人说么？” “人说可以，狗吠不行！”陆遥遥冷哼一声，“人生而有高低，那是老天给的，但人家努力活着，善良对待世间，岂容你们这起子小人置喙！再说了，你们又能高到哪里去？有那个本事看不起别人吗？” “就是比他强！”一个男弟子叫嚷。 “你们怎么不比比我大师兄呢？就会欺侮老实人是吧？一群怂货，小爷都不稀得看你们一眼。”陆遥遥呸了声，“以自己的长处比人家的短处，真是有出息啊。况且你们又有多强来着？真正的高手，才不会说这么多屁话，直接在大比中给门派长脸去了。” 众人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她还没算完，继续骂道，“修仙界是不是都这样，我不知道。但我们方寸山若都是你们这些满身世俗气，捧高踩低的东西，我看也没什么希望，不如解散算了。” “你敢这样说，我们去告诉掌门。就算你是掌门弟子，也不能随意辱骂同门。” “我不仅骂了，我还不怕骂得再大声点。”旁边有块大石，陆遥遥直接蹦上去，“要告状就赶紧的去，我要怕了你，从此不姓陆。倒要看看，我师父，咱们方寸山的掌门是给你们做主，还是罚了你们这群目无尊长，背后编排师叔的狗东西！” 第48章 师父好帅 理亏啊！ 所以尽管那几个人气得面色都青了，也没有有力的话反驳。 “陆师姐，快请下来吧。这样的场合你这般闹，也是不好看呢。”旁边就传来一道声音。 陆遥遥一看，正是当天去白水峰押她的女弟子之一，名为秦子期的。 旁边跟着的男弟子，也是当时的老熟人，对陆遥遥骂得还不了嘴的南书人。 这两人都是苗金的徒弟，一直巴结苗琴的。 现在苗琴滚蛋，他们就更殷勤地听命于苗金，想得到重用，或者被亲传些秘法本事。 “想好看？就别做难看的事。”陆遥遥哼了声。 “疯狗才随便咬人。”南书人就说。 “那么，你是要咬我吗？”陆遥遥露出“怕怕”的神色。 “你！”南书人还以为占到话头儿的便宜，结果又给气个倒仰。 秦子期就转移话题，“大师姐，你有必要这么显摆吗？就算有伴兽，大家都是放进储物袋或者储物空间，你这……你这恨不能捧着呢。知道大师姐天赋不好，等同于废了，得个伴兽也不起眼，就不必拿出来让人笑了吧？” “谁喜欢笑，谁就去卖笑好了。”陆遥遥耸耸肩，“我家小猫兽光明正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都算哪根葱啊，管得着么？倒差点忘了，你们都是没有伴兽的。妒忌吗？可是没办法呢。” 秦子期又被噎了口气，一时上不来。 陆遥遥随即又冷下脸，对众人道，“好歹是同门，今天我干脆把话说清楚。以后谁要敢侮辱楚师叔，我陆遥遥第一个不答应。别以为我修为低就不能拿你们怎么样，不入流的手段我可多得很。” 说完转身挤进人群，要找个第一排最好的位子，根本不再理会那些人。 楚鬿安安稳稳地坐在不起眼的地方，修为强大如斯，自然把这边发生的全部听到、看到，不禁好笑。 他楚鬿，何时需要个小丫头保护了呢？多少年了，人们只是希望他冲在最前，又何曾有人挡在他面前，护着他，想为了遮风挡雨？ 想笑，可心里又软软的。 这边陆遥遥很快挤到最前排，正好尹图和苗金的第一场比试也要开始。 “就请师兄多多指教。”尹图客气了句。 陆遥遥大声叫好，引得众人侧目。 尹图都有点哭笑不得了。 傻孩子，这是唱大戏么，一亮相就叫好的。 可是那声音里充满了期待和鼓励，倒让他忽然信心倍增。 苗金看在眼里，不禁冷笑。 他知道这些日子这位掌门师弟闭关不断，刻苦修行。 可是修为事，是这么容易突破的吗？ 何况在某一级上卡得越是久，突破就越难。 他在九级，掌门师弟在八级，都卡了很久了。 尹图在努力，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呀。比来比去，他都有绝对胜算。 “不敢当。”苗金也客气，“师弟请出手。” 嘘！ 叫倒好的声音传来。 一边的楚鬿忍俊不禁。 这丫头，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这么重要，甚至庄严的掌门和长老之间的比试，居然被她搞得轻松古怪起来。 尹图也没辙，严阵以待的百忙之中，还抽中丁点精力，瞪了徒弟一眼。 “师父好帅！”陆遥遥把手卷在唇边，叫小喇叭状，高呼。 尹图外形粗犷俊朗，气质像个大将军似的，很是雄伟。 反观苗金，因为城府深，常年又执掌刑堂，外形本来就是五十多岁的外形，搭配这样的气质，法令纹深，唇角向下弯，更显得阴鸷苍老。 单从场面上看，确实落了绝对下风。 世人有不爱钱的，不爱权势的，但还真没有人不爱美。 所以在大多数弟子心中，掌门至少在气质上胜了一大截。 “专心。”尹图耳朵里传来楚鬿的提醒。 他这种半人半神的级别，传音过来，没有任何人觉察到，哪怕九级的苗金。 尹图也知道，遥遥也不是纯胡闹。 她是要分苗金的神，他却是不能分神的。 果然，在苗金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气躁的气息。 “师兄注意了。”他极风度地提醒了句，出手。 他修的是水系法术。 苗金如名，修的是金系。 高手对决，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对于所有弟子来说，达不到这个等级就是看热闹。 就见搭起的那高高的擂台上，被一层水雾笼罩，好像四周都形成了瀑布水帘似的。 偏偏水落下来却又凭空消失，地面上半点没有打湿。 而在这水汽之中，有无数金戈之色透了出来，令水汽始终无法连成一片，遮天蔽日。 “我师父是九级，掌门才八级，强弱明摆着的。”陆遥遥身后传来声音。 是秦子期和南书人带着那几个背后编排人的无品者，也挤了过来。 很明显，是有意说给陆遥遥听的。 “强的一方输给略弱的，那简直就是没脸。不知道要扎到哪里去死？”陆遥遥半句也不让。 “怎么可能？修为可不是斗嘴皮子，要实力说话呢。”南书人假装对旁边的人说，意为不搭理陆遥遥。 陆遥遥举起猫坚强，挥舞着那小猫爪子，“师父必胜！师父必胜！”更不搭理那几个。 呵呵，论斗气，陆遥遥还真得给自己脑门上写上“第一”二字。 而就在此时，擂台上你来我往，不知斗了几个回合。 只见弥漫的水雾越来越稀薄，隐约露出尹图的身影来。 他被一团金色光芒笼罩其中，似要压倒了那样，一条腿都跪在了地上。 显然，已经处于绝对下风和劣势。 “掌门师弟，还不认输么？咱们点到为止吧。”金气中，还传来苗金的声音，听着和气，却透着得意。 台上的明望者拍了下椅子扶手，几乎离席而去，被水杉一把按住，轻轻摇头。 走了？这是怕掌门输不起么？还是不服苗师兄赢了？ 明望者气闷，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身边谢心月那洋洋自得的样子。 可也知道这时候不能由着性子来，只能郁闷地坐下。 那边陆遥遥说不紧张是假的，但输人不能输阵，她还是自信满满的样子，盯着师父的情况。 耳边听到南书人又废话，“哎哟，虽是掌门，可到底功力不及我们师父啊。” “是啊，修仙就是如此，投机取巧不得。”秦子期也说。 并得到一连串的符合，幸灾乐祸的笑声。 陆遥遥忍着气，这时候反而不能多说话，免得真打起来，分了师父的神。 第49章 乱拳打死老师傅 那几个人以为陆遥遥泄气了，更加肆无忌惮。 “所以有时候奇怪呢，为什么掌门不是苗长老担任，明明他老人家更强，也更公正严明呢。” “就是啊，掌门总是在外，门内的事都不怎么管。徒弟嘛，也就大师兄还不错，其他的人，呵呵，都不配我提起名字……” 在古代，妄议帝位都是要杀头的。 方寸山已经不像话到这个样子了么，小小的弟子，竟然敢讨论谁当掌门合适？ 陆遥遥心中有气，但更关注师父那边的情况。 不可能是这样！不可能的！ 正想着，忽然听到一声龙吟。 方寸山里，怎么会有龙？ 众人大惊，登时止住各自的心思和话头，齐齐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居然是擂台那里！ 就见一条水龙从尹图背后升起，蓦然盘旋于半空，水气浩荡。 不仅把那强势的金光逼退，还带累得苗金向后连退数步，差点跌下擂台。 谢心月腾的站起！ “水龙吟！怎么会有这个！”她有些大惊失色，“不是水系法术突破到九级才有的吗？难不成……” “不用难不成。”明望者见此倒是大惊过望，“一定是掌门师兄突破了，到了九级！”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的！他都卡在那里好多年了！”谢心月脸都白了，不自禁去看水杉。 水杉神情严肃，点头道，“所见即所得，看来要恭喜掌门师弟了。” “就算同是九级，程度深的也比才突破的更强大。”谢心月不服，因为太希望苗金能赢了。 随着她的话音儿，果然苗金重振旗鼓，修炼出的淳厚金气不断涌出，形成千万把明晃晃的利刃，铺天盖地向水龙击去。 妈蛋，就是穿越那天苗琴用过的飞刃。 苗琴的级别那么差，还痛得她深入骨髓。 苗金死老头的手法若施展出来，师父得多疼啊。 “别急别急，看吧。”豆芽发夹，也就是塑料花同学感受到主人的紧张，在陆遥遥头发上跳了跳。 它虽然修为低，但毕竟上古的仙种，眼光还是有的。 而它才说完，一声龙吟又起，一抹蓝色从水龙中钻了出来，竟是一尾蓝鱼。 极美丽，尾巴大如旗帜，柔软的飘扬着，好像整个天空就是任它遨游的大江大河。 “出伴兽了！”不知谁惊呼。 就见鱼尾频摆，瞬间就撕裂金气形成的气罩，从中叼出一个东西来。 一只猴妖！ 猴子属金，是苗金的伴兽。 “阿凡达，加油！”陆遥遥兴奋地跳起来。 阿凡达之名，在此一战后，名震四方。 但这次不是因为强大，是因为名字太古怪了。 斗鱼凶猛，对敌人近乎不计后果和生命的撕咬，那是它的本性。 猴子拼命阻挡，花样百出，也是它的天性使然。 半空中，还有一条巨大的，连鳞片都清晰无比的水龙，对着万刃齐发，金戈嗡鸣。 第一战，却有了决战的气势。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吸引了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争斗多久，忽听嗷的一声惨号。 猴妖一条手臂被生生扯掉，鲜血喷溅，加之头破血流，惊恐得急速后退，落于苗金之后。 同时水龙咆哮，把金气一卷而空。 啊啊啊…… 苗金大叫，从擂台上摔了下去。 但他落地很稳，并无狼狈之相。 可是看得懂的自然都懂，是掌门发力托了一下，给足了苗金面子。 “师父太帅了！师父yyds！”陆遥遥高兴得一蹦三尺高。 猫坚强也兴奋得喵喵乱叫。 塑料花如果有白眼早就翻了：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主人和死猫。 可是心里也很高兴是怎么回事？ 太意外了，所以全场静默。 但陆遥遥嚷嚷得太大声了，高兴得太溢于言表。 而这一战又反转又精彩，开始有人跟着鼓掌，最后连成一片。 尹图倒淡定，对着苗金拱手，“苗师兄，承让承让。” 说完就施施然下台，不骄不躁。 这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掌门气度。 苗金心中翻着惊涛骇浪，但毕竟城府深，不管心里多惊多恨，表面功夫也做得足。 甚至哈哈笑了两声，场面话说得漂亮，“掌门师弟大有进境，为兄恭喜你了。大家往后都要勤奋修行，方寸山未来可期。” 双双坐到上面的台子上，没事人一样。 就谢心月咬牙切齿地毫不遮掩，明望者暗暗对尹图挑了挑拇指，低声问，“掌门师兄突破，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白白担心。” “全凭小徒。”尹图以口型对明望者说，“回头细说。” 毕竟，门内大比还没结束呢。 阿凡达没有立即进入尹图的储物空间，在台上化为人形。 仍然是英俊倨（欠）傲（抽）的模样，还对陆遥遥略点了点头。 旁人只道它是和主人的徒弟打个招呼，岂不知它感激得很，恨不能捉点美味鱼虫送给这个人类小家伙吃。 “谢师妹，该我们了。”水杉就站起来对谢心月说，“你宁宁神，不然咱俩半斤八两，气息不稳会输哦。输了，你可别哭闹。” 像是开玩笑，但尹图却秒懂。 不出他所料，不管心神失守的谢心月如何乱打一气，土系的她不断丢山石土块，可就是把木系的水杉压住了。 两人连伴兽都没出，就决出了胜负。 “这是乱拳打死老师傅啊。”水杉风度翩翩地开玩笑，“你这没有章法，师兄我都招架不住了。” 尹图但笑不语。 水师兄，还是两头不想得罪，更不想站队，所以总用这些小手段。 若他输给苗金，水杉就一定会赢谢心月。 这样就保证带队的师长里有护着遥遥的人，让他安心。 现在他赢了苗金，水杉就得保证谢心月可成行，这样苗金的目的也不至于完全落空。 平衡，圆滑，却不知脚踏两船，有时会两边不到岸么？ 不过水杉确实也是为了门派着想。 当时他不在，也努力护着遥遥来着，尹图倒并不十分反感。 现在带队的人选已经很明确：尹图和谢心月。 谢心月之前气急败坏，后来也不知怎么就赢了水师兄，倒是又暗暗得意起来。 看向陆遥遥的目光怨毒：有你师父护着又如何，出门在外，总是有机会的！ 第50章 不怕你就上啊 下面就是弟子比试了。 中场休息的间隙，尹图把陆遥遥叫过来，“你的根基才修好不久，能力不足，我给你报了弃权。反正每一峰都要有代表，门派大比，你总归会去的。” “好呀好呀。”陆遥遥笑得比蜜都甜，也确实不想上台打。 她现在水准确实差点，何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人掐架？ 打架要么必赢，要么不打，是她的不二法门。 于是她扯着尹图的袖子，两眼冒星星的夸奖，一脸崇拜，“师父好棒，我就知道您一定会赢的。” “哎哟，这哪里是小徒弟，明明是个小闺女儿嘛。”明望者今天也高兴，连说话也好听起来。 虽然都没和陆遥遥正式见过面，但他为人粗豪爽朗，倒一点也不见生的。 “明师叔说得真好，以后我师父待我没有亲生父亲好，明师叔要给我做主的。”陆遥遥毫不犹豫地撒娇。 明长老，明师叔，称呼不同，代表的亲近程度也不同。 陆遥遥自己并没有倾向性，基本上谁和她师父好，她就对谁好。 就比如楚师叔，师父那么信任他，连藏宝空间都交给她了，她也无限信任。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望者哈哈笑。 陆遥遥忽然想起来，“对了，我捡到过明师叔东西，一个小木头的道童，但是散架了，改天带还给师叔呗。” “哦，居然丢到外头了。”明望者抓抓头发，“拿去玩吧，不必还我了。不过你说散架？那你哪天拿给我，我给你修修，正好有些新的心得，也加在上头看看。” 尹图抚额。 这小混蛋运气就是好，凭白得了个宝器，看她还一脸无知的样子，实在是丢人呀。 几个人正说话，忽然有人递上个贴子。 “上头写的什么？”尹图没接，直接问那个呈贴子的弟子。 那弟子奉命打开看看，然后神情复杂地说，“是……长排峰的秦子期师姐，要挑战陆师姐。” 尹图当场皱眉，“不是报了弃权？” “这上头写……”那弟子有点摄于掌门的威仪，不敢说。 但眼角余光瞥到苗金阴冷的眼神，只得硬着头皮道，“写……只是切磋一下，并不会妨碍结果，万请掌门成全。” 这是逼宫吗？ 陆遥遥扬眉。 若他师父不同意，刚才那一胜的威风就全没了。 居然连让徒弟去比试一下也不敢。 看来苗金刚才败了，却非要找回场子不可。 “遥遥一年前才受了重伤，至今还没有……”尹图拒绝。 甚至，都不顾自己气势上被压，也不想徒弟去拼死拼活。 谢心月就冷笑道，“顶多双方言明，点到即止，不伤了陆师侄就是了。弟子们一心向修行，掌门师兄怎么还要打击阻拦呢？” “怎见得就是我受伤呢？”陆遥遥哼了一声。 还真是哪里也少不了谢大搅屎棍呀。 “不怕你就上呀。”谢心月冷言相激。 因为陆遥遥就坐在脚边，尹图抬手按住她毛茸茸的脑袋，不过才想说话，小混蛋脖子一梗，直接站了起来，“上就上，谁怕谁？” 尹图才要骂她乱来，她有多少斤两，他这当师父的还不知道吗？ 可又听她说，“那我敢，请问谢长老可敢和我打个赌吗？” “什么赌？”谢心月冷哼道。 “刚才我师父和苗长老比试，我就对我师父获胜非常有信心。偏偏身后有秦子期和南人书两个长排峰弟子以及一群马屁精，说苗长老必胜。”陆遥遥脆生生地说。 “我和苗长老不过切磋而已，哪有胜负？”尹图瞪眼。 他不怕得罪人，但身为掌门，始终团结是第一位的嘛。 但苗金却假大方道，“陆师侄说得也没错，确实是我败了，掌门师弟不必维护为兄的脸面。连这点心胸也没有，妄为长辈了。掌门师弟，你听她还要说什么，我倒是好奇了。” 少来了，心里都要吐血了，表面还要装大方，累不累啊。 真有心胸，也不会做出这种利用自身优势挤兑人的事来。 陆遥遥内心吐槽，嘴上却说，“徒弟心向自己的师父，这总没错哒。我相信我师父最好，秦子期和南书人他们就说苗长老一定会赢。” 她故意把“一定”和“赢”字说得重重的，想扎心扎死那老家伙算了。 “当时我应该下赌啊，可惜没来得及，不然我可能会赚不少法宝了。”她继续说。 然后面向谢心月，“既然秦子期又挑战我了，相当于又设一局，那就有机会赌一下。就不知，谢长老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尽管说！如果我不应，从此我不当这个长老！”谢心月拍案而起。 苗金想拦都拦不住的。 掌门这个徒弟以前伪装得好，还以为是个老实任拿捏的，其实一身是刺儿，一肚子坏水儿。 现在她这般有恃无恐，让人觉得奇怪。虽说也有诈的可能，但谨慎点总是好的。 哪想到谢心月个草包根本不过脑子，随意就应下了。 “倒也不必不做长老，赌这么大。”陆遥遥笑得像个狐狸，“若我赢了秦子期，谢长老只要御器于天，高喊三声：我是猪，就可以了。” “臭丫头欺人太甚！”谢心月有怒极，咬牙对尹图叫，“掌门师兄，你难道不管吗？” “她也未必赢呀，谢师姐既然这么相信自己的眼光，跟她赌，看她输了会如何？”明望者插嘴。 真正的唯恐天下不乱在这儿！ “你要输了，我要你一路磕头，从你们白水峰磕到我天一峰！”谢心月目露狠意，“而且嫁与我徒儿为妻，与他做道侣！” 除了苗金外，两大长老和尹图都是吃了一惊。 不远处的帐篷里，楚鬿也皱紧了眉。 石希有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现在那不算男人的状态，弟子们不知，他们这些长老是明白的。 可谢心月居然这么说，也太狠了吧？ 这是要毁人一辈子吗？ 见尹图变了颜色，谢心月得意，“怎么，是你不敢了么？那也行，现在你给我跪地磕一百个头，我只当这个赌约没有过！” 第51章 她先动的手 “谢师妹……”尹图开口。 谢心月却打断他，“掌门师兄别掺和，这是你弟子与我的事。怎么，就算她现在给我磕头认错，我一个长老和长辈，当不起么？” “那也不用一百个这么多，你又不是泥胎神像！”明望者哼了声，“让人拜了积功德的。” “你少管！”谢心月呛声。 幸亏台子高高在上，不然让弟子们看到这一幕，实在太也没有风度了。 “那就赌了！”陆遥遥忽然道。 吓了尹图一跳。 难道她真要一直从白水峰磕头到天一峰吗？ 那不得磕死啊。 刚要说什么，就看到陆遥遥丢过来一个脸色，当即把话咽进肚子里。 虽然还是揪心，但想到这徒弟诡计多端的，只能由着她。 谢心月扬声大笑，“我就等你个臭丫头对我写个输字。” “不存在的。”陆遥遥骄傲地抬头，摆手。 又对那名弟子说，“那麻烦这位师弟去转告秦子期，她的挑战我应了！不过一局定胜负，以后不要总缠着我，烦呢。” 那名弟子修行也好多年了，外表年纪看着也有三十来。 但谁让陆遥遥是掌门弟子？虽然看起来不过十**岁，可照样是大师姐。 那边传话下去，这边谢心月和苗金各种丢眼色。 看到陆遥遥这么胸有成竹，谢心月之前被气氛顶在那儿，硬得很，现在忽然有些心虚。 她望向苗金。 其实苗金也不太确定，毕竟陆遥遥从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能以常理论之。 而且就在刚才，他还以为九级压八级，会赢了掌门师弟，结果却丢尽了他的老脸。 好在对方是掌门，他还有的话可说，遮遮羞。 可那陆遥遥机变百出，之前回回己方占尽上风，可回回让她反败为胜，还输得很惨。 自己的宝贝女儿和石希有更是为此得远离山门。 所以，这回谁知道搞出什么来？ 不过，现在有谢心月这个出头鸟，反正也砸不到他，他倒是想借机探探那臭丫头的底。 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 于是他比划了个“四”，说明秦子期是四级。 别说陆遥遥的根基尽毁，就算是原来还正常的时候，不过也才一级。 最大的优势，就是有伴兽。 但她的等级低，伴兽能有多高？ 修为高一级都压死人，尹图可能忽然突破，打他个措手不及，这臭丫头还能连跳三级不成？ 谢心月心下稍安。 那边尹图却焦虑地拉住徒弟，低声问，“你真要给她磕头从咱们白水峰到天一峰？” “她想得美！”陆遥遥一脸理所当然。 心里补一句：吃屁去吧她！ 不过粗话还是尽量不要在师父面前说，惊到他。 “如果我没记错，秦子期是苗师兄的入室弟子，虽然不算拔尖，可中规中矩的，也有四级。”尹图忧心忡忡，“你打得过？” “输了我就耍赖，就撒谎，反正一个头我也不会给她磕的。” 尹图瞪眼，“这也行？太无耻了吧？” “她一个八级长老，针对我一个根基尽毁的小弟子，论无耻，也是她先动的手。”陆遥遥哼了声，“况且毁我根基的事，她弟子没有一点责任的吗？” 而后再重哼了一声尹图，“您就看扁了我，我就一定会输？” 尹图怔了怔。 他多年卡在八级，最近十个月却突破到九级，他这个弟子功不可没。 连老祖都说：这丫头没有上限，不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可她和秦子期等级差太多，就算知道她总会搞出点奇迹来，终究关心则乱。 老父亲这心哪…… “那你别硬撑，不行就撤。”尹图把心一横。 真输了的话，他豁出老脸，还就不信谢心月敢没完没了。 好歹他还是掌门！ 若谢心月不放过他徒弟，他就让她徒弟这辈子回不了山门！ 有了这种想法打底，尹图就放松了些。 陆遥遥就溜溜达达地向擂台走去。 秦子期已经等在那儿了。 “这么着急吗？”陆遥遥嗤笑。 “早点教训了你，早点回去吃饭。”秦子期傲慢地抬起下巴。 陆遥遥斜睨着她。 论长相，她可比苗琴差远了，很寡淡的容貌，勉强算清秀。 加之天赋一般，拜入苗金门下就用了吃奶的力气。所以，她就特别会巴结和钻营，以期获得苗氏父女的青眼。 对待平辈的普通弟子，却又爱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来，实属讨厌。 她现在这么针对自己，不过也是在苗金面前卖好，表示为苗琴复仇罢了。 可惜，她就不掂量一下有没有那个资格和实力。 “教训？你还真是没上没下。论理我是大师姐，为长，你心里就算再怎么不服，教训两个字也轮不上你说。”陆遥遥轻哼了一声道，“看到我师父赢你师父了吧？他老人家还是掌门呢，因为排行略小，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你算老几，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啊。” 秦子期登时语结，脸都涨红了。 从来不把这废柴当回事，可是怎么带到面儿上来了。 “长排峰家教真好哦。”台上，明望者还来了句。 “惭愧。”苗金气得咬牙，却只能说，“这门规，确实该肃整了，弟子们实在不像话。” 他这话是说秦子期，暗恨她行事不周全，害自己丢脸。 但也是说陆遥遥，臭丫头还怕别人忘记似的，那么大声说起他败于掌门之事。 “是我失言，大师姐莫怪。”秦子期咬着牙说。 心里再不服，表面上也得低头。 一瞬间，她就深刻理解了苗琴为什么非要搞死陆遥遥不可。 好比你快马加鞭在小路上走，前面就堵着个废柴，影响你的速度，又极其的碍眼，当然要把她扫除呀。 “那么，我们还打不打？”随即秦子期又问。 “既然你那么急，算了，我只好啪啪了。”陆遥遥轻轻抚着怀里的猫坚强说。 “啪啪？”下面有人纳闷，正是南书人。 “啪啪就是打脸的声音。”陆遥遥露出一脸陶醉的样子，“多么的动听。” 台上台下就都静默，也都感觉这位大师姐狂得没边了。 第52章 干就完了 听说陆遥遥要下场，围观的人并不比刚才掌门与长老对决少。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掌门唯一的女弟子，晚辈中的大师姐陆遥遥性格大变之后，恶名已经传遍方寸山，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不过她修为低，根基还给毁了，所有人都以为她不过是仗着师父和一直没回山的大师兄撑腰，才能如此嚣张，谁也不服。 她自己？并没有真本事的。 秦子期挑战，她居然还敢应承，于是大家很好奇她出手是个什么样子。 居然敢吗？ “这是擂台比试，就算被暴打，掌门也不得干预，更不能惩罚对方的。”一个围观弟子低声嘀咕。 “就是啊。所以说，这陆遥遥如果不是无知，就是愚蠢了。” “你们在心里，就判定了陆遥遥一定会输吗？”有一个男声响起。 因为挤在擂台下面的人太多了，大家又都盯着台上，根本没留意是谁发出的声音，总之是在人群之中。 “明摆着的啊，她几级，秦子期几级？”有人回道。 “可是你们忘记了吗？不久之前，掌门还以弱胜强，赢了本门修为最高的苗长老呢。” 这话让众人一愣，各自回头寻找。 可根本没人找到，好像声音是凭空出来的。 “哎呀妈，陆师姐抱着猫的姿态好悠闲啊。”一个女弟子说了句。 其他人一看可不就是嘛。 陆遥遥和秦子期对站着，那漫不经心的模样，就好像抱着猫的贵族小姐，遇到个不懂事的，急于比美的村姑。 再怎么不服气也得承认：气质这块，大师姐确实拿捏得死死的。 “快看快看，这是要动手了！”一个弟子激动地说。 大家就把精神全集中在擂台上。 就见陆遥遥和秦子期都缓缓向后退，基本上就是拉开距离，然后开干的意思。 “大师姐，请……”秦子期摆了个极美的邀战姿态，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在身前。 擂台在高处，正好有风吹来，拂动着她的衣衫，还真有点仙气飘然的感觉。 可“请了”二字才说一半，陆遥遥忽然把怀里的小黑猫抛向半空。 几乎同时，拔下头上一个豆芽状的发夹，掷于地上。 请你麻b，干就完了。 她心里骂了声，灵台中连连发布命令，并集中神识，与灵台中猫坚强和塑料花的虚影紧密相连。 轰然声中，落地的豆芽发夹消失不见。 随即地面上迅速无比的长出无数藤蔓，织成一张绿网，劈头盖脸向秦子期冲过去，将她网于其中。 同时，半空中的猫坚强喵呜一声，摇头摆尾中，无数铁刺像下雨似的激射出来，钉于绿网之上。 更卷起周围的枯枝断叶，向绿网上糊。 不过眨眼间，就形成一个带刺儿的绿色茧子，整个把秦子期包了起来。 秦子期这才反应过来。 她发现自己困于其中，第一反应就是祭出灵剑，想要破茧而出。 但陆遥遥坚定地站在擂台边缘，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按住太阳穴的位置，眉头紧锁，稳稳定住灵识。 三位一体。 她还不能亲自动手，但灵力却给了猫坚强和塑料花绝对支持。 台上，谢心月腾的跳起来，“陆遥遥这是偷袭吗？这也太不要脸了，趁人不备偷袭呀。” “不算的。”一直不语的水杉说了句公平话，“双方已经拉开架势，不过陆丫头出手快。” “奇怪了，我们修行是为了降妖除魔以卫道。”明望者看不惯，冷哼道，“难道对敌时，还要问对方准备好了没？别说没有偷袭，就算是偷袭，犯规吗？” 谢心月被呛得无话可说。 再看擂台上，绿色的大茧不断挣扎跳动，最后都倒在地上，滚了好几滚，灵剑的剑气也穿透了几处，草木茧上也产生了裂缝，但就是无法冲破和打碎。 秦子期在里面哇哇乱叫，还有些血迹渗出，显然是被茧子上的铁刺所伤。 “来啊，干啊，写个怕字就不是白水峰的人！”陆遥遥还大声冷笑。 才不过顷刻，她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手脚也有些发抖，显然也用尽了力气。 可她就是斗志昂扬，眼睛里坚定的光芒都十分灼人。 “小强，还等什么？”她又大叫一声。 猫坚强本来一直悬浮在半空，听到她吩咐就啪地跳落于地，整个小身子都半伏着，小尖爪子都伸出来了。 更不用说龇牙咧嘴的，看起来超凶哒。 虽然是奶凶吧。 而随着他喵呜了几声，忽然有两道青气从地面下钻出，不太成样子，勉强看得出是人形。 飘到绿茧之前，附着了下去。 登时，擂台周围的气温都降了几度。 绿茧中的挣扎也放松放慢好多，似乎里面的人冻僵了或者被摄住魂魄。 塑料花也不示弱，本来是木系，忽然甩出几块黑泥来，砸在茧子之上，震动很大。 于是，茧子抖了几下后就彻底不动了。 整个世界也安静了。 台上，苗金也惊讶之极地站起来，“陆遥遥怎么有两个伴兽？” 甚至，他不是惊讶，都带了点惊恐了。 谢心月这才发现自己的关注点错了。 “对啊，为什么她有两个伴兽？！是不是掌门师兄你……”说到这里，她闭了嘴。 本想说是不是掌门师兄给的，忽然记起掌门师兄的伴兽是一条鱼，刚才听说叫什么阿凡达。 而且伴兽根本无法由别人赠与，不然她如何不给徒弟，苗师兄又如何不给女儿来几只好的？ 那必须要看自己的缘法和本事，自己签订血契才行。 陆遥遥有了一个伴兽就是天之幸了，毕竟她那种废柴，根本不配拥有。 念在她的那个伴兽也是个废柴，大家就都没注意过。 毕竟两个废柴加起来，也不过是双倍的笨蛋。 “不仅如此。”苗金心中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要非常努力才保证面上半点不露，“那只小黑猫，可以大白天招来鬼修，还是护山大阵之内，说明妖力至少三级！那个化成发饰的伴兽是什么种类还不知，但是木灵力十分雄浑，可以凭地生根，也得有妖力三级！” 他瞪着尹图。 这说明一个问题：陆遥遥应该也是三级！ 可是，怎么会？！ 第53章 要点脸行吗 伴兽与主人同生共死。 自然，也是同等进阶。 之前尹图一直无法突破，就是因为他的鱼卡在八级不动了。 “她不是根基全毁了，怎么会有三级？之前也才一级，这才不过十个月时间而已……”谢心月延伸想了想，更加惊得不明所以。 尹图吁了口气。 “这些，回头再解释吧。”他说，“总归遥遥不是歪门邪道，就是有些天机降临在她身上。许是之前受了太多欺侮，老天给予的补偿吧。” 后面，说得就有点不客气了。 其实因为他也不知道遥遥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熊孩子也没对他说过，这些日子，他忙着突破好打败苗金，也没太注意。 关键是，老祖为什么没告诉他？老祖可是洞若观火的呀。 而既然不知，他这时候只能模棱两可。 “先公事为主好吧？”他说。 擂台上的比试已经结束。 陆遥遥收回我方猫坚强和塑料花。 灵力灵识一撤，绿茧自然消失。 若非擂台上还有些枯枝泥尘，以及一些血迹，还有晕倒的秦子期，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哎呀累死我了。”陆遥遥抹了抹汗。 又抬手，模仿抽嘴巴的样子，口中啪啪配音。 而后，轻蔑地看着秦子期被人抬下去，转身向擂台下走去。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腿都软了。 更要命的是，她感觉灵台、神府和丹田的修补处，似乎有些松动，必须回去继续锤炼加固才能稳妥。 师叔说得对，果然半点不能懈怠。 想着，就向左方帐篷望去。 结果又与师叔如暖阳般的目光相撞，倒吓了她一跳。 脑海中有些怪异的感觉：是与师叔有心灵感应吗？怎么心里莫名跳了跳。 再抬眼，见师叔对她赞许的点头，好像夸她战得好，不禁更加开心了，好像被老师认可的学生。 正暗搓搓的得意，忽觉身边一道人影掠过，接着身后传来挑衅的声音，“南书人求大师姐指教。” 陆遥遥缓缓回头，果然看到南书人笔直站在她身后，一脸不服气。 或者说，一脸欠抽样。 “南书人，算我求你了，要点脸行吗？”陆遥遥冷笑，“怎么着，你们是要车**战我咋的？” “怎么会？”南书人眼睛闪烁，一脸算计地说，“是长排身挑战白水峰，不涉及私人恩怨。” “妈蛋的，小爷跟你有个屁的恩怨。再说我们白水峰目光就我一个，你玩这种文字游戏，不过是掩饰你卑鄙的内心，有什么用？”陆遥遥火了，也不介意爆了粗口。 虽然不文雅，可是痛快呀。 她也再打不了第二战了。 对秦子期她以弱胜强，速战速决，都耗干了力气好不好。 她向台上望去。 尹图正皱眉对苗金说，“苗师兄，这也太不像话了吧？” “有什么不像话呀，你那徒弟这么本事，再打呀。”谢心月不讲理地道，“不想打就写个服字，我也不让她磕头了，两清便好。” “师姐你想得真美！”明望者都惊了。 明明是她打赌输了，难不成再打一场，好给她找回脸面？不用完成赌约吗？ “苗师兄，你怎么说？”尹图起身，问。 苗金犹豫了下，却说，“让他们试试也没什么吧。这一场打的时候不长，陆师侄应该还有余力。” 他一向自诩公正铁面，此时却说出这种话来，不仅尹图，台上的人都愣住。 而苗金咬着牙不要脸，就是对陆遥遥的情形太过好奇，或者说太惊惧了，必须要弄个明白。 “不行，这也欺人太甚！”尹图平时再随和，也不能看着自家徒儿吃亏。 “今日是门内大比，本就可以向任何人挑战。”苗金回过头来说，“要么陆师侄说句不想打了，那也容易。反正白水峰亲传弟子少，她早就占了出门的名额。” 尹图怒了。 “苗师兄这什么意思？说我的弟子不配去参加门派大比吗？如果遥遥不配的话，那么一招未出就被困死的弟子也不配。”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苗金都有些纳闷了：掌门师弟得位不正，修为又一直弱于他，所以只要他不过分，向来息事宁人。 现在，为了个徒弟居然要撕破脸？ “都说掌门师弟不甚看重这个女徒，原来传言有误。”他哼了声。 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很过分了。 “南师侄要挑战陆师侄，也不必非要今天。”水杉又来打圆场，“改天再切磋也是一样，今日还是正事要紧。” 尹图缓了口气，觉得这样也可以。 虽说这个南书人已经五级了，再过段时间动手，其实也让他揪心，可好歹可以避免一群老家伙在台子上就打起来。 这样，门派的面子里子真丢尽了。 没想到他愿意退一步，谢心月却是个不省事的，在旁边叫嚣道，“就是不敢比嘛，就直说认栽不就得了，还搞那么多花样。” 尹图深吸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是个理智的男人，怎么谢心月非得要咄咄逼人，逼得他失控。 水杉看情形不对，立即站起，把几个人隔开。 谢心月却还扬声叫，“擂台上的陆遥遥，你要是不敢接受长排峰的挑战，就下来吧。” 陆遥遥本就火大，现在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眼珠一转，正想让谢心月先兑现赌约，其他的再说，就听人群中一个男声慢悠悠的说道，“谁说白水峰不敢接受长排峰的挑战来着？大家别忘记，白水峰的弟子可不止遥遥一个呢。” 咦，这不是刚才那没找到影子的说话人？ 挤在人群中的弟子们几乎同时听出来了，再遁声望去。 这次，看见了！ 没人知道他是何时站在人群中的。 也没人知道，为什么之前就找不见，现在他愿意出现的时候，就明晃晃地站在那里，映在所有人的眼睛里。 身材修长，眉目如画，说不出的英俊潇洒，意态风流。 之前大家都说石希有君子如玉，是浊世翩翩佳公子。 就连本主不也迷惑于表面，肤浅地爱上了那个渣中渣，死太监了吗？ 可那是因为，眼前人没有出现。 但凡他站在那儿，所有人就都会明白：石希有只是东施效颦，是个粗糙的仿制品，只贴了个标的冒牌货，是个不要脸的盗版！ 第54章 大师兄 “大，大师兄……” 南书人站在擂台上，比旁人看得更清楚，惊讶中都有些结巴了。 陆遥遥更吃惊。 这是霍达？传闻中她的亲师兄？ 怪不得他敢说，白水峰又不止她一个弟子！ 她入门十年，霍达十年未归，与她未曾谋面。 本来她对霍达没什么感觉，现在感觉有了！ 太帅了哇！ 她好想用现代的网络语狂呼：啊啊啊啊，卧槽，绝美！血槽空了！暴风哭泣，坐地排卵！ 真是瞬间把石希有秒成渣！ 如果这么些年，霍达哪怕出现过一次，原主也不可能被迷惑。 毕竟看到满汉全席，谁还会吃狗粮？！ 所以硬赖的话，原主之前精神失足，霍达也要负上一点责任。 那么，她准备讨要补偿了。 她的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笑容。 霍达就迎着这可爱的笑脸，一步踏上了擂台。 本来离得还有十几丈，可就是一步踏了上来，登云之姿，仪态美得很。 “掌门师兄，您这大弟子在炫技啊。”明望者高兴地说。 尹图努力板着脸，想营造出荣辱不惊的掌门架子，可是眼里一直冒星星也控制不住，只能憋着不说话。 哎呀，擅长打脸的徒弟还没倒下，擅长长脸的徒弟又回来了呢。 真是及时！ 这小子是不是故意踩着点到？提前都没给他透点消息。 哈哈，遥遥说得对。 好儿不用多，一个顶十个！ 徒儿也是儿！所以他有二十个！ “也难怪他。”水杉在一边感叹道，“弟子一辈里，六级都没有，更有谁能达到七级么？就算长一辈，达到的也少呢。” 猛然看到明望者，赶紧又说，“师弟我不是说你……” 明望者就是勉强七级，和霍达这种惊才绝艳的人物比起来，确实落了下风。 但明望者却大方之极，“这有什么的了，这孩子就是厉害么。再说术业有专攻，我啊，就喜欢炼器炼丹，要不是我的红炉火扛不过去，我也可以再升升级呢。” 明望者说得兴奋，旁边苗金和谢心月却是脸色铁青。 尹图突破升到九级，陆遥遥性格转变，极不好惹。现在门派之星霍达又回来了，白水峰这是要崛起了吗？ 就见擂台上，霍达抬手摸了摸陆遥遥的头顶，还弹了弹塑料花化体的豆芽发夹，然后递了个储物袋过去。 “师妹，为兄这么多年不在你身边，没人欺负你吧？”他温柔和气地说，“这些礼物送给你，算是补偿了。” 咦，他怎么知道她想找补偿？ 陆遥遥疑惑，却老实不客气地接过礼物，甜甜地道，“谢谢师兄。” 甚至手还沉了沉，又问，“是什么好东西哇？” “不值什么，全是为兄在外多年，为你搜罗来的灵石。” 陆遥遥还没意识到什么，周围却是一片惊叹之声。 众人盯着这个储物袋，眼睛都直了。 储物袋实则是个小空间，就算里面装了东西，外表看起来也平平整整的，也不会感觉到沉重。 可现在这个鼓鼓囊囊，刚才陆遥遥几乎没拿住，可见是装了多少灵石哇。 “师父说你身子弱，我琢磨着若有很多灵石，把灵力全吸收了，补一补，就不信补不好。”霍达解释说。 何必这么委婉？陆遥遥有名的资质差呀。 先天不足，后天弥补吗？ 艾玛，好大手笔！ 妒忌！简直妒忌死了啊。 擂台下的弟子又气又恨又羡慕，不少人下意识地抹抹下巴，怕口水流下来。 有馋灵石的。 有馋霍达本人的。 这可把陆遥遥得意坏了。 这么多人想拜入白水峰，一是因为她师父是掌门，二是因为她师父有很多好东西。 身为掌门，继承了先代掌门的一部分，自己还积攒了一部分。 现在大师兄又这般豪气，她蓦然有了一种有个首富亲爹，又加个新锐财阀亲大哥的赶脚。 “南师弟，我是白水峰的吧，接受你们长排峰的挑战。”霍达转向南书人。 南书人这口气就不上不下地悬在那儿，张大了嘴，不知说什么好。 本想乘人之危，给白水峰把面子找回来。 虽然行为有点无耻，但比起讨好师父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哪想到，大师兄忽然回来了！ 他五级！石希有都比不上。不过因为不会巴结，才名声不显的。 本来，这是个好机会。可是对上大师兄，他这是找死啊。 “还打不打？”见南书人不说话，霍达又问。 “大……大师兄远归辛苦，不若……不若，再找机会请教大师兄吧。”南书人赶紧找个借口。 “切，不就是不敢和大师兄交手？！”台下一个女弟子说。 倒不是和南书人有仇，也不是敢得罪长排峰，实在是霍达在场，得刷刷存在感，刷好感啊。 “不比了，那咱就下去，别影响其他人。”霍达并不想给人下马威，于是说。 南书人巴不得了，灰头土脸地就要走。 陆遥遥还着补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叫书人了，叫输人吧。要么，叫丢人也行。” 南书人哪里还能回嘴，恨不能多生两只脚好快点跑路。再多生两只手，捧着掉下来的面子。 台上，苗金缓缓后退两步，坐下。 亏他还定得住心神，没有跌座。 尹图不是落井下石的人，虽然这一回苗金算计他不成，反而让白水峰大放异彩，但他厚道的没有痛打落水狗，而是把话题导到正事上，让苗金不那么尴尬。 “传下话，让弟子们的比试继续，今天无论如何也确定三十到三十五个人选出来。”他对水杉说。 水杉从善如流，重新开始主持，好像把之前的掌门与长老的对决，秦子期和南书人的挑衅都立即翻过篇去。 谢心月坐立不安，眼珠子乱转，忽然跳起来说，“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去了。既然掌门和师兄们都在，也不多我一个。” 才抬脚要走，明望者就提醒，“不等陆师侄回来了么？你们不是挂了赌？” 谢心月立即恼羞成怒，“有你什么事？要你多嘴。” 急匆匆转身，没想到陆遥遥和霍达就来了。 她本就是担心赌约的事，这才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 她一个长老，若做出那般丢脸的事，还不如死了算了。 第55章 团圆饭 哪想到冤家路窄。 才一转身，差点撞上陆遥遥。 不过谢心月自己坏，也看错了别人。 还以为陆遥遥要马上兑现赌约，可陆遥遥却只是在错身的时候，笑眯眯地说了句，“谢长老，愿赌服输哦。” 谢心月心虚，却表现得强硬，重重哼了声，直接走了。 居然御器飞走的，真是忙忙如丧家之犬。 “你这小子，回来也不说一声！”尹图对霍达板脸就骂。 其实心里美得冒泡。 霍达笑了两声，“是想给师父，呃，还有师妹惊喜。” 得嘞，师徒俩一个德行。陆遥遥心说。 尹图心里高兴得很，可不想在苗金面前表现其乐融融，忍得无比辛苦。 倒是明望者不管三七二十一，与霍达有说有笑，看起来从前就很熟稔。 好在之后的赛程再没有出岔子，到傍晚的时候就顺利结束了。 按赛制获得胜利的弟子，再加上之前各峰早就推荐的人选，尹图勾了三十二个人出来，两个月后，就由尹图和谢心月带队，参加门派大比。 而门内大比，就在这鸡飞狗跳之后，也算正式结束。 因为擂台就设在白水峰前面的大平台演武场上，离师徒三人的居处非常近。 但陆遥遥回到住处后，立即就拉着尹图和霍达向后山跑。 “干什么去？”霍达纳闷，“惩罚期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关于陆遥遥情况，师父一个个信息发给他，虽是催他回来，却也说明了不少。 十年之间，寥寥无几。 可最近一年，却是非常密集。 所以霍达虽是第一次见到师妹，但对她的本性和转变，以及前因后果，却是清楚得很。 而且，他其实回山好几天了，但隐了形迹四处转悠，倒也听说了师妹很多很多的“事迹”。 他得说：他喜欢这样的师妹，这才有他们白水峰的样子嘛。 他觉得师父也喜欢师妹转变后的样子，每回给他传讯，都絮絮叨叨说很多师妹的事。字面儿上是骂的，可能感觉出心底的喜爱。 就是那种拿女儿完全没办法，又疼得不得了的爹样儿。 “惩罚期是结束了，可是师叔还住在后山呀。”陆遥遥就说，“让他搬来和咱们一起住，也一样可以看管后山的草药园嘛，可他清静惯了，不肯。” 尹图在旁边听着，不说话。 好嘛，如果老祖住到前山来，万一露了行迹，整个方寸山，不对，整个修仙界都要震动了。 也许，还会引来腥风血雨…… “那也不能强人所难是不是？顶多我常回去看他嘛。”就听陆遥遥又说，“而且，我还要经常找些秘籍来看看的，师叔说那边的房间给我留着。” “秘籍？不是都放在藏宝阁里？嗳？你居然能进！我就进不去。”霍达惊叹了声。 陆遥遥看了尹图一眼。 尹图就说，“这是咱们师徒三人的秘密，加上师叔，并无第四个人知晓。” 满山的人都知道他宝贝多，好东西多，可就算把方寸山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的。 其实全是一群没见识的家伙，和老祖比起来，他那点玩意儿根本不够看的。 “这死丫头能跑九层！全部九层！”尹图忍不住补充。 看到霍达更加惊讶的表情，感觉受伤的自尊心好点了。 他是师父，也只能进一层。 大徒弟呢？根本连门也摸不到。 “师妹好厉害啊。”霍达由衷地赞叹。 陆遥遥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师叔说这要看缘法，和厉不厉害没关系。许是我比较有缘？不若师兄想看什么书，要什么天材地宝，我帮你带出来吧。” “想的美！”尹图哼了声道，“无缘的人，就算你把书带出来，他也只看到白页，得到不到真经。宝贝拿出来，也立即失了灵性。” 是不是，老祖放水给这丫头了？ 尹图忽然怀疑。 又难道，和她身上怪异的妖力有关系？ “我一直卡在七级，突破不了，在外游历十年也没找到丝毫头绪，本想有秘籍可以翻翻，可惜我始终不成。”霍达叹了口气。 他一直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加上美貌无双，妥妥的天之骄子。 现在，就有点像受了打击。 陆遥遥想起他送给自己的那大堆灵石，千金难买的情谊，当下暗中决定要想办法帮帮他。 嘴上却安慰道，“欲速则不达，我觉得这升级系统挺贱的，你努力惦记，它就卡着。等哪天你无所谓了，说不定咔一声就成了。师兄想，师父这把年纪都能突破，何况师兄你年轻有为？” 霍达听这话顺耳，尹图却弹了陆遥遥的额头一下，“之前你还夸师父青春正盛，英明神武，现在就成老家伙了？” “有对比才有鉴别嘛。”陆遥遥不服气地说。 得益于陆遥遥自来熟的性格，还有霍达一出场就给足她面子，居然还有点宠爱感，以及霍达对陆遥遥的“听闻了解”，他们师兄妹彼此之间的生涩感，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师徒三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很快到达后山。 楚鬿心有所感，所以早早换了那平凡的伪装相貌，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喝茶。 “师叔，我们来吃团圆饭。”见到楚鬿，陆遥遥立即满面笑容。 也不知为什么，看到师叔，从心底就舒坦高兴。 许是朝夕相处一年，这位师叔一直真诚以待，让她感觉到家庭温暖吧。 而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楚鬿又怎会分辨不出？因而，心里也是高兴的。 “就知道吃。”尹图啧怪道，“好饮食的中尸不除，我看你怎么修行升仙。” “先吃，修行的事等修行的时候再说。”陆遥遥挥手，“天以万物养人，人必须认真对待并心存感激，怎么还嫌弃呢？” 一边说，一边熟门熟路地跑到厨房去。 修仙界就这点好，除了霍达那种塞灵石太满的情况，空间里放多少食材也就贴身带着，这时候拿出来就行。 “快见过师叔。”就听外头尹图吩咐霍达。 陆遥遥这才知道，大师兄知道有这位师叔的存在，也知道师父最信任这位师叔，所以藏宝阁都由师叔看管，却居然是每一次相见。 忽然觉得自己面子很大怎么回事？她可是和师叔同住了一年呢。 听外面几个男人闲聊，陆遥遥快手快脚整出一大桌菜来。 虽然辛苦，但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饭，心里温暖而踏实。对于在现代孤单单缺乏家庭温暖的她来说，更兼有一种很珍贵的幸福。 看着那三个男人，她心中暗想：这就是她的家人，她要用尽一切力量保护他们，爱他们。 第56章 扮猪吃老虎 饭后，陆遥遥带着霍达逛草药园，尹图就和楚鬿坐着说话。 “今天没给老祖丢脸吧。”尹图小心翼翼地问。 其实是有些得意的。 “修行路，有时候需要冷酷无情，甚至自私残忍。你的限制之处，就是你心地善良，凡事都给人留余地。”楚鬿微微仰头，望着半空中的星斗，不知是叹息还是感叹，“我以前是这么认为的，可你有了遥遥，我又觉得，这说不定是你的助力之处。” 好人，总是会有好报的。 尽管那好处不知道埋伏在何处等着，有的人等不到，于是就失望放弃了。 难得的，是赤子之心。 “这丫头不错，多亏了她。”尹图嘿了声，“不过这小混蛋也诡计多端，她自己那战，我揪心得很，结果她打得不错哇。” 楚鬿无语。 他自己何尝不是紧张了一下？还想着万一她要败，要怎么暗中相助。 无论如何，他得让她赢了谢心月，好好出口恶气 哪想到，她自己搞得定。 上来就排山倒海，连点余地也不留，令对方都没有还手的机会。 这小丫头，简直乱了他的道心，居然让他忍不住踏足了前山。 “那接下来……”尹图试探着问。 楚鬿微合了双目说，“不必让她再留长留后山了。” 顿了顿又说，“本是想留在近处，探究下她那妖力的来历和出处。现在已然确定，她对此也毫不知情。这些日子，我看她运用妖力愈发纯熟，那妖力对她却无半点伤害。至少，不会是坏事吧。” “是啊。”听老祖这么说，尹图就松了口气，“而且她居然能用妖力帮助伴兽们修行和升级，我也由此得了诸般好处。所以弟子猜想，若不是有什么人在暗中出手，所谋者大，遥遥的际遇，谁敢说不是上天垂怜呢？” 被人生生毁了根基，捣碎了灵台神府和丹田，说起来轻松，却肯定是剥皮削骨之苦。 可她居然熬下来了，活了命。 她从前是窝囊了点，可又有什么错，要遭受这般折磨痛楚。 这世上若有天道，不是该有报偿的吗？ 现在她这性子，蛮好的。说不定那妖力，也蛮好的。 “我活这么久，也是第一次见到遥遥这样的情况。”楚鬿也感叹。 “我之前无法突破，就卡在了阿凡达那里。主人与伴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没有办法。”尹图继续说道，“是遥遥解开阿凡达心结，又助它修行，结果令我也能顺利突破。这才能在与苗师兄的比试中，一举胜利。” 他不好意思承认，但真是爽啊。 “你这人，别的且不提，收徒的运数却是极强。”楚鬿微笑，“遥遥虽然自己不大强，却能在修行路上救命。你呀，这是捡到宝了。” 尹图就嘿嘿笑，心想遥遥可不就是个宝么？ “那妖力，就不管了吗？”高兴之后，还是有点担心的。 “且慢慢看吧。”楚鬿沉吟说，“等这力量变得越来越强大，兴许就能找到根源了，倒不必急于一时。” “那，遥遥还能见到老祖吗？”尹图又试探。 楚鬿失笑，“你我不准的事，她有没有少做一样？” 尹图无奈，“可不，就是……拦不住的么？” “不过这孩子经历奇特，看着浑身是刺儿的，但心地其实极好，还望老祖往后多多看顾。”然后又着补。 一来那妖力变得强大之时，他不知搞不搞得定。 二来有老祖护着，遥遥往后就多了个绝大的靠山。 白天门内大比的时候，他也看到了老祖罕见出现。 这说明什么？ 说明老祖看中遥遥，他这才厚着脸皮相求。 楚鬿没说话，只嗯了声。 尹图立即喜笑颜开，“遥遥这孩子有造化！” 怪不得藏宝阁可以满九层乱跑。 “关于我的修行，老祖再指点几句呗。”他壮胆提出要求。 哪想到，楚鬿竟答应了。 尹图隐约觉得，他是沾了遥遥的光。 他却不知，此时在遥远的长排峰上，苗金和谢心月也在说起今天的事。 “苗师兄，往后我们要怎么办？”谢心月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苗金哼了声，“什么怎么办？” “对白水峰啊！”谢心月顿住脚步，神色有点凄厉地叫道，“今天不是一败涂地么？幸好水师兄惯于左右逢源，不想得罪苗师兄，才把另一个带队的人选给了我，不然不是满盘皆输么？” “满盘？哪里来的满盘？”苗金冷笑道，“不过是因为一枚棋子，怪异的棋子而已，好像横空出世那样。” “陆遥遥！”谢心月咬牙切齿地。 苗金闭上眼睛，把陆遥遥的所作所为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陆遥遥这个人，他向来是知道的。 毕竟是掌门唯一的女弟子，想低调也难。 但他也只是泛泛观察了下，知道是个资质差，性格也软弱无能的，就不再放在心上。 还以为是掌门师弟因为有了个惊才绝艳的大弟子，就故意收个废物来，免得遭人忌恨。 关于陆遥遥的一切，都是女儿说的。 但女儿被骗了！ 陆遥遥就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翻起脸来，回归了本性，那真是花样层出不穷！ 谁知道，她的底在哪里？！ “她怎么能拥有两只伴兽？”谢心月有又想到这个问题。 不愿意承认，她是很有些妒忌。 她一个八级的长老，苗师兄九级，也只是一只伴兽而已。 门内大多数弟子，除了极个别的好机缘，还没有人能拥有伴兽。 这就是为什么陆遥遥让那只母虎散布希有和苗琴不好的传闻，两个孩子那么急着扳回一城的原因。 毕竟，那相当于断了以后拥有伴兽的机会。 “而且她那只黑猫我从前见过，我敢保证，真的是废品。”谢心月又说，“可之前在擂台上，不仅金木双属性，居然还阴阳兼具，那是一般的资质么？” “这个陆遥遥太奇怪了。”苗金阴沉着脸说。 连目光都黑得不见底，谢心月甚至有些害怕起来。 “依我观之，她能拥有两只伴兽就十分不同寻常了。更可怕的是，她的根基似乎被修补了。”苗金断言。 “什么？！”谢心月闻言更惊。 从没听说过，根基毁了，碎成那样，漏成那样，还可以修复的。 “所以，后山有什么？”苗金抬起眼睛，不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她不可能凭白好起来，必定有什么帮手。而且，掌门师弟突破得也奇怪。” “后山能有什么？不过是草药园，和一个看草药园的窝囊废而已。” 那个姓楚的！ 第57章 太宅了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 善良的人们想平静过日子，可总是会有贱人出来搅风搅雨。 不过作为暴风眼中心的陆遥遥却对即将到来的风雨一无所知，师父拿她没办法，师叔纵着她，大师兄宠她，生活简直不要太快乐好吧？ 不过自从霍达回来，白水峰通往后山的小路就热闹了起来。 总有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弟子“路过”，然后“偶遇”到霍达。 “我要么设个关卡卖门票吧？”陆遥遥拉着霍达去后山种菜的时候说，“她们要接近大师兄，却吵得我不得安宁，干脆赚点银子。” 霍达笑笑，轻扯了下陆遥遥的发尾。 陆遥遥不喜欢古装发式，虽然美得很，按记忆也可以梳好，但太麻烦了，每次都要搞很久。 所以，她干脆扎了个高马尾，还给自己剪了个空气刘海。 在现代的时候，跟视频学过。 还给猫狗做过美容美毛，手上的技巧还是有的。 可惜这方便了尹图和霍达师徒二人对她表达不满，爷俩个好像个小学鸡，总扯女生辫子那样幼稚。 “做点正经事。”霍达摆出大师兄的架子。 “我这是就做正经事啊，谁说赚银子不正经，再正经没有了。”陆遥遥一边说，一边挖挖挖，要把几种植物全部种植。 在现代她是种什么什么死，可最近她想，既然收了塑料花，证明了身上有木灵根元气，干嘛不再试试？ 于是，从种菜开始。 她说得好：又好看还好吃，一举两得呢。 当时把楚鬿都逗笑了。 每种一颗菜，她还把丹田内那颗黑泥丸上的土气输入一些，其余好收成。 “反正我们天天往后山来，她们就天天堵在那儿，好像打卡那样。”她继续说，“不如榨取一些利益，顺手的事。” “那你就把我卖了啊。”霍达不满。 “怎么是卖？”陆遥遥叉腰，“师兄你长这么好看，凭什么白给她们看？在我们那儿，颜值就是价值。再说了，因为她们爱慕你，却只有我才能每天在你身边，那些羡慕妒忌恨的负面情绪，我也承受敌意很多好不好？说不定因妒生恨，对我下绊子呢？难道我不应该得到补偿吗？” “你们那是哪儿？”霍达就挠头，但很快丢掉这个问题，郑重承诺道，“咱不卖门票了，乖啊。不若回头我再出门游历的时候给你搞点好东西，你想要什么？” 哎哟这个傻师兄，两句话就给绕里面了。陆遥遥忍笑。 合着人家长得好，还得给她上税怎么滴？太容易被pua了。 师父厚道，师兄傻，师叔温吞，两个伴兽也二了吧唧，让她如何能不操心？ 可是等等…… “你又出去？都游历十年了，不烦？师父也是，你们到底是射手座的，还是头顶驿马星？浪子啊还是游侠啊。”陆遥遥撅嘴，不开森。 她是金牛座，喜欢美人，美食，漂亮的衣服，还有安稳的生活，家人都在身边那种。 “这不是……有事情要解决吗？”霍达竟然因为陆遥遥那舍不得的样子，有点愧疚了，“在外行走，遭遇世情，也可以积德行善，也许哪天就忽然能解决了。” “我知道修行者下山游历是必须的，也是重要的。师父说，我到了一定程度也得去。”陆遥遥认真地说，“可是你们爷俩儿出去的次数和时间不是太多了点吗？增长阅历和见闻重要，但没有安稳修行的时间，是不是本末倒置了。” 霍达又挠头，因为师妹说得也对。 可是他也没有办法，他有不得已的理由…… 忽然想起楚师叔的提点，连忙试探性的问，“师父给我说，他的鱼，哦，叫阿凡达，这名字好怪，呃，怪好听的……” 见陆遥遥瞪过来，连忙改口。 “有审美，不愧是我陆遥遥的亲生师兄。”陆遥遥点头，还挑了挑拇指。 关于她这种亲生的师父，亲生的师叔，以及亲生的师兄这种说法，大家已经接受了。 总体就是比别人亲近，是一家人的意思。 被这样诡计多端的丫头当成一家人而不是敌人，实话说，心里莫名踏实。 “之前阿凡达水凝珠枯竭，导致无法修炼升级，师父也就卡在第八级。是师妹帮助阿凡达重新修炼起来，所以师父就突破了。”霍达接着说。 陆遥遥嗯了声，下巴都要抬上天了，那嘚瑟的。 然后用手肘拐了下霍达的肋骨，“大师兄的伴兽也想媳妇了吗？或者我可以帮忙配对哦。我一通操作猛如虎，现在阿凡达都是资深老爹了。” 霍达有点脸红，却坚定摇头。 陆遥遥这才想起问，“大师兄的伴兽是什么？你已经七级了，它就是七级伴兽，很厉害哦，应该是能人言那种吧？” “它能听懂，却不能说。”霍达笑了笑，却像强颜欢笑那样，“是为兄考虑不周了，都没介绍我的伴兽给你认识，可我都跟你的伴兽混熟了。” “说起这个，我就生气。”陆遥遥立即变脸，重重哼了声。 不知道猫这种生物是不是特别喜欢男性，总归在现代看到好多和女孩子抢男票抢老公的猫，她家猫儿子见了大师兄也喜欢的不得了， 目前已经不跟她睡了，经常深更半夜跑出去，倚着霍达的臂弯睡。 塑料花更是没节操，恨不能天天贴着大师兄才好。 人家是男的，头发上不带发夹，她就别在人家衣襟上，还经常陶醉性的在那唱歌。 霍达听不见，她不特意屏蔽的时候却是听得到的。 总之就是小花花爱慕英俊公子的意思。 把陆遥遥妒忌得跳脚：两个重色轻主的家伙！ “不行，你也得把你的伴兽召唤出来我看！”她说。 本是普通的要求，但霍达的神情却是僵了僵。 陆遥遥敏锐的感觉到，心想难不成他的伴兽还是个秘密？ “难不成是蛇？怕我害怕？”就算是修仙的，对虫蛇等物，女孩子还是怕的。 霍达摇头，“我修的是土系法术，蛇又不是土系。” “难道是熊，在冬眠吗？”陆遥遥更好奇了，“阿凡达都经常出来溜达，我家的小强恨不能长在外面，可就没看到过你的伴兽出来，太宅了吧？” 第58章 狗妖夜叉 宅的说法也很新奇，但霍达勉强能明白师妹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又摇摇头，还叹了口气，“它是……生病了，不若师妹给看看？” 说着拍了拍腰间玉佩，也就是他的高级储物空间。 眨眼间，一个身影就出现在陆遥遥面前。 修勾！ 很大只，很漂亮的修勾。 外形像德牧，高大威武，却是通体雪白，奇异地生了六耳。 而且陆遥遥当了这么多年兽医，见过小狗无数，也只在顶级警犬身上看到这么端庄肃穆的气质。 她瞬间星星眼，恨不能立即去撸去抱。 可手伸出来，却有一种袭警的犯罪感，只能收回，擦了擦都快流出来的口水。 万物皆可能宅，唯有修勾不会！ “它五行属燥土，带火带金。”看到陆遥遥的模样，霍达略带愁苦的神色中，带着几分得意的解释。 “哇哇哇，三种技能啊，真是又帅又本事。”陆遥遥向狗子靠近了两步。 但狗子没反应，还是那个巍然不动的帅气造型。 “它叫什么？”陆遥遥赶紧问。 狗这种生物，如果有主人有名字，呼唤起来会增加亲近感的。 “小白。”霍达赶紧说。 同时也向狗子伸出手，可狗子对他也是不理。 “你们这些直男。”陆遥遥抚额，“起名字就这么随意，阿凡达蓝色的，师父就叫小蓝。你这伴兽是白色的，就叫小白，能不能再直白点？改！必须改！” “改什么？”霍达倒是不纠结。 “它懂人言，应该也会变人形对吧？”陆遥遥抓着下巴问。 霍达点头，又有些惭愧，“不过不像阿凡达，能变成正常的人形，耳朵还是狗样……” 英俊，可爱，人形，人言，但狗耳，虽说是六耳，但摆明就是犬夜叉嘛。 “就叫夜叉吧。”陆遥遥拍板，“听起来霸气中还略带一点凶残。你们俩都太漂亮了，对人的威慑力不够，还是威风一点的名字好。” 霍达完全没意见。 但这时候，陆遥遥也终于发现不对的地方了。 她和大师兄聊半天了，狗子小白，现在叫夜叉了，还在那儿一动不动装雕塑。 要知道狗子的好奇心是非常重的，除非年老体衰，大部分都很活泼。只要有一分气力，就想着出去浪。 再看大师兄，平时就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又因为长得太帅，自带三分仙气。 可此时目光落在夜叉身上，还有之前提起它，都是带了几分忧虑和伤心。 那是什么情况？ 若说夜叉没有听到外界动静，也不可能。 狗子的听觉本就灵敏，何况夜叉还有六只耳朵？ 重要的是，陆遥遥亲眼看到她和师兄说话的时候，它的耳朵尖在抖，明明是在分辨声音呀。 “它这是？”陆遥遥把霍达拉到旁边，以口型问。 霍达就挥手布下个结界。 陆遥遥羡慕得两眼发光，不愧是七级啊。 她若想搞个结界，得找师父要符咒，还得按一定方式布置，再以咒语启动。 这就是她这种零级和七级的区别。 可是却听到大师兄叹了口气，“它，眼睛，似乎……瞎了。” 陆遥遥大吃一惊，随即就是心疼。 小动物生病和婴幼儿生病一样，最让人揪心。因为他们不管有多么痛苦，都没办法说出口。 这就更需要医生精准的判断。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遥遥定了定神，冷静下来，拉着霍达坐下，耐心地问。 虽然有天生视力残缺的动物，甚至有些残缺的神兽却还神力强悍的，并不妨碍与契主一起修炼进阶到七级，但从大师兄的神情上判断，必定是后来出的问题。 “本来不想和你说这个的，惹得你也不高兴。”霍达抬手，摸了摸陆遥遥的头顶。 这个师妹多喜欢小动物，相处时日虽短，他也看得出来。 “但是……”他叹了口气，“我在外面跑了十年，一直寻找医治它的眼疾之法，可完全没有用，反而越来越严重了。我不愿意放弃，不然小……夜叉不是太可怜了吗？它那么活泼好动的，还年轻，对什么都充满兴趣。” 霍达望向夜叉，眼睛都湿润了。 陆遥遥这才发现，原来大师兄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情绪。明明不开心，每天还装成没事人一样，陪着她说说笑笑…… 她为什么那么粗心？为什么没有早点主动问起伴兽的事呢？ 一直以为还不太熟，不要打听人家修行和游历的细节。 可是这是她的师兄啊，对她那么好！ “我是你师妹，亲生的！有什么事，你必须告诉我，这样才是一家人。”陆遥遥鼓励道。 霍达就深吸了一口气说，“昨天师叔对我说，说不定你有办法，让我试一试，我这才想到要问你。” 陆遥遥有点惊讶：师叔么？ “师叔说小强之前身子极为孱弱，根本养不活的样子，也无异能，甚至为此被族中抛弃。是你给他调整好了身子，还修了妖道。依那天打斗的水准来看，有三级了吧？” 陆遥遥伸出两根指头，“勉强两级，但我也不知道它和塑料花上场之后能超常发挥，越级打怪。” 奇葩的是她自己仍然连一级也没突破，现在还是巩固根基的阶段。 照说主人和伴兽的等级应该是一致的，但到她这里就是出现奇怪现象。 师父和师叔甚至都习惯了，没有深究过，就让她自由发展。 “不过我摆弄小动物小花草可有本事了。”陆遥遥连忙又补充说，给霍达信心，“我家小强之前不是弱，真的是差一点就死掉，我都把它从鬼门关拉回来了。所以你相信我，我真的行！再不济你看看阿凡达，它都闭语了，现在不还是话痨一样？” 霍达的眼睛顿时就露出希冀的神色。 “原来你和师父经常往外跑，都是为了自己的伴兽。”陆遥遥感慨了句，就催促霍达快说。 “我还在孩童的时候，就遇到了它，它那时也是个小奶狗呢。”霍达目光温柔地望着夜叉，轻声道。 那时还不懂什么血之契约，也没有入道修行，但夜叉却是狗妖的幼崽。 动物总是比人成长得快，只是到达一定程度，智力体力就不会再产生变化。 所以在最初的阶段，夜叉是保护者。 但当霍达被尹图无意中发现并收为弟子，开始展露修仙的极强天赋，就变成霍达带着夜叉入了道。 当然，也签订了血契。 所以他们之间不管是缘分还是情分，都不是一般的深厚。 第59章 白内障 每对主人和伴兽之间，修炼的方式都不一样。 有各自修行，再以秘法融合的。 有形影不离，共同修行的。 也有平时甚至都不联络，但突破升级或者打架时才联手的。 陆遥遥和猫坚强、塑料花就是家长式修炼：妈妈做不到的，就你们去实现，我只负责监督。 俗称：鸡娃式。 而霍达和夜叉之间，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共同玩游戏、打架，总归做什么都要一起，比亲生手足还亲。 可是就在十年前，霍达发现夜叉在修炼的时候总是磕磕碰碰的。 问它，它总大大咧咧地说是不小心。 直到某次，霍达终于发现大事不妙。 只因霍达是修行土术，有一次练习凭空聚土，然后以灵力丢石块泥球。 夜叉身为狗子，最喜欢这种类似于抛飞盘的游戏。可那次他腾空接球的时候，却狠狠撞在树上。 太用力了，直接撞断了两人抱的老树，自己也头破血流的晕过去。 这也意味着，那么大颗树，它却根本没看到！ “我发现它眼瞳里有两团火。”回忆起那时，霍达悲伤地说，“刚才告诉过你，它五行就属燥火，带火带金。所以开始我还以为，是它的火灵力出现在眼睛里，因为一时无法修行消化，才导致看不见。以后，会慢慢好的。” “后来更严重了是吗？”陆遥遥猜测道。 她在宠物医院看过太多伤心又无奈的主人，不禁十分同情。 霍达点头，“过了很久很久，它瞳孔中的火印还在，但火灵力却始终未出，视力也越来越差了。” 霍达别过头去，隐下泪意，“十年来我遍访名山，找到无数在医术上出类拔萃的人物，可是没人能看出他眼睛到底生了什么病，又要如何医治才能好。就是医仙，哦，一个九级修为，医术高明的散修说它可能生了翳瞳症。” “翳（YI）症？”陆遥遥瞪大眼睛。 如果她没记错，此症就是白内障的古代说法。 “医仙并不能确定，因为无法看透它眼中的火印，只是推测而已。”霍达叹了口气，“还说若是人类生了此病，若翳状已经成，汤药无济，唯有针石，名为金蓖术。可也只有少部分的机会能成功，且从无用于兽类身上。” 陆遥遥懂。 论起中医，绝对是古代的更神奇，毕竟到了现代后，太多失传的技术了。 但论起动刀子，除了个别华佗、扁鹊级的人物，自然现代人更擅长。 而且在古代，医兽体系更不发达。 民间牛马，多是乡村土医，或者由有经验的饲养者治疗。 名贵的动物或者马匹之类的，虽然发达的朝代也有兽医，可地位不高，从业人员也很少。 人医和兽医自有相同之处，但不同之处却很多。 那个医仙能这么说，也算是有职业道德。 隐约又想起，谢心月仿佛把石希有送到什么医仙那里去疗伤了，不知是不是一个人？ 但不管医仙的医术多么神奇，石希有砍掉的某些东西，不会再让它长出来吧？！ 甩掉脑海里无厘头的念头，陆遥遥对霍达道，“你把夜叉带到我房间去，我给它看看。” 霍达有些犹豫，毕竟一直看病却一直看不好，夜叉都有些暴躁了，同时又十分可怜。 在希望和失望中不断徘徊被打击，能不难过么？ “死马当活马医嘛，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这次不行？”陆遥遥很理解病患家属的意思，劝道，“一时的痛苦总好过一生的遗憾是不是？” 霍达瞬间想通，咬了咬牙道，“等着，我把它带去。” “你不能跟着哦。”陆遥遥强调，“病患情绪不佳，有亲近的人在附近会更容易激动。再说，我需要安静看诊。” 都是借口！ 其实她需要动用妖力透视，X光、B超什么的，有人在附近就不方便。 若是只和妖兽一起，就算妖力激荡，也可以怪在别人身上。 从菜地回去，就看到楚师叔坐在门前的摇椅上晒太阳，好不惬意舒服呀。 陆遥遥有时候看着这位师叔时会觉得，这才是神仙日子。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师叔平凡？ 明明他才是最潇洒的呀。 再看夜叉，被霍达牵着走过来，特别乖巧安静，和它高大威猛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它自卑了，因而特别可怜。 “要帮它看看眼睛吗？”楚鬿直接问。 “我们改名字啦，叫夜叉，好不好听？威不威武？”狗子敏感，陆遥遥就使劲笑。 落到楚鬿眼里，只觉得那笑脸比阳光还灿烂。 “你这是改名上瘾了呀。”楚鬿哭笑不得。 “师叔有没有伴兽让我改名字的，我起名老厉害了。”陆遥遥开玩笑。 “倘或我有，一定让你改。”楚鬿也半开玩笑地说。 陆遥遥如此，是知道夜叉正支愣着六只狗耳听动静，特意轻松些，让它不那么紧张。 从前在宠物医院，曾经给一只小狗做B超，给小狗子吓得抖如筛糠，又可笑又可怜的。 而在楚鬿的房间内，床帐后面的无尽黑暗虚空之下，有些“东西”听到主人说什么改名，不禁都抖了抖。 这边陆遥遥带着夜叉进了房间，把所有人都关在门外。 “不要急，也不要吵她。”楚鬿安慰霍达，“我去泡茶，马上回来。” 霍达乖乖听说，比夜叉还乖。 楚鬿回到自己房间，只一闪身，看不见也感觉不出的虚影就出现在陆遥遥的身后。 就见陆遥遥让处于狗形的夜叉趴在桌子上，她运妖力于双目，直盯着夜叉的眼睛。 那眼睛大大，还有湿漉漉的神情，透着狗子特有的纯真。 不过瞳孔的最前端却各有一团火焰形的标志，就像一重厚厚的帘幕，挡住了后面的一切。 “别急，你放心，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救你的。”陆遥遥摸摸夜叉的耳朵，六只全摸了，又抚抚它的额头。 狗子们喜欢这样，让它们产生安全感。 陆遥遥觉得哪怕是修仙界，夜叉它们已经不是普通的动物，属于有灵智的妖兽、灵兽甚至仙兽，甚至力量和智慧的增长会超过人类，但骨子里的东西，深刻在DNA里的习性，也不会改变。 第60章 不争气的泪水 听到夜叉的呼吸平稳了些，不再试图吐出舌头哈气，陆遥遥小心加大妖力于双目。 果然，目光穿透了火印，看到瞳孔后面，成片成片，白茫茫一片。 确实是白内障，但情况严重得多，伴随了视网膜的损伤。 “好啦好啦。”她伸手抱住夜叉的脖子，“你眼睛确实生了病，但我们好好治疗就好了，你不要伤心自卑啦。” 夜叉发出小狗子的呜咽声，但整个身体都松了，可见之前有多紧张。 “你心思那么重，是不是想过，如果眼睛好不了，就是拖累了我大师兄对不？”陆遥遥软语轻言，“但我告诉你哦，说句比珍珠还真的话。我也是有猫的人，我懂我大师兄。对于主人来说，宁愿被拖累，也想让你们留在身边，永远永远都留在身边。所以为了我大师兄，你也要振作起来。” 唔唔声中，陆遥遥艰难地明白夜叉的询问之意。 “这个病症叫白内障，就是眼睛晶体浑浊，最后变成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你是不是感觉眼前有白雾，浓重得看不透似的？” 夜叉用力点着狗头。 它听得懂人言，但等级所限，还说不太出来。 “我们可以做手术。”陆遥遥拍拍狗头，“这个要由我和你主人商量，你就好好休息，迎接治疗。” 手术是什么，夜叉是不懂的。 但治疗是什么，它懂。 有时候很痛，有时候很累很苦，确实需要体力的。 于是它乖乖被带到门外，感受到霍达的气息，唰一下进入空间，努力睡觉去。 楚鬿看着陆遥遥，微微摇头，想象不到她这样张牙舞爪的孩子，能有这样温柔的时候。 可她这个模样，好像都是对着小兽的时候。与平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师妹，到底情形如何？”霍达看到夜叉直接钻进空间，顿时紧张起来，提心吊胆地问。 陆遥遥比画了下。 霍达立即心神领会，屏蔽了空间和灵台，不让夜叉听到他们的谈话。 “它这个眼症是可以治疗的，但要开刀。”陆遥遥直截了当，而且把手术二字换成更直白的表现方式。 “不用金针？”霍达吓了一跳。 正好楚鬿泡茶出来，也站在那儿认真听。 “我不用。”陆遥遥摆手，“而且我的方法更好，用金蓖术，成功率不足四成，那还是对人而言。不过……” 她沉吟了下，“夜叉的病症耽误的时间有点长，并发了其他症状。怎么说呢……” 她按住额头。 白内障手术，可以置换晶体。好比相机坏了，换个镜头。 但是，若后面的感光区也损坏了，情况就复杂难明的了。 “我只能说，就算做了手术，呃，开了刀，它也未必就能好起来。但若放任不理，它一定会瞎，半分机会也没有了。” 霍达心如刀绞，不知说什么好。 陆遥遥还提醒他，“而且它开刀之后，恢复期若长，你要放下一切照顾它。它可能情绪不好，你还得安抚。总之，你可愿意吗？如果效果不好，它还是会走向失明的境地，你愿意白废这番工夫吗？大师兄，你要把最坏的地方全想想好。” 不是她冷酷，是夜叉属于大师兄。 它的一切，要大师兄才能决定。 在现代的时候，有些饲主嫌花钱、或者嫌麻烦，可能就放弃了。 这种情况很多很多。 “治！哪怕有一丁点儿的机会也治！”霍达想也不想，“真若是不好的结果，我就这辈子带着它，照顾它。只求我比它活得长，把它给别人，我不能放心。” 霍达斩钉截铁，眼睛又一次湿了。 “大师兄你是好人，我会尽最大努力的。”陆遥遥拍了拍霍达的肩膀。 她决定以后对大师兄更好点，因为他可能为了夜叉居然愿意舍弃修炼成仙的机会。 他如果普通就算了，偏他是天纵奇才。可他愿意卡在伴兽这里，牺牲实在太多。 同时也替夜叉高兴，有这样负责且懂感情的主人。 打发霍达先带夜叉回去，嘱咐给夜叉补充营养，安抚情绪以准备手术后，陆遥遥决定留在后山，再进藏宝阁找书。 “想查什么？”楚鬿问她。 “这个手术，我是说开刀……” “手术这两个字很贴切，你尽管说，不必解释。”楚鬿打断她。 于是陆遥遥继续说，“这个手术有两处最重要，一是修复受损的视网膜，一是剥离它眼前浑浊的晶体，换一个新的。我在想，什么东西可以替代本来的晶体呢？还有修复要用的药……” 这在现代都好说，在这里不得不用草药加上法力。 “你在这里找书，未必有结果，不若去问问明长老呀。”楚鬿提醒她，“他擅长炼器、炼丹，你把需求跟他说说，保不准他就有办法。” 陆遥遥眼前一亮。 是啊是啊，毕竟连木头人都做得出。替代晶体这么高科技的玩意儿，他兴许也可以找到替代物。 正好那小木头道童还在她这儿，明师叔也说了要帮她重新修好来着，不是正好有机会跑一趟玲珑峰么？ “师叔，你确实是我的指路明灯。”陆遥遥高兴得跳起来。 好悬才忍住，不然又要给楚鬿一个大抱抱。 看她这么开心，楚鬿心头也愉悦，就是纳闷，“之前你为什么问你大师兄那番话呢？提出那么多困难的情况，是怕他退缩吗？” 陆遥遥怔了怔，才明白楚鬿问的是什么。 “因为大夫治得了病，却治不了命。”她苦笑一声，“不管怎么努力，那些坏的情况就是会不断出现。主人有知情的权利，否则他们准备不足，就会抱怨，导致这些兽们更受折磨。” 她望着虚空处，虽然前一刻还很高兴，后一刻十分理智，这时候却莫名感伤起来，不争气的泪水都涌出了。 动物的苦难，人类永远也不会懂。 “我听那位教我医兽之术的大师说过，他看到很多还有机会的小兽们，因为主人的选择，就没有了机会。有时候，还要执行安乐死。就是，没有痛苦地结束小兽们的生命。那相当于是由他杀了这些生灵一样，真的是很难过很难过。” 说什么大师，其实不过是她自己在宠物医院的经历。 天天看着那些痛苦病症就很以难受了，给动物安乐死，真是很难熬过的心理关。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做动物实验后，负责安乐动物的人员都得看心理医生，甚至无法长期工作的原因。 第61章 求药 这些前世的事情，此时与楚鬿说起，陆遥遥瞬间而突然地流露出内心最柔软脆弱的部分。 那样的悲天悯人，狠狠击中了楚鬿的心。 情不自禁的，他轻轻按住那个在自己面前低垂的小脑袋。 安抚之中，感觉她无意地向自己靠来，本能想闪开，却终究敞开了胸怀。 尹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夕阳之中，老祖轻轻怀抱着自己的徒弟，柔声细语地安慰。 那画面，竟然温馨又美好。 不过他根本没多想，只是感慨：这丫头运数真好，老祖多疼她呀。 …… 第二天一早，陆遥遥和霍达，带着小木头道童就出发去玲珑峰。 而在去后山的那条路上，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弟子们白等了一回，十分的哀怨。 “你们怎么来了？”明望者见到这师兄妹二人，极为惊讶。 “明师叔不欢迎吗？”陆遥遥笑眯眯。 霍达却规规矩矩地说，“有事请求明师叔，而且事先问过我师父，知道师叔这两天没有炼器炼丹，正有空的。” “还有这个，师叔答应过的哦。”陆遥遥也举举手中一个布袋子。 虽然没打开，但里面横七竖八的，一看就是木头人的四肢和躯干。 “先搞你这个。”明望者倒干脆。 他接过布袋，进了一间屋子。 陆遥遥试探性地跟着，见他没反对，也就进去了。 一看，原来是明师叔的工作间。 面积非常大，但四周整齐地摆放了各种瓶瓶罐罐，后面套着个院子，有药香传来。 各种铁器玉器的材料，某些闪闪发光，甚至透出灵气的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堆在角落。 入口的通风处，是一个巨大的风箱。 中央的地方却有一只红铜炉鼎，下面明明没有架着柴火之类的，但却微微散发着热力。 陆遥遥好奇地探头看看，就见鼎中空空，底部却有一簇小火苗在微微跳动，看起来好像个火红的小人儿在打盹，脑袋一点一点的。 “那是我的伴兽，也是我的红炉火。”明望者头也没回，就对陆遥遥解释，“炼器炼丹全靠它。” “火苗也能是伴兽？难不成是火妖？”陆遥遥问。 “怪道你师父说你呢。”明望者都笑了，“闲事的本事多得很，说到正事就没见识了。” “居然背后说我，他这叫无原则吐槽。”陆遥遥哼了声，“那也不是我的错，要怪他总不在我身边，出门也不带我。” “是你之前胆子太小么，哪里也不敢去，话都不敢说得大声一点。”明望者一边拿着工具，叮叮当当地组装木头人，一边说。 “咦，师叔知道我的事？”陆遥遥好奇了。 “你是我掌门师兄唯一的女弟子，虽然你不来玲珑峰，我却也听说过你的事。”明望者说。 陆遥遥明白了，愈发觉得原主糊涂。 其实关注她的人很多，可她为什么这么看轻自己呢？ 结果倚靠上最不值得的人，命丧黄泉。 现在就希望她能转世投胎，可别再这么虐待自己了。 “那这究竟是不是火妖？”陆遥遥回到正题，好奇得很。 霍达在旁边微笑不语。 明师叔这个红炉火，名为火，其实是一只会吐火的鸟，生性最是喜欢烧东西。 被明师叔收了后，就帮助炼制物品，后来在红铜炉里的时候，就干脆化形为火苗。 听明望者讲完，陆遥遥却更好奇了，“那它原本是什么样子呀？个头大不大？羽毛呢？” “来了陌生人，它还不现出原形，就是不愿意理你的意思。”明望者毫不客气地打击陆遥遥，“我也不愿意违背它的意志，等它愿意了，自然会出现。” 明师叔和大师兄一样是七级，伴兽也应该一样。 那么，七级的鸟听得懂人话，嘴巧的也会说了。 陆遥遥蓦然想起藏宝阁空间那只愤怒的小鸟。 那只也是红的，还时常像拧着眉一样…… “好了。”说话的工夫，明望者把木头道童重新组好。 果然焕然一新的样子，而且最后，他还把一块红色的晶石置于木人的胸腹处。 “给了它一颗灵心，配合着法咒，它就可以动起来。若是有造化，说不定也能修出灵性。”明望者对陆遥遥说。 又鄙视的哼了声，“那帮眼皮子浅的人，一直惦记这小东西，还搞来符咒让它动起来，障眼法使其看来像真人一样。可是，人有什么好的，木人又有什么差的，非得像人才高级？” “赞！”陆遥遥挑大拇指，很赞同这话，“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是万物之灵，傲慢得很。真如此的话，就该拿出点万物之灵的样子，保护这个世界才对嘛，而不是争权夺利，毁坏自然。” 明望者经常会发表类似议论，可别人都当他是愤世嫉俗，但没想到这丫头倒懂他，甚为心喜。 “可惜你是我师侄，不然都要和你拜把子了。”他半天玩笑地说，又转到正题，“师叔我对你个小丫头大方得很，我放在木人胸中这颗火晶是灵物哦，也是地精的一种，已经成了气候。你按照伴兽那样养呀养，配以我的法咒，就算它不能成为真的伴兽，却也是好帮手呢。” 陆遥遥这才明白：原来石希有和苗琴搞那些花样，明师叔都是知道的。 他只是沉迷于炼丹炼器，没有管住。 这位师叔看着粗豪，实则粗中有细，是内有乾坤的人。 想想也是，炼器炼丹最讲究火候，若非细心的人又怎么做得到？不仅是靠法力和修为就可以的。 “傻丫头，还不快谢谢明师叔给你的大礼。”霍达就轻拍了下陆遥遥的肩膀，“木人奇巧，作为心脏的地晶稀有得很，这么贵，连师父也没有呢。” “谢谢明师叔！”陆遥遥立即道。 对好东西，向来来者不拒。 又呵呵笑，“长者赐，不敢辞嘛。” 明望者还就喜欢陆遥遥这个干脆劲儿，当下传了法咒，又问霍达，“那你呢，找我何事？” 霍达看了眼陆遥遥，“其实，也算和遥遥有点关联。” “要给大师兄的伴兽治病，向明师叔求丹药呢。”陆遥遥连忙说。 第62章 难处 明望者听说求药，心下本来平静。 他这里好药很多，只要他有，就给这两个孩子拿去便是。 他一向与掌门师兄交好，又厌恶门派中被苗金和谢心月搞得乌烟瘴气的。水师兄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让他很是看不惯，所以与白水峰挺亲近。 可是当他听完陆遥遥说什么晶体，放在眼睛上的，以及各种要求，还有修复什么什么，立即提起了精神。 炼器炼丹对他来说不仅是修行，也是他本人的热爱。听说难度这么高，重要的是从来没听过的东西，就像狗子见了肉，猫儿见了鱼，狗熊见到糖，登时大感兴趣。 “我从未炼过这样的东西，你说的修复药物也是难寻。”他搓搓手道，“我得好好想想，回头再与你们商量。哎呀，这个挺有意思，非得搞出来不可。” 陆遥遥看他干劲儿这么大，也是很高兴。 “那不吵师叔思考，我们先撤。有了眉目，您立即召唤我们。”她连忙说。 明望者不断点头，突然又问了句，“你会医伴兽？” “以前学过，按民间兽医的方法来的，也不知管不管用。”陆遥遥先是谦虚了下，毕竟治疗猫坚强的事也不能说，阿凡达那种情况也不算病。 顶多，算是心病。 而后又自信了下，“如果我能医好夜叉，那就算是会医的吧？” “名字也是你起的？倒是独特。”明望者扬眉。 陆遥遥蓦然想起一事，“师叔你的伴兽，那个小火苗，小鸟，不是叫小红吧？” “你怎么知道？”明望者反问。 陆遥遥张大了嘴，半天合不上。 直男！真是够了！ 小蓝，小白，小红，还叫她猫儿子小黑，他们这是要集齐一条彩虹吗？ “要嘛你以后见了小红的真容，也给改一个？”明望者说，“它那么厉害，这名字确实普通了点。” 陆遥遥就心想：以后开个起名馆，说不定可以赚点灵石。 就听明望者又问了句，“这小木头，你起名了么？” “匹诺曹！”陆遥遥扔下一句话，拉着霍达就走了。 …… 仅隔了三天，明望者就亲自跑来白水峰。 他有点蓬头垢面，两只黑眼圈挂在脸上，好像熊猫附体。 可是眸中却精光闪闪。显然极度疲倦，却又极度兴奋。 “你说的那什么晶体，还有修补受损的丹药，我想出要如何炼制了。”才一踏进门，他就急急地对陆遥遥说，“不过有个难处。” “您说您说，只要能炼出药来，什么困难都能克服。”陆遥遥也急急的，简直高兴坏了。 她只是把医学原理和她的具体要求对明师叔说了，没想到他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琢磨出制造方案！ 以明师叔的水准来说，再加以灵力法力，那成品如果做出来，其效果肯定会超过现代医疗材料，夜叉恢复的几率又高出一成。 “炼器炼丹，方法灵力，炼制者的根基和经验，以及修为等级固然重要，但火候也是很重要的，你懂吧？”明望者想了想，才对陆遥遥解释说。 陆遥遥恍然大悟，“您说的是您的红炉火，那只名为小红的鸟兽对不？它是帮您掌握火候的！” “对啊，你要的东西炼制起来既要温度极高，受热面积还要极小，比头发丝还小，并且热力集中，以小红现在的修为来讲，还达不到。”明望者又说，神色间很是遗憾，“这样神奇的东西，我实在是……想炼制出来，但……” 紧接着长长叹息一声。 陆遥遥秒懂。 明师叔这样真正热爱，甚至痴迷于某一专业领域的人才，实现新的、更高的目标就是幸福。 否则，就极其失落。 而明师叔对火候的要求，有点像现代的激光。 “明师叔，我能冒昧地问个问题吗？”她想了想说。 霍达站在旁边，连忙给师叔和师妹搬椅子。 尹图也在旁边，耳朵竖得比兔子还长。 “我听我师父说，修为的事是积累，也是机缘。”她慢慢地说，“一阶一阶升起来，就好像在一个水池里蓄水，必须通过努力蓄满了水，再有机会，才会进入到更高的阶段。二者缺一不可。蓄水的过程看天赋，也要看努力，但机会却好像忽然吹起的风，要借着风势而起。而且越往上，池子越大，蓄水就越难，耗费的时间越长。” 有时候一直蓄不起水，寿数尽了，又得转世投胎，换个人重新来过。 极个别幸运者，却好像天降暴雨，没怎么用力呢，池子就满了。 “你师父说得没错。”明望者点头。 “我师父还说，您和我大师兄一样又不一样。”陆遥遥继续道，“虽然同为七级，但我大师兄前面进展太快，七级池完全还没有蓄满。明师叔就不同了，一级级的，根基扎得特别牢固，七级池也早就满了，只是差了阵好风。” “掌门师兄，原来你背后这样夸我呀。”明望者哈哈笑。 尹图陪笑。 他是夸明师弟来着，但说得远没有遥遥的好听。 这丫头，真是长了张巧嘴，会骂人，也很会哄人呢。 看老祖和明师弟被她哄得，苗师兄和谢师妹被她气得…… “可是你想说啥？”尹图有点被陆遥遥绕晕了。 “我没本事给明师叔送好风，但我对伴兽的修行嘛，偏偏还是有点办法的。”陆遥遥连忙步入正题，“比如阿凡达，比如夜叉，比如我家小强和塑料花。都在我的帮助下，变得很强哒。” “阿凡达只是动了凡心，要娶妻生子。”尹图就白了徒弟一眼，“你倒是了解鱼兽的生活习惯，解决了这个问题。至于你大师兄的夜叉，你不还没给治呢吗？小强和塑料花，嗯，确实给你养得不错。” 尹图拉着椅子，向前挪了挪，“但是，事实还不能证明你对伴兽的修行特别有能力。” 这孩子，话怎么说那么满？ 他和霍达是自己人，小强和塑料花是自己兽，怎么折腾都可以，失败了也原谅她。 可是要是给明师弟那边搞坏了，那要如何交代呀。 第63章 神兽诊堂 “遥遥的能力，我还是信得过的。” 明望者却赶紧说，“这孩子从前看不出，确实有点稀奇古怪的本事。不过，我家小红没什么病啊。就是脾气暴躁点，最近爱掉羽毛。” “把火儿召唤出来，我看看。”陆遥遥也学师父，拖着椅子向前挪，“今天它跟您来了吧？” “火儿？”明望者怔了怔。 “我给改的名字啊，那天您不是拜托我？”陆遥遥挑眉。 明望者随即想起那天的事。 口中喃喃念叨了两声，咂摸下滋味，觉得这新名字虽然很简单，但他家伴兽可不就是爱蹲在炉子里吐火吗？ 这名字又突出了能力，还带着娇娇的感觉，不错！ “火儿火儿。”他连喊了两声，又用意念在灵台里催促，一只小鸟才从他腰间的火折子里蹦出来。 不是红色的！ 而是黑黑的，巴掌大，好像只小乌鸦。 可是尾巴上拖着几根长长的羽翎，比身体还长，艳红色，有如凝固的火焰。 不过细看的话，身材不那么平衡，却并不是骨架和肌肉的问题…… 陆遥遥皱眉，不禁紧盯了好几眼。 不知是鸟儿性格都暴躁，还是此鸟属性为火的缘故，总之它很不耐烦陆遥遥的目光。 于是它在桌面上蹦了几下，表示现身是给主人和掌门的面子，然后就要回去。 但陆遥遥一句话，不仅让它顿住身子，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 “火儿中毒了！” “啥？”明望者直接跳起来，“你说啥！” “我说，火儿中毒了。”陆遥遥肯定地重复，然后伸出手说，“不过我还得细看一下。” 明望者一把抓过火儿，直接塞过来。 动作直接又粗糙，男人带娃的即视感有了。 火儿显然不喜欢除了主人外的其他人这般靠近，无意识地喷了下火。 幸好尹图一直盯得紧，抬手一个结界给隔绝掉。 即便如此，陆遥遥的发梢还是给烧焦了。 “啊，对不住对不住。”明望者连忙道歉。 可陆遥遥虽然也吓了一跳，却并不在意。 小动物不比人类，治疗或者疼痛时应激反应严重，并不是恶意攻击。 她在宠物医院上班的时候，受伤是常事。 “明师叔看，火儿有羽毛异常的情况。这边是异常脱落，这边却是异常生长。”她轻轻掰开外层羽毛给明望者看，“羽鞘还一直打不开，这边又是短棒状或者卷曲，底下的皮肤还有恶斑。” 明望者，尹图和霍达三颗头都凑过来看，导致火儿极度不适。 但它这回克制着自己，没有喷火。 “还真是。”霍达眼尖，第一个点头。 “这可怎么办？”尹图忧心了。 明望者看清之后，却都快哭了，“我都没发现，我怎么就没发现！我火儿中毒了呀。” 又转向火儿，又谴责，“你自己怎么也没发现？！” 火儿叽咕着鸟语，夹杂着一两个人类词汇，大意就是：除了身上痒，也没有什么不对头呀，就是不太爱吃东西罢了。 “食欲不振就是表现，你看你的喙都有些反应了，怎么这么粗心的呀。”陆遥遥简直无奈。 说起火儿的性别，目前除了她家塑料花，她所熟知的伴兽里全员男性。 “这是怎么造成的？我火儿怎么会中毒？！”接受了事实，明望者的理智开始回来，心头火一窜三丈高。 “敢给我火儿下毒，还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反了天了，不想活了！”痛骂两声又犹豫了下，“是投毒，还是……” 还是他喂养不小心，或者这小鸟乱吃东西了！ 陆遥遥想了想，“这种情况，一般是呼吸或者摄入污染的粪便和水源导致的。考虑到您不可能给火儿吃不干净的东西，它自己也不可能吃屎，那就只能是被人吓了毒羽粉。” 在现代，就有这种东西。 看着目瞪口呆的几个男人，以及男兽，她顿了顿又说，“至于是谁，明师叔您回去查查就知道了。能接近火儿的人应该不多，下手的机会也少，而且火儿中毒的时间不长，肯定不难查。不过千万悄悄地进行，不要打草惊蛇。否则抓不到那只黑手，您身边总留着祸患，终究会出大问题的。” 明望者神情凝重起来。 他是粗中有细的人，并不莽撞，心里登时有了计较。 “这，能治吗？”尹图关切地问。 “它中毒不深，好治。” 陆遥遥的话令所有人都轻呼出口气。 然后她又说，“不如把火儿留在后山楚师叔那里，一来安静，我看诊方便。二来离草药园近，用药也方便。三来嘛……” 她拖长了声调，“我想试试，能否用帮助我家小强和塑料花的办法帮着火儿突破。那样，火儿对火候的控制就会更精准了吧？然后，给夜叉治病的药和晶体也就能炼出来了。一举三得，难道不好吗？” 明望者和尹图低声商量几句，觉得这提议不错。 于是陆遥遥不耽误时间，立即带着火儿和夜叉，跑到后山。 “我住的这两间房，暂时改为医馆吧。”她笑嘻嘻地对楚鬿说，“师叔不介意吧？只怕有些吵闹。但在前山，人多眼杂的，实在不合适。” 楚鬿摇头，“我闲来无事，也可以帮你看管。能治病救……兽，总是好事。” 他是想，到底看看这丫头有多大的本事。 她的底限，又到底在哪里？ 于是陆遥遥麻利地布置起来，把火儿和夜叉安置好。 想了想，又让楚鬿把他代养的小白鱼和阿凡达的闺女也带过来。 “真想立块牌匾，上书：神兽诊所。不，诊堂。” 这样比较古意一些吧。 她说得随意，楚鬿却记在心里。 当她再过来的时候，牌匾是没有，却在茅屋前数丈的空地上立着一块石碑：神兽诊堂。 陆遥遥哈哈笑，“有没有本事另说，架子先得搭起来。师叔您对我实在太好了，等以后您的伴兽有病，不收您银子和灵石，我免费治。而且，可以插队。” 楚鬿微笑不语：哪有医生这样和人这样说话的，哪怕是兽医呢。 都不想得病是不？ 但在灵台里，还是把陆遥遥的话转达了。 （黑暗深渊下，楚鬿的伴兽们：你才有病！臭丫头！） 第64章 唯恐天下不乱 于是，陆遥遥开始忙碌起来。 或者说，忙得脚不沾地，几乎长在后山。 既要督促猫坚强和塑料花修炼，要安抚夜叉敏感的心，还要帮火儿拔毒和升级，顺道还得看着两条鱼。 不过她并没有感觉疲惫，反而因为动用妖力的次数越来越多，精神愈发好起来。而且妖力用起来更加熟练，一次性调动的力量也更大了。 之前她观察过右边肩胛骨处的胎记，那个妖力的来源。 没什么变化，仍然表面没有异常，但神秘兮兮。 不过收猫坚强的时候，那颗艳红色的悬崖柏，枝桠上有一枝变成了黑色。 收了塑料花之后，她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又多了一条黑枝。 这是什么意思哇？ 收一个伴兽就黑一条？那这颗树这么多枝，难道她要开伴兽乐园？ 她百思不得其解，后来还是决定先不管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看吧。 然而时间，就这么一晃而过。 两天，陆遥遥就给火儿拔了毒，之后一直输入妖力。 十天上，火儿突破了。 当时明望者正来白水峰的路上。 主仆一体，心有所感。 他倒也干脆，直接盘膝于地，感觉突破带来的改变。 路过的弟子都看到修火系法术的玲珑峰明长老，头顶有红光闪过，十分神奇。 虽然那光芒很快就消失，却是弟子们第一次看到长老七级长八级的景象，很是有了一阵子的谈资。 “恭喜师弟呀。”看到明望者进门，尹图也很高兴，“为兄看来要努力了，不然会被师弟追上的。” “掌门师兄杂物太多，耽误了修行，不然肯定更厉害。”明望者也高兴，由衷地说，“不过到了这个阶段，每升一级都难如登天，八级也不错啦，五大门派对加起来也不过几十人而已。” 他是随遇而安的性子，除了对炼丹炼器特别执着。 目光向周围扫了扫，“多亏了遥遥。” 尹图微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总之喜悦充满，却也夹杂着几分担忧。 谁能想到，她这个被人看扁的弟子，都以为是个废柴的，却能另辟蹊径，通过帮助伴兽，进而能帮助积累到一定程度的修士突破呢？ “先不要声张。”最后他严肃地对明望者说，“并非为兄要自秘，实在是成功的例子还少，不能让她成为出头鸟。不然，只怕是祸不是福。” 她这名声若传出去，不知多少人会扑上来…… 明望者深以为然，转头又问，“遥遥呢？” 尹图还没回答，赶巧陆遥遥就一脚踏进门来，怀里抱着火儿。 “快把您鸟儿子带走，直肠子，想拉就拉，艾玛，我可侍候不起了。”她抱怨，却像玩笑，并无嫌弃之意。 其实也是为了猫坚强。 小东西实在太欠了，好奇心贼重，又精力旺盛，不是想辣爪催花，就是要捕捉小鸟。 可塑料花是古种，好惹吗？火儿是八级，能给它当点心？ 所以它总是被教训得灰头土脸。 偏小东西还倔强，不断挑衅，然后不断被拍回来。 毕竟是同个主人，塑料花还是护着它的。不过火儿的脾气不好，小猫脑袋上的毛都快被叼秃了。 现在把火儿快点送走，少了个敌人，猫坚强会轻松些。 它甚至还想要抓鱼，结果小白不知什么原因居然得了灵智，还凶悍得很，跳起来就咬，把小东西的爪子毛都扯掉一大块。 陆遥遥只要到诊堂那边，就能听到猫坚强不服气的哼哼：你等我长大！你们都等我长大！统统等我长大，此仇必报！哼！ 就是没想到它和夜叉关系不错，猫狗大战是不存在的。 晚上睡觉，从前是从她身边叛逃到大师兄那里，现在又叛逃到大师兄的伴兽狗子那里。 陆遥遥好笑之余，也蛮心疼的。 还有一种孩子大了，不再围绕老母亲的失落感。 “我回去就和火儿炼制丹药和晶体，不耽误你的事。”明望者收了火儿就说，“但我今日来，还有另一件事。” 他看了看尹图，又看向陆遥遥，“我找到给火儿下毒的人了。” “是谁？”尹图立即板起脸。 “石希有。”明望者咬牙切齿的。 若是石希有没被送走，现在就能让明长老撕了。 修行者有多在意自己的伴兽，是人都知道。 何况尹图、明望者和霍达这种重情的，那种在意都变成了对手足亲人的爱。 自己吃点亏都没什么，碰了伴兽，那得炸！ 陆遥遥其实之前有些猜测，毕竟谁没事给火儿下毒？ 而且从前这么多年没事，偏偏石希有和苗琴被罚去玲珑峰就出事了，不是太巧合了点？ “可有证据？”尹图又问。 明望者点头，却又说，“只有人证，毕竟时间久了，火儿也治好了。我知道掌门师兄的意思，但我想这事不必拿到表面上，我直接找谢师姐讨说法就行。” 那点证据，公开审判不足，可是找人吵架已经足够了。 “我跟明师叔去。”陆遥遥连忙说。 “小孩子跑去干什么？你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么？”尹图骂，不想让陆遥遥再招惹火力。 可陆遥遥却摆手，“师父，您没忘记那个赌约吧？我和谢长老的赌约。我这些日子忙，没来得及兑现。现在正好有点空，跟着明师叔一起呗。” 见尹图还在犹豫，又凑近了，小声地加了句：“这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呢？泼妇。因为她什么也不在乎，脸面什么的，说丢就丢，撒泼耍赖。那么，咱就给她头上压两座山，这样才翻不过来嘛。” 不然她就是不肯兑现赌约，还能绑了她怎么滴？ 所以陆遥遥才一直耽误到这时候才提起这事，可不是忘记了。 尹图想想也对。 更觉得那位师妹这样欺负自己的弟子，平时又嚣张跋扈，他念在旧情上，一直不苛责于她，也应该受点教训才对。 于是就点了下陆遥遥的额头，“你也别太过分，别太得理不让人，得留条后路才行。” “知道知道。”陆遥遥笑眯眯，“不要打狗入穷巷嘛。哎呀，我又拿狗子做比喻了，狗子好冤。” 第65章 讨债 谢心月本来还在得意。 打赌输了之后也紧张了几天，但因为陆遥遥一直没有找上门来，她就觉得必然是被尹图拦住了。 呵呵，掌门师兄果然对她还是有愧疚之意。 这么多年来，不管她怎么闹腾，也没有跟她翻过脸。 现在不过是个小弟子胡闹，到头来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然而得意没多久…… “你们怎么来了？”看到陆遥遥和明望者出现在面前，谢心月拧眉，“快离开，我们天一峰不欢迎你们。” “我们白水峰也不欢迎谢长老啊，您不是照样硬闯，还把我的地给炸得臭气熏天的。”陆遥遥好脾气地道。 谢心月就想起当日的场景，更是生气。 那边明望者也说，“我玲珑峰也不欢迎谢师姐，可你不仅经常不请自到，灵丹灵器也老实不客气地拿。之前你徒弟在我那儿的时候，你更是三天两头地跑，影响我炼丹。” “老五，你不要这么混账，跟个小屁孩子一起欺负我。”谢心月骂道，连师弟都不叫了。 “天爷，这方寸山还有人敢欺负师姐么？是谁是谁？快快告诉于我，我要去拜见这位勇士。”明望者夸张地说。 陆遥遥好悬没有乐出声。 这位明师叔也怪有意思的，看着像个打铁的糙汉子，居然很是风趣幽默。 “你！”谢心月指着明望者的鼻子，最后又甩手放下。 她连着呼了几口气，平复心情，然后看着傲然，实际眼珠子不停转动，透着心虚地问，“你们到底干什么来的？有话快说！我没有时间和心情跟你们闲聊。” “不是闲聊，正事，正事。”陆遥遥嘿嘿笑了两声，“其实说来简单，就是来找谢长老要债的。” 谢心月一愣，“我欠你什么？” “欠我三声‘我是猪’呀。”陆遥遥理所应当地道，“而且要御器于天，大喊三声，让方寸山里所有人都听到呢。” “小小弟子，就这样目无尊长吗？”谢心月拍案而起，“你你你，辱骂长老，该当何罪。” 陆遥遥就知道谢心月得耍赖，而且要以势压人，所以当下不慌不忙地道，“谢长老，当初咱们是打得赌。弟子有幸，赢了您。您的赌品不是这么差，要来个死不认账吧？您确实是长老，是长辈，但有道是赌桌之上无大小。咱们只看约定，不论身份。” “当时只是和你个小孩子开个玩笑，因为你太狂妄，得教训教训，你还当真了吗？”谢心月哼。 “那如果是我输了，难道谢长老不会逼着我从白水峰一路磕头到天一峰吗？”陆遥遥也哼，半点不示弱的。 “总之我就是随便说说，并不是我的本意，你也不必揪着此事不放，冒犯尊长。”谢心月干脆破罐子破摔。 然后又赶人，“行了，话说完了，你们赶紧地走吧。” “行！”陆遥遥用力点了一下头，“您非要厚着脸皮不承认，我也不逼您。那就各退一步，您给我立个字据，言明自己耍赖不讲信用就行了。” “我呸，你想得美！”谢心月啐了声，“你连一根草也别想从我天一峰带走！” “谢师姐，你这样不讲道理，胡搅蛮缠就没意思了。”明望者插嘴道，“当初立下这个赌约，我可是在场的，完全可以做个见证。如果我的分量不够，苗师兄与你亲近，掌门师兄是这丫头的师父，都要避嫌，那水师兄一向公正，他可也听得清楚明白要，可以作证的吧？要把水师兄叫来吗？那就更不好看了。直说了吧，这事你想糊弄过去，是不可能的！” “怎么哪里都有你？！”谢心月恼火，“我知道你巴结掌门师兄，恨不能喝人家的洗脚水，但你也不能这样无耻。” “不肯愿赌服输的才无耻好吧？”陆遥遥适时插嘴。 谢心月就恶狠狠盯过来，“你说谁？” “自然说得是死不认账，输都输不起的人。”陆遥遥哪里会怕她的威胁，“明师叔不过看不过眼，还不能主持公道吗？” “丫头，咱们叔侄二人互相主持公道吧。”明望者就嘲讽地笑了下，“咱们这位谢长老一向不讲理，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这样不讲理。那我找她要的债，她指定也不能轻易还我。” “这么大个长老却睁眼说瞎话，也确实超出我的认知。”陆遥遥和明望者一说一答，没有训练过，却配合良好之极。 “我又欠你什么？！”谢心月尖声道。 心下却十分慌乱，远没有外表那么强势。 因为有句话叫做贼心虚，但凡做错了事的，绝对不会那么理直气壮。 “事关你那个徒弟，你无比看重和疼爱的那个徒弟。”明望者冷笑。 谢心月怔了怔，“你不要乱找茬，他已经离开山门很久，又如何能惹到你？” “人走了，坏事却还留下。这叫什么？遗祸。”明望者翻了个白眼，“怨有头，债有主，虽说父债子偿，可徒弟的债，你这当师父的也要负责的。” “毕竟养不教，父子过。教不严，师之惰。”陆遥遥又插一句嘴。 “我徒弟到底怎么你了？”谢心月根本不搭陆遥遥的话，还意味深长的瞪她一眼，“我那徒弟可惜就是老实，经常着人家的道，其实他自己有什么坏心眼？不过是被人利用，尤其女人……” “我天哪，谢长老您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陆遥遥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还是您瞎呀，看不到事实么？” 这是什么三观？ 护犊子也没有这个护法的！ “不用讲道理了，讲不通。”没等谢心月发脾气，明望者就说。 然后又转向谢心月，“直说了吧，我火儿，就是我的伴兽，我的红炉火，前些日子中毒了。” “它中毒，跟我有什么关系？！”谢心月略有些幸灾乐祸。 那神情，看得明望者暗中咬牙。 合着，谁家宝宝谁心疼。 “托师姐的福，它已经解毒了，完全好了，还升了级，连带着我也升到了八级。想必，师姐已经知道了。” 第66章 一哭二闹三上吊 故意说这个，是气气谢心月。 谢心月果然是生气的，只抿着唇不说话。 在她那是非不分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恶人”总是有好运气，她和她徒弟却这么倒霉呢？ 所以说三观不合的人真不必多说，因为你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虽说火儿好了，但有人胆敢对我的伴兽下手，我如何能不查？当我玲珑峰是什么？任人踩，任人欺的么？所以我要找到了下毒的人，谁拦着也没有，一定要一把捏死，给我家火儿报仇！” 明望者咬牙切齿地说，“好教师姐得知，我已经查到那个人，那个下毒的人。呵呵你说巧不巧，正是你的好徒弟，石希有！” 谢心月整个人都惊呆住了。 陆遥遥冷眼旁观，很确定至少在这件事上，谢心月确实不知情。 所作所为就是石希有的个人意愿，或者受了苗琴的撺掇。 “你不要血口喷人！”谢心月回过神来，几乎跳脚，“你说是我徒弟下了毒，就是他了吗？因为他不在山门，你就可以随意诬赖的么？你说是他，我还说是你自己下的毒，玩苦肉计，故意抹黑他呢。” “哎哟，他是谁？一个小弟子而已。据说天资还算是不错，可品性轻浮又爱搞歪门邪道，折腾来折腾去，至今一个四级。”明望者嘲讽，“我要真没出息到陷害一个小辈，白水峰霍达不更值得么？你疼自己的徒弟，别人未必看得起。” 谢心月气得眼珠子都红了，“说我就罢了，敢说我徒弟，今天我和你没完！” 谢心月情绪激动，明望者半步不让，眼看着就得打起来。 讲理的事，最后变成讲武，对他们就不利了。 于是陆遥遥适时拉了明望者的衣袖一下，“明师叔，其实也不一定的。大长老也可能针对小弟子的，前些日子，谢长老和苗长老不都一心要捺死我吗？那才叫没道理。” 又还了谢心月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谢长老，此事您若知情，就是纵徒行凶，陷害同门。若您不知情，明显就是石希有跟您并不是一条心。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您说一下，您看看，被人找上门来多被动。” 明望者哈了一声。 谢心月脸色雪白，本来还算上乘的容貌，这时候看来竟有点阴森扭曲。 陆遥遥也不想气得她发疯，毕竟正事要紧。 于是对明望者说，“明师叔，不必口舌之争了。就像我之前被冤枉和陷害的时候说的，直接摆证据吧？只有证据，才能让人无法狡辩。” 明望者一听，立即扔出一根玉简，丢在谢心月怀里。 “师姐自己听听，这是直接的人证！”他冷笑，“而且时间地点都对得上，不知师姐还能有什么话说。” 谢心月犹疑地以法力打开玉简，果然听到了清楚的供词。 她眼中闪过懊恼，不明白为什么弟子又要闯祸，都把自己搞成那样，灰溜溜被赶出山门，居然还留下这些没擦干净屁股的烂事。 可是，她又怎么肯轻易低头？ 于是把玉简直接扔在地上道，“证人是你玲珑峰的，谁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老五，你不喜欢我，不喜欢我徒弟都没什么问题，落井下石就太过分了。” “你的意思是，我火儿中毒也是苦肉计？”明望者简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合着只要对你不利的，就全是假的。你说的话，哪怕是昧着良心，也得算真对么？” 见谢心月哼了一声，干脆是默认的样子，明望者一挥手，“好吧，我不跟你吵。今天遥遥来，是代表掌门师兄的。那就给我做个见证，师姐不认没关系，不肯御器飞到半空大喊我是猪也没关系，就由我来做这事。” “老五，你要干吗？”谢心月跳过来，一把扯住明望者的胳膊，把陆遥遥直接挤飞，差点摔到地上。 “我要干吗？谢师姐还要限制我的人生自由吗？就算你想，现在我也八级了，手里灵器灵药多得很，你确定你拦得了吗？”明望者呵呵冷笑，“我要御器绕行方寸山，高喊你赖赌不守信，纵容弟子毒害我的伴兽，欺负晚辈，祸乱同门的好事！” “你！不许！你也不能！”谢心月色厉内荏地道。 “凭什么不许，又有什么不能？”明望者甩开谢心月的手臂，“我不怕丢脸，也不怕有人问起。最好是有人问，毕竟公道自在人心。你都不惜伤害同门了，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么？如果你要为此追究于我，那来呀，三堂对证，看看到底孰是孰非。” “还可以把石希有找回来，也许需要对证呢？”陆遥遥凉凉地道，边鼓敲得当当响。 然而她这边鼓，却是压倒谢心月心理的最后一根稻草。 石希有是什么状况，别人不知，她还不知么？如果回来，被所有人看到，或者觉察到什么，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而且这么闹将起来，对她真的很不利。 她这一世英名，也要毁了！ 都怪这个陆遥遥！ 谢心月狠狠一眼望过去，陆遥遥居然打了个寒战。 那怨毒，浓得化不开，好像要把她生生撕碎，啃噬她的血肉那般。 但陆遥遥并不畏惧，只是提醒自己要留意。 小人总是存在，他们如毒蛇，躲在阴暗处，伺机咬人。 搞不好，还会被咬死的。 但谢心月的三观也真是奇葩，种种错误，种种失败，凭什么都怪在别人身上。 哦对了，在某些人眼里，被欺负的人是不能反抗的。 因为，反抗就是罪。 那没办法了，她只能罪上加罪。 “老五，同入师门一场，几百年情分了，你不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谢心月咬牙，缓缓地说。 虽然还是不肯担责，但没了之前的咄咄逼人。 这说明，她在败退了。 “真把我逼急了，我也不怕你闹。”她说着，又看见谢心月，“你这小崽子不讲理，我自去找你师父。且要看他，能不能容得你逼死长老。” 哎哟，要寻死吗？ 一哭二闹三上吊，谢心月表演了全套。 第67章 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打 陆遥遥冷眼看着谢心月。 笑话，不管做什么事，她哪可能没有备案的？ 临出门时，师父也说了，不让她打狗入穷巷。 来日方长，欺负她的、伤害她的，往后还有零碎苦楚呢。 所以，她也不急于一时。 先硬碰硬，再适当让步，在心理上，对方就觉得占了便宜，会容易接受哒。 “谢长老说得也对，都是方寸山的人，何必闹得这么僵？”她适时递了个台阶过去。 至于对方是走下来，还是滚下来，随意。 “但是该兑现的赌约也得兑现，该受的惩罚也得受。”谢心月还没松口气，陆遥遥就又说，“不如换个方式，我们也退一步，皆大欢喜不好么？” “怎么退一步？”明望者问。 仍然是事先没商量，但配合得严丝合缝。 “您是心疼火儿被人伤害，不惩罚对方就咽不下这口恶气，对么？”陆遥遥问。 明望者用力点头，“没错！如果那小子在，我立即就扒了他的皮！” “算了吧，扒了石希有的皮，谢长老又心疼了。”陆遥遥赶在谢心月又开喷之前说，“不如换个方式吧，惩罚不得，干脆就补偿好了。您看有没有想要的东西，找谢长老讨过来不得了？” “这个可以。”没等明望者回答，谢心月就连忙应承，“我天一峰有什么丹草神材，但凡明师弟看得上，尽管拿去。” 明望者嘁了声，“丹草神材，难道我玲珑峰不是最多？少来那个惠而不废的，完全没诚意。” “那明师叔想要什么？您说直说嘛。”陆遥遥赶紧顶上一句。 谢心月也望向明望者，没来由地紧张。 她总觉得这位师弟，还有白水峰的小崽子，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 结果明望者却说，“我不要什么东西，我要一个名额。” “什么名额？”谢心月立即问。 “就是带弟子去参加门派大比的名额啊。”明望者摊开手，“这回苗师兄和谢师姐折腾半天，还在弟子们面前比了个试，最后不是决定由掌门师兄和谢师姐去么？所以，我要谢师姐把机会让给我。” 不仅谢心月，连陆遥遥都愣了，没想到他要的是这个。 “不给！”谢心月本能反对。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为的是路上有机会搞死陆遥遥，给她的徒弟报仇。如果让给明望者，她还有什么戏唱？ 听到拒绝，明望者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走。 谢心月连忙拉住他，“除了这个，你想要什么都行？你那边东西虽然多，但总有稀缺之物。你尽管挑，如果我皱下眉头，都算我输。” “快得了吧。”明望者冷哼，“跟个孩子打赌你都能赖，我不再相信师姐了。再说我只要这个机会，其他的，免谈。” “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去？”谢心月被逼得大声问。 “表面上的理由呢，就是见见儿时好友，毕竟我在其他门派也是有朋友的，多年不见了。”明望者就略带讽刺地说。 毕竟之前谢心月和苗金也用的同样借口。 “实际上的理由呢？师姐也说了，我一向巴结掌门师兄，连他的洗脚水都喝。那么这里有个一同出去，日日相处亲近的机会，我怎么能放过？” 他挣了几下，见谢心月抓得紧，没能挣脱得了，干脆站着不动，“师姐要是不同意，也不必纠缠。我直接去把石希有那个小子揪回来，到底审审是不是他下的毒手！” 不提石希有还好，只要一提，谢心月的脸上就流露出为难的神色，简直就是投鼠忌器的即视感。 明望者却还说，“当然啦，在找他回来的路上，我也不怕大声嚷嚷。话不言不明，木不钻不透，砂锅不打，一辈子不漏。好多事最好放在明面儿上，省得下面使些看不见的手段，我这种傻子，可不就着道了。” 趁人不备，陆遥遥悄悄对明望者挑了挑大拇指。 如果不是辈分定了，她也有点想和明师叔拜把子了。 “好，名额给你！”谢心月犹豫半晌，最后把心一横，跺跺脚道，“但这事指定不是我徒弟干的，我却不想你去打扰他养病！” 病？那是病吗？ 那是命……命根子没了。 “我吃了这个暗亏，你得答应我，此事再也休提。往后你家伴兽再出什么事，也与我们无关！”谢心月咬牙道。 “首先，我家火儿不会再有事，除非有贼子害它。”明望者不满地说，“凭白的，咒我火儿做什么？其次，我得了名额自会揭过这篇，不会再往回着补。我可不像师姐，打赌输了都能赖的。” 这是把话题又丢回来，提醒陆遥遥讨债呢。 陆遥遥心领神会，趁着谢心月心神大乱，立即说，“那我也降低要求吧，不用谢长老御器于天，大声嚷嚷我是猪了。只要您跪在我师父面前，磕三个响头，承认自己公私不分，心胸狭隘，霸道无理，骂一声我是猪就行了。” 谢心月又要瞪眼。 陆遥遥赶紧加码，“这总比大庭广众之下骂自己是猪轻松多了，若连这个也做不到，咱们就该怎样就怎样。实在说，我也不怕闹大，就算我师父说情，可也得讲理。就算苗长老向来不待见我，当时他也在场，不能睁眼说瞎话。” “就是嘛，不能师姐你处处占尽上风。”明望者凉凉地道。 “我被你们欺辱至此，还叫占尽上风？！”谢心月恨恨地道。 “人自辱，而后人辱之。”陆遥遥也不客气了，“您做了什么，自己知道，何必非得揭开来？不是说辈分大，年纪大就有理的。” “你！你们！都给我记住今天，我所受之辱！”谢心月重重哼了声，“快滚吧，我说了，天一峰不欢迎你们！” “这就走了。”陆遥遥还是规规矩矩执了个晚辈礼，说出的话却硬气，“我等到您今日傍晚，若不见您来……” 她冷笑数声，“我一个无理小辈，没什么脸面，也就什么没脸的事都做得出来。这么说吧，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敢打，何况别人。” 说完，跟明望者一起，离开了天一峰 才走出门不远，就听到屋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呵呵，好听。 第68章 私生子 当天傍晚，谢心月是极其不情不愿的踩着点来的。 陆遥遥当然得在场，明望者则根本就没走，三人见证，亲耳听谢心月说放弃出门的机会，决定让给明师弟。 又亲眼看着她跪在尹图面前说：我公私不分，我心胸狭隘，我霸道无理。我，我，我……是猪。 说完最后一个字，忽然大哭着起来，就好像谁给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到没？有些人就是这样，拿着不是当理说。”陆遥遥和明望者咬耳朵，“害人者，非得做出被害人的态度来。” “公道自在人心。”明望者哼了声。 尹图有些手足无措，也就僵在那儿。 好不容易等谢心月哭完，她还幽怨地望着尹图，“这下，掌门师兄可满意了吗？” 居然泫然欲泣的，好像她为尹图牺牲了什么似的。 “这跟我师父有什么关系？愿赌服输而已。”陆遥遥皱眉道，“输不起，以后别赌啊。” 她想上前，却被明望者拦住，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尹图尴尬到不行，脚趾都能在地上另抠出个白水峰了。 奇怪的是，谢心月也不理会陆遥遥，换平时早就回嘴了。 她只望着尹图。 尹图只觉得屁股底下好像百千根铁针，根本坐不住了。 伸手想扶，又赶紧收回去，只咳了声道，“师妹以前不是这样的，还是……还是好好留在门内，修修心吧。” 谢心月就看了一眼尹图，又回身怨毒地盯了陆遥遥和明望者一眼，以袖掩面，跑了。 “是不是……太狠了点？”人都走了，尹图还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正常人做了那么多坏事、错事，却得了这种小惩罚，早就感激涕零了。偏她，兑现个赌约还夹松带棒的。”陆遥遥翻白眼，“我错了，下回不能心软，因为有的人不能给脸。” “就是就是。”明望者接着说，“不但不感激，还恨上我们了。合着，就得老实受她欺负才成么？她谁啊，活凤凰吗？谁都得捧着。” “这就叫没有公主命，却有公主病。” “没错没错。” “你们宠着她无法无天，我可不宠着！” “可以可以，唉，我没有啊。”明望者一直毫无节操地双倍赞同陆遥遥。 忽然又觉得不对，“不是我们对她宠她，是不理会。你也说她是泼妇了，正常男人遭不住的。” 叔侄二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完全不理尹图的。 尹图干坐在那儿，半天才拍了拍桌角说，“一个两人的，都不拿我当盘菜呀。” “活该。” 脑海里传来阿凡达的声音，“惹谁不好惹女人？老的小的都不能惹，闺女也不行。” “那是我徒弟。” “不是一样么？” 这边尹大掌门和自己的伴兽吵着嘴，那边陆遥遥把明望者送到门口。 “我回去就给你炼药和什么晶体，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明望者说。 “先谢过明师叔。”陆遥遥施了一礼，又贼贼地笑，“今天和师叔合作愉快哦，往后再吵架，咱爷俩可以一起上。” “坏丫头，好好修行，别总惦记气人。”明望者没好气地说。 “但您发现没有，谢长老特别在意石希有。虽说是看中的徒弟，也是从小带大的，和儿子差不多。可毕竟不是亲生儿子，我又怎么觉得这就是母亲对儿子的态度呢？”陆遥遥抓抓下巴，“师叔不觉得吗？” “嗯，有点。”明望者颇以为然。 “而且我师父也奇怪。”陆遥遥嘬嘬牙花子，“总像欠了谢长老什么似的，气虚得很，摆明不想和她杠上。就连接受那女的磕头认错，也是我把他架来的。偏偏，谢长老看我师父的眼神，也有点不正常。” 明望者就犹豫了下，很是犹豫了下。 最后还是压低了声音。“身为长辈的，本不该跟你小辈说这个事。” 他一边说，还一边张望了下屋子那边，“可是你师父厚道，我怕他差了人家的道。你这丫头倒机灵，可以护着他点。” “到底什么事哇？”陆遥遥起了八卦之心。 见明望者话到嘴边却再度犹豫了，干脆一脸认真且保证地说，“到底是什么秘密，师叔您快告诉我吧。顶多我听了之后立即就自杀，死人是不会泄露秘密的。” “你这孩子！”明望者都给气乐了。 然后才认命地说，“从前，我们小时候，谢师姐，很是追求过一阵你师父的……” 陆遥遥一愣。 然后思维突然发散，考虑到第一个问题，大惊失色道，“那石希有，不会是我师父和谢长老的私生子吧？！” 啊啊啊，那可怎么办？她给师父的后代绝后了啊。 “你想什么呢？”明望者恨不能打这熊孩子一巴掌，“石希有是不是谢师姐的私生子我不知道，毕竟你说得对，她对这个徒弟的好，太不寻常了一点。石希有闯什么祸，她都给兜着。想她那么自私的人，平白无故，怎么会对一个人那么好得没尽头？但是别扯上你师父。你师父多正派，再说当年他有心仪之人……” 陆遥遥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不管她再怎么威逼利诱，明望者却死也不肯说起尹图的青春往事了。 “走了，炼药炼器重要。”他甩手就走。 留下陆遥遥风中凌乱：师父有过一个女儿，难不成就是和那个心仪之人生的？艾玛，是怎样一个爱而不得的悲伤故事。 好奇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尹图觉得自家这个让人头疼的徒弟，实在是有些古怪。 主要是，总偷偷摸摸看他，眼神还很奇特。 “你有事吗？”他问。 “没事没事。”每回，熊孩子还这样回答，可又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不过他忙于要带队去参加门内大比的事，还有一个多月，要操心的事情很多，也就顾不得其他。 陆遥遥焦急等了二十来天，明望者炼制的丹药和晶体也成了。 她真心感谢和佩服了明望者一下，明望者却说，等着看她医治的成果，于是她还有了点压力。 其实兽医和人医一样，要细分为各个种类。 比如有专门的眼科。 好在她在兽医学上非常有天赋，涉猎也多。特别是在乡下实习做兽医的时间，被逼得什么病都得上手治。 所以她算得上是全科大夫，白内障的手术，她自认还是可以完成的。 但进行精密的手术，她需要助手。 第69章 师叔的感觉很分裂 助手的人选很重要。 不但要心细如发，冷静镇定，不会见到什么就受惊吓，还得她非常非常信任。 因为，她需要动用妖力。 若她身负妖力的秘密被不信任的人获知，甚至泄露出去，她就完蛋了。 师父和师兄也不行，太亲近了，反而会有压力。 想来想去，似乎只能找到楚鬿。 “师叔，您得帮我个忙。”她开门见山地说。 “只要师叔做得到。”楚鬿还是伪装的那个平凡样子，但眼神居然有无比强大感，让人安心。 “您还记得吗？之前我问过您，人类，到底可不可以拥有妖力的事？”她斟酌着字句说。 楚鬿目光一闪，却没多说什么，只点点头。 “我这样问，那是因为，我，我有一点。那个，妖力。”陆遥遥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下非常小的意思，喉咙干巴巴的。 然后以为楚鬿的沉默是震惊，又连忙胡乱解释，“不知是不是太接近小强，与它共同修炼的缘故。您知道他的，非虎非猫，即金又木，还有阴阳二气，实在是个小怪物。” 对不起啊猫儿子，只能怪你身上了。 毕竟它出身奇特，虽然借口牵强了点，好歹有点可能性。 不然说她是胎里带的，源自胎记上的，谁信？ 她自己都不信。 “咦，师叔不表示一下惊奇吗？”看到楚鬿还很平静，陆遥遥感觉自己倒被动了。 楚鬿失笑：什么烂借口，可怜这孩子还编得这么辛苦。 但他也有几分高兴，就算她泄露这件事的原因是请他帮忙，他还是对这种信任感觉有点点窝心。 “也没什么好惊奇的。”他仍然平静地说，甚至还给她找了个更好的借口，“你天生有木灵根元气，那是上天赐予，意味着你有天大机缘。后来无意中吸收了上古仙画中的冥土之地，还收了花妖为伴兽。现在那冥土精元所化的泥丸就在你丹田里，所以你有点妖力很正常。” 是……这样的吗？ 陆遥遥反倒惊奇了。 随即又高兴：原来可以这样解释啊。 蛮好的蛮好的，以后师父师兄发现她有妖力的时候就这么说。 那么，他们爷俩儿就没有心理压力了。 “谢谢师叔解惑。”她高兴坏了。 在别人面前会装一下，但在师父师叔和师兄面前，她完全不作伪，把那点子心思都捏挂在脸上。 楚鬿忍俊不禁。 “突然提这个，是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要请师叔帮忙哇，刚才说了嘛。”有了完美的借口，陆遥遥心态一下子稳了，“白内障是眼睛手术，要求相当精密，对做手术的人，目力要求也很高。您知道我的，根基刚刚修补好，伴兽升级我都不升，没办法运用灵力。现在有了妖力，那天我试了下，可以让视力加倍强大，能看到仅凭肉眼看不到的细微之处。” “这样很好啊。”楚鬿赞扬。 心中却想：这丫头开始与他分享秘密，是个好兆头。是不是当她把妖力的真实出处与他说了，才是对他完全放下心防了呢？ 他，是不是唯一的知情人？ 正想着，就感觉陆遥遥扯了下他的袖子，当他望过去时，她才说，“除了自己的目力，我做手术时还需要助手。不用做别的，在旁边搭把手就行。可是我怕动用了妖力，师叔会疑惑，所以提前说一声。” “你觉得我行？”楚鬿倒是好奇。 也觉得蛮好，省得他不是借助法宝观察，就是又隐身偷看。 光明正大的，现场观摩。 “必须行。”陆遥遥十分肯定。 又说，“我找师叔帮忙的原因有二。第一，手术嘛，是要动刀子的。这是做眼睛手术，如果是开膛破腹、又切又缝，就更吓人了。如果助手是病患的亲人，一定受不了那场面。” “还能开膛破腹吗？”楚鬿故意惊讶地说，“这我倒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过，你又是怎么会的？” “说了嘛，认识一位大师，还读过好几本秘籍。”陆遥遥含含糊糊地说，“再说我这个人心狠手辣，下得去手。” 真是个懒惰的丫头，都不肯编个好故事，就拿大师啊，秘籍啊来糊弄人。 楚鬿心想，却又觉得她说自己心狠手辣，搭配着那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分外可爱。 在他看来，那不是手黑心黑就能做到的，而是技艺！ 从没人见过的，超强又特殊的技艺。 杀人剖腹容易，可这技艺却要千锤百炼得来，绝不可能就看几本书，跟过几天大师就可以的。 “第二呢？”他抛开杂乱的思绪，追问。 “第二嘛，就是心性。心性不好，容易大惊小怪，要么胆子过小过大，沉不住气，都会坏事哒。毕竟，在手术过程中，会出现一些超越常识的地方。”陆遥遥说，同时挑了挑拇指，“而在我认识的修仙者里，论心性，师叔是第一的，我师父也比不了。” 顿了顿又感叹，“所以我一直都好奇怪，修行不是修心吗？为什么心性心境好的，修为低，倒是那些沾染了人性之恶的反而站在高处？” 什么苗金啦，谢心月啦。 还有圆滑的水杉啦，以及那些私心杂念比凡人都重的师兄弟们啦。 “一切都是看天意吧。”楚鬿神情极淡定，倒有了些顶级高手的雍容感，灼人眼球。 “人再强，也敌不过天意。心境再好，也敌不过……” 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 于是陆遥遥又有那种奇怪的想法了，就觉得师叔给人的感觉很分裂。 明明那么平凡，却总有睥睨之感。 而此时，甚至有些沧桑苍凉了。 忽然又觉得，可能是师叔一直无法突破才会这样悲伤的，不禁十分同情，想对师叔好了点。 谁欺负师叔，就是跟她陆遥遥过不去！ “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呃，手术？”楚鬿把话题导正。 他万古寂寞，却总被这丫头引得感慨，也未必是好事了。 “夜叉和我大师兄早准备好了。”陆遥遥也把精神集中到正事上来，“如果可以，今天晚上就做。” 第70章 我们就是大近视 楚鬿望了望天。 “白天，不是光线好些吗？”她纳闷。 “光线再好，只要有器械或者人在附近，就会形成影子，需要无影灯才行。”陆遥遥解释，“但在咱们这儿，没有那好东西，只能因陋就简,从各个角度摆放烛火，互相抵消黑影就行了。毕竟动刀子时需要特别仔细，一点黑影出现，遮挡视线，影响判断，往往就会出事故，让病患死在手术台上。” 忽然想起在现代看的医疗剧，忍不住八卦，“我之前看到这一个，在人的心脏上动刀子，只偏了几根头发的距离，心脏上的大血管就被割破了，血喷了那大夫一脸。从此，他再也不敢动刀了。那相当于杀人啊，您想多可怕。” 杀人可怕吗？楚鬿心说。 又念及这丫头其实嘴硬心软，情不自禁地给了陆遥遥一个摸头杀：真是喜欢看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啊。 他却不知，在现代，在另一个时空，这些都是真的。 “你再给我说说无影灯的原理，也许我可以帮你搞出来一个。”楚鬿笑说。 陆遥遥其实对此并不期待，但喜欢和楚鬿说话，就给他讲了一大通原理。 杂七杂八的，又加了好多废话。 然而，当她晚上带着明望者炼制的药品和晶体进入专门找的、辟为手术室的后山山洞时，居然真的看到了无影灯的替代品。 山洞被草药园围绕，干燥凉爽，再打扫上十几来遍，门口设置了结界，能最大限度地营造无菌环境。 想当初她家猫儿子做手术，条件那叫一个简陋，这小东西没有感染，顽强地活了下来，还真是奇迹呢。 而现在，连无影灯都有了。 所有的灯泡全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制成，且比一般夜明球那种温柔的暖光强烈多了。 不知师叔怎么搞的，这种强烈的白冷光，极大限度地形成了无影的效果。 “要谢就谢你师父，拿藏宝阁里找到的东西做的。”楚鬿轻描淡写地说，自己都觉得对这丫头实在太慷慨了。 这些珠子岂是普通夜明珠，只有财物价值吗？ 天财地宝，一件难求呀。 “我觉得夜叉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陆遥遥是真的很高兴，“万事俱备，也都是为它刮的东风呢。” 提前在石洞外，已经用尹图给的净衣符消过毒，也把又担心又不舍的霍达劝退，此时的手术室里，只有她和楚鬿，外加一只已经失去意识的狗子。 这次她倒没用妖力进行麻醉，是从明师叔那里拿的可使人断绝肉身感应的药，减半用在夜叉身上。 手术麻醉的技术要求很高的，如果要独立完成手术，陆遥遥反而怕的是这一项。 而她一旦进入手术状态，就全身心投入，绝对精神集中，再度与平时判若两人。 这次是眼部手术，对手部稳定的要求更高。 她把妖力集中在眼睛上，就好像在现代通过仪器观察到最细致的组织那样，然后开始。 楚鬿在旁边拿个托盘，上面放着手术中需要的东西。 他安静地站着，听从吩咐，同时望着陆遥遥认真的侧脸。 这时候的她，身上仿佛有一种大宗师的感觉和气度，令他都不禁屏住了呼吸，竟生出几分佩服来。 这丫头是个宝藏，不只是妖力，任何地方都挖掘不尽似的。 他真的真的真的，想一探究竟。 或者，这是千万年来他惟一要做的有意思的事了。 “晶体。”听到陆遥遥严肃冷静的声音，楚鬿拉回心思，立即把托盘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 手术非常成功。 楚鬿又一次见识到了陆遥遥的神奇之处，而且是另一面。 开膛破腹就很难以令人置信了，可她居然可以在眼球那样脆弱的地方动刀子，位置还小到堪比发丝。 她到底是谁？ 楚鬿心中的疑问更深了。 可惜术后预期并不太好，本来白内障手术的恢复期就短，加上陆遥遥不断运用妖力，以及狗的恢复力，其实夜叉的伤口愈合很快。 但是，它的视力并没有改善。 霍达很伤心，但认命了，决定这一生就守着夜叉，好好照顾它，带着它生活就完了。 陆遥遥也很难过、很愧疚。 她用现代的医术，加上这个世界的法术和灵力，居然还是治不好…… 难不成真的需要观音大士，慈航道人，挥舞她杨柳瓶的枝条，洒在夜叉身上，才能出现神迹么？ 然而又过了几天，神迹当然还是没有出现，可奇迹却出现了。 那天强颜欢笑的霍达带着闷闷不乐的夜叉，被陆遥遥拉来后山摘野果子。 陆遥遥的本意是让这主奴二人散散心，可惜他们都提不起劲儿，好像是怕她不开心才勉强营业似的。 所以没办法，她只好自己爬到树上。 摘了野果后，她丢给霍达，让他帮着拿。 没想到果子一出手，霍达怔了神，没反应过来，但夜叉忽然闪电一样冲了出去。 就是本能的，狗子玩抛接球游戏的时候那样，冲了出去。 还凌空跃起，姿态极美的……错过了。 野果落在它爪子下，被一下踩成果饼。 于是在场的人都愣了，包括跟陆遥遥一起趴在树上的猫坚强，以及夜叉本叉。 陆遥遥强行抑制狂喜，又摘了个野果子，近距离的、慢速度的，轻轻的抛向夜叉。 这次，它准确地接住了。 不过果子太小，它咔嚓一下咬碎，直接吞进肚。 偏果子又青又涩，酸得它在原地直转圈圈。 陆遥遥依葫芦画瓢，连着搞了十几颗野果，一点点加快速度和力度，还扩大角度，一枚枚抛过去，结果夜叉一枚枚接住或者吞掉。 “我们夜叉好啦！我们不瞎！我们就是……大近视！”陆遥遥骑在树干上，扬手欢呼。 就算有近视的情况，随着慢慢修养和恢复，也会好的！ 她太兴奋了，被奇迹出现冲昏头脑，忘记自己是在接近树顶的地方，身子一歪就掉下来。 一念至肩胛骨后的胎记，妖力瞬间传来，不枉她这些日子勤奋利用，十分之纯粹。 可她马上意识到大师兄在场，下意识收回妖力，结果人就直接跌下来。 第71章 以身相许可以吗 树下全是碎石，还很尖很硬的那种，摔下去会很疼很疼的…… 她脑海里闪过绝望的念头，甚至都大声尖叫了出来。 可是，咦？ 不疼！还挺舒服！咋回事？ 定睛一看，居然是楚鬿不知何时出现，把她稳稳接住。 这位师叔平时看来很气虚的样子，原来力量速度这样强呀。 “谢谢师叔。”陆遥遥立即道谢，跳了下来，“可是师叔怎么在这儿？” 楚鬿一手背后，没人看到他掌心中凭空出现一颗不知是什么种类的蛋，然后伸出手，托给陆遥遥看。 “我听到这边有野鸡的鸣叫声，怕它们毁坏药田，就过来看看，捡到这个。”他声调平缓地说，“你这丫头就是运数好，这样掉下来，我都正好路过。” “那这就是我的幸运蛋。”陆遥遥接过那颗蛋，也不问一下就丢进自己的储物袋里，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 “没有砸破好神奇，我得留着，感觉能带来好运呢。”她拍拍自己的腰说。 楚鬿只觉得掌中一空，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那颗蛋…… 行吧，她喜欢就给她了。 “夜叉这是好了吗？”楚鬿向不远处看看。 夜叉看到楚鬿来，正望过来，还不断摇尾巴，又是好奇又是亲切的样子。 凭气味，它认得出来人。 但它来后山的时候就已经看不见了，所以倒是第一次看到大家叫的那位“师叔”。 “看样子是好了呢！往后肯定会更好的！”陆遥遥就又高兴起来，对着霍达叫，“师兄师兄，你怎么没反应？傻了吗？真乐得傻了呀。”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霍达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能动。 他甚至都不知道楚鬿是何时出现的，意识到师妹要摔下来之后想去救，但晚了师叔一步。 此时听到这番对话，蓦然就回过魂，一蹦三丈高，惊喜无比地问陆遥遥，“师妹，你说得是真的么？你确定么？夜叉真的好也？我我，我不是做梦对不对，也不在幻境中。哎哟。” 他狠狠一掌拍在自己的腿上，用力之大，都吓了陆遥遥一跳，他自己也痛呼出声。 而那疼痛终于让他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开心得原地又跳了几下，然后就冲向夜叉，抱着它的脖子就哭出来。 居然哭得哇哇的，超级没有形象。 这么美、这么仙的师兄…… “是不是因为伴兽是狗子，我师兄的性格其实就给带歪了……”陆遥遥压低了声音，又似自问，又似问楚鬿。 “夜叉沉静。”楚鬿却回答。 意思是：看霍达这傻样，还不一定谁带歪了谁。 “我师兄只是一时失神。”陆遥遥试图给霍达辩护，最后却只能叹息一样，“他这模样如果给那些天天埋伏在半路的女修们看到，往后就不会追他了吧？” “未必哦。”楚鬿笑了声，“别人是命犯桃花，他自己就是棵桃花树还不自知。” 陆遥遥一想也是。 就算他哭成这样，在那群女修眼里只怕也是桃花带雨。 搞不好还要心疼，就更爱了。 要命就在他天生招蜂引蝶却不自知，所以宛如画中人。 除了她，谁扛得住。 因为她是见过“死神”的人，师兄再好看，也不是她这一挂的。 霍达大约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又心疼夜叉，又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它，之前决定为了照顾狗子放弃修仙，更是对不起师父。几番情绪叠加，这时候一起宣泄了出来，停都停不了。 直到回到后山茅草屋那里，他还哭唧唧的，一手牵着重获光明，不断东张西望的夜叉，一手牵着陆遥遥的袖子。 “师妹，你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狗狗的命。”霍达抽抽搭搭地说。 “别连在一起说行吗？我差点听成救了你的狗命。”陆遥遥忍笑。 &t;总之我的命是你给的，让我怎么报答你都行。&t;霍达无比真诚。 “以身相许可以吗？”陆遥遥瞥了眼在后山小路处探头探脑的某女修。 她就是口无遮拦的开个玩笑，现代人的臭毛病，从骨子里没有改过来。 但霍达，以及过来看夜叉的尹图，还有石桌那边侍弄花草的楚鬿都是一愣。 霍达英俊绝伦的脸都有点红了。 但陆遥遥却大大咧咧完全没意识到什么，一把拎起像扭股糖一样缠在夜叉身上的猫坚强，“你够了你！光知道玩，今天的作业做完了吗？” 所谓作业，是猫坚强每天必须修行的内容。 这猫娃从小被族中抛弃，凭着顽强的求生意志四处流浪，中途有只狗子带过它。 虽然后来有猛兽来捕猎它们，它和狗子走散了，但它还专门学会了狗叫。 也所以，它对狗子特别有好感。 再加上夜叉性格沉静肃穆，它简直恨不能把人妈换成狗妈。 狗妈更好，天天带它玩，它怎么淘气也不发火。 不像人妈，每天逼它用功，还倒提着它的四脚臭骂它。 猫坚强心想，但终究不敢反抗。不情不愿地躲进一棵大树的树冠，认命的修炼去了。 这边…… 尹图看着徒弟想：她喜欢她大师兄吗？也是，霍达那个相貌秉性，不喜欢都难。虽说有点出乎预料，但貌似这样也不错。 霍达坚定：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没什么，就这么愉快地定了。 楚鬿：莫名有些不爽快是怎么回事？ 然而陆遥遥闯下这么大的祸却无知无觉，还絮絮叨叨跟霍达说了一堆如何进行术后康复的计划，以巩固成果。 霍达琢磨着如果以身相许，也是往后的事，目前还是夜叉第一，然后好好修炼升级，等强大了才能保护师妹，永远对师妹负责，这里面是有个程序和顺序的。 于是定下心神道，“夜叉喜欢走走看看，我打算带他在附近转转。心情好，就会恢复得更好吧？” 看到尹图拧眉，又加了句，“我知道很快就要去门派大比了，我不走远，不耽误事，就先把方寸山整个走一遍，从前我经常带着夜叉满山转悠的。” 夜叉发出呜呜的声音，很高兴的样子，主人的说法正合它意。 喵的一声，猫坚强从树冠中探出小脑袋。 “你只要敢去，就别回来！”又被陆遥遥给吼回去。 它之前那声叫，在陆遥遥灵台里翻译出来的是：我也想去。 第72章 为师妹守身如玉 尹图抚额，“你这熊孩子，就一点没有姑娘家的温柔和气。” “怎么啦？”陆遥遥梗脖子。 “天王大，地王二，你就是王老三，横得很，行了吧？”尹图改为双手抚额。 那种想法也又进了一层：遥遥这脾气，将来与别人做道侣或者嫁人，他会担心她被人不喜欢，进而欺负。如果是霍达，那就没有此等担心了，就留在自己身边。 “我对师父还是很好的嘛。”陆遥遥立即又笑嘻嘻，抱着尹图的胳膊毫无廉耻地撒娇。 “你不气死我，就是天道垂怜了。”尹图瞪。 看到旁边的楚鬿，就又想：遥遥就在老祖身边还比较通情达理一点。 一家子，不对，一峰的人其乐融融，尹图开始嘱咐霍达，既然带着夜叉附近走走，顺便帮他巡下山。 他不是在外，就是在主五峰，确实很久没观察一下整个门派地界的情况了。 霍达应下。 陆遥遥向远处看了看，见那人探头探脑的女修已经不见了，就忽然也对霍达嘱咐了句，“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别在后面留尾巴。万一你落了单，那群女修乌央乌央的贴过来，纵然你修为很高，可架不住你傻呀。” “放心吧。”霍达说，“我以前在外面都变换了形貌，这次出去也会不让人注意到的。” 陆遥遥一想也是。 霍达长这么好看，到哪里都会受到围观。 卫阶那样的美男子就是被一群女人给看死的，所以漂亮如兰陵王，都得戴个凶恶的面具。 修仙世界就方便多了，只要修为高，弄个障眼法欺骗修为低者的视觉，是很简单的事。 尹图闻言，情不自禁地瞄了眼老祖：这一位，长期隐藏真实的形貌，一定很辛苦的。 不过，他倒是完全不担心会有疏漏。 以老祖的修为，就算他天天在人前晃，全天下的人也看不出，何况他还一直隐居。 除非，他自己露了行迹。 可是对陆遥遥的嘱咐，霍达却又想歪了，内心中坚定意志：他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为师妹守身如玉。 白水峰众人思绪一团乱，尤其陆遥遥还犯了错，不仅说错了话，还错把那个刺探的女修当成是为了偷看霍达。 其实，那女修却是个纯间谍。 她叫曹小草，看着不起眼，却是苗金比较信任的弟子，也是苗金派来盯楚鬿的。 回到长排峰后，她立即把所见向苗金做了汇报。 “做得好，继续扮花痴，追霍达。”苗金听完，挥挥手说，“现在下去吧。” 等曹小草离开，谢心月就从侧间走出来。 “霍达的那种犬兽好了吗？”谢心月一脸惊讶。 “那只犬兽到底怎么了？”苗金纳闷，“你怎么知道的？” 听曹小草禀报说霍达的伴兽出了问题，但又恢复了，具体细节却打听不到。 “这事也是赶巧了。”谢心月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我送希有去医仙那里的时候，花了大钱打点他的手下。有一个人就对我透露说，我是方寸山第二个求上医仙的。” “第一个是霍达？”苗金微惊。 “可不就是他！而且医仙医人，他却带了他的伴兽去。那狗子……”谢心月幸灾乐祸地笑了声，“瞎了呢，还是治不好的那种。” 本能的反应中，苗金有几分高兴。 掌门师弟的大弟子是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可是羡慕忌妒恨也没有用。 有的人，天生运气就是好。 但若伴兽毁了，不能升级，再惊才绝艳也废了。 伴兽与主人订血契之后，必然同生共死，心灵相通。 但那却是相对的。 比如单独行动的时候，可以互相屏蔽了心念，暂断联系。 又比如主人死，伴兽不能独活。 反过来，伴兽死，主人却能保住自己性命的，只是逃不开重伤和掉级。 但只要熬过去，还有再次拥有伴兽的机会。 看，天下间哪来公平？ 生而为人，就比兽占便宜是不是？ 于方寸山而言，尹图处处不如他，可掌门之位，师父还是给了他呀。 瞬间，苗金脑海里冒出很多想法，但事实却令他在下一瞬间清醒了，并且很不爽。 “那犬兽治不好？”他哼了声，“可现在不是好了么？” 谢心月不知说什么好。 可在当时，医仙的手下就是这么对她说的。 见苗金面色不善，她想起自己来的目的，期期艾艾地说，“苗师兄，我，我对不住你。” 她一脸悔恨，就主要是恨，“我丢了带队去大比的机会，不能借机教训那个臭丫头了。” 苗金早就知道此事，暗骂谢心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这几天，倒也想开了。“ “谁说不跟去大比，就没有机会了？”他摆摆手，“你明着不能去，暗着不是更好？难道尹图绑着你的腿，不让你出山门了吗？” 谢心月闻言，眼睛就是一亮。 苗金的面色却阴沉下来，“不过现在最让人忧心的，其实是后山，还有那个一直很少露面的楚师弟。” “苗师兄说的是，咱们师父收的那个关门弟子，那个三级也没突破的废柴吗？”谢心月问。 “这个人不声不响，存在感不错。可是……”苗金的眉头皱眉得死紧，“好歹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师父为什么收他？尹图为什么对他那么亲近。我们居然一无所知，这不正是厉害之处吗？” “那怎么了？”谢心月还是不信，“师父也许走了眼，或者与那姓楚的有什么渊源，又留下话让掌门师兄照顾的。而那个废柴自觉一直无法突破，太丢脸了，就干脆不出现，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与尹图比试，还有陆小崽子也上场的时候，他可是去了。”苗金闭眼想了想，“当时他是没出手，可为什么就忽然出现？就算是担心尹图师徒二人，也是跟他们太亲近了吧？” 见谢心月张大着嘴巴，心里骂她愚蠢，嘴上却又解释，“你再想想，陆遥遥出了事，尹图为什么非要她去后山？偏偏到了后山之后，她不仅收了伴兽，还一收就两个！最让人意外的是，她根基尽毁，怎么会修补上的？” 第73章 闹事 “这个，确实有些奇怪。”谢心月终于相信了。 “不是奇怪。”苗金咬牙，“是恐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发生在后山，或者有什么东西又或者高人藏在那儿，不然不可能有这种改变！一只瞎了的狗子，不都好了吗？而我们却还蒙在鼓里，难道不可怕吗？” 谢心月想想，终于回过味来，缓缓点头，“是可怕，但还是有点让人无法相信……” 想了想又说，“掌门师兄也是经常跑后山之后，就进阶了九级的。还有明老五，它家伴兽中毒，同样是跑了几次后山就忽然好了。” “一次两次可说是巧合，这么多巧合，就一定有问题。所以要去查，要去探。”苗金说着，看向谢心月。 “苗师兄想让我去？”谢心月愣怔之下，惊讶道。 苗金却笑了，“这么点小事，怎么好让你出手，你好歹也是长老。万一那个楚师弟没什么本事，杀鸡用牛刀，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那……”谢心月疑惑不解。 苗金手指敲着椅子扶手，沉吟着。 片刻后才说，“犬兽比较特殊，喜欢四处走动。尤其还是因病被关了很久的。所以，霍达最近一定会经常不在白水峰。” “那掌门师兄呢？”谢心月问。 “马上就要带弟子去大比了，事务繁杂，我找机会把他支开就行。” “还有那个陆小崽子。”谢心月冲口而出。 苗金险得骂人了。 一个根基尽毁，刚刚神奇修复，连一级都没突破的弟子，她身为长老居然会怕？ 其实谢心月也知道这样很丢脸，可想到陆遥遥花样百出，真的是有种不敢惹的感觉。 “都说了，就要门派大比了。”苗金闭了闭眼睛，耐着性子说，“不仅带队的掌门，弟子们也要过来，听取些前辈们的经验，还有一些需要特别注意的事。” 谢心月“哦：了声，不知怎么，知道不用和陆遥遥对上，就松了口气。 看你那点出息！怪不得当年追求尹图，那位掌门师弟连正眼也不肯看呢。 苗金看穿谢心月的心思，不禁暗暗吐槽。 嘴上却还语调平缓地说，“到时候你派个可信的人过去找茬就行。” 顿了顿又说，“为了保险起见，把你的伴兽暂时给那人用一下。应该是用不到，万一后山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情况，就算你的人折在那儿，你伴兽等级够高，还可以回来报信。或者，反败为胜。” 谢心月想了想，点头。 至于自己的人手会折在后山什么的，她这种极度自私自利之人，根本就没有在意。 她想的是：她人不出面，就算出了什么意外，也可以说是手上人逛走她的伴兽所为，她就可以从容脱身。 她最先考虑或者唯一考虑的，只有自己，别人都可以牺牲。 而且，她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信条，是此类人始终贯彻执行的。 而那些仰望星空，期待美好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阴沟里发生的龌龊心思？ 这天，所有要出门参加大比的弟子，以及几大长老，都被召集在一处。 陆遥遥本不想去，可是霍达带着夜叉正在满山乱溜达，三十二名弟子本就剩下了三十一，她作为白水峰唯一可出现的弟子，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师父去了。 可她前脚才走，后脚就有人去了后山。 “你们有事么？”楚鬿还是那平凡圆润的模样，但眼中闪过没人看得透的光。 来者气势汹汹，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算计，以他这样高不可触及的修为，怎么会感受不到？ 为首的名为师平，是石希有的师兄，谢心月的大弟子。 平时唯谢心月马首是瞻，是个优秀的一级狗腿子。 这时候他上下打量楚鬿，目光令人厌恶之极。 正常情况下，即便对方修为再弱，毕竟是长辈，他但凡有那么一丁点礼貌，不那么狗眼看人低，也不会如此无理。 “我们来拿些药材。”他倨傲之极，连句师叔也不叫。 这若是陆遥遥在，一定会怼他：草药园是你家的啊？你说拿就拿的吗？你是哪根葱？从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 楚鬿却很平静，只问，“看服色，你们是天一峰的。” 说着又取了枚玉简，灵气注入，凭空显示出好多字来。 找到天一峰那里，看了看说，“今年的份额，天一峰已经领完了。若有特殊需求，得有掌门手令才可以。” 草药园属于方寸山，各峰都有权取用是不假。 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谁都来随意索取，且不说拿多拿少的容易引起纷争，胡乱采摘也会毁坏全部草药的。 所以各峰每年多少份额是有数的。 师平翻了翻眼睛，“份额？别跟我提份额。本来就不公平。玲珑峰一年拿多少，我们天一峰才拿多少？” “玲珑峰要为门派炼制丹药，也是供给其他四峰用的呀。”楚鬿仍然是不慌不忙，语气淡定地说，“如果觉得不公平，可以告知贵长老，让她去和掌门讨论。” “你到底给不给？不过一点点草药！”师平穷横。 “不是我不给，草药园又不是我的，实在是有规则要依循，不能随意破例。”楚鬿道，眯了眯眼睛。 赶在尹图和遥遥师徒都不在的时候来找茬，八成是针对他的。 大约是因为遥遥根基修复，尹图莫名突破，火儿解毒，夜叉重见光明的事，惊动了有心人。 更不用提被族中抛弃的小强，现在已经妖兽二级，而且是能打得过三级的二级。 这些变化太明显，必然会引人觊觎。 先前是他太大意了，没想到这层。 遥遥那丫头又不是个能隐忍的，简直是块爆炭，点火就着。就算鸡蛋碰石头，拼着自己粉身碎骨，也得砸人家一身蛋黄才肯罢休的。 想到陆遥遥，还有她对外人的恶行恶状，不知为什么，心情还好了点。 “不如等掌门回来，你们求了示下再来取。”他还很客气地提议。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那也得是懂事的人才能明白这个理解。 第74章 保护我方师叔 师平别的本事没有，谢心月的嚣张跋扈倒是学了个十足。 再加上习惯了欺软怕硬，楚鬿看起来又像个软柿子，当下不但没有收敛，还愈发强横起来。 师父说了，尽管闹，只要能把姓楚的抓回去，再清理干脆痕迹，怎么做都可以。 “我有急用，药单子在这儿，你自己看着办。可有一遭……”他从怀里掏出张纸，直接往楚鬿脸上丢，“若是耽误了我的事，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耍威风，丢那张药单子是加了气劲儿的。可眼看就要砸在楚鬿脸上，却莫名吹来一阵风，把纸张吹落于地。 师平一愣。 跟他来的五六个虾兵蟹将也是一愣，有的都张开大嘴准备要笑话了，此时就只能张着，却发不出声响。 这该死的风！ 在他们渺小的见识里，以为真的是风在作怪。 “无论如何，你们是拿不走草药的。”楚鬿断然拒绝，转身走了，“拿了掌门手令再来吧。” 他是那样云淡风轻，没说过重话，语气和缓。却偏偏让人觉得，他说的无可改变。 而且在他眼里，师平等人就是一堆垃圾，都没眼看的那种。 嚣张气焰的被轻飘飘的无视了，令师平几人感觉受到极大侮辱，也很是丢脸。 师平就起了恶毒心，大声道，“当真有人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这么不讲情面，我跟你也没话讲。你就跟我去天一峰走一趟，有话向我师父回吧。” 说着一挥手，那几个人就呈扇形包抄过来。 来的时候，谢心月告诉他们，楚鬿的修为只有三级。 他们几个虽然也不咋的，但也都有三级了，而且还能人多欺负人少。 所以，这明显必胜，轻易就能捉到人啊。 楚鬿头却也不回。 这就像几只蝼蚁在挑衅林中猛兽或者天上真龙，还在那不住地叫嚣。这种级别的自不量力，其实并不会让人愤怒，却让人想笑了。 眼看着跑得最快的一个人已经快追上他，伸手，欲抓向他的肩膀，令他的眉头不禁微蹙。 这局面还真不好处置。 别说这几个东西，就算他们的师父前来，都不配他动一根手指头。可偏偏，他这个分身不能动手。 轻不得、重不得。 不然，干脆全杀了吧。 死人不会招惹是非，更不会多嘴多舌了。 一念之间，这几个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半脚踏入阎王殿。 楚鬿冷笑一声，站定。 也只是动了下怒而已，半空中忽然卡啦一声巨响。 一道晴天霹雳凭空出现，炸开。 同时，不知何处而来的、阴冷的狂风蓦然卷起。下盘不稳的人差点直接给吹倒。 更在那人所不知之处，楚鬿房间床帐后的虚空之界，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黑浪急切地涌动，似乎拥挤着，争先恐后地要冲出来。 什么叫风云变色，草木含悲了，这就是了。 “怎么回事？”师平等几人骇然愣住。 不明白怎么会突然出现这种天相？ 再向四周看看，却没有看到除了那个窝囊废师叔之外的第二个人。 远处，各峰上的修为强大者都感觉到了异样。却又不知这异样从何而来，不禁都向半空望去。 这边，楚鬿慢慢转过身，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人，还是那个人。 但，却绝对又不是一个人！ 好像那温和的目光里满是死亡的黑暗，就像命运似的，完全没办法逃脱。 而那几个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人，就像落在虎口边的猎物。 反抗？根本不存在的。 只有瘫软在地，在被吃掉之前，还要跪地、服从。 怎么回事，被看了一眼，就再不能动弹。 然而，就在这死亡临近的时候，却忽然传来一声娇娇软软，却又带着威风的猫叫。 然后是脆生生的女童声，“保护我方师叔！” 楚鬿连忙收回威势，假作懵懂。 就见一条肉乎乎，毛茸茸的小黑影从身后的草药园中窜了出来，快得好像黑色闪电。 在那圆咕隆咚的小脑袋当中，两个尖耳之间，眉心那缕金灿灿的毛毛之上，别着一根豆芽发夹。 不伦不类。 却，莫名好笑，可爱。 它伏在地上，四肢弯曲，做出攻击状。大大的碧眼，熠熠生辉。 还不住地发出喵呜喵呜的威胁声，可惜奶里奶气，威胁性不大，但奶凶奶凶，萌性极强。 “你们这群贱人，为什么欺负楚师叔？”女童声又起。 猫坚强才二级，不会说也不会听人话。 平时和陆遥遥交流都是在灵台中，因为心灵共通才能沟通。 虽然相处日久，陆遥遥一颦一笑，一怒一吼，不用灵台联络，它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塑料花就不同了，天生古仙种，生来会人言。 于是那豆芽发夹一点一点，破口大骂，“后山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罩着的。劝你们快滚，免得小爷气极了揍人。我数三下，一，二……” 楚鬿本来有些生气，虽不把这几人放在眼里，但确实被无知的小辈冒犯了。 可当猫坚强和塑料花一出，那点子恼火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特别是听到塑料花说话，那语气，什么罩着，什么小爷，什么保护我方师叔，明显是属于某遥的啊。 “你们怎么在这儿？”他无奈地问。 “我姐让我们留下的。”塑料花道。 它坚持叫陆遥遥姐姐，自认是猫坚强的小姨。 “她知道有人来找茬？”楚鬿倒惊异了。 塑料花却否认，“她不知道啊。但她说，后防不能空虚，得有人看家，保护师叔。她说师叔脾气太好，总有贱人要来犯贱的。” 喵呜喵呜。 这是某小猫表示赞同的意思。 那几人先是吓了一跳，但事发突然，又出了搅局的，就下意识地觉得之前的异象只是偶然，当下又支愣起来。 特别是看到对方只是两只伴兽，而且属于废柴陆遥遥一人的低级伴兽，更没什么可怕的了。 而且他们都没有伴兽，为什么陆遥遥这个废柴能有，还是两个？必须花了她的！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群混在一起的人，几乎同时生了阴暗的恶念，想趁着陆遥遥不在，把这两个伴兽杀了。 那时，陆遥遥不死也重伤，师父一定会高兴的。 第75章 要坏事 想到这儿，师平就率先大声道，“两个畜生也敢跳出来说三道四的。哼，嘴巴放干净点，不然也有你们好看的。上！” 一声令下，一拥而上。 楚鬿更为难了。 之前这两个小的不在，他能直接把这些人灭成灰，还不会让任何人有所发觉。可现在不能动手，不然遥遥就会知道…… 正为难，却见那两个真不愧是陆遥遥的伴兽。 用她的话说：想那么多干吗？武德是什么？干就完了。 一猫妖，一花妖，立即联手，木气纵横，金气锐利，就连句话也没有，直接招呼了过去。 对面几个吓了一跳。 这也太没品了，上手就打，而且直接往死里打。 别看他们人多，而且等级高一些。 但这两个可是能越级打怪的，还心意相通，不管不顾。只片刻工夫，就把那几人冲得七零八落。 塑料花还恶趣味，趁着猫坚强施展法力，还亲身跳过去又咬又挠，疼得那几个人大声惨叫的时候，落地生根的本体伸展出数根枝条，鞭子一样抽向那几个。 专门打屁股…… 同时口中还给配音：啪啪啪，不听话的贱人打屁股。我姐说，好人的屁股，也比贱人的脸干净。 师平几个气急败坏，偏偏上来就被对方占了上风，说什么也反不过来。 “哼，要你们好看！哎呀，哎哟……”说话间，他的脸被抓花，屁股上重重挨了两下，不禁惨叫出口。 楚鬿抚额。 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伴兽。 这两个小的，全被遥遥带坏了。 这打的什么呀，不尊章法，横行霸道的。 而且不仅伤人，还要气人。 师平果然暴躁，情急之中连忙从怀中拿出一张符咒，抛向半空。 符咒凌空自燃，随后在灰烬落地的瞬间，烟气纵横，一只伴兽忽然出现。 楚鬿不禁眯了眯眼睛。 八级的妖兽，虽然不是仙兽级别，却属于灵兽一类，品相很不错。 就见它个头不大，头部尖且小，身上生满了箭般的利刺。 “把那两个畜生给我灭了！”师平叫嚣。 却忘记，这妖兽严格来说也是兽，也是他所骂的畜生。 “哎哟，挺会骂人，早上吃的屎吗？”又一道女声传来。 却不是女童音了，而是透着自信和戏谑。 喵！（妈！） “姐！” 陆遥遥跑得有点气喘吁吁，但气质还是拿捏得死死的，对自家伴兽点头，表示看到了它们，而且表扬它们表现不错。 然后又看向师平几人，“你们以为畜生就一定是长毛的或者带甲的外形吗？人要没有人味，不做人事，就是畜生。不，不对，我形容得不对。应该说，畜生不如。” “你，你骂谁？”师平气得大叫。 “真蠢，居然还问。”陆遥遥看白痴一样看着对方，“明显就是骂你们，非要我再强调一下吗？” 她一回来，师平就知道要坏事。 倒不是他也受过陆遥遥的“凌虐”，实在是师父说了：悄悄地把看草药园那个窝囊废带回来，不要让人觉察。 现在，若要人不知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至少带回姓楚的，任务也算完成一半了。 “把他们全打倒，带回那个人。”他指了下楚鬿，对八级妖兽说。 陆遥遥挑眉，没想到对方居然不是针对她，而是“老实巴交”的楚师叔。 她不知具体情形，但现在也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当即冷笑道，“哎哟，居然玩绑架！这是暴力犯罪懂不懂，后果很严重的。” 师平不知她说的是什么，只一味催促那妖兽动手。 妖兽有点不情愿的样子，但也不废话，嗥叫一声，冲着猫坚强和塑料花而去。 陆遥遥立即就想跳到前面，和自己的伴兽并肩作战。 没提防楚鬿在身后，点了点她的肩膀，“你一级，我好歹也是三级好吧？” 那意思：要打就我来，你闪后面。 陆遥遥哪管这些，大叫一声道，“随便他们几级，欺负我师叔？先问问陆家小爷我答不答应！”说着，直接蹦了出去。 她本来在前山乖乖开会，听着几位长老和师父絮叨，忽然感觉到猫坚强激动的情绪。 “师父，我肚子疼，先走一步。”说完，直接跑出去。 害得很多人皱眉，觉得她粗俗无比。 害得尹图老脸微红，拼命往回拉话题，“不用管她，大家继续说正事。” 不过尹图也好，其他四位长老也好，又都有些疑虑。 毕竟之前有些异样感，好像打了旱雷。 但他们都暗中感觉了下，知道护山大阵纹丝不动，就确定是没有外敌的。门中高手又都在这里，又都觉得也不用太过大惊小怪。 苗金和谢心月心中有私，还道是那八级妖兽搞出的动静，那就更不能立即跑出去看了。 至于陆遥遥跑走的时候，那是又过了一阵子了。 就算她真是跑去后山，等她再发现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这样想着，心里还略有得意。 可惜为了避免牵扯到自己，谢心月屏蔽了与自己伴兽的联系，不知那边的情况。 在她看来，反正是必胜的，操心什么？ 八级妖兽啊，来成百上千个二三级的一起上，连不够瞧的。 对陆遥遥来说，幸好开会是在白虎堂那里，离着后山不远，她一路狂奔，趁人不备，还运用了妖力到双腿上，这才能够及时赶到。 但跳入战团才发现：实力的碾压，真不是依靠勇气和勇敢，以及一肚子坏主意才能抵抗的。 她们这边，只靠着猫坚强的悍勇，还有塑料花落地生根、神出鬼没的本事才能勉强撑一下。 而且，这还是因为那八级妖兽懒洋洋，根本没把她们放在心上，存了戏弄和轻慢的意思。 楚鬿在一边看了看，无奈，只得出手了。 憋屈的是还得伪装，装出三级应该有的样子。 对他这种无敌大佬来说，要装弱还真是辛苦无比。 别在后腰上的两柄竹刀，是他两柄骷髅冥剑所化，急得在它背上不断颤抖，渴战之意浓烈，被他用意念及喝退。 不然再化剑身，必饮血为止。 而且也就是略略饮血，根本不够喝一壶的。 可是，却足够吓倒陆丫头的了。 第76章 投你奶奶个降 楚鬿认命，没发现陆遥遥简直是他的命中克星。 不过三级对八级妖兽也难，逼得这老祖级别的隐形无敌大佬连临阵升级的奇葩招数都想出来了，打着打着，忽然突破到了四级，连对手几个人都见证了。 陆遥遥很替楚鬿高兴，可被妖兽的压力迫得没有空闲说话。 一边招架，一边还得努力想着破敌之法。 喵喵喵的连声惨叫中，猫坚强身上扎了好几根刺，疼得小家伙眼泪汪汪，更把陆遥遥心疼坏了。 “这个妖兽叫箭猪，也叫豪猪。”她大声道，“身上的刺是可以脱落扎人的，小心啊。” “塑料花，你先跟师叔顶一顶！”她忽然回撤，同时抄起猫坚强。 看似跑去一边，先给猫坚强拔出身上的刺，实际迅速面授机宜。 “师叔，烦请你正面对敌。” “花花，你绕到后面，别怕疼，它的刺没毒，死缠着它。” 她连声发布命令。 师平听得哈哈大笑，“陆遥遥，实力就是实力。打不过，再怎么联手布阵也是没办法。不如干脆投降，免得再多受苦楚。” “投你奶奶个降。”陆遥遥爆粗口。 同时吩咐猫坚强，“儿砸，上！” 猫坚强被扎了好几下，虽然不会中毒，却疼得很，本来有些气怯的。 但妈妈发了话，就像让你写作业，你就得写作业，让你吃饭，多难吃也得哭着吃完一样，登时咬着牙冲了上去。 不过听妈妈的话，它没有直接又扑又挠的，而是先驱使两个鬼修出来。 不过这两个鬼修现身后却没动，在旁边飘着，像是围观看热闹一样，又惹得师平几人的嘲笑。 “哈哈，怎么样呢，连鬼都知道打不过，干脆不敢动手了。” 陆遥遥不理会。 猫坚强也不理会。 塑料花情况吃紧，根本理会不得。 楚鬿则是好奇这丫头到底要干什么，自然也不理会。 就见猫坚强冲到豪猪面前，却还是没有进攻，反而转过身去，不断甩动着尾巴挑衅。 那样子欠得很，也贱得很。 好像再说你来呀，你来呀，你不来你就是王八蛋，给你吃屁。 它二级，豪猪八级，这种行为极为让人，不对，让猪恼火的。 于是豪猪火顶脑门，又是一声嗥叫，直逼猫坚强。 啊！陆遥遥尖叫，声音大得可以冲破人的耳鼓。 好像是看到自家伴兽要倒霉，而且是倒大霉了，吓出的声音。 师平几人得意大笑，倒把豪猪吓了一跳。 就连楚鬿都暗皱眉头。 这丫头脖子硬得很，砍她头容易，让她低头，那可难了。 这是…… 说是迟，那是快，笑声未停，尖叫未歇，疑惑也没结束，却见猫坚强忽然缩紧了身子，哧溜一下钻到了豪猪的身下。 豪猪被笑声和尖叫声扰乱了心神，又被花枝花条缠得心烦意乱的，没留神，居然就让猫坚强成功了。 “就是现在！”就听陆遥遥大叫一声，混乱中也没人注意到（除了楚鬿）她引出一股妖力，直接弹到猫坚强所在之处。 而在豪猪身下，这么狭窄的缝隙之中，还顽强地伸出一只小猫爪。 爪子尖闪着光亮出，正好被妖力缠绕上。瞬间，那猫爪子上生出数道黑色光焰。 锋利到刺目。 当爪子收回，对着豪猪的腹部奋力一划…… 惨叫声震天动地。 八级的妖兽，生生被个二级的小猫把肚腹剥开，疼得倒地痛嚎，鲜血喷溅。 不仅是内脏流出，甚至还出现一颗光芒闪烁的珠子滚落。 妖丹！ 妖丹都被打出来了。 也正是此时，两个鬼修本来在旁边当壁纸，却忽然飞身而上，挟持着豪猪的魂魄，把它困在一处。 魂魄离体，证明已死。 旁边再无惨号和滚动，只剩下一具尸身。 “收敛起来。”陆遥遥片刻不停地吩咐。 意念相通，拥有木气的塑料花最擅长修复，也擅长收藏。 于是豪猪的尸体，妖丹，甚至它散落在四处的血迹都被收了起来。 师平几人被这突然的反转惊得目瞪口呆。 八级的妖兽，加上他们几个都三级的，居然打不过一个一级的女修，加上两个二级的妖兽。 这说出去，谁信？ 会以为这是做梦，或者编的瞎话，神话！ 可这就是事实！谁能想到！ 还亲眼目睹了一个卡在第三级上百年，打到一半，在战场上升级到四级的。 他们也希望这是做梦，噩梦。 不然，怎么回去和师父交代？这是师父唯一的伴兽啊。 他们不知道的是，如何交代这件事都往后挪挪，有时候还是保住小命要紧。 就在豪猪倒地的一刻，本来在白虎堂上面对众弟子，正在听尹图说起大比要事的谢心月，忽然惨叫一声。 紧接着，倒地，捂着肚腹不断哭嚎。 长老的威仪，不存在的。 只有一个濒死的女人在大声哭叫，在地上翻滚不止。 尹图吓了一跳，整个人都从座位上弹起，“这是怎么的了？” 好在他遇事不乱，立即道，“水师兄，快给看看。” 他们师兄弟几人之中，唯有水杉也是医修。虽然水平不算太拔尖，但普通的情况还是可以处理的。 苗金面色惨白，心中立即有了猜测，却不能说。 就连明望者平时和谢心月不对付，此时也都关切之极。 弟子们更是吓坏了。 “明师弟，你先带弟子们下去。”尹图赶紧吩咐。 尽管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望者还是立即听命，带着弟子们先行离开，并不断安抚。 言明一切都不会有事，回去各听消息就是。不能乱了心，破坏了往后的大比。 “谢师妹本身并无受伤痕迹，却又确实重伤在肚腹。搞不好，会送命。”水杉探查了下，神色凝重地说。 “她的伴兽！”尹图立即做出准确判断，“一定是她的伴兽出了问题！” 眼见谢心月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立即一道灵力输入，急问，“谢师妹，你的伴兽去哪里了？快说！” 只有找到她的伴兽，才能救她！ “我先护住她的丹田、神府和灵台。”水杉立即施法。 当初陆遥遥被残害，也是这三处。 对修仙者来说，这是最重要的穴窍！ 毁之，人亡。 护之，留命。 所以说谢心月的命还是真好，可怜当初的原主陆遥遥。 第77章 帅不过三秒 “后，后山……” 谢心月在彻底晕过去前，只说出这两个字。 尹图差点拍案而起。 后山！那不是老祖所在之处？ 他又不傻，忽然就把整件事都想通了。 必然是他忽然升级，遥遥根基居然恢复，火儿解毒，还有霍达的狗子也活蹦乱跳的了，他们怀疑后山有什么奇怪。 于是借着霍达不在门派，把他和遥遥引出来，去后山刺探。 居然动用了谢心月的伴兽吗？ 那可是八级妖兽啊！ 怪不得遥遥刚才突然跑出去，因为她好像把猫坚强留在草药园玩耍了。 尹图忽然冒了一身冷汗。 那样的等级对比，遥遥不会有事吧？ 他猛得站起来，向外跑去。 但他比陆遥遥可强多了，不用腿的，直接御器飞行。 不过才飞至半空忽然又福至心灵：不，遥遥不会有事的。 是谢心月重伤晕倒，那必定是谢心月的伴兽必须出了大事！ 可八级妖兽啊。 他又哀叹了声，除非老祖出手，否则遥遥就算小脑袋瓜子机灵得很，总有出其不意的坏主意，实力相差太大，也没办法。 八级妖兽啊。 他连着三叹，牙都要咬碎了。 若是老祖出手，露了行迹，麻烦是一样的大。 他必须尽快赶到，在外人到达之前，能善后善后，能处理处理。 他急着往回赶，其他人、其他事都顾不得。 水杉因为要照顾死过去的谢心月，只能留在原地。苗金想了想，还是一咬牙跟上。 他们的计划肯定出了岔子，但那种等级的妖兽都输了，若说后山没什么，谁信？！ 现在苗金和尹图都是九级的修为高手，再突破就能进入修仙的第三阶，炼虚合道。 那速度，岂是陆遥遥这种凭着肉腿可比的。 一番辗转虽然浪费时间，一旦出动却是转眼即至。 快到什么程度？塑料花给豪猪收尸都赶上了。 但是没来得及看到闪得更快的，扣着豪猪灵魂的两个鬼修。 “遥遥，这是怎么回事？”尹图看了眼楚鬿。 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他这才放心地望向徒弟。 “没什么啦，小问题。”陆遥遥浑身是血，气喘吁吁，都快站不住了，却还是很凡尔赛，“不过是又一次以弱胜强而已，寻常，寻常。” 见尹图心疼的眉头皱得像个小山峰，又连忙说，“哦，您放心吧，我身上的血迹不是我的。”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尹图的心又放下一截。 至于谢心月的伴兽死状如何，他完全不想操心。 苗金的目光望向师平几人，见他们吓得抖若筛糠，连话也说不出。但眼神的恐惧，足以说明之前那场恶斗的一切。 只是这结果，更令他感到恐惧罢了。 “让师叔跟您说吧，我得给我家小强和小花治伤。”陆遥遥摆摆手，潇洒离开。 可惜回身的时候一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丢人，好丢人，帅气没保持住三秒。 她心里想，其实已经没有在意她如何了。 在师平几人眼里，这个一级的废柴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 在苗金眼里，陆遥遥等同于邪门二字。 “这几个弟子，有些不懂事呢。”楚鬿淡淡地说，“非要坏规矩拿草药，我不肯，就要带我回天一峰问话。正好遥遥跑回来，他们居然动了妖兽要抓人，天一峰倒是真威风。” 他轻轻哼了声，好像不满，又好像不太敢得罪人样的。 尹图再问细节。 他就又说了一遍，让苗金在旁边也听得清清楚楚。 尹图越听越气。 如此冒犯老祖，罪该万死。 这几个混蛋弟子，即便不知眼前的人是谁，如此对待本门师叔也是无礼之极的，必须严惩。 他一回手。 水气犹如一张网子，把师平几人都扣了下来。令他们好像被网中的鱼，根本没办法逃脱。只一味求饶，哭泣，哀求。 苗金可不想这几人落在尹图手里，于是一咬牙道，“掌门师弟，且把这几人先交与我。我是刑堂长老，弟子犯了门规，本就应该由我审判定罚。你放心，我一定问得清楚明白，让他们讲明是如何动用了谢师妹的伴兽，又是如何强横霸道，以下犯上的！” 以下犯上这四个字，对于修仙门派来说，是极其严重的。 师平几人吓得快尿了。 谁不知道，刑堂最是严苛，进去后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时候他们反而想被掌门扣下，可能还有条活路。 但尹图想了想，觉得还是老祖和徒弟比较重要。 这几个弟子有那么大胆子？不过是背后有人指使罢了。 谁是指使者，明摆着的。 事实如何，也是明摆着的，难做手脚。 若是由苗金动手惩治这些人，寒了手下的心不是更好？他又何必非要亲自出手惩罚？ 不过为了防止徇私，他还是会参与的。 于是顺水推舟地道，“那先有劳苗师兄，但先扣下他们，好好看管，谢师妹的伤势更要紧。其他事，容后再议。” 苗金应了下，下意识地看看地上的血迹，又看看旁边一块大石上，写着的“神兽诊堂”几个字。 暗中纳着闷，咬着牙，带着那几人走了。 他是金系法术，法力化出的牢笼像是真的，却由他牵着一角，随着一起御器而去。 不管他这个人的人品如何，野心如何，修为这方面，还真是实打实的踏实。 而他们在外面说话，陆遥遥已经带着猫坚强和塑料花回了茅屋之内。 两间房，一间留给陆遥遥留宿用，另一间做了神兽病房，如今刚好把小猫和小花安置了。 “不要嫌疼，总得拔出这些刺的。”陆遥遥温柔之极的说着，找到猫坚强脑门上没有受伤的地方，印下一吻。 “我家小强好厉害，好勇敢。”她微笑着说，“你就是我的小勇士。放心，豪猪的刺没有毒，但是不及时拔出来，感染了也很麻烦的。” 想到上回从明师叔那里拿的，类似于现代那种杀菌消毒的药丸还有，立即找来，捏碎化开。 猫坚强虽然在主人和塑料花的配合下打赢了八级妖兽，但身上的外伤真不少，几乎被豪猪刺扎得像个小刺猬了。 它本来想满地打滚撒娇求安慰，可这样子打滚，它是疯了吗？不得扎死自己啊。 又想嚎叫哭喊，可是被妈妈这样夸奖，还这么温柔地对待，又觉得骄傲无比，忍着不吭声。 大大的猫眼里，蓄满了泪水。 第78章 好惨一妖兽 陆遥遥心疼坏了。 “允许你三天不写作业，还天天有鸡腿吃好不好。但记着不许吃鱼和牛羊类的发物，不利于伤口恢复。”陆遥遥轻声嘱咐。 又转头对塑料花说，“不是区别对待你，是小强伤得比较重。不过你虽然是木体，一样要拔刺的。” “嘁，我会妒忌这小屁孩儿？”跟随陆遥遥日久，塑料花学得满嘴陆氏语言风格，“我是小姨，长辈嘛，让着它，应该的。” 嘴里这么说，却一样疼得豆芽都抽抽了。 陆遥遥认真温柔地给这两只处理好伤口，看它们因为越级打怪消耗大，此时都已经晕睡过去，不由得又亲了小猫一下，再碰碰小花的芽苗。 不禁感叹，“二级打八级，这辈子可有得吹了。” 却没意识到自己是一级打八级，传出去会更轰动的。 走出房门，就见师父和师叔就坐在院中石桌边，貌似在等她。 “长脸！真给为师长脸！”尹图见到她就说道。 “我师父不是说反话吧？”陆遥遥问楚鬿，“他总骂我不孝，忽然夸我，还有点不习惯了。” 楚鬿笑。 陆遥遥就赶紧也坐过去道，“还没恭喜师叔突破，进了四级了。这样，总算走过炼精化气，进入了炼气化神阶段。” 没见识的小坏蛋！区区四级，在这位“师叔”眼里算个蛋！ 尹图心说，但为了演戏，也胡乱恭喜了一把。 楚鬿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转开话题，问道，“遥遥，你是如何断出那八级妖兽的弱点是在腹部的？” “听你师叔说，刚才那一阵真是凶险，几乎踩在生死线上。错了半点，你就惨了。”尹图也说，“你是算好才出手，还是全凭运气？” “我这么聪明，当然是算好的！”陆遥遥不满，“不要总看扁了我好不好？比试也不仅是体力修为，还要靠这里的。”她点点自己的脑袋。 “那你就说说。”尹图努力摆出师父的威严来，“不然我总以为你个死丫头是撞大运。” “就算天上掉馅饼吧，也得张嘴接得住，对吧？”陆遥遥嘻嘻笑，“其实运气成分也是有一点，所有的成功都是自身实力加运气嘛。我的好运在于，我恰巧认识那只妖兽，也知道它的天敌是什么。” “谢心月修的是土系法术，妖猪却分几类，有属火的，有属水的，她这一只却是属土。”尹图说，“非常稀有的品种，普通人是不会认得的。” 可我是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呀，还是专门研究动物的那种。 陆遥遥心说，然后摆出嘚瑟的小模样，“所以我说也有点好运嘛，我知道这东西叫豪猪，也有叫箭猪的。兽嘛，不管多厉害的，都有天敌。这豪猪的头号天敌，就是一种叫渔貂的小生物。” “这倒没听过。”尹图望了眼楚鬿，好奇道。 楚鬿就说，“我观小强击败妖兽的方式极为特殊，可是你所说的渔貂之术？” 陆遥遥点头，“对啊，豪猪浑身是刺，只腹部脆弱无比。渔貂比豪猪小，力量也弱，可是战术对头。就是先挑衅，等对方暴怒时钻入豪猪身下，直接剥开对方的肚腹。” 尹图听得频频点头，但仍然有不解之处，“但二级和八级相差太大，就算小强有三级实力，又正找到敌人弱点，想剥开腹部也不容易。” 能说她给了强大妖力支持么？ 陆遥遥第一次被问住。 还是楚鬿解围道，“我当时情急之下，把自己的灵力过给小强一部分。再加上赶巧了，猫爪也天生锋利，各处配合起来就一击成功。” 陆遥遥看了眼楚鬿，又用力眨了两下眼，表示感激。 真是，世上只有师叔好。 她就想这么编瞎话也不成，毕竟她才一级，灵力自己能继上就不错了，还过给别人？ 尹图懂了。 却理解错了，还以为自己这徒弟方法对头，终究要靠老祖暗中出手相助的。 “行啦，你应该也累坏了，赶紧休息一下。我还要到前面去，看看谢心月如何了。”尹图站起来。 “她的伴兽死了，她会怎么样？那伴兽又怎么样？”陆遥遥连忙问。 “一方死，血契自然就解除了。但奴死，主却未必，如果应对得当，还是保得住命的。”尹图叹了口气，但分辨不出是惋惜还是轻松，“不过，修为掉级是肯定的，只不知掉多少，每个人因人而异。” “那我祝她一掉到底。”陆遥遥说。 尹图瞪她一眼，却没骂她，转身走了。 楚鬿却没忘记当时她是及时收了妖尸，而且叫猫坚强召唤了鬼修来，扣住了那豪猪魂魄的。 若说她没打算，怎么可能？ “说吧，接下来你要干什么？”楚鬿忽然体会到尹图的那种无奈。 陆遥遥怔了怔就嘿嘿笑，“还是师叔了解我。我嘛，想救回那只妖兽的命。” 楚鬿惊讶，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陆遥遥就说，“跟它对战的时候，我感觉到它并不真想置我们于死地，只是碍于主人的命令。而且，作为一只兽，它修行到八级，实在不容易，我希望可以给它一个机会。唉，跟了谢心月，也好惨一妖兽。” 反正死一回，就和谢心月解除了契约联系。 而且，等级也会狂跌，算是受到教训了。 “若它还想回去找谢心月呢？”楚鬿问，“它做她的伴兽这么多年，耳濡目染，未必心思还纯粹。” “管它呢，那是以后的事了。”陆遥遥耸耸肩，“机会，我给到它了，以后为善还是作恶，要看它自己。” 她笑得坏坏的，“不是我圣母哦，是它的修为下降，可我们却是在增长。此消彼长之下，它阴谋诡计比不过我，修为也比不过我，往后不会再对我构成威胁。” 傻孩子，不管你多强，也是会被伤害的。 楚鬿心中闪过悲凉之念，但很快又坚定起来。 当时他没有别人护着，可这个丫头，他会护着的。 “除恶务尽，却有一念之仁。半点不吃亏，却凡事留一线，不错。”他很真心地说，“所以要做什么尽管做吧，师叔帮你。” 赤子之心，多难得。 转念又好奇，“你说的圣母，是什么？” “就是委屈自己，以及自己人，却成全敌人，而且总是被敌人欺骗的愚蠢之辈。”陆遥遥解释，“不过现在被滥用了，但凡有点善念就被人骂做圣母，也挺冤枉的不是吗？毕竟这世界美好，还不兴有点好心么。毕竟，好人有好报的时候还蛮多的。” 楚鬿笑道，“好吧，就看你怎么把死的妖再救回来。” 第79章 案板上的猪 这是第二回！ 楚鬿亲眼见识到陆遥遥给人开膛破腹，并缝缝补补的场景。 而且是近距离的！ “不愧是八级妖兽。”陆遥遥还感叹，“我家小强剖其腹、取其丹时，我还特意加了些封力在它身上。想让它的尸身尽量保持柔软度。没想到它肉身死了，魂魄被拘，却还能本能进行配合。看，这尸体多新鲜，跟刚杀的时候一样。” 人家虽然是豪猪，可你也不用说成像杀猪似的好吧？ 楚鬿啼笑皆非。 然后看她面不改色地把豪猪流出腹外的肠子塞回去，再把所有内脏各归其位，摆摆整齐，然后认真缝合。 就……大高手，甚至宗师的感觉。 楚鬿见过陆遥遥做针线，那真是一言难尽。 缝个衣带子，最后缝成了一个大疙瘩，把袖子和衣襟都缝在了一起。 可缝合肉身却十指如飞，灵巧之极，针脚也又细又密。 “毛细血管和皮肤纹理，肌肉纤维都要对准，不然缝合起来丑了吧唧都在其次，就怕产生不良预后。” 也不知她是解释给楚鬿听，还是不断提醒自己。 很快，即将上案板的猪样又恢复了本来面目。 “儿砸，让你的朋友进来。”陆遥遥深吸一口气，对外面喊。 立即，两只青灰色的影子飘了进来。 正是猫坚强驱使的那两名鬼修。 上次协助陆遥遥修理贱人，附了石希有和苗琴体，让女贱自抽嘴巴一百下，打得牙齿都快掉光，男贱挥刀自宫的，也是他们两个。 不过他们进来后见到屋里有楚鬿，本能中非常惧怕，差点立即匍匐于地。但想起这位大佬早就吩咐过，让他们装作完全不知情，好好做驭使的鬼修就好，所以就硬着头皮继续保持死人脸。 而他们的手中，牵着一团泥土色的虚影，好像一团染了灰尘的雾气似的。 只隐约，看得出是一只头小而尖的猪形。 “请把它放出来吧，谢谢你们。”陆遥遥客气地说。 两只鬼修一起用力，把那雾气向手术台上的豪猪一推…… 等了片刻，陆遥遥却“咦”了一声。 因为那雾气，实际上就是豪猪的魂魄，却根本没有归体。而是像一团没什么生气的云朵，死气沉沉地漂浮在肉身的上方。 还越来越稀薄，随时都可能散掉的样子。 “这怎么回事？”诧异中，陆遥遥问两只鬼修。 他们下意识地就想看向楚鬿以示下，却好辛苦地忍耐住了。 其中一只长得凶的就唯唯诺诺地说，“可……可能离体太久，虽然没被鬼差带走，但还是要散掉了。” “别散啊。”陆遥遥急了，“我费这么大力气救它，可不是想让它做一具没有魂魄的行尸走肉。” “我们修为低，只能扣着它，却没办法……没办法……”另一个长相奇特的鬼修就紧张得结结巴巴，“就算我们用外力强行按着魂魄归位，它也不能再主使肉身……” 陆遥遥怔住。 她不想强人，不对，强鬼所难，也没想吓唬谁。 为什么，这两个鬼修表现得如此惊恐？好像做不到，就要受到极大惩罚似的。 她猫儿子对所驭使鬼修的威力这样大吗？ 陆遥遥误会了。 “阴阳本是相生相克，看似对立，实则缺一不可。”楚鬿武开口解释给陆遥遥听，“阴失于阳，犹如水火失济，阴气也就衰弱了。” 能想到吗？ 阳气盛，转换之后，阴气才能盛。 阳气若彻底断绝，阴气也就跟不上了。 “按我的理解，就像大脑缺氧太久，所以脑死亡了。”陆遥遥跺了下脚，很是埋怨自己，“唉这都怪我！为了掩人耳目，耽误了这么久才动手，没想到……” 她忽然扑到手术床前，很不甘心又很诚恳地说，“小猪你听好，你其实还是挺幸运的。我家小强做手术的时候，条件太差，连缝合线都没有，直接用灵力封的，很是冒了风险。你现在都有羊肠线用了，这样的好机会，如果活不过来可就太丢脸了，连小猫也比不上！” 她用激励法，说完退了半步，盯紧着那团灰雾。 雾气翻腾，却终究没有合上肉身，还渐渐有些要归于沉寂的样子。 终究，还是失败了吗？ 陆遥遥垂下头，低声对豪猪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没能帮到你，对不起。” 楚鬿望着她，见她沮丧又失望，肩膀都垮了下来，看起来好不可怜，他心中忽然就软塌了一角。 “你是觉得杀它却还可以救它，还能借机让它和谢心月解除了契约，这才毫不犹豫地动手是吗？”沉吟片刻，楚鬿问。 陆遥遥点头。 但很快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脊背，面对失败。 “不过，也不是全是为此。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的。因为当时它要杀我们，杀小强，我愿意救它，前提是它不伤害我和我所爱的。否则……我现在只是遗憾，却并不后悔。我只可惜，终究是帮不到它的。” 千算万算，却总差一线。 其实从毕业后就一直做着治病救兽的工作，可不管怎么努力，也总有些小动物会静静从手术台离开，再也不回来。 生死，不是早就见惯、看淡了吗？ 可为什么，还是会难过？ 每一次！每一次！ 而她那自责，却又努力保持冷静的样子，又让楚鬿心中那个角落继续软了下去，忽然心中冒出奇怪的念头。 他很希望，从今以后，永远不要看到她无能为力的样子。 如果可以，他希望可以保护她过肆意的人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有任何为难和遗憾。 “你叫小强以妖力剖开它的肚腹，瞬间夺走妖丹，但同时拘了鬼修来，把它的魂魄扣下，是早就算计好的是吗？”他又问。 “有什么用，我没有做到……”陆遥遥再怎么自我激励，也还是沮丧的。 “心存仁念，却不当滥好人。走一步，算三步，当时情况紧急，亏你这么快做出布置，也够果断。”楚鬿忍不住，伸手摸摸陆遥遥的头顶，神情温柔。 第80章 说好的冷酷无情呢 陆遥遥怔了怔。 有那么极短的瞬间，被这位“平凡的师叔”还有他眼里水波样的光，还有这摸头杀，给秒到了。 “师叔第一次这么认真夸我诶。”她努力微笑。 “你耗费心力，一心求仁求善。而上天有好生之德，说不定还有机会。”楚鬿收回目光，又变回那温吞吞的老好人样，“不要这么早放弃呀，它不还没死吗？” “啊，这？”陆遥遥怔了怔。 “你试着送点妖力过去，它有八级修为，魂魄离体都能令肉身不僵。搞不好，再试试，就能令它的魂魄重新苏醒呢。” “真的会吗？”陆遥遥半信半疑，但眼里闪过希望光彩。 “就试试也无妨。”趁着那光彩即将黯淡之前，楚鬿连忙再鼓励说。 对于这位人人看不起的师叔，陆遥遥却是一向信服的。 因为楚鬿身上有一种很难被发现的淡定从容，天塌了都不放在心上的态度。 她一直以为这是心性傲然，师叔有强大的内心。 却不明白，所有的信心都是要实力支撑的。 所以就没想过，师叔可能是无敌大佬，超级高手。 但此时听到师叔的建设，她虽然忐忑，却还是决定试试。给豪猪，也给自己最后一次的机会。 于是她咬了咬牙，再度回到手术台前，抬掌按在豪猪的鼻子上，连吸了几口气，缓缓调动妖力。 也就在此时，站在她身后的楚鬿轻轻挥了挥手。 既然不忍心看到遥遥失望，也不愿意看到她眼里那明亮的神采消失，他只好亲自出手。 一道黑色的气，夹着闪烁的银光，从虚空中凝聚成，再散落在豪猪的身上。 星星点点，好像星光从天空而来。 活人的肉眼看不到这些，何况陆遥遥还背对着身。 但，两名鬼修却是看到的了，都露出惊讶之极的表情。 万物皆有灵有魂，只不过兽类死亡，接引它们入冥界的使者与接引人类鬼差不同而已。 豪猪的魂魄，眼见已经死了。 以这位大佬的修为来说，硬要复活也不是难事。可毕竟违了原本的轨迹，大小也算逆天而行。 后面可能还需要一些解释，但他就是这么做了！ 可这还不是让他们最惊讶的。 最惊讶的是原因，这么做的原因！ 传说中这位大佬是一只脚已经踏入仙界，只因特殊际遇，另一只脚陷入冥界的人物，强大到逆天的人物，现在居然因为不愿一个小小的人类女修失望，就出手了。 说好的冷酷无情呢？ 说好的心肠硬如万年坚冰呢？ 说好的情绪不动，波澜不起呢？ 如果是生死攸关或者利益相关之事，大佬这么做也可理解。 但事实上，明显只是！仅仅只是！为了让这个人类女修开心！ 修仙界最讲因果，大佬不可能不懂，却为了这样无聊的小事，不惜触动逆天而行的因果。 两名鬼修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坚定。 抱大腿！ 必须抱紧这姑娘的大腿！ 身为低级鬼修，若没有大腿可以抱，想要得成正果简直比登天还要难一百倍。现在好机会来了，绝对不能错过！ 也就是在他们转心思的这点时间里，本来悬浮于豪猪身外的魂魄忽然收缩了几下，又猛然膨大。 陆遥遥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正撞到楚鬿身上。 模模糊糊中，她感觉师叔的胸膛如此宽厚紧实，让她十分之心安。 本能地，她更紧地依赖着这心安，还紧张地伸手抓住人家袍袖，眼睛盯着手术台，连大气也不敢喘。 就见那魂魄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好像浓雾在狂风之中挣扎。想要挣脱，却又无法自主似的。 她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还有楚鬿的衣袖。 好在，终于，那魂魄凝结成个雾球，有如实质般浓郁，而后猛然一沉，尽没入豪猪身体。 手术台上，豪猪猛然醒了。连着抽动好几下。喉咙中，还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陆遥遥大喜过望，连忙跑过去，塞了一丸药到豪猪的嘴里。 明师叔给的，可以隔断肉身和意识的联系，相当于止痛药，还有补气补血的作用。 这药丸虽然珍贵，但刚下手术台的，都要承受极大痛楚。 何况豪猪伤得比她家小强当初还要严重。 但她家小强可怜呀，当时条件差。手术初醒后，是她又把它拍晕，才躲过最初的痛苦，哪有这么好的药用？ “师叔师叔，它这是活过来了吧？”做完这些，她还不放心地求证。 直到得到楚鬿肯定的答复，这才终于吁了口气。 望着她的笑脸，楚鬿莫名也跟着高兴起来。 术后需要恢复，何况是这么大的手术？ 哪怕动物的恢复力本就比人类高，妖兽还会更强些，但也是一样的。 陆遥遥把豪猪安排到之前就改造了做病房的木屋里，和猫坚强、塑料花做病友。 “以前它是敌人，现在只是病人，你们给我老实一点，有品一点，别背后搞七搞八，趁人病，要人命，窝囊废才这么做。”头也没回的，陆遥遥说，“它是我费了大力气才救回来，想阴人也可以，但要有被削、被断粮的觉悟。” 她身后，一只小猫爪子已经伸出来了，一颗小獠牙也露出来了，闻言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又缩了回去，委屈巴巴。 塑料花乐得花枝乱摇。 陆遥遥弹了下那小豆芽，“看着弟弟，不要搞事情。” “什么弟弟？明明是外甥！外甥！你是我姐，我是它阿姨！”塑料花跳脚。 陆遥遥哪理她，直接出去了。 可才到门外，惊讶地发现两个鬼修居然还在，缩在那东张西望。 鬼鬼祟祟这个词，跟他俩很搭。 “是担心小强吗？”陆遥遥体贴地问，一点也不害怕。 他们不是鬼，是鬼修。 虽然也是灵魂体，但同样是修行者，只不过形态不同。因为等级比较低，还被有特殊妖力的小猫同学驱使而已。 说起来，人家也是打工人。 “它受的只是外伤，很快就会好的，放心吧。”她说。 两个鬼修点点头，却还是期期艾艾的。 陆遥遥感觉他们有话说，就耐心等着。 第81章 猫大人和仙子 好半天，那个长得凶的就说，“我们听猫大人讲过，说是仙子极会起名。” 猫大人？仙子？ 陆遥遥愣了半晌，才意识到“猫大人”是指她猫儿子，“仙子”就是她本人。 还没人这么称呼过她，她不好意思的同时，也有些虚荣的小欢喜。于是假谦虚道，“你们听它胡吹大气呢，我就是乱起的啦，哪有多好。” “求仙子赐名！”长得怪的那个就脱口而出。 陆遥遥愣了，真没想到是这个情形。 本来想不答应的，但她两回需要人手的时候，都是他们在旁边帮忙。虽说是猫儿子驱使的，但人家出工也出力呀。 “你们没有名字吗？我是说，生前……”陆遥遥斟酌着问。 “灵魂久远，早忘记从前了。”长得怪的苦笑一声，“有灵识后，有幸进入鬼修之道，可也不曾有名字。好在有了些微末道行，这才能为猫大人所用。” 每当他们说到“猫大人”的时候，陆遥遥脑海里就出现猫坚强那奶肥奶肥的小模样，一脸“我知道错了，可我就是不敢改”，三分欠揍中带着七分无辜的表情。还有想吃好吃的就各种撒娇卖萌，围着她腿蹭来蹭去，发出像哼哼唧唧的喵叫声…… 她真的很努力了，可就是没办法把它和“大人”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你们猫……它驱使你们的时候，叫你们什么？”她控制住抚额的冲动，又问。 “猫大猫二。”长得凶的就说，“也不分彼此，就一起叫的。有时候我是猫大，有时候我兄弟是。” 这也太敷衍了，而且凭什么跟它姓啊。 一个小屁孩子，小猫娃子！ “这样吧。”她想了想，“我随便说说哈，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再想。我琢磨着，敬神的日子是初一和十五。在这两天，修行者都要茹素，行善。你们不如一个叫初一，一个叫十五。不仅很吉利，还提醒你们不要作恶，这样才能更好地修行呀，是吧？” 姓氏这个东西，本来就是追忆祖先，并让后代继承的。既然忘记生前事，也就不必强行安个姓氏了。 两名鬼修一听就连连点头，并立即分配。 凶的那个是哥哥，领了初一的名，长得怪的是弟弟，领了十五的名。 “还请仙子告知一下猫大人，我们有名字啦。”他们还诚恳地拜托。 陆遥遥见他们是真高兴，她心情也就很好，当下就答应了，还打算嘱咐猫坚强，平时对这两个鬼修好点。 就算是个打工的，老板态度好，人家才真心为你工作嘛。 “这名字倒挺好的，只是我不明白，找她起名有什么用？”长得凶的，现在叫初一的就问。 此时它们已经离开人间，正在前往地府的路上。 “不是想抱这陆姑娘的大腿吗？这可是第一步。”长得怪的十五就低声道。 兄弟二人，哥哥武力高，弟弟心眼儿多。 “你想，咱们凭白就想拜山头，当小弟，人家也得愿意才行。在此之前，不得先混点情面出来吗？”十五说。 “我们实力不行，能为猫大人所用，还是咱俩运气好，加上猫大人第一回驱使的时候，修为又不高，误打误撞……”初一有些惭愧。 “对呀，给人当跟班也是要有资格的。”十五就叹口气，“但咱们起点低，只能想其他办法。” 他回头看了看。 黄泉路，不回头的。 可他是鬼修，倒也无所谓。 看清附近根本就只是他们哥俩，十五才继续说，“那位大佬如此怜惜陆姑娘，相当于陆姑娘背靠了棵极好乘凉的大树。那我们就算伏在她脚下，也能被那位照拂了。” 他指了指头顶，“但人类修士可以收伴兽，签血契，没听说过收鬼修的。” “你不是说要先搭上关系？”初一闷声问。 “对啊，起名字就是第一步。”十五一幅“我老聪明了”的面孔，“起了名字就是有了纽带，陆姑娘从此就会记得我们是谁，这样处呀处呀，就有主仆情份了。有情份在，以后的事才好说，懂吗？别小看起名字这事，一来我们勉强能算上陆姑娘的人，不对，鬼了，二来嘛，那位……” 他又指了指头顶，“万一咱们有什么事，那位想起我们的名字是他所怜爱的女子起的，多少挂上几分关系，也指定对我们会高看一眼的。” 初一懂了，表示佩服。 陆遥遥却不知道，她自诩心明眼亮，却让两个鬼给算计了去。 …… 长排峰。 刑堂之上。 这地方，当初是被陆遥遥大闹天宫的。 可她是谁？眼前以师平为首的几个小弟子又是谁？ 她能居于刑堂而不惧，是因为胸中有勇气、有胆识、也有谋略，更有现代人不畏强权的根本。 师平几个什么都没有，还没做好他们师父交代的事，心虚气虚加胆虚，就没有一处不虚的，于是怕得瑟瑟发抖，只觉得刑堂格外阴森。 废物！怪不得让陆遥遥修理得连北也找不到。 苗金心中轻蔑地暗骂，脸上却仍然严肃而权威。 再忍着想杀人的冲动，听这几个人上牙磕下牙，哆哆嗦嗦地讲完了所发生事情的全过程。 而且，一连听了三遍，确认他们并没有说谎。 当时确实看到了天生异相，晴天霹雳，平地卷阴风。 但，也确实和那个姓楚的没有关系。 “当时那人也吓傻了的。”师平还言之凿凿。 以他的智商，根本无法分辨淡定从容和吓傻的区别。 “我觉得一定是我师父的伴兽轻敌了！”末了，师平还说，“还有，那个陆遥遥的狗头运真是好到无敌！就凭她的修为，就带着两个同样低级的伴兽，就把我师父的给……” 开膛破肚啊，他们都是亲眼见了的，绝对不会有假！ 苗金冷笑了声，“好运？你们也好运一个我看看？” 那个陆遥遥，绝对是邪门！ 她一个一级女修，带着两只两级的伴兽，若真动起手来，连给那只八级妖兽塞牙缝都不够的，反败为胜就是奇迹了，居然还赢得那么彻底。 直接把八级妖兽搞死了！ 她怎么就知道那妖兽的弱点在肚腹？他都不知道！ 正因为如此，才会一击就中。 这不是邪门是什么？只能是更邪门！ 第82章 口舌之快 在苗金的心里，这邪门才是陆遥遥让他觉得可怕的地方。 有时候，他甚至不知道她究竟是谁。那个低级女修的皮囊之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人物，灵魂？ 而且他还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邪门的不止陆遥遥，还要加上那个楚师弟。 几百年都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但凡露了脸，存在感就极难忽视，这不就是问题所在么？ 他隐约觉得，“楚师弟”一定不寻常！ 可惜，他目前什么也探听不出来。只好装成一无所知的样子，慢慢就能找到问题所在。 “方寸山，方寸山……”他沉吟着，“名为方寸之地，却大大的内有乾坤啊。” “苗长老，那我们，我们怎么办？”师平提心吊胆地问。 “先留在长排峰吧。”苗金阴沉着脸，“等你们师父活过来，自会有你们的去处。” 说完哼了声，站起来走了。 留下师平几个人，吓得脸都白了。 再没见识也知道，师父的妖兽死了，师父也有性命之危。 从没这一刻，他们这样孝顺，真心祈祷谢心月醒过来。不然他们相信，他们会于无声无息中，消失在长排峰。 “师父，您……您老一定万安啊。”师平哆嗦着声音说。 咔咔咔，几个人的上下牙又不断地磕起来。 “谢师妹如何了？”苗金离了长排峰，就到了水杉的悦来峰。 尹图和明望者已经到了，都静静坐在一边。 苗金表现出适度的焦急，即显出同门之爱，又有身为长者的稳健和镇定。 “耗费了明师弟五颗保命丹，我与掌门师弟连输灵力，好歹算是保了她一条命。”水杉叹息着说。 他面色苍白，显然身体的损耗特别大。 “苗师兄来得倒是刚刚好，不用再出力了。”明望者忍不住冷嘲热讽。 真这么关心，刚才救人的时候怎么不见？ 若是先急着审那几个挑事的……看来后山闹这一回，苗师兄跟谢师姐只怕都脱不了干系。 苗金理不直，气也不壮，干脆不理会自家五师弟那带刺儿的话，向水杉点头道，“还活着就好，能活着就好。” 正说着，就听里间传来一声大大的哼哼声。 四个人对视一眼，纷纷站起。 这是疗伤，倒不必顾忌男女大防什么的，所以先后进了内室。 就见谢心月面色青白，浑身被冷汗浸透了，水捞一样，看起来好像溺水后被人救起，狼狈中带着惊魂不定。 她本有几分姿色，年轻时也是修仙界的美女，现在披头散发，眼神散乱，倒像个疯婆子。 “我……我怎么了？”她挣扎坐起，“为什么会忽然腹痛如被剖开那般？谁？是谁害我？谁攻击我？我要找他算账！” “当时大家在白虎堂议事，都是自己人，谁会攻击师姐？”明望者道，“师姐不会失忆了吧？” 谢心月怔了怔。 苗金就抢先一步说，“是你的伴兽死了，被人活生生杀掉了，就是生生剖开了肚腹。你与它身为有血契的主仆，自然也受了极大牵连。要不是大家努力，你的小命还不知道能不能抢回来。” 大家努力？请问这里面有您什么事？ 明望者的话都从心尖滚到嘴边了，让尹图一个眼神又压回去了。 不必逞口舌之快。 尹图还向明望者微微摇了摇头。 但他心里也是不满的，因为苗金的语气，专门突出了妖兽是被“杀”，还提及了死的惨状，摆明要把责任推给别人。 “谢师妹受伤太重，果然脑子也受了波及，全忘了之前的事。”尹图干脆明说，“你临晕死过去之前，我曾问你伴兽在哪里，你是明明白白告诉过我在后山。” 意思就是：那妖兽先去后山挑衅，然后才一命呜呼的。 而作为主人，谢心月也明显知道她的妖兽的去处。 谢心月眼神一虚，但她向来胡搅蛮缠，所以呼一下跳起来。 虽说很快又跌下去，扶着床头气喘吁吁，可却声色俱厉地道，“就直说，到底是谁杀了我的伴兽？！” “它去挑衅谁？师姐心里不知道吗？”明望者实在看不过眼，冷声道。 “挑衅谁？谁也没有挑衅！”谢心月这时候倒清醒，梗着脖子道。 苗金提起的心就放下了，生怕她在又气又伤之下说错话。 而谢心月则再度发挥她胡搅蛮缠的满点技能，“它是我的伴兽，我是方寸山的人，难道它不能去后山逛逛？怎么在自家的地界走几步，都能被人杀掉？！这还是名门正派吗？简直就是贼窝子。” 她猛然把目光盯在尹图身上，“我不管！我不管！我的伴兽在自家山门被杀了就是不行！太没有王法了！掌门师兄不能不管！” “你说我管什么？！”尹图一向容忍谢心月，这时候忍无可忍，登时也火大了，“门规败坏至此，就是因我平时奖惩太过宽松的缘故。你要我管？好，我就管上一管，先把这事从头到尾都说说清楚！” 尹图上前一步。 他生得本就高大，如此昂首挺胸，立即就有了气势。 水杉和明望者还好，苗金也绷得住，就谢心月心虚，半倚在床上的身子都委顿了几分。 “你那伴兽为何去后山，跟谁去的？你心里不清楚么？借着讨药之机，故意生事找茬，而且还先动了手！”尹图怒道，“你告诉我，难道因为是你的伴兽，对方就应该任凭打杀，不能自保的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你就是这么霸道，你就是这么想的。可是即便你敢这样说，天底下，又哪有这样的道理！” “我是长辈，我的伴兽也是长辈。”谢心月还强辩，“长辈教训晚辈，晚辈还能还手的吗？这才是没有道理！” 苗金恨不能扇死谢心月，立即！ 但来不及了，尹图冷笑，“长辈？晚辈？你从出事到现在，有谁跟你说过后山发生的事么？你怎么知道你那伴兽在教训晚辈。” “那……那不是……陆遥遥半途跑了吗？”谢心月冷汗冒出，但仍然强行找借口。 “她当时说的是肚子疼，你又如何知道她去了后山？是你早就知道后山有危险，她赶过去，八成会被你的伴兽杀掉吧？”尹图再冷笑。 第83章 直男斗不过泼妇 “我……”谢心月结巴了，脸上更无血色。 尹图微微摇头，“你还要分辨此事么？你还要跟我说王法吗？不说，好歹还能留在门派里养伤。非要掰扯清楚……现在你修为只怕降了不少，以你的所作所为却可以被逐出山门了！” 谢心月张大了嘴，好像离水的鱼，完全喘不上气来似的。 半晌，她忽然大声尖叫，“我掉级了吗？我掉级了吗？” 她拼了命地坐起来，双手掐了个诀法，引导灵力在全身行走。 结果发现那力量如此滞涩，根本没有八级的那种顺滑与强大。强行突破，居然把自己都震翻在地，还哇的喷了一口血出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凭什么我就忽然从八级变成了……四级。”她尖叫，脸上的惊恐如假包换，“快想想办法，几位师兄快想点办法呀，你们就见死不救的吗？还说什么同门……” 苗金上前一步，伸手在谢心月头上探了探，叹了口气，表面上深深的惋惜和痛心，实际上却是拱火般的道，“师妹，你只剩下三级了……” 谢心月放声大哭，不管不顾地捶着床板，“都是陆遥遥！都是陆遥遥那个小贱人害我的！我要杀了她！我要亲手杀了她！给我的……给我的修为报仇！” “你疯够了没有？！”尹图忍无可忍，暴怒。 谢心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不留情面的尹图，吓了一跳，居然愣怔地止住了哭闹，一口气噎得，不住地打嗝。 她根本不明白，那不只是不留情面，简直是厌恶。 “你也修炼了几百年了，难道不知道伴兽如果死掉，身为契约之主的修士也会受牵连吗？掉修为就不错了，毕竟你保住了性命！”尹图怒斥，“你又有什么脸面说要杀遥遥？如今的一切不是你咎由自取吗？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刚才说什么王法，这才是王法！” “你就是偏心自己的徒弟！”被吓住只是一刻，谢心月又撒起泼来。 以前她这么闹，尹图早就服软了。 她一直为此得意扬扬，以为尹图是对她有着情分才会纵容。不管是同门的师兄妹情，还是她所期待的那种情分，终归是有的。 却不知，只不过是直男斗不过泼妇，怂了，就会随她去。 可这一次，她直白地针对陆遥遥，简直是戳中了尹图的软肋。 何况她还要打要杀，那就不是随便的戳，而是拿刀子戳了。 “你闭嘴！”尹图一甩袍袖。 灵力灌透，啪的一声，旁边的一张结实的八仙桌顿时化为齑粉。 他如此生气，别说水杉和明望者，就连苗金都惊讶了。 对那个人称废柴的徒弟，掌门真是爱若珍宝啊。 “别说我并没有偏向我的徒弟，就算是，那不是应当的吗？”尹图的怒气在脸上隐现，“你难道没有偏向你的徒弟？为了你天一峰那个不成器的石稀有，你对遥遥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做什么了？”谢心月本能的反驳。 “石稀有和苗琴觊觎我家遥遥身上的木灵气元根，可是你们不主持公道就算了，却反而把她带到刑堂受审！”尹图吼。 “那……她又没吃亏！”谢新月强辩。 “那是她机灵，不是你们放了她一马！”尹图情绪大爆发，也没有忘记把苗金也带上，“然后你又做了什么？纵容弟子跑去白水峰闹事，不尊重我这个掌门就算了，又去欺负独守的孤女。一个个执掌长老之位，又是门派长者，修行的先辈，这样以大欺小，到底羞也不羞！还有石稀有和苗琴，到底是怎么离开方寸山的，还要再拿出来讲一讲吗？” 谢心月被喷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了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苗金却在旁边跺了跺脚，一脸的痛心疾首，“掌门师弟，看来你对我的误会很深。不是我不爱护晚辈，也不是给你面子，实在是我执掌刑堂，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当时情形复杂，我必须铁面无私。哎，我接掌这个职位的时候，已经说过很会得罪人的。” 尹图却不理会他，对着谢心月冷笑，“父慈子孝，知道是什么意思吗？父母慈才能子女孝。父母总是做些不道不正的事儿，怎么能指望儿女发自真心的尊重和爱戴？但凡吃点亏，你总是要指责别人，就不想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你已经几百岁了，修行了那么久，该长点脑子了。” “掌门师兄，你居然……你居然骂我！我才掉了修为，掉得那么惨。你不安慰我就算了，居然还骂我！”谢心月崩溃了。 “吃一堑，长一智。”尹图冷冷的，“这回你栽这么大的跟头，我希望你好好反省一下，后面要怎么做人，怎么修行！若再说什么报仇的话，休怪我不念同门之谊。门规总说要肃正，不如就由你开始。” 他又冷笑两声，“几百岁了，也该长大了。不要像小孩子那样，抢人家的东西，自己没本事抢到却被人家推倒在地，还要撒泼打滚。难不成被你打杀，还不能反抗吗？你是谁？天王老子吗？哼，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可惜这一幕陆遥遥没有看到。 否则一定会星星眼大叫：哇塞，师父帅死了，师父发飙了呀。 不过尹图还没走出多远，苗金居然追了上来。 “苗师兄，你不必解释了。”今晚尹图气坏了，还是没有好脸色。 苗金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似的说道，“我也不想解释，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早晚会知道我的用心。现在追上来，就是想问问你，我今天在看后山有一块石头，上面写着‘神兽诊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要开药堂，疗兽疡吗？谁会做这个？” 尹心里一跳，就知道遥遥个熊孩子搞怪，一定会被注意的。 但他表面上却还是很平静，也很能装，脸皮甚至松了一松，说，“哦，那个呀，是遥遥搞出来玩的。你也知道我那里杂书很多，她向来心软，又特别喜欢小动物，看了有关的几本书，可巧就把老五的那个火儿给解了毒。她自己那只伴兽本来病殃殃的，又被她养得圆胖胖，就自以为了不起了，非要刻出来充门面。我想着后山石头又多，随便她吧，苗师兄不用理会。”说完拱了拱手，再次离去。 第84章 年少无知，遇人不淑 苗金当然不信尹图的话。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水峰近来发生的怪事儿，比这几百年加起来还要多。 至于后山，那里一向平静，最近的变化简直就是开天辟地般的了。 很多人不会意识到，但他见微知著，又怎么会忽略呢？ 白水峰，你到底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苗金望着尹图离开的方向，喃喃自语，眼睛里流露出算计的神色。 过了几天，豪猪恢复良好，确定是保住了性命。 不过同谢心月一样，修为掉到了三级，只是一个普通的妖兽了。 猫坚强和塑料花两个二级，但是战斗力超标，三只也算平起平坐，所以好胜的猫坚强看到曾经欺负自己的大妖兽变得这么惨，心里的气立即顺了，对豪猪的态度好了很多。 又过了两天，陆遥遥甚至发现，她手下这两个不成器的伴兽，居然对豪猪亲近了起来，甚至算得上是嘘寒问暖了。 哟呵，这豪猪挺会收买人心啊。 “你俩被那只猪收服了？”找到个机会，陆遥遥好奇地问。 塑料花甩了甩头上的芽苗，叹了口气，“不是收服，就是可怜它罢了。” “那它有什么可怜的，你说来听听呗。”陆遥遥把趴在一边睡觉的猫坚强也抓过来，抱在膝上，轻轻地抚摸着。 小猫眼睛也不睁，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塑料花又连着叹了几口气，慢慢说出那只猪的经历。 豪猪果然品种不错，出身就是灵兽级别。这么多年来，其实并不是谢心月带它一起修行进阶，而是它带着谢心月。 仆带主。 总的说起来，谢心月还拖累了人家，不然豪猪的进阶会更快。 “它怎么那么瞎，选了谢心月做主人？”陆遥遥替豪猪可惜。 “姐你别这么说。”塑料花却不满地反驳。 尽管是豆芽的形态，并没有人类的五官，但陆遥遥仍然能感觉出它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 “与谢心月签下血契的时候，它年少无知，遇人不淑啊。”塑料花捶胸顿足。 陆遥遥觉得好笑，这词有这么用的吗？ 不过听完塑料花讲了前因后果，又有点替豪猪悲伤了。 原来，它虽血统不错，但也是幼儿期的时候就失去了母亲。 没有成年兽带着，它也是到处被欺凌的。饥饿之下为寻找食物误入城镇，却反而被猎人捕捉，卖到饭馆里。 有达官贵人看它这只猪生得奇特，就想满足口腹之欲。 饭馆自然操作起来，打算大赚一笔银子。 正当它身上的箭被一根根拔掉，要落入人口之时，谢心月恰好出现，救下了它，或者说强行买下了它。 从年轻时开始，谢心月就霸道。 在门派内尚且如此，对于没有修为的普通人来说，管他有钱还是有权，她统统当作蝼蚁。她只花了两枚铜板就买下豪猪，期间威逼威胁，自不必说。 但从那一刻起，豪猪发誓要报恩。 后来当谢心月要求它做伴兽，它就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是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谢心月并不是要救它。当时买下它，是要讨好她的掌门师兄。 “我师父哦。”听到这里的时候，陆遥遥瞪大了眼睛，心中的八卦之火疯狂燃烧。 “快说快说，她要怎么讨好我师父？我师父喜欢小猪么？这个爱好很奇特很冷门呀。” “根本不是。”塑料花的豆芽造型摇头摇得要断掉般，“说是你那位亲爱的师父特别喜欢美食，谢心月特意学了做一道烤乳猪要做给他吃。而且，这猪是如此奇特。谢心月坚信一句话：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 “看不出来呀，我师父那样的糙汉子，居然还是个吃货。”陆遥遥轻轻啧着嘴，抓抓下巴。 塑料花又翻白眼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师父的吗？” “谁人背后不说人？谁又不被别人说？”陆遥遥弹了下豆芽头，“我还是你们主人呢，你和小强背后没少埋怨和吐槽我吧？” 睡梦之中，猫坚强伸出小爪，指向塑料花的方向。 塑料花气得。 “你就欺负我没有手是吧？”它努力把头点向猫坚强，使劲点，整根豆芽都快折断了，也无比后悔当前为什么选了这样的造型。 太不方便了。 “别歪楼。”陆遥遥把小豆芽的角度扒拉回去，“先说说谢心月成功讨好到我师父了吗？” 现在显然没有，但谁知道当初？ 用塑料花的话来说：年少无知，遇人不淑…… “没有呀，因为掌门那时候有心上人了。”塑料花说，“谢心月一气之下，本来打算杀掉豪猪泄愤，可无意中发现它拥有灵兽的能力，就干脆认下做伴兽了。” 塑料花喘口气，叹息地摇摇头，“其实我想，很多时候不知道真相会不会更好？豪猪本来开开心心做谢心月的伴兽，尽心尽力的辅佐她。可某次谢心月喝醉了，透露了这些。她是醒了就忘了，对豪猪的打击多大呀。” 毕竟，真心错会都算轻的，好明显是报错恩了啊。 偏偏，契约签订就无法解除。 除非一方死。 即便如此，自己也未必能活。 它又盯陆遥遥，“我们伴兽很可怜的，主人绝不能辜负，不然就会像谢心月一样被老天惩罚。” “哎呀，你还咒我！”陆遥遥又弹了下豆芽头。 见那豆芽疼得弯下去，还发出痛叫声，才笑道，“跟了我就认命吧，你们没有兽权。而且谢心月怎么是老天惩罚，明明是我动的手。我的功劳，凭什么安在老天身上。” 说着拎起塑料花，“走走，找豪猪去，我想亲自和它谈谈。” 没办法，人语兽语不通，人类修士只能和自己的伴兽交流，且在灵台之中。 除非伴兽等级高过八级，才可以听懂和说人话。 现在豪猪掉到了三级，就算还能听懂也不能说了。 但塑料花是上古仙种，能够在低级状态下和人、以及各种兽类交流。 说白了，天生的翻译机嘛。 所以陆遥遥需要它，这样才能和豪猪进行沟通。 “你身体如何？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来给你治。”陆遥遥说。 “谢救命之恩。”豪猪前蹄弯折，垂下头，像是跪下磕头的样子。 第85章 一只感情细腻的猪 “你不必要这样，毕竟你也是我杀的呀。”陆遥遥淡定，“救你，是不想造下杀孽，成为心魔。” 她不想居功。 “两方对敌，杀人是本事，被杀是无能，有什么好怨的。但陆姑娘救我，却是实实在在。”豪猪倒很明白事理的。 “那我们两不相欠，起来说话。” 陆遥遥才说完，猫坚强就拿小脑袋拱了豪猪的侧肋一下，让豪猪起来。 因为刺都是收着的，也不怕扎到。 但动物嘛，只要情绪不好，或者身体有问题，看起来皮毛都是萎靡的，一点不光鲜亮丽。 此时，豪猪整只猪都呈现出一种灰扑扑、软趴趴的感觉。 哀，莫大于心死。 它虽然被救回了命，却也心如死灰了吧。 “你往后有什么打算？”陆遥遥问，“我看你肉身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打算继续留在方寸山修行，还是另有去处？” 豪猪修为是掉了，但毕竟到过八级的兽，小心思还挺多，是一只感情细腻的猪，还以为陆遥遥是赶它走，连忙说，“我这就离开方寸山，不给陆姑娘和这后山找麻烦。” “怕麻烦就不救你了。”陆遥遥一挥手。 猫坚强喵呜一声，小奶音儿里透着得意和嚣张。 那意思：我妈就是麻烦本麻，她不惹麻烦，是麻烦惹她。 “你有什么想法，尽可以和我说。”陆遥遥见豪猪犹豫了下，又说道。 “我想离开方寸山，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生活。”豪猪的声音里透着悲凉和失落，“挑错了主人，浪费了这么几百年，发现修行也不过是如此，人性也不过如此。倒不如归隐山林，就那样自然的老去和死去吧。若是不幸再被捕捉、被吃掉，也没什么可怨。人以兽类为食，可若人落单进了山林，也会被兽类所吃，大家各凭天命。” “我不同意。”陆遥遥忽然说。 之前她一脸通情达理的样子，好像会任由豪猪自由选择，忽然这么不讲理起来，别说豪猪，就连猫坚强和塑料花都愣住。 我妈怎么了？ 我姐怎么了？ 我的恩人怎么了？ 三张问号脸。 陆遥遥忍住想抚额的冲动，蓦然有点理解平时师父对她跳脚的心情了。 她一个人，面对着一只猪，一只猫，甚至一颗豆芽在说话，简直像是进入了童话世界一样，太奇幻了叭！ “你的命是我救的吧？”陆遥遥换个角度问豪猪。 “自然。” “那你的命是属于我的，对吧？是我给了你新生。”陆遥遥又说。 豪猪怔了怔，“自然，可是……” “既然如此，你怎么可以如此糟糕我的心意？既然你的命是我的，我命令你好好活着。留在方寸山也好，去往别处也好，要继续修行，不要为了个不要脸的死贱人，哦，就是你的前主人谢心月，而浪费自己的血统和出身，放弃自己的未来。所以，我不能答应。”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 这只豪猪明显没有求生意志了，这种情况下出了方寸山，就是被吃的命运。 不是被人，也是被兽，或者觊觎它三级修为的其他妖修。 可这豪猪明显没什么求生意志，得给它时间想通了。 被主人背叛，不管是对普通的宠物或者修行的伴兽来说，都是巨大的心理伤害，何况豪猪还早知了谢心月的初衷，内心被伤害多年还得隐忍着，现在更在生死关前走了一回，所受的刺激更大。 那么，她只好摆出挟恩图报的样子来，让它有个心理依托，这样才能继续活下去，有时间想通。 “或者，你还想回去找谢心月么？”她想到一种可能。 动物的忠诚，远超人类的想象。就像从前在宠物医院见到过的狗子，哪怕被主人伤害和抛弃甚至虐待，却还是不想背叛主人。 贱吗？贱！陆遥遥看得多了，经常怒其不争。 可这本质上，也是非常珍贵和感人的忠诚。可惜，太多人并不知道珍惜。 还好豪猪摇了摇头。 陆遥遥松了口气。 她听师叔讲过：动物若要成精，再进入修行道，甚至取得成功，最终成为神兽、乃至圣兽，都要在行为和思维上学习人类，变得像人类，这才能突破瓶颈。 它修行到八级，本质虽还是兽，但性情已经接近于人了。 既然是人，那么那种无限度的忠诚就会消失。 是坏事还是好事，那就说不清了。 “谢心月活了吧？她有问过我么？”豪猪问。 陆遥遥摇头。 她也听师父说起前山的事，谢心月如何大吵大闹，歇斯底里。 听起来虽然痛快解气，但谢心月确实连一个字都没有问过自己的伴兽的尸体在哪里，或者为伴兽流过一滴泪，鸣过一句冤。 就连要报仇，也是为她的修为，而不是这只豪猪。 其心性之凉薄狠毒……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去找她？”豪猪哼了声，若说之前还有一丝丝的眷恋和犹豫，现在也是彻底的心冷和心死。 蛮好。陆遥遥心想。 “她若来找你呢？哀求于你呢？你会不会心软？”陆遥遥仍不放心，“毕竟她这样子，年纪，掉级，还伤害伙伴的事会传出去，往后再也找不到伴兽了。很可能反过头来，再不要脸的求你回去。” “不会。”豪猪却坚决摇头，“她资质一般，心境杂乱，是我拼命用灵力助她修行的。这样做，本是为报恩。但我已知，她对我并无善念。之所以还留在她身边，是因她毕竟把我从人类的菜盆子里救出来。现在我死了一回，再不欠她了。” “可你欠我的哦，欠我一条命。”陆遥遥连忙说，“不经过我的允许，你就不能自暴自弃，随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和机会。那样，会进入不好的因果。” 豪猪怔了怔。 既然在性情上已经类人，自然明白陆遥遥这其实是在鼓励它。若它再不识好歹，就算是只猪，也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好！”它咬牙答应。 “就留在方寸山，等级高一点再做打算。”陆遥遥又说。 豪猪为难了，“修为掉下之后，要用几倍的力量才能修回。而且我又……要想再修回一点点，只怕也很难。在方寸山留这么久，真的不会给陆姑娘带来麻烦么？以我对谢心月的了解，她就算掉级也不会善罢甘休，若是知道陆姑娘收留了我，必然会生事的。” 第86章 自信的男人，猛就一个字 陆遥遥冷笑。 “咱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陆遥遥又挥手，“你只管待着你的，好好养伤和修行。其他的，不用管。” 说着从食物袋中取出一物，向豪猪一抛，“这个还你。” 光华灿烂的一颗珠子，散发着淡淡的暗黄色光芒，被浓郁的土系灵气缠绕。 “我的妖丹！”豪猪大吃一惊，并更加惊讶地瞪着陆遥遥。 妖丹被取，也是它心灰意冷的原因。 而且夺去妖丹的人，从来没听说会还回来的，因为那是可以炼成很强**宝的东西呀。 豪猪又是前腿弯折，扑通给陆遥遥跪下。 “谢陆姑娘大恩。”它嗥叫着哭出声，“永生永世，没齿不忘。” 然后不断磕头。 想推辞妖丹，终究舍不得，只心里暗暗发誓：这条命既然是陆姑娘给的，从今后就是她的。不管什么时候她要拿去，或者她有危险，它虽然已经到了三级那么弱，也一定顶上！ （陆遥遥：三级很弱吗？我一级……） “好啦好啦，你这样搞，把地砖搞碎了，还得我师父花银子修。”陆遥遥半开玩笑说，“不用这么感激，只要告诉我一点事就行。” 豪猪心中一凛，虽说知道妖丹不是这么好拿回的，但对方是陆遥遥，在它心中大仁大爱的女英雄，怎么也挖坑么？ 以后它会知道，论挖坑，还属陆氏最强。 但这回，陆遥遥却只是眼睛闪闪发光，八卦之极地问，“我就是想知道，我师父的心上人是谁？哎呀好想知道，心痒痒的。” 见豪猪明显愣了下，又补充道，“你跟着谢心月这么久，经历了他们老一辈的青春岁月，你总是知道的吧？我师父有个心上人对不对？但是有情人却不能成眷属，这是一段多么伤春悲秋的故事，你给我讲讲好不好？” 你这是同情师父的模样吗？差点就要拿去编了戏本子唱大戏了。 豪猪内心不断吐槽，但毕竟对方是恩人，所以很认真地说，“掌门在年轻的时候，确实有个心上人。不过具体是谁，我还真不知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切都是从谢心月处得来。而那时，我已经做她的伴兽很久了。” 见陆遥遥一脸失望，又用力回忆了下才说，“但是我听说，那个女人是某个女将军来的，并不是修仙界的人。” 陆遥遥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哇，是个女将军啊。不愧是我师父，审美就是与众不同。不会肤浅地只喜欢什么白瘦幼，果然是自信的男人，猛就一个字。” 又想想师父那英俊硬朗的外貌，莫名和女将军什么的，很搭啊。 可惜再问细节，豪猪就一问三不知了。 怎么认识的，到底爱得有多深，哪个国家的女将军，长得美不美，怎么折服她师父那颗粗糙内心的，谢心月为什么输得如此之惨…… 全都没有答案。 豪猪很愧疚，觉得没帮上忙，甚至想，要不还是去找谢心月，借故做她的伴兽，打听来细节再自爆身亡，让陆遥遥依葫芦画瓢，再把它救回来一回就行了。 陆遥遥唬了一跳，“你以为手术的成功率是十成十吗？要冒很大风险的好不好，对身体的损耗也很大。不要随便想这种招数，很烂诶。” 然后又安慰豪猪说，“我师父这事不急，是真相总会浮出水面的。何况，我陆遥遥盯的事，还没有解不开的。至少现在知道了那位心上人的身份，这就是大进步了。” 接着指了指猫坚强和塑料花，“你俩别玩了，给我好好修行。过几天要陪我出门了，可不能给我丢脸，跟人打架的时候，多一分把握也是好了。” 又指指豪猪，“你就好好修养身体，现在妖丹回来了，搞不好你恢复的速度会很快。明天开始，我给你输点妖力，也许有用。” 猫坚强和塑料花哀嚎。 毕竟修行辛苦，哪有漫山遍野的乱跑好玩。 豪猪却啼笑皆非：进行门派大比是打架吗？这位陆姑娘，可真是乱来啊。 （备注：以上对话，全部在塑料花翻译机的翻译下产生。） 陆遥遥可不管它们怎么想，吩咐完了就走。 出门看到楚鬿正坐在院中的石桌下，对着月亮喝茶。平凡的相貌，低级的修为，却有着大高手那种宁静出尘的气质，画一般美好。 竟然让她，一时看得呆了。 “傻站在那儿干什么？”感受到她的目光，楚鬿歪过头来，微笑着问。 咦，怎么月亮黯淡了下？ 陆遥遥模模糊糊地想，面上却也回以微笑，“师叔呀，其实你也怪好看的呢。” 楚鬿吓了一跳，瞬间还以为自己露了行迹。随即意识到陆遥遥说的是这个假的皮囊，不禁好笑。 这个丫头，确实有点怪里怪气的。 还从来没有人觉得，他这个伪装是好看的。 “说话这般好听，是有求于我吗？”他问。 陆遥遥摇头，“没有啦，完全有感而发。” 随即又叹了口气。 楚鬿笑说，“小小年纪，不要总是叹气，运气会不好的。” “师叔也相信运气吗？”陆遥遥反问。 “怎么不信呢？”楚鬿的目光中闪过冷意，可对着陆遥遥却变成温暖，“天意，命数，其实老天心里也没数。” “其实我还是相信的。”陆遥遥连忙说，敏锐的感觉到，这位师叔在平和的表面之下，有激愤和悲凉的部分，也不知曾经经历过什么。 “可能天道循环，我们凡人的目光还是看不透的，但我相信，一切善恶终究各有报偿。”她说。 楚鬿曾经崇信的东西被狠狠的打碎过，所以心里冷得不起一丝波澜。 但此时，看着陆遥遥坚定的侧脸，扑闪闪的眼睛，还有带点婴儿肥的圆润的小下巴，忽然觉得内心有些许的松动，居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好在陆遥遥随即又骂了句，“但现实也确实很草……呃，很糟烂的。就比如这个伴兽的规则，不管人也好，兽也好，凭什么选错了就不许换呢？试问谁人无错？犯了错都不能纠正？这也太绝对了吧。相当于结婚不能离婚，太落后了。” 楚鬿又头疼了：这丫头说话，仍然每一个字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就古怪了。 第87章 心头微甜 “大婚我懂，但这个结、离……”楚鬿忍不住问。 “就是和离，或者写休书嘛。”陆遥遥大大咧咧。 她毕竟是现代灵魂，好多话不经意中就说出来。况且她也不想那么小心翼翼地，太累了，宁愿别人觉得她古怪。 “契约伴兽就像女子嫁人，相公如果是个渣，凭什么不能和离，不能写休书给男人？”陆遥遥还认真解释，不知道自己这番议论在这个世界是有多么惊世骇俗，“豪猪多可怜呀，谢心月从来没有珍惜过它，为什么不能和主人解除契约？” “也有主人被伴兽坑的。”楚鬿来了句。 “所以呀，合则聚，不合则散多好。”陆遥遥耸肩。 楚鬿说不出话，可又觉得陆遥遥的话挺对。不过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他还没强大到可以修改规则。 “将来你结了道侣，可也不是轻易能解除的。那时，你又该怎么办呢？”莫名其妙地，楚鬿问了句。 话一出口又后悔，他一个师叔，怎好与师侄女提这种事。 可还没等他尴尬，陆遥遥就大大方方地说，“那我一定要特别特别特别地喜欢，喜欢得要死才会结道侣吧，才不会因为修行路难行就找个人作伴。那如果真的遇人不淑，我也会全力解决，和离、休书，没商量！” 她说得那样理直气壮，斩钉截铁，脸上透着自信和勇敢的神采。仿佛纠错没有什么不对，也不介意世人眼光和评论。 这样的她，如此潇洒，刷新了楚鬿对女子的认知，甚至让楚鬿都有点佩服了。 但想起石希有，心里忽然冒了点火气，想立即把那小子碾成齑粉，忍不住吐槽道，“你眼光不太好。” 陆遥遥这下就尴尬了，抓了抓头发说，“师叔不要暗示石希有的事嘛，太不厚道了。人生都有污点，他就是我的大污点，您还提，还提！那时我怂嘛，又因为占了掌门徒弟的位置被人妒忌，没人跟我玩，也没人对我好。石希有和苗琴假仁假义，我一时软弱就上当了。师叔放心，今后不会了。” “你大师兄，人品靠得住。天资又好，不会害你的。”再度莫名其妙的，楚鬿又说了句不着调的。 然后连忙拿起杯子，猛饮一口，想压住不断往外冒的，根本不应该说的话。 却忘记那杯中本是酒，呛得咳嗽了几声。 陆遥遥这也才意识到师叔不是在喝茶，怪不得没有给她倒一杯呢。 她立即起身，“孝顺”地给师叔拍背，还诗兴地吟了句，“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师叔，您好雅致呀。” 楚鬿情不自禁地向地下的影子望了望，看到陆遥遥给他拍背捶肩的影子映在地上，好像从后面环抱住他…… 忽然心头微甜。 却听陆遥遥煞风景地说，“师叔也不要乱想啦，我对我大师兄完全是兄妹之情。我把他当亲哥哥，可没有其他打算。追他的女修能从这里一直排到方寸山脚下，哈哈，让他自己头疼去吧？再说了，他虽然好，却不是我喜欢的那一挂。” “那一挂？”又是新词。 可陆遥遥却以为楚鬿是问她喜欢什么男人，干脆闭上眼睛想了想，让那轮明月照在自己脸上，“我喜欢的人，师叔知道的哇，就是那个死神。嗯，你们叫阎王也行。” 楚鬿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记起这丫头全数吸收了土灵元后承受不住，差点死掉，还是自己把她救回来的事。 只是没想到她人是昏迷状态，但神识却游离在外，与他的本尊照了面，把他误以为是死神。 难不成，这丫头喜欢的人是他？ 楚鬿又猛灌一杯酒，那辛辣又冰凉的感觉，十分的灼人。 或者，灼人的是陆遥遥的话。 他好悬没有失态，所幸控制住了。 心中的滋味很奇怪，酸甜苦辣咸一起上，五味杂陈。 几千年来，喜欢他的女修如恒河沙数，他的心从来没有动一动。