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长生:从灵兽图开始》 第一章 农家少年 “元熙九年,应州大旱,秋收仅二三成,冬奇寒,人畜多有冻死。”——《清河县志》。 砰! 砰…… 白头山南坡的树林里,一个十五六岁,穿着破旧棉袄的少年正奋力挥动锄头,使劲铲向地面。 天寒地冻,土硬得跟石头一样,他费了半天力气,才刨出一个不到半米深的小坑。 坑里散落着几枚松果。 “找到了!” 少年弯腰拾起松果,抹去上面的浮土,珍而重之地揣进怀里。 当他再次举起锄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他连忙用锄头撑住身体,下巴搁在锄头柄上,缓了好一会儿。 “上辈子吃的苦加起来,这辈子一个月就吃完了!” 赵林慨叹一声,呼出的热气化成一团白雾,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有些模糊。 他其实来自另一個世界。 前世他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不爱运动,不打游戏,唯一的爱好就是没事看看小说。 没想到一觉想来,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 这具身体的原主叫赵林,是白头山三家村的一个普通的农家子,月前因染了风寒一命呜呼。 跟诸多穿越前辈不同,赵林不是孤儿,父母俱全,上面还有个哥哥。 只是家中贫苦,老娘双目失明,父亲去年进山采药被野猪顶了,胸肺刺穿,虽然侥幸活下来,但落下病根,失去劳动能力。 兄长赵山大他十岁,是家里的顶梁柱,因为今年粮食歉收,交不上秋粮,三天前被官府抓去服苦役抵税。 如此一来,家庭的全部重担就都落在他的身上。 赵林大病初愈,眼看家里快没粮了,便拿起锄头,进山寻找食物。 “按说应州不属于北疆,怎么冬天这么冷?” 赵林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想道。 穿越之初,他一度以为自己来到明末,赶上小冰河时期。 但国号和年号都对不上,本朝名为大越,是他从来没听闻过的朝代,风土人情也有迥异之处。 虽然不是明末,不过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食不果腹,家徒四壁,就是他现在生活的真实写照。 “先活下去再说吧!” 赵林斩断思绪,继续挥锄刨地。 他进山时看见雪地里有只松鼠,追了几步,松鼠不见踪影,却意外发现一个洞穴。 赵林猜想此处应该是松鼠藏匿过冬食物的地方,便决定挖开看看,事情果然如他所料。 又挖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洞穴底部出现一小堆松果,数百颗谷子、豆子,还有几只未腐烂的野果。 “这家伙真能捯饬!” 赵林很欣慰,这些食物够全家吃上两天了。 眼见四下无人,取出随身布袋,把东西装进去。 翻动几下土壤,确定一粒粮食都没漏掉之后,他才将布袋系在腰上,用外面的老棉袄遮住。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小心地沿着来路往回走。 此时大雪漫盖,把原来的深沟险壑填平,从外面根本看不出来,一个不小心掉进去,不是摔死就是冻死。 听说邻村的张牛儿就是掉进雪窝子丢了命。 …… 三家村在白头山南麓,稀稀疏疏住着百十户人家。 赵林回到村子,看见村头站着十几个男女老少,聚在一起交头接耳。 “赵家兄弟,听说胡老五家的事没?” 经过人群,隔壁的刘大柱叫住赵林。 “胡老五怎么了?” 赵林向村子东头看了一眼,隐约听到一阵哭声。 胡老五是村里猎户,去年娶了东村的寡妇,两个月前还给他生了一对大胖小子。 双胞胎在这个年代是稀罕事,前身还特意跟父亲去看了。 刘大柱压低声音道:“他爹妈钻了山窑。” 赵林吃了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胡老五爹妈昨天钻了山窑,今早找见的时候,老两口抱在一起冻死了。” 刘大柱说着眼圈泛红。 赵林愣了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 白头山外岭一处崖壁下有十几个窑洞,修得像一个个瓦罐,本地人叫“寄死窑”。 听人说遇上战乱荒年的时候,日子过不下去,年迈失去劳动力的老人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会自行住进去。 此后家人每天送一顿饭,送饭的时候带上几块砖头,十天半个月以后洞口封死…… 赵林一直以为寄死窑只是传说,没想到活生生地发生在眼前。 他感到喉咙有什么东西哽住了,眼前出现两位老人抱着孙子,笑得合不拢嘴的模样。 “为什么,不是刚抱了孙子么?” 刘大柱摇头,“胡老五婆娘腿脚不好,干不了重活,家里又添了两个小子,他一个人能养活六口?” 赵林还是感到不可置信,“再怎么困难,吃草根树皮也能顶过冬天,为什么要寻死?” “明年开春收人头税,他爹妈算两个人头,难不成把胡老五也拉去服苦役?” 刘大柱垂下眼皮不去看他,“再说……他爹妈都快六十了。” 赵林握紧锄头,手指捏得发白,“六十就该死?” 刘大柱叹息:“他们不死,就是孩子死!” 赵林默然半晌,朝自家方向看了一眼,眉头越皱越紧,最后骂了一句:“这世道!” …… “是林儿吗?” 赵林回到家,灶房里走出一个五旬老妪,手扶门框,虚着眼睛看过来。 老妪是赵林这一世的母亲,眼睛本来是好的,年轻时给人做缝缝补补的活计,为节省灯油常摸黑做活,积年累月下来把眼睛用坏了。 “娘,是我。”赵林应了一声,走过去抓住母亲的手。 “我上山看见一个松鼠窝,里面藏了不少过冬粮食。”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布袋递到母亲手里。 “林儿真是有本事!” 赵母脸上皱纹展开,轻抚赵林额头,“你病刚好,没累着吧?” 赵林笑道:“不累,就是饿了。” “来吃饭吧。”赵父从里屋走出来,走路时微微佝偻着腰。 三人围坐桌前,一人一碗稀粥,中间一碟咸菜,几块毛竽,赵林这边多了一个黑面馒头。 赵林拿起馒头掰开,“爹娘,你们也吃。” 赵父摆手道:“我和你娘晌午吃过了,喝点粥就行。” 赵母也道:“林儿别让了,我们在家又不动换,不饿。” 赵林心里叹息,知道劝不动,便闷头吃起来。 席间二老情绪不高,都没怎么说话,赵林猜想他们应该是听说了胡老五家的事情,不由心里有些担心。 “他们可别有什么想法。”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他对这一世的家人谈不上有太深的感情。 但在他卧床的半个多月里,家人轮流照顾他,兄长外出打短工养家,母亲在床前照料,父亲忙里忙外…… 亲情无处不在,他的心态慢慢发生变化,现在已经真正把自己当成家中的一员了。 重生在这样的贫苦家庭,赵林仔细考虑过如何利用自己超前的知识,改变家里的经济状况。 不过根据了解到的信息,事情并不容易。 首先,文路不通。 大越朝没开科举,人才选拔制度类似汉晋两代的举荐制,世家大族推荐有德行名望之人当官任职。 说白了就是看出身,这条路没希望。 做生意道理也是一样。 没有官府、大族或者帮派支持,根本做不起来。 再者他也没有本钱。 至于发明肥皂白糖什么的,那不是自己这种升斗小民能触碰的东西。 “你说周老旺昏头了吧?好好的一头耕牛要杀了。” “还不是为了凑彩礼钱……” 听到父母谈论的事情,赵林抬头问道:“杀耕牛?官府不许吧?” “周老旺家的耕牛老了,身上还有不少毛病,官府就同意了。” 赵父解释道,也许是联想到自身境遇,神色有些黯然。 “杀牛……” 赵林叨念着,脑海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 第二章 老黄牛 作为穿越者,赵林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也觉醒了自己金手指。 那是一个印在脑海里的九宫图,金底黑线,三横三纵,一共九个空白格子。 随同而来的还有一段陌生的记忆。 赵林从那段记忆中得知,九宫图名为灵兽图,能吸收兽类的精魂,并获得它们的一项能力。 能力必须是该物种超越大多数动物的强项,也就是特长。 比如吸收狗的精魂,就能获得它敏锐的嗅觉;吸收蛇的精魂,就能获得它的热力追踪能力,诸如此类。 而鸡、鸭、鹅这类没有特长的动物则不行。 为了验证金手指的真假,赵林在能下床走动后,第一时间让兄长带他去镇上参观屠夫杀猪。 看着屠夫将尖刀捅进猪的胸膛,随之便有数道银光升起,在空中汇聚成猪生前的模样。 赵林心中震撼,同时往后退了几步——怕自己不小心把猪的精魂吸进体内。 这也让赵林的心思活泛起来。 村子里常见且有特长的动物,好像只有土狗,但狗鼻子不能解决他当前的生存问题。 暂时不予考虑。 他想拥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 不过这些猛兽藏在深山老林里,自己没能力猎杀它们。 他琢磨着哪天跟村里的猎户进山碰碰运气,别人捕杀野兽,自己借机吸收精魂。 想法不错,但是现在大雪封山,动物很少外出活动。 像黑瞎子,蛇鼠刺猬之流早就找地方猫冬去了。 猎户们赋闲在家,这事便一直耽搁至今。 现在听说周老旺家要杀牛,赵林灵机一动,意识到开启灵兽图的机会来了。 牛的特长是什么? 当然是它的不逊于熊虎的力气,而且持久耐力! 如果自己拥有牛的力量,那么在乱世中生存便多了几分保障。 想到这里,赵林放下筷子,问父亲道:“爹,周老旺家什么时候杀牛?” “明天一早,据说请了镇上的屠户。”赵父答道。 “我明天去看看……” 晚饭过后,一家人天还没黑就早早上床休息。 古时人们虽然不懂什么热量定律,但也知道在床上躺着不容易犯饿,穷苦人家睡得都比较早。 赵林躺在外屋床上,横竖睡不着。 脑袋里一直在想,如果自己有了牛那么大的力气,以后做什么。 可以跟兄长一样,到镇上打短工,不过这样挣钱比较慢。 听说山上有個林场,雇了不少长工,工作是伐木和运送木头下山,虽然辛苦,但银钱却是不少挣。 唯一的问题是林场离家太远,必须吃住在那里,赵林担心自己离家之后父母没人照顾。 另外县城有两个码头,搬运货物需要人力,也是一个选择。 想到这里,赵林自嘲一笑,别人穿越各种大杀四方,自己考虑的却是怎么卖苦力。 关键是吸收了牛的精魂,自己的力气能有多大? 第二天一早,赵林起床洗漱,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出门。 周老旺家在隔壁东村,翻过一道山岭就到了。 他家是东村有名的富户,有二十几亩地,生了四个儿子,都到了婚娶的年纪。 如今地里歉收,牛也起不了大用,只好忍痛杀牛,凑钱给儿子们娶媳妇。 赵林来到东村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村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农耕时代,人们对牛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情,加上官府严格限制,所以很多人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看人杀牛。 赵林站了一会儿,听见铃铛声响,周老旺和他的四个儿子牵着一头老黄牛走过来。 看得出,这头老牛养得极好,身量宽大,体格粗壮,肚子上也有肉。 走到近前,周老旺抹了把泛红的眼睛,扬声道:“麻烦乡亲们让开些。” 人群纷纷退后,低声议论着。 “可惜了,多好的一头牛。” “我从小看着牛长大,还骑到它背上玩过,没想到有今天。” “没办法,四份彩礼钱……” 周老旺点头向众人致谢,然后对身旁的络腮胡汉子道:“麻烦张屠,让它少受点罪。” 张屠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道:“周老放心,咱保证不让它遭罪。” 说完拿出一块黑布,让人帮着把牛眼蒙上,然后从背后抓出一只小铁锤。 赵林看明白了,他从前在书上看过,牛的双角中间稍后部位,分布有中枢神经,一经击打,牛便会昏厥过去。 这种宰杀方式比较人道,牛感受不到痛苦。 老黄牛似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不跑不挣,只是大颗的泪水从牛眼滚落。 “这牛通人性。” 张屠户赞了一句,深吸一口气,猛地一锤砸下。 老黄牛轰然倒地。 张屠户拿出牛刀,斩在牛的脖子上放血,郑老旺和几个儿子拿盆接住牛血。 赵林没注意这些,目视老牛,眼睛一眨也不眨。 片刻之后,老牛身上升起星星点点的银光。 这些银光汇聚在一起,逐渐成型,最终在尸体上方变成牛的模样。 这是牛的精魂。 赵林脑海里的灵兽图似乎嗅到精魂的味道,漾起一道道波纹,不停抖动着。 他不再犹豫,用力一吸,精魂顺着鼻息钻入体内。 轰! 银光炸开,灵兽图陡然亮了起来。 赵林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空气高速流动的风洞。 全身肌肉不断地被挤压刺激着,还有一种由内至外的撕裂感。 他极力忍耐,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震颤着…… 不知过了多久,灵兽图上银光一闪,第一个格子里出现老黄牛的头像。 成了? 他深吸一口气,感觉全身充满力量。 不远处有块打谷子用的青条石,足有两三百斤重,走过去抓实,用力往上抬。 青条石腾空而起! “太好了!” 赵林放下石头,心神激荡,用力挥动了一下手臂。 成年人能抬起与自己体重相当的重物,对于经常锻炼的人,还能增加三到五成。 赵林还没成年,在今天之前绝不可能抬起这么重的青条石。 而且他感觉还有余力,用全力的话再增加百十斤也能提动。 就在这时,肚子里响起一连串的鸡鸣声。 体内涌起强烈的饥饿感,有如狂风暴雨,全身的每个细胞都疯狂地张开大嘴。 恨不得拨开人群,把那头牛生吃了。 赵林知道这是因为灵兽图吸收了老黄牛的精魂,改造身体消耗能量引起的。 他强忍着胃部火烧火燎的不适,快步向家里飞奔。 “娘,家里有吃的吗?” 赵林到家的时候,全身虚脱,面孔发白。 自打穿越以来,他从没吃过一顿饱饭,但饿得这么难受绝对是头一遭。 赵母见状吓了一跳,赶紧进灶房拿了两张糠饼出来。 赵林就着水把饼吃了。 平时难以下咽的糠饼,此时竟吃出了蛋黄酥的感觉。 他咂摸了两下嘴,感觉还差得远,但比刚才好多了。 赵母柔声道:“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娘,我帮你。” 赵林本来不会做饭,好在有前身的记忆,干起农活家务十分麻利。 经过堂屋的时候,赵林往里面看了一眼,发现老爹不在,便问道:“娘,爹去哪儿了?” 赵母一边起灶烧火,一边说道:“你爹闲着没事,出去捡点柴火回来。” “爹身体不好,这大冷天的出去捡什么柴火?” “不碍事,捡柴火又累不着……” 赵林默默叹了口气,心里有种强烈改变现状的冲动。 为自己,也为家人。 过了一会儿,老爹提着一捆木柴回来,饭也做好了。 第三章 码头 中午吃的是烤松果和榆皮面。 松果是赵林昨天捡回来的,而榆皮面是把玉米和谷糠磨成粉,做成用来充饥的糠面。 这种糠面黏性差,用水和不成团,需要加入磨碎的榆树皮,拌在一起才能做成面食。 榆皮面顶饿,但吃多了上厕所会非常痛苦。 食物下肚,赵林脑海里的灵兽图开始发生变化。 第一个格子里出现淡淡的白雾,就像冬季玻璃上的水气,聚集在格子底部。 白雾缓缓向外释放,赵林感觉有一股热气从头顶处流下。 脖颈、前胸、双臂、后背、腰腹……热流经过哪里,哪里就生出勃勃生机。 片刻之后,白雾释放殆尽,身体上的变化也停止了。 “吃的不好,就只有这么一点元气!” 赵林并不感到惊讶,根据脑海中的记忆,白雾是灵兽图从食物中提取的元气。 精魂引导元气,促使身体进化。 老黄牛的精魂引导这些元气强化肉身,增强赵林的力气。 如果他吸收的是狗的精魂,那么进化的就是他的嗅觉系统。 不过他现在的力量跟牛还差得远,这是一个逐步持续的过程。 “爹娘,我想去县城里找份工。” 赵林神色郑重地对父母说道。 他想挣钱,吃肉! 只有吃得饱,吃得好,才能给灵兽图提供足够的元气。 “去县里?” 赵父和赵母闻言都是一愣。 赵母最先反应过来,道:“县城太远,人生地不熟的,要去也是去镇上。” “对了,你哥在金大户家干过,找人去说说兴许能成。” 赵林轻轻摇头,“金大户家招的是短工,三天两头换人,而且听说最近找活干的人多,工钱压得很低。” “进城的人也多……” 赵父接过话头,说道:“周围几个村子,我就知道两個人在城里谋到生计,一个是铁匠,一个会磨豆腐。” “咱家是种地的,没啥一技之长,进城只能卖力气,你过年才十六,怕是争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汉子。” 赵林忽然笑了,说道:“爹娘,你们还不知道,大病之后,我的力气忽然变大了。” 为了让二老放心,他决定把实力显露出来。 “病好了力气变大了?”二老面面相觑。 “不信你们看。” 赵林说着走到院子里,老爹老娘不明所以,也跟着走出来。 院子里有一个磨谷的石碾子,赵林单手抓住碾槽底,连着碾子一下举过头顶。 石碾子不算太沉,但一只手随意地举起来,就是村里的那些壮老爷们儿也未必能做到。 赵父目瞪口呆,“你怎么……” 赵母眼睛看不清,偏头问道:“林儿做啥了?” “他一只手把石碾子举起来了。” “快放下,别伤着!” 赵林把石碾子放下,拍了拍手掌,“爹娘,这下你们信了吧?” 赵父连连点头,“好,我儿这么大的力气,说不定真能找到活干。” 赵母道:“快晌午了,要不赶明儿再去。” 赵林从挂架上取下葫芦,装满水系在腰上,一边说道:“我先去问问,早点谈成,就早一天挣钱。” 赵母赶紧回屋,拿了几张糠饼出来,“拿着,路上饿了吃!” 赵林眼眶一热,把饼子揣进怀里,转身大步出门。 “伱知道路怎么走嘛?” “这孩子,路上小心。” 二老在身后叮嘱,赵林挥手道:“爹娘,你们放心吧,在家安心等我。” …… 清河县离三家村二十多里地,去年交粮的时候赵林跟兄长进过一次城。 他昨天晚上考虑过,虽然镇上也能挣钱,但是要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还是应该在人多繁华的县城。 一路疾行,赶在未时时分,也就是下午一点钟左右来到县城东码头。 清河县依山傍水,地理条件优渥,在应州也是数得着的大县,加上周边村镇,户口超过二十万。 冬季小河结冰,大河却是畅通。 码头停泊着许多的渔船、客船、商船,人流上下往来,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一些身强力壮,忙碌着搬运货物的汉子吸引了赵林的注意。 这些人清一色的穿着白坎肩,腰扎黑带,身披一条汗巾,显然是有统一组织。 赵林观察一阵,确定这些人就是自己想找的码头工人,在这个年代叫力夫。 “大哥,你们这儿管事的人是谁?” 赵林拉住一个面相憨厚的力夫询问道。 力夫愣了一下,也没问原因,向河堤方向看过去,“这片码头归榜爷管,穿绸袍的那个就是。” 赵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岸边摆着一把宽交椅,上坐一个紫脸大汉。 大汉跷着二郎腿,手里端一盏茶碗,慢慢啜饮着,身后立着两名随从,一副很有派头的样子。 赵林道了声谢,径直走到大汉身前,叉手行礼,“榜爷,我想在这做工,您看行吗?” 榜爷都没正眼瞧他,鼻孔里哼了一声,“我手下都是精壮汉子,你这身板可不行。” 立在他身后的随从出言附和:“我们这儿都是出死力气的活,你干不了,回去吧。” 赵林现在身高大约一米七,在这个时代不算矮,但是因为营养不足,身体比较单薄。 “我有力气。”赵林沉声道。 榜爷挥了挥手,不耐烦道:“小孩子胡吹大气,去去去,别在这闹腾。” 赵林知道光凭嘴说没用,四下扫视,看见旁边一个力夫推着独轮车经过,里面装的满满一车煤球。 “麻烦一下!” 赵林拦住力夫,接过独轮车,两手抓住车斗边缘,铆足力气,连车带煤举过胸口。 榜爷再也无法淡定,手上一抖,茶汤泼溅出来,吃惊道:“你,你练过武?” 原来这个世界有武者……赵林心中一动,口中却是回道:“没练过,天生的。” “天生神力?” 榜爷眉头一跳,心说别是哪家纨绔来消遣老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 赵林答道:“敝人赵林,是白头山下的农户,冬闲在家,进城找活干,求榜爷成全。” 榜爷见赵林神情坦诚,不似作伪,一时拿不准他的来头,沉吟道:“你有这把子力气,倒是端得起这碗饭。” “多谢榜爷。” 赵林松了口气,问道:“请问工钱怎么算?” “工钱日结,下工就发,不过要交一半份子钱给我。” “一半?” “你还别嫌多,这规矩到哪都一样,再说钱是打点黑白两道的,落到我手里没几个子儿。” “那就按规矩来。” 赵林听父兄讲过外出做工经历,知道世情如此,便接着问道:“那我现在能干不?” “当然可以。” 榜爷说着摊开手掌,“先交一百文押金。” “这……敝人身无分文。” 赵林拍拍身上,表示自己没钱。 “没钱?那你扛着货跑了怎么办?” 榜爷皱眉道,接着摆了摆手,“算了,老爷我心善,让人带你先干着。不过每天从你工钱里扣五文,扣满二十天。” 说完招过来一名矮壮汉子,“麻九,今天你领他干活。” 矮壮汉子闷声应了,给赵林拿了件白坎肩,带他走向一艘运粮船。 “榜爷,这小子什么来路?你连押金都不收?” 赵林离开,榜爷身后的随从问道。 榜爷没说话,抬了抬手,随从赶紧递过一杆旱烟帮他点上。 “那车煤……少说也有三百来斤。” 榜爷抽了两口旱烟,慢条斯理道:“他说没练过武,我是不太信的。虎头帮的王大拿号称力境高手,我看光比力气,也未必强过他多少。” “东码头这一片,普通小民在我榜爷面前哪个腿不抖?你再看他是什么做派?” “咱们混江湖的,招子要放亮,没摸清底细的人尽量不要得罪。退一步说,就算跟他说的一样,是个普通农户,还不是给老爷我干活?” 说到这里,榜爷得意地吐了口烟圈。 “他力气大,干的多,我抽成不是更多?” 随从一脸佩服,“榜爷高见!” 第四章 包子 赵林跟麻九上船,扛了两袋米下来,监工发给他两根竹签。 竹签打磨光滑,雕刻着花纹,还有两道凹槽。 赵林问了才知道,原来竹签是计酬用的,两道凹槽抵两文钱。 一趟挣两文钱,十趟就是二十文! “城里的活不好干,但确实比种地来钱快。” 赵林心想。 这个世界的物价大致相当于前世九十年代,一文钱能买两斤糙米,或者半斤猪肉,街边小店花三文钱就能吃饱。 只是今年收成不好,粮价飞涨,钱币照往年有所缩水。 “麻哥,你干力夫这行多久了?” 一袋米百来斤重,赵林扛着两袋不觉得吃力,随口跟麻九聊天。 “两年半。” 麻九是个闷葫芦,从不主动说话,但也有问必答。 赵林初来乍到,知道应该多看多听,一路上留意街边的客栈、酒楼、菜市、青楼、茶肆等店铺的位置。 他还刻意观察行人看自己的眼神,有的轻视,有的躲闪,有的防备,也有的怜悯…… “妥妥的社会底层。” 赵林对力夫这个职业有了大概的认知。 两人穿街过巷,把米送到粮店,再回码头扛米,来回跑了几趟。 麻九终于忍不住道:“赵兄弟,你不知道累么?” 清河县临近山区,时常要爬坡上坎,力夫只能靠手提肩扛运货。 麻九除了第一趟扛了两袋米,后面只能扛动一袋,累得脸红脖子粗,赵林虽然也是满头大汗,但看起来仍有余力。 赵林喘了两口大气,道:“还是挺累的!没办法,家里揭不开锅,只能多干点。” 其实他累倒不累,就是肩膀磨得生疼。 不得不说灵兽图确实神奇,吸收老黄牛的精魂之后,从里到外改造了他的身体。 不但拥有远超常人的力气,还有持久的耐力。 不过与之相伴的,胃口也大了许多。 赵林搬一会儿货物,就要停下来吃点东西。 如果不是出门前母亲给他带了饼子,他恐怕都坚持不下来。 毕竟力量不可能凭空出现,都是从食物转化出来的能量。 金手指再强大,也得遵循物理能量规律。 日头下山,各艘船上的货物装卸完毕,码头也渐渐归于平静。 “吕发,二十签。” “苗四,二十一签。” “何泉水,十八签……” 力夫们聚在码头,排队等待榜爷的账房核算一天的酬劳。 轮到赵林的时候,他把手里的十根竹签交给帐房。 “赵林,十签。” 账房唱过数,拿给他五文钱,扣除的五文抵作押金。 赵林揉着红肿发痛的肩膀,心想:“这钱挣的真不容易,如果没有灵兽图,我一趟也坚持不下来。” 钱虽然不多,但生活总算看到希望了。 拿了钱,赵林没急着回家,而是顺道走去刚才送货的粮店。 花四文钱买了二斤白面,一两香油,加一小包盐,剩下的一文钱留作明天用。 “肉包子,刚出笼的肉包子,一文钱两個,馅大皮儿薄……” 赵林从粮店出来,看见旁边包子铺的店主正在大声吆喝。 笼屉掀开,热腾腾的雾气升起,又大又白的包子令人垂涎欲滴。 赵林“咕嘟”吞了下口水,嘴里唾液疯狂分泌,强忍着走过去买两个的冲动,拔腿便走。 “等手里有钱了一定来这里吃到撑!” 赵林快速穿过街道,出城向白头山方向飞奔。 当他回到村子的时候,父母正站在村头向县城方向张望。 “爹娘,我回来了。” 赵林喊了一声,“唉,这么冷的天,你们就别出来了。” “你第一次自己出远门,我们不放心。” “才站一会儿,不碍事。” 听父母这么说,赵林也是无奈,叮嘱他们明天不要这样。 回到家,他拿出米面油盐,把今天在县城里的经历简略说了一遍。 “这么快就找到活了?” “我儿出息了!” 二老都很惊讶,没想到小儿子这么快就找到活干了。 这年头在城里找份工是很不容易的,可东西就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们不信。 赵林进厨房看了一眼,灶头是冷的,知道父母还没吃饭,便道:“今晚我做饭,咱们吃白面!” 说完把面倒进盆里,起锅烧水。 “少用点面,我和你爹不饿。” 母亲进屋帮忙,从面口袋里舀了一大勺榆树皮粉,就要加进盆里。 赵林条件反射似地拦住,“娘,千万别加这个,加了我都不敢多吃。” “好好好,听你的。” 赵母笑着把东西放回去,又关心地问:“我儿累着了吧?” 赵林一边和面,一边答道:“不累,我现在力气大的很。” 赵母道:“力气大是好事,但伱也别傲气,凡事听工头的话,待人客气些,遇事多忍让……” 赵林打了个哈欠,感觉这话似曾相识…… 揉好面,醒了一会儿,用擀面杖擀开,切成长条放进锅里。 煮熟捞出,撒上山蒜末,加盐和香油,倒入面汤,香喷喷手擀面就做好了。 赵林吃了穿越以来最满足的一顿饭,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二老也是赞不绝口。 “明天多干点,晚上就能吃肉了!” 赵林观察脑海里的灵兽图,第一个格子里的白雾明显比吃早午饭的时候多了不少,这证明元气多少确实与饮食息息相关。 吃完饭,他换上兄长穿过的旧衣服,把脱下来的衣服拿到院子里清洗。 “林儿累了一天,回屋睡觉去吧,娘来洗。” 赵母抢过衣服,接着身体一僵,眼泪忽然流下来。 原来赵林扛包运货,反复大量出汗,衣服上结了厚厚一层白色板结的汗渍。 赵母虽然看不清,但用手一摸也知道怎么回事。 “造孽啊,我儿受苦了。” “不苦,干活哪有不出汗的?” 赵林不在意道,还反过来安慰母亲:“只要能吃饱饭,累点也没啥。”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有些吃惊。 这事如果放在前世,他肯定叫苦连天,抱怨这不公那不公,现在却能主动挑起家庭的重担。 看来自己真的变了…… 这一刻赵林觉得自己真正接受并融入了这个世界。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里,和衣躺在床上。 在似睡非睡的时候,赵林脑海里飘过一只只又大又白的包子。 “包子……早晚会有的。” 他迷迷糊糊地叨念道。 第五章 周炮头 没有网络,没有电视手机,赵林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第二天一早,摸黑起床,快速洗漱一番,从厨房拿了两张糠饼出门。 当他来到码头的时候,天刚放亮,力夫们站在岸边等着接活。 赵林在人群里找了一圈,没看到麻九的身影,找人打听才知道今天麻九歇工。 码头扛包对体力消耗很大,天天干吃不消,大多数人都是做三休一或者做四休一。 赵林找到监工,把事情说了,监工立马朝人群里喊了一声:“周炮头,今天你带他!” “成啊,我正嫌一个人干活闷得慌。”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人群里走出一个三旬汉子,红脸膛,中等个头,骨架长得十分粗大。 此人本来长得也算英俊,但左边脸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了,有一块巨大的伤疤,眼睛半开半闭,面容狰狞。 赵林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主动招呼道:“炮哥好。” “赵老弟。” 周炮头热情地拍了拍赵林的胳膊,“昨天我看见你了,小伙子有力气!” “麻烦炮哥关照。” 两人交谈几句,得知原来对方也是白头山的村民,只不过周炮头在白桥村,赵林在三家村,两個村子离得比较远。 周炮头是山里的猎户,冬闲没事做,临时来码头找活计,开春以后就回去重操旧业。 炮头是猎人头领的意思,熟悉跟踪野兽,精通埋套下夹,打窝拉网等捕猎手段,是能带人围猎的高手。 周炮头十分健谈,说起本地人文风貌,过往打猎的经历滔滔不绝。 赵林正好也想多了解世情,就主动跟其攀谈。 一个上午下来,两人已十分熟络。 “赵兄弟,你怎么干噎馒头?能吃饱吗?” 时间来到中午,两人趁着间歇坐在河堤上吃东西。 赵林早上带的两个饼子在路上就吃完了,用仅有的一文钱买了四个馒头。 干吃馒头没甚滋味,好在个头大,用料足,一只手都抓不过来,填饱肚子勉强够了。 不像前世的馒头缩水严重,使劲攥能捏成一只乒乓球。 周炮头自带两张卷着肉菜的大饼,边吃边道:“干咱们这行,肚子里不能没油水,不然身子骨熬不住。” “你有的是力气,挣的不比哪个少,不至于心疼这点钱吧?” 赵林心说自己当然知道,这不是还没挣到钱吗? “今天出门匆忙,老娘准备的饭忘带了,身上只有一文钱。没事,晚上再吃回来。” 周炮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熟腊肉,用小刀切下一块,递给赵林。 “咱也不知道你家里啥情况,不过伙食这块千万省不得,不然耗空身子,想补回来就难喽!” 赵林接过来,感激道:“多谢炮哥。” 咬了一块,满口咸香,还有一股松枝熏烤的味道。 他缓慢咀嚼着,感觉美味难以言说。 “让开让开……他妈的没长眼睛。” 两人正吃着东西,大路上横冲直撞来了一伙人,个个身穿黑衣,手提哨棒,胸前衣襟绣着两柄交叉的斧子。 为首的是个脚蹬缎靴,身穿锦衣的中年人,嘴角挂着一抹骄横之色。 商贩力夫们纷纷避让。 “花堂主,月余不见,气色更胜从前啊。” 榜爷迎上去,点头哈腰地道。 赵林好奇道:“这帮人哪来的,榜爷这么客气?” 周炮头撇嘴道:“虎头帮的。” “虎头帮?” 赵林仔细看了两眼,不解道:“怎么胸前绣着斧子,不应该绣虎头才应景吗?” 周炮头嗤笑一声,“他们帮主是外地人,口音怪得很,胡福不分,给自己帮派起名叫斧头帮,结果别人都听成虎头帮,就这么传开了。” 榜爷把椅子让给锦衣男子坐,端茶递水在一旁伺候,又从怀里取出几张银票奉上。 赵林看明白了,这是在交保护费,不由问道:“炮哥,虎头帮人多吗?势力很大?” “还行吧,一两百号人。” “那也不比咱们人多,怎么榜爷跟个喽啰似的。” 周炮头微微一笑,“兄弟你有所不知,实力不是看人多人少,而是看谁的拳头大,拳头硬!” “虎头帮的帮主是力境三重高手,榜爷只练过几天拳脚,十个绑一块也不够人家打的。” 力境三重? 赵林默默记在心里,接着问道:“那虎头帮在咱们清河县算厉害的吧?” 周炮头摇头,“那可不成,力境武者只能在咱们小老百姓面前耀武扬威,跟县衙和门派里的气境高手比,就是小虾米。” 力境,气境…… 赵林若有所思,心想这果然是一个武道世界,而且武人地位很高。 就是不知道武道强者有多厉害。 是开碑裂石,生撕虎豹,还是飞天遁地,劈山断流? 虎头帮的人一走,榜爷的腰杆又硬了起来,自信的神情重新回到脸上。 到了下午,码头重新忙碌起来,赵林时不时地给周炮头搭把手,算是小小的报答。 送货途中,赵林看见街边有一家书肆,便跟周炮头打了声招呼走进去。 读书是了解认识世界最快的途径,尤其是历史书。 店主看到两个穿着白坎肩的力夫进来,愣了一下,连忙从柜台里走出来。 也不说话,全程跟随,看样子是怕他们偷书或者搞破坏。 赵林不以为意,挑了本书问道:“这本《南北史》多少钱?” “八十文。” “那这本《大越开国录》呢?” “一百四十文。” 赵林暗暗咋舌,心想都说穷文富武,是什么样的穷人能买得起这么贵的书? 还是说不同阶层对穷的理解不一样? 一百四十文,够买小半头猪了! …… 一天过去,收工结算的时候,赵林落到手里二十五文钱,是所有力夫里最高的。 这可把力夫们羡慕坏了,不过倒也没人眼红,毕竟这行卖的是苦力,多劳者多得。 赵林虽然有力气,但这钱挣得也不轻松。 两个肩膀磨出好几个大血泡,让汗水一浸,那滋味简直酸爽透顶。 手握“巨款”,赵林感觉终于有了底气。 他趁菜市没关门,买了两斤便宜的“黄昏菜”,又买了些米面菜油。 还有一块猪坐墩肉。 坐蹲肉就是猪后腿上方的肉,肥瘦相间,适合解馋。 他回家把肉做上,一家人美美地吃了一顿。 吃饭的时候,赵林注意到母亲边吃边悄悄抹眼泪,以为她是喜极而泣,劝道:“娘,我现在能挣钱了,以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 赵母叹了口气,“我是惦记伱兄长。他在外面做苦役,听说又脏又累,吃的还差,不知遭了多大罪。” 赵林沉默下来,回想从前种种,这个大他十岁的兄长对自己确实很好。 特别是刚穿越过来的那几天,他在死亡边缘挣扎,是兄长不辞辛苦地背着他找郎中看病,买药熬药,才让他活下来。 如果不是自己这场大病掏空了家底,兄长也不会因为交不上秋粮被抓走。 两人是真正的挚爱亲朋,手足兄弟。 “爹,我哥的苦役要服到什么时候?”赵林问道。 “唉,一直没个准信。” 赵父一脸愁容,“往年最多两个月,不过听说县里来了新县令,也不知道是怎么个章程。” 赵林略一思索,说道:“我现在每天二三十文钱还是有的,攒上半个月,把欠的税补上行吗?” 赵父道:“我托镇上的钱三明帮忙问问,看能不能想办法早点放人,他说过几天回话。” 钱三明是县主簿的远房亲戚,山民不懂如何跟官府打交道,有事都托他帮忙给牵线搭桥。 赵林拿出十文钱放在桌上,“爹,娘,这钱你们先收着,咱们争取早点把我哥接回来!” 第六章 熊罴 一晃十天过去,赵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育着。 首先是身高,向上蹿了将近三公分,速度之快让他有些不适应,走路时偶尔会不小心撞到东西。 身体也壮实不少,特别是腰腹、胸背、脖颈等躯干主体部位,肌肉堆叠,分出棱角,不再像从前那样单薄。 睡觉经常抽筋,甚至半夜疼醒,赵林知道这是因为身体快速增长,缺钙导致的。 必须大量补充肉蛋奶。 他用钱比较俭省,但在吃的方面愿意多花一点。 每次吃完饭,灵兽图就会吸收食物中的元气,放出热流推动身体进化。 “身体素质好,对练武应该大有裨益。” 知道这个世界存在武道,赵林也动了这方面的心思。 作为穿越者,哪个没有武侠梦、修仙梦? 尤其在这个法制不健全,处处靠实力说话的地方,武道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灵兽图还有八個格子空着,赵林暂时没有吸收新的兽类精魂的打算。 一来他目前见识有限,做出的选择未必正确。 如果吸收了不合适的野兽精魂,就白白浪费一个格子。 二来他担心两个精魂有可能超出身体负担,反而还不如当前专攻力量。 …… “请问这里是六合大院吗?” 清河县西城,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年肩上扛着一头猪,站在一座宅院的大门前,抓住铜环扣门道。 少年正是赵林,为了尽快赚钱,他专挑货物重、路途远的任务,跑一趟能多挣几文钱。 因为做事踏实,不爱计较,他很快赢得了榜爷的信任,不再派人盯着,可以单独送货。 “什么事?”大门打开,走出来一个黄脸青年。 “单子上写的,送货到庆春街六合大院,是你们这里吧?” 赵林从怀里拿出一张票据递过去。 黄脸青年接过来看了一眼,点头道:“是这里,放到院子里吧。” 赵林扛着猪走进去,好奇地四下打量。 “呼哈嘿……” 冬天还没过去,十几个年轻人只穿着单薄的跤衣,有的甚至光着膀子,在院子里扎马步,举石锁,打熬力气。 这些倒没什么,前世武人也这么练,但当赵林看向东边几个腰上系着黑带的人时,眼睛亮了起来。 他们有的把手掌插进滚烫冒烟的铁砂里揉搓,有的用香瓜大的铁锤击打全身…… 还有两个人正在拳脚对练,拳拳到肉,劲风呼啸,赵林从旁边经过时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百闻不如一见,这绝对是真功夫! “请问在你们这练武,学费是多少?” 赵林放下猪,擦了擦头上的汗问道。 黄脸青年见他年纪轻轻就干这种苦力活,不但没有轻视,反而高看一眼,语气温和道:“我们六合门收徒比较严格,还要看资质秉性。” “他们是学徒,每月交二两银子,一次交三个月的费用。” 赵林倒吸一口凉气,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六千文钱! 他觉得穷文富武这句话要改一改,富文豪武还差不多。 “怎么,你想学啊?” 黄脸青年笑着问道。 赵林坦然道:“想学。” 黄脸青年颔首道:“你的身形骨架很好,资质应该没问题。” 接着便不往下说了。 赵林道了声谢,走出院落,轻轻呼了口气。 如此高昂的学费,让人望而却步。 午时时分,赵林坐在堤坝上,看着停泊在岸边的船只,手里拿着两只包子慢慢吃着。 生活在一点点变好,最初面临的生存危机也解决了,还如愿以偿的吃上了包子。 下一步就是把兄长接出来,让全家人吃饱穿暖,过一两年等钱攒够了,找地方学武…… “赵兄弟,歇着呢!” 赵林回过神,抬头看见周炮头走过来。 “没事,发呆呢。” “走,去饭馆喝两盅。” 力夫们挣钱不易,大多数人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只有周炮头大手大脚,钱都用在五脏庙里。 不过他老哥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也没人说什么。 “炮哥找别人吧,我刚吃过。” 赵林委婉拒绝道,心说有那工夫不如多接单活儿,别人请吃饭还得找机会请回去。 周炮头蹲下来,放低声音:“兄弟给个面子,我有话跟你说。” 赵林见他郑重其事,微微一愣,不知道他找自己干嘛。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不好再拒绝,便跟他走进路边一家饭馆,寻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 “兄弟,咱俩认识有日子了,你不好奇我脸上的疤是怎么回事吗?” 周炮头点了一壶酒,一盘猪头肉,一盘花生米,酒菜端上来先呷了一口酒,然后笑着问赵林道。 赵林动两筷子就不吃了,闻言道:“俗话说不揭人伤疤,伱不提我便不问。” “也没什么说不得,是被熊罴舔的。”周炮头手抚伤疤说道。 “熊罴是熊吗?” “算是,不过熊罴跟普通的黑瞎子不一样,能两条腿直立走路,更凶猛,俗名叫人熊。” 周炮头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林没说话,帮他把酒斟满。 只听周炮头继续说道:“我家祖祖辈辈都是猎户,我从十岁起就跟老爹进山打猎。十七岁那年,我和老爹无意中进了麻魂圈子。” “你知道什么是麻魂圈子吧?” “不知道。”赵林摇头道。 周炮头给他解释道:“深山老林里到处一模一样,又没个东西比照方位,走到不熟悉地方很容易迷路,我们猎户管这叫麻魂圈子。” “不过我爹是老猎人,他告诉我只要观察树木的生长走向。向阳一侧树叶稠密,方向是南,树叶稀疏的一边就是北。” “我们找准方向,往山外走,没想到闯进一头熊罴的领地。按常理来说,熊其实怕人,看见人一般都躲起来。” “但熊罴不一样,看见我们直接就扑过来。” “我和老爹拼命逃跑,但根本跑不过它,老爹眼看逃不脱,就使劲推了我一把,大喊着让我装死,自己被熊罴一掌拍断脊梁骨……” 赵林同情地道:“你爹救了你一命。” “是啊。” 周炮头指着自己左脸颊上的伤疤,说道:“我躺在地上装死,那头熊罴不知道我是真死还是假死,上来在我脸上舔了一口。” “我当时感觉有一把钢刷子刷在脸上,疼的钻心彻骨,不过为了活命,咬牙忍住,脸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林不由肃然起敬,心说是个狠人,这都能忍住,不过转念一想,他给自己讲这个故事干什么? 周炮头端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一字一句道:“这头熊罴杀了我爹,又害得我人不人,鬼不鬼,我必杀它报仇!” 第七章 苦役 赵林从话里话外已经猜出结果,不过还是问道:“后来呢?” “后来?” 周炮自嘲地笑了两声,“这头熊罴力大无穷,经年累月在松林里拱蹭,松脂渗进皮毛,有如穿了一身铠甲,刀砍不动,枪戳不进。” “我带人围杀过它两次,只在它身上添了两个不大不小的伤疤,却折损好几个人手。” “二十年了……这头畜生还活得好好的!” 最后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 赵林沉默不语,他隐隐预感到对方想要说什么。 “赵老弟。” 周炮头直盯着赵林,“炮哥我想杀这头熊罴,希望兄弟能帮我一把。” “我?” 赵林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炮哥太高看小弟了,我一不会武,二没打过猎,能帮上什么忙?” 周炮头摇头道:“兄弟谦虚了,你力气跟头牛似的,码头上谁不知道?两个人搬不动的石墩子,你不费劲就抬走,我见过的那些武人也未必及得上你。” “我家里有一杆祖传铁枪,兄弟使来,一定能刺穿那头熊罴的护甲!” 冲锋陷阵跟熊罴搏杀? 赵林脸色微变。 周炮头伸手按住他的肩膀,语气诚恳,“兄弟,你年纪轻轻来码头扛包,家里肯定缺钱。想必你也知道,这么累死累活地干,一年也挣不了几個钱,很多人不到三年身体就累垮了!” “熊身上有三宝,熊胆,熊皮,熊掌,全是值钱货,少说能卖大几十两!只要杀了这头熊罴,赚的钱比扛三年包还多。” “怎么样?跟老哥干一票,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赵林心中毫无波澜,平静道:“炮哥,我直说了吧,我怕死。” 缺钱归缺钱,买卖再大也得有命花才行,况且自己有灵兽图,慢慢积攒实力,犯不着去跟野兽搏命。 周炮头仍旧劝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想到一个杀熊罴的法子,绝对万无一失。” 赵林心中冷笑,真要万无一失,何必找上自己? “炮哥,多谢连日来的关照,我也理解伱报仇的心情,但此事真的爱莫能助!” “你可以到三家村打听打听,我上有生病行动不便爹娘,兄长被抓去服苦役,全家就指着我一个人。这险,我不能冒!” 说完站起身,双手抱拳,大步走出饭馆。 …… 随后的两天,周炮头一直有意无意在赵林面前晃悠,赵林都假装没看见。 送命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参与。 不过他对熊罴倒是有些兴趣。 熊罴是熊中异类,凶猛好斗,能直立行走……有一罴顶三熊的说法。 前世传说中的异兽,在这个世界当真存在。 关于灵兽图的记忆有这样一段信息:野兽等级越高,吸收精魂以后身体获益越大! 熊罴是加强版黑熊,等级肯定不低。 不过熊罴的天赋特长也是力量,跟自己吸收的老黄牛相同,不适合再吸收一次。 毕竟灵兽图只有九个格子,每一个都很珍贵。 等以后有实力了,可以考虑吸收其它异兽的精魂。 …… 劳碌一天,赵林回到家,看见母亲在堂前垂泪,父亲蹲在门槛上,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袋。 “爹,娘,怎么了?” 赵林意识到家里出事了,直觉可能跟兄长的事有关。 果然,赵父黯然道:“你哥的事有消息了,钱三明说县衙不肯放人,没三五个月别想出来。” “这么久!” 赵林吃惊道:“往年不是最多两个月吗?” 赵父叹气道:“原来的县令没收够秋粮,撤职了,新县令上任三把火,要在丰塘修水坝,防着明年再闹旱灾。” “修水坝缺人手,这次抓走的壮丁在完工之前都不会放人,也不准探视,连监狱的囚犯都拉去挖土了。” 赵母抽泣道:“跟囚犯在一起,那还有命出来吗?” 赵林心里一沉,眉头拧在一起。 修水坝可是大工程。 丰塘在清河县西,是一个山间盆地,靠近白头山清溪河上游。 他判断新县令很可能想挖一条河道,把清溪河的水引进来。 这相当于把丰塘建成一个蓄水池,如果明年发生旱灾,就用水库里的水给周边田亩灌溉。 政策是好的,手段却是无情。 杨广修京杭大运河累死百万劳工,这水库要挖很长一段河道,虽然两者工程量不能相比,但县城才多少人? 这时代的苦役根本没有人道可言,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甚至前半句也可以省略掉,用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果然是破家县令,灭门刺史! 赵林稳了稳心神,问道:“爹,你问过有办法捞人吗?” 赵父连忙道:“问过,我和其他几家一起问的,钱三明说确实没办法。” 赵林思索一阵,说道:“爹娘,你们先别着急,我在码头认识一个家里有门路的,我明天找他问问,说不定能成。” “当真?”二老齐声道。 “嗯。”赵林点点头。 为了安抚父母,他只能先用话把他们稳住。 二老信以为真,脸色都好了些,叮嘱道:“那你明天找人家的时候别空着手,带点礼过去。” 赵林点头应下,心里想的是明天再去找钱三明问问。 衙门里的很多事不能明说,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有可能听不出别人的弦外之音。 第二天赵林跟往常一样,早早起床出门,出了村子没多远,折向去往黎沙镇。 清河县有七个镇,黎沙镇是最小的一个,靠近白头山南麓,离三家村不远。 赵林来到黎沙镇,没直接去钱三明家,而是等日头升起,在集市转了一圈。 “钱三明出了名的怕老婆,送东西给他,不如送给他老婆。” 赵林一咬牙,花四十文在一家布庄买了两匹花布。 钱三明家住镇子南边,朱漆的大门,门前还摆了一对镇宅的石鼓。 此人原本也是穷苦出身,日子过得吃了上顿没下顿。 前年不知怎地跟县主簿攀上亲戚,这才三九天穿单衣——抖起来了。 赵林敲了几下门,院子里有人应了一声:“这么早,谁呀?” “钱大哥,是我,三家村的赵林,我爹是赵保田。” 院门打开,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三旬男子从门缝中探出脑袋。 “你是赵山的兄弟?” “对,钱大哥想起来了。”赵林开口笑道。 第八章 十两银子 钱三明看见赵林手上拎着东西,脸上有为难之色,“你是来打听兄长的事吧?你爹昨天来过了……” 赵林笑道:“这事先不忙说,我在县城里找了份工,多少挣了点钱。” “感谢大哥大嫂这两年对我家的关照,特来看望。” “这是给嫂子买的花布,眼看开春了,正好做两身衣裳。” 说到最后一句,赵林故意提高声音。 钱三明推拒道:“乡里乡亲的,送东西干啥……” “谁呀?”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微胖的妇人走到院口,看见赵林手里的花布,眼睛一亮。 “是赵林吧?一年没见,长这么高了!钱老三,你怎么让人站外面说话?” “嫂子好!” 赵林越过钱三明,直接把东西交到妇人手里。 妇人掂量一下,笑逐颜开道:“快进里屋,外面冷。” 钱三明无奈,只好关上大门跟进来。 “你们慢慢聊着。” 妇人端上茶水,闪身回房。 刚一坐下,赵林就开口道:“钱大哥,现在把秋粮补上,能不能放我兄长出来?” 钱三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轻轻摇头,说道:“进去是一回事,捞人出来又是另一回事,新县令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 “这事……不好办!” 赵林听他说不好办,而不是不能办,心中明了,直接问道:“使够银子能放人?” 钱三明手上一顿,侧头看了他一眼,“赵老弟,我也不瞒你,除去杀人放火的大罪,衙门里就没有银子办不成的事。” “办法其实是有,只是花费的银钱伱们根本承受不起,所以我才跟你爹说办不了,倒不是有意诓骗。” 赵林问道:“县尊不许放人,具体怎么疏通?” 钱三明微微一笑,“县尊是下了死命令,但如果是重病将死之人呢?” “左右不能干活,死在里头和死在外头却大不一样。” “囚犯死就死了,苦役也是治下子民,县尊不好做得太过,总要把人送出来见家人最后一面。” 赵林明白了,很干脆地道:“钱大哥你说个数吧,多少钱能运作此事。” 钱三明伸出一只拳头,“十两银子!” 赵林眉头猛跳,“这么多?” 钱三明道:“只能说你哥运气不好,往年一两银子就能办成的事,今年翻了十倍。” 赵林沉默一阵,问道:“这些银子使到谁身上?” 钱三明也是穷苦出身,在乡间口碑不错,不过这么多钱的去向,他必须问清楚。 “押司,都头,典吏、主簿……上上下下都要打点,毕竟人家也担着干系。” 钱三明认定赵林拿不出这笔钱,不过既然收了礼,就耐心把事情解释清楚。 “使了钱,人一定能出来吧?” “那是肯定的,收钱不办事,以后谁还往衙门送钱?” “多谢钱大哥!等我凑够银子再来拜访。” 赵林起身告辞。 “好说,好说。”钱三明只把他最后一句话当成耳旁风。 能拿出十两银子,还至于当初交不上秋粮? …… “赵老弟,你在码头干了有半个月吧?咋一天不歇,急着挣钱娶媳妇啊?” “小伙子,身体要紧,等你到了叔这把年纪就明白了。” 赵林来到码头时临近中午,几個相熟的力夫调侃道。 “我看你们几个也挺闲的,不如回家歇着。” 赵林心里有事,勉强挤出笑容回应道。 “别磨嘴皮子了,运木船来了!”监工大声喊道。 力夫们一窝蜂地跑到岸边,五六个人一组,把码放整齐的圆木扛上船。 “赵老弟,走啊。” 刚才跟赵林闲话的几个力夫拉他去运木头。 赵林干活实诚,不偷奸耍滑,遇到这种多人合作的活计,力夫们都爱跟他一块。 忙乎了半个时辰,运木船装满开走,赵林看着手里的一小把竹签,心想:“照这速度想攒够十两银子,怕是要等猴年马月。” 自己做力夫虽然辛苦,但跟兄长比起来,可就轻松多了。那边吃住条件极差,万一有个病灾什么的,是要出人命的。 想到父母殷切期盼的眼神,赵林咬了咬牙,眼前闪过周炮头的影子。 “看来不干也得干了!” 赵林决定把杀熊罴的事情问清楚,如果事有可为,就接受周炮头的邀请。 他没有直接去找周炮头,毕竟前两天刚拒绝过人家,现在改口会让人觉得自己反复无常,给人看轻了。 赵林环顾码头,看见周炮头正蹲不远处啃着一张卷饼,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 这家伙还没死心。 赵林假装没看见,走到街边买了一摞炊饼,两大片咸肉。 回到原来的位置,风卷残云地把食物吃完,拍拍肚皮,靠在石墩子上假寐,眼角余光注意到周炮头正悄悄向这边挪动。 “炮哥。” 周炮头越挪越近,赵林忽然睁开眼睛道。 “嘿,这么巧,赵老弟也在。” 周炮头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好像才看见赵林。 赵林险些被他拙劣的演技逗乐,忍住笑意问:“炮哥不是要杀那头熊罴吗?怎么还在码头干活?” “这不是没找着合适的人手嘛,不然我一个炮头才懒得天天扛大包呢。” 周炮头见他不避讳,立刻大倒苦水。 赵林笑道:“山里那么多猎户,怎么会没帮手?” “围猎两次都失手了,他们一个个怕得要死,没几个人愿意再去冒险。” “况且那头熊罴一身护甲,人多也起不了大用,必须有一个力大执枪之人。” 周炮头说着,眼睛又望向赵林。 赵林避开他的眼神,问道:“那为什么不找武人帮忙,你不是说门派拳馆有高手吗?” “嘿,我哪请得动人家!” 周炮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就算我有门路,找来高手帮忙,熊罴卖的钱都未必抵得上酬金,我岂不是白折腾一场?” “原来你除了给老爹报仇,还想要钱。” 赵林心中暗道,换了个话题:“你上次跟我说熊身上有三宝,一共能卖多少钱?” 周炮头一听有门,连忙道:“行情价熊皮二十两,熊掌三十两,熊胆看成色,有金胆、铁胆、菜花胆,成色越好,价钱越高,怎么也有一二十两。” “熊罴是熊中异类,价钱还能往上抬。” 赵林想了想,问道:“现在有几个人?” 周炮头听罢两眼放光,道:“三个,另外两个都是精通箭术,身手了得的高手。” 赵林听完半天没说话,周炮头紧张地盯着他。 “我想知道,打了熊罴的钱怎么分?” 许久之后,赵林终于说道。 周炮头表情严肃起来,“我是起头的,知道熊罴藏身的地方,按行规拿三成;赵兄弟打头阵,也拿三成,他们两个一共拿三成。” “剩下一成看表现,谁表现好就分给谁,怎么样?” 赵林默默估算,就按最低六十两计,自己也能拿到十八两。 这些钱不但能把兄长救出来,还够交三个月学武的钱,不由大为心动。 周炮头察言观色,以为赵林会马上答应,却听他道:“你不是说你有万无一失的法子吗?” “是什么法子?” 周炮头愣了一下,笑道:“老弟真是谨慎,既然如此,咱们找个僻静处,听我慢慢道来。” 第九章 刺枪式 “只要谋划得当,咱们不但有胜算,而且很大!” 两人来到上次喝酒的那家饭馆,点了一壶茶,一盘瓜子,周炮头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 赵林问:“具体怎么做?” 周炮头答非所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节?” 赵林意外看了他一眼,道:“冬天。” “冬天熊会干什么?” “冬眠。” 赵林怔了怔,恍然道:“你知道它在哪里冬眠,想偷袭?” 周炮头满脸笑意,“难不成还跟它正大光明打一场?我们猎户管熊冬眠叫蹲仓,杀冬眠的熊就叫杀仓。” “这些年我一直观察那头熊罴的行踪,对它在哪里蹲仓一清二楚。” 赵林心想搞偷袭的话,难度至少降低一半。 思维继续发散,他甚至联想到用火烧、用毒气熏种种办法。 “这只是其一……” 周炮头继续说道:“这头熊罴活了将近四十年,相当于咱们人七老八十的年纪,年老体衰,实力大减,此是其二。” “今年秋天,它跟另外一头异兽发生争斗,左腿受了重伤,我们再添一分胜算,这是其三。” 说到这里,周炮头目光灼灼地望着赵林,“怎么样,这是不是天意?” 赵林心想这家伙看起来大大咧咧,心思倒是缜密,思虑再三,最终说道:“好,我加入!” 周炮头闻言大喜,激动地握住他的手,“太好了!咱们这就出城,回去细细谋划。” 赵林不动声色地抽回手,道:“不先回码头?” 周炮头哂道:“咱们兄弟马上就要做大事了,还扛什么包?挣那仨瓜俩枣的,没啥意思。” 赵林想想也是,便道:“那我去跟榜爷说一声。” 周炮头不解道:“跟监工打声招呼,拍屁股走人就完了,找榜爷干嘛?” 赵林摇头道:“榜爷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我一口饭吃,我得当面跟他说一声。” 周炮头无奈,只好跟他一起去找榜爷。 “榜爷,小可家中有些琐事,不能在码头继续干了,想辞去这份工。” 赵林来到河边,对正在喝茶的榜爷执礼说道。 周炮头凑上来,腆着脸笑道:“榜爷,俺也一样。” “去你娘的你也一样。” 榜爷笑骂了一声,转头看着赵林,“怎么,嫌这里挣得少?” 赵林沉声道:“确是家中有事。” 榜爷点点头,没再多问,把账房唤过来,“把他俩的押金退了吧。” “多谢榜爷。”赵林和周炮头齐声道。 …… “嘿嘿,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赵林和周炮头出了城,直奔白头山方向。 周炮头把手里的钱袋抛起来,再接住,乐此不疲。 赵林笑道:“这是咱们自己的押金,拿回来有什么高兴的?” 周炮头摇头道:“兄弟你有所不知,像咱们这种没干满一年的,押金能退一半就不错了,今天全退给咱了。” 赵林道:“许是榜爷今天心情好?” 周炮头斜觑了他一眼,“只怕未必,我看多半是因为你。” 赵林没说话,心里也觉得有可能是榜爷认为自己练过武,所以才有所通融,更加坚定了学武的想法。 时辰还早,两人来到周炮头家住的白桥村。 “就是这里。” 周炮头指着一座又大又破的石头房子道。 进门之后,他让赵林在院子里等着,自己跑进屋里。 不一会儿,周炮头抱着一杆大铁枪出来,打横扔过来。 “接着!” 赵林伸手接住,感觉铁枪极有分量,重量跟码头上的米袋差不多,大概有一百斤。 枪长超过两米,通体乌黑,后半部分雕刻有防止脱手的云纹。 “好枪!” 赵林赞了一声,脑中回想电视电影里的动作,踏步向前,一枪刺出。 “唉,看来你真没练过。” 周炮头走到墙边拿了一根顶门的棍子,两手一前一后握住,抬起一只脚轻点地面。 “用枪讲究一个势字,脚步前虚后实,枪收在身侧,把自己想成一张弓,发力时后脚掌蹬地,借用腰背推力,双臂向前送。” 说完他猛地一步踏出,后足发力,上身拧成一条直线,木棍刺出,发出“嗡”的一声响。 “卧……伱练过武?”赵林惊讶道。 “这叫刺枪式。” 周炮头解释道,顺口说起枪招的由来。 原来周家祖上是白头山守烽火台的哨兵头目,解甲归田后留在山里打猎,一代代传下来,到他这辈是第九代。 第一代先祖是军中高手,这杆铁枪就是自那时传下来的。 赵林好奇道:“既然令祖会武,为什么没有传给子孙后辈?” 周炮头手上舞了个棍花,苦笑道:“没那么简单,武道的第一个境界是力境,不但要配合吐纳功夫,还有专门的药浴方子。” “没有药物辅助炼体,想入门都难。方子掌握在朝廷手里,個人就算武功再高,不知道药材配方也没法传给别人。” “军中如此,门派拳馆也是如此。” “所以我只能练些拳脚招式,不会内功,力气比普通人大不了多少。你手里的铁枪我拿着都费劲,更别提使将出来。” 赵林第一次听说学武的门道,颇感意外,便不再多言,按周炮头刚才演示的动作练习。 “对,注意腰胯跟双臂配合。” “两手端稳,出枪要快,眼睛直视前方,枪扎一条线……” 周炮头虽然不会内功,但从小舞枪弄棒,基本功相当扎实,不时出言指出赵林的不足之处。 在他的指点下,赵林不到一个时辰就基本掌握了发力要领,剩下的就是不断练习。 周炮头连连点头,“等力道够了,下一步练准头。” 赵林练了一会儿,把铁枪立在身前,擦了擦头上的汗道:“咱们几时进山杀熊罴?” 周炮头笑道:“不急,你把枪法练熟了,咱们把握才大,另外还有些事情准备。” “熊罴一冬天没吃东西,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再饿它几天,赶在开春之前动手。” “好主意!” 赵林由衷赞道,心想:“够卑鄙,跟这种有头脑的人合作才稳妥。” 练枪直至天色将暗,两人回屋做饭。 别看周炮头家中凌乱寒酸,存储的食材却相当丰富,赵林估计他把钱都用在吃上了。 两人起灶烧火,闷上米饭,麻利地做了四道热菜。 山木耳炒野鸭蛋,蘑菇炖小鸡,白菜肥肉片子熬粉条,血肠豆腐。 再从咸菜坛子里捞出两根腌黄瓜,配上一壶热酒,这顿晚餐简直可以用奢侈来形容。 两人干完一锅米饭,菜也一扫而空。 赵林感觉自己的血条一下子加到满格,灵兽图老黄牛的格子里充满白色雾气。 充足的元气给身体带来源源不断的动力,全身的肌肉、筋骨、皮膜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更加强韧有力。 “看来只有充足的能量供给,灵兽图才能发挥真正的威力!” 第十章 猎罴计划 “明天你过来练枪,我把跟咱们一起进山的两个猎户介绍你认识。” 赵林临走的时候,周炮头告诉他说。 “没问题,他俩人怎么样?”赵林问道。 团队合作,成员之间的关系很重要,最好别遇上难相处的。 “放心,都是实在人。”周炮头拍胸脯打包票道。 赵林没再说什么,趁天还没黑,翻过几道山岭,抄近路回到三家村。 “爹娘,我哥的事情有眉目了。” 赵林一进门就说道。 “这么快?” “人家怎么说?” 老爹放下手里的烟袋,老娘从灶房奔出来。 “那人的堂兄是衙门里的石壕吏,专管这一块,说是报个大病就能把我哥送出来。” 为了让父母安心,赵林决定不吐露实情,厚着脸皮把提前编好的瞎话说出来。 “那得送钱吧,多少?”赵父有些担心地问道。 赵林道:“还没说,不过这次找对门路,应该花不了多少钱。” 赵父回屋从床底下翻出一只木盒,拿出来交给赵林,“这些钱是你给我存着的,你看够不?” 赵林把盒子推回去,“先不忙给钱,疏通关系也要些时日,估摸十天半个月人就能放出来了。” “老大能出来了!” “太好了!” 二老眼含热泪,激动不已…… 翌日,赵林出门去镇上买了些粮油肉蛋等食物,扛到周炮头家里。 行动之前,他会一直吃住在周炮头家里,不能光用人家的。 “赵老弟太见外了,哥这里啥都不缺,嘿嘿……” 周炮头嘴上说的客气,不过脸上透露出的神情说明他对赵林此举很是满意。 小事看人品,跟这样的人合作,放心。 赵林吃了点东西垫肚子,随后在院子里伸展手脚热身,准备等一会儿练枪。 “我去把那两位找来。” 周炮头交代一声出了门。 没过多久,院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偶尔夹杂着周炮头爽朗的笑声。 “吱呀……” 周炮头领着两個身背弓箭,腰挎猎刀的汉子走进来。 “炮哥。”赵林走上前招呼道。 周炮头“嗯”了一声,介绍双方认识。 来的两人都是白桥村的猎户,一个叫祝大春,另一个叫梁松,两人是堂兄弟。 祝大春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身材高大,比赵林高近半个头,相貌粗犷,下巴上留着青黢黢的胡茬子。 梁松年轻许多,看样子还不到二十,长着一张国字脸,眉毛粗重,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感觉。 赵林道:“梁哥,祝大哥。” 他刚满十六岁,见谁都得叫哥。 “幸会。”梁松客气地回应道。 祝大春则是一脸惊诧,转头对周炮头道:“他就是你请来的高手?还拿三成?”语气里很是不满。 周炮头没答话,笑着问赵林:“老弟,怎么不练枪了?” 赵林会意,知道他想让自己展露实力,拾起地上的铁枪,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暴喝一声:“杀!” 梁松和祝大春只觉耳边响起犀利的破空声,人影一闪,铁枪化作一道乌光。 定睛再看时,赵林人已在七步之外,百十斤的铁枪稳稳举在胸前。 两人脸上难掩震惊之色,他们跟周炮头认识多年,摆弄过这把铁枪,自然知道它的分量。 像赵林这样举重若轻,他们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周炮头笑呵呵道:“怎么样,管它什么样的猛兽,中上一枪,怕是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好身手!”祝大春挑起大拇指赞道。 赵林虚空抱了下拳,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之色。 没什么好骄傲的,自己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全靠金手指,不论经验还是头脑,都未必比别人强,还是保持谦虚谨慎的心态为好。 周炮头和梁松、祝大春在院子里摆了张矮桌,点起火盆,围坐一起商量杀仓的事。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热火朝天。 赵林练累了就在旁边听一会儿,也不插话,毕竟人家是专业的。 他想学习一些打猎经验,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灵兽图通过吸收兽类精魂获取能力,那么自己以后少不了跟野兽甚至异兽打交道,多掌握捕猎方法有益无害。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天,赵林的刺枪式愈发纯熟。 枪法难练,刺枪式虽然只有一招,但对身法步法要求极高,身心协调一致,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赵林越练越上瘾,时刻思考该如何蓄力,如何调整呼吸,连吃饭睡觉都不自觉地琢磨出枪的动作…… 周炮头那边商量的也差不多了。 大致计划就是赵林用铁枪造杀伤,等熊罴从洞里出来,周炮头他们用弓箭和提前布置的大号兽夹进行二次打击。 他们的目标不是直接杀死熊罴,而是降低它的行动力。 策略就是且战且退,不跟熊罴纠缠,等它体力不支再伺机而动。 这里有一个关键处:所有武器都淬上剧毒,加强杀伤力,并且在唤醒熊罴之前,往洞里投入大量毒虫,尽量削弱它的实力。 周炮头喝了口茶,对赵林道:“赵老弟必须在熊罴清醒前给它来下狠的,否则后面再多手段也是无用,我们只剩下逃跑一条路。” 赵林点头应了,问道:“能不能先往洞里扔些有毒易燃之物,用毒烟熏它。” 祝大春替周炮头答道:“怕是不妥,熊冬眠睡得很浅,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能把它惊醒。” 梁松接口道:“那时它会非常暴躁,伱再想出枪扎它就难了。” “那就按计划行事,以消耗为主,不可正面硬拼。” 周炮头总结道。 赵林点头道:“我明白了,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三个人一起朝他看过来,周炮头击掌道:“妙啊,说的太好了!” 赵林咧了咧嘴,心道这么厉害的战术思想可不是我总结出来的。 计划已定,众人各自分了任务。 祝大春负责购买毒药。 毒药选用的是砒霜加乌头草,这两样东西都是剧毒,在药堂买要记名,而且每天销售都有定额。 祝大春的任务就是跑遍清河县各个村镇的药堂买药。 周炮头和梁松负责收集毒虫,到岩石底下,石头缝里寻找冬眠的蝎子、蜈蚣、毒蜘蛛…… 赵林也有一个任务,在附近收集木柴,让周炮头家里的火炕一直烧着。 屋里暖和了,抓回来的毒虫就会慢慢苏醒,到时给熊罴一个大大的惊喜。 日子过得充实而忙碌。 周炮头和梁松两天抓了几十只毒虫,就养在灶房的几个铁笼子里。 山里的毒虫个头都特别大,半尺来长的蜈蚣,有着巨大毒鳌的蝎子,让人看着心里发毛。 出于好奇,赵林在没有旁人的时候捉出一只蝎子踩死。 他能看到蝎子的精魂,但灵兽图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赵林略感失望,心想蝎子肯定是有特长的,它的特长就是剧毒,自己吸收不了它的精魂,多半是出于身体构造不同。 “如果我也能放毒就好了,记得小说里有种武功叫毒砂掌……” …… 这天晚上,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周炮头忽然道:“快开春了,这两天都能看到晚霞,接下来几天应该都是晴天,要不就后天动手吧!” 第十一章 脸涨得通红 周炮头在晾衣杆上高低挂了许多铃铛,让赵林站在七尺外出枪。 赵林练了几天,基本能做到枪出铃响,出手越来越稳。 “手法眼力都没问题,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胆子。” 周炮头拿了一只鸡蛋放在头顶,然后坐在椅子上,“来,用刺枪式把鸡蛋刺破。” 赵林没动,盯着他问道:“你疯了?” “我没疯。” “你把鸡蛋放头顶上,不怕我手抖?” 周炮头慢悠悠道:“我们村出过一个箭术高手,精通十八般武艺,一身的本事。他第一次进山打猎碰上一头野猪,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吓尿了,浑身发抖,连弓都拉不开!你道是什么原因?” 赵林抿了抿嘴角,知道周炮头说的没错。 前世很多运动员实力超强,中小比赛没有对手,可一到大赛就发挥失常,因为心理不过关,高压之下动作变形导致的。 能力再强,发挥不出来也是白搭。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勇武和胆识!”周炮头一字一句道。 正在练习射箭的祝大春和梁松也走过来。 祝大春抱着膀子,眼神在周炮头和赵林身上转了一圈,笑道:“老周,伱真豁得出去,就不怕出事?” 周炮头淡定道:“出事我认了。我一个人死,总比咱们都被熊罴杀了强。” “好!” 赵林突然垫步前冲,长枪一抖,直奔周炮头脑门。 周炮头本以为要反复劝说赵林才肯答应,没想到他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出手,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祝大春和梁松也看得呆了。 周炮头感觉头顶一凉,有湿湿黏黏的东西流下来,惊问:“出血了?” “是蛋清。” 赵林执枪而立,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这么做是不想给自己思考犹豫的时间,一鼓作气拿下,否则想的越多,越容易紧张出错。 …… 出发前一天,赵林只练了半天枪,为明天进山保存体力。 他学着梁松和祝大春的样子,把毒药涂在铁枪的血槽里,然后反复擦拭枪身,让心情得到平静。 “紧张不?”梁松走过来,坐到赵林身边。 赵林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不紧张,看开了,成不成一锤子买卖。” 梁松听罢笑道:“我估计你也不紧张,你拿枪扎周炮头的时候,眼皮都没眨一下。” 赵林跟着笑了两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对了,周炮头说别的猎户都不愿跟他杀熊罴,你为什么答应?” 梁松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攒钱学武。” “学武?” 赵林眼皮一跳,他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跟自己一样的想法,不由问道:“你学武是为了出人头地,还是想打猎更有把握?” “都不是。” 梁松摇摇头,语气平淡地道:“我爹和我哥被胡子杀了,我想报仇。” 听到“胡子”两個字,赵林的脸色也沉下来。 应州人经常把山匪称作胡子。 据说早年间山匪爱使红缨枪,排队列阵的时候枪杆插在地上,远远望去红缨飘动,就像下巴长了一绺红胡子。 所以人们就称山匪为“胡子”,他们自己则称“绺子”。 胡子大多是穷苦出身,活不下去才进山为匪,但这些人祸害起平民来,手段比官府还要狠上十倍。 远得不说,三家村那么穷的地方,每年除了给官府纳粮,胡子也要拿一份收成。 官府的粮交不上最多被拉去做苦役,差了胡子的钱当场就没命。 梁松抚着手里的长弓,像是说给赵林,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家本来在百里外的广德县。三年前,我爹和我哥跟着商队运货,经过白头山时遇见胡子钻山豹的一群手下。” “我哥为了保护自家驮马跟胡子争执了两句,胡子就把我哥扒光衣服,绑在崖边一棵大树上。” “那时正值夏天,山里的蚊子多如牛毛,一到晚上就铺天盖地。我哥身上趴满了吸血的蚊子,奄奄一息。” “我爹看不下去,想上去救我哥,被胡子一斧子劈成两半。” “消息传回庄子,我娘当时就吐了血,连一个晚上都没能熬过去。” 梁松平静的语调让人从心底里渗出一股寒气。 赵林不自觉地握紧手里的铁枪。 梁松接着说道:“我怕土匪找我斩草除根,给娘匆匆下葬,就改名换姓投奔到堂兄,寻机报仇。这事只有周炮头和祝大哥知道。” 赵林叹息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你做的对,换作是我也会跟你一样。” 梁松道了声谢,说道:“我打听过,钻山豹的大当家是气境高手,比平常那些力境武人强的多,手下还有八大金刚,个个身手了得。” “我只学了两年庄稼把式,想杀他们报仇就是一个字,难!” 赵林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看周炮头为了杀熊罴,也忍了二十年。” 这时周炮头拎着一只口袋走过来,对赵林道:“你没练过弓箭,我给你准备了这个。” 说着打开口袋,露出五柄磨得锃亮,刃口闪着寒光的小斧子。 “飞斧?”赵林问道。 “对。” 周炮头把袋子递给他,“我怕你分心,所以现在才给你。有机会你就用斧子大力扔它,能不能打中就看山神爷保不保佑了。” “好。”赵林点头应下。 “我练过飞斧,可以给你说说。” 祝大春走过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飞斧,解说道:“持斧的时候让斧柄对准身体,大拇指不要打直,缠握住手柄。” “投掷的时候从侧上方出手,当眼睛余光看到斧柄时,松手,然后手臂完成摆动。” 他一边说,一边把斧头扔出去,正中挂在院墙上的木墩。 赵林叫了声好,照猫画虎练习一阵,虽然准头不够,但也能保证斧刃命中目标。 日头快要落山的时候,周炮头把众人召集在一起。 “万事具备,咱们明天就进山,列位有啥记挂的事,说道说道?” 这是山里猎户的规矩:围猎猛兽,伤亡在所难免,如果最终捕获到猎物,那么死去的人也理应得到事先说好的一份酬劳。 提前交待好后事,活着的人把钱送给死者家人,也算尽一份心意。 周炮头见众人都不开口,大咧咧道:“那我先说了,老子光棍一条,要是有什么意外,给我买口棺材,就埋在我爹娘旁边,剩下的钱你们分了。” “不过能不死最好,不然到了地下,我爹问我怎么进来的。我说跟你一样,也是被熊拍死的,他老人家估计气得要再把我拍死一回。” 听他说得洒脱,众人都笑了。 祝大春对梁松和赵林道:“你们先说,我再想想。” 梁松很干脆,“钱都给我堂哥吧。” 赵林想了想,说道:“我家在三家村,我爹叫赵保田,钱就留给他们吧。” “另外我哥在做苦役,麻烦告诉我爹拿十两银子去找钱三明。” 说完这些话,他轻轻吐了口气。 其实他可以不参加这次狩猎,也就不存在生命危险。 但人活着,总要承担点责任,一味逃避苟活跟死人没什么分别。 轮到祝大春,他的脸上忽然现出扭捏的神色。 周炮头催促道:“老祝,你也是光棍一条,有啥好磨叽的?” 祝大春支支吾吾道:“那啥,如果我死了,钱就给吴江村的王寡妇……” “啥?” 三人齐齐看向他,大眼瞪小眼。 梁松愕然道:“堂哥,你这些天晚上不回家,说是走亲戚,其实是到王寡妇家玩耍?” 周炮头哈哈大笑,“我说你三十大几了还打光棍,原来有人给热被窝!” “怪不得王寡妇守寡这么多年,皮肤还嫩得跟小姑娘似的,搞半天是你在浇水梨田。” 祝大春脸涨得通红,半天憋出一句:“寡妇咋了?寡妇知道疼人!” 第十二章 杀仓(上) 天色微明,一辆狗拉爬犁从白桥村驶出,朝着白头山深处进发。 驾座上头发花白的老者甩响鞭子,震得树上的雪花纷纷落下。 车上坐着四个人,头戴皮帽,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袄,身边放着刀、枪、弓箭等武器,还有装满食物的口袋。 他们正是进山猎杀熊罴的周炮头、赵林、祝大春和梁松。 “周炮头,雪还没化,你们急着进山做啥哩?” 赶车的老庄头问道。 老庄头也是猎户,因为年岁大了,打不动猎,就养了十几条土狗,赶在冬天用爬犁送人上下山,赚个跑腿钱。 周炮头请他送几人进山,省得长途跋涉耗费体力。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进山碰碰运气。”周炮头随口说道。 老庄头回头看了一眼,“你不会还惦记着那头熊罴子吧?” 周炮头打了个哈哈,“早就不惦记了,好几年没看见那头畜生,说不定已经老死了。” 赵林听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脑海里闪过今早跟父母告别时的情景。 “爹,娘,我哥的事快办好了,我这两天住城里,方便跑关系,晚上就不回来了……” 父母信以为真,叮嘱他早些回来。 “放心吧,咱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圆了!” 赵林有些后悔当时这么说,感觉在立旗子,电影里说这种话的人都没好下场。 “就这儿吧,老头子不敢往里去了。” 雪爬犁行了将近两個时辰,老庄头拉住缰绳,狗子们纷纷趴在雪地上吐出舌头,嘴里喷出大口热气。 赵林抬头看到前方出现一座几十米高的山岭,形状像一只正在梳理羽毛的鸟。 他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叫老鸹岭。 老鸹岭以北是白头山的腹地,那里是真正的深山老林,是异兽横行出没的地方。 只有极少数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多年摸索出几条相对安全的小路,才敢偶尔进去捕猎。 “谢了,老庄。” 赵林等人拿着东西下了雪爬犁,周炮头从兜里抓出一小把铜钱给了老庄头。 老庄头数了数手里的钱,老脸笑成一朵菊花,“明天这个时候来接恁们?” “对,我们没来就多等一天。” 老庄头眨了眨眼睛,“周炮头,别怪老头说话不吉利,那要是过了一天恁们还不来呢?” “最多等两天,两天没见人就不用等了。”周炮头用平常的口气说道。 老庄头人老成精,猜出他们此行的目的,也不点破,驾着雪爬犁消失在林海雪原。 “这条小路是我爷爷那辈传下来的,碰不到异兽,比较安全。” 周炮头在前面带路,赵林等人在后面跟着,绕过老鸹岭,走进一片糙皮桦树林。 跟山外面不同,深山里大雪盈尺,除了高大的树木,到处白茫茫一片。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心想:“难怪都说深山老林里容易迷路,四面八方都是一个样子,不熟悉的话还真容易困在里面走不出去。” 四个人边走边警惕地观察四周动静,这里除了熊罴,还可能有别的猛兽。 在厚厚的雪地里赶路非常消耗体力,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大概在中午时分,来到一座小山丘脚下。 “熊罴子就在那棵树里蹲天仓。” 周炮头指着远处一棵高大粗壮的参天巨树,压低声音道。 冬季落雪过后,经过一秋大吃大喝,养得膘肥体壮的黑熊钻进树洞、地穴中冬眠。 俗称蹲仓。在树洞里冬眠,叫蹲天仓,挖地穴冬眠,叫蹲地仓。 熊罴是异兽,但生活习性与普通黑熊一般无二。 进山之前,赵林恶补了许多打猎知识,这些都是周炮头他们告诉他的。 赵林凝目望去,看见巨树离地面十几米高的地方,枝杈中间有一个椭圆形裂口。 “跟我来。” 周炮头低声说道,带领几人走进一个“地窝子”。 地窝子就是雪洞。 为了方便观察熊罴,周炮头几个月前就挖好了。 地窝子洞门很小,钻进去是一个长宽两米多的空间,地上铺着枯草和狍子皮,四个人刚好可以挤下。 赵林注意到雪墙上嵌着一座神像,问道:“那是什么神?” “山神爷,保佑咱们猎户的。”周炮头取出怀里焐热的大饼,咬了一口含糊道。 赵林又看了一眼神像,心想:“你最好灵验,不然……” 或许是出于紧张,四个人都没什么话,默默吃着东西。 吃完休息一阵,各自从包裹里拿出一张床单大小的白布,从头到脚把全身罩住。 杀仓之前要先确定熊罴在不在洞里,否则忙乎半天,跟一座空仓较劲乐子可就大了。 四个人先后走出地窝子,慢慢靠近巨树,在距离百米左右的地方卧倒,匍匐前进。 “妈的,地上怎么有脚印!” 周炮头打手势示意几人停止前进,然后用手指在雪地上写下一行字。 熊罴听觉灵敏,说话可能会把它惊醒,他们只能用这种方式交流。 赵林稍稍抬起上身,看见前方雪地上杂乱地分布着许多两扎来长,一扎来宽,熊掌形状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巨树下面。 脚印方向朝哪里的都有,分不清是出来还是进去。 顺着巨树往上看,只见树身上有很多爪印,从树皮的破损情况来看,有几道抓痕刚抓不久。 赵林也用手指在雪地上写道:“树上有新爪印,会不会蹲仓结束了?” 祝大春摇摇头,写道:“不会,时候没到。” 他识字不多,只写了六个字,有两个字还是用圆圈代替的。 梁松帮他补充:“熊在洞里闷久了,也会出来透气,然后回去继续蹲仓。” 赵林皱了皱眉,心想那它现在到底在不在家? 在家还好说,如果不在家,冒然去察看的话,万一碰上它回来怎么办? 周炮头轻“嘘”了一声,吸引赵林等人看过来,然后在雪地上写道:“熊出仓不会超过半天,我们在这等着,一会儿就知道它在不在家了!” 赵林等人都觉得主意不错,便安静地趴在雪地里。 山风渐起,吹起的雪尘一点点把他们的身体盖住,与环境融为一体。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 就在赵林以为熊罴肯定蹲在树洞里睡大觉时,身后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雪被踩扁的“咯吱”声。 来了! 赵林的心提起来,从脚步声判断,来的正是那头熊罴。 因为脚步声一重一轻,还有拖行的声音——那头熊罴腿受过重伤。 脚步声越来越近,赵林屏住呼吸,瞥眼看见周炮头他们三个也跟自己一样,一动不动像具雕塑。 “噗嗤!” 一只毛茸茸的大脚出现在赵林的视线当中,紧接着是粗大的双腿,门板一样宽大厚实的身躯,如山的肩膀…… 熊罴身高超过三米,比前世最大的熊类——北极熊站起来还要高几个头。 一身乌黑油亮的黑毛,根根如铁。 赵林之前把熊罴想象成大号黑熊,但亲眼看到后感觉完全不一样,强大的压迫感令人窒息。 熊罴蹒跚着走到巨树下,发了会儿呆,然后手脚并用爬到树上,有些笨拙地钻地洞里。 过了一会儿,树洞里传出闷雷般的鼾声。 第十三章 杀仓(下) 确定熊罴睡着了,四个人才缓缓向后挪动,直到离开巨树有一段距离,才起身回到地窝子。 “怎么样,今天动手还是明天动手?” 祝大春搓了搓脸,往手里哈了一口气,兴奋地说道。 周炮头“嘿嘿”笑道:“那头畜生刚回仓,还没睡实,现在动手太仓促了。” “再说眼看天快黑了,不如明天,你们觉得呢?” “你是炮头,听你的。”梁松赞成道。 “那就明天。” 赵林不是猎户出身,不便多言,不过他也觉得周炮头的话有道理,便出言表示同意。 他们每人带了三天的口粮,既然明天杀仓,也就无需再留食物,索性放开吃了一餐。 吃完饭无事可做,四个人轮流把明天的行动步骤述说一遍,以求牢记在心。 说到后来,一个個都打起哈欠,陆续睡着了。 第二天,四个人几乎同时醒来,简单吃了点东西,收拾装备,走出地窝子。 “山神爷老把头在上,求你保佑我们打围平安,顺利宰杀熊罴子……” 临出门前,周炮头和祝大春、梁松对着神像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 赵林入乡随俗,跟着也念了几句。 杀仓之前,他们还有一些准备工作要做。 首先是在逃跑路线上布置绊索。 绊索绑在铁锥上,插进冻硬的土里在两边固定。 一共布置了五道绊索。 随后他们又在巨树周边放置了八个大号兽夹。 两种手段都是为了拖慢熊罴的追击,给逃跑争取时间。 准备停当,四个人轻手轻脚地来到熊罴蹲仓的巨树下。 清晨时分,林中寂静无比,树洞里传出熊罴有节奏的鼾声。 周炮头取出一根长长的绳子,绳子头上拴着一只小铁锤。 他用力把锤头抛向高空,缠住树洞下方一根粗大的树杈,拽了两下,感觉缠实了,才攀着绳索爬上去。 爬上树杈,周炮头冲赵林招了招手。 赵林抓住绳子,也跟着爬上去。 周炮头指了指树洞,走近树干,抓住树皮上粗糙凸起的部分向上爬。 赵林托住他的大腿往上举,鼻子闻到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味道是从树洞里传出来的,越靠近味道越浓烈。 “这货不会拉在里头了吧?”赵林忍不住想道。 周炮头两手撑住洞口边缘,把脑袋伸进去…… 此举是为了看清熊罴在树洞里的位置和姿势,以便决定出枪的位置。 不一会儿,周炮头缩回脑袋,落地的时候有些站不稳,看来被熏得不轻。 周炮头拿出一支石膏笔,在树干的一侧画了一个白色的圆圈,朝赵林呲牙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腹部。 赵林明白他的意思是圆圈后面,就是熊罴的小腹——熊罴身上最脆弱致命的部位。 准备动手,不过铁枪还在下面,赵林对树下的祝大春和梁松挥了挥手。 两人见状,一个抱起铁枪,一个用绳子把铁枪系住。 赵林把绳子收上来,解开绳结,操起铁枪。 周炮头从背囊里拿出一个羊皮袋子。 羊皮袋子里装的正是前几天抓来的毒虫,为了防止天气太冷它们再次陷入冬眠,周炮头一直贴身保管,用体温维持温度。 成败在此一举,赵林和周炮头无声地击了下掌。 赵林端住铁枪,稳稳地站在树杈上。 他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血液沸腾的感觉,把演练过千万次的动作不断在脑海里回放…… 周炮头解开羊皮袋子,踮起脚尖把里面的蝎子蜈蚣一股脑地倒进树洞,接着飞身跃下,抓住绳索一溜到底。 赵林双臂一抖,鼓足全身力气一枪刺出。 多日苦练形成的肌肉记忆几乎没有任何偏差,巨大的力道推动枪尖,从圆圈处破开树干外层,直插入内。 枪头深入树身之后,赵林手上传来一阵迟滞的感觉。 他知道戳中熊罴了,手上继续使力,阻碍瞬间消失,铁枪一捅到底。 力道用老时,赵林毫不犹疑地撒手扔抢,鱼跃俯冲而下,半空中抓住绳索向远处荡去。 “嗷……” 树洞里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接着轰的一声,树干直接从中间两侧炸开,一道庞大的身躯落在雪地上。 赵林和周炮头拼命狂奔,闻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熊罴小腹上插着一杆铁枪,头上身上挂着十几只毒虫,迈开大步追过来。 熊罴拔出铁枪甩到一边,边跑边在身上胡乱拍打,把正在啃咬的毒虫拍得稀烂。 “啪!” 熊罴没留神脚下,踩中一只兽夹。 兽夹的利齿虽然刺不穿厚皮,却拖住了它的脚步。 嗖嗖…… 弓弦响处,梁松和祝大春射出的两支长箭先后射中熊罴。 一支箭支正中熊罴脑门,另一支射在它鼻子旁边,靠近眼睛的地方。 箭上喂满毒液,箭尖还有倒钩,熊罴疼得嗷呜直叫,蹲下来把兽夹掰成两半,不再理会赵林和周炮头,调头奔向梁松和祝大春。 漫长的岁月里,这头熊罴一直是山林里的霸主,从来没吃过这种亏。 它不由狂性大发,虽然连遭重创,还拖着一条伤腿,奔跑速度竟然不下于奔马。 祝大春和梁松见熊罴追过来,各自扔出一只兽夹,转身就跑。 熊罴中过一次招,看见有东西飞过来知道避开,两只兽夹都落空了。 五道绊索只有两道起了作用,熊罴脚挂在绳索上,只绊了个踉跄,起到的效果非常有限。 赵林暗暗吃惊,一切都跟计划的一样,甚至比计划的还要完美,但熊罴的凶悍程度却出乎预料。 “绕着树跑!” 眼看两人快被追上,周炮头大声喊道。 梁松和祝大春也知道不能跑直线,绕着大树在林中折行,熊罴咆哮着拍击挡在身前的大树。 大树接连倒下,祝大春躲避不及,被树干砸中背部,向前扑倒。 “堂兄!” 梁松见祝大春摔倒,回身拽起他的胳膊,用力拖拽,却发现他被树干压得死死的,根本拖不动。 “快走……” 祝大春刚只说了两个字,就喷出一口鲜血,把面前的雪地染红。 梁松眉头都不眨一下,抱起树干,想把它搬到一边,却根本搬不动。 耳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梁松抬头看见双目赤红的熊罴奔到近前,知道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咬牙抽出腰间猎刀。 “狗畜生,来吧!” 呼…… 就在这时,一柄斧头从梁松头顶飞过,接着又是一柄…… 第一柄落空,第二柄和三柄也落空了,第四柄不偏不倚地打在熊罴的鼻子上。 熊罴晃了晃,轰然倒下,身体狠狠砸进雪里。 “愣着干什么?快跑!”周炮头大叫的声音传来。 梁松转头看见赵林来到身边,一只手抬起粗大的树干,另一只手把祝大春拖出来。 扔斧头的正是赵林,他见两人遇险,便拿出飞斧扔熊罴。 他掷得不准,前三次无一命中,第四次幸运地打在熊罴的鼻子上。 熊的鼻子布满神经,最是敏感,受到重击,它就会痛苦倒地甚至晕厥。 眼看熊罴挣扎着想爬起来,梁松知道时间紧急,想伸手帮赵林,却见他抓起祝大春,飞也似地奔出十几丈。 梁松赶紧跟上去,一口气跑出二里多地,回头看到熊罴没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第十四章 彘豪 熊罴艰难地站起来,脸上血肉模糊,腹部碗口大的窟窿不住地流血。 显然是毒性发作,不复之前的凶猛。 赵林等人见状,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祝大春背伤较重,肋骨估计也断了几根。 赵林和周炮头扶他坐下,敷了金创药,靠在石头上休息。 梁松走过去,对赵林抱拳行礼道:“多谢兄弟,刚才要不是你及时出手,我和堂兄的命就交代了。” 赵林正色道:“那头熊罴本来追我,你俩把他吸引过去,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周炮头给祝大春喂了些水,问道:“老祝,伤得怎么样?” “死不了。”祝大春虚弱地道。 周炮头“嗬”了一声,“你可千万别死,不然王寡妇就便宜我了。” 祝大春扯了扯嘴角,“滚你娘的蛋,我死了也轮不到你。” 几个人嘴上说笑,眼睛却一直盯着熊罴。 熊罴此时狼狈之极,走几步便摔倒一次,爬起来又摔倒,最后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仰面躺在地上不动了。 周炮头挥动拳头,振奋道:“毒发了!”说着就要冲过去。 赵林赶紧拉住他,“别去,还没死!” 他能看到兽类精魂,熊罴身上根本没有精魂冒出来,分明还活着。 周炮头怔了怔,使劲拍了一下脑门,“对对对,异兽哪有那么容易死?差点着了它的道!” 赵林提议:“不管它存着什么心思,等血流光了,假死也变成真死。” 周炮头笑道:“有道理。咱们进地窝子避避风,看它能挺多久。” 三个人搀扶着祝大春走下山坡,钻进地窝子里吃喝休息,轮流盯梢熊罴。 “这么久了,该死翘了吧?” 过了半个时辰,周炮头见熊罴始终一动不动,不由出言道。 “它还活着。”赵林很肯定地道。 没有精魂升起,熊罴必然还活着,不过赵林心里也是纳闷。 是熊罴只剩下一口气,确实动弹不了,还是想引诱他们上当,来個反戈一击? 如果是后者,那就太狡猾了,它有那么高的智商? 周炮头和梁松不清楚赵林为何如此笃定,但小心无大错,也就耐心等待,祝大春伤势不轻,多休息一会儿也好。 不过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引来一个不速之客。 一头“野猪”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这头野猪大得不像话。 它的肩高接近两米,肌肉如小山般坟起,钢针似的鬃毛在背后高高竖起,呲出的獠牙像长剑一样。 从块头上判断,体重绝对在千斤以上。 “这么大个儿的野猪!”赵林吃惊道。 “不是野猪,是彘豪。” 周炮头纠正道。 “彘豪是野猪中的王者,也是异兽。” “方圆百里只有这两头异兽,我以前就怀疑熊罴腿上的伤是跟彘豪争地盘造的。” “看来我所料不差,你们看,彘豪身上也有伤。” 赵林凝目细看,发现彘豪左边獠牙断了一截,背上有几道深深的爪痕。 梁松庆幸道:“亏得咱们没着急过去,彘豪跑得比熊罴快多了,遇上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 赵林感兴趣地问道:“它们俩哪个力气比较大?” 梁松怔了怔,笑道:“伱这下可把我难住了,两种异兽都以力大闻名,到底谁更胜一筹还真不好说。” 周炮头插话道:“这个问题其实不难,异兽也是野兽蜕变出来的。比较它俩,其实就是问熊跟野猪谁力气大。” “野猪冲劲足,性子猛,但要说力气,我觉得还是熊更大一些。” 赵林和梁松听了都觉得很有道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彘豪看到熊罴躺在血泊里,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似乎在庆祝,也似乎在试探,围着熊罴绕起了圈子。 熊罴半天没动静,彘豪的胆子也大了起来,跑的圈子越来越小,逐渐向熊罴靠近。 当彘豪距离熊罴不足一丈时,身形一动,猛地扑过去,低头把獠牙对准熊罴的脖子。 熊罴突然睁开眼睛,抬起两只熊掌,死死锁住彘豪的脖子。 彘豪骤然遇袭,本能地想要逃跑,但在熊罴的巨力之下,根本动弹不得。 眼看仇敌的脖子近在咫尺,狠狠地咬上去。 赵林等人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这熊罴也太能忍了吧? 熊罴年老体衰,还有伤在身,尚且如此凶悍,要是它处在全盛时期,不知道会强大到什么地步。 周炮头更是心有余悸,要不是刚才赵林阻止,遭受垂死一击就是他了。 彘豪死咬着熊罴的脖子不松口,熊罴的利爪深深刺入彘豪的喉管。 两头异兽鲜血飞溅,喷了对方一脸,却硬挺着谁也不肯松开,僵持不下。 不知过了多久,赵林看到点点银光,几乎同时从两头异兽身上升起。 “精魂!” 赵林冲出地窝子,发足狂奔。 “你不要命了!”周炮头和梁松同时喊道。 “它们都死了!” 赵林扔下一句话,人已经跑出老远。 “真死了?” 周炮头和梁松将信将疑,小心翼翼地走出地窝子。 赵林来到两头异兽身边时,精魂刚刚凝聚成形。 普通野兽的精魂银光很淡,只能勾勒出大致形状,异兽的精魂更加凝实,躯体线条极为明显。 如果用画来作比喻,前者是一幅简笔画,后者则是写实的素描。 “异兽果然不一样!”赵林用欣赏的目光看着两道精魂,心中感慨道。 脑海里灵兽图剧烈抖动着,似乎很想吸收这两道精魂。 “我已经吸收了老黄牛的精魂,不可能再浪费格子吸收同类精魂。” 赵林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灵兽图说道。 但灵兽图并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抖动得更加剧烈。 第一个格子里老黄牛的头像忽隐忽现,不断闪烁着! 似乎在告诉赵林,熊罴和彘豪的精魂都可以占据第一个格子。 “什么,难道说同种天赋,等级高的精魂可以替换等级低精魂?” 赵林心神大震,脑袋里蹦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汇:合并同类项。 从灵兽图传递出的意思,好像真能这么干。 眼看两道精魂越飘越高,渐有消散之势,赵林一咬牙,走到熊罴精魂下方,用力一吸,将其吸入体内。 精魂入体,银光炸开,赵林再次体会到跟上次吸收老黄牛精魂相似的感受。 不过这一次更加生猛,感觉体内有一头熊在横冲直撞。 特别是肩背、四肢和手掌等部位,似是有一只铁爪在皮肤下戳刺、搅动。 赵林脸色惨白,口中发出嘶哑的低吼。 “赵兄弟,你咋了?” 周炮头和梁松在旁边观望,见此情景也顾不得害怕,跑上前把他扶起来。 “没事,可能是累脱力了。” 赵林大口喘着气,出了一身透汗,痛感如潮水般缓缓退去。 第十五章 异兽精魂 “哟嗬嗬……哟嗬……一锨下去我一身汗,一声号子我一身劲。” 山坡下的低地里,几百个青壮老少,用铁锨、铲子挖出坑道里的泥土,再用扁担和地排车运送到高处。 天气严寒,他们只着单衣,有的甚至光着膀子,汗水顺着脖子、脊背滴落在地上。 “何山,别特么偷懒,再装死老子抽死你!”监工挥舞着鞭子,对一名脚上系着铁链的犯人吼道。 山坡上,几十名披甲兵士持刀而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正在劳作的苦役和囚犯。 赵山和三个苦役并成一排,拉着装满土石的地排车,努力爬上一道土坎。 他紧紧攥住手里的绳子,如果不使力,绳子松下来,监工看到,鞭子马上就会落到身上。 “娘哩,老子肩膀都快磨秃皮了!”赵山身旁的光头汉子叫苦道。 “别嚎了,把监工招来,给你一顿竹笋炒肉。” 赵山朝山坡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马上开饭了,这一车咱们慢点拉,把绳子拽住,咬牙憋气,装得像一点。” “听赵哥的。”另外两个汉子道。 光头汉子也识趣地闭上嘴巴…… “开饭了!” 四個人拉车到了地方,刚把土卸下来,就听工棚那边有人大声喊道。 坡下干活的人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争先恐后飞奔过来。 赵山他们离得最近,各自抢了三张大饼和一碗菜汤,躲在避风角落,看着那些人为了排队占先而推搡厮打。 “不知爹娘和我那兄弟怎么样了。” 赵山狠狠咬了一口粗硬的杂粮饼,感觉牙齿硌得生疼,嚼了半天才艰难地咽下去。 父亲身体不好,母亲眼盲,弟弟刚满十六,自己这一走,他们怎么过活? 昨天有个苦役被山上落下的石头砸死,哼都没哼一声就见了阎王,还有个囚犯想逃跑,结果被士兵一箭射死。 赵山叹了口气,他不怕吃苦,只是担心再也见不到家人。 …… “没事就好!” 周炮头见赵林脸上恢复血色,也就放心了,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两头异兽。 熊罴和彘豪抱在一起,脸贴着脸,嘴贴着嘴,姿势十分古怪。 “好一对同命鸳鸯!” 周炮头冷笑着抽出猎刀,突然发疯似的在熊罴身上乱砍,大声嚎哭道:“我杀了你这个畜生,二十年,我忍了二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梁松脸皮抽了抽,心说你把皮子砍成这样,都不值钱了,不过看他痛苦伤心的模样,忍着没说话。 周炮头砍累了,扔掉猎刀,面向白桥村方向,双膝跪倒,泪如雨下,“爹,我给您报仇了!孩儿不孝,让您等了二十年。” 赵林缓过神来,立即查看灵兽图。 只见第一个格子里的头像已经从憨态可掬的老黄牛,变成一脸凶相的熊罴。 力气渐渐恢复,感觉身体又是自己的了,不过熟悉的饥饿感如约而至。 赵林知道自己刚刚吸收精魂,正是身体变化最剧烈的时候,急需补充营养。 “我去看看祝大哥。” 赵林拍了拍周炮头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低声对梁松说道。 “好,有事叫我。”梁松回了一句。 赵林快步走回地窝子,见祝大春正在昏睡,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鼻息,确定人还活着,便打开装食物的口袋,大口吃起来。 此时他的胃肠蠕动极快,食物下肚便消化一空。 灵兽图里生出大量白雾。 赵林把自己带的食物吃了个精光,摸摸肚子,感觉还欠了点。 “吃我的吧。”祝大春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赵林也不客气,从他的包裹里拿出两张肉饼,三下五除二吃了,这才感到满足。 祝大春嘴角上扬,“兄弟你胃口真好,难怪这么大力气。对了,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呢。”挣扎着想要起身。 赵林连忙按住他,“别动!倒也不用谢,说起来投掷飞斧的方法还是伱教我的。” 祝大春一愣,心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大呼侥幸。 两人正说着,周炮头和梁松也回来了。 “咱们动身回去怎么样?老庄头应该快到了。”周炮头询问众人的意见。 赵林没答话,直接把目光望向祝大春。 梁松说道:“堂兄,你经得起折腾不?” 祝大春道:“没事,回去养伤总比在这荒郊野外强。” 商议一番,几人决定做一个简易木筏,把猎物放在上面,否则数千斤的异兽根本带不走。 梁松负责在地窝子守护祝大春,赵林和周炮头出去捡树枝,做木筏。 巨树被熊罴打成碎片,树皮、树枝散落得到处都是。 两人把材料收集起来,用当初的绊索把树枝捆起来。 “铁枪给熊罴扔了,我去捡回来,那可是你的传家宝。” 赵林对周炮头说道。 “行,别走远了。”周炮头叮嘱道。 赵林根据记忆,在不远处找到那杆铁枪,还捡回两把扔出去的斧子。 不过他没有马上回转,而是操起铁枪舞了起来。 吸收了熊罴的精魂,赵林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力气大了多少。 “至少涨了三成!” 力量增长相当明显,一百多斤的铁枪以前必须全力驱使才能运转如意,现在轻松顺手多了,甚至单手也能耍弄。 量化来讲,他之前能抬起四百斤左右的重物,现在应该能达到五百多斤! “我现在的力量,已经渐渐脱离普通人的范畴。照这样发展下去,说不定真能有千斤之力!” 赵林心中喜悦,默默体会异兽精魂给身体带来的好处。 不过现在不是忙着高兴的时候,他走回到熊罴冬眠的那棵巨树下,周炮头的木筏已经做好了。 “炮哥的手艺真不错。”赵林称赞道。 周炮头木筏扎得相当结实,树枝排布整齐,几根粗大的圆木为骨,上面还垫了一层树皮,前头牵出三根牛皮绳用作拉手。 两人回地窝子叫上梁松和祝大春,收拾好东西整装出发。 异兽和杂物堆起来足有数千斤,三个人拖着木筏在雪地上行走,并不怎么费力。 这一趟有惊无险,收获满满,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笑意。 第十六章 七个胡子 “你们说……咱们这趟能挣多少钱?” 祝大春躺在两头异兽中间,身上盖着狍皮褥子,既暖和又稳当,精神头恢复不少,还有心情说话。 周炮头回头笑道:“两头异兽,少说也值七八十两!” 赵林故意问道:“你不是说光熊罴就能卖六七十两吗?多打了一头彘豪,怎么没多几个钱?” 周炮头汗颜道:“这个……兄弟莫生气,熊罴皮子上全是窟窿,算是糟蹋毁了。” “毒物用得太多,熊掌和熊肉也不能吃了,咱们总不能昧良心卖出去害人吧?” 梁松调侃道:“合着就剩熊胆了。” 周炮头“嘿嘿”笑了两声,努力找补道:“彘豪皮子大体完整,獠牙和鬃毛也能卖钱,它俩凑一块,钱也不老少了。” “别的不说,光这两头异兽往村子里一摆,哪怕过个几十年,只要提起咱们四個的名号,谁不得竖个大拇指?” 祝大春和梁松听了,不由自主地点头称是,这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 赵林也笑道:“你是炮头,你说的都对。” 玩笑归玩笑,他对这趟收获还是非常满意的,有了银子,不但能把兄长赎出来,以后也不用再过苦日子。 还有熊罴的精魂,可以说是意外之喜,自己一个人无论如何也猎杀不了这么强大的异兽。 四个人说说笑笑,沿着来路蹚过糙皮桦树林,老鸹岭已经遥遥在望。 “哒哒哒……” 忽然马蹄声响,七骑乘马踏着飞雪从山坳一侧冲出来。 马上骑士清一色的身穿袄毛朝外,皮朝里的鹿皮衣裤,脚蹬牛皮靰鞡,腰里别着马刀,一杆长枪插在马镫上。 说笑声骤然停止。 看见这些人的打扮,赵林心里一沉,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妈的,走背运碰上胡子了!”木筏上的祝大春呸了一声。 周炮头脸上早没了笑容,低声言语:“你们别说话,我来跟他们打照面。” “吁……” 七匹马在距离赵林等人五丈开外的地方齐齐勒住缰绳,中间一人手执马鞭,居高临下道:“对面何人,报个蔓儿!” 说话的人四十来岁年纪,勾鼻尖嘴,留着三缕长须,头戴貂皮帽子,身上罩一件长袍,打扮与另外六人不同,看起来是领头的。 报蔓是山匪黑话,自报家门的意思,这人一开口就坐实了土匪的身份。 周炮头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向后一摆,说道:“我等是附近猎户,没粮过冬,进山打围子。” 赵林听村里的猎户讲过,遇见胡子不要抱拳,因为这个动作很像披枷带锁的样子,胡子最忌讳这个,得按周炮头的姿势来。 “没开春就打围子?” 胡子头领往几人身后看了一眼,轻轻“哼”了一声。 周炮头拍拍身上的老棉袄,自嘲道:“这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嘛!敢问好汉是哪个绺子的?” 胡子头领没说话,左边一骑出列,骑者是个长着一对金鱼眼的汉子,只听他扬声道:“好叫你们知道,我家大掌柜是钻山豹……” 听到“钻山豹”这三个字,梁松浑身一震,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赵林侧目看了他一眼,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偏偏回家的路上遇到胡子。 金鱼眼以为梁松被他们的名头吓住,倒也没甚在意,继续说道:“眼前这位是我们顺天梁,刁六爷!” 梁松为了报仇,这几年搜集了许多关于胡子的消息,赵林这几天跟他闲聊也略知一二。 胡子有一套完整的组织架构,大头目叫大当家,其下有二掌柜、三掌柜,再往下就是“四梁八柱”。 四梁指的是冲锋陷阵的顶天梁,管理粮务的顺天梁,负责警戒的应天梁和军师托天梁。 八柱则是绑票、谈判、情报、保镖等更细的分工头目。 眼前的胡子头领是顺天梁,名字里称六爷,显然在胡子中身份地位不低。 “原来是钻山豹的顺天梁,见过刁六爷和诸位好汉。”周炮头强作镇定,作了一个罗圈揖。 “伱们进山打着什么了?”刁六爷扬了扬下巴问道。 周炮头和赵林、梁松并排而立,正好挡住胡子的大部分视线,加上祝大春身上的毯子遮挡,他们一时看不清木筏上有什么。 “这个……” 周炮头犹豫了一下。 金鱼眼断喝道:“滚一边去,让我们看看!” 周炮头只好给赵林和梁松使了个眼色,说道:“筏子上还躺着一个伤者。” 梁松梗着脖子不动,赵林强行把他拉到一边。 金鱼眼跳下马,三步并两步跑过去,掀开狍皮毯子。 “这……这是你们打的?” 看到木筏上的两头异兽,胡子们全呆住了,有的惊讶,有的疑惑,还有的眼中带着一丝顾忌。 “六爷,他们四个打杀了熊罴子和彘豪,手段了得啊!” 刁六爷旁边一个瘦高汉子低声言语道。 “屁的手段!” 刁六爷指着两具异兽尸体,大声笑道:“你们几个蠢才看仔细了,这两头异兽分明是自相残杀而死,让他们捡了便宜。” 胡子们伸长脑袋一看,还真是这么回事,先后松了口气。 “娘的,吓老子一跳。” “熊罴子掐死彘豪,彘豪又咬死熊罴子……嘿嘿,这特么运气上天了!” 金鱼眼恭维道:“还是六爷心明眼亮,我就让他们给唬住了。” 赵林暗中观察,胡子一个个眼神里透着贪婪,显然对异兽动了念头。 周炮头也暗感不妙,从怀里摸出一块银子,笑着递给金鱼眼,“好汉们巡山辛苦,这是一点心意。” 金鱼眼没伸手去接,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刁六爷。 刁六爷撇嘴冷笑,一句话也没说。 金鱼眼回过头马上翻脸,“滚你娘的,打发要饭的呢!”一脚把周炮头踹了个趔趄。 周炮头捂着肚子,吸了口气,脸上依然挂着笑:“不知好汉们想要如何?” 一众胡子听了,相视大笑。 金鱼眼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指着周炮头道:“好你个丑汉,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实话告诉你,这两头异兽我们看上了!” 周炮头脸色变了几变,没再看金鱼眼,而是对刁六爷道:“绺规不管端炮人,请六爷高抬贵手。” 刁六爷脸色也沉下来,“别给我讲什么规矩,兄弟们现在没肉吃,这两件货我要定了!” 周炮头叹了口气,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六爷实在想要,小的不敢拒绝,只请多少赏点辛苦钱,好让我等没白忙一场。” “呵呵,敢跟我要钱?” 刁六爷眼里满是戏谑,转头问旁人:“兄弟们,钱我不想给,货我又想要,你们说怎么办啊?” “哈哈,跟老子们要钱,怕是想瞎了心。” “要钱不要命是吧?” “再啰嗦连你们也一块做了……” 梁松气得脸色发青,嘴唇不住抖动,眼看就要发作。 赵林想劝他别冲动,但话到嘴边,突然感觉自己心头的怒火蹭蹭蹭地往上窜,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搭在腰间的斧柄上…… 拥有力量之后,胆量也随之变大。 只是有一个问题他不清楚,这帮胡子到底是什么实力? 第十七章 黔之驴 “你们去验验货。” 胡子头领刁六爷手一挥,胡子们纷纷翻身下马。 金鱼眼手里拿着马刀,大咧咧道:“你们几个靠边站着,谁敢乱动,小心爷爷的马刀不认人!” 周炮头赔笑道:“木筏上的是我们同伴,容我们先把他抬下来可好?” “闭嘴,我让你动再动。”金鱼眼蛮横地一口回绝。 “彘豪的獠牙断了一根,可惜了。” “这熊罴子个头真大,你们看这爪子,看这牙口……” 胡子们站在木筏前,品头论足道。 祝大春看不惯他们的嘴脸,索性闭上眼睛假寐。 赵林悄悄挪动脚步,来到梁松身边,低声道:“钻山豹的人你都知道,这个刁六实力强吗?” 耗费如此大的力气才猎杀了异兽,就这样被胡子抢走,实在心有不甘。 梁松眉头一跳,也压低声音道:“他是钻山豹的六当家,资历比较老,但论实力排不进前十,说白了是就管后勤粮草的,听说是力境二重。” “力境二重是什么境界?有多厉害?” “力境有三重,练皮、练骨、练筋,练到二重,号称铜皮铁骨。” 赵林皱眉道:“铜皮铁骨?那岂不是刀枪不入了?” 梁松微微摇头:“那倒不会,只是比常人力大皮硬,筋强骨壮而已。” “这么说吧,所有力境武人如果正面交锋,在熊罴子面前都撑不过半刻,否则还抢咱们的猎物干啥?” 赵林心想有理,只是不知道对方还有什么其它手段。 梁松看出他的心思,说道:“他的力气应该不如你,但伱没学过拳脚招式,这方面比较吃亏。” 赵林低头看了一眼木筏上的铁枪,心想如果有铁枪在手,用刺枪式抽冷偷袭,应该有七成把握一击致命。 可如果现在去拿枪,胡子肯定有所防备,甚至不等自己出手就一拥而上。 “你先跟周炮头通個气,我看能不能找到机会。” 梁松点头,“只要能干掉领头的,别人都好说,我和周炮头有毒箭,正好射死这帮畜生……” “这杆枪好重!” 有个胡子看到搁在地上的长枪,好奇伸手去拿,竟然没提起来,不由大声叫道。 “六爷是用枪高手,拿给六爷看看。” 金鱼眼抢身上前,抱起铁枪,献宝似地拿到胡子首领跟前。 “让来我试试。” 刁六爷伸手接过长枪,赞道:“好枪!” 两手抓住枪杆,刺、挑、劈、点、砸……使了几个枪花。 “六爷好手段!” “这么重的枪也只有六爷能使。” “六爷枪法高明……” 胡子们大声叫好。 赵林冷眼旁观,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老虎看黔之驴踢腿的感觉。 枪招使得漂亮,但运转之间略有迟滞,明显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就是力境二重的实力? 如果没有吸收熊罴的精魂,赵林的力量可能只比他强一点,但现在嘛…… “单比力气,我不虚他!” 赵林心里有底了。 “这是军中用枪,适合马上冲锋,平时用还是嫌重了些。” 刁六爷脸上浮起笑意,故作谦虚道,说着忽然神色一凛,眼睛看向赵林等人。 “这是谁的枪!” 没等周炮头开口,赵林抢着道:“这枪是小人家传的。” 周炮头脸上神情变幻,一时间不明白赵林此举何意,梁松靠过去,低声说了几句。 刁六爷眯起眼睛打量赵林,“你能使动这枪?” 赵林抬起头,露出一副憨憨的模样,“俺使不好,就能摆弄两下。” 金鱼眼“切”了一声,“吹吧你,老子抱着都费劲,你能摆弄个锤子……” 刁六爷抬手制止金鱼眼说下去,沉声道:“你使给我看看。” “好。”赵林很听话地走上前,刁六爷冷不丁把枪甩过来。 赵林伸出两手去接,不成想冲力太大,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胡子们纷纷大笑。 刁六爷松了口气,嘴角也露出笑意。 他扔枪时故意加了力道,存着试探赵林身手的心思。 这下试出来赵林虽然力气挺大,但也不是练过武的。 “别笑了,看他使枪。” 刁六爷收起笑意,指着赵林道:“我看你是不是练武的料。” 金鱼眼大呼小叫道:“小子,听见没?好好练,要是让六爷看上,带你回山寨吃香的,喝辣的。” “吃香的,喝辣的?那敢情好!” 赵林闻言马上站起来,拍掉屁股上的雪。 端起长枪,有模有样地摆了个起手势,然后向前跨出一大步,呲溜…… 脚下一滑,连人带枪摔了出去。 胡子们再次大笑,刁六爷也失望摇头。 “空有把子力气,就是脑子不太灵光。” 他们都没察觉到,此时赵林距离刁六爷的乘马不足两丈。 周炮头和梁松对视一眼,手指扣住胸前的弓弦,另一只手绕到背后,搭在箭筒上。 “不算不算,刚才雪太滑了!” 赵林一脸愤懑地站起来,嘴里嘟囔着拾起地上的铁枪。 “你回去吧,枪留下。”刁六爷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这回赵林没听他的,突然身子一弓,腿部发力直冲过来。 双臂一抖,长枪由下往上,从马脖子刺了进去,再“噗”的一声从马后颈刺出,正中坐在马背上的刁六爷小腹。 赵林感觉手上传来阻力,跟刺杀熊罴时的感觉有些相似,但同样无法阻挡铁枪向前。 “你敢……” 刁六爷万没料到赵林会来这么一手,心胆俱裂,大吼一声,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出金刚铁板桥,上半身向后仰倒。 他这一躲,本来应该扎进肚子里的铁枪又从胸口穿出,整个人钉在马上。 周炮头和梁松趁胡子目光都放在赵林身上的时候,摘下弓箭,一人射出一箭。 两个胡子应声倒下。 “敢偷袭老子,宰了他们!” 胡子们久历厮杀,反应极快,剩下四人抽出马刀,一人奔向赵林,另外三个呐喊着杀向周炮头和梁松。 周炮头和梁松想再射箭已经来不及,扔掉手里的梢弓,拔出猎刀迎上去…… “没想到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 胡子头目知道自己受的伤是致命伤,今日想活着逃走已是不可能。 忍住剧痛,把手伸进怀里,摸到一个瓶子,掰掉瓶塞,顿时一阵淡淡的麝香味散发出来。 他张开口,把瓶子里的红色药丸吞入口中…… 第十八章 不在场证明 赵林偷袭得手,本来想上去补刀,却看到刁六爷手里拿着匕首,瞪着红通通的眼睛等自己过去,二话不说往回跑。 对方是将死之人,动又动不了,没必要冒险。 再者,周炮头和梁松以少敌多,需要人帮忙,他得赶快消灭胡子的有生力量。 “小子,找死!” 奔向赵林的土匪是个黑脸大汉,挥舞着马刀,一脸凶神恶煞。 赵林刚刚一枪把刁六爷钉在马上,信心大增,拔出腰间短斧迎战。 黑脸大汉仗着兵器长的优势,先一刀劈下,赵林举起短斧抵挡。 不料黑脸大汉虚晃一枪,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拦腰横斩过来。 “果然是菜鸟,上来就出全力,死吧!” 黑脸大汉脸上露出阴狠的笑意。 赵林知道上当,凭着强悍的体力,硬生生止住脚步,横移出五尺。 一刀砍空,黑脸大汉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是人能做出的动作吗? 赵林险险躲过刀锋,也惊出一身冷汗。 托大了。 他收拾了胡子头目,以为剩下的土匪随便杀。 这时才意识到,光有力气是不够的,不论拳脚招式还是临敌经验,自己都差得远。 “不能跟他近战。” 赵林心中闪过念头,迅速后退,然后摆出投掷的姿势,全力扔出手里的斧子。 “嗡……” 斧刃摩擦空气发出尖厉的啸声,黑脸大汉只见一道寒光扑面而来,不及躲闪,抬刀挡了一下。 “当啷”一声,火星四溅,马刀从中间折断,斧子重重击中黑脸大汉的胸膛。 黑脸大汉如遭雷击,全身力气瞬间消失不见,摇摇晃晃着低下头,看到自己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 赵林解决黑脸大汉的时候,周炮头和梁松正跟三个胡子混战。 周梁二人都是猎户出身,虽然身手不俗,但近战能力还是不及刀马娴熟的胡子,又是二对三的局面,很快陷入被动。 才交手七八個回合,周炮头的肩膀上就中了一刀,如果不是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袄,一条膀子就保不住了。 他换另一只手持刀,且战且退。 “做了他!” 金鱼眼看到机会,唤上同伴,左右夹攻上去。 周炮头左支右绌,眼看抵挡不住。 就在这时,两个黑乎乎的物什飞过来。 金鱼眼随手劈出一刀,只听“啪”的一声,刀身被一个铁家伙夹住。 原来祝大春在一旁观战,看得心急如焚,不顾伤势从行囊里翻出两只兽夹扔过来。 另一个胡子视线被周炮头挡住,没注意脚下,一脚踩中落在地上的兽夹,抱着小腿惨嚎一声倒在地上。 金鱼眼环首四顾,愕然发现自己这边只剩下两个人,其余人死的死,伤的伤,派去杀赵林的同伙也倒在地上。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拔腿就跑,同时撮口打了声呼哨,一匹枣红马飞奔过来。 金鱼眼翻身上马,猛拍马臀,向远处逃去。 跟梁松对战的胡子听到马蹄声,转头一看,发现就剩自己一个人,心生惧意,转身也想逃。 梁松看准机会,猎刀脱手,正中胡子后心,扎了个透心凉。 “别让他跑了!” 周炮头拾起梢弓想射金鱼眼,但是手臂受伤拉不开弓,便对正在赶来的赵林大声喊道。 要是放跑胡子回去报信,众人必遭灭顶之灾。 金鱼眼骑在马上,几个呼吸就掠出七八丈,他笃定自己已经脱离险地,回头叫嚣道:“你们等着,不出今晚,我必会回来,把你们斩尽杀绝……” 嗖! 一柄飞斧不偏不倚,正中马的后臀。 赵林飞斧投的不准,但金鱼眼骑在马上目标太大,一击中的。 金鱼眼惊呼一声,连人带马摔在地上,半个身子被压住,大声惨叫。 赵林走过去,把斧子从马身上取下,准备结果了他的性命。 “等一下,留给我来杀!” 梁松提着马刀,跑过来大声喊道。 “好……你来。” 赵林知道他想亲手杀胡子报仇,闪身让到一边。 “好汉饶命,爷爷饶命啊……”金鱼眼见梁松满脸杀气,大声求饶道。 梁松根本不理他,泄愤似的在他身上连砍十几刀,眼中泪水奔涌而出。 金鱼眼奄奄一息,意识开始模糊,朦胧中看到面前的年轻人脸上沾满泪水,心中有些疑惑。 “遭娘瘟的,刀砍在老子身上,你哭个什么劲儿……” 梁松落刀时,连马也一并砍死,马的精魂在尸身上方汇聚,赵林心中一动。 “我已经拥有力量精魂,目前能想到适合我的能力就是速度了。” “马儿擅长奔跑,我先吸收它的精魂,以后如果遇到跑得更快的动物或者异兽,再以之替换。” 赵林略一思索,做出决定,可当他准备吸收马的精魂时,发现灵兽图完全没有反应。 这意味着他不能吸收马的精魂。 什么情况? 赵林愣住了,仔细搜寻灵兽图的相关记忆,很快弄明白了原因。 灵兽图能吸收的兽类精魂,除了能力要超越大多数物种,还有很重要的一点。 还要强于灵兽图里别的兽类。 也就是说马儿必须比熊罴跑得快才行,否则吸收精魂没有意义。 但实际情况是,熊罴即便年老受了重伤,全力奔跑的速度也不下于奔马。 仔细想来,倒也合理。 身体强化,力量变大,连带着奔跑速度也会提升。 那么吸收马的精魂,并不能给他带来好处。 “看来只有豹子,或者跑的更快的异兽才适合我。” 想通之后,赵林放弃吸收马儿精魂的想法。 …… 厮杀过后,几个人打扫战场,不管胡子死没死都照着心口补上一刀。 赵林第一次杀人,没觉得有什么不适,主要是因为杀的是无恶不作的胡子,心里就没把他们当人。 当他们来到刁六爷身边时,发现他还剩下一口气。 “你们一个……也活不成……” 武道高手就是不一样,受了那么重的伤,居然硬挺着没咽气,口里还恶毒地咒骂着。 “让你嘴硬!” 梁松取了弓箭,一箭射在刁六爷的肩膀上,再一箭射中大腿……慢慢折磨他。 “别浪费箭支,留着射那些马匹。”赵林拦住梁松道。 胡子带来的坐骑还有五匹活着,不安地在尸体附近徘徊,似乎不知该何去何从。 梁松怔了怔,道:“射马?这些是健马,杀了可惜……” 赵林摇头道:“胡子的坐骑肯定有记号,不能留!” 周炮头赞同道:“赵兄弟考虑周全,俗话说老马识途,万一跑回去就麻烦了。” 梁松没再说什么,一箭射死胡子头领,然后绕到马群后面放箭。 赵林跟过去补刀,减少它们的痛苦。 天色将暗,几个人聚在一起商量善后事宜。 “没啥说的,毁尸灭迹!” 祝大春刚才扔兽夹给周炮头解围,牵动伤口再次出血,说话的时候忍不住呲牙咧嘴。 “毁尸灭迹是肯定的。” 周炮头接过话头,说道:“我熟悉这一带地形,知道几个隐蔽的坑洞。” 梁松看了看熊罴和彘豪的尸体,说道:“我觉得这异兽就别带出去了,不然十里八乡都知道这事,胡子听说了容易怀疑到我们身上。” “嗯,扬名立万的事就算了。” 周炮头惋惜地叹了口气,见赵林一直没说话,问道:“赵兄弟有什么提议?” 此番死里逃生,赵林无疑出力最大,不但干掉胡子头领,还拦截逃跑的金鱼眼,无形中建立起自己的威信,三个人都朝他看过来。 “我们要制造不在场证明。”赵林缓缓说道。 第十九章 善后 赵林回想曾经看过的刑侦电影,调查案件主要通过人证物证,作案动机,案发时间地点等进行判断。 就以当前情况一条条分析。 人证不存在,胡子都死光了,他们自己也不可能举报自己。 及时清理现场,物证也不会留下。 至于作案动机,四个人都是普通山民猎户,照常理不可能与胡子为敌。 但是,他们进山的时间和七个胡子“失踪”在同一天,这就有问题了。 尤其这个季节进山的人本来就少,很容易排查出来。 也许胡子未必会觉得他们有能力杀人,但只要被怀疑上,就是天大的麻烦! 必须消除这個隐患。 “啥是不在场证明?” 赵林说出想法的时候,周炮头等人面面相觑。 “就是此时此刻,我们不在这里。” 赵林解释道,见他们还是一脸茫然,就问了他们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胡子大当家或者二当家,手下人失踪了,你会怎么做?” 三人陷入沉思,过了一会儿,梁松说道:“我会派人四处寻找,如果还是找不到,就打听当天有哪些人进山。” 周炮头脸色变了变,“对!换我也会这么想。” 接着犯难道:“那咋办?进山这事我没瞒着旁人,还是老庄头把咱们送进来的。” 祝大春道:“听你们这么一说,咱们嫌疑很大啊。” 三个人同时把目光看向赵林,心想他既然提出问题,必然有解决的办法。 赵林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虽然进山这件事瞒不住,但我们可以修改回村的时间。” “我们不是今天回的村子,而是昨天!” 祝大春不解道:“昨天?怎么说?” 赵林看了他一眼,笑道:“祝大哥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 祝大春更迷糊了。 周炮头理解了赵林的意图,一拍脑门道:“我明白了,就说我们昨天一进山,老祝不小心滚下山坡摔成重伤,只好当天打道回府。” 梁松也反应过来,“那我们今晚偷偷回村,不要声张,然后明天跟人说我们早就回来了!” “不错,正是如此。”赵林微笑点头。 祝大春咧嘴道:“看来我这伤没白受。” 计策已定,当务之急便是把现场打扫干净。 他们把胡子和马匹的尸体装在木筏上,分几次运送到糙皮桦树林,扔进被大雪掩盖的坑洞。 稳妥起见,他们用胡子的马刀把尸体砍了个稀巴烂,就算有人发现也很难辨别出具体死因。 在做这些事之前,自然也要搜刮一番。 胡子身上值钱的东西不多,七个人的家当凑在一起只有二十两左右的银子和铜钱。 不过对穷得叮当响的几人来说,也是笔不少的钱财。 他们还从刁六爷身上搜出一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佩,赵林故意没说话,想看看他们怎么处理。 周炮头只看了一眼就又把玉佩又塞回去,梁松和祝大春也没有异议,只当没看见。 “靠谱!” 看到同伴都是拎得清的人,赵林放下心来,很多事情都是因为贪婪和大意暴露的。 两头异兽不能带走,另寻了一个隐蔽处埋了。 周炮头只取了最值钱,同时方便携带的熊罴胆和彘豪鬃毛,至于兽皮兽骨这些不好处理大件,只能忍痛舍弃。 在赵林的建议下,他们把木筏也一并扔了,祝大春行动不便,赵林就把他背在背上。 临近傍晚,山风渐起。 四个人顶着寒风往山外走。 “这风来得好,要是再下场雪,这事恐怕除了咱们,就只有老天知道喽。” 周炮头以手捂住口鼻,防止说话的时候风灌进嘴里。 赵林没他那么乐观,世上从来就没有完美的作案,遇到有心人,一样能通过蛛丝马迹寻找到事情的真相。 消除隐患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土匪斩草除根,只是自己暂时没这个能力。 来到老鸹岭附近,几个人爬到山岭一侧偷偷向外观察,看见老庄头坐在雪爬犁上,冻得直打哆嗦,时不时地往山这边张望。 “老庄头是个实在人。”周炮头把脑袋缩回来,哭笑不得地道。 “这样也好,他没看见咱们出来,你明天早上出现,他就会真以为咱们是昨天晚上回去的。” 赵林把祝大春放下来,顺手给他盖上毯子,“老庄头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到时你怎么说?” 周炮头眼珠转了转,“我就说老祝遭得重,我忙着照看没空。” 梁松插话道:“明天把车钱补给他吧,老庄头也不容易。” 暂时不能回去,四个人合计着把事情的经过对了一遍,免得哪个说漏了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狗吠声响起,再看时,老庄头驾着雪爬犁离开了。 四人等了一会儿,从老鸹岭上下来,摸黑往回走,等回到周炮头家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几个人都疲累不堪,挤在炕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周炮头、赵林和梁松早早起床。 周炮头去找老庄头,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在村里四处晃荡,把前天进山,祝大春受伤,当天就回来的消息有意无意说给别人。 梁松到镇上找大夫,抓些跌打损伤的药材,回来给祝大春服用。 赵林则在后院挖坑,把所有人穿过带血的衣衫和用过的武器,统统埋起来,再盖上石板,完成毁尸灭迹的最后一步。 事情办妥,已临近中午,四个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商量以后的打算。 周炮头把此次进山所有收获摆在桌上:二十两多一点的银钱,一只熊罴胆,一挂彘豪鬃毛。 “对不住列位,差点拼掉老命,才得了这点东西。” 周炮头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好在胆是最好的金胆,应该能卖三四十两。彘豪鬃毛做梳子、刷子、毛笔都是顶好的,也能卖二十两。” 梁松开解道:“不少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十两银子。” 祝大春笑道:“伱还不到二十岁,哪来的这辈子?” 赵林大致估算了一下,就算只分三成,自己也能得二十两,赎兄长出来的钱够了。 他指着熊罴胆和彘豪鬃毛问:“炮哥准备在哪出手这两样东西?” 周炮头脸上露出笑意,自己这个老弟虽然年纪不大,却特别谨慎,甚至谨慎得过头。 “放心,我拿到邻县去卖,就算哪天落到胡子手里,也追查不到咱们。” 赵林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拿眼睛盯着桌上的银钱。 周炮头心思剔透,把银钱拢作一堆,推到赵林面前。 “赵老弟说过,你兄长服苦役,着急拿钱赎人是吧?” “熊罴胆和彘豪鬃毛换成钱要过些时日,要不赵老弟先拿去用,老祝和梁兄弟觉得呢?” 祝大春看都没看桌上的钱,说道:“赵老弟本事大,出力也最多,拿多少我都没意见。” 梁松也无所谓道:“我不着急。” 赵林心中一暖,自己和这几个人虽然认识不久,却几番经历生死,说是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 当下也不扭捏,数出十三两银子,道:“我拿这些钱够了,剩下的你们先花着,多谢!” 第二十章 好消息坏消息 两天以后,赵林听说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钱三明收了钱,帮忙打点之后,衙门传出消息,兄长赵山很快就能放回来了。 家人即将团聚,赵林在欣慰的同时,却也感到难以释怀。 先是碰到天灾,然后遇上人祸,命运始终操控于他人之手,这就是弱者的悲哀。 到头来还得跟人家说谢谢。 坏消息是白头山周边村镇忽然多出许多生面孔,明里暗里打听最近几天是否有人进入深山,都看到了什么之类的消息。 还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流言蜚语。 村里的刘大柱早上去了趟集市,回来就在村头说起一桩奇事。 “你们听说了没?前天大舍村的彭七进山采药,在老鸹岭下面看见一个穿红肚兜的光屁股娃娃跑来跑去。” “彭七寻思这么冷的天谁家小孩跑丢了,想过去问個明白,没想到那光屁股娃娃人影一闪就没进土里不见了!” “他觉得事有蹊跷,就用铲子挖那块土,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地里生着一个六品叶的大棒槌(人参)!” 村民们围拢过来,有人问道:“后来呢?” “彭七忘了系红绳,挖到一半人参跑了!”刘大柱一脸惋惜道。 “草,这么重要的事竟给忘了,我看他自己就是个棒槌。” 围观村民愤然鄙视道。 “你这不算啥,我听说最近白头山里有一只狐狸成精,化成美貌女子,专门吸过路人的阳气。”村老的儿子也加入闲聊。 “真的假的?”他这番话立刻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真的!好几个猎户都看见了,狐狸精穿着红衣服,只要被她瞄上一眼,回家就得生一场大病,几天下不了床。” 村老之子唾沫横飞,就跟亲眼所见一样。 “妈耶,狐狸精太可怕了,长什么样?详细说说……” 赵林越听越不对劲,这故事明显是人杜撰出来的。 很可能是胡子在调查手下失踪的事情。 借着人们的猎奇心理,把事情传开。 那么这几天有谁进山,看到了什么,就会慢慢浮出水面,比挨个找人问效率高多了。 “这土匪头子不简单!” 赵林暗暗皱眉,不由想起梁松讲过关于钻山豹的事。 钻山豹本名杨大志,早年在林场伐木,无意中救了一个身受重伤,行将冻死的老者。 合该杨大志走运,老者是个武道高手,活过来之后见他是块练武的材料,便把一身本事倾囊相授。 杨大志肯吃苦,不到三年就突破力境进入气境。 有次他因为一点小事,跟林场把头起了争执,失手把人打死。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财货席卷一空,拉起队伍,进山做了胡子,匪号钻山豹。 钻山豹常年在深山出没,对地形极为熟悉,加上为人精明,行事果决,官府追剿几次都失败了,势力反而越来越大。 不单如此,胡子还发展了很多“外围”人员,农闲时参与抢劫或者干一些杂活,等农忙的时候拿起锄头,回家务农。 这些人分散在县城各处,充当胡子的眼线,也是胡子难以剿灭的原因之一。 招惹了这样一个组织,赵林有了深深的危机感。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胡子如此狡诈,只要露出一点马脚,就可能怀疑到他们身上来。 不过他并不后悔,重来一次他也照样会干同样的事。 “祝老哥怎么样,伤好些了吗?” 赵林每天都来白桥村一趟,跟周炮头等人见面互通消息。 他走进周炮头家,没看到祝大春,便随口问道。 梁松咧了咧嘴,“放心吧,王寡妇伺候得好着呢。” 赵林微笑道:“这两天有人问你们大前天进山的事没?” 自从打猎回来,四个人的小团体不论做决定,还是掌控话题都渐渐以赵林为主。 周炮头等人包括赵林自己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只觉得理所当然。 梁松点头应道:“有人问,还不止一个,我都用一样的说辞挡回去了。” 周炮头面现忧虑之色,“要不咱们偷偷回去一趟,把尸体再处理一下?我担心有野兽寻着气味把尸体拖出来……” “不可!” 赵林皱眉道:“胡子又不是神仙,能掐会算,想找到咱们也没那么容易,千万不能自乱阵脚。” 梁松也道:“以不变应万变,有人问起,就按事先商量好的说,反正我们有那个什么不在场……” “不在场证明。”赵林提醒道。 “对,不在场证明!”梁松接着道。 周炮头自知失言,虚心道:“是我想岔了。山里各个关卡肯定都有胡子监视,不去还好,去了等于自投罗网。” 赵林没再深究,岔开话题道:“对了,熊罴胆和彘豪鬃毛什么时候出手?” 这才是他今天来的主要目的。 胡子的行为让赵林警惕,心中生出强烈的习武念头。 这两天他认真复盘了跟胡子交手的经历。 如果不靠偷袭,他绝对不是胡子头目刁六的对手,就连那个武艺并不高强的黑脸大汉都差点一刀劈了他。 假设角色互换,赵林骑在马上,被以同样的手段偷袭,恐怕死的比刁六还惨。 自己空有一身力气,却不通武道,就好比给古代士兵一把AK,只能拿来砸人,完全发挥不出武器真正的威力。 刁六是力境二重,尚且这么难对付,要是面对力境三重,甚至更强的气境高手,自己恐怕只有引颈就戮的份了。 只有武力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单纯想着怎么毁灭证据,消除怀疑,本质上还是一种被动处理问题的方式。 所以兄长的事情刚一有眉目,赵林就准备把猎获变现,尽早习武。 听赵林问起此事,周炮头面露惭色,“现在风声这么紧,搞得我都不敢出去了。” 赵林想了想,说道:“谨慎是好事,你可以空着手先去考察一番,东西暂且放在家里,这样就不用担心了。” “交易的时候我们跟你一块去,放心吧。” 周炮头松了口气,笑道:“那行,就按伱说的办。” …… 入夜,赵山翻身坐起,探头在工棚里看了一圈,确定其他人都睡着了,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 瓷瓶是监工拿给他的,说是家里已经替他疏通好关系,瓶子里的药是给他装病用的。 “里面的药叫黄芥子,一半内服,一半敷脸上。” “到明天你就会高烧不退,脸色蜡黄,起一大堆水泡,我们方便送你出去。” 赵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什么情况他一清二楚,哪里来的钱疏通关系? “真的?谁疏通的关系?” “你还是别问了,问我也不知道。”监工守口如瓶。 赵山看着手里的瓶子,心想别不是拿毒药害我吧? 监工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冷笑道:“放心吧,害你用不着这么麻烦。” 赵山心想也是,真要害他,随便制造一场事故就能要了自己的命,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还容易落下把柄。 思来想去,赵山终于下定决心,打开瓷瓶…… 第二十一章 团聚 “赵山晕倒啦!” “快来人,赵山不行了……” 挖掘河道的作场里,三个汉子大声呼叫,身边地上躺着一个嘴唇发紫,脸色蜡黄的青年。 “嚎什么嚎?不干活了!” 监工背着手,阴沉着脸走过来。 “吴爷,刚才赵山搬石头,突然躺地上了。”光头苦役回答道。 “我今天早上看他脸色不对,问他咋样,他说还行,没想到出事了。”另一名苦役道。 监工扬起下巴,示意光头上前查看,“摸摸还有气儿没?” “有气儿……” 光头苦役探了探的赵山鼻息,本来想再摸他额头,却看到赵山脸上起了许多水泡,好几个都化脓了,吓得把手缩回来。 “吴头,赵山的脸烂了。” “真特么晦气!” 监工嫌弃地退了几步,唤来一個差役,“你去把仵作叫来。” 差役领命离开,监工见几个苦役还呆站着,斥道:“愣着干什么?你们会看病?” 苦役们对视一眼,转头干活去了。 不多时,差役领着仵作赶过来。 仵作问明情况,蹲下来给赵山把脉。 苦役和犯人们窃窃私语,时不时地向这边观望。 监工走过来,故意大声问道:“怎么样,有救没?” 仵作叹了口气,“怕是不行了。” “这……昨天还好着呢。” “寒邪入体加上积劳成疾,以致根基大损,恐怕……让家里人来接吧。” …… 申时,日落之前。 赵山在营寨门口看见弟弟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赵林不但长高了,而且更加壮实了,神色从容,浑身上下透着股精神劲儿。 “兄弟,怎么一个月不见,你跟变了个人似的?” 赵林虽然明知兄长不可能知道自己是穿越来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心说还真换了一个人,只不过你一直没发现而已。 “我变了吗?” 他摸了摸脸颊,笑道:“我怎么觉得兄长变样了呢。” “不这样也出不来。” 赵山摇头苦笑,“他们给了我一种药,吃一半抹一半,就成了这副鬼样子。” 提及此事,赵山把在心里憋了一天的问题说出来:“兄弟,使了多少钱才把我弄出来的?” 赵林含糊道:“没多少钱,遇到贵人了。” 他决定暂时隐瞒不说,钱三明那边已经打过招呼,不会透露给别人。 那笔钱说不清来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多少钱?” 赵山一脸狐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问道:“你不会借高利贷了吧?我跟你说……” 赵林连忙打断道:“哥伱放心,绝对没有。” “那把咱家田卖了?” “咱家那几亩薄田能卖几个钱,再说现在根本没人买。” 赵山察言观色,见赵林不像有心事的样子,稍稍放下心,转而问起父母近况。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离村子不远的地方,赵林对兄长道:“哥,你上车躺着,别让外人看见你能走路。” 赵林来接兄长的时候,向村老借了一个平板车。 “好。” 赵山明白其中利害,听话地上车躺下。 “哎,车上是赵山吗?” “啧啧啧,你哥怎么成这样了?” 赵林推着平板车经过村头,村民们都围过来。 “我哥做苦役生了重病,县里放人回来,说是见最后一面……” 赵林硬挤出两滴眼泪,哽着嗓子说道。 车上的赵山两眼无神,嘴巴张开,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太惨了,上个月还挺壮实的一个小伙儿。” “唉,谁说不是……” 赵林低头推车,走到无人处,偷偷比了个大拇指,“哥,你装得真像。” “兄弟你也不赖……”赵山挤了下眼睛。 进了家门,老两口听见声音跑出来,抱住赵山相拥而泣。 赵父赵母虽然知道儿子是装病,但想到他遭的罪,还是忍不住痛哭流泪。 赵林故意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父母哭够了才关上院门。 进屋之后,一家人收拾心情,脸上才有了笑模样。 晚饭备好,赵山看着桌上的饭菜,吞了口口水,同时脑袋有点发懵,“咱家啥时候吃上肉了?” 吸收熊罴的精魂之后,赵林的胃口更大了,几乎顿顿离不开肉,加上今天赵山回家,饭菜准备得相当丰盛。 “你兄弟没跟你说吧?他在县城找了份力夫的活计……” 赵父心中高兴,替赵林把这些天的事情说了。 赵林没把辞工的事情告诉家里,更没提进山打猎的事,万一碰上胡子的眼线,知情故意隐瞒和完全不知情,肯定后者更安全。 赵山听赵父说完,这才知道自己离开一个月,是弟弟撑起了这个家,眼睛一红,抓住赵林的肩膀用力捏了捏。 “哥,你的病恐怕还要装一段时间。” 赵林说着向门外看了一眼。 赵山连连点头,“我晓得。” …… 接下来的几天,赵林每日早出晚归,明面上跟家里说是进城做工,实则到白桥村周炮头家里等消息。 “早!” 赵林推开大门,梁松正在院子里练拳,便打了声招呼。 梁松本来住在堂兄家里,只是王寡妇得知祝大春受伤,一天到晚寸步不离地照顾。 他嫌自己碍眼,正好周炮头外出,便搬过来住几天。 赵林活动了一会儿,等身上热乎了,就在院子里练习飞斧。 他原本想学射箭,但上次进山两使用飞斧,都起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第一次用飞斧打中熊罴的鼻子,第二次把黑脸胡子胸口打穿,不由改变想法。 自己有力气,使用弓箭的话并不能完全发挥自己的特长,但飞斧可以。 只要准头不差,飞斧破坏力着实惊人,他记得维京人就用喜欢飞斧作战,能轻松破甲,甚至把敌人盾牌砸个稀巴烂。 练了一会儿飞斧,赵林又向梁松请教拳法。 梁松这些年一直惦记找胡子报仇,虽然没钱拜名师,但也东拼西凑学了两套拳法,比赵林这个门外汉强多了。 赵林觉得正式习武之前,先练点基本功也好,便虚心向其求教。 梁松也不藏私,教给他一套最基础的五步拳。 这套拳法不是用来打人的,而是练习弓步、马步、闪步、跳步之类常用的步法,和冲拳、勾拳、挑掌、劈掌等基本招式。 基础打牢的下一步才是学习攻防套路。 “钱到手之后,你准备去哪里学武?” 练武间隙,梁松问了赵林一个问题。 赵林把自己也要学武的事情跟梁松提过,所以才有此一问。 “我干力夫的时候给几家门派武馆送过货,可惜没来得及深入了解。” 赵林回忆一阵,询问道:“你知道哪家好不?” 梁松摇头道:“说实话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门路、天赋、钱财,三者必须有一样,还不一定进得去……” 两人正说着话,忽听“吱呀”一声,院门被人推开,周炮头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第二十二章 松原县之行 “炮哥回来了。” “怎么样?” 赵林和梁松先后招呼道。 “到里边说。” 周炮头咧嘴一笑,随手把门关上。 走进堂屋,周炮头摘下帽子,脱去外套,抓起水壶对着嘴“咕嘟咕嘟”猛灌了几口。 赵林看他神情做派,知道事情办妥了,也不着急催问,倒是梁松沉不住气道:“事情咋样了,找到合适的买家了吗?” “渴死了,容我再喝两口。” 周炮头扬脖一口气把水喝尽,擦去嘴边水渍说道:“我跑了几个县城,打听了一圈,松原县行情最好,猎货能卖上价。” “而且那边不是钻山豹的地盘,出货也安全。” 赵林和梁松都道:“炮哥辛苦。” 周炮头不在意道:“应该的,不过通过关卡的时候要小心些,我担心税吏里有胡子的眼线。” “咱们收拾收拾,明天出发吧。” 赵林轻轻摇头,“炮哥你在家留守,我和梁松去。” 周炮头怔了怔,“啥……意思?” 赵林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炮哥你这长相实在太过……清奇,任谁见了都印象深刻,如果两次出入同一个地方,很容易引人怀疑。” 梁松说话更直:“炮哥,你这张脸看一眼一辈子都忘不掉。” 这个时代除了武人和商旅,普通百姓很少离开家百里之外,赵林的担心确实有一定道理。 周炮头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道:“你们说的对,我一会儿把店铺名字告诉你们,都是几十年的老店,信誉方面不成问题。” 说完便把路上需要注意的地方,店铺名字细细与两人说了。 三人商量了一阵,着手准备出发的事情。 出发前有件重要的事情做:把熊罴胆和彘豪鬃毛处理一下。 大越朝的税收相当完备,农民交田税,捕鱼打猎要交山泽税。 猎户打了猎物在本地售卖不用额外交税,但越境到别的县城交易的话,则要收取重税。 松原县跟清河县中间隔了一個芦山县,如果按商货收税,至少扣掉两成,碰上心狠的税吏损失更大。 商家有商引,交的比例反而比较低。 究其原因是大越朝跟赵林前世的历代封建王朝一样,不喜欢人员流动。 从深山回来那天,周炮头就把熊罴胆用木板夹扁,放在石灰里干燥,现在已经基本干透了,塞进腊肉里很难被查出来。 彘豪鬃毛就不好藏了,粗硬厚重,一挂足有十几斤,带在身边很显眼。 不过这也难不倒周炮头,他找出一件老羊皮袄,把鬃毛剪成一段一段的,缝在皮袄上。 “怎么样,看不出来咱们是卖货的吧?”周炮头一脸得意道。 赵林和梁松没想到还有这种避税小妙招,狠狠夸了他一通。 周炮头把皮袄递给赵林,“咱俩身材差不多,你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赵林套上皮袄,原地跳了两下,“行,就是沉了点。” “还丑了点。”梁松在一旁打趣道。 时间已过晌午,三人约定明日出发。 赵林回家把要外出几天的事跟父母兄长说了,三个人出奇得没多问,只是叮嘱他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要惹事。 他现在能挣钱,还有本事把兄长接回来,在家里说话越来越有分量。 翌日一早,赵林来到周炮头家,换上鬃毛皮袄,带上熊罴胆,跟梁松一道出发。 两人出了村子,直奔县城北码头的车马行。 此行两百多里路程,全靠两条腿走肯定不现实,车马行相当于这个时代的长途客车。 车马行除了马车还有牛车,不过牛走得慢,只走短途。 马车一般在两个县城之间来回,有两座、四座、六座等不同座位选择。 赵林和梁松选的是最便宜的六座马车,一趟五十文,两县距离百里之地,相当于一文钱走二里地。 他们交了定金,登上一辆已经有四个人在座的马车。 赵林上车前朝车厢里看了一眼,见一名老者带着两个半大小子,看起来是祖孙三人,还有一个蓝衣青年,都不像是凶恶狡诈之辈,这才放心上车。 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多提了几个小心。 “驾!” 车夫挽了个鞭花,吆喝一声,马车开动起来。 “哎哟,伱这衣服怎么扎人?” 车厢晃动,蓝衣青年碰了赵林一下,立刻吸着气叫起来。 彘豪鬃毛尖硬无比,披在身上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形豪猪,难怪此人受不了。 “冒犯了,望见谅。” 赵林赶紧道了声歉,把外套脱下,反着卷起来放在腿上。 “穿的什么呀,也不注意点。” 蓝衣青年嘴里咕哝着,往边上坐开了些。 乘客们互不熟识,面对面坐着多少有些尴尬,是以车厢里安静无比,只有车轮在路上颠簸的声音。 马车行了半日,忽然“哐当”一声,向下一沉,刹住不动了。 车上的人东倒西歪,两个孩子差点摔出去,赵林和梁松眼疾手快,一人抓住一个,才没让他们受伤。 “多谢两位。” 老者连声道谢,把受到惊吓的两个孩子搂过去。 “车把式,你怎么赶的车?”蓝衣青年捂着擦伤的额头抱怨道。 “车陷进坑里,走不了啦。”车夫的声音传进来。 众人下车观看,只见地上有一个大坑,马车的轮子深深陷了进去。 车夫挥了几下鞭子,两匹马连拖带拽,半天也没把马车拉出来。 此时春日将近,积雪被太阳晒化,使得道路泥泞不堪,车轮一直在原地空转,吃不上劲所以拉出不来。 赵林盯着泥坑看了一会儿,感觉有些蹊跷,再看车夫脸上神情,并不如何慌张,好像早就知道一般。 梁松也看出来了,低声道:“这车夫有古怪,这么大的坑不知道避开。” “嗯,看他耍什么把戏。” 赵林并不太担心,这里是官道,车夫再胆大也不敢明目张胆抢劫,况且车上的几个人也不像有钱人。 “怎么还不走?”蓝衣青年喊道。 “你没看见吗?车子陷进去了。”车夫空挥了两下鞭子,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那怎么办?我们可是交了车钱的,难不成就停在这?”蓝衣青年没好气道。 车夫指着马车,挑了挑眉毛,“要不你们帮忙抬一下?” 马车是实木打造,外面裹着厚厚的铁皮,起码上千斤重。 蓝衣青年看了一眼老人和两个孩子,“这么重的车,我们几个哪抬得动。” 车夫两手一摊,“那就没办法了。”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指着路边不远处的一座村庄道:“那边有个村子,我喊几个人来帮忙。” “那还不快去?”蓝衣青年催促道。 车夫站着没动,脸上堆起笑容,“人家可不会白帮咱们,得给钱才指使得动。” 第二十三章 武馆与门派 听到车夫的话,赵林差点笑出来,心说这套路真是千年不变。 俗话都说“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干这些行当的人社会地位低下,却极是难缠,既可怜又可恨。 不过他转念一想,自己前一阵子在码头运货,似乎也可以归为脚夫之流,这句话有把自己骂进去之嫌。 蓝衣青年终于明白过味儿来,目光在赵林等人脸上掠过,意识到别人早就看出来了,沉着脸道:“多少钱?” “怎么也要三五百文吧。” 车夫有恃无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几乎摆明了讹钱。 蓝衣青年愤然道:“是你自己把车陷坑里的,凭什么要我们出钱?简直无耻!” 车夫也不生气,皮笑肉不笑道:“我们车马行有规矩,跑一趟挣的钱须足额上交,小人可不敢自作主张。” “几位客官要是不急,倒是可以等一等,说不定一会儿路上人多了,找人搭把手也行。”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杆旱烟,靠在车辕上一口一口抽着,没有一点着急的样子。 蓝衣青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得说不出话。 “不用找人,我们来抬。” 搞清楚车夫的意图,赵林倒不担心了,开口对车夫道。 “你们几个?” 车夫打量赵林和梁松,轻笑一声道:“怕是要白费力气。” “这你管不着,赶车!” 赵林走到车厢后面,用不容置疑的口气道,梁松也跟着走过去。 车夫不情不愿放下旱烟,就站在车旁象征性地挥了几鞭子。 “起!” 赵林双臂用力,马车后半部分离地而起,他顺势往前一推,在两匹马的拉动下,马车缓缓跑了起来。 “唉唉唉,我还没上车呢!” 车夫叫喊着追上去,费了好大力气才把马车拦住。 “这下可以走了吧?”赵林冷冷道。 车夫打了个激灵,点头哈腰道:“能,现在就走。” “把路看仔细,别再陷进坑里了。”赵林刻意提醒了一句。 “一定注意。”车夫悻悻然道。 …… 上车之后,蓝衣青年对赵林抱了抱拳,十分客气地道:“多谢兄台伸出援手,在下姓许,敢问兄台贵姓?” 态度跟之前来了个大转弯。 “敝姓赵。” 萍水相逢,问姓不问名,赵林也只报了姓氏。 许姓青年接着问道:“不知赵兄在何处习武?” “在下未曾学过武。”赵林如实答道。 许姓青年惊讶地挑起眉毛,“兄台没练过武就这么大的力气,当真是天生神力。”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这么好的天分为什么不学武?我从前学武的武馆教头也没你力气大。” “哦,许兄也是习武之人?”赵林一听来了精神。 许姓青年脸一红,道:“在下资质愚钝,吃不了苦,只学了半年,习得些皮毛……” “不过我兄长是开山拳馆的都教,深得开山拳的精髓。” 赵林和梁松对视一眼,再对许姓青年道:“不瞒你说,小弟也有学武的打算。” “可是一来家中并不富裕,担心学费太贵,二来县城里武馆门派不少,不知如何选择,许兄可否帮忙解惑?” 许姓青年闻言脸上露出笑容,用十分懂行的口气说道:“那你可问对人了,我兄长是武馆骨干。” “耳渲目染这么多年,我对里面的道道不说一清二楚吧,也是略知一二。” 赵林听对方三句话不离兄长,心觉好笑,不过脸上不动声色,问道:“有個问题我一直不明白,武馆和门派有什么区别?不都是练武的地方吗?” 许姓青年似乎觉得问题太过基础,愣了一下才道:“看来赵兄确实不懂,我便与伱说说。” “门派讲究传承,强调师徒名分,门中拳法、兵器、内功都是同一路数。” “就比如说八卦门,拳脚功夫有八卦拳,坎离掌,兵器是八卦刀、八卦剑,内功是混元功,可以说一脉相承。” “武馆就没那么讲究了,经常有好几个馆主共同操持,有的还从外面聘请高手,各种流派的武学都有。” “当然了,只是大致如此,有的门派功法博杂不下于武馆。” “那两者在择徒方面有什么区别?”赵林继续问道。 许姓青年笑道:“问到点子上了,确实不太一样。” “门派收徒严格,如果带艺投奔,那多半不会收,人家只收白纸一张的年轻人,除非天赋极高,又跟原来师承脱离瓜葛才有可能破例。” “武馆就宽松多了,不管你有家传武学,还是混过帮会,只要天资还行,交够学费就能收了。” “但是有一点,在武馆学成之后要帮忙做事,三到五年不等。” “原来如此。”赵林恍然道。 一旁的梁松插话道:“这么说,武馆的学费要便宜一些?” 许姓青年看了他一眼,笑道:“正是。武馆要盈利,只收拜师费赚不了多少钱,弟子出师以后护镖、看管店铺上交抽成才是大头。” 赵林想了想,又问道:“我知道清河县有一个六合门,还有一个陵山派,那门和派又有什么区别?” 许姓青年微微一笑,“百人为门,千人为派,万人为宗。” “称门的地方大多只有几十个人,少的甚至几个人,但称派的至少大几百人。” “再者,派的武道功法相对更多,比如州府有名的松原派,号称有四十九种内功。” 赵林边听边点头,等他说完,问道:“所以派比门好?” 许姓青年摇头道:“也不尽然,派的人多,自然就有许多勾心斗角,不能像门那样专心练武。” “你刚才说的陵山派,人家总部在陵山城,清河县只是一个分部,只教授初级武学,以后想深造还得去陵山城。” 赵林感觉这趟车坐的值了,认真地道谢:“仁兄一席话,令我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许姓青年连连摆手,表示不用客气。 …… 日落时分,马车进入芦山县地界。 道路上设有关卡,由两队士兵把守,检查过路车辆行人。 士兵让众人下车,盘问来历,然后让他们打开包裹查看。 赵林和梁松只带了些吃食日用,士兵没找到什么可以售卖的东西,便挥手示意放行。 临上车的时候,士兵头目好奇地摸了摸赵林的“皮袄”,说了一句:“你这袄子不错,一看就暖和。” 第二十四章 银子到手 顺利通过关卡,赵林和梁松都松了口气。 马车驶进县城,赵林和梁松跟许姓青年道别,随后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他们舍不得住贵的房间,但也不敢住那种五文钱一晚的大通铺,选了四十文一晚的双人房。 赵林估算来回一趟,光车马住宿就要花掉四五百文。 如果算上吃饭,半两银子都打不住,没钱还真出不了门。 一夜无事,第二天两人坐上去往松原县的马车。 这次没遇上坑爹的车夫,一路通畅,于傍晚时分来到松原县。 松原县是应州排名前三的大县,繁华更胜清河县。 赵林没急着交易货物,而是拉梁松来到一家水粉店。 “赵兄弟,这是水粉店。” 梁松看了一眼店铺招牌,诧异道。 “我知道,我就是要买水粉。”赵林笑道。 梁松愣了愣,“都是女人家家用的东西,咱大老爷们进去干啥?” 赵林把他拉到一旁,轻声解释道:“万一,我是说万一,胡子发现咱们藏在山洞里的取了胆的熊罴子和没有鬃毛的彘豪,肯定会在市面上寻找这两样东西。” “如果追查到这里,店家把咱们的长相说出去,不就暴露了?” 梁松一听有理,朝水粉店里看了一眼,犹豫着不好意思进去。 “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赵林说着走进店铺。 女侍应见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走进来,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微笑道:“请问客官要买些什么?” “买水粉,最好是涂上以后看不出来化过妆,还不掉粉的那种。” “送人么?我们这里有鹅蛋粉,英米粉,珍珠粉,水银腻,磨夷花……” 女侍应业务相当熟练,推荐了几款不同价格的水粉。 赵林听得不知所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古人不知道铅有毒,经常用铅来美白,自己可别买了含铅的水粉,搞成慢性中毒就划不来了。 “你们这些水粉都是用什么做的?” 女侍应没想到他一个男子,居然关心这個,不过为了推销自家产品,便耐心地一一解说。 赵林听完,确定有两种粉是纯天然无添加的。 一种是英米粉,就是把米研磨成细粉,加水盛在钵中,等细粉慢慢沉淀,再倒掉水,把沉淀晒干二次研磨,便制作完成了。 英米粉价格便宜,但容易浮粉掉粉。 再就是珍珠粉,纯是由珍珠打磨成粉,不但可以用来化妆,还可以直接服用,有镇心明目,祛除体内毒素的效果。 缺点就是一字:贵。 一盒居然要一百五十文钱。 为了让妆容自然,赵林咬牙买了盒珍珠粉,又买了一只镜子,女侍应贴心地送了他一只小刷子。 “唉,半头猪没了……” 赵林拿着小小一盒水粉,心想不管什么年代,女人的钱都是最好赚的。 只涂珍珠粉肯定是不行的,赵林又在附近药店买了一盒番红花粉和蒲黄粉。 这两种粉末一红一黄,分别跟珍珠粉混合,涂抹在脸颊和脖颈等处。 赵林把自己画成一张黄脸,梁松则是红脸,看起来都大了好几岁。 虽然手法粗糙,不过晚上光线暗弱,些许瑕疵不影响观感。 “这样行吗?脸色变了,但相貌没什么变化。”梁松照了照镜子,有些不确定道。 赵林点了点头,笃定道:“够了。如果有人问店家咱们的长相,店家会说是一个黄脸汉子和一个红脸汉子,长相说得再详细也没用。” 收拾停当,他们沿街寻找周炮头提到过的店铺。 熊罴胆在药堂售卖,而彘豪鬃毛则在文玩玉器店。 因为已经提前了解过行情,两人没浪费太多时间,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两件货品很快就出手了。 熊罴胆卖了三十八两,彘豪鬃毛十八两。 银锭有五两的,也有十两的,拿在手里不算重,却是很多人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钱。 陡然得到这么大一笔钱,两人既兴奋又紧张,各拿一半贴身保管,生怕给弄丢了。 第二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胸口…… 赵林和梁松白天赶路,晚上休息,两日后回到清河县。 周炮头见两人回来,先是一愣,问道:“你脸黄什么?你的脸怎么又是红的?” “防冷涂得蜡,精神焕发……” 赵林开了个玩笑,随后认真道:“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 进屋把脸上的“妆容”洗掉,出来的时候,周炮头已经把祝大春叫过来。 经过这些天的将养,祝大春身体恢复良好,看来王寡妇伺候得不错,人都胖了一圈。 祝大春一上来就问:“卖了多少钱?” “五十六两。”梁松露齿笑道。 祝大春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掰着手指头数自己能分到多少钱。 “你们这趟路上花了多少?” 周炮头拿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录着打猎采购的花销,和两次去松原县的费用。 “坐车四百文,住店一百八十文……” 赵林只说了车马住宿的费用,没提买水粉的钱。 周炮头扣除这些花销,加上从胡子身上缴来的二十两,写写算算一阵,算出总计分配的钱大约是七十五两。 “赵老弟,你看剩下的一成怎么分?” 周炮头把账单摆在桌上,目光扫过几人,最后停在赵林脸上。 分成都是提前说好的,周炮头三成,赵林三成,祝大春和梁松两个人共分三成。 最后一成按表现分配,赵林出力最大,所以周炮头第一个问他。 一成的钱是七两半银子,不是小数,赵林略一沉吟,道:“我拿二两,祝大哥受伤看病,花了不少钱,我觉得分三两合适,剩下二两半炮哥和梁兄分了。” 其实单纯按出力多少,赵林全拿走他们也说不出什么,但那样就太不讲人情了,他懂得其中的分寸。 “我觉得好,二位呢?”周炮头笑道。 “公平。” “多谢赵老弟关照。” 梁松和祝大春先后道。 “大家都出来不少力,应该的。” 赵林心中默默计算,上次已经取走十三两,赎兄长出来用掉十两,还给钱三明包了一个五百文的红包。 这次分到手十一两多,加上手头上的钱差不到十四两。 这些钱看着不少,但是拿来学武最多撑半年。 自从他吸收了熊罴的精魂,胃口就与日俱增,饭量一个人能顶三个,而且几乎顿顿离不开肉。 力气虽然越来越大,但吃饭方面的开支也让他有点受不了。 “看来还得想办法弄钱啊!” 第二十五章 六合门 分完钱,几个人脸上都露出笑容。 有钱高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多日付出终于得到回报。 “各位哥哥,咱们现在虽然有钱了,但花钱的时候还是要节制一点,切莫张扬。” 赵林觉得这话不应该由自己来说,但就是忍不住想要叮嘱。 脑子里想到的都是劫匪抢劫成功,完美躲避追查,却最终因为花天酒地被逮捕归案的情节。 “虽然咱们没偷没抢,但大手大脚花钱,难免惹人眼红。” 周炮头猛一拍桌子,大声道:“赵兄弟的话深得我心,这钱来之不易,咱们都省着点花。” 他说完看了祝大春一眼。 祝大春不满道:“你看我干什么?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花钱比你省……” 赵林笑着起身告辞,周炮头等人知道他着急回家,起身送他出门。 赵林回到家,父母神情激动,一阵嘘寒问暖。 赵山先是一喜,接着责备道:“你还知道回来啊?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 赵林心想这不是没手机么,不过他知道自己离家太久,让家人惦记了。 “是我的不是,我明后两天不去做工,就在家陪爹娘。” 赵母笑逐颜开,很快又担心道:“你不去人家会不会有意见?” 赵林心中暗叹,老娘总是为别人考虑,却把自己看得像鸿毛一般轻。 “娘,不用担心,歇两天没事。” 接下来的两天,赵林陪母亲到镇上买东西,跟老爹在村头晒太阳,日子过得倒也优哉游哉。 “兄弟,你啥时候能出门?天天闷在家里,骨头都要生锈了。” 赵山因为装病不能出门,这些天很是焦躁。 赵林理解兄长的心情,开解道:“哥,你恐怕还得再坚持个把月。人人都知道伱生了重病,总不能才几天就活蹦乱跳了吧?” 赵山叹了口气,“再这样要闷出病来。家里就你一個人挣钱,我在家吃完睡,睡完吃,心里不舒坦。” 赵林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哥你要实在闲得慌,不如跟咱爹学编竹子。” 赵老爹有一手编竹篾的功夫,从前身体好的时候经常编竹筐、竹篮、草帽和一些小东西,拿到镇上也能卖钱。 他当初想把这门手艺教给兄弟二人,彼时赵林年少,心浮气躁,没学几天就不学了。 赵山倒是学了个七七八八,但为了赚钱养家,出去打短工,手艺就搁下了。 “这个办法好,还能打发时间。” 赵山打起精神,兴奋地搓着手:“编这些玩意儿只用竹子、柳条、秸秆、玉米皮,都是各家不要用不着的东西,不花钱就能干!” 接着有些担心地道:“一个月能做不少,就是怕到时卖不出去。” 赵林笑道:“这东西在山里不稀罕,可以拿到县城去卖,说不定以后能靠它谋生。” 赵山疑惑道:“城里人看得上?” “城里人有啥了不起?你跟老爹好好学学,只要做得好看,准有人买。” 赵林心里隐隐有一个想法:举家搬到城里住。 他前世在城市出生长大,知道城市生活的好处,尤其穿越以来的经历,更让他坚定了这个的想法。 种田辛苦不说,还要遭受各种盘剥,不如干脆搬到城里,只要兄弟俩有挣钱的营生,日子肯定比现在过得强。 至于父母那边,应该也不难说动。 所谓故土难离,大多是因为离开家乡以后生活无处着落,如果衣食住行都更好了,鬼才愿意过从前的日子。 到了第三天,赵林早早出门,来到白桥村。 这两天梁松找过赵林,邀他一道进城去门派武馆“面试”。 赵林要在家陪父母,让他先去探探路,今天过来了解事情进展。 “我已经寻好去处,就是开山拳馆。” 梁松穿着一件练功服,胸前写着“开山”两个字。 “开山拳馆?这名字有点耳熟。” 赵林叨念着,忽然想起来,武馆的名字就是坐车同行的那个许姓青年兄长所在的武馆。 梁松笑道:“对,就是姓许那人提到过的武馆。” “这就定下来了?不去门派试试?”赵林问道。 梁松苦笑道:“去过了,还去了两个,可惜都没通过考核。” “况且门派的收费太贵,二两银子三两银子一个月,我这点钱哪够?” “开山武馆每月只收八百文,如果能在一年内进入力境一重,就可以边做事边习武,用收入补贴学费,负担就小多了。” 赵林眼睛一亮,“那确实可以啊!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主要还是靠个人苦练。” 梁松抿了抿嘴唇,眼中透出一股狠意,“这个你放心,我一定下苦功,早晚宰了钻山豹和他的同伙!” 说完呼出一口气,道:“你年纪比我轻,天赋也好,我倒是建议你去门派试试。” “如果不考虑钱的话。”他最后又补了一句。 赵林颔首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这两天在家考虑过,拳馆虽然收费低些,但掺杂了商业因素,学成以后还要接受武馆安排。 门派门槛高,但更加纯粹,习武的上限应该更高。 至于费用,留到以后再操心吧。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来到县城。 “兄弟,回头见。” “回见。” 开山武馆在北城,几个门派都在西城,两人不同路,就此作别。 清河县的武馆大约有十家,门派只有四个:十字门,六合门,青河门,陵山派。 陵山派只是分部,赵林暂时不考虑。 剩下的三个门派,赵林更中意六合门。 原因比较简单,赵林在做力夫的时候给这三家门派都送过米粮肉食。 十字门和清河门态度很差,颐指气使不说,言语上也很不客气,完全把他当成牛马看待。 六合门就好多了,待人十分客气,给赵林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以小观大,赵林觉得一个能尊重下人的地方,风气应该不错。 也许这只是个人行为,但他没有机会深入了解,只能通过个别人的言谈举止来看待整个门派。 西城街道干净,行人穿着也更得体。 因为东、北两座码头的存在,清河县素有东穷北乱,南富西贵的说法。 赵林没有直接去六合门,而是到成衣店买了一双布制短靴。 为了给人留下好印象,赵林今天特意穿了一套干净没有补丁的衣裤,但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 穷不穷,先看鞋,赵林觉得既然来学武,交得起六两银子,穿得太寒酸反而让人觉得做作。 换上新鞋,来到六合大院的门前,深吸了一口气,上前敲门。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年轻人探出头来。 “找谁?” “久闻六合门大名,特来拜师学艺。” 年轻人听了,嘴角勾起笑意,说道:“进来吧。” 回头喊了一声:“袁师兄,有人来学武。” 第二十六章 考核 进门是一个校场大小的院子,十几个精壮汉子正在打熬身体,有的举石锁,有的击打木人练拳,有的在梅花桩上蹿蹦跳跃…… 年轻人喊了一嗓子之后,从中走出一名黄脸青年,看见赵林,口中“咦”了一声,“我好像见过你。” “我以前是力夫,来这里送过货。” 赵林也认出对方,正是一个月前送货接待他的那個黄脸青年。 “哦,我想起来了。” 黄脸青年笑了笑,有些惊讶地道:“你这次是来学武的?” 赵林点头道:“正是。” 黄脸青年收起笑容,正色道:“我们六合门收徒严格,不是只给钱就能进来的,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务必如实回答,我们会专门查证的。” “好。”赵林应声道。 “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学过武吗?”黄脸青年问道。 “在下赵林,没学过武。”赵林回答道。 “多大年龄?” “十六岁。” “父母家人是否参加过帮会,或者曾作奸犯科?” 赵林愣了一下,心说这是要政审么?嘴上答道:“都没有,祖上世代务农,皆遵纪守法。” 黄脸青年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学徒每月学费二两,一次交足三个月,你承担得起吗?” “六两银子,我准备好了。” 赵林说着伸手入怀。 黄脸青年连忙拦住他:“先不忙拿钱,考核通过再说。” 他对刚才开门的年轻人道:“去把大师兄找来,请他主持入门考核。” 年轻人应了一声,往后堂跑去。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身材魁梧的大汉走进院子。 大汉生得豹头环眼,燕颔虬须,举手投足间有一股威猛之气。 “大师兄。” 黄脸青年拱手行礼,指着赵林道:“这位想进咱们六合门,烦请大师兄帮忙考核。” “好!” 大师兄走到赵林跟前,上下打量一阵,点头道:“嗯,身形骨架周正,年纪也不大,估计以后还能长高。” 说着突然在赵林肩头上一拍,赵林只觉一道热流涌进体内,在胸腹间绕了一圈,转瞬间消失无踪。 “没练过武,根骨还行,有资格进行考核。” 还行? 听了大师兄的话,赵林愣了一下,心说我这具身体可是经过老黄牛和熊罴的精魂改造过的,仅仅是还行? 不过转念一想,前身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底子亏欠太多,肯定比不上生活富足,吃大鱼大肉长大的人。 自己吸收精魂才不到一个月,不可能一蹴而就立马变成天纵奇才。 想到这里,赵林对这次考核真正重视起来。 只听大师兄继续说道:“考核分三项,分别测试伱的平衡、力量、敏捷。我先讲一下考核规则,你心里提前有个数。” “考核按表现分为上三等,中三等,下三等共九等,想要通过考核,平均下来不能低于三等,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听到有力量这一项,赵林略感安心,不过另外两项自己是何表现,心里暂时没底。 “好,那就先测试你的平衡能力。” 大师兄走到梅花桩前,轻轻跃上去。 他一只脚踩在木桩上,另一只脚抬起,大腿与地面保持平行,身体钉在上面,一动不动。 “像我这样站住,时间越久越好,你有三次机会。” 说完从梅花桩上跳下来,示意赵林上去。 正在练功的汉子们围拢过来,在一旁观静静观看,很识趣地都没说话。 玩瑜伽么? 赵林见木桩离地高约三尺,表面只有碗底大小,单腿立在这么小的地方,对身体的平衡协调能力要求相当高。 他默默调整呼吸,让情怀平静下来,瞅准两根木桩,跳起来分别踩住,然后将移动重心到一条腿上,学着大师兄刚才的样子把另一条腿抬起来…… 扑通! 片刻之后,赵林从木桩上掉下来。 “还有两次机会。”大师兄提醒道。 “加油,我一定行!” 赵林心里给自己打气,稳住心神,再次跳上木桩。 这次坚持得比较久,大约十几秒后从木桩上掉下来。 赵林眼睛在围观人脸上扫了一圈,他们虽然都没说话,但从表情上看,自己的成绩并不理想。 第三次坚持了有半分钟之久。 落地之后,赵林把目光看向大师兄。 大师兄沉声道:“中上,第四等!” 第二项是测试力量。 测试器材很简单:一只水桶粗的宽口石瓮,七八只大大小小的石锁。 大师兄指着石瓮道:“石瓮重一百斤,石锁有二十斤,五十斤和一百斤的。” “你觉得能举起多重,就把石锁放进石瓮举起来。” 赵林看着地上的石锁,问道:“举多重能评到第一等?” 大师兄面露微笑,“一百斤是第九等,每二十斤加一等,你算算第一等要举多少?” 赵林不假思索道:“两百六十斤。” 大师兄点点头,“不错。不过你年纪小,标准可以放低一点,降二十斤吧。” “多谢大师兄,不过就按原来的标准吧。” 赵林走过去,抓起最大的一百斤重的石锁放进石瓮,然后又放了一只同样重的石锁。 他起先还犹豫要不要藏拙,现在觉得没必要了。 第一项只评了四等,第三项敏捷考核还不知道能有什么表现,必须在力量考核把分数拉到最高,否则连考核都通不过。 “三百斤!他真敢啊!” “逞强呗,我还没见过考核能举过两百六十斤的。” 围观人群低声议论道。 也有人好心提醒赵林:“小兄弟,这石瓮底下滑溜得很。举不起来不要紧,要是把手臂拉伤了,后面想举轻的也举不动了。” 黄脸青年也道:“可以从轻的开始,慢慢往上加。” “我先试试!” 赵林笑了笑,俯身抱住石瓮,两只手向上一托,“忽”的一下高举过头。 “这……真举起来了!” “看着也不壮啊,怎么这么大力气!” 众人看得眼睛都直了,一时间唏嘘声四起。 “好!一力降十会,是块练武的料子。”大师兄脱口赞道。 黄脸青年抚掌道:“就凭这一场的表现,就算敏捷测试不过关,也能收进门了,是吧大师兄?” 大石兄斟酌道:“话别说得太满,让他认真考下一场,力量只是一方面,万不可以偏概全。” 赵林放下石瓮,故意擦了擦没有汗水的额头,显出很累的样子。 刚才的表现太过出色,不妨低调点,进门以后再慢慢展露实力。 第二十七章 入门 第三项的敏捷测试是穿桩跑。 从梅花桩的一头跑到另一头,距离并不远,但不走直线,而是在木桩之间来回穿插,蛇形走位。 “有点累了吧?你先休息一会儿。” 大师兄很体贴地对赵林道,唤来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吩咐道:“小帆,你跑一次给他看看。” “好哩!” 那个叫小帆的年轻人答应一声,来到梅花桩前,憋住一口气,飞快地从梅花桩中跑过,犹如一只穿花蝴蝶,几个呼吸便跑完全程。 “好快!”赵林赞了一句。 这让他想起了曾经看过的赛犬敏捷比赛,边牧穿过栏杆的场景。 “呵呵,这是小帆的特长。他当初举不动石瓮,就是靠着这一项上上等的成绩进门的。”黄脸青年解释道。 赵林忽然想起一個问题,问道:“这个怎么计时呢?” 黄脸青年微微一笑,右掌在左手的手心有节奏地拍了几下,说道:“打拍子,练武之人心里有一根弦,比滴漏还准。” “原来如此。” 赵林伸展了几下手脚,走到梅花桩前,“我休息好了。” 大师兄点头道:“那就开始吧。” 赵林身体略微下蹲,双腿蹬地冲了出去。 他并没有全力冲刺,而是学着刚才小帆的动作,在奔跑过程中肩膀左右晃动,不断调整重心…… “九拍半!” 赵林冲过梅花桩的同时,大师兄话音落下:“可评为上下,第三等。” “不错,恭喜!”黄脸青年拍着赵林的肩膀道。 “多谢!”赵林松了口气,他对自己的表现比较满意。 “你们看够了没有?还不去练功!”黄脸青年像赶苍蝇一样对围观的弟子挥手道。 围观弟子散去,大师兄走过来对赵林道:“你考核通过了,成绩很不错,不过我们还要调查一下你的背景,看是否属实。” 赵林心想还真是严谨,应道:“没问题,请说。” “你家住哪里,令尊的名讳是?” 听完这话,赵林大概明白对方的用意。 这时代普通人是没有身份证的,但每户人家的户籍却是记录在县衙的“黄册”中。 六合门只要委托县衙主簿,就能清楚自己来历是否真实。 “我家住白头山三家村,家父名讳赵保田。” 大师兄点点头,“那伱先回吧,今天下午或者明天早上过来。如无意外,你就可以正式入门了。” “多谢二位,告辞……” 出了六合门,赵林略一思索便做出决定:暂时不回村,就在城里等结果。 眼下没有去处,他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看到街边有一家书肆,想起来自己一直打算买本历史书来着,只因没钱才耽搁到现在。 反正无事可做,他便走进书肆,买了一本《建元八百年》。 赵林从店家口中得知,建元是大越朝的开国年号,这本书成书不到二十年。 也就是说大越朝存在已经八百多年了。 “奇怪了,封建王朝不是两三百年一个周期吗?”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花了半天时间把书从头到尾读完,心里的疑问不但没有消除,还多出一个问题。 为什么没有农民起义? 书中记录了几次战争,但都发生在王朝内部,要么是权臣夺权,要么是豪强作乱,草根崛起的事件一次也没有! 赵林隐约觉得两个问题的症结可能是同一个,但始终琢磨不出其中的原因。 眼看时辰不早,赵林暂时撇开心中的疑惑,再次来到六合门。 “我们查过了,你所说的一切属实。” 黄脸青年比上午的时候热情许多,“我姓袁,大名袁成,你叫我袁师兄就行。” 虽然明知是这个结果,但赵林仍然感到欣喜。 “谢过袁师兄。” 说着从取出准备好的六两银子,恭敬奉上。 院子里有十几名弟子,赵林倒不担心他把钱污了,只是心里肉疼得很。 进山打猎一共挣了二十多两银子,两番折腾,只剩下五两多一点。 撑过三个月,下次的学费怎么办? “我带你去见师父。”袁成收下银子道。 六合门从外面看不大,占地却是极广,水榭亭台,假山游廊,别有乾坤。 袁成把赵林带至后院,只见一个老者坐在石阶前喝茶。 老者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色长袍,看不出具体多大年纪,给人的印象在五十岁到七十岁之间。 赵林猜想此人应该就是六合门的门主朱怀山。 果然,只听袁成说道:“师父,人带来了。” 赵林也跟着行礼,“见过门主。” “嗯,你的事情我知道了。” 老者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说道:“你刚进门,先由袁成带着你习武,等以后突破力境进入气境,我再来亲自教你。” “考核只能看出身体潜质,却测不出心性。” “天赋再好,没有毅力不肯吃苦终究难成大器,切记!” 赵林恭声道:“弟子知晓。” …… 日落之前,赵林回到三家村。 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紧身练功服,胸前绣着“六合”两个字。 “赵家兄弟,你穿的是什么衣服,怎么胸前还有字?” “没见识了吧,这身衣服我见过,镇上的牛二穿得跟他一模一样,是练武穿的。” “你不是在城里干力夫吗?怎么又学武去了……” 村头的闲人们围住赵林七嘴八舌地说道。 “我给六合门送货的时候,人家说我身体不错,是练武的料子,就收我进了门。” 赵林咧嘴笑道。 他是有意穿着这身衣服回来的。 赵家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多年来受了不少乡亲们的帮扶,同时也遭受过欺凌和刁难。 有了习武之人这层身份,他们家在村里的地位水涨船高,以后再有人想欺负他们,心里多少得掂量掂量了。 “听说学武要不花少钱,你付得起?”有人问道。 赵林眼睛眨也不眨地道:“学武肯定要花钱,人家知道我家里穷,就只收了一点,让我以后挣了钱再还上。” 问话那人惊愕道:“还有这种好事?” “不得了,这是遇上贵人了!” “看见没?我早跟你们说过,赵家小子长大了肯定有出息,你们还不信……” 第二十八章 武道境界 赵林回到家,家人看到他一身武者打扮也很吃惊。 “爹,娘,我在城里拜了武馆,以后就学武了!” 赵林主动解释道。 普通人分不清武馆和门派的区别,说武馆方便他们理解。 “学武是好事!练好了就没人欺负咱了。” 赵山羡慕地道,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高兴,“对了,听说学武花钱,很贵吧?” “倒也还好……” 听兄长提起钱的事情,赵林拉长声音答道,违心地把刚才的说辞又说了一遍。 赵母倒不在意钱的事,而是担心赵林的安危。 “听说练武的人经常打打杀杀,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娘觉得你还是寻个本分的活计做的好。” 赵林开解道:“娘,你放心吧!我学武是为了强身健体,危险的事情绝不参与。” 他心想母亲如果知道自己进山杀异兽,还干掉几个山匪,估计要吓死。 赵父没吱声,默默抽着旱烟。 吃过晚饭,赵父把赵林拉到一边。 “我问过钱三明,他说把你哥捞出来花了十两银子,你这些钱是哪来的?” “爹,你都知道了……” 赵林暗叹一声,他知道事情早晚瞒不住,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露了底,心里暗骂钱三明口风太松。 “爹,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这笔钱的出处暂时不能透露。” “不过您放心,孩儿对天发誓,一没偷,二没抢,都是靠自己辛苦得来的。” 赵父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说道:“最近镇上有生人来往,看着不像好人,跟你有没有关系?” 赵林不动声色道:“没有,绝对没有。” 赵父叹了口气,“伱现在长大了,也有主意了,出门在外一定万事小心,好自为之。” “爹,我晓得。”赵林认真地说道。 次日一早,赵林天不亮地起床。 六合门的弟子大都住在县城,唯独他住在山里,必须赶早出发。 来到武馆,几名早到的弟子正在搬动器材,赵林也上去搭把手。 待天光放亮,一男一女走进武馆。 男子身形挺拔,相貌俊朗,女子娇小玲珑,面容端庄,颇有几分姿色。 “张师姐早。” “楚师兄早。” 赵林和几名弟子问候道。 “早。” 两人点点头,穿过院子向里面走去。 昨天袁成给赵林大致介绍了六合门的情况。 门主朱怀山只收了六名入室弟子。 大师兄名叫高远,二师兄付光明,袁成排行第三。 刚才经过的女子叫张莹,是六合门里唯一的女子,俊朗男子叫楚流,两人分别排行第四和第五。 排行第六的叫钱程飞,去年才被朱怀山收为弟子。 在前院练功的都是学徒,严格来说不算六合门的正式弟子。 第一天练武,赵林也不知道练什么,就学着别人举石锁,跑梅花桩。 过了一会儿,袁成也到了。 “不错,知道自己练。” 袁成赞许道,“你第一天来,我先给你讲讲咱们六合门的武学理念。” “搞清楚理念,练起来才能有的放……放啥来着?” “矢。”赵林提醒道。 “对,有的放矢。” 袁成吸了吸鼻子,说道:“都说习武能养生长寿,其实真奔着这个来的没几個,还不是图拳头硬,能打人?” “武人多行凶险之事,受伤丧命都很平常,想长寿趁早别练武,吃好喝好,没事遛个弯,也能多活几年,你说是不?” 赵林附和道:“师兄说的是实在话。” “本门取名六合,有两层意思。” 铺垫之后,袁成终于步入正题,“六合的第一层意思指的是手、足、肘、膝、肩、胯,人体的六个部位协调配合。” “劲力发于脚、撑于腿、冲于胯、拧于腰、送于肩,开于手称为六合劲,故取名六合。” “第二层意思是说心、意、气、力、胆、智协调配合,招式不是按套路从头打到尾,只有智、勇、力、巧相结合,才有必胜的把握。” “这就是我们六合门的技击之法,往大了说就是道。” 赵林认真想了一会儿,问道:“第一层意思我明白,第二层意思能具体说说吗?” “你能提问,说明听到心里了。” 袁成满意地道:“我打个比方,有人打沙袋好,对着沙袋各种拳法招式使得通透。现在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同时出手。” “打沙袋的,摆好架势,一个直拳,攻击面门,可击空了。瞬间,小肚子一痛,挨了人家一下。那是对方钻桌子过来,给了他一拳。” “这是打沙袋的不厉害吗?不是,是此一时彼一时。一张桌子,空间就变了。练拳,就怕欠考虑,拳术本就是因地制宜。” 说到这里,袁成顿了一下,瞧见赵林全神贯注倾听,才继续说道:“我再说说具体练什么,练武无外乎力量、速度、技巧和抗击打力。” “力气大了,打人才有效果;速度快,技巧高明,才能打得到人,也能躲开敌人的攻击。” “最后一条抗击打力其实包括两个方面:身体结实,拳头硬。别人打你没事,你打别人,一下就倒。”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赵林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练武有一句话: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练的就是这几个方面。” 说到这里,袁成喊来一个学徒:“何进,你从花坛里拿块卵石过来,挑个硬一点的。” 那名叫何进的学徒依言做了。 他也是实在,拿了一个海碗大的卵石。 袁成道:“把它打碎。” 何进二话没说,提起拳头,一拳把坚硬的卵石打得四分五裂。 赵林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一个学徒都这么厉害? 袁成转头看着赵林,说道:“看见了吧?何进的力气没你大,但你打他一拳,他未必有事,但是要让他打你一拳,你绝对受不了!” “好硬的拳头!” 赵林深以为然,忽然想起一事,问何进道:“你是力境几重?” “力境二重。”何进答道。 打发走何进,袁成继续说道:“想必你也知道,练武的第一个境界是力境,就是从筋骨皮开始,先练皮,再练骨,最后练筋。” “对应力境三重,可以理解为三个小境界。” 赵林想了想,问道:“那第二个境界就是气境吧?” 第二十九章 核心科技 “没错,力境之后是气境。” 袁成颔首道:“气境就是刚才说的内练一口气,也分为三重,师兄不才,是气境二重。” “师兄年纪轻轻就练到气境二重,早晚能突破到下一个境界。”赵林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个马屁。 “借你吉言吧。” 袁成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林,“你是不是想知道气境的下一个境界是什么?” 赵林坦然道:“当然,请师兄解惑。” 袁成认真道:“第三個境界叫血境。练的是五脏六腑,全身气血,咱们师父就是血境三重的高手。” “力境、气境、血境,我记住了!” 赵林没再往下问,免得给人留下好高骛远的印象,换了个话题:“师兄能不能说说,血境高手有多强么?一个能打几个?” 袁成“嘿嘿”笑了两声,“你这问题够直接,说实话我也没见过血境高手全力出手的场面。” “不过从师父偶尔展露出的手段来看,如果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多少都没用!” “如果是手执武器,没练过武的士兵,百十人应该不在话下。但要是对方身披坚甲,有强弓硬弩助阵的话,恐怕也要避其锋芒,毕竟武功再高也是血肉之躯。”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妄自揣测的,师父他老人家另有手段也说不定。” “多谢师兄。”赵林认真道谢,感觉心里的疑团解开了。 大越朝能维持八百年而没有农民起义,应该与此有关。 血境之后必定还有更高的境界,这是可以推测出来的,因为门的上面还有派,派的上面还有宗,清河县也只是大越一隅。 血境高手能以一敌百,那么更强者会是什么样子? 古代生产力不发达,王朝末年兵备废弛,农民拿着锄头好歹能跟士兵拼一下。 但到了热武器时代,人数再多也没用了,毕竟南无加特林菩萨,一息三千六百转。 与之相对应的,此方世界虽然没有热武器,但存在强大的武道,作用跟热武器差不多。 他买的那本《建元八百年》,虽然没有明确提及武道的作用,但强者的身影依然隐约可见。 “闲话说完,开始练武吧。” 袁成见赵林愣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带他来到练功区,告诉他练皮之前先要打熬身体。 打熬身体的手段有三种:举石锁、站桩、跑桩——恰好是入门考核的三项测试。 赵林因为力气大,普通石锁起不到锻炼效果,袁成就让他举更重的铁锁。 跑桩练的是腿,袁成教给他几种步法,都是模拟实战中趋进避退,闪转腾挪的脚步。 站桩就是保持一个姿势长时间不动,看似简单,实际上相当熬人。 除此之外,袁成还教给他一套吐纳口诀。 吐纳口诀有些特别。 赵林本来以为会是“气沉丹田”之类的功法,没想到只有六个字:嘘、呵、呼、呬、吹、嘻。 “别小看这六个字,不同发音口型,唇齿喉舌的用力不同,牵动不同的脏腑经络气血的运行。” 袁成解释道,“长久练习,气力自生,锤炼筋骨,滴水石穿。” “嘘……呵……呼……” 赵林试着发音,感觉很像前世京剧的吊嗓子,或者歌唱家练习发声。 区别在于练的时候手在身上各处拍打,身体也做出相应的动作。 他练习的时候,袁成在一旁帮他校正发音。 每当发音正确,五脏六腑便会产生共鸣,全身上下微微颤动,又痒又麻。 “没想到几个简单的发音竟有如此效果。” 赵林从早上一直练到日落时分,中间除了吃饭几乎没休息。 他吸收了老黄牛和熊罴的精魂,不但拥有远超常人的力量,同时也有极强的耐力。 练了一天,只是感到些许疲累。 “可以了,适可而止吧!” 袁成对赵林的用功态度十分满意,“等你把基础打牢,就能进入练皮阶段了。” 自此赵林每天来六合门练功,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期间他还抽空找梁松交流了一下,想看看对方练的什么。 结果发现两人学的东西居然一模一样,都是打熬身体,练习“六字真言”。 看来各家武学的入门基础都是一样的。 赵林顺便了解了一下周炮头和祝大春的近况。 两人都信守承诺,暴富之后没有乱花钱,而是低调地过日子。 “我前天假装进山打猎,在老鸹岭附近发现有土匪的眼线活动。” “藏得很深,不过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 几个人聚在一起,周炮头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大家。 梁松皱眉道:“不会是他们找到尸体了吧?” 祝大春挠头道:“藏尸体的地方那么隐蔽,应该没那么容易发现,不过马上开春了,等雪一化可能就藏不住了。” 赵林想了想道:“我们事后处理得很干净,就算发现尸体也很难追查到我们身上,暂时还是不动的好。” 周炮头道:“死的又不是土匪他亲老子,怎么还是没完没了……” 一晃过了二十天。 袁成让赵林重新做了一遍入门测试,结果三项全都达到上上等。 “很好,可以开始练皮了。” 袁成朝赵林比了个大拇指,“你是我见过第二快的了。” 其实这三门功夫最难达到上上等的就是力量测试,赵林无需像别人一样辛苦练力气,所以才这么快通过。 “还有比我快的?” 话一出口,赵林觉得自己口气太大了,解释道:“我想问最快的是谁?” 袁成笑道:“楚流师弟,他入门十八天就开始练皮了。不过他当时十七岁,比你大一岁。” 接下来,袁成指点赵林练皮。 练皮的方法很简单:用一口大锅,里面放入铁砂,同时加入各种壮体药材,锅下升火炒制铁砂。 一刻钟之后,铁砂滚烫,药性融入其中,停止炒制。 待铁砂稍稍冷却之后,不断用手在铁砂中反复拍打,插搓。 再用一个口袋,盛入铁砂,在全身各处不断拍打。 在练习之前,须服用一种名为“回力丸”的药物。 “切记,必须先服药再练功。否则不但没效果,还可能对身体造成损伤。”袁成叮嘱道。 赵林明白了,难怪周炮头说不知道药材配方,即便武功再高也没办法传给别人。 练皮的方法不难,难的是药材配方,这才是核心科技。 第三十章 练皮 “练皮仰仗药力,同时要能忍痛,能吃苦,方可激发药性,起到强韧皮肤的目的。” 袁成这样跟赵林说,事实也是如此。 用手掌拍打滚烫的铁砂,铁砂包捶打全身,过程极为痛苦。 不过赵林身体强韧程度今非昔比,加上练武之心坚决,咬牙坚持下来。 只练了一天,身上就青一块紫一块,很多地方甚至脱皮落肉,不过第二天又很快又生出新的皮肉。 十几天下来,全身皮肤全都换过一遍,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新生出的皮肤颜色浅了一些。 尤其是一双手掌,泛着淡淡的莹白,不是他想象中练过铁砂掌的手都是又黑又粗的颜色。 赵林身高又长了几公分,已经接近一米八,力量仍在缓慢且稳定的增长中。 每次吃完饭,灵兽图中熊罴所在的格子就会生出新的白雾,白雾释放出来,补充体力,同时也滋生新的力气。 赵林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试过,能轻松举起来装着两只铁锁的石瓮。 石瓮一百斤,铁锁一只两百斤,加在一起就是五百斤。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成绩已经超过前世七十公斤级的挺举世界纪录,而且还超了不少。” 赵林觉得自己单力量这一块,在力境之中恐怕没有对手,只要练好拳法,在实战中就无惧任何对手。 “师兄,你看我每天除了练皮还有空闲,能不能教我拳法?” 袁成一听就笑了,“行啊,别人开始练皮的时候都要死不活的,你既然有余力,当然没问题。” 他说着走到空地前,摆了一个六合拳的起手势,嘴上说道:“我把拳法招式教给你,你先死记硬背记住。” “等哪天我随便说出招式的名字,你都能不假思索地使出来,我再把每一招拆解开讲给你。” 赵林明白其中的道理:先练套路,再活学活用。 …… “兄弟,明天我想进城卖货,伱看怎么样?”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兄长赵山跟赵林提起之前商量过的事情。 赵山回家已经满一个月,不用再装病,可以外出活动。 这段时间他不停地编竹篾,院子里堆满了竹筐、竹篓,都快无处下脚了。 赵林道:“行啊,城西有個杂货市场,我去看过,在那边摆摊就合适。” 现在家里只有出项,没有进项,兄长如果能靠这个挣钱,也不无小补。 第二天,兄弟俩带着竹制品来到杂货市场。 赵林找到市场的胥师问了一下,摊位费每天三文钱,按月交只要五十文。 他直接给了一个月的租金,然后跟兄长摆好摊就去六合门练武去了。 傍晚时分,赵林回到杂货市场,看见兄长坐在空空如也的摊位上发呆,笑道:“哥,生意这么好,都卖完了?” 赵山面露尴尬之色,支支吾吾道:“生意还好。” 赵林看他表情,心知有异,问道:“怎么了?有人找你麻烦?” 赵山叹了口气,把发生的事说了。 原来赵山编的东西精美好用,价格又便宜,一上午就卖了七八只。 到了下午的时候,市场里来了一伙黑衣汉子,逐个摊位收钱。 赵山跟旁边摊位打听才知道,这伙人是白马帮的人,在这里做买卖除了要给官府交钱,还要给白马帮拿一份保护费。 “保护费多少钱?” “跟摊位费一样,五十文钱。”旁边小贩答道。 赵山一琢磨,自己挣的十几文钱还不够交保护费的,况且他也不舍得交出去,便趁着白马帮的人没到他这边,扔下摊子从市场后门溜了。 等他远远看见白马帮的人走了,才小心地回到自己的摊位,发现东西已经让人家给一窝端了。 “你说收钱的帮会叫白马帮是吧?”赵林听完后问道。 “对,听说是个大帮派。” 赵山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的弟弟,“你可别跟他们来硬的,大不了明天把钱给他们。我算了一下,其实还是有得赚。” 赵林先是摇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不妨事,明天再说。” 他在码头干过,对县城的势力分布比较了解。 帮派集中在东城和北城,西城和南城属于官府、门派所在的区域,帮会势力薄弱,只有不成气候的小帮会在这边混口饭吃。 当然,即便是小帮会,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对付的。 不过他现在是六合门的学徒,扯虎皮拉大旗的事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虽然进门的时候袁成就告诫过他,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出了事门派也不会插手,但这身练功服本身就代表了六合门的身份。 如果对方不吃这一套,那就暂且战术性撤退…… 六合门每五天休息一天,第二天正好休沐,赵林陪兄长再次来到杂货市场。 他什么也不做,就在摊位前等着白马帮的人出现。 中午的时候,市场里一阵鸡飞狗跳,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精瘦汉子,带着一伙黑衣人走进来。 “陈爷,前天我没出摊,这个月的保护费补给您……” 山羊胡背着手,散步一样走过每个摊位,凡是之前漏交保护费的人都陪着笑脸一一补上。 “请问这位是六合门的高足么?” 山羊胡一早看见赵林了,假装没看见,等来到摊位前才故意惊讶地问道。 赵林平静道:“高足谈不上,确是在六合门习武。” “那这位是?”山羊胡看了一眼赵山。 “是在下兄长,前天在这边摆摊,没钱交保护费,东西都被收走了。”赵林沉声道。 “有这等事?” 山羊胡“恼怒”地看着左右手下,质问道:“你们把东西收走了?” 手下之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我们远远看见有人在这个摊位上卖东西,结果来的时候人不在了,就把东西收走了。” “混账!怎么能做这种事,还不把东西还回来?”山羊胡怒道。 “东西……都分了。”刚才的手下说道。 “哎呀,那怎么办?”山羊胡歉意地对赵林道。 “是啊,怎么办呢?” 赵林神色泰然地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他倒不是心疼那点东西,实是这些帮派分子最是势利,欺软怕硬,必须表现得强硬才能让他们惧怕,否则就会打蛇随棍上。 “手下人没有分寸,照价赔偿好吧?”山羊胡马上给出补偿方案。 “不用了,几个竹筐值不了多少钱。”赵山插话道。 山羊胡就跟没听见一样,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些许心意,请收下。” 赵林给兄长使了个眼色,赵山壮着胆子收了。 第三十一章 钻山豹 一晃又过了一个月,已是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赵林在六合门习武已经两个月有余。 通过铁砂的打磨和药物激发,赵林在一个半月的时间里完成两次蜕皮。 第一次蜕皮相对容易,第二次蜕皮开始变难,因为皮肤更加坚韧,耐受力也更强。 袁成告诉他必须经过五次蜕皮,才能真正达到力境一重。 练皮有两难:一是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很多开始习武的人就因为吃不了这种苦而放弃。 二是必须有足够强壮的身体,身体越强壮,皮肤蜕变的过程越快。 赵林仅用一個多月的时间就蜕皮两次,他把这归功于灵兽图的功劳,如果凭自己以前的小体格,八成是坚持不下来的。 习武进展顺利,赵林却正在为另一件事情发愁——钱。 春耕将至,眼看要交人头税了。 人头税也叫丁口税,成年男子交一百二十文,未成年人和老年人减半,赵林满十六岁算成年人,所以赵家一共要交三百六十文。 其实这些钱不算多,但后续还要买种子,租用农具等等,又是一笔花销。 虽然兄长卖竹具挣了点小钱,但应付春耕肯定是不够用的。 赵林下个月就要交第二个季度练武的费用,手头的钱本来就不够用,如果再交人头税和租农具,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其实按他的本意,根本不想再种地,受苦受累不说,还要看天吃饭,要是再赶上去年那样的灾年,又将血本无归。 能把地卖了最好,但赵林知道肯定不能撺掇家里人这么干,那可是祖辈几代人开垦出来的土地。 虽然不能理解,但他完全明白这个时代农民对土地的热爱。 他甚至想过回码头做力夫,边练武边挣钱,但力夫挣得太少,完全不足以支撑练武…… “拳法的精要在于势,招式切忌用老。劲运到头的时候,用我教你的吐纳功夫,膈肌一升一降,劲又活了……” 六合门的前院里,赵林正在跟一个名叫孙小帆的学徒对练。 朱怀山的六个弟子,每人带两三个学徒,赵林和孙小帆都归袁成管带。 孙小帆入门大半年,六合拳早已熟练掌握,尤其是动作速率极快。 赵林与之交手,经常被他眼花缭乱的动作晃得眼晕。 对练二十几个回合,赵林肩膀中了一拳,他立刻停下来,抱拳道:“孙师兄拳术高超,小弟甘拜下风。” 孙小帆龇牙笑道:“赵师弟长拳太快了。前几天我还能在十招内赢你,现在都快三十招了。” “还有,你的力气太大,我都怕挨上一拳。” 袁成哈哈一笑,说道:“如果是比武,这局小帆胜,但如果是性命相搏,最后活下来的可能是赵林,因为你的拳打不死人!” 点评完孙小帆的表现,袁成又对赵林道:“别总想着一拳把人打败,欲速则不达,时刻记住咱们六合拳的拳意,手、眼、身、法、步、心协调配合。” “是。” 赵林点头表示受教,站在一旁观看其他学徒对练,用心揣摩。 …… 老鸹岭的一座山洞前,几十个持刀携枪,眼神凶狠的汉子肃然而立。 三个壮汉正从山洞里往外拖拽尸体,一会儿工夫,七具尸体全都拖了出来,正是两个月前被赵林和周炮头等人干掉的山匪胡子。 “是刁六他们吧?” 人群中一个鹰目钩鼻,薄嘴唇,满脸虬髯的中年男子开口说道。 虬髯男子脸上有一道半扎长的刀疤,如果让山外的人见到,一定会认出来此人正是白头山一带让人闻风色变的土匪钻山豹。 钻山豹的画像在白头山周边县镇随处可见。 “大当家,是刁六他们,看样子死了有些日子了。” 一名壮汉在检查尸体之后,起身说道:“只因天气寒冷,尸体还没腐烂。” 土匪中传出一阵嗡嗡声。 “妈的,这是多大仇?砍得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藏在这么个隐蔽的山洞里,难怪咱们搜了这么久都没找到!” 钻山豹脸色阴沉,走到尸体前仔细查看,沉吟道:“刁六有心,临死前吞了一粒麝香丸。” “本来我们很快就能找到他,只是大雪封住洞口,麝香的味道传不出来,闻香貂也找不到这里,直到现在雪化了。” 钻山豹说完打了声呼哨,一只银灰色的雪貂从刁六的衣服里钻出来,飞快地顺着他的腿爬到肩膀上。 闻香貂是一种北地雪貂,嗅觉极为灵敏,喜食香物。 土匪豢养此貂,从小喂食麝香,方圆百里只要有麝香的味道便能追踪而来。 故土匪常以它作为追踪联络之用。 满脸横肉,手里拿着一柄开山斧的三掌柜狠声道:“妈的,什么人敢杀我兄弟?要是让老子逮到非剁了他们不可!” 二掌柜走上前看了一会儿,摇头道:“尸体毁成这样,想找出凶手怕是不容易。” 钻山豹没说话,把目光看向身边一人,“托天梁怎么说?” 托天梁是土匪里军师一样的角色。 不过土匪里的军师长得跟戏文里羽扇纶巾,儒生打扮的军师不同,不但身材胖大,而且面貌丑陋。 托天梁笑道:“行凶者很聪明,不但把尸体毁得不成样子,还藏得如此隐蔽。” “但是风过留声,雁过留痕,想要消除所有痕迹是不可能的,还是会留下证据。” 三掌柜沉不住气道:“啥证据?快说说看。” 托天梁指着尸体道:“尸体被毁就是证据,如果是白头山以外的人行凶,犯事之后大可一走了之,何必费此心机把尸体毁掉,又藏在隐蔽的山洞里?” 三掌柜闻言道:“你是说凶手就是清河县的人?” 托天梁道:“很有可能,至多不出百里,否则没必要浪费这么大力气。” 钻山豹点了点头,赞同道:“有道理,还有吗?” “有!” 托天梁取下腰上的刀鞘,翻动尸体,“杀人者恐怕是进山打猎的。” “你们看:古老八、胡麻子、刁六几个身上都有箭伤。” “官府不禁刀枪,但普通人是不能携带弓箭的,只有山里的猎户才能持弓。” 三掌柜皱眉道:“进山打猎的?那为什么跟刁六犯冲,咱们一向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托天梁摇头道:“这就不好说了,许是看上了同一个猎物,又或是以前有过节,让人认出来了。” “我特意叮嘱他出门带上面巾,他说三九天不可能有人进山。” 二掌柜捏着下巴想了想,问道:“有这个可能,但普通猎户有本事杀咱们的人?” “刁六是力境二重,不是泥捏的,跟他一起的几个兄弟也都是好手,难不成遇到一大帮打围子的猎户?” 第三十二章 买熊胆的人 钻山豹一直没说话,此时突然道:“别小看猎户,他们身手都不差,整日与野兽为敌,干的也是不要命的买卖,咱们兄弟里也有不少从前当过猎户的。” “你们看,刁六身上的伤口虽然很多,但致命伤在小腹上,明显是被利器从下往上捅穿身体。” “我猜很有可能是坐在马上被人偷袭了。” 二掌柜看了一眼尸体,佩服道:“大当家说的有理,不过咱们早就调查过,当日进山的猎户不多,盘问再三也没有问题。” 钻山豹冷笑道:“要么是他们撒谎,要么另有其人。能一口气杀了咱们七个兄弟,而且没放跑一个,绝对不是一个人干的!” “你们看魏大光的胸口,一看就是被钝器击伤,虽然伤口遭到破坏,看不出是何种兵器,但力量之大,竟然把胸口打穿了。” “这么大的手劲,恐怕普通的力境三重也做不到!” 二掌柜倒吸一口冷气,“会不会是官府的人干的?” 钻山豹立刻摇头道:“如果是官府的人,早就大张旗鼓地四处宣扬,不可能隐瞒不报,倒是那些门派武馆的人颇为可疑。” 说到这里,沉吟一阵,忽然转头看向一人,道:“瘦猴,附近查过了没?” 瘦猴是土匪四梁八柱里的插签柱,专门负责侦查和打探消息。 此人個头不高,长得精瘦,闻言马上答道:“回大当家,已经安排兄弟在附近搜查了。” 钻山豹道:“多派人手,看附近还有什么东西留下。” “是!” 瘦猴答应一声,又安排了十几个土匪,带上猎犬四处搜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忽然有人飞奔来报:“大当家,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两头异兽……” 听到有两头异兽,土匪们都是一惊,纷纷拿出武器准备应战。 报信的人用力喘了一大口气,接着道:“异兽的尸体。” 瘦猴骂道:“娘的,大喘气吓唬人是吧?” 钻山豹摆手制止,说道:“带路。” 报信人带着众人来到赵林他们藏匿熊罴和彘豪山洞前,只见十几个土匪正费力地把两头异兽往外抬。 赵林他们当初是用木筏把异兽拖进去的,如今木筏已经损坏,雪也化了,只能靠人力往外抬。 等他们把两头异兽抬出来的时候,一众土匪都惊呆了。 钻山豹一眼看到熊罴右胸窝处被剜开一块,熊罴胆被取走了。 …… “廖师傅,我要的斧子打好了吧?” 赵林走进黎沙镇的铁匠铺,朝屋里喊了一声。 打铁师傅正指导徒弟抡大锤,头也不抬地喊道:“好了,等一下。” “不着急。”赵林随手拉了个板凳坐下来。 还有半个月就要交学费,手头的银子不够,赵林思来想去,只有进山打猎来钱最快。 只要打中一个大家伙,学费就能凑够。 这次他准备自己干,一来周炮头他们不缺钱,没必要进山冒险,二来人多了分钱的人也多。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赵林没学过射箭,现学肯定来不及,所以想着还是用飞斧比较好,遇到大型野兽,就用飞斧攻击。 上次打猎用的飞斧都埋了,所以他几天前找镇上铁匠打造几把斧头,今天正好休息,便过来取货。 同时他还有另一个想法:寻找合适的兽类精魂供灵兽图吸收。 力量这一格已经稳定下来,还空着八个格子,可以考虑再增加一项特长了…… 不一会儿,廖铁匠指导完徒弟,拿着一只箩筐走过来,里面盛着四柄小斧头。 赵林检查了一下,他对斧头锋利与否并不在意,但重量、重心必须一致,否则扔的时候不好把控。 “怎么样?”廖铁匠问道。 “廖师傅辛苦了。” 赵林痛快地付了钱,从铁匠铺出来,直奔镇上的药堂。 进山打猎肯定要备着伤药,以防意外受伤,这是赵林从周炮头那里学来的。 “来两包上好的金创药。” 赵林对接待他的伙计说道。 “好哩。” 伙计麻利地称了两份金创药,包好递给赵林。 赵林拿了药,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个粗豪的声音:“掌柜,有整只熊胆卖吗?家里老人生了恶疮,急用。” 听到熊胆两个字,赵林心头一跳,停下脚步,转身对伙计道:“我忽然想起来,应该买三包来着,麻烦再来一包。” 伙计愣了一下,很快答应道:“好,客户您稍等。” 掌柜对来人道:“熊胆有,要什么品相的?” “品相无所谓,要新货。”粗豪的声音又道。 赵林趁机偷眼观察,只见说话的是个矮壮汉子,尽管极力掩饰,但形象气质还是跟他见过的刁六等人颇为相近。 “不知道土匪用的什么手段,居然真给他们找到了。” 赵林虽然重视,但并不十分担心,自己这边没留下什么直接证据。 清河县有七个镇,每个镇都有药堂,县城里也有好几个,等土匪追查到松原镇出货的药堂,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不过这也给他敲响了警钟,上次的事情并没有过去,土匪还在暗中调查。 “新货没有,都是以前收的熊胆。”掌柜翻了翻账本道。 矮壮汉子露出失望的表情,“那就算了,大夫指定要新鲜的熊胆,最好是三个月内采的。” 听到这里,赵林几乎可以肯定是奔着自己来的。 熊胆又不是蔬菜水果,越新鲜越好,还明言收三个月以内采集的熊胆,看来土匪不但找到了尸体,连熊罴和彘豪的尸体也找到了。 “掌柜的,如果你能收到三个月以内的熊胆,我愿以高出行价五成的价钱收,现在就可以付订金,如何?” 矮壮汉子说着拿出一个钱袋,往柜台上一放。 赵林心中一动,马上移开眼神,同时心里冒出一个念头:后面三个月练武的费用有着落了! “客官,药给您包好了。”伙计拿着包好的药走过来道。 “好,多谢!” 赵林付钱出了药堂,走到街角无人僻静处,把衣服脱下来反穿,又从地上抓了把泥土抹在脸上。 第一次做这种事,赵林心里多少有些紧张,脑海里不断回忆前世看过的谍战电影。 如果打劫的对象是土匪,应该不算打劫吧? 不多时,矮壮汉子从药堂走出来,径直往镇子北面走去。 第三十三章 二杀 镇子北面通往白头山,赵林几乎可以肯定矮壮汉子是胡子派来的人。 矮壮汉子十分警惕,每走一段路就会突然停下来,有意无意观察身后是否有人跟着。 赵林对自己的跟踪能力没有把握,等了好一会儿,在对方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才动身跟上去。 此时正值中午,路上行人不多,在经过一个村子之后,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赵林一个人。 “朋友,恁是什么来头?” 矮壮汉子忽然停下来,神色不善地盯着赵林,说话的同时一只手掌搭在腰刀上。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赵林眼神茫然,语气充满疑惑,动作却是快如闪电,抽出斧头猛地劈向矮壮汉子的脑袋。 矮壮汉子没想到赵林一句话也不说就开干,又惊又怒,想拔刀抵挡却已来不及,立刻侧身躲到一边,继续往外拔刀。 赵林的身手早已今非昔比,完全不给他拔刀的机会,脚下突前,一拳打向矮壮汉子的左肋。 矮壮汉子只得松开刀柄,抬手跟赵林对了一拳。 只听砰地一声闷响,矮壮汉子倒飞出去,撞在身后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他人还没落地,赵林就已经追身扑过去,一脚踢在他的腰眼上。 矮壮汉子疼得差点闭过气去,紧咬牙关不让自己昏过去,忽觉脖子一紧,被人拽住衣领,拖进路旁的玉米地。 赵林把他按趴在地上,两只手反扣在背后,膝盖压住他的脖子,不给他一点反击的机会。 矮壮汉子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背上,几乎无法呼吸,忍不住吃痛叫道:“好汉饶命!” 赵林冷冷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敢骗我就宰了你。” 矮壮汉子连声道:“是是是,问一句答一句。” “你是不是钻山豹的手下?” “是,我家大当家是钻山豹,不知好汉想打听什么?” 赵林沉声道:“你买熊胆干什么?” 矮壮汉子眼珠转了转,道:“老父生病……” 赵林膝盖用力下压,矮壮汉子立刻改口道:“大当家要我打听,啥原因我也不知道。” “别的药堂是不是也有人去问?” “是……” 赵林没等他说完,一把扭断他的脖子。 矮壮汉子双目大睁,死不瞑目地咽气了。 赵林飞快地把他身上的钱袋摸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锭五两的官银,还有三两多散碎银钱,不由脸上一喜。 “还是抢劫来钱快。” 这个念头刚起来,马上引起他的警觉。 “这次只是权宜之计,况且对方是无恶不作的胡子,不能把这当成生财之道。” “罪过罪过……” 赵林把银子收起来,空钱袋扔在尸体身上,并没有打扫现场,故意留下谋财害命的“假象”。 做完这件事,赵林忽然想到一個隐患。 这里是黎沙镇,在这干掉土匪的人,会不会让钻山豹认为凶手就是黎沙镇或者周边的人? “兔子不吃窝边草,得想办法蒙混过去。” 赵林大脑飞速运转,马上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换个地方再干掉一个买熊胆的土匪。 在不同的地方杀掉土匪,不但能多收入一份银钱,还能迷惑钻山豹,让他搞不清楚方向。 想到这里,赵林快步向三十里外的苟角镇飞奔。 苟角镇在清河县西北十里处,之所以这样选择,是因为这个镇子在山坳里,道路蜿蜒崎岖,车马难行。 土匪赶过去不可能骑马,这样时间来得及,不然等赶过去人都走了。 赵林奔跑速度不快,但胜在耐力惊人,几乎不减速地跑了一个时辰,来到苟角镇。 “大夫,我这几天晚上睡不踏实,帮忙看看是怎么回事?” 赵林在药堂等着土匪上门,为了掩人耳目,就找了个由头请坐堂大夫给自己看病。 他刚刚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买熊胆的人还没来。 “我观你脉象平稳有力,不像有病症的样子,可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 大夫把了会儿脉问道。 “大夫果然高明,一说就中。”赵林装模作样地答道。 大夫点点头,“我给伱开一副宁心安神的方子吧,回去休养两天。” 大夫开好药方,赵林值钱拿药,让药堂帮忙煎药,自己在大堂等着吃药。 等了一会儿,伙计把煎好的药端来,赵林一边喝一边看向门外,心想:“天都快黑了,胡子怎么还没来?” 他正琢磨着,门口忽然人影一闪,进来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赵林微微一怔,此人五官端正,穿着得体,乍一看像读书人,但走路的时候两条腿向两侧外弯,是个罗圈腿。 不光是土匪,还是个积年的老马匪。 青袍男子行事谨慎,不像之前的矮壮汉子一进门就大呼小叫买熊胆,而是直接走到柜台,低声询问掌柜。 赵林听了半天也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不过掌柜的回答道明了他的来意:“库房里就一只熊胆,是昨年夏天收的……” 赵林听罢,一口气把药喝光,拿上剩下的药,走出药堂。 天黑渐暗,行人稀少,赵林如法炮制,跟在青袍男子后面出了镇子。 青袍男子很快察觉到赵林在跟踪自己,立刻加快脚步。 赵林也不装了,飞奔过去,掏出斧子朝他后背劈下去…… 片刻工夫,青袍男子倒在血泊当中。 一会生,二回熟,这次杀人赵林心中颇为平静。 不过令他感到些许失望的是,青袍男子身上没有多少钱,全身上下只搜出不到二两银子。 这次赵林没把尸体留在原地,而是拖到几里外的河边扔进河里。 两次杀人的手法不同,不知道土匪会怎么想? 处理完尸体,赵林恢复本来面目。 此时天色已晚,不过考虑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重要,他决定通知周炮头他们一声。 赵林抄小路赶往白桥村,在离村子还有几里远的时候,就看见火光漫天。 几十个骑着马的蒙面人手执火把,把白桥村围了个水泄不通。 “所有人听着,都给我出来……” 第三十四章 第二道精魂 “一定是土匪胡子发现他们同伴的尸体了。” 看到此情此景,赵林立马想到可能的原因。 白桥村离镇子比较近,而且村里猎户居多,其中不乏身手不错的村民,胡子有所怀疑也在情理之中。 赵林没想到自己一时见财起意,给周炮头他们惹来麻烦,不由有些担心。 “人都到齐了吗?” 胡子把所有人都召集到村口,让村老拿来名册,逐个点名,同时还派人挨家挨户搜查。 借着火光,赵林看到祝大春、梁松和周炮头也在人群里。 蒙面的土匪头目大声道:“所有男的都把袖子挽起来,两只手伸出来!”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土匪为什么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赵林却明白土匪此举的用意。 练皮阶段,因为蜕皮的关系,新生的皮肤颜色比原来浅,尤其手上的皮肤最为明显,需要几年时间才能恢复正常。 如果练皮成功,真正达到力境一重,掌心处有一道青色竖纹。 土匪想通过这种方法找出习过武的人。 赵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只经过两次蜕皮,颜色变化并不明显,几乎看不出区别。 几个土匪举着火把,上前一一检查,一圈下来,并没发现可疑的人。 赵林放下心,他知道梁松正在练皮,不过刚完成第一次蜕皮,表面上看不出来。 其实即便发现也没关系,刁六是力境二重,实力比刚开始练皮的人强过太多,他们找的应该是至少达到力境一重的人。 赵林没再窥探下去,悄悄隐没在黑暗中。 当他回到三家村的时候,看到村子里安静如常,土匪并没有来骚扰,不由松了口气。 也许是在药堂服的药起了效果,这一晚赵林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他特意早起了一会儿,赶到周炮头家询问情况。 “啥,你昨天杀了两个胡子?” 周炮头和祝大春都是大吃一惊,“我说胡子怎么跟疯了一样,原来是你干的。” 梁松的反应跟两人不同:“赵兄弟,杀胡子怎么不拉上我?” “我也是临时起意,以后不会再这样冒险了。” 赵林解释道,“胡子既然发现了熊罴的尸体,就让他们慢慢找熊胆去吧,我们用钱的时候还是要谨慎一些。” “这倒是,幸好咱们的熊胆卖到松原县,胡子想找到那边且得费功夫了。” 周炮头笑道。 手上有了银子,赵林终于可以安心在六合门练武。 练皮过程中,每次蜕皮中间需要一段间隔,否则皮肤刚生出来就捶打刺激,会使皮肤红肿发痒,反而不利于长进。 赵林趁此间歇,向袁成请了几天假——他有一件大事要办。 他想开启灵兽图的第二個格子。 原因是他想尽快提升实力。 赵林总担心万一哪天胡子发现自己这个“真凶”,找上门来跟自己算账。 虽然经过灵兽图的改造,他的身体天赋已经领先大多数人,但天赋再好也需要时间来磨,很多事情是快不得的。 他想获得额外的能力。 灵兽图还空着八个格子,怎么看都是一种浪费,不管以后如何安排,先用一个总不能算是挥霍。 对于这个格子用于吸收何种天赋,赵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格斗几大要素:力量、速度、技巧、抗击力,智力。 力量他已经有了,可以直接排除掉。 智力也不需要,人是万物灵长,没必要从兽类身上获得智力。 技巧是靠不断练习与实战提升的,需要自身努力,不好求助于外力。 至于抗击力,赵林的第一反应是穿山甲。 但穿山甲的“防护服”是鳞片,丑陋不说,还影响行动。 赵林不清楚吸收穿山甲的精魂以后自己会不会长出鳞片,如果是这样的抗击力,那不要也罢。 乌龟一样有护甲,不过它的护甲实际上是骨骼,不能算是皮肤。 一项项分析下来,最实际同时也最有用的特长就是速度。 提到速度,赵林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就是猎豹。 猎豹是陆地速度之王,如果能猎杀一头豹子,获得它无与伦比的速度,那对战力绝对有极大的提升。 不过赵林跟周炮头交流一番之后,发现事情几乎不可行。 原因倒不是白头山里没有豹子,白头山里有一种金钱豹,奔行如电,也称为钻山豹。 实际上土匪钻山豹的名字就是由此借鉴而来的。 但金钱豹很难猎杀,这种野兽机警过人,一向来无影去无踪,进山打猎从来没听说有人是奔着豹子去的,只听说哪个猎户被豹子袭击了。 豹子善于潜伏,行踪不定,即便是老猎人也无法掌握其行踪。 赵林听后很失望,只好退而求其次,问道:“那白头山里有没有羚羊?” 他记得从前看动物世界,羚羊是速度仅次于豹子的动物,而且跳跃和灵活性都极佳。 “什么羚羊?没听说过。”周炮头一脸茫然。 难道这个世界没有羚羊? 赵林心凉了半截,借来笔纸,在一张纸上画了一个羚羊的图案。 “长得像羊,又有点像鹿,头上有一对立着的犄角。跑得特别快,仅次于豹子。”赵林解释道。 “哦,你说它啊。” 周炮头一拍脑袋,笑道:“你一画我就明白了,这东西不叫什么羚羊,我们管它叫岩驴。” “这东西比羊大,长得跟小驴子似的,一两百斤重,喜欢在高高的山顶上活动。” “随便一蹿就是一丈高,一跳就是三丈多远。” “皮毛是姜红色的,白肚皮,两条腿上有黑纹,后蹄有一簇黑毛,两只角又长又尖,中间还打了个弯。” 周炮头边说边重新画了一个他口中岩驴的样子。 赵林听罢大喜,说道:“对,我说的就是它!它跑得快吧?” 周炮头一个劲儿的点头,“快,跟风一样。我以前在山顶上采药的时候见过,一眨眼就不见了。” 赵林问道:“你觉得抓它们容易吗?” 周炮头摇头道:“不容易,抓是肯定抓不到的,用箭射也不行,这东西胆子特别小,想靠近都难。” “不过下套倒是可行,就是它们生活在山顶,在峭壁上行走如履平地,咱们可没那个本事。” “我劝你还是别打它们的主意,吃力不讨好。” 第三十五章 黑角羚 白头山东部的群山之中,有一座山峰直插入云。 这座山峰顶上有一块斜着突出的尖形岩石,形如鹰嘴,因而得名鹰嘴崖。 红日初升,鹰嘴崖下,一个矫健的身影正不紧不慢地向山崖上方攀爬。 只见此人手里拿着长钉一样的钢锥,用斧头把钢锥钉入坚硬的石壁,再以之为支点向上腾挪。 如此反复,虽然速度不快,但走得极是稳当。 “比前世的极限运动还刺激。” 赵林向高耸入云的峰顶望了一眼,嘴里叨念道。 崖壁光滑陡峭,稍有不慎就会从半空中掉下来摔死。 如果不是为了开启灵兽图的第二个格子,他也不会冒险深入此地,寻找传说中的岩驴。 赵林之所以敢这么做,最大的依仗还是有力的双手和极强的耐力,不用担心爬到一半没力气了。 花了半天功夫,就在他即将爬上崖顶的时候,忽然听到一阵响动。 赵林抬头观看,只见十几头长着黑色长角,长得像羚羊一样的动物出现在头顶上方。 这些动物立在几乎垂直的峭壁上,以惊人的弹跳和准确的起落奔行如飞,此时峰顶云雾缭绕,看起来它们就像腾云驾雾一般。 “这就是岩驴?”赵林看得目瞪口呆。 当他登上崖顶时,这些动物已经跑远了。 赵林放眼四望,只见崖顶极为开阔,除了零星生长的树林,到处是岩石和低矮的灌木。 岩驴远远看着赵林,似乎对这个两腿直立的生物充满好奇。 赵林一靠近过去,它们就四散逃开,奔跑速度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此时赵林已经能看清楚岩驴的长相,跟前世见电视里的羚羊很像,個头比羊大一些,但比驴要小得多,不知道为什么得了个岩驴的名字。 “就叫你们黑角羚吧。” 赵林见岩驴的两只弯弯的犄角黑得发亮,随口给它们起了个名字。 山外天气暖和,但山顶上依然寒风料峭,赵林紧了紧衣服,坐在一块大石上静静观察这些黑角羚。 黑角羚跳跃的姿势非常优雅,白色的小尾巴直立起来,脖子伸得老长,四蹄散开,头和屁股尽量朝上,身体几乎形成了一个反弓形。 轻轻一跃就有三米来高,不费吹灰之力。 “是我想要的速度。” 赵林满意地点点头,心想自己这番辛苦没有白费。 如果吸收了黑角羚的精魂,自己的速度绝对能上一个台阶。 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抓捕方案,追是不可能追到它们的,偷袭也没希望,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它们经常活动的地方下套。 中午的时候,黑角羚聚集在崖顶背阴的一处小溪旁喝水,赵林灵机一动,决定就在水源旁边下套。 他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打好绳结,绳子的一头绑在岩石或者树干上,一口气做了十几个绳套。 绳套布置在小溪四周,做完这些,赵林走得远远的,等着猎物自己跳进陷阱。 山风呼啸,风沙扑面,赵林就躲在避风的地方静静等待时间流逝。 到了黄昏时分,他听到一阵猛烈的扑腾声,连忙赶到下套的地方,发现已经抓住三只黑角羚。 一只小黑角羚,一只母黑角羚,一只公黑角羚。 “难道是一家三口?” 赵林解开一个绳结,先把小黑角羚放了。 小黑角羚重获自由,立马逃开,却不走远,咩咩咩地叫着。 赵林看它的样子,像是眷恋着自己的母亲,便把母黑角羚也放了。 山路行走不便,他只能带上一只猎物,索性送个顺水人情。 剩下的那只公黑角羚就没那么幸运了,被赵林扭断了脖子。 很快,黑角羚的精魂徐徐升起,在尸体上方聚拢成形。 灵兽图再次动了起来。 果然有反应! 赵林心中一喜,鼻息吸气,把黑角羚的精魂吸入体内。 黑角羚的精魂跟之前吸收的老黄牛和熊罴的精魂完全不同。 熊罴和老黄牛的精魂主要是强化肌肉骨骼,而黑角羚的精魂则深入到肌肉与骨骼连接的地方,反复刺激筋膜,尤其是肌腱、跟腱、韧带等关节处。 赵林感觉自己的筋被抽出来,像皮筋一样拉扯着,拧成麻花…… 其实经历了练皮的痛苦,赵林的忍痛能力已经非常强,但这种新奇的体验还是令他倍感酸爽。 左右无人在场,他索性用大喊排解痛苦。 许久之后,痛感终于退去。 赵林站起来,伸伸手,动动脚,感觉体内涌动着一股澎湃的力量,像有一匹脱缰的野马在躯干里横冲直撞, 奔跑,想要奔跑的念头从未如此强烈。 赵林离开溪边,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棵粗大的枯树干,估算距离大概在一百米左右。 他俯身蹲下,双手撑地,一条腿在前面半蹲着,另一条腿在后跪地,摆了一个百米赛跑的姿势。 “预备……跑!” 赵林自己给自己喊了声口号,腿部发力,身体“蹭”的一下弹了出去。 耳畔风声呼啸,赵林只感到浑身充满爆炸性的力量,两条腿飞快地摆动起来。 几个眨眼的工夫,人就到了大树前。 “我去!” 他赶紧收力,同时单脚撑地,把身体往一边倾斜,差一点就撞在树干上。 定住身体后,赵林大口喘息着,心中激动不已。 自己要是回到前世,两块奥运金牌绝对跑不了:一块举重,一块百米。 如果再进化一段时间,诸如铅球、铁饼、标枪等力量与爆发力兼具的项目也能收入囊中。 也就是说,黑角羚的精魂主要提升速度,但对力量也有辅助作用。 他默默体会两种精魂带来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变化。 熊罴偏重绝对力量,黑角羚则突出爆发力,前者是传统意义上的力气大,后者最直观的体现就是速度和敏捷性大幅提升。 简言之,力量与速度。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这是他自打穿越以来第一次有了安全感。 力量给他底气,但速度更有安全感。 因为有了速度,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打不过可以跑嘛。 这时赵林注意到,脑海里的灵兽图第二个格子多出一只黑角羚的头像。 赵林心里忽然生出一个问题:自己现在有两道精魂,那么吸收的元气该怎么分配? 现在正需大量补充食物,他马上坐下来,取出随身带的煎饼、肉干等食物,就着水一并吃了。 不一会儿,就见两个格子里同时生出白雾,黑角羚所在的格子里的白雾明显比熊罴的格子多,而且多出将近一半。 看来灵兽图知道如何分配这些食物元气,自己无需担心! 第三十六章 比拳 天色已晚,下山不安全,赵林就在鹰嘴崖挨了一夜。 第二天,带上黑角羚的尸体从崖顶下来,一路飞驰,尽情享受速度带来的畅快。 赵林感觉自己的奔跑速度提高了一倍不止,如果跟动物比较的话,跑得应该跟马差不多快。 扛着黑角羚回到家,把东西放下,简单吃了些东西,马上赶到六合门。 他是交钱练武,少学一天就浪费一天学费,既然已经吸收第二道精魂,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经过县城大门的时候,赵林停下来多看了一眼告示,上面贴着钻山豹及其骨干的悬赏令。 钻山豹作为匪首,抓到者奖赏白银千两,死活不论。 其下二掌柜、三掌柜及四梁八柱也各有几百两到几十两的悬赏不等。 赵林没想到自己杀了的土匪头目值这么多钱,如果拿来领赏,以后两三年都不用发愁学费的事情了。 可惜这种奖赏除非能保证完全匿名,否则领赏就是送死。 虽然没有这方面打算,赵林还是把一众土匪的画像记下来。 这个年代没有照片,画像大多画个形似而已,画师没亲眼见过土匪,很多画像都是根据道听途说来的。 “你来得正好,明天就要比拳了,咱俩练练手。” 赵林来到六合门的时候,孙小帆拉着他道。 袁成也走过来,“你入门有三个月了,明天也要比拳,准备一下吧。” 所谓比拳,就是学徒之间比试拳法。 在六合门学拳的学徒,每隔一段时间就比试一番,按照实力进行排名。 朱怀山的六個弟子每人都带了两三个学徒,所以学徒之间比拳,也是对六个弟子的一种考核。 袁成带了何进、孙小帆和赵林三个学徒,自然希望他们能排得高一些。 赵林有心试试吸收黑角羚的精魂以后,在武道方面的提升,很痛快地答应了。 “出手吧!” 两人相对而立,因为赵林入门晚,孙小帆让他先出招。 赵林活动了一下身体,原地打了两拳,踢了几脚,他要适应一下身体的变化。 “看招!” 话出口的同时,赵林身形一动,一拳打向孙小帆的左肩。 孙小帆抬手一挡,架开赵林的拳头,顺势向下劈掌,抢占中路试图夺回先机。 赵林马上变招,侧步横肘,一肘撞过来。 孙小帆向来以出招快速,动作灵活著称,见赵林居然跟他以快打快,不由微微一笑,跟着也变了一招。 两人变换脚步,手上不停,不到十息,只听一声闷响,孙小帆捂着胸口退了几步。 “你怎么打的这么快?”孙小帆不可置信地道。 赵林暗暗欣喜,以前他跟孙小帆交手,总是被对方眼花缭乱弄得应接不暇,现在自己的速度上来以后,再看他出招反倒没那么快了。 “再来。”孙小帆不服气道。 “好,这次你先出招。”赵林点了点头。 “看拳!” 孙小帆足尖点地,身体前跃,双拳齐出打向赵林胸口。 赵林横臂挡了一下,随后侧身一脚踢出。 二次交手,孙小帆招式凌厉,看来是动了真格。 可惜赵林灵活得像一只狸猫,孙小帆的拳头连他的衣服都沾不到。 这次分出结果只用了七息,依然是赵林胜出。 “你怎么突然变厉害了。”孙小帆惊讶道。 第一次是他轻敌,第二次他输得无话可说。 袁成也很吃惊,不过他吃惊的不是赵林的速度,而是他的灵活性和柔韧度。 普通力境一重甚至二重都没有这么灵活的身体,只有练筋之后的武人才有这样的表现。 难道这就是天赋? 即便袁成心胸还算开阔,心中也不由隐隐生出一丝嫉妒。 他知道赵林天生力大,但力气大的武人并不少见,但如此灵活就很难能可贵了。 这属于天生练武的材料。 “我在这儿瞎琢磨个什么劲?” 袁成自嘲一笑,很快调整好心态。 天下武人那么多,比自己强的在所多有,难道都嫉妒一遍?那也不用活了。 “练武讲究静若处子,动若脱兔,从头快到尾不算本事,慢下来以后突然来一下快的才能制敌。” 袁成点评道,然后把另一名学徒何进叫过来,“你来跟他过几招。” “是。” 何进走到赵林面前站定,示意他先出招。 “比武过招,注意分寸。”袁成提醒道。 何进在六合门练习两年多,是力境二重的境界,在众多学徒中排名稳定在前三。 因为经过练骨,他的拳头非常硬,如果全力出招,赵林可能经受不住,所以袁成才出言提醒。 赵林谨慎地没有马上出招,对峙片刻,突然拍出一掌。 他这一掌是虚晃,用来吸引对方注意力,掌攻到一半侧身踢出一脚。 何进没有被迷惑,提起膝盖迎上来。 赵林脚踢在何进的小腿上,感觉踢中一块铁板,尽管已经提前收力,还是感到钻心的疼。 “练骨境界,骨头果然够硬!” 赵林马上改变策略,尽量不与对方硬碰硬。 两人快速拆了十几招,何进练六合拳两年有余,深得拳法精髓,赵林毕竟新学不久,在招式上落于下风。 另一方面,何进已经是力境二重,赵林刚蜕皮两次,境界差别过大,前者出拳可以毫无顾忌。 几十招后,赵林被逼到场地外面,举手认负。 “武学有句谚语,无坚不摧,唯快不破,伱们俩各占一样。” 袁成用鼓励的口气说道:“赵林入门三个月,能跟何进打得有来有回,已经很不错了。” 赵林虽然输了,但并不失望。 这是比武,不是实战,如果是后者,他完全可以凭借速度优势立于不败之地。 不管怎样,自己终于有接近力境二重的实力了。 第二天,比拳如期进行。 十六名学徒捉对比试,半天下来,赵林排在五位,仅次于几个入门两三年学徒,这还是他收力之后的结果。 门主朱怀山和几名弟子都大为惊讶。 朱怀山把赵林叫到后院,说道:“你练得很不错,三个月就能有此成绩,是块练武的好苗子。” “以后好好练,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赵林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引起了门主的注意,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得意之色,冷静道:“是,门主。” “你觉得境界重要,还是实战重要?” 朱怀山冷不丁问了一句。 赵林微微一怔,“境界还是实战,门主指的是?” 第三十七章 铁刺蜥 朱怀山微微一笑,解释道:“练武到底是突破境界重要,还是提高实战能力重要。” 怕赵林听不明白,他举了两个例子:“比如说有一个武人,只关心武道境界,一门心思练皮、练骨、练筋,然后突破到气境,只抽出很少的时间精力练习拳脚兵器。” “而另一个人每天只用半天时间提升境界,剩下的时间用于练习各种实战技巧。” “你觉得谁做的对?” 赵林心想这是在考校自己么,怎么感觉有点像气宗和剑宗的对错之分呢。 顺着这個思路想下去,其实剑宗也要练气,气宗也要练剑,只是侧重点不同而已。 赵林沉吟一阵,道:“其实弟子觉得这不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问题,境界实战可以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 “说得好。”朱怀山脸上有了笑模样,显然对赵林的回答非常满意。 “我跟你大师兄高远说了,以后每天晚上给你留一份益气汤。” “这种汤药不能加快你在力境的修炼速度,但是可以助你打牢根基,在突破到气境的时候会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门主。” 赵林连声道谢,心知这是门主在刻意栽培自己。 …… 山高林密,绿树成荫。 赵林脚踩在软软的草地上,轻巧得像一只狸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直至“啪”的一声,脚踩在一截枯枝上,惊起树上的一只飞鸟,他才突然停下来,警惕地望向四周。 这里离白头山腹地很近,虽然没有大型异兽出没,但偶尔也会有中小型异兽跑出来觅食。 赵林平日除了练武,休沐的时候最爱干的就是进山打猎,不但能吃上免费的兽肉,还能贴补家用。 自从吸收了黑角羚的精魂,第二个格子就不断释放出白雾,改造他的身体。 爆发力增长是一方面,柔韧度也越来越好。 比如他从来没练习过压腿,但现在能轻松做到一字马,甚至前世那些芭蕾舞演员的某些高难度动作也能随便做出来。 他现在很擅长打猎,因为有超越绝大多数野兽的速度,打猎不需要借助任何辅助工具,直接追上猎物一棒打死了事。 为了避开可能遇到的土匪,赵林特意从白头山的另一侧进入深山。 啾啾…… 一阵急促的鸟鸣声吸引了赵林的注意。 照理说鸟儿遇到危险会马上飞走,发出这种声音一般有两种可能:警告自己的同伴,或者是惊恐性的鸣叫。 赵林寻着声音慢慢走过去,看到一只七尺多长,青灰色的蜥蜴正在一棵大树上爬向高处。 顺着蜥蜴的脑袋往上看,上面有一个鸟窝,一只羽色靓丽的鸟儿在窝边盘旋。 蜥蜴的颜色跟树干完全一样,不仔细辨别根本无法发现。 “铁刺蜥!” 赵林眼皮一跳,想起了周炮头提到过的一种异兽。 自从知道这个世界存在异兽,赵林花了不少时间搜集请教相关人士,但每个人的说法都不一样。 有的说异兽天生就有,有的人却说是不同生物杂交出来的。 就比如眼前这只铁刺蜥,据说是大毒蜥和鳄鱼杂交出来的猛兽,有蜥蜴的变色功能,牙齿有剧毒,同时皮肤又像鳄鱼一样坚硬。 铁刺蜥明显是奔着鸟窝去的,口里吐着长长的信子,贪婪的口水顺着嘴巴滴答滴答地流下来。 赵林没有犹豫,悄悄靠近大树,从腰间取出一柄斧子。 铁刺蜥虽然有毒,而且有一身铠甲,但赵林并不怕它。 对赵林来说,它就是一个活靶子。 有了速度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赵林之所以打异兽的主意,是为了它身上的肉,确切地说是它的内脏。 “异兽内脏中含有丰富的元气,但是却天生带煞气,极难为人体吸收。” 这是袁成告诉赵林的话。 赵林一直有个疑问,白头山里有那么多异兽,为什么武人不杀它们吃肉呢? 按他的想法,异兽比普通野兽强大,它们的肉应该很适合武人食用。 可袁成告诉他,异兽的五脏心、肝、脾、肺、肾确实充满元气,但却难为人体吸收,不是吃了会死的毒,而是一种阴煞之气。 “总体而言,服用异兽肉获得的元气,并不能抵消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弊大于利。” “异兽肉倒是可以吃,但跟普通野兽没什么区别。” 袁成总结道。 赵林仔细想来,这件事倒也合理。 如果武人吃了异兽肉就能增长功力,那这个世界的异兽恐怕早就被吃绝种了。 就像避免人自相食的朊病毒,这也是天道对异兽的一种保护。 否则不管异兽多么厉害,永远不可能是恐怖直立猿的对手。 但赵林却想试试,因为他有灵兽图。 既然灵兽图能吸收食物中的元气,那么能不能他过滤异兽肉中的毒气、煞气? 赵林正是带着这个目的,来到深山老林附近。 有力量和速度两方面加持,赵林迫切地希望快速提升实力,不然就太浪费金手指带来的好处了。 铁刺蜥爬到鸟窝上方,一口一个,眨眼间就把里面的小鸟吞下肚,然后满意地吸溜了一下舌头,大摇大摆地从树上下来。 因为倒着下来的缘故,速度并不快。 赵林举着斧子瞄了半天,等铁刺蜥距地面不足五尺的时候,斧子脱手,呼啸着飞过去。 铁刺蜥感受到危险,匆忙间回头看过来,却看到一只斧头越来越大,劈在它的脖子和肩背的连接处。 噗的一声,铁刺蜥四仰八叉落在地上。 紧接着,它发出一声长嘶,翻过身体,摆动着四条腿飞快地扑向赵林。 这种异兽身躯坚硬,遭受如此重击,脖子上还插着一柄斧子,鲜血狂喷,居然还能奔袭追击。 赵林惊讶之余,自然不会跟它正面对打,迅速后撤,绕着大树跑起来。 铁刺蜥虽然凶悍,但毕竟还是血肉之躯,越追越慢,鲜血流了一地,最后趴在地上不动了。 赵林不为所动,只要没看到精魂冒出来,就判定为假死。 能看到兽类精魂这一点比较好,至少可以知道动物是死是活,不会冒然上前被反咬一口。 看到“仇人”暴毙,伤心的鸟儿发出了欢快的叫声。 第三十八章 力境一重 赵林等了一会儿,铁刺蜥的精魂升起。 脑海里的灵兽图抖动起来。 “奇怪,这玩意儿也有特长?” 赵林一怔,看到草地上的铁刺蜥颜色从青灰色变成了翠绿色,一下子就明白了。 铁刺蜥的特长是变色,能用非常快的速度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这个特长…… 赵林摇了摇头,这项能力对他完全没用。 变色效果好坏不提,人是要穿衣服的,自己不可能为了达到隐身效果,光着身子到处跑。 真需要隐藏行踪,弄个迷彩服也能起些作用,没必要依靠变色。 赵林任由它的精魂升天而无动于衷。 铁刺蜥一死,血腥味散出来,赵林用专门的药粉撒在它伤口上,以免引来其它野兽。 扛着猎物下山回家,兄长赵山刚从地里回来,看见铁刺蜥后吓了一跳,“兄弟,这是啥东西?怪吓人的!” 春耕以后,赵山不再编竹篾,而是回家种地。 没办法,从小到大的观念让他始终放不下家里的几亩地。 “这是异兽吧?听说肉好吃,内脏不能吃。”赵父看了一眼铁刺蜥道。 “爹说对了,是异兽。内脏普通人不能吃,我练武可以吃。” 赵林一边说着,一边把铁刺蜥的皮剥下来,再用剔骨刀把肉分出,内脏则用箩筐盛起来。 做肉的时候也是如此,内脏用单独的锅炖煮。 赵林先陪着家人吃了些兽肉,味道确实不错,吃到半饱的时候夹了一块异兽的肝。 肝肉入口,有一股奇异的味道,就像是泄漏的煤气罐那种味道。 赵林强忍着把肉嚼碎,咽进肚子里之后很快感觉腹中一阵火热。 灵兽图第一个和第二個格子里瞬间充满黑白两种颜色的烟雾。 白雾和从前一样,是食物的元气,而黑雾,应该就是有毒的煞气了。 赵林紧张地盯着灵兽图,不敢再吃,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灵兽图红光闪烁,好像在努力消化吸收来的东西,赵林没感到任何不适。 渐渐地,黑雾越来越少,白雾越聚越多,浓到几乎化不开,最后变成像牛奶一样乳白色的液体。 “这元气好浓!” 赵林心中一动,看来灵兽图确实能提取吸收异兽内脏中的元气,而有毒的煞气则过滤干净。 “元气液”从灵兽图中流出,赵林感觉身体膨胀起来,全身毛孔张开,推动身体进化的力量比以往都要强大得多。 “原来灵兽图还有这桩好处,这可比六合门给的药物劲儿大多了!” 赵林大喜过望,忍不住又夹起一大块内脏吃了。 不一会儿,灵兽图的两个格子里充满了“牛奶”。 强劲的元气让赵林浑身热血沸腾,骨骼震动,隐隐发出嗡鸣声。 赵林不敢再吃,担心吃多了发生意外。 “什么声音?”赵山诧异地看着兄弟。 “我肚子不舒服。” 赵林担心失态,赶紧跟父母告罪,跑出家门,来到一个僻静处,静静等待消化这些元气。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兄长都觉得他好像又长高变壮了。 …… “沙沙沙!” 六合门的院子里,灶火烧得正旺。 铁锅里的铁砂冒着青烟,上空的空气因为热力而发生微微扭曲。 赵林站在灶前,两只手快速插进滚烫的铁砂中。 虽然已经蜕皮四次,但他仍然感觉两只手火烧一样的痛。 “嘘、呵、呼、呬、吹、嘻……” 随着一声声断喝,赵林的两只手掌红肿变大,气血充盈回荡,皮肤一层层脱落下来。 “加把劲,别歇气,一口气突破到力境一重!”朱怀山厉声说道。 围观的弟子和学徒们脸上神色各异,有的惊讶,有的羡慕,有的难掩妒忌之色。 赵林加入六合门才四个多月,居然要突破到力境一重,这种速度简直超出他们的认知。 以前天赋最好的楚流也花了半年时间才突破,赵林整整提前了一个半月! 练皮是武道第一个坎,有的人一辈子也突破不了,即使能突破也要花上九到十个月,甚至一年。 赵林比一般人提早半年其实不算什么,令人震惊的是隐藏在背后的天赋。 练皮比别人提早半年,那么练骨同样也会更快,别人过不去的坎,他能过去,这就是优势。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赵林是靠灵兽图里的两道精魂,从根本上改变体质才做到这一点的。 “动作放慢一点,沉住气。”朱怀山继续鼓劲道。 几名弟子都羡慕地看着赵林,印象里师父向来处变不惊,没想到今天如此激动。 其实赵林刚入门的时候,朱怀山只是觉得他力气大些,其它方面并如何出众。 但赵林在第一次比拳就排到第五名,让他刮目相看,而且他能感觉到,赵林的天赋比刚入门的时候变强了。 这让朱怀山惊讶的同时,也开始重点关注赵林。 他平时只在后院教导入室弟子习武,这几天特意来到前院,因为他发现赵林即将突破了。 汗水不断落下,赵林强忍着疼痛,照朱怀山说的,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把手插进铁砂之中,感觉手上裹了一层牛皮,渐渐麻木。 约莫过了茶盏工夫,赵林隐隐听到“崩”的一声,手掌突然变得血红无比。 翻开手掌,只见掌心多了一道青色的竖纹。 “练皮成功了!”袁成欣喜地叫道。 赵林长出了一口气。 “恭喜。”孙小帆第一个上前祝贺,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 他练皮已经一年,蜕皮四次,但不论再怎么努力,第五次却迟迟不来。 六合门有十六个学徒,有三分之一还在练皮,看到赵林如此快的突破,都感到五味杂陈。 “很好,你是我见过第二个能在五个月内练皮成功的人。” 朱怀山赞许道。 第二个? 赵林心想我有金手指加持才能这么快,竟然还有人能做到。 “你现在练皮虽然成功了,但还有收尾的事情要做。” 朱怀山叮嘱道:“蜕皮是全身蜕皮,你手上蜕皮成功了,再继续用铁砂捶打全身,估计过个三五日,身上的皮也能蜕完,才算真正功成。” “弟子知晓。” 赵林应声道,心里对灵兽图道:“功劳是你的!” 第三十九章 走镖(上) 时光如流水,倏忽间过了一个多月。 季节步入盛夏,天气渐渐炎热起来,蝉鸣声不绝于耳。 说来也怪,去年整个夏天一滴雨都没下,今年却是风调雨顺,似乎有了丰年的兆头。 “你跟袁成出趟镖吧,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 这天中午,朱怀山把赵林叫到身边说道。 “这趟差事本来袁成一個人去就够了,让你去是想借此历练一番。听说你家里是白头山上的农民,这趟多少能赚点钱贴补家用。” 赵林虽然还只是学徒,但朱怀山对他非常看重,几乎把他当成入室弟子看待。 他没好意思问能给多少钱,既然门主吩咐,自然没理由拒绝,再说还能增长见识,便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前院,赵林跟袁成提起这事。 “咱们六合门怎么还有镖局业务?” “当然,你以为这么大座宅院是白送的吗?” 袁成笑道,“门派想要立足,自然缺不了产业,只是咱们不像有些武馆那样荤素不忌,赌场妓馆什么都干。” “镖局有咱们的干股在里面,押镖的时候让他们打六合门的旗号,互惠两利的事情。” “另外,此去长留城,师父安排我买两味药材,制作金刚丸用,一举两得。” 金刚丸是练骨和练筋的主药,赵林正好也在服用。 此时他已经完成练皮,正式开始练骨,闻言点了点头,“什么时候出发?” “就这两天的事……” …… “赵家兄弟,回来了!” 傍晚,赵林回到村子,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矮胖圆实的中年妇女从自家出来。 赵林答应一声,朝自家屋里看了一眼。 中年妇女姓胡,人称胡大明白,是白头山一带有名的媒人。 赵林大概猜出来,她是给兄长说媒的。 说起来兄长已经二十大几,山里人家这么大还没结婚的确实少见。 从前是赵家日子过得困难,没人愿意嫁过来。 现在赵家日子越过越好,虽然行事低调,但时间一长,别人怎么也能看出来。 不说别的,一到吃饭的时候,赵家屋里飘出来的香味就让人流口水。 赵林每天穿着威风的练武服,是人都知道赵家这是要发达了。 “对了,赵家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胡大明白突然问道。 “我?” 赵林一愣,马上明白她的用意,“你就不用打听我了,还早呢,先忙乎我哥的事吧。” “也是,不着急。” 胡大明白笑道,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赵林进了家门,看见父母的脸上都有喜色,兄长赵山红着脸闷头傻笑。 他打趣道:“我哥这是看上哪家女子了?” “还没定呢,胡大明白先问咱们啥想法,回去找人说去。”赵母笑道。 “哥伱啥意思?”赵林问兄长道。 “本分持家就行。”赵山的要求相当简单。 赵林有心建议兄长把要求定得高一些,毕竟从长远来看,家里条件还有上升空间。 学武虽然花钱,但一旦学成,回报也是相当丰厚的。 只要再过一两年,自己练到气境,各种产业店铺随便伸伸手就足够让一家人过得美滋滋。 赵母忽然转过脸看着赵林,“你也老大不小了,等你哥的事情有了眉目,就轮到你了。” 赵林赶紧道:“我还早呢。” 自己这年纪在前世刚上高一,哪有这么早结婚的? 为了防止母亲唠叨,他把出镖的事情说了。 “听说押镖很危险,遇上土匪怎么办?”赵母一听,紧张地说道。 “放心吧,我就是跟着混,有危险我会跑。” 赵林心说只要自己想跑,不夸张地说,别人就算骑着马也追不上。 自从发现灵兽图能消除异兽肉的毒性,还能加快改造身体,赵林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进深山打一些中小型的异兽。 效果相当明显,他现在的力量已经有八百多斤,眼看就要变成传说中的千斤之力。 全力奔跑的话,那速度自己都感觉犯晕。 虽然武道境界只是力境一重,但赵林觉得真要打起来,恐怕力境之内没人是自己的对手。 两天后,赵林清晨出发,来到兴隆镖局。 看到赶镖的队伍,他才知道像自己这样“客串”的人不在少数。 前排镖车上插着各种旗子:振兴武馆,飞虎武馆,六合门,十字门,陵山派……城里有头有脸的门派武馆加起来有六七家之多。 按人数算,真正属于兴隆镖局的人只占一半左右。 为了让着装整齐一些,不至于看着像杂牌军,兴隆镖局的镖头给每人发了一件印有镖局名字的短褂。 押镖的总负责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名叫潘显寿,是兴隆镖局的副总镖头。 出发之前,潘显寿先点了一遍名,确认所有人到齐之后,大致讲了出镖的规矩。 “列位高手,我想大家都希望这趟镖平平安安,顺顺当当。但家有家法,行有行规,既然诸位跟咱们兴隆镖局有合作,那便听老朽说道一番。” 潘显寿清了清嗓子,环视众人,说道:“出门在外,有六戒三不离,大家注意了。” “一戒住新开张的店,二戒住易主之店,三戒住有娼妇之店,四戒节外生枝,五戒镖物离人,六戒中途饮酒。” “三不离:其一武器不离身,其二是身不离衣,和衣而卧,其三是车马不离院,不管发生什么事,货物不能离开视线。” “大家能卖老夫个面子,遵守这几条吧?” 众人轰然应诺:“没问题。”“放心吧。” 赵林暗自点头,心想这几条戒律基本上把最容易出问题的口子堵上了。 如果当年大宋杨志要是能守住这几条,也不至于让晁盖等人把生辰纲给劫走了。 袁成轻笑道:“其实还有三忌没说。” 赵林好奇道:“哪三忌?” 袁成低声道:“一是忌问客方行囊内为何物,只问一旦发生意外时,哪件行李是必保之物。” “二是忌同镖货接触,瓜田李下,容易使人生疑。三是忌中途“讨赏”,以免被视为是敲诈勒索。” 赵林边听边点头,心想里面的门道还挺多。 两人交谈的当口,众人收拾停当,整装齐备,随着潘显寿一声喝令,轱辘声响起,车队摇摇晃晃地出发了。 第四十章 走镖(下) “清河兴隆,合吾……” 车队出城五里之外,亮出大旗,趟子手在前方开路,口中大声吆喝道。 清河兴隆是镖局招牌,合吾是押镖的口号,代表合合气气和平共处的意思。 一方面壮己方声势,另一方面,如果有半路埋伏的土匪山贼,好提前招呼,行个方便的意思。 车队一行有六十多人,除去车夫、伙计和杂役,能战之力至少有三分之二。 清一色的成年男子,一个女人也没有。 从事水手、镖师这类高风险行业,不带女子的规矩古已有之。 倒不是迷信,实在是因为从事这一行的多为血气方刚的壮年男子,本来就容易为女色冲动,尤其在高风险高压力之下。 不管女子有意无意,成员间争风吃醋,打架斗殴之事经常发生,所以才有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如果真有女子,多半也是又老又丑。 “包括我在内,有五個气境。”袁成偷偷告诉赵林。 武功练到气境,血气充盈,劲力自然外放,只要不是刻意隐藏,气境高手之间是相互能感应到的。 赵林不清楚这趟镖押的是什么货,也不方便问,但既然出动这么大阵仗,想必是很重要的货物。 只是这些人能镇得住路上的土匪吗? 远的不说,光钻山豹就号称有两百多号人,山外还有两股土匪,实力也不容小觑。 袁成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放心吧,只要咱们一路小心,不让人钻了空子,人手绰绰有余。” “是吧,李镖头?” 他后一句话是对随行的镖头说的。 李镖头闻言道:“正是,兄弟是第一次出镖吧?不知道押镖的道道,我给你掰扯掰扯。” “镖局想开得起来,肯定要能打,但光能打是不够的。三山五岳的高人多的是,如果处处跟你做对,多少人也不管用,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 “总结下来靠的是三个硬字!” 赵林很配合地道:“哪三个硬?” “官府要有硬后台,绿林要有硬关系,自身要有硬功夫。” 李姓镖师指着押镖的队伍,说道:“咱们镖局里面,有退下来的捕快,也有武馆的弟子,不敢说朋友遍天下,但一路上大大小小的势力,平时送上一份拜礼,出镖的时候便不会与咱们为难。”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赵林恍然,心想这还是一个合作共赢的事业。 袁成插话道:“拜礼要送,但押镖的人也不能少了。如果让土匪胡子觉得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他们也不介意把面皮夹到咯吱窝里上来抢。” “是这个道理。” 李姓镖师见赵林为人谦和,愿意放下身段请教,不由心生好感,便把镖局行当的内情讲给他。 跟赵林想的不一样,镖局的业务不只有押镖,实际一共有六大业务:走镖、护院、汇款、坐店、坐夜、保护库丁。 走镖护院是字面意思不提,汇款也好理解,坐店就是镖师常驻商铺,防止有人到店家恶意找茬,敲诈勒索。 镖局的坐店业务涉及各行各业,唯独不接受赌场和妓馆的雇用。 原因是这两个行业为老百姓所不齿,镖局爱惜名声,不愿与之为伍,所以这两块业务多由帮派接管。 坐夜也叫坐池子,一般是大户人家年节请镖师防匪防盗。 最后一块保护库丁,库丁是看管银库的小役。官职虽小,却是一个肥缺,动动手指便能把银库里的银子变成损耗挪出来。 因此盗贼强人爱盯上他们,专抢库丁,绑票杀人。 所以库丁愿意出钱请镖师看管银库,保护自己的性命。 “总之,镖师闯荡江湖,不但要有过硬的本事,还得懂江湖行话,各行各业的规矩。” 李镖头最后总结道。 “受教了!”赵林认真道谢。 不知不觉间,车队已经离开清河县,行走在一片沃野之上,远远能看到大片绿油油田地,庄稼长势喜人。 赵林心说这气候真是一年一个样,今年说不定还是一个丰年。 车队沿着官道向北前行,走得不快不慢,遇到山林便提前派人打探,中间也不停歇,直至晚上才在一个镇子住下。 住进客栈,赵林取出一颗金刚丸服下。 这次出门,朱怀山提前发给他二十颗金刚丸,供他在路上练功之用。 服药之后,赵林练习了一个时辰的六字真言。 他现在已经熟练掌握吐纳之法,可以做到不发声也练功。 袁成和赵林住一个房间,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天赋这么好,还能做到练功不打一点折扣,难怪师父看重。” “我要有你这劲头,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赵林心说自己从安定的法制社会穿越过来,天生就有很强的危机感,土生土长的人不会明白这种感受的。 练武如逆水行舟,大多数武人的突破都集中在气血最盛的二十五岁之前。 二十五岁是一道坎,如果能突破到血境,那么气血重生,巅峰期还能再延续一二十年。 否则其后的努力大半都用来维持修为,想再突破几乎不可能。 随后的几天,一行人白天赶路,晚上休息,随时有人看管货物,丝毫不得放松。 也许是受到前世小说电视的影响,赵林总觉得行镖路上可能遇到危险,但意外的什么也没发生。 仔细想来,这么多人押镖,小蟊贼肯定啃不动,大贼也怕崩坏了牙口,不如收一份礼金来得稳妥。 车队只在经过一个叫洪元山的地方遇到一点波折:路对面也来了一队镖车。 众人小小紧张了一回,不过对面人似乎更加紧张,双方谦让很久,谁也不敢先过。 最后总镖头潘显寿指挥车队下了大道,盘成一个圈,让对方先过,总算把事情解决了。 到第七天的中午,车队平安抵达泰州的长留城。 “长留城怎么样?” 袁成用夸耀的口气问道。 长留城是泰州的府城,繁华程度自然不是清河县可比,他以为赵林第一次见识。 “挺繁华的。”赵林言不由衷地道。 车队进城之后,不作停留,直奔货物的接收方——刘府。 府主得知货物送到,亲自出迎。 “阁下,所押之镖安全送达,请验镖。” 潘显寿恭恭敬敬地奉上镖单。 “检查无误,辛苦各位了。” 刘府主清点过后,让手下把货物运进府,回赏了一份礼金。 第四十一章 过招 镖货交接完成,众人心头大石落下,都松了口气。 潘显寿当即把酬金结了,同时宣布放假一天。 众人拿了钱,立刻一哄而散,找地方玩乐去了。 赵林分到五两银子,暗叹这钱来得真是快,难怪很多人宁愿承担风险也要干这一行。 “怎么,你不找地方耍吗?” 袁成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林道。 “不去。” 赵林知道他在说什么,很干脆地答道。 左右无事,两人来到本地最大的药房,完成朱怀山交给的任务:买了两包野茱萸和紫罗叶。 一般来讲,练武用的药材跟普通治病的药材不同,药性生猛,只有掌握药方配比的人才知道如何炼制。 六合门只有朱怀山懂这一块。 赵林对开宗立派没兴趣,只是好奇朱怀山又是从哪里得到的传承,询问袁成,袁成也说不清楚,只好作罢。 也许是憋得太久的缘故,大部分人晚上都没回客栈,直到第二天早晨,才睡眼惺忪地陆续回来。 到了中午,潘显寿点齐人数,动身回程。 因为没有货物拖累,回去的路上轻车简行,众人心情放松,赶路比来时快了许多。 第三天下午,天上忽然下起瓢泼大雨,眼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众人便躲进一座破庙里避雨。 本来俗语有云:宁住荒坟不宿古庙,不过他们人多势众,又都是习武之人,便没这么多忌讳。 眼看雨越下越大,今天赶不了路,众人便把车马拉进庙里,捡了些未湿透柴火,点起篝火。 拿出随身带着的酒肉,边吃边聊,气氛渐渐热烈起来。 赵林也拿出一块异兽肉,就着水吃了。 火光摇曳,不时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声。 赵林盯着晃动的火苗,默默感受灵兽图释放出白雾,渗入到身体各处。 根据灵兽图相关的那段记忆,能力特长不会无限增加。 普通人能达到的上限,跟野兽的能力有直接联系。 以赵林自己为例,力量和速度的上限就是熊罴和黑角羚,不过习武之后能获得额外加成。 想要突破上限,就必须吸收更强的异兽精魂。 赵林琢磨着自己可以开始谋划起来,寻找力量更强,速度更快的异兽,或者再拓展一项新的能力? “好身手!” “这一拳打得妙……” 耳边传来一阵喝彩的声音,赵林抬头看去,只见寺庙的大殿中央不知什么时候清出一块空地,两个年轻人在场中比武过招。 一众镖师武人围成一个圈子,兴致勃勃地观看。 “走,看热闹去。”袁成走过来招呼道。 赵林对别家的武学很感兴趣,起身跟他一道走过去。 “大家都是武人,来自不同地方,早有一别苗头的意思。只是来的时候因为要护镖,怕伤了和气,现在都忍耐不住了。” 袁成边走边解释道:“每次护镖回来,基本都要比一场。只比拳脚,不动刀兵。” 赵林问道:“师兄比试过没有?” 袁成摇摇头,“玩玩而已,都是力境水准的人比划,气境不参与。” 下场比试的人脱掉外面的罩袍,露出本来的衣服,一个是振兴武馆的,另一個是十字门的人。 两人水平相当,斗得十分激烈。 这是学拳的好机会,赵林看得津津有味。 十字门的人使的是十字战拳,套路短小精悍,脚下多走直线,拳打十字,动作迅猛快捷。 赵林当初曾有意加入十字门,只是因为做力夫的时候,对方态度恶劣,给他留下很不好的印象才没有选择。 振兴武馆的人使的是洪氏长拳,出手长,跳得高,蹦得远,节奏分明。 两人一长一短,一快一慢,都发挥出各自拳法的优点,打得煞是好看。 直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十字门的人才小胜一招。 “承让。”十字门的武人抱拳道。 振兴武馆的人下场,接着又上来一个飞虎武馆人挑战。 十字门的人再战,又胜一场。 此人连胜两场,脸上不禁露出得意之色,“在下十字门黄胜,不知哪位愿意赐教。” “你要不要上去试试?” 袁成笑着对赵林道,“上次我带孙小帆出来,被人打得一败涂地,你上去露两手,给咱们门派挣点面子回来。” 赵林也想增加实战经验,刚要答应,就看到一个身影抢先跃入场中。 “我来讨教阁下。” 说话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声音略显倨傲,他脱掉外袍,露出衣服上陵山的字样。 “陵山派的李未,他在年轻一代有些名气,听说是力境三重。”袁成低声介绍道。 武者的境界跟实力有很强的相关性,力境跟气境对战,几乎没有胜算,但若同为力境,三重对上一重,却未见得稳赢。 这里涉及到实战技巧,手段策略等方方面面。 “陵山派,李未。” 李未报上名号,摆出一个奇怪的起手势:单腿虚步前探,双手捏成勾状,一上一下,身体微微晃动。 赵林感觉这姿势似曾相识,脱口道:“这是螳螂拳吧?” 袁成赞道:“眼力不错,居然能叫出名字。” 他们议论的时候,场中两人已然交上手。 李未身材瘦削,使的螳螂拳法却极为刚猛,上来就是一通猛攻,不到十个回合就把十字门的人逼到圈外。 “陵山派果然是大门派,一出手就不凡。” “咱们清河县的门派武馆,论实力恐怕没有能及得上陵山派的。”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围观看热闹的镖师们说话颇有拱火的嫌疑。 “六合门,赵林。” 李未的实力明显比其他人高出一筹,一时间无人敢上前,赵林举步走进场中。 李未见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面相却还是少年,随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出手吧。” 赵林道了一声“得罪”,居中一拳打出。 李未见赵林的拳速很快,往后撤了一步,挥掌劈下,狠狠斩向赵林的手腕。 赵林拳到中途,突然翻转手腕,五指张开,抓他的手掌。 六合拳讲究一打二拿,这便是第二招的拿。 李未吃了一惊,没想到赵林拳招出老还能变招,连忙五指收回,化掌为拳,仓促间碰了一记。 拳爪相碰,赵林身形一顿,接着又攻出一拳。 李未稳住身体,抬臂挡格。 两人越打越快,眨眼之间过了七八招。 赵林并没有使出全力,而是边打边注意对方脚步。 他的目的不是速胜,而是熟悉对方的拳法,见招拆招,引诱对方使出全部招式。 李未步法虚虚实实,离得远就大力削、打、劈、砍,近的话就勾、挂、缠、截,长短兼施,风格跟六合拳完全不同。 赵林不断给李未施加压力,引着他把螳螂拳使了两遍,直至看不出任何新意,才使了一招反掌冲天炮。 掌到中途,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向,打在对方的肩头。 李未退了几步,一脸的不敢相信。 第四十二章 事发 三日后,镖行车队回到清河县。 赵林本来应该第一时间回六合门复命,但也许是离家太久,想念家人,这几日总是感觉有些心慌。 他知道八成是自己胡思乱想,但就是心里不踏实,便对袁成道:“袁师兄,我想先回家看看,你……” 袁成很理解地笑道:“你第一次出远门,想家很正常,师父那边我去说,你先回吧。” 赵林道了声谢,马不停蹄地往家赶。 当他走进家门,看到父母兄长都好端端地坐在堂屋,不由松了口气。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媒婆胡大明白在家里做客,正喝着兄长赵山递过去的开水。 “是林儿吗?”赵母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喜出望外道。 “爹娘,我回来了!”赵林大步走进屋里。 “回来就好。”赵父把他拉到身边坐下,母亲也跟过来问长问短。 赵山想要跟弟弟说话,却被胡大明白拉住。 “我跟你说,石田村老张家的闺女出了名的漂亮能干,就是眼光太高,二十好几了还没嫁人。” “现在她家里催得急,合该轮到你小子走运……” 胡大明白吐沫横飞,把女方吹得天花乱坠,赵山红着脸不知道说啥。 赵林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慢喝着,心想哪天带兄长去看看女方长什么样。 就在这时,忽听“咣当”一声,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赵林一个激灵站起来,冲到门外,看见梁松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总算找到你家了,出……出事了!” 赵林心里咯噔一下,走上前给梁松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到外面去说。” “来不及了。” 梁松一把挣开赵林,“我堂哥被胡子抓走了!” 赵林只觉一盆凉水当头浇下,吃惊道:“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 梁松咬牙道:“堂哥今天早上说背疼,可能是旧伤复发,我就去镇上给他抓药,回来的时候看见十几个胡子把他从家里绑着拖走了。” “坏菜!” 赵林眉头紧皱,一时间想不出到底是哪個环节出了问题,不过既然胡子能找到祝大春,说明他们肯定有线索了。 “周炮头呢?胡子有没有去抓他。” 梁松摇头道:“周炮头不在家,估计有事出去了,我担心伱这边也出事,就先来通知你。” “多谢你了!” 赵林用力拍了拍梁松的肩膀,心思飞快转动。 他知道胡子既然抓了祝大春,不管祝大春招不招,肯定都能找到他们。 梁松是祝大春的堂弟,跟周炮头往来密切,而且他们进山打猎的事白桥村有好些人是知道的,胡子只要稍一调查就能找过来。 想到这里,赵林当机立断,“这边不能待了,咱们往城里跑,胡子不敢在那边抓人。” “林儿,出什么事了?” 两人在院子里说话,惊动了屋里的家人,都出来问他怎么回事。 “爹,娘,兄长,出了件大事,咱们得到县城避一避。” 赵林走上前,拉着父母就往外走。 “什么事这么急啊?” 赵父和赵母有些发蒙,下意识跟着他往外走。 “弟啊,你先说是怎么回事。”赵山伸手拦住赵林道。 情况紧急,赵林没再隐瞒,直接说道:“我得罪了胡子,他们可能会来抄家,现在就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一家人听完全都傻眼了,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 “哎,你们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胡大明白追出来,跺着脚道。 五个人出了村子,梁松突然停下,对赵林道:“我再回去看一眼,周炮头要是回村,我让他别回家。” 赵林见他眼神坚定,知道劝不住,便叮嘱道:“你把脸涂一下,换身衣服,千万小心!” “到县城我们在衙门口汇合。” 梁松点了点头,转身从小路往白桥村方向跑去。 赵林带着家人赶路,因为时间紧迫,他蹲下来让母亲趴在背上,再一只手抱住父亲的腰,跟兄长往县城方向跑。 跑出五里多地,身后传来马蹄声响,赵林回头一看,只见一队二十几骑的人马冲过来。 “就是他,别让他跑了!” 跑在最前的胡子大喊了一声。 赵林知道只要落入胡子手里,全家人都活不了,让母亲抱紧自己的脖子,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抓住兄长的腰带,发足狂奔。 “抓活的,看老子怎么折磨他。” 领头的胡子嚣张地喊道。 赵林发力奔跑,双腿摆动如飞,在身后扬起一道烟尘。 他如今力大如牛,敏捷如豹,虽然身上挂着三个人,依然奔行如飞,把一众胡子甩在身后。 胡子们吃惊地发现赵林跑得居然比他们的马还快,为首的胡子立刻改口道:“放箭,给我射死他!” 弓弦声响,一阵箭雨飞过来。 赵林习武之后,耳聪目明,听到背后有弓箭声,本能地往一边躲闪,一支奔向后心的箭支正中兄长的后腰。 赵山疼的闷哼一声。 赵林来不及查看他的伤势,带着一家人不要命地往前跑。 不知过了多久,县城的城楼终于出现在视线当中。 赵林回头再看,追兵早已不见踪影,身上的那股劲一下子泄了,险些摔倒在地。 只觉心跳如擂鼓,累得几乎吐血。 他把父母兄长放下来,看见兄长的衣服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哥,你怎么样?” “还成,有点晕。”赵山有气无力地道。 赵林知道应该是失血导致的,连忙掀开兄长的衣服检查伤口,好在箭头入肉不深,涌出的血是红色的,说明箭上没毒。 他掰断箭杆,再从自己的衣摆扯出几道布条,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 “林儿,你扶着你哥,我们自己能走。”赵父搀扶赵母站起来,心疼地说道。 “爹,娘,你们休息一下,我来处理。” 赵林安抚了一下父母,从大路上拦下一辆进城的马车,给车夫拿了一大把铜钱,让他带一家人进城。 车夫看了一眼赵山,二话没说,赶着马车往城里跑,直到县衙门口停下。 县衙是县治的集中之处,兵房和刑房都设置在这里,整个县城最安全的就是这里。 赵林在离县衙最近的地方找了家客栈,安顿好父母兄长,马上去请大夫。 县衙附近就有家医馆,赵林找大夫说明情况,给了一两银子的出诊费。 大夫跟赵林来到客栈,查看了一下赵山的伤势,说道:“暂无性命之忧,把伤口处理一下,止住血便可。” “你让伙计烧壶开水,再煮一壶白醋拿过来。” 听了大夫的话,赵林心中一定。 根据他有限的医学知识,古代受伤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伤口感染,大夫知道用热水和白醋消毒,想来医术应该不至于太差。 赵林依吩咐端来开水和煮好的白醋,大夫从药箱里拿出剪子、小刀,镊钳,半尺白布,把几样东西轮流放入开水和白醋里消毒。 不一会儿,客房里传出赵山杀猪似的叫声…… 第四十三章 一天一夜 赵林送走大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回到房间,看见兄长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父亲和母亲在一旁照顾。 “我哥怎么样了?” 赵林走到床前,摸了一下兄长的额头,感觉手上发烫,肯定是发烧了。 “你哥身子骨结实,能扛得住。” 赵父闷声道,接着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怎么惹上胡子的?” 赵母也道:“林儿你说清楚,爹娘帮你参谋参谋,实在不行把咱家地卖了,给他们赔不是。” “这事用钱摆不平……” 赵林苦笑一声,把年初进山打猎,遭遇抢劫,最终把胡子杀了的经历讲了一遍。 赵父和赵母听完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一向老实本分,连只鸡都没杀过的小儿子做下这等大事。 “爹,娘,都怪我惹祸,害咱们全家被胡子追杀。”赵林惭愧道。 赵父沉默半晌,说道:“事已至此,后悔也没有用,再说你也是为了凑钱把你哥捞出来才这么干的,说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赵林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兄长,道:“这边暂时安全,街对面就是衙门,胡子不敢有大动作。但时间一久,难保他们不会找上门来。”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尽快想办法把伱们送走。” “我们?” 赵父怔了怔,问道:“你不走吗?” 赵林轻轻摇头,“我不能走!胡子的目的是抓我们四个报仇,只要我人在清河县,他们的关注重点就永远在我身上。” “可是如果我跑了,胡子肯定四处追查,咱们一家四口很难避开他们的眼线。一旦被他们堵在路上,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所以我必须留下!” 赵父和赵母同时反对。 “不行,要走一齐走!” “儿啊,你一个人哪对付得了胡子。” 赵林神色平淡,语气却异常坚定,“我已经想清楚了,只有这样,咱们全家才有一线生机。” 为了让父母接受自己的决定,他干脆挑明道:“我在六合门习武,胡子奈何不了我,但如果你们落入他们手中,我该怎么办?” 二老顿时没了言语。 赵林走出房间,让小二送了些吃的进来,然后用桌子把门顶死,搬了把椅子,手持铁斧坐在门口。 怎么挺过眼前的危机? 胡子又是怎么找过来的? 各种思绪在脑海里乱飞,赵林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强撑到后半夜,终于忍不住阖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赵林猛地睁开眼,看见父母倚在床头,兄长已经醒了。 “哥,你好点了吗?”赵林蹑手蹑脚走过去,伸手一探,兄长的烧已经退了。 “嗯,口渴。”赵山哑着嗓子道。 赵林赶紧倒了碗水,服侍兄长喝了。 过了一会儿,客栈渐渐热闹起来,嘈杂声响起,赵父和赵母也跟着醒过来。 “爹,娘,我出去一下,你们在屋里等我。” 赵林把昨晚的吃食拿给他们,“你们饿了就吃点东西,不要出门。” 赵父和赵母知道赵林要出门办事,叮嘱他注意安全。 客栈的离县衙很近,拐过一条街就是,赵林来到县衙门前,站在门边的石狮旁。 他设身处地地思考过,自己昨天逃进县城,胡子肯定会派人封锁周边道路,防止他跑了。 然后才是派人进城找他。 这么大的县城,想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所以自己和家人暂时是安全的。 他在县衙前站了近半個时辰,始终不见梁松的身影,不由有些担心。 “怎么还不来?” 他和梁松约好了在此处会合,如果对方不来,很可能意味着出事了。 赵林焦躁地徘徊着,一方面挂念父母在客栈的安危,同时又担心梁松和周炮头来了找不到自己。 情况危急,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同舟共济才能渡过难关。 他也考虑过带家人去六合门避祸,不过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自己只是一个学徒,不是正式弟子。 胡子残忍狡诈,武人再厉害也都有家人。 自己直接投过去,很可能给其他人带来灾祸。 犹豫再三,赵林决定继续等待。 终于在日上三竿之时,梁松的身影在街头出现,小跑着奔过来。 赵林注意到他两眼红肿,不由心里一沉,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周炮头呢?” “我堂哥死了,周炮头也死了!” 梁松瞪着通红的眼睛,哽咽道:“胡子把我堂哥和周炮头心肝剜了,开膛破肚挂在村头的树上。” “什么?” 赵林如遭雷击,脑海里闪过两人的音容笑貌,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狗胡子!” “我跟胡子不共戴天!” 梁松咬牙切齿道,接着有些疑惑地问赵林:“我一直想不明白,你说胡子是怎么突然找到我们的?” “换个地方说话。” 赵林拉着梁松来到僻静的街角,小心地打量四周,见附近没有可疑人物,才道:“我昨晚想了一夜,想到问题出在哪儿了。还记得我们打猎前买的砒霜和乌头草吗?” “是毒药!” 梁松一点就透,懊悔地“哎呀”一声,顿足捶胸。 砒霜和乌头草在药堂限量售卖,当时周炮头安排祝大春买这两样东西,跑了好几个镇子购买。 熊罴和胡子身上的伤口都有中毒的迹象,胡子肯定能看出来,他们在各大药堂找熊罴胆的时候,肯定也能查到有人在冬天大量购买毒药的记录。 猎户打的野兽大多用来吃肉,所以很少有人打猎的时候用毒。 胡子正是顺着这个突破点,第一个找到祝大春,事情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赵林当时在团队话语权不高,周炮头安排的时候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如今想来,事后忽略了这个重要信息。 梁松沉默一阵,说道:“胡子肯定不会放过我们,你准备怎么办?是走还是留?” “我留下,送家人走。” 赵林把原因简述一遍,问他道:“你呢,走不走?” 梁松面容狰狞,缓缓摇头,“我已经逃过一次,这次不想再逃了。” 赵林点头道:“好,咱们便跟他们斗上一斗。” 他心里打定主意,既然躲不过,那么就只能正面刚了,自己好歹是手握金手指的穿越者。 第四十四章 我的钱 赵林认为当前的首要任务是送家人出城,否则束手束脚,很容易被胡子针对。 只是避开胡子的眼线送三个大活人出城,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思来想去,还是得求助朱怀山。 照理来说,他只是六合门的学徒,不是真正的弟子,生死安危都不关朱怀山的事。 但赵林拥有绝佳的习武“天赋”,如果朱怀山认可自己是可造之材,也许会帮这个忙。 不管怎样,赵林决定一试,若是朱怀山担心惹火上身不愿插手,那再另谋他法。 “梁兄,我父母兄长住在二楼左数的第三间房。” 赵林带梁松来到客栈对面的街上,请他帮忙照看家人,自己赶到六合门,直接来到后院,面见朱怀山。 “门主,弟子得罪了白头山的土匪钻山豹,有一事相求……” 赵林直截了当把整件事从头到尾说完。 朱怀山听完颇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你平时少言寡语,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赵林不知道他是夸奖还是讥讽,低头道:“弟子莽撞。” 朱怀山不置可否道:“我听说过钻山豹,此人盘桓在白头山一带,势力颇大。” “不过这里是县城,容不得他撒野,只要你不出城,他们能用的手段有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把你家人送走,你留下来是吧?” 赵林眉头微微一跳,应道:“只要门主不弃,弟子愿意继续在六合门习武。” 朱怀山沉吟一阵,颔首道:“兴隆镖局明天有一批镖货运走,我可以托他们把你的家人藏在车里,一并送出城。” 赵林长出一口气,诚恳道:“多谢门主,今日之恩,弟子粉身碎骨难以为报。” “粉身碎骨倒也不必……” 朱怀山“呵呵”一笑,“改口叫师父吧。” 赵林心领神会,立即下拜道:“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他心里清楚,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朱怀山之所以愿意帮忙,肯定是看中自己过人的天赋,定下师徒名分是题中应有之义。 朱怀山等赵林行礼完毕,神色一整,“如果我所料不错,从你踏进这个门的一刻,就已经在他们的监视之中了。” “所以从现在开始,伱不能再跟家人见面,否则以土匪的手段,以家人相威胁,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赵林知道朱怀山说的实情,深深呼吸几次,说道:“是,师父。” 朱怀山把在后院练武的袁成喊过来,几句话把事情交代下去,然后对赵林道:“我亲自走一趟兴隆镖局,你带袁成去客栈接人。” “是!” 赵林和袁成出了六合门,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善的目光跟随着自己,如影随形。 不用想,肯定是土匪在城里的眼线。 “我父母兄长住在乙字三号房,辛苦袁师兄了。” 走到客栈所在的那条街,赵林停下来对袁成道。 袁成走出两步,忽然停下,“对了,你身上有什么信物?你父母能一眼认出来的,不然他们可能以为我是骗子。” 赵林从腰上摸出母亲给他缝制的荷包,把身上所有银两全部装进去,交到袁成手中。 “麻烦师兄传话,就说让他们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早晚会去找他们的。” “行,我记着了。”袁成把荷包收好,转身向客栈方向走去。 赵林站在街角,看着袁成走进客栈,没过多久又从客栈出来,一只手扶着自己的兄长,父母二人结伴跟在他的身后。 兄长腰上的伤还没好,走路时脚步蹒跚,母亲嘴里唠叨着什么,赵父的眼睛在人群里打望,似乎在寻找自己…… 赵林鼻子发酸,赶紧收回目光,退到一個烧饼摊后面。 他不敢再看下去,否则让眼线注意到,会给家人带来麻烦。 只是经此一别,不知道何年何月再能相见了。 “等咱们把胡子杀光,你就能接他们回来了。” 梁松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赵林“嗯”了一声,默然片刻,说道:“咱们在天黑之前,还有件事情要办。” 梁松一怔,“什么事?” 赵林道:“找个住的地方。” 梁松一拍脑袋,“对啊,我把这事给忘了。住客栈浪费钱不说,还不安全,可是住哪里呢?” “咱们现在是胡子的眼中钉,肉中刺,他们虽然未必敢当街行凶,但晚上派人刺杀怎么办?” 赵林想了想,道:“我记得东边有个牙行,先去问问吧。” 两人向牙行走去,途经一个人烟稀少的街巷,看见迎面走来五个混混模样的人。 赵林感觉对方眼神不善,扯了扯梁松的衣袖。 梁松点头表示他也注意到了。 两人故意靠路边慢慢往前走,五个混混干脆不装了,有人大喊一声:“上!” 赵林和梁松早有准备,一个拿出斧子,一个抽出短刀,却惊讶地看到混混们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用力扔过来。 扔出的东西是一个纸包,上面系着根绳子,飞到半途,纸包突然打开,从里面扑出一团灰黑色的粉末。 混混站在上风口,粉末被风一吹,直往赵林和梁松衣服里钻。 赵林和梁松以为是毒药,赶紧用衣袖捂住口鼻,同时向后疾退。 混混扔完东西撒腿就跑,完全没有后续动作。 赵林感觉事情蹊跷,衣袖挪开一丝缝隙,轻轻嗅了一下,闻到一股香甜、辛辣混合着皮革的奇异味道。 “什么东西,怎么闻起来不像毒药?” 烟尘散去,赵林抬眼看见五个混子即将消失在街巷尽头。 身形一动,如一头猎豹追了上去,不消片刻,一脚把落在最后的汉子踢翻在地。 他本来以为这人多少会点武功,没想到如此不堪,锁住他的胳膊,喝道:“说,谁让你们干的?” 那汉子吃不住痛,大声叫道:“是青龙帮的人找我们干的,说把纸包里的东西扔到你们身上,每人给一两银子。” “纸包里是什么?” “不知道啊!” 赵林追问道:“你们跟钻山豹什么关系?” 那汉子大呼冤枉:“什么钻山豹,你可别血口喷人啊!我们是泼皮,不是胡子。” 赵林心想这事很可能是胡子找青龙帮,青龙帮再找上这几个泼皮,层层转包…… 在泼皮胸口一摸,摸出二两多钱的银子,全装进自己怀里。 泼皮心疼道:“那是我的钱。” 赵林冷哼道:“滚,现在是我的了!” 第四十五章 宅院 赵林赶走泼皮,拍打掉沾在身上的粉尘,奇怪的味道始终挥之不去。 “这东西应该一种麝香磨成的粉。” 梁松走过来,说道:“我听说有一种香料,沾染之后数月不掉,用擅长闻香的异兽追踪,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能找到。” 赵林若有所思,喃喃道:“难怪尸体藏得那么隐蔽土匪都能找到,很可能凭借的就是这种手段。” “我也这么想。”梁松赞同道,随后忽然说了一句:“你刚才……跑得好快!” 赵林知道瞒不过去,尽量解释道:“我力气大,自然跑得也快。” “有道理……” 两人边走边谈,不一会儿来到牙行。 牙行是个半间房的小门脸,墙上乱七八糟地贴着许多房屋租售告示。 “两位客官,租屋还是买房?” 两人在外面看告示,一个五十来岁的婆子从门口探出头问道。 赵林道:“租屋。” 牙婆提裙从屋中走出,热情道:“要什么样的房子,贵的便宜的都有。” “安全的。”赵林和梁松同时道。 牙婆仔细打量两人,捂嘴笑道:“二位是混黑道还是白道?” 梁松皱眉道:“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牙婆认真解释道:“你们要是混黑道的,自然离官府越远越好,我给你们找人多眼杂的地方,保准大隐隐于市。” 接着她话锋一转,“要是混白道,那就离官府越近越好,最好白天有捕快巡逻,晚上有壮丁巡夜。” 梁松道:“我们是白道的。” 牙婆笑道:“那非顺城街莫属,县尉和守备大人都住在那条街,一天到晚都有人守卫,飞贼宵小都不敢去的。” “只是价钱……” 赵林和梁松对望一眼,都道:“先去看看。” 牙婆回身进屋,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带两人一路来到顺城街。 顺城街位于城西,青石板铺就的路面整洁干净,来往行人大多衣着光鲜,不时有骑马乘轿之人经过,一看就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赵林边走边看,发现这里的房子居然全是砖石结构,几乎看不到木头,便问牙婆是怎么回事。 牙婆指着一座宅院墙面上的黑灰道:“以前这边很多宅子也是木头造的,十年前生了一场大火,烧掉大半条街,只有几座石坯砖墙房子幸免。” “这里有钱人多,重建的时候都改用石坯打底,正好当时县衙重修义仓,从山里运了许多大石用不完,就都拿来盖房子了。” 赵林和梁松觉得石头房子住着放心,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更令他们满意的是街上不时有衙役巡逻,很多府邸前站着身强力壮的家丁守卫。 “这是守备大人的宅子,怎么样?” 经过一座气派的宅院时,牙婆用显摆的语气说道,接着又往斜对面一指,“那边是李县尉的居处,也不差。” 赵林打量了几眼,只见院墙高大,门楼宏伟,马头墙上安插着许多棱角尖刺,心中暗暗点头。 县尉负责治安,守备执掌城防,跟这样的人物住在一条街上,胡子再胆大也不敢明目张胆地破门行刺。 这时梁松凑到赵林耳边低声道:“后面有人跟着。” 赵林回了他一个眼神,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我去打走他们!” “算了,他们是受人指使,咱们找房子这事瞒不了人。” 胡子跟本地帮派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肯出钱,这种活有的是人干。 牙婆带两人来到南边的一個不大的宅院前,取出钥匙,打开门锁,推门走了进去。 “就是这里。” 赵林和梁松都有些发愣,这座宅院跟整条街显得格格不入。 大门破败,进门院子空落落的,中间有一口水井,上面用一块大石封死。 倒座房、正房、厢房围成一圈,堂屋门上贴着镇鬼的虎头符…… 屋里家具齐全,到处落满灰尘,房梁上结了几层厚厚的蛛丝,看着都可以打渔了。 “这房子很久没人住了吧?” 赵林心生疑惑,这里地段不错,按理应该很容易租出去,这房子一看就有几年没人住了。 “是有年头了,不过收拾收拾还是挺好的。”牙婆含混道。 赵林感觉她没说实话,沉着脸道:“说实话,我在街上随便找个人也能打听出来。” 梁松也质问道:“大门上的镇鬼符是怎么回事?” 牙婆干笑两声,“客官好眼力,这房子出了点事。” “几条人命?”赵林直接问道。 “原来这里住着一个粮商,因妻子与人私通,一怒之下把奸夫淫妇绑了,扔进井里,自己没想开,悬梁自尽了。” “那粮商无儿无女,房子落到他远房表兄手里。他表兄在码头做生意,就委托给我转手。” 牙婆说完,厚着脸皮道:“神鬼之事虚无缥缈,两位应该不介意吧?” 赵林道:“便宜我就不介意。” 牙婆一听有门,赶紧道:“比市价便宜一半,短租一个月三百文,长租两百五十文,怎么样?” 赵林不答反问:“那买呢?” 这时代房子远不如前世昂贵,一座普通民宅价格跟一亩良田相当,七八两银子就能拿下。 像这种好地段的一进宅院,至多不过三四十两,所以赵林才有此一问。 牙婆又惊又喜,道:“客官要买?那敢情好!” “房东挂二十两出售,好几年没卖出去,老婆子我自作主张,给十八两就卖。” 梁松有点发蒙,把赵林拉到一边,“这闹鬼的房子买它干啥?” 赵林平静道:“我想改装一下,租来的不方便动,你身上有多少钱?” 梁松隔着衣服在身上摸了摸,“只有五两多,你呢?” 赵林两手摊开,“我的钱都给家人了,就刚才抢来的二两银子。” 梁松发愁道:“那也不够啊。” 赵林看着门外,冷笑道:“没事,找地痞流氓借,他们不是喜欢跟着咱们吗?实在不行抢土匪的。” 梁松眼睛一亮,“好主意!” “这房子我们想买,不过价钱还得再便宜点。” 商议已定,赵林和梁松跟牙婆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把价钱定在十六两四百钱。 牙婆早有准备,拿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印泥和作保契约,双方签字画押…… “收了伱二两定金,七日内交完余额,这宅子就是你们的了。” 牙婆把房门钥匙交给赵林,眉开眼笑道。 赵林揣好契约,扫视眼前阴气森森的房子,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拥有的第一套房产竟然是这样的。 第四十六章 入土为安 房子到手,还有许多工作要做。 在赵林看来,这座宅院远远谈不上安全,需要进一步加固,封死门窗烟囱,防止土匪钻进房间,或者往屋里喷毒烟。 还要在隐蔽处设置机关,再挖几条逃生地道。 总之,得把宅院建成一座碉堡才行。 带着这样的目的,赵林和梁松来到城南的匠作坊,请了几个泥瓦匠、石匠和铁匠。 “把正房大门换成铁门,外墙和屋顶用夯土加固,越结实越好,工钱不是问题。” 匠人领头的是个铁匠,他听完赵林的要求,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修过城墙,东家要是想让房子结实,最好用石灰砂浆,里面掺上糯米汤,在外墙包一层烧砖。” “这样造出的房子,风吹雨打上百年也倒不了。” 糯米石灰浆? 赵林记得明长城就是用这种材料建造的,坚固程度堪比混凝土,当即同意:“好,就按你说的办。” 铁匠搓了搓黝黑的大手,有些扭捏道:“这样造房子,人工用料都不是小数……” 赵林不等他说完,让梁松拿了二两银子给他,“这些钱你们先拿去开工,到时把明细报给我。” 铁匠见东家如此大方,咧开嘴道:“要得,要得。”说完便指挥工匠们丈量尺寸,购买物料。 午时已过,赵林和梁松还饿着肚子,便交代几句,在附近找了家饭馆饱餐一顿。 吃饭的时候,梁松神情落寞,眉头紧锁,赵林关心道:“怎么,担心今晚胡子来找麻烦?” 梁松摇头道:“我堂哥和周炮头的尸首还挂在村头,死后不得安生。” “是了……”赵林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 这时代讲究入土为安,让亡者安息。 尸体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灵魂便不得升天,无法转世投胎。 自己跟周炮头、祝大春相识一场,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曝尸荒野。 想到这里,赵林对梁松道:“咱们今天晚上把尸首抢出来,给他两人下葬吧。” 梁松先是一喜,接着忧虑道:“不妥吧,胡子在城外守着,咱们出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赵林探身低声道:“跟你交個底,我现在跑得比马快。如果遇上胡子,我带着你,他们肯定追不上。” 梁松想起之前赵林追打泼皮时的表现,眉头松开,道:“好,就这么办!” 两人吃完饭回到顺城街的宅院,匠人们已经在干活了。 直至天色将黑,匠人们收工回家,梁松和赵林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南门。 两人出城不到二里地,就听见身后响起一阵尖厉的哨音,有人喊道:“他们出来了,别让他们跑啦!” 赵林和梁松回头看见三个汉子跟在身后,其中一个人嘴里含了只竹哨,立刻回身扑过去。 那三个汉子没想到他俩不但不惊慌,还杀了个回马枪,吓得转身往回跑。 可惜他们哪里跑得过赵林,几个呼吸就被追上。 此时天色昏暗,路上没有行人,赵林不再留手,抽出斧头一斧子劈死吹哨那人。 另外两个吓得亡魂皆冒,分左右向路两边逃去。 赵林和梁松一人追一个,片刻功夫就结果了二人性命。 杀了三个眼线,赵林和梁松不忘搜身,把尸体上的银钱摸走。 这时远处亮起火光,马蹄声响,二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手持火把,如一道火云席卷而来。 “放箭,快放箭,这小子跑得快!” 为首喊叫之人正是那天追赵林的胡子头目,他晓得赵林跑得快,立刻要求手下放箭。 梁松紧张地看向赵林,眼看这么多胡子追上来,不知道他能不能兑现诺言。 赵林二话不说,单手抄起梁松的腰带,折行向东飞奔。 胡子们搭弓放箭,立时箭如飞蝗。 赵林纵身一跃,原地蹿起两米来高。 梁松只感到一阵腾云驾雾,脚下生风,低头看去,只见箭支纷纷落空。 赵林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剩下一众胡子大眼瞪小眼。 “娘的,又他妈跑了!” 胡子头目狠狠啐了一口,目光扫过手下,“你们都看见了,不是老子追击不力,是那小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大哥,我们可以作证。” “对,我好像看见他背上长翅膀了……” 胡子们立刻表态。 “赵兄弟,你这腿功是怎么练的?简直跟飞一样!” 梁松脚刚一沾地,就忍不住振奋道。 “不是练的,是天生的。” 赵林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拿这个理由搪塞。 梁松却信以为真,“是我想岔了,我们武馆的都教都没这等身手。” 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人不用担心暴露形迹,稍稍绕了个弯子,走近路来到白桥村。 “在那!” 梁松伸手一指,赵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一棵槐树下吊着两具尸体。 胡子做梦也想不到他们会回来,只安排了两个小喽啰在村头的门房看守尸体,不让村民下葬。 赵林和梁松偷偷摸上去,悄无声息地把两个鼾睡的胡子解决掉。 周炮头和祝大春的尸体上伤痕累累,能看出来生前遭受过非人的折磨。 赵林叹了口气,感到心里不是滋味,梁松更是泪流满面。 尸体挂了两天一夜,已经微微腐坏,他们将喽啰身上的衣服扒下来,给祝大春和周炮头穿上。 作为报复,把两个喽啰的尸体吊在树上,然后一人扛着一具尸体钻进山里。 两人都不懂风水,只找了一个安静隐蔽之处,挖坑把两人埋了。 因为担心被胡子发现破坏,只堆了两座坟头,没有立碑。 “周炮头,祝老哥,两位一路走好,来世还做兄弟……” 赵林和梁松对着坟头拜了三拜,默立良久之后洒泪离开。 天色已晚,县城是回不去了,两人商量了一下,来到周炮头的住处。 周炮头家后院有一座地窖,是用来储存过冬食物用的,土匪绝对想不到两人会藏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钻进地窖,凑合着过了一夜,在第二天天明之前,偷偷回到县城。 第四十七章 辣椒面的妙用 赵林和梁松没走离得近的南门,而是绕道从西门进城。 胡子以为两人逃了,正忙着四处搜寻,哪会想到他们去而复返,没遇到任何阻拦。 “我去武馆,你路上小心。” 进城之后,梁松跟赵林话别,奔武馆而去。 赵林给了守城官兵五十文钱,获准登上城楼。 他要在这里送别自己的家人。 红日初升,一支打着兴隆镖局旗号的押镖队伍,从城门洞出来,向东迤逦而行。 赵林知道自己的父母兄长就在其中某辆车里。 他隐在一道女墙后面,举目眺望,目送车队远去,直到消失在视线当中。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想到一夜回到解放前。” 愤怒、不甘、无奈……种种情绪萦绕心头,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 “八百一十二,八百一十三……坚持住!” 六合门的前院中,赵林光着膀子,背着两只沉重的铁砂袋,不断进行负重蹲起拉伸。 因为多日没有正常习武,赵林一来就要求加大训练量。 力境一重之后,进入磨练筋骨的阶段。 负重拉伸不仅能练筋,还能刺激深层肌肉,增加骨骼密度。 赵林一口气做完一千个负重蹲起,接着便抡起铁砂袋,从头到脚捶打身躯,完全是一副不惜体力的劲头。 袁成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致也能猜出赵林家里出了变故,劝道:“你还是悠着点吧,这么练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 赵林虽然已经拜朱怀山为师,但还处在力境,所以仍由袁成代为传授武艺,朱怀山偶尔指点几句。 “袁师兄,我心里有数。” 赵林沉声应道,手上却是不停。 他也想按部就班地练武,可敌人不会给他成长的时间,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灵兽图仍在源源不断地提供元气,改造强化身体,但不能全指望金手指,自己也要努力。 午休的时候,朱怀山来到前院,把赵林叫过去说了几句话。 “你现在住哪里?” 赵林答道:“弟子在顺城街找了座宅子。” “嗯,那边相对安全。” 朱怀山点点头,看了赵林一眼,“我没让你住进六合门避祸,你怎么想?” 赵林忙道:“师父能帮忙送我家人出城,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弟子别无他求。” “我得为其他弟子的安全着想。” 朱怀山说着顿了一顿,道:“这次的事对你来说,肯定是坏事,但换一个视角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赵林心头苦涩,这算哪门子好事。 朱怀山微微一笑,解释道:“我见过许多天资过人之辈,习武的目的只是为了比别人强。” “抱着这种想法习武,很难有大作为。而伱,至少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赵林心想这话倒也有几分道理,他最初习武是为了改善家庭状况,和心中的武侠梦,此时心态已然发生改变。 “多谢师父提点。” 朱怀山挥了挥手,“去吧,这对你是一個考验,也是一种磨炼,只要能过了这个坎,以后没什么能难住你。” 日落酉时,赵林从六合门出来,回到顺城街的宅院跟梁松会合。 匠人们正好收工,赵林查看房子的修建进度,正房外墙已经垒了三层烧砖,房门也拆下来。 “不错,你们如果能在一个月内完工,每提早一天,我就多加五百文工钱。当然,必须保证质量。” 领头的铁匠一听,赶紧道:“东家放心,咱干活从来没出过岔子。” 匠人走后,梁松跟赵林商量:“今晚怎么办?在城里还是城外过夜?” 习武之人必须保证充足的休息,否则无法支持大活动量。 “还是去地窖吧,城里不安全。” 赵林想了想,说道:“咱们得先准备些东西。” 梁松知道赵林虑事周全,没再说什么,跟着他走进一家杂货店。 “老板,来一包辣椒面,要细的。” 赵林进门对店老板说道。 他前世看过一则新闻,某某毒贩用辣椒面花椒粉迷惑警犬,虽然最终还是受到了法律的严惩,但这个点子倒是可以借鉴。 梁松立即猜出他的用意,偷偷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这次计划走北门出城,没走多远便察觉到身后有两个人跟着。 从衣着打扮和举止神态上看,似乎是江湖游侠或者某个帮派的成员。 “跟着我们做什么?”行至半途,赵林忽然停下来喝道。 两个汉子立即冷笑不止。 “呦呵,看你说的,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许你们走就不许我们走?” “就是就是,恁管得也太宽了吧!” 赵林和梁松不再理会,继续往北而行,不一会儿便来到城隍庙附近。 城隍庙在清河县北,是无业游民乞丐混混等三教九流杂居之地。 平日巡捕衙役很少来这里,普通人更是宁愿绕道而行。 赵林和梁松经过城隍庙时,突然加快脚步,消失在殿门一侧。 “跑了?” “快追!” 两个汉子眼看要把人跟丢,立刻追上去。 跑到转角处,迎面看到打过来的两只拳头。 “哎呦!” 两个汉子惨叫着倒地,不等他们挣扎起身,赵林和梁楼上去就是一顿老拳。 随后把两人身上的钱物洗劫一空。 解决掉尾巴,赵林和梁松奔向北门。 在路上两人数了一下,这两天抢的钱凑起来,已经把买房的钱凑齐了。 胡子的眼线显然吸收了昨天的教训,赵林和梁松出城以后,没看到后面有人跟踪。 不过没多久,官道两侧的庄稼地里响起竹哨声。 马蹄声再次响起。 这次胡子来的人数更多,足有三十几骑,为首的是个紫脸胖子,肩膀上停着一只银灰色的闻香貂。 “拦住他!” 紫脸胖子喝令一声,分出一队人马,奔向城门堵住两人后路,然后率领马队冲向赵林。 赵林带上梁松,几个起落纵入田间小路。 紫脸胖子似是早有预料,也不着急,转过脸对肩膀上的闻香貂喝令一声,“九毛,去!” 那叫九毛的闻香貂十分听话,“嗖”的一下跳到地上,向赵林追去,速度竟不下于奔马。 赵林早就注意到那只闻香貂,跑了一阵,忽然停下来。 闻香貂精明异常,一看赵林停下,它也跟着停下,甚至还往后退了几步。 “狡猾的畜生!” 赵林冷哼一声,继续奔跑,闻香貂复又跟上。 反复几次,赵林翻过一道山坡,飞快地从怀里掏出辣椒面沿途抛洒,然后隐藏在一棵大树后面观察。 闻香貂不知道有埋伏,奔跑中不时低头猛嗅,直至吸了一大口辣椒面进去。 “啊啾!” 嗅觉越灵敏,对刺激性气味的反映也就越大。 闻香貂立刻泪流满面,狂打喷嚏不止,从山坡上翻着跟头滚下去。 “九毛,九毛你醒醒!” 紫脸胖子追过来,口中发出凄惨的叫声。 赵林哈哈一笑,带梁松向白头山方向跑去。 第四十八章 狠心柱赵飞龙 一晃过了七天。 赵林和梁松天天跟胡子玩捉迷藏的游戏。 东南西北四个门,每天晚上随机出现在其中一座城门。 赵林仗着过人的速度,总能摆脱胡子的围追堵截。 胡子分散在四个城门,人数有限,还要顾忌城里驻军,不敢大规模集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逃之夭夭。 “他妈的,又让这俩小子跑了!” 钻山豹脸色铁青,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得异常狰狞。 他们今晚几乎倾巢出动,却还是抓不到区区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让他当着一众手下丢尽脸面。 钻山豹虽然在白头山一带说一不二,但县城不是他的势力范围,大点的帮派都不会卖给他多少面子。 直接进去抓人更不可能,新上任的县令和守备正需要他的人头向上面邀功。 “大当家,我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对你的威望有损。” 军师托天梁低声道。 “我知道!” 钻山豹阴沉着脸,唤来一名手下,“传话给狠心柱,让他在那小子出城前动手,干掉他!” “是!”那名手下大声应道。 …… “船家,麻烦把船开离岸边远些,再杀两条鱼。” 清溪河中,渔船之上,一個浓眉大眼的少年从船舱里探出头,对摇橹的船工道。 “好哩!” 船工吆喝一声,卖力地把船划离码头。 不一会儿,他端着蒸好的鱼送进船舱。 “味道不错,很久没吃到这么鲜美的鱼了。” 赵林赞不绝口道。 梁松拿起筷子,说道:“钻山豹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咱哥俩今晚睡在船上。” 赵林又吃了两口鱼,道:“再安全的地方也不能一直待,狡兔还有三窟。” “地窖虽然隐蔽,可一旦被堵在里面,逃都没处逃。” 看着锅里的鱼,赵林忽然生出一个想法:如果吸收了鱼的精魂,肯定能成为游泳高手,胜过传说中的混江龙、浪里白条之流不在话下。 可惜这项技能除了方便走水路逃命,用处实在有限,不值得占用灵兽图的一个格子。 第二天天明,赵林照常来到六合门习武。 人在压力之下更容易爆发出身体潜能,因为有钻山豹这个威胁,赵林和梁松这几天功力可谓突飞猛进。 梁松已经蜕皮四次,而且离第五次蜕皮也不远了。 这样的速度虽然跟赵林没法比,但作为年近二十才开始习武之人,已经相当不错。 赵林练骨的进展也是飞快,全力出拳时,骨节之间隐隐有嗡鸣之声,这意味着距离练骨大成已经越来越近。 前几天有学徒得知赵林提前拜入朱怀山门下,还很不服气,但见识到他这种习武速度,也都没话说了。 傍晚之前,赵林和梁松来到牙行,缴纳了剩余的钱款。 “今天从哪个门出去?” 房契到手,梁松心情不错,笑着问赵林道。 赵林想了想,说道:“走东门吧。昨天走的东门,今天再走一次,希望能出其不意,少些周折。” 可能是害怕被抢钱,又或者胡子发现两人不准备逃离清河县,今天没人在后面跟踪。 清河县东部居住的都是码头工人、力夫和店铺伙计,以穷苦人居多。 高矮不一的民房连成一片,垃圾遍地,杂乱不堪。 此时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屋顶上升起白烟,倒也安静祥和。 穿过一条民居街巷,赵林忽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不由皱了皱眉头,四下打量。 “怎么了?”梁松诧异地问道。 “感觉不太对,可能没人跟着,我心里反倒不踏实。” 赵林不确定地道。 自从吸收了野兽精魂,他偶尔会产生像野兽一样的直觉。 直觉不可靠,但有时候又很准,所以赵林也不敢掉以轻心。 “那就小心点!” 梁松以前是猎户,反而比赵林更相信直觉,手按在刀柄上,身体转向另外一侧。 两人一路往前走,就在即将走出居民区的时候,经过一所破旧的房子。 赵林眼角余光扫到房门是半掩的,心中立生警惕。 “有……” 话刚一出口,就见寒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利剑从门中刺出,速度快到不可思议。 赵林猛然后撤,但对方的实力明显高出他一截,剑光劈下,在空中分出一道白色裂纹。 嘶的一声,划中他的左肋。 如果不躲的话,这一剑则将透胸而过。 赵林感到伤口处气血激荡,几乎不能自持。 是气境高手! 赵林曾经和袁成过招,知道气境与力境最大的不同就是修练出“气劲”。 气劲不但能增长力量,但能加强爆发力,并且练到气境二重,劲力可以外放。 随着剑身前刺,一个身材瘦高的身影从屋子里冲出来,手上一抖,化出数道剑光,招招不离赵林的要害。 赵林几次想拔出腰间的斧子,都被对方以咄咄逼人剑势压住。 梁松反应过来,转身一刀劈出,瘦高的身影反手一削,只听“当啷”一声,短刀应声落地。 赵林缓过一口气,知道眼前之人不可力敌,一把抓住梁松,飞身向来时的方向狂奔。 那人紧随其后,冲刺速度竟然不下于赵林,接连刺出几剑。 赵林感觉到冰凉的剑尖从背后划过,险之又险地躲过去,一口气奔出几十丈。 回头再看,只见那瘦高的身影站在巷子口,冷冷地看过来。 赵林忽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反手一摸,原来衣服上划出一个大口子,不由暗道好险。 “淦!”赵林冲那人比了个中指。 那人一怔,缓缓退回巷子,隐没在黑暗之中。 “你怎么样?” 赵林把梁松放下来,查看伤势,发现他的手臂上有一条寸许深的伤口。 “运气不错,差点把手筋挑了。”梁松撮着牙花子道。 “应该是胡子派来的,你知道是谁吗?” 有那人把守,两人不可能再从东门出去,换别的方向也已经来不及,赵林便取出金创药,给自己和梁松包扎伤口。 梁松皱眉思索一阵,说道:“钻山豹手下八大金刚,最能打的有两个,一个是顶天梁,一个是狠心柱。” “顶天梁王麻子擅使重兵器,冲锋陷阵厉害,听说是个壮汉,跟刚才那人不符。” “还有一个是狠心柱赵飞龙,专门干刺杀绑票的缺德事,形貌跟刚才那人差不多,应该就是他了。” 第四十九章 菊头蝠 “赵飞龙?居然也姓赵!” 赵林喃喃自语道,说着把上身外衫脱掉,扯下一大截布条。 梁松问道:“你把衣服扯了干什么?” “今晚出不了城,我担心胡子通过闻香貂找到咱们。这衣服上有麝香的味道,应该能误导他们的搜捕。” 赵林解释道,眼睛在街上四下打量,看见街边有一条啃食垃圾的野狗。 他走过去,慢慢靠近野狗,突然飞身一把把它按住,用布条在它身上缠了三圈,最后打了个死结。 野狗以为要被抓去吃肉,疯狂吠叫,还回头呲牙咧嘴。 赵林缠好布条,一脚把它踢开。 “去吧,跑得越远越好。” 野狗重获自由,立刻夹着尾巴逃得无影无踪。 两人不再耽搁,穿街过市绕了好几个圈子,直到确定没人在后面跟踪,才在衙门附近找了间客栈住下。 他们特意挑了一间位置四通八达,利于逃跑的房间。 两人商量了一下,赵林守上半夜,梁松守下半夜。 梁松又困又累,不多时便睡着了,赵林盯着房门,一点睡意也无。 今天是他有生以来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回想之前惊魂一刻,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此时仍心有余悸。 那无比犀利的一剑,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太强了! 师兄袁成也是气境,赵林跟他比划过,虽然不是对手,但并不觉得比自己强多少。 但面对胡子派来的狠心柱,他有一种难以抗衡的无力感。 难怪朱怀山曾经问他,境界重要,还是实战重要。 看来相同的境界,实力有可能天差地别。 袁成一直在六合门习武,实战经验并不少,但多是同门切磋,或者门派武馆间的比试。 只决高下,不分生死。 狠心柱赵飞龙却是杀人如麻,久历生死之辈。 两者在生死搏杀的经验上差别巨大。 本来赵林以为遇到打不过的敌人跑就是了,现在才发现自己想简单了。 敌人隐藏在暗处偷袭,他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不是梁松出刀打断对方节奏,自己很可能成了一具尸体。 甚至他引以为傲的速度,在狭小空间内闪转腾挪,疾扑冲刺的速度,对方也不弱于自己。 除非自己也练到气境…… 可惜境界需要时间来磨,不可能一蹴而就。 赵林思来想去,没想出什么好的应对之法。 “邦邦邦邦……” “平安无赖喽……” 街上响起四更梆子声,赵林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后半夜,把梁松叫醒,自己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六合棍法虽然名为六合,但路数跟拳法完全不一样,讲究攻势凌厉,迅疾多变,动作朴实,贯串紧凑……” 六合门的院子里,赵林和孙小帆各持一根半长不短的棍子,相对而立,袁成站在一旁指点二人。 本来以六合门的规矩,入门第一年练拳,第二年才开始学习使用兵器。 赵林经历了昨天的刺杀,意识到刀剑的威力,要求提前学习。 朱怀山理解他当前的处境,便让袁成教他和孙小帆六合棍法。 “六合棍不单是棍法,单手持之可以为刀,可以为剑,双手持之,可以为棍,可以为枪。步伐要轻巧,力道要圆活……” 袁成边说边演示。 赵林学得极其认真,按照棍法套路反复练习。 他现在只会飞斧和刺枪式两种兵器,在真正交手时很难派上用场。 孙小帆笑嘻嘻道:“袁师兄,为啥咱们非要把棍当刀使,当枪使,不用真刀真枪呢?” 赵林也有此疑问,不由向袁成看过去。 袁成瞪了孙小帆一眼,“怎么,用棍子不带劲儿?” 孙小帆抓了抓头发,道:“我觉着刀剑方便携带,威力也大,嘿嘿……” 袁成挑了挑眉毛,说道:“一把普通钢刀,二两银子,一口双刃剑,价钱翻倍。” “用足力气打的话,一天就卷刃。这么练的话,一个月大几十两银子,你承受得起?” “天价啊!” 孙小帆吐了下舌头,“那还是算了。” 袁成正色道:“钱是一方面,刀枪无眼,很容易失手伤人。木头棍子结实耐用,打在身上也死不了人……” 黄昏时分,赵林结束一天的习武,到铁匠铺买了一根哨棒。 哨棒就是水浒里武松用的护身短棒,以牛筋木制作,普通刀剑难以砍断。 棍头上包着铁皮,挥动时能发出哨响声,是以名为哨棒。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 赵林和梁松出城没再遇上胡子堵截,这反倒让两人心情忐忑,感到无形的压力。 他们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胡子能放过两人,狠心柱赵飞龙就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给两人致使一击。 这天晚上,赵林和梁松出了城,手里拎着一条野狗。 行至半路,把套上衣服的野狗放走,再一路抛洒辣椒面。 目前看这個方法是可行的,就是有点费衣服。 胡子的麝香是自己调制出来的,他们不知道配方,所以这个办法不能一直使用。 出于谨慎,今晚两人没去周炮头家的地窖过夜。 总去一个地方难免露出马脚。 趁着夜色,两人来到白头山北岭的崖壁之下。 这里有许多很久以前修建的“寄死窑”,去年闹饥荒,好几个老人死在这里。 时值夏末秋初,天气炎热,只需铺上一层干草便能在这里过上一夜。 赵林找了一个看着还算干净的窑洞,里面也没有异味,正准备抬腿迈进去,忽然从里面飞出三个巴掌大的黑影。 其中一个黑影直奔他的面门而来。 赵林一惊,抬手一拳打过去。 只听“吱”的一声,黑影掉在地上。 赵林低头一看,是只蝙蝠。 “怎么了?” 梁松从旁边的窑洞探出头问道。 “没事,一只蝙蝠。” 赵林随口回了一句。 星星点点的银光汇聚,蝙蝠的精魂升起。 赵林看着小小的精魂,咧嘴一笑。 这种蝙蝠体型很小,耳朵却特别大,鼻子嘴巴呈叶片状,看起来像一朵菊花。 所以本地人都叫他们大耳朵飞鼠,或者菊头蝠。 菊头蝠惯居于山洞之中,夏季出没捕食以夜行蚊虫飞蛾,在山里尤为多见。 赵林正准备跨进窑洞,忽然感觉脑海中的灵兽图剧烈地抖动起来。 但凡遇到有特长能力的兽类精魂,灵兽图都会有反应,特长越强,反应越剧烈。 “不就是一只小小的蝙蝠么?” 赵林自言自语道,话一出口,突然愣住了。 回声定位! 第五十章 回声定位 赵林本来对蝙蝠的精魂不屑一顾。 自从得到灵兽图,他关心的都是如何提升战力,比如力量、速度、护甲,甚至像电鳗一样的放电能力。 对于听觉、嗅觉这种辅助类的能力不甚在意。 但前几天的经历让他意识到侦察的重要性。 他如果有蝙蝠那样灵敏的听觉,绝对不会被偷袭得手! 蝙蝠的特长是什么? 那当然是超强的听力。 前世随便一个小学生都知道,蝙蝠是靠回声定位来判断目标的方位、距离、大小等信息。 雷达就是根据回声定位的原理发明出来的。 还有一个,蝙蝠因为视力不好,所以它的听觉在大部分时间都能代替视觉。 如果自己获得了这种能力,还用担心偷袭吗? 想到这里,赵林再也按捺不住,对着飞升到嘴边的菊头蝠精魂深深一吸。 一小团银光在头颅中扩散开。 不同于老黄牛、熊罴和黑角羚着重对肉身改造,菊头蝠产生的变化主要集中在头部。 精魂化成三股银光。 一股银光从鼻腔进入喉咙,另外两股分别进入左右耳朵。 “突突突……” 赵林感觉自己的喉咙装上了一只电动马达,以极高的频率抖动着,两只耳朵发出嗡鸣声,各种杂乱的声音接踵而来。 不是肉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折磨。 他知道这是精魂改造肉体的必经之路,既不惊讶,也不害怕,只是闭上眼睛,等待事情过去。 盏茶工夫,灵兽图光华一闪,第三个格子上出现一只菊头蝠。 “真没想到,灵兽图的第三個格子我居然选择的是蝙蝠。” 赵林轻舒了口气,侧耳倾听,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听力并没有什么变化。 “怎么没动静?” 赵林皱起眉头,前面几次吸收精魂,效果可是立竿见影,力量和速度马上加持到身上。 “对了,蝙蝠的超声波是从口鼻发出,遇到障碍物以后再从耳朵接收。” “也就是说,我要先发出超声波!” 赵林心中一动,喉结发生微不可察的快速震颤。 有如在宁静的湖水中投入一粒石子,荡起一圈圈的水波向四周扩散。 水波碰撞到到湖里的礁石,又荡了回来…… 紧接着,无数声音传进赵林的耳朵。 这声音不同于人耳听到的声音,超声波折射回来,一并带来各种信息。 赵林能快速在脑海中勾勒出物体的准确位置、大小、形状。 如果物体是动的,那么连续的超声波还能描述出该物体的移动方向,乃至细节动作。 虽然名为听觉,实则却是类似听觉加视觉的双重体验! 十米外的草丛中,屎壳郎正奋力推动粪球。 松鼠在崖边树洞里打盹。 一只蚱蜢静静地停在狗尾巴草上,贪婪地嚼食着嫩绿的草叶…… 有那么一瞬间,赵林感觉自己像开了天眼一般,从高空俯瞰大地。 方圆五十米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闭上眼睛,尽情体验这奇妙的感觉,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过很快,他就被这些纷至沓来的声音弄得不胜其烦。 因为能接收到的声音太多,堪比信息轰炸,短时间内完全处理不过来。 赵林赶紧停止喉结振动,听力马上恢复如初。 可这样一来,烦倒是不烦了,但极好的听力又没了。 “要么烦得要死,要么没效果。” 赵林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一个办法。 指使自己的喉结,每隔一个呼吸就快速振动三次,既能接收周围的信息,又不至于搅扰过甚。 练习半个小时左右,这个动作已经能像呼吸一样自然。 类似于一种“待机”状态:能随时监控外部声音,一旦察觉有异,便全力开动听觉。 如果一切正常,那么也不会有多余的影响。 “很好,非常好!” 赵林心中大定,有了这项能力,基本不用担心被人偷袭了。 配合自己的速度,简直是保命利器。 “这么出色的能力,怎么以前没想到?” 赵林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对灵兽图规划。 看来平时还要多思考,多了解这个世界的兽类。 九个格子已经用掉三个,后面六个得省着点用。 随着武功精进,见识更多的异兽,以后还有更多的能力等待开发。 跟别的兽类不同,菊头蝠对身体的改造比较小,赵林没有感到十分饥饿,随便吃了几块干粮,然后就钻进窑洞睡觉了。 第二天,回到清河县。 赵林没有直接去六合门,而是来到早市。 这里人多吵闹,环境嘈杂,适合练习听力。 赵林在早市闲逛,听力仍然保持待机状态,也就是每隔一个呼吸,发出三次超声波。 这样虽然不能接收连续完整的声音,但一样能耳听八方。 几个人在背后走动,有人靠近,有人远离,不用回头也能了然于胸! 再试试火力全开! 赵林喉结高速振动,听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 “炊饼,炊饼,刚出炉的炊饼。” “林娘子,你看这花布多漂亮,扯几尺回去做套衣衫,肯定好看!” “犁头损啦,我叫镇上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半条街的脚步声,吆喝声,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尽数扑面而来。 这些声音过于密集,赵林再次产生了不适的感觉。 他强压下心头的烦乱,耐着性子听下去,试着过滤掉其中无用的信息,把它们当作背景白噪音。 不得不说人的适应能力很强,赵林从一开始的恶心难受,到逐渐适应,再到完全接受,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真是太有用了!” 赵林脸上露出笑意,如果前几天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他绝对能隔着老远就发现隐藏在门后的刺客。 虽然超声波不能穿透物体,但除非对方不呼吸,不动弹,否则难逃自己的“法耳”。 离开早市,来到六合门。 有了超强的听力,赵林发现学徒每个人的呼吸节奏,脚步的轻重缓急其实有很大区别。 他虽然不能直接根据这些信息判断出一个人的修为高低,但此人的状态、境界却也能估出个大概。 “没想到听力还有这种妙用。” 赵林脱下外套,走到铁锅前拿起铲子,把烧好的铁砂装进麻布袋,抡起来捶打身体。 “飞龙老兄,大当家发话了,要你尽快动手。” 快到中午的时候,赵林的耳朵忽然听到一个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第五十一章 反杀计划 赵林心头猛跳,抬头望向对面的街上。 六合门正对面有一座二层酒楼,坐在靠窗的雅间,可以轻松地监控这里人员出入情况。 赵林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刺客,也会选择在那里监视。 所以他在练功的时候,每隔一会儿就开放全部听力,收集对面传来的声音,果然收集到了! 赵林不动声色,提着铁砂袋来到院门口附近。 雅间的窗户半开着,窗纱后面影影绰绰坐着两个人。 赵林喉结微动,让超声波集中指向雅间窗户,很快定位到正在谈话的两人。 这是他刚刚摸索出来的能力,跟雷达的定向脉冲是一样的原理,能很好地避免其它杂音干扰。 只听那个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都快四天了,人还在活蹦乱跳,大当家很不高兴。” “我知道了,别动不动就提大当家。” 另一个阴冷的声音“哼”了一声,道:“那两個小子滑溜的很,出行完全没有规律。东南西北四个门,我只能挑一路埋伏,这几天运气不好,一次也没碰上。” 赵林听出来,阴冷的声音正是刺杀自己的狠心柱赵飞龙,不知道那个沙哑的声音又是谁。 沙哑的声音有些责怪地道:“你还是轻敌了,否则第一次就能拿下,现在他们有了提防,肯定不好下手。” 赵飞龙冷笑道:“梁大麻子,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知道那个叫赵林的跑得多快吗?我本来已经刺中他了,但紧赶慢赶还是没追上!” 那个叫梁大麻子的沙哑声音缓了缓,说道:“我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也听别的兄弟说了。” “不过你是咱们绺子的狠心柱,从来没失过手的!” 赵飞龙沉声道:“我现在专盯着北门,只要让我再堵到一次,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走出去!” 梁大麻子呵呵笑道:“那就好,飞龙老兄的本事咱们还是信得过的……” 接下来两个土匪没再说什么,过了一会儿,门帘声响,其中一个人离开雅间。 “世上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此人不能留!” 赵林继续用铁砂袋练骨,脑子里动的念头却是怎么除掉这个狠心柱赵飞龙。 …… “今天晚上咱们走北门。” 黄昏时分,赵林与梁松会合,把从胡子处听到的消息告诉他。 梁松好奇赵林居然能探听到胡子的对话,不过他对赵林非常信任,并没有表示怀疑,只是问道:“你明知他在北门埋伏,为什么还要从那边走?” “此人是个祸害,我想干掉他。” 赵林眼中透出一股狠意,“不过他武功太强,很难一击必杀,须得引蛇出洞才行。我有一个计划……” 梁松听完沉思一阵,道:“计划好是好,就怕他不出来,或者找别的胡子助阵怎么办?” 赵林轻轻摇头,“钻山豹催他快点动手,他应该不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至于找别的胡子,我们不给他多余的时间。” “况且像他这样的人物,独来独往惯了,我认为他会选择独自行动。” 梁松听完以拳击掌,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好,就按你说的办!杀胡子!” 两人简单吃了些东西,快步前往北门。 虽然知道赵飞龙在北门的路上埋伏,但具体在哪个位置赵林却不清楚,便听力全开,侦查周围一切,不放过一丝异常的响动。 走到城隍庙附近时,路边的树林里传来细微且急促的呼吸声。 “这家伙倒是找了个好的伏击地点。” 赵林心中冷哼,立即把超声波集中起来,定向发射过去。 超声波一波波返回,赵林脑海中勾画出这样一个画面: 赵飞龙瘦长的身影蹲伏在曲柳树的树杈上,左腿前曲,右足抵住树干,保持着向下扑击的姿势。 在他的手上,握着一把细长的利剑。 赵林甚至能察觉到赵飞龙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嗜血的狞笑。 “我突然想起件事,今天晚上咱们回一趟三家村吧。” 走到距离赵飞龙藏身的地方十几米的时候,赵林忽然停下来,拍了拍脑袋,做出一副临时起意的模样。 “那天走得匆忙,十几两银子落在屋里,没来得及带上。” 他说话的时候,给梁松使了个眼色。 梁松会意,用跟赵林同样大的声音道:“那回去取吧,前面正好是北门。” “慢着,我觉得咱们应该走西门。”赵林拦住梁松。 梁松故意不解道:“北门离家近,为什么绕道?” “这叫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咱们不能让胡子猜出来去向,对吧?” “有道理,城门快关了,咱们快点走……”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调转方向往南门走去。 “妈的,再走近十步就能出手了!” 赵飞龙从树上跳下来,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口中恨恨道。 不过很快,他的嘴角浮起阴冷的笑意,“回家?老子就在伱家等你们来送死!” 赵林和梁松从西门出城,没直接回家,而是先来到白桥村。 一来给赵飞龙时间赶过去,二来做一些准备。 当初他们从老鸹岭打猎归来,把穿过的衣物和用过的武器毒药都埋在周炮头家后院。 现在事情已经败露,藏着也没意义,正好拿出来用。 赵林和梁松在周炮头家附近观察一阵,确定没有土匪监视,才翻墙跳进院子。 撬开石板,挖出里面的长枪、弓箭、飞斧和没用完的毒药。 考虑到兵器上的毒药可能日久失效,两人又重新涂抹了一遍。 “你说赵飞龙会不会久等不来,自己先走了?” 梁松挽弓搭箭,对着门梁射出一箭,发现准头还在,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会,这种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赵林握着周炮头祖传的那杆大铁枪,使了几招枪法,并把新学的六合棍法融入其中。 跟数月之前相比,他终于能真正使得动这杆铁枪。 以前他只有四百来斤的力气,仅能用刺、扎、撩等最基本的枪招。 如今八九百斤的力量在身,压、劈、崩、舞这些高难度的技法随手使出,虎虎生风。 “狠心柱是吧?你就死在这杆铁枪之下吧!” 第五十二章 夜色 乌云遮月,夜色黯淡。 赵林和梁松摸黑来到三家村,在距离自己家十几米的地方感应到赵飞龙的气息。 超声波随着距离有衰减特性,赵林过人的听觉大约能覆盖五十米的范围,再远的话,听力只比普通人稍好。 如果遇到障碍物,或者地形复杂的环境,听力的定位功能会受到影响。 赵飞龙藏在堂屋门后,赵林走近,听到他的呼吸声,才准确判断出其具体位置。 只他一人在此,再无旁人。 “果然是个独行侠,今天就送你上路!” 赵林用手给梁松比划了一下,告诉他赵飞龙藏在屋里。 两人为了演戏逼真,特意在墙头张望一阵,才翻身跳进院子。 “钱放在里屋的床铺底下,我这就去拿,你在外面等我。” 赵林嘴上说着迷惑敌人的话,提起长枪,枪尖向房门左侧一点,指出赵飞龙的位置。 梁松点了点头,摘下猎弓,取了三支毒箭捏在手里。 赵林的说话声音很小,但夜深人静,门后的赵飞龙听得真真切切。 “嘿嘿,过来吧,这次我绝对不会失手!” 赵飞龙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从猎人变成猎物,屏住呼吸,紧紧握住手里的长剑。 只等赵林进屋,就一剑穿心。 赵林轻轻吸了一口气,提着铁枪走向屋门。 这人是气境高手,在开阔地带想要击杀此人几乎不可能。 只有在这样的封闭环境,以有心算无心,才最有把握。 赵林对自家房屋构造一清二楚,赵飞龙躲的地方只是一堵草木石灰垒的土坯墙,根本挡不住铁枪一击,甚至还没有熊罴藏身的树洞结实。 屋前有三道石阶,赵林一步步登上去,接着踏出一步,摆出刺枪式的姿势,极其迅猛地刺出一枪。 赵飞龙等了一个呼吸,听不到后续脚步声,正暗自纳闷,忽然闻得劲风来袭,暗叫不好,提气拧身,向后疾退。 可惜为时已晚,一杆铁枪破墙而入,锋利的枪尖自他左肋下扎入,击断两根肋骨,直插进内腑。 轰隆一声,土墙应声倒塌。 “鼠辈去死!” 赵飞龙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偷袭居然被对方识破,还反中了一枪,但他生性悍勇,不退反进,咬牙挥出一剑,凶狠地刺向赵林的咽喉。 近身搏杀,长枪使用不便,赵林撒手扔枪,抽出腰间哨棒挡格。 临松手前,他还把枪往前送了一下。 嗖嗖嗖! 梁松抬手接连射出三支利箭。 赵飞龙连消带打,挡住其中两支,但因为身受重伤,还要分心对付赵林,腿上中了一箭。 嗤! 赵飞龙忍痛拔掉腰上的长枪,任由箭插在腿上,使出保命的绝招,一剑快似一剑,想把赵林逼退。 事不可为,只有冲出去才可能搏得一线生机。 虽然他剑术高超,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难以施展,赵林只守不攻,坚决不给他让路。 只要把土匪堵在屋里,斩杀他是迟早的事。 梁松见两人缠斗在一起,扔掉猎弓,持短刀上前给赵林助阵。 赵飞龙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但七八招过后,忽然感到伤处瘙痒难耐,紧接着便是一阵胸闷气紧,手脚不住地抽搐起来。 “无耻,竟敢用毒!” 赵飞龙气得暴跳如雷,大吼了一声。 武道入了气境,可以用气劲逼住毒性,但他现在却不敢这么做,否则必然抵挡不住赵梁二人的合力进攻。 赵飞龙心思电转,果断放弃突围的想法,一路退回屋内,从怀里拿出一只竹哨,用力一吹,尖厉的竹哨声顿时响彻夜空。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 屋子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赵飞龙贴着墙根,躲在五斗橱后面,一动不动。 黑暗让他感到安心。 只要那两个小子敢靠近,他就能给出致命一击。 气境武者的五感强于力境武者,在黑夜中更占优势,道理是没错,可惜他面对的是赵林。 赵林知道对方在打什么算盘,心头冷笑,喉结振动,不断发出超声波,很快锁定住赵飞龙的位置。 “上路吧!” 他拿出飞斧,对着赵飞龙躲藏的地方扔了过去。 千斤巨力送出的飞斧快如闪电,摩擦空气发出尖锐的啸声,正中赵飞龙的胸膛。 “扑通!” 赵飞龙倒在地上,临死前心头闪过一個疑问: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赵林凭记忆从桌子上摸到油灯,用火折子点燃。 赵飞龙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梁松感觉不解恨,上去又补了一刀。 赵林用哨棒在尸体的胸前一挑,“哗啦”一声,被斧头劈开的褡裢里掉出十几两碎银。 “我说家里有十几两银子,你还挺配合。” 赵林把银子照单全收,顺手拾起地上的长剑递给梁松。 “这剑不错,你拿去用吧。” 梁松接剑在手,赞道:“真是一把好剑!又快又薄。”然后又递回给赵林,“人是你杀的,还是给你吧。” 赵林摆手道:“这剑太轻,我用不来。” 梁松这才收下。 两人迅速打扫战场,把长枪、飞斧和箭支收回。 临走之前,赵林把赵飞龙的人头割下来。 “要他人头干嘛?”梁松不解道。 赵林伸出一根手指,“这颗人头至少值一百两银子。” 他还记得城门贴的悬赏令。 从屋里出来,两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过程凶险,但最终还是干掉了土匪的骨干,不得不说很了不起。 屋子里发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把周围的村民们都惊动了,胆大的站在自家院子门口,向这边探头张望。 “乡亲们,土匪是我赵林杀的!” 赵林提起手里的人头大声道,说完和梁松奔向北方的白头山。 不多时,十几骑胡子闻讯赶来,抓了几个村民一问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们来到赵林家,看到地上的尸体都傻眼了。 “这是谁呀,怎么脑袋没了?” “看着像狠心柱。” “不会吧?狠心柱怎么会死在这儿?” “不管了,肯定是咱们的人,喊人来吧……” 两个胡子得令离开,剩下的胡子在村子周围把风。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钻山豹带着一众土匪头目风风火火地赶过来。 勘查现场之后,钻山豹面沉如水。 “我让飞龙在城里动手,他怎么跑这里来了?” 军师托天梁道:“好像是被人引到这里,打了埋伏。” 钻山豹皱了皱眉,“就凭那两个学武才半年的小子,杀得了飞龙?” 二掌柜猜测道:“会不会有高人相助?” 托天梁没说话,举着火把,蹲在尸体旁看了一会儿道:“伤口发黑,有毒。” 脾气暴躁的三掌柜骂道:“遭娘瘟的,卑鄙!” 这时最先赶来的胡子上前禀报,“大当家,我刚才问了几个村汉,都说是那两个小子干的,没有旁人,走的时候手上还拎着人头。” 钻山豹额上青筋直跳,“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他们了。” 第五十三章 悬赏 军师托天梁赞同道:“大当家英明,狠心柱腿功了得,进山寨之前就有飞鹞子的名号。” “不管那二人使了什么手段,能把狠心柱逼到绝境,其心智勇武勇绝非一般人能及。” 钻山豹点点头,看向门外,“他们每天晚上出城,肯定是找地方歇脚过夜。” “老三,你带上闻香貂,点二十,不,三十个兄弟把他们给我揪出来!” 三掌柜大声应喝:“是!” 人丛中一个紫脸胖子欲言又止,钻山豹瞥了他一眼,“郑传号,什么事?” 紫脸胖子出列道:“大当家,那小子随身带着辣椒面。上次我的闻香貂吸了一口,到现在还没缓过来。” 钻山豹面皮抽了抽,“那就多带上几只!” 三掌柜带人匆匆离开,钻山豹看着地上的无头尸体,挥了挥手,“把尸首带回去埋了,房子烧了!” 不一会儿,赵林家燃起熊熊大火,映红了半边天空。 托天梁看着火光,忽然想起什么,对钻山豹说道:“大当家,那个叫赵林的不是有父母兄弟吗,怎么都不见了?” 钻山豹一怔,挑眉道:“军师提醒的好,是我疏忽了。我回头就联系水龙帮和虎头帮,查一查他们到底藏在哪。” 说着狞笑两声:“到时那小子要是不肯就范,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家人一個个剥皮挑筋,刨心挖肝……” 他越笑声音越大,在深夜中传出老远。 一众匪首在村口等了半天,直到后半夜,才看见三掌柜带着人马驰回,手上拎着两只兔子。 二掌柜瞪起小眼睛,问道:“老三,大当家让你去抓人,你就逮回两只兔子?” “娘的,被人耍了!” 三掌柜翻身下马,气呼呼道:“那小子把衣服绑在兔子身上,闻香貂都跑偏了。害老子折腾半天,只抓到这两只兔爷儿。” 说完看向钻山豹,“大哥,不如咱们把四个城门堵了,我就不信他们有本事飞进去。” 钻山豹脸色一沉,“围堵县城,你当官兵和巡捕是摆设吗?咱们窝在山里他们没办法,要是送上门,你看他们动不动手?” 说到这里,他环视众人道:“这事先放一放,派人盯着,别让他们跑了就是。过几天有单大生意上门,人马都收拢起来,暂时不要露面。” …… 赵林和梁松在山窑里过了一夜。 自从拥有蝙蝠一样灵敏的听觉,赵林总算可以稍稍安心地睡觉了。 吸收了菊头蝠的精魂,赵林的耳朵不但可以接收常人无法听到的超声波,对声波的感应度也高人一筹。 山窑的墙壁很厚,超声波无法穿透,所以如果有人兽靠近,他是无法定位其位置的。 但是只要有响动,也就是正常的声波,他一样可以提早发觉。 一觉睡醒,东方吐出鱼肚白。 两人把长枪弓箭放在窑洞里,长兵器和弓箭是不能带进城的。 土匪的脑袋比较麻烦,直接提着有些惊世骇俗,赵林收集了一些长草和大片的树叶把人头包裹起来,勉强遮掩住。 来到县城门口,守门官兵见赵林手里拎着一个从来没见过的物什,随口问道:“手上拿的什么?” 赵林回道:“禀告将军,这是土匪钻山豹手下的人头。” 守城的士兵听有人叫自己将军,嘴一下子咧到耳根,不过马上反应过来,“什么,人头?” 他这么一喊,几个官兵都围上来。 “哪个土匪的人头?” “他刚才说是钻山豹手下的。” 领头的官兵接过赵林手上的人头,把长草和叶片拨开,端详一阵,问道:“是普通胡子,还是有名有号的匪首?” 赵林退后几步,指着城墙上的海捕文书道:“昨天晚上杀的,我看跟告示上的狠心柱挺像,请几位将军鉴别。” 听到狠心柱这三个字,几名官兵都吃了一惊。 官兵头目提着人头,来到城墙下面。 “你别说还真有点像。” “对,越看越像。” 其实人头跟城墙上的画影图形相比,只能说有三分相似,通过画像抓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用来核对倒是用些用处。 官兵头目觉得事情不小,便对赵林二人道:“我这就去县衙禀告,麻烦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赵林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人是我杀的,我一个人去就行。” 官兵目光落在赵林的练功服上,说道:“那也成!” 梁松低声道:“伱一个人去行吗?” 赵林摆手道:“我一个人去才安全。” 官兵头目带赵林来到县衙,将事情层层上报,很快有差役出来,把赵林带到主簿公署外等候。 主簿主管文书、户籍、刑名,官职仅次于县令和县丞,是县衙的三号人物,有专门的衙署办公。 “主簿随时召见,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差役说了一声就离开了。 不要,走动? 赵林愣了半天,简直哭笑不得,要不是身处异世,他都怀疑差役是在占自己的便宜。 他一直等到时近中午,差役才又来通知道:“主簿召见,进去吧。” 赵林举步走进主簿公署,看见一个中年男子坐于案后,旁边立着几名巡捕。 不问可知,中年男子就是主簿。 赵林望过去,只见此人周身气血充盈,呼吸绵长,显然练过武,而且境界可能还不低。 这印证了他一直以来的猜测,武道世界里所谓的文官也是武人。 “见过主簿大人。” 赵林能把兄长从苦役中捞出来,走的就是主簿这条线,隐隐然对此人有些好感,拱手礼执得极为端正。 主簿指着面前的椅子,温和道:“原来是六合门的高徒,坐吧。” “谢主簿。” 赵林坐下,主簿问了他几句姓甚名谁,出身来历,随后正色道:“守备军中有人见过土匪,你送来的人头我让他们查验过了,确实是通缉名单上的匪首之一。” 说到这里,主簿面露微笑,“人是你杀的,还是?” 对这个问题赵林并不感到意外,狠心柱是有名的土匪,自己只是六合门的一个学徒。 在外人眼里,他十个绑一块也未必杀得了狠心柱。 “敝人打过几天猎,会设置陷阱,侥幸击杀。” 主簿不打算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点头道:“你做的很好,土匪隐于山林,行踪不定,县里派兵追剿几次都无功而返。” “虽说咱们清河县有血境高手,但大多爱惜羽毛,不愿涉险。” 主簿说完看了赵林一眼。 赵林没接话,眼观鼻,鼻观心。 自己的师父,六合门主朱怀山就是血境高手,对方这话似是意有所指。 主簿见赵林避而不答,没再追问,转而说道:“不管怎样,你杀了土匪头目,奖赏必不可少,不知你是要名还是要利?” 第五十四章 练骨成 赵林想都没想,回答道:“要利。” 主簿哑然失笑,“你答应的倒是痛快,不是我想匿了你的功劳,这悬赏本就分为官价和暗花两种。” 暗花? 赵林记得前世看过一部港片,名字就叫暗花。 主簿见他不懂,便把两者的区别简略分说一遍。 所谓官价,就是告示上写明悬赏金额,凡是捉拿捕杀贼人,即可领到奖赏。 官府再张贴告示,把领赏之人的事迹公开,算是名利双收。 暗花是官府以外的私人组织悬赏,不对普通人公开,酬金更高,但功劳也就不再为人所知。 换句话说,功劳归开出暗花的人所有。 赵林不在意名声,但出于礼节还是问道:“请教主簿大人,暗花开多少钱?” 主簿道:“官价一百两,暗花翻倍。” “那我还是选暗花吧。” 开出暗花的人,要么跟土匪有仇,想提高价码鼓励武人杀贼,要么用钱买功劳,作为进身之阶。 赵林对谁开的暗花并不关心,哪个钱多选哪个。 不多时,赵林从县衙走出来,怀里多了二百两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比较平静。 土匪像是忽然消失了一样,不见踪影。 只有偶尔有一两个行迹可疑的人在六合门前徘徊,除此之外,生活几乎跟从前无异。 顺城街的宅院修建进展顺利,赵林检查过几次,估计再过十几天就能修好了。 手上有了一大笔银子,就想着给远在他乡的父母兄长送去。 不过考虑到他们可能还没安顿下来,冒然联系,极易带去危险,思虑再三,只能等以后寻個稳妥的机会再说。 回顾半年多来经历,赵林感觉像做梦一样。 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少年,变成普通人眼里“有本事”的武人。 他很清楚,自己的努力固然重要,但灵兽图才是关键。 没有灵兽图,他可能还在土里刨食,甚至家破人亡也说不定。 目前来说,他对自己吸收的三个精魂都很满意,力量、速度、听觉,哪个都少不得。 通过近些天的摸索,赵林对灵兽图也有了新的认识。 食物下肚,很快就会产生元气,进入熊罴、黑角羚和菊头蝠三个格子当中。 起初他以为三个格子里的元气是灵兽图自动分配的,但经过多次实验,发现事情并不完全如此。 首先,熊罴的精魂主要加强肌肉和骨骼,用来增加力量。 而黑角羚的精魂,则用于增强肌腱和筋膜的韧度。 赵林每天吃大量肉食,两方面都能得到补充,但也有些许不同。 比如喝骨汤,吃排骨,熊罴格子里的元气就会充裕丰厚。 如果多吃蹄筋、牛腱一类的食物,那么黑角羚格子里的元气就会变多。 菊头蝠又跟两者很不一样:吃肉效果不大,反倒是蔬菜、干果、动物肝脏能在这个格子里产生大量元气。 “多吃含维生素和含锌的食物,对听力有好处。” 得益于前世对健康养生方面的宣传,赵林多少懂一些营养学知识,大概清楚每种食物里包含的营养成分。 他也推导出来一个结论:多吃食物,多补充元气,但如果能精准补充营养,效率也就更高。 他正处在练骨阶段,知道这个关窍以后,刻意加大对牛奶、排骨、瘦肉、鱼虾等含钙量高的食物摄入。 这时代喝牛奶的人不多,穷人喝不起,富人嫌腥不爱喝。 赵林却很清楚,牛奶是补钙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每天早中晚都来上一斤煮开的牛奶,差不多把它当成水来喝。 如此坚持多日,效果显著。 身体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肌肉麻痒,骨节酸胀,时不时地发出轻响的声音。 离突破的日子不远了。 “赵老弟,有空没?咱俩过两招玩玩。” 六合门前院,赵林正在用铁砂袋练骨,一个中等身材,相貌老成的学徒走到赵林跟前说道。 这人名叫徐显,是学徒中在六合门年头最久的,也是唯一一个进入练筋期的人。 本来他一直是学徒里的佼佼者,但最近风头都被赵林抢去了。 赵林四个多月就练皮成功,还在最近两次的比拳里进入前三,几个练骨期的学徒都不是对手。 光是这些也就罢了,最让徐显气不过的是,门主朱怀山居然破格把赵林收为弟子。 徐显在力境停留多年,苦苦无法进入气境,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大感不忿,好多天都无法专心练功。 “不过是练皮快了几个月而已,能不能突破练骨和练筋还两说呢!” 每当他看见赵林专心练功,就感到一阵心浮气躁。 今天他实在忍不住,前来找赵林比拳。 心里打定主意,等会儿下手重些,让赵林出个大丑,好教其他人知道,谁才是学徒里的天才。 赵林闻言一愣,他此时骨节连续振动,跟袁成所描述的练骨大成前的现象一致,自然不想停下来。 “徐师兄,要不晚些时候,我感觉遇到关卡了。” 赵林说完闷头继续练功。 “不急,那就等儿。” 徐显皮笑肉不笑地道,心里冷哼:“关卡,你练皮才两个月,能遇上什么关卡?难不成是练骨。” 赵林自然不知道这位徐师兄的内心戏如此丰富,挥动铁砂袋击打全身,口中反复呼喝六字真言:“嘘、呵、呼、呬、吹、嘻……”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赵林忽然感到肌肉急速膨胀充血,骨节隐隐发出嗡鸣之声,灵兽图里剩余的元气像开闸的洪水一样释放出来。 “要来了!” 赵林心有所感,不由加大捶打的力度,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 他骨节的鸣响声越来越大,最开始是嗡鸣,接着是树枝断裂的声音,最后直如爆豆,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院子里正在练功的学徒都被惊动了,停止练功,呆呆地看着赵林。 其中一个学徒愣了一下,转身跑向后院。 徐显脸上变色,吃惊地张大嘴巴,心里直呼:“这……怎么可能!” 赵林趁着气血高速运转,扔掉铁砂袋,打起六合拳法。 挥拳踢脚,拳脚生风,骨节根根脆响。 从头至脚,一声,两声,三声…… 响遍全身,一共二百零六下。 第五十五章 苟与不苟 朱怀山坐在后院的一棵大槐树下,面前石桌上摆着茶壶、茶碗,几块点心。 看着不远处正在练气的几名弟子,轻轻摇了摇头。 他创立六合门十余年,培养出六个进入气境的弟子。 这在清河县的诸多门派武馆里也算不错了。 只可惜没有一个弟子能进入气境三重,更不用说成就血境,继承自己的衣钵。 气境二重的三个弟子:大弟子高远,三弟子袁成和五弟子楚流。 高远性格沉稳,能吃苦,是他最喜欢的一個。 但练武不光是能吃苦就行,越往后越依赖天赋。 人的体力巅峰是二十五岁,巅峰期最多维持三到五年,如果还不能突破血境,基本就没希望了。 高远已经二十七岁。 相比之下,楚流更年轻,天赋也更好,但是性情轻浮乖张,不像能成大器的样子。 袁成更不用提,以朱怀山过来人的眼光看,气境二重就是他的极限。 “唉……” 朱怀山轻叹了口气,脑海里闪过赵林。 这个新收进门的徒弟才十六岁,练皮只用了四个多月,而且天生神力,似乎是极有天赋的。 但朱怀山却有些拿不准。 他见过太多刚开始练武突飞猛进,后来长期停滞不前的青年才俊。 从前在师门的时候,前期练功比他快的师兄弟不少,但一个个都倒在气境和血境前,反倒不如自己这个稳扎稳打的后进。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借用本地一句俗话:先胖不算胖,后胖压倒炕。 还有赵林惹上土匪这件事,比较麻烦。 从武力上讲,朱怀山不惧怕土匪,但很多事不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 土匪和本地帮派不同,做事完全没有底线。 帮派虽然也做不法之事,但始终不敢逾越明面上的规矩,也知道祸不及父母妻儿的道理,毕竟他们也在县治之下。 但土匪就不一样了,行事狠辣,横行无忌,恶到骨子里。 他虽然没有子女,但也有亲朋好友,万一给他们带来祸事,就算事后把土匪全杀光又如何? 赵林只是初露峥嵘,顺手帮扶一把可以,但插手其中,压上身家性命,朱怀山还下不了这个决心。 能不能过这个坎,看他的造化吧。 朱怀山端起茶碗,轻轻啜饮了一口。 “门主,门主,赵林突破练骨了!” 一个学徒跑进后院,急冲冲喊道。 “慌慌张张成……” 朱怀山刚要出口训斥,忽然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赵林突破练骨了,就在刚才。”学徒又重复了一遍。 嘶…… 朱怀山深吸了一口气,“呼”地一下站起来,迈步走向前院,走的比学徒还急。 走出几步,他很快又停下来。 “淡定,淡定。” 朱怀山压下激动的心情,告诫自己道。 当师父的急吼吼跑去给徒弟道喜,有失体统。 他转念又想:不对啊,自己没记错的话,赵林刚在两个月前练皮成功,这也太快了吧!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有心思突破? “你确定他突破练骨了吗?没看错?” 那名学徒愣了一下,答道:“没错。拳出风动,骨节鸣响,跟之前练骨的师兄突破一模一样。” 朱怀山心头猛跳。 他见过练功快的,但没见过这么快的。 练骨比练皮难,赵林却用了更短的时间! 连续突破两个关口,这不是天赋是什么? 他之前还担心赵林的表现可能是昙花一现,现在这个念头一扫而空。 筋束骨,骨张筋,二十岁以下,只要练骨成功,突破练筋是迟早的事。 如此看来,赵林年内就能练筋,达到力境三重!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朱怀山一下想不起来眼前这个学徒的名字。 “弟子夏恽。”学徒赶紧接口道。 “夏恽,你做的很好。你现在去跟赵林说一声,让他一会儿来见我。” 朱怀山走回石桌前坐下,云淡风轻地道。 “对了,跟他说不用着急。” 朱怀山特意又补了一句…… “恭喜赵师弟,突破练骨。” “是啊,我用了三年才练骨,还得了师父一顿夸奖。跟赵师兄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恕小弟孤陋寡闻,从来没听说有谁进境如此神速。” “不是你孤陋寡闻,实乃赵师兄天赋异禀……” 赵林突破练骨,学徒们纷纷上前道贺,甚至有人开始叫他师兄。 不管心里怎么想,场面话一个说的比一个漂亮。 “大家谬赞了。” 赵林含笑接受众人祝贺,一边抱拳回礼。 力境二重,铜皮铁骨。 这种说法虽然夸张,但攻击力和抗击力确实已远强于普通人。 赵林感觉自己的力量又上了一个台阶,增加一两百斤的力气肯定是有的,千斤之力终于名副其实。 “会不会太快了?” 赵林考虑过要不要苟一下,毕竟这种练功速度有点非人类,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否掉了。 这里不是修仙世界,有传说中能快速提升境界的仙丹灵草,或者神奇的功法。 练武靠的无非是天赋与苦功,再就是师门培养,就算有人认为他突破太快,不符合常理,也只能归结为天赋。 自己面临土匪武力威胁,只有尽快提升实力才能保障人身安全。 如果还想着苟下去,最后可能真的变成一条死狗。 反正灵兽图存于脑海,除了自己谁也不可能发现。 “门主让伱到后院见他。”夏恽走过来传话道。 “夏师兄辛苦。” 赵林道了声谢,迈步走向后院。 他刚突破境界,于情于理都应该面见师父,不过怎么解释还得好好斟酌一番。 “弟子赵林见过师父。” 来到后院,赵林隔着老远便行礼说道。 “嗯。” 朱怀山点点头,目光扫过赵林的手背,确定他已经突破到练骨期了。 练骨之后,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手背上的十个骨节颜色变为青白,非常容易辨识。 “你很不错,这么快的练骨速度,为师很欣慰。” “全赖师父教导有方。”赵林沉声道。 朱怀山指着面前的石凳让他坐下,随后说道:“你下次练筋的时候稍稍注意一下,提前跟我说一声。” “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突破,不要弄得尽人皆知。” 赵林微微一怔,他还想着怎么解释自己不太正常的突破,没想到朱怀山连问都没问,反而让他低调。 自己没想苟,师父却先苟起来了。 第五十六章 安排 朱怀山见赵林发愣,以为他不明白,便耐心解释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武人的嫉妒心有时比普通人还要猛烈。” “许多天才还没成长起来就被人弄死弄残,半路夭折,这种事屡见不鲜,不得不防!” “再说你练骨的事如果传进土匪的耳朵,他们担心你日后变强,必然变本加厉地想办法害你。” “只有等你练到气境,有了自保能力,这方面才不用过于担心。” 赵林心中一暖,沉声道:“弟子明白了,谨遵师父教诲。” 朱怀山颔首,看着赵林,越看越喜欢。 既然是可造之才,那就不能让他中途折陨。 “你现在住顺城街?安全方面有没有问题?” 赵林如实答道:“弟子担心土匪刺杀,正在重修房子,这期间晚上到城外找隐蔽处歇息。” “城外?” 朱怀山吃了一惊,“你还敢出城?” 赵林故作轻松道:“师父有所不知,弟子跑得快,土匪骑马也追不上。” “没想到伱竟有这本事……” 朱怀山大为惊讶,赵林力气大跑得快很正常,但能胜过马匹却是他没想到的。 “跑得再快,东藏西躲也不是办法。” 朱怀山皱眉沉思一阵,说道:“几年前我曾帮过本县主簿一个忙,他欠我一个人情。” “我去找他,让你在县衙挂一个捕快的职务,晚上以值夜的名义睡在捕快房。那里绝对安全,土匪胆子再大也不敢攻打县衙。” 主簿的人情难得,朱怀山一直不舍得用,但为了保住赵林,他决定把人情用掉。 这样做既不会危及六合门的其他人,又能解决赵林的安全问题。 “睡在县衙?” 赵林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不由暗叹师父老谋深算。 他每天都在为晚上在哪过夜发愁。 虽然总能逃脱土匪的追杀,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也许成功一百次,但只要失败一次就是丧命的结局。 要是能有個安稳休息的地方,那真是太好了。 “师父考虑得如此周全,弟子感激不尽,不过我还有一个同乡好友,处境跟我一样……” “那就一并提了。” 朱怀山摆手道,“你且回去练功,我出去一趟,把这件事办了。” 赵林应声想要离开,朱怀山又叫住他。 “对了,你刚突破不久,不要出大力练功,活动活动筋骨即可。” 赵林回到前院,几个入室弟子也得到消息,陆续前来道贺。 袁成大力拍着赵林的肩膀,“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以为你再快也得年底才能练骨成功,到头来还是小看你了。” 赵林谦虚道:“我能有今天,还得感谢袁师兄。” 进入六合门以后,他的武功拳法都是袁成传授,名为师兄,实际上承担了大半个师父的角色。 “十六岁练骨,远了不说,清河县绝无仅有!” “祝赵师弟早日进入气境……” 大师兄高远和几个弟子也上前道贺。 赞扬声中,赵林注意到人群里唯独少了五师兄楚流的身影。 他大概能猜出原因。 楚流为人自负,向来以天才自居,自己此次突破,打破了他的“记录”,估计心里难以接受。 “五师弟抱恙,赵师弟莫怪。”高远打圆场道。 “不会的。” 赵林不以为意道。 百样米养百样人,谁都有嫉妒之心,只不过未必表现得这么明显罢了。 众人散去,赵林在院子里活动筋骨,稳固修为。 到了下午,朱怀山从外面回来。 他把赵林叫到静室,第一句话就问:“你杀了土匪骨干头目赵飞龙?还是气境武人?” 赵林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便把伏击经过简述一番,略去了自己利用听力获知消息的部分,只说是无意中听到的。 “真是……不得了!” 朱怀山慨叹良多。 主簿提起这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开玩笑,再三确认才知道是赵林所为。 他很清楚力境一重对上气境二重意味着什么。 自己的几名弟子虽然也是气境,但实战能力跟同境界的土匪完全没有可比性。 他们连血都没见过,土匪却是杀人如麻。 朱怀山自忖就算自己出手,也未必一定能拿下此人。 他虽然是血境,但因为年老体衰,只能勉强维持境界,实力早已不在巅峰。 拳怕少壮,就是这个道理。 一般人遇到这种实力悬殊的敌人,想的都是如何逃避追杀,赵林居然反其道行之,设计反杀。 小小年纪有如此胆识,不由令他刮目相看。 “这种事以后你还是少做,以弱胜强固然可喜,但风险太大了!” 朱怀山神色郑重地道。 “是,师父。”赵林嘴上答应,心里却有一番打算。 胡子人多势众,他就算练到气境,甚至血境,一个人也不可能干翻所有。 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无与伦比的速度,只要遇上落单的胡子,有下手的机会,就不能放过。 这样慢慢零敲碎打,把胡子的羽翼一一剪除,早晚有一天能解决这个心腹大患。 “对了,挂职捕快的事情成了。” 朱怀山把话题转到任职捕快的事情上,“主簿对你印象不错,听说是你马上就答应了。”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不过衙门自有规矩,挂空职肯定不行,所以你也要在衙门里做事。” “你是练骨期,又是咱们六合门里出去的人,不必从最底层的捕快做起,给你的职位是捕头。” “捕头?” 赵林迟疑道:“会不会耽误习武?” “不影响。” 朱怀山摇头道:“练武讲究一张一弛,不可一味突进。你刚突破练骨,不需要很大的训练量。” “再说捕快五日一休,平常散值也早,你可以随时来门里练功。总体下来,只要你有心习武,耽误不了什么。” “日常服用的丹药我会提前给你备好。” 听完这话,赵林放下心来。 他心里清楚,自己能突破这么快,大半是灵兽图的功劳,硬生生把一个资质普通的身体,改造成力量速度远超常人的妖孽。 自己努力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这点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做捕快好处不少,一来有了安稳的栖身之处,二来捕快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保护伞。 他面临的危险不只来自城外,胡子跟本地帮派也有勾结。 虽然顺城街的房子修好以后相当坚固,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若自己踏进公门,有了一身虎皮,不管是谁再想意图不轨可就要掂量掂量了。 想到这里,赵林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去?” 朱怀山脸上露出笑容,“事不宜迟,你现在去把手续办了吧。今晚便可睡个安稳觉,顺便熟悉一下人事。” “记住,县衙里藏龙卧虎,注意谨言慎行。” 第五十七章 捕快房 出了六合门,赵林来到开山武馆,跟梁松把进衙门当捕快的事情说了。 “你师父真有办法,对你也是真好!” 梁松惊喜道,“如果我把得罪胡子的事情告诉武馆,怕是要把我扫地出门。” 说话的时候,他无意中看见赵林手背上十个青白的骨节,“咦”了一声。 “你练骨成了?” 赵林笑而不答。 梁松咋舌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武馆里的几个青年才俊跟你一比都是腌臜货。” 说完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你的本事,不怕报不了仇。” 赵林收起笑意,正色道:“别说这话,杀胡子我也责无旁贷。” 两人一路来到县衙,守门差役早已得到知会,直接放行,并为两人引路。 大门之后是一个长长甬道,穿过仪门便是县衙大堂。 大堂左右各有三间房,共六道门。 衙门俗称六扇门,便是由此而来。 这六间房是县衙的办事机构,比照中央吏、户、礼、兵、刑、工的名目设立。 赵林和梁松在户房领了衣物,随身腰牌、铁尺和绳索也一应俱全。 梁松是捕快,穿的是姜黄色盘领衣衫,戴无角圆帽。 赵林是捕头,一身黑衣,内搭暗红衫子,头上戴的是四角方帽,看起来威风许多。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伱,相视一笑。 “这位大哥贵姓?” 办完手续,走去捕快房的路上,赵林随口问差役道。 差役知道他们是通过主簿关系进来的,态度相当客气,笑着说道:“免贵姓甄,家里排行老三,叫我甄三就行。” “甄三哥,请问捕快当值几时来,几时走?” 赵林希望能有空闲时间练功,自然很关心作息安排。 “晨聚昏散,五日一休。” 甄三边走边道:“夏秋早上卯时点卯,申时过半散值,春冬天短,来去都提早半個时辰。” 来到这个世界半年多,赵林渐渐习惯了古代的计量单位。 听完马上就明白了,对方说的是夏秋两季早上五点上班,下午三点下班,春冬则是朝六晚四。 “这上班也忒早了点。” 赵林心中小小地感叹了一下,不过这时代娱乐活动不多,早睡早起是常态。 “要加班吗?”赵林又问。 “加班?”甄三不解。 “就是本来应该散值休息,因为临时有事,还要继续当值。”赵林换了个说法。 “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甄三呵呵笑道:“这种事是有的。比如辖区里有人聚众闹事,或者发生重大案件,该办差还是要办差的。” 看来到哪都摆脱不了加班…… 赵林没问加班费,那肯定必然是没有的。 “就这儿了。” 说话的功夫,三人来到大堂西侧的捕快房,甄三往里面看了一眼。 “李总捕头不在,明日早晨点卯的时候就能见着了。” 甄三说完就想告辞离开。 “甄三哥稍住。” 赵林递上一块一两多重的银子,笑道:“我二人都是粗夫莽汉,不熟悉衙门里的规矩,还请指点一二。” 虽说朱怀山走关系把自己送进来,但主簿的人情也就到此为止了,后续干好干坏,不会再有人照顾。 赵林不求升职加薪,只想稳稳当当地在这里度过几年。 但衙门水深,光想求安稳怕是也不容易,最好能有个了解内情的人指点。 甄三虽是个守大门的差役,但往往这种人懂得最多。 “赵捕头客气了。” 甄三飞快地收起银子,缩进袖子里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你们刚进来,两眼一抹黑,我便给你们说说。” 他带两人走到一个无人注意的廊柱旁,将捕快的权责分工,组织架构,人事安排等等,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直到太阳落山,讲了大半个时辰才住下。 “多谢甄三哥。” 赵林心说这一两银子倒是没白花,现在他对捕快这一行总算有了大致了解。 此时衙门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赵林和梁松外出吃了顿饭,再次回到捕快房。 捕快房是捕快办公的场所,也作临时休息之用。 室内相当宽敞,至少能容纳百人,进门北首有几张桌案,中间摆着七八只条凳,靠西一侧墙边垒着两道土炕。 土炕上铺着草席垫子,正适合睡觉。 时辰尚早,赵林和梁松便练习六字真言的吐纳功夫。 为了不吵到别人,他们只吐气,不发出声音。 天色下黑之前,两人在门前小院的水井里打水,简单洗漱一番,准备休息。 “今晚手气绝了,要不是过来值夜,老子再挣个七八两都没问题。” “少吹吧你,哪次不是先赢后输,亏得只剩条裤衩出来?” “你小子说话怎么这么难听,莫不是刚才在妓馆黄汤喝多了。” “别吵了,莫让人听到说闲话……” 赵林耳力过人,听见衙门口方向有人说话,而且越来越近。 “一二三……四五六。” 根据脚步声,他判断来的是一行六人。 过了一会儿,六个捕快有说有笑地走进室中。 看见赵林和梁松,几个人都是一愣。 “你们是……新来的?” 问话的是个四旬汉子,一身捕头打扮,拳头骨节上有青白色印记,修为至少在练骨期。 “正是。”赵林和梁松同时起身抱拳。 甄三跟两人说过,衙门每晚安排人巡夜,这些人应该是巡夜前过来歇脚的。 中年捕头见赵林小小年纪就穿上捕头的衣装,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皱,“哦”了一声,随便找了张条凳坐下,不再理会两人。 “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 “这时候还在衙门待着,怕是挂职领空饷的。” “哼,毛都没长齐,一进来就当捕头,这他妈还有天理么……” 几个捕快低声耳语,以为赵林听不见,却不知他已经悄然放出超声波,把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赵林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制服,心头无语,没想到自己担任捕头还让人嫉妒了。 “大哥,我去盘一盘那俩小子?”一个公鸭嗓捕快说道。 “算了,咱们不清楚人家的底细,别去惹麻烦。”中年捕头摇头道。 公鸭嗓不甘道:“老子勤勤恳恳干了十几年,还是个小小的捕快。这小子看着还不到二十岁,进来就骑在老子头上,娘了个西皮。” 赵林从声音听出公鸭嗓就是进门前说话的捕快,心里不以为然。 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好捕快? 同时也暗自警醒,自己以后的日子怕是没那么好过。 不多时,二更梆子声响,中年捕头领着一众手下离开捕快房。 赵林和梁松展开床席,和衣而卧,一觉直睡到天光见亮。 第五十八章 东区捕头 卯时时分,赵林和梁松来到负责点卯的承发房。 承发房门口有张长桌,承房官坐在桌子后面,手边摆着一堆竹片,地上放着一只竹筐。 陆续有人过来点卯,承发官捡起写着人名的竹片扔进筐里。这样考勤可以节省纸张,剩下没入筐的,就是迟到或者矿工的人。 “赵林,快班捕头;梁松,快班捕快。” 赵林和梁松第一天报到,承发官拿了两块空白竹片,提笔写下两人的名字、职位,再把竹片扔进竹筐。 点卯之后便是等候县令升堂,分派一天的差事。 大堂中间的空地上已经有不少人。 县尉典吏等官职高的站在前排,后面是六房司吏、巡检、三班衙役、书吏、牢头、马夫、更夫、医官各色人等。 赵林和梁松走到捕快的队伍里站好。 捕快大多出身门派武馆,或者有家传武功,普通人想进县衙当差,只能进三班中站班和壮班。 众捕快见来了两个生面孔,纷纷侧目回头。 “嘿,新来的捕头。” “这么年轻,怕是走关系进来的。” “别小看人家,练骨期的。” “切,练骨期怎么了?练骨期的捕快多着呢,凭什么他一来就当捕头……” 赵林听在耳中,心想早知道当捕头这么麻烦,还不如只做个普通捕快。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没必要担心什么。 他不光代表自己,也是六合门的脸面,如果连个小小的捕头都胜任不了,更别提铲除胡子,跟父母兄弟团聚了。 “安静!” 站在队伍最前面,头戴翼善冠,身穿黑色官袍的男子回头冷喝了一声。 捕快们霎时安静下来。 “李秋元。” 赵林心头闪过一個名字。 据甄三介绍,清河县有捕快一百来人,总捕头叫李秋元,是气境三重的高手。 手下有四个捕长,分别负责县城东西南北四个城区。 每个捕长手下有几名捕头,各自带着一些捕快做事。 “捕快、捕头、捕长、总捕头,县尉,县令。” 也许是前世某些小说看多了,赵林在脑海里迅速梳理出一个等级地位排序。 不多时,升堂鼓响。 县令走进大堂,主簿和县丞分列左右。 县令姓刘,年纪不大,看着不到三十岁,长着一对月牙眼,给人感觉总是眯着眼睛。 赵林看了一眼就断定县令肯定练过武,不过修为似乎刚到气境,比起总捕头李秋元颇有不如。 这也正常,虽说是武道世界,但武力高低只是衡量人的一个方面,才能、家世、人脉同样重要。 县里武力第一就当县令,自然没有这个道理。 就像前世的学历,企业领导、公司总裁也未必是学历最高那个。 赵林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觉得这个县令既是能吏,也是酷吏。 狠心把交不上粮的农民和罪犯拉去挖河渠,累死、病死几十人的是他,逼迫富户交出屯粮,压低粮价的也是他。 这样的人,是非功过难以下定论。 “升堂吧。”刘县令坐下来吩咐道。 承发官和昨晚当值的捕头先后出列,报告今日出勤和昨晚值夜的情况。 刘县令听完点了点头,说道:“秋收在即,皂房到乡里勘察田亩,组织百姓打好秋收。今年雨水多,几条进城的路都不堪用,壮班派人组织修缮一下……” 事务一件件安排下去,条理分明。 最后,刘县令看了一眼李秋元,“李总捕头,最近案子压得有些多了,可有什么难处?” 李秋元赶紧出列,道:“并无难处,只是城北几个帮派为了抢地盘,争斗得厉害。” “下官担心事情闹大,分出不少人手精力,耽误了查案。” 刘县令摆了摆手,不在意道:“只要不影响百姓民生,无需关心那些帮派人物的死活,正事要紧。” 李秋元应道:“是!” …… 升堂之后,李秋元招集所有捕快到捕快房议事,赵林和梁松也跟着进去。 “张让、赵忠、郭胜、孙璋。” 李秋元点了四个捕快长的名字,“你们现在手头上有几桩没破的案子?” “先说今年的命案。”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 张让道:“北城这边有两件。” 赵忠道:“南城有一件。” 郭胜道:“西城一件。” 轮到孙璋的时候,他嘴巴打了个磕绊,“东城有……五件。” “什么?” 李秋元一听就站起来,大声质问道:“你一个城区比三个城区加起来还多,怎么回事!” 孙璋诉苦道:“总捕头明鉴,东穷北乱,南富西贵您是知道的。城东刁民和不法之徒甚多,案子自然也多,属下人手不足,周转不过来啊。” “人手不足?” 李秋元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站在门边的赵林和梁松。 “你们就是新来的吧?” 赵林和梁松上前行礼:“赵林,梁松,见过总捕头。” 李秋元看了一眼赵林的手掌,眉毛挑了挑,“你在哪里学武?修为是练骨期?” 赵林知道这是在问自己的出身,换作前世基本等同于:你是哪个学校的?中考多少分? “六合门,力境二重。”赵林答道。 “原来是朱门主的高徒。” 李秋元微微颔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赵林虽然只有十六岁,但被灵兽图改造的身体高大魁梧,加之长得浓眉大眼,说十八九岁也有人信。 尽管如此,李秋元也觉得赵林太年轻了些,“你这年纪应该在门派勤修武道,怎么急着来衙门做事?” 这个问题不好答,肯定不能说实话,但假话容易被戳穿,留人口实。 赵林想了想,大声道:“属下自幼见惯盗贼横行乡里,立志长大惩强锄恶,保一方平安。” 捕快们听了,脸上神色各异。 有的不屑,有的冷笑,有的心想:“这小子会说漂亮话,看来不是个好拿捏的。” “说的好!” 李秋元赞了一句,目光转向孙璋:“伱不是缺人手吗?我把新来的人手给你。” “限期七日,至少破两桩案子,否则你这个捕长也别干了。” “啊……这!” 孙璋脸色发苦,没想到李秋元会来这么一手,看了一眼赵林和梁松,“他们刚来没经验,怕是暂时派不上用场。” 李秋元脸色沉下来,“你说缺人手,我就给你加人手,现在又说没经验,你到底能行不行?不行就给我滚蛋!” 孙璋嗫诺无言。 李秋元把目光向另外三个捕长:“赵捕头新到任,手底下没人,你们都出一个人吧,归到他名下。” 那三个捕长正在一旁看笑话,没想到火烧到自己身上,知道推脱不得,只好各报了一个名字。 李秋元拂袖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这几天大家加把劲,把手上的卷宗尽快处理掉,尤其是凶案!” 第五十九章 一口大锅 “先别走,商量点事。” 总捕头开完大会,孙璋把东区捕快都留下来,继续开小会,商讨上级布置的任务。 “赵捕头,这是城东地图,你想负责哪个片区?” 孙璋拿出一张地图,在桌案上铺开,笑着问赵林道。 东城有三队捕快,孙璋自领一队,另外两个捕头施大海和金立群各领一队。 现在赵林加入进来,片区理应重新划分,分出一块给他。 赵林知道自己刚来,没有挑挑拣拣的资本,沉声道:“孙捕长客气了,赵某初来乍到,一切听从安排。” 孙璋见状甚是满意,笑呵呵道:“那也成。这样吧,码头这块油水最大,就划归给赵捕头,如何?”说着拿笔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赵林看了一眼地图,心里不禁起疑。 他当力夫的时候跑遍城东,对码头一带极为熟悉。 孙璋划的区域正好包含了码头和一大片商户及居民区,可以说是东区最繁华的一块地界。 但这么好的地段为什么划给自己? 站在一旁的捕头施大海叫道:“捕长偏心啊,这里我要了几次都不给我,赵捕头一来就给他。” 另一個捕头金立群也道:“就是,码头光商户抽税每个月就有大几百两银子,随便漏……”说到这里惊觉失言,立马捂住嘴巴。 赵林感觉他们在唱双簧,脸上不动声色,心思飞快转动。 码头外地船只来往频繁,人员密集,相对别处混乱,也就意味着容易发生凶案,他做力夫的时候就有所耳闻。 联想到县令和总捕头一再催查办案,赵林已经大概猜出来孙璋把这块分给自己的原因。 “这是要我背锅了。” 刚来就碰上这种事,赵林感到莫名烦躁。 但自己能拒绝吗? 孙璋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他刚来就不服从安排,怕是要落下一个忤逆上司,不能任事的评语。 就算不被赶走,接下来的日子也肯定不好过。 “赵捕头,怎么样?” 孙璋皮笑肉不笑地追问了一句。 赵林思量再三,最终应承下来,“那便如此吧,多谢捕长看重。” 孙璋似乎松了口气,揽着他的肩膀亲热道:“好说,赵老弟年轻有为,只要肯好好干,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说着忽然一拍脑袋,“对了,这块辖区归你负责,相关卷宗我这就转交给你,也好尽快熟悉起来。” “来人,把卷宗取来。” 手下捕快到刑房借来卷宗,在桌子上堆了一摞。 “赵兄弟慢慢看着,回头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 孙璋招呼一声,带着施大海和金立群及一众捕快出门而去。 房里只剩下赵林、梁松和另外两个刚加入进来的捕快。 赵林没空理那两人,直接把卷宗推倒,拿出放在最底下的几卷查看。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三桩命案,都是今年发生的。 梁松此时明白过味来,“这不是坑咱们吗?” 赵林没说话,放开耳力,听取外面的声音。 孙璋等人一路上都没说话,直至走出衙门,施大海才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捕长,让那刚来的愣头青查案子,能行吗?” 孙璋撇嘴道:“他不是要惩强锄恶吗?让他干好了。怎么,要不你来?” 施大海连忙推脱:“我肯定不行,只是担心到了期限,案子破不了怎么办?” 孙璋“哼”了一声道:“东区五个案子,三个在他手上,你说怪谁?” 施大海和金立群对视一眼,另外两个案子,他俩一人一个,合着孙璋早就准备把自己摘出去。 要是赵林不来,估计背锅的就是他俩。 金立群担心道:“万一这小子有后台怎么办?” 孙璋两手一摊,“有后台正好,能把事情扛下来,要是后台不硬,那就背上黑锅,踢走了事。” 施大海和金立群齐声赞道:“捕长英明。” 他们以为赵林听不见,却不知被他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 赵林心头无语。 刚来第一天就迎上一口大锅,干不好丢脸事小,灰头土脸地回去,怎么跟师父交代? 不过自己并非没有依仗,超强的听力也许能在办案时发挥作用,只要办成一件案子,自己便可摆脱困境…… “啧啧啧,这几桩案子不好办啊。” 赵林正思索间,身边有人说话。 他抬眼一看,只见桌前站着一个老者和一个壮汉。 老者正翻阅卷宗,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这两个人是赵林的新手下。 赵林虽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对他们的底细一清二楚。 刚才李总捕头让三个捕长各出一个人,归到自己名下,那三个捕长说出名字之后,很多人在底下议论。 赵林听了个大概,也记住了三个人的来历。 老者名叫何庆全,原是西城的捕快。 须发皆白,脸上皱纹一层接一层,看模样没有七十岁至少也有六十五岁。 只蜕皮三次,连练皮都没成,考虑到他的年龄,跟普通人交手都未必打得过。 壮汉是南城捕长提供的人选,本名陶壮,人称陶二愣。 他是练骨境修为,战力相当不俗,不过在练功的时候用力过猛,不小心把铁锤抡在脑袋上,人变傻了。 二愣的绰号就是这么来的。 变傻之后,陶二愣变得冲动易怒,嫉恶如仇,动不动就暴打嫌犯,把现场毁坏一空。 有一次他在街上遇见两个调戏妇女的混混,直接把两人打的一死一残,引起轩然大波。 前任县令本想严厉处置陶二愣,却又怕寒了一众捕快的心,只好把他关了半年又放出来。 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用他,生怕惹出祸端。 北城区的捕长更过分,派来的人姓陶,是县丞的侄子,那是一个真正吃空饷的人,从来没进过一天衙门。 赵林知道人家不会把得力干将派来,也能理解。 但一个老头,一个傻子,一个空气人是怎么回事? 他暗暗摇头,把三桩命案的卷宗细细读了一遍,这才抬头问那老者何庆全:“何老,你刚才说这三桩案子不好破,是什么原因?” 何庆全因为年纪大,在捕快里一直不受待见,听赵林用尊称叫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回捕头,这三桩凶案当场都没有人证物证,加上码头人多眼杂,想找出真凶太难了。” “不过捕头年轻有为,自然手到擒来,老朽也只是有感而发,捕头莫要上心。” 赵林以为他能有什么高见,听完略感失望,转头看见陶二愣也在“哗啦哗啦”地翻着卷宗,一脸凝重之色。 “陶壮,伱看出什么了吗?” 陶二愣呼吸急促,眼睛红通通的,“把凶手抓住,打死!” 唉…… 赵林以手抚额,起身道:“走吧,出去转转。” 第六十章 凶案 三桩凶案,一桩连环奸杀案,一桩密室杀人案,还有一个是本地木材商人被人谋财害命。 前两桩案子都是上半年发生的,时间过得有些久,只有最后一桩是半个月前的事,赵林决定从最近的查起。 时值仲秋,庄稼成熟,清河县东码头横七竖八停泊着乡村里出来的敞口船。 船里装载的是新米,把船身压得很低。 河埠上去,是能容纳两辆马车并排行走的街道。 阳光洒下,照在赵林、梁松、何庆全和陶二愣一行人的身上。 隔着老远,赵林就看见肩披白色汗巾,腰扎黑带的力夫们忙碌地搬卸货物。 “别抢,船还没停稳。麻九,你带几个人去隔壁船上去……” 监工挥舞着竹签大声叫道。 看着熟悉的场景,赵林心头黯然,想起年初跟周炮头一起搬货的经历。 两個人忙乎一天只能挣二三十文,中午就蹲在河坝头吃东西,可惜已物是人非。 梁松不知赵林心中所想,以为他在发愁凶案的事情,忿忿道:“那孙璋真不是东西,事到临头把案子甩给我们,简直无耻!” “要不咱别干了,不背这口锅,爱找谁找谁去。” 赵林收回思绪,勉强笑道:“你说的对,不过总要试过才甘心,不是还有七天时间吗?” 梁松叹了口气,“太仓促了。” 三桩凶案的卷宗很粗陋,只有一些审讯笔录,关于现场的记载也是寥寥,显然没有经过深入调查。 赵林自认不是宋慈再世,狄仁杰复生,没有看透人心的本事。 但他有神探所不具备的东西:过人的听力。 这是他的一个隐藏优势,能在嫌疑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监视对方。 不过这三个案子的嫌疑人都没确定,颇让人伤脑筋。 这次来码头就是想先了解情况。 “赵捕头,我去那边看看。” 何庆全指着街边的店铺道。 说着解开腰间的褡膊,往肩上一挂,小步快跑过去。 身手矫健,丝毫看不出来是年过花甲的老人。 赵林知道他是讨好处去了。 收税本来是皂吏的事,捕快大多被派到民风淳朴的乡下收税。 不过捕快都是武人,不甘心把这么大一块肥肉让出来,就以商户抗税,帮派阻挠等理由把好的街区占下来。 这算是当捕快的一块隐性收入。 不一会儿,何庆全一脸失望地走回来。 “完了,油水都被捞没了。” “何老,怎么了?” 赵林一问才知道,原来孙璋把今年的税都收了,而且是今天上午刚收的。 坑了自己,临走之前还不忘捞一票,这人性简直了。 “很好,这笔账以后慢慢算。” 赵林暂时没心思计较这些,决定先把精力用在调查凶案上。 “榜爷,歇着呢?” 来到河岸边,赵林对正在品茶的榜爷说道。 榜爷手下有一百多名力夫,走街串巷,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消息最是灵通。 既然要了解情况,赵林第一时间想到榜爷。 榜爷转过头,看见一个年轻的捕头跟自己说话,惊得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堆满笑容,说道:“这位捕爷,找小人何事?” “榜爷不认得我了?”赵林笑吟吟道。 榜爷吃了一惊,大着胆子盯着赵林的脸看了半天,只觉面目依稀熟悉,却是想不起来,迟疑道:“大人您是……” 年初时赵林身体还未长成,如今身材高大,体魄雄健,跟从前判若两人,也不怪榜爷认不出来。 “我姓赵,年初在你这做过工,想起来了吗?”赵林提醒道。 榜爷惊得张大嘴巴,好半天才道:“赵老弟……” 话说到一半,飞快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看我这破嘴,赵捕头找小人何事?” 他没想到半年多不见,赵林成了捕头,还管着码头这一片,不由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有眼力,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赵林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我刚担任这一片的捕头,找榜爷拜个码头。” 榜爷忙道:“赵捕头折煞小人了。小人姓田,名大榜,赵捕头直唤小人名字便可。” “最近生意怎么样?”赵林随口问道。 田大榜笑道:“托您的福,今年风调雨顺,生意不错。” 赵林闲聊几句,随后转入正题:“柴启洪死的事情你知道吧?” 柴启洪就是那名木材商人,半月前死于家中。 医官鉴定人是晚上死的,但直到第二天早上尸体才被人发现,死因是胸口中刀,但那把刀却不翼而飞。 听到柴启洪的名字,田大榜有些不屑地道:“知道。他人一死,三个儿子就忙着争家产,尸体停了十天才下葬,可真是一帮孝子贤孙。” 争家产? 赵林心中一动,根据卷宗记录,事发当天,柴启洪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去找他借过钱。 老三没成家,跟老爹住在一起,当晚在赌场。 柴启洪气得在家里呆不下去,跑出去喝了顿酒,晚上友人送他回家,结果没多久就死了。 “他生前为人怎么样?有没有仇家?” 田大榜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柴启洪做生意还算讲良心,对雇工也照顾,没听说有什么仇人。” “怎么,赵捕头想调查凶手?” 赵林点点头,“不瞒你说,我这也算新官上任,想做点事情,麻烦榜爷帮我打听一下事发前柴启洪接触过哪些人,具体来历底细。” 田大榜一拍胸脯,“没问题,咱别的本事没有,码头这一片没有我打听不来的。” “那就多谢了。”赵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榜爷被他这一拍,骨头都轻了几两,“赵捕头放心,我半天就能把他家查个底儿掉。” …… “呼……” 赵林四肢张开,大字形趴在梅花桩上,头、背、腰上各放一只铁砂袋,不断仰头、挺腰。 这是练颈椎筋和腰椎筋的动作。 筋长则力强,人体有多处大筋,拉伸开以后,对灵活性和敏捷度都有很大提升,同时也能为下一步练气打下基础。 赵林吸收了黑角羚的精魂,韧带强韧,跟腱舒展,不过躯干部分的颈筋、背筋、腋下筋和腰椎筋还有待加强。 居安思危,武道是立身之本,虽然暂时有衙门庇护,但赵林却不敢看淡胡子的威胁。 况且就算胡子不再追究,赵林也不准备放过他们。 今天朱怀山告诉他,镖局传信回来,他们一家人已经平安到达长留城,安顿妥当,目前生活无虞。 听到这个消息,赵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心来,只有家人安全,他才能全力对付胡子。 天色将晚,赵林又练了一会儿棍法,才离开六合门。 回衙门的路上,他顺便看了一眼顺城街的房子。 工程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目前这里暂时派不上用场。 不过他捕头的职位并不稳当,说不定哪天还要回来住。 “谁得益,谁嫌疑最大。” 走在路上,赵林又琢磨起木材商遇害的案子,回想田大榜说过的话,他的三个儿子应该都有嫌疑,不过…… “儿子杀爹,可能吗?” 第六十一章 柴家三兄弟(上) 古代分家产从来都是个大问题,由此引出的争端也很多。 赵林前世听过一个关于分配家产的古代故事,颇有些意思。 汉朝有个叫许武的人,家里有两個弟弟。 父母去世后,许武提出要分家单过,两个弟弟都同意了。 于是他将所有财产分成三部分,自己得了大头,两个弟弟只分到一小份。 邻里都看不惯他,讥讽他吞没家产,不配当大哥,同时又赞扬两个弟弟,胸怀宽广,不跟兄长一般见识。 两个弟弟的名声渐渐传了出去,便被当时的太守举为孝廉。 结果许武邀请宗族长辈上门,哭着说:“大家误会我了啊,我当时这么做是为了两个还没有功名的弟弟,不要被金钱迷惑。” “以此来激励他们好好读书,即使我名声坏了也没关系,只要他们有好前程就是值得的。” 随后许武将现有的家产全部赠送给了两个弟弟。 邻居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称赞他是个好哥哥,太守见他如此为弟弟考量,大手一挥将他举为孝廉。 家产经许武这么一折腾,家里多了三个孝廉,太守得了爱才的名声,简直是三赢。 不过柴家的三个兄弟就没有这么和睦了。 “不知道柴启洪前世造了什么孽,生的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不孝。” “老大开木材店,跟自己老爹抢生意;老二混水龙帮,干的是威逼百姓,欺压良善的勾当;老三个是烂赌鬼,整日混迹赌场妓馆……” 第二天,赵林又来到码头,找田大榜问昨天的事情。 还没等他开口,田大榜滔滔不绝地讲起刚刚打听到的内情。 赵林听得直皱眉,心说这一家子都是什么人啊。 田大榜吐沫横飞地说了半天,末了摇头叹息:“柴启洪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但愿长大以后性子可别随他的几个哥哥……” 赵林立刻打断道:“没出生的孩子?是续弦的吗?” 卷宗里记录柴启洪去年老伴死了,娶了一个续弦,不过没提怀孕的事。 大越朝规定,妻子不能分家产,赵林觉得续弦没有动机谋害亲夫,而且案发时人也不在家,所以一直没关注。 田大榜点头道:“对啊。柴启洪的续弦三个月前就有身孕了,听说孕吐得厉害,老早回娘家休养。” 赵林不知道这条信息跟案情有没有关系,不过还是记在心里。 “赵捕头,这是我记下来的,你看用不用得上?”田大榜说着递上一张纸条。 赵林接过来一看,纸上写着柴家三兄弟的姓名住址,经常出入的地方,有哪些朋友,甚至连包养的外室都写得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还有当天送柴启洪回家的那名友人的资料。 “田兄,多谢了!” “赵捕头太见外了。” 田大榜笑得合不拢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离开码头,赵林带着梁松、何庆全和陶二愣直奔柴家老大所开的木材铺。 店铺在码头以北,不一会儿就到了。 门前堆着许多圆木,不见人流进出,看起来生意不怎么样。 进门之前,赵林看了一眼陶二愣,见他眉头深锁,双拳紧握,似乎进入某种较劲状态。 “一会儿我跟人问话,你不要打人家。” 赵林从田大榜处了解到,柴家老大和老二的脾气都不太好。 万一发生口角,陶二愣发疯把人打死,那自己这个捕头也不用干了。 陶二愣点头应道:“我不把他打死。” 赵林心中一叹,耐心地解释道:“不是不把他打死,是不要打他。” 陶二愣不情愿道:“好吧。” 赵林走进店铺,看见两个伙计正站在大堂里聊天。 “你们掌柜呢?” 柴家老大精打细算,自己当掌柜,妻子做账房,所以才有此一问。 四个捕快风风火火地闯进来,两个伙计都吓了一跳,一个伙计惊问道:“捕爷,有何贵干?” 另一个机灵点的伙计向里屋一指,“掌柜在后面。” 赵林没再理会两人,直接带人往里走。 前后院中间的天井里,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教一个五六岁童子认字,旁边站着一个妇人。 “你就是柴仁吧?”赵林走进天井问道。 那汉子脸色一变,起身答道:“正是小人,捕爷有事吗?”说话时候给妇人使了个眼色。 妇人赶忙把小童抱起,躲入房中。 赵林自顾自地拉了把椅子坐下,问道:“你父亲出事那天,你去找过他吧?” 柴仁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垂首道:“找过。” “干什么?” “借钱,店里周转不开。” “伱父亲把钱借给你了吗?” “没有。” “你们为此大吵了一架,连邻居都听见了,可有此事?” “有,不过小人吵完架就走了,没回去过。” 这些问题卷宗上都有记录,赵林故意重新问了一遍,不过接下来他不准备再问同样的问题。 “听说你这家店刚开业的时候生意不错,是你父亲使手段把客户抢走,还用低价打压你,对吗?” 柴仁咬了咬牙,没说话。 赵林慢条斯理地道:“你上门借钱不成,因此怀恨在心……” 柴仁吃了一惊:“大人此话何意?” 赵林不为所动,继续说道:“所以你一怒之下,把他杀了!” 柴仁忍不住怒道:“你,血口喷人!” 赵林冷笑道:“我劝你还是招了吧,证据确凿,容不得你狡辩。” 何庆全在一旁都看傻眼了,心说哪有这样搞的,不过转念一想:难道赵捕头明知破不了案,想玩屈打成招那一套? 柴仁气得浑身发抖,“有本事你把证据拿出来!” “嚣张跋扈,该死!” 陶二愣突然蹦起来,挥拳向柴仁冲过去。 “住手!” 赵林早有防备,一把推开他。 这家伙力气不小,赵林使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按住。 柴仁吓得退了几步。 赵林拉起陶二愣往外走,回头看了柴仁一眼,“等着吧,我这去找县尊要海捕文书。” “怎么说的好好的,突然就要抓人?” 赵林等人走后,柴仁的妻子从房中走出来。 “又不是我干的,怕什么?”柴仁气得不轻,说话的时候不停地喘粗气。 “那他怎么说有证据?”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管他有什么证据。” “当家的,你给句实在话,你爹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一根指头都没动他,你怎么还问?我就不信了,都说新来的知县秉公执法,刚正不阿,他一个小小的捕快竟敢诬陷于我……” 赵林站在木材店对面的街上,伸长耳朵,听取两人的对话。 何庆全见赵林一动不动,疑惑地看了梁松一眼,意思是问赵捕头在干嘛? 梁松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赵林轻声自语:“应该不是他。” 第六十二章 柴家三兄弟(下) 赵林的策略是打草惊蛇。 问话只是为了激怒对方,当事人事后的反应和说了什么才是他最关心的。 听了柴仁跟妻子的对话,赵林觉得此人应该不是凶手。 当然,也不排除他心机深沉,在自己发妻面前也丝毫不露破绽。 不过暂时调查重点不应该放在他身上。 “既然不是老大,那就查查老二。” 柴启洪的二儿子叫柴义,从小性情顽劣,好勇斗狠,长大以后在武馆学过三年武,是力境一重的修为。 二十二岁时在街上与人发生口角,失手把人打成残疾,柴启洪为此赔了一大笔钱,柴义也进监狱蹲了三年。 柴义在牢里结识了水龙帮的人,出狱后便加入该帮会,成了帮里的一名打手。 柴义性情暴躁,又练过武,以常人的眼光来看,他的嫌疑最大。 孙璋也是这么想的,把他抓进牢里关了三天,严刑拷打。 但柴义死活不招,坚称父亲不是自己杀的。 孙璋找不到其它证据,只好把他放了。 田大榜给赵林的纸条上,柴义的住址有两个。 除了他和正妻的住处,还有一个是他包养的外室。 赵林让梁松和何庆全到柴义家附近蹲守,自己则带着陶二愣在他外室家的街面监视。 在破案方面,他最大的依仗是过人的听力。 那么在问话的时候,最好有嫌疑人的亲人挚友在场。 只有这样,等他们走了以后,被激怒或者吓住的嫌疑人才能对亲友吐露心声。 如果只有嫌疑人一个人,除非他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否则赵林什么也听不到。 赵林在街边等了一個多小时,上午十点半左右,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子从房子里出来,往菜市场方向走去。 过了一会儿,女子手里拎着菜,还有一条五花肉回来。 “中午吃肉?这是有客人要来。” 赵林精神一振,从女子的神情动作看,柴义中午八成要过来。 咚咚咚…… 赵林上前敲门。 “今天这么早……” 女子笑着打开门,看见两个高壮的捕快,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不用担心,我们找柴义问几句话。”赵林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一些。 “他中午过来是吧?” “他说来。”女子小声嗫喏道。 “那你忙吧,我们等他。” 赵林和陶二愣走到客厅坐下,那女子跟过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干脆躲进屋里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坐着,直到临近中午,院子外面响起敲门声。 “我去开门。”女子挑帘从屋里出来,快步往外走。 “你别去。” 赵林拦住她,转头对陶二愣道:“你去开门,不要跟人动手。” “我知道。” 陶二愣起身走出去。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一声暴喝:“你是谁?” “陶壮。” “闪开!” 砰的一声,一个长得跟柴仁七分相似,模样年轻几岁的汉子冲进屋来。 “你就是柴义吧?”赵林好整以暇地问道。 柴仁愣了一下,用询问的眼神向看女子,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正是在下,不知捕爷找柴某何事?” 柴义脸色阴沉。 赵林缓缓道:“杀害你父亲的凶手至今逍遥法外,伱却还有心思来此寻欢作乐,于情于理都不是人子该干的事吧?除非……” 柴义闻言挑眉道:“随你怎么说,证据呢?” “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赵林突然朝那女子一指,“人证和物证我都找到了,就是你们两个合谋害死的你爹。” 为了激怒柴义,只能使用这种下作手段。 女子大惊失色,柴义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喝道:“你放……有本事冲我来,欺负女子算什么!” “你等着,我这去找县尊要海捕文书。” 见达到目的,赵林使出“文书遁”,抬腿走人。 离开的时候,他故意把大门狠狠地摔了一下。 “官人,没事吧?” 赵林和陶二愣走后,女子小心地问道。 柴义“哼”了一声,“能有什么事?捕快头子虚张声势而已,他要再敢上门,老子卸了他的腿!”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怀疑,拐弯抹角地试探道:“他刚才说有证据?” “听他胡诌吧!” 柴义压低声音,“实话告诉你,我当时还真想把那老东西捶死,不过我才没那么傻呢!” “把老东西杀了,我自己进牢房,岂不是让老大和老三得了便宜?” “再说,老东西是被刀捅死的,我杀他还用得着刀?” 女子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啊,你干什么?” “不行了,我这人一生气就火大……” 赵林没再听下去。 “不是老大,也不是老二,难道是老三?” 柴启洪的三儿子叫柴杰,今年二十岁。 柴杰从小喜爱读书,人又长得俊俏,深得父亲宠爱。 柴启洪以为自家终于有一个有出息的了,没想能柴杰十四岁开始便沉迷女色,后来又染上赌瘾,年纪轻轻便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事发的时候柴杰不在家,整晚都在赌场,第二天早上回到家,发现父亲倒在血泊中。 不在场证明? 赵林觉得这东西未必靠得住。 这时代没有摄像头,尤其是赌场那种复杂的环境,中间离开一阵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赵林打发陶二愣去找梁松和何庆全,让他们到街上巡逻,自己单独去找柴杰。 走近柴家大院,赵林听到后院厢房传出一阵呼噜声。 与他的两个哥哥不同,柴杰没成家,跟老爹住在一起,是典型的啃老族。 柴启洪生性节俭,家里只请了一个老婆子打扫家务,续弦回娘家的时候也跟过去照料,如今家里只有柴杰一个人居住。 “这都几点了,还在睡觉。”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日头,摇了摇头。 他在街边一间饭馆坐下,一边吃午饭,一边监听柴家宅院里的动静。 练骨之后,赵林的听力有所增加,从五十米扩展到六十米左右,只要在此范围内,哪怕是极细微的声音也能听得真真切切。 眼看到了下午两点钟,柴杰还在睡觉。 赵林有心闯进去把他叫起来审问,不过犹豫一阵,还是没这么做。 柴杰的口供说当晚一直在赌场,还有几个赌徒帮他作证,再审一遍没有意义。 关键是没有其他人在旁边,柴杰事后怎么吐露心声呢? 赵林耐着性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呼噜声终于停下,接着便是起床洗漱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柴杰打着哈欠从宅院里出来。 柴杰长得跟两个哥哥形貌相效,却要英俊得多,皮肤白皙,眉目英挺,只是眼圈发黑,步履虚浮,一副肝肾两虚的模样。 赵林有回声定位的能力,虽然一身捕头打扮,但跟在柴杰身后,对方依然察觉不到。 柴杰出门向南走过两条街道,再向右一转,走进一家妓馆。 “凝香院。”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招牌,放开听觉追随着柴杰的脚步。 经过一番老鸨和嫖客间的无聊拉扯,以及低俗的打情骂俏,柴杰登上二楼,走进花名小桃花的妓女闺房。 “差爷,您找谁呀?” “差爷,等一下,不能进去……” 赵林一脚踹开房门,“柴杰,你的事发了!” 第六十三章 梅士林 赵林故技重施,告诉柴杰自己已经掌握了他杀害亲生父亲的证据。 柴杰自然不肯承认,大呼冤枉,反应比他的两个哥哥还激烈。 “刚才那个捕头凶神恶煞的样子,好吓人。” 赵林走后,小桃花拍着胸口道,“柴公子,你不怕吗?” “呵,我怕什么?我那死鬼老爹被人杀了,跟我又没关系。”柴杰毫不在意道。 小桃花打开窗户,看见赵林的身影,吃惊道:“哎呀,他还在楼下。” 柴杰“呸”了一声,“这帮捕快不去抓凶手,却跑来吓唬我这个受害家属,真是岂有此理。他要再敢来,我就去衙门告他!” “可奴家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小美人儿……” 赵林没再听下去,快步离开妓馆。 这公子哥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心机深沉,这种人很难跟别人交心,更别提在一個妓女面前。 自己有过人的听力,却无法看透人心。 如果说凶手就是三兄弟其中之一,赵林觉得柴杰比他那两个看似粗鄙的哥哥可能性更大。 因为赌鬼没人性,什么都干得出来。 三个兄弟都见过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嫌疑人——梅士林。 梅士林是柴启洪多年好友,也在衙门当差,现在应该还不在家,赵林决定晚些时候拜访。 趁着有时间,他换上练功服,来到六合门。 “第一天在衙门当差,感觉如何?” 袁成笑着过来询问。 “还好,就是一些例行公事。” 赵林随口应付几句,跳上梅花桩,拉伸筋骨。 他表面练得起劲,心里却一直想着案子的事情。 根据田大榜提供的信息,梅士林在衙门担任书办一职,性情谦和,处事谨小慎微,相当受县丞的器重。 孙璋不敢为难他,只简单录了口供。 赵林也觉得梅士林作案的可能性不大,也没有作案动机,毕竟柴启洪死了家产也落不到他身上。 不过梅士林是最后一个见到柴启洪的人,兴许知道些什么。 梅士林的家在城西,跟赵林购买宅院的顺城街相隔不远。 赵林练功结束,按纸条上的地址寻到梅士林家。 他没有直接闯进去,而是放开耳力在外面监听。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拿着铁尺在街边来回走动,做出巡逻的样子。 梅士林生有一子一女,儿女都已结婚,家里只剩他和发妻老两口。 赵林听出来屋子里确实有两个人。 从偶尔的翻书声和锅碗碰撞的声音,他推测两人已经吃过晚饭。 梅士林在看书,他的妻子正收拾碗筷。 “唉……”梅士林忽然叹了口气。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最容易感情泛滥,思绪纷飞。 赵林很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不过梅士林叹气之后再没什么动静,安静了好一会儿。 “夫人,给我温半壶酒。” 梅士林的声音终于响起。 “夫君,你是不是有心事,最近总是唉声叹气的。” 一个年老的妇人声音道,说话的应该是他的妻子梅氏。 “我哪有心事,酒好了吗?” “这就好。” 不一会儿,屋里响起梅士林喝酒的声音。 唉声叹气又喝闷酒,赵林不由心中一动。 “酒后吐真言,多喝点。” 一杯,两杯,三杯……喝到第四杯的时候,酒壶空了,酒水一滴滴落下。 “很好,多喝点。” 赵林耐心地等梅士林把酒喝完,估算时间,酒劲上来的时候,走到他家门前,用力拍门。 “谁呀?”梅氏站在屋前问了一声。 “我,县里的捕快,找梅书办。”赵林答道。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一点小事,问过就走。” 梅士林走出来,大着舌头道:“我……我去开门。” 他打开门看见一个陌生的面孔,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是?” “我是新来的捕头,梅书办可能没见过我。”赵林拿出腰牌,在他眼前晃了一下。 梅士林看了一眼腰牌,问道:“什么事?” 他身在公门,不像普通百姓那样惧怕捕快。 “可否进去说话?”赵林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进来吧?” 梅士林向街面上看了一眼,故意敞着大门没关上。 两人来到客厅,分别落座。 梅士林对妻子道:“上茶,我醒醒酒。” 说完又对赵林道:“今早点卯好像见过你,你在哪个捕长手下做事?” 赵林答道:“孙璋孙捕长,第一天当值。” 梅士林“哦”了一声,“这里是西城,我记得孙捕长是东城的吧?” 赵林微笑道:“梅书办说的没错,不过我负责的一件发生在东城的案子与你有关。” 梅士林眉头微蹙,“赵捕头此话何意?” 赵林没说话,等梅士林看过来的时候,盯着他道:“梅书办,伱既然知道是谁杀了柴启洪,又是他的至交好友,为什么不把实情说出来呢?” “难道想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梅士林吃了一惊,继而怒道:“胡说,我怎么会知道?” 赵林敏锐地注意到梅士林说话的时候,眼睛连续眨了几下,这是说谎的表现。 “哗啦……” 梅氏手里的茶碗落在地上。 赵林心思飞转,缓缓说道:“是哪个儿子杀的?” 梅士林别过目光,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瓷片,“我说过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赵林没再追问,起身道:“梅书办,你可要想清楚,这是命案,知情不报也是重罪。” 他嘴上跟梅士林说话,眼睛却看着梅氏。 “你走吧,那天送柴启洪到家就走了。”梅士林很快恢复冷静,声音也大了起来。 “我建议你再好好想想。”赵林说完大步离开。 梅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默默收拾起地上的东西,走出去把院门关上。 “夫人……”梅士林有些心虚地道。 “夫妻这么多年,你还瞒着我?”梅氏低头道。 “我……”梅士林欲言又止。 梅氏看了他一眼,“柴启洪死的那天,你称病不去衙门,还把自己关在屋里。为什么?难道是你杀的人?” “我怎么会杀他!” 梅士林连忙否认,“我与柴兄相识多年,又没有仇怨。” 他说着起身走到门口,向外张望一阵,转身进屋把门窗关好,才道:“那天柴兄找我,跟几个相熟的朋友喝酒到很晚……” 第六十四章 证人 梅士林将当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赵林站在街角默默听着。 原来那天柴启洪被自己的几个儿子气到,找老朋友诉苦,喝得酩酊大醉,梅士林担心他路上出事,便送他回去。 快送到家门口的时候,柴启洪回头道:“梅兄弟,我到家了,你回去吧!” 梅士林听他口齿清晰,说话也有条理,便叮嘱一声,朝自家的方向走去。 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一声“唉呀”的惨叫,声音像柴启洪发出来的。 梅士林来不及多想,回身往柴家跑去。 来到门口一看,柴启洪仰面倒在院子里,心窝处插着一把雪亮的钢刀。 梅士林大惊失色,实在想不明白,柴启洪刚才还好端端地,怎么一转眼人就死了? 他担心凶手就在附近,不敢贸然进去查看,张口欲大喊,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酒席宴上的人都知道自己把柴启洪送回来,凶手已经不风踪影,只有自己在场。 别人一定会认为是自己杀的,如何说的清楚? 梅士林越想越怕,干脆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快速离开柴家。 回家他就把自己关在屋里,第二天得知柴启洪死讯,装的跟不知情一样。 “为夫一时胆怯,隐瞒了这件事。”梅士林说完,轻轻叹了口气。 梅氏皱眉道:“你有没有看见凶手?” 梅士林摇摇头,迟疑了一下,说道:“似乎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爹,你怎么喝醉了?” 梅氏惊得“啊”了一声,“是他的儿子!是哪个?” 梅士林沉默一阵,“听声音像老三柴杰,不过我当时离得远,听得不甚清楚,也许听错了。” 梅氏回过神来,语带责备道:“夫君,你糊涂啊!” “我怎么糊涂了?” “凶手杀人,自有凶器和血迹为证,你可作人证,只要报官查明真相,怎么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梅士林又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也有些后悔,处置失当。但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现在再说出来谁信?” “况且只凭一句话就断人生死,万一我听错了呢?” “柴兄的三個儿子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小儿子,如果凶手不是他,岂不是冤枉了好人,百年之后我又如何面对老友?” 梅氏听完半晌无语。 这时院门外响起拍门声,“梅书办,开门。是我,赵捕头。” 夫妻二人吓了一跳,梅氏有些惊慌道:“怎么办?” “没事,伱去开门。” 梅士林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恢复平静。 梅氏打开门,赵林径直走进客厅,冷冷地对梅士林道:“梅书办,你既然听出杀人凶手就是柴家老三柴杰,为什么隐瞒不报?” “你心里清楚,就是他干的,却说什么担心听错了,你自己信吗?” 梅士林大惊失色,往门外看了一眼,“你……你怎么知道?” “我有千里眼,顺风耳。” 赵林半真半假地道,随后神色一整,“柴杰杀害亲生父亲,丧尽天良,就像刚才梅夫人说的一样,自有凶器和血迹为证,你又没杀人,何必担心!” 听到这话,梅士林彻底相信赵林把刚才的对话都听去了,一下瘫坐在椅子上,一脸羞惭,“梅某愧对好友,赵捕头想怎么样?” 赵林微微一笑,“赵某只想把凶手绳之以法,刚才你说看到柴启洪死的时候,胸口插着一把刀?” “正是,当时天色昏暗,但那把刀明晃晃的,十分显眼。” “那刀长宽大概多少?” 梅士林想了一下,道:“刀插在身上,看不清全貌,不过从露在外面的部分看,至少二尺有余,半个手掌那么宽。” 赵林点点头,心想这么大的刀,可不是随便就能藏在身上或者丢弃的。 而且刀捅进胸口,必然喷出不少血,衣服鞋子上也有沾染。 东城有不少乞丐,晚上就睡在街边树下或者桥洞里,柴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处理掉并不容易。 东西极有可能还藏在他家。 想到这里,赵林顿时生出柳暗花明之感,抚掌道:“梅书办,如果我找到物证,你愿不愿意出堂作证?” 梅士林重重点了下头,“梅某早该如此。” “多谢梅书办。天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赵林告辞离开,梅氏望着自家夫君,问道:“赵捕头什么来历?他真有千里眼,顺风耳?” 梅士林摇头苦笑。 赵林折腾一天,也有些累了,回到衙门时已经过了二更天。 “人证有了,只要找到物证,就能把案子定死!” 折腾一天,他确实有些累了,躺下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点卯,孙璋特意走过来,假惺惺地询问赵林第一天当值是否习惯,有什么难处之类云云。 赵林脸上露出感激之色,“回捕长,属下刚接手差事,正在熟悉当中,若有不足之处请指正。” “哦,那就好。对了,你片区有几桩凶案,查得怎么样了?人手够不够?” 孙璋“关心”地问道。 赵林故作为难道:“暂时还没有眉目。” 孙璋神色严肃起来,“还有不到六天,得加把劲了,不然县尊和总捕头怪罪下来,我也吃罪不起。” 吃罪,你食大便去吧! 赵林心头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沉声道:“捕长放心,属下必尽力而为。” 早会结束,赵林把梁松、何庆全和陶二愣召集起来。 “凶手就是柴家老三柴杰,你们暂时不要对外声张,人证我已经有了,现在缺两样东西。” “一是物证,也就是杀人的凶器。二是他说当晚在赌场,一晚上没回家,我们要戳穿这个谎言。” 梁松和陶二愣都没说话,梁松信任赵林,陶二愣则是无脑听从。 只有何庆全觉得赵林顶不住压力,想找替罪羊顶罪。 “赵捕头,你说的人证是谁?怎么当初不露面?” 赵林轻轻摇头,“证人暂时保密,我们现在去找那两个赌徒。” 卷宗上记录,赌徒高小六和段三说柴杰一晚上都在赌场,直到天亮才离开。 赵林带人来到赌场,询问两人的住址。 赌场自然不会为两个赌徒得罪官差,况且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马上如实相告。 为了节省时间,赵林决定分头行动,自己带陶二愣去抓高小六,梁松和何庆全抓段三。 两个赌徒刚回家不久,还没睡下就被赵林等人抓个正着。 第六十五章 两个赌徒 赵林没带高小六和段三回衙门,而是来到自己在顺城街的宅院。 两个赌徒开始不配合,不过看见陶二愣,先后都老实下来。 赵林有些奇怪,一问才知道,原来陶二愣凶名卓著,满城无赖都听过他的名声,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 “这就好办了。” 赵林直接问两人:“你们作证说柴杰一晚上都在赌场,那我问你们,他当晚解过几次手?” “先不要说话,把手背到身后,用手指比量。如果你们两个比的不一样,就说明有人撒谎!” 两人对视一眼,高小六为难道:“捕爷,我也在耍钱,哪能一直看着他?” 赵林反问:“你既然没一直盯着他,怎知他中间没离开过赌场?” “这个……” 高小六语塞,段三插话道:“我们是没跟着他,不过赌场也没多大,低头不见抬头见。他那天赢了不少钱,我们都是亲眼所见。” “对,就是这样。”高小六赶紧道。 “不说是吧?” 赵林不想浪费时间,伸手抓住两人的衣领,把他们拎起来,对陶二愣道:“我跟你比一下身手。” 陶二愣一听来了精神,搓道:“怎么比?” “你用拳头打他们的脑袋,打中算伱赢,打不中算我赢。” 赵林话一出口,两個赌徒立刻惊叫唤道:“大人,放我下来!”“这是要出人命的。” 陶二愣没理他们,一拳打向高小六的脑袋。 拳风呼啸,高小六吓得闭上眼睛。 眼看拳头即将打中,赵林突然后撤两步,堪堪躲开。 陶二愣一怔,跳步追上来,挥拳轰向段三。 段三浑身发抖,扯着嗓子道:“我招,放我下来!” 赵林觉得火候还不够,对付这种市井惫懒人物必须让其知道厉害。 他故意引陶二愣来到一摞砖垛旁边,待他一拳打来,擦着两个赌徒的脸颊打在砖垛上。 轰……砂石飞溅,砖垛塌了一大块。 高小六和段三差点哭出来,争先恐后地道:“大人饶命,我招,我什么都招。”“我也招,我先说!” “停!” 赵林制止陶二愣,把两人扔在地上。 高小六和段三脚刚一着地,立刻瘫成一团烂泥。 陶二愣意犹未尽,“怎么比一半不比了?” 赵林看着两人,冷冷道:“说吧,柴杰给了你们多少钱作假证?” “五两银子。” 高小六和段三异口同声道。 何庆全瞪大眼睛,心说难道真是柴杰干的? “很好。” 赵林点了点头,“但光这样还不够,我们得反过来证明他晚上出去过,而且是在戌时前后。” “我能证明。” 高小六抬起头,飞快地说道:“那天我有事出门晚了,到赌场的时候正好看见柴杰从里面出来。” “我还问了他一句干嘛去,他说出去吃饭。” 赵林问道:“什么时间?” 高小六想了想,“天还没下黑,应该刚戌时。” 段三接口道:“我天黑出来解手,看见柴杰从外面跑进来,还差点跟他撞上。” “说时间。” “天都黑了,应该亥时了。” 赵林心下盘算,晚上七点出去,九点回来,时间对得上。 “对了,你们看到他的时候,他穿什么衣服?” “月白长袍。” “蓝绸衫。” 高小六和段三分别答道,说完脸上都变了颜色。 这下两人再傻也明白了,柴杰大晚上的换衣服,必有蹊跷! 刚好柴启洪在那个时间段死了,要说这事跟柴杰无关,那可真是见鬼了。 “想明白了?这个案子是杀头的大罪,你们居然敢做假证,包庇凶手,不要命了吗?”赵林的声音愈发冷冽。 高小六和段三吓得跪地磕头,“求大人给一条生路,小人再也不敢了。” 赵林晾了他们一会儿才道:“我可以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过要是办砸了,等着坐牢吧!” …… 上午时分,高小六和段三来到柴家门前,捉起门环一通猛敲。 “谁呀?” 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我,高小六,段三。”两人大声叫道。 “大早上的鬼叫啥?” 柴杰咒骂着打开门,瞄了一眼两人身后,没好气道:“什么事?” 高小六嘻嘻一笑,“我哥俩最近手头有点紧,找柴兄弟借两钱儿花花。” 段三也凑上前道:“听说你把老爹的木材店盘出去了,落到手里不老少吧?” “没钱,滚!” 柴杰没等他们说完,砰地一声把门关上。 “唉,柴公子怎么这样啊?” “就是,昨天官差来问话,我们可都是按约定说的。” “既然柴公子不领情,官差下次再来,我们就实话实说吧。” “言之有理,平白担这么大风险,不值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 “进来说话。” 柴杰沉着脸打开门…… “赵头儿,咱们不派人盯着他们,你就不怕他们跑了?” 赵林四人坐在邻街的酒肆包间,点了一桌酒菜,大快朵颐。 何庆全见赵林神态自若,不由出言问道。 赵林当然不会说自己能听到两人的一举一动,淡然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俩不傻,拎得清。” 何庆全佩服道:“赵捕头只用一天就找出人犯,还能想到这引蛇出洞之计,老朽在衙门多年,属实是第一次……” “过奖!” 赵林抬手制止他的马屁,走到窗边,侧耳倾听柴家的动静。 他让高小六和段三去找柴杰,是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柴家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直接冲进去搜查,凭自己这几个人,不知要耗费多长时间。 如果向孙璋借人,想都不用想,功劳肯定被吞没,自己落不到一点好处。 况且万一证物不在柴家,这么一弄,柴杰有了警觉,恐怕再想找到就难了。 思来想去,赵林想出一个法子。 在人多拥挤的地方,如果有人喊“当心钱包”,大多数人会下意识地摸自己的钱包。 殊不知这样正好暴露放钱的地方,给人可乘之机。 赵林本来想自己做这个喊“当心钱包”的人,不过柴杰精明狡猾,自己出面很可能引起对方的警觉,便让高小六和段三上门试探。 至于说什么,怎么说,他已经提前跟两人演练好。 第六十六章 证物 柴杰把高小六和段三让进院子,伸头张望一阵才关上大门,回头对两人道:“找你们问话的是哪个捕快?” 高小六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道:“是个大个子,长得挺壮的,看着不到二十岁。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吧。” 段三邀功道:“那家伙凶得很,一连问了我好几個问题。亏得兄弟我记得你的嘱咐,否则怕是要出岔子。” 柴杰皱眉道:“他都问什么了?” 高小六揉了揉太阳穴,叫道:“哎呀,我头有点疼,一时想不起来。” 柴杰把目光看向段三。 段三抓头道:“你看我这记性,才过一晚上,啥都忘了。” 柴杰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两块银锭,分别给了两人,“想起来了吗?” “上道!” 高小六“嘿嘿”笑了两声,“他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一直在赌场,中间有没有出去过?” “你怎么说?” “我当然说你在赌场,咱兄弟说话算数。” “伱觉得他信吗?” “只怕未必,因为他还问我:你来的时候穿什么衣服,走的时候又穿什么衣服,身上是否有血迹。” 听到这话,柴杰的声音明显顿了一下,“那……你怎么回答?” 高小六摊手道:“我就说时间太久,忘了。” 段三突然道:“柴老弟,你不会真跟你老爹的案子有关系吧?” 柴杰骂道:“放你娘的屁,老子再不是东西也不会干这种事!我不过是吃东西坏了肚子,上大号耽搁久了些。” “你们也知道,那些捕快什么德行,找不到凶手就抓人顶罪,我不得不防。” 段三“哦”了一声,“那就好。” “你们两个听着,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别再找我要钱,请吧。” 柴杰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好好好,回头见……” 高小六和段三不以为意,一步三摇地走出柴家。 柴杰“砰”的一声关上大门,转身走回屋里。 赵林站在窗前,耳朵像长了翅膀一样追随着柴杰的脚步。 梁松和何庆全见赵林又陷入“沉思”,见怪不怪,继续吃着酒菜。 因为有房间阻隔,赵林定位不到柴杰的具体位置,但可以听到不断响起的脚步声和略显沉重的呼吸。 柴杰的心有点乱! 过了好一会儿,赵林听到柴杰自言自语:“不应该啊,怎么会怀疑到我身上?” “不对,捕快肯定也去找大哥和二哥了,不只盯着我一个人。” 安静了一阵,柴杰懊恼道:“怪我胆子太小,那些东西早就该处理掉,放在家里始终是个祸患。” 那些东西? 赵林眉头一跳,喉结高速振动,把“接收功率”调到最大,收集柴家方向传来的声音。 很快,屋子里响起重物挪动的声响。 声音很闷,似乎是一件家具。 “藏东西的套路古今区别不大,不是床底下,就是墙缝里。” 赵林心中猜测,听到柴杰喘了两口粗气,休息片刻,把什么东西搬开。 这个声音赵林很熟悉,是砖石摩擦的声音,随后又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衣服?” 赵林感觉证物出现了,回头打了个手势,顺手在桌上放下一小块碎银,迈步朝酒肆外走去。 梁松跟赵林相处久了,知道他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本事,已经习以为常。 陶二愣心思简单,只知道按赵林的指示做事,只有何庆全一头雾水。 赵林带人赶去柴家,经过街角的时候,看见在此等候的高小六和段三。 高小六和段三齐声道:“捕爷。” “别说话,跟在后面。” 赵林吩咐一声,边走边监听屋里的动静。 不一会儿,众人来到柴家门前。 此时屋中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赵林根据步数估算距离,柴杰至少走了二十米,经过多个房间。 “他要去哪儿?” 赵林心头起疑,现在是大白天,柴杰总不会在这时候把东西拿到外面吧? 他闭上眼睛,努力勾勒柴杰的行动轨迹。 少顷,脚步声停下。 接着,赵林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他猛然抬头,看见柴家宅院上方冒出一缕黑烟。 此时已是晌午,不少人家都在做饭,房顶上升起白色的炊烟,只有柴家的烟是黑的。 “他在烧衣服!” 赵林心中闪过念头,抬脚踹向大门。 没想到柴家大门极为结实,竟然没踹开。 “什么人?光天化日,竟敢强闯民宅!”柴杰朝外面喊话,声音里带着一丝慌张。 “查水表!” 赵林铆足力气,一脚踹开大门。 “你们干什么?” 柴杰站在堂前,一脸愠怒,不过当他看见赵林等人身后的高小六和段三时,脸色一下就变了。 “绑起来!” 赵林瞥了一眼柴杰沾着炭灰的手掌,直奔冒烟的那间房。 灶房里黑烟弥漫,一股烧焦的味道。 赵林憋住一口气,抄起门边的烧火棍,把灶堂里的衣物鞋子扒出来。 衣服烧了一半,靴子基本完好,上面有大量血迹。 赵林心头一松,有这两样东西,基本可以定罪了。 不过稳妥起见,凶器也要找到。 出了灶房,梁松等人也赶到了。 柴杰被绳索套住脖子,绕到背后反剪双臂,捆了个结结实实。 赵林把衣物往地上一扔,“刀藏在哪里?” 柴杰挺着脖子,反问:“什么刀?” “还在嘴硬。” 赵林冷笑一声,四下打量,迈步向东厢走去,心里回想刚才柴杰走过的步数。 经过耳房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耳房不大,里面堆着一些杂物,墙角立着一只漆皮斑驳的红木箱柜。 箱子附近地面有拖动的痕迹。 赵林走过去,把箱子拖到一边。 箱子下面有几块一尺见方的青砖,他逐一按过去,当按到最里面的一块青砖时,发生明显松动。 赵林后退一步,抽出腰间铁尺,伸进砖间缝隙,撬开青砖,露出一个不太规整的土坑。 翻动几下泥土,一只刀柄渐渐露了出来。 赵林伸手抓住刀柄,向上一带,一把雪亮的钢刀出现在众人眼前。 柴杰身体晃了晃,脸上血色褪尽。 现场响起一片吸气声,高小六、段庆,包括何庆全在内,全都目瞪口呆。 第六十七章 职责所在 赵林的心里升起强烈的成就感与满足感,提刀走到柴杰面前,“人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 柴杰咬着嘴唇不说话,别过头去。 “带去县衙。” 赵林挥了挥手,不再理他,转头对高小六和段三道:“你们也去。” “大人,你说放过我们的。” “求大人给小的一条生路。” 高小六和段三恳求道。 赵林认真道:“不是我说话不算数,你们是关键证人,审案的时候必须出堂作证。” “将功补过才能减轻罪名,明白吗?” 两人同时低下头。 带上证物,赵林和梁松、陶二愣、何庆全押着柴杰等人来到县衙。 赵林找刀笔吏给高小六和段三录口供,签字画押,随后通知牢头将三人一并收监。 “赵捕头年少有为,真是不简单,老朽佩服。” 何庆全翘起大拇指,笑眯眯地道。 这话也不全是奉承,他原本以为赵林是被拉来顶缸的,自己在他手下,怕是也要吃挂落。 没想到赵林竟真有本事,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不到两天就人赃并获,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何老过奖了,运气而已。” 赵林心情不错,不过没有得意忘形。 抓到凶手固然重要,收尾工作做好了,整件事才算圆满。 他请来医官,鉴定从柴杰家搜出的那把刀。 “不错,刀身细长,弧度很小,跟我当时按照伤口画出来凶器形状是相符的。” 医官确认无误,赵林到刑房要来卷宗,把最新的办案进展补充上去。 “何老,我毛笔使不好,请帮忙代笔。” 何庆全年岁大了,抓捕的事情轮不到他,时常做些杂事,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两人商讨着把调查中的关键事件、口供,以及证物的来历记录在案。 至于调查的细节,比如他是如何通过听觉找到证物的,则略过不提。 “何老,你经验丰富,觉得这个案子能定罪吧?” 何庆全笑道:“捕头多虑了,铁案如山,便是神仙来了也得认!” “那就好。” 赵林放下心,这是他办的第一个案子,也是在衙门站稳脚跟的关键。 他又从头到尾把卷宗看了一遍,发现唯一缺少的是作案动机。 虽说审案是县令的权责,但他也很好奇,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干出这等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情? 只因为家产? 赵林忽然想起柴启洪还有一個遗孀。 他本来打算如果案情没有进展,便去找死者遗孀了解情况,结果一忙就没停下来。 现在案子水落石出,倒是可以抽空去问问。 整理好卷宗,把所有证物交归库房,忙完这一切,也到了散值的时间。 赵林照常来到六合门,进门时看见院子里来了两个新面孔。 都是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身材修长,体格健壮,一看就是练武的好苗子。 “赵师兄好。” 两个新人主动上前问好。 “二位师……弟好。” 赵林礼貌回应道。 袁成凑过来小声道:“他俩天分不错,能来咱们六合门,跟你还有些关联。” 赵林以为他在开玩笑,“学武都看师父,跟我有什么关系?” 袁成笑道:“伱别不信。你半年练骨的事,在县里武馆门派都传开了,他们就是慕名而来的。” 赵林怔了怔,“这样啊,不过半年夸张了,实际上我用了七个月……” 闲聊几句,赵林走到练功区,抓起两只硕大的铁砂袋,跳上梅花桩练筋。 因为他力量过人,普通的铁砂袋已经满足不了练功之用。 朱怀山就定做了两只厚实的大口袋,专门给他使用。 有好奇的学徒趁赵林不在,想照量照量,结果发现自己连一只都扛不起来。 案件破了,赵林练功格外带劲。 武道方面有突破以后,身体代谢能力变强,灵兽图释放白雾的速度也随之加快。 这使得赵林的三项特长能力:力量、速度、听觉进一步提升,反过来又推动身体进化,形成一个双向正反馈。 …… 第二天,赵林一早来到承发房,把卷宗交给承发官。 “放告之事请承发给些方便。” 递卷宗的时候,他把提前准备好的一小块银子放进对方手心。 这是何庆全指点他的。 承发房负责安排放告,将各种事务上报给县令处理。 哪些事务在前,哪些事务在后,哪些押下择日再提,都是承发房说了算。 承发官稍感意外,不过也没说什么,打开卷宗,一看是命案,立马合上道:“放心吧,今天第一个呈上去。” 这么重要的案件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押后,不过既然收了钱,那就放在第一个。 赵林道了声“谢”,走进大堂等候升早堂。 不一会儿,衙门人员陆续到齐。 赵林身边站着梁松、何庆全和陶二愣,四个人形成一个小团体。 孙璋、施大海和金立群等一众东区捕快站得远远的,有意跟他们划清界限。 早堂时间一到,刘县令准时出现。 承发官出列,大声道:“今日各房各班,应到三百二十八人,实到三百零一人,未到二十七人中,伤病五人,赴乡间催缴钱粮九人未归……” 刘县令听完“嗯”了一声,“今日早堂作何料理?” 承发官道:“第一件,东区捕头赵林……” 收了银子,承发官念到赵林的名字时特意顿了一下,“破获木材商柴启洪凶杀案,人证俱全,凶手已押入大牢。” 说完捧着卷宗,双手呈上。 “哦?” 刘县令双眉一挑,接过卷宗即刻翻阅。 孙璋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猛然回头看向赵林,施大海和金立群也跟着看过来。 赵林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见。 刘县令熟悉此案,直接略过前文,查看赵林新增补的部分。 “想不到杀人真凶竟是死者的儿子。” 刘县令读罢叹息一声,望向堂下,“赵林可在?” 赵林出列,大步上前道:“属下在!” 刘县令赞道:“你的差事办得好,卷宗写得也好。” 赵林沉声道:“属下职责所在。” 刘县令满意地点点头,刚要开口说话,主簿走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刚履职两天?” 刘县令讶然出声,再看向赵林时,目光中带着嘉许之意。 “李总捕头,这样的人才你可要用好了。至于那些饱食终日,备位充数之辈,就不要让他们虚占位置了。” 他后一句是对李秋元说的。 李秋元赶紧道:“堂尊说得是,属下这就整肃一番。” 刘县令又看了一眼卷宗,“既然人犯已经抓获,今日便提审吧。” 承发官提醒道:“今日不是审案的日子。” 衙门每旬只在三、六、九升堂审案。 刘县令想起今天是初八,有些惋惜道:“那就明日吧!” 第六十八章 动机 “柴启洪还有两个儿子和一个遗孀,如果他们想旁听审案的话,就发几张唤票让他们来吧。” 刘县令继续吩咐道。 “是!” 赵林应了一声,忽然道:“堂尊,属下有个小小的建议。” “哦?” 刘县令感兴趣地看了赵林一眼,探身问道:“什么建议?” “东城今年治安混乱,凶案频发却迟迟未能破获,民众积怨已久……” 孙璋面皮抽了抽,赵林这话相当于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无能,不由狠狠地瞪了赵林一眼。 赵林根本不理他,自己在县令这边挂了号,这狗屁上司不理也罢,继续说道:“此乃吾辈失职,却也影响到堂尊的声誉。” 刘县令点点头,“那你的建议是?” 赵林沉声道:“本朝以孝道立国,那柴杰却是以子弑父,天理不容!” “属下建议张贴告示,广发传单,凡有愿意进堂旁听的民众都可放其进来。” “如此才能推行孝道,以正视听,同时也能让普通百姓知晓县衙的威严,震慑不法之徒!” 刘县令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意识到这是一個提高自己知名度,打造个人口碑的机会。 他虽然上任将满一年,也发布了许多政令,自觉政绩斐然,但底层民众却知之甚少。 有次他无意中听到百姓谈话,称呼县令依然用前任的名字,这让他深感郁闷。 此案证据确凿,不存在马失前蹄的风险,开堂公审是借着案子给自己扬名,无疑是最好的宣传。 想到这里,刘县令眯起月牙眼,脸上露出笑意:“如此甚好,甚合我意,礼房和皂班把这件事办起来吧。” 礼房主事和皂班的班头出列应道:“是。” 早堂结束后,孙璋背着手走到赵林面前,皮笑肉不笑道:“赵捕头真是好手段,刚来两天就破获一起凶案。” “全赖孙捕长栽培。”赵林面不改色道。 孙璋捋了捋下颌短髯,“既然你这么能干,另外两桩凶案想必也能手到擒来,对吧?” 赵林不软不硬道:“两个案子事发将近半年,在前任手上毫无进展,属下也不是神仙,只能尽力而为。” 孙璋脸色一变,拂袖而去。 何庆全看得直摇头,心想年轻人还是太气盛,不知道得罪顶头上司的下场,但愿不要殃及自己这条池鱼。 赵林不以为意,人家黑锅都快扣头上了,还装什么孙子? 上辈子经历过这种事,自己忍了,这辈子还是算了吧! 出了县衙,赵林安排何庆全和陶二愣把明日升堂的消息通知柴仁和柴义,自己跟梁松来到码头。 明日公审,他担心来的人太少,面子上不好看,便找田大榜帮忙出人凑数。 田大榜听说柴启洪的案子破了,惊讶道:“找到凶手了?” 赵林故意卖关子道:“你猜凶手是谁?” “谁?” “柴杰!” “啊……他三儿子。” 田大榜惊讶得合不拢嘴,兴奋道:“简直丧尽天良啊!” “田兄,明天县衙开堂审案,可以随意旁听,帮忙找二十个机灵点的力夫,过去壮一下声势。” 赵林拿出二两银子,说道:“我也不会让兄弟们白跑一趟,这是误工费。” 田大榜推却道:“赵捕头客气了,这么大的事不给钱也要去听听。” 赵林笑着把银子塞在他手里,“一码归一码,再跟你打听个事,柴启洪的遗孀家住哪里?我有事想问她。” 田大榜不敢怠慢,找手下监工力夫打听。 一个中年力夫道:“捕爷问的是柴启洪的续弦吧?她本家姓周,住在牵牛巷,右首第三家。” 说完还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就守寡,还有个没出生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牵牛巷在东城以北,传说清河县未建城的时候曾有仙人牵神牛经过此地,因而得名。 赵林和梁松来到牵牛巷,只见垃圾遍地,污水横流,跟仙人完全沾不上边。 咚咚咚…… 两人上前敲门。 很快,一个中年妇人打开门缝,向外看了一眼,“你们是?” 梁松笑道:“我们是县里捕快,柴周氏在家吧?我们找她打听点事。” 中年妇人注意到两人身上的公服,打开门让两人进来,自己快步走进屋里。 不一会儿,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走出来,站在檐下施了一礼,“未亡人见过捕爷,家中凌乱,辛苦二位在院子里说吧。” 女子姿色普通,年纪只有二十左右,看着跟柴杰差不多岁数,腹部微微凸起,已经有些显怀。 赵林见小院不大,却相当整洁,猜想屋子里未必如她所说的那样乱,不让他们进屋,应该是出于男女之防。 三人在院子里坐下,赵林开门见山道:“杀害柴启洪的凶手找到了,是柴杰。” 柴周氏“啊”了一声,随后表情很快恢复平静,好像早有预料一样。 赵林问道:“你早知道凶手是他?” 柴周氏摇头道:“奴家不知,不过现在想来,也在情理之中。” “怎么说?” 赵林想知道柴杰的作案动机,不由出言追问道。 柴周氏垂下眼帘,低声道:“先夫与结发妻子育有三子,长子和次子性情乖张,都不合他心意,成年以后便赶出去单过。” “只有小儿子柴杰,俊俏伶俐,嘴巴又甜,深得先夫喜爱,一直留在身边陪伴。” 赵林心想既然如此,等柴启洪过世,家产大半都会落到柴杰身上,他为什么要出此下策? 等不及了么? 只听柴周氏继续说道:“柴杰沉迷酒色赌博,时常找先夫要钱。先夫多番劝诫都不肯听,两人关系越来越僵。” “有次柴杰一晚上输了上百两银子,先夫说气话,家产一个子儿都不会分给他。” “柴杰当时恨了我一眼,那眼神我至今记得。” “奴家回娘家明着说身体不适,找家里人照顾,其实还是怕他对我不利,没想到……” 说到这里,柴周氏神色黯然。 赵林和梁松对视一眼。 续弦怀孕,柴杰感到受威胁,担心生出儿子,家产就落不到他身上了。 赵林站起身,从怀里取出一张唤票,“明天公审柴杰,伱也出堂吧。” “是,大人……” 第六十九章 青天大老爷 九月初九,柴启洪遇害案公审。 天刚见亮,衙门前就排起了长队,数千名民众赶来观看审案现场。 大部分人都不是一个人来的,呼朋引伴,拖家带口,甚至连周边的村镇也有不少人跑来看热闹。 精明的小商小贩沿途叫卖酒水吃食,生意相当不错。 “真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赶庙会呢。” 赵林出来看了一眼,不由咧了咧嘴。 他本来担心人数不够,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多余了。 巳时一到,县衙正门大开,等候多时的民众一拥而入。 大堂里瞬间挤满了人,皂吏立起围栏,给中间留出一块空地,否则人犯和证人来了都没处站。 人流从大堂一直排到仪门,后面的人只能站在衙门外,听里面传出来的消息。 不多时,升堂鼓响,云板打了三声,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刘县令在公案后坐定,轻喝一声:“带嫌犯上来。” 声音不大,在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镣铐声响,两名衙役押着柴杰走进大堂。 赵林站在堂前,见柴杰披头散发,神情困顿,显然在牢里吃了不少苦头。 “打死他,打死这个畜生!” “没良心的猪狗,枉为人子……” 围观民众群情激愤,纷纷大声怒骂。 也有人乘机教育自家子女:“看见了吗?这就是不肖子孙的下场!” 柴仁、柴义以及柴周氏跟着上堂,作为家属就近旁听。 柴周氏身怀有孕,刘县令吩咐衙役给她搬了一把椅子。 等现场安静下来,刘县令忽然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柴杰,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左右衙役齐声高喊:“威武……” 衙役们齐杵杀威棒,快速击打地面,声音叠加响成一片,威慑力惊人。 柴杰本来一脸决然,想咬死不认,见到这场面一下子就腿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小人冤枉!” “冤枉?” 刘县令冷笑道:“传证人。” 梅士林、高小六和段三走上堂,把他们的所见所闻大声讲出来。 赵林给梅士林录口供的时候,做了少许改动,只说他听到“爹,你怎么喝醉了?”这句话。 至于是哪个儿子的声音,口供里没记录,毕竟连梅士林自己也只是怀疑。 结合另外两個证人的供词,一样能把柴杰的罪名坐实。 这样一来,梅士林隐匿不报的嫌疑就减轻了许多。 两人在一个衙门里做事,又不违背良知,通融一下不过分。 证人说完,轮到赵林出场。 他将染血的衣裳和凶器高高举起,展示给在场所有人,并把当日搜捕过程叙述一遍。 围观民众早已按捺不住,群起叫道: “给他用刑。” “就是他干的,大刑伺候。” “打一千大板……” 刘县令从善如流,从签筒里拿出两支令签,沉声道:“柴杰,铁证如山,还不速速招认,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令签有白黑红三色,白头签就是打一板,黑头签打五板,红头签打十板。 县令手里拿的是红头签。 面对千夫所指,柴杰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没用,咬牙道:“小人招了……” 接着便把当日杀害亲生父亲的经过,直言不讳地供了出来。 原来那天柴杰白天不在家,跑去妓馆鬼混。 到下午的时候,身上的钱使完了,想着晚上还要去赌场耍钱,便回家找父亲要钱。 柴启洪刚跟大儿子和二儿子吵过一架,正在气头上,当即把柴杰也臭骂了一顿。 看到最疼爱的儿子沉迷赌博,柴启洪越想越气,放狠话说明天就把他赶出去,把家产留给自己没出生的儿子。 柴周氏怀孕,柴杰本来就很担心,听父亲这么一说,越想越不安。 万一柴周氏生的是儿子,父亲真有可能一文钱也不留给自己,这是他无法接受的,不由起了杀心。 父亲一死,家产大头必然落到自己身上。 他还从父亲口中得知,大哥和二哥早些时候来借过钱,如果出了意外,人们多半会怀疑是自己两个兄长干的。 尤其老二柴义,人在水龙帮,名声不好。 柴杰下决心杀害父亲,便一早赶到赌场,中途回来作案再返回,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假装没事人儿一样回家。 现场针落可闻。 堂上堂下的人虽然知道柴杰是凶手,但听到他处心积虑谋害亲生父亲,还想嫁祸给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感到难以置信。 柴周氏低头抹眼泪,柴仁和柴义都沉着脸,看也没看自己的弟弟。 刘县令威严地向堂下扫了一眼,义正辞严道:“柴杰杀害生父,罪不容诛,抄没所有家产,押入大牢,下月问斩。” “高小六和段三前次做假证,本次虽将功补过,但也不能完全免于责罚,各打十个大板。” “梅士林证词疏漏,罚俸三个月,以示惩戒。” “另:柴周氏身怀柴家骨肉,可分得一半家产,另外一半由柴仁和柴义均分。” 柴杰一听,立马瘫倒在地。 围观群众对判罚结果极为满意,高声称颂道: “刘县令明察秋毫,铁口直断!” “惩恶扬善,体恤孤寡,真是清官啊。” “刘县令来了,青天就有啦……” 赵林听声音很熟悉,向人群里看了一眼,只见田大榜和身边一众力夫,正卖力地鼓动喊叫着。 刘县令对今天的表现大感满意,唯一的遗憾就是柴杰招得太快,有些意犹未尽,颇有一种我还没发力,你就倒下的感觉。 这时衙役上前提起柴杰,押着去往大牢。 经过柴周氏的时候,柴杰突然用力挣脱开,破口大骂道:“都怪你这贱妇,我爹年过五旬,怎么可能还有孩子?” “一定是你不守妇道,勾引外人想分我家产。如果不是你,我怎么可能杀我爹?都怪伱!” 衙役没让他再说下去,扑上来狠抽了他两个耳光,用布条勒住嘴巴…… 赵林摇摇头,这是典型的推卸型人格。 这种人从来不愿意承认错误,什么都是别人的错,连杀人也是别人逼他的。 这种人就不要活在世上浪费粮食了。 第七十章 龟虽寿 “老丈,这乌龟怎么卖?” 赵林站在鱼鸟市场售卖乌龟的摊位前,问卖家老者道。 了结一桩凶案,身上的压力大减,赵林让梁松等人去街上巡逻,自己则来到位于码头附近的鱼鸟市场。 市场不大,只卖一些观赏类的金鱼、锦鲤、鹦鹉、八哥,也有兔子、乌龟、蟋蟀、蝈蝈之类的小动物,小昆虫。 他来这里的目的是寻找灵感,看是否有合适的动物精魂吸取。 灵兽图让他从身体羸弱的少年,变成一个力量与速度兼备,同时具有极强听觉的武人。 图里还有六个格子空着,得提前谋划起来。 他从前幻想过,吸收某些具有特殊能力的动物或者昆虫的精魂,让自己化身为蜘蛛侠、螳螂哥。 也尝试过几次,但都以失败告终。 比如踩死一只蜘蛛,确实能看到精魂,但灵兽图却无法将之吸收。 他以前进深山猎杀异兽的时候,顺便捕杀过鸟类,结果也是一样。 个中原因应该是身体构造不同带来的限制。 赵林感觉自己摸到了灵兽图吸收精魂的底层逻辑:精魂只能加强自己已经拥有的能力,就像力量、速度和听觉。 对于像飞行、吐丝这类需要特殊器官的能力,就无能为力了。 毕竟他既没有翅膀,也没有丝腺或者毒囊。 赵林在鱼鸟市场逛了一圈,没看到什么出奇的动物,正准备离开时,忽然看见市场角落有一個卖乌龟的摊位,不由心中一动。 乌龟别称金龟,还有玄衣督邮、河伯从事的雅称。 最出名的特点有两个:坚固的甲壳和极长的寿命。 乌龟的甲壳并不是皮肤,而是外露的骨骼,那么因为身体构造原因,这项特长是无法获得的。 但长寿呢? 作为穿越者,赵林当然向往长生,可惜这是武道世界。 习武不能长生,最多延长寿命,哪怕练到极处,也很难突破一百二十岁这一人类寿命的大关。 事实上因为伤病的原因,大多数武人活得还不如普通人长久。 俗话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自己能不能吸收乌龟的精魂,进而长寿呢? 卖龟老者面前放着几只宽大的浅竹筐,里面有十几只大小不等,形状各异的草龟、山龟、青龟、金线龟。 赵林正准备上前询问,旁边过来一个带着家仆的锦衣青年。 锦衣青年手里提着蛐蛐笼子,笑着问那老者:“喂,老头,你这王八能活多久?” 老者睨了他一眼,“这王八给你一家三代送终都没问题,你说能活多久?” 锦衣青年脸色一变,“你怎么说话呢?” 自来都是子孙送终,老者暗骂他一家人都是王八。 老者没理他,往竹筐里撒了几片嫩叶和稻谷,自言自语道:“龟儿子,好好吃东西,别动不动乱咬人。” 锦衣青年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是发作不得。 赵林心说这老头嘴还挺损,不过锦衣青年无礼在先,人家怎么反击都不过分,先撩者贱嘛。 他走上前问道:“老丈,这乌龟怎么卖?” 锦衣青年转头看见赵林一身捕头打扮,不敢再纠缠,气呼呼地带着人走了。 老者道:“回捕爷,草龟小的三文,大的五文,鹰嘴龟和金线龟都贵一些。” 赵林也不懂乌龟品种的区别,只说道:“哪种活得久?给我挑一个。” 老者捋着胡子笑道:“活得久那当数长寿龟,养好了活上一两百年没问题。我家里有只寿龟是我父亲从小养的,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这里有一只小的,你看喜欢不?” 喜欢? 赵林心想乌龟到自己手里肯定是要没命的。 “那就要这只长寿龟,多少钱?” “六文钱……” 赵林付了钱,提着用草绳捆扎好的长寿龟,出了鱼鸟市场,一路走到河边。 