可这个小丫头，怎么总让他有失神的感觉？ 或者说她太奇怪了，好像个谜语般吸引着他，让他想破解。 一定是这样的……吧？ “那只是个梦……”他干巴巴地说。 “那又怎么样？”陆遥遥无所谓地耸耸肩，“我当真就行了，说不定，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幻觉。所以，我为什么不让自己开心一点？至于别人嘛，要看我心情，还有彼此交情。除了死神，我现在最喜欢我师父、师叔、师兄，还有我的伴兽们。” 瞄了一眼楚鬿这虚假外壳的温吞样子，“以后谁欺负师叔就是欺负我，我跟他们没完。以后我强大了，我罩着师叔，有人敢对您不敬，报我的名字！” 她胡吹大气的样子可爱得很，楚鬿一时啼笑皆非，为了哄她高兴，还认认真真应下了。 不过这晚，他心里乱得很，后面陆遥遥跟他说什么，都有些心不在焉。 第二天尹图又来找她，说起苗金注意到“神兽诊堂”的事了，最后才咬着牙说，“遥遥的性子这一变，偏生对伴兽又很有些法子，名声传了开去，必定会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我必须得变得很强，才能保护好徒弟。” 他觉得，苗金既然问起遥遥的医兽本领，只怕往外传的，第一个就是苗金。 找事，把水搅混，向来是摸鱼之道。 放心，有我呢。 楚鬿险得说，但还好闭紧了嘴。 只听尹图又说，“不过现在霍达回来了，我得好好让他们培养一下感情。等他们结成道侣，遥遥就多了层保护。我当师父的，不能日夜跟在她身边呀。霍达那小子，我看着将来必有出息，难得是心性厚重，不会飘。” 楚鬿不高兴了。 但想起陆遥遥的话，立刻又高兴了。 忍不住对尹图说，“你也不用操心，她跟我讲，对霍达只是兄妹之情。乱点鸳鸯谱，只怕不好。” 尹图怔了怔，很意外遥遥会和老祖说这种话。 蓦然又想起老祖的修为高到逆天，看透人心本是寻常，也就直接误会，不再纠结。 继续想到一种可能，吓得差点跳起来，“她不会还喜欢那个石希有吧？那混蛋小子不成，绝对不成！再说现在都不能算小子了……” 楚鬿登时就有点恼火了，“她就失误这么一回，还及时悬崖勒马了，不要当成把柄，动不动就提！那么聪明的丫头，能看上的必定是非常了不起的人，你就别管了。” 尹图不明白老祖为什么不高兴，难道真的是自己管太多了？那他以后克制一下，但他也是担心遥遥那个会闯祸的呀。 却不知，他家老祖刚刚自夸了一下：了不起的人呢。 第88章 思春不是很正常的吗 尹图回到白水峰的前山时还在纳闷。 老祖看中遥遥是好事，那丫头会有个大靠山。 但，老祖为什么看不上霍达呢？ 想来想去，也没有看不上吧？只是遥遥与老祖亲近，也许私底下说了什么。 比如当成亲哥哥什么的…… 他有点发愁，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男男女女，哥哥妹妹的，最容易出事了。只要相处得久了，霍达的条件那么好，遥遥怎么会不喜欢？ 想当初，他和桑桑还兄弟相称呢，比兄妹还天差地远，最后不是连孩子都生下来了。 可惜，唉…… 自己人生中永远无法弥补的痛与遗憾，还有两个徒弟美好而远大的未来，两种感情撕扯着尹图，让他明媚忧伤了整晚。 那边楚鬿也半是砒霜半是糖，在他那张伪装的床上，临渊而卧，无法定心。 遥遥真的喜欢那个死神，就是自己的真身么？ 他心乱如麻，神识居然离体而出。 瞬间，玄中带银的光芒从一边茅屋，潜入了另一边茅屋。 陆遥遥因为和猫坚强三个聊天太晚，就睡在了后山，此时甜梦正酣…… 灯火阑珊，游人如织。 陆遥遥坐在路边摊上，烟火缭绕中，对着烤羊肉串两眼发光。 小儿手臂粗的串串，边疆风格，滋滋冒油，香气盈满整条街。 “老板，冰啤，来两扎。对了，还要烤茄子，烤苕皮，烤五花，再来两串鸡翅，变态辣……” 那些细细的竹签，串着指甲大的肉，吃一百串也不如这一串过瘾哪。 面对着满桌子烧烤美食，正想着啊呜一口先吃哪个，忽然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鼎沸的人声，车马声，嘈杂声消失了。 周围的人仿佛都被定住了。 那飞起的烟火，落于地面的尘埃，一切，都是凌空的状态。 整个世界，在瞬间都静止了。 除了她，和一个男人，不，男神。 高大的身姿，俊美无畴不足以形容的长相，广袖博带的黑中带银长袍，背上两柄骷髅头的长剑…… “死神死神死神，等等我！”陆遥遥愣怔片刻，立即兴奋地跳起来。 见到死神不跑，反而高兴得连蹦带跳往上扑的，陆遥遥简直开天辟地第一人。 楚鬿向前迈的步子落地，半转过身，身上寒气四溢。 人冷，眼神冷，表情冷，心…… “你还记得我吗？我我我！”陆遥遥指着自己的鼻子，“陆遥遥，我叫陆遥遥。” “哦。”楚鬿只一个字。 心中却哭笑不得：还有人向死神主动报名字的吗？是嫌自己活得长还是怎么滴？故意让人钩走魂魄啊。 “你怎么来这儿了？来我们这儿了？”陆遥遥左右看看。 明明是现代嘛，他怎么来了？ 难道阎王啊死神啊可以跨界？ “唔。”楚鬿还是一个字。 字少没关系，架不住陆遥遥会自我解读。 “你是公务吗？要捉拿谁呀，要不我帮你吧。” 楚鬿差点抚额，脸上维持得很好的冰封的面具几乎当场碎裂。 若他真是死神，阎王，公务还需要她帮忙？她是谁？小鬼差吗？ “路过。”他吁口气，终于多说了一个字。 然后转身就走了。 再待下去，非得破功不可。 陆遥遥想追，伸手抓他衣袖，却抓起一捧寒光闪闪的烟气。 好冷啊，刺骨一样，直接把她冷醒了。 原来是个梦！ 她怅然若失。 她梦回到现代生活，还有那个已有两面之缘的死神，都是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啊，却终究还是消散了。 能怎么办？起来喝口水，翻身继续睡，说不定这个梦能续上。 然而并没有。 那边的楚鬿神识归位，心中却是又自责又好奇。 他不该随便入她的梦，那相当于窥探她的心底，极其没品。 但他就是那么做了，也许只为了能用本尊与她相遇。 还有她梦中的场景怎么这么奇怪，她何时到了那样奇怪的地方，穿着那样奇怪的衣服？满大街的人露胳膊露腿，却完全没有淫邪之感。 这些景物是她胡思乱想出来的，还是她有什么秘密？ 楚鬿睡不着了。 虽然他完全能不吃不睡而存在，那睡不着的感觉却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烦恼。 第二天，陆遥遥好早起床，哼着歌在厨房忙活，打算做点适合人兽共吃的营养早餐。 “姐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塑料花好奇地问。 陆遥遥停下手中的活，仰头，幸福地回忆了下，“因为昨晚做了个很美的梦啊，梦到了我的心上人。” “呀，姐你思春了。”塑料花尖叫。 陆遥遥翻了个白眼，“你姐我成年了，思春不是很正常的吗？清心寡欲才不对吧？” “那你说说，我姐夫啥样？”塑料花跳到灶台上，八卦地问。 被这句“姐夫”取悦了，陆遥遥详细认真地描述了下梦中死神的外貌和气质。 又说，“当时我跟他打招呼，他居然记得我诶。还有还有，我问他为什么去那里，要知道那是个比遥远还遥远的地方，按理说，他不会去的。他却告诉我是路过。你想，连路过都能遇到，这是不是缘分？很大的缘分对吧？对吧？” 见塑料花不说话，整根豆芽都好像冻僵了似的，轻弹了下芽头，“跟你说话呢，快回答我。” “我……我不知道，姐你就想美事吧。”塑料花忽然跳起来，“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我先走了。” 说完不等陆遥遥回话，转身就跑了，嗖的一条绿影。 陆遥遥莫名其妙，但因为锅里水开了，也就再不管它。 塑料花找了个僻静的墙根，蹲下，只觉得芽芽发软。 姐描述的那个人，怎么那么像那一位？ 如果真的是那一位的话，他是什么身份地位？是平凡人高攀得起，高攀得上的吗？也是承受不起的呀。 如果姐真的喜欢他，要么就不被理会，最后伤心致死。要么就算在一起，也有很大风险会死！ 她是姐的契约伴兽，小强也是。只要姐死，它们姨甥两个也会死！ 她才不要死！她上古仙种混到这样已经很惨了，再因为主人的情伤而亡，太冤枉了吧。 不行！ 她暗自发誓：但愿猜错了。万一对了，只要出现苗头，它就一定要尽力瞎搅和，直到搅和散了为止。” 好好的，谈什么情，说什么爱，活着吃香喝辣它不香吗？ 第89章 震惊 早饭的时候，楚鬿感觉很奇怪。 先是陆遥遥笑眯眯，特别开心的样子，一直哼着从没听过的歌，好像是在她梦里出现过的，什么那个那个那个…… 其实陆遥遥唱的是现代时大老师的《阳光彩虹小白马》。 再一个就是塑料花，好像总是在偷看他。 他目光转过去，又赶紧挪开，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倒是平时最有病似的猫坚强，老老实实抱着自己的猫碗啃鸡腿，简直算得上认认真真，兢兢业业。 早饭后，陆遥遥就拉着豪猪去了屋里，把妖力输了些给它。 豪猪毕竟到达过八级的高度，妖丹又得了回来，吸收力简直不要太强。就像干旱许久的土地，多大暴雨也不够灌溉的。 陆遥遥甚至以为自己会被吸干，却猛然发现自右边肩胛骨胎记处传来的妖力好像源源不绝似的。 “可师叔你说，为什么的我自己就是不能进阶呢？”从屋里出来后，陆遥遥把情况对楚鬿说了，不禁烦恼。 她的根基确实修补好了，也不断在加固。 可猫坚强和塑料花的等级都到了二，以很快的速度从炼精化气，进入了炼气化神。而且打起架时还能越级，她的修为却始终没有寸近。 不是说主人和契约兽的等级应该是一样的？ 到她这儿为什么就不一样了？ “师叔也不知道呢。”楚鬿摸了摸陆遥遥的头顶，好像她那仰头的模样，比猫坚强还像一只小猫咪，“修行的事，就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况，不若我们不急，再看看？” “也是，不耽误我吃喝玩乐。”陆遥遥心大，很是想得开，这点子烦恼很快烟消云散。 就是豪猪，一次性吸入妖气太多，就好像吃补药吃过了似的，浑身躁动，精力旺盛得吓人，实在无处发泄，只好在后山跑来跑去，运化体内的妖力，再融合自己的妖丹。 跑着跑着，啪，四级了！ 陆遥遥都惊了，和猫坚强、塑料花蹲在一起围观。 “是不是它之前毕竟是八级，恢复起来更容易？”陆遥遥纳闷。 塑料花摇头，“不可能啊，掉级之后更难修回才对，这是怎么回事？我tm一个上古仙种，我这样的老人家也不能理解了。” “修行的事，就是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情况。”陆遥遥照搬楚鬿的话。 说着，望了望楚鬿的房间。 十五了，师叔又在闭关。 现在她习惯了有问题问师叔，楚鬿有一天不在的，她都觉得身边少了些什么似的。 倒是她那个师父，整天忙于门派杂务，自己修行都得挤时间，哪有空再来管她？大师兄则每天带着夜叉巡山，好像个保安警卫似的。 说起来，师父把她丢给楚师叔，好像给她找了个奶妈呀。 猫坚强喵呜一声，大大的碧眼里满是艳羡。 好像在说：我也要这样快！我也要进阶这样快！ 他们这边开小会儿，却不知遥远处，就在通向后山小路的尽头，有人正在偷偷窥探。 曹小草！ 自从霍达带过夜叉去巡山，大批女弟子已经不往后山跑了，而是改为练习飞行法器，除了门派固定的修行时刻，都漫山遍野的跑，期待能“偶遇”。 但曹小草是个例外，因为她是假装追求霍达，实际上做苗金的探子。 豪猪的情形她全部看在眼里，震惊得差点显了形迹。 她也是个三级，之所以能不被猫坚强和塑料花，甚至豪猪发现，不过是因为九级的苗金给了她隐身和远观的法宝而已。 一溜烟儿跑回去，详细报告给苗金，后者惊到把手中的茶水都洒出来。 “什么？你说什么？没有看错么？”他啪一下把茶杯放在桌上，“你确定那是谢长老的伴兽？不是死了吗？” “我非常确定！”曹小草说，“我还听到他们说话，提到了谢长老来着。可惜离得太远，有师父您给的法宝也听不清楚。” 苗金慢慢静下来，脸也慢慢白了。 后山，到底有什么？！ 本想找到师平几个再问问当时的场景，又记起他们几个已经被谢心月派到外面“办事”去了，永远也回不来那种。 不过几个废物，损失了根本不可惜，但若留在门派内碍眼，哪天尹图起心要审，难免出漏子。 还不如干脆…… 活要见兽，死要见尸。 他是亲眼看到谢心月那伴兽的尸体被收起来的，确实是死得透透的，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 虽说是在修行界，即便是死了，高手大能也可起死回生，可后山有什么？不过一个废柴陆遥遥，外加一个废柴楚师弟。 难不成，真隐藏着什么绝世大高手？！ 让那只猪不仅是活下来，居然还在短时间内突破了一级！ 这样的修行速度若是给了他，他现在已经九级，不是很快就能踏碎虚空，飞升成仙了么？ 苗金心里火热，这样有城府的人，面颊上都透出一点激动的红来。 他就没想过，以他这样的歹毒心性，就算凭强硬手段突破等级，能过最后一关魔考和雷劫么？ 若是能通过，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可惜，人总是看不清自己，却还奢望得到永恒。 “苗师兄，师兄在吗？”正想着，外面传来谢心月的声音。 苗金一挥手，曹小草连忙退下，继续做个不起眼的弟子。 那边谢心月一脚踏进来，见了苗金就哭，“苗师兄，我可惨了。你一向足智多谋，我来向你讨个主意！” “身子可大好了？”苗金又端起那碗洒过的茶，放在唇边抿了抿。 茶冷了，可正好，压一压他心头的热。 “五师弟的药还是挺有用。”谢心月撇了撇嘴。 吃了人家这么多好药，占了人家那么大的便宜，平时关系又不太好，她还一脸理所应当的模样。 “水师兄这两天也在给我疗伤。”她又说，“可是身子大好了又怎么样？修为低到这个程度，我还有什么脸面做长老，又怎么管得了天一峰那些弟子？” “修行界，不是强者为尊的吗？” “苗师兄也知道，修行是多困难啊。掉下来再想突破上去就是难上加难，比之前更难十倍。” “我要怎么办？苗师兄你必须得给我一个主意。师兄你一向疼我，这次可不能不管我，我还要给师兄当帮手呢？” 她噼里啪啦说一堆，语气虽然软，姿态虽然低，但最后一句却有些威胁的意思：你必须管我！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知道你的事可多了。想灭口，我好歹是长老，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第90章 一定要搞到手 谢心月的潜台词，苗金怎么会不懂？ 不过他早知道谢心月的德行，情绪倒没有什么起伏，倒是灵机一动，“你这样子，确实需要尽快恢复修为。即便不能恢复，能快点升上一两阶，对底下的弟子也有威慑作用。反正这次大比你也不用露面，就留在门派里好好修行，闭个虚关好了。” 所谓闭虚关，就是不出山门，但并非关到小黑屋里，谁也不见的。 “师兄你说得容易。”谢心月又抹泪，“道理我都懂，可是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我都几百岁了，如果再过百来年进入不了炼神还虚期，寿数就先尽了。” 苗金抬了抬眼皮。 就见谢心月本来也算花容月貌，却因为掉级而忽然生出了苍老之感。她出门时已经尽力修饰过了，可别说外形，整个人的气息都有暮气之感。 该！谁让你那么愚蠢，除了撒泼之外，丁点事也做不好呢？ 苗金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不能这样说。 反而带了诱导的语气，“你这种情况，除非再与一只等级高的妖兽，最好是灵兽出身的签订血契，让它带着你，就能尽快突破了。” “苗师兄又说这种听起来很有希望，但是完全让人绝望的话。”谢心月不满道，“伴兽是那么容易寻的吗？就算找到了，也得有机缘才能签下血契。我不像几位师兄运气好，得到伴兽相对轻松。就算我那只，当初都是误打误撞。我不相信，我还会有那样的好运气。” “确实。”苗金点头，很是赞同的样子，“一个人不可能永远好运。” 但他这反应，谢心月更气，“所以要师兄帮我想想办法呀。” 一脸我就赖定你了，你不管我，我就坐在这不走的样子。 苗金心生厌恶，但要把水搅混，还非得这根搅屎棍不可。 于是耐心地说，“办法，我是帮你想了。但做不做得到，要看你自己。毕竟血契伴兽这种事，必须自己来。” “咦，有什么好的妖兽或者灵兽出现吗？”谢心月登时来了精神，“在哪里在哪里？究竟在哪里出没？” 随即又像霜打的茄子，蔫下去，“得等级高的伴兽才能救我，但是我现在这样，它们又怎么会答应做我的伴兽！师兄这话说了，不是等于白说么？” “不能做到的，我能对你讲吗？难不成，拿你寻开心？”苗金哼了声。 谢心月立即双眼发亮，整个身子都向苗金倾过来，“难不成师兄愿意帮我抓那只高级兽吗？” “胡闹。”苗金一甩袖，“你自己刚才也说，收伴兽这件事，是不能假手于人的。若可以，我早就帮你了，何至于等到你来找我。” 他说得大方，“但我既然这样对你说，就是那灵兽，你是有很大机会收服的。” “居然是灵兽的级别吗？啊太好了，苗师兄既然这样说，我就去试试。在哪儿？在哪儿？”谢心月兴奋得直搓手。 好像恢复到八级修为，在门派里耀武扬威，作威作福的时光就会回来似的。 “说起来，还是你所熟悉的。”苗金隐藏着眼里的算计，“就是你原来那只伴兽，那只猪。” 谢心月本来满怀希望，闻此言，嘴巴大张了片刻，眉头就皱紧了，“敢情苗师兄消遣我来的！它都死了，师兄是让我也去死，好给它陪葬吗？” “你若不信我，还来找我干什么？”苗金也恼了，“信我，又怎会觉得我消遣你？” “可这话明明……” “你原来那只伴兽是死了，可是，它又活了回来。”苗金道。 谢心月目瞪口呆，完全无法相信。 “也不怪你，我听说此事时也是大吃一惊。”苗金见情绪抻得差不多了，连忙说，“早说后山有点门道，我们之前去试探，不就是因为有所怀疑么？你那伴兽死了，尸体还是我亲眼看到的，可它就是活了。不也这从侧面说明，后山那边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么？而且……” 他顿了顿，“那边被陆遥遥立了个牌子，上面写着神兽诊堂。你想想掌门师弟怎么突破的？霍达的那只狗怎么好的？还是五师弟的那只改名为火儿的鸟……” “她会医兽？！”谢心月愣了愣，冲口而出。 “掌门师弟说她入门之前学了一点，就是闹着玩的。”苗金哼了声，“这话能信么？” “当然不能！”谢心月腾一下站起来，“我现在就去看看！那是我的伴兽，即便活过来，也应该是属于我的。凭什么他们要扣下？说到天边也没有这个道理！” “等等！”苗金叫住往外跑的谢心月，“经历了生死大关，你与伴兽解除了契约。你说道理？道理上它就不属于你了。陆遥遥要是不给你，你怎么办？” “凭什么不给！不给我就跟她拼了。”谢心月梗了脖子。 却忽然又笑了下，“苗师兄放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那只猪了，它重情重义不下于狗。跟了我几百年，岂是那个小贱人拉拢几天就可以的？” 说完重重哼了声，风一样跑出去了。 “去看好戏吧。”苗金招来曹小草。 曹小草生得白白胖胖，浓眉大眼，看起来是很憨厚的样子。 若被发现她在窥探，左不过是个好奇的女孩子。谁会相信她那样的相貌，会内藏奸狡呢？ 苗金等着看，不对，是听好戏，谢心月已经跑到后山。 等级低了，这通狂奔令她气喘吁吁。 但她倒也不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又蠢又坏，居然还懂得停得远一些，先观察一下。 恰好是正午时分，阳气足，豪猪身上没消化的妖力又憋得它难受了，于是继续在后山的空地上来回玩折返跑。 一边跑，一边运妖力于身，结合着妖丹，也算修行了。 陆遥遥还吩咐过，不得踩坏药田，不得吵闹师叔。 虽说师叔闭关是设结界的，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动静。 但豪猪还是完全听从，非常的规矩老实，衬得猫坚强和塑料花两个十分的不守纪律。 此时它在跑，谢心月在看，看得两眼冒贼光。 就是她的猪！死了又活了！不管是什么原因，仍然是她的，必须是她的！ 况且她虽然掉级，但眼光没掉。 她看得出，这只猪居然四级了，比她还高。 那么，一定要搞到手！再一次！ 第91章 势不两立 “猪猪！我的猪猪啊，你居然还活着！” 谢心月心里打好底，立即尖叫着跑出来。 声音之大，弯身在药田里锄草的陆遥遥吓了一跳，立即直起身子望来。 别在她头上，一边吸妖气一边修行的塑料花差点被震下来。 猫坚强正在树上练轻功，更是咔嚓踩断一根枝条，害得它藏的零食全部落了下来，吓得发出绝望的喵呜声。 被妈发现了！完蛋完蛋！被妈发现了！ 但陆遥遥却没注意到这边，在看到谢心月的身影时，立即向豪猪的方向奔去。 而豪猪在听到谢心月的声音后，身子一僵，无意识地开始慢慢后退。 跑不起来，却也不想接近。 可事实上，谢心月却越来越拉近了。 眼见她就要扑上来抱，豪猪下意识地收紧了身上的刺。 谢心月又是得意又是欢喜：看看，果然对她还是忠诚的嘛。 一边想，一边大大张开了臂膀。 可是，没抱到。咦…… 胸口被什么东西戳住了，好疼。 低头一看，却是一根药锄的前端。 再抬头，是陆遥遥及时赶到，药锄的另一端握在她手里，顶住了谢心月往前冲的身子。 “呀，这不是谢长老么。”陆遥遥笑得牙齿闪闪，像要咬人似的，“还是我应该称呼您为劫后余生谢长老，苟延残喘谢长老？” “没大没小的东西！”谢心月气坏了。 她往回缩身子，换个角度再想过来。但不管她从哪一个方向变幻，陆遥遥手中的药锄都稳而准的对着她，不让她上前半步。 豪猪，就躲在陆遥遥身后，一声不吭，甚至一眼也不敢看向谢心月。 “即便我不是长老，也是你的长辈，你得称呼我一声师姑，何况我现在还在长老之位，你居然敢如此嘲讽于我。”谢心月叫嚣。 “我那是歌颂您，用的可都是好词啊。”陆遥遥才不承认，“而且您还知道自己有了年纪和辈分啊，那怎的行为如此不端庄？到外面可别说您老是我们方寸山的长老，我觉得丢脸呢，跟个疯婆子一样，大喊大叫地跑过来，吓死人。” “你！我不与你个小辈儿做口舌之争。”谢心月怒道。 “好像谁乐意和您争似的，但我就不明白了，您已经被明确宣布为不受白水峰欢迎的人，怎么就随意跑来？而且前山已经不能满足您的霸占欲，居然跑来后山么？”陆遥遥更不客气，“我劝您快点离开，免得再闹得不愉快。不是您被逐出门墙，就是我被逐出门墙。” 就是势不两立的意思。 而且谢心月明白，尹图把这个徒弟当成心肝宝贝似的，别人不许惹，他自己也惹不得，要想逐人出门墙，自然谢心月更够资格。 “你以为我爱来白水峰吗？”谢心月歪过头，这样才能看到陆遥遥身后的豪猪，“我来找我的伴兽！找到它，我立即就走。” “哎哟谢长老，后山风大，这话可别闪了您的舌头。”陆遥遥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有多么不怀好意。 也早就知道，豪猪还活着的这件事瞒不了多久。 她也不想瞒，毕竟这豪猪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么？难道要躲藏一辈子？ 该来的，就让它来！ “您的伴兽？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她夸张地东张西望。 “就在你身后！你挡着了！”谢心月伸手抓，却只能抓空气。 “是么？原来您老是说它呀。”陆遥遥向侧一步，让豪猪出现在她身旁。 同时伸手，轻轻抚摸豪猪。 谢心月见豪猪的刺都收着，完全没有刺到陆遥遥一点点，心中又恨又气，想着把豪猪收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一顿。 但此时此刻却不好表现得太狠，只理不直，却气壮地说，“就是它！全方寸山，不，全修仙界见过我的人，谁不知道它是我的！” “您这话差点意思。”陆遥遥冷笑，“确切地说，它原来是您的！可是自打它被害死之后，血契自动解除，它不再是您的了。若是您的伴兽，就不用您疯跑过来寻，灵台里一道命令，它不是早回去了么？” “你害死的！就是被你害死的！”谢心月指着陆遥遥的鼻子，还不住看向豪猪，想激起后者对杀身之事的回忆。 只要它恨上那个巧舌如簧的陆遥遥，她就能把它哄回来。 可是豪猪还没反应，陆遥遥却哈哈大笑起来，“相当于我亲手杀的不假，可它是被谁送上死路的，大家心里清楚！我虽是无能小辈，但却是敢认的。就不知某些强大前辈，敢不敢认下教唆之罪。” “你说什么也没用！快把我的伴兽还给我！”谢心月叫。 “谢师妹，你又闹什么？” 正说着，尹图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紧接着，他人也大步走来，后面还跟着明望者和水杉。 他们三个本来在商议他带队大比之时，门派内一些事务的安排，没想到尹图忽然接到求救符。 尹图表面上看是把徒弟扔下不管，任她前山后山地乱跑，实际上关心得很。 霍达不在，老祖每月都有闭关日，他怕有人借这个时间差找徒弟的麻烦，所以早就留下符咒，让徒弟遇到紧急情况就叫他。 毕竟这孩子从前是别人看不见，安静软弱得好像不存在。现在却是好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还有更多在观望的，实在是不让他省心。 “师父您怎么来了？”陆遥遥还纳闷，忽然闻到点焦糊味。 低头一看，就见猫坚强不知什么时候跑到她脚边了，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摆出誓死保卫妈妈的架势。 可惜耳朵上的毛毛都烧秃了一块，身上还残留着半片符灰，看起来有三分狼狈，并七分可爱。 “掌门师兄来得正好！”谢心月跳着脚说，“快管管你的徒弟！太不像话了。” “遥遥怎么你了？”尹图大步走过来，挡在陆遥遥前面，“你是身为长辈的人，不要总和小辈争执，不好看的！” “还是那句话！把伴兽还给我，我立即就走！”谢心月蛮横地说。 “它之前死过一回，你们之间的血契自动解除，你哪里还有什么伴兽，这不是笑话么？”明望者看不过眼。 第92章 女人天生会演戏 “又不是我杀它的！”谢心月反驳道。 再强加一项罪名，“我都差点死了，还不是陆遥遥的错！论起来，她还有弑长之罪。即便我的伴兽当时与她争执，她难道不知道伴兽死，我也死吗？还不是动手了？” 明望者看似憨厚，事实上也是伶牙俐齿那一挂的。但此时，居然被气得说不出话。 什么叫拿着不是当理说？他今天算是又开眼了。 “就是说，为了你的命，我徒儿就得乖乖受死？”尹图怒极反笑，“各门派都是长辈爱护晚辈，这是本份，是应该，也是为了门派的未来。你可好，倒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这事不用分辨！”谢心月倒挥手，“总之这是我的伴兽，我们被迫分离，还可以重新契约，轮不到别人管，也轮不到别人扣住不放？掌门弟子又如何？也不能胡作非为，无法无天。” “到底是谁胡作非为。无法无天？！”明望者也气乐了。 “遥遥，你怎么说？”尹图干脆问徒弟。 他家这小王八蛋，怼泼妇是一绝啊。 “它不再是谁的伴兽了。”陆遥遥又轻抚了豪猪一把，“既不是谢长老的，也不是我的。” “根本不是你的！却是我的！我的！”谢心月不顾脸面地大叫大嚷。 “它谁的也不是！它是自由的！”陆遥遥根本不理会谢心月，正了神色对尹图说，“它可以自己决定，自己做主。只要它愿意，它可以自由自在地，天地任遨游。可就算它选择回去，我也绝没有半个不字。” “这是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谢心月以为陆遥遥口误，生怕这话被闪过去，急切地大声道。 尹图惊讶，“遥遥，你……” 但后面的话，他生生咽了下去。 因为看徒弟的眼神就知道，不是意气用事，也不是又给人挖坑，是真的想尊重豪猪的选择。 她杀它，为自保。 她救它，也没有想过利益，纯粹就是拯救生命罢了。 那他这个当师父的，格局何必这么小呢？ “好吧，你救的，你做主，师父不管。”他忽然软和了声音，摸了摸陆遥遥的头，满脸慈爱。 谢心月看到眼里，只恨不得那只大手是在自己身上。 为什么除了那一晚，掌门师兄从来不曾对她温柔？ 但她的哀伤自怜也只是片刻，很快想起此行的目的，连忙道，“你说话就得算话，让猪猪自己选择！” 陆遥遥还不是不理她，而是拍了拍身边的豪猪说，“若是你能懂得我们说得话，就自己选择吧。放心，不管你决定做什么，都不会亏欠我。因为，你确实谁也不欠。” “猪猪，快过来！”谢心月大叫，“快回到我身边来，难道你忘了吗？几百年来，我们相依为命。修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也是我们两个一起扛的。不管是苦是痛，我们也都一起挨的。修仙岁月何其寂寞，只有我们两个互相为伴。你若离开我，舍得吗？” 豪猪闻言，抬头望向谢心月，黑豆般的眼睛里，竟然有了湿润的泪意。 人非草木。 可即便是昔草木，是飞禽游鱼，是野兽虫豸，有灵性就有感情。 几百年朝夕相处，若说谢心月的话对豪猪没有触动，那豪猪就是和谢心月一样的人了。 而谢心月看到豪猪的情绪有所松动，立即就花言巧语，大要感情牌。 “你忘了吗？有一次你生病，带累得我也高烧不退。偏偏在那时和魔道有一战，我们被困极寒之地，是抱在一起才活下来的。还有一次，我们遭遇妖王级别的大妖，是如何联手才把它拿下的？这些，我们相处的日日夜夜，名为主仆，实为姐妹的这么多年，你都忘了吗？” “猪猪，你回来吧。如果有伤害你之处，你要相信，那不是我愿意的。我错了好不好？你原谅我，让我们重新开始。要生一起死，要死一起死。要飞升就一起成仙，若寿元尽，就一起坠于地狱。我拼死也不会喝孟婆汤，来世定要还找到你，让你做我的伴兽。呜呜呜……”还掉起了眼泪。 现场，寂静之极，除了那哭声还在不断回响。 明望者都惊了，从来不知道谢心月如此会煽情，她那狗嘴里也能吐出象牙。 不是，是居然也能说出好话。 他望向水杉，后者微微摇头，表示也是第一次见到。 再看尹图，眼睛都瞪大了，好像不相信眼前的人是横行霸道的谢心月。 陆遥遥双手抱臂，简直叹为观止。 这话放到任何一个渣男嘴里说，都能把冰山美人哄回来。简直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女人果然天生会演戏呀。 可是下辈子还做她的奴仆？这是造了什么孽了。合着，下辈子她都不放过人家啊，真是可怕。 “过来，你过来，快回到我身边吧。”谢心月还在抽答答地说，“我保证以后好好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伤害，不让你被人骗。若你不喜欢复杂的生活，我们归隐山林也好，就我们两个，一切都随你。” 这不仅是会演戏，是大言不惭地说瞎话呀，说得她自己好像都信了呢。 陆遥遥都有点佩服了。 就见豪猪在谢心月的声声呼唤之下，脚下终于动了，向着谢心月一步步走去。 步子虽然慢，虽然沉重，确实是一寸寸挪向谢心月的。 谢心月内心狂喜，面上却半点不敢流露出来，还是流着泪，一副哀哀凄凄的模样，好像母亲盼着游子归，好像等着丈夫的望夫石。 要陆遥遥说，这戏有点过了。 但豪猪好像挺吃这一套，眼睛里落下泪来，并继续向前。 尹图下意识地想伸手阻拦，却被陆遥遥拉住，并对他摇了摇头。 脚下的路，都是自己选的。 源于动物的忠诚，豪猪有着天性的羁绊感。但它若自己不能突破这一层，往后就还会受害。 那时，谁也救不了它！ 她说给它自由，是真的给，也真的并无所求。 自救者，天才救。 她尽了力，一切要看豪猪自己。 第93章 收下我 明望者也急得抓耳挠腮。 但见陆遥遥不动，尹图也不动，身边的水师兄又对他摇头，急得他的脚在地面上都快挖出一个坑了，也忍着没有上前。 只低声道，“你想好啊，你可千万想好啊。” 但豪猪仿佛听不见似的，眼中似乎只有一个谢心月，前主人。又仿佛眼中全是故事，谢心月所说的那些同甘共苦的故事。 旧情难舍，万物一理呀。 陆遥遥尽管对豪猪没有要求，救它也不是要回报，但她太知道谢心月的人品了，不禁为豪猪感到惋惜和无奈。 “好孩子，好孩子，快过来，我们在一起，我们永远都在一起。”谢心月还在诱哄，声音都哽咽了。 并非是难过，而是激动的。 只差三步啊，再三步，这只猪，等级比她还高的猪，就又会成为她的伴兽啦。 这只猪有什么本事，她比谁都清楚。 是她差点行情，让猪猪也无法发挥。以后想个什么法子，把它的力量据为己有就好了。 那时，什么苗金，什么尹图，她谁也不会放在眼里…… “别忘记你小时候，误落猎人陷阱，差点被烹食，是我把你救出来的。”再提提当年的救命之恩。 三，二，一…… 眼见着豪猪就在眼前，谢心月狂喜地伸手就抱。却没提防寒气四溢，豪猪竟然支愣起全身的刺。 她抱得太快太急，恨不能扯着豪猪立即就走，生怕节外生枝。因此虽然有所预感，收了力，但身上还是被刺出好几个血洞，疼得吱呀乱叫。 “你刺我！你居然敢刺我！我是你的主人！大胆，我要惩罚你！”情急和剧痛之下，她一秒暴露本性。 豪猪嗥叫几声，又快速刨了几下前蹄，而后猛然回身，向陆遥遥跑去，再度缩在她身后。 它做出的是什么选择，已经不用再多说了。 “它叫那几声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明望者好奇得不行。 “它是说：你活过来之后，有没有问过我的死活？哪怕半句呢？”陆遥遥大声道。 塑料花就在她头顶上别着，所以早同步翻译了给她听。 她很欣慰，感觉挽救了一个失足少女似的。她不要回报，但这种彻底救人于水火的感觉，让她感到满足。 “没有，没问过！”明望者差点拍胸脯保证了。 “它又说：在极寒之地那次，是你生病了，我祭出自己的妖丹才保住你。” “它还说：遇到妖王级大妖那次，也是我舍了命顶在前面，让你先跑的。” “然后它说：原来，你把我所有的忠诚和努力全记成是你的功劳。想来你也不记得，若不是我不断把妖元化为人类的灵力予你，你也不可能升到八级。就连当初救我，也是稀罕我的品种，要自己拿去做烤乳猪。” “最后它说：人类割袍断义，我自问几百年足以对得起你，最后更差点因为你的私心而死。我本看不上你的人品，现在正好一刀两断。以后再说我是你的伴兽，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遥遥一条条说出来。 谢心月疼得吱呀乱叫，更是面如死灰。 她的底细，全让这只猪泄了！而且她知道，她永远也不能再收它做伴兽了。 她与它本来不再有血契关系，可主仆的时间太久，灵台里还有一丝残留的联系，让她可以听清对方的话。 而且只有她是直接面对豪猪的那双眼睛，湿润泪意之下是冰冷，是决绝，是陌生，还有斩断一切的痛。 完了，全完了！ 谢心月放声大哭。 这回是真的，真的痛啊。 身上疼，扎的。 心里痛，因为永远失去这只灵兽出身的伴兽了。 谢心月带着浑身血，羞愤而去，尹图瞪了陆遥遥一眼，也走了。 眼看就要带弟子们出门大比，他还有很多繁杂的公务要处理。反正徒弟这边没吃亏，他也不必再多说。 陆遥遥却莫名其妙，“是她闹事么，可为什么这样哭着跑走，好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似的。我师父又瞪我，我招谁惹谁了？” “前面那人你不要管。”明望者拍拍陆遥遥的肩膀，“后面那个是师父爹，当爹的都这样，不管心里高兴还是不高兴，不管是夸孩子还是骂孩子，都是瞪。这样好像挺威严，你怎么高兴就怎么理解吧。”说完，也追着尹图和水杉走了。 有正事啊，正事最烦人了。 陆遥遥一想也是，而且师父爹这三个字形容贴切，可不正是有这样的感觉么？ 所以，其实，根本上，她老喜欢她师父了。 也所以，很想找到师父的心上人，如果没死，没嫁，就成就一段遥远的姻缘多好呀。 她感叹着，回药田继续工作。 哪成想，豪猪忽然跑到她前面去，扑通一下跪下了。 “哎呀有事说，不要总跪来跪去的，我这不兴这一套。”陆遥遥挥手让它起来，“你的犹豫和纠结是正常的，我非常理解，没有怪你。再说，我说了你是自由的，也没有怪你的资格。我只是开心于，你看得清自己和对方，选了光明的未来。不然，你这辈子得让谢心月耗死。而且，她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 谢心月没摆出那些过往，而且明明是人家豪猪的付出，却让她揽到自己身上之前，陆遥遥对她的厌恶只是百分百，现在么，百分之二百了。 “不，求陆姑娘收了我！”豪猪嗷嗷叫，塑料花咔咔翻译。 陆遥遥倒是怔住。 豪猪就又说，“我是自由身了，想怎么样都可以。现在我想好了，就求陆姑娘收下我。” “我收你？怎么收啊？我自己还是个小弟子呢，不收徒！”陆遥遥有点挠头。 本来直接回绝就好了，但豪猪情真意切的，真让她有点拉不下面子。 “收它做伴兽！”猫坚强喵的一声，“那样我就有个等级比我高的小弟了，好威风！” 普通修士，能拥有一只伴兽都难，得有很大机缘，还有很好的资质，或者资源人脉相当强大才可以。 能拥有两三只伴兽的非常稀少，都是惊才绝艳的人物。 能拥有五只的，目前还活着的，没有飞升的，只有传说中的一人了。 就是方寸山的一位老祖。 第94章 太太太牛B了 猫坚强早就打听过了！ 拥有多只伴兽的，不管是两只还是三只，都以入门先后排大小。 可惜塑料花是上古仙种，入门后就强行提升了辈分，害它还是老小。 在它小小的猫心里就认为，主人再收一个，它就终于能当大哥了！ 若是这只猪，等级比它高却乖乖听它话，它就太太太牛B了。 （陆遥遥语，被猫坚强学去了。） “我有你们两个了啊，还收？想收也收不了吧。”陆遥遥都惊了，不明白猫坚强的小脑袋里每天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然你试试？”塑料花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也说，“你这样的废柴能收下我和小强，说不定还有什么奇特的天赋。” 陆遥遥怔在那里好半天，最终点头。 试就试吧，反正试过了不成，豪猪才会死心，这样也免得她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憋着也怪难受的。 豪猪眼睛一亮。 它心里隐隐觉得有谱，因为感受过陆遥遥送过来的妖力，非常人所能及。 那么，收伴兽这件事即然纪录是五只，陆姑娘说不定也能再收，那么它当第三只也说不定就可以。 陆遥遥本来就是想敷衍一下，倒不是她不真诚，而是真的觉得自己不成。收下那两个，都有点误打误撞的意思。 她一个一级低级女修，有两个伴兽已经很逆天了好不好。 可是当她单膝跪下，额头与豪猪相抵，立即感觉到一滴热血从她的眉心顶进来。她连忙也带出一滴灵血，居然迅速相融了！ 灵台中，类似于游戏状态栏那个地方，啪地出现了豪猪的影子。 “饿滴神哪。”她惊得坐到地上。 “成了吗？成了吗？”猫坚强急得在旁边窜来窜去。 “大哥，我们有同个主人了。”豪猪几乎喜极而泣。 接下来，陆遥遥在现代当兽医这么多年，从来没听到一只猫这样嚎过，简直开心得找不到北了。 “那什么，改个名字。”陆遥遥内心一片混乱，只想等楚鬿出关的时候问问师叔，迷糊中只想到这件事，“以前谢心月叫你什么名字？” “就是猪猪。”豪猪再提起谢心月，已经完全没有情感牵挂了，“连名字也懒得给我起，因为我是猪体，就叫个重名。” “那咱也叫珠珠，如珠如宝的珠，毕竟你还是个女的，这名字贵气。”陆遥遥想了想说，“她视你为工具，可利用的工具，在咱们这儿，你们都是比任何宝贝还珍贵的存在。而且两个字同音，我叫你的时候，气死个老妖婆。” 豪猪，不，珠珠长声嗥叫，是欢喜的认了。 大约太高兴了，嘭一声，身上冒光环，居然又进阶了。 五级！ 这恢复得也太快了吧，奇迹一样。 于是陆遥遥再度听到小猫的那种嚎叫声，比猫发情时的古怪声还瘆人，却透着欢喜得要死掉的感觉。 五级的小弟，也难怪它嘚瑟成那样。 陆遥遥暗暗内视了下自己：永远的一级！妈蛋！ 全都有进步，就她是至死一级不改变。 有人欢喜有人愁，却没人知道曹小草就在远处监视这一切，再度被惊得差点露出行迹。 一个资质差的普通女修，后来成了被毁掉根基的废柴，把根基修补起来已经是万万没想到的，居然还拥有了伴兽。 而且不是一只，不是两只，是三只！ 曹小草妒忌都快质壁分离了，连忙跑回去报告。 苗金还在喝茶，这回是痛痛快快把茶杯吓得摔到地上了。 “什么？怎么可能？！”他猛得站起来，惊问。 曹小草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点头点头，证明这一切都是真的。 “看来，我真的小看我这位掌门师弟了。”半晌，苗金又跌坐了下来，喃喃自语，“他收霍达，已经是令人艳羡。收下这个女弟子，原来早有深意。我们还只当他糊涂，或者随便收一下玩平衡术的。深啊，他心思真是深沉啊。” 尹图向来没什么心机，却被人当成阴谋家了，也是冤枉。 …… “什么？”不久后，听到这个消息，谢心月也跳了起来。 去要伴兽未果，还搞了一身伤，她自己也觉得臊得慌，就一直没出门。 但她不知道这件事，架不住苗金想让她知道。 “我的伴兽居然成了陆遥遥不是明抢么？掌门师兄也太偏心了，都不管管嘛。”谢心月气得要死要活，然后又哭，“真是墙倒众人推，这世道太无耻了。” 就没想过无耻的是她，从来没有人推她，是她推别人，绊自己。 “现在你怎么哭也没用了，倒不如想想其他办法。”苗金假意安慰说。 “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办法？”谢心月痛哭道，“我的修为没了，伴兽没了，脸面也没了，连贴心的徒弟都没了，我还拿什么跟白水峰，跟那个陆遥遥斗。” “打蛇打七寸，是人就有弱点的。”苗金嘿嘿笑，“那个臭丫头好像很在意师父的样子，不如你从掌门师弟这儿动动脑筋？” “能有什么脑子好动？”谢心月咬牙，深恨尹图之无情，“他很是喜爱这个弟子，处处护着，但凡我要动一动，他那样子能和我拼命。” 你就根本没有脑子！ 苗金心想，然后挥手布下一个结界，“你自己也说了，你什么都没了，现在唯一可以保住的，好像只有这个长老之位。但在以实力为尊的修仙界，只怕也留不长久。除非，你的身份地位有依托……” 谢心月眨巴了两个眼睛，根本没听懂。 苗金不得不进一步，“你给我说实话，石希有，真的只是你的徒弟么？我怎么记得，有一阵子你都在外面待着，整整一年多都没回来过呢。回来的时候就抱着个婴孩，说是有灵根，要收为徒弟的。那个人，说是希有吧？” 谢心月震惊脸。 苗金就又诱导，“你从这方面想想……” 阴谋，总是在阴暗的角落中生长着。 可阳光下，也有温暖可爱的事情发生。 楚鬿出关，惊讶地发现陆遥遥又收了一只伴兽。 他心知，这事早晚传遍修仙界，必然会引起轰动和注意的。 这丫头，往后想低调也不成啊。 第95章 师父要渡劫 “我也不知道怎么能做到。”陆遥遥还苦恼了。 终究没有告诉师叔，她收下珠珠的时候，又感觉到胎记处灼烧般的疼痛。回屋对着镜子看，那个悬崖柏形状的胎记，居然又有一根枝条变成红色。 如果每收一个伴兽，枝条就变红，那么那棵树上还有好多好多枝条，难不成她能收这么多？ 建妖兽大军啊。 “可我自己还是一级啊，完全没有松动的迹象。”最后，她又泄气地说。 她这种情况，楚鬿就算活了这么久，见多识广的也没有见过。 “不要担心。”他只能这么说。 万事有他。 如果遥遥这情况后期会对她造成伤害，他拼尽一切也会护她平安周全。 陆遥遥本来是烦恼的，人类对未知的情况总是会感到恐惧。 但奇怪的是，楚鬿总是能给她强大的安全感。 他那样平凡，修为又低，性格还温吞，可就是让她相信，天塌下来，师叔也会淡定地说：没关系，找东西顶上好了。 至于她那位师父，倒是会豁出命来向前冲，嘴里嚷嚷着：犯我徒弟者，死开！ “与其发愁这些未知的事，不如做点实际的？”楚鬿见陆遥遥有些心神不宁的，打算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能收多只伴兽，目前也不知有没有上限。 她有神奇的或者说强大的，辅助伴兽升等级的能力。 可她自己却徘徊在一级不动，这情形，楚鬿猜测多半与她身上那莫名其妙却又强大无比的妖力有关。 还是要找到来源，才能解释这一切。 但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必须徐徐图之。暂时也只能先盯紧她，关照她，有了眉目再解决。 “什么实际的？”陆遥遥问。 “你马上要出山参加大比了，你以为那是简单的事吗？还是以为是没有危险的事？”楚鬿反问。 陆遥遥怔了怔，“我修为不行，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吧？” 她早想好了，她去，完全是为了充数，不会参加比试。 自己是什么斤两，她还是有自知之明。 “傻孩子，你以为方寸山里步步凶险，坏人特别多，或者因为妒忌或者因为仇恨或者因为觊觎你的东西，甚至没有理由就会伤害你、针对你对不对？” 楚鬿微微笑着，但浑身却透着冷，“但你只要走出这里就会发现，外面的世界更加凶险，反倒是门派里最安全。所以你说，你要不要做点准备。不是你不惹别人，别人就不会惹你的。有时候只是因为你优秀，别人就要置你于死地。” 他说得那样平静，可陆遥遥望着他，忽然觉得这位师叔也许是个有故事的人。 那种沧桑感扑面而来，没有经历过生生死死，万千世情，又怎么会有那样的神情？ 楚鬿意识到自己的微微失态，立即就调整情绪和神情，弹了下陆遥遥的脑门说，“你也不用怕，毕竟跟着你师父呢。不过在外头，你能医兽这件事，千万不要轻易暴露，不然会给自己惹祸。” “嗯嗯，我尽量。”陆遥遥点头。 但她不能保证，因为兽医也是医生。 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治病救动物是她的天职。 若是有动物重伤重病在她面前，她怎么能见死不救？如果为自保而选择沉默，那和一条咸鱼有什么区别？ 楚鬿就知道她不能乖乖听话，内心中是有些发愁的。可惜因为那个特殊的原因，他没办法就近保护。 只能好好嘱咐尹图，再给几件法宝。 “所以正事就是……”他把话题拉回，“去玲珑峰找明长老。你们的关系很不错，找他讨点保命的药随身带着。回头让你师父再给你几件防身之物。凭你的机灵，再带着三只伴兽，也就差不多了。” 什么是师父给的？还不是他的存货！ “不错不错。”陆遥遥立即拍拍手，站起来，“我这就去找明师叔，虽说大比他也去，但他指定能给我留点跟别人不一样的好东西。” 一溜烟儿跑到前山，想先找师父求个能飞行的法器或者加强腿力的符咒之类的东西。不然从白水峰到玲珑峰，凭肉腿那真是翻山越岭的能走死人。 可是还没找到师父，就先看到明望者走了过来。 她登时大喜，迎上前道，“明师叔是我的贵人哪，这么不禁念叨的吗？我想起您，您这就送上门了。” “送上门？”明望者忍笑，“听起来就是要算计我。得了，你也别废你的小脑袋瓜子，我这不是主动给师侄女送好东西来了，免得和对公的搞混了。” 说着，从储物袋中拿出个木盒子，“里头我写了详细说明，回头自己研究吧。” 陆遥遥喜滋滋，“长者赐，不敢辞，我就老实不客气地笑纳了哈。”她不伦不类在说着，把盒子抱过来。 正想当场打开看看，眼尖地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忽匆匆走来，不是谢心月又是谁？ 明望者也发现了，和陆遥遥一对眼神，有志一同的立即闪。 却没有闪远，而是躲在一边看。 就见谢心月进了白水峰的大门，直奔书房处。 这时候谁在书房里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不用猜。 他们又对视一眼，跟上。 却没跟着进屋，而是蹲在窗角下面。 明望者还挥手设下结界，让外界感知不到他们，可他们却把屋内的情形听得清清楚楚。 “掌门师兄……”谢心月哀哀切切地叫了声。 蹲在窗下偷听的陆遥遥打了个寒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声音，带着三分幽怨，三分似羞还嗔，四分欲说还休，直男们可能感受不到，可身为女性却瞬间听懂了潜台词：她师父怕是要渡劫！ “何事？”尹图放下手头的活儿，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师兄，你何必这么无情呢？”谢心月抽答了声。 “我怎么无……好吧，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尹图无奈地妥协了，“以后，或者，你有事也可以打发个弟子来，你身子才好，不必跑来跑去的。” “师兄，你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谢心月的幽怨气息更强烈了，“就算你看上了别人，但我们曾经……难道你忘记我们的过去了么？” 第96章 逼婚 陆遥遥抱头：要坏菜！ 难道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啊。 而尹图显然什么也没听出来，只尴尬地道，“那个，谢师妹，年轻时候的事不要提了。再说过几天我就要带弟子出门大比，事务繁重，如果你没什么重要的事，就先……” “师兄你赶我走！”谢心月谴责的语气很激烈，带着撒娇的意味，“就算你忘记那一晚，可也不用避我如蛇蝎。” 那晚！ 这下子连明望者都听出点意思来了，不禁虎躯一震，震惊脸望着陆遥遥，不知该不该堵上她的耳朵，或者干脆搅和了屋里的事。 下面的，是可以听的吗？ 正犹豫，谢心月已经说话了，“我也是有骄傲自尊的，师兄不待见我，我本不该死皮赖脸往上贴，不过大路朝天，各走半边罢了。” 尹图还在发愣，脑筋根本转不过来，不知道谢心月要说什么。 谢心月气苦，“只是我现在被陆遥遥害得如此之惨，不仅修为没了，伴兽也没了，若再保不住长老之位，还不得让人踩到泥里去？从前做长老的时候性子耿直，怕也得罪了不少人，到时得有多少人寻机报复，师兄可想过我的难处？” “你不要再说遥遥的坏话！”尹图这句听懂了，登时不乐意，但还是诚恳地说，“至于说你掉了级却还在长老之位上，你尽管放心，我这掌门没有意见，其他三大长老没有意见，其他的人能有个屁的意见。再者说了，论资排辈也轮不上别人，当初我任掌门，你们任四大长老，也是不靠打出来的。武力，修为，根本不重要。” 还是要以德服人。 但谢心月的德行…… 尹图甩甩头，不愿意想这种烦心的事。 “话不是这么说！”谢心月却连忙道，“总归我一直依靠自己，从来不曾麻烦你们。但我现在倒霉了，护不住自己，师兄你可不能不管。” “管管管，我管。”尹图的不耐烦已经很明显了，“你等我和水师兄商量个章程出来，保你不受任何欺压，这总行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心月的声音都变尖了，“你不明白吗？保护我最好的方式就是留我在你身边。” 见尹图还是一脸不明就理，干脆咬牙道，“你是掌门，若我是掌门夫人，还有谁敢叽叽歪歪？！” 尹图居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那想：掌门夫人哪位？ 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吓了一跳，“谢师妹你开什么玩笑！” “谁开玩笑了？我没开玩笑！”谢心月站起来，逼近。 幸好有张书桌挡着，不然尹图都有点方了。 “我修为被毁，总得补回来。如果你娶了我，第一没人敢看轻伤害我，第二资源财物也会无限供应，这样我就能早早修回去了。”她大言不惭，“我是让你徒弟害的，难道你不应该补偿我吗？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不过是个身份，你都不愿意给吗？” 何止是过分，简直太过分了吧？！ 逼婚啊这是！不，讹婚！ 明望者听得有气，就想冲进来，却让陆遥遥拦住，并且对他用力摇头。 别冲动！还得听！这女的后面肯定还有更劲爆的话！ “我说了，遥遥没有害过你，你再胡说八道，败坏她的名声，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尹图又急又恼，“你刚才说的什么嫁啊娶的话，我只当没听过。好在这里也没人，你赶紧回去吧，一定是受伤的时候也伤了脑子！” “不，我不走！”谢心月却又跳回去，使劲坐下，摆出要跟那把椅子烂在一起的态度。 “别逼我亲手把你丢出去！”尹图火大了。 “师兄，你好狠的心！”谢心月尖叫，但同时更深的坐在椅子上，双手还扣住扶手，“你有本事就把我和椅子一起丢出去，最后再杀了我。但若我不死，我一定告诉所有的世间之人，要告诉他们，你这样五大门派之一的掌门人，道貌岸然，高不可攀，却是如何对待自己儿子的亲娘！” 儿子？！亲娘？！ 这两个词，简直震得人天翻地覆。 陆遥遥毕竟是现代灵魂，什么不要脸的事都听过见过，多狗血的情况也面临过，心理抗压能力极强。 明望者就不同了，整个人惊得坐到地上，连结界都没控制住，直接破碎了。 屋里，尹图的震惊更是如遭雷劈，但很快就转为愤怒。 “你够了！”他一掌拍在书桌上。 上好的黄花梨大桌子，登时木屑乱飞，直接碎成渣渣。 这还是他情绪控制得好，不然这一巴掌是要拍在谢心月头上的。 “胡说八道也有个限度！难道你是真的疯了吗？”他大怒，“我与你就是同门师兄妹的关系，何曾有过半点超出？你再不要脸，又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是你逼得我不要脸的！”谢心月却全然不惧，“若你好好娶了我，何必撕破脸到这个程度？” “你！你不可理喻！我凭什么要娶你？”尹图气得要跳脚了。 “就凭我给你生了个儿子！”谢心月却跳得还要高。 随即空气诡异地静默了下来，落针可闻。 尹图手指着谢心月，气得发抖，根本说不出话。 谢心月却得意地哼了声，“石希有并不是我的弟子，而是我的亲生儿子。姓石，就因为孩子爹铁石心肠！” “当初你抱回来个婴儿，说是徒弟，又对他那般呵护，其实我们都有所怀疑了。”尹图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那其实也是你的儿子！”谢心月嚷嚷。 “你还要这么说！”尹图摆摆手，“也罢，你一定要诬赖我，我现在就叫苗师兄、水师兄和明师弟过来，咱们当面锣对面鼓的说清楚。我尹图的为人算不上多好，但也绝不是鸡鸣狗盗，淫人妇女之辈。我知你对我有心，可我并无此意。为了避嫌，从无与你独处，也绝没有碰过你一根指头。你我之间清清白白，我倒也要听听，这孩子因何而来！” “你果然忘记得干干净净。”谢心月忽然哇一声哭出来，“亏我独自承受这一切，独自面对你们的猜忌，也从不曾找你的麻烦，苦维护你的脸面和尊严。却原来，你根本不当一回事，也不把我放在心上，甚至完全不记得！” 第97章 柔美型小白脸 她的语气这么悲伤，有强烈的控诉感。 陆遥遥恍然觉得：她八成没有说谎…… “陆小贱人只是你的徒弟，你都爱若珍宝，百般呵护。可我们的儿子呢？你从不正眼瞧就算了，被那小贱人害得如今成了残缺之人，你居然还要把他赶出山门，哈哈。他不再是个男人了，你不也绝后了吗？” 她又哭又笑的，状如疯癫。 却不想想石希有是把自己作死的，何况他又没有真的死，还是她和苗金率先处理的，只是通知了尹图一声而已。 而在外面偷听的陆遥遥愣了愣，才知道所谓的“陆小贱人”是说她。 “你越说越不像话了。”尹图气得已经不气了，摇头道，“我不知你受了谁的坑害，但那人绝不是我。我与你之间，没有任何逾矩之事。” “怎么没有？！”谢心月急了，“那年魔道攻击周饶国，他们向我们方寸山求救，师父派了我们师兄弟五人前去。在到达周饶国的前一晚，我们落脚在小川峡谷……掌门师兄与我有了肌肤之亲，后来我发现怀了希有……” “可是那晚我有点私事，离开了小川峡谷呀。”尹图立即大声道，听语气也是很惊讶的。 “你不承认么？”谢心月更急了，“你不记得就算了，居然还要提上裤子不认人吗？那天……” 这般粗俗的话她都说出来了，恐怕后面还有更粗俗的。 陆遥遥实在听不下去了，明望者也是。 但明望者更快，忽然就跳起来，几乎把门踢开，整个人撞了进去。 尹图和谢心月都吓了一跳。 其实以尹图的修为，之前明望者的结界破了，他就能感觉得出来。但被谢心月搞得心神即烦且乱，都没有发现。 “别说了别说了，我都听到了，耳朵受不了了。”明望者气恼尴尬得脸色通红，不断摆手。 尹图有些手足无措，好像被人撞破了什么似的，虽然他笃定自己没做错什么。 但谢心月毕竟是方寸山的长老，私生子什么也毕竟是丑事。 可没想到更尴尬的在后头，因为他看到陆遥遥在门边探头探脑。 “我也……”陆遥遥举了举手，表示听到了。 尹图无力地坐下来，不断揉着太阳穴。 这都什么事啊，长辈们见不得人的事，居然让小辈听到。 “老五来得正好，你给评评理。”谢心月把牙一咬，干脆脸就不要了。 “我不会，我不管，别问我。”明望者一键三连。 他只不过如坐针毡，再不出来不行了。 “师父，您确实没记错吗？”陆遥遥忽然来了句。 直男就是斗不过少泼妇，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 就像下斗兽棋，老鼠最差劲，大象最厉害，可以说是顶级。 但是老鼠，就专门能克制大象。 所以，还是她来吧。 “这种事……怎么会记错？！”尹图脸都憋红了。 这话让遥遥问出来……他的小徒弟啊，小闺女儿啊，真是，丢人现眼啊。 “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谢心月又进入疯婆子模式，“你不承认，我就满世界去嚷嚷，除非你给我个说法。” “谢长老稍安勿躁。”陆遥遥皱眉。 别说他师父和明长老这样的大直男了，连她都感觉头疼了。 在现代的北方方言里，谢心月这种女人叫做“滚刀肉”，刀切不烂又甩不下去，实在烦人得很。 “小贱人，你给我闭嘴！”恼羞成怒之中，谢心月已经不顾脸面。 尹图火大，又要拍案而起。 诬陷他就算了，敢这样骂他心肝宝贝的徒弟就不行！ 但陆遥遥及时给他了一个安抚的眼神：莫急，我又不会少块肉。 尹图心里骂骂咧咧的，但终究没有发作。 陆遥遥对着谢心月冷笑，“我劝谢长老，不要玩撒泼打滚那一套。你之前能用，而且管用，是因为我师父从大局出发，不计较，让着你罢了，并不是你这做法有多聪明。” 谢心月不客气，她也就不客气了，“我师父，我白水峰，也不怕你四处乱嚷嚷，泼脏水。有道是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如果做得太过分，诬陷同门，构陷掌门之责，自有门规处置。就算苗长老一向爱护您，可他也标榜过自己大公无私，对没有证据，乱嚼舌根的人不会容情” “我没有乱说，希有就是他的儿子！”谢心月不断重复这句话。 好像让谎言说上一万遍，就能成了真的！ “那就拿出证据来啊。”陆遥遥摊开手，“谁主张，谁举证，世人都知道这个道理。这种事随便说说，别人就得接着吗？我还说我是公主呢，谁信！再说我想来想去，那个石希有长得没有一点像我师父的。” “对对对对！”明望者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那样白白嫩嫩，细长一条，腰都塌了似的，娘儿们唧唧，哪点像我掌门师兄啊。” 尹图长得好，是帅大叔。 但他那身板是健美型，五官也硬朗，确实和石希有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仔细对比，石希有的五官确实七分像谢心月。 柔美型小白脸。 “孩子不能长得像娘吗？”谢心月也这样说，“但那不证明他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了，他有爹！” 一边说，一边死盯尹图。 陆遥遥感觉，谢心月好像不是纯诬赖，她是真的相信她师父就是孩子爹。 不过师父不会撒谎，他说没有的事，必定就是没有。 那么，就只有两种情况。 第一，师父这边记忆出了问题，或者当时神智不清。 但女人神智不清可以成事，男人……应该还是挺大难度的。 第二，谢心月被人设计了，让她坚定地误以为孩子爹是她喜欢的掌门师兄。 其实染指她的，另有其人。 这就比较靠谱了，毕竟在现代看了那么多文学作品，这都是万年老梗。 “都说了，要证据。”陆遥遥心平气和，“只要你拿出令人取信的证据，我师父就一定会负责。” 眼见尹图要急，又接着说，“若是没证据，我也说了，不怕你到处乱讲，门规不是设立着玩的。听说，咱们方寸山还有个虚空山崖……” 第98章 怎么和你生猴子 此言一出，尹图和明望者都是一愣，谢心月则哆嗦了下。 陆遥遥也是听楚鬿闲聊的时候说起，方寸山是大陆的边界，临着一个叫虚空山崖的地方。 普通人是看不到的，但犯了极大错误要受到极大惩罚的修士，甚至魔修、妖修、鬼修，都会被五大派的掌门联手打开结界，扔到那里。 据说其中非常凶险，比九死一生还要九死一生。 事实上，被送进去的修士有很多，能活着出来的…… 也正因为这个地界大凶，平时无人提起，尹图和明望者才愣住。 谢心月则怕自己给扔进去，忽然有点心虚，觉得不能再不顾脸面的大闹。 说不定，她会更倒霉，死得更快。 掌门师兄对她还狠不下来，这个陆遥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这种事，怎么有证据？”她采取悲情手段，再哭，“当初年幼无知，也没找师兄要一件信物。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自己认了。” 这个谢心月，浑身上下没有一个优点，但若她所说是真，至少对她师父还算真心。陆遥遥暗搓搓的想。 不过这么硬往上贴，人家又不喜欢，也是烦人。 “那你说，掌门师兄身上有什么特征？你说得出，就算你赢。”明望者忽然来了句。 他们师兄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贪玩，下河洑水，彼此都是光溜溜儿。 “那天夜里我都睡了，掌门师兄来找我，并没有点灯……” 那意思是：黑灯瞎火地办事，完全看不到对方。 “那你凭什么断定那人是我师父？”陆遥遥问。 “体型、气息、说话的声音……” “这些都能伪装吧？尤其还是修行的人，小事一桩啊。” “我不可能认错！当时为提防魔道的人攻击，我们是设了结界的。”谢心月一听又急眼了。 孩子爹本来确定了，难不成要飞？ “那结界是我们方寸山特有，外人破解不得！”她着补。 “可是当时结界内又止我师父。”陆遥遥想到一种可能。 可她就事论事不要紧，明望者却吓了一跳，是真的跳起来。 当时四男一女，照遥遥丫头这么说，四个男的都有嫌疑。 “不是我！”他吓得脸都白了。 他那生怕被沾上的模样，差点把陆遥遥逗笑了。 “就是掌门师兄！”谢心月也叫了句。 眼见着明望者松了口气，陆遥遥终于明白了那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你要我拿证据，是要逼死我吗？”谢心月紧接着倒打一耙，“怎么不是你师父拿证据？！” “谁主张，谁举证，刚才不是说了？”这个明望者倒记得清楚。 “反正我不管！”谢心月把心一横，“就算你们把我丢进虚空山崖，我也要讨个说法。” 这就是碰瓷了。 “你！你简直不讲道理！”尹图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我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么？真不是我！你要我怎么说才能相信？！” 哎哟，傻师父！ 人家以前笃定孩子爹是你，现在虽然有点搞不清了，但却一定要赖上你，不然如何收场？ 而且听谢心月的意思，也是因为丢了修为和伴兽，怕再做长老就名不正，言不顺，要重修回来，更需要多少天财地宝，多少灵丹妙药撑着。 如果没有掌门夫人之位，一切就都立不住。 因为不仅是感情问题了，还关系到生存。所以谢心月今日闹上门来，那是志在必得，还豁出了脸面甚至性命。 这种情况了，您老在这里讲人品？这不是虎狼囤于阶陛，尚谈因果么？ “长辈们的事，本不该我一个当小辈的掺和。”陆遥遥想了想说，“但弟子有听说过一句话，谎言都经不起推敲，因为一定是有漏洞的。所以，谢长老不如说说细节？时间地点和过程，说得再详细些，也许就能看出端倪。” “去去去！时间地点就算了，还过程？！”尹图唬了一跳，老脸通红，又羞又恼，“那是你一个姑娘家家可以听的吗？” 谢心月虽然不要脸，但身为古代女子，也确实没开放到这个程度，所以只把时间和地点又详细的确定了下。 尹图登时就大声道，“好了，我很确定了！” 陆遥遥身子一歪，差点跌一跤。 本以为尹图想起自己的作案经过，哪想到他面露喜色，“我现在一万分的确定，那个时间我确实出了小川峡谷！当时我在几里之外，怎么和你……” 怎么和你生猴子！陆遥遥在心里补足。 “你说不在就不在啊，我就记得是你！”谢心月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咬牙切齿地说。 “师父，可有证人？”陆遥遥连忙问。 “有！”尹图高声道，十足的理直气壮。 “是谁？告诉她！”明望者一指谢心月。 自己尊敬的师兄被谢心月这样诬赖，他很生气的。 特别是，刚才他也差点被沾上，太吓人了呀。 “她要还不信，拉来作证也可以！”明望者又补充，“就不信她红口白牙地一口就咬定了。这龌龊事，谁做的，找谁去！” 陆遥遥也盯着尹图。 却见尹图目光闪了闪，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这微表情，说明他很为难。 果然他说，“不行，我不能说出那个人是谁，他也不能出来作证。” “为什么？”明望者惊讶，“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么？放心，咱们方寸山也是一方名门，顶多私下请人来作证，不惊动旁人不就行了。” “不不不，我发过誓。”尹图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好像被人打断了骨头似的。 那神情如此微小和短暂，也就陆遥遥紧盯着师父，看到了。 那是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吗？是不是和他的心上人有关？ “那你就是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当时和我在一起的，就是你！”谢心月跳起来，尖声道，好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 “事情不是我做的，即便天雷来袭，我也这么说！即便刀剑压颈，我也不会认。”尹图掷地有声，“但我做了承诺也算数，宁愿被人误会，也不会背叛！” 是条汉子！ 可惜这个时候，越是汉子越倒霉。 第99章 一万头路过 “好啊，那我们就鱼死网破！”谢心月果然尖叫道。 眼看谈判要崩，陆遥遥连忙站到中间，双手下压，“冷静冷静，两位长辈请冷静。事情是要解决的，直接撕破脸，对大家有什么好处？” 谢心月本就是虚张声势的，听她这么说就气鼓鼓地停下向外冲的脚步。 “弟子再贡献一个建议吧。”陆遥遥头疼了，“这件事暂且放一放，等门派大比回来，必然有个交代行吗？” 眼见谢心月梗了脖子，就要反驳，连忙又加上一句，“就算是找到证据和证人，也不是立即就能办到的，也需要时间呀。再说了，我师父要找证据，难道谢长老不要找吗？凭什么孩子是两个人生的，却要一个人来证明？” “不是我生的！”尹图必须要把这事讲明白。 “谁知道你们不是推托之词？”谢心月又开始大哭。 魔音穿脑般，让人烦躁之极。 “师父，你给她个保证。”陆遥遥转到尹图的身后，“告诉她大比之后，是好是歹，一定会有个说法。” 尹图犹豫了片刻。 因为他非常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石希有的爹不是自己。但遥遥说了，只是给个说法，又不是让他捏着鼻子认了。 无论如何，不是他就不是他！ 只是出了这件的事，谢心月也是方寸山的人，被人夺去清白生了孩子，身为掌门，这事不也得查查吗？ 当时小川峡谷内确实只有他们五人，难道有什么人潜入而没被发觉？ 那就太可怕了。 “好吧，就这样说定。”尹图一咬牙，“门派大比之后，必然给你个说法。不管花费多少时间精力，也一定帮你把那个人找出来！” 这一句，又是间接说明自己是清白的。 但谢心月哪顾得这些，只听说有交代就很高兴了。她是个极其没有脑子，却偏偏以为聪明的。上白水峰这么一闹，到现在那气势也是强弩之末了。 她急于回去向苗金讨主意，当下并无异议，又自以为是地逼着尹图发了个毒誓，这才转身走了。 于是，整个世界清静了。 尹图吁了口气，觉得比与高手斗法还要辛苦。 “丫头，你何必给她留下再次胡搅蛮缠的机会呢？”明望者却不认同，叹了口气道。 “明师叔，师侄女我总说一句话：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事不能做。虽说退一步可能是万丈深渊，但也可能海阔天空的。这事，确实得缓缓。” 她望了眼门外，“这位谢长老，真是让我看不起。” 又哼了声，“难道明师叔不觉得吗？她早不找，晚不找，她又不是今天才掉修为的，为什么选在这个时机，还不是因为我师父很快就要带我们去进行门派大比了吗？” 明望者很想说那个艹字，但看到陆遥遥嫩生生的小脸，这个能表达中国人所有情绪的字眼，就生生憋在喉咙里。 当着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不能说脏话！ 却不知这可爱的小姑娘，在心里已经有一万头草泥马路过。 “我们是不怕她闹，毕竟有真相大白的时候。但门派大比对修仙界来说是一件大事，耽误不得呀。”陆遥遥也无奈。 明望者望了一眼尹图，点头。 五大门派，方寸山本来就垫底。 这次大比若成绩很差，说不定五大门派就变回到四大门派了。 那样，让掌门师兄如何自处？成为方寸山的罪人吗？ 可是真在此时闹将起来，风言风语的，一定会影响弟子们的发挥，甚至掌门师兄的心情。 出门在外会有多少意外，他一把年纪了又如何不知？ 如果掌门师兄分神，遇到半路不怀好意的，导致出了什么危险，那真是得不偿失。 现在跟谢心月针尖对麦芒是爽，可却是不理智的。 谢心月不顾大局，只想着自己的私利，已经让小丫头都看不起了，他不能做那种人哪。 “她还真是恶毒，特意挑了这个时候。”明望者冷哼。 若说她身后没人出主意，那才是奇怪了。 “对嘛，先争取时间。”陆遥遥连忙说，“而且为了师父的承诺，她现在也不好再折腾了。后方平安，前方才能好好比。再借着出门的时机，把当年的事好好查一查。不是我师父，到底是谁干的坏事？谢心月虽然很是让人讨厌，可毕竟是方寸山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这口气，咱们怎么咽得下。” 这话，说到了尹图的心坎里。 但是新的问题又来了：谁盯着谢心月？ 陆遥遥一提，尹图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他们这一走，还要调查谢心月当年那件事，兴许要几个月才能回来。 方寸山多年来派系斗争严重，下面不团结，上面某些人私心杂念重。从前矛盾没爆发出来还好，现在几乎撕破脸了，尹图长时间不在，怕会生变。 “不仅如此。”陆遥遥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都走了，楚师叔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尹图就纳闷了，“他老人……他老是在后山待着，不会有问题的。” “那是以前。”陆遥遥皱眉，“说起来，是我连累了楚师叔了。我闯了这么多祸，他却一直帮我，本来与世无争，却也成了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珠珠被谢心月派来后山找茬，还不就是针对师叔的么？” “你也知道自己是个祸头子啊。”尹图瞪了徒弟一眼。 “我那是被动的，是奋起反抗好不好？”陆遥遥回瞪，“全是他们非要来惹我，我不得不反击回去。难道任他们在我脖子上拉屎，打完了还大声叫好么？” “不要说得那么直白！你就不能文雅点吗？” 尹图敲见好就收子，头疼无比。 更加确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遥遥要结道侣，就一定得和霍达。嫁到别人那里去，就这个脾气，他无论如何是不能放心的。 只能放在身边，亲自盯着，就是有点委屈大徒弟了。 “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可以装一下的，但师父和明师叔是外人吗？”陆遥遥嘴撅得能挂油瓶，“现在正事要紧，师父不要老挑我的刺儿好不好？” 第100章 让老祖头疼去吧 明望者收到尹图的眼神，给了个“同情”的眼神反馈。 怪不得掌门师兄说他这贴心小棉袄偶尔会漏点风，当个老爹太不容易了，他不娶妻生子是正确的选择。 “楚师叔修为又低，还没有伴兽，偏生性格那么温和。我不在的时候，谁保护他？”她叹了口气，是真愁。 尹图望天。 修为低，没伴兽，性格温和，这是说那位老祖？ 那位强大相当于半神之躯，拥有五只神兽级别的伴兽，一怒之下曾经冰封万里，血流成河的老祖？ 虽说知道小丫头没见识，但守着聚宝盆当水桶的，她这也是天下间独一份儿。 “你说怎么办都好，就听你的了。”尹图放弃了抵抗，打算让别人头疼去了。 “这事嘛，还得求到明师叔头上。”陆遥遥笑得贼兮兮，显然早就想好对策。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得把主意打到我这。”见陆遥遥望过来，明望者认命地点头，“也罢，我就把带队出山的任务让给楚师弟吧。” “就是太委屈明师叔了。”陆遥遥连忙道，满是歉意。 明望者却大手一挥，“有什么好委屈的，不瞒你说，倒是正合我意。当时我抢这个名额，就是为了跟谢心月过不去，免得她在路上给你们使绊子。” 说到这儿看了看尹图，“今天我倒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跟去。却原来是对掌门师兄贼心不死，还要制造机会相处呢。” 尹图尴尬，烦恼，总之一提谢心月，心里身上都不舒服。 “相比起在外头乱跑，还遇到一堆不管喜欢还是讨厌的人，倒不如留在门派内，好好炼丹炼药。”明望者继续道，“掌门师兄也知道，我向来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和人比起来，我更喜欢草药和特殊的材料，喜欢我那一炉子火。” “怪不得我和师叔这么合得来，我也差不多这样呢。和人比来，我更喜欢动物。”陆遥遥连忙寻找共同点，套近乎，嘴甜得很。 尹图也说，“我那还有一块上等玄铁，给你了。” “哎哟，是我要了好几次那块吗？可谢谢掌门师兄了。”明望者立即有了一种喜出望外的感觉。 “掌门师兄也放心，虽说苗师兄和谢师姐都留在山门，他们俩向来又是一伙儿的，但水师兄虽然圆滑不多事，可到底还是有大局观的，坑害门派的事，他不能坐视不管。再有我盯着，绝对出不了乱子。” “就这么愉快地定了。”陆遥遥拍板。 尹图罕见地没吭声，心里却暗笑：小坏蛋计划得好，但是得能说服老祖才行呀。老祖是离不开方寸山的，我才不拦着你，让老祖去头疼拒绝吧。 他最近不知怎么有点心软，看不得这小坏蛋失望。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陆遥遥兴冲冲去和楚鬿说起让他顶替明望者一起出山去大比的事。 鬿先是愣了愣，随即就摇了摇头道，“我不去，你也不用担心我。” “为什么呀？”陆遥遥冲口而出。 但随即想到，有的人就是不愿意出门呀，宅在家里才是最舒服的状态。 她是太一厢情愿了些，但她也真的担心把师叔单独留下，苗金和谢心月会针对他。 看到那毫不掩饰的失望，楚鬿的铁石心肠居然不忍，还特意解释了下，“你也知道，我每到月圆日都要闭死关，人在外头的时候，会非常不方便。” 虚关，是指不出门，却还是与人相见、处事。 死关，相对就是除非生死，必须自我隔绝，不能受到外界的打扰，也不会管外界的事情，哪怕洪水滔天。 陆遥遥一听这个，登时就松口气，脸上也露出些笑容。 “原来师叔是因为这个问题，我早想过啦。”她仰着小脸，好像一只讨要吃食的小狗子，眼神清澈到简直让人无法拒绝。 “我师父有一个人可以进入的空间法宝，师叔需要闭关的那天，自管进去就行，反正才一天嘛。”她有解决之道。 其实她自己也有个空间的，但一直忙来忙去的，除了放了些东西，以及装过她猫儿子，都没好好研究过。 楚鬿怔了怔，没想到这孩子考虑得如此周全。 可他真的不能离开方寸山，或者说他想走也走不了。现在陆遥遥这样说，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绝。 左掌在袖子中微微捏起拳头，无名指处，又传来那种剜心似的痛楚。 陆遥遥愿意的时候，是非常体贴和细心敏感的。 她感觉出楚鬿的为难，再度觉得自己大包大揽的想太好，却忽略了别人的感觉，居然有些愧疚。 她凭什么自行安排啊真是！ 不是已经感觉出师叔是有故事的人了吗？也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外出见人呢？ 他知识如此渊博，心性又好，修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才突破四级？肯定有些不能说的事故。 她本是好心，却让人为难了。 “这事太突然了哈，不如师叔想想再说。离出门还有几天的时间，您不用急于做决定。”她故作轻松地说。 赶紧缓和下气氛，给两人都有个台阶下。不用急着回答，就免得师叔现在拒绝她会尴尬。 了不起，逼师父设阵，再让明师叔暂时搬到后山来。两人作伴，明师叔又是个内秀聪明的，必然能防着苗谢二人。 反正离草药园近，炼药许是更方便呢。 一念及此，她就借口去看看自己种的菜，先闪人了。 楚鬿站在原地，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不忍心让她失望，却终究无可奈何，居然有丝丝遗憾。 忽然觉得自从这个丫头出现，他的情绪就频频开始波动，倒更像个人了。 他苦笑。 可他究竟不是个普通人，被困着，这么多年离不开这里。 方寸山虽大，对他却真真是方寸之地。 他伸出左手，张开，望着那虚假皮囊上完好的无名指，只觉得阳光都刺眼。 另一边，陆遥遥郁闷地往药田走。 自从知道自身确实拥有木灵根元气，还吸了所有的冥土之气，她就开始尝试种植，而且种了经济实惠的蔬菜。 第一次挺成功。 高兴之余，觉得药田里的土地更肥沃，恰巧中间有块空地，就开垦了来种菜。 这是第二波。 可是站到一小方菜田前面，陆遥遥愣住了。 第101章 臭石头 陆遥遥目瞪口呆。 这是第二回种植，她尝试了把丹田内泥丸的力量过了些给菜种子上，哪想到居然长势那么喜人。 这亩产，比现代高科技种出来的还要辉煌。 如此的能力，用来种菜岂不可惜？ 如果有高级珍贵的草药或者仙花的种子之类的种一种，她不是发达了吗？ 但此时，她震惊的也不只是种植的情况，还有猫坚强。 这猫娃子不知何时跑到草药田里玩的，不对，是祸祸！ 草药他不敢动，却把菜给啃了。 它又不喜欢吃菜，纯肉食的动物好不好？ 啃菜，纯粹是为了淘气玩耍。 因为欠！ 而且啃就算了，它不紧着一颗啃，而是所有水灵灵的菜上，都被它咬掉尖尖的部分。然后，再祸害下一颗。 所有的菜，无一幸免。 “猫-坚-强，你给我滚过来！”陆遥遥大喝一声。 本来因为楚师叔大概率不与她一起出山大比，她心情就很不好，又是失望又是自责。偏偏猫坚强又做了如此气人的事，简直让她无比火大，气上加气。 于是这一声怒喝，颇有些雷霆万钧的意思。 猫坚强虽是一只小猫，但灵性十足。 他早就明白，如果他妈连名带姓地叫它，而且名字之间拖长调，那就一定是很生气，它也一定会倒大霉。 于是它连忙吐掉挂在嘴边的小嫩叶，企图销毁犯罪证据。同时眼神闪躲，想要屏蔽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心虚得表现简直不要太明显。 “你给我说说，你到底干了些什么？”陆遥遥大声问。 猫坚强假装无事，却翻出了肚皮，表示示弱。 陆遥遥冷哼，“装无辜就行了？好好，非要惹我是不是？阴天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就赏你一顿竹笋炒猫肉！” 猫坚强忽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眼角余光看到他亲妈正左右寻找，好像干骂干打不解气，绝对要找棍子揍了，立即也不装了，跳起来，风一般逃走。 虽说终究还是被抓，越跑，会被罚得越厉害。 可是它控制不住哇，四个小腿自有意识地飞奔。 陆遥遥果然更气了，因为找不到打儿子利器，干脆自己追了上去。 人哪里跑得过猫？ 何况，它是猫是虎还没有确定。 更何况，是修为过了二级的伴兽，偏偏主人才勉强一级而已。 陆遥遥跑了两步，见越追越远，猫坚强逃得只剩下个模糊的黑影，立即以妖力灌注于双腿，大大提高了速度。 反正后山没人，不会被发现。 猫坚强狂奔一阵后想缓缓，却让他神奇的妈居然追了过来，还差一点点就抓到它的小尾巴！ 它不懂，陆遥遥就是吓唬它，是绝对不会抓它的尾巴的。 那尾巴连着脊椎，很容易造成伤害。 但猫坚强脑海里全是上次被抓，被绑成个猫蛹样，挂在墙上的可怕经历。 最过分的是，妈妈故意在下面烤鸡腿吃，好香啊，可不管多么努力伸长了脖子也吃不到…… 喵呜喵呜！ 小猫崽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妈，妈！我错了！我真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小姨，来救我啊。 珠珠小妹，大哥有难！ 塑料花就别在陆遥遥头上睡觉，只是嫌吵，哪里理会。 珠珠格外勤奋，找地方修行去了，根本不在附近。 陆遥遥在气头上，更不会轻易原谅，“哎呀，你居然还敢给我骂骂咧咧。”来不及从灵台中听解释，就做了一般推测。 所以，小猫弱小可怜又无助。加之平时太能吃了，这时候胖得很，又跑太快了，很快就遭不住。 慌不择路之下，哪里有洞，哪里能躲避，就往哪钻，没成想就进了藏宝阁空间所在的那个山洞。 这山洞极干净清爽，但草木不生，也没有任何小生物会闯进来，好像是个禁地似的。 猫坚强钻进来就后悔，因为洞口只有一个。再转身向外逃也来不及，它亲妈已经堵在那儿了。 “跑啊！继续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陆遥遥也气喘吁吁，叉着腰站在那大口呼吸。 妖力再强大，她两条腿可是人肉的，现在累得要抽筋儿。 猫坚强看到亲妈脸色越来越差（实际上是跑累了），真是吓坏了。无处躲避之下，见洞内地面全是细碎的圆石，突发奇想，奋力刨起洞来。 陆遥遥都给气乐了。 又不是老鼠，还会打洞吗？ 但没想到，强烈的求生欲令猫崽子居然真的在地上挖出个碗大的凹陷处，而且立即顾头不顾腚地把脑袋扎进去。 我妈看不见我！我妈看不见我！只要我坚定，我妈就看不见我！ 猫坚强在那进行自我催眠，陆遥遥大摇大摆走过去，一把扯住它后脖子，把它直接拎起来。 熊孩子就是这么气人，猫孩子熊起来就更气人。 但生气是真生气，也舍不得打，不过做做样子罢了。 不过气势一定要足，不能让熊孩子以为你输了，那样他下回就会更无法无天。 必须坚定信心、精准打击！ 陆遥遥态度很坚决，教育方向也正确，奈何体力不行。才抓到这可恶的猫崽子了，脚下忽然被绊了下。 全是猫坚强刚才乱刨，搞得地面凹凸不平所致。 偏她跑得腿软之极，脚抬不起来，也站不稳，只感觉瞬间就给什么东西勾住鞋子。紧接着，整个人都向前扑去。 半空中还想着不能砸到她猫儿子，强行扭转身体，闪了腰不说，整个人侧面着地，感觉肋骨都要摔断几根。 那疼得…… 啊的惨叫一声后，就想找什么东西出出气。 就见摔出去的那团毛茸茸都缩成一个小球状，脑袋埋在乱石里瑟瑟发抖，又怎么舍得下手？ 气得在脚边乱摸，准确找到之前绊倒她的凸起，非常用力的，一把抓起来。 “让你绊小爷！让你绊小爷！臭石头，摔碎你，让你变渣渣！”一边骂，一边要把手中的东西丢出去。 可是，咦，手感不对，不是普通的石头。 而是圆柱形，有关节，非常温润。 眼角余光，仿佛还瞥到一丝雪白。 然而还没等她细看，山洞忽然摇晃起来。 而且越摇越大，仿佛地面都要塌陷，石洞也要崩解 第102章 地龙翻身 “妈蛋地震了！”陆遥遥立即意识到。 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起附近的猫坚强，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这时候腿也不软了，腰也不疼了，身上也有劲了，求生的天然本能令她拼命往药田里跑。 地震的时候留在洞内，或者离山边太近，都是等着被砸死的节奏。 地面抖动不止，令她根本站不稳也跑不快。不知摔了多少跤，好不容易到了田间，忽然又觉得地面的震动渐渐平息了下来。 前前后后有几十秒，正是地震会持续的时间。 她累得一下坐在地上，估摸着就算有余震，这地方也安全。然后，赶紧上下检查小猫咪。 “没伤着吧？”这时候哪里还顾得它多淘气，只怕它受伤，或者受了惊吓。 猫坚强是吓到了，不是因为地动，是因为妈妈。 见妈妈此时担心它，登时戏精附体，摆出自以为最虚弱的样子，小脑袋软弱无力地搭在妈妈的手臂上，细小无力地喵了几声。 完蛋，完全不生气，只剩下心疼了怎么办？ 陆遥遥无奈地想。 与此同时，整个方寸山都感到了震动。 “地动了！地动了！地龙翻身！”大家都这样嚷嚷着。 都是修行的人，除了外门弟子能力太弱之外，其他人都可以迅速跑出以避险。 而且所谓地动持续的时间并不长，等了会儿也没有再发作。 于是，很快大家就平静下来，检查房屋和东西有没有损坏。 最后的结论就是：问题不大，只是地龙小小扭了下身子，都不算翻身的。 却没有人知道的，身在后山的楚鬿震惊到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怎么回事？ 他的封印，把他困在方寸山的封印，他费尽心力也无法撼动分毫的封印，就这么解开了！ 而在更远的地方，三界震动，多位大佬同时惊讶无比。 那个半正半邪的煞神，又要出山了吗？ 陆遥遥还真不知道，她为了打儿子，发现一个支点，然后撬动了整个异世界。 坐在那平静了会儿，见猫坚强个小混蛋心大得，居然在她臂弯里睡着了，真是哭笑不得。 跟它生气有什么用，它很快就忘记，该犯的错，下回还犯。 算了，自己认的儿子，哭着也得养大。 她认命了，这才有心情拿出绊倒自己，又被她从地面下拔出来的东西看。 之前跑得仓促又紧张，那东西一直被她抓在手里。 此时摊开来看，吓得差点直接扔掉。 一截手指，人的。 像是无名指，但细看却不是人类骨肉，而是玉质。 好像是从什么雕像上的，让人生生掰下来的。 应该说……刚刚被掰下来的，因为茬口是新的，也不平整。 就像是本来长在地底，就是让她给掰断的…… 她不懂玉，但即便是外行，也看出这玉质一定是极其稀有和珍贵的，也就是极为昂贵的那种。 玉质温润纯净，摸起来像是有温度似的。 再凑近了看，手指形状完美，指关节的纹路栩栩如生，指头下似乎还有血液在缓慢流动似的。 难怪她把它当成真的人手指，惊得差点摔倒。 很值钱啊，搞不好是古董。 陆遥遥想，但不知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落在那个山洞里。 不会是之前有人出入藏宝阁，不小心带出来，掉到洞里，又被碎石不小心埋住，直到猫坚强乱刨的吧？ 说不定是完整的玉雕像，直到让她暴力毁坏…… 一念及此，直接把猫崽子装入空间里，跳起来就走。 有问题，找师叔。 这观念已经深入她的骨髓，令她成本能反应了。 而她的空间，外形就是木质宽镯，一直戴在手上，十分方便。 藏宝阁在她的认知里虽然是师父的，却是楚师叔在看管守护，他又那么有学问，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万一是不小心掉落的玉雕像什么的，赶紧还回去是正理。至于被她损坏的部分，看还能不能修复。 “师叔，你没事吧？”见楚鬿正站在院子里发愣，陆遥遥连忙问。 那玉指骨她就抓在手里，楚鬿一眼就看到。 而且他和这玉指之间天然的强大联系，想让他不注意到也难。 “师叔，怎么了？”见楚鬿眼睛中寒光闪闪，可是却面白如雪，陆遥遥有点吓到，“是刚才伤到哪里，还是……” 她终于意识到，楚鬿的目光是落在那玉指骨上。 “师叔认得这个吗？”陆遥遥举着那玉指。 见楚鬿不说话，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好像，好像不小心给我搞坏了。我不是故意的，但就是坏了……” 咽了咽口水，“这个，很重要吗？那完蛋了，我笨手笨脚地做错事了。” &t;你从哪里找到的？&t;楚鬿终于开口，声音干巴巴的。 但好在平稳，完美地控制了颤抖。 陆遥遥老尴尬了，看到师叔的神情就知道，这东西师叔认得，而且一定很贵很贵，具有超高价值。 于是她结结巴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然后又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说，“不能怪小强，它只是把在地上刨了个坑，哪想到有玉雕像在底下，还埋得这样浅的。我被绊了下，脾气没控制好，就暴力对待了……” “这不是玉雕像上的。”楚鬿忽然说，脸上的血色渐渐缓回来。 在陆遥遥眼里，不再忽然像一座冰山，又是那个温和圆润的楚师叔了。 一切，都好像是她之前的错觉。 “可是，明明是我掰断的呀，您看这茬口……”陆遥遥举着指骨给楚鬿看。 楚鬿情不自禁后退半步。 封印解除了，那是寄附于这手指上的。但上头强大的法力却未褪散，他暂时无法收回。 “有一种玉，极其珍贵，会在地上生根。”他努力露出微笑，装作这一切与他无关。 “就像植物一样，你只是采摘了它而已。不过，力气用得大了些。” “我还以为是藏宝阁里掉出来的。”陆遥遥松了口气，“还想着问问师叔，看怎么还回去。” “藏宝阁里的宝物，均有灵性，除非有缘人，谁都拿不走。或者，是主人允许的也可以。若不然，哪怕遗失在外，也会自动回去。”楚鬿解释。 他的心神不宁，也完美地掩饰了起来。 即便道心坚定，修为高深，可这事件太大、太突然，他还是心动意动，情绪有些纷乱。 第103章 我不会让你死的！ “原来是这样。”陆遥遥懂了。 想起之前还说给大师兄霍达从藏宝阁拿东西，结果还是不成。 那么，她应该是缘分很大的人才对，她拿东西没有被阻止过。 忽然心里就有点小嘚瑟。 “那这个就是无主之物，我可以留着了？不还了？”她又高兴起来。 倒不是贪婪，可这玉指骨，她莫名很喜欢呢。握在手里，都觉得心安。 “最好留着，且不要给任何人。”楚鬿忽然严肃地道。 既然他暂时无法收回，放在这丫头手里，倒是最放心的。 “有灵性之物都认主，特别是这种能落地生根的。”他胡乱编了个理由，“被第二人得去，玉也会死。” 他说得这样郑重，陆遥遥就紧张起来。 一草一木一石，都是有灵性的。尤其在这个修仙界，只要无辜者，她都不愿意它们受到伤害。 “而且这玉极为珍贵，世间难寻，可能就此一个。”楚鬿深深望了陆遥遥一眼，“不要给任何人看，哪怕是你师父。” 陆遥遥怔了怔。 她拿尹图当爹，拿霍达当亲哥，不想有事隐瞒。 楚鬿看出她的意思，耐心解释道，“这样的宝物，往往涉及很深，也许有很多人觊觎。不告诉他们，不是不信任。而是……不知道，反而不会被牵连，懂吗？” 陆遥遥懂了，点头。 然后就很后悔，因为她给师叔看了，不是牵连了师叔吗？ 所以她决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玉指骨，她也不会在任何人前显露。 “若你觉得麻烦，也可以把它扔回去。”楚鬿建议。 虽然此物已经被取下，再丢回去，他又不能拿，实际上是比较危险的。 但，他不想她感到压力。 陆遥遥却摇头，“我找到的，绊了我一跤，摔得我七荤八素的，可我掰断了它，即平手，也是有极大缘分。天地之大，怎么就让我无意中找到了呢？所以我得珍惜呀。师叔放心，我一定好好保护它。” “如此……”楚鬿暗松了口气，“甚好。” 想了想，还是要提醒，“古玉，都有故事。越是珍贵，就越是背景复杂。你若护不住，就还是丢回去。否则，被别人得了去，可能会毁坏，也可能会是酿出灾祸来……” “我拿着，准没事。”她自信满满，也是让楚鬿安心，“我可是小福星，也不是谁在乱石堆里都能找到极品美玉的对吧？这运气，没谁了吧？” “也许，真是缘分。”楚鬿闭了闭眼睛，心落下了。 又见陆遥遥喜滋滋的，就忍不住问，“这么喜欢吗？那块玉？” “喜欢啊。”陆遥遥一脸理所当然的神情。 而后忽然凑近了楚鬿，仰着脸，贼兮兮地说，“看起来就很贵，对不对？很贵很贵那种。” 她忽然的靠近，令楚鬿心里虚晃了下，随即就失笑，“那你更要好好保存才是，说不定，能换个江山或者升仙的机会……” “江山我没兴趣。”陆遥遥果断摇头，“升仙嘛……” 她耸耸肩膀，“从前我眼太瞎，识人不明，被坑害得根基尽毁。就算补回来了，好像等级也没什么进展。大约，我这辈子是修不成的吧？那何必强求，让我美美的，开开心心地一直活到死，也不错啦。” “世人皆畏死。”楚鬿几不可闻地哼了一声，“追寻大道，有人是为了寻求生命之意义。也有人是为了拯救那些沉沦的众生。可很多人，就是为了摆脱生死。” “这也没错啊，谁不想跳出三界，不在五行？”陆遥遥歪过头，“我其实也怕死，怕得要死，这不是没办法嘛。既然没办法的事，干嘛还要烦恼，让自己活得都不快乐。所以，生亦何哀，死亦何苦。” 她背了从前看过的金句，其实后面还有两句自己添的：唯我神教，汪汪喵喵。 这是她身为宠物医生的自嘲，却不知道，后面八个字对楚鬿是有震动的。 他心中蓦然柔软，抬手，下意识想摸摸那张望着他的脸庞，却紧急又改回摸摸那毛茸茸的头顶。 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心里坚定地想。 既然被你叫过一声死神，阎王，就算打到阎王殿去，也会把你抢回来！ 一念及此，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过选择性地逃避了去。 “如果能换，你想换什么呢？”他诱导性地再问，但自己的心里却乱跳了几拍，生怕听到不喜欢的答案。 但陆遥遥却还是摇头，“现在好像没什么想要的，往后的事情谁知道？总之不强求自己和别人就好。而且嘛，好东西用起来要慎重，我可得好好珍惜。” 说着掏出丝帕，把玉指郑重仔细地包裹起来，妥妥当当放入木镯空间。 其实还觉得存放位置不保险，但一时之间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先将就着。 “我考虑好了……”楚鬿莫名其妙就冲口而出，根本没过脑子，“我想，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参加大比。” 陆遥遥怔了怔，随即高兴地跳起来。 又强抑喜悦，略带紧张地问，“是师叔自己的意愿才好，如果是为了怕我不高兴而勉强，我会过意不去的。” 说得大方，眼睛却盯紧楚鬿，不断眨呀眨。 楚鬿再失笑。 若真是勉强的，看到她这模样也难以拒绝了吧？ “很久没有离开方寸山了，倒想看看外面的样子。”他淡淡地说了句。 是很久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他以为自己会在这后山腐烂。 陆遥遥望着楚鬿，感觉胸口好像有点憋气似的感觉。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好像眼前平凡的师叔本来是另一个人才对。 他那神情，睥睨的感觉带着慵懒和微微的厌倦。好像餍足的猛兽，打算饭后溜个弯，消消食。 那是极强者，强到可以左右天下苍生，强到可以掀起腥风血雨，也可以改变沧海桑田的人才会有的神情吧？ “瞪着我干什么？又打什么坏主意？”楚鬿见陆遥遥怔怔望着他，还以为自己露出什么行迹。 “高兴傻了而已。”陆遥遥连忙甩头，掩饰道，“还有点嘀咕。刚才那地龙翻身……跟我拔出那根会生根的玉指没关系吧？” 第104章 师父阴阳不调和 你才想到啊！ 楚鬿心说，但还是点头，“宝物出世，是会引起震动的。何况你还是从地面之下拔的，地动一番很正常，不必担心。” 陆遥遥就吁口气，下意识看了下手腕上的宽木镯。 引起震动的宝物啊，得多值钱，多厉害啊，她可得好好保护。 “师叔决定了就不能反悔哦。”她高兴地说了句，回前山了。 路上仔细想想，她又有些纳闷之感。 想让师叔一起出山大比，本意是怕他落了单，被苗金和谢心月欺负。 毕竟师叔修为差，性格软。 可她高兴成这样也是稀奇，难不成，她其实是因为舍不得和师叔分开吗？蓦然感觉，对师叔比对师父还要依恋来的。 不过这念头也没机会在她心里留下印迹，因为她才走到前山，就看到一条黑影向她飞奔而来。 是俊美又漂亮的夜叉！ 身后跟着同样俊美又漂亮的，可不正是她的亲亲大师兄？ 这一人一狗，都长得那么好看，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修仙福利啊。 “乖啦乖啦，哎呀，别舔啊，好痒！哈哈哈……” 就算是七级的妖兽，差一点就能说人言了，可狗子的天性还有，尤其对着陆遥遥，简直控制不住的热情。 等它兴奋劲儿过去，陆遥遥顺便检查了下它的眼睛，满意地对随后而来的霍达说，“恢复得不错，它眼睛没问题了，就是有点近视而已。” “怪不得它前些日子在外头跑太快，一不小心撞到山石上，结果把嘴都撞出血了。”霍达吁口气，“我还以为……” 还以为眼疾复发，虽然随后夜叉活蹦乱跳的，他还是担心。 现在嘛，踏实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师妹都成了他心里的定海神针。 师妹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师妹所作所为，不用怀疑，照做就是！ 明明，相处没多久吧？ “你还知道回来，哼！” 师兄妹俩正站在那儿说话，屋门被劲风推开，里面传来尹图不满的声音，外加一声冷哼。 “我当然回来啊，这不马上要出发了嘛，不会耽误事的。”霍达对屋内恭敬地回话，虽然看不到人，却连身子都站得笔直。 “遥遥学学你大师兄！”屋内努力营造不怒自威的声音又传了来，“站没个站相，坐没个坐相，还是个姑娘家呢。” 霍达看向陆遥遥，见她叉着腰，歪着头，吊儿郎当地站在那儿，确实有点…… 咳咳，不像民间人们对仙子的期待…… 师父这是怎么了？他以口型问师妹。 陆遥遥却一挥手，毫不掩饰地大声说，“别理师父了，他阴阳不调和，更年期。走，我跟师兄有话要说。” 尹图气得在屋里咬笔头。 虽然更年期是个什么东西，他也不懂，但想必不是好话。 回头再问死丫头！ 他对着书案上的一堆要回复的书信犯愁，感觉头都大了，实在没空再理会陆小混蛋。 与此同时，尹图心中的小混蛋正带着美颜美体，品质好，修为高，引以为傲的另个徒弟躲得远远的，说悄悄话。 等她说完，霍达差点跳起来。 “什么？师父和谢长老……他们还有个儿子，是石希……” 看吧，多帅的大帅哥，惊讶得脸都变形时，也变成搞笑了。 这样想来，楚师叔平平无奇一张脸，表情万年不变的温吞，倒好像有了些荣辱不惊，泰山崩于前不变色的出挑来。 咦，怎么忽然感觉像个大高手？！ 陆遥遥心里吐槽，嘴上却强调，“诬陷啦，是诬陷啦！刚开始我也怀疑，毕竟谢心月说得言之凿凿。我想，年轻人都会犯错的嘛，师父也许就犯了一回糊涂呢。也不怪他，荷尔蒙的缘故……” 霍达也头大了，因为师妹又说奇怪的词，什么何啊蒙的。 “但是师父都快赌咒发誓了，表明绝对没有。因为那个时间和地点，他正在别处，和别人在一起。”陆遥遥解释。 又压低了声音，“我猜八成了师父的那位心上人有关，可他打死也不透露信息。我本想着，借这次出门的机会，把那个心上人找出来。这样，一来可以还师父以清白，不让谢心月那个贱妇死贴，败坏名声。二来嘛，如果师父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他这样的中年老男人，可能性格就不那么暴躁了。” 霍达望天，不知怎么回话。 师妹说的两点，他是极造成的。 但中年老男人什么的，他可不敢也这样认为。这，也勉强算是欺师灭祖吧？ 师妹没出过方寸山就不知道，师父在女修中很是吃得开的，从少女到少妇都很喜欢师父。 不过是师父洁身自爱，不曾招惹罢了。 再说，有道是子不言父，徒不言师，可这些规矩在师妹这里都不存在的。 偏偏以他看，师父还疼爱师妹得紧。 “我帮你！”最后他坚定地点头道，“师妹你不管做什么，我都帮你！” “不愧是亲生的师兄！”陆遥遥挑起大拇指，是真心觉得自己幸运。 师父，师兄，当然还有师叔，对她真是好啊！ 但很快又陷入愁绪，“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计划的，可却很难做到。因为师父守口如瓶，关于那个偷了师父心的女人，我什么线索也没有。只听珠珠提过，师父当年的心上人是一个女将军。而后谢心月诬陷师父的地点在周饶国附近的小川峡谷，时间嘛，是周饶国求助的时候。” 她托着下巴，苦思冥想，“我猜，八成和周饶国有关。” “这次大比的地点，倒是离周饶国不远。”霍达想了想说，“不过周饶国是民间的三大国之一，幅员辽阔，人口也多，从军并不限制女性。想凭着女将军这个线索去找，和大海捞针也关不多。” “而且周饶国什么的，全是我们的猜测，也未必准。”陆遥遥捧头，更愁了。 霍达就灵机一动，给她出主意，“咱们可以去问问明师叔，他和师父从小一起长大，交情又向来好。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我怎么把明师叔给忘了？”陆遥遥一拍掌，“也是最近麻烦他太多，不好意思再骚扰他，所以无意识就不往他那边想。可是没办法，还是得麻烦他。” 师兄妹二人说做就做，立即前往玲珑峰。 尹图在屋里听到动静，问他们干什么去？ 陆遥遥随口说溜狗。 夜叉这个郁闷，它虽然是个狗子，有一分精力就想出去浪那种，但被主人牵着，这些日子一直在方寸山地界乱转，它有点累了啊。 这师兄妹两个让它一只狗，都在跑路方面跑输了，真是…… 好在霍达选了御器飞行，显然是心疼他师妹修为太差，走起来会吃力而已。 第105章 人形和兽形帅哥 “明师叔！” 听到陆遥遥一声甜甜的呼唤，明望者一个哆嗦。 手里新炼制出炉的丹药都失手落地，滚得到处都是。 陆遥遥一脚踏进门，正好啪叽一声，踩碎了品相最好的一颗。 明望者张大嘴，心都要碎了。 “哎呀，我不是故意！”陆遥遥立即举起手，满脸歉意。 但随即又推掉责任，“都是明师叔不好，凭白扔药丸子玩！” “这一炉补血丹，我炼了七七四十九天，拿来踩着玩？”明望者瞪了陆遥遥一眼，“还不赶紧给我捡，是分给大比弟子们用的。” 别说比试了，出门都可能不小心受个伤，这补血丹可是有大用处。 照陆遥遥的理解，就是游戏里加血包。 陆遥遥立即帮忙，霍达和夜叉也一起。 这就是伴兽是狗子的好处。 别家伴兽虽说大部分也是和主人在一起，但也算各玩各，不是，是各修行各的。只有夜叉，霍达在哪儿它在哪儿，一人一兽的感情很不一般。 陆遥遥羡慕的要命，因为猫坚强和塑料花包括珠珠在内，平时都是兽影不见。 要召唤，才会来。 不过火儿也在，本来站在桌子上吃松子儿，现在也跳到地面上帮着捡拾丹药。 它是火系，本来在明望者炼丹炼器的时候就会化身红炉火，因此与所炼之物有感应，找得特别快。 每找到一颗就啄起，向后一抛，准确落到明望者手心里。 “火儿不是八级了，怎么还没说人话，也没化人形。”陆遥遥好奇问明望者。 “我们是才突破，还有得沉淀，你知道阿凡达为了化形准备了多久呀。”明望者很淡定，“再说变成什么样子，虽说还要看自身条件和天地定数，之前也是要长久观想的。” “总之火儿一定很漂亮的。”陆遥遥先拍了个马屁。 火儿不会说，但听得懂人言，不禁大为高兴。 想叫两声以表示赞赏陆遥遥的眼光，却忘记嘴里正叼着一颗丹丸，差点呛到。 一咳，还就咳出火来了。 陆遥遥躲闪不及，还是霍达眼疾手快，一下把陆遥遥抱开。 火儿很尴尬，但明望者暗搓搓地高兴。 他自然知道掌门师兄的打算，现在看这师兄妹相亲相爱，还挺有门的么。 霍达出手救人纯出自然，也不顾自己安危，只想着师妹，真厚道孩子。 陆遥遥根本不知道明望者转的心思，看了几眼火儿，又迅速转头向夜叉，“师兄，夜叉突破到八级后化人形，也是要观想的吧？” “是啊。”霍达不明白师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陆遥遥一听，立即跑到书桌边，唰唰唰画了一张图，然后举到夜叉面前，“看清楚哦，一定要看清楚哦，要变成这样才行。” 夜叉近视，鼻子都快顶到纸上了，半天才确认点头。 “劳驾。”陆遥遥又把画纸又递到火儿面前。 火儿咳嗽出一颗火星，瞬间把纸烧掉了。 “这是个小秘密，只有我和夜叉知道。”陆遥遥乱高兴一把的，“等它化形人身，包管吓你们一跳。” 犬夜叉多可爱啊！再加上如此美型的大师兄。 帅哥加帅狗，已经让人赏心悦目了。 人形和兽形帅哥站成一排，那真是天下美景，绝对闪瞎人眼。 “我真想有火儿这样的火系伴兽。”她又随便感慨了句，“或者再来一只水系的，好方便灭火。” 明望者瞪大眼睛，“丫头，你有三只伴兽，已经是非常罕有的事了。你要知道，有些修士追寻一生，也未必能拥有血契伴兽。想找到好品阶，好血统的，就更加难得。这回出门大比，你肯定会引起人的注意，甚至围观。还再来一只火和一只水？那就是五只伴兽。难不成，真要像那位传闻中的老祖，神秘消失的老祖前辈看齐？” “我就是随便说说嘛。”陆遥遥耸耸肩，一脸说出的话，我概不负责的样子。 “我倒是好奇那位老祖的事迹，明师叔讲讲呗。”又说。 明望者却摇头，“我也不知，年代太久远，每隔一代，有关他的事迹就少一些，如今已是残缺不全。” “这就是传说呀。”陆遥遥虽然遗憾，但想想也就看开了，“传说不都是这样的吗？有一点隐约的信息，然后大量的想象空间。一千个方寸山子弟中，就有一千个老祖模样。” 明望者深以为然，又说，“你若真有兴趣，不妨问问你师父。历代掌门，还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门派秘密的。” 陆遥遥不置可否，心想要问，还不如问那个活百科全书一样的楚师叔，他知道得指定比师父还多。 却不知，她这是要向本人问本人啊。 她是很好奇，但现在还是正事要紧。抬头望向明望者，露出讨好的笑意。 明望者早知道这熊孩子是什么玩意儿变出来的，才不会被她乖巧温顺的样子欺骗，下意识后退两步，“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明师叔为什么要用‘又’字？”陆遥遥不满，“我只坑那些害我的人，明师叔我最喜欢了，不过有点事情商量。” “直说。”明望者言简意赅。 虽然一脸戒备，但对“最喜欢”什么的，还是有几分高兴的。 “还不是我师父的事。”陆遥遥叹了口气，“他也太让人操心了。” 明望者怔了怔，随即想笑。 掌门师兄天天为这个女弟子头大无比，岂不知人家也为他发愁呢。 忽然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要不赶紧成亲，生个小闺女儿？ “是因为谢心月要诬陷他的事么？”但，收回心神，想了想也就明白了。 陆遥遥点头如小鸡啄米，“对啊对啊，明明有证人却不说，还说什么宁死也要遵守承诺，加上他那个情比金坚的嘴脸，不是，态度，我猜，八成那个证人就是他多年前的心上人呢。” “丫头，我所知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呀。”明望者摊手，“真的没什么隐瞒了。” “只是女将军这个线索，明显不够。”陆遥遥上前，扯住明望者的衣袖，使劲摇了摇，“想嘛，想嘛，明师叔使劲想想，一定能从记忆里再搜集出些有用的信息出来。” 第106章 师叔宠她吗？ 明望者被她磨得没办法，又确实想帮掌门师兄，当真坐在那儿苦思冥想起来。 好半天，火儿忽然鸣叫了声。 陆遥遥和霍达是不懂其中之意，明望者却猛然坐直身子，一拍大腿，“提醒我了，我想到一个。” “什么什么？快说快说！”陆遥遥都快扑到明望者鼻子上了。 “一个信物。”明望者点着陆遥遥的脑门，把她推远点，“你师父和他的心上人之间是有信物的。本来是藏在心头的秘密，好多年前他喝醉了，与我模模糊糊的提过。我都忘了这茬，火儿一提醒，我就想起来了。” “到底是什么信物哇。”霍达也有点急。 夜叉倒是闲得很，伸出大舌头，在那啪嗒啪嗒给火儿舔羽毛。 火儿一脸嫌弃，却也忍耐着。 “具体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当时嘛，我喝得也有点高。”明望者有点不好意思，“但我可以再透露个有用的信息，嘿嘿，你师父床上的柜子藏得严严实实的，但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些行走人间时需要的金银等俗物。可是上面那把兽头锁，却是个空间哦。” 点到为止。 陆遥遥也就明白了，更没有深问。 这种秘密连她都不知道，那必须是从小长大的交情，才能略知一二。 信物，隐蔽的空间，两者结合起来，等于她得想办法打开那玩意儿，然后好好翻找一番。 “谢谢师叔，等我大比回来，就帮火儿升级！”她一挥手，“我是不会辅助人类，但我有能耐帮助伴兽。火儿升级，师叔也能一起的！” 明望者啼笑皆非。 他当然不是贪图这个，因为痴迷于炼丹炼器，对修炼等级也不是太执着。 可毕竟是修仙的，谁不想更强？ 遥遥这个孩子有良心，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若是惹毛了她，她也双倍奉还，实在是嫉恶如仇、恩怨分明的脾气。 当然也有些古怪门道，在他看来，绝对是门派的福气。 可惜，有些内心阴暗的龌龊小人不懂。 “走走走，得到答案就快走吧。”明望者赶人，“我正炼着一柄剑，是火候紧要的时候，你们别耽误我了。” 陆遥遥倒也干脆，向明望者施了一礼，拉着霍达就走了。 望着一个高大帅气，一个纤细活泼的身影，身后还跟着一条毛茸茸的可爱大狗，明望者感叹：真是天生一对啊。 可这天生一对在回白水峰的路上，却在研究怎么偷师父的东西。 “只有咱俩不行，还得找帮手。”研究了半天，陆遥遥最后说。 “谁呀？”霍达问。 “当然是楚师叔，我信任，师父也信任。”陆遥遥说得理所应当，“他也一定会帮我们的。” “嗯，我信，楚师叔很宠你的样子。”霍达想了想，赞同。 陆遥遥却怔了怔：师叔宠她吗？ 好像是哦。 “师父也疼我，还有师兄。”她笑眯眯地说。 心里美滋滋，开始真心诚意地热爱这个穿越来的新世界。 在现代的时候虽然生活方便，事业也成功，但没人疼没人爱的。 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不是吗？ 师父，师兄，还必须有师叔，全是她的家人啊。 对家人嘛，当然不用客气。 她直接找到楚鬿，讨个主意。 “你是让我想办法，帮助你偷你师父的东西？”楚鬿简直哭笑不得。 哪有人提出这种要求的。 偏陆遥遥很认真，“只是偷看一下那件信物而已，绝对不会拿走他的心肝宝贝的，谁让他不肯吐露当年他从小川峡谷消失的原因？真不管他，难不成让他傻傻的被谢心月赖上？若真是那样的结果，我就做个欺师灭祖的孽徒又如何？” 欺师？随便吧，反正尹图都被欺负习惯了。 灭祖就不要了吧？不巧，他就是老祖…… 楚鬿心中想着，虽没说什么，却转身回了屋。 陆遥遥和霍达面面相觑，不知道师叔是个什么意思。 “是不是生气，不理你了？”霍达低声问。 陆遥遥还没回答，夜叉的大脑袋就顶了顶他的腰间。 狗子最能感知情绪，它知道师叔不会生遥遥的气。 两人一狗正嘀嘀咕咕，就见楚鬿又回来了，手里捏着符。 “出发那天的时机蛮好。”他淡淡地说，仿佛不是要算计尹图，而是说吃饭喝水那样平常的事。 “到时候我找个由头把他支开，你们动作快点即可。”说着把符咒递给陆遥遥，“既然是空间，外人若要打开，必然是需要咒语的。只有本主儿，才能凭一念而为。” “这是那咒语吗？”陆遥遥看着折成三角形的黄裱纸。 隐隐约约的，里面透着红色的朱砂印迹来。 “你师父，最信我。”楚鬿模棱两可地说，那意思仿佛是说他知道咒语。 “千万记得，不要提前打开。到时候，直接拍在兽头锁上就行。”他嘱咐。 陆遥遥立即珍而重之地把符咒收好。 其实楚鬿哪里知道什么开空间的咒语，但他是什么修为？这世上能阻挡他之力的，已经凤毛麟角了。 “既然安排好了，这两天不要四处乱跑。”临了，楚鬿还嘱咐陆遥遥，“临阵磨枪，不亮也光。你好歹安心修行几天，强一点，就安全一点。” “我也想修行，这不杂事太多嘛。”陆遥遥赶紧辩解，有一种做了错事，被班主任抓到的感觉。 等她走之后，楚鬿回到自己的屋子。 一步踏入，瞬间脱去伪装，恢复本来的面目。 他抬起左手。 这种广袖博带的衣服，手臂垂下来的时候，根本看不见手掌。 但此时他的动作，却令他的手也现出真形， 手掌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虽然苍白得没有血色，好像他的唇色那样淡得几近于无，手型也是极美的。 只可惜，无名指齐根被斩断。 断指处的伤口千万年也没有愈合，不断有鲜红的血涌出来，却不会滴落。好像喷泉那样，涌出，又归于无迹。 “都说此指连心，果然痛彻心扉，这么多年，没有一刻安宁。”他喃喃自语。 第107章 我妈是虎妈 骷髅双剑不住颤动，嗡鸣。 楚鬿哼了声，“不要想着出去杀个痛快，都过了这么多年了，戾气还是化不开么？至少，装一下吧。” “过几日我会出山。”他又说，也不知是解释给谁听。 或者，是要说服自己。 “我的断指在遥遥手里，她修为太低，为防被人抢夺，她在外，我必须跟着。” “她无意中解了我的封印，我也要报答，护她周全。” “而且我想尽办法做不到的事，她为什么轻松做到？她到底有什么能力？还是，她与这世间人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可以？为什么她可以……” 他一连说了几个理由，但对陆遥遥身份的怀疑却是最深的。 深渊之下，黑气涌动。 “不需要随行。”楚鬿看也不看地说，“本座只是出去走走而已，若你们忽然出现，岂不是又要三界六道大战了么？” 想了想，又冷笑了声，“那几个老不死的，可真得气死吓死了吧。” 黑气继续翻涌，却变得浑浊滞涩起来，明显是不满，哀求。 楚鬿不为所动，“每逢十五，我必归来。你们好自为之，犯了规的，千万年的情分和功劳也抵不掉。” 说着挥出一道银光，落入那黑沉似无底之地。 如石沉大海，大海却瞬间归于寂静。 “你们还是变成铲药的竹刀吧。”楚鬿随口吩咐，“只记着，不要见了血就兴奋，无故露出形迹……” 他没有说下去，但懂得都懂。 他这两柄骷髅长剑，与他出生入死千万年了，可堪神器。 论灵性和修为，比高阶修士还要强。剑灵亦可化人形而出，只是平时忠诚地守护在楚鬿身边，并没有变化或者离去的愿望和需要。 但一想到能和主人离开方寸山地界，憋了这么多年，忽然获得自由，还是很高兴的。 这一点，它们也感激陆遥遥。 不过对于要去参加大比的陆遥遥而言，因为并没有去扬名立万的打算，自然也不做什么准备。 就是一有空闲就给猫坚强、塑料花、珠珠，还有夜叉加功课，灌一些妖力给它们，让它们自行消化，修炼。 阿凡达也被她扯过来，灌了些。 珠珠、阿凡达和夜叉都感激涕零的，恨不能立即把妖力化为己有，那是相当的用功。 就猫坚强和塑料花，却好像陆遥遥逼它们做作业了，相当抵触却又绝对不敢反抗地被动接受，只背地里嘀嘀咕咕吐个槽。 “我亲娘是虎妖没错，但我妈却是实实在在的虎妈！”猫坚强悲愤地对塑料花说。 却没注意，它就连说话都学妈妈呢。 塑料花本来自认是妹妹，可以轻微反抗的。 但架不住陆遥遥总是讽刺它：你一个上古仙种，等级低成这样，到底羞不羞耻，惭不轻惭愧，激得它也必须努力才行。 不过不管各人心思如何，出山去大比的日子还是到来了。 在提早定好的出发吉时的前一个时辰，尹图被楚鬿叫到后山去，说是有事要商议。 陆遥遥盯着这边的动静，一听就知道时机到了。所以尹图前脚一走，她后脚就拉着霍达溜进尹图的屋子。 狗子耳朵和感觉都灵敏，被派在门外放哨。 她是每一次进来，四处观望了下。 尹图的房间就是典型的军旅风格，东西少而质朴，十分整齐干净。 中间正屋，左边是书房，右边是卧室。 两人直奔卧室，在床帐后面果然发现了一个柜子。 沉实的雕花硬木，看起来很厚重，好像里面一定有好东西的样子。 不过他们根本不开箱，就把楚鬿给的符咒贴在那把平平无奇的兽头锁上。 “师父还挺会藏东西的。”陆遥遥不禁咕哝了声。 任谁想偷东西，都得翻这个柜子。 谁能知道，这把旧了吧唧的锁，才是宝贝呢。 唰地一下。 符咒遇锁，忽然燃了起来，并很快消散，连符灰都没落下。 “师叔给的东西好神奇哦。”陆遥遥忍不住又说。 同时眼看着，那把兽头铜锁咔哒一声打开。 而他们眼前一花，整个人都进入了另一个房间。 应该说，空间。 里面杂七杂八地放了些珍贵却不算稀有的药物，几把灵气流动的剑，还有些散落的书籍。 另有一匹不知是什么的衣料，光华闪动，很是美丽。 而真正吸引陆遥遥目光的，却是一个多宝阁。 上面空空荡荡的，只孤零零地摆了一个小木盒。 对于特别贵重的东西，尹图都放到了楚鬿“看管”的那个藏宝阁去。 当然，他只能进入一层。 其他非常珍贵又不好被人看到的，自然是放在这里。 那么，信物没错了。 陆遥遥瞬间有些兴奋，连拉了霍达三四次手臂，让他注意。 尽管是在空间内，两人还是下意识的蹑手蹑脚的。拿下木盒后打开，又是同时一愣。 不是什么宝贝，更不是什么香艳的东西，而是一只护手。 就是军装盔甲上，护着手掌的一块半圆形皮子。 皮质粗糙坚硬，普通的刀剑很难砍透。 想来尹图时常拿出此物缅怀，因为这护手虽然陈旧，上面还有很多砍痕，却纤尘不染，边缘处还很光滑，显然有人总是温柔地摩挲。 “师父好可怜。”陆遥遥眼里都有些湿意了。 尹图平时大大咧咧的，就是个粗豪的模样。不像修仙门派的掌门，倒像个江湖义士或者长得贼好看的土匪头子。 哪想到在不为人知之处，他也因感情而黯然神伤。 那女人究竟是谁？能让师父这般念念不忘的。 “这是铠甲上的，倒是合了那女子是个女将军的线索。”霍达轻声道。 “可这线索也不够啊。”陆遥遥发愁这信物的提示作用不甚大，“我听闻这么多年来，民间都不太平，连年有征战，女子从军并不是少数。而且好多人口称女将军，完全是尊称，那人未必真是将军之职。” 她轻轻拿过护手，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坏师父的心肝宝贝，“师兄，你快看嘛，就是普通的护手，上头都没有标记。有些暗红色的印迹，可能是血。不知是师父的血，还是那个女人的血。” 其实有血迹也没用，又不能提取dna，这世界更没有dna库一类的玩意可以比对…… 就算是找人好比大海捞针吧，总得知道是哪片海吧？ 她把护手，连同那盒子递给霍达。 可惜两人交接有误，霍达还没碰到，陆遥遥就松手了，导致盒子直接摔在地上，护手甩到一边。 第108章 念想 陆遥遥吓得起来。 她不怕被发现后挨骂，或者受罚。 师父那么疼她，肯定骂得不厉害，罚得也不严重。 怕的是，毁了师父心里的最后一丝念想。 其实分离、死亡都没关系，怕的，就是没有了念想！ 她和霍达，师兄妹同心，一个捡盒子，一个捡护手，然后同时松口气：还好还好，都没摔坏。 但捡起护手的霍达却咦了声，又吓得陆遥遥心惊肉跳。 霍达却说，“这里面有标记诶。” 陆遥遥连忙凑过去看，发现那护手外层是硬皮子，里面却有一块柔软的内衬。 大约，是防止硌伤手的。 这设计就高级了，可见护手主人的身份不可能太低。况且那块绒布的质料高级，在这个年代，大约只有非富即贵的人用得起。 有了这个线索，寻找的范围就缩小了很多！ 然而！ 陆遥遥还很快的、眼尖地发现了霍达所说的标记。 绣在绒布内衬上，非常小，但绣工相当精美，并没有因为小而糊掉。 仔细看，是一只六足双翅火鸟的形象。 “我认识这个标记！” 陆遥遥正琢磨着把标记拓下来，出去后好打探，就听霍达很肯定地说。 “我带着夜叉四处寻医的时候，几乎走遍大陆。东南西北的极尽之处都走到过，倒是长了些见识。这个标记，是周饶国皇家的徽记！” “你确定吗？”陆遥遥紧张地问。 霍达很肯定地点头，“皇家徽记，只有皇亲国戚可用，其他人若用了，等同谋反。” “有着落了！”陆遥遥一拍巴掌。 “女将军，周饶国，皇室子弟。”她可高兴坏了，“这下子搜寻的范围就小多了，很大几率能找到人。” 从尹图的口气上听，那人还活着的。 “谢心月诬陷师父的时间地点，正在周饶国附近的小川峡谷，而且当时，正是我们方寸山去驰援被魔道围攻的周饶国！”霍达也想明白了。 师兄妹二人十分高兴，赶紧又把护手和木盒放好，清理有人闯入的一切痕迹。 出了空间，把尹图房间也做了整理。 才出了屋子，就见尹图匆匆而来。 陆遥遥松了一口气，这时间配合得，简直算是天衣无缝了。 楚鬿跟在尹图身后，两柄竹刀就别在后腰上。搭配着他圆圆白白的好脾气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随行做杂物的外门弟子。 但陆遥遥却很开心见到他，遇到他目光之时，还挤眉弄眼地点点头，表达的手的意思。 楚鬿也为她高兴。 尹图却吼道，“你们俩磨蹭什么呢？还不到前面去集合？” “急什么哇，这就去啦。”陆遥遥跳下台阶，三两步跑过来，抱着尹图的胳膊，头还靠在尹图肩上，“白水峰是掌门的主峰，为公出行，都要从前面的演武台出发，我们离得近，来得及的。” 尹图歪过脸，皱眉，盯着陆遥遥笑魇如花的小脸，“你干什么坏事了，怎么高兴成这样子。” 霍达在一边抚额：看师父都给师妹折磨成什么样了？ 但凡她兴高采烈的，师父就担心她又闯了什么祸……” “要出门玩啦，陪着我的，还是我最喜欢的师父、师兄和师叔，我高兴不是很正常吗？”陆遥遥心里也是一凛，生怕她的“异样”引起尹图怀疑。 于是摔下师父的胳膊，“要我摆脸子吗？我也会呀。要吗要吗？” “你老实点，让为师多活两年吧。”尹图就吁口气，“这也不是去玩，是去大比，代表门派的，你态度给我摆端正！” 陆遥遥小鸡啄木米式点头，一看就不诚恳。 尹图叹气。 别人家都是生了小子，太淘，惹得爹娘生气。他们家，不对，他们白水峰这位可是个姑娘啊，结果双倍发愁。 他无奈摇头，回屋拿了东西，就带着徒弟和师（老）弟（祖）到演武台那里去了。 苗金、谢心月，水杉和明望者都到了，除了要去大比的弟子，其他弟子也来送行。 陆遥遥收到好多妒忌的目光。 没办法，掌门弟子，天生的有优势。 而且往霍达身边一站，表现得亲近些，她觉得好多女修都想直接杀掉她。 被人妒忌并不是好事，但她修行不够，心念不稳，终究是太肤浅了，因为心里确实有点美滋滋。 她看到三十二名参加大比的弟子里，除了她和霍达，还有好多熟悉的面孔。 比如长排峰苗金手下的秦子期和南人书，之前不要脸地挑衅过她的。 他们身边站着个白白的，胖乎乎，很惹人好感的女修。 陆遥遥的记忆里有些印象，好像叫曹小草的。 至于代表谢心月天一峰的，倒是几个生面孔。 而且气质上，畏畏缩缩的，显然长期在谢心月和石希有的压制之下，不是很自信。加之谢心月又掉级到普通弟子的水准，伴兽也没了，靠山不行，他们的腰杆也不敢硬起来。 当初到后山挑事的师平等人没见着，听说派出外面公干。 经过一套固定的程序，闹腾了这么久之后，一行人终于出发了。 每十年一次的大比，轮流在五大门派进行。 五大门派以排名论，第一是王巫洞，位于大陆正中之位。 传说王巫洞曾是神仙洞府，所以灵气十足，他们的弟子最厉害，整体实力也是最强的。 第二是落霞门，在大陆极东处。妖道的焚天渔场，与他们门派毗邻。落霞门大开方便之门，六道修士都有，成员组成复杂。回回大比，都有黑马。 第三位是回首寺，全部是佛修，位于大陆极北。论正宗，那是第一的。 第四位是三苗岭，位于极南之地。边民，三苗之族比较多。 他们自称是蚩尤的后人，与中原四大派关系不太好，但同是修仙界，大事上还是比较拎得清，算得上团结。 第五位吊车尾的，勉强列入五大门的，就是方寸山了。 仗着先辈的荣光过日子，在大陆最西侧，再往西就是所有人都不愿意提及的虚空山崖。 这次的大比在落霞门，与方寸山一东一西，相隔路程最为遥远。 好在破船还有三斤钉，方寸山祖上到底是阔过的，几艘船型的飞行法器还是有的，也用得起，可载着弟子们一起前行。 一共四艘，前面三艘分别有十来个大比弟子，最后一艘坐的是外门负责杂役的执事们。 陆遥遥和霍达一起，自然随着尹图和楚鬿坐在最前面。 第109章 可爱到发芽 陆遥遥对自己的心理素质很满意。 她觉得若非她内心强大，来自四面八方妒忌的毒箭，早就让她坐立难安，甚至从背后把她射成个透心凉了。 本来她想避个嫌，但就是赌气般的和霍达故意亲近。 师兄妹二人头挨头，肩挨肩地有说有笑。 霍达那君子如玉般的模样，本来亲切文雅中带着疏淡感，却对着陆遥遥笑得真心。 那笑容，在一众被迷醉了的女弟子，或者还有男弟子的眼里，简直算得上百花盛开了。 每当此时，陆遥遥就忍不住想起那个死神：他和霍达的帅气是不一样的，霍达是赏心悦目，他却是无法形容。带着不真实的感觉，却极具进攻性。 霍达全身上下就两个字：谪仙。 不过她师兄妹二人没事凑在一处嘀嘀咕咕，尹图看在眼里就格外高兴。 “看吧，出门在外就容易培养感情。”他满意地低声道，“兴许等这次大比回来，他们就能结个道侣了。也说不定，遥遥那个万年一级，双修一段就可以突破。” 楚鬿郁闷，不爱听！ “哎呀，是不是飞太快了，好冷。”尹图打了个寒战，还以为是飞行法器年久失修，或者作为动力的灵石不足了。 就没想到，这寒气是他身边这位老祖散发出来的。 路途遥远，即便是有这么强大的法器，也得要走上十来天。 因为方寸山和落霞门一东一西，穿越整个大陆的时候，尹图还计划顺道去一趟地处中部的王巫洞。 他和王巫洞的听禅长老是多年老友，也很久没见了。 借机访个友，若是王巫洞派出的带队人是听禅的话，正好还可以一起走。 那样，路程又得耽误两三天。 好在他们出发时做了详细的计划，弟子们又难得出来，更不会嫌在路上时间长的，倒是皆大欢喜。 就是陆遥遥有些别扭。 她其实是个开朗干脆的性格，但到了这个世界后一直被贱人陷害，导致她有点被迫害应激反应，除了身边人，跟谁也不敢亲近。 偏偏同门出来的，都在关注她。 有从前没有留意过她，对她极陌生的。 有目睹她性情大转变，充满好奇的。 当然也有怀有目的，试图刺探的。 “这世上毕竟好人多对吧？”她和楚鬿吐槽，“但是，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好人，就这么一个坏人，对人和事造成的伤害就很大，让人防不胜防的。” 陆遥遥的目光掠过众人，“好多人因为我大师兄而不喜欢我，但我相信，他们中有对我怀有善念的，也可能有真正的朋友，难点在于我一时分辨不出，头大啊头大。” 对所有人都戒备，很累的好吗？ 偏偏原主从前胆小怯懦，不敢主动与人交往。 唯一亲近的，还是苗琴和石希有那对狗男女。所以对门派中的人，她真的完全没有什么印象和了解。 好陌生…… “干嘛头大？”楚鬿微笑，那种淡定的态度特别让人心安。 “你想做什么就做，错了也不怕，我会帮你的。” 这话，就更让人心安了。 “也是，人生就是不断纠错的过程嘛。”因为有师叔在身后，陆遥遥就渐渐放松下来，不再像刺猬一样，张着全身的刺。 而人是有感觉有气场的，她明显变得友善，不再一派生人勿近的样子，就慢慢开始有人凑过来，跟她搭话。 这天傍晚，大家从飞行法器上下来，就地扎营。 此时距离王巫洞，再一天就可以到了。 大家都被分派了活计，男弟子工作重，女弟子就轻松些。 尹图更是徇私，派了他家宝贝徒弟去附近捡点干柴过来。 正好猫科动物都好奇又好动，猫坚强在储物空间里憋坏了，陆遥遥就带它到附近的林子里走走。 还有珠珠这种特别勤奋、自律的，又找陆遥遥吸了些妖气，困在空间里没办法运化，也丢出来跑一跑。 塑料花却是极少进空间的，平时就待在陆遥遥头上当发夹，睡大觉，听八卦。 以至于那发夹成了陆遥遥的标志。 围观群众A：你们说的陆师姐，方寸山大师姐陆遥遥是哪一个？ 围观群众B：就头上戴着个豆芽发夹的那个。 围观群众C：这个造型，太奇特了。 围观群众D：她说那是因为她太可爱了，可爱到发芽。 所以陆遥遥想低调，可是却因为几只伴兽都太奇特，完全低调不成啊。 （众伴兽：难道不是因为你嚣张吗？） “小强，你等我一下！”陆遥遥对着前面的小黑影子喊。 果然不是正常的猫咪，估计不是妖兽就是灵兽的级别。养了这么久，还是两三个月奶猫的样子，生长得极为缓慢。 但，架不住它跑得贼快。 陆遥遥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还遭到那小猫脑袋回过来，鄙视又嫌弃地看了她好几眼。 猫坚强眉心中的金色月牙愈发明显了，尾巴尖处被师叔给的一段黑绸系了个蝴蝶结。 小东西本来很抗拒，奈何这绸缎有些灵力，它挣脱不了，还能掩饰它分成三岔的尾巴，免得有人觉得奇怪，无端又生出恶念。 “小强必不是凡兽。”楚鬿曾经告诉过陆遥遥，“越是强大的兽类，小的时候越脆弱，也太多人惦记，你一定要看好它。” 她想看好呀，可就怕看不住！ 陆遥遥一边气急败坏地想，一边努力往前跑，追上猫崽子。 珠珠默默跟在后面。 不知不觉，陆遥遥觉得跑了很久，进入树林已深，而且离方寸山扎营的地方太远了些。 正想着要抓到小东西，赶紧往回走，就见前面猫坚强忽然停住了。 整个小身子伏在地上，小屁屁翘起个角度，明显是要攻击的姿势。 陆遥遥连忙向前方望去，因为杂草树木的遮挡，她悄悄运用了下妖力，才能看得清楚。 就见前方草丛里有一只大兔子。 大到什么程度呢？相当于一只藏獒的块头。 可，细看又不是兔子。 浑身雪白，但脖子处有一圈黑金色的长毛，好像戴了个厚厚的大围巾。 有句谚语说：兔子的尾巴长不了，意思就是兔子的尾巴极短。 可这一只，拖着个狐狸那样的蓬松的大长尾。 第110章 这兔子有病 陆遥遥对此并不感到惊异。 这个世界除了普通人之外，还有个修仙界。 在这个层面，奇花异兽多了去的，跟她在现代的认知是完全不同的。 好在，不同的只是物种，外形和能力、性情。 身体结构什么的，大部分相似，让她的医兽知识大有用武之地。 就见这只大兔子……好吧，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暂且称之为兔子吧，总之表现得奇怪。 它呈里急后重姿势，频繁做出排便的姿势，努责，却没见有大便排出。 而且，伴随着左后肢肌肉萎缩，跛行。 天哪，这兔子有病，还是极痛苦的那种。 便秘这种事看起来小，但真是能要人命的。活人被尿憋死什么的，还有让屎憋死，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对兔子也是一样！只不过这在动物界相对少见而已。 “你这……让我检查一下……” 出于兽医的职业本能，陆遥遥说着，想凑近了再看看。 但此时，猫坚强忽然飞扑了过去。 捕猎的本能，让它做出了有点自不量力的举动。 兔子感知到危险，向后抬起了右后腿。 它正在暴躁，拉不出来，能让任何生物都能暴躁到不想活了。 若不是普通的野兽，也有点妖力的，这下子蹬到猫坚强身上，这小东西非得内脏破裂不可。 太莽撞了！ 猫都不是很谨慎的吗？ 陆遥遥大吃一惊，下意识地跑过去拦截。 好在珠珠够快，在灵台中感知到陆遥遥的焦急，立即飞跃起来，凌空咬到猫坚强后颈上，把它叼回来了。 再看那兔子，一蹬空了，转过头露出一双血红眼，很是愤怒的样子。 “快跑。”陆遥遥连忙叫了声。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形，又在不知名的地方，不宜硬碰硬。 可兔子似乎不想放过他们，居然追来。 一瘸一拐的，但速度却快得吓人。 眼看就要追上了，不知从何处忽然冒出一团黑气，卷到了兔子身上，直接把它拖回去。 那黑气不是实质，无风而形成漩涡，居然把那兔子卷入，直至无影无踪。 同时，半空中也无黑气残留，好像刚才的一幕只是陆遥遥眼花。 空间，结界……总归是有人出手，让兔子不与他们对上。 陆遥遥暗松了口气，却更好奇了。 兔子是怎么回事？卷走它的又是什么？ 她不知道，在远处的方寸山驻扎地，正有模有样跟着男弟子一起扎帐篷的楚鬿忽然蹙了眉。 他的神识瞬间到达陆遥遥所在之处，感知到没有危险，就又收回。 在别人眼里，他只是猛然站直了身子，怔了怔，又重新拿起手上的活儿。 尹图指挥全局，没有注意到什么。 夜叉却敏锐地觉得异常，用大脑袋拱了下霍达。 霍达循着狗子的目光，疑惑地望了眼楚鬿，“师叔，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腰有点抽筋。”楚鬿随意编了个借口。 见夜叉近在咫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还有那六只耳朵中的一只，“好狗子。” 他的神识只是一念之间，这狗子就发觉了。 感知力相当强大，未来可期呀。 夜叉疑惑的望着楚鬿：这个人类一定是很强大很强大的那种！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弱？果然还是太近视了，看错了吧。 那边陆遥遥把猫坚强翻来覆去的检查一遍，确定它没事，珠珠也没事，这就往回走。 才走不远，前面树丛窸窸窣窣的，很快钻出几个人来。 却是认识的，都是方寸山的同门。 “陆师姐，好巧哦，在这里遇到你。”为首的，是曹小草。 她对着陆遥遥友好，甚至有点讨好的笑，圆圆白白的脸，浓眉大眼，看着就是老实厚道的人。 她身后跟着个男弟子，瘦瘦小小的，长相和善，是悦来峰水杉的弟子，陆遥遥记得，好像叫邰澜。 两人共同提着一根扁担，中央吊着桶，桶里的清泉水，即便在几步之外，都能闻到清甜的水气。 “你们去打水么？”陆遥遥客气地问。 “呦呵，陆师姐居然很有礼貌。”说话的，是站在曹小草和泰澜身后的人。 秦子期。 她和南书人也共同担着一桶水，显然是被派来一起取水的。 “别人对我礼貌，我自然也对别人礼貌。别人惹我，我才会反击回去。”陆遥遥笑眯眯地说，“又不像某些疯狗，逮谁咬谁的。或者狗眼看人低，觉得人家弱，就要欺负一下。” “你！你说谁？！”秦子期上来就被怼，当场火大。 陆遥遥哪里理会她，只冷笑，“要不怎么说人自辱，而后人辱之呢。好好地送上门让人骂，真是何苦来哉。” 邰澜一见要吵起来，连忙打圆场。 跟他师父一样，就喜欢和稀泥，追求以和为贵。 但他太不会说话了，转移话题的话居然是，“陆师姐，你捡的柴呢？” 话一出口，陆遥遥愣住，他也愣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陆遥遥一直追着猫崽子跑，把捡柴这事忘得干干净净。真是亏了尹图昧着良心，给她找了最轻松的活儿。 “谢谢师弟提醒，我这就去，这就去！”陆遥遥哈哈笑着，转身就走。 倒是没介意邰澜的话让她尴尬，毕竟看这小子的精彩表情就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总体上，就是好心办坏事吧。 邰澜还以为自己得罪人了，急于补救，连忙放下水桶说，“反正我们水也打完了，不如曹师妹等我一会儿。我先帮陆师姐捡一些干柴，然后咱们再一起回。” “不用啦不用啦。”陆遥遥一听，连忙婉拒。 明明是她自己忘记了门派任务，哪好让别人出力的。 但邰澜非要这么做，最后曹小草也说，“那不如我也一起，人越多，捡得越快呢。” “呵呵，真是会巴结。”秦子期在旁边冷言冷语，“你是我们长排峰的，要真想攀高枝就去，别搞这种门派友爱的，好恶心。” 她只能骂曹小草，因为邰澜毕竟是悦来峰的，她可管不着。 陆遥遥本来想反唇相讥，曹小草却是乐呵呵地道，“要门派友爱是师父说的嘛，咱们出来之前，师父特意嘱咐过。” 第111章 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手段 秦子期就一口气噎住。 她虽然巴结苗氏气父女，根基和修为也不错，却情商欠费，始终不明白苗金最爱装出道德楷模的样子，在别人面前总得婊一下的。 “秦师妹，我们还是先回。”南书人连忙道，“掌门还等着这水烹茶，不要被小事耽误。” 他故意把“小事”两个字重重的说，有贬低陆遥遥之意。 却不想想一个大男人，天天在斗嘴的问题上耍花样，也是没出息透了。 秦子期重重哼了声，和南书人走了。 她修为也算不错，在这样气鼓鼓的情况下，水桶里几乎灌满的水，居然半点不摇晃，也没有洒出一滴。 “那么，就有劳曹师妹和邰师弟了。”望着秦子期和南书人走远，陆遥遥干脆说，不想浪费时间了。 三个人就在附近转了起来。 这片山林深木茂的，想捡些干柴是很容易。 陆遥遥这才知道，尹图给她找了多轻松的活儿。这么偏向她，一点也不顾忌别人的眼光。 也是摆明告诉所有人：这个徒弟我很宠爱，谁惹她，就给老子掂量掂量。 尹图天天数落她，好像很看不惯却又管不了的样子，但实际上是在默默撑腰。 一念及此，陆遥遥心里甜得很，脸上也露出些笑意来。 邰澜和曹小草偷偷看到，感觉她心情很好，也就敢闲聊了。 “陆师姐，你真的有三只伴兽么？”邰澜试探性地问。 陆遥遥有三只伴兽的事，全方寸山都有耳闻，但亲眼所见的极少，因而好奇者就极多。 陆遥遥就点点头。 第一这没什么好瞒的，第二瞒也瞒不住。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 与众不同或者格外优秀，必然会引人妒忌，甚至孤立、围攻、陷害。 人固然是不能嘚瑟，但也不能为了惧怕他人目光，就不敢变得强大，或者强大也不敢显现。 “陆师姐好有天赋啊！”曹小草瞪着铜铃似的大眼，好像无比羡慕，“咱们整个方寸山，长辈中只有掌门和四大长老有伴兽。小辈们，到现在拥有伴兽的人还不足二十。除了大师兄的夜叉，其它人的伴兽，品阶还不太好。” “即便品阶不好，也很幸运了。”邰澜就感慨，还带着几分艳羡，“如果我能有一只……” “也是机缘吧？”陆遥遥就说，“跟实力也没有什么关系。” “听说师姐……的伴兽是二级？”曹小草又问。 明着是一句话，暗含的意思却有好几重。 陆遥遥知道她的情况被很多人好奇，心想干脆把话说清楚，省得总有人来刺探，很烦的好不好？ 再看这二人，曹小草是个忠厚老实的长相，邰澜一看就大嘴巴。而且这种大嘴巴不是人品问题，单纯百灵鸟似的，就喜欢叽叽喳喳的。 很多事，就从邰澜和曹小草嘴里传出去，更好。 “我觉得，这世上还是有天道的。”她忽然正了神色说，“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可确实存在。从前我胆子小，初来乍到的时候，师父忙，师兄出门在外，就留我一个人在白水峰，偏我师父收徒少，我没有人陪伴，很容易误入歧途。” 她叹了口气，准备好好演一下。 “那时候苗琴和石希有接近我，对我言道，方寸山上无好人。”她带着点痛悔的神情摇头，“说整个门派，除了他们和他们的师父，全是奸诈的小人，憋着要害我。毕竟，我占了掌门弟子之位，修为又差，德不配位，必遭人忌。” 哎哟真是，背后编排别人谁不会？！ 她也能编导演一体的好不好？ 对付小人，就得用小人的手段呀。 果然邰澜一听，登时气得脸都白了，“他们怎么能这样说！真没想到，他们是这样想我们方寸山，想我们这些同门师兄弟的。” 陆遥遥知道，这种心思敏感的小男生其实想骂的是长排峰和天一峰，但碍于对方有长辈，不好直说。 而且这话传出去，大家也只会觉得是这两峰不好。 毕竟苗琴和石希有可都是他们众星捧月，心肝宝贝的存在呀。 “当初我傻，信了他们的鬼。结果呢，被害得根基尽毁。”陆遥遥表现得痛心疾首，随即又眉目开朗地一笑，“所以我才说有天道存在啊，就像那句民间的话，你们听说过没？” “哪一句？”邰澜连忙问。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陆遥遥摊开手，“我算明白了，有人害你，也不必太难过。因为，老天会帮你惩罚他，然后再补偿你的。你们看，我的根基忽然就恢复了，而且能连收三只伴兽，若非是天意，试问，我怎么能做到的？” 她这话，说得有点玄幻了。 可是偏偏这么解释是通的，不然，她一个公认的废柴，还被毁成那样，怎么忽然就重塑成功了？ 重要的是，能拥有三只伴兽，那是天才才会有的情形呀。 那就相当于要重新投胎才做得到！ 也只有苗金那等老奸巨猾的才会想到后山有问题，还偷偷摸摸去刺探了。 可惜赔了夫人又折兵，哈哈。 而且任他想破头，也不会理解如今的陆遥遥的灵魂已经是另一个时空的现代女子这件事。 “所以，陆师姐身上发生的事情，全是老天的安排？”曹小草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疑惑地问。 “我猜是吧，不然我也无法解释。”陆遥遥耸耸肩，“毕竟我才一级，根基虽然修补了，但还不稳定，却拥有三只伴兽。它们等级虽然不高，两只两级，一只五级。可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你们觉得可能吗？反正我觉得不可能。” 邰澜摇头，深以为然。 曹小草目光闪烁，也不知想的什么。 陆遥遥觉得差不多了，毕竟有些问题也不用解释得太明白，半真半假的才更让人相信。 于是说，“总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有人天生有点运气，何况我这种差点死在同门手里的，必是上天垂怜。哎呀我看柴火差不多了，我们回吧。” 第112章 便秘 邰澜和曹小草当然没有意见，三人一起回到驻地。 前二者抬着一桶水，柴火本来可以放入储物空间的，但陆遥遥考虑到好多人盯着呢，故意抱了一大捆，看起来很辛苦的样子。 楚鬿看到她装模作样，不禁心里暗笑，又觉得怪可爱的。 陆遥遥回来后一打听，才知道这山中有道泉水，是天下奇景。多么干旱也不会枯竭，但细流涓涓，出水量也永远不会增加。 而且，旁边还有猛兽和毒物看守，除了有修为的人，普通人是取不到的。 “这两桶水就得四个人等了半天才收集到。”尹图告诉她，“此水带灵气，最能宁心静气，沁人心脾，于修行是有益处的。” “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没有人据为己有吗？”陆遥遥纳闷。 尹图嘿嘿一笑，“你倒是很懂得人性之贪，其实从前有几拔人这么干过，从不干涸的泉水却断了流，而且涌出毒瘴，便宜占不成，还倒了大霉。” “有人不信邪。”霍达也说，“可这世上就是有很邪门的事。几次下来，就没人了这么做了。” “果然是有天地灵气的宝贝水。”陆遥遥感叹此番造物的神奇，“既然是天地之物，当然天下人共享之，想独吞，那真是活该倒霉哪。” “所以咱们并不特意过来，来了也绝不多取，只此两桶，足够每个人烹一盏茶，饮之有益，就是造化了呀。”尹图道。 陆遥遥一脸崇拜望着师父。 尹图就是大方又豪迈的个性，心胸是极有的。 就是有时候太重情，太给人脸面，手段就显得偏软，实在不适合做掌门。 不过比起苗金、谢心月这两个，还有不愿意担事的水杉，沉迷于炼丹炼器的明师叔，当年师爷选了师父，也是无奈之举吧。 楚师叔就是修为低，不然以他的心性，那份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淡定，当个掌门倒是绰绰有余的。 虽然他平时脾气很好，但陆遥遥就是觉得他是坚定的人，不像师父，容易被左右。 这么想着，就看向楚鬿。 后者正耐心地为几个人烹茶，那姿态行云流水，哪怕相貌身材平凡到让人记不住，却仍然是极美的。 楚师叔好奇怪啊，总是给她极端分裂的感觉。 好像在他身上，有两个人的影子。 陆遥遥模模糊糊地想着，恍然间又想起那只小怪兽。 不过再怎么思绪纷乱也没耽误她吃饭，而且众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邰澜应该把她说的话都传开了，因为众人看她的目光有所变化。 有的亲近了起来，有的是好奇，也有的是强烈的妒忌。 与之前的试探和怀疑，是不太一样的。 “你跟他们说什么话了？”饭后，陆遥遥拉着楚鬿散步之时，楚鬿以眼神示意，指向周围那些散坐着聊天的方寸山弟子们。 尹图要和外门的执事长老要商议明天的事，霍达带着自己的狗和陆遥遥的猫去溜弯了，只要楚鬿可以陪她。 陆遥遥笑了笑，就把傍晚的事说了。 而后又说，“之前小强还差点惹到一只不知名的怪物。” 楚鬿轻轻挑眉。 他之前感觉到陆遥遥有危险，神识都探了出去，因为威胁消散，就也装成无事发生一样。 但陆遥遥此刻主动与他说起，他不禁要询问得详细些。 陆遥遥就又把当时的情景说了，还纳闷，“那团黑气没有针对我的意思，就是把那个小怪物吸走。我感觉，它也不会伤害那小怪物的。八成是主人？但那黑气好奇怪，好像是个漩涡，会通到另一处似的。” 缩地成寸，扭曲时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术法。 但能做到无声无息，举重若轻，瞬间又消散，丁点痕迹也不留，施术者的修为必也是极高的。 楚鬿心想，嘴上却道，“这里不是方寸山的地界，虽距离王巫洞还有一日御器飞行的距离，却也不是王巫洞的地界。野山野地，最容易有埋伏，你往后不要离大家太远。” “还不是小强那个小坏蛋，我是为了追他。这臭小子虽然是奶猫的样子，但四个小腿好像风火轮，快得很。”陆遥遥抱怨了句，又皱眉，“我就是有点担心那个小怪物，似猫又似兔的，嗯，似兔的部分更多。它明显是身体有问题，再不好好治疗，自身痛苦是一方面，有可能还会危及生命。” “以你观察，它是什么问题？”楚鬿随口问。 除了陆遥遥，还有她所喜欢的，以及与她有关的，他什么人什么事也不放在心上，完全没兴趣。 但陆遥遥的回答却让他有点尴尬了。 因为她说了两个字：便秘。 然后还解释，“但那兔子怪的便秘，好像不是生理性的，像是病理性的，必须得治疗，不是吃点粗纤维或者通肠的东西就行。” 粗纤维是什么东西，楚鬿是不知道。但通肠，他懂。 见他没有说话，陆遥遥意识到便秘的问题对古人来说，也不能拿到明面儿上来说。 她是当医生惯了，总觉得一切是科学，是身体正常的循环，并没什么大不了。 “师叔别不好意思嘛，但凡吃东西的，总是要在肠胃里轮回的嘛，有什么不能说。”她耸耸肩。 “那依你看，它到底是什么问题？”楚鬿赶紧说正事，不想再纠结那两个字。 陆遥遥却皱了眉，“我得检查一下才能知道，可惜它被收回了。若再让我遇到，我一定要给它分辨清楚。如果可以，还得治疗。” 做了这么多年兽医，生死早就看淡，毕竟，生命也是轮回。 但，就是见不得动物受苦。 “说不定，就是你对兽类如此之好，才能拥有多只伴兽的。”想起之前陆遥遥哄骗邰澜和曹小草的话，楚鬿道。 又侧过脸来看向陆遥遥，“你身上的妖力，还有收服伴兽并辅助它们修行之能，我想来想去，可能与你的出身有关。” 他借机谈起这个话题，“你在没有被你师父收为徒弟之前，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是做什么的呢？” 第113章 和妖族扯上关系 陆遥遥怔了怔，连脚步都停了。 楚鬿以为触碰了她的禁忌之类的，连忙又说，“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我只是……” 太想知道她身上的妖力来源是怎么一回事了。 更想知道，这个丫头的一身本事是从何而来的了。 “不是不愿意说。”陆遥遥又愣了半晌，才皱眉道，“我是忽然发现，我拜师之前的记忆，居然完全没有！师叔没问及的时候，我自己甚至都没有回想过。您今天这一问，我……居然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倒古怪。”楚鬿也皱了眉。 陆遥遥又用力想了想，“若说受了什么外力打击，或者生重病之类的，失去记忆是有可能的。但那应该是混乱的，好像有迷雾遮挡，看不清楚似的。可我现在，就好像脑子里有一把大剪刀，把之前的事齐齐剪断了，这也不太正常了。” 她也很想知道那妖力从何而来呀。 貌似是她的胎记上，貌似原主也有同样的胎记。 但力量是本身寄在她胎记里的，还是这肉身胎记里的，就不得而知了。 而且她穿越而来，有没有这种力量的牵引呢。 “去问你师父。”楚鬿当机立断。 陆遥遥立即同意，毕竟她也好奇得很。 二人散步归来，恰巧尹图也处理完杂事，正坐着休息，陆遥遥就直接跑过去。 “师父，干什么呢？” 她忽然跳过来，尹图吓了一跳，然后故意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来，“为师夜观天相……” 说到这儿，正看到楚鬿。 老祖是什么身份，他比谁都清楚，后面就有点演不下去，讪讪地指了指旁边两把竹椅，“都坐都坐。” 陆遥遥都没发现，楚鬿没坐的时候，尹图甚至一直站着。 “师父，你当初为什么收我做徒弟？”都落座后，陆遥遥推了推尹图的膝盖。 三把椅子，两高一矮，她找了最低的坐，就挨在尹图腿边。 “不是说了吗？故人所托。”尹图把那只扒着他膝盖的小爪子推掉。 “我还以为您是随便说说的，毕竟收徒这种事很重要。听说好师父难寻，但好徒弟更难寻。”陆遥遥仰着头说，“难道不是因为我拥有常人所没有的特别才华和天赋吗？别人看不上我，是因为没眼光。” 她这个姿态很小女儿家，两眼又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子，那满满的孺慕之情都掩饰不住，尹图心头软软，还不太老的怀，也大慰。连她有自吹自擂之嫌的话，听起来也没那么刺耳了。 “那为师也是没眼光的，真没看出你有什么特殊的本事和才华。”尹图老实不客气地说，“倒是你大师兄那种天纵奇才，是我捡到宝了。你嘛，根本就是为师的劫数。” 陆遥遥哼了声，撅嘴。 楚鬿冷眼旁观，莫名觉得他们是真父女那样的。 “那在您收我之前，我是什么出身，又是做什么的？”陆遥遥又问，但仍然没忘记圆那个谎，“我只记得遇到过一个医兽的大高手，教了我些知识，还送我几本奇书读。” 楚鬿转开目光，心说你这丫头编谎言都这么粗糙，难得尹图和其他人居然还能相信。真是…… “你的出身，我怎么知道哇？”尹图纳闷了，“不是应当我问你吗？” “您都不打听一下徒弟的来历和经历的吗？”陆遥遥都惊了。 她这师父，也太粗放了吧。 “都说了是友人相托，既然我能收，就是我能信。”尹图豪迈地一拍腿。 心说：这不就收对了么？ 陆遥遥却无语了，却听楚鬿问，“是谁托的你？呃，掌门师兄？” 尹图只觉得“掌门师兄”四个字烫得很，也知道在陆遥遥面前，不得不装一下，只能抚抚并没有烫伤的耳朵，认真地回答道，“是前任妖王托付。” 楚鬿怔了怔，陆遥遥也怔了怔。 这和妖族还扯上关系了？ 尹图见他们疑惑，就向四周看看，压低了声音解释道，“从前魔道围观周饶国，请了我们方寸山和离得最近的落霞门援手。”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那时候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还道是五大门派就是顶尖存在，又一次出了两大门派，还不很快平定魔乱的么？哪想到，魔族如此之强，简直超出认知。幸好，妖族不知为什么忽然出手，这才一起打败了魔族。” “这世上本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楚鬿就慢慢地道，“现在的弟子比你们那时还不如，更是心高气傲得很，再这么，就会栽大跟头的。” 陆遥遥没有意识到楚鬿语气不对，完全不像不管事的废柴师叔那样，而尹图那一脸“受教”的神情，也不像掌门。 她只关注到事情本身，毕竟她的来历和妖族有关，令她很难不把精力全集中在这事上。 “是不是因为焚天渔场？”她突发奇想，“师父说过的，焚天渔场是属于妖族之地，但却离落霞门很近吧？” 也就是，离周饶国也近。 唇亡齿寒，既然当年的魔族如此之强，灭了周饶国，再灭落霞门，下面如果占了焚天渔场呢？ 阿凡达就来自那里，那边有很多强大的水兽苗子。 夺之，说不定能让水族叛离妖族，归顺魔族呢。 尹图和楚鬿对望一眼，摇头道，“妖族不像魔族的野心那么大，一直偏安一隅，两不相帮的。但是，说不定他们中有重要的大妖和周饶国的皇族有交情也说不定……” 方寸山出手，就是因为周饶的前国主与他的师父拜过把子呀…… “不重要。”楚鬿却一挥手，“年代久远，胜负已分。我就是好奇，你为此与妖王结了缘法么？” “并肩作战，共过生死，就结了忘年交。”尹图叹了口气，“可惜前几年，他妖丹不知为何破碎，仙去了。” 声音里满满的遗憾。 毕竟做到妖王的位置，绝对是有几把刷子的。即便不能脱离妖道成仙，也不至于坠入轮回。 但是妖丹碎了，魂魄能再度投胎就是幸事。即便尹图想找到他的去处，也没有可能了。 “前任妖王，我没记错的话，是不是叫陆凌羽？”楚鬿忽然又说。 他东问一句，西问一句，仿佛都没有逻辑，可却让人觉得很有深意。 第114章 是依赖吧 尹图怔了怔，点头。 陆遥遥却瞪大眼睛：咦，也姓陆的吗？跟她五百年前是一家。 或者，没有这么久远…… “陆凌羽已经死了，如果他之前没有告诉过你遥遥的来历，现在怕是也无从问起了。”楚鬿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又问，“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呢？” 陆遥遥立即支愣起耳朵。 尹图努力想了想，却摇头，“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言道，他欠了遥遥祖上的恩情，现在恩人一家只剩下遥遥一个，虽然她资质不佳，他仍然希望她入修行道，哪怕不能长生成仙，至少延年益寿，无病无灾，这一生都有人保护。可惜他在妖族，无法护她周全，这才拜托了我。” 顿了顿又说，“他知我不愿意收徒，之前只收了霍达一个而已，但身为掌门人，至少还要有个女徒的，这才开口相求。想我们是什么交情，过命啊，这点小小的要求，我能不答应？” 陆遥遥听得认真，但“资质不佳”四个字，还是让她不爽。 虽然她是穿越而来的灵魂，但这肉身里蕴含的能量，老妖王没看出来，也是很没有眼光哒。 其实原主是性格的原因，不自信，就会让人看轻。 不过尹图的答案，多少还是让人失望的。 因为陆遥遥记忆似乎被什么力量抹平了，如果从尹图这边探听不出什么，难道要成就千古谜团？ “现任妖王是谁呀。”陆遥遥再度突发奇想，“说不定老妖王有遗言的，咱们问问小妖王呢？” “现任的妖王是他的弟弟……”尹图说。 又叹了口气，“他不是因为生病慢慢死掉，妖丹碎裂，都是暴毙，哪里会留下什么话呢？” 唉，到这里又是死胡同了。 陆遥遥很失落，但同时又对那位未曾谋面的老妖王感到惋惜和感激。 不管为了什么，他这样离世确实很惨。 而且也不知为了什么，他把她托付给她师父，算是给了她一条很好的人生路。 以后如果妖族有事，但凡她帮得上，就一定会出手！ 她在心里，对那位于她有恩却意外离世的老妖王承诺。 楚鬿在一边没有说话，心中的疑惑却更深。 老妖王和遥遥都姓陆，又找尹图托孤，这是巧合，还是有什么渊源呢？ 遥遥身上的妖力，八成与妖族有关！ 可惜他身份敏感，不好现在直接出手。 于是决定大比之后，派人到妖族走一趟，必须要查个清楚。 而他们这样一问，尹图也好奇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楚鬿觉得，是时候透露一些陆遥遥身上有妖力的事了。 毕竟尹图是真疼这个徒弟，彼此也亲近，瞒不了多久。 没想到，陆遥遥好像与他心意相通似的，没等他出言提醒，就拉了尹图低声道，“那是因为，自从根基被毁，相当于死过一回，也不知是不是收了小强和小花的缘故，现在身上莫名其妙有些妖力。来源不知，我也无法炼化，却可以拿来用的。不然，您以为我怎么可以辅助阿凡达和夜叉的？灵力这种东西，不能跨越物种传递吧？” 这情形太意外了，尹图整个人都愣住。 随即提着陆遥遥直接回到屋里，还设了结界，“你你你，快说到底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老……呃，你楚师叔早就知道了是吧？” “对呀，难为他一直帮我瞒到今天。”陆遥遥抚了抚尹图的胸口，“我不知道您是激动还是生气，总之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自己也害怕啊是不是？不想提早说出来，给怕您惹麻烦。” “你是我徒弟，怕什么惹麻烦。”尹图傲然道，又急问，“你楚师叔怎么说？” 陆遥遥有些纳闷。 她知道师父极信任楚师叔，难不成是这么信任的？都不问问为什么师叔先知道，倒像是要讨主意似的。 这不是信任，是依赖了吧？ “师叔也不知道，这才问我的来历的。偏偏……”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可我完全记不得拜师之前的事了，除了医兽的知识，就只记得我似乎沉睡很久，醒了就已经在方寸山了。” “我带你回来的时候，你确实是一直在昏睡，可老陆说你是受家破人亡的刺激，睡醒了就会好。”尹图有点心疼地看着陆遥遥，同时心头一紧。 “这事，就交给我和你师叔办理。小小年纪，心思别这么重，不然很容易老的。”他弹了下陆遥遥的额头，“妖力的事你也不用介意，你不说，我不说，你师叔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你也不用管出处，得用就用，管那么多干嘛。” “照您这样一说，好像是没什么。”不知为什么，陆遥遥心里一松，耸耸肩。 “这么想就对了，不过你有点姑娘样儿行吗？”尹图想摸摸徒弟的头，最后又改为弹脑嘣，“肩膀乱动什么动？实在是又不文雅，又没有气质！” “自己收的徒弟，哭着也得忍耐。”陆遥遥哼了声，背着小手，迈着小四方步，走了。 她一走，尹图就沉默下来，跑出门找楚鬿。 “老祖，我是这样想的。”他直接说，“关于遥遥与妖族有什么关系，妖力又从何而来，这事肯定得要查，怕万一有人挖沉坑怎么办？虽然我是绝对信任老陆的。但是……” 他看了眼楚鬿，“遥遥的记忆明显是被人抹平了，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怕她身上背着血海深仇。那样，让她知道了反而不好。” “你是担心我动用法力，强行恢复她的记忆么？”楚鬿登时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如此。那样多少会伤到她，因此就连她妖力的来源，我都没有以一指加诸其身，而是要慢慢调查出来。” “是我小人之心了，老祖莫怪。”尹图极真诚地道歉。 “我不怪你，关心则乱。你，是把这徒弟当成亲生女儿那样疼惜了。”楚鬿淡淡的道，心中却是为陆遥遥高兴的。 有这如师亦如父的人守着，遥遥的未来会幸福吧？ “但还是要查，被蒙在鼓里可不好。”他又说。 而后眼睛望向陆遥遥的方向，看她把珠珠放了出来，蹲在篝火边不知笑着什么，眼睛也不禁略弯了弯。 说出的话却狠，“真有血海深仇，我就帮她报了。” 才不让那阳光一般的姑娘，沾染这世上最污秽的东西。 第115章 恰似少年 陆遥遥有一颗大心脏。 不仅抗压能力强，而且特别想得开。 前一天晚上，还为自己的身世之谜发个愁，第二天早上就劝服自己了。 是谜语一定就能解开的，时机不到的时候，着急也没用。 相比起来，她更担心那只便秘的兔子怪。 那情形真的很严重，可惜病人在她面前，她可以出手。病人都跑得无影无踪了，她也毫无办法，只能看它的造化了。 她随着队伍出发，果然不到一天时间，就到达了王巫洞的地界。 出于尊重，方寸山一行人在五里之外就下了飞行法器，步行前往。而王巫洞得了消息，名为听禅的长老，带着几个有头有脸的弟子亲自来迎。 听禅长老是尹图多年老友，两人还是各派的年轻弟子的时候就有交情了。 虽说多年未见，但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却也深刻真诚，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再见之时，仍然肝胆相照，赤子之心。 “老尹，你这小子是不是不好好修行，专门研究驻颜术啊，这么多年，居然丁点儿没变。”看到尹图，听禅高兴地迎上来。 陆遥遥从尹图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就见听禅长老看起来和她师父差不多的年纪，中等身材，眉目间很有些英气，长得还怪好看的。 “你不还是一样没变？”尹图上前，和听禅勾肩搭背。 两个中年人，却恰似少年，那场景居然有些美好。 “哎哟，修为也没变。”尹图嘿嘿笑了声，“卡在九级好多年了吧？” “比你卡在八级……咦，你突破了啊，恭喜恭喜！”感觉到尹图的进步，听禅高兴地拍拍老友的肩膀。 说起修为的时候，他们彼此都很不客气，一般情况下会认为是失礼，但他们却纯出自然，可见关系之亲近。 而修行的等级，越到后面越难升，每进一步都难如登天。能升到十级的都是绝顶大高手，可卡在十级甚至十一级不动直到死亡的，又占了大多数。 从古至今，修行者如过江之鲫，但成功者却如鱼跃龙门。 陆遥遥听说，距离现在最近的一位，正是方寸山多年前一位老祖。不过这位老祖于成道日神秘失踪，没人知道他是飞升了还是死掉了。 师叔说过：修行路之所以艰苦，不在于过程中要面临无数挑战和诱惑，甚至生死大关。而在于拼命努力许久，到头来功亏一篑的可能性却最大。 “这就是为什么成仙就要逆天。”当时楚师叔还这样说，“因为这是老天不容的，必要赢了它，让它无可奈何才行。” 走向一条八成失败的路，信心得多强才做得到？ “实属万幸。”陆遥遥正在发散思维，就听尹图谦虚道，“是我那伴兽大发神威，我若太差也不像话嘛。不过我才到九级，老兄你的实力可是比我强多了。” “我又不打你，怕什么？”听禅开了个玩笑，拉着尹图的手往门派内走，“来来来，我们好久没见了，这次可要彻夜长谈，留个两三日才行。” 方寸山众人连忙跟上，王巫洞的同辈弟子们也过来寒暄。 有彼此认识的，就亲热地交谈起来，不认识的也很客气，总之其乐融融的。 至少表面上。 陆遥遥乖乖巧巧，沿路看着风景。 王巫洞不愧其名，并不是山上有个大山洞，而是整座山，就像被完全掏空了那样，本身就是个大山洞，地貌奇特之极。 就见地平线上拔起一座小山，不太高，也不险峻，但却像是隆起的门楼。 入洞处的高与宽都有数百丈，倒像个科幻世界的太空堡垒似的。洞口还有个地下水形成的湖泊，静谧中有深不可测的感觉。 一行人乘船才得以进入，登岸之后眼前一亮，却是另一番气象。 山川溪流，亭台楼阁，缥缈仙气，居然是洞中另有天地。 难怪王巫洞被称为天下第一大派，占据中土地带。也难怪都传说这里原是神仙洞府，确实鬼斧神工，很是非凡。 “这才是仙家气象啊。”旁边，秦子期感叹道。 此时，他们小辈已经被安置好了客居的住处，尹图则被听禅直接拉走了。 其实陆遥遥也很喜欢王巫洞的奇幻山景，“仙家气象”四个字，王巫洞绝对值得。 但一路之上，她始终听到秦子期对王巫洞的弟子不断的阿谀奉承。 隐约中，甚至把方寸山放到了低级的地位，好像方寸山是王巫洞的小弟，各种不要脸的大肆吹捧，实在是恶心之极。 从前陆遥遥总觉得秦子期人品差点，智商低点，空有些修为的实力，抱苗金的大腿也抱不好，如今才知人有两面，居然还是这么能上下巴结的。 这种对普通人傲慢，对强势者卑微的人，在现代很吃得开，在这个古代异时空也一样。 秦子期与好几个王巫洞的弟子都认识，一路马屁拍下来，她倒是受到一致的欢迎。她还借机给了陆遥遥一个得意的眼神，好像陆遥遥是个乡巴佬，不配和王巫洞以及她这样的高等人说话。 于是当听到她的感叹，陆遥遥忍不住冷笑一声。 秦子期本来就是要针对陆遥遥的，当然没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和表现，当即炸毛般地问，“你笑什么？” “笑你没见过世面。”陆遥遥毫不客气。 “你什么意思？”秦子期的声音都尖了。 她就不明白，她这样的表现，王巫洞这般气派，为什么这个死废柴就一点也不心虚，并且心生向往呢。 “意思是王巫洞的师兄们都走了，你不必再跪舔了。就算是个哈巴狗吧，这么摇尾巴，屁股不疼？” “你说谁是狗？！还说屁……用词如此粗俗，在门派里就算了，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秦子期几乎跳脚了。 “可惜啊，我出不出门，你说了可不算，你以为自己是老几？”陆遥遥一点不生气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刺人，“至于狗不狗的，狗可是好兽，就比如我大师兄的夜叉，多么忠诚和厉害？真放在一处对比的话，某些人还是高攀了呢。” 说完，甩手就走了。 不走干什么呢？跟这种人站在一起，都觉得自己档次被拉低了呢。 第116章 小嘴叭叭的 秦子期气得想追上来。 旁边的曹小草连忙拦住，“秦师姐秦师姐，不要争论啦，不如先安置下，好好休息，晚上王巫洞设了宴席，要给咱们接风呢。” “滚一边去！”秦子期甩脱曹小草的手，有些气急败坏，“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了？看着那个废柴本事了，天天往上巴结着。好啊，你要攀高枝儿就赶紧去，还留在这里充作长排峰的弟子做什么？” “出门在外，我们都是方寸山弟子吧。”一边的邰澜忍不住小声插嘴。 出门的时候，师父水杉嘱咐他们不要多话，不要多事，但是，他实在是看不过眼么。 曹小草委屈巴巴，却没再多说。 而此时，方寸山弟子大多在，目睹了整个吵架，不对，是秦子期差点被气死的过程。 于是陆遥遥不好惹，一张嘴比刀子还利的人设更深入人心了。 这对于心大的陆遥遥来说，就是个小插曲，谁还总把个贱人摆在心头咋滴。 在晚饭前，她听到霍达秘密传音的信号，还特意赶去，把他和夜叉救了回来。 果不其然，大帅哥和大帅狗，到了王巫洞也受到了围观。 不对，人家称之为热烈欢迎，热烈到霍达被困在一处凉亭，直到陆遥遥把他和狗带回来。 “各位师姐师妹，借过错过，我师父找我师兄有事呢。关于修行的事，回头再交流哈，有的是机会。借过，借过。” 等陆遥遥杀出重围，不禁抹了把汗，“师兄你得补偿我，我这为了你又得罪人了。我拜托你借这次大比，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姑娘，赶紧结了道侣，免得这么多人惦记了。” 人长得贼好看，性格谪仙般，还天纵奇才，也不能怪那些师姐师妹们走心。 霍达看了陆遥遥一眼：师父透露过，想让他与师妹结道侣的意思。他虽然没有十分心动，但也觉得挺好。现在师妹这样说，是考验他么？ 那他一定要经受住！宁死，也要为师妹守身如玉。 陆遥遥如果知道霍达的心中所想，估计一口老血得喷出老远。 幸好她不会读心术，所以晚饭吃得还是挺开心。 王巫洞毕竟是天下第一大派，又地处中原的资源丰富之地，就连洞中用水都带着灵气儿的，宴席自然是十分美味。 方寸山其他女弟子好歹要装个优雅淑女，陆遥遥虽然也吃相文雅，但却大大方方的，该吃吃，该喝喝，不矫情。 传说中仙子们的小鸟胃，不吃肉，对她而言，不存在的。 她也感觉到王巫洞的弟子们在偷偷观察她，还窃窃私语，但在方寸山时，她就是众人注目焦点了，特别是霍达回来之后，对此她已经非常习惯。 就连长辈们都注意到这一点，听禅就对尹图说，“老尹哪，别的我倒不羡慕你，就是你这一对徒弟，生就人中龙凤之姿，收了他们，你真是好运道。” 陆遥遥笑眯眯，心中决定，以后听禅长老就是自己人。 说话好听，见解正确，眼光也独到，难得啊。 王巫洞的掌门正在闭关，听说要冲击第十级。所以，这次的招待和带队去大比，都由听禅长老主持。 另有几个长老陪席的。 尹图很高兴，因为可以与老友一同前去落霞门，大比时间也不算短，他们就能多盘桓些时日了。 中国人讲究含蓄，哪怕是老友之间，当着外人的面，也是要谦虚为上的。 就比如一个人夸：贵公子真是优秀啊。 被夸的人就一定要说：哎哟过奖了，小犬实在是不成器。 所以尹图心里得意得很，但在众人的目光之下，还是客气地说，“哪有那么优秀，顶多就是大的省心，小的……贴心。” 不然说什么呢？ 说那个小混蛋生为女儿家，却比个臭小子还让人操心，简直就是祸头子，天王老子都敢惹的主儿！ 不过听禅和他多年老友，还不知道他什么心思？ 因此笑盈盈地道，“之前，我是见过你大弟子霍达的。” 他提到霍达的名字，霍达就连忙站起来，一副受教的样子，礼仪简直好得不得了，姿态也美得不得了，又收获一批星星眼。 “所以我说你老尹好运道，这孩子才多大，修行也才多少年呀，就都已经七级了吧？”听禅摆摆手，示意霍达坐下，“小一辈里，他是最强的，更何况这个人品。唉，将来的修仙界啊，就要看他这样的孩子了。” “快别夸了，哪有这么好。”尹图强抑得意，努力严肃地也对霍达摆手。 他示意了，霍达才敢坐下。 尹图就又说，“孩子还是得敲打，不然就膨胀了。” 这也是陆遥遥的现代词汇，尹图觉得贴切，直接拿来用。 听惮果然怔了怔，这才明白意思。 他的目光就又落在陆遥遥身上，“你那个女徒弟，我还没见过呢。过来介绍介绍，我这还有份给侄女的见面礼。” “她拜见你，本就是应该的，给什么见面礼。”尹图高兴地说，又对陆遥遥招手，“遥遥过来。” 陆遥遥连忙站起，走上前行礼。 出门之前，霍达教过她的，她学得也认真，知道在外不能胡闹，不能给师父丢脸，所以做得中规中矩，绝对让人挑不出毛病。 何况她的嘴还甜，“听禅师伯万安。我常听师父提起您，言语间对您充满尊敬和佩服。我虽没见识，倒也仰慕您这样的高人大能。今天我师父带我来，算是了了我的心愿。师伯高山仰止，往后我在修行路上，必以师伯为楷模的。” 小嘴叭叭的！ 尹图心里想着，同时很是面上有光。 这孩子平时虽然顽劣，关键时刻还是很上得台面的嘛。 而看着她甜甜的笑脸，坐在角落里，好像透明人的楚鬿也不禁微笑，只觉得陆遥遥整个人都像散发着光芒似的，牢牢锁住他的视线。 有句话叫做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纵然是修为高深的高手，听禅还是被陆遥遥的话高兴到了，微笑着对她招手说，“快过来，不让你白叫一声师伯，有好东西给你呢。” 陆遥遥看了一眼尹图，尹图点了头，她才上前，一样的规规矩矩的。 听禅就拿出个小盒子。 陆遥遥在其眼神示意下打开，登时碧光扑面，一阵清香之气扑鼻，整个宴席的场地都闻到了。 碧元丹啊！ 第117章 坏事传千里 陆遥遥是个不识货的。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能看出这是个好东西，绝好的东西！ 何况，四周惊叹声频起，也足以证明听禅长老之大手笔。 一边的尹图先是惊讶，然后立即阻止，“老哥，这个可不能收！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年纪小，修为低，给她也是糟践。” 他站起来，从陆遥遥手中拿过玉盒，又递到听禅面前。 听禅却不接，“我给孩子的东西，你拦什么拦，又不是给你的。” “可这太珍贵了啊，老哥换个别的赏她。”尹图很认真，“她无德无能而怀抱灵物，实在是不妥当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就好像稚童抱着一堆珠宝似的，太多人会惦记抢走。甚至，直接杀人夺物。 陆遥遥发愣。 在别人眼里，她好像被好东西吓到，在犯傻。但其实，她在拼命搜寻原主留下的记忆，看有没有相关的线索。 原主不是学霸，但却是贼用功的背书机器。其他的方面差劲，但记忆和知识储备却是杠杠的。 万物有等级，药也一样。 有普通的是凡药，效果强大的是奇药，由珍惜灵草和修为强大的丹者炼制的是灵药，还有世间难寻，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 若是能洗精伐髓，脱胎换骨，超凡入圣，就是神药了。 而这个碧元丹，就卡在灵药和仙药之间，可大大提升修行者的修为，甚至帮助晋阶！协助渡劫！ 珍贵者，必难寻。 整个方寸山，也不过只有两颗，还是前代掌门留下，由尹图收藏起来。 方寸山这么多人想拜入掌门门下，一是掌门弟子有特权，地位高，未来的掌门也极可能在掌门弟子中诞生。二是因为尹图手里的好东西特别多，都是历代掌门传下来的。 修行秘籍，法宝丹药，甚至天材地宝，谁不想要？ 反观王巫洞，就算家大业大，碧元丹也不会超过十指之数。 回忆到这些信息，陆遥遥也吃惊极了。 有道是无功不受禄，凭白送这么大的礼，会不会有其他要求？ 就见听禅抚了抚额道，“我倒是忘记了这一茬，东西放在孩子那里，确实不太安全。老尹你帮这女娃子收好，时机合适时，用在她身上就行了。” 顿了顿才又说，“你也别怪我多事，实在是听闻这孩子之前遭了罪，根基全毁了。只是天可怜见，又修补了起来。之前我观她，约莫就只有一级的样子，重新修补的根基极不稳的。回去想了半天，琢磨着她服用此丹药，你再以灵气帮她加以运化入经脉百骸，把根基扎得牢牢的，才不至于身子受损。” 然后还着补了句，“这丹丸是我私人的，与门派无关。你且安心拿着，欠不了我们王巫洞的人情。” 这话说的声音就蛮大了，所有人都听得到。 让那些起了心思的人都收一收，人家自家的东西，想给谁给谁，不相干的人也别惦记。 重要的是，这一切也源于他和尹图的私交，完全也可以私下进行。 搞这么高调，特意挑在这个场合，还大张旗鼓的，也是给陆遥遥长脸和撑腰。 王巫洞的长老是什么级别？ 他疼爱的小辈，别人要想要欺负，也得先掂量掂量吧。 哪怕是方寸山的人，不得给点面子？ 尹图托着小玉盒，一时愣在当地，心中五味杂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尽管门派内部的纷争，他们绝口不向外提，但这么大个门派，人多嘴杂，就算是无心打探的，也能听到风声。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才多久，连远在王巫洞最不爱管闲事的长老都听说了。 只怕，已是人尽皆知。 方寸山门规混乱，极不团结，长辈们不是争权夺利，就是明哲保身，他这个掌门被架空，只顾得自己，实在是让他羞愧得要钻到地缝里去了。 听禅见他神色复杂，哪有不明白的？当即就推了推尹图的手，示意他把玉盒收入怀中。 “东西不再贵贱，是我的心意，是我们之间的情分。当年在歧舍，你为我所做之事，不也是情份？怎么，就许你有情有义啊。”听禅哼了声。 尹图一咬牙，就把玉盒收起，并吩咐陆遥遥，“遥遥快给师伯行大礼，这颗丹药值得你磕一百个头的。” 陆遥遥这时候很听话，规规矩矩跪地感谢。 听禅伸手，一股浑厚之力轻轻把陆遥遥托起，“好好孝顺你师父，就是你感激师伯我了。” “快别指望她，只要她不气死我，就算她孝顺。”尹图瞪了陆遥遥一眼，挥手让她下去后说。 听禅笑而不语。 在迎接方寸山的人进入王巫洞时，他就看出老尹很是宝贝他这个徒弟。跟他边走边说的同时，总要分神去看，好像生怕这小丫头受气似的。 坐船入洞，遥遥丫头探着身子看暗湖，老尹都紧张得冒汗了，可见有多在意这个徒弟。 后来随便问了几句，老尹又诸多抱怨，全是念叨这徒弟不好，又是气又是爱的模样。 这哪里是师徒？分明就是父女，亲生的！ 还是老年得女，独此一份的那种。 他自己也有个独生女儿，年纪还小，但他太了解当爹的那一份心了，真是管也管不得，不管又舍不得…… 长辈给亲近的晚辈见面礼什么的，本来是宴席间的一个小插曲，但因为礼物太珍贵，反倒成了主题曲。 尹图陪着听禅打哈哈，加上其他几个长老凑趣，说了些平时经历的趣事，交流了些修行经验，然后听禅就说，他们老家伙的话题，怕是年轻人不喜欢。 于是他们几个到半山亭子去喝茶聊天，让弟子们随意。 陆遥遥得了自由，第一时间就跑去找角落里的楚鬿。 楚鬿是第一次出现在外人面前，修为虽低，也是师叔的地位，出于礼节，当然也有人邀请他一起去，但被他婉拒。 王巫洞的人只觉得他安静不多事，出知道进退，对他印象还蛮好的。 其实若不是因为陆遥遥，他根本不愿意出现在这种场合。 “师叔呀，您知不知道，我师父和听禅师伯，在一个叫什么歧舍的地方，有什么故事么？”陆遥遥拉着楚鬿，低声问。 第118章 鬼心眼真多 “为什么好奇这个？”楚鬿纳闷。 “听禅师伯送的礼太大了，我有点小人之心。”陆遥遥把声音压得更低，“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东西是好东西，可若为此给我师父带来麻烦，我宁愿不要。” 她凑近了楚鬿，“不过我感觉听禅师伯应该没有恶意，也不是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人，跟我师父是真交情。歧舍什么的，只怕我师父帮过大忙。所以这碧元丹，多少有些还情的意思。那样，我收下也能心里踏实。” 鬼心眼儿真多。 楚鬿失笑，却又点头道，“你问对人了，恰巧我是知道的。他们少年时就认识，彼此脾气秉性相投，差点学民间的江湖人拜把子。后来听禅……我是说你听禅师伯被仇家陷害，就在歧舍这个地方，你师父为了救他，命都没了半条。后来虽然救了回来，但修为却停滞很久。” 仰头望了望满天星斗，“不然在方寸山，他也不会因为修为低于苗金，也没高于谢心月才被压制，说话也不硬气。” “他从来没说过，我还以为他自己不努力……”陆遥遥咕哝了句。 楚鬿就轻弹了下她的额头，“施恩不言，做不到的事也不从不抱怨自己的困难，这才是高贵的人品么。” 就是看中尹图的赤子之心，当年他才出手相救。 不然，现在就没有尹图了。 当然，也没有陆遥遥了。 一想到陆遥遥不会出现在他生命里，他心里忽然有点不适。 而且离得太近，陆遥遥身上那种甜甜的果香冲击着他的肺腑，令他连心神都摇晃了起来。 这丫头特别喜欢果子，以后想办法弄些于她有益的来…… “妥了。”陆遥遥没注意到楚鬿的细微情绪，感叹了一阵就高兴起来，“那我师父和听禅师伯是过命的交情，别说一颗碧元丹，十颗八颗也当得了。顶多，以后我尽量顺着点我师父就是，不气，不对，少气他。” “还十颗八颗，你以为萝卜吗？”楚鬿又失笑，“方寸山也才两颗，但不是属于你师父个人的。” “我知道我知道。”陆遥遥点头如小鸡啄米，“所以师父虽然疼我，也不能假公济私嘛。” “我觉得，你师父这么疼你，若真有用处，八成是做得到假公济私的。”楚鬿又轻弹了下陆遥遥的脑门，“碧元丹虽是门派之物，但他身为掌门，有权做出安排。只是……” 楚鬿也凑近了陆遥遥，“多年前，碧元丹丢了！所以除了在修为上，还因为此事被苗金和谢心月拿捏，他每次出门必要寻找。不然以他的脾性，再怎么重情重义，也不能任门派乱成这样。” 陆遥遥嘴巴张成了o型，真不知道她那师父看起来没心没肺的，却自己独自背负了这么多。 “还说拿我当亲闺女，哼！”陆遥遥不高兴地地撅嘴，“他从来都不跟我说这些，一家人么，有什么好隐瞒的，就是有困难一起面对。大家一起找，总是机会更大。再不济，我气死那两根搅屎棍，省得人家知道他忠厚守诺，就吃定了他！” 心中却暗想：回方寸山后要进藏宝阁，找找有没有碧元丹的炼制方法。 哪怕找不到成药，但只要找到炼制的材料和方法，再求明师师叔帮忙，说不定可以炼出新的来。 “师叔要帮我帮他。”临了，她绕口令似的说了句，又捧着额头，“师叔，你和我师父一样爱弹我脑嘣，往后长出角来怎么办？” “那也应该挺好看的。”楚鬿想起认识的龙女，不禁笑道。 又说，“要回吗？” 陆遥遥本想和楚鬿一道回去的，但转身看看，就见霍达又被一些人围上，说是讨教修行的问题。 实际上什么目的，大家都不说破。 “算了，我还是等我大师兄一起回吧。”她无奈地叹口气，“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太麻烦了，我还得给他当保镖。” 楚鬿想了想，遥遥在王巫洞出不了大事，也就放心下来，自己先行离去了。 这边陆遥遥就慢慢溜达着，假装无意地走到霍达身边。 其他人知道她和霍达的关系亲近，自然也不会排挤她。 有心机的，已经和方寸山的弟子打听过，得知霍达很是宠着这个师妹，但也没听说他们有结道侣的意思，因此对陆遥遥的感情比较复杂。 想套近乎，拉关系，同时也有几分戒备和警惕。 万一她也喜欢大师兄呢？万一呢？ 而且就算喜欢，也是很正常的事吧。可对她们来说，就是个劲敌了。 霍达身边聚集的人比较多，不仅有起了爱慕之心的女修，还有对霍达的修为极度佩服，有意结交的男修，更有天生爱狗，更爱夜叉还是七级妖兽的，更是要往前凑合。 其中方寸山有几个爱现的、有心拓展人脉的，自以为比别的弟子高级的，还有天生喜欢八卦的，也都掺和进来，凑成一堆儿。 秦子期和南书人，之前参加过门派大比，与王巫洞的几名重要弟子是认得的。 王巫洞那几个眼高于顶的，本来暗中看不上勉强位列五大门派方寸山，对方寸山弟子也爱答不理。 但架不住秦子期和南书人不断巴结，还放低姿态，努力抬高对方。 秦子期和南书人是纯正不要脸，王巫洞那几个人却是被拍爽了，觉得方寸山只有这几个人“懂事”。 毕竟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人，不管是王巫洞还是方寸山都是一样的。 只不过有些地方规矩好，那些人性之私之暗就无法放大出来，也不会影响到大局，看起来就花团锦簇的。 而且什么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小人总是会吸引小人。 与秦子期和南书人交好的，一个叫文青风，一个叫齐芝华，都是王巫洞前途看好的弟子，也都是六级修为。 但比不上霍达的七级，何况他们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但修行的岁月已经很长，数倍于霍达。 于是，就更衬得霍达优秀之极。 齐芝华娇小玲珑，皮肤略黑，长相精明，能说会道。 文青风是个矮胖子，神情间有些傲慢，不爱搭理人。可在陆遥遥眼里，总觉得他有点油腻。 第119章 明显找茬呀 陆遥遥一出现，秦子期就轻蔑地撇撇嘴。 她的表情如此不掩饰，和她坐在一起的齐芝华又怎么看不出？ “怎么了？”她轻声问。 “看不惯她罢了。”秦子期哼了声，“你们也千万别惹她就是，仗着是掌门弟子，我们掌门又特别偏爱她，在门派里就横行霸道。但凡惹了她的，都会被她报复，没一个有好结果的，实在是个锱铢必较的小人。” “连贵派的听长老都被她蒙混了呢。”南书人也哼了声。 语气里，满满含着的是妒忌。 碧元丹啊！ 给了这废柴补根基有什么用？若是给了他，他就能突破到六级了，和眼前这二位平起平坐。 “我师父不过是看在尹掌门的面子上。”文青风就说。 他恰巧，正是听禅的弟子。 不过他看似云淡风轻的，心里也是妒忌得很。 他知道师父有一颗碧元丹，本来也没贪图，毕竟师父还有独生爱女，掌上明珠听可可，怎么也轮不上他。 但是，给可可是天经地义，给一个外人…… 哪怕是和尹掌门十分交好，这份礼也太大了些。 而且听说这个陆遥遥根基被毁过，尽管不知尹掌门用什么办法又给修补起来了，终究算是残缺之人，将来没有发展。 把好东西给废柴，那真是太浪费了，让他的心都疼起来。 他倒不想想，人家的东西，就算扔了毁了，又跟他有半文钱的关系吗？ “说句不该说的，尹掌门怎么如此糊涂。”齐芝华就摇头说，还有点悲天悯人似的。 “是那个陆遥遥很会哄人呀。”秦子期又哼了声，“对我们这些弟子就耀武扬威，在掌门和霍师兄面前，那是乖巧得很呢。就连那个……嗯，那个好像姓楚的师叔，都对她极好。” 楚鬿平平无奇的外貌和低调之极的行事风格，本来没令人注意的，真的好像是透明的存在。 但谁让陆遥遥惹眼来着，还拉着他一直说悄悄话，他又表现出长辈对小辈的宠爱，想不被人看到也难。 “她就惯会两面三刀的。”南书人气乎乎的，“而且仗着掌门宠着她，连我师父还有我们谢师伯也不放在眼里的。” “这也太大逆不道了！”一脸正义的文青风就皱眉道。 “我去会会她，看她有几分本事。”齐芝华想了想说。 秦子期眼睛一亮，恨不能有人为她出头，挫挫陆遥遥的锐气。 可是文青风却拉了齐芝华一把道，“慢来，慢来。远来是客，何况尹掌门与我师父交好。你这样冒失，得罪人的。” 随即又轻蔑地哼了声，“而且有什么好会一会的，她就是个一级，难道你还看不出么？就算出手赢她，也算丢脸了。” “她根基没毁之前，也是一级或者二级。”秦子期更轻蔑了，“她自己闯了大祸，根基受损，也可能根本没有那么严重，对外只说被毁，不过是遮遮羞，免得掌门弟子才一级，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我觉得也是！”南书人也道。 他们经历过前些日子的方寸山的内斗，但却只知道些皮毛，陆遥遥真正的情况，也只有石希有、苗琴和几大长老知道，所以做出了“合理”猜测。 很是小人之心。 “我不与她比试，不是自降身份么？那也说几句话，盘盘道吧。” 齐芝华自认名门正派弟子，在小一辈中除了霍达，也是几名高手之一，很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慢慢踱步，假装无意走到霍达附近，也就是陆遥遥身边。 此时，霍达正与两个男修讨论修行的问题。他见解独到，又很厚道的不会藏私，围绕着他的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的。 女修们也是目光闪闪，不知是因为修行事，还是因为修行人。 曹小草和邰澜也在其中。 正说到意犹未尽的时候，忽然一道女声插进来，“陆师妹，听说你的修为只有一级？那是才打基础吧？” 陆遥遥正坐在铺就的竹席上，抱着膝，托着腮，欣赏亲生的大师兄的仙人之姿，忽然被打扰了，愣了下才发现是问她。 霍达皱眉，登时就有点不高兴了。 陆遥遥却转身望去，眼中闪着兴味的光。 这语气，她太熟悉了，明显找茬呀。 “这位师姐贵姓？”她笑眯眯地问，看起来很友好。 齐芝华挺直了脊背，傲然道，“王巫洞，齐芝华。” 谁还不知道她是王巫洞的咋地？ 可见她非常自傲身份，对外都是这样说的，成了惯性。 而且看她那样子，好像修仙的年轻一代都应该知道她是谁似的。 可陆遥遥还真不知道。 原主的生活封闭，她又是个穿来的，得大高手的大名才入她的耳。 眼前这几个，还真不够瞧的。 所以她就自然表现出茫然不知，还要努力客气地说，“啊啊，原来是齐师姐呀，久仰大名。” 久仰个屁啊。 “齐师姐，您刚才问我什么，我没有听清。”她好声好气地说。 齐芝华和秦子期等人暗笑，心想你要自取其辱，可怪不得别人。 邰澜也恼了，只觉得王巫洞也没有传说中那么虚怀若谷，待客热情大方。 霍达也气，但听到陆遥遥说话的瞬间，也就不气了。 遥遥说得好，他们亲生的师兄妹，所以太熟悉了。 从她那语气，他就知道用不着他出头，她自己搞得定。 果然，在齐芝华又说了一遍后，陆遥遥仍然好脾气地点头说，“齐师姐说得没错，我只有一级呢。不过刚才在宴席上，听禅长老都这样说了呀，还为此赏了我一颗碧元丹，在场的人都知道。所以，齐师姐是明知故问，还是耳朵眼睛有点问题，没有听到看到？还得辛苦再问一次。” 她定定望向齐芝华，“还是，齐师姐是故意羞辱我的？” 齐芝华被噎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旁边的文青风也很尴尬，哪想到就让人家一句话僵住了呢。 可谁又能知道，这种心知肚明的事，大家都不会挑破，顶多就是说得夹枪带棒，怎么这位就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陆师妹多想了。”文青风连忙接过话来，“不过是齐师妹替陆师妹惋惜，实在是难以相信罢了。” 第120章 踢铁板 陆遥遥捂嘴笑。 “连听禅长老的话也不信么？那回头，我可得跟他老人家念叨下。” 娘的，就告诉老师！ 就像在学校里遇到恶心的同学，对方以为是学生之间的事，总做讨厌的事。 那么，她就偏偏要告诉老师，气得他们暴跳。 有人管得了他们，她又何必多费力气？ 尤其在这个异时空的古代，尊师重道，更有威慑力。 果然，齐芝华的脸都绿了。 她倒也能屈能伸，连忙道歉，“哎哟，陆师妹何至于此，我说错话了，你别往心里去呀。” 陆遥遥就耸耸肩，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齐芝华就狠狠盯了秦子期一眼，让她开口。 秦子期比狗子还听话，立即就说，“陆遥遥你不要这样，人家好心好意地问你，你也好好回答就是了，何必非要搞到两派不和睦。” “哎哟你这大帽子扣的，那这样说，我还非得让长辈掰扯掰扯了。”陆遥遥哼，“而且你居然敢直呼我的名字吗？我虽然修为低，可我是大师姐。在其他门派前，你要丢我方寸山的脸吗？” 扣大帽子嘛，比就比，谁怕谁。 齐芝华心里又恨了秦子期一回：之前跟她一直嘟囔陆遥遥的事，可没说这位是个硬茬子，让她一脚踢铁板。 这么多人看着呢，实在是太丢人。 秦子期同样被陆遥遥噎了个倒仰，但她拉不下来脸说软话，只哼了声，把脸别了过去。 陆遥遥本来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只要逼得秦子期老实就行了，并不想得理不饶人，没想到旁边曹小草插了句，“我陆师姐虽然自己的修为低，却有三只伴兽哦。而且两只两级，另一只足足有五级呢！” 她伸出一个巴掌，一脸与有荣焉的天真样子，好像要为陆遥遥找回场子，站脚助威似的。 但陆遥遥却皱起了眉头：曹小草什么意思？ 然而她还没有再说什么，南书人就已经肯定，“没错没错，我们陆师姐可有别的本事呢。” 他妈的逼宫吗？ 陆遥遥本来就是个暴炭的脾气，这下子忽然火大。 而曹小草和南书人才说完，周围就响起一片惊叹之声。 方寸山掌门的女弟子，在驭兽方面很有本事。 对此，修仙的江湖早有传言。 现在人来了，王巫洞的弟子们早就好奇，但毕竟彼此还是生脸，也不好多问。 正想着慢慢再打探，没想到对方直接有人自爆了。 “哇呀，陆师妹好厉害哦，真的有三只伴兽吗？”齐芝华不知是羡慕还是妒忌，总之两眼都放光了，凑过来说。 陆遥遥也真没看错她，确实是个精明圆滑的。 刚才踢了铁板，这时候还能好像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的主动搭话。 在别人的门派里，受到了招待，听禅师伯还给了那么重的礼，只要对方不过分，陆遥遥也不可能闹腾的。 她虽然不吃亏，不服软，但并不是胡闹，很知道分寸。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齐芝华这态度，她当然也不好发作。 只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怎么能算是！”文青风也兴奋了。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只有寥寥几位高手可以拥有多只伴兽，不过也就是两三只。年轻一辈中，还没听过。 没想到，一个废柴居然却达到了这般成就。 “订立血契没有？如果有，那就是啊。”他继续说。 陆遥遥只能点头。 “可是，怎么能……”有一个王巫洞弟子没忍住，冲口问出。 就差直接嚷嚷了：一个废柴，能拥有伴兽已经是奇迹了，怎么可以出现三个奇迹，大奇迹！ “有一句话。”陆遥遥站起来，准备走了，因为真的好烦啊。 “那句话说的是：老天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就会为你打开一道窗。”她淡定地说，“天道最是公平，亏欠了谁的，早晚会用其他方式补偿回来。总之我为什么会拥有多只比我修为还强的伴兽？那就是老天的安排。大家不必再问，总之老天安排的最大嘛。” “留步啊陆师妹。”眼见陆遥遥要走，齐芝华连忙拦住。 “齐师姐还有什么指教。”陆遥遥很不耐烦了。 齐芝华仿佛感觉不到似的，仍旧笑盈盈地说，“陆师妹，实话说，能拥有等级高于自己的伴兽，而且是三只，我们年轻见识浅，还真的没有听过见过。” “现在你知道了。”陆遥遥神色转冷。 差点说：在我们面前，师姐不要自称年轻了好吧？ 外表二十多，但听说快两百了。 “是啊，真是大开眼界。”齐芝华亲热地挽住陆遥遥的胳膊，“所以，能不能请陆师妹把你的伴兽召唤出来，让我们亲眼见识一下呀。” 陆遥遥三只伴兽之中，塑料花自傲是上古仙种，流落凡尘已经很倒霉了，因此不屑和低等生物（包括人）站在同一片土地上，所以喜欢趴在她头上睡觉、观景、八卦。 珠珠年长，又曾经到达过妖兽八级的高度，所以性格和行事都非常稳重，平时最爱躲在陆遥遥的空间里修炼，非常之勤奋刻苦。 就是猫坚强，好奇心旺盛，一时片刻也是闲不住的。 除了修行时间，从来不在空间里待着，绝对要在外面浪。路过之地，所有小草小花都要啃一遍。所有小蝴蝶小蜜蜂小鸟，都被他扑过。 有时候光线奇特些，它都能追着玩半天，滚一身泥回来。 在到达王巫洞的前一天，他还因为要扑个神秘的兔子怪，差点闯出祸来。 所以在晚上宴席之前，陆遥遥把它强行关到空间了，还扯了塑料花和珠珠一起盯着它。 现在以齐芝华为首的人想要看她的三只伴兽，其实只要她抬抬手，把宽木镯中的它们放出来就行。 可是，她却恼了。 真的恼了。 本来看看也没什么，好奇也可以理解。 毕竟伴兽是兽，也就是小动物，若还在奶娃期，是非常可爱的，人人想rua一把那种。 但她反感齐芝华的态度，表面和气，骨子里却透着高人一等。好像方寸山的人都是她的奴仆或者手下，可以任她予取予求。 于是她冷冷一笑，“可惜，要拒绝齐师姐的要求了。” 第121章 我-不-愿-意 齐芝华怔了怔，没想到陆遥遥会拒绝。 文青风就诧异，“为什么呀？看一看……也没什么吧？” “是没什么。”陆遥遥站直了身子，“但请看我的口型，我-不-愿-意。” “都是名门正派里的，两派尤其交好，陆师妹没这么小气吧？”本来齐芝华也没那么好奇，不过借机找茬，刷刷存在感而已。 她苦苦修行，达到了六级，若是争夺年轻一辈中女修的头把交椅，有竞争力的也该是她才行。 凭什么区区一个一级的，人还没出山呢，就成了全修仙门派的注目焦点？ 所以本可以一笑置之的事，她想看，人家不给看，不看不就得了吗？也没什么稀奇的，可她就偏偏杠上了。 “好教齐师姐得知，我陆遥遥就是这么小气的。”陆遥遥已经很努力压着心头火了。 她本来就不是好脾气，若不是看在师父和听禅师伯的面子上，以及顾着门派大局，这时候她早就喷火了。 “是不是根本没有三只伴兽，吹牛的吧？” “是啊，有可能就没有血契，就像民间变戏法的一样，搞三只小妖来冒充。” “你也觉得是唬人的吧？” “我本来就觉得不可思议呀，能拥有伴兽就很了不起了，同时有三只，得多高的高手才做得到。何况一级……” 齐芝华为人圆滑，实力又高，在门派中自然有不少拥趸。 何况再怎么说，陆遥遥毕竟是外人，还是得了听禅长老的宝贝丹药的外人，他们自然会向着自己人说。 听禅长老公开赠药，大为高调，本意是给陆遥遥撑腰，没想到却给陆遥遥招来了忌恨。 直男啊…… 全心修行，不理会人情世故的直男啊…… 可陆遥遥怎么会理会这些无聊的议论，继续抬步就走。 而且不带躲闪绕路的，直接就往齐芝华身上撞。 这样一来，对方也不好硬拦着。 眼见就要离开这是非之地，秦子期忽然道，“陆……师姐，你怎么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就放出伴兽给他们看，证明我们方寸山没有说谎，没有糊弄人。” 陆遥遥冷笑。 秦子期表面跟她同门相护，同仇敌忾，实际上不过是给齐芝华扛旗，要逼迫她而已。 可她这个人是顺毛驴，好声好气地哀求，她说不定就从了。 反而，越是压她，她就会越硬颈，越反弹。 “是谁质疑我们方寸山撒谎糊弄人了？”她大声道，“站出来！你敢认，我就给你证明！” 方寸山众弟子面面相觑。 两派本来就是友好门派，现在掌门闭关，听禅长老主事，他又和方寸山尹掌门是好友。站出来承认质疑对方门派，是疯了吗？不怕被听禅长老削死啊。 “既然王巫洞各位师兄师姐没人这样说，就说明是秦子期在诬陷他人。”陆遥遥冷笑着看了眼秦子期，“这也太小人了吧？若是你对我有意见，何必拿各位王巫洞的师姐师兄当枪使呢。” 本来是一件小事，因为齐芝华拱火，秦子期推波助澜，加之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事情就顶上了，杠上了。 不过陆遥遥一席话，四两拨千斤，有脑筋的人就登时清醒，觉出秦子期的不怀好意来。 若是方寸山内部的矛盾，他们何必插手？还得罪了人。 真是一不小心就差点被利用！ 王巫洞的明白人，再看向秦子期的目光就变了，更有的直接皱起眉头。 甚至还有对齐芝华有意见的。 明明是王巫洞的师姐，也是有修为的人，怎么就跟方寸山个不入流的秦子期混在一处，还要为她出头呢？ 就觉得这位齐师姐，也未必真如平时表现出的那样明事理。 齐芝华敏锐地感觉出这种情绪变化，心里气得不行，又怪上秦子期。 之前没提过这个陆遥遥有多难缠，害她今晚第二回踢铁板。 “哎呀真是，陆师妹果然小孩心性，跟我们家可可也差不多了。”文青松连忙上前，笑道。 可可是听禅的独生爱女，他是正经的听禅长老弟子。按理，他应该照顾师父的友人之徒的，若站在另一方，他师父就先饶不了他。 所以尽管也恼火陆遥遥的油盐不进，却还是笑呵呵地打圆场。 本来陆遥遥想就坡下驴，也不想闹太僵，给师父和听禅师伯增加烦恼。 但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秦子期个贱人被她一巴掌拍下去，结果又冒出另一个来。 还是长排峰的人，曹小草。 “你们不要逼我陆师姐啦。”她拦在陆遥遥的前面，还大张着双手，很有保护之态。 但，这样拦着，陆遥遥也走不了了。 “她不愿意把伴兽召唤出来，就不要看了嘛。虽说王巫洞尽了地主之谊，好吃好喝的招待，可是客随主便也没有这个随法对不对？” 本来事件都快平息了，她跑出来这样一说，气氛就又拉紧了起来。 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陆遥遥眯了眯眼睛，终于发现自己居然看错了。 这个曹小草，虽然是个浓眉大眼的，但外表忠厚，内藏奸狡。 这话，好似是维护她，却相当于把她架在火上烤。 什么人家尽了地主之谊，她却不能客随主便，显然就是不识抬举的意思。而且虽然齐芝华在强迫她，却不能说整个王巫洞的人在逼她。 因为是为她说话，反倒成了她心中也这样想一样。 再看向曹小草，正巧她也扭过脸来看她，那派假天真，真是够了。 “各位王巫洞的师兄师姐。”她干脆站出来，“各位尽心招待我们方寸山，我师父十分感激，我也是一样的，全没觉得各位是逼迫于我。” 先破了曹小草的局，一般人不会解释，嫌丢脸也只能暗暗生气。 她就不一样了，就算有负面情绪，也得转给曹小草这等人。 丢脸不怕，爽就行了。 “那就把伴兽召唤出来看看啊。”秦子期贼心不死地哼了声。 “我不愿意随意召唤伴兽，是因为它们在我心里不是供人娱乐的玩物、小玩意儿，而是伙伴、搭档，是和我一起修行、一起对敌的好朋友。”陆遥遥认真说。 第122章 这师兄有点东西 夜叉端坐在霍达身边，笔笔直直的，但看着这一切，却差点跳起来欢呼。 它真的，真的，真好，好喜欢主人的师妹哇。 那么有本事，治好了它的眼睛，对它们这些伴兽还特别好。 这就是，人类说的尊重吧？ 它没到八级，不能口出人言，也不能完整化形。 但，狗子本就通人性，所以能听懂大概。 “那叫出来见见也没什么吧？”齐芝华借机又挑起话头，同样的贼心不死。 “它们在我心里也很贵重，不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陆遥遥微蹙了眉头，感觉她说的人话，有些人就是不懂。 “就好比我和齐师姐一起到了某个地方，我于饮宴之中，有人提出要齐师姐出来见见，您也愿意被拉出来见客吗？” 齐芝华皱眉，显然见客两个字冒犯了她。 可陆遥遥是故意的，因为火气真的快压不住了。 “我若非要请陆师妹召唤了伴兽出来，看一看呢？”齐芝华歪头笑。 这样诛心的话，却轻松有如朋友间玩闹般地说出来，“身为主人的，可以做出这点要求吧？” 还借了曹小草的话音，来者是客。 这个人不仅圆滑，还很阴险，陆遥遥心生厌恶。 “非要？”她冷笑。 是想维护和平，给师父和听禅长老面子。 但忍无可忍时，也无须再忍了。 “我是客不假，但主人这么没礼貌的吗？听齐师姐的意思，我若不把伴兽召唤出来给你看，你就要强迫于我，是要我和比试吗？”她挑了眉，问。 齐芝华笑出了声，“陆师妹，你确实远来是客，即便我手下留情，可我有六级修为，你……” 就是羞辱陆遥遥才只有一级的意思。 秦子期和南书人露出得意的笑容，好像齐芝华这样怼了陆遥遥，也给他们出了气，长了脸。 倒是王巫洞有些弟子，看向齐芝华的眼神有些不满。 就连文青风也觉得不妥：这不是挑事么？ 确实尽了地主之谊，但难道还要强买强卖？ 其实齐芝华是被人捧惯了，忽然被陆遥遥这样的低级修士当众拒绝，面子上挂不住，就有点失了理智。 “我师妹是一级，但我是七级。”忽然，霍达那和美貌足以相匹配的好听声音响起。 而且不疾不徐，仍然仙气飘飘。 “齐师姐若比，不若我来替我师妹？”他语气温和，但谁都听出来他对陆遥遥的维护，还有心中的怒气，“顶多压制修为，只控制在六级好了。” 齐芝华登时噎住。 陆遥遥却眉开眼笑：这师兄，还真是有点东西！ 这腰撑得真是时候，简直可说是恰到好处。 而王巫洞这边，有几个男修之前跟霍达讨论修行事，对他很有好感。那些女修更是心里一咯噔，庆幸自己没有做出逼迫陆遥遥的举动，不然就在霍达这里拉了分数。 这些人心念动处，对齐芝华，还有搅屎的秦子期、南书人和曹小草等人更是产生了不满。 文青风眼见苗头不对，立即道，“哎呀，不知不觉，天都这样晚了，咱们还是先散了吧？我听我师父说，门派大比，咱们还要一起去呢。犯不着为了点小口角，让长辈们操心是不是？散了，散了吧。” 他说得生硬，却给了所有人台阶。 陆遥遥撸了把夜叉的耳朵，还很客气地和王巫洞众人挥手，这才离开。 反倒是霍达，面容还是那样英俊，神情还是那样不染尘埃，却谁也没理，直接跟在陆遥遥身后。 他那样谪仙的人物，如此表现就已经是很不满了。 “但愿他们不告状，不然听禅长老那边不好交代。”不知道谁咕哝了句。 文青风很是烦恼。 齐芝华却把邪火全算在秦子期和南书人身上，狠狠瞪了他们一眼，甩手走了。 “是她硬要看陆遥遥的伴兽么，还怪别人。”曹小草又见风使舵，小声吐槽。 “你给我闭嘴！” 就像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秦子期又把邪火算在了曹小草的头上。 邰澜等几个方寸山的，也实在看不过眼了，招呼也没打就走了。 在陆遥遥看来，这简直是一出闹剧。 不过她有被迫害的应激反应，感觉到周边环境不友好，就喜欢提前做点准备。 所以她把猫坚强单独拎出来，嘱咐它，可以出来放风，玩耍一下，但绝对不可以走远，不可以淘气。 “你要不听话，一个月没有鸡腿吃。”她威胁。 “那听话呢？”猫坚强的小毛脸上，老郁闷了。 “那就加鸡腿？”陆遥遥妥协。 “提前加好不好？我一定加倍听话。”猫坚强得寸进尺。 想着这小东西这么好动却大部分时间被关着，陆遥遥又妥协了。 可哪想到，小小的鸡腿，最后居然能引出大麻烦。 因为商量好要两个门派结伴出发去大比，所以方寸山又在王巫洞逗留了两天。 第一天还相安无事，因为陆遥遥有意要低调，把自己就关在房间里，都没有出去游览一下王巫洞奇幻般的地形地貌。 实在憋得难受，她自己进了空间，规整了一下里面的东西。 除了吃穿用度这些身外之物，空间里还有那天她从树上掉下来的时候，从楚鬿手中直接拿走的一颗蛋。 也不知是什么蛋，大小像鹅蛋，黑梭梭的，仔细看，上面还有暗金色的纹路。 这色彩搭配，倒有点像猫坚强额头的金色月牙毛毛。 不过那纹路不规则，怎么看怎么像是闪电在夜空中绽放，还挺好看。 “不知这是能吃啊，还是能孵？”她捧着蛋纳闷了会儿。 刚想着，要么找点小葱炒了吧？ 那颗蛋忽然在她手心中动了一下，把她吓一跳。 “你是可以孵的！但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好不好？”陆遥遥对着蛋吼，“吓得我手抖，万一把你掉在地上，打破了，蛋清蛋白洒一地，还孵个屁！” 正要平息扑通乱跳的心，没提防猫坚强在旁边伸出罪恶的小毛爪。 它不是纯正的猫，但小猫所有的欠欠儿的毛病，它一样不落，全有！ 就比如祸害花草，捕捉一切移动的生物，以及受不了桌上有摆件。 如果有，就一定要给扒拉下来！ 被威胁也要扒拉，根本控制不住。 所以哪怕是颗蛋，哪怕在妈妈的手心里，也一样！ 于是陆遥遥正在那想着，改天要问问师叔，这颗是什么蛋。 虽然他也是捡的，但他常识那么渊博，万一知道呢？ 就在这时候，猫坚强一爪子就把她小心护着的蛋，干脆利落地推到地上。 第123章 小强丢了 陆遥遥吓得惊叫一声，心差点蹦出来。 这个蛋能动，证明里面是有生命的。 如果摔破了，相当于还没出生就死掉，这是造多大的孽呀。 不过，她预想中的鸡飞蛋打，蛋壳碎裂，蛋液流一地的场面并没有出现，那颗蛋居然在地上弹了两下，完好无损地滚到了角落里。 这是皮球啊还是蛋啊！ 她走过去把蛋捡起来，敲了两下，咚咚作响，好像里头是空的。 可是！里面似乎也在咚咚的响声，像回应她似的。 她更加纳闷，检查了半天，在蛋壳上没有发现裂纹，还是原来那些金色的好像闪电一样的纹路。 “你好古怪哦，千万不要给我孵出古怪的东西，比如恐龙。” 陆遥遥喃喃自语，然后想起了那个肇事者。 回身想把小混蛋揪过来揍，却发现哪里还有猫坚强的影子，小东西早跑掉了。 “你尽管跑，你有本事别回来，不然这一顿揍，你是绝对躲不了的。”陆遥遥对着空间外嚷嚷。 但一时也确实没有办法，平常和猫坚强这熊孩子斗智斗勇已经很多次了，真是感觉无奈又好笑。 她干脆拿了几件衣服，简单地做了一个窝，把这颗蛋稳稳当当地摆在窝里。 蛋里发出了模糊的声响，好像是舒服的叹息似的，反正陆遥遥当她是舒服了。 想了想，又把那个明望者送的小木头人，她起名为匹诺曹地放到那个蛋的前面，心想遮挡一下，免得猫坚强回来又淘气。 最后又输了一点妖力到小木头人匹诺曹的身上。因为他的那颗心脏是一颗红色的地精，雕刻它的木头也不是凡木，有灵气的。明师叔说过，若是经常以妖力滋养，说不定它就能够拥有生命，而不再是一个工具人。 做完这一切，陆瑶瑶就从空间里出来。既然一时找不到猫坚强，就自己也修炼了一下。 等晚上猫坚强回来了，陆遥遥故意把要揍它这件事给忘干净。 猫坚强对塑料花得意地眨眨眼睛，那意思：我聪明吧，我就知道过一阵子妈妈的怒气就会消散，然后忘记惩罚我这件事。 小屁孩儿，塑料花冷哼了一声。 猫坚强得意，晚餐的时候咔咔啃鸡腿。因为一次性得到得多，他还把两个吃不完的鸡腿，叼到外廊之下的横梁上。 在他的意识中，远离室内就是远离人类。放得那么高的话，除了他，其他生物也跳不上去啊。 陆遥遥看到这一切简直啼笑皆非，但是也没管，就随他去吧。 这一天平安度过，陆遥遥本来以为第二天也能这样苟过去。 可是她这么懂事儿又不惹事儿，却架不住事情来惹她。 第二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猫坚强不见了。 路遥遥当即就紧张了，先在驻地上下一通找，把楚鬿和霍达都惊动了。 方寸山其他弟子不是出去拓展人脉，就是去看王巫洞的美妙山景。 尹图照例和听禅长老谈天说地，整个驻地就剩下了陆遥遥、楚鬿和霍达三人。 “会不会跑到哪里玩儿了？这小家伙挺淘气的呀。”霍达做了一个合理猜测。 陆遥遥却坚定地摇头，“虽然他很淘气，比狗子还喜欢四处浪，但是吃饭的时间他从来不会错过。” 而且虽然顽皮恶劣，但有分寸。它知道走太远，妈妈会担心，绝不会像现在这般，怎么在灵台里呼唤也没有反应的。 “可它若是遇到危险，咱们也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啊。”霍达皱眉思索，“再者说了，她跟你是牵了血契的伴兽，你们彼此之间有心灵感应，你有没有感觉到危险呢？” 陆遥遥还是摇头，“没有感觉到危险，但最可怕的是我没有感觉！它既然是我的血契伴兽，我这么着急找它，它应该有反应才对。” “除非跑得很远或者……”霍达没有说下去。 但懂的都懂。 或者，有什么强大实力的人和兽，把主仆之间的联系给屏蔽了。 不过陆遥遥并没受伤，还全须全尾的样子，说明目前，至少猫坚强没有受到很大的伤害。 但是，如果它不是自己走丢了或者躲在哪里睡觉，因为离得太远，令修为比较低的陆遥遥没办法感应，而是被什么高手拿捏了的话，相当于陆遥遥的小命也捏在人家手里。 之前珠珠被杀时，谢心月是个什么反应，后来又是什么状态，大家心知肚明。 这就是凡事都有两面，一方面拥有伴兽可以令修为的速度加倍，战斗力也会加倍。但另一方面，也相当于有了一个软肋。 如果伴兽被抓被伤甚至被杀，那么对于主人来讲也是很大的危机。 “不行，得快点找到小强！”一念及此，霍达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事关着他亲生师妹的生命和安全呀。 “它不是强行被带走的，要么就是自己跑出去，要么就是被引诱的。”始终微微皱着眉、沉默着楚鬿忽然说了句。 他很确信自己的判断。 就算为了隐藏身份，他压制了大部分的修为，只残留了一点点，但是如果发生争斗，他不可能完全没感觉。 而且猫坚强虽然只是个二级的小妖兽，还是根本没有长成的奶娃，性情也不稳定，有点傻乎乎的，用遥遥的话二兮兮，却是能跨级打怪的品种，实力没有那么差，也不可能被人强行带走而不反抗。 “可是他跑去哪里了呀？”陆遥遥都快哭了。 虽然她平常看真起来对猫坚强凶巴巴的，但她真的很喜欢这只极类似小猫咪的生物，就是把它当成猫儿子来看。 “莫急。”楚鬿伸手摸了摸陆遥遥的头。 不管多难办的事情，终究也会有解决的办法。 何况有他。 他想了想，忽然道，“去外面看看小强的鸡腿还在不在，昨天我看到它把鸡腿都叼到外面的横梁上了。” 霍达站在一边，本来莫名有点妒忌亲生师妹和师叔的亲近，但一听这话，立即嗖一下跑出去。 旁边的夜叉比他跑的还快。 夜叉不同于其他伴兽，很少困在空间里，也很少单独行动，几乎和霍达形影不离。所以猫坚强丢了，这件事儿夜叉也是懂的。 虽然身为狗子，它其实不喜欢小猫。 但猫坚强脸皮极厚，经常黏着它，让它完全烦躁和厌恶不起来。 现在小猫不见了，它心里也急得很，忽然有一种当叔的感觉。 第124章 师叔带我 一人一狗前后蹿出去，但很快又蹿回来。 霍达就摇了摇头，“但我在横梁的某处发现些印迹，好像是不小心留下的。” 夜叉在旁边也点着头，表达自己的意思。 确定那里有鸡腿的味道，也有小强的味道。 可是鸡腿不见了，小强自然也不在那里。 也确实看到了一点点抓痕，不知道什么东西留下的。 楚鬿二话不说，大步向外走去。 陆遥遥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也跟着出去。 看到那段霍达指着的栋梁，楚鬿飞身而上。 陆遥遥因为心急猫坚强的事儿没有发现楚鬿的行为，霍达却怔了怔。 这位师叔修为不过才突破四级，虽然说这个等级的修士飞身上屋顶和横梁这种事情也是能做到的，但姿态如此优美，轻松，好难得。 似乎意念一到，人已经到了横梁处…… 不，不是轻松，简直是有点惊人的。 不过他和夜叉都心系猫坚强，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稳稳的抓住。 “师叔带我！”陆遥遥站在下头喊。 她只有一级呀，想飞上去有点困难。何况王巫洞的房屋都是随着山势而建成的，他们所住的地方屋顶非常之高，外头回廊的横梁就更高了。 于是她只能站在下面干着急。 也就是每当这个时候，她都痛恨自己的等级为什么如此之低？可她不是不努力啊，她那个等级就是升不上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办法的。 楚鬿人在横梁之上，尽量俯下身子，把一只袖子伸向了陆遥遥。 现在不是他的宽袍大袖，只是普通的常服，但对于古装来讲，袖子也能伸展出很长。 陆遥遥虽然还不能伸手就够到，但是修为一级令她不能直接上屋顶，却也足够跳得很高了。 而她才抓住楚鬿的衣袖，还担心那袖子会不会被扯下来，楚鬿就把她轻巧巧的提上去，置于横梁之上的时候也是轻手轻脚，好像生怕撞伤她似的， 底下的霍达又有感慨了：这一手真帅呀。 “这就是那个痕迹。”楚鬿指给陆遥遥看。 陆遥遥几乎是趴过去了，仔细看了一番，最终判断，“这好像是爪子抓出来的，并不像什么利器划出来的。” 她又比画了一下，“也不是猫坚强的小爪子造成的，这爪子很大只呀。” 估计那爪子的大小，是一个成年男性手掌的两倍。尽管在当时，它的动作很轻巧，但由于自身体量的问题，还是留下了印迹。 爪子那么大，个头一定很大，若是猫坚强真的落在它手里…… 陆遥遥都不敢想，只是眼泪汪汪地骂，“这小混蛋肯定是守着自己的鸡腿睡到横梁上，结果被谁抓去了。可谁会拿它的饭呀，偏它把吃的看得比什么都重。” “莫急。”楚鬿再度温声安慰，“它才断奶就被抛弃，真正挨过苦和饿的，所以也不怪它。” 楚鬿顿了顿，“而且小强虽然修为等级低，可它是天生对环境和声音都很敏感的动物。若是对方想无声无息地接近它，一是修为等级比它高很多，二就是和王巫洞必然有点关系。王巫洞是天下第一大派，自然有护山的法阵，也有巡逻的弟子，如果连他们都没有发现端倪的话，自然就不会示警，那么小强也当然不会提前预知。” 他的声音温和中带着力量，莫名有平复心情的作用。也可能是陆遥遥太信任他，因而渐渐地也冷静下来。 “八成就是王巫洞的人干的！”陆遥遥咬了咬牙，“之前，他们一定要看我的伴兽，被我拒绝，肯定心怀不满，这才出手报复的。” 又想了想才说，“虽然当时他们没有得逞，但我的伴兽是什么种类、什么模样，又是什么等级，咱们方寸山的人可是都知道的。”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方寸山的叛徒，把她的具体情况告诉了王巫洞那些对她不满的人。然后他们联手或者王巫洞的人出手，才把小强给抓走了。 道理是明摆着的，可惜她没有实证！ “去找听禅长老！”霍达虽然站在横梁之下，但上面说的话都听见了，不禁气愤地说。 就连夜叉都不禁汪汪叫了两声，恨不得那个偷走猫坚强的人就在眼前，它立即就要上去咬两口。 “不妥。”楚鬿却平静地说，“对方若是存心针对遥遥，看上来很有心计。这事情做得干净利落，没有首尾留下，不能凭这个抓痕和遥遥的猜测就定罪。若这个时候冒冒失失的去告状，就算听禅长老信了我们的说辞，他们也极可能抵赖不认。” “那怎么样？可以搜查呀！”霍达气得不行。 敢动他师妹？那就是动他。 “实在不行，自然有很多问话的手段，还怕他们不说实情吗？”他平常都是那些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谪仙模样，现在居然变得凶狠起来。 陆遥遥很感动，师兄为了她真是…… 楚鬿却还是否觉。 “打狗入穷巷，狗是会咬人的。”一边说，一边带着陆遥遥飞身而下。 陆遥遥只觉着一只大手卡在她腰上，那样有力和温暖，完全不担心和害怕。 于是那种怪异的感觉又来了。 就是好像师叔是个双面人，在他身上有两个影子，截然不同的影子。大部分情况下是那个温吞吞的好脾气的诗书，但偶尔会露出那种掩饰不住的峥嵘和锋芒。 “夜叉我不是说你。”楚鬿甚至没忘记摸了摸夜叉的耳朵表示关心，因为刚才他提了打狗什么的。 平常他都不会注意这些，但陆遥遥特别喜欢这些小猫小狗，莫名其妙的他就跟着也怜惜起来。 楚鬿虽然活了很久，很久了，修为也很高很高，算是半步登仙，但是他还没有明白一个道理：爱屋及乌。 因为他珍惜陆遥遥，所以才会珍惜陆遥遥所珍惜的。 夜叉甩了甩耳朵表示：说也没关系，他们狗也有好狗和坏狗，就像人有好人和坏人一样。 “打草惊蛇可不好。”楚鬿轻哼了声，“如果动手的人发觉瑶瑶报告了听禅长老，为了不被抓到把柄，或者咱们真的把小强找出来，到时候他们辩无可辩，很可能就……” 第125章 了不起牺牲色相 楚鬿没说下去，但陆遥遥却打了个寒战。 妈的，绑架她儿子！ 如果她报警，他们会把他儿子撕票的！ 就算不撕，今天寄一根手指头，不对，寄一个猫爪子，明天寄一段猫尾巴或者猫耳朵…… 她脑补了好多绑架惨案，感觉再这么下去，她得疯。 难不成真的把她怀疑的那几个人押来审问吗？ 这毕竟是人家王巫洞的地界！ 听蝉长老给了那么重的见面礼，又跟她师傅的交情那么好，如果她把事情闹到听禅长老的面前，要人家帮助解决，就相当于把人家架在火上烤。 她这，明显就成了恩将仇报了。 一来涉及到猫坚强的安全，二来涉及到听禅长老的威望，陆遥遥知道楚鬿师叔说的是对的。 这事不能闹大，要自己暗中解决。 “师叔，麻烦你再抱我上横梁一趟，我再看看。”陆遥遥提出要求。 楚鬿当然不会反对，但是那个“抱”字让他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霍达在旁边尴尬地伸出手：我也可以的师妹，我也可以带你飞的。 而楚鬿之前心无旁骛，不管如何亲近也没有心起波澜，但是现在忽然心生杂念，就感觉到怀中的身子柔软而发育良好，因为体温的缘故，散发着淡淡的果香，沁人心脾。 也正因为有了杂念，他飞身上横梁的动作就没有之前那么潇洒，还带点滞涩。 霍达看在眼里，忽然之前自己可能是眼花了，师叔就是四级的师叔啊。 “一般来说在这么高的地方留下印迹，第一认知就是有大型猛禽类落到了这根横梁上。”陆遥遥圆润的手指在那个划痕上轻轻抚摸着说，“可是这个痕迹虽然独特，但以我对兽类的知识和经验来说，却并不是飞禽类的爪子印，而是哺乳类的。” 那划痕的印子真的很浅，若不是霍达眼尖，再因为尘土的覆盖，可能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飞禽类有翅膀，到那么高的地方就很容易，但如果是走兽类的……又在猫坚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而且完全没有惊动我们，那么以妖兽至少七级，甚至以上。”楚鬿分析。 “不可能啊。”霍达皱紧了眉头，“能拥有伴兽的人其实并不多，就算是王巫洞也没有几个。而且年轻一辈中并没有修为达到7级的，那么伴兽也不可能达到7级。” 他看了看陆遥遥，“像师妹这种情况，那是绝无仅有的。” 陆遥遥的伴兽等级比主人的要高，这在整个修仙界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难不成是有长辈出手？”霍达疑惑了。 “不太可能。”陆遥遥却摇头，“我当时是和齐芝华、文青风他们起的冲突，如果要动手，他们的可能性最大，难道为了小辈的一点争执，长一辈的人会出手吗？“ ”想想谢长老……“霍达意有所指。 陆遥遥就怔了怔，随即还是摇头。 毕竟像谢心月那么奇葩的，不可能每个门派都有。 ”未必是伴兽做的，那样痕迹也太过明显。”还是楚鬿最冷静，“而且这世上的兽类，也不只有做伴兽一条修仙之途，很多会自行修行，类妖。” 陆遥遥询问地望向楚鬿。 楚鬿微微一笑，“王巫洞虽然没有咱们方寸山占地那么辽阔，但却是上古时期的仙家洞府，别有洞天，汇聚灵气之处很多。也许，在那些地方就藏妖兽甚至仙兽一类的。” “师叔是说，是那些不知名的野兽们动的手吗？”陆遥遥急皱眉，“那么，它是主动动手还是无意间路过，顺手抓走了我家小强呢？” “完全没有留下痕迹，也没有做出任何惊动之举，如果是无意之间做的，那也太无意了吧。”楚鬿就冷笑。 “若是有意的，就是被人驱使或者邀请。”陆遥遥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鉴于它的等级那样高，邀请的可能性比较大吧？可是，它到底是谁？” “抓一个王巫洞的人问问。”霍达哼了声，“咱们毕竟是外人，对这里的野兽不熟悉，可他们的弟子却是一定会知道的，特别还是等级高的。就好比在咱们方寸山，外人肯定不明情况，可我这次通过带着夜叉巡山，哪种鸟爱在哪个山林里出没，哪种兔子喜欢在哪里挖洞，我都清清楚楚。找这里的弟子，准没错！” “那我们的线索并不算少。”陆遥遥有了点信心，“毕竟实力超过七级，一直在王巫洞附近出没，弟子们至少是一部分弟子都还熟悉的野兽，其实也不难打听。” 关键，是向谁去打听？ 按说，整个王巫洞对他们最友好的就是听蝉长老了，但是这事儿一跟听禅长老说，立即就能惊动他，说不定好事变坏事，而且还会影响到猫坚强的安全。 找其他人问？ 拜秦子柒和南书人背后说坏话所赐，还有那天晚上与齐芝华和文青风形成的那个局面……只怕王屋洞的弟子对他们有好印象的不多，肯提供线索的也不多。 “干脆我去问吧。”霍达一咬牙，“王巫洞的几个师兄师妹，对我还是不错的。了不起……我……我牺牲一下色相。”说着还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发型。 即便是在这么紧张的情况下，霍达那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就要以此豁出肉身的样子，还是差点把陆遥遥逗笑了。 她这位师兄真是白瞎了这么一副好相貌，骨子里的性格跟他的狗夜叉一样的二哈呀。 但是想来想去，却似乎只有这样…… “那就有劳师兄？”陆遥遥试探着说，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仙气飘飘的师兄，居然要为了她家小强去卖笑，简直是…… “都怪我家那个逆子。”她骂了声。 夜叉汪汪汪，那意思是我也去。 我整个人，不，我整个狗就放在那了，随便撸，只要告诉我小强在哪里就行。 “那我们先商量一下，这话要怎么问吧。虽然事情紧急，但还是要讲定技巧的。”陆遥遥就说，毕竟他这位师兄直肠子得很。 霍达点头。 可是陆遥遥才要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奶声奶气的女童声。 “遥遥姐姐在吗？遥遥姐姐在吗？我来看你了。” 第126章 小甜豆 “哪位……小仙？”陆遥遥扬声问。 既然人家叫她仙子，那么王巫洞里的小女孩，应该是如此称呼的吧？ “遥遥姐姐，我是可可。”小奶音脆生生。 陆遥遥愣了下，听到那个名字，忽然就想起来了。 听蝉长老有个独生爱女，名叫听可可，今年才刚五岁。 据说前些日子去外婆家了，所以第一次没有见到，宴席那天也没有见到。 “遥遥姐姐，你出来一下嘛。”小奶音儿再起。 “来啦来啦。”陆遥遥立即穿过走廊，回到房间那边，一路小跑着。 到门外就看到，台阶下站着一个粉雕玉镯的小女孩。 眉目之间带着听蝉长老那个英气劲儿，但是眼睛又大又圆，满面笑容，是个标标准准的小甜豆。 “你是可可吗？”陆遥遥连忙问。 看看这样软萌软萌的小姑娘，她的心绪和语气都变得柔软了起来。 小甜豆点了点头，“我就是可可呀，我听我爹说。遥遥姐姐是他最好朋友最喜欢的徒弟，所以我来跟你交个朋友。” 她挺着小胸脯，向前迈了大大的一步，“我爹还说，他和尹掌门特别脾气相投，那我就一定要跟你是最好的朋友。可惜我们俩都是女的，如果有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就一定让我们成亲呢。” 小甜豆懂得什么叫成亲？ 陆遥遥不禁微笑了起来。 但是心里又担心着猫坚强，那纠结，让她十分的焦虑不安。 “好呀，我们就做好朋友，一辈子好朋友。”她努力调整情绪，不吓到小孩子，“我们拉钩好不好，这样可以作证。” 见可可一脸茫然，又连忙解释，“拉钩就好像是击掌，但是比击掌更厉害哦。” 她跑下台阶，蹲在可可的面前，伸出小手指勾住可可的，然后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一万年不许变，好朋友，永远不许变。” 小孩子就是好哄，可可顿时高兴起来，认真和陆遥遥拉钩。 虽然是第一次跟陆遥遥见面，但是她爹说的话对她来讲就是金科玉律。世界上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她对亲爹的信任那么深。 她爹就算说自己是女的，应该叫娘，可可也会相信的。 而且小孩子就像小动物，最会分辨人类的品质。 不管你多能伪装，在孩子和小动物的面前，也好像无所遁形似的，他们很多时候都能天然辨别真伪。 所以听可可很高兴地和陆遥遥拉了勾。 陆遥遥心里惦记着猫坚强，其实急得不行，但还是很努力压制情绪，软声细语地对可可说，“可可呀，姐姐有点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可不可以先自己玩，等姐姐做完了事情再找你啊。” “好呀好呀。”可可很乖巧地答应，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只小花，递给陆遥遥说，“这是我送给姐姐的见面礼物。” 陆遥遥怔在那儿，惭愧得很。 人家宝宝有见面礼，她没有…… 一着急，差点把头上的塑料花拔下来送给可可。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身边伸过来一只手，掌心中托着一个白色的平安扣。 玉质温润，荧荧幽光，一看就是极品美玉所制。 同时楚鬿那温润的声音也传来，“小姑娘叫可可是吧？这是你遥遥姐姐送给你的见面礼，先前放在我这里的，现在送给你吧，希望你此生平安。” “谢谢叔叔。”可可登时高兴了起来。 小小的孩童当然不知，方寸山老祖这番祝福是多么珍贵。 人的语言也是咒语，这就是为什么见人要说好听的话。 一方面令人心情舒畅，另一方面确实对运势方面起到作用。 只不过这种咒语能力有高有低，普通人力量微小，作用不是很明显。 反面例子就是乌鸦嘴。 某些人就是有本事，可以把坏事一说一个准。 但楚鬿不同，他是有极高修为的，那语言的祝福力就附着在平安扣上，自然就变成非常强大的保护力。 小丫头因为陆遥遥，又多了重福气。 “可可喜欢小动物吗？”见听可可开心又郑重地把平安扣放在腰间的小包包里，楚鬿蹲下身，和气地问。 “喜欢的呀。”可可大声说，非常坚定，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闪呀闪。 “你遥遥姐姐的伴兽就是一只黑色小猫咪，不过它很淘气，喜欢往外跑，现在就不见了。”楚鬿又说。 可可“啊”了声，立即露出担心的表情。 还走过去，抱住陆遥遥的腿，身子也倚过去，以示安慰。 楚鬿见这孩子聪明懂事又善良，知道自己找对人了，就接着问，“那可可知不知道你们王巫洞有什么可怕的大野兽？又知不知道那个大野兽在哪里呢？可不可以告诉遥遥姐姐，好让她的小猫不要跑到野兽的窝里被吃掉，好不好？” 陆遥遥抿紧了唇。 她焦虑猫坚强的失踪，又喜欢可可的纯真可爱。虽然表面上还很镇静，实际上已经乱了心神。 幸亏师叔是真的冷静，知道和可可打听一下。 可可虽然年纪小，但却是听禅的掌上明珠，从小生长在王巫洞，对这个地方无比熟悉。 而且永远不要小看小孩子，他们知道的事情往往有时候比大人还多。 他们眼中的世界，有时候比大人的更宽广。 如果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线索，就省得霍达再去找那些相识的男修女修去刺探消息了。 毕竟成年人可能会比较警惕，就算霍达凭着个人魅力打听到了消息，也可能会浪费很多的时间。 但是猫坚强在对方手多一分钟，危险就多一分。 其实楚鬿也是很焦虑的，并不像陆遥遥想象的那么冷静。 如果猫坚强有危险，陆遥遥就一样危险。 生死他都能置之度外，但是事关陆遥遥，他却关心则乱了。 “大只的兽呀，妖兽吗？是很厉害很厉害的那种吗？”可可倚在陆遥遥的腿边，仰着小脑袋问。 “绝对厉害，超级厉害。”陆遥遥连忙说。 然后可可就笑眯眯地摇摇手，“那没事了，在我们王巫洞，我知道白爷爷最厉害了。可它不会吃掉小猫的啦，它最近在度过一个什么关…… 第127章 你是我的亲妹妹 可可很认真，很用力地想了想。 然后一挥小手，高兴地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叫封斋关！发过誓的，要十年不吃肉呢。我今年才……“ 她伸出了肉乎乎的小手，按了按五个指头，”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就没见他吃过肉呢。