他找了一个行人稀少的地方,解开草绳,自言自语道:“相逢是缘,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乌龟天性胆小,刚一放开就把头和四肢缩进壳里,静止不动。 赵林也不着急,抽出铁尺,坐在一旁等着。 其实以他现在的实力,可以一拳把乌龟打死,不过他不准备这么做。 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尸体保存越完好,凝聚出的精魂能量就越强。 几个月前,赵家还在村里住着的时候,赵林偶尔下田帮忙,曾经用蝗虫做过实验。 把蝗虫的脑袋掰下来,和一脚踩得稀烂,前者精魂更清晰,后者则要花更长的时间凝聚,而且颜色黯淡发虚。 赵林担心把乌龟打散可能会影响精魂的品质,决定给它一个全尸。 过了没多久,乌龟放松警惕,从龟壳里伸出脑袋。 赵林眼疾手快,一铁尺打在它的脑袋上。 啪! 乌龟一命呜呼。 银光升起,在尸体上方聚集,渐渐凝出乌龟生前的模样。 灵兽图抖动起来…… 赵林心头猛跳,居然有反应了! 这意味着自己能吸收了长寿龟的精魂,拥有长寿的能力! 虽然不能长生不死,但至少也能多活几十上百年。 赵林迫不及待地就要吸收精魂,不过出于谨慎,又看了一眼灵兽图,立马发现不对的地方。 格子怎么都变黑了? 只见熊罴和黑角羚的格子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仿佛静止了一样。 菊头蝠的格子虽然没有变黑,但也变成了灰色,只有一丝丝白雾向外溢出。 什么情况? 赵林一惊,向后退了两步,眼看着长寿龟的精魂在眼前消失不见。 既然三个格子都发生变化,说明只要自己吸收了长寿龟的精魂,固然可以获得长寿,但这三个特长能力很可能受到影响,甚至失去它们! 这时他再看向灵兽图,三个格子又都恢复原状。 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赵林拧起眉头,细想背后的原因,盯着缓缓流过的河水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会心一笑,“我明白了!” 乌龟长寿的原因有两个。 自然界中的动物年龄越长,细胞越衰老,身体机能也就逐渐老化。 乌龟的细胞比较特殊,人类细胞可以分裂五十代,乌龟则能分裂一百多代,其衰老速度也就比人类缓慢。 这是先天因素。 另一个原因就是新陈代谢。 乌龟除了吃和睡,很少运动,活动量小,它们的新陈代谢也极为缓慢。 如果自己吸收乌龟的精魂,那么不但获得了细胞分裂的能力,同时代谢也会变得很慢。 但是,力量和速度都需要很高的基础代谢。 两者相悖! 这就是为什么熊罴和黑角羚的格子变黑的原因。 想通了一这点,赵林不由暗道好险。 幸亏没吸收长寿龟的精魂,失去拥有的各种能力,活得再久有什么用? 龟虽寿,但这样的精魂还是不要了吧! 第七十一章 连环案 “柴启洪的案子结了,另外两桩凶案你准备什么时候查?” 散值的时候,梁松随口问了一句。 “你真当我是神捕啊?” 赵林失笑一声,道:“柴启洪的案子至少有嫌疑人,另外两案的凶手可是除了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梁松一想也是,便道:“如果孙璋以此为由责难你怎么办?咱们破了这桩案子,这厮一点都不高兴。” “管他呢!”赵林冷哼一声。 从本心和善恶观来讲,他当然希望能抓到凶手,他对自己的能力有自知之明。 破获柴启洪的案子,他依仗的是过人的听力,说白了就是作弊。 而另外两桩案子。事发到现在已经几个月,再想破案,一个字,难! …… 翌日早上,点卯之后的捕快“例会”。 总捕头李秋元点名表扬赵林,夸他年轻有为,办事得力,还开玩笑道:“赵捕头刚上任就破获一宗凶案,诸位也得加把劲,不然风头都被新人抢去了。” 大多数捕快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也有人小声嘀咕:“撞大运而已,还真以为他有什么不起啊。”“就是,瞎猫碰到死耗子……” 赵林听在耳中也不以为意,自己做捕快只是一时权宜,对这些勾心斗角完全没有兴趣,干得再好,到顶不过是县尉。 自己的目标是尽快提升实力,杀光胡子,好跟家人团聚。 如果可能的话,在武道上追求极致,活出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不好了,昨晚东城又出了一桩奸杀案……” 一個巡捕急匆匆地闯进来道。 “东城哪里?”孙璋马上打断他道。 “码头附近,黄家巷!”巡捕答道。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赵林,大多数人眼中都透着幸灾乐祸之色。 赵林心下一沉,刚办完一件案子怎么又来一件? 孙璋回过头,拉长声音道:“赵捕头,黄家巷在你的辖区吧?” 赵林出列道:“正是。” 孙璋扬了扬嘴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今年第五起连环奸杀案,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凶案了。如果再不找出真凶,恐怕州府也要发函过问。” “你说该怎么办?” 在场众人都知道前面四起奸杀案发生在孙璋自己任上,如今却反过来质问赵林,脸皮不可谓不厚。 梁松再忍不住,怒喝道:“你特么欺负……” “梁捕快!” 赵林拉住梁松,制止他说下去。 辖区已经接手,卷宗也移交完毕,再说这些没用,只会让人看轻。 他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职下马上查办,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好!” 孙璋抚掌道:“我给伱七天……不,五天时间,如果没抓到凶手,你这捕头也不用干了!” 赵林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李秋元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几转,缓缓道:“赵捕头,你先去查案吧,需要人手随时找我汇报。” 他当然知道孙璋在耍什么把戏,不过他手下的几个捕长都出自县里有名的武馆和世家,背后皆有势力支持。 李秋元即使身为总捕头,也不能轻易动他们。 六合门虽然实力不俗,但赵林只是一个刚刚练骨的年轻人,如果一定要找人背锅,肯定比在混迹多年的孙璋更合适。 “是,总捕头!” 赵林拱手抱拳,带着梁松、何庆全和陶二愣跟那名巡捕一同离开。 “简直欺人太甚!” 离开县衙,梁松犹自余怒未消。 赵林给何庆全使了个眼色,让他帮忙劝说几句,自己则回想关于连环奸杀案的卷宗。 从今年三月起,东城码头一带每隔一个月就有一名女子遭到奸杀,到六月份连续发生四起。 凶手的作案时间都在晚上,专挑年轻的落单女子下手,手段残忍,侮辱受害女子之后再掐碎对方的喉咙致其死亡。 凶手似乎有某种变态嗜好,每次都会取走死者身上的亵衣,衣衫却又原封不动地给死者穿回去。 因为作案手法相同,衙门上下一致断定是同一人所为,所以归为一桩凶案。 根据医官鉴定,受害女子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淤青和骨折。 这说明凶手性情暴躁,手上力量很大,肯定是练过武的。 此案在东城一带闹得沸沸扬扬,天稍微一黑就没有女子敢出门。 县城为此宵禁一个月,又加强巡逻人力,却始终没能找到凶手。 如今是九月份,凶手蛰伏了三个月,忍不住又犯案了! 赵林暗感事情棘手,这时代没有监控,也无指纹对比等手段,想破这种案子太难了。 一行人来到黄家巷,现场已经竖起围栏,有巡捕在外把守,周围站着许多围观的百姓。 “唉,才消停了两个月……” “太惨了,黄家多漂亮的一个闺女就这么没了。” “都是官府无能,害得咱老百姓连安生日子都过不了……” 赵林分开人群,看见地上躺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子,面目姣好,双目紧闭,脸上毫无血色,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我苦命的女儿啊……” 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在尸体旁悲痛欲绝地哭喊着。 “赵捕头。” 一个三十来岁的巡捕看见赵林,走过来道:“在下王奎,昨晚当值巡捕。” 赵林看了中年夫妇一眼,把王奎拉到一边,低声问道:“王兄,你问过了吗?” 王奎点点头,说道:“死者叫黄香芹,这两人是她的父母。” “今早五更天的时候,黄氏听到外屋有动静,就问了一句:作甚?” “黄香芹说肚子疼,出去解个手。黄氏心想天都快亮了,加上实在太困,也就没说什么。” “不过黄氏惦记女儿,睡不踏实,等了一会儿不见女儿回来,便起身外出寻找,结果就看见人死在巷子口。” 赵林想了想,问道:“黄香芹为什么不在家解手,非要到外面?” 这时代粪便可是宝贝,农村里几乎每家都有存储粪便的地方,城里人家也备着便桶,早上有专门收粪便的人,还诞生一个叫“倾脚工”的职业。 王奎没想到赵林如此细心,解释道:“黄氏夫妇说家里的便桶坏了,这两天只能去公厕解手。” 说着向不远处一指,“茅房就在那边,几个街巷共用。” 赵林道了声“谢”,来到尸体旁蹲下。 仵作已经赶到,正在给死者验伤。 赵林没打扰他,等了一会儿,直至仵作收起工具,拿出纸笔开始记录时,才问道:“怎么样?” 仵作叹息一声道:“跟前面四次一样,也是掐断喉咙死的。” 说着拿起一根木锥,轻轻挑开死者的衣领,露出一截印着抓痕的锁骨,“亵衣也不见了。” 第七十二章 地理画像 赵林皱了皱眉,凶手在同一个片区作案五次,到底是自信还是疯狂? “有没有跟以前不一样的地方?” 仵作摇头道:“现在还看不出来,得把尸体搬回去仔细查验再说。” 不过接着又加了一句:“如果非要说跟前几次不一样的话,那就是尸体上的伤更多了。” “你看……凶手在杀害死者前捏断了她左肩的胛骨,还打断三根肋骨,还有其它伤口。” 真是变态……赵林倒吸一口凉气,抬头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群。 都说凶手喜欢回到作案现场,他会不会就在人群里? 赵林垂下眼睛,放开全部听力,仔细甄别现场每个人的呼吸声,说话声和走路声。 许久之后,他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自己拥有闻香貂那样的嗅觉,兴许能根据凶手在死者身上留下的气味追踪到他。 可惜现在吸收精魂已经来不及了。 再说这么做的代价太大,为了办一件案子就消耗灵兽图一个宝贵的格子,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勘察完现场,赵林问梁松和何庆全:“你们觉得下一步该怎么办?” 两人都是摇头。 何庆全道:“凶手是武人,心性能力远强于普通人,又是惯犯……” 说着叹了口气,言外之意他也没思路。 赵林想了想,便让他们三個找附近居民打听消息,看能不能找出线索,自己跟仵作回衙门。 “赵捕头,县尊有请。” 赵林到刑房要来卷宗,准备再仔细查阅一番,刚回捕快房,就有差役候在那里说道。 他只好收起卷宗,随来人到衙署面见刘县令。 “赵捕头,今早的案子我听说了,此案重大事关重大,请务必马上查出真凶。” 刘县令也不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林连忙应道:“属下明白,必定全力以赴,只是……” 刘县令挑了挑眉,“只是什么?” 赵林沉声道:“凶手气焰嚣张,视我县守备如无物,属下担心凶手隐忍三个月,一发不可收拾。” “你担心他继续顶风作案?” “正是。” 刘县令沉吟一阵,说道:“确实不得不防。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跟守备打过招呼,让他加一倍人力巡夜,不给凶徒可乘之机。” “县尊思虑周道,属下佩服。不过从死者伤势上看,凶手修为至少在练骨期,说不定是气境高手,普通巡捕碰见了也不是对手。” 说到这里,赵林顿了一下才道:“属下建议派一个气境高手坐镇。” 刘县令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派谁合适?” “孙捕长是气境高手,机智果敢,勇武过人,可为最佳人选。” 赵林面不改色道。 这事不能光自己一个人承担,得把孙璋拉进来,先熬他几天夜再说。 刘县令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好,我答应你。孙璋晚上巡夜,白天东城捕长职位由伱代任,我稍后便传谕此事,还有什么难处?” “暂时没有,属下这就去查案。” 赵林离开衙署,回去继续翻看卷宗。 中午的时候,仵作来到捕快房,“赵捕头,我在死者衣物上找到了这个。” 赵林定睛一看,只见仵作手里拿着三根寸余长的头发。 一根白发,两根花白的头发。 “是个老变态!” 仵作一怔,“什么太?” 赵林改口道:“我是说,凶手是个老者。” “对!” 仵作点头道:“估摸年纪在五旬到六旬之间。” “倒是没想到……” 赵林喃喃自语,回忆了一下,黄香芹的父亲蓄发,头发不会这么短,如此看来肯定是凶手留下的。 “很好,还有别的发现吗?” 仵作上前低声道:“死者牝处有入侵痕迹,不过仍是处子之身。” “处子之身?” 赵林大为惊讶,不过很快就释然了:越是这种变态,越是无能者居多。 下午的时候,梁松三人回到县衙,不过没有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赵林感到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如果案子破不了,自己的捕快生涯恐怕就要结束了。 就算不为了自己,他也很想把凶手抓住,这种人留在世上,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平民百姓。 …… 赵林一直在捕快房待到晚上,卷宗都快翻烂了,仍是没有头绪。 “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再去以前出事的地方看看。” 梁松见赵林困得直打哈欠,在一边劝道。 “也好。” 赵林放下卷宗,到院子里洗了把脸,和衣躺在床上。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一部关于碎尸案的电影。 “有了!” 赵林一个激灵坐起来。 梁松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睡。” 赵林慢慢冷静下来,努力回忆脑海里相关情节。 电影讲的是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犯不断杀人作案,最后被官府缉拿的故事。 电影里侦探使用的是一种叫做“地理画像”的方法。 赵林还特意在网上搜索相关词条,得知这是一种专门针对系列杀人、强奸、纵火、抢劫等案件的侦查手段。 所谓地理画像,就是在地图上列出凶手所有作案地点。 分析研究这些地点在空间上的分布规律与联系,找出凶手所在的区域,达到缩小侦查范围的目的。 这种侦破手段需要很强的专业性,赵林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他知道其中一种最简单的方法: 找到距离最远的两个案发点,做一条直线。 再以此连线为直径,画一个圆。 如果作案地点都在这个圆里,那么凶手大概率在这片区域落脚。 赵林睡意尽去,点起油灯,拿出地图,对着卷宗在地图上做标记。 县衙的地图比较粗糙,但比例尺相对准确,他找到距离最远的两个案发点,画了一个圆出来。 果然,另外三个案点也落在圆圈里。 “这个圈不小啊!”赵林低声自语道。 他目测圆的直径超过三里,囊括了两个人口聚居区和一个人流稠密的市场。 想在这么大一片区域找到凶手相当不易,赵林对着地图看了半天,感到无从下手。 百无聊赖间,他拿起炭笔把五个点用直线连起来。 这是一个不太规则的五角星,边线长短不一,中间只有一小块空白区域。 赵林的目光落在空白区域的一个地址上时,眼神忽然一凝。 “不会这么巧吧?” 第七十三章 云来客栈 系列犯罪往往是有预谋的犯罪,凶手一般喜欢在自己熟悉的区域作案,同时遵守“三不”原则。 不远、不近、不重复。 不远是指凶手一般不会到比较远的地方犯罪,尤其是自己不熟悉的地方,这是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作祟。 不近也容易理解,在家门口作案风险高,出入容易碰到熟人,用俗话讲就是“兔子不吃窝边草”。 不重复的意思是作案不会发生在同一地点。发生过凶案的地方都会加强警戒,民众警惕性也高,增加作案风险。 地图上五个案发点连成一个五角星,赵林在交叉线的空白区域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云来客栈。 “这不是密室杀人案所在的那家客栈吗?” 赵林惊讶地张了张嘴,回想起这桩离奇的案件。 今年初,一個操着外地口音的客商住进码头附近的云来客栈。 客商自称是卖玉器的,来自州城的万利玉器行。 他在客栈一住就是半个月,每天带着玉器在城里到处跑生意。 一天早上,伙计来到客商房间送热水,喊了半天门也没人开门。 伙计有些奇怪:这名客商每天都起得很早,今天是怎么回事? 伙计以为客商在睡懒觉,也没放在心上,但到了晚上,敲门依然无人回应。 这下伙计感觉不对了,找到掌柜说道:“九号房的客人不知怎么回事,一天都没出门,还把自己锁在里面,是不是过去看看?” 掌柜一听,赶紧来到九号房间大声喊门。 门里没动静,而且上了门栓,从外面推不开。 掌柜便架起梯子,爬到高处,捅破房门顶上的窗户纸,往里面看。 只见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周围还有一摊血迹。 掌柜吓得叫了一声,差点摔下来。 客栈里的其他客人听到了消息,纷纷聚拢过来,七嘴八舌地猜测起来。 有人说客商半个月没卖出一件玉器,想不开自杀了;也有人说九号房闹鬼,半夜把客商害死;还有人说是掌柜和伙计谋财害命…… 掌柜越听越不对,再说下去自己都快成杀人犯了,赶紧开口道:“各位,客人在店里出事,我这开店的肯定有责任。” “但在查明真相之前,大家先别乱猜,门是反锁的,里面什么情况还不清楚。” “既然大家都来了,烦请各位做个见证,我要开门进去看看。” 众人听掌柜如此说,也就不再多言语,帮他合力把门撞开。 进到屋里,众人掌灯细瞧,只见客商胸前、下腹多处中刀,血溅得到处都是。 店里死了人,掌柜立马报官。 孙璋带人赶到后,客人都作证说进来前房间门窗是关上的。 现场勘察也是如此:门顶的窗户纸上有个小孔,门栓从中间断开,显然是刚撞开的。 房间里有方土炕,炕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靠西墙有张方桌,桌上摊开放着一只包裹,装着茶叶、烟袋等琐碎物品。 把包裹翻过来,有万利玉器行的印记。 孙璋寻思:如果是谋杀,凶手是怎么做到杀人逃走的时候,把门从里面锁上的呢? 如果是自杀,哪有人会捅自己这么多刀?况且满屋子都找不到利器。 还有一点,客商的玉器不见了。 他问了一圈,无人看见有人进出九号房。 十号房没住人,门是上锁的,所以孙璋便把八号房的客人叫来,问他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动静。 八号房的客人说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这下可把孙璋难住了,有捕快提醒他:“会不会屋里有密道,凶手从密道逃跑的?” 孙璋一想也对,下令把整个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土炕和地板都扒了个干净。 结果连个老鼠洞也没找到。 这时又有人给他出主意:“既然凶手抢走玉器,肯定要找地方销赃,可以暗中监视城中售卖玉器的店铺。” “只要有人出售万利玉器行的玉器,就先抓起来再说。” 孙璋知道这个办法实际上是大海捞针,万利玉器行在整个应州都颇有名气,想通过玉器找出真凶很难。 况且凶手又不是傻子,刚抢了赃物就出手。 但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通知城门守卫加强搜查,暗中派人监视,大半年下来,一无所获。 “不会这么巧吧?难道两桩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赵林回忆卷宗,感觉十分奇怪,连环奸杀案求色,密室杀人案求财,怎么都联系不到一块。 …… 既然两桩凶案的案发地都指向云来客栈,赵林决定实地考察一番。 早上点卯之后换了一身便装,形貌上略做改变,走进云来客栈。 “客官,您是住店还是打尖?” 掌柜大约五十来岁,面目和善,花白的头发秃了大半,说话的声音低沉圆润,很有前世播音员的风范。 赵林刚接手片区,他还不认识,以为是普通客人,笑着招呼道。 “住店。” 赵林干脆地答道,同时扫了一眼大厅。 云来客栈除了住宿,也兼营饭馆业务,大厅里不少人在喝茶谈天。 “请问客官住上房、中房还是下房?打算住几天?”掌柜又问。 “中房吧,可能三五天,也可能七八天,暂时不好说。” 赵林之前贩卖熊罴胆和彘豪鬃毛的时候住过客栈,对内情比较了解。 上房是客栈里最好的房间,多在二楼,采光通风静音俱佳。 下房价格低廉,但条件很差,一个房间能住七八个甚至十几号人。 中房介于两者之间,有单人间也有双人间。 客商身死的九号房在一楼,属于中房。 掌柜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牌,念道:“中房十间,一号房到六号房都有人住,七号、八号和十号房空着,客官选一个吧。” 赵林故意问道:“九号房不能住人吗?” 掌柜往大厅看了一眼,低声道:“不瞒客官,今年九号房发生一宗命案,客人死在房间,到现在还没破。” “还有这事,你亲眼所见?” “当然,不光是我,好多人都见了。” 赵林“哦”了一声,道:“多谢如实相告。” 掌柜笑道:“我们店家开门迎客,讲究的是信誉。我若是故意隐瞒,客官早晚也会知道,到时岂不是要找我麻烦?” “要不客官选七号房?八号房和十号房跟九号挨着,不太吉利。” 赵林想了想,道:“我喜欢清净,哪个房间最靠里?” “十号房。” “那就十号吧。” 既然要查案,肯定离案发地点越近越好。 当时八号房的客人没听到动静,赵林就想住十号房,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掌柜见自己的建议没被采纳,倒也无所谓,反正自己已经尽到提醒的责任,应承道:“那就按客官的意思,住十号房。” 第七十四章 地下的低语 办完手续,掌柜从墙上取下挂牌和钥匙,走出柜台。 “客官随我来。” 掌柜在前面领路,赵林注意到他的一条腿是瘸的,走得很慢,还微微驼着背。 经过九号房的时候,赵林看见门上贴着封条,上面落满灰尘。 掌柜打开十号房门,把钥匙递给赵林,笑道:“客官您收好,有事招呼一声。” 赵林接钥匙的时候,飞快地扫了一眼,发现掌柜的手掌指根处有一层淡黄的茧子。 这茧子他太熟悉了! 练皮需要把手掌插进铁砂,皮肤不断结茧、蜕皮,练皮成功后皮肤恢复如新,但掌心处会有一道竖纹,指根上的茧子多少也会留下一些。 赵林刚进大厅的时候就观察过,掌柜手心没有竖纹,手背上也没有青白的骨节。 不过这两样东西都会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逐渐变浅,而且武人一旦突破气境,这些外显也会消失不见。 但手心上的茧子却会一直存在。 是常年劳作留下的茧子,还是练过武? 赵林心头一紧,脸上不动声色,道了声:“好!” 走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现在是大白天,阳光从高高的窗户照射进来。 房间里陈设简单,除了土炕,只有一桌一椅,门边放着木桶,搭着一条毛巾。 赵林原地转了一圈,目光扫过门栓、窗户、天花板和地面,心中暗忖:“这样的房间布局,凶手是如何在关上门窗以后逃脱的呢?” 难道是武道高手,拥有某种特殊能力? 但武力再强,也不可能违反物理规律,从外面把门锁上。 孙璋已经排查过地下密道或者机关暗格,九号房没有除门窗外出去的路线,这一点应该是可信的。 赵林决定先住下,观察一阵再说。 衙门那边已经打好招呼,不会有人打扰自己。 昨晚没睡好,赵林便躺在床上,半阖着眼,每隔一会儿便开启超常听力,扫描四周传来的动静。 自打成为捕快,土匪没有再派人跟踪监视,不过赵林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客栈不比县衙,万一被人堵在里面,来个瓮中捉鳖就麻烦了。 为此他从顺城街的宅子里带来一把斧子,以防遇到危险,就强行破墙逃走。 白天客栈比较冷清,客人大多外出,直到晚饭前后才开始热闹起来。 天黑之前,伙计送来热水,赵林洗漱之后关好门窗,在屋子中间坐下。 “如果凶手隐藏在客栈,他或者他们应该会有某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心里这样想着,赵林喉结高速振动,听觉全面打开,像雷达一样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 大厅里不时有人进出,走廊对面的下房里脚夫工人们在聊天打屁。 二楼上房的客人也没休息,有的听曲,有的喝酒,还有的叫了特殊服务,“吱吱嘎嘎”“咿咿呀呀”的声音响成一片。 赵林越不想听,这些声音就越往耳朵里钻。 本来这种全方位的监听就对身体和头脑是很大负荷,加上这些杂音干扰,赵林听了一会儿就感觉头晕目眩。 “不行,这么听要把人累死。” 赵林马上改变策略,开始间歇性地监听,但一直听到深夜,也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不急,这种事情本来就需要花费时间,如果第一天就找到凶手,那才是怪事。” 第二天,赵林继续监听,仍然没有听到异常响动。 不过也不是什么收获都没有,他把客栈里有几个伙计、账房、跑腿、厨子、小工摸得一清二楚。 到了第三天,赵林一直监听到半夜。 邦邦…… 街上传来两声打更的声音。 “二更天了。” 赵林叹了口气,以为今天又将一无所获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模糊的低语。 “什么声音?” 赵林立生警觉。 声音非常小,时断时续,声音的出处距离自己并不远,却好像隔着一堵很厚的墙。 赵林暗感奇怪,客栈房间是木质结构,隔音很一般,只要有声音传出来,他就能利用自己超常的听觉将其放大。 但这次低语声音实在太过微弱,即使放大了也跟蚊子叫差不多。 赵林在屋子里来回走动,想找一个“信号”强的地方。 门口,桌子上,窗户下,墙角……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赵林思索一阵,看着脚下的地板,俯身趴下,把耳朵贴在地板上。 声音一下子大了不少! 似乎有两個人在地板下面说话,零星能听到“担心”“两个月”这样的词语。 地下有暗道! 赵林贴着地板移动身体,声音的大小也随之变化。 当他的头顶到土炕的时候,声音愈发清晰。 这时他已经能清楚地听到交谈声,只听一个低沉圆润的声音道:“这几天风声紧,你不要出来。” 赵林呼吸一窒,这声音……是客栈掌柜! 接着,一个粗哑的声音道:“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低沉圆润的声音又道:“好,你且忍耐几天。” “晓得啦……” 粗哑的声音咕哝了几句,声音越来越低,之后两人不再交谈,只有沉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赵林看了一眼门外,快步走出去,穿过走廊来到大厅。 大厅人不多,只有几个客人喝酒闲聊,值夜伙计一只手拄在下巴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客官,要点什么?” 赵林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伙计打着哈欠走过来问道。 “来一壶茶。” “您稍等。” 赵林放开听力,听到柜台后面的房间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脱鞋上床的声音。 “客官,茶来啦。”伙计端着茶过来。 “辛苦了。” 赵林付了茶钱,给了几文赏钱,随口问道:“伙计,你们晚上在哪儿休息?” 伙计收了银钱,往柜台方向一指,“回客官,小的就睡后面外屋。” “你们掌柜呢?” “睡里屋……” 赵林看了一眼,正是刚才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他喝了半壶茶,回到房间,直接来到土炕前。 轻手轻脚地把上面的被褥床垫全部挪开,露出下面的土炕台面。 土炕由砖石垒砌,上面抹了一层细胶泥,中间一块两尺见方的泥坯是新抹上去的,颜色跟别处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赵林轻吁了口气,隐约猜到了事情的轮廓。 九号房发生密室杀人案,所有人的搜查重点都放在九号房,却没想到凶手来自十号房。 从卷宗上看,十号房当天没住人。 很有可能凶手从十号房隔墙进入九号房,杀人之后返回十号房,再从密道从逃走。 想到这里,赵林快步走到两个房间的隔墙之前。 隔墙是由长条形的木板拼接在一起,非常结实。 赵林轻轻拍打墙壁,一边听声音,一边用肉眼从上至下仔细检查每一块木板。 发现所有木板的颜色与新旧程度完全一样,也没有异常的声音。 “不应该啊?” 赵林苦思一阵,目光最后定格在房梁上面。 第七十五章 通缉令 屋顶上有一根粗壮的房梁,用于承受上层的重量,贯穿整个房间,一直延伸到隔墙。 赵林把桌子挪到房梁下面,站上桌子,手顺着房梁一点一点按过去。 在靠近隔墙的地方,房梁下面有梁柱支撑,刚好多出来一截。 赵林在上面一按,手上立刻感觉到松动,从下往上轻轻一推,只听“咔吧”一声响。 他站直身体,从上往下看去,心中瞬间明了。 凸出的一截房梁,跟原来的房梁采用榫接结构嵌在一起。 简单形容就像两只十指交叉在一起的手掌,平搭在梁柱上,呈一个“丁”字型。 正常来讲,榫接结构非常牢固,但凹槽部分明显被人动过手脚,挖得特别深,用一根活动的小木棍顶住。 相当于两只手掌只在前端交叉,留出一块空余。 赵林拔掉木棍,托住凸出的房梁,往回一拉,拽出长长的一截房梁。 墙壁中间出现一个两尺见方,能容人通过的开口。 借着屋子里的灯光,赵林向洞口看了一眼,对面也横着一根粗大的房梁。 “原来如此,难怪孙璋没有检查出来。” 赵林心中恍然。 从九号房观察,两個房间的房梁完全对接在一起,即便仔细检查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赵林如果不是知道十号房下面有密道,推测出凶手逃跑的路线,也不会发现这一点。 事情到此,距离真相大白已经很接近了。 掌柜肯定有重大嫌疑,但地道里那个粗哑的声音可能是真凶。两桩案子,他们都脱不了干系! 嫌犯已经锁定,接下来就是抓捕了。 赵林把现场还原,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先不急于动手。 凶手实力如何,地道有几个出口,这些不弄清楚就冒然抓捕,放跑凶手不说,很可能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况且从刚才两人的对话也能听出来,藏在地道里的人这几天都不会离开。 次日卯时,赵林早起赶到衙门点卯。 刘县令升早堂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赵林案件进展。 “禀堂尊,属下已经查出一些线索,两三天之内应能将凶手缉拿归案。”赵林出列道。 “哦?” 刘县令见赵林如此笃定,笑道:“嫌犯在何处?” 赵林迟疑了一下,道:“回堂尊,嫌犯藏在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目前只知道大致区域。” “赵捕头不肯透露,是怕我等抢功吗?” 孙璋阴阳怪气道。 赵林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道:“孙捕长说的哪里话来,我是担心兄弟们立功心切,打草惊蛇而已。” 刘县令点头道:“好,案子在你手上,就由你全权负责。你手下只有三名捕快,人手够吗?” 既然县令把话题往这上面引,赵林也不客气,“堂尊思虑周道,抓捕的时候至少需要二三十名捕快,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说完看了孙璋一眼,闭口不言。 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很明显:他想有调动东城捕快的权利。 孙璋狠狠瞪过来,眉毛高高竖起,一副随时就要发作的模样。 赵林目不斜视,假装没看见。 既然摊上一个不断给自己找麻烦背锅的上司,最好的办法就是取而代之。 一味示弱苟全,只会变成真狗。 刘县令沉默一阵,说道:“我前几天就说过,孙捕长每日巡夜辛苦,白天捕长一职就由你代任。” “今日再重申一次,破案之前,东城的捕快务必听从赵林调遣!” 孙璋和施大海、金立群相互看了一眼,不情愿地带着手下捕快应声道:“是县尊!” 早堂结束之后,赵林直接走到孙璋等人面前,拱手道:“孙捕长,施捕头、金捕头。” 孙璋瞥了一眼堂上,沉着脸道:“什么事?” 赵林淡然道:“为了确保需要人手时能马上召集起来,麻烦几位约束手下,今明两天不要外出办事,全部候在衙门待命。” “什么?” 孙璋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整天闲着?有人闹事怎么办?手上的讼案怎么办?” 赵林挠挠头,为难道:“原来孙捕长有难处,罢了,我去找刘县令说说……” “站住!” 孙璋脸孔不住抽搐,“行,全部待命是吧?你们都听见了?” 他后一句是对施大海和金立群及一众手下说的。 “听见了。”众人都应道。 “就按他说的做,破不了案子,我回头再找伱算账。” 孙璋放下一句狠话,气冲冲地走出大堂。 赵林没理他,低声交待给梁松一个任务:打听云来客栈掌柜的身份来历。 “你直接去码头找田大榜帮忙,他上次见过你。对了,他要是问什么事,你别提案子。” “放心吧,不能打草惊蛇嘛。” 梁松走了以后,赵林带何庆全和陶二愣来到县衙的库房。 如果仵作判断凶手年龄准确的话,那么此人极可能在别处也犯过案。 一个人不可能到五十多岁才突然变态。 对于逃亡凶犯,各州府都会发布通缉令,在州府内部悬赏缉拿。 如果案情重大,还会跨州通知。 赵林到库房目的就是查阅清河县历年接收的通缉令,从里面找出连环奸杀案凶手的来历。 “赵捕长,所来何事?” 库房小吏见赵林到来,恭敬地行礼道。 赵林一听这话差点笑出声,自己刚代理捕长,这小吏就改了称呼,连“代”字都省去了,深得溜须拍马之精髓。 “是代捕长。”赵林纠正道。 “是是是,赵代捕长。” “历年各州县发来的通缉公文放在哪儿?我想看看。” 小吏一怔,“只要通缉令?” “对。” 看到小吏如此反应,赵林猜想以前肯定没有人像自己这么干过。 这个时代没有数据统计的概念,即使有经验的捕快也很少查阅历史文档,更别提其它州府的通缉公文了。 县衙也好,州府也好,大多各扫门前雪,对别处的案子不那么上心。 通缉公文最多在刑房保留三年,时间一过就扔进库记吃灰。 “在这里!” 小吏在库房转了一圈,在角落的架子上找到两摞半人多高的通缉公文,上面落满灰尘。 “全都要么?”小吏问道。 “最近五十年的吧。”赵林略一思索道。 凶犯五十多岁,就算十岁开始作恶,五十年也够了。 “五十年前就是……洪熙五年。” 小吏掰着手指算了一阵,把近五十年的公文整理好交给赵林。 第七十六章 润泽丹 县衙平均每年收到通缉公文十几二十份,五十年下来攒了近千份之多。 捕快房此时有人,赵林找了一间空着的皂房把公文放下。 “赵捕头,这么多通缉令怎么查?” 何庆全找了根鸡毛掸子,掸去公文上的灰尘。 “怎么查?” 陶二愣看到这么多凶犯的通缉令,嫉恶如仇的毛病又犯了,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用关键字过滤……” 赵林话说到一半,见两人发愣,便解释道:“在公文里找奸杀、强奸这些字样,再看公文发布时间和凶手年纪,如果对得上就挑出来。” “我们现在假定凶手年纪在五六十岁之间,明白了吗?” “明白。”何庆全和陶二愣同时点头。 三个人坐下来,两个人检查,一个人核对,足足花了两個时辰,整理出四十几份相关公文。 赵林把这些公文按时间线摆在桌上,逐一核对案犯的杀人手段和特点,这些由他独自完成。 第二次排查之后,目标进一步缩小,只余下九份公文。 这些公文分别出自燕州、泰州、武州以及清河县所属的应州。 最早的一份公文来自千里之外的燕州,发生在洪熙二十三年,距今已经三十多年。 赵林拿起来仔细阅读,公文上除了官府的通缉令,还有一道行云宗的悬赏令。 行云宗是拥有数千人的大宗门,虽然远在燕州,但赵林对之也有所耳闻。 武道世界,当宗门的势力大到一定程度,可以参与并影响官府事务。 案件的来由是这样的:行云宗有一个名叫闻根生的弟子,曾因犯错受到宗门处罚,由此怀恨在心。 在宗门庆典当日,他趁乱把执法长老九岁的孙女哄骗出来,奸杀后逃离。 因为发现得比较晚,行云宗派人搜捕时,闻根生早已逃之夭夭。 通缉公文上有闻根生的画像、年龄、修为和身形特征。 “闻根生,二十岁,气境二重,案发时间是洪熙二十三年……” 赵林轻声叨念道。 “到今天已经三十二年啦。”何庆全在一旁接口道。 赵林点点头,算下来闻根生今年五十二岁,年龄对得上。 这么看来,抓捕有一定难度,但不是特别高。 以闻根生带艺在身,且来历不明,不可能再有宗门收他为徒,最多在武馆担任客卿或者教习一职。 这样一来,没有足够的资源供给,他想在武道上有所提升是很难的。 赵林估计闻根生的修为应该仍然停留在气境。 另外八份公文上的案件大多发生在武州和泰州,直到今年,应州才有相同的案件。 从这些公文中,赵林大致可以窥见闻根生的行为轨迹。 逃离燕州之后,闻根生来到武州,改名阎铁生,在一家名叫天通武馆的地方担任教习,蛰伏了五年之久。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闻根生在洪熙三十一年再次作案。 受害者是天通武馆的一名年轻女弟子。 闻根生不但残害了那名女弟子,还拿走她的亵衣,作案手法跟今天已经相当接近。 武州府和天通武馆联合发布通缉令和悬赏,通缉“阎铁生”。 这是闻根生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在作案后留下自己的形貌特征。 随后的十几年,闻根生每隔几年就作案一次,手段愈发老练,间隔也越来越短,逐渐演变成连环奸杀案。 但不知什么原因,闻根生在最近十年突然消停下来,没有类似案件发生,直至今年才又开始作案。 尽管如此,他这些年祸害的女子也不下五十个。 为了抓捕他,各个州府开出的赏金从百两到千两不等,但要说最大的一笔,当属行云宗。 行云宗为了缉拿闻根生,开出一枚润泽丹加百两黄金的悬赏。 “润泽丹?” 赵林心中一动,他虽然不知道润泽丹有多金贵,但行云宗能把它正式写在悬赏里,肯定不是普通丹药。 一枚润泽丹加百两黄金,看起来百两黄金像是添头,润泽丹才是真正的奖赏。 赵林收起九份公文,对何庆全道:“辛苦何老把其余的公文送回去,记住,此事务必保密!” “赵捕头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何庆全痛快地答应道。 他虽然看不懂赵林的办案手法,但从这些公文中也大概知道与本案相关,不由暗暗称奇。 此时已过中午,赵林借口吃饭离开县衙,直奔六合门。 其实案件分析到这里,已经可以展开抓捕行动了。 不过抓捕方式跟这枚润泽丹息息相关,必须先弄明白才行。 赵林现在的身份是捕快,办案功劳大多归于上官,也就是县令和总捕头。 通缉令上的悬赏也会充公,他自己只能得很小的一部分。 但行云宗的悬赏就不一样了,有点类似于公开的暗花,谁抓住此人,润泽丹和百两黄金就归谁! 如果润泽丹珍贵,对武道有大用,那么他就必须确保亲手抓住此人。 “润泽丹?” 六合门后院,朱怀山打量赵林几眼,问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赵林把九张公文一字排开,放在朱怀山面前。 “闻根生!” 朱怀山看到第一份公文,眼圈一红,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师父,你怎么了?” 赵林从来没见过师父如此失态,不由大为惊讶,接着心头一紧:师父莫不是跟这个闻根生有什么关系? 他仔细打量朱怀山,越看越觉得师父长得跟闻根生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不会是亲戚甚至亲生父子吧? 朱怀山注意到赵林的眼神,大致猜出他心中所想,脸一沉,“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他在哪儿?” 赵林心知师父没必要诓骗自己,毕竟实力在那摆着,松了口气道:“藏在云来客栈的密道里。” “我们现在去抓他!”朱怀山站起身道。 “师父慢着。” 赵林没想到师父比自己还急,解释道:“我们不熟悉地形,冒然进去可能会吃亏,再说万一密道四通八达,让他跑了怎么办?” 朱怀山叹了口气,重新坐下,缓缓道:“实话告诉你,我也是行云宗的人,闻根生是我徒弟……” 赵林嘴巴张了张,不知该说啥。 朱怀山继续道:“行云宗的弟子,如果修炼到血境,如果不能更进一步,一般有两个选择。” “留在宗门任职,打理产业;或者离开到外面开枝散叶,发掘资质尚佳的年轻人,再反哺输送回宗门。” “为师选择的是前者,留在宗门担任执事,还收了几个刚入门的徒弟,其中就有闻根生。” “此子天资不错,练功也勤奋,只是性情偏激,经常做些出格的事。为师觉得他年纪还轻,长大以后自会慢慢改正,只略作惩戒,没想到……” “我自觉愧对宗门,无颜留下,这才来到清河县,希望能培养几个有天份的弟子,弥补之前的过错。” 一阵沉默。 赵林安慰道:“师父,这也不怪你。有些人天生坏种,是反社会,不对,应该叫无情型人格。生来就是块石头,怎么都捂不热。” 第七十七章 分身 朱怀山觉得赵林的说法很有意思,勉强笑了笑,指着桌上的公文道:“这份公文有三十年了吧?你是怎么找到的?” 赵林指着另外八份公文,说道:“我最近正在办一桩连环奸杀案,想到凶手可能是惯犯,就到库房查找历年各州府发来的通缉公文,结果就发现这些。” 朱怀山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目光,越看越心惊。 他当然能看出这些案件之间的联系,不过让他惊讶的是,赵林居然用这种方式翻出闻根生的来历,简直闻所未闻。 “你很有想法。” 朱怀山嘉许地看着赵林,“你来问我润泽丹,是想知道值不值得冒险,亲手抓捕闻根生?” 赵林坦然道:“是,弟子想知道润泽丹是做什么用的。” “如果用处不大,我就申请调集守备军,把闻根生从地道里逼出来,射成刺猬也好,让别人抓住也好,都无所谓。” “如果这丹药是好东西,那我就想办法亲手抓住他。” 朱怀山微微一笑,“不用想了,你去抓他,最好留活口,为师帮你!” 赵林心中大定,“师父,润泽丹到底有什么用?” 朱怀山不答反问:“你现在每天喝的益气汤,记得是做什么的吗?” “打牢根基,突破气境时助我一臂之力。” “不错,那我告诉伱,一颗润泽丹的功效胜过一千碗益气汤。行云宗流传着一句话:习武没有捷径,润泽丹是例外!” 赵林咋舌道:“还有这种丹药?” 朱怀山颔首道:“当然,润泽丹采用的药材都极为珍稀。即使在行云宗,每年也只有寥寥数人有资格服用,无一不是天资出众之辈。” “你现在每天练习六字真言的吐纳功夫,体内已经慢慢产生劲气,不过这些劲气游离在肌肉筋骨之中,不能为你所用。” “想要进入气境,必须把这些零星的劲气纳入到气海,这个过程非常艰难,而且有大量损耗。” “打个比方,就好比用竹篮打水,跑得慢一点,可能一滴水都喝不到。” “所以想要进入气境,不但需要天赋,还要大量水磨功夫。你的几个师兄,贯通力境耗时三五载,但突破到气境几乎用了同样长的时间。” “如果有润泽丹,这几年时间统统可以节省掉!不但能直接进入气境,修炼到气境一重的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赵林听罢怦然心动。 他现在练筋进展顺利,快的话年底即可突破到力境三重。 不过想要进入气境,还需一两年的磨砺。 有润泽丹就不一样了,只要突破进入气境,灵兽图在手,同境界中几乎就没有对手。 虽然依然无法独力对抗钻山豹一伙,但自己的速度优势肯定会进一步扩大。 就像倚天里的青翼蝠王韦一笑,武功不算顶尖,但永远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自己完全可以像薅羊毛一样,不断剪除钻山豹的羽翼,让他最后成为一個光杆司令。 朱怀山察言观色,知道赵林心动了,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赵林抬头看了眼天色,“今天恐怕来不及了,明天一早动手,师父觉得呢?” “也好,省得夜长梦多。” 朱怀山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我这老胳膊老腿,也该活动活动了。” 有师父保底,赵林信心大增,起身就要告辞,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师父,你说一个气境高手,有没有可能伪装成不会武的样子?” “你怎么总爱问这种奇怪的问题?” 朱怀山闻言笑道,“武道修至气境,血气充盈,劲气自然外放,别的武人很容易感应出来,非要刻意隐藏……” “也不是不可以,只要把气海与经脉中的劲气强行散回肌肉筋骨之中就行了。” “但这样一来,平白把修为压低到力境巅峰,想要恢复回来,至少需要一两个时辰。” 说到这里,他疑惑地看了赵林一眼,“谁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赵林笑道:“我就是这么一问,我也觉得不会有人这么干,那师父我先回去了。” “把人盯好了。” “弟子晓得。” …… 赵林走到县衙门口,刚好碰见梁松从外面回来。 “我打听清楚了,掌柜叫文广顺……”梁松一见面就说道。 赵林一怔,“也姓闻?哪个闻?” 梁松道:“文武的文。” “改字不改音?” 赵林喃喃自语,心想掌柜有可能跟地道里的闻根生同宗同族,否则也不可能担这么大的风险窝藏要犯。 梁松见赵林没说话,继续说道:“文广顺是外地人,来清河县快二十年了。一早在客栈干跑腿,因为做事稳妥,人又聪明,一步步升到伙计,大伙计。” “后来让东家看上,把女儿许配给他,还让他做了掌柜,现在算半个东家。” 赵林点点头,问道:“他会武吗?” 梁松愣了一下,“不会吧,精通武道还做什么客栈掌柜?” 赵林一想也是,不过还是觉得掌柜手掌上的茧子不像是干活磨出来的,抓捕的时候要提防一些。 申时已过,衙门里已经没什么人,赵林想到明天就要动手,决定提前赶去客栈,把闻根生盯紧了。 …… 入夜,客栈地下又传来两个人的低语。 “今天我总觉得心神不宁,心里不踏实,是怎么回事?” 一个粗哑的声音说道。 “呵呵……” 另外一个低沉圆润的声音轻笑道:“能有什么事?你应该是在地下呆久了,胡思乱想罢了。”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赵林心头疑惑,他能清楚地辨识出两个声音,粗哑的声音是闻根生,低沉圆润的声音是客栈掌柜。 闻根生闷闷道:“不对,我的感觉向来准确!” 掌柜语带调侃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你少说风凉话!这么多年,我只大意过一次,结果就受了重伤……” 闻根生身上有伤? 赵林颇感意外,接着心中一喜:有伤好啊,这样才好抓捕。 地下暗室,一灯如豆。 室中只有一把椅子,墙上挂着花花绿绿的女子亵衣,地上躺着一口木箱。 客栈掌柜独自一人站在室中,脸上挂着笑意,对空空如也的椅子说道:“你我二人,本是一体,我怕你在这里憋出病来。” 接着,他走到椅子前坐下,收起笑意,面孔慢慢变得狰狞,声音也粗哑起来:“我暴露了,你也好不了,你还是少来找我吧!” …… 第七十八章 抓捕(上) 一夜过后,天光放亮。 县衙牢房外间的禁房里,一个满脸胡渣的粗豪的汉子一手拿着酒杯,一手伸筷子夹盘里的花生米。 “屠头,这么有兴致一大早喝酒?” 一个穿着捕头衣衫,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进来。 “原来是赵捕头,来喝两盅?”粗豪汉子转头咧嘴道。 “不了,上午还要去抓人。” 来者正是赵林,他走到桌前坐下,端起酒壶斟上一杯,说道:“听人说屠头精通一百零八种酷刑,今天我要在外面审讯一个犯人,不知道有没有空帮忙?” 粗汉是狱中牢头,本名叫屠五言,人送外号鬼见愁,擅长各种刑讯逼供,折磨人的手段。 赵林的计划是先抓捕掌柜,逼问出地道的出口,为了防止掌柜不招供,耽误时间,所以来找这位“专业人士”。 “当真?” 屠五言眼睛一亮,两只手像苍蝇一样搓了几下,“有,太有了!什么时候走?” 赵林见他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微笑道:“大概半個时辰。” 屠五言“呼”地站起来,差点顶翻桌子,回身从床底下拉出一口木箱,打开来检查自己的“工具”。 赵林瞟了一眼,看见木箱里放着压指夹、刺骨钉、磨肉石等奇奇怪怪的刑具,有数十种之多。 “真特么是个人才!” 赵林心知自己找对人了,起身拱手道:“屠头,那就说好了,一会儿衙门口见。” “放心,我准到!”屠五言头也不回地道。 赵林出了禁房,回到捕快房。 捕快房里坐着二三十号人,除了孙璋,东城的捕快都到齐了。 本来这些人正说笑闲聊,看见赵林进来,立马安静下来。 “赵捕头,什么时候抓人?我们昨天可是在这白等一天。” “是啊,赵捕头不会戏耍我们吧?” 施大海和金立群抱怨道。 赵林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施捕头,金捕头,各位兄弟,我已经查明凶犯藏身之所,现在动身!” 施大海和金立群都是一怔,前者问道:“赵捕头,凶犯现在何处,是什么修为?” 赵林也不隐瞒,说道:“凶犯在云来客栈,气境武人。” “气境?” 施大海脸色一变,“咱们都是力境,怕是不好拿吧?不如让孙捕长……” “不要提孙捕长!” 赵林冷冷打断他,“凶犯只有一个,我们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去武备库,带齐甲胄弓弩,任他三头六臂也跑不了。” 说完不再给他辩驳的理会,转身走出捕快房。 捕快面对普通百姓的时候,武力足以镇压,但如果面对武人,尤其是修为高的武人,就必须靠人数和装备来填补实力上的差距。 武备库里有强弓硬弩和精良的铠甲,以及各种长兵器,多人配合使用,即便是血境武人也不敢直掠其锋。 赵林带领一众捕快来到武备库,向守门的吏员出示腰牌。 “二十八副盔甲,七张弓,十五把硬弩,二十根三角叉,毒草料二十斤……” 赵林指挥众人往外搬装备,吏员在一旁记录。 他自己挑了一件大号步人甲,大概五十斤重,披在身上并不觉得吃力,就是穿的时候比较费劲。 等所有人都穿戴完毕,时间已经过去近半个时辰。 赵林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捕快们虽然披坚执锐,看起来很有气势,但士气却不怎么高。 其中原因不难理解,捕快大多出自武馆,都是年龄大了在武道上没有追求,又不想到外面打打杀杀,所以才进衙门找一份安稳的差事。 干捕快一个月挣几两银子,抓抓普通老百姓可以,跟武道高手拼命那是万万不行的。 “兄弟们!” 赵林决定给他们做一个出发前动员,“我们这次面对的是一个心狠手辣的疯子,危险自不必说,但是……” “难道因为危险我们就退缩吗?东城的老百姓整日提心吊胆,连出门都怕得要死,我们身为捕快难道不应该为民排忧解难吗?” “谁家没有女子,万一哪天遭毒手的是自己的亲人怎么办?” 他说的慷慨激昂,捕快们却是无动于衷,一脸麻木。 “这帮人太没觉悟了……” 赵林暗暗摇头,只好改变策略,从衣襟下抽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和几锭官银。 “只要抓住人犯,不管县里有没有赏赐,这些钱都慰劳给兄弟们。” 既然自己威望人气不足,只能用银钱开路了。 上次杀狠心梁暗花得了二百两银子,最近开销较大,还剩一百几十两,基本上全拿出来了。 众捕快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自己出钱抓犯人的捕头。 一个年纪略大的捕快出言问道:“赵捕长此话当真?” 赵林也不废话,直接把银钱交给施大海,“请施捕头保管,出完任务就给大家分了,这下相信了吧?”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敢临阵脱逃,出工不出力,一分也没有!” “是!”捕快们齐声应道,总算有了些生气。 “赵捕长,马车准备好了。”何庆全走过来道。 “好!” 赵林把捕快分为三队,施大海和金立群各领一队,原来孙璋的手下归自己管带。 众人走出县衙,登上衙门前的三辆马车。 这是赵林第一次带队,多少有点紧张,努力整理思路,把先做什么后做什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这是要抓人去啊?” 马车在街道上疾驰,引来行人的注意。 “捕快都穿着甲呢,怕是遇上棘手人物了。”旁边有人接口道。 片刻功夫,马车赶到云来客栈门口。 捕快们携弓带弩,手执三角叉,从车上陆续下来。 “施捕头、金捕头,帮忙守住客栈,不让任何人进出,剩下的跟我进去抓人!” 赵林吩咐一声,带人闯入客栈。 施大海和金立群虽然不服赵林骑到自己头上,但也知道利害,指挥捕快围住客栈。 “捕爷,你们这是……” 天色尚早,值夜的伙计被嘈杂声惊醒,看见赵林等人全副武装地冲进来,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衙门办差,无关人等退避!” 赵林喊了一声,转头对何庆全道:“三个伙计,一个喂马的,两个跑腿,后厨有四个人……一个也别放跑了。” 他不确定掌柜在客栈是否有帮凶,索性一股脑抓了,自己带着几个捕快冲进柜台后的休息室。 第七十九章 抓捕(下) 掌柜刚起床,听到外面有动静,鞋子还没来得及穿,就被如狼似虎的捕快摁住。 “绑起来。” 赵林手按住腰间斧头,盯着掌柜的一举一动。 掌柜没反抗,任由捕快把他绑了个结实。 “捕爷,我看你长得挺面熟。”掌柜并没有惊慌,从容地看着赵林。 “你才是人不可貌相!” 赵林冷冷道:“说吧,客栈下面的密道有几个出口,都开在哪里?” “什么密道?”掌柜一脸茫然。 梁松走到床边,掀起被褥,移开床板,露出一个二尺宽的坑洞。 掌柜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 赵林缓缓道:“先把东西盖上,不然闻根声听到声音,可能就跑了。” 掌柜听到“闻根生”三個字,脸色剧变,猛然看过来。 “说吧,地道有几个出口?”赵林再次问道。 掌柜垂下目光,一言不发。 赵林脸沉下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再不说就要上刑了。” 掌柜依然无动于衷。 这时屠五言拎着箱子凑过来,“赵捕头,就是他吧?” “辛苦屠头。” 赵林点点头,转身走出房间,来到大厅,只见客栈的伙计、账房、厨子等人都被绑起来,在大厅里排成一溜。 楼上楼下的客人躲进客房,也有胆大的打开门缝向外观望。 赵林俯身把耳朵贴在地板上,听了一阵,没察觉到地下有动静,才又走回休息室。 啪啪啪…… 掌柜被吊在房梁上,屠五言抖着尾部有九条穗子的马鞭,劈头盖脸往他身上抽。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 掌柜牙关紧咬,全身都抖了起来,从头到脚湿成一片,也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 “硬气,能抗住四十下九尾鞭。” 屠五言赞了句,转身从木箱里拿出一包盐巴,抹在他伤口处,边涂边笑着说:“你忍耐点,这东西可以让伤口好得快些。” 掌柜疼得嘴角直抽,却硬挺着不肯张嘴。 赵林见状叹了口气,“屠头,你不是号称有一百零八种酷刑吗?怎么只会抽鞭子?” 屠五言本想多玩一会儿,闻言哈哈一笑,“赵捕头见笑了,我这就让他张嘴。” 说着从箱子里翻出一只盒子,盒子里装着一束钢针,他捧着盒子走到掌柜面前,笑道:“这是我家传的五色针,刺入人体五脉,有寒、热、痒、疼、麻五种反应。” “这五种反应虽然单拎出来一样不算什么,但组合到一起绝对能让你知道什么叫生死两难。” 屠五言手执长长的钢针,来到掌柜身前,对准他的左腰…… “我说。”掌柜突然道。 赵林微微有些意外,没想到他挨鞭子的时候坚强无比,一看见针就软了,不过这也正常,每个人的疼点都不一样。 “招了?” 屠五言面露失望,把针收进盒子闪到一边。 “柜台后面墙上挂着一张地图,你拿来我告诉伱。” 掌柜喘着气道。 赵林唤人把地图拿进来,展开地图对着掌柜,“几个出口,都在哪里?” 掌柜看了一眼地图,道:“马厩的食槽下面有一个……” 赵林给身边捕快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带人去守着。 掌柜继续道:“东墙的排水沟旁边有一个。” 赵林看了一眼地图,没看见排水沟的标记,皱眉道:“排水沟在什么地方?” 掌柜似乎看不清地图,眯起眼睛看了一阵,哑着嗓子道:“你拿近点,我指给你。” “好。” 赵林刚要走过去,突然感到一股凉气从心底升起,全身汗毛直竖。 这声音…… 怎么跟地道里的闻根生一样? 不对啊,地道里明明有两个人在说话。一个是眼前的掌柜,一个是闻根生,掌柜的声音怎么突然变成闻根生的了? 赵林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陷入一个思维误区,或者说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听到两个人的声音,就一定是两个人吗? 一眨眼工夫,赵林心思电转,收回跨出去的脚,喝道:“他会武!” 掌柜双臂一振,身上的绳子尽数震断,向前一扑,伸手抓向赵林。 赵林不退反进,抬手一拳轰过去。 他现在想明白了,掌柜就是闻根生,闻根生就是掌柜! 地道里的对话都他一个人在自问自答。 精神分裂,多重人格,变态的世界果然常人难以理解。 闻根生常年隐藏修为,按照师父的说法,他现在的实力压制在力境三重,即将突破却还没突破到气境的修为。 同为力境,赵林没必要怕他,而且还有铠甲在身,只管进攻便是。 砰! 拳掌相撞,赵林退了两步,闻根生倒飞起来,落在土炕后面,“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闻根生满脸不可置信,他本想抓住或者重伤赵林,给自己制造逃跑的机会,没想到赵林这么勇猛。 “嗖嗖嗖……” 几个捕快反应过来,举起弓弩向闻根生射去。 闻根生一把掀起床板被褥,挡住飞来的弩箭,翻身跳进密道。 陶二愣见人跑了,大吼一声就要往洞里跳。 赵林一把拦住他,“里面危险,别进去!” 陶二愣道:“那咋办?” 赵林趴在地板上,仔细聆听,同时口中吩咐道:“守住密道口,往里面灌毒烟。” 屋子里的捕快立刻行动起来,拿出从武备库带出来的毒草料,放在密道口点燃后投了进去。 毒草料内含草乌、巴豆、狼毒、砒霜、石黄、沙油等十几种剧毒,早年用于战阵,人畜闻到以后会很快中毒,呼吸困难,时间一久便会七窍出血而死。 三个捕快举着手里硬弩,对准土炕。 一人居中靠后,另外二人分左右居前,呈一个倒三角形。 “居然还懂得交叉火力。” 赵林暗暗点头,心想就算是气境高手,如果没防备从地道里出来,也很难全身而退。 地道里一开始没有动静,在毒草料投进去以后很快响起一阵咳嗽,接着是蹒跚的脚步声,方向指向客栈西侧。 “你们在这守着,梁兄和陶壮跟我来。” 赵林站起来,快步出了休息室,朝把守大厅的捕快道:“去把施捕头和金捕头叫进来。” 那名捕快应了一声,快步跑到外面,对施大海和金立群道:“赵捕长让二位捕头带人进去找他。” 施金二人正站在客栈门口张望,闻言都是一愣,“抓到了吗?” “我在外面没看到,听声音好像人犯钻进地道了。”报信的捕快答道。 第八十章 落网(上) 施大海和金立群不敢耽搁,各带几名手下奔进大厅,却看见赵林躺卧在楼梯转角处,耳朵贴着地板。 两人感到莫名其妙,对视一眼,缓步走过去。 “赵代捕长……” 施大海刚要说话,赵林抬手示意他噤声,凝神听了一阵,往客房走廊方向一指,“去那边。” 说着起身来到十号房门前,掏出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众人没想到他有房间钥匙,好奇地跟进来。 施大海轻扯了一下金立群的袖子,朝在土炕旁边监听的赵林努了努嘴。 金立群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没看明白。 “怎么不动了?” 赵林听到地道里脚步声停下,只有细微的喘息声,闻根生似乎正并不急于逃跑。 “他在聚拢劲气,恢复修为!” 赵林想起师父说过的话,心中闪念,立刻扯去炕上的被褥,抽出腰间铁斧,用斧背猛力砸下。 轰隆一声,石屑飞溅,露出一个通向地下的洞口。 “投毒草料。”赵林吩咐道。 立刻有捕快上前,点燃毒草料投进去,众人捂住口鼻,退到门口附近。 赵林相信区区一个客栈,地道不可能有多大工程,在两处投放毒烟,闻根生不可能坚持太久。 果然,洞口传出剧烈的咳嗽声,脚步声也随之响起。 闻根生的咳嗽声非常大,赵林都不需要贴地监听就能判断出他的大致位置。 留下几名捕快把守房间,带其余人回大堂,穿过廊道,来到客栈后院。 不一会儿,院子里的大树下响起沙沙声。 赵林一听就明白了,闻根生在这里留了一个隐藏出口,地道离地面很近,徒手可以挖通。 “大家注意,凶手马上就要从大树旁边钻出来。” 众捕快虽然没听到动静,不过鉴于赵林之前的表现,都信了七八分。 十几名捕快围成一個半圆,端着手里的硬弩对准大树方向。 赵林心想这么多人动手,闻根生一出来恐怕就要被射成刺猬。 这可不行,事情已经过了三十年,自己拉一个死人过去,告诉行云宗说是闻根生,万一他们不认,自己的润泽丹就飞了。 而且师父朱怀山肯定在附近,闻根生跑不了,必须抓活的才稳妥。 想到这里,赵林挥手道:“都撤下来,就留六个弓弩用得好的。” 捕快们不知赵林何意,不过还是退下来,只留六个人在前面。 “一会儿听我口令再动手,尽量瞄准四肢,别伤他要害。”赵林走上前叮嘱道。 金立群实在看不下去,说道:“赵捕长,对方可是气境高手,这样人跑了怎么办?” 赵林摆手道:“金捕头不必担心,人跑了我负责,我只要活口。” 金立群和施大海一听,干脆抱起膀子,在一边冷眼旁观。 不多时,大树下的地面开始松动,随后一只手伸出来。 众人屏住呼吸,不发出一点声音。 咻! 一道黑影从洞里飞出来。 一个捕快下间识就要扣动手弩扳机,赵林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 那捕快仔细一看,原来飞出来的不是人,而是一件亵衣,才知道自己差点坏事。 数息之后,一道身影从地下跃出,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半秃的头顶在阳光下格外明亮。 正是闻根生。 “放箭!” 赵林喝了一声,六名捕快一齐扣动扳机。 如此近的距离下,弩箭的速度快如闪电,闻根生人在空中,艰难地闪转腾挪,连续挥刀劈砍,腿上、胳膊上各中一箭。 “停!” 赵林大步疾奔上去。 闻根生脚刚一沾地,头也不回地蹿到墙边,手在墙上一按,单腿发力,一个鹞子翻身越过墙头。 赵林双腿发力蹬地,腾身而起,在众目睽睽下,整个人如大鸟一般直接从墙头飞过。 “追啊,愣着干什么?” 施大海和金立群愣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叫道。 闻根生出了客栈后墙,直奔码头方向。 他腿脚不便,全靠一条腿发力,没过多久就被赵林追到身后。 闻根生扭头看了一眼,见只有赵林一个人追上来,狞笑一声,回身劈出一刀。 “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这时候就体现出铠甲的作用了,赵林无视他的长刀,只稍稍偏了一下头,手中铁尺砸向闻根生的肩膀。 近身交战,铁斧不如铁尺好用。 铁尺并不是铁做的尺子,其实是一种带护手的短锏,不开刃,比刀剑都重,既可以当钝器使用,也可以用铁尺的钝尖去点刺对手。 而且铁尺的护手呈叉状,可以去格挡敌人的刀剑,并能顺势别住刀剑,故而有“刀剑克星”之称。 铛铛铛…… 闻根生已经恢复部分修为,大致回到气境一重,本以为能轻易压制赵林,没想到交手几招,自己根本讨不到便宜,手还震得发麻,好几次险些脱手。 更让他吃惊的是,两个人虽然使用不同兵器,但路数却完全一样! “你是谁,怎么会六合棍法?” 赵林手上不停,嗤笑道:“你猜?” “莫非……” 闻根生眼角余光看到不远处捕快翻墙追过来,不由心生退意,色厉内荏道:“小子,我虽然受了点伤,但也不是你这力境能比的,逼急了老子跟你拼命,你也活不了!” “那你拼一个我看看。”赵林不为所动。 闻根生愈发焦躁,忽然低声道:“我这些年积攒了许多家底,多了不说,伱干捕快一辈子也挣不到。”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藏在哪里,只要你假装受伤放我一马。” 赵林哪会相信这种人的话,再说多少钱也换不回一颗润泽丹,手上加大力气,封住他出逃的路线,防止煮熟的鸭子飞了。 闻根生眼看众捕快追到近前,忽然伸手入怀,张手撒出一把银光闪闪的东西。 赵林早就防备着他反戈一击,趁机绕到侧方,踢出一记鞭腿,正中闻根生没伤的那条腿。 闻根生惨叫一声,抱腿摔倒在地。 “踢碎他的气海!” 耳边传来师父熟悉的声音,赵林闻声而动,飞起一脚踢在闻根生的小腹上。 第八十一章 落网(下) “看来不需要我出手,你一个人就能对付他。” 朱怀山从街角走出,面带嘉许道。 闻根生捂着小腹,痛苦地抬起头,接着浑身一震,“师……父?” 朱怀山看都不看他一眼,对赵林道:“他虽然气海被毁,但力境的修为仍然存留大半,别忘了把他的手筋和脚筋也给挑了。” 闻根生闻言脸上血色褪尽,面如死灰。 捕快们赶过来,七手八脚地将他反绑起来,手脚戴上镣铐。 赵林觉得还不够稳妥,又让人用绳索在外面缠了一圈,捆成一个粽子才放心。 “咦,这不是云来客栈的掌柜吗?怎么给抓起来了?” “你来晚了没看见,掌柜会武,刚才拿刀跟捕快比划呢!” “真的?平时看着挺面善的,犯了什么罪过?” 此时码头已经繁忙起来,不少人跑来看热闹,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田大榜从人群中挤进来,小心地问道:“赵捕头,文广顺犯了啥案子?” 赵林正想把此事广而告之,沉声道:“连环奸杀案你听说过吧?就是他干的。” 话一出口,众人哗然。 “文广顺五十多了吧?怎么会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啊!” “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他面善心黑,你们都被他蒙蔽了……” 赵林见达到目的,吩咐一声:“押去客栈,连同物证一并带回县衙!” …… 客栈大门前,一个相貌平平的中年妇人正哭天抢地。 “没天理啊,我当家的给官府抓走了,不知道是哪個没良心的诬陷他。” 赵林一行人押着闻根生回到客栈,妇人见了立马上前喊冤道:“捕爷,你们一定抓错人了,我当家的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 有捕快上前驱赶:“闪开,你说抓错了就抓错了?” 妇人不甘心道:“当家的,伱倒是说话啊?” 闻根生双目紧闭,一语不发。 捕快推开妇人,不耐烦道:“别挡着我们办案!再闹连你也一起抓了。” 妇人沉默一阵,忽然尖声叫道:“我当家的不能人道,绝对不是他干的!”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眼睛睁得一个比一个大。 闻根生脸色涨红,睁眼大吼道:“滚,就是老子干的!” 妇人吓得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 此时地道里的烟雾渐渐散去,两名捕快用尿水打湿汗巾,捂住口鼻,下了地道。 不一会儿,从地道里运出一口箱子,几十件亵衣。 梁松拿刀撬开箱子,里面满是玉器。 何庆全拿起一件玉器,故意大声念道:“万利玉器行!”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呼。 “老天,这是祸害了多少人啊!” “啧啧啧,擀面杖捅屁股,今天算是开了大眼儿了!” “文广顺这下完了,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赵林带人把闻根生和证物押上车,扬长而去。 刚才喊冤的妇人突然疯了一样追在车后,哭喊道:“是我瞎了眼,跟这没人性的东西过了二十年,我白活了啊……” 车辆行进间,赵林让屠五言把闻根生的手筋脚筋挑断,到了县衙直接投入大牢。 消息很快传开,六房主事纷纷前来道喜。 他们看出来赵林是个能办事的,加上县令重视,升任捕长是迟早的事,提前过来混个脸熟。 施大海和金立群也是见风使舵之辈,把赵林吹得天花乱坠,他自己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赵捕长,这些银子怎么办?” 众人走后,施大海拿出赵林给他的一百多两银子问道。 赵林摆手道:“当初怎么说的就怎么做,给兄弟们分了吧。对了,那两个进地道的兄弟多给点。” 施大海连忙应承道:“赵捕长放心,我办事稳妥着呢。” 赵林随后到刑房取出两桩案子的卷宗,让何庆全帮忙代笔,把这几天的调查进展和抓捕过程记录在案。 处理完这些,时间已经过了晌午。 赵林惦记着录口供的事情,赶到牢房查看闻根生交待的怎么样了。 虽然事实俱在,但如果闻根生不配合,几十件凶案想要一一落实,不知要耗费多少功夫,恐怕还得请屠五言出马。 不过赵林来到牢房之后就放心了。 闻根生被关在一个单间,身上戴着重枷,刀笔吏隔着铁栅栏问话。 也许是破罐子破摔,闻根生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一口气把所有罪状都招认了。 只是有些事情实在太过久远,需要慢慢回忆。 刀笔吏一边录口供,一边擦头上的汗。 刀笔吏姓孙,是在衙门干了几十年的老吏,却是头一回遇上这种犯人,口供录了满满几十页。 赵林就在旁边听着,闻根生的声音低沉圆润,好像在说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 口供录好之后,赵林拿起来从头到尾翻阅一遍,发现跟公文上的案子基本对得上,还多出好几桩。 “孙老辛苦了。” 赵林送走刀笔吏,走到牢房前坐下,慢条斯理道:“闻掌柜,我还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闻根生咧嘴笑了,声音低沉而圆润,“赵捕头请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 赵林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那我先问,你为什么杀玉器行的客商,我看你以前从来没劫过财,是因为缺钱吗?” 闻根生摇摇头,“我对财物兴趣不大,这人跟我是同乡,我闲来无事就到他房间坐坐。” “谈笑中间,这厮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直取笑我,我就把他杀了,其实那些玉器我一样都没动。” 赵林心想玉器商死得够冤,继续问道:“你在清河县定居,早年一直在别处作案,为什么今年开始在家门口犯案?” 闻根生想了想,答道:“我以前是伙计,每年借口回家探亲,后来当了掌柜,年纪也大了,加上腿脚不好,就没再出去。” 赵林感觉他的话不完全属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近十年你都没作案,原因是什么?总不会是突然良心发现了吧?” “没想到你连这事都知道。” 闻根生眼中闪过一丝惊奇,“十年前我在泰州抓了一名女子,本以为已经制住,没想到那女子会武,我没当心,被她一脚踢中大腿……” 说着平静的脸上泛起狰狞之色,声音变得粗哑起来:“不过我也让她好好享受了一番,哈哈哈哈……” 看着这张扭曲的脸,赵林感到一阵厌恶,冷冷道:“那你也在牢里好好享受享受吧。” 闻根生向前膝行两步,抓着栏杆谄笑道:“赵捕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名的?” 赵林没说话,把那道公文给他看了一眼。 “洪熙二十三年,行云宗……” 直到赵林离开牢房,闻根生兀自坐在地上喃喃不休。 第八十二章 庙会(上) 县令得知赵林抓到人犯,派人找他到衙署问话。 赵林把办案过程详细讲述一番,随后将自己从库房找到的九份通缉公文呈上。 “真是妙啊!原来两桩案子是一人所为。” 刘县令拿着公文,反复看了几遍,忍不住抚掌笑道。 其实他高兴的不是赵林一下破了两桩案子,而是这九份公文。 如果案子只发生在清河县,破了也只能算小功一件,毕竟拖了半年有余。 但有这九份通缉公文就不一样了。 这说明凶手残忍成性,奸诈狡猾,多少州府都无能为力,却在清河县落网了。 破的不是一桩案子,而是十桩,绝对大功一件。 “好,很好,实在是太好了!” 刘县令连道了三个好字,接着用询问的语气问道:“这个案子我觉得可以像上个案子一样公开审理,提振民心,赵捕头以为如何?” 赵林略一思索,答道:“属下觉得可行,不过凶犯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对受害女子的侮辱相当恶劣,审的时候最好控制分寸。” “如果详细情节泄漏出去,不但造成很大负面影响,还会给受害者家人造成二次伤害。” “二次伤害?” 刘县令捋着胡须频频点头,“有道理,没想到你虑事如此周道,就按你说的办!” …… 闻根生连环奸杀案在清河县造成很大轰动。 公审的时候可以说万人空巷,县衙前后几条街都被前来听审的民众挤得水泄不通。 刘县令一见这种情况,也不敢耽搁时间,宣读罪状之后直接判了死刑。 不过闻根生虽然罪大恶极,但暂时还不能问斩。 刘县令给应州、武州、泰州和燕州四個州府各发了一道公函,随同的还有相关卷宗。 这种案件须一步步核实,最终结案一般要等上些时日,尤其还涉及行云宗的悬赏。 随后刘县令对东城捕快做了人事调动:原东城捕长孙璋调到壮班,担任壮班都头,赵林接替他的位子。 孙璋虽然职位比以前高了,但谁都看得出来,县令此举是明升暗降。壮班人多,但都是不会武的丁壮,权责跟捕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因为办案得力,县令奖励赵林五十两花红,东城的捕快每人也有三两。 赵林被提拔得太快,少数人对此颇有微词,但大部分人还是服气的,十天破三桩案子,比孙璋可强多了。 …… “来,把这碗益气汤喝了。” 六合门后院的内宅里,朱怀山指着放在桌上的汤药对赵林道。 赵林痛快地端起碗,“咕嘟咕嘟”两大口喝下肚。 朱怀山摸了摸下巴,微笑道:“很好,虽然照理说,行云宗肯定会信守承诺,给你一颗润泽丹。” “但在未拿到丹药之前,还得按部就班做准备。” 赵林重重点了下头,“师父,我明白。事情都过去三十年了,时过境迁,他们硬要不认,咱们也没办法。” 朱怀山满意地笑了,“你的心态很好!其实我本来打算等你修到力三重的时候,带你到行云宗走一趟,以伱的资质,有能力跟别人争一争润泽丹。” “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让你做捕快避祸,却有此番意外收获,看来你跟润泽丹有缘,是命里注定的。” 两天前朱怀山跟赵林做过一次深入交谈,讲明自己的来历,同时商讨赵林后续习武方面的规划。 赵林现在只是力境,在六合门和行云宗习武差别不大,但到了气境乃至血境,两者间的差别就会越拉越大。 首先是资源方面。 朱怀山有资格在外开馆授徒,当然是因为得到行云宗的“授权”,也就是习武所需的药材配方。 但他掌握的配方只是最基础的,最好的药方仍然在行云宗本部。 武道功法也是一样,朱怀山获准传授的功法也有限制的,或者连他自己也没学过。 还有环境、竞争等各方面原因,朱怀山当然希望赵林以后能回到行云宗。 朱怀山两年前就带大弟子高远去过一次行云宗,可惜他没能通过选拔,获准留在行云宗。 其实楚流的天资更好,不过朱怀山觉得他性情偏狭,所以没带上他。 他教出过一个逆徒闻根生,不敢再犯同样的错误,必须慎之又慎。 “对了,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朱怀山忽然问道。 自从赵林当了捕快,除了休沐,每天申时散值才能来六合门,今天刚过中午人就到了,所以朱怀山才有此一问。 “这个嘛……” 赵林咧嘴笑了,“师父有所不知,我现在是捕长,反而比从前清闲。不忙的时候把事情分派给手下,自己就可以摸鱼了。” “摸鱼?” 朱怀山稍一细想就明白了意思,以为是村里的俗语,就没有深究,也笑道:“那你自己安排好了,没事就摸鱼吧。” 日子过得优哉游哉,时间一晃过去半个月,转眼到了十月初一秋祭的日子。 到了这一天,清河县的民众都会到城南二十里处的土地庙,祭扫烧献,纪念仙逝的亲人。 商贩们看到商机,就在庙外摆起各式小摊赚钱,各行从业者也随之而来。 久而久之,秋祭庙会成了一个集吃喝玩乐于一体的重大节日。 因为逛庙会的人多,容易发生偷抢事件,所以县衙每年都从捕快里抽调人手派去现场,明里暗里维持秩序。 赵林和梁松都没逛过庙会,就“假公济私”了一回,换上便服,一早从南门出城,赶去土地庙。 两人有日子没出城,都感觉比较兴奋,不过梁松还是有些担心:“你说胡子不会也来庙会吧?” “放心吧!” 赵林轻笑道,“胡子敢在山里横行,是因为有眼线和熟悉地形。他们要是敢在庙会撒野,守备军可不是吃干饭的。” 其实他还有一个原因没说:自从吸收了菊头蝠的精魂,基本上杜绝了被偷袭的可能,加上过人的速度,出城的风险并不大。 两人脚程很快,辰时左右赶到土地庙。 时候尚早,不过土地庙前已经挤满了人,各种卖早餐的摊位也都摆了出来。 米粉,油茶,肠粉,炸丸子,豆花,香糕,汤圆……热气腾腾,充满烟火气。 赵林往土地庙里一指,“走,进去看看。” 第八十三章 庙会(下) 土地生五谷,五谷养万民,因而人们祭祀土地。 土地庙神格不高,造型粗糙简单,甚至有些寒酸,但人气却很旺,前来上香供奉者络绎不绝。 赵林和梁松走进庙门,看见堂前供着两尊憨态可掬的泥塑神像:土地公和土地婆,模样就像普通农村的老头老太。 神龛两侧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写:公公十分公道,下联写:婆婆一片婆心。 横批:地保天佑。 大堂两边还立着佛像和道教祖师像,几个和尚道士也在忙着讨香火钱。 赵林并不感到奇怪,这个世界也有佛家和道家,不过影响力远远比不上前世,民众们大多将其作为精神寄托或者心理安慰。 有意思的是,佛道两教都宣称信则灵,不信则不灵。 但民众的心态恰好相反:灵则信,不灵则不信,或者说别问我信不信,先问你灵不灵。 赵林观察那几名和尚道士,发现他们平平无奇,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心想这终究是一个武道世界,而不是能修仙的地方。 两人从庙里出来,眼前已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唱戏的,表演社火脸谱的,踩高跷,打把式,求签占卜,捏糖人,剪纸,蜡染,刻字……让人目不暇接。 两人边逛边看,时近中午时来到一個茶摊附近。 茶摊前有一方桌,一个说书先生模样的人手拿折扇,正侃侃而谈道: “湛湛青天不可欺,英雄生来胆气豪,虽说不是好买卖,今儿来的人可真不少。” 说着“啪”地一拍醒目: “诸位且听真,接下来要讲的是清河县连环奸杀案,赵捕头智斗闻根生……” 梁松笑着看过来:“赵兄弟,说你呢。” 赵林也不禁莞尔,没想到自己成名人了。 两人驻足听了一阵,逐渐面露古怪。 也不知道说书先生是从哪儿听来的段子,把本就曲折的案子讲得跌宕起伏,天花乱坠,还加入了许多“魔改”情节。 唱词里赵林和闻根生一个是神仙下凡,一个是天降魔君。 赵林好几次都命悬一线,惊险逃生,最后才奋起神勇,使出压箱底的法术擒住闻根生。 故事虽然离谱,但民众却相当买账,掌声喝彩声此起彼伏。 “赵捕头当真厉害,要不是他出手,还不知有多少无辜女子要惨遭毒手。” “是啊,听说他家以前是白头山的,跟你我也算半个老乡。” “你们还不知道吧,赵捕头跟我是一个村的,他小时候我还给他把过尿呢……” 赵林一怔,朝说话的人看了一眼,是一个头上包着红巾的糙汉,自己根本不认识。 摇摇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一句小声私语。 “史头,听说赵捕长家里还有父母兄长,你知道他家住哪儿吗?” 说话声不大,离得也很远,不过赵林已经养成习惯,每隔几息便打开全部听觉扫描周边,方圆近百米的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句话有问题。 自己出名了,有人打听很正常,但为怎么打听自己的家人? 赵林循声望去,看见戏台下面站着一个黑衣汉子,正跟一个皂吏打扮的人说话。 他立刻走到一个人流较少的地方,喉结振动,超声波集束向两人方向发射过去。 只听那名皂吏道:“龙三,你打听这个干嘛?” 黑衣汉子“嘿嘿”笑了两声,“史头想必也知道,我们虎头帮在东城,正归赵捕长管辖。” “我们帮主呢,想跟赵捕长拉拉关系,所以让我来打听。” 皂吏“哦”了一声,道:“这样啊,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赵捕长家住哪里。他天天睡在衙门,伱不说我都不知道他还有家人。” “没事,我就随口一问。” 黑衣汉子没再说话,看了会儿戏才悄然离开。 赵林盯着那人的背影,眉头紧锁。 黑衣汉子的说辞看似合理,其实经不起推敲。 自己经常在东城巡街,虎头帮如果想拉关系,请自己过去也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打听自己家人,而且一张口就知道自己有父母兄长,绝对有问题! “怎么了?” 赵林突然陷入“发呆”,梁松直觉有事发生,关心地问道。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办点事。” 赵林交代一声,快步跟了上去。 黑衣汉子若无其事地一会看表演,一会吃点东西,每到一个地方就停下来四下观察。 不过赵林有回声定位,不用看都知道他在什么地方,跟踪起来毫不费力。 跟了一个时辰,赵林已经确定黑衣汉子,或者说虎头帮对自己不怀好意。 在这段时间里,黑衣汉子又跟三个人交谈过:一个东城商户,一个东城的牙婆,还有一个是自己手下的捕快。 谈论的话题无一例外的都是关于自己的家人! 这要说没问题,那才真是见鬼了。 斧头帮想干什么? 赵林现在是东城捕长,手下有近三十个捕快,对辖区内的帮会底细一清二楚。 他早就听说虎头帮的帮主跟城外胡子有些瓜葛,虽然只是传言,但空穴不来风,必定事出有因。 又是胡子! 看来胡子奈何不了自己,开始玩阴的了。 自己家人的去向虽然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什么事都经不起打听。 一旦家人落入胡子的手中……赵林想起他们对付周炮头和祝大春的手段,心中发冷,感到不寒而栗。 “没完了是吧?” 赵林咬了咬牙,全面打开听力,在人流中穿行,强忍着头昏脑胀的不适感,收集所有人的谈话。 这一听不要紧,他很快发现打听自己家人的不只这个黑衣汉子,还有两个人,也在做同样的事。 一个是虎头帮的,另外一个是水龙帮的人。 怎么还有水龙帮? 水龙帮不在东城,而在北城,势力也比虎头帮更大。 两个帮派合力,想查明一件事情,还真不是难事。 “虎头帮和水龙帮是吧?” 赵林心中默念,“既然你们甘心充当胡子爪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庙会仍然热闹,但他已无心观看…… 第八十四章 虎头帮(上) 明月高悬,月光洒在河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虎头帮总堂位于东城临河的一条大街上,距离码头不远,经营着两家赌场和一家妓馆,同时还从码头货帮抽水,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深夜,总堂内,帮主王大昭懒洋洋地靠在交椅上。 在他身后,立着一名手持熟铜棍的汉子,左右肩膀上各绣一朵牡丹花。 王大昭轻抚手中雕刻精美的白玉老虎,对面前的三名手下道:“龙三,柳茂,李普,你们都说说,事情打探得怎么样了?” “帮主,我今天问了十几个人,黑白两道的都有,没人知道他家属亲人在哪。” 说话的龙三正是赵林在庙会上见到的那名黑衣汉子。 “帮主,我也一样。”龙三旁边的柳茂也道。 王大昭手上一顿,头也不抬道:“衙门的人怎么说?” 龙三答道:“他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每天睡在衙门,好像没有家一样。” 王大昭皱了皱眉,“你们两个调查此事有些日子了吧?怎么到现在一点眉目也没有?” 龙三擦了擦头上的汗,“我猜他家属八成不在清河县了。” 王大昭沉下脸,“废话,我也知道不在清河县,问题是去哪了?他父母兄长都是山里的农民,不是有病就是残疾,没人帮忙根本走不出去!” 龙三和柳茂噤若寒蝉,一直没开口的李普忽然道:“帮主,我以前曾在飞虎武馆习武。” “昨天给一个师兄祝寿,无意中听他说,几個月前他随兴隆镖局出镖的时候赵林也在。” 王大昭眉头挑起,道:“当真?接着说!” “你说有没有可能,人是从镖局运走的?” 李普面露思索之色,“否则三个大活人,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城门,都不可能躲过钻山豹的耳目。” “有道理!” 王大昭坐直身体,轻轻拍了拍手里的白玉老虎,“咱们在镖局里有熟人,要不去问问?” 李普摇头苦笑,“镖局的人最重保守秘密,直接问的话恐怕问不出什么。” “不过他们每次出镖都有武馆和门派的高手随行。” “虽然这些人不清楚镖货是什么,但只要打听车队有没有运送大件,比如一直拉着帘的马车,或者大木箱之类能装人的物件,应该可以探出端倪。” 王大昭一拍大腿,指着龙三和柳茂道:“听见没?做事要学会动脑子!” “你们先顺着这条线查,查不出来再想别的办法。” 龙三和柳茂连声称是。 王大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搞快点吧,钻山豹找我的时候姓赵的还是白身,现在都成捕长了!” “妈的,下次再也不揽这种活了……” 门口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走进来。 虎头帮的几个人都是一惊,齐齐望过去。 “王帮主,听说你找我家里人?”赵林施施然地走进大厅。 王大昭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赵捕长?” 赵林淡然道:“说吧,找我家里人什么事?” 王大昭咧开嘴,露出憨厚的笑容:“赵捕长新官上任,我们虎头帮也归您管不是?” “所以我想送一份薄礼孝敬您,不过听说赵捕长一直住在衙门,不方便往里送东西,所以才打听此事。” 看到赵林孤身一人,王大昭心里松了口气。 赵林的事迹他早就听说了,出身六合门,身手过硬,但修为只是力境二重,比自己逊了一筹。 加上年龄和经验的优势,王大昭心里不憷赵林。 况且自己的护卫也是力境二重,打起仗来凶悍无比,加上三名手下,真要动起手来,优势在自己一方。 “原来王帮主是一片好意。” 赵林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我刚才好像听到钻山豹三个字。” 王大昭心里“咯噔”一下,刚才自己几个人密谋声音不大,赵林怎么会听到的? 赶紧辩解道:“赵捕长一定是听错了!” “真的吗?” “真的!赵捕长刚刚为民除害,我等虽然身在帮会,也是心向往之,怎么会跟无恶不作的胡子搅在一起!” 赵林似乎相信了他的说辞,没再追究,轻笑道:“王帮主,听说道上有一条规矩,所有帮会都要遵守,我想请教你。” 王大昭呵呵笑道:“请教谈不上,赵捕长请讲!” 赵林表情认真道:“这条规矩叫祸不及家人,不管帮派间如何打生打死,都不能动对方家属,否则必遭对方全力报复,手下也离心离德,是这样吗?” 王大昭神情变幻,搭在腰刀柄上,沉声道:“赵捕长想多了,我们普通小民哪敢打您家人的主意。” 赵林微微一笑,身形如同鬼魅,猛然冲向过来,手中铁尺狠狠砸向王大昭。 王大昭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赵林前一刻还站在五丈开外,一眨眼人就到了。 铁尺劲风袭面,显然是下了杀招。 他此时拔刀已经来不及,刚要撤步,想起身后是椅子,狼狈地翻身向一旁滚落,同时喊道:“木生!” 木生是王大昭护卫的名字,在他喊话的同时已经出手,挥起熟铜棍迎向赵林的铁尺。 “砰”的一声闷响,接着“当啷”一声。 木生虎口开裂,熟铜棍掉在地上,赵林的铁尺也被打弯。 手上没了兵器,木生虎吼一声,跨步冲拳,向赵林胸口打来。 赵林看见对方拳头上五个青白的骨节,知道也是练骨期修为,聚全力轰出一拳。 只听一阵骨节断裂的脆响,木生惨嚎一声,向后倒去,刚好坐在王大昭的那把交椅上。 赵林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铁尺顺势一刺,深深插进他的胸口。 “动手,杀了他!” 王大昭起身抽出腰刀,转眼就看见自己的护卫丧命,不由心头一阵颤栗。 不是力境二重,刚刚练骨期吗?为什么这么强? 王大昭自问没这个本事,不过好在三名手下身手也是不俗,只要利用人多的优势,胜算依然不小。 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视角有限,很难抵挡侧方和后方的袭击。 他心里打定主意,一旦杀了赵林,就远走高飞。 可惜了这片经营多年的基业…… 三名手下也反应过来,抽出哨棒扑向赵林。 赵林抽回铁尺,眼睛盯着王大昭,铁尺忽然向后一挥。 仿佛脑后长眼一般,“啪”的一下砸在第一个跑上来的龙三的脑袋上。 龙三哼都没哼一声,栽倒在地。 王大昭大惊失色,两名手下吓得赶紧刹住脚步。 第八十五章 虎头帮(下) 赵林忽然意识到,自己有非常强的以少打多能力。 回声定位一开,脑海里瞬间形成一个全角度视图,就像从高空向下俯瞰,身边每一个人的动作姿态都一清二楚。 “你……” 王大昭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到天灵盖,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难道门派和武馆的差距这么大吗? 心里不由打起退堂鼓,悄悄给手下李普使了個眼色,让他赶快出去喊人。 李普微微点头,倒退两步,转身往外跑。 为了吸引赵林的注意,王大昭纵身举刀劈来。 赵林用被打弯的铁尺随手挡了一下,借势旋转身体,迈开大步,瞬息之间来到李普的身后。 铁尺落下,李普脑浆迸裂。 赵林脚步不停,扑向王大昭仅剩的手下柳茂。 柳茂早已被吓破胆,失去抵抗之心,求饶道:“捕长饶命,我只是……” 砰! 又是一具尸体倒下。 “赵捕长,有话好好说……” 王大昭边说边退向大厅一侧,同时惊疑地往门外看了一眼。 屋里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还没有人进来?难道说…… “王某知道错了,不该胡乱打听大人家事。但日月可鉴,我对您绝无别的心思,只是有人出钱让我这么干而已。” 王大昭口中辩解道,“打个比方,我是集市里卖刀的,别人买了刀是杀人还是砍瓜切菜,都不干我的事,您说是这个理儿吧?” 其实他清楚,不管自己怎么说,赵林都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么做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王大昭混迹江湖多年,没点保命手段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座大厅里设有机关暗器,机关一开,地面塌陷,人掉下去后就会被底下的尖刺扎死。 同时两边墙壁射出弩箭,就算是气境高手也一样会被射成刺猬。 “你倒挺会找歪理,这话你自己信吗?” 赵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扔掉铁尺,拾起地上的熟铜棍,挥了挥,感觉相当趁手。 王大昭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赵捕头要是觉得气不过,小人可以花钱补偿。” “不管多大数目,只要您开口,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双手奉上!” 他嘴上说着,不声不响地移动到墙边的兵器架旁。 机关就在兵器架后面。 “哦,王帮主肯拿多少钱出来赎命?” 赵林盯着王大昭的一举一动,没有上前的意思。 性命相搏,不是比武打擂,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自己能靠偷袭以弱胜强击杀狠心柱赵飞龙,别人一样也可以不择手段。 这些江湖人物,单论武道可能一般,但心机手段却相当厉害,自己现在别人的地盘上,必须小心行事。 王大昭眼神游移,必然有所依仗。 赵林拿不准对方的保命手段是什么,一边说话,一边暗暗观察。 一阵凉风穿堂而过,大厅里烛光摇曳,映得两人脸上阴晴不定。 “呵呵,一万两怎么样?” 王大昭抬起一只手,状若无事地搭在兵器架上。 “不够。”赵林缓缓摇头。 王大昭咬了咬牙,再次开价:“三万两!” 赵林轻轻哼一声,“王帮主倒是舍得。” “当然,钱重要,命更重要。” 王大昭舔了舔嘴唇。 “还是不够!” 赵林说话的同时,忽然抓起死去护卫的尸首,“呼”的一下扔过来。 王大昭厉喝一声,举刀迎着尸身将其劈落。 没等他缓过气,赵林又把椅子甩过来。 “咔嚓”一声,王大昭一刀把椅子劈碎。 赵林见他始终不肯移动位置,心里有了计较,抽出随身铁斧,瞄准方向,全力投掷出去。 飞斧在空中快速翻滚,发出刺耳的嗡鸣,王大昭知道凭自己手里的刀根本挡不住,只得向一旁闪开。 赵林动如脱兔,疾奔两步,脚下猛踏地面,纵身高高跃起,飞过数丈远的距离,有种遮天蔽日的感觉。 熟铜棍在身侧划出一道弧线,以雷霆之势砸下。 王大昭心中升起绝望之感,双手举刀向上。 铛! 金属交击声震耳欲聋。 王大昭眼冒金星,耳边似乎听到骨裂的声音,嘴巴里黏糊糊的,一股腥甜充斥在口腔之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凹陷下去一大块,无力地顺着墙坐到地上,艰难地吐出了人生中最后一口气。 赵林一脚把他踢开,走到他刚才站的位置,看见兵器架后面的墙上,有个门把手一样的东西。 “陷阱还是毒箭?” 虽然心里好奇,但想了想,最终没有按上去。 扫了一眼地上的尸首,赵林捡回自己的斧头和铁尺,顺手把熟铜棍也一并带上,这东西又重又硬,近战比铁尺好使。 他在死者身上摸了一圈,找到一些钱票和银两,粗略计算大概有二百两之多,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就在不到一年前,自己还在为了一口吃的挣扎求生,现在得了这么多钱,反倒不觉得有什么。 赵林再次环视大厅,大步离开。 虽然死了这么多人,还是在自己的辖区,不过赵林并不担心有麻烦。 帮会的人死了,一般不会找官府,就算找了官府也不会理。 既然入了黑道,那么在白道上也就没了身份,生死有命,别想再受官府保护。 选择这一行,就必须有这样的觉悟。 夜色微凉,赵林朝城北方向看了一眼。 还有水龙帮,凡是危及自己和家人生命的人,一个都不能留。 不过今天不是动手的时候。 水龙帮不在东城,他对其所知不多,搞不清楚对方实力,就直接莽上去实属不智。 赵林回到衙门的时候,梁松本来已经睡着,听到动静翻了个身,咕哝着问了一句:“这么晚干嘛去了?” “没事,你睡吧。”赵林随口答道。 “咦,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梁松一个激灵坐起来,急切道:“你不会杀胡子去了吧?怎么不带上我?” 赵林冷静摇头,“不是胡子,不过应该快了。” “到时一定带上我。” “嗯。” 梁松满意地点点头,倒头就睡。 不一会儿,捕快房里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第八十六章 孔万之死 “张捕长,有闲暇吗?” 次日天亮,点卯之后,赵林来到张让跟前招呼道。 张让是北城的捕长,要了解该区的帮会,找他最合适。 “原来是赵捕长,不知有何贵干?” 张让嘴上说得客气,神情却冷淡。 赵林刚来就挤走原来的捕长孙璋,张让虽然跟孙璋关系一般,但毕竟共事有些年头,心里本能地有一种防卫心态。 赵林很理解他的心思,不以为意,微笑道:“我个人有些私事,想找张捕长问问。” 张让犹豫了一下,心想赵林现在风头正劲,就算不结交,也没必要得罪他,点头道:“好,你问吧。” “这里说话不方便,隔壁街的稻香斋早点不错,我们边吃边聊。” 赵林在前面领路,张让只好跟上去。 两人来到稻香斋,点了两碗豆浆,一屉包子,一摞大饼。 张让端着豆浆,感觉颇为怪异。 他以前跟人谈事大多喝酒,要么就是喝茶,第一次遇见喝豆浆的。 “张捕长,水龙帮在你们北城吧?”赵林开门见山道。 “怎么,赵捕长对我们北城的帮会有兴趣?”张让不答反问道。 看来是担心自己捞过界,赵林索性挑明道:“张捕长不会以为我看上北城了吧?” “东穷北乱,我就算有想法,也是西南两城,张捕长何必担心?” 这话说的实在,就是太实在了。 张让干笑两声,道:“我没那意思,赵捕长继续说。” “实话说了吧,我跟水龙帮有过节,想找机会敲打他们一下。不过我不清楚他们的底细,所以才请教张捕长。” 赵林说话的时候,递过一锭二十两的官银。 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赵林也没打算深交,不如直接给钱,事后两不相欠。 张让不客气地收了钱,略一沉吟道:“水龙帮实力不俗,我们虽然背靠朝廷,但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最好悠着点。” 他知道以赵林的身份,只要肯花时间,打听水龙帮的消息不是难事。 既然愿意花钱找自己,也算是提前跟自己打声招呼,便把知道的都说了。 水龙帮有帮众两百多人,是北城排名前三的帮派。 帮主孔万,气境一重的修为,擅长虎鹤双形拳法,今年三十九岁,正当壮年。 孔万手底下力境三重的好手有六个,都是多年打拼出来的兄弟…… “多谢张捕长了。” 赵林道了声谢,心想这实力比虎头帮强多了,幸亏自己没直接硬上。 “水龙帮还算老实,这些年没给我惹出什么乱子。”张让最后说道。 “可他们给我惹乱子了。”赵林心里冷哼道。 …… 吃完早餐,赵林在东城巡视的时候,特意到虎头帮附近转了一圈,听见里面不断传出争吵声。 争吵的内容无非是选谁当帮主,产业如何分配云云。 赵林听了一阵便兴趣缺缺,换上普通衣服,来到北城水龙帮附近逛荡。 “你们听说了吗,东城的虎头帮老窝被人端了。” “谁干的?” “不知道,可惜不在咱们北城,不然直接把地盘占了。别看他们地方不大,油水却是不少。” “别净想美事了,大家平时注意防备,别光顾看热闹,自己成了热闹。” …… 三天后,水龙帮的帮主孔万死了。 死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连同两個贴身护卫和一些帮众。 这事在北城黑道引起不小的波澜,几个帮会首领人人自危,纷纷加强安全防范。 “孔万死了,你知道吗?” 赵林吃过午饭,正在捕快房休息,张让急火火地找过来问道,说话的时候眼睛紧盯着他。 “孔万是谁?”赵林打了个哈欠道。 他当然知道孔万是谁,事情就是他做的。 这几天他把相关涉事者调查清楚,在一个晚上全部干掉。 他特意选了一个漆黑的夜晚动手。 武人都有听风辨形的本事,修为越高,这方面越厉害,但跟回声定位相比,简直不在一个层次上。 赵林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孔万和他的手下杀了。 张让眯起眼睛,缓缓道:“孔万是水龙帮的帮主,你前几天找我问过。” 赵林恍然道:“你看我这记性,他是怎么死的?” “被人用重器击中头部而亡,伱真不知道?” “真的,你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张让忽然笑了,“其实也没什么,一个帮派头子而已,换一个上来说不定更听话。” “那就好……” 两人对着笑了半天,直到转过头才换上一副脸孔。 …… 剪除掉钻山豹在城里的两个耳目爪牙,赵林仍然不敢放松,说不定还有别的耳目。 “如果我能听到全城人说话的声音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起,赵林很快意识到这个想法的可笑。 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听这么远范围,光分辨十几万人的对话估计大脑就要烧冒烟。 这事根子还在胡子身上。 要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还是要铲除胡子。 赵林原本想等自己练到气境一重的时候再动手,毕竟钻山豹是气境三重,手下梁柱也有气境一重二重的好手,境界差距太大。 如果他们练过腿功或者轻身术方面的武道,那么在小范围、短距离的环境下,自己的速度优势就会被抵消。 “习武能提升实力,吸收精魂或者升级精魂一样也能。” 赵林思来想去,盘算起怎么利用灵兽图,让自己的成长更快一些。 在攻击方面,他试想过吸收电鳗或者电鳐的精魂。 电鳗放电的原理在于特殊的放电细胞,不像有些能力需要增加翅膀、口器、毒囊等特别的器官。 如果自己吸收了电鳗的精魂,改造之后的身体应该也能具备相同的能力。 不过赵林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有能放电的鱼类,而且应州不靠海,这个想法暂时无法实现。 既然如此,只能换一个思路,增强已有的能力。 赵林能明显感觉出来,自己的三项能力中,力量增长依然稳定,听力也循序渐进,唯有速度一项慢下来。 这从每次吃完食物,灵兽图格子里的白雾多少就能明显看出来。 究其原因,是因为精魂也有等级之分。 熊罴是异兽,力量方面的上限极高,如果赵林没有用它来替换老黄牛,估计增长也会慢下来。 菊头蝠一来刚吸收不久,还有成长空间,二来这项能力本来就在动物中出类拔萃,暂时不用担心遇到瓶颈。 唯有黑角铃,虽然速度很快,灵活性也好,但终究不是最好的,因为动物世界里还有更强者…… 如果能吸收一只豹子的精魂就好了。 第八十七章 远方来客 “梁兄,你说怎么才能抓到活的豹子?” 在街上巡逻的时候,赵林问梁松。 梁松是正经的猎户出身,在打猎方面比自己这个半路出家的二把刀懂得多。 梁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抓豹子都是为了那身皮,你要活的干啥?” “我练功的药方里有一味药材,是猛兽的血。师父说豹血效果最好,所以我就想着有没有可能弄到。” 涉及到自己的绝对隐私,赵林便编了个由头。 “你们练功的药方挺怪的。” 梁松想了想,说道:“白头山里确实有金钱豹,不过想抓到它们太难了,更别提抓活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守株待兔,用新鲜的猪羊肉做诱饵,然后下套,或者躲起来等它出现,用弓箭射。” “不过金钱豹警惕性极高,轻易不肯冒险,而且只吃新鲜的肉,每天都要换新的。可能忙乎十天半个月,啥也没捞到,所以没人愿意干这种赔本买卖。” “这么困难?” 赵林有些失望,心想自己哪有这么多时间耗在山里抓豹子,而且那边是胡子的地盘,万一被他们堵住就麻烦了。 梁松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咱们现在有钱了,可以找人来做这些事。” 赵林眼睛一亮,“你是说请人?” “对!” 梁松点头道:“以前经常有皮货商和药材商进山,只为了收购某一种药材或者兽皮。一般都会出很高的价钱,这样大家才愿意干。” 赵林抚掌道:“太好了。白头山那么多猎户,让他们给我打工,妙哉!” “什么打工?” “就是卖力干活的意思。” 赵林说干就干,不过这事自己和梁松都不方便出面,就找何庆全帮忙。 何庆全年老体衰,干捕快不称职,但做这些事倒是有经验。 他到白头山镇上的药堂讲明要收购活的金钱豹,留了十两银子作为订金,随后四处张贴告示,很快就把消息散播到各個村镇。 白头山,贺家屯。 “五十两高价收购金钱豹,不求皮毛完整,活的就行,半死不活……也行?” “黎沙镇重元堂留。” 村头的大树前,村长贺老阚对着树上的告示大声念道。 树下围着几十个男女老少,正聚精会神地听他念。 “老阚叔,这告示真的假的?会有人这么傻,出五十两银子收金钱豹?”一个穿着羊皮坎肩的汉子道。 “就是,这价钱都顶得上一头异兽了。”羊皮坎肩旁边也有人道。 贺老阚伸手在告示末尾点了点,“看见没,这儿有重元堂的印章,八成假不了。人家收的是活豹子,不比异兽好逮。” 羊皮坎肩点点头,“确实,活豹子不易抓,不过这价钱还是高的不像真的。” “金保叔,出价高还不好吗?”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咯咯笑道。 羊皮坎肩瞥了她一眼,“你不懂,万一咱们费了半天力气抓来金钱豹,人家不认怎么办?” “到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说愿意用五两银子收,你卖还是不卖?卖了亏本,不卖砸手里。” “以前就有无良的皮货商干过这种事,可不得问清楚?” 贺老阚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金保,要不伱去一趟镇上,找重元堂一问便知。” “好,我现在就去!” 金保丢下一句话,迈开大步往镇子方向走去。 半个时辰以后,金保急匆匆地跑回来。 刚才在树下围观的人基本都在,有性子急的隔着老远便喊道:“金保,怎么样?是真的吗?” 金保咧开嘴笑了,“真的!重元堂说,人家连订金都付了,十两银子!” 众人一听都来了精神。 “太好了!咱们可得大干一场,不能把这个机会让别的村子抢了。” “正好要秋猎了,就拿金钱豹打头阵!” “金炮头姓金,金钱豹也姓金,这事我看行……” …… 这天下午,赵林跟平时一样,提前摸鱼散值。 当他回到六合门的时候,院子里正在比拳,也就是学徒们的定期比试。 朱怀山正带着几名弟子坐在场边观看,看见赵林进来,面露微笑,招手道:“来,坐吧,说不定你明年也要带学徒了。” 赵林听话地走过去坐下,看着场子里的学徒比武过招。 他已经有日子没参加比拳了。 主要原因在于,他虽然是力境二重,但学徒里的两个力境三重都不是他的对手,而且实力差距明显。 朱怀山索性不让他再参与,免得给其他人造成心理负担,打击自信心。 赵林来得较晚,观看了一会儿比拳就结束了。 朱怀山对过程比较满意,尤其是对新来的两个学徒,着实夸奖了几句。 场地空出来以后,赵林活动了一下身体,走到器材架上拿了一根“振挺”。 振挺是一棍短木棒,桃木制成,外形像擀面杖。 医者用它给病人疏通气血,消肿止痛,武人也用它揉按经脉筋腱,达到练骨强筋的目的。 赵林拿着振挺时而在身上揉搓,时而拍打全身上下,足足练了半个时辰才停下。 稍事休息,正当他准备练习六合棍法时,外面有人敲门。 咚咚咚…… 赵林习惯在靠近大门的地方练功,方便监听外面的动静。 敲门声响起之前,他已经听到三个人稳健有力的脚步声,推测来的应该是青壮年武者,很有可能是男子。 不过他开门一看,发现自己猜错了。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个须发霜白,长眉入鬓的老者,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腰板挺得笔直,仪态俨然。 老者身后站着一对中年男女,男子面容刚毅,不怒自威,妇人身材娇小,眉目端正,看得出来年轻时是个美人。 这三个人给赵林的第一感觉是:很强! 他们身上没有强烈的劲气,也没有雄浑的气血,气息绵绵然,泊泊然,平和中正,却让人生出一种无法抵抗的念头。 “敢问三位前辈找谁?”赵林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老者微微一笑,“朱怀山在吧?让他来见我。” “那几位是……” “你就说我们是燕云山来的,他就明白了。” 第八十八章 金钱豹 “三位请稍候。” 赵林微一抱拳,任由大门敞着,快步来到后院。 “师父,外面有三个人找您,说是从燕云山来的。” “燕云山?” 朱怀山从椅子上站起来,“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 得到确定答复,朱怀山急匆匆地走出去。 正在练功的弟子们都停下来,用探询的目光彼此看了看。 “谁这么大的架子,还要师父亲自迎接?” “我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要不去看看?” “走!” 朱怀山来到前院,看到老者三人,神情为之一肃,躬身行礼道:“范长老。” 六合门的弟子和学徒们一看,也跟着一齐行礼。 老者顿了顿拐杖,摆手道:“你现在也是一门之主,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是。” 朱怀山低声应道,将三个人一路请到自己的书房。 “关系应该比较亲近,我还是第一次见师父在书房会客。” “师父也有师承,想必是师门长辈吧?” “这几个人的气场真强,不知道是什么修为……” 弟子们好奇地讨论着,赵林注意到大师兄高远一直没说话,心想他可能跟自己一样,已经猜出来这几個人的来历了。 燕云山在燕州,正是行云宗的宗门所在之处。 自己擒获行云宗逆徒闻根生,他们派人来应州核查此事,也在情理之中。 念头在肚子时转了一圈,赵林大致把整个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 过一会儿,书房门打开。 “赵林,你进来一下。”朱怀山探身出来,朝他招了招手。 赵林应了一声,快步走进书房。 弟子们有的惊讶,有的羡慕,只有高远脸上露出些许失望之色。 书房里,老者仔细打量赵林,嘉许地点了点头,“是个练武的胚子。” 赵林沉声道:“前辈过奖。” “你很好!” 老者赞了一句,转而轻叹道:“我本来以为莲儿的仇,这辈子都没希望报了,没想到那个畜生落到你手里。” “卷宗我看了,你很有手段,换旁人未必能识破此獠。” 赵林静静听着,心想光表扬有啥用,赶紧上干货。 老者好像听到赵林的心声,继续道:“有一点伱放心,事情虽然过去三十年,但当年的悬赏仍然奏效,承诺的润泽丹一定会给你。” 赵林心中暗喜,面上不动声色道:“多谢前辈。” “是你应得的。” 老者转头看着朱怀山,笑吟吟道:“你这徒弟不错,我看等他到了气境,就别捂在手里了,早点送来燕云山吧。” 朱怀山笑道:“我也正有此意。” 赵林听了一阵,话题不再跟自己有关,便告辞离开书房。 “赵师弟,来的人是谁,找你什么事啊?” 赵林刚一出来,就被弟子们围住,袁成第一个上前问道。 “前些天我抓了一个在逃凶犯,从前在燕州作过恶,来访的客人找我过去问了几句。” 赵林只说案子,对于行云宗和润泽丹只字未提。 袁成愣了愣,道:“就这些?没了?” 赵林摊手:“不然呢?几句话的事情。” …… 十月下旬,休沐。 今天不用当值,赵林跟平常一样早早起床,早餐之后直接来到六合门。 进门的时候,他背靠门框,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高。 “不错,这个月身高没有变化。” 自从吸收了老黄牛和熊罴的精魂,赵林身高猛增,半年往上窜了十厘米,体格也越来越壮实。 赵林有点担心一直没完没了地长下去,变成绿巨人一样的怪物。 好在这件事并没有发生:最近两个月身高基本停止增长,肌肉也不再增大。 原因他想明白了:老黄牛和熊罴的精魂推动力气增长,但黑角羚的精魂却注重速度与灵活性,阻止身体过度发育。 两股力量相互促进,相互制约,让赵林在力量和速度之间取得一个很好的平衡。 况且增长力量,不一定非要让肌肉变大,强化肌肉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 这个世界一尺的长度,跟赵林手掌展开一扎差不多,所以他估计一尺大约相当于前世二十五厘米。 算下来他的身高将近一米八,实打实的七尺男儿。 上午九点多的时候,何庆全忽然造访。 赵林以为衙门有事,问道:“老何,什么事?” 何庆全一脸得意,笑道:“赵捕头,好消息,豹子抓到了!” 赵林大喜,赶紧把他拉到门外说话,“活的死的?” “当然是活的,你交代过的事情,我肯定不能办砸了。” 何庆全笑眯眯道:“重元堂一早派人过来知会我。对了,让他们送过来,还是我们过去拿?” “送过来的话,过城门要交税,咱们得出税钱。” 何庆全说着往街对面一指,一个伙计模样的青衣小厮站在那里。 赵林想都没想,果断道:“我去拿!” 万一运送途中出了什么意外,豹子弄丢了或者死了,自己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何庆全走到街边跟小厮说了两句,把人打发走,再折返回来,从怀里拿出半块合契。 “另外半块在重元堂,捕长把这个给他们就行。” 合契就是一块木板,双方把约定的条款刻在木板的一侧,一式两份,然后从中间切开,各自持有一份。 “捕长,要不要我陪你去?”何庆全问道。 “不必,我自己去就行。” 赵林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银子,“老何辛苦了。” …… 一刻钟之后,赵林换了一身便装,从六合门出来。 出城的时候,他在城门口的烧饼摊买了几张肉饼,包好揣在身上。 根据以前的经验,吸收新的精魂以后会非常饿,得提前准备好食物。 快到晌午的时候,赵林来到黎沙镇。 放开耳力听了一阵,确定没有胡子跟踪或者设伏,才走进重元堂,来到柜台前,把合契轻轻放在桌上,“掌柜,我要的猎获到了吧?” 药堂掌柜看了一眼合契,从抽屉里翻出一只几乎完全一样的木板。 两只合契对在一起,严丝合缝。 “不错,既然你如约过来取货,我现在把押金退你。” “押金十两,中间费二两,这是八两银子,您收好。” 赵林收起银子,问道:“猎货在哪里?” 第八十九章 精魂升级 掌柜笑道:“客官放心,人家一直在这儿等着呢。” 说着提高声音喊了句:“金炮头!” “顾掌柜,在呢!” 一个穿着羊皮坎肩,身材不高,相貌憨实的汉子走过来。 掌柜分别为二人引荐道:“这位就是出钱的金主,这位是金猎户,你们两位商量取货给钱吧。”说完便低头对账,忙乎自己的事情。 金猎户没想到赵林这么年轻,愣了一下道:“豹子现在我们贺家屯,东家这就跟我去拿吗?” 赵林很干脆地道:“事不宜迟,现在就走!”说完又问了一句:“豹子是活的吧?” 金猎户马上拍胸脯道:“活的,生猛得很!” …… “东家贵姓?” 出了药堂,金猎户开口问道。 “免贵姓林。” 赵林微笑回答道,“金猎户,据我所知,金钱豹可不好抓,你们是怎么抓到的?” 金猎户嘴角上翘,脸露得意之色,“俗话说三虎出一豹,三斑出一鹞。这金钱豹虽说个头不大,却最是凶悍迅猛,不是我吹哈……” 赵林暗暗叹了口气,他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但凡有人说“不是我吹哈”,那就是要开始吹牛皮了。 金猎户吐沫横飞说了半天,始终没扯到正题。 赵林有些不耐烦,无意中看了他一眼,忽然觉得他的说话神态语气跟周炮头一模一样。 不由倍感亲切,心情也平静下来,甚至希望他继续唠叨下去。 “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其实也没什么新鲜,我们村前些日子刚好打秋围,见过金钱豹的踪迹……” 金猎户总算想起来赵林的问题,说道:“我们看见你的告示,就在它经常出没的地方用活羊设伏。” “我们村打猎的人多,一共设了五個点,天天派人守着。折腾了半个月,总算逮到一只。” “那挺不容易的……” 两人一路交谈,不多时来到贺家屯。 走到离村子不远处,赵林看见村头聚着很多人,停下脚步道:“我不喜欢人多,就不进村了,麻烦金兄帮忙把豹子抬过来。” 他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保护自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给村民带来麻烦。 “好说。” 金猎户答应一声,快步走过去,跟村民们交谈几句,然后喊了一个三旬汉子,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只绑在木棍上的金钱豹过来。 赵林走近观看,只见金钱豹四肢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嘴巴都用麻绳勒住,喉咙里发出暴躁的低吼。 吼声在赵林听来,很像摩托车发动的突突声。 这只金钱豹头身长约一米三,尾巴也有将近一米,体态匀称,四肢修长,呈现出完美的流线型,肌肉线条极为明显。 全身毛色鲜亮,色泽棕黄,遍布着黑色斑点和环纹,犹如一只只铜钱印在身上。 “真是为奔跑而生的动物!” 赵林心里赞了一句,拿出两锭二十两和一锭十两的官银,交给金猎户。 “这是酬金,金兄收好。” 金猎户大喜过望,把银子拿在手里仔细检查,又是用牙咬,又是用手掂量,末了才想起来问赵林:“这豹子比人还重,你咋弄走?” 赵林笑了笑,单手抓住木棍,轻松地把金钱豹拎起来。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 离开贺家屯,赵林向西北方向走出很远,来到一片荒野丘陵地带,寻了一个隐蔽的树林钻进去。 放下金钱豹,仔细打量,发现是公的,不由更加满意。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巧合,赵林吸收的老黄牛、熊罴和黑角羚都是公的。 只有菊头蝠实在分辨不出公母。 一般来讲,动物世界里的雄性个体相较于雌性,体型更大,运动能力也更加出色。 赵林不确定这会不会对精魂的品质有影响,但自己是爷们,吸收雄性动物的精魂,心理上总是更容易接受一点。 “豹子豹子你莫怪,生来人间一道菜。今年杀了你,明年伱再来。” 赵林低声念叨着,一边拿出熟铜棍。 村里人杀鸡的时候经常用这个念白,赵林也学着说,只是把小鸡替换成豹子。 砰! 赵林手起棍落,一声闷响,金钱豹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倒毙在地。 不一会儿,尸体上冒出一片银光,升起,聚合,渐渐成形…… 赵林脑海里的灵兽图,开始抖动起来,并且第二个格子里的黑角羚头像若隐若现,仿佛在发出召唤。 跟自己料想的一样,同样是速度型天赋,金钱豹的精魂等级更高。 可以替换! 赵林用力一吸,银光尽数入体。 “嘶……” 他感到头皮一麻,一股颤栗的感觉从脊背升起。 抽筋扒皮的痛楚再次出现。 他本来以为吸收过黑角羚的精魂,这次应该会“顺滑”一些,没想到反应还是这么激烈。 痛感主要集中在颈筋、背筋、腋下筋和腰椎筋等躯干处,不断地拉扯、扭动! 好在这不是第一次,赵林对痛苦忍耐力已经磨炼出来,坚持了一刻钟左右,精魂终于吸收完成。 赵林休息一阵,就着水袋里的水,把带来的肉饼吃了个干净。 此时再看灵兽图,第二个格子里的头像已经从黑角羚替换成金钱豹。 赵林原地活动了一下,效果立竿见影! 体内充满活力,筋膜肌腱更加富有韧性和弹性,这些不用奔跑就能感觉出来。 身体活动开之后,赵林做了两项测试:原地跳跃和短途冲刺。 跳跃能力进一步提升,轻松一跃就是两丈多远,简直像腿上装了弹簧一样。 不过冲刺速度的变化更加明显,真正做到“弹射起步”,从静止到飞奔只在一瞬间。 赵林甚至因为启动太快,产生了一种类似“推背感”的体验。 “呵呵,不知道我的零百加速是多少?” 赵林心情大好,感觉离练筋又近了一步。 如果只论速度,就算是气境也不可能有人比自己快了。 …… 下午时分,赵林拎着豹子回到清河县。 虽然他现在不必为银子发愁,但豹骨是很好的药材,功效与虎骨类似,有祛风止痛,强健骨骼的作用。 师父年纪大了,拿来泡酒也是不错的。 第九十章 七柱峰(上) 深秋十月,寒意渐浓,夜色掩盖下的山林里一片寂静。 白头山深处,有一座山峰名为七柱峰,虽然不算雄壮,但地势陡峭,险峻异常。 赵林和梁松趴在七柱峰前的一片乱石堆里,抬头往山上打量。 “看到那个山槽口没?是上山的唯一通路。” 梁松手指前方说道。 他这些年以打猎为掩护,暗中四处打探,知道几个胡子出没的窝点,七柱峰便是其中之一。 赵林凝目望去,看见一个天然的山谷槽口。 山谷开口极其狭窄,向上延伸出一条山间小道,蜿蜒而上,两边是悬崖峭壁。 “真是易守难攻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土匪多年没有剿清,是守备军不上心,现在看来还真未必如此。 这种地形,就算派十万大军前来,也得一個一个往上上。 梁松微微点头,“不止如此,胡子里有些人曾经是猎户,在山道上布置了很多兽夹和陷阱。” “如果不清楚里面的情况,武力再强的人进去,也容易着了他们的道。” 赵林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梁松露齿一笑:“胡子也是人,不可能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再者,你当这山寨是他们自己建的吗?他们才不会干这种苦力活,都是多年前从山外拉的劳力,一点点垒起来的,不知祸害死多少人。” “不过也有人侥幸活下来,我访到一个老梢工,以前在山上干过,从他口中得知一些内情。” 赵林思索一阵,说道:“既然这么难打,用大军把这里围起来呢?” “断水断粮,胡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吧?” 梁松摇摇头,“没用的。几年前州府就曾派兵剿匪,把土匪困在五指峰,结果困了半个月,山上忽然没了动静。” “派人上去一看,发现土匪全跑光了,最后搜出几条暗道。” “土匪有好几座老巢,每个老巢都有密道,总不能挨个试一遍吧?” 说到这里,梁松转眼望过来,“你准备怎么干?” 赵林抿了抿嘴角,“我想先探探路,如果能抓一两个活口最好,实在不行就宰几个胡子,给他们放放血。” 敢对自己家人下手,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梁松点头表示同意,指着山槽口旁的几棵大树道:“恐怕不容易,树上肯定有他们的暗哨。” 赵林看着那几棵大树,心里也有些犯难。 土匪为了防止被人摸上山,把方圆百丈的树木都砍伐一空,连稍微高点的杂草都没留下。 山前空地光秃秃一片,只要有人靠近,即便在夜里,也会非常显眼,根本逃不过暗哨的眼睛。 赵林摸下巴上刚刚长出来的胡须,问道:“山后有没有路?” 梁松仍是摇头,“山后是断崖。” 赵林心头无语,自己不是壁虎,爬上悬崖必须借助斧子和铁锥。 但这样一来,必定会发出声音,到时迎接自己的恐怕是一块大石头。 想到石头,赵林忽然灵机一动,“有法子了!” 梁松赶紧问道:“什么法子?” 赵林眼睛在乱石堆里搜寻一阵,看到一块扇形大石,石头表面凹凸不平,很适合抓握。 他匍匐过去,回头冲梁松招手,“过来。” 梁松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学着他的样子来到大石后面。 赵林直起上身,半蹲着抓住大石两边,双臂用力,把千斤重的大石抬离地面,缓缓向前挪动。 梁松恍然大悟,原来赵林想利用大石作掩护,靠近山槽口。 如果是白天,这么做肯定不行,但现在毕竟是晚上,暗哨很难注意到一块缓慢移动的大石。 不过这需要极大的臂力,也只有赵林能做到这一点。 赵林抬着大石,一点点向山槽口挪动,每隔一段时间便停住不动,防止被暗哨发觉。 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挪到距离大树不到三十丈的地方。 赵林听到了暗哨的呼吸声。 呼吸很均匀,间歇会有停顿,这说明暗哨有些困倦,但肯定没睡着。 赵林悄悄从大石后面探出头,喉结振动,放出超声波,立刻定位到藏身在树杈间隙的暗哨。 “在第二棵大树上。” 山空人静,赵林担心惊动暗哨,用手指在梁松手心里写字道。 梁松马上也写道:“暗哨可能不止一个,你再听听。” 跟随赵林日久,他隐约知道赵林有超常的听力,不过识趣的从来没问过。 赵林默然点头,抱起大石继续向前挪动。 一片乌云掠过天空,遮住大部分月光。 赵林趁机加快速度,抱着大石来到距离山槽口十几丈的地方,果然听到山谷里传来细微的呼吸声。 他循声望去,看见山谷的斜坡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 声音就是从石头后面发出来的。 果然有门道! 两道暗桩,即便第一道暗桩遭到袭杀,第二道也能及时示警,自己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把他们同时拔除。 赵林微微皱眉,心想会不会有第三道暗桩? 他把看到的情况和自己的猜测写在梁松手上,梁松并不感到意外,在他手心里写道:“要活的还是死的?”随后默默从背上取下猎弓。 梁松还未练皮,为了不拖累赵林,来此之前,他们去了一趟北岭的崖壁把猎弓带上。 “容我想想。” 赵林有些犹豫,现在知道两个暗桩的位置,只要发动突袭,肯定可以拿下。 但只干掉两个喽啰,跟他的心理预期有一定差距。 既然来了,就得把胡子打疼才行。 这时,藏在第二道暗桩的胡子打了个哈欠。 困了? 赵林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通常来讲,守夜肯定要轮换,一个人不可能全神贯注地从头盯到尾。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上中天,时间已经来到夜半子时。 “一会儿可能有轮岗的人来接替,我们再等等,到时一网打尽!” 赵林在梁松手心里写道。 梁松先是一怔,接着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两人就在石头后面静静地等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也就是半夜一点钟,脚步声轻响,影影绰绰地从山上走下来三道人影。 第九十一章 七柱峰(下) 轮岗的土匪来了! 赵林和梁松都是精神一振,继而生出一个疑问:怎么来了三个? 只见那三个土匪下了盘山道,在山谷前左兜右转,绕了几個弯子才来到山槽口。 赵林和梁松都看明白了,土匪这种走位明显是为了避开地上的陷阱。 “洪头,有酒没?他娘的快冻死了。”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从地上站起来一个灰扑扑的人影,身上披着毛毡,颜色跟山体地面融为一体。 果然有三道暗桩,他们之前只发现了两道。 看到这里,赵林不得不佩服土匪的谨慎与狡诈。 三道暗桩摆在这里,打掉一道还有一道,打掉第二道还有第三道。 任你武力再强,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土匪的情况下进入老巢,更别提山谷里还有陷阱机关。 “拿着!” 走在头里的土匪手一扬,扔出一个皮囊,里面传出液体晃动的声音。 “慢点喝,给老子留点!”埋伏在第二道岗哨的土匪也从凸起的石头后面现身。 梁松握着手里的猎弓,呼吸渐渐粗重。 赵林看了他一眼,轻轻按住弓身,示意他沉住气。 现在冲出去,难以全歼六个土匪。 一旦土匪退入山谷,赵林他们不熟悉地形,只能任其逃窜。 三个土匪一路往前走,其中两个分别在第三道和第二道岗哨落位,剩下的那名土匪走向山谷前的大树,去替换第一道岗哨。 啪嗒! 一个黑衣汉子从树上跳下来。 “铁头,今晚怎么样?”接替第一道岗哨的土匪笑道。 黑衣汉子也笑着回应道:“外甥打灯笼,照旧。” 六个土匪全部现身,动手的时机到了! 赵林一手抓起梁松,一手拎着熟铜棍,从石头后面跃出,风驰电掣地冲向山槽口。 第一道岗哨的两个土匪大吃一惊,惊恐地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冲过来,没等两人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赵林直接从他们身边掠过。 “敌袭!” “点子来啦……” 第二道岗哨的两个土匪反应过来,抓起胸前的哨子猛吹。 凄厉的竹哨声立刻响彻山谷。 土匪发出警告后,抽出短柄马刀,摆开架式准备迎战。 赵林腾空一跃,直接从两人头顶飞过,顺手把梁松放在凸起的那块大石旁。 两个土匪眼睁睁地看着赵林如一只大鸟,遮蔽天上的月光,投下一道黑影,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梁松弓拉半满,射出一支冷箭,正中其中一人咽喉。 当他射出第二支箭的时候,剩下的那名土匪躲了一下,箭射在肩膀上。 土匪怒吼一声,纵身跃过来,挥刀劈下。 梁松撒手扔掉弓箭,抽出猎刀挡格…… 赵林越过第二道岗,在空中最高点时,脚在山岩上猛力一踩,像一只鱼鹰一般,俯身扑向第三道岗的两名土匪。 两人知道跑不过赵林,索性发起狠来,分开左右,举刀猛劈。 赵林抡熟铜棒砸下去,顿时火光四溅,金属交击之声响起。 接着两柄断刀落地,两具尸体栽倒在地上。 赵林得手后立马折返,看见梁松正用尸体的衣服擦拭刀身上的血迹。 第一道岗的两名土匪叫喊着冲过来,跑到一半发现战斗已经结束,顿时感到进退两难。 上山的路被赵林和梁松堵住,往山外跑相当于离开自己的老巢,权衡之后,只好选择后者。 赵林不着急追他们,抬头往山顶上看去。 此时山顶喧声四起,百十道人影从房子里冲出来,接着便是诅咒喝骂之声。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十几个土匪打着火把奔下山来,后面稀稀拉拉跟着长长的队伍。 赵林和梁松走到山槽口,看见两名土匪还在卖力奔跑。 可惜方圆百丈之内连棵树都没有,根本无处藏身。 赵林大步流星追到他们身后,手起掌落斩在他们的后颈上,两个土匪瞬间倒地晕厥。 梁松赶过来,跟赵林一起把两个土匪捆绑结实。 “把他们带回衙门,看看能审出什么来。” 赵林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望向正在向山谷汇合的土匪。 火光照耀下,人群中间一个满脸虬髯的中年男子格外显眼。 赵林伸手一指,问道:“他就是……” “钻山豹!” 梁松从牙缝里蹦出三个字,眼中射出刻骨的仇恨。 这是赵林第一次亲眼见到,白头山一带令人闻风丧胆的胡子钻山豹,仔细看了几眼,把他的长相记在心里。 “走吧,他们蹦跶不了多久的。” 赵林拍了拍梁松的肩膀,提起地上的土匪。 …… “死了四个兄弟,我抄他姥姥!” 顶天梁王麻子看着地上的几具尸首,扯嗓大吼道,“郑马号,去把马给我拉来!” “不必了。”钻山豹冷静开口道。 王麻子甩着膀子道:“大当家,为啥不追?你们看他们走的一点都不着急,真气死我了!” “因为你骑着马也追不上他。” 钻山豹沉声说道,“你们都说他跑得快,我虽然相信,但也觉得难免有夸大其词,言过其实之处。” “今日一见,却比传言还快上几分。现在追上去,只会让他嚣张得意,没有任何用处。” 王麻子顿足道:“那怎么办?” 钻山豹冷笑道:“以往是我小瞧了他,以为随手可灭,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混进衙门,不到一年就练到力境二重。” “再这么下去,怕是不出三五年,连我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说到这里,钻山豹打了个手势,众土匪立刻退到远处,只留下四梁八柱和二三掌柜等核心骨干成员。 钻山豹目光看向一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杨胆,辛苦你跑一趟泰州,带足银子,到黑市买些硬弩回来,不能少于二十张。” “路途遥远,争取早去早回。” 几个胡子头目立时赞道:“大当家英明!” “那小子再快也快不过硬弩。” “下次再来,把他射成刺猬……” 钻山豹沉吟一阵,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又道:“郑马号,卢水相,另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交给你们办。” 两人立刻上前道:“请大当家吩咐。” “七花门有一种暗器,名为百毒针,内有一百零八根毒针藏于机括之中。据说十丈之内,中者立毙,血境之下无人能够逃脱。” 钻山豹看着两人,“伱们购一件百毒针回来。” 郑马号和卢水相对视一眼,前者为难道:“大当家,听说百毒针极难打造,整个七花门也只有三件,怕是给多少钱都不卖。” 钻山豹微微一笑,“无妨,七花门老爷子今年八十九岁,时日无多。我这里有一只八两重的老山参,只要以此为条件,他必定会答应。” 第九十二章 心性 “屠头,来活儿了。” 天亮进城,赵林和梁松来到县衙牢房,把绑成麻花的土匪喽啰扔到屠五言面前。 屠五言一大早就在喝酒,闻言放下酒盅,笑呵呵地走到两个土匪跟前,抬脚踢了两下,“这二位少侠是?” “山里的胡子,屠头尽可使出手段,千万不要怜香惜玉。” 赵林轻描淡写地道,“不过别光顾着用刑,记得审点东西出来。” 屠五言哈哈大笑,“这个容易,不知赵捕长想问什么?” 赵林早已心中有数,说道:“关于胡子的一切内情,比如有几个窝点,机关暗道的位置,有哪些骨干成员等等,越多越好。” 屠五言从抽屉里翻出纸笔,一一记下,然后揶揄地看着两個胡子,“赵捕长放心,我一定撬开他们的嘴。” 出了牢房,赵林和梁松回到捕快房休息。 折腾一夜,两人都有些困倦,白天不方便睡觉,就靠在椅子上打盹。 赵林刚迷糊了一会儿,就有差役进来唤道:“赵捕长,外面有人找。” “什么人?”赵林费劲地睁开眼睛问道。 “说是姓袁,是捕长的师兄。”差役答道。 “袁师兄?” 赵林一下子清醒过来,袁成大白天找自己,肯定有重要的事。 “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梁松还在瞌睡,赵林也没打扰他,径直走出衙门。 “我在东城找了半天,原来你就在衙门,早知道我就直接过来了。”袁成一见面就说道。 赵林定定地看着他,“师兄,怎么了?” “唉,还不是楚流的事。” 袁成叹了口气,拿出一张信笺,“你先看看这个。” 赵林接过来一看,只见信笺左上方印着一个“县”字,右下角有刘县令的名章,不由微微有些吃惊。 这是县衙堂谕,属于半正式公文,大多用于性质轻微的案件,相当于把口头指示落实成文字。 堂谕已经拆开,赵林取出里面的信件,迅速浏览一遍。 原来楚流昨晚夜宿燕春楼,也就是妓馆,为了一个清倌人跟人起了争执,把人给打了。 被打的人也有来头,是陵山派弟子,据说伤得很重。 按说门派之间的矛盾,县衙一般不会插手,由门派内部自行解决。 但这件事情闹得很大,楚流不但把人打了,还把妓馆砸了,连老鸨龟公也伤了好几个。 西城捕长郭胜收到报案,到场直接把楚流抓起来,收押入监。 赵林看完信,把信纸塞回去,问道:“上面说的是真的吗?” 袁成默然点头。 “这就有点麻烦了。” 赵林皱眉道。 在大越朝,武人的地位很高,但也不能随意施展武力。 道理很简单:侠以武乱法,如果武人都仗着武力随意打杀普通人,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身为六合门弟子,就算要抓人,按理也应该跟自己知会一声。 “西城捕长是……郭胜。” 赵林轻声叨念道,马上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郭胜是陵山派弟子,自然向着自己的门派,加上楚流是过错一方,所以直接把人抓了。 赵林今早没去点卯,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也就没机会插手。 不过从堂谕内容上看,县令也给自己和六合门一些面子,只将楚流收监,没做其它处罚。 袁成接着道:“这事是咱们理亏,师父已经赶去陵山派交涉此事,大师兄和二师兄跟楚流家的人到妓馆赔礼赔钱,至于衙门这边,就拜托赵师弟了。” 赵林点头表示理解,“师兄放心,只要师父从陵山派取得谅解,妓馆不闹腾,衙门放人没问题。” “对了,楚师兄怎么去妓馆?” 他入门将近一年,楚流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对自己看不上眼。两人甚至没说过一句完整的话,所以他也很少打听楚流的事。 袁成一听脸就冷下来,“你专心练武,不知道楚流的做派,他才二十出头,就娶了五房小妾,整日花天酒地。” “当然,这是他的私事,咱也管不着。不过他在妓馆闹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说,这是练武的样子吗?” 听了师兄的话,赵林也感到心头无语。 练武没要求一定要保持元阳,但这种事做多了肯定对身体有所损耗,而且更大的危害是消磨意志,扰乱精神。 难怪朱怀山一直对楚流心存芥蒂,如果没有这些恶习,恐怕早就推荐去行云宗了。 赵林暗暗引以为戒,酒是穿肠毒,色是刮骨刀,自己可不能犯这样的错误。 送走袁成,赵林回衙门询问郭胜的去处,但打听了一圈也没人知道。 估计郭胜暂时不想见自己,毕竟人刚抓进来,马上放走于理不合,况且凌山派那边也没有消息。 赵林想了想,没去找县令,而是来到监房,跟狱卒打了声招呼,走进关押楚流的监室。 监和牢通常并称,实际上两者有很大区别。 牢房关押已经定罪的犯人,监只是临时收押,相关于拘留,条件要比牢房要好得多。 “五师兄,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或者吃点东西?” 楚流独处一个单间,看样子没受什么委屈,赵林刚一走近便闻到一股酒气,微微皱眉道。 楚流抬头看了他一眼,冷淡道:“不必了,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听到他理直气壮的口气,赵林脸也沉下来,“恐怕要委屈五师兄一下。” 楚流无所谓地道:“那行,尽快吧。我在这待久了,咱们六合门的面子上也不好看,是吧?” 赵林差点给他气笑了,再也不想跟他多废话一句,转身走出监房。 监房跟牢房相隔不远,赵林便又来到禁房。 没想到梁松也在,手里拿着一支毛笔,正往纸上写字。 两个胡子衣物被扒得一丝不剩,光猪一样吊在铁架上,屠五言拿着沾水的鞭子往两人身上抽,惨叫声此起彼伏。 赵林扫了一眼,问道:“怎么样,招了没?” 屠五言大笑道:“招了,全都招了。” “招了你还打?” “这不是没事闲着吗?赵捕长要不要来过过瘾?” “不必了。” 赵林心想屠五言要不是干这一行,怕是又一个变态。 梁松见赵林进来,递过来两页纸,笑道:“这是口供。” 第九十三章 筋鸣 赵林接过那两页纸,见第一页上写的是关于土匪的组织内幕,第二页则是一张图,标记着七柱山山谷里机关陷阱的位置。 胡子经常活动的地点有三处:七柱峰、老岭峰和扶犁谷。 这三个地方都在白头山腹地,常年有土匪把守,钻山豹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一个落脚点。 两个喽啰只知道七柱峰的大概布防图,但这些机关陷阱并非一成不变,每次更换老窝以后,原来的标记也跟着发生改变。 胡子的规模大概有两百七八十人,骨干成员里除了钻山豹,最厉害的有三個。 二掌柜姓许风,气境三重,擅使一条大铁棒,惯称许马棒。 三掌柜殷虎和顶天梁王麻子,都是气境二重的修为。 本来狠心柱赵飞龙也算一个,但人死了,钻山豹找不到合适的接替者,职位暂时空缺。 剩下的托天梁(军师)、马号(专管马匹牲口)、总催(管后勤)、挂线(情报)等等也有气境一二重的修为。 赵林注意到一个问题,问道:“怎么钻山豹的修为没写?” 梁松摇头道:“钻山豹的修为一直成谜,连他手下也不清楚。有的说是气境三重,有的说已经进入血境,只是没有突破到血境一重。” “不过土匪上下都知道一件事,二掌柜和三掌柜加一块也不是他的对手。” 赵林心下疑惑,怎么钻山豹连修为都遮遮掩掩的? 不过就算除开钻山豹,土匪骨干的实力就比大多数武馆和小门派强,加上他们擅长实战,人数众多,做事又没有底线,难怪发展壮大至今。 口供里还记述了土匪的日常活动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赵林都记在心里。 从牢房出来,赵林和梁松都感到腹中空空,出去吃了顿饭,再次回到捕快房的时候,郭胜终于出现了。 “赵捕长,这是楚流的释放令。” 郭胜满脸堆笑,递上一纸公文:“我也是公事公办,如有得罪,还请莫怪。” 赵林知道陵山派那边松口了,郭胜才同意放人,拱手道谢:“多谢郭兄帮忙,楚流虽然是我师兄,但有错在先,关他半天算是轻的了。” 郭胜察言观色,见他神情认真,不似作伪,笑道:“赵老弟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两人又闲聊几句,郭胜告辞离开。 赵林看着手里的释放令,决定让楚流在监房里多待一阵,眯起眼睛,靠在椅子上补觉。 快到散值的时候,何庆全把赵林叫醒。 赵林立刻把何庆全抓了壮丁,去他去把楚流放了,自己实在不想跟这个五师兄打交道。 何庆全拿着释放令离开,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赵林看他脸色不太好,问道:“老何,怎么样?他说什么了?” 何庆全嘴角抽了抽,“什么都没说。” “连个谢字都没有?” “还真没有。” …… 傍晚时分,赵林从六合门出来,意外地发现梁松站在门外等自己,红光满面,眼中隐隐有期待之意。 “怎么了梁兄?” 梁松兴冲冲地道:“今晚要不要再去杀胡子?” 赵林一怔,“还去?” “对!” 梁松掰着指头道:“昨天咱们杀了四个,抓了两个,胡子一下子就少了六个。他们总共也就两百多号人,经得起几次这样折腾?”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赵林拉长声音说道,接着话锋一转,“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是钻山豹,今天会怎么做?” 梁松认真思考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我会……派几个厉害的手下,假扮喽啰在外面放哨,只要咱们出现,就来个瓮中捉鳖。” “或者在山前挖坑,埋上一堆兽夹……” 说到这里,梁松拍了自己的脸颊一下,“唉,我把事情想简单了。” 赵林颔首道:“是啊,胡子现在肯定严阵以待,先晾他们几天再说。” …… 时间如流水,转眼到了十一月中旬。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赵林和梁松时不时地在七柱峰、老岭峰和扶犁谷一带活动。 遇上人少落单的土匪就直接袭杀,碰到大队人马就避开,短短十几天,两人手上又多了二十条胡子的性命。 不过钻山豹在吃过亏以后,越来越小心。 不但约束手下,不给两人伏击的机会,有时还故布疑阵,用武力低微的喽啰作诱饵。 最近一次两人被引入一个山瓮,如果不是赵林腿快,差点就被堵在里面。 自那以后,两人停止外出冒险,潜心习武,抓紧时间提升实力。 六合门,前院。 “多谢赵师兄指点。” 吴敦和王修同时向赵林躬身行礼道。 两人是刚加入六合门的新人,本来归六师兄钱程飞管。 但最近钱程飞正处在突破到气境一重的关键阶段,很少有时间来前院,两人便跟随着其他弟子习武。 因为年龄相仿,加上赵林为人随和,不摆架子,两人没事便向他请教武道方面的问题。 “指点谈不上,一点心得而已。” 赵林随意地摆了摆手,走到场边的长桌前。 端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水,再从怀里从取出一颗蜡丸,就着水喝下去。 活动了一会儿,待药力化开,赵林专心致志地打起六合拳。 这是他每日的必练功课,也就是所谓的曲不离口,拳不离手。 拳打到一半时,赵林忽然感觉身上有些不对劲。 出拳踢腿的时候,胸腹间的隔膜隐隐震颤着,躯干四肢的大筋则微微抽动,发出类似弓弦响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听在赵林耳中,不啻于洪钟大吕! “我这是……要突破练筋了!” 筋鸣骨响,这是力境三重和二重的征兆。 赵林有过练骨的经历,所以这次感觉格外清晰。 “快是好事,但是也太快了吧?” 这种修炼速度……赵林自己都感到吃惊。 他本来预计突破的时间大致会在今年底或者明年初,但吸收了金钱豹的精魂以后,灵兽图对筋膜和肌腱改造明显加速。 怎么办? 赵林停下来,不敢再继续练,否则筋鸣之声会越来越大,别人就能听见了。 师傅曾经跟他说过,练筋的时候不要让外人知道,一定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第九十四章 丹药到手 赵林想起师父的叮嘱,连忙来到后院。 “袁师兄,师父呢?” 赵林转了一圈,没看到朱怀山,便找到袁成问道。 “师父在书房会客。” 袁成半开玩笑地道,“有什么事找我说也行。” “也没事,好几天没见师父了。” 赵林随口说道,缓缓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他回到前院继续练拳,不过不敢发力,动作也很迟缓,否则万一进入突破临界点,想中途退出就难了。 “赵师兄练拳好认真!” “不错,只有这样才能领悟拳法的精髓。” “别的不说,这态度就值得咱们学习……” 赵林把一套刚健有力,节奏明快的六合拳打成太极拳,学徒们看在眼里,不但不觉得有问题,反而纷纷夸赞颂扬起来。 这也行? 赵林忍不住咧了咧嘴。 一套六合拳打完,耳边响起轻快的脚步声,转头一看,袁成出现在面前。 “赵师弟,师父叫你去书房。” 袁成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跟师父心有灵犀呀!” 赵林也觉得奇怪,琢磨难道师父已经察觉到自己快突破了? 怀着疑惑不解的心情,来到书房门前,敲了两下。 “进来吧。”里面传出朱怀山的声音。 “是。” 赵林推开门,看见书房里除了朱怀山,还有两个身穿箭袖青衫的陌生人。 “赵林,这两位是行云宗的使者。”朱怀山欠身介绍道。 “见过二位……使者。” 赵林躬身行礼。 两人神色淡定,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其中年长的使者开口道:“我们奉宗门之命,按约定将这颗润泽丹给你。”说着郑重地从衣袖里取出一只木盒,托于手上。 润泽丹! 赵林先是错愕,随即欣喜之情涌上心头。 他一直惦记着这颗丹药,没想到不早不晚,刚好今天送来。 朱怀山见他发愣,以为是高兴过头了,咳嗽一声,提醒道:“还不收下?” 赵林赶紧道谢,双手接过。 木盒大约半个巴掌大小,外形普通,周围一圈用火漆封住。 “打开看看吧。”年长使者道。 赵林看了一眼师父,得到肯定答复后,打开木盒。 里面放着一枚龙眼大小,色泽翠绿的丹药,药气扑鼻,清香中带着一丝辛辣。 只看颜色,这丹药跟它的润泽之名十分契合。 这时年纪轻些的使者递过来一支朱笔,一张纸笺,道:“丹药完好,签个字吧。” 赵林接过纸笔,心里暗暗佩服。 行云宗派两個人护送丹药,有火漆,有回函,连纸笔都是特制的,基本上杜绝了调包或者吞没的可能,办事风格还真是严谨。 “使命完成,我二人便告辞了。” 两名使者同时起身说道。 “请慢走。” 朱怀山没有刻意挽留,用眼神示意赵林在书房等候,自己送两人出去。 过了一会儿,朱怀山推门回到书房,嘴角挂着笑意,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 “丹药给我吧!你现在居无定所,没个妥善存放东西的地方,为师先帮你保管。等你练筋以后,就可以服用了。” “是。”赵林把木盒交给师父。 朱怀山满意地点点头,忽然想起一事,说道:“对了,刚才袁成说伱事先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赵林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说道:“我刚才练拳时听到筋鸣,感觉快要突破了。” “嗯,不错,继续用功……” 朱怀山捻须微笑,说到一半时戛然而止,吃惊道:“你说什么?” 赵林又重复了一遍:“我听到筋鸣,所以来请教……” 没等他说完,朱怀山一把扣住他的脉门。 赵林感到一股热气钻入体内,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肩膀上拍了一下,接着浑身一震,筋膜颤动,发出细微的嗡鸣声。 “嘶……” 朱怀山咬着牙,长长吸了口气,沉默半晌,脸上表情时而欢喜,时而凝重。 “我本以为你再快也要到明年初才能突破,现在看来,还是低估你了。” 赵林平静道:“师父,我该怎么做?” “你先坐下。” 朱怀山动了动嘴唇,似乎在斟酌措辞,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十六七岁练到力境三重,在清河县出类拔萃,但在行云宗不是什么稀奇事。” “行云宗很多弟子都出身武道世家,家学渊源,从八岁甚至更早的时候就以药浴身,同时服用各种强壮筋骨的药材,根基牢固,先天就占据优势。” “所以当他们真正开始习武,就能厚积薄发,几年间冲入力境三重,甚至气境。” 说到这里,朱怀山看着赵林,“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儿吗?” 赵林试探道:“习武时间太短?” “对!” 朱怀山双掌一拍,说道:“一年前你还是个农家子,没有任何基础,到今天满打满算习武才十个月。” “十个月突破力境三重,说出去谁信?” “可是我有灵兽图。”赵林心中默念。 而且灵兽图只开了三个格子,还有六个空着呢! “那我还要不要突破?”赵林问道。 “当然要,为了苟且耽误武道,属于本末倒置。” 朱怀山斩钉截铁道,“练筋只在突破时有筋鸣之音,没有外在显象,为师担心的是吃了润泽丹,突破到气境以后的事。” “本来我还想带你两年,现在觉得必须为你的前途安危考虑。明年等你练到气境二重,就去行云宗吧。” “那边没人知道你的底细,十七岁的气境,也不算惊世骇俗。” 明年就走? 赵林试想过以后到更大的宗门习武,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不过走之前必须把钻山豹一伙铲除,否则永远也不能跟家人相认,而且胡子杀了周炮头和祝大春,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 他不清楚武道讲不讲究心境之类的东西,但心情压抑憋闷,肯定影响习武,这是毋庸置疑的。 想到这里,赵林问道:“师父,筋鸣的声音不小吧?是不是去城外突破?” “那倒不必!” 朱怀山伸脚在书房的地板上踩了两下,“我有一个专门的练功室,就在此处地下,多大的声音也传不到外面。” 接着呵呵一笑,“今天也算是双喜临门,好事成双了。” 第九十五章 力境三重 六合门,地下练功室。 练功室不大,墙壁和地面由灰白色的石头堆砌而成,虽然处于地下,但通风和采光良好,不必点灯也看清楚室内环境。 “开始吧!” 朱怀山指着中间的空地说道,自己退到墙边。 “是!” 赵林含胸提气,突然一步踏出,身体向左转,右手向上划弧,以肘当拳抬臂猛击。 六合拳起手式:虎抱头。 口里大喝一声:“嘻!” 他的身体已经处在突破边缘,类似于“精满自溢”的状态,只需气血全力运转,自然而然地就能冲击关卡。 打完一趟六合拳,继续打第二遍,接着是第三遍…… 赵林只觉全身发烫,各部位的筋膜肌腱生出一股巨大的拉力,把他的手脚身体往回拽,他以更强的力道,往相反的方向使力。 两股力量在体内争夺、拉扯,筋鸣之声随之而起。 嘣嘣嘣……啪啪啪…… 最初只是低闷的弓弦声,接着变成清脆的甩鞭声。 到了最后,声音层层叠叠,轰然回响,犹如惊涛拍岸,虎啸猿鸣。 朱怀山神色复杂地看着赵林,他自己经历过练筋,也多次看到过别人练筋,但从来没见过如此声势。 这是何等强韧的筋腱! 他在心中默默言语:“为师很想知道,将来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赵林的五感忽然明亮起来。 空气中飘浮着的细小尘埃,墙角地面来回爬动的蚂蚁,鼻息中略带潮湿的泥土味道…… 一切感知都无比清晰。 紧接着,他的身体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啸响。 铮…… 成了! 赵林浑身一震,慢慢把六合拳打完,体会突破带来的变化。 提升是全方位的:力量、速度、耐力、敏捷、柔韧…… 还有听觉。 练功室太小,他听不到远处的声音,但能明显察觉到,回声定位的“精度”大大提高了。 他现在背对着朱怀山,通过喉结高速振动,再根据不断返回的超声波,能准确地判断面部表情变化,进而推断出当事人在笑还是在哭。 “练筋显象分九品,鸣镝为上上品。” 朱怀山笑吟吟地走过来,“如果在行云宗,以你今天的表现,可直接进入内院成为核心弟子。” “全赖师父教导有方。”赵林小小地拍了师父一个马屁。 朱怀山颇为受用,哈哈一笑,捻须说道:“这两天你只管巩固修为,待身体适应新的境界之后,咱们再考虑服用润泽丹。” “至于练筋成功的事……” “师父放心,弟子绝对不会跟人宣扬。” …… “赵兄弟,你今天好像跟往常不一样。” 傍晚时分,赵林回到捕快房,梁松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说道。 虽然赵林是捕长,梁松是小小的捕快,但两人对这层身份都不在意,私下里还像以前一样称呼。 赵林心头微凛,“怎么不一样?” “说不上来。” 梁松抓了抓头发,“走路有劲带风,精气神也跟以前不一样。” “那是好事,天有三宝日月星,人有三宝精气神嘛。” 赵林放下心,随口玩笑道。 随后的两天,赵林仍旧在前院习武。 不过他没有再打熬筋骨,而是把精力放在六字真言的吐纳功夫,和拳脚棍法上面。 朱怀山传了他一套功法,名为“归海诀”。 这是一套练气功夫,取的水流千里归大海之意。 朱怀山让他先熟悉起来,服用润泽丹之后,归海诀便是他扣开气境大门的钥匙。 终于能拥有“气”这种东西,赵林对此很是期待。 力境从本质上来说,仍然属于强健体魄的范畴,只有进入气境,才真正算得上于武道登堂入室。 “在力境我可以做到同阶无敌,希望进入气境以后也能如此吧。” …… 洪杨河,应州与武州交界。 秋冬时节,水流甚缓,河底的卵石沙泥清澈可见。 “过了这条河,前面就是应州了。” 一个形容清矍,身穿白衣的老者站在河边,负手而立,对身旁少年缓缓道。 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腰悬长剑,一身劲装打扮,不过眉宇间却有一缕担忧之色。 “爷爷,你说他们肯把润泽丹让出来么?” 白衣老者轻笑了一声,“怎么不会?我已经问明,得到润泽丹的年轻人叫赵林,不到二十岁,刚刚练骨。” “清河县是小地方,他能练到这个地步已经不错,不过想要练筋至少也要两三年。” “润泽丹现在他手里,根本派不上用场。” 少年“嗯”了一声,道:“不过人之常情,就算自己用不上,也不会轻易送给别人吧?” 白衣老者笑道:“说的不错,所以我准备了一些条件,足够让他们动心了。” “只要他肯转让润泽丹,我便许他一個进外院的名额;如果他目光短浅,不愿意来燕州,那我就免费供给他两年辅助练筋的筋斗丹。” “他师父朱怀山也是从咱们行云宗出来的,只有金刚丸的药方,效用跟筋斗丹差得远呢。” “怎么算他们都不算亏,是吧?” 少年沉思一阵,说道:“爷爷,我刚才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如果我是赵林,恐怕……” “恐怕什么?大胆说!” “我还是想要润泽丹。您给的条件重在眼前,属于先甜后苦,留着润泽丹是先苦后甜,如果是我,还是愿意选后者。” 白衣老者微微颔首,“如果他真有你的眼光,我便在原有的条件上加一个:明年或者后年把润泽丹还给他。” “其实这颗润泽丹本来就是伱的,宗门在年底前准备了六颗,你排在第六位,谁知道突然冒出来一个多年前的悬赏。” “范长老也是,做事公正严明不假,但有时太过迂腐,几十年前的老账还硬着头皮认领下来?” 少年轻轻一叹,“爷爷,咱们去了跟人家好商好量,他要是真不同意,也别硬来。” “最多再等一年半载,下一颗润泽丹肯定第一个轮到我。” 白衣老者嘴角抽了抽,“你呀,什么都明白,就是心太软。” “他一个县城小子,能跟你比吗?” “虽说宗门答应年中的时候优先给你分配一颗润泽丹,但半年也是耽误,没必要!” 上架前说点什么 小说已经二十一万字,按现在起点大多数小说的节奏,该到上架的时候了。 不过我决定再等一周,下周五上架。 上架意味着不能断更,每天至少四千字,坦白说我还没准备好,计划用这一周的时间把大纲和细纲完善起来。 本来手里有一些存稿,但一月份因为个人琐事加上过年,无法完全投入写作,不但没攒出稿子,存稿也耗尽了。 说到底还是码字慢,各位可能不知道,我全职写作,一天在电脑前坐八个小时,只能码出四千字。 速度慢得令人发指,还不如许多兼职作者。 我可能有一些强迫症,一句话写的不合意就会改半天,反反复复,虽然没改出什么妙笔生花的文字,时间却都浪费完了。 为了保证上架稳定更新,我决定晚上架一周,每天只更新一章,这样可能看得不过瘾,但大家也多看了免费章节不是? 最后,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收藏、投票、打赏,本书目前数据还行,不过见真章还是要看订阅! 下周五上架,不管各位在哪看书,帮忙给个首订,感激不尽。 《武道长生:从灵兽图开始》上架前说点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十六章 开辟气海 练筋之后,力境圆满,赵林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气境。 想要进入气境,首先要开辟气海。 这一步是把在力境积累的劲气,抽丝剥茧地从皮肉筋吸取汇集起来,冲击气海穴窍。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开辟气海便是这一口气的出处。 方法简单,过程却是极难。 润泽丹将多种增强气血的虎狼之药,像用兵布阵一样调配在一起,以药力催发劲气凿开气海,极大地节省了时间。 这也是润泽丹的珍贵之处,习武说到底就是与时间赛跑。 赵林已经熟练掌握归海诀,并且把人体主干经脉及相关穴窍背得滚瓜烂熟。 唯一的顾虑是:突破到气境以后,气血充盈,劲力外放,同境界或者高境界的武人轻易就能察觉。 肯定会给他带来很多不确定的风险。 思量再三,朱怀山和赵林都想到一个人的名字:闻根生! 闻根生为了隐藏气境武人的身份,不惜把经脉中的劲气强行输送到肌肉筋骨之中。 每次想恢复修为,还要用一到两个时辰回收劲气。 师徒俩一商量,决定也用这個法子。 虽然很麻烦,每天光是劲气的输送、回收这两步,就要花半天时间。 不过麻烦归麻烦,小心驶得万年船。 商议已定,事情便没必要再拖了。 这一次突破仍然在地下练功室进行,赵林特意挑了一个衙门休沐的日子。 沐浴更衣,焚香净手。 朱怀山把润泽丹交给赵林,说道:“不要咬碎,直接吞下去。” “是。” 赵林接过丹药,送入口中吞下,随即盘膝于地。 润泽丹顺着口喉一路向下,药力很快释放出来。 赵林终于知道它的名字为什么叫润泽丹了,只觉一道浓郁的清新灵秀之气从体内生出,像一条涓涓小溪,沿着经脉流向身体各处。 如沐春风,如饮甘露。 当溪水流过,藏于体内的劲气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劲气注入溪流,声势逐渐壮大,几经流转,变成一条大河,聚集在腹下的气海周围。 赵林知道关键的时候到了,按照口诀推动劲气挤压、冲撞气海。 一下,两下,三下…… 一次比一次猛烈。 约莫盏茶功夫,气海处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赵林不由眉锋一立。 “你放手为之,为师给你护法。”朱怀山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赵林心中安定,以更猛烈的力道冲击气海。 不消片刻,尘封闭合的气海就像春天的冰面,先是裂开一道口子,接着便是无数裂纹散开,最后轰然碎裂。 劲气立刻倾泻而下,气海在劲气的挤压下扩张、放大。 “大!再大……” 气海的壁垒只有在第一次开辟的时候是最脆弱的,现在多努力一分,以后便能受用十分。 赵林呼吸粗重,额上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气海像吹了气的气球一样不断膨胀。 直到再也推不动时,过程才放缓下来。 至此,气海开辟完成。 朱怀山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余力吧?继续冲击六条阳脉。” 开辟气海意味着进入气境,但要想让气劲真正发挥作用,还需要拓展经脉。 人体主干经脉共十四条,称为十四经,指的是六条阳脉,六条阴脉,以及任督两脉。 气境一重:开拓六条阳脉。 气境二重:开拓六条阴脉。 气境三重:开拓任督二脉。 赵林用前世的思维理解,开辟气海就相当于打造一座拥有船只和货物的海港。 开拓经脉则相当于拓展航道,让自己的货物(劲气),能顺畅地抵达各个码头(穴窍)。 六条阳脉分布于手足躯干,他借着剩余药力,奋力推动劲气向这六条阳脉进发! 他事前请教过师父,是先开拓一条完整的经脉好,还是六条经脉不分先后好。 朱怀山回答两者都行,顺其自然便可。 劲气滔滔,浪花翻腾。 不知过了多久,赵林睁开眼睛,润泽丹的药力已经榨得一滴不剩。 “怎么样,开了多少个穴窍?”朱怀山第一句话就问道。 赵林一怔,“师父,容我数一下。” 开辟气海以后,劲气聚散由心,赵林把它们聚成一团,像只小老鼠一样在拓展出的经脉里跑来跑去。 每当劲气经过一个穴窍,该处便振动发热,颇为神奇。 朱怀山一看赵林的表情,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着急,面带微笑地等在一旁。 赵林玩了一会儿,才开始数经脉的穴窍。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朱怀山挑起眉毛,越听越惊讶,见赵林还在不停地数着,嘴巴都忘了合上。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嗯,就这些了。”赵林停下来道。 “不得了!” 朱怀山感慨道,“六条阳脉一共一百五十个穴窍,这一遭就拓展了三成多。” 赵林知道自己肯定超额完成任务了,心中大为满意。 初步体会,力境到气境,身体上的变化不大,最大的不同在于可以凝聚劲气。 劲气游走到哪里,哪里就生出劲力,进可以增强攻击,退可以保护身体。 他现在只是气境的初级阶段,劲气只能浮于皮肤表面,以后随着修为的增加,这些劲气可以外放,形成拳罡、剑罡。 “时候不早了,把劲气散于体内吧。”朱怀山适时地嘱咐道。 “也只有这样了。” 赵林怅然若失,但也明白必须这样,便逆向驱使归海诀,把劲气强行输送到骨肉之中。 这个过程痛苦乏味,持续时间很长,第一次还不熟练,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 等赵林从书房走出来时,天都已经黑了。 …… 次日上午,一个白衣老者和一个少年来到六合门的大门前。 白衣老者抬头看了一眼门匾,捻须道:“六合门……就是这里了。” “我和朱怀山分属不同内院,当年只有一面之缘,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他居然创了一个六合门,还教起了徒弟。” 少年听到里面传出呼喝练拳的声音,感兴趣地道:“听说六合门在清河县很有名气,教出了几个气境的弟子。” 白衣老者点点头,“说起来,这六合门也算咱们行云宗的支派。不说了,敲门吧。” 少年上前抓起门环,叩响了大门。 第九十七章 麻雀捕手 清晨,清河县东码头。 微风吹来阵阵凉意,天上下着牛毛细雨,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汉怡然自得地坐在岸边垂钓。 竹子做的钓竿,小股麻线拧成的鱼线,一根鸽子羽毛充作浮漂…… 今年天气暖和,加上连日小雨,土里的蚯蚓钻到地面上透气——钓饵也有了。 “来喽!” 老汉手一扬,一条半尺长的白鱼飞出水面,“啪啪”一下落在地上。 白鱼刚扑腾了几下,就被一只枯瘦的手掌抓住,准确无比地丢进鱼篓。 不为人知的是,片刻之后,鱼篓上方升起数道银光,凝成一条蚯蚓的模样。 银光仅仅维持了数息,便又消散在空气中。 “看来再生能力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毕竟我不像蚯蚓有五个心脏,身体是个简单的腔体。” 赵林从垂钓老者身边经过,匆匆一瞥之后想道。 也许是因为身体构造差别太大,灵兽图似乎更容易从动物身上提取精魂。 对于虫豸,只能看到精魂,但至今还没发现能吸收的。 赵林现在身为捕长,巡逻任务指派手下捕快干就行,不过他嫌待在衙门里闷得慌,偶尔出来巡街,感受县城的风物。 “打到了,我打到了!” 前面传来一声欢叫,一個胖墩墩的半大小子,手里拿着弹弓,奔向一只掉在地上的麻雀。 码头经常有运粮船停靠,附近麻雀便聚集在这里,偷食掉落的谷物。 “哥哥真厉害,小鸟是活的吗?我想拿回去养。”一个小女孩拍着手道。 “我看看!”小胖墩从地上拾起麻雀。 看到麻雀的精魂升起,赵林心想他们可能要失望了。 “唉,又死了。” 果然,小胖墩失望地叫道。 赵林好笑地摇摇头,正准备离开,忽然发现脑海里的灵兽图——动了! 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再仔细一看,灵兽图猛烈地抖动着,意思非常明显:麻雀的精魂可以吸收! “什么情况?” 赵林吃了一惊,他早就尝试过杀死鸟类,也见过别的猎人捕杀飞鸟,但灵兽图都无一例外地没有反应。 今天是怎么回事? 他停下脚步,心下狐疑,感觉一下子推翻了自己以前的认知。 自己又没长翅膀,怎么能吸收麻雀的精魂呢? 难道麻雀有别的特长能力? 不可能!麻雀是最普通的鸟,不说其它,就连飞行能力也是鸟类里面最弱的。 又或者……这只麻雀与众不同? 他看了看小胖墩手里灰扑扑的麻雀,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更纳闷了。 灵兽图为什么突然发生改变? 如果吸收了麻雀的精魂,会发生什么? 整个上午赵林都在思索这件事,完全没有心思做别的。 自己能走到今天,灵兽图功不可没,所以他对这件事非常重视。 “赵兄……赵捕长。” 赵林一心想着麻雀的事,没注意到梁松带着陶二愣和另外两名捕快从街对面走过来。 他当上捕长以后,提拔梁松作了小队长,负责两条街的治安。 “没事……” 赵林正准备含混过去,突然想起梁松是猎户出身,说道:“你会捕麻雀吧?帮我抓几只,要活的!” 梁松一愣,没想到赵林会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 不过他转念一想,以前没粮吃的时候,自己也到处抓麻雀充饥,可能赵林想回忆以前的口味,便没问原因,笑道:“家雀儿贼得很,不过想抓它们却也不难。” “那这就走吧。” 赵林打发走陶二愣和两名捕快,拉着梁松奔向河堤。 “等一下,先准备几样工具。” 梁松有些好笑地道。 说完他带赵林来到集市上,买了两个大竹匾,一只竹笼。 “简单吧?” 梁松掏出腰间绳索晃了晃道。 看到这些工具,赵林哑然失笑。 这种抓鸟的方法以前在课本上学过,还是迅哥儿的文章。 “下了雪,我扫出一块空地来,用短棒支起一个大竹匾,撒下秕谷,看鸟雀来吃时,我远远地将缚在棒上的绳子只一拉,那鸟雀就罩在竹匾下了。” 两人来到河堤,用铁尺支起竹匾,摆在鸟雀经常出没的地方,手里拉着绳索,远远守着。 河堤边的麻雀甚多,总有不长眼的走过来,他们不到一个时辰就抓了七八只麻雀。 “够了,够了。” 赵林笑着提起装着麻雀的竹笼,拍拍肚子,“先找地方吃饭吧。” 为了抓鸟,两人连中午饭都没顾上吃。 “捕头老爷,能给我一只麻雀么?” 刚才用弹弓打麻雀的小胖墩走过来,看着两人身上的公服,怯生生地道。 “别叫什么老爷,拿去吧!” 赵林从笼子里掏出一只麻雀,微笑着递给他。 “多谢捕头老爷。” 小胖墩小心地接过麻雀,道了声谢,跑到小女孩面前,大声炫耀道:“你看,我要来了!” 梁松看着小胖墩的背影,摇摇头,“麻雀气性最大,抓回去以后不吃不喝,我看不出两天,肯定气死。” 随后对赵林道:“麻雀肉少,你最好把它炸了,放点椒盐,滋味美的很。” …… 六合门,后院书房。 “什么,润泽丹吃了?” 白衣老者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朱怀山,满脸不可置信,“朱师弟,你可别跟我开玩笑,力境没修完,吃了也不起效。” “潘师兄,这种事我哪会跟你开玩笑?” 朱怀山面带微笑,心中暗暗得意。 他早就有这方面的顾虑,润泽丹药材难寻,即便以行云宗的财大气粗,一年也只能炼出几颗而已。 这么好的东西,没人打主意才是怪事。 幸好昨天就给赵林吃了,晚一天怕是事情还有波折。 白衣老者难掩失望,脸色微沉,“我听说你那徒弟赵林刚练骨不久,怎么这么快就练筋了?伱不会把丹药给别的徒弟了吧?” 朱怀山摇头,“潘师兄打听得倒是清楚,实不相瞒,赵林的力境已经修圆满了” 白衣老者眼神闪了闪,“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白衣老者忽然笑了,“赵林只有十六岁吧?如果真如你所言,十六岁练筋,就算在行云宗也能排得上号。” “如此佳徒,我想见识一下。” 第九十八章 麻雀的精魂 朱怀山知道对方八成不信,毕竟六合门身处清河这样的小县城,各方面条件都远逊行云宗。 想培养出一个二十岁以下练筋的武人太难,更别提赵林只有十六岁。 平心而论,如果易地相处,他自己也不信。 想到这里,他含笑道:“既然潘师兄有所怀疑,那就等赵林下午回来,一看便知。” “不过有件事我跟潘师兄知会一声,他突破气境的事我还没公之于众。” “润泽丹在清河县是稀罕物,我不想让外人窥伺。” 白衣老者摆手道:“朱师弟放心,我晓得你的心思,自会保守秘密。” …… 赵林拎着鸟笼回到六合门,新入门的学徒吴敦走过来道:“赵师兄,师父让你回来就去后院找他。” “好。” 赵林以为师父叫自己去练功,也没多想,应了一声走向后院。 穿过走廊的时候,遇到一名仆妇,便把鸟笼递给她,“帮忙收起来,我晚些时候要。” 仆妇低头接过,问道:“我这就去褪毛,爆炒还是油炸?” 赵林咧了咧嘴,叮嘱道:“不吃,留活的,放在柴房我自己处理。” 他走到后院,看见师父朱怀山和一个白衣老者坐在树下,一个少年在一旁侍立。 “师父。” 赵林走上前行礼道。 “到书房说话。” 朱怀山给他使了個眼色,起身向书房走去。 赵林侧身虚引,让客人先走,自己跟在后面,心想怎么最近总有陌生人来访? “这位是行云宗内院的潘院长。” 来到书房,朱怀山介绍道。 “晚辈赵林,见过潘前辈。”赵林躬身行礼。 “嗯。”潘姓老者只微微点了下头。 朱怀山咳嗽一声,说道:“潘院长想看看你的修为,是不是已经进入气境。” 赵林微微一怔,暗感奇怪。 燕州到应州路途遥远,潘姓老者不远千里来此,就为了看自己的修为? 难道是看中自己的天赋,想收自己为徒? 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老者身旁的少年比自己年纪还小,眉眼跟他颇为酷肖,很可能是他的晚辈,没必要千里迢迢来找自己。 赵林注意到师父的脸色,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可能:润泽丹! 这丹药在行云宗也是抢手之物,难道他们是为此而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丹药已经下肚,倒没什么好担心的。 练功室跟书房有一条暗道相连,朱怀山打开暗门,几人鱼贯走入地下。 “那我开始了。” 赵林默运归海诀,将身体中的劲气抽离出来,随着经脉汇入气海。 不到顿饭工夫,随着劲气在经脉中流动,赵林身上的气血逐渐充盈,劲力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潘姓老者垂下目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少年倒没什么遗憾的表情,只是好奇地打量赵林。 “恭喜朱师弟,收了个好徒弟。” 潘姓老者收拾心情,向朱怀山拱手道:“令徒以后来行云宗,必能有一番作为,今日就此别过吧。” 朱怀山回礼道:“潘院长客气了,到时还请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 寒暄几句,朱怀山送潘姓老者和少年离开,赵林正在行功,不便走动,只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他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恢复到气境修为,抓紧时间收拢劲气,冲击新的穴窍…… 当他冲开一个穴窍,重新把劲气散回身体,练功室已经暗下来,这表明外面天已经黑了。 “师父。” 赵林走进书房,看见朱怀山正在看书,犹豫了一下,问道:“今天来的那个潘院长……” 朱怀山放下书,微笑道:“我考考你,你觉得他们来是做什么?” “不会是为了润泽丹吧?” “正是。不过你已经吃了,他也就没什么想法了。天晚了,早点回去吧。” “是。” 赵林离开书房,准备回县衙的时候,忽然想起麻雀的事,便走到院落一角,推开柴房的门。 “吱呀……” 借着星月之光,赵林看见装麻雀的竹笼放在一捆柴火上面。 他打开笼盖,伸手抓了一只麻雀出来,拢在袖子里,离开六合门。 夜色清凉,繁星漫天。 几缕银光簇拥着麻雀的精魂,漂浮在半空中。 赵林看着手里的麻雀尸体,满脸疑惑。 不出所料,脑海里的灵兽图再次抖动起来。 “看来不是今早的那只麻雀特别,而是所有麻雀的精魂,我都可以吸收!” “真是怪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完全推翻了他对灵兽图的认知:只能吸收已经存在的能力的精魂,比如力量、速度。 如果某种能力需要增加器官,那么就无法吸收:比如飞行、吐丝。 他本以为自己掌握了灵兽图的用法,现在又糊涂了。 来到县衙,梁松还没休息,赵林问了他一个问题:“梁兄,伱说麻雀有什么本事?” 梁松一愣,接着有些好笑地道:“区区家雀儿能有什么本事?” 说完见赵林神情认真,便收起笑容,思索一阵道:“不过若说有什么数得着的本事,那也就是会飞了。” “嗯,跟我想的一样。”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赵林默默思量,麻雀跟其它动物相比,唯一拿得出手的特长就是飞行。 如果自己吸收了它的精魂,难道真的能飞起来? 怎么飞? 赵林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背脊,平坦而结实,别说翅膀,连凸起都没有。 可灵兽图那样的表现,总不能吸收了没效果吧? 不过转念一想,要是没用,自己也不能去找灵兽图理论。 还是小心为上吧。 目前灵兽图还有六个空格,虽说有余量,但也不能乱用。 与其增加一个没用的能力,不如吸收蛇或者闻香貂的精魂,起码能得到热力追踪和超强的嗅觉。 思来想去,赵林忽然想到一个法子。 既然不确定麻雀的精魂是不是飞行,那么换一种鸟,如果灵兽图依然有反应,就说明自己真的可以吸收鸟类精魂。 他打定主意,倒头就睡,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个问题不搞明白,真是让人寝食难安。” 第九十九章 天宗穴 第二天一早,赵林点了卯,来到东城码头附近的鱼鸟市场。 河边群鸟以麻雀居多,抓起来也麻烦,直接在这里买了省事。 “老丈,你怎么不卖乌龟,卖起鸟来了?” 赵林逛到一个卖鸟的摊位,意外地发现摊主正是当初卖给他乌龟的那名老者。 老者“哎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老主顾。” “您还记得我?” “呵呵,老朽记性不好,不过捕爷这身公服却是想忘掉也难啊。” 赵林一想也是,问道:“您怎么改卖鸟了?” 老者嗟叹一声,说道:“这不是天冷了嘛,乌龟趴冬不活泛,我就到郊县收了些鸟来卖。” 赵林扫了一眼摊位,只见高高低低摆着十几只鸟笼。 笼子里关着鹦鹉、八哥、金丝雀、黄鹂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怎么,捕爷想买鸟?” 老者见赵林一直盯着鸟看,开口问道。 “嗯,帮我挑几只吧。” “好嘞,您是要长得漂亮的,还是哨得好听的?” 赵林想了想,说道:“无所谓,壮实一点的就行。” “壮实的?” 老者心想可能赵林担心养不活,所以才提出这种要求,便按着他的意思,选了四只毛色鲜亮,欢实跳脱的鸟儿。 “鹦鹉、云雀、八哥、黄鹂,一共二十一文。给您抹个零,二十文!下次再来哈。” “下次再来你这儿还卖鸟么?” “哈哈,捕爷真会开玩笑,不过却也说不准。” 赵林提溜着四只鸟笼子来到河边,并排摆在河堤上。 “谁先来?” 鸟儿刚到陌生的环境,都比较认生,有的还瑟瑟发抖,只有那只鹦鹉“呱呱呱”地叫個不停,十分聒噪。 赵林看了它一眼,自言自语道:“就你了!” 不一会儿,鹦鹉的精魂徐徐升起。 赵林深吸了口气,看向脑海里的灵兽图。 果然,又动了! 赵林皱着眉头,怔怔地看着精魂在空中消散,思索良久,突然把手伸向八哥的笼子…… 精魂升起,灵兽图闪烁抖动。 “嘶……” 这下赵林不淡定了,如此迹象表明,自己确实可以吸收鸟类的精魂。 但以前为什么不能? 是灵兽图发生了某种改变,还是自己的原因? 他看着剩下的云雀和黄鹂,踌躇半晌,最终摇了摇头。 不弄清楚原因,不能轻举妄动! 上次乌龟的精魂虽然可以吸取,但代价是其余精魂要么关闭,要么受损,肯定不能接受。 赵林起身离开河堤,留下一地鸟毛。 …… 中午过后,赵林拎着两只鸟笼回到六合门。 前院的学徒都好奇地看过来,心说赵林怎么天天往门里带鸟,难道是为了讨师父欢心? 赵林自然不知众人的心思,直接来到后院书房。 朱怀山知道他会这时候回来,已经在书房等候,听见敲门声,让他进来。 “你怎么还带着鸟?”朱怀山皱眉道。 赵林想通过观察鸟的行为来寻找灵感,不过这个理由没法跟师父解释,便编了个理由道:“弟子独处地下,时间久了有些烦躁,带两只鸟解闷而已。师父放心,不会影响练功。” 朱怀山微微点头,勉强接收了这个理由,拿出一把钥匙给他。 “这是书房钥匙,你先拿着。以后我如果有事不在,你自己进来练功,记得把密室门关好。” “是,师父。” 赵林接过钥匙,推开墙边书柜,走进密室,再反手把密室门关上。 “今天冲击哪个穴窍呢?” 赵林回收劲气恢复修为,然后内视体内的六条阳脉,心里想道。 六条阳脉指的是手少阳经,手太阳经,手阳明经,足少阳经,足太阳经和足阳明经。 这六条经脉发起于手足,故而得名,相关穴窍遍布全身。 “手太阳经穴窍最少,就先从这条经脉开始吧!” 赵林很快有了决断,运起归海诀,驱使劲气涌向手太阳经。 手太阳经起始于手指的少泽穴,向上沿手臂经过背部肩胛,最后到达耳部的听宫穴。 整条经脉一共十九个穴窍,赵林在服用润泽丹开辟气海的时候,已经冲破其中的十个穴窍,这次轮到肩胛骨下方的天宗穴。 冲击穴窍没有过多技巧,靠的是毅力与耐心。 既要给穴窍持续的压力,使其产生感应,但又不能用力过猛,损伤经脉,对力道的控制相当考验心性。 沉闷的响声在赵林体内响起,劲气如汹涌的波涛冲击着天宗穴。 开始的时候,他还小心地控制力道,几次之后便逐渐加大力度。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灵兽图吸收了熊罴和金钱豹的精魂,使得他的经脉较其他武人宽阔强韧得多,不用担心给经脉造成损伤。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天宗穴周围变得滚烫灼热,中心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不过相比于每次吸收精魂带来的折磨,这点痛对赵林来说不算什么,咬牙忍耐着,痛楚的感觉渐渐麻木。 冲击穴窍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一夜之后恢复如初,之前的努力付之流水。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宗穴终于发生一丝松动。 “要破开了。” 赵林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加快冲击速率,全力猛冲猛打。 半盏茶的工夫,身躯一震,天宗穴蓦然打开,劲气随之蜂拥而入,迅速填满穴窍,劲气直达肌肤表层。 手太阳经又向前延伸了一截。 赵林轻轻吁了口气,静下心来,试着控制肌肤表面的劲气,不过很快就放弃了。 这些劲气只能在穴窍周围一寸方圆的地方振动,无法脱离这块区域。 只有达到气境一重,六条阳脉相互贯通,才能真正控制这些劲气,让它们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护甲。 同样的道理,劲气覆在拳头上,也能增加攻击力。 “只有进入气境一重,才能如意操控这些劲气,给自己加一道保障。” 赵林心里这样想着,忽然猛地一怔,感觉好像抓住了什么,喃喃自语道:“气境一重,劲气就可以在皮肤表面流动。” “控制劲气流动,劲气流动……我明白了!” 赵林眼中闪过惊喜之色,如果不是担心师父在外面听到,当即就想放声大笑。 “原来如此,我以前之所以吸收不了鸟类的精魂,是因为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我已经进入气境!” “控制劲气在体表流动,产生气流,如果人在空中,可以起到类似滑翔的效果。如果到了气境二重、三重,劲气进一步外放,甚至可以像喷气式飞机一样,真的飞起来!” 想到此处,他心中豁然开朗! 第一百章 精魂之争 飞行是人类亘古以来的梦想,赵林自然也不例外。 即使不考虑飞行给人带来的愉悦体验,作为武者,如果能在空中保持停留,哪怕是短暂的时间,也会在搏杀中占据优势。 赵林的目光在两只鸟笼间游移。 黄鹂和云雀正在打盹,丝毫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吸收哪只鸟的精魂? 其实这个问题相当于在问:“黄鹂和云雀谁的飞行能力更强。” 黄鹂的飞行能力普通,主要在低空飞行,日常栖息在树上,所以才有两个黄鹂鸣翠柳这样的诗句。 云雀鸟如其名,飞得更高,飞行能力也更加出色,不但能直冲云霄,还能像直升机一样悬停在空中。 赵林的目光定格在云雀身上。 这只是临时选择,鸟类里有许多飞行高手,先吸收云雀的精魂,等过些日子再换成飞行能力更强的鸟类即可。 他打开关着云雀的鸟笼,把它抓出来,手掌一合…… 稍顷,云雀的精魂升起。 赵林看了一眼脑海里的灵兽图,熊罴、金钱豹和菊头蝠都没有异常反应,这才放心地将精魂吸入体内。 精魂入体,化作道道银光…… 赵林对这个过程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感到紧张,只是注视着银光的流向。 银光分成两团,聚集在前胸和后背这两处附近。 不一会儿,肌肉传来挤压和拉扯的感觉。 这很正常,鸟类之所以能飞行,首先得益于翅膀。 为了能扇动翅膀,发达的胸肌和背肌同样不可或缺。 不过赵林的肌肉早就经过熊罴和金钱豹的强化,银光“忙乎”了一阵,发现徒劳无功,便很快停下来。 随即化成几十只“光团”,进入躯体内部,直达经脉中的穴窍。 嘣嘣嘣…… 赵林感到背部的天宗、秉风、风门、神堂、巨骨、意舍六处穴窍,就像伸进了一把凿子,上面有只重锤在用力敲打。 紧接着,前胸的气户、日月、京门、渊液、雁窗、屋翳六处穴窍也传来同样的感觉。 什么情况? 赵林皱了皱眉,以前精魂都只改造肉身,这次怎么动起穴窍来了? 他心思转动,很快想到了一個可能。 自己没有翅膀,想要飞起来只有靠穴窍控制劲气,而人体的穴窍形状像一个窄口的酒瓮,外小内大。 表面只有黄豆大小,释放的劲气不足以支撑身体飞行。 所以……云雀的精魂在扩大自己的穴窍! 想到这里,赵林沉下心来,冷静地等待事情结束。 大约十息之后,穴窍中的异物感消失,他马上驱使劲气进去查看。 刚好昨天冲开的天宗穴也在其中,一探之下,果然如自己所料,穴窍扩大数倍不止! 赵林暗暗点头,没想到看似弱小的云雀精魂,居然有这么大的能力。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毛骨悚然。 剩余的银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指引着,分散来到身体各处,蚁集在肱骨、尺骨、股骨、胫骨、腓骨等较长的骨骼周围。 然后“攸”的一下钻进骨头。 还没等赵林明白怎么回事,突然感到一阵揪心的痛。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比他之前经历过的所有痛苦都要猛烈十倍百倍,噬骨烛心,肝肠寸断。 与此同时,骨骼里发出细微却又刺耳的声音。 赵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作响,几乎要将牙齿咬碎,强忍剧痛继续观察,发现银光正在侵蚀骨髓! “糟了!” 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鸟之所以能飞,除了长有翅膀和发达的肌肉,还有一个关键因素。 鸟的骨骼是中空的! 只有这样,它们才有轻盈的身体,能展翅高飞。 鸟类里只有企鹅和鸵鸟的骨头不是中空的,恰好它们不会飞。 “不会把我的骨头也变成中空的吧?” 赵林心里一片冰凉,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费尽思量,会是这种结果。 骨头中空,岂不是成了脆皮人? 自己如此强壮的身躯,没有坚实的骨骼支撑,就算不变成废人,武道上也难有寸进。 他低吼一声,试图阻止银光损害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根本无能为力。 银光是云雀的精魂,不论是收缩肌肉,还是捶打身体,亦或是用劲气驱赶,都不能阻止分毫。 骨头内部,是他无法触及的地方。 就在这时,灵兽图里的熊罴和金钱豹忽然闪烁起来,格子中荡起层层波纹。 两头野兽神态威猛,仿佛活了过来。 紧接着,格子里释放出浓浓的白雾。 这些白雾刚一出来,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银光聚集的骨骼,只一眨眼的功夫,将银光吞噬殆尽! 这就……解决了? 赵林又惊又喜,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痛感也消失不见。 “让我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林把手放在额头上,轻声叨念道:“云雀的精魂为了让我具备飞行能力,先强化胸背肌肉,再开凿穴窍,最后侵蚀骨髓。” “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熊罴和金钱豹释放出白雾,吞噬掉银光,原因是……” 他忽然顿住,心中恍然。 熊罴的力量,金钱豹的速度都依靠强横的身体,强横的身体自然包括坚固结实的骨骼。 云雀的精魂对骨骼的改造却是让它变成中空的。 两者自然发生冲突。 很显然,云雀完全不是两头野兽的对手,尤其熊罴还是异兽,实力差距巨大。 “幸好……” 赵林松了口气,感觉身上凉飕飕的,低头一看才发现衣服都被汗水打湿。 其实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几息的时间,他却感觉相当漫长,仿佛过了很久。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细思这次意外带来的影响。 云雀精魂对身体的改造,最后一项失败,肯定会影响飞行。 不过只要自己的劲气够强,影响应该可以降到最低。 毕竟只要喷力够大,几吨甚至几十吨的喷气式飞机都能飞起来,总比骨头变成中空的强。 这时他才有心思注视脑海里的灵兽图。 熊罴和金钱豹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第四个格子里,出现云雀的头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云雀看起来萎靡不振,有些无精打采。 第一百零一章 深谈 过了几天,赵林逐渐适应了新的精魂给身体带来的改变。 首先是饭量有所增加,毕竟除了满足自身温饱,还要给四个精魂提供能量。 估计是给熊罴和金钱豹治服帖了,云雀的精魂释放出白雾,只在赵林的胸背附近改造肉身,再也不敢对骨骼动手动脚。 胸背肌肉结实了一些,不过变化不大,最大的变化在穴窍上。 云雀精魂分别改造了前胸和后背各六处穴窍,一共十二处。 因为人身上的穴窍,除了印堂、命门、气海这种正好处在身体中轴线上的之外,几乎都是成对出现。 所以准确地说,改造的穴窍一共十二对,即二十四个。 这些穴窍不但拓宽加深,而且不再紧紧闭合,而是半开半阖,冲击起来相对容易。 赵林试着用其中已经破开的穴窍控制劲气,发现不但劲气的“吞吐量”更大,而且振动幅度也更广。 运气发力时,甚至能把衣服向外撑开,像充了气一样。 “不知道等我到了气境一重,能不能飞起来?” 他对此非常期待。 …… “赵师弟,你是来找师父的吧?他在书房呢!” 赵林在去练功室的路上,遇见楚流从对面走过来,对方竟然破天荒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上次的事情以后,朱怀山把楚流狠狠地训斥了一顿,他本人也安分了好一阵。 赵林笑道:“多谢五师兄,我正要去找师父。” 楚流笑了笑,状若无意地问了一句:“对了,前些天来找师父的那个穿白衣服老头是谁呀?我看你也陪着。” “白衣服老头?” 赵林佯装回忆了一下,说道:“我想起来了,应该是师父的老友,我只是陪着说话,干点端茶递水的活,别的不清楚。” “哦,那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 “嗯,回见。” 等赵林走远,楚流脸色阴沉下来,冷哼道:“不过是山里出来的泥腿子,当我不知道来的人是谁吗?” “师父太偏心了,才练骨就把他收为弟子!” 他并不知道,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赵林的耳朵里。 境界提升以后,赵林各方面的能力也水涨船高,如今听觉范围已经达到百米开外。 外出巡逻的时候,只要放开听力,整条街的耳语声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听到楚流的自言自语,赵林也没放在心上,总有人把自己的挫败归咎于他人。 其实以楚流的天分,如果能心无旁骛地练功,师父早就把他送去行云宗了。 这种人,就算有灵兽图都能给玩废了。 来到书房,朱怀山指着桌上的药汤道:“喝了吧。” “多谢师父。” 药汤是益气汤,赵林从练皮以后就一直喝到现在。 看着赵林把药汤喝完,朱怀山面露微笑,说道:“你的穿云劲练得怎么样了?” 赵林恭敬答道:“回师父,已经初步掌握,每天都抽空练一会儿。” 穿云劲是朱怀山新传授给他的功法。 赵林先前学的归海诀是修炼功法,主要用于增长劲力,冲击穴窍,不能用于实战,而穿云劲则是运用劲力攻击的基础功法。 朱怀山微微颔首,“进入气境以后,能学的功法就多了。有练拳的,有练腿的,掌法、指法、爪法、身法等等不一而足。” “想要深入掌握其中一种,都要花费不少时间,这就需要武人权衡利弊,合理分配时间。” “如果一样不练,那么空有境界,战力跟力境分不出高下,但若是修得功法太多,必然耽误提升境界。” “还记得当初我问你突破境界重要,还是提高实战能力重要吗?就是这個意思。” 赵林知道师父说的都是金玉良言,默默记在心里。 “对了,你现在压制劲气,释放劲气需要多久?”朱怀山问道。 “大概一个半时辰,比最开始少了半个时辰,不过应该很难再缩减了。” 赵林每天反复压制、释放劲气,虽然浪费时间,但也不是全无用处,这么来回折腾,让他对劲气的控制愈加熟练。 朱怀山点点头,又问道:“你现在破开多少穴窍了,有没有六十个?” “六十四个。” 赵林本来每天能破开一到两个穴窍,但云雀精魂开凿了二十四个穴窍,只要经脉推进到那里,不用怎么费力气就能直接破开。 朱怀山动容道:“我已经往多说了,没想到伱的进展还是超出我的预料。照此下去,明年肯定能进入气境二重。” “到时我把你引荐去行云宗,继续留在我身边就是耽误你了。” 赵林忙道:“师父言重了。” 接着默默在心里加了一句:“走之前……我会把胡子杀光!” 他最近没有进山杀胡子,原因是此时白头山深处大雪封山,行动相当不便,而且很容易被打埋伏。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现在正处在实力飞速增长阶段,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时间站在自己这一边,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痛快涉险。 只要进入气境一重,相仿同境界内再无敌手。 朱怀山不知道赵林心里打的主意,温言道:“你安心练功,父母兄长那边大可放心。” “我托兴隆镖局的潘显寿去长留城看过,他们生活无忧,过得还算不错。” 赵林心中一暖,郑重给师父行了一礼,“师父恩重如山,弟子不知如何报答。” 这是心里话,自己当学徒的时候还定期交纳学费,勉强可以说是花钱学武。 但自从成为正式弟子,再也没交过一文钱,连弟子应该承担的一些事务朱怀山也给他免了。 朱怀山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名师难求,佳徒又何尝易得?你好好习武,以后别人问到你的师承,能提到我的名字就算报答了。”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清河县城内外春意盎然,杨柳抽枝,桃李花开。 在距离清河县西北约三十里的地方,有一座人迹罕至的无名山头。 山头高约三十几丈,一边是平缓的山坡,另一边却好像被天神用利斧劈开,险峻陡峭。 赵林站在悬崖前,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而下。 (明天上架,求票求首订,谢谢!) 第一百零二章 无形的翅膀 就在昨天,赵林冲破手阳明经上的最后一个穴窍:迎香穴。 至此,六条阳脉全部打通,其中的一百五十个穴窍也尽收己有。 “终于成了!” 赵林精神一振,控制劲气在经脉中穿行,发现速度比从前快了数倍。 如果说以前劲气是在蜿蜒起伏的乡间小路上行走,那么现在就好比来到宽阔的大道之上,乘着马车,疾速飞驰。 心中一动,将劲气聚于手掌,从穴窍中蔓延出来,瞬间在皮肤上连成一片。 他睁开眼睛,看见拳头上青白的指节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有若实质的劲气! “哈哈,好啊,气境一重!” 朱怀山知道赵林只差最后一个穴窍即将突破,特意来练功室相陪,如今亲眼见证,忍不住抚掌大笑。 接着又略带遗憾地道:“为师本应广发请帖,遍请同道,可惜却是宣扬不得啊。” 有弟子进入气境一重,不管对哪个门派和武馆,都是值得庆贺的事,也难怪他发出这样的感慨。 赵林倒无所谓,心里琢磨着如果劲气进入前胸和后背的二十四个穴,将会发生什么。 不过师父就在身边,万一当场飞起来,那可真是没法解释了。 到了第二天,赵林出城找了一座荒凉的山头,验证自己的飞行能力。 微风轻拂,天高云淡。 赵林登上山顶,确定左近无人,解开衣扣,脱掉罩袍,露出里面的葛衣。 这种材质的衣服宽松透气,适合在夏天穿着,赵林穿着这件衣服却是别有深意。 他事前分析过,云雀精魂改造了自己的穴窍,想要飞起来,最大的可能就是类似喷气式飞机的飞行原理。 劲气从穴窍中快速喷出,利用反作用力产生向上的推力。 那么从物理上讲,衣服必须透气,否则推力会受到影响。 为了验证自己的推测,赵林默运穿云劲,控制一道劲气,注入进后背肩胛下方的神堂穴。 “出!” 穴窍中蓄满劲气,猝然射出,赵林立刻感受到一股推力,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 “真的可以,推力竟然还不小!” 赵林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站过的地方。 一个穴窍的力量都有这么大,二十四个穴窍合力,绝对能把自己送上天……不对,是送上高空。 赵林操控劲气,进入各个穴窍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穴窍的开口方向与身体垂直,也就是说只能施加水平的推力,那怎么飞起来呢? 难道要躺在地上……或者趴着? 不对,一定有办法。 赵林再次控制一道劲气,进入肋部的日月穴。 这一次,他控制力道向斜下方喷发。 嗤! 劲气喷出,赵林的身体晃了一下,明显感受到一股向上的推力。 果然! 云雀精魂将穴窍拓宽,使得劲气喷出时有更大的自由度,可以调整方向。 “很好,现在试试能不能飞起来。” 赵林沉心静气,将一道道劲气,分别派驻到二十四个穴窍之中。 不过很快发现,这超出了自己的能力。 不是劲气不够用,而是同时操控二十四道劲气从穴窍中喷射,对熟练度要求极高,以他当前的能力还做不到。 他马上将劲气的数量从二十四缩减到二十,再缩减到十六个,才勉强可以同时驾驭。 准备妥当,赵林感到心怦怦直跳,深吸了一口气,暗道一声:“准备……发射!” 十六个穴窍同时发力,劲气向斜下方喷吐而出! 就在这一瞬间,赵林感到肋下生风,扎在腰带里的衣服被强劲的气流吹开,接着身体一轻,徐徐向上升起。 “飞起来了!” 看着悬空的双脚,赵林的嘴角咧开。 心中感慨,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开发出飞行技能,仿佛长了一对无形的翅膀。 啾啾! 一只外出觅食的喜鹊扑扇着翅膀,从赵林身边经过,惊讶地叫了两声。 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身子晃了晃,险些失去平衡,连忙调整肋下京门穴的喷气方向,重新稳住身体。 第一次起飞,对力道的控制还很生疏,他不时调整某几个穴窍的喷气方向,让自己向前、后、左、右各个方向移动。 渐渐地,他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首先,劲气不是连续喷射,而是一股一股的。 因为劲气喷射的速度太快,后面的没有及时跟上,导致在上升的过程中产生一定的顿挫感。 其次,劲气的流失很快。 赵林只飞行了盏茶工夫,劲气就消耗过半,再飞一会儿的话恐怕就要掉下来。 此时他距离地面已经五丈有余,相当于前世六层楼那么高,向下看时有些犯晕。 “差不多了。” 他慢慢降低穴窍的喷气力度,缓缓降落,双脚着地,这才感到踏实。 “很有意思,不过好像对武道用处不大。” 兴奋劲一过,赵林渐渐冷静下来。 如果自己以这样的速度,当着敌人的面飞起来,恐怕还没等出手,就会被当成活靶子攻击。 用来逃命倒是不错,只要跟敌人拉开距离,再飞到天上,谁也不能拿自己怎么样。 赵林隐约感觉飞行的功用不止于此,思索了好一阵,还是没有头绪,便在山顶空地上打起了六合拳。 出拳,踢腿,前跃,后跳……出招的同时,劲气从二十四个穴窍中的一个或者多个放出,身体随之发生偏移。 “原来如此!” 赵林眼中闪过激动之色,忍不住脱口道。 这二十四个穴窍用来飞行属实大材小用,它们真正的用途是在高速行进间改变身体方向! 以往赵林虽然有过人的速度,身法极快,但只能走直线,行为是可以预测的。 遇到高手,不管自己动作多快,人家都能知道他下一刻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如果他想要在出招的中途改变方向,那么就必须留有余力,做出沉肩、拧腰、蹬腿等动作。 这些都是给对手预判的信息。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在一步踏出的时候,驱使劲气从前胸或者后背的穴窍中射出,随意改变方向,令人防不胜防! 赵林把六合拳打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有不同的变化,有了这二十四个穴窍的帮助,身形神出鬼没,千变万化。 “原来是这么用的!” 许久之后,赵林停下来,遥望远处起伏的山峦,嘴角露出笑意。 …… 白头山,七柱峰。 “唉,大当家的也真是,这都开春了还不让出去,老子快憋死了!真想找几个小娘皮,给老子活动活动筋骨。” “还活动筋骨?我看你是皮子痒了,这话要是让大当家听见,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不知什么时候,七柱峰的山槽口前多了一座山石垒成的岗楼,造型很像烽火台,而原先用于瞭望的大树却已不见。 两个穿着脏兮兮老棉袄的土匪正在岗楼顶上晒太阳,一边嚼着饼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刚才说话的那名土匪继续道:“别说是你,除了几位当家和四个梁头,谁都不能出去!” “大当家为啥这么小心?” 先前发牢骚的土匪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不解道:“姓赵那小子又不是三头六臂,修为也只是力境,不就是跑得快了点吗?” “快了点?嘿嘿,伱是没见过,说句对大当家不敬的话,如果姓赵的落草,这钻山豹的名号恐怕要归了人家。” “这么邪乎?难不成会飞?” “那倒不会,不过也差不多了……” 两个土匪你一言,我一语,丝毫没注意到远处一棵大树的后面,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们。 眼睛的主人观察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土匪确实狡猾,瞭望台不但视角更好,而且易守难攻。” “只要岗哨缩进甬道里,再把入口一封,我拿他们也没办法。” 思索一阵,转身走进密林。 来者正是赵林,自从突破到气境一重,他就无时无刻不想着进山杀胡子。 经过这两天的观察,他发现土匪大部仍然待在七柱峰,不过防务大幅加强,除了修建瞭望台,夜晚还能看到有人在山谷里巡逻。 至于老巢里面的变化,目前还不得而知。 如果放在十天前,他可能拿土匪没办法,但是现在…… 赵林穿过树林,来到山谷一侧。 抬头看了一眼十几丈高的岩壁,身体微微下蹲,双腿发力,向上跃起一丈来高。 就在即将升至最高点时,衣衫烈烈抖动,向下喷出十六道劲气,继续向上爬升。 经过多日练习,赵林掌握了更多的飞行技巧。 先给一个加速度,再释放劲气,而不是从静止开始起飞,飞行起来更加轻松。 为了方便飞行,赵林没拿沉重的熟铜棍,只带了一把铁尺和一柄短斧。 岩壁陡峭,但并不平整。 赵林在上升的过程中,不时从凸起的地方借力攀行。 十几息之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山岩顶部。 向下看去,只见第二道岗和第三道岗的位置上都无人把守。 “胡子白天防守松懈,看来这时候来是对的。” 他之所以选择在白天来,就是为了出其不意。 晚间虽然隐蔽,但所有的机关陷阱都会开启,反而更加危险。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三章 威风八面(上) 赵林这次打算深入胡子营寨,因而没带梁松一同进山,不然很难照看周全。 以前可以带着梁松一起跑,但飞行的话就力有未逮了。 他小心地沿着山岩顶部移动,山谷中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偶尔传来马儿打响鼻的声音。 据上次抓到的两个喽啰供述,山谷里有一个马圈,养着几十匹马。 山路难行,如果把马养在山顶,出入多有不便,所以就近养在山谷。 观察一阵,确定左近无人,他才从岩顶跳下,劲气分别向下和向后放出,推动身体缓缓向前飞行。 山谷通往山路中间有一片石子路,地上嵌着许多形状不规则的鹅卵石。 这片区域里布有陷阱,只有土匪才知道如何通过。 赵林虽然也从胡子喽啰口中逼问出陷阱位置,但已经过了几个月,肯定有所变动,索性直接飞越过去。 飞过山谷,前方是蜿蜒的盘山道。 一边是高耸的山峰,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道路仅容二三人并排通过。 赵林缓缓落在地上,向山上看了一眼,心忖:“土匪把老巢安在这鬼地方,倒是好算计!” 地上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小坑,这些小坑是埋放兽夹的地方,天黑之前,土匪会派人下来做这件事,直到天亮才会全部撤掉。 虽然赵林觉得这么窄的路面不可能挖陷阱,但仍小心地开启两个穴窍,向下喷出劲气,以减轻脚下的重量。 万一不小心落入陷阱,不至于马上跌下去。 此时大约是下午申时,夕阳照在他身上,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行至半途,身后山谷口方向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是几声喧哗。 “有人回来了!” 赵林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视线被山体阻挡,什么也看不见。 虽然不知道来的是谁,但他猜测肯定不是普通胡子。 土匪自从被他和梁松偷袭了几次,出山都有硬手随行,不给两人下手的机会。 想到这里,赵林不由加快脚步。 虽然离得很远,但盘山路兜兜转转,自己有可能会出现在对方的视野之中。 盏茶工夫,就在他即将到达山顶时,前方传来脚步声。 “前面也有人?” 赵林立刻停下,眼神闪了闪。 从脚步声判断,从山上下来的是两个人,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妈的,人都没吃饱,还得给畜生喂食。” “唉,这也怪不得别人,谁让咱俩手气差哩。” “你说黄老鬼是不是出老千,怎么把把赢……” 原来是两个下山喂马的土匪。 赵林看了一眼黑洞洞的崖底,心想跳下去虽然不会摔死,但想再上来就难了,自己的劲力肯定坚持不了飞这么高。 他很快有了决断,继续往山上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转过一个山坳,双方就要迎头撞见,赵林纵身跳起,向下喷出劲气,直接冲到半空,身子紧紧贴住崖壁。 不一会儿,脚下出现两个土匪的身影。 两人各挑着一个扁担,扁担两头挂着大木桶,桶里装的豆料麦麸混成的草料,一前一后往山下走。 赵林屏住呼吸,默默注视着两人。 两个土匪完全没想到脑袋顶上会有人,自顾自地走着。 走出不远,走在后面的土匪突然放下扁担,揉着肩膀道:“大牙,累了歇会儿。” 前面叫大牙的土匪扔下扁担,回头嗤笑道:“你小子是吃糠长大的?才走了几步路就不行了……” 他嘴里嘲讽同伴,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眼神正好跟半空中的赵林对上,嘴巴瞬间张大。 赵林毫不犹豫,足尖在崖壁上一点,背后穴窍全部打开,在劲气的加速下,疾速俯冲而下。 犹如苍鹰扑食,一拳打在那名叫大牙的土匪脸上。 大牙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摔落山崖。 赵林在出拳的同时,另一只手抽出腰间铁尺,回手打在身后的土匪头上。 “啊……” 土匪张口刚想大喊,声音还没来得及从喉咙里窜出来,就昏死过去。 赵林走过去,把人和扁担,连同木桶一并踢下山崖。 许久之后,下方才传来几声闷响。 侧耳听了一阵,确定没有引起别人注意,才又往山顶走去。 不多时,一座石头垒成的营寨出现在眼前。 营寨坐落在一块巨大的山岩上,依着山势只建了两面寨墙,丈余高的墙头上布满荆棘和铁刺。 营寨正门有一个木架搭成的瞭望台,一个看着年岁不大的土匪坐在上面。 手里拿着酒葫芦,不时喝上一口,半天都不往山下看一眼。 赵林绕到山体一侧,借着杂草的掩护,摸到营寨下面的旮旯里,隐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阵,一队土匪迤逦行来。 土匪一共有二十几人,有的拎着米袋,有的提着鸡鸭,还有几个人合力抬着一口猪。 看样子刚从山下抢粮回来。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腰间插两柄大铁斧,肩膀上面扛着一个人。 “殷虎!” 赵林心中一动,这人名字浮现在脑海中。 清河县城门前有土匪的悬赏画像,赵林曾把画像拿给俘虏辨认。 别的土匪头领只有三分相似,甚至完全不像,只有此人长得跟画像几乎一模一样,所以他才一眼认了出来。 殷虎在土匪里排行老三,是相当重要的人物。 “三爷,回来啦?”放哨的土匪笑道。 “你奶奶的,知道是伱三爷还不快点开门。” 殷虎头冷冷地骂了一句,大步走向寨门。 他肩膀上的人扭动了两下,殷虎笑着拍了拍那人的屁股,“别闹,回去就让你舒坦。” 这时赵林才看清他肩上扛的是个妇人。 “这就开!” 放哨的土匪麻利地从瞭望台上跳下来,打开寨门,把一行人迎进去,很快又把门关上。 日头西斜,营寨里升起袅袅炊烟。 赵林从怀里拿出几张烙饼,解下腰上的水袋,就着水把饼子吃完,再从地上抓了两把土,把手上的油星擦掉,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 时间一点一滴流过,营寨里渐渐安静下来。 夕阳余晖将尽时,“吱呀”一声,寨门打开。 从里面鱼贯走出七八个土匪,嘴上说说笑笑,手里拿着穿在一起的兽夹、排刺,一看就是去设置陷阱的。 “不能再等了,天黑以后可能营寨里也会有这些令人防不胜防的东西。” 赵林默默起身,侧耳听了一阵,轻轻一纵,劲气喷出,缓缓升到数丈高的地方,向下扫视,顿时将营寨内的情况一览无余。 营寨进门是宽阔的院子,院子通往一座大殿,殿前匾额上写着“聚义堂”三个大字。 聚义堂后面是一堆杂七杂八的建筑,再往里便是鳞次栉比,连成一片房子。 山上的人力物力有限,土匪的住宿条件相当不怎么样,甚至还比不上山外的村民。 赵林看过俘虏画的营寨地图,知道土匪住宿的地方大致分为三层。 最外层是底层喽啰居住的地方,有点像客家的围屋,或者缩小的九龙城寨,一两百人居住在一个环形三层建筑里。 中间一层低矮的排屋住的是小头目,修为大多在练皮期或者练骨期。 最里层是胡子核心成员的居处,像钻山豹、二三当家以及四梁八柱等都在那里。 总之,地位越高,实力越强,住得越靠里,房子也越大。 到目前为止,赵林一共干掉了三四十个胡子,除了顺天梁刁六和狠心柱赵飞龙,都是小喽啰。 对土匪来说连伤筋动骨都算不上,所以这次他想干掉几个大的。 自己当初刚刚练皮就刺杀了狠心柱赵飞龙,如今到了气境一重,又增加了飞行技能,土匪里除了钻山豹实力不明外,别人他都有把握拿下。 山上娱乐活动匮乏,土匪除了喝酒赌博无事可做,只有三五个有“上进心”的土匪在校场打熬身体。 赵林一路潜行,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很轻易地就进入营寨最内层。 这地方有个名字,叫“黑风口”。 黑风口地处山凹之中,两侧是悬崖峭壁,地势如一道道梯田,逐级抬高。 赵林扫视一圈,寻找下手目标。 有些奇怪的是,很多房子里都没有人,只有一间屋中传出女人的抽泣。 “是殷虎还是钻山豹?” 赵林心中一动,他刚才看见殷虎从山下抓来一个女人,如果不是孝敬给大当家钻山豹,那么就是自行享用,所以应该是两人中的一个。 “哭个鸟,再哭把你扔给手下弟兄,让他们一起伺候你!” 喝骂声响起,正是殷虎的声音。 “是殷虎!” 赵林咬了咬牙,抽出铁尺握在手上,缓缓向那所房子靠近。 殷虎刚办完那事,又没有防备,现在正是出手时机。 不过此人毕竟是胡子中的三号人物,勇猛凶悍,想要三招两式解决掉不太可能。 一旦僵持过久,招来其他土匪,自己反而被堵在里面。 赵林一边往前走,一边打量周遭环境,心里琢磨着是直接冲进去杀人,还是想办法把他引出来。 就在这时,从高处飘过来一阵说话声。 (本章完) 第一百零四章 威风八面(下)【三更万字求订阅】 黑风口,分金厅。 大厅中聚集着十几个胡子,都是钻山豹一伙排得上号的人物。 上首之人身穿对襟黑袍,外面罩一件大氅,满脸虬髯,坐在一张虎皮交椅上,正是钻山豹。 坐在下首的是二当家许马棒,顶天梁王麻子,托天梁宋黑七,扫清柱牛大嘴,马号、粮头等四梁八柱一众骨干。 地位再低些的,只能在下方站着。 “大当家,派去威盛镖局和长通镖局的人回来了,两家一共收上来五百两过山费。” 一个小头目躬身禀告道。 “嗯。” 钻山豹点点头,问道:“同福镖局那边呢?” “同福镖局……” 小头目嘴里打了个磕绊,说道:“同福镖局说这两年生意不好,只愿意交七成过山费。” “什么?七成!” 没等钻山豹说话,顶天梁王麻子起身喝道:“打发叫花子呢!你跟他们说,不交足过山费,老子就砸他的窑!” “对,砸他的窑。”立时有几个土匪跟着起哄道。 钻山豹脸色微沉,说道:“同福镖局的总镖头王福兴年老退位,接任的是他儿子,据说刚过三十,修为已经是血境一重。” 王麻子不忿道:“血境一重咋了?敢来白头山,一样叫他有去无回!” 宋黑七也道:“大当家,这过山费可不能少。少了一家的,其余几家跟着有样学样,一年少似一年,这还了得?” 钻山豹摆了摆手,淡然道,“诸位放心,此事我自有主张,一文钱也少不了。你们记住一句话,吃人的狼……不露牙。” 说完扫了一眼众人,发现殷虎不在,问道:“老三怎么没来?” 许马棒笑呵呵道:“大哥,老三今天抓了个娘们儿,正在屋里折腾呢。” 听了这话,土匪们不约而同地露出龌龊的笑容,有人调侃道:“以三爷的本事,怕是还要一两个时辰。” 众人哄堂大笑。 笑了一阵,钻山豹举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对座下一人道:“杨胆,弩手操练得怎么样了?” 杨胆欠身道:“回大当家,弩手操练两月有余,已经能做到令行禁止,排阵齐射。” “再加上咱们自家的弓箭手,远了不敢说,清河县内无人能挡。” 钻山豹满意道:“不错,这事办得好……” 赵林放开听觉,将这些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中。 “原来胡子头领都在山顶的分金厅开会。” 往山上看了一眼,想到一个诓骗殷虎从屋里出来的法子。 他放开脚步,走到殷虎所在的房门前,低咳一声,哑着嗓子道:“三爷,大当家喊你过去。” “奶奶的,活得不耐烦了!不知道老子在办事吗?”殷虎暴躁地骂道。 “大当家说事急,伱不去他就过来亲自请你。” 赵林说完话,不等里面回应,立即迈步走开,行了十几步,纵身飞到空中,绕了一圈回到房顶上方。 为了便于攻击,劲气全部从胸前穴窍喷出,身体斜立成一条直线,摆出攻击态势。 “你可千万保证有大事,否则老子剐了你……” 屋里响起掀被子穿衣服的声音,接着是急促脚步声。 片刻之后,殷虎衣衫不整地推门走出来。 “三,二,一!” 赵林心中默数脚步,数到一的时候,殷虎的后背刚好露出来。 立刻张开穴窍,改变劲气的喷射方向,猛烈地向后喷出,身体如离弦之箭,直射出去。 同时举起手中铁尺,刺向对方后心。 气境武人感知远超常人,殷虎不见报信人,心里就有些起疑,忽然听到头顶上风声呼啸,头也不回,侧身就地一滚,同时大吼一声:“有点子!” 他这一滚倒是出乎赵林的意料。 懒驴打滚这种不体面的招式,门派武馆一般不教,即便教了也很少有人愿意下功夫练习,更别提用于实战。 土匪常年刀头舔血,知道什么招式有用,使出来便如吃饭喝水一般。 赵林脚不沾地,直接在空中变向,紧随其后。 殷虎看见赵林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惊得目瞪口呆,不过情况危急,顾不上多想,双腿猛蹬,硬生生蹿出一丈多远,同时腰杆一挺,就想站起来。 赵林哪会给他起身的机会,正要趁他病要他命,揉身而上,迅捷无比地挥尺迎头砸下。 殷虎此刻大为懊悔,出门没带上板斧,眼看躲不过去,一咬牙,双臂交叠挡在头脸前面。 “砰”的一声,铁尺砸中手臂,殷虎疼得呲牙咧嘴,手臂却安然无恙。 “有护臂?不对,是劲气护体。” 赵林心头闪念,从手上传来的感觉判断,对方肯定修习了某种护体功法。 事实也确实如此,殷虎练了一门名为“铁线劲”的功夫,劲气聚于双臂,坚若金石。 “看是你的肉身硬,还是我的铁尺硬!” 赵林不给他喘息的时间,手中铁尺接二连三落下。 砰……砰……咔! 殷虎硬挡了两记,到了第三下,终于被铁尺破开护体劲气,手臂折断,不由痛彻心扉,大喊道:“姓赵的来了!” 他一开始连谁在追打自己都没看清,此时瞥眼看见才认出赵林。 喊话的同时,没受伤的那只手从身上摸出一物,颜色红彤彤,香气扑鼻,扬手丢向赵林。 赵林以为是暗器毒物,掩住口鼻,侧步移开,却见飞来那物绵软无力,缓缓从空中落下。 定睛一看,只个红肚兜。 “卧尼……” 殷虎借此机会,腿在地上用力一蹬,连滚带爬站起来,发足向居处奔跑。 他虽然知道自家兄弟都在分金厅,但他更知道赵林的速度,自己绝对跑不到那里,还不如退回屋子,死守大门。 赵林一眼看穿他的意图,当然不可能让他如愿,身形一动,双腿弹射起步,疾掠而至。 殷虎看着近在眼前的屋门,叹息一声,顿住脚步,转身挥拳打向赵林。 赵林身形一晃,斜刺里打出铁尺。 殷虎废了一条胳膊,加上吃了没兵器的亏,刚交手三五招,肩膀上就挨了一记重击。 又过了七八个回合,大腿被铁尺捅穿,顿时鲜血长流。 不得不说此人躯体强壮,天赋异禀,连遭重创仍能屹立不倒。 不过在赵林眼里,对方已经是待宰羔羊,随时可以一击致命。 暂时留着他,却是有别的用处。 分金厅里的一众胡子听到外面的动静,面面相觑,相互询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好像是三当家的声音。” “三当家怎么了?” “呵呵,怕是舒服到家了……” 钻山豹皱眉道:“声音不对,都出去看看。” 众土匪冲出大厅,吃惊地看到赵林将殷虎打得遍体鳞伤,摇摇欲坠,眼看撑不下去了。 都以为自己看错了,这小子不是力境吗?怎么把三当家打成这样? 钻山豹却是暗暗吃惊,他的想法跟别人不一样:赵林如果不是疯了,为什么敢到山上杀人? 难道他有所依仗,带大军前来? “妈的找死!” 顶天梁王麻子怒吼一声,抽出镔铁大刀,一马当先从高处冲下来。 赵林铁尺重重击落,打在殷虎头的太阳穴上。 殷虎身子晃了晃,站立不稳向前扑倒。 赵林猛地飞起一脚,狠狠踢中对方小腹,将他整个人踢得高高飞起,落向扑过来的王麻子。 与此同时,他抽出腰间短斧,大力扔过去。 王麻子刚要伸手去接,下意识地看了赵林一眼,却见一柄飞斧呼啸而来,吓得就地一滚。 飞斧穿透殷虎胸膛,力道不减,擦着王麻子的耳际,正中其后的卢水相下体。 “啊……” 卢水相捂着裆部,倒在地上大声惨呼。 王麻子气得须发皆张,这一招他经常用来对付别人,没想到却被赵林用来对付自己,还险些中招。 他拾起地上的镔铁刀,再次猛冲下来,居高临下一刀劈出,劲气放出,刀光弥漫。 赵林看他长相和使的兵器,大概猜出此人就是钻山豹手下的得力干将王麻子,脚下一错,避开刀锋,手中铁尺向上一挑,使了一招“海底针”,扫向他的小腿。 王麻子本来以为赵林是乘殷虎行房事偷袭,才侥幸得手,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这时才发现自己托大了。 眼见对方出招如此刁钻,连忙身子一歪,十分狼狈地单腿向一侧倾倒。 赵林脚底滑步,如影随形跟过去,铁尺一抖,点向王麻子咽喉。 王麻子一时大意,让自己落入险境,悔得肠子都青了,勉强横刀挡格。 只听“铛”的一声,兵器相交,火星四溅。 王麻子一个趔趄,坐在地上。 “并肩子上!” 二当家许马棒一看,立刻招呼一声,带着宋黑七和郑马号左右包抄上来,抡起铁棒打了过来。 