“ 五岁，大岁数…… “白爷爷是谁呀？”陆遥遥连忙问。 她生怕自己焦虑吓到了孩子，情绪紧张之下，无意识地紧紧抓住了楚鬿的手。 “就在后洞的临水照月潭那边嘛。”可可的小手向某个方向指了指。 陆遥遥差点哭了，那也很大的范围好不好。 幸好可可坚定地一拍小胸脯道，“我带瑶瑶姐姐去！那地方我很熟哦。嗳，说不定姐姐的小猫咪喜欢白爷爷，所以会留在那里呢。如果没有找到，王屋洞我可熟了，我还可以带着姐姐四处走，直到把小猫咪找到。” 这娃这么可爱，她爹到底知不知道哇。 陆遥遥感动坏了。 老天对她不错，想吃冰就下了雹子。正愁不知道去哪儿打听消息，没想到就送上了小天使。 你是我的亲妹妹，从今往后我就是我的亲妹妹！ 她心里在嚎叫，头上的塑料花立即不干地扭动，我呢？我呢，那我呢，难道我不是亲妹妹吗？你是歧视花类吗？你是物种歧视吗？ 平常跟陆遥遥学的那些现代词汇，一个没落的都用上了。 陆遥遥担心猫坚强，哪里有好气？一把扯下塑料花，直接丢进了空间。 就见可可不断交叉着十个胖胖的小指头，然后期期艾艾地对陆遥遥说，“就请问姐姐，如果我帮你找到小猫，能让我摸两下吗？” 然后又怕陆遥遥不答应，赶紧解释道，“我很想养小猫和小狗，可是我爹说将来我要有伴兽的，身上不能残留其他动物的味道，不然伴兽会不开心……” 一边说，一边眼睛望向霍达那边。 应该说，望向夜叉，馋的那样子都要流口水了。 夜叉这么有灵性，而且还能听懂部分人类的语言，更是明白了什么意思，挣脱了霍达的手，跑过来，低下了大大的毛茸茸的脑袋。 这幸福来得太突然，可可居然僵在那里，瞪大眼睛，张着小嘴，一动也不敢动。 还是夜叉把大脑袋在孩子身上拱了拱，可可才伸手抱住了夜叉的头，还ua ua的连亲了好几口，搞得夜叉一头口水。 为了那只坏小猫，我到底付出了什么呀？！ 夜叉心里嚎叫，平常被缠着当奶爸就算了现在……用主人的话来讲，大约是牺牲了色相吧。 “只要能找到它，你把它撸秃了毛也行！”陆遥遥连忙表态，“即便它不在你白爷爷那里，只要它能回来，你想怎样都行。” 只要孩子回来！ “谢谢遥遥姐姐！”可可高兴地都跳了起来，然后伸出小手拉住了陆遥遥的手指，“来呀，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白爷爷。” “很远吗？”杜瑶瑶连忙问，眼波下意识地瞄了一下可可的小短腿。 如果很远，这要走多久…… “是很远呀。”可可捂着嘴笑，“但是遥遥姐姐不要担心，我的小马车停在外面了。走呀，走呀，我带你去坐我的小马车，可舒服了。” 陆遥遥立即跟上，牵着可可的小手往外走。 霍达和楚鬿对视了一眼，也跟在后面，包括夜叉。 走到门口，大家真的看到一辆小马车停在那儿。 只有一匹小马，拉着一个敞篷的车厢，也只够两个人坐而已。 而且车厢上装饰了许多花朵和可爱的东西，明显就是给小女孩的。 再看那匹小马居然是一个二级的妖兽，看样子并没有签订血契，而且天生修为就是有限。 这种就是大门派圈养起来，专门用作代步工具的。 但这小马的四只蹄子没有打马蹄铁，而是钉了特制玉符。 本身就是妖兽，还有了玉符的加持，速度一定很快。 陆遥遥心中记下这小马的样子，以她那恩怨分明的个性，一定会报答可可小姑娘的。 至少，给她改造一下马车。 目前这马车太直男审美，简直土得掉渣，一点也不小公主。 果不其然，当可可拉着陆遥遥坐上小马车，小手指虚空比画了几下，然后念了一句咒语，小马立即拉着车就跑走了。 跑得四蹄离地，车厢也离地。 虽然没有像御器飞行的法器一样，但也并不是单纯跑得速度快的问题，而是飞得有点慢。 霍达是七级，自然不惧这个速度。 可怜楚鬿为了掩饰自己的真正实力，只能继续演戏，装得气喘吁吁，拼尽全力，还得被夜叉拿大脑袋顶了几把才勉强跟上的样子。 若陆遥遥知道他是装的，就会觉得他演啊演的，完全练出了影帝的水准。 比现代某些小鲜肉强多了，演这么多还没丁点长进。 不过很快，陆遥遥发现这小马车太拉风了。至少在王巫洞内，路过的所有弟子都会望过来。 “可可，我隐身一下好不好？如果我家小猫在你白爷爷那儿，我很想吓它一跳。”陆遥遥灵机一动，问道。 小孩子嘛，但凡觉得好玩的，哪有不答应的？ 所有人都看到她独自驾着小马车走，但是遥遥姐姐就坐在身边呢，没有人看到，那多好玩啊。 而且那只小猫如果吓一跳，会不会真的跳起来呀。 五岁幼童的心里，开心地想着。 陆遥遥就赶紧给自己贴了隐身符。 后面的霍达立即会意，也照做。再看楚琦，身影已经消失。夜叉的反应，则比他们俩都更快。 为了免于造成麻烦，陆遥遥这几天根本不敢出来看风景。现在几乎穿越了大半个王巫洞，可惜她心里惦记着猫儿子，也没有心情看。 不过也只是随便瞄了一眼，就已经觉得是气象万千。 哪怕是以小马车的速度，也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完全落了地。 陆遥遥心里估算了一下，这如果在现代如果坐汽车的话，完全是高速的速度了，超过了时速两百。 这就是说，猫坚强一下子脱离了她的身边百里之遥。 如果她的修为够高，猫坚强的修为也够高，他们之间互相心电联系的距离会更远一点。 但是她很废柴，猫坚强也只有二级，所以超过这个距离就确实是感觉不到了。 第128章 桃花林，白爷爷 眼前，是一片桃花林。 可可跳下马车，又挥挥小手，小马和小车就似乎被一个气泡笼罩住。 小马居然来了个猫咪的母鸡蹲，就地趴下，打起盹来。 陆遥遥只觉得神奇，又望望眼前那一片艳粉凌波般的桃花，真的有被美到。 虽然时节不对，但是神仙洞府就是这么神奇吧。 而住在桃花林里的，难道是狐妖吗？长得很美吗？ 基本上桃花啊什么的，都意味着和狐仙有些瓜葛。 “白爷爷就在里面。”可可说着，又上来牵陆遥遥的手。 霍达上前一步，拦住去路，对陆遥遥微微摇了摇头。 他感觉到，这个桃花里面有非常强大的气场。甚至强大到远超于他，就是说一定是多过七级的。 对未知之地，何况对方还是妖兽，不能轻举妄动。 可陆遥遥救猫儿子心切，虽然说不确定那小混蛋就一定在这里，但如果她不立即、马上、亲眼看一看，是不能放心的。 站在原地，她感应了下，在灵台里呼叫猫坚强，但仍然是没有回应。 陆遥遥就更担心了。 因为这意味着要么猫坚强不在这儿，他们找错了地方。要么那个白爷爷太强大，屏蔽了她和猫儿子之间的一切感应。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可能是大麻烦。 “应是无妨。”楚鬿对霍达和陆遥遥传音，“可可既然能带遥遥过来，可见那个白爷爷对可可很是亲近。它能在王巫洞安然度过这么多年，也必定也是有头脸的，不会乱来。” 他知道现在是没办法阻拦陆遥遥，任何道理和理智都没有用。 遥遥太爱那只小猫了，拼了命也会去救的。 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敢动手伤人…… 哼，难道当他是死的吗？ 了不起他直接露了行迹，那又如何呢？ 修仙界再掀起腥风血雨，其中会吓死多少，又与他有什么相干？他只要遥遥安全，过得开心自在，哪管他洪水滔天。 霍达见陆遥遥根本什么也不管，已经抬步向桃花林里走，又觉得楚鬿说得有道理，干脆把牙一咬也跟进去了。 了不起拼命嘛。 他们是方寸山的人，友好访问王巫洞，两派本来就较好，对方是存身在王巫洞的大妖兽，也肯定不能下狠手的。 这么想，心情也就平静了。 一行人向前走了一段路，估摸着才到桃花林的一半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嗡声嗡气的声音，“止步！” 那声音带着一种形容不出的威势，像陆遥遥这种修为低的人，都被震得一哆嗦，差点没站稳。 霍达也感觉到不适，就没人注意到楚鬿根本没受影响。 不仅如此，他还不着痕迹的站在了陆遥遥的身后。 对方情况不明，实力又不俗。他当然不会马上显露真身和实力，但是离瑶瑶近一些才来得及援手。 再看可可，根本就没在怕的，仍然一蹦一跳的，甚至欢呼着，向着不知名的桃花林深处挥手。 “白爷爷，白爷爷，是我啦，是可可啦。可可来看你啊，还带个姐姐来看你的，特别好特别漂亮的大姐姐呢。”她的小奶音荡起回音。 但见桃花林中没有反馈，可可就开始撒娇，“您就见见我们嘛，见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嘛。” 可等了一下，还没有声音。 陆遥遥等不及，一咬牙抬步就往里走。 却猛的，眼前光过一道极大的白光，本来是平整的土地，却蓦然变成一汪碧水深潭。 临水照月潭！ 之前可可说过的，但一直没有出现。还以为在别处，却是由虚幻处而来，被凝结成的结界阻挡。 现在好像是结界开了，于是显形。 可可连忙跑过来，宣誓性地拉住陆遥遥的手。 这个聪明机灵又善良的小丫头，也怕新认的姐姐会惹恼白爷爷，所以赶紧站在一处。 万一爷爷生气了，不是还有她吗？ 陆遥遥心中又喜爱了这小娃几分，伸手摸了摸那小脑袋，深吸了一口气，定定望着眼前。 就见茂密的桃花林忽然像分开了似的，本来树与树之间错落有致，以楚鬿这种眼光来看，还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巧妙的阵法。 平常是没什么了，只是一片异常生长的桃林，但只要施以法力，不是会让人迷失在其中，就是会启动更强大的力量。 有点意思呀。 楚鬿忽然对这个所谓的白爷爷充满了好奇，到底是谁？ 他活得太久了，后来又一直困在方寸山，很多事都忘了。可是能拥这种能强大实力，应该年纪很大，他也应该是记得的呀。 又走了不远，终于，看到了那位白爷爷。 它一点也不白，全身覆盖着黑漆漆的毛发，又厚又长。 他端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但一双冷眼就带着森森之意，很是肃穆。 陆遥遥惊讶万分。 哪有什么狐妖？白爷爷原来是一只狼，黑色的狼妖！ 但是它的额头，有一条竖的白毛，直冲天际，看起来好像永远皱着眉在发脾气一样。 也许因为这条白毛才被叫成白爷爷。 陆遥遥心里想着，连忙规规矩矩上前施礼，“见过白爷爷。” 那巨狼却把头别了过去，似乎就连叫他爷爷也需要资格的。 可可有份，但陆遥遥没份。 可可迈开小短腿跑了过去，熟稔地倚在它的前腿上。 也只有这样的对比，才能看到他有多么的巨大。 那个爪子印儿如果是它留下的，只能说这么庞大的野兽，居然是小手小脚的类型。 陆遥遥快速看了看，就见那长长的毛发覆盖之下，确实……四脚还挺秀气的。 再看夜叉，已经情不自禁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他是狗，至少身上有很多的狗血统。 而狗的祖先本就是狼，是狼被人类驯化的分支。在狼面前，狗就是小弟的身份。何况他一个七级妖兽，对方这样子至少九级，甚至更高！ 楚鬿却眯了眯眼睛。 看到这头狼，他忽然就记起来了。 王屋洞是看山神兽的！ 那时风云聚会，他还在这世间行走，还是见过的。 只是那时，这头狼还是个小狼崽子。 现在么，居然成了爷爷。 第129章 撒谎遭雷劈 王巫洞因为是神仙洞府，跟其他地方确有不同之处。 历代，他们都有看山神兽。 虽然神兽不参与门派的事情，但是外人如果想攻打此地、占据此地，不仅要面对那些优秀的修士以及强大的护山大阵，真到了最后的关头，神兽也会出手加以阻止的。 不知是上古的什么机缘，只有王巫洞的人才能住在这里，享受这里的灵气和灵脉。 不过众神已远，看山神兽代代衍化，能力渐渐削弱，现在都降级为妖兽了。 尽管仍然十分强大，毕竟不再是神。 “那这位大神……” 既然不让叫爷爷，陆遥遥立即改了称呼。 在这个世界有点不伦不类，但她自己觉得挺合适。 “我是方寸山的掌门弟子陆遥遥，初来贵宝地，是有一件事想问问大神。”她仍然说得不伦不类的。 但“大神”两个字却莫名取悦了黑狼，于是它没有立即赶眼前几人走，一双金色瞳孔的狼目就这么直直望过来。 陆遥遥立即感觉心里很不舒服，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她的心脏捏紧了似的，令她喘不过气。 身后的楚鬿忽然拍拍她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掌心中的热力却透过衣裳传了过来，令她瞬间就吁出口气。 再看了眼师叔，就见楚鬿的眼中有一种安抚的力量，登时心中大定。 狼目微眯：咦，这小丫头有点本事啊，居然扛得过我一盯之力！ 它甚至都没发现是楚鬿做的手脚，也是楚鬿隐藏得太好，而且外表太过平凡，让它都没有留意。 当然，陆遥遥也没发现。 “你想问我什么？”黑狼忽然开口，虽然嗡声嗡气，却是纯正的人言。 “请问大神，可看到一只小猫。黑色，眉心有个金色月牙的。”陆遥遥连忙问，直截了当。 事关猫坚强的安危，她又不是来社交的，不必绕弯子。而且这一位狼目如炬，她再掉花枪简直就是愚蠢了。 哪想到她问得干脆，对方回得更干脆。 黑狼一摇脑袋，“没有。” 这倒让陆遥遥怔住了，感觉十分被动。 对方上来就把天聊死，后面还怎么进行？ 她确实感应不到猫坚强的气息和存在感，但女人和当妈的第六感告诉她：小强就在这儿！ “问完了，我答了，怎么还不滚？”黑狼哼了声，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大神，你撒谎了。”陆遥遥忽然大声道。 有道是为母则强，小强当然不是她亲生的，但叫了她那么久的妈，她是真把它当儿子看。 明明孩子就在这儿，她这本来就勇的人就更加有勇气。 轻易放弃是不存在的，不，是根本不会放弃。拼了命，也得把孩子救出来。 “放肆！”黑狼低吼。 “撒谎遭雷劈！”陆遥遥以干脆对干脆。 而且她可恶得很，修仙界的人明明最怕雷劈，她就选了这个软肋，偏要这么说。 同时，紧紧盯着黑狼的神情。 动物也是有表情的，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懂吗？ 果然，黑狼坚定中带着凶狠，霸气中带着让人不寒而栗气息的眼神闪了闪。 那是心虚的表现。 “你敢诅咒我？” “撒谎遭雷劈！” “小小的人类，到了我的地盘……” “撒谎遭劈！” “方寸山什么东西，就算是掌门……” “撒谎遭雷劈！” “你怎么敢？” “撒谎遭雷劈！” “你……” “撒谎遭雷劈！” 在这种情形下，楚鬿甚至唇角都弯起来，忍不住想笑。 这丫头真是坏得很，不管对方说什么，就掐着那一句话不断地说，偏偏让人，不，让狼也无法反驳。 黑狼本来还端着架子，大神嘛对不，总得有点威严的。 可被陆遥遥反复的雷劈之语怼过来，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根本坐不住了。 狼性本来就阴中带燥，尽管它修为极高，定力不错，还是直接蹦起来。 可这一蹦不要紧，巨大的尾巴下面，呼啦掉出个东西。 落在地上时，还发出叮的一声响。 黑狼身材高大，毛发浓密，在身上藏着个个头不大的小玩意儿，外面的人完全看不到。 而这小玩意儿也是黑的，眉心一撮金色月牙形的毛毛，不是猫坚强又是谁？！ “它没受伤，是让法术困住，还在梦境之中。”楚鬿低声对陆遥遥道。 生怕她焦急之下，冲动行事。 陆遥遥本是下意识地要跑过去，把猫儿子夺回来，楚鬿的声音令她瞬间冷静。 再见猫坚强，果然是团成一颗小黑煤球似的，睡得极香甜。而且，即便在睡梦之中，也双手环抱着它的猫碗，头枕在碗边上。 难得是再怎么折腾，猫碗不翻，里面的鸡腿安然无恙，它头脸上的毛毛也没有沾上油渍。 只能说在吃上，它真的贼有天赋。 刚才那叮的一声，就是猫腕落地发出的声响。 “撒谎遭雷劈！”陆遥遥气坏了，指着黑狼骂，“还说没看到我家小猫。这么大个神，你羞不羞耻！” 眼见事情败露，黑狼却不急了，伸出爪子……尖，钩住猫碗的边边，向自己的方向拖了拖。 因为猫坚强死死抱着猫碗，就连它也重新被拖进到黑狼的脚边。 陆遥遥真想扑过去，把它抓过来，可就是不敢动弹半点，只怒目盯着黑狼。 “我可没撒谎。”黑狼却好整以暇地说。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承认？！”陆遥遥都快跳脚了。 楚鬿看看她，暂时没有出声。 自从看到这只黑狼，他就能笃定，最后的结局一定是猫坚强平安归来，因为他没看出纯粹恶意。 那么他就不用急，让遥遥自己先解决看看。 他的保护最好是暗中的，能不显露，就不显露。 “嘁，老子有胆做就有胆认。之所以不认，就是因为没有底撒谎。你明明说要找猫，它又不是猫。”黑狼语气轻蔑。 陆遥遥继续跳脚，小脸都气红了，“怎么不是猫？它浑身上下哪点不是猫？你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好意思当大神，脸呢脸呢脸呢？” “没见识的愚蠢人类。”黑狼哼了声，“这只猫，不是，这个小黑东西根本就是不猫。这么好的品阶，居然落在你这样有眼无珠的凡人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第130章 天狗是只猫 “不是猫，又是什么？” 陆遥遥向前一步，差点掉进临水照月潭，脚都沾湿了。 寒意，从脚底一直钻到脑仁似的，极难受，可她顾不得。 “你倒说说看，你若有理，就算我输！” “它是天狗。”黑狼哼了声，“听到没有，它是狗，不是猫。” 陆遥遥目瞪口呆，随即下意识人反驳，“它它，怎么会是一只狗，明明就是猫！” “愚蠢的人类。”黑狼哼了声。 但它那笃定的神情，令陆遥遥感觉它不是胡说八道。可这答案，简直令她的大脑都当机了片刻。 黑狼又哼了声，看着陆遥遥的傻样，还有她身后那个长得很俊的小子，带着个很俊狗子的，同样傻了吧唧地呆住了，不禁鄙视之极。 “它有上古神兽的血统，虽说不过杂了不知几代的妖兽之血，不再纯粹，可它就是天狗。”它认真解释，倒不是好意，而是让人类见识一下狼类的渊博。 “可能它前几辈的妖兽都没有显现天狗特有的能力，但到了它这，也许会重现的先祖的征兆。” “有那种返祖现象……”陆遥遥喃喃自语。 对于动物学方面，就是她的强项了。 “天狗，其状如狸，白首，可驱邪避凶。”楚鬿淡淡的声音慢慢响起。 陆遥遥猛然回头，见楚鬿向她点了点头，想不信都不成。、 原来小强是只狗，或者说，它外形就是只猫，但有一颗狗狗的心，还有一个狗狗的灵魂。 所以它和狗子那么处得来，刚见面的时候还一直发出狗叫声。 她还一直以为是它流浪的时候被一只狗妈妈所救，并养育了一段的缘故。 却原来，根子在这里。 她还硬把它的叫声给改过来了，就好像中国的父母，孩子天生左撇子，他们能硬生生让孩子改右手写字那样…… 天狗能驱邪避凶，小强可通阴阳。 天狗是白首，小强额头上有异色毛毛。 说到底，是通过几代杂交，外形和能力有所变化。但又由于返祖现象，在它身上，必有不一样的本事和未来。 怪不得，身为小猫却不爱鱼虾，总是要大块肉！ 不过小猫身上欠欠的小毛病，它却又一点不少的都有。 “你要找猫，它却是只狗，所以我没有撒谎。”黑狼又把话题带回来。 夜叉在旁边听得，急得在地上刨坑挠爪子！ 原来小强是半猫半狗，怪不得跟它亲近。把小强还给我，我要当奶爸！ “这么大个神，玩文字游戏就没意思了。”陆遥遥缓过神来，“你明明知道我找的就是它，却说不知道，不一样是撒谎么？好好好，我们不纠缠细节。总归它是我的，请您把它还给我！” “我捡的。”黑狼哼了声，别过头去。 打死陆遥遥一万次，她也想不到，这只黑狼居然这么赖皮，简直丢尽了狼脸。 高冷、野蛮、凶残、孤独、纪律、牺牲，甚至忠诚重情，这么多形容狼的词汇，就没一个和赖皮沾边的。 “你捡？挺会捡啊。”陆遥遥气不打一处来，“你捡了，就是你的么？拾金不昧听过没？拾猫拾狗也不能昧！” 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一直是她让人家踢铁板，如今她自己也踢上了铁板。 “而且您老穿越了大半个王巫洞，跑到客居廊舍，我们方寸山的驻地，还特意跳到房梁上，‘捡’走了我的伴兽？”陆遥遥大声说，“那好呀，现在我就溜达进了桃花林，到了临水照月潭，把它再捡回去！” “有本事你来呀。”黑狼把赖皮进行到底，“用你的话说，你能渡得过那个潭水，就算我输。” 陆遥遥怔了怔。 之前这个潭水还没这么大面积，可可扑向她白爷爷的时候，绕着潭边也就过去了。 可说话的工夫，她都没留意，照月潭居然大了数倍不止，居然有了点烟波浩渺的感觉，就横亘在她的面前。 她会游泳。 可这潭水深不见底，冰寒刺骨，她刚才只是湿了脚，却感觉连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似的。 跳进去游？她猫儿子获得自由后，就只能把她当鬼修招来了。 再者说，这潭水这么奇特，谁知道里面有什么？她游到一半的时候，这黑狼出手怎么办？ 霍达在旁边看到师妹的纠结，就悄悄打出一道灵气，投入那潭中，想试探其深浅和凶险。 但才一动念，却觉得身上像被捆住似的，沉涩凝滞得似乎背了座大山。不但灵力法力施不出，还差点把自己压趴下。 黑狼看在眼里，更是不屑一顾。 “长得挺俊的小子，看样子你修为过了七级，以你的年纪来说是天纵奇才了。所以，你好歹表现得聪明点。我这桃林，我这潭水都有禁咒之术，虽比不得你们方寸山后面的虚空山崖那么厉害，可不到十级，你想动一动都难。强行运行修为，可能会爆体而亡哦。” 然后叹了口气，好像悲天悯人般，一脸“我看你顺眼才救你小命哦”的模样。 也是这么说的，“人类长成你这样，也挺难得的，我也是爱惜人才，这才提醒。” 爱惜，人才，原来长得好看也算人才啊。 陆遥遥心中吐槽，真的有束手无策的感觉。 可是，小强她是一定要带走的。 “不给是吧？”她干脆把心一横，虽然不想带给别人麻烦，却也顾不得了，“那我去找听禅长老。我就不信了，他也会不讲道理！” “听禅小子最是讲理。”黑狼倚老卖老地说，“可是他跟我这儿讲不出理来。我是镇山门的，超出王巫洞门派之外，他凭什么管我？我管他还差不多！” “老狼，你不能这样！”陆遥遥急得也不客气了。 “我都快被雷劈死那么多回了，想怎样就怎样了。”黑狼都开始玩混不吝。 陆遥遥想一口老血喷死它，可却完全做不到。 她强行把那口老血又咽回去，既然讲理不成，强行不通，只能怀柔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猫儿子此时就是猫质，她投鼠忌器也不敢乱来。 第131章 肉食动物 还能怎么办？ 只得压着性子，瞬间变哀求脸，“大神，那只猫，好吧好吧，您叫它小狗也行，终归是我的。我把它当亲儿子来看，您拐带了我家孩子，还不允许我把它找回来么？您老修为这么高，我又是初来贵宝地，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您老何必跟我过不去。” “你说让雷劈死我！”黑狼哼了声。 陆遥遥都快翻白眼了。 大神，大神，你有点气质行不行？ 嘴上却不得不讨饶，“我说的是撒谎遭雷劈，您老又没撒谎，劈我，有雷劈我行了吧？” 她骨子里不是这儿的人，完全不忌讳这话。 霍达吓了一跳，想捂师妹的嘴也有点来不及，心中焦虑。 楚鬿倒淡定。 就算应了这句话，有他在，雷也帮她顶住！ “白爷爷，您就把小猫还给遥遥姐姐嘛。”一直不关注讨论的可可忽然开口，“我爹不见了我，也很难过的。姐姐不见了孩子，应该也一样吧。白爷爷你最好了，不要让姐姐难过啦。” 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可可已经跑到猫坚强身边，从头到脚撸了好几遍。可怜小崽子被以法术控制，一直沉在睡眠中，平时除了陆遥遥和霍达，谁也不让碰的，居然让个小姑娘上下其手了半天。 至于楚鬿，虽然温和，但从来不去撸任何一只伴兽。 可可也不管猫坚强真正的血统，长得像小猫，那就是小猫嘛。 孩子的视角和世界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黑狼侧过脸，不想拒绝可可，但也明显不想搭理陆遥遥。 但它活了悠长岁月，虽然不怎么太出王巫洞，但世情也见得多了。陆遥遥对猫坚强是个什么态度，有多真挚，对这小东西的安危有多么在乎，它完全感觉得出来，也真觉得这丫头还不错，至少对伴兽不错。 它本身是兽，是妖，人类对妖与兽的态度，决定了它的好感度。 陆遥遥看着黑狼，见它虽然还是拒绝的态度，但并没有坚定地赶他们走，并且也没再耍无赖，连忙疯狂开动脑筋，希望找到可突破的地方。 忽然灵机一动，规规矩矩行了一礼道，“大神，您老干脆就进说吧，要我怎么样，才能把我家孩子还给我。” “听说你有三只伴兽？”过了片刻，黑狼忽然问。 登时，陆遥遥心下了然。 都听到黑狼这么问了，还不确定猫坚强被针对的起因吗？ 是谁要看她的三只伴兽，是谁被她拒绝而不爽，答案是明摆着的！ 妈的给我记住！她暗暗咬牙。 动她就算了，动她儿子？哈！ “我是有三只。”她一边答，一边转脑袋，又仔细观察了黑狼一下。 “反正我也是顺手捡的，还给你也没什么。”黑狼就说，“不过我老人家好奇你另两只伴兽，召唤出来给我看看，再给我老人家唱个歌，跳个舞，我高兴起来，大发一下善心，就让你把这小崽子带回去吧。” 陆遥遥紧抿着唇。 她相信，若她把三只伴兽，不，现在只有两只了，召唤出来，黑狼一定会信守承诺。 毕竟就像她说的，又没有仇，她是来做客的。尽管黑狼在王巫洞地位超然，别说听禅师伯了，就连掌门也管不到它，但大家相安无事，面子上还是得过得去，它也犯不着非得为难她，让王巫洞的主事者下不来台。 但，若她这么做了，就是向恶势力妥协了。 齐芝华没有强迫得了她，就用了卑鄙的手段，让她低头。 虽说为了猫坚强值得，那两只也不会有怨言。真到了生死关头，别说丢脸，让她拼命她都愿意，但那种羞辱感真是好强烈啊。 她望着那汪潭水，见潭水寂静，水面无波，好像一面镜子似的，心中忽然想：那几个贱人，不会通过这神奇的潭水再看着这边吧？ 她有寻音玉简可以录下声音，王巫洞这种天下第一大派，说不定还有录像设备呢。 那群贱人录下她下跪求饶的场面，羞辱的不仅是她本人，还有整个方寸山，还有她的师父！ 一时之间，她非常之纠结，两难。 事实上，还真让她猜对了。 “怎么样？做决定了吗？”黑狼还要催促。 也就在这时，陆遥遥听到咕噜一声。 可能放在平时，她都不会太注意，也会以为是猫坚强睡梦中发出的什么声响。或者是还在偷偷摸小猫的可可，发出了什么模糊的呢喃。 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又在仔细观察黑狼，那声音在她耳朵里就格外清晰。 可说了，她白爷爷正在渡过十年的封斋关。 这十年里，不吃肉。 而狼，是肉食动物。 再看黑狼本狼，虽然骨骼粗大，身上覆盖着黑而密的毛发，但以她兽医的眼光来看，实在是瘦得很。 虽说修行者很多可以少食，或者不食，但那要在修成，或者接近大成的时候才行，显然黑狼并不是。 而且妖兽和人不同，对食物的需求更大。 甚至，当她仔细观察，还能发出黑狼的目光不时瞄向猫坚强抱着的猫碗……里面的……鸡腿，湿漉漉的鼻子尖，微不可见地耸动几下。 于是那声咕噜很明显，是饿到极致，胃壁摩擦发出的声响。 她差点说：大神，我把鸡腿送给你，你把儿子还给我吧。 或者，大神你还需要多少鸡腿，或者猪腿羊腿都行，我来上供好吧，只要你把我家小崽子还我。 可转念一想：对方正在封斋关，一定熬得很辛苦，若她提出这样的主意，不是坏了人家的修行么？就算黑狼一时意志不坚定，接受了她的上供，过后想起来悔恨，也一样会恨她。 那时哪怕她离开了王巫洞，又何必树此大敌？ 不能吃肉，其他的……狼的食谱…… 陆遥遥看似在发呆，在纠结，在脑子在飞速思考，搜寻在现代的关于动物知识的记忆。 毕竟她是在宠物医院工作，就算是全科大夫，也在乡下和动物保护基地实习过，但关于野生动物的知识也有点生涩。 第132章 大神很饿 不出陆遥遥所料。 临水照月潭不仅十分之神奇，可任意改变形态，可做强**阵使用，潭中更有法术机关，还确实可做反射映像之用。 在离此不远某处山洞里，以齐芝华为首的几名王巫洞弟子，还有秦子期和南书人，都在观看陆遥遥这边的情况。 文青风和曹小草倒是不在。 石壁上，有一块屏幕一样的地方，却是一片水波似的，把桃花林里的情景全被映照了过去。 看到现在这一幕，齐芝华露出得意的笑容，“呵呵，有本事还态度强硬啊，看你叫不叫你三只伴兽出来。” 旁边秦子期难掩兴奋，好像陆遥遥吃憋，就是她得了多大胜利似的，“还是齐师姐厉害，想出这一招。哼，陆遥遥平时嚣张得很，原来骨子里是这个怂样儿。” “快把她这模样记录下来，看她往后还有没有脸人五人六的。”南书人催促齐芝华的小跟班，“掌门弟子？呸，不照样低三下四地么？” “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齐芝华高傲又得意地哼了声，“你们方寸山实在是门规不严，她这样嚣张跋扈，早就该教训了。” 她却不想想，若真要教训，轮得到她么？ 用陆遥遥的话来说，她算哪根葱？真是把自己太当人物了。 “快看快看，她要交出伴兽啦。”秦子期轻推齐芝华的手，“那位狼神真不错哇，还要陆遥遥的伴兽唱歌跳舞，还真是可以娱乐他人呢？哼，还装什么重要，不过就是野兽和玩物罢了。” “真是好好丢丢掌门……弟子的脸啊。”南书人本想说掌门，因为他知道师父最不服他的掌门师弟，但好在紧急改口，成了针对陆遥遥个人而已。 那边，陆遥遥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了主意。 她笑眯眯地上前一步，但这回小心多了，没有让双脚浸入潭水之中，只恭敬地道，“大神啊，其实我想说，我们方寸山虽然在五大派中位列第五，吊在尾上，门派中的人才也不如王巫洞多，更有很多贱人，完全不知礼义廉耻，但我，还是很懂规矩，很知理守礼的。” 她这番骂，远处听到的秦子期和南书人只觉得刺耳又刺心。因为他们知道，“贱人”二字，是陆遥遥给他们的定义。 “你想说什么？”黑狼有点不耐烦了，“我的要求，你做不做得到？做到就快点，做不到也快点，快点滚。” 霍达越听越气，就要上前理论。 楚鬿拉了他一下，示意让陆遥遥来解决。 因为只看那丫头的微笑，他就知道她有主意。 果然陆遥遥不疾不徐，因为她更确定了。 这位大神很饿。 动物和人一样，饿的时候连情绪都会更暴躁的。 “大神，我的意思是，我是懂事的。”她非常诚恳地说，“有求于人，怎么会空手上门？” “哦，这么说，你还给我带了礼物？”黑狼哼了声，“我老人家什么没见过，普通的东西，我可不看在眼里。珍贵的东西……” 它上下打量陆遥遥，“小小的一级修士，就算你师父是掌门，又有什么好的？” “是没什么好的。”陆遥遥似乎还惭愧了下，“就是一点吃食而已，晚辈的心意嘛。” 此话一出，不仅在场的霍达和楚鬿惊讶了下，远在山洞中观察这边情形有齐芝华等人，都哗得笑出了声。 “哎呀我没说错她，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不肯让她的伴兽出来唱歌跳舞，居然要送礼。”齐芝华笑得都不知所以了，“难道她不知道，狼神在闭封斋关，不能吃东西的吗？她这样，狼神只会更怒吧。” 果然，黑狼的喉咙里呜了声，就是野兽要吃人前那种声音。 同时狼目中射出寒光带了法力，盯向陆遥遥的时候，要震动她的心魄和神魂。 霍达感觉不对，想出手却来不及。而且因为在桃林里，修为完全被屏蔽，实力大为受限，想救也救不了。 楚鬿却始终紧紧站在陆遥遥身后，她向前迈步时，他也不着痕迹地跟上，肩并肩与陆遥遥站在一处。 他实力太强大，修为等级早超过了阵法的限制。 而黑狼因为只盯着陆遥遥，而且饿得火气极大，甚至都没注意楚鬿举重若轻般的一反手，一层看不见的气息就笼罩在陆遥遥身前。 陆遥遥当然也没看到，她一级…… 于是黑狼白白非耍了威风，却似乎对陆遥遥没造成什么影响。 它自己还纳闷，然后又悲伤。 这都是饿的呀，看吧，力量都施展不出了。 山洞那边，无知的，却以为自己极聪明的齐芝华还皱着眉叹息，“狼神还是太仁慈了，都没给陆遥遥教训。有些人，不教训一下是不成的。” 这边陆遥遥完全无知无觉，反而伸手从空间里取出个竹篮子，里面摆着好多红艳艳或者碧油油的浆果。间或，有几颗白果子。摆在一处，分外好看。 楚鬿挑眉。 这丫头特别喜欢吃水果，而且完全没有修仙者刻骨或者斩去三尸的心意。 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总是在后山后就漫山遍野地找。后来发现身上有土灵根元气，还吸收了全部冥土之地，就开始以土元种植植物。 选择的，当然是吃的，是水果。 这些果子是野生，本来小而涩，但经过她的栽培变得品相极好，而且又大又甜，汁水丰富。 连他这不爱吃果子的，都觉得极好。 这次出门大比要好多天，虽然人家落霞门也有水果吃，她却担心不合口味或者路上买不到，带了好多出来。 她那只木镯空间是他送的见面礼，外表平平无奇，实际也属于仙器的级别。可惜这丫头不识货，从来不觉得这是好东西。还以为放入食物而不腐，是所有空间都能具备的功能。 可是，狼是吃肉的呀，她拿水果出来，对方不是更气？ 楚鬿右手微微握紧，觉得这头狼要被激怒，恐怕他不出手是不成的了。 山洞那边，秦子期和南书人却同声大笑起来，“她是不是缺心眼儿？不是个白痴吧？狼吃肉的，她弄一篮子果子，狼神不会更生气么？” 第133章 誓死保护师妹 这边，霍达赶紧走过去，挡在陆遥遥前面。 没有法力还有肉身，誓死要保护师妹哇。 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送错礼，相当于拍马屁拍到马脚上，陆遥遥一定会被愤怒的黑狼狠狠削一顿的时候，黑狼却做出了令所有人感到意外的举动。 它居然抽了抽鼻子，目光虽然转到别处，却不是看不上，而是免得受诱惑。而且还问，“你带的这是什么？” “我们方寸山的果子啊，算是土特产吧？”陆遥遥提着竹篮，又近了半步，“您想，带礼物给长辈，当然不能随便，要精心挑选才显诚意。可是细想，长辈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呢，倒是这些土产，有些别致的趣味吧。” 见黑狼没有发怒的表情，狼眼还连着瞄过来好几下，就又说道，“这个哦，还是我亲手种的。用了土灵根的元气，还有从别处搞来的特别肥沃的土壤，绝对和别的地方不一样。您闻闻，果香都压不住吧。” 黑狼还在死撑，但鼻子的抽动都快掩饰不住了。 “就请您尝一下吧，但凡咬一口，也算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之前的唐突和冒失了。”她姿态放得低，说话又好听。 但关键是，那果子真他妈的太香了啊。 “我知道您在闯封斋关，但那只是不能食肉，却没说不能食素啊。果子，可是世界上最素的素了。” 最后这句，是压倒黑狼意志力的最后一根稻草。 确实，他闯封斋关只是不能吃肉，偶尔、零零星星、初一十五，它还是可以啃两口粮食和菜叶子的。 但口味，简直一言难尽。 偏偏门派里的人没一个懂事的，好歹孝敬它一下呀。 它几次三番说，闯关不能吃肉。 怎么就不懂呢？这话的重点在于肉字。不包括水果点心，小果脯啥的。 王巫洞的孝子贤孙们，找它有事，或者单纯问候的时候，就不能拿点顺口的果子来？ 它不怕打扰的！ 唉，当初就不应该闯关，看它瘦得，只剩下狼架子了。 偏偏在闯关中它不能离开王巫洞，没办法出去踅摸吃的，又不好意思提出要求。 王巫洞这一个个的，它白白守护了，居然没有贴心又善解人意的晚辈，能够不用它开口，就能理解它的诉求。 倒不如个外人…… 哦除了可可小丫头，身上总带着小点心，但凡是素的，它总会顺手偷，不对，捡几块来。 “好吧，念在你一片心意……”黑狼内心中疯狂吐槽了一大段内容，才终于转过头，装出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 同时前爪一挥，临水照月潭就像缩小了数倍似的。 陆遥遥焦急地等了这半天，但还得保持冷静理智，内心中十分的煎熬。 此时闻言，二话不说，提着竹篮就绕过潭水狂奔。 她好想立即把篮子丢掉，直接把猫坚强扯过来，丢进空间。 可也知道不能功亏一篑，于是强迫自己连看也不看那小东西一眼，先恭恭敬敬来到黑狼面前，把篮子奉上。 离得近了，果香更是浓郁。 黑狼用尽毕生修为，才没有流出口水。 先前，还假装略带厌恶，只是为了给小辈面子似的，以指甲尖叉起个果子，嫌弃般地咬了口。 但果肉入口，汁水像玉珠子般在口腔中迸开，再清凉凉地滑入饥肠辘辘的胃肠，它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嘁哩喀喳，很快这一篮水果都没了。 果皮，果核都不见，因为全数吞了下去。 好家伙，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 “还有吗？”甚至还问。 “您喜欢啊，太好了！”陆遥遥装出很高兴的样子，“您肯赏脸，就是我的荣幸。不过我的空间小，没放那么多，我师父那边还有不少，回头我给您送过来吧。若是您没吃腻歪，等我回方寸山，再给您摘点新鲜的。” 心中却欢呼：讲什么道理？论什么实力？饥饿能让所有生物为了口吃的失去尊严！ “总收你的东西，也不太好……”黑狼还要点脸。 “您也没白收我的啊。”陆遥遥指指猫坚强，“我从前还不知道它的真实身份，幸好您慧眼如炬，让我长了见识。这相当于您尽了师长的责任，我身为晚辈的，孝敬是应当的。” 石洞那边，齐芝华目瞪口呆。 她不知道，这个陆遥遥还能说话这么好听的，马屁拍得这般的有技巧。 楚鬿和霍达却都知道，自家这个丫头，气人时能把人气死，哄人又能把人哄死，还不会偿命那种。 那真真的伶牙俐齿，还附赠一堆歪理。 楚鬿整个人就放松下来，因为知道陆遥遥已经把这黑狼“拿下”，再不会出现逼他出手的情形。 而她这样一说，黑狼果然就没什么心理压力了，挥爪道，“又不太远，赶紧从你师父那里再取些。这果子确实与众不同，你还真的挺会种的。往后有机会，要我这桃花林也种点。” 这就是长期吃的意思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它肯吃，往后还有什么不能沟通的？ “狼不是吃肉的吗？为什么会吃果子？”另一边，秦子期都要崩溃了。 明显在大胜的局面，怎么又让那个陆遥遥扭转了过来。 她这运道，也太好了吧？瞎猫都能碰上死耗子。 “会不会狼神是修行者，所以吃素了？”南书人也沮丧。 “我从没见过狼神吃素，它一向是食肉。不然也不会积累了太多湿气，影响修行，要渡什么封斋关了。”齐芝华震惊之中有极大的失望。 本来是想打打陆遥遥的脸，不是不让她看伴兽吗？还不是在强势之下，老老实实地召唤出来，还得像戏子一样娱人。 陆遥遥说拿伴兽当伙伴，当朋友，伴兽们像戏子，她又是什么玩意儿？ 可后来看到狼神点破，陆遥遥那只猫猫伴兽居然是传说中神圣天狗的后代，她就眼馋极了。恨不能陆遥遥惹怒狼神，立即被拍死。 陆遥遥死，伴兽也得死。 可惜是可惜，但她得不到的，凭什么这个方寸山的低等弟子可以有？倒不如毁掉。 万一狼神只是不把猫，不对，天狗扣下，说不定她好好巴结，还能强行解了契约，收归她用的。 第134章 干的什么屁事 齐芝华想得美。 但结果却事与愿违，眼见着事情向有利于陆遥遥的情况发展了，她气得差点死过去。 心中却还有最后的期盼：提条件啊！陆遥遥你送果子给狼神吃，现在快提条件呀！ 她了解自家这位守山神兽，心思多疑得很。 这时候若是陆遥遥借机提条件，要把天狗带回去，说不定又惹是狼神发作也说不定。 可是，她又再度失望了。 因为陆遥遥二话不说，直接答应去找师父那边拿果子。至于收回自家伴兽的话，提也没提。 “嗯，懂事。”甚至在陆遥遥离开之后，她听见狼神哼了声，表示夸奖。 这边陆遥遥假模假式的和楚鬿、霍达一起回驻地，从自己的空间内再拿出足足一大筐果子，不是一篮，然后又往回返。 “你自己不是有，为什么说要从师父那里拿？”霍达好奇。 “让它得到太容易，没有等待过程，没有望眼欲穿，怎么知道果子珍贵，欠我大人情？我的戏又怎么往下演？”陆遥遥心疼的看着傻师兄。 “小狐狸。”霍达哼了声。 楚鬿笑，又问，“狼原来也可以不吃肉吗？” “你看吧，这就是人们对狼的误解。其实，人对很多动物都有误解，或者成见。”陆遥遥说。 多亏她在现代的专业知识，搜肠刮肚之下终于想到，其实狼也很爱吃浆果的。在浆果的丰收季，某些狼的食物中，甚至有百分之八十是浆果，很多人都想不到。 此时对楚鬿和霍达一说，他们惊讶得不行，又恍然大悟。 “师妹对兽类真了解呀。”霍达不禁感叹。 “她之前与一位兽医高手学过，而且很是看了几本天下奇书。”楚鬿干脆替陆遥遥说出她那个粗糙的谎言了。 由第三方说起，更可信吧。 “师叔，你确定那黑狼没有派什么跟踪我们吧？”关于身世和这一身医兽的本事，陆遥遥总是心虚，所以迅速转移话题。 “放心，连神识也没有。”楚鬿很确定，也知道陆遥遥是担心如果他们的行动被对方看到，她拿果子的谎言就戳破了。 忽然想起她连叫了七八声“撒谎遭雷劈”的诅咒，把黑狼怼得当场差点翻过去。 可见，她自己却完全不信这个的。 很快又回到桃花林，见黑狼虽然还端着架子，但却是坐得笔直的，显见等得很急。 饥饿到极致的时候就这样的情况，要么不吃，一旦开了口子，那**就无法止住，也无法控制。 令陆遥遥惊喜万分的是：猫坚强醒了！ 显然被黑狼解除了困身之法，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此时，它正一脸无奈地被可可抱在怀里。那大大的碧眼仿佛在控诉：我躺平了，我不反抗，求你快点结束。 看到陆遥遥的身影，它兴奋地从可可怀中挣扎而起，对着她喵呜喵呜地叫。 陆遥遥听在耳朵里，只感觉到一种心酸。 黑狼却抖抖耳朵，感叹：叫得真是难听啊，汪汪不好吗？明明犬科的声音更动听。唉，好好一只天狗，全让人给带坏了。 “回去我再跟你算账。”陆遥遥却瞪了眼猫坚强，自己径直向黑狼走过去。 猫坚强委屈的。 它什么也没干啊，睡醒了就在这儿了，而且灵力全用不出来，被那头狼吓得四只小腿都是软的，也不敢逃。 可妈妈还凶它…… 猫坚强眼泪汪汪地呆在原地，没看到陆遥遥也眼泪汪汪。 却还得笑着，把那筐果子放到黑狼面前，“都在这儿了，您慢慢品尝。” 见黑狼伸出爪子，忽然又拦住，“一次绝不能多吃，果酸和果糖一次摄入太多，会造成腹泻。” 黑狼瞪她，好控制住自己不要急得抓耳挠腮。 但陆遥遥身为兽医的职业本能占据了上风，“您必须做到，不然我就不给了。” 这胆子，好家伙！ 眼看要带回小强了，非要来这一出，是想节外生枝吗？ 霍达急得也恨不得像夜叉一样拿爪子刨地。 哪想到黑狼脸上闪过隐怒，最终却妥协道，“好好，知道了，我老人家不过尝尝，好像谁稀罕都要吃掉似的。快走快走，小小年纪，唠叨得像个老婆子。” 它又不像那只狗子和带狗的俊小子那么傻，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丫头是好意？ 再者说了，她看到自家伴兽都快哭了，却还是先来上供再管杂事，可见真心真意，它还能把这当成驴肝肺？ 说起肝和肺，多好吃啊。呸，不能想。 至于让她快走，到底走去哪里，小丫头自己领会吧。 咔嚓咔嚓咬着果子，只觉得很快就把脑海中关于肉的记忆抹除了。 这小丫头很会种果子啊，不行，得搞好关系，让她大比回来在桃花林里给它也种上些…… 这边黑狼动着心思，那边陆遥遥已经借机蹭到猫坚强身边，一把揪到后脖子的块肉，直接拎过来。 猫坚强登时皮都紧了，还以为得挨揍，哪想到劈头盖脸的，迎接了一通乱亲。 下意识地挣扎，还被骂了，“就许你平时乱舔我吗？还敢不让亲？就亲！就亲！敢躲？再躲没有鸡腿了！” 不是挨揍就行，其他随意。 猫坚强很快又有了躺平的想法，而且妈妈身上的味道好好闻啊，心里也不怕了，忽然好想永远跟着妈妈呀。 很快，小猫脑袋上印满了陆遥遥的口水，以及泪水。 不过是丢失了一晚，却有种失而复得之感，控制不住地掉了眼泪。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这猫儿子是第一个陪伴她的。 一边的黑狼肚子里有了底儿，也悄么么向这边瞄，看到那番情形，忽然有点惭愧了。 偷人家孩子，干的什么屁事！ 都怪那几个王巫洞的混蛋孩子花言巧语，把它说动了。 “这天狗你带回去吧。”它假作轻松无意地说，“记得大比结束，再来一趟王巫洞，随便种个百十来棵果树就行了。” 陆遥遥得回猫坚强，高兴之下，自然什么都答应的。 一直沉默着，好像透明人的楚鬿却忽然道，“好歹也是神兽之后，要点脸行吗？无故偷了人家的伴兽，要人家拿东西来换回就算了。现在，还要求种果树给你，张嘴就是百来棵，好意思的？” 第135章 二十四K纯渣 “嘁，愚蠢的人类。” 黑狼再度表示轻蔑，“我老人家是那样的狼妖，不，大神吗？” 一挥手，啪的一道乌光爪波，打向临水照月潭。 陆遥遥和霍达还以为它是撒邪火，摔打摔打，只有楚鬿知道，是它打断了潭水与外面的关联。 他看得出，此处的情形在不远处有人盯着。 至于是谁，他很清楚，但完全没兴趣。 山洞那边，齐芝华等人再看不见什么，顿时一片哀嚎。 结局呢？他们要看结局呀。 只有齐芝华面色白了下来，感觉狼神生了气，她怕是要倒霉了呀。 这边，黑狼断了映像之后，就哼了声，“等这丫头回来，给我老人家种了果树，自然有好东西给她。倒也不是换，身为长辈的，不做那丢脸，呃，丢神的事。” 陆遥遥连忙举手，“我自愿的，我自愿孝顺的。” 又给了楚鬿一个歉意的眼神：先哄着老狼嘛，对不起师叔帮我撑腰的一片心。 楚鬿啼笑皆非。 “嗯，你果然是个懂事的。”黑狼微微赞许，“但是你要记着一句话，虽然是你们人类的法则，可我觉得很是有道理。那就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陆遥遥妙懂。 心知必是齐芝华等人挑动了黑狼出手对付她，现在黑狼回过味儿来，产生了厌恶感。她上供的果子起了作用，但黑狼却并不全是因为这口吃的。 挺好的，这就叫害人不成终害己。 “谢长辈教诲。”她十分真诚地感谢道，“其实我也知道，大神长辈你根本也没有恶意，不然以您的修为，我家小强不可能全须全尾的在这儿等我。” 必定是齐芝华哭诉什么外来人多么嚣张可恶，全不把王巫洞放在眼里的话。 黑狼傲气，又是守山神兽，心中自然产生不满，想来教训教训外来的臭丫头之类之类的。 留下那个爪子印也是故意的，就是留了线索让她找来。 之前焦虑之下，失了判断，现在回过头来看，竟是虚假的凶险状态，幸好她处置得当。 猫坚强在旁边眨巴着碧绿的大眼睛：全须，还有全尾，好像是说鱼，可它也有须和尾，难道它其实是一条鱼，跟阿凡达有亲戚关系？ “嗯，果然懂事。”黑狼点着脑袋，又对陆遥遥赞了声。 “来，我这三个伴兽，既然来了，您给掌掌眼。”陆遥遥就笑了笑说，“免得我这没眼光的，再做出把狗当猫的事，徒惹人笑话。” “这是巴结这老狼？”霍达凑近楚鬿，把声音压得极低地说。 此处有禁制，十级以下的法力无法施展，真是处处束手束脚。 “这是搞好关系。”楚鬿也轻声回道，“她不愿意给方寸山树敌，不愿意让你师父为难，况且这老狼也并不坏。这丫头，看似肆意妄为，稍不留神把天都给你捅破了，其实最是顾及亲情。” 不欺到她头上，做事可以很圆融，很讨喜的。 尹图那小子还总骂她是祸头子…… 霍达懂了，对师妹居然产生了些崇拜之感。 这边陆遥遥已经从空间中放出珠珠和塑料花。 黑狼看了几眼，惊讶地望着陆遥遥，断定这小丫头现在虽然很弱，弱得没眼看了，但将来一定是个人物。 它更要好好对待了，不然给王巫洞树敌吗？何况听说听禅那孩子，很是得意这丫头呢。 可可也跟她这么好。 “你这花妖，是上古仙种！”它瞪着塑料花，“可惜先天不足，枝根脆弱，木气一直未成。好好养，将来必有大造化的。” 陆遥遥还没说话，塑料花先大声赞叹，“老人家有眼光！某家复姓塑料，单名花，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从此水里水里去，火……” “滚滚滚，你什么排面，大神什么排面，这种话也敢说出来，不怕风大闪舌头呀。”陆遥遥连忙把这个胡吹大气的花妖又丢进空间里。 这枝花，最近又听她讲过武侠，又学了一嘴江湖味。 黑狼倒没生气，又看了看珠珠，照样惊讶，“这个品相也很不错，而且居然是五级了！看样子，是从更高级别掉下来的。那样的程度，重新升上去很难，它怎么做到的？” 陆遥遥挑起大拇指，也想夸黑狼眼光好了。 毕竟就算齐芝华来糊弄它，秦子期等人不会跑过来现眼，自然也无从泄露她的具体情况。 黑狼全是凭经验判断的，可见活得真是蛮久了，见多识广。 “它很努力的，功夫不负有心猪。”对珠珠，陆遥遥还是敬佩的，还心疼。 它真的无时无刻不在努力，对比之下，小强和小花就是两个二十四K纯渣。 “你才一级，它们两个二级，一个五级，是怎么做到的？”黑狼都纳闷了。 “我也不知。”陆遥遥嘿嘿笑，“我之前根基被坏人毁掉过，后来重塑了，可能老天自有安排。就是我不明白，我又没碍着谁，那些小人贱人，为什么总是要针对我。我与人为善，他们就不肯放过我。” 她有意把话题往回拉。 老狼就冷笑一声，“怪你优秀，又是上天宠儿，就已经足够有人要害你了。” 陆遥遥看了眼楚鬿，这样的话，师叔好像也说过。 不过师叔的话里带着一点冷漠和激愤，黑狼的语气，却是看尽世情的沧桑了。 都是有故事的啊。 “害我的人，必须要受到教训才行，不然她不知道疼，下回还以为我是好欺负，大神你是好糊弄的。”陆遥遥故意生气地说。 觉得自己的委屈分量不够，还加上了黑狼被哄骗的情形。 来了来了，正事来了。 这回，连霍达和傻傻的夜叉都听出来了。 黑狼又如何不懂？ 本来就算陆遥遥再有理、再有气，它也不能帮着外人来修理自家人。但那几个不孝子弟居然骗它，差点让它出丑，也确实是很该被教育。 “你打算怎么教训他们？”黑狼倒想听听。 “自然是在您面前教训，不过嘛，要烦请您把他们先召唤来。不然他们都当缩头乌龟，什么事都让您顶在前面，我也不好下手呀。”陆遥遥微微一笑，“咱们速战速决，免得影响明天出发去大比。这些都是小事，赶紧地处理了，千万别耽误大事。某姓陆，名遥遥，最是大方得体，大局为重。” 楚鬿和霍达，几乎同时要喷了。 第136章 吃不了、兜着走 山洞那边，因为突然断了影像，所有人都处于惶惶不安之中。 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他们都看见是狼神挥爪，断掉了与这边的联络。 是要惩罚陆遥遥吗？太凶残不方便他们看？ 不，绝对不可能的。 已经高兴地享用了陆遥遥孝敬的东西，怎么还会再翻脸呢？ 它虽然是狼妖，但顶着护山神的名头，那么不要脸的事儿是做不出来的。 这么一想就更害怕了，尤其齐芝华，心里七上八下的，十分惊惧。 当然不是怕陆遥遥，而是怕那位狼神知道被她利用了会发怒。 若是听信了陆遥遥说她的坏话，她又该如何辩解呢？ 齐芝华低着头，脑子里在疯狂地想应对主意。可是一时之间，大脑却一片空白，完全没有办法。 她就没料到陆遥遥会把这件事情反转！ 她之前跟狼神表达得很清楚，外人到了王巫洞耀武扬威，不知礼数。 以狼神那个暴躁的脾气以及护短的个性，不直接一巴掌拍死陆瑶瑶都已经是很客气了。 谁能想到居然被一篮子果子就收买了！ 不是在封斋关中吗？狼不是吃肉的吗？不是应该一巴掌连篮子带陆遥遥一起拍飞吗？ 到现在她也搞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狼为什么会吃水果！ 正疑惑和纠结之间，忽然脑海里传来了狼神的呼唤，知道那是意念相召。 “怎么了？齐师姐。”秦子期倒真是够巴结，关注着齐芝华任何一个小的动作和表情，看到后者好好的，忽然蓦然怔住，连忙问。 “狼神让过去一趟。”齐芝华努力保持镇静，声音虽然没抖，脸却白了。 秦子期和南书人还没什么反应，但是其他几个王巫洞的弟子也都白着脸，闭紧了嘴。 狼神一直盘踞在后山的桃花林里，超然物外，从来没叫过任何人前去。都是弟子们，包括掌门或者各大长老有事相求时，亲自上门的。 或者像齐芝华之前所做的，借口微末弟子拜见狼神，假装说闲话，实际上挑动情绪。 现在突然被狼神叫去，明显没有好事儿啊！ “要不告个病？”看懂了王巫洞弟子抗拒的眼神，秦子期还殷勤地出主意。 结果被齐芝华的一个眼神，凶狠地瞪回去。 “你懂什么？狼神召唤，但凡是王巫洞的弟子，有一个敢不过去吗？它虽然没有说时间，那就得立即、马上，否则的话不就是心虚？证明我之前骗它了吗？” “齐师姐为什么要心虚？”南书人还理直气壮地说，“您之前跟狼神说的那些话，关于陆遥遥的，关于她的嚣张跋扈，以及不肯召唤出三个伴兽来给大家看看的事，不都是实话吗？又没有撒谎。” 齐芝华本来厌恶南书人，更厌恶他忽然插嘴，可是却灵机一动，凶狠的表情中带出了一丝笑来，看起来有点狰狞。 “南师弟说的竟然没错呢。”她轻嘘了一口气，“我又没有撒谎，至少有你们两个，有方寸山的人亲自作证。” 那意思是找这两个人垫背，万一她辩白不清楚，惹得狼神发怒，拉出方寸山的人挡在前面，那她也是受蒙蔽的那一方啊，顶多就是愚蠢，不能明辨是非罢了。 “到贵派狼神的居处，我们终究是外人……怕是不方便吧……”秦子期赶紧推辞。 南书人也连连表示不妥。 但是对于齐芝华而言，现成的垫背不要白不要！ 就算是死，也拉他们一起。 说到底，她撺掇狼神还不是这两个白痴先撺掇了她？ 不由分说，齐芝华带着秦子期和南书人来到桃花林。 身后，还跟着她那几个喽啰。 可是到了临水照月潭边，却没有见到狼神，反倒是陆遥遥优哉游哉的，居然在那以足尖踢着水玩。 她显然玩了一会儿了，有了经验，用力很巧，不会让潭水浸湿鞭子，挑起片水珠就甩出去。因为潭水奇特，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又冷，又美。 “你好啊，齐师姐。”看到齐芝华出现，陆遥遥停止玩水，转过身来打招呼。 她的脸上是挂着笑的，但心虚的人不可能以为那是友好表示。 “狼神在哪里？”齐芝华还端架子。 “你问谁？我吗？”陆遥遥的笑容明晃晃的，好像刀子，“这里你最近才跑来过，应该是最熟悉的嘛。” “不知道算了。”齐芝华说了声，其实巴不得狼神不在。 于是她朝着潭水跪下去，恭恭敬敬地说，“狼神，您老若不在，我改天再来拜见。” “哦，不在。你不用废话了，因为它老人家确实不在。”狼神没说话，陆遥遥却说了，“他老人家有神格，才不管凡间事。是我把你叫来的，拜托他老人家传个话而已。” 嗯，懂事！ 躲在暗处的黑狼不禁赞叹，虽说它也想惩治这几个不孝弟子，但总归是家门内的事，让外人动手不太好。可它吃了陆丫头的东西，也不能拦着人家出气。 现在陆丫头这样说，它老人家也不过是随口吩咐，其他与它无关。 “你叫我来作甚？我与你很熟吗？”齐芝华哼了声，态度强硬，想先发制人。 可陆遥遥哪里会被她唬住，也哼，“我也不是和你聊天，倒是要讨个说法。” “什么说法？”齐芝华后退一步，盯着陆遥遥。 “其实挺简单的。”陆遥遥抓了抓顶上的丸子头。 她已经换了一身利落的短打，长发也全部梳起。若不是塑料花非要留在外面看八卦，她身上丁点首饰也不会留。 “我需要你，你们，记着一件事。”她抬手，手指点过齐芝华，站在她身后佯装坦荡的秦子期、南书人，还有其他几个王巫洞弟子。 “我若得罪你们，就冲着我来，别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把戏，凭白让我看不起。”她挺直了脊背，“再总结一句就是：动我可以，敢动我的伴兽，我一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齐芝华愣了愣。 好好的，怎么突然这么直接？不是应该绕几个弯子，先礼后兵，再说点场面话，明褒暗贬，然后才放狠话吗？ 修仙界的人争吵，都是这个程序的啊。 怎么这个陆遥遥，不按常理出牌的？ 第137章 肉搏 齐芝华略有点惊讶，秦子期和南书人却下意识地后退。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位陆大师姐，那是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主儿。 现在还肯说话，已经是很客气了。 而陆遥遥把“吃不了，兜着走”这六字真言说得铿锵有力，令心虚的齐芝华也不禁缩了缩。 不过她还是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哼了一声说，“陆师妹，何必这么咄咄逼人的呢？王巫洞和方寸山一向交好，贵掌门又与我们听禅长老又关系亲近，咱们做小辈儿的，若是因为一点小事闹起来，倒让长辈为难，实为不孝了。” 然后还做出一幅“好吧，我息事宁人”的模样，假装自我谴责了下，“行了行了，也是我的不对，你不让别人看你的伴兽，不看就是了，何必非要斗气呢？” “首先我要纠正你。”陆遥遥伸出一根葱白圆润的手指头，“不是我的伴兽不给别人看，只是不给‘你’看。” 她说得那么绝对，简直是当面打脸。 齐芝华脸色一沉， 陆遥遥却接着说，“我不是给狼神看了么？我家伴兽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你若请求于我，本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你却采用了逼迫的手段，我请问，你算哪根葱！你有什么权利强迫我？就算是天王老子要我做什么，也得看小爷我愿不愿意配合。我再请问，你算老几？！” “你！” “我怎么了？”陆遥遥冷笑，“反是你，一计不成二计生。逼迫不了我，就用手段和谎言糊弄门派的镇守神，然后躲在旁边看我的笑话。你以为我必然会惊慌失措，因为找不到我家猫崽儿就会惊动旁人，又哭又闹，大大丢一下我们方寸山的脸。没想到我运道好得很，这么快就找到地方了。” “哼，你要非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齐芝华又哼。 “你有没有办法，干我屁事！”陆遥遥又向前溜达了几步，“只不过我这人小气，惹了我，就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让你随便说几句完全不真诚的软话就完了。” “你要如何？”齐芝华态度也硬起来。 毕竟不管多心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撑也得撑一下。 “还用问吗？当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了。”陆遥遥笑，却是咬着后牙的。 “呵呵，我六级，你才区区一级，你这是威胁谁？”齐芝华不禁狂妄，又想起霍达，赶紧着补，“若没人帮忙，你岂会是我的对手？陆师妹，就算你心中有气，以卵击石的事还是不要做。” “好啊，正如你说，我们都不要别人帮忙。”陆遥遥的目光掠过齐芝华身后站着的人，又嘿嘿一笑，“说话可得算，不要逼着狼神显身，主持公道。” 这是提醒所有人，黑狼暂时没现身，可却并不是看不到。 谁理亏心虚谁知道，若在这地方闹腾起来，他们的狼神可是帮理不帮亲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连大气也不敢出。 齐芝华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心更虚了，于是再不想低头也得服个软，连忙打了个哈哈，“哎呀，何必搞成这样？也怪我修为不够，心性不稳。就是好奇拥有三只伴兽的情形，你偏偏不给看，我就来了火气，以为你看不起我们王巫洞。” 她努力把冲突上升为门派，而不单指她和陆遥遥。 “就这么一口气顶上了，要比试个高低。可是毕竟顾忌陆师妹年纪小、修为浅，怎可以主欺客，以大欺小呢？这才找狼神来念叨念叨，出口气罢了，并无恶意。要不，为了两派之间的和睦，我道个歉？” 她知道，既然狼神把她叫来这里，她再狡辩也没用，不如直接承认个罪过小一点的，往后才好往回着补。 比如：她只念叨两句，因为客人太无理呀。 又比如：她没有直接动手，就是念着陆遥遥比较弱鸡。 说到底，她只是修心不够，却是手下留情，很客气了呢。 陆遥遥不住冷笑。 若齐芝华真诚道歉，她可能也就原谅了。毕竟没有酿成大错，她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 但对方这个态度，明明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恶意害人还要摆出施恩的态度。况且不断把事件上升到门派高度，这就是以势凌人，不是压事，是挑事来的。 那么，她就不能忍了。 “我差点急死，我家小猫差点吓死，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能了结的吗？何况，道歉之意诚与不诚，你自己心里没点ac数呀。” 齐芝华也不懂什么ac，就强势反问，“我这样，还是不成的吗？”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警……呃，要衙门干吗？难道做了坏事，低头认个错就完了呗。” “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师妹难不成还记仇？” 呵呵，还要指责她，好像是她在无理取闹。 得嘞，师叔一直要求她先礼后兵，她已经做到了。 现在轮到兵了。 “不！我不记仇。”她果断摇头，“但我有陆氏语录，第一，以彼之道，还彼之身。第二，惹我者虽远必诛，所受者，十部奉还。第三条，除恶务尽，但也绝不做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这第四条么，就可以回答齐师姐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第三条就是：我不记仇，一般有仇，当场我就报了。” 她尽管在这儿胡说八道，空间中的猫坚强却拿出小本本，把妈的语录再做修正和确定。 简直，太太太，太有道理了！ 妈妈就是厉害，全天下最厉害！ 而陆遥遥说完最后一条，二话不说，也不预警，整个人向齐芝华扑了过去。 惊叫声四起，王巫洞的人没想到她说打就打。 秦子期和南书人虽然知道，但也没料到她在外头也这样。 齐芝华下意识想躲，但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判断是对的！ 狼神把她叫到桃花林来，必然是陆遥遥花言巧语的要求。 而陆遥遥为什么这样要求，因为这里有禁制，修为不足十级的，完全发挥不出法力和灵力。 也就是说在这里打，全靠两个字：肉搏！ 说好听点，叫体术。 < 第138章 流氓打法 修行的人，往往会轻视体术的淬炼。 太重内修，而轻视外部和肉身。就算斗法时也有招式，却和平常意义上的格斗毫不沾边了。 陆遥遥在现代时学过女子格斗，虽说是为了保持身材，但毕竟是有训练痕迹的。而且重生后为了和猫儿子斗法，经常漫山遍野的疯跑，体力和灵敏度上完全没问题。 最关键她是现代人，阴招多，不要脸，完全不讲武德。 于是齐芝华不但没有躲开，还整个她扑倒在地。 瞬间，就被迫迎接狂风暴雨般的老拳。 好不容易挣脱了，爬起来，又被缠上来，劈头盖脸地一通打。 踢小腿径骨、踢膝盖弯，打肋骨下面的麻筋儿、掐脖子两侧的大动脉，什么撩阴腿、袭胸，扬沙迷眼的下流把式都用上了。 齐芝华好不容易扭到她，死死捏着她肩膀，她还反口就咬…… 齐芝华嗷嗷叫着，连忙甩手。 “你属狗……” 没骂完，两只禄山之爪又袭到胸前，连忙双臂抱胸，急躲。 看到这一幕，暗中观战的楚鬿和霍达，以及黑狼都惊呆了。 这这，这明明是街上小乞丐、小混子和人打架的招式，完全不成体统，又泼又野。可是这流氓打法，就是管用哇。 那边，陆遥遥一边袭胸，一边还废话，“诶，怎么这么小的？胸前挂着的是鸡蛋吗？还是煎鸡蛋。” 霍达的脸都憋红了。 “幸亏是在桃花林……”黑狼以前爪捂住眼睛。 那意思：没有外人看到，大家不丢脸。 齐芝华丢脸，王巫洞丢脸，可方寸山掌门的唯一女弟子，初看是个甜妞，可怎么这么混不吝的呀？ 楚鬿却想笑。 不管什么招式，管用就行。 坏丫头特意选在此地揍人，就是纯跟对方拼体力和体术。这么个打法，一次管够。至少齐芝华有了心理阴影，下回不敢轻易对她动歪心思。 这丫头就是怕麻烦，怕别人来烦她，总想一劳永逸。 可她不明白，生在世间就是处处麻烦哪。 “打完，收工。”终于，陆遥遥打累了，放开了齐芝华。 再看齐芝华，头发全给扯散了，胸前两个黑手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到流氓调戏，衣裙也被扯破好几条，脸上几条血痕，鼻血长流。 她趴在地上愣了愣，忽然捶地大哭。 疼是疼的，但哭的是那种被羞辱和武力碾压的感觉。 陆遥遥本来还担心旁边的人会帮手，哪想这些人全给她的打法吓得完全处于木僵状态。直到被齐芝华哇哇的哭声惊动，才围上来把人扶起。 有几个，还对陆遥遥怒目而视，但心底却是空的，好像被什么戳出个洞来。 他们隐约产生了些念头：不是谁都可以任由欺负的。他们是王巫洞弟子，却并不是无人敢惹。 “我留了情面。”看那几个弟子扶着暴哭的齐芝华离开，黑狼和楚鬿、霍达显身，陆遥遥耸耸肩，“我都没用家伙。” “哎哟，你还想拔刀子怎么着？”黑狼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反正就是肉碰肉嘛。”陆遥遥看着凶狠，却真是有分寸的，“她有六级修为呢，出了桃花林，可以运用法术，一夜之间就完好如初，不过让她长长记性。” “可是丫头啊，冤家宜解不宜结。”黑狼叹口气，是真为陆遥遥好，“这场子她丢了，以后必定想办法找回来，你不是给自己添堵么？” “我知道啊。”陆遥遥摊开手，“可是宜解的冤家，至少得有解的愿望，得是明白事理的。可您家齐芝华，哼，不是我看不上她，外表大方持重，实际上只会欺凌弱者。而且她这么高高在上的，只怕已经习惯了。所以我若软弱这一次，下次她不但不会放过我，还会变本加厉，倒养出她欺压我的脾性来。既然始终要对上，那就趁早。不让她疼，她就记不住吃亏的事。她要是聪明的，下次就别来惹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陆氏语录第五条。” “那个……”霍达听陆遥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赶紧解释道，“大神的意思是，暴力不解决问题……” “我知道啊。”陆遥遥还是理直气壮，“暴力是不解决问题，可是痛快。” 好吧！ 三个雄性，两人一狼，被她打败了。 又约好大比过后来桃花林种果树，陆遥遥就抱着睡着的可可，拉着霍达和夜叉离开王巫洞后山。 楚鬿晚了半步，被黑狼叫住。 “尹图叫她祸头子？”黑狼问。 楚鬿失笑。 “倒真是蛮会闯祸的。”黑狼拿前爪蹭了蹭额毛，好像尹图平时苦恼抚额的样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楚鬿微微一笑，“可她说得也对，过于软弱和忍让，反而会让人变本加厉。有些劫，是永远都在的，那不如，就让它来吧。” “你要护着她呀。”黑狼忽然来了句。 它虽然修为远不及楚鬿，可到底生命悠长，看得出楚鬿绝不是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个实力等级。 楚鬿挑眉。 没想到陆遥遥轻易就得到了黑狼的真心关怀，自然与那些果子有些关系，但关系不大。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人与妖或者兽之间就是这么神奇。许多相处很久还很冷漠，许多却会一见如故。 而且这个小狼崽不错哦，居然能看出点什么。 “她闯祸就自管去，万事有我。”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转身走了。 黑狼歪着头想了想：陆丫头修为低却能拥有不俗的伴兽，还是三只，必定也是不凡的。她这样的人，再怎么隐忍，也会招人眼气和妒忌。她不惹祸，祸就来惹她，倒不如痛快过日子，快意恩仇，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而且她果然好运道，就算捅破了天，也有人纵着呀。 只是望着楚鬿平平无奇的背影，它又有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这个人，却仿佛在哪里见过的…… 齐芝华那边有多憎恨且不提，总归她从来没在人前这么狼狈过，居然哭得那么大声，丢脸丢到九天外了。 第139章 不恋这枝花 陆遥遥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方寸山的住处。 正好听禅师伯也在，就把睡得香甜无比的可可还给人家老父亲。 “你们这是去哪儿了？”听禅愣了愣。 陆遥遥就简单说，被可可带去见了王巫洞的守山狼神，送了方寸山的土产果子，没想到狼神很喜欢，让她大比过后来种几棵。 听禅惊讶得不行，也很纳闷为什么吃肉的狼会喜欢吃水果。 而且那狼神对王巫洞的弟子都不太耐烦，除了可可，谁也不愿意多见，怎么对遥遥那么特别呀？ 再看尹图，却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这小混账就是每天搞些奇怪的事出来，我都习惯了。”尹图无奈中，却透着说不清的骄傲。 下意识地看向那个劣徒，就是一脸轻松无辜。 也许……确实没做什么吧？ 其实陆遥遥是笃定：齐芝华也肯定不会向外说这件事，并且让手下的小喽罗也闭嘴的。那么就当没发生过好了，听禅师伯和师父也不会难做。 于是愉快地又住了一晚，听禅看到可可那个楚鬿送的平安扣，认出是个好东西，很是承了陆遥遥的情。 第二天，两派人一起出发，前往落霞山。 在队伍中，陆遥遥看了眼齐芝华，见那些外伤果然迅速好转。毕竟她打的时候也用了技巧的，让对方疼得要死，但外表不要出太多伤痕。 而且齐芝华的态度也和平常没两样，就是绝对不和陆遥遥对眼神。 陆遥遥就知道：这位城府不错，应该比秦子期和苗琴之流的更难对付。 心中的小本本记下这个名字。 不过总有些不一样的气氛和消息在暗中传播，所以很多王巫洞弟子表现得不太友好。 只是碍于听禅长老和尹图的面子，没有正面冲突。 冷嘲热讽，摆个脸子什么的，常事。 其实王巫洞弟子本来从骨子里也看不上方寸山，一来方寸山的实力勉强挂在五大派中，还是仗着多年前那位方寸山老祖的荣光，有点像清华北大的看不上地方大学。 二来嘛，方寸山这些年管理不善，风评不好。 也怪不得人家，尹图这个掌门也要负上一点责任的。 理智上是这样，但看到别人看不起自家，陆遥遥还是有火气。 于是在王巫洞一名弟子低声吐槽，认为方寸山的飞行法器实力不够，造成行进速度过慢时，忍不住回怼，“去得快有什么用呢？赶着被人家打败吗？又没有争前几名的实力。” 她这话可就诛心了，因为那名弟子勉强四级，参加大比也是陪太子读书的命。 齐芝华冷笑呛声，“那也比陆师妹好吧，一级，哼，也就是一轮游。” “对哦，我一级。”陆遥遥完全不在意地挥挥手，“所以我不急着去呀，慢慢走，当游历了，才不赶着去挨打。” 一群王巫洞弟子被噎得哑口无言。 旁边的霍达还无限宠，温柔地看了看她说，“师妹放心，我一定能给师妹争几个好的奖品回来。” 把王巫洞的弟子气得。 可不是嘛，方寸山再烂，有一个霍达惊才绝艳就够了。 放眼修身界的青年一代，到了七级的就霍达一个。就算别的门派弟子有法宝之力加成，霍达也指定能进前三。 有不少对霍达有意的女修就悄悄问，“霍师兄这么宠着他的师妹，难不成将来是要结道侣的吗？” “我们方寸山好多师姐师妹喜欢霍师兄呢，可霍师兄只对陆师姐好。”曹小草总是积极回答这种问题。 而且她虽然没有明说，实际上已经给陆遥遥树敌了。 明事理的人听到这些，干脆不恋这枝花了。 但这世上，多的是不明事理的人呀。 这晚，一行人落脚在一个小镇上。 本来听禅和尹图都不愿意去往人烟稠密的地方，但弟子们年轻好热闹，又大多时间过着山居岁月，到了人间烟火地，实在是有些心思浮动。 修行，本来就是寂寞的。 所以他俩商量了下，从镇外十里的地方就改为步行，伪装成书院里的先生带着学子们游学，不惊动百姓就可以。 毕竟在普通人眼里，修仙的人都是小神仙，这么大规模的出现必然会引起围观，也可能生事。 好在女弟子们换个装扮，变成青少年，还是容易的。 陆遥遥梳了发髻，搞了套白衣穿上，还摇着把折扇，加上她灵动的表情，活脱脱一个读书小儿郎。 “师妹这样还怪好看的。”霍达赞叹了句。 尹图绷着脸，免得笑开花，心中却是哈哈哈哈，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感。 自家徒弟修为是差劲了点，但伴兽多，有医兽的本事，而且长得也蛮清秀可爱的，优点还是蛮多的。 楚鬿在旁边没说话，却感觉陆遥遥就好像她爱吃的那种果子，清甜之气似乎要扑面而来了。 可修仙的人长相都还不错，即便隐瞒了身份，刻意低调，大批年轻的帅哥美女出现在镇上，想不引人注意也确实难。 毕竟像苗金那样面目可憎，看起来就刻薄寡恩的是少数。 他们包了一家非常平凡不起眼的客栈来住，晚饭后，弟子们就三三两两去逛逛镇上。 因为临近中秋了，正好比较热闹。 陆遥遥本来不想去，但塑料花都快起义了。声称自己上古仙种，实在是万年寂寞，得沾沾烟火气，不然就枯萎了。 也不知它哪里来的道理，加上猫坚强和夜叉这种好热闹的也特别期待，陆遥遥只得约了霍达一起去。 “你伪装一个你的外貌，好歹变丑一点才行，我可不想出去被围观。”陆遥遥嘱咐霍达。 本想也拉着师叔一起，但楚鬿婉拒了。 “这种热闹，还是你们年轻人去凑吧。”他说，“在我看来，不如提早休息更舒适些。” 尹图这种经常走南闯北的，自然也没兴趣。 正好珠珠小时候被猎人捕捉，就是带到市集的餐馆里卖掉，差点被吃，心理有阴影。陆遥遥就把珠珠从空间放出来，让它自己在房间待着，拜托了尹图看顾。 第140章 死沉死沉 “你再扭？再扭就把你折断！”在外面逛了会儿，陆遥遥抬手弹了下塑料花。 它太兴奋了，一直在她头上转圈子，把她头发扯乱不说，头皮都揪得好疼。 “看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她还不忘鄙视了句。 在她看来，这时的场景比古装电视剧还差点，更比不上现代的繁华热闹。就是有些不一样的趣味，可是却勾起她怀念现代的时光，心里凉凉地遗憾着。 关键如果现在给她回现代的机会，她也回不去了。 现代有她的生活，可这里却变成了她的人生，她所牵挂和喜欢的人都在这里。 怀念却不能回去，不是更难受？不如干脆不看。 喵呜！猫坚强在她怀里叫了声，对着路边的烤鸡流口水。 妈！妈！我要吃！给我拿！ 若不是陆遥遥警告过它，不许看到什么好吃的直接叼走，在人间是要花银子买的，它早就过去抢了。 这小东西和夜叉也伪装了下，化身为普通的猫狗样子，不然也会被围观。不过它对风景完全没兴趣，满心就一个字：吃。 对这点小要求，陆遥遥还是要满足的。 于是催促霍达掏出银子，大方地把小店里所有的烤鸡都买下来。 一是猫坚强喜欢，二是夜叉也喜欢。 反正空间里可以存放嘛，够它们吃好多天的。 可就在两人坐在店里等着掌柜地把所有烤鸡都包好的时候，陆遥遥蓦然发现塑料花不见了。 “它一定是跑到胭脂水粉摊子那里去了。”陆遥遥拍案而起，“现在又不能化真身，喜欢姑娘家的东西也用不了，真不知她眼馋个什么劲儿。等我一下，我把它扯回来。” “要么我跟你一起去吧？”霍达连忙说。 陆遥遥无所谓地摆摆手，“是在镇子上，不会有危险的，还用你当保镖呀。” 然后又无奈地抬抬下巴，示意蹲在地上，盯着烤鸡，双目放光的某两只，“你还是盯着它们吧，一眼不注意，就可能给你闯祸。万一伤了普通人，那就是大麻烦，影响咱们明天出行。” 霍达想了想，点头。 本来王巫洞的人就嫌走得慢，万一这两只闯了祸，再耽误一时片刻的，即便有听禅长老在那挡着，到底让师父为难。 “那你不要骂它啦，带回来就行。”霍达嘱咐。 摊子他也记得，离这家店不过十来丈。 陆遥遥答应，又忍不住叹气，怎么有一种带娃出门的感觉。 她一个快乐的母胎单身狗，连男人还没有呢，带娃的一把辛酸泪先尝遍了。 出门左拐，目光穿过错落熙攘的人群，远远就看到那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 旁边，是卖香包和小首饰的。 就见一只豆芽发夹悬在两个摊子之间，左探探，右探探，简直看得不亦乐乎。 幸好它以自身之能隐了身，不然欢乐的街景，就能瞬间变成灵异现场。 给我滚回来，立即，马上。 在灵台里吼了声，看到那豆芽哆嗦了下。 可气的是，它不但没有回来，而是向反方向跑，一边跑还一边叫。 “我就看一会儿，再看一会儿。通融通融呗。你不要捉我，我保证半盏茶时间就回去。哎呀，你不要追我嘛。” 陆遥遥怎么可能不追？ 塑料花说得好听，但过一会儿就会忘记承诺。这小花总以上古仙种自居，实际上贼得很、好多坏主意都是它出的。 于是这一跑一追，一下子出去半条街。 这是个小镇，主干道就这一条，其他就是弯弯曲曲的小巷子。而且古代没有路灯一类的，只要远离热闹的街区，基本上照明靠月亮。 “再跟我捉迷藏，我就关你进空间，整个大比期都不许出来。”陆遥遥见塑料花还不肯停下，不禁威胁道。 一句管用！ 塑料花停在半空，正在再哀求，却冷不丁从旁边伸出了一只手，不对，是爪子，瞬间把它揪住。 啊！ 塑料花没提防，吓得大叫起来。 陆遥遥下意识地就向前冲，想把塑料花抢回来。 可是眼前一片黑暗，除了那只长满了白毛的爪子，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咚咚咚的声音不断响起，渐行渐远的感觉。 陆遥遥知道，在情形不明的时候，尤其还在外面，绝不能动用妖力。可现在呼唤师兄来不及，眨眼间塑料花就要被劫持走了。 无奈之下，她一咬牙，运妖力于双目。 瞬间看到前方一团白色的物体，圆滚滚、毛茸茸。 藏獒的块头，浑身覆盖着雪白的毛，脖子有一圈黑金色长毛，好像围了全大围巾，身后托着一条狐狸样的大尾巴…… 像猫又像兔子，基本上，是只兔子！ 她认得的那只兔子！便秘的那只！ “站住，你拉了没？”她大叫一声。 听起来不伦不类的，但却直中要点。 可能是职业病，看到病痛中的动物就不能不管。之前这兔子不知为什么跑掉了，她惦记许久，但始终没有消息，她也只能希望它能自行解决。 但无论如何，没想到在这里遇到。 因为她太急切了，都没有注意到，黑暗中有个男人在她动用妖力的时候，发出了“咦”的一声。 那兔子根本不理她，却忽然把塑料花往嘴里塞。 “哎呀不能吃！”陆遥遥吓了一大跳。 塑料花更是大声尖叫，拼命扭动身体。 她是上古仙种，二级花妖，可是却居然不能挣脱。好在它剧烈挣扎，那兔子使劲咬了几次，都被它堪堪躲过。 陆遥遥冷汗都下来了。 尽管主人和伴兽之间权利不对等，主人死，伴兽必亡。伴兽死，主人救治及时却能保命，但也会遭受重创。 还会掉级。 虽然陆遥遥无级可掉。 不过她脑海里根本没有想到这些，就觉得她家妹妹不能被兔子吃掉啊。 尽管她嘴上不承认，可真把塑料花当成妹妹了。 “你这种情况不能再吃了！”她一眼看出那兔子的左后肢萎缩的状态更加严重了，显然病况更重。 此时，它是用后肢前行，前肢还抓着塑料花。 一步一步，很是沉重，地面上都陷下了脚印。 不排便就会死沉死沉，人和动物都是一样的。 第141章 邪魅红袍男 显然，这大兔子的便秘根本没好。 在这种情况下，且不说塑料花不能吃，即便能吃，它也不能再吃下去了。 不管是经脉还是气息，不管是血液还是能量运转，通畅才是健康的状态呀。 兔子终于回头，其实长相很萌，此时却眼睛血红，好像已经暴躁到失去理智。 它张开大嘴，陆遥遥甚至看到了獠牙。 第一次，她看到兔子有獠牙。 就算没有獠牙，兔子的门牙也是非常厉害的，能啃掉极坚硬的东西。 此时兔子双前脚捧住塑料花，固定，带着要把花儿咬碎的样子，啊呜一声。 “我能帮你排空！快放开它！”情急间，陆遥遥大叫。 可是兔子根本听不到别人说话似的，塑料花也已经无力再躲避，陆遥遥更是离得远，鞭长莫及。 眼看就要发生巨大的惨案，一道黑气闪过，兔子身边忽然冒出了一个男人。 一手按住兔子，一手轻巧地把塑料花夺过，夹在自己的手指之中。 塑料花整个都蔫了，但下一秒哇哇暴哭，“姐！我要回家！我再也不出来了，这世界太险恶了！姐，姐！救我啊，我要被吃掉了。再拉出来，变成粑粑……” 这脑回路！ 简直把可食用植物的一生都讲透了。 陆遥遥又气又紧张又后怕，却还有点想笑，连忙看向抓着塑料花的男人。 明明是挟裹黑气而来，却身着大红的袍子，长发散着，几乎拖到地上。 二十五六岁，五官精致，细眉细目，鼻子高且窄，面色苍白得像个鬼，却浑身带着灼人的气息。 好像是一团火，能把人烧死似的。 嚯，真是好帅哇。 可以和霍达比肩，气势还更强些。用现代网络的形容，应该是邪魅那一挂的。 但在陆遥遥心里，比起她家死神，这位在颜值和气质上还是略差了几分。 尤其缺少浑然天成的凌人和高贵之气，倒像是个野路子的。 “帅哥帅哥，拜托把我的花还给我。”陆遥遥伸出手，“有什么事好商量，请你把它还给我。你这么掐着它，它就要断气了。” “对哦，我要断气了，我要变粑粑了。”塑料花抽抽搭搭。 陆遥遥想拍死它，可又差点笑出来。 这花是来搞笑的吗？修什么仙啊，去说相声啊，说脱口秀啊。 再看那男人，脸上露出了嫌弃的神情，好像现在塑料花已经是被拉出来的某些物体似的。 可是在陆遥遥殷切的目光中，他并没有把塑料花还回来的意思，反而双指一捻，塑料花的豆芽头登时垂下去，不像死了，但绝对晕了。 随即他袍袖一抖，直接把塑料花收了。 “喂，帅哥，拾金不昧听过没？”陆遥遥皱眉，“这是我的花，你不能就这么夺去。” “这是我的宠物。”男人开口，声音也很好听，高山流水那样的。 陆遥遥怔了怔。 但，看也知道这兔子和他有关系。 不然，他怎么轻松就按倒，而且又给拎起来，押在手边上。 关键是，这兔子不反抗。 “我没抢你的宠物呀。”陆遥遥上前一步，“可是你抢了我的小花，所以请你还给我！” “我若不还呢？”男人哼了一声。 修正！他一点也不帅！这么不讲道理，到底哪里帅？ “非要打架吗？”陆遥遥捋了捋袖子。 男人笑了，还是很好看。 “你确定打得过我？”他反问。 真打不过。 这人忽然出现，她完全没有感应，好歹她也是修仙的，虽然只有一级，但这么无知无觉，只能说明对方比她强大很多。 而且他的宠物兔子都这么厉害，塑料花无法反抗，他这个主人得有多强？ 他说的，是宠物，没说是伴兽。 证明，等级并不相通。 “打不过也得打。”陆遥遥大声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抢了我的花，我拼尽全力也要带它回来。若是连我也被打死，总归我尽力了，大家各安天命罢了。” “呵呵，大丈夫，小女子吧？”男人又笑了笑。 陆遥遥对他的印象就更不好了，因为他的笑容里带着轻蔑，好像看不起女人似的。 至于她的外形虽然像个小二郎，她倒也没觉得在高手眼里，看不透她的真身。 “少废话，到底还不还？”陆遥遥火了。 她想故意激怒对方，好趁乱求救。 她打不过眼前这货，但她有强大的师兄啊。再远点，还有更强大的师父，以及听禅师伯。 刚才她就想发出求救信号了，可这男人看似云淡风轻，爱答不理的样子，她却感觉似乎被什么力量钉在原地，动也不能动的。 于是，只能寄希望于趁乱…… 哪想到这男人不上当，还挥了下衣袖。 陆遥遥登时感到一阵黑烟从她身边弥散开，紧接着，她整个人就被完全包裹起来，陷入一个不知名的空间里。 “你他妈放开我！”她都爆粗口了，“你猪八戒啊，还架起黑烟要卷走女郎的吗？放开……” 下一秒，她发现自己的所在之处变了。 明明是在街镇的幽暗巷子里，却忽然地处林地之中。 周围全是杂乱的树木，娘的，好似还有几个孤坟。 要是猫儿子在就好了，可以驭鬼…… 陆遥遥绝望地想。 看这男人的手段，若她真被绑架，没人会发觉的。 师父和师兄会不会急死？那些恨她的人会很开心吧？ 师叔呢？师叔会怎样？ 瞬间，她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对那男人怒目而视。 那男人却面无表情，手中拎着那只满脸痛苦的兔子。 “你说你能把它治好，让它能……”男人忽然说。 “拉粑粑。”陆遥遥替他说，鄙视，“这是生物的正常能量代谢情况，是那么脏的字眼吗？都不能说的？” “反正你说能治，我听到了！”男人忽然烦躁了下，“那就立即给它治，如果治不好……” 他冷笑，“我先一把捏死你的花，再一把捏死你。干脆，让你们各安天命去。” “这就是你求医的态度？”陆遥遥从来不是好脾气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什么的，是她愿意时才会遵循守则。 第142章 认栽吧 “你要我救命，却威胁先要我的命？” 陆遥遥冷哼一声，觉得这红袍男简直不可理喻。 同时，想起前世的某些奇葩主人。 宠物生病舍不得钱来医院，拖到病入膏肓的时候送来，医生无能为力就做医闹。某一次，某人就这么折腾了诊所半年多才罢手。 “反正这么大危险了，万一治不好也是死，不如我干脆不治了！”她也就这么说说。 毕竟因为有职业道德，她不可能见死不救。 但男人却被激怒了，伸手要掐陆遥遥的脖子。 他站在几丈之外，要想掐到人，必须靠近才行。 哪怕他再快，总有启动的时间。 陆遥遥发火的时候都想好预案，打算他一动手就冒险启用妖力，看能不能偷袭成功的。 但令她惊掉下巴的是，男人根本没动，那手臂好像能伸缩的虚影似的，忽然就出现在她脖子下方。 妈蛋，这回跟塑料花一个待遇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悲催地想。 实力就是实力，特别是她终于明白，这男人于她而言，实力是碾压的级别的。所以任何阴谋诡计，哪怕是她的，在实力面前也是白搭。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猛吸一口气，这样能存活的时间还能长点…… 可是就在她眼皮子底下，那只手却忽然化烟，叮一下消散。 阻拦的，是一道比黑还黑的黑光，中间夹杂着银丝。 陆遥遥对此有熟悉感，毕竟日思夜想的…… 猛然回头，就见她的死神就站在不远处。 双手抱臂，骷髅头长剑只余一柄，就夹在他臂弯处。 显然，刚才的银光是这柄剑发出。 此时，剑身还在震颤，好像要跳出来再来几下子。 “你是谁？”红袍男吃了一惊，问。 若慢的片刻，他这只手差点废了。 “你还不配得到答案。”死神淡淡地说。 红袍男之前还很强势，好像天地之主似的。但在死神面前，却仿佛是被看不起的那个。 他皱眉，显然恼火了。 可是就像他盯着陆遥遥，陆遥遥有无所遁形之感一样，此时他也感受到了。 于是他知道，这人十分强大。 他自诩是顶级高手，但这人比他还高…… “那么请你离开，不要管这里的事。”红袍男叫嚣。 “你也不配要求本座。”死神还是十足高傲。 “你！”红袍男怒了，又有了和陆遥遥一样的心思：打不过也得打，太欺负人了。 但此时，陆遥遥却忽然插嘴了，很高兴地对着忽然冒出来的强大男人使劲儿挥手，“死神死神，又遇到了，好巧哦。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哇？” “路过。”楚鬿吐出两个字。 傻丫头，一次巧合是巧合，两次了，她就不怀疑一下？ 身在客栈就感应到她这边有事，立即赶过来。 因为要阻止红袍男需要强**力，只能显真身。 双剑之一被留在客栈，假装那位师叔的本体在客栈睡觉。 “那请帮个忙吧？”陆遥遥厚脸皮地提要求。 她感觉，这死神对她态度还蛮友好的。 “说！”一个字，言简意赅，却透着会答应的感觉。 “请把我的小花救出来，就在这个死人脸的身上！”陆遥遥一指红袍男。 红袍男皱眉。 他长成这样，多少女人迷恋，居然被这个臭丫头说成是死人脸？ 楚鬿却挺高兴的。 他认识这个红袍男，知道他很有魅惑之能。 遥遥讨厌他，真好。 “我给你两条路。”楚鬿伸出两根修长漂亮的手指。 “第一，把小花还给这位姑娘。第二，我打到你把小花还给这位姑娘。” 这话，太高傲了。 红袍男苍白的脸涨得通红，“没有人敢这么和我说话！” “那么？” “打就打！” “你确定打得过？” “打不过也打。” 说话硬，但气是虚的。 因为已经预设是打不过，和刚才与陆遥遥的对话一样，不过主次颠倒了过来。 “好吧。”楚鬿终于放开了抱着的双臂，以长剑拄地，轻松随意地说，“如果让你过了五招，就算本座输。” 红袍男更气，向旁边移动了两步，寻找攻击的机会。 可是高手过招，有时候根本不需要真的动手。双方的气场、等阶、压力都能感知。 此时就是这样，红袍男表面上没动，灵识却变换了三百六十度去试探，可每一次都像撞到了铜墙铁壁。 这还在对方没有反击的情况之下！ 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真打不过…… 可对方是谁？从没听说有这样一号人物。 那女的叫他死神，也就是阎王。 可是，明明就是人么，难不成是外号？回去要好好查查。 关键是，能回得去，或者说体面的回去…… 瞬间，红袍男脑海里闪过好多念头，简直骑虎难下。 撤吧，他的宠物怎么办？他的脸面又怎么办？ 不撤吧，明显讨不到好果子吃。 是选择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还是大丈夫不吃眼前亏…… 正纠结，陆遥遥解救了他。 “你是白痴吗？”陆遥遥骂，“轻重缓急，分不出来？” 她之所以着急，是因为看到那只兔子非常萎靡，好像中毒的样子，有气无力地缓缓伏在地上。 “你两次出现在我附近，不就是要找我给兔子治病？”陆遥遥指着红袍男的鼻子，“要好勇斗狠滚边去，别耽误我看诊。” “你肯给它看诊？”红袍男紧张中有惊喜。 紧张的是，那个所谓死神就像神像似的摆在那儿，害得一动也不敢乱动。 惊喜的是，这女的似乎是答应治病。 “我从来也没说不肯，是你非要搞出这些花样出来，叽叽歪歪，娘们儿精似的。”陆遥遥两三步走到红袍男面前，仰头怒斥，“好好说话不会呀，非要威胁大夫，还抓人质，你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眼角余光看到她家死神没动，就知道正罩着她，那她拉大旗，做虎皮，还有什么不敢的？ 干脆直接拉起红袍男的衣袖，使劲一通抖落。 “你，大胆！竟敢如此……敢如此对我上下其手者，必将会……”红袍男完全被这一男一女惊到，半天才反应过来。 偏偏那个路过的男的，看似好像在旁边看热闹，却有一道强大灵力就钉在他身上，令他不敢反抗，只能口头威胁。 认栽吧，简直栽到家了。 第143章 这两人什么关系 终于，豆芽发夹从红袍男的袖袋中掉了出来。 陆遥遥连忙捡起，感应了下，知道塑料花只是晕了，并没有其他事，顺手就夹在头发上。 一点妖力引到头顶，塑料花呀一声醒过来。 发现是在主人的身边，证明安全了，登时就要嚎啕大哭。 陆遥遥就训斥道，“再敢嚎一嗓子，我立即把你还给这个死人脸！管你是死是活。给我清醒点，来活儿了。” 塑料花赶紧收声，收得太急了，不断打嗝，豆芽直抽抽。 “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陆遥遥蹲下身子，细声细气地问软倒在红袍男脚下的大兔子。 呀，这变脸好快。 对他就那么恶声恶气，对他的宠物就这么温柔。 可见这女的也不是正常人，跟那个站路边的男的一样！ 红袍男心想，看都不敢看向楚鬿。 楚鬿却有些郁闷了：这丫头知道两次遇到兔子是对方有意要接近她，为什么两回遇到他这“死神”就不多想想呢？ “你两次接近人家姑娘，是为什么？”他忽然问。 红袍男怔了怔，想不回答，可是不知怎么，话就往嘴边涌，“我打听到她能医兽，我的拙拙生了病，一直也不好……” “从哪儿打听到的？”楚鬿又问。 “就……他们方寸山传出来的。”红袍男干脆放弃抵抗了。 明知道实力相差很远，再硬挺下去就愚蠢了。 识实力者为俊杰嘛。嘿，他就是俊杰。 楚鬿没说话，瞳孔缩了缩。 虽然知道遥遥的特殊能力是瞒不住的，苗金之流必然会把消息传出去，就为了给遥遥和尹图找麻烦，倒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想想也是，毕竟苗琴和石希有都出山了。 “传言嘛，九成九是假的，我当然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有本事。”红袍男又说，“可惜第一次见面离王巫洞太近，不好惊动，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 “现在信了？”楚鬿哼了声。 红袍男没说话，那意思，也就半信半疑吧。 事实胜于传言，他得看陆遥遥是不是真能治好他的宠物。 “若然治不好，你是真的会杀掉她的。”楚鬿的声音变冷，“你有杀心。” “浪得虚名的，不都该死么？至少，要有人给我家兔子陪葬。”红袍男理所当然地说。 而后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怎么感觉这么冷？好像他真杀了陆遥遥，这男的就会杀掉他似的。 这两人什么关系？不是路过吗？ “新魔尊，修九幽。”楚鬿似乎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红袍男，不对，修九幽却登时惊了，“你知道我？” 上回攻打周饶国未果，魔道中人已经许久未出，自我封闭在魔界的幽山。魔道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过了这么多年，早就无人识了吧？ 历代魔尊都以幽山为名，中间的字就是排行。 他是第九任魔尊，故名九幽，可是外界应该没人知道上一任已经死翘翘，由他接掌魔道了呀。 再说，这男的知道他的名字还可以理解，魔道惯例，可为什么知道他姓什么？ “你你你……”他瞪着楚鬿。 人家武力比他强，还知道他的底，那他就太劣势了啊。 楚鬿没说话，抬起剑，剑尖指了指修九幽，再不多言。 修九幽明白了：他敢动陆遥遥，他就得死！ 这两人什么关系？！他又深深疑惑了。 而就在两个男人对话的时候，那边陆遥遥已经给兔子初步做了检查。 摸腹侧的时候，手下坚硬的感觉都把她吓坏了，好像揣着块石头。 死硬死硬的石头。 幸好有塑料花这个万能翻译机，她才快速了解了兔子的基本情况，简直是让她叹为观止。 若是正常情况下，这兔子早就该死八百遍了。可毕竟是修仙界，它又是有灵兽级别，居然这么熬了五年。 便秘，一直排不出，五年，那是多么痛苦的折磨。 陆遥遥很是心疼。 兔子名叫拙拙，其实也不是兔子，就是一种怪兽。 而且，它今年也才五岁。 就是说，它从生下来不久就难以排便，特别是在一次受了外伤，左后肢骨折之后…… 刚才它抓到塑料花就要往嘴里塞，是想多吃点菜会容易拉。而且塑料花是二级花妖，可能带灵力就会更好。 塑料花翻译到这里时，气得差点死过去。 它TM一个上古仙种，敢情就是起到促进排便作用的。这对它的花生来说是绝对否定，对它的花心是绝对摧残。 “你这个问题与吃东西无关，是生了病。”陆遥遥安抚拙拙，“我知道你已经到了极限，普通兽像你这样，早就会中毒而死，你能熬到现在，就一定能熬到我帮你治好。” 吃下的东西不排了来，在体内就会形成毒素。严重的时候，真的会死。而拙拙，再不想办法也时日无多了。 活人让尿憋死是一句形容词，但若真成为事实就太痛苦了。 而听她这样说，拙拙立即用最后的力气扑过来，拿大脑袋蹭陆遥遥的腿。 嗯，这又是猫的习惯。 “我得立即给它做详细检查。”陆遥遥起身对修九幽说，“我需要我师叔。” 听她说到师叔二字，楚鬿差点下意识地答应。 猛然想到现在是本体，就又硬生生把话憋进肚子里。 “检查什么？你到底会不会呀。”修九幽急躁了。 一是被那个路过的盯着，完全动弹不了，不能发飙。 二是拙拙这个样子，他真的心疼的不行。 “你要不信我，找我干吗？”陆遥遥翻了个白眼，“给人诊病和给兽诊病方式不一样，我的方式更不一样。你要想救拙拙，立即放我回去，我需要我师叔！” 楚鬿心里甜甜的，也不知甜个什么劲儿。 呵呵，遥遥需要师叔呢。 “如果你回去后，不肯给我的拙拙治病怎么办？”修九幽斜着陆遥遥。 陆遥遥冷哼，“你是怕我叫我师父出来揍你是不是？说到底你就是个欺凌弱小的怂货，白长这么好看，好意思的？” 修九幽张着嘴，不知该发火还是得意、 这女的，这是骂他，还是夸他，让他一时分辨不清楚。 第144章 它只要鸡 “既然没办法，就只能这样。”陆遥遥直视修九幽。 然后又说，“你尽可以有各种怀疑，可是现在你有什么办法吗？有我家死神在这儿，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可是除了我，绝对又没人能治拙拙。所以，你只能冒险。就看你，舍不舍得为你家宠物冒险了。” 她家死神？ 楚鬿心里又甜了一阵，哎哟，好像吃了糖。 修九幽却咬牙，“你不用如此考验我，我修某怕过谁？来啊来啊，就让你回去！但你若真骗我，就算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样的，阎王殿都不收。”楚鬿在旁边凉凉地道。 实在觉得这个新魔尊是个二货！纯二的货！ 这小子还没成年时，他是见过的，所以知道他姓修。 那时候还不错，真有些少年英雄之感，怎么现在变成这样？ 所以说，他像活死人般的这么些年，不仅修仙界，包括妖界、魔界，都没落了啊。倒是鬼界，还是好些。 而且修九庇身上带着魔尊的魔龙杖，还当别人认不出来么？ 说完，楚鬿哼一声就走了。 陆遥遥还在后面喊，“唉唉，别走啊，下次什么时候还能相见？” “你这么喜欢见阎王啊？”修九幽在旁边废话。 “要你管！”陆遥遥看也不看地说，伸长脖子望着楚鬿的背影。 “我会路过的。”楚鬿扔下句奇怪的话。 陆遥遥却笑了，这是打算，从她的全世界路过吗？ “别看了，花痴！”修九幽见楚鬿远去，身上的压力登时减轻，居然有心情骂人了。 但，也不会对陆遥遥产生恶意。 因为他看出陆遥遥是真心想给他家宠物治病，还因为他知道那位活阎王虽然走了，可随时会回来。 陆遥遥显然是认识那位路过的，却好像也不是很熟。 那么，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修九幽心中第三次产生疑问。 “先送我去找我师兄，他找不到我，一定很急了。”陆遥遥收回追随楚鬿背影的目光，对修九幽说。 完全是吩咐的语气，完全不客气。 “你都不怕我吗？”修九幽都好奇了。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冷眼对人的时候，还是挺有威慑力的。 “你不怕我师兄吗？”陆遥遥反问。 “我知道他有七级，在人界修仙者中，尤其还这么年轻，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修九幽哼了声，“但你觉得，我会把七级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还不快点，等着挨雷劈吗？”陆遥遥瞪，“你家拙拙有多痛苦你知道吗？所以磨蹭什么？！” 修九幽一听，当下不再废话，直接一道黑风卷过来。 陆遥遥再定睛看时，已经回到那条小巷子中。 她急急忙慌往回跑，结果发现她真想多了。 霍达居然这么半天都没发现她不见了，因为眼前的情况更让他焦头烂额，根本注意不到别的。 原因只在于人家烤鸡店的老板有个五岁的小儿子，想留下一只烤鸡吃，都包好了，却被猫坚强发现了。 这个小霸王，虽然化妆成一只普通小狸花的样子，却凶得很，一口咬住那荷叶包外面系着的麻绳不放开。 它就认死理：说好店里的烤鸡全包了，那就是要全部拿走！就算店主也不能留，哪怕是一块鸡皮。 再说，它算了好久才算明白如何和夜叉哥哥分，如果少一只，整体数目就乱了，岂不是要重算？ 妈妈教的数学太难了，什么鸡兔同笼，不，它只要鸡！ 但没想到的是，店主的儿子也是个倔强死拧的，一手抓住荷叶包上麻绳的另一端，坚决不松手。 任霍达、夜叉还和店老板夫妇怎么劝，死说活说，双方都不肯通融。 幸好猫坚强记着陆遥遥嘱咐，不能以妖力对付普通人类，所以哪怕对方是个五岁小童，它也没讨到便宜。 就这么僵持了好久。 “师……呃，师弟你可回来了。”看到陆遥遥一脚踏入，霍达居然长松了一口气，“快快，你家猫跟人家打起来……” 陆遥遥差点翻白眼。 这么明晃晃的场面，她会看不到吗？她这大师兄就好像新任奶爸那样，遇到娃的屁大点事，都能吓到手足无措，智商直接下降为零。 “吃过奥尔良烤翅吗？柠檬香草鸡腿排呢？大约，也没吃过香酥炸鸡串串吧？”陆遥遥直接走到相争的两小只身边，好像是目光凝望，其实在灵台里说着。 并且，尽力带出诱惑感，“放开这只鸡，刚才说的那些，我都做给你吃，每一样都做。” 猫坚强大大的碧眼里闪过纠结，但不过数秒，就果断放弃。 “愚蠢的人类小孩，我不是输给你，我是让着你。而且我妈会给我做更好吃的，馋死你。”猫坚强喵呜两声。 转身一跳，落在陆遥遥怀里。 陆遥遥捏捏它的小耳朵：切，小东西，你妈就是你妈，还收服不了你？ 旁边的霍达惊得目瞪口呆：师妹就是师妹，这么野的小东西，她就随便看了几眼，一下子就顺了毛。 “师妹你怎么去了这么半天？”到这时候，霍达才发现过去的时间蛮久的。 “女人逛街嘛，你懂的。”陆遥遥随便找个借口。 修九幽不知哪里去了，但霍达完全没有感应到异常，可见对方实力确实比霍达高，所以才无知无觉。 但她相信，修九幽一定在暗中窥探，当下也不多说，只拉了霍达就走，“免得这两个讨厌孩子再生事。” 她指的是谁，完全不用解释。 霍达也确实头大，毕竟夜叉一向很听话。一人一狗又是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深厚，彼此的沟通和理解自然也顺畅。 很快回到客栈，陆遥遥看到尹图还没睡，正和人化的阿凡达在那里下棋，就把猫坚强也丢给师父，“帮我盯着点，绝对不能让它出去。” “你又去干什么？”尹图对着徒弟的背景嚷嚷，“你也是个会闯祸的，你也给我老实呆着。” “我去找师叔！”陆遥遥扔下一句话就走了，都没理会跟在后面的霍达。 看着尹图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阿凡达敲了敲棋盘，“儿大不由娘，女大不由爹，管不了的，脖子伸多长也管不了的。” “她是我徒弟！” “儿徒，女儿徒，不是一样么？来来，臭棋你还下不下？”阿凡达不耐烦了。 他可是斗鱼，性格最暴躁了。 为了修身养性才下棋，却不耐烦别人不专心。 尹图一想，遥遥去找师叔，就是找老祖，那还有什么可怕的？真把天捅个窟窿，自然有老祖补上，他完全放心。 “霍达过来，帮我支支招，我下棋还真下不过这条鱼。” 霍达失笑，立即乖巧地过来，和师父二打一。 第145章 师叔你真好看 找到楚鬿的时候，他正坐在窗边望月。 门半敞着，陆遥遥一进客栈二楼的走廊就看到了他。 不知是月色的关系还是角度，他身上那种沉静就仿佛带了仙气，整个人都似乎微微闪着光。 陆遥遥有瞬间的惊讶，或者说惊艳。 所以说，气质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吧？ 能让外表和实力如此不起眼的师叔，居然在此刻好像帅如那个死神。 “有事么？”看到陆遥遥傻站在走廊里，楚鬿转过头问。 “师叔怎么不关门？”陆遥遥一边推门进来，一边问。 硬生生把嘴边那句“师叔你真好看”给咽下去。 不然，确实有点像个花痴了。 再说师叔是长辈，有道是子不言父，徒不言师，师叔也是师父辈的，她这样实在没有礼貌。 何况，还是评论长辈相貌。 “您也没睡啊。”她又着补了句。 “年纪大了，睡不着，干脆开门开窗，透透气。”楚鬿淡淡地说。 其实，只是在等她。 又看了一眼陆遥遥，“怎么跑成这样？” 陆遥遥抹了抹额头的汗水，其实心里是有点急的。 但不知为什么，看到师叔，心忽然就静了下来。 “在外面遇到点事情，就是我跟师叔提起过的那只病患兔子。我今天又遇到它，需要紧急给它检查。如果危急，还得紧急安排手术。” “好呀，我帮你。”没等陆遥遥说完，楚鬿就站了起来。 陆遥遥心里莫名的熨帖，好像不管她做什么，只要回头，师叔都会在的感觉。 她心里暖暖的，当下就拉着楚鬿出门。 很快来到小镇外的空旷处，修九幽果然现身了。 “就这么个四级修士可以帮你？”看了眼楚鬿，修九幽鄙视道。 楚鬿沉默着，心中却说：连本座的真身都看不透，还有脸在这充当魔道的新魔尊吗？ 反鄙视。 陆遥遥却拧眉，“你废话怎么这么多？到底治不治？” “治治治治治！”修九幽连忙说，忍着心中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于这个死丫头，只能做小伏底。哼，等机会的，等将来有了机会…… “我需要你设置一个结界，外面人都看不透的那种。”陆遥遥不废话，直接对修九幽说，“既然你看不上四级，不，你连七级都看不上，这个应该难不倒你。” 修九幽狂妄的嘁了声。 陆遥遥又向远处望望，“我们在进镇之前，经过西北方有一座无名小山。那里人迹罕至，也有不少石洞的样子，你该知道的吧？我看你还挺会瞬间点对点移动的，就把我们全移到那里，再设结界。” “这么麻烦？”修九幽皱眉，“若要掩人耳目，我在这儿设结界也可以办到。” “还需要安静，以及流动气息少。”陆遥遥皱眉，有点感觉好像遇到前世那些麻烦又难缠的宠物主人，“当然，如果你办不到就拉倒。” 修九幽就又嘁了声，忽然抬掌挥来。 本能中，陆遥遥紧张了下。 但楚鬿一手轻轻按在她肩头上，就连黑烟卷起的那阵眩晕感也没有了，转瞬间进入那座小山。 因为像石窟似的，洞穴很多，很快也找到个合适的。 “你远离门派中人，就不怕我杀了你么？”修九幽还要废话。 “我师叔会保护我的。”陆遥遥说得理所当然。 “就这个四级？”修九幽再度看不起人。 “就四级。”楚鬿插了句嘴，淡淡的语气，却让人感觉到了强大的自信。 正当修九幽感觉意外，他就又说，“就请这位穿红挂绿的先出去吧？遥遥给兽类做检查或者治疗的时候，不能有外人在场。你看守得住洞口吧？” 陆遥遥差点乐了。 穿红挂绿，说得修九幽好像个小丑。可是，又那么贴切。 她这位师叔，总是冷幽默，偶尔蹦出一两句话，简直噎死人又笑死人。 修九幽伸手点着眼前二人，紧抿着唇，有话说不出的样子。之后，忽然把拙拙放在地上，再猛一甩头，出洞了。 同时，结界也迅速设下。 他这么狂，倒也是有些底气。 至少这修为水准，大师兄确实还比不上，也就师父给治他了。 陆遥遥心想，根本没把四级的师叔给算上。 “你也不能偷看，偷看者，烂眼边儿。”陆遥遥冲着洞口喊了声。 修九幽本来正在转头，闻言立即停止。 要不是为了拙拙，要不是为了拙拙…… 他咬牙切齿地想。 又考虑到自己如此美貌，万一烂了眼边儿也挺难看的，只能者赌气似的挥出一团黑气，包裹自己笔直地坐在其中，安心守结界。 心中却还暗暗发誓：如果陆遥遥不能给拙拙治好，他拼着被那位路过的死神报复，也一定让陆遥遥陪葬！ 但，那死神也许不会为了个臭丫头跟魔道对上吧？真是死神啊阎王啊，也是冥界的出身。至于鬼道那边，他有交情的。 主要这一男一女到底什么关系？ 他又想到这个问题，简直成了他心里的千古不解之谜。 而洞内，楚鬿对陆遥遥摇头，表示修九幽确实出了洞也不再偷窥，陆遥遥立即把妖力运于双目。 b超，x光，都要靠这些妖力。 因为经常运用，熟能生巧，陆遥遥几乎感觉这妖力是属于自己的了，至少已经融合在她的骨子里，灵脉中。 此时，拙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若非是灵兽底子，早就呜呼哀哉了。但即便如此，情形也已经危急。 结肠扩张。 大量高密度粪团从升结肠积聚到直肠。 左侧髂骨体后段陈旧性骨折，左侧髂耻隆突陈旧性骨折。 骨密度低，骨盆腔狭窄。 一边检查，她一边轻声判断。 楚鬿在旁边帮忙按着拙拙，但目光就落在陆遥遥身上。 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肆无忌惮地看她。 也只有这时候，她褪去有点坏坏的可爱劲儿，那不好惹的刺头劲儿，像个真正的大宗师一般让人折服。 到底，她有多少面？ 但每一面的她，都让他心折…… “师叔帮我看着拙拙，我得找病患家属谈谈。”陆遥遥检查完毕，站在那里自诩，闭目，凝眉，快速想了想，然后做决定。 这时候的她，也好帅哪。 第146章 穿红挂绿的男同学 陆遥遥跑到洞口找修九幽。 “这么快？”修九幽惊讶。 “只是检查而已。”陆遥遥不满，“再说，快不好吗？难道你还想拖？拙拙从出生就排便困难，你为什么现在才给它治？” “谁说的！”修九幽都跳起来了，“看了不知多少大夫，人医有，兽医有，还找了神婆巫师，可给它吃了药，顶多管一阵子，就算偶尔一泻千里，却始终也不能根治。” 大罗金仙也没办法。 再说大罗金仙会管拉屎的事吗？新鲜哪。 陆遥遥叹了口气，知道修九幽说的都是实情。 动物的苦难，人类是无法想象的。 这是遇到她了，古代的手术水准只掌握在华佗扁鹊等顶尖人物的手中，完全不能普及。 况且那还是医人的，医兽就更差。若非找到她，拙拙就会活活被憋死。 “它这个问题，药是没有用的，得开刀。”她干脆言明。 “开刀？”修九幽又跳起来，“你要杀掉它，让它重新投胎么？这招我不是没想过，但它出身特别，不达到一定的能力水准，死了就回不来了！” 他弥漫出杀气，以为庸医要害死他拙拙。 陆遥遥被冻得牙齿打战，却并不畏惧，“无知不是你的错，无知还要强行理解并为此伤人，你就是罪大恶极了。” 勇敢对上修九幽的怒目，“开刀，又名动手术，破开拙拙的腹部，彻底治疗它的患处，再缝合，然后养伤，直到完全好转。谁说要杀它了？你那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能不能有点仁慈之心？” 修九幽愕然，“难道还是我的错，给我拙拙开膛破腹，还说不是杀？” “你就理解为，以杀来救，不破不立。” “破了之后，立不起来又当如何？”修九幽再以目光射出杀意。 “我是为了救它才行险，但即便是神医，也治得了病，治不了命，我无法保证它一定能好起来。也不能因为你威胁我，就跟你说谎，许诺我并不能完全做到的事！”陆遥遥瞪回去，“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这么做它有可能会死，但是不这么做，它就一定会死。你是它的主人，这个决定要由你来做！” “它到底是什么问题？”修九幽眼睛都红了。 “它是天生的毛病，胎里带的，容它排泄的位置极其狭窄。而且它很小的时候骨折过，没有做好恢复，导致情况更加严重。”陆遥遥深吸一口气，说起病况的时候就能情绪平稳了，“所以我要剖开它的腹部，给骨盆施以扩张术……” 修九幽瞪大细长的凤眼，和楚鬿、尹图等人有了同样感受：每一个字都听得懂，混在一起就难以理解。 不过拙拙小时候确实摔断过后腿，至少陆遥遥诊断这个没错。 他用力想，用力理解，半天后还是明白了一点的。 “你你你……这这……匪夷所思……”他身为新任魔尊，还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却委实被惊到了。 他身处魔道，是最为崇尚暴力之地，别人开肠破肚，把人剁成肉泥的事也经常，但陆遥遥这种医病方法，他真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正犹豫，忽然听到洞里发出一声嘶叫。 他与自己的宠物心灵相通，知道是拙拙醒了，听到这么个情况，表示宁死也要试一试。 其实，这世上所有的悲欢大多数并不相通。 真正的痛苦，别人再怎么同情和心疼，也只有自己承受过，才知道那有多么难熬。 “好吧，你……”修九幽都快哭了。 又不想在陆遥遥面前示弱，把头扬得要飞上天了，“但是，倘若你不尽心尽力……” “这种话，用你来废吗？”陆遥遥翻白眼，“医者父母心，你是不是被迫害妄想症，总觉得别人要害你。拙拙肚子里存了这么多便便，要给它手术，还有清理，你不知道我也得受巨大的煎熬？罪都受了却不尽心，我是有毛病吧？” 陆遥遥哼了声，“还是你有毛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楚鬿的声音从洞内传来。 非常淡定，却似乎震动了修九幽的心神。 “好！这个险，冒了。”他咬牙。 万一结果不好，再杀掉这个女的，还有里头那个四级的给拙拙陪葬就行了。 现在，倒不必放狠话。 修九幽心里极凉薄的想着，毕竟他向来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陆遥遥看他目光中的冷意，就知道他没安好心思。 可身为医生，治病救人，不，兽医救兽，是第一位的，其他都可以不用考虑。 人性复杂，只要医术才纯粹。 “那要多久，天亮前可以吗？”修九幽还问。 同时发现，陆遥遥是真不怕他，害他白白浪费了威胁的眼神，瞪得眼睛都干涩了，好难受。 “我会想办法留在这里一天，明天再手术。”陆遥遥说，“你就先等在这里好了，放心，我不会跑的。你级别那么高，我跑路也会被你追杀的，何必呢。” 其实是医生的职责，不过故意这么说，满足这个穿红挂绿的男同学一些奇怪的好胜心罢了。 “为什么那么久？”修九幽急了，“我拙拙很不舒服。” “所以让你留在原地，不要折腾它，然后想办法让它昏睡一阵子。”陆遥遥说，“你以为手术是那么简单的事吗？那是先死后活的过程，需要详细准备。拙拙这个手术我简单算了下，至少要二十个步骤。前期要尽量准备详细，后期才不会出错，它活下来的机会，康复的机会才越大！” 看修九幽不信，扳着指头给他数，“仰卧保定，常规手术部备毛消毒，定位耻骨联合坐骨位置，避开会阴部外动脉和静脉，切开皮肤，分离骨膜，贴紧耻骨联合背侧缓慢分离骨膜，一边向尾侧推进，注意保护尿道……还要尽量保护髋关节囊的完整，以便辅助提升髋臼，利用杠杆作用……结节缝合闭合皮下组织和皮下筋膜……” 陆遥遥在脑海里预习了下手术的过程，一边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一边双手凌空，好像虚拟手术那样。 第147章 一朵娇花 看到这样的陆遥遥，修九幽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上。 暂时也顾不得他的美貌了，跟个二傻子似的。 他感觉像是听天书一样，可是莫名其妙的，他相信方寸山流出的传言是真的。 甚至，还不够真。 这个叫陆遥遥的女人是个医兽大高手！ 本来他还半信半疑，现在他却确信，陆遥遥一定会治好他的拙拙。 “看到了吗？我粗粗算一下，就二十道程序，怎么可以轻忽？”陆遥遥喘了口气说。 又斜了眼修九幽，“你若实在小肚鸡肠的不放心，在我允许的时候，你可以观察手术过程。” “明天见。”修九幽再无二话，直接回洞了。 与出洞的楚鬿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蓦然起了身鸡皮疙瘩。 这人才四级？不可能吧！ 看来修仙界深不可测，他不能太大意了…… 哎呀，才以新魔尊的身份出山，就处处被现实教育。 这边陆遥遥和楚鬿回到客栈，立即向尹图报告了此事。 “那人是谁？”尹图皱眉。 “魔道，修九幽。”陆遥遥回答。 之前她家死神和红袍男对话时，她是听到的。 尹图倒吸一口凉气。 他是掌门，江湖上的动态自然是知道的。这个修九幽，是魔道新选出来的魔尊，听说行事狠辣，喜怒无常…… “若为师不同意呢？”他担心徒弟的安危，也不想和魔道扯上关系。 “师父，我是兽医。不，那个，我学过兽医，没拜师前与那位大高手学习的时候，看人家的秘籍的时候发过誓，此生医者仁心，哪怕对方是大恶，遇到病患也要先救。这是我的职业，不是，是为人的操守。”陆遥遥连忙解释。 又来了！ 楚鬿都无奈了，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她回回这么说，估计连自己都信了吧？ 而且不是不记得拜师之前的事了，怎生偏偏记得学医兽的细节？ 尹图却大大咧咧地没注意，反正徒弟说什么都对。 再想想，哪怕是他这种不会医兽也不会医人的，也知道不能见死不救。那违背人心，也违背天道。 下意识望向楚鬿，后者点了点头道，“我会帮着遥遥。” 妥了。 尹图心里登时一块石头落地。 有问题，找老祖。老祖安好，便是晴天。 “好吧，为师不阻止你济世救人，嗯，救兽的决心和信念，但你要听师叔的话，不能乱来。”说到这儿，还板了一下脸，虽然没什么威胁，“答应我，必须听师叔的指挥。” “发誓。”陆遥遥伸出三根手指。 可尹图又给打掉了，“没事别乱发誓，做不到遭雷劈的。” “您就觉得我这么不听话么？”陆遥遥都笑了。 “听话就别去呀。”尹图狠瞪了徒弟一眼，然后好像嫌弃地挥挥手，“快走快走，我还得弄个障眼法出来，省得还得跟一堆人解释。先搞出个假的小混蛋来糊弄一下，你们第二天赶上来就行。” 这话说着，却看向楚鬿。 楚鬿几不可见地点头，尹图就彻底放心了。 于是第二天，大队人马开拔的时候，齐芝华和秦子期等人都觉得陆遥遥老实得不可思议。 平时看她一眼，她立即就能瞪回来。今天蔫头耷脑的，就乖乖跟在掌门身后。 “是昨天闯什么祸了吧？”秦子期悄悄对齐芝华说，“我看霍师兄也霜打得茄子似的。” 霍达确实也比较沉默，连带着夜叉一起。 因为他是知情人，又惯不会撒谎的，只能不多说，不多做。 “就算是霜打的茄子，也是那么好看呀。”曹小草由衷地叹了句。 齐芝华就不耐烦了，冷声道，“你们方寸山的事，与我们王巫洞又有什么相干，与我说什么呢？我们虽然一道走，可却是不同门派的。” 说完，气鼓鼓地走了。 她毕竟在陆遥遥这里吃了大亏，丢了大脸，偏生霍达的实力又碾压她，让她抬不起头，如何能不恼羞成怒。 “怎么到哪儿都有你！”秦子期被齐芝华冷待，就皱眉冷对曹小草，“别总跟着我，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我们长排峰的怎么着？” “出门在外，哪里有什么长排峰啊，我们全是方寸山的。”邰澜正好从旁边经过，不禁凉凉地说。 秦子期不禁憋气，转身走了。 曹小草还是那付圆圆白白，浓眉大眼很憨厚的样子，但心中却在冷笑：秦子期你个蠢货，以为苗琴离开方寸山，长排峰里，你就是师父的第一弟子吗？我呸！ 他们这边钩心斗角，那边经过一夜的精心准备，陆遥遥心无旁骛地，果断给拙拙做了手术。 他们临出山时，明师叔给了陆遥遥一盒子好药。除了补血养气的，加灵力和救命的，居然还有用作麻醉之用的药丸。 “明老五倒是了解你。”楚鬿不禁失笑道，“怕你路上又给谁动刀，连药也备下了。” 看了看盒子外观虽不大，但内有乾坤，足足五层，摆满了各种灵药。但凡一打开，灵气就扑面而来，可见都是好东西。 “明师叔对我太好了。”陆遥遥感动，心里打算着要如何报答。 但楚鬿，吃醋了。 有师叔比我还好吗？我给你的好东西不是更多？知道你那个宽木镯的空间是多难得的宝物吗？ 小东西，真没眼光，哼。 可心里不满归不满，却还是尽职尽责地给陆遥遥当手术助手。 手术进行地过程中，暂时不需要用妖力时，陆遥遥提示守在山洞外头的修九幽可以进来，观摩手术过程。 结果尸山血海都见过的修九幽，看到自家宠物的那种情形，皮肤切开，暴露的肌肉和骨骼，当场就晕了。 不是形容词，是真的，晕了。 直到手术结束才醒来，听说手术很顺利，拙拙十之**会康复后，还不忘记上威胁，“我睡了一下这件事，谁敢往外说一个字，我魔道必血洗报仇！” 但看过他晕倒的样子，偏又穿得大红色，好像一朵娇花，陆遥遥实在对他怕不起来了。 只能忍笑，“你态度好点，知道我为拙拙付出了什么吗？它肚子里存了那么多陈便，手术过程中它一直排气，我还给清理了些，你知道有多臭吗？我师叔闭了我们的五感，又吹了强风，山洞里的味道还差点熏死我。” 修九幽闭嘴。 因为他醒来后也闻到了，且那是过了很久以后味道还没散尽，且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被臭醒的…… 第148章 多新鲜啊 修九幽不说话，就代表态度好。 陆遥遥也不想跟他做朋友，自然也不计较太多。 “术后也许会有并发症，你好好照顾它几天。”最后她说，“拙拙现在不宜移动，可我得赶上大部队，你有什么事就传讯给我，我指挥你操作就可以了。” “就说你被妖魔绑架了，留几天。”修九幽看着沉睡的拙拙，心里很是不安。 “滚边去。”陆遥遥哼，“被魔道绑架，我方寸山的面子往哪儿放。难不成我救了你的宠物，你还要我丢师父的脸面吗？” 二话不说，抬步就走。 修九幽只觉得手痒，可对方是救命恩人，他再嚣张霸道，也没有这么没品的。 再说那个四级的师叔好奇怪，他在旁边，静静的不说一句话，他居然就有点不敢动手是怎么回事？ 修九幽很郁闷。 他他妈一个魔道的新魔尊，在魔道里都横行霸道，哪想到出来后处处碰壁，可憋屈死了。 陆遥遥和楚鬿第二天及时赶上大部队。 尹图就松口气，“别人倒罢了，你听禅师伯是什么等级和眼力，都有些怀疑了，幸好回得及时。” 顿了顿又问，“救成了吗？” “那当然。”陆遥遥得意扬扬，“也不看看本小爷是谁，又是谁的徒弟？” 说前半句的时候，尹图又要骂人，但听到后半句，火气莫名消失了。 对啊，他尹图的徒弟，还能不手到擒来的？ 倒不想想，他教了徒弟修行之法，那医兽的本事可与他没关系。 “那个魔道的，没事吧？”他私下问楚鬿。 “名声这个事……你且听听就算了。”楚鬿只一句话。 自从修九幽晕倒的那一刻，他已经完全而彻底地看不上了。 什么杀人如麻，冷酷噬血，不是让遥遥怼得一愣一愣。 不过，也就是遥遥有那本事吧？ 感叹着，一行人继续向落霞门的方向而去。 期间，修九幽不断传了讯息来。 拙拙醒了。 拙拙后腿全部红肿，好吓人。 消肿了。 拙拙自主排便了！ 好臭呀，简直像是毒气，周围的植物和蚂蚁全熏死了，我也快了…… 好吧，我没死。我打算再找你，帮拙拙复诊一下。 直到此时，陆遥遥才算真的放心。 而且开心，毕竟又救了一只动物。 心情放松，路上修整的时候，就又进了自己的空间。 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储物空间是尹图给的。 陆遥遥当时觉得很神奇，但后来又得到那个木手镯空间之后，之前的储物袋她就再看不上。 “见过世面了嘛。”她还对霍达说，“就好比我以前可喜欢吃豆腐了，我说豆腐就是我的命。但有一天我吃了肉，那我就不要命了。” 霍达被她逗得哈哈笑，只觉得别人都说她师妹是刺儿头，却不知她最是风趣可爱，可惜世人眼瞎。 于是他嘱咐她，师父给的也不能丢，放在家里装东西也好嘛。 陆遥遥之所以喜欢这个空间，因为它好像是一个新的天地。 最早她开始使用密咒出入的时候，就是一汪透彻见底的清泉，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还有一棵粉艳艳的花树。 后来她频繁出入，发现空间产生了变化。 一是她出来进去的时候凭意念就可以，不用再念咒语。 二是空间变大了，花树长高了，树下还多出一间木屋。 现在，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木屋里，比之前随意丢在草地上可规整多了。 但这回她进入空间后，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空间又变大了一倍不止，不仅清泉水变成个小小的水潭，一条水道还延伸到不远处。 好像再过不久，当空间再大些，那边会出现新景物似的。 “回头得问问师父，这空间到底有什么妙处？”她心想。 随即又觉得，还是问师叔吧？ 师叔虽然修为实力不行，但知识是非常非常渊博的，好像活的百度，不，百科全书。 一边想着，一边进了木屋。 结果发现木屋倒没有变大，但让她为更惊奇的是，那颗蛋变化了。 蛋壳好像变薄不少，里面隐隐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华。 而且那个木头人匹诺曹似乎移动了位置。 “这空间这么能养东西吗？”陆遥遥上前探了探，发现之前注在匹诺曹和蛋上的妖力都被消化了干净。 “你是要活了吗？”陆遥遥惊奇地指指匹诺曹，又转过头指着那颗蛋，“你是要孵出来了吗？” 二只无言。 事实上，如果它们忽然开口，才会吓到陆遥遥的好吧？ 她宁神静气想了想：之前她用衣服做了个窝，把蛋放在窝里，匹诺曹就挡在蛋的前面。 主要是怕小强又跑进来瞎搅和，今天没带它来…… 是不是这番操作产生了什么效果？ 她慢慢走过去，想检查一下“简易窝”，再给两只注入些妖力，过两天来看看变化。但整理衣服的时候，手下却似乎抓到个硬物。 却原来是那只玉指，她在藏宝阁外的空地上掰下的玉指，就放在了两层衣服当中。之前她一时粗心，没有发现，就把它包裹在窝里了。 看着玉指灵光四溢，好像人类真的手指那样，虽然苍白的，却似乎血液在下面流动，陆遥遥心里忽然冒出个念头。 这颗蛋和匹诺曹的变化，甚至空间的变化，不是这根玉指造成的吧？ 虽然之前空间也扩大过，但没这么快的速度和效率呀。 怀揣着玉指，陆遥遥赶紧出了空间。 此时已是傍晚，大部队在山间留宿。 陆遥遥找到正在烧水煮茶的楚鬿，“师叔，求解惑。” 楚鬿无意识地按按胸口。 玉指是他的一部分，这丫头就这么直接拿过来，他立即就感应到了。 本能的、自身的渴望，令他要花费很大力气，才没有把那根玉指直接拿回来。 而听完陆遥遥描述的问题，楚鬿吁了口气，“我觉得，大概，可能，就是这玉指的缘故。它的灵力，催发了空间，以及你放在里面的东西。” 多新鲜啊。 他的空间法宝，承载了他力量的手指，如此配合，能不发生奇异变化么？ 第149章 是不是太宠了点 陆遥遥惊讶得半天合不拢嘴。 那傻乎乎的样子在楚鬿看来，竟然是非常可爱的。 这玉指这么神奇的吗？ 她不禁想，倒不如说老天给她的金手指更神奇吧？ 莫名得了妖力不说，捡流浪动物都成了契约伴兽，随便在乱石堆里面一通划拉，还暴力拆卸，居然得了个可滋养万物的大宝贝吗？ 她却不知，玉指并不是宝物，只是承载了楚鬿巨大的灵力和法力。 说到底，是她眼中那位平凡低调、甚至长得都不好看的师叔，暗中帮助了她升级。 “这也太神奇了。”她拿起玉指，紧紧握着，再紧贴胸口。 心中想的是：除非个别天选之子，人这辈子的好运都是有数的，前面得了大便宜，后面就不会再有机会。所以人得惜福，搞不好，这玉指就是她人生中最大的运气，她必须要好好保护才是。 而楚鬿把她的模样看在眼里，蓦然有点口干舌燥。 那是他的手指，现在被她贴胸按着…… 好在她很快把玉指收起来了，指着架在柴上的水壶急道，“哎呀哎呀，师叔快点，水开了，水开了。” 楚鬿慌忙伸手提壶，失神间却忘记以灵力护体。加上火苗早把整个铁壶烧得极热，瞬间就烫到他的手。 幸好他怕热水洒到陆遥遥身上，强忍着疼痛没有把手壶丢开，而是稳稳放在地上才离手。 “哎呀，会不会很烫？”陆遥遥吓一跳，连忙扳起楚鬿的手来看，见他三根手指都红了，又很快变白，皮肤变硬，显然是个烫半熟的状态，又下意识地低下头吹冷气。 “肯定很疼的是不是？怎么这么不小心嘛。啊啊，其实还是怪我，就不应该这么急着鸡毛子喊叫，水沸了就沸了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对不住，对不住。” 一连气的说着，一手抓着楚鬿的手，另一手顺手从空间把明望者给的百宝药盒拿出来。 也不管是什么了，感觉清凉的就拿了一丸，拿旁边冷水桶里的水融化在自己手心里，再包裹住楚鬿三根烫伤的手指。 她做一切纯出自然，本来从现代而来，对男女间这点肢体动作根本不觉得有什么，再加上有医生的行为习惯使然。 毕竟，兽医也是医嘛。 可楚鬿整个人都僵住了，只觉得她温热的掌心夹杂着灵药中丝丝的凉气贴着他的手，也仿若贴上了他的心。 他的手指烫伤处凉了下来，可整个身体却在发热…… 凝神望着眼中人，却见她态度坦然，大大方方，不禁鄙视自己心有杂念。 可，心田就是长出一大片杂草来，欣欣向荣的，他也毫无办法。 不远处，尹图走过来，正看到这一幕。 他愣了愣，心中有些奇怪的想法：怎么感觉老祖和遥遥之间似乎，好像，有点不对劲儿呢？ 但很快，经验主义占了上风：不可能的，老祖是什么样的人，不，应该说是半人半神，这悠长的修行岁月中，可说是阅尽世间万花，仙子都不入眼，当年可是很多女修追求的，从没对任何人假以辞色。那些都看不上了，何况他这个又嘎又坏，跟温柔文雅毫不沾边，每天花样百出的祸头子？ 定是这个坏丫头平时粗鲁惯了，身处不似普通人那般守旧的修仙界，又念在对方是长辈，所以完全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 “老，呃，楚师弟，遥遥。”他叫了声，挥挥手。 陆遥遥没觉得什么。 她师父嘛，叫她嘛，一天不得叫个十几二十遍，有时候还带吼的，她都完全没啥反应。 可楚鬿却迅速把手抽回，感觉像烫到一样，比真实的烫还烫。 “又缠着你师叔做什么？”尹图轻轻敲了陆遥遥的脑门一下。 “我要问师叔伴兽的事嘛。”陆遥遥胡乱编个借口。 但尹图却上了心，问道，“什么伴兽的事？” 陆遥遥只好说下去，幸好这疑惑本来就是心里的，干脆借机求问解惑，“我从前看过一本书，里面有很多能力强大的奇珍异兽，比如四大凶兽，穷奇饕餮什么的。自从我修了仙，倒是见过不少，虽说妖兽多，但灵兽级别也有吧，却没见过那么厉害的，是因为我没怎么出过门吗？” 她说的书，是《山海经》。 在这个修仙界，她也见过不少动物，即便有阿凡达和夜叉甚至小强、珠珠这类的灵兽级别，但传说中的那些，真没看到影子。 “哎哟，本事的你！难不成，还想拥有那种级别的伴兽吗？”尹图又轻敲了一记徒弟的额头，“那些都是神啊，早就远离世间。或者，只陪伴着极高修为的神，半神。” 说到最后两个字，下意识地瞄了楚鬿一眼。 陆遥遥正捧着并不疼的额头怒视师父，没留意到这些。 “你师父说得对。”楚鬿稳了心神，不禁接口道，“你说的是那些是神兽甚至是圣兽，它们的身份是神明，已经远离三界，和人类神明是一样的。只不过，除非极个别的，大多也都有主人。现在你能在三界看到的，大多是寻常的兽，可能得了灵识，有了机缘，然后就能修行，成为妖兽。灵兽级别，就是那些远去神兽的后代。只不过代代与普通妖兽繁衍，血统不再纯正。即便如此，还保留着神之血脉的力量。那，就是它们的异能。若是修行得好，血脉力量尽显，就能非常强大厉害，也可修行有成。” 陆遥遥想想也是。 神之所以称为神，就是脱离了普通世界的存在，是属于远古时期的大能。现在什么年代了，又哪有可能，随便在哪儿都看到个神兽呢？ “但是运气好，仙兽还是能看到的。它们是神兽的纯正血脉，算是直系的后人吧。”楚鬿见陆遥遥微微叹气，不知道她是感慨，还以为是遗憾，就不忍心让她失望，“我听闻方寸山那位不知所踪的老祖，就有五只伴兽，全部都是仙兽级别。也许，你有机会可以见到。” 尹图和陆遥遥同时惊讶得瞪大眼睛。 陆遥遥是惊喜，没想到凤毛麟角的仙兽，他们方寸山那位神秘老祖就独占五只，那是多么的厉害！ 尹图却真实被惊到：老祖这是怎么了？居然和遥遥一个熊孩子透露自己过去的事么？这，是不是太宠了点？ 第150章 大浪 “本来我觉得自己挺不错的。” 陆遥遥就叹了声，“虽然自己这一级就升不上去，可我拥有多只伴兽啊。而且它们现在普通，但我总觉得，它们未来是会很了不起的。师叔都说了，小强和珠珠是灵兽的底子，塑料花更是上古仙种。” 她垂下小脑袋，“今天才发现，我就算有五百只伴兽，也抵不上老祖的五只呀。神兽的直系后代，那简直以一顶十，不对，顶百顶千项万的。” 她双手伸开，呈环抱状，越比画越大。 尹图气乐了，“小小弟子，还把自己和老祖比呀。” “谁比了谁比了，这不是仰慕吗？要是，能见到该有多好呀。”她吁了口气。 尹图闭嘴，免得直接出口喷徒弟。 傻丫头，你不是每天都见吗？有眼无珠到这个程度，他这弟子确实天下无双。 “喝茶吧，重新煮。”他直接换了话题。 晚上睡觉的时候，陆遥遥心中忽有所感。 见左右无人，立即钻入空间，只听到一阵咔咔的声响。 遁声望去，发现是那颗蛋在慢慢出现裂纹。 她登时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抱着蛋出来，一溜儿小跑闯到了楚鬿的住处。 虽说是宿在野外，但修仙的人有条件，还是搭建了很多帐篷。每顶里面，住的人数不等。 本来以楚鬿的地位，轮不到单独住一个的。但他向来给人温和但是孤僻的感觉，又有尹图同意，就独居在营地的最边缘，很偏僻之处。 陆遥遥就直接跑过来，叫了声“师叔”，就直接闯进帐篷，吓了楚鬿一跳。 倒不是没感应到她的到来，关键是没想到她真这么闯入…… 这丫头，实在是太大胆了，以后要盯紧些才成。 好在是宿在野外，虽然没有出行时穿得齐整，但也不会是睡衣里衣之类的。 “师叔你快看，它居然要孵出来了！”陆遥遥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 一不小心，整个人差点扑倒。 即便如此，还紧紧抱着蛋，不想磕破它。幸好楚鬿眼疾手快，拦腰扶住她。 “你别急，我帮你看看。”还要安慰。 他们盘膝，并排坐着，把那颗蛋摆在二人面前。 却不知道陆遥遥横穿营地的时候，被齐芝华和她的狗腿子秦子期看到了。 她们对视一眼，蹑手蹑脚地跟过来。 楚鬿被陆遥遥搞得心乱，居然没有发现。 而这二人也不敢靠太近，毕竟陆遥遥出名的不好惹。万一撞上她，还不知道她要怎么发作起来。 不过就算是远远的，也看到陆遥遥钻进帐篷后就再没出来，而且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甚至帐篷还有些震颤…… 声音是蛋发出的，震颤是因为陆遥遥横冲直撞。 但在心存邪僻的人眼里看来，这里面就都是暧昧的事。 毕竟到后来全无动静，显然还设了阻隔别人五感的结界。 秦子期不知想到什么，脸都憋红了。 “哼，贵派的门风真是好啊。”走远了些，齐芝华鄙视之极地哼了声。 一个女弟子和师叔搞在一起，在外面也不避讳。 而且那是什么眼光？一个师叔，居然才四级，而且长得那么大众！ 陆遥遥果然随便又瞎眼。 灵机一动，齐芝华和秦子期说了些什么。 秦子期本来有些为难的神色，但终究还是咬了咬牙，点头。 帐篷里的陆遥遥和楚鬿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一起紧盯着那颗蛋。 就见蛋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大，开始还分布得均匀，最后就集中在上头尖端的部分，而且越来越密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咔的一声，蛋壳破了。 虽然知道是这个过程，虽然前世是兽医，可陆遥遥真没亲自经历过这个。而且因为一直是养在她的空间里，就有一种自家娃要出生的感觉。 蛋破的瞬间，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抓紧整个人倚到另一边，紧紧抱住了楚鬿的手臂。 “它出来了！它出来了！”她低声叫。 “莫急。”楚鬿温声道。 就在二人的目光之下，很快蛋壳速度被破，最后直接碎掉了上半个。随即一个黑漆漆，湿漉漉的东西钻了出来。 陆遥遥目瞪口呆。 上大学的时候观摩过小鸟破壳的过程，也知道才出生的小鸟光秃秃的难看得要死，就像长了两脚的肉块，还皱巴巴。 但，这也太丑了吧？ 而且为什么皮肤是黑的！ “妈！” 更可怕，不，更神奇的是，开口的第一声鸣叫明明是鸟类发出的声音，映射在陆遥遥灵台里却是一声人言！ “爹！”小鸟头转向楚鬿，忽然又来了句。 楚鬿是谁，当然听得懂，也是愕然。 陆遥遥只觉得头部晕晕的，肩胛骨处传来熟悉的剧痛，快速但剧烈。疼得彻心彻肺，可很快又消散。 这感觉，太熟悉了！ 下意识的内观灵台，就见那似乎打游戏状态栏的地方，蓦然出现了一只鸟影。 虽然模糊，但确实是飞禽的形象。 “师叔师叔，我……” “又收伴兽了？”楚鬿感受到了。 “我没收啊，我没收啊。”陆遥遥双手连摇，“它，它就自动出现了，出生就成了我的伴兽！” “这只的品种奇异，因为是你养育，还因为飞禽的特征，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会认为是母亲，自然成为了你的伴兽。这个，是比血契还要深的羁绊。”楚鬿想了想，明白了。 “可是可是，它为什么叫我妈？不是应该叫娘？”陆遥遥还是不理解。 见那小鸟伸着脖子，张着嘴要吃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躲在楚鬿身后。 “你经常放小强进空间吧？”楚鬿失笑，“它是异种，在蛋里沉睡的时候就有灵智，大约听到小强这样叫你吧？” “那为什么叫师叔为爹？”陆遥遥继续纳闷。 楚鬿摸摸鼻子，尴尬。 但心里，觉得这小东西还挺会说话，也有眼光。 “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东西是师叔当时捡到，我掉下树的时候被师叔拉住，顺手拿过来了！”陆遥遥赶紧撇清。 这下子，楚鬿都忍不住笑了，“它已经是你的伴兽，不要也得要了。而且它说不定很厉害哦，你干嘛不收着？” “它饿……”她才做不到抓虫给它吃。 “你试着喂点妖力试试？”楚鬿引导。 陆遥遥立即照做，果然那小鸟大口吞下去，还打了个饱嗝，歪头就睡了。 甚至下半截身子还没出蛋壳。 “起个名字吧？”楚鬿说。 “举止随意，算是浪，就叫大浪吧。”陆遥遥脱口而出。 第151章 有毛病吧？ “师叔，这颗蛋您是在哪里捡到的？”陆遥遥想到一个问题。 这颗蛋这么奇怪，孵出来的也奇怪，居然还从蛋壳中就有灵智，显然也不是凡物。 “就在后山。”楚鬿语焉不详地说，“我就随便走走，随便捡捡。” 亏心不？ 放在旁边的两柄斩药刀，实际上是骷髅双剑互相交流。 明明是从幽冥之地取出的神物，被人家姑娘顺手拿走就算了，现在还要装作完全不知情。 可惜这神物，不，现在叫大浪了，多少人费尽心机，求而不得，可就这么轻轻松松归了这丫头了。 她还真是好运道啊。 可是得了他家尊上的喜爱，本身比天下所有的好运还要好！ “师叔，我觉得你也有老天给的金手指。”陆遥遥其实也惊讶，“随便捡都能捡到这么好的东西。” “不是让你这小强盗给截走了吗？”楚鬿哼了声。 看看之前放那颗蛋的空白处，不禁心想：他答应了人家要办的事，现在既然遥遥拿去，也未必就是不好的。 这丫头好像宝藏，谁也不知道她的未来会如何。 “师叔，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正陷入沉思，把大浪放回空间的陆遥遥忽然对楚鬿说。 楚鬿立即转身，听到身后传来淅淅索索脱衣服的声音，不禁心尖子都紧起来。 这大胆丫头又要干什么？！ 好在很快，陆遥遥轻喃了声“果然”，就走到门边去了。 楚鬿看到她衣着整齐，也不知道她刚才在干什么？心底居然有些微微的失望。 但，她说果然？ “没什么啦。”一问之下，陆遥遥却摆手，含糊了过去。 楚鬿知道她身上必然还有秘密，但她还不能完全信任自己，让他也有几分失落的。 其实陆遥遥只是拿小镜子，反照了下自己的肩胛骨处。 与人同住一个帐篷，倒不如在师叔这边方便些。 不出她所料的，那颗红色悬崖柏的枝桠，又黑了一条。 她已经很确认，每收一个伴兽，那棵树就变黑一条。现在还有不少枝干，感觉她收伴兽的上限还很远。 令她好奇的是，如果整棵树全变成黑色，她会面临什么？ 身上妖力的秘密可以解开吗？还是，她会类似于炉鼎那样，成功之日，就是她身死道消之时？ 想来想去，她觉得这个谜要提前解开。不然如果是后一种猜测，难不成她到时候要去死？ 不行，她舍不得小强几个。 舍不得师父和师兄。 舍不得师叔还有那个死神，但……如果是那位死神来带她下幽冥，好像也应该不是很痛苦吧？ 咦，他为什么把死神和师叔相提并论，而且脑海中似乎影子都模糊了，让他们成为一个人似的。 陆遥遥回到自己的帐篷后，胡思乱想着，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出发时，楚鬿悄悄嘱咐陆遥遥，“你收了第四只伴兽的事，除了你师父和师兄，对谁也不要提起。” 陆遥遥点头。 楚鬿还怕她不高兴，又解释，“你自己等级不高却拥有三只伴兽，这事必然已经传遍了修仙界。你现在想低调也不成，早就成了众人好奇的目标。那也就罢了，只怕还有针对。这时候说出你又有新伴兽，盯着你的人就更多了。” 陆遥遥猛点头。 她其实也有点怕这个，她的情形太特殊，万一哪位大佬太好奇了，趁人不备把她绑架了，再做些残酷的科学实验怎么办？ 她才不要当小白鼠！ 楚鬿见陆遥遥的有些害怕的样子，又忍不住安慰，“主要是那只鸡还弱小，等好好养养，待它强大了……” 陆遥遥的注意力却在别处，“鸡？师叔确实它是只鸡？不是鸟一类的吗？它这么黑不溜秋，好像乌鸦。” “我也不知道。”楚鬿又搪塞过去，“随便叫叫吧。” “大浪。我们叫大浪。”陆遥遥认真纠正。 楚鬿只得跟她重复了几遍，直到陆遥遥满意，笑得叽叽咕咕的，跟他咬耳朵说话才罢休。 正说得开心，忽然旁边传来一道冷哼。 一回头却是秦子期，陆遥遥望过去的时候，正看到她翻白眼。 “怎么滴，我和师叔说话也碍着秦师妹了？”陆遥遥直视过去。 秦子期不回答，甩手走了，好像陆遥遥真得罪了她。 无意中向远处一看，齐芝华也正望向这里，眼神里还有鄙视。 有毛病吧？ 陆遥遥简直莫名其妙，却也很快把这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扔脖子后面去了。 却不知暗中，有关她的不堪流言正慢慢传开。 总之她但凡有点时间，就去空间里逛一趟，发现大浪一直在沉睡。但当她注入妖力，立即就大口吞噬，好像是以静养进行修行似的。 “匹诺曹，你看大浪都出壳了，你什么时候有灵智？”在又一次注入妖力之后，陆遥遥看着旁边坐倒的小木头人说，“你要么考虑一下，像我小时候看的童话书一样，直接变成一个小男孩吧。” 匹诺曹无言，但那颗红色的地晶之心闪了闪。 陆遥遥随即又把其他三只伴兽扯进来，告诉他们有小四了。 “它还是个宝宝，不许欺负它。”介绍完之后，陆遥遥警告。 目光主要盯在臭小猫身上。 珠珠太懂事，肯定不会做坏事，塑料花的兴趣却完全在匹诺曹身上。 “姐，我觉得它身上有木气诶，将来能活过来，肯定是木系法术的。”塑料花说，“跟我一派，来来，妖力再给点，滋养下我们可怜的木宝宝吧。” “那你好好带弟弟。”陆遥遥指着匹诺曹开玩笑。 “是外甥！外甥！只有我这种上古仙种跟你是同辈，它们全是小辈啦。”塑料花不厌其烦的纠正。 陆遥遥懒得理它，再看猫坚强那边，简直让她惊奇。 本来她最担心的就是这小坏蛋，毕竟它对植物，和对飞禽以及水族，一直怀有强烈的毁灭欲。 看到了，不是要扑，就是要玩。 倒不是吃或者要搞死，可这么着，人家说不定给玩死！ 之前大浪没有孵出来的时候，它还把蛋给扒拉到地上，差点摔破。如果当时就破了的话，没有瓜熟蒂落、顺其自然的过程，谁知道大浪还能不能正常出生？ 但此时，猫坚强再度伸出罪恶之爪，却不是抓和挠，而是拿小肉垫轻轻拍大浪的脑袋，还一脸好奇和喜欢。 甚至，都有点怜爱了。 这让陆遥遥想起前世看到的某些视频，给小猫养一只小鸡小鸭甚至小鸟，因为从仔仔状态养起，小猫不但不伤害，还会成为朋友。 那现在，妥了。 第152章 出事了 不过几日，大队人马终于到了落霞门。 落霞门地处大陆最东边，从最西边的方寸山过来，就是由西向东，横穿了半个大陆。 所以，方寸山众人和结伴而行的王巫洞是最后一批到达的。 东方属木，木气森森，水气旺盛，代表着强大的生命力。 山也灵秀，天空水润，不似方寸山那样山峰险峻凛冽，也不像王巫洞那样地景地貌奇特中带着中正平直的尊贵气。 “这就叫一方水土一方人。”尹图忍不住和陆遥遥感叹。 落霞门坐落在落霞山，尹图和听禅故意控制了速度，在黄昏时分到达，正好见一见落霞满天的盛景。 半边天都通透的红，渐变成粉，蓝、白，真是极为瑰丽。 “焚天渔场和这里差不多，落日是一定要看的。不过那边颜色更鲜艳，好像天都烧着了似的。”尹图又给没什么见识的小徒弟讲解。 听禅看到眼里不禁笑，“老弟你还真是宠爱这个弟子，师父和徒弟我见得多了，当成个小闺女儿养的，你倒是第一个。” “没办法，这就是个祸头子，操心啊。”尹图老父亲脸。 可是一行人谈笑没多久，尹图和听禅就觉出不对了。 那有些异样的气息，令敏感如陆遥遥都感觉不正常。 落霞门并没有大比的氛围，倒是处处透着大事临头的一种莫名的安静。 毕竟所谓修仙界年轻弟子的大比，十数年一次，相当于现代世界的各种综合运动会。 即将开幕的时候，不都是欢天喜地的吗？ 不过到了山门前，倒是有落霞门的弟子迎接的。 礼数周全，可那脸色实在是凝重，明显是有事无疑了。 “霍达，你带着师弟师妹去住处休息。都老老实实待在房间内，没有我的命令，暂时不要出来。”尹图吩咐道。 霍达是大弟子，掌门不在，长老不在，虽然有个师叔又不起眼，自然是由他主事的。 霍达平时一派谪仙模样，但执行师父的命令还是坚决而彻底。 陆遥遥好奇之极，却知道这时候不能给师父添乱，比谁都乖巧地回了屋。让秦子期和曹小草之流，想看她闹腾的人，无比失望。 那边，听禅长老也这么吩咐了王巫洞的弟子。 所以大队人马到达之后，居然很快各自回屋，给本来就安静的气氛更添安静。 “听说回首寺和三苗岭的人也已经到了，我们之前居然没看到，显然也是都得到命令，不能出来闲逛。”陆遥遥对霍达说。 虽说落霞门安排得周到，一人一房，但霍达和陆遥遥的房间紧邻，不出院子的情况下，串个门还是可以的。 让陆遥遥唯一感到不方便的是：楚鬿又单独偏居一隅，离得她太远，她也不好这时候穿过整个走廊。 “肯定有事发生。”霍达也神情凝重地道，“我刚看到师父和听禅长老去了前山。落霞门的议事殿在那边，若要齐聚五大门派这次的主事人，恐怕也不是小事。” “除了五大门派的其他人呢？”陆遥遥没参加过这种大比，也没来过落霞山。 “五大门派住在主峰，其他门派在侧峰，正式进行大比的时候，他们才会一起过来。”霍达解释。 哦，懂了，种子队和普通队的区别。 霍达坐了一会儿就走了，陆遥遥就回空间看望她那几只伴兽。 整个落霞门，都被一种紧张中带着未知的隐约恐惧，还略有一丝丝兴奋的气氛所包围。 而此时的议事殿，五大门派的主事人确实聚在一处，商讨一件突发的、但又极重要的事情。 落霞门的掌门魏越生得极其高大，用现代人的眼光看，至少得有两米高，身材也魁梧，颇有些山东大汉武二郎的感觉。 三苗岭的掌门名为瓦泰，名字硬朗，却是个极美的女子，三十来岁，有些异域风情。穿着打扮也与大陆中原不同，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好听之极。 回首寺的掌门自然是他们的方丈，名为怒心大师。 若要陆遥遥看到，就会觉得和那形象和一般影视剧里的方丈差不多，老是老得很了，却精神矍铄，一把白胡子。 她经常纳闷，佛家不是讲究六根清净么？为什么头是光的，可是却留着胡子呢？难不成，是因为这样的形象比较好看上镜？ 之后她会发现，现实中也有这样的。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尹图急脾气，不禁问。 三苗之地和回首寺距离落霞门，都比方寸山近，加之人家没有半路跑到其他门派耽误两天，又实力强，脚力快，都是早就到了，也早就知情了。 只有尹图和听禅不明就里。 尹图一问，其他人闭嘴，由魏越掌门回道，“咱们修仙界多年一次大比，本是盛事，这回轮到我们主理，也确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本来一切好好的，就等人到齐了，在选定的吉日就开始。哪成想，就出了点事故。” 怒心大师低低念了声佛号。 看起来是生灵涂炭了，不然怒心大师不会如此。 尹图和听禅对视一眼，都明白了，神情也就更凝重。 “青源山，你们都知道吧？”魏越问。 尹图和听禅点头。 听禅心细，想了想问道，“你说的，可是你们与焚天渔场之间的那座青源山么？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妖道的地界。” “就是那里。”魏越一拍大腿，“不知什么缘故，数月之前，那山里面出现了几只妖魔。即不是妖道中人，也不是魔道中人，倒是和灵兽妖兽有些类似。自从它们出现，就开始屠戮周边的村镇，好多人都被吃了。最惨的几地，十室九空。” 魏越叹了口气，“百姓苦不堪言，报给了官府，可官府又有什么办法？派出的兵将也全军覆没，最后干脆围城据守，不管周边百姓死活了。” “杀掉了事！”瓦泰忽然气乎乎的来了一句。 魏越叹了口气，“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总之，是百姓于九死一生中派了人来，向我们修仙界求助。你们也知道，咱们的山门不是那么好进的，可他们为了求生也寻了来。那等惨状，你我修仙之人，奉行替天行道，怎可不管？” “那就杀之！”尹图拍案而起，态度和瓦泰不谋而和。 第153章 斩情绝爱 “难处就在这儿了。”魏越叹了口气。 其他四人对视一眼，秒懂。 青源山是妖道的地界。 就算他们是为了一方百姓而行善举，这么派大批人手过去，也好像是挑衅那般。万一妖道的人误会了，起了冲突…… 修仙界加上普通百姓，属于人之道。 和妖道，魔道，鬼道已经三千年和平共处，没有生事了。 上回发生冲突，还是方寸山那位老祖在的时候…… “倒也不是怕他们，但这来之不易的平稳，到底不想毁掉。”魏越又叹了声。 “我们没到之前，三位师兄可是有主意了？”尹图想了想，问道。 大家不可能干等着，但事关整个修仙界，必然要五大门派的主事人全部到齐了，才可做决定，却不耽误之前想几个办法出来。 “办法嘛，那是现成的。”瓦泰摊开手，“这不人都来了吗？” “是要弟子们出手？”尹图懂了。 魏越就解释道，“咱们老的出手，怕是不好解释。若要遣人去和妖道提前知会一声，却听闻他们老妖王故去，这忙着选任新妖王呢，时机不太适合。” 尹图就怔了怔，莫名想起修九幽。 魔道也是才刚刚“以旧换新”，话说这小子最近没缠遥遥吧？ 他真的像个纯粹的老父亲，总觉得接近自家小闺女的男的全是狼，要把孩子给叼走…… “可是若让弟子们前去就不一样了。”魏越继续道，“好就好在又恰逢大比试炼，连借口都不用找。只是把本来设定的第一关改了，改为斩除妖兽即可。” “我同意了。”瓦泰说。 怒心大师又诵一声佛号，声音洪亮，也是赞同的意思。 听禅和尹图对视一眼，也都点头。 只是听禅又说了句，“除了五大门派的弟子，其余门派可以选择参加。就算不去的，不影响后面的成绩才好。” “这个倒是应该顾虑的，我们也提前商议过。”魏越毕竟是此次大比的主持方，因而还是由他来回答，“此次大比的第一关如此设置，是个特殊环节，也有特殊奖励，与整体的成绩无关。” “弟子们能力和经验都不足，是不是风险太大……”尹图又想到安全问题。 魏越点头，“这个确实，但我们修仙的，本就是逆天而行，其间多少苦楚和危机，我们都是过来人，都懂。” 顿了顿，一派悲凉地说，“与咱们从小一起修行的，半途而废，因故陨落有多少？说起来都是伤心之事，可却是必经之路呀。” “尹掌门慈悲。”怒心大师接口道，“但玉不琢，不成器，金必经火炼才见其真。咱们安排了试炼大比，为的就是以重重难关磨炼弟子们的意志，于困境甚至险境中增长他们的修为。这次的事从另一方面想，倒是个好机会。” “我也这么觉得。”瓦泰说得残酷却直白，“不够资格走在修仙路上的，不如早点托生，何必耗费时间，红尘里打滚难道不是更舒服吗？说起来往次大比，死在试炼局里的，可也是有的吧？” 话是如此，但每个阵法都有各派高手看守，总有机会伸出援手和治救的。 死的，全是意外或者纯粹来不及，是极少数。 但，直接出马去抓捕妖兽就不行了。长辈们无法掌控全局，有可能伤亡过多。 “尹老弟总是妇人之仁，怪不得……”瓦泰没有说下去。 但意思很明确：怪不得方寸山越来越没落了。 尹图重情，重情之人往往就仁慈。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一来大家知道瓦泰本就是这样的人，二来却也没有说错。 “我们提前说好，一切自主，并不强迫一定要去。”魏越怕尹图不高兴，连忙把话题拉回，“但去的，奖励就是非常丰盛，往年都不曾有过。” “是什么奖励这么吸引人的？”尹图好奇了。 既然大家已经决定，而且说得对，他也不必婆婆妈妈。 修仙者，本来就要斩情绝爱。 但这个斩情是把缘分和聚散看得通透，却不是无情无义。 这个绝爱，是拿起也会放下，也绝非心硬如铁。 普通人看他们修仙者，都称为小神仙，以为离神仙只有一步之遥远，却不知绝大多数人最终都倒在路上。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为了成功，都忘记修行的初心，变得比世人还市侩。 比如苗金和谢心月之流…… 而既然是宿命，既然选择走上这条路，确实要有牺牲的觉悟和勇气，何况这还是为了天下苍生。 “至于奖励么，我们倒是有个提议，可是必须要五大门派都点头才行。”魏越看了看瓦泰说。 五位大佬从黄昏时一直商议到傍晚，第二天一早，陆遥遥醒来的时候，霍达告诉她，可以出门逛逛了。 “据说大比不需要等到吉日那天进行，提前有自愿参加的测试呢。”霍达分享尹图稍微透露的一点小道消息，“大约明天就要进行，今天可以自由活动。落霞门风景不错，你可别错过机会。” “必须不能错过。”陆遥遥连忙说。 虽然她有宅女属性，前世除了工作、健身，喂喂流浪动物，基本上都是在家里窝着，没多少旅行的机会。 现在的情形，好像是上天给她补偿呢，她哪能不识抬举？ 想了想，把三只伴兽都召唤了出来，前前后后一大串。 “你这又是为何？”霍达不明白。 陆遥遥顺手把夜叉也牵过来，“你师妹我名声在外，除非躲起来不见人，不然太多人想知道我一个一级，为什么能有三只伴兽？既然都如此好奇，我懒得听他们叽叽歪歪，应付他们的各种询问和试探也烦了，干脆大大方方带着我家崽子们出去逛一圈，堵上所有人的嘴。” “也好。”霍达想了想，赞同，“今天一早上，就有好多相熟的人前来向我刺探你的情况，我应付得也辛苦。” 又笑了笑，摸摸陆遥遥的头顶，“倒也不必一付刺儿头的样子，好多人是真好奇，却并不是有恶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大家一起光明正大地看。”陆遥遥扬脸笑了笑，带着三小一大，出门了。 其实是一小一中一大，毕竟塑料花化身的豆芽发夹在头上，珠珠的体型比小强大，又比夜叉小。 至于狗子嘛，纯粹是带它出来玩一下。 毕竟霍达参加过好几次大比了，所有人都知道夜叉是谁的。 第154章 好狗不挡道 果不其然。 陆遥遥带着三只伴兽和夜叉招摇过市般的闲逛，引起了很多人的注目。 她心想也大可不必有被迫害妄想症，对他人友好热情一些，也是给师父争面子，于是表现得极为大方和气。 有迎面走来的，根据各门派的服饰，她还主动打招呼。 有和她打招呼的，她也好好应答，礼仪规矩无可挑剔。 好在霍达没跟来，不然还会更惹人注目。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在等待的大比试炼就要开始了，而且忽然提前，尹图手上的杂物比较多，叫霍达去帮忙了。 至于师叔，干脆就闭门不出。 陆遥遥知道师叔好静，也就没去烦他。 “方寸山的陆师妹是吧？”迎面走来一个身材高挑，鼻子高高，气质爽气开朗，很有些大姐头气质的女修。 从服饰上看，是落霞门的。 “我是董芳芳。”大佬，不，爽朗女修自我介绍。 “董师姐好。”陆遥遥笑得人畜无害，小白兔似的。 “你这三只伴兽好玩哦。”董芳芳笑道，“巧了，我的伴兽是只小母老虎，名叫娇娇，长得和你这只有点像。” “我也不知道它是虎是猫。”陆遥遥摸了摸猫坚强的小脚脚，“但，管它呢。” 这小东西走没几步远就嫌弃被人低头看，直接跳上了陆遥遥的肩膀，就挨着塑料花，小脑袋一直扬着，生怕别人看不到它额头的月牙金毛毛。 董芳芳爽朗大笑，“这话我喜欢，管它呢。咱们修道的，可不就是随缘么。” 又挥手，“唉，可惜我有事正忙，回头有机会好好聊聊。” “好呀好呀，让娇娇也出来一起玩。”陆遥遥就道。 “它呀，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凶人家。”董芳芳就笑。 嘴里是埋怨，却是爱怜又无奈的语气。 合格的铲屎官！ 陆遥遥的大脑里立即闪出这个词条，在宠物医院工作那么久，已经会分辨了。 于是对董芳芳相当有好感，有点一见如故的感觉。 “不瞒师姐说，我家这个也是小混蛋。话说回来，养了伴兽的，谁不是一把辛酸泪啊。”她感慨。 董芳芳又是大笑，约了晚上一起吃饭，然后就走了。 而她们对话的时候，旁边有无数眼睛偷看，也有无数耳朵在偷听。对陆遥遥即是好奇，又因为听到某些传言而不齿。 可是看到这番情形，又不好确定。 当然也有不少妒忌的，毕竟伴兽不是人人都有。 董芳芳能有，必然也是实力不俗的。 至于几级，陆遥遥可看不透。 基本上修为高的能看透修为低的，她一级…… 总之，想低调的人是根本低调不成的，干脆高调吧。 不然还得有人说你装，说你阴险，何必呢？ 她就这么沿路欣赏落霞门的风景，足逛了大半天，和好几个人说过话，也收到了不少善意，心情还是挺高兴的。 还有个三苗岭的师姐，白白嫩嫩，说话娇媚，但对人不冷不热，很矜持，名叫阿美，居然也跟她聊了半天关于伴兽。 她的伴兽，是一匹矮脚小马，名为白萝豆，也是可爱得很。 可惜事情就是不能完美，眼看就要愉快地回到住处，就看到一个熟人从岔路上走出来，差点撞上她。 苗琴。 上回见她，还是她和石希这对贱女渣男设计要夺她清白，结果被她无情反杀。 一个成了死太监，另一个差点毁容。 不过他们的师父，或者说父母到底费尽了心机，让他们体面地离开。 石希有去治那永远也不可能治好的病，毕竟切了的没办法长出来。 而苗琴，却被打发去了亲娘的门派。 她亲娘姓叶，和苗金结成道侣之前是一个小门派的，名为琼花派。 派中弟子全是女修，历代掌门都不结道侣。 现在这位掌门是苗琴的姨妈，从陆遥遥继承的记忆来看，名为叶羽。 “这不是陆师姐吗？”苗琴假惺惺地打招呼，还故意露出很惊讶的神情。 戏真是过头。 “哦，苗师妹，借过借过。”陆遥遥不冷不热地说，想绕开苗琴离开。 苗琴是没动，但陆遥遥差点撞到一个人身上。 抬头看，却是外表二十七八岁的女人，长得和苗琴很有几分相像，挺好看的。 其实苗金相貌也不坏，想必年轻时也帅气过。 但气质早晚会和相貌相合，他心思阴沉，又主刑堂，所以面目阴鸷，显得又老又丑。 苗琴像了母亲，本来花容月貌的，还号称方寸山第一美人儿，后来被自己扇掉了满口牙齿，虽然这年代也有假牙可以镶吧，但毕竟技术不高。 对于容貌来说，任何一项都很重要，所以她现在的颜值真是大打折扣。 也可能那回被逼自抽耳光打击了骨子里的傲慢，现在连气质也没有之前那么娇，阴狠中带着瑟缩。 “这位师姐……”陆遥遥故意惊愕地对叶羽道。 感觉自己的演技比苗琴自然多了。 “呸，没大没小的东西！”叶羽登时柳眉倒竖，“谁是你的师姐？我乃琼花派掌门，你得尊称一声师姑！” 虽说不同门派，但都是修仙界的，平时也是按辈分称呼，只以年龄大小区分。 “我又没见过您，不知者不怪。”陆遥遥还是笑眯眯。 人来人往的，若她直接怼回去，一个不尊师长的大帽子就扣上了。 但她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又说，“弟子见识浅薄，也没料到一派掌门会拦着我的去路。” 对方修为挺高，闪身到她面前的时候，她都影子都没瞄到。 可这话，却是摆明对方没有长辈的样子。 同时她还摸了摸身边的夜叉。 好狗不挡道什么的…… 叶羽皱眉，威势不禁散发出来，想让陆遥遥这个一级当场摔跟头。 但不知为什么，陆遥遥却毫无反应。 其实陆遥遥自己也纳闷，之前被苗金无意的威压迫得站也站不稳，直接扑地大叫师父。 可现在虽然感觉周身发麻，发寒，却一点也不难受，心脏附近还有点热热的。 难道是因为…… 她下意识地按住胸口，摸到了那根玉指。 自从它让空间变大，让大浪孵化，还让匹诺曹有进化迹象，陆遥遥觉得这东西能量很大，说不定能让自己升级。 于是用上回师叔送的黑绸把玉指绑得紧紧的，当吊坠挂着了。 没想到就是这么神奇，居然能保护她不被大能以实力压迫。 “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长眼睛。”苗琴哼，又转过头来扯住叶羽的袖子，“姨妈，她这样嚣张，连您也不放在眼里，可不能放纵她！” 第155章 女人要自重 叶羽心中火大。 她好歹是一派掌门中，即便门派小，但平时偏居一隅，也是一人为大，谁敢忤逆顶撞她？ 就算出山后算不得什么了，但地位在这儿摆着，也到处受到尊重。 可是，她不像苗琴这么愚蠢，知道现在不好发作。 既然自恃身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一个小弟子起了冲突，不管输赢，都是她面子不好看。 再说外甥女说了，这个臭丫头被尹图爱若珍宝，因为一点不恭敬，她就喊打喊杀，也是她没理。 于是只能想忍下这口气，冷冷地道，“小辈无理，师长如若不管，早晚会跌个大跟头。今天说你，是为你好，若是不识好人心，也由得你。” “哦，我以后会仔细看路的。”陆遥遥态度良好。 知道不远处有人偷看，还低了头，好像是受教的样子。 但这话，还是绕在好狗不挡道的点上。 叶羽忍着气，“还有，做人不要招摇，否则没有好下场。你虽是拥有三只伴兽，但你自身如此之弱，若非掌门弟子，都没有资格来这种场合，还是好自为之吧。再者你那三只伴兽的等级也不甚高，数目多又不代表什么，小心倒大霉。” “叶掌门，不，叶师姑这是咒我吗？”陆遥遥微微抬起头，露出一个略带讽刺地笑，“但也没关系，我一直相信，一咒十年旺。若这次我得了好成绩和好奖励，还要谢谢叶师姑今天说的这番话。” “伶牙俐齿，哼。”叶羽甩手，抬步就走。 因为陆遥遥就在眼前，她甚至都不避，直接就撞上去。 若真撞上，以二者实力的差距来说，陆遥遥必然会受伤。那时，她还怪不得谁，谁让她挡着“长辈”的路呢。 但陆遥遥多机灵啊，早想到这层，闪得那叫一个快。 而且动作夸张，从远处看，好像她被叶羽推开了似的。 哎哟哟，真是的。 绿茶女，她还不屑当，但那些招数，唱念作打，她是可以模仿的呀。 对付坏人，得比他们还坏才行。 “你！”叶羽气得。 又一脸鄙视地看着陆遥遥，“为人要自重，身为女人更要自重。别仗着师父宠着，又有几分姿色就要轻浮下贱，做些令人不齿的肮脏事。琴儿，我们走！幸好你离了方寸山，不然让这种货色带坏了，我可对不起你死去的娘。” 说完，拉着苗琴就走了。 陆遥遥倒是愣了。 叶羽这话是什么意思，仿佛隐晦地骂她是荡妇**那样。 她做什么了？这话又是从何而起？还是这女的气傻了，什么话都往外说，什么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 可当她反应过来时，叶羽和苗琴已经走远了，她就当成这两个人嘴贱，耸耸肩，也回自己的住处了。 当天晚上，董芳芳本来约了陆遥遥一起吃饭聊天，但没想到大比之前全员大会提前到了晚上。 “看起来确实有事，而且真的好急。”陆遥遥终于看到窝在屋里一天多的楚鬿，低声道。 “不管什么事也莫慌。”楚鬿仍然淡定，“无论如何，你师父都会护着你的。” “师叔不护着吗？”陆遥遥歪头笑。 “皮的你。”楚鬿曲两指，弹了下她的额头道。 又是正巧秦子期路过，看向陆遥遥的时候居然瞪了瞪，眼神里也带了厌恶。 “你有病吗？眼睛咋了，要不我给你治治？”陆遥遥瞬间火大。 她从不怕与人当面锣、对面鼓的，有什么矛盾和不满直接说出来，解决就是了，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但，她平生最讨厌的就是阴阳怪气的人，当然也不会客气。 “我虽然只会医兽，但人的毛病也能下手。” “谁理你！”秦子期冷哼，同时跳远了些。 仿佛陆遥遥有病毒，会传染她似的。 “我谢谢你啊，但是既然不理也不要看，再敢这样，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陆遥遥大声道。 其实只是威胁的话，顺便说的，恰巧又是王巫洞众人路过，于是齐芝军华就假装对自己的同门说，“看到没？方寸山大师姐的威风，都好好见识下，大比的时候可小心。一级啊，厉害。” “齐师姐还是小心我大师兄吧。” 呵呵，以修为的水准压她？偏生她就这么幸运，手里还有王炸可降服对方。 “你这丫头，真是嘴巴半点不饶人。”待齐芝华气走，楚鬿不禁微微摇头。 遥遥心思纯正又善良，若是摸到顺毛，还很心软，又是不爱计较的大方性子。 但谁惹她，她就炸毛，还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气很是火爆。 这让他想起年轻时的自己，可是，过刚易折…… “不惯他们的毛病，从前的我，不就是把他们惯得骑到我头上拉屎吗？我连擦一下都是对他们的冒犯了。”陆遥遥哼。 楚鬿就忍不住摸摸她的顶发：这孩子，也是前面给欺侮得太狠了，于是走了极端。 不过也没关系，以后认识的人多了，交了真心的朋友，就会软和起来。 再者就算她捅破了天，不是有他么？ “文雅！气质！”他哭笑不得地说，“人多的地方，为了你师父也装一下吧。” “谨遵师叔教诲。”陆遥遥又皮起来，装淑女、装仙子，一秒入戏。 这时霍达也从屋里出来了，一行三人就到议事殿前面的空地去，汇入方寸山的队伍，等着大会开始。 很快，五大主事人登场，就站在最前方的白玉高台上。 除了王巫洞的掌门闭关，由听禅长老带队之外，其他门派也都是掌门亲自出马。此时，诸位掌门也都站在白玉台之侧。 上午的时候，居于侧峰的其他门派也已经到了，人员拉拉杂杂的总共有五六百，加上五大派参加大比的两百人，加起来人数超八百，都站在一处，场面还是很可观的。 落霞门的魏掌门本就生得异常高大，又站了高处的C位，略咳嗽一声表示要发言的时候，没人不会注意到。 也瞬间，大家都捏安静了下来，等着大事被宣布。 魏越言简意赅地说了清源山的事，表明为了证道，在正式大比之前，加一场特殊试炼，自由参加，并没有强制要求，也不会影响最后的成绩。 第156章 让人心热眼红 “此去，危险极大，但同样的，回报也极大。”最后魏越说。 “斩妖除魔，本是我辈中人应当做的。”董芳芳挺身而出道，“而且身为弟子的，更应该冲在最前面。就算没有任何奖励，我也愿意去！” 她一说，她身边的人也跟着呼喝表态。 最终各门派响应，连成一片。 魏越脸上有光，因为董芳芳是他的弟子。 倒没有提前知会过，但这个弟子本身就有侠气，一切纯出于自然的心性。 “既然是试炼的一环，奖励还是要有的。”怒心大师的声音稳定地传来，“不过此行确实凶险，一腔热血是珍贵难得的，但也要量力而为。” 此话一出，一些小门派就不再吭声。 他们实力不足，来大比是为了拓展人脉，修为交流也利于提升。 可听魏掌门的意思，此行危机重重。有道是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如果面临回不去的风险，他们也不想出这个头。 就算是五大门派中，实力弱的弟子也犹豫了。 董芳芳不想让她师父冷场，反正平时说话也直率惯了，干脆笑道，“那师父您倒是说说，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奖励，好让师兄弟们忽然增加了勇气嘛。” 陆遥遥失笑。 她的第一眼感觉果然准确，董芳芳是个妙人，可以交往。 魏越也哭笑不得，只得努力板着脸回答道，“这次的奖励确实与往日大不相同，因为是……伴兽。” 话音落，全场寂静。 随即又爆发出一片嘈杂的嗡嗡声，就好像冷水进了热油锅。 陆遥遥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毕竟伴兽难得，却必须自己寻找，并且凭自己的能力签下血契，难道还能被当成奖品的吗？ 她喜欢动物，但对伴兽却没有什么渴望感，毕竟都三个，不，已经四个了…… 但向周围的人看去，见很多弟子都露出渴望的神色，有的兴奋得面颊都有些发红了。 可见，这个奖励有多么诱人。 “魏掌门，已经有了伴兽的人又怎样呢？”人群中有个高个子男生问。 伴兽难得，可实力强大，资源和人脉丰厚加上运气好的修士，有不少已经拥有伴兽了。 “是啊，又不像方寸山的陆师妹那样可以同时拥有三只。”齐芝华跟着说道。 好像生怕有人不知道陆遥遥身上奇特的情况。 别说，还真有不少人望过来，但大多是中小门派的。毕竟陆遥遥白天带着三只伴兽乱逛，五大门派想探究的，都已经满足了好奇心。 这个女人真阴毒。 陆遥遥心想，却坦然面对众人的目光。 玉台上，连尹图都皱了皱眉，只觉得王巫洞这个女弟子相当的不友好。旁边的听禅看到，都有些尴尬了。 “即便不能得到奖励，难不成我们就不除魔卫道了吗？”霍达朗声道，“方才那位董师姐说得对，我愿意前去。哪怕我已有伴兽，哪怕实力不足，也可尽一份心力。” 他如果实力不足，这些年轻一代就没有实力足的了。 而他这样一说，那些有伴兽又对奖励很失望的，就不能再多说什么。 有些佩服霍达的正直和坦荡，有些暗中怪他多嘴。 真是，显摆什么呢？ “这个问题，我们几个老家伙也商量过了。”魏越双手举起又向下压，让众人安静一下，才道，“毕竟，这次参加大比的弟子，全是各门派中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有三成是拥有伴兽的。虽说大家一心卫道，但既然是在大比之中，怎可没有奖励呢？也坏了规矩。” 他顿了顿，“有伴兽的，也可以再要一只，送给亲朋好友或者向五大门派换取最想要的东西。五大门派但凡有的，绝无二话。” 底下又是一阵乱。 这样就蛮好的呀，谁还没有亲厚之人？ 更有的自己有了伴兽，但道侣还没的。既然能送，岂不是更好？别人若求上来，即可以借机施加人情，更可以私下交换嘛。 最最吸引人的是：还可以向五大门派提出要求！ 天材地宝，灵丹妙药，修行秘籍…… 哪一项不是让人心热眼红的呢？ 但这么多参加大比的弟子中，也有人和霍达一样的，完全是为了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并不计较得失。 也有的，还特别想和那不知名的妖兽一战，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所以一席话下来，太多人跃跃欲试。 “请问……”一名小门派的弟子怯生生地问，“听闻伴兽难寻，而且必须自己与之签订血契，旁人无法帮忙。弟子不明白，若是因获奖而得到伴兽，又如何能让它成为自己的？又去何处寻得？” “放心，作为奖励的妖兽已经有了，而且都是经过特殊方式驯化的，到时候自然有办法让获胜者与之签订血契。” 魏越说完，台下又是人声耸动。 因为太意外了！ 居然能这样！ 连陆遥遥都怔了怔。 虽然驯化的不及野生的更灵性吧，好比种植的草药比不上在深山采摘的，但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神奇了。 而且在很难拥有伴兽的情况下，这简直是最佳替代方案。 “比赛的话，有没有章程和规矩？”又有人问。 魏越耐心地回答了下。 总之就是可以单独，也可以组队。 如果某只队伍杀掉那祸害人间的东西，可获得三次拥有伴兽的机会，队伍中的人自行商议要交给谁。 若是活捉，机会就有五次。 其他的规则只有一条：此行虽是大比，但最根本的，却是为了护佑一方百姓安宁。虽然奖品丰厚，却不得本末倒置，若中途有人为了赢而扯其他人后腿，导致失败或者人员损失，不仅不会被奖励，还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众人听完，又是议论了半天，然后就在魏越的主持下，自愿组队了。 八百弟子，自愿前去的有一半。 但即便是这四百多，更多的是想碰碰运气，并没有实力和信心赢得比赛。 毕竟刚才从魏掌门的讲述里，都知道对方极为凶残和不好对付，却偏偏没有更详细的资料。 百姓们吓破了胆，亲眼看到惨状的又多数死光光，连对方具体是谁，他们也搞不清楚。 所以好多人盯着强手组的队伍，纷纷要求加入。 也有的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人家队伍未必看得上他们，强行加入也不好，干脆就以门派或者关系好的人为单位，组个超大队伍，打不过，至少还能跑。 第157章 心可真脏 陆遥遥本来以为霍达会很热门。 毕竟整个修仙界的年轻一辈，他的实力是第一位的，无人可以超越。 但霍达第一时间摆明要和陆遥遥一起组队，然后他就成冷门了。 除了陆遥遥外，就是本门的邰澜，悦来峰的小可爱男生，就是玲珑峰的一个女修要加入。 她叫童英，明师叔的弟子。 明师叔与尹图亲厚，两峰之间也比较友好。 不过童英一直很用功，陆遥遥去了玲珑峰几次也没见到。在路上时，童英又请假去了趟叔叔家，后来赶上大队伍，跟陆遥遥也没太多接触。 童英长得很美，气质冷冷的，但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甚至是不客气的，但莫名其妙就很可爱。 “我好像连累了师兄呢。”看着自家门庭冷落马鞍稀，陆遥遥对霍达说，“看起来我人缘真的好差。” “确实好多人想和霍师兄组队，但看队伍里有你，他们就打了退堂鼓。”霍达还没说话，童英就道。 “奇怪了，我怎么他们了？”陆遥遥不服气，“就算在方寸山，人家不主动惹我，我也不会针对任何人的呀。” “谁管你委屈不委屈呢，大家都是人云亦云的。”童英哼了声，“我虽然不太清楚，但听闻这里有好些对你不利的传言，能分辨者都是聪明人。相信我，聪明人很少的。” “童师妹是聪明人。”陆遥遥看着童英一本正经，想笑。 “那必须的，我向来以清醒见长。”童英毫不客气，“而且你以后叫我小英就行，显得亲近。咱俩处得好，掌门和我师父应该是高兴的。他们年纪一把了，高兴就容易长寿。” 哈哈哈哈…… 陆遥遥都大笑起来，童英还是板着小脸，继续一本正经。 “没关系，你是我师妹，亲生的，我自然与你一处。至于别人怎么想，随便好了。”霍达也说，“又不是人多一定会赢。” “我就是好奇，有什么针对陆师姐的传言。”邰澜也说，“我经常见他们对着陆师姐指指点点，嘀嘀咕咕，想上前去听听问问，他们却不理会了。” “你和陆师姐，不，你叫我小英，我要叫你遥遥……”童英就又人间清醒了一回，“你和遥遥亲近，别人又不瞎，把你当成了陆派，当然会避着你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我也成陆派了，要想打听，恐怕还得想点半法。” “要想什么办法？”陆遥遥摊开手，“爱说啥说啥，又不会少一块肉。流言蜚语这种东西，你解释也没人听，不如等事实来说话。” “是这么个理儿。”童英点头，“但我还是很好奇。” “还是先想办法在保着小命的前提下，怎么能赢吧。”陆遥遥抬抬下巴，示意看那些还在不断组合的弟子们。 “我看很难……”邰澜苦着小脸，“我们才四个人……” 陆遥遥向人群中望去，果然见别人的队伍最少也有十人的。 虽然有友好门派或者原就亲厚的不同门人联合组队的，但大多还是以门派为基础。 最大的一个队伍，人数多达五十几，全是中小门派组成。 这是打算遇到强敌，以数量取胜。 事实上，修仙世界极其残酷，高出一个等级都能压死人。 若非她有三只伴兽，还是霍达的亲师妹，大师兄一个能顶她这样的一百个。 因此遇到真正的凶险，人数多还真不见得是优势…… 跟童英嘀咕了两句，童英就说，“到时候就看谁跑得慢。” 得，又真相了。 过了会儿，董芳芳逛了过来，拉着陆遥遥到一边说，“约了你聊天，看来要等到从清源山回来之后了。” “机会多得是。”陆遥遥一挥手。 “本来我还想和你一起组队的，但追上我的人太多。”董芳芳一脸无奈，“再说你这边还有霍师兄，他是第一高手，我就不来硬插一脚了。” “董师姐也是大热门。”陆遥遥捂嘴笑。 六级女修，确实配得上大姐头的气质。 “不瞒你说，我是好奇。”董芳芳嘿嘿笑了声，“我想知道在对敌状态下，你这样的一级修士带着比自己还高阶的伴兽是如何战斗的。今天你带它们逛，我看得可不过瘾。” 她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可却不会让陆遥遥感到羞辱感，也不会觉得人家对她的伴兽不怀好意，完全就是阐述事实和正常兴趣。 “还是那句话，有机会的。”陆遥遥也干脆地道。 “是啊，这毕竟是增加的项目，后面还有真正的大比呢，到时候咱们切磋切磋。”董芳芳一脸坦荡。 “那就先请董师姐手下留情。”陆遥遥以坦荡对坦荡，并没有因为自己一级而自卑或者心虚的样子。 董芳芳看似大大咧咧，但心里是个极明白的人。陆遥遥这种自信又坦然的样子，她很是喜欢。 “倒是我要多一句嘴，最近有很多对你不利的流言。我自然是不信的，可是流言这个东西，杀伤力也蛮大，你要小心些。”董芳芳想了想，还是要多事，“主要是关于你的品性方面，说得比较难听。比如你和你的师叔有些过于亲近……” 陆遥遥一听，瞬间就皱起眉头。 说她什么的都行，反正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心理素质蒇贼好。但敢动她在意的人，她当场就要炸毛。 董芳芳多聪明个人，立即看出她的情绪，忽然伸手拍拍她的脸道，“你莫急于解决这件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明天出发去清源山。而且，好多事就是急不得的，你得让它沉淀、发作一番，才知道幕后鬼是谁。冒冒失失的，只能掰扯不明白，凭白自己生气。我这是好话，你懂？” 陆遥遥深吸了口气，懂了。 “承情。”她很真诚地略施一礼。 董芳芳把她的手拍掉，“以后要做朋友的，不来这套。走了啊，咱们清源山见。可说好，到时候我不会让着你。” “霍达队，必胜！”陆遥遥挥着小拳头，也笑道。 等董芳芳走了，一直蹲在旁边装透明的童英就露出一脸八卦的样子，“我会帮你调查流言是谁传的，但这位落霞门的师姐说得对，正事要紧。” 陆遥遥点头，心中却转了心思。 怪不得秦子期和齐芝华这两天对她阴阳怪气，特别是她和师叔在一起的时候。 是她们吗？ 这些人，心可真脏。 第158章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遥遥，你过来一下。” 正在观摩其他人组队的情况，特意注意了下三苗岭的阿美，见她居然是无所谓的态度，好像怎么样都可以，完全无欲无求的样子，最后被本门的师兄弟们拉入一队。 就在此时，尹图假装观察弟子们的情况，从不远处招手。 哎哟，今天怎么都找她单独谈话。 陆遥遥小跑着过去，脸上扬着笑。 完全真诚无伪的，小女儿见到老父亲的笑，带着三分赖皮，三分挑衅和四分娇憨。 尹图的心就软了软，低了声音对她说，“遥遥，这次去清源山是自愿的，为师希望你不要去。” “为什么？”下意识地反问，但马上就明白了，故意露出不满的样子道，“难不成，师父也觉得我废柴吗？” “什么叫觉得，本来就是好不好？”尹图瞪了徒弟一眼，“自己有多少斤两不知道啊？” “那人家之前一直是胜绩，全胜！”陆遥遥撅嘴。 “那是在方寸山好不好？而且每回都那么险。在外头，我怕没有这个好运气……”尹图叹了口气。 “师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哪，我有实力的。”知道尹图是担心她，陆遥遥并没有生气。 她师父这样，有点溺爱孩子的家长那味了。 “我是您的弟子，绝不会畏惧艰难和危险。再说，不是还有大师兄嘛，他会顾着我的。”她摇了摇尹图的衣袖，“搞不好我就惊艳了整个修仙界呢。” “就你？！”尹图白了徒弟一眼，却没再说别的。 不过是一时心软，莫名担心这丫头会遇险。若有个三长两短，他忽然觉得不能想…… 但徒弟说得对，面对大义，怎么能有私心？ 再者徒弟要成器，还是得磨炼，顶多他想办法做个弊…… 有问题，找老祖。 正想着，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冷哼。 天色晚了，又到处都是人，在绿化非常好的落霞门，到处都是花树，影影绰绰的，有心人要藏一边，还真不容易发现。 况且在这种场合，也不适宜设下结界什么的。 但，又有谁想到居然有人这么贱会偷听呢？ “尹掌门，听说你很是疼爱这个弟子，但这也太过分了吧？”说话者站了出来，长相还不错，就是透着一股子尖酸和针对，气量狭小的样子。 正是叶羽。 她身边，照样是跟着苗琴的。 “世出妖魔，黎民受难，所有我辈中人，包括年轻弟子都前赴后继，舍生忘死地为民除害。方寸山是五大派之一，陆遥遥身为掌门的弟子，难道要落于人后么？就是躲在别人的影子里作威作福？”她说得很是大义凛然。 但尹图只是一时舍不得，陆遥遥表示反对后就答应了，用得着别人来多嘴？ 现在叶羽这样一说，倒显得尹图私心杂念过重，只想让别派的弟子去送死。 她还有意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陆遥遥心下一冷，“叶掌门，之前魏掌门已经说得明白，此次去清源山是自愿，我师父只是和我商议一下而已，您要扣大帽子，也扣准一点。还是偷听得不够清楚，要么我们师徒再说一遍？”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这么没规矩。”叶羽甩袖。 一个长辈之名压下来，陆遥遥还真没辙。 尹图也不是个能和女人吵架的，但现场不还有其他火力点吗？ 于是陆遥遥指着叶羽……的身后，“那个谁，你虽然回到你母亲的娘家门派养伤，毕竟没有被逐出门墙，见了掌门，怎么不打招呼？” 以大压下，谁不会啊。 苗琴整个人都愣住。 她不是没行礼，但只是略略做了个动作，确实不太恭敬来着。 从前她爹在方寸山势大，她表面规矩，心里也不太看得上掌门，不然也不会对他唯一的女弟子下手。 打狗也得看主人不是吗？ 后来被送出山，在她看来，全拜陆遥遥所赐，暗中连尹图也恨上了，哪里能尽心尽意地拜见？ 但尹图一向大大咧咧的，因为上次事件后，也很厌烦看到苗琴，自然看也没看她，更不在意她是否行礼。 可架不住叶羽非得找茬，却还有个会反找茬的呀。 而且陆遥遥也说得好大声，有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对外，都是说苗琴是回娘亲的门派住一住，养养身子，可毕竟有些异常。 所以，此时“逐出师门”之类的话，很容易让人多想的。 苗琴吓了一跳，赶紧过来行礼。 太急了，甚至扑通一下跪倒，把尹图都吓了一跳。 可她这急切又心虚的样子，加上陆遥遥之前的话，就更容易让人有所怀疑。 “快起来，养伤要紧。”尹图倒也知机，连忙让苗琴起来，还问，“这次去清源山，你还是不要去了吧？身子没好，倒也不必急于为民除害。” 这话说得就漂亮了。 看，又不是劝阻自己的弟子一个，是担心实力弱的门内弟子自不量力，让大家慎重考虑罢了。 “多谢尹掌门关心。”叶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琴儿胸有大志，哪怕实力弱些，也愿意冒险而为。修仙者也为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毕竟她也不是一级，也不太弱。” 又拿这个等级来刺人，好像她会在意似的。 陆遥遥心想，脸上却笑嘻嘻，“好啊好啊，就等着琴师妹的表现了。可别输给我这个一级，不然就是离开方寸山，修为都退步了呢。” “不会有那样的结果。”叶羽重重哼了声，连尹图的面子也不给，直接拉着苗琴走了。 “还去吗？”见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走远，尹图问。 “必须去啊，谁也拦不住我。”陆遥遥扬起下巴，小得意，“您等着我活捉妖魔，好好给咱们方寸山长长脸。” “你不坠了我方寸山之名，平安回来就行！”尹图看着陆遥遥，不知为什么有些心酸，好像送儿上战场似的。 又着重说了两个字：平安！ 回到驻地后，立即找到楚鬿。 这种场合，楚鬿是不会去的，一直留在屋子里。 见尹图求见，还没等他说话，就明白他的意思，“让她自由发挥，正要看看这孩子有多少潜能。但你放心，我会盯着她，若真有什么危机……” 楚鬿顿了顿，“你会有一个完好无损的徒弟。” 妥了！ 尹图高兴地想，老祖好像他们家遥遥的奶妈诶。 第159章 巨大的坑 大会开完，各自回家。 但，有些题面外的话，并没有说明白。 陆遥遥就跑来找尹图打听，拉着霍达一起，毕竟后者也好奇得很。 “作为奖品的妖兽会由三苗岭提供，他们居然有本事圈养了一批，想将来作为伴兽之用。”尹图解惑。 陆遥遥吃惊地捂住嘴巴。 尹图给她把手拉下来，“你要不要表现得这么夸张？其实三苗岭偷偷养了妖兽这事，早前也有些消息透露出来。但，一来他们与中原门派不太相合，除非重大场合，或者一致对敌的时候，基本上是不来往的。二来，三苗岭地处西南的边远山区之中，又有毒瘴和你见都没见过的毒物护着，外人也轻易进不得，消息也就没有得到证实。没想到，是真的。” “嗯嗯，我懂，神农架那种地方嘛。”陆遥遥点头。 “神农架是哪里？”霍达愕然。 “我梦里的地方。”陆遥遥皮皮一笑。 尹图拉着大徒弟，“你不要理会她，她就是个疯丫头。” 然后又说，“妖兽生长得比普通兽类慢多了，品阶越是高的，长得越慢。你看夜叉，有了成年狗子的模样后，就几乎没变化了。再看小强，养这么久还是奶猫样，身上的胎毛都没有换过。” “他们养的，品阶很高吗？”陆遥遥好奇死了。 关于动物的事儿，这边叫兽类，她都是有兴趣的。 职业病，没办法。 “从前一届掌门就开始了，到了瓦泰接手并至今，几百年，大约才成熟的样子。”尹图掐指算了算，“不一定有夜叉和小强的品阶那么好，却也不差了。” “不是说，有些品阶的妖兽是无法圈养的吗？”霍达也很好奇。 如果不是这样，大家都可以抓来繁育呀。 或者关系友好的人和门派之间互通有无，让妖兽们配种生育。 就是因为无法像农家六畜那样饲养，所以才一兽难得，再签订了血契成为伴兽就更难了。 “也是机缘巧合。”尹图不知是羡慕还是感慨地说，“上届掌门无意中救了一对妖兽，为了救活它们，甚至折损了自身寿数。本是善念仁心，可妖兽却知恩图报。又因为恰巧是夫妻，而且肚子里正揣着崽呢，就承诺把崽子全给三苗岭做伴兽以报答。但崽子有几只，能不能成活，之后要怎么签订血契，它们就不负责了。” “是什么妖兽？”陆遥遥连忙问。 “类似于狼，但妖兽嘛，也未尽是。”尹图说，“就连小强都不知道是猫还是虎，妈妈是母虎，但它可未必了吧？” “哦，哺乳动物。” 尹图闭嘴，因为自家女徒又说那种听得懂又没听过的话了。 好在陆遥遥又问，“难道一胎生了很多只吗？” “本来呢，那对妖兽重伤，尤其母兽，差点活不下来。所以大概觉得不会生下很多健康的孩子吧？”尹图想了想，“但三苗岭的运气就是这么好，还施展了门派的秘法，不仅让那些小崽儿们都成活，更多达十二只。母兽又感激三苗岭让自家孩子全部存活，并没有直接离去，而是留下来，亲自把孩子带大。这样，有了母兽的帮助，再由三苗岭驯服就更加容易了。虽说成为伴兽不得自由，算是终生为主人之奴了，可毕竟有修行的机会，若是得成正果，也是脱了妖皮，从此能成为仙兽或者神兽了。” “三苗岭的运气确实是好呀。”霍达不禁感叹。 尹图却正色道，“其实所有的运气，都是努力得来。这世间事，不付出就得不到回报。很多时候，表面上并看不到，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我们只不过缺乏发现规律的眼界。比如此事，若非三苗岭上任掌门心存仁慈，为救妖兽性命不惜损伤了自身，这妖兽夫妻如何会报答？若是这母兽不帮助养育孩子们，三苗岭又如何轻易驯服？又不是因为这一遭，小妖兽们纵然自在于这山野之间，可却也没有了晋升的机缘。” 霍达怔了怔，忽然心头一动，紧接着对尹图拜了拜道，“谢谢师父教诲。” 很多修行，往往只是一个字：悟。 看霍达的样子，尹图就知道徒弟悟了些什么，很是替他高兴。 可转过头来，看到另一个弟子一脸兴奋好奇的模样，好像其他不管，就想摸摸人家这些小妖兽们，又不禁摇头。 唉，果然世间无双全，万事都要搭配着来。 霍达就这么用功，这么优秀。 这坏丫头，就是会惹事还不务正业的。 但算了，可爱就行了。 而且还有那么一手神奇的医兽本事，将来也可以以此立足吧？ 老父亲又开始担忧儿女的未来…… “三苗岭这么大公无私？为了鼓励弟子们去斩妖除魔，护佑苍生，连压箱底的好货都拿出来了？” 安静了不到三秒，祸头子果然想到其他，“虽说这是修仙者的分内事，为了不挑起与妖界的争斗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代价不能说不大。就没条件？不可能吧，没条件，凭什么人家一家要担了五大门派的事？何况，那些小门派也沾光的。” “就你心眼儿多。”尹图哼了声，然后又说，“但你说得也没错，当然是有条件的。其实即便三苗岭不提，其他四大门派又怎么可能让他们一力承担？况且中原事，他们本来一向是不怎么管的。” “条件条件！到底什么条件！哎呀好好奇，这么一份大礼得拿什么还？”陆遥遥扯着尹图的袖子摇，“肯定是要四大门派都得咬着牙答应的，快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嗳。” “看师父为难，你就这么高兴吗？不孝的！”尹图把陆遥遥的手往下扒拉。 奈何陆遥遥不松手，最后他只能和往常一样，没办法地放弃。 “确实有些难度，而且有很大不确定性。”尹图说，“就是四大门派各给了三苗岭一个承诺，将来无论何时，只要他们提出要求，只要四大门派能做到，而且不违背道义，不会杀伤无辜性命，就一定要为他们做到。” “哇，这个！”陆遥遥怔了怔，惊叹了，“这是个大坑啊，巨大的坑啊。我咋感觉，是那个瓦泰什么的故意挖的坑，等你们几个老直……直率的掌门们自己往里跳呀。” 第160章 那点风花雪月的事 “又阴谋论！”尹图用上了陆遥遥的词儿。 想了想，又不得不承认，“当时确实被瓦泰说得有些脑筋发热来着，只觉得为了天下苍生，我辈修行的人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应吗？如果犹豫，晚出发一天，就又有多少人命会消失，多少无辜者被残害。” 后面的，他都不好意思承认了。 总之是想着，他们四个大男人，中原名门正派，若连一个边陲小女子提出的要求他们也办不到，瞻前顾后地犹豫，也太丢脸了吧。 “巨坑。”陆遥遥皱着鼻子摇头，一脸“你们上当了啊，四个傻兮兮的老家伙”的模样。 “行啦，幸灾乐祸的小坏蛋！”尹图都有点恼羞成怒了。 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也只有硬着头皮顶。 “你要是个孝顺的，到头来师父掉坑里，赶紧把师父救出来就是。”尹图说。 陆遥遥却又皮。 “我不孝，您老刚才说的嘛。” “师父我帮您扛。”霍达却很认真。 于是尹图就又有那种感觉了：算了，老天不可能把好的都给他。自己收的徒弟，哭着也得受着。 …… 第二天一早，当落霞山主峰峰顶的晨钟响起，在一片灿烂的朝霞之中，众弟子奔赴清源山。 年轻人总是热血的，特别是想到可以大杀四方妖魔，然后还有丰厚诱人的奖赏，大家几乎争先恐后地向前冲。 但也有几组很淡定，包括霍达这组人。 陆遥遥说得好：戏的好坏，不在开锣的早晚。稳着点，致胜的机会更大。万一有其他门派师兄弟遇险，他们还能伸手救一把。省得一窝蜂都陷进去，连个转圜的余地也没有。 可这落在有成见的人眼里，比如叶羽，就变成：方寸山的弟子，专门指的是陆遥遥这一队太狡猾，让别人冲锋陷阵，自己缩在后面好摘果子。 尹图懒得理她。 自家徒弟本来还说，这样各自为政只怕不好，最好有个计划。 但既然是比赛，就不能做成围猎那般。 而且那奖励太过诱人，太多弟子恨不得拔得头筹，根本也不会听从谁的指挥。 确实有弟子是出于除魔卫道之心，坚持着修行修心的理念，但更多的是为了利益。 修仙界沦落至此，已失了修行的初心，怪不得三千年都没有人再接近飞升的边缘了。 自老祖之后…… 大批修仙界人士前往清源山，很有可能引起妖界的误会，引发争斗，破坏难得的和平。 所以才由青年弟子前往，正好有大比做由头，只要知会妖道一声就行。 往年，妖道也有越界行事的时候，大家都给了方便。 但对方具体是什么妖魔还不知道，只能从它们的行事来看，肯定是非常凶残的，而且实力不俗。 弟子们组了队就能互相照应，但各门派的长辈也不可能完全作壁上观。所以都与各自弟子有特殊约定，真遇到急难，可以求救。 那时长辈们，就算是五大派掌门亲自前往，也只是救人而已，算不得破坏与妖道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约定。 “遇险之时，捏碎此玉符，我就算不能瞬间而至，它也可保你一时平安，为师很快就到。不要不敢用，其他门派的师长们，也会给予自己弟子。”尹图给了陆遥遥一个小口袋，里面的玉符多达十数枚。 霍达只有一个，童英也只是三个。邰澜弱些，不过五个。 就她！ 倒不是偏爱，而是有多不看好她呀。 而且尹图没说，给遥遥的玉符是老祖标记过的，保护力更强大，也更灵敏些。 “放心放心，我还可以拿它救别人的。”陆遥遥倒是自信。 其实她这信心也不是凭白来的，毕竟贴胸带着那枚玉指，她总感觉，玉指之力会保护她。 可她越这样，尹图就越不放心。 哪怕她有点害怕和紧张的样子呢？偏偏一脸要出去闯祸的模样。 唉，孽徒啊。 好不容易目送这人员最少的队伍出山，尹图脖子伸老长，直到徒弟的背影消失在半空之中。 霍达七级，有能力带着队员御器飞行。 “老尹你放心吧。”听禅就劝他，“霍达那孩子稳重，童英也是隐型强，就那个年纪小的男娃子差些，可是遥遥机灵得很，他们这队，实力很不弱呢。” “等你家可可大了，四处给你闯祸，你就知道为什么放不下心了。”尹图叹口气，又说，“不，可可一看就是个乖巧懂事的丫头，断不会像遥遥这么样。你看，我白头发都出了几根。” “你待她确实像亲生女儿。”听禅有些奇怪感觉。 尹图却点头，“从前她最是温吞胆小，与我并不亲近。后来忽然变成这活泼大胆的性子，倒是很合我的心意。有时我常常会有怪异的感觉，倘若我那女儿活着……大约也跟她差不多吧。” 说着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法弥补的痛心与遗憾，“偶尔这样想着，就真的把她当成亲闺女了。你也当爹的，你懂我这份心。怨道修仙可以结道侣，却最后不要留下后代呢。那份牵挂，委实是看不清也看不透的。” “血脉本就是天性嘛。”听禅倒看得开，“修仙就是逆天而行，却不是要你无情无义。该舍舍，该爱的还是要爱的。当年若不是……” 听禅没说下去。 作为最好的朋友，尹图年轻时那点风花雪月的事，他是很清楚的。 要是遥遥真的是他的女儿多好！ 尹图没说话，心中却想着。 又琢磨了下，感觉遥遥的眉眼之间好像和“她”还有些像。 唉唉，别胡思乱想，道心都乱了。 最后他甩甩头，把这个念头彻底抛下。 “赶紧走吧。”他拉了把听禅，“老魏还说要商量个章程，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都捋捋，到时候应对起来就不慌张。” “偏他那么大的个子，却那么细的心。”听禅笑道，和尹图一起回议事殿了。 这边陆遥遥他们一直向清源山而去，以他们的脚程来说，两日便到。但因为不想赶到前面，他们黄昏时就找地方落脚。 修仙者出行，一般情况下是在深山之中，尽量不与平民百姓有过多接触。主要怕打扰到人家，毕竟普通人对修仙者总是怀着敬畏之心的。 但一路行来，他们见到的场景都是十室九空，那番惨烈让四人都心情沉重。 第161章 鬼村 亲眼目睹，毕竟是不一样的。 比和在大会上听长辈描述出来，又好似是一场比赛似的，那感受可深刻得多。 这就是，百闻不如一见。 “就在这儿吧，大家不忌讳吧。”看到一个人烟杳无的小村庄，陆遥遥提议。 “咱们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其实路过被屠戮的村镇可以停留下来看看，说不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她又说，“总比两眼一摸黑的，直接对上的强。” “咱们是修仙者，有什么可忌讳的。”童英就说，“邰澜，你呢？” 她都不问霍达，知道这一位什么都听师妹的。 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呀。 “我没问题！”邰澜也表态。 于是四人就进了这个死寂的，好像地狱门口般的村子。 人乃万物之灵。 陆遥遥本以为这话是人类自嗨，或者自大，但现在，走在这个荒无人烟的村子，她才深深地有了体会。 这是个大型村庄，靠近附近的城邦，并不偏僻。 从村里的房屋和道路规模来看，绝非穷困之地，更约摸有百来户人家。 想必人来人往的时候，会有强烈的烟火气，带着生命的活力。 可现在人去屋空，到处断壁残垣，某些本来屋中的东西都散落在外头，更到处一片片黑褐色的污渍，仿佛陈旧的血迹…… 没有了人，曾经的旺地也变成了鬼地。 “这也太惨了。”童英皱眉，语气里满是怜悯。 邰澜气得小脸青白，若有那害人的妖魔在眼前，他一定立即上前拼命。 “不如我们散开，找找各处的痕迹。”陆遥遥就说，“然后到村子东头的空地集合。那边，好像是他们的祠堂所在。” 她早看好了，那处地方空旷，靠近小山坡，若有什么暗中环伺，虽然他们容易成为靶子，但也不容易被伏击到。 而且因为靠山，土木气丰厚，利于大师兄。 他可是这一行四人中的第一高手，绝对指望。 “好，但不能散得太开，万一有问题，可以彼此照应。”霍达点头。 于是四人分为四个方向，一间屋一间屋地搜查。 期间倒没出现什么意外，天色尽黑时，都平安到了集合地。 “都发现什么了吗？”霍达问。 邰澜摇头，脸色更不好了。 童英却道，“我在那边发现好多残尸，看样子是妖魔吃掉一半，然后又有附近的野兽啃噬过的。” 邰澜开始吐了。 他本出身富贵人家，又因为资质好，早早就水杉挑进了悦来峰，真正的傻白甜，哪见过这等比疾苦还疾苦的残酷事情？ “我看到一些痕迹。”霍达就说，“那边的矮墙下本来有一圈很结实的竹篱笆墙，但似乎给一瞬间扫平了。” 他用了“扫”这个字。 然后又说，“因为时间太久，地面上的痕迹不明显，但确实有拖行的迹象。” 他又用了“拖”字。 “蛇妖？蟒？”陆遥遥立即判断。 但在现代，蛇就是种类繁多的动物，已知的就三千多种，性情和行为不尽相同，对付手段也不尽相同…… “极有可能。”霍达皱眉，“看毁坏的力度，估计至少有丈余……但也可能并非罪魁祸首，是后来才出现的，因为很多痕迹深浅不一。” 这个倒是。 他们四人在各处调查的时候，草丛和屋角阴暗处，经常蹿出一些不知品种的兽类。毕竟人类气场不在，房屋内还残留着一些吃食之类的，那么这些地方就会被其他物种侵入。 “遥遥你有发现吗？”童英问。 陆遥遥点头，“我那边似乎有几家猎户，储存了些野味肉类之类的。我仔细观察了下，发现很多东西被咬掉了一半就丢弃了。但咬过的茬口非常齐整，地上的碎块也断口也很平直，像是刀切，却又绝对是咬断的。” 这说明牙齿非常锋利，咬合力也相当的大。 “我还在屋外的地面上看到个脚印，因为是块菜田，沤得水有些多，经过这么久还能勉强辨别。”陆遥遥皱眉，“可怎么感觉前蹄是猪，后蹄是牛呢？这是什么东西？”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都没有答案。 修仙界的妖兽和普通兽不一样，品种杂驳，照楚师叔所说，还有远古神兽仙兽留下的血脉，四不像之类的太多了。 “我要再去看看。”邰澜忽然道，“一定是我看得不够仔细，妖魔不可能只去村子的一处，必定全闯过，我是漏掉了什么的。” 陆遥遥一把拉住他，“不必，这些线索已经足够了。而且从之前魏掌门所说来看，妖魔也好，妖兽也罢，并不是大批量的，几只而已。现在天黑黑透了，咱们必须不能分开，这样才能保证最大的安全。” 其实，是担心邰澜落单。 霍达和童英也表示陆遥遥说得对，邰澜知道自己实力弱，也不好执意非要去调查。万一遇了险，还不是要麻烦别人？ 陆遥遥看出邰澜的心思，觉得这小男生很不错。 那样的出身，那样的人生顺遂，却懂得默默为他人着想，实在是难得的。 四人商量完毕，就地生起篝火，再以四角为界，设好了结界，这才吃了点东西。又研究第二天的路程，约定每人一个时辰守夜，四个时辰后天就该亮了。 抽签决定的顺序，陆遥遥守第三班。 按照古代的说法，是鬼呲牙的时辰。 意思是最寒冷，阴气也最重，人类最脆弱。 霍达本来要跟她换，但陆遥遥觉得既然是抽签就没必要特意照顾她。 “难不成我在师兄眼里也是废柴吗？”这句都成了她专门对付尹图和霍达的话，为了让他们别太顾忌她。 童英在旁边插了一句，“这是不疼你吗？还嫌！” 陆遥遥失笑，对霍达打手势，让他赶紧睡。 童英第一班，邰澜第二，霍达倒是最后，他会坚守到黎明。 都是修仙者，只是因为修为不够，第二天又不知面临什么，才会抓紧时间休息，并不是身体疲倦的缘故。所以每一个值守的人都精神抖擞，并没有半点疏忽。 偏偏到了陆遥遥这班，不知是不是在这个时间段，人的抵抗力最弱，阳气最虚，她居然就有点迷迷瞪瞪的。 第162章 放着我来 正当陆遥遥整个人的意识和思绪正要悄无声息地滑向黑暗之时，胸口忽然感觉一阵发烫。 那样短促又热烈，烫得她立即惊醒。 随即就觉得情形不对。这是她“捡”到那枚玉指发出的信号！ 之前似乎会形成看不见的气场，保护她的心神不受攻击。 那现在，是示警？！ 陆遥遥猛地睁大眼睛，却强行控制自己的身体，保持一动不动。 就好像在睡梦中没有醒来那样。 鼻中，似乎闻到了一点淡淡的鼻味，有点像现代臭氧消毒灯散发的那种味道。 用力吸了下，立即感觉有点头晕。 妈蛋，难道有人放毒？ 心中这么想着，就把眼睛眯起来，从睫毛下面观察。 顺便探查了一下空间内，发现四只伴兽和小木头人都睡得极为香甜。 不知是不是空间变化的缘故，里面的灵气极为浓郁。它们在其中修行，有时候会出现类似醉氧的情况，叫都叫不醒的。 但以陆遥遥看，修为大约是突飞猛进了的。 此时空间有兽，身边有人，却似乎又只有她在独自面对危机。 忽然，她感觉身上一阵发麻，就好像有寒冷的东西靠近了。大约是西北的方向，给人非常缓慢，却又非常快速的拧巴感。 大约是因为没有声息的缘故。 很快，眼前出现一片阴影。 完全看不到实体，就像天空飘过一片云，遮盖住了月亮，形成的阴影那样。 陆遥遥悄悄戒备，把妖力提升到一定程度。 既不会被对方觉察到，又足够阻止突发事件。 最近她运用妖力的时候，只要不太过分，都能悄悄的进行，除非大高手，否则也发现不了。 渐渐的，她都感觉那妖力是她自己的了。 就见那阴影是一条黑色带状，很长，后面拖着尾，好像个扫把似的。它先是围着邰澜转了转，又悬浮在童英的身体上方，最后来到霍达身边。 扫把头贴近了霍达的头，使劲闻了闻，好像很满意。 霍达是七级修士，童英有五级，邰澜看似弱，但也有三级。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不可能对外物的接近没有反应。 哪怕是在熟睡中，哪怕是在结界中，哪怕知道有同门在值守，也不可能完全无知无觉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东西是结界困不住的，且那股子淡淡的臭味就是迷香，把他们所有人都迷了。 幸好她有那枚神奇的玉指，所以提前醒了过来。 “好强啊，这人好强呀。”黑影中忽然传来贪婪的声音。 紧接着，黑色长影的一端高高昂起，真的好像一条蛇似的，蓄满了力，猛然向霍达俯冲了下来。 看样子，是要咬掉他的头！ 趁着那黑影打算开吃，注意力分散，陆遥遥果断而迅速时挥出一道妖力，中间还卷着一块早就准备的大石头。 她算得极准，那黑影分开双岔，好像张大了嘴巴似的，猛然合起的时候，正咬中那块石头，以及上面包裹的妖力。 “崩掉你满口牙，假如你有的话！”陆遥遥大喝一声，跳了起来。 那黑影长声惨叫，黑色扭成一条，好像一条打结的破绳子。 这番动静之下，其他三人哪可能不醒？ 童英瞬间跃起，有如夜色中忽然绽放的花朵，花开瞬间就摆出了攻击的架势。 而邰澜则是第一时间祭起了他那柄晶莹如玉的长剑，映照得附近的地面都变得明亮。 霍达的反应更快，一翻身，人已在半空。 却是朝着陆遥遥的方向，显然第一反应是保护师妹。 “这东西放迷药还偷袭，抄家伙上啊。”陆遥遥大喊一声。 “放着我来！”霍达断喝。 他是土系法术，只一掌挥出，地面都似乎变成水面，泥土好像水波那样涌动了起来。随即骤然又掀起，把那黑影整个覆盖在泥土之中。 这是陆遥遥第一次看到霍达正式出手。 因为对方是偷袭，并不知道实力，此时霍达也没有试探，上来就用了五成力。 黑影本无实质，但在法术之下却完全被淹没了。 地面隆起一道长长的土丘，好像有什么在下面剧烈挣扎似的，土丘上的碎石瓦砾不断扑簌簌滚下来。 霍达人在半空，双手快速结印，形成一枚枚闪亮的土色字符，像缝合伤口那样，连续不断钉在土丘上。 终于，地面归于沉寂。 “看看，这就是实力。”童英对邰澜抬了抬下巴。 “原来七级是这么帅的。”邰澜星星眼。 幸好是个男生，若是个小女儿家，马上就追星族一样扑过去了。 但霍达却略一拧眉。 陆遥遥也感觉情形不是太对，因为那玉指散发的热度并有没褪去。 “小心！”霍达忽然大叫一声。 陆遥遥因为早就提防，反应贼快。 霍达的话音不未落，就一手一个，接着童英和邰澜向后速退。 开始还是她偷偷使用妖力带着这二人，当她感觉童英已经有所反应，立即收了力，由着童英把直接把她和邰澜拉上了自己的法器。 她的飞行法器，居然是一只杯子。 三人就蹲在杯中往下看。 就见明明已经被字符钉住的地方，好像伤口又豁开一样，黑气不断渗出来。 很快又连成一线，那扫把头上，还分出三个岔。 霍达毫不犹豫和退缩，又是一掌挥出。却没有排山倒海般的土石，而是薄薄一层土黄色的雾气，绳索一样，紧紧缠绕上那黑气。 都是有形有影而无质，却好像真刀真枪那样干了一场。 缠斗，互搏，非常之激烈。 “这就是七级的程度。”邰澜又感慨了，又急着往下跳，“我去给大师兄帮忙。” 童英一把拉住他，“这怪物实力不俗，你我过去，只能拖大师兄的后腿，还是不要瞎搅和！” 过了几招就看出来了，这怪物至少是霍达那个级别，所以算是棋逢对手。除非特别危急的情况，其他人，特别是等级低的，上去也是添乱。 邰澜脸一红，也知道童英说得对。 就见那两道气又是攻守几个回合，霍达就渐渐占了上风。 那团，不，应该说那条黑气愈发黑沉，好似有了实质之感。 “啊啊啊，大师兄迫得那怪物要现原形了！”邰澜看出来了，兴奋地叫。 第163章 小蛇蛇你要倒霉 那东西本来是隐了形的。 但体量太大，还是形成了黑影。 它似乎不想让人看到它的真身，可霍达却非要迫它出来不可。 不然，难道打得谁都不知道，谁对他们不怀好意也不知道么？ “大师兄，加油！”陆遥遥呼喝了声，身子前倾，差点从杯子中掉下去。 然后，那东西终于憋不住，显出了真身。 一条蛇。 巨蛇。 或者就是蟒蛇，碧绿莹莹的，但却有些奇怪，至少和陆遥遥所知的不一样。 浑身全是坚硬的鳞甲，张开时，不断有略刺鼻的味道散出。 “它在放毒气，迷药类的！”陆遥遥大声提醒，“而且这东西能穿透结界，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谢师妹提醒！”霍达百忙之中，还有时间和陆遥遥说话，“用符咒封住五感。” 封五感的符？师父好像给过她。 师父给了她一堆保命的符咒，都放在空间内的一个盒子里。可到底哪个才是封五感的…… 正急赤忙慌地想，童英已经一手挥来，替她封了。 “叫你平时不努力，遇险的时候抓瞎了吧？”童英大叫一声。 陆遥遥惭愧了下。 其实她每天也没有在疯玩啊，但做做这个，做做那个，时间就没了，完全没时间修行的。 封五感是说封住视觉，听觉，味觉，嗅觉，触觉，但现在只要封上嗅觉就可以。毕竟把符咒之力集中在一处，效果还会更好些。 但，他们太小看这条绿色的大蟒了。 它能无声无息间破掉他们的防护结界，普通的符咒之力也无法彻底封住五感。 好在它的毒气不是从口中吐出，而是从鳞片下面散发出来，而且带着淡淡的绿色烟气，无法喷射太远，大家只要留神不被它直接喷到，就不至于中招。 况且是霍达独战碧蛇，陆遥遥等人离得本来就远。 这个村子因为失去了人气，本来已经很破败。在霍达与碧蛇的大战之中，更是房倒屋塌，摧枯拉朽般，到处都掀起尘埃和难闻的潮湿气。 陆遥遥等人已经不断后退，离着战圈越来越远。 “这条蛇是水系？”邰澜紧盯着前面。 “废话，蛇么，大多是水系的。”童英道，“不过它的水气好难闻，好像埋在地里千八百年似的。” “我怎么觉得，像做过大牢的味道？”陆遥遥也说。 陈腐、黑暗、还有点被压抑的，恨不得见光的感觉。 “你的想法是挺奇怪的。”童英看不出来，“快看，大师兄要赢了呢？” 他们说话的时候，本就占了上风的霍达更是掌握了主动。不仅带碧蛇现出原形，更是把它迫得半个蛇身都缩在土气与水气形成的泥泞里。 看样子它想逃，却根本没办法。 “孽畜，受死！”霍达身子几个起伏，悬于碧蛇的上空，“今天就为那些枉死的无辜百姓报仇，好教你得知，这世间没有最强，只有更强。恃强凌弱，早晚会死在更强者的手下！” “说得好！”陆遥遥拍着巴掌。 而霍达外表是谪仙的模样，武器却是一把雄赳赳气昂昂大刀，刀背上打了九个孔，每个孔上都吊着一根犬牙。 挥舞的时候，咔哒咔哒地响，非常的威风。 他挥起大刀，对着碧蛇的头就砍了过去。 眼见这蛇就要死于非命，却异变陡生！ 就见碧蛇忽然身子下顿，姿态极其怪异，身子软塌到好像它立即要蜕皮一样。 事实上，它真的蜕皮了。 外面那层蛇蜕腾的爆出一团碧雾，里面新生的蛇忽然昂起了头，非常迅速和有力，带着狂暴之气。迫得霍达向后猛退、急坠，整个身子撞破了一座房屋，直接消失不见了。 陆遥遥大吃一惊，“师兄师兄！” 她急得大叫，声音都岔了。 回答她的，却是那摇摇欲坠的屋子连屋顶都被掀了起来，霍达从里面一跃而起，重回半空之中。 虽然有点灰头土脸，但显然并没有受伤，而且因为被这意外伏击了下，英俊绝伦的脸上都带了怒气。 她这师兄，从来都是美貌的画中人，如此生气，陆遥遥也是第一次见到。 “小蛇蛇你要倒霉了！”她大叫一声。 而后轻咦。 以她这种专业的兽医眼光来看，这条蛇非常非常瘦。之前霍达逼迫黑影现出蛇身，但它居然有点狡兔三窟的意思，那碧蛇外表也是伪装，倒是体型膨胀。 现在这黄底中带着色彩斑斓的纹路模样，才是真身。 可这真身，明显是不太健康的。 但更神异的是，不健康也不耽误它凶残。蛇身一晃，居然变出三个头颈来。 因为太快了，陆遥遥甚至以为自己眼花，看到虚影。 “妈耶，三头蛇，我只在书里看过。”童英惊讶万分。 而它不仅三个头，虽然看来病歪歪得，实力却忽然暴增三倍。 三颗头的嘴里都长着紧尖利的鲨鱼牙，长而血红的信子，每吞吐一次都带出强烈的腥风，就连蛇腹都遍布的鳞片比之前的更厚、更坚硬。 霍达毫不畏惧，挥刀迎战，并放出了夜叉。 他特别疼爱这只狗子，除非万不得已，他自己能做的，绝不愿意让夜叉辛苦。 甚至他们路况不佳的时候，他怕伤到夜叉的爪子，甚至要背着狗…… 现在让夜叉上，证明他独自已经无法战胜对方了。 夜叉一出现就兴奋异常，嘹亮地叫了声，就直冲而上。 “留神它放毒。”陆遥遥紧急提醒。 狗子嗅觉特别灵敏，更应该注意。 也在此时，她终于想到师父给的五感符在哪里了，极快速地伸手进空间抽出一张，向夜叉抛去。 符咒之力与修为是相辅相成的，修为高，符咒力量就大。 尹图什么修为？他给予的符咒之力比霍达强很多，童英就更是比不了的。 夜叉一怔。 但出于对陆遥遥的信任，根本没有抵抗，就让她给封了嗅觉。而鼻子堵得难受，这点火全撒给怪蛇了。 嗷的一声，怪蛇被夜叉咬中，两只同时痛叫起来。 之前霍达的大刀砍上那鳞片，却完全不能伤害怪蛇分毫，只溅出了串串火星。 可是夜叉的牙齿就不同了。 七级的伴兽啊，闹着玩的吗？ 但怪蛇的鳞甲太坚硬了，夜叉给硌得牙齿都出了血，也疼得叫起来。 第164章 越挨揍越强 霍达听闻夜叉的痛叫声，心疼得直抽抽。 而怪蛇表现得更怪，每当受挫，实力就暴涨一层。 “你真是一条贱蛇，不打不动弹是吧？”陆遥遥又气又急。 她听闻有这样的东西，揍它，它才能发挥实力。 这种情况就不应该刺激它，可现在不揍也不行啊。 简直两难。 嗷的又是一声，是怪蛇独自发出。 陆遥遥都不明白，蛇是这样叫的吗？不都咝咝的才对？ 就见随着这声喊叫，它体形忽然暴涨。虽然还是瘦骨伶仃，却高如房屋。 霍达为了近身攻击，已经落在地面，此时却被它居高临下，忽然从优势变为劣势了。 而且那蛇的三个头分别从不同角度攻击，若非夜叉抗一抗，霍达甚至已经应付得手忙脚乱。 本就实力相当，现在变成一打三。 “不行，得帮忙。”陆遥遥果断道。 本以为是打个青铜，哪想到是个王者！ 而且不知根底的王者。 这运气也没谁了，上来就遇到bss级的，都不能先打点小妖小魔的升升级？ 她打游戏的时候就是这样，可真实的生活不是游戏！ “好！”邰澜本来就憋坏了，此时一跃而起。 那声好字，听起来都有点像嗷！ 可陆遥遥一把拉住他。 她也急。 战场上瞬息万变，若失了良机，就可能造成巨大伤害。可是若完全没有计划地乱冲，那就是拖后腿。 “你们看，我师兄很强的，可以以一敌二，嗯，敌两个蛇头。但最左边这颗头比较厉害，还能喷毒液。”陆遥遥急得额头冒汗，却还是把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先说明，“就因为第三个颗头比较粗大高扬，还能喷，我师兄躲起来才吃力，就影响了下一波进攻。夜叉就算身手敏捷，但有这颗头拦着，始终无法绕到它背后进攻。” “我们打这颗头！”童英懂了。 陆遥遥使劲点头，“但要有策略，因为我们三个绑在一起，也不是第三头的对手。咱们和我师兄是什么修为差距，不用说吧？” “那怎么办？”童英急脾气。 “布阵。”陆遥遥连忙说，“听我号令，布阵！” 阵法，是群体弱者战胜强大者最好的法门！ 正巧她在现代时读历史，正经研究过戚继光无敌的鸳鸯阵。几个士兵相互协作，能把数倍力量于自己的将军拉下马！ 她先是伸手入空间，直接把三只伴兽都抄了出来。 “塑料花，你远离阵外，去调集草木之气。植物最能消解毒素，你有多大力用多大力，把那怪蛇的毒气挡住！” “珠珠，你把刺都竖起来，不要与对方硬碰硬，它的鳞甲太厚太坚硬，会把刺反刺入你自己的身体。只要用尽全力，让对方投鼠忌器，动作能够迟滞些就可以了。” 这其实是心理攻击，就像她在现代的时候，哪怕穿着厚底的登山靴，看到地面上冒出的植物尖刺也会躲开。 刺不透，但下意识地会回避。 珠珠，争取的就是这刹那的犹豫。 “小强，你不要乱跑，它连蛇腹都是鳞甲，划不破。”最后她一把揪住要往前冲的猫坚强，“你身体灵活，速度又快，要利用自己的优势。你看，它的鳞甲会因为动作而出现缝隙。那些缝隙之中就是软肉，你只要攻击那里，但必须一击就退，然后再击，不可恋战。挠人，不是你的本事吗？” 喵呜一声，小东西叫得露出了尖牙。 它是十分好战的类型，没事还要挑衅，何况现在让一条小长虫欺上门来！ “童英，你在珠珠身后，进攻的事全交给你。邰澜，你和我协防童英左右侧路。后面的位置，塑料花会补上的。” 她的三只伴兽，自然完全而彻底地听命于她。 童英和邰澜哪怕对她没有那么信任，但情况紧急，她身上散发出稳定而机智的气息，让他们也不怀疑了。 吩咐完，瞬间就阵成。 彼此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直接迎向怪蛇的第三头。 霍达瞬间感觉压力减轻，这才有余力说话，“小心它的毒牙，非常之锋利。” 一条蛇，长着鲨鱼牙，近看发现好几层利齿，能不锋利么？ 陆遥遥心想，却很快甩开一切念头，专心迎战。 她对敌的经验少之又少，就在门派内揍了几个贱人而已，与现在这真刀真枪拼命的情形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身入战圈，才知道压力有多么大。 好在阵法由古代的战神级别的人总结，非常顺滑好用。童英又给力，因为是火系修为，武器为一条燃烧的火绳，令水系的怪蛇十分忌惮。 而邰澜虽然修为略差，但那柄玉剑为明光剑，不时放射出光华，让他可仗着仙剑之能，以水系对水系，弥补童英进攻产生的漏洞同时，还能附加伤害。 陆遥遥虽然水准最差，单拎出根本不够看，可她居中策应，一道道妖气不着痕迹地输出，一边看顾着自己的三只伴兽和同门以及夜叉，一边不断出声提示危急之处，化解了好几次面临的危机。 怪蛇气得哇哇乱叫，恨不能先把这个低级女修搞死。 可它一扑向这女修，对方的阵法，还有身后牵制住它两颗头的厉害小子，就立即如影随形的缠上来，令它不得不收回杀意，立即回防。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不幸的是陆遥遥猜对了：这条怪蛇越是挨揍就越强，这么下去，这一战就没完没了了。 除非，有新的力量加入，瞬间打碎这种平稳。 陆遥遥一边勉力支撑，一边快速转动大脑想办法。 蛇类有什么天敌？ 蛇的天敌有很多，最厉害的应该是蛇鹫。 可现在哪里去找？ 若是有厉害的飞禽，她以妖力包裹其身，让它不被怪蛇攻击，瞬间能踩到蛇的身上也勉强可以…… 不，这条蛇太大了，能踩到它头上就好。 打蛇，要么打三寸，在颈椎最脆弱的地方。 要么打七寸，靠近心脏。 正想着，忽然觉得空间中有异动，分出一缕神识看，发现居然是大浪醒了。 第165章 流星 大浪自从破壳后就一直睡觉，一天五到七顿吞食她喂的妖力。 虽然期间没醒过，但身上漆黑的皮肤上渐渐长出火橙色的羽毛，虽还是软绒绒的，却特征明显。而且腹羽却是雪白的，正中间有一个奇怪的锯齿形状…… 据陆遥遥看，大浪八成是火系的灵根。 明师叔的火儿也是火系，难不成飞禽中火系比较多？ 也是，以四相论，南朱雀，就是火鸟。 本来陆遥遥安心养大浪，已经预计它睡个几年，可这时候它却忽然醒来，还撞笼子似的，非要往外冲。 “你还小呢，打不了架。”陆遥遥急得叫。 一分神，差点害得夜叉中招。 那条毛茸茸，蓬松松的大尾巴被毒液沾染上一些，就像沾了强硫酸似的。 幸好只是碰到了毛毛…… 陆遥遥吓得心里怦砰乱跳。 那边珠珠顶在最前，怪蛇下意识地躲闪几下后，终于确认猪身上的尖刺奈何不了它，狠力几个甩头下来，珠珠都挂了彩。 阵法最后的塑料花也非常吃紧，纵然调动了木气形成毒液的屏障，但实力相差太大，只要沾上一点点，就花枯叶落，也是瞬间成灰，对它灵力损耗巨大。 害得这所谓的上古仙种在人前也顾不得形象了，几乎是破口大骂，所有的字都必须得用三角广场叉来表达，相当污染耳朵。 就猫坚强越战越勇，也只有它给怪蛇造成了伤害，令其鳞甲后渗出鲜血来。 也因此，怪蛇除了恨陆遥遥，就是恨这小猫咪。 好几次，它不管不顾地针对，差点一口把小东西吞了，害得陆遥遥差点犯了心脏病。 霍达那边也好不了多少，他相当于以一人之力对抗这怪蛇的七成功力，若非他的修为在年轻一辈中最高，意志又是极为顽强，加上和勇敢无比的夜叉配合默契，早就会败下来了。 陆遥遥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师父给了救命的玉符，但直到此刻陆遥遥才发现，真到生死关头，已经缠斗上了，哪有灵力和机会求助啊？ 而且才出门就叫救命，以后还怎么有脸立足于修行界？ 与此同时，远在落霞门之内楚鬿忽然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意识到陆遥遥出现危险，他立即翻身坐起。 下一瞬间，一道银光冲天而起，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四大掌门和听禅长老正在商议事情，因为坐在院中，都同时注意到了。 “那是什么？”瓦泰就惊讶地问。 “流星。”尹图立即回答，然后顺嘴就编，“刚我看到有星光起，没想到就闪过去了，好快。” “不管那些，正事要紧。”怒心大师连忙把话题拉回。 尹图微笑点头，心里却是揪起来。 老祖忽然跑出去，难道是遥遥出事了？登时就觉得屁股下面像长满了尖刺似的，要非常努力才坐得住。 这边楚鬿瞬发瞬至，看到那怪蛇，也是十分惊讶。 这东西，半妖半魔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动了动，想出手，却发现旁边还有个东西在潜伏，也在暗中窥探着。 再看遥遥他们的阵法，像模像样，打得虽然紧张艰苦，险之又险，有他在旁边，遥遥必定不会出事，倒不如再看看他们能发挥到什么程度。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那与他有渊源的第四只伴兽要出山了…… “不要吵！”这边陆遥遥在阵法中支撑得本就吃力，又不断要分神到大浪那边，几次手忙脚乱，内心不禁烦躁，不禁吼了一声。 大浪瞬间就不吱声了。 陆遥遥意识到不对，心中就感觉到一阵委屈巴巴的劲儿，心知是自己太过暴躁，吓到孩子了。 大浪还小，有什么错呢？ 伸手进空间，本打算趁空摸一把以安抚，哪想到大浪也和小强一样是个小混蛋，居然顺着她的手钻出来了。 而且一离手就向前飞，这么小的个子，羽毛还没换过，还算是胎毛，却跃起数丈高，身子看起来都像个小黑点了，同时发出一声清越的叫声。 虽然奶声奶气，但透着股遨游九天的大气感。 “你要干什么？快回来！当心让蛇吞掉！”陆遥遥急得差点跳脚，偏偏腾不出一丝精力去把这小扁毛揪下来。 “啄啄啄……”大浪的声音在陆遥遥脑海里回荡。 外在的声音就是清脆的啾啾声，震人心脾。 随着这短促的声声叫，它整个小身子崩得笔直，化身为箭那样，直冲着怪蛇而去。 怪蛇昂头，似乎感觉到危机，想要一下消灭。 本来它仗着身高优势，又三颗头，三道灵力，死死占着上方位和后方位，陆遥遥等几人费尽力气也无法攻击它的弱点。现在有个小鸡崽子似的东西忽然飞那么高，它必须给拍下来。 一念及此，张开血盆大口，哈的一口毒气喷出，直接把大浪笼罩其中。 陆遥遥心胆俱裂。 虽然相处不久，可既然成为了她的伴兽，就好像血缘之亲似的，天然就产生了感情。若它死了，如何能不心痛？ 并非人人都像谢心月那样无情无义。 可几乎就在瞬间，她脑海中却传来愉悦兴奋之意。大浪这小东西非但没有中毒，好像还饮毒如琼浆。 陆遥遥心头一动。 大浪未出生就有灵识，能听懂外界的声音和对话。出壳时又那么奇特，后来竟以妖力为食，显见是不寻常的。 也许它真的可以…… “假装被毒死了，掉下来那样，然后啄它的眼睛。”陆遥遥当机立断，在灵台里吩咐，“左边那只。” 她看得清楚，除了三寸和七寸那种常识类的部位，此怪蛇的灵力大量从眼中汇聚，而且它总是下意识地避开左边，那么就一定有问题。 “好呀妈妈。”大浪开心地答应。 主仆二人的交流，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因此在怪蛇看来，小鸡崽儿被它毒到，就这么直直跌落下来。 它得意……不到一秒，就在大浪即将落到地面的瞬间，居然凌空停滞并转换方向，向着怪蛇的头部而来。 怪蛇瞪大眼睛，本是惊慌，却相当于把靶子扶正了。 大浪最乖，听妈妈的话，说啄左边，就绝不会啄右边。 第166章 真正的好人缘 大浪还远未长成。 它的嘴，也叫喙还短短的，软软的，也不尖。 可是在接触到蛇眼的瞬间，居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瞬间就穿透了过去。 怪蛇身形一僵，紧接着长声大吼。 弱点被击穿的痛楚，令它整个蛇头和蛇颈都软趴下来。 “踩住它的三寸！”也不管大浪懂不懂，陆遥遥急叫。 那小爪子还小得很，嫩黄黄的，闻言就准确落到蛇头的三寸方位，爪子尖还刺入一点点。 大浪那样子，好像怒海波涛中的一艘小船，还是纸船。 但却稳稳跳在上面，波涛无论如何也翻不过来了。 另两个蛇头见势不妙，想过来援助。 可霍达是谁，他以一敌二虽未胜，也也未败，并时时注意这边的情况，寻找哪怕半分的机会。 此时都不用配合，也不用陆遥遥提醒，直接变招，合身猛攻。眨眼之间，和夜叉一左一右，咔咔两声。 蛇血喷溅。 两颗蛇头一个被霍达以大刀砍掉，另一个被夜叉咬住上方的肉冠，再被霍达反手砍掉。 霍达甚至还没忘记挥出一道结界，免得蛇血溅到他亲生的师妹身上。 变化只在片刻之间。 之前以一己之力拖住数名修士，越挨揍越厉害，时间拖得越长，它胜面越大的怪蛇，一下子就变成独头蛇，还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大浪，回来。”陆遥遥一声令下。 大浪立即从蛇头处跃起。 霍达及时赶到，一枚玄针刺入怪蛇的三寸之处，断绝了它大半性命。 大浪却没回空间，直接跳到了猫坚强的头上。 小猫闪展腾挪，体力消耗巨大，早累瘫了，趴在那儿也无力拒绝。 塑料花也只剩下半口气，有气无力的回到陆遥遥的发上。 于是陆遥遥和猫坚强这异物种母子是一个造型，头顶着奇怪的其他生物…… 可惜了。 楚鬿暗中摇头，那怪蛇似乎是生病了，不然遥遥他们坚持不了这么久。 而且它三头被砍掉其二，另一个也生死未卜，就算能活下来，高达十二级的修为啊，怕只剩下三分之二，或者多一点点吧…… 它修行到这个程度，本也是不易。 但转念又一想：敢欺负遥遥？注定就要倒霉的。幸运的是遥遥没事，不然他就剥了那蛇皮，给遥遥做背袋。 看到头顶着一支豆芽发夹，抢过邰澜的明光剑，当拐杖一样拄在地上，气喘吁吁的陆遥遥，他不禁又微笑。 这个丫头果然会创造奇迹的，永远无法推测她会做什么，又能做到什么。 此一局虽是团胜，却是她指挥有度。况且最后致胜的，是她新收的伴兽。 尽管有运气的成分，但遥遥对尹图说得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呀。 这丫头，好像天生吸引珍奇的兽类。 而且说起指挥，尹图当年的心上人好像是个女将军…… 楚鬿发现自己思维开始发散，显然是和遥遥在一起日久，被带歪了。 但他还是没有动。 因为遥遥赢了，他就不必冒险现身。而且那位躲在一边的东西，估计就要出来了。 正想着，就听到黑暗中有掌声响起。 陆遥遥等人都是吓了一跳，因为太疲惫了，再来强敌就是要糟个大糕。 就霍达还有余力，立即挺刀戒备。 很快，从那声音传来处，走出个男人。 红衣，艳丽的容貌，面色惨白却自带嚣张气息的男人。 他的身后，跟着一只比大狗还大的兔子。 呃，是兔子吗？不太像，但又有点像。 “修九幽！”陆遥遥立即认了出来。 “师妹认得此人？”霍达还是戒备，却看向陆遥遥。 “师兄小心些，这人魔道的，谁知道安没安好心。”陆遥遥脑筋一转，冷笑道，“也不知道他在暗中藏多久了，八成想来一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霍达一听，立即就绷紧了弦，再加三分小心。 魔道的，名字中有数字序号还带幽字，难不成…… 童英和邰澜也不是傻子，登时围到陆遥遥身边。再加上三只，不，是四只伴兽，简直像是众星捧月一样，其实是把陆遥遥保护在中间位置。 “你人缘真好。”修九幽感慨。 “说我人缘好的，你是第一个。”陆遥遥哼。 若放平时，她也不会对修九幽太敌视。可是他们才经历了一场生死大战，这家伙就从阴暗处走出来。刚才她都说了那样的话，挑明他可能隐藏很久，他也不反驳，直接默认了。 若说这红彤彤的男的安好心，说给厚道的小狗夜叉，小狗都不会信的。 “世人庸俗，怎么懂得什么叫真正的好人缘？”修九幽嗤之以鼻地道，“一堆人围绕着，你好我好大家好就是好人缘么？像你这样，共过生死，自己都小命不保了还想保着你，才是真正的交情。这样一个朋友可顶百，其他那些随波逐流的不要也罢……” “你说谁小命不保？”陆遥遥只注意到这个，“你再多嘴，我让你小命不保！” 她最讨厌别人阴阳怪气的。 其实有句话说：你长得好，你说什么都对。 眼前这一位，就长得贼好看。 但陆遥遥在这个世界见过的帅哥不止一个了，免疫力极为强大。 她师兄，论长相比修九幽还要略胜一筹。 她师父，也是中年帅大叔。 更别提那个死神，简直帅得冒泡，还有楚师叔。 不知为什么，世人眼中相貌平平的楚鬿在她心里也好看得不得了。 “说话挺狂啊小丫头。”修九幽都笑了。 “不信你试试。”陆遥遥口气却硬，“你比这怪蛇如何，它现在不是变死蛇了。” 修九幽就一下子噎住。 “说吧，你要干什么？”陆遥遥紧接着问。 她也不想和修九幽打，因为师兄灵力耗得差不多了。但是，有的人吃软不吃硬，有的人吃硬不吃软，修九幽明显是后者。 你若是怂了，他就看不起你，反而更会麻烦。 而暗中，她都把求救符捏好了。万一修九幽不识好歹，非要乘人之危，她也只能没出息地叫人来了。 第167章 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它要找你，我带他来，正好看到这场大战。”修九幽耸了耸肩，指了指身边的兔子拙拙。 “偏巧这蛇与我有点渊源，就躲在一边看看，哪想到你这么本事。哦，你那只鸡，还是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哇，这才孵出来没多久吧，就这么厉害了。” “野鸡。”陆遥遥顺口说。 因为大浪的羽毛太艳丽了，腹部还有花色。一般来说，野鸡才会长出极绚丽的羽毛，或者孔雀。 可大浪明显不是后者。 “送我行不行？”修九幽两眼发光。