赵林立刻感到一股泰山压顶的劲气,身形“攸”地一转,借着胸前背后穴窍喷出的劲气,十分突兀地向右横移出三尺,铁尺捅向郑马号。 郑马号立足未稳,见铁尺刺来,吓得举刀横敲。 赵林这一招却是虚招,用意逼他自保,真正的目的却是一旁的宋黑七,铁尺向上反撩,直取宋黑七左眼。 宋黑七没想到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赵林就越过两人,来到自己面前,急中生智使了个铁板桥,身体拼力后仰,才险险躲了开去。 王麻子虎吼一声,从地上跳起来加入战团。 寒光四溢,身影变换,一眨眼双方交手十几个回合。 四个土匪把赵林围住,起初还以为胜券在握,打起来才发现赵林不但身形快如鬼魅,还经常做出超乎常理,不可思议的移动。 赵林手中一把铁尺将四人圈在一起,每人都感到在单独和他对敌一般。 竟然不是四个人合攻赵林,倒成了赵林包围他们。 山顶上的土匪越聚越多,他们受眼光所限,不明就里,只看到四大头领把赵林围在当中,以为自家占了上风,纷纷大叫助威:“小子,受死吧!” “敢来七柱峰撒野,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马上投降,留你个全尸……” 几个土匪头领倒是看出来了,却只能干着急没办法。 实力越强的武人,需要的施展空间越大,黑风口的阶梯状地形只容得下五六个人同场交手,再多人过去反倒容易误伤自己人。 钻山豹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下场的四个人基本上是山寨中除他之外的最强战力,竟然奈何赵林不得。 这小子不是刚刚练骨半年,怎么突破到气境了? 心中不由生出强烈的悔意,早知如此,就该不顾一切地将其扼杀。 他已经观察过,山下并没有大军攻打,既然如此,今天必须把此子留下,否则再任其成长,山寨将永无宁日。 “大当家,弓弩手准备好了!” 杨胆快步走过来,附耳低声道。 “很好,让他们先别暴露,听我口令。” 钻山豹交待一声,唤来几名头领,让他们用暗语手势驱散围观土匪,给弓弩手留出空当。 几十个身穿黑衣,双手藏在身后的土匪走出人群,缓缓向战团靠近。 此时场上战局已经发生变化。 赵林本就拥有力量和速度上的优势,加上回声定位的能力,不怕多人围攻。 此时又开发出二十四个穴窍,身法增加无数种变化,身形来去如电,铁尺肆意挥洒,把许马棒等人打得手忙脚乱,叫苦不迭。 现在就连外行的土匪也看出门道,自家头领似乎有心无力,快要坚持不住,助威之声渐渐偃旗息鼓。 “顺水,扯呼!” 钻山豹眼看不能再拖下去,看了杨胆一眼,见他向自己点头示意,马上发出一声大喊。 许马棒四人听到喊声,像是约好了一样,同时虚晃一招,撤步后退。 赵林的一道超声波一直定位钻山豹身上,听到喊声便知道四个人要跑,不管其余三人,盯着实力最弱的郑马号穷追猛打。 郑马号独自面对赵林,顿感压力大增,两三个照面便被赵林的铁尺磕飞手里的鬼头刀,吓得抱头就地一滚,口中大呼:“救我!” “第一队瞄准,第二队三队准备!” 杨胆发出一道口令,三十几个弓弩手“呼啦”一下冲上前,一半跪姿,一半站姿,举起手里的弩箭对准赵林。 (本章完) 第一百零五章 盘旋 弓弩手准备放箭,赵林却恍若未闻,一个箭步欺到郑马号身前,手起尺落,砸在他的后脑上。 郑马号登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杨胆大声喝道:“放箭!” 话音刚落,前排弩手扣动扳机,十几支弩箭呈一个扇形射向赵林。 为了对付武道高手,杨胆特意让弩手花大量时间练习散射,封住对手闪避路线。 赵林杀了郑马号,不用抬头就知道弩箭飞过来的角度,甚至连每支箭的位置都一清二楚,双腿发力,直接拔地而起。 “嗖嗖嗖……” 十几支冷箭从他脚下飞过。 杨胆见状大喜,如果赵林就地躲避,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但只要人到了半空,就只有任他宰割的份了。 “二队三队……放!” 他特意顿了一下,等到赵林升到最高点,开始下落时才发号施令。 几十支弩箭弓箭如雨点般射出。 弓弩手之间分工明确,箭雨在空中宛如一朵莲花,覆盖所有赵林所有可能的落脚点,不论赵林如何闪转腾挪,都不可能躲过去。 钻山豹暗暗松了一口气,嘴角露出笑意。 在所有人看来,赵林已是必死之局。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赵林压根没往下落,而是如一只顶风上行的鹞鹰,逆势向上盘旋。 恰在这一瞬间,弩箭纷纷从他的脚下飞过。 铛铛! 赵林挥动铁尺,打落掉射偏的两支弩箭,随后才落在地上。 一众土匪都看傻眼了,钻山豹也是脸上变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一只手伸进怀里,握着百毒针,本想如果赵林侥幸中箭不死,就用暗器将其一举格杀,却发现对方居然毫发无伤。 这是什么功法?无处借力为什么能在空中盘旋? 杨胆呆了一呆,连口令都忘了喊,直到看见赵林落地才反应过来,厉声喝道:“都愣着干什么?快放箭,射死他!” 弓弩手们如梦初醒,拉弓的拉弓,上膛的上膛。 “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钻山豹指挥手下堵住黑风口的出口,打定主意不放赵林逃走。 赵林眼看土匪围上来,缓缓退向悬崖一侧,心知不能再待下去了。 可一不可再,自己的动作再快也快不过机栝发射的弩箭,而且钻山豹的手一直放在怀里,似乎有什么杀器要对付自己。 眼看赵林退到悬崖边上,钻山豹带领众人步步紧逼,哈哈大笑道:“赵林,你已无路可走。放下手里的东西,乖乖束手就擒,老子说不定能放你一条生路。” “放我一条生路?” 赵林转头看了一眼脚边的悬崖,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你不是开玩笑吧?” 自己随时可以走人,索性跟钻山豹聊上几句,说不定能套出点话。 钻山豹不动声色从衣袖里取出一颗红色药丸,亮给赵林。 “伱老老实实把它吞下去,我便保证不杀你。” 此药是他自己炼制出来的,名为冲血丹,本意是用来冲击血境的药物,不过药效却大相径庭。 这些年钻山豹一直没放弃进入血境的念头,可惜传他武道的老者一去不返,没有对应药方,再怎么苦练也无法突破。 他打家劫舍的时候搜集了许多残方,便自己琢磨出一个方子,选用的全是何首乌、鹿胎、紫河车、地藏花等大补之物。 冲血丹配好之后他自己不敢吃,便逼着两名犯了山规的手下服用。 结果两个手下吃了冲血丹,突然变得神志不清,仿佛失了智一般,唯一的好处就是对自己俯首听命,说什么便做什么。 钻山豹事后把两名手下秘密处死,从此绝了自己配药的念头,不过当初的药丸却留了下来。 赵林神出鬼没,行动如风,钻山豹想把他变成自己手中一把无往不利的快刀。 “不会是三尸脑神丹吧?” 赵林看了一眼药丸,轻声哼道。 “什么脑神丹?” 钻山豹怔了怔,冷笑道:“这药不会致人死命,只不过有些许毒性,只要定期从我这里获得解药便可。” “怎么样?吃了它你就能活。” 赵林佯装思索一阵,道:“那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是肯回答,说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你说吧。” “山上有几道密道,出入口在哪里?” 钻山豹“呵呵”笑了两声,随即很快隐去,“这个嘛,你吃了药我便告诉你。你放心,我说话从来丁是丁卯是卯,绝不食言。” 心想却想:“到时你变成痴呆,告诉你又何妨。” 赵林缓缓摇头,“这药,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钻山豹脸色一沉,向前挥了挥手,“送他上路!” 土匪慢慢围上来,前排的弓弩手举箭对准赵林。 “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来!” 赵林哂然一笑,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纵身跃下悬崖。 所有人瞬间愣住,除了呜呜作响的风声,没人说话。 钻山豹阴沉着脸,走到崖边,向下望去,只见云雾翻腾,深不见底。 杨胆走过来,眉头紧锁,“这小子怕我们抓住他折磨,所以自行寻死?” 军师宋黑七摇摇头,“此人怕不是会这么容易想不开,是不是有什么布置?” 杨胆疑惑道:“这山崖几百丈高,跳下去还能活?” 钻山豹没说话,他不认为赵林会想不开,刚才那道在空中盘旋的影子在脑海中闪过。 “死没死一看便知。大哥,咱们下去搜。”许马棒大声道。 “不必了。” 钻山豹冷冷道,见众人不解,说道:“如果摔死,明天再看也不迟。如果没死,眼看天黑了,现在下去只会被他趁乱偷袭,平白折扣弟兄。” 众人都觉有理,便也不再说什么。 钻山豹想了想,又道:“老二,山谷口多派几个人盯着,从明天开始,白天也要埋兽夹,绝不能再放他进来!” 几个胡子默然点头,今天赵林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居然还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逃走。 这样一个强敌环伺在侧,实在令人寝食难安。 杨胆面露惭愧之色,低声道:“大当家,属下无能。” 钻山豹摆了摆手,淡然道:“不怪你,我也没想到。”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六章 三门功法 山风凛冽,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赵林从悬崖跳下,尽量让身体与地面保持平行,张开手脚,以加大风阻。 同时胸前释放劲气,抵御向下的重力,让下降的速度维持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 为了减轻自身重量,他还把铁尺扔下去。 十几息过后,地面隐约可见,下方杂草丛生,乱石林立。 他赶紧分出几个穴窍,调整方位,避开大块石头,最终平稳落地。 “呼……” 第一次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赵林抬头往山顶上看了一眼。 “看你们还能蹦跶多久!” 算下来到目前为止,死在自己手上的土匪头领有四个:顺天梁刁六,狠心柱赵飞龙,三当家殷虎,还有那个柴脸汉子。 还有一个家伙被飞斧砸中下体,不知死活。 这些都是胡子的骨干成员,少一个就相当于给钻山豹扒一层皮。 可惜没收到人头,不然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赵林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慢慢绕到山前。 此时天色已黑,如果胡子下来寻找自己的话,正好可以趁乱再杀几个。 可惜他等了小半个时辰,山谷口始终没有动静,只得作罢。 这时候城门肯定已经关了,所以赵林没回清河县,就在周炮头家的地窖里凑合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他从北门入城,意外地看见师父朱怀山在城门前徘徊。 “师父,您这是?” 赵林有些心虚地道。 朱怀山双眼通红,看起来一夜没睡,声音里也带着疲惫,“你昨天休沐,却没来门里练功。” 他看了一眼赵林铁尺上的血迹,“看来我没猜错,你昨天进山去找土匪的麻烦去了。” 赵林知道瞒不过去,只好道:“杀了几个胡子。” 朱怀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我以前叮嘱过伱,千万不要行险,以你的天资,犯不着跟这些人拼命。” “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有血性,还记仇。” 赵林见师父似乎并没生气,抿了抿嘴唇,“只要他们在世上一天,我就只能小心翼翼地活着,心里不痛快。” 朱怀山不置可否道:“你这心性……对于习武未必是坏事。走吧,先跟我回门里。” 走了两步,忽又回头道:“你要不要去县衙点个卯?” 赵林赶忙道:“不用,我跟梁松说过,不来就帮忙顶一下。” 回到六合门,两人直接来到书房。 “修到气境一重,下一步就是拓展六条阴脉。但在此之前,必须积累足够的劲气。” 朱怀山正襟危坐,缓缓说道:“劲气积累不易,过程中可以修习一些功法。” 他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在桌案纸上写下几行字,递给赵林。 赵林接过一看,只见纸上写着:石啸拳,落叶掌,奔雷指,穿云步,龟甲劲。 “师父要教我这些功法?” 朱怀山叹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既然拦不住你行险,便教你些功法。虽然不能增加修为,却可以提升实力。” 赵林心中感到,想要起身行礼,被朱怀山一把按住。 “你知道这些功法都是练什么的吗?” 赵林重新看了一遍纸上的内容,说道:“前面三种功法按字面意思,应该是练拳爪指的。” “不错,你继续说。” “穿云步是腿功,不过不是攻击类的,而是轻身术。” “也对。” “龟甲劲是练背的?” 朱怀山微微一笑,“猜对一半,龟甲劲不止练背,还练前胸。练到极处,前胸后背坚若金石,刀剑难伤。” 赵林听罢心中一动,不由想到身上的云雀二十四窍:这是他给云雀精魂拓展出的二十四个穴窍起的名字。 攻防类功法是一种运用劲气的方法,其一是扩大穴窍,其二是控制劲气。 两者相合,起到加大攻击力或者防御力的效果 自己的云雀二十四窍已经开发出来,那么修习龟甲劲可就容易多了。 不过对于另外四个功法,赵林还不了解,问道:“师父,我有兵器在手,为什么还要练拳掌指?” 朱怀山大摇其头,“此言差矣。一来,劲法练到极处,都不怕兵器,而且更加灵活多变。” “二来,拳脚对近战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就算有兵器,你不还空着一只手和两只脚吗?” 赵林心想有理,便道:“师父,那拳掌指三门功夫哪个威力大?” 朱怀山呵呵笑道:“如果单论威力,肯定拳头最大,聚全身力气于一点。优点是威力大,直来直去容易上手,缺点是变化不足。不过对于初学者,学拳劲是最多的。” “掌的威力逊于拳,但变化更多,如果两人水平相当,掌法是可以克制拳法的。” “至于指的话,我给你说两句武道谚语你就明白了。” “拳不如掌,掌不如指。” “一年拳,三年掌,十年指。” 赵林默默听完,恍然道:“师父我明白了,指法最难练,练成后威力也最大。” 朱怀山颔首道:“正是,指法变幻莫测,令人防不胜防。” “而且奔雷指可以随着境界提升,威力不断增强,不会沦为淘汰的功法。” 赵林听完不由有些心动,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让我选几个修习?” 朱怀山闻言哈哈大笑,“选几个?你还真敢想!每种功法都要花费时日修习,气境武人能掌握两三种就很不错了。” “如果是别人,我会让他只选一样,等到了气境二重再学其它,但对于你,说实话为师也拿不准。” “你先选自己喜欢的,我来给你参详。” 赵林心中琢磨,龟甲劲肯定要选,有云雀精魂的帮助应该很快就能掌握。 至于穿云步,自己有豹的速度,练了用处不大,还不如把精力放在别的功法上。 拳掌指三门功法,他最感兴趣的是奔雷指,毕竟强大的功法谁都喜欢。 不过指法难练,短时间恐怕起不了大用,要不再学一门拳法? 这不是自己贪多,把龟甲劲排除掉,只相当于选了两门功法。 想到这里,赵林放下纸笺,说道:“师父,我想选石啸拳,奔雷指和龟甲劲。” (本章完) 第一百零七章 龟甲劲 朱怀山听了赵林的话,先是一怔,接着摇头苦笑:“你选的这三门功法,只有石啸拳方便速成,龟甲劲和奔雷指都是要花功夫的。” “你大师兄高远龟甲劲练了五年,到现在也只是小有所成,在实战中派不上大用。” “楚流选了奔雷指,唉……一言难尽!” 可是他们都没有灵兽图…… 赵林默默想道,不过他当然不会把这些说出来,沉声道:“师父放心,我先练石啸拳,另外两门功法自会量力而行。” “嗯,知道分寸就好。” 朱怀山洒然一笑,“对你这样的徒弟,不能以常理论之,全教给伱又如何?” 他重新在桌案铺上白纸,运笔如飞,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一边写,一边逐字逐句地给赵林讲解。 讲完之后,朱怀山吹了吹纸张,递给赵林,“都记下来,一个字也别错。” 赵林点头接过,反复细读,花了一个时辰将其烂熟于心。 “师父,我都记住了。” “很好,练的时候遇到不懂的来问我。” 朱怀山把三页功法揉成一团,放在手心双掌一搓,顿时化作无数碎屑。 赵林见状,不由暗暗点头。 从前看书,总有人把完整的功法随身携带,被人打死以后惨遭摸尸,反而成全了别人,甚至连丹药都准备好了。 在他看来极不合理,不像正常人干的事。 功法是门派的立身之本,没有哪个门派会让弟子门人带着功法到处跑,如果连功法都记不住,还练个什么劲? 真实情况是,武道功法不论高低强弱,大多口口相传,绝不会留下只言片语。 刚学了三门功法,赵林迫不及待地想马上修炼一番,神色间流露出来。 朱怀山也看出来了,笑着挥了挥手,“去吧,记得别费太多精力,归海诀才是根本。” “多谢师父提点。”赵林起身行礼。 …… “天宗、秉风、风门、神堂……跟我想的一样,完全吻合!” 走进密室,赵林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刚才在默记龟甲劲的时候,就发现这门功法确实非常适合自己。 龟甲劲共分三个层次。 第一层修炼二十四个阳脉穴窍,第二层修炼十二个阴脉穴窍,第三层修炼十二个任督穴窍。 这些穴窍全部分布在人体前胸和后背等处。 而第一层修炼的二十四个阳脉穴窍,正与云雀精魂拓展的二十四个穴窍一致。 这意味着自己可以直接运用龟甲劲! “先试试效果!” 赵林坐下来,平复了一下心绪,按照功法要求,将劲气运送到这二十四个穴窍当中。 不过他很快遇到了跟飞行时同样的问题:不能同时操控二十四道劲气。 他便将劲气的数量缩减至十六个,这样虽然效用会打一些折扣,但仍然能具有一定防护力。 “劲气出京门,走渊液,向后绕至神堂……” 赵林默运心法,劲气散出穴窍,很快在肌肤表面延展开来,并且泛起一道道棱状凸起,就像铠甲上的纹理一样。 这些劲气组成的铠甲迅速连成一片,逐渐相互堆叠,有若实质一般。 龟甲劲第一层练到极致,名为“披坚覆甲”,劲气坚硬结实,相当于穿着一层厚厚的铠甲。 对于利器扎刺有极强的防护效果,即使遭受重击,也能起到一定缓冲作用。 赵林好奇地在身上按了按,发现劲气大约有半指厚度,刚中带柔,有一定韧性。 “不知道挨一拳会怎么样?” 心里这样想着,他握紧拳头,用了不小的力气在胸口捶了一下,拳头立刻被弹开,就像打在装了弹簧的橡胶垫上。 身体挨了一拳,并不觉得如何疼痛,四周劲气鼓荡,发出一道道波纹,扩散开来。 “劲气化解力道!” 赵林微微点头,对这套劲气铠甲非常满意。 与此同时,他还注意到气海中的劲气流失得很慢,甚至还没有飞行时消耗得快,不由大为佩服。 “这功法确实不凡,劲气的利用率很高!而且不需要一直维持,只要在危险时启用即可。” 想到这里,赵林不由暗暗叹息。 自己飞行全靠蛮力,将劲气从穴窍中喷出,利用反作用力作为推力,跟龟甲劲相比简直粗陋不堪。 毕竟世上任何一种功法,都是无数前人的经验积累总结而来,而在自己之前,还没有人能够真正飞行。 思考一阵,赵林想到了前世的飞机。 也许自己可以借鉴一下,比如活塞式,涡扇式,或是螺旋桨? 云雀精魂改造后的穴窍又大又深,如果控制得当,完全能让自己的飞行能力更上层楼!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赵林把这个点子记在心里,缓缓收功,开始尝试另外两种功法。 奔雷指果然如朱怀山所说,非常难练。 虽然只练一个指头,但相关穴窍却非常多。 劲气从气海出发,途经四十九个穴窍,每经过一个穴窍,劲气便增加一分,最终到达食指商阳穴时,力道已重逾千斤! 千斤之力集于一点,威力自然远胜拳掌之流。 练到大成后,更可凌空发劲伤人,劲气无声无息,快如闪电,在实战搏杀中令人防不胜防。 这让赵林想到了武侠中的一阳指,同样的难练,同样的威力巨大。 然而他现在修为只有气境一重,四十九个穴窍大半未开,即便练成威力也十分有限。 相比之下,石啸拳就简单多了。 劲气直来直去,只需要修练从手腕到拳头的十个穴窍,没什么弯弯绕绕。 当然石啸拳也有特别之处:除了内练劲气,还有外练部分,跟以前的练皮相似,不过只练拳头部分。 练成之后拳头的硬度和力量都有大幅提升。 三个功法都很好,但贪多嚼不烂,赵林决定先主攻龟甲劲。 龟甲劲所用的穴窍与飞行重合,一举两得。 想到有这么多功法要练,赵林就觉得每天的练功时间不够,身为东城捕长,就算是摸鱼也要在县衙虚耗半天时间。 “看来只有等哪天把胡子铲除,才能获得真正的自在……” (本章完) 第一百零八章 白喉尖尾雨燕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 看着天上飞过的燕子,赵林想起前世的一首词。 时间一晃过了大半个月,天气彻底暖和起来。 这段时间他没有进山杀胡子,只在暗中观察过两次。 钻山豹一伙已经转移阵地,进入白头山更深处的扶犁谷。 原来的老巢七柱峰的入口用乱石堵死,里面布置了大量的兽夹和钉刺,看来短期内不准备回来了。 此时回味上次的经历,还是非常惊险,钻山豹居然搞到了弩箭!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从军中偷运出来的,但从射程和射速来看,已经相差不远。 如果不是自己掌握了飞行技能,而且偷听到土匪的谈话,提前有了准备,八成要受伤。 他准备蛰伏一段时间,一方面积蓄实力,一方面也让土匪长时间保持精神紧绷,尝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滋味。 …… 这天上午,赵林在辖区巡视一圈,转头来到西城的兴隆镖局。 六合门在兴隆镖局有干股,定期会派人来镖局了解经营情况,赵林特意跟师父讨了这个差事。 其中原因,仍然跟胡子有关。 那天他在七柱峰无意中听到钻山豹和手下讨论过山费的事情,同福镖局只愿意给七成。 听钻山豹的口气,似乎要给同福镖局一个教训。 赵林觉得如果有同福镖局的镖车经过白头山一带,胡子很可能出来劫镖,那对自己而言,就是一个绝好的狙杀机会。 镖局出镖前一般出于礼节都会事先告知本地镖局,所以赵林明着是来查看镖局的经营状况,实则打探同福镖局的消息。 “赵师弟,请进。” 接待赵林的镖头叫朱青刚,四十来岁年纪,在兴隆镖局干了近二十年,名副其实的老资格。 赵林代表六合门,所以朱青刚用师弟相称,以示亲近。 “朱师兄,镖局最近生意不错啊。” 赵林放下镖局生意来往记录,笑着说道。 朱青刚也笑道:“全赖各家照应,最近路上平安,没出什么幺蛾子。” 赵林点点头,端起茶杯呷了一口,随口问道:“对了,我有个朋友多年未见,听说在同福镖局做镖头。” “跟朱师兄打听一下,最近有同福镖局的车队路过此地吗?” 朱青刚想了一会儿,摇头自嘲道:“倒是收到过几张传书,具体哪家的记不清了。赵师弟稍等,我这就去查一下。” “那就多谢师兄了。”赵林客气道。 过了一阵,朱青刚快步走回,手里拿着一张开过封的信笺,笑道:“赵师弟,还真有!” 赵林起身双手接过,看了一眼信封,上面印有同福镖局的名字和徽记。 “朱师兄,我能看里面写的内容吗?” 朱青刚不在意道:“传书不便给外人,不过赵师弟是自己人,尽可拿去看,不传与他人就行。” “师兄放心。” 赵林道了声谢,抽出信纸,展开一看,信的内容很简单,说的是同福镖局打算在四月份经过清河县地界,提前知会同行,以便相互照应。 时间很笼统,不过这也正常,出镖有风险,自然要保密。 不过对他而言,这些信息已经够了,手下管着几十号捕快,而且在码头上也有熟人,想要打听到消息不难。 将书信还给朱青刚,又寒暄了一阵,赵林起身告辞。 出了镖局,时间已过中午。 赵林回县衙换了一身便装,出城往北,来到白头山外围的贺家屯,找到上次帮自己抓到金钱豹的那个叫金保的猎户。 “赵东家,你说的那个什么针尾雨燕长啥样?” 赵林把金保从村子里叫出来,说要抓一种叫白喉针尾雨燕的鸟,金保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白头山有这种名字的鸟,不由为难地道。 “你看看这个,能不能想起来?” 赵林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纸上画着一只翅膀呈镰刀状,尾羽末端像针一样的鸟。 鸟的脖子下面有一撮白色。 “看着像燕子。”金保瞅了一会儿道。 “对,就是燕子,不过是比较特殊的一种。” 赵林赞同地点点头,接着问道:“白头山一带有没有这种燕子?” 自从吸收云雀精魂并获得了飞行能力,赵林就一直盘算着给精魂进行一次升级。 熊罴和金钱豹都是力量和速度的代表,云雀虽然飞行能力不俗,但在鸟类中不算拔尖。 冬季飞鸟难寻,现在天气暖和了,候鸟回归,可以着手准备起来。 对于选哪种鸟,赵林深入思考过。 他所知道飞行速度最快的鸟类,大概有白喉针尾雨燕,游隼和军舰鸟。 这三种鸟中,游隼的名气应该是最大的。 不过游隼的强项在于拥有扁平的流线型身体,俯冲速度无敌,只靠扇动翅膀的飞行速度,针尾雨燕应该更胜一筹。 军舰鸟跟游隼类似,强项在于俯冲。 白喉针尾雨燕不但飞得快,而且飞行能力出色,甚至连交尾和睡觉也在飞行时完成,可以说是为天空而生的鸟。 赵林就是想要这个能力。 其实云雀精魂每天仍不断释放白雾,刺激那二十四个穴窍,距离瓶颈还有些时日。 不过赵林觉得应该先准备起来,不然等到半年以后再需要时,燕子又回到南方过冬去了。 金保闷声不吭地想了一阵,忽然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从前打猎的时候在山里见过。” 赵林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刚才怎么没想起来?” 金保笑道:“燕子吃虫,不祸害庄稼,打它干什么?伱画的这燕子飞得老快了,离近了都能听到嗖嗖嗖的。” 听到后半句话,赵林放心了,取出二两银子给他,交待道:“老规矩,帮我捉只活的。事成之后,你让人到县衙找一个叫何庆全的捕快。” 这事他不想亲自出面,出钱请人抓燕子这事情太反常,还是低调些为妙。 金保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抓一只燕子哪要得到这么多钱?我什么时候进山打猎遇见,顺便抓一只就行。” 赵林缓缓摇头,“这燕子不好抓,尤其是活的。钱你先收着,如果抓到了另有酬谢。” (本章完) 第一百零九章 车队 时光匆匆,转瞬间来到五月。 同福镖局并没有按传书中所言,在四月份经过清河县。 赵林也不觉得奇怪,他多少了解一些这行的行事风格,说四月份来,结果虚晃一枪,五月甚至六月才来很正常。 本地镖局大多不会有意见,毕竟他们也经常这么干。 在这段时间里,赵林沉下心来,除了在县衙履行职责,每日潜心练功,重点放在归海诀和龟甲劲上面。 通过归海诀,他积攒了足够的劲气,已经开始冲击六条阴脉上的穴窍。 阳脉在表,阴脉在里,突破阴脉上的穴窍更加不易,赵林要花一到两天的时间才能攻克一个穴窍。 当然,难易是跟他自己相比较而言的,如果有人知道赵林这么快就突破一个阴脉穴窍,估计羡慕还来不及 龟甲劲从最开始的同时控制十六个穴窍,增加到二十个。 不但防御区域扩大,而且强度也增强不少。 赵林把梁松叫到顺城街的宅子,让他用刀砍自己。 梁松已经练皮成功,达到力境一重,开始还不敢发力,结果砍了几下,发现只划破几片衣服,赵林毫发无伤。 “咦?你这是什么功夫?” “龟甲劲,你再加点力!” “砍头行吗?” “你可千万别,这功法只能护住上半身。” 梁松点点头,继续增加力道,直到用尽全身力气,却依然无法破开赵林的防御,不由大为惊叹。 “这门功夫也太硬扎了,简直刀枪不入!” 赵林脸上并无得意之色,摇头道:“刀枪不入要看对谁,如果伱的力气再大一些,我就抗不住了。” “而且也要看对方使用的兵器,如果是枪箭这种着力点小的利刃,也能从中间一点破开。” 梁松收刀入鞘,羡慕道:“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认识赵林一年有余,对发生在赵林身上种种不合常理的事已经习以为常,很快恢复平静,问道:“龟甲劲这么厉害,我怎么没见别人练……” 话还没说完,便自问自答道:“我知道了,肯定非常难练。” …… 崮者,四周陡峭而顶平之山也。 清河县西去两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座似山非山,似石非石的地方,名叫葫芦崮。 葫芦崮林木不丰,乱石杂草丛生,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倒转过来的大葫芦,故而得名。 “宁川同福,合吾……” 一队插着同福镖局旗子的车队,在雨后泥泞的道路上前行,排头的趟子手大声吆喝着,车轱辘在地上轧出两道深深的车辙。 “已经出了白头山的地界,应该安全了吧?” 俞海舟骑在一匹雄健的青鬃马上,望着远处的葫芦崮,轻声叨念道。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担忧。 少总镖头年轻气盛,因为一点过山费的事情跟白头山钻山豹一伙土匪闹僵,他本意是不赞成的。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镖局实力再强,也不能纯靠拳头开路,浑身是铁能捻几根钉? 老镖头创业不易,经不起这样折腾。 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同福镖局跟土匪硬拼,最终还是便宜了别家。 好在少总镖头虽然执拗,但也知道尊重自己这样的“老臣”。 正是在自己的规劝之下,镖局两个月没接过途经白头山的镖,新接的这单生意也不贵重。 万一真要出事,镖局不至于损失过大。 “希望能平安吧!” 想到这里,俞海舟默默叹了口气。 “俞爷,头车陷进坑里出不来了!”前排的趟子手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 “带我看看。” 俞海舟轻夹马腹,来到队伍前列,看了一眼泥坑,心里“咯噔”一下。 …… 葫芦崮西南边的一片树林里,几十双贼溜溜的眼睛注视着远处的车队,眼睛的主人或站或坐,每个人都身背弓箭,腰挂箭壶。 “二爷,啥时候动手?车队停了。” 许马棒身旁的土匪头目低声问道。 “不急,等他们过了葫芦崮,再掩杀过去。” 许马棒抓起水袋喝了一大口,然后用褂子扇了两下风,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小头目疑惑道:“车队现在动不了,咱们现在杀过去,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为啥还要等?” “你懂个屁!” 许马棒不屑地道,“两军交战,最重士气,他们看见地上的坑,以为咱们要来,但老子偏不过去。” “等他们紧张了半天,以为没事了,咱们再突然出现,心里那根弦就绷不起来了。” 这时王麻子拎着镔铁刀走过来,摆了摆手,赶走小头目,蹲下来低声道:“二哥,你说姓赵那小子会不会趁乱偷袭咱们?” 许马棒眼神一狞,呸了一口,冷冷道:“这次出山,人人都带着弓箭,杨胆还借了两队弩手给咱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不来最好,要是敢来,就把他扎成刺猬!” …… 就在土匪藏身的那片树林不远的一座小山包上,赵林和梁松伏在草丛里,向葫芦崮方向打望。 “看样子土匪要劫镖,如果打起来的话,我们出手帮镖局对付土匪怎么样?” 梁松碰了碰赵林道。 “未必打得起来。” 赵林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 梁松疑惑道:“为啥?” 赵林解释道:“土匪人多势众,实力明显占优,押镖的遇上这种情况,除非镖货特殊,一般不会真的拼个你死我活。” “不然货没了,人也死光了,图啥?你看着吧,只要领头的不是傻子,都会选择认栽。” 梁松想了想,道:“交出货物就能保命?土匪不会杀人灭口?” 赵林摇摇头,“不会,倒不是土匪存着什么善心,抢了货还把人屠光,那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只要双方没有深仇大恨,做事通常都互留一线。” 梁松将信将疑,静下心默默观察。 过了一会儿,车队重新开动,过了葫芦崮,走出不到二里地,土匪突然从树林中杀出。 车队先是一阵大乱,接着一个五旬镖师单枪匹马,上前跟土匪交涉。 两人距离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没过多久,镖师打马返回,带着镖局的人离开,只留下马车停在原地。 梁松一脸遗憾,叹气道:“真没打起来。” 赵林笑道:“这样才好,现在土匪成了镖师,咱们成劫匪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章 突袭 阴云满天,夕阳微醺,只从云层间透出几缕红光,洒时山坡上。 许马棒、王麻子、杨胆和刘花应带着六七十个胡子,押着九辆马车,沿山间低地,行走在白头山深处。 刘花应是胡子里的应天梁,原本一直在白头山外围活动,负责警戒和传递消息。 钻山豹连续折损大将,人手不够,便将他召回山里。 车队行了一阵,来到一座无名山头附近,山下有个不大不小的湖泊,湖面如镜,飘着一层淡淡的雾气。 许马棒坐直身子,从马上向远处眺望一阵,接着大笑道:“兄弟们,往前再绕过两道岭子就是扶犁谷,咱们今天晚上就能到!” 众土匪闻言都精神抖擞,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土匪头目叫道:“二当家,兄弟们都饿了,先歇歇脚,吃点东西再上路如何?” “是啊,望山跑死马,歇会儿。”又有几个土匪附和道。 许马棒转过头,看向王麻子、杨胆和刘花应,用眼神征询他们的意见。 王麻子点头道:“前面路不好走,怕是还要两三个时辰。” 杨胆和刘花应对视一眼,先后表示赞同。 许马棒见状,挥手道:“那就吃完再走,不准喝酒!” 土匪们齐声欢呼,七手八脚地把马车拉到山脚避风处,围成一个半圆,从车里搬出米粮肉食,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坐着吃起来。 镖局出行,通常都会备一些不易腐坏的卤味肉食,杂粮干饼,许马棒带人劫了镖,顺便也得了不少食物。 土匪们一路上都十分小心,马不卸鞍,时刻弓刀不离身,提防“那个人”的出现。 如今到了家门口,心情松懈下来,吃到畅快处,摘下身上的弓弩,解开衣领吆五喝六,甚至有胆子大的拿出酒囊偷偷喝上几口。 许马棒等人自然注意到了,不过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在这时,忽然一道淡黄的人影从山壁飞速掠下,人与山壁几乎垂直,大步飞奔,如履平地,几个呼吸就冲到山脚。 “有点子!” 刘花应最先反应过来,起身大声示警。 “赵林!” 许马棒瞳孔猛地一缩,抓起手边的铁棒,吼道:“抄家伙,组箭阵!” 土匪们立刻扔掉手里的吃食,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弓弩兵器。 赵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进车队,身形连续闪动,犹如虎入羊群,手上铁尺不断起落。 每次出手,必有一人倒下,只一眨眼的功夫就打死十几人。 土匪们惊慌无比,他们大多见过赵林那天在黑风口上的表现,那道犹如鬼魅般的身影,如同一道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心头。 此时见赵林再次出现,有人慌不择乱到处乱跑,有人试图上马逃窜,但凡有离开队伍土匪,皆被赵林用铁尺打死。 许马棒看得目眦欲裂,招呼王麻子、刘花应和杨胆围堵赵林。 可惜马车停得随意,东一辆,西一辆,此时反倒碍手碍脚。 赵林不跟许马棒他们打照面,绕着马车疾奔,专挑拿着弓弩的胡子打,如此近的距离下,土匪还没来得及拉弓就被铁尺砸死。 许马棒和王麻子几乎吐血,尤其是杨胆,这些都是他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弓弩手,损失完了回去怎么跟大当家交代? 嗖嗖嗖…… 几支冷箭从山顶射下,土匪们猝不及防,接连中箭倒下。 “哪里来的箭,哎哟!” “不好,山上有人……” 土匪们又惊又恐,抱头鼠窜,刚组织起来的队伍瞬间又被打散。 许马棒急得脑门冒汗,猛喝一声:“不要乱跑,随我来!”说着抬脚踹翻一辆马车,带人从豁口冲出。 土匪们争先恐后向外逃窜,唯恐落在后面。 赵林让开正面,闪身来到一辆马车旁,两只手扣住车厢底部,使出浑身力气,“哐当”一声,马车腾空,翻滚着狠狠落下。 土匪顿时人仰马翻,七八个土匪被压在车底,大声惨呼。 许马棒和王麻子顾不上他们,迅速收拢残部,缓缓向湖边退去。 赵林也不去追赶,把没来得及逃走的土匪和十几匹马全部打死。 梁松从山上下来,走到马车旁查看,不论死活,在每个土匪身上都补了一刀,割下首级。 许马棒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土匪一个个被处死,气得大声喝骂。 “杀得太过瘾了,接下来怎么做?”梁松兴奋道。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沉声道:“天快黑了,拖住他们。” 梁松迟疑道:“不怕他们趁天黑跑了吗?” 赵林眼神闪了闪,冷笑道:“放心,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本次偷袭之前,他还没有明确的计划,只想土匪杀得越多越好。 但现在想法变了,如此天时地利,有机会把他们全部留下。 许马棒和王麻子带着一众土匪退到湖边,总算松了口气,身后有湖,少了一个被偷袭的方向,相对安全。 可待他环顾左右,不由欲哭无泪。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手下死了大半,只剩下三十几个,有的连弓弩都没来得及带上。 杨胆叹了口气,清点了一下人数,上前说道:“二当家,咱们还有弩手十六个,弓手十个,另有五个兄弟弓弩都落在马车那边了,怎么办?” “没带弓弩的把身上的箭壶分出来,弓弩手摆好阵势!” 许马棒阴沉着脸道,“杨胆你跟我守左边,麻子和花应守右边,防止那小子从侧面冲阵。” 王麻子和杨胆都点头应了,只有刘花应站着没动,迟疑道:“二当家,咱们这是要一直死守吗?” 刘花应第一次跟赵林打交道,刚才看见赵林动作快如闪电,也是吃了一惊,但也没觉得有必要这么多人窝在湖边,对许马棒的安排有些不解。 许马棒皱了皱眉,耐着性子道:“花应子,听我的,这小子若论单打独斗,咱们当然不怵。” “但他的身法你刚才也看见了,只要咱们离开这片湖,四面环敌,这点人能护得周全吗?” “让他逮着机会,兄弟们一个都剩不下,难道就咱们四个回去见大当家?” 刘花应听罢无言,只好按他说的来到阵势右侧。 许马棒转身回头,目光扫过众人,“都给我听好了,没有我的口令,谁都不许移动半步,出阵者杀!”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从湖中来 土匪背靠湖边,展开三层队列。 弓手在内,弩手在外,许马棒、杨胆、王麻子和刘花应四个头领相隔不远,站住最外面的边角。 赵林让梁松在车队旁等候,缓步走向湖边。 梁松知道自己实力有限,这时候帮不上忙,便打开东倒西歪的马车,翻看里面的东西。 许马棒等人见赵林过来,都紧张地盯着他,他的眼神看到哪里,哪边的土匪就心惊胆战。 刚才赵林举手投足间要了四十多人的性命,在这些人眼里已经与杀星无异。 不等赵林走近射程,就有土匪沉不住气,松开弓弦射出一箭。 杨胆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厉声道:“没我的口令,谁都不许放箭!” 赵林身形一动,突然加速冲向阵势一侧,所有弓弩手立刻举箭瞄过来。 杨胆深吸一口气,口里的那声“放箭”却始终引而不发。 赵林冲到二十丈左右的距离时,见土匪始终不上当,便也不再前行一步。 土匪摆出的阵势有些门道,跟刺猬一样,硬往里冲的话风险不小,不过要是能拖到晚上,这些人成了瞎子,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王麻子用镔铁大刀舞了个刀花,低声对许马棒道:“二哥,这么一直拖着不是个事,要不我带人断后,你回去找大当家报信?” 杨胆和刘花应闻言也转头看过来。 许马棒啐道:“说的什么话?你我兄弟,哪有让你断后,我自己逃命的道理?” “再说伱也未必挡得住他,反而给逐个击破,这时候咱们必须拧成一股绳。” 王麻子挠头道:“那怎么办?他要是一直不走,难道就耗着?” 许马棒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说道:“月亮出来了。” 王麻子怔了怔,“二哥你没头没脑说啥?” 许马棒看着他,低声道:“那小子所仰仗的无非是飘忽莫测的身法,这点你我都比不上。但你们注意到没?从气血来看,他的修为只有气境一重!” “我估计这小子不知道吃了什么药,才突飞猛进到现在的修为。” “境界越高,五感越灵……” 说到这里,他咂摸了两下嘴,“我是气境三重,你和杨胆都是二重,花应子也有一重,若是比拼眼力耳力,他肯定不如咱们。” “今天是阴天,到晚上天一黑,强弱之势必然逆转!” 王麻子咧嘴笑了,“二哥好算计!” 杨胆皱眉想了想,说道:“二当家,我还有一事不明。那天我指挥箭阵射他,他在空中停住,不但没往下落,还往高处飞了一下。” “后来从山上跳下去也没死,是什么原因?” 许马棒沉默一阵,缓缓道:“这件事我也想不明白,别说是我,就连大当家也不知道!” “不过我觉着吧,人不是鸟,没长翅膀,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飞。一定是修了某种高明的轻身术,借力在空中停顿一下而已。” “退一步说,就算他真会飞又怎么样?老鹰能抓兔子,能抓虎豹吗?” 经他这么一说,土匪们纷纷点头,重新燃起信心。 赵林不动声色地听着,心下默默思量。 土匪准备晚上跑路,可以说正中自己下怀。 但为了不让他们看出来自己的意图,他故意在绕着阵势来回走动,举止显得有些焦躁。 天色渐渐暗下来,梁松拿了几块肉铺和干粮走过来。 “晚上我干什么?” 赵林接过食物,说道:“你到山上藏着,找机会射杀靠近的胡子,不要轻易下山。” 梁松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应了声“好”,转身走进夜色之中。 赵林随意地往地上一坐,当着土匪的面吃起东西。 今晚势必有一场大战,先填饱肚子再说。 王麻子见状“呸”了一口,骂道:“早知道该在吃食里面下砒霜,毒死他!” 夜幕很快降临,月亮被云层遮住,透出少许光芒。 山林间寂静无比,只有夜猫子的叫声从远处传来。 许马棒用极低的声音道:“兄弟们听着,现在随我往北走。过了前面那道山岗,有一片老榆林。” “只要进了树林,咱们就安全了!” 土匪们闻言精神一振,小步随着他往北走。 赵林缓缓跟上去,跟土匪保持平行,喉结高速振动,发出超声波,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此时夜色深重,如果现在出手的话,其实已经可以保证自己的安全。 不过他担心土匪一哄而散,那样抓起来可就麻烦了,所以他没有急于出手,而且在等待一个时机。 许马棒等人以为赵林惧怕黑暗,不由暗暗欣喜,很快移动到湖边一侧。 凉风乍起,一道乌云遮住月光。 天色顿时漆黑如墨! 赵林终于动了,大踏步向土匪阵中奔去,脚踩在沙石地面上,碾出“沙沙沙”的声音。 杨胆面向赵林扑过来的方向,第一个察觉,立时提醒道:“大家小心,他来了!” 土匪们马上停下脚步,举起手中的弓弩,努力瞪大眼睛望向黑暗,却什么也看不见。 杨胆听声音越来越近,心提到了嗓子眼,许马棒、王麻子和刘花应也快步向这边靠近。 “沙沙……沙沙……” 就在杨胆要下令放箭时,脚步声突然没了! 杨胆和许马棒等人都是一愣,竭力侧耳倾听,忽然听到头顶上方有破空之声。 王麻子抬起头,借着微弱的星光,看见一道人影从空中飞过。 “居然真会飞!” 饶是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此时也感到背脊发凉。 “在上面,射!” 杨胆和许马棒也注意到了,同时大喊。 手持弓弩的土匪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胡乱地向天空放箭。 赵林早已在空中迂回到阵势一侧,直接从湖面方向杀进土匪丛中,运尺如捣蒜,连续打中几个土匪的后脑。 土匪做梦也想不到赵林会从身后出现,只听到尸体扑通倒地的声音,一个个吓得心胆俱裂,纷纷倒退着往外逃。 逃跑过程中不断有人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别乱跑,到我这边来!” 许马棒几个在外面帮不上忙,干着急无计可施,只能大吼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云遮月 一众土匪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惊慌失措中听见许马棒的喊声,立刻寻声向他身边聚集。 许马棒、王麻子、杨胆和刘花应并排站在一起,紧盯着奔过来的一道道身影。 以他们的目力,勉强可以辨出身形,五官相貌却是看不真切。 “站住别动,叫什么名字?” 许马棒抬起铁棍,指着一个高大的土匪喝道。 “孙二龙。”那名土匪赶忙说道。 “到后面去!”许马棒摆了一下铁棍道。 那名叫孙二龙的土匪松了口气,抬腿刚走出两步,忽然后脑剧痛,接着身子一软,扑倒在地。 在他身后,又出现一道黑影。 许马棒等人先是一惊,继而大怒,齐齐向黑影冲过去。 赵林轻哼一声,肩膀晃动,滑步转身,拦在两名土匪身前,铁尺直刺,穿透一人胸口,再轰出一拳,打得另一人满脸开花。 身形飘忽,追风似电,杀得土匪哭爹喊娘。 许马棒等人跟在后面猛追,结果连片衣角也没捞着,气得哇哇大叫,“姓赵的小子,有种跟爷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堂堂正正?你们……也配!” 赵林每说一个字,便伴随着一声土匪的惨叫,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人已经绕到几人身后,继续捕杀活着的土匪。 许马棒耳中听到手下一个个倒地,心中愤怒之极,抽出腰刀,往声音传来的地方甩去,却听到“啊”的一声惨叫,分明是手下的声音。 他终于明白,黑夜里赵林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 就在这时,风云突变。 挡住月亮的那片乌云掠过,月光重现,洒下一片清辉。 四人大喜,连忙到处查看,却发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将近二十具尸体,还剩下十几个手下,背靠背围成几个小圈,胡乱地向外挥刀。 赵林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过来。 许马棒抬头看天,见又有一片乌云飘向月亮,当机立断道:“快走!” 趁着月光尚在,带领众人向山岗后面的老榆林逃去。 赵林早就排查过附近地形,猜出他们的想法,也不着急,环伺在侧寻找机会。 每当有土匪露出破绽,便猝然出手。 他故意不一下杀死土匪,而是让对方发出惨叫,制造紧张气氛。 土匪们听到叫声,个个如惊弓之鸟,甚至有人脚下打滑,绊倒在地上,给赵林手底下再添一只亡魂。 盏茶功夫,幸存的土匪逃进树林人。 许马棒等人不敢稍停,摸黑在林中快速穿梭,对身后传来的惨叫声充耳不闻。 他现在根本无暇顾及手下死活,所担心的不是能不能保住手下,而是自己的性命。 王麻子、刘花应和杨胆也跟他一样的心思,默不作声地跟随左右。 不知跑了多久,四人跑到树林边上。 “这是什么鸟地方?” 王麻子向林子外看了一眼,只见月光惨淡,照在一座未曾见过的山坡上。 他们刚才故意没跑直线,以免被赵林截住去路,再者林中辨不清方向,自己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 刘花应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这才起身道:“这里我来过,在扶犁谷东边,回去不到两个时辰。” 杨胆听罢,问许马棒道:“二当家,咱们出不出去?” 许马棒沉吟一阵,最终缓缓摇了摇,“刚才你们也见了,这小子邪门的很,夜能视物,完全不影响行动。” “万一他拦在前头,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不如等到天亮,凭咱们几个的身手,白天不用怕他!” 王麻子半信半疑,说道:“二哥你怀疑那小子在外面等咱们?也太邪乎了吧?” 许马棒“啐”了一口,“妈的,他都会飞了,还不邪乎?” 三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之前在湖边的时候,赵林从他们头顶飞过,在空中迂回盘旋,几人都是亲眼所见。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事情就是发生了。 这小子到底是人是鬼? “什么人!” 许马棒突然举起铁棍,指着林子的某个处大声喝道。 “二当家耳朵倒是真灵!” 随着声音响起,赵林从一棵大树后信步走出。 他刚才收拾掉沿途的土匪喽啰,一路远远地跟着四人。 之所以没有急于出手,是因为他发现树林里草木众多,回声定位受到大量干扰。 老榆林里除了枝叶繁茂的榆树,还有许多低矮的灌木和半人来高的杂草。 如果只定位一小片区域,他能精准地勾勒出物体的形状。 但树林环境复杂,土匪可能埋伏在任何地方,所以必须全方位无死角地发出超声波。 第一道超声波返回以后,他能确定该处有物体,但不能确定是人还是树。 只有在接收到第二道超声波以后,如果物体位置发生变化,才能确定是人在移动。 如果位置依然不变,那么有可能是树,也有可能是站着不动的人。 这样一来,判断就有延迟,远不如在空旷地带清晰准确,反而不利于发挥自己的优势。 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赵林决定等四个人出了树林再动手。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许马棒居然误打误撞,识破了他的意图,准备在树林里待到天亮。 他只能改变策略,靠近偷袭。 许马棒毕竟在境界上高了两重,察觉到赵林的行动,所以他干脆现身。 赵林的声音平和轻缓,但听在王麻子等人耳中却无异于一声惊雷,震惊的同时纷纷向许马棒靠拢。 王麻子望着一片漆黑的树林,深吸了口气,感觉握刀的手微微发抖。 “二哥,看来这小子是咬死咱们了。是在这儿跟他打,还是出去?” 许马棒盯着赵林所在的方向,心中飞速闪念。 赵林一直跟着他们,却不急于出手,似乎说明树林对他来说不是一个合适的搏杀地点。 为什么,他不是夜能视物吗? 在树林里就不行? 许马棒虽然想不明白原因,但他清楚一个道理:不能让自己的敌人如愿! 既然赵林没选择在树林里动手,那么自己就不能出去,外面月光黯淡,说不定还会被乌云挡住…… 想到这里,许马棒沉声道:“就在这儿跟他打!这一场定生死,我就不信,咱们四个收拾不了他一个!”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三章 林中激战 铛…… 铁尺与镔铁刀相交而击,溅出几道火星,在漆黑的树林里格外耀眼。 王麻子只觉虎口酸麻,沉重的镔铁刀险些脱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赵林暗道可惜,如果自己用的是熟铜棍,这一下肯定能把对方的兵器震飞,不过为了方便飞行,他还是选用铁尺作为兵器。 上次在虎头帮刺杀王大昭铁尺被打弯以后,他特意找铁匠重新打造了一把精钢铁尺。 虽然不能发挥他在力量方面的优势,但也不会轻易折损。 黑暗中,五个人如走马灯一般激烈交手几十个回合。 土匪一方许马棒和王麻子主攻,一刀一棍,两件长兵器势大力沉,舞得密不透风。 刘花应和杨胆一个用鬼头刀,一个用青钢剑,走的是灵活刁钻的路子。 这四人是胡子一伙除钻山豹本人以外的最强战力,虽然在黑夜中不能视物,但依靠听觉也能大致判断出赵林的位置,兵器一个劲地招呼过来,像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 赵林铁尺连点,绕着四人疾走,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口,不过时间一久,也渐渐窥出一些门道。 黑暗中配合作战,其实并不容易,既要保证不误伤自己人,还要随时协防策应。 四个土匪头子实际上分成两组,许马棒和刘花应一组,王麻子和杨胆一组。 使重兵器的配上一个身手灵活之人,许马棒和王麻子偶有疏漏,刘花应和杨胆都能及时出手,配合相当默契。 赵林受周边草木影响,回声定位功能大打折扣,虽然握有主动权,但想要破开四人联手,却也一时无法。 “这么打下去,就算打到天亮也拿不下!” 赵林心思疾转,忽然察觉到身后有一棵两人合抱粗的大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刷刷刷! 铁尺翻飞,一阵猛攻将许马棒逼退,刘花应斜刺里劈出鬼头刀,直取赵林胸前。 赵林挥铁尺挡开,脚步故意踉跄了一下,身侧露出空当。 王麻子立刻跃前,举刀猛劈,赵林早有准备,身子一旋,闪身让开中路。 只听“噗”的一声,镔铁刀砍中大树,深深嵌入其中。 王麻子大吃一惊,抬手便往回拉。 赵林铁尺一抖,宛如毒蛇吐信,点向对方心窝。 王麻子知道绝对不能失了兵器,否则接下来就没得打了,宁死不肯撒手,口里喊道:“杨胆!” 杨胆知道利害,毫不犹豫地挥剑斩向赵林的手腕,想要将其逼退,给王麻子争取时间拔刀。 他却不知道,赵林正是奔着他来的。 赵林铁尺虚晃,顺势搭在青钢剑上,往前一送,“咔”的一声,护手叉扣住剑身。 铁尺两边各有一根护手叉,专门用来别住刀剑,赵林刚一得手,立即用力扭动。 他力量本就占上风,铁尺又重于青钢剑,一拧之下,立刻别掉杨胆的青钢剑。 杨胆失了宝剑,吓得向后疾退,赵林早就算好后续招式,揉身而上,长臂伸出,铁尺直击对方头顶。 王麻子见同伴有难,一手抽出刀,另一只手挥拳向赵林肩头打来。 赵林哪肯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背后风门、神堂、巨骨三处穴窍同时向外喷出劲气,推动身体加速追击。 同时运起龟甲劲,硬挨了王麻子一拳。 砰! 肩膀传来剧痛,赵林仍不管不顾地对杨胆穷追猛打。 这一拳的代价是值得的,失了兵器的杨胆落单以后,根本不是赵林的对手,三招都没撑过去,就被铁尺捅进下腹。 扑通! 杨胆捂着小腹坐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 许马棒和刘花应心里都是一沉,刚才王麻子刀砍在树上,阻挡了两人救援,没想到只一眨眼的功夫,杨胆便身死命丧! 四个人对战尚且艰难,现在少了一个…… 许马棒心思电转,知道再打下去早晚死路一条,低喝一声:“扯呼!” 三人同时向树林外奔逃。 赵林活动了一下肩膀,大步追了过去。 刚才王麻子分出力气拔刀,又是仓促间出拳,只打出三分力道,是以伤害十分有限。 “分开还是一起走?” 出了树林,刘花应转头问了一句。 许马棒明白他的意思,三个人一起跑,赵林追上来恐怕谁也逃不掉。 如果分开,不管是谁,只要临死前能多撑一刻,就给其他人争取时间。 “分开,各安天命!” 许马棒咬牙说道。 王麻子和刘花应一听,各道一声“保重”,选了一个方向逃窜而去。 许马棒回头看了一眼从林子里追出来的赵林,放开步子狂奔。 三个人都清楚,谁跑得慢了,谁就有可能被赵林选中,都使出吃奶的力气逃命。 赵林打眼一看,微微皱了皱眉。 土匪倒是聪明,知道自己再厉害也不可能把三个人一一追上。 看来必须有所取舍。 许马棒是土匪二当家,实力最强,即便追上此人,想杀他也要费一番工夫,如果先追此人,恐怕会放跑其余两个。 追王麻子也是一样的道理,此人是土匪的顶天梁,实力并不较许马棒稍逊。 刘花应在三人中最弱,如果能快速斩杀此人,那么腾出手来,有可能再杀一个。 想到这里,赵林马上作出决定,纵身飞扑向刘花应。 刘花应正仓皇逃命,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转头瞥了一眼,心里大声叫糟。 他本来以为许马棒和王麻子身份地位更高,赵林肯定在二人中选择一个,却没想到第一个追的是自己。 就在他惊慌失措间,赵林已经疾掠而来。 刘花应长期负责警戒,很少与人正面厮杀,眼见赵林一路杀人如麻,心中早已吓破了胆,双膝往地上一跪,叫道:“大人饶命!” “我知道扶犁谷的布防图,只要大人肯放我一命,愿意如实相告。” 赵林大步前行,冷冷道:“把你们杀光,钻山豹就是没牙的老虎,光棍一条,布防图有个屁用!” “等等!” 刘花应见赵林不为所动,头顶冒汗,嘴里飞快地道:“大当家,不对,是钻山豹说过,抢完这趟镖就出去避避风头,高价请刺客杀了你再回来!” “我……我还知道山寨的密道口在什么地方!”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参王 钻山豹想逃? 赵林听了刘花应的话,心头一跳。 经此一战,钻山豹的主力骨干损失殆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一件事:怕钻山豹跑了。 这个土匪头子阴险狡诈,生性残忍,从他过往的事迹就可以看出,绝对是一个记仇的人。 如果把此人放走,自己永远都要提防这条毒蛇,睡觉都不踏实!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如果知道密道所在,就能断其后路。 不过……以钻山豹的性格,会把所有密道都告诉手下? 赵林心中冷笑,故意低头沉吟,放出超声波,集束发向刘花应。 刘花应虽然跪在地上,鬼头刀却放在手边,一只手在袖口里摸索,似乎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说的密道口,我确实很想知道……” 赵林故意放缓脚步道。 刘花应神情一松,抬头道:“大人放心,我……” 赵林突然身形一动,一个箭步跨出数丈远的距离,铁尺划出一道乌光,重重砸下。 刘花应面如土色,情急之下抓起鬼头刀相迎。 两人虽然同为气境一重,但力量却完全不对等,赵林全力一击,直接把鬼头刀击落在地,顺势踢出一脚,正中刘花应的下巴。 刘花应腾空飞起,人还没落地,赵林便进步跟上,铁尺打在他的脖颈之上。 “咔”的一声,刘花应摔在地上,脖子软软歪在一边。 赵林走过去,用铁尺在他的胳膊上敲了敲,听到金属碰撞声,果然藏了袖箭之类的暗器。 “带着你的秘密入土吧!” 赵林不再理会尸首,足尖点地,纵身向许马棒消失的方向追去。 …… 王麻子拼命奔跑,头也不敢回,生怕一回头就看到那道鬼魅般的身影,直到双腿麻木,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脸孔枕着冰冷湿润的泥士。 他顾不得疼痛,咬着牙从地上爬起,继续朝扶犁谷奔跑。 完了,全完了! 应天梁刘花应死了,挂线杨胆也死了,许二当家可能也死了,还有一众兄弟,全死了! 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当家,跟他说白头山不能再待下去了! 不知跑了多久,眼前隐约出现一道山谷,几个守卫遥遥跟自己打招呼。 “顶天梁回来了!” “是麻爷,怎么弄得一身血?” 王麻子大喜,嘴巴张了张,干哑的喉咙说不出一句话,忽然眼前一黑,直挺挺躺倒。 扶犁谷,地下密室。 钻山豹杨大志心烦意乱地在室中来回走动。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晚上总是睡不着,莫名地感到心慌,还动不动暴躁发怒。 许马棒他们出去几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为何最近手下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躲闪? 昨天山谷里飞进来几只乌鸦,似乎不是好兆头…… 其实他心里清楚,自己担心的是赵林,那个他最初没放在心上,如今却变成心腹大患的年轻人。 如果事情能推倒重来,他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杀死。 至于放过赵林,他压根就没考虑过。 他从小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但凡有人得罪他,都要加倍报复回来。 七岁的时候,他和伙伴在土地庙里捡到一只铜佛。 两人担心拿回村里让大人看见收走,就把铜佛藏在土地庙的墙洞里,约定轮流拿出来玩。 因为实在喜欢,杨大志有天忍不住偷偷把铜佛带回家,想着第二天一早放回去。 结果第二天伙伴在墙洞里没找见东西,狠狠教训了他一顿,还罚他一个月不许碰铜佛。 杨大志不哭不闹,转头便进山抓了一只蝎子,趁天黑的时候把蝎子绑在铜佛上。 隔天伙伴伸手到墙洞里摸铜佛,发出一声震天价的惨叫,手肿得像个馒头,险些因此丢了性命。 远远窥伺的杨大志见了,只觉心中无比畅快,比得了铜佛还欢喜。 往事浮现心头,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 钻山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床前,打开床头上的一道暗格,从里面取出一只长长的盒子。 打开盒子,露出一截根须细密修长,形如大腿的人参。 “快三十年了……” 钻山豹喃喃自语,爱惜地抚摸着人参,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意。 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就是因为这只人参。 当年别人都以为他和林场把头起了争执,才愤而杀人,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两人同时发现了一只已成人形的千年参王。 钻山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情形,自己一边向林场把头道喜,一边把匕首插进对方的心口。 他二十岁才开始习武,天赋也是平平,根本不可能进入气境,更别提练到气境顶峰! 正是服用了这株参王,他才得以多年来维持在气血巅峰。 尽管已经年近半百,身体仍不输于少年。 近年来气血有所衰败,但他一直忍着,没舍得服用这截参王。 如果寻到合适的药方,或者有门派肯收留,他仍有希望进入血境,到时就指着这截参王恢复气血。 不过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赵林!” 钻山豹咬牙切齿道。 他一向自认在气境中没有对手,直到赵林出现,这个想法动摇了。 那小子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也吃了一株参王? 不可能! 钻山豹缓缓摇头。 这种参王吸收了整座山的灵气,几百年甚至千年之内都不可能再出现第二株。 也许他有别的机缘…… 钻山豹轻叹一声,拿起参王的腿,整个送入口中。 稍顷,一股充沛的元气在体内扩散,向身体各处蔓延开来。 肌肉勃发,血脉喷张,筋鸣骨响,经脉穴窍充满活力,身体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不止! “哈哈哈……” 钻山豹仰天大笑,眼里满是癫狂之意。 “大当家,顶天梁回来了?” 密室门口悬挂的铃铛轻轻摇响,传音竹筒里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 钻山豹吃了一惊,问道:“只有王麻子一个人?” “是,说是有急事。”闷闷的声音答道。 “让他在议事厅候着。” 钻山豹交代一句,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派出去那么多人,却只有一个回来,还是在三更半夜…… 他的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安排 铜鼎上的兽首喷云吐雾,议事厅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钻山豹坐在主位,怀里抱着一只闻香貂,轻轻抚摸它的颈毛。 “也就是说,只有你一个人逃回来?” 钻山豹抬眼看了王麻子一眼,语气平淡地道。 “是。七十多个兄弟,就我一个活下来。” 王麻子神情凝重道,似乎仍心有余悸。 钻山豹手上一停,突然道:“不对!你刚才说……你和二当家、花应子分头逃跑,怎么就知道他二人都死了?” 王麻子咽了口口水,解释道:“我猜的。中间我回头看了一眼,看见姓赵的追花应子去了,花应子肯定活不了。二当家到现在没回来,估计也被追上了。” “听起来有些道理。” 钻山豹“嗯”了一声,接着问道:“伱们四个都打不过他一个?” 王麻子摇头道:“也不是,如果光明正大地打,我们未必不是对手,但这小子不仅会飞,还跟夜猫子一样,晚上也能看见东西。” “昨天晚上我们就是在林子里被他缠住……” 说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夜能视物,还会飞……钻山豹皱了皱眉,心下狐疑。 这小子到底吃了什么东西,这绝对不是习武能获得的本事! 王麻子越说越激动,“大当家,叫上兄弟们一块走吧,白头山待不下去了……” 钻山豹不动声色道:“走?走去哪里?” 王麻子下意识答道:“我听说洪都山的雪里飞为人仗义,咱们可以投奔过去,朔兴的一撮毛不是跟大当家也有交情吗?” “原来你都想好退路了。” 钻山豹挑了挑眉,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你觉得我对付不了姓赵的小子?” 王麻子吓了一跳,连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事还得大当家定夺。” “这事你没告诉别人吧?”钻山豹随口问道。 “没有,我担心影响士气,再说怎么跟兄弟们提还得看大当家的意思。”王麻子说道。 “很好!” 钻山豹把怀里的闻香貂放在一边,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倏地伸出右臂,一爪往王麻子头顶插落。 出手如电,狠辣无比,王麻子还没反应过来,头顶上就多出五个血洞。 “你……”王麻子瞪大眼睛,眼神里满是疑惑和不甘。 “既然你已经吓破胆,留着你也没用了!” 钻山豹五指下滑,来到他的脖颈处,用力一捏。 “咯”的一声,王麻子倒在椅子上不动了。 “放心的去吧!” 钻山豹冷笑着在他身上擦去血迹,然后在椅子扶手处按了一下,面前的石板轰然打开,王麻子整个人掉了下去。 “想让我走,也不是不可以。” 钻山豹在大厅里来回踱步,眼中闪过疯狂之色,大步走到外面,对站岗的手下道:“把李董和王催叫来。” “是。”站岗的土匪快步离开。 不多时,两个二十许的年轻人走进大厅。 “义父!” 李董和王催一齐下跪道。 钻山豹脸上露出笑意,“起来吧。” 跟别的土匪不同,这两人都是孤儿,钻山豹从小收他们作为义子,单独相处的时候都以父子相称。 两人对钻山豹忠心耿耿,虽然修为不高,一个是练皮,一个是练骨,但都被他委以重任。 李董是山上的董局,负责跟白道打交道,王催担当总催,掌管后勤,都是比较重要的职位。 二人起身问道:“不知义父唤我们何事?” 钻山豹微笑道:“六合门的门主朱怀山,有一个七旬老妻,就住在西城六合大院里,你们去把她杀了。” 他话一出口,李董和王催都吃了一惊,“六合门主是血境高手……” 钻山豹哼了一声,“七老八十的血境武人算什么?不过是空架子,你们只管去办!” “记住,杀人之后在尸体上留下咱们的名号!我要让姓赵的永远活在愧疚之中!” 这事他以前不做,是不想树敌太多,事到如今没那么多顾忌了。 李董和王催毫不犹豫地应道:“义父放心,定不辱使命!” 钻山豹满意道:“办完这件事,你们不必回来,到松原县避风,我自会与你们联络。” …… 夜色中,赵林提着许马棒和刘花应的人头回到那片树林。 “你把他们都杀了?” 梁松从树林里跑出来,手里也提着一颗人头,看相貌正是杨胆。 赵林点点头,“只杀了两个,跑了一个王麻子。” 许马棒是土匪二当家,分量更足,杀了此人,钻山豹一伙所谓的三个当家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赵林追了大半个时辰才追上许马棒。 此人也是凶悍,知道自己跑不掉,索性背靠一块大石,凭着一条大铁棍坚持了近百个回合才最终落败。 赵林知道再去追王麻子已经来不及,便回到树林,跟梁松会合。 梁松见到许马棒的人头,鼻翼扇动,眼泪涌了出来,“赵兄弟,我父兄就是他领头杀的。” 赵林安慰一阵,说道:“梁兄,你拿着这三颗人头回城,明天一早就去找刘县令。” 梁松怔了怔,“找刘县令?说什么?” 赵林缓缓说道:“请刘县令集结守备军和捕快,最好再召集一些门派武馆的武人,带他们到扶犁谷杀胡子。” 这些都是他在回来的路上想好的。 胡子在白头山一带作恶多端,县衙当然想将其铲除,无奈土匪聚散无常,派兵剿了几次都失败了。 门派武馆又明哲保身,不想惹来麻烦。 胡子是一块硬骨头,谁都不愿意啃,才一直横行至今。 现在胡子的二当家,三当家,几大头领都死了,可谓墙倒众人推,说动各方势力趁火打劫不难。 赵林从听说刘县令这个人开始,就知道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这么大的功劳绝对不会拒之门外。 “你把人头给刘县令,再告诉他土匪的骨干基本上都死了,他会同意的……” 赵林把自己的想法解释给梁松。 梁松听完,也觉得问题不大,道:“好,我这就去!” 赵林想了想,又叮嘱道:“对了,你再把这件事跟我师父也说一下。我担心土匪狗急跳墙,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梁松答应一声,接过人头,忽然问道:“对了,那你呢?” 赵林望着扶犁谷方向,一字一句道:“我去盯着钻山豹,不能让他跑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六章 做个了断 “七奴,快点收拾东西。” 托天梁宋黑七急匆匆地走进屋里,对坐在炕沿缝衣服的年轻女子道。 女子二十来岁,颇有几分姿色,闻言愣了一下,道:“又要搬家?不是刚从七柱峰搬来没几日吗?” 宋黑七踩着桌子,从房梁上取下一个油布包,不耐烦地道:“别问了,多带些干粮,衣服随便拿两件就成!” 女子不敢再问,翻箱倒柜收拾东西。 宋黑七焦躁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忽然停下,看着女子道:“告诉你也无妨,咱们这次不是搬家,是逃走!” 女子“啊”了一声,讶道:“逃去哪里?” 宋黑七不以为意道:“没想好,反正不能留在山寨,随便到哪儿都能过活。实话告诉你吧,山寨完了。” 女子更加惊讶,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山寨完了?” 女子姓柳,十五岁的时候胡子杀光了她的全家,还把她抢上山,几个土匪头子轮番糟蹋她,最后落到宋黑七手里。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宋黑七好像对她有了感情,不但不再打骂,还时常给她弄来新衣服穿。 可在她心里,却是恨极了宋黑七和山上的所有土匪,巴不得他们全死光。 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禁感到心中快意,低头掩饰眼中的喜悦,“我看山寨跟往常没啥不一样。” “你哪看得出来。” 宋黑七冷笑一声,“最近大当家举止怪异,说话没头没脑,动不动就鞭打手下兄弟。” 说着往窗外看了一眼,放低声音,“我今早看见王麻子从外面回来,全身是血,我猜肯定是出事了。” “王麻子进了议事厅,半个时辰都没出来,我怀疑大当家把他做掉了。唉,大当家怕是疯了,再待下去,老子的命也保不住!” 女子吃惊道:“王麻子不是顶天梁吗?大当家杀他作甚?” 宋黑七面露不屑,“什么顶天不顶天?还不是自己封的。老子还是托天梁呢,托个屁的天!” “愣着干什么?手脚麻利点,趁这时候人少,赶紧走!” 女子默默系上包裹,背在身上。 宋黑七打开房门,探头观望一阵,见左右无人,拉着女子走出屋子。 走出没多远,女子突然慌张道:“镯子落屋里了!” 宋黑七皱眉道:“一个破镯子,落就落了,我出去再给伱买。” “不行!” 女子坚定道:“镯子是你送我的,戴了七年,不能丢。” 宋黑七犹豫了一下,心一软,道:“那你快点。” 女子嫣然一笑,快步跑回去,不一会儿戴着镯子回来了。 宋黑七松了口气,带着女子穿过杂草丛生的小路。 两人小心地绕开机关陷阱,走到山谷口,却见钻山豹背负双手,站在出谷的必经之路上。 “军师,这是要去哪啊?”钻山豹转过头,笑眯眯地问道。 宋黑七心下一惊,连忙道:“回大当家,七奴吵着要回家探亲,我琢磨着最近风声不紧,就同意了,这是来送他。” 钻山豹点了点头,似是信以为真,打量他一眼,道:“你送她回去,怎么自己也带着东西?” 宋黑七手抖了一下,笑道:“这也是给七奴带的,是吧七奴?” 女子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挪开几步,冷漠地摇了摇头,“大当家,他说要逃走,还说你疯了。” 宋黑七如遭雷击,大声咆哮道:“贱婢,枉我对你一片真心!” 窜出几步,含怒挥掌拍向女子头顶。 钻山豹身形晃动,五指伸出成爪,闪电抓出。 砰砰! 宋黑七捂着手腕退了几步,低头看到手腕上有几个青紫的指印,腰上也中了一爪,衣衫染红。 “送他上路!” 钻山豹随意地挥了挥手,身后出现七个劲装弩手,箭尖瞄向宋黑七。 宋黑七眼神慌乱,双手挡在胸前,“我对山寨有大功,大当家你不能杀我!” 嗖嗖嗖…… 劲弩射出,宋黑七身中数箭,扑倒在地,临死前朝女子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钻山豹走过去,踢了尸体一脚。 “什么功劳?我怎么不知道。” …… 议事厅。 钻山豹坐在交椅上,呼哨一声,从角落里跑出一只闻香貂,机灵地跳上他的膝盖。 他脸上露出笑意,喃喃自语道:“只有你不会背叛我。” 看着下方空荡荡的座位,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些什么。 枯坐良久,钻山豹忽然抬头望向厅外,眼神突然变得凌厉,“是赵林吗?出来吧!” 脚步轻响,赵林从大门一侧转出,扫了一眼大厅,最后把目光锁定在钻山豹身上,“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他本来在山谷外监视,意外地发现山寨守卫松懈,土匪形同散沙,连岗哨都撤了,很轻易地就潜入进来。 钻山豹指了指膝盖上的闻香貂,“这小东西鼻子灵,闻到生人味就躁动不安。” 说着自嘲一笑,“拜你所赐,如今山寨四处漏风,不久就会树倒猢狲散。怎么,等不及了?” “我怕你跑了。” 赵林坦然说道,暗中把回声定位全面打开。 这一年多来,钻山豹就像一座大山时刻压在他的心头,几乎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赵林不觉得自己是个特别记仇的人,但钻山豹必须死! 如今土匪的弓弩手死伤大半,气境以上的武人也基本没剩下,钻山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梁松去县里搬兵,胡子很快就会迎来末日。 但要是钻山豹溜了,整个行动就是失败的,未来将永无宁日。 “想要杀我,怕是没那么容易!”钻山豹脸色沉下来,语气中透着凶厉。 赵林不再多言,大步奔出,足尖连续点地,扬起手中铁尺,猛劈向钻山豹。 钻山豹从椅子上站起来,竟然不闪不避,五指成爪,硬接铁尺,同时另一只手前探,直抓向赵林心口。 砰砰几声响,两人身形乍分。 赵林感觉对方的五根指头坚硬无比,铁尺打在上面就像击中一块生铁,拳头也是震得生疼,心道:“这贼首一定是修炼了某种厉害的爪劲。” 钻山豹身子晃了晃,脱口道:“好大的力气!” 话音未落,他转身从身旁的兰锜上取下一柄形状怪异,长大厚重的宝剑,冷冷道:“今天你我便在此做个了断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百毒针 钻山豹手里的兵器颇为奇怪,形似重剑,却没有剑尖,两边是锋利的锯齿,不像兵器,倒像是一把锯子。 “我从小在林场干活,用了十几年的锯子,习武之后试过很多兵器,用着都不趁手,最后找铁匠弄了这柄铁齿剑。” 钻山豹眼中露出缅怀的神色,看向赵林,“你觉得如何?” “你用什么都是死!” 赵林懒得跟他废话,一个起落来到钻山豹近前,铁尺一招“横扫千军”,使出九成力气,向他肋处击去。 他事前已经分析清楚,钻山豹的优势是临敌经验丰富,修为境界高出自己两重。 而自己的优势在于灵兽图中的四道精魂。 力量、速度方面自己占据上风,现在是白天,回声定位效用不大,云雀精魂改造的二十四个穴窍可以作为身法辅助。 搏杀的精髓在于扬长避短,所以赵林一上来就尽力发挥自己的强项。 钻山豹见赵林来势凶锐,眼神一凝,铁齿剑竖起,双手向外横推。 只听“铛”的一声,钻山豹感到双臂巨震,一股大力朝自己涌来,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 赵林箭步跟上,使了跟刚才同样的一招“横扫千军”,当胸横击。 钻山豹狞笑一声,身体屹立不动,反手劈出铁齿剑,斩向赵林肩头。 剑未到,风先至,迅猛至极。 使出的是拼命的打法。 赵林吃了一惊,知道如果不变招,钻山豹必死,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方的修为已达气境三重,劲气外放,布于剑身,虽然自己先得手,但对方临死前的余力也足够卸掉自己的一条膀子。 念及至此,手上收力,铁尺向上一撩,跟铁齿剑碰了一下,只觉虎口酸麻,力量较量反倒处于劣势。 钻山豹露齿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看来还是你的命金贵些。” “当然,伱烂命一条,用一根汗毛换我都嫌亏。” 赵林反唇相讥道,心下却暗暗思量。 他跟土匪数度交手,发现这些人走的大多是野路子,招式狠辣,实用为王,有时甚至不惜以性命作为筹码,相当难缠。 但野路子的缺点也很明显,没有套路和连贯性,打到哪是哪。 相比之下,他的六合棍法每出一招,考虑的都是后续如何跟进,一步步扩大优势。 “不必争一时长短。” 赵林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钻山豹被赵林说成烂命一条,脸色瞬间铁青,嗤的一声响,挺剑直向赵林左肩刺去,剑气凛冽,迅捷无比。 同时斜跨一步,五指成爪,对准赵林心口,含而不发。 赵林扬起铁尺挡格,顺势侧步后撤,让对方的后招落空,接着身子一旋,反手铁尺当头打落。 尺剑碰撞,铮铮作响,两人转瞬间拆了四五十招。 钻山豹的铁齿剑配合爪劲招式凌厉,不断寻找近身机会,攻击赵林周身要害。 赵林铁尺横击侧打,六合棍法运转起来,手、眼、身、法、步、神合为一体,不但将对方攻势一一化解,同时还有余力反击。 酣斗良久,钻山豹心中渐渐焦躁。 他刚刚服用过参王,实力到达巅峰,本以为可轻松拿下赵林,没想相持许久都找不到机会。 而且赵林的力量刚猛,也就是一力降十会,即便不用全力,铁尺上传来的力道也极为惊人。 两人的兵器每碰撞一次,他就感到气血翻腾,头晕目眩。 “照此下去,恐怕不但拿不下这小子,命还要交待在这儿。” 钻山豹心中盘算,想起怀中的百毒针。 就在这时,赵林铁尺打过来,他故意举剑相迎,力量不敌,身子踉跄着往后退。 赵林跨步上前,铁尺如剑,直刺而出。 钻山豹心中暗喜,再退一步,忽然探手入怀,拿出一只精钢打造的“瓶子”,将瓶口对准赵林。 看着黑洞洞的瓶口,赵林心头猛跳,双腿一弹,纵身向后疾退。 也在同一瞬间,他胸前十二个气窍喷出强烈劲气,背后右侧穴窍也全部打开,推动身体远离钻山豹。 “崩”的一声响,银光乍现,瓶口飞出无数钢针,犹如天女散花般溅射开来。 赵林感到右胸处微微一麻,传来几下针扎的感觉。 “哈哈哈哈……跟我斗!” 钻山豹仰天大笑,脸上尽是得意之色,“你年纪轻轻便如此强横,日后成就必不可限量。” 接着摇头叹息道:“可惜强有什么用?终究还是嫩了点。” “你用的是什么暗器?” 赵林用铁尺撑住身体,脸色微微发白,心中却沉静如水。 毒针刺入前胸,立刻传来麻痒刺痛的感觉,犹如毒虫在胸前啃咬。 不过与此同时,脑海里的灵兽图骤然间光芒大放,针上的毒性化作数道黑烟,直接被吸进四个格子里。 熊罴、金钱豹、菊头蝠和云雀的精魂开始闪烁,释放出白色的雾气,不断吞噬着黑烟。 尤其是熊罴和金钱豹的精魂,放出的白雾极为浓郁,几息之间便把黑烟吞了个一干二净! 赵林知道,灵兽图正在用元气化解毒性,跟从前食用异兽肉的经过别无二致。 钻山豹等待他毒性发作,也不急于上前,微微一笑,摇了摇手里的“瓶子”,说道:“此物名为百毒针,是七花门的独门暗器。” 打量赵林一眼,声音渐渐冷下来,“我知道你在用劲气压制毒性,不过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功夫了。” “百毒针的名字不是随便取的,针上毒性猛恶,且每支毒针上的毒性都有所不同,即便有气境三重修为,没有两个时辰也休想恢复。” 赵林身体晃了晃,脸色难看,愤怒道:“打不过就用毒,卑鄙!” 此时他体内的毒性已经化解完毕,考虑的是诱使钻山豹放松警惕,给予其致使一击。 钻山豹不屑冷笑,“成王败寇,各凭本事,说这些有用吗?” “杀你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如果你肯回答,我便一剑给你个痛快,如何?” 赵林此时已摇摇欲坠,深吸了一口气,哑着嗓子道:“你问吧!”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暗道 “据我所知,你去年才开始习武,却只用了一年多几个月,便进入气境一重。进境如此之速,莫说是清河县,便是整个应州也从未听说。” 钻山豹抚着颔下虬髯,大有深意地看着赵林,“说吧,你到底吃了什么好东西?只要你告诉我,我便让伱少受些痛苦。” 赵林挣扎着往后退了几步,故意用不屑的语气道:“用你那榆木脑袋猜猜看?” 钻山豹脸色阴沉下来,眼睛眯成一线,“你恐怕不知道老子折磨人的手段,想尝尝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滋味?” “你现在不开口,到时怕是要求着我听。” 赵林咧开嘴,浑不在意道:“告诉你也未尝不可,不过总得有点诚意吧?” “什么诚意?” “跪下来,给我磕三个响头。”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钻山豹脸孔抽搐,怒喝一声,挺身疾进,铁齿剑翻转过来,横着砍向赵林。 他担心一剑把赵林杀了,故意用剑身击打。 不过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赵林陡然间身形拔起,铁尺如雄山压顶,当头劈下。 风声呼啸,杀机弥漫。 哪里有半点中毒的样子? 钻山豹心下骇然,他曾经用百毒针在自己身上试过,小小的一根毒针就能让人浑身酥麻,使不出力气。 这小子身中数针,怎么跟没事人儿一样? 全身上下被铁尺笼罩,无处躲闪,钻山豹只能慌忙抬肘,运劲于臂,硬抗了一下。 赵林全力一击,无可阻挡,只听“咔嚓”一声,铁尺打断钻山豹的手臂,余势不减,从他的右胸一直划到左腹,肋骨尽折,内脏重创。 钻山豹魂飞魄散,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强忍剧痛,拼力横向窜出,来到大厅正中的交椅旁边,手在椅背上用力一扣。 只听一阵“嘎啦”声响,大厅东侧墙面凭空裂开,露出一条黑乎乎的甬道。 赵林见钻山豹要逃,展开身法,斜刺里抢身过去,封堵住他逃跑的路线。 钻山豹却是站在原地没动,按下交椅扶手,面前的石板突然翻转,露出一个五尺见方洞口。 “等着吧,今日之苦,来日必百倍奉还!” 钻山豹撂下一句狠话,纵身跃入洞中,石板也随之合上。 赵林疾步奔过去,俯身趴在石板上,隐约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淦!” 骂了一声,起身来到交椅跟前,学着钻山豹刚才的动作,在扶手上按了一下。 扶手沉下去两寸多深,石板跟着打开。 赵林没直接跳下去,而是探身往里面看了一眼,放出超声波,查看洞中的情况。 石板下方是一个地道,约莫一人多高,四壁平整,没有刀箭之类的利器,一直往厅门方向延伸。 地上还躺着一个人形物体,没有呼吸心跳,了无生气,似乎是一具死尸。 轰! 石板再次合上。 赵林转身走到交椅前,发现扶手已经恢复原位。 他思索一阵,从腰包里拿出捕快的随身绳索,按下扶手,用绳子把扶手紧紧缠起来。 果然,这一次石板打开,再也没合上。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跳进地道,下落的时候,小心避开地上的尸体。 站稳之后,借着上方照进来的微光,依稀辨出死者竟然是胡子的顶天梁王麻子。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赵林抬腿跨过尸体,他担心一会儿大厅里有人进来,把自己关在洞中,快步向地道里面奔去。 地道狭窄,仅三尺多宽,刚走出二十几步,就看见一道铁闸门挡在面前。 他用力推过去,铁闸门却纹丝不动。 拿铁尺敲了两下,铁门发出低沉的闷响,从声音判断铁门极为厚重。 “果然是逃生地道,连铁门都准备好了。” 赵林猜测机关应该在铁门后面,目的是阻拦追击之人。 尽管如此,他还是用手在墙壁上摸索了好一阵,但什么也没发现。 片刻之后,赵林从地道中一跃而出。 走到东墙那边一看,甬道只有短短的一丈多长,尽头是死路,原来是条假密道。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赵林在厅中来回踱步,忽然想起胸前还插着几枚毒针,连忙把它们拔出来,随手扔掉。 “地道应该通向山谷外,但具体出口在哪里,恐怕除了钻山豹本人没人清楚。” 找不到出口,漫山遍野地寻找,想抓到这个土匪头子几乎不可能。 怎么办? 赵林跺了跺脚,几乎就想冲到外面搜寻。 “叽叽……” 大厅里寂静无声,忽然响起一阵类似老鼠叫的声音。 赵林侧目一看,却是之前钻山豹抱着的那只闻香貂,在墙角蹿来蹿去,不时朝这边探头探脑。 “闻香貂……嗅觉!” 赵林低声叨念着,忽然心中一动,猫下腰小心地靠近过去。 闻香貂机灵得很,发现有人靠近,灰影一闪,钻进墙洞里不见了。 “说不得,要动用第五个格子了!” 赵林仿佛下定决心,双手握拳,大步向大厅外走去…… “兄弟们,你们说大当家跟姓赵的小子谁能赢?” “废话,当然是大当家!” “我看未必吧?这么久都没人出来,胜负难料啊。” “那还不赶快走,万一姓赵的小子赢了,咱们岂不都没命了?” “要走你走!一会儿大当家出来,知道有人敢临阵脱逃,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赵林和钻山豹在议事厅中生死相搏,外面的土匪听到动静,消息很快在山寨传开。 如今山寨气境以上的头领都不在了,剩下的大多武力低微,不敢掺和,只敢远远驻足围观,窃窃私语。 赵林走出议事厅,现场顿时一片哗然,土匪喽啰们立刻作鸟兽散。 可他们哪里跑得过赵林,很快就有土匪被他追上。 赵林一把揪住一个长得又黑又胖的土匪,喝问道:“养闻香貂的地方在哪里?” 黑胖土匪一愣,“啊?” 赵林二话不说,一巴掌把他拍死。 “养闻香貂的地方在哪?” 赵林抓住第二个土匪,继续逼问道。 “貂舍在马场旁边。你看,就是那个木头房子。” 第二个土匪没等赵林问完,直接抢答道,说完还贴心地往山谷南边指了指。 “多谢!” 赵林一掌把他拍死,直奔马场方向。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闻香貂 赵林从得到灵兽图的那天开始,就不止一次考虑过嗅觉这项能力。 起初的时候,生存艰难,嗅觉对改善家里的境况帮助不大。当时正值严冬,草木凋零,想凭嗅觉寻找草药也不行。 吸收老黄牛和熊罴的精魂以后,条件慢慢改善,嗅觉在他心里更加无足轻重,慢慢就没再考虑。 不过现在他的想法变了。 嗅觉是最佳的追踪能力。 前世受过训练的警犬能闻到嫌疑人几个小时前留下的气味,而闻香豹的嗅觉更为敏锐! 自己吸收了它的精魂,抓到钻山豹不是难事。 赵林认为这样做是值得的,就算浪费灵兽图的一个格子也在所不惜。 马场旁的貂舍中,一个身材干瘦,面目黝黑,长得像个庄稼汉的老者正把野菜和米糠跟一堆鱼虾混在一起,倒进一只大木桶,用棍子使劲搅拌。 老汉身边地上放着几只铁笼,笼子里关着十几只身形修长,通体银灰的貂。 这些貂非常活跃,在笼子里跳来跳去。 “它们都是闻香貂吧?” 赵林看着在笼子里跳来跳去,着急索要食物的貂问道。 屋子里突然多出个人,老汉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来者是个年轻人,刚松了口气,却又发现赵林浑身是血,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老丈莫慌,这些血都是胡子的。” 赵林见老汉吓得直哆嗦,笑着解释道,“我问你笼子里关的是闻香貂吗?” “回大人,是闻香貂。”老汉恭敬地答道。 “给我挑一只。”赵林在笼子边蹲下来。 “不知大人想要什么样的?”老汉问道。 “鼻子好使,最好是公的。”赵林想了想道。 老汉不敢违拗,打开笼子,从里面捉出一只毛发亮,个头肥大的貂。 赵林看了一眼,问道:“这只最好?” 老汉颔首答道:“老汉天天跟这些貂为伍,心里有数。” “嗯,把它弄死吧。” 听了赵林的话,老汉手一抖,差点没把貂扔了。 赵林知道老汉以为自己是变态,便解释道:“你莫多想,我想要这身貂毛。” 老汉咽了口口水,显然不相信赵林的说辞,不过他在山寨受土匪欺凌惯了,不敢拒绝,含泪用木棍把貂敲死。 “多谢,麻烦老丈到外面等着,我叫你再进来。” 赵林不想自己吸收精魂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把老汉指使出去。 老汉离开之后,闻香貂的精魂已经在空中汇聚成形。 “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体验。” 赵林鼻翼颤动,吸入银光。 跟他料想的一样,银光进入体内立刻聚集在口鼻处,开始了剧烈的改造,或者说进化。 一股辛辣之气从鼻腔直冲天灵盖。 “真够劲!” 赵林感觉就像吃了一大口芥末,呛得鼻子灼热,眼泪瞬间涌出,神魂几欲飞出体外。 紧接着,各种闻到过的,没闻到过的,甚至连想都没想过的味道在鼻息间炸裂开来。 果香、奶香、肉香、熏香、酸臭、焦臭、腐臭、辛辣、尿骚、醋酸、果酸……每种味道都分化出几十上百种,且无比浓郁。 从前认为相似甚至完全一样的气味,此刻感觉天差地别。 这次吸收精魂持续的时间不长,只过了半刻工夫,灵兽图光华一闪,第五个格子里出现一只闻香貂的模样。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 接着差点吐出来。 貂舍充斥着食料、尿液和粪便的味道。 赵林之前鼻子不灵,只是觉得有点难闻而已,现在有了灵敏的嗅觉,这些味道立刻放大了十倍百倍,顿时感到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强忍着恶心,捂住口鼻,忽然瞥见给貂喂食的两只木桶里装着不同颜色的食料,一桶是淡红色,另一桶是浅灰色。 不由心中起疑,把老汉叫进来问话。 “怎么有两种颜色的食料?是貂的品种不一样,还是别的原因?” “回大人,食料颜色不一样是因为掺加了不同的香料。” 老汉从怀里掏出两个纸包,打开给赵林看,果然一包是红色,一包是黑色。 “有什么区别?” 赵林直觉事情并不简单,凑近过去,用手往自己鼻子这边扇了两下,立刻分辨出两种药粉味道的不同。 虽然都有一股麝香味,但红色药粉有股油脂松木的味道,黑色药粉则微微发甜。 老汉好奇地看着赵林的举动,听他问起,愣了一下才道:“头领们定期服用红色药丸,如果彼此隔得太远,又要相互联络,就用吃红色食料长大的闻香貂去找。” “这些貂虽然聪明,但不会说话,用这个法子最快。” “原来是土匪内部用的。” 赵林眉头一挑,心忖:“不知道钻山豹有没有服用过红色药丸?” 只听老汉继续说道:“黑色药粉是给外人用的,只要沾上哪怕一点,吃黑色食料长大的闻香貂就能派上用场。” 说着顿了一下,道:“本来小老儿没资格知晓这些,去年马号大人无意中跟人说起,我听到两句才知道。” 赵林心中恍然,钻山豹当初派人往自己身上洒的黑色粉末应该就是这种。 “多谢老丈。” 赵林客气地道了声谢,正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事。 这老汉常年帮土匪饲养闻香貂,间接让不少人受害,甚至自己也是其中之一,说他一句助纣为虐也不为过。 想到这里,他转身打量老汉,把手搭在腰间的铁尺上,面露笑容,“老丈,伱从前是做什么的?在山上待多久了?” 老汉不知怎地,心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惊慌,身上汗毛竖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小老儿以前在白头山种地,识得些草药,平日帮邻里乡亲的家畜看病,多少有些名气。” “十年前许二当家把我抓上山,逼我帮他们养闻香貂,这一待就是十年。可怜我老母年近八旬,不知是否还活在世上。” 赵林默默叹了口气,抓着铁尺的手缓缓松开,轻声道:“这一两天山寨将有大事发生,你最好找地方躲起来,度过这两天,你就能回家了。” 说完大步走出木屋。 第一段剧情即将结束,今明两天一更,整理后续剧情,请大家见谅。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烈日灼心 钻山豹拨开面前的杂草,扶着石壁从山洞里挪出来。 “没想到这条密道,居然派上用场了。” 阳光炽烈,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抬手遮住额头,靠在洞口缓了好一会儿,眼睛渐渐能看清东西。 环顾四周,见远近无人,才蹒跚着往西北方向走去。 右边的胳膊已经麻木失去知觉,从胸口到大腿根,油煎火燎一般,还时不时地抽搐。 每走一步,就感到钻心地疼。 可他不敢停下来,也不敢待在山洞,这边离扶犁谷还是太近,只要有百十号人搜山,就能轻易找到自己。 而且刚才他在洞里看见几块新鲜的粪便,从粪便的形状大小判断,附近肯定有猛兽出没。 山寨分崩离析,自身处境艰难…… 钻山豹心里冷哼,“不妨事,只要老子有一口气在,就有翻身的机会!” 自己服用过参王,体内遍布生机,身体很快就能好转,连断了的手臂也能恢复如初。 也亏得自己狡兔三窟,提前安排好退路,不然命就撂定了。 只是可惜了二十多年的基业,全让那小子给毁了! 想到这里,钻山豹咬了咬牙。 这笔账早晚要算! …… 赵林出了貂舍,再次回到议事厅。 山上的土匪已经乱作一团,有的说大当家死了,建议拆伙下山,各自逃命。 也有的说议事厅里没有大当家的尸首,肯定是出山搬救兵去了,早晚会回来重振山寨声威。 几个小头目因为意见不合,各拉了一票人,相互争吵,甚至大打出手。 赵林没空搭理这些乌合之众,路上遇见就用铁尺打死,逃走的也懒得去追。 议事厅的交椅上有钻山豹的气息,也有闻香貂和自己的。 吸收了闻香貂的精魂,轻易就能捕捉到空气中的各种气味。 这种感觉非常神奇,甚至无法用语言描述。 打个比方,人眼看见一样东西,马上就能分辨出这些颜色是红橙黄蓝,还是黑白紫青。 而今赵林的嗅觉也是如此,不管气味有多寡淡,都能一下子识别出来,便如反掌观纹。 地上有几滴未干透的血迹,赵林走过去,用指尖蘸了一下,放到鼻前闻了闻。 “很好,我记住了!” …… 钻山豹躺在炕上,胳膊上绑着夹板,用一根粗麻绳吊在胸前,胸腹间缠了一圈又一圈的布条,散发着浓重的草药味。 身上仍然火辣辣的痛,不过疼痛中带着一丝麻痒,说明伤口正在愈合。 这很好。 只要身体恢复,凭自己的本事,天下何处不能去得? 不过一想到自己败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心里就万分不甘。 他到现在都闹不明白,赵林中了毒针,怎么就没事呢? 习武进境神速也就罢了,还百毒不侵? 这小子身上的谜团太多了…… 钻山豹舔了舔嘴唇,想不明白,就暂时不去想,转而打量自己身处的这间茅草屋。 房间很小,墙壁斑驳老旧,屋里除了桌椅板凳别无他物。 就这仅有的几件家当也相当有年头,看着年岁比自己都大。 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他在逃亡的路上偶然间发现。 这里地处偏僻,相对比较安全,加上他实在走不动了,才敲开一户人家的房门。 一开始钻山豹还担心被人认出来,毕竟他的相貌在白头山可谓家喻户晓,就算没见过的也都听说过。 好在这户人家里只有一个三旬妇人,没有男人在,看样子也不像是个有见识的。 因为担心暴露身份,他在路上就把铁齿剑和罩袍都扔了,身上只着里衣,除了胡子没来得及刮,形貌跟从前的土匪头子判若两人。 他跟妇人说自己进山遇到猛兽,身受重伤,妇人也没起疑,帮他包扎伤口,安顿在家里养伤。 “大哥,你醒了?”一个形貌平平,农妇打扮的妇人端着一只陶碗走进来。 “饿了吧,喝点米汤。” “谢谢大妹子!” 钻山豹咧开嘴,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挣扎着伸手接碗。 “慢点喝,烫。” 妇人不避嫌地把钻山豹扶起来坐好,陶碗直接放在他手里。 碗里清汤寡水,稀得可以照见人影。 若在平时,钻山豹看都不会看一眼,现在却感觉口水狂涌,喉结跟着动了一下。 喝了一口,甘甜清香。 “这粥真好喝,有股花香!” 钻山豹由衷地发出一声慨叹。 “那就多喝点,喝完我再盛。” 妇人脸上露出笑意,“对了,大哥你是哪个村的?” “三家村的。” 钻山豹随口说了一个远离这里的地名,说完才想起来三家村是赵林的老家。 “那你是猎户还是种地的?”妇人又问。 “种地,偶尔进山采个药啥的。” 钻山豹看了一眼门外,“妹子家里都有什么人?” 妇人低头道:“有个十岁的娃子,在山那边的木匠家做学徒。” “伱男人呢?” “前两年被胡子抓去养马,一直没个音信,也不知是死是活。” 妇人叹了口气,“胡子真不是东西!” 钻山豹端碗的手抖了一下,眼中掠过一抹凶光。 妇人见他不说话,问道:“大哥你咋了?” “没啥。” 钻山豹不自然地道,“你们孤儿寡母,日子不太好过吧?” 妇人点头道:“谁说不是!今年年景好,可惜家里没男人,我一个女人忙不过来,地都荒了。” “我家还算好的呢,本来村里有一百多户人家,就因为闹胡子,搬走的搬走,投亲的投亲,只剩下我们这些走不了的。” 钻山豹感到莫名的烦躁,三两口把粥喝光,递过去道:“劳驾大妹子,再盛一碗。” “好哩。”妇人端着碗走了。 钻山豹盯着女人的腰肢,咽了口口水。 他平日很少接近女色,此时有伤在身,还没脱离险地,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升起一股欲望。 眼前这女人虽然粗手大脚,倒也勉强看得过去。 “此地不能久留,再过一个时辰,恢复些力气,走之前把她办了,正好泄泄火!” 不一会儿,妇人又端来一碗米汤。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钻山豹的覆亡 钻山豹喝着米汤,妇人就在一旁看着。 “妹子,你忙去吧。” 钻山豹感到很不自在,转头说了一句。 “好。” 妇人嘴上说好,脚下却没动,反而拉了把椅子坐下,说道:“大哥,你听说过钻山豹没?” 钻山豹脸上一僵,干咳了两声掩饰道:“听说过,白头山大……胡子。” “你见过他长什么样没?” “没见过,听说长得有点凶。” “多大年纪?留胡子吗?” “这我怎么……” 钻山豹话说到一半,忽觉不对,猛然抬头,正对上妇人灼灼的目光,眼睛里满是恨意。 “伱……” 钻山豹脑袋里“嗡”的一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浑身无力,手上一松,陶碗“哗啦”一声摔在地上。 他一下子全都明白了,妇人早就识破他的身份,还在米汤里下了药。 现在回想起来,外敷的草药里肯定也加了料,只是他以为是伤口愈合发痒,才没放在心上。 本来凭他的修为,压制这点毒性不难,可偏偏身受重伤,又没加防备。 “妹子,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钻山豹心里发苦,哑着嗓子道,想用谈话拖延时间。 “洋金花!” 妇人说话的同时,从衣襟下抽出一根粗麻绳,麻利地套在他的脖子上,使劲往后拽。 因为用力过猛,钻山豹的头“咣”的一下撞在床头上。 “你认错人了……” 钻山豹两手抓住绳子,拼命挣扎,口里发出“嗬嗬嗬”的声音。 “不会认错的,你化成灰我都认得!” 妇人死死拉住绳子,把全身重量都坠上去。 绳子逐渐收紧,钻山豹感到呼吸困难,绝望中心底升起一个念头:我称雄半生,竟然死于妇人之手! 半盏茶的功夫过后,钻山豹两眼翻白,双腿一阵猛蹬,歪开脖子不动了。 妇人担心他没死透,又勒了好一阵子,试了试他的呼吸和心跳,才一跤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那口子,我给你报仇啦!” “你把钻山豹杀了?” 赵林走进屋子,看到这一幕,吃惊地问道。 他一路追踪至此,本以为要经历一番搏杀,没想到钻山豹竟以这种方式死掉。 欣喜之余,又有些许遗憾。 欣喜的是总算除掉这个心头大患,再也不用担心日后遭到报复。 有点遗憾却是因为自己下了大决心,吸收闻香貂的精魂,结果钻山豹却死在别人手里。 也罢,死在谁手里都一样,没有灵敏的嗅觉,自己也找不到这里不是? “是……是我杀的。” 妇人杀了钻山豹,这时才想起来害怕,见赵林浑身是血,看打扮不像土匪,犹豫了一下说道。 “不用担心,我就是追杀他来的。” 赵林收起铁尺,双手摊开,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妇人松了口气,擦去泪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尸体我带走吧,免得惹来麻烦。” 赵林走到床前,见钻山豹面色发胀,嘴角流血,脸上透着不甘,不禁心中大感快意,解开绳子,将尸体提起来。 “多谢大人。”妇人道了声谢。 赵林走出几步,回头叮嘱道:“这两天可能有零星土匪从山里逃出来,你最好找地方避一下。” 说完一路走出村子,来到僻静无人处,砍下钻山豹的头颅,直奔扶犁谷。 这次连辨别方向都省,直接闻着自己来时留下的气味就能找到路。 日头西斜,夕阳余晖在他肩膀染上一层淡金。 赵林心中畅快,在山林间纵情飞驰。 离扶犁谷还有十几里路的时候,前方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 那人也看见赵林,身形一动,闪电般直扑过来。 赵林见对方来势汹汹,立刻抽出铁尺,严阵以待,心道:“土匪里还有这等人物?” 当他看清那人面目,松了一口气,惊讶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朱怀山,他也认出赵林,笑呵呵道:“还不是来找你……” 说话间注意到赵林手上的人头,顿了一下,说道:“此人就是钻山豹吧?” “正是。” 赵林便把钻山豹逃进山村,却被一个村妇杀死的事说了。 “真是没想到,恐怕他临死也不甘心。” 朱怀山听罢唏嘘不已。 “师父,您怎么找到这里的?”赵林问道。 朱怀山捋着胡子,缓缓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梁松提着三颗人头去了县衙,按照赵林教他的说辞,告诉刘县令土匪的头领基本死光,正是进山剿匪的大好时机。 刘县令找来守备查验人头,确定三个人都是土匪的重要头领之后当即拍板调集捕快和守备军,同时还派人请城里的武馆门派出人协助剿匪。 梁松到六合门通知此事,朱怀山担心赵林出意外,也没等众人集结,问明扶犁谷所在,先行一步进山,刚好遇见赵林提着钻山豹的人头回来。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扶犁谷,远远看见一众官兵和捕快把土匪从山谷里押解出来,后面还跟着许多被土匪抓进山的女子和村民。 钻山豹不在,土匪中无人知晓密道,加上气境的头领一个不剩,群龙无首,都没心思抵抗,除了少数土匪流窜山中,余者尽数落网。 赵林把人头交给朱怀山,道:“师父,这功劳还是您来担吧。” 朱怀山怔了一下,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接在手里,笑道:“也好,为师便却之不恭了。” 赵林已经在路上将境界压制到力境,不用担心暴露修为。 “这次剿匪大获全胜,六合门当居首功啊!” 刘县令穿着一身明晃晃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神采飞扬,看见赵林和朱怀山走过来,立刻跳下马,走上前大声说道。 钻山豹一伙在白头山横行多年,连州府都奈何不了,这次却被连根拔起,也难怪他如此激动。 随行而来的门派武馆中人都向这边投来羡慕的目光。 刘县令瞥眼看见朱怀山手上的人头,定睛一看,不由呼吸一促,“他就是……” 朱怀山颔首微笑,“正是。” “好,一举而竟全功!” 刘县令抚掌大笑,在征得朱怀山的同意后,命人提着钻山豹的人头在山谷前驰骋,大声宣扬此事。 土匪见了,个个垂头丧气,连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义子 钻山豹一伙土匪覆亡,清河县上下喜气洋洋,不论是普通民众,还是武道中人,都感觉压在心头多年的大石卸了下来。 尤其是居住在白头山一带的村民,无不拍手称快。 得知还有土匪流窜山中,许多村镇自发组织巡逻队进山搜捕,县里也派捕快丁壮前去相助。 仅十几日时间,又有几十个漏网之鱼或身死,或被抓。 还有许多曾经给土匪做眼线的帮凶也被人一一举报,投入大牢。 就这样,困扰清河县近二十年的匪患终于平息。 朱怀山亲手杀了钻山豹,剿匪的首功自然落到六合门。 县衙投桃报李,明里暗里给了许多政令方面的好处,不少势力前来投靠,一时间风头无两。 不过也有人觉得事有蹊跷,朱怀山虽然修为高深,但终归年事已高。 普通人活到七八十岁时,连走路都费劲,血境高手也亦难例外,实力能剩下三成都算多的了。 不过倒是没人怀疑赵林,毕竟他和钻山豹境界差距太远。赵林亲自主持审讯,把暴露自身实力的相关口供都抹掉了。 “明天正好有一趟镖去长留城,你要是觉得合适,就跟着车队一同前往,把父母兄长接回来,也好一家团聚。” 土匪的威胁不存在了,朱怀山便建议赵林把家人接回来。 赵林思索一阵,轻轻摇头,“多谢师父好意,我想再等一等。” 朱怀山疑惑道:“为何?你担心外面还有土匪余孽?” “正是!” 赵林深深点了下头,“这几天我在县衙审了很多土匪,从他们的供述上看,钻山豹一伙里排得上号的头领,还有两个人没死。” “一个叫李董,一个叫王催,是所谓四梁八柱里面的董局和总催,剿匪当天这两个人都不在扶犁谷,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 朱怀山眉毛一挑,“你担心他们两个报复?” 赵林沉声道:“这两人虽然实力普通,但地位却不低,据说还是钻山豹收养的义子。” “照理说土匪不像他们自称的那样义薄云天,这两人很可能已经远走高飞。” “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这种事不能心存侥幸。” 朱怀山微微颔首,嘉许道:“稳一下也好,不急于一时,我明天托潘总镖头给那边传个话。” 赵林展颜道:“多谢师父。” 事实上赵林的担心不无道理,李董和王催此刻就在清河县。 北城,闻香阁。 李董和王催坐在封闭的雅间里,对饮半晌,满桌子的菜却一点没动。 虽然是人人喊打的胡子,但两人并不担心被人认出来。 王催掌管后勤,从不在外人面前露脸,李董负责跟白道打交道,但因为年轻太轻,压不住阵,只在背后出谋划策,出面的事由手下代劳。 加上特意乔装打扮,改变行为举止,任谁也想不到这两个面容和善,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是土匪。 李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说道:“王兄弟,伱盯了那老婆子十来天了,想到怎么刺杀了吗?” 他们已经得知钻山豹身死的消息,不过仍然决定完成完成义父的这个“遗愿”。 王催喝了一大口酒,闷声道:“那老太太一直深居简出,偶尔出门也有六合门的弟子作陪,咋整?” 接着叹了口气,“不好办啊!” 李董瞟了他一眼,轻笑道:“怎么,不想干了?” 王催脸色微变,把杯子在桌上用力顿了一下,声音里透着股决绝之意:“义父待我恩重如山,他交待下来的事情,我就是死也给办了!” 李董双掌一拍,赞道:“说得好!不过咱们只是杀个老婆子而已,用不着把命搭进去。” “为兄想到一个办法,既能把人杀了,又能顺利脱身。” 王催眼睛一亮,问道:“什么办法?” 李董略一沉吟,说道:“刺杀无非是当街杀人、伏击、射杀、投毒几种法子。” “六合门吃食查验严格,投毒基本不可能,以你我的身手,刺杀和伏击也很难,更别提当街杀人。” 王催怔了怔,“那怎么办?你不是说有法子吗?” 李董微微一笑,“你先别急,听我说完。咱们得寻一个弟子不在身边的时候动手。” “不在身边的时候?” “你还记得吗,这老婆子去了两趟云裳阁。” 王催回想了一下,道:“云裳阁是成衣店吧?” 李董点头道:“对,是成衣店。男女有别,成衣店分男客区和女客区。老太太挑衣服的时候,随行弟子只能在男客区等候,咱们的机会就来了。” 王催恍然大悟,“我们冲进去杀人!” 李董大摇其头,“不行!咱们两个男子去女客区,太显眼了。不说能不能杀了那老婆子,就算杀了,你不想活了?” 王催讪讪道:“当然想活。” 刚才他嘴上说的好听,不过真要舍去性命杀人,心底里还是不乐意的。 李董接着说道:“我的计划是你扮上女装,直接跟进女客区,趁老婆子换衣服时把人杀了。”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咱们便可抽出时间脱身。等他们发现人死了的时候,咱们早已离开清河县。” “让我扮女装?” 王催脸上变色,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他从小就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经常遭人嘲笑,说他男生女相,所以最恨别人提及此事。 成年以后故意蓄了胡须,性子越发粗鲁直率,李董让他扮女装,不自觉地生出抵触心理。 李董也不劝说,只是淡淡道:“既然王兄弟不愿意,我也不想勉强,不过我也没其他法子了,你帮忙再想一个吧。” 王催沉默良久,忽然端起酒壶给自己满上,一饮而尽,“好吧,扮就扮!” 李董抚掌道:“好,多谢王兄弟。” 王催忽然想起一事,说道:“义父说杀人之后在尸体上留下咱们的名号,怎么弄?” 李董笑道:“这个简单,我这两天在刀上刻几个字,一面刻白头山,一面刻钻山豹,杀人之后你把刀扔在尸首上。” 说罢哼了一声,“义父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基业毁为一旦,咱们本事有限,不能杀了那姓赵的报仇,收点利息回来,让他尝尝后悔的滋味。”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三章 麝香松脂 “周炮头,祝大哥,钻山豹他们完了!” “对,许马棒、殷虎、王麻子、宋黑七……这些王八蛋一个不剩,全死了。” 赵林和梁松伫立坟前,敬上香烛纸钱,五谷果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两位故友,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现在不用担心土匪破坏坟墓,坟头立上石碑,刻了两人的名字。 赵林有些恍惚,当初在自己眼中无可撼动的土匪,居然不过一年就土崩瓦解。 如果不是修习武道,自己恐怕也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武力,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立身之本。 拜了几拜,两人默然离开。 回去的路上,赵林忽然停下,指着白头山西北方向道:“那边有人在烤肉。” “有人烤肉?” 梁松朝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满脸疑惑,“没看见烟,你怎么知道的?” 赵林吸了吸鼻子,不知道怎么解释,直接跳过问题,说道:“走,去看看。” 经过十几天的磨合,他逐渐适应了灵敏嗅觉带来的烦恼。 最开始的时候,空气中的各种气味冲入鼻息,持续刺激嗅觉,令他不胜其烦。 每次呼吸都是一种痛苦,甚至连睡觉都无法安眠。 不过人体的调整能力是惊人的,赵林很快就学会屏蔽与自身无关的味道,就像平时听到的那些无关紧要的噪声,只要不反常就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荒郊野外,烤肉不稀奇,但为什么没有烟? 赵林知道军队在野外行军的时候,为了防止被敌人发现,做饭时会挖无烟灶,避免暴露位置。 不过无烟灶挖掘起来非常麻烦,先要挖一个大坑,然后在大坑里面再套一个小坑,最后还要挖几条长长的散烟渠。 山里的猎户打了猎物大多带回家炮制,就算在野外吃,也没必要防烟。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谁在烤肉? 赵林寻着熏烤的气味,快步往前走。 梁松跟在后面,心中疑窦丛生:走出好几里路了,连个人影子都没看见,哪里有人烤肉? 赵林却愈发笃定,因为炙烤的气息越来越浓。 又走了三里多地,翻过一道山丘,终于看见两个衣衫褴褛,面黄饥瘦的汉子正在烧火烤东西,不断传出吸溜口水的声音。 地上有一个大坑,里面还挖了一个小灶坑,灶坑上面坐着一块砧板样的石头,石头上放着几只剥了皮的田鼠。 两个汉子站在大坑里,正往灶里添柴,燃烧出来的烟雾流进三条塞满干草枯枝的散烟渠。 梁松默默看了赵林一眼。 他曾听老一辈的猎人说过,山里的猛兽鼻子好使,能闻见几里外的猎物,怎么赵林也有这本事? 赵林看着小丘下方,已经猜出来两人的身份,缓缓将铁尺抽出来。 两个汉子毫不知情,其中一个黄脸汉子一边往灶坑里添柴,一边说道:“味儿不错,就是太他娘的少了,连塞牙缝都不够,照我说不如进村抓几只鸡解馋。” 另一个汉子“哼”了一声,“你不要命了!还吃鸡,这几天搜山的没看见?再挨几天,等风头过了,咱们赶紧离开这鸟地方吧!” 黄脸汉子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放心,你们的日子到头了。” 一个冷酷的声音响起。 两个汉子都是一惊,转过头,惊骇欲绝地看到那个让他们做噩梦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好汉饶……” 砰砰! 没等两人把话说完,赵林就把他们打死的大坑里。 …… 从北门进城,赵林跟梁松道别,回六合门习武。 剿灭土匪,捕快也就没必要再做下去了,加上冲击阴脉穴窍,越到后面难度越大,赵林感觉每天时间不够用,便于前两天递交辞呈,向县令提出去职。 刘县令对赵林的能力非常认可,赵林在任的这段时间,东城治安稳定,重大案件都能快速破获,辖区的帮派也相当老实。 当时就劝说道:“赵捕长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想干了?是觉得这次赏赐不够,还是想升官?” “伱也知道,李县尉是陵山派弟子,又正当壮年,一时半会动不了他的位子。要不这样,守备那边有个都总的缺,我调你去顶上。” 赵林正色道:“多谢县尊,捕长的职位我很满意,只因这半年来感到武道荒废,想潜心习武。” 刘县令点点头,他知道赵林年纪轻轻,想在武道上有所精进很正常。 对武人来说,只有在武道上没了追求才会踏下心来外出做事。 “也罢,那就辛苦你再做半个月捕长,我找人接替你。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县尊请讲。” “你去职以后,万一县衙这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请伸出援手。” 赵林很痛快地答应了。 当捕快这大半年,他经常请假旷工,刘县令虽然知道,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相当照顾。 心里想着事情,赵林不知不觉来到六合门南侧一边街角,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麝香味道,还夹杂着些许松脂味儿。 这个味道……很熟悉! 赵林心中立时生出警觉,四下里扫视,发现自己来到六合门的一个角门附近。 他平时很少走这条路,只是因为今天出城上坟才经过这里。 用力吸了下鼻子,确定这个麝香中夹杂着松脂的味道,跟他在扶犁谷的貂舍里闻到的红色药粉的味道一般无二! 他还记得貂舍老汉的话,红色药粉是给头领们服用的。 土匪的头领都死了,活着的就剩下李董和王催! 赵林马上想到这两个人的名字。 他们来这边干什么? 凭他们两个的本事,难道还想对自己不利? 赵林心中疑惑,见门子就站在角门里侧,走过去问道:“刚才谁从这里出去过?” 门子认得赵林,知道他是朱怀山的得意弟子,恭敬答道:“刚才老夫人出去过。” “老夫人?” 赵林先是一愣,接着心里“咯噔”一下。 朱怀山有个老伴,不是武人,平时很少露面,住在六合门的一座小院里,只在年节时出来跟众人吃顿饭。 “不会是他们对付不了我,想用别人要挟?”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网 赵林越想越心惊,问门子道:“老夫人跟谁一起出去的?去哪儿了?” 门子挠头想了想,答道:“两个学徒,一个是孙小帆,另一个好像姓黄,去哪就不知道了。” 老夫人身体硬朗,出门只带一个侍女,再由一个弟子或者两个学徒随行保护。 赵林在角门附近转悠了一圈,根据味道的浓烈程度,很快判断出这股特别的麝香味的去处,向西疾行飞奔起来。 穿过三条街,又拐了一个弯,来到西大街的一间店铺门前。 “云裳阁。” 赵林看了一眼招牌,大步走进去。 “客官想买什么样的衣服?”伙计热情地上前招呼道。 赵林没理他,直接走入大堂,一眼看见学徒孙小帆和黄仁坐在椅子上闲聊。 “老夫人呢?” “赵师兄!” 孙小帆和黄仁见赵林急火火地进来,面露惊讶,前者往对面的女客区一指,“老夫人在那边挑衣服,刚进去。” 赵林二话不说,直接冲进女客区。 几个正在挑选衣服的女客看到一个年轻人闯进来,惊吓得尖叫起来,也有年龄大些的女子,好奇地上下打量赵林。 靠墙的衣架上挂着一排衣裳,最里面有三个小隔间,挂着布帘,是专门换衣服用的。 赵林环顾在场众女子,没看见老夫人,立刻望向里间。 正好看见一个身量颇高,面容白皙的年轻女子走向其中一个拉着帘子的隔间。 麝香松脂的味道正是从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 怎么是个女人? 赵林也不管是不是她,先保护老夫人安全再说,一个箭步冲过去。 女子正是王催所扮,脸上抹着厚厚的脂粉,衣领竖起挡住喉结,还特意在胸前垫了东西,伪装成女子模样。 王催见赵林进来,眼神闪了闪,立刻把手收回,走向另外一个隔间。 赵林心头冷笑,伸手擒拿女子脖颈。 王催一惊,不知道赵林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意,转身抽刀劈向帘子里面。 刀劈到一半,忽然感觉脖子一痛,双脚离开地面。 赵林二话不说,照着他的腰眼就是两记重拳。 “当啷”一声,短刀落地,王催软软倒下。 赵林拾起短刀,只见上面刻着“钻山豹”三个字。 再望向地上的王催,看到他脖子上凸起的喉结和手背上青白的骨节,立刻明白此人是男扮女装。 “老夫人。” 赵林口里唤了一声,一边机警地四下打量。 此人是练骨修为,很可能是王催,那李董呢? 老夫人听到动静,拉开帘子看了一眼,认出赵林,问道:“小赵,什么事?” “这人意图不轨,老夫人你先随我出去。”赵林指着地上的王催道。 老夫人也是吃了一惊,放下手里的衣物,跟着赵林来到大堂。 刚才赵林冲进女客区,一众女子尖叫着逃出来,孙小帆和黄仁一脸懵懂,此时见赵林出来,手里还提着个人,问道:“赵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有刺客,你们先护着老夫人……” 赵林话说到一半,一名伙计带着三个捕快跑进来,指着他道:“就是他,擅闯女客区。” “办案。”赵林亮出捕快腰牌。 “赵捕长。”三名捕快也都认出赵林,连忙上前行礼。 伙计张大嘴巴,愣愣地说不出话,掌柜赶紧把他拉到一边。 赵林抓起王催,连抽了两个嘴巴,把他打醒,问道:“你是王催吧,李董呢?” 王催眼睛一闭,别过头一言不发。 赵林冷笑:“伱不说我也能找到他。” 叮嘱孙小帆和黄仁护送老夫人回去,把王催交给三名捕快,“这娘娘腔是土匪头领,你们把他押回去关起来。” 听到“娘娘腔”三个字,王催猛地睁开眼,怨毒地看向赵林。 赵林不以为意,快步出了成衣店。 他在店门附近徘徊一阵,很快确定李董的逃窜方向,纵身疾驰,手中高举腰牌,喊道:“抓人犯!” 街上的老百姓一听,赶忙涌向街边两侧,让出一条通路。 赵林一直追出二里多地,看见前方一个人在低头疾行,当即展开身形,几个起落来到近前。 李董冷不丁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赵林扑过来,大惊失色,扬手撒出一片灰粉。 赵林早有防备,闪身来到侧方,一拳便将他撂倒。 …… “赵捕长,各种手段都用上了。两人招认的口供一样,我琢磨着应该差不多了。” 屠五言谄笑着把口供递给赵林。 李董和王催刚进大牢的时候甚是嘴硬,怎么打都不招供,赵林便请屠五言出马,不到半个时辰就治得服服帖帖。 赵林拿过两份口供对比着看了一遍,不禁感到后怕,没想到钻山豹竟然还有这等孝子贤孙,如果不是自己刚好碰上,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六合门,他把此事告诉朱怀山。 朱怀山已经得知今天在成衣店发生的事,听了赵林的话,也是大为震惊。 “看来你没接父母兄长回来是对的,否则只会让你束手束脚,无法专心习武。” 说着眼中现出思索之色,沉吟道:“说起来,是时候考虑送你去行云宗了。” 赵林怔了怔,道:“师父,您不是说要到气境二重时才去行云宗吗?我阴脉的穴窍尚有半数未开,恐怕还需些时日。” 朱怀山轻轻摇头,语气平静却坚定:“宗门虽然允许我在外授武,但只给了我最基础的药方,效果远远比不上本部弟子服用的汤药。” “有些功法,限于宗门规矩也不能教你,只有在行云宗才能尽得所学。” “再者说,你现在每天压制劲气,降低修为也是在浪费时间!” 赵林心知有理,重重点了一下头,“全听师父安排。” 朱怀山看着他,目光闪动,“既然说到行云宗,我便给你讲讲里面的情况吧。” “师父请讲。” 赵林见师父讲起行云宗内幕,立刻坐直身子,洗耳恭听。 朱怀山手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回忆的神色。 “行云宗分内、外两院,数千名弟子大部分在外院习武,只有在二十五岁以前突破血境者,才有资格进入内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内情 赵林心里咧了咧嘴,大宗门果然不凡。 整个清河县只有师父朱怀山和陵山派分部的老掌门是血境高手,中青辈武人练到血境的一个也无。 行云宗却有一个内院,只招收二十五岁前突破血境的弟子,其中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只听朱怀山继续说道:“外院弟子众多,修为也参差不齐,所以宗门又创立了一个舞象院,专门用于选拔外院弟子中天资卓越者。” “基本上内院的所有弟子都出自舞象院。” 外院,舞象院,内院…… 赵林大致明白了,外院弟子是普通弟子,内院则为精英弟子,舞象院是从外院中挑选年轻有潜力的弟子,培养成为未来的内院弟子。 “师父是想让我进入舞象院?”赵林心有灵犀道。 “不错!” 朱怀山微微一笑,捻须道:“舞象院门槛极高,除了天赋必须上乘,还有两个苛刻的条件:进院前年龄不能超过二十,修为至少是气境二重。” “为师之所以想让你修至气境二重再回归宗门,就是希望你能进入舞象院,进门就有一个高起点。” “若是从外院开始修起,你无依无靠的,怕是要多费许多周折。” 赵林疑惑道:“师父,按这个要求,我现在还是气境一重,进不了舞象院吧?” “也不尽然。” 朱怀山摆了摆手,继续道:“还记得当初我问伱境界重要,还是战力重要的问题吗?” “燕州地处边疆,自古便与游牧部族争锋,人皆好勇善战。” “因为这个原因,行云宗极为注重实战,如果有人能连续击败两名气境三重的外院弟子,年纪又不超过二十岁,就有资格破格进入舞象院。” “我原本以为你境界提升太快,实战必然有所欠缺,所以才想等你修到气境二重时再动身。”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容,“现在看来,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论是在力境还是气境,你的实战能力都远超同境界武人。” “退一步说,就算进不去舞象院,最多在外院待上半年而已,条件也比这边强上许多。” 赵林心中恍然,接着想到一个自己非常关心的问题。 “师父,血境之上的境界是什么?” 他知道血境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但一直没好意思问,毕竟以前修为太低,问这些难免有好高骛远之嫌。 朱怀山呵呵笑道:“为师其实早就等着你问这个问题了,有野心是好事,练武的哪个不想修到更高境界?” “血境的下一个境界是元境。” “到了该境界,能修炼出强大的元气,实力跟血境武人不可同日而语。” “那元境武人能活多久?” 赵林犹豫了一下,差点问出那句“可得长生吗?”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重生以来,他一直琢磨这事。 自己有灵兽图,能凭借精魂改造的肉身,突破境界不是难事,但如果只活个七八十岁,那就太可惜了。 朱怀山深深看了赵林一眼,觉得自己这个徒弟练武好像只是为了长寿,不禁莞尔。 “元境重新淬炼肉身,自然能延年益寿,只要练功不出岔子,颐养得当,寿数可至九旬甚至百岁。” “且还有一个好处,功力衰减缓慢。为师虽然是血境,但修为与巅峰时相比,只剩下十之二三。” “元境高手却能长久维持境界,直到寿终正寝时修为还能剩下至少五成!” 只能活一百岁…… 赵林略感失望,接着问道:“师父,那元境之上还有境界吧?” 朱怀山颔首道:“再往上便是先天境,不过古往今来有此成就者寥寥无几,能到达这一境界者被称为宗师。” 说着顿了一下,不等赵林询问便主动道:“宗师寿数可至一百二十载,如何?” “厉害!” 赵林口中称赞,心里却想:“看来练武到顶也只能活这些年岁了,自己还是好好研究一下,怎么吸收灯塔水母和海底大龙虾的精魂吧。” “师父,燕州异兽多吗?” 这个问题关乎到灵兽图的未来发展,意义重大。 灵兽图的记忆中有这样一段信息:野兽等级越高,吸收精魂越强。 赵林通过这一年多来的摸索,发现事实确是如此。 目前灵兽图中有五道精魂:熊罴、金钱豹、菊头蝠、云雀和闻香貂。 其中效果最显著的当属力量,不论是精魂对躯体的改造程度,还是日常释放白雾的能力都要强出一档! 吸收云雀精魂的时候,试图改造自己的骨骼,很快就被熊罴和金钱豹所压制,这就是精魂强弱的区别。 赵林还发现自己之前的某些理解可能有误,比如无法吸收蝎子和蜘蛛的精魂是因为身体构造的原因。 因为他最近用跳蚤和蚱蜢做过测试,精魂同样不能吸收。 这两种虫子的特长都是弹跳,按说不需要再增加器官,只要有腿就行。 但跳蚤的精魂又细又小,肉眼几乎难以分辨,灵兽图完全没有反应。 蚱蜢的精魂略好一些,勉强成形,灵兽图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抖动。 这说明灵兽图吸收不了两者的精魂,是因为精魂太弱,没有改造肉身的能力。 那么进一步思考,如果有变异的蚱蜢,或者说异虫,是不是就可以吸收它的精魂了呢? 赵林有自知之明,行云宗里那么多天才,自己光靠勤学苦练肯定拍马难及,还得仰仗灵兽图。 现在灵兽图的九个格子已经用了五个,除了吸收新的新魂,还要考虑给已有的精魂“升级”,必须寻找新的异兽。 白头山有异兽,但种类不多,而且很多特长并不适合自己,比如会变色的铁刺蜥,能感应热效应的九环蛇。 燕州有一座燕云山,是天下少有的雄山,绵延几千里,准确地说应该叫燕云山脉,白头山只是它的余脉而已。 朱怀山没想到赵林会问这个问题,以为他单纯只是好奇,也没多想,说道:“那是自然,燕云山钟灵毓秀,异化的飞禽走兽不见得比普通野兽稀少。” “行云宗还专门编撰图册,记录这些异兽。” “还有图册?”赵林心中一动。 “怎么,你还想打异兽的主意?” 朱怀山看了他一眼,用叮嘱的口吻道:“异兽肉虽然有毒性,但有些异兽的内脏却是武道药方的上上之选,不能随意捕杀。”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石啸拳 铮…… 赵林双腿微叉,身体前倾,手臂快速摆动,拳头如雨点般打在嵌着钢板的拳靶上。 钢板发出清脆的鸣响,余音在地室中回荡。 他现在是气境一重,想要进入舞象院,必须连续击败两名气境三重的弟子。 同门比斗不是生死相搏,肯定不能用兵器,唯有依靠拳脚招式。 赵林现在还没有可以依仗的功法,龟甲劲只能用来防守,奔雷指成效太慢,所以正在抓紧时间练习石啸拳。 否则比试的时候,就算力气占上风,拳头上也吃不消。 石啸拳利于速成,突出一个“硬”字,走的是阳刚劲路。练到极处,徒手开碑裂石,刀剑难伤。 不需要多高的天赋,只要肯下功夫就成。 缺点是上升空间有限,突破到血境以后再想提升力道,只能改练别的拳劲。 不像有的功法可以从气境一路练到血境,甚至元境。 石啸拳包括内练和外练两部分,内练冲击手腕到手背的十个穴窍,外练则是靠磨炼击打,如同练皮。 “九百九十一,九百九十二……一千!” 赵林停下来,擦了擦头上的汗,稍事休息,随后改变姿势,双腿下蹲扎成马步,运劲出拳,重重打在拳靶上。 砰砰砰…… 石啸拳有两种出拳方式:快拳和重拳。 快拳以点刺为主,走直线用拳面攻击;重拳使的是拳头上的骨结,蓄力时间久,威力也更大。 “呼……”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赵林打完一千记重拳,想再练一阵,但是感觉骨结隐隐生疼,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 逆运归海诀,将劲气散至骨肉,气血归于平静,修为也回到了力境。 “铃铃铃……” 练功室的铃铛响起,赵林抬头看了一眼,知道是师父在召唤自己。 快步推开密室的门,走进书房。 “师父,您找我?” “来,先把将军汤喝了。”朱怀山指了指桌上的汤药。 赵林点头,端起碗,仰脖喝尽。 外练拳劲掌劲,对身体伤害很大,如果不能及时恢复,伤势累积,过不了多久就无法继续修炼。 将军汤便是用于恢复的汤药。 赵林有一次忘了喝,第二天起床就感觉手掌麻痒,轻轻碰一下就钻心的疼。 练习外劲,真传不在功法和口诀,却是在这一碗汤药之中。 至于这将军汤名字的由来,却是有个典故。 据说早年武道不兴的时候,有个叫张小三的飞贼,以偷盗为生,偏生此人身手蹩脚,经常被事主逮住暴打。 有次张小三潜进一家药铺,寻了半天没找到银钱,便胡乱抓了些药材,塞进布袋揣在怀里。 结果临出门被人撞见,又是一顿好打。 揍完之后,店铺伙计才想起来搜身,发现布袋里的药材全成了碎渣。 张小三回到家,在床上躺了半日,发现身上不疼不痒,居然好了,不由大感意外。 以往挨打,少说也要休息个三五日,张小三想到可能是药材的原因,便凭着记忆把药材方子记下来。 此后他每每外出行窃,必随身携带装着药材的布袋,护住要害,不管挨了多重的打,不到半日便能恢复如初。 有天他的邻居从屋顶上掉下来,摔断了腿,找大夫治了两个月都没见好。 张小三动了恻隐之心,就把布袋里的药粉给邻居用。 邻居没办法,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每日外敷内服,结果七天就能下地走路。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在邻里间传开,上门看伤的络绎不绝。 张小三索性改行做了郎中,给人治疗跌打损伤,名气越来越大。 众人都知他来历,便给这药起了个名字:贼布袋。 后来张小三娶妻生子,药方便一代一代传下来。 不过子孙辈嫌贼布袋的名字不好听,改名为将军汤。 直到武道兴起,将军汤的方子从民间流入武道门户。 很多门派武馆的恢复汤药都是按照将军汤的底子改良出来的,名字也一直沿用至今。 看着赵林把药喝完,朱怀山才慢悠悠地说道:“外面有个叫何庆全捕快找你,我让他在偏厅等着。” “何庆全?” 赵林心中疑惑,自己已经不在县衙,何庆全找自己干什么? 难道是有什么疑难案件? “去吧,看看有什么事。”朱怀山说道。 赵林点头应了,走到后院偏厅,看见何庆全正神情寡淡地喝着茶。 “老何。”赵林上前招呼。 “赵捕长……”何庆全起身笑道。 赵林连忙制止道:“别,我现在不是捕长了,叫我名字就行。” “看我这记性,都忘了这事。” 何庆全拍拍脑袋,接着神色一整,“今天有个十几岁的娃子来县衙找我,说是你让贺家屯捕的猎物到了。” “我琢磨赵捕长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所以就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 赵林闻言又惊又喜,突然想起自己曾让金姓猎户捕捉白喉尖尾雨燕。 最近一直忙于练功,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竟传来消息。 “麻烦了,还专门跑一趟。” 赵林从怀里取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不麻烦,几步路的事。” 何庆全识趣地没多打听,告辞离开了。 赵林把人送出门,见天色还不算晚,就跟师父知会一声,直奔城门而去,照例在路上买了几张肉饼带在身上。 云雀精魂不但让自己掌握飞行能力,还扩大了胸前和背后的二十四个穴窍,身法灵活多变。 这次能剿灭胡子,这道精魂起了很大作用。 白喉尖尾雨燕在普通鸟类里飞行速度最快,如果吸收了它的精魂会有怎样的变化? 想到这里,赵林不由加快脚步,在日落前赶到贺家屯。 “普通燕子好抓,你要的这个可太难了!飞得又高又快,基本不落地。” “废了几十道粘网,才捉到这么一只。” 金保把赵林带到家里,把捉到的燕子给他看。 笼子里关着一只蓝羽灰尾的燕子,尾部尖长,颏下有一大块白色。 赵林暗暗点头,跟记忆里的白喉尖尾雨燕一模一样。 “辛苦了,这是酬金。” 赵林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五两银锭。 “东家上次给过,俺哪好意思再要钱?”金保连忙拒绝道。 “收着吧,这事伱别告诉别人。” 赵林放下银锭,提着笼子大步离开。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七章 燕州行 银光丝丝缕缕,悬浮在空中,凝结勾连成一只燕子的形态。 脑海里的灵兽图不断抖动,云雀所在的格子开始闪烁。 “不错,这道精魂可以升级。” 赵林心中默念,将精魂吸入体内。 精魂先是在前胸和后背处盘旋一阵,发现肉身不需要强化,便化成十二道光晕进入穴窍。 胸前的云门、天溪、极泉,背后的魄户、阳纲、志室,一共六对十二个穴窍,再次经历刀削斧凿的痛苦。 “咬紧牙关,再挨几鞭子。只为那二两棉花,五尺好布……” 赵林知道精魂正在扩大穴窍,只是默默咬牙忍受。 片刻之后,精魂从穴窍中抽离,再次进入上次云雀改造过的二十四个穴窍。 “嗯,还要再改造一次?” 赵林心中疑惑,不清楚精魂意欲何为,谁知念头刚一起,穴窍便传来撕裂般的疼苦。 仿佛有一把锉刀,沿着穴窍的内壁不停磨砺。 好在过程只持续了几息的功夫,精魂重新聚成一团,飞回灵兽图,没有再试图强行改造赵林的骨骼。 接着灵兽图光华一闪,第四个格子里的云雀头像,替换成了白喉尖尾雨燕。 “总算成了!” 赵林长舒一口气,站起来伸展手脚,活动身体。 眼见荒山野岭,四下无人,便运起劲气,推向背上新拓展出来的天溪窍。 为了方便飞行,他一直穿着葛衣,劲气毫无阻碍地从穴窍中喷出。 “好大的劲道!” 赵林立时感到一股比从前大得多的推力传递到身上,尽管已经有所准备,还是向前踏出一步才稳住身形。 不单如此,劲气奔出的时候,他能清晰地察觉穴窍四壁不像从前那样光滑平整,而是有一圈一圈旋转向外的螺纹。 这就是刚才二次改造的结果? 赵林凝目思索一阵,试着将劲气顺着螺纹的方向,快速向外推动,发现劲气离体的时候竟然是旋转的。 螺旋劲气! 赵林倒吸一口凉气,白喉尖尾雨燕不止扩大穴窍,还给穴窍刻上了螺纹。 劲气顺着螺纹喷射,虽然不会加大力度,但却更易于操控,也更加稳定。 反复试了几次,赵林很快就开发出一种新的飞行方式。 螺旋劲气向上射出,就像给身体增加了若干个螺旋桨,身体获得向上的升力,缓缓离开地面。 这跟他从前的飞行方式完全相反,以前是利用反作用力,现在则是螺旋劲产生的拉力。 向下喷射劲气,力道不好控制,经常忽快忽慢,现在可以稳定地飞行,甚至有余力做别的事情。 练习一阵,赵林渐渐掌握新的飞行方式,进而想道:“自己的龟甲劲也是从这些穴窍中延展出来的,能否将螺旋劲气应用到龟甲劲上呢?” 想到这里,他默运龟甲劲,让劲气在肌肤表面延展开来。 刷! 螺旋劲气层层堆叠,连成一片,出现类似鱼鳞状的铠甲。 “鱼鳞甲?” 赵林知道历史上的鱼鳞甲对弓箭枪刺这样尖锐的兵器有很好的防护作用,手指在上面按了按,发现铠甲的厚度没变,但硬度却增加不少。 一拳打上去,力量立刻分散到附近的鳞片上,身体几乎感受不到冲力。 根据力道估量,如果是普通的气境一重武人,用石啸拳打自己,恐怕都未必打得动。 “很好,有了这套铠甲,没有兵器我也不憷气境三重的对手。” …… 归花满地,过翠连天。 时间转眼来到六月中旬,赵林终于踏上前往燕州的路程。 朱怀山放下门中事务,交给大弟子高远代管,自己陪着赵林一同出发。 弟子们见师父和赵林同时离开,纷纷猜测赵林肯定是去更大的宗门习武,不过谁也想不到是大名鼎鼎的行云宗。 长途跋涉仅靠双腿走路肯定不行,朱怀山从镖局借了两匹黄骠马,两人各骑一乘从西门出城。 “山高路远,赵兄弟保重!” 梁松一直把赵林送到城外,才挥手告别。 “梁兄保重!” 赵林用力抱了抱拳,翻身上马。 两人一同出生入死,早已是兄弟情分,离别之际,都没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策马行出五里多地,赵林勒马回首,看见梁松站在城头,遥遥望过来,忍不住头一低,抬袖擦了擦眼角。 朱怀山看在眼里,眼中露出嘉许之意,过了一阵说道:“赵林,为师问你一个问题。” “师父您说。”赵林平复心情,轻夹马腹跟上朱怀山。 朱怀山沉声道:“有些人为了登上武学的巅峰,宁愿舍弃一切感情,以达到极致的专心,你对此有何看法?” “事先提一句,这样的人并不鲜见,他们大多被称为武痴,其中不乏在武道上成就甚高者。” 赵林含蓄地笑了笑,“师父,我认为这种做法不可取,人之所以为人,正是因为天生有七情六欲。” “舍弃感情就像雀鸟不用翅膀飞却用脚走来行动;猛兽不以利爪尖牙猎杀反而用来挖地下的植物,根本是倒行逆施。” “好好的人不做,却要做一具行尸走肉,这样的所谓武道巅峰,不要也罢。” 朱怀山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颔首微笑,“不错,生而有情,才因此而为人,记住这句话。” …… 师徒二人没有直接北上,而是绕道来到泰州的长留城。 “这是兴隆镖局的产业,临时落脚用的,你父母兄长就住在里面。” 朱怀山带赵林来到城东某处,指着一所看似普通的宅院说道。 赵林知道家里人能住在这里,多亏了师父帮忙,恭敬地给师父行了一礼,才推开了宅院的大门。 …… “弟弟,这是伱嫂子。” 赵山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身旁一个长相周正,二十出头的女子介绍给赵林。 亲人相见,自是一番悲喜交集,执手相看泪眼,不过令赵林意想不到的是,兄长居然成亲了。 “嫂……嫂子。” 赵林有点发懵,之前还担心家里人受苦,没想到大哥连婚都结了,说明日子过得相当不错。 “见过叔叔。”那女子低头回礼道。 朱怀山走过来,笑呵呵地道:“我怕你分心,就没告诉你。” “多谢朱师……” 得知朱怀山是赵林的师父,赵父带着一家人赶紧过来见礼。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八章 行云宗 燕州,永宁城。 城外三十里处有一座行云山,乃是燕行山脉的一支,远近闻名的行云宗山门便坐落于此。 七月初五,日上三竿。 山门前聚集着数百人,队伍像一条长蛇蜿蜒而下,直铺到山脚。 燕州尚武成风,不论男女老幼都会几手拳脚功夫,条件尚可的人家也会让子女进门派武馆习武。 行云宗在每月的初五招收弟子。 尽管入门条件严苛,但每到这一天,前来报名的年轻人就络绎不绝,许多人都是从外地州府专程赶来。 队伍中的人大多在十三岁到十八岁上下,正是习武的大好年纪,年龄更小的则由长辈陪同。 也有成年男女前来报名,多是体魄强健,气血充足之辈,一看就有修为在身。 这些人大多出自小门小派,修炼遇到瓶颈,想来更大的宗门研习武道。 山门前的广场上摆着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后面都坐着一老一少。 年少者做普通弟子打扮,年老者则身着绛色长袍,是行云宗的执事,负责查验报名年轻人的天资修为,进行初步筛选。 条件合格者,引至山门前等候下一轮选拔,不合格者当场将其劝退。 “行云宗的门槛还真高,有些人的资质放在清河县,随便哪个门派都能进,在这里却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赵林站在人群中间,看着被劝退的年轻人满脸失望,甚至痛哭流涕,不由心中想道。 他三天前就来到永宁城,花大价钱买了一所宅子,将全家安顿下来。 赵父和赵母最初不想离开应州,毕竟故土难离,不过在赵林和赵山的劝说下,最终还是答应了,跋山涉水来到这边塞之地。 朱怀山本来陪着赵林报名,不过被行云宗的接待弟子请到山门前的寮房歇息去了。 报名的年轻人师尊长辈大多是气境甚至血境武人,年纪也大,站在大太阳底下有失体面。 离开之前,朱怀山叮嘱赵林:“你莫要紧张,只要正常发挥就行。就算进不去舞象院,外院也是不错的。” “你千万莫要紧张!” “师父,我知道了。” 赵林看到师父额头冒汗,心说咱俩到底谁紧张? 不过他很理解师父的心情,这感觉就像父母送孩子进考场,当事人未必如何,陪考的却紧张得要死。 “师兄,前面那人是气境一重的修为吧?看着年纪比我们还小,是怎么练出来的?” “别人修为高低,你担心什么?再说像行云宗这样的大宗门,最喜欢招的就是白纸一张的年轻人,关键要看根骨!” “至于修为,如果路数不合,反倒是拖累。说不定啊,人家长着一张娃娃脸,其实已经二十五六了!” 身后传来阵阵低语,赵林不用回头就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并没有放在心上。 路数不合? 自己练的就是正宗的行云宗的功法! 不过这里大部分人报名是想进入行云宗的外院,而自己的目标是舞象院。 小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赵林。 “伱过来,站在这里别动,也不要运劲抵抗。”老者向赵林招了招手,指着自己的身前道。 赵林知道对方要查验自己的根骨和修为,平静地走上前,面对老者。 老者伸出两指,指尖微微发红,在赵林肩头轻点了一下。 赵林顿时感觉数道细如发丝的劲气冲入体内,于胸腹间穿梭游曳,随后在肋骨处停留一阵,重又回到肩膀处。 老者眉头猛跳,震惊地看着赵林,问道:“你多大了?” “十七。”赵林老老实实地答道。 他曾经问过师父,行云宗怎么确定报名者的年龄? 毕竟同样气境一重的修为,一个十八岁,一个二十八岁,两者天赋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万一有人虚报年龄该怎么识别? 总不能对每个人翻一遍老底,那得花多大的功夫? 看牙口和面相,恐怕也不准确。 朱怀山当时就笑了,“你以为年龄可以作假?” “行云宗有一门功法,名为照玉功,这里的玉指的就是人体骨骼。” “这门功法只有元境武人能使,最初是用来查看身体里的暗伤隐疾,后来意外发现可以辨识年龄。” “人体骨骼的表面有很多细纹,叫做生长纹。每长一岁,生长纹便多出一道细纹,类似树的年轮。” “年龄真假,照玉功一探便知。所以没人敢假报年龄,否则入门的时候一旦发现与上报不符,那么该人和他的宗族将永远不予录用!” 赵林听完大为惊讶,这样的功法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武道了,而是更加接近传说中的法术。 “你真是十七岁?” 老者似乎还是不大放心,又在赵林的肩膀上点了一下,让他经历了跟刚才一模一样的事情。 “记下来吧。”老者对一旁记录的弟子道。 弟子取出一块长方形的木牌,提起笔问赵林:“名字,年龄,师承出身。” 赵林不假思索道:“赵林,十七岁,师承来自应州清河县的六合门。” 说着虚空作揖,声音放轻,“我师父的名讳是朱怀山。” 老者一怔,问道:“朱怀山是你师父?他以前也是行云宗的吧?” “正是。”赵林坦然道。 老者沉默一阵,脸上表情似是感慨,似是羡慕,“他倒是教了个好徒弟。” 弟子记录完毕,转头望向老者。 老者沉声道:“修为气境一重,根骨上中。” 上中? 赵林略微有些惊讶,资质分九等,上中排在第二。 自己的身体经过灵兽图改造,已经远优于常人,在行云宗居然只能排到第二等,难道还有比自己更厉害的上上? 其实他不知道,行云宗虽然对各等资质都有评判标准,但根骨认定本就掺杂了主观因素,上中已经是级好的结果。 除非老者像朱怀山一样对赵林的修炼进度一清二楚,才敢下上上的结论。 年轻弟子记录完赵林的信息,抬头说道:“你的条件很好,可以直接免试进入外院,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给你盖个章。” 说着拿起手边的一枚红色信印。 “慢着。” 一只大手按住信印,“我报名进舞象院。”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九章 选拔(上) “舞象院?” 这下老者和弟子都愣住了,前者翻起眼皮看了赵林一眼,“你根骨确实上佳,不过想进舞象院,修为至少要气境二重,除非……” “除非战胜两名气境三重的外院弟子。”赵林心平气和地接过话头道。 “原来你晓得。” 老者摸了两下胡子,眼睛眯起,“这是你师父的意思?他可能不清楚,如今舞象院的考核比当年更为严格。” “考核弟子可不是随便找来的,都是在月季大比中排名靠前的外院弟子,实力未必比舞象院的弟子差多少。” “以伱的资质,在外院修个一年半载,进入舞象院不成问题,何必急于一时?” 赵林没有正面反驳,只是平静道:“听说能进舞象院的都是天才,我想试试。” “年轻人勇气可嘉,不过老夫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拳脚无眼,万一受伤可就得不偿失了。” “多谢前辈,晚辈还是想试试。” 老者摇了摇头,不再劝说。 年轻弟子“刷刷”几笔,在木牌上写下一行字。 赵林瞄了一眼,只见木牌上写着: 姓名:赵林 年纪:十七岁 报名:舞象院 根骨:上中 修为:气境一重 出身:应州,清河县,六合门,师承朱怀山。 “陈师弟,这位是报名舞象院的,麻烦带过去。” 年轻弟子唤来一人,让他带着赵林来到山门前的一座凉亭等候。 凉亭里坐着六男一女,看长相都在十八九的年纪。 赵林走进凉亭,立时感受到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雄浑的气血,都是气境二重以上的修为。 尤其坐在对面那个长着大方脸,身材壮硕的男子,气息厚重,跟土匪二当家许马棒相差无几,估计已经进入冲击气境三重的阶段。 他心中瞬间明了:这些人跟自己一样,报名的也是舞象院。 七个人看见赵林,眼中都露出诧异的神色,心中均想:“这人只是气境一重的修为,怎么也能报名舞象院?” 赵林自然知道他们的想法,不过没必要刻意解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一会儿,凉亭走进来一名相貌儒雅,神情温和的三旬男子,手中拿着一叠木牌。 赵林注意到此人的衣服上绣着一只玄鸟,他听师父讲过,这是内院弟子的标志。 三旬男子环视众人,随意地拱了拱手,“报名舞象院的人都齐了,你们随我来吧。” 众人连忙起身,跟着三旬男子往山上走。 “不知师兄如何称呼?”八人之中唯一的那名女子开口问道。 三旬男子回首略一点头,客气道:“我叫胡宣成,是内院弟子,叫我胡师兄便可。” “多谢胡师兄领路。”众人纷纷道。 八个人不管能不能进入舞象院,肯定有资格进入外院,口称一声师兄很正常。 当然,如果没能进舞象院,选择退出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燕州不止行云宗一个大宗门。 一路上八个人相互间很少交谈,一来是对接下来的选拔感到紧张,没心情聊天。 二来,没入门之前,彼此是竞争关系,没什么好说的,等通过考核再述同门情谊也不迟。 胡宣成领着众人来到半山腰,走进一座庭院,内中大厅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七星阁。 “各位在此稍等,我进去通报。” 胡宣成交代一声,走进七星阁。 阁中大厅坐着五个宽袍大袖,神态从容的老者。 行云宗内院有金、木、水、火、土五个分院,每院的功法、劲法各不相同。 因为这个原因,舞象院也分成五个部,每部弟子修习的功法与内院一脉相承。 五位老者便是舞象院的传功长老,负责各部弟子传功授业。 “诸位长老,今天报名舞象院的弟子一共八位,这是他们的根骨出身。” 胡宣成走进大厅,对坐在上首的五名老者行了一礼,然后将木牌呈到居中一名相貌清矍的老者面前。 清矍老者是金部的传功长老,本名姓吴,别号金石,位居五部之首。 为了方便称呼,五位长老都以各部的名字为别号,另外四位长老别号是青木、水镜、火玉、律土。 “八个?比上个月多了三个。” 金石长老饶有兴趣地说道,展开木牌一一查看,忽然“咦”了一声,“这人的师父叫朱怀山。” 律土长老拿过木牌,有些不确定道:“朱师兄么,会不会是重名重姓?” 金石长老摇头道:“不好说,不过本宗之人在外开门收徒,内府都有记录,查一下就清楚了。” 一旁的火玉长老大咧咧道:“有什么好查的?等下这个叫……赵林的演练功法,一看便知。” 几位长老都点头称是,金石长老道:“宣成,叫他们进来吧。” “是。” 胡宣成应了一声,出去将院子里的八个人带进大厅。 “见过长老。” 赵林行礼的时候暗暗观察,只见厅中宽敞透亮,没有多余的摆设,中间有一块场地,大约有半个校场大小,一看就是演练拳法,比武较技的地方。 场地对面有五张矮几,矮几后面各坐一名宽袍大袖的老者,没有高高在上,显得平易近人。 金石长老脸上露出笑意,开口道:“几位都通过了初轮选拔,说明你们的修为资质都是上上之选。不过想进入舞象院,我们还要进一步考察。” “现在把你们主修的功法,拳劲报出名来,现场演练一番。” “不必紧张,尽展所学便可,时间最好控制在二十息以内。” 说着随手拿起一块木牌,念道:“就从孔苍开始吧。” 孔苍就是那名方脸男子,他走到场地中央,扬声道:“弟子孔苍,主修重云诀,功法有纯阳拳、落叶腿。” 说完断喝一声,鼓动气血,打出一套拳法,拳动如风,腿出似电,大厅里顿时响起破空之声。 五位长老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他们在各自武道领域浸淫多年,眼光和阅历都是顶尖的,扫两眼就知道孔苍是块好苗子,足以进入舞象院,唯一可讨论的就是进哪个部而已。 十几息之后,孔苍骤然收功,脸不红,气不喘,施了一礼退出场地。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章 选拔(下) “弟子张致远,主修合元诀,功法有流云掌,随风劲。” 也许是因为孔苍的表现太过出色,第二个出场的弟子明显有些紧张,底气不足,演练时掌劲滞涩,身法也拖泥带水。 五位长老看得心里直摇头,不过出于礼节,还是耐着性子等练完。 “下一个,赵林。” 张致远退场之后,金石长老拿起一块木牌念道。 赵林稳了稳心神,大步走进场地,叉手抱拳:“弟子赵林,主修归海诀,功法有石啸拳,龟甲劲!” 五位长老一听,脸上都露出了然的神色,归海诀正是行云宗的主修功法之一,属于水院一门。 不过另外两门功法却是有些奇怪。 石啸拳属于很普通的拳劲,也并非行云宗独有,宗门里选择此种拳劲的人不多,倒是外面的小武馆修习者大有人在。 龟甲劲是好功法,但是练起来相当麻烦,光拓展前胸后背的穴窍就大费时日,属于难学难精的功法。 别说舞象院,就连内院里能把龟甲劲练出成色的弟子也没几个。 朱怀山怎么教的徒弟? 他们自然不知道,赵林刚进入气境仅仅几个月。 当时朱怀山有感于赵林经常行险,才让他学习石啸拳这种利于速成的拳劲。 而且赵林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普通拳劲也能发挥出相当的威力。 自报家门之后,赵林催动归海诀,脚踩弓步,右臂抬肘,左拳自肋下打出,使出六合拳的一招“龙摆首”。 五位长老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动容。 六合拳是行云宗的基础拳法,基本上每名弟子都有习练,但同一套拳法,不同的人使出来效果却大不一样。 赵林功底扎实,虽然细节处尚有不足,但身法如电,拳锋凛冽,挥拳踏步间带着一股杀伐之气。 几个人都是老油条,心想没杀过人恐怕打不出这种效果。 赵林出拳时用上石啸拳的拳劲,打到一半,放慢拳速,运起龟甲劲,在胸背表面覆上一层劲气铠甲。 水镜长老眼睛一亮,一眼看出赵林的龟甲劲竟然小有所成,令他大感意外。 以赵林的年纪,能练到这种程度已经相当不俗。 一息约为三秒,二十息也就是一分钟,赵林估摸时间差不多了,止步息功,退出场地。 “姚丽荣。” 金石长老念道。 接下来,其余五人也分别上场,直到演练结束,总共也不过盏茶工夫。 “各位请到外面等候,能否进舞象院,稍后便有结果。” 金石长老扬声说道。 八名弟子心怀忐忑地退出大厅,来到院子里。 “恭喜孔大哥,这次肯定能进舞象院!” “呵呵,话不能说得太死,还是等结果出来吧。” “孔大哥的实力有目共睹,如果你都不行,那我们肯定全军覆没了。” “唉,我是没希望了,刚才一紧张连看家的本事都忘了……” 考核结束,结果已经不归自己掌控,众人心情都是一松,相互攀谈起来。 不过没人理会赵林,在他们眼里,自己虽然未必能选上,但赵林只有气境一重,身手也不见得出彩,肯定没希望,自然也懒得搭理。 赵林倒不这么认为,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而且从五位长老的表情也没看出不妥。 下一关要击败两名气境三重的外院弟子,才是真正的考验。 自己以前跟土匪搏杀,都是用熟铜棍、判官笔这样的重兵器,变相缩小了双方境界上的差距。 赤手空拳跟高境界的武人过招,还是头一回。 此时大厅里五位长老,正在为人选问题而激烈争论。 “孔苍性情沉稳,劲气厚重,跟我们律土部功法相近,就让他进我们部吧。” 律土长老淡然道。 “什么性情沉稳,劲气厚重?明明是侵略如火,攻势凌厉,来我们部才合适。”火玉长老马上反驳道。 金石长老抬手制止,“咱们现在讨论的是进舞象院的人选,至于进来怎么分配,后面再说。” 说着环顾左右,“你们觉得,八个人里谁可以进舞象院?” 年龄和修为只是基本的条件,还要看根骨和演练表现,以及功法是否跟行云宗契合。 水镜长老第一个说道:“我选孔苍、韩杨、赵林。” 律土长老道:“一样。” 火玉长老下巴往上一扬,“孔苍,韩杨。” 青木长老道:“同意。” 金石长老点了点头,“看来孔苍和韩杨入选都没有异议,这个赵林……” 水镜长老抢着道:“金兄,赵林算起来是咱们行云宗的人,功法完全契合,而且根骨是上中,这可不多见!” 不等金石说话,火玉“哼”了一声,“根骨上中就能进舞象院,那我们还考核什么?修为只有气境一重,根本就不够资格!” 水镜脸色一沉,“别忘了他只有十七岁,龟甲劲就练得有模有样,肯定是下了苦功的。” 火玉冷笑:“你怎么一会儿说根骨,一会儿说年纪?有练龟甲劲的功夫为什么不把修为提上去?” 金石长老摇头叹息,这两人分属水火两部,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性格相冲,一见面就吵架。 “别吵了!说说伱们的理由吧。” 水镜长老拿起赵林的木牌,在上面点了点。 “按照宗门的规矩,朱怀山在燕州以外创立门派,只能传给他金刚丸、益气汤这种最粗浅的药方。” “你们恐怕不清楚,他培养出这样一个弟子有多难。现在舞象院里的很多弟子,如果从小放在外面培养,连进外院都困难!” “这还不能说明赵林是可造之材吗?破例一次又何妨?” 金石听罢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火玉。 火玉沉默一阵,正色道:“我承认,赵林的根骨很不错。” “不过你们也看到了,他的六合拳打得怎么样?肯定不超过两年!石啸拳的十个穴窍也没有全部拓展出来。” “不如让他在外院历练一年,打好基础再来。如果气境一重就能进舞象院,那咱们门槛也太低了!” 金石长老听两人说的都有道理,一时间左右为难。 “争什么争?不是有现成的规矩吗?” 律土长老忽然道:“如果各方面条件足够,唯有境界不足,就必须连续击败两名气境三重的外院弟子,才能破格进入舞象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双战(上) 金石长老拍了拍额头,哂道:“是有这个规矩,这两年一直没有适合的弟子,你不提我险些忘了。” “我同意,无规矩不成方圆嘛。”火玉故意看了水镜一眼。 水镜阴着脸没说话。 他其实记得这条规矩,刚才故意没提。 赵林能在十七岁的年纪修到气境一重,已经相当不易,自然不可能在实战方面下太多功夫。 让他跟大了好几岁,而且修为高出两重的行云宗弟子过招,根本没有胜算。 火玉转动手上的玉扳指,神态悠闲,“外院弟子就挑石将勇和李应来吧,水镜兄以为如何?” 水镜没理他,脸色却更黑了。 外院弟子数千,他不可能每个都认识,不过这两名弟子刚在外院季度大比中表现出色,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石将勇修习“麒麟劲”,以力量著称,而李应擅长“灵蛇腿”,身法敏捷刁钻。 低境界武人过招,有时候存在拳法功法克制的情况,火玉选了一强一快,基本上堵死了意外失手的可能。 金石长老见没人反对,便道:“那就这么定了!孔苍、韩杨通过,赵林还要经过一轮比试。” “你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不想挑战,就跟其他人到外院入门。宣成,你去知会一下吧。” “是。” 胡宣成应了一声,转身走出大厅。 院子里的众人见胡宣成走出来,立刻停止交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胡宣成微笑拱手,“孔苍,韩杨,恭喜二位。” 孔苍和韩杨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意。 除了赵林,剩下的人都神色黯然。 “伱们也不必灰心,虽然进不了舞象院,但外院的大门仍然对各位敞开。” 胡宣成看向其他人,认真道:“武途漫漫,只要勤修苦练,仍然有机会从外院直接进入内院,这样的例子也不少。” “赵林,你也留一下。” “好。”赵林平静道。 虽然刚才厅门紧闭,但以他的耳力,里面几位长老的对话已经听得一清二楚,提前知道结果,所以心中坦然。 “为什么他留下?” 五个没入选的弟子同时看向赵林,失望之情立刻化为不忿。 张致远不服气道:“胡师兄,孔苍和韩杨我们没意见,怎么他区区一个气境一重的也能留下?” 姚丽荣冷笑一声,“如果我没看错,刚才他打的是六合拳,想必有外门传承,你们这是偏向自己人!” 胡宣成也不生气,和颜悦色道:“这是长老们的决定,我本来不便透露,不过为了避免你们误解,我就解释两句。” “赵林的根骨是上中,在你们八个人里,他和孔苍是最好的,而且他只有十七岁。” “按舞象院的规矩,如果他能连续击败两名气境三重的外院弟子,就能破格入选。” 几个人一听都没话了,挑战气境三重的弟子,还是两个,如果赵林真能做到这一点,那确实能堵住别人之口。 姚丽荣眼神闪了闪,问道:“我们可以在一旁观摩吗?” 胡宣成眉毛耸起,声音里隐含怒气,“怎么,你以为比试是假的?” 姚丽荣赶紧低下头,眼睛看着地面,“不敢,只是想长长见识。” 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更遑论其他人,不过没人说话,也想看看事情结果如何。 胡宣成深吸了一口气,“此事我决定不了,待我回去禀告长老。” 说到这里,神色放缓,对赵林道:“赵师弟,你同意跟外院弟子比试吗?” “同意。”赵林点了点头。 胡宣成唤来阁前驻守弟子,让他们去把石将勇和李应找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大厅。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尴尬,几个落选弟子都有点不好意思,他们这么一闹,似乎有拖赵林后腿的嫌疑。 赵林眼观鼻,鼻观心,只当作无事发生。 只有孔苍和韩杨事不关己,上下打量赵林,心里存着看热闹的心思。 “胡闹,把他们轰出去!” 大厅中,听了胡宣成的话,火玉怒喝道。 胡宣成站着没动,看了一眼金石长老。 “算了。” 金石长老摆了摆手,“此事关系到宗门声誉,光明正大给他们看又有何妨?正好做个见证,免得出去说三道四。” 胡宣成得令,出去把这个消息告诉院子里的八个人。 “长老同意了,两位外院弟子一会儿就到。” “顺便提一句,这两位弟子一个二十二岁,一个二十三岁,都在两年前突破气境三重,而且还在上个月的外院大比中排名前十,实力毋庸置疑!” 在场弟子心照不宣地望向赵林,打心眼里觉得他不可能获胜。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是习武的黄金年龄,一两岁都有不小的差距,更何况两人比赵林大了五六岁。 姚丽荣知道胡宣成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忙道:“多谢胡师兄,师妹不懂事,刚才多有得罪,万望见谅。” “不碍事。”胡宣成面色稍霁。 过不多时,两名身穿外院练功服的弟子联袂走进院落。 其中一人身高体壮,豹头环眼,颏下留着短须,另一个生得眉清目朗,相貌英俊。 两人看见胡宣成,一同抱拳道:“胡师兄。” 胡宣成点点头,“知道此来何事吗?” 两人齐声道:“知道。” “都随我来吧。” 胡宣成带领众人走进大厅,朝五位长老行礼道:“诸位长老,人到齐了。” 金石长老颔首道:“胡宣成,你来主持吧。” “是……” 大厅中央的场地本就用于比试,专门用白砖铺了一道宽六丈,长九丈的矩形。 孔苍、韩杨等新入门的弟子很自觉地退到场边。 胡宣成用脚尖点了点场地,对赵林道:“行云宗比试规矩,摔出场外、倒地,或者主动认输都算失败。” 赵林点头表示明白。 胡宣成看向石将勇和李应,“你们两个谁先比?” 石将勇抢先说道:“我先来!” 看到赵林年轻的面容,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股嫉妒之心。 当初自己也想进入舞象院,可惜没能如愿。 如果亲手阻止这些天才进入舞象院,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好,那开始吧!” 胡宣成双掌一拍,让出场地,嘴上又叮嘱了一句:“手下留一线,分出胜负以后就不能再出手了。” 赵林和石将勇对面而立,相互抱了抱拳。 “外院弟子石将勇。” “赵林,请指教!”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二章 双战(下) “想进舞象院,先过我这一关吧!” 石将勇断喝一声,右拳乍然抬起,伴随着一个前冲,直奔赵林当胸打来。 动作简单直接,没有任何花哨,却看得场边一众弟子脸色骤变。 气境三重,劲气外放厚度可达一寸有余,石将勇的手臂上缠绕着道道青光,翻滚涌动,有若猛兽身上的鳞片。 只在瞬息之间,气势便已达到巅峰。 赵林见对方拳势汹汹,知道自己不能退,而且也没必要退。 他故意没有抢先出招,就是担心对方有什么硬扎的拳劲或者爪劲,如果单纯比拼力量,那是正中下怀! 右脚猛地踏前一步,迅速拉近双方距离,石啸拳劲气裹住拳头,也是一拳打出。 熊罴之力! 石将勇嘴角冷笑,带着一丝不屑,自己的麒麟劲专修一双手臂,力道刚猛无俦,气境三重的弟子少有人敢跟自己直接对拳。 年轻人一上来就敢硬碰硬,勇气不小,却是蚍蜉撼树,自不量力。 “看来一招就结束了。” 五位长老也是暗暗摇头,没想到赵林如此莽撞。 低境界打高境界,最应该扬长避短,出奇制胜,赵林却一上来就跟对方硬撼,简直是速败之道。 砰! 两拳相撞,赵林只是微微一晃,马上定住身形。 石将勇却原地升空,仿佛脖子后面牵着一根绳子,倒着向后飞了起来。 场边弟子和在座的五位长老看着半空中的石将勇,目瞪口呆。 水镜长老本来已不抱一丝希望,见状陡然来了精神,低声自语道:“追上去,别让他落地!” 石将勇只感到一股沛然大力,不知怎地双脚就离开地面,人到了空中,不由大惊失色。 “他怎么这么大的力气?” 眼看即将飞出场外,习武的本能驱使他劲气下沉,灌注双腿,从空中直坠而下。 赵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滑步前行,直接来到提前判断出的落点,再度打出一拳。 石将勇脚刚一沾地,赵林的拳头赶着寸劲打过来,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接了一拳。 又是一声轰响,这次石将勇没飞起来,而是一路倒退,刹不住脚,在青砖地面划出一道白痕,直接冲到场地外面。 李应身形一闪,赶紧将石将勇扶住,免得他摔倒出丑。 “承让。”赵林一抱拳,客气地说道。 石将勇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还没发挥就落败,内心十分不甘,但偏偏败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力量上,又不得不服。 “你刚才用的什么拳劲?”石将勇哑着嗓子问道。 “石啸拳。”赵林答道。 石将勇嘴角一抽,满脸羞愧,自己居然败在这种大路货的拳劲手上。 但败了就是败了,不能再比一场,只能无奈吞下苦果。 “赵林胜。”胡宣成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宣布战果。 观战的弟子相视无言,他们虽然没上场,但眼力还是有的,自问挡不住石将勇一拳,更别说把人打飞出去。 “赵师弟天生神力,佩服。”李应缓步上场,口中说道。 “蛮力而已,还请李师兄指教。”赵林谦虚回应。 “赵师弟,请吧。” 有了石将勇的前车之鉴,李应没一上来就抢攻,而是示意赵林出招。 赵林也不客气,左脚虚探一步,伸掌拍向对方面门。 李应身形一闪,侧身踢出一脚。 赵林这一掌本来就是虚招,立刻化掌为拳,向下格击。 李应收腿,身形闪动,再度踢出一脚。 赵林毫不犹豫地向后退开,于间不容发之际闪开攻击,出拳击打对方足心。 嚓嚓嚓…… 李应脚下踩着碎步,双腿如飞,接连踢出七脚。 灵蛇腿不只是腿劲,还搭配一套迷踪步,快如闪电,变幻莫测。 赵林神情凝重,不敢有丝毫分心,眼前这个对手比刚才的石将勇难缠许多,尤其对六合拳的领悟,明显比自己高出一筹。 事情也正是如此,李应的六合拳练了八年,赵林只练了一年,两人的拳法造诣自然不在同一层次。 不过李应也是暗暗心惊,自己向来以身法敏捷见长,但赵林的速度比自己还快,如果不是自己仗着拳法、步法高超,恐怕也要步石将勇的后尘。 身形交错,拳脚舞动,二人越打越快,转眼交手四五十招。 五位长老目光紧盯着赵林的身影,片刻不离,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赵林没修腿功,没修步法,怎么速度比李应还快? 天生神力也就罢了,速度也是天生的么? 弟子们没想这么多,只觉两人身法之快,令人目不暇接,换自己上去,不管对上哪个,恐怕二十个回合都坚持不下来。 赵林久攻不下,心里想到一个获胜的法子。 只要用尖尾白喉雨燕改造过的三十六个穴窍喷射劲气,让自己在行进间突然改变方向,发动袭击,必定能打李应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当着五个长老的面,这么干相当于自找麻烦,事后怎么解释自己的穴窍里突然喷射劲气? 此时李应突然劈出一掌,蕴含着强烈的劲气斩向赵林的脖颈。 李应除了灵蛇腿,还修了柳叶掌劲,掌缘劲风似刀,凌厉凶狠。 赵林虽然力量占优,却也不敢硬拼,立刻闪身后撤,脑海中浮现出当日跟钻山豹搏杀的一幕。 猿臂伸出,疾抓向李应的肩膀,同时斜跨一步,五指握拳,对准李应的心口,含而不发。 这一招是从钻山豹那里学来的,只不过把爪改成了拳。 李应见赵林突然使出一记怪招,身体迟滞了一下,旋身避开。 赵林抓住机会,踏前一步,侧身横肩,使了一记“横山靠”撞向李应。 李应吃了一惊,左右没有闪避的空间,只得左手护住胸口,右掌狠狠劈下。 赵林早已使出龟甲劲,坚硬的劲气铠甲布于上身,硬挨了对方一记,但肩膀也撞中李应的胸口。 砰! 李应的掌风破开龟甲劲,劈在赵林的肩膀上,接着胸口一痛,眼前发黑,一口气闷住,整个人晕乎乎的,踉跄着往后退。 赵林感觉整条膀子失去知觉,嘶着气追上去,用没受伤的手臂推出一掌,将李应打出场外。 石将勇赶紧奔过去,接住李应。 李应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场地中央。 “李师兄,承让了。”赵林按着肩膀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何处觅长生 “赵林胜。” 大厅中安静无比,针落可闻,只有胡宣成的声音回荡其中。 胡宣成暗暗叹息,心忖:“我本来以为内院的苗天锋和吕正龙已是天纵之姿,生平仅见,没想到……又来一个!” 水镜长老捋着胡须,嘴角上扬,用眼角睨了火玉一眼。 火玉垂目沉思,目光停在虚空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金石长老开口道:“既然赵林连胜两局,那么就是舞象院的弟子了。” 赵林躬身行礼,“多谢长老。” “赵林,你师父朱怀山也来了吧?”金石长老嘴唇微动,用极低的声音说道。 赵林听觉敏锐,感到传过来的声音凝成一条细线,直接钻入耳中,猜想可能是某种类似“传音入密”的功法,轻声答道:“正是,家师现在山外等候。” 金石长老继续传音道:“其实事情过去那么多年,真凶也已伏法,他可以回归宗门了。” 赵林回道:“弟子会转告家师。” 金石长老点点头,目光看向赵林身后,“石将勇,李应,你二人虽然落败,却也尽心尽力,这两颗九莲丹收着吧。” 说着屈指一弹,手中飞出两粒青色丹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不疾不徐飞向两人。 “多谢金石长老!” 石将勇和李应双手接过,脸上现出惊喜之色。 九莲丹采用燕行山中九种珍异药材的花瓣,以露水研磨调制而成,专门用于修复经络中的暗伤。 虽然不能直接增长功力,但经络健壮通畅,对以后冲击血境大有裨益。 金石长老向场边招了招手,“孔苍,韩杨,你们也过来。” “是。” 孔苍和韩杨并肩走到赵林身边。 金石长老敛起笑容,神色转为郑重,“入门之前,我问伱们三人一个问题,你们的真实年龄是否跟上报的一样?” “先别急着答复,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如果让我发现年纪不符,想必你们也知道后果。” 赵林、孔苍和韩杨都神色坦然,先后答道:“没有差别。”“请长老查验。” 金石长老点点头,抬臂挥手,送出一股柔和的力量。 赵林知道对方正在用照玉功检查自己的“骨龄”,便静立不动。 感到丝丝凉意,浸润入体,在胸前的肋骨两边来回扫过,酥酥麻麻,没有一点不适。 “这就是元气么?似乎跟灵兽图里释放出来的白雾差不多。” 少顷之后,金石长老收回手,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从怀中取出三只方形玉牌。 “这是舞象院的信物,务必保管好,回去安顿好一切,这两天来舞象院吧。” 赵林接过玉牌,只见上面阴刻着一只飞象,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三人正准备离开,火玉长老忽然道:“赵林,你明日可来舞象院的火玉部。” 水镜长老愕然,转头瞪眼看他。 火玉长老恍若未见,自顾自地道:“火玉部的房顶是红色的,可别找错了。” 水镜长老胸口起伏,强压住火气,沉声道:“他修的是归海诀,应该进水镜部。” 火玉长老仍是不理,只盯着赵林道:“你现在是气境一重,改炼功法不碍事。” “赤焰诀至刚至阳,威力无穷,练到极处,可发出九道烈焰,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赵林怔了怔,没想到之前还阻挠自己进舞象院的火玉长老态度转变这么大。 不过自己主修归海诀,照理应该属于水镜部,改换功法不是小事,得回去问问师父。 况且这老家伙两面三刀,可不是为师之道。 “这……”赵林故意露出为难的神色。 “好了,这事不用当着弟子的面说,稍后再议!” 金石长老皱了皱眉,催促道:“宣成,送他们下山吧。” 胡宣成见机不妙,连忙带着赵林等人走出大厅,身后的火玉和水镜仍在争论不休。 下山途中,几个落选弟子都主动跟赵林说话,尤其张致远和姚丽荣,言语间颇有讨好的意思。 本来他们没能进入舞象院,对是否屈就外院还心存犹豫,不过看了赵林展现出的实力,觉得行云宗武学高深,连外门弟子都能练出这等功力,自己也大有可为。 赵林表现得很谦逊,丝毫没有得意自满的意思。 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要是没有灵兽图推动身体进化,自己连六合门都进不去,更别提能有今天。 不过当有人问起他的师承来历,赵林只是模棱两可的应付几句,绝口不提清河县和六合门。 他来行云宗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在这不需要隐藏修为,如果让人知道自己一年就突破气境,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山门前的寮房里,朱怀山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一会儿走来走去,一会儿坐在椅子上发呆。 “太阳都快下山了,人怎么还没回来?” 虽说他对赵林很有信心,但影响选拔的因素太多了,万一现在舞象院的主事当年跟自己有过节怎么办? 万一找来的两个外院弟子实力太强,赵林不是对手怎么办? 唉,就算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千万别受伤毁了根基…… “师父,我回来了。” 就在朱怀山心神不属时,赵林走进寮房。 “怎么样?”朱怀山第一句话就问道。 赵林拿出那枚玉牌,笑道:“弟子幸不辱命。” “好好好!” 朱怀山松了口气,连道了三声“好”。 赵林扶着师父坐下,把选拔比试经过大致讲了一遍。 朱怀山嘴边含笑,脸上满是欣慰之色。 赵林近距离打量师父,发现他头上生出不少白发,比一年前自己刚进六合门的时候老了许多,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人到老龄,气血衰退,即便是血境武人也抵挡不住时间的消磨。 这一世的父母也是如此,肉眼可见地衰老下去。 想到自己终究也会有这么一天,心里很不是滋味。 如果没重生也就罢了,重活一世,又有天赐的灵兽图,他不甘心只活个几十年就化成一堆白骨。 出于对长生的渴望,暗下决心:要么从武道入手,也许传说中的宗师之上还有更高的境界? 要么,在这燕行山中搜寻寿命悠长的异兽,取其精魂! 即便在这个武道世界,也要找出一条长生之路。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舞象院 红日初升,射出道道金光。 永宁城外,朱怀山登上南行的马车,从车厢里探出头,朝赵林挥手。 “吾徒,别送了,早些赶去宗门吧。” 赵林重重点了点头,“师父,您什么时候回来?” “过两年吧,我把功法药方传给高远,等他能撑起六合门就来。” “那您路上保重。” “放心,师父这把老骨头还经得起折腾……” 车夫扬鞭驱马,车轱辘飞快地转动起来。 赵林伫立良久,直到马车变成一个小黑点,才转身往城里走。 永宁城是北方诸州最大的州府,住着洋洋数百万人,光城门就有十三座,内城又有九座城门,号称“内九外十三”。 如果从城外绕道去行云宗,至少要多走半个时辰。 赵林穿城而出,看了一眼远处高山,确定方向无误,大步飞奔起来。 约莫三炷香的工夫,奔至山脚下。 行云宗处于群峰环抱之地,林木葱茏幽翠,走近山门,静谧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今天这里清净,只有几个行云宗的弟子在山前巡视。 “这位才俊,可是赵林赵师弟?” 一个黑衣男子坐在石阶前,看见赵林,立即起身相迎,双手抱拳道。 男子三十来岁,中等个头,身形挺拔,目光炯炯有神。 赵林心想自己刚来永宁城,一个熟人都没有,这人是怎么找上自己的? “我是赵林,你认识我?” 马朝先咧嘴一笑,“敝人马朝先,是永宁城皓月武馆的馆主。敢问一句,你是新进的舞象院弟子吧?” 赵林挑了挑眉,隐隐猜出对方的来意,说道:“正是,有什么事吗?” 马朝先笑道:“我们皓月武馆草创不久,想聘请赵师弟担任都教,不知意下如何?” 赵林沉吟片刻,问道:“你们武馆在什么地方?” 都教相当于前世的客座教授,不定期到武馆教人习武。 一般来讲,都教多是在本地有名气的武人,武馆借用其名头,招揽吸引学徒。 武馆的学徒越多,收的学费也就越多,还方便拓展人脉业务。 行云宗舞象院的弟子,自然是一块相当不错的招牌。 赵林没有一口回绝,是因为他确实需要钱。 他本来在清河县的时候攒了不少钱,光剿匪得到的赏赐,就足有上千两之多。 不过最近一个月的花销也十分巨大。 离开清河县的时候,赵林给了梁松二百两,让他能继续习武,不用过早出去为武馆做事。 全家长途跋涉来到此地,一路上的车马住宿花了不少钱。 来到永宁城,又买了宅子,在行云宗习武也要交钱…… 虽然手头还有积蓄,但只出不入,早晚有用完的一天。 在武馆做都教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既没有危险,又不需要花费太多精力。 马朝先察言观色,心知事情有门儿,笑道:“武馆就在清凉门的直道街上,离此不远。” “只要赵师弟肯来,我们武馆愿出两成干股,外加每月一百两银子的茶钱。” 赵林想了想,觉得条件不错,不过有些事情必须事先讲明。 “我是行云宗弟子,武道不能外传……” “当然!” 马朝先慨然道,“这种强人所难的要求我们肯定不会提!只要赵师弟每月过来几天指点一下学徒,亮个相足矣。”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包银子,“这是头两个月的茶钱,请师弟笑纳。” 赵林没伸手去接,摇头道:“钱先不忙收,等哪天我去伱们那里拜访之后再说。” 这种事要看过才放心,否则遇到心怀叵测之辈,顶着行云宗的名头招摇撞骗就划不来了。 “也好,赵师弟是谨慎人,我这里就不打扰了。” 马朝先也不强求,收起银子,告辞离开。 赵林走到山门前,向守门弟子出示玉牌,问明舞象院的所在,往山上走去。 山路两旁错落分布着许多成片的建筑,青砖黛瓦,典雅别致。 外院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内院在半山腰,山顶则是掌门、长老、执事等行云宗高层的居处。 舞象院离内院不远,整体分为五片区域,远看像一只硕大的海星。 赵林知道舞象院有金、木、水、火、土五个部,猜想应该就是照此划分的区域。 “海星”的中间位置有一座大堂,里面空荡荡的,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木条桌,一个鬓间有些灰白的中年男子坐在后面。 昨天下山的时候,胡宣成已经告知弟子们该如何做,赵林来到舞象院,直接走进大堂。 “你是?” 中年男子见赵林进来,出言询问道。 “新入门的弟子,赵林。”赵林说着,把玉牌亮出来。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笑道:“我知道你,今天水镜长老特意叮嘱过,务必让你到水镜部。” 赵林听他话里有话,问道:“这位师兄,你的意思是我还可以选别的部?” “正是。” 中年男子点头道:“人体有阴阳五行之气,大部分人五气平衡,选择哪种主修功法区别不大。” “但也有一小撮人,天生适合某种功法。所以有的弟子进入气境,修为长年停滞不前,就改换别的功法了。” “结果呢?”赵林追问道。 “十赌九输。”中年男子叹了口气,似乎深有感触。 “我就去水镜部。” 赵林昨天跟师父商量过,自己武道进展顺利,没必要改换功法,徒费功夫。 “好,玉牌给我。” 中年男子把赵林的玉牌要过来,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刻刀,飞快地在玉牌上刻了赵林的名字,然后又在旁边刻了一个“水”字。 赵林见了,心中颇为感慨。 中年男子一看也是武人,如今却在做文职。 习武便是如此,要么一路修到元境,成为世人眼中的武道高手,要么在某一个境界止步不前,开始耽于俗事。 中年男子刻好玉牌,还给赵林,说道:“学武每月药材费二十两,交一年的吧。” 六合门一个月学费只要二两,行云宗这里却要二十两。 这倒不是行云宗想靠此赚钱,实是因为家大业大,光弟子就有数千,如果全部花销由宗门承担,估计弟子们只能像武馆学徒一样出去找活路,无法专心习武。 “我能先交半年的吗?” 赵林想了想问道,也许半年以后自己已经突破到血境,交一年岂不亏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五章 二位师兄 “突突突……” 掌心的五里穴肿胀灼热,不停地震动,附近的经脉一阵刺痛。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石啸拳劲,沿着手太阴经的末端向五里穴推进。 五指握拳,张开,再握拳,再张开…… 五里穴位于经脉尾端,纤细微末,劲气到达此处,只能化为一缕,从长江大河变成潺潺小溪。 为了加强拳劲威力,必须对其进行拓展。 赵林驱使的劲气,犹如一条穿山甲,在经脉中横冲直撞,钻凿出一条通路。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劲气遇到一层雾霭般的壁障。 “成功就在此时。” 赵林加大推力,凶狠地冲撞那层壁障,一番,两番,三番……十五番之后,壁障消失,道路豁然畅通! 拓宽的经脉与五里穴连成一片,劲气通行无阻。 石啸拳内练大成必须打通十个穴窍,现在已经完成九个,可以算是小有所成。 “第九个穴窍终于通了!” 赵林轻呼了一口气,嘴角露出笑意,起身走出练功室。 彤云顶,位于行云宗主峰顶部,是行云宗的总部所在。 每当天气放晴,晚霞映照时,彤云顶便笼罩着一片红云,望之犹如仙境。 赵林沿着竹径小路,前往长老的静修室,一抬头就能看到彤云顶上的风光。 虽然不是第一次目睹这样的奇景,但他眼中还是流露出惊叹的神色。 转眼间,赵林来到行云宗已经一个月了。 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的修炼条件当真优渥。 修炼器材、场地、装备这些自不必说,可谓应有尽有,关键在于药材和功法。 舞象院弟子每日喝两种汤药:归元汤和八珍汤,前者蕴养气血,后者补充亏虚。 两种汤药使用的药材都是采摘自燕行山脉的深山老林,年份足够,药性也极强。 赵林在六合门的时候喝的是益气汤,当时没有比较,觉得效用不错,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天壤之别。 练习拳劲服用的将军汤也是如此,虽然名字没变,但功效完全不在一个层级。 以前外练石啸拳,每天只能坚持一个时辰左右,时间再长的话骨头受不了。 现在即便练上两三个时辰,一碗将军汤下去,立马恢复如初。 至于功法,水镜长老第一天就传给赵林一套“百川诀”,并且告诉他,归海诀的全名是百川归海诀。 两者合并才是一门完整的功法。 如果只修归海诀,永远也不可能突破到血境。 这倒不是朱怀山藏私,对徒弟留一手,实是因为宗门的条规限制。 行云宗允许门人外出创立门派,但哪些功法和药方能传,哪些不能传,都有严格规定。 只有这样,才能让在流落在外的优秀弟子回归宗门,也防止了功法外泄。 很多东西朱怀山明明知道也不敢教给弟子,否则宗门一旦查知,追讨功法可不仅仅是字面上的意思,连人命也会一并干掉。 赵林专心修炼石啸拳和龟甲劲,在药物和灵兽图的双重加持下,石啸拳已有小成,龟甲劲亦进展飞快。 为了方便弟子专心习武,舞象院的每名弟子都有独立居处,还配备了两名仆从,负责饮食起居,清扫浆洗等生活琐事。 这些在六合门是享用不到的,如此看来,每月二十两的学费绝对物有所值。 水镜部,静修室。 “还有四十二个穴窍未开,勉强还算不错吧。” 水镜长老收回搭在赵林手腕上的指头,平静地说出一句评语。 “继续下功夫,照我说的练,争取今年突破到气境二重。” “另外,千万不能自满。阴脉穴窍越往后越难冲破,有的人在最后几个穴窍上,卡住一辈子!” 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水镜心底里非常满意。 赵林一个月就冲破十六个穴窍,这种速度,这种根骨,在行云宗也是难得一见。 不过他是非常老派的武人,轻易不会夸赞弟子,免得他们尾巴翘到天上,不用心习武。 尤其赵林来自县城小地方,潜力应该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必须多加鞭策。 “谨遵长老教诲。” 赵林不知道水镜长老内心戏如此丰富,只是觉得在舞象院这种天才扎堆的地方,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不用再隐藏实力,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嗯,回去吧,争取下月考核的时候能再进一步。” “是,弟子告退。” 赵林离开静修室,走到水镜部门口的时候,迎面看见两位年轻弟子走过来,驻足道:“廖师兄,古师兄。” 舞象院总共有一百多名弟子,分散到各部大致二三十人。 因为弟子们所练的功法和修为进境各不相同,平时都是各练各的,彼此交流不多,也就在讲武堂和练功室经常遇见,混个脸熟而已。 赵林在水镜部待了一个月,只能叫出大部分人的名字,对其身份来历所知不多。 “赵师弟。” 两人也停下来跟赵林打招呼,其中姓古的师兄问道:“刚才长老考核怎么说?” “长老说差强人意。”赵林如实回道。 古师兄挑了挑眉,笑道:“恭喜,这已经是极好的评价了。” 说着往静修室方向看了一眼,“想让水镜长老说一句好话可不容易。” 赵林脸上露出谦逊的表情,“师兄过奖了,小弟初来乍到,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 廖师兄也笑道:“师弟不必过于谦虚,我们都听说你是破格进入舞象院的。外院弟子虽然天赋比不上咱们,但同境界的战力却并不差多少。” “眼看要到秋采了,到时赵师弟定能脱颖而出!” “秋采?” 赵林心中一动,不由脱口问道:“廖师兄,什么是秋采?” 廖师兄和古师兄惊讶地对视一眼,接着露出了然的神色,笑道:“赵师弟刚进舞象院,不知道咱们春比秋采倒也正常。” “请师兄帮忙解惑。”赵林拱了拱手,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 “咱们舞象院弟子平日专心练功,很少像外院弟子那样每月每季动不动就小比大比。但是……” 廖师兄开口说道,“每年的三月三春比,九月九秋采,却是最重要的两件事。”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六章 九月秋采 “所谓秋采,便是在秋天采摘草药……” 廖师兄微微一笑,接着便将秋采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行云宗炼制的药汤和丹药,药材大多都出自自家药田,但还有一些草药无法人工培育,只能从野外采摘。 普通的野生草药也就罢了,雇佣药农上山采集便可,但珍稀草药只生长在深山老林,悬崖峭壁之上。 这种地方除了地势险要,还经常伴有猛兽甚至异兽出没,只有武人才具备这样的身手。 采摘这些珍稀草药,不但要会武,还必须胆大心细,机敏过人。 宗门最开始派遣外院弟子和已经出师的武人做这些事,不过后来逐渐发现,凡是在采摘中收获丰盈者,基本上都是弟子中的佼佼者,而且在以后的武道一途,也比其他人走得远。 宗门便将其作为一种选拔制度,设立奖惩,如果能在采摘中排进前列,就能得到奖赏的丹药。 久而久之,成了一项传统。 每年九月初九,正是多种珍稀草药开花结果的时节,外院、舞象院和内院弟子都会在这天进山采药。 “明白了吧?采药不只是给宗门做事,做好了还有奖励。” 廖师兄笑吟吟地道。 原来如此。 赵林深施一礼,道谢道:“多谢师兄解惑,多问一句,采摘的奖励都有什么?我觉得咱们平时喝的汤药已经很不错了。” 廖师兄和古师兄闻言都忍俊不禁,前者笑道:“赵师弟刚入宗门,觉得归元汤和八珍汤不错倒也情有可原,不过实话实说,跟奖励的丹药相比,这两种汤药还差得远。” 古师兄也笑道:“每年的奖励略有不同,但只要能在九月采摘中排入前十,必有一份洗经汤的药浴。” “赵师弟恐怕不清楚洗经汤是什么,我们气境武人,修炼的便是经脉穴窍。” “气境一重修阳脉,二重修阴脉,三重修任督。其中阳脉最好修,阴脉次之,只有任督,虽然相关穴窍最少,但也最为隐晦难明。” “很多弟子在气境二重徘徊数年,却连任督的入口也找不到!” 赵林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对此确实深有体会,阴脉开拓起来确实比阳脉难上不少。 六合门的大师兄、袁成和楚流都在气境二重停留多年,到现在也看不到进入三重的可能。 古师兄接着说道:“这洗经汤便是刺激十二正经和任督两脉,每淬洗一次,经脉便多显现一分。” 说着叹了口气,“可惜洗经汤虽是好东西,但使用的药材过于珍稀,不可能人人有份,所以只有在采摘中排名靠前者得之。” 廖师兄接口道:“这还只是前十的奖励,如果能排进前五,甚至前三,还有更重的奖励。” 赵林听罢大为心动,问道:“所有弟子都在同一座山上采摘吗?” 廖师兄摇头道:“那怎么可能?外院弟子大多是力境气境修为,而内院弟子皆是血境,两者放在一起太不公平。” “采摘的时候,宗门会按照修为来分配山头,我们舞象院弟子和外院中的气境三重弟子分在一个山头。” “我刚才说的奖励,也是对咱们来说的,力境和血境弟子,奖励会有所区别。” 赵林思索片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请问两位师兄,既然我们都在同一座山上采摘,那么收获自然有多有寡。” “会不会有人武力高强,却因为运气不好,没采到多少草药,便跑去抢别人的收获,甚至……杀人夺药?” 古师兄和廖师兄大为震惊,没想到赵林一下说到点子上,过了好一会儿前者才道:“赵师弟真是厉害,确实有这种事发生。” “宗门并不禁止争抢,甚至还鼓励这样做,也是考核的目的之一,有本事采摘,没本事保住,只能自认倒霉。不过……” 说到这里,古师兄话锋一转,“杀人绝对不行!” “宗门一旦发现有人身死,而且是人为所致,必定会追查到底。只要元境武人出手,即便是寻着留下来的气息,也能把人揪出来。” “从前确实发生过为了抢夺草药,残害同门的事情,凶手无一例外地都被找出来,杖毙!” 赵林轻轻点头,心里对云宗行高看了一眼,做事比较讲究,有一丝温情在里面,而不是像养蛊一样让弟子相互搏杀。 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燕云山异兽众多,但行云宗把异兽出没的地方都列为禁地,禁止弟子出入。 正好趁着这个的机会,进入深山寻找异兽。 现在是八月,离秋采还有一个月。 争取在这段时间里,将石啸拳的最后一个穴窍拓展完毕,让战力进一步提升。 就算不为了异兽,光秋采的奖励就足以让他为之一搏。 “那春比呢?” 既然明白了秋采是怎么一回事,赵林顺便询问之前提到的春比。 “春比就是舞象院所有弟子比试战力,决出前五名和后五名。” “前五名亦有丹药赏赐,不过没有秋采那么丰厚,至于后五名,则直接踢出舞象院,由外院弟子顶替!” 廖师兄很随意地说道,“赵师弟不用担心,这条规则只针对进入舞象院满一年的弟子。如果刚进舞象院,还没修有所成就被踢出去,岂不冤枉?” “踢出舞象院?” 赵林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缓缓点了点头。 舞象院对弟子的管理相当松散,平日不禁弟子出入山门,偶尔缺勤也不予理会。 如果弟子想探望家人,甚至进城游玩,随时可以下山。 不过这只是表面现象。 传功长老每月都会审查弟子的修炼进度。 因为有“照玉功”这种神奇功法的存在,长老们不需要搞一场比武,或者麻烦的测试,能直接以元气探查弟子的修为。 如果有弟子修为长期停滞不前,不管是因为懒散懈怠,还是天赋所限,只要几次不过关,就直接退回外院。 毕竟舞象院成立是为了培养血境弟子,待遇远好于外院,才不配位就只能让位给他人。 所以舞象院的氛围似松实紧,竞争相当激烈,只有向上一条路可走,每个人都拼命修炼,生怕落在后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水阁寻异兽 又寒暄了几句,赵林跟两位热情的师兄作别,脚步不停,直奔山下的“天水阁”。 行云山西麓有一个天然湖泊,湖边有一座藏书阁。 因为湖边林木稀少,视野开阔,从湖边向远处望去,天水合一,所以藏书阁被命名为天水阁。 天水阁由外院和舞象院弟子共用。 此时已是下午,弟子们大多结束一天的修炼,数百名弟子在阁中伏案看书,或者在书架间徘徊浏览。 跟赵林最初想的不一样,天水阁里几乎没有修炼功法,而是收录了大量前辈的习武笔记,杂学书籍。 经过一番打听了解,赵林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功法是宗门的根基,把珍贵的功法放在一处,万一失火、走水或者遭窍,宗门将遭受重大损失。 而且开放功法还有一个弊端:大多数弟子定力有限,看见不错的功法容易见猎心喜,忍不住照着修炼。 最终导致学了一堆杂乱无用的功法,耽误正常修炼。 所以弟子如果想修习某门功法,必须找自己的师父或者传功长老请示,由他们根据该弟子的情况,决定是否传授。 还有一点,在天水阁看书不需要什么宗门功绩或者花高价购买。 原因很简单,每个宗门都希望自己的弟子修为精进,不会人为设置障碍,或者玩藏着掖着那一套。 这样做只会逼迫弟子出去给人押镖看场子挣钱,甚至杀人越货,远不如培养成才以后帮宗门经营产业划算。 赵林已经来这里多次,可谓轻车熟路,直接上了二楼,从第八排的书架看起。 行云宗立派悠久,千百年下来,积攒了大量的修炼笔记。 这些笔记对修炼相同功法的人非常有用,赵林就读过几本关于石啸拳、龟甲劲的笔记,自觉受益匪浅。 不过他这次来的目的,却是为了寻找关于异兽的记录。 习武很重要,但灵兽图更重要。 赵林最近观察灵兽图里的五道精魂,发现它们产生白雾的速度有很大差别。 熊罴的精魂依然强劲,每天释放大量白雾,其次是金钱豹、白喉尖毛羽燕,闻香貂略差一些。 而菊头蝠,似乎能量到了尽头,释放出的白雾越来越少。 赵林推测这是精魂的能力达到上限,已经很难再给自己提供助力了。 如果想要继续提升,就必须吸收更强的精魂。 行云宗确实有一本关于燕云山中异兽的图录,但只掌握在掌门、长老、院首这些高层手中,不对弟子开放。 究其原因,一者,很多异兽的内脏是珍贵药材,不能随便猎杀,否则异兽死光了,只能用低级的野兽内脏替换,药效大打折扣。 所以知道异兽的人越少越好。 二者,异兽凶猛,即便血境弟子遇上也有危险,索性将异兽出没的山头划为禁区,禁止长老以下的人进入。 赵林拿不到异兽图录,却琢磨出来一个办法:通过宗门前辈的笔记,寻找异兽相关的文字! 武人写修炼笔记大多很随性,不只记录习武心得,还时常写一些与习武无关的杂事,有点像游记,甚至日记。 经过大量翻阅笔记,赵林果真发现不少关于异兽的描述。就是工作量甚大,只能一本一本翻阅,相当耗费时间精力。 半个多月下来,找到二十几种异兽的记录。 赵林把这些异兽分类归纳了一下,发现它们从外形上可以粗略分为两类。 一类是跟熊罴一样,在野兽中能找到同类物种。 比如彘豪的同类是野猪,青练蝎,火云蚕,银翼蝙蝠这种一听名字就知道长相的虫兽。 另外一类异兽,在野兽里没有类似的近亲。 有一个前辈武人就在笔记里记录了一种豹首牛身,头上长独角的异兽。 还有人在海边见过一种鱼,不但生有跟普通鱼一样的鳍和鳞片,还长着一双不沾水的翅膀,能从水上起飞。 赵林只能凭想象猜测它们的样子。 为什么会有异兽? 赵林一直对这个问题很好奇。 这个世界跟自己前世的古代类似,不同之处就是武道兴盛和有异兽的存在。 “也许这个世界的空气中,存在某些看不见的东西,潜移默化地改造鸟兽虫鱼的身体,也包括人类。” 赵林一边思索,一边用眼睛一目十行地翻阅笔记。 忽然,一段文字映入眼帘,吸引了他的注意。 “甘露四十三年六月,我在元泽山东起第三座山峰遇到一条怪鱼……” 怪鱼? 赵林眉头一跳,翻页的动作慢了下来,开始仔细阅读。 只见笔记上接着写道:“当时我坐在一处水潭边休息,潭水清澈无波,正好有些渴了,便拿出水袋,想装些水。” “谁知刚将水袋放入潭中,水面忽然翻滚如沸,一条牛犊大小的乌黑大鱼浮到水面上。” “我心想正好连饭食也一并解决了,便待它靠近,挥剑斩去。没想到那条大鱼身子一扭,射出一道白光,正中剑身。” “我只觉全身抽搐,有若雷击,顿时失去知觉。等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人也躺在离水潭十几丈的地方……” 赵林慢慢把笔记翻回第一页,又从头到尾读了一遍,心里肯定这条大鱼是类似电鳗一样的异兽。 写笔记的人名叫武江卫,生于甘露三年,当时四十岁,修为是血境三重,正是个人的实力巅峰。 怪鱼放电能把血境高手电飞出去,可比电鳗厉害多了。 从后面的记述来看,武江卫不知电为何物,以为自己碰上了妖怪,从内心深处对怪鱼有着深深的恐惧,终生再也没踏足过元泽山。 “甘露四十三年……” 赵林轻声叨念着,他看过大越史书《建元八百年》,依稀记得甘露是一百多年前的年号。 不知道那条大鱼还活着不? 赵林很早就想得到放电的能力,只是一直没遇到具有这种能力的动物或者鱼类。 放电,简直是比力量和速度还要强悍的能力,难怪连血境武人都被搞出心理阴影。 “元泽山,东起第三座山峰,深水潭……” 赵林默默把这些信息记在心里,准备回去写在纸上。 先不说长生,如果获得放电的能力,那么距离无敌也就不远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八章 嗅觉训练 永宁城,皓月武馆。 “你刚才这一拳打得有点高,放低一些。” 赵林正在指点一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学徒练拳,一边解说,一边做示范。 “看仔细了……拳头放低,力气收着点,脚下是虚步,别踩实,这样才方便连接下一招。” 学徒按赵林说的打了一遍,发现果然连贯不少,满脸佩服道:“赵都教真是厉害,一说就中,难怪我每次打到这儿的时候总觉得别扭。” “那当然,人家赵都教可是行云宗舞象院的弟子,一眼就能看出症结所在。” 旁边一个相貌老成的学徒附和道。 站在大堂屋檐下的马朝先收回目光,低声对身边的矮壮汉子道:“怎么样,我找的人可以吧?” 矮壮汉子点点头,“不错,确实有点本事,比铁拳武馆请的那个花架子强多了。” “那是,舞象院的弟子跟外院的能一样吗?”马朝先有些自得地道。 赵林在舞象院安定下来以后,想起马朝先的邀约,半个多月前进城考察武馆。 他没有直接上门,而是先在附近的店铺、民居打听了一圈,武馆的风评口碑相当不错,也没有收留作奸犯科之徒。 来到武馆,晤谈半晌,感觉几个馆主都是明理之人,也没提什么非分的要求,这才同意担任都教一职。 习武讲究劳逸结合,赵林不想白拿钱,便每隔六七天抽空下山一趟,指点武馆的学徒拳法。 因为他性子随和,做事认真,丝毫没有大宗门弟子的架子,武馆的学徒都爱找他求教。 一来二去,名声传出去,吸引了不少附近年轻人投奔皓月武馆。 赵林在武馆除了指点学徒,有时也跟几个馆主切磋“推手”。 所谓推手,就是双方不使用任何内劲,力量和速度也降低到普通人水准,只切磋招式的文斗比武。 皓月武馆有三位馆主,除了马朝先,还有一个叫李魁,一个叫张和。 三个人师承不同,流派也不一样。 赵林跟他们推手,也能开阔眼界,提升实战经验。 “赵老弟,这是本月的茶钱。” 天色将晚,赵林告辞离开武馆,马朝先送他到门口时,递过来一包银子。 “这……早了吧,我过来还不到一个月。” 赵林看了一眼银子,没伸手去接。 “客气什么,早晚差不了几天,拖到最后一天给岂不闹生分了?” 马朝先哈哈一笑,把银子硬塞到他手里。 赵林这次没有拒绝,点点头,“那我就不客气了。” “千万别……” 出了武馆,赵林没有回行云宗,而是向相反的方向走出两条街,来到西城的“石牌坊”。 石牌坊店铺众多,尤其是药材铺,占了将近一半,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重的药材味道。 自从得知九月秋采的事情,赵林就开始着手做这方面的准备。 首先是提高嗅觉。 珍稀草药不是野草,随处可见,大多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而且每种草药习性不同,有的生长在山底背阴处,有的喜欢阴暗潮的沼泽,还有的耐寒、耐旱,长在石头缝里。 普通人只能靠眼睛艰难地四处寻找,赵林却不一样,他有敏锐的嗅觉,只要知道某种珍稀草药的味道,就能寻着味儿一路找见。 这次闻香貂的精魂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最近赵林每天吃大量的水果蔬菜,以及一些酸甘养阴之物,调理自己的味觉。 果然,灵兽图中闻香貂的格子释放出的白雾比从前多了一些。 除此之外,他还有意识地训练自己的嗅觉。 光有敏锐的嗅觉还不够,同时还要有极强的分辨能力,就连前世的警犬也要进行嗅觉训练,换成人也一样。 草药的味道无外乎酸、苦、甘、辛、咸,从中识别出珍稀草药并不容易。 赵林的办法是购买几十上百种草药,把它们的味道一一记住。 然后再把它们胡乱地混在一起,闭着眼睛从中抓出一大把,大概十几种药材,放进一只木盒。 带着木盒来到一个清静无人的地方,人站在远处,嗅探木盒里有哪些草药。 经过反复练习,赵林已经可以站在五十丈远的距离,准确闻出木盒里有哪些草药。 但这还不够,因为实际环境更为复杂,山林里有泥土的味道,花草的香气,野果的甜味,动物粪便尿液的骚臭味等等。 各种味道掺杂在一起,加上风吹日晒雨打,有很大的干扰。 为了模拟这些干扰,赵林把木盒放在膳堂厨房,山间的竹林,马圈,甚至地下…… 秋采当天,长老们才会公布在哪座山头采药,同时也会将之前采到的珍稀草药给弟子们辨认。 赵林有信心在此之前把自己的鼻子锻炼出来,化身成人形闻香貂。 许多动物都能闻到深埋于地下的松露,就算珍稀草药埋在地里,自己也能将其找出来! 九参堂,济世庵,益元堂…… 石牌坊的药铺林林总总,人流熙攘,相当热闹。 赵林目不斜视,走向一家名为“宣武药堂”的店铺。 顾名思义,这家药堂售卖的不是普通草药,而是习武练功用的药材。 赵林仗着过人的耳力,从舞象院弟子口中得知,这家药堂实际上是行云宗开设的。 除了药材,店铺里也有现成的将军汤,益气汤出售,不过配方肯定不如宗门里弟子服用的好。 价钱虽然略贵,但品质有保障。 “师兄,要不要将军汤的方子?” 一个头上缠着方巾,穿着松松垮垮练功服的汉子靠过来问道。 武人出门在外,遇到不认识的,打招呼经常以师兄相称,有点类似于前世的“哥们儿”“老兄”,当不得真。 赵林看了那人一眼,很干脆地拒绝道:“不必了。” 习武的药材配方都是各门派的不传之秘,根本不可能沦落到在街边售卖。 况且赵林一不想开店卖药,二不想创立武馆,莫说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没兴趣。 “是真的将军汤,如假包退钱……”那汉子不甘心地道。 赵林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迈步走进药堂。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宣武 宣武药堂的大堂宽敞明亮,正对大门是一个三丈多长的条形红木柜台,几个伙计忙碌地从柜台后面的“百子柜”抽屉里给客人取药、称药。 两旁货架上摆着许多成品练功药材,货牌上写着益气汤,回春汤,聚力丹,金刚丸…… 十几名身穿不同练功服的武人在货架旁挑选药材,几个青衫侍者在一旁讲解药性。 赵林扫了一眼,这些侍者都有武道在身,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侍者血气充盈,竟是气境一重的修为。 “客官,您是买生药材还是炼好的方子?本店药材皆产自燕行山,品质上佳,尽管放心选用。” 一名青衫侍者看见赵林走进来,笑着迎上前道。 注意到赵林身穿行云宗的练功服,侍者微微一抱拳,“原来是同门中人。” 赵林点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张清单,“照着这张单子抓药,每种药称一钱的。” 侍者接过来一看,只见清单上写着:沉石、地元、胡菊梗、青皮芝、叶枯草……一共上百种药材的名字。 “这么多药材,每样一钱,似乎配不成方子吧?”侍者有些疑惑道。 “我自有用处!”赵林惜字如金道。 清单上的药名都是从天水阁的笔记中搜集而来,味道各异,有重有淡,赵林买这些药材只是为了训练自己的鼻子,当然不需要太多分量。 “好,我这就让伙计抓药。” 侍者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柜台前,将清单交给一名空闲的伙计。 伙计接过药单,轻吐了下舌头,熟练地从百子柜中抓出药材,用草纸包好,再用朱笔写上药材的名字。 “伙计,你抓药不用称吗?”赵林见伙计只管抓药,不用称量,好奇地问道。 “回客官,小的在这里干了五年,每天抓药成千上万回。熟能生巧,不管什么东西,一抓就知道斤两。” 伙计口中说着,手上仍旧飞快,不一会儿就把药包好了。 “原来是惟手熟尔。” 赵林赞了一句,目光从百子柜上快速掠过,鼻子动了动,指着最上层的一排药匣问道:“那些都是珍稀药材吧?” 伙计回头看了一眼,点头道:“正是,这些药材都是燕云山里的奇珍,只有武人才有本事采到。” “行云宗每季只放出一点,经常断货,客官要买吗?” 赵林不置可否道:“你每样取出一点来,我闻闻……不是,我看看。” 这么名贵的药材他肯定买不起,不过只要闻一下,把味道记住,就达到目的了。 赵林找廖师兄和古师兄了解过,秋采之前长老会把燕云山里的奇花异草给弟子们介绍一番,方便采药时辨认。 不过只会介绍它们的外形和生长环境,至于味道,最多提几句,这对赵林来说远远不够,便想着来药堂提前闻一闻。 “客官稍等。” 伙计搬过一只木箱,踩在上面,把最上层的药每样都取出一点,摆在柜台上,一一介绍。 “这是赤虎蝎蜕,这是地血参,还有天朱果……” “你慢点说……” 赵林随手将一块一两多重的银子放在桌上,推到伙计面前,然后用手在每味草药上扇了扇,吸进鼻子。 珍稀药材的味道果然不大一样,有的腥臭刺鼻,有的淡雅清香,赵林暗暗把每味药材的气味和名字记在心里。 药材晒干以后味道会变重,气性也会有变化,但主味仍能保留下来。 只要山上有这些药材,自己就能把它们找出来! 伙计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林,都忘了收小费,半天才回过神。 “咳咳……客官,您这是?” “好了,放回去吧。”赵林只管猛嗅,完事以后才满意地道。 难不成闻一闻就能增长功力? 伙计嘴角抽了抽,不过看在小费的份上,也没多说什么,把药材重新放回去。 账房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药材清单,“噼里啪啦”打了一阵算盘,唱道:“九十八味药材,总计十二两三百二十钱。” “真贵!” 赵林心里嗟叹一声,把钱付了,拿上包好的药材,离开宣武药堂。 …… 回到行云宗,赵林开始潜心修习武道。 要想在秋采中取得靠前的名次,光提高嗅觉不行,还得有本事保住。 不然采了一大堆珍稀草药,结果让人夺走,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而且习武不仅是为了保住收获,还要提防异兽。 大凡奇花异草生长的地方,往往有异兽相伴左右。 出于安全考虑,长老们给舞象院弟子选定的山头一般没有过于强大的异兽。 但异兽毕竟不是普通野兽,要么身怀剧毒,要么拥有利爪,或者皮糙肉厚,还有像铁齿蚁这种成片出现,连血境武人也要望之退避三舍的异虫。 远的不说,白头山那只熊罴如果不是因为年老体衰,加上被偷袭和各种卑鄙的手段。 正面交锋的话,赵林现在都未必能拿下它。 …… 舞象院的中心地带,有一座宽大的校场。 清晨时分,数十名弟子沐浴在朝光下锤炼体魄,有的独自练拳,有的捉对比试,呼喝声响成一片。 校场西边有一排大石砌成的练功室,其中一间练功室隐隐有金石碰撞的声音传出。 赵林头顶上热气蒸腾,拳头打在粗粝的拳靶上,气血涌入拳头,整个手掌通红一片。 劲气聚集在中指尖上的中冲穴附近,随着拳头的每一次碰撞,不断震荡穴窍。 为了冲击石啸拳大成,赵林一早喝了一大碗将军汤,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崩…… 火候一到,十个穴窍劲气终于浑然一体! 两只拳头上的骨节颜色再次发生变化,不是力境练骨期的青白色,而是浅淡的灰白色,如同坚硬的岩石。 赵林感觉手上劲气结成一块铁板,好像戴上一层护甲,挥动间,劲风呼啸。 石啸拳大成! “不错!” 赵林微微点头,脸上露出合意的神色。 石啸拳虽然上限不高,但在气境阶段已经够用,练到大成,可硬挡普通刀剑。 “如果有人敢打我的主意,就让他尝尝这双拳头的滋味……” 时光如水,缓缓流进九月里。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章 五六丹 水镜部,讲武堂。 “后天就是九月初九,我们舞象院的五个部,加上外院自成一部的五十个弟子,要进山秋采。” 水镜部的弟子们齐聚一堂,台上的水镜长老侃侃而谈。 “秋采为期三天。三天之后,按采摘药草的数量、品级排序,名次即为考核结果,排名前十者可得宗门奖励……” 舞象院每部有一位传功长老,四位传功执事。 弟子们平时由传功执事指导练功,只在每月旬日的时候才到讲武堂听长老讲武作答。 今天并非旬日,长老却把众人召集在一起,为的是宣布秋采事宜。 在场大多数人都参加过去年的秋采,听得心不在焉,只有像赵林这样入门不到一年的弟子听得仔细。 水镜长老继续说道:“规矩和事项我都讲完了,还有谁不明白,可以提问。” 这时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弟子站起身,问道:“长老,既然允许抢夺药草,我们何不所有人结伴同行,也不必费心采药,见一个抢一个,岂不妙哉?” 众弟子听了都低声窃笑,他本人倒是一脸无所谓。 娃娃脸弟子名叫张小山,今年刚入门,年纪比赵林还小半岁。 此人是水镜部中出名的备懒人物,平日练功总想走捷径,选择功法也避开外练,专挑轻松的来练。 偏偏张小山的父亲是内院长老,大伯是宗门护法,本人天赋也是极佳,几位执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对他很是头疼。 “妙哉?” 水镜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如果各部都这么想,谁来采药?退一步说,就算别人想不到,让咱们得手了,那么问题来了。” “我们部有三十几个人,抢来的药怎么分?难不成自己人再斗上一番?” “这……”张小山哑口无言,他刚入门五个月,论实力和资历都不靠前,抢到药草也轮不到自己。 水镜叹了口气,“一座山那么大,找没长脚的药草都不容易,还想着去抓两条腿的大活人?” 张小山眼珠转了转,又道:“长老,秋采前三名奖励丰厚,我觉得规矩里有漏洞。” 水镜眉头挑了一下,问道:“什么漏洞?” “若是有几个相熟的弟子,各人采摘的药草都不多,明知排不上名次,索性把药草都给一个人,让他排进前十,甚至前三。” 张小山摸了摸没毛的下巴,摇头晃脑道:“那人得了奖励,再私下补偿给其他人,岂不妙哉!” “又是妙哉?” 水镜脸皮抖了抖,沉默一阵,说道:“这个倒是怪我,漏说了一条。” “秋采严禁私相授受,一旦发现,收取别人药草者不但须退还所有奖励,还要下放到外门思过一年。” “举报者记大功一件,换你敢收别人的药草吗?” “那不划算。”张小山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坐下。 赵林也想到一个问题,起身道:“长老,如果我一天就采够药草,可否提前下山?” 水镜摆手道:“秋采的初衷还是采药,最少也要待上两天,第三天从午时开始才可以下山。” “还有人有问题吗?” 水镜环视众人,见无人再提问,说道:“最近几年,我们水镜部战绩不佳,一直在末尾徘徊,今年你们可得给我争口气!”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舞象院五部之中,实力最强的是金石部和火玉部,连续五年都是两部轮流坐庄。 外院一部和青木部人数较多,有时也能争得前三甚至第二的位置。 水镜部和律土部算是难兄难弟,每年秋采结束都要被金火两部的弟子嘲笑:到底是人不行还是功法不行? 弟子们一想到这事就感到丧气。 水镜长老皱了皱眉,提高声音道:“你们可知今年的奖励是什么?” “长老,奖励每年不都差不多吗?” “什么差不多,根本就是一样。” “对,换汤不换药……” 弟子们七嘴八舌道。 水镜长老微微一笑,故意用风轻云淡的口气道:“今年不一样,前三名的奖励更为丰厚,尤其是头名,比去年提升了不止一个品阶!” 此话一出,弟子们都来了精神,立刻安静下来。 赵林也坐直身子,看着水镜长老,想听听今年的奖励是什么。 据年长的师兄透露,往年前十名的奖励是一份淬洗经脉的洗经汤,前五名则有两份,头名得到一枚回血丹。 人体气血巅峰在二十五岁,之后便每况愈下,气境武人如果不能在三十岁前突破到血境,基本上终生无望。 回血丹的作用是激发气血,让巅峰期再持续三年,也就是比别人多了三年的突破时间。 如果这丹药放在外院,肯定会让人趋之若鹜。 不过舞象院的弟子都是天资卓越,心气极高之辈,觉得如果自己在三十岁的时候还停留在气境,靠多出的三年勉强突破到血境,未来成就也是有限。 虽然人人均觉丹药不错,但也没有过分渴求。 不管怎么样,拥有闻香貂一样灵敏的嗅觉,赵林心里已经把秋采的目标放在第一名的位置。 水镜长老轻咳一声,扬声道:“今年前十名的奖励还是洗经汤,第二名和第三名各得一颗回血丹。” 弟子们听说往年只有头名才能得到的回血丹,分给了第二名和第三名,不由对接下来的奖励报以极大的期待。 个个屏息凝神,伸长耳朵。 “头名的奖励是……” 水镜长老故意顿了一下,才缓缓说出三个字:“五六丹。” “啊,竟然是五六丹!” “彩!宗门总算大方一回。” “确实,这次是下了本的……” 台下霎时间响起一片惊呼。 赵林也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他在天水阁阅读了大量笔记,这五六丹的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血境分三重,一重练五脏,二重练六腑,三重换血。 五脏六腑是血境修炼的基础,但因为其位置隐蔽,柔软脆弱,极难修炼。 五六丹能生血养元,壮大内腑,功效尤著,其名字中的五六也由此而来。 可惜五六丹药材难觅,虽然对气境突破到血境有大用,但行云宗一般只把它赐给内院中已经修到血境的弟子,助他们继续向上突破。 将五六丹作为秋采头名的赏赐,却是这么多年以来的头一遭。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事俱备 五六丹效用虽说不比润泽丹,能直接鼎助武人从力境突破到气境。 不过若是让外院的力境弟子在这两种丹药中二选一的话,只要天分在中等之上,十有八九都会选择五六丹。 原因无他,武道一途,越往上走,就越难突破,比的是谁更有长劲。 前期突飞猛进,到了气境却终生止步不前者大有人在。 虽然五六丹只能增加两成左右的突破几率,但在大多数武人心目中,分量却更重。 这就是境界上的差别。 赵林心下思量,自己虽然有灵兽图推动身体进化,根骨已经是上中之资,在同龄人中属于佼佼者。 然则,舞象院里哪个不是天纵之资? 听说前几年还出过两个十八岁就突破到血境,进入内院的弟子。 为了这颗五六丹,秋采的榜首也必须拿下! 众弟子也都有同样的想法,采药不是比武,里面运气成分很大,万一自己运气爆棚,采到一株极品药草呢? 纷纷对这次秋采重视起来。 水镜长老见弟子们生出斗志,脸色好看了些,向门外招了招手,立时鱼贯走进来七八名干事。 干事们手上端着木盘,盘中放着一摞褡裢包袱,给众人分发下去。 “这些是进山要带的物什,你们检查一下是否齐全……” 水镜长老淡然道,接着便介绍起用途来。 赵林也分到一只包袱,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放着食袋,水袋,毛毡,两只药囊,一副腿护,一柄小铁铲。 还有一只竹筒和檀木盒,不知是做什么用途的。 不用问,食袋和水袋肯定是装食物和水的,毛毡休息时铺盖保暖。 在深山密林中生存三天,这几样东西必不可少。 腿护是经过处理的麂皮,柔韧结实,套在腿上可防蛇虫叮咬。 小铁铲自然是用来挖药草的,有些珍稀药草最有价值的地方在根部,深埋于地下,靠徒手挖掘肯定不行。 “药囊是驱虫用的?” 两只药囊一黑一白,半个巴掌大小,鼓鼓囊囊的,顶部用绳子穿起来。 赵林抓起药囊,分别闻了闻,立马分辨出白色药囊跟以前在六合门用过的金创药味道接近,黑色药囊的味道却是从来没闻过。 此时水镜长老刚好介绍到这儿,说道:“白药囊装的是金创药,黑药囊是解毒药,外敷内服兼可。” “进山时务必带在身上,紧要关头说不定能救你们一命。” 赵林默默点头,放下药囊,拿起竹筒。 竹筒是半密封的,盖子上有个小孔,里面有淡淡的硫磺、松香、樟脑味道溢出。 赵林掂量两下,自言自语道:“火折子?” 火折子是常用的引火之物,内中有一截压实的薯蔓卷,点燃后吹掉明火,盖上盖子,让其慢慢阴燃。 使用时打开盖子,轻轻一吹或是甩动几下,新鲜空气涌入,立时就会生出明火。 只是这只竹筒比以前用过的火折子长了一些,也重了不少,单纯用来取火,似乎不大方便。 不过听了水镜长老的解说,赵林立时恍然。 原来这竹筒里确实有火折子,但却不是用来点火的。 里面还有一截示警烟花,打开竹筒用力一吹,火折子复燃,随即点燃烟花。 烟花是特制而成,喷出焰火的同时还伴随着尖哨声。 “我们会在山中几个关键处驻守,一旦看到烟花或听到哨响就会即刻动身赶到。切记,这示警烟花只能在危及生命时用!” 水镜长老郑重地叮嘱道。 “你们自己也要多长个心眼,遇到招惹不起的异兽,尽量远离,否则我们动作再快也营救不及。” 