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这是我的伴兽，怎么送你？”陆遥遥翻了个白眼。 师叔说暂时不能对外提出她有了第四只伴兽的事，但大浪既然出世，还让这个修九幽看个满眼，反正也瞒不住了。 全体震惊。 霍达、童英和邰澜就别提了，修九幽都张大了嘴巴。 半天后才说，“你到底什么来路，为什么可以不停的收伴兽？” “跟你有关系吗？”陆遥遥翻白眼，“直说吧，你干什么来的？亮出你的打算，叽叽歪歪的影响人睡觉。” “你这个丫头真是……也太不客气了。”修九幽都怔了怔。 不管是魔道内还是外，但凡知道他的身份，没人这样跟他讲话的。即便不知道他是谁，他长成这样，人家也都软声细语，特别是女人，说甜腻腻的都差不多。 “你是不是喜欢我？”他忽然问。 陆遥遥摆出不好惹的刺儿头样，好像珠珠那样，来什么都刺回去，没想到这位也不按常理出牌的。 愣怔之下，她连呼吸都噎住了。 也是好半天才说，“我是不是中毒了，耳鸣，把什么听错了吧？”她问的是童英。 童英震惊脸，却摇头。 “你没听错，我就是这么问的。”修九幽一脸傲慢接过话来，“毕竟只有喜欢我的女人，才会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游戏，故意跟我针锋相对，好引起我的好奇心。” 女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陆遥遥忽然想到现代霸总的台词，差点呕了。 “你真想得太多了。”陆遥遥，“而且你真的好油腻。” 有吗？ 修九幽看看浑身上下，很干净清爽啊，哪里来的油？ 陆遥遥却继续说，“你长得是挺美的，但也不必要如此自恋好不好？见惯我师兄，你的长相也不够看。” 修九幽看了一眼霍达，明显妒忌。 再看一眼陆遥遥，又明显不信。 陆遥遥指天发誓，“我保证对你没有非分之想，你尽可以放心。至于说我为什么会不客气……如果你救了对方身边某位的性命，对方不报答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了报答，但还要幸灾乐祸，见我遇到危险却袖手旁观就过分了。这样换作是你，你的态度好得起来吗？” 一般人听到这个，多少会有点惭愧的。 但，修九幽是一般人吗？ 非但不一般，简直是脸皮厚得像铁皮。 他居然笑笑说，“我也没办法，这条小蛇我是认得的。我恨不得它死，可同为魔道，我若下了手还没有因由，就是坏了规矩。” 陆遥遥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刷新了，“意思是，你这是借刀杀人，然后不但没有暗中偷着乐，还要出来和我炫耀？” 无意中帮了一个贱人的忙，这气，这打击，简直双重。 修九幽毫不在意地笑，“你这么生气干什么呢？是你们先惹上的它，我只不过没有伸出援手而已。但结果于我有利，难不成是我的错？就算不为我，你也得杀死它对吧？顺便嘛，嘿嘿，顺便让我开心一下。不，是开心死了。” 陆遥遥自从穿越以来，论怼人的功夫，没输过。如今常胜将军终于败了…… “至少我得问问，它到底是个什么来路？”陆遥遥想了想，还是决定理智一下，“不管怎么说，无意帮忙也是帮忙，我要你回报我，就是告知它的来路，立即，马上！” “小气的女人我见多了，你这样理直气壮的倒是第一个。”修九幽轻轻哼了声，“冲着你这么与众不同，我就破例多说几句。” 他指了指地上的“死蛇”，“你也知道，我是魔道新任的魔尊呀。而这条小赖皮蛇，是唯一与我有一争之力的。” 他扬起下巴。 霍达还好，毕竟从修九幽的名字已经猜测出了什么。童英和邰澜没有想到这一处，此时十分的惊讶。 这个长得妖气十足的男人，居然是新魔尊！ 怎么听起来，陆师姐与他有交情？不，应该有过接触。 “他败给你了吗？”陆遥遥问。 心想当初幸好没与这个骚包男交恶，不然她一个人可搞不定。 “我们就没打，若是打，看他刚才这样子我能赢，在他全胜状态之时，我赢不了。”修九幽倒是实话实说，“他之前不知为什么陷入个沼泽里，被困了很久出不来，错过了选任魔尊的最佳时机。” 陆遥遥怔了怔，童英也不禁望向她。 之前她还说，感觉这怪蛇有陈腐的气息，好像在大牢里待了很久似的。这证明她感觉还很准，毕竟被困在沼泽，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可它是蛇啊，居然给困在沼泽里…… “它现在这样子，以及全盛状态是什么意思？”霍达忽然插嘴，“它是受重伤了吗？” “这个不知道。”修九幽摇头，但浑身透着高兴，“其实它怎么样，我完全没兴趣。但它能这样死掉，算是去除了我的一个宿敌，劲敌。嘿嘿，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 “它是生了重病，病了很久了。”陆遥遥没好气地说。 刚才从这条蛇的行为和外观来看，就知道这是条病蛇。 到这个世界后陆遥遥发现了一个问题，妖兽甚至灵兽也会生普通动物才有的疾病。随着修行，虽然它们的能力在提升，但悲催的是疾病也会升级。 就像修仙者虽然不会得普通的伤寒感冒，但却有类似症状的更强版本，严重的也会损伤修为，最后更要面临直接可能灰飞烟灭的雷劫。 没有百毒药不浸，想成功，每一步都是冒险，每一步都是血泪，天地间的平衡规律就是如此。 作为陆遥遥来说，她的优势在于，这些妖兽灵兽，也许还包括那些仙兽和神兽吧，病症虽然更重了，治疗方法却没变过。 而她有妖力，以及明师叔的好药…… 第168章 好白菜全让猪拱了 她治病救兽从来不要求回报。 因为内心中对动物的仁慈，以及职业病。但现在看着嘚瑟，而且道德水准不稳定的修九幽，她内心深处忽然有了其他想法。 这条蛇，外行看不出来，其实……还没死透…… “拙拙过来，我给你再检查检查，看你彻底好了没有，看你主人有没有好好照顾你。”她忽然转身乖乖跟在修九幽身后的大兔子。 她眼角余光看到了，拙拙一直眼巴巴地看着她。 而她一看到拙拙就心情愉悦，只是觉得这么可爱软萌的宝宝归了修九幽，主宠感情还很好的样子，就想起一句不太恰当的比喻：好白菜全让猪拱了。 修九幽后撤一步，表示拙拙可以过去。 拙拙就蹦跶着过来，也是很开心的样子，令陆遥遥整颗心都放松了下来。 把拙拙带到矮树丛后面，仔细检查了下，发现它手术的预后极好，几乎没什么问题了。 “以后就可以正常嗯嗯了。”她摸摸拙拙的头，“只要记得，要多吃蔬菜和水果，还有粗粮，少吃肉。呃，你是吃肉的吧？” 拙拙无言，一边修九幽回答道，“爱吃肉。” “少吃。”陆遥遥对着修九幽，让没什么好气了。 修九幽也郁闷：难不成自己的长相不如拙拙？这女的为什么对他总是恶声恶气的？是不是她太没有鉴男品味了。 “但是你的尾巴怎么了？脱掉了吗？”陆遥遥又看向拙拙，也早看到那根毛茸茸的在尾巴，狐狸一样的，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兔子一样的短尾，是个小圆球状，也是非常可爱。 毕竟是妖兽，她不知道人家修行是不是有什么特异变化，反正看样子不像是强行的外伤。 拙拙也不说话，却似乎听得懂陆遥遥的。 它忽然坐立，两只小前爪子在肚皮上抓呀抓的，最后好像袋鼠一样，居然抓出个雪白的、毛茸茸的球来。 并且，递到陆遥遥面前。 “送给我的？”陆遥遥略略惊讶，但就是心情好。 “我就说嘛，医生本来就是治病的，感谢什么？可拙拙非要感谢。”修九幽在旁边说。 这么大言不惭的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那张人嘴里出来的。 “它用自己的尾巴做了这个装饰品，反正你头上戴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腰上再挂一个也没什么吧？”修九幽继续废话，“它为了你也是拼了，那尾巴代表它的力量，虽然没什么用，但给了你，它千八百年修不回。” 拙拙哼了声，表示不满主人，又讨好地看向陆遥遥。 陆遥遥是真不爱听修九幽说话，可没有他解释又不成。 “你才乱七八糟，你们全家都乱七八糟。”塑料花一听就不乐意了。 可她的声音只在陆遥遥脑海中回响，可见对修九幽还是有些忌讳的。 “谢谢你啊，拙拙。其实不必的，你这么可爱，只要你健康长寿，我就喜欢得很。”陆遥遥笑眯眯的抚抚拙拙的头，“以后要好好的，你也一定会好好的。万一那个骚包男死了，你可以来找我，我也可以保护你，给你一个家。” 拙拙的兔眼中闪出晶晶的光芒，小狗一样湿漉漉，极其无辜可爱。 也不知为什么，陆遥遥看到它就心情好。 不过转头再看到修九幽，情绪就差了。 修九幽心情也差：什么叫他死了？他才不死，魔道万古长存！ “没什么事赶紧离开吧，我们又不是一路人。”陆遥遥又神情温柔的拍了拙拙两下，对上修九幽却立即变脸，那叫一个快。 她也恨不能快点打发走这一位，毕竟时间不等人…… “山不转水转，早晚还能见到的。”修九幽哼了声，满意地又看了看地上的死蛇，拉着拙拙就走了。 眼见他身影走远，陆遥遥对霍达丢了个眼色。 霍达摇头，“没藏着，确实走了。” 陆遥遥这才挥手，“快快快，设一个结界，外头看不透那种。” “你要做什么？”霍达问，但手下却不慢。 师妹的话就是命令，比师父的还管用。基本上，他都是问也不问就照做的。 “我要救这条蛇。”陆遥遥急道。 “你为什么要救它，好不容易……”邰澜都惊了。 “是因为那个修九幽吧。”童英插嘴，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可是你要理智啊遥遥，不能因为气不过那个骚包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及借刀杀人的得意嘴脸，你就把敌人救回来。再打一回，我可撑不住了。” “我若救它，必定不能让它成为咱们的敌人，而是修九幽的敌人。”陆遥遥忽然用了传音法给其他三人，显然不确定死趴趴的蛇是不是真的彻底失去意识。 安全第一。 “虽然是气不过他的德行，但却是理智的考虑。你们，想这人知道我太多的事，而且性格阴晴不定，良心带弹性，还是很大的弹性。咱们这次战胜了他的宿敌，他虽然高兴，过后魔道中人问起，万一他说不清楚，八成会以为门人报仇为借口来找茬，树立自己友爱无私的形象，把自己摘干净。而且咱们那个阵法，以及我师兄砍下这怪蛇两头的事，怕他将来做文章。”她解释。 “你想得好远。”童英怔了怔，惊讶了。 陆遥遥不说话，只用力点头，以表示自己想法的可能性和正确性。 她受过大学学生会政治和上班后的办公室政治的荼毒，对这种小伎俩太熟悉。 况且她有强烈的感觉，修九幽真会这么做。 但她不会承认，这也是给自己找借口，因为她就是看修九幽不爽。 能有谁让修九幽头痛，她就爽了。 “你要让它立下咒誓吗？”霍达懂了。 修仙界有一种极厉害的咒誓，只要以心头血立下，违誓者下场极惨，违誓的行为，有时还会加倍反噬自身。 甚至当场就报。 因此只要立下这种誓言，从古至今就没人敢食言。 “它有得选吗？”陆遥遥瞄了眼地面，不再传音，故意说给某蛇听。 “尤其，修九幽说的那些话，他难道也能忍？还是个男人，呃男蛇不是？我救他可以，可也得为自己着想呀。他若不立誓，将来恩将仇报，伤我怎么办？那我只能不救。就让它一辈子被修九幽骑到头上，不得翻身。真的甘心吗？难道就像一条死蛇一样被修九幽这么欺侮，毫无反抗之力？” 看到蛇皮某处抽搐了下，就再加码，“若真这么窝囊也没办法，软皮蛇嘛对不对？” 第169章 约法三章 话音落，地上的蛇忽然抖了抖。 陆遥遥示意，霍达立即起出自己的玄针。 童英和邰澜有志一同的向后退了退，戒备。 陆遥遥摆手，“它伤了颈椎，而且是灵力穿透的，若我不给它接好那断骨之处，它动不了。” 走上前，居高临下对着怪蛇说，“软皮蛇，你怎么说？” “我，我不是软皮蛇。我相……救我，我立誓，什么誓言都可以。只要让我活下来，只要让我活下来……”怪蛇忽然口吐人言，语气极为恳切。 从修九幽说怪蛇全盛时，他都打不过，陆遥遥就知道怪蛇的等级绝对够，必定听说人言过四级。 “我需要你立下好几个誓，也可以的吗？”陆遥遥蹲下，“不若你也别这么轻信人类，我先给你检查一下病症，若说得对了，你就要赌一赌，我真的能治好你。若不然，咱们大家各安天命。” “我叫相三……”怪蛇忽然自报家门。 这在心理学上是好的现象，起名字，是建立感情的开始。而报名字，是建立信任的开始。 “我先帮你检查一下，可能有点痛，你要忍着点。”陆遥遥说。 “某家有什么不能忍？”相三忽然狂妄地道。 陆遥遥点头，又对师兄丢眼色。 于是童英和邰澜惊奇地发现：这师兄妹二人都不用说话，彼此一个眼神就知心意。 果然，将来是要结道侣的吧，已经心意相通了啊。 其实，只是霍达习惯了执行命令。他那个人谪仙之资，实际上随和得很，哪有那么多高不可攀，清冷疏离。 霍达钻出结界，还没忘记拉上童英和邰澜。 “遥遥一个人在里面不危险吗？”童英担心。 “一条半死不活的蛇，遥遥对付得了。”霍达对师妹充满信心，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只要师妹出手，就一定成功。 结界外，他们三人安心守护，提防有什么人意外闯入。 结界内，陆遥遥小心仔细地为相三检查全身。 “你看，你的蛇腹鳞片处有黑色的霉斑，时间很久了是不是？已经有不少溃烂的地方。不要以为是皮外伤，严重的会死人，不，死蛇的。” “你的尾部皱瘪，已经干枯了，再不治就会脱落。你这么瘦，必定厌食，也是枯尾病的特征之一。” 她又去扳蛇口。 相三下意识地反抗，但她身为兽医，很会抓地方，相三居然无法挣脱。 “你口腔也有溃烂之处，幸好还不严重，否则你的嘴就不能闭合，无法饮水和进食，早晚把自己生生饿死。若一窝蛇有你这样的情况，你会被杀死的。” 相三冒汗了，如果蛇能冒汗的话。 “不仅如此，你这么瘦，是不是还有排稀便和绿便？” 相三都羞涩了，说到便便的问题，如果蛇能羞涩的话。 “你看看，你一蛇身具四病，霉斑、枯尾、口腔炎和肠胃炎，极有可能还兼具肠道寄生虫，蛇能得的病，你全都得了个遍，而且都拖得很严重了。怪不得你这么虚弱，打不过修九幽。”陆遥遥扳着指头说。 “我打得过，求你救我。”相三咬牙切齿地道。 “好，我救你。”陆遥遥点头，“但你的病不是一朝一夕得的，也不能一朝一夕治好。不像人家骨头折了，扶正就行，肚子被剖开，缝上就可以。皮肤问题最是麻烦，耗时也最久。所以，你得跟着我一段时间。有什么办法让你缩小，我把你封在空间里，又能随身携带还不会被人发现呢？当然，你觉得这样委屈你大蛇王，可以选择拒绝。” “可以。”相三一面说，一面施法，啪的一声，变成一段麻绳那样。 陆遥遥忍着心中发麻，把相三捡起来。 再怎么是兽医，喜欢动物，对蛇虫一类的，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不过大家都以为蛇身湿滑，其实是温暖而干燥的。 但相三身上有皮肤病，摸起来格外让人心里疙疙瘩瘩。 相三冷眼旁观，见这女修虽有见到蛇类的惧怕，却并无厌恶之感，心情好多了。 它还有什么不能博一博的？ 这些病症折磨它多少年了，可是找不到蛇医呀。就算有，也仅仅是治普通蛇的，它这种……没有点修为和灵力也搞不定。 唯一的机会！没想到它出来找茬，还找到了唯一的机会。 “那，约法三章。”陆遥遥伸出三根指头。 “第一，以后但凡修九幽找我、找我们方寸山麻烦，你就要找他的麻烦，可否！” “可！”相三果断。 太可了！ 陆遥遥听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连忙道，“第二个约定，你可以针对修九幽，却不能为了权与利，为了赢他而掀起腥风血雨。纵然我不是魔道的，也不想看到生灵涂炭。而且阎王打架，小鬼遭殃，百姓总会被波及。你看他不顺眼，给他下绊子、使阴招、背后捅刀子、挖坑陷害，直接单挑，甚至横刀夺爱，抢他的老婆都可以，只要他老婆是自愿的，就是不能祸及他人。” 相三怔了怔，忽然觉得这女的有点妇人之仁，婆婆妈妈。 “总归我要救一条可怜的蛇，却不想救一个大魔王。”陆遥遥很坚定地着补。 “你知道吗？”过了半晌，相三才慢慢地说，“我的目标是修成正道，择日飞升，重温我祖上相柳的风光。” 陆遥遥惊讶了下。 原来它还是上古神兽相柳的后人，相柳九头，它有三个，所以叫相三吗？ “只有修九幽那样庸俗之辈才会目光短浅，以为我盯着魔尊之位，那些俗世的权和利，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某只是看他不顺眼，吓吓他罢了。”相三嗤之以鼻，“谁想他还真当成真，严阵以待的。他看我病弱，幸灾乐祸，却不知我看他，也觉得好笑得很。” 本只想让它答应不要杀伤很多无辜性命，没想到它来了一番心灵剖析。 行吧。 “你的意思是，你答应我了。等我把你治好，你只揍修九幽一个对吧？”陆遥遥总结了下。 “对，我只盯着他一个揍。”相三说。 陆遥遥笑魇如花，一想到修九幽狼狈逃窜，心里高兴得很。 “第三个约定是什么？”相三问。 第170章 我从来不吃人 “不许吃人。”陆遥遥说。 相三怔了怔，“你以为这村子里的人是我吃的吗？” 陆遥遥摇头，“我不这么认为。” 她把相三叉在拇指和食指之间，举着凝视，“你有口腔炎，肠胃炎，皮肤问题导致的饮食紊乱，修为这么高，居然还瘦成这样，几乎快成一副蛇骨架挂着一层皮了，肯定饿很久了吧？” 算你有眼光！ 相三想说，可一张嘴，就疼得不行，好像要卡住了，就要合不上了似的。 为什么信服这个女的？为什么跟她立赌约？ 就因为她说的那些可怕的情况全中！ 它是要修得大道，成为神兽，比肩祖先的蛇，如果最后是病死、饿死的，那简直死得灰飞烟灭都没有面子了。 所以，它把宝全押在这女的身上了！ 它不想这么全心信任一个人类，可正如这女的所说，它没得选。 既然没办法，还管那么多干吗？ “而且我观察过村子里的情况，不管对方是谁，那咬合力非常之大，茬口还整整齐齐，也不适合你现在的情况。”陆遥遥又说，“所以我信你，我只是想让你起誓，以后就算我把你全治好了，你也不可能吃人。” “人就那么高贵？”相三哼了声。 “人不高贵，但我就是人，他们就是我们，我看不得同类被伤。”陆遥遥斩钉截铁。 相三笑了笑。 其实就是蛇口歪了歪，也不知是不是疼的，反正陆遥遥觉得是笑。 “这条约定对我来说最容易了，因为我从来不吃人。”相三说，“不，应该是从八百年前就绝不吃人了。就算吞下去，也会马上自动吐出来，搞得自己肚子里翻江倒海似的。” “你几岁？” “八百一。” 陆遥遥怔了怔。 对这种级别的妖兽来说，吃人和吃其他食物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也不是多大的邪恶。 万物生长，自有归处，食物链是闭环，任何生命都在其中。 但十岁的时候恐怕还没什么修为呢，就算是仙兽级别的也处于混沌阶段，到底为什么不吃人了？ 不可能从那时候就改变饮食习惯，也不可能是过敏，不然天生就不吃，那么是遇到什么变故了吗？ 可惜蛇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它之前说到吃人的时候，语气明显顿了顿，显然是一条有故事的蛇。 她非常好奇，但还是决定以后慢慢打听。 与相三约法三章之后，又让相三立下修仙者最强的咒蠋（zhu），也就是最强誓言，然后就要把相三放入空间。 塑料花立即不干了，“不不不不！”它尖叫，“姐，你要是把这恶心东西塞进来，我以后就绝不踏足空间。” “说得好像你很喜欢里面似的。”陆遥遥不理会它，“反对无效，威胁也无效。” 顿了顿又说，“你和相三都是细长长一条，谁嫌弃谁？” “那不一样！”塑料花再强烈抗议，“人家我是女孩子，怕蛇不是很正常的吗？” “少来了。”陆遥遥的白眼差点翻到头顶给塑料花看，“每当你破口大骂的时候，泼妇似的，就不是女孩子了？别闹，我这救人，不，救蛇呢，有功德的。我功德高，修为精进，难道你没有好处吗？” 非要把相三扔进空间，一是方便携带，不容易被发现，二嘛，是可控制它不作恶，三来是因为空间有神力，对恢复病情有帮助。 相三现在这个状态，她说得轻松，实际上有点病入膏肓的意思了，不是那么容易治，需要的时间也长。 塑料花闭了嘴，虽然还是很不爽。 陆遥遥又看向珠珠、小强，还有大浪…… 珠珠是成年兽，经历又多，性格温和，当然没有意见。 就是深知相三修为极高，不是它们可比拟的，有些惊吓感。 猫坚强罕见的蹲坐在一边，姿态乖巧标准的可以做教学模板了。 但陆遥遥是谁？ 即便不是亲生，可不管孩子七十二变，当妈的也一眼认出它的原形。 这小猫崽子两眼放光，这是见到玩物的时候才有的兴奋表情。 “我警告你，不许拿相三当玩具。”陆遥遥立即揭穿那伪装的小猫面目，“它身上有皮肤病，口腔病毒也会传染。如果是群居的蛇类，它会被拉去搞死的。你敢沾沾它，包管也变全身长癞痢。” 猫坚强没回声，小屁股却向后挪挪，一双大大的碧目闪着半信半疑的光。 “记得妈妈跟你说过一句谚语吗？好奇心害死猫。”她故意阴森森地说。 喵喵喵…… 终于猫坚强哼了几声，眼里的光变成了失望的黯淡。 陆遥遥这才放心，把几只都抓起来，丢进空间。 大浪一直趴在小强头上，这时候早就又睡得昏昏沉沉的了。 “这小猫打不过我。”临进空间时，相三傲然对陆遥遥说，“你该嘱咐我，不要伤了它。” “你是成年蛇，懂事，我知道你为了治病也不会伤我的心头肉。”先摆明猫坚强的独特身份。 心头肉呢，你动个试试？ “而且你缩小后，修为也随之受限，身上又生了病。加上它对我的空间十分熟悉，别看只有二级，却能超级打三四级的，所以别小看它。”再威胁一通。 相三闭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得头。蛇在人家空间里，也只能低头了。 陆遥遥处理好这边的事，就呼唤霍达撤掉结界，走出来发现，天都快亮了。 “村子里的惨案不是它做的。”陆遥遥言简意赅，“我暂时让它化为小蛇，放在我空间里了。它有病，得治。” 既然是同行的，并肩作战了，还看见了，就必须说清楚。 瞒不住，也不能瞒。 童英和邰澜对视了一眼。 其实他们是有些不赞成的，毕竟那怪蛇是不知底细的凶兽。 但陆师姐说得清楚明白，她那样聪明谨慎的人觉得没问题，就应该是不需要担心的。再者不管从身份地位还是本事上，他们都觉得无法置喙。 况且早听说过陆师姐有医兽之能，看来八成是真的。 “陆师姐确定吗？”童英忍不住再多了句嘴。 “它下了最毒的咒蠋。”陆遥遥轻笑。 于是童英和邰澜也放心了。 这样一来，反倒是那条怪蛇被拿捏住了，真不错。 “那既然这村子的事不是它做的，它跑来这里做什么？”邰澜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路过吗？那么为什么还放毒穿透结界？” “这个……我忘记问了耶。”陆遥遥都不好意思了，是真忘了，“反正关着它哪，回头再问吧。” “对啊，还是再休息一下，天亮再赶路。”霍达也说。 正好轮到他值守了，大家都安心，也去各自睡了。 第171章 他难道不心疼的么 与此同时，修九幽正骂骂咧咧地赶路。 “你到底有什么不高兴的哇？”脑海里，传来拙拙天真的问话声。 拙拙不是伴兽，魔道不搞这一套。 但拙拙是修九幽从小养到大的，语言不通，心意也相通。 “还不是因为那个陆遥遥！”修九幽气鼓鼓，“我他妈好歹一个魔尊，她不尊重我就算了，小女修，没见识，可居然看到我如此美貌都不拜倒的吗？还各种看不上。真，气煞我也。” “有了我，还生气吗？”拙拙瞪大无辜的眼睛。 “有你，只能让我不那么气，不然刚才就地暴躁。”修九幽道。 “可陆姑娘最好了，救了我的命。”拙拙很认真的说，也是真的好喜欢那位陆姑娘哇。 “就是因为她救了你的命，我才没有一巴掌拍死她。”修九幽哼。 “你确定打得过吗？”拙拙是个实诚兔，“陆姑娘的师兄长得又好看，修为又强大。” “比我好看？比我强大？”修九幽发出嘁的一声。 拙拙没敢回话。 修九幽就抓抓下巴，“但你说得也是，倒不是我畏惧她那个师兄，他打不过我。可怕是那臭丫头本身，你别看她才只有一级，我一看她，我后背的汗毛都能竖起三根。她就是邪门，谁知道会出什么手段。” 想想那阵法，把相三直接搞成死蛇，那是一般人做得到的么？ “要么，直接抢回去做小妾也成。成了我的女人，就不会针对我的吧？若要做魔尊夫人，她是绝对不够资格的，当个小妾也还好。”他突发奇想，“她长得还不错，就是脾气太臭了点，野性难驯，不知道她师父师兄怎么忍她的，不对，是怎么宠她的？纵得如此无法无天。我跟你讲，女人啊，不听话就得用鞭子抽……” 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周身一冷。 就像走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却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 瞬间，就寒入骨髓。 修九幽立即止步，全身都绷紧了，本能进入戒备状态。 魔修到了他这个程度，能凭乱局和真本事拿下新魔尊之位，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感到杀气后的自然反应还是很迅速。 再猛然抬头…… 明明天都快亮了，天色却好像又黑了下去。 黎明前的黑暗，仿佛没有什么可穿透。 可就在那黑暗中，那个人却好像闪着光的。明明也是黑色衣袍，行动间却似有银丝闪动。 “又，又见面了。”修九幽忍不住结巴。 因为对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却给了他极强大的压迫感。 那个死神。 或者说，陆遥遥称之为死神，以他看多半与鬼道有些瓜葛却又身负强大阳气的人。 纯阳为仙，纯阴为鬼。 人修就是要把身上的阴气消耗，全部积累为阳气，最后阳气大盛而引来天雷轰击。渡过雷劫，就成仙。 而这个人，阴阳二气都极强大又极平衡。 他是谁？ “本座不是来跟你见面的。”楚鬿淡淡地道。 “那请问……” “揍你。” “为，为什么？！” 以他魔尊的身份，谁敢这样跟他说话，他二话不提，直接就把对方灭了。可是现在，却只能下意识地反问。因为对方强大的修为实力，令他几乎动弹不得。 “单纯看你不爽。”楚鬿仍然惜字如金，脚下，慢慢向前。 “因为陆遥遥对不对？”修九幽忽然明白了。 “你说是就是吧。”楚鬿面无表情，不对，是一脸“路过”的表情，“知恩不报，见死不救，就揍这两点吧。” 其实更讨厌的是：居然看着遥遥在那儿累死累活，帮他把平生宿敌给打败。 修魔的可以自私自利，但无耻就让人无法看得过了。 关键是，对方是遥遥呀。 楚鬿绝不承认自己有私心，可若不是这个混蛋，他之前随便出个手，就能不知不觉中帮遥遥地忙，犯不着让她苦战。 她这么累，他难道不心疼的么？ 总之，楚鬿肚子里一堆没道理的道理，这口气是必须出的。 修九幽倒也光棍，看出对眼前这一位，求饶是没有用的，想着不如先下手为强，不然他连半点机会也看不到。 于是他突然出手，上来就用最强力，杀招。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楚鬿只用一只手，武器都没拔，只大袖飘飘，修九幽就直接被拍到地上。他的武器，是金属制，带倒刺的长鞭在自己手中还没捂热就给夺过去。 然后，一鞭鞭就抽在他身上，害他毫无还手之力，整个人像一块红色破布一样被甩来甩去。 最后，大卸八块是什么样，它就是什么样，残骸被丢得到处都是。 生生的，被楚鬿给拆了。 楚鬿还上前一步，却被个雪白的毛茸茸挡在前面，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和哀求。 两个小前爪，抓住楚鬿的衣角，拉了拉。 “大人，我报告一个秘密，你放过我主人好不好？”拙拙哼哼唧唧地哀求。 楚鬿听得懂，看着这大兔子，莫名心情好些了，止了步。 拙拙就赶紧把秘密说了。 “魔道有聚起之术，仿佛还不错的样子，你再把自己装好吧。”他对“四面八方”的修九幽说。 然后还略带惋惜地摇摇头，“果然可向众神朝拜的年代已经过去了，现在不管哪道，都是一代人不如一代人，本座都没眼看了。你，修九幽，做人不要嘴太贱，好好修你的魔。” 说完一步踏入黑暗中，瞬间就似与黑暗融为一体，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天色竟然有些亮了。 修九幽的断手飞向半空，先虚空比画了几下，结界设立才敢惨叫出声。 不然多没面子。 此次出山，里子丢光，只剩下脸皮了，赶紧捡过来！ 一边的拙拙忙坏了，四处跑来跑去，把一块块修九幽搬到一起，好方便主人自行组装。 “他为什么这么狠？”修九幽又气又恨，才不愿意承认自己那还没有安好的脑袋上，脸上挂着的那两道是泪水。 “你说要陆姑娘做小妾，又说要鞭子抽，自己就先挨了抽吧？”拙拙对这主人也气得不行，“不是告诫你了，不要嘴这么贱。” “我贱我的，关他屁……”修九幽愤然，却又忽然悚然一惊，“陆遥遥，该不会是这位的女人吧？所以……哎呀那个秘密也是坑陆遥遥的！快快，我得快聚成人形，快跑！” 第172章 全麻了 修九幽跑了半天的路程，对于楚鬿这种程度来说，不过几步之遥。 他很快回到陆遥遥等人扎营的地方，正巧，地平线上第一缕阳光出现了。 那光辉无可阻挡，瞬间就赶走了黑暗。 林中，半透明的晨霭朦胧胧的，笼罩着那几个方寸山的弟子。 霍达带着夜叉，在营地附近慢慢溜达着。 一人一犬，美形美姿。而且他们彼此绝对亲近信任，无形中散发着极和谐的感觉，二位一体。 楚鬿甚至生出一种很欣慰的感觉，觉得方寸山未来可期。没落了这么多年，终究会在霍达这里发扬光大。 再看邰澜和童英，头顶上隐约着一层淡淡的白光，都是心思纯净，没有歪念邪心之辈。 遥遥呢？ 侧身睡着，团成一小团，双手合十被枕在脸下。小脸红扑扑，嘴唇微张，睡得格外香甜。 那模样，居然和猫坚强有点像。 楚鬿心头软软：谁能想到平时对陌生人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私下里有些坏坏的顽皮丫头，睡着的时候居然这般的乖巧温顺。 她的身下，还有其他那两名弟子的身下，都铺着厚厚的一层草垫子，绿油油的，看起来软绵棉，令楚鬿不禁失笑。 这丫头就是有一种让自己舒服的天赋，到哪儿都要善待自己。就算打架，也得先吃饱睡好。 当初被罚后山，就满山找果子吃，后来还要自己种植。 现在出门在外，必然是利用了自家的木灵根元气，好好铺个草床，绝不能硬到冷到。 楚鬿从没想过，能站在那儿看别人睡觉，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半天。 直到陆遥遥动了动，似乎要醒来了，他才赶紧隐身。 由于碾压级的实力，霍达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人就在附近。 “这么快就天亮了吗？”陆遥遥坐起来，问霍达。 “若是疲累，就再睡会儿吧？”霍达对这师妹，总是百般迁就的。 “起吧，还要赶路呢。”陆遥遥伸了个懒腰，“虽说咱们不急着往前冲，也别太靠后了。不然把怪都打死了，我们才到达，不也太不像话了么？” 一边说，一边向四面看看。 她心头有点异样感，好像有谁一直在望着她，带着温柔的感觉。可此看了半天，又哪里有人？ 大约是睡迷了，做了些睁开眼睛就忘记的梦。 陆遥遥心想着，看邰澜和童英也都醒了，就从空间拿出洗漱用品，忙着洗脸梳头发。 其实修行者有净衣符，净身符。不过陆遥遥总觉得缺乏仪式感，非要以“人类”的手法操作。 不过看她醒了，夜叉就跑过来与她嬉戏，围着她转，拿大脑袋顶她，还有她脑门上舔了一舌头，搅和得她洗脸洒了一半水，半跪在那儿哈哈大笑，又拿水泼夜叉。 夜叉毛发很厚，根本泼不透，表面上那点，抖抖毛就全掉了，水珠子甩了童英和邰澜一身。 于是这两个也笑起来，一时之间，这片村外的空地上欢声笑语的，好像这坟墓般的死村，忽然就鲜活了起来。 让人会期待，往后会好的。 驱除了妖魔，有了人烟，一切就都会好的。 “你这空间不错哇。”童英抹抹脸上的水，羡慕地说，“这水是从空间里打来的吧，到了外头还有灵气。” “是吧是吧？我师父给的！压箱底的好东西。”陆遥遥不禁小得意，“他的好东西不给我给谁？我师兄又不跟我抢。” 却不知，那本来是楚鬿的东西。 “没见过你这样当徒弟的。”童英又是鄙视，又是羡慕。 陆遥遥嘿嘿笑，“等咱们回山，我跟你去玲珑峰，咱把明师叔的好东西也搜几件出来，给你用。” 霍达在旁边听得忍俊不禁。 谁说师妹与人不亲近来着？师妹这是第一回有了相熟的同性朋友，人家对她真，她就加倍对人家好了。 可怜师父和明师叔，被人家算计得如此明目张胆。 几个人正说说笑笑，陆遥遥就连伴兽都放了出来，由着它们和夜叉追跑着玩耍，自己却忽然感觉心尖一动。 猛然抬头，就见她的“死神”就站在不远处，在通向村子的空地上。 她整个人都怔住了，还以为出现了幻觉。 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就见“死神”还站在那儿，虽然没有说话没有动，但确实是望着她的。 再看霍达等人，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似的。 这是只让她发现，是让她过去吗？ 有点小小的窃喜，有点小小的兴奋，她指了指村子的方向，“我，那个，我要过去一趟，你们等等我。” 霍达抬头，也没多问就说，“去吧，快去快回。” 他还以为是一些修行者没有摆脱肉身之前的尴尬事，五谷轮回什么的，当然不能多说，怕姑娘家尴尬。 而陆遥遥看霍达的反应却更确信，只有她看得见“死神”，内心中居然带着一点得意，那种被特殊对待、被区别对待的感觉，竟是十分的好。 她就没想想，倘若对方真是死神，单独点了她，岂不是让她去死吗？ “好久不见呀。”她蹦蹦哒哒地过去，却没敢靠太近。 哇，真的好帅。 早上的太阳一点也不耀眼，可他会。 楚鬿没说话，努力扳着脸保持严肃，对陆遥遥勾了勾手指。 陆遥遥疑惑，但靠近了些。 楚鬿俯下身子。 陆遥遥整个人都僵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但又很快变热，烧得她身上瞬间发烫。 然而楚鬿的头却停留在她脸侧外数寸，低低说了句话。 他的呼吸是微冷的，刺激得她从耳朵开始起鸡皮疙瘩，很快从头到脚覆盖。 他什么也没做，可她却全麻了。 但是他说的话，让她又迅速恢复正常。 “你是说……” 楚鬿点头。 “你怎么知道？”陆遥遥终于能动了。 “无意。” “那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楚鬿还是那句没诚意的谎言。 大约也觉得说不通，又着补了句，“我说了，会经常路过。”说完，转身欲走。 陆遥遥情急之下，拉住了他的袍袖，“这太被动了！我是说，对我来说太被动了。如果我想……不是，如果我有事找你，要怎么才能让你出现？” “你不是叫我死神或者阎王？”楚鬿微侧过头，“你乃生人，不宜求见。” “若我不怕呢？”陆遥遥不松手。 “随缘吧。”楚鬿丢下三个字，还是去了。 第173章 他要亲我了 陆遥遥这才发现，但凡他要走，她根本抓不住他，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可是见他的身影就那样忽然变淡，就消失在晨光里，不禁轻声叹息。 她也不能太贪心了是吗？ 遇神嗳，哪能随她心意。 而且这死神对她够友善的，这不，发现了问题还特意来提醒她吗？ 如果他不提醒，他们几个绝不会知道，也许以后就着了道…… “我还以为刚才他要亲我了。”陆遥遥轻声咕哝了句，还有些遗憾，“要是真亲，该多好。不知道他的嘴唇，是不是冰冰的软软的，好像冰激凌那样。” 她一边说，一边怀着遗憾的心情往回走。 却不知楚鬿并没有走远，把这话全听到耳朵里。 心里面咯噔一下，好像被猫坚强的小爪子挠了似的。 他没想到说个悄悄话，贴得近些，却让她想那么多。 心底和身上都有些发热，又无奈又想笑骂：这丫头真是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呀。 一念及此，却情不自禁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嘴唇：冰吗？ 那边陆遥遥收拾心情，从村口走回营地时，已经可以淡定了。毕竟她只是想想，想又没罪？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实现了呢？ “快过来喝点茶，邰澜煮得可好了。”童英招呼陆遥遥。 邰澜是悦来峰的，水杉的弟子。 水杉是文士形象，向来风雅，亲传的弟子也大多是读书子弟，烹茶品酒之类的，本就是他们最在行。 陆遥遥假装无事，却背转身对童英挤了挤眼睛。 她们共同战斗过一回，脾气秉性也投，所以童英立即明白有状况，暗中戒备，表面却装作无事发生。 “小强，别疯了，帮妈妈一个忙。”陆遥遥坐下，一边品茶一边赞美邰澜的手艺，间隙时还要在灵台里和猫坚强对话。 那小猫正和大浪追逐打闹。 大浪还小，羽翼未成，之前进入战斗状态的时候能一飞冲天。现在只是在地面玩乐，却连飞也飞不起，只能低矮滑翔，真的好像一只颜色鲜艳的鸡。 跑在地上又像一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又丑又萌又可爱。 就这样，速度还贼快，引得猫坚强追得特别兴奋，黑色闪电一样在空地上飞奔，玩得不亦乐乎。 不过听到陆遥遥的话，小猫崽还是听话地停下，正好踹口气儿。 “看到那边没有？就是东北角方面有一丛草丛了吗？对，有两朵紫色喇叭花那个，旁边有棵歪脖子树。”陆遥遥继续指点。 “妈你要上吊吗？”猫坚强欠揍地来了句。 在妈妈讲的鬼故事里，歪脖子树都是上吊用的。嘁，它会怕鬼吗？它会招鬼。 “帮我做不好事情，我就把你吊上去。”陆遥遥没好气地说，“去蹲在那丛草上，就紧贴着喇叭花，点位正些，好好拉点屎。” “妈，我早上拉过了呀。” “再拉点，挤也给我挤出来。”陆遥遥吩咐，“你每天吃那么多，残渣一定不少，快去。” 猫坚强叹口气。 当个小猫太难了！尤其当个有妈妈，妈妈还说一不二特别霸道的小猫就更难了。让吃就得吃，让拉就得拉，完全没猫权。 它认命地扭着小屁股向草丛而去，又怕自己的余量不足，干脆拉着大浪一起。 陆遥遥绝对没想到，这只以捕捉飞禽为终生目标的小猫咪居然找了禽类做朋友，而且很快就比亲兄弟还亲了。 那边夜叉看到也跟过来，不知猫狗之间怎么交流的，总之每个都在草丛上排泄了一番。 夜叉毕竟有灵智了，只一抬腿，赏了点狗尿。就连珠珠，最后都让猫坚强起哄似的，架过去排了排。 “干得不错，赶紧回来，晚上加鸡腿。”陆遥遥忍着笑。 等几只离开那个地方，她不着痕迹地用胳膊肘拐了下童英，示意她看这去。 嘴里还说，“哎呀你们还挺会找地方的，有助植物生长。” 童英不明就里，邰澜和霍达也发现两个姑娘这番动作，一起向草丛看了过去。 就见草丛忽然抖了抖。 初看上去，好像吹了阵狂风，把草丛吹动了似的。 但，并没有风，旁边的野草野花也纹丝不动。 就是那一团，东倒西歪似的。 随即歪得越来越厉害，好像连土地也要翻过来了。又像是地面之下有什么小动物，正在奋力钻出来。 霍达下意识地要站起，却被陆遥遥一把拉住。 就见那片地面越抖越剧烈，紧接着哗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破了，眼前的景物也瞬间改变。 哪有什么草丛？而是一个人趴在那里！ 居然用障眼法，把所有人都哄骗了去。 此时，那人身上头上全是猫屎狗尿，加猪粪鸟粪，那叫一个臭气熏天，精彩纷呈。 “啊，有奸细，打！快打！”陆遥遥忽然大叫一声。 可是手却还是拉着霍达的。 其余两人立即明白是什么意思，虽不动手，却喊杀不断。 那人吓得立即抱头，尖叫，“别打！别打我！我是自己人呀！陆师姐，霍师兄，我也是方寸山的，我们一起的啊。” 说着，抬起了头。 但满面都是污物，哪里看得清面目。 只隐约看到白白胖胖一张脸，大眼珠子叽里咕噜。 “胡说八道！自己人为什么伪装了躲起来？”陆遥遥装作不知，大声道，“快拍死她！至少先打到她不能反抗。” “啊，不要！”那人吓得跳起来。 陆遥遥和童英也吓得跳起来。 是真吓的，怕那屎包一样的冲过来，沾到她们怎么办？ “我真是自己人，我是曹小草！”那人终于报上名字，也顾不得丢脸了。 “怎么可能？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你偷偷摸摸没安好心就算了，居然还要冒充我们的人……”陆遥遥向后闪了闪。 真的，太臭了啊。 “我真是曹小草，我真是！陆师姐你看！”曹小草急得拔开沾湿在脸上的长发，“我，曹小草！” “我的天哪，真是啊。”童英的戏也很好。 “你快点弄弄干净再说话，臭死我了。”陆遥遥捏着鼻子说。 曹小草狼狈地钻到附近的草丛去，一阵窸窸窣窣。 不知用了几张净衣符和净身符，好半天才再走出来。 虽然面色白得像个鬼，却终究看出模样了。 霍达不禁看了陆遥遥一眼：她怎么知道曹小草伪装并藏身在草丛中？曹小草又为什么这样做？ 第174章 给她下绊子 “站住，别向前。”陆遥遥冷声喝道。 曹小草止住脚步，一脸委屈巴巴。 她本就生就忠厚样，这样看起来就好像被欺侮了似的。 “陆师姐……” “打住！”陆遥遥抬手，“做那个姿态模样给谁看？你说你是曹小草，先证明你自己是吧。” “我是啊，我就是啊！”曹小草急了。 下意识向前走，却被陆遥遥指着。明明没有劲力，她却硬生生没敢上前。 情急之下，说了一大堆门派内的事，以证明曹小草就是曹小草。 其实陆遥遥并不怀疑，毕竟她得到的消息是楚鬿给的。 楚鬿告诉她：修九幽封了个局在某方向，是方寸山弟子，应该是叫曹小草。 但，此时封印已经解除，可曹小草却仍然不露面，显然另有所图。 陆遥遥那还有什么客气的？ 装不在场？那就让你装不了！真能忍着伴兽们的黄白之物，就算她输！ 她心里明白所有事，但是太想看曹小草表演了，而且想静静地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好判断真假话各占比多少。 “陆师姐，童师姐，这样可以证明我是我了吗？”曹小草不问两位师兄，因为知道他们不顶事。 陆遥遥和童英对视一眼。 童英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觉得可以证明。 陆遥遥却冷笑，“如果你是你，我倒不明白了。都是同门，你之前不出来相见，倒也罢了。也许，我们与那怪蛇相斗的时候会有危险，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也犯不着出来冒险是不是？但，你之后为什么一直躲着不动？几个意思？还是有什么企图？” “没有没有！陆师姐，我冤枉啊。”曹小草要哭了，“我是被那个红衣服的男人抓到，然后被封在这里。我能听到看到却不能动，列阵时想帮忙来着，后来也想大声叫师姐们来着，可是做不到哇。” “这么说，我们这边发生的事，你都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陆遥遥歪过了头，眼神非常兴味。 她绕了半天，想确定的，也不过是这个答案。 组队列阵打怪蛇，被看到没什么，问题是他们设了结界救了怪蛇，她还直接把相三收到空间里。 他们之前说话的时候也没背着人，那么曹小草就成了知情者。 很可能，后面给她带来麻烦的。 而曹小草听她这么说，也意识到什么，整个人都怔住，想把话往回拉可就不能了。 童英，邰澜都是陆遥遥信任的人，霍达更不用说。所以，倘若这边的事有半点泄露，就一定会算到她身上。 “我保证不会说起看到的事。”曹小草举手作发誓状。 陆遥遥却嗤笑，“也没有见不得人的，你爱说尽管说。” 是啊，随便说，但真透露风声，就和她结下梁子了。 曹小草心中明白，一时居然有进退两难之感。 童英发挥面不改色之毒舌本领，还说了句，“那曹小草，你可得感谢陆大师姐，要不是她的伴兽跑去你头上拉屎撒尿，你这封印也破不了，还不知要在这里蹲多久呢。如果是死封印，还不活活在这边熬死么？” 封印或者障眼法，除非专心特制，不然很多时候靠的灵力。 而灵力，最怕污秽之物。 从这一点上看，陆遥遥什么也没做错。况且，她是“无意”的啊。 曹小草脸涨红了，表面上是窘迫，实际上是羞愤。 看那几个畜生把她的头当马桶那模样，就是陆遥遥早知她藏在那里。有多少方法破封印不得，非选了最肮脏的那种，可见就是故意要羞辱她的。 现在还要让她道谢么？ 好吧，即便那条怪蛇的事不能做文章，她往后还有其他机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陆遥遥你给我等着！ “道谢不必了。”陆遥遥一挥手，才不稀罕那虚情假意。 “但是你说说，怎么会被那红衣骚包抓到的？他又为什么把你封印于此？我怎么记得，你和秦子期他们一队呢？” 秦子期和南书人巴结齐芝华，硬是与人家王巫洞的年轻高手们组成了二十人的一个大队伍。 当然，曹小草也死乞白赖地加入了。 “本来是和大家一起走的，可我……实力低微，拖了本门的后腿，最后掉了队，落了单，又倒霉遇到那个红衣男……”曹小草低声解释。 偏她说这些的时候一脸欲言又止、忍辱负重、三分委屈中带着七分愤懑。原话虽然是这样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但明显是想让陆遥遥等人领会相反的意思。 说白了，就是控诉秦子期不顾及同门之谊，因为看不上她的实力，想办法把她丢在了半路。 如果这是事实，秦子期就非常过分，不仅人品低劣，连门规都犯了好几条。 可明明能够直说，能够告状，曹小草还非摆出回护同门，自己忍着委屈的样子，耍这种小心机，有意思么？ 既然如此，成全她！ 这叫什么？求仁得仁，多好。 于是陆遥遥点头说，“那你也够倒霉的，以后提升自己的实力就是了。你掉了队，又让那骚包男给封住，人家不见了你，指不定多着急，赶紧赶上去吧。” 曹小草这口气就憋在半空，不上不下。 陆遥遥一向不是挺聪明的么？也向来眼里不揉沙子的。怎么现在就不明白她的意思，还是根本就故意不明白？ 她心里恨，面上还得装忠厚老实，也是十分难做。 灵机一动，却说，“我怕是赶不上原来的队伍了，既然遇到了陆师姐和霍师兄，就加入你们队，可好？” 陆遥遥冷笑。 她就知道，曹小草一定会想办法混进他们组，一来探听消息，二来有事就会瞎搅和，反正没憋着好事。 但这时候她不能说话，毕竟霍达带队。 她也知道，霍达不会扔下曹小草不管，毕竟是掌门弟子，又是方寸山的大师兄，于情于理不能撇下同门，于是也不表示反对。 放在附近也好，倒要看看这个曹小草有多少斤两。 但心里忍不住给修九幽记上一笔账，将来好好算。 第175章 你猜我信不信 修九幽没安好心。 他把曹小草抓到，封印，不管是一时兴起、偶然遇到，还是有意针对他们方寸山，开始也许没想那么多。但他人都走了，却非把曹小草留在这里，也没提醒她，必定没安好心。 她秘密这么多，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可修九幽就故意让其他人知道，这不是给她下绊子么？ 修九幽，你给我记住！ “真的是自己解不开封印么？”曹小草欢天喜地加入这一队之后，陆遥遥又来了句，“下回见到那骚包，我得好好问一问，他设的究竟是死封印，还是过一段时间会自动解开的。如果能解开却不解……” 曹小草脸一白，抿紧了唇。 早能解开封印了，可她就是想偷看偷听，所以一直蹲在那里忍耐。没想到迎来一堆屎尿就算了，这个陆遥遥还是怀疑她吗？若将来真的问来事实，她又该怎么应对？ “陆师姐和那人……认识么？”她小小声地问，摆出小白兔的样子。 但说实在的，拙拙可比她可爱多了。 因为拙拙真实，不是假天真。 “那人是魔道新魔尊修九幽，你既然能听能看，不是已经知道了么？为什么还要装茫然呢。曹小草，你不老实哦。”陆遥遥毫不客气地揭穿，“我给他的宠物兔治过病，你也听到了的，所以确实认得。将来有机会遇到，我若问他什么，想必他也不会隐瞒。” 说着吐了口气，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悬挂的毛球，拙拙尾巴做的那个，莫名心情好了些。 曹小草的脸却更白，知道她的谎要圆不过去。但一想到陆遥遥还不知何时遇到修九幽，毕竟是以后的事，暂时也先不去想它了。 总之陆遥遥有太多秘密，也有太多把柄，她必须要好好掌握才行。若抓到大把柄，那时也不必怕她了。 就这样，曹小草加入了队伍。 她也知道自己不受陆遥遥待见，偏童英和陆遥遥关系很好的样子，干脆就缠着霍达和邰澜。 她本来立的就是对霍达花痴的人设，这时候厚着脸皮靠近，逻辑上，倒也通顺。而邰澜脾气好，之前也一起完成过任务，算是老熟人了。 “这个曹小草，到底是怎么回事？”童英看出些端倪，偷偷问陆遥遥。 “长排峰和我有仇，你知道的。”陆遥遥云淡风轻。 童英点头，随即又问，“你破了修九幽的封局前，可知道那草丛下就是曹小草吗？” 陆遥遥也点头。 见童英有点诧异，就轻声解释道，“我本也不知，但之前认识了一个……有缘人。他修为很高，之前路过此地，一眼就看了出来。但他没有惊动我们，却特意传音给我，我才得知的。” 楚鬿也没告诉她，是胖揍修九幽的时候，拙拙为主人讨饶才主动吐露的。 之前他心思全在陆遥遥和那怪蛇身上，修九幽又是提前埋伏的，倒把他也糊弄了过去。 “那个封局是可以自行解开的吧？”童英多聪明个人，也早看出不对头来。 吁了口气，也不等陆遥遥回答，“那这个曹小草可太奸诈了，明明能动，就躲着不出来，肯定是没安好心。” “管她呢。”陆遥遥无所谓地耸耸肩。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北方有句俗语: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吗？ 这世界上的傻掰和贱人巨多，虽要提防，却也不能坏了自己生活的节奏。生活多美好，不能被影响心情。 可童英却担心，“其实……恶到表面上，倒不可怕了。” 比如秦子期。 陆遥遥笑着拍拍童英的手臂，“没错，虚伪能装的总比真小人更难对付。可是都让人看出是假仙了，道行也就没那么深。安啦。” 童英一想，陆遥遥这么机灵，必定不会轻易上当。再说，她在旁边也盯着点就是了，还能让曹小草反出天去？ 却听陆遥遥又说，“她不过就是盯着我与修九幽相识，以及我能给兽类医病的事，想做文章。不过这是早晚大家都会知道的，不怕她作怪。就是咱们如果遇到清源山的妖魔，留神她扯后腿。” “我真服你。”童英又吁了声，真实地赞叹，“居然能给兽医病。我可得好好巴结你，将来我有了伴兽，有个头疼脑热的，认识了你，我可不愁了。” “你一定会有伴兽的。”陆遥遥笑，“说不定，这事就落在这回的大比上。” 她不过是鼓励性的说法，哪想到就成真了呢？ 不过，这是后话了。 当时她和童英又说了会儿话，看到曹小草眼里，好像就是一对闺蜜似的，莫名就有些妒忌。 随即陆遥遥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直接进了空间。 霍达知道她要做什么，倒也不太担心。 童英戏好，表现出隐约的担心，害得曹小草的心思转了一百八十回，却完全摸不到头脑，只干着急。 其实陆遥遥只是进空间找相三去了。 相三现在就是一条巴掌长的小蛇样子，没骨头似的趴在草地上。 空间内灵气充足，它舒服得很。 珠珠自然是不理会它的，只潜心修炼自己的。 塑料花是根本没进空间，甚至都不跟着陆遥遥，不伦不类的天天可蹲在夜叉的顶毛上。 就猫坚强，带着昏昏欲睡的大浪，守在相三身边。一双碧目瞬也不瞬，进行明显之极的监视。 “这么瞪着一个地方，眼睛不干涩吗？”陆遥遥进空间后，爱怜地摸摸小猫头以及小鸟头，说。 喵呜！ “放心啦，它在我的空间里，造不了反，你不用盯着。”陆遥遥听懂小猫的心声，笑，因为孩子说要守护她。 又揪了下它的小耳朵，“不过我要给相三强行喂药和上药了，你不是最喜欢这场面吗？” 猫坚强立即高兴得跳起来。 看到相三盘在妈妈手里，不吃药就掰开嘴灌，身上抹药的时候疼得拧成一段麻花，真好玩啊。 它好想亲自做，可妈妈不许。 但，看着那条眼高于顶的蛇这么倒霉，毫无反抗之力，已经挺开心的了。 可惜，陆遥遥手法娴熟，整个过程很快，猫坚强看不过瘾。 之后陆遥遥还把浑身药味的小蛇置于膝头，问道，“现在我有空，给我讲讲你为什么去那个村子？别说是路过啊，你猜我信不信？” 第176章 病急乱投医 这个嘛…… 相三沉吟。 虽然它现在的化身很小，就是一条小长虫，巴掌大，又细细的，好像一条鞋带那样，但陆遥遥还是看得出它那小黑豆似的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明显内心在做激烈斗争。 “不如，我先说说我们为什么要去清源山吧？”陆遥遥了然一笑，“我们五大门派的弟子如此大规模出动，是为了数年一次的大比。而这次大比第一关的内容，就是要诛杀忽然出现在清源山附近的不知名妖魔。” “人又多管闲事了。”相三冷哼。 “。”陆遥遥摆摆手指，“并不是多管闲事，是我辈修仙者，维护的就是天下苍生。百姓，就是苍生。苍生，就是我们。某些不知道死的都踩到我们头顶了，难道还不出手吗？小蛇蛇，有句话你要记得:仙道贵生。” “不要叫我小蛇蛇！”相三气鼓鼓。 “好呀，小蛇蛇。我以后会注意的小蛇蛇。你别不高兴嘛，小蛇蛇。”陆遥遥态度诚恳。 相三要气死了。 猫坚强在旁边乐得打跌:论气人，它妈妈是天下第一。 “仙道贵生，贵你们的去，与我何干？”相三哼了声。 “你要成就自己，成为祖先相柳一样的圣兽，也要入仙道不是吗？你也是其中一员呀。”陆遥遥还是轻松的样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不知你想过没有？” 相三歪过脑袋，就像鞋带打结。 陆遥遥是兽医，但也是女生，天生不喜欢虫蛇之物。但相处久了，再加上相三这模样，蓦然就觉得它有点可爱。 于是弹了下蛇头，“我们方寸山位列五大派，我是掌门弟子，绝不会给我们门派和我师父丢脸的。那意味着，不杀掉那妖魔绝不罢休。找不到，算是我运气好，若是对上，必然不死不休。小蛇蛇，你这病才开始治哦……” 相三整条蛇都僵硬了，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这姓陆的死了，它的病就治不好，将来再发作起来岂不是完蛋了吗？通过有数的几回治疗它完全能确信，唯有这女的能救它。 所以，她绝对不能死！ 所以，它知道的情况，也必须得实话实说！好让这女的能有防备，免得被妖兽搞死，到头来连累了它。 “我也是听说这里出现了奇怪的东西，特意找来的。”相三吁了口气，终于诚实起来，“虽然我听说得有点晚了，所经之地全是死村，没能直接对上那些东西，但好歹能找些线索。毕竟没用的、愚蠢的人类修士还没有抓到那妖物，我就也有机会不是吗？” 喵呜一声，加，嘎的一声。 猫坚强:自己都是条病蛇了，说什么大话？ 大浪:凭啥说我妈没用！ 相三不理会，只对陆遥遥说，“我没看到它们，但从蛛丝马迹上来判断，它们数量不少，并非只数只而已。” 陆遥遥吃了一惊。 五大门派不知敌方底细，仅得到的一点点信息还是有误的。如果敌方是大举来袭，他们这些弟子没有准备，会不会全部落入陷阱？ “有多少？”她下意识地问。 相三摇头，“这个我真不知道，但推测，数目不下于几百。” 陆遥遥倒吸一口冷气。 相三更可怕的话却还在后头，“还有，我游走了这么些村镇，从那些留下的线索和痕迹判定，最主要的，也是带头的有两个，怕是有上古血统，而且血统很重的凶兽。” 上古的神兽、圣兽也好，妖兽、凶兽也罢，它们在人间的后代都是不断混血的。相对的，能力越来越不显，力量也越来越稀薄。有的，甚至会泯然于普通兽类。返祖现象强烈的，都是极稀有、极个别的天纵奇才。 而此时相三口中所说的血统重，就是混血次数少，更接近于纯血。却还远不如纯血，因为灵智方面达不到。 这就好像一个手执凶器的神经病，无法控制的凶残，也不可理喻。 “这两个……我是说你推测的这两个，都是什么兽？”陆遥遥问，连自己都感觉到声音干巴巴的。 “你们人啊，就是见识浅薄，忘记这天下也曾经是兽类的。”相三忍不住又哼一声，“依我看来，一个是四不像，以一己之身，兼具了虎、猪、狗和牛的特征。最可怕的是它的牙齿，非常锋利，咬合之力巨大，不管咬什么，都能一下子有切断和咬碎。” 陆遥遥愣了愣，想起村子里的一些痕迹。 她之前也见到过，很硬的锄具、人类最坚硬骨头的残骸，甚至还有房梁之类的，全部茬口齐断，绝不拖泥带水。 相三这样一说，就完全对上了。 “这个四不像，是哪里来的？”她问。 相三还是摇头，“这些有上古血统的，很多都隐匿了千万年了，除非知识极为渊博的人，否则都不能知道底细。” 陆遥遥蓦然就想起楚鬿:师叔的话，应该会知道吧？ 只听相三又说，“另一个，足迹也有些像老虎，却是像人一样两足走。不过我曾经差点追上它，听到它嚎叫的声音了。你绝对想不到，有点像婴儿，人类婴儿发生的哭声。” “就这些线索吗？”陆遥遥问。 “就这些。”相三很肯定。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追逐它们呢？”陆遥遥盯着相三，“我知道你其实很强大，如果不是生病，连新魔尊都不是你的对手。这样的你，对上那妖兽可有胜算吗？” “老魔尊也不是我对手，更不用提修九幽那个杂碎。”相三十足看不起，“他就是鬼心眼儿多，像足了人类。至于说妖兽，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但是……” 它深吸了一口气，“但是我听闻异物之血可医怪症，我这患病多年，连沼泽也出不去，十分的……” 病急乱投医了呗。 “说起来你也是冒险，因为治病不成，反而会被吃掉的。”陆遥遥毫不留情揭穿，“重要的是，那根本就不治病，全是谣传而已。你为了谣传，却置自己于危险，若不是遇到了我……” “直说吧，你要我怎么报答？”相三瞬间猜透陆遥遥的心思，哼了声问。 第177章 我答应你 “聪明。”陆遥遥挑了挑拇指，不太真诚地夸奖。 然后就实话实说，“没别的，真对上，你得帮忙，不遗余力地帮忙。若为此受伤，我给你治！但我死了，你就也慢慢病死吧，还是活活拖着，不如我这般杀个痛快，死个痛快。” “你就是吃定我了呗？”相三这个气。 陆遥遥以指尖摸了下小蛇头，脸上挂着温良无害的笑，“对哦对哦，吃定你了哦，所以努力吧小蛇蛇。” 喵喵喵。 嘎嘎嘎。 一只还没换胎毛小奶猫和一只全身绒毛的小鸟，笑得前仰后合，幸灾乐祸。 跟我妈斗，死边去吧你！臭蛇！ 这边陆遥遥对小猫和小鸟摸摸亲亲，就出了空间。 分别找到霍达、童英和邰澜，把情况一说，三人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有什么事么？”曹小草赶紧过来问。 陆遥遥和其他三人说悄悄话，故意让她看到。 纳闷去吧，急死你。 “哦，没什么，是遥遥的私事。”两个男人不太会演戏，只能闭嘴，由童英来应付。 这应付也很敷衍，曹小草明显不信，却又无可奈何。 于是委委屈屈的，眼里都含了两泡泪，“陆师姐是对我有什么误会么？咱们不仅是同道，还是同门，有什么重要的事还要瞒着我吗？” “没啥误会的，你不要多想。”陆遥遥笑得露出八颗牙，“就是你被修九幽封禁过，我怕他在你身上设了什么禁咒，是我们这种低修为的弟子无法破解的。如果因此让他远远操控你，或者探听到我们的事就麻烦了。所以防的不是你，是修九幽。毕竟之前若非我的伴兽无意，你还蹲在那个封局里了不是吗？” 装模作样，谁不会呢？ 奸诈小人总觉得自己聪明，却不明白其他人不是傻，只是善良而已。 现在陆遥遥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明明能破局现身，却伪装成没办法，实际上却想借机暗中刺探消息，为以后背后戳刀子做准备。 那好，就挑明防着你了。 不不，不是防你，是防魔道坏人。 这样就能明确不带你玩，还让你没有地方说理去。 曹小草果然一口气憋着出不来，也只能自己忍着。 从前她装天真，装厚道，哪怕别人吃亏也拿她没办法。但对上陆遥遥，她这些本命招数却完全失灵了。 “你打算怎么办？”霍达低声问陆遥遥。 他之前让童英和邰澜带着曹小草御器飞行在先，他自己带着夜叉和陆遥遥在后，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师兄是说对曹小草，还是那妖兽？”陆遥遥歪头问。 “别皮。”霍达轻拍了下陆遥遥的额头，没好气地说，“正事要紧。” “不要看不起小人，他们很多时候就是正事。”陆遥遥正了神色，“师兄你要答应我，不要轻视曹小草，不要上她的当。不管什么情况，她说的话也不能信。” “好，我答应。”霍达见陆遥遥说得认真，也认真地回。 陆遥遥看了眼夜叉。 大狗立即把狗头搭在陆遥遥肩膀上，以示:我会盯着主人的，遥遥姐姐放心。 陆遥遥这才松口气。 一物降一物。 曹小草这类人，专门会克霍达这种品性高洁骄傲，性格忠厚正派的直男，她不得不提醒。 至于妖兽…… “做两手准备吧。”陆遥遥皱眉，“我想闯到最前面的，万一不幸遇到，怕是结局难料。另一方面，我要找师叔传音，打听下那两个妖兽的来历，希望师叔能知道。” 霍达一听，登时挺直了脊背。 从心理学上来说，这肢体语言表明霍达已经紧张起来。不是害怕，是非常认真地重视这件事了。 果然他想了想，“师妹，留下足够自己用的救命药，剩下的全交给邰澜。而且不管遇到什么事，我挡在前面，童英殿后。你一定一定，要把邰澜护好。” “好。”陆遥遥没二话。 邰澜出身悦来峰，是水杉的亲传弟子，也是得意门生。 整个悦来峰的人都走文士路线，女修也都雅致，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而且水杉是医修，之前谢心月的老命，就是他倾尽全力保下的。当然，还有玲珑峰明师叔的药。 邰澜师从水杉，也走医修的路子。 之前以为不过几只妖兽，五大门派的弟子就算实力不及，但胜在人多，想必危险性不大。 可是现在情况就不一样了，偏偏没有真正遭遇之前，没有亲眼所见，也不能向五大门派的长辈求救。 那些贪图功劳或者三苗岭伴兽的人，一直冲在最前面，此时怕已经到了清源山附近。若是与不明底细的大批妖兽对上，搞不好损失惨重。 身为同道、同门，他们不能坐视不理。 在大面积死伤的情况下，医修有多重要，大家携带的药品有多重要，已经不言而喻了。 “要么，还是告诉曹小草一声。万一遭遇强敌，我们没有余力救她。”霍达想了想说。 陆遥遥立即抓住霍达的衣袖，使劲扯了下，“我说了，你不要管曹小草！猪向前拱，鸡向后刨，各有各的道。像曹小草这种人见机很快，保命的本事比你我强多了。” 主要是没底线，自私自利，关键时刻只顾自己。 “咱们不会见死不救，但也不要为她分神。她精明得很，绝不是外表这样憨厚的。相信我，真有危险，她比你我逃得都快。”陆遥遥非常严肃，“师兄你答应我，只护好自己。万一你遭遇不测，我就再没有师兄了，你想让我哭死吗？” 她说得凶巴巴，神情也凶巴巴，但意思却担忧中透着温柔。 霍达心头一软，摸了摸她的发辫，“好啦我答应，只顾着自己，还有你。” “不，不要管我，只顾着自己。”陆遥遥仍然严肃，“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你是我们之中最强的，只有保证你的安全，我们才能有安全。最强的人，一定要完好地留着。” 好比救援溺水者，如果这时一个巨浪袭来，可能会拍晕其中一个。那么，救援者必须让溺水者去阻挡危险。 因为只有那样，大家才都有机会。 倘若救援者去面对巨浪，最后就是两个人谁也活不了。 霍达见陆遥遥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一跺脚道，“好，我答应你。” 第178章 师叔都知道 陆遥遥轻吁了口气。 想了想又说，“今天早点儿休息，师兄和童英、邰澜最好研究出一个章程出来。如果遇到大队妖兽，要怎么打？如果要救援同道同门，又怎么分配人手？不要算上曹小草，她到时候能跑路最好，心不在一处，最容易扯后腿。” 霍达点头，又问，“你要联络师叔么？” “对。” “你觉得师叔会知道妖兽的来历？”霍达有点好奇了。 其实陆遥遥也莫名其妙，就是本能觉得楚鬿可以解答她的疑问。 “师叔都知道。”最后她坚定地说。 于是霍达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师妹真的好喜欢那位师叔哦。 傍晚，他们找了个隐蔽的山头休息，因为霍达和童英、邰澜商量事情，真的没叫曹小草，惹得她又哭了一回，也不知那眼泪是真是假。 “你们是针对我吗？”她控诉。 “都说了不是针对你，是怕修九幽留下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你如果真的为门派着想，这时候主动避着点才是正理儿。”陆遥遥一句话给她怼回去。 再加扣一个大帽子，“这样不顾大局，只关注个人情绪的小细节，真出了问题，你要负责吗？” 曹小草被噎住:她不能负责。 但她也不能说，其实修九幽的封局早就破了，是她存了私心才装成恢复不了。 没想到这一个判断失误，能让陆遥遥反复利用。 “其实我是建议你脱队，早点回到落霞门，让长辈们给你检查一下。当真没有修九幽的痕迹，你再过来也不迟呀。妖兽没这么好打的，一来一回不耽误你的事。”陆遥遥还“好心”建议。 曹小草却想:我若走了，就再也加入不了你们队。那时，师父交托的任务又怎么办？ 于是只能说，“陆师姐说得对，为了大局着想，我，我先做好后勤工作。” 陆遥遥微笑点头，好像很赞许，其实心里笑炸了。 装啊，那就装到底吧。 这点小伎俩，就不必在她面前耍了，她可不吃这一套。 打发走曹小草，陆遥遥传讯给楚鬿。 传讯符是楚鬿给的，因为陆遥遥这种永恒的一级弟子，又不能明目张胆运用妖力，距离远到这个程度，基本上相当于手机没信号了。 “有什么事？”闭目，听到楚鬿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陆遥遥奇异地感觉内心平静了下来。 她蓦然发现，她的安全感居然不是来自于师父，师兄，也不是来自于自己现代的身份，还有隐藏的妖力，神奇的伴兽，而是这位看似最不起眼的师叔。 内心感慨了片刻，就回到正事上来，立即把从相三那里打听的情况都对楚鬿说了。 “师叔，您见多识广，可知这是什么东西吗？”最后她问。 楚鬿失笑，“我哪有见多识广，不过守着你师父的藏宝阁，闲来无事，多看了几本书罢了。” 亏不亏良心啊。 身边两柄骷髅长剑互相交流，明明是自己的藏宝阁嘛，为了哄个小姑娘，连个实话也不敢说。这还是它们的主人吗？还是阴阳之地的那位半神吗？ “那么，师叔看过的书里，可有关于这两只妖物的记载？”陆遥遥连忙问。 楚鬿沉吟了下，“因为没有亲眼看到，只能凭着那些痕迹推测。对照着我看过的书……” 他深吸一口气，“那个四不像，怕是上古神兽罗罗的后代。” 陆遥遥傻乎乎地发愣。 她恨自己没好好读过《山海经》，这里的神兽和圣兽，和现代古书中记载的神奇动物是一样的。 以前她时常感觉中国古代以及神话的丰富多彩，外国那些传说与之相比，简直弱爆了。 现在她只感觉身为现代人，她对中国古代文化的了解太过浅薄和稀少，惭愧极了。 楚鬿看不到她，但听到她的停顿，还有微微急促的呼吸，脑海中就闪现出她可爱的样子，不禁微笑。 “北海内有青兽正焉，状如虎，名曰罗罗。”楚鬿轻声道，因为说的是古言的节奏，听声音就有一种雅致感。 陆遥遥心想:从不知道师叔的声音也这么好听呢。 “它的牙齿非常锋利，即便虎豹等凶物落入它口中，也咔嚓咔嚓给咬碎，故名。”楚鬿继续说。 陆遥遥就想起村中那些茬口整齐的地方，觉得师叔一定没有猜错，那东西绝对是罗罗之后。 “另一个呢？”她问。 “若是二足行走，留下的却是虎爪印迹，而且叫声有如婴儿哭泣……”楚鬿顿了顿，“你如果见到直立行走的虎身，却长着人脸的东西，就是它，是名为马腹的上古凶兽之后。你一定要先离得远远的，因为它最喜食人。而且它生性非常狡猾，不单纯是武力强悍，还惯会欺骗。它发出婴儿的哭声，本就为了引得人失去警惕。” “它们都很强吗？”陆遥遥再问。 “它们上古的祖先很强，现在嘛，要看它们继承了多少血脉。”楚鬿严肃了起来，“你记着，无论如何不要向前冲。它们若能号令数百妖兽，实力虽不能确定，但也必是不凡。你这孩子行事很是冲动，天不怕地不怕的，可这次，你给我稳当一点。” 楚鬿待陆遥遥一向温和，很少用这种命令的语气说话。此时陆遥遥感觉很怪异，居然觉得师叔很有些权威的感觉。可却并不让她反感，还很觉得被重视了。 “放心吧，师叔，我的小命很要紧呢。”陆遥遥连忙表态。 正巧那传音符咒之力要散尽了，就连忙又保证两回，还说如果感觉到危险性大，会立即发回求救信号，然后就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联络。 她坐在那儿，闭目思索了一会儿，把从师叔那里听来的信息整理整理，就去分别告诉霍达等三人。 另一边的落霞门内，楚鬿却皱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尹图，来一下。”片刻后，他传了心音。 尹图很快出现。 楚鬿把陆遥遥那边的情形说了，然后道，“现在一切只是推测，那边的弟子也没有传来求救的信息，你们几大掌门或者各门派的长老不好出面，我还是先去看看为好。” 第179章 快叫援兵 “老祖，您……”因为有陆遥遥在那里，尹图也揪心起来。 “我以你师弟的身份前去。”楚鬿说，“若现真身，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可是，我那师弟……修为只有四级。”尹图纠结得不行。 若是老祖出马，必然什么事都不必担心。 可是老祖什么身份？当时又为什么被困在方寸山的？他虽然不全部明了，却也略知一二，确实不能直接现身。 那样，说不定又会掀起腥风血雨。 但若以化身前去，那实力还远不如霍达…… “四级么？”楚鬿傲然一笑，“护着你心爱的小徒弟还是可以的。” 尹图低下头，一副受教的模样。 但其实是忽然想明白了:只要老祖在，不管什么身份，关键时刻都可自由变化。而且老祖所谓的四级，普通四级比得了么？他是关心则乱了。 那么遥遥的同门，老祖的后人，难道老祖又会不管吗？ “若您不方便出手，直接吩咐我就是。”尹图又说。 若老祖发回信息，那就是五大门派全体出动也不会引来骚动的情形，那又何惧之有呢？ “走了。”楚鬿一拍椅子扶手，顿时化为一道银光，消失不见。 尹图站在原地，看着那流光闪电般消失，暗暗地道，“若是有人再看到此情此景，只得再推在流星身上。” 好在其他人都在议事殿，并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形。 五大掌事的本来在开会，因为各门派的弟子都没有讯息传回来。 难不成真这么顺利平安？安静得有点令人不安了。 议事中途，尹图离开了会儿，回来的时候说，“这件事，我想来想去都不妥当，刚才正好我师弟找我有事，我顺便叫他去清源山那边探听一下情况。” “身为长辈的出手，好吗？”魏越有些疑虑。 “你且放心。”听禅挥挥手，因为与尹图交好，对方寸山的情形比较清楚。 “老尹的师弟平时不露面，大多数人不认识。而且他只有四级的修为，就算亲往清源山，也算不得五大派高手越界。” “四级的修为，还不如我的弟子。真有事，不是白白给怪物垫牙的吗？”瓦泰不客气地道。 虽然知道瓦泰心直口快，尹图还是有些不乐意。 在他心里，别人一不能说老祖，二不能说小徒。 一个是他最尊重，愿以生命捍卫的，一个是他的心尖尖。 “我那师弟虽说四级，可是见识广博，连我都远远不及。除非遇到绝顶大高手，不然他作出即时判断，向我们发回求救信息还是做得到的。有时候，修为不是一切。”尹图冷声道。 “阿弥陀佛，正是这个道理。”怒心大师不伦不类地来了句，“为防止与妖道产生误会，我们不能直接出马，现在有个稳当的人去看一看，胜于我们在这里推测。而且毕竟是师叔的级别，比年轻弟子们自然明白多了。” 瓦泰等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加之也看出尹图不悦，当下就都同意了。 “不过这次的情形怕是不那么单纯，我们还是要率先准备起来。”最后魏越说，“想当年魔道用过调虎离山之计，五大门派差点被他们一锅端了，这次必不能犯这样的错。” 本来只是为民除害，却忽然觉得太巧合了点。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有相同的感觉。 …… 楚鬿很快追上了陆遥遥一行人。 但是他没有立即现身。 追过来时虽然用的本尊，到达之后又恢复成圆圆胖胖、长相丢在人群里都认不出来的老好人师叔模样。 只是他没有立即现身，就远远坠在后头。即能完全观察到一行人的情况，却又不至于让修为最高的霍达发现。 其实霍达不重要，关键是夜叉。 狗子的感觉有多灵敏，嗅觉有多强大，有人尾行就很难隐藏。 而陆遥遥等人自从知道了敌方的数目众多，带头的两个还很强大之后，行程中就非常小心。 又过了一天，离清源山只有半日的行程了。傍晚的时候，他们还在犹豫是要休息一下，还是干脆一鼓作气找到其他同道再说，就见前方出现一团白光。 那白光直冲他们而来，却在间隔十数丈的地方，一头栽到了地面上。 “落霞门的牛师兄！”邰澜眼尖，而且为人谦和，熟识的人很多，因此瞬间就认了出来。 霍达面色一变，立即带着陆遥遥御器落下。 其他几人也紧跟在后面。 就见牛师兄的飞行法器是一只白玉座，此时已经摔得四分五裂，再也用不得了。而法器卸了部分力道，令牛师兄虽然口鼻流血，却没有直接摔死。 但，从飞行法器上以这种方式下落，又没有外力攻击，显然是自身灵力、法力耗尽，再也无法控制所致。 “邰澜，快看看什么情况？”霍达立即吩咐。 邰澜二话不说，上前检查。 “他是早就受了重伤，并不是摔伤。”邰澜皱眉，迅速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丸药，以法力化开，灌入牛师兄口中。 陆遥遥也紧张起来。 因为这药她认得清楚，是明师叔给的救命药。 上来就用重药，还需法力化开，说明伤者无法自主吞咽，这位牛师兄显然伤得极重。 幸好这神药十分有效率，片刻之后，牛师兄啊地叫了声，整个人像是被什么力量抽动一样，猛然坐起，“快，快，快叫援兵！我们，我们遇到了妖兽，好多妖围……围攻！” 他说得很急，眼睛瞪视着前方，根本还不能聚焦，明显是强力提着胸中一口气，这重要的话都成了执念。 “师兄，你恐怕得输些法力给他。”陆遥遥提醒。 霍达立即上前，一掌按在牛师兄头顶。 很快，后者的眼神终于清明，却连呕了好几口黑血，喘息得好像拉风箱一样。 陆遥遥虽是兽医，可也看明白牛师兄是心肺严重受损。 若非遇到他们，加之他们之前还有预案，除了自身保命药全交给邰澜这个医修，牛师兄可能会挺不过去…… “这位师兄，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童英问，“你不是和董芳芳师姐一队的吗？” 董芳芳实力高强，为人爽朗不计较，大多人想抱她大腿，致使那一队的人是最多的。 可偏偏，他们出了事。 第180章 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陆遥遥之前没注意到各队有谁，此时听童英这样说，立即担心起来。 在方寸山，她没交到什么朋友。 此次出行，倒是认识了很对脾气的童英、董芳芳和阿梅，自然十分在意。 “你们到底遭遇什么事了？你是出来求援的，那么只有你出来了吗？董芳芳呢？她怎么样？”陆遥遥有点发急。 牛师兄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想要开口说话，却爆发出一连串无法抑制的剧烈咳嗽。 霍达连忙又输了些灵力过去，一边安慰陆遥遥道，“师妹莫急，董师姐那队的人很多，而且她有六级修为，兼有伴兽，不会有事的。” 董芳芳的实力很强，这么多年轻一辈的弟子，修为只比霍达差一级。 不过她修行的时间长，实打实一步步走过来的，不像霍达这样升级很快的天纵奇才。 “我们……我们遭遇了妖兽的围攻。”牛师兄终于停止了咳嗽，吐了几口黑血，才喘上几口气，“妖兽远不是几只，而是成群结队的。只我们遇到，就有上百。而且，修为最低也相当于人修的四级！高的，有六级！” 几个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关于妖兽其实数目众多这件事，陆遥遥等人已经知道，就曹小草不知道。所以听到开头的话，他们倒也淡定。 但最低四级，还有六级？！ 这个就太吓人了。 四级虽然不强，六级也不算惊艳，但成群结队的四六级，五大门派弟子就霍达一个七级，那就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了。 “之前什么破情报，居然差这么多！”陆遥遥皱眉，低声咕哝。 一边的曹小草气得脸都白了，因为她看得出，陆遥遥等人是知道一点的，却瞒着她！ “为什么不向长辈们求救？”陆遥遥两步上前，蹲在牛师兄面前，问。 “根本发不出信息！”牛师兄忍着肺部要炸开般的疼痛说道，“不知是什么情况，总之方圆百里都被结界笼罩，人能出入，传音传讯符却不能用！” 童英立即试了下，而后皱着眉的对其他几人微微摇头。 这说明，牛师兄说的是真的。 也说明，除了成群结队的品阶不低的妖兽，还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在暗中设下了结界。 能有这样的手笔，在这么大的地界施法而为，就算只能阻隔信息而不能阻挡真人，实力也非常强大了。 至少，得是五大派掌门中两人联手的水准！ “请君入瓮吗？”陆遥遥皱眉。 霍达等人也面面相觑，神情极为凝重。 现在看来，妖兽食人什么的，很可能是个引子和诱饵，就是为了引诱人道修仙者的门人前来，仿佛有些要一网打尽的意思。 谁？是谁要这么做？跟人道有仇？就不怕五大派带领全体人类修士报仇？ 毕竟这么多年来，人道昌盛，其他几道却并不强势，而且和平了几千年了。 “昨天我还能和师叔联络，就是说，只要走出一日御器飞行的距离，就能报告各位掌门了。”陆遥遥快速想了想说，“得有人先把牛师兄带出去，送回落霞门去，并且出了结界就发出求救信号。” 这情形，不是他们几个弟子能搞定的。 “其他的人，继续前往清源山，同道门人需要求援。”她又果断地说，因为陷在里面的人是等不得援兵的。 时间就是生命，早半柱香时间，就可能会挽救不少人。 “师妹你去送牛师兄。”霍达拧眉对陆遥遥说，“我带着他们几个先进去看看。” 童英实力没有董芳芳高，也自然比不上霍达，却是他们几个中最强大的。 而邰澜必须留下，若有重伤者，他必须立即就地救治。 比如牛师兄，若不是正好遇上他们，邰澜出手迅速，就以他的重伤而言，现在就已经成了一具死尸了。 “不，我要跟着师兄。”陆遥遥立即说道，“得让童英送牛师兄回去，顺便回山山报信儿。” 见童英要出言反对，立即又补充，“我修为不行，必须跟着师兄才安全。另一方面，我们人手少，送牛师兄就要单独行动。谁知道这路上有没有埋伏，有没有拦截，修为高些才能顶得过去，万无一失。” 童英和霍达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以童英虽然想与大家并肩战斗，却还是依言而行。 “童师姐得快些。”邰澜悄悄嘱咐，“我只能护住牛师兄的心脉，却无法阻止他伤势蔓延。他不仅是重伤了肺腑，还中了毒气，如果慢了……” 后面的话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若是耽误，牛师兄会死。 童英一听，立即带着牛师兄先行离去。 陆遥遥见到曹小草在那东张西望，就问，“你要与童英一起回去吗？” 曹小草坚决摇头，“童师姐一人就足够了，我要留下救援同门。”说得那样斩钉截铁，好像她多有同门爱似的。 陆遥遥本能中就觉得曹小草一定另有目的，可是既然猜不出，也干脆不理会了，毕竟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夜叉感应到什么了吗？”她问霍达。 之前牛师兄为他们指了大概方向，但却因为重伤，再说不出细节。 但夜叉的感应和感知力异常强大，此时整个身子伏在地面，向四面八方探听。 陆遥遥问的时候，它刚好起身，对霍达汪了声。 霍达拧眉，“西南方五十里。” 陆遥遥怔了怔:那个方向，已经有点偏离清源山了。 但她相信夜叉的能力，当即就分了一缕神识进空间，提醒自己的四只伴兽打起精神，因为:有架要打了。 四只一起兴奋，连暂时没别在陆遥遥头发上，罕见进了空间的塑料花都乐得差点跳起来。 “你们知不知道很凶险啊，还高兴？”陆遥遥简直无语了。 全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小蛇蛇你不要借机搞事情哦，别忘了你的小命在我手心里攥着。”又威胁。 相三的黑豆眼翻得只剩下眼白。 陆遥遥不理，赶紧跟上霍达。 五十里，如果是普通人赶路，还是山地，一天一夜也无法到达，但因为御器飞行，也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第181章 快救人 远远的，就看到某处光华闪动。 灵力法力犹如激流一样纷乱涌动，显然正在进行打斗。 陆遥遥瞬间紧张，下意识地抓紧霍达的衣袖，脸都有点白了。 霍达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害怕。 陆遥遥修理过不少极品奇葩，也跟人斗法过，但对这种群殴的大场面，实在缺乏经验。何况在现代是生在和平年代，哪见过这阵势。此时此刻，差不多是心跳加速，手脚冰凉。 霍达就不同了。 他能升到七级，纵然有天才的资质，也是一路在突破和战斗中获得，此时虽然心里紧迫，情绪却冷静而从容。 这样的霍达就更帅了，若众女修看到，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冷眼看曹小草，就是一脸迷醉和崇拜样。 但陆遥遥总觉得那张圆圆白白的脸和代表忠厚老实的浓眉大眼之下，隐藏着另一张面具，令她十分的提防。 不过自家亲生大师兄的镇定，让她也很快冷静下来。 “董师姐在那边！”还是邰澜眼尖，指着前方大声说。 陆遥遥立即望过去，就见本来的野草树丛已经变成了空地，那些无辜的植物都被砍瓜切菜般的荡平。 有的还在燃烧，更有的像被化学溶液腐蚀了一般。 满目疮痍。 更可怕的是在这片空地的边缘，躺倒着很多人。有的还在挣扎挪动，发出阵阵呻吟声，有的却已经无声无息，不知是死是活。 更有几只伴兽，零落地躺在主人身边。 靠近空地中央的地方，有二三十妖兽的尸体，横流于地的污血散发着恶臭。 更中央的地方，还有十数只妖兽在围攻一个人，一个人类的女修。看那高挑的个子，大开大合的招式，不用看脸就知道是董芳芳。 她也已经受了重伤，脚步踉跄，身上全是血。 有她自己的，也有她所斩杀的妖兽的。 此时她虽然还在奋力抗争，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只在陆遥遥看过去的片刻，就两三次险之又险。如果不是她的伴兽拼力挡在前面，可能也已经倒下。 她的伴兽是一头牛，两角锋利的公牛。 体型十分庞大，比之狮虎也毫不逊色。 地面被掀起的部分，都是它四蹄所踏。牛角上也鲜血淋漓，还挂着一些妖兽的碎肉。但它身上已经有多处外伤，虽说牛皮极厚，没有损及脏腑，可是流血过多，已经有些站立不住。 陆遥遥一直认为以董芳芳爽朗大方的性子，天生带大佬气场的，应该修的是火系法术。哪成想，是土系。 武器，是一柄带着铁环的大刀，很是霸道。 看到有同道前来，董芳芳大喝一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 同时，她的牛兽也向天嗥叫，地面被刨得咚咚作响。 附近的碎石土块都被土系法术卷起，飞沙走石之间，那柄大刀好像催命符似的，穿过尘土屏障，不断砍向那些妖兽。 妖兽们没想到董芳芳眼见势微了却忽然暴起，有两三只躲闪不及，惨叫中被大刀砍成数段，倒地。 但毕竟是妖兽，却并不会死。残骸们还互相寻找，以图重新组合起来。 它们本就奇形怪状，绝不是普通的动物，弗兰肯斯坦似的。甚至还有直立行走的，叫声也奇特刺耳。 这场景简直好像不是人世，而是地狱里一样。 而这一击之后，董芳芳甚至都站立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才能令自己不倒下去。 “救……救人……快救人……”都这时候了，她还顾着最外围那些躺倒的同道中人。 这些人有的头朝里，显然还想拼死冲入。 有些人头朝外，手中拿着传讯符，更显然是想求援。 但，没有一个成功的。 “董师姐，交给我！”霍达大喝一声，身形飞起，直接向空地最中央冲去。 陆遥遥瞪大眼睛，因为发现这些妖兽并不是各自为政，居然进退之间很有章法，显然是排列成一个小阵。 董芳芳这队人有二十多，遇到的妖兽数量比他们多，个人修为等级不低，组阵后实力更强，他们能撑到这一刻已经是非常不容易，很强悍了。 虽然眼见董芳芳再过片刻就要输了，可能被妖兽吃掉，连渣子都不剩，但好在霍达和陆遥遥等人赶到。 以新生力量对消耗过的力量，况且霍达的修为高达七级！ 修为高一级就是碾压势头，所以就算妖兽布阵且数目还有十几，却瞬间就被霍达压制了。 霍达身在半空，和夜叉心灵相通，一冲一退，配合良好，只几招就把妖兽的阵法冲散。 “邰澜，快去看看董师姐的伤。”陆遥遥连忙吩咐，“曹小草，你去把倒在外面的同门都拖到安全地带去。记得先简单看下他们的伤势如何，严重到危及生命的，额头画上红十字，普通伤可以等待的，画上绿十字。如果已经……画黑十字。” 她把现代急救的导诊和分诊策略用上了，这时候也不怕曹小草作怪。 这么多人看着呢，她为了维护往日忠厚忠诚的模样也会尽心尽力。 “好！”邰澜立即答应。 因为霍达吸引了全部火力，董芳芳虽还坚持着不倒地，却无法行动，直到邰澜冲过去，把她拖到战圈之外。 “给我的伴兽止血，先给它……”董芳芳看到自己的牛妖已经摇摇欲坠，连忙拉邰澜。 邰澜平时看着慢吞吞的，但救人的时刻非常果断，止血药不要银子似的，向牛妖扔出不少。而后，快速为董芳芳处理形势最急的伤处。 那边，曹小草也把同道都一一拖到空地之外。 这边陆遥遥没闲着，一股脑把四只伴兽都召唤了出来。 人也好，妖也好，兽也好，甚至是魔，都脱不开阴阳五行。 陆遥遥在外面看得清楚，迅速判断出妖兽的五行为何，再把自己的伴兽派出去，针对性的进攻。 她的伴兽除了珠珠，等级其实都不高。虽然神奇的可以越级打怪，而且打起来的时候好像心有灵犀似的，却还是要利用五行生克，才能更好的发挥。 对方情况不明，此一番应该速战速决。 第183章 得开刀 陆遥遥说话的时候神情严肃。 所以，即便是猫坚强那么爱闹，也立即点着小脑袋答应，执行起来也不含糊。 大浪时不时飞起一下，在半空中向四面观察，起到放哨站岗的作用。 “大师兄，把受伤的师兄弟们集中在一处，还得继续警戒才行。”陆遥遥紧接着又对霍达说。 霍达深以为然，立即带着夜叉行动起来。 他们人手少，邰澜要救治伤员，遥遥要救治伴兽。可是现在深更半夜，地方又不熟悉，必须警惕还有第二、甚至第三波攻击。 至于这些全军覆没的妖兽，自有珠珠的小强他们负责清理，免得有漏网之鱼。 此时，曹小草已经把伤员都集中在外围空地上，霍达就扶起董芳芳也坐了过去。又挥手卷起几块巨石，按一定的方式排列起来，再以土灵力联结，也算是形成了一个防御型的法阵。 “曹师妹，你守东南两个方向，我负责西北。”霍达观察了一下地形说。 东南两个方向比较空旷平坦，若有敌人出现，很难隐藏。 西北方向却临着一座小山，此时黑峻峻的，若有埋伏或者攻击，这边必是下手之地。 霍达刚才展现的实力令曹小草佩服之极，哪怕她内藏奸诈，内心中却也不得不服，当下毫不犹豫地应下。 “我虽受了伤，可是目力和感应力还在，能负责部分警戒。”董芳芳就强撑着精神道。 霍达也没回绝她，欣赏她顽强的意志，还有在生死关头都不会放弃同道的勇气，干脆就让她躺倒，一是可以观察到天空，二是因为土系修为，可以感应到地面之下有什么动静。 忙完这一切，不禁看向亲生师妹和邰师弟。 就见邰澜不断在伤者之间穿行，没有人可以帮他，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大规模死伤的场面，看起来灵力似乎要耗尽了似的，满头大汗，脚步虚浮，却还在尽力救治。 再看自家师妹……虽然也没有人相助，却坦然镇定很多，好像见识过这样忙碌又危急的场面，心无旁骛地一心救兽。 她的目光快速从躺倒的伴兽们身上掠过去，快速判断伤情。 大部分是外伤，尚可支撑的，就先给些止血止痛的药丸。 总共**只伴兽中死了两个，相应的，他们的主人在邰澜那边也是额头画了黑十字的。 内伤并且重伤的只有两只，一只是大老鼠，闪闪一对金牙，是一位金系的落霞门师兄所有，头部遭遇了重创。 很重，但命气还能坚持。 另一只就是董芳芳的那头牛。 牛妖看起来只是外伤，身上糊满了止血药，此时已经不流血了。但皮糙肉厚的它在陆遥遥判断之中，其实是受了严重内伤的，伴有内出血。不过因为耐受力强，心中战意强烈，暂时没有显现生命危险。 此时大局初定，它迅速萎靡了下来，并大口呕血，肚腹处变得十分坚硬，整只牛都卧倒在地，起不来了。 陆遥遥喂了颗吊命的丹药给大老鼠，然后跑过来对董芳芳说，“董师姐，你的牛得立即开刀。” “啥？”董芳芳都惊了，“刀？什么刀？要开刀是什么意思？” “它有内出血，就是内脏损害得极为严重。如果不把它的肚腹剖开，处理内脏的伤处，并且及时止血，它就会死。”这个时候，陆遥遥言简意赅，没有心情再顾及董芳芳的情绪了。 董芳芳果然吓了一大跳，“可是……我，我大猛，不是止血了吗？” 她的牛妖伴兽，名为牛大猛。 “外伤是止血了，我刚说的是内伤！”陆遥遥蹲下来，“董师姐，你别慌，听我说。不，先深呼吸。” 她长长的呼吸，带动董芳芳，然后说，“你信我的，如果不能开刀，它就会死！现在内服止血药，完全不能管用。” “可是剖开肚腹……”那不一样是死吗？ 董芳芳又急又伤心，那样内心强大的人，眼里居然涌出了泪。 一边的霍达也皱紧了眉头。 师妹这样，会暴露自己的。 陆遥遥也知道自己的方法太过惊世骇俗，而且有曹小草在，还会令她的秘密坦露于人前。 可是事关一条生命，她是个医生，什么都可以放到一边！ 若此时此刻还瞻前顾后，考虑到自己的安危，她就是完全丧失了身为医者的职业道德，不配当个兽医！ “开刀，大猛也可能会死，我不保证一定能救。”她认真地盯着董芳芳的眼睛，“但不开刀，它一定会死。你是它的主人，这个决定要你来做。它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自己的生命也要考虑进去。” 霍达在一旁听到，闭了闭眼睛。 他就知道师妹一定会这么做，但又有什么关系？她的事被别人知道了，倘若以后有人对她不利，他拼死护她就是。 她是用尽力气救那些兽们，这和救人有什么区别？ 众生平等，仙道贵生。 兽类的命也是命。 一念及此，霍达倒不纠结了，心中也知道自家师妹的本事，干脆再也不理会这边，一心警惕外界。 倘若这时候有什么东西来袭，他至少要保证师妹可以安心做手术，不会半途而废或者分心，也不会背后受敌。 这边董芳芳纠结了片刻。 但她本就是个果断又刚勇的性子，哪怕错了，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因为大猛死掉而令她的生命受到极大威胁，但既然没有其他办法，承担后果就是。 “我信你！”一咬牙，董芳芳说。 她的眼神那样热烈，那样真挚，甚至令陆遥遥都愣了愣。 “怎么办呢？”董芳芳甚至笑了笑，“我们交往不长，可莫名其妙的我就信你了，我也没办法嘛。快去救我大猛，万一它……我就算能活也不活了。所以你要用尽全力啊，我的小命也在你手里呢。” “你放心，我有麻醉药，我明师叔炼的。大猛在手术中不会感到疼痛，你也不会的，顶多就是头晕，但你能克服。”陆遥遥心里乱感动一把，却也绝不拖泥带水。 因为，时间不等人。 “万一我救不了大猛，你跟着死了，放心，我在阴间那边有人，可以罩着你的。”最后她故意开玩笑道。 董芳芳哈哈大笑，只觉得就这么死了，倒也痛快。 大战一场，还遇到最好的一个朋友，人生不也值吗？ < 第184章 皮真是厚 紧急手术。 陆遥遥再不多说，直接跑到牛妖大猛的身边。 此时大猛已经失去意识，只凭着顽强的意念，要保护主人的意念在强撑。 陆遥遥立即拿出一颗药丸塞到大猛嘴里，大猛很快就陷入昏迷状态。 那边陆遥遥的伴兽们已经打扫完战场，全体妖兽都死光光，一个不剩。 珠珠懂事，自动去帮助霍达守阵。 塑料花经历过手术事件，也自动过来做助手。 木气是生命之气，关键时刻它可以用木气做生命支持的。 就是猫坚强和大浪好奇得不行，远远蹲在一块石头上观望，一脸吃瓜群众的模样。都这时候了，也只有它们的心中完全没有波澜，想做什么做什么。 这一点，倒真是让陆遥遥羡慕。 她也知道，曹小草在暗中观察，但现在顾不得了。 大猛体型巨大，在塑料花的帮助下，陆遥遥才能把它摆到手术的正位。 情况紧急，什么手术环境，卫生环境也不能再做要求了，只求大猛身体够强壮，手术如果顺利完成，它的预后好一些。 从空间中拿出两个木盒，一个里面摆了一排玉刀，另一个全是各色药丸。 都是明师叔给陆遥遥炼制的。 所有人，都仔细关注着陆遥遥，尤其是曹小草。 她不知道那排玉刀是什么武器，却见陆遥遥在大猛身上扎了几处穴位，而后选取一柄玉刀，直接割开了大猛的肚腹。 曹小草发出啊的一声。 邰澜忙着救人，没看到这边。 霍达虽然没有直接经历，却听说过不少，有心理准备。 董芳芳则又是惊讶又是担忧，但她意志坚定稳得住，只有曹小草发出惊呼。 “皮真是厚。”陆遥遥几乎抹汗。 知道牛妖的皮厚，她还特意选了最大最锋利的玉刀，悄悄用了些妖力在刀刃上，才勉强能割开。 “肝脾都破了，我立即给它缝合止血。”她扬声对董芳芳说了句，“如果不忍心，你就不要看。否则你心下慌乱，会影响大猛的生命体征。” 董芳芳想看，可也知道自己心里哆嗦了。 她不逞强，干脆把头转了过去。 陆遥遥深吸一口气，心无旁骛，很快就沉浸在手术之中。 大猛伤得极重，真不知道它是怎么撑下来了，不愧是董芳芳的伴兽，这顽强的韧劲简直无人能敌。 它不仅肝脾受损，需要紧急缝合，心脏也受了重创。为了能够尽快处理，陆遥遥不得不用锯子把它的肋骨也锯断了几根。 霍达第一次亲眼见到手术情形，哪怕已是七级修为，也骇得脸都白了。再看到自家亲生的师妹面色平静，仿佛做着极平常但又极重要的事，心中登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之前他只是尽力疼爱这个师妹，也知道师父的心思，就非常努力和师妹相处融洽，并且学习师父那样宠她。 师父于他有大恩，只要师父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做。 尽管太多女修喜欢他，可他从没有想过男女之情，一心都是修行事。 可是若师父有安排，他必定是遵从的。 何况师妹虽然有点小脾气，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雅淑女，却性情真实，十分可爱，总是让他心生愉悦。 但现在，他忽然对师妹产生了极深的钦佩之意。 他是天纵奇才，可能让他心折的，也只有强者。 董芳芳本来不想看，但听到锯子锯骨头的声音，转脸就看到她家牛妖伴兽好像被人大卸八块似的，居然连骨头都要搞断。 幸好她心性坚定，虽然惊吓却没觉得是陆遥遥伤害大猛。 信就信到底，绝不疑虑，却真的头晕目眩起来。也不知是大猛用了药的缘故影响了她，还是她太震惊了。 再看曹小草，这场面没有坚持看多久，直接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百忙之中的邰澜也抬头看了一眼，干呕数声，差点没吐出来，但因为还要救治伤员，倒是很快平静下来。 仍然是猫坚强和大浪看得津津有味，一边嘴里发出喵喵和嘎嘎的声音，兴奋得表示:咱妈太厉害了！妈妈，yyds。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以及各自震撼之中，陆遥遥即便快手快脚，还有塑料花引来木气做生命支持，还是花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缝合好破碎的内脏，清除了所有内出血，并把外伤口也仔细缝补好。 对于现代的情形而言，这已经是神速了。 “来，快给我揉揉，累死我了。”她长吁一口气。 包括苏醒的曹小草在内，众人望了过来，就见大猛安静地躺着，虽然无声无息，却绝对不是死了。 陆遥遥一副累瘫的样子，连净衣净身符都没力气用了。虽说在神药和刺穴之下，大猛的血并没有喷出来。但它内出血严重，还是洒落了一地。陆遥遥的衣衫和双手上还都是血迹，头发和衣裳也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的脸色雪白，显然都快脱了力。 陆遥遥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在异世界做这样大的手术，没人帮助，速度还得快。所以除了明师叔给的药之外，她把自己仅有的灵力耗光了。 还有体力…… 塑料花立即调动木气，伸展出数根柔软的藤条，在陆遥遥身上敲敲打打。 猫坚强和大浪也跑过来，小爪子在陆遥遥肩膀上捏捏，大浪用嘴轻轻啄着陆遥遥的下肢，像是捶腿。 片刻后，陆遥遥才舒服地吁了口气。 “我大猛……”董芳芳看到疲惫的陆遥遥，累得仿佛都坐不住了，知道于情于理，应该先关怀陆遥遥的情形，可是忍不住担忧自家伴兽。 “手术很顺利，下面就要看它术后的恢复。”陆遥遥咬牙坐直，“因为在这种环境下动刀子，周围不太干净，容易引起感染……呃，我是说内外的伤口可能会破损，化脓。不过你放心，后面我会给它一些好药，只是它暂时不能乱动，不然伤口裂开，一切就白做了。” 想了想又安慰，“可能会有些发热，但就算出点小问题，只要它能顺利熬过今晚，往后就会慢慢好的。从现在开始的十二个时辰内是很重要，绝对不能再惊动它。如果它在此期间醒过来，就是最好的情形。” 第185章 乌鸦嘴 “大恩不言谢。”董芳芳挣扎着站起来。 她走到陆遥遥身边，爱怜地看了眼自家伴兽，极小心的把它收回到空间中。 伴兽跟随主人，很多都会进入主人的空间。 就算平时各自修行的，出门行事也会不离左右。 陆遥遥点头。 因为进空间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不打开这个空间，伴兽就出不来。若是屏蔽了，它们连外头发生的事也不知道。 还有比这种情形下静养更好的吗？ 果然，她看到董芳芳小心翼翼地把空间屏蔽了。可是她伤得也重，只是做这么点小事就已经气喘吁吁。 “现在怎么办？”曹小草白着脸说。 刚才的场景还是让她心里直哆嗦，尤其看到陆遥遥没事人似的，忽然想:也许哪一天这个陆遥遥也会把她剖腹剜心…… 蓦然，产生了些惧怕感。 “我们要不要找个地方躲一下，等着童师姐搬救兵来才行动？”她问，转头看向霍达。 倒不是向霍达讨主意，是实在不敢直视陆遥遥了。 这女的确实是邪门！ “邰澜，你那边怎么样？”霍达问。 邰澜和陆遥遥一样，汗湿衣衫，身上带血，摇摇欲坠，可见救人的消耗到底是有多大。 但他尚能支撑，就回道，“所以该救的，能救的，我都已经处理完毕。不能救的……只是重伤者不宜挪动。” 就算大家都自有空间，可放自家伴兽行，放东西行，自己进去也行，外人却是进不了的。 除非，空间的拥有者能力极其强大，才可以放人进入。 “董师姐，你呢？”霍达又问。 董芳芳静默片刻，“我能动，但不能御器飞行。对于修仙者来说，相当于不能动弹。” 尤其还在黑暗而路况情形都不明的深山老林中。 “此般情形，一动不如一静。”霍达想了想，“但这样暴露也不是事，我们还是要布一个隐蔽的防御法阵才行。” 大家都没意见，就曹小草说，“那我们赶快吧，万一再有什么妖兽前来，我们……” 什么叫乌鸦嘴？ 曹小草话音未落，伏在地上假寐休息的夜叉忽然直起了身子，眼睛警惕地望着东北方向。 “有情况。”霍达立即反应过来，几个起落，顶在了最前面。 夜叉紧跟着他，轻声发出了几声咕噜声。 霍达跃至半空，目视前方。 其他人都紧张起来，霍达却说，“看样子不是妖兽，并没有妖气散发。” 一边的夜叉摇晃了几下毛茸茸的脑袋，表示也没有闻到妖兽的味道。 “会不会是我们的人？”陆遥遥连忙问。 霍达一挥手，夜叉像箭一样窜了出去。 其实他是不放心夜叉单独行动的，但身后，不是师妹就是伤员，他更加不放心，只能任由自己的伴兽先去侦察一番。 好在夜叉很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三苗岭的阿梅。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头长身，浑身鳞甲的妖兽。 陆遥遥瞪大眼睛:阿梅的伴兽居然是一只穿山甲么？ 看样子，五行属金。 再细看，阿梅身上挂了彩，白嫩嫩的皮肤泛青。她身后的十几个人，都不同程度的带了伤。还有一个根本无法走路，是同门背着的。 同行的还有两个回首寺的佛修，不过都是俗家弟子。 陆遥遥倒是认得，因为他们跟她也说过话，且态度温和友好。 一个长得极帅，也非常年轻，名叫贺第。 另一个是年纪稍长，名为范东。 看到这两人，陆遥遥登时皱了眉。 虽说组队的时候打破了门派的界限，很多都是交好的不同门派人员之间进行组队。当然，还有不少抱别派大腿的。比如董芳芳这队就有很多另外四大门的弟子。方寸山的秦子期和南书人，也加入了王巫洞的齐芝华队。 但回首寺却摆出不争不抢之态，就是自家门人组了三队，每队的人数也不多。 可是现在，回首寺的人却和三苗岭的人在一起。同行的十几人中，也有落霞门和王巫洞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遭遇了什么事情，被打得丢盔卸甲，逃命的时候聚在了一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霍达连忙上前，顾不得男女之防什么的，扶住踉跄了数步，差点一头栽倒在地的阿梅。 阿梅是硬生生提着一口气，带头一路冲到这里。一下见到自己人，心里瞬间松了，整个人都软在霍达的怀里。 “遇到了妖兽伏击，它们的数目很多。”阿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霍达把她扶到董芳芳那里坐着，凝眉道，“妖兽的数目远超预期，我们也知道了。” 阿梅身后的十几名修士也都耗尽了力气似的，扑通通倒地。 邰澜再不用多说，连忙上前查看众人伤势，和曹小草一起，把伤者都集中在一起，然后着手救治。 这边阿梅等人看了眼遍地的妖兽尸体，就知道霍达他们也经历了一场血战。 看到妖兽的数量，再看霍达等只有几人，贺第不禁由衷佩服道，“霍师兄果然厉害，以少胜多，还能全歼敌人。” 阿梅却直接泼冷水道，“那是因为霍师兄他们遇到的是普通妖兽，并没有带头大哥。” 她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却是十分直率，此时也是直言不讳。 霍达吃了一惊，“你们遇到大妖了吗？” 阿梅神色晦暗，“若非遇到大妖，我们就算不能胜，这么多人也不会败得如此惨法。当时我们有四队人遭遇了大妖，结果都被冲散了。剩下一起逃出来的人就这么多，其他人还不知如何？我的同门就有十数人，现在……” 她看了看周围，眼神悲伤，“算上我也才不过四个了。” 还有两个是一背一，说明其中一个重伤。 “那大妖怪有没有跟来？”曹小草的声音都尖了。 阿梅和董芳芳坐在一处，闻言都同时皱起了眉。 因为听出曹小草的意思，很怕被阿梅等逃过来的人连累似的。 可是大家是同道，一起来清源山降妖除魔的，本该同仇敌忾，就算做不到董芳芳那样对队友生死不弃，也不用显得如此自私凉薄。 第186章 四海八荒 陆遥遥简直没眼看曹小草这副德行，没得丢尽方寸山的脸。 曹小草也是方寸山的人，别人听到她这样说话，可不会把反感记在她一个人身上，而是会觉得方寸山的弟子无耻。 丢的，是陆遥遥亲生的师父，尹图的脸。 “是什么大妖怪？”陆遥遥连忙把话题导回，不让众人对曹小草的厌恶感泛滥，最后落在师父和方寸山身上。 见阿梅犹豫了下，干脆自己说，“是不是四不像，像虎像猪又像狗，尾巴却像牛，叫起来的声音啰啰啰的，咬合力相当巨大，吃什么都像吃豆腐那么容易。” “你怎么知道？”阿梅都惊了。 其他新加入的人，但凡还有气力的，也都露出惊讶中带着惊恐和惊诧的神情。 “之前我们到达此地之前，路过一个村子，查到些蛛丝马迹，也找到一个目击者。然后，我回讯给落霞门我的师叔，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陆遥遥说得明白，“我师叔说，这是上古神兽的后代血脉，只不过血脉不纯，没有灵智，可实力却是很强大的。虽说不知它们是从何处跑出来，又为什么要跑出来，可看起来，确实是它！名叫罗罗。” “你师叔真看得准吗？”董芳芳插嘴。 “我师叔修为不显，但是常识相当渊博。而且听阿梅这样一说，不正好对照上了吗？”陆遥遥说着，隐约有些骄傲。 师叔虽然外表不起眼，可却是了不起的人！ “它的实力有多强？”董芳芳又问。 回答她的却是阿梅，“以人类的修为论，至少九级！” 众人惊骇。 他们这群人，最高只是霍达的七级。虽说还有其他人，但捆在一起也不是罗罗的对手。 况且，罗罗手下也有其他妖兽。在数目上，反倒是他们更吃亏。 怪不得阿梅等人完全给冲散，到现在也有太多人生死不知。 “得赶紧找地方躲起来。”霍达当机立断。 这么多伤员，跑是跑不了的。打不过的话，只有躲，等待救援快来。 但愿童英那边一切顺利。 可是，霍达的话音才落，就听到一声野兽的嗥叫远远传来。 那声音非常洪亮，简直声震山谷。 而且嗥叫声之中，还夹杂着不明来源的惨号，带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所有人听到这个，都不自觉地从心底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寒意。 特别是阿梅，居然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那个人看似娇柔，其实性格很刚，能让她如此，可见之前的心理打击之大。 “立即布阵。”霍达大声说。 若只是他自己，他完全可以带着自己队伍的四个人逃走。但是，他不能扔下这里负了伤的同道中人。 听那声音来势汹汹，速度极快，带着伤员们跑是不可能的，再找地方躲也来不及，只能采取防御的阵势。 “霍师兄，你不要管我们，先带着能跑的人赶紧跑，哪怕是为了保存五大门派的力量也好。”董芳芳大声道，并勉力站起，大笑三声，“我辈修行中人，若是最后为了除魔卫道而死，也算死得其所，绝无怨言。” “对，你们先走，我们还可以拖住对方的脚步。”阿梅也大声道。 贺第等人纷纷点头，但也有几个人面露恐惧之色，还有的嘤嘤哭泣起来，显见不是所有人都能坦然面对死亡。 “我方寸山是不会丢弃同道的。”霍达正气凛然，“不用多说，难道大家就觉得我们没有一博之力吗？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以弱胜强也不是稀有的事。不要先灭了自己的威风，来吧。” “什么阵？”邰澜已经处理好伤员，拖着疲惫的身体，第一个跳起来。 霍达一时犹豫。 因为他向来单打独斗，和夜叉一起仗剑走天涯，对阵法一道虽然略知，却绝对算不上精通。 布阵是为了让弱者联合起来，把本来的实力放大数倍，本就是弱者对付强者的有效办法，但在年轻一辈的修仙者中，他一直是最强者…… “四海八荒阵。”陆遥遥立即接过话来。 感激原主，虽然修为低，人也不聪明，性格不强悍，更不会讨人喜欢，可是她最是认真努力，理论知识丰富之极，全存在了陆遥遥的脑海里。 “那是什么阵法？”曹小草白着脸问。 她真想掉头就跑，因为知道自己很大机会能跑掉。但愚蠢的掌门两弟子非要和这群废物同道门人同甘共苦，她也不敢立即就离开。 万一他们有人能活命，把她的所作所为都说出去，她以后在修仙界就无法立足了。 所以她决定想留下，等到看情形不妙，没有人可以活下来的时候，她再走也不迟。 “只听我的吩咐就行了，现在没时间多做解释。”陆遥遥站起来，神情极为严肃，语气也果断，“此阵的特点就在守住五行与阴阳的方位。” 她的目光掠过众人，“大家尚能动的，还有余力的，按照自己所修的五行术法，分成五个方阵。” 她这话是对那些伤员说的，同时随手丢出五个小石子，说明方位对应的属性。 “我们也可以帮忙吗？”董芳芳有点兴奋。 “你们在外围，不用拼命。若是令伤处因此崩坏，就浪费我们家邰澜的努力了。”陆遥遥故意轻松地说，“但可以在能力和伤情允许的范围内，把灵力辅助给五行相同的守阵者。大师兄，邰澜，我，曹小草，分别是土系，金系，木系和水系，还缺一个火系……” “我！”佛修贺第举起手来，“我是火系，所幸之前并没有受伤，全是我师兄护我。” “那好，请贺师兄站在火位。”陆遥遥连忙说。 贺第依言而行，其它人也各就方位。 阿梅努力站起来，“我看这位邰师弟灵力损耗巨大，我也是金系法术，自身伤得不重，还有伴兽辅助，我可以和邰师弟共同守金位。” 她说得直率，而邰澜目前确实虚弱，陆遥遥完全没有反对。 而在他们布阵的时候，那嗥叫声愈发近了…… “只咱们几个人，这阵法行吗？”曹小草担心地说。 第187章 吃自己人 “祖宗的心法结晶，你说行不行？” 陆遥遥皱眉，特别不喜欢这种关键时刻泄气的。 本来不信任曹小草，但这个阵法需要修五行法术的人，他们人员又少，水系法术还能打的，也只有这个假天真了。 她也不怕曹小草会中途逃走，此阵名为四海八荒，进去就出不来，除非作为阵主的结阵。 而阵主，需要修阴阳的人。 现在没人，但有一只小猫咪…… “小强你守阵眼。”她果断地吩咐，“不需要你做别的，只要死死占着方位即可。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我不命令，你就不能离开，懂吗？” “喵呜！”猫坚强立即飞身而起，小黑影瞬间定在阵眼之上。 它兴奋极了，因为妈妈给了它很重要的位置啊。 它绝对，绝对，不会辜负期望的。 “它行……” “这个时候，怀疑自己人，相当于主动认输。”董芳芳看不下去了，出声怼曹小草。 曹小草吓得发白的脸又有点发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只有她一个劲泼冷水，如今被数落了，十分下不来台。 “我，我不是……”她解释。 但是没人听。 在这样紧急的关头，大家情不自禁地望向一直发布命令，而且神情镇定的陆遥遥这边。 “这个阵法要五行加阴阳，我家伴兽是负阴阳的。虽然它实力不强，但却可以令阵初成。”陆遥遥随便解释一句，而后就念了几句咒语，并让占据五行方位的人施展灵力的同时也齐声念诵。 又是数声嗥叫，已经近在咫尺。 下一秒，东北方向的草木成批地倒下，就好像被死神的镰刀收割了那般。紧接着，一个四不像蓦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居然也是直立行走，却是虎的身子，猪腿，狗头，牛尾。 它的身型极为高大，怕不是有三四米之高，身体更是强壮，走过来的时候好像一堵墙也似。 每行一步，都带着强烈的血腥气，令人闻之欲呕，而且胆战心寒。 也就是在此时，阵法形成了五色的网状光芒，牢牢笼罩在众人的头顶。 千钧一发之际，敌人来袭之际，阵法也成了。 “大家只要坚持就好，我方寸山的师妹已经回去报信，只要我们撑到师尊以及掌门们前来，且看这妖怪如何死法。”霍达大喝一声。 直面这不知从何而来的大妖，脆弱的人修弟子们本来心虚而恐慌。特别是这个大妖，罗罗，浑身带着死亡的气息。 对于人类而言，怎么死法都可以接受，就是一想到自己被吃，没有谁还能够淡定的。 特别是罗罗一边走，一边口中大嚼着什么。 细看，还有胳膊腿儿在它嘴边蹬动，徒劳的想挣扎出来，直到最后被整个塞入口中。 这心理冲击…… 但在关键时候阵法成了，好歹多了一层屏障，特别是霍达说起援兵就很可能会赶来，大家不禁都是心神一震，决定跟对方拼了。 “阵法成，有进无退。”陆遥遥清脆的声音响起，“谁退一步，就会被阵法反噬。此阵防御力强大，听我号令，可攻可守，但中途离去者，必死无疑。” 曹小草闻言一怔，又是怕又是恨。 怕的是最终全军覆没，她好好的也要葬送其中。恨的是，陆遥遥明显是在坑她，布阵之前并没有说明这个情况。 再看其他人，都没有退缩或者怨怼之意，她也只好隐藏了内心的想法，咬牙顶上去。 “阿梅，它只是自己吗？没有带着手下？”陆遥遥看到罗罗身边没有其他妖兽，问道。 “它吃了。”阿梅的声音都抖了，“它不仅吃人类，吃兽类，连自己的手下也吃。明明还有几十个跟着它……” “一路行来，全让它给吃了吧！”贺第忽然大声道，“这能说明我们的人跑得快，它抓不到，只能吃手下了。” 正说着，罗罗伸手进入腰间。 它身上被虎毛覆盖，黑黄相间，但腰间却奇怪地扎了根带子。 好像是它用于储物的，此时居然从中揪出个活物，直接丢进了巨口之中。 咔嚓咔嚓，几下咬得稀碎，生生吞了下去。 唇边，有血迹长长地流下，看起来又恶心又恐怖。 陆遥遥看得清楚，那活物有四肢，身上却好像鳄鱼那样有着厚厚的甲片，但在罗罗的利齿之下，却没人任何阻挡之力。 “它没有帮手了，更好！”霍达又是一声断喝，“打起精神来，听我师妹号令。” 话音落，罗罗终于发现人类的存在。 它的眼里露出极贪婪和兴奋的光，好像这些男女修士在它眼里就是好吃的饭菜，令它的口水都流了下来。 陆遥遥皱眉，只感觉事情明显不对。 这个大妖罗罗，好像只具有强大妖力，却完全没有灵智。可若没有灵智，又为什么能拥有储物袋？谁给的？它又怎么会用？ 一肚子的疑问，可是现在来不及细想。 就见罗罗看到他们之后，立即大步扑了过来。 它身子沉重，每走一步都令地面产生震动，撞到结界之上时，更是让人有地动山摇之感。 但，结界虽然颤抖了数下，却稳如泰山。 如果说之前大家对这个四海八荒阵法半信半疑，也不看好修为才一级的陆遥遥。只是没办法之下，本能地配合了。 可是当罗罗拼命撞来，却无功而返，而且好像撞得头晕那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家才终于有了信心。 而信心，会令实力相应上升的。 只要曹小草还不甘愿，可她又怕临阵退缩会令自己先死。所以尽管不确信陆遥遥所说是真是假，却只能咬牙硬抗。 “大家打起精神，它又来了。”陆遥遥提醒。 众人心头一凛，连忙凝气回神。 这一次，罗罗撞得更猛烈，令守五行方位的五人都是一个趔趄，好像站不稳那样。幸好陆遥遥之前有安排，那些受了伤，却还有余力的，连忙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把灵力注入本方阵列。 那力量虽微小，但架不住人多，而且方法正确。于是阵中的五人再度稳稳站好，把第二，第三波撞击都挡了回去。 第188章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罗罗仰天长号，气得抓起无数巨大巨石丢了过来，可面对看似稀薄却无比顽强的五色屏障，根本无可奈何。 罗罗只能张大巨口，对着一个方向，使劲咬下来。 它的咬合之力，实在是太吓人了。 若说它的撞击力和拳打脚踢的力量已经恐怖，那咬合力简直不是一个等级的。 特别是它的嘴巴能张开一百八十度，所以哪怕结界是个略曲的平面，它也能张口咬住。 之前屡次冲击也未果，可不过咬了几下，咔咔声不绝于耳，就好像玻璃划玻璃，让人牙酸就罢了，那结界居然不断颤动起来，看样子再来几个回合，就有可能破碎。 “啊啊啊，要守不住了，要守不住了！怎么办怎么办？”曹小草大声道，都带了哭腔。 陆遥遥恨不能扑过去抽她几巴掌才快意，在这么紧要的时刻，退一步都是万丈深渊，居然还有这种喜欢涣散人心的东西在那瞎嚷嚷。 再看猫坚强，本来小东西闭目稳坐在阵眼，也就是阵法当中的位置。听闻曹小草的话，又感觉到阵法在摇晃，不由得睁开了一对大大的碧眼，眼神惊奇中带着几分不安。 “小强，听妈妈的话，我不发布命令，就坐在阵眼，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看。”陆遥遥立即安抚道。 这小猫平时皮得很，淘得很，陆遥遥发飙十次中有十一次是因为它又干了坏事。特别是，它有时明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忍不住去做，被陆遥遥追得满山跑。 陆遥遥总觉得，小强是缺乏母爱，所以总以这种方式博得她的关注。 可明白是全明白的，小混蛋闯祸的时候，还是会生气。 但那是平时，关键时刻，臭小猫的服从性比优秀警犬还要高，而且绝不含糊。 就像此时，听到陆遥遥的话，它立即又闭上眼睛，稳稳当当坐着，好像要把自己焊死在原地似的。 大浪凡事跟着哥哥，就牢牢站在猫坚强的头顶上，还采取了金鸡独立式，就像小猫的脑袋上种了草，又像陆遥遥头顶着塑料花的造型。 陆遥遥一边主导法阵的维持，一边也注意到阵眼处。 毕竟，她家小强和大浪在那守着，她生怕出什么意外。 如果有问题，她会第一时间命令两小只离开，努力保着它们的小命。虽然它们的生命与她一体，她也必须保护自己。 不过观察期间她蓦然发现，大浪本是火系，却可能是天生的火灵根，因为火气中居然产生了至阳之气。 猫坚强本来身负阴阳二气，但因为等级还低，气息不强大。现在大浪专攻阳气，猫坚强自然专攻至阴。这两只配合得毫无障碍，实力翻倍不说，还隐约形成了一条阴阳气所组成弓弦一样的东西。 这让她蓦然想起阵法中还有一重强大的变化。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她大声道，“大家把灵力集中在阴阳气弦之上，听我引导，不要迟疑！” 咔嚓之声不断，越来越震人心魄，眼见防御阵法要被破掉，不惊慌，不受影响是不可能的。 可这种时候，有人站出来承担，就能让人不自觉地跟进。 何况霍达几乎同时大声应答，而且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土灵力全部集中在阴阳气弦之处。 邰澜和阿梅同时第二个依言而行。 贺第是第三个。 倒是曹小草犹豫了下，在这种不冲就是死的情况下，她居然沉吟半天才出手。 就是因为她晚了这十数秒，罗罗终于把结界啃破的时候，阵法的攻击式却还没有完成。 可是罗罗已经破界，直接冲了过来。 离它最近的，就是五行中的土位，而且是外围最先暴露。 罗罗伸出大爪，想抓住土系的一名女修，口水滴滴答答。 尖叫声中，董芳芳飞身而起，用尽最后一丝力量把那女修抓了下来。可她自己却逃不开了，被罗罗当天头搂了下来。 陆遥遥焦急之下，心神散乱，差点撑不住阵型。 “董师姐！”她大叫，极其绝望。 能出手的几个人还占着阵位，都无法去援手。难道，就这么看着董芳芳被吃掉吗？ 千钧一发之际，阿梅大喝一声，“老董，我来助你！” 她是金系，却没有偏离方位，一边持续输出金力，一边把她的伴兽谴了出去。 那是一只穿山甲，在这个年代不知道叫什么。 几乎是无害的动物，还能吞吃破坏树木的白蚁，却在现代被吃成快灭绝。 但它只会被人类伤害，再凶残的动物也拿它没办法。因为遇到危险，它会团成一个球，而它身体外侧的鳞甲，令猛兽也无法下口。 “豆豆，上！”阿梅又是一声娇斥。 但陆遥遥听得出她的心慌以及紧张。 若这只名为豆豆的穿山甲可以抵御罗罗，阿梅之前也不会逃得如此仓皇了。 所以这只是暂时拖延，还得靠阵法，靠他们大家。 “水系，快些！”她暴吼。 曹小草如梦初醒，倒也不算太傻，知道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局。 说白了，要活一起活，要死，谁也逃不掉。 因为水系灵力终于加入，陆遥遥按照记忆中的术法把五行之气完全融合。 可惜自身修为不够，好在此时此刻大家都不会注意的情况下，她能悄悄加入一些妖力，迅速把五个人的灵力融合成一只成人手臂大的箭矢，就架在阴阳二气的弓弦之上。 那边，惨呼声响起。 因为豆豆抢在董芳芳被咬住之前冲了上去，立即被罗罗叼在了巨口之中。 董芳芳落地，摔得极重，但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 可是罗罗的咬合力太大了，它上下牙使劲撕咬，哪怕是五级的妖兽穿山甲都受不住了，不自禁挣扎起来。 而罗罗看到不能顺利咀嚼，干脆改为吞咽。若非豆豆的尾巴死撑在外，已经被吞吃入腹。 但那尾巴，已是鲜血淋漓。 “豆豆！”阿梅凄厉地惨叫。 一方面感受到自家伴兽的绝望恐惧，另一方面心疼它就要被杀掉，简直心胆俱裂。 可哪怕这个时候，她脑筋还保持着清醒，顾不得与自己性命相连的伴兽，咬紧牙关把自身所有灵力都投入阵中。 第189章 人人心里有本账 只有杀掉罗罗，所有人才能活！ 包括豆豆。 嗷的一声，罗罗仰头，真的把豆豆吞了下去。 阿梅身子一晃，受伴兽的影响，意志都开始涣散。 而此时，陆遥遥终于调整好五行箭，校准的靶心，对准罗罗的巨口。 因为关键时刻，脑海里响起相三的声音:这妖怪的弱点在喉咙，而且是喉咙之内。除此之外，刀枪水火不侵。 所以，得让它张开嘴才行！ 偏它才生生吞掉豆豆，噎得很，闭着嘴拼命地做反复吞咽的动作。 要怎么办？ 陆遥遥急得额头冒汗，因为他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就在此时，火系方阵那边忽然跃起一道人影，飞到罗罗的嘴边，伸双手，拼命扳它的上下颚。 却是贺第的师兄范东！ 他当然并不知道陆遥遥的想法和焦虑，看样子，他只是想把豆豆给挖出来！ “混账东西！给我吐出来！” 他是火系法术，可和瘦高的贺弟不同，身型十分高大，肌肉发达的那种。这样的修士，体术一定惊人，以力量见长。 虽说受了伤，可范东拼命抡起拳头砸在罗罗的腮帮子上，也令这怪物吃疼不已，愤怒得张口长呼。 同时两只爪子挥上来，对着范东就是猛撕。 就是现在！ 陆遥遥看不见其他，汗水把她的视线都模糊了，但她看得见罗罗因为嗥叫而张大的嘴，以及那暗黑发紫，恶心的喉咙。 一百八十度的角度，足够了。 “五行之箭，射！”她暴喝一声，催动妖力，令那只早已经成形，再不发射就成强弩之末的箭只离弦而去。 那速度快得，令众人眼前一花，一团五彩的光影就已经疾冲而去！ 又是嗥叫，却带着死亡之音。 那只箭射得非常准，正中罗罗的喉咙。从它口中射入，却湮灭于它的四肢百骸。这妖怪每叫一声，大家就能看到它身体里好像有什么起伏游走，哪怕周身覆盖着厚厚的虎毛，也能看得到。 罗罗整个身子站在原地乱抖，伸出前肢，似乎要把体内流窜的东西用力揪出来，却哪里抓得到。 只见在那箭气不断游走，罗罗的身体却愈发膨胀，惨叫声也越来越大，方圆数十里都听得到。 “快闪开些，它要爆体了。”霍达看出情形不对，立即提醒大家。 可是众人把灵力全部用尽，剩下的又是伤员，哪里动弹得了？ 就听砰的一声巨响，这凶残的妖怪从内部自爆，身体化为碎肉，漫天洒落。 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的淋了一场污血腐肉的雨，同时被那爆炸所引起的灵力震荡所伤，纷纷惊叫着倒地，不同程度地受了伤。 原来就有伤的，也更重了些。 可那妖怪罗罗，凶残又不可一世的东西，却终于被消灭了。 不知是谁欢呼了一声，紧接着是众人附和。 但很快，有人干呕不止。 那就像会传染一样，大部分人很快就都恶心得不行了。可惜灵力全无，用净衣净身符都做不到。 只有几个人关注到其他。 陆遥遥第一时间把猫坚强招回，见这小猫委顿得不行，显然施展力量太超过了，不睡个几天是无法恢复的。 大浪也是一样。 陆遥遥连忙把它们丢进空间中，希望空间的灵气，还有那玉指的灵力能够让它们快速恢复。还有助攻阵法的珠珠和塑料花，她都顾不得它们身上肮脏，一骨脑扔进空间。 那边，阿梅拼命爬起来，冲向不远处的一颗黑球。 豆豆被吐了出来，但鳞甲上有腐蚀痕迹，而且承受了罗罗的咬合之力，受伤不轻。 但它终于没有被吃掉，阿梅扑过去抱住，喜极而泣。 另一面却是悲伤，只听贺第发出强抑的哽咽声。 陆遥遥这才看到，范东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 之前范东敲开罗罗的嘴，一方面救出了豆豆，另一方面给了他们机会施展五行箭。 但是，他却为此牺牲了自己，被罗罗生生撕成了两半。 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已经救不回他的生命。 贺第与这位师兄的关系极好，亲如兄弟，此时面对兄长的死亡，已经悲痛得不能自已。 “你们是为了救我董芳芳。”董芳芳站了起来，面色悲戚，“你们于我有救命之恩，从此我的命就是你们的！” 她掷地有声，可是死去的人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陆遥遥心下一酸，唏嘘不已。 而且她也站不住了，脱力地跌坐在地上。 “曹小草，刚才布阵时你为什么要犹豫？”邰澜悲愤地冲着曹小草叫道，“若不是你不听陆师姐号令，也不至于晚了……范师兄他……” “我，我是吓到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曹小草连忙道，身体和声音都哆嗦着，一脸惊恐，“而且我早前受了伤，只是没有告诉你们，催动灵力的时候确实卡了一下。也只是那一下而已……” 她是不会承认自己的私心的，只是这个时候，也没人跟她计较什么。 人人心里有本账。 “回首寺的范师兄是救了我们大家的命。”陆遥遥痛心地道，“若没有他，不能打开这妖怪的喉咙，咱们的五行之箭就毫无用武之地。那里，是这妖怪唯一的弱点。” “陆师姐怎么知道？”曹小草来了一句。 “你无知，不代表别人无知。”董芳芳对范东之死又是愧疚又是悲伤，曹小草不长眼的这时候挑陆遥遥的刺，当下就被一眼瞪回去。 董芳芳是很有威势的人，吓得曹小草立即闭嘴，还因闭了气，不断打起嗝来。 那边，面对着师兄的尸身，痛彻心扉的贺第盘膝而坐，静静地念起佛道的往生咒来。 “贺师弟，我知道说什么也于事无补。”片刻后，霍达叹了口气，“只是范师兄这是大功德，我们修行的人不会只着眼于今世，我们想想法子探探范师兄英灵的去处……” 目光又掠向四周，“还有其他陨落的师兄弟们，愿他们来世可以重修，未必再没有机会。” “我三苗岭的阿梅，欠了回首寺的。”阿梅也斩钉截铁地说，怀抱着吓得仍然团成个球，瑟瑟发抖的豆豆。 第190章 谢谢你啊，我有毒 “我们本该守望相助，各位不必如此。” 接受了师兄的离世，贺弟红着眼睛说，“生亦何哀，死亦何苦，这是我师兄的选择。” 说着又跪下，把范东的尸体收敛进空间，不肯就地埋葬。 “幸好我们杀掉了这个妖怪，范师兄没有白死。”不知谁说了句，“终究是胜利了，还为民除了害。” 众人默然。 话虽如此，代价却太大了。 此时伤的伤，脱力的脱力，大家虽然心中悲伤又悲愤，却也一时动弹不得。 但对陆遥遥都心生好感，若非这个方寸山看起来不起眼的女弟子，大家都要葬送在这里了。 特别是，之前霍达师兄可以带着她逃走的，可他们没有…… 可见方寸山是没落了，气势却并没有，不愧是五大门派，不愧是数千年前出过惊才绝艳的人物，最接近登仙的门派。 就这样休息了片刻，终于有了些气力，大家就连忙清理自身。 好不容易慢慢恢复了原状，忽然就听见有异声响起。 啊啊啊…… 婴儿的哭声。 已是夜半时分，在黑漆漆的山林里听到婴儿的哭声，真是非常瘆得慌，令所有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会不会这妖怪吃了人，留下了孩子……”有人轻声问。 若是这种情况，为什么婴儿到现在才发出声音？ 现在都半夜了，气温还很低，如果婴儿一直在沉睡，早就活不过了吧？ 鬼婴？ 那这群修士就没什么可怕的了，修仙的，谁会怕鬼？除非是打不过的大鬼。 霍达和陆遥遥对视一眼，因为他们提前知道一些信息，所以可以肯定这婴儿的哭声后面隐藏着谁。 “师妹，看准了时机你先走，必须要把这面的情况告诉师父。”霍达传音道。 因为他知道，他们再也没有取胜的机会。 本就是情报有误，只以为是普通的妖兽。没想到不仅数目众多，还有两只不知从何而来的超级大妖。 他们同心协力，还是靠着师妹的常识扎实，找到了可防御应对的阵法，以及师妹的伴兽超常发挥，甚至还牺牲了回首寺的佛修兄弟，又死伤那么多同门，才能换得一胜。 现在大家已无余力，伤者过九成，再也无法与大妖对抗。 罗罗已经如此凶残，这个喜欢发出婴儿哭声的，据楚师叔说名为马腹的，只会更加可怕。 “好啊，师兄放心。”霍达抬步向婴儿哭声传来的方向走去的时候，身后传来陆遥遥乖巧的声音。 霍达不禁苦笑。 答应得这般痛快，明显是敷衍他。可他也知道，这师妹的主意正得很，若她不愿，这时候说什么也没有用了。 “想想师父，不能让他一次失去两个……”忍不住，霍达又回了句。 “师兄，别回头，这还没打呢。”陆遥遥也回道。 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不，不是没底，是整个变成了个无底洞，不知道深到哪里去了。 唯一的指望，就是童英顺利回到落霞门，师父他们快赶来！ “拖！往死里拖！”她忽然咬牙切齿地叫了声。 同时，顺手就把空间给屏蔽了。 若是那几只非死不可，也必须是受她的连累而死，她绝不会让它们顶在危险的最前沿，特别是她也知道没有取胜之机。 众人心头都是一凛。 如果说还有些侥幸的猜测，可看霍达脚步沉重但坚决异常的一直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好像要独自顶在前方，再听到陆遥遥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阿梅，你们之前可遇到别的大妖？”董芳芳急问。 “就刚才那一个，我们就差点全军覆没。”阿梅道。 那意思，再来一个，他们绝对跑不了这么远的。 “那遥遥，你可知那是什么？”董芳芳又问。 “马腹的后人。”陆遥遥大声道，务必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之前我说了，我们到达之前调查过，除了这个罗罗的后人，还有一个虎身人面的家伙，是上古妖兽马腹的后代。它惯会模仿婴儿的哭声，以吸引人前去，再吞吃掉。相比起罗罗什么都吃，它更喜欢吃人。” 哇的一声，不知谁直接吐了出来。 尤其想到罗罗那样大嚼血肉的样子，若那个被吃的是自己…… 喋喋的怪笑声响起，就在陆遥遥话音才落的时候。 “没想到，这时节的人类娃儿，还有知道我老人家的。” 那声音十分娇嫩，好像是几岁的稚童。可语气老气横秋，关键是带着森森的冷意，明明普通中甚至带些夸奖的话，却让人的心尖子都麻了起来。 紧接着，呼啦一声，一条人影从黑暗中钻出来。 真的是直立行走的虎身，身上全部被黑色的毛覆盖，在那一团黑漆漆中，却包裹着一张人脸。 凶恶的男人脸，好像手中人命无数的山贼那样，可此时却笑着，用脆生生的声音说着话。 它整个妖，给人的感觉就是拧巴，怪异得吓人之极。 “止步！”霍达长剑一挥，指着马腹，同时浑厚的土灵喷涌而出，在马腹脚下形成一道横直的小丘，阻止它的前行。 马腹发出啧啧的声音，摇头叹息道，&t;你这么有本事，长得又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吃你了。算了，最后一个吃吧。&t; 它叹息了声，好像心怀仁慈那样，但很快又改口，“不，你这男娃倒数第二个吧，刚才认出我的女娃最后吃。她看起来更为可口，好吃的总是要放在最后才是嘛。” “我谢谢你啊，我有毒，毒死你个不人不妖的东西。”陆遥遥哼了声，即便死到临头，嘴上都不能吃亏。 阿梅甚至噗一声笑出来。 之前看到罗罗的时候，她实在是吓到不行。没想到身边站着方寸山这位陆师妹，她忽然觉得也没什么。 大不了是个死。 被打死和被吃掉又有什么区别？反正人死了埋到地里，也是会有小虫把尸骨啃完的。 “毒的更好吃。”马腹地根本不生气，左右看看，对着遍地的残肢碎肉和横流的血迹，露出嫌弃的神情。 “罗罗那莽夫，就不知人乃万物之灵，吃起来也不讲究些。”它挪了挪脚步。 第191章 死也不让你吃 陆遥遥皱眉。 因为照她看来，马腹脚步的迈动方向是有讲究的。可惜她并看不懂，也无法分辨其意义。 重要的是，这个马腹让她感觉极为可怕。 罗罗虽然凶残，力大无穷，特别是咬合力，但它灵智根本未开，不过是升级版的野兽罢了。 可这个马腹却不同，不仅有堪比人类的灵智，似乎还更阴险狡诈。 不知道它实力怎么样，因为她修为低，也看不出来。 只有等级高的，能看破等级低的。或者在打斗中施展出法力灵力，才能探知一二。 但马腹能与罗罗同行，听说话的语气还有些看不起，那么至少它们的武力值是差不多的。 相同的力量，加上智力加成，偏偏他们这群人已无完整的战斗能力，那前景就是一个字:死。 “这么多人，还都是修行的人，滋味更好，我可发达了。”马腹忽然大笑起来，仿佛眼前这些人已经是它的盘中餐，根本就逃不掉。 它所要担心的，是如何吃法而已。 “一次吃太多也不好消化，放心吧，人嘛，早死晚死终有一死，倒不如饱了我的腹，助了我的妖力，好歹也不算生而无用，废物一条。”它好像个话痨，也没人理会它，就自顾自说个不停。 “让本妖想想，那不如挑几个先吃，剩下的就用盐或者生石灰腌制起来，留着以后慢慢吃。”它拍了拍腰间，“我这个储物袋里，可是好大地方，你们未必填得满呢。好在和那些山野村夫，愚民贱人相比，你们都高贵得很，不枉我白白等了一场。” 等？！ 而且为什么马腹也有个与罗罗相同的储物袋？身上是动物皮毛，却不伦不类地在腰间挂个袋子？ 陆遥遥心尖子又是一紧，仿佛看到什么阴谋似的。 “陆师姐，还不动你的伴兽。”曹小草尖叫一声。 听她的声音，已经躲到众人最后。 陆遥遥根本理也不理。 曹小草没有伴兽，有伴兽的，除非极度自私愚蠢的，谁会把伴兽扔出去面临显然的死亡之局？ 见她没动静，嗖的一声，曹小草终于还是跑了。 因为不在阵法之中，她获得了自由，这时候就放弃的长排峰一直挂在嘴边的道义和正义，扔下了同道门人，自己逃命去了。 就算这个时候，陆遥遥都觉得丢脸。 耳边却传来阿梅的声音，“有毒这事不错。” 她顿了顿，“大家，我们三苗岭惯会用毒，我身上有些药丸，不如大家都分分吧。真是死到临头就来一丸，自己少受苦楚，还能让这妖怪气个半死。” “我要！”董芳芳立即说，“我喜欢这个，就算鸡蛋碰石头，也要甩它一身奶黄子。凭啥让它吃这个痛快，敢吃我们，还不得付出点代价么？” “我要最毒的！”贺第大声道。 亲眼看到师兄惨死的悲愤，还有此时力不从心的窝火，全化为悍不畏死的心情，甚至恨不能就此死了，与那妖怪同归于尽，给师兄报仇。 马腹变了脸色。 陆遥遥也没想到自己怼人的话，居然开启了“死也不让你吃”的局面。 “果然人类最好，修行的更坏。”马腹怒目，“死都死了，不过皮囊，宁愿肉身变废物，也不肯给我吃！” “谁说皮囊就不珍惜的？”陆遥遥插嘴，主要还是想拖延时间，“皮囊给了灵魂安居之地，还要嫌弃么？所以就算是皮囊也是最珍贵的，绝不会成为喂食你的养分！我劝你，快快离去，否则就算我们死，你也落不下好处。而且，五大门的掌门和长老就要赶来了，你晚一步，死的就是你！你倒是想想，你会怎么个死法？也许也腌成臭肉，拿去喂猪喂狗。” 珠珠对不起。 明知道空间已经屏蔽，伴兽们不知外头发生的什么事，陆遥遥还是习惯性道个歉。 离马腹最近的夜叉，抬起一只爪子，按住眼睛。 那意思:狗都不吃这个东西的。 马腹更气，“就算吃不了，也把你们踩碎。”它大叫一声，想趁着阿梅还没来得及分发毒药，就先下手为强。 可就在此时，半空中忽然传来嗖嗖的异响，好像有什么人正破空而来。 “我师父御器的毫光！”董芳芳第一个大声欢呼。 她的修为本就是除了霍达之外最高的，所以第一个看到不足为奇。 “啊，那是我师父。”阿梅也兴奋地指着一条拖着绿尾的光线。 “掌门师叔，我们在这里！在这里！”邰澜直接跳起来，对着半空中的白光拼命挥手。 尹图御器的光芒，确实是白色的。 “那是我师父！” “我师伯！” “掌门快来啊。” 众人纷纷抬头，惊喜不已地大声欢呼，就连霍达也微微露出笑意。 陆遥遥却在欢喜之余，莫名的心神一震。 童英回得很快呀，师尊们来得更是及时。真是千钧一发，关键时刻，还好老天仁慈，他们命不该…… 咦，忽然觉得不对。 见那马腹虽然露出惧怕的神情，眼睛却忽然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而且完全没有转身就跑。 它不是罗罗，一味只会猛冲猛撞。 基本上，不管是人是兽，越是狡猾的，就越会伺机而动。 不用各大掌门前来，哪怕来两个一联手，这马腹就算再强，只怕也占不到便宜，它为什么还留下不动？ 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陆遥遥调动体内妖力于双目，抬头望去。 一见之下大为惊骇！ 哪来的各大门高手援助，明明是黑压压一群鸟，不，蝙蝠。 幻象！ 这马腹既然能模仿婴儿的哭声，引人上钩，肯定就不是喜欢直接动手的那类妖兽，大约主要以欺骗为主。 那么，这就是它施展的幻术，让大家误以为一群来袭的蝙蝠是来救援的长辈。 而且这蝙蝠看飞行的轨迹极有规律，像是被召唤的。如果罗罗可以驱使一群帮手，马腹怎么会没有可控制的手下？ “不是来救我们的，是一群小妖，蝙蝠妖！大家快醒醒，不要中了这妖怪的幻术！”陆遥遥大喝一声。 可所有人都沉浸在那突如其来的、得救的幸福中，哪里听得到她的话。 第192章 一股子死人气 马腹一惊，狠狠向陆遥遥盯来。 它的表现和反应，更让陆遥遥坚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马腹根本没有在怕的，而是在等这些人类修士自己掉入陷阱！那时它不用动手，就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 刚才它的脚步就是要为布下幻象做准备！ 而且它一直装话痨，并不是真的爱说话，就像陆遥遥是为了拖延，它是为了分所有人的神！ “你这女娃好古怪，居然有妖气。哈哈，大补啊，我喜欢。”马腹愣怔片刻后大叫一声，满心喜悦。 同时，对陆遥遥伸出爪子。 陆遥遥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卷住了自己，仿佛要把她拖到马腹的嘴边似的。不得已，她奋力激发妖力，想要挣脱。 不知是不是用力太过，她胸腹间形成炙热的气息，要冲出她的体内。 本能中，她张口长呼。 一团彩光形成的光球就从她口中喷了出来，由鸡蛋大小瞬间化为篮球大小。 而它仿佛自有意识似的，溜溜球一样，沿着整个场地飞速转了一大圈，所到之处，本来无形无物，却好像撞到什么似的火光四溅。 哎呀哎呀声中，众人只觉得脑袋被人狠敲了一下似的，瞬间清醒了。 没看到陆遥遥施展妖力，却听到了她第二次喊出的话。 “马腹施展幻术，我们还没有得救，大批蝙蝠妖又要来了！” 众人震惊，回到现实，好像从美梦中惊醒，又要面临噩梦。 “破了我的幻象又如何呢？”马腹听到陆遥遥的提醒，狂妄大笑，“不过让我多费点事，你们多受些苦楚罢了。难道，你们当中还有人能跑掉的吗？” 它哼了声，“本来想让你们舒舒服服的死，不用面临恐惧，哪想到这般不识抬举的。活物死前害怕，肉会酸的。” 这才是它的目的吧，只怕肉不好吃，哪来的好心？ 然后它又看向陆遥遥，“你这个女娃有些意思，本想把你留在最后，可你身上有那么奇特的东西，现在忍不住先吃你了，一定很好吃啊，很好吃啊。” 吸溜一声，却是口水要落下来了。 “休得碰我师妹！”霍达大喝一声，从斜刺里冲过来，身后紧紧跟着夜叉。 一人一狗都极俊美，却毫不犹豫地挡在那丑陋之极的妖兽面前。 马腹脚步不停，直接挥手打向霍达。 它以骗术为先，却并不是说武力值不足。 于是这一挥之力，完全不比罗罗差。而且出手之后，掌风居然在半空中凝结成刀刃一般，并非单纯蛮力，还修有术法。 陆遥遥连惊呼和提醒都来不及，妖风化作的刀刃已经全数疾射到霍达和夜叉的身前。 霍达长剑一挥，淡褐色的土灵力凝成透明结界，夜叉也同时亮出了獠牙。 当当之声爆响，好像铁锅炒豆子那样，但是要激烈得多。 霍达是年轻弟子们之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只是现在体力和灵力都不足，加之仓促应战，虽然抵挡住了大半攻击，却还是有小半妖风震碎结界，攻中它的胸口。 夜叉奋不顾身，肉乎乎毛茸茸的身子闪电般挡拦霍达身前，替自己的主人承受了攻击。受伤落地后，还就地一滚，悍勇异常地使劲踩了马腹的虎爪一下，又对着马腹的右腿就是一口。 其力，可透骨。 可对马腹来说，只是刺破了血肉。 但它哪吃过这种亏，仰头痛叫，用力甩腿，夜叉整个巨大的狗身都被踢飞。 霍达顾不得夜叉，借机找到马腹防守脆弱的侧后方，怀抱仙剑，整个人就这么撞了上去，显然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师妹快走啊。” 瞬间，陆遥遥脑海里传来霍达的声音。 她鼻子一酸，怎么能走？ 生死有命，放弃自己的亲人和同伴才是不配活在这世上。 贺第说得对: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但情分，是不能背叛的！ 那边马腹见霍达拼命，也是吓了一跳。 所谓一夫拼命，万夫莫挡。 马腹实力远在霍达之上，却被逼得有些手忙脚乱，只能硬碰硬，蓦然转过身去、拱背，对上霍达的撞击。 呯的一声巨响。 马腹背部最坚硬之处，也是毛发最茂盛之处，卸了攻击力又提升了防护力。 霍达包裹着土灵力的仙剑瞬间破碎，好像碎金一样飞舞在空中。而他的人则重重向后跌去，十数丈后猛然坠地，连呕了几口血出来。 “死小子，有你的，居然让老子受伤。”马腹只感觉肋骨处奇痛无比，还有腿上。 毕竟霍达的力量还是超越了它背甲的防御力，打伤了它，还有夜叉的一口。 带灵气的撕咬伤，仿佛还带着烈金之力，如果不及时处理，还在不断地向周围扩散，直至整个被金气吞噬。 马腹是极其珍惜自己生命的，因为想得多的，都会更惜命。 所以它立即停止向前的脚步，不住自口出呵出一股股腐臭之气，再引向肋间以及腿上。 一股子死人气，离这么远都让陆遥遥闻之欲呕。 这妖怪是吃了多少人，才能到达如此程度！ 现在要怎么破这个局？陆遥遥的大脑飞速旋转，却卡壳卡到死。 而马腹一边快速疗伤，一边气急败坏地抬头望去，结果惊讶地发现它的蝙蝠大军还没有到达，倒是有几个年纪很大的修士，蓦然从半空降落。 “师父！”陆遥遥对着其中一人高兴地喊起来。 同时，又有其他几个人口呼师父，眼见从云头落下来的人越来越多，一连十几个。 马腹怔住，继而惊恐万分。 对付这群小的不费力，特别是它还骗了罗罗来打头阵，消耗了这群鸡仔的能力。它本打算轻松拿下，吃个独食。 可若一群老不死的来了就麻烦大了。 第一，肉老不好吃，塞牙。 第二，它打不过这么多。 应该说，只要两人联手，就够它喝一壶的。不，是必败无疑了。现在来这么多？那不是让它死无葬身之地么。 打不过怎么办？撤！ 哪怕嘴馋这些鲜嫩的肉，也得有命吃才行。 一念及此，马腹转头就跑。 “哪里走？！”被那有妖气的女娃称为师父的老头还长剑一挥，直接追过来。 马腹只怕自己逃得慢了，立即用尽全身力气加速。 第193章 你才会影响我出手的速度 陆遥遥等人呆站在那里，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禁面面相觑。 仿佛，马腹忽然疯了，演了一出独角戏。 因为在马腹眼里看到了危机，看到了无数大高手要围殴它。可在在场的年轻修士们看来，马腹和霍师兄对上一招后，把霍师兄和他的伴兽都震飞，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可他自己好像脑袋出了问题一样，对着半空中凝望，而后露出恐惧之色。再然后，就这么飞奔着离去了。 难不成，前门拒狼，后门来虎？ 一个罗罗都让他们乱了阵脚，死伤过半，马腹比罗罗要厉害，现在却轻易放过他们，自行逃走，难道来了比马腹还厉害的东西么？ 这是天要绝人，他们再无幸理。 惊恐之中，就听哗啦一声，黑暗山林的茂密树丛中，一个人走了出来。 没错，是个人。 大家觉得面生，但能让陆遥遥愣怔片刻后露出惊喜表情的人。 “师叔！”陆遥遥大叫一声，而后又一连串地叫，“师叔师叔师叔……” 来者，正是楚鬿。 他赶到了，在最关键的时刻。看到陆遥遥全须全尾的，登时松了口气。 “师叔，是你把马腹赶跑的么？”陆遥遥欣喜万分，向着楚鬿跑过去。 可她也脱力了，到楚鬿面前腿一软，幸好楚鬿扶住她。 “不必行此大礼。”楚鬿还开玩笑。 然后还得装弱，“不是我把它赶跑的，我没有那个实力。但因为它没注意到我，被我以幻术破幻术罢了。” 临了又着补了句，“喜欢施展骗术的都心眼多，心眼多的想得多，反而更容易被反骗。” “就是师叔趁它病，要它命，在它虚弱的时候让它陷入了幻术，以为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所以逃了。”陆遥遥秒懂，“师叔你好聪明，利用了妖怪的弱点。” 楚鬿笑而不语。 行吧，如果这丫头认为尹图的幻象是吓走马腹的“可怕东西”。 其他人听到陆遥遥的解释，也都明白了，暗呼一声侥幸。 “师兄，你怎么样？”欣喜之后，陆遥遥望着远处挣扎爬起的霍达，还有更远处挣扎着爬向主人的夜叉，见到师叔的喜悦，转眼又化为担忧和紧张。 霍达一定伤得重，连话也说不出，只勉强挥手，表示死不了。 “骗术骗不了多久。”楚鬿连忙道，“追击马腹的幻象也会很快破灭，那时它意识到被骗，就会立即回来。” “那怎么办？”陆遥遥急得要哭了。 就在楚鬿出现之前，她还凡事靠自己，强撑着也要坚强，楚鬿出现之后，特别是看到霍达重伤，她忽然失了主心骨，全心依赖起楚鬿来。 毕竟如果有人可以依靠，谁又愿意坚强独立呢？ “我出门时，你师父给了我一个空间。”楚鬿昧着良心，拿出一个棋盘样的东西。 明明是自己的宝贝么！ 做好事也得借托别人，主人真憋屈呀。 别在楚鬿腰上，两把采药竹刀样的骷髅长剑继续吐槽。 可惜没人理会。 “你跟我说起调查的情况，我确信妖物中有罗罗和马腹后，就和你师父商量了下。他怕你出事，特意派我先追来看看。”楚鬿耐心地说，哪怕这是在生死关头，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平缓和平静，“我修为低，就算被妖界发现，也不会以为人界要破坏和平，违背誓约什么的。” 楚鬿继续编，也继续把好名声都加给尹图，“但是，你师父也担心其他门派的弟子，怕万一有事，我无法施救，就给了这个宝贝。” 他举了举棋盘，“这个空间，可以装人。” 顿了顿又说，“不少人。” 能装人的空间，那绝对是宝物！难得一见的宝物！ 全场静默，只瞪着这棋盘。 这么多人，包括轻声呻吟的伤员，低声哭泣的低修为又心性脆弱的弟子，却在一瞬间连呼吸都像断绝了似的，全部震惊于突如其来的幸福，落针可闻。 还是董芳芳率先反应过来，大声道，“谢谢方寸山的尹掌门，真是救了命。” 阿梅也说，“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吧？不然那妖怪回过味再返回来，我们死了就很冤枉，不能连累到方寸山这位……” “楚！”陆遥遥连忙提示。 “对啊，不能连累楚师叔。”阿梅赶紧道。 道理都懂，如果记忆没错，大家都知道方寸山除了尹掌门之外，来了一位师叔，跟陆遥遥关系很好，修为却只有四级。 因为陆遥遥一级，大家还以为弱者惺惺相惜…… 不过楚鬿刚才自己也说了，是因为没被马腹注意，所以让擅长施展幻术的马腹被反骗，并不是实力使然。 他们这群人进了空间后，还要托赖这位楚师叔带他们回去，若是磨磨蹭蹭的晚了，这位师叔怕是跑不过马腹，很快就会被追上，连同他们一起遭殃。 于是大家纷纷站起，想快点进空间，让楚师叔带他们快点跑路。 “不对，那群蝙蝠呢？”陆遥遥却忽然想到。 再抬头看半空，就见密密麻麻的还在飞，却是停滞原地飞那样，好像被什么结界阻挡。 “我设了结界。”楚鬿差点扶额。 真是，就不能忘记这事吗？反正只要他们进了空间，他一挥手的事…… 装强不容易，才发现装弱更难呀。 “结界看样子要破了。”陆遥遥看得提心吊胆。 为了配合她，楚鬿还施暗劲儿，让透明的半空中出现几个小裂纹，以证明自己撑得确实辛苦。 他刚想说:你们快进空间，我也进。蝙蝠失了方向和目标，自然会去找马腹。 却听陆遥遥断然道，“我们要合力帮师叔把蝙蝠群处理干净，这样师叔才能带着我们快跑。不然有这些东西阻挡，会影响师叔的速度。” 你这丫头才会影响我出手的速度，好吧？ 楚鬿无力又无奈地想，既然不想露真身，也只能继伪装。 “再说这些东西跟着马腹作恶，我观它们身上有血气戾气凶气，怕也是食人的，必须除掉！”陆遥遥提出了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第194章 真的没眼看 “师妹你可是有法子了？” 霍达已经挣扎着走过来，却无力把昏迷的夜叉收回到空间，只能打横抱着。 因为夜叉体型巨大，所以众人只听到他声音，却看不到他的脸。 但霍达自认了解自己这位师妹，别的先不论，对待兽类，那是最有办法的。 陆遥遥本来之前是慌了，完全想不到应对之法。 毕竟一个马腹已经对他们是碾压之势，再加上这些蝙蝠的帮凶，他们这些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死，而且死得会非常惨。 但天无绝人之路，师叔来了，骗走马腹。她有了时间和精力仔细观察，终于回忆起了现代所学的关于动物的知识。 这种蝙蝠有点像现代的巴西犬吻蝠，虽然体型大了好多，习性上更像食肉类的吸血蝙蝠，但大概率也是温暖中出生的，十分畏惧严寒。 那就好办了，她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对付的方法。 但她也有啼笑皆非之感:在现代，这些都是被保护的动物。可在这里，非得把它们搞死，人类才能活。 说到底，都怪马腹，以及马腹身后的幕后人。 她坚信，有那么一个人存在，虽然还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陆遥遥深吸一口气，立即回神到眼前事中。 “我们之中，除了我的伴兽小猫，没有人身负阴阳二气，更不可能发出极阴之力。”她大声说。 有啊有啊！ 谁说的，我能啊，老本行啊。 两柄“竹刀”发出只有楚鬿听得到的声音，并且情不自禁地要从他的腰间要窜出来似的，又被楚鬿面无表情地给按了回去。 “但是我的小猫没有成年，还脱了力，不能再战。”陆遥遥继续说道，“但我想，热极生寒，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想请贺师兄……” 她看了眼贺第。 贺第自从自家师兄被罗罗撕成两半后，一直沉寂着。打的时候拼命，可但凡闲得一时片刻，就立即沉浸在悲伤中。 此时听到陆遥遥叫他，反而精神一震。 他真的恨不能死，恨不能与妖怪同归于尽，好像这样才能对得起师兄似的。 “有什么要我出手的，命都给你！”他斩钉截铁地说。 陆遥遥知道他心伤范东的惨死，当即道，“咱们的小命都要自己保护得好好的，不然对不起范师兄。但是，现在我需要贺师兄发出火灵力，并且要达到极热到无法再热的程度，这就是我刚才说的热极生寒。” 一边说一边看着半空，就见结界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就好像一张迅速衰老的脸，不禁心下发急，语速都快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心手相连，把灵力，不带五行属性的纯灵力都给予贺师兄，支持它完成火变冰的过程。”她说。 热极生寒，其实是一种感受，并不能真的从高温变成低温。但修仙世界是不一样的，法力之所以神秘厉害，就是突破了正常的物理理解。 “火攻不是更好？”有人说了句。 “它们不畏热，火力一时不到就会四散逃开，不能一网打尽。再者，焚烧需要时间……” “不必解释了，这么紧要的关头，还问啥，就听方寸山陆师妹的。”老董不耐烦地一挥手，也是焦急所致。 于是大家拼命挪动身体，忍耐着痛苦，照陆遥遥所说的盘成蚊香一样的一圈圈的，贺弟就在圈子中央。 然后大家把手握在一起，依言照陆遥遥所说地去做。 一道红光闪过，紧接着就是一道火线。 就见那火线越来越灼热，燃烧得越来越剧烈。 先是红橙色，然后是黄白色，再然后是青蓝色，最后居然变成紫色，更向透明进化。 所有人都觉得身体被掏空，但都咬牙出自己的一份力。 可以说，修仙界自从几千年前的和平大战之后就没这么齐心协力过了。 贺弟站在正中央，董芳芳紧挨着他。 因为输入的力量有急有缓，董芳芳怕冲击贺第的心腹，还奋力帮他抵挡，把柔和下来再输入，害得自己也口鼻流血，看起来有些可怖、 但就在这时，热极终于生了极寒。 嗤噗数响之后，火线之外散发出了阵阵寒气，冒着白烟，仿佛连空气都被冻成了冰，更是很快形成一团雾似的寒气，并越来越大。 贺第长声尖啸，那是强弩之末，咬牙呼出最后一口气。 “师叔，撤结界。”也就在此时，陆遥遥感觉时机到了，大声叫道。 楚鬿连忙依言而行，还装作脚步踉跄的样子，仿佛很是吃力一般。 甚至还捂着胸口，一脸重伤样。 戏有点超过，可是陆遥遥在这节骨眼上也确实没仔细分辨。 骷髅双剑看在眼里，只恨不得不能化作人形。 因为人有手，可以捂上眼睛，不用再看。 主人这是怎么的了？宠着这个人类小女修就算了，现在连灭几个屑小都要装模作样，完全是宠着哄着小姑娘玩耍。 真的，没眼看。 再看半空之中，那结界破掉的瞬间，由贺弟主导，陆遥遥指挥而凝结成的大团寒气仿佛一个罩子，迎面向蝙蝠群网了过去。好像那些黑乎乎的小东西并不是飞禽，而是在大江大河里的鱼群。 蝙蝠群虽然凶恶，又因为数量众多、速度奇快、占据高空优势，飞行的轨迹变幻多端而难以防御。 可它们到底没有很高的灵智，一直在飞却一直留在原地，虽然觉得奇怪，应对的方式却是更努力地飞而已。 此时阻挡它们的无形结界破碎，立即暴风骤雨般向下扑来。 下面的年轻弟子中，有定力稍差的都惊呼出声，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抵挡。 可是！ 蝙蝠群被寒气罩一网打尽！ 偶尔边缘和后方有飞出范围的，也让楚鬿不着痕迹的一记指风直接消灭。 不出陆遥遥所料，这些蝙蝠的习性真的好像巴西犬吻蝠，极度怕冷，被寒气包裹之下，眨眼间就动作僵硬，寒气更是在它们的身上很快结成冰霜。 于是它们纷纷从高空坠落，正好落在陆遥遥等人面前的空地之上。 第195章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 那片空地的地面，是碎石。 全是大大小小的坚硬石头，不是柔软的草地或者泥地。 所以那些蝙蝠掉下来后，因为冰冻得十分结实迅速，它们直接就摔碎了，死得不能再死。 这才叫粉身碎骨。 他们面临的危险极大，准备的时间也不短，但消灭这些食人肉的帮凶却只用了十数息。 当最后一只蝙蝠坠落，摔成碎末一般，不知是谁欢呼一声，紧接着是所有人都高兴得笑跳起来。 正常的战斗就算是赢了也没有这样高兴，但以弱胜强，在死亡的边缘绝地反击而获胜，那种酣畅，不是言语能形容的。 “陆师妹威武！”董芳芳长声大笑。 但她之前为了保护贺第，内伤加重，笑了几声就连气也喘不过来的。贺第承她的情，连忙抚了她的背之下，帮她顺气。 若在平时，贺第的手掌完全可以隔空操作。可是所有人的力量都耗尽了，连能保持站立和坐得端正都很难，他也顾不得太多。 “谢谢。”董芳芳感激一笑。 想了想又直言道，“不要再悲伤范师兄之死，那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们任何人的错。虽然他离开了，我来继续做你的兄弟。” 她豪气万千地说，好像男女性别什么的都不是个事。 而她爽朗的笑容，确实宽了贺第的心。 “快进空间吧，时间不多。”楚鬿适时插了句嘴。 别人感觉不到，他却知道马腹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幻术，正在努力突破，然后就会回来。 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很难做…… “对，快点快点，往后有多少话说不得。”阿梅赶紧道。 楚鬿就把那个棋盘样的东西抛到半空。 登时，有黑白二色的光华放射而出，还纵横交错，好像经纬度那样，又像棋盘上的棋格。 光芒之下，渐渐显示出一道门来。 门框边上都是虚无的感觉，只那道门光华闪闪，后面是深黑色的，完全看不清楚。 哇，好厉害的样子。 陆遥遥不禁感叹。 可有人就明显犹豫了下，甚至向后缩了缩。 陆遥遥看到，心中有些微微发冷。 真是不该有好心，拼命救他们，居然还这么警惕，怀疑方寸山设了什么陷阱。 她哼了声，干脆上前几步，扶起了霍达，率先走了进去。 霍达已经改抱夜叉为背，一步一顿，但咬牙不把重量放在师妹的身上。 “真是毛病。”阿梅看不过，以自己的低声，但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的音量说道，“常听中原人说什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今天算见识了。人家拼死救了命，倒还鸡贼起来了。” “唉唉，正常，有人天生警觉，不能彻底信任别人，也不是什么大事。”董芳芳倒看得开，言罢也抬步走进门。 阿梅与她肩并肩。 其他人见状，也都依次进入，表示迟疑的几人感觉很惭愧，低头跟在最后。 楚鬿有些心急，因为听到了从遥远处传来的马腹脚步声。 好不容易人全进去了，刚要收起空间，陆遥遥却忽然又走出来。 “丫头，你干吗？”楚鬿吓了跳。 “是不是马腹快回来了？”陆遥遥压低声音，“别人看不出，但我觉得师叔有点发急。” 被看出来了吗？楚鬿怔了怔。 他一向自傲慢的喜怒不形于色，难道在这个丫头面前也有了破绽？ 他在惊讶中责备了自己，嘴上却说，“你不要管，快进去。” “我不。”陆遥遥却拧上了，“万一它来了，师叔一个人怕无法对抗。” “有了你，也并没有厉害多少。”楚鬿一急，就不客气了。 陆遥遥却还是摇头，“打不过也要打，但我绝不能把师叔一个人扔下，面临险境。我知道，哪怕师叔……这个空间只要藏得够好，我们也会没事，只等我师父来，打开空间即可。我可能很弱，但态度决定一切。我不会扔下同门，更不会扔下师叔，就这话。” 本来她是一脚门里一脚门外，闻言忽然直接走了出来。 楚鬿抚额:这丫头就是非逼他露真身吗？ 灵机一动，抓着陆遥遥的手腕就往门里带，“你不顾忌自己，难道不顾忌你的伴兽吗？不是一只，是四只。你不会不知道伴兽与主人性命相连，伴兽死，主人若救得及时，虽会掉级，但能活命。但主人若死了，伴兽也铁定没命！” 一下刺中陆遥遥的软肋！ 别的就算了，大浪和小强还是奶猫和雏鸟，还没来得及长大…… 可是脑海里不知为何冒出了师叔惨死，甚至被马腹吞食的场面。那画面如此真实，令陆遥遥心里刀剜似的疼。 她纵然绝不想连累伴兽，可出不能完全割舍掉师叔。 失去师叔，居然是不能接受的。 左右为难，好像让她选择挖掉双眼中的哪一只，断掉双腿中的哪一条，根本没办法选。 “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都要！”她忽然冒出一句话。 她一直觉得这个修士与伴兽的血契非常不合理，就算结婚还能离呢，凭啥主人和伴兽结了契就得一辈子？万一主人不靠谱，或者伴兽不上进，乃至双方中有一方为非作歹，另一方也得这么承受着。 比如谢心月和珠珠。 这样，不但不能双方促进和成就，反而会拖了后腿。虽然签约伴兽是要看眼力、机缘和命运，但世事无常，还不允许别人知错改正的吗？ 正因为有这个心态，她的伴兽又得来的奇怪，而且是多只。加上她是永恒的一级，生怕有一天耽误到小强它们，所以早就暗中研究了一下。 研究什么？ 研究如何能斩断与伴兽的契约关系，却不会伤到彼此。 但，并没有找到方法。 现在情急之下她不管不顾，只能把脑海里的想法冒险一试，希望大力出奇迹。 一念及此，她忽然甩开楚鬿的手，就地盘膝坐下，知道附近没有其他人，干脆把妖力全调了出来。 登时，她的天灵盖上，一道各色纠缠的彩光隐约出现，虽然还不强烈，但楚鬿看得眯起了眼睛，心中十分惊讶。 他不知道陆遥遥要干什么，却第一次见识到妖力如此被散发出来。 现在他敢肯定，遥遥身体里的妖力绝非凡响！ 第196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正在惊讶，却见那彩光像一条极美丽的蟒蛇，忽然昂起头，反方向向陆遥遥的头顶冲去。 楚鬿大骇，还以为妖力噬主。正要伸手阻止，却又觉得有异。 就见那五彩妖光化作漫天飞雨似的，很快把陆遥遥整个人都笼罩起来，而后又像水滴滋润土地似的，从她周身的毛孔渗入进去。 楚鬿慢慢走近，感觉出那妖力的纯粹和淳厚。 这，绝非人世间的妖所能具备。 不管是多大的妖，也不可能拥有这种力量。 但，这力量却又是属于人世的，并非天外飞仙，也非远去的上古之神。 怎么感觉，像是血脉的遗传？ 可是遥遥，有妖的血统吗？为什么完全探查不出来的？！ 正疑惑，就见陆遥遥的身体猛地一震，接着哎呀地痛叫起来。 虽然还是稳稳地坐着，可身体颤抖，额头迅速冒出一层薄汗，仿佛她的身体内部正在经历着什么重大改变。 顾不得其他，楚鬿一手按在陆遥遥头顶。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又被弹开了。 同时陆遥遥睁开双眼，哇一声吐出血来。 “丫头，怎么了？”楚鬿连忙上前，半抱半扶起陆遥遥。 陆遥遥疼得直咬牙，眼睛却亮晶晶的，嘴角还扯出个带着惨烈的笑容来，“师叔，师叔，你说我厉不厉害？不都说修士与伴兽签下血契之后就不能解除吗？我做到了！我解除了！师叔师叔，你看，事在人为，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我之前研究过方法却没试过，今天居然一次就成功！解除了血契，我就再也不会连累他们了，我要和师叔并肩战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莽！”楚鬿惊得不知说什么好。 他的心，已经几千年波澜不惊，却被眼前这个小女修吓得一抽一抽。 还总是骂小强莽撞，她自己不是一样么？自己找的办法，也不与旁人讲，更没与他商讨过，居然直接就对自己下手？！ “万一失败，你就没想后果？”惊之后就气，气这孩子如此乱来。 万一她死了…… 他心尖上仿佛被狠狠掐了下。 那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他也得把她找回来！ 不能失去……不能失去…… 楚鬿又震惊了，惊于自己的心意。 他伸掌于陆遥遥头顶，这次没被弹开，直感觉到她虽然受了内伤，却完全不会危及性命，这才松了口气。 却在此时心念一动，不禁皱了皱眉。 遥遥还没进空间，他就无法关闭和屏蔽。之前遥遥动用妖力的时候，并没有人窥探，幸好，幸好。 可她把伴兽血契解除的时候，已经有人在空间内看到了！ 此时，那几个人也是极为震惊，毕竟遥遥所做的，是修仙界自古以来没人做到过的。 “她真舍得。”甚至他听到有一人如此评价。 也是，人类修士能得到一个伴兽都很困难，收到的伴兽在修为上能够比主人等级还高，甚至能越级打斗的更是极为难得。 何况，她有四只！ 然而就这么说解除就解除了，毫不犹豫，甚至没有半点惋惜。 该说她傻呢？还是傻呢？还是傻呢？ 而这一切在楚鬿心里，却知这全是因为遥遥担心他的安危，要与他并肩战斗！ 楚鬿从不欠人，也不施恩，因为不愿意涉及因果。 可这一刻，他觉得与遥遥的瓜葛太深了，再难撕扯开。 什么因果？已经又是因又是果。 可是，马腹要回来了。 心念又是一动，楚鬿收回心神，一把拉起陆遥遥。 陆遥遥还想显摆自己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没成想，被楚鬿一把推入了空间之门里。 他用力很大，陆遥遥又没防备，因此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就被硬推进去了。 等她反应过来，空间已经关闭。 “师叔！你放我出去，师叔！”陆遥遥反应过来就去捶门。 但是，哪里有门？ 整个空间就像一个高大的宫殿，玉石铺地，不知有多少根金色的盘龙柱，支撑着看不见的穹顶。 但除此之外，空无一物，四周冷冷清清。，却又浑然一体。 没有出路，也没有退路，除非执有空间的人重新开启。 “不用担心我，你这丫头修为低，会拖后腿的。”楚鬿的声音响起。 平常别人这样说她，陆遥遥都会生气的。但师叔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调侃的笑意，那感觉就不是嘲笑，而是带着亲近之意。 “我保证不会有事的，因为你师父给了我可以加速飞行的法宝，带着你倒逃不了，放心吧。”楚鬿再编新谎。 而后赶在那股子恶心人的腥风到来之前，收起并屏蔽空间，隔绝了内外。 “师叔师叔！”陆遥遥仰着头大叫。 哪里有人回应她？急得她原地转圈。 “师妹，你要信师叔。”霍达的声音响起，“他可能修为确实不高，但他办的事，有哪一桩哪一件不是稳稳妥妥？” 霍达气息不足，说完这句就连着喘了好几下。 事有轻重缓急，陆遥遥赶紧去看霍达的伤势，并招手叫邰澜过来。 略冷静些，心里倒是清醒不少。 师兄说得对…… 若说她平时斗法还有几分能耐，却是凭着她的伴兽以及她对动物世界的海量知识，外加足够诡计多端。 现在她与伴兽解除了血契，真动起手来，确实会很废。 若是师叔有师父给的快速飞行器，她非要跟着，可不是拖后腿么？ 哎呀，莽撞了，愚蠢了。 却不知，这叫关心则乱。 “希望师叔快点逃，那个马腹实在太不好对付了。今天全凭巧劲儿和师叔这支奇兵。若真的直面对上……”她轻声呢喃。 “你真是操没有用的心。”董芳芳在一边插嘴道，“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重情，容易黏黏糊糊。你想，反正楚师叔不放的话，我们谁也出不去。倒不如安心待着，看看有没有需要治疗的伤员，再想想万一情况不妙，我们要怎么布置起来，死战到底。” 她是个极爽朗和看得开的人，这番话倒是点醒了陆遥遥。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是该干啥干啥去。 第197章 绝不再来第二回 “老董你通透。” 陆遥遥学着阿梅对董芳芳的称呼，“但是，你也没潇洒到尽头，毕竟我们所有的救济方法都已经用尽，再挣扎也无益。倒不如享受这空间时光，爱咋咋，爱谁谁，使劲大笑几声吧。” “若是死到临头，还笑得出来么？”贺第沉声问。 陆遥遥蓦然想起在现代看的一本武侠，里面有句台词她始终记得。 “正因为死到临头，才要笑。” 这话，就有了豪迈之意的。 不懂的自然觉得方寸山这位掌门弟子无知又狂妄，懂的，就感觉连心胸都豁然开朗了。 董芳芳果然大笑三声。 邰澜配合自家大师姐的言论干笑几下后，又忧心忡忡地道，“大师兄伤得极重，虽然没有伤及根本，不至于毁坏或者影响修行，可是脏腑受损厉害。” 陆遥遥皱眉。 对于修仙者来说，肉身自然重要，要有极慢极慢的衰老速度才能保证有时间进阶，还要保持身体健康，毕竟有句话叫身死道消。 但是，修士们对于普通身体伤害的抵抗力极强，恢复的速度也极快。不过邰澜现在这样说，就是情况十分严重了。 毕竟，霍达的修为已达七级。 “不是普通的内伤？”陆遥遥明白了。 “那个马腹，一定有些奇特的能力。”邰澜斟酌着说，“它伤到大师兄的肺腑之后，伤势是止不住的。不知为什么，其他地方也开始小小破损。”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所以，就算大师兄修为高，经脉会不断自动修复内腑，但因为还有新的损伤出现，到底也于事无补。” “哪个更快？”陆遥遥问，“经脉修复的速度，还是其他脏器受损的速度。” “差不多……” 那就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却缠绵难愈的意思。 听到这个判断，陆遥遥倒松了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师兄能活着，回去后找个名医医治，再找明师叔炼制好药就行。 再转头看霍达，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睡着了。 可见重病或者重伤，对一个人的损耗是多大的。 “除了疗伤的，给大师兄吃点气血和精元的药，帮助他提升修复速度，降低损伤速度。”陆遥遥拉着邰澜到一边，放低了声音道。 邰澜答应。 陆遥遥又凝视了霍达一会儿，才去看夜叉的情况。 既然一时无法出去，那就压下那份担心焦虑，做点该做的吧。 她不能医人，可是能医兽，干脆就从夜叉开始，把所有受伤的伴兽再做一次检查。 伤最重的自然是董芳芳的牛妖大猛，那可是做了开胸大手术的。但它一直在董芳芳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带出来检查的时候，各项生命体征都平稳。 “它身体真是强壮，恢复力贼好。”陆遥遥现在都恨不得霍达有这牛一样的身体了，“如果再过几个时辰能醒过来，它就会没事。哪怕伤口会红肿发炎，也可以治疗。就一样，它这伤了元气，需要半年，好吧，它的话也得至少三个月才可以有大动作。” 董芳芳自己大大咧咧，但对伴兽大猛很精心，连忙仔细记忆陆遥遥说的各种注意事项，不断的点头。 第二伤是那只大老鼠，属于王巫洞一位师兄的。 之前陆遥遥在王巫洞的时候，和那边某些弟子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这位师兄就有些尴尬。 不过陆遥遥心大，针对她的又不是王巫洞所有人，哪怕这位师兄看起来有些面熟，好像也不太友好，她也完全不在意。 就算真的是齐芝华的伴兽，她也会精心治疗。 因为，这是医德。 所以她认真给大老鼠疗伤，好在之前紧急处理过，全是皮外伤加骨折伤，尽管费了力气却不是疑难之症。 都搞好后，汗水把她的衣衫都打湿了。 那位师兄露出极为感激的神色，也为此对方寸山，以及这位据闻十分嚣张跋扈的掌门女弟子，有了新的认识和理解。 伤的第三重是夜叉。 狗子是那种只要有一分精力，都要跳起来浪的物种。 可此时，夜叉十分萎靡，就躺在霍达的身边。陆遥遥抚摸它的时候，它只是努力张开眼睛看了看，动都没动一下。 一是它自己的伤，它为霍达挡下了马腹的一半攻击。 二是霍达伤重，自然也影响到了它。 陆遥遥心疼极了，咬牙为它紧急处理了下，然后柔声说，“我知道你担心我大师兄，但是你进我空间好不好？那里，于你养伤有利。放心，我帮你看着我大师兄，包管它没事的。” 夜叉犹豫。 “你别忘记，你与我大师兄性命相连。你好得快，对他的伤是有好处的。所以，要不要来？”陆遥遥又摸了一把狗子毛茸茸的耳朵。 夜叉本来对陆遥遥的感情只比对霍达差点，此时又听说对霍达有好处，哪里还顾得自己是什么心意，当下使劲点着狗头。 陆遥遥毫不犹豫把狗子放入空间。 她感觉空间内有些躁动，但现在事多心乱，也没顾得上了解一番。 旁边有人注意到她的行为，不禁艳羡非常。 肯让别人的伴兽进自己的空间，那是极大的信任。这种信任很难得，方寸山这对掌门弟子的感情真是好呀。 听闻他们将来可能做道侣，但是又听闻过陆遥遥其他绯闻。 传言其实十分不堪，可相处下来，又觉得那都是假话。 一时之间，众人内心十分复杂。 其中有一名弟子迟疑着走到陆遥遥身边，悄眯眯地问，“方寸山的陆师姐对吧？我看你刚才，你居然能解除与自家伴兽血契的吗？怎么做到的？” 陆遥遥一怔，这才知道刚才她的所作所为是被人看到了。 那么妖力的事呢？ 目光掠过众人的脸，判断那段应该没人看到，不然现在众人看她的目光不能完全没有疑惑。 “我自己胡乱想的办法，冒险一试，哪想到就成了。”她诚恳地说，“只是还不成章法，现在不能乱讲，容我回去好好整理总结一番。” 即便诚恳，好多事也不能透露。 当时就像把力量化为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那样，按着之前研究的穴窍方位运行了一遍。然后那个脑海中存在的、类似游戏的状态栏，就这样被扫了干净。 四只伴兽的头像没了，自然就解除了血契。 但关于妖力的事，她哪里能说？！ 而且多疼啊，疼得她绝对不想再来第二回了！ 第198章 胖些好 董芳芳离陆遥遥最近，听到这对话，不禁生气。 “这么神奇的事，这样神奇的方法，当然是人家的秘密，怎么有脸问的？快别给我们落霞门丢脸了。”她不禁骂道。 那弟子确实是落霞门的，倒没有恶意，只是太好奇了。所以明知道这样做不妥当，还是犹豫着开了口。此时被董芳芳一骂，登时涨红了脸，不住道歉。 “这有什么的，我看到奇怪的事也想知道具体细节呢。”陆遥遥摆手。 于是又有几名弟子对她产生了好感，只觉得方寸山的陆大师姐真不错。 众人又暗中议论了一番。 空间中不知时辰，其他人安心休息，几乎所有人都带伤，所有兽也带伤，就陆遥遥和邰澜忙个不停。 于他们俩而言，就是治病救命，份内之事。对于其他人而言，却是承了方寸山和他们的极大恩情了。 而陆遥遥倒是希望自己忙些，累归累，可是却暂时不用去想师叔和师兄的情况。有事做，心里倒还安稳。 然而空间内外隔绝，里面的人根本不知道，空间外的世界更是精彩。 不，应该说是痛快。 因为楚鬿才把空间关闭并屏蔽，马腹就来了。 楚鬿稳稳站在那儿，眼神轻飘飘的看着气势汹汹则来的大妖怪，神情间甚至是慵懒和不耐烦的。 更透着，从骨子里散发的轻蔑。 “人呢？人呢？人都哪里去了？”马腹咬牙切齿。 而后看到地上一地的蝙蝠……碎尸，因为寒气已散，也看不出是怎么的，反正每一只都碎成了块，没有完整的。 惊怒之下，它更是大叫，“谁？谁干的！谁把我的蝠大军杀干净的！” “哦，那本座不妨告诉你。”楚鬿缓缓开口，“那个厉害的人物是方寸山陆遥遥，她仅凭智慧，不废吹灰之力就把你引以为傲，训练数百年的恶心东西全数歼灭。不怕你不信，也就十数息时间。” 马腹怔了怔，第一反应就是当然是不信。 “那个女娃有些门道，明明是人，身上却有妖气。”说起陆遥遥，忍不住又流口水了，“前面灭了罗罗，后面与我老人家对抗，倒是她更出挑。哦，还有那个男娃。” 它指的是霍达。 “反派死于话多。”楚鬿慢吞吞抽出两枚竹刀模样的骷髅长剑，嘴里说着从陆遥遥那里听来的怪话。 别说，这时候用真是贴切呀。 “你不提她的妖气，说不定还能留点残魂，期待有了机缘再重生一次，改过自新。可你既然知道了，就灰飞烟灭去吧。吃了这么多人，死八百回也该了。” “就凭你？”马腹斜着楚鬿，“没错，我确实是着了你的道，陷于你的幻术之中。可那，也不过是趁着我没有提防？。而且，你是躲在暗处趁我不备，出其不意。我也跑出也没多远，这不就清醒了么？” 不自禁又哼了声，“你让我阴沟里翻船，今天必将你吃得渣子也不剩，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真聒噪。”楚鬿哼了声，“死还那么多话。” 马腹大怒，但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虚了下。 明明就是圆圆胖胖一个普通的男修，修为不过四级，可那淡定的神态，蓦然冰冷的眼神却让他看起来强大如神。 瞬间，它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所以说不管人也好，妖也罢，一定要遵从自己的内心。但凡有点感觉就不要忽略，更不能莽撞。 但马腹太依赖自己的认知了，虽然心虚却并没有阻止它的行动，而是骤然向楚鬿扑来。 胖些好，有油，吃起为没那么柴。 而且四级修为，也算勉强将就了，比普通人更是强太多。 它的念头比动作还快，闪电一般冲了出去。 别说四级，就算那个男娃样的七级也躲不过。可是它眼前一花，在死之前终于发现还有更快的东西。 那两把竹刀。 楚鬿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只是把那把不起眼的武器丢了出去。 长长的龙吟声不知从何而起，半空中忽然闪现出两道亮银色的光华，夹杂着说不清的、比黑暗还黑的凶煞之气，却无比纯正，完全不会有邪恶之感。 两道光芒在半空中游鱼那般畅快淋漓的游动，在黑暗的天色中交织着、穿梭着，围绕着马腹。 马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剧痛就袭来。 本来很短暂，那痛楚却悠长如千万年那样长，没有尽头似的。 好像它这么些年生生啃咬的骨肉，所有的绝望恐惧还有无边的痛楚，都在这一刻反噬在它身上，犹如无数次凌迟。 时间，原本可以在某种情况下变长变短。 马腹后悔了！为什么作恶多端？ 可是来不及。 片刻之间，马腹向前奔的身子僵留在原地，呆愣着。再过片刻，好像被割成了无数碎块，轰然倒地，化为一摊腐臭的烂泥。 一道灰气从它的灵台涌出，却还没有成形，更没有能逃遁，就在那双剑带起的旋风中，消散个干净。 “你们两个，还是如此的华而不实。”楚鬿有点嫌弃的向后退了退，“非要搞得这么恶心，赶紧收拾干净。” 想了想又说，“再搞个假的出来，等该看的人看到了，再化灰无迹。” 两柄竹刀，不，这时候是骷髅剑本体，高兴的在半空中飞舞跳跃。 艾妈，憋太久了。 虽然这妖怪不中用，一招就搞死了。虽然它的血是臭的，这么多年，可算又见血了。 至于主人批评的话和提出的要求:不成问题！ 只要让它们剑锋有用处，其他都不成问题！ 楚鬿简直没眼看这两只如此得意，转身慢慢往回走。 他算计着，尹图这时候也应该到了。 本可以很快回到落霞门，但他现在是无能师叔的身份，还是要伪装一下，在半路上遇到更合理。 重要的是，就要到农历十五了，他必须要回去那边一趟，还是把遥遥交到她师父手里更安心些。 这样想着，忽然顿住脚步。 “来得好快。”他仰着头，轻轻说了声。 第199章 装得有些过火 破空之声还在百里之外，楚鬿已经感应到了。 其中一个飞行法器发出的声音，正是来自尹图，他无比熟悉。 幸好，那两个家伙打扫战场很快，他只要装出受了点伤的样子等在原地就好。 果然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尹图等人急慌慌地到了。 楚鬿一抬手，一道求救符飞上半空，绽放出一朵烟花。 尹图看到，认出是方寸山的，登时吓了一跳。 他本就一马当先，于是立即收起法器，从半空落下。 本来心里紧张得很，生怕看到什么可怕的事，尤其关于他家遥遥的。 但一抬眼看到老祖的化身站在那儿，虽然一副受伤的样子，心也登时落下了。 这世间能让老祖受伤的，都不知是还埋在土里，抑或是根本没有出世。 装的啦，是装的，还装得有些过火…… “老……师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的求救信号是你发出的么？”知道其他几人都跟在身后，尹图立即大声问，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 而尹图在楚鬿的眼里，也觉得这小子装得也有些过火…… 楚鬿的目光向后一掠，看到了三苗岭的瓦泰、回首寺的怒心大师、还有落霞门的魏岳。 再加上尹图，四大门派的掌门都到了。 唯一王巫洞这回带队的是听禅长老，没跟着，意味着他是留守的那个。 大约是怕事情复杂，涉及到门派的决定。虽然听禅全权代表王巫洞，也仅限于这次大比，有什么事，还是各掌门出面比较好。 想必后面还有其他门派的高手跟随，只不过他们修为不及四大掌门，就落在后面了。 “掌门师兄，你们来得及时。”楚鬿继续装一下。 “是方寸山的童英，带着我一名落霞门的弟子前来求救。”魏岳声音洪亮地道，“我们才知道之前的判断全错，陷弟子们于危急，所以快速赶来救援。这位楚师弟，请你快说说，情况到底如何了。” 怒心大师高诵一声佛号，声振四方，大约是怕有什么在暗中藏着，起了个威慑之意。 “我只遇到了其中一部分。”楚鬿也不装了，直接说，“孩子们有本事，居然合力杀掉了一只九级妖兽，而且是有上古神兽的血脉。” 一言出，四大掌门都倒吸一口凉气。 然后楚鬿就又道，“可惜还有一个十级的跟在后面，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他特意用了“一网打尽”这种词。 因为如果没有计划，只是妖兽行凶，是不会到这种程度的。 “怎么样？他们人怎么样？还在吗？有没有我三苗岭的？”瓦泰一听就急了。 她最得意和喜爱的弟子阿梅，一直没有音讯给到她，让她担心不已。 可她这话问得自私，只不过其他三大掌门熟悉她行事的风格，也没时间与她计较，都支愣着耳朵、提着心听回答。 尹图除外，因他知道老祖喜爱摇摇。 有老祖在，遥遥必定平安无事。 “他们没有退缩，勇敢与之周旋对抗，都受了伤，还有牺牲的。”楚鬿继续说，“我恰巧赶到，看到那妖兽正以幻术引诱，想轻松拿下这群弟子。我趁那妖兽不备，将计就计，用幻术反骗了它，再把弟子们全放入空间。目前，安全。” “太好了！”瓦泰一拍掌，“三苗岭阿梅，在里面吗？” 楚鬿还没回答，魏岳就吃惊道，“空间，可以装人的？” 楚鬿暗丢了个眼色给尹图。 后者敏锐地收到，连忙说，“唔，是我交给我师弟的。” 他摸摸鼻子，“说起来，也是我们方寸山的至宝，已达到仙器的级别。以前没拿出来过，有口诀可以驾驭，与修为无关。嗯，就是这样。我让我师弟前来探探情况，怕遇到什么特殊危险，他救人不得，再把自己搭里面，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们也收不到第一手消息，所以给了他，让他遇到危险的时候便宜行事。” 这里的人没人懂得肢体语言，因为摸鼻子说话，大多数情况是在撒谎。 一边的楚鬿闭闭眼睛。 仓促之间，尹图能编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都说得通。 这小子粗豪，一定是受了遥遥的影响，现在是机灵多了。 “没想到方寸山有这等法宝。”瓦泰很羡慕。 “这个时候，还是弟子们的安危重要。”尹图说得大方，然后向楚鬿道，“即如此，把他们放出来吧。具体的情况，他们想必说得更清楚。” 他知道老祖不耐烦与其他人多说，干脆换个方式。 楚鬿觉得尹图知情识趣，立即把棋盘拿出来。 正想着要不要先到宝贝放在尹图这儿，毕竟尹图说是他给的，又说是什么方寸山至宝，自然应该在掌门之手。 尹图却摆手，“我一会儿怕还有其他事，师弟若先回落霞门的话，不如先带回去更为安全。” 他记得老祖的闭关日，所以知道老祖必定马上回去的。 “好。”楚鬿点头，“那这边就交给师兄，我受了些小伤，正好要闭关修养一下，大约两日即可，宜早不宜迟。” 尹图答应。 楚鬿指了指后方又道，“差点忘记说，那十级妖兽被骗不久又回来了。我本来以为再逃不掉，没想到它忽然走火入魔，倒地身死。” 四大掌门闻言，立即向楚鬿指的方向而去。 果然看到一具虎身人面的尸体倒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他们气场太强大的缘故，在他们围上来想细看的时候，忽然尸体塌了下去，瞬间成灰。 “这是马腹的后人吗？”怒心大师惊讶，“只在传闻中听说过，居然人世间还有的吗？阿弥陀佛。希望只是这一只，不然众生危矣。” 楚鬿不说话，因为他感觉到了阴谋的味道，现在却还全无头绪。 “死都死成灰，这走火得多厉害，指定是陷入幻觉太久，出不来了。”魏岳观察了半天，没找到线索，不禁推测。 两柄竹刀在楚鬿腰间雀跃，得意，害得楚鬿又是按了按。 “两只妖兽尽数被灭，只不知还有没有其他。”瓦泰道，“先把弟子们全放出来，他们只怕知道得更多。” 第200章 我做了点惊世骇俗的事 其他三大掌门点头，楚鬿就打开空间。 陆遥遥等人本来正席地而坐休息，忽然眼前一花，景物变幻，又回到之前和罗罗、马腹缠斗的地方。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楚鬿出了什么事，导致空间也失了效，他们跌落了出来。 但再定睛一看，才发现四大掌门在此。 陆遥遥还眼尖地看到楚鬿就站在一边，虽然有受伤的样子，但全须全尾、好端端的站在那儿。 师叔没死！ 她心中一阵狂喜，才要奔过去，就见尹图的身影横空出现，就挡在她和师叔的中间。 “你这丫头，还好吧？” 脸上摆着师父的威严，可那关心却掩饰不住。甚至，眼里都有点水光闪动。 “师父我受伤了，您怎么才来呀。”陆遥遥带着哭腔，又回身指着霍达，“大师兄伤得更重。师父，弟子们好可怜，幸好没有做辱没方寸山的事。” 尹图看到徒弟身上还有血迹，汗水把衣服和头发全打湿，可是心疼坏了。 几步走过去，轻抚徒儿的头发，柔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师父这不是来了么？谁欺负的你，告诉为师，让为师帮你报仇，把它们大卸八块，不，挫骨扬灰好不好？” “您忘了我的信条之一了吗？”陆遥遥咬着牙笑，“我这人从不记仇，一般有仇，我当场就报了。但是，但是，我师兄伤得好重……” 尹图顺着陆遥遥的手指，看到霍达坐倚在一棵树下，好像是睡着了，却面如金纸，还没怎么着，已经感觉两腮凹陷，登时吓了一跳。 “他这是……” “不会死的。”陆遥遥连忙说。 尹图松口气了。 “但恐怕缠绵难愈。” 尹图又提起心来。 陆遥遥再安慰，“已经让邰澜控制住了，师父要为师兄找一位名医，还得让明师叔把他的好药全拿出来。” 尹图看着陆遥遥，张着嘴巴，却不说话。 陆遥遥就又道，“不会影响他的修为和未来进境，但确实需要好好疗伤一段时间，不能再给他安排任务了。闭关！治疗完毕之后，我觉得他要像师叔那样闭关一段时间最好。” 见她再没有什么说的，尹图就真正松了口气，又不禁责任这个熊孩子，“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全吗？让为师这心七上八下，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我这把年纪受不住了。” 看着这个女弟子，心尖又软塌下来，“你受伤真的不重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不要硬熬着啊。” “没谁打伤我，全是我师兄扛在最前面。”陆遥遥又看了眼霍达，见他虽然没醒，气息微弱却也安稳，又说，“不过师父，我做了点惊世骇俗的事……” “你干嘛了？”尹图又吓了一跳，一大跳，比刚才听到霍达受伤还要惊吓。 毕竟眼前这个丫头是个祸头子，真不知道她每天能整出什么花样来？ “我先跟师叔打个招呼，然后再与您说。”陆遥遥还卖了个关子。 尹图担心又好奇，但事关老祖，还是先答应，再过去详细探查霍达的伤情。 因为邰澜也在，就简略问了下情况。 得知此处的弟子，方寸山只有四人。之前出发的这组人也是四个，后来童英回去报信，半路又收了个曹小草。 “现在我只看到你们三人，曹小草呢？”尹图的目光掠过空地。 见其他三大掌门都在归拢自家弟子，询问情况。 还有不分属五大门派的，当然也一起关怀和顾忌着。 但，他真没看到曹小草。 长排峰的人在方寸山向来傲慢，这个曹小草平时倒是挺懂礼貌的样子，长相也厚道，他是很有些印象的。 哪想到邰澜露出一副极不齿的神色，“掌门师叔，论理我不该在背后说同门的坏话，但曹小草实在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她之前不知怎么和同队的队友发生龃龉，落了单，又被魔道的新魔尊给困在一个封局里。但陆师姐救过修九幽的宠物兔子，修九幽八成是对方寸山弟子手下留情了，所以那个封局是到了时辰就会自动解开。可我们收服相三的时候，哦，就是一条蛇妖，她居然还躲在那个局里不出，不肯出手帮忙，也不知安的什么心。我琢磨着，是怕危险吧？是陆师姐的伴兽无意中，那个，把她搞出来的，她就直接加入我们队。身为同门，又是队友，本该同仇敌忾，可是打罗罗的时候，就因为她，差点害得陆师姐的计策失败。后来打马腹，她干脆就那么直接跑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多同道中人的面，简直把方寸山的脸都丢尽了！” 邰澜是有点大嘴巴的，不是坏毛病，是真的觉得好多事不成为秘密，那有什么不能说的？ 但他为人心地善良，待人也温和，能让他越说越生气，并把封局之事都定了性，可见曹小草临阵脱逃的行为，让他认为是多么无耻，又让他有多么羞恼和感觉丢脸。 尹图听到邰澜爆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只觉得即便让他独自且同时面对罗罗和马腹两个，也没有现在的情形更让他头大如斗的。 给魔道的修九幽治疗了宠物？怎么回事？ 又哪来一条蛇妖相三？怎么回事？ 又差点被曹小草坑害？又是怎么回事哇？ 童英回去得急，跑得气都喘不过来，只报告了大致的危险情况，根本没说太多细节，也来不及说。 算了，回头再审那熊孩子吧。 现在正事为先。 但…… “你大师姐又干了什么事？她对我说做了些惊世骇俗的，你知道不？”实在忍不住，先问下邰澜。 邰澜当场十分赞叹，又十分不理解，再加十分敬佩地说，“您问的，我猜是那件事。就是我陆大师姐，居然能解除与伴兽之间的血契！” 这事在他看来，也是能说的，毕竟在空间的时候，好多人都偷偷议论过了。 当时他在努力救人，并没有亲眼看到。 可是所谓传言，本就是世界上传播最快的东西。大家又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内，这件事又太惊人了，哪有听不到的？ 第201章 吃醋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尹图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听错了。 难不成，这里还被幻术覆盖，他也中招了吗？ 恨不能给自己的脑门来一下子，好歹是忍住了。 不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家会以为方寸山的掌门失心疯了。 邰澜咽了咽口水，然后一定、确定、以及肯定的，又给尹图说了一遍。 尹图表面上很镇静，心里却觉得，回到方寸山，他得找明师弟要点护心的药。 不然总让遥遥这丫头惊吓，他真的会得心疾的。 “她怎么做到的？”他喉咙发干，又问。 “弟子也不知。”邰澜摇头，“也曾有位落霞门的师兄问起陆师姐，看样子她好像琢磨了这事很久，摸索出一套方法，但从来没试过，今天为了和楚师叔并肩作战，又怕有个三长两短会连累伴兽，干脆直接冒险了。” 尹图又惊又气。 这孩子！这孩子怎么就那么多心思，那么大的胆子！ 怕师叔有危险，不管不顾地往上顶。 她不知道那位师叔真实的身份就罢了，可就不想想她出了事，难道叫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到底是他这个师父亲，还是师叔亲？ 莫名其妙的，他居然吃起醋来。 抬头，就见陆遥遥和老祖站在远离众人的偏僻处说话。神情娇憨，居然有些恃宠而娇的意思。 不是娇纵，就是娇娇的、被捧在手心里宠的一个女娃儿。 有心想探探，这个距离完全可以偷听。 但…… 那是老祖，他得多自找倒霉才会做这种事。 想了想，反正无外乎长辈与晚辈之间的那些，说不定还是教育遥遥斩断血契那种乱来的事，所以不听也罢。 于是尹图收回心神，着实夸赞了邰澜几句。 把一个脸皮薄的孩子夸得脸都红了，才又叮嘱他看好霍达，就去其他掌门处看有没有帮忙的。 三苗岭损失了好几个弟子，瓦泰虽然心疼惊怒，但阿梅还好好的，心情倒也没那么糟糕。又听闻方寸山和霍达、陆遥遥等人对自家弟子有恩，打听了当时大战的情形，不禁点头道，“看来，方寸山因为尹掌门的这两个弟子要起势了。你呀，好好和陆遥遥交往，包管亏不了你的。” “我本来就觉得她挺好的，师父这样一说，倒好像我很功利似的。”阿梅翻了个白眼。 瓦泰就拍了她一下，“又谈功利，又谈感情，岂不是好？就比如一次做了两件事，省下时间来修行不好吗？” 阿梅想想，居然觉得有些道理。 瓦泰就压低了声音，“这次的事，咱们三苗岭可是出了大血的，你不必觉得欠了人家什么救命之恩，好好的就行了。” 另一边，魏岳也听弟子董芳芳说起霍达和陆遥遥的所作所为，心里深深地感激，又为掌门们判断失误，深深的懊悔。 落霞门这次也折损了几人，但看到旁边贺第跪在怒心大师面前落泪，得知范东的惨死，也来不及悲伤。 点了点人数，发现这群弟子中居然没有王巫洞的，倒是有不少非五大派的人员，于是赶紧把他们聚起，关注了下伤亡情况，又分别询问他们各自得到的相关消息，迅速汇总分析。 这时候尹图正好过来帮魏岳的忙，怒心大师就为自己的弟子以及死难者开始简单的超度下，念念往生咒。 远处的陆遥遥望着这边，叹息着道，“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死伤，这时候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乱操心什么呢。”楚鬿就道，“像罗罗和马腹这档次的妖兽，你以为遍地都是吗？若然如此，天下早乱了，百姓也早被吃光了。放心吧，它们之所以如此厉害，就是因为稀少，现在一下被你们干下去两个，其他人遇到的大约是普通的妖兽。身为修仙者，尤其还能参加大比的，若连这点挑战也无法应对，普通妖兽也无法战胜，干脆别修行了。” “那我这是什么运气？出门就能刷怪，真是奶妈体质。”陆遥遥叹了声，用现代网游做比喻。 她说的话，楚鬿不是很懂，但觉得有趣。 “你和霍达这次功劳很大，可是你们要尽早回山。我要闭关了，暂时顾不得你，要听师父的话，知道吗？”他嘱咐。 “师叔怎么不把我们直接带回山？”陆遥遥就说，“我不是懒得自己走，是因为在这里出空间的话，这一群病残的还得往回赶，路上怕再出点问题。” “这装人的空间是有时间限制的，没有见识的丫头。”楚鬿点了下陆遥遥的脑门，“时间过久，怕会出现损伤，尤其你们大多带伤。” 他没说，这空间当年曾是大凶之物。 虽然被他驯化，但凶性仍在。若让它闻到太多人血的味道，说不定就会吸取其中精华。 他若用本尊的速度回去，会加剧这种情形。 慢慢走，一样有危险，只能把他们先放出来。 “原来是这样。”陆遥遥怔了怔，也就明白了。 想想也是，若能让这么多人长时间留在其中，那不就相当于形成了一个新的世界了吗？早晚，其中的人会成为木偶一样没有灵魂的。 “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师叔说，但师叔快回吧，闭关要紧。”陆遥遥连忙说。 “我也有话要问你。”楚鬿道，因为那个斩断与伴兽血契的事必须要搞清楚。 这和遥遥的妖力，以及她的身世，说不定还有关联。 但看看天色，还是决定先走。 “你师父有的忙，但他会安排好的。你乖乖的，过两天落霞门见。”说着就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陆遥遥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看着楚鬿以那两柄竹刀为飞行法器。纵然身姿显得有些笨拙，她怎么觉得也挺帅的呢？ 当那身影消失在半空，她这才回神，来到尹图的身边。 “回头再跟你算账。”还没说话，就被尹图骂了句。 看到邰澜在旁边，一脸小鬼样子的窥探，陆遥遥就知道是什么事引得师父这样生气了。 但，那也是因为担心她吧。 所以她丁点儿不怕，嬉皮笑脸的说，“徒弟受伤了，真的很疼的，师父要打要杀，也得等会儿吧。” “你最好给我乖一点，不然，哼，仔细着！”尹图哼了声，去和其他三大掌门商量事情去了。 第202章 女人疯起来没边 有了音信的弟子，算上已经死伤的，也就一少半。 外面还流落着一多半，而且怎么也联络不到，不知遇到什么凶险的情形。 现在这样，四大掌门也明白，他们是落入了陷阱。整件事，绝非忽然出现妖兽，伤害普通百姓，修仙界出手除魔卫道那么简单了。 只是幕后主使是谁，目的又是什么，他们暂时还推测不出。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那些弟子再说。 “原本妖兽们出没在清源山，但为什么最厉害的两只会偏离到这边呢？这边有什么？”瓦泰疑惑。 尹图皱眉，又摇了摇头，“目前不得而知，但是既然大妖都往这处跑，我们要寻人，是不是也要调整方向。” “对方行动隐蔽，隐显莫测，我们不能再大意了。”魏岳叹了声，“重点搜查这个区域，但其他地方也不能忽略。” “算着，其他掌门也该到了。”怒心大师就说。 几个人一合计，决定兵分四路。 魏岳、尹图，瓦泰，就在两大妖兽偏离清源山的地方寻找失踪的弟子。 其他门派的掌门再分成三队，除了他们来的方向，各派一队前去探查。彼此之间，选好了联系的方式，保证出了问题会示警。 “那个挖下陷阱的人见我们如此紧张，暗中会笑的吧。”瓦泰嘿了一声。 “最后打得他笑不出声就行了。”尹图来了句。 话一出口才发现，怎么那么像遥遥的语气呢？他这当师父的，果然被徒弟给带偏了，偏到沟里去了。 “这些弟子很多暂时不宜移动，而且这么多人一起回落霞门去，中途也需要保护。”魏岳又说，“可惜现在人手不够，就由怒心大师留在这里，再补足几名高手，守护他们。等我们那边有了确切消息，再一起回。” 怒心大师点头。 虽然也担心回首寺散落在外的弟子，但现在五大门派是一体，魏岳又是这次大比的主理者，他自然服从安排，十分大度。 于是几人又快速商议了些细节，正好其他门派的掌门也陆续赶到，大家就迅速分队，以最快速度安排完毕。 事不宜迟。 陆遥遥等弟子在这时候当然没有说话和置喙的资格，其实也不太关心，只要听命就是了。 但让陆遥遥感觉惊奇的是，和怒心大师一起留守，据闻是保护他们这些弟子的，就有琼花派的掌门，苗琴的姨妈叶羽，以及另一个名为自问山的掌门，名为薛文的。 那个叶羽很是针对她的，当然她也看不上那位。偏偏，苗琴现在又下落不明的状态，这女的不会迁怒她，找她茬吧？ 听起来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但女人疯起来没边。 她自己就是女人，太懂了。 于是她就加了小心，尽量低调，配合怒心大师点了名后，就规规矩矩在长辈们提前划好的区域待着。 早就感觉到自己的空间内有些躁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刻就拜托邰澜和董芳芳给自己护法。 有了信任的人，哪怕在外面也可以安心进空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交给我。”董芳芳大大咧咧拍拍陆遥遥的肩膀，“该干嘛干嘛去，没人会找你麻烦的。就算有，我嗓门这么大，只要招呼一声，怒心大师会不管吗？放心。” 于是陆遥遥就真的放心的进了空间。 随即，真的吓了一大跳。 因为眼前的情形，完全而彻底地出乎她的预料。 空间还是那个空间，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一个小小的池塘。 塘水清澈，从远处影影绰绰的有一条瀑布，好像这里的水流就是从瀑布而来。 虽无日月星辰，但却有黑天白天，而且天空澄澈，好像没有边际的样子。 陆遥遥不知道这个空间能开拓到什么程度，反正目前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有一间小巧精致的木屋。 她所有的东西都放在那个木屋里，但是她的伴兽们，几乎没有愿意在屋里待的，除非她给丢进去，或者被命令有进去。 从前她进入到这里，就是看到它们三三两两趴在草坪上睡觉、修行，或者在池塘边玩水。 塑料花因为是木体，喜水，有时候直接漂在水上。 但无论如何也不会像现在一样，全都有气无力地瘫坐着，抽了魂似的。 猫坚强整个猫身都横倒在地上，看起来完全没有平时的灵气和活力。若是在现代，这情形好像是得了猫瘟之类的大病。 大浪则倚着它，还没长成羽毛的绒毛蔫巴巴的，好像打湿了似的。 珠珠把头埋进入前肢里，拱成一个球，那样子仿佛万年也不想动。这肢体语言很明显:拒绝外界的一切信息。 得受了多大打击才这样！ 更奇葩也更直接的是塑料花，就坐在水面上放声大哭，泪水噼里啪啦落进水里，荡起阵阵涟漪。 “怎么了这是？”陆遥遥惊讶极了。 就算是不舒服，生病了，也不可能全体这样吧？ 但没人理她，塑料花甚至还哭得更大声了，有点故意哭给她听的感觉。 “你说。”陆遥遥指指相三。 后者盘在池塘边的一块小圆石上，哪怕是蛇的脸，也能看出它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欠捧表情。 “不说？行，今天不给上药了。”见相三不吱声，还抿紧了蛇口，陆遥遥哼了声。 相三气得直立。 “你就吃定我了！总是拿这个事来威胁，有没有点医德呀你。”它大叫。 “说那么多废话干吗？我就是吃定你了，不行吗？”陆遥遥理直气壮，“你求医于我，至少有点态度，不愿意跟我说明情况，至少不要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你这样让我很不爽，说到底还要报复在你身上。再说了，哪个医患不巴结大夫，除非能要了大夫命的。就问，你能吗你能吗你能吗？” “算你狠。”相三咬牙，“它们这样还能为了什么？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太奇怪了，从没听说过修士与伴兽可以解除血契的，你怎么做到的？它们不再是你的伴兽，换我，得乐疯了，可是它们难过得要死，好像爹娘抛弃的可怜孩子。被渣男，不，渣女抛弃的小情人儿。” 第203章 自残，逼她 陆遥遥怔了怔，明白了。 她虽然屏蔽了空间，但解除契约这种事，身为当事人，不对，当事兽，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一直面对生存压力，心太乱，倒忽略了这一层。 而听完相三说话，塑料花的哭泣声都要变成尖叫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它有多委屈。 “你们听我解释。”她面对着四只，“我这样做不是为了抛弃你们，你们还是可以跟我在一起。从前什么样，现在，往后就还是什么样，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我的修为如果突破不了，也不会连累你们的进阶。万一我出点什么事，你们也不会受到连带伤害。” 懂吗？是为了你们啊小混蛋们！ “我不管我不管！反正你背信弃义，你毁约，你……”塑料花哭得哽咽，说话断断续续。 “好吧，怪我没有提前跟你们商量，可当时情况紧急……” 话没说完，喵呜一声，一道毛茸茸的身影仿若黑色闪电，“嗖”地一下窜了过来，撞到陆遥遥的肚腹之上。 绝对没有撞疼她，却也绝对让她有感觉。 大浪有样学样，也飞到她头上，直接啄了一口。 也同样不疼，但头顶的头发全乱了。 “你们俩个这是……”陆遥遥想讲道理，最后却只能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小动物，小孩子都有脾气的，成年人不该忽略。 其实也不应该为它们做出选择。 “好吧好吧，我承认错误了。行了吧？”她举手投降。 “如果道歉有用，还要官差干嘛。”塑料花哭道。 因为这上古仙种除了蹲在空间里的时候，其余时间里要么蹲在陆遥遥的头顶上，有时候是霍达的衣襟或者夜叉的顶毛上。所以跟陆遥遥接触的时间最长，学了一肚子陆氏方言。 陆遥遥抚额:这小花最爱学她说话，其实根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即便是明白吧，修仙界，或者签约伴兽的事，又是官差管得了的吗？ “那你们说吧，要我怎么道歉？”陆遥遥继续妥协。 能怎么办？确实是她做得突然，没有和这几只提前知会一声。现在它们不开心了，也是她的错。 哪怕出发点是好的。 尤其小强和大浪还那么小，可能不太能理解这种情况，其实是对它们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么想着就去看珠珠，琢磨着这只成年兽，而且受过谢心月那样精神虐待的它，应该会高兴吧？ 哪想到珠珠虽然终于把头从前肢中抬起来，眼睛里却挂了一泡泪，陆遥遥看过来的时候，吧嗒一下掉落。 再转头看她爱到心尖上的小强，整只小猫都不好了，四肢张开，地毯一样趴在地上，生无可恋的样子。 “还是你说！”陆遥遥只能指着话密的塑料花。 后者重重哼了声表示不满，好歹止住了尖叫，“这件事就是你的不对，十足可恶。但是，补救的方法也不是没有，简单得很，再跟我们重新签立血契。” “而且不能再解除。”珠珠在旁边来了句。 “叹为观止啊。”相三忍不住插嘴，“这么有奴性的兽，我老人家真是第一次看到，你们真给兽妖丢脸。” “滚边去，有你什么事，死蛇！”塑料花是个嘴上从来不肯吃亏的，登时骂回去。 相三火大，可是陆遥遥在此，它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只能重新盘回去，就当看戏文了。 终归它只在小时候看过一次戏文，还是它娘带它去的…… “唉唉，我知道你们为什么不高兴，但我说了啊，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你们可以跟着我四处走，只是，我不会连累你们，难道不好吗？” 喵呜喵呜喵呜…… 嘎嘎嘎…… 猫坚强不满的大叫，小奶猫的声音中透着愤怒。 甚至，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泄愤似的使劲啃地上的草。 陆遥遥都怕它吃太多草拉肚子。 可是哪里来得及劝，因为大浪有样学样，开始飞起来往小木屋上撞。 这是自残，逼她？可她明明是为了它们好啊。 “快答应，快答应。我数三秒，你要答应了，我们这次就原谅你，此事既往不咎。过了这个时间，可没这个好机会了！”塑料花从水里跳了出来，凌空而立。 小小一根豆芽的样子，却十足有气势。 “三，二，一点五……” 就连倒数的样子，也学着平时陆遥遥威胁猫儿子，数数字也要作弊，拆分成无限大。 “你们确定么？”陆遥遥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无奈，觉得这四只不接受她的好心好意。 但又有些感动，因为它们居然如此忠诚，至死也要跟着她，绝不怕她这种修为低，不知什么时候能进阶的人连累。 “花，你当初跟着我可是因为我体内的冥土之地，是迫不得已的。”她望着塑料花，“顶多我发誓，你什么时候要用这个力量修行，我都不会阻止你。你想好，真的还是要做伴兽的吗？你是上古仙种，平白落了你的身份。” “你管呢，我乐意。”塑料花再哼。 这孩子，永远是有好话，没有好说。哪怕是对人好，也要恶声恶气的。 “看不出来么？”相三明明决定不掺和了，可总是忍不住出来瞎bb，“它们不怕你连累，反而因为担心你没有他们，就活不过一百天了。” “你它妈给我滚！”塑料花发脾气了。 珠珠脾气那么好，也忽然一下子站起，身子伏低，这是要攻击的意思，想把这条讨厌的蛇拱死算了。 相三吓了一跳。 它现在不仅受伤、生病、还不能现本体，在这空间中又莫名其妙被限制了力量，真是谁也打不过。 如果死在一只猪手里，它一世英名就无所谓了，关键太憋了哇。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可惜是蛇体，不能举手投降。 陆遥遥心中更感动了。 目光从那四只脸上掠过，看它们都露出焦急的神色，好像生怕相三说破它们的心思，陆遥遥就再不肯签下血契了。 陆遥遥也确实有瞬间的犹豫。 她是为它们，可它们也是为了她。 第204章 不愿再来第二次 按理说，解除不易，理智考虑就不能答应重新立下血契。 可是，那样它们得有多伤心和难过？ 转念一想，承认自己弱怎么了？承认她就是依靠伴兽怎么了？有本事，嘲笑她的人也去找伴兽啊，这样好的伴兽啊。 有兽缘，就是她的本事，她还纠结个屁！ 它们愿意与她同生共死，她努力变强，保证不拖累它们就行了。 “好吧，谁先来？”陆遥遥摊开后，“别说我没给你们机会，想好的话就来吧。不过这次咱们得定个规矩，谁先签，谁就是大师姐或者大师兄，以入门先后论，不看修为和能力。” 猫坚强嗖一下窜过来，但还没到陆遥遥身边就让塑料花一把扯回去。 瞬间的芽苗长如藤蔓，猫坚强都没意识到，就已经被捉住了。 大浪这时候也顾不得它猫哥，努力向前飞。可惜根本飞不动，没看到芽苗的另一只藤蔓抓住了它的小脚脚。 嗯，这还是什么上古仙种的花，明明就是触手怪。 而这三只缠斗在一起，珠珠就没人管了。 但它太老实忠厚，犹豫着没有上前。 反倒是陆遥遥觉得它适合做大的，当即走到它面前，按照原来的方式，先与珠珠订下血契。 既然最大的已经有人当了，而且珠珠平时为兽温和，修为也是最高的，其他三只根本没有异议。 塑料花就扯住小强和大浪，毫不留情地直接丢进池塘里，赶着过来当了陆遥遥的第二只伴兽。 下面更没有争议了，水淋淋的猫坚强和大浪分列三四。 都搞好后，陆遥遥听到小猫得意又欠揍的嚣张叫声。 脑海里，闪出它的话:臭花花你得意个屁，就算比我和大浪高又怎么呢？你不是小姨吗？平白降了一辈，还高兴呢。 塑料花这才意识到降辈了，气得鼻子都歪了，如果它有鼻子的话。 但它的嘴还是极硬的，哼了一声道，“那又怎么样？我还是叫她姐，就是叫姐，你个小外甥。” “见过赶着送死的，没见过赶着给人当奴仆的。”相三仍然没改性，在那嘟嘟囔囔的小声废话。 珠珠离得近，不是没听见的，但懒得理它，只对陆遥遥再三确认了句，“你答应再不会这么做了，对吧？” 陆遥遥无语。 好半天才说，“当时真是情况紧急，否则我会和你们商量。你们不要以为解除血契有多容易，那么大的妖怪都没伤到我，可之前为了解约，我可是受了内伤的，到现在没好。而且特别疼，真的特别疼，跟生生剜下一块肉似的。” 说实话，除非性命相关，不然她可不愿意再来第二次了。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是陆遥遥创造了奇迹。 毕竟千百年来，没人做到过，或者也没人这么做过。 “我觉得，主人能令修士与伴兽解除血契这件事还是要保密的，若为外人得知，怕会有人找上门。做得好与不好，多半会惹来麻烦。”珠珠又嘱咐。 但是来不及了，陆遥遥也不知道当时施为的时候，师叔还没有关闭空间，被人看到了。 而且，现在也传开了吧？ 看她的样子就知道这秘密已经泄露，珠珠也不知说什么好。 一边的相三想笑，可是念及今天的治疗要开始了，让陆遥遥不爽，轻则让它多受苦楚，重则拒绝医治，它承担不起这个后果。 于是赶紧转过蛇头，嘴闭得紧紧的。 这个女的非常任性，做事没那么多顾忌，道理在她那就是个狗屁，全是凭心意而为，千万不能惹那种。 陆遥遥不知道相三内心中深刻的体会，好不容易平息了这件事的后果，又纷纷安抚一番，再进空间看了看匹诺曹，见它的地灵之心更活跃了，真的有可能成为木妖，拥有生命，暗暗高兴了回。 再给相三进行例行的治疗和上药，也就出了空间。 才出来，还没坐稳当，头还有点晕的，感觉脑海里砰砰数声连响。 连忙内视重新出现的状态栏，妈耶，居然发现四只都升了一级！ 再内观自己，娘的，还是一级…… 这是为什么啊！ 难不成她就是过路财神，所有的修行和力量最后都会转给她自己的伴兽吗？ 这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正疑惑，眼前出现一片阴影，把她直接覆盖了。 抬头，看到居然是琼花派掌门，苗琴的姨妈叶羽。 “叶掌门好。”陆遥遥吃一堑长一智，不想被这女的挑理儿，表现得极为客气大方。 甚至，还起身施礼。 在叶羽心里，一直觉得陆遥遥是很嚣张的，确实起了要抓到她礼仪方面的错误，先训斥她几句的意思。 反正尹图也不在，想让长辈给她撑腰也是不能。 偏这姓陆的臭丫头如此机灵，一脸的尊敬装得还挺像，旁边就是魏岳那个大嗓门而且说话非常直率的弟子董芳芳，她也不好找茬。 于是就也露出点慈祥的假笑，说，“琼花派与方寸山一向有渊源，你与我自己的弟子并无什么区别。听说这次你们面对了两只大妖，我特意来看看你，当真没什么问题吗？” 是希望我有问题，最后死掉吧？陆遥遥心想。 面上仍然恭敬自然，“谢谢叶掌门关怀，没什么问题，让您操心了。” 身子不着痕迹地闪远了点，不让这女人借探病之机，有机会触碰到她。 叶羽咬牙，暗恨陆遥遥对她戒备，面儿上却半点不露。 董芳芳本来支愣耳朵在听，生怕有人针对陆遥遥。毕竟陆遥遥人虽好，可不知为什么总到处有于她不利的传言，令她十分担心。 现在看到只是正常修仙界长辈与晚辈间的对谈，寒暄，当下放下心睡了。 她本就受了伤，虽没有霍达那么重，可也不轻。 后来为了保护贺第还伤上加伤，又因为大猛与她性命相连，必然受影响，身体已经撑不住，此时一放松，当即进入沉眠。 旁边，邰澜也睡得人事不知。 他虽没有受伤，但这么多伤患就靠他一个人救治，灵力都已经耗干，一躺倒就连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了。 第205章 心中有鬼 叶羽看看周围，见大家全睡着，怒心大师离得又远，登时安心。 她就脸上挂着微笑，同时压低了声音，满是恶意的道，“我也听其他弟子说过当时的情形，陆遥遥，你还蛮厉害的嘛。从前就知道你诡计多端，却不知你还懂阵法。能在生死关头，令别人都听从你的命令，倒是有两把刷子。” “我要刷子干吗？叶掌门说笑。”陆遥遥仍然平心静气，“我只要活命，只要好好的。真惹到我，管它什么大妖怪大魔头，还是什么人，必然拼个命，你死我活那种。” 这话，心中有鬼的人自然懂是什么意思。 叶羽就是心中有鬼。 但她心里的鬼大得很，这时候居然没被陆遥遥气到。 而是意有所指地说，“你说，你一个修为一级的弟子，就算伴兽的本事挺大的，就算心机又重，又怎么能顺利拿下那两只大妖呢？难不成，早知道些什么消息，就等着这时候扬名立万，么买人心？” 这话，就杀人诛心了。 那意思就是陆遥遥早知这妖怪的来历和能力，甚至早知道它们存在，却故意不与他人提起，更没有示警于同门。 更甚至，是说罗罗和马腹与她有点关系。 就差没直说妖怪是陆遥遥引来的，让它们杀害同门，残害百姓，就为了让她借机有施恩的机会。 真是阴谋论啊。 “不愧是掌门，真的会想，也很会说。”陆遥遥心中有气，却完美控制了情绪，“可惜想没用，说也没用，真话和假话，只有事实为证。倒是有些为老不尊的满嘴跑马车……就不用说是谁了吧？” 叶羽外表是个美貌的中年妇人，但毕竟青春已过，和谢心月一样，平生最恨那个“老”字。 她咬了咬牙道，“小小年纪，嘴下留点德，好歹别损了自己的福气。” “那也得看对谁呀。”陆遥遥就是这么直白，“您对我心有成见，就算我跪地磕头，您也觉得我假惺惺的。所以我觉得错的不是我，全是您中年固执，信息茧房，呃，就是把自己困住了。不过您是您，我是我，相安无事不挺的吗？” 若你非要把那没有根据的怀疑说出来，不用她说什么，她师父就先不干。 因为这指控太大了，不仅关乎到她，而是整个方寸山。 她其实有点不理解叶羽，就算她与苗琴不合，她要给外甥女报仇也选个好办法啊。以琼花这样的小门派与五大门派之一的方寸山对抗，还用这种明显诬陷的方式，这是蠢啊是蠢啊还是蠢啊？ “我眼里可不揉沙子，作恶的人也别想有好下场。”叶羽甩下句狠话，走了。 因为弟子们都受了伤，留在原地修养，所以除了怒心大师坐镇之外，叶羽和自问山的掌门薛文负责巡视。 现在远远地看到薛文走来，叶羽就离开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女性第六感，还是身上妖力给出的警示信号，陆遥遥总觉得叶羽的目光饱含深意，好像还有后招似的。 她当下加了小心，拿出之前师父给的几张灵符，悄悄在霍达和邰澜身边布置了下，免得他们无意中被伤害，自己也全心提防起来，睡都不敢睡踏实了。 就这样到了第二天天亮，倒也相安无事，怒心大师还亲自给弟子们烧水做饭。 若平时，除了陆遥遥这种一级修为太过低阶，其他人短时间内不吃不喝完全没问题。但现在状态都不佳，嘴壮才能身体好。 陆遥遥提防了一天，也没见叶羽有什么动作，就连鲜美的蘑菇汤，因为是叶羽煮的，就算其他人都喝，陆遥遥也没敢。 明明她很喜欢吃蘑菇，却昧着良心说不喜欢。 董芳芳还笑她，“修仙的还挑食，你也是独一份了。” 在她看来，食物不过是精血，补充身体损伤的。所以什么都一样，只要于身体有益的就可以吃。 陆遥遥只笑笑不反驳，照顾霍达吃了点。 霍达精神萎靡，整个白天只醒了两次，虽然没胃口，也咬着牙被陆遥遥哄着吃喝了些，又服了药，天一擦黑，又沉睡过去了。 其他弟子也差不多是这样，毕竟除了治疗，睡觉是恢复身体的不二法门。 陆遥遥也是非常疲倦，但有叶羽虎视眈眈在侧，她咬着牙也要保证自己遇事能立即清醒。 可是经历大战，她出力最多，也是累得狠了，眼皮控制不住地打架，到底没有撑太久。 迷迷糊糊中还想:师父怎么还不回来？ 师叔怎么还不出关？ 她最依赖的两个男人若在，她才能感觉到绝对安全啊。 她不知道，白天时，几位在外的掌门给怒心大师传过讯息。意思就是他们还平安，便仍然没有找到其他失踪的弟子。 他们怀疑，这些弟子必掉落一个什么结界或者小空间里，所以不太好找，定了再寻三日。 若还是找不到，就不得已要惊动妖界了。 毕竟，清源山附近是妖界的地盘。 那时也顾不得脸面和几千年的和平，毕竟没有什么比人更重要的。 有人，才有希望。 也正因为掌门们私下已经做了妥当的安排，薛文和叶羽巡视的时候又确认平安无事，附近也没有什么异类靠近，怒心大师是安心的。 他坐在整个空地的中央，四周散躺着修养的弟子们。 作为圆中心，这让他与任何人的距离都是相同的，万一有什么事，都可以抬手就加以救援。而且，弟子们所在的位置也是指定的，按照了一定的八卦方位布置，牵一发而动全身，不管哪里出状况，都能同气连枝般的合力应对。 总之若没有意外，是很安全的防御阵，外人很难攻进来。 除非有内奸。 “怒心大师，您老也喝点热汤吧？”正闭目养神，灵台和丹田之间也循环着小周天，就听到一个女声道。 怒心大师还没睁开眼睛，听声音就知道是琼花派那位掌门。 其实他一个和尚留守，协助他的，最好是男修才是。 但为了公平起见，大家是抽签决定的，于是留下了叶羽掌门。 可是声音虽然是叶掌门的，却透着股甜腻软绵，令怒心大师心感不适。 第206章 ，着了道 “谢了。”怒心大师就平和地说，“请放在一边，待会儿老衲再食用。” “哎呀，夜深露重的，这深山里就更冷的。纵是修行到金刚不坏之体，能保护也要保护。”叶羽的声音却近了，“我亲手煮的，这汤啊，还是趁热喝的比较好。” 不仅如此，还有一阵香风袭来。 怒心大师一把年纪，又是和尚，从来不近女色。 此时再不敢不睁眼，连忙把身子也挪了挪，想推拒。 心中也略有不悦，只觉得这位叶掌门十分的不知分寸。 哪想到才睁开眼，就看到眼前一条身影在放大，叶羽已经离得很近了。 近到连半个身位也没有了。 而且不知为什么，本来装着严谨的门派服饰，这时候俯身送过一碗汤来，前面的衣扣居然绷开了几颗，隐隐约约露出一对酥胸来。 怒心大师面红耳赤，心中隐怒不已。 叶掌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居然对他一个老和尚搞s诱吗？ 但，是为什么？ 心念急转，推拒的双手就僵在那里，但凡前进一寸，都能碰到叶羽的身子。 只是他才僵了片刻不到，那双手却更近了，那碗汤几乎递到他嘴边。 下意识的再推，好歹把手向下拉了拉，却碰到了叶羽的手。 就在肌肤相触的那瞬间，只觉得一阵寒意如针刺般进入皮肤。 偷袭！ 怒心大师更怒，没想到琼花派居然有异心，也不知目的为何。 愤怒加惊讶，令他嘴唇微张。 于是又一瞬间，那汤居然泼了出来。汤里出现一颗像是蘑菇似的东西，有些微微发红，一下就弹入了他口中，直入肚腹。 叶羽见状，连忙直起身子，掩上衣襟。 就见怒心大师怒目圆睁，身体却不停地颤抖，好像身体内有什么在激烈地对抗和挣扎。 弟子们都睡得很沉，这挣扎又悄无声息，薛文去巡视了，根本没人看到什么。 只地上的影子在扭曲挣扎，有一条蓬松大尾样的影子生生从怒心大师仰着的头、张开的嘴中，直直钻了进去。 “成了，你走吧。”怒心大师说，却是女声。 “你不会真的……”叶羽的神情有些惊惧。 “谁要这个老和尚的臭皮囊，难看死了。”那女子道，“只不过借着这身子掩护而已，抓了陆遥遥走，我就离开。若不是拿下这老和尚，他被惊动，想抓小的也不容易。” “那怒心大师醒了之后……” “不会记得此事的，你会安全。”女子哼了声，“我的修为本与这老和尚是相同的，打起来也不输他。不过是不想惊动旁人，这才叫你帮个小忙。你放心，有你的好处。” “是是是，只要尊上满意就好。”叶羽的态度极为恭顺，甚至是带点畏惧的。 她平时也是跋扈，对陆遥遥尤其如此，现在的表现仿佛不是一个人似的。 于是“怒心大师”再不多说，直接走到陆遥遥的面前。 陆遥遥本来警醒着，但她太累的，睡得有点实。 可即便如此，因为心中有事，也比别人醒得要快。 再次不知是女性第六感还是妖力的感应，在所谓的怒心大师站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猛然张开眼睛。 不仅她，连“怒心大师”都吓了一跳。 “怎么是您老？”看清眼前来人，陆遥遥登时松了口气。 “没事，我只是挨个看看弟子们的伤情，不必惊慌。”这位换了瓤子的“怒心大师”温和地说。 而且这次，就最他原来的声音。 “谢谢您啦。”陆遥遥的修为与怒心大师差太多，看不出破绽，只立即低了头。因为知道毕竟不是医生诊脉，一般情况下就是探探头顶的灵台。 “怒心大师”笑了。 若是看到这个笑容，陆遥遥肯定会反抗。 可惜她没有看到，于是下一秒，她就感到灵台里好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锁链似的。不过这锁链毛茸茸，瞬间就把她的神魂和灵力，全部封锁了起来。 包括状态栏那边，意味着她的伴兽感知不到她有了危险，她也没办法召唤。 妈蛋，还是着了道。 陆遥遥暗骂了声，随即眼前一片黑暗。 “怒心大师”一把抄起软倒的陆遥遥，就这么扛在肩上。 同时右手轻轻甩了甩，并指向天空。立即，有一条淡红色的丝线静悄悄浮现。 一头拴在那手的小指之上，另一端笔直地在黑暗中伸展。 “怒心大师”勾了勾小指，好像半空中有个风筝似的。而且随着这动作，真的有一团黑影迅速靠近。 落到地面上才看到是一个人，曹小草！ 临阵脱逃的曹小草。 但她神情呆滞，仿佛已经离了魂。那红线就诡异地镶嵌在她的额头正中，随着拉扯，她也一步步走近。 “怒心大师”伸出另一手，在曹小草身前比画了几下。火光闪过，腾起黑色的烟雾。 雾尽了，眼前这个人就不是曹小草了，而是陆遥遥。 足可以以假乱真的陆遥遥。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吧。”女声的“怒心大师”说了声，重新走回原来的位置，脱身而去。 一道黑影闪过，怒心大师委顿于地，空地上也同时卷起一股子乱风。 灵力强的弟子，虽然还在睡梦中未醒，却在梦中也感到了寒意。 “发生了什么事？”正好巡视的薛文回来，感觉有些不对劲儿。 “哪有什么事，我一直在这儿守着，都没敢闭半下眼睛。”叶羽当然是不承认的，于是薛文就疑惑地望向怒心大师。 就见这老和尚仿佛打了个激灵，猛然抬起了头。 叶羽紧张得身上的皮都绷紧了，万一那个妖精说得不对，怒心大师发现了什么，她就要立即逃。 逃得越快越好！ 虽然她的修为和怒心大师相比很有差距，但趁着夜黑风高，趁着对方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也许就能跑掉。 她盯着怒心大师，却见后者一脸疑惑和茫然的神情，也问，“刚才有发生什么事么？我怎么睡着了似的。” 叶羽心下一松，连忙说，“大师哪有睡着？我送了热汤给您的时候，见您正在入定，我吵到您，您还愣了下的。但是这汤是素汤，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第207章 断片儿 青瓷大花碗，里面是香喷喷的汤。 怒心大师仍然疑惑，可努力回想，又好像确实没发生过什么似的，最后的记忆就是叶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要他喝什么汤之类的。 再然后，他就像发了个愣，也就接到现在这个画面。 “多谢叶掌门。”他只得说。 如果这事让陆遥遥知道的话，她会告诉怒心大师，现代人管这种情况叫做“断片”了。 不是喝多了，就是大脑供血不足。 当然在这个修仙界，必然有是人，不对，是有妖做了手脚。 见怒心大师终究还是端起那碗汤，并且目光掠过众弟子，叶羽再度紧张了下。 但是,当她看到怒心大师的目光并没有在假的陆遥遥身上停留，就真的彻底放了心。 对方没有骗她！ 好处会有她的，还能借机除掉陆遥遥给琴儿报仇，一箭双雕，多好呀。 她得意地笑着，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但第二天早上，霍达、邰澜和董芳芳几个和陆遥遥亲近的，都感觉到陆遥遥有些和平时不一样。 问她，她却说:头疼，想继续睡，让人别吵她。 “可能是身子亏空太厉害了，连着两次与大妖对决，她都是熬心费力。之后别人能歇着，她又要救治伴兽，实在是累得狠了吧。”霍达就轻声说，“她要睡就让她睡吧，要不设个结界，还能更安静些。” 邰澜就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证明给人也好，给兽也好，看诊是多么辛苦的。 董芳芳也深以为然，“我本来是想告诉她好消息，我大猛今天早上已经顺利的醒过来了，而且一直嚷嚷着饿。我看了大猛的伤口，除了有些红肿并无其他症状。陆师妹这种鬼斧神工般的医术，真的把我大猛救了回来，不知如何感激。也罢，等她醒了再说。” 这三人怎么也想不到，他们心疼陆遥遥的一番心意，却让真正的陆遥遥失踪的事，整整两天之后才被发现。 别人都只当陆遥遥昏睡，却不知此时她已在千里之外。 期间霍达尝试叫醒她，她还烦躁地嚷嚷不要吵。 因为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像陆遥遥的地方，重伤或者损耗严重的修仙者有时也会自动闭个小关什么的，加之有怒心大师及另两位掌门坐镇，没人会想到其他的可能。 发现不对劲儿，是尹图回来的时候。 虽然还是没有找到其他失踪弟子的下落，但在约定的时间内，他们还是先回来汇合，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办？ “遥遥是什么情况？”见霍达都勉强起身迎接，就陆遥遥还躺在那儿睡得昏天黑地的，尹图皱眉。 他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头，不知是不是师徒之间的感应，还是陆遥遥平时闹腾惯了，这么安静就让人怀疑。 “她说她很累要睡觉，谁也叫不醒。”霍达连忙说，“邰澜给看过，并没有大问题，确实是身子虚得很。” 尹图不由心疼，弯下身子，伸手摸了摸“陆遥遥”的头顶。 一摸之下，他登时愣了，明显觉得手感不对。 因为这丫头有个头旋儿在脑门正中的地方，不管怎么梳，摸起来总像有个毛茸茸的小疙瘩似的。 他生气的时候拍徒弟的头，鼓励的时候就摸一下，太熟悉这种情况了。 心中一凛，就加了些灵力在掌中。 就听“啵”的一声，眼前爆出一缕淡红色的烟气。 随后，就见陆遥遥变了！ 整个人都变了！ 苗条又古灵精怪的掌门唯一女弟子，变成了长排峰那个圆圆胖胖，浓眉大眼憨厚相的曹小草。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尹图立即一手扣住曹小草的脉门，伸掌又是一探，眉头立即皱紧了起来。 “她被人控制住了，再化了形来装成遥遥。”他怒声道，“是妖做的，这妖气太浑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不在的这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再一道灵力打过去，曹小草哇的吐出一口污血来。 