赵林一边听着,一边打开檀木盒。 檀木盒乍看像一只没有有提手的食盒,合口处严丝合缝,四周衬着石灰纸,底部散落着几十颗花椒,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这么大的盒子就装这点花椒?” 赵林看得皱眉,猜不出盒子是做什么用的。 听了水镜长老的解释,才知道原来檀木盒是用来存放药草的。 珍稀药草大多柔嫩娇贵,尤其是花瓣叶片之类的药材,离土半日就开始打蔫,药效大打折扣。 装在干燥密封的储药盒里,能长久保存。 “长老,怎么没有刀呢?” 张小山抖落了两下包袱问道。 “哼,伱平时害苦怕累,不练习拳劲掌劲,现在知道着急了?” 水镜长老先是教训了他一句,随后才道:“既然允许你们动手抢夺药草,怎么可能再带上利器?如果那样,不知要死多少条人命!” “那遇到异兽怎么办?” 张小山撮着牙花子道。 “每人带一条牛筋棒,应付异兽毒虫够了。” 水镜长老一摆手,有干事抱着两捆牛筋棒进来,给每人发了一根。 牛筋棒赵林早在六合门的时候就用过,坚韧结实,不易折断,拿着也趁手。 接下来,几位传功执事轮流上台,给弟子们讲解如何寻找珍稀药草。 诸如它们长在何处,外形气味如何,有时还会拿出一些晒干的药草给众人传看。 老弟子们虽然以前参加过秋采,但为了五六丹,也都心神专注地聆听,更别提赵林这些新入门的弟子。 午间在膳堂用餐的时候,弟子们张口闭口谈论的都是五六丹,连平日不怎么熟识之人也忽然热络起来。 “老魏,你说秋采在哪座山上?” 膳堂一角,张小山对一名老弟子说道。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还想提前踩点?” 老弟子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踩点不至于,那里多半是禁地。我是这么想的,如果知道是哪座山头,天水阁里那么多笔记,说不定能找到点什么。” 赵林耳朵动了动,心想这张小山心思倒是活泛。 只听那老弟子说道:“想法不错,不过行不通,这事估计连长老都不知道。” “为啥?” “你想啊,咱们采药比较名次,也关系到长老的脸面,他们当然希望自己的弟子排在前面。要是知道是哪座山头,难保不会提前透漏给咱们。” “我听说几位长老一般事先选定几座山头,在头一天晚上才商量出结果。这样也好,谁也别占便宜。” “有道理……”张小山失望地道。 接下来的两天,弟子们的心思都在秋采上面,除了听执事讲解珍稀药草,很多人还跑去天水阁翻阅相关书籍。 天水阁一时间人满为患,都是即将参加秋采的各院弟子…… 时间一晃即过,终于到了秋采当天。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秋采五指山 天刚蒙蒙亮,水镜部的弟子们背着行囊,手提牛筋哨棒,聚集在校场中央。 水镜长老清点了一遍人数,确认无误,便带领一行人下山,向燕行山深处行去。 燕云山脉连绵起伏,放眼望去,尽是崇山峻岭。 水镜长老在前方奔行,整个人仿佛被一团无形之气包裹,脚下轻轻一点,便掠行出数丈远,潇洒写意,毫不费力。 赵林不禁叹为观止,自己引以为傲的速度跟元境武人相比,简直是小儿科。 “长老,现在可以……告诉我们秋采在哪座山了吧?” 张小山擦了擦头上的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到了就知道了。”水镜长老冷冷地回了一句。 奔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天光见亮时,众人来到一座山脚下。 “就是这里。”水镜长老放缓脚步道。 “五……五指山?” 弟子们抬起头,看到山的模样,先后出声道。 赵林会心一笑,心想不知道山底下有没有压着孙猴子。 此山造型别致,与别处不同,并不如何巍峨雄壮,但奇峻险秀,峰林叠嶂。 山势下半部分平缓向上,到了中间陡然生出五座山峰。 五座山峰长短不一,攒聚矗立,宛如人之五指。 难怪叫这个名字,看起来确实像一只巨大的手掌从地下穿出。 水镜长老见弟子们满头大汗,喘息不止,便让众人休息片刻。 “秋采就在此山,五座山峰可随意挑选。” “提醒你们一句,燕云山中虽然有许多药山,但这五指山却是灵秀汇聚之地。宗门已有三年没派人上山,采摘到药草之后,务必保管好,万万不得糟蹋。” 他见张小山又要张嘴问话,斥道:“听我说完!” 张小山立刻把嘴巴闭上。 水镜长老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公平起见,我们几位传功长老也没去山上看过,由执法长老前去勘察。” “执法长老说小拇指峰和大拇指峰相对平缓,中间三座山峰地势险峻。” “没有特别凶残的异兽,只要不主动招惹,应无性命之忧。” 赵林轻轻点头,跟自己料想的一样。 舞象院的弟子每个都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宗门不可能找一个到处是凶猛异兽的险地,放任天才弟子惨死。 既然不用担心异兽,那么唯一可虑的就是人了。 取出水袋喝了两口,望着五指峰,心下盘算起来。 按常理推断,地势越险峻,有珍稀药草的可能越大。 不过自己能想到这一点,别人也一样能想到,上中间三座山峰的人应该最多,实力也最强。 思虑片刻,赵林决定先去中指峰。 既然想拿头名,就不能避讳与人争斗。 休息一阵,水镜长老领着众弟子上山。 五指山的山腰位置,也就是“掌心”所在,有一块宽阔的空地。 众人赶到时,发现金石部、青木部、火玉部和律土部都已经到了。 “水镜,你总算来了!” 火玉大步走过来,有意无意瞥了队伍中的赵林一眼。 “今天我们部是第一个到的,我当时就琢磨,这次秋采各部排名,会不会跟先来后到的顺序一样?” 水镜沉下脸,“你是说我们部排第五?” 火玉长老打了个哈哈,“我也就随口一说,水镜兄别放在心上。” 水镜冷笑道:“没事,只怕有的人起了个大早,却赶了个晚集。” 火玉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走着瞧。” 此时外院弟子还没到来,众人便静静等候。 五位长老聚在一起,低声交谈,各部弟子们却是自成一团,彼此泾渭分明。 五部弟子因为主修功法不同,练功也在各自院部,平时很少打照面,只在每年春比秋采时齐聚一堂。 见面就比试高下,关系自然算不上融洽,倒有一别苗头的意思。 赵林朝对面扫了一眼,在人群中找到孔苍和韩杨的身影。 两人都是跟他一同加入舞象院的弟子,如今一个在火玉部,一个在律土部。 两人也望过来,微微点头示意。 长老不在,张小山又闲不住了,左右张望一阵,对站在队首的弟子道:“大师兄,听说其他部里有几个人很厉害?” “伱跟我说说都是哪几个,若是在山里遇见,我也好提前避开。” 张小山口里的大师兄名叫郭恩泽,入门较早,春比时在水镜部中排名最高,所以众弟子都称呼他大师兄。 郭恩泽点点头,指着金石部中一人道:“金石部的钟业武,今年春比排名第一,如果在山里遇见,最好离他远点。” “他修的是金钟劲,据说已经练到第三层,力能扛鼎,刀枪不入。” 赵林顺着郭恩泽手指的方向,看见一个面如重枣,膀阔腰圆的弟子,神情傲然地站在金石部中。 力大皮厚? 倒是跟自己的修炼方向差不多。 张小山摸了摸下巴,“这人长得真老气,你不说我还以为是执事。” 郭恩泽莞尔一笑,目光转向火玉部,说道:“火玉部领头的那人叫项豹,实力不逊于钟业武,修炼的是火云掌劲和旋风腿劲。” “他还有个哥哥,叫项少风,是内院中排名前十的人物。” 项豹身材并不高大,但高鼻深目,猿臂狼腰,自有一番气势。 “律土部的杜仲、杜碾两兄弟,修炼厚土诀,防御稳固,气力悠长,极是难缠……” 郭恩泽又说了几个人的名字,介绍到青木部的时候,咳嗽了一下,“青木部的林秋桐,修习的是柳叶随风劲,步法变幻莫测,我在春比时就是败在她的手下。” 林秋桐人如其名,五官虽不十分精致,但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算得上百里挑一的美人。 看得出来,在场的一众男弟子目光大多集中在她身上。 舞象院本就男多女少,弟子们又处在年少慕艾的年纪,有此表现倒也不足为奇。 赵林默默听着,把这些人都记在心里。 虽然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但秋采不是乱战比武,把精力用在采摘珍稀药草方面才是正理。 不多时,外院弟子也赶到了,一位白须老者带着五十名弟子走上前来。 “外院弟子众多,恕周某来迟。”外院的传功长老周庆安拱手作礼道。 赵林看了一眼人群,发现上次跟自己比试的石将勇和李应也在其中。 正好这两人也把目光直视过来,似乎对上次的比试结果很不服气。 “外院弟子人多势众,喜欢拉帮结伙,大家小心些。”郭恩泽低声提醒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三章 捷足先登 “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出发吧。” 六位长老之首的金石长老目光掠过一众弟子,洪声道:“在此之前,我交代三件事。” “第一,秋采不禁打斗抢夺,但只要下了山峰,便不能再动武,违者严惩!” “第二,出手注意分寸,蓄意残害同门者偿命!” “第三,秋采为期三天,第三天午时至酉时来此会合。” 水镜长老回到队伍前,低声叮嘱道:“你们上山以后都放机灵点,小心行事。遇上自己人有难,能帮就帮一把,量力而为。” 赵林等人齐声称是。 “各部弟子,出发!” 随着金石长老一声令下,六部弟子发足向五座山峰奔去。 两百多名弟子分成五股,潮水一般涌向五座山峰。 钟业武和项豹两个在春比中排名前二的弟子一马当先,目标直指最高的中指峰。 青木部的林秋桐,律土部的杜仲、杜碾,带着本部几名实力出众的弟子,登上食指峰。 外院的五十名弟子,有一大半奔向无名指峰。 三座主峰被占,一些弟子本来已经选好心仪的山峰,见状中途改变方向,转而去竞争没那么激烈的小拇指峰和大拇指峰。 五指山人迹罕至,没有山路可走,甚至有些地方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 弟子们很自觉地没拥挤在一起,而是分散开来,寻找适合上山的地方。 赵林混在人群中,来到中指峰下面。 他没有一开始就全力加速,而是绕了一段路,故意挑了一个崎岖难行的无人之处,将牛筋棒往背后一插,向山上攀去。 攀行一阵,身体渐渐被山体伸出的茂盛植被所遮挡。 赵林向山下看了一眼,前胸和背后的二十八个穴窍同时向上喷出螺旋劲,直接将身体拔升起来。 珍稀药草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必须抢在别人前头。 越过起初最陡峭的地段,出方出现一片坡地,赵林关闭穴窍,双脚缓缓落地,向山上奔跑起来。 坡地的树木斜着向上生长,葱茏挺拔,树冠如盖,藤蔓缠住树身,盘旋而上,夹杂着色彩斑斓的奇异花朵。 赵林一路上用鼻子尽力呼吸,嗅探空气中的各种气味。 泥土,花草,枯叶,果实,虫兽…… 自从吸收了闻香貂的精魂,这些气味对他来说,就像白纸上画作,一览无余。 为了节省劲力,遇到难爬的路段,就喷射劲气升空越过,容易走的路段就靠双腿奔行。 行到山峰约三分之二的高处,赵林忽然闻到一股松子的味道,其中还夹着一丝酸甜。 “什么味道?” 赵林抬起头,发现自己来到一片苍翠的松林之中。 林中幽暗清凉,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影子。 时值九月,正是松果成熟时,有松子的味道很正常,但酸甜味是哪里来的? 味道若有若无,闻起来有点像前世的菠萝。 赵林不确定此方世界是否存这种水果,但菠萝产自热带,燕州绝对不可能有。 犹豫了一下,停止上行,往松林深处走去。 宁可耽搁一些时间也要把事情弄明白! 松林内只有一些低矮的草木,虽然也有一些花花草草,但味道不对。 随意不断深入,味道似道又浓了一些。 赵林环视一圈,没看到什么特别的药草,不由心下奇怪。 凭自己的嗅觉,只要确定味道,必然能找到源头。 这次是怎么回事? 转悠了好一阵,终于在一棵苍劲的松树下看到一株其貌不扬,却又与众不同的小草。 说它其貌不扬,是因为这株草长得有点像车前草,矮矮小小,只有七八片叶子。 与众不同之处在于,这株草周围三尺方圆寸草不生。 有古怪! 赵林眼皮一跳,快步走过去。 不是所有的珍稀药草都清香扑鼻,姹紫嫣红,有些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极珍贵的药材。 走到近前,味道依然很淡。 赵林略一思索,俯身趴在地上,味道果然浓烈许多。 抬头看了一眼古松,心中一动。 难道是…… 赵林心头猛跳,飞快地从背囊中取出小铁铲,顺着草周围一尺方圆开始向下挖。 铁铲挥动,泥土翻飞,不多时,赵林将整块泥土从地里挖出来。 扒开土块,露出一枚拳头大小,形似核桃的果核。 果核色泽深红,表面仿佛用刀刻一般缠绕着数道环状纹理。 “松珀葵!” 赵林呼吸一窒,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 对照脑海中关于珍稀药草的记忆,确定眼前之物就是松珀葵。 松珀葵又名琥珀葵,对环境要求极其严苛,只生长在年头古老的松林里。 松珀葵吸收松林精华,以松脂为食饮。 松油滴落,对它而言便如雨露滋润,经年累月,根茎孕育出果核,数百年方得始成。 赵林小心地将果核摘下,放到储药盒中。 想了想,又将剩余部分重新埋入土中。 他取走的实际上是松珀葵最有价值的块茎,药草剩余部分依然能够存活。 也许几百年后,又有一只果核长出。 “不知到时候会便宜了谁?” 赵林微微一笑,大步走出松林,向峰顶行去。 第一次出手就收获极品药草,心中畅快,连脚步也轻盈起来。 …… 赵林离开之后,过了约莫半炷香的工夫,一个高鼻深目,动作矫健的年轻人来到松林前。 如果赵林在场,一定能认出这人正是火玉部的弟子项豹。 项豹臂弯里蜷着一只身形小巧,通体银斑的狐狸。 靠近松林,狐狸突然立起身子,鼻头攒动。 “闻到了?” 项豹向松林里望了一眼,低喝一声:“去!” 那只狐狸好像有灵性一般,跳在地上,飞快地向林中蹿去。 项豹出自武道世家,九年前其祖在关外捉了一只稀有的银斑狐幼崽。 银斑狐嗅觉敏锐,不输闻香貂,但更加聪慧通人性。 这只银斑狐从小训练,能识出二十余种珍稀药草,一直为家族所重用。 为了得到五六丹,项豹好不容易才把它借过来。 松林里传出“吱吱”两声狐狸叫。 项豹面露喜色,自言自语道:“看来林子里有的珍稀药草,不知道是红茯灵,还是金射干?” “要是松珀葵就好了……”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中指峰顶 “被人捷足先登了!” 项豹来到松树下,看见地上挖过的痕迹,脸色顿时大变。 三两下刨开泥土,将松珀葵连土带泥一并拔起,只见上面有一处断痕,显然果核已经被人取走。 “是谁动作这么快?” 项豹抿着嘴唇,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突然狠狠将松珀葵扔在地上,一脚踏上去,踩得稀烂。 “不行,得快些赶去山顶,不能再让人抢先了!” …… 珍稀药草大多生在悬崖峭壁之上,深山大泽之中,这句话是无数采药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也确实有一定道理。 赵林来到峰顶,在一块伸出到悬崖外面的大石缝隙中,发现一株孤仙草。 孤仙草也叫五色草,非常容易辨认,单株生长,只有五片叶子。 叶片有五色,白、青、黑、赤、黄,蕴含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 孤仙草虽然本身药效不强,但善于调和各种药性,是极好的药引,位居药材方子里君、臣、佐、使的“使药”。 “我肯定是第一个到山顶的,不然孤仙草这么显眼,任谁一上来都能看到!” 赵林喃喃自语,干净利落地将孤仙草从岩缝里取出,小心地装进储药盒。 山风呼啸,林涛起伏,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另外几座山峰,不过距离太远,看不清对面的人影。 赵林在峰顶转了一圈,没再发现别的药草,便从山阴一侧下山。 一会儿肯定陆续有人来到这里,尽早离开为妙,君子不立危墙,免得被人盯上。 片刻之后,两道人影几乎同时来到峰顶。 “钟业武?” “项豹!” 钟业武和项豹对视一眼,一边提防对方,一边用眼睛四下打量,准备一旦发现药草,先出手抢下再说。 对峙一阵,钟业武忽然“咦”了一声,指着山崖附近的地面道:“好像有人来过。” 项豹连忙看过去,果然见地上有踩踏的痕迹,大石上还留下浅浅的脚印。 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二人是舞象院弟子中实力最强者,还有人能比他们先到? 来人似乎还在峰顶上停留了一阵,才从容离去。 “难道另有其人?” 项豹眼神闪烁,瞥了钟业武一眼。 他刚才在松林里发现松珀葵被人挖了,第一个怀疑的就是钟业武,现在看来,似乎另有其人。 钟业武走到大石前,朝缝隙里看了一眼,沉声道:“这里之前应该有药草,被人采走了。” 项豹走过去,果然见石缝里有一截断根。 “罢了,大不了再去别处。” 钟业武倒也洒脱,说完便不再停留,纵身离开峰顶。 项豹等了一阵,袖口一抖,将银斑狐放出来,口中发出冷哼:“事不过三,不管你是谁,最好别让我撞见!” …… 山壁上长满墨绿色的苔藓,黑色的污泥浑浊不堪,散发着酸腐刺鼻的气味,还能看到几只不小心陷入沼泽死去的动物尸骨。 赵林和泥沼蟾隔着一片沼泽,大眼瞪小眼。 得益于在宣武药堂闻过几十种珍稀药草的味道,赵林用了不到半天功夫,又寻到三株药草。 品级虽然远远比不上松珀葵果核和孤仙草,但同样也能计入收获。 赵林不确定秋采最终排名,是按药草品级还是数量,长老也没细说。 稳妥起见,最好在两方面都占据压倒性优势。 中间还顺手挖了一株九首乌,这种药材有很好的滋补功效,不过并非习武药材,他准备带回家给父母补补身子。 山阴一侧常年不见日光,空气中充满潮湿的味道。 赵林行到山峰肩部位置,闻到一股腐臭味,寻着味道,来到这片沼泽地。 沼泽大约十几丈方圆,似乎曾经是个水塘,如今水流干涸,只剩下底部的淤泥。 他一眼就看见靠近山壁的地方生长着一簇四五十只纤长的“蘑菇”,通体宝白如玉,伞盖上遍布绒毛,很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觉。 “白毛蒲!” 赵林眼睛一亮,这种药草虽然品级不高,但这么多只生长在一处,却是不多见。 不过他没有马上行动,脑海里回想着执事说过的话。 “白毛蒲多生长在阴腐之地,有轻微毒性,附近常伴有蝎子、蜥蜴、蜈蚣、蟾蜍等毒虫出没。” “这些毒虫长年吞食白毛蒲,日久会发生变异……” 赵林凝目打量沼泽,没看到任何活物,喉结振动,发出超声波,终于在一块“石头”身上听见了心跳声。 这才发现石头的形状是一只蟾蜍的模样,足有西瓜大小,全身覆盖着淤泥,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灰白的眼眸好半天才眨一下。 “原来是泥沼蟾。” 执事在讲解珍稀药草的时候顺便提到一些异兽异虫,赵林才得以知晓。 泥沼蟾能释放毒雾,人兽吸入后会立刻陷入昏厥,不过它性情沉稳,一般不主动攻击,只有动物落入沼泽时才会用毒雾将其迷晕。 赵林观察四周,沼泽两面临着山壁,一面临着悬崖,如果想取到白毛蒲,除非背生双翅飞过去。 恰好,自己会飞。 赵林抽出牛筋棒,用力挥动了几下,发出猛烈的破空声,再遥遥指着泥沼蟾。 “我不杀你,你也别拦着我。” 说完穴窍喷射劲气,身体升到空中,屏住呼吸,绕开泥沼蟾,悬停在那一簇白毛蒲的上方。 泥沼蟾眼睛眨巴了一下,似乎有震惊之色,眼睁睁地看着赵林把白毛蒲一把薅走,再飞离沼泽,大步扬长而去。 过了好半天,泥沼蟾“咕咕”叫了两声。 …… “伱们不要过来,谁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把它们捏碎。” “住手,你疯了……” 山阴一侧有一处起伏的丘陵,隐约传出一阵争吵声,似乎是有人在抢夺药草。 赵林朝丘陵那边看了一眼,脚下不停,继续往前走。 他暂时不想去抢别人的药草,有那功夫还不如自己找得快,而且现在是第一天,大家都没什么收获。 “再动一个试试?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也别想得到……” 赵林顿住脚步,感觉声音有些耳熟,略一犹豫,快步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走去。 绕过两道山丘,看到的一幕险些让他笑出声。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五章 地罗果 这里四面山丘环绕,中间地势低平,类似于一座“环形山”。 张小山站在山丘底下,身旁有一个黑幽幽的山洞,洞口躺着一具酷似穿山甲的异兽尸体。 他手里捧着一株药草,正激动地对不远处的两名火玉部弟子喊话。 “笑话,你们以为我不敢?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拿不到……” 赵林伏在山丘,向下面看了一眼,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来应该是张小山发现山洞里有药草,采摘的时候惊动了洞里的异兽。 一番搏斗之后,张小山斩杀异兽,捧着药草出来,不想正遇见闯入此地的两名火玉部弟子。 火玉部弟子过来抢夺,张小山自知不敌,索性用毁掉药草相威胁,逼迫对方离开。 心思在肚子里转了一圈,赵林这才定睛观看张小山手里的药草。 那株药草长三尺有余,有手腕粗细,植茎上生着竹节一样的环纹,叶片宽大,星星点点的斑纹点缀其中。 最为奇特的是植株顶部结了两只一样大小的果子,一青一红,散发出扑鼻的清香,隔着老远都能闻见。 “地罗果?” 赵林倒吸一口凉气,这张小山到底是有本事还是运气好? 地罗果是习武药材中的上品,两只果子一阴一阳,辅以地菩叶、海龙丹等生经化瘀的药材,对治疗武人身上的暗伤有奇效。 自己凭着灵敏的嗅觉,忙乎了一上午,所有收获加起来,恐怕都未必及得上这一对地罗果。 “二位也不希望这么好的药草毁掉吧?” 张小山一手抓着植茎,一只手握住两只地罗果,语带威胁道。 “你别乱来,长老可是说了,不能糟蹋药草,否则严惩不贷!” “对,严惩不贷。” 两名弟子一高一矮,高的身形瘦削,矮的体态肥胖,练功服的肩膀处绣着一个“火”字,站在离张小山三丈远的地方,呈左右夹击之势。 两人本以为捡了个大漏,没想到张小山不按常理出牌,居然以药草相威胁。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的,两人未必相信,但张小山来自武道家族,背后有靠山,说不定真能干得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地罗果,他们也不想跟这种二世祖撕破脸。 “有什么不敢的?就怕你们舍不得。”张小山见两人被拿捏住,不禁面露得意。 矮胖弟子质问:“伱就不怕我们告诉长老?” 张小山呲牙:“告去,我就说是你们逼的。” “你……” 两名火玉部弟子不敢硬抢,又舍不得离开,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赵林略一思量,起身走下山丘。 脚底沙石滚落,立刻引起三人的注意。 张小山见状大喜,招呼道:“赵师弟,快帮我赶走他们。” 两名火玉部弟子看到有人,先是一惊,不过当看清楚赵林的面容时,稍稍放下心来。 矮胖弟子冷笑道:“新来的,我劝你别掺和,现在走还来得及,不然连你也一块抢。” 高瘦弟子附和道:“对,连你也一块儿抢!” 赵林没理会两人,转头对张小山道:“帮你可以,地罗果分我一个。” “分你?” 张小山一怔,继而笑道:“好,分你一个,你现在就把他们赶走。” 赵林站着没动,神色平静道:“你不会趁机逃跑吧?” 张小山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一脸笃定:“绝对不会!” 矮胖弟子眼珠转了转,忽然道:“不如这样,我们四个斗上一场,谁赢东西归谁,如何?” 高瘦弟子愣了愣,走过去附耳道:“比试什么?把新来的这人吓走,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麻烦。” 矮胖弟子压低声音道:“把这人赶走了,张小山死抱着地罗果,咱们一字不漏地还是没办法。” “倒不如二对二打一场,哄张小山放下地罗果,咱们才好下手。难不成你还担心斗不过这两个菜鸟?” “有道理,就这么办!” 两人说话声音极低,赵林放开听觉,一字不漏地收入耳中。 “这个主意倒是合我的心意。” 赵林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琢磨起来。 他有信心打败这两个火玉部弟子,问题是之后呢? 以张小山的性子,万一跟自己也来这么一手,岂不白忙一场?自己可没空跟他耗下去。 “好主意,咱们就斗一场,谁赢谁得到地罗果。”赵林赞同道。 张小山叫嚷道:“不公平,凭什么拿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来赌?” 赵林微微点头,“有道理,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耗吧,看谁能耗得过谁。”说完转身就走。 “哎,别走啊!” 张小山有些着急,叫住赵林道:“咱们可是一个院部的,不帮一把?” “怎么帮,你让我一个人打他们两个?”赵林反问道。 “这个嘛……” 张小山想了想,低声道:“两个打不了,一个你能对付吧?” 赵林刚入门两个月,平日也没有比试,他还不清楚赵林的身手如何。 赵林认真看了看两名火玉部弟子,说道:“可以。” 张小山还在犹豫,赵林提醒他:“再耗下去恐怕又有别人来,到时我也帮不了你。” 张小山挣扎一阵,咬牙道:“好,就这么办!” 赵林和两名火玉部弟子一听,同时暗喜,不过都没有表露出来。 “你们站远些。” 张小山将植株插在地上,伸手想把果子摘下来放在身上,又担心打斗时弄碎,犹豫了一下,把手收回来。 赵林暗暗摇头,他这番作为实际上已经明着告诉别人,他刚才在虚张声势。 矮胖弟子悄声对同伴道:“张小山有家传武道,怕是不好对付,我跟他斗,新来的归你。” 高瘦弟子应道:“行,你千万缠住张小山,不然这小子又跑去耍赖皮。” “放心,跑不了他……” 四个人各怀心思,走到谷地中央,相对而立。 “都是自己人,动棍棒伤了和气。再说这玩意吓唬异兽还行,打起来还不如拳头好使。” 矮胖弟子说着,把牛筋棒扔到一边地上。 “我没意见。” “好……” 赵林、张小山和高瘦弟子也扔掉身上的牛筋棒。 彼此对视一眼,几乎同时身形一动。 矮胖弟子扑向张小山,一上来就使出近身缠斗的招法,以防张小山中途变卦,跑回去再用地罗果威胁。 高瘦弟子想快速将赵林拿下,好空出手来去抢夺地罗果,腾身起步,双掌一分,掌劲力透指背,直劈向赵林。 赵林如今石啸拳劲已经大成,再不怕跟人对拳,等对方掌劲用老,无法变招时,突然轰出一拳。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翅蚁 砰! 拳掌相击,赵林原地不动,高瘦弟子直直地向后飞去,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矮胖弟子和张小山刚交上手,听到响动,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收招后撤,转头一看,立时呆若木鸡。 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飞了? 赵林出拳时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进步追身,不等高瘦弟子落地,出拳在他的肩井、神藏、少海几处穴窍连续击打。 用劲气暂时封住其穴窍,让他无法使用拳劲掌劲。 接着身体一旋,足底发力,大步奔向矮胖弟子,一拳打出。 矮胖弟子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跳到一边,防止被前后夹击,同时举肘封住门户,底下踢出一脚…… 他到现在都没闹明白同伴是怎么被打飞的,猜测赵林必定是靠偷袭得手,不由暗骂高瘦弟子大意,葬送了大好的局势。 张小山飞快地往地罗果那边瞥了一眼,悄无声息地向后挪动。 没想到刚走了两步,耳边就听到“砰”的一声响,再观看时,矮胖弟子人已经到了空中。 “啊……你怎么?” 张小山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赵林闪身追上去,如法炮制,封住矮胖弟子穴窍,考虑到此人有腿劲在身,又在他腿上的穴窍部位敲了两下。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张小山回过神,若无其事地走过来赞叹道。 “过奖!” 赵林随口说着,径直走到地罗果植株前,摘下一颗青色果实。 张小山看的一脸肉疼。 接着,赵林又走到矮胖弟子跟前。 矮胖弟子刚从地上爬起来,见状吓了一跳,“我们服了,不跟你争了……” 赵林伸出手掌,摊开,“把药材交出来吧。” 矮胖弟子脸色一垮,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虽心有不甘,但形势比人强,只好苦着脸打开储药盒,乖乖交出里面的两棵药草。 赵林伸手接过,转头又看向高瘦弟子。 高瘦弟子知道躲不过去,默默解下包袱…… 两人自觉无颜留下,快步离开,找地方恢复劲力去了。 赵林检查手上的药草,满意地点点头,装进自己的储药盒。 “都归伱啦,不分我一点?”张小山探头探脑道。 啪! 赵林合上储药盒,看了他一眼,“人是我打的,不归我归谁?” “那天朱果你也拿了。” “你刚才不是说分我一颗吗?” 张小山哑口无言。 赵林没再理他,走到洞边查看那只异兽,发现已经死透了。 “这是穿山兽,除了一身鳞甲比较结实,没什么本事,说它是异兽都抬举它了。” 张小山凑过来道。 赵林点点头,正准备离开,忽然瞥见地上有一些长着淡金色翅膀的飞蚁,头上生着长长的触角。 目光再一扫,看到有几只飞蚁落在张小山身上。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赵林挑了挑眉,盯着张小山问道。 张小山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目光移向别处,“我运气好,嘿嘿。” 赵林也不点破,“行,那你运气确实不错。” 张小山察言观色,感觉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神情有些尴尬,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好吧,我告诉你是怎么回事,不过你一定要保守秘密。” “我会守口如瓶。”赵林淡然说道,其实心里已经猜出大概。 “这是金翅蚁,听说过吧?” 张小山从怀里取出一只近乎透明的瓶子,里面装着半罐有着淡金色翅膀的飞蚁,跟赵林刚才看见的一模一样。 “这些金翅蚁是用秘法培养出来的,对清甜口味的药草极是敏感。我能找到地罗果,靠的就是它们。” 其实他只说了一半,金翅蚁虽然可以找到药草,但却不会主动飞回来,必须搭配特制药粉才能真正完成寻回。 “原来如此。” 赵林点点头,心想蚂蚁的嗅觉未必比得上大多数动物,但它们数量够多,又会飞,搜索范围更大。 小时候自己家里有糖掉在地上,总能招来成群结队的蚂蚁。 不过如此看来,武道家族确实不一样,除了汤药丹药供应充足,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这金翅蚁恐怕也不是随便一个人拿来就能用的。 这算不算作弊? 张小山看出他的心思,笑道:“法无禁止即可为,大家各凭本事,我的本事就是金翅蚁。” “再者说,为了豢养这些小东西,我们家族也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有点道理。” 赵林嘴上说着,心里却不太认同他的说法,依靠家族力量,其他弟子可没这么好的条件。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有灵兽图,嗅觉听力都远超常人,要说作弊,自己恐怕也算。 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平和了。 如此看来,千万不能小瞧别人,自己还得加把劲搜罗药草。 “不光是我,我还知道好几个弟子都是带着活物进来的。” 张小山神秘兮兮地道,“我想跟你做笔交易,不知赵师弟感兴趣吗?” “什么交易?” “这样,你有实力,又能打。我呢,有金翅蚁,能找到药草。咱们两个合作,我找灵草,你当我的……” “保镖?” “对,保镖!只要找到药草,咱们一人一半,不过要我先挑。” 赵林心里哼了一声,这条件乍看好像很公平,实则里面藏着猫腻。 一株极品药草和一株普通药草,他挑走前者,后者留给自己,美其名曰一人一半,那能一样吗? 再说自己有闻香貂一样的嗅觉,只要跑得勤快些,用不着给人打下手。 “多谢好意,不过我还是喜欢独来独往。” 张小山没想到赵林居然不接受,愣了一下,又从怀里拿出几只瓶子。 “我有五种飞蚁,能嗅探不同味道的药草。你可想好了,跟我一道,前三不敢保证,前十还是大有希望的。” “不必了!” 赵林一口回绝,朝对面山丘看了一眼,“这里地势不好,被人围住不易脱身,还是早点走吧。” 说完拱了拱手,头也不回地离开这片无名谷地。 “真是……给你机会都不知道珍惜。” 张小山看着赵林的背影,喃喃自语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追踪而来的黄雀 赵林寻到一个僻静之处,从包袱里取出食物和水,一面休息,一面吃东西补充体力。 进山之前,每名弟子都备了至少三天的口粮,赵林特意带了双份。 万一遇到合适的异兽,兴许可以吸收其精魂,之后肯定要大量进食。 不过现在看来,长老们选定的这座五指山,珍惜药草确实不少,但异兽数量不多,也不够强大。 休息过后,赵林继续寻找药草。 可能好运气都在上午用完了,下午他只收获了一些品级中下的药草,像松珀葵、孤仙草、地罗果这样的上品,一株也没有。 眼看日头即将偏西,赵林心下琢磨,准备明天换一座山峰试试。 五指山一共有五座山峰,没必要三天都耗在一个地方,食指峰和无名指峰同样值得一去。 嚓…… 赵林探着身子,钻进一棵白果树的树洞,用铲子小心地刮铲一株紫色芝草的根部,手上轻轻扭动两下,将其取在手中。 “品相不错!” 拿到外面仔细观看,他脸上露出满意之色。 这株紫色芝草名为紫桑芝,因为形如牛舌,也叫牛舌芝,大多生长在溃烂的树洞里。 很多野兽在临死前都会找山洞或者树洞躲起来,以便安静地死去,紫桑芝便是靠着这些野兽尸体的滋养生长。 因此,紫桑芝适合炼制血境武人的丹药,这次秋采奖励的五六丹,主药之一便是紫桑芝。 赵林打开储药盒,将紫桑芝小心地收起来。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声音由远及近,似乎是朝这边来的。 “怎么又有人过来?” 赵林皱了皱眉。 他一直尽量避免与其他弟子相遇。 虽然之前三拳两脚就打败那两名火玉部弟子,但其实双方的实力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完全是因为对方不清楚自己的神力,一上来就硬碰硬所致。 就像进入舞象院的那次比试,打败石将勇只用了两招,跟接下来的李应却斗了五六十个回合,其实这两人的实力相差无几。 低调行事,不主动挑事,这是赵林在进山之前就想好的策略。 自己拥有灵敏的嗅觉,没必须去抢别人的药草。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还有一个更轻盈,更细碎的东西在草丛间穿梭,不像是人的,倒像是某种小动物。 这声音很不寻常,似乎在跟踪、寻找自己,赵林不禁心生警惕。 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避开。 声音在树林里经过不断反射折射,传播距离比在空地上短很多,他在听力方面的优势也受到削弱。 能听到脚步声,说明来人已经距离自己不远了。 赵林把储药盒装进包袱,快步离开树洞,沿着山峰的腰线向东边行去。 约莫一刻钟后,他坐在一块大石上,背靠一棵大树,双目低垂,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沙沙沙…… 脚步声再次传来。 “没完了是吧?” 赵林缓缓睁开眼睛,脸色阴沉。 谁在追踪自己? 有人知道自己得了一枚地罗果,专门前来抢夺? 消息可能是那两名火玉部弟子放出去的,也有可能是张小山…… 但这么大一座山峰,想找一个人可不容易。 想到这里,赵林心头闪过“闻香貂”这三个字。 “既然主动找过来,那就见见吧!” 赵林站起身,放眼四望,看到右前方有一片乱石岗,快步走了进去。 选择这个地方是出于两个原因。 其一,这种乱石岗一看就不可能有珍稀药草,若是有人前来,那么目标绝对是自己。 其二,此处林木稀少,只有低矮的灌木,不容易隐藏身形。 如果发生冲突,自己至少不用担心遭遇伏击。 赵林站在乱石岗中央,定定地向外看去。 自己不惹事,却也不怕事,如果真有人想打自己的主意,那就看看是谁抢谁的药草? …… “唉,失算了!早知道就不应该跟他磨叽,直接上手去抢,我就不信他敢毁了地罗果。” “是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现在后悔也晚了。” “没想到新来的那人实力那么强,我看走眼了。” “应该跟金石部的钟业武一样,走的力道。咱们俩都大意了,如果一开始就双人合击,未必会败给他……” 说话的正是火玉部的高瘦弟子和矮胖弟子,两人调息一阵,总算恢复劲力,正漫无目的四处寻找药草。 “要是当时没心软,地罗果就是咱们的了。” 高瘦弟子对之前的事情仍然念念不忘。 “别惦记了,抓紧时间寻些草药才是正理。真要两手空空地出去,还不得给人家笑死。” 矮胖弟子有些不甘地道。 “什么地罗果?你们两个怎么垂头丧气的?” 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响起。 两人闻言都是一惊,抬眼望去,看见说话之人,才同时松了口气,齐声道:“项师兄!” 来人正是项豹,他“嗯”了一声,问道:“你们两个刚才说什么呢?” “哎,别提了!” “地罗果飞了……” 高瘦弟子和矮胖弟子诉苦道。 项豹心头一紧,自己靠银斑狐采了十几株药草,其中算得上珍品的也有几株,但跟地罗果相比,却差了不止一筹。 “别着急,你们两个慢慢说。” “唉,水镜部的张小山发现一株地罗果,我们俩刚好碰上。” “本来想抢过来,没想到被人搅了局……” 两人伱一言我一语,将如何遇见张小山,又如何被赵林打败遭抢的事情说了。 项豹越听越惊讶,心中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两人口中那个新来的弟子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这并非全凭直觉,因为根据两人的述说,赵林的力气很大,速度也非常快。 他寻找的那人能先于自己和钟业武登上峰顶,说明必然以速度见长。 想到这里,项豹怦然心动。 如果几件事情都是同一人所为,那么松珀葵,山顶上一株珍惜药草,加上地罗果。 光这三样药草加起来就足以进入前五!那么只要自己后面稍微加把劲,夺得秋采头名可以说板上钉钉! “把你们打败的弟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项豹沉声问道。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八章 乱石岗,斗项豹(上) 两名火玉部弟子对视一眼,高瘦弟子答道:“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只听张小山叫他赵师弟。” “人长得高高大大,至于相貌,不如我远矣……” 矮胖弟子愕然看了他一眼,高瘦弟子马上改口道:“浓眉大眼,堪堪过得去。” 项豹听完微微点头,继续问道:“他用拳头打过你?” 高瘦弟子面露惭色,“封了胸前和肩膀几处穴窍,现在已经解开了。” “哪几处穴窍?你指给我。” 项豹让他指明位置,低声呼哨,银斑狐“噗”的一下从袖子里窜出来。 “什……什么玩意?”高瘦弟子吃了一惊,本能地想往后躲。 “别动!” 项豹喝止道,对银斑狐发出命令:“去,闻闻味道。” 银斑狐跳到高瘦弟子身上,在他肩头胸前绕了一圈,鼻头不住颤动,复又跳回项豹手上。 “记住味道了吗?”项豹低头问道。 银斑狐“吱吱”叫了两声。 “好,我这就去给你们出气!” 项豹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眨眼间就消失在二人的视线之中。 “他真去帮咱们出气?”高瘦弟子呆了呆道。 “伱还真信呐?肯定是抢地罗果去了!”矮胖弟子没好气道。 “管他呢,只要项师兄能教训他,我就当是了。对了,你说项师兄能拿下他吧?” “这还用问,项师兄是什么人?” “那就好,让那小子也尝尝咱们受过的滋味……” 项豹带着银斑狐一路寻找赵林。 中指峰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银斑狐嗅觉虽然敏锐,但也有范围限制。 寻了许久都不见赵林的踪影,项豹一度怀疑他人已经到别处山峰。 终于,在一片白果树林附近,银斑狐在地上跳起了八字,同时发出尖厉短促的叫声。 “找到了!” 项豹精神一振,指挥银斑狐在前面带路,自己快步跟上去。 只要让银斑狐追踪到气味,就再别想逃出自己的手掌心! 一想到珍稀药草即将到手,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 至于赵林实力如何,他丝毫不感到担心。 两个师弟把此人吹得力大无比,行动如风,无非是为了掩饰失败。 舞象院中唯一让他忌惮的只有钟业武,那还是在半年以前。 近几个月来,他修为突飞猛进,已经摸到血境的那层壁障,舞象院没人是自己的对手。 当然,他也不会低估赵林的实力,毕竟能打败两个火玉部弟子,值得自己重视。 不多时,前方出现一片乱石岗,银斑狐徘徊不前,显然已经找到人了。 “哈哈哈……这地方选得好,不用担心旁人捣乱。” 项豹人未至,声先到,大步走进乱石岗,看见赵林正气定神闲地坐在一块圆形石头上,神情坦然,眉毛一扬,喝道:“原来是你?” “这话我也想对你说。” 赵林神情淡定,朝他点了点头。 他刚才看见一只银色的狐狸从大石旁一闪而过,明白对方为什么能一直追踪到自己,倒也在意料之中。 项豹眯起眼睛,打量赵林,“你知道我是谁吗?” 赵林点点头,“知道,火玉部,项豹。” “知道还在这里等我?” “我不想一直东藏西躲,偷偷摸摸,你既然想找我,那就早点了结吧。” “很好!” 项豹目光如炬,沉声道:“是你抢了我火玉部弟子的地罗果吧?” 赵林叹了口气,轻笑一声,“明明是你们火玉部弟子想不劳而获,事情到你嘴里就变味了呢?” “想当强盗就直说,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人嘲笑你。” 虽说不管怎样都要动手,但道德高地不能让对方占了。 项豹脸上肌肉抖动,冷笑道:“也罢,看样子不斗上一场,你是不会交出来的。” 说罢取下牛筋棒,解开包袱,整齐地摆在一块大石旁边。 赵林站起身,放出超声波,确定左近无人,也把东西解下放好。 “动手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项豹活动了一下身体,缓缓说道。 “你问吧。” “松珀葵是你采的吧?” “什么松珀葵?” 项豹一怔,沉着脸道:“你不说,我只好等下自己去看了。” 说着冷喝一声,身体如一头猎豹腾身而起,四肢在空中展开,一掌拍来。 整个手掌红通通一片,强烈的劲气从掌缘溢出。 火云掌劲! 赵林感到火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想起了郭恩泽说过的话,双膝微屈,足底发力,石啸拳迎上。 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倒退数步。 两人第一招都是试探,未尽全力,心里俱是吃了一惊。 赵林感觉拳头像打在一块烧红的烙铁上面,拳面发烫,骨节疼痛难忍,劲力瞬间崩散无踪。 项豹心中的惊诧更甚,对方的拳力刚猛无伦,掌心传来的力道让他整个手臂都麻了一下。 力劲之强,比金石部的钟业武还更胜一筹。 看来两个师弟并非夸大其词,赵林的力量比他预想的还要强,他不由收起最后一丝轻视之心。 “石啸拳?这种速成的下等功法居然有人练。” 两强交兵,攻心为上,项豹故意轻蔑地摇了摇头。 赵林不为所动,哂然道:“无稽之谈,能打人的就是好拳!” 说话的同时,劲气推送至手臂,拳上青气弥漫,气势暴涨。 项豹眼中凝重之色一闪而过,身形再展,原本通红的手掌赫然又大了一圈,掌心出现一道紫色横纹,似缓实疾地推出。 另外一只手掌抬起,四指并拢犹如刀斩,蓄势待发。 赵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肩膀一抖,右拳猛烈击出,左拳横在胸前,准备随时抵挡对方的后招。 砰! 拳掌相撞,项豹只觉掌上传来一股巨力,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他立刻踏出一步,稳住身形,抬起的手刀猛然劈下。 赵林力量占优,劲气却不如项豹浑厚,被火云掌劲侵入肌肤,拳头上传来一阵火辣的灼痛。 当下侧向一转,躲开劈下来的手刀,接着手肘一翻,横在胸前的前臂如兽夹般“啪”地打开,拳头直轰向项豹的眉心。 两人都知道自己遇上了劲敌,存着抢攻争先的心思,谁也不肯让开中路。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乱石岗,斗项豹(下) “好快的身法!” 项豹暗叫一声,上身大幅后仰,避开赵林的拳锋。 虽然如此,他仍不肯后退一步,身体后仰的同时,右足瞬间弹起,带着强烈的劲气,迅捷无比地扫出一记鞭腿。 赵林见这招来势汹汹,双膝弯曲下沉,脚尖内扣,双臂迅速在胸前交叉,运起龟甲劲护住上身。 含胸,收腹,弓腰,在腿踢中身体的一瞬间,胸腹打开,骤然发力。 嘭! 赵林顿时感觉手臂火辣辣地痛,脚下蹬蹬蹬连退七八步,堪堪稳住身形。 项豹同样不好受,上身后仰之下,巨大的冲力让他腾身飞起,在空中连续做出两个空翻,以卸掉劲力,飞出三四丈远才落在地上。 “没有修炼身劲,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项豹神情凝重,心中惊疑不定。 武道有“拳快腿重”之说,自己以腿劲蓄力一击,绝对是占了便宜的,没想到拼力却是平分秋色。 天生神力? 项豹不这么认为。 普通人中的天生神力,在气境三重武人面前不值一提,练到后面,还是要靠功法和境界。 赵林能以气境一重的修为进入舞象院,实战能力必定不弱,项豹心里也早有估计,但结果还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看来我还是轻敌了!” 这些心思转动,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就在下一刻,赵林如一道闪电急冲而来。 项豹眼神一厉,脚踩碎步,身形微微晃动,双掌同时拍出…… 夕阳西下,照在乱石岗上,把石头的影子拉得老长。 银斑狐趴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上,伸出小脑袋,看着项豹和赵林近身交战,大眼睛里满是忧虑。 两人身形交错,破空之声不断响起,十息不到便交手了几十招。 项豹越打越心惊,满以为凭自己高出两重的修为,更深厚的劲力,迟早能破开对方的防御。 哪知赵林越战越勇,拳风激荡,一拳强过一拳,丝毫不见力竭之象。 赵林同样感到惊讶,自己在力量和速度双双占先,却一点也奈何不了对方。 尤其拳劲还受到其火云掌劲的压制,每次硬碰都要鼓起极大的勇气。 之前交战过的对手中,钻山豹无疑强出其他人一大截,而眼前的项豹,实力比钻山豹还要高出一线。 如此下去,自己未必会输,但想赢几乎不可能。 “这家伙带着一只闻香貂一样的狐狸,想躲都躲不掉。” “看来必须给他一个教训,否则后面两天根本没法专心采药!” 想到这里,赵林突然斜向前冲,挥拳打向项豹左肩。 项豹眼中精光一闪,单手架开来拳,另一只手四指并拢,寸拳直刺过去。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赵林肩不晃,腿不摇,身体在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陡然间走出一道锋利的折线,来到项豹身侧。 “嘶嘶……” 耳边响起一阵短促的喷气声,项豹正暗自纳闷,突然发觉赵林几乎以闪现的方式来到身边,不由大惊失色,赶紧抬臂挡格。 赵林打这一拳只是虚招,身体以一个更加不可思议的方式“攸”地一转,竟转到项豹身后。 项豹头也不回,腿向后猛蹬,反着撩出一脚,同时抬臂回身,一肘击出。 身体转到一半,眼角余光发现身后没人! “人去了哪里?” 项豹感到头皮发麻,全身汗毛竖了起来。 喷气声再度响起,不过这一次声音却来自头顶上方。 项豹猛然抬头,吃惊地看到赵林如鬼魅一般出现在空中,身体几乎倒向斜立,一掌拍在自己的肩头。 接着身子一麻,“肩井”穴中了一拳。 啪啪啪。 赵林拿住项豹穴窍,身体飘然落下,手上不停,在他肩膀胸前大腿的十几处穴窍用拳劲猛击。 此人劲力深厚,不下重手可能片刻就会恢复。 项豹神色木然,像一截木桩一样一动不动,任由赵林施为。 他现在使不出劲气,修为暂时回到力境,已经无法跟赵林对抗,索性一语不发,给自己留一些体面。 赵林松了口气,自己这招突然袭击,在对手没有防备的情况下确实很奏效。 略一拱手,走到项豹放包袱的地方,俯身取出储药盒。 打开一看,里面摆放着将近二十株药草,其中不乏珍品。 世家子弟果然不一样,之前那两名火玉部弟子,加在一起只有五株药草,这一番可谓收获颇丰! 他没工夫一一辨识药草,给它们来了个集体搬家,一股脑地装进自己的储药盒。 项豹冷眼旁观,似是无动于衷。 赵林整理好包裹,向银斑狐藏身的那棵大树望了一眼。 银斑狐吓得飞一般地逃走了。 “你刚才那招叫什么名字,是什么功法?” 项豹忽然哑着嗓子问道。 落败让他感到沮丧,但不能输得不明不白。 “见谅,此事无可奉告。” 赵林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气境武人和血境武人的劲气都可以外放,但绝对不可能离体。 因此自己穴窍能喷射劲气这招,肯定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使用,否则根本解释不清。 之所以刚才敢用出来,一来,赵林用的是后背上的穴窍释放,项豹没有直接看到。 其次,以项豹的心胸傲气,就算知道实情不可能将此事到处宣扬,说了也没人信。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大步走出乱石岗。 项豹脸色涨红,拳头握得指节发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明天我就让你笑不出来!” …… 月色如水,繁星漫天。 食指峰,山肋处的一片云杉林。 赵林仰坐在一棵高大的云杉树杈上,看着呼出口的热气变成一道白烟,渐渐消散无踪。 不由裹紧身上的毛毡,心想:“这座山峰怎么这么冷?” 他离开乱石岗以后,径直来到食指峰,想着换一座山峰试试运气。 还有一个原因,项豹一看就不是心胸开阔之人。 自己夺了他的药草,不记恨是不可能的。 如果他纠集一群火玉部弟子,到处围堵自己,恐怕连个安稳觉都睡不踏实。 索性换个环境,就算项豹找上来,最快也要明天了。 来到食指峰,赵林的第一个感觉就是这里特别冷。 当真怪哉,明明两座山峰离得很近,又是晴天,体感温度却差了将近十度。 “也许是因为地理条件不同所致的吧。”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章 食指峰 临睡之前,赵林从食袋里取出一块熟猪肝,放在嘴里咀嚼着,细细体会那股特殊的,迷人的香气。 猪肝这东西让人又爱又恨,喜欢吃的人特别爱吃,觉得是人间至味。 不喜欢的人却觉得其口感如同嚼蜡,味道难以下咽。 赵林属于前者。 吃完东西,和衣躺下。 树干粗大平整,枝叶稠密,不虞从上面掉下来。 赵林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入睡之际,耳边听到一声尖厉的啸声。 豁然坐起,只见山上不远处升起一道烟花,五彩斑斓,在夜空中极为耀眼。 黑暗中,隐约可见两道人影向那边疾驰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八成是有弟子遇到异兽了,点燃了示警烟花。 要不要去看看? 现在正是某些夜行动物出没的时候,赶路有一定风险,不过如果长老或者执事把异兽打死,现在赶过去,兴许精魂还热乎。 想到这里,赵林迅速从树上下来,朝事发地点奔去。 听觉全面打开,但凡遇到会动的活物都提前避开,像一只在黑夜中穿行的蝙蝠。 不到两刻钟的功夫,来到山腰下的一处山坡。 树林深处,灌木丛生。 躲在暗处围观的人似乎不少,赵林就察觉距离自己十几丈的地方有轻微的呼吸声。 “章金,你倒是看清楚了再放烟花呀。” “狍牛性情温顺,人畜无害,遇到了不必担心,我在进山之前可是讲过的。” “是是是,弟子一时紧张,以为遇上了凶兽,它又一直跟着我,所以才没忍住……” 月光下,律土长老和一位执事正在跟一名弟子讲话。 三人旁边站着一头脑袋上生着树杈一样的犄角,似牛似鹿的大型野兽,耳朵卷动着,好像在旁听他们说话。 赵林听了一阵,很快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名叫章金的弟子发现一处山洞,晚上在洞里过夜。 没想到这座山洞是有主的,主人是一种叫狍牛的异兽。 狍牛半夜回来睡觉,正好把章金堵在里面。 章金在洞里看不清楚,模糊间看到一头体型巨大的野兽,吓得用牛筋棒打了两棒,野兽却不吃痛,还冲过来扑他。 章金吓得赶紧往外跑,没想到那头野兽在后面紧追不舍,没奈何只好点燃示警烟花。 赵林轻轻摇头,幸亏章金遇见的是狍牛,如果是凶猛的异兽,这一遭恐怕命就保不住了。 舞象院弟子大多出生于富贵之家,没有野外生存经验,想当然地以为山洞隐蔽安静,适合在里面过夜。 却不知道,一旦被堵在其中,连跑都跑不了。 月光皎皎,照在狍牛的身上,赵林回想起关于这种异兽的记忆。 天生万物,异兽中虽然有许多凶猛残暴之属,同样也有温顺无害之辈。 狍牛以嫩枝、蘑菇、浆果为食,性子也与大多数食草动物相近,就是好奇心极重。 这头狍牛想来是因为多年没见过生人,才好奇地追着章金,想看个究竟。 也许是觉得无趣,狍牛听了一会儿,甩着尾巴慢悠悠地走了。 “没事就好,你还是换个地方过夜吧。” 律土长老对章金说道,抬眼看向四周暗处,“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早点休息吧!” 赵林也没了围观的心思,悄无声息地沿来路折返,回到那棵云杉树上。 次日清早,晨曦微露。 赵林早早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向山上进发。 因为是第二天,峰顶上的药草肯定早已被人采摘,所以他也不着急赶路,沿着山峰南面走“之”字形前行,尽量不漏掉药草。 食指峰的山势很奇特,像一柄斜立的大剑,南边向阳一侧,坡度较缓,攀登没有太大难度。 北面不见光的一侧,则是垂直的峭壁,甚至是负向角度,极为陡峭。 太阳升起时,赵林在一处湿地发现三株寒凝草。 寒凝草,药性属阴,性寒凉,适合做阴寒类功法药方的辅药,帮助武人激发相关劲力。 习武药方其实分两类,一类能助武人突破修为境界,比如润泽丹,五六丹。 还有一类是用于修炼功法,比如将军汤。 寒凝草调配的药方也属于此类。 日头出来以后,赵林又在一片小溪的石头底下找到一株水阴莲。 水阴莲同样是阴性药草,多生于阴冷潮湿之地,不算特别珍稀,不过既然见到,赵林自然不会放过。 到时比较收获时,如果顶级药草差不多的话,可能比的就是数量。 “这食指峰有点意思,似乎生长的都是阴寒类药草。” 赵林抬头看了一眼山峰,自言自语道。 …… 燕行山脉,千秋山。 项豹踩着地上的枯叶,走在一片白杨林中,眼睛不住四下打量。 他面色疲惫,眼里透着血丝,显然一夜未睡。 刷! 前方大树后突然闪出一道身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项豹面前。 项豹吓了一跳,退后两步,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大喜道:“哥,总算找到你了!” 来人身材粗壮,高颧骨,深眼窝,相貌与项豹酷似,正是他的哥哥,内院弟子项少风。 “伱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项少风皱了皱眉,用严厉的语气说道:“千秋山里异兽凶猛,我们血境武人应付得来,你遇上可能要丢命!” “哥,我有要事。” 项豹连忙解释道:“往年各院秋采的山头一般离得都不远,我琢磨着今年应该也一样。” “银斑狐在家里除了爷爷,跟你时间最久,我带它到秋采常走的路上,果然闻到你昨天留下的气味,就找过来了。” 项少风不耐烦地冷哼一声,“什么事比秋采还重要,值得你大老远跑来找我?” “要是让长老发现,你我都要受处罚!” 项豹咬了咬牙,低声道:“哥,我秋采的药草让人给抢了!” “什么?” 项少风微微一怔,问道:“舞象院里还有比你强的?是钟业武么?” “不是,钟业武现在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那还有谁?难不成一群人围攻你,哪个院部的?” 项豹惭愧地低下头,“都不是,是一个新来的弟子。” 抱歉,第一次发本章的时候末尾拷贝了另外一章的一句话,已删除。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一章 项少风 “新来的弟子?” 项少风眉头一挑,沉声问道:“是他趁你不备偷袭,还是有帮手?” 项豹脸上羞惭之色更重,嗫喏道:“没偷袭,也没帮手,就是独自击败我的。” 项少风吃了一惊,神情转为郑重,“想不到你们舞象院还有这等人物,不知是哪个家族的子弟。” 项豹一时无语,想了想,直接道明来意,“哥,你帮我教训他,把东西抢回来。” 项少风眉毛竖起,厉声道:“没用的东西!自己打不过旁人,居然找我替伱出气,你当还是小时候吗?” “我要是你,这次败了,回去下苦功修炼,明年再把场子找回来,想这些邪门歪道做什么?” 项豹满脸羞赧,硬着头皮道:“哥,我不是光想出气。你也知道,这次舞象院秋采的头名奖励是五六丹,我志在必得,把银斑狐借出来也是为了这个。” “结果那新来的弟子不知用什么手段,好几次都抢在我前头,他现在手上有好几株上品药草。” “算上我原本的收获,拿下头名不成问题。” “哥,你再帮我一次吧。” 项少风沉默一阵,脸色缓和了些,道:“我这边也秋采呢。” 项豹见兄长语气有所松动,心中暗喜,继续怂恿道:“银斑狐一直是家族在用,眼看再过一个月就大雪封山,银斑狐也要冬眠,难得借来三天。” “要是一无所获,回家怎么交代?” 项少风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山峰,“我是内院弟子,跑去教训一个舞象院弟子,要是让宗门知道……” 项豹赶紧道:“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动手,事后咬死不认,他再怎么说也是空口无凭。” 项少风沉吟片刻,叹了口气,“你们秋采在哪座山?” 项豹知道兄长同意了,大喜道:“五指山,不到半日即可来回。” 项少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也罢,今年内院奖励无甚出奇,我就帮你一回。不过你要记住,明年春比必须拿下第一,否则我饶不了你!” 项豹咧嘴笑道:“哥,你放心,只要得了五六丹,我明年就能进血境。” “血境哪有那么好进……” 项少风不再多言,带着项豹悄悄从偏僻处下山,展开身法直奔五指山。 “你说……他才气境一重?” 项少风在途中询问项豹,他和赵林的交手情况,得知赵林的修为只有气境一重,拳劲是石啸拳时,不由大为震惊。 他对自己兄弟的实力很清楚,如果说项豹在气境一重时,越级击败气境三重的对手,他未必有多吃惊。 但事情反过来,就太不可思议了。 “此人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兄长你有所不知,他虽然只有气境一重,力气却比我大得多。还有,我修了旋风腿劲,但论起身法动作,也及不上他。” “有点意思。” 项少风听罢更感兴趣,“不过你修为比他高两重,火云掌劲是白练了吗?” 项豹挠挠头,“说来也怪,本来我们斗得旗鼓相当,他突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腿上没有动作,人却到了我身后,忽然又蹿到头顶……” 项少风皱眉道:“你是不是眼花了?” 项豹极力否认:“绝对没有!当时我还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 “有点像皮球漏气,嘶嘶嘶……” “别嘶了,到时我一试便知……” 两人奔行了近一个时辰,来到五指山脚下。 “哥,你这身衣服太扎眼了,换我的吧。” 项豹把练功服脱下来道。 项少风换上衣服,道:“你只管去找他,我在后面跟着。记住,不要有旁人在场。” 项豹重重点了下头,低头对臂弯里的银斑狐说了几句含糊难明的口令。 银斑狐低叫了两声,飞快地往山上赶去。 为了不引人注目,两人从后山上山,在中指峰寻觅一阵,辗转来到食指峰。 …… 艳阳高照,食指峰依旧清冷。 赵林上午收集了不少药草,对夺得本次秋采头名越来越有信心。 张小山也好,项豹也罢,都是借助虫兽来寻找药草,哪里比得上自己直接动手? 有的弟子事先找人学习如何寻找药草,也确实有一定助益,但采药的门道很深,没有多年历练不可能完全掌握。 况且以赵林现在的嗅觉,就是有经验的采药人也多有不及。 中午的时候,赵林发现水袋里的水喝完了,便暂时停下采药,四处寻找水源。 食指峰上有一些很小的湖泊和水潭,看起来水很干净,不过身为现代人,只要是死水,看着再清澈也不会饮用。 也许是因为天冷的缘故,食指峰上的弟子不多,一路畅行无人。 不多时,赵林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地方,听到一阵汩汩的水声。 只见一道小溪顺着山涧流淌下来,干净得能照见人影。 顺着溪水上行,看到一股泉水从山壁中间的天然裂缝中喷涌而出。 “真凉啊!” 赵林走到泉眼下边,掬起泉水喝了一口,只觉甘甜冷冽,凉意从喉间直入肚腹。 拿出水袋装满泉水,跃下山涧,准备继续寻找药草。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这脚步声的节奏、步点,似乎有些熟悉…… “不会又是他吧?” 赵林皱了皱眉,站在山涧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果然,项豹从树林中走出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你怎么又来了?” 赵林打量过去,感觉对方看起来有些古怪。 项豹身上没穿舞象院的练功服,两眼通红,眼神里透着亢奋,似乎期待着什么。 “我怎么不能来?” 项豹眼神闪烁,嘴角挂着冷笑,却不上前。 “莫不是还想……” 赵林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因为他听到一个人在飞速向这边赶来。 此人双腿蹬地十分有力,伴随着碾压沙土的声音。 起初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距离还很远,几息之后声音已经来到近处。 “谁跑得这么快?” 赵林心中一惊,抬眼望去,看见一个黑巾蒙脸的人从林中冲出。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如影随形 看到来人,赵林的第一反应是项豹找来火玉部的弟子对付自己,不过很快便发觉不对。 如果是舞象院弟子,为什么要蒙着脸? 此人行动有若蛟龙惊鸿,奔行之速,就算自己全力奔跑,恐怕也有所不及。 舞象院的弟子谁能做到? 除此之外,赵林还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异常的气息,与师父朱怀山颇为相似,但更加充盈旺盛。 血境武人! 赵林心中警铃大作,想起项豹在内院有一个兄长,脱口道:“你是项少风!” “脑子转的够快!” 项少风哈哈大笑,一把扯掉脸上的黑巾,露出一张眉深目阔,挺鼻薄唇的面孔。 “我弟弟说你功法特异,能以气境一重的修为将他击败,我便来称称你的斤两。怎么样,陪我过两招?” 赵林二话不说,反手去抓背后的示警烟花。 项少风是血境武人,而且是内院翘楚,自己绝不可能是其对手,必须通知长老和执事。 内院弟子跑到舞象院秋采的地界捣乱,不用想就知道是极大的过错。 他的动作虽快,但项少风的动作更快,气血全力运转,身形化作一道青烟,一个起落便来到近前,挥动右臂,一掌拍出。 掌上的劲气足有半尺多长,热浪翻腾涌动,气势如虹。 赵林感到一阵窒息,身形疾闪,堪堪躲开这一掌,想也不想,转身大步飞奔。 “确实有两下子!” 项少风微微一笑,提气纵身,如跗骨之蛆在赵林身后紧追不舍。 两人一追一逃,在山间激烈追逐。 耳边风声呼啸,项少风在身后寸步不离,赵林第一次体会到速度被压制的感觉。 想要停留哪怕一瞬都不可能,还有好几次险些被抓住,全靠穴窍喷射劲气,紧急改变方向才险之又险地躲过。 赵林放出超声波,监察身后状况,发现项少风有意封住自己下山的路线,不给自己机会找长老执事们报信。 他数次想伸手去抓示警烟花,但都被项少风出招阻止。 无奈之下只好往山险林密之处奔去,借助复杂的地形躲避追击。 项少风心中的惊讶更甚,两人距离如此之近,他能察觉到赵林腿上没有劲气波动,说明没练过腿劲。 但为什么会跑得这么快? 自己修的是风神腿劲,本就是以快著称,加之在这门功法上浸淫十年,在内院里若论速度,他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结果自己堂堂血境二重的武人,抓一个气境一重的弟子竟然如此费力。 更为蹊跷的是,他也听到项豹提到过的“嘶嘶”声,好像是从赵林的胸前背后穴窍中喷出来的,简直匪夷所思。 这又是什么功法? 气境和血境武人,不管功力再深,劲气也不可能离体,即便是元境武人,能发出劲气的地方也多在手掌脚下。 正是靠着这样诡异的身法,赵林才每每在自己即将得手之际,数次变向逃过,端是滑溜异常。 奔行片刻,赵林感到全身发热,口中剧烈喘息,体内生出一阵力竭之感。 这是他在以前从未遇到过的。 赵林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猎豹在高速奔跑下,最多能持续三分钟,否则便超出身体负荷,导致过热死亡。 自己从前只要一启动就能甩开敌人,不需要一直全速奔行。 像现在这么跑下去,就算不被追上,迟早也要活活累死。 他却不知道,此刻项少风也在咬牙坚持,这种消耗即便是血境武人也难以维持。 不过越是如此,越坚定项少风抓住赵林的心思。 “束手就擒是不可能的,虽然未必有性命之忧,但一番羞辱肯定少不了。关键的是药草保不住,那这一回就白忙了。” “哪怕事后禀报长老,估计也无济于事。没抓现行,自己再怎么说也是空口白牙,还会遭人耻笑!” 赵林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快找一个悬崖跳下去,血境武人再强,也不会飞。 原地起飞是来不及了,暴露能力不说,还会变成活靶子。 慌不择路间,赵林也不知自己跑到了什么地方,纵目四顾,忽然看见右前方有一处山洞。 山洞位置隐蔽,洞口大半被藤蔓和灌木遮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到。 不过赵林放出的超声波进入洞中,许久都没有折返回来。 赵林飞快地向那边瞥了一眼,发现洞穴里透出亮光,不由心中一动。 山洞里有光,说明与外界相通,要么是另一处地方,要么就是对面的悬崖。 食指峰一面坡地,一面悬崖,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反正再跑下去也是被抓住的命运,不如搏一把。如果是悬崖,自己纵身一跃,血境武人也只能干瞪眼。” 想到这里,赵林身形虚晃,假意向左侧奔跑。 项少风如影随形,伸手抓去他的肩头。 不料赵林劲气全力向左喷出,闪身疾转向右,目标正是那处山洞。 项少风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见赵林冲进山洞,喝了一声:“看伱还往哪跑?”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赵林反手抽出牛筋棒,也不回头,笔直地向后掷去。 项少风闻得风声,一拳打出,牛筋棒立时迸裂破碎,但身形也被阻了一阻。 赵林一进山洞,立时感到一股凉意,同时心下一沉。 洞穴从外面看着,内里却自成一方天地。 这是一座十几丈高的岩洞,极为开阔,怪石林立,到处是石钟乳、石笋、石柱,还遍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洞穴。 看到这幅情景,赵林想起了前世见过的喀斯特作用形成的地下岩洞。 岩洞的石壁亮晶晶的,泛着蓝色亮光。 赵林原以为山洞里的亮光是外面透进来的光,没想到只是会发光的萤石。 身后传来声响,赵林不敢停留,扫了一眼各个洞穴,直奔其中最大的一个。 洞穴上方有一排石钟乳,像冬天屋檐下的冰溜子。 赵林冲入洞穴前,回身猛地一拳打在石钟乳上。 “咔嚓……” 千万年形成的石钟乳轰然断裂落下,将追来的项少风挡住,不得不停下脚步。 石钟乳堆叠在一起,将洞穴口堵了大半。 项少风拳打脚踢,清理出洞口,发现赵林已不见踪影。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三章 溶洞中 “这岩洞阴暗潮湿,不闻风动,想必没有其他出口……” 项少风走进洞穴,搜寻一阵无果,很快从中退了出来。 里面四通八达,大洞连着小洞,稍不留神就容易迷失方向,不如专心守在外面,等弟弟项豹赶到。 到时有银斑狐相助,赵林便无所遁形了。 洞穴的地道里,赵林不见身后有人追来,心情略微放松。 “可惜没带胡椒粉和辣椒面,不然呛晕那只狐狸,说不定能逃出去。” 赵林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清楚,只要寻不到出路,迟早会被项少风抓住。 虽然没有直接交锋,但赵林能感受到血境武人强大的劲气,自己根本无法抵御。 洞中虽然有许多通路,但还没有发现一条通向外面。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洞穴幽深,却并不昏暗,天然形成的岩壁呈乳白色,其上有许多坑坑洼洼的凹陷,还夹杂着一些亮晶晶的石块,发出荧荧的蓝色光芒。 赵林心下感叹,恐怕谁也想不到山峰的肚里别有一番乾坤。 “啊嚏!” 走了一阵,他打了个喷嚏,这才发觉洞中奇冷,比外面还要冷上几分,已经到了冻手的程度。 “难怪食指峰这么冷,这寒气怕是从地底下钻上来的。” 赵林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继续在地道中摸索。 不多时,来到一个溶洞前。 溶洞大约有一方居室大小,内部空间螺旋向上,像一只螺蛳壳。 地下通道里有许多这样的溶洞,赵林本没在意,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忽然发现在溶洞最深处的角落,长着一株似莲似芝的花草。 花草的白色叶片交叠展开,彼此相连,如同一只精美的白瓷碗。 “阴烛莲!” 赵林心中怦然一动,立刻停下脚步。 刚才一门心思寻找出路,没留意洞中的气味,此时提鼻一嗅,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奶香,与传说中阴烛莲的味道完全相符。 阴烛莲是药草中极品,生长在极阴之地,比孤仙草、地罗果还要高出一个品级。 因为太过珍稀,只有元境武人服用的药方里才有阴烛莲,血境及以下境界的药方里根本没有此种药草。 赵林抬腿就要上前采摘,不过马上把这个念头掐掉了。 他现在自身难保,如果现在摘了,说不定最后便宜了项家兄弟。 暂时存放在这里,等确保安全之后再回来取。 赵林想了想,从包裹里拿出储药盒,找出一只沉元草。 这株沉元草是从火玉部那名高瘦弟子处抢来的,叶片气味独特,可以用来做标记,否则地道里到处是自己的气味,想再找到此处也要费一番周折。 赵林从沉元草上掐下一小片叶子,准备把叶子放在不远处,这样既方便自己找过来,又不会让别人寻着味道发现阴烛莲。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袭来。 地道中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溶洞内外的地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一层白霜。 赵林打了个冷颤,心里意识到不对,立刻抬眼观瞧。 只见阴蚀莲旁边的地面不知何时裂开一道口子,从里面冒出一只个头硕大,长得像蚕一样的白虫子。 那蚕儿通体如玉,不带一丝杂色,身形肥胖,头部滚圆,足有半扎来长,好似一只捣药的玉杵。 “守药的异兽,不对,是异虫!” 赵林心里打了个突,这两日采摘药草,没见到一只像样的异兽,不想在这山腹的岩洞遇到一只。 蚕儿爬上地面,直奔溶洞口而来。 虽然此物长得憨态可掬,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所过之处,白雾弥漫,地面随之出现一道厚厚的冰棱。 “寒冰蚕?” 赵林其实并不知道这只异虫叫什么名字,不过他在天水阁的笔记里读到过有关火云蚕的记载。 眼前这只蚕虫除了属性与火云蚕相反,外表几乎一模一样,便随口起了个“寒冰蚕”的名字。 赵林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腰间,这是他干捕快一年多养成的习惯,只有在遇到危险,或者准备动手的时候才会做这个动作。 瞬息之后,转身就跑。 虽然他对这只寒冰蚕的精魂很感兴趣,不过并不了解它的实力,看它这出场的阵仗,恐怕不好对付。 火云蚕有毒性剧烈的火毒,这寒冰蚕怕是也有寒毒。 先离开此处,远远观察一阵再说! 赵林在奔跑的同时,不忘放出超声波留意身后动静。 那寒冰蚕似乎发觉赵林要跑,身体突然拱了一下,从地上弹射而起,化成一道白光,速度竟然比赵林还快了数倍! 赵林接收到回声定位传来的信息,发现寒冰蚕已来到身后,心头一紧。 索性攥紧拳头,回身打出一记石啸拳。 这小东西再厉害,也未见得能扛得住这一击。 不过这信心满满的一拳,只打到一半…… 以寒冰蚕为中心,方圆五尺之内,寒气盛到了极点,冰霜雪雾结成一团。 赵林感觉一道无与伦比的阴寒之气进入体内,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他的眉毛头发上,迅速结了一层霜。 “我这是中了寒毒?” 赵林全身上下只有眼珠能动,垂目看了一眼,只见寒冰蚕落在自己的拳头上,口器伸出,刺进手腕。 血液进入寒冰蚕近乎透明的体内,它的身体逐渐殷红、胀大。 全身麻木,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一道血流进蚕体内。 也许是冻麻木了,赵林倒不觉得疼痛,而且意识非常清醒。 确定自己中的是寒毒,他反应不慌了,沉下心来,注视向脑海里的灵兽图。 跟他预料的一样,灵兽图光华流动,五个格子同时亮了起来。 熊罴、金钱豹、菊头蝠、白喉尖尾雨燕和闻香貂,五道精魂开始闪烁,释放出白色的雾气,不断吞噬着袭入身体的寒毒。 相比于上次,钻山豹百毒针的毒性,这次的寒毒更加难缠,直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吞噬干净。 赵林眉毛头发上的白霜不见了,血液重新恢复流动…… 也就在这个时候,“吧嗒”一声,寒冰蚕从赵林的拳头上掉下来,落在地上。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二重 寒冰蚕吸饱了赵林的血,心满意足地蛄蛹着,向溶洞里的裂缝爬去。 此刻它全身充血泛红,足足胀大了一圈,动作也变得迟缓。 咚! 赵林一脚踩上去,耳朵里听到“噗呲”一声,汁水从虫子的两头滋出。 这就死了? 赵林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容易得手,刚才不是很凶残么? 轻轻把脚抬起来,发现寒冰蚕已经被跺得稀烂,红的白的浆液糊成一片。 少顷,一道精魂升起。 “看来是真死了。” 赵林松了口气,凝目看去,却见这次的精魂与以往大不一样。 升起的不是点点银光,而是一条条有若实质的银线。 这些银线细密地交织、纠缠在一起,很快在空中结出一只栩栩如生的寒冰蚕。 赵林从前看到的精魂,大多比较缥渺,有些弱小的动物只有大致形状。 只有熊罴、金钱豹这样的猛兽,精魂才比较凝实,不过跟寒冰蚕一比,也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赵林伸手摸了一下,手指从精魂中间穿过,这才确定不是寒冰蚕活过来了。 “寒冰蚕的能力是什么?” “要不要吸这道精魂?” 赵林心里冒出两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寒冰蚕的能力当然是它的阴寒属性。 相比于赵林已经拥有的五道精魂,阴寒属性似乎比较“虚”。 力量、速度、听力……这些能力马上就能起作用,效果也立竿见影。 “如果是修仙世界就好了,阴寒属性应该会对某些法术有加成。” 赵林有些惋惜地自言自语道,不过转念一想,武道修到高处,同样也越来越接近阴阳五行。 内院和舞象院独立出金木水火土五个院部,也是基于这样的道理。 归海诀属水,项豹的火云掌带有火属性…… 如果自己吸收了寒冰蚕的精魂,石啸拳会不会变成寒冰拳? 想到这个可能,赵林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如果是这样,那么阴寒能力较之力量、速度这类基础能力,似乎更高了一个层级。 第一个问题弄清楚了,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显而易见了。 “干了!” 赵林下定决心。 其实他就算不自己琢磨,看一下脑海里的灵兽图也应该有所觉悟。 以往遇到能吸收的精魂,灵兽图最多抖动一下,如果特别合适,就抖动得厉害一些。 此时灵兽图却像在翻江倒海一般,似乎赵林不吸收这道精魂就是在暴殄天物。 “好,如你所愿,也如我所愿!” 赵林喃喃自语,仰头吸入寒冰蚕的精魂。 咻! 精魂不大,却无比凝实。 入体之后,立刻分为两股,一红,一蓝。 红的炽热,蓝的冰冷。 两股精魂,像一对抱在一起的阴阳鱼,在体内四处穿行。 一会沿着经络四处游动,一会又在穴窍中频繁出入。 赵林本来以为吸收寒冰蚕的精魂,必然要经受一番冰冻折磨,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冰火两重天。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所以寒冰蚕为了赋予自己阴寒方面的能力,同时用阳火属性制衡,促进? 赵林不知道自己的理解是否正确,只是觉得滋味相当不好受。 一会热得大汗淋漓,一会冻得直打哆嗦。 好在难熬的时间只持续了片刻,两股精魂最终融为一体,重新变成银白色。 不过奇怪的是,精魂并没有回归格子,而是化为二十几个蚕豆大的气团,在穴窍中徘徊不去。 怎么回事? 赵林心下疑惑,仔细观察,发现这些穴窍有一个共同点。 都是自己还没有突破的阴脉穴窍! 赵林现在距离气境二重,还有二十五个穴窍没有突破,而这些精魂气团,正是停留在这些穴窍上。 既然如此,突破就在此时。 赵林心有灵犀,立刻运起归海诀,驱使劲气沿着阴脉冲击这些穴窍。 在精魂气团的帮助下,轻而易举地突破穴窍的壁障。 一个,两个,三个…… 一鼓作气,冲开全部二十五个穴窍。 阴脉与阳脉彻底贯通,进入气境二重! 赵林马上体会到境界提升带来的变化,劲气在量、质两个方面都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 使出龟甲劲,劲气从穴窍中延展出来,在肌肤表面形成一道厚达一寸的劲气铠甲,厚度直接翻了一倍。 “难怪境界越高的武人,越不爱用兵器。只要劲气足够强,攻防两端都完全可以替代刀剑铠甲,而且威力更大!” 赵林心中若有所思。 此时再看脑海中的灵兽图,第六个格子里,出现一只憨头憨脑的寒冰蚕。 “呵呵,你吸了我这么多血,现在化为我的精魂,也算是原汤化原食了。” 境界提升只是附带作用,寒冰蚕精魂带来的最大改变是阴寒之气。 赵林内视气海,发现里面除了原有的劲气,还盘踞着一团银白色的气息,散发出阴寒之意。 两者共居一穴,同时泾渭分明。 赵林试着用归海诀引导这团阴寒之气,只觉如臂使指,指挥如意,比操控劲气还要来得顺畅。 “不知道效果如何?” 赵林略一思索,运起石啸拳劲,劲气凝聚于拳,一拳砸在地面上。 岩洞环境潮湿,地面长期受水汽侵蚀,并不十分坚硬,赵林不敢过于用力,否则万一发生垮塌,搞不好把自己埋在里面。 这一拳只用了四成力道。 一声闷响,地面凹下去,整个拳头陷入其中。 收回拳头,地上出现一个直径一尺方圆的坑。 赵林挪到另外一个位置,重新凝聚拳劲。 这一次,他将阴寒之气也融入到劲气当中,一并推送至手臂上的穴窍。 拳上劲气弥漫,同时有几道细如发丝的银色光纹横亘其中。 还没出拳,赵林就已经感受到阵阵寒意。 “不知道这一拳打出去,会是什么效果?” 赵林隐隐有些期待,用了和刚才相同的力道,一拳砸下。 砰! 这次的声音更加清脆,碎石也比之前多。 定睛一看,地上出现一个跟刚才一样大小的坑。 没区别? “是我的用法不对,还是这阴寒之气对攻击并无加强?” 赵林微微皱眉,感到有些失望。 咔……咔嚓…… 下一刻,拳头打过的地方,突然出现几道裂纹,不断向外延伸。 接着“哗”的一声,五尺方圆以内的地面,突然坍塌下去。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五章 寒冰拳 赵林愣了好一阵,拾起地上的石块,发现已经冻得梆梆硬。 用手轻轻一掰,石块化成碎屑和粉末。 “这也太……” 赵林咽了口口水,一时间找到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出乎意料的好。 武道从气境开始,逐渐分流出各种属性,有的拳劲属火,有的掌劲属土,各种属性给劲法带来不同程度的加成。 火属劲法炽烈,土属浑厚,金属凌厉,水属飘逸,木属轻灵。 赵林看了一眼自己的拳头,这样的拳力,管你什么金木水火土,统统靠边站! 石啸拳没有属性,利于速成,但等级也最低,有了寒冰蚕精魂的辅助,一下升级成了寒冰拳。 如果自己修炼一种普通的掌劲,也会变成寒冰绵掌,指法变成寒冰指…… 赵林搓了搓手,心想这次精魂选对了! 兴奋过后,腹中响起一阵鸡鸣,这才发觉早已饥肠辘辘。 他赶紧从包袱里拿出饼子,用力啃了一口,差点没把牙崩掉。 洞穴里实在太冷,尤其刚才寒冰蚕出现,温度骤降,饼子都冻成铁饼了。 赵林使劲吸了两口气,把饼子贴在胸前捂着。 饿得顶不住,就掰下几块,放在嘴里润湿,再慢慢嚼着咽进肚里。 正吃着东西,外面通道传来一阵脚步声。 “赵师弟,出来吧。” 项豹的声音响起,“我带着银斑狐,你藏不住的。” “算了,事情过去一天,我气也消了。只要你把药草交出来,我保证不为难伱。” 接下来项少风也开口道:“小兄弟,你就算不出来,我们早晚也能找到你。” “我刚才跟我弟商量了一下,至少给你留一株上品药草,这样你也能争个前十。如何?” 赵林心里一紧,抿了抿嘴唇,心忖:“不知道我的寒冰拳,血境武人挡不挡得住?” “还不出来么?” 脚步声忽远忽近,听声音银斑狐正在走赵林之前走过的路。 不一会儿,两人向赵林藏身之处靠近。 项少风嘴角露出笑意,回头给弟弟打了个手势。 以他的修为,当然能察觉到赵林就藏在通道尽头一侧。 “有意思,还想伏击我。” 项少风轻轻摇头,两人的修为差距如此之大,居然还想偷袭。 看来此人从未跟血境武人对过招,不清楚两个境界之间的鸿沟。 他故意加快脚步,径直向赵林藏身之处走去。 项少风知道赵林要偷袭。 赵林也知道,项少风知道自己要偷袭。 但有一点项少风却不知情,就是赵林已经“学会”了寒冰拳。 赵林将劲气和阴寒之气全数推送至拳上穴窍,蓄势待发。 根据反射回来的超声波,准确定位项少风的位置。 “到了!” 赵林一个闪身,猛然打出一拳! 项少风微微一笑,也是一拳迎上。 拳上笼罩着一层红光,劲气四溢,在赵林眼中,就像一只烧红的大铁锤。 项少风在气境时修炼的劲法与项豹一样,也是火云掌劲,到了血境,转为赤焰劲,可掌可拳,威力也强上数倍。 考虑到两人实力悬殊,项少风只用了三成力道,即便如此,他也有信心一拳把赵林打得失去行动能力。 不过拳出到一半时,项少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赵林的拳劲中挟着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冰冷气息扑面,刮得脸上生疼。 天霜拳? 项少风心中大惊,想起内院有人修炼的一种拳劲。 天霜拳能凝聚寒霜之气,劲气阴冷,直透入骨。 不过此拳劲对身体损伤极大,只有血境弟子才能在对应药方的辅助下修炼,气境弟子的气血根本不足以支撑。 赵林拳上传来的寒气,似乎比内院那人的天霜拳更胜一筹。 怎么会这样? 项少风无暇细想,全力催动赤焰劲,可惜为时已晚。 赵林力量本就占上风,寒冰拳又是赤焰劲的克星。 一声闷响,项少风的赤焰劲霎时熄灭,同时寒气入体,身体向后倒去。 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项豹走在后面,本以为兄长出手,必能一招将赵林拿下,没想到兄长直接撞了过来。 他不由大吃一惊,连忙伸手接住,却见兄长双目紧闭,身体冰凉。 “兄长!” 项豹以为兄长死了,眼睛一红,泪水瞬间涌出,放下兄长,大吼一声,朝赵林扑来。 赵林也没想到自己一拳之威如此蛮横,直接把血境武人打昏过去,见项豹冲上来,手上力道减了一半。 尽管如此,项豹也吃不消,几招过后,一跤摔在地上,牙齿不住打战。 想要爬起来再战,却是挣扎两次都没站起来。 “你修的什么拳劲,是天霜拳吗?” 项少风缓过气来,睁开眼睛道。 “寒冰拳。” 赵林沉声答道,全身保持戒备。 虽然靠寒冰拳出其不意赢了一招,但他心里清楚,真要再斗一声,自己未必是项少风的对手。 “寒冰拳?倒是头一回听说。” 项少风站起身,神色如常,“你放心,我既然输了,绝对不会再动一根指头。” 项豹见兄长好端端的,擦掉眼泪,笑道:“哥,原来你没死!” 项少风瞪了他一眼,解下身上的包袱,取出储药盒,放在地上,对赵林道:“按规矩我打输了,采的药归你了。” 赵林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此人倒也光棍,吃了一记闷亏,居然就这么算了。 不过转念一想,项少风是内院弟子,本就不该出现在五指山,如果自己知会长老,恐怕罪责不小。 对方这样做,除了示好,应该也是想让自己保守此事。 “好,那我就不客气了。” 赵林点点头。 他也不想把事闹大,引来长老,怎么解释自己一拳击败项少风? 况且项家势力不小,既然对方有意和解,不管真心假意,先应承下来,以观后效。 项豹一听就不乐意了,“哥,你怎么能认输。你刚才是轻敌……” “住口!” 项少风斥道,“还嫌脸丢得不够吗?” 项豹不甘地闭上嘴巴。 “今天的事,我承你一个人情。” 项少风拱了拱手,拉着项豹离开岩洞。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极品药草 出了岩洞,项豹忙不迭地道:“哥,为啥放过他?我不信你斗不过他!” 项少风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发现问题了么?” “什么问题?” “进山洞之前,他的修为是气境一重,现在呢?” 项豹仔细回想了一下,突然脸色大变,“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刚才他的气血确实提升了一大截。” 项少风点头道:“正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刚好突破了。” “要么,他在秋采之前已经到了二重临界,只差一两个穴窍就能突破;要么,就是在洞内遇到机缘。” 说到这里,他看着项豹问道:“伱猜是哪一个?” 项豹不假思索道:“肯定不是前者,哪有那么巧的事,不早不晚偏偏赶在这个时候突破。” 项少风点点头,继续道:“还有,他使的那个寒冰拳,一开始我把他逼得那么紧都没用,刚才突然就使出来了,不奇怪吗?” 项豹愣了一下,猛拍大腿,懊恼道:“肯定是在洞里遇到机缘了,这么好的事为啥让他给得了!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项少风拉住他,轻轻摇头,“你以为机缘是白菜?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吃了不但可以提升功力,还能练出新的拳劲。” “此事蹊跷,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不过既然人家得了,就是人家的,难不成你还能把东西从他嗓子眼里扣出来?” 项豹无言以对,不甘道:“太便宜他了。” 项少风哂笑一声,“我辈武人,修的是自身,眼红别人没有意义。你就算把他杀了,自己的修为也不能长一分一毫。” “再者说,山洞空间狭小,他的寒冰拳太过凌厉,我也未必能拿下他,不如卖个人情。” “他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项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回他肯定能拿第一,我的五六丹是没指望了。” “那就知耻而后勇吧……” 脚步声渐渐远去,赵林缓缓退回洞穴。 也许前世看多了,他总担心只要展露出过人的天赋,别人就恨不得打压、灭口。 虽说这种想法并无大错,也能保障自身安全,但并非人人都是如此。 如果项少风说的是由衷之言的话,其心胸格局倒是非同一般。 赵林回到刚才的溶洞旁,从包袱里取出一只汗巾,缠在手上,打开项少风留下的储药盒,盒口朝向外面。 打开盒盖,等了一会儿,不见有毒箭毒烟出现,才转过来观瞧。 盒子里摆放着七八株药草。 地血参,刺灵首,紫桑芝…… 数量不多,但每一株品级都相当不错,其中有两株可以归为上品。 看来项少风很挑剔,不入品的药草连摘都不摘。 赵林大为满意,加上这些药草,就算自己现在停止采摘,恐怕榜首的名头也很难旁落。 秋采前他跟老弟子打听过,往年基本上只要有上品药草就能进入前十。 想进前三,甚至夺得头名,至少要有三株上品药草。 自己已经有六株上品,更别提还有阴蚀莲这种极品药草。 不过往年成绩只能作为参考,毕竟山头不同,药草的品级和丰富程度也很不一样。 赵林把盒子里的药材取出,装进自己的储药盒,走进阴蚀莲所在的溶洞,一眼瞧见地上的被踩扁的寒冰蚕。 说起来,此次秋采最大的收获,不是药草,而是寒冰蚕的精魂。 福祸相依,如果不是项家兄弟这么一折腾,自己不可能发现阴蚀莲,更不可能遇到寒冰蚕。 “精魂归我,尸体就帮你收一下。” 异兽蚕类其实也属于珍稀药材,不过现在只剩下一张皮,完全没了用处。 赵林拿出铲子,把蚕尸连同挤出的内脏收拾起来,走出溶洞,寻了一个深邃的岩缝丢进去。 重新回到溶洞,目光看向阴蚀莲,犹豫着要不要摘下来。 阴蚀莲生长在极阴之地,采摘后很难保持新鲜,现在离秋采结束还有一天,即便放在储药盒里也很难保证药性不流失。 实际上所有极品药草都有这个问题,必须尽快处理。 留在这里,明天再来摘? 不行! 项家兄弟已经知道这个地方,难保不会回来,而且一天之内,说不定还有其他人找到这里。 如果阴蚀莲被别人摘走,那可真是手的鸭子飞了,赵林绝对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思来想去,赵林决定现在就取! 小心地摘下阴蚀莲,装进项少风的那只药盒,出了岩洞,直奔五指山下。 …… 五指山的山腰位置,一棵苍劲的迎客松下,坐着舞象院和外院的六位长老。 今天是秋采第二天,不会有弟子下山,几位长老闲来无事,一边打坐练气,一边有一搭没有搭地闲聊。 “怎么有人下来了?” 外院的周长老无意间向山上看了一眼,见一名弟子从食指峰跑下来,直接奔向山腰这边,不由“咦”了一声。 金石长老脸色微沉,“不会有人要退出吧。” 前些年发生过这样的事:有弟子运气不佳,两天一无所获,又或者辛苦采摘的药草被人抢了,导致信心崩溃,自暴自弃,选择提前下山。 “水镜,我看怎么像是你们部的弟子?” 那名弟子越奔越近,火玉长老看清楚是赵林,立刻揶揄道。 水镜也认出来,不由心中疑惑。 他虽然跟赵林相处时日不多,但也知道这名弟子绝对不是软弱无能之辈,不可能中途放弃,一定有什么原因。 “难道是受伤了?” 这是水镜能想出最合理的解释。 “看着不像,跑得快着呢!”火玉捋着胡子道。 其他几位长老都没说话,既然是水镜部的弟子,自然由本部长才出面处理。 不过火玉长老似乎不这么想,没等赵林来到近前,扬声道:“赵林,今天是第二日,你提前下山却是为何?” 水镜长老脸色一沉,嗔怒道:“我部弟子,不劳你费心。” 说完看向赵林,“可是受伤了?” 赵林在树前停下,环臂行礼道:“见过列位长老。” 随后抬起头,目光望向水镜方向,“禀长老,弟子并无不妥,只因采了一株极品药草,担心放到明天药性流失,便提前送下来。”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七章 突破的理由 “嗐?” 听闻赵林采到一株极品药草,火玉长老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狐疑道:“五指山属二品药山,哪里来的极品药草?” 水镜长老听罢,反而松了口气,只要赵林不是临阵脱逃,什么品级的药草倒是无所谓。 什么?极品药草! 他忽然反应过来,冲赵林招手道:“拿过来我看看。” 赵林应了一声,大步走到水镜长老面前,打开储药盒。 水镜眉毛扬起,惊喜道:“阴蚀莲!” 这下另外几位长老也坐不住了,纷纷上前观看,口中啧啧连声。 “还真是阴蚀莲,水镜你这弟子争气呀!” “没想到,五指山上也有极品药草。” “怪哉,这阴蚀莲的岁龄看着少说有两甲子,怎么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发现……” 水镜心中得意,斜睨了火玉一眼,气定神闲道:“赵林,你在何处找见的这株阴蚀莲?” “弟子在食指峰的一处岩洞中发现的……” 赵林一五一十地把岩洞里的情形说了一遍,略去寒冰蚕和项氏兄弟的事情。 长老们听了面面相觑,没想到食指峰里面还有一座偌大的岩洞。 金石长老沉吟一阵,开口道:“难怪食指峰一直比别处冷,原来地下有一条寒脉。这么看来,生出阴蚀莲倒也不足为奇。” “还有寒冰蚕呢。”赵林在心里补充道。 火玉长老道:“会不会还有第二株,咱们过去瞅瞅?” 金石长老摆手道:“想都别想!这种极品药草从来都是孤品。弟子正在秋采,之后再派人去吧。” 见弟子给自己长脸,水镜嘉许地看着赵林,赞道:“很不错,我这就让人送去宗门保管,你且回去秋采。” 说着看了一眼赵林身后的包袱,“收获如何?” 其实赵林采到阴蚀莲,基本已锁定秋采个人头名,水镜多此一问,故意想小小地显摆一下。 “弟子只是小有收获,不敢言多。”赵林谦虚道。 火玉瞪着眼睛,看两人一唱一和,感到一阵气闷,转过头去,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水镜长老笑吟吟地打量赵林,忽然眉头一挑,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这个弟子什么时候突破到气境二重了? 在元境武人眼里,气境一重和二重那点气血差别不大,就像对狮子老虎来说,一只蚂蚁和一只蜜蜂的个头没什么区别。 但水镜是赵林的传功长老,自然十分清楚他的修为。 最近一次考核进境的时候,赵林还有二三十个穴窍没突破,怎么转眼就全攻克了? 赵林察言观色,知道长老已经看出来,低声道:“长老,弟子还有一事。” 水镜长老会意,迈步离开迎客松。 赵林跟过去,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词讲出来:“长老,弟子为了准备这次秋采,日日苦练,想冲破境界,可惜终是差了几个穴窍。” “今天采摘阴蚀莲的时候,意外发觉那座溶洞似乎特别适合修炼,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运行归海诀。” “没想到一下子就突破了!” 精魂入体,正是其能量最为充足之时,过后只能慢慢释放,赵林当时无暇细想,也存着尽快提升实力的心思,所以选择一举突破境界。 事后便想出这个解释。 这个解释虽然算不上好,但妙在无法验证,反正阴蚀莲已经摘下来,没法重新再试。 “此话当真?还有这等事?” 水镜长老掐着胡须陷入长考,思索赵林话语的真实性。 “长老,弟子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林突然问道,脸上一副认真求教的神色。 “这个嘛……” 水镜长老咳嗽一声,斟酌词句道:“归海诀属水,似乎与阴寒之气相近。” 说着看了赵林一眼,见他似信非信,正色道:“伱莫要不信,我等修炼内劲,有时也要讲究天人感应。” “可能你在该时该地,恰好上应天时,下合地利,就一下突破了。” “原来如此!” 赵林恍然大悟,心想这解释只要你自己相信就行。 …… 辞别长老,回到食指峰。 赵林感觉心里仍不踏实,再次来到那座岩洞。 把寒水蚕的尸体从岩缝里拖出来,用铲子柄捣碎,再用汗巾包好,带到外面,找了一条小溪撒进去。 至于寒水蚕爬出来的那道裂缝,赵林检查过,并无特殊之处,似乎寒水蚕就是在阴蚀莲旁边挖了个洞,在里面休眠。 天色已晚,赵林在昨天那棵高大的云杉树上过了一夜。 第三日,中午。 无名指峰。 “你说这么隐蔽的地方,别人能找到吗?” “这你就不懂了,太显眼的地方,别人一看就知道有问题。这地方才好,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那怎么还没有人来?都等了半个时辰了。” “别急,鱼儿早晚都会上钩的。” 无名指峰的一处山坳中,两块大石的夹缝中生着一株银菖蒲。 这种药草有一股微辣的辛香,就像辣椒和菊花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赵林闻着味道找过来,不过没有急于上前采摘。 今天已是第三天,除了埋在地下的药草可能幸存,基本上所有犄角旮旯都被弟子们翻了个遍。 这株银菖蒲能保留到现在,很不正常。 赵林放出超声波听了一阵,果然在旁边的树林和草丛中听到十几道呼吸。 从这些人的交谈中得知,潜伏在此的都是外院弟子,正在玩守株待兔那一套。 如果有人不小心上当,肯定会被洗劫一空。 “嘘……有人来了,噤声。” 草窠里有人低声道。 赵林知道他们说的就是自己,扭头就走。 自己的收获已经够多,犯不着冒险去抢一株中下品药草。 事实上赵林今天上午又寻到不少药草,储药盒里已经装不下了。 他只能将耐储存的根茎类药草移出,给盒子腾地方,尽量避免与人打斗,万一弄坏药草就得不偿失了。 “哎呀,怎么走啦……” 赵林身后传来一个懊恼的声音。 午时过后,日头西移,开始陆续有人下山。 到了未时,下山的人多了起来。 赵林也在这个时候来到山峰底下,随着人流前往半山腰。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八章 清点 按照长老定下的规矩,下了山峰便不能再出手抢夺药草。 弟子们此刻的心情有点像刚刚走出考场的学子,结果已成定局,再患得患失也没有意义,心情都放松下来。 相识的弟子遇见,彼此打听对方收获,谈笑风生。 “赵师弟,采了几株药草?” 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赵林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张小山,便驻足等他跟上,随口答道:“也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张小山追问道。 赵林想了想,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的手势。 “才八株?” 张小山瞪大眼睛叫道,“你这不太行啊,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知道你有一株地罗果,只要再采些中下品药草,进前十问题不大。现在嘛,悬喽!” 赵林不以为意,问道:“你呢?” 张小山也学着赵林,伸出四根手指,压低声音道:“四株……上品!” 赵林微笑道:“那倒要先恭喜伱了。” 张小山叹了口气,“搁在往年,前三肯定稳了,头名也有希望。不过今年不行,我昨天听说钟业武采了四株上品药草,现在估计更多。” “还有火玉部的项豹,青木部的林秋桐,应该也在我之上。” 赵林没搭茬,心道:“项豹怕是没希望,他采的药都在我这呢。” 六位长老站在迎客松下,弟子们逐一归队,人也越聚越多。 “孙兄,你看那不是水镜部姓赵的弟子吗?” “是他!项师兄说帮咱俩出气,不知道成了没,去问问……” 火玉部的队伍中,高瘦弟子和矮胖弟子交头接耳道。 两人来到项豹跟前,矮胖弟子问道:“项师兄,你找到姓赵的弟子了吗?” 项豹一听,脸色就沉下来。 他第一天采摘的药草全部归了赵林,第二天找兄长去报复,结果不但没得手,反倒把兄长的药草也搭进去了。 第三天实在太困,睡到日上三竿,也没心思寻找药草,索性去抢别人的。 可惜到了最后一天,大家都很谨慎,弟子们大多抱团行动,很少有人落单。 项豹费了半天劲,只抢了两个律土部的弟子,才没让自己空着手,不过想要争前三是没戏了。 他此刻心情正差到极点,冷冷地回了一句:“没找见!” 高瘦弟子和矮胖弟子相顾愕然,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大气性。 赵林听到这里,哑然一笑,把目光转向别的队伍。 弟子们谈论的话题自然是这次秋采的排名,纷纷猜测哪个院部能拿第一,又是谁能得到五六丹。 多数人都看好金石和火玉两部,毕竟最近五年都是这两个院部居首。 至于个人,最被看好的是金石部的钟业武,火玉部的项豹,青木部的林秋桐和律土部的杜氏兄弟。 不过也有人看好水镜部的张小山,这家伙嘴上没把门,到处跟人宣扬自己采了四株上品药草,已经尽人皆知。 “水镜兄,一会就要开始盘点,不知贵部弟子收获如何?” 火玉长老缓步走过来,皮笑肉不笑地道。 赵林采到一株极品药草,本次秋采的个人头名几无悬念。 但对于院部排名,一株阴蚀莲起不了决定性作用,这方面他还是有信心的,为了压自己的老对手一头,先把话题挑明。 水镜长老闻言,微微一笑,“小辈们已经尽力,结果顺其自然便可,我等做长辈的就不必急着打听了。” 末了又加了一句:“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弟子中有秋采头名,他已经非常满意,只要在院部中不排在末尾,面子上就能过得去。 “也对,结果稍后一看便知。”火玉长老碰了个软钉子,悻悻然地走了。 申时时分,六位长老开始点名,只有四人未到,等了顿饭工夫,所有弟子归队。 金石长老见状跟其余长老商量了一下,开口道:“既然人已到齐,现在便开始清点收获。” 接着便宣布比较规则:一株极品药草顶七株上品药草,一株上品药草顶七株中品药草,以此类推。 没入品的药草不计入排名,只有在上、中、下各品药草数量相当之时,才拿来分出高下。 其实这个规则并不精准,各品级之间的药草差距大多数不止七倍,即便同品级的药草,也有年份、品相之分。 这么做只是为了方便比较,否则锱铢必争,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水镜长老嘴唇微动,传音给赵林:“赵林,你有采到上品药草吗?” 在他想来,赵林刚入门不久,又是第一次秋采,经验肯定不足,凭着运气爆棚采到一株极品药草已属万幸。 要是有哪名弟子采了六七株上品药草,说不定会超过赵林,把榜首的名头摘走。 刚才长老们讨论药草品级之间如何相比,他想定成一比九,不过没人同意,尤其是火玉长老强烈反对,只好作罢。 “有的,长老请放心。” 赵林给了水镜长老一个肯定的眼神。 金石长老宣布完规则,笑道:“哪个部先来,金木水火土,还是外院?” 外院的周长老立刻出言道:“我外院弟子人数众多,盘点起来稍费功夫,不如就从我们开始吧。” 几位长老都没意见,周长老便找来一名执事做书记,记录各人各部的秋采收获。 迎客松下有一块天然大石,足有两丈方圆,正好用来放置药草。 周长老使了个眼色,外院一名外院当先出列,走到大石跟前。 赵林认识这名弟子,正是当初进舞象院跟自己交手比试的李应。 只见李应打开储药盒,将十余株草药摆在大石上。 “一株七星花,一株地幽兰,两株青蒲草……共计上品药草一株,中品药草三株,下品药草八株。” 执事目光扫过大石,大声唱念道,同时记录在册。 看到有上品药草,很多弟子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一株上品药草抵得上七株中品,更能抵四十九株下品,可以说没有上品药草,根本排不上名次。 可惜上品药草采摘不易,大多数人都没有。 周长老面露微笑,他故意让有上品药草的弟子先出场,就是想来个开门红。 (本章完)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还有谁?(上) 药阁执事记录完毕,李应将药草装进药盒,放在一边。 接下来,外院弟子逐一来到大石前,将自己的收获展示出来。 其中没有特别出挑的,以中下品药草居多,不过得益于外院弟子众多,收获相当不俗。 上品药草五株,中品药草六十八株,下品药草二百七十株。 金石长老大袖一挥,面前飞出一只锦毛红鼻的老鼠,在外院弟子丛中转了一圈,然后飞快地蹿回到长老身边。 这锦毛鼠也属于嗅觉灵敏的奇兽,不过比闻香貂、银斑狐要差上一两个等级,只能闻出药草味道,却分辨不出好坏。 如果带着锦毛鼠采药,多半只能采到一堆味重性燥的普通药草,不过用来检查弟子是否私藏夹带,却正好合适。 其实没有药方,光拿走药草意义不大,吃错了反而对身体有害。 外院清点完毕,舞项院各部便按着金木水火土的顺序出场。 金石部排在第一个的是钟业武,只见他打开药盒,将三十余株药草摆在大石上。 钟业武是去年秋采第一,自然备受瞩目,弟子们都伸长脖子观看,药草还没摆完,现场已经惊呼声一片。 “三株,四株,五株……六株上品!” “真不敢相信,都是他一个人采的吗?” “你还真别说,钟业武一向独来独往,没听说抢过哪位弟子的药草……” 张小山捂额叫道:“完了,我的五六丹,彻底没戏了!” 赵林心里却踏实了,如果最有可能跟自己争第一的人只有这些收获,那五六丹算是稳了。 药阁执事掐着指头数了一会儿,扬声道:“上品药草六株,中品药草十三株,下品药草十八株。” 水镜长老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回头,用眼神询问赵林。 钟业武的收获算起来已经超过一株极品药草,赵林至少要有一株上品药草,或者七株中品药草,还得另加些添头才比得上。 赵林重重点了下头,给水镜长老吃了一颗定心丸。 张小山站在赵林前面,以为长老在问自己,苦着脸道:“长老,我比不过。” 水镜翻了个白眼,心说谁问你来着。 金石部不愧是号称实力最强的院部,除了钟业武,还有五名弟子收获上品药草,总计有十一株之多。 中品药草五十二株,下品药草一百九十五株。 金石长老脸上露出笑意,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好一些。 目前已经超过外院,只要再胜过火玉部,这次秋采又是诸部之首。 想到这里,他看了赵林一眼,心想:“不知他采了多少,要是钟业武能拿下第一就好了。” 金石部之后是青木部。 青木部收获一般,除了林秋桐采了三株上品药草,其余弟子表现平平,较之外院和金石两部都逊色不少。 青木长老脸色不太好看,无奈地摇了摇头。 再接下来就是水镜部。 弟子的出场顺序大致按照入门先后,郭恩泽排在第一个。 他刚要出列,却见金石长老冲自己摆手,只好把迈出去的腿又收回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泛起了嘀咕。 金石长老咳嗽一声,漫声道:“跟大家说一个事情,水镜部弟子赵林,昨日寻到一株极品药草阴蚀莲。” “因为担心药性流失,提前送下山,药草已经送回宗门,望周知。” 话音未落,众弟子一片哗然。 “啊,极品药草!” “五指山也有极品药草?” “金石长老说的,那肯定不会有假。” “这小子运气太好了,一株药草就夺了第一。” “只怕未必吧?你算算,钟业武的药草加起来比极品药草还多出不少呢!” 嗡嗡声中,大部分人都将目光投向赵林,有的人还不认识他,打听过后才知道赵林是谁。 这些目光中,有四道最为凌厉。 一个是钟业武,他本以为自己夺得秋采头名是板上钉钉的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赵林,居然采到一株极品药草。 虽然自己目前略胜一筹,但不清楚赵林还有没有别的收获,心情顿时忐忑起来。 另外两道目光来自项豹,他听到阴蚀莲三个字,脑海中灵光一闪,恨不得直拍大腿。 “阴蚀莲一定是从那座岩洞里找到的!” “如果不是兄长追他,他怎么能误打误撞进了那座岩洞?” 咋好事全让他给得了? 张小山回过头,吃惊地道:“原来伱才是最有本事的,难怪不愿跟我一起采药。” 赵林神色坦然,谦虚道:“过誉了,我其实能力一般,水平也有限,全靠运气,不足为道。” 张小山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郭恩泽走到大石前,取出自己采摘的药草,虽然其中有两株上品,但风头都被赵林抢走,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众人的关注点都在赵林身上,想看他和钟业武谁能夺得第一。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看好钟业武,毕竟赵林刚入门两个月,又非世家子弟,能采到极品药草已属运气。 再采一株上品药草?哪有那么容易! 只有一个人确信赵林能拿第一,那就是项豹。 他很清楚,就算赵林一株药草不采,光靠自己和兄长的“贡献”就足以超过钟业武。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倍感憋闷。 水镜部弟子相继走到大石前呈出药草,轮到张小山时,却让众人大为惊讶。 张小山拿出四株上品药草,中品药草却只有两株,下品药草更是只有一株。 按说采摘药草,从来都是品级越高越难找,怎么有人是倒过来的? “头一回见上品药草比下品药草多的。”有人嘀咕道。 赵林知道张小山是借助金翅蚁寻找药草,倒不觉得奇怪,且已经大概推测出原因。 蚂蚁智力有限,估计最多只能记忆一两种气味,那么训练的时候,当然是让它们记住上品药草的味道。 想通了这点,就能解释张小山的收获为什么会倒挂了。 水镜长老心情不错,大致算了一下,尽管赵林还没上场,目前水镜部的成果已经超过外院和青木部,仅次于金石部。 张小山回来,赵林出列走到大石前。 现场为之一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章 还有谁?(下) 众目睽睽之下,赵林取出储药盒,打开盒盖。 咻咻! 盒子里飞出两株药草。 “药草怎么还自己蹦出来了?” 众人心中疑惑,当看清盒子里面的情形时,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盒中塞满了各种药草,因为数量实在太多,堆叠挤压在一起,盒盖一开,最上面的药草便被顶了出来。 赵林不像其他弟子那样一株一株往外捡,而是直接把盒子翻转过来,将药草倾洒在大石上。 六十多株药草铺开,不仅数量惊人,粗略一瞥,其中上品药草就不下十株,眼尖的弟子立时惊呼起来。 “孤仙草,紫桑芝,地罗果……我这是眼花了吗?” “简直不敢相信!” “乖乖,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我还以为五指山上没多少药草,原来都在这儿呢!” 这还没完,赵林又从包袱里往外拿药,全是根茎类药草,琥珀葵、赤葛根、竹节苓、烈蚣藤…… 这下连长老和执事们也不淡定了,脸上震惊之色越来越浓。 秋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弟子能采到这么多药草。 尤其这些根茎类药草,深埋于地下,没有多年采药经验,普通弟子哪怕有奇兽帮忙也不可能寻到! “也好,就算没有我和兄长的药草,他也能拿第一。” 项豹叹了口气,心里反倒释然了。 高瘦弟子和矮胖弟子也是如此想,甚至还有一丝有荣与焉的感觉。 钟业武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被碾压的方式落败,神色复杂地看了赵林一眼。 “哈哈……” 水镜长老先是呆了一呆,接着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直透云霄。 水镜部的弟子俱都愕然,长老一向稳重,从来没见他如此狂放大笑。 水镜长老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止住笑声,笑眯眯地打量赵林,越看越喜欢,心想幸亏两个多月前把他抢到水镜部,否则哪来的今日之喜? 得意之余,想起一事,抬眼向火玉看去,却见他背负双手,举头望天,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担任书记的药阁执事面有难色,单独拿出一页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好一会儿才宣布道: “极品药草一株,上品药草十三株,中品药草二十二株,下品药草四十八株……” “还有普通药草九首乌一株。” 其它几部的长老都是摇头苦笑,赵林一个人的收获就抵得上自己整个部,这下不论是个人还是院部,排名都没有悬念了。 张小山喃喃自语,“原来八是八十的意思?耍我呢这是。” 赵林把药草拾掇起来,摆放在一边,拿着九首乌走回到水镜长老面前。 “长老,此药不是习武药材,我想带回去给家里人吃,不知道要缴多少钱买下来?” 水镜长老笑吟吟地道:“按惯例是要按市价买的,不过……你采了这么多药草,这点小事我可以做主,你直接带走吧!” “多谢长老。”赵林恭声道谢。 水镜部之后便是火玉部,却半天没人上去。 本来第一个是项豹,但他一直在那里磨磨蹭蹭,踌躇不前。 “项豹,怎么还不上去?” 火玉长老催促道。 项豹知道躲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走到大石前,打开药盒,拿出七八株药草。 弟子们都大吃一惊,没想到身为火玉部大弟子,项豹的收获居然这么可怜,连一株上品药草也没有。 火玉长老脸色难看,老对头大胜也就罢了,自己的得意弟子也大失水准,可谓颜面扫地。 这时律土部的两名弟子忽然叫道:“这些都是抢我们的,一样不少,一样不多。” 还有这事? 众人一听,更觉惊奇,合着项豹一株药草都没采。 那他这三天都忙乎什么了? 项豹脸上发烧,却说不出辩驳之言,沉着脸走回队伍。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赵林的表现太过耀眼,后来者都引不起众人的兴趣,不到一个时辰,清点完毕。 水镜部位列各部第一,而且遥遥领先,其次是金石部和外院,火玉部落到第五。 个人排名中,赵林毫无悬念地夺得头名,钟业武第二,第三是律土部的杜仲。 “恭喜水镜兄,这次秋采拿了两个头名!” “如此弟子,实是令人羡慕……” 水镜部大获全胜,几位长老都上前道贺。 “哪里哪里,侥幸而已。” 水镜长老笑呵呵道,说着把目光看向火玉。 火玉挤出一个从哭还难看的笑容,艰难地道:“恭喜水镜兄。” “同喜。” 水镜面上故作矜持,心里却乐开了花,不过也没再拿言语刺激对方。 “各位长老,药草都已装好,我们先行一步。” 药阁执事上前行礼道。 “好,辛苦二位。” 金石长老点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对众人道:“时候不早了,秋采便到此结束吧。” …… 秋采一行回到行云宗时,天色已晚。 弟子们辞别长老,各自回到居住休息,水镜长老却把赵林单独叫到静修室。 “赵林,这次秋采你的表现很好,也给我挣了不少脸面。不过作为执事长老,有一事我却不得不问个明白……” 水镜长老盯着赵林的眼睛,缓缓道:“伱靠的什么本事,采到这么多药草的?” 说着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若是宗门问起,也好知道如何答复。” “你如果实在有难言之隐,也可以不说。” 赵林心中升起警惕,不过早就料到别人可能会问及此事,已经拟好腹稿,神情自若道: “是,长老。其实这些药草不全是我采的,有几株是从火玉部的两名弟子处抢来的,不过数目不多,最大的一笔收获来自项豹!” “什么?”水镜长老吃了一惊,“你能从项豹那里抢得药草?” 赵林在入门比试的时,显露的身手已不逊于大多数舞象院的弟子。 但项豹实力在院中排名前二,赵林能击败之,实是大大出乎水镜的意料。 赵林点头道:“许是项豹以为我刚入门不久,修为低下,有所轻敌,才让弟子侥幸获胜。”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洗经服丹 赵林把当日跟项豹约斗的经过大致描述一番,水镜长老边听边点头。 这种有人证的事情,赵林不可能撒谎,而且今天清点的时候,项豹确实只拿出区区七株药草,跟赵林的话也算两相呼应。 水镜沉吟片刻,问道:“你从项豹处得了多少药草?” 赵林答道:“弟子没细数,大约有三四十株吧。” “这么多?” “正是。长老若是不信,可以找项豹核实。” 赵林不担心项豹不认,这些药草有一半来自项少风,项豹肯定要为其兄遮掩。 “核实就不必了。” 水镜长老笑呵呵道,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这么说来,你的收获一部分是缴获,其余都是你自己采的?” 弟子中有人携带嗅觉灵敏的奇兽帮忙采药,长老们其实门儿清。 只不过这些人都是家族子弟,各院部都有这样的人,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口眼,没有明令禁止。 赵林没带奇兽进山,却采得比谁都多,不免令人起疑。 赵林含蓄笑了笑,“家父是山中药农,弟子自小跟父亲上山采药,学了不少里面的门道,略有一些经验。” “难怪了。” 水镜听罢,微微点头。 舞象院弟子大多家境富裕,秋采之前,恐怕连药草是从哪里来的都不知道,赵林有这样的表现倒也能说得通。 自认弄明白了此事的原委,水镜展颜一笑:“赵林,伱本次立功不小!” “宗门让弟子采药,主要为的是锻炼心智,采药还在其次。但你采的几株药草,尤其是阴蚀莲,即便是药阁弟子来了也未必能找见。” “我会向宗门讨要额外奖励,此事你自己知道就好,千万不要外传。” 赵林心里的石头落地,面上并无轻松之色,沉声道:“多谢长老栽培。” …… 一晃过了两天,赵林在行运宗声名渐起。 有关他在秋采期间以压倒性优势夺得第一,还采到一株极品药草的事情在外院和舞象院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内院弟子都知晓此事。 赵林期间到天水阁看书,经常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看到没?他就是赵林,今年舞象院的秋采头名!” “听说刚入门两个半月。” “可不是,他这次秋采的收成,放在内院也能稳拿第一……” 听了这些话,赵林暗暗摇头,看来自己为了得到五六丹,有些用力过猛了。 这日傍晚,药阁执事在水镜长老的陪同下,来到赵林的住处。 药阁执事是个头顶微秃的中年男子,身上散发出浓重的药味,赵林提鼻一闻,立刻辨出至少五十种药材的味道。 武道一途,要想走得长远,天赋、功法、药材三者缺一不可。 行云宗有一座药阁,专门研究药方,制备丹药,弟子习武所需的药材皆出自此处。 “赵林,这位是药阁的张执事,你称呼师叔便可。”水镜长老面带微笑地介绍道。 赵林行礼:“见过张师叔。” 张执事把一只药葫芦和一个白瓷杯,交到赵林手上。 “葫芦里装的是洗经汤,有七份的量,每次倒一杯进浴桶,浸泡一个时辰。若是连续使用,最好中间隔一天。” 七份的量? 赵林感激地看了水镜长老一眼。 “还有,这瓶子里是五六丹,小心保管。” 张执事又从怀里取出一只药瓶。 赵林接过来,道了声谢,问道:“请问张师叔,这五六丹什么时候吃合适?必须气境三重圆满,冲击血境前用吗?” “那倒不必!” 张执事大摇其头,“五六丹并非突破类丹药,乃是强壮脏腑之用,气境血境服食皆可。” 说完拍了拍手掌,“宗门交代的事办妥,我也该回去了。” “多谢张师叔,长老慢走……” 送走二人,赵林迫不及待地唤仆从准备一桶热水。 量了一杯洗经汤,倒进浴桶。 说来奇怪,一小杯洗经汤倒进去之后,整个浴桶变得漆黑如墨,还微微冒着气泡。 不会有腐蚀性吧? 赵林仔细闻了闻,从里面嗅出地菩叶、海龙丹、赤角参等几十种药材的味道。 “可惜不知道药量,不然我自己都能配出来。” 心里这样想着,赵林把手指伸进汤里蘸了一下,没感到刺痛不适,这才放心地脱去衣物,将整个身体浸入其中。 洗经汤的药力并不猛烈,缓缓渗入体内,如微风吹动琴弦,在经脉周围轻轻撩拨。 不多时,任督两条经脉微微一颤。 赵林心中一喜,他的修为已是气境二重,劲气可随意游走于阴阳两脉,但任督二脉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六条阳脉和六条阴脉,加上任督二脉合称十四经,是武人必修之路。 任督二脉属于奇经,不直属脏腑,位置隐晦,难以贯通。 此时在洗经汤里这么一泡,两条奇经渐渐浮现出来。 “洗经汤果然不俗,洗上七回差不多就可以冲窍了!” 浴桶中雾霭升腾,赵林缓缓闭上眼睛,开始思索下一步的修炼方向。 冲击血境肯定是重中之重,不过战力也不能落下,最好能练一门阴寒类的功法。 这样就能掩饰自己阴寒劲气的来由,否则不方便在人前使用。 “项少风好像提过什么天霜拳,过两天找长老问问。” 思绪绵延中,赵林忽然感到一丝迷茫。 灵兽图赋予了自己力量、速度、听觉等各种能力,自己的实力也越来越强。 没练武的时候就能击杀力境二重的土匪,到了力境更能越级打败气境武人。 现在自己的修为是气境,不仅同境界无敌,连血境高手也可一战。 如此下去,等哪天自己修到血境乃至元境,还有对手吗? 天下第一自然是好事,问题是……然后呢? 百年之后,带着灵兽图和这一身本事入土? “不行,就算这个世界绝无长生之路,我也要生生造出一条来!” 赵林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些自不量力,自嘲地笑了一下,起身跨出浴桶,用汗巾把身体擦拭干净。 拿起装五六丹的药瓶,将里面的丹药倒出来。 五六丹滴溜滚圆,大小颜色像一只杨梅,赵林一口将其吞入腹中。 这么珍贵的丹药,当然是放在自己的肚子里最保险。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三顾茅庐 五六丹味道微苦,带着一点回甘,入腹之后,赵林只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在胸腹间流动,潜移默化间强固五脏六腑。 直到第二天早晨,依然能感觉到那团绵绵然的气息在体内徜徉。 “这五六丹的药效果然持久!” 赵林睁开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咚咚咚…… 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哪位?” 赵林披上衣服,走到院子问了一句。 “赵师侄……”门外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打开门,只见金石长老含笑站在门外,赵林行礼道:“见过长老。” “嗯。” 金石长老点点头,迈步走进屋中。 赵林跟在后面,心下疑惑,这位舞象院的首座不亮地来找自己做什么? 落座之后,金石长老笑着问道:“赵师侄,你来舞象院两个多月了,生活起居可还习惯?” “回长老,一切都好。” “那就好,本次秋采你表现出色,几位长老对你的评价都很高……” 赵林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暗自琢磨对方的来意。 “伱如今的修为是气境二重,下一步就是修炼任督。想必你也晓得,这是气境最难的一关,不知多少有天赋的弟子都卡在这里。” 金石长老突然话锋一转,谈到了修炼方面。 “长老说的是。” 赵林表面应承,心里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金石长老独自前来,没找水镜陪同,说这些话难道是想让自己转到金石部? 可自己都修到气境二重了,也没有遇到瓶颈,改换功法乃是大忌。 如果是这个要求,那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只听金石长老继续说道:“宗门发给你的奖励是洗经汤和五六丹,洗经汤自不必说,对你当前的修炼有大用。” “不过五六丹嘛,虽说是好东西,但那毕竟是为血境武人准备的,现在服用还嫌早了些……” 赵林恍然大悟,原来是找自己要丹药。 “幸亏昨天晚上就把丹药给吃了,不然还真有点麻烦。” 心里石头落地,赵林面带微笑地聆听对方讲话。 “老夫是过来人,知道其中关节。说来也巧,我族中有一侄孙,刚修炼至血境,正需要五六丹,愿出三份洗经汤,一颗回血丹与你交换。” “若是师侄自信三十岁前能突破血境,不需要回血丹,那换成修炼劲气的子午丹也可。” 金石长老侃侃而谈,一下子提出两个方案,说完一脸和煦地看着赵林。 “三份洗经汤?我还有六份呢!什么回血丹,子午丹,哪能跟五六丹相提并论。” 赵林心头冷笑,假装愣了一下,突然猛捶大腿,脸上满是懊悔之色。 “哎呀,长老您来晚了!” “发生何事?” 金石长老以为有人抢在自己前头,急切地问道。 “我拿到五六丹,一时没忍住……吃了!” “什么?” 金石长老嘴巴张大,像吞了个鸭蛋,刚才铺垫了这么久,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脸色变了变,忽地打量赵林。 “师侄莫要开玩笑,奖励应该是昨晚才发到手的吧?” “正是。” 赵林起身走到茶几前,将昨晚随手放置的药瓶拿起来,拔掉瓶塞,倒转过来,“长老请看。” 金石长老怔了怔,脸上失望之色一闪即逝,叹了口气道:“既然师侄已经服用,那这事便不提了。” “我也是受人之托,如此倒省得麻烦了。” 赵林歉意道:“都怪弟子太心急了。” 金石长老起身告辞,临出门前说道:“些许小事,就不必与人提起了。” “弟子会守口如瓶。” 送走金石长老,赵林在院子里打水洗脸,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奔着这边来的,心想:“难道是金石长老不死心,去而复返?”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赵林抹了把脸,打开门,惊讶地看到门前站的是律土长老。 “律土长老?” “怎么?不欢迎老夫?” “不敢,长老请进。” 律土长老走到屋里坐下,开口说道:“赵师侄,你来舞象院多久了?” “两个半月。” “生活起居可还习惯?” “回长老,一切都好。” 赵林暗暗叹息,好熟悉的台词,不会也是来要五六丹的吧? “赵师侄,老夫是个直性子,跟你明说了吧!秋采的奖励宗门已经发到你手上,有人托我从你这里买下五六丹。” 律土长老比金石长老干脆得多,直接开门见山道:“不过你放心,你是舞象院弟子,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要多少钱,要什么丹药尽管开口!” 说完见赵林面露难色,有些不悦道:“怎么?难道你信不过老夫?” “不是,只是五六丹我已经吃了。” 赵林把药瓶拿出来,把之前做过的动作重新做了一遍。 “你怎么吃了!” 律土长老瞪大眼睛,盯着药瓶瞅了半天,眉毛胡子挤在一处,一脸肉疼。 “弟子没见过好东西,所以一时冲动……” “算了,你就当没这事吧。” 律土长老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赵林摇摇头,整理好衣着,正准备出门,“吱呀”一声,有人推开院门。 赵林暗叹一声,没完没了是吧? 让我猜猜这次又是哪位长老。 “赵师侄,这是要出门练功吗?”青木长老笑着走进屋中。 “青木长老。”赵林问候道。 “有你这样的弟子,水镜部真是幸运。” 青木长老捻须道,说话的同时瞥了一眼桌上的药瓶,眼皮跳了跳。 “长老过奖了。” 赵林察言观色,心想又来了一个惦记唐僧肉的妖怪。 既然如此,挑明算了。 拿起药瓶,熟练地打开瓶塞,倒转过来,“长老,我昨天已经把五六丹吃了。” 青木长老吃惊道:“你知道我……” 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刚才有人来过?是哪位长老?” 赵林低头垂目,“两位长老不愿透露姓名。” “两位!” 青木长老咧了咧嘴,心说舞象院一共五位长老,水镜不会对自己的弟子下手,火玉跟水镜不睦,也拉不下脸上门。 那不就剩下三个位了? “师侄误会了。我刚好来水镜院有事,经过这里,顺便来看看。既然你要去练功,老夫就不打扰了。” 青木笑呵呵地起身告辞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兀术人 “朱师钧启,弟子赵林顿首,一别已有数月,甚是想念……” 赵林铺开宣纸,笔蘸饱了墨,开始给师父朱怀山写信。 此方世界与前世华夏文明一脉相承,同样讲究尊师重道。 朱怀山是他在武道上的领路人,各方面都照顾有加。 眼看快到师父的寿辰,便写信聊表心意。 赵林的字不好看,不过给师父写信,不好找人代笔,先打好腹稿,然后一笔一画地写下来。 将自己在舞象院这段时间的经历,习武进展都写在信中。 写完吹干墨迹,装进信封用火漆封上,揣在怀里,出门向山下走去。 数日未曾下山,赵林打算进城看望一下父母,顺便把这封信寄出去。 寄信之前,还要买些药材作为寿礼。 石牌坊,宣武药堂。 赵林走进大厅,一名青衫侍者上前招呼道:“客官,打算买点什么?” 赵林随意地四下打量,问道:“你这里有维持修为的成药吗?” 血境武人到了古稀之年,气血下降严重,修为会出现不可逆转的下滑,最后掉落至气境。 只靠修炼维持境界十分困难,只有服用补充气血的药材才能减缓这一过程。 习武花费昂贵,不单指年轻时往上冲要花很多钱,老来想维持体面一样也要用大把的银子 所以说只要开始习武,就踏上了给药店送钱的道路。 侍者一听就明白了,询问道:“客官是要送长辈吧?不知您这位长辈多大岁数?修为如何?” “快八十了,血境。” 赵林言简意赅道。 朱怀山从来没提过自己的年纪,不过赵林根据他说过的只言片语,大致能推算出来。 “好,客官请随我来。” 侍者带赵林来到大厅右侧,指着货架道:“这个年纪服用百岁丹,千金五补散这两种药最合适,也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 赵林来之前已经做过功课,知道这两种药方,问道:“价格是多少?” 侍者不假思索道:“百岁丹按盒出售,一盒三十颗,能吃一个月,三十两银子。” “千金五补散三天一副,价值二两。” 真够贵的…… 赵林心中腹诽,两种药加在一起,一个月就是五十两。 “我是行云宗弟子,有优惠吧?” 侍者点头道:“有的,行云宗弟子买药,百两以上打九五折,五百两以上九折。” “能再便宜些吗?” “实在抱歉,已经是最低了,宗门以外的人买药一点折扣都没有。” 赵林想了想,道:“那就买三个月的量吧!” 本来想买半年的,但因为是第一次邮寄物品,担心出意外,就少买了些。 “好哩,麻烦客官把宗门玉牌给我看看。” 赵林递过玉牌,侍者看到玉牌上的飞象惊讶地挑了挑眉,连忙招呼伙计取药。 半个时辰之后,赵林来到城北的邮驿。 邮驿设在城外二里处,是一所不大的房子,院子却相当宽敞,里面堆满了种类信件和物品。 大越朝土地广博,为了加强各地联系,基本上每座城池都设有邮驿,每日有快马来往穿梭。 邮驿只寄送书信和小件包裹,如果是贵重物品或者大件货物,只能找镖局押送。 邮驿里人不多,只有七八个人排队等候,桌子后面坐着两名伙计,旁边还有个管事指手画脚。 “你这袋子里装的什么玩意?这么重!邮不了,拿回去吧!” “管事大人,帮忙通融一下吧,不行我拿一半出来。” “一半不行,别跟老子啰嗦……” 赵林刚走进院子,就看见管事对前来寄东西的人大呼小叫,不由皱了皱眉。 管事三十来岁,穿着盘领短袍,中等个头,身材粗壮,长着一双罗圈腿。 五官长得很有特点:眉弓很浅,鼻子大而直,双目狭长,额头上面的头发剃得锃光瓦亮。 这副长相打扮,让赵林想起了前世的游牧民族。 “这帮兀术人,真不是东西!” 站在赵林前面的老者用极低的声音嘀咕道,语气中透露出不满。 兀术人? 听到这三个字,赵林心中一动。 大越朝的主体民族称为中原人,而兀术人是大越北边一支强大的部族,以游牧为生,其中的术字读作“竹”,有相当悠长的历史。 赵林从读过的史书中得知,很久以前,中原民族跟游牧部落经常交战,但蹊跷的是,近千年以来,双方基本上没再发生过大型战争。 “奇怪,前世两边可是来来回回打了几千年,怎么在这里就相安无事了?” 赵林感觉这事说不通,但书上没写原因,问过其他人,也都说不清楚。 这个疑问一直盘亘在心里,今天亲眼看到兀术人,赵林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老丈,你刚才说那个管事是兀术人?” 赵林拍了一下老者的肩膀,低声问道。 “啊!” 老者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刚才瞎嘀咕的话让赵林听去,见他是个二十不到的年轻人,才松了口气。 “伱没见过兀术人?刚来燕州吗?” “小生确是刚来燕州不久,第一次见。” 老者偷瞄了前边一眼,低声道:“看你也是中原人,我就说与你听。” “老夫年轻的时候,咱们永宁城的邮驿都是中原人经营,收费不贵,态度也好。大概从二十年前开始,不知为何忽然全换成了兀术人。” “这帮人做事不讲道理,收钱还贵,哼,蛮夷就是蛮夷!” “这几年连城里的好些车行、商会也都是他们的人。” 老者看来对此事相当不满,一个劲地倒苦水。 赵林故作惊讶道:“还有这事,倒是第一回听说,难道没人管吗?” 老者撇了撇嘴,“朝廷不管,永宁城就在行云宗的眼皮子底下也不管,真是……” 说到这里,老者忽然注意到赵林的打扮,立刻住口不说。 赵林道了声谢,低头陷入沉思。 前面的人陆续办妥,不一会儿工夫,轮到了赵林。 兀术管事看了一眼赵林身上的练功服,态度客气了些,不过也只是客气了一点。 拎起包好的药材,掂量了一下,“寄信二两银子,这些东西算十两。” 赵林挑眉道:“这么贵?” 兀术管事大咧咧道:“应州离这儿上千里呢,人吃马嚼可都是钱……”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情为何物 永宁城,兴业坊。 将午之时,坊中店铺都已开张营业,街面上人流熙攘,不时可以看到穿着差服的捕快四处巡逻。 此处在城中虽然算不上繁华,但治安情况良好,赵林把宅子买在这一带,主要就是看中安全。 赵林回到家中,推门看见兄长赵山正在院子里做木匠活,嫂子秀兰在一边陪着。 “哥,嫂子,我回来了!” 赵山扔下手里的刨子,大步走过来,开心地道:“我就说我兄弟今天肯定回来!” 拦腰抱了赵林一下,回头喊了一句:“秀兰,开火做饭吧!” 秀兰笑道:“行!你们兄弟俩先聊着,菜都准备好了,一会儿上桌。”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赵林发现兄长找了一个贤内助,不但把家里拾掇得井井有条,对二老也孝敬有加。 赵山见赵林手里提着一个布袋,接过来看了一眼,好奇道:“这黑坨坨是啥东西?” “这可不是黑坨坨。” 赵林笑道:“这是九首乌,给咱爹娘补身体用的,煎汁内服,每次一钱就行。” 说笑间瞥了一眼地上的木料,皱眉道:“哥,你今天不是在家休息吗,怎么还做木匠活?” 虽然赵林一直给家里拿钱,但赵山却不想总依靠弟弟,在附近找了一家匠作坊做木工。 赵林知道兄长今天休沐,才特意赶回家。 赵山脸红了一下,“这不是给匠作坊做的。” “不是?” 赵林走过去仔细端详,只见木料初具雏形,不到半人高,前面是个马头的样子,底下还有四个轮子。 “这是木马。哥,你接的私活?” “不是。” 赵山嘿嘿笑了两声,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伱猜猜看。” “有什么好猜的?” 赵林疑惑地看了兄长一眼,忽然灵机一动,“嫂子怀上了?” 赵山哈哈大笑,脸上满是自豪之色。 “哥,真是太好了!” 赵林由衷地替兄长高兴。 赵父和赵母听说小儿子回家,也从屋子里出来。 “爹,娘!”赵林上前问好。 赵父点点头,“回来就好。” “我儿好像瘦了。” 赵母摸着赵林的脸,“练武辛苦,记得多吃点。” “娘你放心,我吃的好着呢。” 赵林抓着母亲的手,感觉没有从前那么粗糙,心里升起一丝安慰。 …… 赵林难得回家一趟,一家人忙里忙外,做了一大桌子菜,中间他想去厨房帮忙,被母亲赶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赵母频频给他夹菜。 赵林也来者不拒,风卷残云地吃了一碗又一碗,他本身饭量就大,加上还要同时供养六道精魂,吃得少了根本顶不住。 赵母看得眼睛眯起,忽然说道:“林儿,你过了年就十八了吧?” 赵林想了一下才道:“对,过年就十八了。” 因为有前世记忆,赵林的心理远比身体成熟,有时候想到自己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就觉得有些荒谬。 “十八不小了,该考虑婚事了。你们行云宗有没有合适的女子?” “这个……暂时没有。” “要不我在坊里给你找一个?这边知书达理的女子挺多的……” 赵林连忙打断道:“娘,我还不着急。” 赵父也道:“林儿学武,这事先不忙说。” 赵母瞪了老伴一眼,“学武的也是人,难不成还不结婚了?” 赵林放下筷子,一本正经道:“娘,我现在没空想这事。你看我十天半月才回家一趟,真要娶了媳妇,还不得让人家守活寡?” “别瞎说!” 赵母假装生气地拍了他手背一下,不过娶妻的事倒也没再提起。 赵林心里松了口气。 其实他很认真地考虑过结婚生子的事情,不过最终结论是:暂时单着。 倒不是为了保持元阳,实际上除了少数童子功需要固守元阳以外,女色并不影响修炼。 真正的原因在于最近两年的所见所闻。 武人突破到血境,身体巅峰可以延长一二十年,这意味着在此期间,身体衰老非常缓慢。 所以血境武人看起来很显年轻。 这一点在赵林的师父身上就体现得很明显。 朱怀山年逾古稀,头发仅有些许花白,看起来不过五十来岁,师母却早已满头鹤发。 这还只是血境武人,如果修到元境,差别会更大。 赵林在天水阁的武人笔记中读到过一个故事。 多年以前,行云宗有一对青梅竹马的弟子,男的叫邓焕之,女的叫许兰芳。 两人自小一起长大,且都是天资卓越之辈,二十二岁一同进入舞象院。 当年在执法长老的主持下结为伴侣,一时间传为佳话。 不过后面的事情就不那么美好了。 邓焕之二十四岁突破至血境,更在三十六岁那年修至元境,成为当时宗门最年轻的长老。 许兰芳的修为却一直停滞不前,三十岁时,眼看血境无望,便怀孕产下一子,也彻底绝了突破的念头。 虽然武道上拉开差距,但两人感情甚笃,邓焕之醉心武学之余也没冷落妻子,许兰芳则相夫教子,一家和睦。 又过了十来年,问题出现了。 年近五旬的邓焕之看起来像三十许人,许兰芳却已是鬓间白发生的中年妇人,两人站在一起,不像夫妻,反而像母子。 相处日久,许兰芳越来越无法忍受此事,每当看到丈夫年轻的面容,就忍不住发脾气。 邓焕之理解妻子的心情,全都忍耐下来,从来不过寿,还偷偷把家里的镜子全扔了。 五十岁生日那天,许兰芳突然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 信中大意是她依然眷恋夫君,可惜实在不能忍受两人外表上的差距,如今爱子已经成人,她可以安心去了。 自此杳无音信。 邓焕之看了信后悲痛欲绝,立刻四处寻找妻子,可天下之大哪里又寻得到? 当时邓焕之已经修炼到元境巅峰,一只脚踏进武宗的门槛,经此一事,心灰意冷,武道上再无寸进。 为了怀念爱妻,他给孙子起名邓恋芳,直到去世也再没见过妻子一面。 “没找到也好……” 笔记末尾,不知是哪个好事者,用炭笔写了一句评语。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阴爪 吃过午饭,赵林在屋里陪父母说了会儿话,下午的时候,到院子里看兄长鼓捣做竹马。 看得出来,赵山很是花费了一番心血,马头雕得栩栩如生,木头用的也是多年的老榆木。 赵林小时候也玩过竹马,不过简陋得很,就是一根竹子,骑在胯下假装是马,手拿一根柳条在后面抽马屁股。 到处跑来跑去,找小伙伴捉对厮杀,跟眼前这只完全没法比。 “哥,你见过兀术人吗?” 赵林看了一阵,趁兄长休息的时候问道。 “兀术人?” 赵山用汗巾擦掉头上的汗水,想了想道:“你说是胡人吧?大鼻子,小眼睛,罗圈腿?” “对!” “见过,匠作坊的监工就是胡人,凶得很。” “他们从哪来?” “听老匠人说是从北边草原来的,也就最近一二十年的事,你怎么问这个?” 赵林笑道:“没事,就是好奇。” 心下默默思量,难道这一世,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真的睦邻友好,和谐相处了? 看起来又不太像…… 算了,这种军国大事自己没必要操心,只要不打仗就好。 赵林在家里一直待到傍晚,天黑之前赶回行云宗。 …… 舞象院,练功室。 石门紧闭,隐约有挥拳和低喝的声音传出。 不一会儿,石门大开,赵林走了出来,周身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 最近几日,他都在这里练功,研究体内的阴寒之气。 寒冰蚕的精魂跟另外五道精魂不同,并不释放白雾,也不会改造身体,每日只散出细细一缕蚕丝一样的银白色丝线。 这缕丝线沿着经脉流入气海,跟那团阴寒之气融为一体。 这团阴寒之气在体内时还没什么,但如果出拳之时加入拳劲,那么石啸拳就立马化为寒冰拳。 拳风所至,寒气逼人。 赵林在石室中练了半个时辰,感觉恍如置身于一座冰窟之中,冻得直打寒战。 “是时候再学一门功法了,不然这寒冰劲没法当着外人使用。” 心里这样想着,赵林在练功室前停留一阵,等寒气散尽,才举步向校场外走去。 “长老,弟子想再修一门功法。” 赵林来到静修室,直接向水镜长老道明来意。 “来的正是时候,就算伱不来找我,我也打算跟你说这事。” 水镜长老笑呵呵道:“你现在能使的功法只有石啸拳,确实有些寒酸。不过这也不能怪朱怀山,他受宗门规矩所限,像点样的功法无法传授。” “说吧,拳劲,掌劲,爪劲,指劲,腿劲,你想学哪个?” 舞象院弟子众多,传功长老与弟子之间的关系不像六合门那样亲近。 不过赵林天赋能力出挑,水镜长老对他另眼相看,态度也格外温和。 赵林不假思索道:“弟子愚鲁,还望长老指点。” 水镜长老满意地点点头,手揽胡须道:“练拳不练腿,到老空一场。这块最好补上,否则别人用腿踢你,你却够不着人家。” “还有,拳法直来直去,威猛有余,变化不足,老夫建议你在掌劲和爪劲中选择一门修习。” “至于指劲,耗时日久,境界低时威力也不大,现在学来无甚大用。” 赵林也听朱怀山说过类似的话,肃然道:“请长老赐教。” 水镜长老颔首道:“腿劲要么重力,要么重快,你天生力大,老夫便替你做主,就练暴雨梨花腿吧。” “此门腿功迅捷无比,突出一个快字,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再说掌法和爪法,咱们水镜部中可选的功法就多了……” 水镜长老侃侃而谈,一口气给赵林介绍了十余种功法,每种功法的长处短处都详细列举一番。 举止神态间对水镜部的功法颇为自得。 叠浪掌,水龙掌,云雾掌,水绵掌…… 凝血爪,三阴爪,擒蛟爪,五湖爪…… 赵林听到三阴爪这个名字时,心中一动。 其实什么功法他并不是很在意,主要是能练出阴寒气劲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三阴爪的名字,怎么听起来像邪功? 回忆前世看过的影视,使用爪功的大多是凶狠残暴的反派。 上次追杀钻山豹,这个土匪头子用的也是爪功,凌厉的爪劲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不过转念一想,功法哪有什么正派反派之分,谁规定拿着小手枪的就一定是正派,端着冲锋枪火箭炮的是反派? 赵林假装很感兴趣地听完,然后说道:“长老,我想学三阴爪。” 水镜长老挑了挑眉,没想到赵林会做出这个选择,问道:“为什么选它?” 赵林坦然道:“弟子采摘阴蚀莲的时候恰好突破,自觉可能适合修炼阴寒类功法。” “您刚才说三阴爪能练出玄阴之气,弟子便有此想法。” 水镜长老沉吟一阵,说道:“你可想好了,宗门里修炼三阴爪之人极少,据我所知,最近的也是近百年前的一位前辈,其人早已不在世间。” “你若是修炼此种功法,我只能传你口诀,从大略方向上给予指导,具体门路只能你自行摸索。”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不过三阴爪的玄阴之气霸道绝伦,练到极处,据说可以穿金洞玉,挥爪成冰。” 赵林佯装犹豫,最后下定决心道:“弟子想好了,就练三阴爪!” “好,那便如此吧。” 水镜没再劝说,当即将暴雨梨花腿的口诀传给赵林。 因为三阴爪的口诀他也不会,就让赵林隔日再来,自己到宗门索要副本。 随后几日,赵林每天都来水镜这里学习功法。 虽说是为了打掩护,但他也准备认真修炼三阴爪。 正如水镜长老所说,拳劲刚猛,但缺少变化,多练一门爪功有利于补足短板。 三阴爪中三阴的意思是:太阴、少阴、厥阴。 其爪劲的玄阴之气,来源于手太阴经,手少阴经,手厥阴经,足太阴经,足少阴经,足厥阴经这六条阴脉。 修炼这两门功法的同时,赵林没事就到天水阁,查找前人修炼笔记。 日子便这样如流水一般轻轻淌过。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六章 造化修行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 转眼到了来年二月。 虽是乍暖还寒天气,但山野间树枝抽条,嫩草发芽,渐渐有了绿意。 “来得好!” 项豹低喝一声,偏头闪开赵林抓过来的一爪,反手劈出一掌,火云掌劲带着灼热的气息。 赵林一抓不中,次抓随后而至,这一招“五鬼探头”来势更加凶猛,同时有一丝寒气凝聚在五指之间。 三阴爪除了爪劲,还有十三招爪法,旨在凌厉狠辣,不求变化繁复。 赵林为了练习爪法,舍弃石啸拳,只以这十三招跟项豹攻敌。 项豹不慌不忙,斜身向左侧闪避,踢出三记连环腿,将赵林逼退…… 七八个回合之后,砰的一声,两人各自退了一步。 “你是不是留手了?” 项豹眼睛微眯,怀疑地看着赵林。 自从上次秋采比斗落败,项豹很不服气,前些日子找到水镜部,主动提出跟赵林过招。 赵林的三阴爪和暴雨梨花腿练了几个月,刚刚初窥门径,正好有人送上门练手,自然不会客气,欣然接受挑战。 事实上如果赵林不使寒冰拳,也不开启胸前背后穴窍喷射劲气突然偷袭的话,两人的实力在伯仲之间,甚至赵林还略处下风。 项豹不论功力还是经验都在他之上,这也让赵林萌生了让对方长期给自己当陪练的想法。 似乎项豹也存着这个心思,一来二去,两人也算不打不相识,渐渐有了些交情,时常在练功室中对练。 “我哪里有留手?为什么这么说?”赵林笑着反问道。 项豹盯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上次在溶洞,你用的那个什么寒冰拳,寒气极重,我自问抵挡不住,怎么现在这么弱了?” “你这爪功根本不够看,完全被我的火云掌劲压制,如果不是仗着力气大,二十招都坚持不下来。” 赵林自然不会告诉他实情,叹了口气道:“寒冰拳伤身,轻易用不得,进入血境前我不准备再练了。” 项豹深深看了赵林一眼,明显不相信他的话,不过也没有再追问,说道:“伱什么时候有空?到我家里来一趟,我父兄想见你。” “见我?不会是想报复我吧?” 赵林开玩笑道。 项豹腮帮子鼓了鼓,冷声道:“你也太小看我项家了!不就是秋采那点事吗?怪我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赵林听他这么说,敛起笑容,正色道:“那行,只是过两天就要造化修行,回来我再登门拜访,如何?” 项豹此人外冷内热,虽然表面看着傲气,但只要得到其认可,便以诚相待,每次交手都会指出赵林的不足之处,让他受益匪浅。 赵林觉得此人可以结交,也就慢慢放下戒备之心。 “好,那就这么定了,造化修行之后便来。” 项豹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两人又聊了几句,赵林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道:“对了,往年造化修行都去什么地方?” 所谓造化修行,是一种特殊的修炼方法。 来源于早期武人的修行体悟。 世间有雄山险川,长江大河,深渊峡谷,荒漠极地……等等夺世间造化的奇景。 也有地震、火山、雪崩、龙卷风、洪水、海啸种种天地之威。 领略这些景观,往往能引发武人身体共鸣,对提升境界大有益处。 发现这个好处之后,有人主动观摩这些地方,以达到突破瓶颈的目的。 也就是“欲求高手,须多游名山大川,以造化为师法。”这句话的由来。 舞象院每年都有一次造化修行,长老带领各部弟子,到适合自身功法的地方参悟。 项豹扭了扭肩膀,很随意地道:“造化修行每年去的地方都不一样。律土部和青木部最方便,燕行山脉千峰万壑,林木繁茂,随便往深山里一钻就能参悟。” “你们水镜部要见到水才行,江河湖海,哪里风高浪急去哪里。”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金石部没什么去处,最多就是到军中见识刀枪林立,剑戟森森的锋锐之气。” “不过人家功法本就厉害,倒也公平。” “我们火玉部比较麻烦,要去找喷发的地火龙,不易寻找,也比较危险。” 地火龙是时人对火山的称谓。 赵林心想这造化修行的门道还不少,思索片刻,又问道:“项师兄,你去过两次造化修行,觉得有用吗?” 项豹哂笑了一下,“这东西比较玄,讲究水到渠成,功夫不到,悟也是白悟,所以对大多数人都没用。” “若是功夫到了,运气又好,赶上天人意境想通,确实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说一百多年前,咱们燕州有一场大地震,永宁城塌掉半面城墙,死了不少人。” “见识过那场地震的律土部弟子都修为大涨,随后十年,进入血境的弟子中有一半是律土部的。” “这总不会是巧合吧?” “还有这事!”赵林听了心里一动。 秋采之后,宗门奖励了七副洗经汤。药浴之后,任督两脉已然显现,但劲气却始终无法灌注其中。 赵林知道这一关很难,但没想到这么难,凭借自己经过改造的身体,加上洗经汤相助也是不行。 难怪高远、袁成和楚流等人,在气境二重卡了三五年都看不到希望,舞象院的门槛设在气境三重。 这一关确实难过! 不知造化修行怎么个修行法? 自己若是能借此引劲气进入任督,倒是省去不少苦熬功夫。 项豹好像看出来他心里的想法,主动解释道:“造化修行也没什么玄奥,就是带上眼睛,用心参悟,多少都会有收获。” “就算当时没有感觉,也能在修炼之时潜移默化影响心境。也许到了冲击境界的紧要关头,突然一下子就顿悟了,助你一臂之力!” “多谢师兄指点!”赵林听了脸上神色一动,出自真心地说道。 “这没什么!就算我不说,长老也会教的。现在告诉你,也就提前几天罢了。” 项豹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舞象院我能看得上眼的,就你和钟业武,别人我才懒得搭理。” …… 两天时间一晃即过,到了造化修行的出发当日。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七章 回龙湾 南苍山地处大越东南,四山耸立,三江并流,每到春天,山顶积雪融化,化成飞瀑流下,汇成一条汹涌的大河。 河水本为东西走向,山下有一处山岭名为乙字岭,形如一个“乙”字,硬生生将河流走向改道向南。 由此地势变化,河水倾泻疾转,声势滔天,犹如神龙摆尾,因而得名“回龙湾”。 舞象院水镜部今年的造化修行便定在这里。 一行三十余人从燕州出发,骑马一路南行,赶了将近十日才来到南苍山脚下。 一路风餐露宿,晓行夜伏,让许多弟子都叫苦不迭,不过这也是造化修行的一部分,没人敢当着水镜长老的面抱怨。 赵林气力悠长,倒不觉得辛苦,反而把这次出行当成观光,见识了不少大越各地的风土人情。 随着行程的深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漫山遍野花红草绿,春意盎然。 “再有半日就到了!” 水镜长老指着远处,白皑皑的山顶说道。 “长老,您以前来过这里吧?” 弟子郭恩泽问道。 “年轻时来过,说起来有几十年了。” 水镜长老脸上浮现追忆之色,慨然道:“每当回想起来,回龙湾壮观之景仍历历在目。你们务必珍惜此次机会,说不定哪天心有灵犀,一举突破境界!” 弟子们一听,疲惫之色一扫而空,扬鞭策马向前赶去。 下午时分,来到回龙湾前。 还未走近,便听到轰鸣的水声。 许多游人站在山野高处,口中发出阵阵赞叹。 只见河水从高处落下,奔腾呼啸,冲击在峡谷山壁上,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气势恢宏,无法用言语形容。 弟子们一时都看得呆了。 “劲气如水,经脉如长江大河,水流在人的血肉之躯中川流不息,气窍就是江河交汇,激流险滩形成的漩涡。” 虽然水声震耳欲聋,但水镜长老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接着,水镜长老往高处一指,“这里还不能看到回龙湾的全貌,难以体会其壮观,那处舌头岩才是最佳观景之处。” 赵林顺着长老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山谷上方数十丈高的地方,凸出一块巨大的山石,形状像一只伸出来的舌头。 由于常年受水汽侵蚀,舌头岩下的石壁如刀削斧凿一般,光滑异常,没有任何可攀爬落脚之处,险峻无比。 水镜长老提气一纵,脚尖在石壁上轻点几下,犹如一只大鸟飞跃到岩上。 不一会儿,一道绳索从上面放下来。 弟子们逐一抓住绳索,先后攀上舌头岩。 此时再向下看去,整个回龙湾尽收眼底。 河水飞流直下,猛烈撞击在峡谷上,漩涡犹如一只无底洞,将河水疯狂吸入其中。 赵林看着奔流的河水,心头有种说不出的震撼。 “咦?有人在这儿。”身后响起一个浑厚的声音。 “人还不少。”另一个声音接口道。 赵林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舌头岩上出现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老者,颧骨突出,白眉鹰目,神态极有威严。 老者身后跟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大汉,皮肤黝黑,满脸的络腮胡子。 走在最后的是个形容古朴,神色木讷的年轻人,半长的头发稻草一样扎在一起,脖子上有道长长的疤痕,走起路来像一只狸猫。 不用问,三个人能出现在这里,必然都有武道在身。 赵林心中好奇,这三个人一看长相打扮就不是中原人士,但也不像之前见过的兀术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他的眼神很快就变了,这三人的境界都在自己之上! “那老者和大汉也就罢了,这年轻人看着也就二十上下,居然也修到血境!” 河水隆隆,大多数弟子都是在三人走近才听到声音,纷纷惊讶地转头回望。 白眉老者双目如电,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水镜长老身上,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 赵林知道白眉老者正在用元境武人才会的密语传音,立刻放出超声波,将凝成一线的声音收入自己耳中。 “水镜,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 水镜长老微微一笑,也传音道:“是啊,上次还是二十年前的比武朝会。萨天老弟,别来无恙?” 比武朝会? 赵林心中一动,转过头假装观看河水,喉结却在高速震动,将两人的对话甚至语气神态都收纳于心。 “承蒙挂念,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实。” 只听白眉老者说道:“这么多年轻才俊,都是你的弟子吗?” 水镜长老颔首道:“才俊可谈不上,让萨天兄见笑了。” 白眉老者嘴角一勾,“还是水镜兄厉害,我这么多年只收了两个弟子。”说着看了一眼披发大汉和木讷的年轻人。 “弟子贵精不贵多……” 水镜随口应道,忽然眼睛一缩,脸色变了变,“你的雷罡诀找到传人了?” 哈哈一笑,脸上满是得意之色,“既然让水镜兄看出来,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不错,我踏破铁鞋十余载,总算找到一个可传我衣钵的弟子。” 水镜沉默一阵,涩声道:“那真是恭喜了。” 白眉老者也不客气,笑眯眯道:“同喜。” 两人又聊了几句,便各自缄口不言,白眉老者带着两个徒弟走到岩边,观赏下方景色。 赵林看了三人一眼,心里一肚子疑惑。 刚才两人提到的比武朝会是什么?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比武大会可以理解,朝会是什么? 还有,听话里的意思,水镜长老和白眉老者认识多年,不过交情却很浅淡,隐隐还有一种对立的情绪。 可惜两人再无交谈,形如陌路。 “水镜兄,今日别过,后会有期。” 日落之时,白眉老者朝水镜长老拱了拱手,说完也不等回应,带着他的两个徒弟跃下山岩。 望着三人的背影,水镜长老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当晚在客栈住了一宿,翌日启程北上燕州。 回去的路上,赵林注意到水镜长老眼底藏着忧虑,也没了来时的好兴致,似乎心事重重。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八章 凶耗(上) 行云宗,舞象院。 赵林坐在屋檐下,手里拿着仆从一早送来的信件。 这封信来自应州,是师父朱怀山的亲笔。 朱怀山在信中说自己身体安好,让赵林不必挂念,也不要破费购买药材。 得知赵林修到气境二重,还在秋采中夺得头名,朱怀山非常满意,大大夸奖了一番。 拉拉杂杂说了些琐事,最后提到他正在把六合门中的事务,以及相关功法传给大师兄高远,快的话明年就能回燕州,也算是落叶归根…… 赵林把信反复看了两遍,起身回屋放在柜子里收好,然后来到客厅的铜镜前,整理了一下衣着。 早前答应过项豹,造化修行归来就去他家拜访,如今回来已有两日,该履行当初的承诺了。 舞项院弟子之间多是君子之交,平时一起修炼,但私下里很少往来。 项豹邀请赵林到他家,就是有深入结交的意思了。 整理妥当,赵林出门来到舞象院中间的校场。 “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项豹打量赵林一眼说道。 此时天气尚未转暖,虽说习武之人不惧严寒,但大多数人都宁可多穿一点,省得用身体硬抗。 “二八月,乱穿衣,我不怕冷。” 赵林笑着答道。 其实他衣着宽松是为了给胸前和背后腾出空间,万一遇到紧急情况,还要靠穴窍喷射劲气脱险。 捂上厚厚的棉衣,那穴窍就封死住了。 “你们水镜部去的回龙湾,收获如何?” 下山途中,项豹问起赵林对这次造化修行的观感。 赵林轻轻摇头,“气势磅礴,大受震撼,不过劲气依然不能灌注进任督两脉。” “那就是火候未到,不着急。” 项豹半开玩笑地道:“你气境二重就这么厉害,到了三重还得了?我倒希望伱慢点。” 赵林也知道急不得,转开话题,问道:“听说你们火玉部去北琼湖找地火龙,怎么样?” 北琼湖在燕行山脉以西,有十三个火山口,火山喷发物阻塞江水,形成一个堰塞湖。 该地火山相当活跃,每隔若干年就喷发一次。 项豹也是摇头道:“地火龙没动静,不过回来的路上却看到一处地火。” “地火?” “就是一座深坑,一直燃着熊熊大火……” 听了一阵,赵林渐渐明白。 项豹他们看到的应该是一处地下天然气,被山火或者雷击点燃以后形成的大火。 “天然气……” 赵林凝眉思索半天,想不出这东西在武道世界能有什么用处,最终自嘲一笑。 算了,安心练武比啥都强。 在这个世界,就算造出一支手枪,对上元境武人也一样是死。 两人边走边聊,来到山下,早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少爷。” 候在马车前的车夫毕恭毕敬道。 “走吧!” 项豹登上马车,招呼赵林上来,催促车夫道。 赵林本来以为项府在永宁城,而且在繁华的内城,却发现马车驶向相反的方向。 一问才知道,原来项府就在行云山下。 马车行了半个多时辰,停在行云山南麓的一座占地宽广,灰瓦白墙的府邸前。 项豹带着赵林穿过几道庭院游廊,七拐八绕来到正房大厅,面见他的父亲项庆堂。 项庆堂约莫四五十岁年纪,唇上留着短须,身体微微发福,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父亲。” 项豹恭敬执礼,侧身介绍道:“这位是我在舞象院的好友赵林。” 赵林跟着拱手道:“见过项伯。” 项庆堂面露微笑,温和道:“项豹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果然是一表人才!” “项伯过奖了。” 赵林谦虚回应,心里有些惊讶。 他本来以为项豹的父亲肯定是元境武人,此刻感受其气血,虽然雄浑有余,但却少了长老身上那种淡然飘逸,八成只是血境修为。 不过仔细想来,似乎也很合理。 武道之路,坎坷难行,每个大小境界都是一道坎,拦住不知多少人,能修到元境者极少。 赵林在舞象院时常见到五位长老,习以为常地觉得元境武人并不少见,这实际上是一种幸存者偏差的思维。 项庆堂笑呵呵道:“第一次见面,我这作长辈的肯定要拿见面礼出来。” “本来府里有一些丹药,适合气境武人服用,不过你是秋采头名,连洗经汤和五六丹都用过,我这些丹药就拿不出手了……” 赵林忙道:“项伯客气了,晚辈也是空手来的,哪好意思收您的礼物。” 项应堂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说你家住在城里,便冒昧地派人打听了一下,得知你父母年岁大了,身体不好,兄嫂也有身孕,便备了些寻常药材,希望你不要嫌弃。” 说着挥了挥手,一名家丁捧着一个盒子走过来。 赵林转头看向项豹,项豹微微点头,还使了个眼色。 “多谢项伯。”赵林接过药盒。 又寒暄了几句,项庆堂端起茶杯。 项豹和赵林识趣地告辞离开,来到一处凉亭说话。 “还不打开看看?”项豹大咧咧地道,神态举止比在宗门时跳脱许多。 赵林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人参,九首乌,女贞子,巴戟天…… 这些药材虽然比不得习武药材珍贵,但年份品相无一不是上上之选。 “多谢项兄!” 赵林认真道谢。 “小意思。” 项豹不在意地道,说着看了赵林一眼,“还有几天就要春比了,你怎么打算的?” 赵林一怔,“什么怎么打算?” 他进舞象院不满一年,春比没有排名要求,奖励也不如秋采丰厚,所以并不十分上心。 项豹用试探的口气问道:“比试的时候你用不用寒冰拳?” 赵林心下了然,反问道:“用了怎么样,不用又如何?” “你要是用寒冰拳,碰上你我直接认输,不用的话,倒是可以好好斗上一斗。” “不用!” …… 三月初一,赵林一早准备出门,忽见一名青衣仆从来到自家门前。 “请问阁下是赵林吗?” 赵林点点头,“是我,什么事?” “是这样,前天门驿收到一封信,上面署着您的名字,却没写是哪个院。小人这两天打听了一下,今天才找过来。” 仆从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带着漆皮的信笺。 赵林扫了一眼写信人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 (本章完)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凶耗(下) 寄信来的人是高远,六合门的大师兄。 赵林心中一震,大师兄为什么会给自己写信? 有师父朱怀山在,高远不应该单独联系自己,除非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连师父也要瞒着。 况且前几天刚收到师父的信,这封信就前后脚地跟过来。 怎么看都觉得里面透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赵林抓着信笺,手指微微发白,不知为什么,有点不想打开这封信。 “信没送错吧?”仆从见赵林发愣,出声问道。 “没错,是我的。辛苦你了。” 赵林笑了笑,打发走仆从,转身走进院子,在台阶前坐下,慢慢拆开信纸。 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就让他的心一下子抽紧了:“赵师弟,师父于昨日暴病身故……” 师父死了! 赵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盯着开头那几个字,眼睛一眨也不眨。 师父前几天不是还说身体好着,明年就来燕州,怎么突然暴毙了? 脑海中一片混乱,片刻之后,他拾起地上的信封,落款上写着:清河县,六合门,高远…… 没错,是大师兄。 赵林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把目光移到信上。 信里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数语,高远说师父暴病去世,师兄弟们正在料理后事。 让赵林节哀顺变,不必急着赶回来,在行云修炼要紧。 赵林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心中困惑异常。 师父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是习武之人,身体也硬朗,照理说再活个十年八年也问题不大。 难道师父是在骗自己,其实已经生命垂危,不想自己分心? 想到这里,赵林回到房中,拿出师父上次写给自己的信,仔细阅读。 想从字里行间找到有关临终嘱托,或者交代遗言之类的话。 然而并没有这样的只言片语。 “不会的,师父没必要骗我。” 赵林看着落款上大师兄的名字,眉头紧锁。 大师兄为人敦厚老成,体贴人心,有没有可能为了让自己安心在行云宗修炼,故意不告诉实情? 如果师父并非生病去世,那么谁有可能是凶手? 钻山豹一伙的余孽? 赵林摇了摇头。 土匪的头目都死光了,剩下的只是些寻常喽啰,师父的修为摆在那里,连身都近不了。 跟别的门派起冲突? 也不太可能,师父性情沉稳,遇到这种事情不会亲自上阵。 再说门派间自有规矩,就算是比拳砸场子,也不会对一个老人下手。 谁都有老的一天。 赵林思来想去,想了好几个可能,始终不能接受暴病这个理由。 阳光洒下,身上暖洋洋的,他却感到心里阴沉沉的,师父的音容笑貌在脑海里闪过。 “不行,我必须回去把这件事弄明白!” “如果师父真是生病死的也就罢了,要是有人害的……” 赵林咬了咬牙,忽地起身,大步向门外走去。 …… 水镜部,静修室。 “什么?你要告假?” 水镜长老满脸愕然,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去哪里?多长时间?” “回应州,短则一个月,长则……应该不会超过两个月。” 赵林沉声道。 “过两日就是大比,怎么偏要赶在这个时候走?我记得你家眷带到燕州了,还能有什么事?” 水镜长老有些无语,他本来还指望赵林在大比的时候,给水镜部争个名次呢。 “我师父去世了。”赵林面容沉痛。 “啊,这……” 水镜长老沉默下来,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之后才道:“节哀吧。” 说着伸手拍了拍赵林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辈武人,不拘小节。春比暂且不提,第一年错过也无妨,但伱现在一只脚踏在气境三重的门槛上。” “修炼正在要紧关头,老夫建议奔丧的事可以先缓一缓,等修到气境三重再回去也不迟。相信你师父在天有灵,也不会怪罪于你。” “再说你们门里不是还有其他师兄弟吗?” 水镜苦口婆心地劝道。 “长老,弟子必须回去。” 赵林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 水镜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好再劝,毕竟他也算赵林的半个老师,再劝下去,相当于告诉赵林不用尊师重道。 “好吧,春比的事,我自会替你解释。” “你暂离宗门,修行尽量不要耽误,我一会儿让药阁把日常修炼用药送过来,你路上服用。” “不过最多只能备一个月的药量,你争取快去快回。” 赵林重重点了下头,感激道:“多谢长老成全。” 水镜长老微微颔首,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事不宜迟,弟子明日就走。” “那早去早回,宗门这边不用担心。” …… 次日凌晨,赵林背着包袱,出了永宁城。 他昨天下午回了趟家,把自己要出远门的事情告知父母,不过没有提及师父的死讯,只说给宗门办事,大概要一个月才会回来。 来到城南的车马行,花五十两银子买了一匹黄骠马。 燕州地处边疆,马匹相对便宜,不过他买的不是拉车的驽马,而是善于奔跑的退役驿马,价格贵了两三倍。 应州在燕州西南,赵林一路打马前行,马累得跑不动了,就找地方便宜卖掉,再重新买一匹上路。 为了赶时间,就不能再顾忌钱的问题。 人身上遗留的气味一般可以保留三五天,特殊情况下能保存十几天甚至更久。 赵林不确定师父死因,如果要追查凶手,可能还要用到自己的嗅觉,越快赶到现场越好。 三月中旬,清河县城外草长莺飞。 通往西门的官道上走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 “想不到时隔半年多,我又回到这里。” 赵林望着熟悉的城门,慨叹地自言自语道。 当初从应州去燕州走了一个月,回来却只用了十天,除了吃饭睡觉,大部分时间都在赶路,可谓日夜兼程。 这么着急赶回来,赵林却没有直接去六合门,而是在成衣行买了一身粗布衣裳和一条白汗巾。 随后他又在水粉店买了深色珠粉涂在脸上,让面目变得黝黑,这才前往六合门所在的庆春街。 换好衣服,汗巾搭在肩膀上,普通人见了,只会以为他是码头的力夫。 赵林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回来,至少在查明真相之前。 如今的六合门,比往日冷清了许多,院子里只有几个学徒在无精打采地练功。 站在街对面不远处,暗中观察的赵林微微皱了皱眉。 以他现在的耳力,可以听到整个街面的声音。 刚才听了一阵,发现六合门里人少得可怜,师兄们也都不在。 心里有些担忧,不会师兄们也出事了吧? “小帆,你看我这招左右开弓使得对不对,怎么总感觉打得别扭?” “黄哥,我比你入门晚,你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这不是师兄们都出城吊孝去了嘛,我还能问谁呀……” 赵林松了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多了,便安心地等着师兄们归来。 临近午时,街边快步走来三男一女。 这四个人身上都穿着麻衣,头缠白布,神情肃穆,只顾低头走路。 为首的是大师兄高远,身后跟着二师兄付光明,四师姐张莹,六师弟钱程飞。 “三师兄袁成和五师兄楚流怎么不在?” 赵林心里疑惑,不过没有直接上前盘问,看着他们从眼前经过。 在查明真相之前,谁都脱不了干系。 “大师兄,袁师兄那边有五师兄的消息吗?” 钱程飞忽然问了一句。 没等高远答话,付光明脸色阴沉下来,冷冷道:“什么五师兄?楚流那畜生也配……” 高远回头制止道:“回去再说吧,别让旁人听了笑话。” “是。” 付光明和钱程飞同时应道。 四个人匆匆进了六合门,大门“咣”的一声关上。 赵林愣着半天没动。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已经能让他猜出个大概。 师父的死跟五师兄……呸,楚流有关! 赵林心里升起一股怒气。 师父对楚流可谓仁至义尽,不管他犯了什么错都不舍得放弃。 就凭楚流那轻佻好色,屡教不改的性子,换任何一个门派都呆不下去。 “师父在上,弟子无能,至今没抓到楚流那个贼子……” 高远独自来到朱怀山的书房,敬上一炷香,对着牌位下拜道。 “看来凶手就是楚流,跟大师兄没关系。” 赵林心中了然,唤来一个在街边玩耍的孩童,从怀里取出几枚铜钱,温和道:“小兄弟,你帮我送个东西,这钱给你……” 孩童喜滋滋地拿了钱,跑到六合门前用力拍门。 “你找谁?” 学徒打开门,见是一个十岁的孩童,以为是恶作剧,有些不耐烦地道。 “把这个给高师兄。” 孩童递上来一封信。 学徒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信封上写了四个字:高远亲启。 “谁给你的?” 学徒张口问道,却发现孩童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奇怪……” 学徒咕哝一句,走到后院,正好遇见高远从书房里出来,便把信递过去,“大师兄,外面有人送信给你。” “是谁?” 高远接过信,随口问道。 “一个小孩,送完信就跑了。” 高远打开信,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了变。 …… 庆春街的一家茶铺里,高远和赵林相对而坐。 “你什么时候突破到气境二重了?” 高远眼中难掩震惊。 他并不清楚赵林当初一直掩饰实力,只记得离开的时候赵林还处在力境,仅半年多就跟自己修为相同,速度之快简直超出他的想象。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赵林摆了摆手,盯着高远道:“师父不是暴病,为什么不告诉我实情?” 高远叹了口气,“燕州距此千里之遥,你在行云宗修炼不易,我想等把事情办妥了,再告知你真相。” 赵林抓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说吧,师父是怎么死的?” 高远垂下眼睛,说道:“自从你走之后,楚流就一直跟我打听你的去处。” 说着脸上现出一丝悔意,“怪我没忍住,被他纠缠不过,就把师父送你去行云宗的事情说了。想来就是从那个时候,他开始对师父怀恨在心。” “我本来以为师父回来,他肯定要去大闹一场,谁知他就像不知道此事一样,安分了好一段时日,我也就放下心来……” 赵林转动手里的空杯,默默听高远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在二月初二那天,朱怀山不知因为什么事情,把楚流叫到书房训斥。 “你有下过苦功吗?不说跟几个师兄师弟比,前院的学徒都比你刻苦!” “你那点天赋,也就在清河县排得上号,放眼应州你算老几?” “以后再有这种破事,就不要来了……” 不一会儿,楚流的声音也从里面传出来。 “什么不下功夫?你教的那些我早就会了,明明是你偏心!” “凭啥你对姓赵的泥腿子那么好,我都气境二重了,为什么不送我去行去宗。” “我到底哪里不合你的意,为什么就不给我机会……” 两人大吵了一架,高远和袁成没想到楚流敢跟师父顶嘴,都惊呆了,赶紧进书房劝师父消气,一边斥责楚流。 “快给师父认错!” 楚流根本不听,直接往外走,口中扬言再也不在六合门待下去了。 朱怀山气得浑身发抖,当场就要重修“家谱”,把楚流从门中除名。 谁知楚流下午又回来了,不但主动承认错误,还跪在书房外面不起来。 他这一跪就是整个下午,朱怀山终究心软,气也消了,开口让他进去。 楚流进了书房,不一会儿就满面春风的从里面出来。 高远以为师徒二人和解,上前问了一句:“老五,师父原谅你了?” 楚流笑着“嗯”了一声,说道:“放心吧,师父有点累了,你们别打扰他。”说完自顾自地出去了。 几个弟子信以为真,就继续在后院练功,可一直等到天快黑了,还是不见朱怀山从里面出来。 这下他们觉得有些不对,一起走进书房,发现朱怀山早已身亡多时,心口上插了一把利刃。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章 再回清河县 “人跑了?” 赵林额上青筋突突直跳,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心情平复下来。 他以为师父是给楚流气死的,或者用下毒之类的卑鄙手段,没想到竟然是直接刺杀。 其实以朱怀山的修为,只要稍加提防都不会出事,可惜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亲手带大的徒弟会做出弑师的举动。 “都怪师兄我无能,没保护好师父。” 高远自责道:“我们追出去的时候,楚流已经逃出城了。” 赵林安慰道:“这也怪不得你们,换谁都想不到,报官了吗?” “报了,不过门派内部事务,官府最多张贴通缉告示,在城门严加盘查,其余就是做做样子。” “楚流虽然练功不勤,但也是实打实的气境二重,那些捕快见了哪敢上前抓捕,能给咱们通风报信就不错了。” 赵林知道实情如此,也没抱太多指望,沉吟一阵,说道:“师兄,你说楚流会跑到哪儿去?”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楚流杀了师父,那么必须以牙还牙,把这个弑师的逆徒干掉。 高远摇摇头,接着叹了口气,“这一个月来,我们师兄弟几个一边暗中监视楚家,一边在县城周边搜寻,可惜一无所获。” “天下之大,如果楚流铁了心背井离乡躲一辈子,想要找到他,何其艰矣!” 赵林不同意师兄的看法,不过没有出言反驳,抓起茶壶给两人满上,问道:“袁师兄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高远环视左右,声音放低了一些,“楚家在松原县有个亲戚,袁师弟觉得楚流可能会过去投奔,就跑到那边监视去了。” “袁师兄有心了。” 赵林点点头,向茶铺外面看了一眼,“师兄,我想去师父的书房看看。” 高远面露微笑,“好,跟几个师兄见见面。”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赵林沉声道:“咱们六合门加上我只有六个人,说难听点,就算楚流窝在清河县的某个宅子里,咱们都未必找得到。” “现在楚流在暗处,你们在明处,当然找不到。” “我现在不露面,那我就是在暗处。” 高远想了想,赞同道:“师弟考虑周全,那我先不告诉他们了。” 赵林去年做捕长时,一连破获了好几桩陈年旧案,还是抓捕钻山豹一伙的主力。 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如果楚流知道赵林回来,说不定就真的逃之夭夭了。 出了茶铺,两人在街上找了家饭馆吃了些东西。 直到天色将晚,学徒和弟子们离开以后,两人走进六合门。 朱怀山过世以后,高远作为新任门主搬进宅院居住,不过因为还在服丧期间,没有正式公布。 书房一切如旧,进门右侧摆着朱怀山的牌位。 “既然来了,给师父上炷香吧。”高远轻声道。 赵林来到牌位前,点燃三炷香,俯身下拜,心中默念:“师父您放心,我会杀了那个畜生给您一个交代。” 祭拜过后,赵林转过身,“大师兄,当时是什么情况?” 高远来到书桌前,指着椅子道:“我们进来的时候,师父仰坐在这张椅子上,胸前插着一把匕首。” 赵林走过去,四下打量,看见椅子和周边地板上有深红的血迹。 “那把匕首呢?” 高远拉开抽屉,拿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赵林接过来,心中一动。 匕首长约八寸,两面开刃,头尖而薄。 这种锋利程度的匕首,全力一刺,即使是修炼了护甲劲法的武人也挡不住,更何况朱怀山没有防备。 匕柄很长,占了整个匕首的一半,包裹着一层防止出汗打滑的鳐鱼皮,光滑油亮,有一层厚厚的包浆。 看得出来,匕首的主人很喜欢这件武器,常年拿着把玩。 赵林提鼻嗅了一下,闻到一股汗渍和油脂的味道。 这就是楚流身上的气味! “师兄,这把匕首我带走可以吧?” “行,伱拿去吧。” 高远没问原因,痛快地答应了。 赵林收起匕首,正色道:“师兄,就按刚才说的,你们负责明察,我来暗访。” 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心里有了大致计划。 赵林不认为什么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很难。 这时代大多数人的生活范围都局限在一县一城。 故土难离,想在异地扎根是很不容易,尤其像楚流这样的公子哥,从来没吃过苦,离开久居之地,活下去也许没问题,但他能忍受这种日子? 想要生活安逸,还是离不开熟人熟地。 所以赵林判断楚流肯定还与楚家有联系! 这些都是他心里琢磨的,没有直接跟高远挑明。 高远歉意道:“辛苦师弟了,你本来应该在行云宗修炼,却还要千里迢迢赶回来。” 赵林不在意道:“没什么,为人徒者,这是应该做的。对了,倒是师兄你,还是多花些精力在门里吧,我看最近学徒走了不少。” 高远面有汗颜之色,“师弟说的是,最近这方面忽略了。” 赵林当晚在六合门休息,第二天一早,赶在学徒和弟子来之前,出门来到南城。 楚家就在南城。 南城多富人,很多各行各业的人都在这边讨生活。 楚家附近有一个饼店,店主把自家房子隔出一间,变成大通铺,可以住十个人,花三文钱就能住一天。 为了掩人耳目,赵林扮作力夫,找到房东交了三天的钱,直接住了进去。 通铺住的都是些糙汉,白天出去找活计,晚上回来休息。 赵林白天也假装出去做工,不过只在楚家附近活动。 耳力全开,监听里面的动静,不放过每个人的谈话。 来此之前,赵林已经跟高远打听清楚楚家的情况。 楚家做丝绸生意,家业相当大,宅子几乎占了半条街。 楚家现在的家主是老太爷楚洪泰,生有四子一女。 女儿嫁到松原县,四个儿子在这边帮忙打理生意。 照理来说,儿子长大以后应该分家,但楚家却没这样。 原因是这个四个儿子当中,只有老大生了儿子,也就是楚流,其余三兄弟要么没有子嗣,要么生的是女儿。 偌大的家业只有楚流一个继承人,说是千顷地一棵苗也不为过,自然从小娇生惯养,颐指气使。 在这样的家族长大,赵林不相信楚流能受得了在外面过朝不保夕的日子。 这么大的家业,没有武力保护肯定不行,除了自家人习武之外,还聘请驻家镖师,常年护卫府邸。 赵林一连听了三天,脑子都快裂开了,却没有丝毫进展。 楚流这两个字仿佛是一个禁忌,除了仆人奴婢偶尔在背后嚼舌根子,全府上下没人提及! 越是跟楚流关系亲近的人,越是只字不提。 显然是下了封口令。 赵林在这三天里,只听到楚流的母亲说过一句话:“老爷,你说流儿……” “闭嘴……” 不让提楚流的名字,说明里面肯定有问题。 赵林知道只要自己这样监视下去,早晚能找到线索,但是时间不等人,他不可能一直耗在这里。 真要拖个一年半载,怕是行云宗要把自己除名了。 楚家每天都有大量人员出入,赵林分身乏术,只能挑两三个人跟踪,可惜没找到一丝楚流的踪迹。 赵林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想个办法出来! 自己有楚流的匕首,上面留有他身上的气味。 不过人体的味道太淡了,只有在距离很近时才能靠气味寻找。 除非像白头山的胡子一样,用特制的麝香追踪,味道传得远且持久。 想到这里,赵林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主意。 …… 白头山,鱼鳞坝村。 马老汉一手提着花洒,一手拿着花锄,在自家院子里摆弄花草。 十几年前,他被胡子抓进山里饲养闻香貂,为了打发无聊,空闲时就种些花花草草。 现在虽然人已经回到村里,这个喜好却保留下来,种地之余,常与花草为伴。 院门“吱呀”声响,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微黑的年轻人走进院子,笑着对马老汉道:“老丈,还认得我不?” 马老汉惊讶地看着来人,只觉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问道:“你是……” “去年我们在扶犁谷见过面。” “扶犁谷?你是赵大人!” 马老汉认出赵林,眼神中有些惊惧,他还记得赵林随手就把凶残的胡子打杀的场面。 赵林笑了笑,用宽慰的语气道:“我来找你没别的事情,你以前喂闻香貂的香料还有吗?” 去年胡子落网,审讯由赵林一手经办,包括这些被掳走的村民。 赵林对这老汉印象比较深,还特意留意了一下,记得他家住在鱼鳞坝村,就直接找过来。 马老汉听赵林问起香料的事,心里一松,说道:“小人当时只顾着逃命,什么都没带,不过小人知道麝香粉的配料和制作方法。” 赵林心中一喜,笑道:“好,你告诉我配方,我现在就去买。” 马老汉不敢怠慢,回屋取了张草纸,用炭笔在上面写下:麝香、羊藿、蜂蜜、南木、豆蔻、苍术…… 赵林默默把药方记下来,心想也许以后用得上。 “这些药材味道都很重,不用太多分量。” 写完之后,马老汉把草纸递给赵林。 赵林一刻也不耽搁,直接来到镇上,照方抓药,把十几味药都买齐。 他回到鱼鳞坝村时,马老汉已经支起锅,把水烧好。 马老汉把药材全都投入砂锅,熬煮了小半个时辰,然后连汤带药一并倒进一个瓮中,再用药杵一下一下地将其捣碎。 赵林看马老汉累得满头大汗,示意他把东西交给自己,然后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快捣击。 “噗噗噗……” 片刻功夫,药材变成一团黑泥。 马老汉看得目瞪口呆,惊呼道:“赵大人神功盖世。” “这算哪门子神功。” 赵林笑了笑,问道:“然后怎么办?” 马老汉答道:“晾干成粉就可以用了。” 赵林皱眉:“太慢了,烤干可以吗?” “可以。” 马老汉把药糊倒进锅里,起小火烘干,再用油纸包好,最后放进一只布袋。 “多谢老丈。” 赵林道了声谢,走的时候留下二两银子。 …… 南城离楚家不远有条水牛街,据说清河县初建的时候就有这条街。 十几个身穿粗布衣衫,肩披白汗巾的汉子坐在街边晒太阳,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这些人也是力夫,不过不像码头那样有上百人的帮会组织,三个一群,五个一伙,最多十来个人。 大户人家虽然有仆从家丁之流,但基本都各司其职,有时候临时有活,一时凑不齐人手,便来这里拉人帮忙。 赵林把白汗巾往肩上一搭,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没想到,我又来干力夫了。” 赵林心中自我揶揄道。 有了麝香粉,下一步就是给楚府中所有可能跟楚流联系人的“下药。” 楚老太爷,楚流的父亲和三个叔叔,一众亲戚,甚至护院、镖师、西席……都有可能跟楚流接触。 赵林只听过这些人的声音,长相基本对不上号,只有混进府里打探一圈才能对上。 “小子,干嘛来的?” 揽活的人当中,一个嘴边有一撮毛的汉子瞥眼看过来。 赵林看了一眼一撮毛,轻笑道:“等活呗。” 一撮毛冷笑道:“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赵林摇头:“不知道。” “想在这干,头一个月得交贴活钱,明白吗?” “不明白。” “不知道,不明白,给我滚!” “我不会滚,要不你滚一个我看看?” 一撮毛脸色一变,身边的十几个汉子对视一眼,纷纷起身,不怀好意地向赵林走过来…… 砰砰……哎哟! 数息之后,在场除了赵林,没一个站着的。 “大爷,你这么好的身手,还来干这个?” 一撮毛苦着脸道。 其实赵林没下重手,他这样子是怕继续挨打。 “别装了,起来吧。” 赵林根本不理会他的问题,说道:“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一会儿东家来了,不管什么活,我先挑,谁都不能跟我抢,知道吗?” “知道。”没等一撮毛开口,力夫们齐声应道。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原来你在这里 不一会儿,一个长相富态,作管家打扮的中年男子背着手,走到一众力夫面前,扬了扬下巴。 “柳条巷胡家,装货上车,来三个人。” 赵林没发话,力夫们都不敢动。 管家见没人动弹,以为他们在相互谦让,便伸出手指,点了三个人:“你,你,还有你……” 赵林体格出众,也被管家选中。 赵林坐着没动,转头对一撮毛道,“我不去,伱找个人替我。” “好哩!”一撮毛忙不迭地答应道。 管家扯了扯嘴角,有些愠怒,“不干活你在这揽什么活儿?” 赵林没理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气得管家直瞪眼。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里,又来了几个招工的东家,赵林始终无动于衷。 力夫们都觉得奇怪,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直到临近中午时,楚府的人来了。 一个身穿缎面长袍,三十来岁的男子远远走过来,身后跟着两名随从。 “那人是谁?”赵林问一撮毛道。 “楚府的孙二管家。”一撮毛答道。 赵林点点头,心里有数了。 楚府有三个管家,大管家管内,二管家管外,还有一个女管家负责内宅。 “洒金街楚家采买,五文钱,来六个人。” 孙管家人还没走到跟前,身后的随从就大声喊道。 赵林第一个站起身,作势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躬身行了一礼。 根据这几日的监听,他知道这个二管家喜欢摆架子,所以刻意地表现出谦恭的姿态。 果然,孙管家满意地点点头,“好,你来!” 又在力夫中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一同前往米市。 走在路上,赵林悄悄伸手入怀,捻出一团黑色药粉,屈指一弹,打在孙管家的后背上。 一股特殊的馨香,慢慢扩散开来。 马老汉调制的麝香粉性味持久,只要在衣服上停留片刻,气味便会浸入肌理,即使换过衣服,甚至洗了澡,赵林也一样能把人找出来。 孙管家尚自不觉,迈着四方步慢悠悠地走着。 楚府上下有几百号人,每天消耗大量食物,隔几日便要采买一次。 孙管家采购了一大堆米粮肉食,赵林和几个力夫肩扛车推把东西运到楚府的东侧门前。 “把东西送到膳房去,手脚麻利点,不许东张西望。” 孙管家叮嘱了一句,指挥众人往里面搬东西。 “二管家回来了。” 把守侧门的护卫头目招呼道。 赵林在早上出门的时候已经逆运归海诀,将劲气压制回力境,不担心修为被人看出来。 嗤…… 错身而过时,赵林弹出一团麝香粉,正中护卫头目的肋下衣摆处。 跟着孙管家,来到正堂东侧膳房附近,赵林等人将食材搬进柴房。 “你们几个干的不错,这是工钱!” 孙管家痛快地把账结了,然后对一名随从道:“小四,你送他们出去吧。” 赵林侧目往膳房那边瞥了一眼,看到四个膳房并排挨在一起,门上分别写着:上、内、外、小。 他灵机一动,暗忖:“外敷不如内服,与其一个个下药,不如来个一勺烩!” 麝香粉进了肚子,会慢慢随着体液释放出来,能持续数月之久。 当初钻山豹的顺天梁刁六就是临死前吞了一颗麝香丸,春天时被闻香貂寻到尸体。 这个主意不错,可是……怎么这么多膳房? “小哥,你们楚府真是气派啊!” 向外走的时候,赵林用恭维的语气说道,特意在“你们”上加了重音。 随从一听,嘴角不自觉地裂开,得意道:“那是,都说南富西贵,在南城这边论起来,楚家也是一只手数得着的!” 赵林点头应承道:“就是,刚才搬货的时候,我看膳房就有四座,好像还写着什么上下左右?” 随从一听,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你可别乱说,哪里是上下左右,分明是上、内、外、小。” “对对对。” 赵林故意拍了拍脑袋,“小哥莫怪,咱识字不多,看错了。” 接着脸上作出一副认真求教的表情,“麻烦小哥给咱说说,这上,内,外,小是什么意思?” “咱要是知道了,出去也有个吹牛的由头,不白来楚府一趟。” 随从闻言哈哈大笑,“其实也没什么,大户人家都是如此……” 接着便解释了一通。 原来四个膳房分别是:上膳房,内膳房,外膳房,小膳房。 上膳房供楚家人专用。 内膳房是给管家、护卫、镖师、师爷、西席这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做饭。 外膳房则是给下人做饭的。 至于小膳房,灶火常年不熄,保证老爷夫人想吃东西时,能随叫随到,无需等待。 “哎呀,真是长见识了!” 赵林感叹道,几个力夫也是一脸恍然。 …… 夜半三更,天边弦月高挂。 赵林一袭黑衣,悄然来到楚府外面。 寻了一个左近无人之处,螺旋劲气从穴窍中喷出,身体缓缓升上高空。 整个楚府的情形尽收眼底。 府中守卫不少,其中不乏力境二重三重的武人,还有两个气境高手坐镇,都是楚家花大价钱请来的。 赵林放出超声波,将所有正在巡逻,和躲在暗处护卫定位出来。 不得不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护卫们相当尽职,这个时候仍然保持警惕,不过他们谁也想不到头顶上有人。 他一直飞到膳房上空,缓缓降落下来,首先走进“上膳房”。 锅碗瓢盆整齐地摆在灶台上,赵林左瞧右看,逐一打开器皿上的盖子。 当掀开一只大砂锅的盖子时,一股鲜浓醇厚的香气扑鼻而入。 砂锅里面是高汤,这时代没有味精,厨子都有一手熬制高汤的本事,炒菜烧汤都靠它来提鲜。 “给你们加点料。” 赵林微微一笑,从怀里取出麝香粉,倒了一些进去,随手抄过勺子在里面搅了搅。 提鼻再一闻,药粉的味道被高汤冲淡。 似乎还更香了一些。 接着他又来到内膳房和小膳房,如法炮制,把里面的卤汤、高汤都加入麝香粉。 经过下膳房的时候,赵林脚步一顿,想了想,没有进去。 楚家如果跟楚流联络,不太可能派下人前去。 若是给楚府所有人下药,会导致跟踪目标过多,反而不利于寻人。 事情办完,纵身起飞,回到通铺睡觉去了。 第二天,赵林没出去揽活,就在楚府附近转悠,专心监听里面的动静。 药已经下了,就看他们会不会吃进肚子。 …… 这时代普通百姓一日两餐,有钱人却跟现代人一样,一日三餐,甚至四餐五餐。 到了午时,楚家一家人坐在正厅,开始用餐。 “吃饭吧。”楚洪泰拿起筷子说道。 “娘,喝汤。” 楚老夫人牙口不好,大儿媳亲自给盛了一碗汤。 “好。” 楚老夫人用勺子舀起汤,喝了一口,脸上皱纹展开,“今天这汤……真香。” 楚洪泰闻言笑道:“是吗?我也尝尝。” 一旁伺候的仆人赶紧上前盛了一碗,楚洪泰接过来一尝,点头道:“确实不错,来,你们都尝尝。” 也许是麝香粉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一家人把汤喝了个精光。 楚洪泰心情大悦,特意把厨子叫过来夸奖了一番。 倒是把厨子弄得莫名其妙,皱眉苦思今天的做法跟往日哪里不同。 听到这里,赵林心中笃定。 只要喝了这加料的汤,那么对自己来说,这些人就是行走的追踪器,走到哪里都会留下特殊的气味。 …… 接下来的两天,赵林在楚府正门观察出入人等,但凡看起来有些身份的人,身上都有了麝香粉的味道。 自此以后,赵林不再监视楚府。 而是每天早、中、晚,绕着清河县城走一圈。 只要有人出城,就会留下味道。 其余时间则在城内到处走动,万一楚流胆大包天,就藏在清河县里,只要他敢跟楚府的人接触,自己也能把他揪出来。 赵林每日如此,一天,两天,三天…… 到了第四天中午时,终于在城外闻到两股麝香的气味。 有人出城了! 赵林精神一振,跟着味道追踪过去,不到半个时辰,远远看到一列车队在前方行进。 车队有二十几辆车,从车厢的徽记和各人的穿着来看,至少有五个商家。 “原来是到外地运货的商队。” 赵林自言自语道。 从前商家向外地运送货物,都要雇佣镖局。 不过自从钻山豹一伙被剿灭以后,商家不用担心货物被劫,所以只要不是前往太远的地方,大多自己组商队,每家出几个护卫,共担风险。 这倒让镖局的生意受到不小的影响。 楚家有两个丝织作坊,将外地运来的生丝纺成绸缎,既在清河县内售卖,同时也运往其他县城。 赵林犹豫了一下,决定跟上去。 跟着车队观察了一阵,认出楚家车队领头的人是楚泽林,楚洪泰的四儿子,也就是楚流的四叔。 楚泽林曾在武馆习武,修为到了气境,不过一直进入不了气境一重,年纪大了以后就回到家族,负责对外生意。 还有一个领头的名叫耿金,是楚府中一名资深护卫头目,在楚家干了十几年,是力境三重的修为。 这两个人身上都散发出麝香粉的味道,还有几名伙计,不在赵林的关注之列。 途中赵林监听楚泽林和耿金的谈话,不过跟在楚府一样,两人从来不提楚流的名字,就像下了咒一样。 赵林心中腹诽,“楚府的人真够小心的,连名字都不提。但你们越是如此,我越觉得你们有问题!” 两日之后,车队一行到了芦山县,楚泽林和耿金未作停留,将货物卸到自家店铺,直接打道回府。 这让赵林大失所望,心想难道真的只是运货? 不过既然已经跟来,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就耐着性子继续尾随车队,返回清河县。 一路无话,车队行至距清河县三十多里的白沙镇时,停了下来。 楚泽林和耿金吃了些东西,然后在镇上买了许多吃食:糕点,烧鸡,牛肉,片皮鸭、烧酒…… “都快回家了,买这么多吃的干什么?” 赵林皱了皱眉,心中有些许疑惑,不过也没有太在意。 兴许这里的东西好吃,人家就好这一口呢。 不过很快,更可疑的事情出现了:车队离开白沙镇,耿金却没跟着车队一起走,而是单独留了下来。 “难道耿金家在附近,买东西是看望家人?” 赵林主动帮着耿金找了个理由,但潜意识却希望事实并非如此,最好另有他意。 车队走后,耿金在镇上徘徊了好一阵,才拎着装满吃食的包裹往北走。 北边是白头山,他一个护卫头目去那边做什么? 难道他也是山里人出身? 赵林心头起疑,直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但没有立刻跟上去。 耿金身上有麝香粉的气味,跟不丢,一定不能让对方发觉。 否则打草惊蛇,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他沉下心来等了一儿,直到耿金的人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才起身走出白沙镇。 耿金走得极为小心,不时向后面张望,有时还特意绕道躲在某处,查看是否有人跟踪。 如果不是赵林有灵敏的嗅觉和超远的听力双重加持,很可能就暴露了。 耿金一路向北,直到太阳快落山时,来到一个叫三陌村的地方。 三陌村是离白头山最近的村落,再往前……就没有人烟了。 眼看耿金继续往前走,赵林心头怦怦跳了起来,隐约猜出来这些东西是送给谁的。 提着这么多吃的,总不会是野餐的吧? 进入深山,耿金不再隐藏行踪,越走越快,向白头山腹地疾行。 天色渐暗,山风欲起。 虽是阳春三月,山里依旧寒冷,很多有些地方还有残雪。 越往白头山深处走,地上的积雪越多,林子也越来越密,耿金走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 此时赵林心中已再无怀疑,耿金绝对是去找楚流的。 “藏在白头山里,倒是选了个好地方!” 影影绰绰中,赵林看见耿金走到一座山岭前,终于停下脚步。 赵林借着月光看向山峰,心里大为惊讶,这里老岭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二章 观礼 “原来你在这里,真是选了个好地方!” 赵林望着老岭峰,心中想道。 当年钻山豹一伙横行之时,经常在七柱峰、老岭峰和扶犁谷这三个地方出没。 剿灭土匪以后,为了防止匪患死灰复燃,县衙将这三座老巢一把火烧了,如今只剩下一片废墟。 这里既隐蔽,离清河县又不远,确实是一个不错的藏身之处。 看来楚流终究舍不得抛下一切,远走高飞。 耿金不知道赵林尾随在身后,向山上走了一段,来到倒塌的山门前,把包裹放在一块显眼的大石上。 撮口用力呼哨一声,抽出腰刀,在大石上连砍三刀! 铮铮铮…… 金石交击之声响彻山间。 随后便收刀入鞘,转身下山去了。 赵林任由他离开,目光望向山顶方向,耐心等待楚流出现。 约莫顿饭工夫,一道人影从山上走下来,行动轻手轻脚,每走一阵就停住脚步,向山下观望。 虽然在黑暗中看不清面目,但此人的身形体态跟楚流差相仿佛,只是举止间多了几分谨慎怯懦。 不多时,那人终于来到山门前。 赵林借着月光,凝目望去,只见他衣衫邋遢,头发蓬乱,胡子拉碴,完全没了从前风流倜傥的模样。 一阵山风吹来,赵林提鼻一闻,那人身上的气息跟匕首柄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楚流,果然是你!” 楚流不知道赵林就在一旁,看到大石上的东西,脸上露出喜色,上前抓起包裹,飞快地向山上奔去。 片刻之后,赵林从大树后现身,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楚流似乎心情不错,口中哼着小曲,脚步轻快,走入土匪山寨的废墟。 当年那场大火将山寨焚毁一空,只剩下一些石制建筑残存下来。 楚流钻进一间尚算完整的房子里,迫不及待地打开包裹,看到里面的食物,忍不住“咕嘟”吞了口口水。 抓过酒坛,拍开泥封,猛灌了两大口…… “痛快!” 楚流咧嘴呼道,接着抓起烧鸡,大口撕咬起来。 他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得劲!要是再有个骚娘儿们就再好不过了……” 这时屋外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骚娘儿们没有,糙老爷们儿要不要?” 楚流打了个激灵,手上一哆嗦,烧鸡掉在地上。 不过他反应也是极快,伸手抓起手边的长剑,大喝道:“谁!” “哐当”一声,一只大脚把门踹开,赵林走进屋子。 “你是谁?” 楚流神情紧张,戒备地问道。 赵林脸上抹了珠粉,加上天黑,看不清本来面目,楚流一时没认出来。 “要伱命的人。” 赵林冷笑一声,缓步走向楚流。 “原来是你!” 楚流终于听出赵林的声音,眉毛陡然立起,眼底掠过一抹恨意。 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六合门中最出色的弟子,去行云宗修炼的人本也应是自己。 如果不是赵林出现,加之师父偏心,自己何以沦落到如此地步。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楚流长身暴起,挺剑刺向赵林。 “去死吧!” 赵林轻巧地侧身一闪,寒冰拳笔直轰出。 楚流霎时间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不由大吃一惊,抬掌挡了一下,寒气威压而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 “他不是赵林,赵林哪有这本事!” 心里刚生出这个念头,赵林就横向一爪抓向楚流的胸口,吓得他连忙后退躲避。 赵林踏前一步,一爪当头抓下,爪上阴气森森,劲道凌厉至极。 楚流吓得魂飞天外,使尽全身解数,拧身疾闪。 赵林紧追不舍,第三爪第四爪接连抓出,楚流再也抵挡不住,被一爪扣住喉咙。 “前辈饶命!” 楚流大声求饶道。 此时他已经感受出对方身上的气血,更加肯定不是赵林,想不出来清河县谁有这个本事,所以才以前辈称呼。 赵林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手向右边一滑,拿住他的肩井穴,寒冰劲气注入其体内。 楚流全身麻木,使不出半点劲气。 赵林像抓小鸡仔一样抓过楚流,抬脚对准他腹下气海,猛踢了三脚。 “啊……” 楚流张口狂喷鲜血,咬牙切齿道:“你敢毁我修为!” “命都保不住,还在乎什么修为?” 赵林冷笑一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盯着他问道:“看看我是谁?” …… 清河县城西三十里处的山脚下,有一座五陵原,此处依山傍水,风景秀丽,是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清河县很多人死后都葬在这里。 墓地中有一座新坟,坟前摆着五谷干果,香烛纸钱。 六合门的一众弟子学徒身穿麻衣,头缠白布,肃然而立,朱怀山的发妻何氏也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陵前。 西城捕长郭胜和手下捕快,六合门周边的民户、商家也一并到场。 “郭捕长,刘掌柜,李员外……” 赵林拱手抱拳,扬声道:“今日请诸位来,是做个见证。” 说话的同时,指着被五花大绑,按跪在地上的楚流,“这个畜生做出弑师之事,天理难容,今日我便要手刃此贼!” 郭胜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不过看到赵林狠厉的眼神,最终什么也没说。 官府不允许民间动用私刑,但有一点是例外,就是血亲复仇。 所谓“子不复仇,非子也。”,“居父母之仇,弗与共天下也。” 意思就是不报父仇母仇,不为人子;坚决不能跟仇人共处同一片天地。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师仇也等同此类。 赵林如果杀了楚流的话,官府不但不应以杀人罪论处,甚至还要表彰。 袁成走过来,踢了楚流一脚,“赵师弟,咱们一人一刀,结果了他!” 高远赞同道:“三师弟说得对,一人一刀。” 付光明和张莹也神情坚毅地看过来。 钱程飞犹豫了一下,咬牙点了点头。 赵林笑着摆了摆手,“楚家势力不小,这种得罪人的事还是我来做吧,你们就别沾血了。” 袁成不屑冷笑:“他楚家有什么好怕的?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跟咱们六合门为敌!” 事实确实如此,楚家虽然有钱,但武力远逊六合门,而且府上请的那些护卫镖师,收钱提供保护可以,让他们主动攻击门派,则是万万不会出手的。 赵林摇头道:“三师兄说得没错,不过能不给门中招来仇恨最好。我杀了他,你们一样出气,对不?” “反正我过两天就走,他们能奈我何?” 高远和袁成等人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赵林从靴子里抽出匕首,在楚流脸上晃了晃,“你用这把匕首刺死师父,今天就让你尝尝一样的滋味。” 说着扯出他口里的布团。 楚流立刻大声叫道:“别杀我!我修为被毁,已经是个废人,留我一条狗命吧。” 膝行两步,对着老夫人痛哭流涕道:“师母快劝他们不要杀我,师母最疼我了,救命啊……” 赵林大手一伸,抓住楚流的头发,匕首捅进他的心窝,接着拔出匕首,反手一绕,斩下他的头颅。 鲜血喷溅,“扑通”一声,一具无头尸体栽倒在地。 …… 六合门大院张灯结彩,大摆宴席。 原本冷清的六合门,此时又热闹起来。 前些天弟子们忙于吊唁,奔丧,守陵,追查凶手,没时间指点学徒习武,加上气氛压抑,不少学徒都暂时离开了。 如今事情处理完毕,六合门回到正轨,学徒们也都回来了。 今天是大师兄高远正式接任门主日子,事先已广发请帖,遍请同道,上门道贺的武人也是络绎不绝。 高远身穿长袍,满面笑容地对来客一一道谢。 “十字门洪门主到!” “清河门古门主到!” “振兴武馆朱馆主到!” “飞虎武馆孙馆主到!” “开山武馆周馆主到……” 来的都是各门派武馆的头面人物,毕竟高远就任门主,也要讲究身份对等,不能随便派一个弟子打发了。 院子里的练武器材已全都撤走,摆开十桌酒席。 迎宾的学徒大声唱喏,几位弟子迎接前来观礼的客人,引至席前就座。 “赵兄弟!” “梁兄!” 梁松是开山武馆的学徒,因为有赵林这层的关系,也跟馆主一起来观礼。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省得再难受一次。”梁松半开玩笑道。 “我也这么想的。”赵林拍了拍他的肩膀。 赵林跟几位师兄一同招待客人,言行尽量低调,明天即将启程回行云宗,风头让给大师兄才是。 虽然他想低调,但客人们却时不时地把目光看过来。 当初赵林半年练骨的事,在清河县门派武馆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次回归,修为突飞猛进到了气境二重,简直让人惊掉下巴。 众人纷纷猜测他在哪个高门大派习武,才有如此成就。 赵林此时已经不担心暴露修为。 一来,除了陵山派的掌门是血境武人,稍稍令他忌惮之外,放眼整个清河县几无对手。 二来,自己明天就走,别人有什么想法已经不重要了。 “洪兄好。” “原来是古兄,好久不见。” 十字门的门主洪升和清河门的门主古成之坐在一桌,见面相互问候道。 洪升四十出头年纪,面容刚毅,气质沉稳,古成之年纪更轻,长相颇有些书生气。 两人是老相熟,修为都是气境三重。 因为清河县的四个门派中,陵山派和六合门的掌门都是血境高手,所以有天赋的年轻人都首选这两个门派。 这些年十字门和清河门一直被压制,两人因此走得近些。 如今朱怀山不在人世,他们虽然明面上惋惜哀悼,内心之中难免有幸灾乐祸之意。 “洪兄,六合门的赵林,走的时候还是力境,这才不到一年,就修到气境二重,你说是怎么练的?” 古成之以手掩口,低声说道。 “估计是进了名门大派吧?我听说有的宗门能炼出特别厉害的丹药,能帮助力境一举突破到气境。” 洪升想了想答道。 “洪兄说的我也听过,不过那种丹药可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即使在大宗门也是了不得的宝贝。那个赵林就是一山里小子,何德何能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问问他?” “嘿,我跟他不熟,再说这种事恐怕也不会对外人说……” 两人正说着,忽听弟子唱喏道:“陵山派郑掌门到!” 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站起来,翘首向门前张望。 高远大为惊讶,快步迎上前,行礼道:“多谢郑前辈赏脸光临,晚辈感激之至!” 陵山派的掌门郑远卓,是清河县唯二的血境高手,朱怀山过世以后,辈分地位都是武人中最高。 郑远卓就算随便派一个弟子前来,别人也不会挑理,没想到本人亲自前来。 不过高远的惊讶另有原因。 凌山派和六合门关系一般,甚至有些不睦。 清河县有两个血境武人,自然经常被拿来对比。 朱怀山是血境三重,比郑远卓高出一重,而且凌山派虽然人多名气大,但弟子良莠不齐,风评却不如六合门。 两家也有一别苗头的意思。 尤其去年楚流在妓馆把凌山派的弟子打伤,事情闹得不小,虽然事后朱怀山主动找郑远卓赔过礼,但两家自那以后也结下梁子,再无往来。 郑远卓能来观礼,还带着三个得意弟子,高远在面子上必须给予尊重,行礼的时候执的是晚辈礼。 郑远卓坦然接受,洪声道:“前些日惊闻老友去世,万分悲痛,好在六合门后继有人,没有辜负老友的心血。” 他嘴上说万分悲痛,脸上却没有一丝悲痛的意思。 高远再次道谢,引着郑远卓等人落座。 然后端起酒杯,大声道:“今日多谢各位捧场,高某本领低微,修为平平,还望以后多多包涵。” 说罢一饮而尽,众人也端起酒杯喝下。 接下来,酒菜流水一般端上桌,场面相当热闹。 这时开山武馆的馆主刘开山忽然起身,说道:“咱们清河武人难得聚在一起,光吃吃喝喝没啥意思,不如让弟子们过过招,暖个场如何?”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三章 比试 武人聚会,比武过招是常有的事,也算是一种活跃气氛的手段。 刘开山话一出口,立刻引来不少人的附和。 “刘馆主这个提议好,干坐着实在乏味得紧。” “对,都说六合门拳法精妙无比,今天给咱们也开开眼。” 高远略一沉吟,颔首道:“也可,不过高某有个小小的要求,不管谁下场,出手务必注意分寸,免得伤了和气。” 练武之人都是有血气的,开始想着武会友,结果最后打得头破血流,彼此交恶也是常有的事,事先必须提醒一下。 “高门主放心,让小字辈们玩玩而已。” “对对对,点到为止。” 六合门院落宽敞,酒席只占了半面,另一边空着,正好用做比武场地。 既然最先提议的是刘开山,那开山武馆理应派一人出场。 开山给身边一名弟子使了眼色。 那名弟子会意,起身离桌,走到场地中央,抱拳道:“在下开山武馆方峻,力境二重,领教六合门的高招。” 比武过招,一般讲究境界大致相当,所以他一上来就报出自己的修为。 六合门是东道,这第一场比试自然不能缺席。 高远在学徒中扫了一眼,目光停在孙小帆身上。 孙小帆立刻起身,“门主,这场我来吧。” “好……” 赵林暗暗点头,心想高远选人的眼光不错。 孙小帆动作灵活,但力量不足,在生死决斗中很吃亏,却非常适合比武这样的场合,自己不易受伤,也不会伤了别人。 “在下六合门孙小帆,力境二重,请方师兄指点。” 孙小帆走到方峻对面,抱拳说道。 方峻回礼道:“孙兄客气了。” 两人客套一番,随后摆开架势。 “小心了。” 方峻一个前冲,双拳一上一下,双臂如抱缸,分别攻向孙小帆的上中两路。 开山武馆的拳法以刚烈威猛,大开大合著称,方峻身材壮硕,跟这套拳法也算相得益彰。 孙小帆脚下向后一滑,继而前冲,使出六合拳的游龙飞步,一招化解对方攻势,单掌拍向对方胸口。 方峻招臂架住这一掌,接着手腕一翻,去拿孙小帆的臂肘。 孙小帆肩膀一矮,再次灵巧地躲过,侧身踢出一脚。 两人一上来就亮出本事,顿时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 力境弟子没练出劲气,拼的就是拳脚功夫。 方峻勇猛,孙小帆轻灵,拳法风格迥异,让人看得津津有味。 交手二十几招,场中传出一声闷响,两人身形分开。 方峻按着肩膀,面有不甘,“孙师兄拳法高明,在下输了。” 孙小帆眼中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承让。” 有人起头,各家的年轻弟子都跃跃欲试起来,纷纷要求下场比试。 孙小帆再战,又赢了一场,到第三场时,面对十字门派出的力境三重学徒,终于不敌败下阵来。 接下来,各家你方唱罢我登场,互有胜负,都能做到点到为止。 总体而言,六合门战绩最佳,虽说有各家尊重东道的意思在里面,但也证明六合门实力不俗。 六合门的一众学徒都感到脸上有光。 就在此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来来去去都是些刚入的门的学徒菜鸟比试,忒也无趣,我们这些气境的只能干看着吗?” 众人一齐望去,只见说话的人在陵山派一桌,是郑远卓带来的三名弟子之一,名叫侯贵。 侯贵长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只是下巴略尖,神情倨傲,透着刻薄之色。 高远也不生气,心平气和道:“不知侯师兄是什么意思?” 侯贵皮笑肉不笑地道:“六合门拳法确实不俗,就是不知道气劲功法如何?” 说着拱了拱手,“小弟不才,正想讨教一番。” 高远脸上的笑意慢慢敛去,六合门诸位也都皱起眉头。 在清河县这样的地方,气境修为的武人身份地位不一般,轻易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比试。 不论谁输了,面子上都不好看。 像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低级弟子比试尚说得过去,气境武人动手,那就近乎踢馆砸场子了。 赵林和袁成对视一眼,这侯贵两人都认识,正是去年跟楚流在妓馆起了冲突的那名陵山派弟子。 陵山派不但派气境弟子出来挑战,这人还跟六合门结过仇,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其他门派武馆的人大多也都看明白了,陵山派来者不善。 不过现在清河县陵山派一家独大,没人愿意蹚这潭浑水。 高远知晓其中利害,不理会侯贵,起身朝郑远卓道:“郑掌门……” 郑远卓哈哈一笑,不以为意道:“刚才各家都下场比试,唯独我陵山派作壁上观。” “虽说在场的都知道,今天老夫只带了三名气境弟子前来,但要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陵山派无人呢!” “这……比试不过是为了暖场,无伤大雅。” “既然如此,你们出人跟侯贵过两招,也是无伤大雅。” 高远沉吟不语。 郑远卓见状冷笑一声,“难不成高门主看不起我陵山派,连比试都不愿意吗?” 听到这话,赵林心里生出一阵烦恶。 这是一种常见的套路,前世酒桌上屡见不鲜。 有这么一句话:“你不喝,就是看不起我,就是不给我面子。” 很多人都架不住这招,端起酒杯就干了。 其实但凡说出这句话的人,不管最后伱喝没喝,本质上都是看不起你,不然就不会说出这句话。 郑远卓一句话把高远拿捏住,侯贵咧嘴一笑,大步走进场中。 高远只好勉为其难道:“好吧,不过还是那句话,点到为止。” 钱程飞主动说道:“大师兄,我下场跟他过过招。” 高远点点头,“师弟小心。” 侯贵和钱程飞来到场地中央,相对而立。 “陵山派侯贵。” “六合门钱程飞。” 两人也没说客套话,报出名号立刻就交上手。 钱程飞修的功法是落叶掌劲,双掌挥动间如落叶飞舞,劲气凌厉。 侯贵跟钱程飞一样,修的也是掌劲,名为三江掌,掌势如滔,震得袍袖猎猎作响。 赵林只看了几个回合,就知道钱程飞肯定不是对手,转头对高远道:“师兄,要不下一场我上?” 高远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师弟先别急。” 他心里清楚,赵林能一个人擒住楚流,实力毋庸置疑,很可能已经在自己之上。 不过赵林终究是要走的,高远还不想跟陵山派闹僵,也不想给别人留下六合门只有赵林一个人厉害的印象。 赵林懂得高远的心思,没再多说什么,转过目光继续观战。 如他所料,场上很快分出胜负,侯贵的三江掌劲一浪高过一浪,强到钱程飞已经无法用招式弥补。 只是十来回合,侯贵一掌拍在钱程飞胸口。 砰! 这一掌打得极重,钱程飞只觉气血翻腾,喉咙发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来。 钱程飞心中大怒,不过今天是六合门大喜的日子,不便发作,咬牙道:“侯师兄赢了,在下佩服。” “承让。” 侯贵毫不掩饰心中的得意,直接对高远说道:“高门主,这个不够劲,再派一个来吧。” 他去年被楚流痛打一番,颜面尽失,沉下心来苦修一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找回场子,哪肯轻易放过? 虽然楚流不在了,但在他眼里,六合门的其他弟子也是报复对象。 高远脸色沉下来,“侯师兄,今天便到此这止吧!” 侯贵笑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什么?” “我刚才说的没错,六合拳法是一等一的,但功法却是不行。” 现场响起一片低声议论,再迟钝的人也明白过味,陵山派今天就是奔着找茬来的。 大多数人都不齿其所作所为,朱怀山活着的时候不敢动,现在人家不在了,过来逞威风,这么做事不地道。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希望这两个门派斗上一斗。 高远虽然明知道侯贵故意用言语刺激,就是想逼自己这边下场,但却不得不应对,否则六合门也不要混了。 只是自己身为门主,不能轻易下场,张莹和付光明实力跟钱程飞相差不多,上去也是必败,只有赵林和袁成…… “我来会会侯兄!” 袁成性情直爽,早已按捺不住,没等高远发话,直接走进场中。 “去年一别,侯兄风采更胜从前啊。”