血中，还有个红蘑菇似的东西，落地就像有生命似的，向着深草丛中急速滚动。 尹图哪里能让它走，指尖一道剑气登时飞出，击中。 红蘑菇立即破碎成灰，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再细看，哪里是什么蘑菇，明明就是一根红色的动物毛发。 尹图上前捡起，放到鼻子边闻了闻，“狐毛。” 这时候，包括怒心大师掌门都被惊动了，发现陆遥遥变成了曹小草，而且曹小草还是一副被妖力附体，失了魂魄的离魂症模样，登时都是大吃一惊。 “几天来，营地一直是平安无事的呀。”怒心大师的惊讶更甚。 因为他是留守的，尹掌门走之前，人家的爱徒还好好的，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就换了？ 重要的是，现在不是换了的问题，是真正的陆遥遥到哪里去了？现在是死中活，到底是谁动的手？！ “我要立即回落霞门一趟。”尹图皱眉道。 同时随手一挥，曹小草身上立即一条绳索缚住了。 在陆遥遥面前，他是个傻师父，在方寸山众人面前，他是个得过且过，不爱管事而且大大咧咧的掌门，但真正遇到事，他的反应很是果断，绝不会拖泥带水。 “老……呃，我那位楚师弟最会问心，得让他看一看，到底曹小草经历了什么，很大可能就会知道谁带走我徒儿的。” 既然怒心大师说几天来没发生过什么，就必不会说谎。 那么对方必定是布了什么迷局暗中下手，连怒心大师都瞒过了的。 “快去，善后的交给我们。”魏岳连忙说。 怒心大师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事实已经是明摆着的。 他失误了，失策了，着了人家的道。 这让他心生愧疚，生怕陆遥遥有什么事，那他就太对不起尹图了。尹图对这个徒弟有多疼爱，他们都看在眼里。 但他既然修佛，心性就通透，当下也不多说，只道，“尹掌门自去，但凡有了线索，老衲义不容辞。” “大师不必如此，我们的敌人是同样的。”尹图也敞亮。 就是瓦泰在旁边来了句，“陆丫头不会有事吧？” 第208章 干他们 瓦泰有点遗憾。 她才嘱咐自家徒弟阿梅与之亲近，偏巧阿梅真的与陆遥遥性格相投，好不容易搭上的关系，如果就此断掉，多可惜…… “我的弟子，不是什么大人物。”尹图就直接说，对方废了这么大力气，不知经过多少筹谋，甚至不惜动用妖力才把我徒儿掳走，甚至还弄个西贝货在此迷惑众人，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断不会直接杀掉了事。这么费心思，必然是觉得她有价值，也必有其他图谋。我一定要在赶在他们生事之前，把我徒儿找回来！” 说完又面向霍达，严肃地说，“你别跟着瞎折腾，养伤要紧。若是你师妹回来，看到你糟蹋身子，嗯，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你后果。” 霍达本来很急，但听尹图这么说，好像冒火的脑袋上被泼了一盆冷水似的。 现在以他这残破之躯，确实帮不上忙，只会帮乱。 若然因此再伤上加伤，浪费了师妹的爱护心意不说，她定然要发脾气的。 而且他养不好，以后怎么保护师妹？ 这次的事件很大，证明有什么在暗中针对师妹，他必须要尽快好起来，要变强！更强！ 而尹图再也不理会其他，带着曹小草，御飞剑而行。 速度快到，只闪过一道白光，人影都不见了。 几大掌门的修为差不多，自然知道尹图的本事。可他飞得这么快，可见表面上不管多镇静，心里也是急得冒烟了。 “看来对方的阴谋不仅是一个，搞不好连环套呀。”魏岳板着脸说，“我还道几千年和平不易，所有人都会珍惜，结果倒是大意，落到陷阱里了。把别人想得太好，以为别人与我们同样心思，实在是愚蠢之极。” “自责没有用，还是想办法。”瓦泰永远那么直接，“不管是妖道也好，魔道也好，甚至鬼道，既然挑衅出手，我们修仙界就不能不接招。来，快快商量个章程，干他们！” “还是先带这些弟子回落霞门，从长计议。”怒心大师沉声道，“纵然是连环套，我们反应本就晚了，已入局，就更不能贸然行事，那会掉进更大的坑。” 魏岳赞同，就是瓦泰觉得麻烦，恨不能直接干架才好。 但她身为掌门也是有理智的，当下虽不满，却也没反对。 一行人准备好要离开的时候，怒心大师看了看地上，刚才红色蘑菇化灰的地方，又看了看附近不知谁吃饭后落下的碗，好像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东西，那场景似曾相识似的。 可惜一时没抓住，只能把此事记在心里，慢慢找出答案。 叶羽和薛文始终站在外侧，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薛文发现叶羽的脸都白了，不禁问道，“叶掌门，你身子不舒服吗？脸色差成这样。我看神魂都有些不稳了。难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吗？” 他本是无意一说，叶羽却急得连忙摇手，“怒心大师那么高的修为都没发现什么，我又怎么行？我就是……就是……那孩子多少与我是有些关系的，我好歹算她的长辈，她就这样消失不见了，能不担心么？” “咦，你似乎十分不喜那位陆姑娘呀。”薛文真是老实人，字字句句那么直白单纯，却让有心人都要原形毕露了。 “不喜是不喜，可也不想她出事，哪有那么恶毒的。”叶羽骂道。 骂完又心虚，毕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比她更清楚的么？ 她是不知道对方的背后目的是什么，但确实她做了内奸。 修仙界怎么对待内奸的？ 一想到这个，她甚至都打了个寒战，令身边的薛文更加感觉奇怪了。 “大家动作快些，由我与几位掌门带着御器，你们不必动用灵力。”就听魏岳的声音传来，显然是怕弟子再受伤。 薛文纵有心八卦，这时候也顾不得好奇，连忙做事去了。 另一边尹图急切地回到落霞门，飞出了从来没有过的高速度，不仅自己的那柄宽剑差点因为过热迸碎，自己也是吐出一口老血喷出来。见到楚鬿有瞬间，膝盖一软，单膝跪下。 “求老祖救遥遥。”他大声道。 楚鬿吓了一跳。 本来他每月闭关的时间是固定的，偏这次那边有点麻烦事，他不得已多留了一日。期间没有收到陆遥遥的信息，还当是和尹图在一处，并没有留意。 此时听闻尹图这样说，连忙问，“究竟怎么了？” “遥遥丢了！遥遥丢了！”尹图在别人面前还能镇定，此时在最依赖的老祖面前，差点老泪横流。 “仔细说。”楚鬿心里也掀起惊涛骇浪，但仍然强行镇定。 尹图就把情况说了一遍，而后又把绳索牵着的曹小草拉过来，“这弟子之前与队友发生龃龉，落了单，被魔道的修九幽遇到，封了起来。不过那好像只是单纯恶作剧，并无其他意思。但后来，她又临阵脱逃，既然没回到落霞门，指定是半路又倒霉遇到了什么，嗯，应该是大妖、狐妖，于是被制成了傀儡，用来冒充遥遥，好拖延时间，让我们很晚才发现遥遥失踪。老祖您看她……” 话没说完，楚鬿挥手一道灵光打向曹小草。 片刻后，他收回手，“你猜测的没错，她就是在半路被狐妖盯上，制成了傀儡。我只能从她的眼里看到那狐妖的模样，虽说是幻化的，妖气却无法改变。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知道，更没有参与。” 楚鬿的语气里有轻蔑。 就算曹小草想参与，也没有那个能力和本事。 以为只要心肠坏就能作恶吗？那只是愚蠢的小恶。做大恶者，谁没有一副又狠毒又玲珑的黑心肝？ “那老祖，现在怎么办？”尹图连忙说，“要么您告诉我，那狐妖是什么样子，弟子现在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入妖道去把遥遥找回来。老祖也知道，我与老妖王陆凌羽有交情，虽然人走茶凉，但新妖王是他的弟弟，多少有几分薄面。” 楚鬿摇头，“你怎知这一切与新妖王无关？不要自己送上门去。你想想这手笔，即便与他无关，也是大妖所为，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第209章 我立即就跪 “可是遥遥……” “莫急。”楚鬿闭了闭眼睛。 虽然一样的心急如焚，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若乱了，遥遥就更危险。 “他们抓了遥遥去，必有所图，在达到目的之前不会加害。所以，目前遥遥暂时安全。”楚鬿接着说，“你我，就演一出戏吧。” “戏？”尹图这时候的脑子都转不动了。 楚鬿又是一挥手，直接把曹小草卷出门去，随意丢进个角落。 然后才说，“你表现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就行了，那样暗中盯着你的人就会被你带走注意力，我再进入妖道探一探。” “老祖要亲自出手?”这正是尹图的愿望，但听楚鬿这么痛快就答应，还是有点惊的。 因为知道老祖不能出山，不然就会四海震动。 他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却知老祖困居方寸山，必然是维持或者遵守着一个什么协约。 “不然呢？”楚鬿哼了声，无意中尽显清傲，“我就算亲自走一趟，还能露了行迹不成。除非……”’ 除非遇到不该遇到的人。 “我猜测，是不是和遥遥能医兽这事有关系？”尹图道。 楚鬿不置可否。 也许和她的身世，以及身上的妖力有关系。 毕竟这次动手的是妖，前面好像诱饵似的，放出来伤人的也是妖兽。而且之前他又一次见识到了遥遥身上的妖力，那纯粹又强大，不属于人间却又类似人间的力量。 这还只是小小的一点，若是某天全部散发出来，那将是什么样的情形？又将会对那个丫头产生什么影响？ 若是，要她死呢？ 楚鬿甩头，不让自己预设最差的结果。 “我会施个障眼法。”楚鬿拿过一柄竹刀，“扮做是我，留在你身边吸引火力。” 他哼笑了声，“弄个假人掩人耳目，也不止他们会呢。” “那除此之外，弟子还要做些什么？”尹图连忙说，“对遥遥有利的。” “查查她是怎么失踪的。”楚鬿说，“她在怒心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若说没有内奸，谁信？” 不知怎么，尹图脑海里立即出现了叶羽的样子。 但他没有证据，所以他就去找证据！ 低头想了想，再抬头想说什么，就看到眼前已经出现了两个老祖，以他的眼力，甚至加上修为十级的灵力也看不透。 反正老祖平时就不怎么与外人来往，说话也少，如此倒是方便很多。 “戏好一点，别演得夸张超过了。”楚鬿嘱咐了句。 之后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遥遥的语气么？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们所有人都受了她的影响。 那个丫头啊。唉。 真是会闯祸，也真是……可爱。 …… 陆遥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柴房。 她是被体内蠢蠢欲动的妖气给“推”醒的，感觉后肩胛骨处的胎记有些隐隐发痒。 和收伴兽时那种极端的痛，真真是两种感觉。 左右看看，她从小到大，从现代到异时空修仙界都没有进过柴房，但电视上是这个样子的，那应该是吧…… 在陌生的地方一动不如一静，所以她又歪在稻草堆上一会儿，这才慢慢坐起。 所幸这地方是干净的，草也没有发霉，散发着淡淡的干草香。 看这待遇，她应该不太受欢迎，但也不是阶下囚。 “哟，醒得够快呀。”一道柔媚的女声从头顶响起。 陆遥遥吓了一跳，没意识到柴房里还有人，或者说其他生物。 抬头，就见两条白嫩修长的**在层层叠叠的曼妙红纱中隐隐浮现。 “吓死我了。”她拍拍胸口。 “算你识相。”美腿的主人哼了一声道。 她的脸，也是绝美的，艳光迫人。 抓陆遥遥的时候，她用的是怒心大师的身体，陆遥遥并没有见过。但是这声音，太熟悉了。 普通人，怎么学得来？ “我不是怕你，是抬头只见两条腿，还当这屋里有谁吊死。”陆遥遥也反哼了声，“跟着个吊死鬼关在一处，换你不怕吗？” “你才是吊死鬼！或者，我可以成全你当个吊死鬼。”美女凶恶地说，同时飘然落地，骤然逼近。 同时，一股浓烈的香气袭来。 如果气味是有形的，能把陆遥遥推出三到五个后滚翻。 随即，美女一伸手，在脸上也挂了层薄纱。 同样是红色，同样令薄纱后的地方若隐若现，更添神秘美感。 “猜猜我是谁？猜对了……” “狐狸精。”她话没说完，陆遥遥就先回答了。 狐狸精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十级修为，你一个一级如何看得透？” “还用看修为吗？怎么这么笨啊。狐狸精不都长得非常美吗？我又不瞎，不会看吗？” 狐狸精本来听到前半句说她笨，立即就要发火，不管那人有什么要求，也先教训教训这个女修再说。 但听到后半段，火气又蓦然消失了。 知道她长得美，就也不算有死罪。 只是这个女修，夸人都凶巴巴的，怪道那个愚蠢的叶羽这么不喜欢她，提出的条件都是要把她弄死呢。 “我感觉你真不怕我，难道不相信我能随随便便捏死你吗？”狐狸精冷笑。 不管冷与热，终归是笑了。 陆遥遥暗松口气，因为女性的第一直觉就告诉她，眼前的不是顺毛驴，捧着她、顺着她，说不定她还要多挫磨人，倒不如态度嚣张一点，还能说几句话。 她感觉对了，也赌对了。 “若怕，也不是现在。”陆遥遥耸耸肩，“我一个小小的一级，那么让你看不上眼的，若非有其他利用价值，并且还没被你利用完毕，何必大费周章把我搞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来？既然如此，不如趁现在嚣张一下，省得死都死了，还觉得憋屈后悔。” “若是求饶有用呢？”狐狸精斜着眼睛。 “那我立即就跪，绝不会犹豫的。能活着，谁会愿意死？但是如果根本就没有活路，我可不保证我做出什么来。” 哈哈哈哈。 狐狸精笑了起来，才不会承认，这个人类小女修还真是怪有意思的，她都舍不得让她死了。 第210章 你不可爱 “来吧，赶紧带我去见命令你的人。”陆遥遥又说。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要找你？哼，谁又敢命令我？”狐狸精重重哼了声。 这哼声与刚才的轻蔑与轻浮不一样，带着些恼火。 陆遥遥敏锐地捕捉到，不动声色地说，“胡姐姐你这么爽利的辣妹，如果是自己找我，怎么会在这里东拉西扯地浪费时间呢？早就说了吧。而且胡姐姐有十级，却甘愿当个打手，难道不是有更高更厉害的人命令你？” 狐狸精不语，抿紧了唇，半天才说，“太聪明的人，果然是最讨厌的。生死未卜，情况不明，你都不装一装的吗？” “男人才喜欢看女人装蠢装弱的吧？你又不是男人，我装什么呀，反而让你反感不是吗？”陆遥遥摊开手。 她并没有被限制自由，可能是因为彼此等级相差太多，对方根本不会担心她能反抗或者逃走。 她也快速内视了下，也确实在灵台里看不到状态栏，就是说，没办法召唤她的四只伴兽出来帮忙，那她就更没有威胁性了。 狐狸精想了想，确实那些在她面前装的女人，都让她搞死了。 尤其当着她的面，装给别的男人看，她更受不了。 “别叫我姐姐，不熟。”她再哼，“辣妹是个什么东西，你是骂我吗？” “辣，就是火辣，那美貌让人看了心里和眼睛都着火的意思。”陆遥遥不着痕迹地吹捧一句。 毕竟女人都喜欢别人说她美，而且眼前这位确实极美丽。 然后又说，“你修为高，估计有千年道行，可你长得又年轻。难不成，你愿意我喊你奶奶，不是小姐姐更好听么？” 狐狸精被陆遥遥怼得，半点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因为对方的道理全是对的。 “少废话了，我就是等你醒了，怕万一你扛不住，直接死掉了就算我白废工夫。“狐狸精不耐烦地说，“你就老老实实留在这里，不要四处乱走。这里已是妖界，真到处晃，万一被谁大卸八块，或者先奸后杀，也怨不得我。” “你不是要保护我的吗？”陆遥遥又用吃惊的语气说，“命令你的人，不是要你把活的我带过去做事？我真死了，你也没有好果子吃吧。” “你！不可爱！”狐狸精甩袖子，生气了。 但陆遥遥只听她隐含的意思，就是:她陆遥遥真是聪明。 可现在聪明解决不了问题。 妖怪出没，伤害百姓，偏偏一镇一镇，一村一村的死人，却能有几个能留活口，还有力气跑到修仙门派求助。 出事的时间，正是各门派年轻弟子大比的时间。 顺理成章的，修仙门派让弟子们来平乱，算是大比的内容之一。 于是他们先是与妖怪战斗，然后她又被妖怪带走。 这个狐狸精也说了，这里就是妖界，她直接被带到此地了。 一切的一切，完全可以做出合理推测好吧？去掉一切不可能的，其他再奇怪的情况也是可能的。 在现代，她的业余活动不是练个自由搏击就是玩剧本杀。硬核推理本，她是资深玩家好不好？ 现在就这点悬疑内容，她若身在其外还不明白，进本了，还梳理不清的么？ 不是她自大，她甚至怀疑前面布这么大的局，就是要抓她。 否则她不是在方寸山，就是和师兄弟、师父在一起，对方想动手也没那么容易。若是大举来袭，那就成了与修仙界为敌。 就像修仙界不想无故引起妖道误会一样，它们也不想吧。 这样一推理，就知道掳她来的原因必是私事，而且是不想被太多人知道的私事。能随便命令十级的大妖，怕不是妖王？ 她心里乱转着心思，就听狐狸精说，“反正你不要出这个柴房，这是对你的警告。当然，我不会上锁，也不会设结界，你不听也由得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但是你但凡走出这间屋子，遇到别的事我可不管，只负责保你小命。妖道不比人道，没有律法也没有衙门，全看妖界之规和个人本事。强者为尊，弱者活该。再提醒你，我们这地方，色妖多得是。太久没见过人类女子，尤其你这鲜嫩水灵的，到时候你会遭遇什么，自己掂量着吧。” 说完，扭身摔门出去了。 真是魅惑哇，连生气跑掉都这么好看。那小腰一扭，臀部摆来摆去的…… 陆遥遥赞叹了番，大声对门外喊，“知道了，我不会试图逃走的。” 说了半天，不外乎是怕她想办法逃。 她就算真想办法，也不会用这么直白，不会用这种明显是无法实现的吧？ “不可爱！”外头甩过来一句渐渐远去的声音。 陆遥遥又坐了会儿，这才拍了拍手上的木镯子说，“你安分一点，撞笼一样的有什么用？我现在灵力被封，无法开启空间，你也出不来。” 刚才一直有感觉，知道是相三，因为她感应不到她的伴兽们。难得的是，能和相三隔着空间说话。 “我必须得出去！”相三急得嗓子发干？ “我不会自作多情地想，你急着出来是要救我。”陆遥遥哼了声，走到门边去看了看。 虽然感应不到太远，修为差距的缘故，狐狸精要藏在附近，她确实也找不出来，但人的习惯是眼见为实。看看门外没人，她好歹踏实一点。 从门缝中看到，外面是一个小院子，方方的天井，别说人气，连妖气也半点没有，透着陈旧的气息，显然是空屋。 “我不救你，谁给我治病？”相三道。 “少来了，即便为了治病也不会如此急切，好像踩了你的尾巴似的。”陆遥遥翻个白眼，可惜相三看不到。 “干脆直说吧，是为了什么？说得通，即便我死了，死前拼着小命也会把空间打开，放你出来。”她说。 从前听闻过，某人死去，但来不及打开空间，里面的东西就出不来，直到遇到下一任主人。 相三却半天没说话，正当陆遥遥以为它发脾气或者不肯说的时候，它忽然幽幽地道，“你都没觉得奇怪吗？我一个蛇妖，为什么修了魔道？” 第211章 男人都这么自做多情吗 陆遥遥一愣，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今天提起来，确实有些奇怪的样子。 “这里是妖界，我在这里有仇人。你放我出去，我要报仇！” 尽管陆遥遥感觉相三极力控制情绪了，还能听出它的咬牙切齿，可见恨意有多深。 “首先，我暂时放不了，得看看情况，再想办法恢复一下灵力才行。”陆遥遥想了想，冷静地说。 “第二，你现在情绪激动，我觉得你也得冷静一下。既然你这里有仇人，你不是应该有个复仇计划？这么贸贸然出现，完全是随机行为，这不科学。” “第三，你身体还没好。灵力体力需要恢复，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你确定你以这残破之躯体能报得了仇，而不是给仇人垫牙？” “最后，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你只是一条蛇，但是你立志要成为相柳那样的大妖，冲动莽撞可不行。” 她说得条条在理，自问态度也平静温和。 哪想到相三却惨笑，“十年？呵呵，十年！我很小的时候就逃出妖界，机缘巧合才修了魔道，你知道我等了多少年吗？十年根本不足一提。” “那你强大之后为什么不立即报仇，要拖到生病又治不好的时候呢？”陆遥遥问。 “因为我被困在了沼泽中！”相三愤怒地叫。 陆遥遥简直无语，“人都说大泽龙蛇，蛇类本来最喜欢和适应沼泽的，你居然被困了。难不成，你是旱蛇，飞蛇？海蛇？” “我小时候被仇人毁掉半颗妖丹，后来不管怎么修行，妖丹总有残缺，其中有一项……”激愤之下，相三把平时没说的话全说了。 但此时，却停顿在这儿，显然那是它的缺陷，自然不能随便给人透露。可是它能紧急刹车，说明还是理智残留的。 陆遥遥却心想:相三不是妖丹损坏的路痴蛇吧？当初到那个村子去，说不定也是迷路而已。 “总归等你变得更强，至少恢复以往的情况再说吧。”但她嘴上却说，“妖界就在这儿，你什么时候来不了？” “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在死之前能把仇报了。我去追那两个妖怪，也是这个想头。没想到……” 没想到遇到大夫，想被抓来治病疗伤了。 如果它在外头还好点，如今阴差阳错之下进了妖界，这口气就怎么也忍不下。 “你快放我出去，什么时候你要在乎我的死活了？你不是经常威胁不给我治吗？现在我不治了。” “不治不行，你也不许随便死。”陆遥遥也火了。 怎么哄怎么劝也不行呢，惯的你！ “怎么着？是看上我了吗？喜欢我，所以不让我死。”相三哼。 “我呸啊，男人都这么自作多情的吗？夸张自大又恶心。”陆遥遥干呕了声。 演白蛇传啊，她女版许仙啊，看上相三？再呕！ “听不懂人话吗？”她火气更大了，“听不懂就回去继续修炼，连人话也不懂，如何修行有成？再说了，我已经出手救你了，除非我自己不愿意，否则你死在半途，是病死的，还是自己作死的？说不清楚的话，影响我的医兽美名，你赔得起吗？” “可是……” “你给我闭嘴！”陆遥遥吼，“再废话，我现在就出去嚷嚷，说多年前有条蛇从妖界逃出去，修了魔，现在回来报仇了，看你仇人做不做准备。” “你！”相三气得拧成了个麻花。 “听我的话，再忍忍，我会帮你。”陆遥遥又缓下声音和态度，“一个好汉三个帮，让人帮你不丢蛇。但你不听话，我就会扯后腿的。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绝对对错，全凭心意，任性得很。说得出，就做得出。” “敢情你也知道你有多刁蛮啊。”相三都嚎了。 陆遥遥故意气它，让它的郁闷发泄一下，就不会瞎折腾。 “废话少说，就问达不达成协议？相信我，时机成熟，一定会帮你的，而且不收费。” “成交！”相三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毫无办法，只好咬牙应下。 “既然空间阻隔不了你观察外界，你干脆就帮我放哨好了。你在我灵台里说话，外头也听不到，简直是作弊利器。”陆遥遥又说。 相三没吭声，其实就是答应的意思。 陆遥遥又紧着问，“说完你的事，现在轮到我的。你看看我家那四只怎么样了？怎么你和我说话，它们都没动静。” “你的灵台灵力被锁的那刻，它们就像被定身了似的，不动不说也不听，好像时间停止了，对外界完全没反应。但我看过，都没事，至少没死。” 这样一说，就轮到陆遥遥焦急了。 难不成，因为它们是伴兽，性命连着她这主人，才会有如此的状态吗？ 那她一定不能死！不然就是一尸五命！搞不好再加一条蛇。 瞬间，陆遥遥有点后悔立即重新签订血契了。 别说她已经发誓绝不再断绝联系，那相当于背叛。就算她愿意这么做，现在也无力不是吗？ 那个狐狸精抓她来却并没有立即带她去见正主，反而关着她，还嘱咐她别出去，说明那人暂时手头有事，不宜立即就见她。 或者说，利用她。 那么这段时间对她来说就是转机，最好能讨好狐狸精，至少让她对自己的警惕性降低，她才能想逃走的事。 冒失做事，得不偿失，她不会动的。 “帮我把它们挪到屋里，那边防护力会加成。”陆遥遥对相三说，“夜叉还在屋里没出来么？” 忽然想到那只大狗，略有些惊喜。 夜叉不是她的伴兽，那她灵力被封，夜叉其实不受太大影响。 只要她找回一点点力量，不用太多，只要一点点，能解开空间，相三和夜叉就都是帮手，而且是敌人不知道的帮手，像是她布下的一着暗棋。 虽然一个病，一个伤，但作为奇兵出现，在不损伤自身的情况下，还是能作为扭转局面的关键人物。 呃，动物。 一想到这儿，立即又拜托相三与夜叉说明白，只等她发出的消息就好。 第212章 治不好，也得死 “知道了，你老实些吧，那个狐狸精回来了。”相三冷声道。 相三的修为不低，至少不比狐狸精低。 加之陆遥遥废柴，对方不会太房间掩饰脚步气息什么的，正好相三隔着空间都能轻易感受到。 陆遥遥当下闭嘴，摆出一脸不甘不愿又烦恼的模样，重新躺回到草堆上。 看起来闲着，但脑子却没闲着，努力转动，拼命回忆。要在和狐狸精短暂相处的时间里，想想它身上有没什么破绽，可以让她利用的。 按相三所说，狐狸精应该早来了，但一直没动静，估计也是暗中观察她。 陆遥遥努力提醒自己，让自己沉住气。 直到香风出现，迎风八百里外就能闻到的刺鼻香味。 这说明狐狸精要进来了，所以再不用伪装。 而那香味在刺激鼻腔黏膜的时候，也刺激了陆遥遥脑海中一个令人很难注意的点，登时就让她灵机一动。 “没跑啊。”狐狸精进门后，嘲讽地一笑，“该说你听话乖巧呢，还是个怂货呢，都不敢反抗试试。” 陆遥遥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就认真地看着她。 “看什么？我脸上有花么？”狐狸精纳闷。 但她已经习惯被人注目了，并不觉得被冒犯，还有些微微的得意。 “就算我脸上有花，你也长不出来。容貌这种事么，老天给的。哪怕是我们狐妖，你以为都能颠倒众生么？”她笑起来，令脸上的面纱不断地颤动。 花枝乱颤什么的…… 以前看中这么形容，现实中她还真没见过有谁笑得这么美的，哪怕是现代的大明星。如今，她才知道什么叫贴切。 “胡姐姐你确实好看，但为什么要挡着面纱？”她由衷地道，“既然老天给了美貌做礼物，难不成还要藏着掖着？” “你懂什么，这叫含蓄……” “胡姐姐是不是有口臭之症？所以才挡面纱。”陆遥遥打断狐狸精，忽然问。 狐狸精整个身子都僵住了，接着就是暴怒，“你，你才狊，你才口臭……” “不然你为什么要用这么浓烈的香？”陆遥遥立即道，生怕对方气得一巴掌拍死她，下面的话说不出，下面的计划也实现不了了。 “若说挡面纱是为了含蓄之美，不可能不知道淡淡的香，余味悠长那种才能沁人心脾，岂会用这种？”她加码。 “我喜欢，你管呢！”狐狸精都要暴跳了，愈发让陆遥遥坚信猜测是对的。 “姐姐不知道极香是从臭味中来的吧？”她说。 现代做香水，就会从臭的东西中提取元素。 “就像热极生寒。”她继续不停地说，“可依我看，姐姐是因为牙齿有问题导致的。仔细观察的话，右边脸比左边略方一点点，得非常有眼力才看得出，好像是微微的肿。” “要你管！”狐狸精还是这句。 但陆遥遥再确信自己说对了，因为对方的火气在下降，只是羞辱感上升了。 对于不愿意面对的事，一般都会分为四个阶段:否认，愤怒，压抑，接受。 狐狸精快速通过前两项，已经进入压抑阶段的，只要她说得对并且有解决的方法，那下面就是接受。 什么脸肿不脸肿的，那么微小，她又不是电子眼，怎么看得出来？ 只是她判断狐狸精是口臭的时候，对方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右边的面颊。 而她之所以这样判断，因为形成口臭最大的原因就是肠胃或者口腔。可肠胃不好的人，中医的理论来讲，面色上看得出来，哪怕涂了厚厚的脂粉也一样。 当然狐狸精能变化隐藏，但在自己的地方不至于如此吧。 而且她用了浓香盖臭，还特意带了面纱，就足以证明她想掩。 口臭其实不是大病，但却是讨厌的病，会影响社交。 特别对于极度爱美的女人，何况这女人还是个以色媚人的狐狸精。 综上所述，她做了如此推断。 “不是我要管，是我能治哦。”陆遥遥说了句。 躁动的狐狸精立即安静下来，就盯着陆遥遥，恶狠狠的。 “你把我绑架到这里，事先就没打听过我的事？我能医兽，连魔道修九幽都知道，你不可能没听闻吧？”陆遥遥加码。 空间内，相三嘁了声。 外面，狐狸精却还斜眼瞪着陆遥遥，感觉她内心在做激烈的斗争。 好半天，她才说，“知道我病况的人，都被我杀了。” “生个病而已，没必要杀人吧？”陆遥遥瞠目结舌。 “治不好，也得死！”狐狸精放狠话。 其实，某种程度上也是软话吧，是承认了。 “大夫没有包治百病的，我不能满口应承，得看过才知道。”陆遥遥却一脸严肃认真。 心中却想:才穿越到这个世界，就给小强动开腹的大手术，然后解除了阿凡达的烦恼，救了中毒而不自知的火儿，还给夜叉做了精密的眼科手术，给拙拙做了更难的开骨手术，更是给大猛开胸腔，甚至都用锯子了。 她简直是个全科大夫，何况口腔问题？ 麻烦归麻烦，也有疑难杂症，但总不至于是立即就死的急病。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胡姐姐平时一定很难受吧？”陆遥遥站了起来，“信得过，就让我检查一下。” 见狐狸精犹豫，她失笑，“我这种状态别说封锁了灵力，就是不封锁，我一个一级还有什么威胁？” 狐狸精又犹豫了下，想到虽然检查她的嘴要离得很近，还得张开口，确实在陌生人、特别是敌对状态下比较危险。 但同样的，陆遥遥也站在她的眼前。 她的双手还空着，要搞死这个一级，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治不好，也得死。”她重复了句，慢慢走过来。 陆遥遥耸肩，“病患要记得一件事，永远不要威胁大夫。这话我以前和一个妖说过，姐姐最好也记得这点。我是帮忙，可不是欠你的，你最好客气一点。不然，不治也行，我倒看看你现在能不能杀掉我。” “我可以等你被利用完再杀掉你。” “我会洗干净脖子等你杀吗？切。不要太自信了姐姐。坐下吧，这边光线好点。”陆遥遥反怼，半点嘴上的亏也不吃。 第213章 脸先着地 空间内，相三又嘁了声。 因为不要威胁大夫的话，是陆遥遥第一个对他说的。 其实他现在深以为然，看到狐狸精这样，都怀疑自己当初也是这样一副蠢样子吗？ “光线还是不行，你能不能给个东西，让我可以照到你口腔的内……” 陆遥遥话没说完，手中多了颗夜明珠样的东西。 普通夜明珠都是光线柔和，得在很黑的地方才看得到。但这颗就厉害了，简直探照灯似的，比现代的专业设备还厉害。 很快，她检查完了，却摇摇头，“你以前是不是口部受过伤或者摔倒，或者遭受过剧烈撞击？” “怎么了？”狐狸精问，有些惊讶。 因为某次与人斗法，败了，从很高的地方摔下来。 脸先着地。 “你这是齿折病例，由于牙齿断裂，当时又没在意，继而引发的疾病。”陆遥遥皱眉。 狐狸精回忆了下，确实从那次摔完不久，就发现有这种恶心的隐疾了。害她只能用香味掩盖，却越来越不管用，疼起来的时候，真的像这女修所说，简直要了她的命。 最后又加上面纱，其实是有法力屏障的，不然迎风能臭八百里。 “那……要怎么治？”她迟疑着问。 陆遥遥却还是摇头，“我不能确定，因为我平日看诊，都要运用一点灵力到双目，才能看得清楚。不是光线的问题，是要看到肢体的内部。可现在你锁了我的灵力，我看不到，就不能做判断。因为齿折问题会涉及到很多方面，比如牙冠齿折，冠根齿折，涉及到是用牙体修复，还是根管治疗，不是那么简单的。我看不清，就能乱治。而且你这不是一根，是103和204齿折。还有其他的……” 她自然而然脱口而出专业术语，是真的能唬人，也能唬妖。 何况她不是乱讲，是真是假，以狐狸精的修为，还看不出么？ 即便如此，狐狸精也冷笑一声，“你不要作妖，想借此恢复灵力么？是，你的本事太过稀松平常，但你的伴兽如果都被召唤出来，我纵是不怕，却也太麻烦。” 看来，真的调查过她。 不然也不会上来就锁她控制伴兽之力，更不会她说治病，对方没几个回合就信了。 “你不能只锁住我召唤伴兽的力量么？”陆遥遥嗤笑，“我本身的那点子灵力，就算都还给我，我还真能作妖不成？这里可是妖界，我一级人修。” 狐狸精无语，忽然觉得自己太谨慎了。 这个人类女修说得对，如此一来倒显得她太怂包可笑了。 于是她挥手，陆遥遥登时感到自己那点微弱的力量回来了。 空间中，相三高兴地哈哈笑。 只要她自己的灵力回来，哪怕再微小，至少打开空间是不用发愁的。 别吵，不是时候。 耳边，陆遥遥严肃认真的斥责声出现在空间。 相三忍了。 算了，人在屋檐下，何况是在空间里。 这边，陆遥遥就再给狐狸精检查。 悄悄地试了下妖力，居然随着她灵力的回归，再也不受影响，想调用多少都有，根本不受外力的控制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直接捏死这狐狸精算了。 哪怕对方有十级，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她也能一招致敌。 但终究还是冷静下来，因为捏死狐狸精不是本意，她得逃出妖界，甚至要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她为什么被针对才是正事。 再说，她也答应过帮相三报仇。 于是她沉下心，动了一点点妖力，绝对不会让狐狸精发现的那种，认真检查对方的口腔，得出结论。 “你是牙冠和冠根双重折断，暴露了牙本质小管，使得牙髓和口腔的环境相通，导致了牙髓发炎和坏死。” “什么意思？”狐狸精居然有几分紧张了。 因为这些语言，每个字都懂，连在一起好深奥，一看对方就是很懂，非常的懂，特别懂的意思。 那意味着，也能治。 它被这痛苦又难以启齿的疾病折磨这么多年，如果能治，如果能治…… 忽然就有了希望。 人都是这样，哪怕对方是妖，只要有了人心人念，发现了希望就恨不能狠狠抓住，生怕再也没有机会。 这时候，陆遥遥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的。 但陆遥遥不提。 “确实能治，区别只在于保守治疗，还是来狠的。”陆遥遥淡定又自信地说。 专业能力强大，更容易让病患信服。 “简直一点就是牙体修复，用牙钻去除尖锐的边缘，用合适的材料或者衬垫来封闭暴露的牙本质。但这种治疗需要定期的监测，以确保牙髓仍有活力。毕竟你这是陈年旧伤了，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你要知道，时间越长，进行活髓治疗的失败性越高。” 若不是妖，若不是修为这么高，嘴巴都早烂光了好吧？ 在现代，这样的动物得定期进行牙齿x线复查，定期超声波洁牙。 “不简单的是什么？”狐狸精问，因为她知道自己这问题有多久多久了。 “若发生了牙髓和根尖周病，就需要根管治疗，或者拔牙。”陆遥遥说，“你受损的牙齿还蛮多颗的，全拔的话，如果无法镶假牙，嘴会憋的……” 那意味着难看。 可狐狸精，宁死也不要难看。 本来怕什么定期检查麻烦，和臭美比起来，那都不管什么！ “尽量不要拔，至少不要那么多颗……”狐狸精说，不知道自己的语气中已经带了哀求和恳求，态度早软到天边的。 陆遥遥只能答应，却还丑话说在前面，“我只能尽量保着你的牙，如果问题实在严重到无法治愈，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你想，总比你这隐疾不好或者天天疼得你死去活来的折磨人要好多了吧？” 狐狸精一咬牙，点头。 但天生狡猾的动物想得多，犹豫了下还是问，“你要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报答，作为诊金？” “我什么都不要，因为这是医德。”陆遥遥一本正经。 先施恩，之后再提点小要求，只要不超过对方的能力，应该没什么问题。 而且即便这狐狸精真的不答应她没什么，身为医生，她真的不能放任病患痛苦也不管。 说她圣母？那就圣母好了。 第214章 想得也太美了 “那什么时候治？”听说能有解决的办法，狐狸精立即着急了。 “我得准备准备呀。”陆遥遥想了想说，“明天早上行不行？再说，你这夜明珠多来几颗。我给你治疗口腔的时候，没有多出一只手举着它了，最好钉在墙上。” 狐狸精哪有不答应的，只恨不得快点到明天。 而因为陆遥遥是真正的高手，第二天牙齿治疗很顺利。 也不出陆遥遥所料，狐狸精这种陈旧伤确实需要定期复查。 如果情况不好，还是要把坏牙全拔掉才行。 “不要以为口腔疾病是小事，如果发展严重，不仅仅是自己承受痛苦的小问题，严重的细菌感……呃，我是说，严重了就会产生毒性，让你丢了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危言耸听。” “骗你修为掉级！” 狐狸精怔了怔。 就这位还要掉级，她才一级，就没的可掉好吧？ 不过它听到陆遥遥的话，目光又闪了几次，“你这是想告诉我，你不能死对吗？因为我需要时常找你去看诊。没有了你，就没人能医我了。” “想得真多。”陆遥遥哼了声，“我可以把治疗方法给你写下来，你去找其他名医试试，相信总有人做得到，只要他是有修为的，可以用眼睛透视，我是说看透皮肤和肌肉，看到下面的血管和根芽就可以。” “你肯？”狐狸精惊讶。 “有什么不肯的，又不是疑难杂症，不过耗费时间精力，比较需要时间治疗罢了。”陆遥遥耸耸肩，“但听你的意思，我为比你等级还高的人做完事，铁定是要被弄死的了。” “你不怕？”狐狸精总是怀疑陆遥遥，心里不踏实。 “如果害怕有用，可以让我逃成生天，我立即就能瑟瑟发抖。但是，这有用吗？显然没用，那我还怕个屁。” 狐狸精挣扎了下，“我不该说这个，因为说了，就相当于背叛。可是我本可以为你求情，你也不是非死不可。但，那位答应了叶羽。” “原来是她！”陆遥遥抓住了关键点，“当时我看到了怒心大师，再睁眼就到这边了。我想怒心大师也不会轻易着了道，更不会为你们所用，原来有内奸。这个死女人，什么仇，什么怨，居然这么害我！” “我化为一颗蘑菇，叶羽把我放入汤中。她又穿了暴露的衣服，深更半夜去送给怒心大师喝。”狐狸精扯了扯唇角，好像那情形很好笑似的，“在那些出家人眼里，我们这些女人都是红粉骷髅，可是却连看也不敢看，可见心里并不真是这么想的，不过逃避罢了。所以是大和尚修为不行，定力不够，原也怪不得别人。” “一码归一码。”陆遥遥冷笑，“且不说怒心大师着了道，叶羽为了私仇，不对，应该说是私心，哪来的仇怨，居然甘做内奸，也真是贱。” 想了想又一挑眉，“不，她一定还有其他大好处，不然犯不着如此冒险，性价比太低了。对于她那种表面高傲，内心算计，心比天高，却命比纸薄的女人来说，是不会这样做的。” “你这十六字评论，倒是贴切。”狐狸精还赞了句，“但是，我真的不能再多说了，如此已经犯了忌讳。” “你是觉得我解救了你的痛苦，可你却得眼睁睁看我去死，心中不落忍。或者，根本就是不想沾这种因果，于是泄露了些消息给我，勉强算是还情对吧？直接说明是叶羽的锅，也是知道我没办法活着出去，找不到那女人的麻烦，让我死个明白而已。” “早说了，太聪明不可爱！”狐狸精哼了声。 “可是你不仅长得美，想得也太美了。”陆遥遥嘲讽道，“透露这点消息，还不清你我之间的因果。” “我冒了很大风险好不好？”狐狸精翻了个白眼说，“因为你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很可能不好好做事，更可能想办法逃，对于那位来说就是麻烦，我这不是背叛么？只是，不那么彻底……” 想了想，一跺脚，“算了，我去探探口风，希望你可以不用死。” “又不是你心疼我，还不是怕别人的治疗手段没有我高明么？所以，我不承情。纸笔拿来给我，我先写下诊断方案。”陆遥遥哼道。 “你不会死了还害我吧？”狐狸精这种狡猾的生物还真是多疑的要命。 “你猜？”陆遥遥笑得恶劣，“一个将死之人的善意就到这儿了，剩下的你不得赌一把试试？” 狐狸精被陆遥遥气得不要不要的，只感觉平生没这么纠结过。 本来一个人类女修的生死，她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她的牙齿…… 一想到曾经承受的痛苦，现在希望就在眼前却要破灭，那简直比从来没有希望还不能忍。 “你觉得机会有多大？”狐狸精走后，相三在空间中问。 外头两个女的斗嘴，相三旁听得津津有味，差点找点爪子来磕一磕。 “什么机会？我活命的机会吗？”陆遥遥一边默写治疗方案一边说。 因为要给狐狸精治病，她被换了个地方住。普通女性的闺房，倒是比柴房舒服多了。 “基本上，这狐妖求不来。”她断定。 又问相三，“你出身妖界，虽然离开的时候还很小，后来又修了魔道，但妖道的事，也该知道一点点吧？你说，这狐妖的上级，应该是谁？” “我虽修了魔，可因为仇人在这儿，倒也时常会注意妖道。除了几千年前你们方寸山那位惊才绝艳的人物，之后这么些年，不仅人修，妖修、魔修，鬼修都没落了，那场和平之战后，各道人才凋零，如今也补不上。所以十级修为不管在哪里，都是很厉害了。” “你絮絮叨叨说这么多，结论呢？”陆遥遥头也不抬地问。 但，却是第一回听说几千年前有和平之战。 看起来是非常惨烈的，不然各道怎么就人才断档了呢？ 往后要找师叔打听一下，当听个故事也好。 那遥远的辉煌，想想就激动。 而且他们方寸山那位大人物，她总是听人说起，也越来越好奇了呢。 第215章 妖王之妻 这就叫捧着金碗讨饭吃吧？ 饿死也活该。 天天跟大人物在一起，她这么多日子也无知无觉的。 “结论就是，这狐妖能力又高，性格又嚣张，当然嚣张不过你，就算在妖道也是顶尖的几个。那么比她高的，你有没有想过，就是新妖王呢？”相三接着分析道，“或者是她爱恋的男子，可以让她赴汤蹈火，毕竟亲身去人修聚集的地方绑架，还是对怒心大师下手，哪怕有内奸，也有风险吧？但是，狐狸精有那么痴情吗？” 啊，这条蛇真是个话痨。 至于对方是妖王，她还真想过。 “也可能她爱恋的男人和新妖王是一个人呢？”相三居然还没说完，“不对哦，我听闻新妖王是有妻子的，还是娶的他的嫂子。可话说回来，男人三妻四妾都是常事，有妻子也不耽误养外室对不对？外室嘛，小妾嘛，肯定都是小意温柔的，甘愿为男人做事。” “我们管这种女人叫小三。”陆遥遥打断这蛇妖，“名字里也有个三字哦。” 相三被噎了下，完全不知说什么好。 只觉得它是被这女的拐着弯骂了，又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如果是新妖王的话，他要找我做什么事？”陆遥遥纳闷了，“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却要我做的？真的好奇怪。” 她没和相三说，老妖王与她师父是过命的交情。 可惜老妖王死了，妖丹破碎，暴毙的。 新妖王是老妖王的弟弟，照理也有三分情面，让她做事就罢了，怎么做完还要弄死？ 这就是他偷偷摸摸搞偷袭的原因吗？那么整个什么妖兽出没，伤害百姓的事件，是不是都是为了捕捉她而设下的陷阱？这一切与她的身世，与她身上莫名其妙的妖力有关吗？与她同样姓陆有关吗？ 可是在现代的时候，她也姓陆，也有那胎记，只是妖力没有被激发出来罢了。 这么多情绪一时涌进陆遥遥的脑海，她觉得自己想破头也想不出为什么，只能顺势而为，好好调查一下。 不过对方一直想要她的命，她也得先自保才行。 好歹算结了个善缘，有那个狐狸精透露些信息，她就能想出办法。总之不管是谁，想杀她没那么容易。 再说，她还有相三和夜叉这只暗棋。虽然一个伤，一个病，但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是会有的。 还有她的妖力，就算她不愿意暴露，保命的时候也顾不得。 至于说新妖王娶了老妖王的妻子，她倒没觉得什么。她是现代灵魂，而且中国古代的西北地区，这种习俗就很常见。 “你做得了，妖王却做不了的事？”相三却沉浸在这个问题里，片刻后忽然加大了声量道，“会不会是让你治病？” 这个说得通！ “那他干嘛非要我的命？”陆遥遥想到新问题，“放心，绝对不是因为叶羽贱人。她算哪根葱，值得妖王做出承诺？” 能给对方做奸细的，基本上不会被对方从骨子里看得起，也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条件。 “会不会，是妖王有难言之隐？比如男人的……”相三想到一种可能，因为它也是男蛇，很懂那种自尊。 “你是说他不举或者早……” “打住！”相三大声阻止，“你这个女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不羞耻吗？” “我是大夫，为什么羞耻？生病有什么可羞耻的？偏有些人，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有的女人不能怀孕，也觉得是特别丢脸的事，连治病都要偷偷摸摸的。”陆遥遥理直气壮。 相三都无语了。 就听陆遥遥又说，“你这条蛇，脑袋不大，脑容量不小，居然猜测得有几分可能。那就说得通了，妖王想让我给他治病，然后再杀我灭口。这样一推测，我确实活不了了。” “那不能给它治！”相三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治这种病。” “首先，这只是咱们的推测。其次，我未必能治。第三，你是我爹啊，管这么多。”陆遥遥按了按眉头，“但我真的只会给兽类医病，也不知妖王到底是什么物种……” 当初阿凡达喜当爹，还有她的功劳呢。 果然还是给动物治病更简单直接，可但凡它们有了所谓的人性就变得麻烦多了，有了没必要的羞耻感。 陆遥遥现在只怪自己平时太过粗心大意，明明听师父讲过妖道还有新老妖王的事，就怎么没有细细打听一下呢。到现在除了几个名字，她什么也不知道。 老妖王名为陆凌羽，新妖王叫陆凌风。 老妖王还有两个儿子，大约年幼吧，所以由叔叔继承了王位。好像一个叫陆浩然，一个叫陆正气。 名字不像是妖，倒是人类中的武将类的。 “老妖王的妻子，也就是新妖王再娶的这位，本不是老妖王的原配。”相三又开始八卦起来，“老妖王之前有一位妻子，但没人知道是谁，有没有留下儿女也不知道。至今，这都是妖道的一个大秘密。后来说是死了，老妖王才续娶了这位新妻，听说是个极娇柔的美人儿。老妖王的两个儿子是双胎，就是这位新妻所生的。” “难怪呢，娶了美人儿，如果还不行的话，那真是焦虑啊。”陆遥遥叹了声。 相三再度无语:人家他说的是桃色感情事，这女的却觉得是那些赤果果说不出口的…… 赶紧转了话题，离开自己喜欢的八卦内容，“你问老妖王是什么物种？新老妖王是亲兄弟，当然是一样的，狻猊。” 狻猊？！ 那不是龙的第五子？ 陆遥遥愣了下，又忽然忆起，狮子在古代的称呼是狻猊。 原来是狮子，确实有兽王的级别，怪不得当了妖王。 “那妖王的妻子呢？是什么？”她又问。 “这个不知道了。”相三在空间内翻了个陆遥遥根本看不见的白眼，“我早就逃出妖道，修了魔，能打听到这些已经不错了。何况近些年我被困在沼泽里，外头的事兴许发生了很多变化也说不定。” 陆遥遥停下笔，终于写完了，也听完了。 第216章 狗血小说 恰巧，这时候狐狸精也回来了。 看她脸色，就知道此行极不顺利。 “他不答应你的请求吗？”陆遥遥问，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虽然理智上知道不可能，还是有点小奢望。 “我怎么会直接请求，只是探探口风，但我看得出，他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你的。”狐狸精甚至有点恨恨地道，“哪怕我暗示了些意思，杀掉你会影响到我，他也不肯通融。” 顿了顿，一咬牙说，“顶多我答应你，若他要我杀你，我不会答应他。在我自己这儿，会放你一马。” “这回我承情了。”陆遥遥抱了抱拳，“不是因为你答应对我高抬贵手，是你提前让我得知了这个结果，让我不至于死不瞑目。” 想了想干脆又问，“是不是他让我给他治疗什么隐疾，怕泄密，丢脸，所以治好之后就杀人灭口？比如他不举什么的……” 狐狸精瞪着陆遥遥，吃惊得张大嘴巴，好半晌忽然大笑，“你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你还是个小姑娘么？他不举？我敢保证绝对不是。哈，他举得很。” 这话就太怪异了，一个男人举与不举，她怎么知道的？ “我是大夫，不是小姑娘。”陆遥遥严肃纠正。 “她试过。”相三却在空间里断言。 陆遥遥却没理会这个，只摊开手说，“因为我琢磨了半天，他要抓我能做什么呢？我除了会医兽，并无特异之处。” “我也不知道。”狐狸精皱眉，好像很不满。 “那么命令你的，是妖王陆凌风是吧？”陆遥遥干脆摊开了说，“我不需要你帮我以还我医治之恩，只要给我一些信息，关键时刻袖手旁观就行。” 说着，把写好的诊疗方案递过去。 狐狸精被动接过，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还是坑我？不然我拿个毒药当良药，也太可怜了。” “不要把人都想这么坏，不然我会后悔救你。”陆遥遥不乐意了，“不是所有人都要算得清的，我就算活不了，也不是非要你也死才快意。我是大夫，医兽的大夫也是大夫。我有医德的，病患在我手中，能治好，我绝不会阻拦！” 她说得那样掷地有声，容不得人不信。 狐狸精露出惭愧的神色，把那几张纸郑重收起说，“那好，我也答应你的要求。有什么你就问，除非让我背叛妖王和妖道，我一定都告诉你。你若落到我手里，也有一次逃生的机会。我以妖丹在此立誓，说到做到。” “我只是想知道，妖王既然把我抓了来，而且你也成功了，他怎么现在还不见我。或者说，要我做什么，怎么还不提？”陆遥遥纳闷。 狐狸精却哼了声，“因为他的王妃生病了，很重的样子。他全副心神都在那边，哪儿有时间顾得其他。” 果然是有要事被绊住，陆遥遥心想，她又猜对。 “哎呀妈呀，好酸好酸，这是吃了多少醋。”相三同样在空间中又喊。 好吧，你也猜对了。陆遥遥暗想。 果然狐狸精和陆凌风有一腿，不然怎么会确信地知道举与不举的事，现在提起人家王妃，还酸成这样。 可陆凌风却又好像对王妃深情的样子，没想到进了妖界，好像进了一部狗血呀。 怎么一个乱字了得。 不过王妃病了？ 这件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的，至少可以让她先会会那位得了兄长妖王之位的陆凌风。 “你知道妖王妃的原身是什么吗？”相三不知道，陆遥遥只好问狐狸精。 “守宫。”狐狸精轻蔑地哼了声，“不过是身披甲片的丑陋东西，也不知道那妖陆的怎么就爱如珍宝了。” 陆遥遥怔了怔，感觉到空间内的相三也同时愣住了。 老妖王的妻子被新妖王续娶还爱若珍宝，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妖，至少得是狐狸精，玉兔精，或者花妖、神鸟的级别，没想到居然是…… “陆凌风是不是有什么怪癖？”相三在空间内说。 “我见过不少守宫，有的长得贼漂亮。”陆遥遥说，却没有在脑海里，而是直接说出口了。 大大的眼睛，透着纯真无辜，细弱的小爪子，美丽中带着几分我见犹怜，小小一只超级可爱的。 现代人很多人养守宫做宠物，还要小心不要养了国家保护动物，不然就要承担法律责任。而且它们生病送到宠物医院治疗，也属于异宠科目。 幸好是陆遥遥是全科天才，倒也见过不少病例。 如果对方是守宫，她居然生出些信心来。如果面对在现代没有的生物，就得比照现代差不多种类的来推测，那是有风险和难度的。 “能有我美吗？”狐狸精不乐意了，发出嘁的一声。 “审美这种事还挺个人，你这么美是公认的，再对比也没有意义。”陆遥遥耸肩，倒不是吹捧，而是应了一句话。 好看，不如爱看！ 然后她话题一转，“生的什么病知道吗？有没有看医生？” 狐狸精又哼了声，“我恨不得她死，谁管她如何？不过我看那死鬼一脸忧愁难过的样子，应该是找人看过，但没谁能治得了。” 说着斜了陆遥遥一眼，“难不成，你要去给她治么？” 接着冷笑连连，“别怪我没有提醒你，陆凌风那个人，心肠硬得很。即便你对他有恩，他该杀你时也不会犹豫。” “那不叫心肠硬，那叫无耻。”陆遥遥纠正，“恩将仇报不是小人行径么？他这样，我把话先放在这儿，妖王当不长的。为王者，即便是在强者为尊的妖道或者魔道，连面子上的事都不肯做，必定没有好下场。胡姐姐我劝你，能离他多远就多远吧，免得受牵连。” 狐狸精愣了愣，在陆遥遥话里居然听出了回护之意。 想想自己那牙痛和口臭的隐疾也给此人治了，以后还会彻底治好的，忽然就产生了一种陌生的情绪:愧疚。 她向来自私，从不愧疚的。 “要么我们想想，怎样在不牵连我的情况下，想个办法逃走吧。”狐狸精说。 对它这样的妖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第217章 眉清目秀，白面郎君 陆遥遥却摇头。 “不是我挑拨离间，从你的口中描述我判断，妖王此人必定非常多疑，未必完全信得过你。第一你不可能完全把自己摘干净，第二我也逃不了，就不必做无用功，还打草惊蛇了。” 狐狸精就怔了怔，表情控制一时出了问题，露出些愤恨加哀伤的模样来。 “看来她对陆凌风还有点感情的。”相三说，“不过也恨着呢，关键时刻还是自己最重要。” 陆遥遥也看出来了，就对狐狸精说，“你有没有可能在他面前提提我医兽的本事，就算他对我另有安排，若他真像你所说的那样对王妃很关爱，就必定也得让我去试试。大部分人的心态是一样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嘛。” “我都知道你有医兽的本事，他如何不知？”狐狸精哼了声，“兴许之前那贱妇的病没有这么重的。” 陆遥遥不说话。 因为心里忽然明白:当时修九幽绑架她是为了给拙拙治病，这位新妖王的目的绝对不一样。 那么，她还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值得如此大费周章吗？虽然她也很怕自己小命不保，可目前居然是好奇的感觉占了绝对上风。 找她，到底要干嘛？她也过了童男童女的年龄，就算献祭也轮不到她吧？ “我不用跟他提什么，只要我撤掉香障，再在他面前摘个这个有法力屏障的面纱就可以了。”半晌，狐狸精幽幽地说，“他知道我的隐疾，不然我跟了他这么多年，即便不能有王妃之位，做个侧妃、夫人什么的，总还是可以的。就是因为我这个无法启齿的病，他才远离我。” 陆遥遥懂了，只要狐狸精去除这些掩盖臭味的东西，陆凌风自然看出她被治好了。若他真心系王妃，自然就会询问。 “给你一丸药，很是清新口气。”陆遥遥拿出一颗药。 那是她依照口香糖，缠着明师叔炼着玩的。 没成想，居然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回去还得求着明师叔多炼点。 “你现在虽然处理了患处，但因为耽误得时间太久，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根除所有不良气息，这个是果香的，对你这种轻症特别合适。” 狐狸精放在鼻端闻了闻，半是明媚半是忧伤地走了。 还不到晚上就转回，果然传来妖王要见陆遥遥的回信儿。 “我只是没戴面纱在他面前说了几句话，他就来问我，我的隐疾是不是你给治的。”狐狸精哼了声，“我就实话实说而已。” 终究还是改轻蔑为叹息，“他真的很在意他的王妃。”一脸心灰意冷的样子。 “天涯何必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陆遥遥忍不住劝这位失恋者，或者说上位未遂的小三。 “扔下这种中年二婚男，去找个年轻初婚小鲜肉它不香吗？我听闻魔道有个大人物，名为相三，正是你们妖道的出身。我有缘见过他一两面，眉清目秀，白面郎君。而且他修为高深，十之**能打跑修九幽，当个相十幽。那时，妖道王妃不是你，魔道魔妃可也不错呢。” 狐狸精被她说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还有另一个狐生方向。过了片刻，又觉得这主意仿佛不错的样子。 至于相三在空间内暴跳，指着陆遥遥的鼻子破口大骂，并且发誓她死，他也不出手帮忙的事，狐狸精就不知道了。 “你还说不是暗恋我！”最后相三跳脚道，“我都没化过人形，你怎么知道我眉清目秀，白面郎君？心里这样偷偷想的对不对？” “你跟修九幽为什么争得你死我活呢？拜把子多好，一样的自恋，一样的夸张自大兼恶心。”陆遥遥哼，“你尽管见死不救好了，你的病哦，往后没人冶喽。” “你！算你狠！”相三气得跺脚，如果蛇有脚的话。 陆遥遥一边在脑海里和相三斗气，一边和狐狸精去见陆凌风。 自从进了妖界，陆遥遥是第一次出门，所以也是第一次看到此地的光景。 其实和人类社会区别不大，毕竟妖修要得道成仙，第一准则就要学习人类的生活方式，以及行为和道德准则。 屋宇，街巷都差不多，也有交换物品的集市，就是处处透着点无法无天，倒像个土匪窝子。 一路上，真有不少男妖舔着脸上来和狐狸精凑近乎，显然很是垂涎这位的美色，却又畏惧那修为，不敢过分。 也有不少妖对着陆遥遥流口水的，迎着风使劲地嗅，好像她是一块上等的叉烧肉，滴着油，散发着甜香似的。 这时候才知道狐狸精之前并不是完全吓唬她，她听话的没有往外乱跑是对的。 不久后来到一处高大的宅子。 离两条街以外，就不再有其他建筑，只一些妖兵的帐篷散落四处，于是显得豪华又孤冷，透着些妖王该有的气派。 宅子内也依照人类王府类豪宅的配置，就是金碧辉煌得多。 令陆遥遥没想到的是，妖王陆凌风的长相。 之前她还和狐狸精说什么中年二婚男之类的，以为油腻又猥琐，或者一把大胡子，脸上有皱纹，没想到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男子模样。 见到他的瞬间，陆遥遥还以为自己脑海里相三出现了。 眉清目秀，白面郎君什么的…… 加之他体型偏瘦，满脸愁绪，居然带出些令人心疼的美男感。 “治好我的王妃，饶你不死。” 见到狐狸精带着陆遥遥进来，他本来在原地转圈圈，忽然坐了下来，还蛮有气势的。 小帅。 “多谢。”陆遥遥一拱手，“但大夫治病不治命。能治，我会拼尽全力，不能……” 那就再说吧。 其实她才不信这妖王陆凌风的鬼话，虽然外表年轻，其实一千多岁了。所以糟老头子坏得很，说的话等同于放某种气。 妖也好，魔也好，想修道有成，开始时比人类有优势，因为拥有人类散失的先天灵气和天地感应力。 但修行到深处，就比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难上十倍、百倍。 所以千年大妖，真比不得修为有成的人类百年。 第218章 CP配一脸 “你不能不能！”陆凌风忽然一拍椅子扶手，吼道。 话那么反转难懂，小白脸也都急红了。 “如果不能，那就是死！”还带威胁。 “那我也不能睁眼说瞎话，病患还没看到，我就打包票说可以，即便我这么说，你能信么？”陆遥遥的神情纹丝不动，“不用多说，先让我看诊再说。” “你最好能。”陆凌风咬牙切齿地说。 那模样，还真有些里霸道总裁为治娇妻而恐吓医生的场面感。 陆遥遥看了狐狸精一眼:收手吧，你争不赢的。 狐狸精咬牙，“你要人，我给你抓到了。你又要人，我还给你带过来了，没我事了吧？我喝酒去！”说着转身就走了。 陆遥遥暗中叹气。 首先，没一个手下敢对主上这样说话，特别是等级森严的妖道之中。 除非，这手上其实是床上的。 第二，这狐狸精还真任性啊，就这么把治病恩人丢进虎口里，连问一声都不问的。 第三…… 还没想出第三条，陆遥遥已经被带到内宅的正屋之中。 宅子虽大，距离虽远，但陆凌风亲自带着。 一股子妖风之中，瞬息而至。 “招招，你可好点了吗？”听陆凌风说话那语气，简直和刚才那个阴狠焦躁的不是一个人。 那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陆遥遥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定睛看向那位原身为守宫的王妃，招招。 真的是娇小玲珑的身段，皮肤雪白中带着天然的桃粉。 实话说，单指这一项，就比艳若桃李的狐狸精更胜一筹。 何况也正如陆遥遥之前的判断，或者说物种的特性，真的是四肢纤细，一对大大的眼睛，配着上翘的浓密眉毛，显得极为纯真无辜。 可她年纪不小，外表倒有三十多，和陆凌风好像姐弟恋那样。成熟的女人外貌配上二八少女的神情，竟无比诱人。 病娇姐姐，配上一个暴躁型奶狗弟弟，还真是cp配一脸，让陆遥遥都好奇老妖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也难怪身为弟弟的一直惦记嫂子，接了妖王之际，立即连王妃也一起继承了。 “过来诊脉。”陆凌风对陆遥遥说。 语气又瞬间变回上位者的威压劲儿，真是转换得又快又无障碍。 “我治病是不诊脉的，我有我的方法。”说到专业上，自信让陆遥遥格外冷静，气势上半点不弱。 “有人看病不诊脉的么？”陆凌风愣住。 看来，对陆遥遥的情报掌握没有那么准确。 也是的，陆遥遥每回伸手治病，外人只知结果，真正的情形只有几个人知道。 比如师叔。 但经过董芳芳的大猛，那是迫不得已当众手术的，相三口中的“残酷的治疗方法”，只怕要传出去了。 显然，妖王的信息还没更新。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陆遥遥盯过去，“你以前没见过这样治病的，今天不就见着了？” “你最好不是浪得虚名，否则……” “有没有毛病！一个一个，怎么都喜欢威胁大夫呢。”陆遥遥不满，“闪开闪开，到底还治不治了，别影响我。” 想起相三和修九幽当初的德行，陆遥遥也暴躁了。 “你很嚣张。”陆凌风冷声道，却也同时移开身子。 “嚣张得好。”相三却在空间夸奖，说话的声音像咬着后牙。 陆遥遥感觉相三的态度奇怪，却没时间先理会这个。 “王妃气力还行吗？”她走到病床前，探身望向这个惹人怜爱的美人儿，“若能说话，请说说症状如何？旁人转述，总是会有些理解偏差的。” 那王妃就欠起身子。 陆凌风挥开侍女，自己亲自把王妃扶起来。 “就是腹痛，吃不下东西，呕吐，还有……”说到这里，咳嗽了两声，一张雪白小脸中的桃粉色更艳丽了些，显然是涨红了脸那一类的。 真是好看呀。 中国的里一说顶级妖系美人，大多就是狐狸精。岂不知本身颜值高的物种中都有绝色，实在是想象力不太丰富了。 “妖王，你能不能让我们单独待着，只要侍女在就行了。”陆遥遥瞪着一脸紧张又心疼的陆凌风，心想要表现深情也不必在这时候吧？ “你敢让我走？”陆凌风都诧异了。 “您难道没看出，您在这儿，王妃有些话不方便说么？”陆遥遥终于成功翻出白眼，“一来我是医者，她不会避讳我，二来都是女的，想来有些事更容易说出口。” “是这样吗？”陆凌风低头看看王妃，三分不信中倒带着七分疑惑。 王妃不回话，又咳嗽了起来。 陆凌风挣扎一下，终于把王妃交给侍女，自己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离开时还一甩衣袖，对陆遥遥哼了声，仿佛是在说:若治不好王妃，有你好看！ 确实有病。 这是陆遥遥内心深处的反评价。 “现在只有你和大夫，以及亲近的侍女了，说吧，到底还有什么症状？”陆遥遥问。 “就是排便不畅，而且便血。”侍女替王妃说。 王妃的脸红得已经快滴血了，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羞愧的。 “不是痔疮吧？”陆遥遥第一判断。 王妃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声音都特别好听。 陆遥遥想起在现代时见过的守宫宠物，有一种叫睫角守宫的，就是头部两侧有两个大眼睛和耳孔，缺乏眼睑，所以眼睛总是水汪汪的，又明亮。肤色是浅棕褐色和红棕色，以及非常漂亮的桃红色。因为眼珠的环形皮肤上根根向上竖立的皮刺，化人形的话变成浓密而翘的睫毛也是可能的。 而且距离近了，王妃身上有淡淡果香，显然是常年吃水果的那一类。 “大夫，我们王妃……虽然困难，但排得出来，只是有血，还不成型。”侍女补充。 听起来像是消化道的问题。 但看王妃瘦成这样，一阵风都能吹跑似的，陆遥遥总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你和妖王，成亲很久了吧？”她想了想问。 王妃又脸红，但点头。 从那娇羞的态度来看，应该是身心都挺和谐的那种。 第219章 触诊 “所以，你们有没有生宝宝？”陆遥遥斟酌了半天说。 物种不同，陆遥遥实在不知道这怎么交配？ 如果都是哺乳动物还好，这对夫妻的情况……正常状态下，一个是体型巨大的狮子，一个是平均体长只有二十多厘米，体重不超过四十克的卵生动物，小型壁虎的一种，怎么那啥那啥。 可能都化为人形，在人的状态下叉叉圈圈？ 这就说得通了，因为陆遥遥七八岁的时候说听过白蛇传的故事，从那时她就开始好奇人和蛇怎么成亲，还生小孩。 这也可能是她后来做了兽医的诱因之一。 白蛇没生蛇蛋，而是直接生了人类婴儿，那么这位王妃呢？ “大约两个月之前，王妃产下过一枚蛋。”侍女简直成了王妃代言人，低声道，“但，却是水蛋。” 陆遥遥有些吃惊，一时没说出话。 第一，原来王妃是生蛋的，没有遗传父系那边的哺乳动物生育风格。 第二，水蛋的意思是没有受精的卵。 也就是，不能孵化出小妖怪。 那就有两种可能:要么陆凌风虽然很举，但小蝌蚪的质量不行。要么就是王妃本身，出了生殖系统的毛病。 “王妃平时吃什么？”吃惊过后，她再问。 “果子，果泥，果水。”侍女一健三连。 “不吃肉的么？” “小时候吃，自从生了那对儿子，就不知怎么，吃不得肉了。”这次，倒是王妃亲自作答。 说到儿子的时候，大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更显动人，有点欲言又止的劲儿。 哪怕陆遥遥是个女人，这时候都恨不能好好安慰她，疼惜她。 想想也是，女人再婚了，前面的儿子很可能和后爹不太和睦，王妃这样软合的小人儿，恐怕在男人们之间也很为难。 何况这后爹是亲叔，按理说王位也不应该叔叔继承。 但陆遥遥治生理上的病，却不会治心理上的，也不愿意掺和这些妖界宫斗的事，于是想了想才说，“王妃如果不介意，好不好变出本体，我来帮你先检查一下。我怀疑，你是妇科上有些不妥当。” 初步看，不是肠胃问题，就是生殖问题。 王妃犹豫了下。 看向侍女的时候，那侍女微微摇头，又看了看门外。 意思很明显，不要轻易露本体。即便同意，也得妖王在场。 但那王妃最终却点了点头。 这让陆遥遥对她的观感有了些新认识:这位王妃柔弱是真柔弱，可也不是完全没有主见。 于是陆遥遥在一片极美的桃色雾气突然出现又快速消散之后，见到床上躺着的不再是美人儿王妃，而是一只身上铺满了细粒般鳞甲的守宫妖。 可毕竟是妖，不是普通动物，身型要大得多，足有三尺。 当然，也美丽得多！ “王妃，得罪了，我要先进行触诊。”陆遥遥说了声，伸出双手，开始抚摸那守宫之体的全身。 开始时那侍女还很紧张，甚至是戒备，更甚至是带了杀气，若陆遥遥趁着王妃现出本体，比较脆弱之际下手伤害，侍女就会对陆遥遥先痛下杀招。 可很快侍女就放松下来，因为看得出，人类修士的女大夫，真的是在做检查。 进入医学状态，陆遥遥心无旁骛，很快就找到病灶。 后腹部经触诊有三到四个球形肿块，较圆润光滑，质地偏硬，游离性强。 “情况不好吗？”见陆遥遥皱眉，王妃轻声问。 还是本体，却吐人言，好怪异的感觉。 “我需要用强光透视看看。”陆遥遥说着，拿出治疗狐狸精用的夜明珠。 普通的夜明珠光芒温润柔和，但这颗真和探照灯似的。 若在现代，可用强光手电照射腹部，在这里有这夜明珠就行了。 一照之下，果然可见完整的肿块，透光度良好。 在这种情况下可做出基本鉴别:一是传染性疾病，寄生虫什么的。二是胃壁肿瘤，肠梗阻，肠套叠等消化系统疾病。三就是卵泡瘀滞，卵泡矿化，或者输卵管内脓疡。 在现代，可以先做三色粪检，dr检查，或者超声波检查。 这里条件不允许，只能动用点妖力，做第三项。 陆遥遥背过身，趁着触摸其腹部时，王妃把眼睛闭得紧紧的，赶紧动用了一点妖力。 这是身在妖界的好处，只要不太突兀和突出，动用一点妖力是非常不容易被发觉的。 结果她发现，可以大概率排除传染性因素，初步诊断体腔内肿块为老化，发育停止的卵泡。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王妃产了水蛋的原因。 “好了，王妃可以起身了。”陆遥遥检查完毕，向后退了几步。 又是一团桃红色烟雾，再出现眼前的，又是绝代佳人。 陆遥遥不禁感叹，从来不知道雾气也这么好看的。 “到底是个什么毛病？”王妃就问。 陆遥遥把初步判断说了，也解释为什么不能正常产下子嗣。 “这是为什么呢？”侍女问。 看那急切的样子，比王妃还紧张，让人不由得怀疑她表面上是王妃心腹，其实是妖王的人。 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演的呀。 “很多原因，但我觉得肯定不是环境因素，毕竟妖王对王妃这样体贴。其他的嘛，比如身体不佳，或者精神压力……”说到医学问题，陆遥遥总是很认真的。 “要怎么治呢？”王妃问。 陆遥遥迟疑了下才说，“现在只是初步判断，要想确认是否正确，必须要开腹进行直接检查……” 开腹！ 话没说完，那侍女先尖叫起来，同时一把推开陆遥遥，挡在王妃前面，扯开喉咙喊，“来人，来人哪，有刺客，要刺杀王妃，有刺客！” 呼啦一声！ 大门直接被掀飞，陆凌风大步闯进来。 显然他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所以第一个赶到。而且说不定，刚才屋里说什么，他从外面全听到了！ “敢伤我王妃！”他对陆遥遥怒目而视，眼珠子都红了。 下一秒，一把掐在陆遥遥脖子上，令她的呼吸差点断绝。 “放开！放开！陆大夫没要伤我，也没有要杀我，不要听这个婢子胡说。快放……”一串激烈的咳嗽，结束了王妃的娇斥。 第220章 秀恩爱 陆凌风放手。 陆遥遥才得以大口大口的呼吸，肺部感觉像被千万根小针再刺一样，微痛。 陆遥遥知道这是憋气太久，又闯入大量新鲜空气所致。 所幸，王妃叫得及时，不然差点放相三出来。 她还没有详细计划，没有破解谜题，实在不愿意这时候就亮出底牌。 差一点点，真好悬。 “你好歹是妖王，有点常识好不好？”陆遥遥愤怒，“我要搞刺杀，何必说出要开腹的话？直接动手不结了？！” “为什么要开腹？”陆凌风还是惊怒。 “不开腹就不能确定是不是我说的问题！而且就算我说对了，不用验证，要切除也得开腹才行呀。难不成知道那有个化不开的肿块，就任由它留在那不管吗？”陆遥遥也大小声了，“知不知道不管的后果？” 陆凌风愣了愣。 陆遥遥上前一步，指着他鼻子，“你女人在冒险为你生宝宝，你好不好心疼她一点？卵泡瘀滞是母体在产卵时，卵巢内的卵泡没有正确地向输卵管移动，整个卵泡在母亲体内以一种蛋壳未成型的状态停滞了下来。不管的话，有一天它就会胀破。在母体内形成脓症，致使母体死亡！” 一连串专业服人的话，令陆凌风整个呆住了。 “会死？”愣怔了片刻，他哑着嗓子问。 “我可以确定、肯定以及一定告诉你，会！”陆遥遥大声道。 看到陆凌风眼珠子都红了，还有个要抬手的动作，立即向后退了几步，摆出防御的架势，“你就算搞死我也没用，这个病就摆在那儿，王妃也是会死。” “你给她开肠破肚，她就不会死了？”陆凌风反问。 “也有可能会死，但更大的可能会生。”陆遥遥还是不肯在医学问题上有半点马虎，“这就是个概率的问题，不给王妃治疗，她九成九会死。但是如果给她治，她有八成机会会活下来。所以，何去何从，你们自己来决定。” 陆凌风动了。 却不是向前要抓陆遥遥，而是后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陆遥遥相信，他对这位王妃是真情实意的。不然他也太会演了，简直妖界影帝。 “我想让陆大夫给我治病。”紧绷的沉默之间，名为招招的这位王妃忽然开口，语气温柔但坚定。 “这，这太危险了……”陆凌风捂住额头，声音纠结矛盾。 “但是我想冒险一搏，有生的机会。而且……”她忽然面露出妖羞之色，白皙如玉的肌肤透着她特有的桃粉。 绝色啊！ “我想给王上生下子嗣，我们的孩子……”招王妃轻声说。 陆凌风身子一震，显然被深深的打动了。 他反过身，抱住招王妃，头埋在王妃的如云秀发里，声音呜咽地说，“可是我怕出问题，那样你就会离开我了，我不能失去你，我不能……” 陆遥遥站在那儿，脚底简直像生了尖刺一样。 秀恩爱看得多了，但这么近距离，她真是尴尬得能用脚趾在地面抠出一个结界来。 正琢磨着转身出去躲一下，没想到那侍女一个箭步蹿过来，挡在她面前。 这番动静也打破了这旖旎的场面。 “你不会借机谋害王妃吧？”陆凌风来了句。 真不知道你这妖王是怎么当的！是不是傻？ 陆遥遥险得冲口而出。 话到嘴边变成了，“我是嫌自己死得太慢吗？” 陆凌风点了点头，又说，“你知道就好。那么，若你治好王妃，打算要什么回报？” 这下轮到陆遥遥怔了下。 在她的潜意识里，治病救兽是天职，从前在现代有薪水好拿，用来生活，在这边又不需要，她真没想这么多。 “让他饶你一命，看他说什么！”空间里，相三在喊。 陆遥遥的脑子却转了个弯，却只是道，“治好王妃，是大功一件，要得到什么好处，我得想想，不能太随意了。反正要做手术，呃，开腹，还要一天时间准备，等我想好了，再来提要求吧。” 陆凌风冷笑，眼神一点不友好，倒没说其他。 只道，“那你快去准备，若真有其他心思，本王向你保证，绝对不是死得快慢的问题。” 陆遥遥理都不理，直接向外走去。 这世界的男人都什么毛病？动不动就威胁别人。 还是她家师父、师兄还有师叔好。 一转身又看到那侍女堵在门口，陆遥遥心中有气，加上手术得到了家属的同意，当下毫不客气，一把推开那侍女。 她用力极大，那侍女又没提防，直接被她推得摔倒在地。 侍女大怒，陆凌风也皱眉。 眼看气氛又变得剑拔弩张，招王妃却轻笑一声，“这位小陆大夫，脾气好差的样子呢。” 那一笑，百花盛开的感觉。 陆凌风当场火气全消，低声道，“真的要给我生个宝宝吗？” 陆遥遥庆幸已经出了房门，不用再听到和看到你侬我侬。 呼吸到室外的空气，只觉得身上终于不再麻麻痒痒得跟过电似的难受。 “没想到这个陆凌风还是个多情的。”相三在空间内说，“但愿不是装的。” “你装一个我看看？”陆遥遥哼。 还是觉得不管这个陆凌风是什么样的人，对王妃却是真爱。 只是这爱，抵不抵过他自己，那就不得而知了。 “真给那位漂亮王妃开腹吗？”相三又问。 “只要这样才能治好她。” “你是真心要治？” “废话，我是医者，有医德的。就算仇人在我面前病了，我也先救他，然后再搞死他报仇。谁都像你，天天担心我不好好给你治，要谋害你。你真的蛇头有毛病，有被迫害妄想症。” “陆凌风不是个好东西！”相三忽然道，“你们人类的话本子和戏文里，每当说到蛇，都说什么阴险狠毒什么的，其实最毒的是人心，以及长了人心的兽。别看陆凌风是个小白脸，他心里必有阴暗目的，也什么都做得出。别说我没有警告你，你有医德，架不住人家缺大德。到时候倒大霉，哭都没地方哭去。” 第221章 小白脸没好心眼儿 “我琢磨着你也应当是个小白脸。” 陆遥遥听到相三愤愤不平的语气，有点想笑，“小白脸没好心眼儿，我要不要也提防一下你呢？好好，我不针对你，现在咱们是一条船上的，先一起过了这难关再说。” 顿了顿，“可我怎么觉得，你之前早就认识陆凌风呢？难不成，你的仇恨还与他有点关系么？” 在他们见到陆凌风的一刻，陆遥遥就有所感觉，只是当时急着诊病，这时候才回过神。 但相三不回话。 陆遥遥也没有再问，想必时候到了，自然会知道吧？但从相三的态度就能看得出，她猜得有门。 此时，她是在脑海里与相三对话，外人看来，她只是站在那里发愣。 所以很快，那侍女从屋里走了出来，狠狠地道，“王上吩咐，就让你住在王府里。如果需要准备什么东西，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休息，开腹是非常需要专注和体力的事，我得养精蓄锐。”陆遥遥只当这侍女是npc，没有感情地说，“需要准备的东西，我自己会看着办的，不需要你们额外帮助。” 说着拍了拍腰间的荷包。 旁人一看，还以为那荷包是储物袋，修仙人士必备。 岂不知她有储物空间，就是戴在手腕上的宽宽的木镯，好东西都在其中。 那镯子看着不起眼，宝气内敛，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没人看出来那是陆遥遥的储物空间。 她故意让人误会，是惑敌之计。 那侍女哼了声，扭着身子在前面带路，把陆遥遥送到一处偏僻的院落中。 但是妖王王府的建制，仿造了人类的宅子，还是豪华plus版的，即便没人住，环境倒也不差。 就是院门和屋门都上了锁，好像生怕陆遥遥不知道似的，那侍女故意把锁扣搞得咔咔响。 “锁上有妖力，别想跑。”临了，那侍女还加了一句废话。 陆遥遥不理会，假模假式得从荷包里掏呀掏的，实际上是从空间调出些东西来，一件件摆在桌子上。 然后对着那些东西，好像陷入沉思似的。 如果有人，不对，一定有人暗中盯着她，看到这些，会放心多了的。 实际上，多亏了相三，她虽说灵力解开了部分，能自由出入空间，但却不知外面有多少暗哨，自然也不能泄底。她就是在脑海里说，相三忙前忙后的，从空间的小屋里给她递出来而已。 “没有我，你能做什么？”相三得意。 “行行行，蛇三少您光荣而伟大，往后您报仇，小的我一定会尽力的。”陆遥遥敷衍地说。 却听相三又道，“但是，你那个小木头人，叫什么匹的……” “匹诺曹怎么了？”陆遥遥吓一跳，“还有小强它们四个还好吧？夜叉呢？” “狗子在入定，疗伤很积极，大约想尽快帮你。”相三哼了声，好像是看不起，又好像是佩服。 “你那四只伴兽还是木僵的状态，估计对于它们来说，时间和空间都没有变过，只停留在那一刻了，所以也没事。”他又说，“就是你那小木头，好像能动能说了。刚才我进去拿东西，它还问起你，倒吓我一跳。” “哎呦呦，吓了三蛇大人一跳，好罪过。”陆遥遥想了想，心中却冒出个念头，不禁欣喜，“你看看，它胸口上那颗红晶之心已经与本体融合了？那样，它就有了自主意识，不再是一段木头制成的小人儿，而是真正的生灵了！” 相三没说话，跑去看匹诺曹，很快又跑回来。 不对，是爬回来，爬得飞快那种。 “是呢是呢，我还咬了它一口，外皮好像没有蜕下去，还是木壳，但里面是肉呢。好香的童子肉，嫩啊……” “再咬它，我打你七寸。”陆遥遥怒目。 “我是试试它是不是成了生灵。”相三不满，“我又没有手掐它，只好用牙齿咬。我嘴里的伤还没好，也很痛的呀。我估摸着，等它蜕了皮，就是个五六岁男童的模样，倒好像人参娃娃似的。” 相三果然是蛇啊，什么事都想到蜕皮上。 陆遥遥心想，着实有几分惊喜。 匹诺曹本是个木头道童，说白了是当机器用的。但有了地晶之心，又受她空间内灵气滋养，没想到真的有了灵魂和自主的意识，往后再不用任人摆布啦。 那种赋予生命的感觉，真是太美好。 “我假装再从储物袋中拿东西，你帮我把它丢出来好不好？”陆遥遥有求于蛇，态度良好，“还要辛苦你提前跟它说明白，我问什么，它回什么，不要多说一个字，免得被人发现。” “又拿我当苦力！”相三不满。 “都说了帮你报仇，那才是大头，这些小事算什么。”陆遥遥毫不客气。 相三没办法，回空间的木屋和匹诺曹说清楚事情，然后看陆遥遥在装作从储物袋中找东西，就把小木头丢出来。 “你要它干什么？”他还是好奇。 陆遥遥当时只是灵机一动，这么会儿想了想，却越来越觉得自己的打算是可行的，而且是完美的。 她每回做手术都需要助手，一直麻烦师叔来的，现在这种极端情况，就找不到师叔。 再说，也不能一直让长辈给她打下手是不是？ 但匹诺曹不一样，它是木人出身，执行命令特别彻底，不会犹豫和怀疑，而且刚刚拥有生命，可塑性极强，所以她异想天开的，想把匹诺曹培养为第一手术护士。 重要的是，它的木质外壳还在，可以继续冒充木头人儿。这样就不会被陆凌风针对和提防，反而她把它留在身边，危急时刻也许有奇效也说不定。 顶多就是她活不了的时候，再把它丢进空间去和相三作伴。 “还装成还是木头人就行，来了任何人也不要理会。”陆遥遥随手拿出一张符，啪一下贴在匹诺曹的胸前。 没有人能认出那张符，因为是她自己乱画的。 “现在我们在敌人的阵营，你就照我说的做，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要。”又低声嘱咐道。 做完这些，她耳朵很尖地听到外面有人轻咦一声，显然没料到“储物袋”中还有个小木偶。 第222章 鬼神手段 匹诺曹点头，咔嗒咔嗒，木头的质感很明显。 修仙界中，各种人偶都有，有的是虚的，也有的有实质，而且什么材质的都有。所以匹诺曹的出现只会让人惊奇，但还不至于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她如果不表现出一点特异手段来，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 最重要的是，给招王妃做手术，她确实需要助手。 “当真有人盯你唉，这个陆凌风还和小时候一样狡猾，比我还像蛇。”相三哼，变相承认他早认识陆凌风了。 陆遥遥不理他，看到那张床还算舒服干净，就躺上去，闭着眼睛把手术预习了几次，手术中会出现的状况也在心里打好底。 到晚上的时候，有人送来了饭。 不过这是在妖界，陆遥遥除了米饭馒头和蔬菜，什么也不敢吃，谁知道那是什么肉？会不是会人肉？ 她现在可以用明清里的话来形容:嘴里都要淡出鸟来了。 即便如此，她也小心把妖力透到眼睛上一下，确定眼前的是正常饭菜，才敢入口。 才小心翼翼地吃完，那侍女就来了，说妖王想见她。 陆遥遥知道必定是问手术的细节，毕竟家属是会不放心的，当下也不多说什么，直接端着那盘子准备好的器械和药物，去见了陆凌风。 给他解释了手术刀之类的基本器械，然后说，“手术第一个最重要的地方是麻醉，就是让王妃失去意识，感觉不到疼痛。不然这么开肠破腑，病治不好，先疼死了。” 陆凌风就几不可见的舒了口气，他之前一直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要怎么才让他的王妃被开了肚子还不会痛苦。 “这就是麻药，我们方寸山最厉害的炼药高手所制。”陆遥遥指着一枚淡绿色的药丸解释，“但吃多吃少也是有严格要求的，基本上，只要皮肤对切口没有反应，麻醉深度就足够了。如果发生比如舌回缩反射，就说明麻醉太深，对王妃的身体是不好的。” 她拿着一个一端是个小球，一端是根管子的东西，对陆凌风解释，“王妃这个物种，呃，原身，麻醉中还需要间歇性的加压通气。手术之后，也需要这个来帮助她呼吸，因为爬行类，呃，王妃这种原身，会在麻醉后有呼吸抑制，所以还是得进行辅助通气。对了，你能调节房间内的温度吗？” “要干什么？”陆凌风神情戒备地问。 又听陆遥遥说了一大堆每个字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不明白，却又感觉极其深奥，极其有本事的术语，陆凌风已经失去了开始的气势，甚至开始紧张。 “手术，我是说开腹并且摘除患疮之后，我需要这里的温度要低于王妃的体温。因为如果环境与她体温相近，就会导致新陈代谢速率的增加，器官和组织对耗氧有新要求。刚才说了，全身麻醉苏醒后处于呼吸抑制状态，她的自主呼吸跟不上。” “屋里温度比她的体温低一些是吧？可以。”陆凌风反正听不懂，只捡自己要做的事来确认。 陆遥遥又噼里啪啦说一堆，然后说，“基本上就是这样，这个管子是插管用的，就是插入气管。” 陆凌风咬牙，听着都感觉有点怕怕的，痛痛的。 “术后每两天吃一丸这种红色的药丸。”陆遥遥又指着盘子里的药说，“注意她的皮肤保湿，伤口处却要干燥。苏醒后半个时辰到一个时辰，可能会有动作迟缓，基本上一天后就可以进食了。” 都开肠破腑了，一天就可以？这是什么鬼神手段！ 如果这女人说得是真的，她简直太厉害，太有用处了，这么死掉，又好像有点可惜。 但是，要达到目的，又必须…… 陆凌风惊奇万分，心中不断转着念头。 只听陆遥遥又说，“这是羊肠线，用以缝合伤口。以王妃这种身体情况，三天就可拆线。十二天左右，它会蜕皮一次，到时候连伤疤一起脱下来。等再过些日子，她的肚子上会毫无痕迹，就好像没有经历过这些一样。当然，元气是有些伤，你只要给好好补补就成了。生宝宝的话，再这一阵子吧。” “那要我做什么呢？”最后陆凌风还是把神思全集中到他家王妃的病上。 至于以后的事，必须要做的那件事，以后再说吧。 “希望你能保证没人来打扰我。”陆遥遥正色道，“你也知道这是多么危险的事，我不能有一丝分神。当然你如果要提防我，大可以在外面设下千军万马，让一只苍蝇都跑不出去的那种，就不怕我会害人性命，然后逃走了。” “哼，谅你不敢。”陆凌风哼了声，又软了调子，“是我的王妃相信于你，我劝不过。否则，断不能任你胡为。” “怎么是胡为，这是治病救命！”陆遥遥严肃纠正。 “我能在现场吗？”陆凌风又要求。 陆遥遥坚决反对，“这是规矩，亲人，越是亲近的人越是不能在近处。你可以承受很残酷的事，但绝不能承受亲人在开腹时的状态。到时候妖王大人你万一晕了，连累我做不好王妃的手术，失败的结果算你的还是我的？你要么信我，要么不要进行下去了。” 陆凌风又是紧张又是咬牙，可半天后还是点点头。 当然，又奉送了一堆没营养的威胁的话。 这时候陆遥遥才把匹诺曹拉出来，对陆凌风说，“这是我的助手，给我端盘子托药，顺便给王妃送气。提前和你报备一声，免得你以为我给王妃用什么暗器。” 陆凌风挑挑眉。 他当然听前去监视的手下提了木头人的事，从前倒也见某些修士驱使过，也不算特别神异。 他特意不提一个字，就是看陆遥遥会不会主动说。 现在陆遥遥说了，也不知怎么，对给王妃开腹的事，有了那么一点点的信心。 陆遥遥又让他找一个最安静最通风的房间，并且内外消毒又设结界，从晚上起就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直到王妃手术完毕，并且伤口愈合。 “切记，通风比辅助呼吸还要重要。”她强调。 都到这时候了，陆凌风哪还有不听的。 第223章 事情大条了 都折腾完，陆遥遥才要走，那侍女又来了，说是王妃要单独见见小陆大夫。 “王妃有什么担心的么？”陆凌风和换了一个人似的温柔，“还是不要知道了吧？打听得太清楚，会怕。” 陆遥遥暗翻白眼。 只听那侍女却说，“王妃说了，相信王上会安排好的，也相信小陆大夫的医术。她不问开腹的事，但是，有些子嗣上的问题，想和小陆大夫单独聊聊，还请王上准许。” 那侍女说话的时候，不自觉模仿了招王妃的语气，别说陆凌风了，连陆遥遥都能脑补出她那欲说还休的娇羞样子。 如此，陆凌风哪里还有不同意的？ 而且陆遥遥相信，陆凌风绝对不会这时候还派人偷听。 她看得出来，招王妃虽然柔弱，但是条守宫妖能到这份儿上，不仅是美貌的问题，法力怕也不差。 至少，对她这个一级来说，绝对算深不可测。底下人想监视招王妃而不被发觉，也难得很。 “兰儿，倒盏茶来。”进了王妃的房间，让陆遥遥坐下，招王妃吩咐那名态度不太友好的侍女。 但在那侍女转向的刹那，招王妃一抬手。 登时一团美丽的粉色烟雾凭空出现，瞬间像一朵云似的，笼罩在侍女兰儿的头顶。 兰儿立即不动了，好像被定了身一样。 “我不是不知道，她是王上的人。”招王妃望着吃惊的陆遥遥，苦笑道，“她忠于我，更忠于王上。” “可是王妃你这是……”陆遥遥不明白了。 “是不是要说女人话题，我应该回避下，不然辣耳朵。”相三在空间里喋喋不休，可陆遥遥只感觉怪异，哪里有空理会他？ 招王妃又一挥手，更淡的桃粉色烟雾出现，好像晕染的灯光，把整个屋子都包裹了。 “你尽管放心，王上不会知道此时此处发生的事，以及咱们说的话。”招王妃还是苦笑，尽管苦笑也是很美，“我虽然无能，可也是十级修为，倒也不比他差的。” 陆遥遥有些吃惊，虽然觉得这位王妃没那么简单，但也没想到这么厉害。 十级听起来不太炫，可现在三界不都没有特别强大的人物么，所以十级就很厉害了。 “王妃想要说什么？”陆遥遥定了定神，“如果是子嗣的问题，实在没必要如此保密。男欢女爱，生儿育女，本是天伦之事，倒不必这么小心翼翼的呀。” “确实事关儿女，却不是我要与王上生的，而是……”说到这里，美丽的脸瞬间哀伤，甚至眼泪也差点夺眶而出。 陆遥遥心里一凛:难道她是要说与前妖王所生的那对双生子，名字很武侠效果，叫陆浩然和陆正气的？ 她对妖界不熟，之前也没兴趣，根本不知道那二位是什么样的妖，也不知道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老妖王是妖丹碎裂，暴毙而亡的这件事。 “小陆大夫，求你救救我的儿子。”正疑惑，招王妃忽然跪在了地上。 陆遥遥吓了一跳，连忙把招王妃拉起，“有什么事就说，不要行此大礼，我可受不住。” “艾玛，她这是有求于你，必定还是大事呀。”相三在空间又八卦。 说是回避，其实根本没有。 “王妃的儿子也生病了吗？”陆遥遥问，“那我倒是很愿意给看看。我是大夫，这些责无旁贷，王妃不必如此……” “他们没生病！”招王妃却打断陆遥遥，“他们只是被王上给关起来了。你帮我救他们，只有你，才能救他们！” 事情大条了！ 陆遥遥整个人都惊呆在原地。 她只是个兽医，她一个一级修为的人类女修，有什么本事去救被关起来的前妖道小王子？而且，还是新妖王给关起来的。 “我怎么……不是，我这样低的修为，王妃应该看得出来……”陆遥遥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医病我可以，但救人，就凭我这点本事，就算我想帮王妃，我也做不到呀。” “只有你可以！”王妃却极坚定、甚至是执拗地说。 有那么一瞬间，陆遥遥甚至觉得这位王妃或许脑子也出了问题，因为这情形也太奇怪了嘛。 “你知不知道，王上为什么要抓你来？”见陆遥遥一脸震惊不能信，招王妃冷静了下，慢慢地说。 “为什么？”这下子，陆遥遥来了精神。 空间内的相三也来了精神。 招王妃却摇头，“你答应帮我，我就告诉你。而且，我还知道你的身世，老妖王与我讲过，我也会告诉你的。” 陆遥遥就算想破头，事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整个人都像一只呆头鹅似的，完全不知做何反应。 空间内，还有一条呆头蛇。 “你该听你师父说过，是我夫君，也就是老妖王把你交托给他收为弟子并加以照顾的。”招王妃幽幽地道，“其中缘由只有我知道，只要你帮我救出儿子，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以妖丹起誓，绝无半字虚言。否则让我终生披着兽皮，再也无灵力灵气，为世人所践踏，永远不得翻身。” 这誓言好毒。 陆遥遥更震惊了，这说明招王妃所说的是真的。 她的身世，以及她为什么被新妖王搞到这边来，看样子还不想留她性命的谜题，谜底就在招王妃的脑子里。 或者，还能解释她身上的妖力？以及背后那个胎记？ 陆遥遥于惊讶中，慢慢体味出一些还没有实现的惊喜来。 “王妃的双生子怎么了？为什么被关起来？你让我去救他们，又要如何救呢？”她定了定神，终于问。 招王妃松了口气，好像生怕她不愿意帮忙似的。 “那么招王妃的病，是不是自己搞出来的？”陆遥遥又想到这种可能。 招王妃惨然摇头，“我倒没有这个本事，病确实是病的，也希望小陆大夫给医好。但若我有可能死，你一定要把我救回来，因为所有的秘密，全在我心里。” “你这是逼我。”陆遥遥挺直了脊背，“还是那句话，能救你，我绝对会尽力的。但，我不能完全保证。如果你要死在手术台上，顶多我永远不要知道那个秘密好了。” 第225章 美人儿的日子也不好过 陆遥遥感觉这位招王妃很分裂。 一方面，对老妖王确有深情。 多么浪漫啊，小女孩被一位帅大叔，而且还是王上，所救。从此心里就有了他，立誓要成为他的妻子。等大叔成了老人，她以豆蔻年华欣喜嫁之，并生下唯一的子嗣。 当然，前面老妖王可能还有妻与子，只是没人知道是谁，在哪儿，是否还活着了。 另一方面，老妖王莫名身死，新妖王娶了她。 或者开始时是有所不愿的，但为了地位和儿子也就应了。共同生活之中，她的心被新妖王捂热了，也有了感情和爱恋。 第三方面，身为母亲，对儿子的爱是不计代价而且胜于一切的。当儿子被后夫所关押，为了孩子，她也可以背叛。 原来，美人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心里的这番撕扯，一定也是很痛苦的吧。 “众生皆苦。”感慨中，她忽然冒出一句。 招王妃却感同身受似的点了点头，“是这样，但不管有多少苦难，我愿意为我儿承受，只请小陆大夫帮忙。所以我才说，我不救我儿子，一是发过誓，二是脱不了身，第三就是我之前说的，当我偷偷打听到他们在小天下时，就知道只有你才能把他们放出来。” “可是为什么呢？”陆遥遥纳闷，她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是不是身上莫名其妙的妖力，还有那个胎记？ “我说了，因为你的血脉。”招王妃断然说，一看就不是忽悠。 “我虽一介女流，但说过的话也重如山岳。你只要帮我救出儿子，不，你只要打开小天下，让他们有机会逃走，你的身世，你被陆凌风抓来的原因，我都会告诉你的！” “那么可不可以提前透露一点？比如，我能打开小天下，和陆凌风抓我的原因是同一个吗？” “不是。”招王妃仍然回答得果断。 陆遥遥就点头，“好吧，一件事可以换两个秘密，仿佛我还赚了些。那么就请直说，我要如何找到那个小天下，又要如何打开它呢？” “你给我开腹之后，我若好起来，凌风不是许你提条件吗？”招王妃显然早就想好了，“你让他以妖丹发誓，放你一条生路。” “他能答应？”陆遥遥都冷笑了。 问题明摆着的好不好？不用自欺欺人。 “他不能。”招王妃也实话实说，“他要你做的那件事，本身就是要以你的生命为祭的。” 比之恐惧，在陆遥遥心里占据最大位置的，其实是好奇。 “为什么要用我献祭？我又不是童女？我意思……我不是说我已经是个妇人……”看招王妃的意思，就好像她不再是完璧之身似的。 身为现代人，她不在意这个，这不是没遇到倾心真爱的人么，也不能随便往外给对吧？ 身为妖族，招王妃明显也不在意这个。 “我是说我这把年纪，明显不再符合童女的年龄要求，非要我来献祭，难不成又与我的血统有关？”她歪过头问。 招王妃目光闪烁了下，点头。 好吧。 陆遥遥认命了，也不知这肉身是怎么生出来的，到底是什么神奇血统？可这原主就算了，她一个从现代时空来的，那胎记也存在，到底几个意思？ 血脉还能穿越时空吗？ “他既然不同意，你就再提个要求。”招王妃接着道，“或者哪怕他假意同意了，你也揭穿他的真面目，倒不必客气，直接提新要求就是。” “想必，与你的儿子们，还有那个什么小天下有关？”陆遥遥明白了。 招王妃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一咬牙，直说道，“你就说，你是带着门派任务的，要找那些失踪的同门和同道。” “被妖界抓了？！”陆遥遥吓了一跳，好悬还压着声音，没有当场叫出来。 “听说他们为了追踪什么大妖，被设了局，引进来的。”招王妃也压低了声音说，“我不知道这事的最开始和凌风有没有关系，但那些人，确实也被关在了小天下里。” 陆遥遥愣住了，忍不住又自问。 那个小天下，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提这个要求，他就算为难，但为了我，以及我的病，就会答应你。甚至还可以答应你到某些时刻会放走他们，或者其中的一部分。”招王妃继续说，“想必，你在好奇小天下是什么样子，其实我也不知。我只是听说过一些，当你真正去看，也许就明白了。” 喘了口气，对陆遥遥招了招手道，“你附耳过来，我教你一道法诀。到了小天下，你找到机会就默念此诀，再以你额间血为引，就能开启。” 陆遥遥有些犹豫。 因为就算陆凌风答应她的要求，带她去看被困在小天下内的同门和同道，她也确实有义务帮助他们回归，但当着陆凌风的面，就算她有法诀，有血脉，又如何能行事？ 招王妃好像看出她的疑虑，轻轻一笑道，“那小天下你只要看到过一回，不管多久后再念法诀，就会自动把你接引到那个地方去，倒不必担心其他。否则任你有天大本事，除非被关进去，也是找不到的。” 看起来也是与血脉有关。 陆遥遥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然后下一个念头令她的额头都有点冒汗了。 与血统有关？！ 那么陆凌风可以开启和关闭小天下，招王妃那意思，她也可以。 以此类推，难道她和陆凌风的血脉有相同的地方？！她现在才想起，他们居然都姓陆！ 虽然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但各种条件加起来，是不是太巧了点呀。 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终究不能完全信任这位守宫妖的王妃，努力半点不流露情绪，只去学了那道法诀。 “如果我成功放出你的儿子，是让他们来找你吗？”准确无误地默诵几遍之后，陆遥遥又问。 “不要来找我。”招王妃又露出凄凉笑意，“让他们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凌风虽然行事狠辣，瞒我的事也多，但他的手还伸不到妖道之外去。如果可以，请你给我的儿子，行个方便。” “我能活着再说吧。”陆遥遥哼了声。 因为没其他事，也就走了。 后面招王妃怎么糊弄那侍女兰儿，以及陆凌风，就与她无关了。 第226章 男人，哼！ 陆遥遥回到自己的居处时，空间内的相三开口了。 “你要照那个美人儿王妃说的做吗？” 男人，哼！ 陆遥遥翻个白眼。 王妃就王妃，人家也有名有姓的，非要把美人儿两个字加上，真是视觉动物的表达方式呀。 “你觉得呢？”陆遥遥躺在床上，看似闭目养神。 实际上，正在脑海中和相三聊得热火朝天。 “去啊，当然去啊！”相三的声音高了起来，“反正现在你的身世，陆凌风抓你的目的也不知道，先看看小天下是个什么神奇的玩意儿再说。而且吧，你有选择吗？只有做了这件事，你才能知道一些秘密不是吗？那王妃修为不低，在人家的地盘你也不能强迫人家说对不？” “看你的兴奋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陆凌风一伙儿的。”陆遥遥哼了声，“我就知道你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搞陆凌风，我举双手双脚赞成。”相三道。 “那你先得画蛇添足，不然你哪来手脚？”陆遥遥嘲讽道，“你和陆凌风有仇是不是？告诉我实话，因为……” 她把关于自己血脉的推测和相三说了，倒不是信任，而是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彼此坦诚些，会增加败中取胜的几率。 相三好半天没吭声，而后幽幽地道，“我当初发誓，如果想找到陆凌风，必要灭他九族。那现在，你如果是九族之内的，我还灭不灭你？” “少废话，我先灭了你！”陆遥遥火大了，“冤有头，债有主，出门左拐找正主。牵连别人是什么意思，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还要伤害妇孺吗？” 相三本来在犹豫，听陆遥遥这话的语气，莫名其妙的火气消散了。 “你算哪门子妇孺，十个男人也能被你整死好不好？”相三只恨自己没有手指，不能掰着指头算，“我的仇人有……” 噼里啪啦说了一串大约十几个名字，又吁了口气，“其他的要么就算了，除非他们还找我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陆遥遥险的给他来一句。 但终究是回到正事上，商量了下见到那个小天下要怎么应对。 “你只要观察情况，我也帮你观察。”相三说，“不过，为免得陆凌风那小子发觉，我会小心，咱们在他面前也不交流。反正之后你用法诀还是能呼唤的，那时我们再想办法。” 想了想又说，“未行事之前，我觉得咱们可得有个详细的撤退计划。” “撤退？你不报仇了吗？”陆遥遥都稀奇了。 “我冷静了下，觉得还是要先养伤，到万无一失时，以最强大的姿态出现才好。”相三在空间内盘成一陀，“再说，我有你这个内应了，报仇尽早的事，急什么呢？先保着你的小命要紧，还得给我医病呢。” “先祈祷明天我给招王妃开刀顺利，才有后面的一切。不然陆凌风会直接把我咔嚓了，也没有后续的问题了。”陆遥遥忽然轻笑了下，“放心，我不会把你放出空间的，你就在里面修炼吧，说不定千万年后有缘人再得到这个空间，你已经从相三变相柳了。”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相三狂躁。 陆遥遥却再不理它了。 第二天一早，她又在心里预习了几遍手术过程，就走进了提前预备好的临时手术室，站在那张也不算太久违的简易手术台前。 打死她，她也想不到自己会穿越。更是在穿越之后，这门医兽的技术不但没丢下，反而用另一种方式发扬光大了。 她带着小木人匹诺曹，手术用具和药品提前送了过来，方便陆凌风那个多疑的检查。但她提前也说过，不能污染，不然会造成王妃在手术中的危险。 她站在手术台前的时候，让招王妃现出本体，深吸了一口气。 她知道陆凌风在外面看着，但她就不管了，他要晕死过去就自己想办法吧。 匹诺曹托着小托盘，就站在她最趁手的位置上。 术前用药，诱导麻醉，气管插管…… 到这一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扑通一声，然后有人焦急地呼唤王上。 活该。陆遥遥心想，但很快又专注下来。 维持麻醉，麻醉监护，吩咐匹诺曹按一定节奏加压以辅助呼吸。 她的判断没错，木头人才成为生灵，情绪情感都没有形成，波动不大，太适合执行命令，做她的手术助手了。 然后，手术开始…… 开腹后见到三颗停止发育的卵泡，还见一多囊性肿块，判断有卵巢结构。摘除后寻找第二个团块，居然与肝脏底部粘连。幸好没有发现血管连接，只是与其有一层包膜一同的包囊。将包膜轻轻划开后，取出。 检查过发现没有其他肿块，就闭腹，肌层使用连续缝合，皮肤采用外翻结节缝合。 “好了，手术顺利完成，现在进入麻醉苏醒阶段。请妖王大人进来，维持室内温度吧。”陆遥遥扬声道。 很快，陆凌风惨白着脸进来，显然亲眼看到心爱的王妃做手术，那冲击感太大了。 “再叫一个人来，必须特别干净，尤其是手。”陆遥遥等陆凌风把室内温度调整到比招王妃体温略低后又说，“照着我这小木人的节奏和力量，不断给王妃腹内加压促氧。” 到这时候，相信陆凌风更愿意用自己人。 手术太耗费精力，陆遥遥要去休息，才有精力进行后面的生死斗争。 反正她也跑不掉，陆凌风是放心的。 其实加压的那个东西，就是她在这里做的一个类似于洗耳球的东西，不过大号一点，适合妖类使用，而不是真正的守宫。 陆凌风没说什么，陆遥遥就回去好好睡了一觉，夸奖了匹诺曹几句，因为它好乖好听话，没有多说多看，让陆凌风完全没有怀疑的。 过了半天，侍女兰儿来传信儿，说是王妃醒了， 因为陆遥遥提前告知会有动作和语言反应迟缓，陆凌风倒也没大惊小怪，就是还蹲在屋子里焦急，不敢离去，亲自守着。 第二天，王妃开始进食，陆凌风是真的放心了。 陆遥遥被拉去重新看诊，果然见招王妃恢复良好，她心中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第227章 关键在颜值 “王上，我已经大好了，能感觉得到。” 招王妃苏醒后，有了意识和力气就化为人形，也是很爱美了。 她用手虚抚着还没有拆线的肚子，“除了皮肉还有些痛，里面再无阻滞不适感。等好了，就可以为王上诞下子嗣。” 她的脸儿又现艳丽的桃粉色，“王上一定要好好感激小陆大夫呀。” 来了来了，正题来了。陆遥遥心想。 陆凌风也很高兴，但眼神不自禁地眯了眯，显然对这种情形还是比较提防和警惕的。 “小陆大夫，你想好要什么奖赏了吗？既然王妃说已经大好了，本王答应过的事，并无二话。” “我想来想去，能有什么比生命重要？”陆遥遥微欠了欠身，“我虽然不知道妖王大人为什么绑架我，但总归是陷于险地。所以能不能请妖王大人答应，保我一命？” 本以为这要求会让陆凌风有些为难，至少犹豫吧？ 哪想到他却一挥手，痛快地说，“我保证自己和妖道中人绝不会对小陆大会动手，但若遇到其他凶险，却是我不能左右的了。” “妈的，狡猾的狐狸！谁再说他是狻猊的后代，我就一口吃了他！”相三在空间里跳脚，“他要你办一件事，需要拿你献祭。你本是必死无疑了，他却还在这儿假发誓。可不是么，他不动手杀你，你却得为他而死。妖道中人就算不出手，找个别的什么东西把你推上祭台难道不行？虚伪！狡诈！比狐狸还狐狸。啊呸！怪道老子当初被他害得那么惨。” 陆遥遥没有相三那么激动，却也有些惊讶。 显然，陆凌风早想好对策了，毕竟猜测得到，她大概率是要保命的。 “听起来这话没什么诚意啊。”她冷笑，“只是承诺妖道中人，包括妖王大人在内不加害我而已吗？” “那如何呢？”陆凌风挑眉。 “如何？”陆遥遥摊开手，“相当于您承诺的报答并没有给予我，顶多，算是一半罢了。那当然的，我需要再加一个条件才行。” “不要得寸进尺。”陆凌风还耍起威风来。 旁边招王妃拉住他的手臂，软语道，“王上不要生气嘛，小陆大夫救了我的命，值得最大的奖赏。难不成，您觉得妾身一条命，并不值多少么？再说，您也确实不算完全兑现承诺，怨不得小陆大夫再有要求。” “王妃的命当然是无价之宝，可也不能任她予取予求。”陆凌风换了语气对招王妃说，柔声细语的。 “王上不能完全保护她，就让她再加一个要求又何妨？”招王妃摇了摇陆凌风的胳膊，整个人又柔软地贴上去，“如果不是很过分就答应了她，全了王上的承诺，也了结了我的困果。欠人一命，妾身这心里郁闷，若再憋出病来，还要再挨上一刀么？”说到后来，就捂着嘴笑，完全就是撒娇了。 陆遥遥愕然望着眼前的一幕。 以前曾经听说过，小姑娘撒娇可爱，成年女人撒娇就恶心了。好比小猫追着自己尾巴玩是天真活泼，小狗这样做就傻了吧唧是一样道理。 但她今天才明白，根本与年龄无关，关键在颜值。 招王妃看起来年纪比陆凌风大几岁的样子，实际上在妖道之中，大了更不知几百岁，可她撒起娇来却又美貌又好看，别说陆凌风了，换她也酥半边身子。 于是陆凌风就抓了抓脖子后面，好像身上哪里痒似的，又努力板起脸来问陆遥遥，“你还有什么要求？干脆直说。但本王警告你，最好不要信口开河。若是你起了贪婪或者戏耍之意，不管你对王妃有没有救命之恩，本王的刀可不答应。” 美色误事的小白脸！ 陆遥遥心里骂了句，面上却端正严肃，“我是方寸山弟子，千里迢迢来到东大陆，是为了参加门派大比的。但清源山附近出了妖魔，残害百姓，我们大比的内容，第一项就改为了救苍生以卫道。” “你们五大派来人支会过了。”陆凌风哼了声，语气非常不屑的样子。 “但是我们遭遇了很高品阶的妖兽，队伍也被冲散。以至后来，我们的任务已经改了。”陆遥遥继续编，编得还挺圆的，“新任务就是:找到失踪的同道和同门。鉴于他们是在妖界附近失踪的，我请求妖王大人，帮我找到他们。于我，是大功一件，若我幸而不死，回去后就有非常丰厚的奖赏。这也就罢了，我最想要的，是出一口气！” 她皱眉，一脸又是愤恨又是不甘的样子，“我身为方寸山尹掌门的唯一女弟子，修为却这么差，让我师父一直倍受嘲笑和羞辱。所以，这一次我要给师父长长脸。即便死了，我也想让那群捧高踩低的都闭上鸟嘴！” 她若说很多冠冕堂皇的话，也许陆凌风还不太相信，但她这样咬牙切齿的发狠，参照她确实是一级修为，也确实为人暗中嘲笑的事实，就真实可信多了。 不过陆凌风还是留存了疑虑，下意识地望向招王妃。 他把那两个小崽子关在小天下，把那些人界修士也关在那里了。毕竟那个地方，只有陆氏血脉并掌握法诀才能开启和关闭，旁人根本找不到。 他不想和人界起冲突，又搞来这么多人偏不能直接杀掉，不好处理之下，关在那里最合适。 但这不是太巧了吗？ 王妃一直惦记那两个小崽子，为了那两条小命，不惜对他苦苦哀求，并立誓他们不出来，她就绝不相见。 然后陆遥遥来给王妃开腹治病，偏他把那群人界修士全关进了一个地方，那陆的要求的奖赏就是要他帮着找人？ 两个女的，两个目的，都指向了小天下，其中没有瓜葛吗？ 陆凌风这样想着，可目光落在招王妃身上，却见她一脸茫然，甚至还有些好奇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就放松下来。 王妃什么都不知道，就是巧合了。 姓陆的也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立功心切又没本事，仗着医术来要挟他罢了。 第228章 女人太可怕了 转念又一想。 他家王妃为了要给他生下子嗣，冒险受孕，结果产下水蛋，身体里还出了问题，差点死了。 他居然还要怀疑吗？ 若让王妃知道他的疑心，他费了那么大力气才让她卸下的心防，搞不好又立起来了。 于是他立即拍了下大腿道，“好，我就答应你！” “是要做到哦，要帮我真的找到人。”陆遥遥赶紧着补了句，“不然妖王大人随便找几下，告诉我没找到，那这就不算承诺了，只是好心帮忙而已。” 陆凌风心中有气，只觉得这个人类女修太也狡猾。 但身边的招王妃再度时机恰当地撒娇，摇着他的手臂说，“王上，您就答应她！只要是在妖界，还有王上找不到的人，办不到的事么？凭得让小陆大夫小瞧了啊。” 三分娇柔中还带着七分激将之意。 陆凌风本来就觉得这不是个事，就让陆遥遥到小天下看看，就算实现了他的诺言，再找个理由说放不出来就行。 而只要一离开，陆遥遥就再也不会找到原处。哪怕是相同的地方，她也联结不到那里。 再等过一阵子陆遥遥就献祭了，那些人到底怎么处理，还不是他说了算？ 心里这么想着，表面上还装豪气，一口答应下来。一边享受着王妃崇拜的眼神，还觉得这买卖完全不亏本。 陆遥遥知道招王妃在尽量配合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演技不错，这时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不能完全装成无动于衷的样子，干脆连目光都不向招王妃那里瞄，免得陆凌风看到，又生起什么疑惑。 反正她不看，空间里相三会看的。 “女人太可怕了，越是美丽的女人越可怕呀。”相三感慨万千，“我一直盯着那美人儿王妃，想从她的脸上，眼神中看到一丝心虚或者急切、期盼，不管什么吧，反正不一样的情绪，却完全看不到。也不怪陆凌风被骗得团团转，还以为身边的是木头美人。其实，木里藏刀呀。” “你是男的，不懂为母则强。”陆遥遥不禁也感慨，“一个母亲为了孩子，那真是什么程度的事都做得到。再说人家招王妃修为不低，想掩盖气息心态也比较容易吧。” 想了想忍不住又教育一句，“只有傻蛋男人才会以为女人智商不足，我们女的虽然有时候傻起来没边，但也看对谁。” 相三不说话了，很疑惑这个陆遥遥将来会不会对某个人发傻？看样子应该不会吧，她想整人的时候，真是又坏又狠呀。 从陆凌风那里出来，陆遥遥才回到住处，就发现枕头边上多出一块鳞片，正是属于睫角守宫的。 托于掌心，脑海中闪出几个字:依约而行，必守承诺。 就是叮嘱她一定要放出那两位小王子，并让他们远走高飞的意思。只要她做得到，招王妃就会说出那两个秘密。 陆遥遥看着那鳞片成灰，只觉得这非常高级:阅后即焚，现代最发达的社交软件才能做到这一点呀。 “要怎么救那两个小崽子呢？”相三在空间问她，“若他们很混蛋，就是不肯听话怎么办？不但不逃，还跑去找陆凌风的麻烦，就把你暴露了呀。” “那又怎样？陆凌风想让我做某件事，本来我就是祭品，他还能直接掀桌不成？再恨我，也得留到有用时。”陆遥遥倒是想得开，“只是这样一来，招王妃就暴露了。” “是哦是哦，美人儿危险。”相三忽然说。 “我管她危不危险，我救了她的命，那是我的天职和医德。但是她往后会如何，可不关我事。”陆遥遥哼了声，“我关心的是，她若暴露了，被陆凌风控制起来，我就会听不到那两个秘密了。她答应告诉我真相，这才是我出手救她儿子的条件！如果得不到回报，我冤不冤枉？” “啊，你真是个冷漠的女人！”相三谴责，“眼看着这样的美人儿死了，岂不可惜？要不，你把她放进空间里来吧？反正只要她现出本体，不是人形就可以进来的吧？毕竟，我都在里面了。” 陆遥遥灵机一动，忽然觉得这是个办法。 但她不信任那位王妃，因为她表面柔弱，但心机却深得猜不透似的。她又没有可拿捏对方的地方，不像相三，要靠她治病，不敢反抗。 其他的，哪能轻易放入自己的空间？ 如果招王妃进了空间，以木僵状态的四只伴兽或者夜叉、匹诺曹为人质，岂不是就可以控制她了？ 她不吭声，用所有的灵力内视。 也不知怎么，只听嘭的一声，空间忽然变大了一倍。 木屋还是一间，潭水却大了一圈，花树多了两棵，有青石板的小路向着迷雾重重，看得见却摸不到的远方伸了出去。 “天哪，你干什么了？你的空间升级了。”相三惊讶万分，“这种能升级的空间，至少是仙器级别！谁给你的？这是谁给你的！别说是你自己的，你没这个造化，也没这个本事可以驯服这样的空间。必定是人家梳理好了，才送与你。” “我师叔……”陆遥遥的脑海里浮现出楚鬿的脸。 莫名的，居然很是想念。 “你哪个师叔这么厉害！” “其实是我师父的，让我师叔交给我。”陆遥遥胡乱应付了几句。 相三就在那感叹，“你师父真疼你，简直天下第一好师父了。我怎么没遇到这样的师父，把我养大就想搞死我，原来当我是炉鼎，想吞我的妖丹和魔元，幸好我跑得快，反把他搞死了。” 陆遥遥现在可没兴趣听相三痛说家史，就像他在妖界要报仇，那也得处理完她自己的事再尽一切力量帮忙。 至于前因后果，那时再问都来得及。 她只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有两个五级的妖要在你面前闹事，你搞得定吧？” 相三想都不想，“我这身躯虽残破，可别说只两个五级，二十个也不成问题啊。不然，我有什么脸面提报仇？修九幽又为什么怕我抢他的魔尊之位呢？” “那就好。”陆遥遥放了下心。 第229章 她也返祖了？ 相三怔了怔，有点明白。 “你难不成是想救出那个小崽子，若他们不听话，非要去找陆凌风麻烦，你要先把他们丢进空间吗？” 陆遥遥点头，却又说，“未必会用这个办法，就是最后留的一条道吧。毕竟他们我也不信任，好在有你这个同舟共济的，他们进空间我不怕。” 顺便捧了捧相三。 招王妃就算了。 她太美，相三容易受迷惑。 而且那修为，相三现在病没好，也是打不过的。 “现在我只是担心，陆凌风带我看了小天下，只是为了虚伪地应了那个承诺而已，当然会找借口，说打不开那里，再哄我先离开。”陆遥遥分析道，“他指定以为，驱我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找不到此地了。但照那位王妃所说，只要我有血脉，只要用了那法诀，我就是可以重新找到它。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私下去那里，陆凌风会不会有感应？见多识广的蛇大人，您给解解惑？” “如果美人儿王妃说得属实，那个什么小天下就是一个可以用血脉召唤并相连的结界。基本上，也是仙器级别，比你的空间还更高级，因为它可能漂浮于任何地方，算是在这个天下之外。如果没有血脉和法诀，任谁也无法找到。”相三认真起来。 “恒河沙数，一沙一世界，道理我都懂，我只是担心惊动了陆凌风，坏了大事。”陆遥遥皱眉。 其实，所谓小天下就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但与这个世界相连的小世界。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如无秘法，普通人又怎么找？ “这种情形，其实还是要看血脉。”相三说，“血脉越是纯正的，召唤等级越高。高级的动手，低级的如何得知？就比如你一个一级，就连二级的修为都看不透，更遑论五级，甚至九级十级？” “那可完了。”陆遥遥登时沮丧起来，“虽然招王妃的意思，我有陆氏妖族血脉，但我非常确定我是人。也就是说，我的血脉即便有，即便她没有搞错也没有撒谎，也是很稀薄的了，说不定只有一滴，怎么比得上陆凌风是老妖王的亲弟弟。” “那倒未必哦。”相三却说，“血脉这个东西，得看继承了多少。这是一件玄之又玄的事，没有道理和规矩可言。不是亲戚关系近，血脉就一定纯的。就好比你那只小猫……” “小强？”陆遥遥疑惑。 “就是他。”相三语气里带了点羡慕，“我听说过它的身世，不过是普通虎兽之子，还因为天赋不行被族中抛弃。但我观之，它能负阴阳，尤其它额间那缕金毛，显示它绝非凡物。这说明它复活了祖先那些大神兽的血脉，倒比它的那些长辈，或者族中所谓有天赋的其他后代更厉害呢。” “返祖现象。”陆遥遥用现代语言总结。 忽然想到自己肩胛骨处的胎记，难不成她也返祖了？ 如果是这样，她比陆凌风等级高，就不怕什么。 “你想到什么？”感觉到陆遥遥的情绪波动，相三连忙问。 “我在想，博一搏吧。”陆遥遥咬牙道。 真实的情况，虽然和相三目前合作，但也不想全说给他听。 两人又商量了下，就各自睡下了。 他们等着陆凌风假模假式的派人在妖界四处寻找，就连狐狸精都被派去了。 那妖精又来看了一次牙齿，恢复良好。当然，也跟着陆遥遥好一通抱怨，又责怪她怎么就给招王妃治好病之类的话。 三天后，招王妃身体恢复更佳，甚至提前蜕皮，连伤疤一起脱掉了，好像从没生过病的那样。 于是陆凌风一脸费尽力气，终于实现承诺的样子，叫了陆遥遥去。 “真的找到了？”陆遥遥也表演了一下惊喜，“不愧是妖王大人呢，果然有手段！招王妃说得对，只要在妖界，没有您办不到的事，找不到的人。” 提了提陆凌风的媳妇，他果然态度好多了。 陆遥遥一个外人拍马屁有什么用，自己媳妇的话才受用不是吗？哪怕是转述的，也记得当时的场景，还有那水汪汪的眼神，红润润的唇呢。 “先不忙感激，现在我就带你去看，反正是人类修士，也不知是不是你要找的同门和同道。”陆凌风还端了下架子，“如果不是，再帮你寻找就是。放心，答应的话，我一定要做到。” 陆遥遥心中觉得又假又好笑，面上还是很尊敬很恭谨。 陆凌风架着妖风，很快带陆遥遥到了一处极偏偏的山洞。 洞口极大，似有水帘，倒似王巫洞前的场景。 “你进不去。”见陆遥遥向洞口走去，陆凌风阻止道。 见陆遥遥一脸疑惑，又是轻蔑又是得意地说，“那并不是水幕，而是结界之壁。我把人找到了，但他们困在个结界里，我一时打不开。你且在外面看看，他们究竟是不是吧？” 人即便不是你抓的，十成十也是你关的，还装？！ 陆遥遥心中冷哼，人却慢慢移动到那水幕之外，向里观看。 一看之下，确实感觉十分的惊奇。 以至于，差点把心里存的话直接喊出来:怪不得叫小天下。 那山洞之后的场景，居然是一个市镇的模样。 里面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与人间的场景没有任何差别。 最关键的是，里面的人。 确实是一同出来斩妖除魔的同门和同道，她甚至看到了齐芝华、南书人、秦子期、还有很多熟悉的面孔。 苗琴也在其中！ 他们都好像被这个世界迷惑了、同化了、甚至融合了，人还是原来的人，但衣服和神情都发生了变化。 说白了，人物定位都彻底改变。 南书人和秦子期好像一对上街叫卖吃食的夫妻，一边叫卖一边互相辱骂，过得很不和睦的样子。衣服破旧，还带着点穷困潦倒。 现实中，南书人一向巴结秦子期，一是利益相关，二是非常想与秦子期做道侣。偏秦子期看不上他，又舍不得这个备胎，所以一直狼狈为奸地混在一处。 小天下里，他们却成了夫妻，鸡飞狗跳、互相憎恨那种。 第230章 和人还有什么区别 更让陆遥遥连眼珠子都要跌下来的，是齐芝华和苗琴。 齐芝华就爱摆出个高贵的样子，表明自己经历和修为都是极高的，区别于普通弟子。她没有董芳芳那种大姐头的气质，却要硬充。 苗琴呢，自诩修仙界的美女，仿佛所有男修都得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才对的模样。所以后来她牙齿掉光，半毁容状态，恨陆遥遥恨到想啖其肉。 可在这个小天下，齐芝华居然是个烟花地的老鸨！ 本该高贵到纤尘不染的仙子，却在那浓脂粉香的迎来送往，那妆浓得，直接抠下来可以当面具。 苗琴站在这青楼的二楼，手帕子摇呀摇，真真是红袖招招，引得路上的男人纷纷抬头调笑。 陆遥遥吃惊得瞪大眼睛，因为这表情作为了伪，陆凌风倒信了她几分。 “这这，他们这是怎么回事？”她不禁脱口问道。 空间内的相三倒没有出声，毕竟这些人他都不认识，反而看得津津有味的。 “我说了，这是个结界，他们失去了意识，以为自己就是这里的人，过着不一样的人生。”陆凌风道。 “天哪，这么当真吗？就没有人感到疑惑，或者发现不对劲儿吗？”陆遥遥继续盯着结界内，目光扫过“街上”的每一个人，她认识的，或者眼熟的。 “这说明结界力量强大，他们无法逃脱和分辨，也所以我才打不开。”陆凌风继续道，“修行者，多多少少有心魔。要成道，也必经无数的魔考。现在他们的样子，就是他们心底最深的恶所化。与其说迷惑于结界，倒不如说是迷惑于他们自己，很难拔出脚来。”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哲理。 陆遥遥看过那些人的面庞，忽然觉得不用再费心去了解，看他们在这小天下之内所作所为，就已知他们的内心是黑是白。 有的，确实正派。 有的，内藏奸诈。 有的，心境不稳。 有的，安身守命。 即便在此处，居然也分出了善恶。 但，两位小王子在哪儿？ 陆遥遥心中感慨，而后又是一凛，差点忘记正事，又感觉自己多看几眼这结界，也似乎被吸走了心神似的。 “确实是你要找得人吗？”陆凌风不耐烦了，“如果是，还是先回去，反正结界就在这儿，想到办法再来解救。现在我不成，你肯定也是不成的。” 屁！ 但凡我一走，你关闭结界，如无血脉与法诀，就再见不到了。 身为妖王，如此哄骗有恩有功的人，实在是太没品！ 陆遥遥心中骂道，嘴上却说，“劳烦妖王大人再等一会儿，我要看看，我们失踪的人是不是都在这儿，数一数，看还有没有少的。” 其实，是要找到陆浩然和陆正义。 招王妃说他们在这儿，她却得看到才能确定。冒了险，总是要值得才行。 “你到底在找什么？”又过了会儿，见陆遥遥还盯着小天下里面，陆凌风开始怀疑了。 陆遥遥的额头隐约有些冒汗。 她当然要找个机会把同道们都放出来，哪怕她讨厌齐芝华等人，却也不会见死不救。 某些人无德无品，她却是有道义的。 但，她另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找到两位陆小王子，以换取自己的秘密呀。 得知了身世之谜，也许能解开她身上的胎记，以及其上妖力的来源和作用。 得知了她为什么被陆凌风抓来，知道为什么要以她献祭，她就一定能想出办法逃走。 毕竟，她还有暗棋布下，陆凌风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她不是完全没机会，只要知道的信息够多。 于是，二位小王子就极其关键了。 “我记得失踪的人里还有一位师……”陆遥遥的目光不动，嘴里胡乱应付着陆凌风，却在此时，忽然改了口，两只眼睛瞪得溜圆，“师，师叔！” 陆凌风本来怀疑她拖着不肯走是有其他企图，此时听到她惊叫出声，不禁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就见人群中走来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修，圆圆白白，面貌平凡，脸上挂着那种憨厚老实，简称无用之人的笑容。 扔在人堆里，绝对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若非陆遥遥眼尖，一眼认出来，陆凌风绝对不会留意到还有这么一个人。 师叔的地位，听起来有点高，但陆凌风一眼扫去，就发现修为顶多有个三四级吧？连个优秀点的青年弟子也是不如的。 唯一令他感觉奇特的是，感觉不出那位师叔的年纪。看样子二十七八岁，可如果说他几千岁了，倒好像也不违和。 只是他急着走，这对于他来说又是小问题，根本没有深究。 “你是要找他吗？这不是找到了？那么走吧。”陆凌风催促。 可陆遥遥却更不想走了。 师叔怎么会在这儿？当时失踪的同门和同道中，并没有师叔。师叔帮了他们灭掉两个大妖后，因为要闭关就先回了落霞门了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走，我会与你联络。”忽然，脑海中冒出一句话。 是师叔的声音，却连空间内的相三也听不到。 只有她！ 再看小天下里，师叔正拐进了一家店铺，就好像沉浸在这个虚无中，以为那就是真实的人生。 “多谢妖王大人了，这就走吧。”陆遥遥深吸了口气，虽然还是疑惑紧张又焦急，但她相信师叔。 看她愿意离开，陆凌风也松了口气，还说，“如果再过两人天，王妃身子大好，你就帮我做一件事，我会在此期间想想怎么才能打开这个结界。等你胜利归来，我也想出办法，你就带着你的大功离开吧。” 妈蛋，骗死人不偿命的混蛋小白脸！ 陆遥遥心里骂，明明是让她去送死，还要给她画个大饼。明明不会把这些人放出来，却还要假仁假义。现在别说相三要报仇，她都觉得不能放过这个陆凌风。 真有血脉关系的话，她也会大义灭亲。 妖做到他这么狡猾无耻，和人还有什么区别？！ 可是肚子里不管怎么破口大骂，脸上还是装出些忧愁和惶恐之意来，表明她确实上当受骗了。 第231章 不可告人的关系 一路上，陆遥遥都皱眉紧锁。 但却不是装的了，因为很想尽快回去，等着师叔来联络她。 太多谜团了。 而她这模样却让陆凌风更放下了心，只觉得天底下就数他就聪明，万事都将如他之意。 “这么早就睡？”因为一回屋，陆遥遥就躺床上了，相三纳闷得问。 “你那师叔怎么回事？”见陆遥遥不开口，就又问，“你们关系很好吗？我可没见你这么急过。” 打罗罗的时候，师叔没有出现。 打马腹的时候，陆遥遥屏蔽了空间，致使内外不通消息，所以之前的相三并没有见过楚鬿。 但刚才陆遥遥震惊之中，心神失守，表面还能装，空间内的相三却是感受得清清楚楚的，不禁好奇又意外。 这女的也有在意的人吗？除了那只伴兽之外？ “要你管。”陆遥遥哼了声。 “你师叔修为不高的样子啊。”相三很没眼力见儿地继续说，“指定是那种帮不上忙，搞不好还是累赘的。” “信不信我现在丢你出来，让你立即变累赘？”陆遥遥腾一下坐起来，跟空间里的吵，看起来好像在吼空气。 “哎呀，真是关系很好啊。”相三却乐了，“若不是他长相实在平凡，考虑到女人都肤浅，喜欢漂亮的小白脸，我都以为你和你师叔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小三，想死吗？”陆遥遥猛地一把，直接把相三给揪了出来，按着他的七寸，咬牙切齿。 “哎呀呀快放开，留神还有监视你的人。”相三挣扎，好像一条小麻绳似的绕在陆遥遥手腕上，“好吧，我不乱说了行不行？我就是好奇，他身为师叔又不参加大比，怎么会出现在失踪弟子中的？” “我也不知道！”陆遥遥火气小了点，但还是掐着相三不放，“我正在等他来给我讲明白，你就在这儿瞎搅和。” “那你大白天的，直接躺在床上要睡觉的样子是几个意思？是不是受伤？我身为搭档，都不能问问的吗？”相三纳闷的不就是这一点吗？ 忽然想到，“你们有特殊的传讯方式，必须在梦中进行，还是他是鬼修？等他给你托梦呢？” 陆遥遥怔了怔:是啊，她这是干什么？ 看来真是急糊涂了。 确实是想睡觉来的，难不成还梦中相会啊，真当师叔是鬼啊。 “他说让我先回来，会联络我的……”陆遥遥情不自禁地低喃了句。 相三惊得，麻绳一样的身子绷得笔直，像根带花纹的筷子。 “他说？！他在那什么小天下里，还可以传音给你？”又甩开身子，用蛇头敲了陆遥遥的鼻子一记，“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是不是关心则乱，出了幻觉。别说你师叔的修为根本就不高，连优秀的青年弟子也不如，就算是五大派掌门亲临时并联手，在那结界之内又怎么能传音给你？虽然你看得见也听得到，但却是隔着比山海还远的距离好吧？那是法术的距离！没有特殊的法诀和血脉，只有神才能随意穿梭吧？” 陆遥遥愕然，被相三这样一说，也觉得是自己可能出现幻听。 但肯定不是幻视，因为相三和陆凌风也都看见师叔了呀。 “不行，我得立即召唤出来小天下，再看看。”陆遥遥跳起来，随手把相三丢在床上。 正好叠在旁边的被子倒了，把这倒霉的蛇压在下面。 相三从一团软绵绵中奋力爬出，绷得像一支离弦之箭，“冷静理智，又狠又坏的陆遥遥快回来！回来回来！愚蠢冲动，大脑发热的陆遥遥滚开。” “你什么意思？”陆遥遥成功被吸引注意力，回头。 “意思是你正在轻举妄动，要坏大事。”相三弹射出来，落在陆遥遥的肩膀上，“才和陆凌风分手，你立即就召唤小天下，是嫌暴露得太晚，大事坏得不绝吗？他那样多疑，现在外头指不定多少重结界在盯你了，你还要送上门，把之前隐忍的，计划的，全要破坏掉吗？再说，你们的血统谁更纯，等级更高还是未知数，你都不考虑后果就动手吗？” 陆遥遥张了张嘴想反驳，终于还是闭上了。 是她冲动了，相三说得对。 她这样横冲直撞，不但救不了师叔，还把所有希望和胜利的机会全搭进去了。 “我只是想确定刚才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是真的，还是我臆想出的。”她颓然，从肩膀上把相三捏起来，又扔回空间。 希望现在监视她的还没出现，就正好掩饰过去。 “我觉得臆想的可能性很大。”相三说，“我说话直，你不要又乱发脾气。刚才说了，修为得多高才能穿透这种结界？我甚至都想不出。” “我不管可能性，我要事实。”陆遥遥执拗地，“顶多我们想好对策，再等到晚上，无论如何，我是要召唤小天下，再仔细看一看的。” 相三不赞成陆遥遥的想法，可是又阻止不了，只好绞尽脑汁想了好几个脱身之法。他觉得自己根本不是一条病蛇，也不是能力强大，将来要在妖界魔界翻云覆雨的大人物，明显就是这个低级女修的小跟班。 不过有事做，时间就快，转眼天就黑了。 陆凌风照样派人给送了晚饭，陆遥遥食不下咽地一直苦等到月上中天，果断决定实施计划。 可是她才站起来，就觉得周边的空气忽然降了好几度，天色也更加黑暗，好像连月光也冷了。 她吃了一惊，却并不害怕，因为那感觉居然是熟悉的。 “怎么是你？”走出门外，就见到那位“死神”站在不远处。身姿孤冷，手里抓着一柄漆黑的长剑。 在他的身后，是比黑暗还黑暗的虚空。 “你师叔托我给你带话。”楚鬿的真身假借着替身说话。 “那好不好请你进屋里来？”陆遥遥紧张地望向四周。 平时见到这位帅到没边的死神，她总是欢欣雀跃中带点点花痴的样子。但现在，事关师叔，她无比正经严肃。 “咦，这是谁？”相三在空间内发觉有异，连忙问。 第232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楚鬿一抬手。 一道银光闪过，空间啪一下被瞬间屏蔽。 里面的相三只觉得那光芒刺得他眼睛生疼，在地上团着滚了好几滚，直到跌入那潭清泉中才恢复舒适。 “喂喂，怎么回事？是谁偷袭你蛇爷爷！哎呀，那臭丫头会不会有危险，遇到什么强敌了！”他急得在水面上乱扑腾，却并点法子也没有。 空间能保护他，同时却也是个牢笼。 除非牢头陆遥遥肯放他出来，或者放个风，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 空间外，陆遥遥也怔了怔，然后解释，“那蛇是我这边的，以后还要他帮忙。” “不堪大用的家伙。”楚鬿冷然道，鄙视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他就是不喜欢相三和遥遥这么亲近随便的。 哪怕是大夫和病蛇，也不用混那么熟吧？ “你也放心，我来此处，陆凌风那杂碎也不会发现的。”他又说。 登时，陆遥遥就安心了，又觉得这死神真聪明，懂她为何如此谨慎。 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可是，你怎么和我师叔认识的？”陆遥遥不再担心陆凌风的耳目，心情放松之下，理智也回归。 “很早很早就认得。”楚鬿忍住抓鼻子的冲动，因为之前听陆遥遥说过什么肢体语言，回答问题抓鼻子的人多半在撒谎。 同时嘴上乱编，“我们是过命的交情……” 可不是么？两人一命。 方寸山师叔的形象，不过是他在公众面前的替身而已。 只是他要出入那个小天下，必须得用本体才行，不然无法完全运用法力和灵力。就算亲临此地，如果不用本体，也容易被发现。 “没听师叔说过……”陆遥遥有些失望。 但想想又觉得好笑:师叔为什么要把一切秘密都告诉她呢？她也有秘密，胎记和妖力的秘密没有对师说呀？师叔对她这么好就很难得了，她还真贪心呀。 “那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我？”她的思绪回到正事上。 虽然对着眼前的大帅哥，心里痒痒的。可师叔的安危，却成了压倒一切的存在，到了暗中倾慕的人也可以不顾的地步。 “你师父已经知道你失踪了，我，唔，你师叔就是为了找你才不小心落入那里。”楚鬿说，“但他之前得到过一件宝贝，可以穿透这结界，与外界沟通。所以不要担心他的安危，虽然那地方怪异，吸人魂魄，但他自保，甚至保护里面的弟子们不会彻底丧失自我，还是可以做到的。我，他……你师叔现在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有什么打算没有。告诉他，他就会配合你的。” 一听师叔没事，陆遥遥整个人就更放松了。 剩下的各种情形不过是计划中的，再出差子也有范围，不怕不怕。 但又想到个问题，“你与我师叔是过命的交情，我信。可是，他陷在那个结界里，你又是怎么出现的？” 不会又说什么“路过”吧？ 如果他与师叔是好友，那么她几次遇到这个男神，也极有可能是借了师叔的光，才偶遇的。 “他既然有穿透结界的宝贝，就呼唤了我来解救，哪想到先看到了你。”楚鬿编得好辛苦，“现在你只要回答问题，我回去传话就行了。” “大神你不帮忙吗？”陆遥遥忽然问。 有了这位神，那简直就是开挂了。 虽然她修为低，看不透，但感觉上就是十个陆凌风也打不过眼前的死神。 “我不参与世间事，只传话，快说吧。”楚鬿忽然显出些不耐烦来，其实是生怕陆遥遥看出许端倪。 两个形象都与遥遥相见过，他真的担心不知何时何处露马脚。 事实上，他对自己的表演能力不太有信心，在遥遥面前…… 而见他如此，陆遥遥有点尴尬，觉得自己有点自来熟太过了。 她倒是不怀疑眼前人，因为那感觉没办法作伪。 于是她把怎么被抓来，以及和招王妃的约定都说了。 咬了咬牙，关于血脉的事也提了。 如果她不告诉死神，那师叔也就不能完全掌握情况。 虽然关于身世和血脉的事，是她的最大秘密，只想让师叔和师父知道，可事急从权，这时候也只能先告诉“外人”。 只是没有提手术的细节，因为与大局无关。 楚鬿听着这一切，几不可见地挑挑眉。 原来，遥遥的身世和她身上的妖力在妖族这里可以得到答案吗？ 但是他十分确定，遥遥身上没有一点妖气。 他探测过好多次了，她就是纯粹的人。 这说明她即便有此血脉，也已经稀薄得可以忽略不记了。或者，她现在的身体或者灵魂，经历了什么斗转星移般的过程。 那么，为什么那么强大的妖力则她继承了？ 而且，即便是妖王的祖上，他也不认为会如此厉害，那力量连他也看不透。 难不成，要追溯到上古时期的那些大妖，神兽？ 上古的大神，哪些姓陆的？ 很多念头一起涌上脑海，但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愣了一瞬。 感觉到陆遥遥的目光望来，他立即有了打算。 “你说你有法诀和血脉，可以召唤那个小天下吗？”他沉声问。 “招王妃是这么说的，我还没试过。”陆遥遥皱眉，“我也不知道我的血脉之力是否比陆凌风高，召唤那神奇空间的话，不知会不会惊动他？” “现在就召唤吧，有我在，没人会发现。”楚鬿淡定地说，“且以我观之，你的血脉之力定然比陆凌风强。还是强很多，他无法做出反应。” 是这样吗？ 本能中，陆遥遥就信了。奇怪的是，就像信师叔一样信了。 可毕竟疑惑，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她家死神。 见对方神情镇定，立即有了信心。 默念那道法诀，同时逼出一滴眉心血。 殷红的血珠子涌出来，挂在她眉间。楚鬿觉得，她身上有那么旺盛自由的人气，也只有此刻，冒出一点子妖气来。 很快，血气散开，雾一般在半空中形成了古怪的字体。 再下一秒，小天下出现了！ 陆遥遥几乎欢呼一声，立即跑到边界去，就是那处好像瀑布的地方去看。 第233章 男人真古怪 楚鬿连忙伸出长剑，挡在她面前，“小心不要跌进去。” 声音冷冰冰的，却有些温柔回护之意，害得陆遥遥一愣。 “你不熟悉此界，还是等你师叔自行出来。”楚鬿连忙道，“你说的事太过重大，我传话已经没有意义，你们自己亲自商量决定吧。” 陆遥遥一想也是，就稳稳站在原地，伸长脖子往里看。 此时，小天下和现实世界一样，神奇的变幻成了黑夜。 那个青楼仍然笙管笛箫，吹拉弹唱，间或夹杂着苗琴的歌声和齐芝华的大笑声，热闹非凡。 远处的街市却静悄悄的，偶尔有夫妻吵闹声出现，还有几声干嚎。甚至还有狗子夜吠，真的和真实世界一模一样的。 像陆遥遥这种修为低，心性不稳的，稍微多看几眼，双腿就像自有意识似的想走过去，融合其中。 若非刚才楚鬿拦了下，陆遥遥甚至打开空间的同时就差点着了道。 此时她以自己的微末灵力努力守着本心，就这么等了片刻，果然见到长街尽头走过来一个人。 不是她师叔又是谁？ “师叔师叔，这里！”陆遥遥高兴坏了，努力压着声音，兴奋得又跳又挥手。 而这神奇空间虽然大到不知边际，城镇之外还有连绵远山，可对于意识清醒的人来说却又极小，几步就能走出来。 “师叔，我可见到你了！你没受伤吧？没事吧。”陆遥遥看到楚鬿，立即上前拉着他衣袖，不停地问。 “小问题，无妨。”楚鬿温和地说。 因为陆遥遥这样的关切和焦急，心里暖暖的，软软的，塌倒得一塌糊涂。 他这替身如此平凡，可遥遥却如此真心…… “咦，他呢？人呢？”就见陆遥遥转头四望，却见那个“死神”已经不见了。 “放心，他也没事。”楚鬿平和地说，“我们虽然是过命的交情，可彼此不会直接相见。” 好嘛，真身和替身同时现身是没什么难度，但他应付起遥遥就太费心力了。 一个人对她，都是放全副的心思…… “你们男人真古怪。”陆遥遥笑哼道。 又看到楚鬿手里提着个方桌一样的东西，很大，上面盖着布，都无法想象手无缚鸡之力的师叔是怎么把它从空间拖出来的。 “这是什么？”她好奇。 “先把空间关闭吧。”楚鬿提醒。 陆遥遥这才想起正事，连忙照做，而后拉着楚鬿进房间。 又指了指外头，“那个谁走了，阻挡陆凌风眼线的结界还在吧？” 她修为太低了，根本看不透。 楚鬿失笑，点头，“放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看来我血脉纯度真比陆凌风高，小天下打开，他根本就没有感应嘛。”忍不住嘚瑟了下，陆遥遥第一件事是拉师叔坐下，殷勤地倒了一杯茶。 在眼神询问并得到答复后，就把那方形之物的盖布掀掉了。 啊！ 看到里面的东西，她不禁轻叫出声。 那方形之物是一个大铁笼，里面关着两团毛茸茸。 细看，居然是两只小狮子。 不能算奶狮，就幼狮吧？长相非常漂亮可爱，一只还是纯白的！ 看到陌生人出现，白狮表现得很淡定，金黄黄的那只却呲着牙，发出嘶哈嘶哈的威胁声。 “切，我会怕你吗？牙都没长好的小东西。”陆遥遥哼了声，而后望向楚鬿。 “你不是要找老妖王的那对双生子吗？我在空间内看到他们了，于是带了出来。”楚鬿解释。 “这就是陆浩然和陆正气？”陆遥遥瞪大眼睛问。 空间是个人类聚居和生存的市镇模样，凭白多出两只小野兽，特别是妖王一族的狻猊，师叔又亲自带出来…… 其实事实已经呼之欲出，但得到真相，还是有一丢丢惊讶的。 “应该是。”楚鬿抿了口茶。 陆遥遥纳闷了，“师叔怎么知道我要找他们？我是和那个谁说了没错，但他还没告诉你，你就知道了？” “心意相通，他听到，我就听到。”楚鬿胡诌，感觉好心累啊。 就不能有谎言，只要开了口子，后面得有一百一千，甚至更多的谎言来掩盖最初的。 好在陆遥遥没有深究，毕竟这个修仙世界的行为规则，已经超出了她在现代形成的物理认知，总之很玄学。 “可他们怎么这副样子？为什么变出原身？”陆遥遥一边说，一边慢慢蹲在地上，向笼子里仔细观察。 一般而言，妖类修出人身，除非战斗或者医病，或者一些特殊的情形，当然也不排除恶趣味的，不会随便变出原身。 一来好不容易脱离了兽体，有了人形就意味着修为更精进，离大成也更近些了。二来，暴露原身有可能暴露弱点。 所以，陆氏兄弟是被迫的吗？ “我看过了。”楚鬿解惑，“他们的妖丹被挖走了。虽说修为还低，不过四五级的样子，但毕竟是王族，妖丹的品阶相当不错。可是，没了。” 陆遥遥心下一凛，“谁干的？陆凌风吗？” 事情明摆着的，但还是想得到确定的答案。 看向两个小狮子，却发现他们完全听不懂她的话似的，只是对她保持着警惕。 蓦然想起妖兽得八级才能懂人言，九级才能自如交流。不到等级，就只有和主人在灵台内沟通而已，塑料花那异种除外。 妖族虽然天生有灵，比兽要高级，修出人身就可人言了，但妖丹被夺了就和兽也没什么区别。 “是谁干的，他们最清楚。”楚鬿抬抬下巴，示意那对小狮子。 “师叔能与他们交流吗？”陆遥遥惊讶。 楚鬿淡淡的，“以前倒学过一些术法……” 陆遥遥很想知道，师叔还有什么不能的？修为虽然低，但奇能异术大把，真是太厉害了。 她对楚鬿挑了挑拇指，然后就打开笼子，把那只金黄黄的先挖了出来。 说是双生子，模样虽然完全相同，可颜色却区别很大。 貌似，性格也走两个极端。 那只白色很沉静，虽然还是幼狮，但神情间已经有了肃穆的感觉，带着点百兽之王的派头。 这只金黄色的就不是，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很是外放，十分的不稳重。 第234章 信物 “你老实点，我给你看看伤。” 陆遥遥见那小狮子挣扎得厉害，还试图要咬她，立即弹了下他的鼻子。 小猫都怕别人弹鼻子，大猫也是一样的。 她是兽医，弹得很有技巧，既不会伤害他，还让他眼泪直接流出来，酸的。 显然，被关在笼子里后，白狮就一直安静地待着，金黄的肯定撞笼子并努力挣脱来着。 而且他们不仅被关着，还用铁链锁了。这小金狮的四肢已经全部磨破，还有发炎化脓的倾向。 楚鬿抽出竹刀中的一柄。 明明是斩药材用的，看起来一掰就断，偏偏不费吹灰之力就把那铁链斩断。 从断口处，铁链还似被什么力量摧毁似的，一截截全部化灰，散落地面之上。 楚鬿的手顿了顿。 就是想帮遥遥的忙，一不留神就用力过了。毕竟这点小事，太习惯挥手就轻松解决…… 幸好陆遥遥都没在意。 在她看来，这位师叔的知识渊博到比山高，比海深，做出什么事，拿出什么宝贝来也都正常。 可是小白狮却注意到这些，本来一动不动的，却把头凑到笼子边上，瞪大了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 楚鬿目光瞥过去，白狮又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边陆遥遥已经把小金狮抱到桌子上，对着烛火检查他的伤处。 小金狮这时候大概也感觉到陆遥遥没有恶意，虽然身子还很紧绷，证明还很警惕戒备，但不再攻击人了。 “你这得处理一下，不然会烂掉肉，再烂断了骨头。”陆遥遥知道小狮子不懂她的话，但情绪应该能感知，“不想变成没腿的狻猊，就给我老实一点。” 快手快脚得从自己的空间拿出外伤药和一些处理外伤的小工具，就认认真真治疗起来。 楚鬿不得不说，他最喜欢看这时候的遥遥。 那份特别的专注，还有不经意流露的大宗师般的气度，实在是与她平时的古灵精怪大不相同。 平时，非常可爱，让人心动。 此时，却让人信服，绝对心折。 “痛哦？忍忍就好啦。”陆遥遥完全没有注意到楚鬿的目光，对着小金狮温柔地笑，“这个药特别厉害，你只要不乱舔伤处，很快就好了。” 手指灵巧地翻飞，把小金狮子的伤处包扎好，还系了个蝴蝶结，并奉送歌曲一句: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 对古代来说，这是怪声怪调，但楚鬿却听乐了。 小金狮的喉咙里也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也不知是舒适还是威胁。 “你现在要怎么办？”楚鬿问陆遥遥。 “师叔觉得呢？”陆遥遥反问。 楚鬿一笑，“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配合你的。” 他声音温和平缓，却莫名透着霸气。还有，无限制的宠溺。 陆遥遥心里也热乎乎的，同时还有点酸，有点甜，很是陌生又让人紧张，却又十分愉悦的情绪。 于是她也笑了笑说，“我主要不知道这两个是怎么想的。” 这时候忽然无比想念塑料花，毕竟那是个万能翻译器。 “那还不容易么？”楚鬿招招手，“过来。” 同时拖了把凳子在笼子边上。 陆遥遥走过来，坐下。 楚鬿就一手轻按在她头顶，另一手伸进笼子，按在白狮的头顶，“你看起来比较明事理，还是你说。”他对白狮言道。 小金狮子还没放进笼子，见兄弟被人扣住头，气得低声咆哮，奶凶奶凶的。 楚鬿只是不理，白狮一个眼光飞过去，金狮登时就收了声，乖巧听话得很。 “有什么，你尽管问。”楚鬿对陆遥遥说。 “你俩是陆浩然和陆正气吧？”她试着问。 “大胆，敢直呼本小王的名讳。”忽然，脑海里传来一声斥责。 果然是少年人的声音，还没变声的少年。 师叔真的好厉害，就这样摩顶，她就能与不会人言的妖怪聊天了呢。 “都被人关进笼子里，别抖威风了好吧？”陆遥遥轻轻哼了声道，“直说了吧？谁害你们成这样的，是不是陆凌风。” 白狮一言不发，看陆遥遥就像看奸细。 陆遥遥无奈，只能拿出个一个红色的小香囊来。 当初和招王妃商议的时候，考虑过这两个小的不信，所以拿了信物来。 抖开香囊，却是两缕兽毛，用红色丝带小心扎起。 一雪白，一金黄。 两只小狮子一起瞪大眼睛:那是他们才换了胎毛后的第一缕，娘亲剪了，随身带着，断不会给任何人。 除非娘亲死了，或者这人真是娘亲的人！ “是招王妃派我来救你们的。”陆遥遥解释道，“这个小天下除了陆凌风，只有我能打开。因为我有你们陆家的血脉，就是说，我们很大可能是亲戚。唉，不提这个，我只是告诉你们，你们娘亲让我把你们从小天下带出来，然后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回来。” 小白狮怔了怔，忽然对小金狮叫了几声。 不知他们的兽语是如何交流的，小金狮突然从桌上跳下来，重新钻回到笼子中，还挡在小白狮的面前。 那意思:有难同当，要死他先去。 “仅凭这个信物，我们不能信你。”小白狮说。 “你先告诉我，你是陆浩然，还是陆正气。”陆遥遥的目光在两只小狮脸上巡了巡。 艾玛，好萌。 任何幼崽都可爱，包括人类的，根本无法对他们生得起气。 “我是陆正气。”小白狮说。 看他这样稳重沉静，还以为是哥哥，没想到是弟弟。 “那，你要这样想。”陆遥遥耐心解释，“如果我是骗你们的，甚至是陆凌风一伙儿的，但这么折腾有什么好处没有？反正你们已经被关，还被挖了妖丹，完全不成气候了，再演这出戏还有意义么？没好处的事谁做，对吧？以此可以推论出，我不是陆凌风的人，不是来害你们的。” “陆凌风一向狡猾，谁知道他耍什么阴谋。”小白狮，不，陆正气重重哼了声，“反正我们绝对不会走的，你但凡放了我们，我们也要去找我娘亲，然后找陆凌风报仇！” 第235章 牵了手 报仇？！ 这话题有点太极端了！报什么仇？被关押，被挖妖丹，还是抢走王位之的仇恨？或者，也许，还有弑父辱母？ “这些都不关我事，我只是答应了招王妃，一定把你们带出来，并且安全送走。”她摊开手，“实话说，我也是被陆凌风抓来的。我救你们不是好心，是你们娘亲拜托。作为回报，她会帮我逃命。” 这么说总明白了吧，不是出于好心，就是利益。 贵族或者王族家的小孩儿就是这副德行，不太相信人性之善，只要有利益瓜葛，他们才信。 果然，陆正气与小金狮，也就是哥哥陆浩然对视了几眼。 正当陆遥遥以为有门的时候，陆正气却还是坚定摇头，“不，不见到我们娘亲，任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信。” “我直接把你们丢出妖界，离开这破地方。”陆遥遥恼火。 “妖界不是破地方！”陆正气还发脾气了，“而且就算你把我们丢出去，我们还是会回来。不然杀了我们吧，我们失了妖丹，没有灵魂，一死百了。” “这话威胁不到我。”陆遥遥又想弹狮子鼻了，不过因为姿势的缘故，不太顺手，所以就放弃了。 “我对你们又没感情，你们死与活，与我相干么？这是你们的生命，我一点也不介意的。我只要把你们丢出去，完成了与招王妃的承诺，其他都不管。” 这话说得冷酷无情，令两只小狮子都愣了愣。 楚鬿却想笑:这丫头对敌人才狠得下心，对自己人，以及对各种小兽们，那是善良容忍得很哪。 但是装模作样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可陆遥遥都做到这个程度了，陆氏兄弟犹豫了下，却还是咬着牙摇头。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见到招王妃！ 陆遥遥头大无比。 她自己一个人糊弄陆凌风就够麻烦的，再带着两个雷？不是就等着爆炸，好方便她粉身碎骨了吗？ “算了，随他们吧。”楚鬿忽然收手。 于是人与兽的交流就中断了。 “你的身世，还有陆凌风抓你的目的比较重要，其他细枝末节，满足他们就是，也没有多难。”楚鬿说。 “怎么不难啊。”陆遥遥都快哭了，“万一师叔那位生死之交的朋友走了，连屏蔽结界也撑不住，这边发生的事，立即就会被陆凌风知道。到时候有一个算一个，都得死翘翘。” “不会的。”楚鬿忽然抬手，摸了摸陆遥遥的头顶。 有他在，谁敢碰遥遥一根头发试试？ 嘴上却说，“你把我们都关进空间不就行了吗？陆凌风可没那个本事觉察到你空间的变化。” “是有这么想过……” 空间真是作弊利器啊，如果能力足够，孤身一人，却可携带千军万马。 但她能力不是不够吗？ “反正陆氏兄弟是原身，倒是可以丢进去的。可是我不能一直留在里面，万一他们要翻天……我的伴兽还都是木僵状态，若是被他们搞死……” 那她哭都地儿哭去。 “里面是有一条蛇，但亦敌亦友的好不好说。夜叉也在里面，却是个老实厚道的，被蛇骗了怎么办？” “不是有我吗？”楚鬿就在陆遥遥面前挥挥手，让她的愁眉散开，“我会帮你盯着这两只狻猊，一只狗子，四只僵硬的伴兽。哦，还有一条蛇。再说，如果我不进空间，陆凌风来找你做事的时候，我又藏在哪里？一样会被发现的吧？” 陆遥遥怔住，嘴巴张成了型。 平时她也算聪明伶俐，为什么在师叔面前就大脑宕机了似的？难不成太过依赖，所以自己脑子都不转了？ 这么大的bug，她怎么一时没想到？ 听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 不知为什么，她忽然想起这么一句，又立即甩掉了。 “师叔你是人啊。”陆遥遥苦恼，“我这空间等级不够，只能藏兽和物件，无法藏人。” “有我呢，别人不可以，我可以。”楚鬿安慰道。 见陆遥遥疑惑不解，就补充道，“空间是你师父让我转交于你的，我之前也驯服过。唔，算是它有两个主人。虽然你，呃，和我等级都不够，不能藏人。但作为主人，我们是可以进的，对吧？” 得，迎刃而解。 有困难，找师叔，所有问题都能轻描淡写地解决。 陆遥遥怔了怔，然后就高兴起来，非要立即试试。 把陆氏兄弟丢进去容易，丢师叔，她不知如何去做。干脆一闭跟，拉着楚鬿的衣衫就往空间里闯。 顶多就是撞得满头包吧？不是大事。她心想。 然而并没有撞到头，却感觉掌心热热的。 低头一看，情急之下没有扯师叔的衣袖，而是直接牵了手。 她是现代灵魂，这点男女间的肢体接触，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可是，她好像被这个时代同化了，因而一阵羞涩和尴尬，神情间也讪讪的，假装无意中松开手。 再看楚鬿，神色不变，好像根本没意识到什么。 陆遥遥又不禁暗责自己想太多，看人家师叔，果然高人风范。 她却不知道，高人为了掩饰狂飙的心跳，要动用多大的力量。 “哎呀，谁呀谁呀。”耳边一声惨叫，“艾妈，老子的老腰啊。啊呀，腿也断了。陆遥遥，我早跟你说过了，不要随便乱丢东西好不好？这长毛的，啊，又一个。哇，师叔！” 很没有形象大呼小叫的，正是立志成为相柳大神的所谓大妖相小三。 “这是我师叔，又不是你师叔，不要乱叫。”陆遥遥瞪了它一眼，“这两个是陆氏小王子，我已经把他们救出来了，要暂时放在空里里，带去见招王妃。” “你刚才在外面做什么了？我被那个黑衣服的一挥手，眼睛差点瞎了，外面的事也看不见。”相三一边说，一边游走到陆氏兄弟面前，伸蛇头探了探。 “艾妈，妖丹怎么被人挖走了？”他倒是很懂行情的。 陆遥遥抚额。 这条蛇之前那么拽，三分狂暴中带着七分凶残，谁能想到相处久了，竟然是个搞笑的。 第236章 大神，放开我吧 对现在的局面，陆遥遥懒得解释了。 “总之我比陆凌风血脉等级高，召唤了小天下，开启过，还放了人出来，他完全没发现。你要尊敬我师叔，并好好看着这两个小子。我的事做完了，就轮上你的了。”她说。 相三怔了怔，蓦然明白陆遥遥说的是为他报仇的事。 他本来随口说说，并不怎么指望人家帮忙。他被困在大沼泽的时候，经历了那么久的时间，哪怕所谓多年好友或者受过他恩惠的，都没来救他，哪怕是有帮他的打算呢？都没有。全凭自己熬。 哪想到愚蠢的人类中倒有这么仗义的，于是相三决定对陆遥遥好点。 眼见陆遥遥进了小木屋，知道她是去看她的伴兽了，相三就把目光转向楚鬿。 “人啊，人啊，人是怎么进来的？”他好奇，“难不成陆遥遥修为升级了。” “蛇不要那么好奇，会死。”楚鬿淡淡的道。 直接坐到那棵花树下，假寐去了。 相三怔了怔，不知为什么感觉到一股寒气。 明明师叔很温和的样子么，为什么他有一种怕怕的感觉？那是它身为蛇的本能，绝不会错。 但到底，为什么一个低级男修会让蛇大人害怕？ 带着这种疑惑，相三老实地盘在那个水潭旁边。离水近些，它感觉安全。 再看那两个小狮子，金色的已经四处探索，白色的在那儿玩着“一动不如一静”的游戏。 “喂，陆家崽子，你们怎么把自己搞这么惨的？”相三很欠地说，“亲爹莫名其妙的没了，你们就没想想是不是被谋害的？陆凌风可不是个好东西。你们主动把王位还让给叔叔了，可叔叔抢走了你们娘亲。自己就更不堪了，被关押起来就算了，居然连妖丹也被……” 话没说完，陆氏兄弟大怒，不愧是双生，心意都是一样，同时向相三扑过去。 相三冷笑。 纵使他现在连原身都缩小成这样了，纵使他身上又病又伤，灵力还被困，修理两个小毛崽子还不成话下。 蛇头一昂，就想化被动为主动。 “聒噪。”旁边的楚鬿连眼睛也没睁，就说出两个字，嫌他们烦。 同时，抬手一挥…… 陆氏兄弟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归就是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了。相三却知道，这就是陆遥遥那四只伴兽的木僵状态啊。 这是一个低级人修的手段吗？可这师叔确实修为不高啊。太邪门了啊，比陆遥遥还邪门。 因为他正好要攻击，所以身子绷直，看起来就像根木棍插在地上，十足好笑。 陆遥遥出了小木屋看到这一幕，简直忍俊不禁。 只有楚鬿注意到她眼角的泪痕，轻声安慰，“不要担心小强他们几个，虽然是这种状态，但空间灵气充裕，对他们来讲，也是一场被动的闭关修行。等一切恢复过来，他们就升级了也说不定。” 其实他可以解除陆遥遥身上封印伴兽的禁咒，但这个丫头还得在陆凌风面前晃，暂时没有异动的好，免得被发觉。 而他现在进了空间，对遥遥的安危就不担心了。 万一陆凌风起了杀意，或者真要拿遥遥献祭，他就在她身边，还怕得什么呢？ “还是师叔懂我。”陆遥遥眨了眨眼，把湿意逼退，“我就是看到小强那么跳脱的性子，这时候却动也不动的，好难过呢。” “等它闹的时候，你又追着它吼了。”楚鬿失笑。 正巧夜叉出来了，见了楚鬿无比亲热。 相三在一旁看着，好像说:大神，大神，放开我吧，我再也不敢造次了。 可是哪里发得了声，只能眼睁睁着的陆遥遥出了空间。 于是他更老实了，因为空间里面多了个看似温和敦厚，等同于窝囊无用，但实际上一直让他的蛇皮都紧绷绷的师叔。 这个师叔不简单！ 陆遥遥个坏丫头识人不明，上当了。 相三心里喊着。 空间外的陆遥遥一无所知，只是觉得师叔在空间里，安全感空前爆棚。从前有相三，有夜叉，她只觉得自己有暗棋，有底牌，和陆凌风有一搏之力。 现在却忽然觉:陆凌风要倒大霉了。 其实她也奇怪，为什么一个修为不高的师叔，却总是能处理任何问题，神奇又安稳地守护着她。 上天给她的金手指，还是师叔有什么秘密？ 迟钝如她，也开始产生了怀疑。 不过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做，首先就是求见招王妃。 其实招王妃的身体已大好，大约修为高，品种特殊的缘故，恢复力十分惊人。 但陆遥遥一大堆听不懂的术语砸下去，陆凌风不同意都得同意了。 不过他亲自在场监视，也算十分小心。 陆遥遥安全按照复查的程序来，显得十分专业。在背转身子的时候，向招王妃抬了抬手掌，招王妃就什么都明白了。 陆凌风千防万防，以为有修为的，就一定会用传音之类的秘术说悄悄话，所以亲自盯着，还谨防对方设屏蔽结界类的。 却不知他的思维太过固化，大部分都有的固化:谁说修仙的就一定要用高级方式交流。 在掌心写上几个字，亮给招王妃看，又省事又直接。 你儿子要见你！ 招王妃演技也好，惊讶之色一闪即逝，正巧陆遥遥又挡着陆凌风的视线，根本没有看到。就连她惊讶所产生的呼吸频率变化，都马上化为哎哟一声，好像陆遥遥弄疼了她似的。 “小心些。”陆凌风紧张地说。 “对不住对不住，现在检查好了，恢复得不错，只要注意情绪，以后就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陆遥遥连忙道歉，收回了手。 到了晚上，半夜时分，一直醒着的陆遥遥感受到招王妃来了。 “可安全？”她一骨碌坐起来，问。 “放心。”招王妃很自信，“他能防你，却不能防我。” 陆遥遥二话不说，把陆氏兄弟直接拎出来。 见到这对小狮子的瞬间，招王妃整个人像被定住那样，死盯着儿子，半天不能动弹。而后一动，泪珠子就扑簌簌地滚落，并伸臂把孩子抱住。 “我的儿啊……” 就四个字，却把一个母亲所有的爱与担忧，痛苦和惦记都包含其中。就连陆遥遥这种没有孩子的人，听起来都心酸不已。 第237章 周饶国的公主 两头小狮子也落了泪，发出可怜的呜咽悲鸣。 “你们怎么这样子？为什么这样子？”招王妃看着儿子，凄楚的神情中带了一丝愤怒和心疼。 “他们被陆凌风挖走了妖丹。”陆遥遥直接做嘴替。 其实这两个小狮子并没有对她明说，但她很确信。 果然，他们并没有反驳她的话。 也可能是没听懂…… 招王妃却咬牙切齿，“我已经如此对他了，他却还是不放心你们，也不放心我。这样对我的儿子，居然！” 又抱着两个小的哭了回，“你们等着，先等着，我一定把妖丹给你们找回来！” 如果没有妖丹，就算不死，也慢慢会变成普通野兽。 普通的野兽流落在外，哪怕是狮子的级别，也很快会死掉。 人的寿命相对于修行者，相对于妖魔，本就少得可怜。真正的兽类生命，就更加短暂。 若非陆氏兄弟是王族后裔，有些天生的能力在，妖丹挖走这么久，早就会失了灵性了。 “在找到妖丹之前呢？”陆遥遥连忙问，“你要把他们安置在哪里？” 招王妃露出为难的神色，期期艾艾地说，“就先……跟着你，可以么？” “凭什么呢？”陆遥遥其实乐于帮助这对小狮子的，可因为和招王妃有利益在，故意显得十分冷漠。 “过几天，你家妖王说要派我去做事情，还哄骗我，做好了事就放走我的同门。”她冷笑一声，“可是，明明是让我去送死的。我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顾得了你的儿子吗？” 招王妃愣住。 小狮子们看到陆遥遥好似为难娘亲，还转过头来怒目而视。 陆遥遥当看不见，慢慢坐下道，“招王妃，我与你的约定，我这部分总算做到了吧？那么你答应我要告诉我的两个秘密，难道现在不能说吗？” “他们还没成功逃走……”招王妃支支吾吾地小声道。 “那就别逃了，要死一块死。”陆遥遥有点火了，因为招王妃好像要耍赖的样子，“什么秘密，我也不听了，反正是等死，知道秘密又如何呢？所以，你儿子我也不管了。到底是你辜负了我们的约定，并不是我！” 招王妃一张美丽的脸涨得通红。 陆遥遥就又加了句，“我活着，才能帮到你们。但如果不知道那些秘密，我很可能会死。何去何从，你自己掂量。” 招王妃就又犹豫了下，忽然一咬牙，“好！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是我的不是了。并非我故意如此，只因为我是当人家娘亲的，一切不顾脸面，不顾性命的事，也都是为了我的儿子们。如今你说得对，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她抚了抚两只小狮子的头，爱怜横溢，让陆遥遥都妒忌了。 她幼年丧父母，到了这个世界有师父和师兄，还有师叔，却真的缺少女性长辈的关爱。 她，也很想有个妈妈来疼爱啊。 就像她爱小强，招王妃爱陆氏兄弟…… “乖一些，娘亲和这位……”她斟酌了下字句，“娘亲要和这位小陆大夫说些话。” 然后转过头来对陆遥遥说，“你知道吗？有很多秘密，老妖王一直都埋在心里，也只有我知道。好比那道开启小天下的法诀，凌风还以为我完全不懂。” 她脸上露出嘲讽中还带着奇异温柔的神情，“你，就是一个大秘密！除了过世的老妖王之外，只有我和另一个人知道。但那人，却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所以，还是我知道的比较多吧。” 陆遥遥不插嘴，怕影响这位的情绪，但紧张得连呼吸都屏住了。 “之前说了，我是老妖王的续妻。也就是说，在我之前，他有妻子。”招王妃幽幽地道，“他对那位王妃很是怀念，时常令我妒忌。但他从不对人提起那段姻缘，毕竟那姻缘在妖界是不被祝福的。因为，他的第一位妻子，是人。” 陆遥遥惊讶地听着。 脑海里，心里，似乎有个模糊的小念头，却一时抓不住。 也不用抓，因为招王妃全部说了出来。 “那个女子，一直在老妖王心上的，是周饶国的前国主。她和老妖王偶然相遇，两情相悦，偷偷结为夫妻，还生下了一个孩子。但她要继承周饶国之位，老妖王却要继承妖王之位。他们谁也不能迁就谁，不能丢掉自己的家国、家族。而且，妖族为了保持血统纯正，从不与妖之外的人联姻，特别是王族，且对方还是个人类。妖族认为，与人通婚生子，会稀释妖力的血脉。” 周饶国！ 又是周饶国！ 陆遥遥心中混乱地想着。 她师父和老妖王的交情，始于魔道攻击周饶国。她师父据说有个情人，也是在那次大战中结的缘分。 这个周饶国到底是什么样的国家，她如果能逃出生天，一定要去看看。 居然是女国主么！ “他们有个孩子？”陆遥遥注意到这一点。 之前也听闻过，但那时只是谣传，如今被招王妃确认了消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是的，有一个女儿。”招王妃说。 陆遥遥的呼吸差点断绝，还以为那个女儿是她。 因为她的血脉，人与妖通婚，自然而然地这么推断，应该没错吧？ 但招王妃却说，“那个女儿，半人半妖，却是现在当位的周饶国新国主。那位老国主，老妖王的正妻早就死了。若非她死，我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嫁给老妖王？”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血脉……”陆遥遥不明白了。 招王妃苦笑，“那位周饶国的新国主表面上没有王夫，但没人知道她曾也有心上人，也生下了个女儿。那孩子不是别人，正是你。” 好吧。 陆遥遥吞下一口气，觉得呼吸现在可以断了。 穿越本身就是神奇的事，她本以为穿越到仙侠剧中，哪想到还是言情宫斗戏。 她的外婆与妖相恋，因为各自的使命，以及人与妖的偏见，不能相爱相守到白头，却生下一个女儿。 这个女儿呢？当了新国主，没有嫁人，却未婚生下了个生父不明的女儿，也就是她。 我她妈是周饶国的公主吗，难道？ 第238章 全乱套了 陆遥遥整个人都不好了，一时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这两个小狮子是你的小舅舅呀。”相三忽然在空间里传出声音。 因为楚鬿要看外面，相三自然也就看到了。 楚鬿也惊讶于陆遥遥的身世，虽然事实还可待考证，但本能中就知道招王妃没有说谎。 “遥遥，呼吸，你要呼吸。”他温柔的声音传入陆遥遥的脑海，“先听她往下说完，后面的，咱们慢慢来。” 陆遥遥听话的深深呼吸。 可是疑惑却更深，“我爸，呃，我生物学上，我是说，我爹是谁？” “这个只有你娘亲和你亲外公，也就是老妖王能够肯定。”招王妃说。 陆遥遥瞪着她:难不成这个美人儿，看起来顶多是她姐姐的样子，居然是她的外婆？ 妈的，全乱套了。 可是不对，招王妃为什么说“能够肯定”？ 那意思是，还是有嫌疑人的…… “我私下探听过，但是不敢保证。”看到陆遥遥的神情，招王妃轻声说，“其实，你爹，也就是你的师父尹图。” 咣当一声，陆遥遥跌坐在椅子上。 但因为心神不宁，没坐稳，把桌子撞了，上面的茶盏咕噜噜滚到地上，摔得粉碎。 楚鬿在空间中下意识地抬手，想扶，手臂又僵在半空中。 相三在旁边看着，只觉得这位看似窝囊却让他骨子里发寒的师叔，对陆遥遥的态度太着紧了，关心得很有些过度。 可疑！ “怪不得她师父对她这么好。”相三感慨了句。 “她师父不知道遥遥是女儿，就是单纯疼爱这个弟子。”楚鬿本来不愿意搭理相三，可因为信息来得太突然，转变也太剧烈，即便是他，心中也起了波澜。 何况，这事关遥遥，关心则乱。 “这就叫血浓于水，自然就会对对方产生感情。”相三也跟着感慨，“虽说这美人儿说不能完全确定，我却觉得肯定是这样。父女天性，那是没办法阻隔的呀。” 陆遥遥本来心神大乱，但还是听得到空间内的议论。 她再度深深呼吸，不能及时消化这些信息没关系，她得先稳住，回头慢慢想。 师叔说了，他师父不知道这件事。 那么，师父平时对她那份真，就是如假包换的真！ 十之**，是老妖王和那位周饶国的国主有意隐瞒了。但，为什么？ “老妖王和那个谁，生我的那个女的，为什么不把事实告诉我师父。不对不对，爸爸，呸，我爹。”她已经语无伦次了。 怪不得人家都说尹图是她的师父爹，原来父女之情早就在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事实而已。 她有点愤恨，替原主恨。 明明爹娘和外家都在，却像个孤苦伶仃的孤女，因为性子软弱，受尽了欺凌。 而且原主心里对尹图不是没有孺慕之情的，可是因为自卑又怯懦的个性而不敢靠近，失去了父女团圆的机会。 如果老妖王提前告诉她，她就一定能和尹图父女相认。那样，作为尹图的掌上明珠，她必不会有这样的结局。即便仍然是死，可也不用死得孤苦。 尹图其实也想对弟子好，但原主不敢上前，他也渐渐变得冷淡，说起来倒也有几分对不住亲生女儿的。 现在这样要怎么办？她要替原主享受幸福和父母之爱吗？ 不，等等，师父是对她很好，那位生物学的妈呢？而且她是穿越来的，为什么对师父的感觉也很自然？天然的亲近，好像血脉相连。 所以她到底和这个原主，以及这个世界有什么关联？ “为什么不与你说实情的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大约也是为你好。”招王妃叹了口气道，“人间常说，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你没做过娘亲，你不懂，有时候为了孩子，当爹娘的不得不忍痛割爱，也会做出很多残忍的事。可终究，是为了孩子好啊。” 意思就是，好吧，用正常的称呼来说，她的娘和外公隐瞒她的身世有难言之隐。她爹，是根本不知情的糊涂爹，比阿凡达还糊涂那种。 “所以，老妖王是有意把我托付给我师父，嗯，爹的？”陆遥遥再问。 招王妃没回答。 但陆遥遥懂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不知什么原因，周饶国的女国主生下原主，不，现在是她了，生下她却不想要，女国主的父亲也就是老妖王，她的外公就暂时安置了她几年，等她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把她送到她亲爹身边，以师徒名义修行。 老妖王是绝对看中尹图的人品，知道这外孙女即便是徒弟的身份也不会被亏待呢？还是根本就讨厌这个拖油瓶，直接丢出去有人接手就拉倒？ 而这一切，她那糊涂的师父爹都被蒙在鼓里。 师父爹的心上人也不用找了，他那么专情，显然对方就是女国主。他从前还说过有个女儿死掉了，不知为什么要这样骗他呢？ 还有她丧失的那部分记忆，到底是受了刺激，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感觉上，像是法术造成。 陆遥遥的心中在瞬间冒出千百个念头，只得三度深呼吸，逼自己冷静下来。 “好吧，关于我的身世之谜，你兑现了承诺，告诉了我实情。”她对招王妃说，“那么另一个呢，陆凌风为什么要把我抓来妖界？” 招王妃张了张嘴，露出点为难的神情，很快却又一咬牙，站起身，直直给陆遥遥跪下了。 陆遥遥吓了一跳，一直蹲在旁边，老实像两只毛公仔的小狮子也吓了一跳。 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怒视陆遥遥，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 但招王妃立即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还说了几句兽语类的话，两只小狮子就忽然安静了，带点震惊和怀疑，却又有几分好奇地瞪着她。 “他们知道是你的小舅舅了。”相三在空间内解释给一脸懵逼的陆遥遥听。 陆遥遥哪有空理会这些，下意识上前把招王妃拉起，“不要这样好吧？我会以为你又有为难的事让我做，吓到我了。” 第239章 不可告人的目的 陆遥遥自认是个有原则的人。 没有亲缘关系，遇到谁有困难，能搭把手的，她一定帮助。 有亲缘关系，从前没有任何交流，更谈不上感情基础，她想助人为乐，也得在保住自己小命的前提下。 她不会罔顾亲情，可也不会被亲情绑架。 再说这叫亲情吗？有感情才有亲情，这不过是有些血脉联系…… “不，是我对不起你，要给你赔罪。”招王妃执拗的不起来。 陆遥遥怔了怔，重新坐下，“那有多对不起我？事已至此，再道歉也没有意义，不如坐下来好好说吧。” 招王妃这才起来，却站在陆遥遥面前，还微垂着头。 “凌风想尽办法抓你来，是因为我。”她苦笑一声，“你大约不知道，我在嫁与两任妖王之前，曾是妖族的巫女，可以测算很多事情。” “又有什么与我相关啊。”陆遥遥都快哀嚎了，“你们妖界这么大，妖族这么多妖，就没有别的人可以挫磨了吗？就盯着我一个人？” “是我，是我……”招王妃喃喃地道，同时面色飞红，带了点羞涩之意，“我虽嫁与凌风，但一直心系老妖王，凌风想完全得到我的心。我知他意，故意找人向他透露，说在清源山西南之地，很难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有一株情花。” “真的假的？”陆遥遥无奈又好奇。 如果是假的，她就是被一个谎言连累了。 还好招王妃点头，证明陆遥遥还没有那么倒霉。 “是真的，但从来没人见过那株花。我对凌风透露的消息说:只有有缘人才能得到此花。凌风就逼我测算，我说出了你的名字。因这世上只有你，才能让那株花开放。” “我明白了。”陆遥遥恍然大悟，“你们妖族出现权利的角逐，你的儿子们败了，被关进小天下。你想救他们，必须要找到有陆氏血脉的人，也就是我，唯一流落在外，不无人知的我。但你被陆凌风看得紧，无法直接找到我，于是借着一个什么情花的传说，编排我是有缘人。陆凌风上当了，想尽办法把我抓了来。只怕，什么妖兽吃人，也是他为了达到目的而放出来的。为了让你从此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再不想念老妖王，他居然不惜让那么多无辜的百姓丧命，就为了引诱修仙界的年轻弟子们前来，再设局抓到我。他不愿意破坏三界脆弱的和平，不愿妖族成为众矢之的，却当那么多人命如草芥。所以，我该说他深情又有心计呢，还是他妈的混账王八蛋，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也无法偿还！” 卖深情人设就去卖呀，要得到女人的心，自己哄啊。偏要用什么法宝和外力加持，却拿那么多人命当垫脚石！ 就算情花让招王妃从此只爱他，那是真的吗？有意义吗？ 愚蠢！ 而她前面说话还正常，后面忽然爆粗口，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么愤怒。 招王妃愧疚又为难，却无话可说。 两只小狮子却跳过来，大猫似的叫了几声。 “他们知道陆凌风不止是为了情之一事，他放出大妖兽，还有其他的不可告人的目的。”楚鬿在空间中给陆遥遥翻译。 陆遥遥都没注意到为什么师叔会懂兽语，她现在心乱，脑子也乱，情绪更乱。 但师叔不管说什么，他的声音总是能让她出奇地冷静下来。 于是她望向招王妃，“花是真的，但从来没人见过，想必你也不知道寻找的方法吧？那么，什么必须我献祭才能得到此花的事，也是假的喽？” “那个……却是真的……”招王妃深觉自己对不起人，“此花乃妖花，上一次无意中找到它的人，是你的娘亲。或者说，是机缘巧合，她以自己的心头血救了那株花。那花魂修行很久，终于得以飞升，却留下花根，还有一句誓言:只有你娘亲的后代血脉才能让它重新开放。” 喘了口气，愧疚地再说，“同样要取心头血，你修为太低，取血之后无法存活，相当于献祭了。” “你们真是，全部，脑子，有病。”陆遥遥目瞪口呆的片刻后，一顿一顿地说，“这么个破花，有什么用？还情花。浪费生命的花，什么情分也补不过来。” “人有执念，妖要成道就要先成人，成了人，自然也会有执念。”招王妃凄然，“好像老妖王之于正妻，好像我之于老妖王，又好像凌风之于我。也许在当年，你娘亲也有执念，才无意中结了花缘。不要看不起情之一字，生生死死，太多是因为这个。” 陆遥遥怔了怔，觉得招王妃这几句话居然有点哲理。 但最终，她拍了下大腿，站起来道，“王妃，当初我们的约定是，我把你的两个儿子从小天下里放出来，你告诉我身世的秘密，以及陆凌风抓我的理由。如今，我们双方算是都做到了。虽然陆凌风抓我的理由，也相当于是你坑了我。但是，我也不打算计较了。” “你是什么意思？”招王妃紧张起来。 陆遥遥冷笑，“我的意思还不简单么？我们的约定完成，妖界再如何，也与我无关了。小天下我既然能打开，我只要到了安全之地，自然可以把我的同道们都放出来。也不瞒你说，我也是有后手的，所以我现在很可能成功逃出妖界。哪怕你修为那么高，相信我，你也拦不住。我就不信了，我回到我师父……爹的身边，陆凌风还敢伸手，不怕斩断他的臭爪子！所以请你多保重，我走了。” “不要走！”招王妃使劲拉住陆遥遥的手臂，“求你了，求你把我的儿子们也带出去。他们在妖道再无生存之路，求你救救他们。说起来，他们是你娘亲的弟弟，也是你的……” “小舅舅！”相三在空间里补充。 看到美人儿焦急落泪，相三的小心心有点受不了了。 “与我有什么相干？你算计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是你两个儿子的亲外甥女呢？没想想老妖王如此爱重正妻，又怎么会不顾及亲生女儿，还有外孙女？为了自己的利益，你不是该做什么还是照做了？一边愧疚，一边下狠手，虚伪不虚伪呀？现在哭有个屁用？哭了，你就没做错？长得美，你就没做错？而且我不是男人，你这套对我没用！”陆遥遥一直感觉窝火，这时候直接爆发。 第240章 漂亮的果然都有毒 可招王妃就是不放手。 “得让他们，我的两个儿子安全了，才算救成功了啊。”招王妃哭着。 因为修为的关系，陆遥遥还真的无法挣脱。 但她是真恼了，因而赌气道，“哪怕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去找什么破花的！上古仙种的花我都有一棵，还要什么需人血灌溉的妖花？” 虽然听不懂她说的具体意思，但情绪是有感染力的，两只小狮子互相对视一眼，忽然直接扑了过来，一边一个抱着她腿。 它们这样做，只是为了帮助娘亲。 而且眼前这个人类，是与他们有很近的血缘的，自然不能咬死，所以只能用锁字诀。 如果他们是人形，是少年，陆遥遥可能不会心软。 可是她有软肋，很明显的软肋！ 她天生喜欢小动物，又是兽医出身，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动物受苦。现在两个小狮子居然是她舅舅，这事实虽然让她简直无语。但是它们那么萌，又如此哀求她，还在她腿上像小猫那样蹭呀蹭，她的心就软了一大片。 可表面上还是狠狠的。 “死开死开，玩这套根本没用！告诉你们，我心肠硬得很，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混乱之下，她开始乱讲。 空间内的楚鬿忍俊不禁。 这个丫头，不管什么时候都这么可爱的呀。 “想想你师父，呃，想想你爹会怎么做吧。”他知道遥遥表面上嚣张任性又泼辣，半点亏也不吃，实际上极为重情。 这一点，倒是和尹图一模一样。 而重情的人，因为不忍心，不狠心，总是在实际利益上会倒霉一些的，也是没办法的事。 其实陆氏和妖界的事对他没影响，他也无所谓，但他真的不希望遥遥之后会后悔，每当想起此事，心里就有疙瘩。 所以，他要提醒她。 陆遥遥果然怔了怔。 她没被溺死，还被老妖王外公妥当的送回到师父爹身边，这其中多少也有些情面在的。师父爹和老妖王交情那么深，而老妖王的死很可能和陆凌风有关，她就这么走了，师父爹搞不好要单枪匹马地回来报仇。 陆凌风这么阴险，还有个柔弱美丽，实际上自私自利的招王妃在，指不定得吃多大的亏。 说起来师父爹最无辜了，错爱了一个女人，明明女儿活着却被告知死了，也不知他暗中伤心了多久。其实女儿就在身边，却没办法相认，遗憾地错过。 后来与她投了脾气，天性之下更是百般爱护。所以，不管怎么说，她这个师父爹，她还是必须爱护和保护的。 还有，师父爹那么爱国主娘亲，这么多年深情不变，也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小舅子作死而不管。 她如果真是抬腿就走，有师叔做后盾，她相信没人拦得住她。 可是以后呢？要给师父爹留后患吗？ 那什么情花，她真的没有半点兴趣。可是退一万步说，哪怕她什么事也不顾及，这对小狮子舅舅死了也蛮可惜。 其中一个还是珍贵的白狮呢！ “陆姑娘，小陆大夫，求你帮帮忙吧。”见陆遥遥愣在那儿，招王妃还以为她有所触动，并不知是楚鬿在空间内的提醒，只是一味哀求。 “不然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拼死也会答应你的！”招王妃又着补了句。 陆遥遥甩开她的手，“别以为任何人做事，都是因为利益使然。你们这些王族，总是有这些不纯洁的臭毛病。” “遥遥，不要为难。不管你做什么，不用怕，我会帮你的。” 空间内，又传来楚鬿温和而稳定，奇异会让人信心倍增的声音。 相三却再度看向楚鬿，也再度确定这师叔侄两个不对劲儿。 至少这位师叔不对劲儿，陆遥遥那个傻妞，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什么。 但，陆遥遥听到楚鬿的声音，心绪就又定了定。 好吧，看在老妖王，她那位便宜外公还有便宜爹的份上，她可以继续帮助招王妃母子。但，她不能任对方予取予求。 得到的太容易了，后面谁知道又有什么要求？还以为可以随时使唤她。 合着她陆遥遥穿越到这里，是给他们当牛做马的吗？ “我就再应了你这件事，会把你的两个儿子带到外面去的。”她坚定地望向招王妃，“但我从血脉上只是他们的晚辈，并不是他们的奶妈，不负责他们以后的事情。如果把他们带到安全地方，他们非要跑回来送死，可就与我无关了。” “好！好！只要你把他们带走，其余的，我来劝说他们。不过……” 招王妃又涨红了脸。 她能散发出一种极美丽的艳桃粉色，所以但凡红脸，本来就美丽非凡，就更加倾城倾国。 但对于陆遥遥来说，她一脸红就是要做为难事，说为难话的。 为难的，是别人。 比如她…… “不要提条件，提条件就免谈！”她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仰身子，想要离得这美人儿远一些。 漂亮的果然都有毒！ 可招王妃却上前两步，再度拉住她的衣袖，“不是条件！不是条件！只要等一下就好，请你，等我把我两个儿子的妖丹找回来！不然，他们就算能平安离开也没有意义！” 是啊，没有妖丹，早晚变成普通兽。能力低下，任人欺凌就罢了，还顶多十几二十年，还是会死的。 “等？要等多久？”陆遥遥斜睨着招王妃，冷笑连连，“即便我愿意等，小天下里的我的同门等得了吗？时间越久，他们的神智越可能被吞噬，还能再恢复到以前吗？好吧，即便他们也能等，请问陆凌风等得了吗？他已经假模假式地带我看过小天下，你的身子也大好了，他只怕很快就会逼迫我去献祭什么情花。我猜，大约就这一两天的事。拜你所赐，我仿佛也活不了多久了呢。” 招王妃羞愧万分。 此事，确实是她一手策划。为了救儿子，牺牲了其他人。也是因为凌风的野心，还牺牲了太多无辜者。 可她没办法，为了孩子，她愿意辜负天下所有的生灵！ 第241章 关键看气质 “三天，就等三天好吗？” 招王妃一咬牙，对陆遥遥伸出三根葱白如玉的手指，“如果三天内，我不能得到他们的妖丹，也请你把他们带走。再不能修行或者寿数短暂，从此混沌无灵识，也是他们的命数！” 陆遥遥不说话，表面冷漠，内心纠结。 招王妃以为她有顾虑，立即伸手在后颈上，猛地扯下一片鳞片来。 大约很疼，她甚至痛哼了声，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是我的本命鳞，你拿着。”她把那粒状的鳞片塞到陆遥遥手心里，“凌风要你做什么，你只管糊弄过去，但万望保证自己的安全，尽量拖延时间。我但凡得到妖丹，有这本命之鳞在你身上，我就能立即找到你，把妖丹送过来！” 她那样柔柔弱弱的人，把话说得这样掷地有声，也是心中狠决了。 “行，就三天。那时，妖界再如何也与我无关，我这点子血脉，也算是和陆氏两清了。”陆遥遥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于是干脆收起鳞片，伸出手掌，“一言为定，过时不候！” 招王妃与她三击掌，誓约完成。 两只小狮子还是听不懂人言，凭别人的神情和态度来判断情况，又见到娘亲把本命鳞都交出来了，意识到娘亲是逼他们离开妖界，放弃一切，还拜托了这个人类的外甥女，登时大急。 于是他们放开了陆遥遥，改为围着招王妃乱转，发出呜咽的声音。 那声音委屈又可怜，让陆遥遥的心又软了几分。 可是招王妃却果断斩爱，先是温柔地摸摸两个小狮子的头，忽然又换了严厉的神色，说了一连串的兽语出来。 “她告诉儿子，如果不听话，她现在就血溅当地，死给他们看。让他们跟你走，妖界的事再也休提。”楚鬿翻译。 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位王妃都演了一遍。 而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该狠的时候特别狠得下来。 这位王妃就可惜太多情了，不然出来搞事业，只怕也是个人物。陆遥遥心想。 就在陆遥遥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假设中，招王妃连身影都消失不见了。 陆遥遥正想把两只小狮子丢进空间，小白狮，也就是陆正气，忽然向门外逃窜了出去。 她下意识地想追，小金狮却一下绊倒在她腿前，大而无辜的眼睛里晶晶润润的，好像有泪意和恳求。 陆遥遥本就对小动物容易心软，于是怔了怔。 再想追时，小白狮跑得倒快，连影子也没了。 “你拦着我做什么？陆凌风派手下日夜监视我。你娘亲离开，结界撤掉，它这样直眉瞪眼地跑出去，被发现就倒霉了！”陆遥遥急得跺脚，“你娘亲有她自己的事要做，追上去也没用啊。” 脑海里却传出师叔的声音，“他要做自己必须做的事，你不用事事理会。他年纪虽小，但沉稳，必不会陷自己于险地的。” “就这么等着吗？”陆遥遥焦虑中带着无奈。 “我相信，会很快的。”楚鬿的声音稳稳传来。 陆遥遥只好等，没好气之下，先把小金狮丢进去了。 因为空间内外没有屏蔽，也没有谁要隐瞒什么，所以陆遥遥听到空间内相三问道，“陆凌风到底还做了什么事？就在那个小天下里？你们兄弟俩知道秘密却不说，白瞎了陆，嗯，你们外甥女救你们费的心力和脑力，还有体力。” 小金狮陆浩然嗥了声，奶里奶气，十足没有威胁感。 相三就笑，“你弟弟又干什么去了？不会是找自己的旧部吧？哎哟，还有妖会追随你们啊，那还真够忠诚的。毕竟左看右看，你俩都比较不成气候。唉，别生气，我说话直。” 陆遥遥心头一动，这才知道师叔为什么拦她。 因为陆正气并非去追女郎亲，可能是做正事。 如果真到了和陆凌风对抗的程度，若是有妖界的人手帮忙，他们的胜算也会更大一些嘛。 岂不知楚鬿只是不想她太操心，什么妖王？哪怕整个妖道加魔道，甚至包括鬼道，他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果不其然，小白狮很快回来了。 大约为了躲避眼线，跑得很急，陆遥遥扯起他，把他丢进空间的时候，他好像一块软塌塌的毛毯。 “不愧是妖族的王子，虽然修为不足，连妖丹都没了，也知道眼线到底躲在哪里，没引来追兵呢。”相三赞了句。 陆遥遥不知说什么好，干脆洗洗睡了。 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发愁也没用。 不出她所料，第二天一早，陆凌风就派人来说要出门办一件事，需要陆遥遥随行。 “你倒是痛快。”见陆遥遥毫无扭捏，直接就来了，陆凌风倒是意外。 “我的小命在您的手里捏着，说白了，我就是个俘虏，什么事还有我说话和反对的余地么？不如大家省点事吧。”陆遥遥哼了声。 陆凌风一笑，直接来个默认。 “那么，到底要我做什么事，可以事先透露一些吗？”过了会儿，眼见一行越走越远，都要出妖界了，陆遥遥问。 说是一行人，除了她之外，随行的还有陆凌风的一小队卫士。 因为全是人样，也暂时看不出是什么妖来。 陆遥遥修为低，也不知对方等级是多少，幸好多嘴的相三在空间内不断解说。 结论就是:这一行十几个人，修为太高的也没有。但至少，也相当于人类修士的七级左右。 很高了好吗？而且是十几个！ 陆遥遥有点发愁，毕竟师叔虽然知识渊博，举止从容，总有些奇怪的法宝可利用，相当于智慧胜体力，但差距这么大…… 只是像空间里偷觑几眼，发现师叔超级淡定，就坐在那棵花树之下，旁边依偎着英俊的大狗夜叉，莫名就美成了一幅画。 哪怕平时看起来那么平凡，可此时就是极美丽。 看来，关键还是要看气质呀。 而那种淡定瞬间就影响了陆遥遥的情绪，让她的心胸也开阔起来。 想那么多干吗？干就完了。 第242章 重启了 同样不出陆遥遥所料，陆凌风面对她的询问，并不透露实情。 只对她说，“我要找一个木系的法宝，你帮我找到，就算你完成任务。” “为什么是我？”陆遥遥还是忍不住试探。 “因为那法宝特殊，得出生年月对得上的人。而且，你不是有木灵气的元根吗？所以，必须是你。” 可以说，陆凌风把谎话编得好圆，居然各方面都是说得通的。 若非陆遥遥提前知情，十之**是会信的。 不过他会骗人，难道陆遥遥不会吗？ 反正他们确实是在向清源山的西南方前进，大约是不愿意遇到出来寻找弟子们的修仙界各派掌门，陆凌风一行人还走得比较小心。 这说明，他也是有忌讳的。 于是陆遥遥就假模假式地调出木灵气，在那里进行四方感应，寻找那种所谓神奇的木系法宝。 “到底是什么法宝呢？”她还问。 “花，一株花，感应到了，会自动出现的花。”事到如今，陆凌风也不得不透露一点信息。 “啊，我好像真有感应。”陆遥遥再度戏精附体。 陆凌风一听，眼珠子都瞪圆了。他这样喜欢隐藏心意的人有如此表现，更说明他有多么在意那株情花。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他追问。 “前方二十里处。”陆遥遥继续胡说八道。 到了地方后，又说那花跑掉了，好像捉迷藏，十足不好遇到。 “好东西果然难得呀。”她面露沮丧，反倒唬住了陆凌风。 陆遥遥几度感觉到了陆凌风的杀意，每到此时，她就推说花转移位置，陆凌风就只能强忍着。 憋死你个王八蛋。 陆遥遥心中骂，惹来楚鬿不禁微笑，“丫头，别说脏话。” “我知道骂人不好，也不起作用，可是心里痛快呀。”陆遥遥无所谓地说。 “人界的女修被称为仙子，我还真不知道哪位仙子像你这样的。”相三在旁边当没人理的注脚。 其实陆遥遥明白，陆凌风之所以忍耐，是因为她只能死一次。 为了得到那株情花，她必须死在关键时刻。死得早一点和晚一点，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所以，陆凌风才没下手。 可是她空间里有师叔，有不中用的相三，还有两个小狮子，以及夜叉，对上陆凌风还有他的随从，虽说还是处于绝对的劣势，但她多少是有些底气的。 于是继续装，继续磨，不断变换方位，直到第三天头上，陆凌风才失去了一切耐心。 “到底那宝花在哪里？”他拧眉望着陆遥遥，“我警告你，不要和我掉花枪。” 他望望四周，“这几天被你带着跑来跑去，我大致记了一下方位，那宝花所移动的地方也就在这方圆五里之内。你最好立即感知下，我的耐心有限。惹得本妖王急了，你就在这儿给那花陪葬吧！” 陆遥遥的心思被揭穿，而且对方已经定了位，再加上与招王妃的三天之约到期，干脆不装了。 演戏也很累的好吧？还没有片酬！ 于是她跳远了些，冷笑着看向陆凌风，“真是大言不惭，你这样说，好像真会放过我似的。你要那什么情花，不就是要拿我的血来献祭的吗？” 陆凌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只是就爱看你装腔作势，这才没有立即揭穿罢了。你编很瞎话编得带劲，我看着也开心。”陆遥遥说得气人，同时伸出一拉，从空间内把两个小狮子带出来。 陆凌风本来怒了，见到小狮子却惊了，就连他的手下也都面面相觑。 “我知道你要找情花，我知道你要用我的血。在这种情况之下，哪个白痴才会甘愿为你所用，还要献上自己的性命。”陆遥遥连连冷笑，“陆凌风，你长得虽然丑，可想得可真美啊。” “你……”陆凌风咬牙切齿，忽然抽出自己的武器。 像是一对链子锤那样的，上头不断闪着光芒。 居然是金系的术法。 “我什么我？我能带出这两位妖族小王子来，我也可以带出千军万马。陆凌风，你确定要与我拼斗吗？”陆遥遥气势半点不虚。 而这变故完全出乎陆凌风的预料，他又是心机型男，想得难免有点多，听陆遥遥这样说，还真就愣了愣。 但很快就哼了声，完全不上当，“我抓了你，又要夺你的命，你如果有足够的力量，早来杀我了，何必再多说？一看就是诈我，假的！我虽纳闷你如何和这两个小崽子合为一处，但杀掉你，慢慢再问不迟。” 这臭妖怪不好糊弄！ 陆遥遥在空间里喊了声。 相三就嚷嚷，“放我出去，让我与他大战三百回合。” 陆遥遥还没回话，楚鬿就慢慢抽出一柄竹刀。 那竹刀本来别在他的腰间，十足不起眼。 但抽出的片刻，忽然一道寒芒闪过。压力是如此大，气势是如此酷烈，相三因为离得近，居然被掀飞了出去。 楚鬿因为关注着陆遥遥，根本没把相三放在眼里。 可飞走的相三才止住自己的翻滚，心里却翻滚得更厉害。 那是什么法宝武器？ 一个修为如此低，人品相貌如此普通的人怎么可能驱使这样的武器？！ 他虽然是条蛇，却是见多识广的蛇，这个情形，还有眼前这个人，明显是不对劲儿的！ 空间之外，陆遥遥哪知相三的震惊。 她表面云淡风轻，全身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却都是绷紧、戒备的，随时准备进入战斗。 就在此时，只觉得师叔挥了挥手。 忽然间，她觉得脑海中一片通畅，之前脑海里类似于游戏状态栏的地方忽然明亮起来。之前被狐狸精控制，那里黑漆漆，好像蒙着看不透的黑雾，完全宕机。 现在，仿佛重启了。 她的四只伴兽的头像也重新出现，立即变得活生生的。她心里与它们的特殊感应，也同样建立了起来。 师叔果然是可以信赖的啊。 他说可以帮她恢复与伴兽的关联，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做到了！ 陆遥遥心头大安，尽管她觉得还是劣势，却更有底气了。 第243章 好漂亮的小舅舅 咦，忽然发现一个问题。 匹诺曹也是她的契约伴兽之一呀，为什么被屏蔽和伴兽间的力量时，小木头没受影响？ 难不成因为他是木体才拥有灵识，所以是个例外吗？ 但此时，她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考虑这些问题，只紧紧盯着陆凌风，只等着他稍有异动，她立即指挥四只伴兽集中攻击他的弱点。 狮子有什么弱点，特别是战斗中公狮，看过动物世界的人都知道。 任他多高修为，只要是妖，有动物的形态和特殊，就脱离不了自然属性。 擒贼先擒王，只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陆凌风控制住，以弱胜强就是板上钉钉的。 “冲啊冲啊。”脑海里传出猫坚强的小奶音儿。 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毛东西，也不记得自己成为木僵状态的事情，只感觉到妈妈的战意，恨不能立即跑出来才好。 陆遥遥许久没有听到猫儿子的声音，此时心头温暖，不禁露出笑容。 而这笑容把陆凌风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落入了什么陷阱之中，本来即将出手的，却硬生生忍住。 片刻后，又见陆遥遥毫无异动，登时大怒，以为被忽悠了。 他祭起链子锤到半空，因为旋转的速度极快，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闪着凶光的圆盘，笼罩在陆遥遥的头顶。 要打了！陆遥遥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不是没与人斗法过，但从穿越过来，这却是面临的最强对手。之前的妖兽罗罗和马腹虽强大，却还有队友在身侧，现在只有自己和伴兽，以及师叔。 “莫怕。”师叔的声音传来。 还是和平时一样慢吞吞的，好像正在饮茶、浇花，不慌不忙，十分的从容。 因而陆遥遥也自信心膨胀。 可是却还没等她的自信心转化为力量，也没等到那链子锤带着金系法术的锐气收割她的头颅，远处却忽然刮来一阵强烈的妖风。 陆遥遥就罢了，陆凌风和两个小狮子却对那气息无比熟悉，登时都愣住。 因为，那正是来自于老陆的妻子，两个小陆的娘亲。 妖风吹，妖风至，不过瞬息之间。 当陆遥遥看清那片艳丽的、挟裹着桃粉色雾气之时，它已经临近，并且从中疾射出两道星光，直直打入两只小狮的天灵盖中。 一星为黑，属水，临白狮之身，水系根骨。 一星为赤，属火，临金狮之身，火系根骨。 一母同胞，还是双生，虽水火难容的根风，却又相亲相爱的性情。 瞬间，啵的一声，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半空中被戳破了那样，两只小狮子变为两个少年。 十二，三岁的年纪，统统继承了招王妃的美貌。只是一个身体强健，气势凌人。另一个长相柔美，安静斯文。 不过是小少年罢了，再过十几年，也不知会如何颠倒众生。 好漂亮的小舅舅啊。 陆遥遥惊叹了。 而陆凌风就只剩下惊，搭配着讶和怒。 自从招王妃出现，他眼中就再没有别人，只盯着那个倾城美人儿，连那链子锤都不再快速转动，只凝立在半空不动。 “你，你怎么来了？”陆凌风下意识地问。 但他又不傻，相反是个心机男，看看自己的心上人，看看两个已经重化人形的小崽子，显然已经重得回妖丹，以及那个要成为祭品的、特别狡猾可恶的人界女修，很快就明白了。 “招招，你与那个姓陆的联手坑我！”他又怒又心痛。 “是你逼我的！”招王妃咬牙，眼中却闪动情意，却很快又转为狠决，“你答应我只是关押我的两个儿子，却为什么要夺他们妖丹？没了妖丹，他们被关在能吞噬神识的小天下之中，早晚变为凡物，不过区区数十年寿命，这和杀掉它们有何区别？” “凡物如何？死掉如何？倒不如转世投胎，免在妖界的成为祸患。”陆凌风也咬牙，“总归我没有亲手要了他们的命，已经对得起你！” “我呸！”招王妃怒，“他们是你的亲侄子，从前是如此爱重于你，你却如何对他们么？” “亲侄子又如何？”陆凌风冷笑，“兄弟阋墙尚且是常事，何况叔侄呢？我对他们仁，他们未必对我义，总归怪不到我头上。” “他意思是，侄子先动的手。”陆遥遥在脑海中说。 因为招王妃突然出现，情势忽然就缓了缓。陆遥遥虽然还是很戒备，很警惕的，但也可以暂时先看一出妖界的宫斗大戏。 “你已经关押了他们，我只恨为什么要取他们妖丹？”招王妃气得脸色通红。 却不管是哭是笑还是怒，仍然美不胜收。 “等等，让我想想。”陆凌风忽然摆摆手，然后按了按额头，最终一手指向陆遥遥，“你是何时与这人界女修联手的，至少告诉我，即便是背叛，也给我个明白。” “从你得知情花的存在，找我来测算谁也可摘得此花的时候开始，你就在我的局里了。”招王妃直言道，眼中却带着无可奈何，背叛了还心痛的样子，我见犹怜。 “那株花是假的？”陆凌风再惊。 招王妃却摇头，“是真的。也确实，必须由小陆大夫亲手采摘。” 陆遥遥冷眼旁观，亲眼看到陆凌风松了口气似的。 合着，只要花在，只要她的命有用，对他来说，其他都是细枝末节，都可以处理的么？ “那就好。”陆凌风果然说，“但，为什么是她？而且为什么，她能从小天下中，把两个小崽子带出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小天下是妖王祖辈留下的天地至宝，只有陆氏血脉才可以打开，还得有专门的秘咒。那法诀是历代妖王口口相传，连我都是故意灌醉我大哥才套出话来的。” “你把我儿子关进小天下中，我就知道你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招王妃惨然一笑，答非所问，“虽然我自欺欺人，期待你可以放他们一马，心底深处，终究是不放心的。所以，我必须得把他们放出来。我没想让他们与你做对，就想让他们远走高飞，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第244章 陆遥遥必须死 “别傻了。”陆凌风笑了笑。 也不知是同情还是爱怜地看着招王妃，“你想我们能和平共处，但他们身上流着妖王之血，等翅膀硬了，如何能容我？不仅不容，还要找了人来反对我，若非我发现及时，现在早没有我陆凌风的存在了。” “他们以后不了，绝不会了！”招王妃忽然上前几步，用力扯住陆凌风的袖子，哀求道。 她那般美丽，如此仰头相求，是男人的话，很容易会答应。 空间内的相三就喃喃自语着，“可怜见儿的，何必违了她的心意呢，不过是娘亲的心思。” 但陆凌风却狠，冷笑道，“王妃，你不要天真了。即便我能答应，他们也答应，架不住妖族内部有人要拉着他们的旗子反我！” 这个倒容易理解，陆浩然和陆正气因为血统纯正，天然就是该继承妖族。反之陆凌风得位不正，也确实容易被推翻。 只要有人，只要有契机就会发生这样的事，所以他这么不放心。 “既然你和我的儿子必须要拼个你死我活，你还要怪我身为娘亲的，一心要救他们出去吗？”招王妃甩手，向后退了几步，离陆凌风远些，又把话题拉回。 也指着陆遥遥，“情花是真的，小陆大夫之血也是真的。但，为什么是她的血？你自己也说，只有陆氏血脉可以打得开小天下，难道你就不想想？” 陆凌风瞪大眼睛，嘴巴也略张，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盯着陆遥遥。 陆遥遥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是后知后觉。 “难不成你忘了，你曾有个侄女，是你前嫂子所生。”招王妃提示。 “难道她是……她是……”陆凌风嘴巴都要张个型了，“她不是在周饶国做女国主……” “她也可以生女儿的。”招王妃冷言。 陆遥遥有点头大。 那么陆凌风比她大两辈，她该叫陆凌风什么？好吧，直呼其名吧，毕竟他这么阴毒。 “不可能！”陆凌风本能地反驳，“既然救出那两个小子，就是血脉比我还要纯正，她母女两代被人族稀释血脉，凭什么？” “天意，呵呵，天意。”招王妃笑起来，“你也知道，这与爹娘是谁无关，只关乎于祖先。对不住，她就是比你的妖力妖血更纯正。至于那道天启小天下的法诀，你能从老妖王口中套出来，难道我不能么？” “那我就更不容她活着。”陆凌风很快从精神打击中恢复，“招招，你让人家帮忙，却是要了人家的命呢。你要你儿子活，也是催他们的命呢。” “你放过他们吧。”招王妃忽然跪地了，膝行几步到陆凌风的面前，抱住他的膝盖，“我保证从此以后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再不想老王，也不再理会我的儿子，只要你让他们平平安安的离开，我什么都答应你！” “乖，到旁边等着。你这样的女人，原不该掺和这些事的。就该像你初为妖族巫女之时，片尘不染，除了祭祀和预言测算，什么事都不沾手，只等着别人供奉于你。你可知道，那时我见到你的面，心里就想着永永远远，不让你沾染尘埃……”陆凌风轻轻把招王妃往旁边推。 显然，那时他就觊觎招王妃了。 “可是我已经沾染了！”招王妃激烈地道。 “那么你要选择么？”陆凌风拧眉，“倘若今天，必须在我与你的儿子们之间选一个呢？” 他吸了口气，“直说了吧，情花我必须得到，那样你的心里往后就不可能再存着别人。哪怕存着个残影，我也不愿意！所以，陆遥遥必须死！何况她有陆氏血脉，我就更不能任她活着，成为小天下的第二个主人。陆浩然和陆正气也必须死，只有他们死了，妖界才能太平，再无人生出异心。这是为了妖族，也是为了我的王兄。若他在世，必然不愿意看到因为妖王之位而令妖族分裂！” 他说得那样大义凛然，一身正气，同时伸手摸摸招王妃的头顶，神情和动作都极温柔，说出的话却狠极，还透着浓烈的杀意，“乖，别管了，这不是你们女人能管的事。牺牲在所难免，都是为了大局。” “死变态。”陆遥遥都冷笑出声了，“做尽了坏事，还要找借口么？” “多嘴就得死！”陆凌风对上陆遥遥，可就没有叔公应该有的态度了。 对，外公的弟弟，也许应该叫叔公，或者外叔公。 然而，他操纵链子锤的手还没有挥上来，陆遥遥就急声道，“等等！我有一事不明！” 她说得那样急，陆凌风都怔了怔，还以为什么重要的事。 哪想到她却说，“招王妃，请解惑。妖丹被人取出，若是藏起来，恐怕很难找吧。我本来不抱希望，你又是如何在三天之内找到的？” 陆凌风旁听，这才明白为什么三天来陆遥遥一直东拉西扯，带着他们在清源山附近四处跑，原来是为了拖延时间，原来与他的王妃也有勾连。 可恶！ 却听招王妃道，“那是我儿的妖丹，只要我冒险取出我的妖丹，自然会有感应。不过凌风太会藏，三天来我不眠不休，跑遍了整个妖界都找不到。” “什么？你强取自己的妖丹？”陆凌风发火，“你身子才好，不知道如此会折损自身吗？” 别说招王妃，连陆遥遥都懒得理他。 这时候卖深情人设，哪怕是真的，不嫌太多余，而且不合时宜的吗？ “最后我忽然想到，母子连心，我为何能容忍我儿被关在小天下这么久不闻不问？是因为隐隐中我总觉得我儿离我不远。”招王妃继续说道，“可我又为何有此感觉？当我想到他们的妖丹已失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就是因为他们的妖丹在我身边。” 她看向陆凌风，神情复杂，“灯下黑的道理，凌风你很是明白啊。最后，我就是在我们的寝居找到的妖丹。由兰儿那丫头看管着，我只能杀掉她，才能得回。” “我是怕你难过。”陆凌风叹了声。 第245章 直接点名就行 陆遥遥简直叹为观止。 见过女人婊，茶里茶气，原来男人也一样。 这般将伪君子的人设坚持到底，也难为了陆凌风。 若真怕人家难过，那么深情的话，别关人家的儿子啊。他是美人也想要，江山也想要，可是甘蔗哪能两头甜。 太贪心的，早晚什么也剩不下。 “他根本就不是为了妖族！”一直沉默不语的小白狮陆正气忽然大声道。 他和哥哥才得回妖丹，一时难以融合，只能保持沉默，同时暗中急切运行妖力，现在终于可以开口了。 “你胡说什么？”招王妃这个矛盾的女人，反过来又斥责了儿子一句。 但陆正气不为所动，反而向后退了几步。 不是撤退，不是怂了，而是保持战术距离，方便打斗。 同时一挥手，“都出来吧。” 片刻之间，陆氏兄弟身后的空地上腾起一阵烟雾，什么颜色的都有。 等雾散尽，却是一群妖族中人。 “原来。”陆凌风冷笑，“还真有遗老遗少，这些老不死的固守成规，非要拥护你们这对妖王的正式子孙啊。” “而且身上还有巫女之血，更是绝对王者。”一名站在最前面的老者言道。 陆遥遥这才明白，那晚招王妃走后，陆正气忽然跑了出去，她本以为是追娘亲，还以为是无用之举。 却原来，陆正气是去联络自己人，为着以后的事情做准备。 当机立断，又果决理智，倒是真有王者风范啊。 毕竟才十二三岁的年纪。 “呵呵，就你有人手吗？”陆凌风冷笑，并打了个呼哨。 登时，他身后也出现了黑压压一群妖族中人，数倍于陆氏小王子的人。 而且在同时，不知是泄露了消息，还是妖族有特殊的动静，妖族中人似乎都能感觉到，陆陆续续还不断赶来。大多数并没有站队，而是惊讶地围观，明显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人越多越好！”小金狮陆浩然道，声若洪钟，“正气，你就把这个装模作样的乱臣贼子做的好事公之于众，说给让大家听听。如果妖族真的落到这等子小人手里，会有什么结果。” “谨遵兄长之命。”陆正气像模像样地团团施了一礼。 他是老妖王之子，妖界的王族。他的礼，很多妖族自觉得受不起。可事发突然，就是受了，心底就觉得小王子很谦逊，和陆凌风平时的傲慢大不相同。 “这小东西有点样子。”就连楚鬿都不禁赞了句。 这种情势之下，随时可能暴起打斗，陆遥遥本来应该全神贯注的。 但一来，感觉重大八卦要被揭出，好奇心难耐。二来师叔的态度很安稳，她莫名就紧张不起来，干脆竖着耳朵听。 这可比在现代看，情节刺激多了，毕竟她是其中一员。 “第一，我父王之死，大家都知是妖丹碎裂，由此身死道消。”陆正气声音沉重，听得出那化不开的悲痛，“因为事发突然，现场也没有任何痕迹，大家推测，就是修行的时候犯了什么忌讳，致使发生异变。就好像，人修的走火入魔。” 他的目光，坚定沉静，却又十足笃定地望向众人，“开始时，我们兄弟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伤心，却也知这是天意难违，并非**。直到，我们发现了一下证物，指明了我父王之死，是陆凌风一手造成的。没错，这就是**！弑兄夺位，以全野心的**！” 嗡的一声。 这指责太过激烈，就好像冷水滴入热油锅，一下就炸了。 就连陆凌风的人听到这个，都吃惊和疑惑起来。 “你这样说主上，实属大逆不道！何况，他还是你们的叔王！当死！”陆凌风背后一个大妖跳出来骂。 “对啊，空口无凭，为什么这样说。” “我还要说是两位小王子弑父，想要早得王位呢，不也行？” “没有证据，怕不是失心疯了。” “唉，也难怪，毕竟年纪还小，伤心太过。之前不是反过吗？即便如此，王上也是只把他们关了起来，并没有直接定了死罪，置于锁妖台上承受雷击而死。” “怎么就不知道感恩……” 陆凌风的人，以及围观妖众中那些不明真相的，溜须拍马的，不断纷纷议论。 “没有证据的事，我们怎么可能乱说？”陆浩然怒喝道，“正气，他们要证据，就给他们证据。” “我们兄弟，之前也是以为父王死于意外。”陆正气不疾不徐地说，“加之年纪尚小，自觉无力可带领妖族。而陆凌风修为高，我父王在世时还时常夸奖他做事机敏，在妖族中又交游广阔，我们兄弟还曾主动让出王位，这事，不假吧？” 完全没有异议，因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 “既然让出了王位，后来为什么又争？原来是假的深明大义啊。可惜不是狐狸，不然正应了那句话，时间长了，狐狸尾巴都露出来喽。”有人讽刺。 陆浩然气得面孔通红，但陆正气却仍然淡定，冷笑道，“之所以反他，不是因为我们言而无信，实在是因为发现了父王之死的蹊跷，还有发现了他的阴谋诡计，足可以令我们妖族覆灭的诡计。” “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招王妃急起来，“你父王究竟是怎么死的！” “娘亲，您也知道，当时父王并没有修炼什么了不得，或者陌生的功法，就是日常的修行，怎么会忽然出现问题？”陆正气稚嫩中带着清朗的声音响起，“而以他那样的修为等级，若非自己把妖丹取出，又有谁能令他妖丹直接破碎，连一点防备和挣扎也没有，现场也没有留下痕迹呢？再想想，除非亲厚之人，父王怎么会轻易取出妖丹？” “你直接点名就行了。”陆遥遥忍不住插嘴。 对自己的亲弟弟自然没有防备，拿出妖丹做什么事也完全可能。 “也可能是你们兄弟啊，谁会防备自己的儿子。”有妖说。 “没错。”陆正气认真点头，“可是以我们兄弟的修为想要碎父王之丹，怎么可能在瞬间完成。” 第246章 答案呼之欲出 如果不能在瞬间破碎了妖丹，老妖王就可能做出反应。 而陆凌风的修为虽然低于老妖王，却是妖族中最高的…… 也就是说，他不能，就没人能！ 去掉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就是可能的。 “说不定是招王妃……”又有妖咕哝了句。 没错，招王妃修为不低。 可她对老妖王的情分，大家也都是知道的。不然，为什么陆凌风为得到她的真心，会坚信什么情花之说呢？还不是因为招王妃无法忘记前夫。 “不是她！”不等别人，陆凌风先反对。 “那么，结果就昭然若揭了。”陆正气指着陆凌风，“正是你觊觎王位，可我父王春秋正盛，修为强大，我们兄弟又日渐长大。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所以你就杀了我父王！” “呵呵，就凭你们的推断么？”陆凌风嘲讽地笑，“我也可以说，是你们兄弟交出王位后又反悔了，或者在什么奸险小人的引诱之下，才编出这番谎言。” “你看看这是什么？”陆正气向前向步，走到双方对峙的场地中心，摊开了如玉般的手掌。 那手掌也稚嫩，完全还不是男人的手，却坚定地向前伸着。 掌心白皙，上面躺着一只翠绿的耳环，更显得浓艳欲滴，十分扎眼。 招王妃啊的一声，下意识地抚着自己的耳朵。 “娘亲曾经丢过一对耳环是不是呢？”陆正气问着招王妃，眼睛却盯紧陆凌风，“那是您娘家的陪嫁之物，您一直十分珍爱，可不知为什么，某一天就忽然丢了。您四处寻找，却始终没有找到对不对？” 招王妃怔怔然点头。 “那您猜，我又怎么得到的？”陆正气又问。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性急的陆浩然就大声道，“就在我父王去世的那个房间的角落里，他的衣袖低下。根本就是凶手因为仓皇逃走，才落下的。” “那又能说明什么？你们一直说可能，一直是推测，有没有实在的快点给出来。如此浪费时间，有意思么？”陆凌风嗤之以鼻，“许是你娘亲在我兄王那里的时候掉落的，一时没找到罢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陆正气却仍然心平气和，那份隐忍的工夫，连陆遥遥这个成年人，而且是从现代来的都自愧不如。 “当时我们兄弟抱着父王的尸身痛哭，无意中找到这只耳环，本来和你的想法一样，以为是娘亲无意中落下。但是怕娘亲太过伤怀，一直没有拿出来。可后来慢慢发现事情不对，这才想到，这耳环丢失良久，在我父王那边也翻天似的找了许久，怎么之前就找不到，偏偏他死了，就找到了呢？难道，不是凶手落下的可能性更大吗？”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陆凌风冷笑，“就算是凶手落下的耳环，又怎么一定是我？” “耳环本是一对，另一只在哪里？如果在谁的手里，谁就是凶手！”陆浩然道，对陆凌风怒目而视，“另一只，就在你的手里！”他指着陆凌风。 “信口雌黄！你说在本妖王这里就在么？可有实据？”陆凌风甩袖，怒道。 “从前你是我们的叔父，身为侄儿，没有搜叔父住处的道理。后来你是新妖王，所居之处，防卫更是森严。即便是我们，即便有怀疑，又如何搜查？”陆正气的神情中终于有了些愤恨，打碎了那平静的面具，“你就是仗着这个，这才有恃无恐的对吧？” 说着转向招王妃，“娘亲，你这对耳环有什么特异之处，还请你当着大家的面，直说了吧？” 招王妃听到此处，小脸雪白如透明。 她咬着唇，仿佛不想说，最终看看儿子，还是咬牙道，“我之所以珍爱这对耳环，不仅因为它是我的陪嫁，镶嵌着价值连城的翠玉，还因为它是由同心石所制。两只耳环，互相之间有感应。如果一只丢了，凭着另一只就能找到。当年一直找不到，就是因为两只一起丢了。” 听到这儿，陆凌风脸色微变。 陆正气冷笑一声，“那么大家猜，我们得了这只耳环，某次又听娘亲提及同心石的事，因为怀疑父王之死与之有关，就在妖界四处游走。到最后，又是在何处感应到另一只耳环的存在？” 不用说，答案呼之欲出。 “不信的话？我们请几位族中长老一起，拿着这只耳环到新妖王的住处，那些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转一转？我以我的头担保，一定可以找出另一只来。”陆浩然炯炯的目光，滑过众人的脸。 “虽有点道理，也不能算是实据吧？”有大妖质疑。 “那么，我还有一个证据。”陆正气再度上前一步，离得陆凌风更近了，“若有人能证明我父王死之前，最后见的人就是陆凌风呢？还有人证明，他确实会骗我父王取出妖丹呢？” 众妖听到这里，又是一阵混乱。 而据陆遥遥所见，聚集的妖更多了。 她不禁缩缩身子:万一妖族大乱斗，目前这种可能性在无限加大，她可得先保着自己的小命，然后顾着两个小舅舅，最后才是其他人。 “说呀，有证据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妖族大半都在此了，小王子有什么不能说的？” “让大家心服口服，免得以后再生祸患。” “我们也好认清好歹，不让老妖王白死，也不能让妖族落在小人之手啊。” 众妖又开始七嘴八舌。 “我父王不会无缘无故取出妖丹。”陆正气沉痛地道，“妖丹有多重要，大家都比我清楚。若无特殊情形，绝不会自动取出。而我父王这次，是迫不得已用以疗伤。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亲生的弟弟。就是他！” 陆正气指向陆凌风，“他中了蛇毒，就算本族的妖医也无法为他拔毒，所以提醒他找到我父王。因是亲兄弟，我父王妖力淳厚，可用妖丹助其恢复。” “可是口说无凭，本族的妖医已经死了啊，这不是死无对证么。”妖群中有人大声道，“还是为争个粉头，争风吃醋引起。” 第247章 相好 死人还能作证吗？ 除非，有人知道他的秘密。 陆正气冷冷一笑，“本族妖医好色，这个大家都知道。他相好无数，偏偏有一个相好正知道这件事，告诉了我们兄弟。若非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又知道他是杀父仇人，我们又何必出尔反尔，把妖王之位赠予他，又想把他推翻呢。” “妖医的相好是谁？”众妖议论声中，有人大声问。 陆遥遥虽然喜欢八卦，但正事要紧，因此始终盯着陆凌风的神情。 见他此时目光闪动，显然心中转着念头，忽然想到:妖医的这个相好，不会是与陆凌风也有关系吧？ 难道是…… 想法未尽，在众妖呼唤那知情者的声音中，一道艳丽的红影越众而出。 好吧，真是老熟人，那个狐狸精。 “陆凌风，你没想到吧？你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哪知这世上还有句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狐狸精冷笑。 太他娘的狗血了。陆遥遥都惊了。 “哼，弃妇。”陆凌风轻蔑地道。 但陆遥遥知道，他这样说的意思并不是侮辱狐狸精，而是在众妖心中种下一个念头:这女的因妒生恨，证词不可取信。 真是比狐狸还狡猾啊。 可是这位真正的狐狸精仿佛豁出去了，直接大声道，“我们狐族向来喜欢男女情爱，也没有什么世俗之心，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根本不在乎，就图个快活逍遥，随心所欲。没错，我是你的女人，但你却只是我的男人之一。那妖医，也是我的情人呢。” 她说得如此坦荡，莫名其妙就没有妖邪之感。 就算恶，也纯真。 “难不成你是个冰清玉洁，深情无二的？”狐狸精紧接着对陆凌风说，嘲讽之意更浓，“你对招王妃深情，可也没耽误跟我胡天胡地的。你说我是弃妇，无外乎诬陷我用谎言编排于你。可我今天敢以妖丹发誓，所说之言，句句属实！” 这个，就厉害了。 用妖丹发誓，对妖类来说是极严重的，那么其证词的取信力也无比强大。 “没错，我是跟了你好多年了。但，妖医也是我的相好之一。”狐狸精坦然道，“那次我受了你的气，就去找我的老相好。他妒忌我喜欢你，对我说你中了蛇毒，可能很快就死了。因为那毒不同寻常，是大妖兽所有，且是拥有上古相柳血统，却非纯正蛇类所拥有的毒。” 说到这儿，空间内的相三情不自禁地啊了声。 他之所以以相柳为终生偶像，就是因为他身上流着相柳的后代血脉。不知经历了多少代，在这他里显现出了某些特征。 “当时我虽气你，却还是爱你。”狐狸精继续说，“生怕你就这么死了，于是旁敲侧击地打听医治之法。妖医对我说，你也这般哀求他，还要求他不说出你中毒之事。显然，你去寻找那个大妖，反受其伤，其目的只怕没那么简单。可妖医实在无法医治，只提醒你说找到与你血脉相连之人，那人修为有十级之上，就可以妖丹为你拔毒。他这话说得明白，因为如果要满足这些条件，只有当时的妖王可救你。” 她喘了口气，“妖医以为，王上身份贵重，纵你是他的亲弟弟，他平时对你也颇好，但这种可能损害自身的事，又怎么可能去做？而且妖丹岂是能轻易拿出的东西？于妖医来看，哪怕亲如父母兄弟，妻子相公，也不是能拿出来的。说到底，心性歹毒的太多了，无人可信任。” 她露出了一丝浅笑，不知是羡慕陆凌风有这样的好哥哥，还是嘲笑老妖王愚蠢，“从得知此事起，我就一直暗中跟着你。几天后，果然见你去见老妖王。我怕被发现，不敢靠近，却是亲眼见你进了老妖王的屋子，好半天才出来。出来的时候，身上已无毒气，但神情间非常慌张。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敢靠前，就一直蹲守在那儿。不久后，就听到有人高喊老妖王离世的消息。在此期间，除了你之外，没有任何人出入。” “你为什么不早说？！”招王妃惨然叫道。 而后伏地痛哭。 她对老妖王那般爱重，却难道枕边人才是罪魁祸首？这事实，让她怎么能接受得了？！ “因为我没安好心啊。”狐狸精却不理会招王妃，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倒让人觉得真小人比伪君子强得多。 她坏，她恶，就摆在明面儿上。 “我妒忌陆凌风心系于你，却弃我如敝履，就把此事告诉了两位小王子。我才不是要给老妖王报仇，他就是我的王，又不是我什么亲近的人。死了老王，自然有新王，与我何干？我就是想破坏陆凌风与你之间的关系，所以故意透露给两位王子知道。我又没说谎，看着杀父仇人取了自己的娘亲，任谁也不能忍吧。如果闹将起来，你将在儿子和男人之间两面不讨好。由此你与陆凌风关系变差，这才是我要达到的目的。哪想到……” 她露出鄙视的神色，“在男人和儿子中间，你还是选择了男人。我还以为当娘亲的，一切会为了儿子牺牲。可你的儿子被关了起来，你居然能不闻不问。” 她又上下打量了下招王妃，“今日看，竟是我冤枉你了，你这个看似没用的女人，还能暗中谋划，找人来救你儿子。但，你终究舍不下这个男人，倒还是让人看不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招王妃痛哭，“我不知道他杀了老妖王，我不知道。我以为，可以让我的儿子和他都平安，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 “那现在你知道了。”狐狸精冷冷的，“我倒要看看，你怎么选？” 招王妃怔在当地，其实是犹豫。 只她犹豫的那片刻，陆遥遥就在陆氏兄弟眼中看到了失望和伤痛。 这位多情的王妃，忘不了前夫，惦记着儿子，可是对现在的丈夫也产生了情义。但不管是谁，世间的美好都不能全部拥有，到头来还是要有取舍的。 第248章 和人家的儿子争宠 一瞬间，陆遥遥对招王妃不知是同情还是可怜还是鄙夷。 “你背叛我，选的好时机。”陆凌风咬着牙对狐狸精说。 如果能动手，现在恨不能生啖了这狐狸精的肉。 狐狸精却嘻嘻一笑，毫不在乎陆凌风的威胁。 “我本来想不通，一心爱恋于你。以前做手脚，也是要破坏你与招王妃的关系，恨不能自已得利而已。但小陆大夫说得好，要你这种中年二婚油腻男做什么呢？年轻的小白脸不香吗？所以我想开之后，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好傻，一叶障目，其实你有什么值得的？又不是最好看，又不是修为最高，还不拿我当回事。” 于是，她说放手就放手了，倒是潇洒干脆。 可陆凌风凶狠的眼光却扫到陆遥遥身上。 的嘞，这笔账又算给她了，她好冤。陆遥遥简直无语，不过也真的无所谓。 她和陆凌风注定势不两立了，还在乎他的感受吗？ “胡姐姐聪慧，我可不敢居功。”她笑眯眯地说。 全场都静默，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陆遥遥一个人界女修掺和在这里，他们也顾不得违和感了。 如果说一件两件事出现，可以说恰好，巧合，甚至是倒霉，但那么多证据指向同一个人，绝非巧合可解释，由不得人不信哪。 老妖王自取妖丹，得是在绝对信任的人面前。除了妻子儿妇，也就是亲弟弟。 陆凌风是最后一个见到老妖王的人。 有那个蛇毒的事在先，就有了他找老妖王并取丹的理由。 最重要的是，最后就是他得到了最大的利益。 他得了王位，因为两位王子反了，他还精准地听到消息，直接灭了那次的逼宫。而且谁不知道招王妃是倾城之色？他连美人儿也得了。 再想到那对同心石的耳环，若小王子现在拿着遗落在老妖王尸身边的一只去感应，他们相信，十之**另一只就在新妖王的居处。 小叔觊觎嫂子的美色，侄子的王位，直接借机杀人夺位并续娶嫂子，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而正当大家的心意已经偏行的时候，陆正气却又道，“杀父之仇，我父王的夺妻之恨，我们兄弟二人必报。各位作为妖族中人，保护效忠妖王，本也是分内事。但今日我却说，我们兄弟可以把这全当成私人恩怨，自己的仇自己报，必要手刃此贼，大家不必偏帮任何一方。” 他这样说，陆遥遥只见大部分妖都松了一口气。 显然，陆凌风当妖王也算有段时间了，妖界的日子相对安稳，谁也不想出现乱子，或者趟这趟浑水。 然而陆正气下面的话，却让他们的心又紧了起来，“可是，陆凌风不仅损害我王族之利，也损害了整个妖族。你们知道，他是被什么样有相柳血统的大妖所伤，为什么所伤，在哪儿所伤，又是要做什么吗？” 他顿了顿，那少年人的脸上，神情坚毅，令人莫名就信服，“相信我，他谋划的事开始之时，就是我妖族覆灭之日。” 众皆哗然。 包括陆遥遥，但她可不觉得小白狮在危言耸听。 “大家知道，小天下是妖族至宝，也只有王族可以开启和关闭。”陆正气大声说，“但，还需要知道法诀。我父王暴毙而亡，可惜没来得及把法诀教授给我们，陆凌风却是知情的。所以他不仅骗走王位，还得了这宝贝。后来，更是把我们兄弟二人关了进去。” “哪知道发内有乾坤啊。”陆浩然叹了句。 又傲然一笑，“他抽走我们的妖丹，把我们兄弟关入铁笼之中，派了小妖诸般虐待。他却不知，我们兄弟可合修一门离魂之术。我们虽出不了小天下，魂魄却可以在其中自由游走。” 看到陆凌风眉头蹙紧，陆正气冷笑道，“我的好叔王，你机关算尽，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 他又是向四周团团一礼，“诸位，那法宝名为小天下，里面的机关却层层叠叠。普通人被关在市集之上，陷入自己内心中最黑暗的幻觉。天长日久，意识会被这法宝吞噬，完全成了活死人般的存在，甚至成为这法宝的一部分。但市集之外有远山，那里就别有洞天……” 话说到这里，陆凌风忽然出手，打向陆氏兄弟。 他修为高，之前又没有预兆，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但招王妃不愧是他的枕边人，太了解他的。 于是意动人动，虽然无法阻止那攻击，却奋力挡在两个儿子面前。 陆凌风见状大骇，急忙收手，余力也打向别处。 即便如此，以招王妃之修为也被击得重重倒地，连呕了几口鲜血出来。 再看旁边被波及的几名妖族中人，实力也不低，居然一下就被打死，倒地之后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陆凌风，你出手就是杀招，是想灭口吗？”陆遥遥大喝一声，“你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都不敢让陆小王子说出来吗？现在我都怀疑，你是要把妖族带进个大火坑里，不然你为什么要堵别人的口？” 此言一出，就像拔动了众妖心中那根脆弱的弦，只要是没站队的妖，当然更有敌对方的妖，都对陆凌风更戒备。 若这一击中了，陆凌风当然会有其他说辞。可偏偏，不但没打死人，还不能阻止后面的话，又伤了心爱之人。 “娘，娘，您怎么样？”陆氏兄弟抱起招王妃，急得大叫。 招王妃唇角全是血，衬着雪白的皮肤，那感觉格外让人觉得惊心动魄。 “我没事，小伤罢了。”招王妃勉力坐起，望向陆凌风。 “招招……”陆凌风脸色惨白，唇角抖动着。 “我可算……为了我的儿子们做了一件好事。”招王妃却没有责备之意，而是落了泪，“你要杀他们，不妨先杀掉我。” 陆凌风的脸色更白，不知是不是气的。 总归他也是个没品的，居然和人家的儿子争宠。 “到底是怎么回事，二王子你快说呀。”妖族中有人忍耐不得，大声问道。 很快，收到无数附和。 第249章 简直不是个妖 陆正气将娘亲交给陆浩然，再度面向众人。 “我们感应到远山有洞天，里面妖气浓烈霸道，就灵魂离体去一探究竟。” “怪不得小妖回报，你们两个奄奄一息，仿佛要死了似的，却原来是玩阴谋诡计去了。哈，就是不能用不堪的废物做事，总是会坏事的。”