袁成语带讥讽道。 侯贵听他话里带刺,嘴角猛抽了两下,眼睛眯起,“很好,正想见识见识袁兄的身手。” 两人心里都憋着气,假模假样地草草行礼,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交手之后,袁成才知道为什么刚才钱程飞败得那么快。 三江掌犹如江水击岸,初时并不觉得如何,但却是一掌强过一掌,力量越来越足,五招一过,压力倍增,渐渐承受不住。 二十几招过后,侯贵一拳把袁成肩打了个趔趄,接着一个疾转,绕到袁成身体另外一侧。 一掌,两掌,三掌…… 侯贵这招极为阴损,每一掌用的力量都不大,袁成将倒未倒之时,就换到另外一边再出一掌,把他像不倒翁一样地打。 羞辱之意相当明显。 偏偏还没破坏点到为止的规矩。 袁成中了十几掌,终于摔在地上,六合门立刻有两名学徒奔出,把他扶出场地。 侯贵背着手,摇头,叹气,顿足。 “看来我说的没错,六合门拳法是极好的,不过这功法嘛……” 高远脸色阴沉得都快拧出水来,双手猛地一拍座椅,起身就要下场。 “师兄,我来吧。” 赵林抢身上前,伸手按住高远的肩膀,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人已经走进场中。 “快看,赵林上了,这下有意思了!” “赵林是谁?” “赵林你都没听说过!六合门的天才弟子,据说去年白头山的土匪就是他一手抓捕的……” 赵林这两年如彗星般崛起,很多人都是最近才听说,见状纷纷议论道。 “梁兄弟,听说你跟赵林很熟,他实力怎么样,是侯贵的对手吗?” 开山武馆的人知道梁松和赵林交好,好几个人都凑到他身边询问。 梁松喝了口酒,轻描淡写地道:“陵山派那人必败。” “这么肯定?我看侯贵刚才还没尽全力呢。” “是啊,两人都是气境,但侯贵习武将近十年,赵林才几年?经验和功力都不在一个层次上。” 开山武馆的人当即表示怀疑。 “看着吧,侯贵不但必败,而且会败得很惨。” 梁松笃定道,说完还夹了口菜,看样子丝毫不为自己的好友担心。 众人没再追问,因为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怎么是你?我还以为高远会亲自下场呢!” 侯贵嘴角微微扬起,好整以暇地说道。 眼前这个赵林,去年还是一个力境学徒,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进入气境,就能和自己放对了?那自己这些年的苦功岂不是都是白费? 侯贵向陵山派那边看了一眼,郑远卓微微点头,意思是让他赢下这场就收手。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不用非逼着高远下场,那样虽然能大大打击六合门,但对陵山派的名声也有损。 “好吧,既然你都来了,那我便与你斗上一场。” 侯贵随意地站了个八字步,故作大度道:“请吧!” 赵林根本没理他,扬声对在场众人道:“刚才这位侯师兄,说我们六合门功法不行,我是不大认同的。” 说着运劲于拳,拳上立时出现一层劲气。 “这是师父教我的石啸拳,今天我就用这门粗浅的功法献个丑,让诸位评判一下,我们六合门的功法是否真的那样不堪。” 侯贵在一旁冷笑:“赵师弟,先别急着王婆卖瓜,万一打开是烂瓜,面子往哪搁?” 赵林面带微笑,“说的也是,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烂瓜。” 侯贵脸上升起一团怒气,喝道:“动手吧!” 说完跨步前冲,全身气血鼓动,劲气如潮水般涌到掌上,掌心泛起一道道波纹,直拍向赵林。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打得一拳开 赵林在行云宗习武的这半年多来,在舞象院接触了太多天赋过人的弟子。 随便单拎出一个,放在清河县都是几十年一遇的天才。 其间还见识了各种武道,眼界早已今非昔比,侯贵那点实力在他面前就不够看了。 若想取胜,翻掌可为。 不过赵林不准备这么做,因为经过刚才两战,六合门的名声大损,必须予以正名! 还有,侯贵狠狠羞辱了袁成,也必须“报答”回来。 自己刚进六合门时,就是袁成指导练功,尽心尽责,说是半个师父也不为过,却被打成了不倒翁…… 想到这里,赵林站在原地不动,突然抬起拳头,迎上对方的掌劲。 “啪”的一响,拳掌相碰。 侯贵立刻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压力。 所谓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 赵林这一拳看似平平无奇,时机却掌握得恰到好处,早一分自己可以变招,迟一分便失去主动,拳上更蕴含着莫大的力量。 侯贵当即收起轻视之心,三江掌接连拍出,不断加强劲力。 不过对面的赵林,就像一座大山,任他如何催动劲气,始终岿然不动。 赵林不曾动用阴寒之气,有意让在场所有人都看到,六合门的拳法、功法,样样都能压制对方。 拳来掌去,身形交错。 赵林一点点将优势转为胜势,不容对方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侯贵此时已经快不喘上气,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坠入深渊,却无能为力。 三十招刚过,赵林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不再浪费时间,连续几招强攻,打得侯贵手忙脚乱,左支右绌。 最后一记下冲拳,打中侯贵的腹部。 侯贵呼吸一窒,疼得面目扭曲,连忙往后退去。 赵林如影随形跟上,拳头向上一勾,轰在对方的下巴上。 侯贵连中两拳,顿时头晕目眩,失去行动能力。 赵林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长臂一摆,拳头打中他的左肩。 侯贵身子一歪,身体转了半个圈。 赵林斜向踏出一步,来到他身体右侧,再一拳打在他的右肩上。 侯贵不受控制地转了一个圈。 赵林出拳如风,左右开弓。 砰砰砰…… 赵林站在原地,一拳一拳地打着,侯贵则不停旋转,且越旋越快。 刚才侯贵把袁成当成不倒翁来打,现在却被赵林打成了陀螺。 嘶…… 哈…… 观战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谁也没见过这种天马行空的打法。 有年轻弟子忍不住叫了声好,立刻引来陵山派那桌冰冷的目光。 郑远卓脸色铁青,几乎把手里的酒杯捏碎,侯贵虽然连胜两场,但这一下,却是把之前的面子全丢了。 他刚要出口喊停,却见赵林退开两步,拱手道:“侯兄,承让了。” “我杀……” 侯贵怒不可遏,脸上青红交加,不知是被打的还是气的,张口只说了两个字,就站立不稳,一跤摔在地上。 想要爬起来,却又再度摔倒。 陵山派中抢出一名弟子,扶着他回到座位休息。 侯贵坐在椅子上,口吐白沫,偏偏没受重伤,让郑远卓想发作都找不到借口。 赵林朝酒席方向拱了拱手,语气平和,“这石啸拳算不得什么绝技,各家有各家的练法,诸位也看到了,我六合门于此道,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得的。” “似乎不像侯师兄说的那么一无是处?” 这几句话朗朗说来,在场许多年轻武人都忍不住喝彩,其中以六合门的人叫声最大。 袁成大力鼓掌,赵林这回不但把门派的面子找回来,也给自己出了口恶气。 高远也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赵师弟的实力,原本对师父送赵林去行云宗的一丝不解,如今也烟消云散了。 “师父,我上去跟他斗!” 陵山派的弟子胡少安,一脸愤懑地道。 郑远卓微微摇头,“不行,你不是他的对手,鸿鹏上去吧。” 他带来三名弟子,本来以为凭侯贵就能打败六合门除高远之外的所有弟子,没想到赵林的实力远远超出预料。 郑远卓眼光毒辣,知道以赵林的实力,只有派毕鸿鹏上去才有把握。 毕鸿鹏是陵山派大弟子,地位相当于六合门的高远,修为是气境三重,实力更胜一筹。 毕鸿鹏闻言起身,沉声道:“是,师父,弟子必不辱使命!” 说完振衣而起,走出几步,提气一纵,轻飘飘地落在场中。 眼看还有一场比斗,众人都来了兴致,尤其对于一些初涉武道的弟子,从来没见过这种级别的交手,纷纷感叹不虚此行。 开山武馆那边又有好事者问梁松:“梁兄弟,陵山派大弟子出马了,跟赵林比如何?” 梁松只说了两个字:“白给!” “你口气真大。” “不是我口气大,是我兄弟厉害……” 赵林知道陵山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索性留在场中没走。 既然出手了,就把事情做干净,让所有人都不敢对六合门动歪心思。 毕鸿鹏走到赵林对面,目光闪动,“没想到六合门出了你这样的人物,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赵林谦逊道:“过奖,我对毕师兄才是久闻大名。” 说话的同时,将劲气和阴寒之气推送至拳头。 这次他准备快速结束对战,给所有人一个震慑。 “这是什么劲法?” 毕鸿鹏感到一股冷意,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开始催动气血,积蓄劲气。 他同时修了拳法和掌法,略一犹豫,决定用拳头开路,自己是气境三重,当以力压人。 “闲话不多说,开始吧……飞鸿拳!” 毕鸿鹏将力量提升至巅峰,面对强敌,身体本能地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这应是我习武以来最强的一拳!” 他一拳打出,心中生出明悟,带着一丝莫名的惊喜。 “砰!” 两拳相撞的一刻,毕鸿鹏只觉一股无比阴寒的劲气透体而入,全身气血仿佛凝住,接着便是一股巨力迎面撞来! 刚刚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仿佛只是幻觉。 为什么会这样? 耳边听到一声脆响,整个人倒飞出去十几丈远,摔在一桌酒席上,连人带桌翻倒在地。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小溪潺潺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毕鸿鹏扶起来,只见他身体冰凉,脸色惨白,一条手臂晃荡着,似乎伤势不轻。 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一拳,只一拳! 赵林就把陵山派气境三重的大弟子打飞了。 这是何等霸道的功法? 郑远卓脸色一变,脱口道:“天霜拳!” 他是现场唯一的血境武人,感官远比别人灵敏。 赵林刚才出拳时,劲风激荡,郑远卓立刻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他的反应也和项少风一样,认为赵林用的是天霜拳。 天霜拳是哪个宗门的功法? 郑远卓眼皮直跳,心中生出一丝惊恐。 “走!” 他知道再待下去,只会徒然让自己丢脸,索性带着三个徒弟快步离开。 来时威风八面,走时三个徒弟一个行路不稳,一个吊着胳膊,可谓铩羽而归。 “没想到朱怀山竟培养出如此出色的弟子,老朽佩服!不过天霜拳乃血境功法,强行修炼会伤及根本,你好自为之吧!” 郑远卓终究还是不甘心,丢下一句话才扬长而去。 “什么天霜拳?” “郑掌门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听到“天霜拳”三个字,各门派武馆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没人出头询问赵林。 如果说赵林轻松击败侯贵,还只是令人佩服的话,那么刚才的一拳,已经让他们产生敬畏之心。 袁成倒是不在乎,笑着问赵林:“那老家伙说的什么天霜拳,你不会有事吧?” “场面话而已,袁师兄不必担心。” 赵林没多做解释,既不承认是天霜拳,但也没有否认。 相信以郑远卓的见识,大概能猜出自己来自哪里,以后再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六合门。 …… 清河县城外,五陵原。 天空放晴,白云悠悠,马儿在溪边悠闲地低头吃着青草,尾巴不时抽打几下。 赵林将三支燃着的香插在朱怀山墓前,拜了三拜,起身后退三步,转身走到溪边,轻轻挽住缰绳。 此间事了,该回行云宗了。 随身带来的习武药材已经快吃完了,再耽搁下去影响修炼。 马儿顺从地昂起头,在他胸前拱了拱。 赵林正待翻身上马,目光瞥见清澈的溪水从脚边缓缓流过,清澈透亮,有种轻松惬意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能清晰地感应到,自己的心境与眼前的青山、秀林、溪水融为一体,一缕清新稚嫩的气息在体内滋生。 “这是……” 赵林心中一动,停止上马的动作,走到溪边坐下,望着潺潺流水,随手揪了根草梗,绕在指间摆弄。 “劲气如水,经脉如长江大河,水流在人体血肉之躯中川流不息,气窍就是水流交汇形成的漩涡……” 赵林脑海里回想起水镜长老说过的话。 心中忽然明悟,任督两脉深邃隐晦,宛如潺潺小溪,强行冲击的方法或许并不适合自己。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赵林想起了前世的两句诗,紧接着,身体里的某根弦忽然“崩”的一下断开。 任脉的会阴穴,督脉的长强穴,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自发地吸纳劲气。 终于成了! 赵林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突然顿悟,得以一窥气境三重的门径。 “世事无常,冥冥中自有天意!” 赵林忍不住喃喃自语,心想如果自己一直待在行云宗,说不定还在苦钻牛角尖。 片刻之后,翻身上马,朝师父的坟墓遥遥一鞠,纵马向北疾驰。 …… 十天之后,赵林回到燕州。 先进城给家里报了个平安,然后来到行云宗,第一时间找到水镜长老。 “弟子拜见长老。” “嗯,你总算回来了。” 水镜长老神情淡然,古井无波,不过赵林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一丝不悦。 这是怪我回来晚了? 赵林本来想问水镜部的春比结果如何,当即识趣地什么也没说。 水镜长老看了他一眼,说道:“有两个月没有考核伱的修为进展了,把手伸出来。” “是。” 赵林依言展开手掌。 水镜长老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的腕上,用照玉功一扫,立刻发现任督两脉的穴窍开了,吃惊道:“你任督入窍了?” “弟子在回程途中,偶然间顿悟突破的。” “不错,你这也算是意外之……得。” 水镜长老本来想说意外之喜,不过赵林回去是奔丧的,这么说不合适,马上改口道。 “气境三重最难的其实是入窍,你既然做到这一步,相信三重圆满也不在话下,下一个关卡就是血境了。” “你天分过人,又服用了五六丹,我对你期望很大!” “长老过奖了。” 赵林心想自己哪有什么天分,如果不是灵兽图,恐怕是猴子的大哥——狒狒(废废)。 水镜长老脸色好看了些,说道:“这次春比,掌门也出席观看,对舞象院弟子的表现很不满意。” “评价他们身手孱弱,没有血性,所以今年让咱们一同扫山,手底下也沾沾血。” “扫山?” 赵林听到“扫山”两个字,精神一振,不过很快把兴奋之情隐藏起来。 他不是初来乍到的新人,对宗门内的很多事情已经大致了解。 扫山不是打扫的意思,确切地说是清剿。 燕云山脉中山岭众多,其中有许多药山,按山中的药草品级分为一品药山,二品药山…… 这些药山里大多有异兽存在。 有些异兽本身也是珍贵的药材,比如熊罴胆,赤狰筋,涂鹿角等等,在成年之前是不允许捕杀的。 但还有一些异兽,全身上下都找不出一块有药用价值的部位,性情还凶猛好斗。 这么多药山,不可能全由武人采摘,普通药农进山,遇见这些凶猛的异兽,多半会遭遇不测。 所以定时清理这些异兽,就成了行云宗每年的例行任务,大多由高阶执事或者血境修为的弟子完成,好让普通药农和修为不高的弟子也能上山采药。 知道这件事时,赵林有种看西游记的既视感:没有后台的妖怪全部打死,有后台的妖怪逍遥法外。 “这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能给灵兽图补充新的精魂,或者给原有的精魂升级!”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任督 赵林心中暗喜,平时药山都有执事巡守,即便是行云宗弟子也不能踏足,扫山时却可以正大光明地猎杀异兽。 “长老,不知这次扫山,扫的是哪座山,都有哪些异兽?” 水镜长老略一思索,说道:“哪座山还没定,到时听掌门吩咐便是。至于异兽,多是些彘豪,留甲兽,铁刺蜥之类。” 彘豪、留甲兽、铁刺蜥分别对应野兽中的野猪、犰狳和蜥蜴,是级别不高,但繁衍能力很强的异兽,往往杀了一茬,隔几年就又生出一茬。 赵林对这几种异兽当然不感兴趣,用随意的口气问道:“长老,有没有异兽活得特别久?” “几千上万年的那种。”说完又补了一句。 水镜长老听了这个问题,微微一怔,有些好笑地道:“你问这个干嘛?” 赵林认真道:“只是好奇。” 水镜长老也没多想,手捻胡须道:“异兽也是兽,能活几百年就很了不起了,像地旋龟,最长能活五百年,玄石镜可能更久一些,但绝对不可能超过千年。” 地旋龟是一种龟类异兽,玄石镜则是一种体型很小的异化水母,两种异兽都以长寿闻名。 说到这里,水镜长老突然语气一变,“有所得也必有所失,长寿是有代价的。地旋龟长年一动不动,有若死物,玄石镜只有指甲盖大小,体薄如纸,离水即死。” “这种长寿要来何用?” 赵林心里叹息一声,长老的话字字珠玑,直指事物的本质。 是啊,哪有什么永生不死的动物。 每种动物多少都有一些特长能力,诸如跑得快,跳得高,嗅觉灵敏等等,但根本不可能有永生这种能力。 所谓的永生,大多是以讹传讹罢了。 只听水镜长老继续说道:“说的不客气些,人乃万物灵长,人都不能长生,那些异兽何德何能?” 赵林心想既然此路不通,那么只能从武道上入手,追问道:“长老,我听说元境之上有先天境,不知先天境武人寿数几何?” 类似问题他问过师父朱怀山,不过朱怀山是血境修为,在行云宗地位不高,了解的武道秘闻肯定不如水镜长老多,也许会有不同的答案。 水镜长老摇摇头,很干脆地道:“不清楚。” 赵林讶道:“没人修到过先天境吗?” 他记得师父说过,先天境武人能活一百二十岁,怎么长老说不知道? 水镜长老洒然一笑,“那也不是,确实有人修到过先天境,寿至百二十岁。” “不过先天境有三重,这第三重,从来没有人能修成,所以谁也不知道武人修到先天境圆满,能活多久!” “原来如此。” 赵林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不管怎么说,先修到这一步再说。 学海无涯,武道也应该一样没有尽头。 …… 水镜部,练功室。 赵林跌坐于地,双手环抱胸前,肩膀微微抬起,正是归海诀中“怀抱日月,肩扛山岳”的姿势。 此刻他正双目紧闭,驱使着两道劲气在经脉中流转。 一道劲气沿任脉的会阴、曲骨、中极、关元上行,来到石门穴附近。 另外一道劲气则顺着督脉的长强、腰俞、阳关、命门,行至悬枢穴左右。 两道劲气在穴窍上不断刺探、研磨。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穴窍同时微微颤动,露出一丝极小的缝隙。 在外面等候良久的劲气立刻从缝隙中涌入,撕开一道口子…… 石门穴开! 悬枢穴开! 赵林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湛湛。 “都说气境三重难修,没想到却是这般容易。看来修炼这种事,就像小马过河,老牛说容易得很,小松鼠却说难得要命。” 任督二脉与六条阳脉和六条阴脉有显著不同。 任脉主血,为阴脉之舟,督脉主气,为阳脉之车,可以说这两条经脉是人体气血总枢。 一旦打通这两条经脉,气血充盈畅通,便可以进一步向血境突破。 不过相应的,这两条经脉上的穴窍也难以破开。 人体左右对称的,穴窍亦是两两分布,比如太阳穴,肩井穴。 而任督二脉处于人体中轴线上,所有穴窍都是独自存在。 地处险要,易守难攻! 赵林在溪边顿悟以后,到现在不过十几天,已经突破了十个穴窍。 照此下去,三重圆满最多只需要两个月,速度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细想之下,也很合理。 自己的身体经过灵兽图改造,加上七副洗经汤的淬炼,天赋更上层楼。 修炼快一点很正常。 “从来没有人能修到先天境三重?我想试试。” …… “项兄?” 赵林推开石门,走出练功室,惊讶地发现项豹站在门外,来回踱步,似乎在等人。 “我猜你就在这里!”项豹兴冲冲地走过来道。 “好久不见。”赵林微笑道。 寒暄了几句,项豹故作神秘地道:“你猜这次春比谁是第一?” 赵林眨了眨眼睛,有些明白了,这位是来找自己显摆的。 “是伱?” “正是!” 项豹大为得意,“去年败给钟业武,秋采又丢了大人,这次总算找回些颜面。” 赵林称赞了几句,问道:“春比的奖励是什么,一定很不错吧?” 项豹满脸不屑,哼了一声道:“比秋采差远了!只给了一颗回血丹,简直是打发叫花子,难不成我还要等到三十好几才进血境?” “宗门也是,比武朝会打得稀烂,就开始克扣我们这些气境弟子的奖励,不让说长老们勒紧……” 话到一半,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立刻住口不说。 “什么是比武朝会?” 赵林上次在回龙湾的时候,他就听水镜长老说过这几个字,只是当时不方便询问,如今听项豹提起,忍不住立刻追问道。 “我说了吗?你听错了吧。” 项豹脸色微变,马上若无其事地道。 “宗门也是,比武朝会打得稀烂……” 赵林盯着他,一字一句地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我以前就听人说起过,所以绝对不会听错。” “谁?” “水镜长老。” 项豹面现犹豫之色,赵林也不催促,静静地看着他。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七章 比武朝会(上) “好吧,我告诉你!” 项豹沉默片刻,最后咬牙道:“其实只要你进了内院,自然会知晓此事,我这也不算泄密。” “万一你突破不了血境,进不去内院,务必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听他说得郑重,赵林沉声道:“项兄放心。” 项豹指了指练功室,“我们到里面说。” 两人走进练功室,把门关上。 项豹斟酌了一下,问了赵林一个问题:“咱们燕州地处边疆,离北边的黑水峪不过百里,伱应该也听说过,黑水峪是兀术人的地盘。” “你说为啥两边一直不打仗?” 赵林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不知道,我也早想过这个问题。” 项豹嘿嘿笑了两声,“咱们中原绵地万里,地广物丰,你说那些异族能不眼红?” “实话告诉你,大越朝建立之前,那是天天打,月月打。咱们不光跟北方打,跟西北,西南,东南都打!” 赵林暗暗点头,心说这才符合自己前世的认知。 “这事还得从九百多年前说起。” 项豹摸着下巴说道:“那时武道不兴,修为最高者也不过是气境……” 赵林讶道:“你说九百年前武道最高的境界是气境,没有血境和元境?” 项豹呵呵一笑,“对,我第一次听说时也跟你一样。不过你先别打岔,听我说完。” 赵林举手致歉,示意他说下去。 项豹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打仗靠的是军队,军队的战力又归结到士卒身上。” “所以军队尚武,武力高强者担任校尉甚至将帅。” “不过么,个人武力左右不了战局,尤其是大规模的战役,传说中的万人敌只是传说,实际上连百人敌都不存在。” “武力再强,扔进战场,连片浪花都翻不起来。” 赵林边听边点头,感觉此处会有转折。 果然听得项豹话锋一转:“就在某一年,天地间忽然多出一样东西。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很多气境圆满的武人都能感受到一股勃勃生机之气!” “就是元气。” “这些武人开始尝试利用元气修炼,其中少数突破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血境!” “当时能突破到血境的都是天资高绝,才智过人之士,自然会琢磨下一步该如何修炼。他们开始参研武理,将武道境界一步步拓展到元境、先天。” “连一些野兽也吸收了天地间的元气,变成异兽。” 赵林震惊不已,愣愣地说不出来。 这是灵气复苏吗? 不对,只能修习武道,叫元气复苏可能更合适。 项豹继续说道:“此后一百多年,血境和元境武人越来越多。” “这就不得了了!你想啊,血境武人比气境武人可厉害多了,放在战场上,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也并非不可能。” “至于元境武人,那就更不用提了,百人兵卒随手可灭,遇上千人以上的军士可能正面敌不过。” “但元境武人又不是傻子,打不过可以走,缓过劲来继续杀,谁能扛得住?” “大越建国之初,出过一件事:当时北方的朱真国派了三千铁甲骑兵,偷袭大越边境。” 项豹说着伸出两个指头,“两个!咱们大越只派出两个元境武人,用了一个晚上,杀得那三千铁骑几乎全军覆没,只活着逃回去十几个。” “你说到了这个地步,要军队还有用吗?” “没用了。” 赵林顿时生出拨云见日之感,解开心中长久以来的一个疑问:为什么燕州这样的重镇,没看到多少驻军。 “我懂了,那比武朝会是什么?” 项豹不答反问:“你说打仗为的是什么?” 赵林想了想,道:“钱粮,土地,人口。” “精辟!” 项豹抚掌道:“一点不错。虽说军队没用了,但这些东西还是要争的,所以各方仍战事不断。” “因为元境武人太过霸道,可以直接斩杀一国之君,最初的几百年间,咱大越周边各国不知薨了多少国君,死的将帅更是不知凡几。” “当然,咱大越的皇帝也被刺杀了好几个。” 赵林心中感慨,感觉元境武人有点核武的意思了。 项豹说得口干舌燥,取出腰间水袋喝了两口,才又说道:“各国一看这样不行,以前打仗死的是底层士卒,死多少也不心疼。” “现在一开战,死的都是君主,统帅,将军,谁都受不了,所以就开了一场朝会!” “什么是朝会?君臣相见即为朝会。咱大越位居中原,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自然为君,周边各国则为臣。” “各方聚首商议,约定以后不打仗也不搞刺杀,但凡出现纠纷,直接派出实力最强的武人比斗。” “谁赢:得钱、得地、得人,输家乖乖认头。” “自那以后,就很少发生战争了,变成顶尖武人的比斗。” “比斗最开始只在两三个邻国之间,后来愈加频繁,各国再一商议,决定每三年所有国家聚在一起大比一次。” 项豹顿了一下,目光看向赵林,“这就是比武朝会的由来。” “原来如此!” 赵林心中了然。 事情如此演变,听起来倒也合情合理,便笑道:“这样挺好,至少不用打仗死人了,所以比武朝会就是各国的元境武人比斗?” 项豹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赵林不解,“怎么说?” 项豹嘿然一笑,“元境武人实力强横,相互间全力交手的结果也极为惨烈,一场比斗下来,非死即伤。” “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武人突破桎梏,实力大增,地位自然尊崇起来,再也不是朝廷鹰犬,权贵爪牙。” “尤其是元境武人,早已功成名就,地位可与王侯比肩,凭啥再给你拼命?过逍遥日子不好吗?” 赵林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仗义每多屠狗辈,有了身份地位,也就没了拼杀的锐气,何况是冒着殒命的风险。 武人能修到元境,可以说费尽千辛万苦,经历种种磨难,不是一句利国利民就能打发的。 想到这里,他问道:“那后来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比武朝会(下) 项豹沉吟道:“元境武人不愿意去比武朝会上拼命,谁也不能强迫,毕竟人家实力在那摆着。” “不过这个难题不光咱们大越都有,别处也一样,所以各方一商量,干脆改了规矩,只许派三十岁以下的年轻武人出战。” 赵林怔了怔,“元境武人不去,年轻的就愿意么?” 项豹哂道:“那当然!元境武人无欲无求,年轻武人却是锐气正盛,而且三十岁以下的年纪,修为最多不超过血境。” “一来,血境武人杀伤力远不如元境武人那么恐怖,比斗不容易造成死伤。二来,血境武人都想突破到元境,可以利诱之。” “如果能在比武朝会中获得尚佳的名次,奖励相当之丰厚。就说咱们大越,不但给钱,给封地,连什么公侯伯子男,爵位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当然了,习武之人最关心的还是修为,所以也有珍稀药草和丹药奉上。武人可以不在乎名利,但增长修为的东西总不会不心动吧?” 赵林心想这确实是明智的选择,在武道世界养再多军队也没用,不如把钱花到精英武人身上。 “血境到元境也有好丹药可助突破?” 项豹笑道:“修炼越往高处走,对丹药的要求越苛刻。不但需要极品丹药,还不止一颗两颗那么简单,就连咱们行云宗这样的大宗门也供应不起。” “不过比武朝会不一样,那可是一国的封赏,你要是有本事拔得头筹,朝廷就是用丹药砸也能把你生生砸到元境。” 赵林听罢,着实有些心动。 自己虽然有灵兽图,但丹药同样不可或缺,润泽丹、五六丹和洗经汤的滋味他真实体会过,用和不用是两码事。 有钱人也想变得更有钱,没有哪个武人嫌自己修炼太快。 项豹挑了挑眉,笑着问道:“怎么样,动心了吧?” 赵林一脸坦诚,“丹药奖励什么的无所谓,赵某忠心拳拳,愿为国效力!” 项豹哈哈大笑,好一阵才停下,“你说的其实也没错,在比武朝会上胜一场,就跟以前赢了一场大仗差不多。” “不但朝廷、宗门获利,对普通百姓也是好事。” 赵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听伱这么说,比武朝会似乎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为什么要保密?” 项豹抓了抓头发,踟蹰道:“据说早年间,比武朝会是公开的,普通百姓甚至可以到场观看。” “不过时间一久,问题来了,不管前面赢了多少次,只要有一次惨败,就要被骂丧权辱国,窝囊无能。” “武人哪受得了这种气?干脆对外宣称取消比武朝会,就变成现在这样秘密举行。我这也是听说的,不过想必八九不离十。” 赵林笑了笑,“你知道的真多。” 项豹脸上难掩自得之色,“咱们行云宗有几个家族,我项家也勉强算一个,你可知是为何?” “为何?” “我项家祖上也风光过,曾曾爷在比武朝会上进了前八!” “佩服,难怪项兄对比武朝会如数家珍。” 赵林赞了一句,道:“咱们行云宗的内院,就是为了比武朝会创立的吧?” 项豹挑起大拇指道:“你说中了!内院为什么要求弟子年纪在二十五岁以下,为什么强调实战,就是这个原因。” “比武朝会三年一次,年龄再大就赶不上了!” 赵林心想怪不得连师父也不知道比武朝会,师父虽然是血境,但没进过内院,自然也无从知晓。 想了想,问道:“咱大越的战绩如何?” 项豹闻言脸色一变,眉头锁紧,“不怎么样!要不我怎么说比得稀烂呢!” 赵林有点不敢相信,“为什么?大越不是中原上国吗?” “话是不错!” 项豹叹了口气,“大越人才济济,习武者众多,最早研究出血境功法,元境功法,先天境功法的都是咱们大越的人!” “所以比武朝会的前十次,都是咱们夺魁,而且是以碾压之势。” “可惜又可恨的是,这帮异族王八羔子派人伪装成中原人,来咱们大越的宗门中偷师,装了几十年,把咱们的武道功法连偷带骗地学去了。” “还有更无耻的,事情暴露以后,他们硬说这些功法是自己参研出来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赵林皱眉思索一阵,摇头道:“不对!” 项豹问:“哪里不对?” “即便如此,他们偷学了我们的武道,照理来说还是我们领先,最多不过是差距变小了而已。” “听你的语气,咱们不但被追上,还被赶超了?” 项豹忽然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别看那些异族地处蛮荒,实际上北边的兀术,西北的乌车,也都是幅员万里的大国,其中亦不乏能人异士。” “这些人能征善战,自有其长处,创出不少威力强大的功法,明明境界不高,实战却是极强!” “听说最近这次比武朝会,咱们的人如果跟对方境界相当,基本没有胜算。” “还有,我听爷爷说,咱们中原武道近一两百年敝帚自珍,不思进取,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此。” 赵林心中感慨,这里跟前世华夏有着相似的风俗习惯,文化信仰也一脉相承,使他本能地生出好感。 没想到看似强大的大越,同样虎狼环伺,暗流涌动。 “你道是为什么永宁城,这些年兀术人越来越多?还占据邮驿、车行、商会等要职?” “就是因为比武朝会战绩不佳,作为交换,把这些行业开放给人家。” 项豹越说越气,脸上怒意勃发,一拳狠狠地打在练功室的拳靶上,愤愤道:“长此以往,怕是这永宁城都要归了人家!” 赵林等他冷静下来,正色道:“项兄,多谢告知此事,解开我心中的疑团。” 项豹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我告诉你这些,一来是欣赏你的为人,二来是认定你肯定能进内院。” 说完在心里加上一句:“三来,父亲兄长说你非是池中之物,建议我跟你结交……”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养蚕魂 “客官,您要的兵器打好了,您看成不?” 赵林走进永宁城的一间铁匠铺,打铁师傅把锻造好的几件兵器拿给他看。 自打知道扫山的事情,赵林就在铁匠铺定做了一把铁尺,两柄飞斧。 扫山跟秋采不同,只是捕杀异兽,磨炼血性,是可以携带武器的。 武人在修到血境之前,有武器还是比赤手空拳强,遇到毒虫蛇蝎也相对安全。 铁尺和飞斧都是赵林用惯了的兵器,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点点头,“不错,我很满意,这是剩下的钱。” “多谢客官……” 出了铁匠铺,赵林走进街边的一间杂货铺。 买了两副网子,一副是抹了桐油的剑麻渔网,还有一副是蚕丝网。 网子既可以用来捕鱼,又能捕鸟,赵林本着有备无患的想法,准备扫山时带着,兴许用得上。 随后,步行来到石牌坊的宣武药堂。 因为经常来这里买药,侍者已经认识赵林,上前招呼道:“客官,这次买点什么?” 赵林直接说道:“跟上次一样,冷知母、蒙头翁、射青叶、马牙硝、白毛根……” 侍者连连点头,笑道:“药方我都记得,现在就让伙计给您抓药……” 买好药材,赵林从药堂出来,出城直奔行云山。 回到住处,把刚买的药材每样取出一些,投进药罐中煎煮。 约莫两刻钟之后,倒出药汤,刚好盛满一碗。 赵林等药汤放凉,端起碗“咕嘟咕嘟”几口喝尽。 药汤入喉,他很快感到一股寒凉之意慢慢从胸腹中扩散开来。 这些药材都属于寒性药材,而且是大寒。 本来药方讲究温寒相佐,这么喝药于身体有害。 不过赵林既不是为了修习武道,也不是为了养生,而是为了壮大寒冰蚕的精魂。 吸收寒冰蚕的精魂已有半年,但赵林觉得自己对这道精魂还不够了解。 这道精魂的特别之处在于,这是他吸收的第一个不改造身体的精魂,只产出阴寒气息,赵林称其为“寒冰真气”。 在赵林看来,这是到目前为止最适合武道的精魂。 甚至有点不像武道,而是类似于法术。 一拳打出,不是一个点,也不是一条线,而是方圆五尺之内,都充斥着冰冻般的寒气,效果拔群。 赵林特意打听过天霜拳这门功法,威力远远不及。 只是寒冰真气释放得非常缓慢,这么久了也只增长了最初的一半左右。 赵林曾经做过试验,全力打出一记寒冰拳,体内的寒冰真气就消耗掉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寒冰真气只够他打三拳的。 休息半天,寒冰真气恢复原状,回到之前的程度。 赵林对此不太满意,按这种积累速度,恐怕再过几年,也最多能打十拳而已,完全不够用。 到了血境,面对的对手更加强大。 秋采那天,项少风如果不是轻敌,赤焰劲全力发挥,肯定可以化解自己的寒冰拳,那么两三招之后,自己必败无疑。 赵林感到奇怪,别的精魂只要吃大量的食物,就能产生白雾,变更食谱的话,某些精魂受益就会多释放一些白雾。 寒冰蚕的精魂却不一样,不管吃什么,好像总是补充不到足够的能量,释放的寒冰真气如丝线一般,极为吝啬。 “寒冰蚕也是蚕,要不吃点桑叶试试?” 赵林抱着这个想法,在城外四处寻找,果真找到一片野生桑树林。 正好天气开春转暖,桑叶抽枝发芽,他就把叶子采下来吃。 结果吃了一肚子桑叶,苦得差点把胆汁都吐出来,寒冰蚕的精魂却完全没有变化。 煎服,泡水,也是一样。 不过赵林很快又生出新的想法:寒冰蚕是阴寒属性的异虫,当初发现时就是在寒冷的溶洞之中,再试试寒性药材? 赵林便下山到宣武堂买了一些寒性药材,服下之后,灵兽图中寒冰蚕的精魂立刻开始闪动,将药材中的阴寒之气全部吸收。 接下来,精魂释放出的寒冰真气快了数倍不止,而且银线也从一条变成八条,半个月积累的量几乎抵得上之前半年。 赵林振奋之余,心想如果当初采了阴蚀莲,没有上交,而是直接吞了,效果肯定更好,可惜当时不清楚这一关节。 好在找到了壮大精魂的方法,总有聚沙成塔的一天。 …… 日子一晃,来到四月上旬。 扫山前的两天,水镜长老给弟子们发放装备,跟秋采时差不多,也是食袋,水袋,毛毡等的野外生存之物,还有示警烟花。 “扫山的地方已经选定,就在元泽山,离我们上次秋采的五指山不远。” “各位放心,执法长老已经勘察过,那边没有特别强悍的异兽,只要不惹群居凶兽,多加小心便可,万一遇到危险,记得及时求救……” 听到“元泽山”三个字,赵林心头一跳,感觉这个名字特别耳熟。 “元泽山,东起第三座山峰,深水潭……” 赵林稍一回想,马上记起这个地名在天水阁的笔记中读到过,正是行云宗的某位前辈遇到会放电的怪鱼的地方。 会放电……雷属异兽! 赵林怦然心动,他从寒冰蚕的精魂中尝到甜头,对这种属性类的异兽食髓知味,情有独钟。 只是……过了一百多年,不知道那条会放电的怪鱼是否还在世,普通鱼最多也就能活几十年。 不过动物变异以后,不管是体质还是寿命都有大幅增长,有可能还活着。 不管怎样,此行一定要去那个深水潭一探究竟。 如果能获取雷属的放电能力,不用想都知道必然强大无比。 自己现在的主要目标就是尽快提升修为,如果能在比武朝会中取得好名次,获得封赏便可帮助自己跨越到元境。 那么举世之中,恐怕难有敌手。 先不说长生,至少再也不会有人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了。 “那条怪鱼在水里,得想想用什么手段才能抓到。到了水中,武道难以施展,而是水是导电的……” 赵林想起笔记中的内容,开始筹划怎么抓到那条怪鱼。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章 扫山 四月初九,扫山当日。 天色微明,水镜部的一众弟子聚集在校场上,低声交谈着。 “廖师兄,你手上沾过血没?” “杀过两头异兽算不算?” “不算,杀过人没?” “那没有……” 赵林到的时候,弟子们正在讨论手上沾没沾过血的问题。 大部分人都仅仅杀过异兽,只有郭恩泽去年回家探亲,协助捕快办案时击杀了一名逃犯。 张小山见赵林走过来,打听道:“赵师弟杀过人没?” 赵林默默算了一下,死在自己手上的胡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这个数字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过胡子不算人,便回答道:“没有,一个‘人’也没杀过。” “我也没有。” 张小山打量赵林,好奇道:“赵师弟,你这带的是什么兵器?怎么看起来像把叉子?” 舞象院的弟子都以血境为目标,对练习兵器不怎么上心,使用的大多是刀枪剑棍。 赵林腰悬铁尺,左右两边插着斧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这兵器叫铁尺,两边的是护手,可以当成剑或者短棍来用。” 赵林笑着解释道。 “我说好像在哪里见过,城里的捕快用的就是这个……” 两人正说着,水镜长老来到校场,弟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人都齐了,出发吧。” 水镜长老清点人数无误,带领众弟子下山。 一路北行,大约一个多时辰以后,来到元泽山前。 元泽山不高,地势平缓,形状像一个打开的扇面,东西走向,山顶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山头。 赵林看了一眼东起的第三座山头,心想:“希望那条怪鱼还活着,能放电的异兽可不好找。” 这次参与扫山的都是舞象院弟子,没有外院参与,五部弟子陆续到齐。 金石长老淡然道:“大家进山之后,记得只捕杀异兽、凶兽,取下左耳作为记录。” “性情温和的鹿羊之属,就不要随意杀戮了。” 说完挥了挥手,“去吧,扫山为期两天,明天下午回来便可。” 这次没人抢着上山,三三两两的往山上走。 “赵师弟,要不要一起?”张小山向赵林发出邀请。 “对不住,我喜欢独来独往。” 赵林委婉地拒绝了。 他此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不方便跟别人结伙。 …… 山林幽静,晨雾初开,偶尔响起一两声清脆的鸟鸣。 赵林沿着草丛中的兽径,轻手轻脚地往前走,边走边查看地上的脚印。 山里的动物,无论大小,只要出来活动就会留下蹄印爪印。 有经验的猎人能根据蹄印的形状、大小、方向,判断出是什么动物,是公是母,出洞还是归洞。 这项本事叫“码踪”,是猎人的必备技能,赵林跟周炮头学过,懂得一些里面门道。 码踪有句谚语:春看土,夏看草,秋看霜,冬看雪。 赵林从泥土被大力翻碾的痕迹判断,不远处应该有一只野猪或者彘豪。 果然,行了一阵,看见前方一棵大树下,有一只半大的“野猪”,正“哼哧哼哧”地翻动土层,掘取地里的根茎。 跟普通野猪不同的是,它的獠牙更长,背部的鬃毛泛着青蓝色的光芒,根根竖起。 这是一只正在变异的彘豪。 自从天地间有了元气,武人可以藉之修炼,动物在这方面似乎更加得天独厚,其中一部分自然而然地变异成异兽。 眼前这头野猪,正处在变异的过程当中,如果等它真正进化完成,体重可达千斤,就像白头山里那只彘豪一样。 “别拱了,过来受死吧。” 赵林用不大的声音招呼道。 树下的彘豪一惊,猛然抬头,目露凶光地盯住赵林,不但没有跑,而是埋下头,蹄子在原地刨了几下,低吼一声,发力冲撞过来。 赵林不慌不忙抽出铁尺。 彘豪的反应在他的预料当中。 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并不是说野猪比老虎和熊厉害。 实际上老虎聪明,懂得趋利避害,只要不是特别饥饿,看见人就会躲起来。 人有三分怕虎,虎有七分怕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熊的胆子也不大,只有在认为自己受到威胁时才主动攻击。 唯有野猪,獠牙粗壮,脾气暴躁,还有一颗无所畏惧的心。 不管什么动物,只要惹了它,就会选择直接硬刚。 眼看彘豪冲到近前,赵林轻巧地一闪,铁尺快速击落,正中它两眼中间的上方。 这里是彘豪最薄弱的部位,他只用了半成力。 砰! 只听轰的一声,彘豪失去知觉,翻滚着飞出四五丈远。 赵林取出绳索,将彘豪绑了个结实,扛在肩上,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他没有直接上山找去那条怪鱼,而是先捕猎。 从前在记录片中看过,亚马逊土著抓电鳗时,都是先把强壮的牛马赶下水,让电鳗冲着它们放电。 等电鳗的电放完,再下水抓鱼。 因为电鳗虽然能放出高压电,却不能持续放电。 赵林准备采取同样的策略,先抓一些猎物让怪鱼去电。 怪鱼的实力不容小觑,笔记里行云宗的那位血境三重的前辈都被它一下电晕,硬上实在太危险了。 接下来,赵林又抓了两只留甲兽,一只铁刺蜥。 留甲兽别号披甲猪,长得像大块头的犰狳,区别在于它有锋利的爪子,脑袋更圆,全身鳞片呈浅红色。 留甲兽变异之前是夜行动物,性情温和,对药农并无威胁,但变异之后性情大变,喜好白天出没,普通人遇见可能遭受攻击。 因为定期扫山的原因,这几只异兽的个头都不大,赵林很轻松地就把它们收拾了。 考虑到怪鱼很可能不会对死物放电,赵林抓到异兽先把它们打个半死,然后用绳索捆起来,连扛带拖,往东起第三座山峰行去。 一路上小心地避开其他人,不然很难解释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赵林绕着山峰,盘旋上行,争取不漏过每一个地方。 行至半山腰,耳边传来水声。 走过去一看,眼前出现一个十来丈宽的水潭,一道山涧水涓涓流入其中。 水潭幽深碧绿,一眼望不到底。 “应该就是这里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一章 雷鲶 赵林小心地走过去,俯身将手伸入水中,只觉潭水冰凉刺骨,寒意浸人。 四下打量,潭边有几块大石,地上有一些杂乱的脚印,应该是动物来这里喝水,踩踏出来的痕迹。 他走到一块大石旁,把几只异兽放在地上。 彘豪缓过劲来,开始不停地挣扎。 为了让它老实一点,赵林照着它的脑门来了一拳,彘豪再次昏死过去。 “谁先下去?” 赵林目光在留甲兽和铁刺蜥之间徘徊片刻,选了一只看起来比较活泛的留甲兽,解开绳索,扔进水里。 扑通! 留甲兽虽是陆行动物,而且有一身厚重的铠甲,但实际上却是会游泳的。 飞在空中,留甲兽大口吸气,肚子迅速膨胀,等它落进水里时,已经变成一只大圆球,漂浮在水面上。 落水之后,留甲兽四爪翻飞,不一会儿就划到水潭边,伸出爪子,往岸上爬。 赵林走过去,一脚把它踹下去。 哗啦…… 留甲兽再次跌进水潭。 它无奈地改变方向,扑腾着来到水潭的另一边。 刚探出半个身子,迎面飞来一只大脚。 …… 往复几次,留甲兽有些懵了,不知道赵林想干什么,只好在水潭里四处转悠,却不上岸。 赵林等了一阵,不见怪鱼出现,眉头皱起来。 “怎么回事?是死了还是在睡觉?” 他想了想,决定整点动静出来,从地上抱起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直接砸进水潭。 “咕咚”一声,水花四溅。 石头沉入水底。 一阵短暂的安静过后,水下突然冒出数十道气泡,快速积聚成一团白色水沫。 接着气泡越冒越多,潭水开始不安分地翻腾涌动起来,犹如烧开的沸水。 赵林大喜,马上退到石头后面,暗中观察。 就在这时,水面陡然间拱起一座小山包,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冒了出来。 一条体长接近两丈,极其粗壮的黑色大鱼跃出水面。 怪鱼头部硕大扁宽,长得像一只蛤蟆,张开的嘴里遍布锯齿般锋利的牙齿,唇边生着十几条鲶鱼一样的长须,每根都有手指粗细。 看到这只庞然大物,赵林呼吸一窒。 留甲兽也察觉到危险,四脚猛刨,拼命向岸边游去。 黑色大鱼眼珠转动了一下,尾巴一甩,“噼啪”声响,身体侧边放出一道白色闪电,正中留甲兽。 留甲兽如遭雷击,全身僵硬不动,肚皮向上翻转过来。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黑色大鱼压着水面游过去,张嘴将留甲兽吞入口中,然后绕着水潭巡游一圈,才缓缓沉入水底。 不一会儿,水底下冒出一缕缕红色血水,渐渐扩散开来。 赵林从大石后面走出,神色凝重。 没想到过了一百多年,这条怪鱼不但没死,而且体型也大了许多。 笔记里描述怪鱼有牛犊大小,现在看起来,已经比得过一头大水牛,而且体长更长。 瞧它刚才轻松电死留甲兽的样子,自己手头这几只异兽,绝对不可能把它的电量耗尽。 不过震惊之余,赵林也感到满意,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精魂! “还是低估了,看来得再多抓些野兽才行。” 赵林摇摇头,自言自语道。 拎着野猪、留甲兽和铁刺蜥,在附近找了个不大的山洞,把它们扔进去,再用大石封住洞口。 接下来,他在山中四处抓捕野兽。 不管哪种动物,只要块头够大,统统抓来。 其实捕杀怪鱼可以找长老帮忙,这种级别的异兽,长老肯定不吝出手相助。 不过杀了怪鱼,事后还要吸收精魂,赵林决定自己单干。 他仗着灵敏的嗅觉和过人的速度,抓了一只又一只彘豪、野鹿、野山羊、獾子、狼……然后藏在山洞里。 一直忙到下午,山洞里挤着几十头野兽,几近容纳不下,赵林这才停下来。 吃了些东西,略作休息,将山洞里的野兽分批运至水潭附近,藏在几块大石头后面。 “应该够这只雷鲶折腾了。” 赵林看这只怪鱼脸长得像鲶鱼,就随口给它起了个“雷鲶”的名字。 说话的同时,抓起一只野鹿,用力扔进水里。 野鹿入水的动静很大,雷鲶这次很快就浮上来,故技重施,身体扭动,射出一道白色电弧。 野鹿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挺尸了。 可能是吃饱了,雷鲶只是咬断野鹿的脖子,接着身体一翻,扬起一片水花,准备再次沉入水底。 砰! 赵林甩手扔了一只铁刺蜥下去。 雷鲶闻声回转过身,再次放出一道电光。 铁刺蜥一身皮甲,似乎并不怕电,被电击之后竟然一时没死,还在不停地翻腾。 雷鲶发出一声类似婴儿的啼声,放出一道更粗更大的电光,才把铁刺蜥电死。 “这玩意儿好,比较耐电。” 赵林心中一喜,又抓了一只铁刺蜥扔下去。 雷鲶大怒,身体剧烈抖动,连续放出几道电弧,把铁刺晰电得惨不忍睹。 就这样,赵林不停往水潭里扔各种野兽,雷鲶则把它们一只只电死。 不一会儿,水面上漂浮着二十几具尸体,空气中弥漫着焦臭的味道。 经过一番折腾,雷鲶终于现出疲态,释放的电弧越来越细,扭动也渐渐吃力。 赵林知道它快没电了,不过现在还不是出手时候,雷电的威力太强了,万一不小心挨一下,本事再大也扛不住。 想到这里,他又扔了一只彘豪下去。 彘豪不愧是天不怕地不怕,落水之后不想着逃命,反而奔着雷鲶冲过去,呲起獠牙顶撞。 雷鲶此时已经放不出电来,扬起尾巴重重砸下去,把彘豪直接拍进水里。 不一会儿,彘豪又冒头出来。 不过这回它知道怕了,调头就往岸上逃。 雷鲶却不准备放过它,扑过去张开大嘴,咬住彘豪的一条腿,用力往水下拖。 彘豪虽然力大,但身在水中,使不上力,眼看就要被拖拽下去。 时机转瞬即逝,赵林不再犹豫,大步疾奔,纵身跃起,如一道流星划过水面。 手中铁尺全力刺出,从雷鲶一侧的鱼鳃狠狠扎进去,接着又从另一侧穿出。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深水 赵林一击得手,立刻放开铁尺,穴窍中喷射劲气,向后倒飞出去。 鱼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他前世曾见过端上餐桌的鱼,还在盘子里不停地动,是以不敢掉以轻心。 雷鲶被铁尺贯穿头部,疼得浑身抽搐,口中“哞哞”作声。 眼珠向上一翻,看见头顶上的赵林,鱼尾“啪”地抽打了一下水面,巨大的身躯从水中跃出,张口血盆大口,向赵林咬过来。 虽然身受重伤,行动却完全不受影响。 强风夹杂着水滴扑面而来,赵林迅速调整方位,挥动拳头,狠狠打在雷鲶的下颚上。 砰! 赵林借着反作用力,在空中连翻了两个跟头,随后定住身形,抽出一柄铁斧,大力飞劈出去。 雷鲶身躯过于庞大,躲闪不及,被一斧劈中脑袋。 不过它的头骨极为坚硬,斧子仅嵌进去三分之一,大半露在外面。 赵林悬停在空中,雷鲶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躁动地在潭中游弋,眼眸中流露出滔天的恨意。 夕阳西下,一缕落日余晖洒在潭中。 鲜血从雷鲶的头顶和两腮的伤处不断流出,将水面染红一片。 赵林缓缓落在地面上,以免在空中被人看到,既不靠近,也不远离。 挖去内脏的鱼仍能活蹦乱跳,但终究是要死的,尤其自己的铁尺伤了雷鲶的脑子,它不可能活太久。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雷鲶渐渐支撑不住,不甘地望了一眼赵林,一头扎入水下。 “走了?” 赵林靠近几步,喉结高速振动,发出超声波,定位雷鲶的位置。 超声波可以穿透水面,遇到水以后,一部分反射回来,另一部分则进入水中,遇到障碍物再反射回来。 赵林根据接收到的超声波,发现雷鲶没有在水下埋伏,而是向水潭深处游去。 “要不要跟着它?” 赵林犹豫了一下,进入水中,行动会受阻变缓,武力大打折扣,哪怕它此时已经半死不活,自己仍然没有胜算。 不过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跟上去。 一来,超声波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跟普通声音一样,是大约是三百四十米每秒,到了水中,速度猛增到一千五百米每秒。 传播速度和距离都大幅增加,自己可以提前预知危险。 二来,雷鲶受了这么重的伤,必死无疑,如果它死的时候自己不在附近,精魂离体之后很快就会消散,那就白忙一场了。 他去年在天水阁读到那段笔记的时候,就对这道精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既然有一偿所愿的机会,自然不能放弃。 想到这里,赵林在岸边找了一块大石,抱在手里,从岸边慢慢滑进水潭。 入水之后,身体笔直下落。 起初时,借着上方透射进来的光亮,隐约能看清楚周围环境。 赵林惊讶地发现水潭上窄下宽,像一只葫芦,外面看着不大,内里却大有乾坤。 水下并不平静,能感觉到一股股暗流,不知是哪里有涌进来的水流。 潭水极冷,必须全力运转气血才能抵御寒气。 随着身体逐渐下沉,光线越来越暗,直到漆黑一片。 他此时只能完全依靠超声波来探察四周,小心地跟雷鲶保持足够远的距离。 随时准备一旦对方扑过来,就扔掉大石迅速向上逃离。 好在雷鲶并没有发觉赵林跟在后面,仍在前方游动,不过动作越来越慢。 赵林感觉身上的水压逐渐加大,不断挤压着肉身。 他的身体经过改造,加上力境时修炼过筋骨皮,目前还承受得住。 不知过了多久,双脚触碰到潭底。 水底生着一些藻类和苔藓,踩在上面十分滑腻。 这时,一只身体扁平,蒲扇大小,长得像鳐鱼一样的鱼扇动着翅膀,从他身边游过。 赵林微微一怔,立刻凝起劲气,防备它突然发动攻击。 不过这只生物发现赵林以后,立刻改变方向,朝别处游去。 赵林本来以为有雷鲶在,水潭里应该没有别的生灵,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除了刚才那只像鳐鱼一样的鱼,不时有一些深水生物被赵林惊扰,四散逃开。 这些生物长年生活在高压黑暗的水底,身体大多扁平敦实,模样古怪,好在都没有攻击性。 赵林心中微叹:“恐怕只有这些鱼虾才可以真正地说一句:生活压力比较大。” 雷鲶几乎不再游动,身体也开始歪斜,上下起伏,越来越失去控制。 赵林耐心地等待着,只是感觉有些气闷,他虽然有闭气的功夫,但时间太久也坚持不住。 终于,雷鲶的鳃部停止扇动,身体翻转过来。 点点金光升起。 “终于死了!” 赵林松了口气,不过同时生出一个疑问。 为什么是金光? 从前的精魂都是银色的! 金色代表精魂等级更高?还是因为雷属的原因? 赵林不得而知,不过不管什么原因,这道精魂自己要定了。 他抱着大石,一步步向雷鲶走过去。 金光在水中汇聚,渐渐形成一只雷鲶的模样。 赵林看了一眼脑海里的灵兽图,反应跟上次遇见寒冰蚕时一样,剧烈抖动,犹如翻江倒海。 精魂汇聚成形,雷鲶身上不再冒出金光。 赵林不再犹豫,走上前正准备将其吸入体内,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是在水里,吸气会把水吸进鼻子。 “吸收精魂,不一定非得用呼吸吧?” 赵林灵机一动,试着打开穴窍,张开毛孔,劲气在穴窍中流转。 雷鲶的精魂仿佛受到吸引,化作数道金光,钻入他的体内。 确定精魂全部入体,赵林扔掉大石,将插在雷鲶腮部的铁尺拔出,斧头取下。 双腿用力一蹬,向水潭上方游去。 还没等他来到水面,雷鲶的精魂就开始在他体内经脉中横冲直撞,犹如一道闪电! 上一刻还在足少阳脉的带脉穴,下一刻就来到了手少阴脉的极泉穴,速度之快,赵林的思绪甚至都来不及追上。 折腾片刻,精魂忽地分成两道,进入任脉和督脉的膻中穴和灵台穴。 这两处穴窍正是赵林在气境三重即将冲击的穴窍。 他心中一动。 “上次寒冰蚕的精魂不但赋予我寒冰真气,还帮我打通了剩余的阴脉穴窍,这次难道也是一样?”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三章 银翼蝙蝠 有了上次吸收寒冰蚕精魂的经验,赵林知道这种属性类精魂,虽然不改造身体,却能帮助突破修为。 当即便运起归海诀,催动劲气冲击任督两脉上的穴窍。 有雷鲶精魂的辅助,一路势如破竹。 膻中、玉堂、紫宫…… 灵台、神道、身柱…… 不消片刻,就破开两脉上的全部穴窍! 轰! 任督两脉豁然贯通,赵林只觉全身一震,十四条经脉彼此相连,劲气生生不息,气血再上一个台阶。 “气境三重!” 赵林下意识地呼了口气,结果吐出一串泡泡,这才想起自己还在水里,连忙把嘴巴闭上。 内视灵兽图,第七个格子里出现雷鲶的头像。 “第七道精魂了。” 他欣喜之余,也有些感慨,这灵兽图要是有二十四个格子或者三十六个格子就好了。 现在只剩下两个空格,再想吸收精魂,就得仔细斟酌了。 不过相比于境界的提升,他更关心自己能否得到雷属真气,立马探察气海,赫然发现其中多出一缕金色的气息! 这缕金色气息细如发丝,长约七寸,好似一条小蛇,以极快的速度绕着气海穴盘旋。 “这应该就是雷属真气了,怎么这么少?” 赵林不由讶然,雷鲶的体型那么大,凝出的真气却只有这么一点。 不及当初寒冰真气的十分之一,恐怕还不够自己一拳打的。 正思索间,赵林忽然感觉眼前一亮,有光线照射在身体四周。 抬头向上望去,发现自己已经来到水面附近,遂双腿用力一蹬,跃出水潭。 “哗……” 水花四溅中,赵林跳上一块大石,脱去湿透的衣物,用力拧去水分,摊开在石头上晾晒。 此时四下无人,水面上漂浮着二十几具动物的尸体,那头受伤的彘豪也不知所踪。 赵林走到藏匿野兽的地方,拎出一头野鹿。 “不知这雷属真气,威力到底如何?” 赵林自言自语道,说着深吸了一口气,运起石啸拳劲,催动那一缕雷属真气,一拳打出。 噗…… 拳劲空空如也。 那一缕雷属真气狂暴躁动,数量虽少,却一点也不听使唤。 稍加驱使,就激烈地反抗起来。 什么情况? 赵林皱了皱眉,将功法换成三阴指,但结果依然如此。 “是了,石啸拳劲指挥普通劲气不在话下,阴寒之气也尚可。” “但驱使狂暴的雷属真气就力有未逮了,必须搭配相应的功法才行!” 赵林略一思量就明白其中缘由,倒也不觉得遗憾。 正所谓好饭不怕晚,不急于一时。 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如果有合适的配套功法,雷属真气的威力甚至能超过寒冰真气。 那头野鹿见赵林念念有词,在自己面前一会比划拳头,一会比划手爪,吓得浑身发抖,眼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赵林见状和蔼一笑,解开它身上的绳索。 野鹿乍获解脱,身子一弹,立刻蹿跳出去,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用来引诱雷鲶放电的动物还有几只活着,赵林将其中的异兽直接打死,普通无害的野兽则放归山林。 趁着天还没黑,他把水潭里的尸体打捞出来,用斧子割掉它们的左耳,随手丢进包袱里。 忙完这一切,赵林感到腹中饥饿,便从食袋里取出食物大吃了一顿。 临近黄昏时,晾晒衣物基本干透了,他重新穿上衣服,带着包袱,离开水潭。 吸收了雷属精魂,异兽也杀了不少,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加上跟雷鲶的一番搏斗,确实有些疲累,赵林决定寻个安稳的地方早点休息。 不过他在山腰转了一圈,发现都是一些海桐、黄杨、铺地柏这类低矮的树木,并不适合藏身。 便往山上走了一段,找到一棵高大的白果树,有两三个人合抱那么粗。 这棵白果树看起来有些年头,树身上有许多裂纹,南侧一面的树干已经干枯,北侧却枝繁叶茂,半枯半荣。 赵林仰头看了一眼树冠,满意地点点头,纵身一跃,脚在凹凸不平的树身上连续蹬踩,身体上向攀升。 行至半空,忽然一个黑影从一道裂开的树缝里“扑扇”出来。 赵林知道是一只蝙蝠,也不惊慌,随意地看了一眼。 借着暮色的余晖,只见那只蝙蝠的膜翼上有三条银色的纹理,随着翅膀上下翻飞,闪动着银色亮芒。 “银翼蝙蝠!” 赵林心头闪过一阵惊喜。 银翼蝙蝠是一种小型异兽,由马蹄蝠异化而来。 它不像普通蝙蝠那样喜欢群居,大多独自生活在悬崖峭壁和高大的树缝之中。 最明显的特征就是生着一对长长的耳朵,翼膜上有三条银色纹理,听力超强,能捕食远处的飞虫。 虽说银翼蝙蝠在异兽中属于最弱小的一类,也没什么药用价值,但在赵林眼中却不一样。 再弱也是异兽,听力肯定超过菊头蝠。 正好灵兽图里的菊头蝠能力达到上限,已经很长时间不能再增强自己的听力了。 心中闪过念头,赵林马上停止上行,眼看银翼蝙蝠已经飞出数丈远,双腿用力一蹬,身体笔直地冲向它。 银翼蝙蝠察觉赵林追过来,用力扇动翅膀,犹如一道离弦之箭,破空疾掠。 赵林知道论速度自己肯定比不过它,借着冲力,打出一记寒冰拳。 寒气散出,银翼蝙蝠身体立刻一僵,翅膀扑腾不动,斜斜地向下落去。 赵林也改变方向,如影随形地跟过去,再一拳打出。 一声轻响,一人一蝠同时落地。 精魂升起。 赵林看了一眼灵兽图,菊头蝠所在的格子闪烁起来。 “很好,精魂可以升级了。” 赵林对着银翼蝙蝠的精魂用力一吸。 接下来发生的事,跟当年他吸收菊头蝠精魂时一模一样。 精魂化成三道银光。 一道银光从鼻腔进入喉咙,另外两道分别进入左右耳朵。 对赵林的喉咙和双耳再度进行改造。 赵林对此已经驾轻就熟,忍耐一阵,灵兽图光华一闪,第三个格子里的菊头蝠换成了银翼蝙蝠。 “很好!” 他嘴角露出笑意,今天也算是好事成双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惊魂(上) 傍晚时分,夜幕降临。 元泽山中,一处隐秘的树林中。 五个一身黑衣,黑巾蒙面的强壮男子,有的倚树而立,有的席地而坐,不发一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忽然起身,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的钩月,挥手打了个响指。 “时辰已到,可以动手了!” 此人举手投足间气血涌动,压迫感十足,显然修为已至血境深处。 其余四人闻言,纷纷围拢到他身边。 高大男子环顾四周,低声说道:“我们分开行动,老二和老三一组,老四和老五一组,沿途扫荡……” 说着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把藏在山里的行云宗弟子揪出来,见一个杀一个!” “是!”四人齐声抱拳应是。 其中一个矮壮汉子出声道:“弘兄……” 他话还没说完,立刻被高大男子打断:“不准叫名字,只以排行称呼!” 声音不大,语气却极为严厉。 矮壮汉子低头惭愧道:“大哥说的是。” 高大男子语气缓了缓,道:“说吧,什么事?” 矮壮汉子道:“杀到几时撤离?” 高大男子缓缓摇头,沉声道:“时间自己把握。杀得越多越好,直到有人示警,惊动山下的元境长老,我们就立马撤走。” “我再提醒一句,如果有人失陷,其他人不要出手帮忙,各安天命吧。” 又有一人问道:“这座山上的行云宗弟子都是气境修为吧?没有血境?” 高大男子点头道:“当然,我事先已经打探清楚。舞象院里都是行云宗最精英的气境弟子,只有突破到血境才转入内院。” “行云宗是大越的三大宗门之一,我们杀得弟子越多,就越伤他们的元气,可能一二十年都缓不过来。” “到时我们在比武朝会上就少了一个对手!”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叮嘱道:“切记,千万不可暴露身份。只能用普通功法交手,就算是死也不要用本门武道,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大哥放心,对付这群气境弟子,两三招可灭,用不上本门武道。” 四人纷纷应道。 …… 赵林靠坐在白果树粗大的树干上,喉结高速震动,超声波向四下里荡开。 因为身在高处,超声波没有阻碍,一直传到一里多远的地方才折射回来。 他原本只能发射接收两百米左右的超声波,在吸收了银翼蝙蝠的精魂之后,探测距离翻了一倍有余! 这还仅仅是超声波的探测距离,听到声音的范围则更远! 平时赵林并不会打开全部听觉,因为这样会导致接收过多的声音,对脑力消耗极大。 他一般每隔几息,扫描一下附近周边。 不过精魂刚刚升级,他想试试能探测多远,加上此时正是夜晚,相对安静,所以才这么做。 夜行动物出行的脚步声,低低的虫鸣声,轻风拂过草地的声音,一切尽揽于胸。 “确实不错,看来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异兽,能力也远远强过普通野兽。” 赵林默默体会,对听力的提升大为满意。 正当他准备停止发射超声波,躺下来休息时,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沙沙”声。 声音很轻,好像有人踮着脚尖,在草地上快速穿行。 “天都黑了,谁这么勤快?” 赵林心头疑惑,侧耳倾听。 起初他以为是哪个弟子在追踪异兽,不过听了一阵,感觉不对劲了。 弟子不可能有这样轻巧的脚步,如果是长老和执事,没必要如此隐藏行踪。 这么晚了,既不是弟子,也不是长老执事,谁会出现在行云宗所辖的药山? 想到这里,赵林留上了心,将超声波向脚步传来的方向发射过去。 脚步声是两个人的,奔行速度相当快,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不时停下来到处观察。 不一会儿,两道人影来到离白果树不远的地方。 借着淡淡的星月微光,赵林看到两条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走过来。 “藏头露尾,非奸即盗!” 赵林伸手到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示警烟花,握在手中。 下午跳进水潭追踪雷鲶的时候,包袱放在岸上,所以并未打湿。 他把手指按在示警烟花的盖子上,犹豫了一下,心想会不会是执事在山中巡察?只是自己大惊小怪? “妈的,这帮小崽子藏哪去了?怎么一个也找不到。” 其中一个蒙面人愤愤道。 “嘘……” 另一个蒙面人把食指放在嘴边,压低声音道:“小点声,慢慢找。不是在树上,就是在山洞里。” 听到这话,赵林再无怀疑,打开示警烟花的盖子,向里面用力吹了两口气。 稍顷,一股烟雾冒出。 赵林把示警烟花插在树杈上,然后轻手轻脚地从树上滑下,寻了一个隐蔽处躲藏起来。 不清楚来人的实力,呼唤长老前来才是正理。 可以肯定的是,这两个人绝对不怀好意,修为恐怕也在气境之上。 赵林刚藏好,就听得头顶上方响起一声尖厉的啸声,接着“砰”的一声,五彩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 两个蒙面人都是一愣,吃惊地看着天上的烟花,不约而同地道:“妈的,谁放的?” “谁走漏风声了?”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道:“怎么办?大哥说被发现了就撤离。” 另一人镇定一些,犹豫道:“我们刚出来,一个都没杀,会不会是他们弟子间约定的暗号,只是报个平安,与咱们无关?” 先前那人道:“要不先躲起来,看看他们在干什么?” “好……” 此时山下的五位长老也看到赵林放出的烟花,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元泽山上没有凶猛的异兽,怎么还有人放烟花?”青木长老叹道。 “说不定是别的事情,先去看看再说。”律土长老说道。 “我去吧!” 火玉长老叫住律土长老,笑道:“我闲得气闷,正好活动一下筋骨。” 金石长老叮嘱道:“也好,有事叫我们。” 火玉长老摆手笑道:“这山上所有异兽加起来,还不够我一拳打的,能有什么事?” 说罢腾身而起,向示警烟花所在的山头疾掠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夜惊魂(下) 赵林藏身在一处灌木丛中,等待长老前来救场,耳边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杂乱且细碎,从好几个方向传过来,至少有五个人! “这帮呆头鹅,怎么还过来看热闹?这是要丢命的!” 赵林脸色一变,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示警烟花虽然能呼唤长老,同样也会把好奇的弟子吸引来此。 这也难怪,去年秋采的时候,自己看到示警烟花,第一反应也是去看发生了什么。 可他们不知道,这次的危险不是来自异兽,而是人! 更要命的是,其中两名弟子跑过来的方向,正好跟两个蒙面人逃离的方向相对。 双方马上就要相遇! 怎么办? 赵林咬了咬牙,从灌木丛中一跃而起,展开身形,大步疾奔过去。 从两个蒙面人的行为举止看,修为很可能是血境,自己凭速度应该可以自保,只要再争取一点时间,长老很快就会赶到。 “咦?” 跑来的两名弟子正是水镜部的张小山和郭恩泽,他们刚好在附近,看到烟花就跑来查看,没想到正碰上两名蒙面人。 双方不期而遇,四个人八只眼睛对视,都愣住了。 “你们是谁?”张小山呆头呆脑地问道。 蒙面人中身材较为矮壮的汉子狞笑道:“既然撞上,就顺手杀了吧!” “快闪开,这两个人是奸细,杀手!”赵林大声提醒道。 张小山马上反应过来,撒腿就跑,郭恩泽也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两个蒙面人同时回头看了赵林一眼,也不理他,分别向张小山和郭恩泽追去。 双方本就相隔不远,加上境界差距明显,不到十息便追至身后。 郭恩泽眼看逃不掉,回身拍出一掌。 蒙面男子脚步不停,直接一掌迎上。 双掌相碰,郭恩泽站立不稳,“蹬蹬蹬”一连倒退了十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蒙面男子却跟没事人一样,进步追身,打出一招凶狠的冲拳。 郭恩泽只挡了三招,便被一拳打得倒飞出去,倒地不起。 蒙面男子哈哈一笑,几个跨步来到郭恩泽身前。 掌中劲气吞吐,正要对痛下杀手时,忽见一道人影从斜刺里蹿出,直奔自己而来。 赵林速度惊人,蒙面人以为遇上血境高手,先是一惊,但当他感应到赵林身上的气血时,顿时不屑冷笑:“急着要投胎吗?” 蒙面男子说话的同时,横向打出一拳,“去死吧!” 在他看来,自己随便一拳就能将赵林击退,先杀了郭恩泽,再转头收拾赵林也不迟。 手上只使了五成力道,出于不暴露身份的目的,用的也是最普通的石啸拳。 赵林微微吃惊,对方明明是血境修为,为什么用的却是石啸拳? 力量似乎也不太足。 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既然有机会偷袭,那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赵林垫步前冲,打出一记寒冰拳! 蒙面男子出拳之后,目光已经移向郭恩泽。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不由大惊失色,但此时再想变招却已经来不及了。 赵林修为已经是气境三重,这一拳比当初打晕项少风那一拳威力更强。 “砰”的一声,双拳对撞,蒙面男子只觉一股阴寒之气袭入经脉,全身血液仿佛凝住一般,提不起丝毫力气。 他连忙催动气血,想化解这股寒气。 可惜就这么一瞬间的功夫,足以决出生死。 赵林算准对方必有一刹那的迟滞,早已备好后招,欺身上前,屈指成爪,扣在蒙面男子心口,三阴爪劲气骤然放出。 蒙面人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施展护体劲气,就被赵林震断心脉。 他满脸不可置信,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另一边张小山也是险象环生,好在他滑溜异常,数次化险为夷。 矮壮汉子追到身后,张小山从包袱里抓出一把东西,直接抛洒过去。 矮壮汉子以为是暗器,立刻闪身躲避,结果发现是一堆异兽的耳朵,不由怒吼一声:“死崽!” 再度接近时,张小山又扔出一只瓶子,里面飞出一堆黑点。 矮壮汉子一拳打出,蓦然发现那些黑点会飞,竟然是一群生着淡金色翅膀的飞蚁。 他不认得金翅蚁,担心是毒物,又硬生生地收回拳头。 这么一耽搁,赵林已经解决掉追杀郭恩泽的蒙面男子。 矮壮汉子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同伴倒在地上,生死不明,赵林却好端端地站在原地。 “老三死了?” 他大吃一惊,心中立时生出退意,也不再理会张小山,转身向一侧树林奔去。 赵林松了口气,朝张小山招了招手,然后走到郭恩泽面前,问道:“你怎么样?” 重伤时不能移动身体,所以赵林没有去扶他。 郭恩泽呲牙咧嘴道:“还好,身上的伤不重,就是手臂恐怕断了。” 赵林这才上前把他扶起来。 几名弟子从暗处走出来,其中一人问道:“赵师弟,这两个蒙面人是哪来的?” 赵林摇头道:“不清楚。” 张小山插话道:“这不明摆着吗?来杀我们的。” “谁这么大胆子?这里可是行云宗……” 这时一道身影疾掠而来,是火玉长老赶到了。 “谁放的示警烟花?出什么事了?” 火玉长老扫了一眼众人,忽然瞥见地上的尸体,眼皮一跳:“这人是谁?” “示警烟花是我放的,刚才我看见两个蒙面人鬼鬼祟祟……” 赵林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清楚。 “好大的胆子!” 火玉长老怒气勃发,脸色一变,张口发出一声长啸。 啸声如雷,远远传送出去,惊得雀鸟四下里乱飞,整个山林都听得一清二楚。 山下的四位长老听到啸声,俱都是脸色一变,二话不说,飞速向山上赶去。 火玉长老俯身查看尸体,将元气送入对方体内,发现死者脏腑坚固,气血凝实,修为至少是血境二重,不由疑惑地看了赵林一眼。 “你刚才说有两个蒙面人,还有一个呢?” 赵林往旁边树林一指,“逃到那边去了。”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赏 火玉长老担心蒙面人去而复返,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四位长老赶到,才交代一声,率先追入林中。 “怎么回事?” “火玉长老呢?” “地上这人是谁?” 几位长老先后出声问道。 水镜长老没说话,眼神中闪过一抹惊异之色。 自己这位弟子又突破了。 赵林上次秋采突破到气境二重,今天扫山刚好又突破到三重,时机也太巧合了吧? 不过现在不宜询问此事,水镜长老缓声道:“赵林,你说说,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回长老……” 赵林又把刚才对火玉长老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 四位长老听罢又惊又怒。 金石长老须发皆张,咬牙切齿道:“这是要断我行云宗的根啊,给我搜!” …… 深夜,行云宗山顶大殿。 大殿中央摆着四具尸体,尸首脸上的黑巾已经取下,身上衣物也脱得精光。 掌门陆朝焕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面色凝重。 大殿两侧站着十个人,分别是外院和舞象院的六位传功长老,内院正副院首,以及宗门的左右护法。 可以说除了几位年老体衰,不理世事的元老之外,行云宗的所有元境武人基本都到齐了。 陆朝焕思索半晌,目光看向金石长老,说道:“金石长老,只有这四个人吗?” 金石长老颔首道:“回掌门,我们把元泽山搜了一遍,只找出这四个人,不排除有漏网之鱼。” 陆朝焕想了想,又问:“你们交过手了吧?能看出这几个人功法来历吗?” 金石长老摇头,“不能,他们明显想隐藏身份,使的都是普通功法。自知无法脱身以后,便自断经脉而亡。” 陆朝焕慨叹道:“这是死士啊!到底是谁跟我们行云宗有这么大的仇?” “左护法,你能看出来吗?” 左护法名叫张宗,负责情报刺探工作,闻言指着地上的尸首道:“这几个人的长相一看就不是我中原人士,不过似乎是胡越混血,多族杂糅,看不出是哪国之人。” 掌管执法的右护法范文殊顿了一下手中的龙头拐杖,冷哼道:“没种的鼠辈,想毁了我行云宗的习武种子,在比武朝会上压制大越。” 陆朝焕点点头,“二位护法所言甚是,我即刻修书落云宗和天正宗,询问他们那边是否也有类似的事发生。” “在查出真凶之前,务必多加防范,不给这些宵小可乘之机!” 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扫山选在元泽山,是前日才定下来的,这几个贼子又是如何得知的?” 张宗一惊,问道:“掌门的意思是宗门里的有内鬼?要属下内查吗?” 陆朝焕面现犹豫之色,最终摇了摇头,“算了,此事怪我,不该提早宣布,恐怕连山外都有人知晓此事,根本无从查起。” “下次秋采也好,扫山也好,都当天做决定。” 众人又商量了一阵,陆朝焕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火玉长老,伱刚才说击杀蒙面人的弟子叫什么名字?” “赵林。” 火玉长老看了水镜长老一眼,有些不太情愿地道:“是水镜部的弟子。” 陆朝焕手捋长须,若有所思道:“这名字听着有些耳熟。” 金石长老提醒道:“赵林是去年秋采的榜首。” 陆朝焕摇头道:“不是此事。” 执法长老挑了挑眉,“我记得去年抓获逆徒闻根生的人就叫赵林,老夫还特意去了一趟应州的清河县,莫非是他?” 水镜长老第一次听闻此事,微微一怔,道:“那应该是他没错,赵林就是应州清河县人士,蒙师是朱怀山。” “很好!” 陆朝焕脸上露出笑意,“水镜兄,你这位弟子立了大功!” 执法长老立刻赞同道:“掌门言之有理,此子有勇有谋,敢以气境修为越级击杀血境武人。” “从尸体上的爪痕来看,三阴爪的造诣属实不俗!” “按宗门规矩,当重赏!” 陆朝焕点点头,“是个可造之才,必须着重培养,确保他能进入血境。” “说不定过几年能在比武朝会上,给咱们宗门挣些功劳回来。” “诸位觉得如何?”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谁都清楚,四个血境武人两两一组,杀起气境弟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如果不是赵林及时发现提醒,这一晚不知要折损多少弟子。 …… 因为蒙面人的事情,扫山草草结束,弟子们连夜赶回行云宗。 赵林身心俱疲,回到住处便蒙头大睡。 次日一早,水镜长老来访。 “长老请进。” 赵林刚洗漱完毕,开门见是水镜长老,心知必有要事,连忙将其请到屋内。 “赵林,昨天你立了大功,掌门建议给你一个大大的嘉奖,诸位长老也都没有意见。” 水镜刚一坐下,就笑吟吟地说道。 赵林心头一喜,见水镜长老只笑不说话,便很配合地道:“不知是什么嘉奖?” 水镜长老微微一笑,“只有一句话,保你进入血境。” 赵林没想到奖励如此优厚,心中咋舌不已。 要知道即便是舞象院的弟子,也不是人人都能突破到血境,这句话意味着宗门愿意出血本助自己突破。 简单说就算是用药砸,也要把自己砸进血境。 当然,这一切不是凭空获得的,如果自己没有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恐怕宗门也未必愿意这么做。 “多谢各位领……长老和掌门。” 水镜长老笑呵呵道:“以你的功劳,怎么奖励都不为过。” 赵林谦虚两句,随后问道:“长老,昨晚的蒙面人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袭杀我院弟子?” 水镜长老略一沉吟,“来历尚且不知,此事涉及到我大越和周边诸国的竞争。” “至于详细原因,等你到了内院就知道了。” 水镜长老口风很紧,不过赵林隐隐猜出事情跟比武朝会有关。 行云宗是大越最顶尖的宗门,而舞象院则有一批最具天赋的精英弟子。 一旦出了闪失,宗门在未来一二十年都将面临青黄不接的状况,也就无力在比武朝会上有所作为。 如此看来,自己的功劳确实不小。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开天门 “长老,弟子还有一事不明。” 赵林心中还有一个疑惑,忍不住问道:“这几个蒙面人都是血境,虽说武力高强,但我们舞象院弟子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他们为什么不派元境武人来?那样岂不是把握更大?” 水镜长老表情严肃起来,沉声道:“元境武人实力自不必说,但我大越与周边各国有协定,元境高手入境必须提前知会,否则等同宣战!” “这些魑魅魍魉,蝇营狗苟之辈怕是还没这个胆子。” “此是其一,其二嘛,修为到了元境,已经无需再逞血气之勇,经脉中只有元气,只要一出手,必会留下气息。” “这些气息对其他元境武人来说,犹如黑夜中的明灯,立时就能知道对方修炼的是什么功法,来自何处。” “所以除非下决心撕破脸,否则这种事只能派血境武人来做。” “原来如此。”赵林心中恍然大悟。 …… 两天之后,赵林得到了宗门下发的丹药。 一颗五六丹,三副洗经汤,一滴龙骨树血。 五六丹和洗级汤他之前用过,知道是好东西,但龙骨树血却是头一回听说。 据水镜长老介绍,龙骨树血出自一种名为龙骨树的树木之中。 龙骨树生长于西域卫兹国的丛林之中,最高可达百丈,号称神木之王。 此树非常稀有,而且生长力惊人,但凡有龙骨树的地方,方圆数十丈之内寸草不生。 千年的龙骨树有一定几率在树身上生出树瘤。 割开树瘤,有鲜红如血的浓稠汁液流出。 当地人受伤之后,以汁液涂身,伤口便会迅速愈合,而且还有增长气力,甚至返老还童种种神奇功效。 故称之为龙骨树血。 后来有武人发现龙骨树血中存有木属生长之力,服用之后能突破境界桎梏,功力大增,此事才流传来开。 西域的卫兹便是凭借此神树崛起,培养出众多元境武人,一跃成为西域诸国之首。 “龙骨树经过多年采伐,存世不多,所以龙骨树血极为珍贵。” “别说血境武人求之不得,就是我等元境武人也难得喝上一滴,你是第一个获得此奖励的气境弟子!” 水镜长老叮嘱赵林:“你刚进入气境三重,先巩固修为,在云涧洞中修炼一段时间,再服下这滴龙骨树血。” “相信以你的天赋,今年应能突破血境!” 云涧洞是宗门的一处修炼宝地,掌门陆朝焕答应让赵林在里面修炼七天。 元气散布于天地之间,浓郁程度并非完全均衡,总会有的地方多些,有的地方少些。 云涧洞的元气就比别处充裕,本来一直是宗门中元境武人轮流使用,能腾出七天给赵林,属于极大的恩惠。 既然宗门在自己身上下了这么大本钱,赵林便暂时停止其它功法的修习,全力修炼归海诀,以期尽快突破到血境。 …… 时间像一头野驴,跑起来就不停。 两个月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赵林除了定期回家探望,每旬去一次皓月武馆,指导武馆弟子习武,全部时间都用来修炼。 体内的那一缕雷属气息,没有丝毫增长,不管吃什么食物或者药材也不起作用。 毕竟药性分寒热,可没听说有雷性药材。 赵林也不在意,功法暂时放在一边,准备先突破到血境再说。 五月底的时候,项豹突破到血境。 半个月之后,钟业武也突破到血境。 两人是舞象院中的佼佼者,在气境三重停留一年有余,此时突破,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赵林抽空参加了两人的“破境宴”,回来之后更加刻苦地修炼。 七月中旬。 云涧洞。 云涧洞位于行云山巅,处于一片地势开阔的谷地中心,就像一个大漏斗,将山顶的元气聚于山洞之中。 宗门选址在行云山,大半原因就是缘于这座洞府。 清晨时分,正是云涧洞中元气最为充裕之时。 洞府不大,只有一室方圆,赵林盘膝坐于洞中,双目半睁半闭,天门穴一吸一张,默默感受着身体周围的元气。 天地间有元气之前,武人修到气境三重就到头了,想要突破到血境,必须借助一丝天地元气才能突破壁障。 吸收元气这一步叫“开天门”。 两眉中间,额头正中线的天门穴,也叫攒竹穴,就是元气出入的门户。 只有打开天门穴,才能吸收天地间的元气进入肉身,以便凝聚滋补精血,真正进入血境。 这一步看似容易,却不知拦住多少武人。 “云涧洞果然不同凡响,元气浓度估计比外界强上十倍不止。我在这里待了六天,天门穴已经生出感应。” “机会难得,今天就试着冲击一次血境。如果失败了,明天还有一次机会。” 赵林心中闪过念头,从怀中摸出一只瓷瓶,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蜡丸。 龙骨树血极其珍贵,千年龙骨树也只能结出几十滴树血,直接装在瓶中损耗较大,所以常用蜡丸包裹,密封于瓶中。 他张口吞下蜡丸,趁着蜡膜化开的功夫,用力推揉天门穴,直到其发热发胀。 接下来,便是静静等待。 俄顷,一股浓郁的生机从腹中流淌出来。 所过之处,如春雨润物,又如涓涓溪水流入干枯的河道,全身毛孔张开,如饮甘露。 木主生发,龙骨树能生长百丈之高,生发之力尤盛。 赵林引导着这股生发之力在五脏六腑间旋绕,最后直上青云,来到天门穴附近。 归海诀全力运转,在天门穴形成一道涡流。 洞府中的元气似乎受到吸引,开始聚集过来,不断冲撞着天门穴。 赵林感到天门穴中好像有一粒种子在生根发芽,即将破土而出,有一种撕裂的痛楚。 经过灵兽图多次改造身体,他的忍痛的能力早已远超常人,完全不受其影响。 不知过了多久,脑海中“轰”的一声,元气刺破天门穴而入。 他心中大喜,按照水镜长老所传的方法,引导这股元气在胸腹间穿行。 片刻之后,元气渐渐隐于五脏六腑。 赵林睁开眼睛,感到一股充沛劲气在体内横流,比原来足足翻了一倍! 天门开。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八章 血境 赵林一跃而起,连续打出三记石啸拳,以宣泄心头的兴奋之情。 境界提升之后,劲气外放可达一拳有余,淡青色的劲气在拳头上涌动。 拳出如风,呼啸声在洞中回荡。 这才真正称得上是石啸拳。 体内劲气暴涨,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力,虽然身量没有变化,赵林却莫名感觉自己高大威猛了许多。 他心中感慨,难怪气境武人难以与血境武人抗衡,自己刚突破境界,劲气就已经翻了一倍,在实战中太占优势了。 “再试试其他功法。” 赵林又把三阴爪和寒冰拳也试了一下。 威力比想象中的还要强,不过消耗的寒冰真气也直线上升。 因为经常服用寒性药物,气海中的寒冰真气增长不少,大约能使出五招三阴爪或者寒冰拳。 用来偷袭尚可,但如果遇到真正的对手,还需要进一步积累,否则五招一过,就只能“降格”用石啸拳了。 只有腿功提升不大。 主要是因为他的修为增长太快,而时间精力有限,在功法上必须有所取舍。 暴雨梨花腿刚刚入门,即便突破境界也不能带来多大变化。 不过进入到血境以后,腿功必须加强。 赵林至今仍记得上次被项少风追着跑的事情。 自己的速度在气境中属于无敌的存在,但是到了血境就不一样了,如果不练腿功,那么金钱豹精魂带来的速度优势也将被抵消。 还有那一缕雷属真气,同样也要寻找合适的功法。 “要练的东西太多了,一步步来吧!” 赵林渐渐冷静下来,往洞外看了一眼,忽然想起一事。 云涧洞中元气充裕,但现在自己已经用不上了。 血境武人身体能容纳的元气有限,开天门之后就无法吸纳更多元气。 水镜长老曾经提过,这云涧洞他一年也轮不到几天。 因为宗门里除了掌门、长老和护法等十一个元境武人,还有好几个年纪接近百岁的元老,修为也是元境。 元老们虽然不再理事,但也曾经为宗门做过贡献,如今虽然人老了,但云涧洞仍会分出大部分时间给他们使用。 从这方面看,宗门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现在是早晨,我还有将近两天的使用权,何不转给水境长老?” 这一年来,水镜长老给予自己不少指导,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报答。 想到这里,赵林走出云涧洞,沿着竹径小路往山下走去。 行至半途,远远看到舞象院的几位长老联袂向山上走来,水镜长老也在其中。 “是了,山顶元气充沛,长老们有晨时上山练功的习惯。” 赵林忙退到路边,等长老们来到近前,躬身行礼:“见过几位长老。” 水镜长老看见赵林,皱了皱眉,“你不在云涧洞中修炼,跑出来做什么?这可是难得……” 说到一半,忽然感应到赵林身上的气血变化,直勾勾地盯着他,“你……竟然突破到血境了?” “回长老,弟子侥幸进入了血境!”赵林行礼道。 “侥幸?”火玉长老嘴角抽了抽。 “你才十八岁吧?”金石长老动容道。 “伱到舞象院刚满一年吧?老夫没记错的话,当时的修为是气境一重。”律土长老也道。 “宗门也出过十八岁的血境天才,不过他们在气境停留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青木长老叹道。 赵林神色不变,“弟子服了龙骨树血和五六丹,又在云涧洞中修炼,诸位长老过誉了。” 金石长老摇头道:“这些东西虽好,但如果换一个人,恐怕也没这么快突破,甚至砸下去都听不出个响。” 水镜长老脸色恢复如常,继而浮上一丝自得之色,揽须微笑,询问赵林突破细节。 赵林也不隐瞒,一五一十地把经过说了。 “很好,不过切忌骄傲自满,血境一重练脏,二重练腑,三重练血,到元境的路还长着呢。” 说到这里,水镜长老顿了一下,眼神闪了闪,“今天是你在云涧洞修炼的第几日?” 赵林闻弦歌知雅意,马上答道:“第六天,今明两天还可以用。” “不过弟子已经无法吸收元气,再继续修行纯属浪费,恳请长老驾临。” 听了这话,另外几位长老脸上都露出羡慕的神色。 水镜长老咳嗽一声,故作矜持道:“正巧我这几日无事,那就如此吧。” 火玉长老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 水镜长老假装没看见,继续说道:“你突破到血境,我先带你去禀告掌门,过两天便可以进入内院了。” 说完跟金石长老等人打了声招呼,带着赵林来到山顶大殿。 值守弟子得知二人来意,说道:“掌门正在山顶练功,很快就会回来,要不两位进来稍等片刻?” 水镜长老颔首道:“可以。” 值守弟子引着两人穿过正堂,来到偏厅中等候。 偏厅并不如何气派,只有桌案、茶几、香炉、屏风几样摆设,古香古色,四周墙壁上挂了一些笔墨书画。 水镜长老端起弟子奉上的香茶呷了一口,对恭敬站立的赵林说道:“你如今已算是内院弟子,有些内情现在可以告诉你。” 关于比武朝会的事? 赵林心中一动,连忙应道:“长老请讲。” 水镜长老缓缓道:“你听说过比武朝会么?” 赵林一脸茫然,“没有。” “那我便给你说说。” 水镜长老放下茶杯,侃侃而谈道:“这事还得从九百多年前,大越建国之前说起……” 接下来,他将比武朝会的来由叙说一遍 “原来如此,多谢长老赐教。” 水镜长老所言跟项豹之前说的出入不大,不过赵林还是一脸惊讶,好像头一次听说一样。 “你进入内院,就有资格知晓此事了。不过比武朝会名额有限,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 “你现在才十八岁,还有很长时间修习功法,提高实战能力,所以老夫很看好你。” 水镜长老慢悠悠地说道。 “看来内院又多一名才俊啊!” 说话声中,走进来一个留着三缕长须,相貌儒雅的中年男子。 “陆掌门。” 水镜长老给赵林使了个眼色。 “弟子赵林见过掌门。”赵林行礼道。 (本章完) 第一百八十九章 内院 “原来你就是赵林,果然一表人才!” 陆朝焕打量赵林,由衷地赞了一句,接着正色道:“我行云宗创立至今,能在十八岁进入血境者屈指可数。” “希望你再接再厉,将来在比武朝会中大放异彩,给咱们宗门争口气!给大越争口气!” 赵林沉声道:“弟子必竭尽全力。” “很好。” 陆朝焕又勉励了几句,笑着对水镜长老道:“也多谢水镜兄,给宗门培养出一位年轻才俊。” “说实话,上次给出去的那滴龙骨树血,可是让我肉痛了好久,现在看来真是值了。” 水镜长老笑呵呵道:“掌门谬赞,老夫不敢居功。” 他嘴上说不敢居功,嘴角却不自觉地带上了笑。 寒暄一阵,陆朝焕唤来一名行事弟子,指着赵林道:“这位是新晋的内院弟子赵林,你帮他安排一下。” “是。” 行事弟子答应一声,对赵林道:“赵师弟请随我来。” 赵林辞别掌门和长老,跟行事弟子出了大殿,来到不远处的“机要处”。 机要处是一座石制建筑,进门左右两侧是陈列柜,里面放着许多卷宗。 不论是外观,还是里面的布置都很像县衙的户房。 “赵师弟,请将玉牌给我。” 行事弟子客气地说道。 赵林解下腰间玉牌递过去。 行事弟子接过玉牌,用钥匙打开一只柜子,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长方形黄玉。 用刻刀在黄玉上刻出赵林的名字,然后交给他,“这是内院腰牌,赵师弟请妥善保管。” “这两天我们会把相关事宜安排好,伱后天即可去内院报到。” 赵林一怔,“这就好了?不需要年龄、籍贯、住址之类的信息吗?” 行事弟子笑道:“相关记录我们这里都可以查到。” 赵林心想这里的行政效率倒是挺高,微微有些惊讶,又问:“进内院不用交药材费学费吗?” 行事弟子摇摇头,仍是笑道:“内院弟子是宗门精英,一切免费。况且只有几十人而已,想必宗门也负担得起。” “好,我后天就能去内院是吧?” “对,后天一早。” …… 虽然赵林无意炫耀,但他突破血境,进入内院的事还是很快在舞象院传开了。 出入练功室,或者到膳堂吃饭的时候,经常有认识和不认识的弟子跟他聊上几句。 其实对舞象院的弟子来说,突破到血境不难,难的是在二十五岁前做到。 大多数人都很服气,毕竟赵林能从血境武人的手底下救出同门,凭这份胆识和勇武,宗门给予丰厚奖励也是应该的。 项豹得知此事,特意从内院跑来给赵林道贺。 “我哥说你一年之内能进内院,我还不信,没想到才区区两个月,你就来了。” 赵林注意到项豹脖颈附近有几处红肿,问道:“你在内院怎么样?脖子上怎么了?” 项豹把衣领竖起来,挡住脖子,“刚进来,能怎么样?院首凶得很,一天到晚的操练人。” “每个月还要考校实战,我们几个新来的都还垫底呢!” 接着便把内院情况大致给赵林介绍一番。 原来内院有正副两个院首,正院首杨林,副院首潘岳,都是去年刚刚上任。 内院当前有三十八名弟子,年龄在二十岁到二十八岁之间…… 赵林打断道:“等等,你说内院弟子最大的二十八岁,不对吧?不是说进了内院,可以一直待到三十岁吗?” 项豹摆手道:“比武朝会三年一届,上次是去年,下一届就是后年。你算算,如果今年二十九,后年多大了?” 赵林心头恍然,暗暗琢磨,自己后年二十岁,不知道能不能参加比武朝会。 …… 两日后,赵林换上刚发给他的练功服,来到内院门前。 内院在行云宗山肩的位置,再往上就是长老们的居所,从位置上看,地位仅次于掌门和长老。 由此也可以看出宗门对内院的重视。 内院占地不广,大约只有舞象院一个部那么大。 门前竖着一个长条形木牌,赵林扫了一眼,只见木牌上写着人名:肖劲,苗天锋,吕正龙……项豹,钟业武,赵林。 末尾居然有自己的名字。 据项豹介绍,内院注重实战,每月都要比武考校,木牌上的名次就是弟子实力排名。 赵林出示腰牌,值守弟子立刻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个三旬男子大步走出来。 看到赵林,三旬男子眼睛一亮,“原来是赵师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进内院了!” 赵林一看这人自己认识,正是当初进舞象院时,给他们领路的胡宣成。 不过胡宣成此时不再穿着弟子服饰,而是作执事打扮,赵林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胡宣成见状笑道:“我年龄过了,不能继续在内院当弟子。院首觉得我有些经验,便安排我做了传功教习。” “胡教习。” “不用这么称呼,还是叫我胡师兄吧。” 胡宣成没什么架子,很随和地道:“我先带你在内院转转,一会儿去见杨院首。” 说着便带赵林在内院各处转悠,顺便给他讲一些内院的规矩。 内院结构跟舞象院相仿,练功室,讲武堂,校场,传经阁,静室…… 转了一圈,赵林发现一个问题。 他只在练功室看见项豹和钟业武等几个新来的弟子,老弟子一个也没见到,不由好奇地问:“胡师兄,咱们内院不是有三十多人吗?人都去哪里了?” 胡宣成声音放低:“杨院首去年刚来,立了规矩,除了新来的弟子在本部修炼,老弟子全都赶去守山,在山里独自修炼。” “守山?” 赵林知道守山就是看守药山的意思,大多由血境武人担任。 一来防止行云宗以外的人偷采珍稀药草,二来清除山上的猛兽,防止药农遭受攻击。 “派弟子守山,不影响修炼吗?” 胡宣成微微一笑,解释道:“守山只是顺便,实际上是培养弟子心境。像老虎一样占山为王,而不是整天挤作一团,如羊群一般。” “这话是杨院首说的。” “你刚才在内院转了一圈,看见膳堂了吗?” “没有。” “一样的道理,既然是老虎,哪有聚在一起吃饭的道理。” 赵林沉默了一下,想起前世听过的一句话:牛羊成群结队,猛兽却总是独行。 如此看来,这个杨院首倒是很有想法。 “红榕阁到了,我们现在去见杨院首。”胡宣成往前一指道。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章 拳力 “你就是赵林?” 庭院中,榕树下,磐石上。 端坐着一个身穿绛红长袍的光头男子,样貌大约四十来岁,身量中等,但肩膀很宽,给人一种十分高大的感觉。 光头男子见赵林进来,不等他开口,主动问道。 声音浑厚有力,中气十足。 “这位就是杨院首。”胡宣成提醒道。 “弟子赵林,见过杨院首。” 赵林行礼的同时,飞快地在杨林脸上扫了一眼。 杨林长得浓眉环眼,留着八字胡,胡须尾部向上翘起,配上锃明瓦亮的大光头。 整个人极具压迫感,就像从书画里走出来的大反派。 赵林听说过杨林的事迹,知道此人不简单。 杨林自幼天赋异禀,且性情好斗,二十二岁时就成为内院的首席弟子。 一共参加过三次比武朝会,第一次进了前八,后面两次都杀入四强,战绩为大越朝五十年来最佳。 凭借此功劳,他获封大越“武功侯”,据说在燕州还有一块封地。 本来他一心追求武道,不理会宗门事务。 不过因为近些年行云宗在比武朝会上表现不佳,才在掌门的再三恳请下,出山担任内院院首。 除了杨林,院子里还有三名教习,分别叫刘胜年、周青和魏洪,年龄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 胡宣成介绍之后,赵林上前一一见礼。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天赋很不错。” 杨林微微颔首,“我问你一个问题,伱知道为什么许多绝世天才,最终成就却不如天赋中上的人么?” “也就是常说的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赵林照理应该说“弟子不知”,不过他不准备这么回答,稍一思索,说道:“弟子略知一二。” “哦。” 杨林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赵林斟酌了一下,说道:“原因有三,第一是因为骄矜。天赋绝佳者学什么都比别人快,别人练十天才会的东西,他三天就能熟练掌握。” “为了显示与众不同,他绝不肯多练一天,就要为了显示自己比别人高明。” 杨林点点头,“你接着说。” 赵林继续说道:“其二是没有长性。学文也好,习武也罢,最重要的是有恒心,不怕苦。” “但有天赋的人正因为学什么都快,从未经历过长久坚持,很难踏下心来专注一件事。” “其三,喜欢投机取巧。因为聪明,喜欢取巧走捷径。可惜大道没有捷径,时间放长远来,反而不如一步一个脚印踏实走路的人。” 胡宣成诧异地看了赵林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道理。 却不知这些都是赵林从前世经历总结出来的经验,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有灵兽图,但从来不会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日复一日地修炼。 杨林赞许道:“既然你什么都明白,我就不跟你讲大道理了,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犯这些错误。” “最近这些年,大越在比武朝会上的战绩一言难尽,行云宗也好不到哪里去,必须要有所改变!” “老夫虽然参加了三届,但从来没拿过第一,一直深以为憾,希望有人能替我一偿夙愿。” 说罢目光灼灼地看着赵林。 “弟子尽力而为。” “不是尽力而为,是全力以赴!” “是。” 杨林爽朗一笑,起身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我看看你现在练到什么程度了。” 说完大步走出红榕阁,带众人来到内院校场。 校场西北角的一侧回廊下,摆着一只八足大鼎。 鼎身通体漆黑,前后左右及四个角上各生出一只粗壮的铁脚,深深插入地下。 八足鼎中间竖着一座铁碑,铁碑包裹着厚厚的兽皮,看样子是用来击打之物。 赵林随众人来到近前,仔细观看,发现八足鼎上方有一截三尺长的水晶柱。 有意思的是,水晶柱上标记着一道道的刻度,底部有一只圆球,盛着一团银色液体。 看起来像一个大号的温度计。 “你可知这是什么?” 胡宣成见赵林一脸疑惑,笑着问道。 “看着像拳靶。” 赵林猜测道。 “不错,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拳靶,还能测出拳力。” 胡宣成解释道:“拳头打在铁碑上,会震荡起水晶柱里的水银,拳力越重,水银激起得越高。” “由此便可估出拳力的高低来。” 说着走到八足鼎前,随意地打出一拳。 八足鼎发出低低的鸣响,透明水晶柱里的水银一阵翻腾,向上窜去,一直到刻度七十三的位置才停下。 片刻之后,水银重新流回底部。 这时杨林开口道:“武道发展至今,千变万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决定实力强弱的还是力量、速度、技巧和功法。” “其中力量在比武朝会中尤为重要,你可知是为什么?” 赵林想了想,答道:“一力降十会,力大身不亏。” 杨林轻笑一声,“算是吧,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力量决定你在比武朝会中的排位!” 说着看了胡宣成一眼。 胡宣成马上会意,说道:“比武朝会每次的参与者都有上百人之多,实力有高有低,如果直接分组比试,组与组的实力很可能良莠不齐。” “比如刚好把最强的几个人分到一组,有的组却全是泛泛之辈。结果就是弱的晋级,强的却被淘汰,自然很不公平。” “所以在真正的比试之前,要进行力量测试,然后按照结果排名,强弱搭配分组。” “虽说力量不完全代表实力,但两者相关,总比按年纪或者抽签要公平的多,你说对吧?” “是这个道理。”赵林应和道。 其实他一听就明白了,这跟前世的杯赛很类似,比赛之前确定排名,还设立一些“种子”选手,避免两个高排位选手因为抽签的偶然因素过早相遇。 如此看来,力量确实很重要。 杨林接口道:“从前我们只注重实战能力,殊不知力量不够,排名就低,就必须一路跟强手硬磕,在比武朝会中非常吃亏。” 说到这里,他看着赵林,“你打一拳试试,看你的拳力究竟有多少。”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斑尾蜂 “不用留手,尽全力!”杨林又叮嘱了一句。 赵林沉稳地走到八足鼎前,突然一个弓步前冲,打出石啸拳,重重击在拳靶上。 八足鼎发出“嗡嗡”的鸣动声,水晶柱里的水银一下子溅起老高,直接冲上刻度三百九十的位置。 一阵沉默。 教习们相互对视,眼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惊讶,连杨林也愣了一下。 “这力量在内院恐怕只有肖劲能跟他一较高下了。”一个教席低声说道。 “肖劲也不行,上个月打了三百二十,差着一大截呢!”另外一个教习道。 “你看他都没蓄力,再练练恐怕能上四百。”先前的教习道叹道。 “非常好!” 杨林抚掌大笑,嘴角胡须翘起,“普通的石啸拳能打出如此高的攻击力,真是太令老夫意外了!” 笑了一阵,慢慢止住笑声,问道:“你可知这拳靶上的刻度代表什么吗?” 赵林心里大致有数,猜测道:“一个刻度代表十斤?” 杨林微微颔首,“不错,你这一拳有三千九百斤的力道,放在比武朝会上也是最强一档的存在。” “不知伱的身法速度如何,我们换个地方试试。” 还有一关? 赵林微微一怔,不过他对自己的速度有相当自信,坦然道:“凭院首安排。” 众人在杨林的带领下,移步来到内院东北角的一座庭院。 庭院围墙高耸,场地开阔,正中间有一棵大树。 树杈上挂着一个形状椭圆,像灰布口袋似的东西。 赵林眼神好,看见灰布袋外面有一些褐头黑背,腰腹间有一道白点的马蜂在爬来爬去。 斑尾蜂? 赵林眉头一跳,心里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斑尾蜂是一种变异野蜂,飞得快,毒性大,而且报复心极强。 不管谁惹到它们,非要把对方蜇个死去活来才肯罢休。 杨林向不远处招了招手,一名行事弟子走过来。 “请院首吩咐。” “取一只三棱剑过来。” “是。” 行事弟子快步离开,不一会儿,拿着一柄细剑返回。 杨林接过三棱剑,递给赵林,指着树上的蜂窝道:“你用这把剑挑一下蜂巢,待斑尾蜂扑出来,能杀多少杀多少。” 说着伸出两根指头,神色转为郑重,“两条规矩。第一,不准逃出这座院子。” “第二,不能使用任何功法,就用这把剑斩刺这些斑尾蜂,直到坚持不住。” “考验你的手眼身法步,明白吗?”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弟子明白。” 杨林说完便带人退到院子外面,只留赵林一人站在原地。 赵林看了一眼手里的三棱剑,只见剑身极细,约莫三尺多长,有一只护手,很像击剑用的花剑。 “我虽然跑得快,但也快不过这些生着翅膀的斑尾蜂。” “不过灵兽图能吸收毒性,也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被蜇几下。” 想到这里,他走到树下,提剑捅了一下蜂窝。 嗡…… 蜂窝一下就炸了,趴在上面的斑尾蜂振翅起飞,雨点般地射向赵林,尾巴上的蜂针闪着寒光。 同时还不断有斑尾蜂从蜂窝中飞出。 刷! 赵林手起剑落,一只斑尾蜂应声落地。 不过这丝毫不能阻挡斑尾蜂的冲锋,乌乌泱泱地冲杀而至。 赵林身形疾闪,倒退着舞动三棱剑,斩落几只斑尾蜂。 “处变不惊,懂得不能背对斑尾蜂,比今年新来的弟子表现都好!” 观战的胡宣成低声道。 “空有速度,没有步法,可惜了。” 杨林摇头道。 此时越来越多的斑尾蜂冲过剑网,来到赵林头顶上空,宛如一片黑云。 一只斑尾蜂突然俯冲而下,扬起蜂针刺向他的肩膀。 赵林放出超声波,锁定每一只斑尾蜂的位置,头也不回地反手刺出一剑,将背后偷袭者劈成两半。 不过知晓斑尾蜂的位置是一回事,能不能挡住又是另外一回事。 斑尾蜂数量实在太多,而且动作迅猛,飞行也不完全走直线,赵林越来越难以招架。 十几息的功夫,他只觉腰上一痛,被一只斑尾蜂蜇了一下。 步伐一乱,又有几只斑尾蜂在他的脖颈、后背、大腿等处蜇刺。 赵林感觉身上酥酥麻麻,毒性顺着血液在体内蔓延,手脚有些不听使唤。 不过很快,脑海里的灵兽图光芒一闪,将化作黑烟的毒性吸了进去。 熊罴、金钱豹、银翼蝙蝠……雷鲶,七个格子里的精魂同时开始闪烁,释放出白色雾气,吞噬着这些黑烟。 不消片刻,黑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见赵林被蜇了七八下,胡宣成侧头看向杨林,询问道:“院首,要不要出手救赵林?” 杨林没说话,举起右手,迟疑着没有动作,“再等等……” 话音未落,却见赵林行动恢复正常,一边快速闪避,一边斩杀斑尾蜂,浑然没事一般。 众人都看呆了。 “院首,赵林被斑尾蜂蜇了怎么没事?”年纪最大的教习刘胜年问道。 虽然血境武人有本事化解毒性,但斑尾蜂毒性猛烈,绝不可能恢复得这么快。 杨林沉吟道:“据老夫所知,世上有一种人,拥有抗毒体质,不惧怕任何毒性。赵林可能就是这样的人。” “抗毒体质?” “不错,就像喝酒一样。有的人只喝一口就醉得不省人事,有的人去却跟喝水一样,灌多少都没事。” “不过这种体质世所罕见,百万人中也没有一个。” 赵林放出超声波,顺便把这些话听在耳中,心中大定,不用自己解释,别人就想好理由了。 有灵兽图吸收毒性,赵林有精力和心思对付斑尾蜂,也渐渐摸索出一些门道。 身体不停晃动,哪怕斑尾蜂触碰到身体,也有可能被抖落下来,手上的三棱剑也愈发凌厉,刺死的马蜂在剑身上穿成一串。 约莫顿饭功夫,斑尾蜂尽数死绝。 赵林放眼一望,看到几十上百只小小的精魂升起。 地上则是密密麻麻的蜂尸,有的斑尾蜂身体只剩一半,还费力地爬向赵林,看样子到死都不想放过他。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二章 步卦图 赵林用力喘了几口气,渐渐恢复平静。 一口气杀了数百只斑尾蜂,同时还要快速躲避追击,相当消耗体力。 虽然灵兽图吸收了毒性,但被斑尾蜂蜇过的地方仍是有些麻痒。 杨林走过来,沉声道:“你虽然杀尽斑尾蜂,但仗着的却是抗毒体质,其实表现并不好。” “脚步很乱,速度优势没有发挥出来。你不是练过暴雨梨花腿吗?只练腿劲,不习步法?” “你要知道,腿功不只是用来踢人的,步法才是关键!” 杨林的语气并不严厉,赵林才十八岁,不可能样样精通,但问题还是要指出来。 赵林忙道:“弟子受教了。” 水镜长老传授腿功的时候,还教过他一套步法,不过赵林觉得自己速度够快,步法用处不大,就没有深入研习。 现在看来,这确实是自己的短板,之前想浅薄了。 “步法是最容易被人忽略的一门功夫,伱底子好,练起来不难。” 杨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转头对一名教习道:“魏洪,你来教他。” “是。”魏洪应声道。 “就这样吧,过几天再来一遭。” 杨林说完就带着另外三名教习离开了。 “赵师弟,要不要休息一下?” 魏洪生的手大、脚大、耳大、肩宽、臀肥,腰粗、腿粗、脖子粗,也就是俗话说的五大三粗。 讲起话来慢条斯理,语气温和,跟他粗犷的外表很不相符。 内院的四位教习各有所长,魏洪最擅长的就是腿功。 “谢魏教习关心,我不用休息。”赵林说道。 “那好,我们去专门修炼步法的练功室。” 魏洪带赵林走出庭院,穿廊过径,来到一座石室之中。 石室宽敞透亮,室内空无一物,只是地面有些与众不同,由许多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砖石拼砌成一个八卦图。 图案中心是一条阴阳鱼,外面一层青色砖石上刻着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分别指向八个方向。 再向外一层一层延展,砖石颜色变成禇黄色,写着旅、鼎、益、解、既济、明夷……等字样。 赵林默默数了一下,禇黄色的砖石一共有六十四块。 “此图名为步卦图,用于练习步法,上面的字叫卦位,代表方向位置。” “莫看只有区区六十四个卦位,却可生出无穷变化。” 魏洪认真解释道。 “你先把图记熟,做到只要我说一个卦位,你就能马上反应过来,并移动过去。” 赵林道了声“好”,走到近前,仔细观看步卦图。 他听力远超常人,经常要处理大量信息,久而久之,锻炼得头脑灵活,记忆力超群。 不到盏茶工夫,就把整张图记在心里。 “教习,我记好了。”赵林走到阴阳鱼所在的中心位置。 魏洪点点头,轻喝一声:“大有。” 赵林也不看脚下,一步跨出,正踩在大有的那块砖石上。 魏洪面露满意之色,继续说道:“谦,归妹,临,无妄……” 一口气念下去,直到第十八个卦位“中孚”才停下来。 赵林一怔,见魏洪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低头看脚下,发现自己踩错了一位,站在中孚旁边的“履”位上。 “教习……” 魏洪轻笑道:“无妨,你学得已经很快了。” 赵林静静思索,很快琢磨出问题的原因。 自己虽然把图记住了,但对于每个卦位的大小认知还有偏差。 卦位内大外小,越往外越密集,刚才踏步的时候,下意识地认为每个格子大小一样,自然就容易出错。 想到这里,他沿着步卦图由内至外,一圈一圈地反复绕行,用脚步丈量卦位之间的距离。 走了一阵,赵林抬头对魏洪道:“教习,我想再试试。” “贲,泰,同人,震……” 魏洪连续念了二十多个卦位,赵林从头到尾无一踏错。 “很不错。” 魏洪赞了一句,从怀里取出一本两指多厚的书。 “步法其实不难练,熟能生巧而已。既然你都记住了,便照着书上的口诀来练即可。” 书的封皮上写着三个字:百步集。 赵林翻开书,只见书中记录了各种步法,每页上都写满密密麻麻的卦位。 “教习,我自己练就行,您忙吧。” 魏洪笑道:“教你这样的弟子就是省心,那我就不陪着你了。”说完便离开石室。 百步集的第一篇步法名为“飞梭步”,有两百多个卦位。 赵林捧着书在石室中一边踱步,一边诵读。 念了一阵,心中若有所悟。 “妙啊,这卦位就像音阶,步法就是曲子。应用在实战中,每一步都暗合八卦广象,奇门五行的规律。” “现在想来,六合拳的步法也是如此,只是变化没有这么精妙。” 过了约莫一刻钟,赵林将飞梭步记熟,然后便照着步法走了起来。 “大畜,节,否,咸……” 走了一百二十多步,赵林感觉不太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又走错了。 “怎么回事?明明每个位置都记住了,却还是出错。” 赵林不信邪的又走了一遍,这次他在七十步的时候故意停下,看到自己站在“大壮”的卦位上。 虽然位置没错,小半只脚已经踩在砖缝上,落在“归妹”的卦位上。 心中豁然开朗。 飞梭步有两百多个卦位,容不得一点偏差。 只要每步踏偏了一厘一毫,积累到几十上百步,偏差就会越来越大,最终造成错位! “原来如此。” 想通了这一点,赵林平复心态,重新绕着步卦图行走。 不但要把图刻在心里,还要让身体记住每一块砖石。 如此反复,不知走了多少遍,赵林终于成功走完飞梭步,准确地回到了最后一个“小过”的位置上。 “不容易,总算成了一次!” 赵林欣喜地自语道,回想走过的路线,忽然明白这套步法为什么叫飞梭步。 将走过的卦位连接起来,上下交叠,左右穿插,就像织布一样,难怪会起这个名字。 赵林精神一振,正准备继续练习,忽然腹中响起一阵鸡鸣,顿觉饥肠辘辘,饿得有些提不起力气。 走出石室,发现天色昏暗,自己练习得过于投入,都忘了时间。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三章 弟子们 内院没有膳堂,赵林便直接回住处就餐。 内院的居住条件比舞象院好得多,每名弟子都有一座单独的两进宅邸。 赵林已经提前搬来住了两晚,也算是轻车熟路。 仆从很快准备好餐食,赵林吃饱喝足,再次出门,来到红榕阁,找胡宣成领了一碗“九红汤”。 九红汤由盏红花、血芝、南竺子等九种补充气血的药材熬制而成,因为九种药材都是红色,故而得名九红。 修为到了血境,本身气血充足,不需要再像力境和气境那样每天喝药,隔三五天服用一次即可。 赵林喝了九红汤,从红榕阁出来,迎面碰见项豹、钟业武和两个不认识的弟子。 四个人都是面色疲惫,步履沉重,一副劳累过度的样子。 “项师兄,钟师兄,两位师兄。” 赵林站定拱手。 “师兄不敢当,听项豹说你实力很强,说不定下个月我就得叫你师兄了。”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长着一对绿豆眼,尖下巴的弟子说道。 赵林不知他此话何意,目光看向项豹。 项豹笑着解释道:“赵兄弟有所不知,内院有个规矩,弟子排行不看年纪,也不看谁入门早。” “谁实力强,谁就是师兄,实力不济就只能做师弟。” 赵林这才明白,刚才还以为那人在阴阳怪气。 项豹介绍赵林和两人认识。 刚才说话的那名瘦小弟子叫侯迁,进内院已有四年,属于老资格,身手也相当不俗。 不过侯迁以敏捷见长,力量较差,杨林对此很不满意,让他跟新来的项豹等人修炼力量。 另外一名弟子叫李良,原是外院弟子,凭着刻苦修炼,大器晚成,在二十四岁突破血境,成为内院弟子。 接着,项豹问道:“赵兄弟,第一天来感觉如何?” 赵林想了想,微笑道:“挺好,跟舞象院不太一样,杨院首很有想法。” 项豹呲牙道:“就是手段激进了点。” 说完打量赵林,“你这算好的,我第一天让斑尾蜂蜇得在床上躺了一天……” 聊了一阵,赵林告别四人,回到府邸简单洗漱一番,之后便上床休息。 睡梦中,脑海里一会儿出现六十四卦方位图,一会出现密密麻麻的斑尾蜂。 翌日。 赵林来到石室,开始练习步法。 不多时,教习魏洪走进来,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一天就能初步掌握飞梭步,看来伱是下功夫了,再快一点试试?” “好!” 赵林答应一声,脚下加快动作。 行了几十步,魏洪眉头一挑,赵林知道踩错了,忙停下来。 “很正常,慢慢来。”魏洪鼓励道。 赵林继续闷头苦练,一点点提高速度。 接下来的几天,他每日除了修炼归海诀,大部分时间都用来练习步法。 逐渐可以小跑着踏完飞梭步的全部卦位,不过距离全速奔行还差得远。 到了第五日,杨林把赵林叫到那座庭院,让他跟斑尾蜂再斗上一次。 “不要紧,只管按着飞梭步法走。”魏洪叮嘱道。 “好。”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把飞梭步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然后提剑刺向蜂窝…… 嗡! 斑尾蜂冲出蜂巢,愤怒地扑出来。 赵林身体微侧,足下自然而然地沿“大有”位斜行,踏到了“谦”位,接着便是归妹,临,无妄…… 说来也怪,赵林担心踏错方位,走得并不快,但趋进避退之间,却几次都让斑尾蜂扑了个空。 每当斑尾蜂即将振翅提速,赵林就更换方位,出现在意想不到的位置,它们也必须跟着改变飞行方向。 行了十余步,居然没有斑尾蜂近身。 赵林信心大增,手中三棱剑接连刺出,每剑都能斩落一两只斑尾蜂。 不过斑尾蜂的个体虽然智力低下,但聚群之后却似有了智慧,很快分散开来,从各个方向围堵赵林。 眼看身边的斑尾蜂越聚越多,赵林不得不加快脚步,脚下开始踏错。 终于,一只斑尾蜂落上他的肩膀,蜇了一口。 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 赵林有灵兽图吸收毒性,手上不停,继续挥剑斩杀斑尾蜂。 蜂尸扑簌簌地往下掉。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切归于平静。 赵林看了一眼三棱剑,斑尾蜂在剑尖上穿成一串。 “怎么样?步法有用吗?” 杨林走过来,脸上带着笑意。 赵林心悦诚服,用力地点点头。 “我给内院弟子的要求是能撑过一百息,你有抗毒体质,要求自然也更高。” “什么时候你能毫发无伤地杀光斑尾蜂,什么时候算通过,如何?” “谨遵院首吩咐。” …… 倏忽间到了月末,内院的人忽然多了起来。 赵林在出入练功室,或者到红榕阁领药时经常会遇到他们。 从衣着打扮上看,这些人跟自己一样,也是内院弟子。 不过修为却高了不少。 多数人的修为都在血境一重以上,甚至还有两个达到血境三重。 赵林来内院已经半月有余,对这里的情况也大致有所了解。 杨林每月初考校弟子修为,这些人肯定就是之前在外面守山,如今赶回来参加考核的内院弟子。 “听说只有成为内院前十,才有资格参加比武朝会,正好借着这次考核,看看他们的实力如何……” 八月初一。 内院弟子齐聚校杨,院首杨林和四位教习站在场地中央,与众人相对而立。 弟子们围成一个半圆,自发地按照最近一次的考核排名站位。 排在第一位的弟子名叫肖劲,是内院中年龄最大,实力也最强之人。 他今年二十八岁,两年以后刚好三十岁,卡在比武朝会的年龄限制以内,在这方面占了大便宜。 要知道有些人虽然天赋出众,但生不逢时,实力最强的二十九、三十岁跟比武朝会错开。 排在第二三位的是苗天锋和吕正龙,两个宗门有名的天才。 他们都是不到二十岁就进入内院,在去年的比武朝会中表现上佳。 更难能可贵的是,两人都只有二十四五岁,还能参加两届比武朝会,掌门和院首都对二人给予厚望。 排在第四位的弟子名叫姚崇,虽然实战不如苗吕二人,但修为却高出一重,内院里只有他和肖劲是血境三重。 这四个人长年把持内院前四,几乎雷打不动。 项豹的兄长项少风,排在第五位。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七息对战(上) 杨林轻咳一声,环视一众弟子,说道:“本次考校之前,先给各位介绍一个新来的弟子。赵林……” “在!” 赵林站在队伍最后一位,闻言阔步走出,转身面向众人,抱拳道:“新晋弟子赵林,见过各位师兄!” “他就是赵林?听说才十八岁。” “这么厉害,那不是比苗天锋,吕正龙还早突破血境?” “嘿嘿,也不见得。他半年前立了大功,掌门赐下丹药,且让他在云涧洞修炼了七天。这么好的条件,换成苗吕二人,说不定能更早突破……” 弟子们窃窃私语,纷纷向赵林投来好奇的目光。 内院弟子每日埋首修炼,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 不过也有消息灵通人士,听说过赵林的名字,还知道他是宗门这么多年以来,罕见的能以十八岁的年纪就进入内院的弟子。 等赵林回到队伍,杨林背负双手,悠然道:“上次考校之后,我给每个人都提了修炼建议,想必这一个月来各位都下了苦功。” “不过到底练得如何,还要看实战。今天的考校跟以往不太一样,我称之为七息对战!” 七息对战? 赵林心下疑惑,转头用目光询问项豹。 项豹咧了咧嘴,“我也是第一次听说。咱们这位院首喜欢折腾,我来内院三个月,每次比试的规矩都不一样。”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 “什么是七息对战?” 杨林指着脚下的地面,自问自答道:“比试双方站在这个圈里,打中对手或者把对手打出圈即为获胜。” “记住,比试时间只有七息。时间一到,如果胜负未分,就算平局!” 众人朝他脚下望去,只见地上用白粉画了一个直径长约三丈的圆圈,不由惊讶出声。 “这么小的场地,怎么比?” “力气大的人占优势,像我这种走灵动路子的,连闪转腾挪的地方都没有。搞不好一脚踩到外面,直接算输了。” “你们别忘了,只有七息的时长,可能刚交手没几招,时间就到了……” 也难怪弟子们抱怨,一般来讲,修为越高,比试需要的场地越大。 血境武人的擂台至少要六七丈宽,十几丈长才行。 三丈方圆的场地,意味着一上来就短兵相接,近身搏斗。 七个呼吸的比斗时长更是闻所未闻。 杨林不以为意,等弟子们抱怨一阵,才点了刚才叫得最响的那名弟子:“毕岚,伱知道我此举何意?” 毕岚马上安分了,恭恭敬敬地答道:“弟子不知。” 杨林冷笑一声,“我来告诉你们吧!” “老夫虽然几十年不问世事,但每次比武朝会都前去观战。最大的感受就是,比斗时长越来越短。” “当年我们老一辈参加比武朝会的时候,一场比斗下来,至少要半刻钟。现在呢?绝大多数比斗都在五分之一刻结束,甚至不到七个呼吸。” “肖劲,你参加过两次比武朝会,还观战过一次,是不是这样?” 肖劲忙道:“院首说的没错,弟子对此深有体会。” 杨林声音转冷,“这说明什么?说明所有人都在追求更快更凶狠的比斗风格!” “一出手就破釜沉舟,直击中路,根本不给对手喘息的机会,能以力服人,绝不浪费多余的招式。” 说到这里,皱起眉头,“再看我们的比试,上来先试探,磨磨蹭蹭,你出一招仙人指路,我还一招野马分鬃,鹞子翻身对醉卧沙场,铁锁横江对力劈山岳。” “动辄几百个回合,这哪里是比斗,分明是街头杂耍表演,又臭又长!” 弟子们哑口无言。 杨林来回踱步,凌厉的目光掠过众人,“这就是七息对战的目的,至于为什么在这个小圈里,也是一样的道理。” “不要一上来就想着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越是这样想,越容易输!” “你打一个时辰输了,跟三招落败没两样,我不会因为你坚持得久就高看你一眼。” “胜年,把木牌拿过来,开始吧。” “是,院首。”教习刘胜年拿过一只木牌,立在场地边上。 木牌上写着最近一次的考核排名,由上至下是:肖劲,苗天锋,吕正龙……项豹,钟业武,赵林。 “赵林,你先上场吧。”刘胜年招呼道。 “是。”赵林上前几步,走入场中。 内院比试采用的是逆向挑战的规矩。 所谓逆向挑战,指的是从排名最末的一位开始,向上选择对手发起挑战。 比如有十个人,排名第十的人可以选择挑战第九名,也可以越过后者,直接挑战排名更高的第七名,第六名。 挑战失败就维持原来名次,如果成功,则两人名次对调。 不论成功与否,发起挑战的人都不能再挑战其他人。 这个规矩是防止比试场次过多,同时也让弟子珍惜手上的机会。 “赵林,你挑战谁?”刘胜年问道。 赵林扫了一眼木牌,目光停在第三十三名的位置上,“我挑战周鼎。” 他刚才在底下问过项豹,内院的四十名弟子中有七个人虽然是血境,但没有进入血境一重。 周鼎排名第三十三,是血境一重的弟子中最弱的,正好用来一试身手。 听到赵林念出自己的名字,周鼎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到圆圈内站定。 “一来就挑战老弟子,有胆识,但不明智。” 排名第六的弟子费斌低声自语,同时摇了摇头。 项少风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我倒是觉得赵林能赢。” 费斌“哼”了一声,“你怎么老是跟我唱反调?” “老规矩,赌一把?我赌赵林赢。” “赌什么?” “赌一颗九红丹怎么样?” 九红丹的药方跟九红汤相同,不过药性更足,药效可持续一个月,出远门带上一颗,比汤剂方便得多。 每次考核之后,排名前十的弟子都能得到一颗九红丹。 “好,那我赌周鼎赢。” 费斌想也不想,伸出手跟项少风击掌。 赵林和周鼎对面而立,相互抱拳行礼。 “赵林。” “周鼎。”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七息对战(下) 刘胜年拿出一只装着灰色细沙的透明沙漏,举起来展示给众人,然后倒转沙漏,上层的细沙快速流到下层。 “这是七息的时长,两位心里有个数。” 赵林看着沙漏,心里默默计时,到沙子流尽,估算时间大概过了大约二十秒。 弟子们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赵林身上,想看看这个最年轻的内院弟子实力如何。 “听清了,我数到三就开始。” 刘胜年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一,二,三!” 赵林闻声而动,毫无花哨的打出一拳。 七息对战的规则对排位低的人是不利的,如果赵林不能在七个呼吸之内击败周鼎,虽然名义上是平局,但他的名次仍旧保持不变,其实跟输了没有两样,所以一上来就抢攻。 周鼎也料到这一点,眼见这一拳来势汹汹,脚尖点地后撤,同时一掌拍出。 虽然杨林刚才建议开局就拼尽全力,不过出于习惯,他还是想先试探一下赵林的实力。 况且打平即算获胜,心理上有优势,并不急于抢攻。 拳掌相撞,周鼎感到臂上一股巨力传来,身体一旋,化解掉冲击来的力道。 赵林抢到中路,立刻踏前一步,右手五指成爪,自周鼎头顶抓下。 这一抓自腕至指,伸得笔直,劲道凌厉已极。 众弟子都是一愣,他们修习功法,选得最多的就是拳劲和掌劲,再次是指劲和腿劲。 修炼爪功的人少之又少,没想到赵林一出手就是冷门功法。 周鼎也是一惊,脚尖再次点地,身体斜向疾转。 想绕过赵林,从他的侧方攻击。 如果是以前,赵林会利用绝对速度追堵对方,不过练习了飞梭步,心头生出不一样的想法。 脚下一滑,站住坎宫的“困”位,挥出一记摆拳。 周鼎猛然间看见一只拳头出现在眼前,好像自己故意撞上去一般,吃了一惊,只好再退一步。 余光看到自己距离圆圈边缘已经不远,心里生出些许悔意:早知道就不该放弃中路。 自己的修为是血境一重,明明可以用劲气压制对方,现在却落得不利处境。 赵林占到先手,连续猛攻几招,将周鼎逼至场地角落。 双腿微微晃动,似有无穷后招,封住对方出逃的角度。 接下来,双臂一抖,劲气推送至两只拳头,猛烈的拳劲在空中发出一连串的鸣响,双拳先后击出。 周鼎已经没有腾挪的空间,硬着头皮双臂交叉成十字,挡在胸前。 “砰”的一声响,周鼎踉跄倒退数步。 他脸色一白,不用看脚下就知道自己已经出界了。 众人目光看向刘胜年手里的沙漏…… 沙子流了还不到一半。 “厉害,干净利落!” “周鼎轻敌了,否则再不济也不至于三息落败。” “不是轻敌,节奏太慢,失了气势……” 弟子们窃窃私语。 项少风洒然一笑,微笑转过头,伸出手来。 费斌从身上摸出一只瓷瓶,不情不愿地交给他。 “你们看到了吧?这就是想赢怕输的结果!” 杨林面无表情,语气严厉:“我辈武人,必须有舍我其谁的气势。总想着跟对手周旋,伺机寻找破绽法子是行不通的。” 周鼎满面羞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赵林微微躬身,“承让。”说完便要回到队伍当中。 “赵师兄请留步。” 周鼎突然说道。 赵林脚下顿住,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打败周鼎,两人排名交换,现在自己是第三十三位。 按内院规矩,周鼎应该喊自己师兄。 “周兄,什么事?”赵林没有托大真管对方叫师弟,而是客气地问道。 周鼎转头对刘胜年道:“教习,现在我排最后一位,该我挑选对手了吧?” 刘胜年点头道:“不错。你挑战谁?” 周鼎不假思索道:“赵林!” 赵林也不多话,重新走回圈内。 观战的项少风笑眯眯地对费斌道:“要不再赌一局?” 费斌斜了他一眼,“也行,这局我押赵林。” 他已经看出赵林力量惊人,在这种小场地中很占优势,而且现在跟刚才不一样,周鼎变成挑战一方,想赢只怕很难。 项少风“呵呵”一笑,“那还是不来了。” “一,二……” 刘胜年口中轻喝,手腕一翻,倒转沙漏,“三!” 周鼎二话不说,飞身踢出一脚,带着猛烈的劲风,直踢赵林左胯。 遇到力量大的对手,最好的破解之法就是攻其要害或者下盘。 这一腿踢得精妙,方位尺寸拿捏得恰到好处,赵林不敢怠慢,单足撑地,另一条腿抬起,运劲挡了一下。 周鼎气血全力运行,掌劲疾涌而出,趁赵林立足未稳,双掌翻飞,左劈右挥疾攻而至。 论力量他不如赵林,但气血却强出一筹。 赵林环臂前推,使了一招“抱月式”,守御的同时,撞向对方胸口。 当着院首和教习的面,不方便使用寒冰真气,就以正常的功法对战。 另一方面,他也想借着交手的机会,增加实战经验,不能总依赖寒冰真气。 否则万一哪天被别的功法克制,就会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 尘土飞扬,两人身形闪动,眨眼间交手十几招。 虽然打平即可保住排名,不过赵林不打算这么做,手上拳爪变幻,攻势如潮,打得周鼎手忙脚乱。 终于第六息的时候,赵林一爪扣住周鼎的锁骨位置。 “赵师兄高明,甘拜下风!” 周鼎红着脸,拱手说道。 上一场落败,他心底还不太服气,现在明白自己确实技不如人。 “周鼎这次虽然败了,但表现比上一场好得多。” 杨林脸色缓和了一些,点评道:“就是要有这股狠劲,哪怕实力弱一点,也要拼尽全力!” 此战过后,赵林走回队伍,来到周鼎刚才的位置,周鼎则来到队伍末尾。 排名三十九位的是钟业武,他走到场中,先是对教习和院首等人拱了拱手,随后说道:“我挑战……赵林。” 杨林哈哈一笑,“车轮战可不好,你问问他同不同意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四大弟子 “赵师兄,你我在舞象院共处一年,却一直无缘交手,今天想和你过两招如何?” 钟业武脸上略带歉意,“你若是体力不足,我便换个人挑战,我们改天再比过。” 赵林走回场中,不在意地道:“没事,我不累。” 钟业武道了声“好”,看向刘胜年。 刘胜年见两人准备就绪,唱数道:“一,二,三!” 话音一落,钟武跨步,沉肩,出拳,一气呵成,直接攻向赵林。 赵林眉头一挑,知道钟业武想试试自己的力气,便站在原地不动,也是一拳迎上。 习武有境界之分,但先天条件也非常重要。 有可能修为相同的两个武人,力量却差了一倍不止。 钟业武身材魁梧,天生力大,加上金钟劲也是增长劲力的功法,从习武开始,在同龄人中就没人能在力量上压过他,早就存着心思和赵林一较高下。 两拳相撞,赵林身体一顿,感觉对方的拳头又硬又沉,仿佛打在一块生铁上。 钟业武的反应更大,上身晃了两晃,脚下也滑动了一下。 不过他性情刚强,断不肯将先机拱手相让,左足抬起,扫出一记鞭腿。 赵林收起右手前臂,护住身侧,同时进步前冲,猿臂伸出,抓向对方咽喉。 钟业武的实力跟项豹在伯仲之间,如果放在一年前,赵林应付起来比较吃力,如今两人境界相同,实力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了。 不出十招,赵林晃开钟业武的重心,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承让。” 钟业武看了一眼沙漏,还剩了一半的沙子,认真道:“钟某服气。” “赵林胜。”刘胜年宣布道。 场下的费斌轻吁了一声,感慨道:“真是不得了,恐怕不出三年,这小子就能杀进前十,威胁伱我的地位了。” 项少风沉默了一下,“三年,但愿吧。” 下一个出场的是项豹,挑战排名第三十六的弟子,赵林总算可以下场休息,在场边观战。 有前三场比试做表率,接下来上场的弟子都放开手脚,全力进攻,争取在时限内分出胜负。 毕竟都是二十几岁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一股子冲劲,拉不下脸来一味消极防守,虚耗时间。 杨林看得微微点头,脸上也有了笑意。 弟子们轮番上场,一直到排名第三十四的弟子,也没人再挑战赵林。 弟子们眼力都不差,看过赵林的身手,觉得他排在第三十三位算低了,挑战他还不如找排名更高的弟子比斗胜算大。 每场比斗限时七息,节奏非常快,你方唱罢我登场,弟子的实力也越来越强。 不到两刻钟,上场的弟子排名进入二十名以内。 “我挑战陈浩。” 此时上场的弟子名叫梁坤,内院排名十七,修为是血境二重。 而他挑战的陈浩,排名十五,修为是血境一重。 这种情况在血境中很常见,因为不论什么样的天才,就算在力境和气境时一路高歌猛进,到了血境,脚步也要放慢下来,停留上一二十年,或者一辈子。 而血境的功法也不完全依赖气血浑厚与否。 有的血境一重武人,某种功法修到极处,气劲精纯无比,照样可以越级战胜血境三重的对手。 所以对血境武人来说,修为和实力并不完全划等号,中间存在交叉地带。 从场上交手的两人就能看出,虽然血境二重的梁坤气血更盛,但陈浩的叠浪掌功力精深,挥动间隐隐有潮涌之声,气势惊人。 最终反而是血境一重的陈浩轻松获胜。 赵林边看边用心揣摩,待看到第十名和第九名的弟子对战时,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进入内院之前,自己曾经跟两名血境武人交过手,虽然侥幸占了上风,但都不是从正面击败对方。 项少风当时担心伤着他,只用了两三成的力道,被赵林全力打出的寒冰拳击晕。 扫山时遇到的那个蒙面人,根本没把赵林放在眼里,一时大意,惨遭击杀。 赵林默默思量,如果自己上场跟第十名对战的话,不动用寒冰真气,胜负难料。 “听说前四名的实力比其他人高出一截,估计就算我出尽底牌,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跟他预料的一样,排名第四的姚崇出场时,实力陡然又拔升了一个台阶。 姚崇修的是土属崩山拳,劲气外放足有一掌多长,土灰色的掌劲覆盖住拳头,细密凝实,远远看去,就像手上拿着两只重锤。 跟姚崇对战的是项少风。 项少风的赤焰劲浓烈如火,掌上热浪翻涌,但根本撼不动姚崇,反而在第四息的时候,就被一拳击出圈外。 赵林暗暗咋舌,他曾经领教过项少风的赤焰劲,知道其威力强横,没想到这么快就败下阵来。 姚崇强到这个地步,却屈居第四,由此可以想见排名前三之人的实力。 从身旁弟子的议论中得知,排名前四的弟子各有一门最强功法。 除了姚崇的崩山拳,吕正龙和苗天锋同为舞象院青木部出身,一个修的是飞叶手,一个练的是摇影掌。 首席弟子肖劲修的是金属功法,名为削金斩。 姚崇获胜后,挑战排名第三的吕正龙。 吕正龙的飞叶手名字文雅,实则迅捷无比,指力霸道。 指尖点在姚崇的崩山拳上,劲力竟然能破开屏障,透入其中。 七息一过,姚崇虽然没败,不过从脸色上看,显然吃了暗亏。 姚崇下场,苗天锋接上,两个内院有名的天才斗在一处。 苗天锋的摇影拳看似平平常常,却是柔中带韧,深藏若虚,一拳打出,幻化出数十道拳影。 两人实力接近,旗鼓相当,沙漏流尽时也没分出胜负。 不过两人都没有罢手的意思,仍在激烈交手。 弟子们似乎见怪不怪,神色平静,连杨林也任由两人打下去,直到过了盏茶工夫,才喊了一声:“好了,你们两个下次再比吧。” 吕正龙和苗天锋同时停下,前者回到弟子队伍中,留苗天锋在场上。 最后,肖劲走入场中。 双方见面也不搭话,抱拳之后便开始交手。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他乡遇故知 肖劲的削金斩功如其名,劲气放出,在掌缘外侧形成一道金色刀斩,光华夺目。 “削金断玉,堪比利器!” 赵林轻吸了一口气,心里由衷感慨道。 肖劲的刀斩劲气划过,苗天锋的几十道拳影瞬间消失,前者略胜一筹。 其实论起功法造诣,苗天锋并不输于肖劲,但武道修至一定程度,尤其在实力接近时,存在相生相克的情形。 想要避免功法被克,要么加深功力,以绝对实力压制对方,比如水能克火,但杯水遇上车薪,同样无能为力。 要么修炼一门无属性功法,比如石啸拳,也就不存在生克的问题。 场上的比试最终以平局收场,肖劲虽然略占上风,但也无法在七息之内击败苗天锋。 杨林对本次考校总体满意,走到场中说道:“七息对战,就是训练你们的空间意识和机变能力!” “今时不同往日,像从前那种两个人在开阔地大战几百个回合的打法已经落伍了。” 接着逐一点评每位弟子的表现,末了说道:“你们回去好好修炼,扬长补短,下个月再来!” “是。” 弟子们先后告辞离开,回到各自负责的药山驻守。 “赵林、钟业武、项豹,李良,你们四个留下。” 杨林把赵林等几个今年进入内院的弟子叫到身边,说道:“过两天我带伱们出一趟远门,来回大概三五天,手头有事的话可以先处理掉。” 出远门? 四个人都有些好奇,不过既然杨林不说,也都没问,一齐点头应下。 赵林没有直接回练功室,而是在校场外的一棵大树旁坐下,默默回想刚才的所见所闻。 弟子们的哪些长处可以借鉴,哪些短处应该避免。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虽说杨林教导有方,教习们也很负责,但具体如何修炼,还要自己多思考斟酌。 今天这么多场比试,给他最大的感触就是:修为到了血境,功法的重要性愈加凸显,光凭拳脚招式想要打赢同级对手很难。 四大弟子的实力也确实强悍,崩山拳,飞叶手,摇影拳,削金斩,都是一等一的上乘功法。 不过赵林没有觉得他们不可战胜,反而充满信心。 肖劲今年二十八岁,比自己大了足足十岁,另外三人也比他大六七岁,还有时间追赶。 “想在比武朝会上有所建树,必须修炼到血境一重,不然境界相差太大。” “还必须有一两门厉害的功法,否则力量再大,速度再快,劲力上也要被压制。” 当年自己在气境一重时,同境界中几乎没有对手,如今到了血境,一样有信心做到这一点。 临近中午时,一名行事弟子匆匆走过来,对赵林道:“赵师弟,外面有人找你。” “好,我这就去,多谢了!” 赵林心下奇怪,快步走出内院,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六合门的大师兄高远。 “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赵林大喜,走上前抓住高远的手臂用力摇晃道。 “我来宗门进修。” 高远笑着说道。 赵林一听就明白了,朱怀山突然离世,没来得及将功法和药方全部传授给高远。 六合门作为行云宗的一支,传承人过来进修也是合乎情理的。 “师兄什么时候来的?现在住哪里?” “今天刚到,就在外院。” “师娘还好吧?” “放心,好着呢!” “师兄预计在这里待多久?” “一个月左右吧。” 他乡遇故知,两人开心之余,一路上聊个不停。 正好到了午饭时间,赵林便邀高远来到自己的府邸。 仆人已经准备好饭菜,赵林命人添了一双筷子。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应到高远的气血跟从前不一样,惊讶道:“师兄,你突破到气境三重了?” “被你看出来了。” 高远面露微笑,“我这个门主名不副实,也许是受了刺激,上个月刚刚突破,如今正在稳固境界。” 赵林拿起茶杯,以茶代酒,“恭喜师兄!” 高远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苦笑道:“我自家人知自家事,能进入气境三重已属侥幸,血境是不指望了。” “说起来你才是厉害,我上午去舞象院找你。人家跟我说舞象院没有叫赵林的,内院倒是有一个。” 说着感慨道:“我记得你前年才入的门,两年多就修到血境,说起来跟做梦一样。” 赵林沉声道:“师兄,此事莫要与他人提起。” 高远看赵林的神情,知道他不想宣扬,正色道:“师弟放心。” 午饭过后,高远起身告辞,“师弟,我下午还要跟传功执事学习功法,就先不打扰了。” “好,我送你。” 赵林正想回家探望,便一直将高远送到外院,才下山而去。 …… “秋儿,叫叔叔。” 赵林在家中的院子里,逗弄着怀里的侄儿。 今年七月,嫂子给兄长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一家人喜欢的不得了。因为正值立秋当日,就取了个小名叫秋儿。 “才两个月,还不会说话呢。” 兄长赵山乐呵呵地道。 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家里人谁抱秋儿都没事,偏偏赵山一抱就哭个不停,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干瞅着,心里馋得不行。 秋儿长得粉嘟嘟,肉乎乎,鼻子和嘴像赵山,眉眼秀气随他娘,此刻正“咯咯咯”地在赵林怀里直笑。 “饭好了,你们兄弟俩进来吃饭吧。”嫂子秀兰从屋中走出,笑着对两人道。 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讨论起给小孩起名儿的事情。 赵母道:“这小娃儿都两个月大了,名字一直没想好,林儿,你帮着给想个好名字。” 赵林看了兄长一眼,笑道:“小孩名字都是父母给起,我其实不太懂。” 赵山抓了抓头发,“咱识不得几个大字,怕给起坏了。” 嫂子道:“我也不懂,起了几个都不合适。” 这时赵父开口了,“坊里有个教书先生,我把孙儿的八字拿给他看,人家帮忙起了个名字,你们听听。” 赵林放下筷子,好奇问道:“叫什么名字?” “赵本山!” 赵林差点一口饭喷出来,使劲咳嗽了两下。 赵父惊疑道:“怎么,这名字不好?” 赵林喝了口水,冷静了一下,说道:“这名字……挺好,就是我哥的名字里有山,父子共用一个字不合适吧?” “有句话叫子不言父名,徒不言师讳。” 赵父一拍大腿,“哎哟”叫道:“这个确实没想到,也不怪教书先生,是我没跟他说,赶明儿再找他问问。” 赵林点点头,看着粉嘟嘟的侄儿,心想:“这小脸怎么看也不会长成鞋拔子吧?”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城 两天之后,杨林带着赵林、钟业武、项豹和李良离开行云山,向燕州西北方向进发。 为了赶路方便,特意从宗门借了五匹骏马。 一路上晓行夜宿,驰行了两天,来到一处连绵起伏的山脚下。 “院首是不是带咱们造化修行来的?” “不太像,我们修的功法都不一样。” “造化修行也未必与五行相关,说不定是观赏名山大川,开阔心胸呢……” 几个弟子私下议论,杨林只当没听见,始终不透露此行目的。 一行五人在山下客栈稍作休息,将马匹寄存,然后徒步往山上走去。 时值金秋,山上层林尽染,入目皆是锦绣。 “这座山名为越关山,此处叫北榆岭,山势连绵,位置险要,是扼守我大越北方的要道。” 杨林侃侃而谈,语气中有些感慨,“过了这座山,就不是咱大越的地界了。” 赵林等人相互看了看,心中更加笃定这次来是为了造化修行,边走边四处张望。 不过越关山并不雄壮,甚至还比不上宗门所在的行云山,只不过更加蜿蜒绵长而已。 登上山顶高处,行了一阵,赵林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山脊上有一些断壁残垣,十几道灰扑扑的城墙竖立着。 赵林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使劲揉了揉,眼前的城墙却愈发清晰。 不由呼吸一窒,感觉身体里某种东西被唤醒了,脱口说道:“长城!” 杨林回头看了赵林一眼,诧异道:“赵林,你知道它的名字?”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弟子看这些墙虽然破旧,但原来应该是连成一体的,像长长的城墙一样。就随口起了个名字,也不知道对不对?” 杨林面露微笑,“刚好让你说对了!这是两千多年前,我中原诸国修建的边墙,为的是抵御外族入侵。” 项豹恍然道:“院首是不是年初时带内院亲子来过?我听兄长提过一句,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了。” 杨林点点头,“不错,我带他们来过。” 李良疑惑道:“院首,这城墙这么矮,能拦住什么?就算当时武道不兴,那些异族也可以翻墙而入吧?” 杨林摇摇头,“没那么容易,这墙是不高,人可以翻过来,但马呢?” “那些异族擅长骑射,来去如风,如果没有马,就像老虎没了爪牙,翻不起什么风浪。” 李良一时语塞,不过马上想到另一个问题:“他们不会凿开长城吗?” “对,破坏一堵墙也不难。” “修这么长的城墙,恐怕劳民伤财吧?” 项豹和钟业武也附和道。 杨林哈哈一笑,“这墙可不容易凿。你们现在看它好像破败不堪,一推就倒,但别忘了,这是两千多年前修的,能保存到现在,可见当时何等坚固。” 众人边说边行,走到一道城墙跟前,发现墙体极为敦实,竟有一丈来厚。 李良等人都不说话了,这么厚的城墙可不是随便可以凿开的。 杨林伸手在墙上轻拍了两下,接着说道:“这长城是用夯土混着粗砂、红泥以及大块岩石砌成,想要凿开,非得用撞锤或者冲城车才行。” “那些异族跑来抢财物,会带这些笨重家伙吗?” “退一步说,就算他们带了,破开长城需要时间吧?烽火台可以及时预警,让百姓撤走,大军赶来。” 项豹等人听了,都倒吸一口凉气。 杨林渐渐收起笑意,肃然道:“不单如此,就算这些异族侥幸得手,烧杀抢掠一番,伱猜他们怎么回去?” “从别处逃走?还要再次开凿长城,时间来不及。如果沿着原路返回,那么明显的口子,我们中原大军不会提前埋伏?” “而且长城除了是城墙,还是便捷直道。大军不用像从前那样四处布防,只要走长城,就能迅速集结。” “你们呀,把咱们老祖宗想的太简单了!” 赵林一直没说话,只觉得时光仿佛穿梭回到了前世,激动得久久不能自已。 穿越到这个陌生的世界,他一直有种疏离感,时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身处异世。 好在这个世界的文化习俗与前世相近,令他倍感亲切,不过隔阂始终存在。 但看到长城的这一刻,他忍不住心潮起伏,泪湿眼眶。 长城不只是伟大的墙,还是华夏民族坚韧不屈,智慧勇毅的精神象征。 是每一个华夏人刻在骨子里,融入血液中的图腾。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每当华夏民族处于危难关头,巍峨的万里长城总能凝聚起所有人的力量,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莫不如此! 国歌不也是这么唱的吗? 山风凛冽,衣袍鼓荡。 赵林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杨林忽然看过来,笑道:“赵林,你怎么不说话?” 赵林沉默了一下,说道:“院首,如今武道兴起,没有大军交锋,长城是不是也没用了?” “也对,也不对。” 杨林目光闪动,神态俨然,“长城虽然不能再帮我们守卫边疆,但历史上功绩却不容磨灭!” “它能屹立千年不倒,不正是激励我辈武人为中原大地,为生民百姓筑起一道无形的长城吗?” “四十多年前,大越连续三届无人进入前八,除了要给异族输送财物,还到了割地赔偿的地步!” “当时朝中有人说,边地人烟稀少,随便割出一块也无妨,还能少交些财货。老夫却不同意,我中原土地,一寸也不能丢!” “幸好危难之时,中原三大宗门同时涌现出不少人才,才保住国土不失。” 杨林说着,向远处一指,“你们看,这大好河山,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怎能拱手让人?” “老夫参加了三届比武朝会,只略尽一些绵薄之力,如今老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说到这里,哂笑一声,“说了一堆大道理,其实就算不为大越,不为宗门,为了你们自己,也要刻苦修炼,对吧?” 赵林、项豹等人这才明白杨林带他们来此的目的,彼此交换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雄心壮志。 (本章完)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传功 众人默默无言,继续往前走,来到一个破旧的夯土烽火台附近。 忽然听到高处墩台上有人喊了一声:“军事要地,闲人避退!” 接着“蹬蹬蹬”脚步声响,从台口跑出来三名手执刀枪的兵卒。 领头的人身披竹甲,长胳膊长腿,脖子上顶着一只大脑袋,瞪着一对牛眼打量过来,脸上惊疑不定。 “你们是什么人?” 杨林也不说话,从腰间拿出一块珠圆玉润的牙牌亮给他看。 大头兵看清牙牌上的花纹,吃了一惊,忙下拜道:“大人……” 他身后的两名兵卒愣了一下,也跟着下拜。 杨林随手一挥,将三人拦住,和颜悦色道:“我等来此处随便看看,如有打扰,还请勿怪。” 大头兵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声道:“不打扰,不打扰。” 钟业武见这三个兵卒都穿着皮甲,一脸风吹日晒的模样,好奇道:“如今战事已熄,你们几个在这守烽火台做什么?” 大头兵“嘿”了一声,目光看向北方,“那帮鞑子不守信义,时常过来偷鸡摸狗,我们发现了就点起烽火,通知驻军将他们驱赶出去。” “如今秋收在即,得防着他们来割麦子。” 赵林看了一眼残破的烽火台,问道:“这里下山不易,你们生活方便吗?” 大头兵咧嘴笑道:“墩里囤着粮食,足够吃半年了。” “半年?” 项豹吃惊道:“伱们在这山上一待半年?” “嗯。” 几个兵卒同时点了点头。 项豹问道:“不辛苦吗?” 大头兵挠挠头,“还行吧,夏天蚊子多点,冬天冷得慌。其实也没啥,咱们吃军粮的,守土有责。” 项豹、赵林等人一听,都不禁肃然起敬。 …… 从越关山回来的第二天,杨林派人把赵林叫到红榕阁。 赵林走入厅中,看见杨林坐在上首,一旁是水镜长老,心里大概明白是什么事了。 杨林身为院首,负责弟子修炼的总体方略,但具体功法仍由舞象院长老传授。 一方面是由于元境武人稀缺,不可能再给内院配备齐五位长老。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内院弟子大多出身舞象院,长老对弟子比较熟悉,能给出合适的修炼建议。 水镜长老出现在这里,说明要传给自己功法。 “杨院首,水镜长老。”赵林行礼道。 “坐吧。” 杨林颔首微笑,指了指着面前的椅子。 赵林走过去坐下,安静等候。 杨林摸了摸唇边的八字勾胡,忽然问道:“下一届比武朝会在后年开春,你知道吧?” 赵林应道:“弟子知道。” 杨林“嗯”了一声,说道:“你来内院快一个月了,按照惯例,该传授你功法了。” “你今年十八岁,到后年刚满二十。相信以你的天赋,那时应能进入内院前十,出战比武朝会!”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二十岁还太年轻,一年半的修炼时间也太短,想在比武朝会上有所表现……很难!必须有所取舍。” “所以我想问你,你是想扎扎实实地提升境界,把目标放在五年后甚至八年以后的比武朝会,还是修炼几门功法,快速提升战力,在下届比武朝会上建功?” 赵林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下来。 这是个两难的问题。 如果选择前者,就必须全力修习归海诀,最多再修习一门功法,两年内应该能突破到血境一重。 这也是进入内院大多数弟子的选择,先提升境界,再修习功法。 但这么做的话,自己很难在比武朝会上斗得过一众强手。 远的不说,前些天四大弟子展现出的实力就让他震惊。 如果选择加强战力,那么就要同时修习几门功法,拳劲、腿劲、爪劲、步法等等,境界方面只能暂时搁置一边。 谁都想两者兼顾,但却是极难的。 因为想要把气血推升到更高境界,每天至少需要修炼归海诀两个时辰,而且还得留给经脉休息恢复的时间。 强行修炼功法,只能让两边都打折扣。 赵林想了想,回答道:“院首,弟子想在两年后有所作为!” 其实从杨林的语气中,赵林知道他希望自己把目光放长远,但是权衡之下,还是选择先提升战力。 因为自己有灵兽图。 没必要等五年。 争取在比武朝会上取得佳绩,然后从封赏中获取大量资源,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元境。 只有成为元境武人,才有权限阅读宗门的所有武学典籍。 都说武无止境,先天境就到头了吗? 就算果真如此,功法都是人创的,自己就研究出一套功法,在先天境之上再加一个境界! 杨林闻言一愣,水镜长老却是哈哈大笑,对前者道:“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杨林皱眉道:“你可要想好了,欲速则不达。你觉得肖劲厉害吗?上届比武朝会只排进前十六。” 赵林认真道:“多谢院首提醒,弟子想试一试。” 杨林不说话了,脸色微沉。 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像赵林这样有天赋的弟子太难遇到了,必须悉心培养,一旦练出岔子,就白白浪费了一个习武的好苗子。 水镜长老见状,低声道:“赵林天生力大,能争得一个很靠前的排位,这在比武朝会中很占便宜,说不定能走得更远。” 赵林知道水镜长老在帮自己说话,立刻报以感激的眼神。 杨林沉吟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好吧,我先答应你,许你同时修炼几门功法。” “不过每隔一个月我都会检查你的修炼进度,但凡有一点问题,马上停下!” 赵林郑重道:“是,多谢院首!” 杨林点点头,“好!我们就一样一样来看,你的三阴爪已经小成,可以继续修炼,但拳功却是要换一门。” “石啸拳是速成功法,虽然威力不俗,但已升无可升,必须换更上乘的拳功或者掌功。” “我还想练拳功。” 赵林立刻说道。 在气境时他就已经琢磨清楚,到了血境马上修习天霜拳,这样自己的寒冰真气也有用武之地,不用再小心遮掩。 杨林不置可否,目光看向水镜长老。 (本章完) 第二百章 覆雨翻云 “水属功法在血境可修的拳劲很多,冲流拳,洛水拳,斩蛟拳,飞瀑拳,十字拳,天霜拳……” 水镜长老双掌一合,像报菜名一样,一口气说了十几种拳功,并且把每种拳功的大致特点介绍一番。 赵林心里早有计较,认真听完之后说道:“弟子想修习天霜拳。” 玄阴之气加寒冰真气,阴上加寒,相辅相成。 杨林和水镜长老对视一眼,前者说道:“三阴爪和天霜拳系出同源,修炼的都是玄阴之气,你选天霜拳也是应有之意。” 接下来便是腿功的选择。 赵林在气境修炼的是暴雨梨花腿,也属气境功法,不过跟石啸拳不同,暴雨梨花腿在血境有后续功法,名为覆雨翻云功。 严格来说覆雨翻云功是两门功法,覆雨腿和翻云劲。 覆雨腿是腿劲,翻云劲却是“身劲”。 所谓身劲,指的是手、眼、身、法、步中的“身”,包括:起、落、进、退、反侧、收纵等身法。 翻云劲讲究以气御身,修到大成时,全身劲气奔涌如流,身法云波诡谲,变幻不定。 赵林心中窃喜,翻云劲正好可以发挥自己胸前和背后穴窍可喷射劲气的能力。 “覆雨翻云功一定要搭配步法才能展现十成威力,我听魏洪说你步法练得不错,以后也要勤加修习。” 杨林说着伸出四根手指头,“天霜拳,三阴爪,覆雨腿,翻云劲,已经四门功法了,你还练过龟甲劲是吧?练到什么程度了?” “略有小成。” “暂时先别练了,五门功法根本练不过来,而且龟甲劲是防御功法,等伱突破到血境一重,自然会有所加强。” 赵林也觉得自己练得东西太多了,答应道:“弟子遵命。” 想起体内那一缕雷属真气,试探着问道:“院首,长老,宗门有没有雷属功法?” 水镜长老立刻摇头,“我们行云宗武道主修五行,雷属功法是没有的。” 杨林纳闷道:“你怎么问起这个?” 赵林已经琢磨好说辞,解释道:“弟子觉得既然功法有金木水火土之分,那么似乎也应该有风冰雷之属吧?所以才有此一问。” 杨林闻言疑虑顿消,说道:“我行云宗并无雷属功法传承,再说你修的三阴爪和天霜拳就极难修炼,暂时别考虑其他了。” “是。” 赵林微感失望,当初吸收雷鲶精魂时喜出望外,没想到这缕雷属真气野性难驯,根本驾驭不了,而且也没有合适的功法,看来只能等待以后了。 选好功法,水镜长老在内院停留两天,将天霜拳、覆雨腿和翻云劲的功法口诀,修炼要领一一传授给赵林。 转眼过了半个月,时间来到八月下旬。 “师兄,一路保重。” 赵林把高远送到山门前,挥手道别。 高远在行云宗进修期满,今日启程回应州。 赵林没把他送到城外,是因为有一点小迷信,上次送师父出城,结果朱怀山回去以后就遭遇不测,所以这次只送到山门,图个心理安慰。 “师弟,后会有期!” 高远用力抱了抱拳,转身向永宁城方向走去。 赵林送别师兄,没有回内院,而是绕到行云山的东侧,大步疾奔,前往燕云山脉的深处。 他进入内院月余,该学的都已学会,也能在半盏茶时间内杀光一窝斑尾蜂。 杨林觉得时机已到,便给他安排了一座药山,让他守山的同时修炼武道。 赵林拿着地图,奔行半日,在下午时分来到一座大山前。 “这里应该就是古岩山了!” 赵林抬头仰望,只见青山蔚然,林木葱郁,不时有飞鸟在空中盘旋。 转到山麓南侧,往山上走了一阵,看见一个造型方正,由砂石和泥土修砌成的房屋。 此间主人似乎颇有雅兴,在屋前空地上种了许多花花草草。 赵林走到屋前,高声道:“何师兄在吗?” 不一会儿,“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从屋里走出一个身材瘦削,面白无须的三旬男子。 他打量赵林一眼,笑吟吟道:“你就是内院的赵师弟吧?” 赵林应道:“正是,杨院首安排我来轮值。” 何师兄微微颔首,“宗门昨天已经派人来说过此事,东西我都收拾好了。” 说着侧身虚引,道:“师弟请进来说话。” 两人来到屋里,何师兄从炉子上提了一壶热水,熟练地清洗茶杯,沏茶。 赵林四下打量,只见屋内宽敞透亮,居家物件摆放整齐,虽然不如内院的府邸,但在山里有这样的居住条件已经很不错了。 “这里怎么样?”何师兄抬头问了一句。 “挺好的。”赵林由衷道。 “来,喝茶。” 何师兄把茶杯推到他面前,笑道:“饮食方面无需操心,宗门都已经安排好,山下村民每天早晚会送饭食上来,衣物脏了也可以交给他们清洗。” 赵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山上异兽多吗?” 何师兄摇头道:“不多,只有彘豪和铁刺蜥,一年也杀不了几头。记得捕杀异兽之后,削下左耳,回宗门的时候交上去,算作守山的功劳。” “对了,还有件事:我们只清剿异兽,普通野兽除非特别凶残,或者伤了人才捕杀。” “平时遇见它们,吓唬一下就行,不能杀光了,其中的道理你明白吧?” 赵林心中了然,郑重道:“不滥杀普通野兽。” 古人虽然不知道食物链的概念,也不懂什么是生态平衡,但从以往的经验教训中得知: 如果把山里的狼虫虎豹都杀光,会导致羊、鹿、兔子、老鼠这类动物没有天敌,疯狂繁衍,最终把整座山的草木啃光,这样药山也就毁了。 所以才有不能随意捕杀野兽的规矩,只要让它们知道人类惹不得就行。 何师兄热情健谈,把守山的事项跟赵林交代清楚,直到日头西斜,才拎起一个小布包,告辞离开。 赵林在屋里转了一圈,发现床单被褥都是新的,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满意地点点头,心想以后就要在这古岩山驻守,独自修炼了。 …… 感谢各位书友的投票、打赏,非常感谢!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一章 经年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 一年时光匆匆而过。 日暮时分,一缕夕阳透过云层,洒照在古岩山顶。 赵林盘膝坐在一块大石上,遥望天边红霞,引导玄阴之气在双臂间游走。 玄阴之气出自体内的六条阴脉,反观内视,其色白中透灰,跟寒冰真气的纯银色有所不同。 三阴爪和天霜拳皆由玄阴之气催发,功力又都在手掌之上,修炼起来相辅相佐,事半功倍,这便是修炼同源功法的好处。 不过三阴爪修炼五指,劲气从手掌正面直达指尖的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处穴窍。 这些穴窍分布在五个指头上,其中小拇指上有少冲和少泽两个穴窍。 而天霜拳的穴窍集中在手背及拳面附近,诸如合谷、阳溪、三间、液门等处。 赵林驱使玄阴真气,在这些穴窍经脉中不断冲刷。 虽然气海中有寒冰真气,但因为属于外来之物,不能用于修炼,只有在出招时方可使用。 五指张开,握紧,再张开,再握紧,如此反复。 手掌两面青筋毕现,肉眼可见的出现数十道灰白色,如蚯蚓一般突起在皮肤下方游动。 赵林心中静如止水,经过一年的修炼,他对玄阴之气的掌控已经到了操控自如,随心所欲的地步。 不知过了多久,玄阴之气忽然一滞,接着便加速流动,一种积蓄已久终于得到释放的感觉袭遍全身。 “功力又精进一层!” 赵林眼中闪过喜悦之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时值九月,天气不算寒冷,这口气却如一道白色烟柱,笔直喷出,经久不散。 不过很快,赵林就收起笑容,喃喃自语道:“修炼一年,虽然功法进步神速,但修为仍然停在血境初期,还有几个月就是比武朝会了!” 在这一年里,他不但修炼归海诀,还同时兼修天霜拳,三阴爪,翻云功和覆雨劲四门功法。 经过灵兽图的改造,这具身体的天赋已经超群拔类,不输于任何人,然而人力终究有时而穷。 血境一重筑练五脏,赵林练到了九成九的进度,几乎已经触摸到突破的边缘。 但就这最后一层窗户纸,却需要大量水磨功夫,从其他内院弟子的经验来看,一两年者有之,三五年者亦有之。 杨林并没有干涉赵林修炼,只是让他自己把握。 因为赵林的实力增长太快了,现在已经在内院排名第五,仅次于四大弟子。 甚至有人开始称呼他们为五大弟子了。 实际上赵林的实力已经跟姚崇不分轩轾,只是因为排位关系,战平也不能再往前进位。 这样的速度令行云宗上下惊叹不已,要知道赵林只有十九岁,修为只是血境初期。 这种表现已经超出大部分人的认知。 赵林考虑是否暂停其他功法的修炼,专修归海诀,只要突破到血境一重,实力至少能跟肖劲旗鼓相当。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夕阳忽然从云层中钻出来,给山林染上一层金色,顿时让人心胸一阔。 “不想那么多了,顺其自然吧!” 不得不说,杨林让弟子在山中修炼,成效颇为显著,至少对赵林是这样。 他经常在山顶向远处眺望,观红日初升,落日熔金,四季更迭,白夜交错…… 对武道和人生都多了几分感悟,性情更为洒脱。 赵林跳下大石,身上劲气涌动,快步向山下疾驰。 自从修习了翻云劲,他可以光明正大的从穴窍中喷射劲气,因为这本就是一门御气的功法。 以赵林现在的速度,就算是遇到一只金钱豹,也一样能凭借双腿追上。 耳边风声呼啸,树林中偶尔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赵林知道这是野兽被惊动的声音,目不斜视,心里微微一笑。 山里的猛兽都“认识”赵林,远远看到他就会提前躲起来。 如果有敢冒头的,赵林就会追上去将其暴打一顿,让它们知道人类的厉害。 只有这样,药农上山采药时才会安全。 不多时,赵林回到住处。 推门进屋,灶边放着一壶烧好的热水,桌上摆着一只硕大的食盒,旁边还有一个篮子,上面盖着素色屉布。 古岩山地处燕云山脉边界,离附近州县不远,山下有一个村庄叫石莽村。 行云宗出钱让村民给守山的弟子送饭,采摘的药材也按市价收购。 食盒里盛着四道菜:山木耳炒野鸭蛋,蘑菇炖小鸡,白菜肥肉片子熬粉条,腊肉炒青椒。 都是真材实料的农家菜,喷香扑鼻。 食盒最底下还有个小碟子,放着两根腌黄瓜。 篮子里放着六只大白馒头,用手一摸还是热乎的。 赵林不由食指大动,坐下来大快朵颐,很快将饭菜一扫而空。 “今天是九月二十八,穿越到这个世界三年了,再过几个月就二十岁了,时间过得真快……” 吃过晚饭,赵林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道。 这是他在山里待久以后养成的习惯。 来到古岩山最初的一段时间里,他经常十天半月都不说一句话。 第一次回内院的时候,发现自己开口说话有些费劲,这才意识到长期不与人交流,导致语言功能退化,便强迫自己每天独处的时候自言自语一会儿,慢慢就养成了习惯。 休息一阵,赵林从柜橱里取出一包药材,加水放进药罐中煎煮。 每月回城看望家人的时候,他会在药堂买一些寒性药材。 寒冰真气的好处是不用修炼,只靠喝药就能慢慢增长。 煎好药汤,放凉之后喝下,默默感受寒气在体内扩散。 “新加的两位药不错!” 经过一年来的摸索,赵林发现药材并不是越贵越好,每次变更几味药材,根据寒冰真气的滋生速度,渐渐总结出一套经济实惠,效果不错的药方。 第二天一早,赵林起床洗漱之后,推开门走出屋子。 山里空气清新,鸟语花香,环境自然没得说。 他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看见几个头戴斗笠,身背药蒌的药农走上山来。 “赵大人早。” 药农们招呼道。 因为行云宗弟子在山上驻守,村里人上山采药打猎时才不受异兽侵扰,所以对赵林很是尊敬。 “各位早。”赵林也笑着回应。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二章 野彘 这时一个少年快步走过来,送上食盒,低头道:“赵大人,这是恁的早午饭。” “嗯,李实大哥呢?” 平时送饭的都是一个叫李实的村民,今天忽然换人,赵林微感奇怪,就随口问了一句。 少年面露难过之色,说道:“俺爹受伤了,今天不能来送饭。” “伤了?怎么伤的?” “被野猪拱了。” “你详细说说。” 赵林皱了皱眉,心头有些疑惑。 燕州武风盛行,石莽村的青壮多少都练过武,甚至还有两个练皮成功的人,李实就是其中之一,对付普通野猪应该不在话下。 “其实……也不是野猪,是自家养的,长……长得像野猪……” 少年被赵林盯着,心里紧张,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旁边一个上了年纪的药农走过来,帮他把事情解释清楚。 原来李实家年初走丢了一头母猪,两个月以后母猪又自己跑回来,而且还怀了孕,没过多久就生下一窝八只小猪崽。 猪崽里有两只黑毛猪,从小力气就大,长得也比别的猪快。 李实以为母猪怀了野猪的种,也没当回事,反而觉得捡了便宜,就一直把它们养大。 可就在上个月,两只黑毛猪撞开猪圈的围墙逃跑了。 李实只好自认倒霉,重新把猪圈修好。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两头黑毛猪过了两天又回到村子,啃食、践踏庄稼,把田地毁得不成样子。 看到自己养的猪闯了祸,李实又气又急,持刀上前捕杀,结果反被野猪顶撞,险些丢了性命。 赵林心想他们遇到的恐怕不是普通的野猪,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没有挖陷坑,下兽夹?” 少年答道:“都弄过。不过这两头野猪力气大得很,自己能从坑里拱出来,而且皮糙肉厚,兽夹也夹不住。” 赵林点点头,心里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跟那头母猪配种的很可能不是野猪,而是山里的彘豪。 两头黑毛猪遗传了彘豪的血统,刚出生就开始变异。 “这样吧,野猪一般晚上活动,我今晚去你们村……” 说到这里,赵林顿了一下,感觉这话把自己给绕进去了,立即改口道:“伱今天下午过来一趟,带我去你们村,除了那两头孽畜。” 少年大喜,连声道谢。 赵林吃过早午饭,照例上山练功,下午时提前回到家,少年已经在房门外等候。 “走吧。” 赵林让少年在前面带路,下山来到石莽村。 石莽村住着五百余户人家,算是比较大的村子,周围是成片的农田,不少村民在田里收割粮食。 经过田地的时候,赵林看见地里一片狼藉,就像被犁过一样,庄稼也是东倒西歪。 彘豪年幼时情性跟野猪相近,喜食水稻、花生、芋头、粉葛等根茎作物,但等它长成以后,就开始吃肉了。 赵林进了村子,先去李实家探望。 李实伤势不轻,被野猪拱断两根肋骨,正躺在床上养伤,所幸没有伤及要害。 赵林父亲当年被野猪顶了,到现在病根还没祛。 也幸亏是这两头彘豪年齿还小,如果长到跟白头山里那只彘豪一样大的时候,甚至可与熊罴斗上一斗。 村长闻讯赶来,询问道:“赵大人,您看有什么需要村里出力的地方不?” 赵林道:“你派几个人放风,只要野猪来了,知会我一声就行。” 村长立刻拍着胸脯道:“赵大人放心,我多派几个人守着。” 李实挣扎起身道:“赵大人,我看你没带兵器,我家里有一柄朴刀,要不要拿上?” 赵林笑着摆了摆手,“不用,我空手就成。” 李实还是不放心,踟蹰道:“拿上吧,说不定用得上。” 村长也道:“对,村里还有几个身手不错的青壮,也能给大人打下手。” 赵林知道他们担心自己收拾不下彘豪,也不生气,毕竟自己年纪轻轻,也从来没在他们面前展现过实力。 见桌子上摆着一只座钟样式的烛台,伸手抓住,随手一握,不见怎么用力,铁制的烛台就像泥巴一样捏成一团废铁。 众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再也没人提帮忙的事情。 李实家里有好几间房子,腾出来一间给赵林,天黑前把饭菜送进来。 赵林吃过晚饭,无事可做,就在房里打坐练功,入夜之后也不掌灯,合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二更天的时候,门前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赵林从床上坐起,走过去打开门。 李实的儿子急匆匆跑过来,喊道:“大人,野猪来了。” 赵林平静道:“带我过去。” 李实的儿子带赵林来到村东头,借着月光,看见两只个头跟家猪差不多大,背部隆起的彘豪在田里拱地,像推土机一样一路碾过去。 两只彘豪还没长成,但獠牙已经伸出来两寸多长了。 不远处围着许多看热闹的村民,正义愤填膺地咒骂着。 赵林也不多话,身形一动,跃入田中。 两只彘豪浑然不理,头也不抬地翻找地里的食物。 赵林手起拳落,打在一头彘豪的脑袋上。 扑通。 那头彘豪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地上。 另外一头彘豪吓得一蹦老高,甩开四蹄就往外跑。 赵林身形再闪,追上去又是一拳,跟着一命归天。 整个过程不到两息。 村民们看得傻眼,过了好一阵,才有人问道:“赵大人,怎么样了?” “解决了。” 赵林看到两头彘豪的精魂升起,确定它们已经死透了才离开田埂。 “多谢赵大人,行云宗弟子果然名不虚传。” 村长也在围观的人群中,带人过来千恩万谢。 赵林不以为意,叮嘱道:“以后遇到这种不常见的野兽,可直接来找我,没事我先走了。” 村长劝道:“这么晚了,赵大人明天再走吧。” 赵林已习惯独处,直接拒绝了,离开村子,往古岩山上走去。 咻…… 就在他快到家的时候,不远处忽然有道黑影一闪而过,接着隐没在林间。 “那是什么?” 赵林微微吃惊,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立刻放出超声波探察。 很快,耳朵接收到不断返回的超声波。 确实有某种动物在空中飞行,而且速度极快!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三章 内比会(一) 赵林快步疾行,想要追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飞,却发现它已经脱离了超声波的探测范围,眨眼间消失不见。 “好快的速度!” “是鹞子还是猫头鹰?” 赵林停下脚步,看着一片漆黑的树林,抿了抿嘴唇。 根据回声定位反馈的信息,刚才那只在空中飞行的动物似乎没有扇动翅膀,而是直接在空中穿梭。 它的个头也比普通鸟类大得多,体形有些像猫。 “奇怪,什么东西飞这么快?” 赵林喃喃自语,站在原地监听了一阵。 尽管心头疑惑,但时间太晚了,他没有继续深究,而是回到居处,关好门窗,上床休息。 随后几天,他每天都绕着古岩山跑上一圈,四处巡视,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渐渐放下心来。 “也许是只大鸟,刚好在空中滑翔时让我遇见。” …… 进入十月中旬,赵林回到内院。 本来每月初一是内院比试考校的日子,但本月取消了,因为有另外一项更重要的活动:内比会。 大越有三大宗门:行云宗,历阳宗,镇南宗。 有资格参加比武朝会的年轻武人都出自这三大宗门。 为了让弟子们积累实战经验,三大宗门每隔三年就在比武朝会之前的几个月举办一次内比会。 所谓内比会,就是三个宗门间的弟子相互比武过招。 因为同一个宗门的弟子彼此太过熟悉,武道也同出一脉,比拳时容易陷入套路,这样到了比武朝会时就会很吃亏。 只有跟不同流派的陌生对手过招,才能取长补短,兼收并蓄。 内比会到现在已经有上百年历史,三大宗门轮流做东道,今年正好轮到行云宗“坐庄”,也让内院的弟子们省了一番奔波之苦。 赵林在内院日久,对大越朝三大宗门的来历也有所耳闻。 中原大地自古有九座军镇,驻守帝国边疆。自从武道兴起,军镇也失去原有的地位,先后裁撤、合并为三大军镇,最后演变为三大宗门。 镇南宗在南,行云宗在北,历阳宗则位于西部边陲。 大越朝把所有资源和人力都输送给三大宗门,培养武道才俊。 这也是为什么燕州的永宁城地处边疆,但却是人口众多,繁华无比的大城。 “历阳宗和镇南宗的人昨天已经到了,就安排在后山的别院居住……” 杨林把内院排名前十二的弟子召集到红榕阁,神色郑重道:“这次内比会虽然是我大越宗门的内部比试,但重要性却也非同小可!” “老夫接手内院两年多,做了很多改变,在宗门内部听到许多反对的言语,说我乱改旧制,标新立异。” “呵呵……老夫却不这么认为。但空口无凭,具体收效如何,这次内比会便能看出端倪。” “希望各位尽展所长,使出十成的本事,帮老夫争一口气!” 弟子们围坐在杨林身边,闻言都大声应和。 “院首放心,弟子明白。” “对,我等必竭尽全力。” 杨林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赵林身上,淡然道:“赵林,在座你的师兄师弟都参与过上次的内比会,只有你是头一遭,有什么想问的?” 赵林稍加思索,问道:“院首,我大越参加比武朝会有多少人,三大宗门之间是怎么分配名额的?” 杨林哈哈一笑,道了声“好”,“问到点子上了。” 略一沉吟,说道:“这名额的分配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简言之,就是哪国的实力强横,哪国就能派出更多人参加比武朝会。” “具体来说,就是按照前三届比武朝会各国的总体战绩排名,比如有多少人进入前三十二?有多少进前十六……以此类推,排名越靠前,权重越大。” “最后将名次计数累加起来,依次给各国分配名额。” 接着叹了口气,“我大越最近几届表现不佳,排名滑到第三,现在只有三十二个名额,跟排在前两位的兀术和卫兹相去甚远。” 赵林心中一动,心想这不是跟欧冠联赛的名额分配差不多吗? 最强的几大联赛瓜分大部分名额,实力弱的联赛只有一两支队伍有资格参加。 没想到比武朝会的规则跟前世的杯赛竟如此相像。 只听杨林继续说道:“同样的规矩,我大越的三大宗门分这三十二个人员定数。” “每个宗门大致各占十人,但哪个宗门多一点,哪个宗门少一点,还要看上届比武朝会的战绩和本次内比会的结果了。” “所以内比会也是考察各宗门弟子的实力,如果咱们表现得好,或许能多争取一两个名额,如果表现得不好,那就只能减少人数了。” “近些年历阳宗略胜一筹,上次比武朝会分走十二个名额,我行云宗和镇南宗各有十人。” 听了这话,排在第十一和第十二位的两名弟子脸色都有变化。他们处于进退边缘,如果本次内比会战绩好,他们或许能赶上比武朝会,否则就只能陪跑看热闹了。 赵林知道每一个名额都很珍贵,涉及到大越朝的资源向哪边倾斜,实力越强的宗门,得到的资源越多。 这个道理于国,于宗门,于个人,都是如此。 他想了想,问道:“院首,三个宗门这么多弟子,怎么比呢?” 杨林微微一笑,目光望向肖劲,“肖劲,前两次内比会你都参与了,伱来说说吧。” “是。” 肖劲沉声应道,接着转过脸,对赵林道:“内比分两组,各宗门十二名之外的弟子抽签比试,旨在增长实战经验。” “而排名前十二的弟子,同名次的三个人两两交手。比如三个宗门的第一名,甲乙丙三人,甲乙,甲丙,乙丙,如此互斗三场。” “比较同级别的弟子,哪个宗门的实力更强。” 赵林心中明了,也就是说自己会跟历阳宗和镇南宗两个排名第五的弟子交手。 “多谢肖师兄解惑。” 肖劲回礼道:“不必客气。” 杨林点点头,环视众人,摆了摆手,“那今天就到这吧,回去早些休息。” 不好意思,201和202两章发布顺序反了,正在联系编辑调整,大家按章节名看,别按发布时间看,唉。 (本章完) 第二百零四章 内比会(二) 十月十二,六黄道日。 宜出行、破土、会友、开张。 为避免人多眼杂,内比会安排在内院校场,除了行云宗的几位长老前来观看,到场的只有三个宗门的内院弟子、教习和长老。 校场中央有四片深灰色砖石砌成的区域,长十丈,宽六丈,跟比武朝会所用的擂台同样大小。 弟子们席地而坐,三个宗门各占东、西、南一侧的场边,长老和教习则坐在北面的看台上。 行云宗内院这一年来新增了四名弟子,都是赵林在舞象院见过的熟人:青木部的林秋桐,水镜部的郭恩泽,律土部的杜仲、杜碾兄弟。 “这男女比例……” 赵林扫视全场,发现历阳宗有两名女弟子,镇南宗有三名。 行云宗最少,只有林秋桐一名女弟子。 “比前世的理工科大学还低得多!” 想想也正常,武道属于强对抗竞技,男女因为先天条件不同,导致实力差距极大。 如果放在前世,男女根本不可能同场竞技。 “赵兄弟,历阳宗排在第五名的应该是晁端,你可能会跟他交手,多留意一下。” 弟子们按照排名依次坐下,赵林身边是项少风,他见赵林左右打量,以为关心比试的对手,便主动介绍道。 “晁端,就是那个红脸的?” 赵林闻言向历阳宗那边望去,看见右首第五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红脸大汉,颌下长着钢针一般的胡须。 这人粗看年纪少说也有四十,很难让人相信还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弟子。 项少风道:“对,就是他。晁端是血境二重的修为,修的是厚土玄木诀。三年前我跟他交过手,非常难对付。” 赵林眉间一挑,惊讶道:“他修双属性基础功法?” 武道功法分为基础功法和劲气功法。 归海诀就是基础功法,决定武人的修为、劲气属性。 劲气功法则是像石啸拳、龟甲劲这类以劲气攻击或者防御的功法。 若是修了某种属性的基础功法,那么劲气功法最好与其保持一致,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如果两者差别太大,或者相冲,效果将大打折扣,甚至无法驱使。 比如修了火属的赤焰诀,那么无论如何也修不成水属的覆雨腿。 双属性基础功法的好处是变化多端,能选择的劲气功法也多,但缺点是难度偏大,行云宗中修习此道的人不多。 项少风笑道:“其实你也修了两种属性的功法,三阴爪和天霜拳严格来说都不算纯正的水属功法,应归为阴寒一类。” 赵林默默点头,归海诀能驾驭阴寒真气,但对雷属真气就无能为力了。 除非自己再修炼一门雷属基础功法,但耗时费力不说,宗门里也没有相关传承。 “历阳宗的晁端虽然实力不俗,不过我觉得镇南宗的柳飞扬更难缠。看见没?就是那个自命不凡之人。” 项少风说着,朝镇南宗方向扬了扬下巴。 赵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镇南宗的弟子中端坐一人,身材颀长,眉目俊朗,五官棱角分明,绝对算得上美男子。 不过这位美男子却留着一头长发,散落披于两肩。 赵林不由愕然。 为了练功比武方便,行云宗的弟子大多留短发,就算长一点的也绝对不会盖过眼睛,女弟子则会把头发扎起。 这个叫柳飞扬的人却特立独行,留着披肩长发,不影响交手吗?从他就座的位置来看,等下将会跟自己对阵。 项少风察言观色,知道赵林心中所想,提醒道:“你别看他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但确实有些本事。” “历阳宗强在最厉害的几个人实力超群,镇南宗弟子的实力则相当平均。” “柳飞扬虽然排名第五,但他上次在内比会上跟苗天锋交过手,不分胜负。” “伱知道他厉害在哪里?” 赵林摇摇头。 项少风道:“此人修的基础功法是风属,速度奇快无比,一般人想摸到他的衣角都难。” “我知道你也以速度见长,但真未必能比得过他。” 风属? 赵林不惊反喜,心里倒是大为期待。 两个对手,一个是土木双属,一个是风属,修的都是自己从来没见识过的武道,看来这次内比会中还真是藏龙卧虎。 这时代人行事讲究时辰,时辰未到,就算人齐了也要继续等。 赵林闲来无事,放开听力,偷听北看台上几位长老谈话。 历阳宗这次带队的元境武人名叫钟云天,他朝行云宗弟子丛中扫了一眼,转头对杨林道:“杨师弟,贵派跟三年前相比,多了不少生面孔,看来贵派的新人层出不穷啊!” 杨林随口客气道:“历师兄过奖了。” 钟云天微微一笑,“如此多的年轻才俊,选十个人前往比武朝会应该绰绰有余。” 杨林脸色一沉,“十个人?钟兄什么意思?” 钟云天不慌不忙,悠哉道:“上届比武朝会我历阳宗论战绩排在三宗之首,如今虽然走了几个年纪大的弟子,但后续弟子经过三年锤炼,总体实力更胜从前。” “再拿走十二个名额,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杨林“哼”了一声,板着脸道:“合着就你的弟子变强,别人都原地踏步是吧?上次是上次,人都换了一批,钟兄这么早下结论,还嫌心急了些。” 钟云天立刻接口道:“不早,头几名还是以前那些人。” 镇南宗的长老褚洪眼看两个人马上要吵起来,立即打圆场道:“两位别争了,到底如何安排,还不是各派掌门商讨决定,咱们就别操心了!” “杨兄,时辰差不多了,我看就开始吧。” 杨林点点头,不再理会钟云天,对身侧的两名教习道:“胜年,周青,可以开始了。” “是。” 教习刘胜年和周青走下看台,历阳宗和镇南宗也各派出一名教习,四个人走到场边。 刘胜年咳嗽一声,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朗声说道:“各位,内比会马上开始,三大宗门同气连枝,比武以切磋为主,一切点到为止,切记不可伤及性命。” (本章完) 第二百零五章 内比会(三) 刘胜年接着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笺,大声宣读比试规则。 内比会不是正式比武,规则很简单,只有三条: 一、比试时长为三分之一刻钟,如果时间到了仍未分出胜负,按平局算。 二、不能使用兵器、暗器、毒药、石灰…… 三、被击中或者出场即算落败。 “项兄,比武朝会的规矩跟这一样吗?” 赵林认真听完,转头问身旁的项少风。 “不太一样。” 项少风摇摇头,“比武朝会在循环比试阶段,限时一刻钟,到了一对一比斗的时候,随便打多久都行。” “胜负判定也不一样。比武朝会只要人站在擂台上,不认输就能一直战下去,生死自负。” “其实不管是谁,都是瞅准机会下死手。” 说着扯开领口,露出肩膀上一条长长的疤痕,咧嘴笑道:“这是我用一场获胜换来的。” “嘿嘿,不过那家伙也没落着好,被我打断三根肋骨。” 赵林看得眼皮跳了两下,心下凛然。 这比武朝会虽然没有刀光剑影,但激烈程度却是一点也不亚于战场上的金戈铁马。 校场北侧桌台上放着三只颜色不同的木盒,三方教习已经提前将弟子们的腰牌收取上来,分别装入盒中。 刘胜年从行云宗的木盒中摸出一块腰牌,历阳宗的教习也摸出一块。 “毕岚。” “栗嵩。” 两个被叫到名字的弟子起身走进校场,在一块比试场地中站定。 几位教习继续从木盒里拿取腰牌,随后又有六名弟子上场。 四名教习分别走到四片场地旁边,几乎同时喝道:“一,二,三!” 八名弟子听到号令,立刻交起手来。 一时间,数百道目光瞬间聚集在八个人的身上, 赵林放出超声波,一边用眼睛扫视,一边用回声定位监听,同时关注四场比斗。 看了一阵,渐渐体会出三大宗门武道的不同之处。 行云宗地处北方,民风悍勇,招式刚硬、猛烈、快疾,镇南宗以敏捷、灵动见长,各种变化层出不穷。 历阳宗的武道颇具西域物色,以摔、踢、擒拿等手法为主。 比试进行得很快,几乎很少有沙漏流尽还没分出胜负的情形。 每当比试结束,教习就从木盒中取出腰牌,弟子们走马灯一般地陆续上场。 不过盏茶工夫,就比了二十余场,其中表现最亮眼的,当属行云宗。 经过七息对战的操练,行云宗弟子出手大胆果决,毫不拖泥带水。 在不熟悉对手风格实力的情况下,几乎不作试探,上来就直接展开猛攻,让历阳宗和镇南宗的弟子措手不及。 很多人下场之后脑袋都是懵的,根本没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行云宗取胜场次接近一半,完全压倒了另外两个宗门。 观战的行云宗弟子喜形于色,历阳宗和镇南宗则纷纷扼腕叹息,甚至抱怨起来。 “行云宗的人怎么这样?教习刚喊开始就往上冲,跟遇见杀父仇人似的。” “就是,简直不讲武德。” “等会儿咱们上场时得小心了……” 禇洪眼神闪了闪,望向杨林,“想不到杨兄才接手内院两年,门下弟子就有如此脱胎换骨的变化,真是令人佩服!” 杨林一脸淡然,“褚师弟过奖了,比试刚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我看是运气成分居多。” 钟云天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刚才自己还信心满满要求分走十二个名额,没想到开场就落在下风。 虽然此时交手的并非最强弟子,但以小观大,杨林教导弟子的手段可见一斑,心里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不到一个时辰,各宗门十二名开外的弟子全部交手一轮。 不过这还没完,获胜的弟子再比一轮,额外增加一次实战经验。 这次斗得更加激烈,不过总体上仍旧是行云宗占据上风。 褚洪和钟云天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的惊讶之色。 他们都瞧明白了,本宗弟子失利并非因为实力不济,更多原因在于不适应对手的强攻打法,风格过于拘谨所致。 想通了这一点,两人心里都不约而同地琢磨起如何做出改变,让弟子不至于开局就陷入被动。 比试结束,胡宣成将记录的胜负结果抄录三份,送给三位长老。 杨林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用询问的口气对钟云天和褚洪道:“二位觉得前十二名怎么比?从第一名开始,还是从第十二名?” 钟云天不假思索道:“前两次都是倒序,今回就从第一名开始吧!” 他之所以如此提议,是因为历阳宗的首席弟子贺连城实力超群,钟云天有信心能拔得头筹,这样后面的弟子受到鼓舞,也能发挥出实力。 否则再输几场,他都快没脸待下去了。 褚洪也是一样的想法,赞同道:“钟兄所言正合我意。” 杨林点点头,传音给场中的四名教习,告诉他们几位长老的决定。 刘胜年等人朝看台拱了拱手,然后将各自宗门排名第一的弟子唤到场上。 历阳宗的贺连城,行云宗的肖劲,镇南宗的黄光烈,三大首席弟子先后步入校场。 第一场比试双方是贺连成和肖劲。 肖劲的削金斩锋锐无比,似一柄利剑,劈斩出一道道流光。 贺连城修的也是金属功法,劲气贴着掌缘一直延伸到肘臂关节,刀斩弧线弯成一道月牙。 挥动之间,弯刀幻成一道金色光华,在校场间盘旋飞舞。 两道劲气相碰,竟发出金属交击之声。 观战的弟子们个个屏息凝神,眼睛眨都不舍得眨一下。 赵林暗暗惊叹,心想自己虽然进步飞快,但进入血境刚满一年,跟这两个大越最强的弟子还有差距。 “看来想在比武朝会上取得名次,必须突破到血境一重!” 心里暗下决心,内比会一结束,就停止劲气功法修炼,全力冲击境界。 场中两人转眼间交手近几十招,贺连成忽然手臂连续旋动,将劲气弯刀挥成一个圆圈。 圆圈和削金斩连碰几下,只听“铛铛铛”几声响,贺连城突然后撤,住手不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肖劲怔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右胁衣摆处有一条尺余长的划痕。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六章 内比会(四) 肖劲知道贺连城手下留情,心下微微一叹,抱拳道:“贺师兄高明,在下输了。” 贺连城脸上并无得意之色,还礼道:“侥幸而已。” 接下来,两人分别跟镇南宗的黄光烈比试。 黄光烈修炼的是木属功法,跟肖劲战到时间结束也没分出胜负,最终是平局。 贺连城则是再下一城,击败黄光烈,成为第一名较量中的胜者。 钟云天松了口气,脸色好看了一些。 有意思的是,在随后第二名的争夺中,三名弟子出现了互有胜负的情况,各胜一局,也都输了一局。 这种情况并不罕见,比武较技中实力固然是决定性因素,但临场发挥也同样重要,而且还有功法相克的情况存在。 第三名的较量,行云宗的吕正龙力压历阳宗和镇南宗的两名弟子,而第四名的胜者则被镇南宗取得。 四场比试下来,三个宗门胜场一样,不过历阳宗赢的是第一名,论战绩当排在首位,行云宗和镇南宗次之。 轮到第五名出场,赵林从坐席中站起,大步走进校场,立刻引来其他宗门弟子的注意。 “血境初期?我没看走眼吧?”历阳宗的一名弟子惊讶道。 “你没看错,就是血境初期。”另一名弟子搭话道。 “行云宗这是什么意思,血境初期的弟子排第五?是没人可用了吗?”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这叫下驷对上驷,他们觉得第五名没有胜算,干脆把实力强的弟子排在后面,放弃这一局,再后面赚回来。” “不至于吧,说不定这位弟子真有本事。” “不可能!血境初期能强到哪里去,如果是血境一重还说不定……” 历阳宗和镇南宗的弟子议论纷纷,只有行云宗的弟子不发一语,脸上带笑,抱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镇南宗长老褚洪“咦”了一声,询问道:“杨兄,你这位弟子看着面生,以前好像没见过。” 杨林微微颔首,“不错,赵林去年刚进入内院。” 钟云天轻笑一声,话里有话道:“杨师弟,您这位高徒真的在内院排名第五?” 杨林眉头一拧,就要发作,不过很快冷静下来。 赵林只有血境初期的修为,又是个生面孔,别人有疑惑也在情理之中,犯不着估口舌之争。 他只是淡然道:“钟兄看着吧,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有没有第五名的实力,一看便知。” 第一场赵林对阵晁端。 “行云宗,赵林。” 赵林上前抱拳,感受到对方雄浑的气血中,透着厚重与古朴的气息,正如项少风所言,此人修的是土木双属功法。 “历阳宗,晁端。” 晁端性情沉稳,并没有因为赵林境界低就有所看轻,只是心头有些疑惑,行云宗为什么会派一个血境初期的弟子上来。 “一,二,三!” 刘胜年话音一落,晁端立刻飞身扑前,一拳打出,土黄色的劲气瞬间包裹住拳头。 指节上头角峥嵘,生出五根尖刺。 “棘沙拳!” 赵林的气血是水属,晁端便使出土属功法。 以土克水,这就是双属功法的好处,能根据不同的对手选择劲气功法。 不过晁端并不知晓,赵林的拳劲不是水属,而是天霜拳。 虽然只练了一年,造诣不够精深,但有寒冰真气助阵,赵林一拳打出,效果却与拳劲大成一般无二。 劲风呼啸,寒气凛冽,将深秋的空气凝成一道白烟。 砰! 两拳相撞,赵林感到一股厚重的土属气息袭来,体内劲气激荡,不由自主地向气海中回落。 晁端却接连退了数步,浑身冰冷彻骨,险些打了个寒战,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冰属?” 赵林完全不给对方喘息之机,左足一点,身体如离弦之箭,倏地向左前方冲出,行至半途,又突兀地右向一转。 翻云劲运转,身体诡异地走出一条之字形斜线。 这是什么身法? 观战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一旁的柳飞扬却是眼睛一亮。 晁端见赵林身形闪动,根本看不出攻向何处,索性双掌一分,左掌虚劈,右掌直推过来。 赵林在空中扭转身体,左脚飞踢,这是以攻代守之法,晁端只得向旁跃开。 两人同时落地,赵林抢先出手,连续抓出三爪,逼得晁端一阵手忙脚乱。 钟云天看得眼皮直跳,心想这哪里是血境初期的实力,忍不住出言问道:“杨师弟,您这位高足多大了?” 杨林坦然道:“十九岁。” “才十九!” 钟云天和褚洪同时倒吸一口凉气,十九岁的血境,战力就如此之强。 这要是再突破一两重,还不得翻了天? 而且按年龄算,赵林能参加四届比武朝会,行云宗这是捡到宝了。 两人不由大为羡慕。 三位长老都是武道行家,看了开头就能大致猜出结果,赵林除了劲气稍逊,余者全方位占优,此战已经没有悬念。 事实也正是如此,晁端被压制得有力使不出,憋闷异常。 眼看再斗下去必败无疑,晁端大喝一声,向前冲步,高高跃起,使出一招“鹰击式”,双掌猛力挥拍下来。 赵林不慌不忙,身子一转,踏出一步。 这一步大有讲究,从原来的“屯”位,踏入“师”位,瞬间来到晁端身侧。 一爪抓出,直奔对方腰眼而去。 晁端吓得面如土色,此时他人在空中,身体展开,重心正落在腰眼上,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赵林这爪看似普通,实则刁钻阴狠,令他避无可避。 晁端脑海中一连想了几个应对之策,但又马上全部推翻掉,眼睁睁地看着一爪抓在身上。 赵林爪劲含而不吐,一触即收,然后退后几步,道了一声:“承让。” 晁端头一低,“晁某技不如人,输得不冤。” “这就赢了?” 历阳宗的弟子伱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想到本宗排名第五的晁宗居然只十几个回合就落败,从头到尾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刚才他们还认为赵林排在第五是凑数的,现在却觉得他似乎比第四的姚崇还要强上一些。 (本章完) 第二百零七章 内比会(五) 第二场,晁端对阵柳飞扬。 赵林走到场边,暗暗打量柳飞扬,想看看风属功法有什么特别之处。 柳飞扬随意拢了一下长发,身上衣衫忽然无风自动,不见有任何动作,脚底贴着地面,笔直地向前滑行数丈,稳稳落在场地中央。 “快看,柳师兄的捕风捉影!” “好俊的功夫。” 这招出神入化的步法登时引来围观弟子们喝彩,尤以镇南宗的弟子叫得最响。 赵林在一旁看得分明,柳飞扬脚底悬空,离地面仅有一指高度,滑行过程平稳流畅,没有一丝抖动。 “风属功法确实有独到之处,我虽然也能在空中行走,但力度控制不了这么精确,更不可能如这般闲庭信步。” 晁端皱了皱眉,似乎对柳飞扬的炫技不以为然,生硬地抱了抱拳。 “历阳宗,晁端。” “镇南宗,柳飞扬。” 比试开始,柳飞扬立即展开身法,绕着晁端疾行。 周身上下风波流动,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下面托着,速度奇快,幻化出数道虚影。 赵林暗暗佩服,项少风之前说柳飞扬速度快过自己,当时还以为是夸大之词,现在亲眼见到,才知所言非虚。 自己的快,一方面是缘于金钱豹精魂对身体的改造,靠身体的爆发力,另一方面凭借翻云身劲,加上穴窍喷射劲气带来的加速。 柳飞扬似乎也是两者兼具,行进间快若惊鸿,同时又游刃有余。 晁端根本不知哪道影子为真,哪道影子为假,只能双手快速舞动,守得水泄不通。 赵林心里生出一个疑问,“柳飞扬这么快的身法,怎么只在镇南宗排名第五?” 不过看了一阵,他就发现问题的原因。 柳飞扬似乎沉迷于自己的身法,掌上功夫并不精深,力道也颇有不足,偶尔出手都是一沾即走,完全不敢跟晁端硬碰硬。 妥妥的一招鲜,吃遍天。 “可惜了,空有速度,如果遇上劲气强横的对手,只能像小丑一样东藏西躲。” 晁端似乎没看出这一点,又或者看出来了,但没有攻击面广的功法,只能被动防守。 说起来他也是够倒霉,遇上赵林和柳飞扬这两个以速度见长的对手。 防守远比进攻消耗劲力,时间一长,他就有些坚持不住了。 沙漏流逝过半时,柳飞扬终于寻到晁端的破绽,身形一闪,从斜侧切入,一掌拍在晁端的琵琶骨上。 姿态优雅,有如穿花蝴蝶。 镇南宗弟子再次喝彩。 看台上的钟云天却摇了摇头,用惋惜语气道:“褚师弟,别怪我说话不中听,你的这位弟子跟三年前相比,一点长进也没有!” “风属功法修炼不易,他把心思全用在身法上面,忽略了武道的根本,白白浪费了上好的天赋。” 褚洪苦笑一声,“钟兄说的没错,我又何尝不清楚此事?可他从开始习武就喜欢走捷径,练了这门功法,跟谁打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慢慢尝到甜头,就再也没心思修习其他功法了。” “即便比试输了,也总以为是自己不够快造成的,反而愈加沉迷身法一道。” “唉,我当然多次劝诫过他,但此子性格执拗,又是掌门的子侄,任谁说也不听。” 钟云天没再说话,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杨林听不过去,冷笑道:“那是他不在我的门下,还敢留长发,老子……老夫非把他骨头拆了不可!” 褚洪眼神闪动,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杨兄,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给他吃点苦头。宗里的人都让着他,才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只有被狠狠教训一顿才有可能幡然悔悟。” 杨林沉吟不语。 褚洪瞥了一眼校场,见赵林走进场地,两人即将比试,忙道:“他年纪还轻,总不能看着如此荒废下去吧?万一事情成了,也是咱大越的幸事。” 杨林终于被说动,问道:“怎么帮?” 褚洪神情一松,“你这位弟子赵林的实力在他之上,赢的时候不要手下留情,最好能狠狠羞辱他一番。” 说完又补了一句:“放心,不论如何做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杨林点点头,传音给赵林和刘胜年,将褚洪的原话转告两人。 褚洪也传音给本宗教习,让他们不要插手此事。 赵林和刘胜年都是一怔,同时望向看台,心说这是什么要求? 杨林继续传音:“赵林,让他丢脸,出事我担着。” 赵林默默点头,心想既然院首要求,那就给姓柳的一个教训。 说实话,柳飞扬长得英俊也就罢了,还留着长发,确实有一拳砸上去的冲动。 柳飞扬见赵林心不在焉,忽然露齿一笑,“赵师弟,我们比比看谁快怎么样?” 赵林突然大声道:“快没有用,赢了才是本事。” 柳飞扬脸色一沉,“好,我看伱怎么赢我?” 赵林不想跟他啰嗦,直接看向刘胜年。 刘胜年会意,喊道:“一,二,三!” 柳飞扬负手而立,却不出招。 赵林二话不说,纵身前跃,像一头猎豹冲向柳飞扬。 柳飞扬轻笑一声,施展捕风捉影身法,立刻化分出三道人影。 赵林心头冷笑,这招别人看不出,自己有回声定位,轻易就能找出真身,直接一拳轰出。 柳飞扬大为惊讶,不得已挥掌挡了一下,借着后退化解劲力。 即便如此,仍被赵林的天霜拳劲冻得打了个激灵。 “不可能,一定是蒙的!” 柳飞扬脚步加快,身形再展,分出五道人影。 赵林又打出一拳,还是正中本尊。 “你……怎么找到我的?” 柳飞扬惊愕道。 赵林不喜欢在对战中废话,也不理他,连续抓出三爪,招招不离对方要害。 “好,我看你有多大本事。” 柳飞扬不信邪,气血全力运转,身体左右反弹,化出七道人影,彼此相隔半步,前后交连在一起! 场下很多弟子都看得呆了,心想要是自己在场上,怕是看都看晕了。 赵林不为所动,突然打出一拳。 就在柳飞扬以为终于迷惑到对手之时,赵林的拳头忽然一转,抬起肘部,狠狠撞向柳飞扬! (本章完) 第二百零八章 山中疑踪 柳飞扬大惊失色,自己的捕风捉影身劲已经用到极致,居然还是被赵林识破真身。 这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 不过他没有时间思考,因为赵林的肘部在他眼中逐渐放大。 柳飞扬闪身退步,同时上身向后斜倾。 赵林进步跟上,手肘一翻,前臂如兽夹般“啪”地打开,拳头轰向他的眉心。 柳飞扬猛一甩头,拳头擦着鼻尖掠过,还没等他庆幸自己躲过一劫,赵林四指张开,狠狠扫向他的脸颊。 肘、拳、指三段连击,一环套一环,招式运用巧妙,时机把握精准,不论是弟子还是长老都看得大为动容。 眼看指头扫将过来,柳飞扬拼命仰头,堪堪躲过,只觉脸上被劲气扫得生疼。 就在他刚松了口气时,赵林顺手一捞,将他的长发握在手里。 “啊……”柳飞扬痛得惨叫出声。 赵林也不客气,薅住头发往回一拽。 柳飞扬当然可能不要头发,就算舍得,也受不了这份疼痛。 赵林牵着柳飞扬的长发把他拉到跟前,抬起膝盖撞向他俊脸。 “赵林,住……” 刘胜年一看赵林要下狠手,立刻出言制止。 赵林却没停下,只是膝盖略略回收,撞在柳飞扬的脑门上,再顺势一推,将他掼倒在地。 “花拳绣腿!” 赵林哼了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柳飞扬狼狈地坐在地上,羞愤欲死,脸色涨得青紫,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想要起身跟赵林拼命,却又鼓不起勇气。 赵林也不理他,抬眼望向看台,微微点头,大步走出场地。 杨林嘴角抽了抽,心说这么做会不会有点过?转头看了褚洪一眼。 褚洪咬了咬牙,沉声道:“这样也好,总比哪天死在比武朝会的擂台上强,希望他能知耻而后勇!” 行云宗弟子席中,姚崇忍不住感慨道:“哪天赵师弟突破到血境一重,我这师兄的名头估计是保不住了。” 吕正龙、苗天锋和肖劲都没说话,心里均想:“别说是你,我们恐怕也是一样。” 刘胜年暗暗叹了口气,走过去把失魂落魄的柳飞扬扶起来,送他回到弟子席。 风波过去,内比会继续进行。 之后出场的弟子各有胜负,临近中午时,比试全部结束,行云宗的总体战绩稳稳排在头名。 钟云天和褚洪也不耽搁,立即起身告辞,带着宗门弟子打道回府。 前来观战的几位长老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此时过来向杨林道贺。 取得如此佳绩,证明他教导有方,几位长老终于心服口服。 内比会到此结束,杨林让弟子们在内院停留了一天,逐一分析他们的表现,并提供修炼建议。 他同时还要求排在前十二位的弟子加强力量修炼。 原因很简单,比武朝会按力量排序分组。 力量越强,意味着分组中遇到强手的可能性越低,突破晋级的可能性也越大。 虽然力量不完全跟实力划等号,但这条规则在大部分时候都是有效的。 纵观历届比武朝会,永远都是力量大者占优势。 对于赵林,杨林建议他全力突破境界。 “你的实战能力和功法已经足矣,只是修为太低。如果能提升到血境一重,也许用不着等到几年以后,本次比武朝会就能建功立业!” 赵林也是这样认为,痛快地答应下来。 古岩山。 冬节已至,天色微明,鹅毛大的雪片洋洋洒洒地从天下落下来。 今年雪量极丰,入冬以后已经连下了三场雪,几乎没有停歇,整个古岩山白茫茫一片。 大雪漫盖,把大地裹得严严实实。 药农们都不再上山采药,整座山上只有赵林一个人。 天刚蒙蒙亮,赵林照例徒步到山顶修炼。 山林里寂静无声,只有偶尔积雪压断树枝的响声。 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来厚,踩在上面,脚底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内比会结束已经有些时日,赵林一心修炼归海诀,冲击血境一重。 不过进展并不顺利,境界壁障没有松动的迹象,这让修炼一直很顺遂的他有些不太适应。 “不着急,谁都会遇到瓶颈……咦?” 行至半途,赵林忽然看见地上有一只野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上前踢了一脚,发现野雉已经冻得梆硬,死透了。 野雉被踢翻过来,露出胸前一个鸡蛋大小的血洞。 赵林好奇地走近观看,发现野雉的内脏不知被什么动物掏走吃了,心肝脾肺肾全不见了,其他部位却是原封不动。 “谁干的?” 赵林挑了挑眉,感到有些奇怪,据他所知,山林里确实有一些野兽喜欢吃内脏。 比如豹子、狼、鬣狗,不过这些野兽吃完内脏,也会吃其他部位,只有在食物吃不完的时候才偶尔挑挑拣拣。 可现在是冬天,食物难觅,哪会这么铺张浪费? 赵林带着疑惑又走了一阵,渐渐发现不对劲了。 一路上看见了七八只野雉尸体,全是同样的死状。 “不对,肯定不是普通野兽干的!” 野雉俗名野鸡,羽色五彩斑斓,生有修长的尾巴。 俗话说野鸡就飞三翅子,意思是说它的飞行能力不行。 但事实上野雉奔跑能力很强,展开翅膀,也能飞行过百丈,就算是豹子也得靠偷袭才难得捉住一只。 一次杀掉这么多野雉,什么野兽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些野雉应该刚死不久,如果是昨天的事,等不到天亮就被其它野兽发现吃了。” 赵林越想越觉得蹊跷,捡起一只野雉,仔细观察伤口,发现伤口是洞穿伤,这说明猎杀它的野兽有锋利的爪子。 “奇怪,脚印呢?” 野雉的尸体周围没有一只脚印,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 赵林鼻头微微颤动,寻着血腥味,来到一棵大树下。 抬头看到树干上有几道新鲜的爪痕。 赵林微微吃惊,脑海里出现这样的场景:一只会飞的野兽抓住野雉,在树上享用完食物,将尸体丢下来,然后就飞走了。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一个月前,晚上回家时在树林中遇到的那只“怪鸟”。 (本章完) 第二百零九章 不速之客 大越以西,卫兹国。 吕阗城,千叶塔。 一个头顶微秃,勾鼻深眼的高瘦老者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自语。 “巴桑,二十三岁,血境二重,雷属功法传承,战力无匹。” “赵林,十九岁,血境初期,战力越级。” 高瘦老者脚步一顿,手指在桌上敲击了两下,低低地笑了起来。 “真不错!两个都是习武天才,将来也许会成为元境武人,可惜……他们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这里是卫兹国最大的宗门烈焰宗总堂所在。 跟大越不同,卫兹是由多个部落组成的国家,王权衰落,权力被大宗门牢牢把持。 这些年来,卫兹优秀武人层出不穷,在最近几届的比武朝会中表现出色。 赤焰宗跟着水涨船高,势力不断扩张,已然成为西域最大的宗门。 外人都以为卫兹的崛起源于境内天下独此一家的龙骨树,但真实情况却并非完全如此。 赤焰宗在几十年前就秘密派人潜入各国境内,搜罗有武学天赋的少年,使尽各种手段带他们回宗门培养。 如果有特别出色的天才已经属于某个宗门,就直接将其暗杀。 同时还派出一些资质不俗的少年,混进别国宗门,一方面偷师学艺,另一方面暗中传递消息。 高瘦老者名叫霍山,是赤焰宗的太上长老,也是此事的掌舵者。 “来人……喵。” 霍山沉声唤道,惊醒了在胡床上打盹的黑猫,跟着叫了一声。 “大长老,有什么吩咐?” 一个穿着刺绣短袍的年轻人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道。 “去把图扎和恩力他们叫来。” “是。” 年轻人转身走出去,不一会儿,十个壮年男子先后步入房间,单膝下跪。 “拜见大长老。” 这些汉子气质沉稳,举手投足间气血雄壮,修为都在血境二重以上。 还有比较特殊的一点,他们的长相面目方正,五官柔和,并不像大多数西域人一样卷发深眸,反而跟大越的中原人士酷肖。 “图扎,这两封密信你们看一下。” 霍山手掌一翻,两封信笺徐徐飞向为首的一名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抓住信笺,快速扫了几眼。 信上除了文字,还有赵林和巴桑的画像。 “大长老,您的意思是……” 图扎把信交给其他人传阅,做了一个割喉的手势。 霍山微微一笑,“对,你带四个人去燕云山脉,杀了那个叫赵林的年轻人,恩力……” “属下在!” 图扎身旁一名中等身材的壮汉应道。 “你带人去雷木崖,杀巴桑。” “是!” 图扎面露疑惑之色,“大长老,我们五个人杀一个血境初期,会不会有些兴师动众?其实……属下一人足矣!” 霍山没说话,锐利的眼神盯在他脸上。 图扎浑身一凛,连忙俯首低头,“属下知错,不该质疑大长老。” 霍山忽然呵呵笑起来,“这种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干净,不能有一丝闪失。” “记住,伱们只有一次机会。” 说着,鹰隼一般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掠过,“绝对不能让大越和乌车知道我们派人暗杀他们的天才武人,万一失手,该怎么做不用我说了吧?” 十个人同时大声道:“如有失手,提头来见!” “很好。” 霍山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你们早些动身吧。” “是!” …… 自从发现古岩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赵林便留上了心。 这很可能是一只异兽。 因为不管是普通的飞禽还是走兽,都不可能一口气猎杀十几只野雉,更不可能只吃内脏。 既然是异兽,那么灵兽图有没有可能吸收它的精魂? 想知道答案,必须先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异兽。 赵林在随后的几天里,陆续又发现一些诸如黄鼠狼、松鼠、野兔之类小动物的尸体,同样也被掏空了内脏。 不过最多见的还是野雉。 经过细心观察,赵林在雪地上发现一些奇特的脚印。 这些脚印无头无尾,经常只有浅浅的几个。 很显然,这头异兽会飞。 但它的脚印不像大多数飞禽那样有三指或者四指,而是五根指爪! 爪印呈梅花状,很像猫科动物留下的。 会飞的猫? 赵林怔了一怔,忽然想起曾经在传经阁的书籍中看过一种异兽。 内院弟子也负责驻守药山,所以传经阁有一些在天水阁中看不到的关于异兽的书籍。 赵林刚到内院就将相关书籍都翻阅了一遍。 其中一本书中记录了一种叫风狸的异兽,跟古岩山的这只异兽形迹十分相近。 风狸也叫风生兽、风狸兽,喜食动物内脏,长得像猞猁,皮毛是少见的青色。 平日栖息在高树上,眼睛色泽金红,尾巴很短。 风狸是风属异兽,虽然没有翅膀,却可随风而行,动如流星。 “如果真是风狸,一定不能错过了。” 赵林大为心动,属性异兽极为罕见,寒冰蚕和雷鲶的精魂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 如果能吸收风狸的精魂,不但突破有望,而且还能获得难得的风属! 风属真气不像雷属真气那样难以驯服,归海诀也能驱使,自己的速度必将更上层楼。 但是……灵兽图已经占了七个格子,再增加就是八个,位置即将满员。 赵林做事喜欢留有余地,空出一两个格子备用才觉得安心,否则万一以后遇到更好的精魂,只能望洋兴叹。 不过转念一想,灵兽图有升级能力,风狸明显是比白喉尖尾雨燕更高阶的异兽,不需要占用新格子。 就像熊罴替换老黄牛,菊头蝠升级到银翼蝙蝠一样。 想到这里,赵林开始着手抓捕这只风狸。 风狸飞行速度奇快,直接抓肯定不行,得益于从前的打猎经历,赵林心里大致有了计划。 他专门去了一趟永宁城,在杂货店和兵器铺购买了绳索、丝网、兽夹等捕猎工具。 又去药店买了麝香、羊藿、蜂蜜等药材,制作了一包麝香粉。 药方是曾经给土匪饲养闻香貂的刘老头告诉他的,也许在追踪的时候用得上。 接下来,赵林开始在山里布置陷坑、索套、吊网,兽夹,粘网,基本所有的捕猎手段都用上了,只等风狸入瓮。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章 风狸(上) 朔风呼啸,挟着雪片吹在赵林的脸上,身上。 他坐在山顶大石上岿然不动,也不觉得寒冷,修为到了血境,运转气血足以抵御严寒。 吸收风狸的精魂能提升修为,不过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事上面。 否则风狸没逮住,武道又荒废,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修炼半日,黄昏时回到住处。 灶头上放着食盒,热水也烧好了,用手摸了摸壶身,还是温热的。 入冬以后,天黑得早,负责送饭的村民李实很早就把饭菜备好送过来。 食盒里有一大碗腊肉,一碗羊肉萝卜汤,一碟腌咸菜。 这时代没有大棚,百姓会把菘菜、土豆、萝卜储存在菜窖里作为过冬的菜蔬。 赵林吃过晚饭,在屋里走了一阵,早早上床休息。 天色暗下来,冷风顺着墙根和地面的缝隙钻进屋里,呜呜作响。 这倒不是房子修得不牢靠,而是故意为之。 守山弟子孤身住在山中,如果房子修得过于封闭,万一遇到危险,既无法提前预知,也不方便逃走。 所以当初行云宗让工匠修建房屋的时候,特意在四面都开了小孔,好让守山弟子能清楚地听到周围动静。 不单如此,还有两块墙体是空心的,以备紧急脱困之需。 “来到这个世界三年了。我从一个山村少年,成了行云宗的内院弟子,变化不可谓不大。” “但是,还不能停下。” 赵林躺在床上,一时不得睡,心里不自觉地回想起这三年的经历。 从在清河县习武,到跟胡子斗,再到行云宗舞象院,内院…… 自己的目标始终没变:活下去,活得好,活得久。 前两个目标已经初步达成,就剩最后一个,也是最难的。 这里不是修仙世界,想要突破桎梏,看到更远的风景,就要不断提升境界。 辗转良久,直到深夜才昏昏沉沉睡去。 一连过了三日,赵林每天都查看一遍布下的陷阱。 他把陷阱布置在稀疏的树林,河谷的芦苇荡和灌木丛附近,都是野雉经常出没的地方。 目前一无所获。 根据这几日的观察,山里的雉鸡比原来少了许多,如此下去,用不了多少天就要绝种了。 如果雉鸡死光了,风狸会不会离开此处? 赵林认为很有可能,他推测风狸应该在燕云山脉各处游荡,只是最近刚好来到古岩山。 必须在雉鸡绝种前抓住风狸,否则燕云山脉如此广大,它一旦离开就再难寻到了。 “咦,粘网怎么断了?” 到了第四天,赵林在查看挂在树上的陷阱时,惊讶地发现粘网断了。 取下来仔细端详,看到粘网上挂着几根青毛,有许多啃咬的痕迹,还有几处血迹。 “粘网是蚕丝拧成,结实异常,如果是普通鸟类,翅膀挂上去必然搅作一团,无法脱身。” “也不可能是松鼠,毛发颜色对不上。” 赵林心中一动,猜测很可能挂住的就是风狸,可惜被它咬断粘丝逃走了。 “看来这些用来抓普通野兽的手段……对飞狸这种会飞的异兽没用。” “再观察两天,如果还不行,就只能再想别的法子了。” 当天晚上,赵林在睡梦中忽然被一阵怪异的声音惊醒。 忒儿忒儿…… 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房子。 没听到踩雪的声音,说明声音是从空中发出来的。 赵林猛地睁开眼睛,抄起床头铁尺,鞋都没顾上穿就冲出房间。 就在他即将打开房门时,门上传来“砰砰”两声撞击。 赵林吃了一惊,犹豫了一下,拨开门闩向里一拉,身子快速闪到门旁。 借着朗月之光,看到两只野雉在地上扑腾,鼻息中闻到一股血腥味。 赵林迅速扫了一眼门外,闪身冲出去,超声波向四面八方放出,立刻定位到左前方的空中有一只狸猫一样的动物在掠空飞行。 似乎还回头朝自己看了一眼。 抬眼望去,只见黑影周围气流环绕,发出“忒儿忒儿”的声音,很快钻入丛林不见了。 “果然是风狸!” 赵林低声自语,回头看着门旁两只断了气的野雉,眉毛挑起。 它这是什么意思? “风狸被粘网挂住受了伤,知道是我干的,所以跑来威胁报复我?” 赵林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回屋关上房门,也不点灯,在黑暗里坐在桌前思索。 传经阁的书里只介绍了风狸的特长习性,没有关于性情方面的记载,但从今晚它的表现来看,应该具有一定智慧而且记仇。 这就难办了。 会飞的异兽本来就很难抓,现在有了防备,再想抓就难了。 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天光见亮,赵林忽然想起当年周炮头曾经跟自己说过:有经验的猎人靠的往往不是什么高明的猎术,而是耐心。 为了抓一只猎物,常在猎物经常出没的地方,耐心地蹲守一天,甚至一个月。 赵林决定用最笨的法子抓这只风狸:守株待兔。 这时李实推门进来,“赵大人,您的早午饭。” 赵林起身接过食盒,道了声谢,说道:“李实大哥,能帮我烙点饼子吗?” 既然要蹲守风狸,意味着一直待在一个地方,不能中途离开,必须准备好充足的食物。 “成啊,我下午就送来。” 李实一口答应下来。 赵林笑道:“你先别忙答应,我要饼子有点多。” “要多少?” “磨盘大的饼子,要五十张。” “这么多?” “对,还有一个要求:要纯面饼,不放葱花,不放肉。什么调料都不要,只放一点盐就行。” 葱花和肉都有味道,不利于隐藏行迹。 “好!我这就回去烙饼。” 李实没问原因,匆匆出门下山去了。 日落之前,他和儿子抬着一包裹的面饼来到赵林住处。 “赵大人,您看这些够吗?” 赵林接过来,感觉入手沉甸甸的,打开包袱,看到一摞厚厚的面饼,只有淡淡的面香传出,心里非常满意,这些饼子充当十天八天的口粮足够了。 “很好,后面暂时不用送饭了,需要时我下山跟你说。”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一章 风狸(下) 第二天上午,赵林到来古岩山南麓的河谷地带。 河流已经冻住,覆盖着皑皑白雪,一边是大片的樟松林,另一边地势起伏,长满半人多高的长草和灌木。 守山一年多,赵林对整座山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知道有一群野雉在此地栖息。 走到河谷高处,向下俯瞰一阵,选了一个靠近灌木丛的坡地作为伏击地点,开始着手打“雪窝子”。 打雪窝子这招是周炮头教给他的。 猎户冬季进山打猎,必须寻着野兽的脚印满山转,常常十天半月出不了山。 在冰天雪地里,晚上如何休息成了大问题。 山林里树木多,搭个临时窝棚不缺材料,但一来费功夫,而且不暖和,二来挡不住黑瞎子、豺狼等猛兽的攻击。 北地猎人就发明出雪中造屋的方法,既暖和,又安全。 当年赵林和周炮头等人狩猎那头熊罴时,就住在雪窝子里。 打雪窝子之前,赵林仔细观察周围环境,同时放出超声波四下扫荡。 风狸的习性跟狸猫类似,也是夜行动物,按理这时应该没出来活动。 不过出于谨慎,他还是认真检查了一遍,才走到雪坡底下的转角处,徒手挖了起来。 这里视野开阔,没有阻挡,方便观察河谷两侧动静。 不一会儿,他就挖出一个三尺高,二尺宽的洞门。 钻进去向上、下、左、右、前五个方向扩大。 很快清理出一个七尺见方的空间,人可以在里面站直身体。 再把头顶上的雪用手掌压实,防止遇到震动时塌方。 本来这样一个雪窝子就算挖好了,不过赵林准备长期驻守,解决大小便的问题也要考虑进去,所以他又在里面挖出一个小隔间。 挖好雪窝子,赵林走到远一点的地方滚了一只雪球,用铁尺将其切削成长方形,搬过来塞住洞口。 进洞之前,他向外面打出一记石啸拳。 砰! 雪花四溅,劲风将多余的雪和脚印一并打散。 