陆凌风忽然冷哼一声，竟是承认了虐待陆氏兄弟的事实。 这也说明，他豁出去了。 因为无法阻挡事实被说出，干脆破罐子破摔，要以权势和力量决定胜负，不再装了。 “遥遥，退后点。”空间中，楚鬿的声音传来，他也看出了情势已相当于逼近悬崖，动一动都是万丈深渊。 “却原来在那远山的洞天里，藏着一个大妖兽。修为高到我们都看不出，全妖族联手也抵不上的大妖兽！”陆正气不理陆凌风，直接说道。 等众妖惊恐惊讶又惊吓的议论过后，又说，“我们因为是魂体，没有血肉的味道，在小天下中它无法感知，令我们得以近距离观察。然后我们发现，那大妖身上有被收服的印迹，而那印迹是属于陆凌风的！” “我们兄弟吃了一惊，魂魄自动回体，因为没准备，还受了些伤。”陆浩然接口道，“但这件事太奇怪了，不由得我们再去探查。” “两个小崽子，原来在小天下中没闲着，不累吗？”陆凌风歪过头，“也是呀，趁有命在，赶紧多多扑腾吧。也许，很快就没机会了不是？” 陆浩然怒瞪。 陆正气却拉了哥哥一把，一字一句说得十分清楚明白，“我们接二连三去调查，最终确定，陆凌风收服了那大妖，是想有一日将它放出，挑起与人道、魔道和鬼道之战。即便无法挑战天道，这个世界里却要以妖道为尊！” 一语毕，众皆再哗然。 陆凌风身边一个大妖就冷笑，“简直是滑天下之稽，合着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说什么也由得你们。那大妖兽的修为若是如此之高，全妖族绑在一起也不是对手，咱们王上的修为虽也不低，想封印或者控制，只怕也难以得手吧？” “必定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陆浩然气极。 “什么手段？你倒是说呀。你们兄弟查出来没有呀，得说得服我们，我们才能信你的话。不然，就是污蔑王上。”陆凌风这一派，又有一名大妖出来说。 陆氏兄弟对视一眼，却没说话。 反倒是他们身后那名年纪很老的大妖站了出来，“两位王子所言，让我想起多年前一桩悬案。” 陆遥遥听到这儿，忽然觉得心尖上一揪。 那感觉不是来自于她，而是空间内有变化，反射到她身上。 百忙中抽空瞄了眼，就见相三罕见的严肃起来，甚至是有些紧张的。如果蛇的耳朵明显，早伸出八丈长了。 怎么？他为什么对这个话题如此有兴趣？ 陆遥遥纳闷，就听那老者说，“此大妖，身上有相柳的血脉留存，却又不是正宗后裔。但相柳大神是上古神兽，已与众神远去，是超然于外的强大存在。哪怕身上有一滴他的血，那滴血也是起决定作用的，可以左右其他血脉。相反，若有血脉纯度更大的相柳血做为引子，就可以控制这大妖兽。” 他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陆凌风。 陆凌风还是傲然站在那里，但眼神闪烁了下，透着心虚，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是说……那件事么？”围观妖众中忽然个年纪也很老的妖惊问。 陆氏兄弟这派的大妖就面色沉重的点点头，“老人们都该记得，我们妖族中曾有一对蛇妖母子。本是普通，可是在某次妖界天降大雨，足足七七四十九天之后，那母子身上显露出了相柳一脉的能力。” “我也想起来了。”又一个老妖怪说，“蛇母身上力量的更强烈，蛇子倒是平常。但依老夫之见，只怕那蛇子才是最可期待的，只是当时年纪尚小，看着不起眼罢了。” 陆遥遥屏住呼吸，这不会和相三有关系吧？ 看向空间，就见它整条蛇绷得笔直，紧张得都不呼吸了。 而小范围内，但凡有了点年纪的人都开始议论纷纷，显然是真有这件事的。 “后来某日，那蛇母忽然被残杀，连原身都被斩成一段段，妖丹更是不知去处。”那大妖叹了声，“老妖王为此派人调查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半点蛛丝马迹。毕竟，连那蛇子都不知所踪，实无人证和苦主。若非那蛇母在被杀之前还惨遭凌辱，大家还以为蛇子狂性大发，杀掉了亲生母亲。” “这件事，是我们妖族的悬案啊。” “到底有什么冤情？到底蛇子去了哪里?” “这么杀害同道，简直无法容忍。” “可是，这和今天说妖王的事有什么关系？” 议论声中，那大妖缓缓地道，“这事，倒是两位小王子解开的谜底。因为陆凌风打在大妖兽身上的印迹，就是当年蛇母的妖丹。她死得太冤太惨，妖丹内留了死前的记忆，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借大妖兽之眼显了形，正让两位小王子看到。” “是他！”陆浩然指向陆凌风，“当年他才十二三岁，就能行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坏了妖族的品格和规矩，简直不是个妖！他当年与蛇子交好，从蛇子那里听说蛇母的妖丹可以控制所有相柳之血，于是仿造了一场jian杀案，把蛇母剁成肉块，直取了妖丹。当年替他卖命的人，被他反杀，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我父王这才查不到什么的。” “至于那蛇子，没人知道它去了哪里。”陆正气接口道，“但十之**是没死的。因为某次陆凌风酒醉，我虽不知他内心深处的阴暗，却感觉他在怕什么人来报仇。他是我父王喜爱的弟弟，在族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能怕谁？想来应该是那蛇子吧？至于他知道小天下内关着个大妖兽的事，必也是从我父王那里得知的。我父王有多喜爱这个弟弟，当他毫不顾忌地把妖丹拿出为弟弟拔毒，就已经很明显了。” 第250章 奶妈军师 咕咚一声，重重传来，震得陆遥遥脑仁疼。 还没等抽空瞄向空间，就听楚鬿淡定地道，“相三死过去了，只怕这段往事与他有莫大关联。” “那他……” “死不了，你只顾着眼前事就行，不要分心。” 陆遥遥默然，发现师叔对于别人的事其实还挺冷漠的。 尤其是相三，好像特别看不上。 只对她好。 这想法，心头忽然有点甜是怎么回事？ “呵呵，前因后果，勾连得真是天衣无缝。”陆凌风忽然狂笑道。 “你不承认么？”陆浩然大怒。 陆凌风还是笑，“我承认不承认，又有什么关系呢。事实，总是由强者说了算。就算我要一统天下，还不是为了妖族么？凭什么我们就要困居一隅？凭什么要由人道说了算？凭什么我们妖族要与魔道和鬼道分享微小的利益，还要处处受掣肘？我们妖类，本是天地之灵，喜欢久居人下的，已经失了上古血脉留给我们的野性。你们愿意，你们父王愿意，可我不！” 他忽然上前一步，气势凌然，“这世间，没有谁是规矩的制订者，谁又是遵循者。我说，强者为尊！有了那大妖兽，再筹谋得当，谁说妖族不能做老大呢？” 他的目光巡过众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天不妨由族人们自己决定，是跟着我为妖族闯出一条光明大道，还是跟着陆氏兄弟继续蜗居于在角落里苟延残喘？何去何从，诸位做出决定吧？” 居然让大家决定！这难道是公然分裂妖族？ 不不，如果陆凌风有这么大的野心，是不会允许妖族一分为二的。他必然要带着追随他的，去围剿追随陆氏兄弟的。 他要唯-我-独-尊。 事已至此，陆遥遥再不心存侥幸，因为知道这场生死战在所难免。 “你有没有想过，可以用另一种战斗方式。”楚鬿却更早一步，已经开始研究战术了。 “师叔请讲。”陆遥遥无比恭敬。 在她心目中，师叔的修为虽然不高，但战术还有战意那是咔咔的了不得。 楚鬿却沉吟了下，好像在斟酌着字句，然后才说，“每一次，你都与伴兽们战斗在一起。可你其实修为没有突破，可他们的等级却都突飞猛进。” “我修为低嘛，师叔不必在意，直说好了。”陆遥遥略有些惭愧。 “这并没有什么，也许你就是那种成全伴兽的修为方式。”楚鬿说道。 陆遥遥心想:不就是奶妈？好吧，当奶妈也不错的。 而她的不介意，楚鬿感受得到，倒是轻松许多，“所以你的长处也许是滋养他们，以及掌控，还有你的聪明才智，往往有出人意表之处。” 就阴谋诡计吧？师叔说得真文雅。陆遥遥心道。 “那你为什么不站在后方指挥呢？那样更能纵观全局，反倒不必要冲在最前面，分散伴兽们的心神。”楚鬿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要善于扬长避短才是。” 虽然师叔说得委婉，但陆遥遥明白了。 她总身先士卒，想与伴兽们同生共死。 但她修为低，实际上是个拖后腿的，经常让伴兽们反过来保护她。而身在局中，不管她前面想得多周全，临场发挥也是重要的呀。 说白了，修炼时，她是奶妈。 打仗时，她是军师。 多好个事，可惜一叶障目，自己看不出，非要师叔点出来。 “师叔就没有短处，全是长处。”她嘿嘿笑了笑。 楚鬿一怔，下意识地看向自己。 是说这个普通的人吗？遥遥为什么这么认为？ 而就在他们进行空间交流的时候，场面上，陆正气也顶了下来，大声道，“有雄心野心，本也无可厚非。但，那需要真正的实力支撑，而不是胡作非为。德不配位，必遭天谴！又会陷妖族于危机之中。我想请问，现在的各道，难道不是人道最强盛吗？妖道若是拼，能和魔道打个平手。鬼道多年隐没，现在不知实力如何？就算你可以控制那个大妖兽，可有信心打败其他各道联手？又怎么确定，天道不会插手？和平难得，我们安安生生修炼，活着，又有什么不好？妖族可是备受欺凌了吗？妖族的地盘，可被其他各道侵蚀？本相安无事，你却非要穷兵黩武吗？陆凌风，你不要为了自己狂妄的梦想，搭上整个妖族的老少！” 支持陆小王子！ 陆遥遥险得喊出来，她忽然觉得，由小舅舅担任妖王，太平日子还会延续很久。若是能扶小舅舅上位，她将不遗余力。 “多说无益。”陆凌风一挥衣袖，“妖族的事，由妖族中人做主。现在大家来选吧，要跟着我的，就站到这边，否则就是我陆凌风的敌人！” 围观众妖面面相觑，不知有谁喊了句，“我才不要当个窝囊废，凭什么妖族不能为各道之王，我追随妖王！”说着，从人群中跃出，直接站到了陆凌风之后。 在陆遥遥看来，就好像堤坝溃于蚁穴，除了陆凌风和陆氏兄弟身后本来站的人，其余人本是围观的。但有人带了头，就忽啦啦纷乱起来，人群也塌陷般，很快就分成了对阵双方。 令她遗憾的是，选择陆凌风的人，数倍于陆氏兄弟。 从修为上看，陆凌风和他的手下本就占了上风，现在人多势众，实力又占了绝对优势了。 “你们这群混蛋，果然心智不开化，若要修道有成，还得学着做人啊。”狐狸精破口大骂，“就算没有认罪，但公道自在人心。陆凌风杀害老妖王，也就是自己的亲生兄长，之前还残害了好友之母，如此的恶毒和恶心，你们居然还要选他？！一个个猪油蒙了心，活该人道看不起我们！” “那就把他们都杀了！谁要他们看得起！”有人回呛。 “我倒要先看看你们如何死的。”狐狸精哼了声，倒真是个明白人儿，这时候坚定地站在了陆氏兄弟的身后。 但狐狸的生物属性令她还是狡猾的，看样子她必是有二手准备。本方一旦落败，她准保比谁跑得都快。 第251章 你当小爷是死的吗 “有这点子清醒明智，已经不错了。”陆遥遥忍不住吐槽。 “妖族，本就是天生具有兽性。”楚鬿还是淡定，“而且你没有发现吗？这里发生争斗，赶来看热闹的大多是年轻人。热血得很，太容易被煽动了。留在妖界的老人，有那时间饮酒作乐，修行打坐，哪个不好呢，根本不会来。” “可是结果一出，他们也要承担后果的。”陆遥遥皱眉，“他们不明白，这根本不是事不关己。” “这个表决不算！”陆浩然也看出来了，“很多妖族中人并没有到这里，凭什么你们说如何便如何？若是大家决定，就得真的全体，一个不能落下。” “谁有时间与你磨。”陆凌风嗤之以鼻，面向陆氏兄弟身后的妖族中人，“我再给你们一个机会，可以重新选择。否则于本妖王而言，你们全是叛徒。我数三声，三，二……” “杀害老妖王，你才是叛徒！你反说我们，又能如何？”有人呛声。 陆凌风忽然仰天大笑，“如何？叛徒，必须死！” 说着，猛然一挥手。 他本就带着一队实力强的卫士，后来才知他还暗中带着人马，只不过隐藏了起来，后来才现身。 那些人跟他良久，他先发制人的命令一出，立即如狼似虎地扑了过来。 其中，还真的有好些狼和虎。 陆氏兄弟也不是吃素的，有死忠护着，立即迎战。 整个山谷里，忽然就一片喊杀之声，好像一锅煮沸的水。 奇怪的是，就在场地中央，一个绝色美人呆呆地跪坐在地上，脸上挂满了泪水，焦急的眼神看看男人，又看看自己的儿子。 “招招，你快过来，到我这儿来。”陆凌风在自己的战阵中居中而立，还没有亲自出手，倒真是有几分风范。 可到了此刻，他还没忘记要把自己的王妃拉拢过来。 “娘亲！”陆正气咬着牙不说话，陆浩然却大吼一声。 居然带着哭音儿，让人闻之不忍。 “招招，你且过来，不然被伤到，我要心疼了。”在这种战斗时刻，陆凌风还能恬不知耻的说肉麻话。 而陆氏兄弟压力很大，此时已经不能出声。 招王妃回头看看儿子，简直要泣血似的。 “招招，只要你回来。我保证，会饶他们一命。”陆凌风再劝哄，“你也看到了，从修为高低，到追随的人数，他们赢不了的。你过来，我真的向你保证……” 在陆凌风的声声呼唤中，招王妃站了起来。 周身之外，一团美丽的粉色雾气深深浅浅弥漫着，在这杀戮声声，生死攸关的战场上，居然显得无比纯洁。 她向着陆凌风走了几步，好像有根看不见的丝线，就一直拴在她的身上，被陆凌风随意可拉扯。 “没用的东西！”陆遥遥听到狐狸精鄙视的声音。 她的心里也有遗憾，不明白被情之一字蒙了双眼的女人，到底要做出多么大的牺牲才算完？ 陆凌风却两眼放光，紧紧盯着招王妃，恨不能立即把她拉到怀里才好。 可就在此时，招王妃忽然停住了脚步，与陆凌风不过几步之遥。 “凌风，我不想辜负你。但，我也绝对不能辜负我的儿子。在我的心中有一杆秤，我的准星就在中央，完全无法偏向任何一方。但是……”她泪光盈盈，却透着狠意，“你杀了老妖王，我的丈夫！我一心想嫁的丈夫！你杀了他！你要你为他偿命！” 话音落，暴起欲伤人。 手中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却是守宫的爪子关所炼，直向陆凌风扑来。 陆凌风瞪大双眼，被背叛的感觉瞬间而至，令他根本不知如何反抗，只是本能地挥出一掌，扫向招王妃。 陆氏兄弟的眼睛都直了，因为以招王妃的修为而言，此时陆凌风已经乱了方寸，实力大打折扣，她这一击是必中的。 然后更让人跌破眼镜的是，招王妃虽然攻击凶猛，却是完全没有动用灵力和法力的，纯粹就是肉搏。 这样就算陆凌风应对慌乱，好歹还是有力量的。好像以有心算无心，那掌风打在招王妃身上，令她登时被远远打飞，又重重落在地上。 “娘亲！”陆正气还好，陆浩然根本不管不顾，甚至不理会追击在身后的一柄长剑，扑过去把母亲抱了起来。 还是陆正气咬牙为哥哥挡剑，保了哥哥的命，却也受了伤。 他这方本来就势弱，这下子就有了支撑不住的感觉。 陆凌风也是心胆俱裂，但是他显然更狠更冷静。眼见招王妃被陆浩然抱在了怀里，虽然人事不知的样子，却也不至于立即就死，登时把心一横，也不装潇洒了，迈步加入了战团。 他是要速战速决，先拿下陆氏兄弟和他们的拥趸，再关注招王妃的生死。 拎得好清啊！ 陆遥遥不禁感叹，却又心中补足一句，你当小爷是死的吗？ 耳边是狐狸精的高叫声，“这个死女人，还以为她好歹有点血性了，居然卖惨，觉得又为前夫报仇，又没愧对儿子，还变成了现在这个男人的心头痛，难为她想得真齐全啊。” 其实陆遥遥很赞同狐狸精的说法，可是人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纠结啊，也没什么可鄙视的。 但与此同时，她却哗一下放出了四只伴兽，也加入了战局。 然后，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以猫坚强为首的四只伴兽突然出现的时候，啵啵啵啵，连着四声响，就在这战场之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升级了！ 他们四个也是愣住，完全没想到。 因为他们不知在木僵状态之时，虽然时间和空间对他们来说是完全没有变化的，但空间中的灵气还是滋养了他们。 果然师叔没说错，他们相当于无知无觉地闭了个小关啊。 而才升级的，不管是人，还是妖，魔，鬼，兽，都觉得身上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恨不能宣泄出来才好。 “听我号令。”陆遥遥大叫一声，恨不能手里有几柄彩色小旗子挥舞才够味道，“小强，占西。小花，占东。珠珠，占北。大浪，占南。” 她指挥着方位，然后按照敌方的特性，有的放矢地开始了攻击。 第252章 大外甥女，你快跑吧 妖族修成人形，很少再会现出原身。 修为高的，连原身的半点端倪也不会露。 不过，战斗中除外。 因为很多时候，特别是激烈对战时，原身能产生更大的力量。 哎哟，黑熊。 哎哟，这是鹰击长空啊。 啊，居然有水兽，艾玛搞一身湿。 利用丰富的关于动物的经验和知识，还有金手指般的伴兽技能，还有彼此间的心灵默契，绝对信任，陆遥遥这一队简直势不可当。不管对方修为几何，在团队作战的时候，敌方都能很快落败。 陆凌风与对方三名年纪甚长的大妖缠斗，虽在上风，却一时也无法脱身。 眼角余光看到陆遥遥这边，忽然心中有了惊惧之意。 不是怕陆遥遥有多么强，而是这情况失去了掌控感。对于不了解的东西突然出现，显然就是他的大麻烦！ “邱大！”他忽然大喝一声。 登时，众人只感觉地面抖动起来，好像地龙翻身了那样。 奇异的是，想飞起来却不能，地面好像有强大的吸力，脚下也仿佛出现了好多条小船，陆氏兄弟的人无一例外站在了船上，而且摆脱不了。 但船下，是土气翻滚的波涛。 啊啊的几声惨叫。 一条“船”翻了，瞬间被土色浪涛吞没。 明明陆遥遥看到了一张巨口，看似地面塌陷，却形成了漩涡，就这么直接把人，或者说把妖给吃了。 好恶心！ “是不是那个大妖兽？”情急之下，她都有点懵了。 “大妖兽在小天下，还没放出来。”楚鬿冷静的声音传来，“这是个土系的大妖，修为虽没有高过陆凌风，却是天生土灵气元根。好比你的木灵气元根，若被炼化，是极致之力，很难攻克。” “那怎么办？”陆遥遥被地面颠得摇摇晃晃。 奇葩的是，连大浪这种飞行动物都像被粘在了地上，只徒劳地挥着两只小翅膀，好不可怜。 大浪升了级，明显漂亮很多，却还带着属于幼崽的天真，更让人不忍看它吓得啾啾叫。 可陆遥遥却没想过:为什么楚鬿还没出手？ 于楚鬿而言，却完全不急。 他知道自己可保护陆遥遥周全，倒想借此激发一下她的能力。若他哪天不在身边，她会因为自身的强大而自保。 现在看来，她是个能举一反三的聪明丫头，坐镇后方指挥之后，明显大局观更好，掌控也更熟练，胜率会更高。 哪怕，对方是高出她修为很多的。 而且顺便，他要看看妖道的那两个陆氏少年，是不是可堪造就。如果是，他倒不介意推一把，就算为了各道和平了。 “你不是还有一只伴兽？”楚鬿提醒。 陆遥遥甚至愣了愣，才想起匹诺曹。 因为小木头无声无息地，偏偏拥有了灵识，从木头变成了人，虽然也成了她的伴兽，却一时难以融合进团队。 “我是把他当手术助手培养的，他从没打过架，修为也不明确，万一被人拆了，哎呀……”说到这儿，她惊叫一声。 因为地动已经延伸到她脚下，差点把她掀翻。 对匹诺曹，她是心疼和担心。 “可他是木体为人，木克土，它还有地晶之心，那也是土灵根元气。以土压土，以木克之。五行之间，强弱并不是一定的……何况，他修为几何，你也不知道不是吗？” 卡拉的一声，陆遥遥出第五只伴兽了。 师叔的话才在耳边响起，她就想也不想地照做了。 一来无比信任，二来不做也不行了，因为本方好多人已经被吞噬，情形更加危急。 特别是小强和大浪两个小的，眼见就在那土气的惊涛骇浪中挣扎，好像很快要被吃掉似的，急得陆遥遥恨不能直接扑过去。 小木人落地，脚下一个踉跄，好像要一头栽倒似的，倒吓了陆遥遥一跳。 不会把这个小的也折进去吧？不要啊。 陆遥遥心中哀嚎，却发现小木头很快站稳，但呆头呆脑，实际上是呆萌，无助地望着四周，完全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陆凌风放声大笑，“陆遥遥，你真是没人可用了吗？居然连个托盘子的都带了出来。” “托盘子的也会打倒你！”陆遥遥嘴上当然不服气。 “这只大妖真的是地龙一族，它在土里，再强大的力量也难以施展，治服不了的。”陆浩然的小脸一会儿白，一会红，勉强站立，却还是对陆遥遥喊，“大外甥女，你快跑吧。这是妖族的事，本与你无关的。” 想要站稳不跌倒的百忙之中，陆遥遥也差点翻白眼。 你们是怕别人不知道我辈分小是怎么滴？非要大庭广众地喊出来吗？这样的话，她的身世之谜是保不住了，她还没想好，往后回去要怎么面对门派，以及其他门派众人？ “若这话是陆正气说的，我还以为是故意。”楚鬿哼了声。 正因为是长得虽然好，但傻了吧唧的陆浩然，所以才明白他是真心想让陆遥遥逃走，甚至还跳过来护在她前面，仿佛为她争取机会似的。 怪不得师父和老妖王交好，真是一丘之貉，不，一路人。 明明好心，却总是能把人放到更尴尬的局面中。 “匹诺曹，快治住地龙。”她直接发号施令，虽然不知管不管用，“我要站不住了，你的哥哥姐姐也要完蛋了！” 匹诺曹一听，黑晶石的眼睛立即闪过数道光芒。 却不是向外发散，而是向地面搜寻，追踪那什么邱大在地面之下的行动轨迹。 他是木人所化，十足专心，就是精神力绝对集中，外物完全不能扰乱的类型。 所以他不管外头喊打喊杀，也不管旁人再说什么，心中只有主人的命令，以及他要做的事情。 而陆遥遥和其他几只伴兽也有志一同，其他先不管，只守着匹诺曹，保护他免遭攻击。 “我要被晃吐啦。”就在陆遥遥头晕脑涨，双方实力此消彼涨，小舅舅这边眼看落败，甚至那狐狸精都准备跑路的时候，匹诺曹忽然举起了手臂。 他的手臂细长，若掀开衣服，还能看到木结所留下的痕迹。 但此时，他却向前跃出十数丈，几乎就在陆凌风的附近，五指张开，直接插入土中。 “哈哈，这短胳膊短腿的，是要种菜吗？”陆凌风那边人的嘲笑着。 可小木人完全不为所动。 然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第253章 太乙救苦天尊 匹诺曹的手臂好像真正的草木那样，是能生长的。 只不过生长的速度快得惊人，明明只是手指插入土里罢了，可就那么深入了下去，直到他停下。 与此同时，地面之下，发出震天般的惨叫。 地动没有停止，反而更激烈了。 可是却不单只小舅舅一方人的脚下，而是整个山谷都在剧烈的震颤。 力从地起，武学是这样，其实修行界也是一样的。 反正也飞不到半空，被土地牢牢吸住双脚，除非灵魂脱体而去，都是东倒西歪，叫声一片。 而且这种抖动就像真正的地动了，虽然地面也塌陷多处，却再没有吞噬的巨口。而以匹诺曹为中心，方圆十丈之内却似完全不受影响，安稳之极。 陆遥遥没想到穿越到异时空修仙界，斗个法却产生了在现代的晕车感觉。此时顾不得其他，直接冲到她家小木头的身边去。 其他四只伴兽和她心念相连，也都连滚带爬地跑了来。 狐狸精见机快，也跟过来，却才到边缘，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又推了出去。 小木头可不是谁都保护的呀。 离得近了，陆遥遥看到匹诺曹胸前微微发光，居然是地晶之心在不断闪烁。 “好强的木气啊。”塑料花兴奋地喊，“虽然比不得我上古之气淳厚，但胜在纯粹，不愧是木体为人。” “木克土，完全对路。但对方修为高，最好还有土气压一下，目前好像还差些，一时压不住。”珠珠见多识广，而且修为等级最高，因而看得明白。 猫坚强和大浪自从靠近陆遥遥，哪里还管战斗形势，一左一右，直接蹲在陆遥遥的肩膀上，不断蹭啊蹭，亲近极了，也很有些想念之意。 “夜叉！“陆遥遥大叫一声，放出了空间中的七级伴兽，虽然那是属于师兄霍达的，但愿意为她所驱使。 而夜叉就是土系，而且含烈金。 夜叉有伤在身，可在空间里养得好了七七八八。他又是天生的战斗动物，虽是狗子，放出来却似猛虎出笼。 但他有灵智，知道这时候不能乱来，于是压抑着自己想要窜出去四处撞的心思，把身体内的土灵力一股脑加在小木人施放的土气之上。 中间还夹着金气，好像在土地中安插了无数利刃似的。 又是长声惨号，地面再度翻涌，感觉有什么想从地下急切地逃走，却死死被定住，最后是猩红的液体涌出。 很快，地面归于平静。 陆凌风的脚下，好像有什么吃了鱼而吐出鱼刺那样，吐出来一具尸体。 身上已经被刺出无数个大窟窿，因为土灵力耗尽，明明应该圆滚滚的，却好像个纸片似的薄。 邱大。 本体是蚯蚓，修为到此，殊为不易。却被陆凌风的花言巧语所骗，在这里身死道消。 “太乙救苦天尊。”陆遥遥默念一声，略有遗憾。 再看陆凌风，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心中的惊惧也更深，因为陆遥遥再度表现出超出理解的能力。这就让他觉得，不确定的因素更多了。 难道，他要败？ 不，他不能败！绝不能！而且他还有大杀招。 “还不投降么？”此时，陆正气的声音响起，“自古邪不胜正。我不管你们如何一时迷了心窍，但凡愿意回头，我陆氏王族会给机会。想想吧，连族中内斗都无法取胜，又如何面对强大的人道，还是狠决的魔道，神秘的鬼道？难不成要主全体妖族陪葬，才会明白和平的好处和意义么？” 其实他们这方还落在下风，但战场上的情势就是这么的瞬息万变。 陆凌风出了杀手锏，不但没能取胜对方，反令己方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他的人在心理上就会非常恐慌。 打仗，打得当然是实力和计谋。 可很多时候，打得也是士气。 “小木头棒棒哒！”陆遥遥才不管别的，大声欢呼。 她的四只伴兽都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是很有一手。 本来陆凌风一派就心虚了，她们主仆几个又拍掌又夸奖，一边搞得匹诺曹有点不好意思了，另一方面对敌人的士气又是一番打击。 不知是不是血浓于水，之前也没配合过，可现在就是配合得好极了，因为陆正气借机又开始劝说。 “陆凌风害了我父王，如今又要害得妖族走上覆灭之路。你们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想要走出去，想要修为有成，不是非要和别道分个上下高低，拼个你死我活才行。你们难道没有父母女妻儿，难道没有心上人？难道忍心就此分别？看看身边死掉的同道，真的要这样下去吗？” 他才十二三岁，声音还稚嫩，却说得大义凛然，却又完全没有违和感。 “他将来会成为一方霸主的。”楚鬿轻吁了口气。 而听到陆正气的话，有些人的态度开始松动了。 可就在此时，异变又生。 陆正气劝说之时，没有留意陆凌风居然慢慢靠近了。随即他暴起出手，一下就把陆正气扣在手臂之下。 陆浩然性子燥，急着去救，哪料到陆凌风早料到他会如此，于是他直接落入陆凌风的另一只手臂之下。 同时陆凌风还口唇微动，不知说了些什么。 但很快，他说的话就变成了下一幕场景。 招王妃，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招王妃忽然动了。 因为地动，她直接被颠到了陆遥遥的附近，就在匹诺曹的控制中心之外。现在匹诺曹撤了灵力，她就顺着那道斜斜的土坡滚了下来，就在陆遥遥的脚边。 谁会提防一个选择自己这边的人？谁会提防一个受伤的女人？谁会提防一个为儿子可以付出一切的母亲？ 于是下一秒，陆遥遥的喉咙被一只娇嫩美丽的手卡住了。 但那指甲尖却闪着寒光，向微着她的皮肤，似乎下一秒就能穿透她的喉咙。 “不要怕。”师叔的声音适时出现。 陆遥遥的本能反应是身子紧绷，闻言却又忽然放松下来，干脆整个人都倚在招王妃的怀里。 第254章 兵败如山倒 “哎，我羡慕你美。”陆遥遥轻声道。 语气又是一转，“可是，你行事和性情这么出尔反尔，不管你心底有多少苦衷，都挺让人看不上的。” “妈！”猫坚强尖叫一声。 “妈！”大浪也跟着尖叫一声。 陆遥遥无法动弹，却笑了声说，“不要怕，这美人儿伤不了我，相信吧。” “我被迫的！我不想的！”招王妃哆嗦着声音。 可手上却稳，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他传讯说，我不抓你，他就要杀掉我的儿子！” “不必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陆遥遥冷哼了声，“不管你有多少苦衷，你也就是天底下最美，却也最自私的女人罢了。道义在你这里是不存在的，你只有心底的利益权衡，对自己有利的事，你都会做。” 招王妃抿着唇不说话，神情间很是惭愧。 但这种人就是这样的本事，不管多惭愧，还是会为了自己毫无犹豫地做损害别人的事。 就像陆遥遥在现代时看的“本子”国，总是会说: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就……很让人窝火。 “我……我娘亲不是那样的人。”陆浩然还忍不住辩解。 “闭嘴吧。”陆遥遥简直不知说什么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说个屁啊。” “你到底要干什么？” “快放开二位王子。” “陆凌风你疯了吗？这样也跑不掉的。”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呼喝道。 一直追随在陆凌风身后的妖，面色都极难看，手中的武器放下也不是，不放下也不是。 因为陆凌风此举，明显就是想逃。 他手中有人质，能逃，他们怎么办？ “招招，带着那个姓陆的过来。”陆凌风却不理会其他，只对招王妃道。 “你到底要干什么啊？快放了我儿子，也别逼我做不仁不义的事。”招王妃哭道，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就押着陆遥遥走向陆凌风。 大约，还有一点点良知吧。 “男人的事，女人不要问。”陆凌风咬着牙，“你只要跟我走，我们带着你的两个儿子，还有那个姓陆的。我们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再不会有纷争。” “天下之间，还有那样的地方吗？”陆正气哼了声，因为挣扎了下，胸口被不知什么尖刺刺穿，虽不致命，却鲜血流淌。 他本体是白狮，化人形后，一身衣服也雪白，此时被鲜血浸染了，十分刺目。 “正儿，你不要反抗！”招王妃嘶声叫道，“不反抗，你叔王是不会伤你的。” 陆正气望了母亲一眼，眼神里有依恋，情感，却也有着深深的失望。 但他没多说，而是对陆凌风冷笑道，“回头是岸，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找到你。现在投降，我们不会饶你性命，因为有杀父之仇。你搞出来的那些事，也需要对人道有所交代。但我保证，可留你全尸。” “对，我们不像你，骗死人不偿命。”陆浩然也说，“我们说到做到。” 好像要与兄弟一样才行，他也奋力向前挣扎了下，同样被尖利的武器刺穿了肩膀，血流如注。 可他一脸骄傲，完全不在意似的。 临了他还没忘记对妖族中其他人说，“你们，放下武器，只要以后忠诚于妖族，今天的事可以既往不咎。” 虽然他是哥哥，但凡事由弟弟做主。不过他们兄弟间心意相通，他的话，就等同于陆正气的话，也是他们兄弟的话。 登时，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好多妖的武器都丢在地上。犯错深的，甚至跪下，双手抱着头，表示再无反抗之心。 就算还有要负隅顽抗的，也被周围的妖们纷纷叉住。个别想逃的，直接被诛杀于地，发出间断的惨叫声。 陆凌风怒目，而后惨然，“当真是兵败如山倒。” 可不是么？本来占着上风，好像能完胜似的。为了更有威慑力，也能更速战速决，召唤出了个大地龙，他一直藏匿的王牌。 以为胜券在握，哪想到偏偏栽在字里。 一招失误，满盘皆输，葬送了大好局面。 若是一刀一枪地打，现在极可能也是优势。 可惜……可惜多了个陆遥遥，坏事的陆遥遥，他没有盘算到的陆遥遥！ 一念及此，怨毒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陆遥遥只感觉身上有如实质般的寒冷，然后就莫名其妙。 她还真有奶妈的职业技能啊，太拉仇恨了。 “回头是岸？”就听陆凌风冷笑道，“如果岸上等着我的是死，那我就不上岸了。天下之大？怨不得你年纪小，目光短浅，你以为天下就这一样吗？” “他要躲入小天下！”之前支持陆氏兄弟的大妖忽然惊道。 他年纪很老了，虽然修为高深，但没有成道的，总是会被肉身束缚，所以体力精力都不济。和其他两大妖与陆凌风对峙一场，受了重伤倒罢了，气力也全无。 说出这句话，连连咳嗽，连气也喘不过来似的。 “他能打开和关闭小天下，难不成还能自己进入，再从内部重新开启和关闭的吗？”陆正气惊问。 这也正是陆遥遥好奇的。 就见陆凌风哈哈大笑，“怎么办？真让你猜对了。可即便是猜对了，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要我们都进去，外头就没有陆氏血脉，更无人知晓法诀，这个小天下就无人能寻，更无人可以再打开。” 见陆氏兄弟吃惊得瞪大眼睛，又着补了句，“放心吧，小天下虽可吞噬灵识意志，但身为它的主人，却可不受影响。” 又看看招王妃和陆遥遥，“这事你们也不知吧？哈哈，所以你们想不到，我即便不能赢，也可立于不败之地。走！快跟我走！” 他手上用力，拖着陆氏兄弟就走。 陆氏兄弟肯定不配合，拼着受伤也要挣扎。而招王妃虽然机械地跟着，但陆遥遥也不会由着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 于是一行人磕磕绊绊，行得极慢。 第255章 相三的A4腰 “放开小王子！”那大妖大喝一声。 群龙无首，本能中以这大妖马首是瞻。于是众妖就慢慢围了上来，更是挡住了去路。 “都闪开！不然别怪本王……”陆凌风怒喝，极快地腾出手来一挥。 离得近的几只妖登时应声倒地，直接被杀掉了。 显然陆凌风铁了心，哪怕杀出一条血路也要离开，然后再进入小天下。若是他此时召唤出那法宝，人群挡住去路，他也无力破围。 只能利用人质，先逃到僻静无人处再…… 但，他此举也激怒了众妖。 妖族中好勇斗狠，悍不畏死之徒本就极多，不然之前也不会被轻易煽动。 所以陆凌风此举不但没吓住他人，众妖反而围得更紧了。更有不少咬牙切齿的，只要有半点机会，都会扑上来。 一个妖打不过，仗着人多，也能把陆凌风撕成碎片。 “招招，卸了那姓陆的一条手臂。”陆凌风忽然发狠。 “你卸我的胳膊干吗？”陆遥遥几乎本能地回嘴，而且十分惊讶，“我是人修，就算有点陆氏血脉，难不成这些妖族的大哥大嫂会在意我的死活？你失心疯了吧？” “闭嘴！”招王妃忽然发狠，掐了下陆遥遥的脖子。 陆遥遥登时无法呼吸，虽然很快招王妃又放开了，但她已经明白了招王妃的意思:不伤陆遥遥，就要伤她儿子。 再一次的，在利益面前，她纯粹自私。 于是招王妃单手一甩，指尖出现尖利的爪子，就要划向陆遥遥的胳膊。 可不知为什么才一抬手，半边身子都麻痛难当。若非修为还不错，差点把陆遥遥放开。 “你！妖女！”她瞪大美丽的眼睛。 陆遥遥心知是空间内的师叔做的手脚，却故意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人在做，天在看，老妖王也在天上。他是我外公哪，他老人家看不过眼，小惩大戒也是有的。” 古人迷信，修仙的就更信天道神灵。其实老妖王妖丹都碎了，恐怕已无灵魂之说。但招王妃对不起人，自然心虚，吓得登时鼻尖冒汗。 脸上呈现出桃粉之色，本是极美的，可是陆遥遥却不觉得了。 蛇蝎美人也是美的，但虚伪的就不能算。 只是即便如此，招王妃也没有松开对陆遥遥的控制。 双方对峙，那简直不叫逃走，明显是挪动。 就在此时，陆遥遥的空间内忽然发出一声惊叫，却是晕死过去的相三终于醒了过来。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虽是蛇形，他却说得咬牙切齿，椎心泣血，“我在妖族有仇人，不共戴天的仇人，却没告诉你那人是谁。是因为我也不记得了！只模模糊糊觉得与陆凌风有关系，毕竟我见到他，心里就痛得要裂开似的，不是他，又是谁？” 他忽然向陆遥遥坦白，眼珠子血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与陆凌风决一死战。我要刀刃此贼，不然我将永生永世不得安宁。放我出去！”他在空间内大叫。 陆遥遥不过犹豫了下，他就开始四处乱撞。用力之大，小小的身躯却令空间震动不止，若不放他出来，他甚至要把整个空间都捣毁。 可是他这样的状态，出来不是找死？ “放他出去，他有自己的事做，他也知道怎么做。”正当陆遥遥不知所措之际，楚鬿说道。 陆遥遥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却还是照做了。 外面，双方还在拉扯，却忽然听到啵的一声，凭空出现一物，呃，一人。 相三在出了空间的瞬间，化作了人形。 不出陆遥遥所料，真的是个俊俏的小白脸，外表看起来二十三、四，比陆凌风还要年轻些，也更好看。 就是瘦，那a4腰…… “陆凌风，你可还记得我是谁么？”相三投身于双方对峙的场地正中，伸手怒指。 他面孔雪白，带着三分病态，七分狂怒，双目却是红的。不是血那样，却好像两颗纯正的红宝石。 陆凌风眼睛微眯，瞳孔猛缩。 虽然相三长大了，模样变化，但依稀还有当年的影子。 正所谓做贼心虚，哪怕是做小恶，也不会理直气壮。何况，陆凌风做的是大恶，极大的恶。 见到相三出现的那瞬间，陆凌风的手情不自禁的一抖，让陆正气敏锐地发现。 “你与陆凌风有什么仇，今日一并解决了吧！”陆正气大叫一声，自然希望陆凌风的敌人越多越好。 相三痛怒难当，指着陆凌风，“原也不能全怪你，是我告诉你，那四十九日妖界大雨之后，我与娘亲身上显现了相柳的血脉痕迹，也是我告诉你，我娘的妖丹可以控制拥有相柳之血的其他人。是我！是我！是我错信了你，以为你是我真正的朋友，要与你一辈子是过命的交情。哪想到，你居然如此恶毒，背叛我就罢了，居然做出那等事来。若非我事后逃得快，你埋伏了那么多人手围追堵截，也被你杀了。即便如此，我也重伤，差点死掉，甚至忘掉了这一切。直到，我今天再看到你！陆凌风！你！你！不，是我的错！我引狼入室，我认贼为友，是我的错！娘啊，我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忽然激烈的一回掌，拍在自己的胸口。 对自己那样狠，简直是下了死手，好像只有自己重伤，甚至死掉，才能抹掉那心痛，表达对娘亲的愧疚之意。 哇的一声，他口中鲜血狂喷，人也向后连退数步，差点撞到陆遥遥和招王妃的身上。 众人也同时恍然大悟。 这就是当年那个蛇子，蛇母惨死后，他远逃他乡，因为重伤之下忘记前尘，这才许久未复仇，直到今天机缘巧合，重新见到了当年的仇人。 “无能之辈，却拥有上天的恩赐，凭什么？”陆凌风却在心虚之后化为狂妄无情，“你和你娘亲如此，我兄王也是如此。一群胸无大志的家伙，不配拥有这些。这本来该是我的，我不过从你们那里取回来，有什么要紧？居然一堆人对我喊打喊杀。不可理喻的，不是你们吗？” 第256章 疯批美人蛇 陆遥遥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有人能把理歪到天边去。 “相三你白痴啊。”看到相三的凌乱和悲愤，她忍不住骂道，“就算要自我惩罚，也得行搞死那个混账王八蛋再说！你的错，只是轻信他人，却不是死罪。但有的妖，却是做了天理难容之事！你搞搞清楚，别让我瞧不起你！” 相三本来受了极大的刺激，多年失去的记忆回来了，还是那样痛苦不堪的过往，所以整个人都陷入了混乱和狂怒之中。而陆遥遥的话好似醍醐灌顶，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陆遥遥，又是你！你居然有空间，还把这条蛇弄进了妖族中来！”陆凌风这个气。 “嘁，奇怪了，我有空间有什么了不起吗？非得告诉你？相三本来就是妖族中人，就算修了外道，难道不能回个娘家，你管个屁啊。”陆遥遥虽然还被招王妃控制着不能动，但她知有师叔保护，根本无所顾忌。 而她说话直白，文中带点粗话，很合众妖的脾胃。 都觉得这女的虽是人修，却因为有妖王一脉的血统，真是优秀啊。 “姓陆的，废话少说！”脑筋清楚了的相三指着陆凌风，“也别净躲在孩子身后，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今天，我要为我的娘亲报仇，还要除掉你这个危及妖族的祸害！” “就凭你么？”陆凌风鄙视。 相三咬着牙笑，“没错，就是我！倘若不能赢你，我立即自戕于地，从此恩怨两清。欠了我娘亲的，端的是她儿子没有本事，怨不得天地。” 陆凌风的眼睛登时一亮。 相三是个大敌，如果剪除了这个强劲对手，后面他就会轻松一些。而且，要让众妖看看，他陆凌风还没完！ 哗啦一声，陆凌风忽然抖出一段铁链，瞬间把陆氏兄弟绑得死死的。 那铁链上生满倒刺，又像是活的一样，不断蠕动着。 招王妃惊叫一声，哆嗦得几乎控制不住陆遥遥了。 “别乱动，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宝贝。就算我在千里之外，一念之下，你们也会被绞杀，还会被吃个干净呢。所以，别想着逃走，好好看我的屠蛇大战吧。” 陆氏兄弟又不甘又气愤，可但凡一动，那铁链上的尖刺就刺入他们的身体。 痛就算了，死也无所谓，却会连累自己的一母同胞。 于是他们再不敢动，只不住地破口大骂。 陆凌风哪里理会，挑衅地望着相三，“来呀，别说三百回合，你若能在我手下过三招，我就算你赢。” 他修为高，毕竟王族出身，见识也好，早看出相三虽然修为看不透，绝不会比他差，甚至还比他好，但是一身的伤，满身的病，刚才激愤之下，又自伤了重重一掌，原来的实力，只剩下不足两成。 这样的情况与他对上，那还不就是个“死”字。 陆遥遥也觉得相三莽撞了，可是她来不及劝，陆凌风这个狡猾的已经答应了下来。 这时候若她再阻止，丢的是相三的脸，长得是陆凌风的威风。 现在虽然局势在险之又险中控制住了，但人心不稳，稍一煽动或者有什么反转，又可能会出岔子。 正焦急，却见相三忽然仰头长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而后忽然动了。 令陆遥遥，以及场上所有的人都意外的是，相三没有扑向陆凌风，而是…… 陆遥遥。 招王妃不禁一愣，手上松了松。 陆凌风暗叫不好，可哪想到他也猜错了。 相三不是借机去解救陆遥遥，甚至伤害招王妃。 而是拉起陆遥遥的手，张嘴，狠狠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 就算陆遥遥有七窍玲珑心，也测算不到这种可能。 自己这边的人临阵反水，放过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仇人就够奇葩的了，居然还伤害自己人。 伤害就算了，这是咬啊，真的咬人啊。 她甚至瞬间就感觉到两颗尖牙刺破了皮肤，陷入了肌肉，探入她的血管，吸吮她的鲜血。 吸血鬼啊你！你根本不是一条蛇！ 陆遥遥吃惊得根本来不及反应，楚鬿却在空间内伸指一弹，相三的嘴巴立即被震开。 敢伤害遥遥！ 楚鬿太生气了，力度没控制好，直接通过相三的牙齿，震伤了他的经脉。这还是顾念自己身在陆遥遥的空间中，若施力太过，会伤害空间的主人的情况下。 “你不是吧你？”陆遥遥惊疑地对相三大叫，“不是姓陆的都是坏人，我是个大好人，救过你的，不记得吗？居然咬我！你属狗的呀。” 相三被内伤憋得通红的脸上，努力露出一丝笑，却有些志得意满的样子，令陆遥遥怀疑他是不是伤心过度，受刺激过度，就此成了疯批美人蛇。 然而因为离得太近，只有她看到相三的眼神无比清澈。那对红宝石般的大眼睛，甚至变得透亮了起来。 “我……”相三张口要说话，却哇的喷出一口血来，正是楚鬿震动他的内腑所致。 虽然他赶紧转过了头，以免喷到陆遥遥，却还是有一滴飞溅起来，落入了陆遥遥的眼睛中。 登时，陆遥遥只觉得天地间全被染红了。 透过那血色，她看到相三露出怪异的神情，脑海里也闪过他的话，“在你空间良久，我知你有妖力，且妖元之强，是我生平仅见。现在我身躯残破，不得已借你妖元一用。过后，命来还你！” 谁要你的命！臭蛇命！ 陆遥遥恨不能破口大骂，从来不知道咬伤是这样痛的。 然而她发不出声音了，因为更大的剧痛忽然袭来。 那疼痛太过熟悉，是她收伴兽时背后那颗柏树胎记变色时产生的强烈灼烧感。 但这一次，比往次加在一起都还要疼数倍，就好像脊椎骨被一寸寸折断，又重新融合似的。 这是要收了相三？ 不要啊，她不想要他！怪不得，即便出了空间，他还能在她脑海里说话。 吸了她的血，借了她的妖元，咦，她有妖元？ 不管了，反正吸了之后又吐回一滴血，这不和吸血鬼转化人类为同类是一样的方式吗？ 第257章 就当是缘分 陆遥遥凌乱了！ 但在乱死之前，那剧痛先把她痛得晕过去了，整个身子都软倒在地。 在失去意识前，她看到灵台里的状态栏多了个蛇形物，而且金灿灿的，十足强大的感觉。 可她不想要…… 招王妃控制着陆遥遥，被相三一吓，本来就松了手，此时更是直接甩开，向旁边连跳了好几步，惊叫连连。 大家被这异变惊到，全场没有人能做出反应，包括相三都在发愣。因为他感觉身上有什么不一样的，却又一时琢磨不出。 但就在陆遥遥倒地的瞬间，忽然一条人影出现，把她抱在怀里，免于她直接撞到脚下大石的命运。 这人，谁？ 没人知道，就看他穿着方寸山门人的普通服饰，圆圆胖胖，面貌普通，可却偏偏气度沉稳，视周围的人于无物。 只是单手抱着陆遥遥，另一手抚了抚她的脸，轻声道，“遥遥，醒来。” “师叔，陆大小姐由你保护，且看我今日一雪前仇！”相三大叫一声，终于转向了陆凌风。 只一瞬间，陆凌风就后悔了。 又是这个陆遥遥，又是这个无法测算的女人，晚辈！ 她不仅身负空间，让他完全觉察不到的那种。不仅能放下相三那种修为的大妖怪，还有四只，不，五只伴兽，个个都有奇技。 居然，还能放得下人类。 要知道，空间能进入除自己之外的人，那是多么厉害的法宝，驾驭法宝的手段得多么的强！ 明明只是个修为一级，但她到底有多厉害！ 只是他来不及细想，因为相三的攻击已经到了。 陆凌风更惊。 早看穿相三是强弩之末，不过喝了陆遥遥两口血，忽然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甚至，更强。 陆遥遥的血，他陆氏的血脉，到底有什么神奇？ 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就算有卖，现在也来不及喝。 陆凌风心怯了，但还是要硬着头皮应战。 只是相三的力量还是出乎他的预料，一招之间，狂风暴走，腥风阵阵，在这山地之中，忽有大泽龙蛇的威势。起落之间，把所有人都逼得倒退了十丈以外。 就连陆氏兄弟被铁链缚着，都远远摔开。铁刺入肉，疼得控制不住得大叫。 招王妃疯了似的奔过去，赶紧扶起两个儿子，徒劳地输灵力进去，想弥合那些伤口。 “一招了，如何？”相三放声大笑，忽然现出原身，一条巨大的蟒蛇，翠绿绿的，却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小灯笼似的。 “我就说嘛，他比他娘亲有更大的能为。”妖族的那名大妖兴奋得大叫起来。 相三根本不理。 陆凌风是没有精力理会。 可陆凌风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跟上了相三的节奏。 于是两人缠斗在一处，何止三招？简直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相三口中还不断数着数字，三十八、四十九…… 汪！ 一声嘹亮雄浑的声音下，英俊的大狗夜叉才不理会那边的斗法情形，一溜烟儿跑到楚鬿身边，一个劲儿用大脑袋拱着陆遥遥。 “莫怕，她只是痛晕了，很快会好。”楚鬿温和地摸了下夜叉毛茸茸的脑袋。 夜叉对相三的背影怒目而视，看样子恨不能扑上去，让相三直接变死蛇。 楚鬿失笑，“不能打死他，因为，他已经是遥遥的伴兽了。” 夜叉吃惊得倒仰，一只狗子却被噎住气，差点打嗝。 这么说，不但不能咬死，还得护着点。万一这蛇闯祸，遥遥不是倒霉了吗？ 狗子有点欲哭无泪。 凭啥呀？！ 那条蛇那么讨厌，若闯了祸，他这样正派的狗子，却还要给那臭蛇擦屁股吗？ 嗳？遥遥又收伴兽了？而且是等级这么高的？什么时候的事？ 夜叉一边想，一边望向楚鬿。 楚鬿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道，“没错，不但不能咬死，还得护着点了。这条蛇，很会找靠山呀。” 虽然知道相三不是故意要找靠山，但谁能想到，他借用了一下遥遥的妖元之气，居然还能被绑成伴兽？ 说起来，这件事他也要负上一点责任，如果他没有控制不住脾气和力量，令相三经脉受伤，也不会喷血到遥遥的眼睛里。 只是他也无法预料到，遥遥收伴兽的数目无上限，收的方式也千奇百怪，完全和正常规则不一样的。 “就当是缘分吧。”楚鬿又抚了下狗头。 想想也好，有了相三这样的伴兽，遥遥就算一级，也能在修仙界横着走了。 楚鬿不介意外物，却不知有人在好奇地看向他。 于是很多年后，修仙界，妖道、甚至魔道和鬼道都流传着一个经久不衰的传说:一个面貌普通的男子，和一只英俊非常的大狗，坐在一棵几乎歪倒的大树之下，抱着一个失去意识的年轻女修，云淡风轻地说着什么。 好像附近那场妖族的大战，顶级的大战不存在一样。 那简直就是一幅画，极乱中的极静，没人能画出的画。 当时的楚鬿却不知道这件事，夜叉和陆遥遥也都无知无觉。 但对于陆遥遥而言，那疼痛来得快也去得及，仿佛知道她无法承认，自动让她晕倒以回避似的。当收了相三当伴兽的事成为事实，她也就幽幽醒转。 不过，疼痛的感觉还让她心有余悸。 “太他娘……啊，太疼了。”她差点爆粗，只是睁眼就看到楚鬿那张温和的脸，紧急改口。 她猛然坐起，连忙内视灵台，气得抓起手边的石子丢出去，“我不想要他！” “留着，兴许以后用得上。”楚鬿劝道，知道陆遥遥虽然可以斩断和伴兽的联系，但那对她自身的损耗也是极大的，他十分的不赞成。 而且这么强行施为，谁知道有没有后遗症？ “就是他这病病歪歪的，还受了伤，又利用你的妖力强行提升短期修为，只怕打完这场也半残了。你啊，得花好多草药银子先养他呢。”楚鬿蓦然有点啼笑皆非。 用遥遥的话来说:这明显是亏本买卖，但先赔后赚吧。 夜叉哼了声:那臭蛇一定会死赖着的，有人养，有人治病，多舒服的事。 其实相三之前真不会这样想的，他的目标可是成为相柳大神，怎么可能愿意屈居人下？ 但经过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那可就不一定了。 第258章 一个主人的基本素养 正说着，就听前方以出轰然巨响。 不知何时，陆凌风也现了原身，是一只漂亮的狻猊，其实就是狮子，极其罕见的黑狮。 黑狮与翠绿的巨蟒缠斗在一起，如果不论生死的话，居然还很好看。 此时巨蟒的身上虽然已经是伤痕累累，却也牢牢把黑狮子缠住了，并不断勒紧、勒紧、再勒紧！ 黑狮已经无法逃脱，面临着必败的结局。 眼见他就要死于当场，他在这极端的桎梏中却忽然又化为人形，令相三的蟒身一空，连忙再缩紧。 就在这个空当，陆凌风忽然抛出一物，晶莹雪白，“拿去，你娘的七寸骨！” 相三一愣，下意识地扬起蛇身，紧紧盯着那物件。 打蛇打七寸，那个位置的骨头，相当于蛇的心脏。 相三沉浸于丧母之痛，自责痛苦了这么多年，看到娘亲的心，怎么可能不拼命抓住？ 于是他奔向娘亲的在这世个仅有的残留，他全部的念想！ “啪”的一声。 那块洁白如玉的蛇骨，精准地落入了相三高高举起的手中。 这个姿势令他整个人毫无借力之处，也重重摔落在了地上。 “娘啊……”他扑入尘土，大哭一声。 玉面小郎君，瘦弱的a4腰，苍白的俊俏脸，此时却捧着那截骨头，满眼满面的悲怮之色，那番痛彻心扉，哪怕是围观者都觉得心酸。 见者伤心，闻者落泪就是这样吧？毕竟，没人能抵抗得了最真实的悲伤。 但…… 陆凌风怎么会那么好心？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呀。 陆遥遥脑海里忽然闪出个念头。 可她根本来不及提醒相三，哪怕这条臭蛇现在已经是她的伴兽之一，彼此心意相通也没来得及。 因为就在一念起之际，那截七寸骨上忽然爆发出一股子劲力，直接通过相三的手掌心，打入了他的身体之内。 所有人都以为，陆凌风是把蛇母的遗物传给人家的儿子，借机再缓解自身压力，甚至从战斗中逃脱。 但，他其实是想要了相三的命！ 他要的本不是逃，而是杀掉对手。 这个陆凌风，实在是太阴险奸诈了！ 陆遥遥只觉得胸口像被刺穿了那样痛，就知道相三必是心脉严重受损，毕竟主人与伴兽会通感应。 但不知是不是她收伴兽的数目不受限的缘故，她家伴兽出了问题，她所感受到的伤害会轻微数倍，有时甚至没有感觉。 这种情况下，她都觉得疼得不行，相三必是重创。 果然，相三张口，鲜血狂喷。 身子也骤然紧缩，又变回了蛇。 甚至不是刚才巨蟒般的模样，而是在空间那种小麻蝇般的小蛇一条。就倒卧在自己的血泊里，一动不动。 显然已经死过去了。 但蛇身却并没有松开，仍然还紧紧缠着那截七寸骨。 那是他深入骨髓和灵魂的执念和念想！ 陆遥遥连忙上前，抄起相三就丢进了空间之中。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这个厉害的大蛇妖，难不成是这人类女修的伴兽吗？不然怎么能如此轻易地收起？ 可是，她明显是个一级啊。 跟普通人比是厉害，但在修仙界，弱爆了好吗？ 其实陆遥遥也惊了，因为她收起相三是下意识的动作，就是要保护他。 他回归了原形本体，还因重伤失去意识，现在就算是蚂蚁也能成群结队地把他拖回蚁穴，当成粮食。所以，必须立即给予保护。 这是一个主人的基本素养。 但做了之后才意识到:咦，什么时候能动了？不是被招王妃控制的吗？ 好在她脑海中的这个念头生出得更快，招王妃也远远比不上陆凌风的狡猾阴险，所以她先是连跃数步，彻底摆脱控制。 再看招王妃，茫然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才意识到是相三的那番变故，特别是那声悲怆的“娘啊”，令她心脏紧缩，无意中松脱了手。 身为母亲，她更理解那种情感。 “凌风，放开我的儿子。”招王妃反应倒也算快，生怕她失了人质，陆凌风会对陆氏兄弟痛下杀手，连忙奔了过去，干脆抱上了铁链。 那铁链本是法物，遇到外力相抗就会反制，于是那尖刺也毫不留情地扎入了招王妃的身体。 鲜血横流，可招王妃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抱得更紧。 陆凌风惊怒又心疼，一咬牙就把铁链收回。 陆氏兄弟得了自由，立即带着招王妃跃到本方队列之中。 假设陆凌风还有一点人性和人情，就是在招王妃身上，居然除了贪恋美色之外，是有真情的吗？ 陆遥遥生出怪异之感，可惜情势容不得她多想，因为陆凌风又有了新动作。 他不知何时念诵了秘咒，趁着所有人都在关注相三的情况之机，身上又没了斗法的压力，居然召唤出了小天下，还把大门给打开了。 他之前说了，要带着招王妃和陆氏兄弟，甚至还有陆遥遥，潜入小天下。 当小天下的大门关闭，这个异方世界就会消失，没有陆氏血脉和秘咒，就没有人能找得到，也没有人能打开。 那时他在里面躲上千万年，或者到一个无人之处再出来，又有谁能阻止？小天下之内，甚至还有很多迷失自我的修仙者可供驱使和奴役。 至少陆凌风是这样坚信的。 因为他不知道楚鬿是怎么进去了，陆遥遥同样不知。 虽然他要一同带入的陆遥遥显然都无法控制住了，留在了外面，仍然可以重新把小天下召回，但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先避过这一阵。 不过，陆遥遥怎么能容许他以这种方式逃走？ 坏人必须被抓住并问罪，何况她的同道还关在小天下之中。 于是陆凌风发现自己倒霉了，血脉的压制简直是天生的，谁也无法阻挡，谁也无法改变。 他才打开小天下的大门，还没等飞身而入，面前的大门就骤然又关上，害得他差点直撞出去，头破血流。 “陆遥遥！”他咬牙切齿。 如果眼神能杀人，陆遥遥早就灰飞烟灭了。 而围观的妖族中人惊得下巴都掉了:居然，这个人界女修的陆氏血脉，比他们曾经的妖王还要纯正吗？！ 第259章 是你先动的手 陆凌风能顺利登位，提出的原因之一就是血脉比陆氏兄弟更纯。 血脉拥有得越多就越正统，妖族中人就越会相信，相当于是妖王族的祖先所亲自选定的继承人！ 所以，妖族虽然一向是子承父位，但陆凌风既然是老妖王的亲弟弟，加上血脉加持，很多人也就屈从了。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这人类女的为什么更厉害！ 众妖心中七上八下，陆凌风却再度打开小天下，然而又再一次被陆遥遥关闭。 他再开，陆遥遥再关。 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陆凌风你消停点吧，血脉比不过，你撞死在上面也没有用啊。”陆遥遥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有点想笑。 可她也知道，陆凌风之所以如此，因为这是他逃走的唯一可能了。 当陆氏兄弟脱困，陆正气就立即指挥妖族中人把陆凌风团团围住，让他以正常渠道，插翅难逃。 “要我死？好啊，那就大家一起死！”陆凌风忽然大叫一声。 同时，又一次打开小天下。 但另一只手，蓦然把那铁链向陆遥遥丢了过来。 明明是铁链，却像蛇一样在半空中扭曲盘转，当头压了下，十足恶心。 陆遥遥向旁边闪避，五只伴兽有志一同地瞬间顶上，自成阵法。也没有用什么法术，每只手中都幻化出一柄大刀，动作没有章法但极粗暴。 如果铁链有生命，结果就是很快被乱刀砍死。 陆凌风疼得惨叫，长衫的后部被鲜血染红。 就见那铁链“死”后化出原形，竟然是他的狮尾。 被断了尾，怎么可能不痛？！ 可就在这个眨眼的空当，小天下再度被打开，陆凌风虽然还是没能进入，却眼见他打出一个金字咒法。 那光芒超过大门，直没小天下深处。 几乎就在同时，小天下之忽然传出一声嗥叫。 那声音如此遥远，却如此巨大，听得人骨头缝都感觉发麻，心底的寒意顿起。 “什么情况？”不知谁惊呼了声。 陆凌风长声大笑，夹杂着他的痛哼，还有屁股后面不断涌出鲜血，看起来既滑稽又瘆人。 他说出的话却更可怕，“都听到了没？”他指着小天下半天半合的大门，“陆遥遥，你不是厉害吗？你不是深不可测，不知还怀揣着多少神奇的本事吗？妖王血脉，你不是比我更为纯正吗？来，就由你来选择。” 我没有深不可测，也没有多少神奇的本事呀，是你自己说的。 陆遥遥内心吐槽，可是小天下的门关了一半，倒不能继续了，到底看看陆凌风要干吗？ “你要我选什么？”她问。 陆凌风大笑。 他一向自视甚高，后来在妖族宫斗中胜利，弑兄骗侄，夺得了妖王之位，还霸占嫂子为妻，实在是很飘的。 现在又是在胜券在握的预想下一败涂地，从前种种阴谋被揭穿，权利的大厦瞬间倾倒。费尽无数心机才爬到最高处，却在半天之内又重重跌了下来，受的刺激太多，神情已经癫狂，看着都不正常了。 “你不是要我死吗？”他大笑着道。 “是你先动的手。”陆遥遥绝不能承认自己没做的事。 陆凌风却听不进她的反驳，“那你就来选一选，是让小天下里面的你的同道们死，还是让在场的诸位死。” 陆遥遥愣了愣。 陆凌风就继续指着小天下大声道，“你关上小天下，我自然是进不去，但里面你的同道也出不来。可是，我却放出了小天下远山中的那只大妖兽，所以里面的人类有一个算一下，全都会被吃掉，连给那妖兽塞牙缝也不够的。可你若打开小天下，纵然你的同道能出来，那大妖兽却也能了。那时在场的，也会有大半会落入兽口。所以，你来选吧。是救你的同道，还是救妖族中人。到时候，跑得慢的就自认倒霉。哈哈。我到底要看看你怎么选！” 大家急着逃命，他自然也能跑掉。 妈蛋这陷阱，纯道德陷阱！ 她在现代时看过这样的悖论:一列火车开过来，铁路上有工人在工作。你搬动道岔，火车会开到另一条路，就可以保护那一队工人的生命。但是，那条路上也有一个工人在，他会被撞死。 杀掉一个人而救一队人吗？ 这不是简单的数字问题，而是你凭什么决定谁生谁死？可是又难道完全放任这种结局发生吗？ 无解之题！ 任何一个选择都关乎生命，会让选择者陷入无穷无尽的悔恨和自责，总是会想:如果当初选择另一个…… 陆凌风，算你狠！ 陆遥遥整个人都呆住了，虽然咬牙切齿，却真的左右为难。她感觉自己像忽然被架在火上烧，心都要焦了。 关上小天下，同道会死光光。 打开小天下，妖族中人会被吃大半，陆凌风逃走。 紧接着，大妖兽出世，为祸人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陆遥遥急得要抓头发，陆凌风却更加得意地大笑。妖族中人则更是紧张了起来，恨不能替陆遥遥做决定。 他们都是妖，自然比陆遥遥更明显感知到那嗥叫声代表的实力，那绝对是摧枯拉朽一样，灭掉大半妖族中人绰绰有余。 因此，绝不能让这个人界女修把小天下打开！ 他们是同样的念头，毕竟死多少人修，于他们而言都不是个事，没有半点犹豫和纠结之处。 甚至有些妖看向陆遥遥都目带了凶光，想着若是阻止不了这个人类女修打开小天下，至少可以先把她打倒。 反正陆凌风是想逃走，他跑进去就会关上门！ 都是修行者，那恶意一阵阵地传来，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而在这片刻的时间里，那嗥叫声又近了很多，似乎已在咫尺。 “自管放出来，凡事有我。”关键时刻，心田中那定海神针般的温和声音适时响起，“我自有办法，可以灭掉那个妖兽。” 仍然是淡淡的，好像是平时他在喝茶，或者微笑着的模样。 可偏偏就是这声音和态度，令陆遥遥瞬间心安。 师叔说可以，那一定是可以的。 哪怕他的修为等级那么低，却仍然、永远、让她信服。 于是陆遥遥再不犹豫，在那些妖族中人准备打趴她，哪怕放陆凌风走也要关闭小天下的时候，她蓦然把那扇大门用力打开！ 第260章 想跑哪那么容易 “陆遥遥，算你狠！”陆凌风大叫一声。 “为了救人界的修士，你居然不顾我们妖族的死活！”即便情势危急，仍然不忘记构陷。 而就在小天下的大门彻底而完全地打开之际，一股子带着强烈腥膻之气的狂风平地卷起，吹得外面的人东倒西歪。 陆遥遥离得近，下意识地以袖遮脸。 再放下时，就见陆凌风的背影。 他跑得如此之快，屁股上的一片血渍都成了虚影。 “想死可以，想跑哪那么容易！”陆遥遥冷笑，指挥着四只伴兽冲了上去。 陆氏兄弟本来设置了包围圈，拦住陆凌风的去路。 但因为小天下打开，里面的大妖兽发出了吼声。 有句俗语:人服人是假，兽服兽是真。 就连陆遥遥这个人类听到那叫声都心惊胆战的，何况妖本来也是兽类修行后有了灵智，进化而来的。 所以，妖族中人的恐惧更强烈。 那恐惧几乎深植于骨髓之中，于是围阵早就乱了，让陆凌风逮到空档。 好在还有陆遥遥。 陆凌风必须抓获归案，不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结果，还残留下那样狡猾阴险的妖族高手在，那才真是遗患无穷。 陆凌风的修为高，但连番大阵，特别是对上相三，他受了重伤还断了尾。反观陆遥遥的伴兽都能超级打怪，配合良好，加上主人熟悉动物习性，于是生生切断了陆凌风逃走的路径。 “匹诺曹，去里面把人带出来！”陆遥遥紧接着吩咐。 小天下能吞噬人的灵智，但匹诺曹不同，木人有灵而成人，天生就能抵抗这些迷心的法术。 小木头立即迈开小腿，飞奔入界。 夜叉狂追过去，停留在小天下门口，扬声长啸。 一只狗子，却有神骏之感。 它是七级的伴兽，又在陆遥遥的空间内滋养了很久，加之天生气势，五行燥土，那声音带着刚猛之气，震人心魄。 听到它的吼声，小天下里的人就感觉晴空里数声霹雳，打碎了一切这空间凝结的虚妄困境，不禁纷纷走到街上，仰头望天。 其中修为高的，神智都恢复了几分。再看看周围，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咔哒咔哒，小木头出现，看准了一个最清醒的，牵了就走。 他的脚步很规律，却好像上战场的战鼓声，有一种魔力般，那些困于小天下的人，即便还没有彻底清醒，也无意识地追循着那脚步声，跟在那个被牵着手的人身后，鱼贯而出。 好像吹笛手以魔音带领全城小孩子没有灵魂的小孩子那样，又像湘西赶尸的，带着一群行尸走肉。 “快点啊，快点！这样太慢了。”陆遥遥轻声呢喃，因为感觉那大妖兽的声音又近了，迅速地接近了。 夜叉守在门口，见有人出来，立即飞奔到远处，脚下居然施展出缩地成寸的道术，令出来的人可以快速远离。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快啊，等着被吃吗？”陆遥遥急得对发愣的妖族众人大叫道。 大妖兽要出现，看陆凌风要逃走的举动，显然是放出来就无法再控制了，那么在强大力量的无差别攻击之下，自然是先逃走才安全啊！ 妖族今日突逢巨变，众妖群龙无首，叛徒要逃，可两位小王子和几大长老还在，没发命令就下意识地不敢动。 听到陆遥遥的话才意识到小命要紧，呼啦啦的一下就四散逃开，生怕自己慢了，成为大妖兽的口粮。 这时候哪里还顾得其他，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或者为什么没长翅膀。 招王妃拼命扯住两个儿子，也想走。 可陆浩然却大声道，“别人可以逃，身为王族的我却不能！小天下是妖王一族的，不管出什么事，我们都负有责任！” “况且大外甥女还在这里独立支撑，身为当舅舅的，我们怎么可以弃她于不顾！”陆正气也说。 陆遥遥愣了下，才意识到大外甥女说的是她。 她很想说:我有师叔，你们留下也没用。 但耳边却传来师叔的声音:这两个小子，也还行啊。 再转头，见师叔已经慢慢走了过来。 态度沉稳中带着淡定，甚至是不屑一顾的，陆遥遥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忽觉得师叔身上有大宗师的气度。 而且虽然面目完全不同，却莫名有那个死神同款的神情和微笑。 两个人，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在这一刻仿佛重合了似的。 陆遥遥愣在当地，楚鬿却从她身边轻飘飘的走过，正对着小天下的大门。 “快走吧，你们帮不了她的！”招王妃拉着两个儿子哭，“打开小天下，是陆小大夫自己的决定，她才是要负责的那个呀。若放任那些人修去死，大家就不会有危险，妖族也不会有危险了呀。快走吧，娘求求你们，你们是多么珍贵的王族后裔难道不知道吗？求你们了……” 什么叫自私？自私还能给自己找借口，陆遥遥在招王妃身上算是看明白了。 幸好她两个儿子虽然心疼娘亲，心中却有道义，用楚鬿的话来说就是“也还行”，所以拼命不走。 其实很多妖也没走远，太好奇那大妖兽的模样还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只是在附近自认为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偷偷向这边观察。 “师叔小心呀。”陆遥遥一颗心恨不能分成几部分用。 一部分观察全面形势。一部分注意招王妃那边，怕她带儿子走不了，就对她下手。一部分留神与陆凌风缠斗的四只伴兽。一部分盯着夜叉和匹诺曹有没有把人全带走。 还要，担心师叔。 现在连她也感觉到了，那大妖兽绝对是个极硬的茬，啃一口都可能崩掉牙的硬骨头。 因为她已经感觉对方向外而来的脚步是如此沉重，甚至地面都开始抖动，还有那强烈的逼近感，令她后背上的汗毛全部根根坚起。 眼前的是师叔的背影，在小天下的大门之前显得如此孱弱和渺小，甚至有些松松垮垮的，好像海岸边，面对即将而来的海啸，尚无知无觉的一条小船。 心中，那对师叔绝对的信念，在此刻居然有了动摇。 因为真正的力量，永远会让人畏惧！ 第261章 吞噬 陆遥遥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及时关闭小天下，那样就万事大吉了。 让那大妖兽自己困在那里，饿死了最好！ 可偏偏，事不从人愿。 陆凌风至少在这方面没有骗她，那大妖兽太强大，来的速度也太快了，没有时间和机会给她第二次选择。 就在那群还神情僵硬，没有完全回魂的同道才走出一大半的时候，大妖兽已经出现了！ 远远望去，灰扑扑的一团毛。 很快就近在咫尺，看不清眼和脸，看不见五官，却拥有人的身体。 所经之地，房倒屋塌，是它拖在身后的一条巨大蛇尾所致。 又一个四不像吗？ 可是那杀气和血气却有如实质，迎面而来，不仅是陆遥遥，连陆氏兄弟和招王妃都站不稳。 唯一岿然不动的，只有楚鬿。 嗷的一声。 大妖兽仰天长啸，吓得陆遥遥差点直接夺路而逃。 不是她怂，完全是面对巨大危险的本能反应。 幸好她站住了，而且还向前冲了几步，试图站在师叔的身边。 虽然她人小力微，但那大妖兽要找垫牙的，她能算一个！ 可她却发现，她的脚步根本迈不到前面半尺之地，居然有个看不见的结界阻挡着她，也不知是谁设下。 妖兽？ 身还未出，爪子就伸那么长了吗？ 难不成是师叔？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余力做其他？ 疑惑间，妖兽的嘴越张越大，简直算得上巨口。 不，这无法形容！ 感觉上如果没有后脑勺挡着，它的头都能以嘴为界，直接切成两半，从正前方已经看不见嘴角。 然后它猛然低头，一吸一咬，紧接着大快朵颐。 被吃的，是排在队尾的两个人。 那人被拦腰咬断的瞬间，极大的痛楚令他们终于惊醒，惨叫出声。 虽只是一瞬就没了声息，可声音却好像拖了尾，长长的传来。 苗琴！南书人！ 在他们前面，站着王巫洞的齐芝华，听闻声音，不禁转过头去。但她好像还沉浸在自己黑暗内心的迷梦之中，脸上挂着痴笑，不知道早已经不是熟知的世界。 直到，苗琴和南书人的鲜血滴落在她脸上，她才猛然惊醒。 可此刻，她面对的已经是俯下的巨口了。 她修为不算低，逃命中反应也极快。 本来这群人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真的好像僵尸似的，排队往外走，好像匹诺曹手中拿着一根无形的线，串着这一群人那样。 当齐芝华惊醒，自然不再讲究规则，从队伍中蹿出来，尖叫着，拼命向前狂奔。平日里优雅高傲的仙子形象全不见，只是个惊吓过度的普通人。 甚至为了躲开那大妖兽的吞噬，她随手把前面一点的秦子期拉倒在地。 我跑不快没关系，只要有人跑得比我慢，我就能活！ 她大约打着这个主意，却太小看那妖兽的速度和嘴巴的阔大程度。 那妖兽的巨口完全张开，感觉好像可以包下天地似的。上唇卷起秦子期，上唇却也搂过了尖声大叫救命的齐芝华，一合口就吞了下去，举齿大嚼。 齐芝华的尖叫和秦子期的傻笑声好像被一柄无形而锋利的剪刀从中截断，消失得无比突然，连接着死一般的寂静。 秦子期到死也没想到，她最想巴结和最想结交的齐芝华，断了她的活路。 陆遥遥只觉得头皮发麻。 看到杀人是一回事，看到吃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自从参加这什么倒霉的门派大比，吃人事件看了一件接一件，却还是完全无法直视。 虽然她讨厌齐芝华，秦子期和南书人，跟苗琴更是有仇，但看到他们是这样的死法，还是接受不能。 而就在她受惊吓的空当，那大妖兽已经一步踏出了小天下。 幸好里面的人已经全部出来，被夜叉全部卷到远处。 “快回来！”陆遥遥忍着心头剧震，拼命发出召回令。 因为现在离大妖兽最近的，就是陆凌风和与之缠斗的四伴兽了。 再不管什么陆凌风，再不管他会不会逃走，没什么比她的伴兽们生命重要！ 心意相通，心电急转，当那巨口下临之时，四只险之又险的避过，好像四条闪电那样，落回到陆遥遥身边。 陆遥遥二话不说，直接收入空间之中。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陆凌风还不可一世，以为这天下，至少小天下和整个妖族，尽归他手中掌握。 这时，也只能拼命逃。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可惜他再抓不住。 什么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什么叫千年道行一朝丧？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叫被反噬？ 眨眼之间，全有了结果。 似乎认得他，知道曾被他控制，见到陆凌风或者说感觉到他存在的那刻，大妖兽怒了。 它没有直接张口吞吃，而是甩出身后的蛇尾。 陆凌风本来已经疾飞出数百丈，身影几乎快看不清。 按理说，逃出生天的几率很大了。哪想到蛇尾扫处，一道光芒闪电般激射出去，又把陆凌风卷了回来。 “不不不，你放过我，我告诉你一个秘……”话没说完，变成惨叫。 他被那蛇尾紧紧缠住，不断摔打在地上，很快成了一张肉饼。 “好啊，这就是弑兄夺王的下场！”远处居然还有人大声欢呼，是没有走远的狐狸精。 她胆子可算大，在所有人都瑟瑟发抖之际，还能叫好。 但越到后来声音越小，显然是一边叫好，一边逃得更远。 大妖兽真是不浪费“食物”，连“肉饼”也没放过，以尾尖卷起，丢入口中。 “快逃吧！快逃吧！”招王妃吓得花容失色，拼命拉起两个儿子要走。 其实她修为高，可以强行带离儿子。一来吓得失了心神，二来身上受伤，居然只能用力扯着儿子的衣袖，哭得声音都变形了。 看到恩爱的丈夫就这么死了，这多情又无情的女人却仍然顾不得。想来，她身上只有母爱才是最真实的。 但陆氏兄弟虽然也吓得脸色惨白，却仍然咬着牙不跑。 相反，他们还跃到陆遥遥身边，一左一右拉住她手臂，“身为妖王族，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自己人！” 我什么时候是妖族的人？ 陆遥遥心想，嘴上却直接呼唤楚鬿，“师叔，快走，还来得及！” 第262章 牺牲 楚鬿回头，微笑。 好多年后，陆遥遥仍然记得那个笑容。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那个身影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心田上，每当午夜梦回，那笑容就充满了她所有的念力和灵魂之中，久久不散。 “我说过，交给我。”楚鬿轻声道，“不能让它逃出来，为祸人间，伤及于你。” 都这个时候了，师叔还要回护她！ 陆遥遥心中大痛，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会损失到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那直觉如此强烈，吓得她居然失了声，胸中有千言万语，却发不出声，只能眼见着楚鬿不但不退，还一步步向前走去。 坦然迎向死亡那样，莫名悲壮。 好些个胆大包天到还没有逃走的妖族中人，以及誓死守护两位王子的几大长老，也都亲眼看到这一幕。 “师叔，危险！”陆遥遥终于发出声音的时候，都带了哭腔。 她伏在那个无形的结界之上，不管怎么努力也进不去。 就见楚鬿看了她一眼后，就再不回头。 每踩出一步，脚下就生出一股轻烟。 烟气弥漫，向半空中长长的拖去，好像打通了一扇神秘的大门，联通了另一个人所不知的世界。 衬着神情和姿态都淡然的楚鬿，他身上浅灰色的长衫，众人面前好像浮现了一副水墨画卷。 而那淡青色的烟团很快变得浓重，无风自动，并急速变幻着形状，最后竟然凝结出一个兽形。 反观那大妖兽出了小天下，就好像出了牢笼的困兽，气势汹汹。生性贪婪之极的它才尝过新鲜的血肉，此时闻到楚鬿的味道，不禁口水长流，恶心之极。 一声嗥叫之后，蛇尾一甩，整个身子暴涨了数丈，头一伸，距离就缩短为零！ “饕餮！”某长老惊叫了声。 “不，是有饕餮血脉和相柳血脉的怪兽！”另一个长老更惊的纠正。 话音未落，又传来一声巨响。 地动山摇，所有人都再站不住，纷纷跌坐在地上。 陆遥遥跪趴在那无形结界之前，紧张得不能呼吸，紧盯着楚鬿的身影。 此时那大妖兽已与青烟幻化而出的兽形打在一处。 以陆遥遥的眼力和经验来看，完全判断不出战况和其中优劣之势。只觉得面前飞沙走石，烟尘滚滚，只隐约看得到两个你来我往的身影。 一虚一实。 实在的是那个大妖兽，虚的是那个青烟凝结而成的兽形。 “我说的是那个虚影！那个人类男修召唤出来的虚影！”只听那长老再度大声地说。 大约因为那个无形结界的缘故，暂时没有危险，他就开始分析眼前这一战。 “居然是真的吗？”另个长老也跳了起来，“那可是上古的神兽，即便是凶兽，也属于神，怎么会来到这里。啊，是本体的模样没错了。” 陆遥遥望去:羊身，却长着凶恶的人面，浑身覆盖着黑漆漆的长毛，仿佛能吞下天地般的巨口。抬起手臂的时候，才能看到两只凶眼生在腋下。 饕餮生性贪婪好吃，怪不得，只是有些许这凶兽的血脉，那大妖兽就吃人不停，好像永远也不饱，永远也不会满足似的。 “天哪，这个男修好本事！倒不知道人界有这些出色的人物。”某长老又是惊叹又是佩服的声音响了起来，“即便是召唤上古神兽的虚影，到底是神兽灵识的一缕，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啊。他这修为才四级，顶多五级了吧？怎么会怎么会？怎么做到的！” “他是要牺牲自己，也要杀掉这大妖兽，救下大家，救下天下苍生啊。”那长老还是又惊又佩的语气，“从今往后，他就是我妖族的大恩人！” 这个恐怖的妖兽是困在妖族至宝小天下之中的，又是被妖王，不对，前妖王陆凌风激活并放出的。 若真是为祸了天下，就是妖族的过错！ 偏偏连陆凌风都被大妖兽无差别攻击，活活吞食了，想找人背祸都没有。妖族，以及下一任妖王，极可能是陆氏兄弟之一，就必须承担责任。 可是要造成的灾难极大，又是能承担得起的吗？ 所以才说，楚鬿是妖族的大恩人。 前提是，他真的能杀掉那只大妖兽。 “你说什么？你说牺牲，是什么意思？！”陆遥遥却只注意到这句，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猛的攥住似的，连气也透不过来，只急急忙忙地问。 “上古神兽属于神，那是凡人凡妖可以召唤的吗？”那长老一边观战一边解释道，“哪怕只召唤来一缕神识，那也是得用古老的秘法才行。但，以凡人之渺小，却根本无法承受召唤之力的反噬，最后要以自身性命献祭的！” 献祭献祭，又是献祭！ 陆遥遥心里一凉，转身又扑到透明结界壁上大叫，“师叔你快散掉虚影，我们想办法把妖兽重新关进去，你不必……你不必……” “唉，太晚了。”话没说远，那长老就又道，“既然召唤了出来，而且已然成形，而且如此逼真，重要的是如此厉害，能让那大妖兽现在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现在就算散去，那人修还是要付出生命代价的！” “不要！不要！不行！凭什么！”陆遥遥急得要哭了，砰砰奋力捶打着结界壁，恨不能碎壁而去。 “妖族的空间，妖王的错误，我的选择，凭什么让我师叔承担这一切。这不公平，不行！”陆遥遥都快尖叫了，那种会失去重要东西的感觉更加强烈，强烈到她浑身发抖，“师叔你收手，你快点收手啊。” 楚鬿眉头微皱，差点转过头去。 那样捶打，手会疼的呀。 本来他可以抱着双臂等结果就行，现在忽然心都乱了。 都怪那个妖族长老，没事说什么废话。 不过这老妖倒是有见识，普通人要想召唤上古神兽的灵识，确实是要以自身为祭台的。 但，他能一样吗？ 他只是召唤一下自身伴兽而已，有什么关系。 传说中方寸山的某位老祖也有好几只伴兽，没错，说的就是他。 第263章 “他”也必须死 饕餮、穷奇、梼杌、混沌。 楚鬿的伴兽虽说不像遥遥那样数目无上限，但胜于质量还是可以。 当然他的伴兽并不真的是上古的神兽，四大凶兽属于神，即便飞升成仙也无法驾驭。他所拥有的，是四大凶兽的残魂所化，算是分身，但血脉纯正，不过其性属阴，称为四小凶兽而已。 只是他在众人面前无法直接召唤，这才让饕餮化为虚影。 对方妖兽身上有稀少的饕餮的血脉，算是假饕餮。他就要以真对假，灭掉对方，绝了后患。不然这妖兽是遥遥放出来的，若闯出祸来，遥遥就会受连累。 本来吩咐自家伴兽装模作样打个几百回合，最后惨胜就好，毕竟比较符合他低级人修的人设，不能太惊世骇俗了，但看遥遥急得要撞墙，他怕她疼，干脆一了百了吧。 “吃了吧。” 楚鬿的心音才传过去，饕餮乐得差点一蹦三丈高，又差点现出实体。 放到嘴边的肉还不让吃，还得来回来去的逗弄，多难受啊。 虽说肉的品质不好，但聊胜于无嘛。 不过，他到底对主人深深忌惮，行动还能勉强把控得住。 他戏也是足，虽然这所谓什么大妖兽根本不够他塞牙的，他还是故意卖了个破绽，等妖兽上当，才换了几个花样，才一口把它吞掉。 那一瞬间，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却被各种惊呼声掩盖了。 那大妖兽有多厉害，吃掉了好几个人，就连陆凌风也没有还手之力，到底是有多强大，大家可是看在眼里了。 还以为天下都将被它荼毒，可眨眼之间就被吃掉了！ 那长老忍不住又解释，“饕餮生性贪婪，结果却也死在贪婪之上。你们看到没？刚才那虚影故意露出弱点，它想也没想就下手，结果反倒着了道。” “说明上古神兽的一缕灵识也有智机的！” “智慧果然是上等修行。” “管它呢，死了是好事啊！” 可这对于陆遥遥却不是好事了。 因为她亲眼看到，当那虚影神兽吃掉了大妖兽，并且好像个气泡一样瞬间破碎，再也不见的时候，楚鬿也直接倒地。 “师叔！” 结界壁消失，她立即狂奔了过去。 楚鬿仰面躺着，面如白纸。 陆遥遥哆哆嗦嗦地一探鼻息，再探灵台，果然没了半点生机，不禁又惊又怕又难过。 “师叔师叔，你醒醒！你醒过来啊。”她摇着楚鬿的手臂，泪珠如线。 那妖族长老看得不忍，连忙劝道，“这位，陆，陆小大夫要节哀啊。贵师叔牺牲得英勇，他……” “我不许他死，我是大夫，我要救他！”陆遥遥都乱了，只执拗地说。 楚鬿躺在地上，虽一动不动，心却乱七八糟的。 以他的修为论，他若装死，别说遥遥，即便修仙界的高手齐聚，也不会发现其中有诈。 其实他这个平凡的分身早就有，但那时只是因为被那截断指禁锢住，跟鬼魂中的地缚灵类似，不能离开方寸山。 为了安稳留在后山，这才幻化的。 只不过鲜少有人来后山，基本不用面对他人。 平时他在后山，就是自由自在地用本尊。 后来这分身时常出没，却是因为遥遥。 他要搞清她身上妖力的来源，以及这丫头到底对方寸山，以及对整个修仙界是否有害。 现在既然已经得知了她妖力来源，又已经摆脱了封禁，这个分身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可以消失了。 最重要的是，这个丫头乱了他的道心。 不得不承认，他对她产生了些异样的情绪和情感。 为此，“他”也必须死。 于是看到那妖兽出现的瞬间，他就有了主意。要借这个机会，光明正大，而且自然而然地“死掉”。 一来他为杀掉那妖兽而死，就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二来，绝了自己对遥遥的念头，让这丫头也不要过分依赖他。 与他太亲近，不是一件吉利的事。 想过遥遥会伤心，毕竟这丫头重情。但生死相隔，又都是修行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吧。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其实陆遥遥对他也有了不一样的情感。 只是连她自己也还没意识到，却偏偏在生死关头全明白了。 丫头啊，你是大夫不假，可你是医兽的啊。 楚鬿心里想着，明明哭笑不得，却还有些酸楚之感。 可这念头才冒出来，就感觉陆遥遥的小手按在了他的胸口上，还很用力地按。 陆遥遥在给楚鬿做心肺复苏。 按压心脏，然后嘴对嘴吹气。 只是当她俯下身子，嘴唇触碰到了楚鬿之时，后者差点瞬间破功，翻身死而复活，直接跳起来。 对陆遥遥而言，这是紧急医疗的一部分。可对楚鬿来说，是万年来第一次有女人亲了他！ 在场的人也愣住了！ 包括看到大妖兽被吃，危险解除，从远处赶回来的妖族中人。以及恢复了灵智，和夜叉一起跑回来的各门派的年轻弟子。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到楚鬿之死，以及陆遥遥发疯的亲吻一个死人。 “我服了。”狐狸精瞪大眼睛，“我这辈子不服任何人，就服你，陆遥遥。” 她是放浪形骸，她是大胆无比，不介意世俗眼光，可她也不敢当众亲吻一个男人。而且还是长辈，是师叔，死的……师叔。 眼见陆遥遥一轮又一轮，按完胸口就亲嘴，在场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 “别亲了吧。”陆浩然红着小脸。 陆正气倒是严肃正经，“那不是亲，她在给她的师叔过气。”那么多人，也只有他看懂了。 妖族长老的老脸也红扑扑，这时候明白过来，不禁叹道，“二位王子，既然小陆大夫是你们的外甥女，还是你们去劝一劝吧。这位师叔之死，不是断气那么简单的。以平凡肉身召唤上古神兽的神识，反噬之下，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的。甚至……” 他还没有甚至完，楚鬿都觉得身上要着火，立即暴走了。 一次被亲，他都差点破功，反复被亲，好吧，是吹气，他已经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第264章 灰飞烟灭 听到那长老的话，楚鬿想都没想。 现在脑子乱了，根本也想不了，判断不出怎么做才是最好，只有一种仓皇想逃的强烈感觉。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不管面对什么样强大的敌人，什么样生死困境，什么样的修行艰难，哪怕面对雷劫，都没有出现过。 可是在一个一级的小小女修的亲吻，呸，是吹气面前，居然就出现了！ 而且恐慌感十分之强烈。 让他失去理智，失去判断，只有逃避的本能。 那长老的话也提醒了他，要么直接化灰算了…… 这就是修为太高的坏处，心念一动，结果就出现了。 陆遥遥已经累得汗流浃背，可还是不肯放弃，一定要把师叔救回来。但再伸手时，师叔彻底不见了，只地面上一层洁白的灰烬。 “啊，他修为太低，却为了保护大家强行召唤神兽神识，不仅肉身灭亡，连魂魄也无存，简直灰飞烟灭了啊。可惜啊可惜，这样的无名英雄就这么……”话密的长老大声叹息。 陆遥遥看着面前的一切，心里瞬间就空荡荡的。 全空了……空了…… 她耳边嗡嗡作响，越来越响，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如雷，还忽快忽慢。 师叔死了！师叔没了！尸骨，灵魂，全没了！ 再也没有了！ 她伸手想触碰那洁白的灰烬，只觉得胸口热得发烫，好像是从空间传来的。 倘若她此时内视，她会发现是空间小屋里的玉指在散发光芒。虽然微弱，却又强烈到整个空间都在震荡。 猫坚强他们在空间里存身，都诧异了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又感知不到危险。就连重伤的相三，都悠然醒转。 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是陆遥遥太伤心了，完全感知不到也没想到去空间看看。 胸口那炙烈的热，她还以为是心痛得要裂开的感觉。 师叔不见了，再也看不到他…… 她满心满脑子都这个念头，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都站不稳。 “大外甥女！大外甥女！你，你不要太难过啊。”陆浩然徒劳地劝，急得抓耳挠腮。 谁都看得出，那位师叔死了，对陆小大夫的打击有多大。 显然，她和师叔的关系非一般的亲近…… 就见她的脸白得已经毫无血色，眼神又空洞着，这是巨大打击之下的短暂茫然。若回过神，怕是会不好…… 而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数道破空之声。 众人抬头望去，那几大长老甚至都心中一紧。 妖族忽然爆发出这些事，现在乱成一团，如果再有外敌，那就大事不妙。 正想着，却听人修们发出了阵阵欢呼。 再看半空中剑气纵横，明显是人修的路子。 “尹掌门！”获救的年轻弟子们见到了率先落在地面的人，英俊硬朗的中年男人，立即上前施礼。 正是尹图。 “我们在清源山以东处，感知到这边似乎有争斗，妖气极强烈，还有大妖兽的气息，就赶过来看看。”尹图看到那几个弟子，正是之前失踪的，不禁心里一松，“你们怎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妖族中人阻挡了视线，一时没有看到陆遥遥。 年轻弟子还没回话，尹图忽然看到人群中的夜叉，又惊又喜，“狗子，你怎么在这儿，快过来！遥遥呢？你不是和她在一起的吗？” 夜叉呜咽了声，无辜的大眼睛中居然有泪意。 尹图吓了一跳，连忙循着目光望去。 陆氏兄弟正站在陆遥遥前面，连忙左右各错开一步，尹图就看到了其后的陆遥遥。 就见自家那平时一脸顽劣顽皮、意气风发的小徒弟此时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哭的样子，可脸上全是泪水，显然是悲伤到极致了，而且根本站不稳。 “遥遥！遥遥！你怎么了？受伤了？”尹图急得一步就踏过去，一手扶着徒弟，一手去探她灵台。 就感觉她灵力法力都纠缠成一团，乱到无法再乱，连神思都不能安定了。 这是受了什么巨大打击？！ 她身上又没伤，是谁气她了？谁欺负她了？ 尹图登时又心疼又愤怒，才想跟众人发飙，就感觉一只小手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就像抓救命稻草那样。 “师叔，师叔不见啦。”陆遥遥指指地面上那团灰。 尹图一愣。 不见了？不见了是什么意思？再看那人形劫灰，更是纳闷。 “别急，别急，慢慢说。”他放软了声音哄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叔怎么了？不见，是去哪里？还是有谁让你不高兴了吗？告诉师父，为师帮你出气！” 陆遥遥见到亲人，这时候有点回魂，只是那心痛的，她很想努力忽略掉她。 身为医生，哪怕是兽医，她也知道那是人类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机制，但是她控制不了。 “师父……”望着尹图关切和疼爱的脸，她又叫了声，“爹呀……”然后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她倒下的瞬间，尹图连忙接稳，大叫，“到底是怎么了？谁把我徒弟怎么了？”那一脸暴躁中带着找茬的样子，好像谁惹了陆遥遥，他很快就会大打出手。 招王妃在一边看到，立即和两个儿子耳语数声。 她也是为人爹娘的，太了解那种看到孩子出事时，恨不能把天地都捅个大窟窿出来，只要孩子能平安的感觉。 “尹掌门，一时发生太多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陆正气就上前一步道，“我们妖族没有恶意，但确实也是前妖王生出很多事来，还请相信我，借一步说话。” 又看了看陆遥遥，“大外……呃，贵徒没事，只是伤心师叔之死，暂时失了心神。” “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是让她先休息为好，不要长距离移动。”陆浩然也说。 师叔？死？ 尹图又怔了怔，忽然想起徒弟莫名其妙的话，还有地上那摊灰。 遥遥的师叔就是老祖，那么老祖死了？ 开什么玩笑！这点小动静，连老祖的一根头发也伤不到好吗？但若是分身的话，不知为什么老祖要舍弃了？ 第265章 失而复得 陆遥遥不知情，其他人也不知情，尹图可是知道的。 但为了隐藏秘密，他很努力而快速地表演了下震惊和悲伤，然后果断做出决定:妖族确实没恶意，还是按他们说的做，这样才能打听清楚情况，还可以先让遥遥缓一缓。 “请问两位小兄弟是……”他看向陆氏兄弟。 因为知道他们是老妖王之子，老妖王生前又与他交好，所以他虽然很是担心徒弟，却还是很客气地问。 可是陆浩然和陆正气还没有回话，妖族的几大长老忽然跪地，口呼妖王。 其他妖族中人见状，也立即呼啦啦跪倒了一片。 尹图和跟他一起来的人，以及其他曾经被困的年轻弟子也就明白了这两名妖族少年的身份。 “那么，哪一位是新妖王？”尹图连忙问。 毕竟老妖王死后，弟弟陆凌风继位，现在又回归到子承父业的轨道上，可妖王之子是双生，不可能有双妖王的。 陆浩然都没犹豫，向后退了两步，“我没那本事，你来。”他对陆正气说。 虽然他是哥哥，但他不想做妖王。 兄弟二人必定是早商量过，也早有决断，所以陆浩然一说，陆正气犹豫片刻就昂首挺胸道，“尹掌门，还有各位人族的高手，还请先随我来。” 承认了自己是新妖王，也顺带着邀请了所有人。 尹图却没有立即动身，想了想，对同行者道，“你们先请回去，把此处的事说与魏岳掌门，好教他得知，失踪弟子已经找到，不要太担心，不日我便带他们回了。” 听禅长老在落霞门坐镇，其他四大掌门各带几名其他小门派的掌门，分四个方向寻找失踪弟子。 恰巧尹图发现这边有动静，就赶了来。 可是离得太远，中间耽误了些时间，只能赶上这边妖族大乱斗的结局部分。 现在他留在妖族没关系，却必须知会其他人。 若妖族真是异心，至少也把消息送出去了。至于那群年轻弟子，一看就是之前遭受了什么，全体气息不稳，也不宜于立即出发，就跟他先留在妖界吧。 那些小门派的掌门自然听从他的命令，与妖族的人略客气了下，立即就走了。 尹图抱着自家小徒弟，跟着陆氏兄弟身后，回到了妖族的地界。 这一切，失去意识的陆遥遥自然无从得知。 她醒来的时候，眼前放大一张脸，师父的脸，也是她亲爹的脸。慈爱中带着几分纳闷，不解中还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眼睛都带着湿意了。 “遥遥，醒了？”他盯着徒弟，不，闺女的脸问。 在陆遥遥昏迷的时间里，招王妃已经把一切事实都告诉他了。 他这才知道，老妖王与他交好是真，但居然也是他的岳父大人。 他心心爱爱的那个女人，周饶国的女国主，当年的女将军，居然是老妖王与人类通婚，所得的女儿。 那两个外表十二、三岁的少年，正是他的小舅子。 “她为什么不对我说？”听到招王妃说明的一切，尹图一时也无法接受，“她什么也没告诉过我。还有妖王兄，不，岳父大人，从来没透露过一个字。” “我夫君什么也不说，是他女儿的意思。至于女国主的心意，我想，尹掌门还是亲自去问一问吧？”招王妃说。 尹图就抿紧了唇:他发过誓，此生再不与她相见。所以，怎么还能…… “姐夫，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先说说此次误会的情形。”陆正气，也就是新任的、虽然还没举行仪式，但绝对板上钉钉的小妖王说，“关于身世的事，等大外甥女醒了，你们父女二人再做商议不迟。” 姐夫，大外甥女，父女什么的，对尹图来说都是极陌生和新鲜的词，所以他愣了足有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于是陆正气又把陆凌风的阴谋，包括弑兄夺位，激活圈养大妖兽，试图让妖族凌驾于人族，魔族和鬼族之上的情形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并且，再度很真诚地表明，妖族也要和平，陆凌风已死，以后自然会世代友好下去。 “况且，我们还有亲。为了大外甥女，妖族发誓绝不会再起争端。”最后陆正气严肃地表明。 “各族与各道之间的大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但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会与其他门派的掌门说清楚，并加以商议。”尹图定了定神，先尽了人族修行领袖之一的职责，“只不知清源山附近出现的其他妖兽，祸害了百姓，引得我人族弟子前来剿灭，却落入了圈套，造成了不少死伤。可是妖族，呃，陆凌风所为？” 陆正气看了眼哥哥，不禁有几分难堪和愧疚。 因为要说家事，没让其他长老在场，只能他们兄弟自己解释。 所以他沉吟了下也说，“不瞒姐夫说，确实是陆凌风所为。这样做，是为了他的私利，想诱捕大外甥女。” “为何针对我那小徒……呃，小女？”尹图皱眉。 心里有火气，只恨不得陆凌风没死，他要亲自给对方几刀，自己来了结了那混蛋的性命。 听说过大战的经过，知道包括方寸山长排峰座下弟子在内的、好几名弟子身死之余，想到陆凌风也被吃，他却觉得太便宜对方了。 “陆凌风听信了某些传言，以为只有利用了大外甥女之心头血才能得到一株宝花，所以才……” 陆正气说到这里，实在是有点心虚的。 陆凌风听信的那个传言，可不正是他娘亲放出来的吗？ 陆浩然也不禁低下头，招王妃更是不敢看尹图。 这情形，微表情和肢体语言，稍留心就会注意到。但尹图心里惦记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居然完全没往心里去，只咬牙切齿地恨陆凌风。 可惜陆凌风是被吃的，吃掉他的妖兽也被吃了，不知灵魂还在不在？不然就算追到鬼道去，找到他的魂魄也得胖揍一顿，给自家的宝贝闺女出了这口恶气。 以前见过陆凌风，早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 第266章 心碎了 再说了，只是个传言而已，有真有假。 即便是真的，凭啥拿他女儿的血，为那混蛋找宝贝？那是普通的血吗？心头血啊，低修为的祭出心头血，是会死人的！ 妈的陆凌风，这就是想让他女儿死！ 说起来还是舅公呢，怎么这么他妈的没有良知。 但想想他为了王位和美貌的嫂子，连亲哥都搞死。还小的时候，连好友的娘亲也残害，简直就不是个正经妖！ 见尹图没往深处想，陆氏一家都暗松了口气。 只盼着陆遥遥醒来后不要追究，不然大家连亲戚都没得做了。 “我知道了。”最后尹图想了想说，“关于陆凌风做的恶，毕竟伤害到了普通百姓，也损害了修仙界的利益。还是那句话，我不能做主。但我想，大家都是想以和为贵的，总有办法能好好解决。只是陆凌风所为是在任妖王期间，其行为的种种后果，妖族也脱不了干系，必然会商量个说法的。”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即便是妖族的权利内斗，即便陆凌风已死，但做出的伤害就是妖族所为，该承担的罪责不会抹去。 “该负的责，妖族绝不推脱。”陆正气也明白，断然道。 声音和神情虽然稚嫩，但却掷地有声，未来妖王的威严模样已经初具其形。 尹图点点头，觉得这小舅子还不错。 但他一心念着女儿，就起身先回去，在陆遥遥身边守着，一直守到她醒来。 当初心上人给他生了个女儿，他还亲手抱过的。但因为那个誓言，他不得不忍痛离开，把孩子交给娘亲抚养。 他一个男人，怕带不了奶娃。况且那时，方寸山不服他继位的人更多，他时时面临争斗和危险。 可惜半年后他得到消息，说孩子夭折了。 当时他无法形容自己有多么难过，本来每天幻想着怎么和女儿重逢，抱着那小小香香的一团，心都软得一塌糊涂，没想到却等来噩耗。 为此，他伤心了多少年啊。 没想到这是老天和他开的玩笑，现在这天降之喜，简直让他都美疯了。 “阿凡达，就你有闺女吗？我也有。哈哈哈，我的还更好，你的还不会说话呢，我的都能气我了。回回气我个半死，是不是很聪明哇。”他在脑海里和自己的伴兽嘚瑟着。 阿凡达特别不服气，“我女儿还小，长大了也必然会气我半死的。而且你没发现吗？闺女专门会气爹。哼，你就先享受吧，等她嫁了人，就不是你的了。那么疼爱的宝贝就送给别的男人了，就问你气不气？冤不冤！” “你想得真远！”尹图心里一揪。 遥遥是个能闯祸的，本来以为让她和霍达结成道侣，他也就放心了。 但现在阿凡达一说，忽然觉得把亲闺女给了霍达也很心塞，哪怕那个也是自己的亲徒弟。 遥遥要气人，当然要气他才对啊。凭啥气别人，凭啥？！ “反正我女儿年纪小，还是个小鱼崽子，要气人要嫁人都还早得很，我劝你好好珍惜这段时光吧，很短暂的。”阿凡达继续往尹图心上戳刀子，“而且我女儿从小跟着我，你女儿是失而复得，可是她才回到身边，很快又要飞了。我说老尹啊，你比较惨。” 尹图气得，恨不能把这伴兽揪出来揍一顿。 可是打在伴兽身，自己也疼，也只能忍了。 也就是这时候，陆遥遥醒了。 “师父……”下意识地叫了声。 阿凡达在灵台里笑得嘎嘎的。 尹图唬着脸，“叫什么师父，叫爹！大点声，多叫几回。” 见陆遥遥发愣，就又说，“你晕过去这段时间，你那两个小舅舅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你不用多说，好好养养心力，这回你身体的损耗实在太大了。” “可是师叔死了。”陆遥遥哇一声大哭起来。 老祖怎么会死？ 尹图差点冲口而出，随即想到老祖的秘密要保守，而且他老人家到现在也没露过面，不知有什么安排，他自然不能乱讲话的，心疼闺女也没办法。 他看得出，遥遥真是伤心，不，简直是心碎了啊。 但，遥遥对老祖的感情是不是太深了点？ “别哭别哭。”轻手轻脚地扶着闺女起来，让孩子爬在他肩膀上哭，又缓缓拍她的后背，“生死本就无常，咱们又是修道的人，应该看得开才是啊。看不透生死，就算修为晋级到很高，也是没办法成道飞升的呀。你就想，这是缘分，缘来而聚，缘尽而散……” “可是，师叔是灰飞烟灭了。”陆遥遥仍然大哭，因为想一想就心痛到无以复加，“再也找不回来了。他是为了我，为了修仙界的所有人。他那么好，与世无争，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结局为什么会如此。师父不是说有天道吗？那这天道就是坏天道！他不保护好人，却让坏人得逞！” 说到后来，就更是又愤怒又悲伤！ 尹图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是没有亲自经历过，但传说中也有真实的部分。传说当年老祖杀得天晕地暗，踏过尸山血海，和“没伤害过任何人”这句话是半点不沾边的。 不过算了，自家的小闺女儿啊，淘气是有点，脾气也不算太好，可毕竟见识少，太单纯了。 “总之事情已经发生，再难过也没用了。”等陆遥遥又哭了一阵，尹图继续哄，应该说是哄骗道，“你这么难过，老，呃，你师叔知道也会难过的呀。” 师叔都魂魄无存了，怎么会知道，又怎么会难过？ 陆遥遥心想，忽然有些生气，坐直了身子道，“我师叔是你师弟，你们关系一向亲近，为什么师叔死了，我觉得你半点也不难过的？” “谁说我不难过，我都难过死了。”尹图连忙说，就觉得这时候做出悲伤的表情有点假，生生忍住了，“但为师，不对，是爹，对生死之事看得淡，而且不会像你这样情绪流于表面化。我暗中已经哭过几回，这些能告诉你吗？掌门，师尊，还有亲爹的威严何在？但哭过就算了，难不成从此一蹶不振，辜负你师叔这番牺牲吗？” 第267章 我妒忌死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 尹图于是抚了抚陆遥遥的头发，柔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人得往前看。当你修行有成，甚至飞升成仙的时候，你又怎么知道没有其他机缘，让你又见到师叔，或者是他的……嗯……另一种形态呢？” 他的本意是:老祖本就是半仙之体，也许哪天就直接飞升而去。老祖那么疼遥遥，自然也会关照的嘛。 可陆遥遥却误会了，心想也许师叔会化为这山川，水流，虽然她看不到，而且那也不是师叔了，但也许真的会以另一种状态存在…… 这么一想，虽然念及师叔还是痛彻心扉，却止住了哭声。 她要永远永远记得师叔，只要她不忘记，他就在她心里，那就是他没有死掉。 “师父……” “叫爹！”尹图再度纠正。 陆遥遥只得照做，虽然有些生涩，却完全没有尴尬。可能因为之前他是师父的时候，内心深处已经把他当成亲爹了。 “乖，你再睡会儿。”尹图就按了按陆遥遥的头顶，“这次你虽然肉身没有太大的伤，但精神力，法力和灵力都被掏空了，要好好调养一下才行。为师，呃呸呸呸，是爹还有些事处理，等搞好了，咱们就回落霞门。然后，就回家。” 见陆遥遥点了头，就输了道灵力进女儿的体内。 他是水系法术，最是滋养木系，所以瞬间，陆遥遥又陷入了昏暗又安静的沉眠之中。 “你还挺会劝人的。”阿凡达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当个老爹太不容易了。”尹图叹了口气，心疼地看了眼睡熟的陆遥遥，起身去处理事情了。 其实也就是找到之前失踪的那些弟子，听他们讲一下当时的情形。与推测没什么出入，他们追踪一些线索，误入了陆凌风的圈套，被困入了小天下之中。 被陆遥遥放出来的时候，有几个修为高的是有记忆和自主意识的，也亲眼见到了陆遥遥为了救他们进行的战斗，还有那大妖兽吞吃掉了齐芝华和秦子期、南书人、苗琴等人。 当然还有陆凌风。 又是楚鬿召唤出饕餮的神识虚影，打败妖兽，救了大家。 想起楚鬿的“牺牲”，这些弟子深知自己之前从没有尊重过那位师叔，甚至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心中愧疚无比，又非常感恩。 对陆遥遥，那更是感激无比。 毕竟她可以放弃他们，可是她没有，反而拼了命相救。 而之前派出扰乱世间的，罗罗和马腹之类的妖兽，都是来自小天下。所幸都已经灭了，小天下已空，再不会有妖兽被坏人利用而作恶。 至于在小天下中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已经完全没有印象。 “小天下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一个空间，而是妖族的一个牢狱，并不是好地方。不能利于修行，也无浑厚灵力，只能吞噬人的心神。长此以往，它成了气候，谁知道又会发生什么变故。”事后尹图对小妖王陆正气说，“因只有陆氏血脉可以开启和关闭，我的意思，不如联合几大高手直接毁掉吧。留着，就怕又被有心人利用。” 陆氏兄弟只有十三岁，虽坐上妖王之位，但很多事情并不完全懂得，因而和几大长老商量过后，也就答应了。 虽说除了陆遥遥之外，他们兄弟学习了秘咒之后，也可以打开。但因为陆遥遥的血脉最纯正，他们其实不起决定作用。 加之陆凌风以小天下作恶，就算他死了，妖族也要给各道一个交代，所以毁掉这个妖族的至宝，好歹算个态度。 事情都定下来后，陆正气就带着四位长老，打算和尹图一起回落霞门，商讨这件事的善后事宜。 当然，随身带着很多妖族宝贝作为赔罪之物，提前摆好认错的态度。 陆浩然要跟着去，却被陆正气阻止。 虽然是谈判去的，虽说各方暂时友好，可万一出点什么岔子，至少妖族中还留守着一位王子，妖族就还有定海神针。 “遥遥呢？”尹图来找女儿，告诉她第二天起程的时间，却发现陆遥遥不在房间，不禁紧张。 “咱闺女是长了腿的，会动的，很有可能到外面逛逛散心，你不要这么在意啦。”阿凡达化形出来，和尹图站在一处，说。 他已经老实不客气，把陆遥遥也划归到自己的晚辈里。 夜叉在旁边呜了声，起身往外走。 尹图和阿凡达立即跟上。 怕这孩子想不开，不知会做什么傻事，尹图身为掌门，迫不得已忙些俗物杂物，却派了夜叉盯紧陆遥遥。 很快来到一处地方，仔细一看，原来是那天的战斗之地。 也就是，楚鬿“死”在这里。 就见陆遥遥拿了香烛等物，还有一篮水果，去此处祭奠。 尹图不知说些什么好，毕竟他深知老祖并没有死，没想到倒受了香火了。 “别吵她吧。”见阿凡达想过去，尹图拉住自己已经成人形的伴兽，“就是个念想，让她留着，她才能活下去啊。” “我咋觉得这孩子对师叔的感情比对你深呢。”阿凡达不往尹图心上戳刀子不说话，“你不妒忌吗？我妒忌死了。” “那要不，你和我也去死一死，看遥遥对谁更好一点？”尹图瞪了阿凡达一眼，说反话。 夜叉虽然说不好人话，但听得懂，只觉得这两个中年男实在是有够无聊的。 一人，一人形水兽，一狗子，就静静的看着陆遥遥祭拜。 本来好好的，眼见祭拜完毕，却忽然听到陆遥遥哎呀一声，捂着胸口，很是痛楚的样子，好像受了重伤。 尹图吓一跳，人还没过去，就见陆遥遥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一起上前，尹图立即扶住女儿，急问，“又怎么的啦？你哪里不舒服吗？快告诉爹，爹给你疗伤。” “她是心中郁结，这才吐血吧。”阿凡达胡乱推测，“那这样把淤血清出，反倒是好事。” 夜叉嗷了声，提醒尹图。 尹图立即变了颜色，“这是她的心头血！怎么会吐心头血！遥遥，遥遥，你是不是受过别的伤？” 可是，他探了很多次，并没有啊。 第268章 情花 陆遥遥也是摇头，只说，“我跪在这里，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了感应。除了刚才剧痛那么一下，好像心上被割开了个大口子，现在并没什么事。” 尹图连忙探她灵台，连探几遍，确实没有大碍。 “以你的修为，动了心头血，不死也得重伤。但你这次不是外力所为，而是自身感应……” 感应？！ 说到这儿，尹图愣住了。 到底是什么感应？女儿和什么有感应？ 然而并不需要他思考和研究，下一幕出现的神奇场景充分解答了这一切。 那口心头血就喷溅在陆遥遥面前两尺的地面之上，并迅速渗入。 那个渗透速度绝对不正常，因为就好像地面之下有一个洞或者有一张嘴，把这血尽数喝了进去。 紧接着，地面的泥土开始抖动，地面之下似蕴含着什么不可阻挡的力量。 尹图连忙拉着陆遥遥向后移了数步，所有人的眼睛却还盯着那片泥土。 就见地面渐渐隆起一小片鼓包，周边的泥尘纷纷松动，扑簌簌地向旁边滚落了去。而这一情况持续的时间很短，很快在那泥土之下拱出来一个东西。 啵的一声，破土而出。 居然是一根嫩绿的小芽苗，而且是见风就长的小芽苗。 于是数息之后它就长出了枝叶，蓓蕾，然后绽放。 居然是有三片花瓣的花朵！ 颜色并不固定，各种颜色在花瓣上轮转着，简直流光溢彩，美不胜收中透着些许的妖异。 再细看，并不是三瓣花，是四瓣，其中有一个花瓣不知被谁掉掉了，只剩下了光秃秃的花梗。 那花随风摇曳，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似的。 “是陆凌风想得到的那株宝花吗？”尹图心念急转，想到了这个可能，“难不成这是真的吗？并不是传言，或者他的臆想？” 陆遥遥也觉得非常神奇。 从前听招王妃说过，好像这个花是存在的，但是她真没怎么太在意。 情花这种事，听着就不靠谱。 而且听说是要寻找，也是需要机缘的。之前那么找也没找到，怎么她祭拜一下师叔，它就忽然出现了？ 这么任性的吗？ 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地向前走，半途被尹图拉了回来。 “情况不明，小心些。” “它好像有话要说，看它急得。”阿凡达盯着那花说。 就见花头乱点，还甩来甩去，居然真的是有灵识的宝贝。 但是它是益花，还是害花，那就不得而知了。 陆遥遥灵机一动，直接把塑料花从空间内掏了出来。 这上古的仙种是天生的翻译机，况且对方也是花，小花对小花，应该更容易沟通吧。 咦！ 看到那宝花的瞬间，塑料花发生惊叹之声。 本来她是豆芽形状，此时立即变幻出自己原来的身形，几步跳到那宝花面前。 两朵花对着摇头点头，那模样又古怪又可笑，还透着一丝丝诡异。 “它是传说中的情花吗？”陆遥遥急着问。 因为塑料花没有示警，她也跑过去，蹲下。 尹图和阿凡达不放心，也跑过去，蹲下。 再加上本来就蹲在地上的狗子夜叉，就形成了奇怪的画面，三人（阿凡达是人型）一狗围着两朵花，好像在研究着什么。 “它这样摇头摆尾的，到底在说什么？”阿凡达性子燥，第一个开口。 因他是水妖兽，还嗞了一点水到情花的身上。 他是想起灌溉的作用，哪想到小花扭转花冠，以花叶遮挡，又反弹回去，喷了阿凡达一脸。 “还挺有个性的，我喜欢。”塑料花忍笑。 又觉得同类做得好，让一条大鱼吃了憋，心情也大好起来。 “别废话了，先翻译下这小花到底说的什么？”陆遥遥瞪了一眼塑料花，“先问问它，是传说中的情花吗？” “早告诉我了，正是呢。”塑料花点头。 “那它到底有什么用？又是谁扯掉了它的一个花瓣？”陆遥遥再问。 情花无风摇曳，塑料花精准翻译。 原来，它就是传说中的情花，或者说情花留下的神识。 当年陆遥遥的母亲，那位周饶国的国主，那时还是公主，无意中找到情花的本体，以心头血浇灌，令那修行了千万年的花得以飞升到天界，成为花仙。 为了感激，才留下这样的根苗，报答公主。只有公主本人和她的直系后人出现，才可能召唤它出来。 陆遥遥是那一位和尹图所生之女，所以她的心头血就是引子。 这些，和招王妃说的出入不大，证明就是实情。 那片失掉的花瓣，正是公主当年扯下来的。 一片花瓣，一个问题。 关于男女之情，绝对准确无误，完全无法作假。 公主当年问的是:尹图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吗？ 显然公主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才以身相许，也才有了后来的陆遥遥。 “公主，不，现在的周饶国国主，叫什么名字？”陆遥遥忍不住问尹图。 “青冥……周青冥。”即便在这个时候，多年之后，但是当着女儿的面，尹图提起这个名字，声音也是一软，老脸也是一红。 陆遥遥却觉得，周饶国的国主姓周，倒也正常。但这个名字太清冷，也太狠了点吧。 怪不得，男人也可以扔下，女儿也可以抛弃的。 是个狠人。 “那么这情花，女国主，嗯，周青冥……” “你不是应该叫娘的吗？”尹图又来纠正。 陆遥遥翻了个白眼，“她为了国家，权位，或者还有什么责任感之类的，抛夫弃女，对不起我们。你要认她，自管认，我不干涉，但我认不认她，还要看心情，有必要现在改口吗？” 尹图心向自己的女人，有心要骂女儿两句。 但却张了张口，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一是疼闺女，二是怕闺女。 第三嘛，也可以理解这丫头的不满和伤心。 养恩大于生恩，说起来，倒是老妖王对遥遥的恩情更大。 之前也和招王妃打听过了，老妖王之所以不与遥遥祖孙相认，也是青冥的主意。青冥还是希望女儿将来能在人界生存，到了一定的年纪，找个借口送还给生身之父，与妖界的瓜葛最好不让太多人知道。 第269章 她爱上他了 陆遥遥之所以丧失记忆，也是周青冥做的手脚。 至于为什么把孩子送回来却隐瞒身世，让当爹的尹图也蒙在鼓里，就不知是什么原因了。 “我是想说，周青冥为什么不把情花带走，非要让它在山野中自然生长？倒不怕被别人搞走吗？”尹图闭嘴，陆遥遥才能完整提问。 “有女帝之血才能召唤并驱使啊，生长在哪儿有什么关系？”塑料花继续翻译，“再说了，要想带走此花，血脉是一方面，妖力也要强大才行。你身上有大妖力，女帝当年可没有。” 她妖力大吗？可能吧。但她还不太会用…… 陆遥遥心想，而后又冷哼，“我倒霉地拥有周氏和陆氏的血脉，情花又必须因我而得，所以陆凌风差点搞死我。呵呵，女帝对我可真好，生了又不负责，还给我留下隐患。” “你娘，好吧好吧，女帝也许有难言之隐……”尹图忍不住给心上人辩解。 陆遥遥瞪回去，搞得尹图有些心虚。 陆遥遥也算看出来了，他这个爹真是痴情种，人家这么对他了，他不但无怨无悔，还念念不忘。就算对方对不起他，他也会主动为对方找借口。 这样说起来，情花倒是真能辩解情之真伪。 她爹的感情太真，怪不得周青冥问过并得到答案之后，才肯跟她爹生猴子。 也就是她！ “行了，让这花快走吧，我没什么问题了。”陆遥遥站起来。 哪想到塑料花还没翻译，情花先展开并延长枝条，卷住了陆遥遥的脚腕。 “它问你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塑料花说。 陆遥遥摇头。 这是问男女感情事的，自从师叔死了之后，她的心一直是空荡荡的，好像不管什么事、什么东西、什么人也填不满，所以并没有问题。 然而她不想问，却架不住有些人，不对，有些花强行要回答。她轻轻把被卷住的腿扯回来，却没想到带下了一个花瓣。 花瓣落，答案出。 登时，她感觉到空落的心里忽然发起热来，就像有些易燃易爆的东西遇到了最小的一个火星。 只是瞬间而已，陆遥遥的心底浮现出许多从前的画面。 随即有一个念头明晃晃地冒了出来，好像一直刻在心底，却被各种无聊的小花草遮盖了，这时候却无比的清楚明白。 她喜欢师叔！ 她爱上他了！ 就在日常流水般平淡的相处之中，那个处处维护她，总是给她解惑，纵容她做任何事，帮她应对和解决困难，温和地对她说话，为她煮茶摘果，关键时刻还要救她性命的师叔。 虽然面貌平凡，人也普通，可对她来说却是最重要的人！在她心里闪闪发光。 这爱意不知从何时何地而起，总归它就在了，一直就在。可惜她到现在才明白，却从没有对师叔表白过。 为什么很多人、很多事在身边时是寻常，只有失去的时候才会刻骨铭心？ 哇的一声，陆遥遥蹲地大哭。 为她还没有开始就逝去的爱情，为那个再也不会出现，再也不能对着她浅浅微笑，不能听她唠叨吐槽的人哭泣。 人这一生有多少这样的运气呢？ 很多人甚至没有，她却毁了这一次，以后就永远不会再来。 “怎么啦怎么啦？又想到什么难过的事？”尹图吓坏了，赶紧抱住女儿的肩膀安慰，“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呀，不要憋在心里。是不是这花惹你了，它卷着你的脚，搞疼了是不是？爹帮你拔掉它好不好？” 一边说，一边真的伸手去拔那朵情花。 陆遥遥登时觉得不妥！ 好歹那花的本体升入了仙界，这花又带妖气，得饮血而出，这样空着手去触碰，谁知道会不会被攻击？ 可是她再拦也来不及，尹图显见太过关心她，行事之时乱了方寸。 没想到的是，那情花没有攻击人，居然被尹图轻松就拔出来了。倒像是它本来就想跑出泥土，正好借了力。 而且花根离土之后，蓦然冲向塑料花，把后者紧紧缠住。初看上去，好像一花双枝似的。 “你干吗你干吗？快放开我！放手！”塑料花先是吓了一跳，而后就扭起来。 可是情花却死死缠着，半点放开的意思也没有。 “它要干什么？”陆遥遥泪痕未干，惊讶地问。 “它要跟你走，非认我当大姐。”塑料花又挣扎了下，却还是没什么效果。 陆遥遥心情不好，哪有时间和精力耗下去？她只想离开，躲起来，安静的一个人，哀悼她的爱情，思念那个人。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她的空间里已经乱七八糟放了那么多动物和东西，还差这一个吗？ 于是她不犹豫，嗖一下把两朵花扔进空间。 随便内视一下，见情花进了空间就放开了塑料花，自己把自己种在空间那个小水潭边的泥土里。 仅剩的两个花瓣蜷曲起来，似乎立即就睡觉了。 夜叉呜呜两声，用大脑袋拱陆遥遥。 那意思也要进空间，好帮陆遥遥盯紧那情花。 新来的，多少有点不放心。 陆遥遥只好把夜叉也放进去，见到相三已醒，和其他几只一起也围过去，干脆由他们去，不管了。 “爹，我好累。”她拉着尹图的袖子。 “好好，我们立即回去休息，反正明天一早才起程。”尹图连忙道，“爹背你吧，自己走路太辛苦。” 阿凡达在一边看到，就觉得他这主人比他还要女儿奴。 没人知道，当他们离开，不远处的楚鬿就显了形。 当然，不再是那个平凡师叔的模样，玄衣银剑，银冠束发，挺拔的身姿，英俊绝伦的一张脸，正是他的本体。 看到陆遥遥哭，又神情萎靡地被尹图背走，他不禁心疼。 “尹图这小子真不堪大用，哄个女儿都哄不好，让她这么难过的。”他迁怒。 两柄鬼王剑看不下去，其中一个忍不住咕哝，“要不是主人以这种方式杀掉分身，陆姑娘也不用这么伤心吧？” “我也觉得主人欠考虑。”另一个也壮着狗胆说。 第270章 自己成了自己的情敌 楚鬿没有发火，沉默着。 两柄平时化作竹刀的灵剑都不禁暗松了口气，胆子也又大了些。 毕竟憋太久了，不说的话，心里很是不爽气。 “现在怎么办呢？那情花多事，人家不问，还非要回答。现在小陆姑娘知道心里喜欢师叔，师叔却又死了，不是情伤更重，更难过了吗？” “主人也惨了呀。小陆姑娘认定了分身师叔，难过成这样子，不可能再爱上别人了。哪怕主人的本体更帅更厉害，在她眼里却是另一个人，那主人要怎么办？” “哎呀这不就是陆凌风的困局吗？喜欢的女人，却喜欢别人。主人要怎么才能让小陆姑娘忘记分身，喜欢本体呢？感觉很难哦。陆凌风当时费尽心机，就是想让招王妃忘记老妖王，全心对自己呀。可是好像，没怎么成功。” “万一小陆姑娘想不通，认定分身和本体是不同的两个人，主人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自己成了自己的情敌！这种事真是天下第一的唯一一份儿。” “啊，那主人要怎么办？还得费第二遍的力气，让小陆姑娘喜欢上本体。可是万一不成的话……” “就还得当万年老光棍啊。” “都闭嘴！”楚鬿忍无可忍。 两柄鬼王剑吓得立即噤声。 “谁说本座想让遥遥喜欢？她平平安安的就好。接近她，本来就是想弄清她身上的妖力来源。现在知道了，就不必再见面了。”他嘴硬。 可一想到以后不见，那根左手的无名指就隐隐作痛，心里还像被抽出一条线似的，其中一端始终拴在陆遥遥那边。 陆遥遥离得越远，他就被拉得心尖子都疼了。 “不喜欢就别惦记了嘛。” “干脆回冥界别出来了。” 见主人只是呵斥，却并没有惩罚，剑胆又再度大了些，继续唠叨。 楚鬿无语，因为心乱得很，当下再不多说，闪身去了。 也许过几天找下尹图，让他好好看顾遥遥就是了。 可是，别人护得住她吗？ 总觉得自己必须亲自守护着她才行，毕竟她这么会闯祸。现在那奇特的本事藏不住了，身世也揭开了，以后恐怕要面临更多的复杂又危险的情况。 作为她的“死神”，他绝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 哪怕那意味着他被逼出山，带累得三界不宁。 楚鬿下定了决心，尹图这边却很顺利。第二天一早，与陆正气的一行人一起起程，很快就回到了落霞门。 因为早就传回了消息，所以魏岳等四大掌门都早有准备。 妖族搞出来的事，确实是陆凌风一人所为，而陆正气的认错态度极真诚，表示妖族会一力承担后果，提出了很多补偿方案，更表达了期望长久和平的美好愿望，于是双方就谈得特别顺利。 除了对修仙界之外，又决定联手施展大神通，对无辜的平民百姓有所补偿。 尽管失去的生命已经不能再回来，但天道本就是循环往复，即便是因果，也有平衡之时。 “大外甥女，我这就回去了。”谈判完毕，陆正气临离开时找到萎靡不振的陆遥遥，“你有我妖族的血统，我们妖族永远欢迎你。要记得，妖族，就是你第二个家。往后想欺负什么人，或者被什么人欺负了，你爹不好出面时，小舅舅会帮你的。一句话，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谢谢。”陆遥遥真诚道歉。 被人关怀总是幸福的，可是那句小舅舅，有点叫不太出口。 但心里是感激的，虽然楚鬿离去之后，她的心都不完整了。 “还有我姐……你娘……”陆正气犹豫了下才说，“前几年，我与她见过几次，她不是不疼你，是真的有苦衷……” 陆遥遥不置可否。 对于师叔的死，她的伤心难过哪那么容易过去？所以哪怕是亲娘的事，她又不想认亲，根本还没有考虑的。 陆正气年纪虽小，但少年老成，知道现在这话说了也是白说，就给了陆遥遥一个小狮子玉雕，小指大，“你有事就捏碎此物，我和大哥立即会来帮你的。” 然后又小大人儿似的补充了句，“舅舅是很亲的亲戚，你不要太生份了。” 陆遥遥只好收了东西，答应下来。 那玉雕做得极精致，陆遥遥心想就当作佩饰用，才不会搞碎了它。自己的事自己解决，除非生死，绝不会求救的。 陆正气走了之后，就是修仙门派大会，总结和讨论此次大比的奖惩之事。 本来设计了不少比试项目，哪想到发生意外，于是大家猎妖兽、救苍生，算是变换了方式的比试。可结果陷入圈套，死了人。 现在大家精疲力尽，好在结果不错，算是圆满解决，后面的也就不必进行了。 “修行也好，入世也好，大家通过这次的事也都懂了，人生并不像比试那样轻松，也没有规则。”魏岳朗声道。 他人极高大，声音洪亮，这一说话，偌大的场地中，登时鸦雀无声。 “我们要面对的，永远是比门派切磋更凶险，也会危及到生死的事。”他继续说，“可是，我们不能为此就停步不前，遇到不平事也不管，遇到苍生难也不顾。那样，修为再高也无法飞升，因为那不是天道！” 弟子们纷纷应是。 魏岳就又讲了些天下至理，然后怒心大师，瓦泰、听惮长老和尹图又都纷纷讲了话，就到了论功行赏的阶段。 议程到了这里几乎就没有争议。 方寸山功劳最大，其中又属陆遥遥是第一大功。 击杀凶兽罗罗和马腹，她就是指控者。然后又深入妖族，虽然是被掳走，但她将计就计，找到幕后真凶。 并与妖族众人协作，令始作俑者陆凌风付出了生命代价。同时，解救了被困在小天下内的同道中人。 还不用说，她救了很多受伤的伴兽，因为伴兽与主人性命相连，相当于也救了很多人。 这次三苗岭一次贡献出了五只可做伴兽的妖兽，妖族为了赔罪也贡献出了五只。十只妖兽顺次排开，形貌各异，场面别提多么宏大和让人眼馋了。 能拥有伴兽本来就看机缘，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第271章 嘤嘤怪 除此之外，五大门派还大出血，拿出了不少天材地宝，还有修行秘籍什么的作为此次的奖品。 除了陆遥遥之外，霍达，邰澜，童英，还有董芳芳，阿梅等人，全部在该奖赏的弟子中排名在先。 “遥遥来吧，看喜欢什么，尽管选。”魏岳对陆遥遥也变得非常和气和亲切。 因为他知道，这次修仙界差点栽个大跟头，这女娃确实居功至伟，哪怕是误打误撞也一样。 所以现在他和其他掌门或者长老，都看陆遥遥特别顺眼。 尤其是尹图认亲的事也被爆了出来，既然是老尹的亲闺女，自然也就是他的好侄女了。 “你连立四功，可以选四件的。”瓦泰也笑眯眯的提醒。 陆遥遥上前，把所有东西看了一遍，却只拿起了块似石非石，似铁非铁，似玉非玉的东西。 这东西初看不起眼，细看却宝光四溢。 放在手心里，还能感觉它是活的，散发着浑厚的土灵之力。 “大比只是一场，侥幸可以全身而退，还能为咱们修仙界做点贡献，本是弟子应当的。”她神情平静地说，“长辈们的奖励我领了，但只领一个就行。” 这么多好东西，别人看得眼睛都绿了。偏她云淡风轻，而且只取其一。 那姿态简直高贵又大方，懂事又明理，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也让尹图觉得脸上特别有光。 “做得好。”他传音给女儿，“爹还有不少好东西，咱不要这里的，回头你喜欢什么，尽管挑。” 他这是惠而不废的行为，因为觉得只要他求一求，老祖肯定会赏些，也肯定比眼前这些品质更高。 陆遥遥几不可见地点头，回应师父兼亲爹。 就听瓦泰好奇地问，“陆遥遥，你选那块玄铁是要打造法器的么？” 她知道方寸山的这个丫头有好几只伴兽了，这次行动中，听闻又收了一个蛇妖，居然还有一个木头人，就知道她不会要伴兽的，就好奇她的目的。 这丫头，好像还没有趁手的法器。 “哦，我们方寸山有位明师叔，特别喜欢炼器和炼药。我看这个东西很神奇的样子，要拿回去送给明师叔做礼物，他一定会高兴的吧。”陆遥遥老实地回答。 尹图脸上的光芒好像又增加了几分。 老五对遥遥好，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的，但谁对她好，她就一直会记在心里的，连好东西也没忘记捎回一份。 回去后，老五指定特别高兴，觉得这丫头不白疼。 而她这样知恩图报，大家也看在眼里，都会认可她人品的。 他这女儿真是一战成名，比霍达还厉害哪。 而在此次大比的大部分年轻弟子眼里，也觉得陆遥遥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毕竟奖品都摆在那儿，她少拿了，别人哪怕一人只拿一件，后面的人也会递增上来，总会拿得多了。 第二轮上台来挑选奖品的，是方寸山的霍达、童英和邰澜。 霍达本来跟陆遥遥是一样的态度，自己的伴兽都那么神骏了，他的修为又是年轻一辈中的最高，虽然有几本秘籍和几件天材地宝很是让人心动，他却不想贪心，希望把机会给同样出过力，却更缺乏这些的同道。 如果说陆遥遥是不在乎，霍达就是品性高。 只是霍达才要放弃，忽然心有所感，转头，就见夜叉盯着伴兽中的一个小白团子，口水都差点流下来。 看样子要努力克制才没直接冲上去，把小白团子直接叼过来，喜爱之情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不过夜叉一向懂事，知道他的心意，再怎么喜欢也没有提出要求。尽管知道只要提了，主人一定会答应和满足的。 “师兄犹豫什么？我帮师兄参详参详？”看到台上的霍达在纠结，陆遥遥连忙传音。 “夜叉想要那个。”霍达的目光落在小白团子身上，也传音给陆遥遥。 陆遥遥望去，就见那小肉球像是一只雪白的小狮子狗，可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大概率是有狗子血统的妖兽。 细看，奶乎乎的，还活泼得很，在笼子里动来动去，见到个光影都扑得不亦乐乎。不过还站不太稳，扑一下就摔一跤，在那滚来滚去的，真是萌得很。 她认出那不是三苗岭提供的亚成年伴兽，而是妖族贡献出的奶兽一只。大约就是来充数的，因为还完全看不出潜能和五行属性。 “我已有伴兽，带回它就是浪费。”霍达继续传音，“暴殄天物不说，还抢了其他人机会。可是夜叉好喜欢……它很少这么喜欢什么……” “依我看，它现在还看不出本事，必定是被冷落的，即便跟着师兄不能成为伴兽，至少有个好去处。”陆遥遥想了想说，“你想想珠珠，若跟了不好的人，那有多惨？” 见霍达犹豫，就又劝，“再说了，除我之外，听闻也有人会拥有多只伴兽的情况，师兄你怎么断定自己不能？而且夜叉那么喜欢，你就收了这小狗子，顶多我帮着师兄想办法就是。” 霍达本来就宠着夜叉，陆遥遥又劝得给力，当下一咬牙，过去把那小白团子抱出来。 他是第二个选的，谁也没想到他选了不起眼的小妖兽。而且，他已经有伴兽了，这选了又给谁呢？ 就见他开开心心抱着小白团子就走到夜叉身边，夜叉高兴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然后一口含住小白团子的后颈毛，两只前爪把它护着胸口前。 那小白团子也不认生，在夜叉胸前拱来拱去，还发出吭哧吭哧又呜呜咽咽的声音，奶得很。 陆遥遥本就喜欢动物，见此不禁失笑，“夜叉是公的啦，没有奶给你吃。你这嘤嘤怪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几大掌门和长老也不禁莞尔。 “嘤嘤怪这名字不错。”尹图还说。 结果，陆遥遥开玩笑般的形容词，成了这小白团子的名字。 好多好多年后，当它和夜叉一起威震八方，这名字一直是对手想嘲笑又不敢。 接下来，童英和邰澜都选了妖族的伴兽。 第272章 异想天开 童英特别喜欢猫狗类的，平时爱猫坚强和夜叉爱得不行，但她偏偏对动物毛发过敏，此时就选了一只蝴蝶，正好与她的灵根相合。 而且她平时那么爱美，现在肩膀上趴着一只巴掌大、色彩斑斓的蝴蝶，也是极搭配的。 邰澜却选了一只水兽，看样子也是治愈型的。 往后，邰澜就在追寻仙医的道路上一去不回了。 再接下来是董芳芳、阿梅、贺弟等有明功的人。 最后，才是所有在战斗中存活并出力的人来挑选。 整个过程有人艳羡，有人遗憾，有人悔恨，也有人高兴。但，持续的时间不长，毕竟才经过大战，很多弟子身上还有伤，长辈们也有其他杂物要处理。 回到住处，陆遥遥立即来找霍达，看看能否开拓下霍达收伴兽的极限。 夜叉显然很是喜欢小白团子，不，嘤嘤怪了，都不舍得它走路的，到哪儿都含在嘴里。 “你这样会宠坏它的。”陆遥遥摸摸夜叉的大脑袋。 “他说师父也宠你，可你没变坏呀。”霍达立即给翻译，又反手摸摸陆遥遥的头，“还没恭喜师妹，师父就是你的亲爹呢。” 陆遥遥只觉得霍达对她就像对夜叉，但她也无所谓，反正被疼爱着就是了。 “有什么差别？”她耸耸肩，“他以前就是我的师父爹，可能父女天性，我心底对他就是对爹的感情，所以现在只是改个称呼罢了。” “反正师父现在美得很。”霍达笑笑。 从前遥遥在师父面前撒娇耍赖，还时常气得师父暴跳，本就是父女相处的方式啊。如果只是师徒情分，多少要讲点礼节，不会那么肆意。 原来，一切都是本质的样子，只不过人们被表面蒙住眼睛，体会不到罢了。 一想到洞悉事情，就不由得想起那位楚师叔。 遗憾和哀痛那位师叔之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半个字也没说。 因为他看得出来，自从师叔死后，师妹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前那样纯粹彻底，高兴了就没心没肺似的，谁惹到她，她的不满和不爽也不藏着掖着，做点淘气出格的事，都会理直气壮的。 现在呢？即便她是笑着，也觉得那笑意没有到达眼底，总拢着些淡淡的哀愁。 想必，师叔的死对师妹打击太大，需要很长时间才走出来吧。只是他也没想到，师妹对师叔的感情这样深的。 “我倒好奇，你说帮我再收一只伴兽，要怎么做呢？”霍达转了话题。 “你坐下，我探探你的灵台。”陆遥遥就招招手，还拉了把椅子过来。 霍达依言而行，陆遥遥就把手掌置于霍达的头顶。 这种行为，也必是极其极其信任的人才能做到。 探了半天后，陆遥遥惊讶地发现，只有她灵台中伴兽的形象和与她的联系才像游戏状态栏似的。 霍达的灵台中，就是有个夜叉的虚影。像一朵漂亮的白云似的，在半空中漂浮着。 那怎么办？怎么才能做到让师兄也收下嘤嘤怪？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忽然就想起师叔，鼻子不禁一酸。因为之前不管遇到什么难解的事，她都第一时间去问师叔。 那依赖，已经成了习惯。可是现在，她得自己解决了。 不过事关霍达的身体，她也不敢乱来，就决定回去找尹图商量一下。 可尹图又怎么会懂这些超出常识的知识，只能说，“为父也得好好想想，过几天告诉你好不好？反正还要在落霞门逗留七八日，倒不急于一时。” 陆遥遥知道也只能这样，转身就回去了。 她其实想一个人待着，但却哪得空闲，很快被人约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伤心师叔之死，特别是与她交好的董芳芳、阿梅和童英等人，就总是拉她出来逛逛落霞门的山景，或者谈天说地。 表面上，她似乎开朗了些。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个洞好像补不上似的。多少快乐进来，也都很快消失不见了。 这边尹图倒不是推托之词，是决定贯彻“有困难，找老祖”的精神。 他自然有办法对楚鬿发出求见的信号，但觉得今天老祖来得格外快。 却不知楚鬿心里惦记陆遥遥，根本也没走远。 只是以他的修为来说，没有人能发现他的存在罢了。 听了尹图报告的事，得知陆遥遥要尝试为霍达再收一只伴兽，即便是楚鬿也有些惊讶。 毕竟，从没有人这么想过。 “这个太异想天开了吧？不然我去告诉她，此路是行不通的，不如放弃了吧？”尹图就说。 哪想到楚鬿宠陆遥遥，已经到了她的任何要求也绝不会拒绝的地步，因而摆了摆手，“那丫头做出的神奇事情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他让尹图闭嘴，自己则坐在那里闭目苦思。 好半天才幽幽地道，“自从知道遥遥身上的妖力来源，这几天我也做了些调查。你可知，妖王族的祖先是谁吗？” 尹图怔了怔，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只知老陆的原身是狻猊。 但陆氏祖上血脉，已经一代代传至今日，因频繁与其他物种通婚，早就杂驳不堪，更趋近于现在的兽类了。 “陆氏王族，乃上古陆吾大神的后代。”楚鬿吁了口气。 尹图这回就吃惊了。 陆吾，在上古时也是王者级别，可号令百兽，神力无边。 怪不得后代血脉是妖王族。 继而想到，陆家有他的血脉，那么遥遥…… 楚鬿似是知他心中所想，继续道，“遥遥有妖族血脉，却类似于返祖，遗传了上古之力，极为纯粹。这世上，只怕只有她能如此。妖族的这么多代妖王，没一个拥有她的能力。加之她有人类血脉，还有代表万物生长的木灵气元根，那妖力居然与她自身气息融合。所以，不管那力量用在人和妖身上，哪怕鬼与魔，兽与物身上，都有益无害。” “那她自己……” 尹图不禁叹气:咋还是一级啊？ “这就是怪异之处。”楚鬿苦笑，“她得了上古的传承，无比强大，可却因为根骨和肉身是人，所以只能运用此力，却无法让它成为自己的。” 第273章 也是……豪放 “那岂不是修行不成么？”尹图发愁了，“她修为厉不厉害，我倒是无所谓的，只是……” 只是不能突破等级，寿命终是有限。 “我不会让她死的。”楚鬿说得绝对。 顿了顿又说，“而且那妖力虽不能成为她的，却可为她所用，也可护她性命。” 听楚鬿这样说，尹图才放了些心，想到正事上，“那么老祖是说，有办法让遥遥为她师兄再收一只伴兽吗？” “我教你一套方法，你传于遥遥。”楚鬿就说，“虽不知能不能成功，至少对霍达是没有伤害的。不妨就让她试试，不然以她那性子也不会死心的。” 教了尹图口诀后又嘱咐，“不过人力有时尽，遥遥再有本事，也得对方有根基和天赋才能接受，倒不必强求了。” 尹图明白了:得对方有田地，遥遥才有本事在上面种庄稼。 不过遥遥对妖也好，兽也好，都有大本事。能治病救命是一则，另一则也可一定程度上快速提升妖兽的修为。 反过来看，对拥有伴兽的人也是有大好处的。 求之不得的那种，类似于天降横财的好处。 阿凡达也好，夜叉也好，都被她促进过修为。她自己的伴兽就不说了，那修为等级提升的速度…… “此次事后，遥遥必声名远扬。”楚鬿叹了口气，“她这本事太让人眼热，只怕以后事情不少，你要好好看顾她。” “老祖放心，别说她是我亲生女儿，即便是门派内的旁人，我也会尽全力保护的。”尹图立即表态。 哪想到楚鬿却哼了声，“这么本事，怎么还让她难过呢？我瞧她，总是高兴不起来的样子。” 那还不是因为老祖诈死吗？怪不得我呀。 尹图心中暗想:这世间除死无大事，偏偏对遥遥来说，就是最为亲近的人死了，肯定十分伤怀。偏他又不能说出事实，能有什么办法？ 但，他只是心里想想，也不敢直接反驳。 而心里动着心思的工夫，再抬头，老祖已经消失不见了。 “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他不禁感叹。 第二天一早，尹图就把老祖传的功法教给女儿，还摆出一副整夜没睡，殚精竭虑的样子来，令陆遥遥老感动一把的。 “等我做成了，爹脸上也有光。”陆遥遥哄道，“爹你闲着没事，还是想想怎么拒绝吧。您只管看着，若我大师兄能拥有两只伴兽，以后要拜您为师的人，必定踏破我们方寸山白水峰的门槛。您要不想收，必定头疼呢。” 尹图唬了一跳，还真没想到这细节。 于是也不管女儿和徒弟了，跑去和听惮商量怎么应对以后的事。 这边陆遥遥叫来霍达，照着尹图教的方法尝试了几回:先抽取小白团子嘤嘤怪的气息，再以自身妖力挟裹，最后反输到夜叉的体内。运用特殊的方式，真的像种田那样，把嘤嘤怪的气息，“种”在霍达的灵台里。 前几次都是不成的，最后一次，蓦然看到霍达灵台里的混沌之地像是被风吹开了一道缝隙似的。 紧接着，一团肉乎乎的影子出现。虽然模模糊糊的，却是嘤嘤怪没错了。 “师兄，快快快，快签血契试试。”她又惊又喜地连忙说。 霍达照做，本来心里是忐忑的，哪想到就成了，不禁也有点点兴奋。 夜叉更别提了，高兴得无以复加。 当时一眼看中嘤嘤怪，就是因为这小东西有狗子的血统，却又是妖，跟它一样，因此见之欣喜。 狗子天性本就活泼好动又热情，在漫长寂寞的修仙岁月中看到同类，难免会想亲近。有时候看到遥遥姑娘的伴兽像一大家子人，还暗中羡慕来着。 现在可好了，一起做了主人的伴兽，相当于收了个弟弟，那能不高兴的吗？ 陆遥遥当然也是高兴的，感觉自己又掌握了一门新技能。 只是当大家把期待的目光落在嘤嘤怪身上，见这小东西睡得四仰八叉的，肚皮毫不戒备的朝上，四只小爪子摊向四周。 也是……豪放。 “伴兽签血契嗳，这它都睡得着？”陆遥遥不禁啼笑皆非，“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霍达外表谪仙似的，实际上内心纯良忠厚。夜叉就是个铁憨憨，现在加上一个二了吧唧的小怪物，一家人整整齐齐。 “多谢师妹。”霍达由衷地道，而后高兴地牵着一大一小，去做主人和伴兽的精神交流去了，对此倒也不隐瞒。 因为是身在落霞门，高手如云，还好多眼线，反正瞒也瞒不住，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吧。 其结果，就是陆遥遥的名声就更轰动了，简直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虽然她自己修为不高，但能为伴兽升级，甚至还可以拓展修仙者拥有伴兽的数目。之前与大妖兽的战斗也有很多人目睹过她的风采，以弱胜强都成了家常便饭。她的伴兽既多，还都能越级打怪。 所以，她的等级还重要吗？ 于是从这天开始，巴结她的人多了起来，任谁都想跟她搞好关系，毕竟有了伴兽的可以求她帮助升级，或者再多加一只。伴兽生病了，还可以找她医。 甚至，谁说将来她会不会帮人寻找和绑定伴兽呢？ 董芳芳就直接找了来，大声嚷嚷，“你能让人拥有第二只，或者还有第三只伴兽，怎么不早和我说？早知道我也不要什么秘籍，再选一只伴兽跟着了。身后跟着两只，战斗力加强就算了，修为提升得快也还不错，关键多威风啊。” 说得陆遥遥想笑。 董芳芳却板脸，“别笑，你不知道，你每回挥手叫出这么多伴兽出来，好像一只小军队，有多么羡慕人吗？好多人看你眼气，修心了这么多年都破功了，也正是为了这个呀。” “老天给的本事。”陆遥遥摊开手，“我有什么办法，老天安排的最大嘛。” 她拉董芳芳坐下，“至于你，并不是我不帮你，或者自秘了一些事情不和你说，实在是之前也不知道还能这样。” 第274章 这大帽子扣的 陆遥遥努努嘴，示意旁边。 董芳芳这才看到坐在一边的童英，原来还有先来者。 “童大小姐已经来质问过我了，还说同门呢，怎么不管她？跟你们讲，我帮我师兄收第二只伴兽，也是想试一试，并不知道会成功的。” 她很认真地对两位好友说，“最为重要的一点，想来我师兄本身就有这样的根基，我才能依古法施为。若是没有收留多只伴兽的天赋，我也没办法的。” “原来是这样。”董芳芳恍然大悟，却豪气地一拍大腿，“那我也不管了，回头想办法抓到一只可堪大用的同根系妖兽，不试一试，我是不会死心的。谁说我不是那种天才，也有可拥有多只伴兽的根基呢？若是真是不成，你也帮我大猛再看看。他上回受伤太重，我觉得修为有些下降了。” 陆遥遥自然答应下来，还答应帮助童英的小蝴蝶开蒙，搞得她像幼儿园老师那样。 三人说说笑笑的，就到了晚饭时间。 大比就要正式结束，掌门和长老们还要处理和商议一些事，也要跟你说联络门派间的感情。弟子们得了闲，也进入了社交时间。尤其晚餐时间，都是聚在一起聊天饮酒，有点现代年轻人开patty的意思。 修仙界很实际的，如果说从前的陆遥遥因为修为低，名声差，除了董芳芳几人就无人愿意搭理，现在到哪儿都有人打招呼，很有点众星捧月的意思了。 相比之下，之前混得挺好的曹小草就没什么人理会。 这天晚上，不知谁提议玩一把曲水流觞，不过把凡间世族男女的那些吟诗作对、抚琴泼墨改为了施展些好玩的小法术，大家笑一笑，切磋一下罢了。 轮到陆遥遥的时候，她干脆放了烟花。 一来她修为低，没什么好手段。二来不想让伴兽出来娱乐他人。三来…… 那烟花是很久前楚鬿送给她玩的，其实只是几个琉璃球，不知其中施加了什么神奇道术，以木力催开，就能在半空中放射出璀璨的花火，而且经久不散，非常美丽。 本来陆遥遥是舍不得的，毕竟是师叔留给她的念想。但她太想念师叔了，当烟花升起，就好像师叔还在身边似的。 趁着众人惊叹地欣赏着这美景，她偷偷抹去泪痕，压抑住那锥心之痛。 可偏偏就在这时，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了。 “有什么好的呢？不过又是借他人之力罢了。”曹小草冷言冷语。 从前还装忠厚，但因为处于无人理会的境地，讨好了许久也没什么效果，加上长排峰的秦子期和南书人都死了，回去之后她必受苗金的惩罚，心灰意冷加恐惧之下，曹小草干脆破罐子破摔。 陆遥遥没说话，却半点也不生气。 当你对一个人完全无所谓的时候，她做什么说什么，你也能淡然处之，因为连半个字都懒得理会。 可是却有人看不过去，尤其想得到陆遥遥好感的那些，于是就有人反唇相讥道，“好不好的，也比临阵脱逃，弃同门和同道于不顾的强。呵呵，不过是玩乐一回，也值得某些人挑刺吗？” “依我看，就是妒忌罢了。” “可不是么，借力也得有人借呢。像这种被唾弃之人，想借又从哪里借来？” “你们知道什么？”曹小草愤怒站起。 就连这个大家做的游戏都没人找她，她强行过来，却偏偏被排挤在外。孤零零的，十分尴尬可怜。 她心里认为，这一切，都是陆遥遥的错。 这境遇，也让她早就失去理智。 “我却知道，这烟花琉璃球是楚师叔给陆遥遥的。”她哼了声，“你们只看到她无意中做了好事，却不知她的人品低劣，简直丢尽我们女修士的脸！” 她不提楚鬿还好，她一提，且不说陆遥遥心尖子都像被刀刮过一样的疼，其他笑着闹着的人也都沉默了下。 如果说陆遥遥在此次事件中立了头功，人家那位不起眼的楚师叔可是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当时陷入小天下中的人，各门各派的都有。 也就是说，在场的人都有亲厚之人因为楚鬿的牺牲而得救。 因此，更听不得曹小草诋毁。 可曹小草竟然还没完，又哼了声，“陆遥遥是救了人，可你们不要忘记，她本身有妖族的血统。这一切，谁能保证她是知情者？陷害大家不成，又转过头来装好人。总之好处都是她拿着，却让太多人蒙在鼓里。大奸大恶之人，往往最会要买人心！” 这大帽子扣的。 “哎哟，这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啊，真不知道方寸山的曹小草竟然是这么聪明的人，我辈都是蠢材了。”阿梅笑眯眯的，声音也软绵绵，可语气讽刺。 “曹小草，这里不欢迎你，你还是回去吧。”董芳芳就直接多了，“念在你还是方寸山的人，念在门派之间的友好，我们不便多说什么，话不投机，干脆还是不见。” “凭什么不见，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曹小草扯着嗓子叫起来，“你们是势力眼，全部都是！只看到我当时离开，怎么没想想，我是想回来搬救兵呢？明知道打不过，为什么要做无谓的牺牲？” 听到这儿，陆遥遥简直目瞪口呆了。 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拿着不是当理说，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让她想起在现代时，漂亮国的某个将军在溃逃时说过的屁话:我们不是撤退，我们只是换个方向进攻。 错了，怂了都不认，却还要狡辩，把自己说成英雄，这是完全不知悔改，半点不要脸面的意思。 这种人，连拯救的必要也没了。 不止陆遥遥，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知道曹小草居然可以脸皮厚到这个程度。 曹小草却还没完，继续大声道，“陆遥遥有点子摆弄伴兽的本事，你们就捧着她，追着她，连她的品性也不顾了。若她是个大恶之人呢？与恶者为伍，就是恶极。” 恶不恶极，陆遥遥不知道，只知道曹小草是气极，真的什么也不顾了。平时伪装成那样老实，肯定心里憋得很了，这时候全部爆发出来。 第275章 我喜欢师叔 曹小草这话就伤了众。 存了讨好陆遥遥心思的人感觉被揭穿，无比的难堪，真心想和陆遥遥交好的人又有被侮辱的感觉，登时都气炸了，纷纷责骂起来。 曹小草却又冷哼一声，摆出高贵清冷的样子，“那位楚师叔是死了，陆遥遥落个一身轻松。但那烟花琉璃球很难得，我们方寸山的明师叔想炼制一枚都不容易，楚师叔却给了陆遥遥好多个来玩。为的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和陆遥遥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全场寂静，没人想到曹小草说出这番话来。 修仙界不像民间那么保守，但男女之间的事也是很败名声和好感的。 童英气得把手中的杯子摔在地上，指着曹小草说，“曹小草，你不要脸，我们方寸山还要。你因为私怨而信口雌黄，实在有辱门风。我必上报掌门，把你逐出师门！” “我没有胡说！”曹小草一梗脖子，“就算掌门也不能随意处置我。哼，我曾亲眼看到，大半夜的陆遥遥从楚师叔的帐篷里出来。当时还有王巫洞的齐芝华师姐，还有我们门派的秦子期师姐都看到了。” “他们都死了，你这是死无对证的意思？”阿梅又冷嘲热讽道，“反正就由着你乱说呗。” 董芳芳唰地站起来，再也忍不了。 其实之前听到过谣言，但她坚信那是假话，是构陷。想着谣言止于智者，大家有脑子，传几句也就完了。又怕让陆遥遥知道了，凭白生气，就没提过这话茬。 现在曹小草当个事似的说出来，特别是今晚的游戏，大部分弟子都过来参加了。难免以后有人求到遥遥而不成，就心生怨恨，再借此生事。 身为修仙者，当然可以不在乎这些虚名。 但遥遥是掌门弟子，任谣言四起会攻击到尹掌门。或者，还会牵连到以后霍达继承掌门之位。 她修行前出身在大家族，修行后进入大门派，这些人与人之间的斗争，这些腌臜事，她可是见得多了。 别以为清者可自清，泼脏水的人还要是修理的。 可是，她才站起身，就听到身边的陆遥遥清冷的声音传出。 “没错，我是喜欢师叔，怎么了？”她慢悠悠地说。 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令人觉得这本是很自然的事，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 “你们看！你们看！”曹小草却兴奋了，指着陆遥遥跳脚，“她承认了，她亲口承认了！” “她承认什么了？就是因为喜欢一个人？”董芳芳简直对曹小草无语了。 依着她的脾气，早想大嘴巴抽这个贱人。可是碍着门派面子，她还是东道主这方的，只能忍着气。 “对啊，喜欢一个人怎么了？”陆遥遥站起来，“也没什么藏着掖着，不敢对人言的。爱是多么光明正大的事，怎么在你曹小草的嘴里就变得那么龌龊和猥琐呢？是你自己的心太肮脏和阴暗了吧？” “可你喜欢的人是师叔啊！”曹小草跳起来。 她名声和人缘已经跌入了谷底，不对，在谷底还得挖个大坑，就埋在这最下面。相反她看不上的、师父让她盯紧，能推泥里就推的陆遥遥却成了香饽饽。 这让她怎么能接受？可是想了许久，居然找不到陆遥遥的错处，唯一能攻歼对方的就是男女问题。 现在看陆遥遥这么轻描淡写的，她心里有些发慌，拼命要死死咬住。 “师叔又怎么了？不过拜的师父不一样而已。”陆遥遥站得笔直，明明是夜晚，却似站在阳光之下，“又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彼此都没有道侣和心上人，怎么就不能喜欢？这是个人的私事，你不提，我也不想说。但你侮辱我就算了，我师叔都已经死了，为了救大家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凭什么还要让你这种背弃同门同道的人背后编排？” 说着，两行清泪忍不住落下。 她表面看着是没什么事了，但心底的伤很深。别说不能想，楚鬿的名字都不敢提，提了，就会难过。 看到她这伤心的样子，想到楚鬿惨死，尸骨无存，灰飞烟灭的，所有人都唏嘘不已，看曹小草就更不顺眼。 “所以我今天不怕大声对所有人说。”陆遥遥又上前一步，那种认爱的勇敢模样，让人心折，“没错，我就是喜欢师叔。可惜他死了，不然我就要和他做道侣。一起修行，一起生，一起死，不管灾难还是机缘，无论面对什么，也要永生永世在一起。现在他死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喜欢第二个男人。这话就算说到天边去，我也敢认！可是曹小草，你的那些私心杂念，你躲在黑暗处，憋着向我放暗箭，是奉了谁的命？你心存妒忌，毫无友爱之心，你敢认吗？敢吗？” “我有……”曹小草后退几步，差点跌坐在地上。 实际上陆遥遥离得她还远，根本构不成威胁，可那气势，那发自心底的光明正大，吓得她站都站不稳了。 “就是啊。”阿梅也在旁边插嘴，“喜欢谁，全凭本心，又没有伤害谁，更没有伤风败俗，别说师叔和师侄女，就算师徒相恋，甚至差得辈分更多，我们修仙的，还在意这些凡间束缚人的繁文缛节吗？偏你当个事似的还说出来，还上升到所谓品行的高度，背地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依我看，你真不适合修仙，心肠又坏，心性又窄，还是直接离开，别回方寸山了。” 众人纷纷应是，只觉得曹小草大惊小怪又多事。 董芳芳这么直率的人，这时候倒没再说话。 她虽然看似大大咧咧的，但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是心里是极明白，看事情也极透彻的人。 她太知道现在陆遥遥没被一些人唾弃，是因为楚师叔死了，因为陆遥遥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很多人。 若是她没有这些功绩，若是楚师叔不是为大家而死，那么曹小草说讲的这些小事，就会变成大事，是最后的难防暗箭。 变的不是事情，是人心啊。 第276章 她的表白 ，他的情劫 在众人的喝骂声中，曹小草灰溜溜的走了。 齐芝华和秦子期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本想慢慢放消息，最终锤死陆遥遥，让她身败名裂。 至少让她师父，让白水峰丢个大脸。甚至，那掌门之位都不能坐稳。 谁能想到，揪着陆遥遥和楚师叔的事，根本没有用的。 以曹小草的智商和见识而言，绝对不能像董芳芳那样看得明白。 并不是事不能为，而是时机已经变了。 于众人而言，这只是个小插曲，小八卦。心肠好的，也为陆遥遥感到无比心疼。毕竟那样喜欢一个人，却再也没有未来。 霍达坐在角落，却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从没有想过，也从不知道，师妹对师叔是抱了这种感情！ 师父不是暗示过，将来要他和师妹做道侣的吗？ 开始时他是没什么所谓的，因为不希望师父失望，就也默许了下来。可到了后来，他就真心这么期待的了…… 一直把师妹当成未来的妻子看，如今听说她喜欢别人！ 而且还说了，以后再不与任何人做道侣！ 那他呢？ 身边，夜叉用毛茸茸的大脑袋拱了拱霍达，乌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里满是安慰和同情。 “我不知道，我乱了。”霍达的手抚在夜叉的背上，陷入它厚而柔软浓密的毛发中，“师妹她，有没有可能以后会慢慢忘记师叔，我，我……” “很难啊，我可怜的主人。”夜叉的声音在霍达脑海里慢慢响起，“我听过一句话，没人能和死人竞争。因为不管怎样，也不会赢的。” 霍达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在不远处，浓得没人看得透的黑暗中，楚鬿更为震惊。 听到遥遥的表白，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遥遥喜欢他，他本该高兴才是。甚至，心里泛了压抑不住的甜，以及同样压抑不住的、属于本身的情感。 两情相悦，大约就是这样好像快飞升的幸福。 只是转念想到遥遥喜欢的是自己的分身，还说再不会喜欢别人了，那他怎么办？他这本尊怎么办？ “还是尽早坦白，原来的是分身，现在的是本尊。二人本就是一个，爱谁都一样的。”剑一忍不住又多嘴。 “可是这话要怎么说？明显以前就是欺骗。骗感情的那种。姑娘家都在意这个，小气得很，会由爱生恨的。” “哎呀妈啊，误会大了，解释不清的那种。” “当时就欠考虑，没想到喜欢上人家吧，哎呀……” 楚鬿一怒，两柄嘴贱的鬼王剑都受到震荡，疼得叫出来。 本来就不应该有感情的。 楚鬿烦躁地想，是他自己的道心乱了。毕竟他身上牵扯的事情太多，若与遥遥在一处，会连累她的。 还是，不要！ 既然如此，就让她伤心他的分身之死，相信时间会淡化一切的。 至于他…… 遥遥是他的情劫，他一个人受着便是。 “回吧。”他叹了声，咬紧牙关，准备放手。 “主人放心得下？”剑一不长记性，还是多嘴。 实在也是关心，因为主人的万年孤寂，他们比谁都懂。 好不容易，主人会笑了，会开心了…… “让大浪的娘亲跟着。”楚鬿断然道。 而后又向着陆遥遥那边望了很久，这才猝然转身，身影化为一道淡黑色的烟气，很快消散了。 这一切，陆遥遥都一无所知，更没想到她的表白，对一个死去之人的深情表白，会动了两个男人的心肠。 第二天，第三个男人也惊了。 这种话是公开说的，根本无法保守秘密，所以天还没亮的时候，全体参加大比的人，甚至全修仙界的人都知道了:这次在捉拿妖兽行动中立下头功的方寸山陆遥遥，喜欢上了自己的师叔。可惜那师叔为救众人，牺牲了。 略有些八卦，便更多的是为她惋惜。 而尹图听到这事之后，惊得连自己的舌头都差点咬下来。 好半天才喘过这口气，喃喃自语:这丫头的眼界也太高了点吧？霍达那样惊才绝艳的个青年才俊她看不上，居然直接看上了半神的老祖！ 这这这，他绝对没想过会这样！ 他这女儿，也太会给他出难题了！ 所以老祖才忽然离开了对吧？丫头看上老祖，可老祖是什么人啊，千万年来多少美如天仙的女修各种追求，他却连眼睛都没夹一下，怎么会看上他这个顽劣的女儿？ 从前老祖疼遥遥，必定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且是当成晚辈那样。 真是！没有那丫头不敢想的啊！ 现在他只希望老祖不要生气，不要觉得被冒犯了。等回到方寸山，他还得为遥遥解释解释。 小姑娘家不懂事，师叔对她好，她就想多了…… 在尹图心里，就根本没有，或者说没敢想过，率先沦陷的，其实是他家老祖。 “遥遥也是可怜。”听惮与尹图饮茶的时候，不禁微叹了口气，“我还以为知好色而慕少艾，相比你那位楚师弟，霍达明显年轻相貌好，又那么本事。听闻你想让他们结道侣，哪想到这孩子意看上了相貌平凡的，必是平时对她极好……比你还要好。” “是比我好……”尹图多少还有点郁闷，又不想让别人议论纷纷，“唉这孩子，这种事怎么就这么大模大样的说出来，都不害羞的。” “自己的徒弟，不对，自己的女儿还不了解吗？那胆子有多大啊，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从不在意世俗。也是因为楚师弟死了，太伤心了吧？”听禅说。 尹图不吭声，不想承认又责怪老祖了。 分身不要就不要，怎么借那个机会遁了呢？这感情**辣的正好的时候，忽然就彻底凉下来，换谁受得了？ 也许本来只一分情，也变成十分了…… 所以说，即便是老祖，也有失算和失误的时候。 “那往后怎么办？”听禅不禁问。 “先顺着她，让她散散心，她爱上哪儿玩，上哪儿玩。时间久了，兴许她就能放下了。到时候再让霍达加把劲……”尹图说着，其实不知为什么，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正说着，忽然小道童来报，有大妖来到落霞门，要求见四大掌门和王巫洞的长老。 第277章 来报恩的 “难不成妖族又有什么变故？”尹图略惊讶。 “说是四大掌门，连我这长老也带上了，就是要见我们五个主事的，怕是有点大事。”听禅说着站起来，和尹图一起到落霞门主峰的议事堂去。 他们到达的时候，发现其他三大掌门已经在了。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女人。 应该说一人，一妖。 妖的修为很高，长相极艳丽，不经意总透露点勾魂摄魄的意思。 人是熟人，琼花派的掌门，死去的苗琴的姨妈，叶羽掌门。 “既然长辈们、主事的都在，倒不必等那个小倒霉蛋儿了。”看到尹图和听禅进门，女妖笑说。 正是掳走陆遥遥的那个狐狸精。 她口中的小倒霉蛋儿，自然也是指陆遥遥。 “你来拜山门，可这是什么意思？”瓦泰哼了声，指了指叶羽。 语气和神情中都有着不耐烦，实际上看不起。 毕竟都是女人，而且是攀比心重的那种。狐狸精长得美，还偏偏总带着点放浪的神情，同性不会有好感。 “绑着她呀，毕竟她有罪，突然逃了怎么办？”狐狸精摊开手，“等我说完要说的事，怎么处置这个女人是你们的事了。若真是绑错了，你们再问我的罪不迟。现在么，不必搞得这么对抗吧？我又不是来踢馆的。我嘛，是来报恩的。” “这位施主，有什么你就说吧，不必绕弯子。”怒心大师就诵了声佛号。 因他正气极盛，每当把灵力注入声音中，都能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没绕弯子呀，是你们这位女掌门不给我好脸色。”狐狸精哼了声。 魏岳就连忙道，“不知您口称报恩是什么意思？”他是想赶紧导入正题，不想多费口舌。 “报恩就是报恩，报陆遥遥的恩。”狐狸精说。 尹图怔了怔，随即了然，“我女儿又治什么病了？” 知道对方是狐狸精，本体是兽。他那个女儿，别的本事倒罢了，偏偏对上兽类，那简直就是大高手。 谁也比不了，天下独此一家，绝无分号的大高手。 一念及此，内心还骄傲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狐狸精闻言，向尹图挑了挑大拇指，也不知是夸尹图猜得准，还是夸陆遥遥治病治得好。 而在场的几个男人中，尹图长得最好看。 可以说，放到修仙界的中年男里，尹图的颜值也是顶尖的几位。狐狸精惯爱美男，不由得向尹图抛了个媚眼。 她这是习惯，尹图也不为所动，倒是瓦泰看不顺眼，冷哼着别过头去。 听禅连忙咳了声，提示大家正事要紧。 狐狸精就说，“我牙齿有些不好，看了好多妖医都没治好，倒是小陆大夫妙手回春。不过呢，我这个病要隔一段时间来复诊一次，这次我就是来找小陆大夫来看牙的。” “那你就去看诊啊，抓了我们的人，又求见我们几个是什么意思？我们很忙的，不像你可以四处……闲逛。”瓦泰一拍椅子扶手，有点怒，“消遣我们玩吗？” 她本意是想说:不像你这样可以四处浪。 “稍安勿躁。”怒心大师忽然再度出声，同时指了指狐狸精的手指，“请问施主，这个是……” 在狐狸精手里把玩的，居然是一朵红色的蘑菇。 当初陆遥遥怎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丢的，怒心大师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日子来，每当有空闲，就不断回想当日之事，想找到哪怕一点点蛛丝马迹，但记忆始终模模糊糊的，总像隔着层雾气般，让他气苦。 忽然看到那缕妖异的红，还有那蘑菇，忽然让他想起那碗素汤，就觉得脑袋像被雷劈了似的，有什么东西渐渐明亮了起来。 “不愧是怒心大师。”狐狸精又夸奖道，“换别人，中了我的秘毒，就会完全无知无觉，怎么可能还有印象？不错，当初就是借着这个，迷倒了怒心大师，又以那个资质普通的方寸山女弟子为幌子，带走了小陆大夫。”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尹图有点懵，但事关女儿，格外关心起来。 狐狸精就扯过叶羽，“一切，都是这个叛徒的错。” 她不仅绑了叶羽，还不知施了什么手段，让后者能听、能感觉，却不能说不能动，只急得眼珠子乱转，连呜呜声也发不出来。 “叛徒？”瓦泰也不傻，虽然看不惯狐狸精，但这时候也明白，这个讨厌的女妖确实是有正事要说，因此也认真起来。 “陆凌风有争霸之心，想破坏和平，那些妖兽都是他放出来的。为的是试探修仙界的反应，以及尽可能伤害各门派的后辈弟子，相当于断根。”狐狸精哼了声说。 反正也没什么不能坦白的了。 但其他几人听到陆凌风如此恶毒，即便事情过了，也是有些后怕的。 当时参加大比的，都是各门派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 几千年来，各道本就人才凋零，如果损失了这些人，可不就是断了根基了么？ 相反，妖道、魔道、鬼道的后辈却还在好好修行，再过得数年，此消彼长之下，修仙界就败落了。 陆凌风实在是太阴险！ 幸好方寸山的牺牲的那位楚师弟，把陆凌风杀掉了。 “这事，陆凌风算是做成了，至少开了个好头。”狐狸精不给什么脸面地说着，“不过，他还想抓小陆大夫，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了。毕竟尹掌门那么爱惜自己的，呃，那时候还是小徒弟，小陆大夫又不是喜欢往外跑的人，陆凌风胆子再大，也不敢深入到五大门派内抓人，于是只能用计。用计嘛，就需要内奸，与他里应外合才方便。” “你是说……”听禅瞪大眼睛，又看了看叶羽。 后者已经吓得面无血色，冷汗直流，体如筛糠。 不用说话，不用辩解，这情形已经说明了一切。 就算做叛徒也这样没出息，哪怕被揭穿，至少硬扛一下才像话呀。 瓦泰鄙视的想。 “不必说了，老衲已经全想起来了。”怒心大师闭了闭眼睛，忽然道。 哪怕是修行之人，一心向善，但他损失了一个亲近又寄予厚望的弟子，又差点折断陆遥遥，那怒火也是无法抑止的。 第278章 太阴险了 修仙界对叛徒是什么处罚？不用说，大家也知道。 “你们妖族，不，陆凌风给了什么好处，能让叶掌门，不对，叶羽甘愿做叛徒，请问您可知道吗？”尹图问。 对叶羽也是恨得咬牙，因为若非宝贝女儿聪明，又有运道，关键是老祖保护着，这趟说不定会倒大霉。 偏偏大家在寻找失踪的年轻弟子时，叶羽还非常积极，装作忧心忡忡的样子。 “哎哟，尹掌门要问尽管问，不用这么客气。”狐狸精笑颜如花，“小陆大夫于我有恩，我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人怎么可以这样。”听禅长老也摇头道，“这回死在小天下的弟子当中，还有一个是她的亲外甥女呀。 苗琴，也是方寸山弟子，还是长排峰苗金的独女。 苗金有多宠这个爱女，大家都知道。苗琴这一死，本来还以为这笔账，苗金要算在尹图的身上。 现在，倒终于有了该负责的人了。 “尹掌门说得对，没有好处，谁当叛徒呢？”狐狸精就说，“这个女人，修为卡在八级上很久了。虽然也不错，可身为掌门却这等本事，也确实有点不像话。” 说到掌门二字，狐狸精又下意识地抛了个媚眼给尹图。 她倒不是故意，却是真心习惯了这种做派。 “这女人不知从哪里打听来，妖族有一种灵药，可人妖通用的，更可协助修为突破。”狐狸精做了个勾搭的姿态后，又继续说正事道，“她非常想得到那颗灵药，势必就要为陆凌风做点事，而且是大事哪。” “就为了一颗药，把整个修仙界都卖了？”瓦泰性烈如火，听到这里的时候又气到了。 “在有的人眼里，自己的事永远比天还大，何况是修仙界呢？”狐狸精哼了声，对人性倒是比人类还了解，“而且越是没真本事的人，野心越大。她的琼花派一直无法跻身大门派之中，若别的门派倒霉，琼花派不是就有机会了？” 魏岳就与身边的听禅对视一眼。 这次琼花派来的弟子确实很少，而且没人参加追捕清源山妖兽的比试。 除了苗琴。 可那是她的亲外甥女，她为什么会…… 狐狸精冷眼旁观，似乎知道大家心中所想，冷笑一声道，“陆凌风那个人，无利不起早，只有他占便宜，没有他吃亏的道理。所以和这个女人做的交易，不仅包括配合我迷倒怒心大师，抓走小陆大夫，还包括把去往清源山的弟子们引入陷阱之中。” 众人恍然大悟。 做叛徒这种事，叶羽自然只信任苗琴。所以琼花派的弟子们都没动，苗琴却去了清源山。目的是把众弟子带到某处，方便陆凌风把他们关入小天下。 只是叶羽恐怕没想到，最后把苗琴折了进去。 苗琴也同样没有想到，实际上她是死在自己亲亲姨妈的手上。 “陆凌风本来想一网打尽的。”狐狸精露出一个不知是苦笑还是嘲笑的神情，“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他打量着让修仙界弟子们全部失踪，毕竟谁也找不到小天下，到时候不仅成了千古迷案，他在暗中挑动各门派互相怀疑……本来就断了根基，再彼此交恶，最好还能相互残杀，那对妖族，对他的所谓霸业，不是更有利吗？” 太阴险了！太阴险了！ 尹图等人忍不住又心想，还有点冒冷汗，暗叫一声幸好。 幸好以陆遥遥为首的方寸山弟子有意比别人晚走一步，还去被屠戮的村镇调查，没有被一网打尽，引入陷阱。 也幸好董芳芳、阿梅和贺弟的那几队够顽强，虽然溃败，也有弟子牺牲，却坚持到了和方寸山弟子会合，最后更是反败为胜。 不然诸如罗罗、马腹等妖兽没了阻挡，就会危害更多的普通百姓。 在修仙界出手的时候，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化，修仙界在民间的名声也完了。 若让陆凌风的阴谋得逞，修仙界的损失真是一波接一波，令人防不胜防啊。 “哪怕是误打误撞，方寸山，老尹，你们这次的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呀。”魏岳又是后怕，又是感慨。 “也不完全是运气。”怒心大师就说，“方寸山弟子晚走一步，本就是谨慎之心，不争功，不夺利，实在是难得。” 他赞道，又转向尹图，真诚无比地说，“尹掌门，这些年方寸山实力不显，但你真的会教徒弟，实在令老衲佩服啊。” “大师谬赞。”尹图连忙道，同样真诚，“各门派的弟子都有良莠不齐，有好的，也有差的。方寸山那几个有些许功劳的还算是可以，但也有曹小草、秦子期那样不成器的呀。何况回首寺的弟子们在此一战中更是英勇无比，那才值得人钦佩的。更不用提三苗岭的阿梅，落霞门的董芳芳，还有王巫洞的云劲松，每一个都是栋梁之材。” 最后提起的弟子云劲松，也曾被关在小天下中。但是他修为高，心性又极坚韧，最早发现不对劲儿，居然能与空间之力相抗。 他一直努力保持清醒，暗中帮助所有人。那些被关进去的弟子们没有被那个空间吞噬掉灵智，伤得最重的修养几年也能恢复，就是因为云劲松的无私和机敏。 尹图这样一说，其他掌门脸上也有光，包括听禅在内。 而且，这确实也是事实，不是硬往脸上贴金。 虽说提前准备好的比试没有进行，大家却感觉这一次发生的事比正式比试还要锻炼弟子，往后也会更好的。 只是太凶险了些，想想就后怕。 “但是，叶掌门和陆凌风是如何勾结在一起的呢？”听禅问到关键问题。 “说来也是巧了，或者说这女的太倒霉。”狐狸精提起已经瘫软成一团的叶羽，重重往地上一顿，“陆凌风想针对暗害你们修仙界，又想抓到小陆大夫，可是一直没什么好办法。他派人在落霞门附近刺探，谁成想就遇到这个女人和她的外甥女跑到隐蔽处说话。” 第279章 老贱人和小贱人 “难道她们姨甥两个早有什么算计么？”听禅皱眉。 狐狸精摆手，很是不屑的样子，“不知小陆大夫早前在方寸山的时候怎么得罪了那个叫苗琴的小贱人，偏生叶羽这个老贱人是她的亲姨妈，两人就商量着借这次大比的机会报仇。一是抹黑小陆大夫的名声，硬栽上什么男女关系，说她品德不佳之类的。另外么，就想找个什么机会，最好干脆弄死了小陆大夫才好。哎呀，这是什么仇怨，至于的么？” 听到这儿，尹图又气又怕，看向叶羽的眼神都不对了。 在方寸山的恩怨，还是苗琴伙同他人先害遥遥的。哪怕遥遥反击、报复，那也是迫不得已。 怎么？被欺负还不许反抗了？ 最后，即便苗琴和石希有都受了伤，又相当于把他们逐出了师门，但也给足了苗金面子，没有说出这对男女之间的丑事和作恶，甚至都没有套上门规，只说去养病的。 哪成想，倒成了养恶，让他们居然对遥遥起了杀心。 幸好上天垂怜，遥遥又福大命大，让他们害人不成终害己，可终究是被算计的，能不后怕么？ “陆凌风听到这样的消息，当然高兴了，怎能不利用这种私心杂念很重的老小贱人呢？”狐狸精啐了口，“想杀掉小陆大夫，还想得到那宝贝丹药，贱人们又怎么能不付出代价。只不知现在的代价这么大，到底有没有后悔？” “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瓦泰是边陲人，一些狡猾的小心思是有的，却更注重诚信，也就更憎恨叛徒，“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完全没说的，叛徒是一定要处死！” “请问这位女仙，您可握有证据？”魏岳就说，“要处理叛徒，也得以理服人。不然就算我们几个相信，也得让别人都能相信，特别是琼花派。” 指控对方是叛徒，而且大小是一派掌门，不能仅凭说的。 狐狸精却似早有准备，抛出一个玉简来。 一般这种事都是交由怒心大师处理，毕竟他向来公正无私。但狐狸精喜欢美男，自然就扔向了尹图。 尹图伸手接住，却转手还是给了怒心大师，“其中涉及到我的女儿，为了避嫌，还是几位商量着处理。只是身为当爹的，身边门派弟子也有牺牲的，我要求必须严惩！” “你且放心，我们修仙界对叛徒向来是零容忍。”魏岳立即保证道。 怒心大师摊开手掌，见狐狸精给出的是一枚记录玉简。 狐狸精就说，“人证，物证，都在里面记得明明白白。各位若不信，自去派人调查。现在我要说的事已经说完，算是报答了小陆大夫的医治之恩。我自去找她复诊，各位后会有期了啊。” 仍然没忘记给了尹图一个媚眼，然后扭着身段走了。 四大掌门加上听禅长老就把玉简打开，果然发现里面事无巨细，都记载得清楚明白。一连看了几次，都准确无误。 瓦泰就解了叶羽身上的封禁，让她可以说话。 “这些，你可都承认么？”瓦泰问，“若不认，给你个机会进行辩驳。” “我……不，我不……其实我……”叶羽冷汗直冒，结结巴巴的说不成字句。 “证据如此完备，只怕怎么也辩解不清的。”听禅看了那些记录也很恼火。 毕竟王巫洞也有损失的弟子，齐芝华不管人品如何，也算是门派之星了。他一个长老带队，回去还要和掌门解释，能不生气的么？ “如果人证不够，还有老衲。”怒心大师闭了闭眼睛，“当时我被迷倒，后来就总觉得不对劲，如此一来，倒是全想了起来了。” 叶羽嘤地一声，整个人好像滩烂泥，瘫在了地上。 因为别的就算了，怒心大师说的话，在修仙界就等于事实。 “大师不必自责了。”尹图就说，“有道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又有谁能想到，敌人的尖刃就埋在我们内部。” 怒心大师却摇摇头，露出苦涩中透着坦然的神情，“你们不知，当时叶掌门衣着暴露，老衲怕被引诱，不得已错开了目光，这才让她有机可乘。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老衲的佛心不够坚定，若美人在心中就是红粉骷髅，又何必避之？” 其他几人目瞪口呆，没想到叶羽居然色诱大师！ 也是大师有所感悟，找出自己不足，借机锤炼心境，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了。 “这事，还是要公示的。”魏岳作为主理人、东道主，沉吟着决定道，“不必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有错改之才是我辈之正道。也要让年轻弟子们都看看，只有坦然面对一切，才是真正的修行之法。” 于是第二天，本以为没什么大事的各门派弟子又被召集在了一起，公开审了叶羽，拿出切实的人证、物证，再依修仙界约定俗甩的律法，判处其应有的惩罚。 所以弟子都很震惊，包括陆遥遥在内。 昨天狐狸精来找她看牙，什么也没对她说。她出于医德，也很认真负责地帮狐狸精诊治过。 应该说毕竟是妖，还是修为高的大妖，再经过一两次复诊，必然就能痊愈了。 叛徒是死罪。 特别是勾引外道，残害同道同门的，完全没有任何求生之机，叶羽的罪过也完全没办法洗白。 琼花派有点不服，毕竟叶羽是他们的掌门，可确实又拿不出半点反驳的证据来，自然也没有那个立场。后来门派中的其他掌事人考虑到门派未来和名声，也只能认了。 “我就知道，那个苗琴来了，掌门，不，叶羽就一定会出事的。太过宠爱纵容，眼里就容不下别人。到底，谁才是琼花派的弟子？”那掌事人痛骂道，“当初前掌门非要嫁入方寸山，后来苗琴来投奔，全部都是我琼花派的栽秧。我们清清白白一个门派，全被连累了。方寸山，哼，真是好门风。” 还迁怒到方寸山，也算是找个借口遮羞，留点脸面自处。 第280章 也是劫数啊 尹图不与他计较，但陆遥遥就很火大。 但还没等她反唇相讥，就听一直好像拔掉毛山鸡般的叶羽忽然开口，“我是初犯，就不能给个机会么？大不了，断了我修仙的根基，从此不许我踏入修仙界。” “多少弟子为此死了，你要机会？他们的机会呢？”瓦泰冷笑。 “我只是一时被私心蒙蔽，除此之外，这么些年来，我琼花派也有贡献，而且一直勤勤恳恳。”叶羽脸色惨白，但眼珠子却奇异的闪着光，好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那求生的渴望都有点吓人了。 “而且即便没有我做错的事，陆凌风也一样会动手的。说起来，那些弟子是死在陆凌风手上，并不是我。”她又说。 “为虎作伥，更是可恶。”听禅喝道。 “求求你们，就饶我一命吧。我保证再不敢了，断了我修行的根基，寿数有限，也活不了几年。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就不能容我么？念在多年相识的份上……”叶羽忽然不顾脸面的哀求起来。 瓦泰别过头去，鄙视得连看也不想再看了。 死到临头都不能有点骨气，好歹是修行这么多年的。又没说让她从此灵魂无存，能有转生的机会已经很仁慈了好吧？ 而瓦泰本来是站在叶羽身边的，毕竟五大主事人中，只有她是女的，押着叶羽也比较方便。 可瓦泰这一转头，本应该被封禁的叶羽不知怎么破了封禁，忽然动了。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斤两，五大在此，下面还有那么多修为不低的弟子和其他小门派掌门，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强闯离开的。 所以她直接抓了人质，整个人忽然跃起，把站在人群中的，神情有些发呆的曹小草扣在手里。 曹小草发出好像杀猪般的惨叫。 叶羽却尖叫，“快答应我的条件，毁我修仙根基再放我走，我保证躲藏在民间，一直到死也不会乱动的。那么，我也就放了这个弟子。如若不然，她是方寸山的人，我是被方寸山害的，干脆就同归于尽吧。倒让其他弟子看看，你们为了惩罚我，却不惜失搭上普通弟子的性命，到底是有多狠！” 这变故，所有人都没料到。 但却也并不惊慌，因为以叶羽的修为和这样的众叛亲离，她无法强行离开。 但她的手指尖就扣在曹小草的脖子上，已经用力到指甲刺出了血，所以就算她死，曹小草也就活不了了。 曹小草尖叫哭泣，不断求人救她，真是没出息到家了，已经完全失去修仙者的风骨。 “叶羽，你怎么还不知悔改？”魏岳极其火大。 “对你已是网开一面，允你全尸，允你有转世之机。叶施主，不要再执迷不悟。”怒心大师庄严的声音响起，即便他是身受其害的人，仍不忘记慈悲公正。 “不，你们就是想排除异己，只因为我琼花派，不想以五大门派为首！我虽错，但罪不致死。再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我走！这里就不会再出人命。不然这个方寸山弟子的命，就是坏在你们手里的。你们就不怕产生心魔，坏了因果么？”为了活命，她开始无所不用其极，也无所不言。 陆遥遥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人可以无耻到这个程度的。 “那我就杀了你吧，也由我承担这个因果！”瓦泰怒道。 人是由她看押的，也是由她身边逃的，她一向自视甚高，这口气怎么忍得下？ “慢着，不可。”尹图连忙阻拦。 他倒不是在意曹小草的命，确实是觉得不必冲动，情形尽在掌握之中，些许波折不会影响大局。 叶羽是不会得逞的，事实上他觉得叶羽太不明智，因为是无法逃脱之局，这么着连死后名声也毁掉了。 感觉上，好像人在将死之前本就不理智，还暗中受了人的挑唆…… 只是他没拦住瓦泰，只是阻止了瓦泰的速度。 就在这个极短暂的时间差里，曹小草好像看到获救的希望，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甚至还反过手来，试图攻击叶羽，以获得自己求生的空间。 然而叶羽再差劲，修为也比曹小草高不少。 何况曹小草受伤后一直没恢复，叶羽却是一夫拼命，万夫莫挡之势。 所以不过数息之间，大家还来不及反应，基本来不及看清，曹小草手中的利刃虽然刺入了叶羽的腹部一些，但她的整颗头，都被叶羽生生揪了下来。 这么狠！ 可能也是因为太过紧张，手下已经没了分寸。 鲜血四溅！ 众人的惊呼声中，叶羽也发现自己毁了人质，手中再无筹码。当她还在发愣的时候，被尹图拖延了脚步的瓦泰赶到，一掌印在叶羽的头顶。 三苗岭擅毒，瓦泰火大，下手又不容情，所以那掌风中就带了毒气。 于是叶羽连痛呼声都没有喊出来，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迅速化为枯骨，再塌倒在地上，成灰。 画面太惨烈了，哪怕是经历过与大妖兽的战斗，哪怕经历过妖族的大战，对于陆遥遥来说也冲击性太大了。 她不禁一哆嗦，蓦然发现生于现代，始终生活在和平的环境之下，文明意识又高，因此哪怕穿越了这么久了，还是无法适应这世界的残酷。 霍达站在她身边，本能地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别怕，别怕，有师兄呢。”他温柔安慰。 随即心下却是一怔:师妹喜欢师叔，也许并不需要他。 但转念又想:师叔已经走了，哪怕不走，他身为师兄，还是要保护师妹的。 于是，他又轻轻拍了拍陆遥遥的肩膀，还输了一些灵力进去，果然让陆遥遥安了神。 而这变故令其他三大掌门和听禅长老也惊了。 好在只是片刻，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很快就镇定下来。 “叛徒捉拿了人质想逃，多谢瓦泰掌门出手清理门户。”魏岳连忙道，“至于人质，那名方寸山的弟子倒是可惜了。唉，也是劫数啊。” 第281章 看破不说破 大家都知道，曹小草在这次事件中也犯了大错，犯了众怒。 所以，不仅在场的人没有同情她的，总归她回到自家山门也是要被清算，这样倒是省事不少。 对曹小草来说，或许是好事。对叶羽呢，倒也算死得痛快，没有痛苦。 当然这件事的结局对各门派的弟子也起了一个潜移默化的警示作用:叛徒没有好下场，背弃同道的也没有好下场。 不过陆遥遥想得多，总觉得这次叶羽和曹小草同归于尽的结局，似乎不是太自然，有一种人为设计的感觉。 “我也算知恩图报吧？”疑惑之中，狐狸精第二天出现时说。 牙齿的复诊已经结束，但陆遥遥为她配的药少一味，拜托了董芳芳寻找，耽误了些时间，要她转天来取。 而狐狸精没头没脑地说了句，陆遥遥先是怔了怔，随即就有了些猜测，“叶羽和曹小草的事，你做了手脚？” “这样的人就根本不配活着，心肠脏得连妖魔和恶鬼也不如。”狐狸精就哼了声，而后又带了点讨好地说，“主要也是为了你出气，报答你不计较得失，为我尽心尽力地治病。” “这是我身为医者的医德，你不必放在心上。”陆遥遥说得认真而坦然。 狐狸精更佩服她的品性，就也认真地说，“叶羽害你，不能得了好死，我这也是替天行道。至于那个曹小草，还要回你们方寸山受审，到时候有她师父私心回护，包管还能苟活下去。坏人不死的话，活着就会再生出坏心再做坏事，死了才干净。” 顿了顿，又有点担心地问，“你不会责怪我多事吧？你们人类就是有些臭毛病，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 “确实上天有好生之德。”陆遥遥点了点头，“但对恶人恶事，上天也有雷霆手段的。于我而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我虽然没你的手段，可是也断不会任她们再继续害我的。这次，倒是谢了。” 狐狸精一听，终于放了心。只感觉既报了恩，全了因果，还对陆遥遥痛快不迂腐的性格有几分喜欢。 “但你是怎么做到的？”陆遥遥好奇，“毕竟是在几大掌门的眼皮子底下。” 狐狸精嘿嘿笑了几声，“你不要以为他们不知道，或者说，不要以为他们都不知道。看破不说破，实在是上上之人。” 陆遥遥怔了怔，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不知道这上上之人包不包括亲爹在内。 “说来倒也简单，我因为来举报叛徒的事，能在落霞门内走动，自然就有机会四处活动一下。其实也简单，叶羽被封禁，只要解开一点就行。尺寸不太好拿捏，毕竟令她在关键时刻能忽然解开，才能刺激得她为了求生而落入陷阱。”狐狸精就说，“但我是谁？自然可以做到。稍微难一点的，就是给她脑海里灌入某些声音，让她生出绑个人质以便逃走之心。这念头，当然越强烈越好，那样她才能失去理智嘛。” 陆遥遥懂了，毕竟是狐狸精，蛊惑人心最是厉害。 “但又怎么能保证叶羽绑的人质就是曹小草呢？”陆遥遥再问，“当时离得最近的，可不是曹小草呀。” “曹小草之前受伤很重，远没有恢复，本来就是她最弱。”狐狸精理所当然地说，“绑人质好像捏柿子，自然找最软的。况且当初我利用曹小草绑架你的时候，在她身上种了根线，那线头还在，只要躲在暗处，扯着那条看不见的线，她还不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自己迎上来么？” 来参加大比的弟子，除了陆遥遥这个一级，都实力不差。 但因为受伤未愈，目前曹小草也极差劲，自然被叶羽选中。何况狐狸精扯着无形线，还把曹小草往前送…… 现在陆遥遥终于明白为什么狐狸精说什么“看破不说破”之类的话了。 她不仅提前做手脚，当场也做了。在现场的弟子们就算瞒得过，四大长门加一大长老，又怎么会完全无知无觉的呢？ 大家是默许的，不过都挺会演，外表根本看不出。 “这个药连吃三个月，再过一年来复诊就可以，不必跑那么勤快。饮食上注意些，少血食，最好别吃人，那么会好得快些。”最后，陆遥遥把药递过去的时候嘱咐。 狐狸精满口答应，喜滋滋地走了。 这次的大比与往届大不一样，不仅事情脱轨了，没有按计划进行，还面临了很多危机，折损了不少人员。好在后来却又回归了正道，生者收获颇丰，而且八卦极多，很是供人讨论了很久很久。 特别是陆遥遥的横空出世，自前几次的霍达惊艳众人之后，她一个一级的却更令人惊艳。 修为虽然低，可却有着千百年来无人拥有的奇特本事。不仅自己能收多只伴兽，还能帮别人增加伴兽数目，能医兽，能帮助伴兽升级修为。 这，简直是开拓了修行的另一蹊径，是有可能改变修为方式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遥遥是人妖的混血，身负的本事天下无双。往后，任何人都不敢说求不到她，所以她那人缘和人望高得…… 众人无比羡慕尹图，因为这样的人物又是出自方寸山，而且是白水峰掌门的座下。一个亲弟子，一个亲女儿，这运道，简直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啊。 “老尹，以后求你帮忙的事只怕不少。”瓦泰就先打招呼。 尹图倒淡定，“我派曾有一位老祖说过，修行，到底还是修心的。哪怕用其他方式令修为突飞猛进，武力超群，但心性不到，只怕也难飞升。连雷劫也不会来，就算来了，也渡不过呀。” “尹掌门这话说得对，修行事，切不可本末倒置。”怒心大师也说，“不过修为高了，再逢多事之秋时，即可自保也可护民安命，倒也是不错呀。” 魏岳和听禅都深以为然。 这次的事情虽然顺利解决了，但大家看得明白，天下事本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太平久了，总会有人跳出来生事的。 但若是在伴兽的帮助下，大家的修为精进，哪怕无法到达飞升的境界，却也能守护来之不易的和平。 第282章 去周饶国 只要人道强大，其他各道就不敢生出觊觎之心。 这个天下，还是属于人类的呀。 不过数千年前那场大战虽已年代久远，但这几人都身在高位，门派内部的传承和遗命都由他们继承，自然也比普通修行者更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尹老弟，明日大比就正式结束，你是即刻就回方寸山么？”听禅和尹图交好，离开议事大堂后，悄悄问尹图。 尹图就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 沉吟了片刻才低声说，“不是我一味宠孩子，但这次的事，遥遥地受的冲击太大，凡事想听听她的意见。昨天晚上我倒是问过了，她说要去周饶国……” 陆遥遥半人半妖的身世，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她身上人类的血统，来自尹图。 她身上的妖族血脉，来自亲生的娘亲。 从陆氏兄弟的态度上，可以推测出陆遥遥的娘亲是老妖王之女。但她具体是谁，现在是否还活着，身在何处，尹图绝口不提，知道的人却极少。 不过这个极少数人，自然包括尹图的好友听禅。 “这孩子较真。”听禅就叹了口气，“她一定要去亲眼看看娘亲，或者还想知道为什么当年弃她不顾，又不肯告诉你实情。老尹，当年弟妹的所作所为，你是不是也纳闷呢？” 尹图点点头，神情间闪过哀愁，“这世上，就是有人不管多么深情，也注定无法在一起。我与她之间，我相信她有苦衷和自己的考量，不曾怪她。但其实我也很想知道，女儿的事她为什么要隐瞒，让我们父女相隔这么多年才相见。若是我从小就带着她，可能会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听禅就拍拍尹图的肩膀，安慰道，“父女天性，是没办法阻隔的。依我看，遥遥对你没什么两样。你如果觉得愧疚，往后再多疼她就是了。至于她想去周饶国，也随她去好了。” “正是这么想的。”尹图点头，“但是身为掌门，方寸山的事也不能放下。我打算让霍达先回去，给他掌门手令，见令如见掌门，小事让他先学着处理一下。” “你看你，恨不能早卸下掌门之位呢。”听禅看透尹图的心思，不禁失笑。 尹图又叹口气，“跟别人，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但你我相交莫逆，我不瞒你。你也知，我本来就不想要这个掌门之位，只是当初我师父实在不放心另几个人，我也是赶鸭子上架罢了。事实证明我没有管理之才，整个方寸山的风气不太好，前些年都算得上乌烟瘴气了。” “你重情，凡事太给人留余地。”听禅就说，“物以类聚，这就是我当初也为何不争掌门之位的原因。自己多少斤两，自己不清楚么？无德而居其位，只能耽误了门派。唉，老尹，我不是说你无德……可是上位者，都得够狠，够忍，还得顾得了大局。我们啊，都不行。” “正是如此。”尹图点头，深以为然，“我们方寸山自前头那位老祖离开，本就没有什么了不得人物出现，我又管理得不好，这些年实在有些不像话。仗着祖宗恩德，勉强位列五大门而已。好在弟子们也长起来了，现在好好培养，将来指定比我强。其实倒不是我非要白水峰霸着掌门一脉不放开，实在是水师弟性格太软和，明师弟太过疾恶如仇，谢师妹和苗师兄都心地不正，都不适合啊。我不敢把门派交到他们手里，不然我将来死了也没脸见师父和历代祖先了。” “霍达那孩子虽然在修为是天纵奇才，性子却也太纯良和厚道了。比起你当年，有过之而不及。”听禅皱眉，跟着担心。 “话是如此，但那孩子心性坚定，虽然灵活不够，却咬得住牙。”尹图想了想大徒弟，不禁夸奖，“他站得稳就行，至于阴谋诡计和耍心眼儿，不是还有遥遥吗？他们师兄妹感情不错，将来遥遥会帮他的。我有一种预感，方寸山在他们的带领下，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想想，不管是苗金还是谢心月，都斗不过遥遥。明师弟又宠遥遥，水杉那边不沾事的，将来必定会很顺利。 “你还想让霍达和遥遥做道侣吗？”听禅有些惊讶，“不是听说遥遥公开说喜欢你那位楚师弟……” 尹图怔了怔，心想:那位是老祖！怎么会看得上遥遥？平时不过当个孩子宠着，哪想到孩子入了心？ 嘴上却说，“不过是一时的心绪，小姑娘家喜欢被宠着的感觉罢了。何况我师弟已经死了，遥遥到底还小，过些年也就淡了。那时，霍达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听禅一想也是，就拍了拍尹图的肩膀，“那你这就陪着闺女，走一趟周饶国吧。不过当初你发过誓，再不相见的，到时候要如何自处？” “到时候再说，现在我也没有章程。”尹图就苦恼起来，但随即想到父女独处，可以把损失的亲子时光补回来，也有些高兴的。 第二天，此次大比正式结束。不管过程如何，也算各得其所。 尹图就嘱咐霍达带着其他弟子先回山，还给了掌门令，暗中嘱咐谁的面子也不用给，该如何就如何。若是苗金和谢心月责备弟子的损伤，也不必心虚。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长排峰那几个人做的事，可没什么光明正大的，纯粹是丢脸之极。”说到这儿的时候，尹图还是有点气的，“你就把我的话直说，记着你代表着我，一定给我支愣起来。” 支愣什么的，又是用了遥遥的语言。 “实在难以决断的，就传音讯给我。”最后他说，“我与遥遥的去处，倒不必说给任何人知道，要保密。” 霍达点头应下。 他忽然要当家作主，哪怕只是代理，他心里也很有些慌。但一来，和师妹的关系，他现在心里乱得很，正需要独自冷静下来想想。二来，他也知道师父的掌门之位，将来十之**要传给他的，为了报答师父的恩情，也绝对不能怂，于是咬紧牙关打算试试。 第283章 闺女有弱点 大家分别的时候，就是童英和邰澜对陆遥遥依依不舍。 夜叉更呜呜呜的哼哼了半天，把陆遥遥的所有伴兽，限于但不包括相三，都好好舔了一遍。 表达感情，顺便标了记号。 陆遥遥心里有事，毕竟师叔死了，她很难彻底高兴起来，还因为要去见生物学上的母亲心神不宁。可为了让大家放心，还是装成很轻松的样子。 “你是和爹御剑飞行呢，还是咱们慢慢走着？”目送弟子和好友们都离开之后，尹图问陆遥遥。 真的一切以女儿为先。 “走。”陆遥遥决定，“不飞。” 她需要时间，还得整理下心情，也想看看民间的风土人情。 自从穿越而来，就没出过方寸山。后来就是赶路，再后来在王巫洞和落霞门逛了逛，再再后来就是进了妖界，生死相搏。 现在连小天下都没了，四大掌门联合听禅长老，毁了那个空间，省得它再被有心人利用做祸害。 好歹穿越一回，也很走走看看吧。 “好啊，依你。”尹图就说，“周饶国离落霞门很近，如果御剑飞行，不过三四日行程。若是慢慢走的话，可以游玩一个多月，正好你也散散心。” “我们顺道去下小川峡谷。”陆遥遥就说，并哼了声，“谢心月那个女人还想把孩子栽赃到爹的身上，我们找找证据，让她别再贴上来了。” 顿了顿又恶狠狠地说，“忽然冒出个亲娘，我可不想再要个后娘了。” 气得尹图轻拍了下她的头，“胡说八道什么？你爹我和谢心月清清白白，从前，现在，将来都是。再乱讲话，罚你的伴兽三个月不能出空间。” 罚女儿？舍不得。 但女儿多爱她的伴兽，他却是知道的。只要封了她的灵力，让她的伴兽出不来，她自然就心疼了。 哎哟闺女有弱点，老父亲很欣慰。 “不过回程再去小川峡谷吧？从这边过去不顺路呢。”最后尹图说。 父女二人说着吵着，一路向周饶国而去。 陆遥遥也是怕影响尹图的心情，毕竟那一段孽缘，他心里也是难过又疑惑的吧？所以，她路上吃吃玩玩，真的摆出旅行的样子来。 晚上投宿到小镇上，他们还伪装成普通父女，免得被百姓围观修仙的“仙长”。 “你感觉怎么样呀？”晚上回到自己房间，陆遥遥把几只伴兽都放出来。 猫坚强立即带着大浪往外跑，上了屋顶看街景。珠珠不放心他们，也跟着去了。塑料花和匹诺曹则蹲在一边，看陆遥遥给相三疗伤。 相三本来就带了常年未愈的伤病，后来与陆凌风一战，强行提高实力，又为接住母亲的遗骨而挨了一掌，现在虚弱得不得了。虽说在陆遥遥的伴兽中，他的实力是第一位，可现在却是第一大弱鸡，小蛇一条。 “能好到哪样？”相三有气无力地说。 陆遥遥点点头，“从医学角度，你虽然没大好，可也没有往坏处走，总体是能治好的。前提是，你配合。包括心情，乐观积极的话，会好得快一些。你是修行的，该知道意念是很重要的。” 相三哦了声，还是有气无力。 陆遥遥有点恼，伸指点了下蛇头，“如果你还在为无意中成了我的伴兽而郁闷，顶多将来我冒个险，解除了与你的血契就是。你知道，我做得到，就是你与我都有风险罢了。伴兽与主人，全凭心意和自愿，你这么别别扭扭的，我可不想要你，快点给我滚也好。放心，该治的病，我还给你治。”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相三终于来了点精神，“我得承认，开始时是很郁闷来着。想我相三，是以相柳大神为蛇生目标来着，凭什么屈居人下，就有了主人了？我要做自己的主人呀。” “所以你滚蛋，我还不想要你呢。”陆遥遥骂。 相三连忙摇头，细细的又伤痕累累的、麻绳一样的小身子也晃来晃去，有几分滑稽。 “后来我想通了啊，毕竟你也有妖的血统，我不算做了人类的奴隶。好吧好吧，你先别瞪眼，我是私心认为，凭我自己也不能飞升得道，跟着你，你这空间神奇而灵异，你再有你这身莫名其妙的本事，说不定还快点。那么作为报答，做你的奴仆也正常。”相三连忙说，“就连那些上古的大神兽，不也各自有主人的吗？” “你别勉强哦。”陆遥遥哼了声。 她倒不是非要相三不可，关键解除血契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也有可能出问题。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也实在不想再来一回。 “不勉强不勉强。”相三连忙保证。 “我们可不养闲人。”塑料花一向喜欢挖苦人，怎么可能不借机来几句，“你这么弱，有什么本事帮到我姐？” “你这小花懂什么？”相三哼了声，“我本身是九级的大妖兽，只不过因为伤病暂时不强大罢了。现在是虎落平阳，不对，是蛇落平阳被花欺。等我医治好了，陆遥遥，不对，主人再和别人打架，你们都不用动手，我一个人就可以。” “等你好了再说吧。”塑料花不服气，“我上古仙种，见的事可多了。若说你可能不会彻底恢复呢，是我看低了我姐的医术。可若你恢复时间长，以我们进阶的速度，说不定我们都突破了。到时候，你就还是最差的，拽什么拽？” 小木头匹诺曹咔哒咔哒地点头，表示赞同。 相三本想说不可能，可一想到陆遥遥这么神奇，哪有什么不可能啊，当下紧张起来。也不沉浸在难过自责的情绪中伤春悲秋了，做最好的病蛇。 这样一来，他果然恢复得贼快，倒让陆遥遥放了心。 但不管路途多远，不管如何走走停停的，总归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其实陆遥遥父女两个这样走法，内心深处都有些逃避心理。 毕竟要面对的是不想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人和事，这种拖延时间的心理是正常的。 第284章 恋爱脑的爹 最后，到底还是陆遥遥先憋不住了。 这天，她和尹图正在路边的小野摊上吃着难吃的阳春面，正好看到一家三口路过，夫妻恩爱，母慈子孝的，不禁触动了心事，干脆问，“爹，如果能顺利见到女国主，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还叫女国主……”尹图无奈。 因为装成普通的民间父女，最近倒觉得和女儿关系更亲近了。不像修仙界人士，表达感情还得端着点。 做个百姓真快乐啊。 “她抛夫弃女，还隐瞒实情，我心里对她有意见，还没说认不认她，忙着改什么口？”陆遥遥翻了个白眼，“再说，人家说不定还不想认我们父女呢？我们何必忙着贴上去？” “她不是那样的人。”尹图就唉了两声，“她这么做，必定是有了不得的苦衷。” “什么苦衷？” “我也不是完全知道，但一定是有。”尹图很坚定，“不然她不会这样的，你相信爹。” “我相信。”陆遥遥很无奈的，“我相信我的爹是个恋爱脑。” “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尹图纳闷。 陆遥遥摆手，“您不用懂，我知道就行了。总归不管女国主做了什么，人家自己不解释，您就自动给加了解释了，还能说服自己。” “你不了解她……” “我这就去了解了解。”陆遥遥拍案。 阳春面真的好难吃，就算路边野店，也太不讲究了吧？ “但是，我提前想知道你的态度。”她又说。 尹图就为难，“我也不知道……我本来发过誓，此生再不也她相见。” 陆遥遥愕然，但随即明白，“是她逼你立誓的对吧？” 毕竟恋爱脑的男人，怎么会凭白发这种誓？ 尹图神情晦涩地点头，又着补道，“后来我也打听了一些事情，因多年前魔道攻击周饶国，他们国内都认为是前任国主在位的时候，诸王作乱，才令魔道有机可乘。” 啊？还诸王作乱？就是她娘的娘，也就是她外婆那一代？ 尹图见女儿疑惑，就粗略解释了下。 原来是陆遥遥外婆那一代，同辈的兄弟姐妹很多。外婆继承了国主位，还不明不白生了个女儿，生父不详，结果让野心勃勃的其他藩王知道，借机作乱，以推翻统治，换个人上位。 现在陆遥遥很理解，外婆之所以不公布孩子爹是谁，因为她以人类之躯爱上了妖王，虽是明媒正娶，却是没张扬，恐怕也有很多不方便公布的地方。 她那个娘呢？半人半妖之躯，却爱上了个修仙的。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是普通的凡人。 那时恰巧魔道来袭，呃，也许不是恰巧，有什么内在因果，只是现在不得而知。那场攻击令周饶国抵抗不了，于是向修仙界求助，成功打败了魔道。 但由此也成就了当时的公主，现在的国主与尹图之间的孽缘，好吧，算是缘分，才有了她陆遥遥。 可那之后，周饶国就有了一条涉及帝王的律令:身为国主的就不能成家，更不能有子嗣。 继承人，要在近亲之中选任。 为的是选贤不任亲，免得孩子过多，将来又为争王位而起了争斗，引得外敌来扰。 毕竟那次大乱，为了抵抗魔道，人类诸国都被卷了进来，伤亡惨重。可惜实力差距太悬殊，若无修仙界插手，普通人类世界差点被彻底覆灭了。 所以多了这条律例，也可以让国主从此无小家，只一心为国。 倒是有点像某些zng教中的圣女什么的，斩断一切牵挂，最大限度地克制住私心杂念。 “所以，你娘才不能公布你的出生。”最后尹图说，“你看，她确实是有苦衷的是吧？” “q没觉得这事有多难处理，说不定她就不想处理。”陆遥遥哼了声，绝对不听信尹图为女国主做的辩解。 但眼看就要进入周饶国的边境，有些问题确实j迫在眉睫，“您告诉我，我们到了之后，要怎么找到她？她是住在皇宫里吧？您发誓不再见她，又怎么把我运进去？” 她到底是个修为一级，还有自知之明，如果是她自己的话，怕还没进皇宫就被守卫给咔嚓了。 “皇宫怎么能乱闯？”尹图唬了一跳，“虽说周饶国是普通人类的国土，历代国主虽然也修行，毕竟修为不高，可身边也有高手保护好不好？皇宫之外，自然也设下保护结界和阵法的。不然当初魔道攻击周饶国，为什么不直接抓到国主或者抓起整个皇族来，直接杀掉不了事了吗？” “谁保护他们？”陆遥遥好奇。 “除了五大门派，世上还有很多小门派。但你要明白，门派就算小，能力却未必不足，只是人少，名声不显罢了。也是因为门派小，掌握的资源少，更需要民间的财富换取想要的东西。”尹图教育这个没见识的女儿，“还有一种人，名为散修，不属于任何门派。他们或者喜爱人间繁华，或者有特殊的修行之法，总之其中有的修为很强大，多年前能飞升的也有呀。” “明白了，就是野路子的本领强，在各取所需的前提下，让各国家的皇族雇佣了。”陆遥遥总结道。 然后又斜了尹图一眼，“您的意思是，首先您因为誓言不能硬闯皇宫。其次就是，哪怕硬闯也未必成功，还会惊动不少人，也许最后得大打出手才行。我琢磨着，您指定不愿意与女国主的人动手。” “基本上，大约，也差不离……”尹图尴尬。 陆遥遥又重重哼了声，“我没来过，不知情，可您明明知道是这个情况，也不提前跟我说明，又不想好对策。现在都到了人家门口了，临时抱佛脚吗？” “至少我能带你入关，这个没问题。不然你没有文证，想正常进城门也不行的。”尹图挺了挺胸脯。 古代户籍制度严格到变态的程度，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走的。所以《西游记》中，哪怕是御弟哥哥唐僧，都要有通关文牒。 “爹好厉害哦。”陆遥遥故意说。 尹图讪讪的，不知为什么，在女儿面前总有点抬不起头来…… 第285章 土豪的本质 算了，入关之后再想办法吧。 陆遥遥息事宁人地想着。 同时瞪着尹图，又觉得这老爹可怜巴巴，也不忍心逼他。 又想起个可能，“那你们之间，就没有联络的方式么？比如信物啊，传音啊什么的？” 尹图摇头，惭愧，“说好了永不相见，特别是她声称你夭折之后，我已经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从前我总是出来云游，其实……其实，每次都到周饶国附近转悠，可没有遇到她哪怕一次……” “那你还为她说好话？”因为心疼老爹，陆遥遥对那位生物学上的母亲更加火大，“把你抛弃得太彻底了。这女人，心肠怎么这么硬！” 一怒之下，拍案而起，毕竟面也太难吃了。 尹图连忙丢下面钱，在后面一路追着，“闺女，女儿，你不要生气，我跟你讲，有缘分就有机会，你别走这么快，听我说啊……” 此处地方，是进入周饶国和另一个国家的交叉要道，面虽然非常难吃，东西还贵，却是附近唯一落脚的地方，所以行人很多。 大家看到尹图和陆遥遥父女的情形，不禁啧啧叹息，“现在的孩子实在太不孝了，哪有说翻脸就翻脸，让亲爹在后面各种哀求的。” “不识好歹哦，是要遭雷劈的。” “那个当爹的做了什么错事了，在闺女面前这么气短的？”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总归那姑娘太不像话。这样的，将来怎么嫁得出去哦。” 众人议论纷纷，却不知对于修仙的人来说还愿意被雷劈呢，因为那意味着修行圆满，要渡劫了。 而事实证明，尹图没有吹牛，毕竟他带着陆遥遥进城的时候还蛮顺利的。 施展了一个障眼法而已，手中拿的入关书证是变化出来的，来自人间三大国的另一大。 不过陆遥遥也注意到了，如果他们不用骗的，而是直接闯入城门也不是不可以，却一定会惊动很多人，造成麻烦。 除非要故意找麻烦。 因为城门外也有法术禁制，虽是普通人类社会，但要想在修仙界、魔道、妖道、鬼道之中生存，没点保护手段肯定不行。 毕竟那几道的如果来找茬，那可是降维打击。 “我年轻的时候过来，城内外的戒备可没有那么森严。”尹图悄悄对陆遥遥说，“可见上回魔道攻击周饶国之后，他们加强了守卫了。也说明你娘她……” 他本想夸一句治国有方，但看到女儿的白眼飞刀已经准备好，就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下去了。 毕竟在女儿的心里，她娘亲是为了周饶国才抛夫弃女的，这时候夸奖，不是正戳在她心上吗？ 于是尹图把那点子莫名其妙的骄傲感强压下去，一脸讨好地对陆遥遥说，“爹也好多年没进城了，但好歹还有些印象，我记得渡桥那边有个最大的酒楼，名为珍馐一品的，还可以住宿的，环境好、食物也很有名，爹带你去吧？” “那种地方，会不会眼线很多？”陆遥遥迟疑。 她也感觉得出，尹图拼命要对她好。 那是基于对她的愧疚感，好像没有早认她，就是他的错似的。可是他也没有选择，他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呀。 一念及此，她不禁心软，说话的语气也好多了。 尹图连忙挑了挑拇指，“还是我闺女聪明，你看，爹就没想到这一点。那我们找个地点偏僻又环境好的，最好挺贵的那种，毕竟一分钱一分货，就那种高档次客栈先住下，再到珍馐一品去吃饭。那边每天人来人往的，我们只要继续装成普通人，以你爹我的修为来说，有人想识破也不容易呢。” 陆遥遥见尹图说话颠三倒四的，虽说不太在意吃和住，可又觉得不答应，尹图心里就不舒服，于是痛快地投了赞成票。 “你看，爹的记性好吧？我记得这边有个好客栈嘛。”从城东走到城西，终于来到一家客栈前。 陆遥遥抬眼一看，感觉有点像现代的私宅民宿，而且是很有名的那种有风格的民宿。 没有街上那些大酒楼和客栈的繁华热闹，却极雅致干净，看着就很高级。 也就是说，很贵。 等尹图交了住店的银子，小二把他们父女迎上后宅的居处，才发现内部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银子花得还是值。 看这样子，大约是外省或者外国的达官贵人进城后会住的地方，比较隐蔽安全，没那么杂的人来人往。 “还不错吧？”尹图在女儿面前显摆，“这么多年了，这家店居然还开着。” “这种有传承的老店，若无战乱饥荒，几百年也会一直开着。”环境让人心情舒畅，陆遥遥是真的高兴了些，四处观望着说，“倒是难得把房屋保存得这样完好，没有旧房子的陈腐气。” “公子有见识。”小二就嘴甜地夸奖，“不过我们的房屋是十年一翻修的，所以才能让客人住得舒心。去年是才修缮过，老先生和公子自管放心住。” 尹图和陆遥遥入城之再度变换了相貌，尹图是个花白胡子的胖大老头，一脸土财主样，陆遥遥女扮男装，是一个长相还算清秀的、地主家的儿子。 不然陆遥遥就算了，尹图那相貌本就生得好，加之气质上气宇轩昂的，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尹图见女儿心情好，自己也高兴，打赏小二也大方。 对于修仙者来说，金银是身外物，不过有时候要在人间行走办事，不得不备着些，如此花着也不怎么心疼。 那小二得了重赏，极为高兴，更加殷勤起来。听陆遥遥假模假式地打听城里好吃的馆子，当即就推荐了珍馐一品。 收拾了下，父女二人就去品尝美食。 毕竟不是出来旅行的，心里都压着事。只不过都心照不宣的不提起，打算着安顿一下再说。 陆遥遥努力阻拦尹图不要点一大桌子的菜，免得引人注意。 其实修仙者，尤其到了尹图这个修为，本就不重口腹之欲，平时很久不吃东西也行。但美食本就是享受，又想让女儿开心，尹图很是表现了下土豪的本质。 第286章 吃饱了撑的 饭后，陆遥遥以消食为借口，拉着尹图往皇宫的方向逛。 东富西贵，早就不着痕迹地打听过，得知了周饶国都城的这个规律，所以就沿着城内河，一直向西走。 一路行来，尽管心中对她那位生物学上的娘亲很有意见，陆遥遥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治国本事还是很不错。 周饶国是人类的三大国之一，除它之外，还有羽民国和贯匈国。 周饶国是其中最大的，幅员很辽阔，子民也多。单从都城来看，其繁华、富庶的程度令陆遥遥想起她那个时空的盛唐时期。风气也像，不仅有女帝在位，男女大防也没那么严重，大街上好多年轻姑娘，还能当街和男人说笑的。 不过毕竟在能力强大的各道夹缝中生存，有些神异的信仰和规则。他们的皇家徽记，也是国家的徽记，就是六足双翅火神鸟。 不仅是繁华的主街，就连偏僻的小路上，到处可见神鸟的雕刻和画像，甚至还有神龛。 “所以爹知不知道，当年魔道为什么要攻打周饶国？”远远看到了巍峨的皇宫，在暗夜之中影影绰绰，看起来好像远山似的，陆遥遥停下脚步问。 离得皇宫越近，她就越能感觉到尹图身体和情绪都渐渐紧绷。 有道是近乡情怯，他是近了心上人就更情怯了吧？ “民间三大国，更有小国数十，为了团结力量，他们组成了一个联盟。”说起正事，尹图放松了些，但却仍然克制着不向皇宫的方向望。 于是，父女两个就站在桥头，装出吹风歇息的样子说话。 “联盟有一个带了灵力的玺章，由周饶国保存。拿着那个玺章，就可号令全天下的人族。”尹图继续说，“魔道、妖道和鬼道一样，都是修行之始比人道要快得多，前几级进阶得特别快，那与他们天生具有的灵力和根基有关。但到了一定程度，再想进阶就相当困难，不像我们人类，开始艰难，后面却一步步地稳扎稳打，除了自身努力之外，并无阻滞。” 他仰头望了望夜空，吁了口气，“这就是天道，没有谁能得到所有好处。所以才说，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其他三道后来修行受阻，所以就总要想些奇怪的办法，有的就特别残酷无情，是不是？”陆遥遥问。 之前的陆凌风不就是如此吗？要借着大妖兽之力。 修九幽虽然还没有作恶，那样子也是不安分的。 至于鬼道，自从她来了这个世界，倒没见他们跑出来折腾过。她猫儿子招的那两只鬼，初一和十五，也都老老实实的。 不怕人，还有点莫名的萌怪感。 “对呀，，魔道攻击周饶国，是想得到那玺章，把人族一网打尽。他们却不明白，搞些歪门邪道甚至杀伤性命，反而违了天道了，怎么能有好下场？”尹图就叹了口气，也不知是遗憾还是无奈，又忽然转了话题，“咱们方寸山有一位老祖，他的传说，你知道吧？” 忽然提起楚鬿，明知道陆遥遥不知情，还是忍不住偷瞄女儿一眼。 这丫头天天伤心难过，还掩饰着以为他不知道。她是伤心师叔之死，却不知那人根本没死，只是假借死亡，不再陪着她胡闹了。 可惜，不能告诉她实情。 “听说过一点。”陆遥遥点头，“那是几千年前的事了，也是魔道、鬼道和妖族生事，与人道大战。但是那件事太遥远了吧？大家也都一知半解，我知道得就更少了。” “当年是我们方寸山的老祖带领人道反击，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惨胜的。以一敌三啊，你说厉不厉害？凶不凶险？”尹图不禁骄傲。 “可是这与多年前魔道攻击周饶国有关系吗？”陆遥遥纳闷。 “不过是一个原因罢了。”尹图摆摆手。 回忆起年轻时候的光辉岁月，还有由此结成的缘分，不禁唏嘘。 离得她所在之地近了，他就觉得心上的线扯动不止，让他恨不能直接闯进去。 “他们想要突破，想要成道，想要最强，想要争权夺利，就一定要占领和统治民间才行。那不止是代表着无数资源，还有活人可以奴役、驱使，甚至为炉为食。”尹图拉回心思，继续道，“而我们修仙界，就是守护百姓的。但凡我们弱一些，或者其他三道强大到我们压不住，他们就要对民间下手，简直就是化不开的执念。除非能有冲不开的界壁，才能各自相安。” 说到这儿，轻轻抚摸了下女儿的头顶，又叹了口气。 他以为女儿不明白，但陆遥遥是明白的。 “说白了，就是那几道没事找事，吃饱了撑的。”陆遥遥就哼了声，“实在是太讨厌了。” 实际上她也明白，这都是源于人性的贪婪和自私。 而各道要想修行有成，第一件事就是修成人。 可惜成了人，那些人性弱点就也都有了。 就像在她的世界，必定是在各不同空间之间有突破不了的界壁，所以人类社会才会安稳。 可是，即便有这样好的先天条件，没有外来各道的欺凌和伤害，人类内部也同样会纷争不断。 一部人类史，就是一部战争血泪史。 在这个时空，没有这种界壁存在，就像一个混乱的地方，修仙界就是人肉界壁，相当于维护秩序的，或者说是警察，专门为保护弱者而生。 怪不得，几大掌门总是念叨和平不易。 “没办法，人心不足。”尹图倒看得开，“只期望和平的时间能久一点，让你能平稳顺利地修行，直到脱离苦海。” “您是指望我得道飞升吗？”陆遥遥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还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我一个一级，您想得太远了叭？还是先考虑下，怎么完成我这次的目标吧？” 她把话题拉回来，尹图就是一怔。 幸好陆遥遥没有死死站在这里，更没有立即就让他想办法，而是拉着他往回走，尹图心下放松，倒是有了主意。 第287章 千万别乱来 “不然这样吧？明天我去皇宫后面的小山。” 尹图忽然说。 他没回头，但反手指了指，“那边虽是皇家林苑，普通百姓去不了，但肯定拦不住我。” “去那里干吗？是想观察皇宫内部吗？”陆遥遥纳闷，“还是您想看那个女人在干吗？” “看不到。”尹图认真点头，“我以前试过，皇宫上空有结界，不阻挡阳光雨露，可从外面看去，是穿不透的浓雾，完全不知道皇宫里面的事。” 陆遥遥怔了怔:那是她这个傻老爹想念那女人，所以偷偷摸摸来遥望，结果铩羽而归。 可怜见儿的…… 尹图倒不知她心中所想，继续道，“其实我可以打破那个结界的，但那样就惊动了人。我觉得，找你娘，好吧，找那个女人的事，还是私下里进行的好，不要闹大。” “你还是为着她。”陆遥遥哼了声，“若我，就偏偏要闹大，闹越大越好，让她自己来收拾这个烂摊子吧。凭什么好处都她得着，后果别人担？” 那个女人得到了忠贞不渝的爱情，有了她这样优秀的女儿，自己的老爹处处帮她，两个幼弟也为她说话。 她呢，只要顺着自己的心意就行。 别提什么为国为民这么高大上的口号，连自己的至亲可也对不起，又那么不负责的。 “她也迫不得已，想必也难过的。”尹图连忙说。 “不信。”陆遥遥一晃脑袋，“既然有结界，您又不愿意直接打破了，去那小山干什么？当望妇石吗？” “那什么……”尹图抓了抓头发，有些尴尬，“我们从前经常约了一起去那小山，呃，说话。我故地重游，看能不能传讯给她。好像……那个结界阻挡声音的力量比较小，能不知不觉地突破。” 后山说话？明明是幽会吧。 陆遥遥忽然想笑，不知道尹图也有那样青葱和浪漫的岁月。 侧过头来，见尹图的老脸都红了，也忍心调侃，只问，“怎么传讯？难不成用喊的？” 有这类结界在，自然也不能法术传递什么的。 “爹我会吹笛子，从前你娘，嗯，那个女人很是喜欢听的。”尹图期期艾艾地说，“很久没吹了，但我应该还记得。” 哎哟，定情的曲子呢。 情分断了，从此再不吹奏，她这个爹，果然是恋爱脑没错了。 “好吧，等您三天。”陆遥遥想了想，伸出三根手指，“您自管去吹您的三天笛子，如果她听不到，或者不理会，那就别怪我想别的办法了。万一误伤谁，那就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 尹图吓了一跳，却见陆遥遥咬牙切齿的，感觉她说得出就做得到，那样还不知要闹到什么天翻地覆的程度，忽然很盼望自己的主意能有用。 当初是发誓再不相见，可没说不吹笛子，不让她知道他就在附近。甚至那乐声让她明白:有要事发生，不见不行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偏不向尹图所期望的进行，他早出晚归跑了两天，因为怕引起灵力波动，只用自身气力吹奏，只觉得肺都疼了，也没有得到哪怕半点回馈。 “明天是第三天了哦。”晚饭的时候，看亲爹一脸气血双亏的样子，陆遥遥又好气又好笑，“她再不理你，我就用我的办法了。” “你有什么办法？”尹图连忙问。 陆遥遥咬着牙笑，却不说话。 到时候大不了逼着亲爹带她硬闯，搞出动静来，那一位想不知道也不成了。 其实她这两天的白天也去闲逛了，在皇宫门口居然看到了她那个世界也有的登闻鼓。 少不得，她要上去敲一敲，倒看看那女人舍不舍得，或者说好不好意思先打她一百大板，再流放远地。 登闻鼓一敲就会受刑罚，反正在中国古代是这样的。 这样的办法虽然莽撞，但见不到有什么办法？她是一定要弄清楚，那女人当初为什么要抛夫弃女。 其实她不是为了自己，她对那女人根本没什么兴趣。不过是为了原主的一口气，也是为了那么疼爱她的亲爹。 他那样深情，被辜负了，难道不心碎么？ 凭什么？那个女人要如此对待这父女？ 当然，她唯一的小私心，还是想知道她肩胛骨上的胎记，以及妖力为什么如此传承？毕竟在现代的她，身上也有这个胎记，不是很神奇吗？ 说不定身为母亲，那个女人会知道的吧？ “别乱来啊。”尹图看到陆遥遥的笑，心里就直哆嗦，“你千万别乱来，算爹求你了。” “放心，我绝不乱来。”陆遥遥很认真。 见尹图好歹松了半口气，心中补足:我不乱来，但我胡来也是一样的啊。 因为深知女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尹图第二天老早就出了门，心想今天把笛子吹裂了，也得让青冥得到消息。 可是他走不久，还不到中午，忽然就有人来到客栈，找到陆遥遥。 “这位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国主要见你。”来人穿着便装，却长着官方的脸，而且脚下踏着官靴。 陆遥遥纳闷之中带了警惕，“国主为什么要见我？我只是普通的行商而已。” “姑娘不必如此了吧？”来人换了称呼，显然早就知道了陆遥遥是女扮男装的，“并非国主要见姑娘，不是姑娘一直想办法要见国主吗？” 陆遥遥皱眉，忽然有一种感觉:她和尹图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 “那如果我说，现在我又不想见了呢？”她向后一步，戒备。 对方却笑了，也完全没有动手的样子，“国主是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的吗？再者说了，令尊已经在前面等了，你不见国主，难道连令尊也不要了？” 他语气平稳，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可陆遥遥就是从这语气里听出了威胁。 难不成，她爹有难？ 照理说是不能的，她爹什么修为？只不过不想惊动阵法或者结界什么的，才没有动用自身力量。 若有人对他不利，甚至想伤害他，他想反击实在是太容易了。 怕只怕，恋爱脑的爹又中了桃色陷阱，傻傻的，被算计了也不知道。 那她确实得出面，绝不能让爹再被欺负了去。 第288章 她是傻啊还是傻啊还是傻啊 陆遥遥还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来人的深浅，她完全看不出来。 若对方是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就算她才一级，她也能够看透的。现在这个情况，只能说明对方也是有修为的，而且比她高。 那么，反抗也没有用。 只暗中和空间内的伴兽们通个消息，若遇到危险，随时就把它们调出来帮她打架。 “国主怎么知道我们父女就在此地，又是怎么知道我想见她？”为了拖延时间，哪怕明知道对方没实话，也忍不住问道。 结果对方回答得滴水不漏，“但凡周饶国，特别是都城发生的事，哪一件不在国主的掌握之中？” 你家国主是超级计算机吗？是mss吗？超级天眼？还什么都知道，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陆遥遥心中吐槽，脸上半点不露，只说，“好吧，那我就收拾一下，然后随你走一趟。” “不用收拾，这就走吧。”来人道，“不过国主是秘宣于你进宫，肯定要走秘道。你得闭上五感，不能看和听。” “那我就不去了！”陆遥遥立即拧眉，“直说了吧，谁也不能封我五感。不然我岂不是任你们宰割，想得太美了吧？” 来人脸上闪过怒意，好像很厌烦陆遥遥的不配合。 但陆遥遥铁了心，决定哪怕当场闹起来，也绝对不妥协。 她又不认识对方，更想不用提信任，却把反抗能力都交出去，她是傻啊还是傻啊还是傻啊。 “行吧，那至少要绑住你的双手。”来人拿出一条麻绳，“我也得保护国主的安全，谁又知道你会不会爆起伤人？” 陆遥遥犹豫。 那人更烦躁，“这位姑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请你去，你不去，非要我动粗么？” “你敢吗？” “国主有过命令，我为何不敢？”来人哼，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 陆遥遥权衡了下，最终决定光棍不吃眼前亏。 爹不在，对方实力比她强，动粗的话，她占不到便宜。 而且不到万不得已，又不宜直接把事情闹大，那不如冒险搏一搏。 如果对方不知道她是谁，也没必要要她的命。 如果对方知道她是谁，难不成那女人狠到连亲生女儿也要搞死的吗？ “我给国主面子。”陆遥遥心里转了几个弯，哼了声，抬起了双手。 那麻绳看起来普通，对方却绑得很有技巧，即不会太紧，也不至于让她说暴起就暴起。 因为古装的袖子比较长，挡着双手，与那人一前一后出门的时候，碰到那个殷勤的小二，很是说了几句话，也没被发现。 出门之后，坐上不远处停着的一辆马车，直接向城西而去。 那个来押她的人充做车夫，并没有其他人看管她。 这让陆遥遥稍微放松了下，不禁问道，“我爹呢？” “令尊不是往皇宫后面的小山去了吗？”那人就声音平板地回答道，“自然在那个地方等着姑娘，然后一起进宫。” 难不成，所谓的秘道在后山？ 难不成，当年她那个生物学上的亲娘，就是通过这条秘道跑出来与情郎私会的么？ 陆遥遥胡思乱想着，脑补了一场狗血言情大戏。 期间发现马车并没有走岔道，就更放心了一些。直到一个多时辰后，终于绕过皇宫，进了一座小山。 “请出来吧？”马车一停，那人就说道。 陆遥遥蓦然感觉心头发紧。 一时之间，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若是平常，她会以为是危险示警。就是第六感感知到了危险，生出的本能反应。 现在却是要见女国主，也可能是精神紧张。 虽然她理智上觉得没什么，只不过见个早就应该见的人，但这身体还有感觉却不会骗人，自然产生了反应。 “请下车吧。”见她不动，外面的人催促道。 陆遥遥更感觉怪异:为什么没听到尹图的声音？ 若他等在这里，看到她怎么会不出现？ “请快些，不要让国主等待。”那人再催。 陆遥遥试着挣扎了下，发现完全无法摆脱那捆绑的麻绳。她很谨慎，安全起见，她尝试把塑料花先放出来。 让这发夹模样的小花夹在发丝上，如果有什么意外事件发生，至少还有个帮手。反正，塑料花那造型特别不容易引人注意。 但一念一动，她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她无法探知空间了！完全！彻底！没办法打通空间，不能与里面的伴兽有联系。 说白了，她召唤伴兽的灵力被封了。 这感觉如此熟悉，在妖界的时候感触很深。 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这是那麻绳的锅。看似普通的绳子，居然是个法器。 这也就是说，对方开始就在提防她召唤伴兽。不仅十足了解她的本事，而且早就设好了局。 这是个陷阱！是要搞死她的陷阱。 她忽然就明白了，把她搞到皇宫后山的林苑里来，明显是避人耳目，不让任何人知道，所作所为，都神不知、鬼不觉。 是女国主的命令？还是有什么暗中布局的人要害她？她爹去哪里了？是还在盲目地吹笛子，还是也被抓了？ 甚至，出了事？！ 她脑海里冒出无数念头，却只是在一息之间。正想办法强行打开空间，忽然哗啦一声，她整个身子都歪倒了，脚下也无力可支撑。 马车被毁了。 她立即判断出当前的情况，迅速做出反应，身子用力团成个小球，向车头的方向，也就是马儿驻足的那一侧滚去。 噼里啪啦的响，是马车碎成粉末的声音，还要其他的声音。 那气势，真的是要置她于死地，而且死成渣子都不剩那种！ 感觉滚到相对安全的地方，陆遥遥用尽一切力量跳起来，并站得稳稳了，瞪大眼睛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不仅是车子，连马儿都成灰了。 马车的两个侧面和后面，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正是中午时分，阳光明亮，可那三处却似三个大黑洞，通向不知名的空间。 “狡猾的臭丫头！”一个声音传来。 陆遥遥望去，就见正是刚才带她来的人发出。 但此时，他也不是原来的人样了，而是嘴上獠牙，头上长角，浑身魔道气息。 第289章 美人儿姐姐救我 “是聪明好吗？”陆遥遥哼了声，看到在场人不止那一个。 还有两个女人，都生得极美，却衣着暴露。 不是狐狸精，也是魔道中人。 听说有个种族叫阿修罗，男的极丑，但女的极美。 “你太不小心了，肯定早前露了马脚。”其中一个女的就说，“臭丫头不仅早有准备，试图召唤她的伴兽，逃出来的时候还避开了那三处魔洞。” “确实是聪明，一般人都会向后或者向侧逃，她偏偏向前冲，是算好我们有埋伏，这招险棋走得漂亮呢。”另一个女的也说，笑嘻嘻的，不过笑得不怀好意。 “废话少说，弄死了她，回去复命。”那男的就开口，“任她再狡猾，实力太差了。别说咱们三个，这种一级的修士，动动小手指能搞死吧？” “这么有本事，别封我的召唤力啊。”陆遥遥怒道，“不然，我能搞死你们三个，不信就试试？” “试就试！”先前说话的暴躁女魔道。 另一个笑面虎女魔却清醒，阻拦着，“别上了她的当，何必把简单的事情搞复杂了。我们得到的命令是把她杀死在皇宫后山，可是不比着玩的。” 让她死就算了，若是要在偏僻处，那都城附近多了，为什么一定要在皇宫后山？此地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陆遥遥脑海里又闪过个念头，手上没闲着，拼命想挣扎麻绳上的封力。可她修为确实太差，几次差点成功，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不是听说人在生死关头会爆发出巨大力量吗？弱小的女孩在大火中也能抬起沉重的铁门。可此刻，为什么她不可以？ 而且她能感觉得到对方强烈的杀意，那三个大黑洞，他们称为魔洞的，背后好像连着虚空，她只要掉进去，就永生永世也别想出来。 何况她爹在哪里？有没有危险？知不知道她的情况？ 重要的是，这三个魔头搞出这样的动静，必是断定了附近没有人的，那她连求助也不能了！ “是谁要杀我！”眼见那个脾气坏的女魔向她走来，伸出长着长长黑指甲的爪子，看样子是想把她丢进魔洞，陆遥遥连忙问。 “拖延时间没有用的。”那男的就嘲讽道，“既然把你带来这里，就是没人可以帮你。你乖乖地受死，免得白受苦楚。” “至少你得让我死个明白。”陆遥遥大声道，“不然我心怀怨念，少不得增加你们的因果报应。告诉我，是谁让我死？是女国主吗？还是有什么人？” “好多事，何必问得那么清楚呢？”笑面女魔就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死都死了，问这么多，心里不各应？” 陆遥遥撒腿就跑，以肉身之力跑。 哪怕身后传来嘲笑声，她也不管不顾。 因为，这是她的态度！ 她陆遥遥可以死，可以穿越，可以重生，但绝对不会举手投降。 啪的一声，膝盖一软，她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显然有人伤了她的腿。 “何苦呢？”笑面女魔就走过来，“不要乱动，让我抓到你的衣领，只轻轻一丢，你就从此无知无觉了。而且灵魂都不知道被传到哪里去，也不会转世投胎那么麻烦。” 真狠，居然让她连魂魄也无存，是怕来报复吗？ 陆遥遥恨得咬牙，却还是想奋力站起来。 可是此时，背上已经被一只爪子扣住，冰凉凉的。 然后又一道女声蓦然出现，“哎哟，这是要杀人害命吗？”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因为这声音当然不是属于陆遥遥，可也不属于那三个魔头的。 若按现代的观点来说，是低沉沙哑，带着几分磁性和性感的女人声音。 陆遥遥趴在地上，离那声音最近。 低头的时候，看到一双穿着黄绫绣花鞋的脚，湖蓝色的撒裙裙摆，垂着粉色悬着玉佩的丝绦。 再抬头，松花色小袄镶嵌着金边银纽襻，脖子上挂着个大大的金项圈。 那张脸是美丽的，眼珠子无比灵动，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块艳粉色帕子包住。 整个人都五颜六色，却完全没有俗艳之感，反而很是养眼。 她的神情间有一股子泼辣劲儿，说话的时候，手中翠色羽毛制的团扇摇啊摇的，看起来好不惬意。 但，这个女人美是美的，却透着怪异。 因为她的穿着打扮像个歌姬、舞姬，年纪却不小了，有三十来的模样。而且她为什么跑到山里来？还是禁止普通百姓进入的皇家林苑？独自一个人，连个丫鬟也没有。’ 重要的是，她身上纤尘不染，好像不是走在深山老林，而是在高台楼阁上闲庭信步地逛逛。 反常即为妖！ “美人儿姐姐救我！”也不管来人是谁，更不管是敌是友，先求助了再说。 若人家不帮她，至少她努力过了。 哪想到女人倒痛快，直接笑了起来，“瞧瞧这小嘴甜的，上来就叫姐姐。也罢，我这人最受不得人家几分好处，既然被叫了姐姐，我就来救你罢。” “切，就凭你？”暴躁女魔哼了声。 那笑面女魔却往后退了一步。 她心眼多，人又机灵，看到超出预料的情形，又是这么古怪的，自然多加了个小心。 男魔也皱了眉，语气却硬，“不管你是路过还是碰巧，总之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个臭丫头必死，就不需要多一个陪葬了。” “这世上除了混账王八蛋，没有谁是必须死的。”突然冒出来的美人轻声笑道，“依我瞧，你长得倒是挺像混账王八蛋的。修魔了这么多年，为人驱使就算了，讨生活嘛，不丢人。我还不是凭着一副好嗓子在凌云台唱歌么？可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做人鹰犬，就太也没有底线了。” “一个歌姬添什么乱？要想活命的，赶紧滚。”暴躁女魔大声道，“不过是只妖，以色事人的，别惹得姑奶奶我不高兴，直接把你……” 话没说完，美人忽然抬扇，对那女魔摇了摇。 瞬间之间，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居然是从那女魔脚跟底下生出来。 第290章 我更喜欢你了 火焰炽热无比，散发着灼目的光亮。 再看那暴躁女魔，整个人都被引燃了。 惨叫声中，她本能地胡乱扑打身上，又摔倒在地上疯狂翻滚，但那火却越烧越旺，不过数息之间，就让她化为一捧黑灰。 余烟袅袅，散发着恶臭。 陆遥遥闻之欲呕，歌姬美人也拿扇子挡在面前，“天哪，身为魔的，却是混在人类城池里，这是吃了多少人，根骨才臭成这样子。即便我不杀你，过些年也会从根底下溃烂而死。以为这是修行捷径吗？死路啊。” 而她说什么，还重要吗？ 完全不重要了，一出手就是杀招，而且对方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这是什么实力对比？！ 剩下的两个魔头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本来必胜的，却忽然连命也有点要不保。 于是他们几乎同时的，转身就跑。 “我不喜欢你，遇到危险先背弃同门，所以你不能活着，至少不能活在这个世上。”歌姬美人说着，手中羽扇再挥。 一道火绳出现，却不会引燃东西，只是火色的绳子而已。可前端却似有生命的，准确追上笑面女魔，卷起她，直接丢入一个魔洞之中。 笑面女魔长声惨叫，声音比刚才那个烧死的还绵长凄厉，刺人耳鼓。直到她的身影和声音，都湮灭在那片黑暗虚空的深处，再无声息。 而羽扇第三挥，却是令那头也不回拼命逃走的男魔后部着了火。 男魔一边跑，一边痛叫，一边挥袖拍打，又施展出黑色的魔气压制。 然而，没效果。 “我这火虽不是三昧真火，却也是很难扑灭的。”歌姬美人一脸无所谓地对陆遥遥说，“你往后看到个烂屁股的男人，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都要记得是谁。” 陆遥遥点头。 歌姬美人就又笑，“还趴在地上做什么，还不起来，难不成等我抱你？” 陆遥遥连忙起身，因为双手被绑，没有支撑，重心不太稳。 歌姬美人又一挥扇，登时有火星迸现，陆遥遥手上的麻绳，那个可以封住她召唤伴兽灵力的法术之绳，眨眼间化为灰烬。 偏生，半点也没伤到陆遥遥。 简直，神乎其技。 “请问姐姐高姓大名，我叫陆遥遥，往后一定要报答救命之恩。”陆遥遥连忙道，非常真诚。 自从进了城，她和尹图一直用化名。 她叫可可，因为想着那小姑娘可爱，就借了人家名字。 还是姓陆。 尹图没让女儿改他的姓，倒改了女儿的姓，名为陆二。 但对着这个救命恩人，陆遥遥自然是不隐瞒的。 也不知怎么，这话取悦了歌姬美人，不禁笑着说，“我不要你报答，但我喜欢你，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嘛，名叫红凤凰。” “姐姐是凤凰？”陆遥遥吃惊。 还没见过活凤凰呢。 毕竟这美人一看就不是人类，修为强大，而且有妖气在身。 按理说，以她的实力看不出这些，但谁让她身上有妖族的传承，而且因为返祖，根基还很强大，所以对妖力感知力贼强。 “凤凰有什么了不起的。”红凤凰却哼了声，没有太明显的看不起，但却有明显的不以为然。 显见，是真不把凤凰当回事。 “我不过是叫这个名字罢了，你往后只管叫我红姐姐就好。”红凤凰说。 陆遥遥就没有继续问下去，毕竟萍水相逢，哪能刨根问底的？ “总之要多谢姐姐救命之恩了。”她再度道谢，“虽说大恩不言谢，可是我是真心实意。” “你我之间颇有些渊源，所以你一进城，我就留意你了。”红凤凰倒是实话实说，“要说谢，也得我先谢你才是。干脆我们不要谢来谢去的，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认你这个妹妹了。” 说完又咯咯笑，“不然，对方行事如此隐秘，这破地方又没什么好逛的，我怎么就恰巧能出现呢？还不是早就等到这里了？就没想到你这小东西心眼儿挺多，开始就做了提防，倒省了我不少事。” “我还以为我运道太好。”陆遥遥也笑了下。 “听姐姐一句话，永远不要相信运道。真有好运道，也是自己争取来的，天下间就没有白来的事。”红凤凰伸手拉住陆遥遥，“赶紧的走吧，回去晚了，你爹要着急了。” “他没事吧？”陆遥遥赶紧问。 “以他的修为来说，别人就算想下手，也不会这么轻举妄动的。”红凤凰就说，“但你自身修为不高，厉害之处就在于伴兽。有道是吃一堑长一智，往后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别人封住你召唤伴兽的灵力。” 陆遥遥很惭愧。 她真的是提防了，留意了，但没想到人家会利用一根麻绳。 “反正防不胜防，下回不管怎么样，我先招两只伴兽出来藏在暗处，这才能根本解决问题。”陆遥遥想了想说。 红凤凰欣慰地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 但陆遥遥却又顿住脚步，没有立即随她走，指了指三个魔洞说，“这个，能不能毁掉？” “这是魔道的手法，虽然能毁掉，可我没那本事。”红凤凰摇摇头，然后又说，“我知道有一个人有这个本事，但他肯定不能来……” “要不，找个魔道的人来毁？”陆遥遥突发奇想，脑海里闪现出修九幽那欠揍的模样。 “不必那么麻烦，魔洞是有时间限制的，到了时间就会自动消失。”红凤凰就说，“我看那三个魔道的是小角色，不然不会给人甘当打手杀手，所以这魔洞存在的时间必不长。” 小角色就差点要了她的命，所以她是有多差劲？ 陆遥遥沮丧了，但也只是片刻，然后就请求道，“那姐姐可不可以设个结界在外面，免得有人误入。好吧，这里没什么人出现，但山里的小动物多，万一它们不小心掉进去，不是很惨吗？它们又没做错事。” “哎呀，我更喜欢你了。”红凤凰怔了怔，而后流露出真心的欢喜，“心地仁慈的人很多，难得的是，你还能顾得上这些在人们眼里很低等小兽。好吧你放心，我这就设结界，包括连只蚂蚁也不会误伤的。” 第291章 争宠 我是兽医嘛，天生对动物会关注些。 陆遥遥心想，但能讨得这个爽朗又本事的红凤凰欢心，她也是很高兴的。 等结界设好，两人就离开了。 红凤凰法力十分强大，只几个闪现，陆遥遥已经又回到了客栈的门口。 “刚才的事实，你要跟你爹说吗？”红凤凰问。 “要跟他说。”陆遥遥很肯定地点头，“不管是谁害我，他得知情才对，免得他也被坑害。” “嗯，也好。”红凤凰就拍拍陆遥遥的手臂，“想想往后要怎么做，需要我帮忙的地方，直接来找我就行。你不用与我客气，刚说了，我也感激你，而且我是受人之托，必要忠人之事的。” 陆遥遥很想问，她之前做过什么，结了善缘，居然让红凤凰这样的大高手感激她。 还有，是什么人托的她？这么大人情和面子的吗？ 但眼见红凤凰挥挥羽毛扇，转身就走了，身影在人群中蓦然消失，身边的人都无知无觉的，手段极之高妙，也不好再问。 回到客栈，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尹图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显然他们父女两个虽然都去了皇宫后面的林苑，却距离相当远，在不动用灵力的情况下，没有感知到对方。 “能不能再给我两天时间。”尹图小小声地说，“她毕竟是国主，肯定国事繁忙，空闲的时候会比较少，也许根本没听到我的笛声……” 话说到这儿就咳嗽起来，可见吹笛子吹得多伤气。 陆遥遥真是又怒其不争，又心疼得慌。 “如果再见不着她，你女儿我就要被人搞死了。”她叹了口气，在尹图惊讶的目光中把今天的事说了。 “你觉得是她……她……她要……”听完，尹图都惊讶得语无伦次了。 “不是她是谁？谁有这么大本事，能掌握一切动向？”陆遥遥看着恋爱脑的爹，有点点火大了。 他们行动这样隐蔽，却还是被探知了存在。她和尹图是亲生父女的事，在其他各道虽然不是秘密，可普通的人类世界也知道了，必定是有眼线的汇报。 谁有本事控制全局？谁有本事布下眼线和奸细？ 没有皇家的权利，一般人怎么做得到？ “我还问过那三个魔修，就是那位国主下的命令没错的。”她气得一捶床。 “也许那三个魔修撒谎……”尹图咕哝，又怕女儿不高兴，声音都放得低低的，“你这么气恨，那还要见么？” “必须得见，我要当面说清楚！这么被坑害还不出声，不是我的风格！”陆遥遥越说越气，“我到底要看看她是不是黑心肝的，抛夫弃女就算了，现在连我的命也要拿走吗？是她生的我没错，可所有生命都是上天赋予，不过借了她的肚子而已，她不能说拿就拿回去！就算讲道理，自从生下来，有了灵魂，我就是个体，我是自己的，谁也不能这样对待我！” “如果真是她，我也不会饶恕。”尹图直起身子，“但在此之前，是不是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所以才要见。”陆遥遥哼了声，“难不成你以为我想得到什么好处，还要跑到周饶国做公主吗？谁稀罕，白给我这名头，我都不要。”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的。”尹图连忙说，“我就是怕其中有什么误会，如果真的血亲相残，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我会理智的，也会给她辩解的机会，尽管我觉得就是她干的。”陆遥遥又哼了声，“我就是希望爹你也能理智，如果见了面，她要动粗，以您的本事，放眼满周饶国，谁能拦得住您？就不知到时候，您是要保护女儿，还是女人。” “为了你娘，我愿意去死。”尹图咬了咬牙。 正当陆遥遥要发火时，他却又说，“但为了保护你，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把她推到前面为你挡刀。” 呃，这个，忽然就有点开心了怎么回事？ 居然和生物学上的娘争宠，也是没谁了。 陆遥遥惭愧了下，却听尹图第三回发声，“不是我对她没有情分，是为人爹娘的都会这么做。她要是个合格的娘亲，也会毫不犹豫地推我出来为你挡刀。只要儿女好，爹娘的安危根本不算什么。” “至少您是个合格的爹，我祈盼您见了她不要再犯迷糊。”陆遥遥就由衷地说，“您不用推她为我挡刀，您也不用为我挡，我自己可以保护息。别回头她给个好脸色，您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就行。” “有这样说你爹的吗？”尹图敲了下陆遥遥的额头，“但是那位红凤凰说得对，你的本事是针对兽类的，你的能耐也是由伴兽而来。往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要把伴兽放出两只在外头，这样你才不会落单。” “打算放塑料花和小强。”陆遥遥就说。 毕竟带个豆芽发夹虽然古怪，却也说得过去。而她观察了几天了，都城内的贵妇和小姐们养宠物的不少，尤其猫儿，经常见人抱着在街上逛的。 只要小强不表露出伴兽的特性，外表和普通小猫咪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就是长得更好看些。 尹图这才放了心，再度问起红凤凰当时灭掉那三只魔修的情形。连着问了三遍，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最后不禁感叹，“这位大妖的修为很高，不仅现在妖族中没人比得上，就连你爹我，怕是也远有不如的。” “这么厉害。”陆遥遥的嘴巴张成个o型。 见红凤凰举重若轻之间，就把三个不可一世的魔修给烧的烧、杀的杀，丢的丢，吹灰之力也没费，她就知道她极强大，但没想到强大到这个份儿上。 “修为这么高，为什么要在人类社会里当歌姬？”继而，她纳闷了。 “和人修一样，魔道、妖道和鬼道，也有不归于各门各派的散修。”尹图耐心解释，“之前爹不是告诉过你，散修也有很多超级大高手吗？他们要么在人间讨生活，心地不好的，也有不少为虎作伥，就像之前的三个魔修。但，也有就是喜欢人间烟火，愿意大隐隐于世，毕竟心境好，在哪里都是修行啊。红凤凰游戏人间，又喜欢唱歌，当个歌姬也没什么不好的。倒是如此畅情适意地在人间过日子，爹我还羡慕呢。” 第292章 土财主 陆遥遥知道她这个爹其实是个江湖侠客的逍遥性子。 别人觉得方寸山掌门的很威风，可他却特别不喜欢。所以他那脸期待又遗憾的神情必定是真的，若能让他选择，他可能愿意留在周饶国，离他心爱的女人近些，当个走镖的也说不定。 可惜这世上的事，本就太多身不由己。 “可是我能与红姐姐有什么渊源呢？”她想到另一个问题，“她说还要感激我来着，又说是受人所托才照顾我。” “你对小兽小妖们如此之好，也许无意中结的善缘。”尹图就说，“至于说受人所托……” 红凤凰修为这样高却还被人指使，那么指使她的幕后人，修为和身份一定是更高的。 这样强大的人物，还关心遥遥的，除了老祖，不做第二人想。 看来，老祖还是疼遥遥的呀。 虽然分身借机假死，再不与孩子们纠缠，终究舍不得遥遥受苦。 尹图暗暗有些骄傲和欣慰。 毕竟自家女儿被人疼爱，他还是挺高兴的。而且只要老祖罩着女儿，任万难也容易。 他就完全没想过，他家老祖对他家女儿，可能产生了另一种感情，他对周饶国主的那种。 “说不定是你的两个小舅舅，或者你外公没离世的时候拜托的。”他胡乱解释，“反正都是妖，彼此好说话。你就别管这么多了，红凤凰不是说过，有事要帮忙，尽管找她吧？我想她在都城这么久了，说不定有办法混进宫。” “这样不好吧？”陆遥遥有些为难，“救命之恩都还没报答，又有事麻烦人家，怎么好意思开口的？” “救命之恩这么大都欠下了，一事不烦二主，再麻烦一次也没什么。” 反正有老祖在背后，再用用红凤凰也没什么。 心里这么想着，又怕女儿别扭，嘴上却说，“你且放心，咱们有恩必报，这恩情，爹帮你担着就是了。” 陆遥遥想了想，觉得红凤凰是很爽朗坦荡的人，她也不用太扭捏了，当下决定道，“那我们一会儿就去找她帮忙。” “这么晚了？而且你知道去哪儿找吗？”尹图愣了愣。 “歌姬工作的时间，肯定是在晚上吧？时间正好。”陆遥遥拉了下尹图，“修理那三个魔修的时候她说过，是在凌云台唱歌的。爹回来之前，我也找人打听过了，那边有歌舞，也有酒宴，干脆直接过去。就是……” 尹图挑眉。 陆遥遥就指了指皇宫的方向，“三个魔修没有回去复命，那一位不要查查的吗？而且，盯着咱们的眼线，要不要拔？” “让眼线尽管跟着好了。”尹图傲然道，“有爹在，我看谁敢动我女儿一根头发丝。她，那个谁，若是知道也好。反正你是一定要见的，藏不住就不藏了。” 什么狗屁誓言，永不相见。 他这么多年不管多么思念，内心多痛苦也恪守约定。但既然敢在他女儿头上动土，那他就把一切都打碎。 想通了，忽然觉得一切都顺畅起来，再无顾忌。 父女二人到了凌云台，这才知道红凤凰是压轴的歌姬。而且她很少露脸，只凭着天籁之音，都能让达官贵人一掷千金。 “那歌喉，真是绕梁三日啊。”打听的时候，旁边桌有位文人雅士不禁赞叹道，“真真是此音只在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你们是外地来的么？能订上座位，听上一听，此行也不虚。” “是啊。”另一桌的富商也说，“红凤凰也不是天天唱的，有时候几个月不开嗓，唱与不唱，全凭心情，总是赶对了机会才行。这回你们幸运了，忽然就说要唱，唱几天也不定。” “我怎么觉得，她忽然要唱歌，是为了等咱们找来呢。”尹图低声对陆遥遥道，“这里位子难订，咱们订得也顺利……” 就听旁边有人叹息说，“可惜红凤凰从不理会客人，不然真想与她聊聊。她能唱出如此动人的曲调，能直入人心，人品也必定不凡呀。” 陆遥遥和尹图父女听得目瞪口呆，确实很像乡下土财主样。 周围的人心中略有看不起，可就在这时忽然却听到一阵喧哗，甚至还有惊呼声出现。 就见全身上下色彩斑斓的，但绝不俗艳的红凤凰娉娉婷婷的出现，见了陆遥遥就一脸的笑容，明媚之极，令整个凌云台都似亮了起来。 “陆公子，你可来找我了，等你许久。”她笑着说，那性感的沙嗓极其好听。 陆遥遥只能笑，都不知道如何回复。 没有多久好吧？才一个下午而已，怎么好像经年累月了似的。 但红凤凰笑得那样开心，眼睛闪亮得那么真诚，看得周围的人妒忌不已。 陆遥遥此时还是男装打扮，不过不是现代影视剧里那样，梳个高马尾就装男人了，好像别人都是瞎的，智商都为零一样。纯粹是法术变的，用了高超的障眼法，呈现出真真正正地主家的傻儿子样，不过长得略清秀罢了。 之前红凤凰谁也不甩，任你是高官还是豪富，金山银山堆在面前，或者英俊才子，名倾天下，她连眼睛也不夹，可现在这个情形，好像见了久别重逢的情人似的…… 难不成现在流行土财主型？ 在所有人羡慕妒忌恨的目光中，红凤凰殷勤至极，简直说是盛情招待了。尹图没能叫一桌子菜给女儿，红凤凰却把店里的好吃的都叫了一遍。 “我请客，公子不必介怀，多吃点多吃点。”红凤凰笑颜如花地说。 陆遥遥怔了怔，忽然就明白了。 她想低调，来的时候是塞了银子，叫人通报红凤凰，以为可以私下见面。可是红凤凰却让他们父女来大堂，还整出这样的动静来，明显是要搞大嘛。 虽然不知道红凤凰的本意，但也配合就是了。 于是她也放开了，不管暗中多少人盯着，尽情吃喝玩乐，还听到那极其动人的歌声。 看到听众和食客的神情都是如痴如醉，就明白这歌声是带了灵力的，当然普通歌姬自然是比不上。 而且红凤凰好像因为陆遥遥的到来兴致极高，唱了一曲又一曲，所有在场的人都大呼幸运，今天能过来真是太值了。 第293章 误会和偏见 曲终人散。 很多人不愿意离去，徘徊着想见红凤凰一面。却见只有陆氏父子，被红凤凰请到了后面自己的休息室去。 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当晚就轰动了全城。 “你不会嫌我多事吧？”到了红凤凰的地方，她笑问。 尹图没进来，就坐在屋外的廊下。 他知道一切都是女儿做主，干脆不拿主意。而且他现在心里乱得很，一边是女儿，一边是女人，哪边也不想伤害，哪边也不敢惹。 “虽然我不知道姐姐如此高调的用意，但我知道一定是为我好的。”陆遥遥想了想说，“我只有感激，怎么会嫌？” “你确实嘴好甜，怪不得哄得他……”红凤凰及时住嘴，没有说下去。 陆遥遥心里痒痒的，很想知道那个“他”是谁，必定是托了红凤凰照顾她的人，真的好好奇啊，偏偏也不好直接追问。 只听红凤凰继续说，“三年前我偶然来到这里，喜欢起这边的烟火气，又忽然很想唱歌，就留下来，驻足凌云台。这地方是人族的，大多数是普通人，可是达官显贵的身边都埋伏着修行者，各道的都有。他们自然看出我不是常人，开始时各方试探。可探不出我的深浅，我又表明只是唱歌而已，大家就能相安无事。” 陆遥遥点头：有道是有钱难买心头好，红凤凰这个档次的大妖，原本什么也不需要，能心喜就是最重要的。 她喜欢唱歌，喜欢有人愿意听，那就够了。 指不定哪天一时念动，就此会离开。 “这才是挥挥衣衫，不带走一片云彩。”她情不自禁赞了句。 红凤凰却很喜欢这话，“虽说没什么古韵，却说得极好，太过潇洒自如了。” 渣男徐志摩的诗，没想到到异时空古代找到知音了。 陆遥遥内心吐槽，面上却微笑点头。 “我知道你是谁，你来的目的是什么，因为托我顾着你的人，全部都告诉我了。”红凤凰坦率，“所以我猜，你来找我，是让我帮你见到国主的。我倒是真有办法，但用那个办法，必有轰动效果，就想着你们父女也不必隐藏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再出口，也是谢字。”陆遥遥握着红凤凰的手，是真的感激。 别管是不是有前缘，别管是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样尽心尽力地帮助她，总是很难得。 而且这事于人家没有半分好处，鉴于国主的身份地位，操作此事的人，说不定还会倒霉的。 即便如此，红凤凰仍然义无反顾地要帮，她怎么能不感动？ “不必如此，此事办得好，自然有人奖赏我。”红凤凰摆了摆手道，“还有一遭，是我自己这么想的。你是国主之女，周饶国真正的公主，凭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出现？不管她认不认你，不管你以后身在何处，你是光明正大的，自然事情也要光明正大的做。” 她们说话并没有设置结界，声音也不小，尹图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不禁汗颜。心中觉得对不起女儿，差点落了老泪。 他只是一味为难，想着之前的承诺，嘴上说要补偿女儿，却没有真心为她想过，倒不如个外人…… “这样很好呀，毕竟事情摊到能明面儿上，谁想害人也得掂量掂量了。”陆遥遥接口道，“我知道姐姐还有这层意思，只是我怕会让人以为这是逼宫，我爹那么品性高贵的人，不能被人如此误会。” 被谁误会？谁误会了，尹图才会难过？答案明摆着的。 尹图听到这话，老泪还是掉下来了。 女儿平时顶撞他，摆出顽劣的样子，但心里最是孝顺。 他尹图何德何能，才有这样的好的闺女。 “还有第三点。”红凤凰拍拍陆遥遥的肩膀，“皇权看似了不得，实际上言路很多时候都很闭塞。眼报神、耳报神，未必就能送达天听。你来的事，国主未必知道呢。可是只要闹得大了，议论得人多了，有人想隐瞒也不成的。” 陆遥遥皱眉：这意思是，她生物学上的娘亲，很多事并不知情吗？那么杀她的命令又是谁下的？ 再仔细想想，当时她问那三个魔修，其中一个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她就认为是国主所为。 就算他们说的是实话，皇宫里可能还有别人？ 谁？！ 这是她有偏见了吧？ “我这人，就喜欢直来直去，那么多弯弯绕干什么？一条路直通到底。”红凤凰手臂伸长，向前一指，“咱们就敲锣打鼓的来，包准能完成你的心愿。到时候你若想走，或者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我带你离开，呵呵，看谁能拦我？” “还有。”红凤凰顿了顿又说，“你我表明关系，这么多人看在眼里，以后我看谁还敢轻易动你。” 这就是当靠山的意思了。 一堆人探听红凤凰的事却未果，大家就都明白红凤凰的修为多高。这种情况下，没人愿意主动惹她。 “姐姐想得周全，我已经无话可讲。”陆遥遥站起身来，深深施了一礼，“下面全听姐姐的，不过我却十分好奇，托姐姐照顾我的人是谁？” 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 外头的尹图支愣起耳朵。 红凤凰却笑了笑，“这个我可不敢说，等他自己告诉你好了。你叫我一声姐姐，可别为难我。” 她用的是“不敢”二字，陆遥遥登时觉得对方的身份一定极高，不然怎么可能会让红凤凰如此。 红凤凰不仅是修为高，身上还带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气质，这说明她的来历很深远，只是在人间玩乐罢了。 “那既然开了口，我就再问一个。”陆遥遥干脆把疑惑全盘托出，“姐姐说与我前面有缘，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我想了许久，却真的没什么印象。” 红凤凰又笑起来，忽然指了指陆遥遥手上的宽木镯，“我听说你有好多只伴兽，不如先放出来叫我看看呗。放心，虽然我没设结界，却没人敢过来刺探。何况你爹在外头，也没人敢过他的法眼呀。” 第294章 母性光辉 尹图在外面听到，也暗暗抹了把汗。 倒不是别的，就是觉得自己有偷听之嫌，有点丢脸呢。 别看之前有人要看陆遥遥的伴兽，她都不答应，那是因为人家把她的伴兽看成小玩意儿，带了轻侮之意。但红凤凰待她好，说起伴兽的时候眼睛发光，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立即就答应了。 除了那朵还剩下两瓣的情花种在水池边，挪不出来，其他都被陆遥遥直接召唤了出来。 包括病病歪歪的相三。 “我天，这个可厉害了，品相相当好，修为也高得很。”红凤凰的眼睛瞪得溜圆，“不怕你听了不高兴，你一个一级，却能有九级大妖兽臣服，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她说得没头没脑的，陆遥遥不明白她放心什么？ “啊，这个是上古仙种啊，未来可期。” “哇，这个是木而有心，有天地灵气，也是定数。” “这灵猪可惜之前给耽误过，但好好修行，往后也厉害。” “这小猫，哎呀，好像是数代血脉稀释后，到他这儿忽然拥有了祖先的最强灵力和灵根。好好养着，搞不好将来最棒的就是它！” 猫坚强不满手喵了声，是说：什么叫搞不好，将来最棒的一定是它！ “这是我猫儿子。”陆遥遥爱怜地摸摸小强头顶的那一缕小金毛，“倒是我们母子俩最像，都是返祖了。明明最废柴的存在，却继承了最纯粹的力量。咦，大浪呢” 大浪自从孵出来，见到猫坚强，就天天黏在一起，困得半死的时候也蹲在小猫头上，绝不分离片刻。 可现在，忽然不见了，倒吓了陆遥遥一跳。 转身找半天，却发现它躲在自己的袖子里。 “耶？居然怕羞吗？不要怕啦，红姐姐是最好的人。”陆遥遥把大浪捧在手心，手指顺了顺它还没长成的羽毛，温柔地说。 再抬头看红凤凰，见她居然哭了。 什么情况？ 陆遥遥整个愣住。 就见红凤凰向大浪伸出手，脸上泪水滚落，没有说人话，而是发出一声鸟类的鸣叫。 清脆又动听，好像发自空谷雨后，仍然是天籁。 大浪的小身子有点摇晃，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但却从陆遥遥掌心跳下来，向红凤凰走去。口中，也发出了鸣叫。 而且，带着一股怯生生又惊喜，还软软糯糯的，让人听到都会心化掉的感觉。 “娘！”塑料花在旁边给自动翻译了句。 娘？谁的娘？大浪不是和猫坚强一起，叫她妈妈吗？难不成，天哪天哪，大浪是在叫红凤凰吗？ 大浪是小鸟，红凤凰这个名字，还有她五彩斑斓的打扮，再加上她美妙的歌喉，大约也是…… 陆遥遥整个人都呆掉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局面。她一时之间无法做出反应，就傻站在那儿，扎着两手。 这时感觉到一点温暖和毛茸茸的触感，发现是小强倚了过来，就靠在她的腿边，羡慕的眼神盯着自家小弟大浪和那个会唱歌的大美人儿。 就见红凤凰把大浪也托于掌心之中，又是抱又是亲，爱怜横溢，甚至都让陆遥遥感觉她身上有圣光，散发着母性光辉。 “现在你知道你我之间，之前到底有什么前缘了吧？为什么我要说，论起感激，我也要先感激你了吧？” 亲热半晌，红凤凰把大浪放下，也不抹眼角泪，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说着。 又自嘲，“你瞧瞧，要得道，要先做人，我已经十足像个人了。本来孩子大了，离了娘亲，彼此就再不会有牵挂，各有各的命数罢了。可做了人，它都这么大了，我却还是惦念。怨不得都说人要修道，情关最难，现在一看，可不是么？” “它叫大浪，希望这名字你能喜欢。”陆遥遥的心也软了，轻声道，“很乖的宝宝呀。” 又点了下猫坚强的小脑袋，笑说，“至少比我家这个臭小子乖多了。” “这名字挺好，火系的娃，有个水系的名儿，水火相济，将来必会有大造化的。”红凤凰噗嗤一笑。 陆遥遥不语。 她是兽医，太知道动物世界的纯粹。 它们是最遵守自然规则的，可能在人类看来有些残酷无情，可孩子大了，能自立的时候，父母真的不会再管的。 甚至有时候，彼此之间还会为争夺地盘而战斗，就像敌人。 人类却是感情复杂，亲情之上最温柔也最不舍。虽说是修行路上的巨大的障碍，可正因为如此国，人类才珍贵。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她想起《红楼梦》里的了了歌，不禁叹了口气。 “神仙也不一定好，自己高兴才最好。”红凤凰挥了挥手，让大浪找小强玩去，然后才认真对陆遥遥说，“你那么郑重向我道过谢，我也应该好好谢你。” “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陆遥遥还是不明就里，“大浪交到我手里的时候，本来是一颗蛋，是放在我空间里，由里面的灵气所孵化的。” 大浪有典型的雏鸟心理，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就认为母亲，所以跟她的猫儿子一样，成了她的鸟儿子。 见到亲生娘亲，也只有大浪这种异种灵鸟才会有感觉。 “难道你……”陆遥遥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红凤凰点头，“我本是神鸟，无忧无虑，也没想能有子嗣后代。可偏偏就生了一颗蛋，结果却一百年也没孵出来。我脾气躁，觉得它是死蛋，干脆就把它扔了。后来看到有人把它捡走，你又给拿了去。本想着反正是颗孵不出，谁捡到也是缘分。哪想到，你就给孵出来了呢？说起来，我不是个称职的娘亲。可它毕竟是我的亲生骨肉，在你手里才能活命。相当于你救了我儿的性命，我难道不该谢你吗？不管怎么谢也不为过吧？” 陆遥遥张大了嘴，终于明白了。 当时她训练夜叉的眼力，和师兄一起到后山，结果从树上掉了下来。师叔正好路过，接住了她，因为手中拿着一颗蛋，她看着好玩，直接就给顺过来了。 再后来，顺理成章的，大浪就出现在她生命里。 第295章 运气好的小子 “是我师叔救的大浪。”想起当日情形，陆遥遥心里一疼。 她惨然笑道，“我只是随意拿了师叔的东西，完全是无意中所为，所以你真不用谢我。而且，大浪这么可爱，它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 红凤凰不说话，因为编不了谎言。 当初是她要把蛋扔了，还要砸碎，是那人要了去，说想想办法…… 并不像陆遥遥说的那样，只是巧合和偶然。 就见陆遥遥神色哀伤，但很快努力地隐去一切，深吸一口气道，“现在你们母子团圆，也是一件大好事呀。” 红凤凰一听，这是要把儿子还她，连忙摆手，“不不，我能见到它，孵出来的，活的，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们这一族不像人类，儿女没有一直跟着娘亲的道理。它已经是你的伴兽，就应该永生跟着你。我了解你的为人，它属于你，我没有再放心的了。即便将来我没渡过我们神鸟族的劫，像凤凰那样浴火了却没有重生，想到这世上还有我的血脉，已经是天大恩赐了啊。” “好！”陆遥遥知道动物世界的规则，当下也不矫情，“我向你保证，会把它当成亲生的儿子看。” 看到旁边大浪已经又去黏猫坚强，不禁又笑，“猫儿子我都有一个了，不怕再多一个。” “快把我放回空间，外面好干燥。”相三忽然插嘴。 “你是伴兽吗？简直是个大爷！”陆遥遥骂了声，却还是把相三和珠珠，以及匹诺曹先丢进去。 相三病着，蛇皮有问题，确实在空间那种灵气充沛的地方更好，不然会感觉不舒服。 而且相三等级太高，把他拉出来见人，他是有点不高兴的。 珠珠和匹诺曹一个不喜多事，一个安静内向，都不太喜欢热闹的场合， 塑料花就不一样了，多事又八卦，必定要在外面围观全部才行。 再者说了，本来就想放出几只伴兽在外面，免得她再被人算计的。 塑料花算一个，等级虽然不太高，但战力强悍的猫坚强算一个。大浪是死跟着猫坚强的，越级打怪最惊艳，当然也算一个。 而且他们三个不扎眼，一个可以装发夹，这世上养猫溜鸟的人也多。 还有件事就是，自从修仙界门派大比后，他们几个又极快的升了一级，现在都更加强大。这也就是为什么相三有紧迫感的原因。他现在虽然修为最高，但一来有伤病，二来后面追得太快了。 红凤凰在旁边看着陆遥遥与伴兽的相处方式，不禁咯咯笑，对自己娃成了陆遥遥的伴兽，更是感觉欣慰。 “这小子运气好，说不定将来成就也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和吃亏的。”她指指大浪。 “就像你说的，都开心就行。其他，全是细枝末节。”陆遥遥就说，“反正我救它是无意，但因此与姐姐结缘，我还是觉得幸运的是我。” “我们都幸运，所以你要做的那件事，也会顺利。”红凤凰就说，然后把自己的打算也全盘托出。 陆遥遥听了之后觉得很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当在告辞的时候，红凤凰却说，“不要再回到那个客栈了吧？实在太容易被人钻空子，我给你们找个地方。包管没有人能找得到，即便找到也进不去。” 陆遥遥自然不反对，一直蹲在外头的尹图也没意见。 只是等他们进入那处地方，发现居然是一个巨大的蛋壳，里面大到无边无际。 “这是当年我孵出来之前所借居的蛋壳。”红凤凰解释，“后来机缘巧合，就炼成了空间。倒是蛮舒服的，我本打算做避世之用，还不错。” “太不错了，只不知姐姐的修为有几级？”陆遥遥问。 虽然有些冒昧，但要一起做出格的事，还是想知道。刚才偷偷摸摸问了下尹图，尹图却只是摇头，证明以他的修为也看不透，只能是对方更高。 然而红凤凰的回答，让陆遥遥又惊又喜，无比佩服。 因为她说，“勉强十一级吧。”语气还很嫌弃。 可这已经是陆遥遥自穿越以来，见过的最高修为的大高手！ 尹图也有点咋舌，毕竟突破十二级后，就可以迎雷劫，渡得过就飞升成道了。 据他所知，目前存留于世的，只有他家老祖的修为高过红凤凰。 虽然高过一级压死人，越是等级高，越是难进阶和突破，而且一阶之中也有初、中、高三个档次，但这已经超级厉害了。 “也没什么吧？不过是等级，活得够久，不算太傻和太懒惰的话，总是能达到的。”红凤凰却轻描淡写。 陆遥遥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达不到这个成就，干脆洗洗睡了。 这一睡，就在蛋壳里留了三天，却不知周饶国的都城已是议论纷纷。 先是红凤凰对外地来的土财主父子青眼有加，那地主家的儿子更是成了入幕之宾。当天晚上，更是连唱了整晚，第二天就封嗓不唱了。 有人庆幸，有人捶胸顿足，有人遗憾后悔，更有无数妒忌发狂的。但不管什么人，却再也没见过那对父子。 也没有，再见过红凤凰。 “红凤凰本不是常人，说不定是妖。也说不定，把那对父子吃了。” “我宁愿被她吃掉，可是人家都不稀得吃我。” “我倒是怕那父子不是什么好东西，把红凤凰绑架了。” “你快得了吧？当时我在场，亲眼看到那番情形。红凤凰对那父子，尤其那个当儿子的简直满意得不得了，恨不能贴上去。就这样还用绑吗？人家不要，也会跟着走的。” “那对父子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就不信，这么普通的人，怎么就入得了红凤凰的眼？” “指定也不是常人，不过我们肉眼凡胎，看不出来罢了。” “可惜那天籁之音竟成绝响，往后只怕听不到了啊。” “也许红凤凰还会回来。” 事实证明，红凤凰从那天之后再也没出现在周饶国。 她本游戏人间，喜欢红尘，喜欢唱歌而已。 腻了，烦了，或者在某处露了行迹，就毫不留恋，再换一处地方就是。 人间，就是有趣的地方很多啊。 往后数十上百年，她就成了传说，她的歌声也成了绝响。 第296章 神鸟显灵 在所有因为找不到红凤凰和陆氏“父子”而焦虑的人当中，当初想把陆遥遥搞死的人更加焦虑。 “从前就知道那女妖不好惹，探了几回，却无法探知深浅，但因为她并不闹腾，大家也就相安无事。”一个半大老婆子毕恭毕敬地对珠帘后面的女人说，“没想到，这回她忽然插手了您吩咐的那件事。修为之高，本事之强，不是我们可以抗衡的。感觉之前那三个魔修莫名其妙失踪就是她的手笔。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护着陆遥遥？” “她现在把陆遥遥藏了起来，不知要做什么？”珠帘后，一道清越的女声慢吞吞传来。 很是雅致，却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感。 “暂时无法探知她的目的。”那老婆子旁边，还有个半大老头，此时回答。 如果说老婆子的样子像个管家婆，他就像个花匠。 “那个红什么的，可是看轻我们人族呢。”女人轻蔑地笑，“没错，我们是没有那些异能之力，可人间有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有利益在，又给得起价钱，还愁没人干活么？她这是欺负我没人？” “我倒是觉得，还是把皇宫守卫好就行。”管家婆子说，“皇宫外的守护大阵是当年魔道倾尽全力也无法突破的，也许可以拦住红凤凰。” “她在都城这么多年也没惹事，行动手段必然不会这么激烈，应该不会硬闯的。”花匠也说。 珠帘后的女人沉吟着，半晌才说，“尹图不会把事情闹大，但陆遥遥可未必了。从得来的消息分析，她向来是个无所顾忌的性子，也不按常理行事。即便皇宫不好闯，我担心两天后的祭天大典……” 管家婆子就和花匠对视一眼，前者点头道，“倒是个问题。不过我们可以提前做准备，除非红凤凰拿出最高修为，尹图也拦不住陆遥遥要把事情闹大，不然还是可以阻止的。” “可以？”珠帘后的女人冷哼道，“是必须！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总之要把人给我拦住。大典当日，绝对不能出半点岔子，连一个苍蝇也不能飞进来。” 管家婆和花匠再度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为难。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两天后，正是周饶国例行的、每年一次的祭天大典日。 经过一套繁杂的仪轨，盛装的国主带领够资格的文武百官拜谢天恩，谢天道令人类可以生存。再供上五谷中的大豆和高粱，祈求秋收。紧接着，是伶人和巫师扮成飞马型，歌颂人类曾受欺凌，却奋起抗争，获得了胜利。 最后，是巨大的金身图腾，周饶国的徽记，一只六足双翅火鸟的神像，被十六匹高头大马拉着，绕城一周。接受百姓的欢呼和跪拜。国主站在城门楼上，带领皇亲国戚观看。 往年的这一天，周饶国的都城，都比过年还要热闹。 大典进行到这一步，一直都顺顺当当的，半点异动也没出。让那些暗中得了嘱咐的人都暗松一口气，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毕竟国主已经回到皇宫内，虽然是站在城门楼上，但也在护法大阵的范围之中，没谁可以轻易突破，甚至行刺伤害了。 可就在这时，就在神像经过城门楼之下的时候，异变突生。 神鸟像忽然毫无征兆地冒出冲天大火！ 虽然神像是木质，但外面包裹着金箔，哪有那么容易起火？ 况且这火来得突然，仿佛天降，其势之猛烈都难以形容。这么大个神像，几乎眨眼间就全部被火焰吞没。 偏生，十六匹拉车的马，还有赶车的人，围绕在旁边守护的军士没有半点被波及。甚至，马儿都没有受惊的。 国主也惊了，在城门楼上情不自禁地探出身子。 “救火！快救火！”也不知道谁喊了几声。 可是哪里来得及？ 就是天火，人力完全无可作为。 凶兆啊。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冒出这个念头，火光冲天中却浑身发寒。就在祭天大典之上，国之图腾巡游之际，天降大火，焚毁神像，不是凶兆是什么？而且是兵戈之相，代表着生灵涂炭，战火绵延！ 是国主失德？还是又有妖魔鬼怪来袭？ 可正当众人各怀心思，全部是不好预感的时候，第二个更大的异变又出现了！ 就在大火燃尽，神像塌倒的灰烬之中，青色的余烟还未飘散之际，另一只火鸟拔地而生。 真正的六足双翅火神鸟！ 看起来是肉身显圣，可又像是真实的虚幻。就见它有着斑斓的五色羽毛，神态高贵，灵气四溢，美得令人无法直视。 它从灰烬中飞起，带起的尘埃纷纷落地，化为一颗颗的玉珠。它的叫声清越无比，听之令人心旷神怡。 它飞到半空，却没有直接离去，而是绕着城楼飞了三圈，翅膀扇起的火星有一颗落在国主的手掌之中。 国主的身子晃了光，紧接着郑重举起手掌。 就见那掌心之中，火星化为一颗鹅蛋大的金珠，晶华灿烂，光彩夺目。 随即国主收起手掌，把金珠小心放入怀中，而后神情崇敬地望向神鸟，无比虔诚的跪拜。 忽啦啦的，城楼上所有的达官贵人，接着是街上所有的百姓都跪下了。 “神鸟显灵，我周饶必定吉祥如意，百姓必喜乐安康。”负责唱名的礼部官员忽然大声而兴奋地叫道。 一声起，引得千万人同声赞美和歌颂，山呼海啸、震天动地般。 那神鸟就又鸣叫数声，忽然飞入半空，身影极快地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只剩朗朗晴空。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但是太震撼了。 从开始的恐慌，到后来的狂喜，所有的经历者都觉得不枉此生。对未来的幸福十足期待，对国主更加拥护爱戴，只觉得忠诚于国主，就能过上好日子。 周饶国的国主青冥，声望和人望从没这么高过。 “回吧。”又逗留了半个时辰，看到兴高采烈的百姓抢到一点神像燃尽的灰尘都如获至宝，国主青冥终于吁了口气，命令道。 第297章 掌上明珠 “此次大典虽有些意外，却神鸟显灵，天降吉祥。” 当国主转身，离得最近的宰相连忙上前道，“这预示国主英明，我们周饶往后会更好的。而且这事传扬出去，我们在其他国之中的名望和威信也会更强的。” 青冥嗯了声，也很高兴。 宰相就试探着问，“只不知神鸟赐的金珠……” “等朕看过再说吧。”青冥语调平淡地说了声，但却脚步加快，回自己的寝宫了。 眼看到了内宫边缘，宰相不好再向前行，只能躬身相送，等青冥国主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往回走。 路过一队女眷之时，他递了个眼神给其中一个年轻姑娘。 那女子没多说话，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等所有人都散去后，她也没有离开，而是去了国主的寝宫。 此时的青冥回到自己的地方，卸去大妆礼服，简单的洗漱，这才把怀中的金珠子拿了出来。 左看右看，也没见什么异常。 “一定是好的寓意。”她身边的贴身宫女就笑说，“正落在国主的手中，这不就是掌上明珠么？” “全城的百姓都看见啦，这珠子必定十分吉祥。”另一个宫女也说。 青冥笑笑，正要说什么，忽然心念一动，话到嘴边就变成，“朕累了，要睡下，你们先下去，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因国主睡觉从不习惯面前有人，当下也不再多说，扶国主躺好，盖了薄被，燃了安神香，就退下了。 她们可也一肚子兴奋的话，关于那神鸟和金珠的，想私下好好议论议论呢。 屋内，青冥再度坐起，拿起那金珠。 金珠此时却似有生命般，忽然从她掌心中弹起，轻飘飘、毫无声息地落地。 随即“啵”的一声，珠子消失不见，淡金色烟雾中，出现了两个人。 一个人近中年，一副英俊硬朗的相貌，器宇轩昂。 另一个是年轻的姑娘，长相甜美可爱，却一脸不好惹的刺儿头样。 青冥身子一颤，差点从床上跌下来。 她与中年大帅哥四目相投，时光仿佛定住了。 那目光震惊又狂喜，但很快又化为怨怪与不满。最后，她努力掩饰着无比的眷恋，决然转过头去，“你发过誓，永远不再见我。” 金珠空间内隐藏的人，正是尹图和陆遥遥。 而这，就是红凤凰早就想好的送他们进皇宫的方法。 祭天大典，国主会亲自主持。 红凤凰，其实就是六足双翅火鸟。说白了，她正是周饶国的图腾，还兼之皇室徽记。 陆遥遥第一次看到神鸟的造型，是在尹图珍藏的一只属于某盔甲的护手上。 而那护手，正是属于青冥，当年尹图的心上人，与他并肩作战的周饶国公主。 当年当了兵，是为国而战的女将军。 百姓也好，国主也罢，跪拜的是六足双翅鸟的神像。可是，当真正的神鸟出现，相当于显灵，不是比任何神像都更能安抚人心的吗？ 至于此时神鸟赐物给国主，一来增她威望，二来她还能不接着？不带入皇宫好好对待？还有谁能阻拦不成？ 至于金珠里面藏了什么，国主也必然第一个看到，中间不会过别人的手。 “既然是我的神像，就与我本身之灵相通，甭管对方守卫多么严密，其中自然有感应，我要出现的时候，半点阻碍也不会有。” 当时红凤凰把握十足地说。 那颗金珠是她新炼制的空间，她想得周全，是想当陆遥遥的身份被承认的时候，全城乃至全国的百姓都会说，这个女儿是神鸟赐国主的掌上明珠哇。 “我猜国主就算不好好对待你们，也不会加害。”最后红凤凰对陆遥遥肯定地说，递给她一根羽毛，“但若万一有危险，你点燃这根羽毛，我必会出现的。” 忍不住又笑了声，“数千年前大战，我无意间帮了周饶国的大忙，他们倒也有良心，封我为护国神鸟，让我接受香火。虽然我还没得道成仙呢，有香火也利于积功德啊。现在我能令国主母女团圆，也是全了因果。” 那女人未必高兴我们父女出现。 陆遥遥心中想着，但红凤凰这么帮忙，她不好这时候泼冷水。再者自从知道可以顺利见到心上人而不用强行冲击阵法关卡，尹图一直暗搓搓的高兴来着。 现在这情形，这位女国主果然是不想见他们的。 但，所有事都是她想怎样就怎样的？就算是国主，也不能随心所欲，因为世事就不能尽如人意。 “是我逼他来的，你不用怪他。”见青冥上来就责怪老爹，陆遥遥心中老大不痛快，“即便他为此违誓，造成什么不好的因果，我来承担就是。” 她忽然说话，倒吓了青冥一跳。 只因，看到金珠化人之后，她眼里就只有尹图了。 见到陆遥遥，看到那有些熟悉的眉眼，再看到她与尹图亲近中带着回护的态度，青冥的手都哆嗦了。 “你……” “原来是你生的我。”陆遥遥却冷冷地道。 生物学上的母亲么，不过是怀孕和生产而已。她是在妖族被老妖王外公抚养长大的，然后被封了记忆，送到方寸山。 这个女人没有养过她一天，即便她现在与原主已经完全融合成了一个人，也叫不出那声“娘”。 青冥的面色像雪一样白。 陆遥遥盯着她，不得不说这女人长得非常美丽。皮肤虽然略黑，想必是年轻时从军的经历造成，但五官精致，特别是眉眼处带着英气，眼神还明亮清澈。 因为身着便装，没有之前在祭台上时的威严端庄和磅礴大气，可那贵气却掩盖不住，让人不敢太亲近。 但不知是不是这肉身的血缘关系，还是她虽远在现代，却也和这个时代也有某些莫名的联系，总之这个让人仰望的女人，她真的一点不害怕，甚至带了点要挑衅的心思。 她抬着下巴，凛然不惧地直视女帝，周饶国的国主青冥。 青冥瞳孔地震，但面上居然还能保持着冷静自持。 听了陆遥遥毫不客气了话，好半天才说，“那你干什么来了？” 第298章 都不是平常的人 语气冰冷，竟然不怀疑陆遥遥所言之真假，也没有不承认。 这一点倒是和陆遥遥本尊很像，光棍得很。 “我是来看看，一个女人的心肠到底能有多黑，抛夫弃女还能当成理所当然的事。”陆遥遥哼了声。 尹图在一边看到，简直为难又纠结，伸手想拉一把女儿，又缩回来。张嘴想说几句女人，又没发出声响。 支吾半天才憋出一句，“哎呀你们不要吵啊，第一回见面哪，何必这么针尖对麦芒的？血缘之亲，还有亲得过你们的人么？” 确实，陆遥遥和青冥女帝之间气氛忽然就剑拔弩张，跟想象中失散多年母女重逢，或者生涩紧张，或者激动兴奋，感情大爆发的通常场景完全不一样。 但也没办法，她们都不是平常的人。 “我知道这有点突然，可是亲生的母女……”尹图结结巴巴的。 “你闭嘴！”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却同时怒道。 随即青冥就更怒，“你也太没有规矩了，怎么这样跟你爹讲话的？” “我就是有人生没人教，还被人封了记忆，所以就是这样没规矩的。”陆遥遥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一直就这样对我爹说话，你不服气，怎么早没见你给他做主？” “哎呀遥遥，算爹求你了行吗？”尹图这么大个男人，而且是豪迈样子的男人，此时都快被女儿和女人逼疯了，“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此生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在这儿，他帮谁说话也不是。 但本来重见心上人十分忐忑和激动的，这时候这感觉也没了，只希望她们娘俩个不要大打出手才好。 “你先出去，我和这个，和她，私下说几句。”青冥毕竟理智，不像陆遥遥这种浑身都扎着刺儿的，想了想，终于还是冷静的对尹图说。 “你让我去哪儿？外面不是有人守着么？”尹图指了指大门。 他从金珠中一出来就设了结界，不然就冲这一大一小的闹法，早惊动人了。 “去侧间，闭了五感。”青冥就吩咐。 尹图二话不说就照做，陆遥遥看在眼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还没从见过她爹这么老实听话过，看来他不仅是恋爱脑，还是个老婆奴。关键对方还是不是他老婆，人家都捏抛弃他了。 “行了，现在就咱们俩，直说吧，到底为什么来找我？”看尹图的身影消失在门那边，青冥对陆遥遥说。 她的声音很平缓，公事公办的样子，可透着冷意。 不得不说，陆遥遥对她生物学上的母亲，第一印象极差。 但她同时也保持着清醒，明白了一个问题：当初派三个魔修来杀她的，确实不是眼前这一位。 就算演技再好，见到第一面时的震惊也是演不出来的。女国主从来不知道尹图，还有当年自己的私生女到了周饶国！ 那么，是谁要杀她？！ “你觉得我为什么来找你呢？”陆遥遥嘲讽地笑，“要回公主之位，荣华富贵，还是让你补偿什么东西？” “一般来说，修仙者自认比普通人要高级，毕竟有机会能摆脱生死，飞升成道，实力上也远强于常人。”青冥冷冷的声音同样带着嘲讽，“可是人间的权势地位，却可以让修仙者得到更多的东西。不然，那么多修仙的人，鬼，妖、魔怎么会人为会所驱使？利之一字罢了。” “你不就是想说，我想你这里得到什么好处么？”陆遥遥冷哼，“别看你贵为一国之主，我还真不稀罕。来找你，最初只是为了我爹。”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当时我还叫他师父，拜你所赐，我们父女相逢却不相识。那时我见他在夜深人静之时，常常悲伤落寞，后来才知道是害的相思病。” 说到这里的时候，紧盯着青冥的眼睛。 就见她垂下眼帘，不是完全不受触动的冷漠样子。 “我和我师兄不忍他如此，暗中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年轻的时候爱过一个女人，可惜没能成就眷属。”陆遥遥继续说，“我们找到你当年盔甲上的护手，最开始想来周饶国，只是想为我爹找回心上人而已。并不知道你是国主，还以为是个女将军。” 说到护手的时候，又见青冥虽然八风不动的样子，但宽大的袖子处明显有些发紧，证明下面的拳头攥了起来。 “不过后来我因为一件事卷入妖界，因为你当年浇灌的那朵破情花，差点死在陆凌风，也就是你叔叔的手里。”陆遥遥想起这事就憋屈，“从你弟弟，也就是我小舅舅陆浩然和陆正气的嘴里，这才得知自己身世。所以我再来找你，却也是为自己了。” “你在妖族发生什么事？”青冥皱眉。 在陆遥遥说起自己在方寸山岗的情况时，青冥的神情一直很平淡，甚至有点胸有成竹的样子。 显然，她虽身在周饶国，但却关注着修仙界，或者其他三道的事情。身为国主，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她有能力和权利布下各种眼线，这些消息汇总到她这里，势必也有很多关于方寸山，以及她和她爹的事。 所以说起那些的时候，因为她早知情，所以并不惊讶。 但说到妖界，她却似乎完全没听过的。 “你消息渠道不太通畅啊。”陆遥遥忽然道，“虽然在妖族发生的事距今时间很短，但我人都到了，消息还没到，负责这条线的人不合格，换一个吧。” “别以为我听不出你的讽刺之意。”青冥哼了声道，“最近羽民国和贯匈国生事，要求轮换保护玺章，我要好好处理，无暇顾及到别处。” 意思还是国事第一。 但话出口，青冥自己都愣了下：跟个小丫头片子说这些干什么呢？居然自然而然就冲口而出。 可是这可恶的孩子上来就顶撞她，本该直接叉出去打…… “呵呵，人！我就知道，外敌不来，自己就先乱。”陆遥遥冷笑一声，对人性太了解也太失望。 话一出口，她也有点发愣：跟眼前的女人讨论什么人性？两人很熟吗？真是！ 第299章 郡主 不过…… 既然青冥不知妖界之事，自然更加印证了，这位女帝国主，确实不知道他们父女来周饶国的事。 那陆遥遥就更好奇了：她来到周饶国，是动了谁的蛋糕，居然要动手杀她？ 瞬间，她心里闪过几个念头，却当然不会和女帝国主说，只把在妖族发生的事简单说个清楚明白。 “你也算给你外公报了仇。”听到最后，青冥吁了口气。 陆遥遥却冷笑，“我还没认你呢，哪来的外公？” “你可以不要这样说话带刺吗？”青冥皱眉。 “这样说话我心里痛快，你痛不痛快，我就不管了。”陆遥遥耸耸肩，“总之我实话讲明白，我来，一是想让我那傻爹从此死了心，别再惦记想念你。这二来么，我想知道这个胎记是怎么回事？有了答案，我立即就走，绝不会再回来！” “什么胎记？”青冥皱眉。 陆遥遥站直身体，背对青冥，褪掉部分上衣，露出肩膀。 青冥望着她右肩胛骨下方的红色悬崖柏标记，一时怔住，有些恍惚之感。仿佛回过多年之前，眼前的年轻姑娘变成个小婴儿，皱巴巴软软的一团。 午夜梦回，她仍然会时常有惊异的感觉：就这样的一个小肉球，对外界没有任何抵抗能力，任何人、任何东西都可以伤害她，居然是一条小生命吗？居然身上流着她的血吗？ 而此时，她的心也忽然变得有些皱巴巴，软塌塌的了。 “这胎记有什么神奇力量吗？”可惜在柔软之中，传来刺人的话。 是陆遥遥见青冥不出声，不禁转身问道，“或者说，我出生的时候，有什么特异的事情出现吗？” 穿越这种事就很神奇了，她总觉得这世上必有什么对她进行了牵引。 偏偏她在现代时，那肉身上也有这个胎记。 到底其中有没有联系？这胎记到底对她有没有伤害？是巧合，还是她乃天选之子？她必须要弄弄清楚才行。 “不记得了。”满心期待，却见青冥摇了摇头，否认道。 陆遥遥抿紧唇，因为明明看到这女人眼睛里闪过光。虽然只是一秒，但足以说明她必然知道什么，只是不愿意告诉她。 太可恶了呀。 明明对不起女儿了，现在还这个态度，到底几个意思？ “你再想想？”为了得到答案，陆遥遥忍着气诱导，态度也软和了些，“想起来，告诉我，我立即就走，再也不来打扰。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包管不会影响您的千秋伟业。” 只是她不说还好，青冥一听她说“立即就走”四个字，忽然就产生了很逆反的心理，于是薄怒道，“你怎么如此没有上下尊卑？朕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轮得到你来质疑？” “我不得到答案就不会走的！”陆遥遥吓唬。 可青冥是被吓大的吗？ “威胁朕吗？哼哼，随便你。” 陆遥遥被一口气噎住，感觉自从穿越以来，从来都是她让人吃憋，居然第一回有人让她吃憋了。 哎呀，她这个生物学上的娘，这个当了女帝国主的女人，蛮厉害呀。 那她现在怎么办？骑虎难下，暂时走不成了。 “你说的！”陆遥遥也硬挺着脖子哼，心里百般不愿，嘴却还硬，“那就别怪我赖着，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青冥冷哼一声，仿佛连多说半个字也懒得。 尹图在侧间偷听到…… 没错，他根本没封五感，只是让自己装老实，不发声而已。可此时听到这母女二人的对话，虽然都是呛着说的，但他怎么觉得她们一个不愿意让女儿走，一个想和娘亲多待几天呢？ 是他想得太乐观了吗？ 正不知所措，就听门外的宫女回报，“国主，郡主来了。” 尹图是给这个房间设了结界的，但那结界是单向，外头完全听不见屋里的动静，但屋里却听得到外面的。 因此当宫女回报之后，就听到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软糯糯又恭敬无比地响起，“姨妈，我来看您了。” 显然平日里关系十分亲近，在私下都不用官称的。 陆遥遥皱眉，忽然很是不爽 她不得不承认，就是很妒忌，很不乐意的感觉。但她也没有多大惊小怪，毕竟她与原主已经彻底融合，不管是肉身还是的意念。 以及……感情和感觉。 “你躲一躲。”青冥看了眼陆遥遥。 可正因为妒忌的感觉，让陆遥遥特别想捣乱，绝对不乐意配合。 于是冷笑，“我不躲，我凭什么要躲私生女就见不得人吗？又不是我的错。” “你！”青冥当场火大，怒得恨不能掐死这个孩子。 咋这么不听话呢？咋这么会犟嘴呢？ 可怎么办？自己生的，只能先忍了。 所以也冷笑，还是那三个字，“随便你。” 但，青冥的心思转得极快，只数息就考虑到自己的立场和可能因为私生女而面临的各种攻歼，甚至有了解决的方案。 现成的！ “宣。”她重新坐下，神态威严而端庄，一派国主女帝应有的模样。 那镇定自若，倒衬得陆遥遥站在那儿，好像个打架输了的小孩子那样狼狈又可怜。 好不容易她才控制住自己要抓头发的冲动，自己找了个椅子，大喇喇地坐下。 当自己家一样。当自己家一样。她不断做着心理建设。 然后，她看到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进来。 之前她被封在金珠里时，被化了形的红凤凰含在口中，清清楚楚看到了整个大典和国主在城门楼上的情景。 因此，一见这女子就有印象。 当时青冥在大典上举行仪式，是有一套规矩的。 不仅手中拿着很多祭品和供果，要亲手一样样摆放好。磕头跪拜的时候，也需要有人拉着礼服的后襟，或者放好蒲团。 所有这些杂事，都是身边的人帮助。 不是宫女，毕竟宫女的身份不够，上不得祭台，而是身着女官服的一名年轻女子侍候着。 看脸，可不就是眼前这一位郡主？ 此时她已经换了便装，一身嫩黄色裙装，绿色的绣鞋和丝绦，整个人看起来鲜嫩之极，好像春天的小芽。 第300章 公主 若论起五官，方郡主也是长得极美。 至少，绝不比自认为修仙界的第一美女苗琴差。 看起来这郡主不仅在私人关系上受宠，和国主极为熟稔，在公事上也被重用。 陆遥遥立即判断出来。 方郡主笑眯眯地进门，蓦然看到房间内除了国主还有其他人，也是吓了一大跳，显然是完全没有料到的。 “见过国主。”因为有“外人”在场，方郡主立即见机行事，改了称呼，而且规规矩矩行了大礼。 “若惜起来，不必多礼。”青冥淡定地道。 陆遥遥毫不掩饰地翻个白眼：赶情这一位有温和的时候啊？为什么第一次见了亲生女儿，反而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她真的是很不愿意提起那段往事，也不愿意见到故人啊。 陆遥遥心里失望，凉凉的。 本也没打算重叙母女亲情，但是这样凉薄无情的结果，却忽然郁闷了起来。 而青冥收到那个大白眼，只气得差点暴走。 身为国主，没人对她如此无礼。身为儿女，又怎么可以这样对亲娘？ 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熊玩意儿…… “请问国主，这位是……”方郡主，名为若惜地打破沉默，试探着问青冥。 青冥一脸轻描淡写，心中冷笑，眼角余光看着陆遥遥的反应，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两个年轻姑娘都瞪大了眼睛。 “哦，这是我的女儿。从前失散，今日神鸟还珠，直接给我送回来了。”青冥说得理所当然，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情绪波动，“嗯，你可以叫她姐姐，当今的长公主，名为遥遥。” 行，她服了。 陆遥遥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费好大劲儿才保持风度。 她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论不按常理出牌，很可能是遗传，毕竟这一位的行事比她还无所顾忌。 方若惜惊讶地瞪大一双妙目。 不仅是她，旁边两个宫女也都惊得无法做出反应了。 她们出去的时候，屋子里确实只有国主一人。那么金珠之说必然是真的，但公主是真的么？ 悄眼看向国主，见她神情平静，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可她是一国之主，子嗣这种事能随便乱讲吗？ 所以，一定是真的！ “奴婢见过公主。”两个宫女能贴身侍候国主，自然都是人精一样的，愣怔片刻，立即礼仪为先。 结果倒把陆遥遥整不会了。 自从穿越而来，没人跪拜过她，还这样恭敬，甚至可以说有点战战兢兢的。 “起来起来，不用多礼。”好歹她还能装点样子，没有立即做出跌份儿的事来，学着电视剧里那样，挥手叫起。 方若惜也反应过来，走过来施礼，“见过遥遥姐姐，不，公主姐姐。” 她仪态优雅，就算还在惊讶中，举止却无可挑剔。 陆遥遥没办法，继续按看过的电视剧的那套应付，咬牙提醒自己，绝对不能露出土包子嘴脸。 青冥在上方看到，心中莫名有点骄傲感：毕竟她生的，倒是能临危不乱，装装样子倒也能不露怯。 “不知姐姐往后要住在哪一宫啊？”寒暄过后，方若惜问，语气和神情中都带了点兴奋。 好像，很高兴宫里来了新人，还是与她有血缘关系的公主殿下。 “就住在我的寝宫里，不必另找住处。”青冥直接接过话来说，“我们母女失散多年，自然要好好相处相处，哪舍得把她放到别处。” 这话太一语双关了，而且听起来像是咬着后牙说的。 不就是盯着我？怕你吗？嘁。 陆遥遥心里想着，脸上还摆着假笑。想了想，又加了点羞涩之意进去，好歹有点才认亲的样子。 青冥在上面看得清清楚楚，简直想笑。 不愧有妖的血统，跟尹图那种正派的直性子不一样，小狐狸似的。 “那真太好了，以后若惜再进宫，可有人一起玩了。”方若惜兴高采烈地说。 她又和陆遥遥说了几句，不外乎问喜欢吃什么、玩什么的，眼见青冥露出些倦意，立即知机，约好了第二天还来看陆遥遥，也就告退了。 “老老实实待着，不许闯祸。”等房间里只剩下母女二人的时候，青冥冷着脸说，“你若不听话，我也不找你，只找你爹算账！” “这不是不讲理么？我这么大了，要做什么，关我爹什么事？”陆遥遥火大。 青冥哼了声，“我懒得理你，谁没教育好你，就是谁的过错。反正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尽可以试试。” 陆遥遥气得跳脚，忽然觉得和这一位对上，她的段位好像有点不够的样子。 尹图就是她的软肋，这女人拿捏得真准。 偏偏，这女人是尹图的软肋。 她本来一肚子想要闹腾的心思，结果还没施展，半途就让这个女人截断了。 “不服气吗？你可以走，没人会拦你的。”青冥又说，语气中还有些轻蔑。 “在你告诉我这胎记是怎么回事，以及我出生时有什么特异事情发生前，我绝不会走的！”陆遥遥哼了声，转身跑了出去。 傻丫头，这是中了激将法啊。 尹图在侧间偷听，不禁心疼闺女。但他很快又有了超乐观的想法，觉得青冥这么做，只是不想遥遥离开而已。 他很多时候，确实不太理解自己的女儿，这孩子脑子里的想法太跳了，也太奇怪了。但他很了解自己的女人，永远是这样软话硬说。 哪怕心里爱煞了，说出话来还是恶声恶气。 当年，就是这么对他的…… 陆遥遥冲出房间后，站在台阶上大口呼吸。 真气死她了，没想到她陆遥遥有一天会踢铁板。真是太自信了太大意了，往后还要修炼身心才行。 定了定神，就四处先逛逛看看。 毕竟要生活在敌营一阵子，还是要熟悉环境。不管是闹事还是逃走，心里总得有点谱吧。 想着要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她其实有点别扭。可现在才知道，其实大可不必。 毕竟是皇宫，而且是国主的寝宫，地方大得很，就是一座小小的宫殿。除了国主做的正殿，还有两处偏殿，前后各有大花园，甚至还有一个湖。她随便住在哪里都能离得那女人远远的，不必怨憎会。 而且花园里的花木繁盛，还有假山点缀，万一做点啥坏事，设个结界和阵法什么的，方便躲藏。 第301章 这孩子，不可爱 纵观全局，陆遥遥有了打算。 “小强，不许乱跑，给我好好装猫咪。”放出了猫坚强，把塑料花别在头上。 自然，大浪是紧跟猫坚强的。 喵呜。 小强叫了声，大大的一双碧眼湿漉漉的，看起来就是个娇软的小猫，哪有半分平时那小恶魔的样子。 陆遥遥情绪不好了半天，这时候被这小东西彻底治愈。 “不愧是我的猫儿子，演戏上很有天分。”她抱着猫坚强，在那毛茸茸的小脸上“ua”了一口，就放它下来。 眼见有宫女看过来，立即在灵台中吩咐道，“四处转转，看有没有特异的地方。记得回来跟我说，不许自己闯。” 猫坚强立即欢跳着钻入了花丛，大浪磕磕绊绊地飞在附近跟着。 宫女太监自然看到这一幕，不禁分外好奇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公主，对她养的宠物也好起来。 陆遥遥在宫殿中四处转着，却不知青冥在严肃地和尹图交涉。 “出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听。”她对着侧间的尹图哼了声，“你教的好女儿，一味会顶撞长辈，实在无礼又粗鲁。” “遥遥就是性子野了点，其实本质很好的。”尹图忍不住为女儿辩解，“她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态度不好……” 抬头见青冥瞪他，后面的话又吞回去。 半天后，改为，“这么多年，我一直想你，难道你就不想我吗？” “不想！”青冥带着点赌气地说，“当初我们发誓再不相见，你违了誓，有什么脸面再来问我这个？” “我很想你，却不想让你为难。这么多年，不管多难受，我一直忍着。这次来，是为了我们的女儿。”尹图也正了神色，“你当年为什么骗我说她死了？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让她回到我身边，还是以徒弟的身份？你不知道，一年多前我们都不亲近的。我向来粗心，她在门派里受了欺负，差点死了，我都不知道。随后她就彻底转了性子。若她有不对的地方，也是你我的责任。爹不疼，娘不爱，她只能硬着脾气才能活。” “你让她受了欺负？”青冥一听就怒了，“你这掌门是怎么当的？她不是掌门弟子吗？” 那个死丫头确实挺可恨的，对她完全没有敬畏和爱意就算了，还处处顶着来。但她想打想杀是她的事，她的血脉，是不能让任何人欺压的！ “我那时经常外出，就在周饶国附近转悠。”尹图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愧疚地说，“虽说你我发誓再不相见，可我想着万一遇到，应该也不算违誓……” 他这话说得有些痴，青冥不禁怔了怔。 随即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咬牙道，“是谁欺负的她？告诉我！” “你干吗？要给她报仇吗？”尹图心里不知该骄傲还是无奈，“那倒是不必了，欺负她的、伤害她的，都让她自己处理干净了。她还有句语录：我不从不记仇，因为有仇，我一般当场就报了。” 青冥就又怔了怔，好半晌才说，“算她有点骨气，不辜负我的血脉。” 心里有点点得意是怎么回事？ “也有我的血脉呀。”尹图连忙说，“所以，是我们亏欠了她的，你就对她好点，说话软和点吧？” “我已经对她很好了，不然就冲她这般顶撞我，就该直接拉出去砍头。” “虎毒不食子，自己的女儿，你下得去手？” “对，我就是比虎还毒，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尹图张张嘴，最后却没说什么，只微笑了下。 青冥很尴尬，因为她知道尹图想到什么。他们当年就是这样吵吵闹闹的，好像瞬间回到年轻岁月了似的。 但尹图想起重要的事，立即正了神色，把陆遥遥遇刺的事情说了。不过他知道虽然红凤凰整出一场神鸟显灵的把戏，却不愿意被人知道真实身份，就什么也没提，只说陆遥遥幸运，被一只路过的大妖救了。 青冥却也不细问，只蹙眉，是有些震怒的。 居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有人要对她的女儿下手吗？ “遥遥分析过，能探知我们的情况，必然是上层人物，掌握了很多消息来源的。”尹图继续说，“而且能调用三个实力不差的魔修出来，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现在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尚不清楚，会不会是你的政敌？” “这件事你放心，我会查清楚的。”青冥就挥了挥手，“就是你不能露面，绝对不能。对外，那臭丫头可以说是神鸟把我的掌上明珠还了回来。可你一个大男人留在我的寝宫，成什么样子？” 周饶的国主必须是单身，无子嗣。 孩子还好说，毕竟谁没年轻过？在坐上帝位之前做的事，中间还牵扯到神鸟显灵，又有谁愿意冒险来追究？ 但有男人就不一样了，根本违反了周饶国的国策。 “什么样子？”尹图却凑近了些，“我们连孩子都生了，你说是什么样子？” 这话就有了调笑之意，青冥恼了，也可以说是羞了，直接道，“你要么躲在侧间不许出来，要么就给我滚出皇城。到时候我怎么对你女儿，你也无权置喙！” 尹图太知道眼前这女人看似强硬，实际上多会怕羞了，也知道自己初见心上人，难免变得有点孟浪。 虽然他心中有小小期待，可也明白来日方长，急不得的。 于是立即举手投降，老老实实回到侧间去，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哼声。 陆遥遥后来知道，还以为她爹多委屈。却不知她爹高兴得很，比起天天跑到周饶国外面瞎转悠，或者到皇家林苑去吹笛子，现在能离得这样近，可以看到和听到她，对他来说已经是巨大的进步和满足了。 “你们父女不会死赖着不走吧？”青冥还是有点担忧的。 但尹图说得正经，至少是装得正经，“我是一派掌门，不可能长时间留在外面。至于什么时候走，要看你什么时候能回答遥遥的问题。这孩子固执得很，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她还有一句语录：宁愿气死天下人，也绝不让天下人气我。” 这孩子，不可爱！ 青冥当场就生气了。 第302章 不会让任何人挡我的路 皇宫内表面平静，但暗中颇有些鸡飞狗跳之感。 皇宫外，当国主曾经有个女儿，失散了多年，又找回来，而且是神鸟亲自送回的消息传出，不说举国沸腾吧，也差不多了。 在此之前，提早得了消息的宰相，早就和女儿在书房内讨论了很久。 宰相姓方，娶了青冥的表妹为妻，女儿就是方若惜，因为从小与国主关系亲近，又聪明能干，琴棋书画无所不能的，前两年被封了郡主。 在周饶国，封郡主不只是身份和封地实惠那么简单，意味着可能被当做皇位继承人，是国主先选中培养的意思。 毕竟祖宗律法规定，国主必单身无子嗣，继承人要从血缘亲近之后辈中选择。 “千算万算，千防万防，没料到祭天大典上，由神鸟显灵，把陆遥遥送进了皇宫。”方宰相咬牙切齿地说。 “神鸟显灵，是高人施展的法术，还是真的……”方若惜皱眉问。 方宰相点头，“我身边那几个高手都说，那不是法术，确实是神鸟显灵。但陆遥遥怎么和神鸟搭上了关系，就不得而知了。” “线报不是说，她到了都城之后，只与那个查不到底细的歌姬红凤凰相交甚密吗？也是去凌云台听曲之后，她才消失不见的。”方若惜的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会不会那个红凤凰……” 方宰相却摇头，“神鸟怎么可能停留人间？也许那个红凤凰是个大妖，知道神鸟要降世，所以和陆遥遥商量好，利用了此事罢了。”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红凤凰就是神鸟。 很多神话中的事迹，其实也不一定遥不可及，但凡人却不敢相信。 “那爹，你知道国主从前有过女儿吗？”方若惜看到宰相的神情变了变，却并没有太惊讶，不禁问。 “我知。”宰相点点头，“但此事知道的人极少，我能知道，也是你娘告诉我的。当年你娘与国主亲近，很是知道些秘密。不过国主够狠的，为了能够坐上皇位，不惜抛夫弃女，这么些年也不相见。当时说是那孩子不久后就死了，现在看来不但没死，还养在了亲爹处。” 方若惜恨恨地扯着帕子，“这次妖族差点利用修仙界的大比生事，我们也是从这次事件中得到的消息，才知道国主居然和方寸山的掌门多年前育有一女。您一直压着消息，又趁着羽民国和贯匈国吵闹，不让国主知道。我本想借机先除了这祸患，哪想到那三个魔修这么不顶用……” 顿了顿又说，“难道国主不怕有女儿的事说出来，会影响她的帝位么？” 方宰相轻嗤了下，“你可不要小看我们这位国主，当初她狠得下心，连亲生女儿都送走，还弄个死婴过来，成功地糊弄过了所有知情者，现在她敢这样大张旗鼓地宣扬，就是笃定不会影响到皇位。” 见方若惜不明白，就解释道，“神鸟显灵，把陆遥遥送了过来。还化为一颗金珠，这就是掌上明珠，也是沧海遗珠之意。此事，百姓们都看到了，口口相传再加以引导，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天兆，是吉祥如意，是老天的意思。甚至，会包括羽民国和贯匈国，更不用提那几十个依附于三大国的小国了。被神鸟亲自送还，化为金珠于掌，没有比这个更尊贵的出身了。这样一来，陆遥遥的出现不但没有丝毫问题，百姓还会以为她代表天意。国主如果再整出点神鸟抚育婴儿的传言来，你想想会是什么后果？” “国主之位不但不会动摇，还会更稳固的。”见女儿露出些明了的神情，方宰相不禁咬牙道，“而且就算国主想让陆遥遥继位，也没有更加顺理成章的，更会受到拥挤和爱戴。所以你说国主厉不厉害？这件事对她也很突然，但她这么快就做出反应，直接承认了，还利用此事提升了人望。” “那我怎么办？”方若惜的脸都绿了。 明明很美丽的，却露出狰狞之色，“我的地位与未来，不能让一个连修仙都不成的女人抢走！” 她站起来，“国主一直很满意我，为了让她满意，我曲意逢迎，受了多少委屈？受封郡主，我是唯一的一个，本就是要把我当成王储来培养的呀。现在怎么呢？她不知哪里跑来的女儿出现了，我一切的努力和隐忍都白费了吗？我要亲眼看着陆遥遥抢走本属于我的一切？” “不会白费的。”方宰相也咬牙道，“当年本来应该你娘继位，是被国主抢了去，当年她军功太大了。可是到了你这一代，轮也轮到我们方家了。” “那怎么办？”方若惜在屋里来回踱步，“不过依我看，她们母女相见，好像相处不太愉快。并没有亲近，倒好像是有些针对的。再者说了，陆遥遥是修仙的，未必愿意回到周饶国来。再怎么荣华富贵，又怎么比得上得道飞升？” “你别忘记，她修行许久，却只是个一级。”方宰相不禁嘲讽地道，“我这种没有根基的普通人，跟着名师这么久，身在五大派之中，也会比她强的。她修行无望，难道不愿意享受人间的富贵吗？你还年轻，又岂知哪怕康庄大道就摆在面前，也仍然有很多人抵抗不了人间繁华的诱惑。这么些年来，你爹我可看得多了呢。你啊，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会放弃的情形之下。” “女儿不会让任何人挡我的路！”方若惜斩钉截铁地道。 忽然又露出笑意，“是女儿心急了，倒没想到国主母女之间的关系，大有文章可做。国主脾气硬，不容人忤逆，可那个陆遥遥依我看，偏偏是个忤逆的。而且从之前的线报看，她可是从来受不得气的……” “你想用离间计，令她们母女反目成仇么？”方宰相就对女儿露出赞许的笑意，“这个不错，若是激得陆遥遥能闯出大祸来，那就更好了。” “那时再想办法搞出些动静来……”方若惜也接口，“神鸟可以降吉祥，但若有人不知珍惜，天也可降罪罚的。国主能引导百姓之口，我们也能呀。” 说到这里，父女俩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第303章 有情饮水饱 全国轰动的国主与公主重逢的事传开后，前两天皇宫内还相对平静。 母女两个除了互相刺几句，都尽量不吵架，甚至尽量不见面。 陆遥遥只觉得郁闷，因为感觉进入死局似的。 她想回方寸山，从来没有那么想念过那里。 虽然衣食住行都让人侍候着还蛮舒服的，但她更愿意自由自在地生活。 但她发现尹图每天都沉浸在快乐幸福中，虽然被关在侧间不能出来，也不能发出声响，可他简直甘之如饴。 这种恋爱脑的男人，简直就是有情饮水饱。 陆遥遥有好几次想放弃，干脆不打听胎记和出生时的事了，直接走人。可看到尹图这样，又不忍心这么快打碎他的美梦，只能继续再忍耐。 要么，再让他美两天吧。 虽然她不懂得，对着一个对他爱答不理的女人，他有什么可美的。 “要不是为了看你，我都不愿意进这个门。”不得已，每天青冥下了朝，处理了国事之后，一家人都坐在一起，吃个晚饭。 宫内外都说，国主才得回女儿，正宝贝得不得了，每天都要赐饭，亲亲热热坐在一起吃呢。 没人知道饭桌上的气氛总是火星四溅，奇异的是，母女二人吃饭的口味居然一样，爱吃的东西都伸筷子，不小心撞到，经常会孩子气得抢。 有时候尹图夹了菜，却只能举着，因为两个女人，两对白眼飞刀备着，他不知夹给谁好，生怕得罪了任何一方。 “置什么气呢？置什么气呢？”尹图每回都叹气，不明白这母女两个为什么就是处不好。 后来想想：大约是性格太相似了吧？都是顺毛驴。 一个这样，只要摸对顺毛就行。可两个都这样，就没谁先示弱的。 “你是长辈，让着孩子点不行吗？”实在忍不住，尹图壮着狗胆咕哝一句。 青冥啪的把筷子拍在桌子上，“身为晚辈，尊敬长辈不知道吗？” “父母慈，才能子女孝。长辈没做出个好榜样，我学不会！”陆遥遥毫不客气地顶嘴。 “好吧好吧，我错我错，你们不要吵了。”尹图立即举手。 受气包的形象简直不要太贴切了。 “想起我出生的事了吗？”每次饭后，陆遥遥都问。 青冥有时候根本不理，有时候就两个字：没有。 “再等一个月，如果她还想不起来，我就走了。”陆遥遥私下对尹图说。 “走了就输了。”尹图不想走，只能用激将法。 哪想到陆遥遥这回不上当，“输就输，人这辈子不可能总赢吧。我如果输这一回，以后就有了免疫力，说不定可以一直赢了。”说完就溜了。 因为她是正式被承认的公主，虽然还没有赐号，但她已经被允许在皇宫内随意走动。其实也不算允许，就是她硬闯，青冥发了顿脾气，见陆遥遥不痛不痒也不害怕，却也没再阻止轩了。 其实陆遥遥倒不是坐不住，毕竟她爹都能关在房间不出来了。他们修仙的经常闭个大关小关，对宅在某处的情形，是很适应的。 但，她受不了方若惜。 其实人家表示友好，她本来应该高兴或者感激，但对方表现得太热情了，让她觉得怪异也吃不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陆遥遥感觉很敏锐，不知是不是身负妖力的缘故，总觉得这个方若惜好像不怀好意似的。而且她是从现代来的，什么绿茶白莲花没见过，眼睛堪比火眼金睛。 特别是在她得知，方若惜一直在青冥这里承欢膝下，已经被作为周饶国继承人培养了。 对方不会以为她要动人家的蛋糕吧？ 那样的话，表现出恶意倒是正常。现在这么亲热，总透着一股子能要人命的奸诈劲儿。 但她早打算最多一个月就走，所以不想让这些破事麻烦到她，甚至起什么不必要的冲突，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于是前几天，方若惜经常能从宫外来找陆遥遥玩，还说要带她出宫逛逛。毕竟周饶国的民风开放，皇宫内禁也不严格。 但后几天，方若惜基本上找不到陆遥遥了，因为她在皇宫里四处玩耍，没有固定地方那种。 这天听说方若惜又要求见，陆遥遥早溜了。 远远地避开，无意中走到了御马厩中。 “天哪，这匹马不是太漂亮点了吗？”陆遥遥盯着一匹白色的，身上全是胭脂色桃花斑的马儿流口水。 一回头，却见猫坚强蹲在地上，标准的母鸡蹲，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哎哟，我就夸奖别的兽一句，你就不爽吗？小心眼儿，还会争宠了。”陆遥遥笑着，一把抄起她猫儿子，抱在怀中。 大浪立即跳到她肩膀上。 喵呜……没有…… “没有？那干嘛用这种委屈巴巴的语气？”陆遥遥逗弄。 然后蓦然发现，猫坚强的一双大大碧眼中，竟然有了湿意。 “嗳，你这是哭了？”陆遥遥连忙问。 “没哭。”猫坚强的声音在陆遥遥脑海中响起。 陆遥遥摸着小猫脸侧的软毛，心里也软软的。 这孩子升级太快，如今都五级了。 再过些日子，到了八九级，就能说人话了。那时候母子两个再聊天，也不用在灵台里，多好。 也不知等小强化了人形，会是什么模样的？ 总之养了这么久，升了这么多级，它虽然脱离了奶喵的样子，却进化成了幼猫，感觉离成年还远。 到底是什么品种，返祖得多么彻底，这才生长得如此缓慢。 灵气越盛，长得越慢。 比如哪吒，在娘胎里就三年零六个月呢。 但陆遥遥奇怪的有一种小强是她小儿子的感觉，它淘气、闯祸，可最会撒娇卖萌，贴心得很。 于是，不那么快长大，实际上是当妈的福利呀。 “在妈妈面前哭，不丢人，不对，不丢猫。”陆遥遥笑了笑，“就告诉我，心里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猫坚强犹豫了会儿，才一头把小脑袋埋在陆遥遥的臂弯里，声音闷闷地透出来，“大家都有娘亲，就我没有……” 第304章 她肝疼 陆遥遥瞬间就明白了，是大浪认娘的事让猫坚强有感触了。 它天生有灵性，又有不太低的修为，感情上已经很像人类了。 “这世上谁没有娘亲？除了我给你们讲的，那个叫孙悟空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都有娘。”陆遥遥失笑，又点点猫坚强的脑袋，“一只小猫，心思怎么那么重哇？你不就是想你娘了吗？多大个事啊，那我郑重答应你，等咱们从周饶国回去，我带你去找你娘，看你娘好不好？” “真的？”猫坚强立即抬起头来，大眼睛里满是期待，但很快又黯淡，“要是找不到她呢？” “不是有她一根虎毛？能感应的。”陆遥遥又点了下猫坚强的小脑门，“这事你都忘了呀？而且就算寻找起来有些困难，我们大人也会看着办的，小孩子不要想太多。那样，不可爱了哦。” 她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因为很多事在大人看来都不算什么，可以小孩子心里眼里，简直就是比天还大，比山还重，自己在那儿愁半天，伤心半天。 “你还有脸在这儿掉金豆子，都不想想你和大浪有多幸运的。不仅有亲生的娘，还有后来我这么好的人给你们当妈。”她拎着猫坚强后颈上的肉，让它与自己对视，“身在福中不知福啊你。” “可是，如果我和我娘相处不好怎么办呢？”猫坚强的小猫脸都有点要垮下来了，看来是真担忧。 “哪有谁会和亲娘相处不好的。”陆遥遥顺嘴说。 猫坚强的小爪子就快指到她鼻子了，“你就和你娘处不好呀。” 还补充，“妈妈，你和你娘这么多天都不怎么说话，说话就吵架。” “那不一样！”陆遥遥气得把小猫放在地上，“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个女人自私又冷酷，她没有身为人娘的情感和觉悟！好像我不是她亲生的，看我的眼神跟看臭贼似的！我们是极端特殊的情况，不适用你。我包管你娘是非常好的娘，很爱你那种。” “那是因为，人家的孩子先是很好的孩子，当娘的才能喜爱和疼爱。”猫坚强还没说话，一道女声就插进来，“若是忤逆不孝的，没打断腿算是仁慈了。” 那特有的清冷威严之声，不作第二人想。 “偷听人说话，就很没有长辈的样子了。”陆遥遥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有点恼火。 她跑到马厩这边来，没提防会有人在附近。更没提防，这个人居然是这个皇宫，或者说整个周饶国最大的那位。 不是国事繁忙？不是勤于政事？谁能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而陆遥遥和猫坚强的对话虽然是在灵台里，但肉身也发出声音了。 小强的话在外界听来就是喵喵喵，陆遥遥的人话可是实打实的。虽然只能听到一半，却能大致猜个全貌。 所以，青冥一脸怒容，看样子恨不能立即跳过来打孩子了。 “偷听？朕犯得着偷听吗？”青冥冷哼道，“这是朕的皇宫，朕的马厩。里面的马，也全是朕的，朕不能来看一看的吗？是你自己不请自入，还在那里大放厥词。” “说都说了，要杀头吗？要杀就杀，不杀我就走了。”陆遥遥多多少少有点心虚，毕竟是背后说人嘛，所以嘴虽然硬，气势其实已经弱了。 而且才要转身，发现腿下沉重。 低头望去，就见猫坚强怯生生地抱着她小腿，身子一直往后缩。大浪也从她肩头悄悄下来了，张开还没长好的小翅膀，抱着她另一条腿。 那种拖家带口的感觉好强烈…… 而且奇怪的是，小强是很野的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大浪憨憨的，不知道什么是怕。可它们两个，都有点怕眼前这一位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不过看你爹的面子。”青冥气得连自称“朕”都做不到了。 啊啊，这熊孩子，真的很欠收拾啊。 “你爹一把年纪，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不过怜他孤苦，但你也不要太过分了。”青冥骂。 “我爹一把年纪就一个女儿，自己在方寸山当光棍，也不知是谁造的孽。若真是不能给予承诺，当初就不要招惹。利用完了就扔，完全就是不负责。”陆遥遥哼了声。 不提尹图还好，提了尹图，她才火大。她对国主女帝如此不满，大部分原因不正是为了亲爹么？ 其实她本意是想说：睡完了就扔，简直是渣女中的渣女。 不过这话太狠了，她也没敢说。 “我对不起你爹是我们之间的事，也轮不到你来置喙。”青冥一甩袖子，恨不能转身就走，从此不理这孩子。 哎呀，这气的，说一句顶一句，半点不退让，她肝疼…… “快滚，以后不许你再来马厩！给我赶紧滚到前廷去，若惜在那边等你半天了。”她怒斥。 陆遥遥却一梗脖子，“要我滚，我很乐意离您老远一点。可我不去前廷，也不愿意见方若惜。” “这又是为了什么？”青冥情不自禁的声音都高了。 她不知道在现代，有多少温柔少女、漂亮小姐姐成了妈妈之后，就变得声若洪钟，能叫喊得全楼和全小区都听到，蓬头垢面，怒目金刚似的。 “你嫌弃我对你不亲近，现在有个表妹愿意与你亲近，你居然还不乐意！你到底要怎么样？如此不满意的话，赶紧滚回方寸山去，别在我周饶这里碍眼。” “早说了，告诉我胎记和出生时的情况，我立即就走！”陆遥遥哼了声。 心想恨不能现在就走，还不是为了傻爹能多与你这个不可理喻的所谓大女主多相处一段时间么？ “你为什么这么对若惜？她没惹你吧？”青冥多少有点奇怪。 “我怀疑她没安好心，不愿意玩宫斗，离远点不成吗？”陆遥遥左手猫，右手鸟，通通抱好。 因为自从她和青冥吵嘴，这两只都吓坏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没来之前，她受你的独宠，现在我来了，她的身份地位都要排第二。而且她还是你作为未来的储君培养的，虽然我不稀罕什么破王位，她难道不会怕我与她争吗？在这种情况下，她能不针对于我，举止从容就是很不错、很大方了，结果她还表现得那么亲热，好像我是她失散多年的亲姐姐似的，不反常吗？好吧，就算是我小人之心，方若惜并没有其他想法，那我很快就会离开，谨慎一点，不惹麻烦难道不对？” 第305章 难道是真的 陆遥遥噼里啪啦说一堆，居然让青冥一时无法反驳。 她在上位太久，确实忽略了登位路上的残酷争斗，好像那是前辈子的事。 她知道陆遥遥说得有理，但听到什么“破王位”，什么“很快离开”，她心里还是极其的不爽。 “小小年纪，想得倒多。”她哼了声。 “我不想得多也不行呀，又没有亲娘为我做打算。”逮到半点机会，陆遥遥都要刺青冥一下，“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毕竟我不了解对方，还显得我背后说人这么没品。只要您老相信我那表妹是一朵单纯不做做，善良小白花就行了。” 青冥就怔了怔。 是啊，若惜是她重点培养的人，身上也有些不大不小的女官职位。平时还帮她处理些小事，自然十分的聪慧，也有心机。现在这般不知进退亲疏，倒像是因为急切而失了分寸…… “就你歪理多！”她不愿意承认，自从这父女来了周饶，进了皇宫，她心绪一直不安宁，确实疏忽了很多事情。 陆遥遥觉得这女人多少把她的话听进了一些，干脆见好就收，带着猫儿子鸟儿子，又去逛别处了。 反正，不耗到皇宫下锁，方若惜离开是不会回去的。 这边青冥在马厩又逗留了一会儿，看到自己的爱马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心情特别不好，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寝宫。 她独处的时候，本就不喜欢宫人在身边侍候。现在尹图藏在她屋里，就更找了借口把人调得远远的。所以她一回来，尹图就跑出来刷存在感。 “怎么不高兴？”看到青冥脸上像挂了阴云，尹图关心地问。 “还不是你宝贝女儿！”青冥情不自禁拍了下桌角，“我去看看我的战马，也遇到她到那边闲逛。居然背后说我坏话，被揭穿了，还要顶撞我！等我哪天耐心耗尽，直接把她丢回到方寸山去！” 尹图本来以为青冥又要说杀头什么的，听闻只是丢回门派，暗搓搓地认为是母女关系改善，登时乐得眼角的皱纹都出来了。 “你还笑？！”青冥气坏了。 “遥遥总是气你，你差不多也习惯了吧？”尹图一边说，一边壮着狗胆，绕到青冥的背后去，给她揉捏肩膀。 那番小意温柔，若是让陆遥遥看到，能当场自戳双目。 青冥却只是身子僵了一下，并没有躲，也没有抗拒，尹图就更高兴了。 “是不是还有其他令你不快的事，倒不如说给我听听吧，兴许我还能帮上忙呢。”他又说。 青冥本来没好气，但犹豫了下却叹气，“你知道我的那匹战马的，因为不是凡品，一直跟我到现在，也有了修为，还很神骏。” 当年为了周饶国，身为公主却要上战场，背负她的，帮助她的，与她并肩作战的、同生共死的，就是那匹马。 因此她与那匹马有多么深的感情，尹图是知道的。 “它怎么了？”尹图同样关心地问。 “它好像生病了。”青冥的眉头皱得紧紧的，声音也温柔下来，带着哀伤和隐约的恐惧。 对青冥和尹图这样的人来说，真正的恐惧永远不是身外物，而是与所爱者生离死别。 “病得很重吗？”尹图连忙问。 青冥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病重，食欲还好，但是精神沉郁……见我的时候，总是努力表现得正常，可我知道，它身上一定有不爽利的地方，却不想让我知道……” “皇宫应该有兽医，军里也有特别擅长医马养马的。” “都找来看过了，没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但，都和我想的一样。它，必定是生了隐疾，只是他们都查不出来。”青冥那么刚强的人，说到这里时，眼睛都湿润了。 这可把尹图心疼坏了，为了自己的女人，毫不犹豫地出卖了自己的女儿，“让遥遥给看看！你这些年也派人盯着方寸山这边，更会搜集修仙界，以及其他三道的很多消息，肯定知道咱们遥遥特别擅长医兽。多少灵兽，伴兽，妖兽，甚至大妖，病得就算快死了，也给让她给救回来。” “难道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以讹传讹。”青冥略有吃惊。 虽然得到的情报有这个，但毕竟是从外围调查，说得语焉不详的，又传得神乎其技，听起来极为不真实。 身为上位者也明白，有些消息传过来，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多少有点虚假的成份，需要她自行判断。所以，对陆遥遥医兽的本事，她是半信半疑的。 毕竟这孩子从小在哪里长大，为什么被封的记忆，她比谁都清楚。虽说在民间留了一段时间，搞了点虚假记忆，但后来直接进了方寸山，若说会医兽，而且十分精通，在逻辑上是不通的。 可是尹图不会骗她！ 那么不管那坏丫头为什么有的这个本事，她是不是也该相信这一回？ “把那个谁，把公主叫回来。”青冥想了想，立即把宫女叫进来。 当然，在无修为的宫女面前，尹图还是隐身状态。 “好……”宫女为难了，“不如国主先休息，等找到公主，再禀报于国主。” 谁都知道公主满皇宫跑，还超级难抓。好多次，方郡主想找公主，派了多少人出去也找不到…… “算了，晚膳时再说吧。”青冥挥挥手，无奈之极。 不到饭点不回来，还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她懂。 果然，在晚饭的香气中，陆遥遥晃荡回来了。怀里抱着猫，肩头蹲着鸟，那样子好像民间的纨绔子弟，没事带着恶奴，上街调戏良家妇女似的。 青冥简直没眼看了。 陆遥遥这个时间回来，是因为宫内要落匙，方若惜纵然受宠，没有国主的命令也不能留宿。 以前方若惜倒是经常在宫内陪伴国主姨妈，可自从公主入宫，国主就再没有让她留下过。 这也是方若惜觉得陆遥遥会抢占她利益的原因之一，于是就更加急切。 却不知青冥是怕陆遥遥借机生事，才没让她留下。反之她如此急切，就更让陆遥遥警惕，青冥就更不让她留，如此恶性循环。 第306章 白云 尹图就是看到这一点，才坚信青冥不是对女儿完全不迁就爱护的。 只不过她的方式…… 女儿想要领会，恐怕还得多加了解后才能做到。 一家三口，照例坐在一处吃饭。 别看青冥总是一副看女儿不顺眼的样子，可j但凡哪个菜陆遥遥多吃了两口，青冥就会不着痕迹的吩咐下去经常做。而陆遥遥虽然是一副很厌恶皇宫的样子，吃饭的时候却毫不客气，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得很。 皇宫规矩大，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陆遥遥不能像在方寸山那样，和师父师兄，还有师叔……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地吃饭。 所以她闷头吃，吃得很快，吃完抹抹嘴就走，十足没良心的样子。 平时她都离开了，青冥的饭还没吃几口，彼此之间自然也说不成话，很浪费亲子时光。今天陆遥遥才放下碗筷，青冥也放下了。 “先别走，你娘有话要说。”尹图连忙递台阶给心上人。 青冥别别扭扭，却还是把自己战马可能生了怪病，想让陆遥遥给看一下的意思说了。 陆遥遥没想到青冥找她是这件事，不禁惊讶地怔了怔。 而这一犹豫的工夫，敏感又紧张自己爱马的青冥就以为她是不愿意，不禁怒意上升，皱眉道，“你是不答应？还是要我求你吗？” 这态度，这语气，换别人就算了，偏偏对方是生物学上的娘，陆遥遥就有点感觉不舒服，冷声道，“你就这么看低我的为人么？我可没那么没品。别说你我还有血缘关系，即便你是我的仇人，你的马病了，我也不能放任不管。因为我是大夫，医兽的大夫，这是我的基本品德！” 顿了顿又说，“事不宜迟，你们先吃，我在外面等。吃完了，立即到马厩那边去看看。” 说完了，奉送上重重一声哼，出去了。 “你看看，她是什么态度？！”青冥是一国之主，尤其近年来声望和民望都极高，哪被人这样对抗过。 尤其是，事实上她已经多番容忍。 “哎呀，当爹娘的都这样，别想着自己是国主了，就是这熊孩子的娘，天天被气得倒仰。”尹图就劝，“只当为你的爱马生的气了，至少她毫不犹豫就决定帮忙是不是？” 青冥只得忍气吞声，随便扒拉两口饭就出去和陆遥遥会合。 因为要穿越差不多整个皇宫，尹图就算隐形也不方便，只能母女两个自己过去，没有人在中间当老好人。 “这匹马，叫什么？”虽说已经入夜，但国主来马厩，自然灯火通明的，因此陆遥遥看得十分清楚。 青冥的战马，就是那匹雪白色，身上有胭脂色桃花形的马，十分的漂亮，简直称得上美丽。 额头还有一块反骨的似的圆点凸起，也是胭脂色，就好像现代神话里的独角兽，把角隐藏了起来似的。 “白云。”青冥言简意赅。 陆遥遥差点翻白眼。 又一个起名废，白的就叫白云，黑马就是要起名黑土吗？ “从外表上看，白云没什么大问题，但我有些怀疑它生了很重的病，需要明天早上再来检查一遍。”陆遥遥接近马儿，检查了半天说。 青冥有些惊讶。 倒不是别的，白云看似温顺，陌生人离得很近了，也不会突然暴起，但性子贞烈，绝对不让除了她和专门的马倌外的第三人触碰哪怕一下。 之前的兽医和军中马倌来给它看病的时候，她在一边尽力安抚，白云才能忍着没把人给踢死。 可到最后，也没忍住张嘴咬了。 可她这个不孝女儿直接上手，她差点吓得叫出声，以为坏丫头会受伤，白云却毫无激烈反应，甚至还回首，闻了闻坏丫头的头发，带得那丫头笑了两声。 难不成真是血缘所致？因为是她的战马，所以对她生的那个东西也能接受？ “明日我要上朝。”她冷着脸说。 “那我自己来，如果实在不放心，等你下朝也行。”陆遥遥早摸清了规律。 天不亮就上朝了，但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会下朝。大臣们各去衙门做事，国主也会回来吃了早饭，再继续处理国事。 那个时间段，虽然还有不少大臣要前来议事，却可以在时间做些安排。 青冥当即拍板，第二天下朝后再来。 她还是不放心把与自己感情深厚又可爱的战马，直接交到这个可恶的坏丫头手上，就算是她自己亲生的。 陆遥遥不置可否，第二天吃得饱饱的，就到马厩这边来等。 到达的时候发现好多马倌在前后忙活着，打扫卫生，喂马、溜马什么的，毕竟马厩里不止白云一匹御马。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昨天她来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还能容她和小强、大浪聊天，因为国主到了，清了场。 她还真的是不习惯皇宫啊，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都没看出来，还被那个女人偷听了真实想法。 她和青冥母女两个，一个想起女儿就三个字：坏丫头，或者熊孩子。她想起娘亲就四个字：那个女人。 不过她也没等一会儿，青冥就急匆匆地到了。 看她皱紧的眉头，就知道她心里惦记着白云。就冲这，陆遥遥不得不说，她对青冥的认知好了一些。 能疼爱陪伴了自己那么久的战马，好比认真对待为自己提供了情绪价值的宠物，人品应该也不会太坏的…… “我得拉白云出来走一走，看看它具体是个什么问题。”陆遥遥说起医治动物，态度就极认真，也不带任何私人情绪了。 这样子，让青冥对她的观感也好了一丢丢。 “你心里有计较了么？”青冥亲自进了马厩，把白云小心翼翼的拉了出来。 这是一匹有灵性的马，可是还不到妖兽的级别。若在修仙界，说不定也能被人带走做伴兽，以后修行有成。 但它还是匹小马驹的时候就跟了青冥，但因为灵性在，这么多年了，也还正值壮年。若非得了要命的病，就还能活很久很久。 第307章 熊孩子这份真 青冥是周饶国女帝国主。 因此，时常有人忘记，她身上也是有一些修为的，毕竟有妖族血统。只是常年忙于国事，修为确实不太精也不太高就是了。 “昨天我看它就有些不正常，但因为是晚上，也不能确定。”陆遥遥就皱眉道，“刚才我早到了会儿，也确实发现了一些问题。具体怎么样，还要再观察。” 陆遥遥伸出手，青冥虽然恋恋不舍又不得不放手，却还是把缰绳放到了陆遥遥手上。 陆遥遥引着白云到皇宫后面的小草场，就放开缰绳，让白云自如地走动。 “你不用控制自己，你生病了，身体该怎样就怎样，这样才能发现你到底病在哪里，不要掩饰。”陆遥遥还嘱咐。 虽然白云还听不懂，但架不住塑料花这个天然翻译机，不知不觉跳到马鬃毛上耳语。 青冥显然不知，但昨晚白云对陆遥遥如此温顺，一是因为陆遥遥天生招动物喜欢，二是因为她与青冥同血同源，身上有妖气。三就是因为昨天塑料花就充当了传声筒，白云早知道这个人类的大夫是主人的亲生女儿，是帮自己的。 而不再努力表现正常的白云，很显然已经跑不了了，只是慢慢走着。可即便如此，也很快让人看出问题所在。 “据我观察，它昨夜今晨，出现了频繁地向右侧歪头的情形，还试图用力以右身位蹭墙壁和树木。”陆遥遥认真地分析着，“看它现在，还向右侧转圈，走路姿势怪异，而且路线不自禁地向右侧倾斜。” “这是什么原因，是腿出了问题，还是眼睛？”青冥焦急地问。 “我推测，应该是脑部的病变。” “脑？！”青冥吃了一惊，语气里也有着不相信。 陆遥遥二话不说，从空间取出自己的诊疗盒子。 这是明师叔给她做的，机括精妙，看着不大，但内有乾坤，能把基础检查的工具都装入。 当然，那些工具也是明师叔给她炼制的。原理和现代工具的一样，品质和材质，以及细节方面略有不同而已。 当着青冥的面，陆遥遥用那些工具以及触诊之法，又给白云做了个检查，同时说明情况。 “可见粘膜红润，皮肤未见异常。” 用耳道镜检鼓膜：“耳道未见异常。” 用听诊器听诊左胸骨旁：“可见轻微心杂音，肺杂音尚可。” 体表触诊：“未见淋巴结肿大，腹腔未见痛感反应及异物感。” “步态呈本体反射性共济失调，四肢无力，向右侧转头转圈，伴有轻度向右侧歪头的表现；左眼威吓反射消失，双侧瞳孔对光反射减弱；生理性眼球震颤测试，低头摆位可见左侧眼球无法内旋；眼球轻度震颤，震颤方向由右向左，前庭动眼反射尚可；四肢本体反射不良，痛觉反射正常。” 陆遥遥一边检查，一边说了一大堆术语。 每当她说术语，就没有人不被砸蒙的，也没有人不深深觉得她一定是极高水准的兽医。 好在，她并不是骗人，是真的有本事。 把这些内容说出来，只是希望患病动物的主人能够充分相信她。 而她做的这些只是基础检查，还只是神经学上的检查。若在现代的兽医院里，接下来要进行血常规，生化，血气，心超，核磁共振，脑脊液检查，然后才能做分析诊断。 普通的肉体上的病症已经很难处理了，开刀手术就更是艰难。现在事关脑部问题，简直是难上加难。 现代的时候，不管人医还是兽医，已经严重依赖各项检查得出的结果。 古代，她有技术和经验，手术或者联合用药都可以寻找可替代的方案，唯独各项化验是不成的。 哪怕，陆遥遥知道其原理。 好在她在偏远乡村实习过，又是全科的天才兽医，可以凭着经验，以及看过的那么多病例进行基础判断。 虽然有出错的可能，在没有可依赖的仪器之时，也只能这么做。 “带白云回马厩，还得清场，只能你能留在旁边。”这样折腾了很久，陆遥遥对青冥说。 见青冥疑惑，在她丢出那么专业而高超的术语后，还是不能像其他主人那样崇拜性地信任她，只得压低了声音解释，“我现在很确定，白云的病就是在脑子里。但是，我得动用妖力到眼睛上，穿透到它的脑子内部，才能看出病灶究竟在哪里，病因是什么。不然，就没办法解决。我得说明，它的病相当危险，如果不治，随时可能会死。” 话音才落，就见白云忽然站不住了，整匹马都摔倒在地上。 青冥的眼睛都红了。 白云陪她出生入死，几度重伤，都没有倒下过。 现在…… “好，全听你的！”她咬着牙下定决心，“只要你能治好它，我什么都答应你。” 她以为，陆遥遥会借机提条件。比如，关于那个胎记…… 她确实知道实情，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确实不想告诉陆遥遥。 没想到，陆遥遥却摇头，“我先得看看白云的脑子内部，这个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就算有诊疗的机会，也没有任何一个大夫会包治百病的。拍胸脯给你保证的，不是骗你，就是畏于你的权威。可我不骗人，在给兽类治病这事上，就算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骗人。” 青冥目瞪口呆，不知该发怒，该失望、绝望，还是该欣赏熊孩子这份真。 但她本身性格果决，所以当机立断，答应了陆遥遥的要求。 回到马厩，陆遥遥立即着手进行脑部透视，类似于核磁共振的检查。 每当这种时刻，她就格外的感激自己来到了修仙世界。 这个世上有一种东西叫修为，可以超越人体极限，替代仪器。 假如她穿越到普通的古代空间，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动物死亡，或者凭经验盲猜，那将大大提高误诊率和死亡率。 哪那么锦鲤和金手指，更多的是本身的知识和经验呀。 双侧大脑半球不对称，脑中线向左侧偏移；双侧，第三和第四脑室均轻度扩张；额角、颞角、枕角锐利，脑沟裂未见增宽；下双侧端脑均见病灶局部增强…… 第308章 这话没毛病！ 毕竟不是仪器，只凭借妖力透视肉眼，陆遥遥累到晚上才做完检查。 中间青冥不得已因为国事走开了几个时辰，只得发布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马厩，也派了手下忠诚且有修为的侍卫守着。 还不放心，偷偷让尹图也出来，远远保护陆遥遥。 “各种分析，我就不说了。” 太专业，说了，青冥和尹图也是听不懂。 陆遥遥直接说结论，“排除掉不可能的疾病，我确信，白云的脑干和双内前脑，左侧脑干存在病变。主要病症指向三个：脑炎，缺血灶，以及……肿瘤。” 她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青冥，就像对待动物的主人，她忽然产生了怜悯和同情，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依我判断，第三个，肿瘤，呃，肿疡的可能性最大。” 肿疡是古代人对肿瘤的基本说法。 “那，要怎么治？”青冥努力定了定心神说，“只告诉我，要怎么治？” “分三部。”陆遥遥伸出三根手指，“第一，对症治疗。第二，支持治疗。第三，康复治疗。” “如何对症治疗？”青冥直接问第一步。 “白云这种情况，保守治疗不太可能，怕肿疡太大，挤破血管或者周围的地方，那样就性命不保。”陆遥遥看着青冥的眼睛，“只有我打开白云的脑袋，把它的肿疡割掉。” 青冥吓了一大跳。 她上过战场，后宫以及政治斗争也都是极残酷的。所以，她什么可怕的事情她没见过？但是打开脑子…… “那不就死了吗？”青冥的声音都冷下来，“我知道你是修行的，也知道你爹的修为不低。可是脑袋都打开，看到里面的脑浆，怎么可能还活下来？大罗金仙也做不到！你能治就治，不能的话，为什么骗我？”说到后来，有了火气。 陆遥遥皱眉，“对医兽这件事，我从来不骗人。打开脑袋还要活下去，这事大罗金仙不管，我管。可我得说明白，这件事本来就有风险，我不会对你说一定如何？但这个险，你冒也得冒，不冒也得冒。因为再耽误下去，那肿疡破裂，白云一样会死。” 青冥绝望愤怒，一拍桌子。 本来是等陆遥遥回来一起吃晚饭的，这下子，桌子散了，饭菜全部摔在地上。 还好，尹图仍然设置了单方结界，外面的执事的宫女太监和侍卫什么的，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在生命面前，权势地位，怒火恐吓都不管用。”陆遥遥很淡定，甚至都没从椅子上起身，就安安稳稳坐在那儿，“这是唯一的办法，要走下去，就得有拼死一搏的勇气。国主，我倒想请问，你有吗？” “青冥，遥遥之前开肠破腹的病都给人家治过，我敢保证，她不是胡来，也不是要害白云的。”尹图连忙说，“你若不能信她，白云的命就救不回来。” “开肠破腹？你亲眼所见？”青冥的眼珠子又红了。 “我亲眼所见！”尹图很肯定。 是老祖亲眼所见，老祖还在旁边相助。 那，就相当于他亲眼所见，这话，没毛病！ “我也不愿意白云冒这个风险。”陆遥遥叹了声，“但，这若是唯一的选择呢？” 事实上，她不希望任何小动物冒生命危险。 她见过太多太多，上了手术台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的动物了。只是到了那种地步，人和动物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医生在和死神争夺胜利而已。 “我觉得，你要不要和白云商量一下？”最后陆遥遥提议，“虽然它只是一匹马，可它有灵性。我知道它懂，那么它的生命，不如让它自己做主吧？” 青冥面上，那冷硬绷紧的面具，似乎有了一道裂痕。 “顶多，我以自己的性命发誓，我绝对会尽全力，也绝不会有半分懈怠，更不会因为私怨故意治死它。”最后陆遥遥说。 但，心里是冷的。 她理解青冥和白云的感情，虽然物种不同，但真是战友同袍一般的情谊，受过生死的考验。相比起来，她这个从小就被送走，忽然又冒出来的女儿，青冥可能没什么感觉吧？ 但，亲娘要亲女儿用生命作赌，哪怕是为了战友，也让人寒心。 可青冥却忽然一袖甩来，正抽在陆遥遥脸上。 陆遥遥没提防，根本没躲开。虽说半点不疼，但也吓了一跳，继而恼火。 只是青冥的话又让她的火气消掉了，“小孩子家家，随便乱发什么誓？我谅你不敢做手脚，不然我砍掉你爹手脚。” “关我什么事？！”尹图冤枉死了。 不过看到女人舍不得女儿发毒誓，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 “总之我绝对会尽力，你信我最好。”陆遥遥哼了声，掩饰心里忽然升起的一股暖意。 “叫人再送饭来，我去看看白云。”青冥站起身，大步出去了。 尹图没胃口，就陆遥遥累了一天，对着丰盛的饭菜来，等宫女们退下，立即就大快朵颐。 “你这丫头怎么吃得下哦。”尹图看得叹为观止。 “十之八九我又要做一台大手术，因为脑部十分结构复杂，用时会很长的，没有体力怎么行？”陆遥遥啃着一口肉，含含糊糊地说，“何况万一出点岔子，那女人说不定真宰了我，到时候我想吃也吃不上了。” “我看谁敢动我女儿。”尹图立即挺起胸膛。 “少来了吧？”陆遥遥奉送一对白眼，“在你女人面前，声卖女求荣的事你少做了吗？” 说完，继续扒饭。 她得承认，因为有疑难杂症可以治疗，她全神贯注的，这些对日子思念师叔的心，平和了一些。 从前，每天晚上都在眼泪中入睡的，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陆遥遥吃完饭，就开始做详细的术前准备。 工具，药品，应急的情形，还得准备些要输的血液。 当然，得是马血。 也不能为了救白云，害了其他马，好在御马厩中的马儿挺多的，不会造成真实伤害。 手术如果顺利，还有后面的两大治疗。现在她是一个医生做所有工作，所以事无巨细都要考虑到，准备好。 幸好，她有小木头做助手。 她根本没考虑过青冥会拒绝这次的手术，因为她确信，白云这匹战马，不会畏惧冒险的。 第309章 第一回 没吃饭的尹图在屋里静坐，忽然心有所感，就隐了身，跃上了屋脊。 不出他所料，在没人知道的最高处，青冥静静坐在那里，凝望着马厩的方向。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头也不回，轻轻问了句。 “我怎么知道？”尹图失笑，“我还没显形，你就知道我来了。所以就算你不说，我又如何不知道你在哪里？青冥，我们心有灵犀，在没有遥遥的时候，不是已经如此了吗？” “那你上来干什么呢？”想起青春岁月，青冥的心蓦然塌掉了一角，可语气中却还冷冷的，“要做决定的，是我，始终，永远都是我。有了什么后果，也是我来承担。你，或者别人来与不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是陪你坐一下。”尹图还是没显形，因为知道青冥感觉得到他，“有人陪着也挺好不是吗？” “我是周饶国主，本就是孤家寡人。”青冥哼了声，却没阻止尹图的靠近。 而后板着脸，“我还是担心，那个丫头没那么好心。我们相处得如何，你也看到了，她怎么会尽心尽力救我白云？” 尹图一听就有点不乐意了，“孩子都拿性命担保了，你又怕什么呢？” “跟我拿命担保，甚至全家、全族的性命担保的多了。结果呢？”青冥冷哼了一声，“该出手的，绝不会手软。都这把年纪了，经了这么多事，你还信誓言吗？就连你，也曾发誓再不与我相见。” “那不一样，是你先隐瞒遥遥的事在先。”尹图对青冥说话向来顺着她。 因为爱，就会怕，生怕她不开心，所以做小伏低。 所以他忽然这么硬气，青冥倒是很是意外。也因为从没这样被对待过，感觉被冒犯，眉头就皱紧了。 “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怀疑遥遥，我却不能随着你。”尹图壮着狗胆，维护陆遥遥，“这孩子从生下来不久，你对我说她夭折之时就送到了妖界那边，由我的好友也是岳父扶养。你没管过，自然不了解她。可她当过我徒弟，我了解。这孩子嘴硬心软，表面不吃亏、不饶人，实际上心眼儿贼好，做事总是给人留余地的。尤其对等兽类，说是医者父母心也不为过。她绝对不会因为对你有意见，就对白云不尽心。她也说了，别说是你，即便是杀父仇人的伴兽倒在地上，她会也先救了，再为了报仇。” “你闭嘴！”青冥怒了。 她是听到尹图说什么“杀父仇人”和“报仇”之类的话，觉得尹图在诅咒自己，所以非常受刺激。 但尹图却以为她不许自己说女儿的好话，一时犯了倔，也有了点火气，“我看你是在皇位上坐得太久了，已经失了原来的初心，连人气都快没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啊，你不信她还能信谁？你被别人坑，难不成女儿也会坑你。好吧，即便她坑你吧，你我对不住她在先，被坑也忍着吧。” “你滚！”青冥见尹图居然怼她，自己一番心思被误会，就更气，腾地站起来，“所以，这就是有人陪也十分讨厌的原因。谁让你陪的？你不陪，我还不生气了。你女儿这么好，你带着她滚出皇宫，永远也不要来见我。我若思念你们一分，就算我输！” “什么我女儿？难道她不是你的女儿？” “我不承认！”青冥重重哼了声，气呼呼的，像一朵乌云似的跳落到地上。 “这由得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吗？遥遥就是我们的女儿！”尹图嚷嚷了句。 声音好大，却还没忘记传音，不然院子里走动的宫女太监侍卫什么的，都得被吓到，然后抓刺客了。 见青冥向着马厩的方向而去，尹图再张嘴，却再没有说出什么来。 忽然之间，他有点后悔：本来是安慰青冥那颗焦虑不安的心的，怎么变成吵架了呢？而且，他们之间多少年的感情了？她逼他立誓绝不再相见时，他都没跟她跳过脚。今天这是，第一回吧？ 其实青冥也很意外，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了半天，见尹图也没追上来，心里莫名其妙就委屈了。 从前，不管是不是他的错，他也要认错，千般万般哄着她，但今天却是第一回不理会，这是有了女儿就忘了她？ 青冥站定在马厩之外，又气又失望又怨，好像丢掉了很宝贵的东西似的。 当年尹图离她万里之遥，绝不见面的时候，她也没有这样的失落，毕竟她知道他心里一直有她。 现在…… 难道她在和女儿争宠？太没品了。 可是，就算是她生的，这坏丫头能证明自己值得之前，她也可以不承认这个女儿！ 不过，那丫头对兽类确实不错，如果做得到尽心救治，品性倒也不错。如果能治好，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青冥从小到大，一向杀伐果断，可此时此刻，心里却柔肠百结，为了那个男人，还为了那个丫头，还有她的马。 正纠结难安之时，忽然听到马厩内刨蹄子的声音，还有打响鼻的声音，虽然御马厩中有好多马，她却瞬间辩出那是白云在呼唤她。 挥手让马厩内的马倌全离开，她慢慢走进去。 一抬眼就看到白云前腿跪着，歪倒在干草垛上。那是白云从没有虚弱过的姿态，证明它的病真的越来越重，再不治，也真的会死的。 青冥不禁一阵心酸，落下泪来。 她的泪水，除了尹图，只有白云见过。 在任何人面前，她都无比刚强，绝不会有一丝软弱暴露于外。 白云抬起大脑袋，钻入青冥的掌心之中，轻轻磨蹭着。 青冥就叹口气，把白云的病症，以及陆遥遥要给它治疗的事轻声说了。 白云是有灵性的马，也有一点点修为，但不是伴兽，所以青冥与自己的战马之间，并不能在灵台内通话。 但青冥有妖族血统，又与白云出生入死的相处这么多年，自然心意相通，所以能懂彼此的话。 “她要打开你的脑袋，并且不能保证也不能承诺会一定救活你。那样，你也愿意吗？”在白云表示愿意接受治疗后，青冥不放心地再问。 第310章 阎王让我三更死，我让阎王滚边去 我是一匹战马，我宁愿死，也不要这样虚弱的活。 青冥感知到白云的心意，虽然心酸难过，却又忽然生出一股豪情来。 是啊，她们曾无惧生死。怎么皇位坐久了，和平久了，居然就软弱胆怯起来了呢？ 而且我相信公主殿下。 白云把脑袋扎入青冥的怀中，撒娇似的表达了另一层意思。 我相信，公主殿下一定会治好我的。 因为公主殿下给我做检查的时候悄悄对我说了一句话，她以为我不懂，但是我懂。 “她说什么？”青冥倒纳闷了。 她说：阎王让我三更死，我让阎王滚边去。 这熊孩子！ 就算在这样哀伤的情绪之下，青冥听到白云转述的这句话，也不禁差点失笑。 忽然，也就有了信心。 也许，可能，大约，陆遥遥能治好她的白云。尹图没有骗她，那坏丫头一定会尽全力的。 这一夜，国主女帝一直留在马厩内。 虽然若被言官知晓，必然又是一番上书劝谏，但青冥早上还是精神奕奕地上了早朝。并且，什么政事都没耽误。下朝后，又召集了大臣到书房议事，一直到黄昏时分，十分的勤勉。 “不是听说白云有些不好吗？”方宰相下朝后，不禁问女儿方若惜，“你知不知道情况？” 方若惜笑了下，却恨恨的，“这些日子，我都进不得宫了。之前还说求见公主，与她亲近亲近。若是能挑拨得母女生仇，自然是更好的了。就算不成，至少也打听下情况。开始几天还不错，公主，呸，她算哪门子的公主？琴棋书画和处理国事都一概不通，就是对小鸟小兽有兴趣，蹲在地上看蚂蚁都能看半天。” “难不成是个傻子吧？”方宰相纳闷。 毕竟陆遥遥一直在后宫里。 她不出来，仅凭之前的一点线报，自然不清楚她是什么为人。甚至，连长什么模样都没见到过，只是看画像。 “才不傻，不过粗鄙无文罢了。”方若惜很是看不起，“总之后来就找出各种借口不见我，我厚着脸皮进宫寻她，她也躲得远远的。我猜，要么是看到我就自惭形秽，要么就是太过精明，有争位之心，不想与我拉好关系。” “那国主呢？”方宰相也连忙问。 无论如何，陆遥遥不重要，国主的态度才重要。 “不知为什么，国主也不招我入宫了。”方若惜更恨，手中的帕子都要被扭烂了，“不知是应了她女儿的要求，还是真的动了什么心思……” 什么心思？自然是皇位的继承。 方宰相怔了怔，一时没有回话。 国主很喜欢他这个女儿的，从前隔三岔五就要叫进宫去，也开始处理一些不太重要的杂事。可无论多小的事，也是一种姿态，就是要把若惜当成继承人培养的。现在突然不叫人了，那位公主却一直被带在身边…… 他们父女一直小心谨慎，提防着几个近亲的子弟妄图抢夺皇位。毕竟有几个皇族小子，表现还是挺不错的。 可千算万算，没想到神鸟丢下来一个陆遥遥，在这儿横插了一杠子。 要不怎么说小人之心呢？ 别人并没有想到的事，他们率先一步想到了。而且非要生出事来，逼着别人朝这个方向走。 所以，是不是有病？！ “至于白云……”方若惜打破父女之间的沉默，压低了声音说，“宫里传来的消息，确实很不好，都已经站不起来了。马这种东西，除非病重或者要死，即便是睡着，也会站立。所以，情形真是很差啊。” “那你可得把握机会。”方宰相连忙说，“外面的事和人我可以帮你联络，布置人手，拉下人脉。真与国主对抗时，也有人站在我们这边。但帝心，要你自己争取。国主与那匹马的感情很深，若那马死了，国主必定伤心欲绝，这时候你得好好表现才行。” “我想表现，也得进得去宫才行。”方若惜哼了声，“不过爹也不用急，我听说，白云病成这样重，显见活不了了，那个陆遥遥却逞能，说要给治。万一治不好，甚至给治死了，她们母女间的疙瘩可就在心里系上了。到时候女儿再入宫安慰，施些计策，不愁不坏了她们的情分。” “万一治好了呢？”方宰相却皱眉，“之前得到的各种线报可是说，陆遥遥医兽很有几把刷子，治好了很多。” 本来国主与陆遥遥就是亲生母女，再立下大功，国主指不定多么喜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女儿。 若陆遥遥想争皇位，虽说根基不稳，朝中支持力度不够，但麻烦就在于她是神鸟亲自送回来的，还是包裹在金珠里，民望很高，也占了民心呀。 “她治的都是伴兽，或者妖，本身就有修为，体质十分强悍的，自然是好医治的。但白云不一样，它老了，若有半分损伤，国主都受不了。”方若惜就自信道，“再说线报这个东西，总有不准的时候。大家以讹传讹，到咱们耳朵就变了样子。医兽局里，军中医马高手，都有咱们的人。他们也曾看过白云的情况，都说不能治了。” 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就算陆遥遥真的是走了狗屎运，碰巧治得好，她也发现不了这个……” “做得好。”方宰相也笑起来，“本想借机让国主与你更亲近的，有了这个陆遥遥，也许进程更快了呢。” “所以啊，女儿就等着国主召我入宫呢，其他事急不得，落入别人眼睛，就成了口实，爹就放心吧。”最后，方若惜又恢复了平常镇定而自信的样子。 方氏父女只等着陆遥遥栽个大跟头，这边青冥虽然照常处理政务，实际上暗中吩咐陆遥遥给白云治病，并让自己的两个贴身宫女一切配合，不得有半分忤逆。 “你看你娘是不是特别棒，特别厉害。”尹图骄傲啊，“非常果断，简直巾帼英雄，不让须眉。之前虽然怀疑你，但一旦做了决定，就放手让你做。” 第311章 很硬气的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多简单个事，上位者都应该具备的素质，您美个什么劲儿？”陆遥遥奉送大白眼，真受不了她这个爹了。 老婆奴当得这样彻底。 却不知她爹还是女儿奴，这么多年都让着宠着的女人，前一天晚上却因为女儿发生争执。 不过他今早在青冥上朝前，悄悄服了个软，先搭话。虽说青冥根本不理，但他也没再跪地哀哭求原谅啊。 很硬气的呀。 “总之她信你，我信你，白云信你，你一定会成功的。”尹图挥挥拳头，给女儿鼓劲儿。 手术室，没有安排在马厩。 毕竟开颅手术还是太惊世骇俗，陆遥遥不想让其他不相关的人看到。 所以，安排在青冥的寝宫的后院。 那边有一个大殿，是演武殿。 青冥是女将军出身，平时也会修行，还有锻炼体术，需要一个很空旷、很大的地方。除了室外跑马地，就是这里了。 宫女太监们已经连夜把这里全搬空，只留必备桌椅，还放置了好多干净的稻草，大量新的布匹之类的，还找了不少人在旁边的小厨房烧热水什么的。 大家私下议论，不知道还以为白云要生产。 毕竟白云是母马，虽说没配过，但国主之前也说无亲无子，不是忽然冒出个公主来？那么白云忽然生小马驹，也是可能的吧？ 但国主有令，公主在给白云治病的时候，除了两个贴身宫女和极信任的侍卫帮着提水进来，任何人连后院都不许进。前前后后，甚至安排了兵士看守。 这样一来，气氛瞬间而自然地紧张起来。给白云医病，也成了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尹图早就隐了身，提前到了演武殿侯着，做女儿的最后一层保镖。 其实这些都是掩人耳目的，因为陆遥遥把手术室安排在了空间之中。 那里灵气充沛，对病患更有好处。而且，绝对能阻隔任何人的窥探，白云感染的可能性也更小。 她前几天的发现：她的空间不知不觉又升级了。 不仅大了一倍，草地、水池都扩大了面积，那条伸向远方瀑布的石子小路向前延伸了很远，那棵鲜艳的花树也长高且茂盛了不少，树冠大得可容她所有伴兽趴在下面乘凉。 就连那间她存放物品的小木屋，也忽然多出一间隔间，她简直是多了一间移动的手术室。 最最重要的是她发现：只要是动物，她全部能拉入空间来。 “血气不会污染外头。”陆遥遥在空间的木屋里巡察的时候对塑料花说，“我会亲自打扫，放心。” 塑料花这个小贱人矫情得很，生怕在里面动刀子割马，会让空间内有血气弥漫，那她就没办法在里面修行了。 也不想想，到底谁才是主人？ 可陆遥遥有把握，毕竟她给相三医病都在外面草地上，那些污杂的东西，连同病气，很快就会被灵力消散干净。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在木屋内的博古架上，心中不禁隐痛。 那截玉指仍在，师叔却不在了。 想起之前二人因为玉指进行的讨论，她甚至不能把玉指戴在身上，只能供在那里。 但此刻要给白云开颅，想起那玉指贴胸放着，莫名会给她力量，她还是一咬牙，把玉指取过来。 早前拴了五彩丝线，这时候当项链那样挂上就好。 瞬间，莫名的安心感又来了。 好像……师叔就在身边。 她呼出一口气，吩咐，“匹诺曹，还是你当我的助手。” “我们能看吗？”有一种叫猫的生物，天生就好奇心旺盛。 “如果不害怕，不会被吓晕，那就随便看。”陆遥遥摸了一下小猫头。 反正在空间里也不用担心感染啊，细菌啊什么的，爱围观就围观呗。 旁边相三发出轻蔑的声响，好像觉得陆遥遥这话很好笑。 因为怕被别人伴兽追上修为，相三很配合治疗，加上空间神奇，他恢复力惊人，本体已经是一条男人手臂粗的大长虫了。 陆遥遥不理他，只安心再把手术细节以及中间会出现的问题好好再过了一遍。 青冥上朝后，就有人按吩咐，把白云运了过来。 经过一夜，白云的状态更差。再不医治，真的随时会挂了。 不过当演武殿的大门紧闭，陆遥遥马把白云带入空间，白云看到眼前神奇的一幕，还有旁边蹲着几个围观的，还是表现出了惊异，还有，一点点不安。 “我不会害你，可信？”陆遥遥摸着马头说。 动物都有本能，可以辨别出别人是善意还是恶意。 说起来，动物只会倒霉到信任的人类手上，或者放松警惕的时候，不然人类想伤害动物，其实挺难的。 所以，白云毫不犹豫地点着马头。 “那你睡一会儿吧？醒来，一切都会好的。”陆遥遥轻笑着安慰白云，“即便我失败了，害你丢了性命，放心，我猫儿子可以御鬼，咱们在鬼道算是有人，包管罩你的。” 白云闭了闭眼睛，闻到一股子药味。 然后忽然好像回到还是小马驹的时候，遇到了少女时期的国主青冥…… “好吧，我们开始吧。”看白云顺利失去意识，陆遥遥深吸一口气，收回堵在白云鼻子上的麻沸散，对着旁边规规矩矩站着的小木头人说。 每次手术，她最担心的还是麻醉问题。 因为和现代的环境不一样，没有仪器可以依仗，她只能凭经验，却也要面临风险。 好在这次的剂量也控制得不错，她按照程序，打开了白云的头颅。 啪的一声，围观者有人晕倒，相三同学第一个撑不住了。 “真没用，这还没看到脑浆了。”塑料花鄙视，哪怕自己的声音在发抖，然后扶着珠珠赶紧溜。 就猫坚强带着大浪，看得津津有味的。 这两个臭小子，胆子贼大的。 当然，还是小木头最靠谱，神情稳定，动作也稳定地举着放满手术器材的托盘。陆遥遥简直十分佩服自己的决定，匹诺曹不太适合做这份工作了。 第一步…… 她心里默念着，开始非常专注地进行手术。 一切都在她的预设的情况之下，只是手术做到一半的时候，她在白云的一条较大脑血管旁边，发现了很不同的东西。 第312章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那个东西怎么说呢？ 就完全不在生物范畴内，不是马体肉身该有的。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对白云造成了神经阻断。 脑子是多精密的器官？也只有在这个修仙界，马匹的头中有了这种异物，却还能活下来，并且熬这么久。 陆遥遥感叹不已。 只是当她极为小心地打算把这东西取出来时，不出所料造成了大出血，非常非常危急，她拼尽了全力，耗尽了心神才稳定住情况，生生把白云从死亡线上拉回，再进行下一步。 为此，本来上午就可以做完的手术，就因为这意外，一直耗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直到亥时，这个时代的人都要睡觉的时候，陆遥遥才走出空间。 “女儿你怎么了？”看到陆遥遥面色苍白，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连走路都有点摇晃，尹图吓坏了，连忙上前扶着。 也幸好他扶了一把，不然陆遥遥腿软得差点把自己绊倒在地上。 做手术是个极其精细的技术活，但也是个体力活。尤其大手术，在手术台上一站一天，对医生的体力和精力都极其考验。 医人是这样，医动物也是这样。 陆遥遥倒霉在，她只有一个人，助手是个小木头，不太细节的地方找人替个手都不行。 而且因为是在异时空修仙界，没那么多仪器，没那么多生命支持系统，全凭那些仙药，还有她不断输入一些妖灵之力，对她本身的消耗就是更大的。 所以这台手术做下来，把白云的命抢回来，在中间还意外发生的情况下，她差不多像油尽灯枯那样。 旁边的青冥看到这样的陆遥遥，不禁咬紧了牙，大袖下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 本来上朝和处理国事都是为了暂时不去想白云被人打开脑袋的事，免得因为愤怒伤心而影响判断，其实心里也不是安宁的，不过强行令自己把精神集中在国事上罢了。 虽然她自认做得不错，但逼自己忙忙碌碌了一天，派去听消息，吩咐了有结果立即通知她的宫女一直没出现就算了，晚饭时回到寝宫，却发现这什么手术还没有做完。 倒是热水提进去一桶又一桶，被血水浸透的布拿出来一团又一团。可演武殿内就是没有动静，她进来后，就发现尹图在焦急的转圈圈。 “还在空间里，染血的东西全是从里面丢出来的。但人，还没有出来，也没有消息。”那时尹图对青冥说。 又安慰，“遥遥常说一句话：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然你忙了一天，先去吃饭，这边还是我守着。” 可青冥哪里吃得下？一头扎进演武殿后，也不肯出来了。 外面宫女太监侍卫一大堆，国主不吃饭，他们自然也不敢擅动。 只是难免议论：白云是要死掉了吗？不然，为什么整整一天，公主也好，白云也好，都没有任何动静？而且流那么多血，肯定撑不住了啊。是不是公主怕国主责罚，所以不敢出来？就算是白云生小马，这时候十匹也生出来了，难产也不可能耗这么久啊。 不敢大声议论，但彼此交换眼神，这情绪和气氛也感染了更外围的人，以及更更外围的宰相府。 所有人都在担心，就方氏父女高兴坏了，还在晚饭时喝了点小酒以助兴。 “我就知道那个陆遥遥哪里配当公主？”方若惜就哼了声，“不过是山野之人，修行一下就高贵了？她根本没有那个本事，医了两只伴兽就觉得自己本事大过天吗？真是笑话。” “这是老天助我，助我们。”方宰相高兴地抿一口小酒，“看着吧，白云死讯传来之时，就是国主母女失和之日。你立即准备明天去宫内吊唁，别人都以为白云是匹战马而已，你就偏把它当成国主的亲人对待，这样，国主必然会更加喜爱你的。” “放心吧爹，白云一定会死的。”方若惜胸有成竹。 门外，站着一个花匠和一个管家婆，正是当初商议着让三个魔头搞死陆遥遥的两人。 他们都是方氏父女的手下，因为被信任，里面说话时也没瞒着。他们在外面听到，不禁彼此对了个眼神，十分得意。 他们在白云身上动的手脚，哪怕是修为大高手也看不出，何况一个小小的一级女修呢？ 可没想到的是！ 这个一级女修偏偏就看出来了，还用的是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不是通过法力，而是医术，来自现代的，在古代难以理解的、神鬼莫测般的医术。 现在在皇宫内，青冥终于看到陆遥遥出来了。虽然一心想知道结果，但看到陆遥遥这幅模样，倒还是有良心的。 情不自禁地也问，“到底怎么了？你是受伤了吗？要不要紧？” 陆遥遥听到这话，感觉气顺了些。 她也知道青冥有多担心白云，如果她猫儿子出事，她大概率也会如此的。其实哪一只伴兽这样，除了相三，她都会焦急不安又心疼。 （相三：为什么除了我？） 所以看到青冥态度还端正，知道关心她这个大夫，当下直接报告结果，“放心吧，白云救回来了。如果到明天早上它正常醒来，后面的支持和康复治疗跟得上，它以后就会慢慢好起来。甚至，还能陪你上战场。” “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尹图抱扶着女儿，但狠狠瞪她一眼，“好好的，说上什么战场，一定天下太平，白云也做个太平马吧？顶多没事出去跑两圈。” “渴！饿！累！”告诉完青冥结果，看她明显松了口气，虽然知道她还想问更多细节，但陆遥遥太辛苦了，直接伸着两手，对尹图撒娇。 青冥皱眉：妈的，居然妒忌。 跟她爹这么亲，对她却总是横眉立目的。 却不想想，感情要交流，一切都是反馈。 她凶巴巴的，一脸嫌弃人家孤儿鳏夫上门认亲的模样，尹图爱煞了她，可以当做看不见，这个长着逆鳞的女儿怎么可能给她好脸色？ 尹图处处宠爱，甚至纵容着这个女儿，她还动不动尥个蹶子呢。 “好好，先喝水。”尹图赶紧把陆遥遥安置在旁边的椅子上，又倒了桌上的茶水来。 怕冷，还以灵力极快地烫得温了，这才递过去。 第313章 天子一怒 “慢点慢点。”看到陆遥遥大口灌，尹图还在旁边不断提醒。 青冥看在眼里，想起年轻时，尹图也是这样对自己的，心里忽然温柔了起来。 “这边没有点心，赶紧传饭来吃。”她终于把惦记白云的心驱散了些，关注在陆遥遥身上，“还走得了吗？” “爹背。”陆遥遥向尹图伸手。 尹图乐呵呵，还带了点得意。 没经历女儿的成长，她出现的时候就已经长大了，那是他的大遗憾。可现在居然有了一种带着四五岁小女儿的感觉，虽然是大号的小女儿，可他心头还是软软的，好像时光被弥补了。 青冥翻个白眼，却还是出门，吩咐所有人立即散开，并且守着演武殿不许让任何人出入。 她宣布，“公主治好了白云，但它现在不能有半点惊动和移动，会暂时住在演武殿。所有人不许搞出动静，不然白云有什么意外，朕拿你们是问！” 众人松了口气，虽然很震惊，但白云活了，国主就不会无缘无故地发怒，那他们当宫女太监侍卫的，自然也不会面临雷霆之威，做事不用战战兢兢。 而且国主发了话，他们自然不敢发现半点声音，也绝对不敢到演武殿这边来生事。不然，是嫌肩膀上的脑袋太安稳了吗？ 于是所有人不仅立即散开，连回头看一眼也不敢，更是不敢吭声。 尹图这才有机会背女儿出来。 “都给我小心看护白云，有问题立即叫我。”临走的时候，陆遥遥还吩咐空间内的几只伴兽。 青冥毕竟是国主，发布的命令，会有人快速而完美地执行。 所以很快的，饭菜也送来了。 陆遥遥喝了水，又被尹图背回来，缓了会儿，这时把所有的气力都用来干饭。 那真是，狼吞虎咽，尹图在一边看着都惊到了。 “当心别噎到啊。”他操心啊。 “再装一碗饭，我体力消耗太大，必须补充。”陆遥遥举着碗，“放心吧，我现在吃得下一头熊。” “那不若，我牵头熊来给你生啃？”青冥在旁边哼了声，又瞪了一眼。 一脸嫌弃陆遥遥吃饭没规矩，餐桌礼仪十分差劲的样子。 陆遥遥哪里理会？只要不影响她干饭，现在的她对谁都没有意见。 尹图一边看到，却有些暗中窃喜，因为这对母女虽然还是拌嘴的模样，却似乎亲近了些，彼此之间没那么冷冰冰了。 陆遥遥直添了三碗饭，要吃第四碗的时候，尹图没说什么，青冥则直接叫人把饭全撤下去。 “想撑死自己吗？看你没出息的样子。我周饶，可没有这样的公主。”青冥还是那样，软话硬说。 明明担心女儿这么暴饮暴食，吃坏了胃嘛。尹图想。 他有点怕陆遥遥又发火，孩子脾气火爆得很。 哪想到食物令陆遥遥快乐，酒足饭饱心情好，也不爱计较别人的态度。 只在心里咕哝了句：谁稀罕当这个公主似的。 想着，就从怀里摸了摸，啪地甩出个木盒子来。 “这是什么？”青冥皱眉问。 “难道你不急着想知道白云的情况吗？这就是与它有关的。”陆遥遥说，“不打开看看吗？” 青冥狐疑的打开，在里面发现一块玉质的残渣。 非常非常小，只有芝麻粒大。 “这是在白云脑袋里发现的。”陆遥遥解释。 因为说到正事，神情也严肃认真起来，“白云没受过外伤，所以不可能是什么器物残留，只能是有人，不知用的什么方法给搞进去的。我感觉这上面有些灵力，可惜我修为不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尹图立即把盒子拿过来。 论修为，在座的三人中，不好意思，他比那娘俩个高得可不是一星半点了。 在他仔细观察的时候，陆遥遥对青冥说起手术过程，“开始一切顺利，安全是我预想的那样。按计划，中午的时候就能完成手术。白云确实生了脑瘤，就是脑疡，不过位置还不错，危险性不算太大。虽然那脑疡大了些，但还没有挤破血管。所以只要小心割掉，不伤害周围的组织，就没有大问题。但是……” 她指了指那个木盒，“那个东西凭空出现，不摘，白云一定会死。摘掉，当场大出血。有半点不小心，白云就算活下来也会瘫痪或者残疾。” 青冥板着脸，心都揪成了一团。 白云是战马，她了解白云甚至于自己。若它瘫痪或者残疾，绝对就会一心求死，不能再活下去的。 而且，它也极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即便如此，我觉得它也可能有些后遗症，需要慢慢调整才能彻底好转。比如，会失语，呃，叫不出声，或者不记得人。”陆遥遥继续说。 见青冥明显紧张了，又连忙着补，“不过它受损的地方不严重，很大程度会恢复的，就是你得有点耐心。再说它在我空间里，那里灵气十足，它完全好转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是这个东西差点害了我白云？”好半天，青冥才涩着嗓子说。 陆遥遥抿了抿唇，因为第一回感觉到青冥身为国主，因为隐怒而产生的威严。 怪不得人家都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千里。 这个女人，这是生气了啊，生很大的气呀。 倒是能理解，谁要这么对小强，她也跟对方拼命了。 “我觉得，白云的脑疡，也是这个东西造成的。”她想了想说，“大脑是很精细的地方，就像眼里容不得沙子。忽然多出个破玩意，出于肉身的本能，会生出很多细胞，呃，很多精华去滋润那个地方，就像包扎伤口那样。可是在脑袋里包扎，就会鼓出个大包来，压迫其他地方，造成如此严重的伤病。” “就是说，我白云本来可能没事。它遭的罪，全是这个东西引起的。” “没错。” “懂了。”青冥说着，忽然笑了下。 但陆遥遥看到她在咬牙，于是有了些幸灾乐祸的想法，“哎呦呦，我真想看看谁要倒霉了哇。杀头一定很有趣吧？” 其实她一点也不觉得有趣，就是故意这么说，看到青冥的脸色有点发绿，心情又好了些。 第314章 太快乐了吧 “真是螺蛳壳里做道场，东西虽小，上头的内容可多得很呢。” 就在母女两人的目光落在尹图身上的时候，尹图也终于探测完那个玉质渣渣。 他抬起头，没看女儿，而是看向自个儿的女人，“我断得出上面是什么，力量来自何处，可是这找人……” “找人的事，交给我。”青冥立即道，“找到后如何处理的事也交给我。” 她冷笑，“这种害人的事情，我最会处理，毕竟国主做得久了呀。” 她瞪了尹图一眼，算是回应他曾说过的她国主做太久，没了人气的那句指责。 尹图讪讪的笑。 陆遥遥冷眼旁观，总觉得她爹和这个女人之间，似乎有什么变化发生了，但一时也捕捉不到。 于是她想着，多给他们相处的机会吧。 纵然不会有什么质的改变，但这是她爹唯一一点小小的确幸了。总归来了周饶国的皇宫，虽然再这些日子就会走，也只当给她爹一个念想也好。 于是她伸了个懒腰，“既然查人查事不用我，我就先去睡了。今天一天差点累死我，对了，明天早餐要丰盛些，我可得好好补补。毕竟，没娘爱嘛。” 最后忍不住，她又刺了句。 青冥心里有事，懒得理她，只嘱咐道，“好好休息吧，明天的饭食倒不用担心，你想吃什么都有。只一样，你好好照顾白云，把它交给别人，我不能放心。”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哪怕是陆遥遥的伴兽在照顾，她也不能踏实。 “救人，呃，救马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放心，既然决定出手，我一定负责到最后。”陆遥遥说，“但我也有一样话：若是白云能顺利好起来，我有什么奖励没有？你发答应过，要什么都给。” “你想要什么？”青冥略有点警惕。 毕竟她生的这个孩子，狡猾起来，实在像个小狐狸。 唉，怎么就一点不像尹图呢？ 哪想到陆遥遥却看了眼尹图，摇了摇头，“暂时没想好，想好了，有些人不会赖账，许诺我的能兑现就行。” “朕是金口玉言，说过的绝对算数。”青冥骄傲地哼。 尹图想拦也来不及了，他这个女儿，古灵精怪得很，只但愿她别出什么幺蛾子，把才缓和些的母女关系又搞砸了。 可是陆遥遥说完也不再多管，直接睡觉去了，留下尹图和青冥商量事情。 开始还好，一直研究到半夜，两人就都有些异样感了。 因为在很多年前，他们定情的时候，就是这样挑灯夜战，彻底研究怎么对付敌人。现在，那感觉又回来了似的。 陆遥遥对此无知无觉，睡得十分香甜，可惜第二天一大早就让青冥亲自拎了起来，让她去照顾白云。 真是生恩不如养恩，生的也不如养得亲。 陆遥遥被人从热乎乎、软乎乎的被窝里拎出来，难免会有点起床气。不过在看到丰盛的早晚，光小点心就有十几种，火气立即就消了。 “上朝去吧，白云交给我。”她大方地挥手。 险得说：万恶的皇家，吃个早点都这么奢侈的。这也……太快乐了吧。 吃完饭，就和隐身的尹图一起到演武殿去。毕竟对外，都说白云是在演武殿里，除了他们一家三口，并没人知道空间的事。 等她进了空间一看，不知是空间内灵气太充足的缘故，还是白云的生命力太顽强，它居然已经醒了，而且试图挣扎站起。 也不出它所料，白云失忆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也认不得她了。 估计，主人也记不起。 但白云没有攻击她，所以哪怕是暂时没了记忆，至少还分得清好人坏人。 “你还是要睡觉，多睡觉才行。”喂白云吃了药，检查了下伤口，陆遥遥摸着马头说。 忽然胸口灵光一现，照在马眼上。白云登时头一歪，就此睡了过去。 陆遥遥心头惊讶，仿佛感觉那玉指能知她心意，并且努力配合似的。 昨天在手术中，遇到那样生死存亡的凶险，她当时很有些紧张和慌乱，也是这玉指散发出了一道冰冰的气力，让她瞬间冷静下来，做出准确的判断。 这到底是个什么宝贝啊？还能催眠的。 她心里默默地想着，不知它是不是和这个空间一样，会给她带来太多的惊喜。 “你别跟我人五人六的。”就听旁边塑料花又和相三吵嘴的声音，“你身体快好了，马上进行修行，让我们追不上又如何呢？小强年轻，不像你个老头子，说不定进境就是快。还有大浪，那可是六足双翅神鸟的后代！” 塑料花居然叫外表看来才二十来岁的相三为老头子，嘴巴也是毒得很。 “我乃相柳之后！”相三哼了声。 “嗯，看到打开脑子，立即就是晕菜的相柳之后。”塑料花毫不留情地提起昨天相三没出息地晕倒的情形。 “我身体不好，现在比较娇气！”相三吼。 陆遥遥差点乐出声。 这就是伴兽多的好处，打架的人时候帮手多，虽然平时也麻烦，但欢乐也挺多嘛。 而感觉到了玉指之力，白云再不听话不肯入睡的时候，直接拿玉指比画一下就行。无意中还发现，玉指与这个空间似乎还有某种联系，好像同宗同源似的。 但到底怎么回事呢？她一时搞不清楚。 不由得又想起师叔，若师叔在的话，直接问他就可以了。 总之白云恢复得很快，也很快就恢复了记忆。可惜暂时不方便挪动，青冥又进不来，只能主仆之间互相思念，由陆遥遥当一个传声筒了。 而且陆遥遥也发现，这几天青冥忙得很，经常密会一些她看不透的人，也不知在搞些什么。尹图开始还和她来演武殿，后来天天跟着青冥，好像两人有密谋似的。 至于白云被治好的第二天，关注这件事的人就都知道了。 “会不会是假消息？”方若惜不信，“都说那马好了，可是没人看到过。演武殿看守得很紧，咱们的人也探不出消息，更没办法靠近一点点。” “不太像假消息。”方宰相阴沉着脸。 第315章 叔能忍，婶不能忍 “那为什么……”方若惜还是不服。 “国主再怎么会装，那股子高兴劲是从骨子透出来的，我们每天上朝的时候都感受得到，有几个老臣还在私下议论，不知国主有什么高兴事，也不知是不是和公主有关。”方宰相打断女儿，“不必再怀疑了。” “但那件事，那个东西……”方若惜有些不安。 方宰相却摆手，“稍安勿躁，必定没事的。我听闻这种法术是联着施者之性命的，你那两个人，不是活得好好的？若惜啊，成大事者必须镇定，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你这样乱了方寸，可不行。” 方若惜闭了闭眼睛，强行镇定，再睁开眼时，看起来就没那么焦躁了。 是啊，她的两个手下没事，那件事，那个东西，必定是没被揭破的。 “总归，全是陆遥遥的不好。她若不出现，就没有这些烂事。再过几年，等我接了位，就没人能翻天了。”想了想又说，“但她倒是有些怪异的本事，怎么能在不发现那东西的情况下，把白云治好了？” “说不定只是隐藏了症状，未必是好。”方宰相哼了声，“但夜长梦多，陆遥遥今日可以做到救回白云的命，明白就未必发现不了的。所以事不宜迟……” “爹是想……”方若惜吃了一惊。 方宰相没说话，但眼神闪烁，已经说明了一切。 …… 白云恢复神速。 那些怀疑陆遥遥并没有医好战马，所以才把自己关在演武殿里不敢出来的谣言，不攻自破。 特别是国主青冥亲自牵着白云在皇宫内溜达了一圈，大家都看到白云的精神状态很好，若非国主强拉着，恨不能跑上几圈之后。 不过白云变丑了！ 不知为何马头上的鬃毛被剃掉不少，而且手法不好，像被狗啃了似的。 它额头正中的部位本来有块小小的凸起，莫名很好看的。此时却变成了个疤痕似的，头侧还有七扭八拐的一条线，看起来像爬了一条丑陋的虫。 “怎么白云的头好像被敲开过，又被粘合上了呢？”有人怀疑。 “对啊，我之前是听说，白云生的是脑病。不会……” “不会！”有人非常肯定及确定的否定，“即便公主是修仙的人，可是被打开脑袋，还怎么活？更不可能活蹦乱跳的。” “我猜也是，那疤痕看起来倒像是割破了皮，然后又长好的了。哎哟，就是不能生病，受多少罪啊。” 这些议论开始是悄悄的，后来成了主流。就连宰相府里，也有过如此的研究和讨论。 太过鬼斧神工的事，超出了正常认知，是没办法让人相信的，除非亲眼所见。 又过了十来天，白云彻底好了。又似乎病后憋得太久，每天都要在皇宫内的跑马场奔跑很久才能舒服。国主心疼自己的爱马，于是决定三日后去皇家林苑进行秋狩，让白云好好野一下。 所谓的皇家林苑，就是陆遥遥遇到三个魔修，红凤凰救了她小命的地方。 不过她一听到青冥要打猎，立即就炸毛。 “我觉得打猎是一件非常无聊无知又残酷的事情。”她直接怼青冥道，“如果是为了活命、为了生存，好像那些贫苦的猎户那样，倒是情有可原，也是上天给予的求生之道。但打猎只是为了取乐或者兴趣，那就十足无情。身为国主，还崇佛信道的，这样以杀生为乐，不觉得很虚伪吗？往后再求神拜佛有什么用？佛祖也好，道祖也好，能保佑就奇怪了。天哪，还有那样盛大的祭天仪式，难不成天上的老几位，还贪图供奉吗？不过看人的心和行为罢了。” 她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一堆，身边还有数名宫女太监，甚至还有一个到皇宫来回事的女官在。 以及，好不容易又被宣召进宫的方若惜。 这相当于，她是当众冲撞国主。 纵然她是亲生女儿，又因为医治了白云而立了大功，如此冒犯国主和身为娘亲的威严，那也是叔能忍，婶不能忍。 于是青冥当场大怒，很是斥责了陆遥遥一番。 如果这时候陆遥遥能闭嘴，说不定骂几句就算了。偏偏她绝不妥协，还据理力争，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国主非要去狩猎，明显就是违了天德和天道。 然后她还说了最触霉头的话…… “身为一国之主，每天锦衣玉食，受万民供奉，上天供养，有什么理由还去杀生取乐？如此损德违天道的事做出来，触怒上天，会引来天降灾祸。到时候倒霉的是谁？还不是百姓？那时国主要怎么办？假模假式的下个罪己诏，表示认错吗？可灾祸已经造成，请问国主爱民如子的名声，不是吹出来的吧？” “拉下去！拉下去给我……打！重重的打！”青冥气得手都发抖了，可终究还没是说出“拉下去砍头”的话，搞得旁边的方若惜好失望。 不过她还是照例跑出来求情说好话，还说得情真意切的，好像打在公主姐姐的身上，疼在她郡主的心上似的。 可她这样却仿佛火上浇油，青冥更怒。本来说打二十板子，最后改成了四十。 陆遥遥是修行的人，不过才一级修为。而保护青冥的暗卫中有好几个至少五六级修为的，她虽然不怕死的反抗，也直接被拿下。行刑的人看到国主震怒，不敢手下留情，真打得她屁股开花，衣裙都被血浸了。 开始时还在那不服气的叫嚷，后来就一直哭喊认错。可是国主说出的话也不能收回，生生就这么受了。 国主打了公主，这在朝中可是大事。 “是真打吗？”方若惜回到宰相符，方宰相立即问。 方若惜高兴地点点头，“我亲眼看到的，做不得假。” 随即又说，“不过依我看，国主还是疼爱她的，毕竟是亲生的女儿。虽然很生气，却有些教训的意思，没舍得更重的罚。之后还叫贴身的宫女给抬下去，又找了最好的御医来看伤。” 第316章 扣屎盆子 “那果然是真打了。” 方宰相沉吟道，“医局里有咱们的人，如果是假的，不可能做到掩人耳目。” 忽然又想到其他，“当时陆遥遥进都城，可是和她爹一起来的。但现在，只有陆遥遥在宫里，尹图却一直没有消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尹图的存在，以及彻底消失，一直是不怀好意者心中的一根刺。 “爹不是说过，尹图当年发过誓，至死不见国主么？”方若惜想了想，微微蹙眉道，“我派人四处在都城寻找尹图的消息，却一直没结果，也曾怀疑他藏在宫里。只是后来想，以国主那说一不二的脾气来说，怎么可能善待违誓之人？再者，陆遥遥出现，还可以说是神鸟还珠，尹图如果出现，那是违了祖宗立下的规矩，会动摇国主皇位的。” “也是。”方宰相点头，“当年她为了皇位，连亲生女儿都扔下不顾，对外还说是死了，摆明不想再认下的。如此狠得下心来，又怎么会顾念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情人？” “如若爹还不放心，正好我刚得到一个线报。”方若惜就又说，“是来自修仙界的，听说方寸山那边有些内乱发生。本来尹图在方寸山就没什么权威，现在他陪着女儿到了周饶国，只让大弟子先回去，肯定镇不住场子。那么，他赶着回去处理门派内务也极有可能。” “所以尹图不在。”方宰相又点点头。 因为是人就知道，尹图很宠这个女儿。若然他在，就算青冥是国主，把他的闺女打得皮开肉绽，他也不能忍。 “他不在，就更好办事了。”沉吟片刻，方宰相终于吁了口气，“他修为等级很高，真动起手来，有他就不好办了。” 方氏父女自诩精明，却不明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自己认知里不能理解的事，其实每天都在发生。 青冥对尹图的感情之深，他们不能理解。所以不知道青冥虽然生气于尹图之违誓，内心却又渴望他的到来。 尹图爱青冥之切，他们不能理解。所以不知道尹图为了能留在青冥身边哪怕多一天，身为五大派之一的掌门，根本不介意躲在寝宫里，无名无姓。 陆遥遥自恃身份，激怒国主的事情他们不能理解。所以不知道陆遥遥即便正派善良，眼里容不得沙子，但基本的礼仪和礼节都懂，真反对她娘亲做什么事，也不会当众下娘亲的面子。 那样，她是疯了还是傻了？ 而且尹图根本不可能知道方寸山那边的消息，毕竟他自困于皇宫之中，听不到外界的事，也没想到门派中有人的胆子那么大。 于是就在这些不能理解中，国主还是按计划进行秋狩了。 陆遥遥即便是修仙者，因为等级低，伤口好得也没那么快，所以大家开开心心去郊游，就她一个人趴在宫里的住处气得捶床。又想无辜动物被杀掉，还不自禁地咒骂了几句。 她以为没人知道，却有耳报神直接说给方若惜听了。 方若惜作为受封的郡主，从前一直备受重视。陆遥遥来了之后，国主冷了她几日。后来陆遥遥触怒国主，她似乎又重新获得了恩宠。这次狩猎不仅随行，还跟在国主的身边。 此时听到手下最快的线报，她不禁露出微笑。 “这个愚蠢的女人，还嫌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不够多吗？”她望着前方青冥的背影，不禁冷笑，“陆遥遥这样的人离周饶国远些，是周饶百姓之福，想来我这是做了大好事呢。” 眼见白云一马当先，跑在前面，矫健之极。大约很久没有出皇宫了，表现得也极为兴奋，奔跑如飞又稳如平地。 这令青冥非常高兴，时不时拍拍白云的脖子，以示嘉许。 “国主英姿，实在让若惜仰慕啊。”方若惜凑过去说，还故意气喘吁吁，“可惜若惜太笨了，学不来。” “学朕做什么？这可是战场上锻炼来的。”青冥感慨道，“可是朕希望天下太平，再不起刀兵。” “国主真是仁慈，就是今天的成果不怎么好呢。”方若惜一派天真地说，“不知是不是国主神威，这都快一早上了，只有小的猎物敢跑出来。”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 按说这时候是很好的打猎时机，而且皇家林苑，平民不敢随意闯入，动物更能繁衍生息，数量和种类都多，长得也肥美。 但今天就是很奇怪，只有些小型动物受惊般地在林子里乱窜，连个头大点的鹿都没看到。 其实野兔之类的也是能猎的，但他们跟着国主出来，国主未发一箭，谁也不能先射。可看样子，国主嫌弃猎物小，不屑出手。 于是大家就努力跑马，试图把大型猎物，最好把凶兽猛兽赶出来，让国主尽了兴。可是折腾了半天，仍然没什么效果，好像动物们知道今天有人来打杀它们了，所以都躲了起来。 “别是公主做了什么法吧？”接到方若惜的眼神，有人低声咕哝了句，往陆遥遥身上扣屎盆子。 青冥皱眉。 另一个人也低声咕哝，“公主是修行的人，说不定就有些办法……” 前几日国主母女之间争执的事，当然传了出来。 国主打了公主一顿，照样来狩猎，公主心中不服，暗中做的小手脚。这事嘛……实在会让国主更产生恶感的。 毕竟，屁股都打了，居然还不学乖一点，还要作对。 而陆遥遥作对的对象，于私是娘亲，于公是国主，她两重忤逆不孝，罪过很大的。 要么怎么说人言可畏呢？陆遥遥人都不在，这边都已经罪上加罪了。而且全是凭揣测，玩攻心之策。 “朕就不信，好不容易出宫散散心，还打不到一只猛兽么？”只听青冥哼了声，纵马前行。 方若惜紧紧跟上，在此之前，她连使眼色，几名兵将就有意把国主前行的方向向一个地方引。 眼看到了一处峡谷之中，就听到密林传来一声嗥叫。声音极其洪亮，还带着凶残之意，一听就是大兽，很大的那种。 青冥兴奋的，随手把背在身上的弓箭取了下来，挥手道，“来，跟朕去猎凶兽去，能先朕一步者，有重奖。”说着，倒是第一个窜了出去。 第317章 好大的帽子！好大的罪名！ 看到青冥飞奔出去的背影，方若惜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 这次，她并没有紧跟，装出别住马腿的样子。而后趁人不备，念了句心咒。 峡谷的入口处，躲藏在其中的两人听到心咒传音，立即行动。 不过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事情，而是在地面的青石上画出一个奇怪的图形，之后围绕着转圈，并念念有词，注入灵力。 很快，那图形亮了起来，凝结成一道肉眼不见的微光，远远飞射了出去。 不偏不倚，准确地落在远处白云的额头正中。 白云正兴奋地撒开蹄子狂奔，简直像风一样快，却在光芒入脑的瞬间，像被一个无形的绊马索绊到一样，忽然刹住了脚步。 因为之前速度太快，此时停得又太猛，不仅自己趔趄着差点摔倒，还把马背上的青冥狠狠甩了出去！ 这还不算，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白云忽然像疯了一样，愣怔片刻后就向青冥冲了过去。但它不是要救主人，而是高高扬起蹄子，猛地踩了下去！ 痛叫声中，也不知是骨断筋折还是草木被踩踏的声音咔咔作响，伴随着青冥的斥骂和白云的嘶叫。 所有人都吓呆了，反倒是后来赶到的方若惜反应很快。 她几乎是奋不顾身地从自己的马上跃起，飞扑到白云身上，努力扯住它的缰绳，拼命把它控制住。而后又冲向青冥，连忙把她护住，并抱起。 “国主！国主！姨妈，您怎么样？不要吓我啊。”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那急切和心痛如此恳切，演技高超之极，“姨妈，您醒醒啊，有没有伤到哪里。姨妈姨妈，求您不要闭上眼睛。” 她一脸泪水，任谁都不会怀疑她是假装的。 只见她回过神来，立即冲着四周大喊大叫，声音都叫破了，“快！回宫！快回宫！国主遇刺！快传御医！啊国主，您不能有事啊！” 青冥躺在方若惜的臂弯中，浑身是血，紧闭双目，完全是生死不知的样子。 而那句“国主遇刺”，第一时间就给此事定了基调。 不是意外，不是疯马，是有人要刺杀国主！ 好大的帽子！好大的罪名！ 国主遇刺不仅不是小事，还是天大的事。 所以当一行人回宫时，所有的御医都到了，所有的大臣们得到消息也都到了。 那些肱股之臣们焦急地围在青冥的寝宫之外等待，看到御医们一个个地走出来，全部摇头叹息，如丧考妣，医局的掌事更几乎吓得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 若国主有事，哪怕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的伤病，他们医局必然得有人出来背祸，死的不是知道是谁。 “到底是什么情形？”宰相作为百官之首，自然当先问道。 医局的掌事都快哭了，结结巴巴地说，“国主，国主从马背上被甩下来的时候，脊……脊背恐已摔断，之后还被强力踩踏，胸骨也……断了的骨头还刺破了肺部。还好心脏没破，这才能坚持着回来。但国主的头骨也裂了，还有肝脾……” “什么？这样严重么？”宰相脸色发白，胡子也抖了，“可能救回？不管怎么样，不管用什么办法和仙药，一定要救回国主啊。” “这么重的伤能坚持到现在，已是因为国主有修为在身，气力强于常人，若想救……只怕无力……无力……”回天两个字，就是说不出来。 同时，医局掌事再也站立不住，整个人都软倒在地。 甚至，尿了裤子。 “快把那匹马杀了！杀了！”宰相大为悲愤，吼叫道。 旁边一位老臣就拦住他，“方宰相，我知您忠于国主，逢此意外惨事，现在心神俱乱，可您宁宁神！国主还在，倒不忙处理罪魁祸首。只是事情危急，国不可一日无君，得有人先撑起事来。” 旁边几个老臣连忙附和。 方宰相就深吸了几口气，一脸沉痛地吩咐御医，继续回去诊治，一定要把国主救回来。 另一方面和那几个老臣商量，“国主春秋正盛，若无此意外，还可治理周饶很多年。所以，她一直也没有明确说明储君之事。举贤不避亲，我也不怕你们说我有私心，可大家也看得到，国主封了我家小女做郡主，这几年又一直带在身边教导，是有那个意思的。只是那是我的女儿，这话，到现在我却不能提了。” “正如方相所言，举贤不避亲，大家都看在眼里，也都明白的事，不能因为避嫌就不理会呀。”其中一个大臣就说道，“事急从权，不如就让方郡主……” “这事若在祭天大典之前，再无二话。”另一个大臣就接过话来，“但大典之上，神鸟忽然显灵，还金珠于国主。看天意，似乎是公主继位才恰当呀。” “公主才顶撞过国主，品行之上，实在有待商榷。” “再怎么也是亲生骨肉，特别还是神鸟送还，怕是有天福在身上的。” “这事若在平常，大可好好考虑考察，可现在情形紧急，若真选错了人，就非周饶之福了。” “我看，还是方郡主才是国主选定的人。” “可是公主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啊。” “老百姓懂什么？岂能由百姓来左右朝局天下。” “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 还没如何，青冥还躺在里面没咽气，外面就先吵起来了。 方宰相不开口，只给女儿递了个眼色。 方若惜本来一脸泪水，好像在为国主伤心难过。 于是，她忽然抹了抹眼泪，大步上前，神情坚定地说，“储君之事，我爹要避嫌，我自然更得避嫌。国之大事，自然是几位大佬倌来决定，毕竟事关周饶的前途，周饶的百姓。甚至，还有羽民和贯匈，以及那几十小国。对此，我不该多嘴。只是有一件事，我必须要提醒各位大佬倌……” 她深吸一口气，又落下泪来，眼睛里却藏着愤怒，“您们有没有想过，白云是陪伴国主出生入死过多年的战马，不仅通灵性，与国主感情深厚，而且枪林弹雨中都没受过惊吓。如此稳如磐石又勇敢无敌的马儿，又怎么会打个猎就忽然受惊了？不，应该说是疯了。毕竟摔到国主可能是无心、是意外，奔过去踩踏又是什么意思？当时，可是好多人都看在眼里的。” 第318章 杀人，诛心！ 众位大臣面面相觑。 之前先开口的老臣就说，“之前也说过，后续的事，后续再处理，先顾着眼前最急的问题。” “这就是最急的问题啊，因为涉及到了公主殿下。”方若惜上前一步，稳稳站在众大臣中间，“大佬倌们提及储君，而且有意让公主继位，这事就不得不先考虑。毕竟，白云失控得太奇怪，显然是有人做了手脚的。不然畜生而已，怎么会对主人起了伤害之心。别忘了在此之前，白云生病，是公主殿下给医好的！” 她没有再详细说明，但在场的都是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思，本就想得多，现在想得就更多了。 马匹发疯，剑指人为。 谁为的？自然才接触过，并且有控兽本事的人最可为。 白云重病，被公主治了好多天，还是关在演武殿里，不让任何人观看的治疗。 治好后，国主骑马打猎，可不就出事了？ 再联想到白云头上的伤疤，还有之前公主和国主发生的冲突，以及传言中母女关系不太好的情形…… “即便是神鸟护送回来的，有又谁知道，神鸟不是被蒙蔽的呢？”方宰相幽幽地道。 简直，杀人，诛心！ “先把公主殿下看好了。”那老臣就皱了眉，忽然说。 方若惜冷笑，“放心吧，我早派人围住了公主的居处。没有惊动她，也没有伤害她，就是提防再出什么事，提前布置了起来，只等各位大佬倌的决定了。” 几个大臣互相交换神色，其中几人再看向方若惜，神情间甚至有了些恭敬。 方宰相大喜，都是为官的，特别了解这样的情形。 这是觉得若惜遇事不乱，还能提前做安排，有了点为君的本钱和基础。如果真把若惜当成储君，就是未来的国主，当然要有尊敬之意了。 “我看不如这样。”方宰相开口，尽量显得大公无私，“事情紧急，我们几个老的先辛苦下，凡事商量着决定。至于储君么，等问过了公主的话再说。” 意思就是，审过了再说。 “不过国主不能主事，万一还有大丧……”方宰相深深地叹息着，“国不能乱，都城也不能乱，还是先戒严吧。” “还有宫禁。”一个大臣就提醒。 “放心，交给我，必然不会出乱子的。”另一个大臣说。 他是武将打扮，显然是负责都城安防的将军。 而且说完这话，他立即就大步离开了。 “现在国主还吊着一口气，若有个结果，还得看明天早上。”见几位大佬倌没有要先杀个人祭天的样子，医局的掌事好歹安了些心，终于能语气正常地回话。 “那我们几人就坐镇宫中，宫中不乱，都城就不会乱，周饶也不会乱。”那老臣就说。 “当务之急，先问问公主关于白云的事吧。”方宰相说着，又叹了口气，看起来很是心疼国家和国主母女似的。差点让人忘了，国主离世，公主被废，得利最大的就是他了。 几人来到陆遥遥的居处，发现因为封锁消息，宫里都乱成一团了，陆遥遥还毫不知情似的，趴在床上啃水果。 对几位重臣呼啦啦闯进她的屋子，还有些纳闷，欠起了身子。 方若惜躲在众人身后，看了看门外的两名守卫，正是花匠和管家婆子扮的。 他们对方若惜摇了摇头，表示陆遥遥没出去过。 “几位大人，这位就是咱们的公主陆遥遥了。”方若惜冷哼了一声说，平常绝不敢这么连名带姓。 之所以介绍，是因为陆遥遥自从进宫之后就没出去过，虽然周饶的民风很开放，但几位大臣不来后宫，也就从来没见到过公主真身。 此时见陆遥遥相貌虽是不错，但眉宇间全是桀骜之色，显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不太适合得到皇位。 但那位三朝老臣却有些恍惚：公主这模样，倒是和当年的国主一模一样。似乎，任什么危机艰难也打不倒似的。 “这是什么意思？”陆遥遥皱眉，“还是周饶国的人如此不懂礼数吗？大臣可以随便乱闯公主的居处？” “先不忙问罪，倒是臣子们有事要请教的。”方宰相为首，自然由他来问话。 他的语气听起来恭敬有礼，陆遥遥却感觉到阴阳怪气。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放完了，赶紧走。”陆遥遥毫不客气地说着。 几名大臣就无奈摇头，显然嫌弃陆遥遥的粗鄙无文。 他们不愿意理会陆遥遥，其实是不愿意当出头鸟，方宰相自然还是要挑头的。 他把国主打猎时发生意外，现在生死未卜的事说了，同时和其他人一样，仔细观察着陆遥遥的神色。 “你为什么不哭？难道是你预料之中的事？还是对国主完全没有亲情感情的？”看陆遥遥沉默不语，甚至低下头去，方宰相不禁意带嘲讽地问。 “非要呼天抢地的，才是难过和担心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看起来十分痛苦，可说不定坏事就是他做的呢。各位大人都是历经风雨的，连这个也不懂么？”陆遥遥勉强坐起，疼得龇牙咧嘴。 而她说得这话，令方氏父女心中突突直跳，好像她是意有所指似的。 再细看她神情，又看不出端倪来。 “我只是不明白，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之下，你们作为国之重臣，不想办法去处理，跑到我这里干什么？”陆遥遥的目光巡过众人的脸，“难不成，我娘亲真的会死，所以你们来找我继承皇位么？” “呸，你想得可真美！”其中一个最反对公主继位，而是强烈支持郡主继位的大臣就啐了声。 “我是说得直白了些，可我就是这么想的，何必隐瞒心思，那样活得累不累啊。”陆遥遥摊开手，说的话又语带双关，“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们急慌慌的找我做什么？不如，就干脆直说吧？” “我们怀疑，是你害了国主。”方若惜得到父亲的暗示，知道是时候展现能处理事务的能力了，因此上前一步道，“白云好好的却疯了似的攻击主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直到你为白云医病之后。陆遥遥，你是修行者，本事和能力远姹超我们普通人。对此，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第319章 逼宫 陆遥遥冷笑。 “我有什么可解释的？你们来兴师问罪，不就是已经定了我的罪么？” “公主，还请您辩白辩白，我们可不想冤枉好人，却让恶人得利。”那三朝老臣插嘴道。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么？”陆遥遥摊开手道，“首先，我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亲娘都要加害。好吧，即便我不同意她某些作法，也确实与她争吵几句，她还打了我一顿，也不意味着我就会要她的命。第二，若我真是觊觎这个皇位，我就更不能害她。我是她亲生的，血浓于水，只要我肯哄她，还愁她不全心喜爱于我吗？我是神鸟送还给周饶国主的掌上明珠，全都城的百姓都是亲眼所见，全天下的人也都知道。我有这么好的条件，将来想得到一切都顺理成章，我犯得着冒险刺杀她吗？” 她说得有理，让遇事后心浮气躁的几位大佬都冷静了些，不禁微微点头。 是啊，皇位于她虽算不得唾手可得，但机会极大，她确实不用行险，还把自己陷在里面了。尤其她现在受伤，想逃都逃不走，这不是作茧自缚吗？ “不知谁想的计策，这样栽赃，简直十足愚蠢，这是把几位大人和天下人都当傻子呢。”陆遥遥继续说，“我反而听到过一条人生规则，十分的精辟：谁得利最大，就是谁做的。” 目光，在方氏父女脸上转了转。 “就是你得利最大，毕竟有人可能等不及。”方若惜就冷笑道，“也因为推托的借口是现成的，才能装成清白无辜。我只明白一件事，灾祸由马而起，谁有本事操纵马匹，那就无可辩驳！”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呗。”陆遥遥忽然站起来，仍然疼得一踉跄，差点摔倒，却坚强地站着，“都已经定了我的罪，还来走过场，有意思吗？不就等着我娘死了，直接也治死我了事？或者，是有人连这个也等不得了？” “我们不会冤枉好人的，何况公主是国主的亲生骨血，无论如何都需要慎重的。”那老臣一时也分辨不出实情，只能先拖着，容后慢慢判断。 但心底似乎有点相信陆遥遥，就决定先保着她再说。 方若惜有点发急，恨不能一棍子打死陆遥遥。只觉得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再搞死这女的就难了。 但方宰相毕竟老奸巨猾，又知那老臣门生故旧遍布朝中，地位没他高，但说话实在有分量，因而退了一步道，“我赞成，不如就先委屈公主一下，留在这里不得出去，等国主那边……好些了，再说。” 都伤成那样了，不过就是挨时间，还能好么？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清者自清，公主心里不怕的话，还请留在此处。”方若惜就哼了声，“如今都城戒严，宫有宫禁，若是四处乱走动，被执行命令的兵士们看到，不小心误伤了，反而不美。” “我即便想动，却动得了么？”陆遥遥以冷哼对冷哼，“我这郡主妹妹说得好呢，身正不怕影子斜，是谁要害了我的娘亲，是谁要害周饶的公主，一定不得好死。人在做，天在看，雷公怕不要劈死他，他们。” 古人都迷信，哪怕一边迷信一边伤天害理，这多少带了点诅咒的话，还是让人心惊的。 正所谓，做贼心虚嘛。 所以，方氏父女心中都是咯噔一下，方若惜却咬了牙，更觉得陆遥遥必须不能活。 “我爹同意把她困在这儿，就是方便后面动手的。等国主驾崩，趁乱就把她……”方若惜等人都走了，就悄悄对那两个守卫，也是自家养的鹰犬说，并做了个挥刀的姿势。 “要谨慎。”然后又吩咐，“我看刚才那老头子，心里只怕向着陆遥遥。也有几个大臣，不和我们一心。且我爹能在宫中安排人手，那老家伙自然也能。你们动手的时候小心，千万别让人抓到把柄。” 虽然她继位之后，并不怕陆遥遥，但众口悠悠，还是不沾惹这些麻烦得好。 “我们会小心的，毕竟这个陆遥遥也是修行的人。”那管家婆子就说，“刚才趁她不备，我已经封了一点她的灵力。不会让她发觉，但让她无法召唤伴兽。” 方若惜很满意，毕竟从她的情报来看，如果没有伴兽，这个陆遥遥就没有半点本事，无法反抗。 “只要她爹不出现就好。”那花匠就插嘴道，“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尹图修为太高，就算我们联手，也是无法赢过他的。” “你且放心，尹图不在宫里，甚至不在周饶。”方若惜略带得意地说，“本来我还不十分确定，也担心着这层，但现在他女人重伤，他女儿被关，他却还不出现，可见确实是不在的。” 那花匠和管家婆子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这半天，一夜，整个周饶的都城别说百姓了，连蚂蚁都感觉出气氛与往常大不一样，纷纷关门闭户，紧张地躲着。 而在宫外和城内，两波官兵正在对峙，剑拔弩张。 起因只是一方要换兵防，另一方却觉得口令和手令都不对，又没有接到上峰的命令，坚决不肯。 与此同时，城外驻扎的军队也发生了哗变，取得优势的一方正带着大队人马兵临城下，只等着守城的官兵打开大门，来个里应外合。 若是挑事的一方赢了，那就是妥妥的宫变、逼宫。 拿下了周饶的都城，又有所谓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国主一死，还怕周饶不变天么？正如之前他们说的：老百姓懂什么？ “还不打开宫门！”皇宫外要换兵防的一方嚣张地高喊道，“国主遇刺，不知活不活得过今晚。你们不开门，难道非要兵戎相见？这时候阻拦的，我看往后谁给你们撑腰。若是耽误了时辰，坏了国之大事，可担待得起么？” “谁说朕活不过今晚来着？”忽然一道清亮又威严的女声响了起来，“诅咒国主，等同谋逆，是想全家问斩吗？” 第320章 人质 要换兵防的那队兵士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尤其高声叫嚣的那个带头武官。 循声望去，就见高高的城楼之上，站着一个女人。 不，是国主，女帝！ 她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夜风吹得她的衣摆猎猎，月光就映在她的身后，好像女战神降临，令本方心折，敌方恐惧。 国主不是遇刺了？不是很快就死了吗？ 换防士兵的心里都冒出这个念头，好多觉得是自己眼花的，不禁使劲揉了揉眼睛。恨不能把眼珠子瞪出来，又使劲瞧。 此时，城楼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灯火。儿臂粗的火把，把周遭照得通亮。 就是国主亲临！ 即便是没什么见识的小兵，这时候也知道情况不对了。给他们下命令的人高官厚禄，金钱财富的许诺，既然要变天，他们也自然换棵大树乘凉。 他们觉得，敢动手就说明可以赢。 但现在显然是中了圈套，他们上头的人太愚蠢，直接跳进国主挖的大坑了。 “拒不投降者，格杀勿论！”青冥轻飘飘地发布的命令，可眼神之铁血，神情之坚毅，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战场之上。 城上的官兵大声应命，因为士气大振，声音就震天，好像要把整个都城都掀起来，把藏在阴暗处的肮脏虫子全挖出，踩死！ 敌方的兵士却瞬间军心涣散，本来就名不正、言不顺，中途被按住了头，还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国主可是说了：拒不投降者，格杀勿论。 也就是说，投降，就可以活命。 于是瞬间，大半兵士扔掉武器，向着城楼跪拜，大声喊叫着，表示自己有罪并对国主表示忠诚。 少数负隅顽抗的，也是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那些人，只能硬着头皮逃走。但很快，就被猛虎下山般的皇城侍卫们斩杀在地。 鲜血横流，头颅乱滚，投降的士兵们无比佩服自己见机快，这才保住小命。 青冥冷笑着俯视着城下跪了一地的人，抬手放出一团烟火。 那烟花在夜空中灿然绽放，城外的人自然看得清楚。 于是在那群哗变的兵士们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城门忽然打开了。 但迎接他们的，不是里应外合的同伴，而是刀枪明亮、如狼似虎的守城兵。 喊杀声中，从两侧的树林里又钻出两只队伍，分明就是之前败给他们的那群兵将，居然重新集结，战力十足。 一个便装打扮的高大男子就立在最前方。 他没有骑马，但脚踩着一柄宽大的剑，于半空之中仙姿渺渺，气度卓然。 正是尹图。 “若用法力，倒是欺负你们似的。”尹图轻轻笑了下，“但，某也是打过很多胜仗的哪。”说着一挥手。 他带领的士兵们就按照一定的阵法，洪水般冲了出来。 什么叫里应外合？ 反叛军的首领在临死的时候终于明白了，人家这才叫里应外合，他们这边是叫瓮中捉鳖。 要命的是，他们是那只鳖。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不要白死，忽悠自己，让他以为换天时只要他出力，事后就能加官进爵的那只老鳖也不得好死！ 风起云涌，草木含悲，瞬间成变什么的…… 陆遥遥在宫中虽然一无所感，但身为挑事的一方，方氏父女没有在约定的时间得到成事的信号，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而且那心惊肉跳的感觉，还昭示着事情非常不妙。 “若惜，你快点逃走吧。”方宰相吓得面色发白，嘴唇哆嗦，却还是闭了闭眼，强撑着说。 方家人口众多，除了方若惜一个嫡出长女，他还有庶子庶女一大堆，姨娘成群。但谋反是诛九族的大罪，只有若惜的亲生娘在遥远的五道山带发修行，若惜投奔了去，她娘会保着她。 毕竟说是诛九族，但若惜有皇室血统，还有身为国主亲妹妹的亲娘守护，也许能活命。 “我们巧妙安排，却谁知国主棋高一着。看情形，她是早知道了，也早有准备，只等我们入局。落马重伤，只怕是幌子。”方宰相悔不当初，“只是你，好歹给我方家留下一点血脉。” “爹，都到这时候了，若真是一切尽在国主掌握，您觉得我还能出得了都城么？”方若惜冷笑一声，大败之际，倒比她爹的承受能力强些。 “现在惟一的办法，就是立即进宫。”她又说。 方宰相本想说：求国主有用么？这么大的罪，不容赦免。 但随即就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立即点头道，“对，咱们现在就进宫，趁着那暗道没被发现。不然，连这条路也没了。” 皇宫里的暗道是妻子告诉她的，国主从前不知情，但今晚人来人往的用得多了，难免不被发现。 进宫，当然不是为了求饶，而是要拿人质。 陆遥遥，还有白云，就是最好的人质，可以令国主投鼠忌器。 鱼死网破之时，说不得，要用用这个法子。只要保着他们父女出城，他还在城外埋伏了一只暗兵，未必没有机会远远遁去其他的国家。 在这片土地上，周饶虽强，但也有蠢蠢欲动，不顺服的他国。他们父女自然可以加以利用，说不定还能东山再起。 做起逃命的事，自然是飞快的。 潜入宫后才发现，那花匠和管家婆子正与一群侍卫拼斗。 果不其然，他们能安排人手，忠于青冥并倾向陆遥遥的人，也能安排人手。 “意料之中。”方宰相强行淡定，“既然我们败了，足以说明我们落入国主的局里，她能破了我们几路大军，自然也会让人看顾她的女儿。” 方若惜不说话，紧张地盯着眼前的乱战。 好在她的人毕竟更强大，虽然侍卫中也有带修为的，人数又多，却终究被打得七零八落，只能勉强逃走，去搬救兵。 “郡主请。”管家婆子就冲到门边，“刚才那些人想把陆遥遥带出去，那臭丫头听到动静，几次想冲出来，却没能成功。呵呵，还想指挥她的伴兽，却哪知完全施展不出灵力了。” 第321章 有人欺负你妈 方若惜笑得发狠，转身进屋。 却见陆遥遥盘膝坐在床上，悠哉游哉的，手里捧着个果子在啃，间或还嗑几粒瓜子，好像是在看戏那样。 “死到临头了，你美得很哪。”方若惜尖声道。 “死到临头？你说的是谁？”陆遥遥好整以暇地道。 “自然是你！” “那本公主给你，不，给你们爷俩算一算。”看到方宰相也走了进来，陆遥遥指了指那对父女道，“你们父女两个都是头笼黑气，眼珠无光。哎呀，身后还跟着鬼差。想来，死的是你们哪。怎么，居然还如此无知吗？” “即便是死，也会拉你一起。”方若惜咬牙切齿。 “呵呵，凡人。”陆遥遥笑道。 艾玛，这句话在现代影视剧里看到过。 如今自己说起来，居然是这样凡尔赛，爽感这样强烈的。 “不要以为是修仙的，就能如何！”方若惜轻蔑之极，“你不过就是凭着伴兽的本事罢了，可现在，你召唤一个看看？哈哈，完全召唤不出吧？你就是这样的窝囊废，没了伴兽，屁也不是！” “太粗鄙了，平时还好意思嘲笑我？”陆遥遥很同情似地摇了摇头，“不过嘛，这个你说得倒是对。我就是凭我的伴兽，不过这是老天给的好处，我有，可有的人就是没有，你说气人不气人。还有人拼命想要攀上亲戚，偏偏我才是亲生的，哎哟，又气一回。” 她神情挑衅，语言也挑衅，果然把方若惜气了个倒仰。 “把她的胳膊腿先给我拆了！”她气得吩咐管家婆子，“留下她的性命就行。” 人活着，才是人质。 如果伤得惨点，在国主那里还有点震慑作用。国主心疼，她才能有机会逃出生天。 又吩咐那花匠，“去把白云给带过来！” 两重人质，更加保险。 花匠应命而去，管家婆子却跃身而起，凶狠地向陆遥遥扑来。 “小强，大浪，有人欺负你妈！”陆遥遥忽然叫了声，身子往床里缩了缩。 方若惜本来得意，以为陆遥遥吓得要躲，结果发现，她只是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并倚在身后的靠枕上，一手还端起了瓜子盘子。 她这般有恃无恐，是还有埋伏救兵，或者是诈她？ 方若惜一愣神的工夫，管家婆子的爪子已经要拍到陆遥遥的门面上。 可就在此时，一黑一红两道光，分左右斜插进来，正挡在管家婆子面前。 瞬间，管家婆子惨叫，她没能卸了陆遥遥的双臂，自己的两条胳膊反而被生生扯了下来。 鲜血飞溅，有几滴落在了方若惜和方宰相的脸上，引起他们的惊叫。 再定睛细看，一只额头带着金色月牙毛的小黑猫，还有一只羽毛还没长齐的小鸟，就站在陆遥遥前面，床边的脚踏上。 小小两只，却威风凛凛。 “干得好，利索，回头加鸡腿。”陆遥遥拍掌笑。 猫坚强一听鸡腿二字，立即精神抖擞，立即喵的一声，向着管家婆子又扑了过去。小爪子上寒光闪闪，看样子不仅是扯掉胳膊腿那么简单，撕碎管家婆子整个人也没有难度。 可是此时，异变陡生。 那管家婆子忽然人形一顿，就像融化那样，整个人皮都褪到了地上，又像脱掉了一层厚厚的皮袄子，从里面又钻出个人来。 居然是个年轻的男人，长相还真有几分人样。 “哎哟我的儿，打不过，脱光了也没用。”《西游记》里的台词，陆遥遥冲口而出。 当时孙悟空打什么千眼怪的，对方就是扒了衣服，露出胸口上好多好多怪眼。 现在她直接望过去，对方倒没那个能力，况且新出现的年轻男人也是穿着衣服的。显然，外表这层人皮是他故意披在身上，隐藏自己的实力。 从方若惜惊讶的神情看，她也是第一回看到。 也就是说，人皮是伪装，不过被小强和大浪直接撕掉手臂，灵力再也无法封住，直接露了真身。 “原来又是魔修。”听到塑料花的传音，陆遥遥哼了声，“改天得找修九幽好好说道说道，哪怕是不受管的散修吧，甘心给权贵当走狗，做尽坏事，也太丢魔修的脸了，他都不规范一下的吗？” “哼，修九幽是谁？他管得着我吗？”年轻魔修表现出了对修九幽的十足轻蔑，“倒是你！我封了你的灵力，你的伴兽又是如何召唤出来的？” “你傻呀。”陆遥遥忽然把瓜子盘子用力往地上一丢。 瓷盘摔碎的声音清脆地传来，她就在那余音中嗤笑，“明显我早把伴兽放出来了呀，他们就藏在这屋内的别处，你封我的灵力还有个卵用？” 真是笑话，她已经吃过两回伴兽被困的亏，事不过三，难道还不学得聪明点？ “谁说伴兽就一定留在我空间里的？白痴！”陆遥遥忍不住继续鄙视，“这个智商，怎么给人当鹰犬？不合格！哦对了，看来之前那三个想搞死我的魔修是你的人。那我告诉你吧，不用找他们了，一个化灰，一个到了异时空，一个烂成了两段，再没有用了。” 魔修气得咬牙。 身为一个散修，能找到几个手下也不容易，结果一下子全折了进去。虽然早知道凶多吉少，但听人直接说出来，而且这个人本应该被搞死的，还是非常火大。 “只留性命就可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她闭嘴！”方若惜也听不下去了。 毕竟陆遥遥故意说得得意扬扬，实在太气人了。 魔修吼叫一声，再度向陆遥遥冲了过来。 猫坚强兴奋之极，刚才妈妈说话的时候，他急得直磨爪子。说这么多干什么呢？干就完了。他好想打啊，爪子好痒痒…… 大浪年纪最小，却非常稳重，或者说怕羞，所以打起来的时候倒看着没那么凶残。 不过那魔修脱了人皮，露了真身，修为却比披着人皮的时候要高一阶。小强和大浪联手，也只堪堪压他一头，暂时无法取胜。 旁边方若惜却冷笑一声，忽然口中念念有词。 伴随着她的语音，忽然有一股冷风吹来。 第322章 头顶就得有点绿 陆遥遥立即警惕，调动自己那部分没被封的灵力。 被人动手脚时，她当然知道。 但是为了迷惑敌人，她只能假装完全无知觉。这时候好歹还能有些可用的力量，毕竟一级也是修为啊。 只是眨眼之间，一个巨大的黑影当头笼罩了下来。 抬头就看到一个黑洞，腥臭之气扑面进来。洞里还有大片暗红色，和白色嶙峋的石头…… 不是石头，是牙齿！ 黑洞也不是洞，而是一张巨口！暗红色是它的口腔和舌头！ “艾玛，这么大只老虎！”看清全貌，陆遥遥吓了一大跳。 她好歹是个公主，所以居处的面积很大。可这只老虎一出现，空旷的地方立即就满满当当的。只它张大的嘴就已经是巨口，何况身形？ 这情形，陆遥遥很明白，自己这一级修为是搞不定了。同时她知道，她爹和娘都在平息叛乱，现在只有她的伴兽才能罩她。 果然，猛虎张口就要叼她头的千钧一发之际，她的头顶却忽然弥漫出一道木气绿光，形成了个光罩，把她笼罩其中，让猛虎无从下口。 张大的嘴猛然合拢，却只能磕到自己的牙，发出痛吼。 果然是要想生活过得去，头顶就得有点绿啊。 陆遥遥向上翻了翻眼睛，看着发夹形状的塑料花，非常非常的惊讶，“这个方若惜有修为？居然还有等级这么高的伴兽！” “是有修为！而且修为比我们都高，所以我们看不透！”塑料花用只有陆遥遥听到的声音说，“本来你爹可以，但他又从来没见过这贱人。” 失误了失误了！千算万算，没想到方若惜是有修为的，谁也不知道那种。 “你隐藏得好深啊。”陆遥遥盯紧方若惜，心中却半点不慌乱，“但是这样也好，这样才配做本公主的对手。” 意外不可怕，特别是连这种秘密都不保守了，可见对方已经亮了底牌。 方若惜冷哼，“可惜你不配做本郡主的对手，也就是当个人质的价值吧？我劝你，还是求着你那个娘足够疼你，愿意为你做出妥协为好。” “配不配，打过才知道！”陆遥遥腾一下站起来。 因为在床上，还有点居高临下，很有气势。 方若惜轻蔑地笑，“你打得过吗？” “我有伴兽呀。” “难道我没有？” “你那是契约兽，不是伴兽，不过又是贪图利益才做你的爪牙，骗不了我的。” 其实真把她骗了，毕竟在这个修仙界，她见识太少。是塑料花悄悄把实情说了，这时候陆遥遥就直接揭穿方若惜。 “伴兽这种真感情，心连心，命连命，你这种人怎么配拥有呢？而且这老虎的修为明显比你高，以低修为而拥有高修为伴兽的，只有我可以。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陆遥遥故意把得意的情绪放大。 对，嗯，没错，就是气死贱人。 毕竟全天下的修仙者都是自己辛苦努力，拼命升级，就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不停收伴兽就可以了。 相当于她是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自己不动手，不管什么事都有一堆保镖啊，管家啊，先生啊，丫鬟们啊直接做了。 方若惜果然大怒，自己也扑过来，“我杀了你！” 居然已经气得失去理智，连人质也不要了。 “若惜，若惜，你不要上她的当！”紧张战斗中，被横七竖八的气劲推挤到角落，可惜兮兮蹲在那儿的方相，不由得提醒女儿，“不要置气，冷静！人质重要啊。”说完，剧烈咳嗽。 可方若惜已经气疯了，不仅没听她爹的话，还指挥那猛虎一起扑了上来。 塑料花大喝一声，不仅以木气凝成结界护着陆遥遥，还蓦然伸出一条绿色的藤蔓，缠向了猛虎。 不过这猛虎的修为明显比塑料花要高，几招下来，塑料花就有点吃力。旁边猫坚强分神过来支援，却让那魔修缓劲来反攻了。 “专心自己的事。”陆遥遥稳坐钓鱼台，指挥着，“放心，这贱人有人手，难道咱们没有么？” 打了个呼哨，珠珠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直接对上了方若惜。 除了相三，珠珠可是这些伴兽中修为最高的，还曾到达过八级的程度，方若惜就算隐藏得深，修为也不错，可又哪里够瞧的呢？ “闪开，我来！”旁边，又一道男声传来，却是相三。 他的伤病还没有彻底痊愈，却不肯再安心养着了，所以也早出了空间，之前一直躺在屋梁之上。 此时见塑料花与猛虎之战落了下风，再忍不住。 小木头人匹诺曹有样学样，也咔哒咔哒走过来，加入猫坚强那组。虽然猫坚强和大浪占了上风，但更快结束战斗，难道不香吗？ “好吧，你这么群不听指挥的，现在我的底牌也掀干净了。”所有伴兽全部出动，陆遥遥确实再无可以隐瞒的了。 但，应该够了吧？ 正想着，就觉得一股巨力传来。 紧接着，在一片土石碎裂和泥尘飞扬之中，陆遥遥的整个屋子，不，应该说整个国主寝宫的侧殿，瞬间被夷为平地。 一条巨蟒现身，碧绿的皮肤，红宝石一般的眼睛。 漂亮是漂亮，就是太祸祸人了。 “就算龙虎斗，你也不要把房子拆了吧？”陆遥遥站在床上骂。 还好，塑料花护着她，令她不但没被伤到，身上连一片尘土也没有落下。在四周一片狼藉之中，那张床也安然无恙地立在那里，显得不伦不类的。 方宰相就可怜了，不仅被落下的土石瓦片砸得头破血流，还落了一身灰，简直和了泥。若不是不断发出惨叫，简直就像个垃圾堆。 “比较威风。”蛇口微张，吐出人言。 真是欠揍的人言。 为了打架看起来气场强大，就拆房子啊。 算了，真正有本事的都有脾气，能怎么办？ 陆遥遥很会安慰自己，干脆重新坐在床上，观察就在她眼前发生的三场战斗。 有了匹诺曹的加入，本来猫坚强和大浪就占上风，此时更是占尽优势。那魔修看情形不妙，想跑，却哪里还有机会？ 第323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猫坚强，小坏蛋。 明明在战斗，却起了玩乐之心。别人眼里的生死战，他却当个游戏！ 他不肯一下搞死敌人，非要玩够了才行。 于是跟猫抓老鼠似的，那魔修才逃出几步，就又被他抓回来。然后放手，给了机会再取消…… 陆遥遥看着，都有点同情那个魔修了，只是想到他必定帮助方若惜做了很多坏事，如今也算罪有应得。 方若惜确实有修为在身，而且不低，可是她毕竟不是修仙的，战斗经验值很低。偏遇到修为虽然与她差不多，却曾到达八级高阶，而且战斗经验丰盛的珠珠。 所以这一场是最快结束战斗的。 方若惜本来胸有成竹，自以为亮了底牌就一定能赢。哪想到还没有挨到陆遥遥的衣角，就让珠珠不下几招就以一个土术压翻在地。 偏珠珠就地取材，直接运过陆遥遥那间宫室崩塌的几扇残窗，交叉着像个架子样把方若惜叉在那儿，上面还堆了些碎砖块。 方若惜拼命挣扎却无法挪动分毫，看起来无比的滑稽可笑。才破口大骂了几声，陆遥遥才一皱眉，珠珠就动手，用泥巴把她的嘴也封上了。 她只能慢慢地呸呸呸，努力往外吐。 “小强，差不多得了。”陆遥遥任猫儿子玩了会儿，终于出声提醒。 那一瞬间，那魔修差点哭了，甚至都有些感激陆遥遥。 他宁愿败，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人，不对，被猫玩弄在掌股之间了。 这什么破猫！根本就不是猫，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厉害？！ 他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和最强的遁术，但那猫爪子却比闪电还要快，随便就又把他扒拉了回来。他强行提升能力，拼着重伤想躲到阴阳界，可一脚都踏到界边了，却又给拉回来。 这猫，居然能跨越阴阳？他还以为只有魔修才可以做到！ 还有那尖利的爪尖，每次都能在他身上穿个大窟窿。更不用说那只鸟动不动啄他一下，那木头的手臂比石头坚硬，撞得他骨断筋折。 他修行了一辈子，自认也经历过很多凶险事，但从来没被虐得如此惨过。 他想死…… 谁知他只是想想，但猫坚强却满足了他内心的愿望。 一爪子下去，看似柔软的肉垫就拍在魔修的脑袋上，直接把论“颗”的整个头颅，变成了量词“片”。 那边大浪也没犹豫，尖嘴一叼，就从“一片头”的天灵盖部位扯出条灰白的魂魄来，直接吞入了肚中。 就这么给吃了！吃了！ 陆遥遥抚额：谁能相信呢？这么萌的两个宝宝，居然是她的伴兽中最凶残的！ 还是她家匹诺曹好，因为是木体，根本不需要吃东西，每天在空间里吞点灵气，或者出来吞土气和木气就行。 再看向相三和那只猛虎……也没什么悬念了。 陆遥遥才这知道相三为什么把房顶都挑了，房子也拆了，因为他和那只虎的斗法方式奇特，就好像在拼谁的个头大似的。 猛虎本来就大只，当时张开了嘴，能把陆遥遥整个吞掉。后来相三出现，它感知到危机，又膨大了三倍不止，本体就比原来陆遥遥住的侧殿还要大了。 相三的修为比对方高好几级，可他不想让旧伤复发，所以是收着打的。即便如此，猛虎变大，他就变得更大，最后简直大到把前面宫殿的高墙都拱倒了。 他也不像猫坚强那样玩，不像珠珠那样技巧高超，打斗的场面很美，他就一力降十会。 不是比大吗？不仅是体型，还有力量，那就比吧。 巨蟒甩动身躯，带起阵阵狂风，从陆遥遥的角度看起来，蛇目都好像澡盆那么大了。上半截蛇身立起，比园中的假山还要高出不少。 猛虎感知到危险，忽然掉转身形，也是想跑。 它不是伴兽，是契约兽，与方若惜不是主仆关系，更没有性命相连，哪谈得上忠诚？既然契约一方已经明显完蛋，它有什么理由还留下？ 可若让它走了，相三必会长久受到塑料花的嘲笑，所以他连半分好生之德也没有，蟒尾一甩，直接把猛虎缠住了。 猛虎大骇，想挣扎，可是连爪子也和身体被缠在一起，它能感受到的，只有勒紧、勒紧、勒紧…… 直到成为一张虎饼，而且是馅都流出来的那种，它都没机会反抗。 碾压什么的…… “你们战胜对方的方式都选得好恶心，除了珠珠。”陆遥遥嫌弃得不行，经过妖族那一战，她对这些血肉模糊的情形有了些承受能力，但还是想干呕，“我不管啊，都给我弄弄干净再进空间，否则就滚边去吧。” “爹，爹快出去！”方若惜终于清理干净口中泥土，大叫道。 如此的大败，而且完全没有任何机会的情况，她无论如何没有料到。 本以为早备下修为高的人手，只要控制住陆遥遥，不让她召唤伴兽，陆遥遥就是她刀俎下的鱼肉。哪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陆遥遥这个狡猾的狐狸早就让她的伴兽埋伏在旁边，只等着她上钩。 若她不来皇宫，可能还不会这样惨法…… 不，甚至施法令白云发疯，想让国主因此重伤而死，再栽赃陆遥遥身上，永除后患的计划也不会实施。 因为她和她爹自以为天衣无缝，哪想到始终是在别人的局里。 真愚蠢啊！ 愚蠢她现在恨不能时光倒流，不能这样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把事情彻底搞砸，断送自己的小命。 好在她还有最后一个可能…… 所以，她叫她爹快走，不是心疼她爹，让她爹逃命，因为还有白云，那也是人质。 这个人质不仅国主很是心疼，就连对兽类向来很好的陆遥遥，只怕也不能任由损失。 她的人已经去了，对付陆遥遥不行，难道还对付不了一匹马？ 哪怕陆遥遥提前计划，也派了人保护，可陆遥遥的伴兽都在这里，还有什么厉害的人手可以用吗？ 她和她爹倒是心意相通，方宰相被砸得头破血流，抱头的手臂也被撞断了一根，但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因为他只是普通的凡人，甚至体力在凡人中都是差劲的，根本就没人愿意分神对付他，任由他躲在角落里哀嚎。 此时听到女儿的话，也意识到白云是他们惟一的救命稻草了，挣扎着就要往外跑。 第324章 见不得光的男人 可是，他的人还没到大门口的位置…… 没错，只是位置，因为已经没有门了。 原来的侧殿已成一片废墟，哪怕制造废墟的那条巨蟒，那个罪魁祸首也化形为一个二十来岁，苍白而瘦弱，但长相不错的小白脸，站在碎石前，一脸的人畜无害的模样。 总之，方宰相还没爬到那里，就看到之前他们派出去的花匠回来了。 方若惜的眼睛瞪大了，方宰相也非常惊喜，仿佛看到了生路。 陆遥遥却皱眉：怎么？那边失误了吗？不可能啊…… 正想着，向来眼睛最尖的塑料花先叫了起来，“哎哟，这人是死鬼还是怎么滴，明明是飘过来的嘛。” 众人闻言，立即望了过去。 正好对方“走”得近了，发现确实是脚不沾地。 而且姿势极其怪异，四肢软垂着，头也歪向一侧。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却像死鱼一样黯淡无光，那张脸的七窍，也都在流血。 唰！砰！ 那花匠仿佛踉跄着，直接摔倒在地上，溅起尘埃。 细看才知不是他自己摔的，而是被人硬生生丢过来。 落地之后，咔一下现了原形，居然是一条满嘴獠牙的鱼类。 而在他身后，站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蓝衫男子，长相倒是俊俏，就是满脸戾气，好像随时跟人打架，并且把人干死才算完的模样。 “阿凡达，棒棒哒！”塑料花欢呼。 方若惜看向那条鱼，显然已经是条死鱼，不禁悲号，声音里充满了死一般的绝望。 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 “白云呢？白云呢？”方宰相茫然失措，机械地叫着。 受伤流血的眼珠子因为急速转动，好像要掉出来了似的。 “白云手术，呃，重伤才好，我娘，嗯，国主怎么舍得让它装疯，用它设计呢？”陆遥遥哼了声，“你们父女两个也不想想，既然早知你们要动手，挖好了坑等你们，自然事事都安排的妥当，又怎么会给你们反败为胜的机会？其实国主仁慈，想给你们一条生路的。如果你们举手投降，直接向她求情，她说不定就真的饶了你们性命，顶多圈禁或者发配到周饶的偏远地。只是你们非要进宫，还想着找机会翻身吗？” “是我错了，是臣错了，国主!国主饶命啊。”方宰相向着主殿的方向不断叩拜，重重的头磕在地上，本来就头破血流，这下更是血流如注。 可是，还有什么用呢？ “发疯的不是白云……”方若惜喃喃地道。 “当然不是白云啊，是这位爷假扮的。”陆遥遥指了指阿凡达，“他的修为有九级，你的那些虾兵蟹将又怎么看得出来？又怎么能把施法在他身上？” “我戏不错吧？”阿凡达还问。 语言方面，也被陆遥遥同化了。 “影帝级别。”陆遥遥挑起拇指，“就是让你变成马，还蹲在马厩里半天，实在是辛苦了。” “不苦不苦，答应我的事做到就好。”阿凡达挥挥手。 陆遥遥答应她，回到方寸山就让阿凡达的女儿进宫间吸灵气。阿凡达也想让自家闺女的等级能升一升，之前看来傻乎乎的样子，有点像她的白鱼娘亲。 “没想到你的手下，一个是魔修，一个是妖修。”陆遥遥看着地上那条鱼的残破尸体，甚至有点同情了。 阿凡达斗鱼出身，那真是只要对上，不死不休。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法，鱼妖对九级鱼妖大伴兽，相当于自己在脑门上钉上一个大大的“死”字了。 “我们到前面去吧，看样子，我爹和我……国主那边，应该也完事了。”陆遥遥伸了个懒腰，带着自家伴兽，浩浩荡荡向主殿走去。 还是珠珠和匹诺曹靠谱，没有不管不顾。分别用点灵力，卷着已经不能动弹的方氏父女，跟在后面。 走到前面，果然见到灯火通明，侍卫们把主殿围得水泄不通一般，显然是国主已归。 “公主殿下快请，国主侯您多时了。”还没到门边，就有一名侍卫上前，恭敬相请。 陆遥遥看他服色，知道他是暗卫。 之前宫中的宫女太监和侍卫虽然对她也算客气，但暗卫从来不理会她。现在这情形，是认可她的意思？ “爹，您没事吧？”进门就看到尹图坐在侧手的椅子上喝茶，陆遥遥连忙问。 目光掠过青冥，见她衣衫没脏，头发没乱，暗松了口气，却是犯着倔，不肯主动问候。 青冥感受到了她关切的目光，却又没听到一句好话。又见她对尹图各种亲近亲热，又气又妒，重重哼了声。 大殿内，并没有其他人，青冥倒也不怕被人看到，失了身为国主的尊严。其实陆遥遥也是看到没外人，才这么无理。 “爹有什么事？谁能让爹有事？告诉你吧，爹连法力修为都没有动用，从前带兵打过魔道的，消灭叛军不是太容易了么？”眼角余光看到女人正不爽，女儿笑得像个小狗，后面自吹自擂的话就连忙忍住。 “你娘才厉害呢。”他赶紧吹捧。 “是呢，运筹帷幄之中，决战千里之外。”陆遥遥没什么诚意的也跟着夸了句，又向左右看看。 “大臣们还没到。”青冥就开口，目光冷然落在方氏父女的身上。 是啊，大臣不在，尹图才敢坐在这儿。 他爹就是见不得光的男人，大臣一来，就得藏到后面去了。 陆遥遥替爹不值，但也知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她半毛钱的关系。 “这两个我给您带来了，您看着审吧。”她说。 青冥微微点头，“这事办得不错，算你一大功。” “之前你娘还担心得不行，怕你搞不定，让这对父女害了呢。是我一力担保你行，果然你没让爹失望。”尹图又插嘴。 “对付这种小人，我最在行了，”陆遥遥看她爹那得意的样儿，不禁噗嗤一笑，“毕竟我是修仙的，他们是凡人，就算他们父女惯会玩弄阴谋诡计，也弄了些魔修妖修当走狗，毕竟比不上咱们名门正派。这是降维打击，没什么值得骄傲的呀。所幸，坏人会受惩罚。” 第325章 脑子有疤 “原来尹图在这儿！”方若惜尖叫一声，终于反应了过来。 判断错的事，棋差的那一招，原来在尹图的身上！ 他一直在周饶，一直在都城，甚至一直在皇宫。有那样的大高手在，还有他那种级别的伴兽在，即便她和她爹准备得再周密、再充足，有尹图帮助国主，国主也一定会胜的。 “国主饶命啊！国主饶命啊！”方宰相比他女儿见机更快，或者说，更软骨头一点。 “现在说这个，不嫌晚了吗？”青冥冷哼，“朕信任你，虽知你私下有些勾连，没那么老实，却让你做到百官之首，朕甚至要选你方氏女儿作为储君，以为你们父女至少可以再等上几年，没想到人心不足蛇吞象。即便你们在白云身上做了手脚，谋害朕，今晚又行逼宫之势，连朕唯一的骨肉都要害死，朕还是给了你们最后的机会。可你们几次三番放弃，非走上死路，又怨得谁？” “国主，请您念在老臣也曾对您、对周饶尽心尽力、尽职尽责，给老臣一条生路吧？”方宰相继续跪地磕头，请求饶命，“哪怕不看着老臣，也看在若惜和她娘的份儿上。她们与国主有血缘之亲，何况若惜多年侍奉国主，从来没有出过半点差错，当成亲生母亲那样。” 一边的陆遥遥都听乐了，“侍奉？血缘？然后……弑母？” 青冥不理女儿，只冷冷望着方宰相妇女，目光落在方若惜脸上的时候，也有痛惜之情闪过，但很快又抛却了。 “朕给过你机会，好几次！难不成，你以为朕不知道你还联络了羽民和贯匈的逆贼吗？谋反本就是死罪难逃，好歹是在周饶国内。你却把手伸得太长，连外贼之力也要借用，损害周饶的根基，要朕怎么饶恕你？其中你们父女阴谋中的内外联络之事，都是若惜在负责，下面报到朕这里的秘奏，若惜又压下多少？以此欺负瞒于朕，就连妖魔道的异人也是若惜在豢养，还用再说么？” 方宰相张大嘴巴，翕动着，却再也说不出话来。整个人也软瘫下来，歪倒在一边。有骚臭味瞬间传来，居然吓得屎尿齐流，十分怂包和恶心。 陆遥遥掩着鼻子，向旁边挪了挪。 瞬间，有一个气泡笼罩在她身上，隔绝了那气味。 回头一看，居然是阿凡达不知何时出现，就悄悄站在她身侧。 看着人形的阿凡达，陆遥遥忽然很期待自家猫儿子和鸟儿子快点升级，到了九级这么厉害，也变成两个小帅哥，天天围着她。 那画面只想想就美得很！ （相三：嘁，我早就能变成帅哥了，等我病好，我……）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忽然，方若惜扬起头，对青冥尖声叫道，“只告诉我一件事，让我死也死个明白，也不枉我天天在你身边做一条狗，事事顺着你的意，变着法儿想讨你的欢心！” 陆遥遥拧眉，只觉得方若惜这么和青冥说话十分无礼。 她的爹娘，只有她能顶撞。 别人，凭什么？！ 哪想到青冥倒是十分淡定，或者说失望之极之后，再也不在意。她看方若惜的神情就像看一个死人，情绪毫无波澜地说，“你想知道什么？” “怎么发现的？你们怎么发现的？”方若惜绝望又不甘。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青冥冷笑，忽然看了眼陆遥遥，“不如就有朕的公主告诉你吧。” 我不想跟方若惜说一句话，我不想搭理她啊。 陆遥遥心中哀号，但看到尹图看向她的时候，眼睛里好像冒星星，特别像那些向朋友显摆儿女优秀的父母，当下也只能满足他老人家这点小小的虚荣。 “千不该，万不该，你们不该在白云身上做手脚。”她干脆直说道，“我会医兽，生平最恨的，也是无故残害兽类，何况你们居然在白云的身体里放置了可以控制它的玉符！” 即便已经败得无可再败，输得都到泥里了，方若惜还是惊讶万分，“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以为把玉符放在白云脑子里，我就发现不了吗？”陆遥遥冷哼一声，“毕竟，我可以打开它的脑袋啊。我知道你不能相信，可这世上你无法想象却存在的事多了，只能说明你没见识而已。” “所以白云头上有疤，鬃毛也被剃掉了。”方若惜听到这个答案，眼睛惊得瞪起来。 “白云是头上有疤，你和你爹是脑子有疤。”陆遥遥被勾起了心中火气，忍不住骂道，“那玉符虽小到是个玉渣，可异物入脑，那样精密的器官，又如何不会造成痛苦？就算兽类比人类的忍耐力强好几倍吧？它日夜煎熬，还不想让主人担心，强撑着，难受了那么久，你可曾有半点怜悯之心？既然如此，现在又什么脸救国主宽恕？” 陆遥遥故意这么提起白云，同时也是提醒青冥。 生怕她一时念及旧情，心软了，放这两个贱人生路。 果然，青冥听到白云所遭受的折磨，心境再度坚硬如铁。 她年轻的时候杀伐果断，不会拖泥带水。就连那么难以割舍的情分，也割心剜肉般地舍了。但不知是否年纪大了，确实变得有些仁慈。特别是这个不可爱的熊孩子回到她身边，只有她自己知道，不知不觉中，她心底到底软了多少。 “你们的破绽就在于我这神鬼莫测的医术，你们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的，也可说是天意了。”陆遥遥继续说，“我发现了那玉符，交给我爹看。我爹是谁？快突破十级的大高手，你们的手段虽然隐蔽之极，他却很轻松就能看破玉符上附着的法力，也能轻松看透是哪门哪道。” 尹图在一边听着，脑门上有些微微冒汗。 之前因为阿凡达一直当老光棍，情绪暴躁易怒，偏他找不到原因，于是主仆不管怎么努力修行，也好像哪里不通畅，始终无法突破九级。 第326章 利用完就扔 也正是为此，他才在方寸山没什么权威感，处处被苗金拉帮结派的掣肘。 毕竟八级的掌门对上九级的长老，实力比不过，心思比不过，加上他这掌门本就当得不情不愿，以致整个门派都被搞得乌烟瘴气的。 后来多亏了他的女儿！ 她幸好，他有个好女儿啊。 给阿凡达解决了姻缘问题，还顺利养下小白鱼，他们这才突破了九级。不过他九级初阶，仍然比不上九级中阶的苗金。 又幸好，女儿身上有妖力，对伴兽还特别有办法。 所以动不动就给阿凡达输一点妖力，反过来也辅助了他的修行。 现在么，他的修为确实到了九级高阶，压制苗金没问题，但是说到快突破十级，还早得很。 此时女儿语带骄傲地如此说出来，他忽然很汗颜，觉得再不努力些，简直连女儿也对不起了。 再看方氏妇女，果然面如死灰，显然被尹图的等级和他们败得如此彻底而持续绝望。 本以为一切都在隐秘地进行，其实他们却好像是戏台上做戏的戏子，所“表演”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还因为没唱好，直接被喝了倒彩，轰下台去。 “找到玉符，知道上面的灵力来源，国主想找到你们豢养的妖修魔修门客还不容易么？”陆遥遥简直忍不住得意了，“难不成，你们还真以为国主身在最高位，就闭塞了耳目，什么也不知道么？她是国主诶，英明神武，治理这样大一个国家，还让此国变得如此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以为是容易的吗？还是你们觉得，你们那点子阴谋诡计可以和她伟大的阳谋相媲美？那不是太笑话了么！” 听到这儿，就连青冥都有点额头冒汗了，不禁咳嗽了下。 陆遥遥哪知道她爹娘如此害羞，只好停止拍马屁，继续说下去，“找到你们的走狗，也就知道是你们在背后搞鬼。可是若当场揭穿，怕你们要狡辩，也不能服众。既然你们玩一招‘趁你病，要你命’，那我们就还一招‘将计就计’就行了呗。也正因为如此，才知道你们有多么狠毒，居然要让白云发疯，然后把国主摔到重伤！同时又是逼宫，又是兵变，为了这个皇位，就这么等不得吗？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就算国主早先想培养方若惜为储君，你也亲自证明了自己不适合。” “倒是要感激你们。”青冥忽然插嘴，“是朕识人不明，多亏你们提醒，不至于把周饶交到你们手里，酿成大错，让朕即便死了，也无脸面对列祖列宗。” “国主万寿无疆！”陆遥遥挥着小拳头，喊口号。 好像青冥说起死什么的，她觉得不吉利，努力在挽回。 青冥的脸色明显瞬间明亮了些，觉得这不可爱的孩子，其实也还有救。 尹图看着也高兴：他这个闺女，只有不想，但凡想，没有哄不住的人和兽。 “总之国主受重伤全是装的，医局的掌事在钓你们上钩方面配合得不错。你们费心调的兵，哦对，还引了外贼，我爹兵不血刃就给全数破了。你们搞的逼宫这出戏，国主但凡出马，那些人有哪个孱不立即投降的？你们看似有权势，甚至不管在朝中还是军中都有巨大的人脉，有所谓的自己人。却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国主赐予的吗？真正有本事的是国主！她能赐予你们，也可以轻易拿回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么简单的道理，原来你们不懂！” 陆遥遥噼里啪啦又说一通，不仅方氏父女更加后悔，青冥看向尹图的眼神都好了几分。 女儿教得还算不错，平时一脸不学无术，只会摆弄兽类的样子，没想到肚子里有点墨水儿。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种！ 青冥和尹图极快的眼神交流，不用说一个字，也明白对方之意。 这边阿凡达不自在的哼了声，陆遥遥还以为是提醒她，连忙又表扬了下这条鱼的丰功伟绩。 “看到这位蓝衣服的大帅哥了吗？”她拉了把阿凡达，“白云的戏份全是他客串的。快十级的大妖兽陪你们玩，就算是死八百回，也是你们的幸运。你们的那个妖修死在他的手上，那也是八百年前修来的福气。” “下去吧。”青冥听不下去了，挥手道。 陆遥遥冷哼，心里却说：真是帝王之术，利用完就扔！ 可实际上，她很乐意离开这里，连一分钟也不想和方氏父女留在同一屋檐下了，宁愿回到自己住的那片废墟上。 “我去找点吃的。”一出殿门她就说，“宫斗实在太耗费心力了，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往后，我一定有多远躲多远。” “这也由不得你吧？”阿凡达嗤了声，又有些后怕地说，“丫头们都这么能吃吗？我家小白，将来不会把我吃穷了吧？当爹这么辛苦的吗？难不成我还得多赚点银子？” “我没有当爹的经验，问你主人好了。”陆遥遥听到不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知道闻讯而来的大臣们到了。 也知道下面就是青冥处理方氏父女，也会揪出与他们勾结的其他人，大大清洗一下朝中和军中的各种势力。 和平久了，容易滋生阴暗。 可这一切与她再没什么关系，她还是赶紧撤，过会儿再把藏在她空间的白云找出来，好好溜溜马。 她这边是轻松了，青冥却一直忙了两天。 以计对计，破了方宰相的谋反，青冥御笔亲判了那父女二人斩立决。又以雷霆手段，很快拔乱反正，朝中、军中和民间连大乱子都没来得及出，就让她直接压下去了。 这也让她的威望和人望更高，民间还有传说，因为国主的掌上明珠被神鸟还回来了，所以国主更加强大，周饶国也会更好的。 就连蠢蠢欲动的羽民和贯匈两国，也因此老实了下来。 陆遥遥的居处被毁，这两天喜滋滋的住了一处别的宫殿，在宫女太监和侍卫们一片崇拜和服从的目光里，带着几只伴兽和白云四处游玩。 难得的是，青冥也没禁着她。 第327章 男宠 第三天早上，陆遥遥终于觉得大事应该解决得差不多了。 于是她去找她亲爹，想商量一下离开周饶国的事。哪想到，半路上遇到了阿凡达，才知这条帅了吧唧的斗鱼祖宗，和他的主人失联了两天。 二人一边猜测，一边来到青冥的寝宫，因为大门开着，又没人宫女太监在门外执守，加之过了青冥上朝的时间，他们就直接进去了。 哪想到，看到了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床帐子正巧掀开，从里面钻出来一个男人来。 尹图！ 关键，他散着头发，穿着睡衣，也就是中衣！显然是昨晚睡在这儿的。 父女二人，四目，再加上两只鱼眼，都瞪圆了。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最终是陆遥遥在诡异的静默中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爹，我爹这是侍寝了吗？” “我想小白她娘了。”阿凡达忽然来了句，转身就出去了。 尹图老脸一红，更红，最后红扑扑的，像个经历了风霜的苹果，毕竟不是小姑娘，没那么娇嫩。 “咳咳，那什么……你怎么来了？”尹图结结巴巴。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来，也是要找你。不对不对，是因为你立功了，所以国主赏你陪王伴嫁？”陆遥遥纳闷之极。 “胡说八道！”尹图有些羞恼，“你说什么又是侍寝，又是奖赏的，把你爹当成什么了？男宠？” 隔空赏了女儿头上一颗毛栗子，“我们本来就是夫妻，这样这样，这样，那什么，不是正当的吗？”说着，老脸又是一红。 “她承认你们是夫妻吗？你这偷偷摸摸的，根本就不像是正常的男女关系好不好？”陆遥遥忽然有点哭笑不得，“但你厉害啊，一把年纪了，还能当男宠。” 她不仅不嘲笑，还一脸很得意和与有荣焉的样子，好像当男宠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几乎让尹图的老脸没地方放了。 “滚滚滚，我们就是正当夫妻！不然，怎么有你？”尹图挥手赶人。 陆遥遥不走反进，干脆找了把椅子坐。 本想说：不是正当夫妻也能生猴子，比如我就是个私生女。 但话到嘴边变成了，“爹呀，你这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在这边每天装小耗子，躲起来不见人，这么无怨无悔的，她终于肯发善心，对你好点了吗？还是你帮她平乱，她……” “什么她她她的，没大没小！她是你娘！”尹图严肃纠正。 “你是我爹对吧？”陆遥遥却忽然问。 “废话！当然！必须的！”尹图连忙说，还有点警惕，“你是什么意思？你和你娘倔强，不会连我也不认了吧？那不行啊我告诉你，你如果想不认你爹，别说门，窗户也没有！” “我没有不认你。”陆遥遥失笑，“不过，我娘应该是我爹的老婆才对，什么时候她承认是你老婆了，我才会叫她娘。” 尹图听这话就愣了愣，老泪差点没涌出来。 亲闺女啊！ 这也是逼宫，为了他逼宫呢。 青冥要想听到一声“娘”，想让女儿认下她，就得想承认和他是夫妻才行。 嘿嘿，果然闺女跟他比较亲。 “那什么，你早饭吃了没有啊。”尹图立即心情大好。 这是幸福男人在没话找话了。 陆遥遥心说，真正想问尹图何时离开周饶国的话在唇边滚了滚，又生生咽了下去，“不用管我了，这皇宫还没有我找不到的好吃的。嗯嗯，我要带着白云和伴兽们去后山的林苑去逛逛。毕竟算出宫，就来支会一声。” “要出宫啊，我跟着你吧。”尹图连忙说。 “哪有出去玩还带着爹的？又不是夕阳红老年团。”陆遥遥立即拒绝。 她临时编出这么个借口，就是想给尹图和青冥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尹图如果跟着她，不是白浪费她的心意了？ 虽然她很想立即离开周饶国。 她想师兄了，想夜叉，明师叔，想她种下的果树，还有……师叔。 哪怕师叔已经不在人世，可他的屋子在，他的气息在，她好想回去，就生活在四处都有师叔存在痕迹的方寸山。 只是她爹好不容易重温鸳梦，她怎么能这时候提出要离开的事？再让他快乐十天半个月的，然后再说。 她平时总是气她爹，这回就当孝敬孝敬他吧。 想想她爹也是可怜，除了这段时光，他也要回方寸山承担职责，再和心上人相见也不知猴年马月了。 “阿凡达跟着我去，你放心吧。”陆遥遥又急忙拉了大蓝鱼来垫背。 门外的阿凡达只觉得鱼皮一紧，整个背都绷起来了。 主人在这里只羡鸳鸯不羡仙，他也是有感情的鱼，所以他想自家小白鱼和小白她娘了。主人夫妻团圆，女儿就在身边，对比起来他已经很惨，却还要帮主人带那娃吗？ 而且那熊孩子好带吗？说她闯祸是冤枉她，可是她却总是能招惹来不怀好意的人，用她的话说，天生招怪的体质。 跟着她，得随时准备跟人干架。 算了，反正他天生喜欢干架，没事自己和自己还得打一回呢。 阿凡达感觉自己鱼类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干脆也不多想，把对老婆和女儿的思念化为怨念，谁敢惹陆遥遥，他就把对方往死里干。 可惜陆遥遥还真就是去后山林苑逛逛的，还准备夜宿。 鉴于国主早有命令：公主做任何事都随她。所以不管她出宫还是去林苑，都没人拦着。只有一支青冥提前安排的卫队不远不近的跟着，陆遥遥倒也不在意。 周饶才平息一场内乱，未必外面没有残余分子游荡，小心一些也正常。 她本来就招动物喜欢，毕竟动物很能判定哪些人类才是最有善意的。再加上几大伴兽和白云，就算阿凡达很凶残的一脸要找茬的样子，在林苑的时候还是看到好多动物出现，简直跟万兽朝拜似的。 陆遥遥很高兴，觉得自己逛了把古代的动物园，还是开放型的那种，人与大自然从来没这么和谐过。遇到神奇的、现代已经灭绝或者未知的，她还要提过来好好研究一下。 第328章 我妈已经三天没有打我啦 奇异的是，她要捉哪只动物，那只动物根本不挣扎的，就很温顺地让她抓在手里。 有些胆小的，仿佛还有点害怕的样子。 “难道我是百兽之王吗？”她开玩笑地说了句。 “你忘记你是陆吾的后代了吗？”阿凡达就一脸“这孩子好笨”的鄙视神情说，“而且到了你这一代，血脉本已经稀释到几乎没有了，却偏偏你继承了最强的力量。” 陆吾是谁？上古圣兽，属于神。 他就是百兽之王，号令天下兽类的，包括了部分飞禽和水族。 从前陆遥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感觉后肩胛骨处的胎记都似融入她血肉了一般。与兽类的情绪交流，也更加顺畅、自然和深入。 “我最近也愈发觉得，你的力量对我更有利。虽然你不是很凶的人，可我常常会产生敬畏之心。”相三也在空间里说。 “你敬畏我姐，指不定是又干什么坏事，或者生出什么坏心了。正所谓，做贼心虚。”塑料花和相三简直犯相，一天不怼他几次都不舒服。 相三几次斗嘴几次失败，后来干脆不理了，因为嘴架打不过，装高冷还显得深沉些（陆遥遥语）。 猫坚强和大浪倒是自在，在那儿唱：我妈已经三天没有打我啦，感觉整个人飘啦…… 总之，陆遥遥一行人其乐融融。 与此同时在皇宫，本来尹图和青冥也其乐融融的。 有时候尹图觉得真的要感激方宰相和方若惜父女，如果不是他们整出一个谋反的事来，青冥就不会需要他的帮助。这好像让时光倒流，让他们重温了年轻岁月，二人为抗魔道并肩作战。感情就是在那时候生根发芽，也是在那时候爆发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在他眼里，城门楼上的青冥还是当年那个勇敢又脆弱，却绝对不敢在人前示弱，只在他面前才会表现真实的小女将军。 他当年，分外迷恋她那逞强的样子。 而在青冥眼里，仿佛也看到了年轻时仗剑前行，守护正义，临渊而立的修仙界青年才俊。 当晚处理完国事后，青冥感觉又疲惫又空虚，太想重新依靠那强壮坚定的肩膀了，于是就主动了下。 尹图呢？感情一直都在，好像从没有熄灭的炉火，上面只是木炭掩盖，只要有一点缝隙，吹一点风，立即就熊熊燃烧起来。 所以当晚尹图就重新当了新郎倌，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后来几天也日日陪寝，用陆遥遥的话来说，很快乐很自愿的当了回男宠，还是完全不介意名分的那种。 只是这天，陆遥遥还带着伴兽们在后苑巡山似的玩，青冥带回了不好的消息。 “什么修仙界，一个个自视极高，妄图成仙得道，其实还不是和我们普通人界一样，私心杂念，争权夺利，还净使些阴私手段。”青冥回到寝宫后，重重地哼了声，把一个秘折扔到桌子上。 尹图怔了怔。 他正在努力做一个疼老婆的男人，青冥每天回来后，他总是第一时间跑过来揉捏肩膀，端茶倒水，生怕他深爱的女人处理国事的时候太累了，各种小意温柔。 此时见青冥恼火，又听她说什么“修仙界”感觉和自己有关，不禁问道，“出了什么事？” 青冥毕竟那种大女人，情绪过去也就定了定神，沉着声音说道，“这么些年来，我一直搜集各道的消息。你先别高兴，不单指修仙界，也不是只盯着你和你那个女儿。” “咱们的女儿。”事关陆遥遥，尹图总是不厌其烦地纠正。 “总之，各方的消息我都会留意。很多时候，大兵灾往往起于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青冥继续说，“这几年国事愈发繁忙，我就把这些汇集的线报都交给方若惜，由她整理了，再挑重要的上报于我。哪想到她生了异心，扣下了一部分消息。等这次谋反事过，我叫人查了查，还真查出些很重要的事情来。”说着，看了尹图一眼。 “与我们方寸山有关？”尹图立即问。 他与青冥心意相通，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说明问题，并不需要语言沟通。 青冥不明缘由地叹了口气，“你们父女来周饶，方氏父女定然觉得动了他们的利益，这才仓促动手。虽然他们提早就在暗做准备，没有你们，他们也会发动的。不过，自你们来了之后，方寸山的消息他们确实扣住不发。” 忽然走过来，握住尹图的手臂，“方寸山，叛乱。” “什么？！”尹图差点跳起来，幸好青冥拉住了他。 “你先别急，看看这秘折再说。”青冥就拉着尹图到桌边，把丢在桌上的秘折递给尹图。 