天上不时飘着雪花,加上山风吹袭,不到半天工夫,地上的踪迹就看不出来了。 钻进雪窝子,赵林简单布置了一下。 放下烙饼包袱,铺开毛毡,再用铁尺在雪墙上戳了几个小洞,方便观察外界动静,也能让超声波进出自如。 自此,他便在雪窝子里安顿下来。 定时打坐练功,饿了吃张饼子,渴了就抓两把雪吃,尽量不发出声响,也坚决不往外踏出一步。 清晨,雪地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几只野雉扑棱着翅膀从赵林眼前经过,在河道两边翻找大雪下的草梗和嫩叶。 “噗噗噗……” 傍晚时,一只貉子从雪窝子前蹿过。 貉子这种动物奸猾得很,自己不打窝,经常趁獾子冬眠的时候,偷住在对方洞里。 獾子睡“卧室”,它睡“客厅”。 貉子和獾子在食物链中处于同样地位,有竞争关系。 有的貉子趁开春醒得早,离开前用土堵死洞口,把獾子闷杀在里面,堪称动物界丧良心之典范。 之后的几天里,不断有狼、鹞子、狐狸、黄鼠狼、野狗从雪坡面前经过。 到了第五天的时候,一头野猪不小心冲进雪窝子。 赵林火冒三丈,如果不是担心闹出动静,当场就想一拳把它捶死。 也许是被赵林模样吓到,一向胆大包天的野猪居然吭都没吭一声,掉头跑了。 “算你命大!” 赵林只好把雪窝子补好。 如此过了七天,带的烙饼已经吃了一小半,风狸依旧没有出现。 “沉住气,这边有野雉,它早晚会过来的。” 赵林沉稳地想道。 到了第九天,就在天似亮非亮之际,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忒儿忒儿”声。 赵林缓缓坐起,透过雪墙上的孔隙,向外面望去。 …… “图头儿,咱们在这儿守了一天,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会不会姓赵那小子不住在这儿?” 距离赵林住处不远的一道岭子上,趴伏着五个中年汉子。 他们身穿皮袄,头戴貂皮帽,背着稍弓,腰挎短刀,一副北疆猎户打扮。 其实他们并不是什么猎户,而是从卫兹远道而来,刺杀赵林的烈焰宗图扎一行。 五个人长途跋涉来到燕州,根据安插在燕州密探的情报,一路寻到古岩山。 赵林住处的大门没上锁,只在外面加了一道门栓,主要是防止鸟兽到屋里捣乱,也方便送饭的人进屋。 图扎等人远远一看,就知道赵林不在屋里,所以来到对面的高地上,远远监视。 赵林此时还雪窝子里,他们守了一天也没见到人。 问话的是个身材粗壮的汉子,名叫库列,图扎偏头看了他一眼,道:“不会,山上只有这一座哨所,他可能临时出去了。” 库列哈了口气,道:“这要等到什么时候?要不我进去看看?” “不行!” 图扎外表粗豪,心思却颇为细致,断然否决了手下的提议。 “进去地上的脚印怎么办?虽然他只是血境初期,但据说身法出众,万一被他看出端倪逃走了,这茫茫大山,咱们到哪去抓人?” “有经验的猎人靠的往往不是什么高明的猎术,而是耐心。不管他去哪儿,总归是要回来的。” “到时咱们就可以来个瓮中捉鳖,这是最简单的法子,也最稳妥。” “是!”四名手下同时应道。 他们对杀掉赵林很有信心。 二十岁的血境和四十岁的血境是不一样的。 尽管前者天赋卓绝,但修炼时间太短,经验和功力都不足,而后者多了二十年的时间打磨武道功法,各方面都处于巅峰,实战能力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他们从前击杀年轻的天才,每次都轻而易举。 五个人一直守到天亮,天阳升起时,远远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山上踏雪飞奔而来。 图扎等人都吃了一惊,赵林的奔行速度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赵林没直接进屋,而是绕着房子转了一圈,四下打量,确定没有任何异常,才开门走进屋子。 五个人没想到赵林如此谨慎,脸上表情都严肃起来。 图扎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示意众人再等一会,过了约莫一刻钟,才猛一挥手,带众人从岭子上下来,向房子围拢过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双魂合一 赵林进屋拉了把椅子坐下,长长吁了口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饮冰卧雪九天,终于吸收了风狸的精魂。 不但获得风属真气,还突破到了血境一重! “真不容易,差点就让它给跑了!” 赵林慨叹道,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 当他在雪窝子里听到“忒儿忒儿”声的时候,就知道风狸来了,马上凑到孔隙前观看。 不远处,一只早起的野雉钻出灌木丛,在河谷附近溜达,忽然嗅到了什么,向雪窝子这边奔跑过来。 经过这些天观察,赵林已经熟知野雉喜欢在清晨时活动,是以晚上把饼子掰碎,从雪窝子的孔隙弹出到外面,吸引它们过来吃东西。 “忒儿忒儿”声不大,不过在赵林耳中却异常清晰。 只片刻工夫,视线中就看到一个青色的影子,从樟松林那边飞过来。 风狸御风而行,毛发如波浪起伏,像一条水中的游鱼。 这次赵林终于看清楚风狸的真面目,披着一身青色带斑点的皮毛,身形大小都跟家猫类似,不过更加修长,两只眼睛冒着诡异的红光。 野雉丝毫不知大难将至,还在雪地中翻找饼渣。 “再靠近点!” 赵林心头猛跳,一手抓紧铁尺,沉膝微蹲,双腿一前一后,随时准备发力冲出去。 风狸很快飞到野雉的头顶,先是打了个旋子,接着突然俯冲而下,伸出两只利爪,抓住野雉的脖颈,直接向空中拉升。 野雉发出长声的惨叫,张开翅膀拼命挣扎。 风狸抬起一只爪子,就要洞穿猎物的胸口。 机会来了! 赵林双腿发力,如离弦之箭从雪窝中弹射而出,挥动手里的铁尺,劈头砸向风狸。 风狸反应极快,察觉危险后立即把野雉往前一送,自己则借力朝相反的方向逃窜。 赵林蓄力一击,爆发力惊人,铁尺直接把野雉打成两半,且势头不减,击向风狸的后腰。 风狸滑溜异常,电光石光间扭动身体,在空中做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避开了要害部位。 一声闷响,铁尺打在风狸的侧肋上,接着便被一股力道弹开。 风狸身子一歪,落在地上,四足翻飞,像一溜轻烟似的踏雪疾行。 赵林在后面穷追不舍,心里大为惊讶,风狸受伤之后奔行速度竟然还如此之快。 眼看距离越拉越大,他从怀里掏出一只瓶子,挥拳猛击。 “砰”的一声,瓶身碎裂,溅出一团黑色粉末,在劲风的催动下洒在风狸身上。 风狸越跑越快,忽然腾身而起,身边气流环绕,径直向北方翱翔而去。 赵林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绝对追不上它,索性在后面快步跟行。 刚才打出的黑色粉末是调配好的麝香粉,风狸身上沾满这种东西,就算逃到天涯海角自己也一样能追踪到。 风狸估计吓坏了,古岩山也不待了,一路往北逃亡。 不多时,赵林发现地上出现风狸的脚印,还有些许血迹。 又行了一阵,脚印再度消失,气味又转到空中。 “看来风狸的风力也不是无穷无尽的,早晚要停下来休息。” 赵林心中大定,追随着气味出了古岩山,奔行了几十里路,前方出现一片黑松林。 进入黑松林,麝香粉的味道越来越重。 赵林判断风狸应该就在树林某处,不由放缓脚步,边走边四下打量,忽然看到地上有一只死去的松鼠。 松鼠的脖子上有个血洞,显然被咬断喉管窒息而亡。 赵林心头一动,抬头四望,看到不远处有一棵高大树木,在四五丈高的树干上有一个树洞。 “原来如此!” 他心中了然,风狸兽躲进树洞养伤,把原来的主人松鼠杀死丢出来。 侧耳细听,树洞中果然有细细的喘息声。 或许它没想到自己会跟来,又或许伤势较重,来不及处理尸体。 不管怎样,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赵林不敢再往前走,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必然会惊动风狸,如果从空中飞过去,也一样有气流声。 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树,心中一动,轻手轻脚地爬上去,一直爬到跟风狸藏身的树洞平齐的高度。 深吸了一口气,双腿在树身上用力一蹬,身体绷成一条直线,向树洞猛扑过去。 风狸听到动静,立刻从洞里冒出头来,迎面看到一只硕大的铁拳。 砰! 这一拳凝聚了赵林所有劲力,打得结结实实。 树干从中间炸开,碎木飞溅中,一道青色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飞落而下,摔在地上不动了。 赵林站在原地没动,放出超声波探测周围环境。 须臾间,风狸身上青光升起。 “青色的精魂……” 赵林并不感到意外,冰蚕的冰属精魂色泽如亮银,雷鲶的雷属精魂呈金色,那么风狸的风属精魂是青色也很正常。 精魂慢慢聚合,成了风狸的模样。 赵林看了一眼脑海里的灵兽图,心中一震,只见金钱豹和白喉尖尾雨燕两个头像同时闪烁。 “什么?两个精魂都可能进阶?” 他原本以为风狸的精魂能让白喉尖尾雨燕升级,没想到金钱豹居然也是一样。 “是了!风狸是高阶精魂,空中地上的速度都举世无双,所以这两道精魂合二为一,同时进阶?” 赵林心中若有所悟,用力挥动了一下拳头。 如果自己所料不错,吸收这道精魂不但不会多占一个格子,反而会减少一个! 想到这里,赵林大步上前,用力一吸。 风狸精魂化作一团青光进入体内,他立刻感到一股充沛的力量在心、肝、脾、肺、肾之间汹涌流动。 气血在五脏间鼓荡,身体如吹了气球一般不断膨胀。 轰! 一阵剧烈的震颤来袭,赵林赫然发觉五脏表面包裹了一层流光,一呼一吸间,气力悠长。 血境一重。 青气并未就此停歇,继续在六腑间环绕,推动气血渗入六腑。 赵林知道这是在为血境二重做准备,放松心神,任其由施为。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青气如潮水般退却。 “还是不足以提升到血境二重,不过已经很不错了!” 赵林满意地自言自语道,返观内视,看到气海中多了一团青色气息。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三章 烈焰刀 灵兽图里金钱豹和白喉尖尾雨燕的头像也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第二个格子里,现出一只风狸的头像。 原本的七道精魂,现在变成六个:熊罴,风狸,银翼蝙蝠,闻香貂,冰蚕,雷鲶。 六道精魂中有三个是高阶的属性精魂。 赵林微微点头,心想也许剩下的三个格子可以考虑吸收五行属性,不过现在他更关注风属真气如何使用。 气海中有四股气息,无形无色的劲气,银色寒冰真气,金色雷属真气和青色的风属真气。 赵林试着引导风属真气,发现它虽然不像雷属真气那样躁动,但也无法如寒冰真气那样运转如意,总有一种滑不留手的感觉。 “归海诀终归是水属功法,能驱使就不错了,试试效果如何。” 赵林心念转动,走到一棵大树前,运劲打出一记天霜拳。 “嗡……” 风属真气流入手臂经脉,随着寒冰真气一道冲出穴窍,在拳头外形成一个斧型气斩,足有一尺多长。 树身像被砍了一刀,出现一道平整的切口。 轻轻一推,大树轰然倒下。 赵林吃了一惊,没想到劲气变化如此之大。 原来天霜拳的气劲是柱状,现在变成斧状,范围也扩大了许多,甚至超过绝大多数血境三重,在搏杀和比试中极占优势。 “这就是属性叠加的效果吗?” 赵林低着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心潮起伏。 试完拳劲,再试身劲。 这一次就没那么容易了。 身劲和腿劲远比拳劲复杂,赵林对风属真气的运用还不熟练,试了几次都手忙脚乱,反而起了反作用,倒是穴窍喷射劲气比原来强劲许多。 “回去再慢慢摸索吧。” 日头升起,山林间响起阵阵鸟鸣,赵林感到腹中饥饿,身心俱疲,决定暂时到此为止。 沿着来路返回古岩山,先到雪窝子里把剩下的烙饼带上,快步赶回住处。 点起灶火,把饼子放在锅沿上烘烤了一下,一连吃三大张饼,这才感到没那么饥饿了。 图扎等人从岭子上下来,看到房子烟囱冒起炊烟,脸上都露出嘲讽之色,不约而同地想:“就让你做个饱死鬼吧。” 五个人击杀经验丰富,无需指挥,自行分散开,从五个角的方向包抄过来。 “咯吱……咯吱……” 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传进屋里,赵林立刻警觉起来。 “有人!” 冬季村民大多在家里猫冬,极少上山,而且就算进山,也是结伴而行,这些脚步却是来自四面八方。 同门弟子? 更不可能! 如果有事找自己,最多派一两个人过来,不可能一下子派五个人,还悄悄靠近,玩笑不是这么开的。 五个人的站位很有讲究,一个走向正门,两个堵住前后窗户,房子两边各站一人,这分明是要把自己围起来! 赵林心念飞转,来不及思考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唯一的念头就是如何脱险。 他快步走到卧房一侧,这里有一块墙体是空心的,还是之前驻守的师兄交代过的,没想到今天派上用场。 出去之后怎么办? 只要给自己起飞的时间,不管多少血境武人也奈何不了自己。 不过一瞬间工夫,赵林定下大体策略。 脚步声越来越疾,看样子也不准备再隐藏行踪,最快的一道脚步声已来到大门前。 咣! 门被一脚踹飞,一个长长的弧形烈焰如扇子般展开,接着一道人影冲了进来。 “烈焰刀!” 赵林心中一震,脑海里浮现出功法的名字。 杨林曾经给弟子们讲过大越之外各国武道,西域卫兹的烈焰刀便如这般模样。 几个人绝对是想置自己于死地,不惜暴露本门功法。 赵林全力一脚踢出,墙面哗啦一声倒塌,接着电射而出。 “迪布,小心!” 图扎破门而入,一眼看见卧房墙壁倒塌,大喝提醒道。 赵林冲出房子,迎面看见一人,不等对方出招,狠狠踢了一下脚下的雪面,扬起一片雪雾,再揉身而上,打出一记天霜拳。 那个叫迪布的武人反应也是极快,只是微微怔神,也跟着打出一拳。 拳上蹿起数道火焰,自拳中指节处形成一道螺旋劲气,发出剧烈的破空呼啸,一层层涟漪如波纹一般扩散荡开。 “燃木拳!” 看到拳劲,赵林心中再无怀疑,这几个人肯定是来自西域卫兹的武人。 砰! 两拳相撞,冰火交融。 赵林感到一股灼热顺着手臂传入体内,冰寒真气立时化于无形,身体立时顿住。 迪布也是大吃一惊,燃木拳上的火焰瞬间熄灭,只感到遍体生寒。 不但如此,对方拳头上的力量堪比熊虎,受力不住,“蹬蹬蹬”连退了几步。 赵林出拳的同时,放出超声波,感应到另外四人飞快地靠近过来,知道必须解决这个拦路虎,否则一旦纠缠在一起,自己必死无疑! 他再度踢出一脚,扬起漫天雪片,脚下不停,揉身而上。 迪布为了不让赵林从自己这边逃走,坚决不让开通路。 只是他被雪雾挡住视线,一时看不清赵林身影,只能运劲护体,全神戒备。 赵林无此问题,回声定位将对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三阴爪悄无声息地抓向对方胸口。 天寒地冻,加上视线不清,迪布初时没有发觉,等感应到劲气时已经有些晚了,连忙双臂交叉护住心口要害。 赵林垫步前冲,一爪抓在对方手臂上,劲气透出,只听嗤的一声响,迪布衣袖碎裂,手臂上出现五道血痕。 迪布嗓子发甜,险些喷出一口鲜血,不过他知道只要再坚持片刻就能拿住赵林,坚持不退,虎吼一声,双掌同时击出。 赵林此时感应到已经有两个人扑至身后,如两道铁钳,左右夹击过来。 另外两人却是分别从两侧飞奔突前,铁了心要把自己困住。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赵林心头冷笑,脚下一错,穴窍中喷出劲气,身形一转,避开打过来的双掌,一拳重重地轰在迪布腋下。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四章 雪战(上) “咔嚓”一声脆响,迪布横身飞出,口中鲜血狂喷,头扎进雪地里,扑腾了两下便不动了。 图扎四人大惊失色,没想到赵林如此强悍。 情报中透露赵林的修为是血境初期,现在看却是血境一重,不过这倒也还罢了,对他们来说,两者差别不大,但为什么拳头硬扎到这个地步? 更令他们惊讶的是,赵林面对五人围攻,沉静肃然,丝毫不乱,三招两式便将迪布打得生死不明。 这才不到二十岁? 难怪大长老要置其于死地…… 四人震惊之余,动作却是一点也不慢,借着迪布临死前的阻延,前面两人已经包抄到位,后面两人一左一右,分别袭向赵林两肋。 这两人使的也是烈焰刀的掌劲,火舌吞吐,烈焰升腾! 前有拦截,后有追兵,赵林想起白头山胡子惯用的一招,就地一滚,躲来身后两人的攻击。 接着翻身而起,斜向奔出几步,试图从前后两人之间穿过。 他不敢跳起来飞行,不然以这几个人的身手,自己速度还没起来就被打成活靶子,必须先逃出包围再说。 守在这个位置的正是图扎,他身形一晃,挥掌劈出一道红色弧光。 人还未到,掌劲已至。 “好强的劲气!” 赵林见状脚下一顿,胸前喷出劲气,硬生生地止住身形。 通过这一两个照面,他看出来了,四个人里就数对面这名大汉实力最强。 虽然退回来,他却不准备待在原地被动防御,脚下快速飞踢,扬起大片的雪花。 一时间白烟四起,霜雾弥漫。 自己有回声定位的优势,就应该扬长避短。 “耳硕……” 图扎突然说了一句赵林听不懂的话,几个卫兹武人不约而同地退开,将包围圈扩大,脚下快速移动,站成一个菱形图案。 赵林注意到几个人的站位,心头一紧。 合击之术! 合击之术源自军中,由少量兵卒组成战阵,是种以少敌多的战法。 这种战阵以三至五人为宜,分三才、四象、五行,人数再多的话,配合难度大幅提升,增加的人员对战力提升不大,反而容易影响阵型。 如今武人实力大增,强调单兵实力,很少再有人修习合击之术,赵林也是从前人笔记中了解到一些皮毛,不想今日得见。 图扎五人专事暗杀,一直修习合击之术,本来想用五行阵,不过一上来就折损人手,便改换成了四象阵。 四象阵依照东、南,西、北、中五行方位,去掉中央戊土位置而成。 阵法布开,四人各占金、木、水、火四个方位,把中央戊土留给敌人。 而中间这个位置,正是四人攻击的重心。 赵林心头暗凛,自己打伤那人生死不知,这四个人居然连看都不看一眼,摆明了杀自己比救同伴重要。 好在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没落下步法练习,当即脚踏在“观”位,右脚滑出,踩向“艮”位。 再一转,直奔四象阵的“随”位而去。 图扎等人暗暗吃惊,正准备缩小阵势,剿杀赵林,没想到他随意趋进避退,就要突围而去。 “开!” 图扎喝了一声,四个人立刻随着赵林脚步移动,同时扩大包围圈。 从赵林之前展露的身法来看,一旦让其脱离阵势,再想抓住,不知要费多少的功夫。 这时站在阵法火位的卫兹武人进步向前,踢出一脚,直奔赵林后心。 赵林仿佛脑后长眼一般,半转侧身,挥掌拍开,接着身体一弹,向缺口处掠去。 那人赶紧回到原位,守住空当,生怕赵林借机逃出阵势。 图扎等人为了保持阵型完整,每次只有一人跟赵林交手。 赵林见此情形,心中一动。 搏杀跟比武不同,要想活命,不光依靠武力,还在于合理利用地势、天气、光线,乃至对手心理等等条件。 他熟知古岩山地形,知道距此不远有一个天然陷坑,深达十余丈,不管是药农还是山里的野兽都知道绕着走。 如今大雪填平陷坑,这四个人不清楚内情,正好可以借着地势脱身。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赵林跟每人交手十余招,脚步不断变换,带着四个人往山上移动。 图扎等人见赵林往山上移动,便耐心地围困,不时分出一人跟他过招,打算耗光他的劲力。 赵林将计就计,脸上流露出焦躁之色。 不多时,五个人移动到陷坑附近。 赵林瞥眼看见那个实力仅次于图扎的粗壮汉子离陷坑边缘最近,立刻虚晃一招,攻向其右侧那人。 然后不等那人出招,挥拳向粗壮汉子胸前打去。 四人见状心中暗喜,以为赵林终于忍耐不住。 在四象阵中,若不冒失出手还好,只要一出手,立即牵一发而动全身,四象阵法跟着发动,四人立即各按方位变化,循环出手,生生不息。 那粗壮汉子大喜之余,却没注意脚下,忽然一脚踏空,向陷坑中坠落。 赵林早就等着这个机会,加速向缺口冲去。 另外三人立即飞扑上前,同时大喝道:“库列!” “拦住他!” 坠雪的库列半个身子陷入雪中,知道绝对不能让赵林逃了,抬手冲天打出一拳。 赵林本来就没想从他头顶上掠过,疾行两步,踊身跃入雪坑,忽地消失不见。 图扎等人不知雪坑大小,担心跳进去反而让赵林从别处溜走,只能小心地在周围踩踏雪面,试探其方圆大小。 赵林坠入坑底,正准备在移动到另一边,好寻机逃走,忽然听到一阵噗噗噗的声响。 原来库列落入雪中前的一刻,看见赵林也跟着跳进来。 因为看不清四周环境,为了自保,便全力挥拳踢腿,防止赵林偷袭。 赵林咬了咬牙,心里改变主意。 自己能发射超声波,在雪中依然可以精准定位敌人,对方现在却成了瞎子,如此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利用一下? 如果现在出坑,上面底下都有人,搞不好腹背受敌,也是棘手,不如将此人先除去。 “既然下来了,就把命留下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五章 雪战(下) 库列落入坑底,一边不停出招,护住周身,一边四下摸索,很快触摸到一侧的石壁。 他心里想道:“这小子故意跳进来,怕是有什么古怪,还是先出去再说。” 当即双足发力,向上跃起,在即将力尽之时,足尖点向石壁,想借力跳出陷坑。 赵林哪会容他逃走,早就隐在一旁伺机出手,跟着纵身跃起,冷不丁地抓出一记三阴爪。 库列在雪中感知迟钝,眼睛看不见,耳朵也不灵,直到劲气袭来,才挥臂挡了一下。 只觉手臂生疼,似是要断了一般,劲气一泄,身体坠落下去。 “卑鄙!” 库列修为是血境三重,实力在五人中仅次于图扎,进来就吃了个闷亏,恼怒之下,劈出一记烈焰刀。 这一记掌刀热力十足,虽然劲气只有尺余长,但热气却把雪坑底下的积雪融出一道数丈长的豁口。 上面的雪立刻落下,将豁口填平。 赵林不跟他纠缠,悄悄攀上岩壁,放出超声波,静静地观察其一举一动,也不担心有人下来帮忙。 在这雪坑里,来多少人都是白给。 库列连劈五掌,不见动静,双腿一蹬,再次向上跃起。 赵林早已在半路等候,却不急着出招,直到双方身形交错之时,才阴狠地打出一拳。 天霜拳阴冷冰寒,本来极易察觉,但此时两人身处雪坑,厚厚的积雪成了天然的掩护,直到拳头近在咫尺时库列才赫然发觉,慌忙举拳抵挡了一下。 砰! 库列再度坠落,气血翻涌,差点闭气晕过去。 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赵林五感远比自己敏锐,不知道是有千里眼还是顺风耳,他的行为举止完全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 自己正处于极大的危机之中, 他收敛气息,退缩到雪坑角落,想以此躲避赵林的追踪。 赵林见状心头冷笑,贴着石壁移动到他头顶上方,居高临下打出一拳。 嗤! 库列听到头顶积雪压实的声音,连忙举双掌迎击,因为来不及发力,被一拳打得坐在地上。 赵林得手以后,立刻变换方位,绕至另外一侧。 如此反复几次,库列全无还手之力,气得哇哇大叫,不再吝惜劲力,发狠似的使出生平最熟的一套掌法,掌劲将坑底积雪打得不断消融。 图扎三人此时已经试探出深坑的形状,看到白雪上下起伏波动,知道两人正在坑中搏杀,虽然心里焦急,但谁也没想跳下去。 一来这陷坑有十几丈长,万一赵林突然出来,两个人根本守不住。 二来雪中视线受阻,分不清敌我。现在跳下去,可能会被两人都当成敌人,搞不好要以一敌二,把命送掉。 “图头,我下去看看?” 坑上的三人中,除了图扎,另外两人一个叫莫班,另一个叫拉苏。 拉苏平日跟库列交好,有些担心道:“也不知下面怎么样了,我下去先放出一招火焰刀,库列发觉是我,就不会出手了。” 图扎有些为难,略一思索,道:“库列是血境三重,单打独斗绝对不输那小子,再等等吧。如果不敌,库列自会上来。” 在他心里想来,不管这坑有多深,库列想出来都是轻而易举,之所以还待在下面,应该是已经缠住赵林,马上就要得手了。 可惜他不知道赵林有回声定位,在雪下完全主宰战局,库列倒是想出来,但任凭如何努力都失败了,局势已经极为险恶。 不多时,雪面忽然停止起伏,接着雪片扬起,库列的脑袋从雪中探出来,脸上神色却颇为痛苦,双只手拼命向上抓,似乎想要从雪中爬起。 图扎等人齐声叫道:“快上来!” “库列,我来了!” 拉苏纵身一掠,在空中伸出一只手,想把库列带到对面的“岸上”。 图扎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目光下移,看到库列身下的雪是红色,心里“咯噔”一下,大声叫道:“拉苏,回来!” 拉苏一怔,没时间细想,伸手抓住库列的手掌,往上一拉,却意外的感觉库列身体轻了许多。 低头一看,吓得汗毛根根竖起。 库列只剩下半个身子,胸腹以下的身体不知哪里去了,鲜血不住流下,点点滴滴洒在雪面上,望之触目惊心。 原来赵林和库列在坑底搏杀,库列坚持了二十几息,便抵挡不住赵林神出鬼没的身法,连中了两记天霜拳。 第一拳破开护体劲气。 第二拳直接将库列的身体斩为两截。 拉苏手里拎着半边身子,心知不妙,立刻松开手,忽觉右腿传来剧痛。 雪面下伸出一只手臂,一把拽住拉苏的一条腿,用力往下拉。 拉苏身体急坠直下,只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就倏地没入了雪中。 图扎和莫班目瞪口呆,还没来得及出手,人就不见了。 “怎么办?” 莫班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发颤,不用想就知道拉苏的下场是什么。 图扎眉头紧皱,深吸了一口气,很快恢复冷静,眼睛盯着雪面。 “论实力,我们随便拉出一个都不输这小子。只是他诡计多端,又熟知地形,迪布,库列,拉苏才先后折损。” “不过斗到现在,他必然已是强弩之末,等会儿你我联手,一定可以将其一举格杀!” 莫班点点头,知道别无选择,死了三个同伴,如果空手回去,也一样是死,不如再拼一把。 “对!这小子再厉害也是血境一重,打了这么久,我就不信他还有多少力气,咱们小心些就是!”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移动到雪坑下方,防止赵林逃到山下。 忽然“哗”的一声,雪面直挺挺地飞出一人,正是刚才掉下去的拉苏。 图扎和莫班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拉苏已经断气,便目不转睛地盯着雪面。 赵林虽然身在雪面以下,但对上面的情况一清二楚,滑行到远离二人的一侧,突然跳出雪坑,立即迈步冲向山下。 图扎和莫班早有防备,一左一右封住去路,各自劈出一记烈焰刀。 赵林跨出一步,倏忽缩脚,向后跃出,如此反复试探两下,突然转身往山上奔去。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松林中 图扎和莫班在赵林身后穷追不舍,但又不敢追得太近,担心踩进陷坑,重蹈同伙的覆辙。 赵林其实可以凭借速度和飞行能力摆脱二人,直接回宗门请长老出手帮忙。 但燕州紧挨着兀术人的地盘,如果这两人往边境跑,回去求援可能来不及。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让二人逃了,自己连睡觉都不踏实。 况且对方已经五去其三,胜负之势逆转,只要再设计坑死一个,那么单对单的话,赵林有把握拿下。 图扎和莫班极为小心,只沿着赵林经过的路线追击,把他往山上赶。 “你说他这是往哪儿跑?”莫班见赵林漫无目的地乱闯,心中起疑,低声询问图扎。 “怕是想故技重施。” 图扎冷笑一声,“咱俩相互照应,注意脚下,我就不信他还能变出什么花样!” 赵林兜兜绕绕,奔进一片樟松林,正是他前些天布置陷阱抓风狸的地方。 单凭这些捕兽陷阱,对血境武人造不成什么伤害。 但血境武人过招,差之毫厘便是性命攸关,只要起到哪怕一点作用,就能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 赵林扫了一眼树林,看到一棵树身上做了记号的老松树,立刻奔行过去。 老松树旁边的雪地里埋着两只兽夹,表面看不出一点端倪。 他从兽夹中间穿过,故意踉跄了一下,然后突然回转身体,双拳齐出,朝身后二人打去。 图扎和莫班如临大敌,各自以燃木拳抵挡。 四拳对撞,两声闷响。 图扎功力深厚,身子微微晃了一下,莫班吃不住力,往后退了一步。 “啪”地一声,一脚踩在兽夹上。 赵林布设兽夹的时候,担心把风狸夹死,故意用的细长的尖齿兽夹,虽然伤害有限,但穿透力更强。 血境武人号称铜皮铁骨,但终究不是刀枪不入,莫班疼得“啊”了一声,脚底打滑,险些坐倒在地。 就在此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 若是往常,莫班随便使出一招就能斩断吊网,但他现在根本不敢这么做,因为赵林已经扑过来了。 莫班单足撑地,挥掌劈向赵林。 赵林知道他行动不便,身形一晃,躲开掌劲,来到侧方,一连抓出三爪,不给他一点喘息之机。 莫班左支右挡,眼睁睁地看着大网当头把自己罩住。 图扎见同伴遇险,合身冲过来,无奈中间隔着莫班,只能先斜踏出一步,再撩腿踢向赵林。 就这么一耽搁,赵林飞身抓住吊网上面的绳结,穴窍中喷射劲气,拔地而起,带着莫班飞向高处。 图扎吃了一惊,也跟着纵身一跃,想在半空中拦住赵林。 莫班在吊网里拘成一团,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双手抓住网子,用力往两边拉扯。 赵林手一扬,把吊网和莫班当成一只流星锤,打向图扎。 图扎翻身躲开,脚尖在树身上一点,鱼跃上冲。 哪知飞到一半,突然看见眼前出现几百根细密交错的丝网,躲避不及,一头撞了上去。 原来这是赵林为了抓风狸在树上挂的粘网,由蚕丝编织而成,细如发丝,肉眼难辨。 树林里光线不明,图扎情急之下没有注意到,一下被缠住脱不开身。 赵林趁着粘网争取出的这一点时间,把莫班甩到空中,接着飞身而上,自下方轰出一拳。 经过连番打斗,他体内的寒冰真气已经耗尽,便以石啸拳攻击,同时加入风属真气。 莫班刚从网子里挣脱出来,感到下方一股劲风袭卷而来,不由大惊失色,勉强踢出一腿。 “噗”的一声,劲气如狂潮一般涌入体内,莫班感到胸口发闷,气海震颤不已,几乎失去凝聚劲气的能力。 更令他惊恐的是,空中对招,赵林非但没有向下坠落,而是像长了翅膀一样,浮在空中,又是一拳打过来。 “砰!” 图扎以烈焰刀掌劲劈断粘网,看见莫班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空中摔下,重重砸在雪地上。 “快走!” 莫班挣扎着站起身,艰难地对图扎说了一句。 图扎脸色变了变,突然发足向山下奔去。 直到此时,他仍然不理解,为什么己方五个正当壮年的高阶血境武人,会败给一个刚刚进入血境一重的年轻人。 但铁一般的事实摆在眼前,容不得他再心存幻想。 “回去把此战经过禀告宗门,兴许有一线生机……” 图扎奔行如飞,惶惶如惊弓之鸟,心里希望莫班能多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你的同伴跑得真快!” 赵林没理会图扎,嘲讽地盯着莫班,“说吧,谁派你来的?哪个宗门?说出来我给伱个痛快。” 他今早追击风狸的时候,手上沾了不少麝香粉。 刚才交手,这些麝香粉又沾在图扎的拳头上,所以并不担心此人逃走。 “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 赵林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走向莫班。 “那你慢慢猜吧!” 莫班一脸决然,身体晃了晃,嘴角流出黑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死了? 赵林一怔,怀疑有诈,也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飞起一脚踢在莫班的心口上。 莫班身上生机全无,翻滚着飞出七八丈远,撞在一棵大树上。 树上积雪哗哗而下,将他的尸体埋得只剩下脑袋和肩膀露在外面。 赵林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走到尸体跟前,蹲下来用树枝撬开莫班的嘴巴,看到一块像胆囊一样的东西贴在牙齿上。 胆囊周围还有一些黑色汁液。 “服毒,死士!” 赵林眉头一挑,心想自己在燕州从来没得罪过谁,为什么会有人派五个血境武人来刺杀自己? 这五个人修炼的是西域武道,还练过合击之术,来历绝对不简单。 虽然武道不同,但拳招路数似乎跟去年扫山时袭击舞象院弟子的那几个蒙面人是同一批人。 赵林隐约觉得此事恐怕不止是针对自己。 “对了,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赵林站起身,向图扎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吸了一口气,捕捉到空气中的麝香味道,提气纵身,向山下奔去。 抱歉,今天只有一章。 明天开始,孩子放春假,七天…… 估计很难一天两更,推荐票月票啥的我也不好意思要了,嫌更新慢的攒几天再看吧。 也提前祝各位五一快乐。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七章 古岩山顶 耳边风声呜呜作响,视野中景物飞速倒退。 图扎气血全力运转,向山下疾驰,不时回头观望。 奔跑一阵,忽然注意到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心里寻思:“糟糕,糟糕,这山里到处是大雪,逃到哪儿都要留下脚印。” “若是那小子寻帮手追上来,我怕是要折在这里。” 举目四顾,看见前方有一大片芦苇荡,沿河道浩荡绵延,一眼望不到边。 “有了!” 图扎心生一计,几个起落,钻进芦苇荡,横向行出数里,中途折行,直接奔往山上。 “这小子肯定以为我要下山,老子偏要反其道行之。” 不到半个时辰,图扎来到古岩山顶,一眼瞧见赵林平常练功的那块大石。 他登上大石,望着山下景色,顿觉心胸开阔,忍不住暗自得意。 “有句话叫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便是如此了。” “任他们搜遍整个燕云山脉,估计也想不到老子就在这座山上,哈哈……” 他越想越得意,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藏在这里,就以为我找不到吗?” 一句略带调侃的话传入耳中,图扎脸上的笑容瞬间冻住。 转过头,看见赵林好整以暇地走过来,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图扎心里生出一丝惧意,愈发感到眼前的年轻人难以捉摸。 赵林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是闻着气味寻过来的,放慢脚步,走到距离图扎五六丈远的地方停下,伸出手掌,收起四根手指。 “五个人,只剩下伱一个。” “别做无谓的挣扎了,自封穴窍,我留你一命。” 图扎面沉如水,眼睛微微眯起,“你这么肯定能打赢我?你可知困兽犹斗,穷寇勿追的道理?” 赵林不屑冷笑,“果然是蛮夷,学会两句成语就乱用,哪有人把自己比成困兽和穷寇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比喻倒也贴切。” 其实以赵林原本的性格,跟人动手的时候不喜欢废话,尤其是面临生死搏杀,需要尽量保持专注。 不过在内院修炼一年多,渐渐明白一个道理:语言也是一种武器。 他曾在一本笔记中读过这样一段话:“比斗不是从出招的一刻才开始,有时候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给对手带来莫大的压力。” “利用言语给对方施压,同样能增添胜算。” 赵林故意流露出胜券在握的姿态,就是在给图扎施压,获得心理上的优势。 图扎听到蛮夷两个字,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冷哼道:“你们大越号称中原上国,可在比武朝会上的表现却不怎么样,还比不上……” 赵林盯着他道:“比不上你们卫兹是吧?” 图扎脸色微变,闭口不答。 赵林也不纠缠,微微一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们不会是顾忌我的实力,担心比武朝会上没人是我对手,所以就想把我除掉吧?” 图扎心里一惊,沉默不语。 大长老认为赵林成长过于迅速,担心他在二十五岁以后无人能制,但现在看来,别说几年以后,现在就强得可怕。 赵林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可惜,你们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要是人手再增加一倍,说不定能成。” 图扎感到一阵莫名焦躁,喝道:“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说着纵身一跃,几丈距离眨眼即至,右腿带着刚猛的劲气,横扫而出。 赵林见其来势汹汹,后撤一步避其锋芒,待对方长腿扫过,忽然踏前,抓出一爪。 图扎接下来的动作出人意料,根本不管赵林攻来的一爪,右腿还没落地,左腿迅疾弹出,踢向赵林下体。 赵林吃了一惊,这完全是拼命打法,自己这一抓固然可以重创对手,但中了这一腿,自己也吃不消。 连忙横向跃开,收招闪避。 图扎得势不饶人,第三腿,第四腿,第五腿接连踢出。 每踢出一腿,全身微微晃动,仿佛有无穷后招。 腿影重重,将赵林压制得不住后退,居然腾不出手来进攻。 赵林心头一凛。 师父朱怀山曾经说过,搏杀之时,越是不要命,越不容易死,越惜命,反而死得越早。 这就是两强相遇勇者胜的道理。 图扎妄图用拼命的姿态求一线生机,自己要是怕了,说不定真就会阴沟里翻船。 “淦……拼命是吧?” 赵林双目一凝,激发出心底里的一股子狠劲,眼见图扎再次出腿攻过来,索性左腿钉在地上不动,运起龟甲劲护住上身,侧身踢出一记覆雨腿。 图扎没想到赵林敢跟自己拼命,不由大惊,不过此时变招已经来不及,也是运劲护体,腿上加力。 “砰砰”两声,两人同时横着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身体砸进雪地,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 片刻工夫,赵林缓缓起身。 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到左臂肿胀发麻,完全使不上力,胸口也隐隐作痛。 不过相比之下,图扎更惨,脸色发青,嘴角溢出鲜血,虽然勉强站起来,却是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就要倒下。 “呸!” 赵林一口吐掉嘴里的雪沫子,一步步向图扎走去,渐渐越走越快,飞奔起来。 这具身体经过灵兽图的改造,抗击打能力远超常人,自己有些难受,那么敌人肯定更不好过。 图扎咬破嘴唇,让自己冷静下来,踉跄着迎上去。 运劲发力,翻掌划出一道弧形,拖出一只红色刀斩,劲气如火焰般缭绕不息。 赵林拳上寒气弥漫,犹如罩着一层冰霜,隐约可见一青一银两道劲气在其中盘旋。 轰! 烈焰刀碰上天霜拳,劲气激荡起数十道气流,卷得地上雪花纷飞,洋洋洒洒落下。 两道身影撞在一起,身形交错,拳脚碰撞声不断响起。 霜尘弥漫,雪雾滚滚。 交手持续十几息,忽然一声闷响,白雾中跌出一道人影。 图扎浑身是血,眼中满是不甘,以手撑地想要站起来,但手上根本没有力气,扑通仰倒在地上。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八章 烈焰宗 “我再说一遍,自封穴窍,留你一命!” 赵林从白雾中走出,目视图扎缓缓说道。 刚才一战虽然短促,过程却惊心动魄。 血境三重武人面临绝境,爆发出惊人的战力,赵林如果不是吸收了风狸的精魂,突破到血境一重,此战胜负尚未可知。 图扎勉强支起上身,咳出一大口血,语气却坚定异常:“命在这里,自己……来取吧!” 赵林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足尖点地跃起,飞掠至图扎头顶上方,居高临下一拳打出…… 砰! 大越西北,乌车境内,雷木崖顶。 巴桑手臂上电光缠绕,拳头与空气摩擦出强烈的爆音,洞穿了对面卫兹武人的胸膛。 卫兹武人低头看了一眼,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接着口喷鲜血,软软栽倒在地。 “不堪一击!” 巴桑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冷笑着收回拳头。 在他脚下,躺着五具尸体,正是霍山派来刺杀的恩力一行。 …… “你是说,有五个血境武人刺杀你?所用的是西域武道?” 赵林击杀图扎以后,将五具尸体逐一运回住处,随后直奔内院的红榕阁,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院首杨林。 杨林还没听完,脸色就已涨得通红,八字勾胡不停抖动,显然已怒到极处。 “烈焰刀,燃木拳,伱确定是这两门功法?” “是,劲气边缘有暗影火焰,跟长老和教习说过的一模一样。” 赵林回忆了一下,很肯定地说道,“而且弟子还听到他们之间交谈,有一个叫迪布,一个叫拉苏,名字不似我中原人士。” “带我去看看!” 杨林霍地站起,大步往阁外走,走出几步,忽然停下,对四名教习道:“刚才赵林说的你们都听见了?” “听见了!”刘胜年等人齐声答道。 “胜年,你即刻将这事禀告掌门。” “周青、魏洪和宣成,你们去找执法长老,抽派人手将守山的弟子全都接回来,一个也不能少!” 杨林说着解下腰间玉牌,交给周青:“事急从权,你把这个拿给执法长老,他自会帮忙。” 四名教习齐声应道:“是。” 赵林知道杨林担心其他弟子也遭遇同样的事,耐心地在一旁等候。 “走吧!” 杨林交代完毕,招呼赵林匆匆下山。 事情紧急,杨林从宗门借出两匹异种马,跟赵林一人一骑驰往古岩山。 燕云山脉里不仅有异兽,还有变异的野马。 不过变异野马生具野性,难以驯服,御兽堂的人便用上等骏马跟变异野马配种,生出了异种马。 赵林还是第一次骑乘异种马,初时不觉得如何,但时间一长就体会出差别来了。 普通马匹只能高速冲刺几十里,距离再远就容易累伤,甚至直接跑死。 异种马则无此问题,耐力惊人,上坡下坎如履平地,在山中长途奔袭丝毫不显疲态。 约莫一个时辰,两人来到古岩山。 看着倒塌的墙面和地上的五具尸体,杨林面色微变,上前伸出手掌,在尸体身上逐一按压。 武人死后,气血停止运转,但修炼的痕迹仍在,元境武人有本事查看其原本修为。 杨林发现这五个人里,有三个血境二重,两个血境三重,年龄都在四十岁上下,经脉凝实,脏腑强固,不由疑惑地看了赵林一眼。 这种壮年血境武人,战力都是极强的。 就好比二十岁的年轻人,速度、柔韧、反应都是巅峰,但打斗起来跟三四十岁的壮年男子没法比。 正午阳光最强,但到下午未时才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两者是一个道理。 赵林若是从这五个人手底下逃生,杨林勉强可以理解,但一口气杀了这五个血境高手,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几个人的心脉不同于常人,拳面和掌心色泽暗红,有梅花斑点,一看就是修炼了丙火类掌劲。” “再比照你之前的说法,可以肯定就是烈焰掌和燃木拳,都是西域卫兹烈焰宗的独门武道。” 杨林暂时压下心中疑惑,指着尸体说道。 “烈焰宗……” 赵林轻声叨念一句,不解地皱了皱眉。 杨林看出他心中所想,从地上抓了把雪,把手搓干净,“你一定奇怪,为什么堂堂西域第一大宗门,会派人不远千里来杀你一个未曾谋面的年轻人吧?” 赵林连忙找了条干净手巾奉上,“他们担心弟子在比武朝会上争得好名次?” 杨林接过手巾,面露微笑,“你很聪明,猜对了!” “可弟子在内院中只排第五……” “只排第五?” 杨林摇着头打断道:“你今年多大?” “十九。” “是啊,你才十九岁,明年比武朝会的时候刚满二十岁。明白了吗?” 杨林目光闪动,“二十三,二十六,二十九,这意味着你可以参加整整四届比武朝会!” “他们担心的不是现在,而是你展现出的恐怖潜力!” 赵林无言以对。 杨林盯着赵林,继续说道:“你猜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实力的?” 赵林立马反应过来,“内比会?” 出了这种事,肯定有内奸通风报信。刺杀刚好发生在内比会结束不到一个月,说明内奸很可能在历阳宗或者镇南宗。 如果内奸在行云宗的内院,根本不用等到现在。 杨林点点头,“老夫也如此想。内比会虽然是历阳宗的贺连城夺魁,但表现最出挑的却是你。” “原因无他,就是年龄二字!” 赵林想了想,问道:“院首,我在古岩山修炼,都有谁知道?” 杨林目露赞许之色,道:“明面上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稍加留意,就连普通仆从也能打听到此事。” 说着叹了口气,“看来我行云宗也必须整肃一番了!” 赵林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问道:“院首,既然弄清楚是烈焰宗干的,宗门会采取什么手段?” 杨林一听,脸色阴沉下来,“比武朝会三年一次,这帮人居然剑走偏锋,琢磨歪门邪道,怕是真以为我中原无人了。” “你放心,这事肯定会有一个交待,卫兹也好,烈焰宗也罢,必须放血出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异属真气 赵林看着地上的尸体,不放心地问道:“院首,要是烈焰宗死鸭子嘴硬,不承认这些人是他们派来的怎么办?” “你以为只有他们在大越安插耳目,我们就没有吗?” 杨林冷笑一声,“上次扫山,蒙面人袭击舞象院弟子,调查结果已经隐隐指向卫兹,可惜证据不足。” “这次他们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行凶,还托大的派出本宗武人当刺客,留下确凿证据。” “如今天寒地冻,尸体保存完好,他们想抵赖都不成!” 赵林抿了抿嘴唇,心里给烈焰宗记下一笔账。 自己虽然暂时没能力灭掉烈焰宗,但如果在比武朝会上遇到他们的弟子,绝对要下重手,好好“报答”一番。 杨林咳嗽一声,目光看向赵林,问道:“你突破了吧?” “是,弟子刚突破不久,还没来得及禀告院首。” 赵林坦然承认。 “很好,方便我查看一下你的修为吗?” 杨林和颜悦色道。 “好!” 赵林没有丝毫犹豫,一口答应,直接把手掌伸出去。 杨林探出中食二指,搭在赵林的手腕上,送出一缕绵长柔和的元气,沿他任督两脉运行一周,奔向气海穴。 赵林神色不变,一动不动。 他当然可以把风、冰、雷三道真气从气海中腾挪出来,藏到别的地方,但在元境武人眼皮子底下玩这种花招,纯属自找难看。 自己出身来历清清白白,经得起查,灵兽图别人既发现不了,又拿不走,没什么好担心的。 况且把这三道真气藏起来,怎么解释自己独自一人击败五个血境武人的事? 杨林开始时还神色淡定,双目低垂,但当元气进入气海穴,嘴巴渐渐合不拢了,眼睛也突然瞪圆。 “风,冰,雷!这……这些真气是哪来的?” 赵林平静道:“弟子不知。” 与其费尽心机隐瞒找理由,不如直接说不知道,最好的解释就是不解释。 杨林挑眉,神色逐渐凝重,“这几道真气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 行云宗招收弟子,都会检查习练过什么功法。赵林进舞象院时金石长老和水镜长老都仔细检查过,当时肯定没有这几道真气。 赵林回忆了一下,道:“去年秋采的时候,弟子采了一朵阴烛莲,不知怎地,体内生出一缕阴寒之气。” “突破血境时,又生出了这两道真气。一道真气轻快活跃,四处流动,另一道真气快如闪电,难以捉摸。” “院首,这两道真气是风属和雷属吧?” “嘶……” 杨林牙疼似地倒吸了口凉气,过了半晌才缓缓点头,“不错,风冰雷三种异属真气,伱都集齐了。” 赵林立刻问道:“院首,这样正常吗?” 杨林嘴角抽了抽,“当然不正常,不过不是坏事,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五行之属,人人都有,也人人皆可修炼,但风冰雷三属却得自天赐,只有特殊体质之人才能修炼,这种人少之又少。” “还记得历阳宗的柳飞扬吧?他就天生的风属体质。” “大部分人都在十五岁之前显露出这方面的天赋,像你这样十九岁才开窍的实属少见。” “老夫习武多年,如你这般身具三种异属真气者,别说见到,连听都没听说过!” 说到这里,杨林面露恍然之色,轻拍手掌道:“难怪你的三阴爪,天霜拳造诣精深,原来有寒冰真气相助。” “你的风属真气和雷属真气怎么样,使得来吗?” 赵林摇头道:“风属真气可以运转,但不怎么听使唤,雷属真气极为狂暴,完全驱使不动。” 杨林呵呵一笑,“这就对了。异属有别于五行,却源自五行。冰属与水属相近,你修炼归海诀,驱使起来问题不大,但风属就差得有点远了。” “至于雷属,除非你修炼的是火属基础功法,或可驱使一二。” 听完这一席话,赵林心中豁然开朗,困扰已久的问题终于解开。 “院首,那我怎么样才能驱使风属和雷属真气呢?” 杨林不假思索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修炼风属和雷属的基础功法。不过要从头练起,耗费大量精力时日,你可愿意?” 赵林默不作声,心里有些犹豫。 修炼基础功法的目的是练出真气,但自己有灵兽图,服用寒性药材就能增长属性修为。 风属和雷属应该也有类似的法子,没有必要重头修炼。 杨林大致猜出他心中所想,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修习驱使异种真气的功法,宗门中就有一人精于此道。” 赵林眼睛一亮,问道:“是哪位长老?” 杨林笑而不答,指了指天边的夕阳,“时候不早了,回去再说吧。” “是。” 赵林答应一声,看向地面,问道:“这些尸体怎么办?” “暂时放在这,我稍后派人来取。” “可山里有野兽,把尸体啃了怎么办?” “这个好办!” 杨林大袖一挥,一道雄浑的力量排山倒海般扑向残垣断壁。 轰隆一声,整块墙面轰然倒塌,将五具尸首掩盖在下面。 赵林暗暗咋舌,心想如果来杀自己的是元境武人,恐怕连逃命机会都没有。 看来只有修到元境,才真正有自保能力。 两人走到拴马的地方,杨林翻身上马,一手扣住缰绳,郑重叮嘱道:“记住,你身具三种异属真气的事,万万不可告知他人。” “如果让某些心怀叵测之辈得知,他们宁可冒着开战的风险也要派元境武人把你除去。” 赵林心中一凛,“多谢院首,弟子绝对不透露给别人。” 杨林点点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离开宗门了,如果想探望亲属,我会让人把他们接过来。” “每月的考核你也不用参与,专心修炼这三种异属真气。” 本来他对赵林的期望是几年以后,现在看来,只要培养得当,本次比武朝会就能一飞冲天,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赵林心中一暖:“院首考虑周全,弟子感激不尽。”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章 闲云堂 杨林和赵林回到内院时,天色已晚,在外面守山的弟子也陆续赶回来。 亥时时分,杨林把弟子召集到校场上,掌门陆朝焕,宗门左右护法,各院长老等行云宗高层也悉数到场。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叫咱们回来?” “不知道,阵仗不小,掌门都来了……” 众弟子都是一头雾水,低声议论着。 赵林自然知晓原因,不过识趣地什么也没说。 杨林默默清点人数,确定一个人也没少,转脸使了个眼色,陆朝焕等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 “召你们回来就是宣布一件事,从今天开始,所有人回内院修炼,不用去外面守山了。” 杨林摆了摆手,“时辰不早,都回去休息吧。” “是。” 弟子们纷纷告辞离去。 “烈焰宗简直欺人太甚,必须讨回公道!” 执法长老范文殊虽年近九旬,依然性如烈火,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须发皆张。 本来各国相互安插密探并不稀奇,但最多就是刺探机密,收集情报,像这种直接下手刺杀对方天才弟子的事情还是头一遭。 陆朝焕伸出两根手指,冷然道:“范长老放心,两件事,第一,联合历阳宗和镇南宗,同时展开肃查,揪出各派内鬼。” “第二,烈焰宗必须受到惩罚,交出幕后主使。这两件事有一件办不成,我这掌门也不做了。” 负责情报的左护法张宗立刻站出来,“掌门,第一件事交给属下,三天之内,一定将这些害群之马揪出来!” 陆朝焕先是点头,接着又轻轻摇头,“三天太急了,十天吧,你和范长老一起督办此事,争取一网打尽。” 张宗和范文殊同时抱拳道:“是!” 陆朝焕目光看向杨林,“杨院首,你说赵林一个人击杀了五个血境刺客,而且身具风冰雷三属真气?” 听到这话,几位护法和长老都是怔了怔,一脸不敢相信。 “什么,三种异属真气?” “杨兄,伱没看错吧?” “不可能!有一种异属真气者已是凤毛麟角,哪有三属具全之人……” 杨林面露微笑,“千真万确,我今天刚查看过。” “赵林,进来吧!” 他后一句话是对在校场外等候的赵林说的。 赵林快步走回校场,来到掌门等人面前。 陆朝焕脸上有了笑意,温言道:“赵林,可否检查一下你的修为?” 赵林自然不能拒绝,伸出手掌,“陆掌门请便。” 陆朝焕出指点在赵林的脉门上,放出元气直接进入气海,脸色立刻发生变化,表情跟杨林当时一模一样。 “怎么样?让老夫看看。” 范文殊辈分最高,跟掌门说话向来随意,忍不住催促道。 陆朝焕只好收回手。 不多时,几位护法和长老也试探出来,都惊讶地合不拢嘴。 陆朝焕手捋胡须,长长吁了口气,“我行云宗总算要有出头之日了,杨院首务必悉心教导,护他的周全!” 杨林颔首道:“掌门放心。” 赵林如释重负,心想还是掌门说话好听,他可不想再经历刺杀这种事了。 …… 第二天一早,杨林派人把赵林叫到红榕阁。 “你不是想修习驱使异属真气之法吗?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说完便带赵林登上山顶,走到一处隐蔽幽静的建筑前。 这座建筑修建得如同庄园,青砖黛瓦,古香古色,旁边还有一座天然温泉湖,烟气缭绕,好似仙境一般。 赵林第一次来到此处,好奇地四下打量。 杨林负手前行,忽然回头道:“问你个问题,你说宗门这么多武道功法,都是怎么来的?” 赵林想了想,答道:“弟子觉得应该是精通武理的武学大家创出来的吧。” 他还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动机是寻求长生。 习武能淬炼肉身,激发潜能,但终究活不过百二十岁。 赵林心想既然前人能摸索出血境,元境,先天境等诸多境界,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推演出一个更高的境界? 与其寄希望于也许并不存在的功法,不如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杨林挑了挑眉,赞道:“你说的不错!大多数人习武,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学了一门功法,只知拼命苦练,却没想过成为开创这门功法的人。” “但世上还有一种人,精通武理,懂得追本溯源,是真正的武道行家!” 说着往前方一指,“这里就是我行云宗参研武道的地方……闲云堂!” 赵林看了一眼庄园的门匾,果见写着闲云堂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心中明了,原来这里是宗门中类似研究院的地方。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来到闲云堂前。 杨林出示腰牌,守门弟子直接放行。 庄园内庭院宽阔,两面是抄手游廊,内里甬路相衔,山石花木点缀。 路上随处可见上了年纪的血境武人,甚至元境武人。 这些人有的捧着书坐地苦读,有的聚在一起大声讨论武道问题,有的摆出各种怪异姿势,不知在修炼什么功法…… 赵林心中惊讶,感觉他们不像好勇斗狠的武人,反倒像前世沉迷研究的学者。 杨林低声道:“这些人就是我刚才提到过的那种人,宗门的许多功法就是由他们开创完善出来的。” “我带你去见的人叫潘岳,是前任内院院首,现在是闲云堂的堂主。” 不多时,两人来到后院。 后院有一座假山,旁边有一张花梨大理石桌案,案上摆着几方砚台,各色笔筒,一名白衣老者正手执毛笔,在一张白纸上运笔如飞。 “杨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白衣老者头也不抬道,手上继续写字。 杨林也不介意,“呵呵”一笑,“潘老弟,内院有个弟子,我教不了,找你来帮忙。” 白衣老者嗤笑一声,“杨兄说笑了,什么弟子是你教不了的?” 杨林没答话,对赵林道:“这位就是潘长老。” 赵林上前一步,“弟子赵林,见过潘长老。” 潘长老闻言手上一顿,抬头看向赵林。 赵林感觉白衣老者有些面熟,也抬眼望过去。 四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愣。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一章 潘岳 赵林一眼认出来,眼前这位潘岳潘长老,正是两年多前来清河县,登门拜访的那名白衣老者。 当时自己抓捕了行云宗的逆徒闻根生,得到悬赏的润泽丹,潘岳想用别的丹药换取润泽丹给自家侄孙,可惜未能如愿。 潘岳也认出赵林,眼中惊奇之色一闪而过。 杨林注意到两人表情变化,笑着问道:“怎么,你们以前见过?” 潘岳将毛笔搁在笔架上,答道:“一面之缘。” 杨林哈哈一笑,“一面之缘也是缘,那我这个弟子就交给你了!” 潘岳微微颔首,“今早陆掌门跟我提过此事。” 杨林收起笑意,正色道:“我知道潘老弟一心参研武理,多年未曾带过弟子,不过还是希望你能多费点心思。” 潘岳看了一眼赵林,“杨兄放心,我虽在闲云堂,但也挂着内院副院首的名头,并非真正的闲云野鹤。” “既然宗门如此安排,潘某必倾力教导。” 杨林抚掌道:“有伱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他做事向来雷厉风行,跟赵林交代两句便告辞离开。 院子里只剩潘岳和赵林两人,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潘岳咳嗽一声,感慨道:“想不到短短两年多,你就修到血境一重,看来那颗润泽丹确实应该归你。” 赵林忙道:“弟子惭愧。” 潘岳摆手道:“你不必自谦,老夫说的是真心话。我那侄孙虽然天赋不俗,但远远比不上你。后来也服了一颗润泽丹,现在还在气境二重停滞不前。” “算了,过去的事不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说着带赵林穿庭过院,走进一间僻静的堂屋。 房间不大,收拾得干净利落。 正对门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左右两边是书柜,屏风旁的桌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颇有文人书房的味道。 赵林注意到山水画的落款写着“岳山居士”四个字,猜想作画的可能就是潘岳本人。 这种事并不稀奇,各门技艺触类旁通,很多武道大家都在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等方面有所专长,甚至有的还是木作高手。 “既然你以后以此修炼,我先了解一下你的修为吧。” 潘岳走进书房,回过身说道。 “好。” 赵林熟练地伸手。 潘岳手指搭在赵林的脉门上,突然沉默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道: “身具异属真气的人虽然稀少,但老夫也见过几个,其中还有一个是风冰双属,但如你这般有三种异属真气,却是闻所未闻。” 赵林暗暗咧了咧嘴,心说如果不是灵兽图吸收了冰蚕、雷鲶和风狸的精魂,自己一样也没有。 潘岳继续说道:“异属真气的缺点是不易操控,缺乏变化,能演化出来的武道功法很少。” “但优点也同样突出:风属速度无双,冰属隐晦莫测,雷属攻击力同阶无敌。想要练好却是不容易……” 他思索一阵,指着左侧书架道:“你把第二排第一本书,第三排第五本书拿过来。” “是。” 赵林走到书架前,取下两本书,一本书叫《内经考著》,另一本叫《武经总纲》。 “看过这两本书吗?” “没有。” “内经考著讲的是人体经脉气血,武经总纲则为功法原理。” 潘岳简单解释了一下,说道:“你拿回去看吧,有不懂的就找人问,每日申时过来,把修习心得说给我。” “是。” 赵林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他本来以为潘岳会传授一两门功法,没想到直接扔给自己两本基础书籍回去研究。 就好比一个人想学煮茶,师父却让他从种茶树,烧茶具开始。 难不成潘岳还挂记着润泽丹的事,有意为难自己? “怎么,觉得这两本书没用?”潘岳见状问道。 “不是。” 赵林连忙否认,“弟子浅薄,不理解长老的用意。” 潘岳道:“武道千变万化,但说来说去修的是两样东西:一者修自身,二者修功法。” “其实每个习武之人都应该先学武理,再练功法,可惜大多数人欲求速成,重术而轻道。” “我问你,基础功法中的鸣天鼓,饮玉浆何解?” 赵林马上答道:“是修炼气劲的步骤:叩齿、饮玉浆、握固、鸣天鼓。” “行功时舌抵上颚,上下齿咬合三十六下,津液满口,分三口咽下……气劲冲脉于耳,如闻鼓声,是为鸣天鼓。” 潘岳继续追问道:“那为什么要叩齿三十六下,又为什么要吞三次津液?” 赵林哑口无言。 潘岳忽然道:“你去永宁城里的德胜楼吃过饭吗?” 赵林愣了一下,感觉有点跟不上潘岳的思路,答道:“没去过。” 潘岳微微一笑,“德胜楼有一道名菜烤全鸭。所用的鸭子叫填鸭,肉质细嫩,肥而不腻。” “你可知道填鸭是怎么来的?” 赵林心中一动,隐约猜出潘岳的用意,不过仍是答道:“弟子不知。” 潘岳慢条斯理道:“糙米、花生和米糠煮熟,搅拌成团,用棍子塞进鸭嘴,一直捅送到鸭的胃里。填进几个之后,直到再填就要撑破肚皮才罢手。” “以如此方式填大的鸭子,一个多月即可出栏。” “很多习武之人便如这填鸭一般,老师教什么,就提线木偶一样照着练。”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老夫也知道,这样做最容易,但武道越往上修,越要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别轻信了某些传记,以为得到一本所谓的绝世功法就能天下无敌,那是不可能的。” “先天境武人为什么也被称作宗师?人家的功法都是自己创的!” 赵林听罢不由怦然心动。 闲云堂相当于行云宗的武道研究院,既然潘岳肯教自己武理,那么正好借此机会学习理论。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弟子明白了。” 赵林深鞠一躬,诚恳道:“多谢潘长老。” 潘岳面露微笑,“磨刀不误砍柴工,看明白这两本书,最多花十天半月,到时再练什么,不用我告诉你,你自己就心里有数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二章 风雷 一转眼,赵林在闲云堂半个月了。 “前辈,请问攒簇五行,和合四象是什么意思?” 赵林手里拿着内经考著,询问一名坐在廊前的刺槐树下,悠哉看书的男子。 那男子看模样不过三十出头,气质儒雅,但对血境武人来说,相貌和真实年龄可能相差很大,赵林索性一律称前辈。 闲云堂中除了仆从守卫,一共有三十多名行云宗的门人弟子,修为基本都是血境,主要工作就是研究武理,编撰书籍。 行云宗为他们特意增加了一个职位:武撰。 武撰们和平常武人有一个很大的区别:不喜欢好勇斗狠,热衷于探讨武学。 赵林看书时每每遇到不懂的地方,在闲云堂随便找一名武撰,都能得热心地指点。 有时甚至好几个武撰抢着回答问题。 赵林自觉受益匪浅,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书里总有很多艰深晦涩的词语。 说高雅些是武道术语,说粗俗点就是黑话。 这倒不是写书的人故弄玄虚,而是出于防范的目的有意为之,据说以前就有功法典籍外泄,被外宗甚至外族人学去的事情。 树下男子听到赵林的问题,瞥了一眼他手上书的封皮,笑道:“五行原本指金木水火土,不过在修炼气血的时候意为五脏。” “肺属金,肝属水……所以攒簇五行的意思是将精气藏于五脏。” “原来如此!” 赵林拱手道谢,继续问道:“那和合四象呢?” 男子刚要开口,旁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四象在练气血时指的是眼、耳、鼻、舌。” “和合四象即四不动,敛目光,凝耳韵,调鼻息,缄舌气。” 说话的是个满头白发,长眉长须的老者,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院子里。 白发老者说完这些话,人影就一闪不见了。 “吴老真是……神出鬼没。” 赵林和男子相视而笑。 闲云堂有两个元境武人,一个是潘岳,另一个就是这名白发老者。 白发老者叫吴传钧,据说已经一百零九岁,是行云宗年纪最大的人。 有的人老了以后,性情脾气发生变化,性格越来越像小孩子,吴传钧就是如此,经常喜欢搞些恶作剧。 最喜欢在别人讨论问题时突然出现,说几句话又突然消失。 闲云堂的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日落之前,赵林来到后院。 “很不错!” 潘岳听完赵林的修习心得,满意道:“像你这么年轻还能塌下心来学习武理不容易。怎么样,对下一步修炼心里有数了吗?” 赵林点点头,“大致有眉目了,弟子再斟酌两天。” “嗯,最了解自己的,当然是本人,等你想清楚了告诉我,中间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是,多谢长老。” 赵林离开闲云堂,回到自己在内院的住处。 推开门,看见兄长赵山站在院子里,手上拎着大包小包,一副满头大汗的样子。 “哥,你来了。” 出于安全考虑,杨林让赵林一直待在山上,想跟亲人见面就派人专程把他们接来住几天。 赵林需要定期服用寒性药材,便委托兄长帮忙买药。 赵山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解开包袱,“嗯,伱看这些药对不?” 赵林提鼻一嗅,点头道:“没问题,辛苦大哥了。” 赵山愣了一下,“你闻一下就知道了?” 赵林笑道:“我经常吃,记得这些药的味道。” “那就好,我回去了。” “哥,路上小心。” “放心吧……” 送走兄长,赵林回屋把药一一取出。 这次除了往常服用的寒性药材,他还特意让兄长买了一些风属和雷属药材。 药材分温寒,分阴阳,分五行,但风雷两属的药材相对稀少。 平常能买的药材中风属不过十几味,雷属更是只有五六味。 “先试试风属。” 赵林把风钻草、羌活、通竹叶、麻九散等风属药材放进药罐中煎煮。 过了两刻钟,药材煎好,服下之后很快感觉到胸膈处膨胀起伏,似有一团气息四处乱窜。 灵兽图中风狸的精魂开始闪动,很快将这股气流吸收殆尽,随后便释放出风属真气。 “很好,风属真气也可以靠服药增长!” 赵林大喜,打开另一包药材,里面装着竹铃根、木连子、雷藤叶、蒲甲、黑五加。 雷属药材最为稀少,只有五种。 为了防止药性相冲,赵林等了两个时辰,快半夜时才把药煮好喝下。 可惜这些所谓的雷属药材完全没有效果。 赵林摇摇头,猜测要么药材不对,要么这条路走不通,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看来雷属真气不能靠吃药积累,除非修炼雷属的基础功法,但宗门偏偏没有相关传承……” 赵林思来想去,心想只能以后慢慢摸索了。 …… 吕阗城,千叶塔。 “图扎和恩力有消息了吗?” 昏暗的房间中,霍山阴沉着脸说道。 在他对面,站着两个身穿刺绣短袍的年轻人,其中一人答道:“回大长老,图扎还没传消息回来。” 另一人也道:“属下这边也没收到恩力的消息。” 霍山眉头紧锁,面色凝重,再也没了之前的从容。 “怎么还没回信?他们两个跟我这么多年,这点规矩都不知道吗?难道是……不可能!” 两个年轻人偷偷看了对方一眼,谁也没说话。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敲门的声音。 “进来!” 霍山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大长老……” 推门走进来一名褐衣男子,看见屋里有人,马上闭口不言。 霍山扬了扬下巴,对两名年轻人道:“你们先退下吧。” “是。” 等两人离开,褐衣男子小心地关好门。 霍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褐衣男子低头目视脚下,“属下刚收到飞鸽传书,我们安插在大越三大宗门的弟子都暴露了,外围的密探也损失了五组。” 霍山深吸一口凉气,故作沉稳道:“乌车那边呢?” “可能更不妙,连续七天没有消息传回。”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是。” 褐衣男子走后,霍山靠坐在椅子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三章 劈空斩 过了两日,赵林找到潘岳,说出自己的决定。 “潘长老,我想修习御风诀!” 他已经把内经考著和武经总纲两部武学典籍读完,虽然谈不上精通,但对武道有了更深的认识。 自己比其他人强的地方在于力量和速度。 嗅觉在实战中用处不大,听觉也只能作为辅助。 风冰雷三种异属真气,冰属的天霜拳和三阴爪有相当火候,可以作为主力攻击手段。 风属真气对速度有加成,这便是赵林选择它的原因。 其实他一直对雷属真气心有所属,毕竟在攻击力方面没有哪个属性能与之匹敌。 可惜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手段让其增长,即便学会如何驱使,只凭气海中的那点雷属真气,最多能打出一两拳,然后就只能干瞪眼。 另外,行云宗没有完整的雷属功法传承,只有一门驱雷诀,无法发挥出雷属真气真正的威力。 这是因为想要推演某种属性的功法,必须具有该属性真气才行,而行云宗历代具备雷属体质的人太少,修到元境者更是一个也没有。 权衡之下,赵林最终选择修炼风属真气,让自己的速度进一步提升。 武学千变万化,归根到底还是力量和速度,技巧、抗击力与心智都只是锦上添花。 距离比武朝会只有三个月,赵林打算专注修炼这一门武道。 听了赵林的决定,潘岳微微一笑,“老夫尊重你的意见,还是那句话,只有自己才最了解自己。” “不过有个问题,我量过你的风属真气,最多只能持续五息,为什么不先修炼聚风功,而是选择御风诀?” 聚风功是基础功法,具有风属体质的人修炼之后能增长修为。 而御风诀只能驱使风属真气。 赵林可以通过喝药来增长风属修为,自然不想浪费时间从聚风功练起。 不过这个理由无法诉之于口,便解释道:“回长老,现在离比武朝会只有三个月,修炼聚风功,修为不见得能增长多少。” “弟子觉得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先修炼御风诀可以马上派上用场。” “知道是急功近利就好!” 潘岳打趣了一句,接着点点头,“御风诀可以提升身法速度,效果立竿见影,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赵林见状趁热打铁道:“弟子还想再修一门攻击功法。” 吸收风狸的精魂之后,身体进一步得到改造,经脉穴窍对风属真气相当亲和,赵林觉得自己还有余量。 宗门的首席弟子肖劲在上届比武朝会只排进前三十二名,由此可以想见竞争之激烈,必须再加把劲! 潘岳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就不怕贪多嚼不烂?” 赵林坦诚道:“弟子会把握分寸,如果御风诀火候不到,绝不会贸然修炼其他功法。” 潘岳沉吟半晌,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非常人行非常事,伱能十九岁进入血境一重,或许不应该以常理对待。” “宗门的风属功法不多,只有啸风拳,劈空斩,风神腿三样,你准备选哪个?” 赵林暗暗松了口气,说道:“弟子练过拳功,爪功,腿功,还缺一门掌功,不知劈空斩这门功法如何?” 潘岳轻笑道:“咱们闲云堂中正好有一人练过此功,我让他演示一番,你再做决定吧。” 转头对护卫道:“你去把胡遵找来。” “是。” 护卫匆匆离开,不一会儿,带着一个脸色红润,相貌憨厚的中年男子走进院子。 “堂主。” 中年男子行礼道。 “胡遵,你示范一下劈空斩。” 潘岳吩咐道。 “是。” 胡遵应了一声,退到十步之外,突然毫无预兆地劈出一掌。 只见青光一闪,劲气形成一道半月形刀斩,足有三尺余长。 虽然相隔十步,依然能感受到强烈的劲风刮在脸上。 赵林怔了怔,不解道:“不对啊!血境武人劲气不能离体,劲气最长不过一尺,他的劲气怎么能打这么远?” 潘岳笑而不答,看着赵林,意思是让他自己思考。 赵林凝眉思索,忽然双掌一拍,道:“我明白了!他的劲气并没有突破一尺的界限。” “完全是因为风属劲气的特性,卷起空气中的气流,形成风刃。” 潘岳哈哈大笑,“对了!这就是风属真气的优势!” “风属真气不易操控,变化也少,但这一道劈空斩却能令攻击范围扩大。” “一尺之外的攻击力虽然有所减弱,但威力却也不可小觑。” 既然劈空斩这么厉害,赵林根本不需要犹豫,干脆道:“弟子就选劈空斩。” 只要把这招学会,就算只有胡遵五成功力,也能让自己的实力再升一个台阶。 潘岳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赵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长老,历阳宗的柳飞扬也是风属体质,怎么不见他用这门功法?” 如果柳飞扬在内比会上用出这招,对付起来肯定相当困难,就算能打赢也免不了大费周折。 潘岳收起笑意,“因为这门功法是我行云宗前辈参研出来的,历阳宗不肯用别的功法或者资源跟我们交换,自然不会平白传给他们。” 赵林明白了,原来是门派间敝帚自珍的原因。 潘岳见赵林主意已定,继续说道:“三个月时间紧迫,你若是修炼上遇到问题,可以找胡遵探讨。” “是。”赵林和胡遵齐声应道。 御风诀和劈空斩都属于行云宗的保密功法,潘岳在传授给赵林之前,专程请示了陆朝焕,征得掌门的同意才把这两门功法的副本交给赵林。 “好好保管,万勿传予他人。” “弟子省得。” 赵林接过两部厚厚的书籍,微微吃惊,随手翻了翻,发现功法只有十几页,剩下的都是前人的修炼笔记,还有不少空白页。 潘岳笑道:“这两门功法都是前辈们不断推演完善出来的,如果你有与众不同的心得,也可以记录在上面,供后人学习。” “当然了,现在说这话还早,不过心里最好有个念想。” 赵林默默点头,心想:“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果哪天我能开创一门功法,也不枉习武一场了。” 回去之后,开始修炼御风诀。 对于风属体质的人来说,御风诀并不难,赵林没碰到什么困难,不到一个月就基本掌握了驱使之法。 效果确实比归海诀强上不少,再也不会出现风属真气难以控制,四处乱窜的情况。 到了深冬的时候,可以做到收放自如,运转如意,赵林才开始修炼劈空斩。 …… 千叶塔前,远远走来三名身穿黄绢绣金长袍的男子,身后跟随着一众褐衣短袍的手下。 烈焰宗等级森严,只有掌门和长老才允许穿着这种与本地名贵黄玉同色的衣物。 三人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地走进千叶塔。 不多时,来到一座静修室前。 为首的雄武男子刚想抬手敲门,室中传出一个声音:“门没关,进来吧。” 雄武男子和两名对视一眼,也不迟疑,推门走进去。 “柯掌门,麦长老,古长老。” 霍山坐在窗前,整个人陷在阴影里,面无表情地说道,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一样。 雄武男子沉声道:“大长老,宗门最近面临的危机想必你也知道了。” “大越和乌车三十多个元境武人汇聚边境,三次派遣使者向我烈焰宗施压,言称必须交出刺杀的幕后主使!” 霍山平静道:“是不是把我交出去,这件事就过去了?” 麦长老突然喝道:“霍山,你办事不力,让宗门蒙受损失。你可知道为了解决这事,我们要付出多大代价吗?” 一旁的古长老也道:“本次比武朝会名额让出六个,还有无数珍稀药草,包括近十年收集的龙骨树血,都要给人家作为赔偿!” 霍山“呵呵”一笑,“这些代价,相比于我做的事情,不值一提!” 麦长老勃然变色,正要开口呵斥,被柯掌门用眼神制止。 “霍长老,你是我的长辈,也是宗门的功臣,我一直很尊重你,也知道你对宗门有大功。” “但宗门发展至今,已经不能再使这种手段了。” “你也知道,我们虽然在比武朝会上战绩颇佳,但论元境武人数量远不及大越,更别提还有乌车。” 霍山沉默良久,不甘道:“我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当初不应该派图扎和恩力,应该我自己出手,就算开战也要杀了巴桑和赵林这两个祸害。” 麦长老冷笑,“胡说八道,我烈焰宗年轻才俊无数,用得着使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吗?” 霍山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宗的哪个弟子能独自对付图扎或者恩力五个人的刺杀?” 麦长老哼了一声,“什么五个人?肯定是走漏了风声,让人家有所准备。就凭那两个毛头小子,怎么可能对付五个我烈焰宗的血境高手。” 霍山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柯掌门弯身行了一礼,语气诚恳道:“霍长老放心,你是宗门功臣,生前身后都会有一个体面。” 霍山欠了欠身,“好,东西给我吧。” 柯掌门给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快步走到霍山跟前,递上一只玉瓶。 霍山打开玉瓶,闻到一股腥香混合的气味,大笑道:“掌门有心了。” 玉瓶中盛的是龙骨树血和鸩毒混合之物。 龙骨树血有催发气血的功效,如果跟剧毒之物混在一起,可见血封喉。 元境武人不俱毒物,但只要不运气抵抗,须臾间即可毙命。 用珍贵的龙骨树血赐死,也算是一种礼遇。 柯掌门拱了拱手,带众人一并退出房间。 霍山回头望了一眼窗外,把药瓶凑到嘴边,一饮而尽。 不多时,柯掌门等人再次走进房间,看到霍山脸色灰败,瘫软在胡床上。 “请大长老入棺!” …… 寒暑易节,又是一年春来到。 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行云山上的树木都已抽出新芽,翠绿点缀山间。 簌! 练功室中,赵林劈出一记劈空斩,卷起一道猛烈的劲风。 劈空斩不是简单的风刀,并不完全依附于手掌和小臂,挥臂时带动气流,在劲气之外形成一道半月形刀斩。 他的功力没有胡遵那么深厚,但刀斩也有两尺余长,远远超过血境武人的劲气长度。 赵林做过测试,体内的风属真气可以维持极速身法十息左右,同时打出五记劈空斩。 虽然不能尽情挥洒,但一旦使出,绝对能令对手防不胜防。 “很好!练的不错。” 杨林赞了一句,难得地拍了两下手,又转头对潘岳道:“也是潘长老教导有方。” 潘岳谦虚道:“杨兄过奖。” “赵林,你过来,跟你说件事。” 杨林把赵林叫到身边,说道:“上次烈焰宗派人刺杀你的主谋已经被逼着以死谢罪,安插的在大越的密探也连根拔起,事情算是有了个交代。” 赵林握了握拳头,垂首道:“多谢宗门出手。” 杨林笑着摆了摆手,“你是宗门的人,有什么好谢的?不过虽然主谋死了,还是要小心为上。” “他们能派人刺杀你,说明忌惮你的潜力,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是。” …… 乌仑山地处北境,绵延千里。 山中有一座古陀岭,岭下环绕着一片碧绿的湖泊,湖水纯净,宛如玉带。 “哗……” 一个面目黝黑的壮汉全身浸在湖水中,只露出脑袋,出拳击打着湖底的大石。 每出一拳都激起十数丈高的浪花,拳劲犹如一条白色长龙在湖底穿行。 随着壮汉不断出拳,湖中心激起的涟漪逐步扩大,一叠叠的水纹翻滚着拍打在湖岸上。 “很好,你的重山拳已经突破到第五层,达到五鼎之力!” 岸边立着一个青袍男子,面带笑意地说道。 “博尔塔,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博尔塔闻言停止动作,一步步从湖中走向岸边,显现出一副壮硕如山的身躯,遮蔽耀眼的日头,在沙石地面上投出一道巨大的影子。 “师父,今天这么早就不练了?还差一个时辰呢!” 青袍男子笑道:“过两天我们就要启程,留些体力赶路。” 博尔塔抹去脸上的水珠,眼中满是期待之色,“比武朝会,三年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四章 南罗城 三月初六,出发之日。 行云宗本次前往比武朝会的阵仗相当大:掌门陆朝焕亲自带队,除了内院的四十几名弟子和院首杨林,还有舞象院的五位长老,以及两位退隐多年的宗门元老。 几个月来,内院排名前十二的弟子无不刻苦修炼。 赵林也不例外,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感觉仿佛回到了前世高考冲刺的日子。 毕竟事关重大,比武朝会不仅关乎个人前途,还与宗门兴衰,乃至大越国运息息相关。 朝会有五方参与:中原的大越,北方的兀术,西北的乌车,西域卫兹,南部的秀诏。 若论历年战绩,大越当属最强,不过近两百年实力有所下滑,如今排在第一梯队的是兀术和卫兹。 大越与乌车次之,秀诏实力最弱。 不过秀诏国土最小,人也最少,比武朝会按战果分配资源,反而还有盈余。 早期比武朝会一直在大越举办,后来改为各国轮流做东,今年的东道便是在秀诏。 大越朝早就调集人力物力,将路上的衣食住行安排妥当,众人每到一州,都有本地官员接送。 一路南行,天气渐渐暖和,三月中旬时抵达两国边境。 边境交界处有一座汉白玉石台,台上有一尊高约三丈,两人合抱粗的巨大铜柱。 铜柱看起来年代久远,斑驳的表面上刻着古体篆字。 “好大的一根柱子,是界碑吗?” “不像,界碑哪有这么大的?” “会不会是瞭望塔……” 弟子们好奇地议论着。 陆朝焕一语不发,策马来到石台前,翻身下马,登上石阶,对着铜柱拜了三拜。 杨林和五位长老,两位元老也一脸肃穆,走上前参拜。 弟子们不明所以,不过既然宗门前辈这么做,也都跟着下拜。 待众人起身,陆朝焕问道:“你们可知这铜柱为何物?” “弟子不知。” “想必来历不凡吧?” 众弟子纷纷答道。 “这铜柱确实来历不凡……” 陆朝焕手捋胡须,神色陷入回忆,缓缓道出来由。 原来这根铜柱是中原历史上赫赫有名的镇南将军马陵所立。 两千多年前,中原发生动荡,秀诏借机发动叛乱。 叛军攻入边境,一路烧杀,连破三十几座城池,气焰嚣张至极,号称广南两省皆为秀诏国土。 皇帝命马陵领军南下平叛,于是马陵统军长驱千余里,大破叛军,斩首过万,乞降者更是不计其数。 马陵乘胜进击,一直攻入秀诏王庭,斩杀叛军首领,传首中原,朝廷遂封其为平远侯。 二十年后,秀诏又发叛乱,年过六旬的平远侯披甲征讨,再次攻入王庭,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班师回朝时,马陵在边界立一铜柱,铭文写:“铜柱折,秀诏灭。” 弟子们听罢,齐齐上前观看,果见铜柱下方刻着这六个字,不由肃然起敬。 “老将军威武。” “厉害,扬我中原国威。” 赵林默然不语,每当听闻这些英雄事迹,总能令他感到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秀诏人恨这根柱子恨得要死,却无人敢动。” 陆朝焕淡淡道,“前辈如此英雄,后辈也不能堕了威名是吧?” “是!” 弟子们齐声应道,自发地对着铜柱再次下拜。 元境武人过境,按规矩要提前知会对方,驻守边境的官员派人传书,不到半日,秀诏莲花宗的长老前来迎接。 “陆掌门,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莲花宗的阮长老跟陆朝焕和杨林等人是旧识,见面叙旧寒暄一阵,才引着众人赶路。 进入秀诏的地界,赵林默默观察,发现秀诏人的长相跟大越中原人士有几分相似。 不一样的地方就是面部扁平,鼻梁塌宽,嘴巴大,宽脸突颧骨,身材细瘦矮小,大部分人的皮肤也比较黑。 除了上述少许差别,外貌长相差不多。 语言和习俗也跟大越基本一致。 此事并不稀奇,秀诏原本就是大越属国,数千年来一直在大越的统治之下,曾经以“小中原”自居。 自从元气复苏,武道大兴,秀诏总算挣脱大越的束缚,独自成国。 但也因为这层关系,相比于兀术乌车等国,秀诏对大越的敌意反而最重。 不几日,众人来到秀诏的都城:南罗。 “委屈诸位在此暂住几天,等贵国另外两个宗门的人到齐了,再一同前往莲花山。” 阮长老带众人来到城南的一座府邸前,十分客气地说道。 “多谢阮长老款待。” 陆朝焕闻言笑道:“想不到我行云宗离此最远,却是第一个到的。” 府邸布置精美豪华,亭台楼阁颇有大越前朝古风,还有校场和练功室供武人修炼。 仆从侍女都经过严格训练,服侍尽心,不该说的话一句不说,饭菜也是比照大越菜式,味道相当可口。 弟子们第一次来秀诏,白天还能勉强安心练功,但毕竟少年心性,到晚上就按捺不住了。 几个胆子大的出头跟陆朝焕和杨林商量,说想出去逛逛。 陆朝焕从善如流,同意放行,只是叮嘱道:“出去不要惹事生非,千万不能跟人动手,早些回来。” “是!” “多谢掌门!” 众弟子大喜,一窝蜂地冲出府邸,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分作几拨在城中闲逛。 赵林项豹、钟业武,还有外院的李良同年进入内院,相互比较熟识,这次便凑在一起同行。 项豹提议道:“听说南罗的剑湖街最是热闹,我们去那边看看。” 项家是武道家族,族中长辈对中原之外的地方了解颇多,项豹早已打听清楚。 赵林等人都没意见,便找人问明方向,前往剑湖街。 南罗是千年古城,若论繁华程度,比永宁城稍有逊色,不过异域风情自有不同之处。 秀诏气候炎热,三月还未到农忙时节,虽然天色将黑,但街上游人如潮,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赵林、李良、项豹、钟业武四个人都生得身高体壮,威猛雄健,走在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 南罗城中极少见到这等英武男子,很多年轻女子纷纷驻足观望,更有胆大的投来如水秋波。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兵器铺 剑湖街位于南罗的西大门附近,是夜市集中之处,各家店铺门前都悬挂着灯笼,路边还有小贩支起摊子叫卖。 男女老少穿行不息,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赵林和项豹哥儿四个东走走,西转转,不知不觉来到一间药堂前。 药堂横排六间门脸,修得非常气派,虽然已是夜里,仍有不少人进进出出。 秀诏气候湿热,雨林茂盛,生长着许多别处没有的珍稀药材,赵林等人在大越也有所耳闻。 项豹、钟业武和李良家境殷实,本着难得来一次的想法,买了许多名贵药材。 赵林没他们那么有钱,转了一圈,只买了犀苓膏和薏苡散两种成药。 犀苓膏润肺止咳,薏苡散能治疗筋骨风湿,都是本地特产,带回去给二老服用。 买好药材,四个人拎着大包小包从药堂出来,继续在街上闲逛。 不一会儿,看见前面有一家兵器铺,门前竖着一只藤制盾牌,盾牌旁边横着根长矛,颇有些“自相矛盾”的意思。 钟业武眼睛一亮,笑道:“有趣,我们进去看看?” 赵林等人知道钟业武有收藏兵器的爱好,同时道了声“好”,迈步走进店里。 进门是一座宽大的院落,院墙四周点着气死风灯,将里面照得恍如白昼。 院子里立着许多兵器架,上面摆满各种兵器。 店里有不少客人,站在兵器架前挑选兵器,伙计们殷勤地在一旁招呼着。 其实对血境武人来说,兵器并非必需,甚至可有可无。 但对低级别武人来说,兵器还是加强实力的手段。 还有一点,习武之人对兵器有一种近乎天性的喜爱,就连很多元境武人也喜欢收藏各种兵器。 赵林环目四顾,惊讶地发现兵器铺里有不少血境武人,粗略一数,居然有十几个之多。 其中几个身材壮硕,相貌粗犷,外形有明显的西域或者北地特征。 赵林猜测他们很可能跟自己一样,也是来参加比武朝会的。 这些人也注意到赵林等人,双方眼神一触即分,各自心照不宣。 既然大家都知道井水不犯河水,赵林也放下心来,信步走到一个兵器架前观看。 秀诏深受中原影响,兵器能看出模仿的痕迹,但也有自己的特色。 以直剑为例,剑身比中原剑窄得多,剑鞘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剑柄以名贵木材或者象牙制作,并镶嵌着珍珠作为装饰。 赵林看了一阵,觉得这些兵器有些花哨,而且不用问就知道价格不菲,便走到另一个兵器架前。 “咦?” 兵器架上有一柄长刀,样式跟大越将官所用的雁翎刀一般无二,赵林好奇用手摸了摸。 “客官,您觉得这柄刀怎么样?” 一个伙计凑上来问道。 “这刀产自哪里?” 赵林不答反问。 伙计挑起大拇指,赞道:“客官真有眼光,这柄刀产自大越!” “您看,这刀姿舒展,刀身血槽整齐有力,刃口锋利,形态美妙,实战与礼仪兼备……” 伙计口若悬河,把这刀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根本停不下嘴。 赵林有些想笑,听伙计的口气,大越产的兵器比较……高级? 钟业武等人也听见了,笑着望过来。 这事倒也不难解释,就跟大多数人普遍有一种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的想法一样,觉得别处的东西就是好。 而且虽然秀诏人明面上反感大越,但数千年来的影响根深蒂固,不乏很多仰慕天朝之人,以至于来自大越的货品备受追捧。 伙计没注意赵林脸上的表情,仍自顾自地说道:“哎呀,大越的兵器就是好啊!我记得有句诗专门称赞雁翎刀的,怎么说来着?” 皱眉思索片刻,忽然一拍脑门,摇头晃脑吟道:“大将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还会吟诗! 赵林这次是真的惊了,一个普通的店伙计居然会背诵大越诗词。 “哼,就是一把普通的刀,有什么好吹的?” 忽然一个冷言冷语的声音说道。 伙计看了一眼那人,立刻像被掐住了脖子,再也不敢说话,灰溜溜地走到一边。 说话之人身材不高,下巴略尖,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年纪,正一脸愤恨地看过来。 赵林见此人身穿青色练功服,胸前绣着一朵莲花,跟莲花宗的阮长老衣服上那朵一模一样。 “原来是莲花宗弟子。” 他心念一转,就明白这人为什么不高兴了。 当下也不在意,瞥眼看见钟业武正在跟一名伙计交谈,似乎遇上的心仪的兵器,便走了过去。 院子中央显眼位置摆着一柄长剑,剑柄厚重,剑身光镜如水,应该是店铺隆重推介的兵器。 “这把剑看起来不过是锋利了一些,怎么摆在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钟业武指着兰锜上的长剑问道。 伙计笑道:“客官,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剑,而是一柄子母剑。” “子母剑?” 钟业武挑了挑眉毛,“难道是剑中有剑?” 伙计称赞道:“客官果然是行家!” 说着握住剑柄,按了一下其上的珍珠。 “呛啷”一声,从剑身中抽出一柄细剑。 “您看,这子母剑一长一短,一明一暗,共用一只剑柄。” “母剑中空,子剑套在母剑之中,表面看起来就是一柄剑。格斗时如果母剑被卡住,即可扣动机关,瞬间拔出子剑,令敌人防不胜防,即可一击制胜!” 伙计见钟业武两眼放光,继续说道:“这子母剑设计精巧,制作极为不易,我们店里只有这么一柄,说是镇店之宝也不为过……” 钟业武边听边点头,正要开口询价,忽然旁边一个声音道:“这剑不错,我买了!” 伙计瞬间愕然,抬头看见一个长着尖下巴,留着两撇小胡子人。 钟业武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强压火气道:“朋友,这柄剑我看上了,你这样半路截胡不合适吧?” 小胡子轻笑一声,“你看你的,我买我的,碍伱什么事了?” 此话一出,兵器铺为之一静。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六章 强龙与地头蛇(上) 客人们都停止交谈,纷纷把目光投向钟业武,任谁都能听出来,小胡子是在故意找茬。 强龙不压地头蛇,钟业武虽然恼怒,但也没被冲昏头脑。 他眯起眼睛打量小胡子,沉声道:“你这么说就有些强词夺理了吧?我还在问价,轮到你了吗?” 赵林走到钟业武身边,项豹和李良也跟过来。 “怎么回事?” 项豹低声问道,他刚才站得远,没弄清发生了什么。 “许是认出我们来自大越,想挑衅来着。” 赵林冷静地说道。 此时五名莲花宗弟子也走过来,双方隐隐形成对峙的局面。 小胡子早已看出钟业武四人中有三个是血境初期,只有赵林是血境一重。 自己这方不论是人数还是修为都占据上风,心里底气十足,不以为然道:“你问了半天,一没说要买,二也没问价,谁知道伱是不是在扯闲篇。” 项豹脾气暴躁,听得怒起心头,正要发作,赵林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冲动,自己上前一步,放声道: “诸位,我等都是第一次来秀诏,听闻秀诏和中原的大越一样,也是礼仪之邦。” “没想到见面不如闻名,连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都不懂。” 说完还失望地摇了摇头。 小胡子被噎得说不出话,一时间愣在原地。 这时他身后一人冷笑道:“我等是武人,哪那么多规矩。你们想买是吧,好!你问问店家卖给你吗?” 小胡子一听立马来了精神,指着那名伙计道:“你说,卖给谁?” “啊……” 伙计只是普通人,两边都得罪不起,哪敢回答这个送命的问题,磕磕巴巴道:“这个……小的不知。” 小胡子得意道:“怎么样?店家也没说卖给你们。” “多说无益,既然都是武人,就按武人的规矩,推手吧!” 几个莲花宗弟子也跟着道:“对,推手!谁赢了归谁。” “你们敢吗?” 钟业武怔了怔,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个要求。 推手是武人的一种切磋方式。 规则很简单,比试双方面对面站好,同时推出一掌,谁动了算谁输。 如果两人都动了,那就看谁退的步数少。 只有一个限制,劲气含而不吐,防止伤到对方或者旁人。 这种比斗方式相对文雅,所以也称文斗。 “好,比就比!” 钟业武看出来小胡子是血境一重,不过他修炼金钟劲,擅长力道,完全不憷,一口答应下来。 “如果我赢了,子母剑归我。” “好,一言为定!” 小胡子自以为得计,哂笑了一声道。 在场众人一听,都来了兴趣,纷纷围拢过来,中间腾出一块空地供两人比试。 钟业武大步走到场中,对小胡子道:“报个名号吧。” 小胡子傲然道:“莲花宗,黄泽。” 钟业武言也干脆道:“行云宗,钟业武。” 两人相对而立,摆开架式,小胡子抬手指着刚才那名伙计道:“你,过来喊数。” 伙计正悄悄向外挪动,没想到还是没躲掉,只好苦着脸走回来,用力掐了一下自己大腿,喊道:“一,二,三!” 话音刚落,钟业武和小胡子同时推出一掌。 两掌相碰,钟业武身体晃了晃,脚下半步未动。 小胡子却是身体一仰,没站稳,一只脚踏了出去。 “承让!” 钟业武微微一笑,回头跟赵林三人对了一下眼神。 小胡子脸色大变,他本以为自己修为高出一重,此战稳赢,没想到钟业武不但力大如牛,而且劲气是金属,正好克制自己木属真气。 双掌相碰的一瞬,对方的劲气如一把长枪冲入体内,只感到手掌刺痛,双臂发麻。 钟业武收起笑容,伸手对那名伙计道:“把剑拿来!” “等等!” 小胡子脸上挂不住,咬牙道:“我刚才没使全力,再比一次。” 钟业武脸色一沉,斜睨了他一眼,“你之前说什么来着?” 小胡子狡辩道:“输了东西归你,但没说比几次,我们三局两胜。” 赵林暗暗摇头,推手跟拳脚过招不同,比的就是劲力,一次输了,再比也赢不了。 钟业武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故意叹了口气,“也罢,那我就打到你服气为止。” 双方重新站好,又比了一次。 结果钟业武依然获胜,而且赢得更加干脆,直接把小胡子打了个趔趄,险些摔倒。 观战的莲花宗弟子自觉丢了面子,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却无一人敢出头。 他们其中虽然也有血境一重者,但推手还不及小胡子厉害,自知不是钟业武的对手。 项豹大感解气,忍不住出言讥讽道:“还要再比吗?要不五局三胜可好?” 听了这话,围观人群里有人“噗嗤”一下笑出声。 小胡子气得七窍生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钟业武哈哈一笑,还是对那名伙计道:“把剑拿来!” 伙计哪里敢动,嗫嚅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且慢!” 人群中步出一个猿臂蜂腰的年轻人,眼神锐利,挺鼻薄唇,左肩衣领下绣着三根翠绿的竹子。 “太清师兄!” 莲花宗众人都是精神一振,兴奋地出声道。 名叫太清的年轻人缓步走到钟业武面前,拱手道:“本人黎太清,幸会!” 举手投足间气血浑厚,显露出血境二重的修为。 赵林心中一动,秀诏有两大宗门,一为莲花宗,二为青竹宗。 这个叫黎太清的年轻人胸前绣着三根翠竹,想必是青竹宗的人,同为秀诏宗门,也难怪他替莲花宗出头。 钟业武看出对方的修为,心里不由打了个突。 境界差一重还好说,差两重就比较难了,而且对方神色从容,明显是有备而来。 “玩车轮战不好吧?况且这事跟阁下有关系吗?” 黎太清微微一笑,“大越的朋友远道而来,只是切磋一下武道,不妨事吧?这样,不论输赢,子母剑都归你!” 赵林眉头微皱,心想此人表面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却是工于心计。 钟业武若是不应战,便显得露怯,但如果比输了,还好意思拿走子母剑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强龙与地头蛇(下) 黎太清说完,小胡子立马接口道:“对,切磋一下而已,不管输赢,子母剑都归你!” 他本来就不在意什么子母剑,只要能挣回面子就行。 “有意思……” 几个勾鼻深目的西域武人抱着膀子在不远处冷眼旁观,左首一人若有所思道:“黎太清?我没记错的话,古长老说过,此人是青竹宗的首席弟子。” 居中的高壮汉子点头道:“不错,我也想起来了,听说是最近一年刚刚涌现出来的天才弟子。” “不过既然他能位列青竹宗首席,想必有过人之处,我们正好借机窥之一二。” 青竹宗的首席弟子? 赵林一直用回声定位监听周围动静,听到几个西域武人的对话,不由挑了挑眉,动起了称量对方斤两的心思。 走到钟业武身旁,低声道:“钟兄,你可以答应他。” 项豹也鼓动道:“老钟,跟他推!赵兄弟在,有什么好怕的?” 钟业武本来还在犹豫,闻言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立时有了底气, 想自己已经赢了两场,输了也不丢人,便对黎太清道:“好,那就切磋一手。” “痛快!” 黎太清洒然一笑,向前走了几步,小胡子赶紧让开位置,冲那名倒霉的伙计喝道:“愣着干什么?喊数!” “是。” 伙计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唱道:“一……二,三!” 当他喊到三时,钟业武铆足力气推出一掌,黎太清也挥掌相迎。 一声闷响,钟业武感到一股阴柔的劲力袭来,虽不觉如何大力,脚下却跟踩在棉花团上一样,浑不着力。 身体不受控制地“蹬蹬蹬”,一连倒退了四五步。 钟业武连忙看向对面,见黎太清面色从容,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太清师兄出手不凡!” “这回见识到我秀诏宗门的厉害了吧?” 莲花宗的人齐声叫好。 赵林伸手扶了一下钟业武,问道:“没事吧?” 钟业武摇摇头,低声道:“此人的木属劲气颇有些古怪,小心些。” 赵林点点头,就算钟业武不说,他也察觉出来了。 当下不再多言,走到黎太清对面,拱手道:“行云宗赵林,领教阁下高招。” 听到赵林这两个字,几个西域武人眼睛一下子都瞪圆了。 他们虽然不知道霍山曾派人刺杀赵林,但古长老却特意提到过这个名字。 明确告诉他们,如果在比武朝会中遇上赵林,一旦有机会,务必击杀此人! 黎太清见赵林年纪不大,修为是血境一重,起初并没放在心上。 但察言观色,发现钟业武、项豹和李良三人神色轻松,甚至相互间有说有笑,仿佛胜券在握一般,知道可能遇上了劲敌,缓缓点头,“高招不敢当,请吧!” 伙计有了之前几次的经历,已经不紧张了,甚至还有些兴奋,主动走过来问道:“二位准备好了吗?” 赵林和黎太清同时举手示意。 伙计扯起嗓子喊道:“一,二,三!” 赵林和黎太清同时迅捷拍出一掌,掌势如电,旁观者只能看见两道虚影,接着便是“砰”的一声。 两人各自身体一晃,谁也没移动半分。 “好大的力气!” 黎太清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吃惊,对面这个年青人掌劲刚猛无俦,如果不是自己留了几分力道防御,说不定就要出丑。 赵林也大为惊讶,习武以来,同境界中少有人能跟自己在力量上抗衡。 黎太清的掌劲柔中带刚,如同绵里藏针,险些破开自己的劲气。 不过他也留了两手,使的是普通掌劲,没有加入寒冰真气或者风属真气。 因为真正的较量在比武朝会,过早暴露实力很可能招致针对,那就得不偿失了。 钟业武等人也好,莲花宗弟子也好,都没想到结果是平局,一时间都愣住了。 几个西域武人脸上赫然变色,他们虽然没亲身参与推手,但能明显感觉到二人掌力撞击激发出的劲气。 领头的高壮汉子深吸了一口气,慨叹道:“想不到这两人的力量如此之强,估计就算麦师兄来了,也未必能稳占上风。” 另外一人也附和道:“黄兄所言甚是,我们回去便把所见所闻告诉古长老和麦师兄……” 场中的黎太清很快恢复冷静,目光望向赵林,“比武讲究点到为止,再斗就落了下乘,赵兄弟以为如何?” 赵林道:“有理。” 黎太清对那名伙计道:“把剑卖给他们吧。” 伙计愣了一下,用眼神询问小胡子。 小胡子喝道:“还不照做?” “好。” 伙计连忙跑到院子中央,从兰锜上取下子母剑,恭敬地交给钟业武。 “客官,这是您的子母剑……” 黎太清见状朝赵林拱了拱手,“就此别过!” 赵林回礼道:“再会。” 黎太清大步走向门外,快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回头道:“赵兄弟身手不俗,想必是要去莲花山吧?” 比武朝会在莲花山举办,这句话是隐晦地问赵林是不是要参加比武朝会。 赵林自然明白,答道:“当然。” “好,那我们场上见。” “场上见。” 黎太清出了兵器铺,莲花宗一众弟子也追出来。 小胡子躬身行礼道:“今日多亏太清师兄出手,不然莲花宗的面子可就让我给丢尽了。” 黎太清淡然道:“黄兄客气了,举手之劳,再说青竹莲花二宗同气连枝,帮忙也是应该的。” 小胡子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太清师兄,你刚刚为什么不用阴木掌?是怕把人打伤了不好交待吗?” 黎太清犹豫了一下,说道:“比武朝会在即,我不想因为一点小事就使出全力,伱们没见旁边还有西域和乌车的武人吗?” 小胡子恍然大悟,“太清师兄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不过那个姓赵的也仅仅是力气大些罢了,真正交起手来,绝对不可能是师兄的对手!” 旁边一个面目黝黑的弟子道:“那当然,太清师兄可是百年来第一个在三十岁之前修成阴木劲的弟子,岂是那空有蛮力的大越蛮子可比?” 黎太清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再说,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我没尽全力,他会不会也留了后手?”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八章 前瞻 行云宗落脚的府邸,起居室中。 掌门陆朝焕屏退仆从和侍女,将一本薄薄的书册交给院首杨林。 “这是三年来收集的情报,杨兄请阅。” “情报?” 杨林好奇地接过书册,翻开来一看,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内容尽是诸国参加本次比武朝会弟子的名字、年龄、出身、修为,武道功法,大致实力点评…… “陆老弟真有本事,居然有这种好东西!” 杨林眼睛一亮,惊喜地赞叹道。 “我哪有这本事?” 陆朝焕摇头笑道,“这是我们和历阳宗、镇南宗一起派人搜罗来的,朝廷也出了大力,前两天刚刚汇编成册。” “一定花了不少工夫吧?” “那当然,不过各国的宗门都有提防,部分内容可信度存疑,只能粗略作为参考,不可尽信。” “晓得,我先看看。” 杨林定一定神,一目十行地快速扫读起来。 越往后看,神色越凝重,喃喃自语道:“看来诸国的实力都比三年前强了不少啊。” 陆朝焕赞同道:“是啊,我们在进步,别人也没落下。” 杨林没再说话,一页一页往下看,当翻到最后一页时,见页眉上写着六个字:四国首席弟子。 他眉头一挑,慢慢仔细阅读。 第一行写着:博尔塔,兀术,武川宗。 二十九岁,血境三重,土属功法。 武道:聚身术,重山拳。 点评:身材壮硕高大,力量和抗击力世所罕见。 据多方查证,博尔塔的重山拳练已修炼到第五层,有聚身术加持,强悍却不迟钝。 弱点:小范围内灵活性不足。 “我就猜到会是他!” 杨林击节叹道:“博尔塔在上届比武朝会就进入前四,惜败给当年的魁首。” “如今过了三年,前四其余三人都已年过三十,只剩下他一个,怕是无人能制了!” 陆朝焕没搭话,用眼神示意他接着往下看。 “难不成还有更强的?” 杨林心头疑惑,继续看下一位。 麦昆,卫兹,烈焰宗。 二十六岁,血境二重,风火双属。 武道:风炎掌,赤炼腿。 点评:风火相生,在风属真气的催动下,风炎掌更胜于烈焰刀。麦昆两年前即夺取首席弟子之位,得到烈焰宗三位长老的倾力栽培。 弱点:过于偏重火属,风属偏弱,双属修为不均衡。 看到这里,杨林惊讶道:“我记得卫兹最强的弟子是苏木,今年三十岁,年龄很占优势,居然输给一个小他四岁的弟子。” 陆朝焕道:“不错,而且是在两年前,当时麦昆只有二十四岁。” “不得了!” 杨林说着,再看第三位。 黎太清,秀诏,青竹宗。 二十六岁,血境二重,木属。 武道:阴木掌,古藤劲。 点评:阴木掌是青竹宗绝学,练成之后不惧金火相克,古藤劲韧性极强,两门功法一攻一守,相得益彰。 弱点:最近半年崛起,之前没有受到宗门重视,实战经验欠缺。 杨林满脸疑惑,“这个黎太清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卫兹的麦昆虽然年轻,好歹上届还参加过比武朝会,这人的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陆朝焕笑了笑,解释道:“因为他修炼的是阴木掌。这门功法比较奇怪,并非循序渐进,在修到大成之前,并无多少威力可言。” “可一旦成成,实力便陡然增长数十倍!” “据说黎太清一直寂寂无名,去年下半年才修成阴木掌,横扫秀诏两大宗弟子,一跃成为首席。” “原来如此!” 杨林感慨道,“往届诸国最强弟子,基本都是前一届的老人,这次却以新秀居多,年纪也轻,当真是后生可畏!” 边说边看最后一个弟子的介绍,看到一半时,脸色变了变,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巴桑,乌车,金刚宗。 二十四岁,血境二重,雷属。 武道:封狼斩,雷刃拳。 出身:封狼山牧民之子,习武前独自在山中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天赋异禀,通过观察狼和苍鹰捕食,自己琢磨出一套拳法,苦练肉身与野兽搏杀。 十七岁时被金刚宗的长老萨天刺发现其有雷属天赋,遂带回金刚宗全力培养。 看到萨天刺这三个字,杨林心下一沉。 当年他杀入比武朝会四强,本来有机会夺魁,就是败在萨天刺的手下。 对方强横的雷属拳法,让他至今难以忘怀。 “水镜长老说萨天刺收了一个弟子,就是巴桑?” “对,就是他。” 陆朝焕颔首道,“世上有雷属天赋的人寥若晨星,萨天刺寻了几十年,没想到真让他给找到了。” 杨林扫了一眼书页最后,只有两行字。 点评:力量速度当世无匹,雷属攻击同阶无敌。 弱点:无。 杨林摸着唇边翘起的胡子,神色恍然,“我想起来了,霍山派人刺杀的乌车宗弟子就是巴桑?” 陆朝焕轻轻点头,“正是。” 杨林轻啐了一口,“你还别说,霍山老贼看人真准,换作是我,也想出手杀了这个巴桑。” “他才二十四岁,算上这次,一共可以参加三届比武朝会,这怎么得了!” 陆朝焕打趣道:“杨兄且住,再说我都有些心动了。” 接着神色一整,“你觉得咱们大越有人能击败这四个人吗?或者说击败其中一人?” 杨林哑然失笑,“陆老弟,你这可把我难住了。” “纸面上的东西,写的再天花乱坠,没有亲眼所见,都作不得数,伱让我怎么评?” 陆朝焕平静道:“那就按纸面上估。” 杨林想了想,一拍大腿,“我妄言之,你姑且听之。” 陆朝焕坐正身体,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态,“好!” 杨林掩卷沉思,良久之后才道:“难!我敢说这四个人,跟上届的前四一对一斗,能轻松获胜。” “咱们大越三大宗门的首席弟子肖劲、黄光烈、贺连城,上次内比会最厉害的是贺连城。” “贺连城对上巴桑或者博尔塔,一点机会也没有。对上麦昆、黎太清,胜算不到三成。” “这么少?” “难不成你觉得呢?” 陆朝焕目光灼灼,道:“杨兄,其实我想问的是赵林。”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九章 聚集(上) 陆朝焕一字一句道:“你说赵林对上巴桑、博尔塔、麦昆、黎太清这四个人,胜算几何?” 杨林想也没想,两手一摊,很干脆地道:“我也不清楚。” 陆朝焕大奇:“杨兄身为内院院首,怎么会不清楚?难道是担心我走漏消息……” 杨林连忙摇头,认真道:“陆师弟,不瞒你说,我确实说不准。” “上次烈焰宗派出五个血境高手刺杀赵林,把他困在哨所,要我说在那种情况下,他应该必死无疑!” “可结果呢?五个正当壮年的血境高手全都被他反杀了!” 陆朝焕脸色变了变,轻声道:“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杨林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赵林在上次内比会出了些风头,就招来烈焰宗的刺杀,所以这半年来,我没让他再跟任何人交手。” “一来不想打击其他弟子的信心,二来也是为了隐藏实力,就算没有刺杀,也有可能被人针对。” 说着抖了抖手上的书册,“这些都是现成的例子。虽说比武靠的是实力,但临场发挥也很重要,提前了解对手,自然就占了优势。” “还是杨兄虑事周全!不过……” 陆朝焕舒了口气,接着脸上露出笑意,“赵林一直在你眼皮子底下修炼,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吧?” “擅长哪什么功法,长处是什么,弱点又是什么?” 杨林摸了摸锃亮的光头,无奈道:“伱非要打听出个一二三是吧?罢了,我就捡知道的说。” “赵林的功法有天霜拳,三阴爪,劈风斩,翻云覆雨功。” “拳,掌,爪,身,腿,都练全了!” 陆朝焕有些拿不准道:“这么多功法,会不会有点多?” 杨林摆手道:“不多,学艺不精叫贪多嚼不烂,赵林都掌握纯熟,再说哪个弟子没有三五门功法傍身?” 陆朝焕一想也是,问道:“杨兄觉得他的长处是什么?” 杨林略一思索,道:“明面上的力量,速度,风冰两属真气,我就不多说了,我认为最强的是实战能力。” “实战能力?” 陆朝焕大感兴趣,“详细说说。” 杨林道:“别看他只有二十岁,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出手极稳,还有一股狠劲。” “刚才我也说了,烈焰宗的五个血境高手都被他所杀,哪个弟子能做到?” 陆朝焕细思一阵,嘴角向上翘起,“这么说,赵林的实力在肖劲、贺连成和黄光烈等人之上?” 杨林肯定道:“当然。” 陆朝焕身体向后仰,双手交叉在一起,笑道:“经你这么一说,我认为赵林可与这四人一战。” “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哈哈哈哈……” …… 两日后,历阳宗和镇南宗两拨人马先后赶到南罗城。 随行的还有大越朝的礼部官员。 比武朝会不仅是宗门比拼实力,也是国力的较量,朝廷自然要派人到场。 大越的人员到齐,便在莲花宗阮长老的带领下出城,行至数百里之外的莲花山。 莲花山是莲花宗属地,一共有七座山峰。 最南边的云翰峰原本是莲花宗高层的静修之所,特意腾出来供大越、卫兹、乌车和兀术四国来的人暂住。 “还有三天就是比武朝会当日,各位好好休息,衣食住行上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阮长老带众人登上云翰峰,来到一处山间别院,客气地说道。 “阮长老有心了。” 陆朝焕和另外两位掌门齐声道谢。 莲花宗不是第一次举办比武朝会,别院中房间充足。 三大宗的内院弟子,加上掌门、长老等随行人员约有一百六十多人也轻松住下。 几个掌门一商量,特意把带院子的居处安排给本次参加比武朝会的弟子,其余弟子则住在普通房间。 赵林也分得一座带独立小院的宅子。 他穿过院落,走进屋里,把几个房间快速检查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 厨房里有炉灶和炊具,水缸里蓄满新鲜的山泉水,正好可以用来煮药。 赵林从包裹里取出药材,先煮了一份辅助寒冰真气修炼的药材。 喝下之后在院子里练了一会儿拳,到下午时,又煮一份风属药材服用。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能增加一点实力也是好的。 喝完药,天色还早,又没到晚饭时间,赵林便在院子中的躺椅上休息。 不一会儿,一名土著仆人走进院子,在赵林身边点燃一支熏香。 赵林警觉地坐起来,问道:“这是什么?” 土著仆从惊惧退了两步,哇啦哇啦地比划着。 出于保密和安全考虑,莲花宗安排在别院中的仆人都是山里未开化的土著,不会说,也听不懂中原话。 赵林盯着土著看了半天,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燃的熏香是驱赶蚊虫的。 秀诏气候湿热,虽然才三月,山里已经有不少蚊虫。 赵林闻了闻,香气清澈微酸,没有让人头晕恶心的感觉,体内也无任何异样,这才放下心来。 “多谢了,你出去吧。” 土著仆人似懂非懂,慢慢退到院子外面。 赵林再次躺在椅子上,感觉一阵困意涌来,便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似睡非睡间,手臂垂下,无意间搭在椅背内侧,指尖摸到一些勾划横折的凹痕。 “咦,谁刻的字?” 赵林睁开眼睛,好奇地坐起来,把椅子翻过来查看,只见椅背后面写着两行字: 行云宗陆远修到此一游,延和十二年。 此届朝会必夺魁! “这么巧!” 赵林微笑起来,延和是大越一百多年前的年号,由此可以推断出留下这两行字的人是行云宗的某位前辈,当年刚巧也住在这里。 “此届朝会必夺魁……不知这位前辈后来有没有做到?” 酉时一到,赵林来到膳堂就餐。 因为来得比较早,膳堂中人不多,只零零散散坐着十几名弟子。 赵林扫了一圈,看见项豹独坐在角落里,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土著送上的饭食。 “项家是武道家族,对宗门历史了解颇多,也许他听说过陆远修。” 心里这样想着,赵林走到项豹桌前,问道:“项兄,你听说过陆远修这个人么?”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章 聚集(下) “陆远修?” 项豹停下筷子,脱口道:“当然听说过。陆前辈天资卓绝,三十岁前连夺两次比武朝会的魁首。” “后来做了掌门,修到先天境,成为一代宗师,你练的天霜拳就是他传下来的。” 赵林吃惊道:“这么厉害。” 项豹正色道:“那当然,陆前辈是我大越两百年以来最杰出的武人,三大宗无人能出其右。” “了不起!” 赵林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道:“项兄,我记得舞象院和内院的大殿里都供着历代掌门的牌位,怎么不见陆前辈的名字?” 项豹犹豫了一下,答道:“陆前辈只任了十年掌门,不知什么原因,忽然在壮年隐退。” “说是去云游天下,自那以后就不知所踪,所以才没立牌位。” 赵林听了,问道:“过了这么多年,人应该仙去了吧?” 项豹道:“人肯定不在了,不过没收到死讯,便不好立牌位,索性就不立了,只在宗门的麒麟阁记录其生平功绩。” 说完奇怪地看了赵林一眼,“你怎么会问陆前辈的事?” 赵林便把陆远修在躺椅下面刻字的事说了。 “好兆头啊!” 项豹拍了拍桌子,笑道,“这不巧了吗?你跟陆前辈分在同一住处,冥冥中自有天意。说不定能沾沾喜气,一举夺魁!” “借伱吉言吧。” 赵林也笑道,“不过夺魁不敢奢望,只盼能全须全尾地从擂台上走下来……” 这时一名光头弟子走进膳堂,一眼看见赵林,径直走过来。 赵林和项豹停止交谈,朝那人望过去。 这名弟子虽然留着光头,但剑眉星目,鼻直口正,相貌很是英俊。 赵林越看越觉得眼熟,忽然想起来,这人是镇南宗的柳飞扬。 这哥儿原来留着一头长发,怎么剃成光头了? 当时杨林让自己给他一个教训,自己就薅了他的头发。 这是受刺激了? 赵林坐着没动,暗暗戒备。 “赵师兄,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柳飞扬来到桌前,面带笑意地说道,神情温和从容,好像全然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赵林微微一怔,心说这是唱哪一出? “柳兄,你这是?” 柳飞扬收起笑容,郑重其事道:“当日若不是赵师兄点醒,我还执迷不悟,沉迷于钻研小道。” 说着指了指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小弟削发明志,一心苦修,这半年总算小有进益,今日特来道谢。” 赵林听出他话里的真诚之意,回道:“不敢当,说起来那天出手有些重了。” 柳飞扬连忙摆手,“不重,不经重挫,小弟说不定还没醒悟呢。” 说到这里,声音放低:“赵师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赵林看了项豹一眼,道:“这位项兄是我的至交好友,柳兄但说无妨。” 柳飞扬犹豫了一下,从袖口里取出两张折好的纸递来。 赵林好奇地接过来,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风属功法的修炼心得,以及如何运用身法,不由愣了愣。 “你怎么知道我有风属劲气?” 柳飞扬笑道:“赵师兄的气血中带有一丝轻快跳脱,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小弟子天生是风属体质,如何察觉不出?” “这如何使得?你宗门允许吗?” 赵林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把两页纸攥得紧紧的。 柳飞扬虽然练功练偏了,但这么多年只钻研轻身功法,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总结的经验心得绝对值得一观! “使得!里面不涉及本门功法,只是小弟的一些领悟而已。” 柳飞扬解释道,“朝会在即,希望能对赵师兄有所裨益。” “多谢了!”赵林郑重抱拳道。 “小事一桩,不必客气。” 又聊了几句,柳飞扬才告辞离开。 赵林把纸件收好,重新坐下。 项豹摸着下巴,看着柳飞扬的背影道:“我觉得他留光头,比从前更英俊了。” …… 当晚,三宗掌门召集弟子在大殿中议事。 不过不是所有弟子,只有行云宗参加比武朝会的十二名弟子,历阳宗和镇南宗各十一名弟子。 本来大越的名额只有三十二个,但烈焰宗长老霍山派人刺杀赵林和巴桑,结果刺杀失败,消息泄露。 大越和乌车逼着烈焰宗赔偿大量的银钱和珍稀药草,还拿出比武朝会的六个名额以息众怒。 大越分得两个名额,匀给历阳宗和镇南宗各一人。 大殿干净整洁,地上摆着许多蒲草编成的圆座,弟子陆续走进来,在各自宗门的位置坐下。 等人到齐了,陆朝焕开口道:“诸位,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件要事。” 弟子们猜想肯定跟比武朝会有关,却不知是什么事情。 三位掌门也不说话,各拿出一叠书册,轻轻一掷,书册像长了眼睛一样向弟子们飞去。 弟子们接在手中,打开一看,立刻发出一阵惊呼。 赵林也大为惊讶,没想到三大宗居然收集到这么多对手的信息,还如此详细,连弱点都罗列出来。 有了这东西,对战前就能针对性地谋划战术,扬长避短,绝对能增加胜算。 他转头问项少风:“项兄,咱们以前有这个吗?” 项少风道:“有是有,但远没有这么详细,看来我们终于学聪明了。” 弟子们如获至宝,连声赞叹着。 历阳宗的掌门蒋天城沉声道:“此事必须绝对保密,万不能说与外人,今天给你们两个时辰时间背诵。” “明天再看一次,然后就收回销毁。” 众人立刻停止议论,专心阅读起来。 大殿中安静无比,只有“哗啦哗啦”翻动书页的声音,呼吸可闻。 习武修到血境,耳聪目明,记忆也超出常人,赵林沉下心来,一页一页地翻过去,把书里的内容记在心里。 当翻到最后一页时,看到四名首席弟子。 “博尔塔,麦昆,黎太清……” 赵林一怔,黎太清不就是兵器铺跟自己推手的那人吗? 这两天赵林一直在琢磨,如果真正交手的话,自己能否斗得过黎太清。 原来他是秀诏最强的弟子。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一章 朝会首日 巴桑,乌车,金刚宗。 攻击同阶无敌…… “雷属果然厉害!可惜我空有雷属真气,却没有配套功法,无法修炼。” 看到书里介绍的最后一人时,赵林心头突地一跳,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掩卷静思:“世上本来就没有圆满的事,没必要临渊羡鱼,徒增烦恼。” “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已经学会的武道练熟,临场百分百地发挥出来,足矣!” 两个时辰一到,弟子们纷纷上交书册,告辞离开大殿。 回到住处,赵林想起柳飞扬给他的那两页纸。 此刻精神头正足,没有睡意,便在屋中点起灯盏,对灯夜读。 “劲似宽而非松,将展未展,劲断意不断,气从足底至脊,如行云流水……” 赵林边看边点头,心中惊讶不已。 柳飞扬除了没写出口诀,将风属功法的修炼关键,调整身法步法的诀窍倾囊相授,丝毫没有藏私。 行云宗风属功法传承有限,虽然也有前辈修习,但大多集中在攻击方面,相关身法步法几乎没有。 柳飞扬十几年钻研一门功法,近乎登峰造极,两页纸上凝聚的是他多年心血,可谓字字珠玑,价值无量! 如果靠赵林自己摸索,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精力。 “柳飞扬这人倒是实在,值得一交!” 赵林心中感慨,将纸上的内容反复诵读两遍,待背得熟了,走出房间。 月色正浓,轻风携着阵阵凉意拂进院中。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院中兔起鹘落,忽如一片鸿毛,飘飘荡荡,浑不着力,时如一道闪电,快似鬼魅,化出道道虚影。 所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看完柳飞扬的笔记,赵林从前想不明白,有所迟滞的地方,如今豁然开朗。 一直练到后半夜,终于将风属功法与覆雨翻云功融会贯通,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身随意动,遍体每一块肌肉骨骼皆在掌控。 …… 三天一晃即过,时间来到大比当日。 西翰峰的山顶有一块盆地,规整浑圆,四周林木环绕,如一只石碗嵌在地里。 莲花宗利用这里的地形,在盆地中修建了一座圆形校场。 校场里三横三纵,垒砌了九座擂台,从上面看就像一个九宫格。 四周斜坡上修了五面看台。 普通校场的看台多是两面或者四面,这里却是五面,因是为了比武朝会而设。 秀诏作为东道主,自然坐在中间看台,左边是卫兹、大越两国,右边是兀术和乌车。 红日初升,五国的弟子、长老及随行人员悉数来到。 准备上场的弟子们坐在第一排,其余人坐在高处的看台上。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参加比武朝会,身体紧绷,神色也不太自然。 赵林就看见一名卫兹弟子把衣服扣子反复解开,系上,再解开,再系上,还拿出一块白帕不停擦头上的汗,看样子十分焦虑。 “还没上场就紧张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上场能发挥出几分实力?” 赵林暗暗摇头,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那四名最强弟子。 西域人几乎个个发须浓密,相貌老成,赵林看了一圈,不知道哪个是首席弟子麦昆,便放开耳力监听那边的声音。 “麦昆,兀术的博尔塔,秀诏的黎太清,大越的贺连城,还有乌车的巴桑,他们都是你在朝会上的劲敌,等会儿多关注一下,交手的时候心里有个底。” 不多时,赵林“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 瞥眼看见一个长相凶厉的老者嘴唇微动,正在对一个坐在前排的弟子传音。 “是,古长老。” 那名弟子红脸膛,生着一张刀条子脸,回头恭敬地欠身说道。 “他就是麦昆。” 赵林暗暗把此人的相貌记在心里。 接着他向秀诏那边看去,很快在人群中找到黎太清。 黎太清正好也望过来,投来一个充满挑战意味的眼神,赵林淡然一笑,算是回应,接着便把目光移到兀术看台。 兀术的弟子阵中坐着一个黑塔般的壮汉,体阔如牛,背厚如虎,衬得身边的人如同孩童。 “这块头,跟当年的那只熊罴差不多。” 赵林不用想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兀术以勇力著称的博尔塔。 “看见没?那个就是巴桑,据说是本次朝会最强的弟子。” 项少风碰了碰赵林的肩膀,指着乌车的一名弟子说道。 赵林顺着他的手指凝目望去,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那人生得粗眉,鹰目,鼻梁不高,厚嘴唇,敞着衣襟,露出锁骨上一道长长的疤痕。 “他就是巴桑!” 赵林马上想起来,两年前水镜长老带舞象院弟子到回龙湾历练,遇见一个白眉老者,随行的是一个壮汉和一个形容古朴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就是巴桑。 相比于两年前,巴桑此时更加成熟,双手抱胸,半眯着眼睛,像一只正在打盹的猛兽。 “赵兄弟,紧张吗?”项少风问道。 赵林摇摇头,“不紧张。” “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 项少风感慨了一句,笑道:“也是,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这是我第二次来比武朝会,也是最后一次。希望能通过一轮,第二轮再赢一场,就知足了!” 赵林知道各国在统计最终战果的时候,每一个胜场都会计算在内,越重要的场次,所占权重也越大。 五国上场弟子一共一百六十人,第一轮分三十二个组,每组五人。 五人中决出两名胜者,晋级下一轮。 第二轮时,六十四个人再分成十六组,每组四人,同样决出前两名。 如此选拔出最强的三十二名弟子,然后进行单对单的较量。 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以此类推,最后决出本届比武朝会的魁首。 赵林前世是个体育爱好者,看过各类大满贯比赛,很容易理解这套规则。 项少风想晋级第二轮,意味着排名进入前六十四,不但要实力过硬,还得有一定的运气,万一跟两名强手分在一组,很难从小组中杀出。 弟子们为接下来的比斗担忧,观战之人也同样如此。 大越看台最靠前的位置,坐着四个人,除了三位掌门,还有一名头发花白的朝廷礼部官员。 官员名叫上官希,从而立之年就随着三大宗门参加比武朝会,如今已年过花甲,跟三位掌门算是老相熟。 他左右观望一阵,忽然小心地说道:“三位掌门,下官有句话也许不当讲,但实在抵不住好奇,想知道咱们这拨弟子实力如何?” “能不能保住第三?或者有望进入前二?” 历阳宗和镇南宗掌门都没说话,不约而同地看向陆朝焕,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他。 陆朝焕脸一黑,但又不能不答,只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上官大人,这种事可不好预测,武人比斗除了实力,还跟状态,运气,甚至天气有关。” “不过从去年的内比会表现来看,三宗弟子练得不错,应该能比上一届强一些。” “那就好,那就好。” 上官希反复叨念道,似乎多念几遍就能让自己安心。 他已经到了致仕的年纪,内心极希望大越能在本次朝会取得佳绩,重振声威,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 巳时时分,也就是上午九时,日头升到半空,阳光照进校场,比武朝会终于拉开帷幕。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二章 恐怖拳力(上) 正式比斗前,还有两件事要做:一是检查骨龄,二是测试拳力。 比武朝会出场的弟子年龄不能超过三十,这是数百年来的规矩,不能出一丝差错,五国各派出一名元境长老负责审核。 一百六十名弟子从看台鱼贯走出,在行事弟子的指引下,来到校场西侧。 这些弟子中,兀术占四十一人,卫兹三十二,大越三十四,乌车三十,秀诏二十三。 除了卫兹,人数基本就是近二十年来各国实力的体现。 卫兹因为刺杀事件,减了六个名额,从第二落到第三。 莲花宗派人在校场西侧架起一张长条桌,五位长老坐在桌子后面,使用照玉功依次检查弟子的骨龄。 “博尔塔,二十四岁,木合里,二十九岁……” 莲花宗特意找了几个大嗓门的血境弟子,每检查完一人,就大声报出年龄,连对面看台上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最先接受检查的是兀术弟子,博尔塔站在人丛中,鹤立鸡群,高出所有人一头多。 赵林打量几眼,感觉近距离面对此人,压迫感十足,心想:“这家伙体型如此庞大,动作速率必然不快。” “不过掌门给的书册里说,他会一门叫聚身术的功法,能大幅提升速度,不知道到底有多快?” 检查进行顺利,不多时便轮到大越的弟子。 赵林走到桌前,感觉五道元气分别从不同穴窍冲入体内,在肋骨处来回扫过。 大越这边的长老是镇南宗的禇洪,自然知道赵林的年龄没有问题,简单走了个过场,开口道:“二十岁。” 秀诏的长老也道:“二十岁。” 另外三名长老收回元气,同时点了点头。 唱名弟子大声喊道:“赵林,二十岁……” 看台上立刻响起一阵嗡嗡声,在场的很多另外几国的弟子也投来惊讶的目光。 二十几岁是习武的黄金年龄,每年长一岁都是极大的优势,所以登场弟子大多在二十五岁以上。 像赵林这样刚刚年满二十,就参加比武朝会者绝无仅有。 “陆掌门,赵林是行云宗的弟子吧?” 看台上,上官希掐着胡子,一脸震惊道。 陆朝焕嘴角微翘,笑道:“正是。” 上官希用试探的语气道:“下官观看朝会三十余年,如果没记错的话,还从未见过年纪低于二十三岁的弟子。” “不知陆掌门如此安排,是否是出于历练?”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按照常理来讲,赵林这么年轻,不可能取得什么像样的成绩。 行云宗派他出场,应该是出于培养锻炼的目的。 陆朝焕神色一整,郑重地摇了摇头,“赵林的这个名额是他靠实力自己争取的,并非老夫有意照拂。” “这样啊,是下官唐突了。” 上官希连忙歉意道。 “不妨事……” 卫兹一侧的看台上,古长老轻轻扬了扬下巴,对身边的麦长老说道:“霍山要除掉的人就是他吧?” 麦长老冷笑道:“就是他!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能有多大的威胁?也不知道霍山是怎么想的。” 古长老阴笑了两声,接着眼神一狞,“霍山看人还是很准的,恐怕将来必成大患。” “他最好跟咱们的弟子分在一组,直接在擂台上把他除掉……” 约莫两刻钟的功夫,骨龄检查完毕,无一人查出问题。 接着便是测试拳力。 在第一轮的分组之前,需要给弟子的实力大致定档。 如果随机分配,很有可能把几个特别强或者相对弱的弟子分到一组,有失公平。 影响实力的因素很多,但力量最直观,比武朝会按拳力大小,把弟子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 再以抽签的方式将他们打散到各个分组,保证每组包含甲、乙、丙、丁、戊五个等级的弟子各一人。 当然,力量逊色但实力出众的弟子并非没有,然而规则不可能面面俱到,如果因此跟强者分到一组,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没把精力用在力量上。 这也是为什么力量是修炼的重中之重。 五位长老同时起身,移步到不远处的八足鼎旁边。 这只八足鼎比行云宗内院的那只更粗大厚实,水晶柱也更加精细,详细地标出每一个刻度。 测试拳力就不能按照顺序来了,因为先出场的人压力大,比较吃亏。 刚才在检查骨龄的时候,秀诏的行事已经在准备好的木牌上,写下弟子的属国和名字,放进一只大木箱。 此时再从木箱中摸出木牌,被念到名字的人上去击打拳靶。 “兀术,赤尔忽。”行事弟子念道。 兀术弟子丛中走出一名大汉,来到八足鼎前,沉吸一口气,猛地跨步进身,一拳打出。 砰! 水银柱中的水银激荡而起,冲到三百三十的位置。 测试拳力每人有两次机会,兀术大汉呼了两口气,再度打出一拳。 这次成绩略好,三百三十二。 兀术大汉似乎不太满意,嘟哝着走到一旁。 莲花宗唱喏弟子大声喊道:“兀术,赤尔忽,拳力三百三十二!” 一旁的书记快速将结果记录下来。 接下来,各国弟子轮番登场。 “秀诏,陈灌,拳力二百九十。” “卫兹,艾力,拳力三百零五。” “大越,石秀田,拳力三百零三……” 大多数人打完拳靶后都摇头叹气,说明在压力之下,没有完全发挥出就有的实力。 看到他们的表现,赵林心里升起强烈的自信。 力量是灵兽图获取的第一项能力,从最初的老黄牛,到后来的异兽熊罴,一直不断改造他的肉身。 虽然此时已经不像早期那样增长迅猛,但依然能感觉到变化。 赵林最近一次测试拳力是在一个多月前,已经堪堪摸到五百大关。 当时他在石啸拳中加入风属真气,打出了最强攻击,冰属的天霜拳虽然劲气犀利,但攻击力反而相对略低。 “这样看来,我的力量绝对能名列前茅,进而在后续的分组中占据一个有利位置。” “我是‘种子’选手!” 想到这里,赵林的野心渐渐膨胀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三章 恐怖拳力(下) “卫兹,苏木,拳力四百二十七!” 随着唱喏弟子声音落下,卫兹的看台上响起一片欢呼声。 这是目前为止最强的拳力,也是第一个突破四百的人。 不过现场很快安静下来。 行事弟子从箱出取出一块木牌,高举过顶,展示给五位长老,口中念道:“兀术,博尔塔!” 在场人都清楚,博尔塔以勇力著称,上届比武朝会时拳力就达到四百四十五之多,如今他的重山拳更进了一层,力量必然水涨船高。 众人均想:“这一拳恐怕要上五百吧?” 砰……砰! 博尔塔不负众望,连续两拳都打出了五百二十的拳力。 “兀术,博尔塔,拳力五百二十!” 兀术看台掌声雷动。 八足鼎旁的兀术长老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弟子们则相顾骇然,暗暗祈祷分组的时候千万别遇上此人。 博尔塔收回醋钵大的拳头,回头有意无意地看了巴桑一眼,眼神中充满挑衅。 “果然和情报里说的一样,这个博尔塔力大无穷。” 赵林握了握拳头,心中想道。 博尔塔之后,拳力测试继续进行,赵林关注的几个人物也陆续登场。 卫兹的麦昆打出四百四十八的拳力。 秀诏的黎太清紧随其后,拳力是四百四十五。 大越历阳宗的首席弟子贺连城则为四百三十三。 他们都高出普通弟子一在截,但始终没有人能接近博尔塔。 出场弟子过半时,行事弟子取出木牌,看了一眼,念道:“大越,赵林。” “加把劲!” 项少风用力拍了拍赵林的肩膀。 赵林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八足鼎前,猛地踏出一步,一拳轰在拳靶上。 水晶柱中的水银一下子窜起老高,直接越过四百的刻度线,继续往上。 四百八十,四百九十,五百…… 最后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停在五百二十的刻度上,然后才“哗”的一下回落。 “五百……二十?” 行事弟子惊呼一声,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五位长老也面面相觑,没想到赵林打出跟博尔塔一样的成绩。 一众弟子更是不敢相信,有人叫道:“这拳靶是不是坏了?” “对,拳靶肯定有问题!他才二十岁,怎么可能打这么高?一定是拳靶坏了。” “长老,能我能再打一次试试吗?” “我也想试试……” 先前几名发挥欠佳的弟子带头鼓动道。 禇洪脸色一沉,喝道:“聒噪什么?每人两次机会,怎能想重来就重来?” 他说话的时候,眼神瞥向赵林,意在询问是否正常。 赵林不动声色,只轻轻点头。 其实打出如此高的拳力,他自己也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经过柳飞扬的指点,他的风属劲气运用更加自如,增加二十分的拳力也在情理之中。 兀术的高云长老微微一笑,开口道:“禇长老,我倒觉得可以让他们一试。费不了多少工夫,也能证明拳靶没问题不是?” 赵林的拳力跟博尔塔一样,他是说什么也不肯信的,而且万一打再出更高的拳力,岂不是把第一的位子给夺了? 就算拳靶没问题,至少打断一下赵林的节奏,扰乱他的心情,对自己一方有益无害。 其余几位长老也是一样的想法,纷纷出言道:“高云长老言之有理,我赞同。” “我们莲花宗的拳靶没问题,大可一试……” 禇洪得到赵林的示意,放下心来,冷笑道:“也好,不过赵林等下要重新再打两拳,这么一闹影响心气,对他很不公平!” 高云长老等人立刻答应下来,点了排在赵林之前的两名弟子,让他们上来重新打过。 赵林无所谓地走到一边,等那两人出拳。 元境长老耳力了得,大致听出是怎么一回事,看台上的弟子却是一脸茫然。 “陆掌门,发生什么事了?” 上官希支起耳朵听了半天,无奈修为有限,什么也没听到,不由出言询问起来。 陆朝焕虽然听到了,但是不知赵林打出多少拳力,让在场几位长老如此惊讶,不太确定道:“可能拳靶出问题了。” 这时重新击打拳靶的两名弟子已经出拳完毕,垂头丧气地走下来——结果跟刚才并无不同,说明拳靶没问题。 这下众人看向赵林的眼神都变了,博尔塔沉着黑脸,一语不发。 禇洪哈哈大笑,“这下各位相信了吧?” 四位长老只好无奈接受,“好,可以继续了。” “恭喜禇长老,贵国出了如此人才。” 赵林走回八足鼎前,平静了一下心情,挥拳打出。 砰! 水银激荡,再次来到五百二十的刻度上。 赵林脚步不停,纵身后跃,再进步前冲,又是一拳打出。 “大越,赵林,拳力五百二十二!”唱喏弟子大声喊道。 校场内瞬间鸦雀无声,安静了好一阵,接着喧声四起。 “多……多少?我没听错吧?” “五百二十二,你跟我听到的是不是一样?” “拳靶是不是坏了?怎么可能!” “我的天,他才二十岁……” 大越看台一片欢腾,弟子们纷纷起身相庆。 陆朝焕神情激动,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身前的栏杆,上官希张了张嘴巴,却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来。 只有杨林一脸平静,暗中握紧拳头,指节处捏得发白。 卫兹一边,古长老和麦长老脸色难看,面皮不住抽动,脑海里响起霍山临死前说过的话。 “我现在只后悔一件事。当初不应该派图扎和恩力,应该我自己出手,就算开战也要杀了巴桑和赵林这两个祸害……” 果然是个祸害…… 喧闹声中,测试仍在继续。 直到接近尾声,只剩二十来个弟子时,巴桑终于登场。 巴桑阔步走到八足鼎前,身体下沉,陡然间变成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一拳轰出去。 击中靶心的一刻,雷光一闪。 顿了一下,又是第二拳。 “乌车,巴桑,拳力五百三十。” 巴桑咧嘴一笑,一口尖利的白牙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四章 签位 “果然是雷属天才,一拳就打出五百三十的拳力!” “那当然,雷属体质最为稀缺,几十年也就出这么一个。” “不过说起来,博尔塔和赵林也够强了,只略逊那么一点……” 巴桑打出了最高拳力,众人虽赞叹不已,但并没有如刚才那般震惊。 原因很简单,巴桑和博尔塔早已声名在外,所有人都知道两人实力超群,力量冠绝各路好手,心里早有预期。 而赵林在大越之外几乎没什么名气,突然从半路杀出,一鸣惊人,且年仅二十岁,是意外中的意外。 秀诏的一位长老叹息道:“现在的年轻人真不得了,我当年那届朝会,打出四百四十的拳力就能稳稳拿下第一,放在今天连前五都进不了。” 另一位长老也附和道:“谁说不是!往届难得出现一个五百拳力,本届一下出来三个,真是后生可畏!” 就在众人感慨不已时,场中的二十几名弟子继续测试拳力。 过程波澜不惊,并无特别出彩之人。 只有一个小插曲。 最后上场是一个名叫步坎的卫兹弟子,他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八足鼎前,伸手比量了一下,忽然皱了皱眉,沿着来路退了回去。 然后再走上前,再退……如此反复三次,依然不肯打拳靶。 “这哥儿是不是有强迫症?” 赵林打量两眼,认出来这人就是之前在看台上反复解开、系上扣子,又用白帕擦汗的那名弟子。 强迫症是一种焦虑障碍,凡事希望追求完美,经常纠结于一些无意义的琐事,进而形成固定动作。 比如洗手时一定要从指尖开始洗,连续不断洗到手腕,如果顺序反了或是中间被打断了就要重新开始洗,为此常耗费大量时间,痛苦不堪。 前世赵林有一个同学就是如此,所以他对强迫症有些了解。 步坎接下来的表现也印证了这一猜测。 只见他双拳紧握,走路时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叨念着什么。 赵林支起耳朵,只听步坎喃喃自语道:“八步,不能多也不能少,出拳的时候跨右腿,这样就能打出最高的拳力。” “不能错,一步也不能错……” 围观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有的偷偷发笑,连长老也看不下去了。 兀术的高云长老咳嗽一声,不耐烦道:“别磨蹭了,快些击打拳靶,这么多人等着你呢!” “是。” 步坎慌忙应了一声,踟躇一阵,总算找对步点,连续打出两拳。 “卫兹,步坎,拳力三百六十二。” 步坎如释重负,从怀里拿出白帕擦汗…… 拳力测试完毕,莲花宗几名行事忙乎了一阵,将排名整理出来。 巴桑、赵林、博尔塔排名前三,拳力都在五百二十以上,自成一档。 其下的麦昆、黎太清、贺连城、木合里、苏木五人拳力在四百二十到四百五十之间,可以算作第二档。 第九名到第十六名的拳力集中在三百九十上下,大越的黄光烈、肖劲、姚崇也名列其中。 拳力三百附近的人数最多,有不少人的拳力完全相同。 遇到这种情况,就比较另外一拳的高低,如果还是一样,则只能靠抽签决定来谁在前谁在后了。 行事抄录名次的时候,赵林站在一旁观看,心里默默盘算。 “我是二号种子,小组出线问题不大,按照比武朝会的规则,淘汰赛的前对手逐次为拳力的第三十一名,第十五名。” “巴桑是一号种子,博尔塔是三号,木合里是七号。” “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在八进四的时候对阵木合理,半决赛对阵博尔塔,打入决赛的话,对手是巴桑。” “这三个人要重点留意!” 行事将排名抄录十份,送至各个看台,同时又大声宣读一遍。 看台上的人听了,有的面带微笑,有的脸色阴沉,可谓几家欢喜同家忧。 接下来是分组抽签。 比武朝会安排得非常紧密,全程只有四天。 首日除了检查骨龄和测试拳力,第一轮和第二轮的分组比试也在这一天。 第二日,三十二进十六,十六进八。 第三日,八进四,四进二。 第四日,决胜之战。 “几位长老,请问贵国哪位上来抽签?” 莲花宗行事走到大越看台前询问道。 “陆掌门,请了。” 历阳宗和镇南宗的两位掌门同时说道。 今天行云宗表现不俗,加上门下弟子赵林大出风头,自然应该获得这一殊荣。 “那陆某就不客气了。” 陆朝焕振衣而起,搓了搓手掌,“但愿能抽个上上签。” 五个看台各走出一名掌门,走到校场西侧抽签。 行事们当着五位掌门的面,将写有弟子名字的木牌摆在桌上,按拳力从高到低一字排开。 取前三十二张木牌,投入标有甲字的木箱;再取次之三十二张木牌,投入乙字木箱…… 如此将一百六十张木牌放进甲、乙、丙、丁、戊五只木箱。 五位掌门轮流上前,从五只木箱中各抽出一张木牌交给行事,木牌上的五名弟子便是一组了。 “第一组,周胤、钱向宗、努金、江曲、哲别。” 行事一边记录,一边大声念出来。 弟子们神情紧张地在一旁围观,都希望自己能分到弱一些的组里。 只有巴桑、博尔塔、麦昆等人一脸轻松,他们自认有绝对实力,不介意跟谁分在一组。 到了第五组时,行事念道:“赵林,伊日浩,黄祖行……” 听到伊日浩的名字,赵林立刻向卫兹弟子那边看去,见一个身材粗壮,赤红脸的汉子耸着眉毛看过来。 根据掌门提供的情报,伊日浩是卫兹烈焰宗的弟子。 “烈焰宗!” 赵林抿了抿嘴唇,心头冷笑。 上次烈焰宗派人行刺的事,他至今仍耿耿于怀,打定主意一旦遇到其门下弟子,绝不留手。 不到一刻钟的工夫,抽签结束。 行事将分组结果抄录五份,交给五位掌门。 这时莲花宗的阮长老走过来,对五位掌门和弟子们说道:“各位先请回,稍事休息,即开始分组比试!”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初露峥嵘(上) 各国弟子走回看台,长老们立刻把他们叫身边,趁着休息间隙,为接下来的分组战出谋划策。 为了减少比试场次,分组战不是简单的所有人都打一场,而是采用类似于逆向挑战的规则。 先由组内第五名弟子发起挑战,挑战任意一个排名比他高的弟子。 如果获胜,两人名次对调,仍可继续向上挑战,失败则维持原来的名次,以此类推。 大多数情况,组内排名第一的弟子只需等下面的人分出胜负,跟第二名对战一场即可。 甚至有时第二名感觉获胜希望不大,直接放弃挑战。 杨林并不担心赵林,只是叮嘱道:“我没什么好交待的,以你的实力,只要不轻敌,想出线不难。” 赵林认真道:“院首放心,弟子绝不会轻视任何一个对手,每场比斗都会当成最后一场来打。” “那就好。” 杨林点点头,转而跟其他弟子商量战术。 赵林闲来无事,放出超声波,射向卫兹所在的那片看台。 此时伊日浩正坐在古长老身边聆听布置。 古长老手捋胡须,说道:“跟你同组的三四五名实力普通,都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出线不成问题。” “我建议你跟赵林斗一场。他这么年轻,力量就如此强,说明什么?” “说明他把全部精力都用在力量上,其他功法肯定有所欠缺,你未必没有机会。” “就算败了,也能让我们看出他真正的实力,给其他弟子铺路,为宗门立一大功。” “这是老夫的建议,你以为如何?” 伊日浩其实也抱着同样的心思,他觉得自己的拳力虽然比赵林低了一百多,但习武时间更久,实战经验更丰富。 如果能战而胜之,那么就将替代赵林的位置,在后面的淘汰阶段占据一个极有利位置。 风险虽大,但成功后收益更大,值得一搏! “长老,弟子便跟他斗上一斗。” “好!” 古长老点头微笑,手掌横在咽喉处,轻轻一划,“如果有机会,下死手。” “长老放心,比武朝会如同两国交战,弟子绝不手软……” 赵林没再听下去,垂下目光,心中冷哼:“很好,我也不会手软,看看咱们谁能把对方打死。” 顿饭工夫,莲花宗的阮长老走到校场中央,扬声说道:“诸位,分组战马上开始,老夫照例宣读比斗条规,万望遵守之。” 接着,便拿出一张羊皮卷大声念了起来。 赵林仔细听完,发现比武朝会的规则跟平常比试差不多,但也有三处不同。 第一处不同:看台上的人不能出言提醒正在比试的弟子。 首次发现给予警告,再犯直接判负。 密语传音也不行,在场的元境武人有能力察觉声音波动。 第二个不一样的地方:比斗双方,双脚离开地面的时间不能超过五息,否则判负。 这个也好理解,血境武人都具备一定的腾空能力,尤其是修炼风属功法的人,可以长时间悬空。 如果没有这条规则,有可能出现一个人在天上盘旋,另一人在擂台上干瞅着的情形,比试无法正常进行。 最后一点,规则中没有明确说不能杀人。 也就是说,如果实力不济,又没有及时认输,很有可能被打死。 这也是比武朝会的残酷之处,比试双方不是同宗同国的弟子,谁也不会手下留情。 宣读完比试规则,阮长老放下羊皮卷,说道:“时辰不早了,请诸位就位,分组战……开始!” 出场弟子闻声而动,起身走进校场,在莲花宗行事的指引下,来到所属的擂台下面。 每个擂台前都有一名秀诏长老担任仲裁。 赵林在第五组,擂台正居于校场中央。 “江曲,你挑战哪一位?” 仲裁长老询问排在第五位的弟子道。 名叫江曲的弟子毫不犹豫道:“我挑战第四名,赛罕。” 这里面有些讲究,每组只有前两名可以出线,有的弟子知道自己出线无望,便把目标放低,希望能获得一个胜场,这样也能计入本国战绩。 仲裁长老点点头,“好,二位上擂台吧。” 江曲和塞罕走上擂台,也不说话,几乎同时举起拳头。 举拳为开始,举掌为认负。 长老道了声“好”,开始喊数:“一,二……三!” 两人身形一动,直接扑向对方,激烈交起手来。 赵林知道这两人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但依然认真观看揣摩 两名弟子分属秀诏、兀术两国,可以通过他们的招法路数对两国武道有一些了解,如果在后面遇到这两国的弟子,心里也大致有数。 九座擂台几乎同时开打,拳来腿往,呼喝声不绝于耳。 观战之人的心也提了起来,都希望自家弟子能取得开门红。 没过多久,中央擂台上的两人已经分出高下,江曲击败塞罕取得首胜。 不过在接下来的较量中,输给了排名第三的乌车弟子。 乌车弟子只能向上挑战,他在赵林和伊日浩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后者,毕竟赵林的攻击力实在过于强大。 伊日浩的拳力排在第四十六位,拿手的功法正是烈焰宗最闻名的烈焰刀,不论力量还是功法都强过乌车弟子一头。 只交手十几个回合,伊日浩就把乌车弟子打得举手认负,捂着胸口退场。 仲裁长老问道:“伊日浩,你挑战赵林,还是到此为止?” 伊日浩向赵林看了一下,“我挑战赵林。” 虽然已经铁定出线,但为了一个更好的排位,他决定放手一搏。 万一旦打赢了,淘汰战将面对更弱的对手,这个诱惑太大了。 赵林知道他会挑战自己,没等他说完就拾级而上,登上擂台。 一时间,全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众人都想看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大越天才有什么本事,连其他擂台下的弟子也望向这边。 伊日浩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感到莫大的压力。 赵林虽然年轻,但五百二十二的拳力可是实打实的,如果不幸中了一拳,护体劲气很难承受得住。 感谢金灿灿9灿灿,结丹境书虫,一箭vvS中情,无情有累,秋酒,书友20190517083422203,20190824092019395,20190523160857850近期的打赏,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六章 初露峥嵘(下) 十丈长,六丈宽的擂台上,赵林和伊日浩相对而立。 两人互不相识,好感也欠奉,自然没什么话好说,索性连互报姓名都省了。 赵林只是随意地抱了抱拳,然后举起拳头,向仲裁长老示意。 为免拖延时间,擂台上只要有一方举拳即可开始。 仲裁长老立刻喝道:“一,二……三!” 赵林踏步猛踩擂台,身体如一支离弦之箭射出,迅速拉近两人间的距离,拳头自腰际打出,一招“进步冲锤”,袭向伊日浩胸口。 拳上劲气有若实质,势若奔雷。 伊日浩早有计算,赵林的力量高出自己太多,抢攻并不明智,他轻巧地侧身一闪,让出中路,同时抬臂架开来拳。 “好大的力气!” 伊日浩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手臂一阵剧痛,连续后退几步,化解力道。 赵林乘势追身而上,重心移至右脚,出左拳封面,右拳从腋下穿出,一记“燕抄水”,打向伊日浩上中两路。 伊日浩不敢硬碰,飞身跃开。 赵林脚下不停,追上去一连攻出数拳,到第九合时,使了一招进步冲锤,再接一记燕抄水,将刚才打过的招式又打了一遍。 嗯? 伊日浩微感错愕,继而一阵窃喜。 原来只会这几板斧! 看来古长老所说的没错,此人只修拳力,其它功法稀松平常,拳劲猛则猛矣,但直来直去,缺少变化,也没有掌劲腿功相辅。 看台上的许多人也是如此认为,赵林二十岁就修到血境,还能打出五百以上的拳力,已属天才中的天才。 要是再精通多种功法,招式精湛,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却不知这是赵林故意为之,如果一上来就全力猛攻,几招打得伊日浩毫无还手之力,手一举,认输了怎么办? 他存着心思来一下狠的,自然要让对方以为自己只会几式粗浅的拳脚。 伊日浩相当谨慎,没有急于出手,眼看赵林反复就那么几招,才开始动起心思。 当赵林再次使出燕抄水时,伊日浩眉头一挑,突然转守为攻,并指成刀,挥掌划出一道弧形烈焰,直劈向赵林左肋。 “终于上钩了!” 烈焰刀是当日图扎五人所使的功法,赵林对其再熟悉不过,心神一动,猛地侧转身体,迎着烈焰刀轰出一记天霜拳。 拳上风霜弥漫,瞬间在空中形成一道白雾。 “这是什么拳?” 伊日浩大惊失色,似乎一瞬间被一头凶兽盯上,但此时收招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碰了一记。 拳掌刚一接触,烈焰刀就被压制得火灭烟消,伊日浩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呼吸困难,吓得飞身疾退。 赵林虎步一跃,五指张开,化拳为爪,三阴爪当头抓下,完全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伊日浩魂飞魄散,心知这要是被抓中,恐怕要开膛破肚,只能硬着头皮,双拳交叉迎上。 一声闷响,伊日浩直接被打跪在地上。 赵林俯身沉肩,勾拳轰出。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三段式攻击,一环扣一环:狮摆首,虎扑食,豹甩尾! 伊日浩感到一阵绝望,知道赵林肯定有后招,再挡下去必死无疑,心下一横,左拳护在胸前,右手拼命向上举…… 宁可硬吃一拳,也要认输保命。 砰的一声,赵林的拳头轰在伊日浩胸口。 伊日浩口中鲜血狂奔,身体腾空飞起。 “停!” 仲裁长老喊停的时候,赵林已经来到伊日浩身侧,闻言立即驻足停下,缓缓收回拳头。 “算你命大!” 伊日浩在失去意识前,终于将手掌举了起来。 擂台下的卫兹弟子眼疾手快,接住伊日浩,惊讶地发觉他遍体冰凉,身上没有一点热乎气。 “你怎么样了?” 伊日浩牙齿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古长老阴着脸走过来,取出一颗丹药给伊日浩服下,手掌按在他的胸口,灌注元气疗伤。 过了好一阵,伊日浩艰难地睁开眼睛。 古长老松了口气,弟子的命总算保住了,不过肋骨尽折,经脉伤势极重,至少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真是好心机!” 古长老朝擂台上看去,咬牙切齿道。 赵林瞥了他一眼,心中不以为然,自己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 看台上的人都被赵林的举动惊呆了,没想到他如此凶狠。 “这是存着心思要把人打死!”兀术的高云长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 “虽说比武朝会各为其主,但这下手也太狠了。”他身旁一位留着长髯的长老说道。 “不管怎么说,伊日浩受了重伤,虽然能晋级进下一轮,但看样子已经不能再战,谁要是跟他分在一组,倒是捡了个大便宜……” 卫兹看台上一片沉默,掌门和长老自然知道赵林为什么下狠手,这是心里记恨着呢。 烈焰宗掌门沉声道:“派人通知所有上场弟子,遇上巴桑和赵林,务必小心。” 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如果没有把握,就……认输吧!” 麦长老一听,不甘道:“难道就吃下这个哑巴亏?既然他敢打伤咱们的弟子,我们就报复回去!” “就算收拾不了他,不是还有其他人吗?大越弟子总不会个个都这么厉害吧?” 烈焰宗掌门摇头道:“不妥,霍山的事已经犯了众怒,势不在我,暂且忍耐一时。” “况且乌车还有一个巴桑……” 麦长老闻言嘴巴动了动,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九座擂台先后结束比试,余下分组接上。 也许是被赵林吓到了,与巴桑和博尔塔同组的第二名都放弃挑战,两人连擂台都没上就直接进入第二轮。 赵林本想观察这两个劲敌的身手,见状也只能作罢。 接近午时,第一轮分组战罢,毫无意外地,拳力排名前十六的弟子悉数过关。 本轮大越战绩不俗,尤其是行云宗,得益于杨林的七息对战训练,没有一个弟子怯场,出手果断,冲劲十足。 行云宗有七名弟子晋级第二轮,没出线的弟子也在组内打赢了一两场,为大越增加战绩。 休息片刻,第二轮继续开战。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二轮战 第238章 二轮战 第二轮分组战的对阵,是第一轮胜出者合并成组。 具体为:第一二组的两个第一名,与第三四组的两个第二名重新编为一组,如此四组并为两组。 每组四人,四中选二,最终从六十四人中决出三十二人进入淘汰战。 这三十二个名额极其珍贵,对各国来说,进入淘汰战的人数和名次在总体战绩中所占权重极大,关系到比武朝会之后财物、土地、人口等等资源的分配,是以争夺得更加激烈。 非常巧合的是,赵林是第五组的第一名,而第六组的第一名刚好拳力排为三十一位。 也就是说,不管两人在组内比试结果如何,进入淘汰战,两人将再度对阵。 所以这位仁兄在获胜之后,干脆放弃挑战赵林,使赵林得以兵不血刃地地出线,有充足的空闲观看其他擂台的比试。 经过第一轮分组激战,剩下的六十四名弟子都是各国精英弟子,实力更强,对战中极少出现几个回合就结束比斗的情况。 不过,这其中不包括巴桑和博尔塔。 巴桑终于迎来挑战,组内排在第二的是个兀术弟子,名叫其木格,拳力排名二十九。 其木格从十八岁开始,就被称为兀术草原上的勇士,从来都信奉“可以战败,但不能投降”的理念。 他自认就算自己不是巴桑的对手,也有能力自保,所以在击败组内第三之后,对仲裁长老说道:“我挑战巴桑。” 巴桑呲牙一笑,三步并两步跃上擂台,活动了一下肩膀和脖颈,眯眼看着其木格,那眼神就像在打量一只猎物。 其木格咽了口口水,壮着胆子与其对视片刻,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举起拳头。 仲裁长老随即喊道:“一,二,三!” 巴桑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朝其木格勾了勾手指。 其木格感觉受到了轻视,心中升起怒意,不过慑于对方的拳力,选择从侧面迂回进攻。 身形一晃,来到巴桑左侧,一掌拍出。 巴桑仍是不动,待对方掌至半途,无法变招时,突然以无与伦比的速度打出一拳。 拳上电光缠绕,后发先至,正中其木格的肩膀。 其木格直接倒飞出去,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擂台。 一拳制胜! 看台上一片哗然,观者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众人知道巴桑强,但没想到他强到这个地步。 “好一个雷刃拳!” 赵林也看得眼皮直跳,心想这出拳速度也太快了,远远只看到白光一闪,比试就结束了。 此前他只知道巴桑的雷属攻击强大,亲眼见到才发现这人的拳速才是最恐怖的。 博尔塔似乎有意跟巴桑一别苗头,同样是一拳解决对手。 他的对手身材纤瘦,武道以灵巧见长,从比试一开始就退到远处,想利用速度让博尔塔无法近身,再伺机出手。 博尔塔不屑地笑了笑,忽然猛一跺脚,足底生出一团淡黄色的劲气,将双腿团团包围。 小山似的身躯化作一道黄烟,瞬间移动到对手面前。 聚身术! 那人还反应过来,就看到一只硕大的拳头迎面打来,只来得及提拳护住头部,便被一拳打中。 “砰”的一声,飞出擂台。 也是一拳制胜! “聚身术,重山拳。” 赵林轻声叨念着,心想这也是个难啃的骨头。 可惜两场比试结束得太快,都只有一招,难以窥见两人实力全貌。 随着比试进行,其余拳力排名前八的弟子也逐一登场。 麦昆、黎太清、贺连城、木合里、苏木都稳稳拿下对手,轻松过关。 因为木合里很可能是自己在八强战中的对手,所以赵林对其也格外关注。 木合里修炼的是一种名为锻体拳的古老功法。 当今武人的基础功法与攻击功法都是分开修炼,但锻体拳不同,是一种既能用来修炼内功增长劲气,又能用来攻击的功法。 这种拳术已经很少有人修习,一方面,功法分开之后各有专精,利于修炼。 二来则是因为这种拳法修炼极为艰苦。 修炼者每日清晨眺望朝阳以增强目力,在山野间长途奔袭几日几夜以增强体力,不断撞击山石以提高耐打能力。 凡此种种,远比练皮练骨时难熬。 所以修炼锻体拳的武人大都坚韧耐久,体力出众。 看了这么多场比试,赵林渐渐对自己的实力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认识。 目前看来,应该能在八强中占据一席之地,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挑战。 不过每场比试都不能掉以轻心,这一轮已经出现拳力前十六的弟子被打败的情况。 有意思的是,观战过程中,赵林又看到了那个疑似强迫症,名叫步坎的卫兹弟子。 此人除了口里不断自说自话,还有各种琐碎的小动作,战力相当不俗,竟然以分组头名的身份晋级。 赵林眼神闪动,心想:“如果是我跟他对阵,有的是办法整治他!” “分组战行将结束,三位掌门有何看法?咱们大越能否有弟子能进入前四?” 看台上,上官希饶有兴致地问道。 上官希本身是气境二重武人,实力无法跟在场的长老弟子相提并论,不过他观看比武朝会多年,眼光和经验还是有一些的。 在他看来,赵林拳力排名第二,但年纪太轻,而且从表现上看,也不如巴桑和博尔塔两人震撼,想要打败这两人夺魁,难度太大。 而贺连城、肖劲、黄光烈这三名弟子,年龄经验足够,但实力明显与最顶尖的几人有差距。 所以他对夺魁不抱太大希望,只问能不能进入前四。 历阳宗掌门轻轻叹了口气,“贺连城如果能进前八,争四时对阵的是博尔塔。” 说完便闭口不言,意思很明显,贺连城想打败博尔塔希望渺茫。 镇南宗掌门也是摇头,苦笑一声:“黄光烈拳力排在十四,十六进八的时候也是对阵博尔塔。” 上官希见陆朝焕没说话,问道:“陆掌门,这次大越有三人拳力名列前茅,希望大吗?” 陆朝焕洒然一笑,“只要这三人能顺利进入前十六,我这个做掌门的就心满意足了,至于能否进入前八甚至前四,看他们临场发挥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筹谋 正午午时,分组战第二轮战罢,比武朝会首日的会程结束。 场上弟子陆续走回看台,随本国的长老和弟子们打道回府。 “赵兄弟,多谢了,帮我赢了一场!” 回去的路上,项少风感激地对赵林说道。 “我怎么帮你了?” 赵林心下好奇,一问才知道,原来自己把伊日浩打成重伤,到第二轮的时候此人已无力再战,只能中途退出。 项少风正好跟伊日浩分在一组,平白获得一个胜场,虽然没能出线,但也实现了第二轮赢一场的愿望,算是无心插柳帮了自己人一把。 回到别院,三位掌门和一众长老把明天登场的弟子叫到大殿,协助他们分析对手,制定对战策略。 赵林在三十二进十六的对手,实力中规中矩,身手并无出彩之处,只要赵林能正常发挥,过关不难。 杨林只简单点评了两句,便把关注点放在第二轮十六进八的对手身上。 赵林在淘汰战第二轮的对手,是拳力排名十五的姜朴和第十八位的赫连两人中的胜者。 姜朴出身秀诏武道世家,据说天资聪颖,任何拳法一学就会,一会即精,至今已经掌握上百种拳法。 赫连是兀术人,修炼一门铁甲劲的功夫,擅长防御,据说能硬抗住博尔塔三拳。 不过此人的攻击手段有限,目前为止每场比试都耗时很久,是典型的攻弱守强的武人。 杨林用考校的语气问道:“如果你遇上赫连,准备怎么打?” 赵林想了想,答道:“不急不躁,稳中求胜。我猜这种乌龟壳战法的武人,肯定有杀手锏深藏不露,只是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如果掉以轻心,很有可能被他伸出壳狠咬一口。” 杨林听他说得有趣,大笑道:“很好,有点武道推演的意思了。” 接着又问:“你觉得姜朴这个对手如何?” 赵林在分组战中关注过姜朴,不假思索道:“弟子不怕会一万种招式的人,只怕把一种招式练了一万遍的对手。” 杨林眉头一挑,赞许道:“说的通透!” “拳法会得再多,打不死人也没用,你只要坚守本心,别被他眼花缭乱的招式迷惑即可。” “这两人实力接近,明天间肯定有一场势均力敌的对战,正好仔细研究一番。” 说着给了赵林一张对阵表,“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了,你回去早些休息。” “是!” 赵林接过对阵表,扫了一眼,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对局:柳飞扬对阵步坎。 柳飞扬经过半年苦修,实力精进,重点补足了力量上的短板。 在第二轮的分组战中,爆冷击败拳力排名第十七的弟子,顶替了对手的位置。 而柳飞扬的对手,正是疑似重度强迫症患者,卫兹烈焰宗的步坎。 赵林心中一动,心想也许自己能帮柳飞扬一把。 柳飞扬此时正在跟本宗长老说话,赵林没去打扰,走到大殿外等候。 不多时,柳飞扬迈步走出来,看见赵林站在门外,笑着招呼道:“赵师兄,恭喜首日告捷。” 赵林微笑回应道:“同喜。柳兄,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柳飞扬颇感意外地怔了怔,接着点头道:“好,到那边说。” 走进一座凉亭,赵林回身拱手道:“承蒙柳兄赐教,那两页修炼心得字字珠玑,小弟看后获益良多,在此谢过。” 柳飞扬不在意道:“应该的,修炼风属功法的人本来就少,再藏着掖着,如何才能发扬光大?” “再说如果不是赵师兄点醒,我也不可能苦修半年,更不可能进入淘汰战。” 客套了几句,赵林点明正题:“柳兄,你明天对阵卫兹的步坎,有信心战而胜之吗?” 听到这话,柳飞扬收起笑容,正色道:“不瞒赵师兄,我能爆冷打败拳力第十七的对手,有对方轻敌的原因。” “而步坎此人,不但实力更强,而且生性谨慎,烈焰刀修为精深,就连速度也并不逊色于我多少。” “想打败此人,一个字,难!” 赵林赞同道:“如果纯比拼实力,我也觉得希望不大。” 不过接着话锋一转,“我发现步坎有一个弱点,兴许可以一试。” “弱点?” 柳飞扬眼睛一亮,“赵师兄请说。” 赵林沉吟道:“你注意到没?步坎喜欢自说自话,而且做事一板一眼,行动举止每一步都有严格要求。” 柳飞扬闻言笑道:“是,我也注意到了。” “测试拳力的时候他反复走来走去,差一步都不行。不过……这算是弱点吗?” “我觉得越是这种对自己要求严格的人,习武越厉害。” 赵林轻轻摇头,“柳兄没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从他的武道上找弱点,而是利用他这种带有强迫性障碍的性格,加以刺激,让他发挥失常。” “强……什么障碍?” 柳飞扬听得一头雾水,愕然问道。 赵林斟酌了一下词句,尽量用他能听懂的话解释道:“这么说吧,步坎这个人很迷信,凡事都要按固定的步骤,东西的摆放也必须遵循某种规律。” 说到这里,见柳飞扬还是似懂非懂,赵林把练功服的扣子解开,重新扣了一遍,不过全都是错位的。 “柳兄,如果有人这样穿衣服,你看了会怎么想?” 柳飞扬皱眉道:“我觉得看着不顺眼,有点别扭。” “你会强迫那人把衣服扣好吗?” “那倒不会,跟我也没关系。” 赵林重重点了下头,说道:“对,看着别扭而已。但对于步坎这种人来说,就不只是看着别扭了。” “他会有一种强烈的想法,强迫对方把扣子扣好,如果办不到,他就会非常难受。” “如果问题再放大一些,就会让他陷入混乱,影响发挥!” “明白了吗?” 赵林知道这种做法不地道,但比武朝会关系重大,双方各为其主,不需要有什么心理压力,再说烈焰宗不知干了多少卑鄙的事。 柳飞扬听着新鲜,不知不觉入了迷,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就是怎么看着别扭,不舒服,怎么来,对吧?” 赵林跷起大拇指,“是这个意思。” 柳飞扬深施一礼,“多谢赵师兄,如果此番能取胜,感激不尽。” 赵林摆了摆手,“先别急着道谢,能否管用还在两可之间,况且就算有用,也要靠实力。” 柳飞扬笑道:“这个我明白……” (本章完) 第二百三十九章 铁拳与龟壳 比武朝会第二日。 三十二强战。 淘汰战更加重要,场次也少,所以只启用了东、南、西、北四座擂台,四场比试同时进行。 拳力排名前四的巴桑、赵林、博尔塔和麦昆,分别对阵排名三十二到二十九的四名弟子。 “这四场最没悬念,各位不妨猜一猜,哪场比试先结束?” 大越看台上,一个相貌老成的弟子轻松地说道。 “应该是巴桑,雷刃拳攻击力太强,拳力低于四百的人根本挡不住几拳。” 他身旁的弟子笃定道。 “我倒觉得是博尔塔,拳力一样重,而且有聚身术加持,对手连躲都没处躲。” 另外一人提出不同意见。 “你们怎么不提赵师兄?论拳力也不逊色,而且身法更快,要我说赵师兄那场最先结束。” “赵师兄是厉害,不过这半年没见过他出手,不知修到什么地步了……” 各个看台上都在讨论类似的话题,场中八人走上擂台,只等鸣锣开战。 跟赵林同台的是名乌车弟子,他昨天虽然仔细研究过赵林的身手,无奈掌握的情报有限,只知道赵林拳力过人,身法迅速,拥有远超年龄的实战经验。 参详半日,也没找到取胜之道,最后定下的策略就是以防守为主,等待赵林犯错,兴许能有一线胜机。 赵林也在打量对手,虽然有把握取胜,但想的却是怎样先立足于不败。 大赛翻车的例子见过不少,无一例外的都是轻敌所致,自己绝不能犯这种错误。 莲花宗的阮长老站在校场中央,看了一眼场边的日晷,投影落在巳时的刻度上,微微点头,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 “诸位,时辰已到,比试开始!” 这次不需要仲裁长老喊数,话音一落,擂台上的八个人同时动了起来。 赵林左脚点地,向斜前方冲出,乌车弟子一愣,心想:“怎么不攻中路?” 却见赵林右脚再一点,突然改变方向,走了一个之字形。 乌车弟子只觉眼前一花,赵林已扑至面前,“攸”地拍出一掌。 所谓一力降十会,赵林有很多手段进攻,但既然力量优势明显,就以力量压制最为稳妥。 乌车弟子早有提防,弓步沉肩对了一掌。 两人掌力相抵,乌车弟子一连退出七八步去,只觉手臂酸麻,提不起力来。 赵林只是微微一晃,便继续向前踏步,又是一掌拍出。 乌车弟子知道不可力敌,虚出一掌,重心后移,准备借力闪避。 赵林见他掌力含而不吐,便知其心意,心想:“你想借力,我就让你多借点!” 手腕一翻,侧向反推。 乌车弟子顿时感到掌上传来一股大力,而且力道是打横过来的。 他本来打算向斜侧闪避,叠加上这股力道,整个人直接飞向擂台一边。 赵林陡然加速,赶在乌车弟子落地之前,举拳打过去。 乌车弟子心叫要糟,这一拳力量十足,又正好卡在自己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只能出双掌护体,咬牙硬抗了一记。 砰! 乌车弟子翻身落下,半只脚已经踩在擂台外面,眼看赵林扑过来,举手大叫道:“我认负!” 与此同时,只听“砰砰”两声,南北两侧的擂台同时传出闷响。 赵林止住脚步,转头看去,只见巴桑和博尔塔同时把对手打下擂台。 看台上众人目瞪口呆,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三场比试竟都结束了。 “承让。” 赵林朝乌车弟子拱了拱手,下了擂台,走到场边观战。 从其他弟子口中得知,巴桑和博尔塔也都是五招内击败对手,甚至过程都如出一辙:几拳将对手逼至角落,再一拳打下擂台。 此时只剩东侧擂台的麦昆还在跟对手纠缠,不过已经稳稳占据上风,看情形马上就能分出胜负。 接下来,黎太清、贺连城、木合里、苏木等人先后登上擂台,与低排位弟子对战。 事实证明,拳力前八名与后八名实力差距巨大,不但全部取胜,而且每场比试都在半盏茶内结束。 其后的比试也大多是拳力占优者获胜,只有姚崇败给了排名比自己低的弟子。 直到第十五位的姜朴和第十八的赫连出场,三十二强战才真正迎来一场势均力敌的交锋。 姜朴号称精通十几门功法,上百套拳法,一上来就使出劈星拳劲,配合杂糅的七八套拳法,对赫连展开猛攻。 赫连刚开始还以招制招,后来发现论拳脚招式自己根本不是对手,索性不闪不避,运起铁甲劲,姜朴攻向哪里,就在哪里升起一团水波纹似的护甲。 只听一连串的水波声响,姜朴的劈星拳被弹了回去,赫连则毫发无伤。 赵林看得啧啧称奇。 一般的护甲类功法,都是半身甚至全身护甲,防御面大,但劲气消耗也极为剧烈。 赫连的铁甲劲却是独树一帜,可以缩成拳头大小,还分为里外两层,既节省劲气,又能起到很好的防御效果。 姜朴见劈星拳不起作用,又接连使出碎月掌、银鞭腿、金龙爪……各种功法招式轮番进攻。 赫连身上亮起一道道水波纹,不论姜朴用何种招式进攻,全都防下来,偶尔还能抽冷打出偷袭,反而让姜朴一阵手忙脚乱。 姜朴头疼不已,对眼前的赫连,简直是真是老鼠拉龟——无从下口。 十六强战自己将面对拳力排名第二的赵林,如果把体力全耗在这里,那第二场也不用比了,直接认输便是。 想到这里,姜朴吐气开声,全力催动劲气,拳上立刻环绕了一层密密匝匝的劲气。 翻腾滚动,有如潮涌。 一拳打出,赫连抬臂抗住,身体晃了晃。 第二拳打出,赫连退了一步。 第三拳再攻,赫连连退数步,脸色一变。 赵林看出来了,姜朴这门拳劲有点类似于叠浪掌和崩山拳的合体,一拳强过一拳,看样子是想把赫连这只乌龟壳砸碎。 赫连也发觉不对,眼看姜朴第四拳打来,立刻双臂在胸前交叠,劲气放出,在臂弯外侧形成三层如水波纹。 姜朴的第四拳打上去,水波荡漾,掀起一层层的涟漪,赫连却是岿然不动。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十六强席位 姜朴连出六拳,拳力步步推升至巅峰。 眼看赫连的劲气护甲不住晃动,似乎也到了极限,但就是凝而不散,心中暗叹:“如果我专修此功,功力再深一层,能打出第七拳就好了。” 他这门拳功名为“九步过山拳”,每打出一拳,蓄力再击,劲力便增长一分,到第九步时,拳力近乎翻倍。 姜朴分心杂学,只练到第六重,是以心中感慨。 “三层的乌龟壳,可真够硬的!” 赵林看得暗暗摇头,估计两人一时半刻分不出胜负,便把目光投向另外一侧的擂台。 本轮最后一场比试:柳飞扬对战步坎。 柳飞扬跃上擂台的时候,远远看了赵林一眼,微微点头示意,神色似乎在说:“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 步坎自顾自地顺着台阶登上擂台,默默数着步子,“三十,三十一,三十二……刚好三十六!” 因为常年有人在擂台上比试,站人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凹陷。 步坎走到浅窝处,满意地笑了,但当他把目光看向柳飞扬时,顿时愣住,接着嘴角一阵抽搐。 柳飞扬站在那里,整个人透着古怪和不协调。 两只鞋子穿的都是左脚,裤腿一长一短,练武服上衣一半掖在腰带里,一半搭在外面。 衣袖一只挽起来,一只放开。 胸前的扣子完全错位,第一颗扣子扣进第二只扣眼,第二颗扣子在第三只扣眼里,第三颗扣子……扣进第五只扣眼。 步坎有一种扑过去帮他把衣服穿好的冲动。 他强忍不适,往柳飞扬脸上看去。 柳飞扬面带微笑,左边嘴角沾着一颗……米粒。 “这人怎么如此面目可憎!” 步坎血往上冲,汗一下子从头顶冒出来。 柳飞扬心中暗喜,本来赵林跟他说的时候还将信将疑,现在看来,这身打扮确实影响到了对手。 大越看台上的人也都奇怪,柳飞扬一向注重仪表,今天怎么衣衫不整,甚至有些邋遢? 柳飞扬在台上来回走了两步,故意同手同脚。 步坎气得浑身颤抖,牙关紧咬,忍不住伸手到怀里去摸帕子。 这时,柳飞扬举拳示意开始。 仲裁长老喊道:“就位,一,二……三!” 柳飞扬立刻闪身扑向步坎。 步坎一手抓住帕子,另一只手挥掌猛劈,掌缘在空气中劈出一道弧形烈焰。 一上来就使出看家本领——烈焰刀。 柳飞扬展开捕风捉影身法,化出数道人影。 步坎心中狂躁,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掌快似一掌,一掌强过一掌。 一时间烈焰飞舞,刀斩横飞。 柳飞扬最擅长的是身法腿功,穿花蝴蝶一般绕着步坎疾走。 其实如果步坎冷静下来,专心封死角度,一步步把柳飞扬逼至擂台角落,想取胜不难。 但此刻他已被愤怒冲昏头脑,只想把柳飞扬狠狠踩在脚下。 古长老看得一脸焦急,烈焰刀威力不凡,但会大量消耗劲气,再这么打下去,用不了多久步坎就要力竭。 “这小子怎么回事,上场前交代的都当耳旁风吗?” 他想要传音提醒,但看到擂台附近就站着仲裁长老,只得摇头叹气作罢。 过了盏茶工夫,另一座擂台上的姜朴终于即将砸开赫连的龟壳。 两人的比试完全成了劲气比拼,没有任何招式可言。 赫连的三层护甲摇摇欲坠,到了崩溃的边缘。 姜朴见状大喜,双手高举过顶,十指紧扣在一起,如铁匠抡锤一般猛击而下。 赫连眼角闪过一道寒光,突然撤去护甲,纵身长驱直入,长臂一探,如一道铁枪猛地刺出。 他一直被动挨打,终于在最后一刻亮出獠牙。 “不好!” 姜朴心中狂跳,双腿猛蹬地面,腾空而起,身体在空中辗转飞旋,拧成一道麻花,险险避过赫连的刺掌。 同时飞出一脚,正中赫连腰间。 赫连一个踉跄,向一侧扑出。 姜朴脚刚一沾地,立刻揉身而上,打出三式追风拳法。 赫连终于抵挡不住,连中两拳,只能举起手掌。 “我认负!” 赫连有些不甘地道,刚才突袭险些得手,没想到终究棋差一招。 “承让。” 姜朴擦了擦头上的汗,暗道一声“好险。” 赵林暗暗喝彩,他料到赫连必有一招反击偷袭,没想到姜朴居然躲过去了,临场反应令人拍案叫绝。 “此人不简单,下一场务必小心。” 此时只剩最后一场交锋仍在进行,步坎大肆攻击一阵,渐感后继无力,运气内察才发现体内劲气已贼去楼空,几近油尽灯枯。 “糟糕,我这是怎么了!” 柳飞扬观察对方烈焰刀上的劲气越来越弱,知道时机已至,立刻停止游走,近身展开猛攻。 步坎挡了几招,越来越吃力,最后被柳飞扬一掌按在胸口,破开护体劲气,再接一掌,直接把他打飞出去,重重摔在擂台上。 “柳飞扬胜!” 仲裁长老直接宣布道。 大越的看台上响起一片欢呼,几位镇南宗的长老更是满脸喜色。 柳飞扬爆冷进入三十二强,已属意外之喜,没想到这场又胜,进入十六强。 虽然下一场将面对拳力排名第一的巴桑,几无胜算,但已经立下大功。 至此,大越在十六强中占据五席:赵林、贺连城、肖劲、黄光烈、柳飞扬。 掌门长老们笑逐颜开,这样的战绩,远了不说,绝对是近几十年来最佳。 柳飞扬握紧拳头,狠狠地挥动了一下,想到半年前自己还在浪费天赋,心中感慨,不禁喜极而泣。 步坎强撑起身体,用力咳嗽了两下,用恳求的语气道:“你能把衣服整理一下吗?不然……我怕晚上睡不着觉。” 柳飞扬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不忍,痛快点头道:“好。” 说完擦去嘴边的米粒,将衣裤整理好,吸了吸鼻子,问道:“如何?” “多谢!” 步坎安详地闭上眼睛…… 不过很快,他又把眼睛睁开,指了指柳飞扬的脚下,“鞋……子。” 柳飞扬低头一看,忙把两只朝左的鞋子脱下来,歉意道:“对不住。” “没事,这下舒坦了。” 步坎一脸欣慰。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速度与激情 十六强战与三十二强战中间有短暂的一刻钟休息,等待上场的弟子抓紧时间调息恢复体力,长老们也趁此工夫面授机宜。 赵林体力充足,杨林也没什么好叮嘱的,便放出超声波,集束发射到秀诏的看台,探听自己的对手姜朴如何备战。 姜朴的叔叔,同时身为青竹宗长老的姜正阳说道:“阿朴,赵林的力量和速度都胜过你,你只有招式方面占优。” “一会儿交手的时候,千万不能循规蹈矩,想要以弱胜强,就必须行险一搏,出奇制胜,明白吗?” 姜朴重重点头,“叔父,我明白。我用扭步断肘式开局,然后随机应变!” 姜正阳“嗯”了一声,放低声音道:“从赵林之前的表现,明显没出全力。我猜他肯定想留几手,好对付后面更强的博尔塔和巴桑。” “而这,正是你的机会!” 听到这里,赵林心头一跳,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轻松看透自己的心思。 扭步断肘又是什么开局? 一刻钟转瞬即逝,十六强战正式开始。 因为只有八场比试,每场都极为重要,所以本轮为单场较量,一场比试结束才开始下一场。 第一场:柳飞扬对阵巴桑。 这场比试是十六强战中最没悬念的一场,刚才备战的时候,镇南宗长老甚至劝柳飞扬直接认负,毕竟表现已经远远超出预期,不过他本人还是想上场试试。 比试刚一开始,柳飞扬就立即后撤,第一时间远离巴桑。 面对如此强大的对手,他知道自己没什么胜算,想利用身法在擂台上尽量待久一些。 赵林有可能在最后的决战中与巴桑会面,如果能让巴桑多暴露一些实力,对赵林多少有些帮助。 巴桑冷冷一笑,没有立刻追击,而是微微弓着腰,像一头猎豹,缓步向柳飞扬走去。 看似走得很慢,但步点踏得极准,恰好封住柳飞扬每一个可能逃窜的路线。 柳飞扬不断变换方位,巴桑只是随意挪动一下脚步,就让他无计可施。 赵林在台下观察,感觉巴桑似乎并没有练习过步法,但却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每一步都能踏对位置。 仅过了十息的工夫,柳飞扬就被逼至擂台一角。 “算了,还是保命要紧。” 柳飞扬叹了口气,纵身向后空翻,飘然落在擂台下面。 “巴桑胜……” 仲裁长老宣布比试结果,乌车看台上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其余人则无动于衷。 “赵师兄,小心些。” “赵师兄,必胜。” 轮到赵林上场时,大越的弟子纷纷给他鼓劲。 “多谢!” 赵林回身拱了拱手,大步离席,径直走上擂台。 “幸会!” 擂台上,赵林和姜朴相互抱了抱拳,然后便站住不动。 “一,二……” 仲裁长老喊话的时候,赵林注意到姜朴肩膀下沉,膝盖微屈,心中暗暗提防。 这是要跟自己抢攻? “三!” 话音落下,姜朴一个垫步冲过来。 赵林跨出迎上,抬起右臂,准备以不变应万变,却见姜朴左脚忽然向前反踩而出,以撇步向前,再顺势左向前反撩。 没等赵林动作,姜朴又以左脚为轴,右步跟前,双腿叉成玉环步,接着身体一旋…… 姜朴用令人眼花缭乱的招式变化,绕到赵林身侧,右手向前,以平肘直扣而出。 赵林心头惊讶,对方竟然用如此复杂的招式,弥补了力量与速度的不足,抢得先手! 这几个招式至少包含了三种拳路,却被姜朴天衣无缝地捏合在一起。 尤其这一肘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暗藏险恶。 这招名为九节挑肘,源于古时一种叫九节鞭的兵器。 九节鞭挥动起来像一根棍子,但如果对手用兵器格挡的话,结果就是鞭子的前半部分绕过去将人打倒。 姜朴使的是连环拳,每一击都藏有后招,拳头藏在胸口,如果赵林只抵挡肘部攻击的话,他的拳头随时可以弹出,进行二次攻击。 一旦得手,立刻接头槌和鞭腿,任对手有天大的本事,也得躺在擂台上。 行云宗的几位长老看出端倪,不由替赵林捏了把冷汗,有的甚至紧张地站起来。 虽然赵林没见识过这招,但临敌经验丰富,当即撤步回身,避其锋芒,单掌平推出去,拍向姜朴的胸口。 赵林臂展极长,姜朴如果不变招,没等他打中赵林,必然要先中一掌。 姜朴惊讶赵林一下就找对了破解之法,立刻翻肘向下,侧步横移,然后三指如钩,抓向赵林胸口。 同时脚下虚步前探,如果赵林闪躲的话就进一步追击。 赵林这次没闪,也伸出三指跟姜朴对爪,与此同时,抬腿向前跺下,猛踩向姜朴的脚面。 踩脚面? 姜朴没见过这种怪招,吃了一惊,为了躲避赵林的脚底,两条腿不雅地岔开。 赵林趁他立足未稳,提起膝盖,撞向对方下体。 姜朴只能退了一步。 赵林顺势进步,落腿,收爪,出拳,一气呵成,直接轰向姜朴的胸口。 姜朴精通十几种功法,修习的各种拳法、掌法近百套,与人交手从来都是招式上占上风,但这一次却是步步惊心,脑海里成千上万种招式突然不灵了。 无奈之下,只能跟赵林拼了一记。 两拳相碰,高下立见,姜朴一连退了七八步。 赵林身子一弹,追身拍出一掌,奔行途中,两只脚尖连续点地,身形不住晃动,完全看不出攻向哪个方向。 姜朴避无可避,再对一掌,直接被赵林以大力击出擂台。 他人在空中,却迟迟不往下坠,身体像鹞子一般在擂台上空盘旋。 赵林知道比试中有双脚不能离地超过五息的规则,也不着急,沉稳地站在擂台上等他下来。 姜朴自然也清楚不能停留过久,但几次寻找落脚点,都被赵林卡住位置,无法降落。 最后他只能遗憾地放弃再战的念头,直接落到擂台下方。 “赵林胜。”仲裁长老大声道。 赵林轻吁了口气,都说狮子搏兔,尚需全力,这场比试过程虽然短暂,但赢得并不轻松,其中还有凶险之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噬金鼠 “恭喜赵师兄杀入八强。” “赵师兄神勇……” 赵林走回座席,迎来大越的弟子们的道贺。 几位掌门和长老们也面带笑意,赵林赢下这场,确保大越在八强中有一个席位,战绩已经不逊于上届。 而别国长老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一个八强名额,并不会让他们多难受,关键是赵林的年龄。 二十岁就杀进八强,意味着巨大的成长空间,意味着还能参加三届比武朝会。 以后谁人能制? 现在看来,霍山干的事情虽然出格,但也能理解,可惜他失败了…… 第三场比试,在博尔塔与黄光烈之间展开。 博尔塔修的是土属功法,黄光烈为木属。 木克土,照理来说黄光烈在功法上占优,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属性相克起到的作用十分有限。 黄光烈没有采用迂回、绕行等取巧的打法,而是摆开车马与博尔塔正面对决。 博尔塔拥有巨人般的身体,但并不笨拙,黄光烈使尽浑身解数,只坚持了十几息便败下阵来。 接下来,麦昆、黎太清、贺连城、木合里、苏木也战胜各自对手,八强尘埃落定。 兀术、卫兹和大越各占两席,乌车,秀诏占一席。 比试结束,各方都没心思久留,纷纷离开校场。 回到别院,长老们照例帮赵林和贺连城分析对手。 明天赵林的第一个对手是兀术的木合里,如果取胜,第二战将与贺连成和博尔塔中的胜者交手。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两名大越弟子在四强中会合,但谁都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贺连城实力仅比黄光烈高出一线,而黄光烈今天被博尔塔轻松击败。 走出大殿时,贺连城忽然叫住赵林,“我明天会尽量与博尔塔周旋,逼他使出真本事。” 赵林知道这是在帮自己,感激道:“多谢贺兄,不过还是多加小心,博尔塔拳重。” 贺连城点点头,“我自有分寸。” …… 夜晚,月凉如水。 赵林坐在院子里,心里想着明天的比试。 随着自己不断晋级,遇到的对手也越来越强。 明天的第一个对手木合里很难缠,但赵林自信有把握获胜。 但博尔塔就不好说了。 到目前为止,博尔塔还没有展露真正的实力。 明面上,博尔塔拿手功法是重山拳和聚身术,但赵林猜测他还有一门压箱底的本事。 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博尔塔,修炼土属功法,又有庞大的身躯,肯定会再练一门护甲功。 虽然各属都有护甲类功法,但效果最好的无疑是土属。 这不是胡乱猜测,而是基于武道推演得出的结论。 巴桑也是一样,情报中说他会一门叫封狼斩的武道,但一直没见他用过。 对这两个人,赵林深感忌惮。 自己虽然在灵兽图的辅助下,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但毕竟习武才三年多,没有足够的积累。 也许能杀进决战,一举夺魁,也许就止步四强。 内心之中,赵林当然希望是前者。 出名要趁早,三年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一旦夺魁,获得的修炼资源几乎用之不尽,就能更早地进入元境。 想到这里,赵林手指不自觉地摸到椅背上陆远修前辈留下来的一段文字。 此届朝会必夺魁…… “前辈保佑,让咱也能跟您一样,在比武朝会上夺魁,然后一路修到先天境。” 这时别院门前传来一阵喧哗,听声音是几位掌门在跟外人说话,好像还有莲花宗阮长老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事?” 赵林心觉奇怪,侧耳倾听。 本来这里离大门比较远,但出于习惯,他每隔几息就放出超声波探测周遭,是以才能察觉。 “几位掌门,打扰了。本宗的一只噬金鼠跑了,好像跑进这座别院,能否让我们进去找找?” 别院门前,阮长老一脸歉意地说道。 “噬金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陆朝焕皱了皱眉,一脸狐疑,历阳宗和镇南宗掌门也脸色不善。 明天就是八强战,偏偏这个时候跑出一只异兽,是不是为了捣乱来的? 阮长老苦笑道:“几位掌门也知道,我们秀诏八强中只有黎太清一人,对手是卫兹的麦昆。” “我们就算故意搞事,也是去折腾卫兹那边,何必来这里?我宗确实有一只噬金鼠跑到这里来了。” 陆朝焕仍是将信将疑,“那噬金鼠在地下穿行,你们怎么知道跑到这里?” 阮长老轻叹一声,抖了抖袖口,放出一只白毛大耳狐,狐狸身体不大,耳朵却跟两只扇子一样。 “这大耳狐能听到地下传出的声音,嗅觉亦十分敏锐,我们靠它追过来的……” 噬金鼠? 赵林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心里动起了念头。 噬金鼠是一种小型异兽,因喜食五金矿石而得名。 名字里带金,不知内情的人以为是金属异兽,其实是土属。 吸收了这么多的兽类精魂,赵林大致摸索出其中的等级高低来。 总体而言,异兽强于普通野兽,而带属性的异兽又强于无属性异兽。 灵兽图的每个格子都很宝贵,但吸收土属精魂还是值得的。 关键是能提升修为,这是实打实的好处! 八强战和四强战在即,吸收异兽精魂,提升修为,无疑将增加取胜的把握。 想到这里,赵林没再听下去,纵身跳到屋顶上,喉结震动,打开全部听力。 自从吸收了银翼蝙蝠的精魂,听力大幅提升,整个别院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超声波无法穿透土地,但地底微小的声音却能传到地面上,再被赵林的耳朵接收到。 跟普通人的直觉不同,声音在土壤介质中的传播速度远比在空气中快,在石头中的传播速度甚至能达到十倍音速。 地下传出沙沙声,啃噬声,鼾声…… 这些声音赵林早就听得熟了,大多是穴居动物活动时发出的,但有一道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有一个活物在地下十丈左右的深处以极快的速度行进着。 “噬金鼠身体呈梭形,皮毛坚硬,爪子锐利,可以迅速扒开土壤在地下穿行,应该就是它没错!” 赵林循声望向别院的西南角位置。 “要跑出去了!” 他立刻从屋顶上跳下来,翻出院墙,追着声音跑去。 追到院墙附近,确定左右无人,纵身一跃,飞到墙外。 出了别院,赵林担心脚踩在地面让噬金鼠听见,便展开身形,低空飞掠,同时用超声波扫描四周,防止被人撞见。 夜色深沉,一人一鼠,一个地上,一下地下,朝山上行去。 噬金鼠在地下跑了小半个时辰,兴许是累了,忽然停住不动。 赵林缓缓降落,打量四周,发现地上光秃秃的,只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旁边是一片树林,月亮已经爬到树梢上。 赵林轻手轻脚地走到一块大石后面,耐心等待着。 地下阴凉湿润,空气不通,噬金鼠早晚都会上来。 又过了好一阵,噬金鼠终于动了,扒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这次不是向地下的某个方向,而是朝地面上来。 赵林精神一振,身体放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出乎他的意料,噬金鼠极为小心,来到距地面一丈的地方突然不再往上,而是横向挖土,挖出一个圆圈的形状来。 赵林推测噬金鼠因为看不到地面,不放心上面的情况,所以在地下巡视,如果听到上面有动静,就不会出来。 “异兽就是不一样,行事如此谨慎。” 赵林不由对噬金鼠高看了一眼,心里开始盘算怎么样才能十分稳妥地收取精魂。 噬金鼠在地下挖了三圈,没听到地上有动静,这才慢慢地挖到地面上来,距离赵林所站的位置不到一丈。 赵林调匀呼吸,运气蓄力,左手握拳,右手立掌,只等噬金鼠一露头就发动攻击。 “啪嗒。” 噬金鼠挖到地面上,头顶位置正好有一块碗大的石头,噬金鼠便用力把石头顶开,露出小半只脑袋,四下打望。 赵林此时已经退到大石后面,噬金鼠前后左右看了一圈,没看到危险,才慢慢从洞里爬出。 一只浑身金毛,脑袋尖尖,身体像一只梭子的大老鼠钻出地面,对着月亮吐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赵林一个箭步从石头后蹿出,打出一记天霜拳。 噬金鼠吓得身体一缩,调头就往洞里钻,不过马上发现离洞太远,立刻挥动两只锋利的前爪刨地。 泥土纷飞,眼看半个身子就要入土。 寒气袭来,噬金鼠身体一僵,动作慢了一拍。 就是慢的这一拍,要了它的命。 赵林左手打出天霜拳,只停了半息,右掌挥出一道劈空斩。 掌风如刀,把噬金鼠劈飞出去。 赵林现在还做不到同时使用两门功法,不过经过长期练习,中间只隔很短的时间。 噬金鼠啃食矿石,皮毛坚硬如铁,一两下恐怕打不死,所以必须先用天霜拳将其麻痹,再以劈空斩给予重击。 否则一旦让其钻入地下,就算元境武人来了也没有办法。 噬金鼠遭遇重击,在空中翻抖了两下,还活泛得很。 赵林手上不停,又劈出一掌,顺手操起一块石头,照着它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此后仍不放心,又掀起石头继续猛砸。 不一会儿,一道淡黄色的精魂升起。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三章 土属精魂 赵林大口喘息着,感觉有些脱力,这两天在擂台上跟人交手都没这么累过。 定了定神,走上前,将刚刚汇聚成形的噬金鼠精魂吸入体内。 随后,搬起一块大石压住噬金鼠的尸体,再提气一纵,在空中盘旋了两圈,飞向一旁的树林。 飞到密林深处,落在一棵大树的枝杈中间,盘膝坐下。 刚刚坐好,精魂就开始发作了。 噬金鼠的精魂是一团土黄色的气息,在体内横冲直撞,仿佛又活过来一般。 这股气息时而在五脏六腑间进出,时而在经脉中穿行。 体内的劲气遇到这股土黄气息,就像老鼠见了猫,不用赵林驱使,自动缩回到气海穴中。 “什么情况?” 赵林吃了一惊,从前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五行相生相克,土克制水,自己修炼归海诀,练出的劲气也属水,正被土属真气克制。 风冰雷三道真气就没有受到影响。 想通了这一点,赵林才放下心。 土黄气息冲撞一阵,慢慢回到胸腹的六腑附近,浸入其中。 赵林感到气血开始膨胀,越来越充足,修为也跟着水涨船高……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土黄气息耗尽,修为在血境二重的门槛上停下,将将没有突破境界。 “可惜!” 赵林惋惜一叹,噬金鼠虽然是属性异兽,但跟冰蚕、雷鲶相比不是一个等级,能量有限,还不足以突破境界。 不过总体还算满意。 虽然修为没有发生质变,但量变已经足够大,气血提升了近两成! 反视内察,可以看到一缕土黄色的真气停留在气海深处,而灵兽图的第七个格子里,也多了一只身披金毛,尖头尖嘴的噬金鼠。 “不无小补!” 精魂吸收完毕,赵林不再停留,从树林的另一边走出,绕路赶往行云宗所在的别院。 赵林走后不久,几道人影来到树林附近,大耳狐蹿到压住噬金鼠的那块大石前,忽然“吱吱吱”地叫了起来。 “长老,大耳发现异常了!” 一个提着灯笼的莲花宗弟子叫道。 阮长老眉头一挑,指着大石喝令道:“推开看看。” 立刻有一名弟子走过去,用力将大石推开。 提着灯笼的弟子上前一照,众人目瞪口呆。 “这是……咱们那只噬金鼠?” “应该是,怎么打成这个样子?” “谁干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接着是一阵沉默。 阮长老沉吟道:“附近没有元境武人留下的气息,应该是血境以下的武人干的。” 提灯笼的那名弟子从衣兜里拿出一块肉干,喂给大耳狐,等它吃完,问道:“大耳,人在哪?” 大耳狐似乎听懂了,仰头用力嗅了嗅,突然原地蹦了两下。 “在哪?” 提灯笼的弟子抬头望天,莫名其妙道。 大耳狐焦急地跳到石头上,又蹦跶了两下。 提灯笼的弟子有些不耐烦,“你什么意思,人飞了?” 一名中年行事见状,摆了摆手,“别难为它了,看来那人没留下什么气味。” 接着望向阮长老,“长老,怎么办?肯定是别院里的人干的!” 阮长老先是皱眉,接着摇头道:“不管是谁干的,恐怕都找不出来了。你们几个到周围看看,如果没留下痕迹,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 赵林翻墙回到别院时,夜色已深。 侧耳听了一阵,没有特别的动静,暗暗松了口气,简单洗漱一番,安心上床休息。 他全程没跟噬金鼠接触,莲花宗怎么也找不到自己身上。 只是吸收了精魂,腹中饥饿,这时候又没处寻吃的,只能挨到天亮,土著送来饭食才饱餐了一顿。 日头升起,行云宗一行在三位掌门的带领下,再次来到山间校场。 今天是比武朝会第三日,也是最重要的一天。 只要赵林和贺连城能拿下一场,就已经是近些年来最好的战绩了。 如果能有人能杀进决战,那么不论最终结果如何,都远远超出大越在会前的期望。 众人知道贺连城战胜博尔塔的可能极其渺茫,最大的希望在赵林身上。 但谁也没提过这话,以免他压力过大,发挥失常。 日上二竿的时候,五国人员到齐,阮长老走到校场中间,神色间有些疲惫。 “诸位,时辰已到,比试开始!” 乌车的巴桑和卫兹的苏木分别走上中央擂台。 赵林坐在场边,目光定格在苏木身上,希望他能多坚持一会儿,最好让巴桑多拿一些本事出来。 越了解对手,对战时的胜算就越大。 “一,二……三!” 阮长老等两人准备好之后,发出口令。 苏木是传统西域武人,擅长烈焰刀,燃木拳,赤炼腿,招法以擒拿摔踢为主。 出招快速,动作凶狠。 不过他遇上了更加快速,更加凶狠的巴桑,交手不到十个回合就落入下风,全面转入防御。 巴桑一如既往的强势,出拳简单直接,不断扩大优势,不到二十个回合就一拳破开苏木的防御,直接将其打到擂台边缘。 苏木知道败局已定,很干脆地认负。 尽管如此,这已经是目前为止面对巴桑表现最好的一场了。 赵林也得以窥见更多门道。 巴桑的雷刃拳虽然威力很大,但每一拳所带的雷属真气并不是一样多。 有时拳上雷光缠绕,雷属真气充盈,但有时却看不到一点雷光,跟石啸拳没两样。 “奇怪,雷属真气这么强,为什么一会儿用一会儿不用?” “是了!雷属真气难于修炼,必须省着用。” “原来如此!我早该想到的,我的寒冰真气和风属真气又何尝不是这样。” 这一发现让赵林大为振奋,巴桑的雷刃拳并非用之不竭,也是有次数限制的! 当然,这也算不上弱点,但凡威力大的功法都有这个问题。 况且对大多数人来说,在巴桑面前坚持三个回合的能力都没有。 这时阮长老出言提醒第二场比试开始。 赵林停止思绪,从坐席上站起来,大步走向擂台。 饭要一口一口吃,先解决掉木合里这个难啃的骨头再说。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硬碰硬 赵林站在擂台上,并不感到紧张,但观战的大越众人,尤其是行云宗的几位长老,手心却已经捏出汗来。 如果在比武朝会之前,有人告诉他们行云宗将有两名弟子闯进十六强,其中还有一个能进八强,他们肯定会感到满意。 但真到了这一天,却又希望能再进一步。 赵林跟木合里都是高大魁梧,宽肩腿长的体型,往擂台上一站,如果不是身上的练功服颜色不同,乍看都分不清具体是谁。 木合里举手抱拳,忽然咧嘴一笑,没头没脑地说了句:“说来也巧,这场是我兀术对大越,下一场也是。” 下场博尔塔对贺连城,赵林不知道他提这个干嘛,没接话茬,只拱了拱手,“那倒是巧了。” 木合里又道:“我知道你的目标是打败博尔塔,不过先过我这一关吧!” “好!” 赵林不再多话,举拳示意比试开始。 阮长老见状高声道:“就位,一,二,三!” “三”字刚一出口,赵林和木合里同时冲向对方。 未及近身,木合里突然旋身抬腿,踢出一记鞭腿,足尖伸得笔直,劲道凌厉。 他自知力量不及赵林,想以此来抢占先机。 这是一个聪明的对手! 赵林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当即也不闪避,抬臂挡了一下。 砰! 赵林上身晃了晃,不等稳住身形,进步打出一拳。 木合里迅速收腿,也不顾来拳,站住不动,出腿狠狠扫向赵林的左跨。 两败俱伤的打法! 赵林心头一震,如果自己不收拳,肯定能先打中对方,但势必也要中对方一腿。 他有什么依仗敢这么做? 电光石光间不及细想,赵林拳路一转,迎上对方的飞腿,被震得倒退了两步。 木合里一招得势,马上跟进劈出一掌,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赵林架开来掌,看到对方嘴角的冷笑,忽然间想明白了。 木合里开场时提了一句,想跟博尔塔斗,先过他这一关。 博尔塔实力强悍,自己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更不能受伤,否则即便赢了这场,下场也不可能打赢博尔塔。 木合里正是看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地跟自己拼命。 “原来打的这个如意算盘,利用下一场的对局来获得本场优势!” 大越看台上的几位长老也琢磨过味儿来,金石长老冷哼一声,“兀术这是跟我们玩一换一吗?” 杨林沉声道:“下驷对上驷,他们当然不亏。” “这……咱们分析了半天战法,却没想到这一层。” “先别急,赵林应该可以应对……” 倏忽间擂台上两人交手七八个回合,木合里故技重施,不理赵林抓向肩头的一爪,挥拳打向赵林胸口。 赵林心头冷笑,还真当自己不敢硬拼? 这次他没再退缩,姿势保持不变,五爪如电抓出。 木合里吃了一惊,没想到赵林真敢跟他硬拼,不过马上嘴角露出狞笑。 他修炼锻体拳十几年,坚持每日打磨外皮筋骨,抗打能力极强,就算先中一爪,也有自信能给赵林一记重击,而且恢复得更快。 想到这里,拳头不停,聚拢剩余劲气护住身体。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赵林这一爪寒气森森,阴气重重,还没接触到身体,他就察觉一股寒意,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噗! 赵林抓中木合里,寒冰之气放出。 锻体拳是少有的修炼无属劲气的功法,不存在相生相克的问题,但却抵受不住寒冰真气,瞬间偃旗息鼓。 木合里只感到冰凉的寒气透入体内,肩膀剧痛,身体一阵震颤,打出去的一拳变得绵软无力,轻轻碰了赵林的胸口。 赵林早料到是这个结果,抓中对方的同时,轰出一记石啸拳。 木合里“蹬蹬蹬”一连退了十几步,摇晃了一下,硬撑着没倒下。 赵林见对方这么耐打,脚下连步飞踏,迅猛如豹扑了过去。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木合里硬撑了几个回合,终于不支倒地。 “赢下了!” “赵林赢了……” 大越弟子们发出一阵欢呼,用力挥动拳头,杨林、陆朝焕等人也激动地站起身,相视喜上眉梢。 兀术看台上一片安静,高云长老悠悠一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招是三阴爪,大越的这门功法已经很久没人用过了……” 另一位长老也是神色凛然,看了一眼准备上台比试的博尔塔,“没想到,这个赵林竟然修炼双属功法!” 博尔塔也意识到这一点,望向赵林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凝重。 其实赵林在分组战的时候,就在跟伊日浩对战时用过天霜拳。 不过当时九座擂台同时开打,兀术众人全都关注自家弟子表现,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原来他昨天没尽全力!” 秀诏看台上,姜朴轻轻摇头,接着一阵释然。 昨天他输给赵林时还心有不甘,看了刚刚这场比试,才知道自己跟赵林的差距并不像他想的那样。 第三场,贺连城对战博尔塔。 贺连城力量远不如博尔塔,但金属劲气无坚不摧,除了遇上火属劲气,其他任何属性的劲气都莫能直掠其锋。 交手之时,博尔塔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贺连城一上来就攻势犀利,劲气化附臂弯刀,横斩竖劈,咄咄逼人。 加之身法迅捷灵巧,斗了十几个回合,竟然不落下风。 博尔塔渐渐焦躁,前两场巴桑和赵林都在二十招内获胜,自己以夺魁为目标,怎么能逊色于二人? 再说如此斗下去,劲力消耗过大,一会儿再跟赵林对战就要吃亏。 必须马上解决对手! 想到这里,他猛一跺脚,聚身术发动,刹那间来到贺连城近前,打出一记重山拳。 贺连城早就防着这招,身体向后飞退的同时,反劈出一掌。 博尔塔冷冷一笑,踏前一步,身子一抖,如山的身躯溢出数十道土属劲气,形成一道如沙如墙的护甲。 嚓! 贺连城手掌砍在博尔塔的劲气护甲上,发出刀刮砂石一般的声音。 砰! 博尔塔一拳将贺连城打飞出去,落在擂台下面。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五章 谁赢了? “贺师兄,你怎么样?” 赵林第一个抢到贺连城跟前,担心他伤得太重,没敢扶他起来,而是先问了一句。 “不碍事,听着动静大,其实……还好。” 贺连城抽着气,龇牙咧嘴道。 赵林知道他这么拼,是为了让自己多了解博尔塔的实力,感激道:“多谢贺师兄,我扶你起来。” 其他弟子也赶过来,一起帮忙将贺连城扶回去。 赵林转身时看了擂台上一眼,博尔塔似有所觉,也低头看过来。 两人眼神在空中一碰,各自阴脸转开。 回到座席,历阳宗的几位长老过来查看。 好在博尔塔因为分出部分劲气形成护甲,拳力有所减弱,贺连城的伤势并无大碍。 等众人安顿好贺连城,八强战的最后一场也开始了。 麦昆对阵黎太清! 两人拳力排名一个第四,一个第五,年龄接近,修为相当。 麦昆修炼风火双属劲气,拳势如火,身动如风,黎太清阴木掌不惧生克,古藤劲韧性十足。 两人各方面的实力都非常接近。 这一战竟然打了上百个回合,两人都把压箱底的本事使出来,依然难分难解。 观战众人均想:“照此打下去,这场不管谁赢,下场对上巴桑恐怕都凶多吉少。” 麦昆和黎太清也清楚其中关节,想尽早结束比斗,可就是奈何不了对方。 战至接近午时,终于分出胜负。 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黎太清以击倒方式获胜。 秀诏看台发出一阵欢呼,声震屋瓦,好像赢了决战一样。 卫兹看台则一片死寂,四强中乌车,大越,兀术,秀诏各有一人,唯独卫兹没进去。 乌车、大越和兀术三方虽然事不关己,但因为霍山的事情,也都不希望卫兹取得好名次,传出许多奚落嘲讽之声。 八强战与四强战中间有两刻钟的休息时间。 巴桑、赵林、博尔塔早已恢复体力,只有黎太清刚刚结束激战,又是吃药又是打坐,抓紧时间休息。 两刻钟转眼即过,莲花宗的阮长老忽然走上擂台,叫来一群土著。 十几个黑瘦的土著拿着笤帚,簸箕,水桶,墩布跑上擂台,扫灰的扫为,洒水的洒水,忙乎起来。 巴桑的师父萨天刺见状,皱着眉起身道:“阮长老,时辰已到,这是为何?怎么还不开始?” 阮长老连忙笑道:“老夫正准备宣布开始,发现擂台上落了许多灰,如果不及时擦净,一会儿地滑影响比试就不好了。” “萨长老先别急,稍候片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秀诏这是在给黎太清争取恢复时间,使了一个小小的盘外招。 不过也算不上卑鄙,只是利用东道主的优势,占一点好处罢了。 萨天刺嘴巴张了张,最终没再说什么,秀诏这边也不好意思耽搁太久,折腾了盏茶工夫,终于宣布比试开始。 巴桑和黎太清走上擂台,相互抱拳行礼,在听到阮长老的喝令之后,同时身形一动。 巴桑一出手就打出了他在本次朝会中的成名绝技——雷刃拳。 拳上劲气犹如锯齿,手臂上雷光缠绕,速度之快,出拳的瞬间将空气撕裂,发出尖锐的啸声。 黎太清也打出一拳,但不敢跟巴桑全力对拼,脚下虚步,两拳相碰的一刻,后撤卸力。 即便如此,黎太清也感受到雷刃拳的威力,强烈的冲击将他震得连退七八步,整条手臂几乎失去知觉。 巴桑微微点头,手上传来力道相当强韧,这是本次大战第一次有人能跟他正面对抗,当即跨步向上,口中喝道:“很好,再来!” 又是一记雷刃拳。 这回黎太清没选择硬碰,稍一侧身,单臂外旋拍出阴木掌劲。 使了一个分鬃式,用上四两拨千斤的化力之法,这样就不需要承受巴桑所有的攻击力了。 不过巴桑的拳力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手掌碰到了巴桑的拳头,无法将力道全数化解,又被震得连退数步。 巴桑受了一记阴木掌,刚开始还没什么感觉,半息之后,忽然感到一股悄无声息的力道袭来,手臂如荆棘缠刺,针扎般的难受。 黎太清的实力比众人预料得还强,前三十个回合虽然落于下风,但也能跟巴桑斗得有来有回, 不过他的实力毕竟逊了一筹,而且上一战消耗了太多体力,斗到四十多个回合时,体力有些不支。 巴桑突然毫无预兆地加快速度,猛烈轰出三拳! …… “师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黎太清缓缓睁开眼睛,听到一个甜美柔和的声音。 他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干净整洁的房间,自己的师妹何芸站在床边,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他。 “师兄,感觉怎么样?” 黎太清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的还是刚刚比试的武士短袍,疑惑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 何芸不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黎太清一头雾水,“什么好消息坏消息?” 何芸笑吟吟地道:“你选一个嘛。” 黎太清知道师妹喜欢搞怪,只好随口道:“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是,你没顶住巴桑的雷刃拳,从擂台上摔下来,暂时失去知觉。” “我当时都急哭了,不过长老说你伤得不重,睡醒就没事了。你看,躺了两个时辰就好了!” 何芸认真地说道。 “这么久!” 黎太清微微吃惊,不过事情经过跟他猜想的差不多,神色有些黯然。 自己还是败了…… 何芸眼神闪了闪,“师兄,你还没问好消息呢?” “还有好消息?” “好消息是……你今天表现非常好,长老们都夸你呢!” 何芸俏皮地道。 听师妹这么一说,黎太清突然觉得输给巴桑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刀削一般的脸上露出笑意,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望了一眼窗外,见天色已暗,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师妹,第二场赵林和博尔塔,谁赢了?”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六章 多吃点花生米 听黎太清问起随后一场的战况,何芸微微一笑,反问道:“师兄你猜,谁赢了?” “还猜啊……” 黎太清顿时哭笑不得,摇摇头,想了一阵道:“我猜博尔塔会赢。” 何芸拍手笑道:“猜错了!” “什么,赵林赢了?” 黎太清怔了怔,不敢相信地追问道:“真是他赢了?你没骗我吧?” 何芸噘嘴,顿足,叉腰,“师兄你怎么不相信我!真是赵林赢了。” “师妹莫生气……” 黎太清拉了张椅子坐下,语气放缓,“伱跟我说说,赵林怎么打赢的。” 在他看来,本届朝会最强的无疑是巴桑和博尔塔。 赵林的实力显然逊色于两人,只因拳力出众,排位上占了便宜,一路遇上的对手都相对较弱。 比如八强战,自己斗的是卫兹的首席弟子麦昆,而赵林的对手是木合里,两个对手不在一个水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赵林居然能打败博尔塔。 何芸见黎太清神色郑重,也不再耍性子,回想了一下,说道:“其实他们两个没打多久,也就四五十个回合的样子……” 黎太清越听越奇,他以为赵林就算获胜,肯定是剑走偏锋,以奇制胜。 哪知赵林一上来就跟博尔塔对拳硬撼。 赵林在吸收了噬金鼠的精魂后,修为再进一步,力量也有小幅提升,稳稳盖过博尔塔。 博尔塔的聚身术虽然能加速移动,直接近身发动攻击。 但赵林跟博尔塔之前的对手不一样,根本不怕他近身,而且有风属辅佐的覆雨翻云劲迅捷灵动,腾挪辗转的功夫不是博尔塔能比的。 论力量、速度,赵林双重压制博尔塔,论功法,天霜拳比重山拳也毫不逊色。 虽然实战不是纸面上简单的一加一,但恰好赵林的实战能力也一样出色。 如此,赵林身动如风,进攻似惊涛骇浪,博尔塔左支右绌,身高体壮的优势没发挥出来,反而因为体型巨大,动作偏慢的缺点被无限放大,成了一只活靶子。 如果不是他皮糙肉厚,拥有超人的抗击打能力,早就被打趴下了。 但即便如此,不到三十个回合博尔塔就快要顶不住了,赵林的拳头实在是太硬扎了! 不得已,他只好使出土属护体功法——岩盾功。 岩盾功犹如一道沙墙,将博尔塔全身上下护得严严实实。 赵林拳头轰在上面,劲力竟然无穷透过,博尔塔借机抢攻了几招,快速扳回劣势。 不过赵林很快看出来,岩盾功并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强大。 原因很简单,劲气护体,那要耗费多少劲气,能支撑多久? 十六强战时,以防守见长的“乌龟壳”赫连防御之所以能持久,是因为只防御局部,可不像博尔塔这样护住全身的。 想到这里,赵林放出超声波,根据收到的回馈得出结论:博尔塔的岩盾功实际上是土属护体劲气,快速绕身体旋转滚动形成的。 就像风扇一样,看似密不透风,其实只有两三片扇叶转动。 看出这点,赵林瞅准时机,连出两拳,穿过岩盾,打中博尔塔的肉身。 博尔塔胖大的身躯被打得左右摇摆,气得暴跳如雷,急怒攻心下,全力发动聚身术,直扑赵林,想把他撞下擂台。 赵林轻松躲开,并且绕到博尔塔身后推出一掌,直接将其送下擂台。 何芸嘴巴伶俐,将对战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黎太清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也想象出个大概。 黎太清听罢吁了口气,沉默良久。 “看来我还是小看赵林了,此人竟能凭硬实力取胜。” “这么说,明天他真能跟巴桑一战。” 何芸“哼”了一声,“那样最好,好好教训一下巴桑!” 巴桑打败黎太清,她自然希望赵林能取胜。 黎太清点点头,没太在意师妹的话,眼中充满期待,“那我们就看看,明天一战到底谁能夺魁!” 行云宗别院。 酒桌上坐着三个人,陆朝焕、杨林、赵林。 陆朝焕心情大好,晚饭时特意让阮长老送来一坛本地米酒,破例喝了两杯。 行云宗已经很多年没有弟子杀进比武朝会的决战,更别提赵林今年只有二十岁。 只要守住这根大粗腿,后面三届比武朝会的战绩都不用发愁了。 到那时,各种修炼资源滚滚而来,自己这个掌门当得也硬气。 陆朝焕端起酒杯,神态微醺,满脸笑意地看着正在吃菜的赵林。 “赵林,你杀入决战,老夫很欣慰。” “明天不论胜负如何,你都是我行云宗最出色的弟子,不要有太大压力。” 赵林放下筷子,答道:“掌门,弟子省得。” 走到这一步,说不想夺魁那是假的。赵林很清楚,头名和次名在比武朝会战绩中所占的权重相差很大。 如果最终夺魁,能为大越、行云宗,也为自己,获取更多好处,影响不亚于古时一场数万人的战役。 陆朝焕点点头,接着道:“你今天没费多少力气就战胜博尔塔,值得赞扬,但是……巴桑修炼雷属功法,拳力无匹,切记不可骄傲自满,掉以轻心。” 赵林平静道:“当然,弟子哪里敢小看他。” 陆朝焕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呢……交手时要有自信,不能畏手畏脚,尤其不能紧张!” “根据老夫的经验,这人一紧张啊,十成的水平就只能发挥出三成,以前的汗水就白流了。” 赵林刚拿起筷子,闻言定住不动,“恩,弟子记住了,不能紧张。” 陆朝焕话锋再一转,“但是呢,也不能完全不紧张。些许紧张是助力,助你发挥出远超平时的水平。” 赵林被晃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掌门是不是要搞我心态来着。 杨林看不下去了,不客气地对陆朝焕道:“老陆,你是不是喝多了?说话怎么两头堵?” 陆朝焕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我没喝多,只是太高兴了。” 杨林抢过他手里酒杯,“你高兴也别折腾弟子,老实吃菜,还有花生米。” …… 第一卷马上结束,即将开启新的征程,敬请期待!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七章 决战(上) 一夜过去…… 决战之日,一轮红日冉冉升起,碧空如洗。 