尹图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又反过来再看了一遍。 面色，登时凝重起来。 “消息可准确？”尹图沉着声音问。 他严肃起来的时候，一派宗师的模样和气质就显现出来。 不若平时老婆奴、女儿奴的样子。 “你忘记了吗？当年我才从军，第一个做的职位就是斥候。因你和遥遥在方寸山，我自然就是注意，所以派去那边的人，都是我亲自训练出的斥候。”都这个时候了，青冥也不再掩饰对父女俩的关心和关注。 “我把霍达，我的大弟子留在了方寸山。”尹图的眉头越皱越紧，“他不是凡庸之辈，再说我明师弟也还在山上坐镇。水师兄，也不应该会配合叛徒。” 那秘折上传来的消息，先是说方寸山不明原因的封山，外界根本进不去，也没有消息传出来。所以并没有惊动修仙界其他门派。 但过不久，封山大阵稍有打开，貌似是从里面强行打开的。 紧接着，跑出几路人，似乎要向外界传递消息，却才跑出不久就被门派中追出来的人给杀死在原地。 不过其中有一人在临死之前，悄悄把一枚玉简扔到远处的草丛乱石之中，被周饶国派去的探子捡到。 只是那玉简上面有封印，非方寸山秘咒不可解。 第329章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啊 听到尹图的话，青冥就把玉简拿了出来，眼神还略略挣扎了下。 “消息虽不是直接获得，但以此种种判断，方寸山必是发生了叛乱。”青冥说，“听你的话音，你应该是有所怀疑了是么？” “苗金。”尹图只吐出两个字。 以秘法打开玉简看了看，登时化为愤怒，“他怎么敢！他居然敢！” “到底是怎么回事？”青冥道，“我知道苗金是你大师兄，也是长排峰刑堂长老，你这些年对门派的事有些把控不住，难不成任由他做大到如此程度？” “玉简是我那大弟子发出来的。”尹图闭了闭眼睛，“他说苗金得知独生爱女苗琴死在了妖界，确切地说是死在小天下之中，整个人都疯了，把责任都算在遥遥的头上。他居然引了不知外界哪道的高手来，联合了天一峰首座谢心月，软禁了悦来峰首座水杉和玲珑峰首座明望者，启动了封山大阵，要清洗门派内部，重选掌门。” “果然就是叛乱。”青冥哼了声，“我刚才说了，什么修仙界，不过和普通人界是一样的。谋反，叛乱，连手法都差不多。” “女儿没了，换作我，我也得疯。”尹图忽然叹了声，“但那是他教女无方之过，怨不得别人，更不是他祸害门派的借口。你说得对，他不过是为了争权。当年他各方面条件都比我好，又是首徒，也以为继承掌门之位十之八九，没想到我师父把方寸山传给我。这么多年，他表面遵从，心里却一直是不服的。所以我们方寸山才磕磕绊绊，搞得门派内部也乌烟瘴气的，不再是个清修之地了。” 青冥斜了尹图一眼，纳闷，“咦，你怎么不急了？” 听到方寸山叛乱的消息时急得差点把房盖子挑了，这时候倒是镇定了不少。 “霍达说得清楚，他们躲进了后山的虚空悬崖……嗯，的边缘之地。苗金绝对进不去那里，所以他们暂时是安全的，我倒是可以从长计议。”尹图举了举玉简，“我不会自乱阵脚的。” 再说老祖在，就不会任方寸山出大事。 虽然老祖没有消息传来是挺奇怪，但他必须提前问问。 看着这样的尹图，青冥心尖一跳。 不愧是她看中的男人啊。 可是…… “虚空悬崖？那不是和焚天渔场齐名的地方吗？”青冥有些吃惊，“焚天渔场是胜景，在妖道的掌握之中。虚空悬崖却是绝地，虽然由方寸山守护，却也是禁地，很久没有人出入过了吗？” “进了虚空悬崖，还能活吗？所以你说得没错，那是禁地，也是阴阳交界之处。”尹图就解释，“只是进入虚空悬崖之前，在边缘处有一个小结界，可容我们方寸山弟子危急时避难之用。只有历代掌门才知道这个代代相传之秘，苗金并不知道。我把霍达当成继承人培养，这回又让他独自回去，学习处理门派事务，就怕有个什么极端的情况，把此秘密传与了他。如今看来是做对了，现在想想，还后怕得出虚汗。” 若是霍达不知道这个地方，太多弟子就会遭殃的。 还有明师弟。 苗金和谢心月要造反，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疾恶如仇，还与他们极不对付的明师弟啊。 至于水师兄，一向不想掺和事，自己没有野心，偏偏谁也不想得罪，总想做个万全好人。这次也跟着倒了霉，若不是霍达机敏，可能已经被害。 把这事和青冥一念叨，青冥简直都无语了，“你那位水师兄就不明白么？有些队，该站的时候必须要站，该做选择的时候也必须要做，不然在狼子野心的人眼里，不选边就相当于选了另一边。” “总之，明师弟和水师兄因为是第一个要针对的，在没有提防之下，也都受了重伤。幸好有霍达，不然只怕连命也送在里面。”尹图咬着牙道，“这是多狠的心，千年的师门情分，却比不上一个掌门之位。” “你重情，却有的是人重利。”青冥不知该夸奖还是嘲讽，“你就是对人全心全意，却不知别人未必全心全意对你。你用自己的心去揣度那些恶人，必然会落下风的。” “你和女儿，还有我的弟子对我全心全意就好，我管别人做什么？只是我师父在天有灵，这时候也该看出，我实在不适合做方寸山掌门。但，如今我看得明白，霍达可以！”尹图觉得青冥批评得对，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因为霍达而骄傲，“苗金先前也掩饰得好，听闻苗琴之死，只是悲伤，却没有过激的表现。哪知他突然发难，霍达应对得非常沉着啊。” “他早有反心，早有准备，也早晚会动手，这次不过发作急切罢了。”青冥因为才经历了谋反事件，对苗金等人的行为嗤之以鼻，“只怕，还有要弄死你的人就埋伏在半路之上。灭了你，才是灭了方寸山全部的希望。” “想杀我、能杀我的人，这世上还没几个。”说到修为，尹图就自信了。 “你跟我一同上过战场的。”隔着桌子，青冥忽然伸手，握住了尹图的，“群狼战术，你也清楚。打不过你，却可能设下法阵、陷阱，无论如何，你要小心。” “你知道我就要走了么？”尹图反握青冥。 青冥抽了下，却被抓得死死的。 只能白了尹图一眼，“废话，方寸山大乱，你徒弟就算暂时没事，你能不管么？能不回去好好处置么？” “你舍得吗？”尹图看似调笑了句，但心里满是担忧。 上次离开，就是一去经年。 好不容易破镜重圆，谁知道是不是又一场迷梦？ “我舍不得，你就不去了吗？”青冥看似瞪了眼，实际上是拼命控制泪意不要出现。 尹图怔了怔，忽然就明白了青冥当年的心意。 情分再深，再难割舍，他们都是身负责任的人。 有时候辜负，就是无可奈何。 尹图心疼当年还年轻的青冥，遂站起身，把心上人轻轻抱在怀中，“我有个好徒弟，我终可以放心了，也不怕没名没份的躲在阴暗之中。” 第330章 回去平乱 青冥瞬间就明白了。 那样坚强的人，在万民面前流血不流泪的，这时候却忍不住泪染尹图的衣襟。 尹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霍达堪大用，他会慢慢把掌门的权利甚至位子直接传给徒弟。那时，他就能与她长相守，而且不介意永远躲在她的身后。 毕竟周饶国有国训，国主不能成亲生子，这注定他不能公开称作她的王夫。 遥遥是个特例，因为是神鸟送还的掌上明珠。 可尹图就不一样了，他是男人，是相公。她只要在位一天，他就无法光明正大地立于人前。 尹图为她做到这个地步，从前相识相爱时就一切为她，如今还是如此，她欠他实在是太多了…… “我也会抓紧找到周饶国的储君。”青冥把头埋在尹图的怀里，第一次吐露心思说，“那时我们什么也不管，就像从前我们说的那样游山玩水去。天下这么大，我们一起去看看。” 尹图一听就高兴了，这摆明，青冥不再拒绝他，与他打算了未来，“对哦对哦，我们只羡鸳鸯不羡仙。” 青冥怕羞，拧了尹图的手臂一把，坐直身子，顺着自己的思路说，“本来遥遥是个最合适的人选，性子果敢，脑子又聪明，在重要的大事上不糊涂，血统纯正。尤其还有神鸟还珠的神迹在先，于民于朝都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不行……” 关键是舍不得。 在这个位置上有多苦，她比谁都清楚。还不能与心上人在一起，这根本不是幸运，而是惩罚。 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削尖了脑袋要坐上那把椅子，甚至不惜谋反。 难道，权利就这么醉人吗？ 都说她为了皇位抛夫弃女，岂不知她并不愿意，当年她也是被逼的…… “嗳，你这是夸女儿吧？你从没夸过，天天横眉冷对的，原来心里这么赞赏她。”尹图就更高兴了，“而且你这是心疼女儿哪，舍不得她辛苦。” 尹图了解青冥，但这话说出来，青冥不禁有些吃惊。 不是觉得那坏丫头不可爱吗？跟她也不亲近。却为什么，忽然事事为她着想起来，居然心头还软软的。 “果然母女天性，是无法割舍的吧？”尹图继续喜滋滋。 “当初把她送走，又有谁知道我的心如刀割？”青冥忽然不想装冷漠了，“把她送到我父亲那里，嘱咐了，等她成年再送到你的身边。封了她的记忆，又不让你知道，不管如今看来是对是错，当时却只是想为她好。想让她做个普通的修仙弟子，不是掌门之女，也不是国主之女，就不在权力斗争的中心。在你的保护之下，开开心心、普普通通地过日子。若有造化，修为高到摆脱了这生死，不是对她最好的么？” “我知道，我懂，我都明白。”尹图就安慰说，“只是遥遥还小，性子又不受束缚，野得很。但她聪明，心眼儿又好，早晚会明白你的苦心。只是，我有点对不住霍达……” 尹图抓抓头发，“我想和你长久在一起，你又舍不得遥遥受苦，可却把重担放在了霍达身上。这孩子跟我一样心重得很，虽也不喜欢争权，却一心要报答于我，必然不会拒绝。我还曾想把遥遥许给他做道侣，哪想到遥遥，唉，这孩子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这点倒是像我。”青冥瞪了尹图一眼，又心疼了陆遥遥一分。 若不是因为爱上尹图，后来她做了周饶国主，也不会有那些纠结和痛苦。自己所爱和责任，必须割舍一边，那番心灵的撕扯，外人怎么能懂？ 不禁问了陆遥遥的感情事，得知这孩子居然爱上个死去的人，一位不起眼的师叔，更是又心惊又心疼。 居然比她还惨！ “你什么时候走？”最后青冥问。 “我收拾一下，越快越好。虽说霍达把人带去了虚空悬崖的边界，暂时没有危险。但此事发生不知多久了，我师兄师弟都有受伤，弟子们也有伤亡，再这么拖下去于他们不利。”说到正事，尹图严肃脸，“也不知苗金找的什么外援，我也必须调查清楚，回去平乱。” “苗金或者谢心月与谁暗中有来往，或者最近有什么陌生人出没在方寸山附近，我回头搜搜那些线报，看看有没有相关线索。”青冥就说，“但你要借助其他四大门派之力么？” “尽量不用，毕竟是我门内之事。一则家丑不可外扬，二则我若连此事也解决不了，真是辜负我师父和历代掌门的信任了。这么些年，我颓废够了，做得不好，也正以此事来赎罪。”尹图神情坚定认真，“但我也不会为了面子就罔顾门派弟子的安危，真是处理不了，就会求援，你且放心吧。” 青冥知道尹图这么说，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她了解尹图，也曾并肩作战，太知道他的脾气、骄傲和骨子里的坚韧。所以除非生死存亡，他一定不会借助外力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他是单枪匹马，还是…… “要带遥遥一起吗？”青冥的心揪起来。 尹图果断摇头，“不带她回去，毕竟会有些危险。” 那是“有些”危险吗？危险很大好不好？ 对方封了山，找了外门外道的帮手，门内弟子除了苗金拉拢的，剩下的全躲在虚空悬崖，尹图是即无人可用，也不知对方的底细。 他是一个人，却要挑了整个叛变的门派…… “我手下有一批死士，原是各道的散修，人数不多，却十分精干，可借你一用。”青冥想了想说。 “留着你的人手，你这边也需要保护。”尹图想也不想地拒绝，“你这才平息叛乱，谁知道还有没有残留余孽？再说我不会自己与他们硬碰硬，不然他们中途狙击我，我自信可以躲过，直接对上苗金，我也只能一对一，无法再兼顾其他。” “那你……” “我已经有了应对方案，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么？”尹图就对青冥笑了笑，“我既不算傻，也不狂妄……” 于是把自己的想法简略和青冥说了说，难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了计较。 第331章 冷宫弃妃 青冥不知道，尹图还有老祖。 虽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会麻烦老祖，也省得他老人家出山，搞得天下震动，再生出其他事来。 但虚空悬崖？ 没有人比老祖再熟悉了。 除了鲜为人知的方寸山内部路径，还有只有老祖知道的其他出路。 “行吧。”虽然还不放心，却毕竟是国主，杀伐果断，于是青冥很快点了点头，“就一个问题，你那女儿是温顺听话的孩子么？我断她，必定非要跟着你不可的。她本来就不喜欢周饶的后宫，也不喜欢我。” 说到这儿，忍不住哼了声，听起来酸味十足。 是当娘的，妒忌孩子和爹比较亲近了。 “就算你偷偷摸摸走，她知道了也必追过去。”青冥继续说，“她要追，又有谁拦得住？别说区区一个皇宫，就算是老天不如她的意，她都能给捅破了。” 尹图也有点发愁。 他又如何不知？ 若是他去游山玩水，或者做开心快乐的事，还可能劝她不跟着。现在他要面临危险，还事关门派和亲近的大师兄与夜叉，更有亲系不错的同门，比如邰澜、童英等人，还有她明师叔，她怎么可能不回去？ 而且回去的比他的速度还快，态度还要坚决。 所以，不能告诉她实情。 “你想想办法吧。”最后尹图只能把难题推给青冥，“我先得去做些必要的准备。”说完，不等青冥回答，直接走了。 完美地体现了不管古今中外都适用的规则。 孩子：爸，我要什么什么，做什么什么。 孩子爸：找你妈。 “我搞不定你女儿！我没办法！”青冥叫了声。 但声音再快，也没追上尹图消失的背影。 青冥气坏了，但想到陆遥遥确实不能跟尹图走，也只能无奈地忍了，努力要想出办法来。 前些日子平息周饶国叛乱的时候，这熊孩子参与其中，她嘴上不说，其实也担心极了。 想不让她参加，就是没找到好借口。而且毕竟是民间，就算有危险，她那么多优质伴兽，好歹能自保。 但方寸山叛乱就不一样了，都是修行的人，不论伴兽的话，随便单拎出来哪个，修为等级都比那熊孩子高，还有不知名的势力混杂其中，那就太危险了。 在宫里溜达了两圈，青冥还是毫无头绪和办法。 “生这样的孩子干什么？就知道让人操心。”她抚着白云的鼻子，“还不如生匹马的好，关键时刻还知道背着我逃走。” 每当心情极度郁闷的时候，青冥总是会来到马厩，哪怕给白云刷刷背，喂喂草料，心里也能安定些。 可这次涉及到熊孩子，以及孩子爹，她发现这招不太管用了。她在马厩逗留了半天，骂了尹图父女半晌，也还是提心吊胆的。 不过说起当年白云背着重伤的她从魔道的陷阱中逃命出来，心头软软的。也是在那次遇到的尹图，然后隐秘的山洞里，吸毒疗伤什么的…… 再后来，情字就在心底生了根，发了芽，到后来还结了果。 就是这个果，唉，头大，一点不孝，简直就是个讨债鬼。 白云拿大脑袋蹭蹭主人，向着皇宫西南方某个偏僻的角落里点呀点，同时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呼噜声。 青冥身子一僵，经由白云这种提示，忽然就想起来了。 “对啊，她老人家足智多谋，也许会有办法。”她吻了吻白云的脖子，“果然还是你值得依靠，尹图和那孩子……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哼。” 又轻轻拍了拍白云的背，这才快步走了。 但她没有立即去那个地方，而是回到寝宫，说是累了，叫宫女不听命令就不要进来，自己则在身上贴了个隐身符，这才再度走了出来。 要去的地方，是冷宫。 宫中明令禁止，任何人也不许去的地方。外界只道那里面关押着太太太上皇的一位犯了大错的弃妃，却不知那人的真实身份。 周饶历代并不都是女国主，是从她娘亲那代才开始的。 那位太太太上皇是她娘亲的祖父，也就是说，冷宫里那人已经历经五朝，是真正的老人。 但她不是宫妃，而是宫人。 对外这么说，不过是因为冷宫是禁地，不许任何人靠近。其实即便有人靠近也没关系，因为冷宫外有结界，有法阵，偷入者要么死于法阵，要么会被结界迷惑，一直迷路，除非原路返回。 身为国主，她不能随意走动，这也是一种不自由。 为了免得被人看到或者有人跟上，她只能隐了身前来。 幸好有符咒，也幸好她有妖族血脉，多少是有点修为在身的。 很快来到禁地，就见外面荒草丛生，整个屋宇也破败得好像随时都要全部塌倒似的。 若没有正确口诀和秘法，这么围着歪歪扭扭的宫墙走，很快就会彻底迷失方向。甚至周围还会有雾气慢慢升起，听到雾气中传来阵阵凄厉的哭声。 到最后，来的人十之八九像被鬼追似的，连滚带爬地跑走。 若是有些修为的，更惨，仗着本事硬闯，最后会死在阵法里，化为一堆腐朽白骨，根本就是再也出不来了。 宫中好多人都说此地闹鬼，是历朝历代皇家死在这里的宫妃们的冤魂徘徊不去。其实不过是阵法，以及障眼法罢了。 由此，这里更是人迹罕至，连野草都长得齐腰高。不仅完全没有半点皇宫的模样，倒像个荒坟。 和方寸山关于虚空悬崖的秘密一样，历代周饶国，只有国主知道出入此地的方法和里面的真实情况。 青冥闭了闭眼睛，在脑海里复习了下秘咒和步法，这才大步往里走。 在荒草野树中东拐西拐，也看到乱石堆里有不少枯骨。她花了足有一炷香时间，才走完了这看似几十步的距离。 而后随着“啵”的一声响，好像一个无形的气泡被戳破了似的，眼前豁然开朗，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哪里有破败的宫院，野坟似的场景，明明就是非常宽阔和干净的一处院落。 屋宇高大端正，气派威严，说是宫殿也差不多。 门前由青石铺地，四周散落着不少不明品种的白玉兽雕，都两三人大小。屋檐四周吊着迎风兽，却似活的一般，看到来人都转过头来。 第332章 阿姥 “阿姥，青冥求见。”青冥站在院子当中，规规矩矩地说。 谁能想得到，在所谓的冷宫之中，对所谓祖宗的弃妃，一代国主女帝要这样尊敬地讲话，并执晚辈礼呢？ 其实青冥也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只是历代国主，都叫她为阿姥，她也这样称呼罢了。 “你很久没来了。”大殿内传来慈祥温和的声音。 “我想见您呀，是您说不要常来，免得被生了耳目的人看了去，再生出事端来。”青冥听闻阿姥的声音，忽然放松下来，语气神情忽然变成个小女孩似的娇憨，“算来，有一年多未见了。” “听说你前些日子办了件大事，很不错呢。”阿姥的声音继续传来。 青冥就微微流露出骄傲之色，“您真是虽不出门，却知天下之事。我啊，也没什么，就是忽然出了绊脚石，踢开就好了。” “那你今天来有什么事？”阿姥问。 “私事而已，讨个主意。但是，您不能让我进去说吗？”青冥向前走了几步。 但她一动，那些散落四处的白玉兽就好像棋盘上的棋子，被无形之手推动似的，按照一定的规则换了位置，似乎随时就能冲过来，把青冥困其中。 “阿姥！”青冥叫了声。 就听吱呀一声，正殿的大门打开了。 青冥立即快步上前，迈上台阶的时候，那些白玉兽也都归于了原位。 若有人看到此情此景就会明白，人类大多没有修为，却能在各道的夹缝中生存，也不是没有半点本事的。 “见过阿姥。”进了门，青冥立即屈膝，又行了个晚辈礼。 在宫院之外，因为破败荒凉，显得连天色都黑漆漆的。突破结界和阵法进来之后，就觉得四处明亮。此时进了殿门，光线就又暗了下去。 但整个环境只暗不昏，大殿除了有十二根廊柱，有十二棵巨大的铜树，树枝上点满了灯火。 火势细弱，却恒久不灭。 正当中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花坛，种花草不在室外而在室内，而且终年不见阳光，也是十分奇特。 此时，一个白袍的老妪，正手执一个紫玉壶给花浇水。 严格意义上来说，花坛里面并没有花，只是黑色的泥土。 但不管青冥什么时候来，她都看到阿姥在给花，或者说给泥土浇水。看那样子，是在等种子发芽，长枝，开花。 “连叛乱都举手灭了，兵不血刃，举重若轻的，还能有什么事难倒你？”阿姥轻轻放下水壶，回过头来。 她年纪很大很大了，大得看不出真实年龄。 鸡皮鹤发，脸上的皱纹多得堆起，五官如何也因此看不太真切。只是她皮肤很白，大约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而且身板很直，行动之间也完全没有老态。之前执壶的一双手晶莹如玉，皮肤光泽有弹性，倒像个二八少女。 衰老的，好像只有一张脸。 “还不是熊孩……呃，是我那女儿。”青冥连忙说。 因为屋里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她只能站着。 “嗯，倒是听说他们父女找了来。”阿姥就温和地说，“早对你说过，他们父女就是你的劫数，你缘未尽，逃不开的。” “当初幸好您给出的主意，好歹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大，她爹也安安生生过了这些年。”青冥惨笑一声，“于我而言，答应我母亲的事情也做到了，没什么可遗憾的。我也想过了，劫数就劫数吧，反正人这辈子好多劫，不是这个就是那个。” “嗯，你的心境倒是好了很多，比之从前倒强了不少。”阿姥就点头道。 她自己倒是很潇洒，也不介意似的，就在花坛旁边随意地席地而坐。 看她坐下，青冥也盘腿坐在地上。想起一年多前的事，不禁有些羞赧之色。 她表面决绝果断，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有一天不想念那爷两个。 就在一年多之前的某个晚上，她忽然做了噩梦，梦到女儿惨死于方寸山，被人削骨剥皮似的。 伤在儿身，痛在娘心，当时她半夜里疼得死去活来，吓得立即来找阿姥。 在此之前，在阿姥的要求之下，她许久未曾露面了。 她以为女儿真的死了，阿姥最擅刻卦，求阿姥当场起了一课。幸好阿姥算过之后告诉她，那是起死回生之相，往后还有大造化。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虽然十足信任阿姥，可她是个当娘的，又怎么能彻底放心？直到派出去的探子来报，掌门一派没事发生，她才平静下来。 前些日子尹图带女儿出现，倒是与她说过此事。一年多年，她女儿确实有生死劫，好在熬过来了。 这不就是证明，阿姥算得完全准确吗？ 她却不知，她亲生女儿的灵魂确实已经远去，现在占据这个肉身的，是来自异世，与她有极大关联的魂魄，却并不是当初那一个了。 不过，一样是她的亲生女儿！ “阿姥，实话说，我心境再好也没有用，这孩子就是个天魔星，专门来折磨我的。”青冥继续说，“现下她又给我出难题了，不是大事，可却为难。” “你的女儿，不是你自己想办法吗？”阿姥开玩笑地说。 “当初可是您亲手接生的呢？说起来，也要负上一点责任的吧？”青冥硬赖道，然后认真地说，“方寸山有叛乱，现在她爹要赶回去，可是怕她出危险，不让她跟着。她这孩子也不知怎么的了，继承了陆吾一族最强血脉，可是修为却低得我都不好意思说。” 看了看阿姥，见后者没什么表示就接着说，“想关她，又怕她闹腾。而且这孩子诡计多端，强行限制她自由，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想瞒着她，偏生她又机灵敏感得很，怕是瞒不住。为今之计，是想个法子，让她主动留下来。” “方寸山叛乱？可严重？”阿姥还是很平静。 平静到，青冥忽略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于是青冥把方寸山的事大致说了，阿姥不禁有点担心地说，“尹图一个人可能行事？很需要帮手吧？” “他那人看似简单，实则沉稳，会有办法的。”青冥连忙说，也是同时说服自己，“就是这孩子……” 第333章 天赐良机 又听青冥说起多么为难，阿姥沉吟半天，才微微摇头。 “不管是谁，要他心甘情愿地留下，必要有他非常留恋的东西。”她幽幽地说了句，“你这女儿也是一样，得有点什么事牵挂着她，再把方寸山那边的情况说得简单轻松，那就容易了。” “可是她从小没跟着我，这皇宫，哪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和人呢？”青冥发了愁，“倒是这孩子跟她爹的情分很深，怕很难分开。” 阿姥就笑了笑说，“听你这语气，十足的怨妇。难不成还吃了男人的醋？在女儿面前，和男人争宠。哎呀呀，你是周饶国主啊，羞也不羞。” “我没有，完全是为着她的小命着想。”青冥否认。 “可是老婆子我倒觉得，你是自己想留下孩子，却正好以方寸山的事为借口罢了。”阿姥又笑了声，“你找我讨主意，我就是这个主意，得想法子让她有事离不开才行。具体细节，你自己想。我又没见过那孩子，怎知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你看，本来是简单的事，可你关心则乱，居然还跑来问我。这么大的国家都管得，当年连魔道也打退了，如今对着个小娃，居然没主意了吗？” 青冥张了张嘴，想反驳，最后只憋出一句，“爹娘可不都是这样子吗？对外千条计，沾上孩子就一筹莫展了。在别人眼里多简单，在自己心里也比山还重。” 想了想，又说，“不过除了她爹之外，我倒是知道她最在意的事是什么。就是不知道去哪里去合适的机会……” “你说得我老婆子也好奇了，你那个闺女听起来性子野，不服管，到底能有什么事才能拖住她的腿？”阿姥问道。 “她是兽医，最会医兽。”青冥有点骄傲地说，“有道是医者父母心，对各种兽类，她是很在意的。若是兽类伤病，她没办法干看着不管。若有疑难杂症，她就连腿也挪不动，必须要想方设法给治好才行。” 听她说到这儿，阿姥猛地一抬眼睛。 青冥心里有些紧张，在阿姥的目光之下，心头也是突突乱跳，却仍然硬着头皮说，“您算得国之叛乱，也算出我已经给平息了，却不知之前我完全被蒙在鼓里，还是那孩子通过给白云治病才发现的端倪。别的我就不说了，免得您以为我是夸自己的女儿。但说起医兽，她确实有神鬼莫测之能。” “神鬼莫测？这个词都用上了么？来来来，你详细说说。”阿姥忽然对青冥招招手。 青冥就凑近了些，把方氏父女逼宫的事详细说了一遍。重点说了陆遥遥给白云做开颅手术，还有之前尹图说的，给其他妖兽开肠破腑治病的事。 阿姥听得目瞪口呆，纵然她活得那么久，这些事也不曾听闻，更不曾见过。 青冥咽了咽口水说，“我的意思，那里面的……” 她指了指大殿之后，“这样一来，也不仅是为了留住我女儿的事，若是能治好它，岂不是大妙？” “不是大妙。”阿姥沉吟半晌，却摇摇头。 正当青冥怔住，不知阿姥之意时，后者却补充道，“我说不是大妙，是因为这是天赐良机。在此之前，我们什么办法都想了，谁能指望，还能治好呢？” “我倒不是为了……”青冥有些不好意思，抬下巴，示意大殿之后，“我就是自私地想留下女儿，但您一提点，我忽然想到这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虽是天赐良机，但你也知兹事体大，容我再想一下。”阿姥却说。 而后不理青冥，直接闭上眼睛，陷入沉思。 这一想，就是整个下午，等天快黑的时候，才猛然睁开眼睛。 青冥坐在一边，一动不敢动，半边身子都麻了，却无半点埋怨之意。 她知道大殿后的东西有多重要，比她的命还重要，难怪阿姥要想办天。毕竟她信女儿，可阿姥也得信才行呀。 “这个事，我觉得还是不……”阿姥一边说，一边站起。 听话音，还是要拒绝。 可是在青冥还没来得及失望，就在阿姥一边说话，一边转身之际，她忽然看到了花坛内的情形。 幸好是背对着青冥，不然青冥会看到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精似的阿姥，脸上露出震惊之极的神情。 “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静默片刻，仿佛连呼吸都断绝，阿姥瞬间转了话风，“只是你要明白，这事不能外传。你得保证，离开这里之后，你女儿半字也不能提。即便是对尹图，也不能说！” “也许，将来她就是国主。既然如此，她本来也该知道这个秘密的。”青冥大喜过望，连忙保证。 其实她完全、绝对、肯定不会让女儿做周饶国国主的。但为了取得阿姥的信任，不得不这么说。 当然，她也绝对相信女儿不会把此事对外透过一星半点。 阿姥地眼睛盯着花坛内的泥土，身子僵硬得转不回来。 可这在青冥看来，好像阿姥在做最后的犹豫和纠结。 最后她努力平静了脸色，这才重新面对青冥，还故意哼了一声道，“知道你有女万事足，快先回去，想办法把她哄过来再说吧。你看你，那得意的小心思都掩饰不住了。给谁看呢，欺负我此生无夫无子吗？” “阿姥守着这么重要的事，几百年如一日，周饶国，包括羽民、贯匈和那数十小国，但凡是普通人界的，都可以说是您的子民。”青冥很诚恳地起身，深施一礼，“今次的事，青冥也要谢谢您。” “你这是太疼爱那个孩子，太在意尹图，所以一叶障目罢了，我稍稍提点一句，你也就明白了，还能立即把主意打到这里来。”阿姥笑吟吟地挥挥手，不知是骂还是夸，“快走吧，不要耽误我浇花。这花啊，可也是我的女儿呢。” 青冥知道阿姥一向不拖泥带水，当下也不多说，又躬了躬身子，退了下去。 阿姥说得对，明明简单的事，她之前愁成那样。虽然想顺顺当当留下那熊孩子很难，但还不至于完全没办法的。 而青冥走后，阿姥就弯下腰，拿着紫玉壶，继续给那片黑土浇水。 可惜刚才青冥没有走得足够近，否则就会看到几百年不变的泥土之上，终于冒出了个嫩绿的小芽。 “终于给我等到了啊。”阿姥吁了口气，眼里的欣喜几乎要掩饰不住了似的。 就连那双少女手，也几不可见的颤抖起来。 第334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青冥回到寝宫，尹图正焦急地等待。 “刚才我听到外面你的贴身宫女说话，据说遥遥传了话回来，明天一早就进宫了。不知道把她留下的法子，你想好没有？” “没有！”青冥没好气地说。 尹图怔了怔，随即面露喜意。 他太了解自己的女人了，做什么事都必尽全力，做不完、做不好都不会罢休的。若是真没想出办法，也不会是这样神情，似嗔似怪的。 “我看你是想好了，不过舍不得我罢了。”尹图赶紧让青冥坐到上首，“你放心，平息了方寸山的叛乱，我就回来看你。哪怕现在一时不能把所有门派事务都交给霍达，为免于不能服众，暂时也不能传位于他，但是他能把门派的事务上上手，我就可以经常来看你的。” 青冥听着这些话是很高兴的，虽然感觉有些委屈尹图，但这么多年都对不起了，也不差这一点。往后等她卸任，好好补偿他们父女就是了。 她也不是矫情的人，当下就把自己留下陆遥遥的办法说了，只是隐去了最重要的细节。 “倒是正好，我还怕她在外面玩疯了，不肯回来。你又急着走，那时就不知如何是好了。”最后她说。 尹图深觉得这法子很好，就大松一口气，“你放心吧，遥遥这孩子看似横不顺、竖不顺的，其实很有分寸，又向来为爹娘着想的。” “只为她爹着想吧。”青冥就哼了声，“你需要准备的事，如何了？” 在她找阿姥的时间里，尹图不知秘密地做了什么。 “我只是联络一些人，现在已经完全联络好了。”尹图回答，也隐去了最重要的细节。 即便相爱如他们，因为都背负着责任，也都有各自的秘密是不能告诉对方的。 事实上，尹图是联络了老祖。 这才知道老祖回去后就闭关了，所以根本不知叛乱的事。 不然就算他老人家不出手，随便指点指点，苗金再强，再联络了外门外道，又如何能成事？ 这样说来，霍达果堪大用。 在毫无外援、苗金突然发难，完全想不到、没防备，修为和人手都比远远比不上对方的情况之下，能保留绝大部分追随掌门的弟子的性命和力量，能护着水杉和明望者躲入虚空悬崖的边界，现在急得苗金根本无计可施，也是很厉害了。 苗金就是觉得启动了封山大阵，消息传不出去，这才还能稳坐钓鱼台，再想办法。不然，他这趟已然败了。 现在，苗金大约一边妄图攻破虚空悬崖的边界，一边找人设下厉害的法阵或者陷阱，只等他回去好一网打尽，或者半途劫杀。 尹图是以秘法联络的老祖，那本就是为了紧急情况下使用的。 “不需要老祖出手，此事由我而起，必由我结束。”尹图还对老祖说，“正好借此机会为霍达立威，我这代把山门管得如此混乱，修为水准也下降很多，弟子不成器。但在霍达这一代，方寸山必须恢复原来的样子。” 再者，老祖还是不露行迹的好。 不然本是门派内部小事，却非要变成天下大事不可了。 “遥遥如何？”楚鬿忍不住问。 “她还好，倒是能吃能睡，还帮助她娘平息了宫变之事。”尹图小心翼翼地说，“就是还在心伤师叔之死，虽说每天装成没事人似的，但明眼人看得出来。” “你是埋怨我么？”楚鬿顿了顿问。 不敢不敢。 尹图本想这么说，但为了女儿，狗胆忽然变大不少，支支吾吾地说，“有……有点……埋怨。” “会好的。”楚鬿连心尖子都是疼的，但却不知说什么好。 因为从来不知道遥遥对他用了情，还用得如此之深。 所有的事她都蒙在鼓里，可他清楚一切却任由这些发生，全是他的错…… “你放心吧，遥遥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 他的什么呢？心尖子？也爱煞了的人？千万年来唯一爱的女人？ 之所以选择闭关，就是因为心变成一团乱麻。他乱，那边也不安宁。再这么下去，他走火入魔就罢了，只怕控制不住做出些什么事来。 但这话的后半句他接不下去了，却不知尹图能脑补。 遥遥也是老祖心爱的后辈。 尹图是这么想的，有那样厉害的大人物罩着，女儿这辈子还愁什么呢？论靠山，还是遥遥家最强。 总归他从老祖嘴里打听到一些事，完美的契合了他的计划，然后就从结界中出来了。他所谓的准备，也不过是和老祖交流一番而已。 现在青冥还想出了留下遥遥的办法，下面的事就不用再多想，干就完了。 “但是你还得演点戏。”吃饭的时候青冥对他说，“得表现出方寸山的事情不重要，你回去处理一下就能回来的样子才行。至少，不能一脸急着要走的样子。” “行行，我能演，绝对配合你。”尹图就说，然后忍不住又调笑了句，“是你想多留我一日吧？” 结果一脚被青冥踹下饭桌。 不过晚上他倒是没被踹下床，虽然他表现得大方，其实心里也是眷恋。于是格外卖力，要给女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这样才能盼他回来。 以至第二天早上，周饶的国主这么多年来，差点应了那名诗词：从此君王不早朝。 陆遥遥也算靠谱，第二天早上还真按时回来了。 所以破例的，青冥连午饭也回来吃。在饭桌上，尹图说起方寸山的事，表示明天就回去一趟。 “我也去。”不出所料，陆遥遥果然这样说。 后面那半句，让青冥又生气又心酸，“我本来就想走了，是爹你……” “你别去，反正我很快还回来。带着你，路上耽误时间。”尹图把早想好的话说了，“毕竟也不是大事，苗长老你懂的，他非要和你师兄对着干，再加上那个谢心月，你师兄实在是有些吃力，我回去给他镇镇场子。这门派早晚要交给你师兄，所以我不会多留，还得锻炼他。” 这，也是他早想好的说辞。 第335章 一唱一和 “御器带我飞不行吗？”陆遥遥郁闷了。、 修为不强，处处受限制。 以后要好好培养大浪，它是鸟，能飞的，做她的骑兽也行呀。 “你知不知道，每回带你飞，我也得放慢速度。再说反正我很快就回来，你干嘛非得跟着当累赘？”尹图就不客气地说，“难不成你很想你苗师伯和谢师叔？” “爹你想让我吐，直说。”陆遥遥做了个呕的样子。 不过她向来敏锐，感觉她爹这么拦着她，搞不好方寸山出的不是小事，是大事？因为怕她危险，所以才…… 正想着，忽然听青冥说，“我本想请你帮个忙，救一只神兽，你若是就这么走了，也只好……只好让它再挨些日子罢。你们若不回来，也是它的命……” 陆遥遥吓了一跳，诧异地望着青冥。 “跟我说话？”她指指自己的鼻子。 “不然你还认识什么会医兽的，最好本事大些的，介绍给朕也行。”青冥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 那是什么表情？好像不认识她。 她说什么了，做什么了？语气好点而已，难道她平时很凶残很冷漠吗？熊孩子，真的是可爱不到眨眼的时间。 “为什么要找本事大的兽医？”陆遥遥注意到这句。 旁边的尹图就松口气，果然提到救治兽类，这丫头就不再死盯他。 他在演戏好不好？盯太紧，容易露馅的。 “因为宫内宫外的兽医找了很多，包括有名的，还有皇宫医局的兽医，还贴过皇榜，许以重利。”青冥也把提前编好的说了。 其实，那一位如此神秘，哪可能见太多外人？ 来给看过诊的，最后都被阿姥封了口，彻底封口的那种…… 但遥遥作为她的女儿，将来可能继承周饶国主之位的人，当然是可以知情的。 “疑难杂症？”陆遥遥的好奇心和医者之心都被彻底钩了起来。 “我也不知是什么病症，总归好多年了也治不好。”青冥继续道，“本想着你也许可以，但你非要走的话，也不知它还能不能撑这么久。” “爹你能不能晚几天再走？”陆遥遥忽然回头，拉住尹图的手臂。 “我前天就想走，是你在外面疯玩不回来，我才等到明天动身。再晚？再晚你师兄得让苗金生吞活剥了，你不疼你师兄，我的大弟子，我还心疼呢。”尹图连忙说。 他说的也是实情，不过生吞活剥什么的是动词，并不是形容词，所以不算撒谎。将来遥遥知道真相，跟他也发不起火来。 “您这边不能等几天？”陆遥遥又返过身来问青冥。 青冥就甩袖，有点怒了，“不愿意医就直说，养病如养虎，何况它病这么久了。你要非跟你爹走，我也不拦着，我想救它，可它没有造化有什么办法？” 她生气不是别的，是陆遥遥非要跟紧她爹，就没想过她这个当娘的也会舍不得吗？但因为她是真生气，陆遥遥还以为那只要看病的兽真的情况很危急了。 一边是担心方寸山，担心师兄，一边是有兽类重病，她又如何见死不救呢？ 正纠结，尹图就在旁边吹风道，“哎呀你就放心留下，你说的嘛，医德、天职什么的。再说了，我这边也不是太困难的事，不然我敢等你好几天吗？早就先行离开了好不好？” 陆遥遥怔了怔，一想也是。 若是生死攸关的事，她爹哪能还这么稳当的。却不知，她爹也是才知道这件事，现在还演戏给她看。 “就算那只兽等得了几天，苗金和谢心月有多难缠你也知道的，即便我飞得快，但处理事情没有这么快。这一来一回的，能治的病也耽误死了呀。”尹图又趁热打铁，“顶多那边事情如果特别复杂难搞，我回去之后，立即就派你师兄来接你。那时你想医什么兽，也差不多治完了吧？” “你自己确实可以么？”陆遥遥还是不放心。 尹图瞪眼，“你这废话说得，真得打屁股！如若我自己处理不了的事都交与你，你是掌门，还是我掌门？你让你爹我的老脸往哪搁？” “你是说，你爹窝囊到需要女儿来出头吗？”青冥配合着冷笑，“这名声传出去真是好，尹图，你真是越老越本事了。” “谁说的，我爹可以！我就是不放心不行吗？”陆遥遥梗了梗脖子，不乐意了，“你不过是用激将法，就想让我先帮你呗。行，我就先帮你。哼，我可不是为了什么好处，只是医德天职罢了。” 尹图就彻底松口气，脸上还不能露出半点，简直忍得辛苦。 青冥城府深，面上倒看不出什么来。 不过陆遥遥看看她爹，又看看国主，忽然怀疑地说，“我怎么觉得你们俩一唱一和，非要把我留下，似乎有什么阴谋呢？” “说话总是这么随意，这么不讨喜！”尹图就敲了女儿头上一颗毛栗子，“明明是夫唱妇随……” 见青冥要拍桌，立即改为，“好吧好吧，妇唱夫随，偏你这丫头一开口，就好像敌我双方似的呢？我的伴兽是斗鱼，怎么你比斗鱼还好斗？” 看陆遥遥皱着小眉头，头上的毛都戗着长似的，青冥只觉得尹图说得无比形容，居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一笑，就令尹图很是着迷。 陆遥遥没眼看她爹的傻样，也就忘记刚才怀疑的那茬。 总之，青冥和尹图顺顺利利地把陆遥遥留在了周饶国。 第二天早上尹图出发的时候，陆遥遥还非要送到城外，各种依依惜别，还嘱咐阿凡达盯着她爹，不要让人家用情分什么的糊弄了。 尹图的修为她不担心，但她爹心软、重情，特别容易上自己人的当。 因为她一直跟到城外，尹图的心又提了半天，终于目送她回到都城之内，这才着急忙慌的向方寸山飞去，以从未有过的快速度。 这边陆遥遥回到皇宫，却一直等到青冥下朝并处理完国事，这才问起那只病兽的事。 第336章 不可告人的秘密 青冥为了让尹图走远点再进行下一步，今天是故意拖到这么晚的。 “先吃了饭，然后早点睡觉。”青冥就神色严肃地对陆遥遥说，“等到夜深人静，我们才好过去。” 这么掩人耳目的吗？ 到底是什么兽？到底又为什么那么重要的？ 陆遥遥因为更好奇了，倒也没有反对。 好不容易挨到宫中落锁，表明大家都要睡了，青冥才找到陆遥遥，还与她一起贴上隐身符。 陆遥遥住的偏殿被相三搞塌了，这两天她住在之前她爹躲藏的侧间里，青冥叫着她很方便。 事实上，内心深处因为母女离得近了，也很开心。 “哎呀，这是要去做冒险的事情啊。”陆遥遥随着青冥走出国主的寝宫，发现所行之处越来越偏僻，眼见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了，不禁搓了搓手道。 青冥翻了个母女俩同款的白眼：“你那么兴奋干什么？” “做犯规的事情都会兴奋嘛。”陆遥遥耸耸肩。 “谁说是犯规的事？” “神秘的事一样啦。”陆遥遥望着在黑影中影影绰绰的冷宫，感觉那好像是妖怪张着嘴等她似的，莫名就有羊入虎口的感觉。 可是好好奇啊怎么办？ 没想到这位国主女帝，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么？往后得好好跟她爹说道说道。 才想到这儿，前面青冥忽然顿住脚步。 陆遥遥本来就是个偏高挑的个头儿，可是青冥个子修长，比她更高。而且青冥军中出身，步态和举止都于贵气中带着硬朗，脚步也稳。 于是陆遥遥撞上她娘，差点一个趔趄摔倒，鼻子都撞酸了。 “姑娘家，举止要贞静。”青冥瞪了她一眼。 陆遥遥想反驳的：到了这个年纪再教育孩子，不是太晚了点吗？而且，究竟是谁突然停下的呀。 但终究，还是忍了。 最近她这生物学上的娘对她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终于不再横眉冷对的了。她就是个顺毛驴，别人对她缓和，她当然也不会太针对。 想想她爹夹在女儿和女人之间那为难的样子，也是可怜。 不知道她爹走到哪儿了？行事可顺利么？ 一愣神的工夫，思绪有点飘远。 青冥还以为熊孩子被数落，又不高兴了，不禁暗叹了口气。 尹图总说当个老爹不容易，难道当个老娘就容易了？ “进去之前，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青冥定了定心，说。 “什么事啊？很重要的样子呀。”陆遥遥警惕起来。 “进去之后，不管看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对外不能说一个字。哪怕亲如你爹，你也不能泄露半点。” 陆遥遥怔了怔，心想，刚才还说跟她爹念叨呢。 但她不是八卦的人，保守秘密并不成问题。 “只要事情不涉及到我爹和方寸山，不会危害他人，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不违背正义和道义，我保证守口如瓶。”她认真地说。 青冥再翻同款白眼，“答应就答应，偏你这么多条件。” “那可不么！”陆遥遥摊开手，“要做出承诺，当然不能随意。既然承诺，往后就一定尊重。这就叫先小人后君子，但如果是坏事，那我肯定不能答应。” “事关皇家秘密，你说会不会危及到你爹和你们门派，以及天下苍生？在你眼里，我难道是那种阴私的人么？”青冥哼了声。 看似有点恼火，心里却觉得这熊孩子也有优点。 脑子清楚，办事牢靠。 “不要上纲上线嘛，我不过小心谨慎罢了。”陆遥遥咕哝一句，“你原来还有事瞒着我爹？”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掺和。”青冥又哼了声，“难道你爹会把方寸山的秘密全都告诉我么？” “好吧好吧，我答应我答应，现在可以进去了吧？”陆遥遥息事宁人举举手地说，“更深露重的，难道要在这里站一夜？” 青冥又瞪了女儿一眼，这才带着她进了冷宫。 因为七拐八拐，还得按照一定的步法和方位，青冥因为心中默念咒语，所以表情严肃沉凝，搞得陆遥遥都跟着严肃起来，连大气也不敢出。 好不容易进来，陆遥遥看到青石地面上的那些白玉兽，还有檐角能活动的迎风兽，不禁十分好奇和惊讶。 显然，这里不是一般的地方。 也显然，她要救的不是一般的兽，看的不是一般的诊。 “以后能白天带我来么？”她轻轻拉了把青冥的袖子，“我想仔细看看这些雕塑，不对，活雕塑。它们是妖吗？还是精灵？还是……” “有空带你来。”青冥打断女儿。 其实想拒绝的，但不知为什么，忽然想满足她的好奇心，就小小地宠一下。 但毕竟要面对阿姥了，也不能表现得太轻浮随意。 “求见阿姥。”青冥朗声道。 陆遥遥在外面的时候觉得乌漆嘛黑，进来之后就是月光明亮，连青石地面都似反着光似的。而眼前的大殿雄伟，完全没有破败之相，再见青冥举止和语气都恭敬，不禁好奇。 难不成，这里住的不是什么冷宫弃妃，而是先皇，甚至先先皇？ 之前在皇宫乱逛的时候，也听说过这里，以及传言。但她觉得冷宫这种地方阴气重，就没来过。 这个时候，不禁思维又发散了。 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因为一个老婆婆出现在了面前。因为那白袍的衣袖很长，挡住了少女手，她第一时间也没发现异常的情况。 “这位就是公主殿下么？”阿姥温和地看了几眼陆遥遥，对青冥说，“倒很是玉雪可爱的样子，就是眼神带着些桀骜。” “忤逆得很。”青冥哼了声。 好像不满，但当过爹娘的都懂，只有亲生的，才这样骂。 又转头对陆遥遥说，“快拜见长辈。” “阿姥好，遥遥给您请安。”这种时候，陆遥遥还是知道分寸的，至少礼数要做足。 “哪里忤逆了？好得很哪。”阿姥就慢慢走下台阶，“不过，老婆子很想先看看她的本事呢。” 随着她走过来，身后大殿的门缓缓关闭，好像自动的似的。 “跟我来。”走到近前，阿姥引着青冥和陆遥遥从侧廊拐过去，穿过一道月亮门，向大殿后方走去。 第337章 桃脸牡丹鹦鹉 陆遥遥倒是不怕，毕竟跟着青冥呢。 她生物学上的娘再狠，也做不出虎毒食子的事。 此行断不会害她，有人害她，这位国主还会保护她的。 只是莫名其妙的，她整个后背都麻了起来，好像感应到什么似的。 是妖力吗？还是她要看诊的那个神兽在以某种方式与她进行交流？ 心中疑惑着，陆遥遥终于看到大殿的后面是一个更大的殿。但是大殿之内黑压压的，完全看不到任何光线。 可是，却有一种压力感，让她知道里面有兽。 大兽，很大的兽。 “他有点不一样，你不要怕。”走到大殿门口，阿姥伸手推门。 她掌心中不知有什么，总归按到大门上一处古怪的印迹。那印迹立即大放光辉，闪烁得陆遥遥都有点睁不开眼睛。 随即，大门不是打开，而是直接消失。 原来看似大门，却也是个阵法，是一个强大的结界壁。所以从外面看就黑漆漆的，完全连点影子也没有。 里面到底是什么哇，防卫这样森严的。 “进来吧。”青冥看到陆遥遥有点紧张，自然而然牵起了陆遥遥的手，拉着她走进殿内。 陆遥遥只感觉那只手虽然柔软，却坚定有力，忽然安心。 在现代是孤儿，到这边有师父和师兄，以及师叔，男性长辈的疼爱不缺，但真的没有过母爱。 此一刻，心居然软了，想着这就是母亲的手，原来握起来这样幸福…… 胡思乱想着进了大殿，或者说进入结界之后，她回过神，发现果然又是别有洞天的。这里居然是一片巨大的花园，里面和外界的天时是一样的，现在是黑夜之中，没有日光，却有月光。 光线自然比不了白天，但还是足以看清四周的。 花园正中央，种着一棵巨大的老榕树。 榕树是很神奇的植物，可以独木成林，生命力极其旺盛。 这一棵虽然没有成林，却也十分巨大，占据了整个花园。 而就在这棵树的旁边，站着一只兽。 或者说，飞禽类。 桃脸牡丹鹦鹉！ 非常非常漂亮！ 羽毛是明亮整洁的杏仁绿色，喉咙和胸部上方是粉红色，尾羽是彩蓝色，深玫红色的前额，象牙色的喙和灰色的脚。除此之外，所有羽毛都有一条黑色的带子，末端还有红色的斑点。 这种鹦鹉本来就特别好看，为此，在现代的时候被捕捉到快灭绝，这一只却似乎因为身带灵气和仙气，就……无法形容得美丽。 比之前见过的六足双翅的红凤凰本体，还要美丽！ 只不过，他还非常非常的奇异。 首先，太大只了。 普通的桃脸牡丹鹦鹉只有十五厘米大，体重不过四五十克，可眼前这只…… 之所以站在树边而不是树上，是因为它足有两米高。 第二，它身上的仙气和灵气又被一层更重的病气所笼罩，令它周身之外，荡漾着淡淡的灰黑色。 明明是气息而已，却感觉他整只鸟都泡在污水里似的，看起来好不可怜。 “悲剧！悲剧！”陆遥遥不禁念叨。 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了给人看，这鸟再不治，就真的毁掉了。 生命可以无常，生死本就是常事，是轮回。但这样的天地灵物，这样的美丽生灵，怎么可以这样死掉？ 是的，没错，在陆遥遥看来，她的第六感就告诉她，幸好是遇到了她，不然这只鸟真的活不了太久了。 虽然还没检查，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但总之就是很有问题。 “你说什么？”青冥听到女儿咕哝，赶紧问了句。 “我说他得立即救治，不然就要呜呼哀哉。”陆遥遥低声道，不想让那只鸟听到。 她总觉得，它一定是懂得人言的。 “你说什么？”青冥吃了一惊，又重复一句。 在那惊之中，还有几分恐惧，绝对不愿意失去的担忧。 而那位阿姥的神情蓦然就悲伤下来，显然也是不想听到这个结果。 “能不能治？你能不能治？”青冥有点发急，情不自禁地捏住了陆遥遥的手腕，“只要能治，还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这么……重要的吗？ 陆遥遥忽然觉得自己的责任变得无比重大。 “上回给白云诊病也是这样。”陆遥遥忽然叹口气，看似愁眉苦脸，却令此时此地紧绷的情绪松了松。 “为什么每次都是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之下呢？”她说，“辨诊也好，触诊也罢，得在明亮处才好进行啊。要知道疾病反应的细微差异，可能导致最后判断的天差地别。就算是给人医病，也得望闻问切呢。” 青冥怔了怔。 是她疏忽了，只想着避人耳目，却忘记什么是对医者和患者好了。 “那明天……”青冥有些为难，看向阿姥。 她国事繁忙，大白天很少得空的。 阿姥就点头道，“就请公主殿下还是隐身前来，到门口的时候就捏碎这枚玉符，老婆子会指引公主的。” 她张口公主，闭口公主，陆遥遥甚至有些发愣，要反应一下才知道所谓公主说的就是她。 “多谢阿姥。”青冥就松了口气。 “它生病，是老婆子没有看顾好，本就有责任的。”阿姥流露出惭愧痛心的神情。 “这怎么怪您？也许国运天下运……”话至此，青冥没有说下去。 陆遥遥不仅再度暗中挑眉：这大鹦鹉重要到这个程度吗？都和国运天下运联结起来了？ 这到底是什么兽？这位阿姥到底又是什么人？ 心中疑惑，口中就说道，“好啊，明天我上午来，这里的光线应该会好吧？” “此地与外面的天时相同，所以你白天尽管来。”阿姥说着，果然和陆遥遥猜测得一样。 就见阿姥从袖袋中摸出个玉符来，递给陆遥遥，“若需要多看几次诊，老婆子再做几个玉符与公主。” 陆遥遥接下玉符，眼睛却看着那鹦鹉。 如果不是看到那对黑宝石似的眼睛还有光泽，并偶尔非常轻微的转动，她都会觉得这是个标本、雕塑，比外面那些白玉兽还更像是石头做的。 第338章 太危险了 陆遥遥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她进来这么久了，也没见这神兽动一动，甚至连声音也没有发出一点点。 即便是将死，也会有挣扎、抖动，或者痛苦的呻吟声吧？ 这只到底是怎么回事？倒像是被封印了似的。 “既然都来了，能不能还请告诉我这只桃脸……呃，这神兽到底是什么来历又背负了什么职责，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正常，我是说患病的迹象……”她收回要发散的心神和合理疑惑，说道。 “为什么要问这个？”青冥有些惊讶。 “病患生长的环境，出生及经历这些细节，有时候是诊断病情或者伤情的关键啊。”涉及到动物，陆遥遥立即严肃认真起来，“比如那种好斗的，或者随主人上战场的伴兽，有没有受过伤就是很重要的指标。还有它的饮食习惯，中间有没有出现不寻常的问题，排泄、交配……” “停。”青冥举手，阻止陆遥遥再说下去。 毕竟意思她懂了，可是这孩子给兽类治起病来，那真是什么都说，完全不怕尴尬的。 不过，她又看了眼阿姥。 这些小动作都没逃过陆遥遥的眼睛，让她恍惚中还以为这位老人才是这只鹦鹉的真正主人。 但又说国运天下运什么的，不应该青冥才是主人吗？ 简直，越来越神秘了。 好在阿姥犹豫纠结了一下，终于抬头说道，“往常，它没生病的时候，只是以各色花种子为食，至于来历和职责……” 她心疼地看了眼鹦鹉，又看向青冥，“就劳烦国主回去后对公主讲讲吧，我看它是十分不适的样子，还是让它早点歇着的好。” 不舒适吗？可看样子，这鸟儿何止是不舒适啊。 陆遥遥心想，又认真盯了那巨大的鹦鹉一眼，才乖乖和青冥回去了。 回到寝宫之后，陆遥遥直接跟着青冥回卧房。 为了避人耳目，母女两个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灯火。于昏暗中，并排坐在卧榻上，低声说话。 青冥在瞬间甚至有些奇怪的感觉，好像关系很亲近的母女二人正头挨头，肩挨肩的说些悄悄话，比如女儿的心事，年纪大了，要选驸马之类的…… 而事实上，她们之间在说非常严肃的、甚至是严重的话题。 “你知道，人界有一枚玺章，可以号令天下所有人族的国家和臣民的。”深吸了口气，青冥把精神集中到正事上。 陆遥遥点头，“我爹跟我说过。” 忽然意识到什么，挑了挑眉惊问，“那只桃脸牡丹大鹦鹉，不是看守玺章的神兽吧？” 青冥叹了口气，强忍下伸手抚摸女儿头顶的冲动。 经常看尹图这么做，手感一定很好吧？ “你这孩子，也算聪明。”就算是夸奖的话，她也努力显得威严些，“点头知尾，我才提一声，你居然就猜到了。” 是真聪明啊，像她。青冥心中隐约还有些骄傲。 如果是随了尹图那真来真去的耿正性格，哪里心思会这么快转上十八道弯？ “因为您要给我说那只神兽的来历，又忽然提到玺章，逻辑上就会把两件事连在一起呀。”陆遥遥挪了挪位置，让自己坐得舒服点。 实际上她也有些异样感，毕竟暗夜深谈，感觉上就亲近了不少。忽然间，她对青冥好像没这么排斥了，虽然对方还是不肯告诉她，当年她出生时有什么不一样之处。 但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再说。 “它叫什么名字？它总有名字吧？”陆遥遥问。 青冥就从身边拿出张符咒来，用自己的妖力祭起，建立起了个小结界，只护住了床榻这一方。 看这样子，陆遥遥就知道青冥要说的，必是极重要的事了。 “它名叫真言兽，不知存在于人世多少年了。”青冥望着窗外凝得化不开的夜色，有些感慨地道，“没有人知道，我猜，自从有人界的那天开始，它就在了吧。对于周饶来说，建国以来，它就来到宫中。” “它这个名字还挺奇特的呀。”陆遥遥就说。 “因为，不管它说人言还是兽语，甚至天言及鬼话，它可以不开口，但凡开口就一定是真话，绝不会有半点虚假。”青冥露出一丝苦笑，“而且，它知道天下间所有的事。” 听到这里，陆遥遥吃惊得瞪大眼睛，“这……也太危险了！” 真话永远比假话危险，有些人想知道事实，有些人想掩盖事实，于是这神兽就成了矛盾点，角力点。 青冥暗着，不禁白了陆遥遥一眼：这孩子也太聪明了些，一语中的。 可是太聪明和太愚蠢，同样也是很危险的。 她怎么就不能生个普通点的孩子，或者当初那个…… “它，真言兽，让我想起佛道的谛听。”陆遥遥又说。 谛听是地藏王菩萨经案下的通灵神兽，集群兽之像于一身，聚众物之优容为一体，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 它可通过听来辨认世间万物，尤其善听人心。 陆遥遥在现代的时候就信奉道教，到了这个异世界，修仙也是道门弟子，拜的是道教尊神，对佛教诸佛都是保持尊重。 唯有地藏王菩萨除外，她非常喜欢。 因为地藏王菩萨说：地狱不空，永不成佛！ 就像道教的太乙救苦天尊那样，大圣大慈，度化着哪怕进了地狱的罪恶和魂魄，同时普度众生，护佑生灵。 加之她的职业和心性，因此对谛听也极为喜爱。现在听到真言兽有差不多的能力和所为，心中立即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救那神兽摆脱病痛！ 青冥点了点头，又说，“那枚可号令天下苍生的玺章，需要用时，真言兽会吐出，否则就藏在它有肚腹之中。” 这个……陆遥遥倒是没想到的，不禁怔住。 它不会是消化不良吧？ 肚子里总放着一块玉，那怎么能舒服得了呀。 “我想说句题外的。”陆遥遥的思维忽然发散了下，“这里有真言兽，那么真言花，您总还记得吧？” 青冥点头，“是我以心头血灌溉，救活了她，让她本体可以得道升天的。” 第339章 真言奴 陆遥遥瞄了下自己手上的木镯。 “那位倒是飞升了，可她留下的那个四叶小花，给我带来了不少麻烦。” 见青冥怔了怔，就又摆手，“不过不提那些琐事，我是想问，既然您有真言兽，当初想考较我爹的心意，为什么不直接问呢？还搞出朵妖花来这么麻烦。” 青冥脸上一红，好在身在昏暗之中，也不太明显，但那羞赧的神情却被陆遥遥看个满眼。 “这种儿女之情，怎好问及真言兽呢？”青冥瞪了女儿一眼，只觉得这孩子真是多事爱打听。 她不知道，这在现代，就叫做八卦。 “再者我遇到真言花也是巧合，不过顺手帮个忙罢了。再顺便……” 她没说下去，但陆遥遥明白：再顺便问问情人的真心。 但从这点可以看出，对真言兽，青冥是当作国之重器般的信任着，绝不会因为私事而打扰。 她这种公私分明，确实适合做国主。 私心里，陆遥遥对自己生物学上的娘，又有了一份肯定和赞赏。 “真言花现在就在我空间里种着，还剩下两个花瓣了。”陆遥遥把实情说出。 在世间，讲真话说着容易，但做起来很难的。 所以不管是真言兽，还是真言花，都是很宝贝很珍贵的存在。 想想不正是如此吗？ 人有时候，甚至对自己都会撒谎，都会骗自己的。 可这一花一鸟，却是绝对说真话。 那是本真，很多时候也可能会让人无法接受。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将来你有了情郎，也可以问问真言花，免得误了终身。”青冥忽然来了句。 这下子，终于有了母女深夜谈心事的意思了。 陆遥遥没说话，只垂下了眼睛。 她没什么可问的，因为她的心上人已经死了。 青冥年轻时扯过一片花瓣，问过尹图心意。得到真言花的时候，她并没有开口问什么，可这小花却主动告知了一件事，关于她自己的真心。 所以她才意识到，她爱上了师叔。 可惜太晚了，他永远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心头一痛，陆遥遥只能岔开话题，不然那痛会蔓延到全身，让她完全受不了。 “什么终身？男人不对就换一个，难不成为一个人就搭上自己一辈子。我以前在方寸山，还喜欢过一个叫石希有的渣呢？现在就算他死在我眼皮子底下，我连眼睛都不夹的。”陆遥遥胡乱说了句，就转到正事上，“那位阿姥，是专门照顾真言兽的吗？我看她对神兽很是紧张的样子。” 青冥就点点头，“阿姥活到现在已经是五朝元老，我也曾听先皇说过，当年她还年轻之时就被信任，委以重任，派了来专门照顾真言兽。其实还有个秘密的官位，有俸禄的，名为真言奴。” 就是饲养员，但在地位上比神兽要低，所以称之为奴。 但看青冥的样子，相信历朝历代的国主都对这位名为奴的老人十分尊重。毕竟真言兽是代表着国运、人类的命运，是极为重要、超然而神圣的存在。 那么照顾它的人，自然也是理应被供奉。 就连身为周饶图腾的六足双翅鸟，也就是红凤凰，都被万民朝拜敬仰，何况真言兽呢？ 只是为了保护它的安全，它只能是神秘隐秘的存在，知道的人只是权利顶峰的几位而已。 “没想到她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一直照顾神兽，也是十分辛苦啊。”陆遥遥不禁佩服道。 青冥点头，深表赞同，“阿姥自从成了真言奴，就一直困在那外表是冷宫的地方，历经五朝而未出。对周饶，对天下人族的贡献极大，不可言述。而且隐姓埋名，不计名利。也正因为如此，她对真言兽的感情极深，神兽生病这么久，她心里其实谁都难过。” 陆遥遥懂。 一人一兽，相伴了这悠长的岁月，连草木都有情，何况于人呢？ 不过么，阿姥掩饰得极好，除了紧张之外，倒看不出格外的悲伤和难过。但隐藏在心里的话，会更痛苦吧？ 将心比心，陆遥遥都有点同情阿姥了。 “可是真言兽到底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儿的？表现出来的样子又是什么样的呢？”陆遥遥问到正事，“之前我看它，几乎不动也不说，但身上笼罩着不吉的黑灰之气，那样子……那样子已经十分不好了。” 青冥摸了摸胸口，愁得不行。 “它是能言之兽，却不轻易开口。”说到这里，青冥顿了顿，“或者说，不问就不开口。” “就是说，但凡有人问，它还是很愿意说话的是吧？”陆遥遥听出了话外音。 青冥不好意思了，替神兽不好意思，“正是如此。” 恐怕不仅这样，只怕还是话痨吧。 陆遥遥心中怀疑，但身为这么高级的神兽，话密就很破坏神圣的形象啊。 何况它永远说真话，一直听真话，有几个人扛得住的？ “直到上次我们与魔道的大战之后，它忽然再也不开口了。不仅不说话，就连嘴也张不开。所以，也吃不了东西，更不能把玺章吐出来。”青冥继续说。 陆遥遥吓了一跳。 别的就算了，不能吃东西…… 这件事对陆遥遥这种爱吃之人来说，完全可以理解那种痛苦。 虽然这种神兽或者修为很高的修行者可以经年累月不食而不死，但美食是享受啊。 “这就是为什么羽民和贯匈国提出要轮流保管玺章的时候，我不能答应的原因。不是我非要掌握这权利不放，实在是……”青冥无语了。 不是她不给，是她给不出。 玺章就在真言兽肚子里，它不吐出来，她又如何拿出？ 陆遥遥心都疼了：那么爱说话的兽，话不能说，饭不能吃，这也太可怜了啊。 “知道病因吗？”她问。 “就是不知啊。”青冥无奈，“这么些年，阿姥一直想尽办法找到病因，想给真言兽治疗，可终究找不到。” 说到这儿，终于忍不住把手搭在女儿肩上，动作倒是极自然的，“所以你尽全力就好，万一真的没有办法，也是国运、天运，或者人族之运使然。虽然只要真言兽能好转，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但是……” 但是不包括女儿你啊。 第340章 夜谈 “倒不忙着沮丧。” 陆遥遥做兽医时经历过不少疑难杂症，更经历过很多生死危机，但这次感觉确实是最难的。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还没有看诊，也不知结果如何，也未必就真的毫无办法了。我常说，大夫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但除非是命里该绝，不然不管如何拼命也要救一回，不能轻言放弃。大夫放弃了，顶多是不医，可病患放弃了，那是就一条命。” “好！”听女儿这么说，青冥对真言兽的事本已有些绝望，忽然就又有了些信心，“不管你要用什么人和物，只要开口，只要我有，一定配合你！” “明天等我给它做个全面的检查再说。”陆遥遥就说，“那时我大约需要动用妖力，在阿姥面前可以吗？” “放心，她老人家是最值得信任的。”青冥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你要做什么就尽管做，她老人家见多识广，也不会被吓到的。” 陆遥遥本来还想问些细节，却想到那些事情只有阿姥才最清楚，就决定明天看诊的时候再说。 “如果是从上次人族和魔道大战就开始了，时间真的蛮久了。”她想着青冥说的话，不禁皱眉，只觉得医病的难度又加了一成，“那时候还没有我了……” 青冥一想可不是么？就是在那次大战中才和尹图结缘，后来才有了这孩子。 想到尹图，心就又软了软，看向陆遥遥的神情也柔和了。 但其实陆遥遥心里想的是：真言兽忽然出现问题，是否与那次大战有关呢？ 说起来，这边的人其实和她的世界差不多，太喜欢打仗了。 据她所知，数千年前就有一场大乱战，导致修仙界、魔道、妖道和鬼道都陨落了好多绝代高手，以至于这么久了，只有当年方寸山一位老祖半步成仙，后来就再没人飞升过。 而且，导致了各界的灵气变得非常稀薄，于修行也不利。 然后在她爹娘年轻的时候，魔道又生事，都不知是为的什么？真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闲的？还有是有所图？ 陆遥遥想不出，干脆不想了。 只是青冥又想起件事，提醒女儿道，“你到阿姥那边，千万不要乱碰大殿中央的那个花坛。阿姥在里面种了东西，据说只要生根发芽并结果，就可能治好真言兽的病。但这么多年来，那不知名的种子连土也没有破过，只怕是不成的。可是却是阿姥的念想，不要破坏了。” “好，我看到也不会碰的。”陆遥遥认真点头。 因为之前去见真言兽，是阿姥带他们绕过走廊去的后殿，陆遥遥并没有见过什么大殿中央的花坛。此时听青冥说起，心知在室内种植得多了，也有很多花草完全不喜阳光的，并没有觉得有多诡异。 再者说了，那可能是老人家太着急和焦虑，想用尽一切法子治好真言兽，所以多奇怪的事也不奇怪了。 “今晚你就只能睡在这里了。”只听青冥又说，“这结界我能设却不能破，得等时辰到了，明早自然破解。” 陆遥遥愣了下就耸耸肩，“我没问题，您别嫌我睡觉横七竖八的就行。好在这龙床也够大，我尽量靠边一点。” “不用。”青冥一挥手，“掉下去怎么办？” 心中却有些愧疚，毕竟女儿从小就送走了，没有母亲在身边教导和立规矩。 想当初她小时候，娘亲只给她睡一尺宽的床，就是为了让她睡觉时也能安静端正，有皇家的仪态。可后来从了军，哪里不会睡呢？再好的习惯也摧毁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国主的贴身宫女进屋，要侍候国主起床上朝的时候才发现，公主伸胳膊伸腿儿的睡在床塌正中，别提多香甜舒服了，国主却被挤得只有半靠在角落里。神情疲惫，显然是完全没有睡好。 只是那眼神，看向公主的眼神，无比温柔。甚至连唇角，也是带着笑意的。 她们好多年，可以说自从入宫伺候国主以来，就没见国主的脸色这样柔和美丽过，对视几眼，都不知是欢喜还是惊讶。 也只有青冥自己知道，什么结界能设不能破？根本没有这回事。她不过是想和女儿彼此亲近的多待些时间罢了。 陆遥遥前一天睡得晚，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都太阳晒屁股了。 吃了宫女准备的丰盛早餐，照例摆出去乱逛玩乐的样子。 宫里的人都习惯她这样了，她又不让人跟，就随她去。 她独自逛到御花园深处，确定附近没人，这才贴上隐身符，而后一路向冷宫而去。 到门外的杂草小径上，捏碎阿姥给的那枚玉符，就见地面上似乎有脚印向前延伸似的。 “原来这就是亲自迎接我啊。”陆遥遥明白了，不是阿姥自己出来，而是用其他方式。 这也侧面证明：阿姥是有些修为的。 不过她一级，看不透任何高于一级的修为。 偷偷摸摸问了下修为最高的相三，后者告诉她，阿姥的修为不高，才只是四级，方寸山能参加大比的优秀弟子的平均水准。 “鉴于她这么大年纪了，又困在这片地方，不会被外界打扰到，却也才突破到这里，也确实没什么天赋。”最后相三还说，“另一方面你要明白，以她这个修为，她这个年纪，意味着没有突破，寿数就快到了。” 陆遥遥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阿姥会这么焦急了。 毕竟她就要死了，可真言兽到底出了什么事，还能不能治好怪病，还未可知…… 一边想一边走，很快突破那阵法和结界，终于进入了真正的院落之中。 果然这里面也是白天，而且比外面更明亮些。 那些站在青石地砖上的，好像散落在棋盘上的白玉兽，以及檐角上的迎风脊兽，也都像之前那样转过头来。 见到是陆遥遥，就都归于沉默，像真正的雕塑了。 “见过公主殿下。”阿姥已经站在台阶上等，见到陆遥遥就迎了上来。 第341章 人肉x光 “您叫我遥遥就行了。”陆遥遥连忙说。 这样年纪的老人，又是有功于国，有功于人族的，她可当不起这样的礼节。 阿姥倒是大方，推辞了几句也就受了。 不过她还是带陆遥遥转过走廊去的后殿，前殿的大门也仍紧闭着。 陆遥遥琢磨，阿姥一定是不想让人看到那花坛。那她也干脆看破不说破，毕竟她虽然好奇，但也没有好奇到非要探知人家秘密的地步。 “昨天我听国主说了些，大概知道了这真言兽的事情。”陆遥遥看着那只极美丽，却也死气沉沉，却绝对还没死的大鹦鹉，“不过有些细节，我觉得只有您能知道。比如，它的病症发作之前，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就是完全没有异常才奇怪的。”阿姥皱眉道。 转头看了看神兽，眼神里掩不住的悲伤。 “它病了多久，我就研究了多久了。自从受命看顾于它，我与它向来形影不离，除非吃饭和睡觉，或者我处理杂物之时，从来没有距离它很远过。但我想来想去，真的完全不记得有特殊情况。就是某一天，我给它拿了爱吃的东西，它却忽然张不开嘴了。” “那时精神如何？”陆遥遥又问。 “精神也忽然变差了。”阿姥的眉头皱得更紧，“而且自那日起，一日差似一日。之前我还能感觉到它的焦急，好像想说话但说不出，后来竟似完全不想再张口。到现在，甚至很少看我了。” 陆遥遥望向神兽，果然见那黑宝石似的眼睛不怎么闪亮，更不怎么转动，一副哀莫大过于心死的模样。 “会不会和魔道那次攻击周饶国有关？”陆遥遥问，想知道阿姥与青冥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和感想。 可阿姥却还是摇头，“确实是在那时候出事的，但与那件事有没在关联却也真不知道。毕竟当时魔道虽强，但周饶联合羽民、贯匈和其他小国组成联军，抵挡住了魔道的攻击。只是后来损失太过惨重，实在无法继续下去，这才求助了修仙界。别的门派就算了，你们方寸山却立即伸出援手。有了修士们帮忙，彻底扭转了劣势。说到底，魔道最近也只是打到都城，却没有进过皇宫半步。而我和真言兽从不出去，也当然并没有经过真正的战乱荼毒。” 那就奇怪了啊。 不管什么病，都是有诱因的。哪怕是自限疾病，也得自身出了问题才行。 真言兽是神兽，不可能像普通的人类或者动物那样自然的生病，若是没有外力施加，即便是生病也不可能如此重法。 陆遥遥的疑惑更深了。 “我还是先给它检查一下，先看看有没有外伤。”她想了想说，“阿姥请您跟它说说，我是大夫，不是要伤害它的，让它千万配合，不要咬我呀。” 最后这句是半开玩笑。 身为兽医，在这个世界还好，在原来的世界，那真是被各种应激的动物们伤过好多次，都快习以为常了。 “你放心，它从来没有攻击过任何人。”阿姥走上前，爱怜地摸摸真言兽的腿羽，“我们真言，是天下间最善良的兽了。” 因为真言兽太高大，娇小的阿姥也只能摸到它的腿羽。 “我一会儿还要登到高处，要借助我的伴兽之力，也希望不要吓到它。”陆遥遥召唤出了相三。 她的伴兽没到等级，都不会飞。 大浪倒是天生会，可惜还太小，胎羽还没脱掉呢，背不动她。 塑料花虽然可以借用木气，化出藤条啊什么的，把她托上去。但那朵花太八卦、太聒噪了，她不想放出来。 “想做什么就做吧。”阿姥叹了声，“它都已经如此了，还能更坏些吗？” 陆遥遥感觉，此时的阿姥就好像现代的宠物主人一样，所以她能理解那种唯恐失去的心情。 她让相三变化出本体，并且迅速长大。 阿姥看到这只巨蟒，本来有些吃惊和微微的惊慌。但相三长得格外漂亮，绿色的花纹皮肤，看起来干燥柔软，一双大大的蛇眼好像红宝石那样。竖瞳状态的时候，有一条金色的线，立在眼睛正中。 “我不能靠得太近。”相三在灵台里跟陆遥遥对话，“这一位是神兽，上古来的，虽然不太能打，但却是吉祥兽，血统非常高贵的那种。靠太近，我身子发虚。” “本来你就虚吧。”塑料花逮到机会就怼一句。 相三一踉跄。 他是男的，虽然是条蛇，可也是男的。任何男的，都不能听人家说他虚吧？ 尤其说话的还是个女的。不对，是一个口无遮拦的死三八（陆遥遥语）。 “它只说真话，所以带了几分圣洁。别说你，我抚摸它的时候，心里也十分发虚。”陆遥遥倒是不掩饰，“你可以离远点，只要把我卷得牢牢的，不要让我摔下来就行。” “这没问题。”相三也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来。 “可能你保持某个姿势的时间会比较长，希望你不会太累。”陆遥遥又说。 “嘁，就你们人类那点小分量。”相三鄙视一句。 说完就卷起蛇尾，把陆遥遥小心卷好，即不松到让她掉下来，也不能紧到让她不舒适，调整好了，才举起来。 “还算细心。”塑料花终于表示了一回夸奖。 相三也要翻白眼了，陆遥遥同款。 她的这些伴兽别的没学，她说话的风格，她的小习惯，每个都是学了个十足十。到外面如果说不是她的伴兽，都没人信。 陆遥遥从头到脚给真言兽检查了一遍。 先是粗略观察，然后再细致观察，再动手触诊，最后动用妖力于双眼，现场人肉给这神兽拍了全身x光片。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让相三把她放下来。 “你先别进空间，但可以到旁边去休息会儿？”陆遥遥吩咐。 “到底是怎么回事？它生了什么病？”阿姥急切地问。 她等了太久，也焦虑难过了太久，现在简直片刻也等不得了。 第342章 这不科学！ 陆遥遥给真言兽做检查的时候，阿姥的眼睛不敢错过片刻，一直死死的盯着。 她先是惊异于相三的出现，再是惊异于陆遥遥可以转妖力于双目，好像能把所有东西都看透似的。 不过，她历经五朝，和青冥又亲近，自然知道陆遥遥身上有妖族的血统，又在方寸山修行，不是常人。 但依她看，陆遥遥之妖力比她娘可强多了。 非常之纯，纯正，也淳厚，甚至带了些真言兽身上才有的上古之气，绵绵修长，比正统还正统。 “我先请问您老，真言兽不管在何时，可曾受过外伤？”陆遥遥皱眉，没有回答，先是反问。 阿姥吃了一惊，连忙摇头，“不可能啊，怎么可能受外伤。自从周饶在此地建宫，它就没有出去过。顶多就是化了较小的身形，在院子里飞一下，怎么可能会受伤？再说，它要磕了碰了，我又如何不知？” 阿姥一听真言曾外伤，登时有点激动。 但她很快平息情绪，顿了顿说，“你即便不信我，也得信外面的看护兽。上方三十六，地下三十六，若有人真想伤害真言兽，它们必会醒来战斗。但凡醒一次，就会毁掉了。现在数数，数目完全没有变过。” 意思是，那些白玉兽什么的，虽然看到陌生人进入院子就会活起来，但不是完全苏醒。因为一醒，就会动手。而动了手，结束后就会化灰而死。 陆遥遥没数过那些兽的数目，但阿姥这样说，必定是没错的。再说青冥也偶尔会来，若有异变，又如何不知？ “我信您。”陆遥遥很认真地说，“但我能断定，真言兽的问题，很可能就是外伤导致的。如果您不知道，也没有外敌来袭的话，原因就成了谜，只有等治好了它，才会知道。” 简直好像密室杀人的感觉。 此地没外人，更没有外人来，那么真言兽是怎么受伤的？总不成是它自己跌伤的吧？ “伤在何处？”阿姥又是着急地问。 “右边翅膀。”陆遥遥指了指，“除此之外，还有些小伤，但都不是大问题。” 依陆遥遥判断，这只桃脸牡丹鹦鹉神兽，右肱骨多年前一定骨折过。 既然阿姥不知它受伤，自然也不知道具体时间，年限上她也不好判断。 因为不是普通的飞禽，她的医疗经验是派不上用场的。 不过这骨折没有经过治疗，完全靠自身愈合，但由于骨碎片没有和肱骨轴对齐，于是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骨痂。 它身体的其他部位检查，并无明显异常。只是右翅有肿块并溃疡发炎，并累及整个右肱骨区。 刚才她连做了三遍肉眼x光，确实是右侧肱骨远端骨干骨折，明显是外力所致。就连跌伤的可能性，也不大。 可惜因为时间太久，肱骨近端碎片裂解和重塑，远端碎片严重骨溶解，并延伸至桡骨和肘骺近端。骨折处及肘关节，可见圆形软组织模糊。 类似……肿瘤。 这种情况令她想起在现代时学习的几个病例，但这种与骨折相关的肉瘤会在不同的哺乳动物中常见，猫狗，牛羊，都会。然而在飞禽类中，却多见滑膜细胞肉瘤，也都是和骨折有关。 但有一个问题！ 飞禽类出现这种状况，必定和外科植入物有关。 但事关真言兽，既然阿姥和外面的守卫石兽都不知道它受过伤，自然不会有什么外科植入，那它体内怎么会有异物瘤呢？ 最重要的是，它这种级别的神兽又怎么会自己受伤？ 难道，这个后殿之内还有什么秘密？与那枚玺章有没有关系？ “我听国主说，真言兽是守护玺章的，那么，我为什么没有看到。”毕竟x光都照了全身三遍。 她妖力浑厚都有点吃不消了，为什么没有看到半点影子？ “我们家真言可以联通一个结界，玺章说是它吞了，在它的肚腹之中，实际上只是个说法，实际上它是放在只有它能出入的结界里，开闭口才能联通，并不是真的吃到肚子里。”阿姥解释。 陆遥遥懂了。 说白了，真言兽不开口，就联通不了放置玺章的结界，它的嘴巴就是天关。 而且，它不开口，也无法知道它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的。 “它受过伤，还是骨折这么严重，为什么我没有发现？我每天都想探知它为什么会生病，却完全不知道它右翅出现了问题。我真是老了，老得该死了，怎么就没有看到！摸到！”阿姥看着真言兽，忽然落下泪来，一脸痛悔之色，恨不能自杀以谢天下的样子。 陆遥遥不忍心，连忙劝，“它的羽毛这样厚，如果不是专业的兽医，还要透视骨骼，确实是难以发现。若它平时也不怎么动弹，翅膀一直这么收着，肿块也好，溃疡也罢，还有发炎的症状，也很难被觉察。” 也许，真言兽是怕阿姥难过，受伤也自己忍耐。它以为慢慢好了，但事实上情况反而恶化。 而且在常识和意识里，既然觉得真言兽没有受伤的可能，阿姥也好，国主也罢，自然也不会想到这方向，更不会做此类检查呀。 现在陆遥遥心底最深的疑惑就是：没有外科植入，真言兽为什么生了异体的滑膜肉瘤？ 这不科学！ 她没有告诉阿姥有关异物瘤的事，是因为还有一种情况。说了，这位老人家就一定会自责的。 真言兽虽然开不了口，说不了话，但她是一名合格的兽医，看得出它一定非常非常痛苦。 因为，它身上有自残的痕迹。在厚厚的羽片之下，有很多血迹。 若它不是神兽，普通的动物在这种情况下早就死了。 而且她还看得明白，真言兽的气息很微弱了，在她靠近的时候，翅膀有微微的抖动感，那样子是要拍打翅膀。 可惜，它实在太虚弱无力，连这个动作它也做不了。 它外表的死气沉沉，实际上是昏昏欲睡，加上拍打翅膀的行为，足以表明它只是强撑着不闭上眼睛而已。 这些，都是死亡前兆。 第343章 应激反应 “那现在要怎么办？” 阿姥急得继续掉泪，“得救它啊。公主殿下，求您救它，一定要救救它。如果要以命换命，老婆子的性命虽然卑贱，也请尽管拿去！ 说着，扑通跪倒在地，毫不惜力地对陆遥遥磕头。 “您不必如此的。”陆遥遥连忙拉阿姥起来，“且不论它吉祥是神兽，代表着国运、人运和天下运，即便它只是普通的小动物，我也会尽一切力量救它。鉴于它的情况……” 陆遥遥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无奈，却也没办法，“它这样的情况已经比较严重了，第一方案就是进行截肢处理。” “截……截肢？”阿姥吃了一惊。 “对，要斩断它右边的翅膀。”陆遥遥平静而专业地解释，“虽然会影响它的飞行能力，但好在它也不是经常飞也不需要飞，这样至少能保住它的命，也让它不那么痛苦。” “这……这，我做不了主。”阿姥的面色白得吓人。 陆遥遥就点头，“我会和我……和国主商量。” 总归两害相权取其轻，不管人和动物都不愿意残缺，但是和生命比起来，一切都是浮云。 这样想着，就看向那只超大体型桃脸牡丹鹦鹉。 它是如此美丽，也是如此悲伤绝望，却在陆遥遥目光望过来的时候，眼神中居然闪过一道微光。 是希望吗？是恳求吗？ 陆遥遥忽然心中所感，似乎它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我会救你的，截肢的时候也不会疼。”她走上前，摸了摸真言兽的脚，而后仰着头说，“只要手术的预后良好，你配合治疗，我觉得机会康复的机会很大。” 其实并不是太严重的恶疾，严格用术语来说，只是飞禽类未分化翅膀肉瘤。 只是这病生得蹊跷，不知为什么翅膀会折断，也不知在没有外科手术介入的情况下会生这种肿瘤…… 一念所感，陆遥遥感觉真言兽眼中的光又熄灭了。下意识回过头来，就见阿姥也仰起头，看向真言兽的面庞。 “让它多休息，储存体力，我明天再来。”陆遥遥向阿姥告别。 本来不怎么好奇的，离开的时候却忽然对那大门紧闭的前殿产生了兴趣。 里面的花坛是干什么用的？到底又种了什么？ 晚上青冥回到寝宫，母女二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起这件事。 “这么好奇做什么？”青冥假意轻描淡写地给陆遥遥夹了一筷子羊肉，眼睛又瞄了一眼桌上，心情有些好。 女儿爱吃羊肉，她看出来了，所以让御厨换着花样地做。好在是秋天，应当进补。若是春夏，就会不让她多吃。 但女儿还总是要一大盘子鸡腿，尽量少放佐料，烹饪方法简单那种。 另外，还有一大盘那种有些酸涩的红色小果子。 从前也没见她吃过，后来发现是喂她那两只年龄很小的伴兽。 知道她有猫，还有一只怪鸟，但自从一起吃饭，也没见她放出来过。这两天居然就召唤出来，就蹲在饭桌底下也咔嚓咔嚓的一起吃饭。 这才知道鸡腿是给猫，果子是给鸟。 青冥暗中高兴的点是：感觉她生的这个熊孩子好像在慢慢地接受她、信任她的。至少，是慢慢当自己人了，所以才放出她的宝贝呀。 因为熊孩子把这怪里怪气的猫和鸟当成儿子看，青冥也忽然有了种当外婆的欣慰之感。都说人会疼隔辈的嘛，连带着她对这两只都心软起来，觉得很是可爱。 “要不要设个结界？”陆遥遥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句。 青冥怔了怔，却没多说，依旧是以妖力催动符咒，把结界只设在吃饭的小花厅范围。而且，是听得到外面，却不会让外面听到里面的。 结界符，隐身符，她以国主之尊自然能得到很多，还是那种高级货。但最近用的都是尹图给的，不知为什么，用着尹图的东西，心里甜丝丝…… “到底要说什么重要的事，这么保密的？”结界设好，青冥就问道。 陆遥遥紧扒了两口饭，把给真言兽检查的情况仔细说了。知道那些术语不容易听懂，还耐心解释了半天。 青冥越听越明白，眉头也越皱越紧。 “所以我为什么保密呢？”陆遥遥自问自答，“因为真言兽伤得奇怪，后来的发展更奇怪，我怀疑，宫里有内鬼。” 青冥吃了一惊，本能中反驳，“这不可能！经过这么多年的梳理甄别，我这皇宫不敢说铁桶似的，但也都是亲近可信的人。就算之前方氏父女叛乱，也是由宫外而来。” 顿了顿，神情凝重起来，“特别是冷宫那边，因为是真言兽所居之结界，那更是防守严密，极少人能靠前。哪怕是有人找到秘法能渗透进去，那些石兽可不是吃素的！” “那么……阿姥呢？”陆遥遥低声问了句，“您完全彻底地信任她吗？” 青冥正拿筷子给女儿再夹菜，闻言手一松，连筷子都差点掉下来。 她是国主，经历了多少大风大浪，早就可以处变不惊，此时如此失态，可见陆遥遥的这个说法对她是多大的震动。 当然，也是因为在亲生女儿面前，实际上心里不设防的缘故。 “你不会怀疑阿姥吧？”青冥吃惊地瞪向女儿，“她任职真言奴，照顾神兽的时间比你我加起来的年岁都长得多，不可能加害。而且在真言兽没有生病的时候，我亲眼看到过，他们彼此间的情分很好，绝对信任的。真言兽能信的，自然不会是心怀叵测之人！我有什么理由怀疑？” “我也不想怀疑。”陆遥遥摊开手，也有些烦恼，“但真言兽真的病得太奇怪了，而且我只看了外伤，在翅膀，所以就是不能想明白，它身体受伤，却为什么连口也开不了？现在勉强的解释就是它非常痛苦，所以产生了强烈的应激反应。” 说着又给青冥解释了下什么叫应激反应。 然后才说，“我从前听过一句话：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难以置信，也是真相。真言兽在那种级别的保护之下仍然出现莫名损伤和强烈应激，问题到底能出在哪儿？” 第344章 有困难找…… “可是……可是……”青冥放下碗筷，抚额，“我得想想，你得容我想想。” 这件事情对她来说过于震惊，完全超过了她的推测和认知，自然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您不用急着下判断，毕竟我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陆遥遥严肃脸，“但至少我要说出来，让您心里有个底，别再那么完全信任，在证明她无罪之前。” “好，我知道了。”青冥深吸一口气，“但是，你下一步要怎么做？既然你怀疑阿姥，经常让她出现在你身边，会不会有危险？” “不让她知道我们怀疑她了就行，先用惑敌之计。”陆遥遥感觉到青冥真切地关怀，心中不禁一暖，“真言兽外伤造成的创伤还是要早点治疗，预后、康复期，我会经常过去，正好顺道找找证据。最好，是我猜错了。” 可那样的话，真言兽的神奇伤病又是个问题了。 “不行，太危险了。”青冥想了想，还是断然摇头，“倘若……我是说万一你猜对了呢？真言兽只要在你的治疗之下好起来，就会告诉你真相。那样，你不就陷入危了险吗？如果真是阿姥伤害真言兽，她又怎么会让你把它治好，让你揭穿她。只怕在中途就……” 她做了个挥刀的姿势，意思是陆遥遥小命要不保。 陆遥遥倒是没想到这层，其实平时也很机灵，但一涉及到治疗方案，她就是个纯粹的医生，想不到其他。 “真言兽又不能挪出来，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它的存在。而且若是如此，阿姥就会发觉我们的怀疑，也是打草惊蛇了。”青冥站起身，有些烦躁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而后忽然望向门外，低声抱怨了句，“都是你爹不好，偏这时候他就回了方寸山。若他在的话，以他的修为来讲，暗中护着你简直不要太轻松。就算阿姥真是外表忠诚，内藏奸狡的恶人，有你爹护着，她也动不得你半分。” 不知不觉中，青冥的语态也逐渐陆遥遥化。 “我不是有伴兽吗？不用担心的。”陆遥遥听青冥骂自家老爹，还真有些夫妻二人，妻子不讲理的迁怒之感，不禁啼笑皆非，“我爹也不想走，这不是事情都赶到一起了吗？” “你独自一个，让我怎么能放心？”青冥却固执起来。 “我的亲娘啊，我虽然修为差劲，才一级，而且不管怎么样也升不上去，但我的伴兽都很厉害哒。”陆遥遥伸手把在桌子下面吃得满嘴流油的某猫，还有吃得嘴巴都染红了的某鸟约拎出来，“就这两只的等级就和阿姥差不多了。还有我那朵花，那只小猪，那个小木头，都是高手哪。更不用提那条病蛇了，我所见的伴兽里，除了阿凡达，相三最强大了好吧？阿姥那修为，他能打十个。” 她噼里啪啦说一堆，就见青冥的眼睛都发亮了。 她还以为是说服了对方，却不知青冥只是开心于那句“我的亲娘”，哪怕她只是口头用语而已。 在青冥看来，这是她第一次叫娘。 “还是不牢靠。”犹豫片刻，青冥却还摇头，“兽终归是兽，斗不过人类的奸诈，我不能容忍有任何风险存在。你的伴兽虽然很强，但你行事散漫，他们就也散漫，彼此之间没有形成固定的战斗模式。而且，万一阿姥隐藏了实力呢？你又要怎么办？” 不愧是国主，不怀疑就不怀疑，如果怀疑，就彻底要预设到任何可能性。 这样，应对起来才会从容。 陆遥遥就有点头大，一时不知如何保证。 毕竟她连最强的底牌也拿出来了，实在是没有…… 咦，等等！ 她有娘，人家大浪难道没有？那位姐已经强如半神，当初送她进来皇宫时还说过，有困难直接找她，她会帮到底。 “那什么，您坐下，先不要激动。”陆遥遥想了想，又把埋头吃饭的大浪给揪出来，还放到桌上了。 大浪一脸茫然，不知为什么妈妈总是吵它吃饭。 它啾的叫了声，猫坚强讲义气，立即跳上桌来陪。嘴里还咬着个鸡腿，发出啊呜啊呜的声音。 两只凑在一起挤挤挤，不小心把陆遥遥最爱吃的炙羊肉盆子给挤到地上，摔得粉碎，羊肉汁还溅到陆遥遥的鞋上了。 两只立即又逃到桌下，一个比一个快，生怕妈生气，倒霉的是自己，那义气简直比纸还薄，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陆遥遥差点暴跳，但转念一想还是正事要紧，何况要求到人家大浪的亲娘出斤，自然得容忍一些小问题。 “您记得送我回来的神鸟吗？”陆遥遥问。 本以为会看到青冥惊讶之极的脸，哪想到青冥很淡定，“知道，你爹都告诉我了。” 叛徒爹！什么事都报告老婆，完全没有秘密的。 陆遥遥心里哼了声，但也觉得自己倒也省事，免得解释了。 “她是大浪，就是那只小鸟的生母。如果我把她叫来保护我，您总能放心了吧？说实在的，她修为比我爹还高很多。”陆遥遥伸出双手，比划了个大抱抱的姿势，表示红凤凰到底比她爹强大了多少。 青冥一听这个，当场心就定了，哪还有什么担忧？ 有这么厉害的保镖，那就完全可以横着走了。 “你确定神鸟会帮忙？”唯一的担心是这个。 “送我进宫时说了，有事找她帮忙，也有联络的办法。”陆遥遥拍胸脯保证。 然后看看饭桌，“我羊肉呢？” …… 既然截肢是唯一的办法，青冥再心疼也同意了。 于是陆遥遥就准备起来，期间青冥还到冷宫去了一趟，对阿姥的态度完全没有办点异常。那戏好得，总以影后自居的陆遥遥开始觉得，她这么会演完全是出自遗传，毕竟老牌影后在这里。 “当个国主也不容易。”当晚在卧房里，她搂着小强和大浪时，偷摸说，“得能打仗，能平乱，还能治理国家，保护百姓，更得按服那些小国，能保守千古秘密，还得会装会演戏，真是太难了。” 第345章 上天允了 “妈你将来要做国主吗？”猫坚强就问。 “我才不要哩，我就喜欢满山乱跑，有钱有闲，为所欲为，吃香喝辣，顺便气一下我爹。”陆遥遥连忙说。 小强就和大浪对了个眼色，暗松一口气。 他们也不喜欢皇宫呢，好想回方寸山。 外间的青冥听到她和伴兽的对话，略略失望中也不禁莞尔。 鉴于飞禽都起得早，毕竟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嘛。 所以陆遥遥第二天一早召唤了红凤凰，而当红凤凰出现之时，青冥差点当场跪了。毕竟是周饶国的图腾，她习惯了崇拜。 不过看红凤凰和女儿无比亲近，居然姐妹相称，她就觉得辈分简直是乱了套。 “放心交给我。”听完事情始末，红凤凰毫不犹豫地向青冥保证，“若让你宝贝女儿损伤一根头发，我就永远守护周饶，哪里也不去了。” 青冥一听，安心地上朝去了。 红凤凰就抱着自己的亲生儿子腻乎了会儿，然后化为一只红玉簪，和塑料花并排插在陆遥遥的发髻上。 “我答应从周饶离开就带你去找你娘，一定说话算数。”看到猫坚强羡慕亲子时光的眼神，陆遥遥悄悄安抚道。 随即就弹了下小猫的脑蹦，“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天天想着你亲娘，怎么不孝敬一下我？” 猫坚强立即跳入陆遥遥怀里，辛勤踩奶。 陆遥遥扯开猫坚强，直接去了冷宫。 “国主同意了吗？”阿姥上来就问。 陆遥遥点头，“她舍不得真言兽失去一边翅膀，可是和它的生命比起来，没有什么不可舍弃的。再说它是神兽，以后勤奋修行，即便不能重新长出翅膀，想要替代飞行，却也不是完全做不到的。” 阿姥就一脸心疼地咬咬牙，“那公主殿下且容我片刻，我得和真言兽说说。” “都说了让您叫你遥遥嘛。”陆遥遥很亲切，戏也很足。 阿姥苦笑一声，明显心神不宁的。 看样子她本想单独和真言兽说说截肢手术的事，但陆遥遥好像没意识到什么似的，一直跟在后面，也只能一同前往。 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真言兽却完全不给反馈的，连眼珠子都没有挪动过，也没闪过半分光芒。 “它没有反应，难不成是不愿意么？”阿姥就抹泪说。 “我却觉得，这是默许呢。”陆遥遥上前一步，与阿姥并排站着。 “它是神兽，虽然属身周饶，却并不是历任国主的治下。没有人能决定它的生死，所以我虽然心疼它伤病，却不能违背它的意愿。”阿姥忽然坚定起来。 陆遥遥沉默片刻。 疑邻盗斧，寓言故事诚不欺我。 不怀疑时就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凡心中播下了怀疑的种子，现在看阿姥就处处可疑起来。 “既然它病得太重，没办法做出表示，不如我们看天意如何吧？”陆遥遥态度良好地说。 心中却道：早知道你要推在阻四的。 “它一切病症都是因右翅受伤引起，而它是神兽，是上天灵气所聚，也是上天恩赐，不如我们向天祷告，若在一炷香时间之内，它伤翅能落下一根断羽，就说明即便它不同意，上天也同意了，可否？”陆遥遥把早想好的对策说出来。 “这样……”阿姥犹豫了下，“昨天我还忘记问了，它翅膀受伤，为什么连口也开不得了？” “痛苦导致。”陆遥遥说，又怕这解释的程度不够，补充道，“外伤会形成溃烂，溃烂会产生毒素，毒素会影响大脑。和咱们人是一样的，很多病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那么简单，身体是大循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说得是医学道理，却没留意到她说到“毒素”二字之时，阿姥垂下的眼睛闪过一道异光。 “真能治好么？”她低着声音问，好像很是担忧。 “医病没有能保证会医好的，只能是尽力。”陆遥遥神情端正，但留了个心眼儿，“真言兽的病耽误得太久，情况不是很乐观，说句难听的……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那何必让它再受苦？”阿姥就哭起来。 “因为哪怕是万一，也有很小的机会会好转呀。为了那个微小的希望，也值得冒险吧？”陆遥遥就说，“反正左右为难，就像我之前的提议，我们让老天来做决定好不好？” 阿姥又犹豫了下，勉勉强强地答应了。 陆遥遥几乎有点按捺不住的焦躁，只觉得眼前的老太婆只是真言奴，职责是照顾真言兽，做的又是周饶国的官，有什么立场不断阻拦呢？哪怕是真正有了感情，于是有僭越之举，但理智上不是应该尽一切努力相救吗？ 怎么倒像是生怕真言兽好了，却说出什么可怕的真相一样。 她当即拉阿姥进行祈天，照规矩三拜九扣，又焚了香。 偷瞄下阿姥，见她神情倒是淡定。加上半天了没有羽毛落下，心知是真言兽的羽毛带灵气，根本是不会脱落的。 不然它病这么久，这么重，多年没吃过一颗花种，没饮过半点露水，怎么可能还羽毛顺滑美丽？ 可就在她满脸失望想要结束祈祷之际，忽然有一片翠绿中带着一抹蓝的羽毛轻飘飘落了下来。 就好像风吹枝动，落下了一片充满生命的叶子。 而这“叶子”落在地面之际，却立即化灰。 “立即安排手术。”陆遥遥高兴得跳起来，“上天允了。” 阿姥的面色很难看，不，应该说带着震惊和疑惑。 真言兽掉不掉羽毛，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除了今天，也只是落过一次而已…… 真是上天的旨意？不，她不再相信上天了。 可是，事实就在眼前，又容不得她不信。 陆遥遥无意识地抚了抚头发，事实上是头发上的红玉簪，以感谢红凤凰的神力相助。 没错，塑料花修为不足，乱动可能引起阿姥的注意，但红凤凰是谁？一道气力发出，生生拔下了这根羽毛。 真言兽对不起，知道你很痛，可为了救你也没办法了。 陆遥遥还在心中补足了道歉的话。 第346章 明明就是个屠夫 行事之前，必定安排。 陆遥遥事先说明真言兽伤在哪里，希望红凤凰取它受伤之处受损的羽毛。可这位姐太粗心，明显这是生拔的好羽…… 大家都是鸟类，咋这么不爱护？ 陆遥遥不知道的是，红凤凰见到真言兽之后非常震惊。 虽然早听陆遥遥讲明白了，但见到人世间除了她之外，还有这种级别的神兽出没，她瞬间心神散乱，下手就没了准头。 “需要我老婆子做什么吗？”见事已至此，阿姥只得说。 “您只要保证此处无人闯入就可以。”陆遥遥连忙说，“事不宜迟，多耽误一天，真言兽的危险就多一分，它的痛苦也会加一分。所以昨天晚上，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所需要的器械和药物，也把手术程序都复习得十分熟练了。我还有自己的助手，顶多再请您帮忙收拾下之后遗留的杂物和血污等物。” “真言兽虽是兽，却属于神。它身上掉落的任何东西，不管是羽毛肢体还是血液，都会落地消失的。”阿姥叹息道，“而且这里本来就无人可闯入，公主殿下尽可放心。” 见她犹豫了下，陆遥遥就立即道，“有什么您自管问，我知无不言。” “就是……给真言兽截肢之后，它会立即就能恢复吗？”阿姥神情戚戚。 陆遥遥的目光缩了缩，但果断摇头，“割去身体的一部分，哪怕是为了治疡痈之处，也会大失元气。何况还有麻醉，所以它一定会沉睡一阵子，翅膀上的伤口，哪怕我用了最好的仙药，也得一段时间才能长好。” 顿了顿，故意引导道，“在它的外伤彻底痊愈之前，也先没办法治疗它的闭口之症。事，做一件一件做，饭要一口一口气，您可千万别着急。” “我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能有解决的办法就不错了。”阿姥似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这口气松在哪里：是终于有办法可以救真言兽？还是真言兽暂时无法立即恢复，不能开口说出些秘密这件事？ 陆遥遥深深望了阿姥一眼，再不管其他，先全心全意做好大夫。 真言兽和普通的飞禽一样，即便是睡着，也是站立的姿态。但使用了麻沸散之后，特别那麻药还是明师叔炼制的仙药级别的，加之陆遥遥还用了不损伤病患之下的大剂量，就不同了。 真言兽立即失去意识，相当于假死或者半死，当然就会倒下来。 陆遥遥早就让塑料花借木气，铺了张柔软的草床在地上，真言兽轰然倒下之际，被塑料花伸出的各种枝条缠裹着，轻轻放在了草床之上。 “这里木气好浓郁。”塑料花还感叹了句。 真言兽所在结界之中，好像是个花园。那棵巨大的榕树集了天地灵气，纵然本身还没有造化得到灵识修行，但木气却是非常充沛的。 而当真言兽彻底躺平，相三就立即出现，蛇头连接蛇尾，好像搭了个架子似的，固定住真言兽本体，还把那只伤翅轻轻展开，平铺着托好。 小木头匹诺曹举着托盘，盘上放着各种手术中要用的器械和药物，就稳定地站在陆遥遥身侧。 一边的阿姥惊异地望着这一切。 陆遥遥头上那位姐化为玉簪的姐，也惊异地进行着近距离观摩。 “一定别让它的残肢落在地上。”陆遥遥一边手术，还一边吩咐塑料花，“刚才阿姥也说了，不管残肢羽化还有血液，遇土则成灰，所以必须让残肢保证留在草床之上，半点土气沾不得。” 塑料花赶紧答应，动作也小心翼翼起来。 比之之前的开肠破腑，比之白云的开颅，截肢手术虽然也很复杂，要注意骨骼、肌肉、神经血管什么的，但相对来说要简单很多。 只是真言兽太大只了，陆遥遥也是忙活了一个时辰，再缝合、止血，最后处理些小情况，才算完成。 “你用锯子割断人家翅膀的时候，哪里像个大夫，明明就是个屠夫。”塑料花还忍不住评论道。 陆遥遥全神贯注，不理外物。 又仔细确定了手术成功且完美，这才低下身子，吁了口气，“大功告成，暂时不要挪动它，就让它睡着。” 小木头立即拿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她抹了抹额头的汗。 她又转向阿姥，“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我再过来时，它就会苏醒。虽然还不能开口，至少暂时生命无虞。” “啊，谢谢，谢谢公主殿下。”好像是太高兴了，阿姥有引起语无伦次，差一点又跪下磕头。 陆遥遥及时拦住，只不断嘱咐，千万不要强行叫醒真言兽，必须保持绝对安静，直到它自然醒来。 “插在它嘴里那根管子，是给它渡气之用，因为麻醉，它自主呼吸的能力会差一些。您老放心，那边接在了灵气十足的老榕树上，也不必亲自照顾。”最后她说，“不碰它，不动它就是最好的。” “若它自己拍打翅膀呢？不要绑着它一点吗？”阿姥问。 “那倒不必，在深眠或者昏迷的状态，肢体相当于是在瘫痪之中，不会乱动的，这是身体的自我保卫机制，人和兽类一样。”陆遥遥很笃定。 当然，梦游或者有人故意就除外。 “老婆子为国主感到高兴。”阿姥眼圈一红，“没想到，公主殿下竟有神鬼之能，真真是万兽之福了。” “不过医病救兽罢了，算不得什么。您这样说，我都不好意思了呢。”陆遥遥笑着，又吩咐相三，“你帮忙，把那断肢给我带回去。” “要这干吗？”塑料花嫌弃的掩鼻。 只有当患处被割下来，那些腐烂的臭味才开始散发。现在闻起来，十分的刺鼻，有一丢丢违背医学常理。 “我要看看患处，才能判断出毒素为何。这样，才能进一步治疗，彻底让真言兽开口呀。”陆遥遥累得按着自己的腰，“别废话，照命令做，哪那么多问题？” 塑料花不满地哼哼了声，就开始慢慢把木气卷起，保证那切掉的残肢不要掉在地面之上。 第347章 总有刁民要害朕 相三也收起不愿触碰之心，上前帮忙。 可就在这时，阿姥忽然上前，似乎要探一探真言嘴里的管子，看它有没有呼吸。却不知怎么，在心慌意乱之下，脚下忽然就绊了一跤，整个人向塑料花的方向扑倒。 她也是有修为的，照理就算跌倒，也能自控。 但塑料花正在卷起枝蔓，相三正伸出蛇尾，这二位偏又有些不对付，灵气不禁乱窜乱流。这对于修为低的人类来说，相当于各种怪力在推拉，于是阿姥撑不住，直接就摔了下去。 摔的地方还很特别，脑门直冲向那大榕树的根部。 那棵大榕树已经很老了，老到根部虬扎错节，还裸露在土地之外，看起来十分坚硬。 如果这头直接撞上去，阿姥轻则头破血流，重则脑浆迸裂。 于是，在陆遥遥的惊呼声中，离得最近的塑料花下意识地伸出一根枝条拉住阿姥。 本就是她和相三搞出的纷乱灵力推的这位老人家么，不是普通的摔倒。若为此出了人命，立即就成为了因果，对他们以后的修行都不利的。 她毕竟是上古仙种，又借了浓郁的木灵气，要拦住一个差点摔伤的普通人类有什么难度？所以，她真的及时救了阿姥。 可是她忘记了，她当时还有个重要的任务，是要阻止真言兽在手术中被割掉的残脚不落在地上。此番顾此失彼之下，在陆遥遥的惊呼声中，那截掉的断翅还是沾上了土。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瞬间化灰。 “完蛋！没了病灶，我要如何研究真言兽的身体里到底产生了什么毒素，导致它不能开口的？”陆遥遥几乎尖叫了。 “可是这朵花是为了救阿姥啊。”这时候，相三倒为塑料花说话了。 本来塑料花蔫头耷脑的，心虚又愧疚，此时又支愣了起来，“对呀，我也是无意的嘛，毕竟救人要紧。主人你别忘记自己说过的道德陷阱，难不成为救一人要杀另一人么？” “明明是你失误，怎么还这么多借口？”陆遥遥简直气急败坏了。 “都是我老婆子不好。”阿姥站稳之后连忙道，“公主殿下再三告诫要小心要小心，我却还是心急了。若不是我差点……又怎么会……” “阿姥不必自责，就是这两个的锅！”陆遥遥对自家两个伴兽横眉立目，“他们如果不搞得灵力乱窜，好好的，您又怎么会摔倒的？现在害得我没有断肢可研究，就没办法找到真言兽不能开口的病因。难道，还有其他法子好想吗？” 一边说，一边跺脚，可能太生气了，居然转身就走。 她离开，其他伴兽也不敢多呆，呼啦啦全走了。 …… “姐姐你凶我。”塑料花哭得抽抽答答。 “行了啦，戏过了。”陆遥遥把那小豆芽头推得远一些，毕竟她都要贴上自己的脸了，“而且现在没外人了，别装了。” “人家入戏太深，出不来了，求抱抱安慰。”塑料花继续哭。 “相三，来抱她一下。”陆遥遥头也不回地吩咐。 “臭蛇别过来，我已经好了。”塑料花秒恢复。 “不过你和相三今天配合不错，挺能糊弄人的，晚上加鸡腿！”陆遥遥忍不住夸奖了句。 “加什么鸡腿，我又不吃。老娘是上古仙种，只吃清风喝甘露的。”塑料花撒泼。 陆遥遥却不理会她了。 旁边猫坚强不停地拱相三：小三，不对，三哥三哥，鸡腿给我！你那份儿都给我！ 猫坚强不知道，即便是叫三哥，在他妈妈曾经生活的那个时代，也不是很美好的恭维语言。 没错，塑料花和相三闯这么大的祸，全是演出来的。 从真言兽身上割下的残肢确实落了地，也确实化了灰，但陆遥遥早在进行截肢手术的时候，就已经收起了一小块病理组织，放在塑料花凝结出的花苞里。 手法那叫一个快，旁边又有相三故意阻挡视线，阿姥根本没看见。 说也奇怪，真言兽身上落下的、没有生命的东西，本身具备的灵气确实与土气相克，只要是遇到土石，立即就会消失。 土克水，难不成真言兽是水系法术？ 因为陆遥遥怀疑了阿姥，所以故意要显示出把残肢弄没了。 那样就意味着她没办法研究病因，也是给对方一个错觉，觉得自己安全，不会因她逼得太紧而警惕，继而做出什么事来。 敌暗我明，他们这边什么线索也不知道，全凭猜测之下，绝对不能打草惊蛇。 带着伴兽们回到自己的地方，陆遥遥立即着手检测。 没有显微镜，没有试纸，无法做染色印膜涂片，一切就凭着妖力灌注于双眼之中，起到相应作用，其他就得靠经验和判断了。 耗费了极大的时间和精力，感觉双眼都快用费了，疲劳过度令眼泪一直流个不停时，陆遥遥这才大致有个诊断。 细胞质呈中度淡蓝色，边界不清，梭形细胞的胞质不等和异核…… 就是说，细胞学的表现与恶性间充质细胞肿瘤一致。关节处和肿块的组织学模式，也显示了浸润性的肿瘤增生。 “到底是什么情况？”见陆遥遥直起了腰，闭目令眼睛充分休息，塑料花不禁凑过来问。 “说了你也不懂。”陆遥遥皱眉。 “那姐就说点我能懂的。”塑料花问得锲而不舍。 “总体来说，就算真言兽自己摔断了翅膀，若无外物强行介入到它的身体之内，伤处不可能恶化成这样。而且，因为外物的介入，才导致它因翅膀折腾而无法开口。” 没错，就是外伤加中毒，肿瘤只是呈现的方式，是现代医学的认知。 从中医的理论上来说，肿瘤就是气郁、气虚，血瘀，湿阻形成，当然也包括某处中毒不化。 鉴于这个世界里没有外科手术，那么到底是谁，又是什么，刺入了真言兽的翅膀，彻底融化，并造成这种后果了呢？ 她也许能解毒，但查不到毒源却是无能为力。 “总有刁民要害朕啊。”猫坚强的喵叫声在脑海中响起。 第348章 手里拿着王炸 陆遥遥差点气乐了。 她知道小猫是模仿真言兽的语气，但是显然，这些伴兽们的语言风格也中了她的毒了。 “哎呀，这么晚了。”抬头看到外面的天色，陆遥遥才知道自己为了做病理检查，耗费了多久的时间。 连忙把大浪抓过来，“快问问你娘，那边怎么样了？” 大浪认真点着小脑袋，一只小鸟罢了，神情却极温柔。过了片刻，就奶里奶气地啾啾叫了几声。 反应到陆遥遥的灵台里就变成：我娘说了，阿姥很尽职和认真地照顾着真言兽，并无其他举动。而且很伤心的样子，已经偷偷哭过好几场了。 陆遥遥皱眉，真的如坠迷雾中，什么也看不清了。 阿姥真的心疼真言兽，还是装出来的？若是装的，在人后也要装吗？毕竟她不可能意识到有人监视她。 因为怀疑，因为提防，她不仅提前收藏了病理组织，而且让红凤凰偷偷留在了冷宫之内。 红凤凰修为太高，实力碾压，不管是阿姥和那些石兽都无法发现她的存在。 陆遥遥的意思，是想让她暗中保护真言兽。 她那么努力的救那灵兽，它又对天下人和周饶国那么重要，当然不能被小人暗害了去。 不过她能和自己的伴兽在灵台里交流，却无法在不动用法术的情况下和红凤凰交流。 好在有大浪，母子连心，心灵感应什么的，能令大浪做个合格的传话官。 “我就觉得不是阿姥。”正好青冥回寝宫，母女俩一边吃饭一边说起给真言兽治病的事。 听到陆遥遥说阿姥并没有对真言兽有什么不利的举动，青冥都不禁松口气。 本能中，她绝对不希望阿姥有问题。 阿姥是五朝元老，一直照顾真言兽的。如果是奸细，是暗中动手脚，甚至别有它图的恶人，难不成周饶五代国主都瞎了眼？包括她在内。 且阿姥照顾真言兽那么久，之前不是挺好的？若加害，为什么要等到今天？ “如果不是阿姥，就可怕了。”陆遥遥一边扒饭一边说，饿得不行。 毕竟手术也好，病理检测也好，太耗费体力和精力了。 “那意味着，暗中藏着我们不知道的人。”她继续说道，“那就好比有一根钉子，就钉在我们心脏的旁边，不拔掉，是会要人命的！” 这么严重的情况说出来，青冥却有点点高兴，因为陆遥遥连着用了两回“我们”。这不就是说，熊孩子终于把她当自己人了吗？ 但回到陆遥遥说的话，神情也不禁凝重。 想了想说，“我希望不是阿姥，目前来看，是她的可能性也不大。但在抓到幕后黑手之前，还是不能大意。就假装给真言兽治病不顺利……” 陆遥遥赞同的点头，并不需要青冥说得太深。 表面上不顺，暗中却一定要顺。 查不到毒源，还有外物介入真言兽身体的真相，就只能暗中把它治好，由它亲自来揭露出那黑手来。 它是当事兽，又是无所不知、只讲真话的，只要它能开口，什么问题不能迎刃而解的呢？ “要不要给你点人手？”青冥有点担心地问。 敌人不知，阿姥尚不能完全解除嫌疑，女儿天天在冷宫里出没，不知要面对的是什么，万一有意外和危险…… 陆遥遥却摆手，非常自信，“有红凤凰啊，有她在，对方多厉害也不在话下。” 红凤凰就是王炸，手里拿着王炸，还有什么可怕的？ 用她爹的话来说，红凤凰就是这世上的顶级高手。除了传说中方寸山那位不知所踪的老祖，没人打得过她。 青冥一想也是，虽仍是担心，但她是国主，也曾在战场上拼杀，绝不会婆婆妈妈。只是当娘的，难免会不理智的操心儿女的安危……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医病原来是这么累的。她家遥遥才吃完饭，居然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 最后是她亲自给背到床上，自己的床上。 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女儿，她第一次后悔为了国家，当年把这么小的孩子送走，失去了怀抱孩子的温暖时光。 “你恨我是有道理的，我是个不合格的娘亲。我没有亏欠周饶国和天下人任何事，只亏欠了你们父女。”青冥伸手，轻轻抚着陆遥遥的头顶，低声说。 果然，那毛茸茸的脑袋手感不错，怪不得尹图总是这样做。 陆遥遥对这番温柔场景完全不知情，第二天醒来时，青冥已经去上朝了。只是这样的勤勉，确实让她佩服。 早饭之后，她照例隐了身来到冷宫。 “怎么又把伴兽放出来了？可有外敌？”见到陆遥遥，以及她身后跟的一大串，阿姥怔了怔。 除了相三化为苍白瘦弱的病娇少年模样，其他全体是本体造型。 “没有外敌，您老别担心。”陆遥遥笑得阳光灿烂，“就是他们跟我一起野惯了，现在关在皇宫已经够可怜，所以能放他们出来，我就不拘着他们了。” 而后又立即保证，“您放心，他们不会乱动也不会闯祸的。” “不要惊动了石兽和真言兽就好。”阿姥虽然还是一脸胆心，却没再说什么。 陆遥遥检查了下真言兽，见它已经从麻醉和手术中苏醒，只是精神还是不好。 “它不能张口，无法进水进食，恢复起来会慢。”陆遥遥忧心忡忡地说。 因为是真话，阿姥也能感觉到。 “可是公主已经给它斩断翅膀，它怎么还不能开口呢？”阿姥见陆遥遥忙前忙后半天，为真言兽检视伤口后，问。 陆遥遥恨得一拍旁边的榕树树干，“我就是不知道啊，查不出病因来。昨天那截残肢若在，本来也许可以找得出。” 说着又狠狠瞪了旁边的塑料花和相三一眼。 相三转头：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阿姥一脸羞惭，“原是老婆子我的不是，我没有照顾好才让真言兽折断了翅膀，又恶化到无法开口的地步。就连昨天摔的一跤，也是我的过错。” “真不怨您老。”陆遥遥还安慰，“您老也是有点修为的人，不是外面普通的老人，若没有意外，怎会如此？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想别的法子。在此之前，得让真言兽彻底恢复才行。” 第349章 最后方案 “要怎么帮它？要怎么帮它？”阿姥落泪。 “现在只有让它多休息，睡眠也是疗伤的手段。”陆遥遥的眼睛眨了眨，“我们不要吵它，我明天再来探望。” 阿姥显然没料到她才来就走，但陆遥遥没有拖泥带水。 第二天还是一早到，发现真言兽终于能站立了。不过它还是站在大榕树的旁边，但昏昏欲睡的，重新有了要拍打翅膀的动作。 虽然右翅已经部分截肢，但留存的半个还有支起的姿态。 陆遥遥更担忧了。 是真的担忧，因为鸟儿出现这样的动作，很多时候正是死前反应。 “阿姥，我听国主说，您在前殿种植了些东西。说是开花结果后，就可以给真言兽治病。”陆遥遥垂下目光，再抬起时，坚定地望向阿姥，“现在没有其他好办法救治它，我能不能看看您种的东西？” “不过是个念想罢了。”阿姥似乎没想到陆遥遥会问起这个，愣怔片刻就苦笑，“其实不瞒公主，那花并没有那么神奇。只不过是那花儿会结籽，真言兽最为爱吃。我想着，有它爱吃的东西引诱，说不定它可以……哪想到，自从真言兽生病，连那花也不生根发芽了，难不成是天意？” “那么，我能看看吗？”陆遥遥坚定要求。 她觉得，那花这么神秘，种在前殿室内就算了。她来了这么多回，阿姥总是带她从走廊拐到后殿，从没让她进过前殿，即便她不是好奇，也有些可疑了。 对于这个要求，哪怕阿姥犹豫片刻，甚至根本阻止她，就能让她对阿姥的怀疑持续下去。 不然，她都觉得自己错了。 毕竟红凤凰在这边蹲了好几天，阿姥确实用心待真言兽，并无半点不妥当的动作。 本来这怀疑就没有根据，只是没有其他目标，或者说她的第六感觉得阿姥可疑，但事到如今，她真的无法确定了。 若她盯错了人，其实暗中还有黑手呢？岂不是冤枉好人，错过了坏人？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哪想到阿姥并没有丝毫犹豫，又苦笑了一下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那花儿见不得阳光，所以前殿的大门一直紧闭不开。” “我只是……哪怕有任何治疗真言兽的方法，都想试一试。”陆遥遥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难道，她真的怀疑错了方向？ 而当她进入前殿，果然看到那个神奇的花坛，感觉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花坛是个灵物，里面的土是灵土，浇灌的水也带了灵气罢了。 或者对于普通人来说比较神异，但她是修仙的，这些东西就算不上什么了。 再看那泥土之中，居然有绿色的小芽苗钻了出来。虽然还很脆弱，却带着欣欣向荣之感，令人见之心喜。 “公主来给真言兽诊病那天，这小花就发了芽。”阿姥一脸期待与幸福，看起来无比真挚，“我就以为是上天派了公主这样的高手，我们真言就有救了。毕竟此花多年不开，怎么就忽然……” “您这样说，我都抬不起头来了。”陆遥遥汗颜。 虽然这花开不开与她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只是…… “让您这么期待，可是我却治不好它。” 能不惭愧么？ “公主这样说，可折煞老婆子了。”阿姥连忙说，“生死有命。万一真言它……我老婆子跟着它就是了。” 那意思，殉主呗。 陆遥遥不知说什么好，本来对自己的怀疑就有些怀疑，现在脑海中更是一团乱麻。 阿姥确实不像伤害真言兽的人，而且这么多日子也确实没有相关的举动。别说证据了，就连蛛丝马迹也没有。 可是除了阿姥之外，她想不出任何嫌疑人的指向。 是对方掩藏得太好，还是她忽略了什么？ 陆遥遥心中疑惑，面儿上却半点不露，又观察了下花坛和小花芽，就回去再看真言兽。 这天她没那么早离开，陪了真言兽整整一天，仔细观察它的各种情况。见它的伤口虽然恢复很快，但精神却愈发萎靡。 这证明她的截肢手术完全没有问题，只是真言兽体内不知名毒素不除，它就始终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无意中”，她还看到阿姥偷偷哭了好几回，那番真切的心疼，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那么，是她真的冤枉好人了吧？陆遥遥开始因为自己毫无根据，只是出于感觉的怀疑，都开始自责了。 “中了毒，就解毒不成吗？”晚上回国主寝宫和青冥商量时，后者说。 “医学不是那么简单的。”陆遥遥摇头，“不知道毒素是什么，也不知如何中的毒，毒素主要攻击哪里，哪能乱解？搞不好，还会起反作用。现在真言兽还努力活着，万一用药不对，它可能立即死掉。” “这简直就是死循环。”青冥愁得不行，“治疗了真言兽断翅的外伤，只能让它的伤病不再恶化。但毒素不除，它就无法痊愈，无法开口。另一方面，它不能进食进水，不利于身体恢复。不能说话，就不能告诉我们它是如何被害的。它不说就找不到病因，这不是僵住了吗？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它死？” “我是有解毒药的。”陆遥遥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说，“但因为不知是否对症，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能用，算是最后方案。那时，真言兽一脚踩到阎王殿的边缘时，反正左右是个死，那就不如就搏一下。在此之前，哪怕有一丝机会和希望，也不能胡乱用药，拿生命冒险。” 她出来大比前，明师叔给她的，可说是万能解毒药。 但人药与兽药本就有区别，何况她还不能确定真言兽的中毒情况…… 万一用了，只能是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 要么出现奇迹，要么呜呼哀哉。 但身为一名医生，她不喜欢也不愿意用这种赌的方式，她还是希望找到最正确，成活概率最高的医疗办法。 “也只能如此。”青冥想了想，咬牙道，“我去做些准备，提防出现最坏的情况，周饶，以及人族要怎么应对，得有个详细的章程。” 叹了口气又说，“万一不幸，真言兽真的会离开，能引发什么样的动荡和后果，谁也不知道。” 第350章 有本事你打我啊 陆遥遥很明白。 真言兽不像红凤凰，只是图腾，是心理象征。 真言兽这种上古的瑞兽降世，而且连通某个结界，保管着可号令天下所有人类的玺章，必定与人族甚至这个天下的运道，以某种凡人不能探知的方式息息相关，并极为重要。 它安稳，天下安稳。 它死了，会不会有大的灾难发生，谁也不知道。 “那什么……”陆遥遥想说什么，后面却紧急改口，“不过，也不用太过悲观，且看着吧。上天有好生之德，遇到不管什么样的困难，也一定会有解决之道的，只要努力找到就行。” 其实她想说的是：不知是不是今天和真言兽待得太久，她在某一时刻，忽然感觉到莫名的悲伤。 锥心般的，仿若被背叛的感觉。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感觉不属于自己，以及她的伴兽，更不可能是隐藏在某处的红凤凰，只能是来自真言兽。 这说明它是有意识的，它也努力向她传达什么东西，可惜无法明确表达。 如果能想个什么办法与它沟通，不用它开口就能彼此明白心意那种，就好像她和她的伴兽，以及大浪和红凤凰之间的情形…… 真言兽失去生命力的羽毛和肢体，会落地成灰，表示土能克它，那么它是水系，有什么是水系独特的沟通方式吗？在阿姥不注意的时候，灌注妖力行不行？ 显然不行！ 因为真言兽不是妖，而且身体弱成这样，相当于虚不受补，如果她任意乱来的话，只是加速它的死亡。 陆遥遥苦思冥想，一直不得其法，最后想得头都疼了，只能先去睡觉。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做了个梦，梦到一个奇怪的，属于她的，但她早扔到脖子后面的东西。 情花。 本来是幸运的四瓣，现在只剩下两瓣，自动自发种在她空间里水池边的、能探知真心的情花。 探真心，说真话，情花等同于真言花。 都是真言系列，所以说不定…… 陆遥遥从梦中惊醒，直接坐了起来。 看到外头，天色还黑着，连忙压抑着扑通乱跳的心，告诫自己要冷静，好好想一想有没有这种可能，以及要怎么操作。 第二天一早，她很辛苦地按捺着跃跃欲试的情绪，甚至还屏蔽了空间，不让除了她自己的任何人感知到她的心情，然后才按平时的时间到了冷宫那边。 “今天真言兽怎么样？”她关切地问。 阿姥沉默地摇了摇头，那张脸因为忧愁和心痛，显得更加苍老了。而阿姥的少女手，前两天终于被陆遥遥注意到。 阿姥的解释是：为种灵花，她要手触灵土和灵水，还要用这双手为真言兽梳理羽毛及喂食喂水，所以沾染了灵气，以致全身都衰老不堪，独这双手，仿佛没有经历过岁月似的。 陆遥遥感觉很怪异，但又无法深究，也就不再多问。 可此时再见这双手，莫名就觉得很有问题。 “还是老样子，也许，更差些了。”阿姥叹息道。 陆遥遥一见，可不是么？ 之前真言兽虽然萎靡，至少眼睛是睁着的。偶尔，还会闪过黑宝石般的美丽光泽。可现在却半合着，甚至有一丝奇怪又隐约的香气，从它的身体内散发出来。 那是死亡的气息。 神兽将死，身上会散发异香，而不是人与兽身上淡淡的臭味，好像一口气还在，但身体的某些角落已经开始腐烂。 “阿姥，能请您打点您浇花用的灵水来吗？”陆遥遥也是一脸愁容，“我想给它清洗一下。” 阿姥沉默着，垂着头，好像也知道真言兽散发香气，并不是吉祥之兆。 陆遥遥也不催促，直到好半天后，阿姥终于抬起头来，“公主且等一下，老婆子立即就去。” “有劳。”陆遥遥带着一种办后事的沉痛，让相三出来，把她托到和真言兽的头齐平之处，轻轻抚着它额边的羽毛，口中低声呢喃着什么，好像临终关怀。 阿姥深深看了陆遥遥一眼，转身走了。 “花花，快看阿姥走远了吗？”陆遥遥头也不回，在灵台里问塑料花。 这家伙上古仙种，木气在身，有草木的地方都能感知得到。冷宫这点子面积之内，都难不倒她。 “放心吧，走远了，姐你要干什么？”塑料花回道。 陆遥遥并不给她解释，而且直接伸手进空间，对情花伸出了手，“快跟我出来，有任务。” 哪想到这花虽有灵性，而且属于她，却和伴兽不一样，听不懂命令似的，只拿还剩下一半的花头对陆遥遥点呀点，摇头摆尾的样子，并没有动弹。 那意思还好像说：我不去，你打我啊！有本事你打我啊！ 真是欠…… 陆遥遥恐怕阿姥很快回来，哪有时间在这里耗着。明明昨天晚上已经进空间和情花悄悄说过了，它怎么敢不配合？ 于是伸手拉住花冠，“服从命令，不然信不信我连根也给你刨了？！” “不要这么简单粗暴吧？它灵智不足，慢慢跟它说不行吗？”塑料花因为也是植物，被刨根这种话吓着了，在旁边劝。 其实塑料花本不会这样，明明是花妖，将来要做花仙的，可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蛋分子。 换平时，她不仅会起哄着叫：刨啊快刨啊，甚至连铲子都会给准备好。 但作为伴兽，她能感知陆遥遥的情绪，见陆遥遥气势汹汹的，就觉得主人真做得出来，不禁瞬间共情了。 留在空间的其他几只，也感觉到陆遥遥的严肃和焦急，连空间都似着火似的热起来，赶紧放下追逐玩乐，站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出。 “没有时间慢慢来！”陆遥遥把心一横，直接去拉情花。 哪想到，花没动，却被她强扯掉了一片花瓣。 塑料花惊叫一声。 再看情花，却并无痛苦的表示。虽然那美丽的四瓣花还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瓣，看起来滑稽又丑怪，可它居然很高兴似地不断摇曳着。 “你到底怎么回事？喜欢被虐吗？好好说话不行，非得揍你才舒服？”塑料花简直不能理解，“难道就是姐姐口中说的艾思艾木？” 第351章 天使什么的 情花当然无言，空间外的陆遥遥就更无语了。 她是想把情花拔出来，依照自己昨天设想的，让它与真言兽面对面，然后她催动妖力到情花身上，看它能不能与真言兽进行沟通。 不用语言，哪怕一点点感知就行。 毕竟是同系真言草木，也许真的可以传讯呢？ 哪想到大力出奇迹，她就把花瓣给扯下来！ 按照规则，扯下花瓣可以问一个问题，却是感情上的问题。 比如我爱谁，谁爱我，谁是真情，谁是假意。 可她没有这种问题啊，难不成问真言兽此生看上过谁，等它死了，她去帮助完成遗愿？ 陆遥遥拿着花瓣，完全不知所措了。 “你到底能干什么？就这么废了吗？我本来指望着你，能把真言兽的心声说给我听的。”陆遥遥举着花瓣，低低的，却几乎崩溃地说。 好不容易想到的办法，唯一的机会和可能，就这么浪费掉了吗？算了，再进空间，把花挖出来！ 心动意动，陆遥遥立即要再入空间。 但就在此时，指尖蓦然发烫，烫到她的皮肤都被烧伤了。随即那花瓣挣脱了她手指，忽然化作一道毫光，从真言兽的眼睛钻入了它的脑海。 陆遥遥惊得无法反应，却见半阖着的真言兽的眼睛忽然睁大。虽然只是闪了闪，但那美丽的黑宝石光芒却晶晶亮。 而后那毫光从另一只眼中激射而出，又钻入陆遥遥的灵台。 瞬间！ 陆遥遥仿佛置身另一处空间，只不过她是纯粹的旁观者，其中的人和物都感知不到她的存在，她也无法左右那宛如画面的场景…… 阿姥坐在真言兽的肩头，虽然还是苍老的模样，但比现在的她还是要年轻不少。可是，她却有一种少女的姿态，因为置身于高大的真言兽身上，悬空着，双脚还一荡一荡。 这样子看来，她和真言兽的感情确实是非常好，可以说是亲密无间。 “真言兽，我问你，他确实是在方寸山么？”阿姥问。 “你问了很多遍了，我答复你也很多遍了。您知道的，我从来不会说谎，所以我说：他确实在方寸山。” 这是陆遥遥第一次听到真言兽的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 声音清澈清朗，温柔而纯真，非常好听，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其中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圣洁之感。 天使什么的，应该是这个声音吧？ 陆遥遥感觉整个背上都麻了，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 而且他们为什么提起方寸山？这一切与她们方寸山有什么关系？周饶国和方寸山是不是缘分太深了，处处都联系得起来。 她爹和她娘，还有那个阿姥口中的“他”又是谁？ “那么，我怎么才能找到他？”只听阿姥再问。 能明显感觉出这同样是个问了千百遍的问题，真言兽略有些不耐烦，可是它的生物特性或者说神性决定了，有人问，它就一定回答，而且绝无虚言。 于是它说，“他在另一处界面，方寸山只是出入口，你找不到他的。” “那他能出来找我么？”阿姥又问。 “他被困着，除非遇到有着天大机缘的人，还得是与他有宿世纠缠的人，否则无法摆脱。”真言兽说得很明白了。 阿姥就露出笑容，又哀伤，却又带了一点点希冀，“怎知我不是那个能让他脱困的人呢？宿世？纠缠？几千年了，这世上除了我，还有人和他配得上这四个字么？” “有缘人也不一定在这个世上，三千世界，各有乾坤。”真言兽低声咕哝。 “现在所缺的不过是合适的时机罢了。”阿姥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真言兽的这句话，自顾自地说着，“不要嫌我烦，总是来问你。因为我苦苦等待的，就是那个机缘啊，生怕错过了。几千年前我错过一次，以后再不会这样。” 顿了顿又说，“真言兽，你答应我，那个机缘到了。不管是他能出来，还是我能去找他，你一定要告诉我。答应我，一定要告诉我。” “只要有人问，我就一定会回答。”真言兽诚恳地说。 “所以说啊，你不能只告诉我吗？”阿姥忽然转过脸，貌似纯真地望着真言兽的眼睛，“这是个秘密，他是个秘密，不能让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知道！不然我等了这么久，不就成了虚妄么？” “只要有人问，我就一定会回答。”真言兽重复了句，明明是鹦鹉的脸，却让人感觉到为难之色，“我的神性如此，连我自己也无法违背。对不起，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绝对真话，但也会回答别人。” “那可怎么办呢？”阿姥忽然又笑了下，“我只想让你对我说真话，对其他人，最好半个字也不吐露。” “不行啊，这是天道赋予，我没有办法答应你。”真言兽扭动了下身子，更加为难了，真的鹦鹉学舌似的反复说，“有人问，我就会答。” 阿姥笑了起来，好像听到什么可笑的事。 她动了动，似乎是没坐稳似的，随着这动作，从真言兽的肩头蓦然滑了下来。 真言兽吓了一跳，张开右翅托了一下，就把阿姥置于自己胸前，用翅膀小心护着，十足爱护老人的模样。 阿姥却完全没有受到惊吓的样子，一只死死拉住真言兽的右边翅膀，一边仰着头说，“你不用答应我，天道不允许你，可你不是有我吗？我是真言奴，照顾你的，当然可以让你只对我一个人说话。对其他人，统统闭嘴！” 说到最后两个字，忽然流露出狠意，咬牙切齿似的。 旁观的陆遥遥觉得不好，张口大叫，“快躲开，真言兽快躲开，她要害你！” 话一出口，下意识地掩住嘴。 随即又意识到她只是个旁观者，是身在真言兽传递给她的、那些过去的回忆画面中。 她不管多么焦急，都已经无法阻止伤害的发生。她不管怎么出声，回忆里的人和兽，也不会感应到。 她真的只是个旁观者！ 第352章 太tm恶毒了 真言兽真是太单纯了，对来自身边人的威胁，完全无知无觉。 温柔的目光看向阿姥，甚至还带了一丝怜悯。却不知，它用翅膀保护的不是尽心照顾它的人类，而是一条毒蛇！ 陆遥遥亲眼看到，阿姥手中不知何时扣住了一枚寒光闪闪的铁钉，就在“闭嘴”两个字余音仍在的时候，狠狠刺入真言兽的右边翅膀之中，直至没入，在外毫无痕迹。 真言兽愣了愣，随即疼得扬起脖子惨叫。 它是神兽，普通的伤害怎么能让它如此痛苦，又如此失态的大叫出声？ 就见那翅膀肉眼可见地弯折了一个可怕的角度，显然就这样生生被打断了。 不仅如此，伤处还涌出数道灰黄色的光芒，遇风化为实质那样，活了的丝线那样，迅速攀爬到真言兽的脖颈处和喙部，层层绕绕，死死地缠了起来。 而后，那些痕迹同样消失不见。 真言兽再发不出惨叫，喉咙中的悲鸣声也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什么也听不到。整个鸟身，也轰然倒在了地上。 阿姥轻轻巧巧一跳，落在旁边的地上，得意地笑。 “你看，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吗？你不用违背你的天性和神性，我却可以实现愿望。”那笑意又化为冷笑，“从今以后，你只能回答我的问题，身为真言奴，总能共心。却再也不会泄露他的，不，我的秘密了。” 轰的一下，陆遥遥好像被雷劈到似的，打了个激灵，从那幻象，应该说真言兽的回忆中回过魂来。 真的是阿姥！ 真的是这个老太婆！ 她的第六感没错，她怀疑得没错，虽然她没有证据，可她就是感觉哪里不对劲儿，那么她就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 真言兽伤病难愈，哪怕是做了截肢手术，切除了病灶，却还是无法好转，原因就在这里！ 她的医学判断也没有错，用中医理论来说，确实是真言兽身体里的毒素造成了肿瘤，而这肿瘤也确实是外物介入导致的。 那枚钢钉是法器，有可能本身就带毒。 它生生打断了真言兽的翅膀，再融化在它的血肉中，所以她用x光也看不出来，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影响着真言兽的身体循环，还捆死了真言兽的喉咙和嘴巴！让它就这么生生饿着，而且口不能言。 太t恶毒了！ 陆遥遥又气又伤心，因为在这么不为人知的悠长岁月里，真言兽独自、默默地承受着痛苦。 它知道天下间的一切，却没有人知道它受苦受难，没有人救它。 它，到底是有多么绝望。以至于神兽之躯，却快要死了。 “公主殿下好聪明，还是被你发现了吗？”忽然，一个苍老冰冷的声音传来。 就算是被相三稳稳地举着，陆遥遥也差点跌下来。 震惊！无比的震惊！ 明明这老太婆去取水了，怎么这么快就回来？而且为什么塑料花没有感应？ “她修为作假！”几乎同时，塑料花尖叫。 陆遥遥更吃惊。 因为见到阿姥之后，她特意要相三判断过对方的修为，得到的结论是只有四级的样子。所以，塑料花对付起来完全不成问题。 但现在阿姥摆脱了塑料花的监视，说明等级非常高。高到相三也看不透，也就是比相三还高？ 八级？或者九级？ 天哪！ 好在，她还有红凤凰。 那一位的修为是半神级别，哪怕是五大门派掌门也hold不住，就算阿姥再能隐藏，也没办法对付那神鸟的！ “红姐姐，快来救你儿子的亲妈！”她大吼一声。 这语言，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听得懂。 “这不就来了吗？莫急，莫急，小事情。”红凤凰声音起处，也显了形。 不是本体，而是那个妖姬美丽的彩衣女子模样。 “你发现了什么？逼得这老太婆露出真面目了？”红凤凰好整以暇地道。 毕竟那回忆幻境只有陆遥遥知道，红凤凰看到的，只是各方反应。她能立即判断出是阿姥被揭穿的事，已经是很敏锐了。 “是她伤害的真言兽！是这个死老太婆打断它的翅膀，化武器为毒，困住真言兽开口。她想让真言兽永远说不出话，这样的她的秘密就不会被发现了。”陆遥遥居高临下地指着阿姥的鼻子，激愤地控诉道。 “哎哟，她还有秘密哪，什么秘密？好不好玩？”红凤凰本末倒置，眨着美丽的大眼睛，第一时间八卦起来。 但也难怪她，她强大到可以掌控全场，那么事件的走向和节奏，当然也是她来决定的。 她甚至都没看向阿姥，根本不怕阿姥逃走，因为她有信心她在的话，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冷宫的。 陆遥遥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阵乐声响起。 抬头，发现居然是阿姥在吹笛子。 此时陆遥遥已经叫相三把她放下，所以以平行的角度看到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拿着一管流光溢彩的碧玉笛，老脸上的无数皱纹因为吹动的动作而散开如菊花，可那双手却晶莹剔透的宛如少女。 极丑和极美，就那么混在一处，处处透着诡异难明。 而且那曲调婉转好听，好像有一只手抓着你的心脏和肺腑，随着它的高低错落，心境也百转千回。 “什么意思？声波攻击？”陆遥遥冷笑一声，“但是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也没有用！有红姐姐在此，容不得你造次……” 话说到这儿，不禁戛然而止。 陆遥遥骇然发现，红凤凰很不对劲儿！ 她那样高的修为，本该定力十足的，可自从这乐声一起，她居然瞬间就被牵走了神魂似的。不仅半个字也不说了，整个身子都僵直着，眼神里也闪现出痴迷神往的样子。 “不好！这老妖婆吹奏的曲子有惑心之能。”相三已经恢复了人形，此时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陆遥遥面前。 “为什么修为低如你，都没受迷惑，红姐姐变成这样了？这不科学！”陆遥遥扯了一把相三的袖子，急道。 第353章 不那么聪明，也就不会死 相三在她的以及她所知的伴兽中修为最高，比夜叉还高，只比阿凡达差一些。 她现在居然说相三修为低，却是和红凤凰做了对比的。 “那不一样，没见识的丫头！”相三情急之下，跟主人也没大没小起来，“这乐声是专门针对飞禽的，不，或许还要更精准些，专门针对红姐姐的！” “一物降一物，在你这种一级修为的女修看来不怎么样的东西，可能会对半神的红姐姐造成很大影响。”塑料花也急道，“就像你医兽看诊，正对症！” 啥？！ “她怎么知道？这老太婆怎么知道红姐姐的存在。而且，怎么知道红姐姐的软肋和弱点在哪里？”陆遥遥眼见红凤凰越来越沉浸的样子，已经开始慢慢挪动身体，向阿姥走去，急得差点冒烟。 这位阿姥到底是谁？还有什么是她们不知道的情况和背景吗？ 怪不得敌人占尽上风和优势！ “别管那些了，先冲出去！先阻止红姐姐！”塑料花都要跳脚了。 是她没有注意到老太婆悄无声息地回来了，是她被骗了，这才造成大家的被动！塑料花自责不已。 “不能扔下真言兽！”陆遥遥却大喝一声。 这就是她半天没动地方的缘故，不然以她之机灵，能站在这里大呼小叫却完全没有行动的吗？她们能跑，但真言兽若留下，那就必死无疑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它伤病的根源，她很快就能想出办法来治救了，这时候怎么有放弃。 就好像人医那样，哪怕是有刀架在脖子上，做着一半手术的时候也不能停！ “带着一起！”相三咬牙道，同时化出蟒蛇之身，一下卷起了真言兽。 哪怕真言兽的存在不能让外人知晓的，先出去再藏起来也可以！ 这时珠珠、小强、大浪、匹诺曹全从空间里跑出来了，簇拥着陆遥遥，向着门外就跑。 “红姐姐！红姐姐！大浪，快拉着你娘。”陆遥遥看到红凤凰好像失了魂似的，继续向阿姥的方向走，不禁急道。 她也是，真的，太辛苦了，每个都要顾着。 大浪一是担心亲娘，二是听亲妈的命令，立即就飞到红凤凰的头上，想要啄她的头顶。 百汇在那里，通着灵台，只要外力震荡，迷了心智的人就能在混乱中苏醒。 然而大浪才落下来，就忽然被红凤凰周身散发出的彩光给弹飞了。若不是匹诺曹正在附近，伸手接住，非得掉在地上摔扁了不可。 即便如此，也疼得啾啾叫。 陆遥遥震惊：红凤凰这是失去所有意识了吗？居然差点伤到自己的亲生儿子。 “先不用管红姐姐。”相三反应过来，立即阻止，“她只是被迷惑住了，乐声一停，她就能自动醒过来。红姐姐修为如此之高，这个老婆子没有能力伤害她分毫，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快点走！” 陆遥遥还没回答，阿姥在吹奏中居然发现轻蔑地冷笑。 随即她忽然手一抬，那柄玉笛就这么飞向半空。无人吹奏却继续发出美妙的笛声，持续不断，百转千回。 “不说破，不揭破，大家平安。可是你非要治好真言兽，偏偏还真让你做到了。事已至此，你们都走不了了。”阿姥冷声道，“所以公主殿下，您知道您这叫什么吗？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不那么聪明，也就不会死。” “我宁愿聪明的死，也绝不糊涂的生。”陆遥遥大声道，“但是你如果想搞死我，还得拿出点真本事来。仅凭吹个笛子，我叫你乖乖弄得冬，猪鼻插大葱！” 珠珠…… “老婆子还真没办法搞死你，你那几个伴兽太强了。”阿姥不知是夸奖还是嘲讽，“但困死你么，绰绰有余。其实还不如痛快地死，免得你零碎受苦。” “她的灵力都注入那笛子之上，二分为力，其余就无法攻击我们了。”珠珠有见识，倒是第一个看出来了。 “突围！”陆遥遥看了眼红凤凰，当机立断。 只要出得去，她立即反过身来营救就是了。 其实根本不用救，只要想办法打破那乐声对红凤凰的影响就行。谁也没料到阿姥会有这一手，没有提防之下，让红凤凰瞬间中招。 相当于她的底牌，她的大杀器，瞬间就失灵了。 猫坚强听到命令，立即一马当先向外闯。大浪虽然受了点小伤，但也立即跟着哥哥冲了过去。 接着是相三卷着真言兽，护着陆遥遥。 然后是珠珠和匹诺曹断后。 他们配合娴熟，心意相通，很快从后殿冲了出来。 既然不顾忌前殿有花坛，就直接破殿而去，谁还有时间从走廊那边转过来。 但陆遥遥却心知不妙，因为阿姥竟然没有阻拦他们。 既然要困死，为何会放任他们跑出来？那意味着，困杀大阵在外头。 果然不出所料，一行人才走到前院，原本已经因为陆遥遥常来常往而不再有反应的白玉兽们忽然动了。 不仅如此，大殿四周屋脊的迎风兽也动了。 它们脱离了屋脊的束缚般，以木石之体却飞凌于半空，团团把地面上的几人笼罩住。配合着地面上的白玉兽，组成了天罗地网。 果然是天上三十六，地下三十六。 这是最正气的阵法，却被最邪恶的人用了。 真言兽代表天地正道，从另一方面说明，也许阿姥也很有可能是正道出身？ 不然正法又如何能为她所用？ 转眼间，天地似乎都移动了方位，给人以天旋地转的感觉。 陆遥遥被眼前景物晃得要吐了，紧张地吩咐伴兽们要小心。 然而想象中白玉兽和迎风脊兽的攻击并没有出现，而是扑天覆地般，真的把他们团团困住了。 原来，不是进攻是防御。 可是最好的防御，却比进攻更有效，往往是取胜的关键！ 砰的一声，猫坚强撞上了看不见的结界壁，整只猫被弹了回来。也就是仗着灵活，加之猫科动物本就擅长摔跤，他就地滚了几滚，才又爬了起来。 尖牙都露出来了，飞机耳，毛炸着，对着不知名处狠狠地哈了好几声。 第354章 真言之境 “那就破了这个结界！” 陆遥遥心疼猫儿子，又因为局势忽然转变而气火攻心，干脆硬杠道。 命令一出，相三立即放下真言兽，与塑料花等几个联手，向着结界不断的冲击！冲击！冲击！各展其能是什么场面？ 在整个修仙界，陆遥遥的伴兽都是神奇的存在。 不仅不受主人等级的限制，而且都能越级打怪。升级还贼快。 可以说在伴兽这块儿，整个修仙界，除了传说中那位拥有五只伴兽的方寸山老祖外，没人能胜过她。 但即便是在这种实力之下，相三他们穷尽全力打了半天，却仍然不见那结界壁有任何变化。 虽然结界是无形的，也看不到，但就是冲不出去。 阿姥就站在前殿的台阶上，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因为前殿被毁，毕竟相三出没，必定摧枯拉朽。 而在阿姥身后，是那个歪倒，却没有破碎的花坛。奇怪的是，里面的小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大了，足足支出了一尺高。 之类陆遥遥看到的时候，它还只是钻出土壤一点点的。 此时，看到陆遥遥的伴兽们各施其能，可结界却纹丝不动，阿姥不仅狂妄地仰天大笑。 “公主殿下，你虽然聪明，却终究年岁太小，少了见识。”阿姥冷哼道，“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了。” 陆遥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 然后她发现，这次的情形与她以往的遭遇都不一样。从前，就算是多强大的结界，这番猛冲猛打之下，何况以相三为首的那几个都很强，就算结界不破，结界之外也不可能毫无动静。 可这里呢？ 哪怕离结界边缘最近的一棵树，枝叶都没有颤动。 那些地面上的白玉兽，还有半空中的迎风兽都各安方位，死死的守着各自界面，就连小强莽撞地去撞其中一个，大浪也飞起攻击一只最近的迎风兽，它们也完好无损。 就好像，所有的攻击都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用力之处。 “停下。”她喝止气喘吁吁的几只。 “既然我没有见识，就请你说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结界。即便困死了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她大声问。 同时迅速收回伴兽到空间里，只留真言兽在外面。 空间里灵气充足，便于恢复。 这几只除了大浪外都没受伤，可是却灵力损耗严重，得尽快补充起来。 而且她看得明白，他们是无法穿透结界的，可阿姥也不敢进来伤害她或者真言兽，否则结界就有裂隙，相当于让她有了出逃的机会。 这个结界为什么这么强大？不知道。 但，它给人的感觉是极其完美的，容不得半点瑕疵和缝隙。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阿姥鄙视地看着陆遥遥。 “我如果到了时间不回去，国主，我娘，就会来找的。”陆遥遥努力表现得淡定些、自信些。 “既然不让外面被惊动，我自然也唬得过国主。”阿姥鄙视加倍，“她有多信任我，你可知么？当初她与你爹结缘，以及后来决定送走你，还是讨得我老人家的主意。” “原来是你让我们家妻离子散的。”陆遥遥哼了声，故意多说几句，引得阿姥的话也越来越密。 反派死于话多，这句是心理学上的真理。 因为恶人越是做尽坏事，就越会想要表达，让人知道他有多么厉害和成功。 “你这样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 “既然没用，那你为何不告诉我？”陆遥遥还用了激将法，歪过头，以鄙视对鄙视，“难不成，怕我找到破绽，就此逃走，在我娘面前和天下人面前揭破你的阴谋吗？不怕告诉你，当时你怎么残害的真言兽，你们都说了什么话，我都从真言兽的回忆幻象里看到了、听到了。包括，你的那个秘密！” “那你就更不能活着！”阿姥叫了声，神情癫狂。 可见，那个秘密对她来说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又有多么不愿意让人知道。 想必，比她的生命还要重要吧？ “那你进来杀我啊。”陆遥遥摊开手，“不敢吗？” “少来这套，我不会上当的。”阿姥身子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走下台阶，“能困死你，何必脏我的手？” “不敢就说不敢，何必找借口？”陆遥遥哼笑，“我是手下败将，倒也不怕承认。不过你尽管困我好了，我今日没有办法，不代表明日没有。明日想不出主意，不代表后天不可以！我是修仙者，就算能力低微，耗个十年八年也完全不成问题。” “想得美，哪有那么多日子给你活。此阵一启动，最多就是七天时间。七天后，罡风形成，里面的人会被千刀万剐，被绞成肉泥。那时，我看你还能端得起公主的架子吗？” 这不，说呀说的，把结界的威力套出来了。 虽然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现在有个时间限制在头顶上，好比定时炸弹，滴滴答答的，总有无形的手在堆动生命向尽头走去似的。 让人心里更急，更虚。 “也别想着破开这个结界！”阿姥继续道，“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治好真言兽，让它告诉你当日之事的，你也确实有些医兽的神鬼之能，但真言之境，没有人能破。它是真言兽千万年来一直说真话形成的气场所化，天地之间，没有比那么久的真实更紧固的东西！就算大罗金仙来了，也破不了！” 宾果，又知道了这结界的真相。 可同样的，知道还不如不知道。 在死局里等死，那也太绝望了啊。 原来这个结界，是真言兽千万年来只说真话形成的真言之境。在那么长久时间的真话面前，确实没有什么是可以超越的。 那么，结界确实不可破。 但，陆遥遥向来输人不输阵，嘴上更不会示半点弱，于是她骄傲地扬起下巴说道，“我劝您老别把话说得这么满，有生必有克，剧毒之物，三尺之内必有解药，这才是天地至理。任你是什么，也有破解之法，就看想不想得出来罢了。” “那你好好想吧，还有七天时间。”阿姥比划了下，绝不上当，没有被气得打开结界，亲手修理眼前的公主小妖精。 第355章 凤凰于飞 陆遥遥有些失望，心思纷乱中还得装镇静，还得关注半死不活，直接趴倒在旁边的真言兽，顺手看一眼空间内的伴兽们，还得留意红凤凰。 她再度只觉得自己命苦，怎么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这样想想，方寸山岁月居然是最幸福平静的。贱人虽多，架不住她修理得顺手。还有师叔在…… 而看向红凤凰，就觉得情形更加于她们不利了。 红凤凰之前只是被那笛声迷惑，因为没提防，瞬间就失了心智。可是这半天了，她不但没有恢复，反而随着笛声愈发清越悠扬，也更加沉醉。 甚至，随着那玉笛悬浮在半空中，渐渐漂浮到前殿，她也跟了过来，并翩翩起舞。 “红姐姐！红姐姐你醒醒啊。”陆遥遥情不自禁地大叫。 “没有用的。”阿姥得意之极，“除我之外，没人听得到阵内的声音。你且看看，此处闹得这么大，外界可有动静？” 说着，好像故意示威那样，她随手比画了下，数道灵力从她指尖射向玉笛。 瞬间笛子就像被一只无形手操控，乐曲变得更加激扬悦耳，竟充满了蛊惑的妖异之声。 于是，红凤凰更癫狂了。 这让陆遥遥想起西方的神话，那双红舞鞋。但凡不小心穿上，就永远无法停止舞蹈，直到死亡为止。 “好好享受吧，还有七天的生命。”阿姥狂笑数声，居然转身走了。 她走，玉笛却仍然留在半空，被不知名的法力催动，不仅没有停歇，清越的声音还愈发变得激昂起来。 红凤凰完全沉迷其中，跟着乐声翩翩起舞，外界万物都无法影响她。 那音乐，那舞姿，本来是极美的，可在这种情况下却令人觉得诡异莫名。 特别是天色渐渐晚了，白天过去，太阳落下，月亮升起，夜晚降临。在漆黑一片的冷宫之中，弯月银光的普照之下，彩衣美女围着一只玉笛不断舞蹈。 若只是舞蹈就算了，当夜色尽染，红凤凰居然唱起歌来。 她在周饶国的都城，以妖的身份生活，展现出人的那面，就是一名歌姬。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热爱歌声。以她红遍周饶的程度，也足以说明她歌喉的美妙。 只是此时此刻，明明是天籁之声，却鬼气森森…… “凤凰于飞。”相三从空间内出来。 不仅相三，伴兽们补足了灵力，陆遥遥又没有封禁，就一个个从空间内出来了。只是知道强攻没用，他们也没有试图破掉结界，干脆都围坐在一起，打算慢慢想办法。 七天，他们有七天的时间。 “你想说什么？”陆遥遥问相三。 “我说这个曲子，我想起来了，我娘之前吹奏过，名为凤凰于飞，在妖族中颇负有盛名。”相三怀念的神色中带了三分哀伤，“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本意是指，凤凰在天上飞，所有的鸟类看到都心生爱慕，一直追随着它，围绕着它。” “那怎么呢？”陆遥遥望着且歌且舞的红凤凰，“这对红姐姐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哎呀呀，主人你虽有妖族血统，还继承了陆氏来自上古的法力，可对妖族真是知之甚少啊。”相三抚额，“太不用功了。” 陆遥遥摊手。 她一直自由自在地生活在另一个名为现代种花家的时空里，穿越这种事已经很是匪夷所思了，居然还让她有妖族血脉。 神奇的是，已经稀薄到只有几滴的程度了，却成了天选的返祖人才。 她也不想的，也从来不知道这些，这有什么问题？ “六足双翅鸟也是神鸟，同样来自上古。”相三对着红凤凰努了努嘴，“活的神鸟！名字里还带着凤凰二字。” 见陆遥遥还是完全不明白的神情，不禁叹了口气，“你这么会医兽，应该很懂吧？鸟类是最爱比美的，特别是在同一档次之中。” “大部分是雄鸟吧？它们是为了取得雌鸟的青睐，打败情敌以获得交配的权利。”陆遥遥的神情很认真，“说到底，是为了自己的基因能繁衍下去，是生物本能，并不是心理上有什么需求……” 珠珠和塑料花几乎同时，一人一个，捂住了大浪和猫坚强的耳朵。 “有小孩子呢，姐姐又乱说话！”塑料花哼了声。 陆遥遥愕然。 她说什么了，不就是“交配”二字么？这不是生物术语么？简直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字眼，为什么反应这样的大的？ “这是你的刻板印象，妖又不是普通兽类，有了人性的好吧？”相三一脸“受不了你”的样子，“人类之中，那些女子不是动不动就爱比吗？还专门和身边的人比。比相貌，比身材，比家世，还有比相公和儿女，一直比一直比。” “那叫雌竞，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陆遥遥有点明白了，“你是说，红姐姐与凤凰一族有恩怨，所以要比？” 忽然想起才见面时，说起自己的名字，红姐姐确实鄙视过凤凰一族来着。 “挺会猜呀。”有人冷冷插话，声音来自院门处。 大家抬眼望去，都吃了一惊。 回头看看陆遥遥，又再看见门口，全体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 原来，门口的人竟然是陆遥遥的模样，连声音也是。 看到鬼也没这么惊讶，看到另一个自己，陆遥遥也确是吓了一跳。 “哼，什么六足双翅神鸟？什么周饶国的护国神？不过是学人只学得皮毛的扁毛畜生罢了，摆脱不了妖兽的好勇斗狠之心。她向来不服气真凤凰，但凡遇到了，就要压上一头才甘心。现在她听到这个曲子，迷于我的幻境，以为是凤凰向她挑衅，比赛歌声和舞蹈，怎么愿意输？除非你有本事能出来救她，不然她就会一直唱歌跳舞，直到死为止。因为，她太傲性了，宁愿死也不会输给凤凰。” 顿了顿，轻蔑一笑，“可是，你就没本事能出来。” “你变成我的样子干什么？”陆遥遥情不自禁向前冲了好几步，直到撞到无形的结界壁，感觉脸都给压歪了，可仍然很生气地叫道，“你t！你让我连自己都开始讨厌了。” 第356章 帝王最多疑 这个人是谁？除了阿姥，不做第二人想。 果然，假陆遥遥冷笑一声，“就你这相貌，想让本仙子继续伪装下去，还嫌降低了自己的品格，不得已罢了。” 说着，“啵”的一声，化身消失，还原出本来面目。 不是阿姥是谁？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陆遥遥和伴兽们完全不知情。可见这冷宫结界还有其他出入处。 陆遥遥目光一闪，从这句简简单单的话里听出好几个意思。 首先，阿姥自称仙子，也许真可能是正派修仙者出身。不然，她也不可能动用带着正气的阵法，还有那双诡异的青春年少手。 第二，她之前也许很美，所以才看不上她陆遥遥的皮囊。 第三，阿姥变成她的模样出去，是为了蒙骗青冥的。 最让陆遥遥震惊的，其实不只是五官身材，是阿姥连她的神情都模仿得非常像，简直就像复制粘贴似的。 要知道哪怕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神情举止间略有不同，还是能看出很大差别的。就连同孵双胞胎，亲近或者细心的人，也能一眼分辨出。 看阿姥的样子，就是知道她生物学上的娘没有认出这是个假货，足见这伪装有多么成功了。 只不过，她心里虽然担心伪装后果，表面上却还装出对容貌的在乎。 “不要说人了，万物都会衰老，我绝不会歧视。”陆遥遥心念一转，重重哼了声，“可您老毕竟一把年纪了，在我看来，这话就是胡吹大气。” “激我？想知道我从前的相貌？”阿姥冷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那你变成我的样子干吗？”陆遥遥瞬间暴跳，不想显得太冷静。 阿姥看到她要炸毛的样子，果然心情好多了，却又重重哼了声，“你明明已经猜出我去做什么了，何必再多问？” “你跟国主说什么了？”陆遥遥又撞了下结界壁，磕得额头生疼生疼的。 “也没什么，就说了句：娘，真言兽病势沉重，阿姥太值得怀疑了，我得亲自盯着，这几日你暂时不要过去，免得打草惊蛇。但您不要担心我的安危，我每天会找机会出来一趟报平安。什么时候真的动手，我会提前发信号。” 老太婆的模样，却用了陆遥遥的声音，给这院中的鬼气又加了好几分。 “你知道我们怀疑你了？”陆遥遥问。 “即便不知，你试探真言兽的时候就也知道了。”阿姥冷冷地道，“母女同心，你知道了，你娘还能不知道？哼。” 陆遥遥退后几步，好像一个被识破阴谋的人，很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真言之境除了阿姥这个真言奴的声音，什么也无法穿透。也就是说，外界根本不知道她被困住。她在里面折腾出多大动静，外面也不会被惊动。 而她，确实想不出破界之法。 那么只要唬住青冥七天，她就化成飞灰了。 那时，阿姥再带走真言兽，或者杀掉真言兽，自己则远走高飞，她和她的秘密就永远也没人知道了。 “至少国主是安全的。”待阿姥再度转身消失，陆遥遥收回那又愤怒又不甘的神情，轻声对自己的伴兽们说。 “还说和你娘关系不好，都这样了，你还惦记她。”塑料花在旁边咕哝一句。 “国主有事，我那个多情的爹，不得直接殉情啊。”陆遥遥翻了个白眼，才不会承认她对青冥渐渐有了感情。 她不想的，可血缘是个奇怪的东西，就是巨大的羁绊，想躲都躲不开。 “国主安全？主人的意思是？”珠珠憨厚，脑子一时转不过来，问回正事。 “这个老太婆的修为定是极高，至少比我们几个高。”塑料花说起这事就愤恨，“但是她肯定高不过红姐姐，能控制住红姐姐，是她早就知道红姐姐的弱点，又用了出其不意的手段，于是破了我们最厉害的招数。” “她控制红姐姐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用了大半法力，就附着在那玉笛之上，于是就再没力气对付我们了。”相三接过话来，给珠珠解释。 珠珠只是脑筋转得慢，又不傻，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所以她只能把我们困住，可就连困住我们的结界，也是利用了真言兽所制造出来的真言之境。这也意味着，她无余力对国主动手，不然她可能直接杀掉国主，也不用变化成主人的样子，跑去坑蒙拐骗了。” 猫坚强和大浪煞有介事地点头，好像他们听得懂这些复杂的人类，而且是大人们的心机似的。 哪怕是在生死关头，反正不是立即就死，陆遥遥看到猫儿子和鸟儿子这付小模样，也不禁觉得好笑。 但很快又收敛想把两只抓过来撸一下的心思，对几只说，“也不只是关于力量的权衡，必然还有其他原因。这死老太婆身为真言奴，能得到历代国主的全心信任，除了她会伪装、擅长潜伏忍耐之外，只怕也有什么咒誓的约束，比如不可对国主反噬动手之类的，她不敢违誓。” 卧榻之侧，岂容猛虎相伴？身为真言奴，多少是有修为的。 没有牢不可破的约束，怎么放心让阿姥做真言奴，照顾这样重要的神兽？ 不然，帝王心术是假的吗？怎么以可能如此轻信于人？ 帝王，往往是全天下人中最多疑的那类。 “主人就是聪明，肯定有这一层原因。”相三点头赞许。 塑料花虽是上古仙种，但一直困在藏宝阁的宝画中，其实不太了解平凡的世界。珠珠天性纯良，另两只还小，始终沉默的匹诺曹更是从没有沾染过人类的恶习，都看不透这些。 但相三在外流浪很久，又经历过那样的背叛、陷害和排挤，不管在妖族还是魔族，日子过得都不舒坦，太见识过人心多深，特别是帝王之家了，所以他懂。 “即便没这一层，身为国主的，又岂会没点自保手段？”陆遥遥的目光穿过残破的前殿，望向黑漆漆的后殿，“老太婆若动国主，必定引来注意。她是有秘密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骗的就不会撕破脸，除了对我们。因为……我们是知道她秘密的人，她就不能让我们活着。不过……” 第357章 坏人没有好下场 陆遥遥故意放大了声音，知道老太婆可能偷听，“她说怎样就怎样吗？想除掉我的人多了，她又算老几？！” “对对对，我们想办法反杀，必胜，哦耶！”塑料花给大家鼓劲。 “可是她怎么会料敌，我是说，料我们先机的？”珠珠看着舞蹈歌唱不停的红凤凰，皱眉道。 此时，那歌声的舞蹈都快成了整个冷宫，或者说整个真言之境的背景bg了。 “她有真言兽啊，傻妞。”陆遥遥摸摸珠珠的头，“这可是作弊的杀器，老太婆只要问，真言兽就会答。包括我们所有人的所有弱点，甚至对付的办法。” 提前知道对方要出什么招，就能想好对策。 他们就好像棋子，只要上了棋盘，就一步步被牵着走，直到彻底落入陷阱。 而且在真言兽所谓“患病”之后，就只能回答阿姥一个人的问题了。因为她是真言奴，心灵就能感应，倒不必开口。 禁止真言兽开口，只是为了让这神兽不理会其他人而已。 “是我的失误。”陆遥遥坦承，“之前我没想到这一层，还以为一切安排的妥当，其实一举一动却早在那老太婆眼皮子底下。” “主人又不是神，即便是神，也有猜不透，料不到的。”相三难得贴心地劝了句，“倒不如想想，后面怎么办？” 他回头，看了一眼真言兽。 主人和他们被关进真言之境，但同时，阿姥也就没办法继续接近甚至伤害真言兽了。主人本意大约是善良，要保护这神兽，却无意中获得了帮手。 当然，真言兽得病好了才行。 “真言兽这样……”相三忍不住问陆遥遥。 “它才做过手术，体内毒素未除尽，虚弱之极，要保护它不再被骚扰。”陆遥遥有些犯愁。 此时，真言兽就躺在一边休息着，由匹诺曹小护士看顾着。 陆遥遥闭目想了想，果断做了决定。 既然已经知道无法冲破结界，一时又想不出好办法，就想等着天色黑透，给真言兽先解毒。 不过她不想被阿姥看到，于是在灵台里对相三说，“我们冲不出结界，但你能在结界之内再设个结界吗？最好是还有幻象的那种？” “那朵花得帮我。”相三愣了愣，而后认真地也在灵台里回道，“真言境内虽然不会令法力失灵，却多少有些限制，我可以再设结界，但同时出幻象就有难度了，怕被看出破绽。木系是最擅长迷惑的，这朵花和我联手，完全可以。” “幸好那恶毒的老太婆为了迷住红姐姐，法力打了大折，不然她修为高过我们，我们作怪就容易被识破。”塑料花的声音也从陆遥遥的灵台里冒出来。 显然，她平时虽然和相三总是争吵，但关键时刻还分得了轻重，正事为先。 “主人是要做些事，避开老太婆的耳目吗？”珠珠也问。 “一直是她看透我们，现在我就让她看不透，急死她，也看看她还有什么本事。”陆遥遥咬牙切齿地道，又皱了眉，“我总觉得，老太婆的目的也没有那么简单。她不杀我，纵然是顾忌着红姐姐，已无余力，但总感觉另有目的。” “你一直说她有秘密，什么秘密？会不会和那个秘密有关呢？”塑料花问。 陆遥遥就装出一副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模样，狠狠瞪了后殿的方向一眼，猛然躺倒在地上，还凌空踢了几脚。 然后才在灵台里给几个伴兽开小会，把她看到的真言兽回忆的事详细讲了一遍，把几只都听得好气。 “她这样对真言兽，也相当于背主。”相三就说，“背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坏人没有好下场的事是天道，就让我们来替天行道。”陆遥遥也说，“不过她留下我们，与她的秘密有没有关系，如何才能破开这个结界，都要以先治好真言兽为前提。若想破界，真言兽肯定有办法。毕竟，这个地方是它创造出来的。” “老太婆怎么放心真言兽与我们在一处？”相三纳闷了。 “因为她以为真言兽必死，已经没有价值。”陆遥遥冷笑一声，“可就算阎王要真言兽死，我也要把它从黄泉之下拉回来！” “那还等什么？干就完事了。”塑料花干脆道。 仅听语气，其他几只还以为是陆遥遥说的话。 于是相三和塑料花联手，设了一个屏蔽结界，又于木气森森中形成了一个超级障眼法。 不出陆遥遥所料，阿姥确实监视着这边。 可是在她眼里，却只看到陆遥遥在结界里转来转去，有如困兽一般，在那里指天骂地，其他几只伴兽都很萎靡，真言兽更是一动不动的躺在那。 于是她心中不禁得意，还有许多许多陆遥遥现在无法理解的狠意恨意：陆遥遥，就看你死得怎么惨法。 她没有看破眼前的场景其实只是幻象，骂人的话也是塑料花说的，只为发泄心中的情绪。 之前阿姥也怀疑陆遥遥耍花样，毕竟以她的调查来看，这位周饶国来路不清不楚的公主太过聪明，鬼心眼儿一堆。 但她修为虽高却有限，为了尽快消耗尽红凤凰的力量，她分给陆遥遥这边的精力就只有一小部分，有怀疑却无力去查证。 最后只能相信自己的筹谋，相信真言兽必死！ 她的毒，是普通人可解的吗？ 真言兽已经不能开口，就算陆遥遥不知用什么办法探听了她的秘密，绝对不会知道得更多。 她苦苦等了那么多年，绝不会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的！ 带着这样的信心和坚定，阿姥盘坐下来，原地修炼以补充快速消散的法力和灵力。 还要等七天，不，六天半，那时的绝对她不能虚弱，更不能衰老！ “给我盯着那个贱人和她的伴兽。”一道法术施出，立即有几条黑影从地面下涌出，无声无息地溜到了冷宫的前庭。 阿姥望着眼前，那个倒掉的花坛已经被移到她面前三尺处。 不知为何，花枝再度暴长，已经有一人高，顶上出现了一个硕大的花蕾。 望着含苞待放的花，阿姥的目光渐渐炽热起来，自言自语道，“我种了这么多年，你始终不曾开花。如今花开就在眼前，难道真的是愿望要成真了吗？” 第358章 解毒 “妈，可以救活它吗？”大浪奶声奶气地问。 屏蔽结界，相三独自就能支撑。 设置幻象障眼法，塑料花为主，珠珠辅助即可。 这几个小的容易露出马脚，陆遥遥就亲自带在身边。再说，匹诺曹还得当她的助手小护士呢。 “妈妈会尽一切努力。”哪怕对着这小鸟，她也不说欺骗的话，哪怕这时候的谎言更好听，更能安慰小心灵。 可她是医生，而且她确实没有把握。 她仔细回忆了那个回忆，初步判断阿姥应该是土系法术。 之前判断真言兽是水系，土克水，所以它失去生命力的残肢血液和羽毛，都会落土成灰。 那么阿姥是什么系的法术，或者以哪一系的法术为先呢？ 阴阳五行，是万事万物都离不开的规则。 偏偏，阿姥以玉笛控制红凤凰，属于声波攻击，看不出什么法术来。只能从玉笛这个法器上推测，可能是土系。 毕竟土石土石，玉石也是石，石与土相连。 可想想阿姥打入真言兽右翅膀的法器，看似有金属的光泽，又感觉她是金系法术似的。 只是真言兽的身体中，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法器的痕迹，说明它全部化于血肉之中。 那这就奇怪了。 要知道金木若要化于血肉本就很难，水火更是不能相融。反过来想，水与土就不同了，很容易与本体融合。 土生金。 那么，在修为较高的情况下，在土系法术中凝金，令其闪烁金属光泽，骗过别人的耳目，也不是什么难事。 推测出阿姥法术的根本，再用那枚万能解毒丹虽然仍不能保证见效，但能保证不会起到反作用。 至少，成功概率增加到了五成以上。 对于医生来说，病患处于生死关头，这个治疗方案就可行了。 “如果能治好真言兽，你要答应我不欺负它。”陆遥遥一边给真言兽做最好的检查，一边对猫坚强说。 这小猫知道妈妈要做大事，一直蹲在旁边看，一双大大的碧色猫眼，瞬也不瞬地盯着，显然为妈妈紧张来着。 他这小模样，看得陆遥遥心软软的，莫名就增加了些信心。 说这样的话，也是让这小猫放轻松。 “它这么大只。”猫坚强不满地咕哝了声。 “体型大，不代表性格不温和。”陆遥遥白了猫儿子一眼，“从前这样的恶劣事，你也不是没干过。哼。” 真言兽是至真至善之兽，甚至可以说纯真无邪，所以才会被阿姥伤害，居然都没有半分怀疑和抵抗。它所有的神力，也在观察世间万事万物，以及回答他人的问题上。本身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就好像一个婴儿，最纯洁，甚至圣洁，却需要被保护，不然为什么要配一个真言奴呢？ 可惜，应该保护它的周饶皇族出现了重大失误，找了个狼子野心的毒妇来。 但是，又有谁知道，当初阿姥当了真言奴，是半路生的私心，还是从开始就没安好心？ 而且从前在方寸山的时候，猫坚强曾经蹲伏在一棵巨树的树顶，把因捕猎而飞低一只老鹰，直接扑了下来。非要卸掉人家一只腿，因为在它看来，鹰腿和鸡腿差不多。 哪怕那只鹰其实是一只灵兽，个头比普通猎鹰大出数倍，比小猫同样大出数倍，都差点遭了毒手。 是师叔救下那只鹰的。 师叔…… 一念及此，陆遥遥心头一疼，吓得她立即甩开这不良情绪。现在她和伴兽的小命还危在旦夕，她没有时间伤怀。 反正师叔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再帮她，再护着她了…… （老天爷：你确定？） “我看过了，它的腿没什么肉，我不会吃掉它的。”猫坚强很认真地说。 陆遥遥简直哭笑不得：看来，这小子还真考虑过呀。 “真言兽，如果你听到我说话，就转一下眼珠。”陆遥遥俯下身子，对真言兽温和地说着。 真言兽已经虚弱至极，睁开眼睛都费力，但转动眼珠是失去行为能力病患的最后行动手段，而且可以观察得出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阿姥能放心困着他们，是觉得真言兽绝对绝对救不活了吧？ 陆遥遥紧张地望着真言兽，却见它没有半点反应。摸一下心跳，也变得极缓慢，慢到死亡边缘的程度。 她不得不连问了好几遍，都快绝望的时候，天可怜见，真言兽的眼皮终于动了动，显然是眼珠转动了下。 “那你打起精神来，听我说。这辈子，哪怕最后再打起一次精神来也好。就想着，你如果死了，好多普通老百姓就没有活路了。”陆遥遥又说，同时一银针刺下去，相当于强心的效果。 在现代，兽医也开始有中医手段了，很多效果还很好。 重要的是，真言兽是仁慈兽，以天下苍生的性命劝说，最能令它产生怜悯之意，想起自己的职责，激发它活下去的动力。 果然，它动了动，甚至翅膀都抖了抖。 于是陆遥遥连忙说，“现在我要给你治病，你知道我的本事的，连翅膀都给你好好割下去，没要你的命。所以，这次你也要信我。虽然我不知这毒具体是什么，因为不知阿姥的真正法术，可我知道她是土系。恰巧，我的伴兽中有一只是土系，而且修为不错，见识更高，能用土灵力催开这枚万能解毒丹的药力，为你所用。” 顿了顿，决定实情相告，“我有六七成的把握，但你若能以自身法力引导，成功的希望会提升到七甚至八成。” 真言兽当然无言，可沉默没反应，就意味着同意。 那土毒是化于水系的灵兽体内，同样以土灵力追逐，必定事半功倍。然后再让猫坚强协助真言兽的恢复，绝对是最佳方案。 这小猫属金又属木，还身负阴阳，简直不要太合适。 金生水，利真言兽。 木气最能滋养。 它还能同时平衡真言兽体内已经破损的阴阳之气。 一声令下，大浪先躲在一边协助塑料花去，珠珠过来帮助真言兽化开药力。 哪想到融化于真言兽体内的土毒居然十分强横，那药力不但化不开，好像还要给推出来似的，珠珠尽了全力，也始终差了些。 第359章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正发愁时，英雄出现！ 寡言少语，少说多干的匹诺曹忽然走过来，一把抠出自己的心脏，直接置于真言兽的胸口。 陆遥遥吓了一跳，愣怔片刻才明白小木头的用意。 他是木头人，当然五行属木。 可是他有一颗地晶之心，属土，此时毫不心疼的拿出来，源源不断的土灵力汇入珠珠施展的土灵力之中，登时令那力量数倍增强。 真言兽动了。 不是自主动的，而是剧烈颤抖，就像被电击似的。 陆遥遥立即扑过去，死死按住这只巨大又美丽的鹦鹉。猫坚强见状，也有样学样。 “现在药力在发挥作用，攻击土毒之气。这就好比两只大军，在真言兽体内交战。”陆遥遥急道，“它现在非常痛苦，但只要赢了，毒就能解！” 她修为太低，但妖力强大无比。 这本来是极矛盾的，却奇异的就是存在。 此时心动意动，她的妖力登时化为两三道光芒，分别注入珠珠，匹诺曹和猫坚强的身上。 这三只立即像打了鸡血似的，妖力入体，瞬间化为自己之力，令它们各自的法力暴涨。 啵啵啵的三声，无意之中，这种状态之下，他们三个居然升级了。 升级的异动如此之大，差点令相三的结界没撑住。幸好这条蛇论起打斗来还是相当靠谱的，硬生生顶住了。 但也忍不住抱怨，“我做苦功，他们升级，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他始终怕的，就是被这几个小的追上修为，那他以后还拽个屁啊。 “我姐什么时候不公平了？”塑料花鄙视，“等过后，让她补你一级不得了。” 说得好像陆遥遥是专门给人评级的，大笔一挥就能做到似的。 不过升了一级，灵力和法力就都是成倍增长的。 珠珠和匹诺曹的土灵力飞速再转入真言兽体内，加上猫坚强以金生水，护住真言兽的水灵力命脉，形势立即大为改观。 鸟没有表情。 但陆遥遥深切地感受到真言兽那宛如剥皮抽筋般的痛苦，没想到阿姥的土毒是如此霸道的。 怪不得她认为真言兽必死！因为她下的毒，就是让真言兽再无生的机会！ 比那土毒更毒的，是她的心肠！ 若不是有这几只伴兽，若不是有明师叔的万能解毒药，若不是阿姥并不真的了解小强他们，真言兽的死亡确实是能猜到的唯一结局。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陆遥遥大叫一声。 知道有屏蔽结界，阿姥听不见，直接嚷嚷出一句动漫台词。 而这句很有鼓励作用，猫坚强立即吆喝一声，连同珠珠和匹诺曹一起，把所有的力量都控制着，输入真言兽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陆遥遥都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真言兽从开始剧烈的挣扎，极端的痛苦，变得慢慢平静了下来。 最后，紧闭的鸟喙缓缓张开，猛然吐出一口气，又虚弱地合上了。但，不再是紧闭着，好像终于能自由呼吸了那样。 若鸟类可以出汗的话，它浑身的羽毛都湿透了，好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若猪，猫，还有木头能出汗的话，也全体都湿漉漉的。 更不用提陆遥遥，她不仅全身被汗水浸透，双手还因为一直在用力，已经无法弯曲。妖力也过度透支，令她整个人都站不住了，珠珠拼命顶着，才令她缓缓坐下，而不是直挺挺摔倒。 “妈，它是好了，还是死了……”猫坚强有气无力地垂着小脑袋问。 毕竟，真言兽那模样，非专业兽医还真判断不出来。 “毒素已清。”陆遥遥喘了口气，脸上渐渐浮上笑容，“我们这局赌赢了，它能活下来的，慢慢也会痊愈。” 在倒下之前，她可是利用最后一点妖力快速做了全身扫描的。真言兽的生命体征已经平稳，血流均匀顺畅，呼吸也正常了。 只是，还虚弱之极。 毕竟受了对于鸟类来说致命的伤，中了如此霸道的土毒，心理的打击和压力延续了几百年，一直在绝望中度过，这身心的双倍摧残，几乎把它的生命力都掏空了，需要长时间的调养才能恢复正常。 “呼，累死小猫爷我了。”猫坚强很没有形象的趴在地上。 还是那种大趴，就是四肢摊开的。 “它能开口说话了吗？” 调子平平，没有任何起伏的机械音问。 是匹诺曹。 同时，它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才爬过去，把地晶之心收回，再妥当地放回胸腔之中。 吁了口气，好像终于放松下来。毕竟它因心而活，若失了心，就又会变成一段木头。 “现在恐怕还不能……但是小木头，你真棒。”陆遥遥不禁夸赞，又心疼。 之前匹诺曹毫不犹豫的挖出心脏，仅凭一丝灵力保着神识。其实它的修为还低，这颗心晚回归一会儿，它真可能永远不能再醒过来。 说到底，他们每一个都拼尽全力，但小木头是拼的命。 而听到陆遥遥的夸奖，地晶之心悄然亮了亮，那是小木头的开心和羞涩之意。 “妈！妈，我也很棒啊。”猫坚强向来是个争嘴的。 “棒棒，都棒，等出去就加鸡腿。”陆遥遥不禁笑起来。 不过说到出去的事，珠珠忍不住问，“如果它还不能回答问题，我们就还是出不去。只不知，它什么时候可以？” 毕竟，他们只有六天时间了。 陆遥遥这才注意到天色，居然已经蒙蒙亮。 他们帮助真言兽对抗那沉积多年的毒素，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夜。 “我不确定，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不要着急，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饭要一口一口地吃，着急只能乱了自家阵脚。”陆遥遥努力表现得自信些，尽管心里也是没底。 太多的谜团了，只有揭开谜底，他们才能破局。 也幸亏是属于真言兽的结界，和它的性情一样，封锁力强大，却仁慈不霸道。 “你们俩还能撑吗？”陆遥遥扬声问相三和塑料花。 “还行。”两只异口同声。 第360章 又入回忆 陆遥遥知道伴兽们都很辛苦了。 于相三和塑料花而言，更是如此。毕竟阿姥要控制红姐姐需要大量精力，他们要迷惑阿姥同样需要。 两下里僵住了，谁能撑到最后，赢的机会就越大。 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她那位生物学上的娘不要出事。 实际上阿姥昨天的描述如果没错的话，她觉得有漏洞。但她反倒希望她娘不要发现，因为她娘解决不了这边的问题，倒还不如无知状态更安全。 “你们再熬几个时辰，等珠珠他们三个恢复了灵力，就把你们替换过来。” 生平第一次，陆遥遥很庆幸她收伴兽不受限制，以致本方人数众多，虽然阿姥修为高，本方大姐头还成了废棋，但还可以采用群狼战术，以多胜强。 她也累极了，说完这句话，把小强，珠珠和匹诺曹同时收进空间，给它们进行恢复，她自己也撑不住睡着了。 惊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连忙检查一下周身，发现并无异样，真言兽也还在睡，呼吸更平稳了些，心肺功能也更强壮了些，这才松口气。 “你们去把相三和花花，还有大浪替回来。”陆遥遥放出小强他们，“不用多做，只维持现状就行。那老太婆如果出来，就模仿我的语气骂她。珠珠，你带队。” 结界也好，幻象也罢，是跟相三与塑料花的灵力相连接的。所以只要撑着界面不破，别的千万不能多做，否则有半点不一样，对方就能看出来。 但珠珠沉稳，可以控制局面，免得那只在灵气充沛的空间里几个时辰，现在已经生龙活虎的小猫乱来。 不过这时候相当于战时，哪怕顽劣如小强，也乖乖听命。 相三、塑料花和大浪果然累坏了，进了空间后，立即开始修复自身，连话都不多讲。 空间之内，水池之畔，那朵情花只剩下一个花瓣，光秃秃地立在泥土里。偏它自己还觉得是朵娇花，在那里摇摇晃晃，好不惬意自在。 “谢你了。”陆遥遥对它说。 毕竟因为她强行扯下一个花瓣，好歹和真言兽有了基础交流。虽然之后要怎么交流，她仍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心中叹息了声，陆遥遥试了下，发现她的妖力也已经复原，而且不知是不是用得频繁，感觉更浑厚，用起来也更得心应该手似的。 于是，她再对真言兽做了个详细的检查。 结果不错，她很满意。 但…… “你怎么还不醒呢？我知道强行拔毒太损伤灵元，可是不这样做，你就没命了。现在你是太虚弱，无力开口，还是有我没看出的病症折磨你？我有好多话要问你啊。”陆遥遥低喃，“真怕时间长了就生变化，让那老婆子奸计得逞，那多窝火。她的那个秘密，秘密里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本是自言自语，可不知为什么，刹那之间，真言兽身上仿佛涌出了一团白光，极耀眼，速度也极快。 陆遥遥离得又近，瞬间就被白光吸住，卷入洪流那般。 然后还没等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居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换地图？ 不，她又进入真言兽的记忆了！ 没错，是“又”！ 显然真言兽有了意识，所以她说的话，它听到了。天性的缘故，还有被救的缘故，都令真言兽要回答她的问题。可偏偏，它还开不了口，于是又把她拉入它脑海中的画面里。 不能说给她听，干脆让她自己看。 “这是哪儿啊。”陆遥遥站在原地，不禁问。 当然，并没有人回答她。 不过她想，这情形有点像她即是参与者，却又是旁观者，那么应该有上帝视角的吧？ 她闭上眼睛，想像灵魂出窍那样。 果然，她的身子浮在半空之中。 现实中修行不到位，每回御剑飞行，不是师兄带，就是师父带，现在终于因为她在这个异界是个虚无，可以凌驾于一切之上了。 左右看看，确定自己是处于一个孤岛之上。 四周，全是无边无际的海水。海岛很大，方圆能有数十里。岛上却并无花草植被，只有怪石嶙峋，透着凛冽和锋锐，很难有生物存活的那种。 可是真言兽要她来这里看什么？ 陆遥遥再度闭上双眼。 她不需要真的飞，只要意念一到，人就到了。 换了几处，终于到达岛心的上空。向下俯视，蓦然看到那里有一处水潭。潭水清澈，却毫无波纹起伏，仿佛被牢牢封住，像一个镜面似的。 潭水正中，却站在一个人。 男人。 照理说那人不应该感知到她的，可她才想凑近些，那男人却仿佛知道有陌生人出现，猛一抬头，准确盯到陆遥遥的身上。 陆遥遥吓了一跳，险得从半空掉下去。 当然，她是不可能掉下去的。这本是一段记忆，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可是，她却真的有那种跌落的感觉，因为她太吃惊了！惊到全身血液都凝结了，连呼吸也断绝那样。 那个男人居然是她认得的，是那个被她称为死神的人！ 他还是那样夺目，帅字已经无法形容他。 可他到底与之前和她相遇时不一样，气质上没那么冷，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还是高不可攀的样子，却是谪仙之姿。 陆遥遥紧紧捂住嘴巴，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理智上知道，她的声音对方听不到。可刚才，对方明明感知到她似的。哪怕那锐利的目光穿过她，又飘远了，还是让她有一种偷窥被捉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片刻之后，她那好像被冻住的脑浆稍微解冻了些，转了转，忽然想起阿姥的秘密涉及到方寸山。 那么，这个人又和他们方寸山有何关系？ 她记得，这位死神先生又说是师叔的生前好友，还几次三番所谓“路过”她身边，遇到了她，帮助了她。 难不成，他本来就出身于方寸山？ 为什么，从没听师父和师叔说过？ 他和阿姥又有什么纠葛？听阿姥的语气，好像对他颇有情意似的，这又是闹哪样啊。 第361章 传说中的渡劫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陆遥遥也只能看下去。 就见被她当成死神的男人望了她的方向片刻，终于又低下头去。大约是没发现什么，就收回了神识。 陆遥遥这才也放下心，但仍然震惊于对方的实力。 这感应力太强悍了吧？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和修为，居然连进入记忆的“异物”也能惊动到他？ 然而没等到陆遥遥想明白，于沉闷中带着暴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并，很快就接近了。 咔！ 一声霹雳响，带着仿佛要把天地都击穿的巨大力量感。 陆遥遥几乎站不稳，那男人却抬头，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浅笑。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笑得出！ 而这种情况下，陆遥遥却化身颜狗，只注意到：他笑起来太好看了，让她的小心脏都跟着少跳了几拍。 再看半空，惊雷如龙，张牙舞爪。 到达男人头顶的时候，盘绕怒吼，连那厚重的铅云都被搅到一起，仿佛凝结成了一座实质性的黑山。 随时可能崩塌，把地面都压得粉碎。 “这么看得起我，居然是最大的劫雷。”男人轻笑了声。 原来是渡劫！ 传说中的渡劫！ 陆遥遥惊讶地瞪大眼睛，没想到她来到了这个男人当年渡劫的现场。 鉴于她爹之前说过，这片大陆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人能修行到可以渡劫的程度了，说明她再一度穿越了，穿越到真言兽的记忆里，至少几千年之前。 又鉴于她在几千年之后遇到了这个男人，还好几次，以为人家是死神或者阎王，说明他渡劫成功了！ 而知道了比赛的结局，那就没什么倾向性和忧虑，只剩下了纯欣赏。 就连那天雷，都只觉得银龙翻滚似的，格外美丽。 陆遥遥之前听她爹说过，最大的雷劫有九九八十一道。 所以当那震耳欲聋的霹雳声响起，她还有闲心去数数。 只见那雷一道接一道，向男人劈了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其威力，哪怕陆遥遥已经知道了结局，还是被震得心头猛跳，连呼吸都不自禁地屏住了。 什么样的男人最帅？ 不是相貌，也不是气质，而是面对生死的时候都能安之若素。仿佛在他的面前，死亡也不过是轻如鸿毛的。 狂风之中，男人犹如怒海孤舟，任惊涛骇浪却岿然不动。 雷劫算什么？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四周，山石被雷电击成齑粉，地动山摇，仿佛十级地震加地裂再加上灾难级大海啸，整个小岛都似要被击沉、掀起，永生永世陷入大海深处那般。 陆遥遥只是一个旁观者，确切地说只是一缕神识，一点强行被牵回的意识而已。但即便如此，她仍然感觉到极度震撼，似乎如果尽快躲避，就会成为被殃及的那条池鱼，在天道的威力之下化为劫灰…… 可是！ 还有人渡劫渡成这样的吗？和天意对抗，居然带着平等的态度，好像在和最大号的敌人斗法似的。 男稳稳地站着，身材虽然高大，可与天地相比，人类是如此渺小。只是这人类却有如定海神针，长发被打散了，与衣衫一起猎猎飞舞，黑的发丝仿若和白的衣带都纠缠在了一起。 即便如此，狂风暴雷也不能令他有片刻转移。 在看他的脚下，本来连一道水波纹也没有，宛如镜面的水面，此时却像煮沸了似的，无数水滴化为白烟水汽，缭绕着，仿佛平地生云，他就要凌云而起。 劫雷九道一轮，陆遥遥数得清楚，已经过了七轮了！ “死神加油！”知道没谁能真正看到她、听到她，陆遥遥振臂高呼，自己先宣泄一下情绪。 没料到话音才落，身子就一虚，差点被这天地巨力推出这个空间，连忙凝神静气，不敢再有多余动作，决定好好看她的死神渡劫成功，飞升得道。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真言兽要引她来看这个。 但，看就是了！ 可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出现一条黑影，并迅速放大，直到落到这个小岛上。 只是那黑影只能站在远处、外围，绝不能接近雷区中心。 那黑影一袭黑衣，长发蔽脸，脚不沾地。 陆遥遥自己是没见过此类非生物，但她猫儿子通阴阳，可招鬼，当时被她起了名字的初一和十五，就是差不多的状态。 只是眼前这一位的修为可是强大多了。 虽然陆遥遥这种一级是看不出来具体的，但见黑影能在雷区边缘站得稳稳的毫发无伤，而且在这种情况居然敢出现，也就明白了。 “九鬿，你还没死呢。”那只鬼忽然开口，语气里满是恶意和嘲讽，“这么厉害的天雷，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你居然搞过了一大半么？” 怎么？她的死神名叫九鬿么？ “不好好做你的鬼王，留在你那见不得光的地方，跑来与本座多说什么？是犯贱还是找揍？”一道雷击才过，那毁天灭地之力正在酝酿下一波，趁着这小小空隙，男人轻哼道。 原来这黑影真是鬼，更是鬼道之王！ 陆遥遥惊讶又好奇，可惜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见到大手大脚，到了有点畸形夸张的地步。 而一边说着话，九鬿一边慢吞吞取出自己的两柄长剑。 一体双剑，骷髅护手，黑黝黝的剑身中夹杂着数道银光。 “都熬过了七七四十九道劫雷，你居然才祭出仙剑法器？”鬼王显然极为吃惊，冲口而出。 “所以，你想给本座收尸的想法就免了吧。” 那意思，他自信可以渡劫成功。 “别得意，后面每过一道，都比前面的力量加倍，难道你不知道的吗？”鬼王哼了声，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和不服气。 “那又如何，好好看着！”男人，死神，不，九鬿，哼了声，忽然高高举起自己的双剑。 喀啦一声巨响。 陆遥遥稍微有点分心，就差点又被推出这段回忆。可见，这一道雷果然比之前面的，力量翻倍了。 只见九鬿挥舞双剑，与那万钧之力硬生生相抗。 双剑忽然化为龙形，脱手而出，在他的指挥之下，居然钻入了劫云之中。 第362章 男神不要分心啊 太亮了，太快了！ 哪怕只是处于回忆之中，陆遥遥都感觉眼睛无法承受这场景。在双目剧痛之中，她下意识的闭紧。再度勉强睁开，却只看到黑、银二色交织在一起，中间夹着看似微不足道却坚韧存在的那抹白。 时间，空间，在那一刻都失去了意义。 直到九雷声过，霹雳收起，再度回到空中旋转蓄力，把天空搅得像末日来临似的，小岛周围的海浪卷起数百丈高，好像水墙，把小岛紧紧包围了起来。只要雷力消失，立即就把这人间之地彻底淹没。 “你居然能！”鬼王的声音恨中带着佩服，“据我所知，之前虽然有人渡劫成功，但都不是九九八十一道的最大天雷。从没有人，挨过第八轮。” “没有人？那是因为本座没出现。”九鬿这话狂得很。 可是，他有狂的资本。 虽然他现在的七窍已经有鲜血涌出，双腿陷入那水潭数尺，已经令本来水位严重下降的潭水没至腰部，显然受创不清，甚至可能是强弩之末，但他仍然笔直地站立着。化龙的双剑又回到他的手中，剑身也有无数裂痕，像要断掉似的，却嗡嗡颤动着作响，还在求战。 九鬿的目光亮得吓人，唇边甚至挂着微笑，也是战意强烈，完全没有退缩和软弱之意。 这样，哪怕第九轮雷劫会呈现出最大的力量，又有谁敢断定，这人，这个男人，不能胜天？！ 陆遥遥几乎怀着一种崇敬的心情，放眼四周。 毁天灭地，抑或开天辟地，又有什么区别？ 都是要在毁灭中建立新生，就像涅槃的凤凰那样。 仰起头，就见天空压得越来越低，雷云中心的颜色都由之前的青黑色转为赤红，好像连天道都怒了，不相信以这样的天地之地却左右不了一个人类。 可九鬿凛然不惧，仰天长笑。 “心如止水，命数本就是虚无，我又何惧？来吧。”他大喝一声。 他是把生命的原始状态就看成了无生无息、无始无终，无起无灭的状态。那么，心中无惧，又怎么地担心渡劫不过，从此灰飞烟灭？ 有了这样的心态，有了强横的实力，能有什么不成呢？ 咔咔咔。 劫云之后，霹雳连响了三回。 这次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连陆遥遥这样低的修为都感受到了，哪怕知道结局是什么，心里还是吓得砰砰乱跳，目光牢牢定在九鬿的身上。 却在此时，在人与天互相角力的时候，在天胜，人灭。人胜，天道将退的瞬间，鬼王忽然开口，“九鬿，我来，并不是看你渡劫的。而是要告诉你，人道将灭。你尽管升你的仙去，这人界的事情嘛，你再也休管了。天道本就远离，不是不插手人间事么？” 陆遥遥明显看到九楚的眉尖一抖。 虽然他身子没动，看似全神贯注，但陆遥遥就是感觉到，他的心上似乎出现了一道缝隙。 千里长堤，毁于蚁穴。 不知为什么，陆遥遥脑海里立即浮现出这句话。 “你们方寸山对你真是顾念，不管人间出了什么大乱子，你掌门师兄也一力承担，绝不肯打扰你的闭关清修，不愿意扰乱你最后的渡劫之时。” 鬼王哈哈一笑，语气得意，“可是我们鬼道自有本事探得你的去处，也知这几日是你的渡劫日，更知道你到了这远离中土的水火之地来渡劫。” “五行灵根纯粹，方能成就高手。偏就你与众不同，身负的水火二气本就相克，不用提修行，能活下来都难。可你居然同时拥有这二气的先天灵元，于是水火能交融，是天纵奇才的天纵奇才。” 陆遥遥吃惊得瞪大眼睛，第一回听说这种事情。 再看周围的环境，因是海中孤岛，五行中的水气简直不要太多了。而在九鬿所站的水潭之后，可不就是个小火山吗？ 即便那水潭，之所以从极寒之水变成水蒸气，显然地下也有极热之源。 原来这就是水火地，也只有身负相克水火的九鬿才能镇得住，也才能当成最佳的渡劫地呀。 陆遥遥一想就明白了。 就见九鬿身后的小火山果然在山顶冒出丝丝白烟，同时有强烈的硫磺气味弥散开来，越来越刺鼻。 火山就要爆发了，四周海水形成的水墙也逼近了。 “我知道，当海水与山火也如你体内五行一样交融，你就大功告成，连天道也无法奈你何了。” 在沉闷中透着凌厉的雷声中，在水墙发出的诡异嗡嗡中，在火山爆发出的嗤响里，鬼王没有立即跑路，居然还在不断的废话。 要知道，当水火交融的一刻，修为就算高如他，不立即闪避也是要面临巨大危险的。 可他不但不跑，甚至还哈哈笑了起来，“你猜怎么着，我从没想到，这一刻居然是我盼望的。虽然妒忌你，虽然憎恨你，虽然不服气永远比不上你，可不管你是否渡劫成功，我都是高兴的。失败，你就死了，鬼道、魔道、妖道再无强大敌手，没有可忌惮之人。成功，你会立即被天道带走，就算想插手人间事，再赶回来也来不及了。” “你们意欲何为？”九鬿终于开口问道。 陆遥遥皱眉：男神你不要分心啊，这个大鬼就是想让你分心，好让你渡劫失败的。你不要理他啊，专心啊。 忽然之间，陆遥遥对即知的结果不那么确定了。 她的男神，称之为死神的男人，和方寸山有瓜葛，不，从鬼王的话中可以看出来，他本就是方寸山的人，是她的先辈，她在后世见过面。 但，他真的渡劫成功了吗？ 怎么感觉，会败…… 可惜她只能干着急，耳边只听到鬼王的大笑变为狂笑，“修仙者就是这么没用！我没有看错你们！九鬿，你固然修为强大到极致，固然修得心硬似铁，不为任何外物所染。我听闻，各道美女引诱于你，你都能分毫不为所动，却还是过了不情关。师门情，兄弟情也是情。还有你们这些虚伪的修仙者所说的什么护卫道义，也是情啊。” 第363章 万丈深渊也是路 “少废话，有话快说，不说就滚，不要打扰本座飞升。”九鬿冷声道。 同时，两枚长剑再度化龙，就盘旋在他身后，仿佛是他的背景和图腾。 他的身上，也已经被赤墨二色包裹着，令他仿佛置身于水火之中。 “你掌门师兄瞒你，所以你不知，鬼道、魔道、妖道已经联手，要把人道彻底掌握在手中。从此人类就是我们食物和奴隶，可令我们予取予求。你们修仙界自诩为人界守护者，为了蝼蚁般的人类与我们相抗，可没了你这样的人物，又如何能以一敌三？”鬼王猖狂之极，“我们还特意选了你的渡劫之日作为最后的攻击，你看，是多么重视你啊。” “呵呵，怂成这样，还有脸说。”九鬿冷笑。 这时，最后一轮劫雷已经完全形成，在空中发出毁灭的隆隆声，正在寻找最佳时机，好把这个想以肉体凡胎，一脚已经迈入神仙行列的普通人类击成劫灰。 “强者为尊，放眼人间，你的实力最强，我们怕了，又有什么可耻？”鬼王哼了声，“只是这次我倒想看看，你们修仙者都说自己大公无私，一心护卫天下苍生，但当你自己一脚已经迈入飞升得道的门槛之时，还会不会为了那些蝼蚁牛羊，放弃自己的一切？会不会为了师门和兄弟，令自己失去所有？” 你tnnd太阴毒了！ 陆遥遥气得大骂，不愧是鬼道之王，本来就是纯阴体，居然还有这么阴邪的心思。 他们故意挑在九鬿渡劫的时候动手，他又故意挑在最关键的时候跑来说明这件事，明显是想让九鬿死。 因为，他若选择去救苍生，一定会被劫雷劈死。 若他选择顾着自己，却因为有了心魔，八成机会也可能渡劫失败的。 各道相比，人类是最脆弱的。 但奇怪的就是，人间这块风水宝地，就是被这些妖魔鬼怪眼里最无用最无能的人类所占据。可是，很多妖魔鬼怪就是以人类为食，又贪图人类创作出的各种物质和财富。 所以只要把作为人类保护者的修仙界彻底打垮，最好灭掉，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占据人间繁华之地。想吃人就随意吃，就像人类宰杀自己饲养牛羊鸡鸭一样，可任意夺取它们的生命。不吃的时候，就奴役人类为他们做事，为他们支撑这个花花世界。 何况，人界还有取之不尽的资源的灵气。 他们就不想想，人类饲养家畜，以它们为食，虽然在他们看来与他们没有两样，但多少有个“养”字，而且善心人在大部分情况之下也会爱护动物，更不会逼着鸡鸭牛羊还为人类维护世界的运转！ 九鬿，是他们最怕的人，最后的绊脚石。 因为过于强大，以一己之力就可以阻挡他们。所以他们顾忌着，也才选在九鬿为了最后的飞升闭死关的时候联手，发动了与人道的大战。 “还用本座选么？”九楚抬头，望着就要降临的劫雷，“你们就是想要本座死，而且左右是个死。那还选什么？你们怕什么，什么就会来的！” 陆遥遥的心都揪了起来，因为九鬿想到了这一层。 而当九鬿说出这句话，鬼王虽然早就算计好了的，但还是明显的吃了一惊。 他没想到，修行了几千年，那样寂寞悠长的岁月，身为双倍的天纵奇才，也要经历无数艰苦磨难，终于走到这一步，九鬿却说放下就放下了，没有半点纠结。 “既然没退路，万丈深渊也是路！”九鬿傲然道，“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你们觉得本座必死，天也如此，但结果可未可知！你高兴得，不是太早了吗？” “吗”字才说完，天雷就降下来了。 明明是雷电，却挟裹着冰雨与烈火。 “阴物，快来看看这比你的地狱如何？”九鬿仰天长笑，豪气干云。 同时催动自身的灵力与法力，左手火，右手水，把水火二气形成一柄巨大的弓箭。 水为弓身，火为弓弦。 弓身和弓弦上，浮凸出无数看不懂的金色文字，流水一样反复滑过。 随着九鬿一声呼哨，骷髅双剑本化为龙身，飞在半空，此时骤然缩小，首尾相连，形成了两只连珠箭。附于水火弓箭之上，尖啸着，向劫雷的中央激射而去。 渡劫渡劫，渡劫之人都是处于防守之势。只要有幸扛过天雷，就可以飞升成功。扛不过，就连灵魂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其中之凶险，九死一生也不足以形容。 九万死，而无一生。 可到了九鬿这儿，他居然反守为攻。可见在他心里眼里，没有什么是不能抵抗，也没有什么必须永远高高在上。 鬼王也惊得瞪大了眼睛。 只见双龙形状的连珠箭没入劫云之中，发出惊天裂地般的响动，而后断成无数截，跌落。 九鬿扬手，连一点灰尘都没错过，全部拢入了怀中，自己也连着吐出几口鲜血。本来是稳稳站着的，在这一击之后，却单膝跪在地上。 那潭水本来清澈，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得红了，不知九鬿伤在哪里，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吸去了似的。 “你不要死啊，你不要死啊。”陆遥遥瞬间落泪，虽然迷恋于她家死神的外形，却没想到能心痛到这个程度。 刀绞，不足以形容。 好像那一次师叔死掉的时候，那番锥心泣血。 可此时，九鬿还没死呢。 “不会死的。”不知是九鬿神奇地听到了来几千年后异世灵魂的呼唤，他居然像是回答似地说。 “哼，一定会死的，我就看着你死！”鬼王大唱反调，“我真的太喜欢看你功亏一篑的模样了。来吧，让我看。” 陆遥遥恨不能过去踢他几脚，可是她动也不敢动，因为感觉身子发飘，好像要被强行退出这个回忆似的。 可是，劫雷因为九鬿的主动出手而受损，九鬿却也因此重伤。劫雷却还似还被激怒了那般，翻滚着劈了下来。 一，二，三，四…… 第364章 神奇的一幕 同样也一轮共九道。 那柄水火形成的弓箭又化为一个阴阳鱼图案的圆盘，笼罩在九鬿的头顶。 但随着雷击一下又一下地劈落，圆盘越来越脆弱，上面的裂纹以恐怖的速度增加，最后都模糊一片。上面的金色文字，也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快速地抹去。 九！ 最后一下！ 如果熬得过，就完成了渡劫！陆遥遥，也会见证一个神仙的诞生。 可是…… 啪地一声巨响，那圆盘破碎了。 没了这层防护，雷击之力像是一柄半赤半墨的、锋利无比的细刀，从九鬿的头顶直直刺入，又从他的脚下窜出，直入水潭底部。 贯穿！ 陆遥遥吓得呼吸屏绝，动也不能动一下。喉咙堵着，半点声音也发不出了。 身边，只剩下雷劫过后那轰隆隆的余音。可是却不知为何，天空没有云散日出，雷声也并没有走远。 鬼王的狂笑声不断响起。 “九鬿，你也有今天！” “不是天之骄子么？看看你的老天是怎么对你的！” “老天如此无情，你还要维护天道吗？” “九鬿，你终于明白你们修仙者有多么虚伪和愚蠢了吗？” “你拼尽了全力，耗尽了毕生，也不过落得一无所有。” “啊啊啊，哪怕这一遭鬼道、妖道和魔道失败了，能够亲眼看到你彻底化为劫灰，我也高兴，死也值了。” “不过你，咦……” 雷落了半天了，九鬿的肉身却还在那里站着，并没有化灰。 但下一秒，他的身体像被一分为二那样，一侧身子被火焰燃烧着，另一半身子被冷水覆盖，逐渐成冰。 他不动也不说，但脸上却是黑气忽隐忽现，好像下一秒就成为灰烬，下一秒又被他残破的生命力给生生扭转过来。 十数息之后，火势占了上风，渐渐夺走了他身体的九成。 鬼王本来紧张了下，看到这一幕就重新兴奋起来。 “九鬿，我虽恨你，却也服你。心魔一生，你分了神，被最强的劫雷劈成这样了，居然还一时不死。但苟延残喘有什么用？早一刻晚一刻，总归要死的。放弃吧，放弃吧……”他居然蛊惑起来。 陆遥遥泪水汹涌，都没时间想想，为什么会这样伤心？ 她爱的，不是师叔吗？ 师叔死了，她不是觉得再也不能爱了吗？为什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为一个回忆中面临死亡的男人，心痛得像被生生挖出来似的。 却就在此时，被劫雷劈成雕塑般的九鬿忽然动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来，只这一个动作，就似耗费了他全身之力似的。同时，向鬼王的方向伸出手。 “干什么？我不会救你的。”鬼王得意大笑，好像看到自己的终身宿敌向自己求救，但他还要踩上几脚似的那样快意。 然而九鬿却完全不出声，而是五指箕张，对鬼王一收。 登时，他的掌心似乎出现一道白光，凝成漩涡似的。有看不见的强大吸力出现，令鬼王就像被一只无形手拖拽似的，不可控制地向九鬿所在的水潭而去。 “你拉着我干什么？放开我！啊！”鬼王吓了一跳，大叫，剧烈挣扎。 修为到了他这一步，很明显就感觉到了危险。 死亡的危险，就在眼前！ 然而，他却根本无力反抗，哪怕本来不落地的脚都落了地，深深扎入脚下的山石地上，却仍然无法阻止自己的去势。 地面的礁石碎裂，像被犁过的土地一样，翻起无数碎石。 鬼王也这么着被硬拖到了水潭边上。 “九鬿，你要干什么？”他惊骇大叫，“你要灰飞烟灭，还要拉着我吗？放开我，你这个卑鄙的修仙者，小人！可耻！” 九鬿却沉默着，一点点，把鬼王最后的挣扎破除，把他生生按入潭水之中。 鬼王就像一条垂死的鱼那样扑腾着。 陆遥遥惊讶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就见鬼王遇水化气，仿佛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往外渗着黑气。而那黑气被九鬿身上还在燃烧的火焰引导着，灵蛇一样钻入了他的身体。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九鬿被雷击之后，一半火，一半冰，后来火势占了上风，几乎把他烧成了焦炭那般。但吸了鬼王的黑气，火焰慢慢减弱，水汽再度上升，凝结成冰。 “九鬿，你！你居然拿我的阴气抵挡雷击的烈火之阳。”鬼王拼尽力气大声叫着，但说完这句，后面的话就开始断断续续的，无法再完整。 “你……你用你的水火二元根，要化阴为阳！” “我明……明白了……你已经……死了。可强撑……撑着灵魂不灭，是想要重，重塑肉身。” “你放……放开我！即……便你成……功了，你也……不再是纯粹的人类修仙者，你……是人又是鬼……再也无法成仙。就连天……你的那个天道……也不会容你。你放……” 鬼王结巴巴巴、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满是恐惧。 甚至，有祈求。 但九鬿根本不为所动，只让那黑气愈发快速地进入自己体内。 直到，鬼王再也不能出声。 随着九鬿随手一抛，鬼王的身子像个破布袋子一般被丢到了远处。在落地之后，又很快消于虚无。 鬼修本来就是以法力凝结的实体，现在都死了，法力不存，哪里还有肉身？ 再看九鬿，忽然就能动了。 但看起来动作格外艰难，好像每动一下都要承受刀劈斧砍，挫骨扬灰般的痛苦。 他慢慢坐下，半个身体都浸在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的深潭之中。 红色的火，黑色的水，赤色的阳，墨色的阴，四种气息像在他身体里开战一样，不这停地变幻，冲击。 非常激烈。 九鬿牙关紧咬，看得出在拼命克制颤抖。他的冷汗，比潭中的水流还要快的落下，显见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不知道有多久的时间，日月变幻，而后轰的一声。 小岛周围，由海水凝成的高大水墙忽然倒塌，在庞大的水面上激起无数巨浪拍岸，但终究不会淹没小岛了。 几乎在同时，喷发的火山也偃旗息鼓似的，冒出的白眼居然可以倒退，又涌回到了山口内。 而九鬿，终于睁开了眼睛。 第365章 半仙半鬼 陆遥遥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耳中，不对，是心里却传来真言兽的声音。 年轻，慈悲，甚至圣洁。 “第一次妖魔鬼三道想灭世，九鬿已经死于雷劫。”他轻声说着，“但他修为太强，主要是，心性太为坚韧不拔，又趁着之前主动进攻，损坏了雷击之力，所以能护着自己的三魂七魄。” “你该知道，纯阴为鬼，纯阳为仙。普通人类，阴阳兼具。但阳气散尽，人也就迎接死亡。九鬿修为到达极限，这才引来天雷渡劫。” “他本来很大机会成功了，不，事实上，他一脚已经迈入了仙界的大门，成就了半仙之体。但却因为阴谋和意外，终究还是失败了。” “但也不能算失败，只是失败了一半。就是说，他神奇地保住了自己的半仙之体，只是仙也好，人也好，如何只有一半？时间久一点，也必会消亡。正好鬼王在此，他就吸了鬼王的阴气作为平衡阴阳之力的筹码，偏生他是水火二气兼具之体，还都有二者的元灵根，所以水火融合了阴阳。所以他现在确实不能算是个人类，但也不是神仙，就是半仙半鬼之体。天地之间，是独此一个的存在。” “他的经历太特殊了，古往今来，没有像他这样。” 那么，她还挺有眼光的不是吗？ 陆遥遥心想，九鬿一出现，她就把人家错认为是死神或者阎王不是吗？就算他没有这类“官职”，但半鬼半仙之体，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吧？ 可是，他再也无法升仙了吗？ 陆遥遥只觉得脑袋里像被塞进一团棉花，完全没办法进行思考。只下意识的盯着这个男人，见他抬头，她也抬头。 却见半空之中…… “咦，劫云为什么还没有散？”她纳闷。 即便她没什么见识，因为修为天差地远，也没研究过渡劫的事情，她就是个修仙小白，可她还是知道，雷劫过了，说好最强的是九九八十一道，就应该是九九八十一道，打完了就走啊，还留在半空中是几个意思？ 可是没人回答她。 九鬿也是皱皱眉头，显然一时不解。 但他是多么潇洒又果断的人，当即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物。 应该说是一把……灰……好像是石头渣子。 他凝神看了几眼，似乎不太明白自己身上怎么会有这个，随即就不甚在意地挥挥手。 石渣落入水潭，漂浮不去。 直到九鬿大步离开，凌风飞去，那石头渣子才沉入潭中，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追上去追上去！”陆遥遥急得跺脚。 因为她在真言兽的记忆里，她的去留，是由那记忆控制的。 既然真言兽能给她音配画地解说，就应该把她放到下一个场景中吧。 九鬿后面要做什么？去救天下苍生？还是回归门派？他和方寸山到底是什么关系？和阿姥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她进入了真言兽的这段记忆之中。 这些都是谜团，必须要解开啊！ 但下一秒，她只感觉自己眼前都是白光，仿佛她是身处一个蛋壳中似的。等定下神，回过魂，就发现她已经从那段记忆画面中出来了。 “不要啊，我还没看明白。”陆遥遥发急道，“你到底为什么要我看那个？几千年的事与今天有关联吗？我完全没搞清楚呢，得继续看下去啊。” 如果这是个一个遥远的故事，她很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 九鬿显然是故事的主角，但是半仙半鬼之身，那么几千年后与她相遇就是真实的，不是她幻想出来的。那这么多年，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半仙半鬼之体，在这个人世间，有容身之处吗？ 当她看到雷劫那震撼的一幕，看到九鬿历经生死，虽说是她进入了真言兽的记忆，她却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了。 只可惜，她再怎么发急也没用。真言兽无言，似乎失去意识那样。 陆遥遥急切之后又不禁担忧，赶紧对这只神兽进行身体检查。见它各项指标都还正常，显然只是太累了，陷入半昏迷的状态。 她抚抚胸口，有些自责。 她太不冷静了，虽然现在的情况确实等不得，但也不能以消耗真言兽的生命为代价。它给她什么时候的记忆，给她多少记忆，好像它自己也不能完全自控。 中了阿姥那么霸道恐怖的土毒，独自熬了几百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心里这么想着，又缓缓输了些妖力进真言兽的体内。 它是神兽，不是纯妖，所以妖力输入它体内，陆遥遥明显感觉到些微的灵力对抗，也就是说，妖力的帮助是打了折扣的，不像对相三他们的用处那样大。 而且它虚不受补，要慢慢进行才是。 想拉真言兽进空间，以它那个级别…… 陆遥遥相信自己的空间神奇无比，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是她能力不足，开发得不够，反正目前做不到。 而且真言兽就是个武力渣，也没办法配合。它所有的能力都在讲天地间最真最广的真话，说到底，就是个神圣的吉祥物。 “我刚才的表现如何？有没有异常？”干预了下真言兽的术后康复，陆遥遥这才发现相三、大浪和塑料花都彻底地恢复了，就把他们从空间内放出来。 顺道看了下情花，看起来还是神采奕奕的，十分令人心喜。 “我们还真向面外观察过，幸好你没屏蔽空间。”塑料花就说道，“你没什么异样，就好像是坐着发呆。不过其中有几次，你又哭又笑的，是看到了什么吗？” 他们已经知道，陆遥遥可以和真言兽进行神识沟通了。 “太复杂了，等我梳理清楚再讲给你们听。”陆遥遥叹了口气，回想起那一波三折，还波澜恢弘的渡劫场面，一时感慨万分，“我觉得，我甚至可以写个话本子了，包管情节跌宕起伏，好看得要命。” 说着，看向相三和珠珠，见这二人都是点头，就确定了自己陷在真言兽的回忆中时，外表看来并无异样。 第366章 少儿不宜 “但是……” 塑料花却又好奇地说，“你中间有几息的时间脸都红了，是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了吗？” 少儿不宜什么的，全是这朵花学来的现代语言。 不要烧盘！不要烧盘！ 心里默念着，还是感觉脸上有点发热，不禁有些羞恼，“我能看到什么？一朵花不要那么复杂。再说，那是真言兽的记忆。你就算不相信我的纯洁度，难道还怀疑这神兽？” “我不复杂啊，我很直接。”塑料花化身女童的形象，不禁抓着下巴说，“也许人家真言兽的记忆没什么，是你心思不正。就好像你之前说过的，仁者见仁……” 她一脸怀疑地盯着陆遥遥，“你是不是看到好看的男人了？” 陆遥遥竟然无言以对。 因为九鬿真的好好看，她也确实迷醉来着。本以为她说瞎话连眼睛都可以不眨一下，涉及到这个品质高拔无比的男人，居然无法撒谎。 “其实这也没什么，年纪大人必然思春嘛。”塑料花还一脸理解和安慰地挥挥手，“之前我偷听国主和她的贴身侍女说，要给你招驸马什么的。现在不是正好吗？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 “快给我闭嘴吧，我脸红就不能是气的？”陆遥遥推开凑得越来越近的塑料花，火大地掩饰道，“你们都不知道，我在真言兽的记忆里看到一个多么大的反派，恨不得立即踩死那种。算了，下回再给你们说。” 她自己心里清楚，脸红的时候，大概率是看到九鬿，迷醉于人家天神一般的英俊容貌，以及馋人家的身子了。 “但是我觉得，妈妈哭的时候才伤心呢。就连我，也跟着心碎碎的。”大浪也好奇，但这小鸟纯真多了，关注点也正经多了。 “以后都会讲给你们听，现在翻篇翻篇！”陆遥遥赶紧挥手，不然这三只是打算把八卦进行到底了。 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候，还有几天，他们再不出去，小命就要没了。而且现在真言兽就在身边，如果连同这神兽一起死在因它多年说真话而自然形成的结界里，做了鬼也会被人鄙视的。 不过说起他们还有几天的时间，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这样进入神游的状态，有多久了？” 塑料花三个，居然已经灵力恢复了吗？那应该很久吧？ “差不多两个时辰。”相三伸出两根白细的手指。 画蛇添足…… 蓦然想起这个成语。一条蛇，长出手指来，也不怪她思绪乱飞。 但她马上收心，咋舌道，“居然这么久。” 她在那回忆里没有时间概念，现在看来，好像看了一场四个小时的大电影那般，特效还贼好那种。 但这样一来，她得注意时间了。万一下回真言兽让她进入更长的记忆，她就这么把时间耗光了可怎么办？ “我们去替下小强他们吧？”相三就说，“他们虽只是维持结界和幻像，但时间久了，只怕要出破绽的。” 陆遥遥却摇手，“不必了，之前这么做，是不知道我与真言兽沟通时会出现什么情况。现在既然我只是发愣的状态，咱们就不必这么麻烦了。一会慢慢撤掉结界和幻像，小心些别被发现，咱们就不必再伪装。我反正只是发呆，只当气得又没办法，骗过阿姥的监视就成。你们该怎么就怎么，想骂就骂，想折腾就可劲儿折腾，只要记得保存实力就行。”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动手，当然要保持最佳状态。 塑料花和相三立即听从命令，把已经疲惫的小强等替换下来，又不着痕迹的撤掉障眼法。 陆遥遥这才注意到红凤凰，就见她还是又唱又跳。这情形放在平时，该是多么美的画面，可此时却只觉得诡异。 如果不阻止她，不破掉真言之境，不让那笛子不再发出声响，难道她要唱跳而死吗？她那个级别，也会死的吧？ 陆遥遥又发愁了，不禁喃喃自语，“到底红姐姐为什么和那把破笛子杠上了啊，有什么恩怨啊？” 没想到她话音才落，眼前一道熟悉的白光闪过，她就忽然又进入了一个画面。 芳草茵茵，翠木如盖，鸟语花香，竟是个风景极美，气氛极安详之地。感觉上，天堂大约也就是这样子吧。 但在如此美景之中，却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 几只色彩斑斓，拖着长长尾羽的漂亮小鸟，对着一只灰扑扑好像麻雀似的小鸟说话。 挺着小胸脯，虽然还是可爱，声音清脆动听，却掩不住趾高气扬之意。 那只灰扑扑的小鸟，长着双翅，却有六足。 不是红姐姐小时候吧？陆遥遥的心里登时冒出这个念头。 只见一只最漂亮的小彩鸟，用翅膀点着小灰鸟大声说，“你即不会唱，也不会跳，长得还这样丑，为什么起名叫凤凰？” 伸出的翅膀有一根翎羽支出，好像人的手指那样，差一点就点在了小灰鸟的脑门上。 “对啊，生了六只脚，丑死了。”另一只小彩鸟也说。 “明明那么普通，以为叫了凤凰之名，就和我们凤凰一样了么？”第三只小彩鸟，不对，小凤凰说。 “你就省省吧，没生在凤凰的蛋壳里，就该认命。学了唱跳也不会比得上我们的歌喉和舞姿的。”先前那只就说，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朋友，“你唱一曲，舞一曲给她听，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就好了。什么鸟，就要做什么事。我们凤凰是王族呢，岂非凡鸟可比？你这心比天还高，可惜命比纸还薄，又不会投胎！” 旁边的另一只小凤凰，听到命令之后，也立即唱跳起来。 陆遥遥看在眼里，得说实话：真是美极了。 身为一名兽医，自以为见多识广，漂亮的飞禽类也不少，比如孔雀，还有好多彩色小鸟，但她真是第一次见到活的凤凰。 真的，确实，极其美丽，不愧是百鸟之王。 再细听，那小凤凰唱的，可不就是阿姥那只玉笛吹奏出的凤凰于飞么？舞姿与之相伴，纵然稚嫩，却也令人见之欲醉。 第367章 善良不能无底限 果然那句话没说错，简直就是真理。 那就是：妖兽们若要成道，必要先学做人。 可惜这样一来，人的优点学会了，缺点可也一样没落下。 不然，天生自由自在的鸟类，怎么也学会霸凌了？ 还是校园霸凌。 就见小灰鸟，也就是小号红凤凰气得哭了，握着小翅膀大声道，“你们给我等着，我一定会比凤凰还厉害，还美丽！我永远不会输给你们，输给这个曲子！” 小灰鸟气呼呼地走了，不理会身后的嘲笑之声。 陆遥遥好心疼啊，恨不能上前抱着小灰鸟，好好安慰。 可转眼间，画面又变了，景色非常熟悉。 陆遥遥惊讶地发现，那场景居然是他们方寸山，而且是后山，她和师叔经常出没的地方。 红凤凰已经成年，脱去了灰羽，整只鸟都光彩夺目。 跟她小时候的场景一样，虽然她们开口是鸣叫声，但是传到了陆遥遥的脑海里，却是人言。 大约，是真言兽给随手翻译了吧？ “大人，为什么我总也不能突破最后一层呢？”红凤凰一脸烦恼地问道。 一个男人慢慢转过身。 陆遥遥的心登时揪了起来。 她的死神！九鬿！ “因为，你有心魔。”九鬿淡淡地道，对待红凤凰的态度，就像她对塑料花那样，“你一心胜过凤凰，成了你的执念。这执念就是你的心魔，破解不了，就永远无法大成。” 红凤凰也与九鬿认得吗？看样子还很熟的样子。 这就是红姐姐为什么要在周饶的都城帮助从不相识的她吗？因为她也是方寸山的人，所以才会出手相助？ 陆遥遥只觉得她看得越多，知道得越多，却越迷惑了。 好像围绕着他们方寸山，围绕着死神九鬿，那些过往，甚至前世今生，渐渐编织出一张大网。从前无形，现在却开始显现出它该有的样子。 只是身在网中，陆遥遥还是搞不明白。 正想再多看看，多问问，白光后，她又回魂了。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终于明白了一个问题，或者说总结出了一个规律：在真言兽面前，她就不能提问。虽说这神兽还处于半昏迷当中，可是但凡听到一星半点问题，以它的天性和神性，以及对她的感激之意，都会立即令它做出回答。 这本来是好事，可是它现在身体还极虚弱，精力极其有限，一旦回答了不太重要的问题，重要的就没办法问了。 就好比打游戏，真言兽满级后出现了状况，直接被销了号，得从新手村的小号练起，血条又短，回血速度又慢，稍微用一下就又没了。 所以她得控制自己，千万不能乱问。若真言兽是老天给的金手指，却还在上面加了次数限制。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忽然有点妒忌阿姥了：天天陪在真言兽的身边，能知道那么多的事，好比能听到好多故事，这日子不香吗？非得要弄出祸来，让所有人都跟着受难。 到底，她的那个秘密具体是什么内容？ 阿姥和九鬿之间，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单纯的爱慕者，还是有仇怨？难不成他们有过什么？ 一念及此，陆遥遥心肝都疼了。 实在受不了她的男神，她的死神，和心思阴暗阴毒的女人有瓜葛。 内心中，她其实确定一切的根源在九鬿，甚至在他们方寸山，不然无缘无故的，真言兽不会让她看到那渡劫的画面。 想了半天，只觉得线索很多，却断断续续的，连不成线，也找不到头绪。陆遥遥也累了，是真累了。 虽然是进入真言兽的记忆里，并不是真的穿越，也没做什么，但精神力的损耗也是很严重。 正好这时候，相三他们已经令周遭恢复了原状，她干脆让伴兽们保护着真言兽，谨慎提防阿姥，自己也再休息一会儿。 “也有可能，阿姥会趁我们不备，把真言之境打开一条缝隙，把真言兽带出去，你们一定要死死护卫它。”陆遥遥说，“前面咱们失了一城，绝对不容再度有失。不然，真的难以迎风翻盘了。” 一来，真言兽是他们能破局的关键。 二来，既然救了它，就绝不能再让它落入恶人之手。 “真是奇怪，明明是真言兽的结界，却被那老太婆掌握了打开和关闭，甚至启动的手法。”塑料花不服气。 那是因为这只漂亮的大鹦鹉太善良了，对任何人也没有戒备之心。这本是世间最难得的品质，却总有人不珍惜，也容易被坏人利用。 善良，果然不能没有底限。 塑料花平时咋咋呼呼的，但其实该细心的时候就很细心。见到陆遥遥很疲惫的样子，直接调动木气，搞出个茧房样的东西来，柔软又安全。 陆遥遥就爬进去，这么睡了会儿，再醒来时天色已经晚了。 才从茧房出来，就亲眼看到阿姥又出入了一次，仍然是变成她的模样。肯定又是冒充她去哄骗青冥，好让她们彼此不知情，然后分而化之。 “果然相由心生。”陆遥遥忍着想去抓花那张脸的冲动，“我长成这样，分外美丽可爱。你拿走这相貌，就看起来面目可憎。” 她真的浑身不舒服，看到自己的脸，长在最讨厌的老太婆身上。 但这太怪异，也太恶心了呀。 “我就算毁容一百次，也比你美丽一百倍。”阿姥哼了声。 以她现在的外形却说出这种话，不仅古怪，还透着她心底那极为强悍的自信。 到底，她曾是什么模样的？ 陆遥遥无意之中，再度注意到了这老太婆的那双少女手。这双手，与她的法力灵力有关系吗？是优点还是弱点。 如果是弱点，是否可以利用？ 还有，她种的那株见不得光的花，又是做什么用的？ “还有五天。”阿姥忽然对她伸出手掌，“好好享受吧，最后的生命时光。” 又指了指仍然唱跳不止，好像个永动机一样的红凤凰，“只不知，她活不活得到五天了呢。” 陆遥遥咬牙。 很明显，就算是强大如红凤凰，一直这样不停的斗法，也有些吃不消了。明显的，她呆滞的神情已经变得有些癫狂。 那意味着，要到极限。 第368章 修罗场 陆遥遥深吸几口气，干脆打坐。 阿姥嘲讽道，“临时抱佛脚，修为一级难不成会升到十级么？哼，废物就是废物，根本没有活着的必要。” 陆遥遥根本不理她，不让那老太婆影响到自己。 她当然不是急着修行，而是要静静心。 她现在非常非常的焦虑，真言兽身体远没有恢复，就算它很努力要帮忙，她所看到的它的记忆也是碎片。 相反，她还有五天的生命。她死，她的伴兽也活不了，除非在死之前，她再次冒险解除契约。 只是她好歹还有五天，红凤凰却未必了。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大浪的娘亲去死，可破不了界，她就毫无办法。真言兽不说明全部情况，她又破不了界。 所以，她就是陷在这死循环里，完全出不来。 不过焦虑没有用，还会影响到真言兽，于是她只能强迫自己静心。面对生死要静心，这对修为低微的她来说，好难。 要么，想想师叔？ 奇怪的是，脑海里浮现师叔的样子，他温和的笑脸，她的心奇异地静了下来。 怎么从来没发现呢？回忆时才知道，师叔看她的目光里有着深深的宠溺，开始并没有，后面却越来越明显。 陆遥遥甚至想，如果师叔还活着，她大胆追求的话，很大机会能成功的。 可惜…… 若是师叔面临她此时的境地，会怎么说？ 他会说：莫急。万事万物自有定数，只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努力，一切交给天意。对得起自己的心，就是最好的结局。 这话就像甘霖，浇在陆遥遥燥热的心田上。于是，她真的修炼起来。 反正解决问题的程序是这样的：先和真言兽沟通，搞清阿姥这么做的前因后果，破解老太婆的秘密，然后才能针对性地打开真言之境。再然后该打打、该杀杀，能动手就不吵吵。 现在第一步还没做到，闲着也是闲着，能做的努力就是强大自身了，哪怕有半分实力增长也好。 “姐，这节骨眼儿，你居然用功啊。”塑料花惊讶异常，“平时都没见你努力过，你爹催你，你也得过且过的。” “这叫临阵磨枪，不亮也光。”陆遥遥大言不惭。 其他几只都是她的伴兽，虽然是独立体，但与她性命相连，情绪自然也受她的影响。 于是阿姥派出的黑影监视了半天，反馈给阿姥的就是：全体在修行了，安静得很。 “不是又憋着使什么坏吧？”阿姥哼了一声。 随即又冷笑，“我管那个臭丫头做什么怪呢？总之只要他能来……”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又露出向往之色。 就这样又相持了一天，陆遥遥本来正在尝试把亲爹所授的正宗人修功法，和自身的妖力相结合，并且真的看到了一丝曙光时，忽然又仿佛置身一处强烈的白光之中了。 她只来得及吩咐了最稳重的珠珠一句：我要神游，护法！ 下一秒，好像眼睛适应了光线，她又发现自己置身于陌生的场景之中了。 但这次与前几次不同，并不是固定在一个地方。相当于她看了一组镜头，一个长而惨烈的故事串起的片段。 大战！ 血肉横飞，各道都不得幸免的大混战！ 人道中的大多数只是普通人，哪怕他们再万众一心，再悍不畏死，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和亲人抛头颅、洒热血，可终究实力太差。加之对方是妖道、鬼道、魔道，三道联手，誓要剿灭人类的反抗，那场面看起来简直是一边倒的。 仿佛死神举着他锋利的镰刀，收割着一茬一茬的鲜活生命。 人们大片大片地倒下，垒起尸体的山。有的妖魔鬼怪，甚至抓起普通人类，塞入口中，据地大嚼。 大地和河流，甚至连天空都似染红了。浓重的血腥气，哪怕是在真言兽的回忆里，陆遥遥也似乎闻之欲呕。 谁说地狱一定是在阴间？如今在这阳世，地狱就活生生的出现了！ 修罗场！ 陆遥遥几乎看不下去。 既然人类脆弱，为什么这老天又把最好、最广袤的地方给了人类，就好像稚子捧着一箱金银珠宝，不就是会招来恶人的觊觎和伤害吗？ 这一瞬间，她甚至恨起天道。 当发现自己因为一念差点入魔的时候，吓得赶紧收回心思。 幸好，此时她看到人界的修士们出现，帮助人类，共同抗击那三道的侵略和荼毒，且冲在最前面。 这样一来，形势不再是一边倒了。 但妖、魔、鬼三道都有大高手参战，修仙界也抵抗不住。哪怕修士们同样前赴后继，不畏生死的冲上去，可仍然露出了败势，很快就会全军覆没的样子。 “滕掌门，快请你师弟出山吧！”有人凄厉地喊，“他再不出手，人道必将毁灭啊。” 陆遥遥看到画面正中，大片堆积的尸体之间，踉踉跄跄立着一名浑身是血，微胖，高大，却仍然一脸淡定和满不在乎的中年男子。 她不认识，但看服色就知道是方寸山的。 联系到之前真言兽的记忆，断定这一位就是始终保护九鬿，不肯让他分心俗事，不愿意影响他飞升的方寸山掌门。 “天下事，天下人担。”滕掌门大喝一声，“岂可系一人之身？大不了，玉石俱焚，老子才不要别人填命，护着自己。” “是为苍生啊，滕老大！”又一个人大叫。 然而滕掌门还没有回答，一道清越之声就穿透了战场上所有的兵戈之声，惨叫声，杀伐声，还有妖魔鬼怪的狂笑声，稳稳地传来。 那存在感，连天地也无法忽视。 “苍冥若有生，何必难于死。世道若苍生，怎么死于难？神路之明不知何时在，看破之日不晓朝夕……” 滕掌门登时变色，“你为何会来？” 顿了顿又叹息，“苍生终是误了你，毁了你吧。” 叹息声过，一道伟岸又飘逸的身影蓦然出现。 好像这地狱画面真的是一幅画，他却就像天上的生花妙笔，一挥洒间就浮现出来，跃然纸上，成为这画面的唯一亮色。 又好像，天空被血色沾染的浓厚灰云裂开了一道缝隙，让这阴暗的世界终于有了光。 九鬿，她的死神。 来自他们方寸山的，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