秀诏、参与决战的大越、乌车早早来到校场,兀术和卫兹也在稍晚时候赶到。 众人谈论的话题,无一例外都是关于今天的决战。 烈焰宗的掌门和长老脸色都不太好看,本宗战绩平平,赵林和巴桑却在决战中会师,再联想到两人的年纪,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兀术看台上,一个络腮大汉大咧咧道:“可惜了,山里连个赌坊都没有,不然真想押两手玩玩。” 他旁边的白面汉子转过头,饶有兴趣道:“巴彦兄,要是能押你押谁?” 络腮胡很干脆地道:“赵林。” 白面汉子惊讶道:“不会吧,我问了几个师兄弟,他们都觉得巴桑赢面大。” 络腮胡大手一挥,道:“这你就不懂了,赌坊是有盘口的。按现在的阵势,盘口大概开巴桑二赔一,赵林一赔二。但我觉得两人实力非常接近,都开一赔一还差不多。” 白面汉子点点头,“想不到你这么看好赵林,” 络腮胡道:“赵林只是之前没名气,但近两轮表现可是强得很,总不能因为巴桑成名早,修炼雷属功法,就一定赢?” “有道理,我有幸观看过前两次比武朝会,战前被看好的未必能赢。唉,这两人一个二十,一个二十四,真年轻!” “谁说不是,感觉跟他俩一比我这些年都白练了……” 大越的看台前,赵林一边活动身体,一边哼着小曲。 大战之前,心中难免紧张,赵林知道前世许多运动员在比赛前都通过听音乐来缓解压力。 现在没条件听歌,就随便哼唱记忆里的歌曲。 “曾经多少次跌倒在路上 曾经多少次折断过翅膀 如今我已不再感到彷徨 我想超越这平凡的奢望 我想要怒放……” 时辰一到,阮长老宣布决战开始。 赵林呼了一口气,向大越看台那边拱了拱手,然后快步走到擂台前,拾阶而上。 巴桑也走上擂台,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必胜的决心。 阮长老举起手掌,喝道:“二位就位,一,二,三!”说完手掌猛地劈落。 赵林和巴桑同时弹身而出,如两道流星猛烈撞击在一起。 巴桑打出一记雷刃拳,开赛以来他这招一直无往而不利。 赵林没有如人们预料的那样,采用迂回、闪避的战术,而是直接以天霜拳正面交锋。 轰! 擂台上响起一声闷雷。 赵林和巴桑各退了两步,站住不动。 平分秋色。 这是目前为止第一次有人敢跟巴桑对拳,而且不落下风。 赵林终于感受到雷属真气的威力,劲气四散,身体震颤,如同触电一般。 巴桑也不好过,阴寒气息袭来,体内的劲气刹那间停滞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 巴桑喝了一声,再次跨步出拳,手臂上雷光缠绕,在太阳下光华夺目。 赵林眼神一凝,跟着挥拳迎上。 这次他没用天霜拳,而是在普通的石啸拳劲中加入风属真气,想试试换一种真气效果如何。 拳锋青光流动,劲气层层叠叠。 又是一声闷响,两人身形分开。 这一次赵林恢复得更快,心中喜忧参半。 风属真气对抗效果明显好于寒冰真气,可惜修炼得比较晚,真气不够充足,不能随心随意使用。 “够劲,再来!” 巴桑低吼一声,肩膀一沉,打出第三拳。 赵林不想再硬拼下去,雷属攻击无敌不是白叫的,当即身形一侧,从中宫移到“巽”位。 巴桑虽然没练过步法,却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一拳打空,脚下立刻横踏,摆拳击向赵林头部。 赵林施展覆雨翻云劲,轻飘飘地一让,复又向前,迅猛抓出一爪,直拿对方腋下。 两人交手至简至快,出招绝不拖泥带水。 巴桑攻势凌厉,拳风激荡,每拳都打出极高的力道。 赵林吸收了噬金鼠的精魂,力量又增长了一截,比巴桑还高出一线,不过劲气受到克制,尽量不与他对拳,而是利用身法周旋。 两人出招越来越快,快到看台上大部分弟子都看不真切。 只能大概瞧出来,巴桑的拳速更快,而赵林的身法更疾。 “我的寒冰真气已经消耗大半,巴桑似乎也在有意控制雷属真气的消耗,再斗下去,胜负估计还在两可之间……” “是时候拿底牌出来了。” 交手七八十个回合,赵林心中闪过念头。 劈空斩能攻出接近两尺半的距离,是绝对的攻击利器,尤其在对手不知情的情况下,第一次用出绝对令人猝不及防。 想到这里,赵林有意跟巴桑对了一拳,假意吃不住力,露出一个防御破绽。 巴桑立即一个箭步,猛扑过来。 赵林背上穴窍喷射劲气,身形连续晃动,蛇形前冲。 两人身形交错,相距不过五尺。 “时机到了!” 赵林运起御风诀,挥掌猛劈,卷起一道猛烈的劲风,形成一柄两尺多长,有若实质的半月形刀斩。 刀斩上青光大作,锋劲锐利至极,直奔巴桑的胸肋。 劈空斩! 同一时刻,巴桑嘴角露出狞笑,翻掌一划,劲气拖出一柄宽背厚刃砍刀。 电光迸发,刀斩上布满锯齿,表面泛起凸起,如同野兽的獠牙一般,竟也有近两尺长。 封狼斩! 攻击的目标跟赵林一致,直奔胸前而来。 赵林心中一震,没想到巴桑也会在这时使出封狼斩,但劈空斩已出…… 巴桑也大吃一惊,这时才知道赵林也留了一手,而且看劈过来的刀斩,威势不逊于自己的封狼斩。 两人都没有犹豫,不但没有闪避,反而催动劲气,全力攻向对方。 因为这时候再躲已经来不及了,躲也躲不干净,放弃攻击只会招来速败。 两强相遇勇者胜,不如硬抗一下,将自己的攻击发挥到最大。 至于能不能顶住对方的攻击,那不是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劈空斩对封狼斩! 看台上的人几乎全都站起来,紧张地盯着擂台……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决战(下) 两声锐啸。 劈空斩与封狼斩一错而过,直奔双方要害。 看台上的一众元境长老看得眼皮直跳,心说这两个人都不要命吗? 如此强的攻击打在身上,不死也要脱层皮。 巴桑的师父,萨天刺见状却是大喜,赵林居然敢跟自己的爱徒硬拼身体,简直是找死! 巴桑在加入宗门,正式习武之前,一直在封狼山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依靠强横的身体,和堪比锻体武人的艰苦磨炼,在与野兽甚至异兽的生死搏斗中存活下来。 身为兀术的元境长老,萨天刺见过的武人成千上万,却还没有哪一个能跟巴桑的身体天赋相提并论。 “砰砰”两声。 赵林和巴桑分别被对方的斩劲击中。 赵林如遭雷击,立时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带有强烈雷属劲气的封狼斩破坏力极大,痛楚迅速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天旋地转间,虽然神智依然清醒,却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我这是……输了?” 赵林心下一沉,费力地抬起眼皮,向对面看了一眼。 终于放心了。 巴桑跟自己一样,也躺在地上起不来。 为了强化封狼斩的威力,巴桑几乎毫无保留地催动劲气,继而被劈空斩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掀翻。 身体擦着地面滑出数丈,半个身子探出擂台。 巴桑感到体内劲气被劈空斩冲得七零八落,虽然意识无比清晰,但肌肉、骨骼却像冻僵了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两人躺在擂台上一动不动,观战众人瞠目结舌,担任仲裁的阮长老也愣住了。 倒地判负,但两人一起倒地怎么算? 阮长老赶紧拿出羊皮卷,把规则重新看了一遍,并大声念出来。 “倒地判负,若是两人同时倒地,十息之内无人站起,算平局。” “如果十息之内有人站起,而另一人不能,则比试结束,先站起者获胜。” 这个规则连很多长老都不清楚,因为此种情况在比武朝会上已经多年未见。 “老夫开始计数,一息……” 阮长老大声喊道,不过刚一开口就停住了。 因为赵林和巴桑都已经站起来。 赵林喘息一阵,听完阮长老念的比试规则,立刻以肘支地,缓缓起身。 巴桑翻了个身,单膝跪地,两只手勉强撑住身体,渐渐直立起来。 两人虽然都站起身子,模样却相当狼狈。 赵林的练功服破开一个大洞,只剩下肩膀和手臂的布料挂在身上,巴桑的短袍从中间断开,下摆破碎散落。 “他……竟然站起来了!” 萨天刺惊讶得合不拢嘴。 陆朝焕、杨林,行云宗一众长老则紧张地握紧拳头,暗暗替赵林捏了把汗。 阮长老咳嗽一声,问道:“两位还能战吗?要是伤势过重,想退出,可举手示意。” 赵林和巴桑谁也没出声。 阮长老点点头,“那好,比试继续。” 博尔塔、麦昆、黎太清、木合里……这些原本以为自己有能力与两人一较高下的高排位弟子,看到这里,全都服气了。 不说两人已经展露出来的实力,就凭劈空斩和封狼斩这两招,他们自问不管中了哪一招,绝对不可能如赵林和巴桑这般囫囵着站起来。 赵林感觉恢复了一些力气,目光直视巴桑,开始评估当前的局势。 胸口与两侧肋骨隐隐作痛,稍一牵扯就钻心地疼,主干经脉受损,劲气无法畅通,四肢也绵软麻木…… 伤势很重,但还能战! “我的身体经过改造,抗击力没人比得过。” “巴桑是血境二重,修为比我高,不能让他继续恢复。” 想到这里,赵林踩着碎步,缓缓向巴桑靠近。 越是在这种时候,就越要咬牙坚持,自己难受,对手可能比自己更难受! 巴桑见赵林走过来,先是吃了一惊,接着眼中闪过一抹狠意,当机立断地迎上去。 他本可以以逸待劳,但刚好站在擂台边缘,必须马上离开险地。 两人走到距离三步之遥,同时出拳,瞄准的是对方左肋。 进攻是主动一方,交手时比防守方节省体力,如果躲了,意味着放弃先手,落入被动的地位。 所以两个人没躲避,任由对方的拳头打在自己身上,同时手上加力,给予对方重击。 两声闷响,赵林和巴桑蹒跚倒退,疼得五官抽搐,脸孔扭曲,深吸了几口气才重新站稳。 两人赫然发现,自己的实力因为受伤而严重下滑,战力基本相当于气境初期。 好在对面的人也一样…… 谁也没犹豫,再度扑向对方。 境界暂时掉落,使不出强大的功法,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回归到最原始的打斗方式。 观战众人不论是元境长老,还是血境弟子,都咋舌不已,连打扫场地的土著也看得呆了…… 不知不觉,日头来到校场上空,炙烤着在擂台上交手的两人。 斗了接近一个时辰,巴桑气喘如牛,体力渐渐不支,拳速也越来越慢。 赵林的身法也迟缓下来,但劲头却是不减,出招还有章有法。 吸收了老黄牛和熊罴精魂,除了带给他过人的力量,还有悠长的耐力。 耐力的优势,在这一刻显露出来。 萨天刺眼中闪过忧色,爱徒的体力已经到极限,赵林怎还如此生猛? 陆朝焕看出来赵林有获胜的苗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回头看了杨林一眼,低声道:“赵林他……” 杨林没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巴桑愈发焦躁,开始完全不理会赵林的进攻,使的都是以命搏命,两败俱伤的打法。 这是身处弱势,体力不支的兆头。 到了这时,赵林不再跟巴桑硬拼,而是凭借体力优势,稳稳掌控住战局。 只偶尔反击一招半式,就让巴桑难以招架。 又斗了二十几个回合,巴桑忽然大吼一声,双拳左右并击,呈环抱之势,合身扑向赵林。 想要抱摔! 赵林一眼看穿巴桑的心思,立刻居中刺出一掌,在被巴桑的拳头打中前,指尖先行抵住他的胸口。 接着五指合拢,寸拳二次发力,一拳将巴桑打退数步。 脚步快速跟上,抬臂架肘撞向巴桑。 这一招“九节挑肘”是跟姜朴学的。 前日与姜朴对战之后,杨林在复盘的时候,将九节挑肘的招法教给赵林。 赵林灵光一现,突然用出此招。 巴桑已经来不及细想,下意识地举拳挡格。 赵林的小臂立刻如上了弦的弩机一般,“啪”地弹出,拳头正打在巴桑的肩头。 接着五指反扣,拿住巴桑一条胳膊,使尽全身力气,将他甩出擂台。 扑通! 巴桑仰面着地。 大越看台全体起立,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掌门和一众长老也不顾体面,跟众弟子一同庆贺。 只有礼部官员上官希安坐在座位上,老泪纵横,仰天喃喃自语:“天佑大越,天佑大越啊……” (第一卷,完)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弹指十五年 “元熙二十四年,大有年,晚稻大熟,斗米三分。九月九日申酉两时,祥云见,大兴之兆。”——《燕州地方志》。 燕州永宁城的内城中,一辆马车缓缓停在一座气派宏大的府邸前。 马车停稳,走下来一名身穿绛红官服的三旬男子,眯起月牙眼,望着府邸匾额上的“赵府”两个字,眼中露出凝重之色。 “这位大人打哪儿来?”门子出来询问道。 “我姓刘,打应州来。”官服男子递上一封拜帖。 “大人稍等。” 门子接了拜帖,转身进府。 不一会儿,府门再次打开,走出来一位四十几岁,戴着幞头,身穿圆领袍衫的紫脸汉子。 此人虽然做管家打扮,但身形壮阔,相貌粗豪,脸上堆着横肉,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官服男子上前道:“田兄,镇国公今日可在府上?” “刘大人客气了!” 紫脸汉子闻言大手一摆,很有江湖气地道:“咱老田只是个平头百姓,在镇国公府做事而已。就好比……阎王殿前的一只小鬼儿,当不得如此称呼。” 接着笑道:“刘大人来得巧,镇国公只在每月十日,二十日回府,今天正好在家。” 刘姓官员心中一宽,“烦请田兄引路。” “请!” 紫脸汉子伸手一引,当先在前面带路。 两人穿堂过院,一路经过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刘姓官员心中不禁生出感慨。 十几年前初见时,如今的镇国公还只是一个拳馆学徒,在自己手底下当捕快,没想到转眼成了大越镇国公,当今武道第一人。 凡是从前跟其共事,有些许恩惠之人,也都鸡犬升天,飞黄腾达。 就比如眼前这个田大榜,原本只是个在码头讨饭吃的河帮小头目,竟也成了锦衣玉食,人人尊敬的赵府管家。 当真是世事难料。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能快速升迁,也是沾了镇国公的光。 这位刘姓官员就是当年清河县的刘县令,因为政绩出色,已经升任为知府。 田大榜带刘知府来到书房,唤人上了茶,笑道:“国公正在见客,稍后过来。” 刘知府道了声谢,“田兄尽管去忙,我自处便可。” “好,刘大人有事吩咐一声。” 田大榜告辞离开。 刘知府心不在焉地饮着茶,随意打量书房,心想:“镇国公在书房见我,这是没把我当外人。” 屋内干净利落,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宽大的书案和一架书柜,墙上挂着一幅九宫图。 九宫图的图案有些特别。 九个格子里画着熊、狸子、貂、蝙蝠、白蚕、鲶鱼、鼠、红蚕八只动物,还有一个格子是空的。 刘知府暗暗称奇,心想这么多风马牛不相及的动物摆在一起,不知有何用意……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来,一个身材高大,留着短髭的年轻人走进书房。 来者正是赵林。 刘知府赶紧起身,“下官拜见镇国公。”说着就要行礼。 赵林伸手将他扶住,微笑道:“刘大人客气了,快请坐。” 刘知府谦让几句,才小心地坐下。 “刘大人几时来的?” “今年是丰年,应州的粮食收成不错吧……” 落座之后,赵林随口问了几句应州的近况。 刘知府都一一作答。 赵林在十一年前一战封侯,又在接下来的两次比武朝中夺魁,为大越建不世之功,二十六岁便被封为镇国公。 二十九岁时更是以元境武人的身份夺魁,成就空前绝后的“大四元”。 刘县令升任知府以后,得知了这些秘闻,不由暗自庆幸当年对赵林还算厚道。 此时他暗中观察,赵林面容跟当初变化不大,更成熟稳重了一些,不过毕竟身份不同,举手投足,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刘大人,你是应州知府,来燕州合规矩吗?” 赵林转动桌上的茶杯,有意无意地问道。 “无妨,下官来燕州尚有别事,顺道来拜访国公。” 刘知府欠身答道。 赵林点点头,略一沉吟道:“我那兄弟梁松……有消息了吗?” 功成名就之后,赵林提携故旧,报答于自己有恩之人。 愿意来燕州的,就接过来安排差事,不愿意来的,也在清河县当地打点照顾。 他还推荐了几名六合门弟子,进入行云宗外院习武,资质实在普通的,也帮忙谋了出路。 唯一遗憾的是,跟自己关系最好,有过命的交情梁松,突然从人间消失,杳无音信。 因为相隔两地,加上身份原因,赵林不方便亲自去查,便写信给刘知府帮忙,过了两个月,刘知府就亲自上门来了。 “下官正是为此而来。” 刘知府神色一整,说道:“我派人问遍梁松的同门和左邻右舍,将他离开前三个月接触的所有人都记录下来,终于找出一点线索。” “哦。” 赵林眼神闪了闪,“刘大人请讲!” 刘知府接着道:“元熙十九年的一月,清河县来了一名道士,专程到顺城街找过一次梁松,住在顺城街的人很多都见过这名道士。” “半个月之后,梁松从衙门请辞,离开武馆,有人看见他跟道士一并离开的……” 赵林抬手示意他先别说下去,喃喃自语道:“元熙十九年一月……” 细思一阵,想起来元熙十九年的二月,自己写信想让梁松到燕州来,但信还没发出去,先收到梁松的一封信。 梁松在信里聊了一些过往,并在最后说感念兄弟一场,以后有缘再见。 赵林当时就觉得奇怪,什么叫有缘再见?听起来像是道别。 不过当时他正在准备第三次比武朝会,想等过后再联系,哪知自那便没了梁松的消息。 如果不是那封信,赵林甚至怀疑梁松被人害了或者掳走。但梁松走之前不但写信给自己,还辞了捕快的差事,说明是主动离开。 “时间对得上!” 赵林点点头,微微皱眉,“怎么跟道士扯上关系了?” 刘知府不敢打扰,在一旁静静等着。 过了一阵,赵林收回思绪,“刘大人,你继续说。” 刘知府继续道:“我从守城官兵那里打听到,梁松他们是从东门出去的。下官猜想他们可能是去了东边的邻县,就派遣人手追查。” “结果一路打听下去,原来他们不是去邻县,而是一直往东南走,穿过三个州,十几个郡县,到了齐州。” “然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们了。” 赵林神色一动,“齐州……靠海吧?” 刘知府道:“正是。” 赵林摇头失笑,“我那兄弟难道跟着道士出家了?” 说完拱手道:“多谢刘大人了,” 刘知府忙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 …… 送走刘知府,赵林再次回到书房。 走到九宫图前,负手而立,脑海里忽然想起那个刚刚穿越过来,在白头山中挥锄刨地的少年。 “十五年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章 疑云 墙上的九宫图,是赵林将脑海里的灵兽图口述出来,找画师画的。 相比于十年前,只多了一条火云蚕的精魂。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异兽,以求吸收精魂提升修为。 但异兽好找,合适的却难寻。 灵兽图中的七只异兽:熊罴、风狸、银翼蝙蝠、闻香貂、寒冰蚕、雷鲶、噬金鼠,已经是各自领域中的翘楚,想进一步“升级”,基本不可能。 空余的格子只剩两个,必须慎重选择,所以他迟迟未做出决定。 直到去年,赵林听说卫兹的烈焰宗有只一百多岁龄的火云蚕,便动起了心思。 正好卫兹因为近些年战绩不佳,必须缴纳大量珍稀药草给大越,赵林便提出让他们用火云蚕“抵债”。 烈焰宗虽然不舍,但为了保住最后的龙骨树血,也只能忍痛交出火云蚕。 火云蚕是火属异虫,赵林吸收其精魂,体内自然也多了一道火属真气,修为更直接晋升到元境圆满! 元境不像力境、气境和血境那样分为三重,只有“未满”和“圆满”两种境界。 元境武人的修炼过程就是吸收天地间的元气,替换体内原来的劲气。 本来踏入元境,想要修到圆满,少说也要十年之功。 但赵林连续四次比武朝会夺魁,为自己挣得了大量的修炼资源。 以龙骨树血为例,任何人想得到一滴都极为不易,他却有上百滴之多! 凭借这些资源,他只用了三年就修到元境圆满。 接下来,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先天境! …… 次日一早,赵林离开府邸,出城来到行云宗。 虽然贵为国公,但他还是喜欢轻车简行,独来独往。 “赵长老早。” “见过执法长老……” 走进山门,路上的弟子遇见赵林,纷纷神色恭敬地驻足行礼。 赵林二十七岁突破元境,成为行云宗历代最年轻的元境武人。 彼时执法长老范文殊年事已高,掌门和其余长老一致推举他接替其职位。 赵林本来意不在此,但长老有阅读宗门所有功法的权限,而且还能查阅历代年鉴,也就痛快地答应下来。 不多时,他来到位于山巅的闲云堂,穿过两道长廊,走进一间静修室。 室中宽敞透亮,地上铺着青条石,进门右首的天窗下有一桌一椅,桌案上堆着厚厚的两摞书籍,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这是独属赵林的静修之处,他平日在这里钻研武道。 走到桌前,熟练地抽出十几本书,全部翻开,对照阅读起来。 这些书有功法典籍,有前人笔记,也有历代年鉴,还有他自己总结的修炼心得…… 从踏入元境的第一天,赵林就计划突破到下一个境界——先天境。 想要突破先天境,必须推演功法。 人体浩瀚如海,虽然基础的经脉穴窍一模一样,但也有许多细微末节处大相径庭。 比如心房的位置,足弓的形状,经脉长短走势,以及遍布身体各处的“隐窍”。 这些细微不同之处,在力、气、血三境时可以忽略,但到了先天境,就不能再视而不见,功法须因人而异! 这也是为什么先天境武人被称为宗师,邯郸学步可成不了宗师,要有推演出适合自己功法的能力。 赵林从十九岁开始在闲云堂修习武理,十二年下来,这方面已经有相当功底。 元境圆满之后,他开始尝试推演功法。 不过很快发现,元境武人已经是人体所能达到的极限。 元气遍布全身,功法威力倍增,且元气可以离体。 比如赵林修习的劈空斩,真正能做到功如其名,劈出一柄元气风刀,三丈之内,威力不减。 再往上推演,功法已进无可进,只有一条路可走:重塑肉身,脱胎换骨!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赵林翻阅宗门历代宗师留下的笔记。 虽然别人的功法不能直接拿来用,但修炼大体方向还是可以看出来并借鉴的。 这些笔记也印证了赵林的猜想:元境已经是武道的尽头,想要再更进一步,必须淬体重炼肉身。 阅读笔记的时候,不免要对照宗门年鉴,赵林又发现一个问题。 行云宗立派六百年,一共出现过四位宗师。 除了第一位宗师在行云宗安享晚年,其余三人都在四十岁左右离开宗门,然后就不知所踪。 “奇怪,四十岁正当壮年,他们为什么走?” 赵林心头疑惑,难道因为高处不胜寒,在宗门修炼已经进无可进? 不太可能,就算云游天下,造化修行,也总要回来一趟。 这三个人却是一去不返。 遭人谋害? 更不可能!想杀一个元境武人都是极难的事情,更别提宗师了。 赵林百思不得其解,拿这个问题询问过掌门和几位长老,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怪哉,难不成修炼到宗师境,会进入另一个世界?” 赵林摇头叹息一声,随手拿起案上的一部宗门年鉴读了起来。 宗门年鉴是由宗门的行事、执事执笔,记录宗门发生的大小事情,以及掌门、长老等重要人物的活动。 由于执笔人不止一个,所以同一时间段可能存在多本年鉴,几百年下来,宗门的年鉴已经汗牛充栋。 赵林陆陆续续读了一年多,也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 因为最近对几位宗师的经历感兴趣,便将这几人离开宗门前后的年鉴借来翻阅,想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翻到其中一页,一段记录映入眼帘。 “延和三十二年六月十五,玄岳山道士朴元庆拜访掌门……” 赵林眼神一凝,怎么又有道士出现? 如果是昨天之前,赵林看到这段记录肯定会忽略过去,但自从得知梁松的事情,再看到时,心中疑云大起! 陆远修就是在莲花山别院的椅子上留下文字的那位前辈,延和三十二年时,他已是先天境宗师,行云宗的掌门。 同年,陆远修辞去掌门,云游天下! 梁松消失前见过道士,陆远修也是如此……这些道士是什么来头? 赵林霍地站起身,快步走出静修室。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一章 推演 出了闲云堂,赵林径直来到山顶大殿,穿过一道暗门,走进位于地下的宗库。 宗库中存放着重要的典籍、功法以及珍稀药草,并有一条危急时的逃生密道。 宗门重地,由执事日夜轮守,仅掌门和长老可以进入。 “赵长老,请!” 不等赵林出示腰牌,看守宗库的四名执事先后恭声道。 近些年行云宗发展顺风顺水,宗库充盈,丹药齐备,大半是赵林的功劳,是以宗门上下都对他十分敬重。 “辛苦了。” 赵林微微颔首,迈步而入。 宗库虽处于地下,但设计十分巧妙,通风采光良好,待久也不觉得气闷。 走进廊道,是一字排开的五间石室。 年鉴存放在第三间石室,按年份由近及远,摆放得整整齐齐。 陆远修之前的两位宗师名叫陈图南和徐原,赵林记得两人离开宗门的大致时间,很快找到两部相关年鉴。 走到长明灯下,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片刻之后,手上一顿,果然找到了道士造访的记录。 “又是道士!” 赵林眼睛微眯,盯着书上的文字,心想:“不出我所料,这些事情并非巧合!” 可惜的是,负责记录的执事认为事情并不重要,只是一笔带过,至于道士的来历,跟宗师说了什么,一点也没有记载。 “为什么修到宗师境,道士就找上门,然后宗师就离开了?” 赵林喃喃自语,心中满是疑团。 转念又想:“梁松不是宗师,怎么也有道士找他?” 赵林凭直觉认为两者基于同样的原因,至于为什么,却是想不出来。 而且他隐隐觉得,这些道士未必心存恶意。 因为宗师也好,梁松也罢,从他们走之前的所作所为来看,都是自愿的。 “到底是什么吸引力这么大?值得他们离开故土亲朋?” …… 永宁城,镇国公府。 “段珪,陶壮,你们带人去一趟玄岳山,将那里的道士请来,我想见他们。” 赵林把两名亲卫头领叫来,给他们安排了一个任务。 本来国公按制可节制八百府兵亲卫,赵林觉得没必要,只收了一百亲卫,平日巡视街巷,维护治安,今天倒是难得用上一回。 段珪是亲卫卒长,而陶壮是当年赵林在清河县做捕长时的手下,也就是那名唤作陶二愣的捕快。 陶壮脑子不大好用,无依无靠,赵林便把他调来燕州,做了段珪的副手。 段珪闻言精神一振,立刻抱拳道:“是,国公。” 陶二愣伸着脑袋问道:“赵头儿,你找道士来作法吗?俺爹以前说过,那玩意儿都是骗人的。” 赵林心头无语,给段珪使了个眼色。 段珪会意,赶紧拉着陶二壮出府。 “对了,把人请来,不要用强。” 赵林又叮嘱了一句。 心下默默思量,事情过去一百多年,原来的道士肯定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有没有接班人?道观可还存否? …… 玄岳山就在燕州,离永宁城不过数百里,段珪和陶二愣带着兵卒,快马加鞭,不到十天就走了个来回。 带来消息让赵林大失所望。 “启禀国公,玄岳山并无道观,我们询问周边村镇百姓,说是山上从来不曾有出家人。” 段珪说完,陶二愣也补充道:“连和尚庙,尼姑庵也没有。” 赵林心中了然,那个叫朴元庆的道士估计是随口编了个出身,说不定连名字都是假的。 叹息一声,打发走两人。 “看来想查明真相是不可能了,只有我自己修到先天境,也许道士自会找上门来。” 接下来,赵林每日坐在静修室,埋首故纸堆,潜心参研武理。 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终于将淬体功法推演出来。 他先依照武道总纲,结合自身情况,创出一门功法:凝聚水、火、土、风、冰、雷六道真气,与血脉相融。 以气为君,以血为臣,骨肉相佐,脏腑经脉使之。 易筋,洗髓! 再将功法在体内运行,只在关键冲关处止步,根据行功效果,不断调整功法口诀,才最终完成。 最后将功法运行数百遍,直到跟预想效果完全一致,才最终定稿。 其实推演功法虽然耗心劳神,但每个修炼到元境的武人都是天资卓越,才智高绝之辈。 只要肯下功夫,大多数人都能推演出冲击先天境的功法。 而元境武人修成宗师者千中无一,真正原因在于年纪。 武人身体巅峰在二十四五岁,如能在此前突破到血境,巅峰可以延续一二十年,也就是到四十岁左右。 一旦过了四十岁,即便是元境武人,身体也开始走下坡路。 虽然极为缓慢,但无可阻挡。 因为重塑肉身对体魄要求极高,巅峰之后每过一年,突破难度便增大一分。 然而四十岁前能修到元境者少之又少,再用十年之功修到圆满,到时就算推演出功法,再想突破也绝无可能。 行云宗历代的四位宗师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都在四十岁前后修到元境圆满,这才突破到先天境。 赵林十九岁突破血境,三十岁元境圆满,可以说古未有之,完全不用担心年龄问题。 万事俱备,赵林决定冲击先天境,再看之后会发生什么。 突破之前,他把自己这些年的修炼心得整理成册,又将先前创出的风、冰、雷功法重新修订一番。 行云宗异属功法不多,赵林想着万一冲关失败,也能给宗门留下些东西。 虽然功法推演了千百回,但毕竟是推演,无法保证冲关时不出问题。 元境冲关不比之前的气境和血境,风险极大,历代都有元境武人因为冲关失败而身死殒命。 在冲关的前两天,正好是年节,赵林回府跟母亲,兄长一家吃了一顿团圆饭。 这一世的父亲因为当年落下病根,身体每况愈下,虽然一直服药调养,但终究无力回天,于两年前过世。 年节一过,赵林动身回宗门,到内院跟杨林商议此事。 陆朝焕刚好也在,正跟杨林在红榕阁的树下对弈。 见赵林走过来,陆朝焕拿起一颗棋子,笑吟吟道:“赵护法,听说你一直闷在闲云阁看书,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冲关 赵林瞥了一眼棋盘,开门见山道:“掌门,院首,我想冲击先天境,请二位护法!” 从元境突破到先天境,过程艰险,尤其在脱胎换骨阶段,就连一个普通人也能轻易将其击杀。 外界若有杂音,听在耳中如闻惊雷,极易走火入魔。 再者如果行功时出了岔子,有人在一旁帮忙,也能救回一条命,所以赵林开口请二人护法。 陆朝焕闻言手一抖,棋子落在地上。 杨林也惊讶抬头,“你要冲关?” 赵林平静道:“正是。” 杨林和陆朝焕对视一眼,同时沉默下来,两人自然清楚其中的凶险。 陆朝焕犹豫了一下,担忧道:“赵长老,你已是大越第一人,成不成先天,其实差别不大,况且年纪还轻,有必要冒这个险吗?” 拳怕少壮,元境亦是如此,赵林气血充足,兼修六道真气,整个大越都无人能与之抗衡。 “陆掌门此言差矣!” 不等赵林回答,杨林反驳道:“我辈元境武人,哪个不想重塑肉身,成就先天?” “赵林正因年纪尚轻,才该奋力一搏。” 赵林没说话,缓缓点了点头。 陆朝焕见他如此坚定,也不再劝说,沉吟道:“此事重大,待我安排一番。” 赵林轻轻摇头,“不必了,我此时心气正盛,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陆朝焕没想到赵林如此果断,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也好,就依你。元境冲关最忌打扰,需择一个安静隐秘之处,不如就在云涧洞中如何?” “我安排一下,把洞府腾出来。” 云涧洞是宗门宝地,元气充裕,也是赵林当年突破到血境时的修炼之处。 赵林自然没意见,微笑道:“甚好!多谢掌门。” 三人也不耽搁,立即动身来到位于山顶的云涧洞。 陆朝焕让值守弟子取了一套崭新的练功服,交给赵林。 “破境先天,伐毛洗髓,身体会排出污秽,到时把这身衣服换上。对了,洞中备有清水。” 赵林道了声谢,从怀中拿出三本书册,“这是我修炼时积累的一点粗浅心得,以后宗门如果有能修炼风冰雷三属功法的弟子,兴许用得上。” 陆朝焕郑重接过,轻轻一叹,“赵长老,你对宗门有大功,在下铭记于心,感激……” 杨林瞪了他一眼,打断道:“你说的什么话?赵林进去又不是出不来了!” 陆朝焕赶紧道:“说的是,赵长老且安心突破。” 赵林洒然一笑,挥了挥手,走到云涧洞前,忽然停下,回头道:“世事无常,万一有什么意外,我在永宁城的家属……” 陆朝焕正色道:“赵长老放心,只要行云宗在一天,必保他们平安无忧。” 赵林点点头,转身走进云涧洞。 陆朝焕和杨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值守的椅子上坐下,等候赵林出关。 不一会儿,火玉长老快步走过来,远远看见陆朝焕和杨林守在洞外,惊讶地张口就要问话。 陆朝焕立刻传音道:“别出声,赵林在里面冲关。” “什……” 火玉长老吃了一惊,话一出口,连忙用手把嘴巴捂住,也传音道:“赵林要冲击先天境?” “对,不然我们两个闲的,在这儿当门神。” “难怪,我说怎么突然把云涧洞占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提早知会?” “临时决定。” …… 云涧洞中,赵林认真将冲关功法回想了一遍。 早在舞象院时,他就听水镜长老说过,先天境有三重。 不过当他修到元境,翻阅前人笔记,再经过自己推演以后,认为称为三关更合适。 第一关:淬炼肉身。 第二关:洗髓凝髓。 其实洗髓凝髓也属于淬炼肉身,但这一关太过艰难,即使是元境武人也很难修炼到骨髓,为稳妥起见,单独分出来进行突破。 而第三关,似乎是重新开拓经脉。 不过这一关没有前人笔记参考,赵林自己推演也感觉颇为吃力,便决定等冲破第二关,真正步入先天境后,再重新推演。 功法回想完毕,赵林定了定神,盘膝坐下。 默运功法,将元气沿六阴、六阳、任督十四条经脉,推送至头顶的百会穴。 百会也称“天满”,“上气海”,是所有穴窍中除气海之外,能容纳元气最多的穴窍。 不消片刻,元气全部进入百会穴,该处酸麻肿胀,犹如针扎。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突然逆运功法,元气立时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斜而下,直透足底! 所过之处,滚烫如沸。 赵林感觉就像一盆热水当头浇下,疼得眉头直皱,咬紧牙关再次凝聚元气,由气海推送至百会…… 如此往复,一遍,两遍,三遍…… 在元气的冲刷下,赵林的皮肤、肌肉、骨骼、筋膜,直至五脏六腑剧烈震颤起来。 身体逐渐滚烫,像煮熟的虾米,从头到脚红通通一片。 皮肤表面渗出殷红血珠,筋骨开始断裂,身如刀割,五内俱焚……比灵兽图吸收精魂时还痛苦十倍,百倍不止! 如果不是正当壮年,根本经受不住如此折磨。 赵林咬牙强自忍耐,坚持运转破境功法。 不知过了多久,胸口闷胀起来,好像有一颗种子在里面生根发芽,即将破土而出。 接着一阵巨大的撕裂痛楚袭来,体内“轰”的一声,磅礴的力量从胸间迸发,流入四肢百骸。 “成了!” 赵林双掌一拍地面,站立而起,全身骨骼爆豆一般噼噼啪啪响个不停,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袭遍全身。 第一关淬体完成! 赵林长嘘了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水。 欣喜之余,心里又升起一个念头。 “第一关功成,要不要继续第二关?” 此前的几位宗师突破到先天境以后,都是先缓上几个月,再行洗髓凝髓。 好处是境界稳定,风险更小,缺点则是身体固化下来,突破难度增加。 赵林此时体内生机勃发,状态正佳,唯一所虑的是元气已经消耗大半,继续冲击第二关恐怕元气不足。 正当他拿不定主意时,脑海中的灵兽图忽然闪了闪,接着亮了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三章 先天境 灵兽图的八个格子一齐闪烁,里面的异兽、异虫吞云吐雾,释放出五颜六色的雾气。 这些雾气流入经脉,蜿蜒奔腾,尽数归于气海。 “原来灵兽图这里还存着元气,既然如此,那就不等了。” 赵林眼神变幻,立刻做出决断:“洗髓凝髓,就在此时!” 平复心情,重新盘膝坐定。 脊椎处经脉狭窄,且有层层壁障,元气无法进入,也被称为武道修炼的“膏肓”之地。 如今他步入先天境,肉身经过淬炼,壁障有所松动,勉强可以注入些许元气。 赵林将六道真气拧成一股,从尾闾穴进入脊椎,一点点打磨最外层的壁障。 “沙沙沙……” 元气流转,体内传出细微摩擦声。 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到,起初时还不觉得怎么,但时间一久,声音逐渐尖锐刺耳,如刀刮铁板,越来越难以忍受。 赵林知道如果此时减少一道真气,过关就会容易一些,风险也能降低不少,但他不准备这么做。 每种属性真气各有用处,如果洗髓凝髓时弃之不用,那么功成之后,这道真气必然受到限制。 不知不觉,昼夜轮替。 云涧洞中一片漆黑。 接近子时,元气终于破开最外层的壁障,进入第二层。 赵林精神一振,轻舒了两口气,继续运行破境功法。 一夜过去,红日升起。 “满十二个时辰了吧?怎么还没动静?” 云涧洞外,陆朝焕、杨林、闲云堂的潘岳,以及外院、舞象院的诸位长老围坐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 因为担心说话声吵到赵林,他们只能以笔代口,在纸上写字交谈。 不到一天工夫,已经写了满满几十页纸。 水镜长老面有忧色,执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杨林从笔架上拿起一支毛笔,写道:“谁知道冲关要多久?咱们都没经验。” 陆朝焕伸手接过笔,写道:“我看过宗门前一位宗师陆远修的笔记,他当时突破先天只用了两个时辰。” 水境长老问:“要不要进去看看?” 杨林答:“不必,能听到呼吸,而且很平稳,不像练功出岔的样子。现在闯进去,反倒容易把他惊到。” 火玉长老抢过毛笔,写道:“那我们就干等着?” 杨林刚要回答,忽然看见一只甲虫试图爬进洞里,张手虚空一抓,甲虫立时飞进掌中。 手掌反复揉捏一阵,再张开手,甲虫化成碎片,扑簌簌地落下。 掸了掸手,他继续写道:“赵林向来出人意表,我觉得可以再等等。” 众人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在洞外继续等候。 又是一天过去。 “咔嚓!” 赵林的身体之内,突然传出一道响声,在这声音之后,元气终于突破最后的壁障。 聚成一团,顺着脊椎向上涌动。 冲关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赵林心如止水,不敢有丝毫分心。 元气上下穿行,洗髓,凝髓…… 临近午时,云涧洞中忽然刮起一道旋风,元气疯狂地向赵林身体四周汇集。 赵林身体如气球般膨胀起来,穴窍大开,开始大量吸纳元气。 洞外众人也察觉到了异常,惊讶地相互对视一眼。 云涧洞位于行云山顶的凹陷之处,元气本就比别处浓郁。 而此时,这些元气仿佛受到吸引一般,争先恐后涌入洞中。 要破境了! 众人知道异象肯定跟赵林有关,纷纷向洞内张望。 可惜洞中曲折迂回,光线昏暗,什么也看不见,只闻听到细细的风声,和赵林悠长绵然的呼吸。 这时候,赵林已经成功突破先天境的第二关,进入洗髓凝髓的境界,六属元气真正与肉身融为一体! 接下来,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元气在脊椎中越聚越实,凝成柱状,如竹节一般。 似玉似翡,晶莹剔透。 竹节不断垒砌上升。 一节,两节,三节……一直垒到第四节时才停下来。 “原来凝髓凝出的是元气竹节,不知有什么用途?” 赵林暗暗称奇,虽然功法是自己推演出来的,但这变化却出乎意料。 冲关结束,他没有马上停止修炼,而是继续行功,将境界彻底稳固下来。 …… 永宁城以北三十里外有座无名山头,半山腰处有两间茅草屋。 左间茅屋前有片菜地,用篱笆围起来,一个灰袍青履的道人正担着水桶,给菜地浇水。 灰袍道人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放下水桶,转头向行云山望去。 片刻之后,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想不到,行云宗又出了一位武宗!” 话音未落,右间茅屋快步走出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朝行云山方向看了一眼,惊讶道:“突破先天居然引动如此明显的异象,不知是哪一位长老?” 灰袍道人微微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位年纪轻轻的镇国公了。” 白衣青年赞道:“武人步入先天,比我等筑基还难上数倍。” “此方世界上一位武宗还是一百多年前的陆前辈,此人刚过三十,就完成如此壮举,真是了不得!” “我成华宗又要多一位武修,你我引荐有功,定能得到不少奖励。” 灰袍道人点点头,有些担心道:“确实难得,只怕他不愿随我等修道。” 白衣青年怔了怔,疑惑道:“黄兄何出此言?以前可不曾有人拒绝。” 灰袍道人摇头道:“不一样,他是镇国公,地位尊崇,修道却要放弃身份,从头开始。不像那些穷小子,哄说一句逆天改命就能带走。” 白衣青年轻哂道:“黄兄多虑了,凡间地位再高,也不过是一时富贵,过眼云烟罢了,哪比得上长生诱人?” 灰袍道人轻声道:“但愿吧!都说修道长生,我却没见哪个真的长生了,其实粗略算一算,修道之人的寿命恐怕还比不上凡人。” 白衣青年沉声道:“黄兄此言恕吕某不敢苟同,我等修道,不就是搏那一线生机?” “能不能尚在其次,有没有这条路却大不一样!” 灰袍道人沉吟一阵,忽然笑道:“说的也是!但凡习武者,皆是心气强盛,勇往直前之辈。” “他武道已修到尽头,我将道途展现出来,不怕他不动心!” 白衣青年哈哈笑道:“是这个道理。”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四章 望气 冲关第三日。 赵林缓缓睁开眼睛,双目湛湛有神,感到体内元气充盈,比几日前增长了一倍有余。 “先天第二境,终于稳固下来了。” 吐出体内最后一口浊气,长身而起,迈步走向洞外。 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身上黏糊糊的,低头一看,只见皮肤和衣服上满是黑色黏稠的污物。 晓得这是脱胎换骨排出的杂质,当即将衣物脱了个干净,提起石台上的木桶,从水缸里了舀水,当头浇下。 反复冲洗几遍,顿觉身上干净清爽了许多。 放下木桶,无意间瞥了一眼水缸,借着洞外透进来的微光,水面映出一个面容沉稳,轮廓分明的光头男子。 眼睛,鼻子,嘴巴……都是自己的没错,但头发,眉毛,胡须却不见了! “这是……我?” 赵林愣了一下,忽然笑着自语道:“易筋换骨,伐毛洗髓,当真名副其实!” 查看身上也是如此,各种体毛掉得一根不剩。 毛脱了可以再长,赵林也不在意,运功烘干身体,换上陆朝焕给他的干净衣物,大步走出云涧洞。 午后阳光炽烈,他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哎呀,你总算出来了!” “恭喜平安出关。” “可喜可贺,我行云宗又出了一位先天境武人!” “三十一岁的宗师,大善!” “头发没了,眉毛也没了……杨林,这是你兄弟吧?” 长老们纷纷上前道贺,此时没有弟子在场,还有人开起了玩笑。 赵林向众人长揖一礼,“多谢各位前辈护法!” 虽然他的身份也是长老,但论年纪辈分是在场最小的一个,感念众人护法,特意执了晚辈礼。 他此时眼睛已经适应户外光线,举目望向众人,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他心里猛地一跳! 只见掌门和长老的头顶肩膀周围,竟然浮现着一圈淡淡的白色光芒,就像盯着灯光看久了,闭上眼睛出现的“后像”。 见此情景,赵林以为自己被太阳晃了眼,立刻闭上眼睛,缓了一下,再重新睁开眼。 情况依旧! “怎么回事?” 赵林默默观察,每个人头顶上的白光浓淡程度和颜色都不一样。 年纪最大的律土长老,头顶上的白光浅淡,中心处隐隐有一层灰气。 修为最深的杨林、陆朝焕,白光亮眼,色泽浓郁。 而自己……赵林看不见自己的头顶,转头瞥向肩膀,只见身上披了一层淡淡的青气。 从众人的神态表情上看,他们显然看不见光团。 这是……望气之术? 赵林心中闪过念头,前世传说风水大师可以望见地脉之气,命理大师能看出人的命格气运。 自己看到的光团,似乎不属于两者,而是跟修为相关。 心下思量,自己刚突破到先天境,就能看到人身上的光团,难道是先天境特有的本事? 长老们见赵林神情迷茫,以为是冲关时耗费了太多精力所致,忍住没打扰他。 等过了一阵,赵林眼中恢复清明,才先后出声问道: “赵林,你现在是先天几重?” “冲关这么久,其中可有凶险之处?” “步入先天,修为加深几何……” 赵林微微一笑,压下心中疑虑,一一作答。 交谈了好一阵,长老们才先后散去。 赵林也向陆朝焕告辞,准备回家探望一番。 冲关之前,他已经做好万一的打算,如今破境功成,欣喜之余,突然迫切地想回家看看。 陆朝焕欣然应允:“正该如此,赵长老尽管回去休息。” 不过在赵林走后,却轻轻叹了口气。 他是行云宗掌门,比旁人了解更多秘闻,知道宗门历代成就先天境的宗师,似乎都会离开宗门,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赵林没直接下山,而是先回到住处,取了一顶玄冠。 身为国公,按礼出行时该佩戴冠冕,赵林不讲究这些,平日极少戴冠,但现在头上光秃秃的,看起来不太体面,戴上冠冕好歹能遮掩一些。 至于眉毛胡子就没办法了,只能慢慢等其长出。 下山途中,赵林路遇宗门弟子,观察他们的头顶周围,也有光芒聚成一团,不过颜色发灰,只有中心处透着白光。 而那些不习武的普通人,光团则全为灰色。 赵林渐渐明白,光团应该是人的气血生机。 武人气血旺盛,生机自然充足,普通人则逊色许多。 走进永宁城,人流熙攘,无数光团浮现在眼前。 赵林放眼望去,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年轻力壮者,光芒浅灰,凝聚成团,年老体衰者,光芒黑灰,形状松散。 回到国公府,叩开大门。 门房走出来,打量赵林一眼,“这位大人是……” 赵林走近道:“你再看看,我是谁?” 门房睁大眼睛,盯着赵林看了一阵,忽然打了个激灵,“国公?” 赵林点头:“是我。” 门房立马就要下跪,“国公恕罪,小人没认出来。” 赵林摆手道:“没事,开门让我进去。” “是!” 门房推开大门,朝府内喊了一声:“国公回府!” 田大榜快步迎出来,看见赵林的模样,先是吃了一惊,不过神色立马恢复如常。 “赵大人回来,我这就通知膳房做几样您爱吃的菜。” 赵林暗暗点头,心想这家伙不愧在江湖厮混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今晚早些开席!” 冲关三天,其间只喝了些清水,此时腹中饥饿,特意多叮嘱了一句。 田大榜应了一声,几声吩咐下去,府上立刻忙碌起来。 赵林径直走到后院,给母亲请安。 来到母亲房前时,故意加重脚步。 房中很快传出赵母惊喜的声音:“是林儿回来了吗?” 赵林脸上露出笑意,“母亲,是我回来了,您怎么知道的?” 赵母笑呵呵道:“你们哥俩的脚步我听了几十年,哪里还听不出?” 说话声中,丫鬟扶着赵母走出房门。 赵林上前,抓起母亲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赵母目不视物,每次见到赵林都要摸一下才安心。 “我儿皮肤真好,溜光水滑的。”赵母满意地道。 “胡子眉毛都没了,能不光滑么?” 赵林心里想着,抬眼一望,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母亲头顶上方灰黑的光团,分出成百上千缕丝线,向自己缠绕过来。 自己身上也放出青色丝线,与其绕在一起。 赵林怔然半晌,心中忽然生出明悟。 “这就是亲情的束缚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上下求索 次日一早,赵林惊讶地发现,自己刚刚获得的“望气”能力消失了! 不管他反复闭眼睁眼也好,还是尝试运行冲关功法,都再也看不到别人头顶上的光团,自己身上的青光也消失不见。 “奇怪,怎么会来无影,去无踪?难道昨天是幻觉?” “不对,幻觉不可能持续一天,而且还那么真实!” 赵林冥思苦想,琢磨出一个自觉合理的解释:望气其实已经脱离武道范畴,近乎于传说中的法术。 昨天自己刚刚突破先天,六识灵敏异常,暂时得到这一超越常规的能力,如今只是回归正常。 “罢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突破境界才是关键,说不定到时能失而复得。” 赵林自我开导一番,不再纠结,转而把心思放在如何突破先天境的第三关上。 …… 时间一晃过了半个月,赵林对自身境界的探索初步完成。 最先探究的自然是脊椎中的那四根“竹节”。 这四根晶莹剔透的竹节颇为神奇,最明显的好处就是:对元气的感知异常敏锐。 赵林从前只知天地间有元气,行动时运转功法,将其吸入体内。 现在有了这四根竹节,随时能感受到元气的分布情况。 什么地方的元气浓郁,什么时辰的元气纯净,都能极为清晰地感知查明。 元气如丝如缕,吸纳之时,也会将空气中的浊气一并吸入体内。 但经过这四根竹节,浊气便被“过滤”掉,只留纯正的元气进入经脉。 不单如此,四根竹节还能存储部分元气,如果使用攻击功法,还能起到加速释放元气的作用。 总而言之,竹节有四桩好处:感知元气,吸收元气,储存元气,释放元气。 “如此看来,这四根竹节是下一步修炼的关键。竹节越多,好处也就越大!” “只是不知道我的这四根竹节,算多的还是少的?能不能想办法再增加几根?” 弄清楚竹节的用途,赵林开始推演先天三重的破境功法。 体内元气已满,想进一步提升修为,无外乎两条路。 要么扩充经脉,使其能容纳更多的元气。 要么压缩元气,使其浓度变大,达到增加元气的效果。 当然,如果能鱼肉熊掌兼得最好。 但经过多次尝试,赵林发现这两条路都不好走。 首先,扩大经脉几乎不可行。 先天境经过易筋换骨,经脉的强韧坚固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 赵林辛苦行动几个时辰,十分艰难地将经脉扩大半分。 但到了第二天,在身体强大的恢复能力下,经脉又回到昨天的样子,之前下的苦功尽数付诸东流。 此路不通,他只好尝试第二个办法:压缩元气。 压缩元气不难,但结果还是不行。 原因是吸收元气时,必须先将滤出的浊气排出体外,此时穴窍与外界相通,体内经过压缩的元气因为浓度高于外界,直接散逸了出去。 就像黑瞎子掰玉米,夹一根,丢一根,到头来也只剩下最后一根。 面对如此情形,赵林感到束手无策。 就像明明看到河对岸有一棵果树,结满了甜美可口的果子,只要过了河,就能大快朵颐。 但偏偏河水湍急,没有木筏舟船可以渡河,只能干着急。 自己造船? 难度相当于改天换地,已非人力可为。 “难怪传言说先天境三重,却无人可以修到,看来并非以讹传讹。” 赵林不甘心止步于此,一头扎进宗库,翻阅大量书籍笔记。 但参研多日,只言片语也没发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修到当前的境界,已经站在武道的塔尖上,这世上已无人再能提供帮助。 他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自己了。 “不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还有大把的时间,早晚能摸索出一条向前的路。” ……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赵林信步走在城中,经过从前居住的永业坊,学堂里传出郎朗的读书声。 参研功法多日,一直没有头绪,反而头昏脑涨,他索性回城散心休息。 从前练功辛苦,生怕耽搁一天,现在倒好,修炼到了死胡同,练跟不练效果都是一样。 耳边听到学生们念着之乎者也,赵林忽然想起一则轶事。 一日,先生对学生讲:“我等读书人,说话须模棱两可,让人难懂,方显得学问高深。” 这时屋外风声大作,先生便让一名学生出去看风向。 学生回来,先生问:“吹的什么风?” 学生答曰:“劈脸风。” 先生又问:“风往哪吹?” 学生答:“风往我脸上吹。” 先生皱眉道:“你冲哪站着?” 学生道:“我冲风站着。” 先生大怒:“哪个王八教你说的屁话!” 学生答:“你教的。” 赵林胡思乱想一阵,不知不觉来到赵府门前。 闲来无事,便到后院看三个侄儿侄女玩耍。 兄长赵山在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又生了一儿一女。 大儿子今年已经十二岁,二儿子九岁,最小的女儿不到三岁,正坐在木马上看两个哥哥“斗树叶”。 两个少年在院子里捡地上的落叶,一人拿起一片自认为结实的树叶,把它们的硬梗交叉,手逮两端,每个人朝向自己的方向拉。 看谁的树叶不被拉断,谁就赢了。 赵林躺在椅子上,晒着太阳,耳边传来孩子的嬉戏声,只觉心中一片宁静,浑身懒洋洋的,睡意渐渐涌上。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响起。 赵林不用看就知道来的是田大榜,随口问道:“什么事?” 田大榜驻足,低声道:“国公爷,外面有两个道士求见。” 道士? 终于还是来了! 赵林睁眼猛地坐起,不过想了想,又重新躺下。 “两个道士长什么样,哪里来的?” 田大榜答道:“一个灰袍道人,看着三十来岁,一个白袍道人,年纪轻些。” “说是从玄岳山来。” 又是玄岳山,这么多年连名字都没换。 赵林心中腹诽,问道:“两人所来何事?” 田大榜犹豫了一下,道:“说是为一解国公心中之惑而来。”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六章 道士话修真 “一解我心中之惑?” 赵林目光低垂,手指在扶手上快速敲击几下,“带去偏厅吧。” “是。” 田大榜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 赵林跟着站起来,一路来到中庭,在游廊的廊柱旁坐下。 此处离偏厅不远,四周空旷没有遮挡,以他的耳力可以很清楚地听到偏厅里的动静。 他暂时不准备见这两名道士,僧道之流多好大言,经常上来就是一句“施主,你有血光之灾。”,须得先弄清楚两人的真实来意。 田大榜回到府门前,对两名道士说道:“二位道长,请随我来。” 两名道士见赵林没有亲自出迎,微微有些失望,不过也知道以赵林的身份,不出来迎接再正常不过,便跟着田大榜来到偏厅坐下。 田大榜唤人上了茶,笑着说道:“我家大人公务繁忙,烦请二位稍等片刻。” 灰袍道士摆手道:“无妨。”说着自顾自地拿起茶杯,呷了一口。 田大榜走后,两人一边品茶,一边打量厅中陈设。 两人开始时还很淡定,但左等赵林不来,右等赵林也不来。 过了一个时辰,茶水换了一轮又一轮,始终不见赵林出现。 白袍道士终于坐不住了,霍然起身道:“怎么还不来?莫不是要把我们两个晾在这里?” 灰袍道士倒是不急,淡然道:“吕贤弟坐下,且再等等。来,喝茶。” “我不喝!” 白袍道士恼道:“灌了一肚子茶水,生了一肚子闷气!” 灰袍道士往厅外看了一眼,低声道:“不知者不怪,毕竟这里是凡间。再说……他已凝出灵根,已是修道中人了!” “武修难得,我二人来此的目的是招他入宗,等下切不可疾言厉色,知道吗?” 白袍道士脸色缓和下来,点头道:“黄兄不必说了,我晓得分寸。” 凡间,灵根,修道…… 赵林心中一阵激荡。 区区几个词,给他带来极大的震撼。 宗门的上一个武宗陆远修去了哪里? 天地间为什么突然有了元气? 自己突破先天境之后,脊椎中的四根竹节是什么? 近日一直思之不解的谜团,似乎都指向一个答案…… 世上竟真的有一条修道之路! 这两名道士私下里谈话,断然不会想到自己在偷听,所说的极有可能是实情。 不过听两人的口气,他们是来请自己的,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赵林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大步走进偏厅,朗声笑道:“赵某来迟,多有怠慢,望二位道长见谅。” 两名道士对视一眼,一同起身行礼道:“见过国公。” 赵林举目看向两人,只见灰袍道士年约三十许,相貌平常,颌下留三缕短须,白袍道士约莫二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气质不凡。 两人身上都有元气波动,但气血却只相当于力境武人,这种情况赵林以前还从未见过,心里不由对两人的来历更加好奇。 “二位道长请坐。” 赵林走到茶几前,随意坐下,接过仆人送上的茶,轻呡了一口,说道:“不知二位道长道号上下?” 灰袍道士神态自若答道:“贫道姓黄,名卓松,并无道号,国公唤我本名便可。” 白袍道士很干脆地道:“贫道吕清。” 赵林开门见山道:“听我那管家说,二位道长此来,为的是一解我心中之惑,可有此事?” 黄卓松道:“正是!” 赵林道:“那道长能否说说,我心中的疑惑是什么?” “国公可否……” 黄卓松说话间目光瞥向厅中侍立的几名仆从。 “你们下去吧。” 赵林吩咐一声。 仆从退下,厅中只剩三人,黄卓松才微微一笑,说道:“国公可知这天地间为何有元气?” 赵林缓缓摇头,“天地造化,我等凡人哪里知晓。” 黄卓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接着问道:“贫道听闻武道中有一句话,叫武无止境,是吗?” “是有这句话。” “国公以为然否?” “当然,我习武第一天就听师父讲过。” “哈哈哈……” 黄卓松突然放声大笑,“国公成就先天,难道推演不出来,武道境界已经升无可升了吗?” 赵林自然清楚这点,沉默一阵才道:“黄道长不是武人,怎么也谈论起武道来了?” 语气中故意带着一丝萧瑟,有意默认下来。 一直没说话的吕清眉头一挑,忍不住道:“国公避而不答,恐怕也知此言非虚吧?” “不妨说与国公,武道至先天而止,实乃此方世界的桎梏!” 此方世界的桎梏? 赵林心中一震,脸上不动声色,直视对方道:“此方世界?吕道长难道不是此方世界的人吗?” 吕清却笑而不答,目光望向黄卓松。 黄卓松接过话头,道:“说来话长,不知国公肯听否?” 赵林允道:“道长请讲。” 黄卓松神色一整,道:“贫道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匪夷所思,甚至骇人听闻。” “但请国公务必相信,我等说的句句属实,绝非虚言!” 赵林往椅背上一靠,“但说无妨。” 黄卓松清了清嗓子,缓缓说道:“我二人确实不是此方世界之人,而是修道炼气,追求长生的修士。” 赵林脸色微变,不过心中已有预料,并没表现得太过惊讶。 黄卓松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等来自玄元大陆,离此地有万里之遥……” 接下来,黄卓松和吕清你一言,我一语,将自己的出身来历娓娓道出。 原来两人来自一个叫玄元大陆的地方,那里灵气充裕,是个适合修仙灵秀之地。 玄元大陆地域广阔,连接了成百上千个小世界。 二人所在的宗门名为成华宗,辖下有九个小世界,此方世界便是其中之一。 成华宗中的很多修士也都来自这九个小世界。 想要修仙,必须要有灵根。 成华宗每隔一段时间,就从这九个小世界中寻找有灵根之人,吸收进入宗门,以此来维持宗门规模。 虽然身具灵根者十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个,但九个小世界人口不止亿万,总能选出足够的修仙种子。 成华宗的修士数量也大体维持平衡。 但在一千年前,玄元大陆发生一场大战,各大宗门都参与其中,成华宗修士死伤过半,损失惨重。 这样一来,再以原来的速度吸收修士就太慢了。 为了尽快补充修士,成华宗高层决定,通过法阵将灵脉中的灵气灌注进这九个小世界。 灵气进入小世界,稀释以后变为元气,但也滋养了小世界中的各种生灵。 从此以后,小世界中有灵根的人越来越多,成华宗虽然损失灵脉,但也得以快速补充修士,恢复生息。 黄卓松和吕清就是派驻到此方世界的驻守修士,专门负责寻找有灵根的修仙种子。 “原来此方世界的元气,是从修仙世界的灵气转化来的……” 赵林心里的一个疑团解开了,默默思量两人的话,似乎并无漏洞,但仍有不解之处。 “两位找上赵某,意思是我也有灵根吗?”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赵林心中有些忐忑,虽然以常理推断,答案是肯定的。 但关系到自己的长生大业,由不得他不紧张。 “国公猜对了!” 黄卓松哈哈一笑,“若非如此,我们也不会找上门来。” 赵林暗暗松了口气,不过很快想到一个问题,“我既然有灵根,为什么二位此时才来?难道只有先天境武人才有资格修仙?” “非也!” 吕清插言道:“国公原本是没有灵根的,只是最近才生出的灵根。” 最近才生出的灵根? 赵林心说难道自己的灵根跟别人的不一样? 吕清也不卖关子,解释道:“灵根本为天赐,后天无法诞出。但元气进入小世界,引发了一个连带作用。” “九个小世界中都出现了异兽,而且武人的实力大幅提升。” “原本只依靠自身气血,武人最多练到气境,但自从有了元气,竟能突破到血境、元境。” “其中更有出类拔萃者,修到先天境,在洗髓凝髓这一关,生生凝出灵根来。” “国公便是这出类拔萃之人!” 赵林心中一动,想到了脊椎中的四根竹节,问道:“灵根是什么?生在哪里?” 吕清道:“灵根是接引灵气之桥梁,是修道的根基,存于修士的脊椎之中,形状有如竹节。” “有,则可感知天地灵气,吸纳炼化为己用。没有的话,那么再厉害也不过一介凡人。” “灵根分六品,由高至低为天品,地品,上品,中品,下品,以及凡品。” “天品灵根在修真者中万中无一,只要能顺利成长,无一不是修真界的扛鼎人物。” “地品灵根虽然略逊,但亦不遑多让。” “不过天地两品灵根太过稀缺,大部分修士多是上中下三品。” “至于凡灵根者,终生无望筑基,只能修些低阶法术。” “原来如此。” 赵林手掌按在茶杯上,沉默片刻,忽然抬头问道:“二位知道我是几品灵根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七章 测试灵根 黄卓松与吕清二人闻言,都面露微笑,每个修道之人听闻灵根之说时,都想知道自己是几品灵根。 黄卓松轻咳一声,说道:“我二人是驻守修士,自然通晓查验灵根的法术。” “不过国公是武修,体内元气充盈,查验起来跟常人有些不同。为避免出错,使用法器更为合适。”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盒,平放在茶几上。 玉盒凝白无瑕,润如羊脂,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但却只是用来盛物的器皿,赵林不由对里面的法器好奇起来。 黄卓松打开盒盖,光芒一闪,露出里面的一根水晶杖。 水晶杖长约半尺,晶莹剔透,杖身镌刻着许多深晦难明的符文,中间有六条凸起的横纹,将整根水晶杖分成七节。 旁边还放着一只鸽卵大小的灰色珠子。 赵林凝视水晶杖,感觉有些眼熟,再多看两眼,忽然发觉水晶杖的形状、质地,竟然跟修炼内视时脊椎中的竹节一模一样! “灵根存于脊椎之中,犹如竹节一般,修道界称其为灵节。灵节越多,越容易感知灵气,吸纳灵气也就越快。” “天品灵根的灵节最多,共有七根,地品六根……以此类推,下品灵根有三根灵节,而一根与两根者,皆为凡灵根。” 黄卓松一边解说,一边将玉盒推到赵林面前。 “此物名为灵竹杖,可将修士体内的灵节映照出来,灵根的品阶也就一目了然了。” 赵林心中恍然,自己脊椎中有四根灵节,这么算应该属于中品灵根。 不过口说无凭,过场还是要走一遭,便问道:“如何测试?” 黄卓松笑道:“只需将手指按在灵竹杖上便可。” 赵林略一犹豫,依言伸出手指,按在灵竹杖的底部。 他虽然对两人仍有防备,但如果对方只凭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能制住自己,那么说明双方的实力根本不在一个级别,再防备也没有意义。 铮! 赵林手指刚一碰上去,灵竹杖就升起一道光晕,水波似的荡漾开来,漫过第一道横纹。 接着又漫过第二道横纹,再是第三道……最后停在第四道横纹上。 赵林眼皮跳了两下,此物果然神奇,心下对两人的身份又信了几分。 “恭喜国公,是中品灵根!” 黄卓松和吕清同时起身道贺。 赵林早料到结果,并不觉得惊讶,只是有些不解,“灵根分六品,中品仅排在第四,喜从何来?” 黄卓松呵呵一笑,解释道:“天地两品灵根极为稀缺,其实可以不算在列。” “大多数修士的灵根其实都落在上、中、下三品之中。” “而且走武道凝出的灵根,最高只能到中品,如此结果可算差强人意!” 赵林听明白了,自己的灵根属于人造灵根,中品已经到顶,心里自我安慰道:“也好,至少不是什么废柴开局……” 况且自己还有灵兽图,虽然不能像修炼武道时那样占尽优势,但也能提供不小的助力。 玄元大陆灵气充裕,想必强横的异兽一定不少,到时可以好好筹划一番。 这时黄卓松又道:“其实宗门在评估武修的灵根之时,一般还会往上提半阶。” “提半阶?” 赵林不禁好奇道:“怎么说?” 黄卓松道:“原因有二。第一,天赋灵根固然幸运,但修道一途,天赋只是敲门砖,真正能成就大道者,皆是性情坚忍,劳心苦志之辈。” “能以武入道,修至先天境,无一不是人中龙凤,有大毅力,大智慧!” “从长远来看,同样品阶的灵根,武修的成就多强于天赋灵根之士。” “第二,武修战力出众。不论修士间的斗法,还是捕杀妖兽,武修都极占优势,个中原因,便不用贫道多讲了吧?”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武修并非没有缺点。其中最大的问题就是通常年岁偏大,好在国公刚刚年过三旬,现在修道还不算晚。” 赵林不动声色,暗感欣慰。 看来十几年的习武经验,还是能在修道时派上用场,而不是从头开始。 黄卓松说完自顾自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指着玉盒里的灰色珠子道:“烦请国公再测试灵根属性。” 赵林微微一怔,“刚才不是测试过灵根了吗?” 黄卓松摇头笑道:“刚才测试的是灵根品阶,这枚测灵珠却是用来测试灵根属性的,两者并不相同。” “灵根品阶决定修行资质,而灵根属性则关系到修士适合习练哪种属性的法术。” “打个比方,金属灵根的修士,虽然可以修炼土属法术,但最多只能修到入门小成之境,任凭其如何努力,都不可能达到土属灵根修士的造诣,这便是灵根属性的作用。” 吕清也补充道:“测灵珠能根据修士的灵根属性,幻化出不同的颜色。青色代表风属,银色代表冰属,金色代表雷属。” “白、蓝、绿、红、黄,则与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相对应。” “原来如此!” 赵林心想自己修炼归海诀,同时吸收了寒冰蚕、雷鲶、风狸、噬金鼠,雷鲶,火云蚕共五种异兽的精魂。 如今体内有六种真气,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灵根有六种属性? 赵林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准确,伸出手掌问道:“也是把手放上去么?” 黄卓松道:“托在掌中最好。” 赵林点点头,小心地将测灵珠拿起。 他虽然没有刻意敛财,但连续四次比武朝会夺魁,加上镇国公的身份,府中财富可谓车载斗量,但没有哪样珍宝比得上眼前这两样东西。 测灵珠到了手上,顿时光华流转,里面升起浓浓的翠绿雾气,如朝霞暮云,雾霭腾腾。 “水属灵根!” 黄卓松和吕清同时脱口道。 两人话音刚落,测灵珠中的雾气颜色忽然一变,化为青色。 黄卓松和吕清对视一眼,有些惊喜道:“还有风属!” 数息之后,测灵珠颜色再变,生出金、银、红、黄……颜色的雾气。 这下两人都不淡定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测灵珠。 “水、火、土、风、冰、雷,六种属性!” “居然是六属灵根!”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八章 大道有情(上) 黄吕二人惊呼出声,赵林心里有些打鼓,忍不住出言问道:“二位道长,赵某的灵根属性多么?” 黄卓松颔首道:“很多!” 接着便解释道:“普通修士灵根属性多为两三种,少的只有一种,似国公这般六属灵根极为少见。” 赵林接着问道:“好还是不好?” 黄卓松闻言哈哈一笑,“当然是好事!各属都有擅长的法术,灵根属性越多,能修炼的法术也越广。” “比如炼丹炼器,需火属灵根,勘测灵脉,则需土属灵根,没有水属灵根,做不了灵植师。” 吕清也笑道:“国公还有风冰雷三种异属灵根,更是很多修士梦寐以求之事。” “那就好。” 赵林还以为灵根属性太多会影响修炼,听两人这么一说就放心了。 这时黄卓松和吕清都不说话了,不约而同地望向赵林。 意思很明显,两人已表明身份和来意,希望赵林能答应加入成华宗。 他们之所以如此急切,倒不是担心赵林不答应修道,毕竟没人能拒绝长生的诱惑。 而是因为两人的驻守期限即将到期,再过几个月就要返回宗门述职。 如果能接引赵林这样一位武修入宗,获得的奖励会相当丰厚。 万一赵林不着急,在此方世界耗个一年半载,那这颗“桃子”就要让别人给摘了。 赵林也沉默下来,心思百转。 虽然从穿越伊始就一直寻求长生之道,内心极想一口答应下来,但……每逢大事须有静气,有几件事必须弄清楚。 “请教二位,修道之人寿数几何,可得长生吗?” 听到这个问题,黄吕二人都笑了。 黄卓松很快收起笑意,正色道:“国公问得好!我等修道,不就是求个逍遥自在,长生不老吗?” “不过修士寿元的长短跟修为息息相关,不能一概而论。” “武道有力境,气境,血境,元境和先天之分,修道亦是如此,分为炼气,筑基,紫府,金丹,化神五大境界。” “只要步入炼气境,寿命便可至一百二十岁上下,修到炼气后期,寿命可达一百五十岁。” 赵林心想自己武道先天,寿命也有一百二十岁,而炼气最多能活一百五十岁,也没增长多少,看来这个境界还远远不够。 黄卓松接着说道:“进入筑基境,寿数起步即为两百,修炼到筑基后期,延至三百岁上下。” “筑基之后的紫府,寿命可达六百岁!” 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笑意,“想必国公也听出来了,每提升一个大境界,寿命便成倍增长。” “所以金丹境修士的寿命约为一千两百岁,化神再翻一番,可达两千四五百岁。” 两千多岁…… 赵林听罢怦然心动,眼神闪了闪,问道:“化神之后还有更高的境界吗?” 黄卓松倒也不以为意,笑着答道:“自然是有的,不过化神化神,已是半步仙人,再往上修,就要离开玄元大陆,去往不可知的仙界了。” “不可知的仙界?” 赵林轻声叨念着,心想原来世界之间也有等级之分,玄元大陆较此方世界等级更高,但在其上,还有更高层的世界。 黄卓松见赵林迟迟没表态,试探道:“国公还有什么想问的?我成华宗是玄元大陆历史久的宗门,道法千万,底蕴深厚,乃是修道问仙的不二之选。” 赵林默默思量,在此方世界,自己是名声显赫的武道宗师,但到了那边,就只是一个刚开始修行的新人,什么都由不得自己。 进入成华宗有没有危险? 会不会沦为苦力或者炮灰? 从刚才的交谈中,不难猜出来,接引自己进入宗门,对两人是有好处的,自然什么都往好里说。 玄元大陆一千年前发生过一场大战,成华宗修士损失过半,直到现在还在休养生息…… 只怕现在也未必安全,万一自己去了,直接被派到战场上怎么办? 有句话说得好,你惦记着别人的利,别人却惦记着你的本。 自己想修长生不假,但前提是必须保证安全。 不过赵林没有直接出言询问,那样显得心无城府,而且容易被带偏。 问卖瓜人瓜甜不甜,得到的答案永远只有一个。 “二位道长,我行云宗有位前辈名叫陆远修,一百多年前成就武宗。据我所知,他修到武宗以后就云游天下去了,是不是也进了成华宗?” 陆远修惊才绝艳,是赵林之前最年轻的武宗,如果他在成华宗过得不如意,甚至已经过世,那就要慎重考虑了。 问完这个问题,赵林端起茶杯,放在唇边。 喉结高速震动,放出超声波,监听两人的心跳,呼吸,以及血液流速。 人在说谎紧张时,心跳和血流加快,呼吸也与平时不同。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赵林有信心辨识出两人是否说谎。 黄卓松略一思索,继而点头道:“陆远修前辈确实在我成华宗,目前在宗中担任长老一职。” 赵林又问:“陆前辈的修为境界是?” 黄卓松答道:“紫府境。” 赵林微微皱眉,他对修炼境界没什么概念,本能地跟武道境界对应起来。 紫府对应血境,似乎不是很高。 黄卓松看出赵林的心思,连忙解释道:“国公有所不知,修士想要突破境界极为艰难。” “就以炼气境为例,修到筑基境的可能不足百分之一,而且越往后修越难!” “就算以成华宗的规模,紫府境修士也是不多见的。” 赵林暗暗观察对方的言谈举止,发现黄卓松说话的时候神情坦然,心跳和呼吸也并无异常之处,知道其所言大致属实,便接着问下去。 “再跟二位打听一下,我有一个好友名叫梁松,几年前忽然失踪了。失踪前给我写过一封信,信中云里雾里,有很多未尽之言。” “现在想来,他多半是进了成华宗,两位知道他的近况吗?” “梁松?” 黄卓松和吕清同时摇头,显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吕清问道:“不知他是哪一年失踪的?” 赵林回想了一下,道:“元熙十九年,离现在有六年了。” “那就难怪了!” 黄卓松笑道:“六年前我二人还没来此方世界驻守,应该是上一任的驻守修士接引他入宗的,所以并不识得此人。” “过了六年,这位梁修士应该已经从灵道院出师了。” 赵林神色微动,“灵道院?” 吕清接口道:“对。修士进入宗门,须先在灵道院中修道三至五年,待掌握本门功法与法术之后,才会真正开始在宗门中做事。” 听起来似乎不错…… 赵林心想这样至少可以安心修炼几年,有个平稳的过度。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梁松走的时候不跟自己明言? 难道修仙就要断七情,斩六欲? 想到这里,赵林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黄卓松淡然一笑,“我猜你这位好友并非要斩断情谊,而是因为不能将修仙之事透露于伱。” “所以才写信含糊其辞,不告而别。” 赵林神色缓了缓,“道长的意思是,修仙之事不能透露给别人?” “当然不能。” 黄卓松断然道,“人人羡慕修仙者,人人都想做神仙。” “如果让凡俗之人知道可以修仙,他们可不管修仙必须灵根才行,上至公卿王侯,下至平民百姓,怕是个个都成天琢磨如何修仙。” “唯一的结果就是伪道横行,乱世频现,国将不国,民生涂炭!” 黄卓松目光灼灼,一字一句道:“其实很久以前,成华宗并没有对这九个小世界隐瞒修道之事,结果便是如此,后来才不得不严令驻守修士保守秘密。” 赵林心头谜团解开,终于明白为什么宗门的几位先天境前辈,都对此事讳莫如深,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个原因。 关于境界:本书中的境界跟传统的凡人流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本来想用一套全新的名子,不过考虑到阅读成本和大家的接受程度,仍然沿用传统设定。 在我的想法里,金丹基本就是最顶尖的战力,筑基跟金丹差距过大,所以增加一个紫府。 金丹之后境界只留一个化神,没必要一层又一层的升级,导致开始金丹牛X哄哄,到了后期遍地如狗。 (本章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大道有情(下) 黄卓松见赵林陷入沉思,也不多言,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品了一阵,才又开口道:“修道不与凡俗人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一旦开始修道,便忌讳再插手红尘俗事,否则牵扯太多,不但影响道心,还可能承受业力。” 赵林心头疑惑,感觉这些话太过虚无缥缈,自己在习武时怎么没有这些限制? “敢问道长,何为道心,什么是业力?” 黄卓松放下茶杯,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所谓道心,是相对凡心、妄心而言的,即:坚定的求道之心。” “道心惟微,人心惟危,惟精惟一,允执厥中。” “这句话是我修道人士的十六字心传,说的是道途艰难,极易受到外界干扰,若是心志不坚,终是难成大道。” “修道之前,体会不出这四句话的真意,之后自会明白。” “至于业力,说起来玄奥难明,但却是真实存在的。我等修士吸收天地灵气,术法顺应天地法则,一举一动也皆受天道牵制。” “在凡间随意泄露天机,肆意对凡人施法,气运都会受到影响,严重时还可能遭到天罚。” 道心,业力,天道…… 赵林听得似懂非懂,暗暗记在心里,心头疑惑一一解开,正准备答应两人,可话到嘴边,忽然想起前些天望气时母亲缠绕过来的丝线。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他已经逐渐淡忘穿越的身份,把这一世的父母兄长当成真正的血肉至亲。 他们不但把自己从濒死中救活,还给予无微不至的关爱。 现在自己可以修仙了,就把他们当成旧衣服一样甩掉,这种事他干不出来。 想到这里,赵林抬头问道:“如果我决定修道,便要跟家人分开,永世不再相见么?” 黄卓松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身体微微前倾,不答反问:“怎么,国公割舍不下?” 赵林没说话,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黄卓松和吕清对视一眼,同时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向赵林行了一礼。 赵林怔了怔,也起身回礼,疑惑道:“二位道长这是何意?” 黄卓松眼中满是赞赏之色,慨然道:“想不到国公身居高位,竟然还有情有义,实在令我等佩服。” “实话说了吧,我们驻守修士的任务,除了寻找有灵根之人,同时还负责观察其性格品性。” “如果是一听到修仙两个字,就毫不犹豫地将父母亲人抛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我们虽然也会将其招入宗门,但必在其履历中记下一笔!” “到时不论其天赋如何出众,都不可能得到宗门的重用,丹药、功法、洞府等等晋升的途径,也会受到限制!” 赵林心中一凛,也有些不解,“刚才二位不是说修道之后,不能再插手红尘之么?” “非也!” 黄卓松大摇其头,沉声道:“不插手红尘,不是说连血肉亲情都不要了。我辈修仙者,虽然求的是长生大道,但也不能忘了自己首先是个人!” “我成华宗和九个小世界同出一脉,遵循一样的礼法与道德,奉行忠、孝、仁、义、礼、智、信!” “百善孝当先,如果连最基本的亲情孝道都做不到,这样自私自利,无情无义之人,我成华宗招来做什么?” “人不能忘本,更不能数典忘祖!如果连人味都没有了,修的什么仙?成的什么道?” “修士,永远也不能忘了,自己曾经是人,以后也是人!” 赵林听罢心头一热,抚掌道:“善!” 是啊,修士是人,如果一修道就不把自己当人了,还个屁的仙。 说什么大道无情?分明是自己无情,却归咎于大道,当真是无耻之极! “这么说来,修道也不必跟家人断开联系?” 黄卓松和吕清齐声道:“不必!” 赵林不再犹豫,郑重道:“若是如此,我愿意加入成华宗!” 黄卓松和吕清同时松了口气,揖手道:“恭喜赵师弟,那以后我们便以道友相称了。” 赵林也有样学样,执了一个揖手礼,“黄师兄,吕师兄。” 三人相视一笑,重新坐下,关系已然跟刚才不同。 黄卓松捋着三缕短须,继续刚才的话题,“赵师弟的顾虑,宗门早有考虑。” “新晋修士可以带自己的家人进入宗门定居,也可以独自前往,定期回凡间探望,二者任选其一。” 赵林诧异道:“还可以带家人前往玄元大陆?” 黄卓松笑道:“当然,上下三代之内的亲眷皆可,不过人数一般不能超过十人。” “宗门中有不少修仙家族,一代代繁衍下来,规模已然不小。” “如果不方便带家人前去,宗门也允许弟子每年在往来小世界的法阵开启之时回家探望。” 赵林心中一宽,没想到宗门如此人性,心里顿时踏实不少。 自己该选哪个呢? 带上母亲和兄长同去自然很好,但自己初入宗门,还没站稳脚跟,不清楚彼处情况,贸然带人过去,万一有意外恐怕照顾不过来。 如果定期回来探望,却要找个合适的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一年不露面。 心中有些两难。 黄卓松看了赵林一眼,见他犹豫不决,说道:“如果赵师弟是普通百姓,我建议你带家人一并过去。” “成华宗有专门的凡人居住区,虽然不能说堪比仙境,但安居乐业,衣食无忧还是可以保证的。” “但师弟在此方世界身居高位,家中钟鸣鼎食,家人到了那边,怕是落差不小。” “而且最初几年,师弟都在灵道院中修道,恐怕也没多少时间团聚……” 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决定权留给赵林。 赵林边听边点头,黄卓松的话正说到他的心坎里,当下不再犹豫,说道:“家母年事已高,不方便到处折腾,就依黄师兄所言,等我安定下来,再决定是否带他们过去。” 黄卓松微笑道:“好,那就这么定了。三个月后,通往玄元大陆的法阵开启,请师弟尽快处理俗务,到时随接引修士前往成华宗。” “三个月,好。” 赵林心中微微一叹,看来自己也要“云游天下”了…… 六一儿童节,祝各位大小朋友节日快乐。 最近更新实在拉胯,本人羞愧难当,我决定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章 道友可是赵林? 齐州地处大越东南,东面靠海,西接内陆腹地,水路发达,物产丰富,历史上文武名人辈出,是自古的风流富庶之地。 登海县位于齐州北端,三面环海,因传说镇海仙人吴清风在地处登海飞升而得名。 也因为这个原因,登海县虽然不大,城内城外却有十几座道院,一年四季香火旺盛,慕名而来的善男信女,求仙问道之人络绎不绝。 奇怪的是,县城北郊有一座名为真阳观的道观,却是破败冷清得很,门前只有雀鸟几只,一个中年道士正执帚打扫地上的落叶。 临近中午时分,从城南的大路上出现一人,只见此人约莫二十来岁年纪,浓眉大眼,身形魁伟,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袍,步履从容地走向道观。 道士若有所觉,停下手上的动作,直起身子,抬眼打量来人。 年轻人也向道观这边望过来,看见道观匾额上的“真阳”两个字,脸上露出微笑,点头自语道:“真阳道观,总算找到了!” 正是从燕州远道而来的赵林,来此跟其他会合,从这里出海,再通过海上的法阵前往玄元大陆。 虽然一直盼着这一天,但事到眼前,赵林心中却生出一丝“近乡情怯”的情绪。 玄元大陆是什么情况? 自己能否在成华宗立足? 灵兽图能帮助自己在武道上突飞猛进,修仙之路是否也行? 看着道观,赵林心知自己这一去,就将进入另一个世界,不由心中感慨,回想着三个月来的经历。 当日黄卓松和吕清走后,赵林便安排起离开前的事宜。 第一件事是整理、修订功法。 修到先天境,赵林的眼界见识远远超过元境武人,可以凭借充足的元气推演功法。 他先将之前修炼的功法重新校订了一遍,再根据这些年的领悟,为风、冰、雷三种异属真气各创出几种功法。 这些功法攻守兼备,可以形成一套完整的攻防体系。 要是以后宗门出了有这方面资质的弟子,就能凭借这些功法一直修到元境,不再受制于人,或者浪费天赋。 行云宗待赵林不薄,他这样做一方面是出于报答之心,另一方面也是希望留下自己的“遗产。” 从前听过许多故事,读过很多,都是某某人得到功法秘籍,修得盖世武功。 而自己,却是开创功法的人。 想到这里,赵林不禁心中自豪。 离开之前的第二件事:周游列国。 赵林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先后拜访了兀术、乌车、卫兹和秀诏这四国。 表面上的名义是武道交流,实际上则是为了震慑。 五国分配钱财、人口、土地、珍稀药材等资源,都是按比武朝会的战绩为准,但如果哪一方有人步入先天境,成为宗师,则能为谈判增加极大的砝码。 可以这么说,只要赵林活着,就算大越在比武朝会上颗粒无收,也没有人敢动哪怕一点歪心思。 先天境武人,在这个世界即是核武一样的存在。 经过乌车时,赵林特意跟巴桑见了一面,并深谈了许久。 赵林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 巴桑是习武天才,百年难得一遇,却因为自己的存在,连续三届比武朝会都被死死压制,一直屈居第二。 赵林跟此人数次交手,从中领悟了雷属功法的精髓,对这个老对手很有些惺惺相惜。 第二个原因就是巴桑已经步入元境,赵林非常看好他也能进入先天境。 这样的话,两人说不定是同门,现在打个照面,也算提前结个善缘。 赵林从黄卓松口中得知,虽然成华宗主要吸收大越境内的修道人才,但也不拒绝来自周边地域的年轻人。 只要天赋出众,遵循中原文化,就可以进入成华宗。 最后一件,便是自己的“身后之事”。 赵林要确保亲朋故旧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落魄,甚至受到欺辱。 这个其实不难,他的镇国公是爵位,并无实权,不涉及大越朝内部的权利争斗,而且背靠行云宗,即使他本人不在城中,也无人敢来惹事。 一切忙完,还剩十几天的时日。赵林总算闲下来,在家中陪伴老母兄长,偶尔跟老友小聚,仅此而已。 离开的理由倒是不用费脑筋去想,前面已经有人想好理由:就是武道修到先天境,无法进一步突破,只能外出游览天下,造化修行。 三个月就这么过去,时间一到,黄卓松和吕清提醒他该启程了。 赵林起初以为二人会跟他一同前往,没想到两人却是摇头。 “我二人是驻守修士,平日不得擅离,自有专门的接引修士负责此事。” 赵林多问了两句才知道,原来此方世界的驻守修士并非只有两人,而是划分出多个区域,驻守修士不下十个。 其实细想也很合理,大越如此广袤,他们两人就算法力再高,也不可能监控得过来,况且还有周边四夷。 可惜灵根难寻,两人平时各处巡察,相当忙碌,不过忙乎了一整年,也只找到赵林这一个有灵根之人。 赵林按照两人说的地点,一路向东南而行,来到齐州的登海县。 他原本以为真阳观里有“真”道士,名气肯定很大,但进县城一打听,却发现几乎没人听说过真阳观的名字。 费了不少周折,他才从一个老樵夫的口中得知真阳观的所在。 道观清晰可见,赵林不由加快脚步。 门前的道士看似平常,身上却有元气波动,赵林猜想这应该也是一位修士,走上前揖手道:“见过道友。” 赵林一身凡俗打扮,见面却称道友,道士却不以为意,眼神一凝,问道:“道友去哪里?” 这句话也奇怪,不问从哪来,却问去哪里,赵林知道这是在跟自己对“暗号”呢,当即便按照黄吕二人教给自己暗语,答道:“去成华宗。” 道士又问:“成华宗在哪里?” 赵林道:“玄元大陆,东陵界。” 玄元大陆地域广大,分为三个“界”,成华宗在东陵界。 黄卓松让赵林如此作答,赵林也顺便了解了一些玄元大陆的地理情况。 中年道士这才回了一礼,微笑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道友可是赵林?”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一章 老当益壮 赵林微微一怔,心想这道士一见面就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很有可能是黄吕二人已经事先将自己的形貌透露给他,便答道:“正是在下,请教道长如何称呼?” 中年道士随意摆手道:“不必客气,我姓荀,虚长你几岁,叫我师兄即可。” 说着向门内一引,“请师弟先进观休息,还有人没到,估计再要过一两日出发。” 赵林点头,“但凭师兄安排。” 说话间两人步入观内,道观虽然从外面看着破败,内里却干净整洁,清幽雅致。 进门有一只香炉,大殿中供着一尊神像,许是因为年代久远,面目有些模糊不清。 穿过正殿,来到一排青砖灰瓦的袇房前。 荀师兄指着袇房道:“排头的三间和最后一间有人住了,师弟可在空房里随便挑一间住下,寒舍简陋,莫要介意。” 赵林道谢:“荀师兄客气了。” 这时从第一间袇房的窗户里伸出一只小脑袋,惊喜道:“来新人了!” 脑袋的主人是个圆脸少年,头上扎了两只总角,脸上稚气未脱,喊了一声便收回身子。 接着人就从屋中快步跑出来,到了赵林面前,好奇地上下打量。 第二间和第三间的房门也先后打开,分别走出两名年纪略大的少年。 看到这三个半大小子,赵林终于明白荀师兄为什么能一眼认出自己来了。 这三人都是十几岁年纪,圆脸少年年纪最小,看着只有十一二岁,另外两个也不过十五六岁模样。 跟他们一比,自己不论年纪还是身材,都称得上鹤立鸡群。 “吱呀”一声,最后一个房间的门也打开了,走出一名少女,眼眶有些红肿,看样子刚刚哭过。 荀师兄笑道:“这几位跟你一样,都是宗门新收的弟子。用读书人的话讲,叫同年,你们多亲近亲近。我去前面守着,免得有人来错过了。” 他说完便走出去,留下赵林跟四个少男少女大眼瞪小眼。 圆脸少年也不认生,仰头问赵林:“大叔,你也要去修道的么?” 大叔?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赵林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哭笑不得。 刚才从第二间房走出来的少年面皮白净,眉目清秀,闻言差点跳起来,叫道:“朱聪你好不懂事,修士之间哪有叫大叔的?该叫师兄才对!” 圆脸少年连忙改口道:“师……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赵林不以为意,反倒觉得有些童趣,再说自己因为习武的原因,看似二十出头,但实际年龄已经三十一岁了。 认真算起来,少年管自己叫大叔一点都不过分。 他微笑道:“我叫赵林,跟你们一样,也是去成华宗修道。” 圆脸少年好奇道:“你怎么这么大年纪?是驻守修士一直没发现你吗?” 身具灵根之人通常过了十岁就能显现出来,一般最迟不会超过十八岁,赵林听黄卓松提过此事,自然明白圆脸少年的意思。 他轻轻摇了摇头,“是我灵根现得晚,怪不得驻守修士。” “那你是几品灵根,有哪些属性?”圆脸少年接着问道。 赵林微微一笑,却是不答,“你问我灵根品阶,得先说出你自己的来吧?对了,你们都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我叫朱聪……” “我叫何少群……” 两个少年抢着自报家门。 圆脸少年名叫朱聪,今年只有十二岁,是中品灵根,有水木两种属性。 何少群比朱聪大三岁,是下品灵根,属性为金木双属。 从第三间房走出来的少年表情木讷,有些畏畏缩缩,在赵林的注视下才费力地开口说道:“我叫李三才,下品灵根,水……火土三属。” 少女最后一个做自我介绍,姓白,单字一个荷,中品灵根,是单属的风灵根。 “两个中品,两个下品……看来黄卓松和吕清说的不假,大多数修士的灵根都在上中下三品之中。” 念头在心里一转,赵林目光扫过众人,“师兄我是中品灵根,不过灵根现得太晚,比不上诸位少年英才。” 随意将话题一引,就把灵根属性的事情略过去了。 几个少年都向赵林投来同情的目光,他们虽然不懂修道,但也知道不论学什么,都是越早越好。 白荷安慰道:“师兄也就比我们大几岁而已,我听驻守修士说,修道贵在坚持。只要有恒心,晚一点没什么。” 何少群也道:“我等能生出灵根,已是三生有幸了。” 赵林哈哈一笑,拍着胸脯道:“放心,师兄我年纪虽大,但老当益壮,有宁移白首之心!” 一句话把几个人都逗乐了,连一直面无表情的李三才也咧开嘴。 在场的人里,除了赵林都是第一次出远门,不自觉地想与人说话,寻找安慰。 赵林通晓人情世故,很快活跃起气氛,众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聊了一阵,赵林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们年纪不大,远赴玄元大陆修道,家里人知道吗?” “知道!” 朱聪最先答道,“我爹娘舍不得我,决定跟我一起去那边。” 赵林朝房里看了一眼,问道:“他们人呢?” 朱聪道:“驻守修士说家属跟弟子分开乘船,早两日就接走了。”说完低下头,难过地揉了揉眼睛。 “我只带了母亲。” 何少群犹豫了一下,才将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出身大户人家,父亲有一妻三妾,而他的母亲只是一名婢女,母子二人在家中一直不受待见。 所以当他得知自己有灵根,可以修道之后,毫不犹豫地决定带母亲离开家族,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书信。 白荷的情况又有些不同,父亲是府城高官,两位兄长一个是武馆的馆主,一个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父母虽然同意他去修仙,却舍不得偌大的家业,不愿跟她一同前往玄元大陆,所以只能孤身一人来此。 赵林想了想,问道:“那你爹娘知道你修仙的事了?” 白荷点点头,又摇摇头,“驻守修士将事情和盘托出,他们不同意,道长就施了个法术,将他们两个时辰内的记忆都抹去了。” 还有抹去记忆这种法术? 赵林心里暗暗吃惊。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二章 几分沧桑,几分感慨 “我无父无母,本来也没有名字……” 李三才最后一个叙说来历,刚一开口,众人就吃了一惊。 原来李三才刚一落生父母就没了,靠邻里施舍剩饭和捡拾垃圾才活下来,小小年龄便流落街头。 年初时生了一场大病,倒在路边奄奄一息,正巧驻守修士巡视路过,发现这个满身恶疮的乞丐居然身具灵根,便把他带回道观救治。 半个月以后,李三才慢慢恢复,驻守修士便把实情跟他说了,问他愿不愿意修仙。 李三才感激涕零,自然一口答应。 驻守修士问他叫什么名字,李三才说自己没有名字,也不知道父母姓氏。 驻守修士有些犯难,入门前总要有个名字吧? 李三才问驻守修士姓什么。 驻守修士道:“我姓李。” 李三才道:“仙师是我的重生父母,那我也姓李吧。” 驻守修士虽然觉得此事荒唐,但也没法拒绝,想了想道:“你有水火土三属灵根,以后就叫李三才吧。” 朱聪、何少群和白荷听了都生出同情之心,纷纷出言安慰。 众人又聊了一阵,荀师兄从大殿那边走过来,踟蹰道:“平日此处只有我一人居住,从不生火做饭,你们吃饭倒是个问题。” 赵林一听就明白了,主动道:“我身上带了银两,出去买些吃食来。” 荀师兄点头道:“那就麻烦师弟了。” 朱聪立刻叫道:“我跟赵师兄同去。” 赵林笑着看了他一眼,“可以,不过要走很远。” 朱聪道:“正好路上逛逛,这里气闷得很。” 何少群道:“是有些闷,我也去。” 赵林点点头,目光看向李三才和白荷,两人也都说想去。 “好,那就一同去!” 赵林挥手叫上几人,出发之前问荀师兄:“师兄喜欢吃什么?我一会儿带回来。” 荀师兄摇头道:“修道之后,不进凡食,师弟不必管我。” 赵林没再多问,带着四位师弟师妹出了道观,直奔县城而去。 走在路上,白荷忽然道:“赵师兄,你是不是习武之人?” 赵林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女娃眼力不错,问道:“何以见得?” 白荷道:“我看师兄走路的时候身体很轻,但脚下很稳,我兄长一直在武馆习武,走路姿势步态跟师兄很像。” 赵林点点头,“你看得挺准,师兄我确实练过几天拳脚。” 道观离县城有十几里路,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进城。 赵林稍一打听,带众人来到县城最好的酒楼,要了一间包间,一口气点了二十道菜。 何少群、白荷和李三才知道在这里吃饭花费定然不小,纷纷出言道谢,连年纪最小的朱聪也说了一句:“让师兄破费了。” 赵林心想这四位师弟师妹品性不错,笑道:“到了玄元大陆,这些真金白银怕是无用了,早些花掉,省得带在身上累赘。” 此时已经过了午时,店内食客不多,饭菜很快就端上来。 众人早已饥肠辘辘,尤其几个少年,正处在“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年龄,纷纷大吃起来。 赵林默默观察,发现几个少年吃得带劲,白荷却没怎么动筷子。 他起初以为女子胃口小,不过很快注意到她的脸色有些异样,眉头微颦,一只手按在小腹上。 赵林心里大概有了猜测,提鼻一闻,鼻息间嗅到一丝血腥,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伙计……” 赵林叫来伙计,低声点了一碗益母草炖老母鸡汤。 不一会儿,鸡汤端上来。 白荷看到鸡汤里的益母草,愣了一下,眼睛偷偷瞟向赵林。 赵林神色不动,低头扒饭吃菜。 白荷放下心,终于端起碗,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喝完之后,意犹未尽地又盛了一碗。 两碗鸡汤喝下,脸色好看了许多。 吃完午饭,赵林心想晚上懒得再跑一趟,便把没吃完的剩菜剩饭打包,又买了五屉包子,一并带回去。 经过这一通奔波,回到真阳观时少年们都有些乏了,纷纷打着哈欠回房休息。 赵林挑了一个采光好的房间,简单拾掇一番,关好门窗,盘膝坐下。 从怀中取出一颗“先天丹”,吞服下去,开始行功修炼。 虽然即将修仙,但赵林不准备放弃武道。 他询问过黄卓松和吕清关于炼气境修士的战力。 按两人的说法,炼气境修士的肉身强度比不上经过脱胎换骨的先天境武人。 在熟练掌握法术之前,炼气境修士只是比普通人力气大些,身体更加强健。 如果做个横向比较,炼气前期的修士实力强过血境武人,炼气中期强于元境武人。 但如果双方距离在七步之内,那么血境武人甚至可以击杀炼气中期的修士。 有点类似于冷热兵器间的交锋。 赵林是先天境武宗,只要能近身,甚至可与炼气后期修士一战。 所以目前来说,武道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赵林服用的先天丹是他跟药阁的人讨论之后,自己配制出来的。 丹药中含有水、火、土、冰四种药性,别人吃了伤身,只有赵林有灵兽图,能轻易炼化出其中的药力。 日头西斜的时候,朱聪何少群等人先后从房中走出。 众人闲来无事,便到前院中闲聊,这里宽敞通透,还能看到远处是山峦。 荀师兄在门外站得久了,见一直无人前来,也走进院子与众人说话。 少年人聚在一起,即将前往成华宗,谈论的话题自然与修道相关,畅想着将来有一天能飞天遁地,撒豆成兵。 荀师兄并不插言,只在一旁默默听着,神色间有几分沧桑,几分感慨。 赵林大概能猜出他的心情,习武之初,没有哪个人不想修到血境元境,甚至天下第一,但真正实现者却凤毛麟角。 “荀师兄,你在这里几年了?” 赵林走到荀师兄身边坐下,闲聊几句,才知道他负责齐州和云州两地,寻找有灵根之人,已经在此驻守三年。 “可惜今年运道不好,一个也没找到。” 荀师兄自嘲一笑,轻轻叹了口气。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灵石 天将擦黑时,赵林将中午带回的饭食拿出来,本打算就这么凉着吃,忽然想起师妹白荷正有月事,忌食生冷,便提着东西来到柴房。 柴房里间有个土灶,旁边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柴火,积满灰尘和蛛网,显是许久未曾动用。 “够用了。” 赵林点头自语,到檐下的水缸里提了桶水,清洗了一下灶头,点燃灶火,烧上开水,再把食盒、笼屉放在锅沿用热气蒸了一蒸。 这时柴房外响起脚步声,李三才推门走进来,看到屋里热气腾腾,惊讶道:“师兄,要帮忙吗?” “差不多了,你帮我端一下。” 赵林不用看就知道是谁,其他三名少年家境优渥,没干过这等活计,根本想不到这一节,只有曾是乞丐的李三才善于察言观色,知道过来搭把手。 两人把食物端到前院,朱聪、何少群和白荷赶紧迎上来接过。 “菜是热的,师兄辛苦了!” “哎呀,应该一起帮忙的……” 五个人就地而坐,围成一圈,边吃边聊,倒也其乐融融。 “荀师兄,过来一起吃吗?” 赵林给何少群使了个眼色,何少群会意,开口邀请荀师兄。 荀师兄轻轻摇头,“你们吃吧!不是师兄客气,开脉之后,须驱除体内杂质,尽量使其无垢无染。” “正所谓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凡间五谷肉食中皆含有浊气,吃下去便要耗费自身灵力炼化,于修行大大不利。” “此方世界的灵气本就稀薄,哪里还敢吃这些东西。” 赵林注意到荀师兄说话的时候喉结动了两下,似乎仍对这些含有浊气的食物念念不忘。 “真的一点都不能吃?” 朱聪好奇道:“那师兄吃什么?总不能真的餐风饮露吧?” 荀师兄微微一笑,解释道:“在玄元大陆,修士多食灵米,不但不含浊气,还能补充灵气。” “不过灵米不便携带,也不易储存,所以出行大多随身携带辟谷丹。” 说话间袖口一抖,掌中出现一颗龙眼大小的青色药丸。 “此丹是从灵米和几种灵草中提炼出的精华制成,服用一颗,半个月不必吃东西,还能补充些许灵气。” “我等驻守修士,平常便以此为食。” 朱聪舔了舔嘴唇,天真道:“师兄,能给我掰一块尝尝吗?” 说着把手伸进衣服里,掏摸出一块金锭,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我用这个跟你换。” 荀师兄闻言哈哈大笑,很快又止住笑声,“凡间的真金白银,在修仙界一文不值。” “再者说,你还没开始修道,吃辟谷丹也是牛嚼牡丹,炼化不出其中的灵气,于身体无补。” 说罢轻轻挥手,“待到了宗门,自会有辟谷丹发下,只怕到时候你嫌它弃来无味,不能满足口舌之欲。” 赵林眼神闪了闪,想起黄卓松和吕清曾经提到过的灵石,可惜当时两人没将之带在身上,无缘得见,不如借机一观。 想到这里,说道:“荀师兄,我听驻守修士说,此方世界灵气稀薄,修士无法修炼,宗门还给你们配发了灵石,可有此事?” 荀师兄挑了挑眉,犹豫了一下,道:“也罢,灵石本不能示与凡人,但你们马上要进入宗门,看看也无妨。” 说着手上一晃,掌中多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玉石”。 “这就是灵石,其中蕴含灵气,纳之于腹,便可以吸收进体内修炼。” 众人都好奇地盯着他手里的灵石,只见其长宽皆为三寸,厚约一寸,一个巴掌勉强可以握持。 灵石颜色淡青,其中透着一抹碧绿,烟气氤氲,似一条游龙上下飞舞盘旋,看起来玄妙非常。 相隔数步,赵林能感受到浓郁的灵气,心想:“果然比元气浓了百倍不止,却不知刚才是怎么隐藏起来的。” “师兄,能让我摸摸看吗?”何少群大着胆子问道。 荀师兄手掌往前一伸,“自管拿去。” 何少群立刻起身走过去,珍而重之地将灵石捧在手心,生怕不小心掉在地上。 荀师兄笑道:“放心,此物坚若金石,便是用力摔也坏不了。” 何少群回来坐下,几个师弟师妹立刻上前围观,赵林却不着急凑上去,问荀师兄道:“师兄,一块灵石能换几颗辟谷丹?” 因为有习武的经历,赵林很关心修道的花费。 荀师兄神色微动,目露赞许之色,“赵师弟问到点子上了!” “灵石不但能用于修炼,还可以疗伤,布阵,驱使法器,炼丹炼器等等。” “因为产量丰富,用途广泛,所以也是玄元大陆最通用钱币,很多修道物品都以灵石标价。” “辟谷丹是修士的必备之物,且方便携带,也常常用来衡量物价。” “一块灵石可换一瓶辟谷丹,一瓶辟谷丹有二十颗。” 何少群等人本来围着灵石观看,听到荀师兄的话,也都抬头认真聆听。 荀师兄继续说道:“除了灵石和辟谷丹,修仙界还有一种低品符箓,名为清心符。有静心凝神,隔绝外界杂音的功用,对修士修炼有一定帮助。” “清心符制作方便,售价便宜,有时也可以当‘钱’来用。” “当然,这三样里最受欢迎的肯定是灵石,辟谷丹和清心符品质良莠不齐,也不方便查验,还是灵石最为可靠。” 说到这里,荀师兄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无财不养道,丹药、符箓、法衣、法宝、灵府……样样都需要灵石。” “天赋刻苦固然重要,但没钱却也是万万不行的!” “无财不养道……” 赵林轻声叨念,心想果然如此,看来到了玄元大陆,必须想办法多积累灵石来供养修炼。 朱聪等人轮流观看抚摸灵石,最后交到赵林手中。 赵林接过来,第一反应是“坠手”。 粗略一估,灵石大约有四斤重,跟相同大小的铁块差不多沉,密度是水的七到八倍。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揣摩之时,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脑海中的灵兽图光芒大盛,猛烈地抖动起来。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四章 地品灵根 赵林吃了一惊,从前灵兽图遇到上好的精魂,也是这般反应,但现在手里的是块“石头”,又不是活物,吸来做甚? 难道要吸收里面的灵气? 心思飞转,清楚在此时此地肯定不能这么做,连忙将灵石交还给何少群。 修仙界有诸多法宝灵物,如果自己身上出现异状,必然引外人怀疑,可不像此方世界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何少群愣了一下,疑惑道:“师兄这就不看了?” 赵林心头震动,脸色镇定如常,笑道:“师兄很喜欢,就是怕拿着不想松手了。” 几个少年听了都笑起来,荀师兄也不禁莞尔。 晚饭过后,众人把吃剩的盘碟碗筷收拾起来,天色渐渐暗下来,几个少年又打起了哈欠。 荀师兄向道观外看了一眼,悠哉道:“那两位估计要明天到了,师兄不守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众人应了一声,各自回房。 月亮爬上树梢,透过窗户照进屋内。 赵林和衣躺在床上,听着两侧房间此起彼伏的细微鼾声,心里感到一阵久违的平静。 一夜无话。 第二天,众人起床洗漱,觉得有些无聊,便一起走到观外,陪荀师兄等那两名弟子。 一直等到中午,两人也没出现。 赵林便又带四个师弟师妹进城用餐,回来的时候,远远看见一名身穿斜领长袍的高大少年站在道观前,正跟荀师兄说话。 “又来了一个!” 朱聪一蹦老高,拔腿飞奔过去,另外几人也加快脚步。 走近时只见那少年相貌老成,手脚长大,骨架粗壮,两边脸颊红通通的,一双眸子却很清亮。 赵林心中一动,心想这少年的模样不像中原人士。 他多次参加比武朝会,见过很多异族,看这少年的形貌,多半来自北方兀术。 “这位师兄,你叫什么名字?”朱聪跑过去问道。 高壮少年低头看了一眼朱聪,操着生涩的中原话答道:“我叫佟牧。” “姓铜?” 朱聪一脸好奇,“还有这个姓?” 荀师兄笑着解释道:“不是铜铁的铜,是单人加一个冬字,他是狄人。” “狄人?难怪长得跟我们不太一样。” 几个少年恍然大悟。 如今大越武道昌盛,周边诸国不敢滋扰,几个少年倒也没有敌视佟牧,只是七嘴八舌地询问他的来历。 佟牧一开始有些拘谨,见众人态度友善,也慢慢放松下来,把自己的来历一一道出。 跟赵林猜测的一样,佟牧是兀术人,是牧民之子,三岁时父亲在部落冲突中战死,母亲也被抢到别的部落重新嫁人,他自己则成了贵族的奴隶。 从小一直放羊,直到驻守修士经过,发现他是风木双属的下品灵根…… 众人听完,不约而同地看向李三才,他俩的经历多少有些相似,不过相比之下,还是李三才更惨一些。 赵林从包袱里拿出两笼包子,拍了拍佟牧的肩膀,“你来得正巧,东西还热乎。” 佟牧见赵林年龄比几个少年大了一截,以为他是驻守修士,连忙弯腰接过,“谢谢……道长。”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佟牧则一脸茫然,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赵林不以为意,轻轻摇头道:“道长不敢当,叫我赵师兄就行。” 佟牧这才明白赵林跟他们一样,也是即将入门的弟子。 “多谢赵师兄。” 佟牧改口道谢,然后拿起包子,一口一个,风卷残云地吃完了。 在场除了赵林,几个少年都是第一次跟异族打交道,更没去过北方草原,都缠着佟牧让他讲讲草原的故事。 可惜佟牧整日与牛羊打交道,生活甚是无趣,干巴巴地讲了一阵,少年们昏昏欲睡。 荀师兄站在道观外,频频向远处张望,似乎对最后一个人颇为重视。 赵林心想:“现在有六个人,三个下品灵根,三个中品灵根,不知道最后一个人是什么品阶?” 这念头刚一起,就听到外面传来荀师兄的笑声:“洪兄,你们终于来了!” 众人纷纷奔出道观,看见一名道士带着一个蓝衫少年从大道上行来。 不用问,蓝衫少年就是最后一名弟子。 只见他身形挺拔,眉目清秀,穿着圆领窄袖袍,腰系革带,足蹬黑靴,一副武人打扮。 赵林心下诧异,众人都是自己或是家人陪同而来,只有这个少年,是驻守修士亲自送行。 看来此人灵根品阶不低! 那姓洪的道士和荀师兄寒暄一阵,笑道:“人我送到了,后面就交给荀师弟了。” 荀师兄拱手:“洪师兄放心。” 洪姓道士点点头,看了少年一眼,大步扬长而去。 “师兄,你叫什么名字?” “灵根是什么品阶?” 洪姓道士一走,众人便把蓝衫少年围起来,七嘴八舌地问道。 蓝衫少年似是见过大场面,也不惊慌,微一拱手道:“我叫林超然,地品灵根。” “地品!” 众人一阵惊呼,眼中露出羡慕惊讶的神色。 赵林心下了然,地品灵根极为稀缺,想来宗门也极为重视,难怪有专人护送。 “林师弟,你在哪个宗门习武?” 林超然浑身气血充足,赵林立马感知到他是练气二重的修为。 以这样的年龄修到如此境界,必然是三大宗的弟子。 既然不在行云宗,应该就是历阳宗或者镇南宗两者之一。 果然,林超然眉头一挑,有些惊讶道:“师兄好眼力,我是历阳宗含光院的弟子。” 历阳宗的含光院,相当于行云宗的舞象院,都是天赋弟子集中之地。 “这林超然是真正的人中龙凤,习武修道两者天赋兼具。” 林超然也在打量赵林,不过以他的修为自是看不出深浅,问道:“赵师兄也习武吧?” 赵林模糊答道:“习过几年。” 七名弟子到齐,序齿排班,赵林是当仁不让的大师兄,来自兀术的佟牧十六岁,排在第二。 李三才、林超然、何少群都是十五岁,论月份林超然年纪最长,何少群次之,李三才只知道自己的年龄,却不知道具体几月生辰,甘愿居于末位。 再往下是十四岁的白荷,十二岁的朱聪。 荀师兄环视众人,笑道:“人到齐了,明日便出海。”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三山岛 出真阳观向东四十里,便是登海县的出海码头。 红日初升,荀师兄带赵林及一众少年来到码头。 此行的目的地是海中一个名为三山岛的地方,据荀师兄透露,连接玄元大陆与此方世界的空间法阵便布置在岛上。 天空放晴,渔民大多已经出海,只有零星几艘渡船停在岸边。 荀师兄让众人在栈桥上等候,自己走到一艘梭船旁边,低声对领头的船工道:“去三山岛。” “不去,不去!” 船老大连连摆手,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荀师兄也不多言,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船老大面现挣扎之色,最后点了点头。 “过来吧,上船!”荀师兄招手道。 众人走过去,船老大指挥两名船工麻利地拖船下海,然后将他们一一接到船上。 梭船长两丈余,宽约七尺,刚好可以容下八人,不过要分两边前后来坐,否则行船时不稳当。 算上船老大只有三名船工,一人控帆,两人执桨,三人齐声吆喝道:“风平!” 梭船开动,劈开水浪,向着大海中驶去。 少年们第一次出海,都有些紧张,尤其来自草原的佟牧,两只手紧紧抓住船舷,脸憋得通红,生怕一不小心落进大海。 不多时,梭船远离码头,平稳地行在海上。 海面波光粼粼,像是洒了一把碎金子,放眼望去,海面空阔,碧波万顷,远处云雾缭绕,水天一色。 海风吹来,众人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赵林前世见惯大海,还不觉得什么,众少年却是首次领略海上风光,纷纷发出赞叹,胆子大点的索性站起来向远处眺望。 年龄最小的朱聪拍手道:“海上风景真好!船家每日在海上来往,日日欣赏,好不逍遥自在!” 船老大四十来岁模样,肤色黝黑,身体结实,因为长年在海上奔波,风吹日晒,脸上、手上都是小口子。 他闻言嘴角一勾,“嘿嘿”笑了两声,“小哥一看就出身富贵人家,不知人间疾苦。撑船是人生三大苦之一,何来逍遥自在?” 朱聪和其他少年都是一怔,齐声问道:“什么是人生三大苦?” 船老大微微一笑,却是不答,自顾自地拉动帆索,控制行船方向。 少年们本想问荀师兄,但荀师兄上船之后便闭目盘膝,不发一言,只好又求助似的望向赵林这个大师兄。 赵林看了一眼船家,徐徐道:“船家说的不错,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卖豆腐。” “撑船之人日日经受风吹雨淋,船行风浪间,随时都有翻船丧命的危险。咱们只管坐船,当然舒服,你看船家摇橹操帆累不累?” “行船寂寞清苦,常年在水上为家。试想一下,你来操持此业,每日来回摆渡,坚持一天没事,一年呢?十年二十年呢?” 少年们听了都沉默下来,看向船家的目光也有所变化。 何少群问道:“那打铁卖豆腐呢?” 赵林道:“也差不多,打铁日夜在炼炉旁忍受酷热,活着就如入地狱,一天少说也要上万次敲打,又脏又累且不说,长年劳累身体也受不了。” “我们隔壁村有个铁匠,身上从没一件好衣服,都是打铁火星子烧的小洞,手脸上都是烫疤。” “再说卖豆腐,每天起早贪黑,三更睡五更起,如同驴子一样拉磨做浆,得仅能糊口的小钱。” “而且工序最是繁琐,不能出一点差错,豆腐又一触即碎,小心翼翼,半点马虎不得。” 三名船工对望一眼,默默叹息。 林超然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人各有命,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赵林眉头微皱,心想这话不能算错,但此时讲出来,听着有些无情。 何少群忽然下定决心似的,说道:“听赵师兄这么一说,我以后打死也不炼器。” 正在打坐的荀师兄猛地睁开眼睛,用警告的目光看过来。 何少群自觉失言,连忙闭上嘴巴。 好在几名船工都没听懂,也未起疑心。 船老大见众人都不说话,笑道:“对了,你们怎么去三山岛?” 赵林怕师弟们说漏嘴,主动搭话道:“怎么,三山岛不能去吗?” “倒也不是,就是有些邪门……” 船老大一边把帆索绑在桅杆上,一边以手扇风说道。 原来三山岛位置偏僻,出海打鱼或者乘船到别处一般不经过那里,因为岛上有三座小山,渔民们便给小岛起了这个名字。 岛上林木茂盛,风景如画,但奇怪的是,常年笼罩着白雾,从不散去。 偶尔有渔民经过,想登岛歇脚,却发现白雾愈发浓密,只要向岛内走至百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曾有胆大的渔民硬着头皮往里走,却不知怎地就迷失了方向,兜兜转转一两个时辰,再次回到岸边。 因为三山岛如此古怪,海边的渔民船夫又都很迷信,所以一般都不愿意靠近,实在迫不得已,也只在岸边停留片刻。 少年们对视一眼,自然知道是成华宗为免凡人靠近,有意布置的法阵,不过谁都没说话。 “还有传言说,几百年前曾有渔民看到仙人从海岛上空飞过,甚至还看到过飞舟。” 说到这里,船老大呵呵一笑,“传言而已,各位随便一听,我猜也不过是海上蜃景而已。” 不知不觉,船在海上行了两个时辰,船老大忽然抬手一指,“前面就是三山岛!” 众人凝目望去,果然看见前方有一座小岛,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之中,隐约可见三座山头并立。 赵林本来以为岛上必然“灵气”充裕,不过直到梭船触到沙滩,也没有察觉到异样之处。 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其中的原因了。 如果此处灵气特别浓郁,不可能这么多年没有武人发现,想来成华宗也考虑到这一点。 梭船靠岸,众人先后下船,荀师兄拿出两张银票交给船老大。 “本来我等只管送人上岛,不问来由,不过还提醒一句,这岛上有些古怪,各位小心!” 船老大叮嘱一声,掉转船头,扬帆而去。 李三才问道:“荀师兄,把我们送走了,你怎么回去?” 荀师兄微微一笑,“我自有办法。” 说罢当先领路,向岛内走去。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六章 空间法阵 “此处雾大,你们抓紧绳子,切记不要松手。” 荀师兄从腰间拿出一根拇指粗的绳索,抓住一端,将剩余部分交给赵林,同时认真叮嘱众人。 赵林接过绳索,再递给佟牧,依次传手各人手中。 荀师兄点点头,转身迈步,带众人前行。 白雾弥漫,只走出几十步,雾气就已经浓得伸手不见五指。 赵林虽然眼睛看不见东西,但依靠放出的超声波,还能清晰地察觉到地上的野草、石头,两旁的山坡,以及山上的树木,并不觉得慌张。 “居然能蒙蔽视听,阵法果然玄妙!” 不过其他人就没他这么淡定了,一个个紧紧抓住绳子,呼吸粗重,头顶冒汗,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 即便如此,仍不时有人磕绊跌倒,幸而及时爬起来,无人掉队。 荀师兄步履轻快,完全不受白雾的影响,走了一阵,忽然回过头,有些惊讶道:“赵师弟好胆色,看不见路也能如此镇定。” 赵林故意踢到一块石头,身子晃了晃,“有师兄领路,没什么好怕的。” 岛上的三座山远看并排而立,实际却是呈品字形,中间一座山位于岛的正中心。 好在海岛不大,一行人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山脚下。 “注意,我们要上山了。” 荀师兄提醒一句,举步往山上走去。 众人什么也看不见,只觉脚下陡峭异常,不由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而且越往山上走,雾气就愈发粘稠,不但眼前白茫茫一片,耳朵连前后之人的说话声也听不到,几乎成了盲聋之人。 赵林放出的超声波,只能探测三丈方圆的距离,不由暗感惊奇,心想有这座法阵摆在此处,就算是元境武人来了,也休想登到山顶。 不知过了多久,荀师兄忽然停住脚步,用力一拉,众人就感觉手上一松,绳索被抽走了。 众人正要惊呼,忽然眼前一亮,目之所及处,豁然开朗。 荀师兄哈哈大笑,“到山顶了!” “咦,白雾没了。” “唉,一颗心总算落地了……” 众人原地四顾,发现自己站在山顶,脚下是平坦的开阔地。 往来处一看,原来这座山只有十几丈高,山势缓和,跟想象中的悬崖峭壁完全不同。 “荀师弟,久违了!” 前方传来一声大笑,走来一名身穿青襟道袍,头发花白的道士,身后跟着七名少年。 荀师兄大步迎上,笑道:“一年不见,孙师兄风采不减。” 孙姓道士自嘲一声:“头发都白喽,哪里还有什么风采?倒是荀师弟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寒暄一阵,荀师兄问道:“师兄,钱师弟呢?” 孙师兄摇头道:“还没到,不过应该快了。” 原来一共有三拨人…… 赵林心想成华宗这么安排,多半是出于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考量,还真是谨慎。 孙师兄带来的七名少年中有四男三女,双方互相打量。 何少群不怕生,主动开口问道:“你们也是新入门的弟子吧?” 对面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少年往前走了一步,答道:“对。” “我叫何少群,你呢?” “胡威……” 两人一问一答,渐渐熟悉起来,其余少年也都加入交谈,不一会儿便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不过没人找赵林说话,都以为他是驻守修士,赵林也不主动开口,只在一旁听他们闲聊。 朱聪忽然想起一事,叫道:“我爹呢?我娘呢?师兄,怎么没看见他们?”声音里带着哭腔。 荀师兄停止交谈,转过脸道:“师弟放心,法阵昨天开启过一次,已经有人将他们接引到玄元大陆。” “凡人有专门的居住区,跟你们不在同一处,所以乘坐不同的飞舟。” 朱聪听完抹了把眼泪,默然不语。 又闲聊一阵,孙师兄忽然抬手向远处一指,“钱师弟他们来了!”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行七人从海滩方向走过来。 领头的道士远远看见山顶众人,向这边挥了挥手,而他身后的六名少年却紧张地抓住绳子,好像盲人一般。 少年们都觉得好笑,不过想到自己刚才也是一样,顿时便笑不出来了。 看似不远的一段路,山下一行人却走了半个时辰,直到日头即将坠入海面时,才终于登到山顶。 年轻道士松了口气,走过来歉意道:“钱某来迟,让两位师兄久等了。” 荀师兄和孙师兄都笑道:“无妨,还没到时辰。” 三方人员齐聚,赵林心中默数,一共有二十名弟子。 一年找到二十个有灵根的弟子,一百年就是……两千人。 之所以如此计算,是因为炼气境修士的寿命至少是一百二十岁。 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一百年以后,在场的少年都还活着。 一百年从一个世界选拔两千名修士,成华宗下辖九个小世界,就是一万八千人。 这么算虽然未必准确,但应该不会有数量级上的差别。 得出这个数字,赵林不由暗暗吃惊。 这还只是九个小世界出来的修士,如果算上成华宗修士、凡人后代中下品灵根以上者,以及修到筑基境,寿命大大增加的修士。 一百年累积下来,得有多少修士? 天色渐暗,弟子们都有些饿了,纷纷拿出携带的干粮和清水吃了。 临近亥时,三名道士对望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岛上无其他凡人,附近也没有船只,可以开始了。” 孙师兄说着从腰袋取出一张半尺长的黄纸,弟子们立刻停止交谈,一齐望过来。 赵林眼力最好,看见纸上画着好似山川河流,天地日月形状的符文,虽然看不明白,却有深奥玄妙之感。 孙师兄笑了笑,主动解释道:“岛上布有两座法阵,一座是幻阵,阻止凡人进入此地,刚才你们都见识过了。” “第二座便是空间法阵,平时不开启,只有一个看不见的节点标记。” 说着扬了一下手中的黄纸,“这是遁光引路符,可通过节点,飞去法阵的另一边。” “对面的修士收到这张符,便会开启法阵,派飞舟过来接你们了。”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七章 接引 赵林盯着孙师兄手上的符箓,惊叹小小的一张“纸”竟然能穿越两个世界,这样的通讯手段简直匪夷所思。 难怪修仙界那么多能人异士,却没发展出所谓的现代高科技,恐怕最大的原因不是不能,而是没必要! 孙师兄不再多言,将手中的符箓往面前轻轻一放,符箓便好似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上下微微颤动,却是不往下落。 “遁光!” 孙师兄轻喝一声,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掌心发出一道青光,在符箓上猛地一拍。 “哗啦”一声,符箓顿时亮了起来,好像有吸力一般,将孙师兄掌中的青光一丝不漏地纳入其中。 赵林见此情形,心想看来符箓需要灵气才能激发,平常人使用不得。 众少年看到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都睁大眼睛,眼皮也不舍得眨一下。 符箓吸饱了灵气,上面的符文变得弯弯曲曲,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接着“刷”的一下,化作一道流光,以极快的速度飞至半空,瞬间消失不见。 苍穹如墨,一轮明月从海上升起。 众人默然等待,耳边只有海浪拍打岸边礁石的声音。 海风渐起,呜呜作响,忽然轰隆一声,天空响起一道闷雷。 众人齐齐抬头望去,惊讶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海岛上空聚集了大团大团的乌云,犹如一座小山,巍然耸立。 风越刮越猛,云层也越积越厚,渐渐形成一道覆盖整个岛域的漩涡。 不断有闪电从云墙中穿裂出来,在虚空中劈出一道道裂隙,银蛇乱舞,闪得海岛青黑幻动。 漩涡越转越快,闪电放出的银光汇聚成一个玄奥繁杂的光纹图案,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 少顷,漩涡中心处响起裂锦般的炸响,空间一阵波动,现出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这就是空间法阵的威力……” 赵林仰头看着黑洞,只觉身上汗毛根根竖起,感受着这磅礴的天地之威。 紧接着,无数青色光球从黑洞中飞窜而出,犹如烟花绽放,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光痕,最后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这青色光球……好浓郁的灵气!” 赵林感觉身体周围的灵气浓郁起来,立刻明白这是成华宗在给此方世界灌注灵气。 灵气进入此方世界,稀释成元气。 正是在这些元气的滋养下,才有这许多人生出灵根,自己也能修到先天境。 其余弟子虽然也身具灵根,但因为还没有开脉,感知不到灵气波动,只是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满是震撼之色。 黑洞喷吐出数以万计的“灵球”,然后慢慢停下,整片天空也寂静下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艘通体漆黑,长五十余丈,宽十几丈的黑色巨舟从黑洞中缓缓驶出。 巨舟四周泛着淡青色的灵光,从云层中不断降下,最后稳稳停在山顶的空地上。 七八道人影从飞舟中闪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玄色道袍,面白无须,神态俨然的中年修士。 “见过吴师叔。” 孙、荀、钱三位驻守修士快步上前,恭敬地行礼道。 “筑基修士?” 听到三人的称呼,赵林心中一动。 这位吴师叔看长相只有三十四岁,比孙师兄还年轻不少,不过实际年龄应该不止于此,而且修仙界的辈分也不看年龄。 刚才等待的时候,三位驻守修士给众人简略讲了一下关于修真界辈分的问题。 一句话概括:学无先后,达者为先。 更直白点说,就是辈分按境界高低而论。 低境界修士称高境界修士为前辈,这里的境界指的是炼气、筑基、紫府等大境界。 但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有师徒名分或者血缘关系,境界的规矩就要让路了。 成华宗尊崇礼法,凡间敬重天、地、君、亲、师,修真界同样奉行。 不过修真界无君,所以改成了天地宗亲师。 这里的宗既指宗门,也指祖宗。 如果父亲是炼气境,那么就算儿子修到金丹,见了面也得认老子,断无自称前辈之理。 师徒如父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人都到齐了吧?” 吴姓修士微微颔首,淡淡地问了一句,目光在众少年脸上扫过,看到赵林时,多停留了一下。 赵林心中嘿然,自己“高龄”修道,似乎很引人注目。 “一共二十名下品以上灵根的准弟子,都在此了。” 孙师兄恭声答道,然后转身对赵林和众少年道:“这位是筑基境修士,负责接引各位入宗的吴师叔。” “见过吴师叔。” 众人一齐行礼道。 见礼完毕,跟吴师叔一同下舟的七名修士走过来,朝孙师兄三人拱了拱手。 其中一名年纪最长的修士说道:“三位师弟,我等回来探亲,时间紧迫,就不多做停留了,再会!” “再会。”孙师兄三人也拱手道。 七名修士纵身一跃,向山下密林飞去,很快消失在夜色当中。 赵林神色微动,心想原来空间法阵开启时,还顺带送修士“回乡探亲”。 这七名修士也跟自己一样,没有将家眷带到玄元大陆,而是选择定期探望。 如此说来,一年以后自己也将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此方世界。 孙师兄从怀中拿出一张纸笺,双手呈给吴师叔。 “这是弟子名单和灵根备注。” 吴师叔接过纸笺扫了一眼,眼中闪过惊讶之色。 “有一个地灵根,还有一个武修?今年倒是有些不同。” 说着望向即将入门的年轻弟子,“你们都过来吧,报出自己的名字。” “弟子林超然。” 众人还在犹豫时,林超然第一个大步上前道。 吴师叔嘉许地看了他一眼,手上捏出一道法诀,按在他的肩膀上。 赵林一眼看出来,这是在核对弟子的灵根,不过不是用灵竹杖和测灵珠,而是直接使用法术。 心头暗凛,自己的灵兽图在武道世界无人可以查验出来,但在神通广大的修士面前,不知能不能隐藏得住。 少年们依次上前测试灵根,轮到赵林时,吴师叔同样在他肩头一拍。 赵林立时感到一股清凉之意穿胸而过,直达脊椎深处,在灵根节附近来回扫过,跟武道中测试年龄的照玉功有些相似。 “好了。” 耳边响起吴师叔的声音,赵林暗暗松了口气。 逐一检查完毕,吴师叔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挥手道:“都上船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八章 灵气的味道 吴师叔话音刚落,少年们就争先恐后地奔向巨舟,飞快地爬上舷梯,在船上东摸摸,西看看,满脸好奇之色。 赵林没急着上船,而是慢慢走在后面,仔细打量巨舟,心下有些奇怪。 成华宗派来一艘如此庞大的舰船,只为了接二十名弟子,似乎有些大材小用。 因为前世的理工思维作祟,赵林遇到陌生事物总想弄明白其中的原理。 巨舟用什么材料建造的? 它的动力来自哪里? 飞行速度是多少…… 舟顶有一座八角云台,云台上青光缭绕,应该是控制飞舟的地方。 船身前后许多地方阴刻着法阵似的图案,和密密麻麻符文。 赵林推断正是这些法阵和符文,使得巨舟能飞天遁地。 那它的动力来源或许是……灵石? 他还注意到船头和船身一侧有凸出如炮口一样的东西,心想巨舟可能是一艘战舰。 走到跟前,只见其材质有着木头一样的纹理,但上手一摸,触感却冰凉坚硬,似铁非铁,似木非木。 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赵林也清楚,这还不是自己能知道的东西,便默默记在心里。 巨舟高约十丈,赵林登上甲板时少年们已不知去向,只有两名身穿青色长袍的年轻修士,面带微笑地看过来。 “这位师弟,请到舱中休息!” 赵林瞥眼看见甲板上有一道舱门,却不急着进去,拱手道:“请教二位师兄,这艘船有名字吗?” 他没直接问是什么船,而是想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探知一二。 两名修士对望一眼,左首之人笑道:“这艘船确实有名字,名为函赤舰。” “函赤舰?” 赵林轻声叨念,心想看来自己猜得没错,名字中带有舰字,多半是军用大型船只,就是不知道函赤两个字代表什么含义。 见他面露疑惑,刚才那名修士笑了笑,主动解释道:“不妨告诉师弟,我成华宗连接九个小世界,此方小世界的名字就叫函赤界。” “这条战舰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果然是艘战舰…… 赵林心中一动,还要再问,另一名修士提醒道:“还请师弟尽快进舱,很快就要启程了。” 赵林回头看了一眼,吴师叔已经跟三名驻守修士作别,向这边走过来,便道了声谢,走到甲板一侧,顺梯而下。 走进船舱,他恍惚了一下,好像进入了前世飞机的座舱。 船舱内相当宽敞,跟一座比武用的擂台差不多大,地板上嵌着几十张带扶手的椅子。 椅子与船体相连,看起来十分牢固。 每张椅子下方都有一座环纹阵图,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此时舱中十分热闹,少年们有的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有的到处走动,神色兴奋不已。 赵林随意扫了一眼,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窗户只有豆腐块大小,材质如琉璃一般,轻轻一敲,发出细微的金属铮鸣声。 外面已是深夜,漆黑一片,舱内却恍如白昼。 赵林抬头看见船舱顶上嵌着几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 “这里处处看似平常,却又很不寻常,道法已经完全替代了科技,真有意思!” 这时吴师叔洪钟一般的声音传了进来。 “诸位,飞舟即将开动,请大家回到座位坐好。” “外界有猛烈的罡风,千万不要出仓,否则轻则毁伤道基,断送道途,重则须臾间丧命!” 少年们本来还有说有笑,听到这话,立刻各自寻找位置,老老实实地安坐不动。 吴师叔继续说道:“一会儿穿越界壁时,飞舟会剧烈抖动,不过各位放心,椅子下面布有护体法阵,可减轻摇晃。” “不过稳妥起见,到时最好抓紧扶手。” 原来是护体法阵…… 赵林低头看了一眼,感觉安心不少。 刚才那两名青袍修士也走进来,关上舱门,在最前面的位置坐下。 看来吴师叔应该是这艘舰船的舰长,这两位是……空乘? 不知道有没有大副,二副之类的职位。 赵林把耳朵贴在船壁上,听不见有人说话,只有飞舟发出低沉的震动声。 震动声越来越大,接着是一声轰鸣,飞舟动了起来。 不消片刻,身体传来一阵强烈的超重感。 少年们纷纷发出惊呼。 赵林曾经坐过飞机,倒不觉得惊慌,透过窗户向外看去,只见巨舟拔地而起,很快来到海岛上空,向云层中的黑洞中飞去。 “终于要走了!” 赵林心中五味杂陈,心想自己从此方世界去往玄元大陆,是不是也算一种“飞升”? 正思索间,飞舟钻进黑洞,开始剧烈地颠簸起来。 与此同时,椅子下的阵图骤然大亮,一道无形的绳索将众人“捆”在椅子上。 不过即便如此,少年们仍死死抓住扶手,脸上青白交加,生怕被甩飞出去。 赵林有武道在身,不像少年们那样紧张,默默注视窗外景象。 飞舟极快地在空中穿行,赵林估算不出具体的飞行速度,因为不论什么都一闪而过。 一道道残影相互交织,幻化出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的图案。 颠簸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飞舟很快平稳下来,少年们终于长长地出了口气。 约莫过了盏茶工夫,飞舟慢了下来,开始缓缓降落。 俯瞰大地,但见崇山峻岭广袤无垠,一条条河流如玉带般环绕其中,偶尔可以看见不知名的野兽在地上奔跑。 “这就是玄元大陆了!” 赵林慨叹一声,忽然挑了挑眉,怎么是白天? 他明明记得在原来的世界刚刚还是晚上,前后过了不到两刻钟,怎么这里天都亮了? 而且看地上林木茂盛的样子,似乎正值盛夏,季节也不一样。 这时有少年问了一句:“师兄,快到了吗?” 坐在左首的青袍修士笑道:“还有些时候,不过我们马上就要下船,换一只飞舟乘坐。” “换一只飞舟?” 少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疑惑不解。 赵林也心下好奇,难道飞舟没“油”了? 这时飞舟忽然一顿,接着便静止下来。 “大家可以出去了。” 两名青袍修士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舱门。 众人跟着走出去,好奇地四下打量。 赵林走上甲板,举目四望,忽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 是灵气的味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大气五层 其实灵气并没有味道,不过赵林明显感觉到全身沐浴在灵气之中,比之原来世界的元气已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人的命运,既要靠自我奋斗,也要考虑所处的环境。” “在这样的地方修炼,难怪能衍生出长生道法。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就算没人教,我应该也能摸索出炼气的路子。” “对了,灵兽图怎么样了?” 赵林心念转动,内视脑海发现灵兽图竟在微微颤动,好像也察知到了外界的变化,想要吸收灵气。 不过灵兽图颤动良久,什么变化也没发生,最后只好安静下来。 “看来灵兽图不能直接吸收外界的灵气,上次我拿着灵石的时候它的反应十分激烈,是要喂给它吃灵石才行?” 赵林一边思索,一边随众人走下函赤舰。 函赤舰降落在山间空地,地上有一座巨大的石台,看起来是专门为了停靠飞舟而修建。 石台上还停着另外一只飞舟,不过只有函赤舰一半大小。 此时正有七八名修士模样的人在那只飞舟上走来走去,不时拍打船身,似乎在做检查修缮。 “是换乘这只飞舟吗?” “不像,你没看见正在修吗?”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函赤舰忽然“咔啦”一声响,腹部打开一道宽大的裂缝,一只“小船”从裂缝中滑了出来。 小船大概有一人多高,长约七丈,宽两丈余,其实不能算小,但跟函赤舰一比就小巫见大巫了。 吴师叔从舰上走下,跟旁边飞舟上的几名修士打了声招呼,然后指着小船对众人道:“各位到这条飞艇上来吧。” 说完第一个登上飞艇,随意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累。 这艘小艇? 少年们相视讶然,不过既然师叔发话,只好依言登了上去。 飞艇相当简陋,单层没有甲板,直接坐在船舷中间。 艇前有一座可以容纳两人的云台,两名青袍修士跟吴师叔低语了几句,走到云台前坐下。 “诸位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发!” 坐在左边的修士大声说了一句,手上掐了一道法诀,打在云台上的法阵上。 飞艇晃了几下,接着腾空而起,在空中兜了个圈子,爬升到山顶高度,向山外飞去。 因为座位是露天的,而且距离又近,赵林感到湍急如水的气流环绕在飞艇周围,不由猜测修士驱使的应该是风属法阵。 接着,操控飞艇的修士又打出了第二道法诀,飞艇四周立刻生出一团青光,将众人包裹起来。 赵林伸手向外按了一下,触摸到一个无形的壁障,坚硬且有弹性,有一股力道,将手指推了回来。 “这个法阵不但起保护作用,还能隔绝外面的风,不然以这么快的速度飞行,吹也要把人吹晕。” 因为有地面景物作为参照,赵林估计此时的飞行速度比前世飞机略慢一些,高度也低了很多,目测离地面只有六百多丈,换算成米的话,大概不到两千米。 飞艇虽然飞得很快,但却一点也不平稳,经常莫名其妙地剧烈晃动,把一众少年颠了个七荤八素。 有时飞艇甚至打横过来,原地旋转,几个年龄较小的弟子捂住嘴巴,差点吐出来。 “怎么回事,风有这么大吗?” “还是大船坐着稳当,这小船抖得我都快吐了,连个护体法阵也没有。” 飞艇刚平稳一点,少年们就低声议论道。 吴师叔休息了一阵,神色恢复正常,听到众人的议论,忽然笑道:“既然你们有疑问,那我就要考考你们了。” “之前的舰船又大又稳,飞得也更快,为什么要中途换小艇?” 少年们心想不都是你安排的么,我们哪里猜得出来? 有人胡乱猜测道:“是不是等会儿要经过狭窄之处,小艇灵活,容易操控?” 吴师叔摇头:“空中哪有什么狭窄之处,遇到高山,大不了绕过去便是。” 又有人猜道:“大船坏了,要紧急修缮一番?” 吴师叔再度摇头:“大船好的很。” 众人苦思半晌,猜不出所以然,就在吴师叔准备说出答案时,赵林忽道:“中途更换飞舟,可是因为耗费?” 吴师叔轻轻抚掌,赞许道:“你说对了,就是因为耗费。” 说着环视众人,“你们只看到舰船飞得稳,飞得快,却不知道驱使如此庞大的法器要耗费多少灵石。” “舰船身躯庞大,还布置了许多法阵,每时每刻都耗费甚巨,只是因为它能穿越界壁,我们才在开始时乘坐。” “现在到了玄元大陆,就没必要再如此奢侈了。同样的距离,飞艇虽然慢些,但也节省多了。” 少年们这才恍然大悟,倒不好意思再抱怨了。 赵林心中尚有疑问,见吴师叔谈兴正浓,便问道:“吴师叔,刚才巨舟在极高处飞行,完全看不到地面,而这只小艇却在云间穿梭。” “两者飞行高度差别很大,是因为小艇飞不高吗?” 吴师叔眼中闪过惊异之色,赵林的问题看似简单,却是平常最容易忽略之处。 “你观察得很仔细,小艇确实只能在云间飞行,但之所以不再去往高处,不是因为飞不上去,而是因为煞气!” “煞气?” “那是什么?跟灵气有关吗?” 少年们闻言不禁起了好奇之心,纷纷出言问道。 吴师叔微微一笑,把其中的原因细细道来。 原来玄元大陆灵气充裕,适合修炼,但充裕的不止有灵气,还有大量的煞气和罡气。 煞气凶猛炽烈,焚经煮脉,对修士的身体损害极大; 而罡气更是厉害,直接侵蚀肉身,贬损道基,除了化神境修士可勉强抵御,低阶修士连碰都碰不得。 好在煞气和罡气重量较轻,只在高空中出现,灵气则沉在最下,修士平常只能接触到灵气,不用担心修为受损。 灵气、煞气、罡气由低到高分布在大气之中,分为不同的层次,由此玄元大陆的大气便分为五层。 灵气层、云霄层、煞气层、罡气层,虚空层。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章 画卷 听吴师叔说到玄元大陆的大气有五层结构,赵林感觉很熟悉,唤醒了前世的某些记忆。 但听下来才知道,这里的五层大气跟记忆中完全不同。 从地面向上六百丈,这个高度以内的区域称为灵气层。 灵气层中灵气的浓度最高,并且没有煞气与罡气,适宜各类生灵生存,当然也包括修士与凡人。 筑基境以上的修士可以在这一层御气飞行,炼气境中后期的修士也能借助飞行法宝做到这一点。 但灵气层有个比较大的问题:空气过于稠密。 这使得飞行时阻力极大,很难把速度提起来。 要想飞得更快,就必须去往高处,进入大气的下一层:云霄层。 听到这里,赵林暗暗点头,心想这才合理。 人在站立时向前受到的风阻极大,哪怕修士法力充沛,估计想要达到百公里以上的时速也很难,达到飞机那样千公里的时速更是天方夜谭。 除非……修士趴着或者躺着飞行。 但那样不但不雅观,还容易腹背受敌。 按照吴师叔的解释,云霄层顾名思义,高度在云层附近,距离地面六百丈到八百丈之间。 但也不绝对,如果遇到高山阻隔,这一层也会跟着上升。 比如千丈的高山,山上一般只有灵气层与云霄层,如果山上有灵脉,布置了聚灵法阵,那么就只有灵气层。 云霄层空气稀薄,飞行受到的阻力自然较小,筑基修士可以在其中快速飞行。 但云霄层很“薄”,上下间隔只有两百丈左右,经常有煞气从上面的“煞气层”流窜过来,形成煞气乱流。 众人乘坐的飞艇就在云霄层中飞行,虽然艇上布有防护法阵,可以抵挡煞气乱流,但仍免不了受到冲击, 刚才飞艇颠簸晃动就是这个原因。 筑基修士能抵御短时间的煞气冲击,但想在这一层中长时间飞行,只有紫府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做到。 第三层是煞气层。 煞气层中充满煞气,厚度可达千丈。 这里空气更加稀薄,飞行受到的阻力更小,但经常有第四层的罡气渗透进来。 同样的道理,紫府境修士也不能在煞气层停留太久,对于普通飞艇来说也相当困难。 只有金丹境、化神境修士和布置了更强大防护法阵的灵舟才能应付自如。 第四层:罡气层。 罡气层中罡风肆虐,破坏力极强,低阶修士在这里无法存活,只有化神境修士、远航舶舟、大型战舰才能穿梭其中。 接引众人的那艘巨舟,就是在这一层中飞行。 第五层为虚空层。 虚空层近乎真空,没有灵气,也没有煞气和罡气,但有更强大的域外天雷。 任何生灵出现在这里,都要遭受天雷的轰击。 就算化神境修士挨上一下,也免不了灰飞烟灭的结局。 目前没有任何修士、灵舟可以在虚空层飞行。 只有传说中当化神境修士突破境界,重铸肉身与元神,进入临界的飞升境时,才能堪堪承受住天雷。 但能不能活下来,还要看修为和运道。 吴师叔讲完,少年们都安静下来,默默回味刚才听到的一切。 “化神,飞升……” 赵林心潮起伏,玄元大陆的修士想要飞升,竟然还要经受天雷的轰击,看来长生之路道阻且长,不是那么容易求得的。 过了好一阵,林超然打破沉默,问道:“吴师叔,咱们现在乘坐的飞艇操控起来难吗?之前的巨舟是您在操控吧?” 吴师叔点点头,“操控灵舟需要同时控制多个法阵,让灵舟做出攻击防御,加速减速、上升下降,左右转弯等等动作,越是大型灵舟操控起来越难。” “其实巨舟不是我一个人操控的,另有两名道友在一旁协助,他们常年驻守,所以没跟着下来。” 说着向坐在云台上的两名青袍修士看了一眼,“你们也许想不到,操控飞舟也是一门道艺。” 赵林心里琢磨,自己前世会开车,不知道学习操控飞舟会不会快些? 林超然欠身道谢:“原来如此,多谢吴师叔解惑。” 吴师叔接引新弟子入门,本来就有传道授业的责任,见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也乐得多讲一些宗门的事情。 一个陌生而新奇的修真世界展露在众人眼前。 成华宗成立五万年,是玄元大陆历史最悠久的宗门。 如今修真界广泛种植的灵米、灵茶都发源于成华宗。 成华宗是第一个饲养灵蚕,并用其丝其制作法衣的宗门。 不单如此,成华宗还是最早开创五行法术的宗门。 第一个发现灵脉的功用,和灵石的制作切割方法。 第一个创造出符文,并制作符箓。 第一个研究出如何布置法阵。 玄元大陆的第一颗筑基丹也出自成华宗修士之手…… 吴师叔十分自豪地将宗门的成就一桩桩一件件摆出来,少年们听得一脸崇敬,为自己能加入这样的宗门兴奋不已。 赵林心中微微激荡,对成华宗莫名地生出好感来。 有弟子问道:“师叔,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宗门?” 吴师叔闻言哈哈大笑,“这里已经是宗门的地界了!” “已经是宗门的地界了?” 那名弟子向下方看了一眼,不解道:“下面荒山野岭的,宗门在哪呢?” 吴师叔止住笑声,正色道:“我成华宗幅员辽阔,修士有近十万之多,并不是聚在一处,而是分散而居。” 听到宗门有近十万名修士,少年们目瞪口呆。 赵林倒没觉得太过惊讶,他之前已经大致估算过成华宗修士的数量,十万这个数字并没有超出太多。 吴师叔接着说道:“修真离不开灵脉,宗门虽然绵地数万里,但灵脉毕竟有限,修士大多在有灵脉的高山深谷之中修行。” “我成华宗有十三座高阶灵脉,以及大大小小上百座中低阶灵脉。” “为了方便管理,宗门先贤便效法凡间,将整个宗门分为十三个州,每个州之下又有多个郡。” 说到这里,吴师叔洒然一笑,“州和郡只是称呼而已,实际观感差别很大,你们到时自然明白。” “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便是南贺州的函赤郡。”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成华宗,函赤郡 铮! 飞行中的飞艇忽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声,船头射出一道的淡黄色波纹,向四面八方震荡开来。 “师叔,发生什么事了?” “遇到敌袭了吗?” 少年们惊疑不定,纷纷出言询问道。 “放心,这是在驱赶空中妖禽。” 吴师叔抬手压了压,示意众人不要惊慌,“能在云霄层中飞行的,除了修士和灵舟,还有一些妖禽……” 话说到一半,几只灰羽白头的雀鸟从飞艇一侧疾掠而过,没等众人看清楚其模样,就瞬间消失在视线之中。 吴师叔收回目光,淡然道:“刚才飞过去的妖禽名为钻风雀,飞行奇快,而且尖头梭身,体形犹如一只标枪。” “一旦让其撞上,连筑基修士也免不了受伤,刚才飞艇便是以法阵驱离它们。”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赵林望着钻风雀飞过的方向,心想:“玄元大陆灵禽妖兽众多,定然比小世界中的异兽强大,进入宗门以后须得好好研究一番。” …… 飞行半日,一行人终于抵达南贺州的函赤郡。 函赤郡处于一片崇山峻岭之中,是由七座山峰拱卫的一处灵秀之地,地形狭长,东西宽约四十里,南北纵横超过百里。 据吴师叔述说,成华宗有九个小世界,与之相对应的也有九个州,南贺州所辖的小世界就是众人所在的函赤界。 另外四个州虽然没有小世界,但有许多迁徙过去的修士与凡人,规模也不稍逊。 函赤郡成立之初,便是为了培养来自函赤界的年轻弟子。 经过多年发展,如今已经有上千名修士在此修行,并有多名筑基修士坐镇。 临近函赤郡,飞艇开始放慢速度。 “前面就是了!” 吴师叔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山谷说道。 “终于到了!” 赵林忽然意识到自己昨晚还在另一个世界,仅大半天的工夫,人就到了成华宗。 心中颇有一种“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的感悟。 他凝目观望,视线所及处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法阵迷雾,看不清谷中具体情形。 吴师叔拿出一块玉牌,朝山谷某处照了一下,迷雾顿时一阵翻涌,向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路来。 舟上的两名青袍修士操控着飞艇,徐徐飞进山谷,进去之后向右一拐,降落在一块“停机坪”上。 停机坪是赵林自己的叫法,其实是一块巨型大石,上面已经停泊了五只形状不一,大小各异的飞舟。 赵林心下微感奇怪,这些飞舟怎么不装进“乾坤袋”里? 莫非玄元大陆没有乾坤袋,或者装不下这么大的飞艇? 众人下船,随吴师叔沿通道向前走了几十丈,眼前豁然开朗,现出一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天地来。 只见数座山峰挺拔秀立,青山含翠,茂林修竹,蜿蜒小径通往幽处,清泉飞瀑点缀其中。 景色之美,让人见之忘尘。 再行数十步,远远看见几只通体金赤的猿猴于林间追逐嬉戏,一群五色麋鹿在河边啃食青草。 空中不时有体型硕大的白鹭长鸣飞过,其上站着大袖飘飘的修士往来巡视。 一棵遒劲苍翠的松树下,两名鹤发老者相对而坐,各执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对弈…… 少年们看得啧啧称奇,感觉此情此景,跟心目中的仙界一般无二。 吴师叔有意放慢脚步,让众人多看了一会儿。 经过松树时,吴师叔跟两名老者微不可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待众人走后,两名老者同时站起身来。 其中红脸膛的老者朝空中吼了一句:“把灵禽都收起来吧,还有那几只不听话的卷毛畜生,统统抓回去关进洞里!” 说完一脚踢翻棋盘,喝道:“净搞一些门面功夫,花里胡哨!” 白鹭上的修士马上答应一声,指挥灵禽落下,钻进树林手忙脚乱地去抓金赤猿猴。 几只猿猴却不肯就范,相互呼号一声,四散奔逃。 一时间,刚才还宁静幽远的树林顿时鸡飞狗跳,仙气全无。 对面的白脸老者意态闲适,淡然道:“聂兄言重了,这些可不全是门面功夫。” “只有让这些新晋弟子怀有向往之心,修道时才能用心专注,勇往直前。” 红脸老者哼了一声,“行吧,反正该做的都做完了。” 赵林一直打开耳力侦听周围动静,听到两名老者的对话,心里不由咧了咧嘴。 没想到刚才看到的一幕居然是“摆拍”出来的。 不过他也没感到失望,反而觉得成华宗对新来的弟子比较重视才会这么做。 再说不过是放出几只灵兽装点一下门面,再加上两个老头假装下棋,营造一下气氛,无可厚非。 就算没有灵兽和老者,这里的环境也相当幽雅。 吴师叔带众人在谷中绕了一阵,来到一个郁郁葱葱的山岭前。 这里修建了许多大小样式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头房屋,沿山坡错落有致地分布排列。 “这里是郡中凡人居住的地方。” 吴师叔指着石头房子说道。 少年们闻言大为惊讶,有人问道:“师叔,这里还有凡人居住?” 吴师叔点点头,解释道:“当然,郡中不但有凡人,而且数量比修士还多。” “他们大多是修仙家族中的凡人,愿意来郡中做事。” “宗门的大殿,修士的居所都是他们帮忙修建的,还有修士日常穿戴之用也由凡人代劳。” “我辈修仙,总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碎的杂事上面。” “当然,宗门也不会亏待他们,定期赐予养生丹药。虽然不能让他们真个修道,但图个身强体健,延年益寿不在话下。” 说话间走到一处宽大的木质建筑前,里面飘出阵阵食物的香气,少年们闻到之后,不禁食指大动。 吴师叔笑道:“奔波一天,想必你们也累了,先在这里吃些东西,休息一阵,稍后自有人来接你们。” 说着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一旦开始修道,便不能再吃凡人的食物了。你们趁着还没开脉,能吃就多吃些吧。”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二章 道心 膳堂宽敞透亮,干净整洁,样式跟凡间并无太大差别。 几个青衣短襟打扮的伙计正忙乎着,把刚刚做好的饭菜端出来,摆了一长溜,供食客自行选择,有点自助餐的意思。 少年们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纷纷到柜前盛装食物。 赵林也有些饿了,大致看了一圈,看见有面食供应,想起很久没吃面了,便找伙计要了一个大盆盛面,回头又拿了只海碗装卤。 端着卤往回走时,一个叫不出名字的少年看见赵林手中的海碗,吃惊道:“师兄,你吃这么大一碗!” 赵林低头看了一眼,解释道:“碗里是卤,面在那边。” 说着指了指自己的座位。 “啊……” 少年看到桌上盛得满满当当的大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如果换一个人,他肯定要嘲笑挖苦两句,但赵林这几年身居高位,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不自觉地流露出威严,让他不敢随意调笑。 赵林没在意他的目光,坐下把卤浇在面上,大口吃起来。 刚吃了两口,膳堂外传来一阵喧哗。 接着,说说笑笑地走进来二三十个少男少女。 两方少年对视,都愣了一下,不过马上明白对方是谁了。 吴师叔之前提到过,本次新晋弟子中,来自小世界的有二十人,而南贺州本地有二十五人。 不用问,刚进来的这些少年就是“本地人”了。 双方很快恢复如常,各自聚坐吃饭闲聊,中间隔了几丈远,可谓泾渭分明。 赵林独坐一桌,一边吃面,一边暗暗观察。 他发现相比之下,本土少年更加从容自信,言谈举止也随意自然,而从小世界来的少年则有些拘谨,大多默默吃着东西。 原因也不难猜,本土少年出生在玄元大陆,自小便对修道之事耳濡目染,其中还有人出生在修仙家族,对此更是了然于胸。 而从小世界来的少年,一年前都不知道有玄元大陆这个地方,初来乍到,懵懵懂懂,自然放不开手脚。 赵林还发现一点区别:本土少年的年龄更小,整体比来自小世界的少年轻了将近两岁。 这还不包括赵林自己,如果算上他,一个人就能把平均年龄拉高将近一岁。 赵林略一思索,就想明白了。 本土少年只要蕴育出灵根,马上就能被人发现。 但在小世界里,只能靠数量有限的驻守修士发掘“仙才”,经常错过一两年才被送到这里。 看着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赵林不禁有些羡慕。 这些天赋灵根的少年真是幸运,小小年纪就可以修道。 这时忽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你们看见那个大个子了吗?” 只这一句话,赵林就知道有人在议论自己,暗暗皱了皱眉。 他本来不想听这些少年的谈话,无奈自己有此特长,加上修为到了先天境,听觉更是远超常人,就算不故意探听,这些话也飘进耳朵。 说话的是个十四五岁的清秀少年,他略带调侃道:“我估计这人就算没有三十岁,也二十大几了。” 坐在他身边,皮肤有些黝黑的少年偷偷瞅了一眼赵林,讶道:“怎么会有这么老的弟子?” 听到“老”这个字,赵林心头微感不适,不过马上就想通了。 前世上初中的时候,觉得三十岁的老师就已经是中年人了,现在被几个少年如此看待,也算正常。 暗暗自嘲一笑,自从习武开始,自己几乎一直是同境界中最年轻的一个,没想到开始修道,却成了一个老家伙…… 只听清秀少年继续说道:“谁知道呢,估计至少是上品灵根,不然这么大年纪招进来干嘛?” 黝黑少年却道:“我猜是某位筑基修士在小世界的后代,虽然灵根出得晚,但筑基修士愿意着力培养。” 两个少年对面坐着一个衣着华贵,姿容秀美的少女,她微微一笑,娇声道:“你们两个都猜错了。” 两名少年似乎对华服少女特别信服,也不怀疑,齐声问道:“怎么?” 华服少女道:“我听叔公说,今年小世界有一名武修,三十一岁,应该就是他了。” 两名少年先后惊讶道:“武修!” “郡里多年没出过武修了吧?” “正是。” 华服少女点点头,“上一个武修,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 赵林本来不以为然,但从华服少女言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她应该是修仙家族出身,眼光见识非同一般,便认真听了起来。 清秀少年咬了咬筷子,语气随意道:“难怪长得那么魁梧,原来是个武夫。” 华服少女看了他一眼,笑道:“别小看武修,叔公给我说过,普通人习武修到先天境,比我们修士修到金丹境还难呢!” 清秀少年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习武是习武,修道是修道。这么大年纪才开始修道,除非他是天地灵根,否则没希望筑基。” 这次华服少女没有反驳,而是轻轻一叹:“是啊,可惜了。以武入道者,无一不是大智大勇之人,可惜终究敌不过时间。” 黝黑少年忽然插言道:“我记得宗门有一个武修,也修到紫府境了。” “伱说的是陆前辈吧?” 华服少女轻轻摇头,“陆前辈有大气运,九死一生给宗门立了件大功,靠机缘和奖励才堪堪突破到紫府境。” “但几十年过去了,还停在紫府前期一动不动,不就是明证吗?” 赵林心头一沉,本能地生出质疑的想法,但仔细一想,这几个人跟自己毫无瓜葛,话也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可能真有几分道理。 驻守修士黄卓松和吕清没有刻意提及此事,多半是为了让自己抛开凡间富贵,答应进入宗门。 毕竟有的驻守修士一年都寻不到一个有灵根之人,他们抓到自己这个“壮丁”,自然想挣得一份功绩。 但那又怎么样? 自己费尽千辛万苦,用了十几年的时间,生生造出四根灵根节,艰难进入修仙者的行列。 岂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而产生动摇之心? “我道心如铁,哪怕灵根是下品甚至凡品,也一样要问道长生。”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三章 入宗 众人用完餐,厅中走进来一个年约二十七八,相貌敦厚的年轻修士。 他向众人拱了拱手,沉声道:“我叫魏义,是灵道院的传功弟子,掌院遣我带各位入宗。” 少年们纷纷起身,上前见礼:“见过魏师兄。” 魏师兄目光在众人脸上飞掠而过,点头道:“四十五个人,都到齐了,跟我去灵道院吧。” 函赤郡有七座山峰,灵道院所在的问道峰居中而立,被其他各峰护在中间。 问道峰只有三百多丈高,但在灵气的滋养下,古木参天,亭亭如盖,随处可见散发着诱人清香的奇花异草。 少年们随魏师兄来到山脚下,沿石阶向上而行,开始时还分成两拨,本土少年和来自凡界的少年各走一边。 但山路蜿蜒,时间一久,双方渐渐混在一起。试探着交谈几句,发现居然聊得来,便很快热络起来。 最受欢迎的是林超然,他是弟子中灵根品阶最高者,人还没到玄元大陆,名字就已经在本土少年中流传开了,如今见到本人,纷纷围上来打听他的年龄出身。 赵林有意走在最后,默默听少年们交谈,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不到半个时辰,行至半山腰,一片依山而建的楼宇殿阁出现在众人眼前。 最前面的殿阁门顶上写着三个大字:灵道院。 魏义笑道:“这里就是灵道院,上面的字是掌院亲自提的。” 少年们纷纷叫道:“好字!” “入木三分!” “有龙虎之形。” 赵林听了想笑,筑基修士写的字就一定好吗? 他虽然书法水平有限,但成为镇国公之后,见识过许多名家字帖,眼光自然不俗。 这三个字写得……龙虎之形谈不上,爬虫之形倒是深得其中三昧。 灵道院里十分清静,偶尔有几名修士在殿阁间走动。 “这里是传功堂,是传功讲道的地方……” “此处是演法阁,有法阵保护,用于演示破坏力大的法术……” “这座灰色石筑是炼丹室……” 魏师兄带众人边走边看,同时解说各个建筑的用途,以及入门以后的修行事宜。 灵道院有修士两百余人,其中一大半是弟子。有三名筑基修士:掌院周洪方,道督长老聂奎,传功长老吴传祺。 魏师兄顺便提了一句,传功长老吴传褀就是接引小世界少年来玄元大陆的吴师叔。 除三位筑基修士,还有多名执事、管事、行事,传功弟子。 “果然是同宗同源。” 赵林心下了然,组织架构方面修仙宗门跟凡间的武道宗门几乎如出一辙。 魏师兄继续介绍说,弟子入门以后将在灵道院修炼三年,特殊情况可延至五年。 在此期间,弟子只需专心修习宗门的功法和法术,不用承担任何杂役,学满一年后,还可以选择一两门道艺进行深造。 赵林听罢暗暗点头,这可以说是修真界的义务教育了。 魏师兄性情随和,在讲解过程中不断有少年提问,他也没流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而是有问必答。 当有少年询问选择哪门道艺有前途时,魏师兄笑道:“修真百艺,只要修得好,从事任何一门都有前途。” “个人建议,一看自己喜好,二看是否擅长。你们刚入宗门,不用着急做决定,还有一年时间慢慢斟酌。” 赵林听到有修真百艺,问道:“修真百艺,真有这么多?” 魏师兄笑道:“不但有,而且如果细算,恐怕还不止百种。” “除了修习最多的四门道艺:炼丹、炼器、阵法、符箓,还有灵植、豢兽、驭虫、傀儡,酿造、灵茶、法衣。” “操舟、卜算、医道、探脉、追踪、制毒、鉴宝、灵膳师……” 魏师兄报菜名似的一口气说了几十种道艺,见众人面露讶然之色,才停下来,“这么说吧,凡间存在的行业,修真界大多也有。” “只是有些事情无需修士出手,才交由凡人和凡灵根者操持。” 走马观花地在灵道院中转悠了大半个时辰,魏师兄带众人来到最后一座大殿,拜见道院的三名筑基修士。 “拜见掌院,道督长老,传功长老。” 在魏师兄的引领下,弟子们作揖行礼道。 赵林抬眼观瞧,眼皮跳了几下,掌院周洪方和道督长老聂奎正是之前在松树下对弈的两名老者。 虽然两人都换过衣服,形貌上也略作改变,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周洪方微笑颔首,神态和善地道:“很好,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成华宗的弟子了。” “不管是生在玄元大陆,还是来自小世界,希望你们能相互提携,尽同门之谊。” 说着顿了一顿,目光望向站在左首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来自哪里?” 那名少年有些紧张,嘴里打了个磕绊道:“弟子刘……刘至真,十六岁,来自函赤界。” 周洪方闻言轻轻抚掌,赞道:“刘至真,这名字起得好!只有金丹修士才能称为真人,至真至真,修至金丹境!” 听他这么一说,少年们都笑了,刘至真也不那么紧张了,大声道:“多谢掌院夸奖,弟子一定努力,不辜负自己的名字。” 周洪方微笑点头,轻声细语地一个个问下去,跟每名少年都聊了几句,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轮到赵林时,他故意没问年龄,而是称赞道:“好一个英武的年轻人,武道先天,果然不凡!” 赵林连忙谦虚道:“掌院谬赞,弟子不敢当。” 周洪方摆了摆手,正色道:“你不必自谦,不妨告诉你,老夫也曾是大越朝的人。少时在武馆练过几年拳脚,知道武道一途有多艰难!” “如今你来到玄元大陆,修道之途刚刚开始,希望能再接再厉,持之以恒。” 赵林应道:“弟子明白。” 待众人介绍完毕,周洪方神色一整,说道:“我成华宗遵法守礼,入宗也有仪式,你们随我来。” 说完从座位上走下来,带弟子们穿过大殿,来到一处庭院当中。 但见庭院广阔,小桥流水,假山游廊,花草树木都经过精心修剪,布置得如同园林一般。 庭院深处有一座祠堂,匾额上写着:赤函成华宗功德祠。 众人走进祠堂,看见供桌上摆着数百个牌位,左右有两座石碑,镌刻着满满的铭文。 三位筑基修士在净盆中洗过手,点燃三支檀香,恭恭敬敬地对着牌位拜了三拜。 周洪方回过身,缓缓说道:“我成华宗创立至今已有五万年,一直秀立于玄元大陆宗门之林,原因是为何?” “正是因为历代祖师先贤开创的道法,参研的道艺,立下的战功。” “我们供奉的祖师先贤,都是有大功于宗门之人,我等作为后辈,切不可忘记自己的祖宗。” “正是有他们的付出,才有今日的成华宗和九个小世界!” 供桌中央还有一只无名的牌位,周洪方神情郑重,眼眶微红,“能在宗祠中留名者极少,还有无数有功的前辈我们一样不能忘记!” “他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他们的功绩永世长存!” “千年之前,我成华宗元气大伤,如今渐渐恢复,正是我辈努力之时,希望各位能如历代先贤一样……” 在场少年闻言不禁心神激荡,眼中流露出敬重之色。 赵林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 为什么我们的文明一直有浓烈的家国情怀,一直敬重祖先? 这个问题他从前想不明白。 不论在前世,还是穿越以后的世界,人们总是对祭祀无比重视。 皇家修宗庙,民间建祠堂,维护祖坟,遵守祖训…… 祖先们真的有灵魂,知道后代的所作所为吗? 这一刻他忽然想通了,生而为人,总是需要找到归属感。 祖先有没有灵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对他们的追思与纪念,继承他们的遗志,沿着他们的脚步向前。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了根!民族才有根! 有的文明,是通过宗教的途径去解决这个问题,寄托于虚无缥缈,所谓全知全能的“神明”。 而我们的文明,信仰的是祖先,其实就是信仰自己!相信人定胜天! 参天之木,必有其根;怀山之水,必有其源。无论身在何时,身处何地,慎终追远、敬重祖先都是我们精神上的根! 只有如此,我们的家庭、宗族、国家才能紧密联结在一起,世代流传! “都过来吧,正衣冠,洗手净心,落笔留名。” 周洪方亲自拿过笔墨,一绢锦帛,让少年们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 赵林也走上去,在净盆中洗手,整了整衣袍,提起笔写下:赵林。 如此,便正式入宗了。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四章 灵兽图的变化 离开功德祠,今日的行程便告结束。 接下来的事情赵林比较熟悉,魏师兄带已经成为正式弟子的少年们来到灵道院的“机要处”。 每人领取了两身衣物,一只通行玉牌,一块写着本人名字的木牌,以及一本入门须知手册。 赵林翻开手册看了两眼,上面写着宗门日常注意事项,以及灵道院、函赤郡的基本介绍。 “赵师兄,打扰一下,这书里……写的什么?” 李三才拿着手册走过来,不好意思地道,“我……看不大懂。” 赵林心思一转就明白了,李三才从小是乞丐,没机会读书认字,自然看不懂手册里的内容,便温言道:“一会安顿好住处,你来找我,我读给你。” 李三才感激道:“多谢赵师兄。” 赵林笑道:“反正我也要看,只是顺便读出来而已。” 领取物品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机要处的管事将东西分给众人,同时还给每人发一只皮囊,用于装这些物品。 皮囊宽约一尺,长一尺半,上窄下宽,形状像一只梨,袋口附近纹刻着一道巴掌大的阵图。 材质柔软但极有韧性,不知用什么兽皮做的。 赵林接过皮囊,立刻感到其中散发出淡淡的灵力波动,不由眼神一凝。 空间储物袋? 前世他读过很多修真书籍,对这件宝物向往已久。 他马上将发下来的衣物装进去,结果一下子就装满了。 “怎么回事,才装这点东西?” 赵林疑惑了一下,觉得可能是假象,便找李三才要来衣物,往皮囊里塞,却怎么也塞不进去。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法力,所以不能开启它的多倍储物能力?” 赵林自顾自地分析道,尝试将体内元气释放出来,看能不能使其空间扩大。 但皮囊只是抖了两下,没有任何变化,赵林反复尝试,始终不能再将衣物装进去。 魏师兄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忽然注意到赵林的举动,好奇地看过来,“赵师弟,你在做什么?” 赵林停止动作,问道:“师兄,这只口袋可以装几倍的物品?” “装几倍的物品?” 魏师兄怔了怔,不解道:“这口袋有多大,就能装多少东西,赵师弟何出此言?” 赵林意识到自己可能弄错了,便找了个理由解释道:“我从前看过一些神仙志怪,据说修仙界有一种储物袋,可以装下数倍,乃至数十倍的物品。” “以为这只皮囊也有此功用,所以才想尝试一番。” 魏师兄听罢呵呵一笑,“有趣,你说的那种东西还真的存在,其名为乾坤袋,是由蒙空兽的兽皮制作。” “这种二阶妖兽具有上古天妖幻空兽的血脉,体内蕴含一丝空间法则,用其兽皮炼制出的储物袋可存储数倍于己身大小的物品。” 说到这里,他看了赵林一眼,“师弟不会以为手上拿的是乾坤袋吧?那可是极品空间法宝,就连筑基境、紫府境修士也未必能有一个,怎么可能刚入门就每人一只?” 赵林心下恍然,空间类法宝珍贵无比,怎么可能随随便便人手一件,甚至几件,跟搞批发的一样。 看来自己丰富的修仙……书籍阅读经验,大抵是派不上用场了。 “多谢师兄,是我想当然了。” 赵林一边说着,将衣物还给李三才。 魏师兄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道:“其实赵师弟猜对了一半,这只皮囊确实算是一件小小的法宝。” 弟子们听到法宝两个字,立马来了精神,先后出言问道:“什么法宝?” 魏师兄解说道:“此物名为锁物袋,虽然不能储存多倍物品,但皮囊中却有一道禁制。” “物主只需将神识与之建立联系,这锁物袋便可成为个人之物。只有本人可以存取其中物品,其他人不能随意打开。” “大家拿回去,记得写上自己的名字,莫要遗失了。” 有弟子问道:“师兄,这锁物袋怎么用?” 魏师兄笑了笑,说道:“还要等诸位开脉以后,有了神识和灵力,才可以使用它的锁物功能。现在嘛,只能当作平常口袋来用。” 又有弟子问道:“师兄,如果不是自己的锁物袋,强行打开会怎么样?” 魏师兄淡然一笑,“强行破开会触发禁制,令里面的东西损毁,像丹药、灵石、书籍等物,都会化为齑粉。” “如果是坚硬之物,比如法宝,也会变为残品。” 说着扫了众人一眼,“你们若是捡到别的人锁物袋,最好还给原主。” “如果出于某些原因要将其强行破开,最好注意安全。触发禁制极有可能引爆里面的物品,万一有法宝飞出来,是会要人命的。” 这样也好…… 赵林心想锁物袋有这样的禁制,杀人夺宝的事情应该会减少很多。 从机要处出来,日头已经偏西,很多从小世界来的弟子开始打起了哈欠。 他们一夜未睡,加上长途奔波,身体相当疲累。 魏师兄也看出来了,立刻带众人前往住处。 灵道院为弟子们分配的住处就在问道峰后山,山坡上修建了近百座石屋。 每座石屋都有独立的院子,周围绿树环绕,显得清新幽静。 “这些房间都是空的,日常居住之物齐备,大家可随意挑选,然后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木牌挂在门前即可。” 魏师兄说着挥了挥手,“早些休息,明早来道院的讲经堂。” 弟子们闻言一窝蜂地冲上去,想挑一个好位置。 赵林倒不着急去抢,他毕竟年过三旬,跟一群孩子争东西不合适,而且还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魏师兄,请问你认识一个叫梁松的弟子吗?也是来自函赤界。” “梁松?” 魏师兄略一思索,马上说道:“我想起来了,确有其人。梁师弟在灵道院的时候我还是行事弟子,打交道不多,不过我对他有印象。” 赵林心中一喜,问道:“他现在何处?在函赤郡吗?” 魏师兄摇摇头,“梁松师弟已经出师,外放到别郡去了。” 接着便将梁松这些年的情况述说了一番。 梁松灵根现得晚,加上一直住在山里,直到二十六七岁时才被驻守修士发现有修行天赋。 好在梁松的灵根是上品,修炼也刻苦,离开灵道院时已经步入炼气中期。 总算有了好友的消息,赵林心中一宽。 虽然自己现在还不能离开灵道院,不过既然他人在成华宗,早晚有相聚的一天。 此时弟子们已经选好住处,赵林跟魏师兄道了声谢,走过去寻了一间无人居住石屋,挂上自己的木牌。 李三才刚才一直在旁边等着,见赵林选好住处,也在旁边选了一间。 赵林推开院门,只见院子不大,地面青石铺就,屋前有一口水井,旁边有澄水池,放着木桶、水舀、手巾等物。 走进客厅,屋顶上嵌着一颗长明石,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 接引众人的吴师叔说过,这种石头产自成华宗南部海岛,能长明百年而不熄。 屋中日常用具一应俱全,地上放着一口小鼎,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药香。 客厅直通卧室,卧室内布置简单,一柜,一床,床上整齐地叠放着干净的被褥。 赵林对此很满意,这些年他苦也吃过,福也享过,已经能淡然地看待身外之物。 这时院外有人敲门,赵林知道是李三才,喊了一句:“进来吧。” 李三才走进院子,手里拿着宗门下发手册,有些拘谨道:“赵师兄……” 赵林不等他说完,招呼他进客厅坐下。 “第一页是宗规。” 赵林翻开手册,念道:“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二戒恃强欺弱,擅伤无辜。三戒奸淫好色,调戏妇女。四戒同门嫉妒,自相残杀……” “七戒滥交匪类,勾结妖邪。” 赵林读的时候发现李三才盯着自己手上的那本手册,似乎想相通过这种方式认识上面的字,便停下来问道:“能记住吗?” 李三才忙坐直身子,答道:“多谢师兄,我能记住。” 赵林有些不信,“那你复述一遍。” “首戒欺师灭祖,不敬尊长……” 李三才很快复述一遍,跟手册上的内容居然大差不差。 赵林点点头,继续往下读。 后面两页是关于弟子的日常作息以及修炼安排,事项颇多,赵林念完再问,李三才仍是对答如流。 赵林微微有些吃惊,心想:“身具灵根者果然都是上天眷顾之人,这李三才大字不识一个,居然记忆力如此惊人。” 不过李三才虽然都能记住,但毕竟没读过书,有些语言理解不了,便不时向赵林请教。 每次开口,必先说一堆道歉道谢的话,甚至脸上还有乞求谄媚的笑容,姿态放得极低。 赵林知道这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三才师弟,受到帮助,表示感谢是可以的,但也不必觉得欠了天大的人情。” “宗规上不是说了吗?同门要相互帮助提携。” “别人对你好,记在心里便可,不用像这样一直道谢,反而容易让人看轻你,明白吗?” “我明白,多谢赵师兄提点。” 李三才似懂非懂,重重点了点头。 赵林知道多说无益,须得自己慢慢体会,便也不再多说。 手册只有几十页,不到半个时辰就读完了。 李三才又是一阵感激涕零,才告辞离开。 这时天还没黑,赵林感到困意上涌,不过他还不准备休息。 一来倒一倒“时差”,二来静心梳理一下今日发生的事情。 目前为止,成华宗给他的观感不错。 不是那种把修士当成苦力,拼命压榨的宗门,整体氛围很好,还没有看到强者任意欺凌弱者的现象。 最让他看中的一点是,成华宗虽然是一个宗门,但其宗规宗旨跟前世的华夏文明有很多相似之处。 当然了,只要有人聚集,必然少不了勾心斗角,甚至用心险恶之辈,平常为人处事不可掉以轻心。 来到新的世界,一切从头开始。 自己这具身体在灵兽图的改造下,习武天赋绝伦,但在修道方面却只是平平,而且年龄还比较大。 想要脱颖而出,问道长生,恐怕还要借助于灵兽图,这一点赵林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想到这里,他看了一眼脑海里的灵兽图,感觉跟从前有些不同。 九宫图缩小了一些,但更加凝实,内里隐隐有青光流动。 “看来它也知道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灵兽图是自己安身立命的本钱,这里是道法世界,一定不能让其暴露。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开脉 问道峰,千步崖。 清晨卯时,天际刚刚吐出鱼肚白,灵道院新入门的四十五名弟子齐聚崖顶。 崖头高矗,有块方形巨石,纵横皆为千步,因而得名千步崖。 众弟子盘膝而坐,闭目垂首,以脊椎中的灵根节感受环绕在身体周围的灵气。 此时灵气最为纯净,虽然无法吸纳,但却能感知其存在,进而生出“气感”,为后续的开脉做准备。 其实照理来讲,灵气如水,四处流动,玄元大陆上的灵气应该均匀分布才是,但实际并非如此。 地脉中蕴有灵气,称之为灵脉。 凡有灵脉之处,便有修士聚集。 为防止灵气外泄散逸,修士们都会在灵脉周围布置聚灵法阵,如此便造成了灵气分布不均的情况。 也正应了那句话: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灵脉按灵气蕴量,由低到高分成一至五阶,每阶可再细分为上中下三品。 函赤郡有一座二阶上品灵脉,足以供养千名修士。 “昨日听长老讲经结束时的口气,估计今天要开脉了。” 红日升起,万物复苏,浊气渐生,赵林缓缓睁开眼睛。 转眼间加入成华宗已有七日,这些天他最大的感受就是两个字:自在。 只要在玉牌允许出入的范围内,想去哪里都行,灵道院每日讲经一个时辰,剩余时间自由支配。 长老和传功师兄虽然负责,但从不过多约束弟子,更不会耳提面命,一切全凭自觉。 难怪都说修仙其实修的是两样东西:一是自在,二是长生,缺一不可。 有了这么多空闲时间,赵林除了到处观摩,增长见闻,仍继续修炼武道。 灵道院的演法阁有一座演道台,传功师兄有时会在台上演示法术,早一两年进入灵道院的师兄们也经常在这里斗法比试。 法术的威力确实超乎寻常,也远比武道神奇。 就以最基础的风刀为例。 血境武人能将劲气凝聚成刀,元境武人更可以聚刀外放。 然而武道再强,最多也只能攻击三五丈远的距离,而且风刀发出之后,本人再也无法控制其走向。 但法术的“灵气刀”就不一样了,攻击距离可达数十丈,且能随意操控,令人防不胜防。 就杀伤力与灵活性来说,两者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如果距离三丈之内,赵林倒是有信心跟炼气中期修士一较高下。 只是……有这种想法,本身就是将自己置于弱势地位。 至于炼气后期修士,基本没有胜算。 因为修到炼气后期,可以瞬间唤出护体灵气罩,基本不存在偷袭得手的可能。 即便如此,赵林也不准备放弃武道。 步入炼气后期之前,武道仍有用武之地,至少可以作为一个杀手锏。 而且赵林觉得,当体内充满灵气,武道的实力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入宗七日,想必你们已经了解如何修道,对引灵气入体也领悟透彻,到开脉的时候了!” 从千步崖归来,传功堂中,吴长老神色郑重地说道。 掌院周洪方和道督聂奎也在一旁列坐。 弟子们一听,脸上都露出紧张兴奋的神色。 一旦开脉,便脱离凡体,正式成为修士,叫这些少年如何不激动万分? 这几日传功长老已将开脉之法讲解明白。 人体自成天地,修道仍以经脉、穴窍为主。 对于赵林这样有习武经历的人来说,道理一听就懂,而大多数没练过武的少年,也没费多大功夫就明白了。 天赋灵根者,没有愚鲁之人。 吴长老拿起手边一只玉盒,轻启盒盖,露出几十枚褐色的丹药。 开脉丹! 开脉是修道之始,简单说就是引灵气入体,洗刷经脉,并凝聚出神识。 本来这一步需要耗费数日,甚至十天半月的光阴,但有开脉丹相助,不到半日即可功成。 只要是下品以上灵根者,服用开脉丹,几乎百分之百可突破到炼气境。 而凡灵根只有两三成的成功率,这也是为什么下品灵根为能否修道的分水岭。 开脉丹有如此功效,却算不上珍贵。 因为即使不服用开脉丹,修士也能突破到炼气境,只是多花些时日罢了。 而且丹药的等级与境界相关,境界越往上走,丹药的等级也越高。 服用开脉丹不过是进入炼气境,远远比不上能助修士突破到筑基境的“筑基丹”珍贵。 而能提升筑基境修士突破到紫府境成功率的“升龙丹”,更是有价无市。 “过来吧,每人取一颗。” 吴长老话音落下,弟子们依次上前,领了一颗开脉丹。 赵林持丹在手,仔细闻了闻,把它的味道记在心里。 他现在对修仙界的灵草还不了解,只能闻出大约二三十种不同药物的味道。 弟子们各归其位,传功堂也安静下来,只有呼吸声可闻。 吴长老微微颔首,沉声道:“可以开始了。有我等在此护法,无需担心,大胆行功便是!” 弟子们大多有些紧张,左顾右盼,想等别人服过自己再服,也有的弟子比较干脆,直接将丹药一口吞下。 赵林不理旁人,沉下心,屏气凝神,让自己进入放松的状态,然后将开脉丹吞入腹中。 传功堂中响起一片吞咽之声。 丹药入腹,药力缓缓释放。 赵林按照长老教授的导引之法,将药力引至气海,再不断向之施压。 在药力的助推下,气海穴忽然坍缩了一下,再骤然膨胀,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吸力来。 这股吸力直达脊椎中的灵根节,周围的灵气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赵林不由暗暗惊叹此间丹药的威力。 灵气在脊椎附近聚集,却不得其门而入。 赵林也不着急,只是按照口诀反复挤压气海,坍缩,膨胀,如此往复。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气海穴生出一道气旋。 腹下似有一只小珠,不断旋转。 赵林习武多年,这种感觉却是第一次体会。 小珠越转越快,气旋慢慢放大,如漩涡一般,吸力越来越强。 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终于水到渠成,灵气挤开脊椎的“命门”穴向体内涌入,再由督脉行至任脉,汇入气海! 有别于习武修炼出的劲气、元气,灵气凝练如脂,生机盎然,虽潺潺若细水溪流,却有浩大如海之意。 直到气海穴充盈鼓胀,再也无法容纳一丝灵气时,赵林知道时机已到,气海反向旋转,将灵气推入经脉。 灵气在经脉中流转,周而复始,一遍一遍来回洗刷。 周天四十九转之后,忽然“嘣”的一声响。 赵林印堂处轰然似炸开一般,犹如醍醐灌顶,先是灰蒙蒙一片,继而澄明透彻,生出一片偌大的识海。 只觉神清气爽,仿佛开了一双天眼,方圆十丈之内纤毫毕现。 开脉成功! 赵林第一个开脉成功,掌院和两位长老都立时感应到了,不过脸上并无惊讶之色。 武修本就擅长此道,第一个开脉自在情理之中。 踏入修真的门槛,赵林脸上并无欣喜之意,因为接下来还有一桩要紧事:冲击穴窍。 人体一共有四百多个穴窍,但不是所有穴窍都可以用于修炼。 只有其中一百零八个先天穴窍能感应并容纳天地灵气,也被称为“气窍”、“灵窍。” 冲开气窍,吸纳灵气,化为自身法力。 炼气境修士修炼的就是这一个零八个气窍,每冲开一个气窍,法力便强大一分。 而每冲开十二个气窍,量变引起质变,修为上升一个层级。 由此炼气期分为九层,一至三层为炼气前期,四至六层为炼气中期,七至九层为炼气后期。 开脉初成,正是身体最为活跃之时,须趁此机会冲击气窍,越多越好。 但在这一关,赵林却遇到了阻碍。 跟他在先天境时遇到的情况一样:习武多年,穴窍不知经过多少次锤炼磨砺,强韧坚固,冲击起来极为艰难。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武修会单独成为一个派系。 从前他以为既然自己已经修出灵根,修炼的也是同样的功法,接下来的路应该与普通修士无异。 而实际上普通修士的穴窍没经过如此锤炼,冲击时要容易得多,武修却是中途改道。 从前的成就,变成了如今的负担。 不过也有好处:武修的穴窍经过拓展加深,能容纳更多灵气,意味着相同境界时,武修的法力更强! “看来终究要走一条不一样的路,好在路上并不孤单。” 就在赵林全力冲击穴窍时,林超然第二个开脉成功,掌院等人一齐向他看去。 作为唯一的地灵根弟子,林超然开脉之后,身体发出“嗤”的一声轻响,毫不停顿地冲开了一个气窍。 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路势如破竹,冲到第十个气窍,仍然势头不减! 周洪方、聂奎和吴传褀三人相互对视,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灵根品阶只是修炼天赋的一个大致估量,具体仍有许多变数,而开脉时冲开的气窍越多,说明修炼天赋越好! 冲开十个穴窍,已经是近几十年表现最好的弟子,能不能更进一步? 三人都不自觉地收拢手掌,握成拳头。 林超然也没让他们失望,十一个,十二个……直到冲开十四个穴窍,才耗尽灵气,蓦然停下。 周洪方等人相视骇然不已。 接下来,陆续有弟子完成开脉,不过没人出声,以免打扰正在行功的同门。 弟子们相互观望,都觉得对方出尘脱俗,气质发生很大变化,恨不得找只镜子自揽一番,看自己是否也是如此。 总体而言,灵根品阶高者先开脉完成,中下品次之。 不过赵林比较特殊,当所有弟子都结束行功时,仍闭目端坐。 有的弟子疑惑不解,有的弟子暗暗摇头。 等了一炷香的工夫,赵林终于睁开眼睛。 众弟子一见,立刻喧哗起来,纷纷打听别人冲开了几个气窍。 林超然排名第一,冲开了十四个气窍,进入炼气二层。 除他之外,最好的一人也只冲开了八个气窍。 余下者,下品灵根大多只冲开两三个气窍,中品灵根四五个,上品灵根多为六七个。 赵林冲开三个气窍,排名中下游,心中却并不感到失落。 自己本来没有灵根,能修道已是万幸,如今步入炼气境,哪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况且道途漫漫,不必计较一时,路还长着呢!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六章 灵米熟了 “聚风属灵力于太阳少商,手结五品莲花临字印……” 赵林站在自家小院,来回踱着步。 手中捧着《成华宗一阶法术初探》,口中念念有词,揣摩书中的法术口诀。 空着的那只手也没闲着,不断结出各种道法手印。 开脉之后,众弟子初具法力,灵道院也开始教授法术。 法术有诸多神奇之处,弟子们兴致盎然,修习起来孜孜不倦。 赵林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相比其他人,他还弄清楚了法术的基本原理及其底层逻辑。 法术不是凭空生出来的,也不是所谓的神明赐予,而是修士利用天地法则,以自身灵力引发,从而产生的法则之力。 可以这样理解,天地分阴阳,阴阳化五行,空气中充斥着大量的五行“粒子”。 修士在释放法术的时候,将这些五行“粒子”整合起来,照其规律进行引导、释放。 好比用引信引燃炸药一样。 至于风冰雷等异属,实际上也是五行所衍生,无需单独考量。 在道法世界,天地法则如同前世的物理定律一样客观存在,只不过此方世界两者皆存。 “风刀术!” 赵林轻喝一声,右手拇指勾住小指,向内、向下一旋,挥手打出一道青气。 青气在空中凝聚,化成一柄三寸长的小小飞刀,歪歪斜斜地向院落一角飞去。 赵林眉头一扬,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却见风刀仅飞出两丈多远,颜色就瞬间转淡,接着消失不见。 “看来最基础的法术也不是那么容易练的,这火候离入门还有不小的差距。” 赵林轻轻摇了摇头。 法术按照掌握程度分为:入门,熟练,小成,精通,大成,圆满六个等级。 这些等级代表修士对法则的理解,以及对法术的运用能力。 与法力无关。 同一门法术,如果筑基修士和炼气修士都只有入门水平,那么肯定前者占优,因为筑基修士的法力更强大。 但如果炼气修士将法术修到小成,乃至精通,能更有效合理地利用天地法则,那么就可以胜过筑基修士。 相当于借助了外力。 即使是最低阶的法术,如果修到大成甚至圆满,威力也极为可观,只是未必有人愿意花那么大的精力而已。 法术每提高一个级别,投入的精力便要翻上数倍。 修炼法术,一靠天赋,二靠用功。 赵林天赋不算差,但也算不上拔尖,自然要多用功才行。 “咕噜……” 腹中响起一阵鸡鸣。 赵林皱了皱眉,本想继续修炼法术,但发现体内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只好轻叹一声,走进堂屋,从柜子里取出锁物袋,抓出一把晶莹透亮,表面覆着一层金黄色油脂的“灵米”。 屋子里顿时飘出一股芬芳馥郁的香气。 凡间食物含有浊气,成为修士以后,便不能再食用普通食物,否则要耗费精力炼化,于修行不利。 灵米不但没有杂质浊气,还能补充灵力,是修士的基础“口粮”。 服用灵米,身体可完全炼化吸收,不再产生任何杂质,连“出恭”也不需要了。 小鼎便是用来煮米的,而非赵林起初认为的药鼎。 他把灵米放进小鼎,犹豫了一下,又捻了几十粒放进去。 灵道院每月给弟子发放十斤灵米,虽然能提供能量,但……不解馋。 吃惯了凡间大鱼大肉的弟子对此很不习惯,就像只打葡萄糖也能维持生存,但没人愿意那样活着。 当然,修士想吃美食也不是没有办法,那就是灵膳。 灵膳是将妖兽、灵兽通过独特的方法,去除浊气杂质,保留灵气,烹饪出美味可口的食物。 不但能补充灵力,还能让修士一饱口福,实为修道补气之佳品。 可惜灵膳价格昂贵,属于奢侈之物,弟子们刚入宗门,身无分文,哪里吃得起? 有的弟子甚至没事在凡人的膳堂附近转悠,不为别的,只为了闻一闻食物的香味。 对赵林来说,口腹之欲还在其次,关键是吃不饱。 他身高体壮,饭量比少年们大得多,每天只吃三两灵米,着实不太够。 估计灵道院在制定口粮规矩的时候,压根没考虑武修这一少数群体。 也有好吃的弟子想找道院多要些灵米,但被道督长老无情拒绝。 理由是三两灵米足够每日所需,吃再多也是浪费,再坚持些时日,身体自然就习惯了。 赵林见此,也就打消了念头,在煮米的时候多加点水,熬成米粥,糊弄一下肚皮,增加饱腹感。 李三才过来请教字句时,发现赵林灵米不够吃,表示愿意拿出自己的灵米给他。 “赵师兄,我从小就没吃饱过,这些灵米吃不完……” 赵林马上打断他的话,“你从小没吃饱,现在好容易吃饱了,就别再忍饥受饿了,师兄没事。” 煮上灵米,鼎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透过升腾的烟雾,可以看到赵林脸上现出些许忧虑。 吃饭的问题算不上什么,最多克服一下就行,他担心的还是修炼。 入宗将近两个月,已经能很清楚地看出弟子之间的天赋差距。 林超然一骑绝尘,已经冲开十九个灵窍,估计下个月就能进入炼气三层,速度堪称恐怖。 几个上品灵根的弟子也冲开了十个以上的灵窍,即将摸到炼气二层的门槛。 赵林倒不觉得嫉妒,修炼是自己的事,别人修炼得再快,自己又不掉块肉。 但如果照此发展下去,未来想要筑基,希望渺茫。 筑基百中取一,是对玄元大陆的所有修士而言。 在成华宗这样的大宗门,可以通过丹药以及功法提高一点成功率,但也就再多一个半个而已。 本届弟子四十五人,能有几人筑基?几人紫府? 前景很不乐观。 赵林打听到一些行云宗前辈陆远修的事迹,其人能修到紫府境,一方面是有大气运,另一方面也是好几次九死一生,为宗门立下大功,才得到充裕的资源。 同样的路,自己未必走得通。 自然而然的,他想到了灵兽图。 灵兽图中空着一个格子,本来是留给能永生的精魂,现在看来根本不存在这种生灵。 想要长生,最好的办法就是修炼到更高的境界。 什么妖兽的精魂能加快修炼速度? 这段时间赵林经常待在藏书阁,查阅相关资料。 藏书阁中有很多相关记载,还有专著介绍大陆上的妖兽奇虫。 也确实有一些令赵林心动。 比如力大无穷的移山兽,能口喷雷电的电光蛟,毒性猛烈,来去如风的幻面蛛,吞金食铁,不惧任何法宝的紫纹蝎…… 不过心动归心动,这些妖兽太过强大,可望而不可及。 况且就算吸收了这些妖兽的精魂,对修为境界也没有任何帮助。 筑基不成,战力再强也终究归为一把黄土。 书里找不到答案,赵林并没有就此放弃。 玄元大陆的生灵种类如恒河沙数,能记载进书里的只是很少一部分,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妖兽奇虫未列其中。 想寻到合适的精魂,最好的办法是亲眼见识了解。 但赵林现在身为修行弟子,不能随意出入函赤郡,其实就算允许出去,他也不想冒这个险。 自身修为太低,碰到稍厉害一点的妖兽就是送命。 正思索间,小鼎忽然发出“咯”的一声响。 灵米煮熟了。 赵林忽然灵机一动,拍了一下大腿,“函赤郡内不就豢养了许多灵兽灵虫吗?” “灯下黑了!” 抱歉,今天这章有点短。 新地图慢慢展开,须花时间构思细节,见谅。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七章 第九道精魂 函赤郡在成华宗的上百个郡里不算大,不论是修士数量,还是地域面积,都处于中等靠后。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函赤郡有专门用于制符的符阁,炼器的铸造殿,炼丹的丹台,还有药田、茶园、桑林、酒坊、蜂房…… 灵道院在选址的时候,就是看中这里能引出地火,且地脉中五行俱全,适宜灵植生长,方便弟子们学习各种道艺。 随着时间日久,这些产业慢慢发展起来,经营得相当不错,尤其以灵蚕丝法袍,松玉峰茶,藏剑寒鱼三样最为有名。 赵林打算在这些地方寻找合适的精魂。 虽然郡中也有蓝颈白鹭,五色麋,金赤猿等灵兽,但赵林可不敢打它们的主意。 而且这些灵兽主要用来装点门面,或是筑基修士的坐骑,并无出众的特长。 赵林来到广泽峰的山脚下,看了一眼手上的地图,仰头向山上望去,只见北面山坡上有一大片白灵桑林。 他轻轻点头,自言自语道:“桑林应该就在那边了!” 沿山路折北向上,走到桑树林附近时,被一道禁制阻住去路。 禁制中灰蒙蒙一片,有明显的灵力波动,地上还有一块“闲人免进”的告示牌。 赵林驻足停下,拿出身份玉牌,对着禁制照了一下,顿时有一道白光飞入其中。 没过多久,一个眉毛浓密,粗厚得像两把刷子一样的三旬修士走出来,满脸疑惑地打量赵林。 不等对方开口,赵林主动解释道:“这位师兄,在下赵林,是灵道院新入门的弟子。” 浓眉师兄从赵林的穿着上已经看出来了,不过仍伸出手掌,面无表情道:“玉牌给我看看。” 赵林手掌一翻,玉牌像长了翅膀一样,缓缓飞入浓眉师兄手中。 浓眉师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赵林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怎么能隔空控物? 不过他马上反应过来,对方用的是武道。 “我听说新来的弟子中有一名武修,原来是你!” 浓眉师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问道:“你来这里是……” 赵林谦逊道:“师兄应该也知道,弟子入门满一年就要选择一门道艺,我想先提前了解一下,也好心里有个底。” 浓眉师兄呵呵一笑,“植桑养蚕是我成华宗传统道艺,难得师弟感兴趣,进来吧。” 说着大手一挥,解开禁制。 走进桑林,赵林做出好奇的样子,询问了几个问题。 浓眉师兄相当热心,带赵林在林中漫步,一边给他讲解制作灵蚕丝法袍的整个过程。 所谓道艺,就是一系列道术与技艺的集合。 比如炼丹一道,从识别药材开始,到了解丹炉构造,熟悉药鼎脾性,还有最关键的控火法术。 炼制一炉丹药,经常要使用七八种甚至十几种控火法术,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制作法袍也是如此,不但要精通灵植一道,还必须会使用安抚灵蚕的法术,以及控制冷热干湿,驱除恶虫等等手段。 浓眉师兄讲得仔细,赵林也听得认真,虽然他对植桑不感兴趣,但多了解一些知识总是有好处的,说不定以后真从事这一行呢? 当浓眉师兄说到影响桑树生长的恶蝽、苦节虫、叠翅蠊等害虫时,赵林仔细询问这些虫子的特点,发现并没有适合修炼的异虫。 浓眉师兄讲完之后,因为要忙别的事情,便叫来一名蚕农,让他带赵林进蚕房参观。 蚕农是个头发花白的五旬老者,身上没有灵力波动,赵林一看就知道是凡人,不过还是恭敬地道:“麻烦老丈了。” 浓眉师兄咧开嘴,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这老蚕农其实是浓眉师兄在凡间的叔父,他自幼父母早逝,全靠叔父拉扯带大。 修道之后,为报亲恩,他便将叔父带来宗门,想让老人家享享清福。 不过老头辛苦了大半辈子,来到修仙界也闲不住,浓眉师兄只好安排他进桑园,跟自己一起做事。 赵林尊重自己的亲人,浓眉师兄看了当然高兴。 老蚕农脸上也露出笑意,弯腰道:“仙师客气了,跟小老儿来吧。” 蚕房里有许多石龛,龛中圈养着少则七八条,多则十几条的灵蚕。 这些灵蚕五颜六色,不停啃食着白灵桑的叶子,发出细雨一般的沙沙声。 赵林走近石龛,发现上面布置着禁制,防止灵蚕从里面逃脱。 再看里面的灵蚕,不由轻吸了一口气。 老蚕农见状,主动讲解道:“仙师请看,这白的是寒冰蚕,红的是火云蚕,青的是水木蚕……” “这些灵蚕吐出的丝,不但结实坚韧,不惧水火利刃,而且用不同灵蚕丝制作的法衣,还能抵御各种法术攻击。” 老头虽然不是修士,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其实就算他不介绍,赵林也认得,这些在小世界中珍稀无比的异虫,在这里却只是拿来吐丝的虫子。 蚕房中养了六种灵蚕,赵林看了一圈,没有合心意的。 寒冰蚕和火云蚕本身就已经在灵兽图中,其余的蚕也只是属性不同。 自己的灵根已经定型,再吸收多一种属性也无意义。 “看来这里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赵林心念至此,对老蚕农道:“多谢老丈,今天涨了不少见识,就不再打扰了,请帮忙跟师兄道声谢……” 从桑园出来,赵林站在道边的一棵大树下想了一会儿,决定到对面的松玉峰去看看。 松玉峰上有许多灵田和茶园,据说里面散养了不少青木雀、长尾乙雉、六爪阴蟾等小型灵兽,用于驱除虫害。 他虽然对这些灵兽的特点习性已有大致了解,不过总要亲眼看过才放心。 走下广泽峰,经过两峰之间的谷地时,眼前出现一片湛蓝清澈的湖泊。 这座湖名为青衣湖,湖水寒凉,盛产一种肥白味美,蕴含丰富灵气的冷水鱼。 因鱼的头骨中藏有一把骨剑,所以有藏剑寒鱼的美名。 赵林听传功师兄讲,每到年节时,灵道院都会用藏剑寒鱼制作灵膳,给弟子们享用。 湖边飘着一层白雾,显然也布置了禁制。 “不知道这湖里除了灵鱼,还有没有别的水族?” 赵林略一思索,心想既然来了,也就别错过了,干脆进去一探究竟。 想到这里,拿出玉牌向禁制中照了一下…… “原来是灵道院的师弟,欢迎之至。” 看守青衣湖的是一名身穿青袍的年轻修士,嘴上说欢迎之至,神情却很冷淡。 得知赵林的来意,青袍修士唤来一名年过四旬的黄衣男子。 “麻烦胡兄带这位赵师弟四处转转,有事情再唤我。” 说完便施施然地走了。 黄衣男子也是修士,但修为却与年龄不太相符。 赵林现在只粗通两门最基础的法术,一个是望气术,一个是灵刀术。 刚才用望气术观察了一下,黄衣男子身上灵气薄弱,只有炼气前期的水准。 照理说就算天赋再差,修炼二十几年也不该只是这等境界。 赵林心思一转,猜出对方肯定是一名凡灵根修士。 凡灵根修士是一个比较特殊的存在,因为可以修道炼气,所以不能算凡人。 但凡灵根修士只有一两根灵根节,感应天地灵气的能力很弱。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穷其一生,修为只能停留在炼气前期,少数能步入炼气中期,但也就到头了。 因此凡灵根修士大多从事辅助工作,用有限的法力帮正统修士做一些冗余繁琐之事。 “见过胡兄。” 赵林认真地拱手说道。 “好说好说,不知赵师弟想了解些什么?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姓修士十分热情地回应道。 赵林注意到他手上布满老茧,转头向湖边望了一眼,见岸上停着一只小舟,心里有了计较。 “胡兄经常在湖上巡察吧?不如你继续做事,我在一旁观看如何?若有疑问,还望胡兄不吝赐教。” 胡姓修士笑道:“那也行,正好我每日早晚都要巡视一遭。” 说着邀赵林上船,一边熟练地划桨,一边给他讲些照看灵鱼的学问。 藏剑寒鱼身体娇贵,对水质要求极高,胡姓修士的主要工作就是观察鱼群的健康状况,以及湖水是否受到污染。 如果湖里出现聚缩虫、锚头螺、噬鱼虱等恶虫,还要带人扑杀。 赵林听了一阵,同时默默观察。 只见湖水澄净,一望见底,藏剑寒鱼在水中自在巡游,他心想:这湖里……恐怕没有自己要找的精魂。 船到湖心时,胡姓修士忽然扔开船桨,手捏法诀,向水中发出一道“水箭术”。 嗖! 水箭没入湖中,不一会儿,一只巴掌大小,身上布满条纹的鱼从水底冒了上来。 胡姓修士一把将鱼抓住,哈哈大笑,“又中一只!” 那鱼长得十分奇特,头小尾大,身体宽扁,身上横着一道一道的条纹,唇吻丰厚,像吸盘似的。 赵林好奇道:“这是什么鱼?怎么长成这副样子?” 胡姓修士笑道:“这鱼叫琵琶鲶,你看它像不像一只琵琶?” 两人正说着话,琵琶鲶忽然动了几下,剧烈挣扎起来,鱼鳍摩擦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赵林微微吃惊,讶道:“这鱼身体倒是结实。” 水箭术乃是水行精气所凝,快如利箭,即使是入门水准,也能轻易洞穿普通鱼的身体。 胡姓修士修为不高,但也正因为如此,长年精研此门道法,水箭术已经达到“熟练”的级别。 琵琶鲶中了法术,居然还能摇头摆尾,活蹦乱跳,绝对不简单! 胡姓修士点点头,“师弟说对了,琵琶鱼皮坚肉硬,尤其不怕水行法术。” 接着神色一整,说道:“要说这湖里对藏剑寒鱼危害最大的,其实就是这琵琶鲶。” 赵林很配合地道:“胡兄请讲!” 胡姓修士接着道:“别看它平时以水底污泥和水藻为食,看似人畜无害,还能清理湖水。” “但如果藏剑寒鱼受了哪怕一丁点伤,琵琶鲶就能闻着味道追上去,吸附在其伤口上,直到把受伤的鱼吸干。” “而且它还偷食藏剑寒鱼的鱼卵,端是坏事做尽!” 赵林听了,觉得琵琶鲶的习性倒是跟前世的清道夫类似,心想莫非这东西也是入侵物种? 胡姓修士说完,便将琵琶鲶放在船框上,顺手从船舷底下拿出一把短斧。 赵林怔了怔,“胡兄,你这是要把鱼大卸八块吗?” 胡姓修士摇摇头,正色道:“赵师弟有所不知,琵琶鲶的头骨坚硬异常,轻易杀不死。而且自愈能力极强,不把它宰得死透,搞不好过几天又活过来。” 赵林听罢心中了然,不少动物都有自愈能力,比如海参、海星、壁虎、蝾螈等等,失去身体的一部分,甚至内脏都能恢复如初。 不过当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后,胡姓修士连连摇头,“不一样,你说的那些兽类能断肢重生,但要几个月,最快也要几十天。” “但这琵琶鲶……” 说话的同时,用斧刃在琵琶鲶身上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顿时鲜血涌出。 不过仅过了数息,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愈合着。 再一晃眼,伤口不见了! 赵林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说话。 见他如此惊讶,胡姓修士颇为得意,“怎么样?要我说,这孽畜虽然丑陋不堪,恢复能力却是天下罕有。” 赵林默默点头,心中深以为然。 惊叹之余,不由有些惋惜。 有这样的自愈能力,万一哪天遇到危险,身受重伤,只要不是伤了要害,都能恢复回来,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好的精魂。 可惜,灵兽图只剩一个格子了。 不能加快修炼速度,再好的精魂也只能忍痛割爱。 “胡兄,琵琶鲶能活几年?” “也就两三年而已。它要是能长寿,那还得了?” 看来超强的恢复能力并不能增加寿命…… 赵林暗叹一声可惜,向胡姓师兄告辞,准备趁天还没黑,到松玉峰再逛一下。 “好,我送师弟上岸。” 胡姓修士操控小船,向岸边划去。 船行至半途,赵林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霹雳,目光凝视虚空片刻,用拳头使劲击了一下掌心。 “对,就是它!”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古道热肠 赵林之所以如此激动,是因为想通了一件事:琵琶鲶极强的自愈能力,对修炼是有大好处的! 修道不是只靠刻苦两个字就能成事的。 别人每天修炼一个时辰,自己修炼四个时辰甚至更久,就能取得更好的进益,这种情形根本不存在。 跟习文练武一个道理,修行存在边际递减效应,最努力的人未必能拔尖。 七分努力,七分收获;九分努力,很多时候能有七分半的收获就不错了。 这是其一,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经脉气窍的承受能力有限,初入修道门槛的修士每天最多只能修炼一个时辰。 超过这个时长,就会极大增加受伤的风险。 一旦受伤,恢复几天耽误修炼事小,万一落下隐患,伤及根本,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修道之初,灵道院的长老和师兄都再三叮嘱,告诫弟子务必量力而行,修炼不能过于“勤奋”。 但是……如果有琵琶鲶一样的恢复能力,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 哪怕经脉受损,穴窍破裂,都能瞬息恢复。 赵林更是大胆地想:若是修行遇到阻碍,自己甚至可以直接以暴力冲击气窍,即使失败受伤,也能快速恢复,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虽然灵根品阶不变,但修行速度肯定可以提升不少,弥补与上品灵根之间的差距。 “书中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不来看这一遭,绝对想不到最适合我的精魂居然是琵琶鲶!” 想到这里,赵林不禁怦然心动,立刻看向胡姓修士手里的那只琵琶鲶。 他惊讶地发现,就在自己愣神的工夫,胡姓修士已经把它砍成两截,精魂早已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糟糕,我的精魂!” 赵林心头一紧,不过马上想到湖里肯定有不止一条琵琶鲶,自己完全可以再抓一只,脸色顿时缓和下来。 “赵师弟,你刚才说什么就是他?他是谁?” 刚才那一声断喝,把胡姓修士吓了一跳,连忙出言问道。 赵林此时已恢复平静,举手告罪一声,笑着解释道:“胡师兄可能不知道,小弟是一名武修。” “虽然法力低微,但于武道却有些修为,刚才想到一门功法,可助师兄扑杀琵琶鲶。” 这么说既给自己的失态找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又有理由去抓琵琶鲶,可谓一举两得。 “真的?” 胡姓修士愣了愣,语言间似是将信将疑。 赵林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屈指一弹,指尖射出一道白雾。 白雾笔直如箭,透着阴寒之气,“咻”的一下穿入水中,化成一道冰箭,打中湖底的卵石,发出一声脆响。 赵林修到元境以后,自创了几门功法,这招“寒冰指”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他还练一门雷属拳法,威力更大,不过在水里使用的话,可能会殃及其它池鱼。 而且这门雷属拳法,对修士也有致命杀伤,赵林将其作为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准备轻易动用。 “赵师弟真厉害!” 胡姓修士脱口赞道,不过接着叹了口气,“其实只要发现琵琶鲶,杀之不难,难的是怎么找到它。” “这鱼平时潜在水底,一动不动像块石头,神识也扫之不到,端是难寻。” 神识作为修士眼耳能力的延伸,用途之一便是搜索周边。 炼气一层时,神识可及十丈方圆,炼气二层,神识达到二十丈……如此每提升一层修为,神识便增加十丈。 神识对修士来说相当重要,神识所及,便是法术法宝的最远攻击距离。 但神识也不是万能的,很难穿透物体,遇水之后,探测能力便要大打折扣。 琵琶鱼本身就有隐藏气息的能力,又是在水下,神识自然难以发现。 不过赵林有回声定位这项特长,超声波在水中传播得更快,无惧这道阻碍。 赵林胸有成竹,轻笑了一声,说道:“我小时经常在河里抓鱼,对此有些心得,可否一试?” “那……好吧。” 胡姓修士犹豫了一下,道:“师弟是灵道院的弟子,做这种事稍嫌委屈了吧?” 赵林摆手道:“哪里,举手之劳,师兄不必客气。” 胡姓修士见他心意甚决,也不再说什么,拿起船桨,问道:“向哪里划?” “师兄应该熟悉琵琶鲶经常出没之处,尽管划船便是!” 赵林不想暴露自己的回声定位能力,故意睁大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水下,做出一副仔细搜寻的神色。 胡姓修士虽然不认为赵林能找到琵琶鲶,不过人家是灵道院的正经弟子,自己一个凡灵根修士不好拒绝,便操桨划动起来。 赵林喉结快速振动,超声波悄无声息地,一圈一圈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以他如今的修为,回声定位远比神识好用,不但探测距离更远,定位也更加精准。 随波逐流的浮游生物,游动的鱼群,飘荡的水草,起伏不平的湖底…… 随着超声波不断返回,赵林脑海中构想出一幅清晰的水下画面。 过了大约一刻钟,赵林“发现”一只吸附在石头上的琵琶鲶。 不过他没有立刻声张,而是假装向那边瞧了好一阵,才伸手一指,沉声道:“师兄你看,那里有一只。” 胡姓修士一愣,停止划动船桨,身子探出船舷,朝水下望了好一阵,惊喜道:“真有一只!” 接着回过头来,“赵师弟眼神真好,咱们二人一齐出手,莫让它跑了。” “好。” 赵林微笑点头。 胡姓修士把小船向前划了一截,停在琵琶鲶所处的水面上方,喊道:“一,二,三!” 话音一落,两人同时出手,一个用武道,一个施法术,打在琵琶鲶身上。 不一会儿,因为昏迷而无法控制鱼鳔的琵琶鲶缓缓浮上水面。 胡姓修士“嘿嘿”笑了两声,伸手将其抓过,猛拍在船框上,伸手去拿斧子。 赵林连忙拦住他:“胡师兄且慢!” 胡姓修士手上一顿,不解道:“怎么?” “可否把这条鱼交给小弟处置?” “为何?” 胡姓修士怔了怔,看了一眼琵琶鱼,似有所悟,立马说道:“师弟有所不知,这琵琶鲶多食腐物,肉中带有毒性,万万不可食用!” 赵林笑了笑,说道:“师兄你误会了,我要这条鱼不是想吃它,而是用来修炼法术的。” 胡姓修士一听,更是满头雾水,“修炼法术?” “对!不瞒师兄,小弟正修炼灵刀术,但法术发出去,总是打在空处,无甚意思。” “刚才见这琵琶鱼身体坚硬,又不容易死,便琢磨着,拿活物练习法术,效果可能更好。” “这法子听起来不错,我当初怎么没想到?” 听了赵林的解释,胡姓修士抓了抓头发,咧嘴笑道:“师弟尽管拿去!” 说着从身后取出一只鱼篓,把琵琶鱼丢进去。 赵林不想当着别人面吸收精魂,问道:“这鱼离水不容易死吧?” 胡姓修士笑道:“师弟放心,这鱼离水三天都死不了。” 吸收精魂一只琵琶鲶就够用了,不过赵林不好现在就走,就又在湖里绕了一阵,再抓了两只琵琶鲶才作罢。 胡姓修士感激不已,嘴上连连称谢,一直把他送到禁制外很远,才挥手告别。 看着赵林的背影,胡姓修士点头自语道:“这位赵师弟人真不错,谦虚和善,古道热肠。” “不像有的灵道院弟子,对我们凡灵根修士没有一点尊重!” (本章完) 第二百七十九章 琵琶鲶与灵兽图 赵林提着鱼篓走回住处时,天色已经暗下来。 晚风吹拂,月色微凉,心里却灼热异常。 他快步穿过院子,走进堂屋,关好门窗,把鱼篓放在地上,蹲在一旁看着。 三条琵琶鲶都已经清醒过来,扑腾了一会儿,很快就静止不动。 如果不是鳃部偶尔张合一下,乍看像死了一般。 赵林微感惊奇,心忖这种鱼精通生存之道,知道挣扎无用,便节省气力,以延长存活时间。 “选一哪个呢?” 赵林打开鱼篓盖子,目光在三条琵琶鲶身上来回梭巡。 吸收过十几道精魂,这还是第一次有多个选择,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一个办法。 “你们哥仨一块来吧!” 琵琶鱼丑陋且有毒性,赵林不想跟它们有身体接触,隔空向鱼篓里打了几拳。 不一会儿,三道精魂从鱼篓中飘出,一个个在空中凝聚成形。 赵林凝目细看,见中间那道精魂线条清晰,形状圆满,不由点了点头。 “就是你了!” 跨前一步,轻轻一吸…… 精魂入体,化作无数银光,给赵林带来一阵前所未有的体验。 从前的精魂要么加强某一项能力,要么生出属性真气,都会对身体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 而这一次,却如一阵绵绵细雨,润物无声,身体从外到内发生微不可察的变化。 体内生出冷、热、酸、痛、麻、痒、肿……种种感觉,但并不十分剧烈。 一道十分奇特的能量,在肌体内来回流动。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时,精魂吸收完毕。 赵林活动了几下身体,只觉每一处都与从前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还是放点血,看看效果吧!” 赵林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测试自己的自愈能力,不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他从练皮练骨开始,就一直修炼肉身,经过血境、元境、先天境的淬炼,身体已坚实得如同铜浇铁铸一般。 屋子里没有任何利器,想把自己弄出血,还真不是那么容易。 虽然只要下猛力,肯定能把自己打伤,但现在还不能确定自愈能力如何。 万一用力过猛,重伤恢复不了怎么办? 赵林默默思索一阵,把武道功法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冰属功法有冻结之力,不容易看出效果;雷属功法太过霸道,可能把自己打昏…… 他最终选了劈空斩。 掌锋锐利,也好控制伤害。 赵林把外袍脱下,只着小衣在身。 拉过一把椅子,抬腿踩在上面,拧眉咬牙,对着自己大腿连斩三掌。…… 第一掌,力道不大,只在腿上划出一道红痕。 第二掌,增加力道,划破皮肤,鲜血流出。 第三掌,力道再加三成,皮开肉绽,血涌如注! 嘶…… 赵林吸着气,顾不得疼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三道伤口。 不到两息的工夫,第一掌划出的红痕不见了。 五息过去,第二掌造成的伤口完全闭合! 而第三道伤口,原本极深,此时已经停止流血,迅速愈合着。 眼看到这神奇的变化,赵林瞳孔一缩,呼吸粗重起来。 大约过了三十息的时间,前两掌留下的痕迹已经完全消除,第三掌的伤口也只余一道浅痕。 如果不细看,几乎难以发现! “自愈能力比我预料的还强!” 赵林大为满意,用力挥动了一下手臂。 “淡定淡定,三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没见过世面一样。” 赵林嘴上叨念着,脸上却忍不住露出喜色。 在屋中走动一阵,心情渐渐平复,心想:“自愈能力对修炼有无好处,还得再测试一下,半场开香槟的做法不可取。” 想到这里,他盘膝坐下,修炼起成华宗的吐纳行气之法。 …… 两个时辰过去,赵林长身而起,嘴角带着笑意,目光中多了几分泰然。 刚才他一刻不停地行功,故意走勇猛精进路子,完全不吝惜自己的身体。 不到一个时辰,经脉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但他置之不理,依然全力行功。 时间到一个半时辰的时候,经脉开始出现细微损伤,穴窍周围也有撕裂之感。 但须臾间,一道看不见,却能感受得到的能量掠过伤处,这些损伤立刻恢复如初。 如此试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赵林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我的推断没错,自愈能力果然能加快修行速度!”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可以无休止地修炼。虽然伤口会自愈,但身体依然会生出倦怠,炼化灵气的能力也不断下降。” 但瑕不掩瑜,赵林对这道精魂非常满意。 至此,灵兽图的九个格子全部占满:力量、听力、嗅觉、风、冰、雷、火、土,自愈。 “能力定型,以后只能升级精魂了。” 赵林有些感慨地自言自语道,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一直忙着测试精魂的能力,忘了查看灵兽图,连忙向脑海中瞧去。 这一瞧不要紧,当他看清灵兽力图的模样时,惊得目瞪口呆。 灵兽图灰了! 琵琶鲶出现在第九个格子里,但整个灵兽图灰黑一片,一丝生气也没有,仿佛陷入长眠。 怎么会这样? 难道集齐九道精魂,灵兽图就完成使命,准备功成身退? 赵林心头一紧,接着是一阵失望。 自己能有今天,灵兽图一直是最大的依仗。 虽然来到修仙世界,灵兽图带来的优势不如从前那么明显,但仍然不可或缺。 他原本还想着寻找更强大的妖兽,让自己的能力不断进化。 “对了,会不会跟灵石有关?” 赵林忽然想起,上次自己在驻守修士那里拿着灵石观摩,灵兽图出现的异常反应。 也许灵兽图只是休眠,需要灵石才能让它再次“激活”? 可惜现在手头没有灵石,无法一探究竟。 “罢了,得之我命,失之我幸。如果真的缘分已尽,就随它去吧。” 赵林毕竟两世为人,饱经世故,在经过一段长考之后,慢慢坦然接受这一结果。 而且直觉告诉他,灵兽图还“活着”,只是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再次恢复。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章 杀伐之道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 赵林冲开十一个气窍,即将进入炼气二层。 这样的修行速度并不出彩,比不上弟子中的上品灵根者,在中品灵根里也属平常。 但赵林清楚,这都是因为前两个月修炼慢拖的后腿。 开脉时冲开三个气窍,前两个月也是三个,而最近两个月,却冲开了五个气窍。 两相对比,效果显著。 当然,其中的艰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 别人修炼一个时辰,他要修炼三个时辰,而且还过有一次暴力冲窍失败,导致焚经煮脉的惨痛教训。 虽然身体很快就自愈了,但那滋味相当不好受。 赵林大致估算了一下,自己现在的修行速度已经接近上品灵根,这都是琵琶鲶精魂的功劳。 不过弟子中最耀眼的还属林超然。 他跟众人预料的一样,突破进入炼气三层,把所有人都远远甩开。 不过在此之后,他的修炼速度也慢下来。 这属于正常现象:修为越高,需要维持的气窍数量也越多,难度也逐级上升。 在这两个月里,赵林除了提升修为,还把最基础的两门法术:望气术和灵刀术修炼到了“入门”级别。 望气术可以查看修士的修为,观望灵气,是所有宗门的必修法术,而且是第一个要术。 望气术在入门一级,只能看出炼气境修士大致在哪个小境界,但具体是几层,只有修炼到“熟练”和“小成”级才能看出来。 如果达到精通一级,不但能观望灵气,还能看到尸气、阴气、妖气、煞气、罡气等等化外之气。 若是修炼到大成、圆满,更可以勘测地脉,甚至越级窥探高阶修士的修为。 望气术是辅助类法术,灵刀术却是真正的杀伐之道。 赵林选择修炼灵刀术,自然是出于自己武修身份的考量。 灵刀术是一类法术的统称。 如果以水行灵力御刀,就是水刀术,如果以木行驱之,则为木刀术。 实际上金木水火土五行,以及风冰两行皆可修炼灵刀术。 只有雷属虽然强大,但直来直去,缺乏变化,并无雷刀术存在。 这门法术注重灵活机变,赵林思量再三,决定修炼风刀术。 风刀术虽为一阶法术,但如果修炼到大成圆满之境,威力却不容小觑。 法术分阶是以对法力的要求区分,一阶法术的威力未必弱于二阶法术。 据传功师兄讲,灵刀术修到圆满,甚至可以一刀斩杀筑基境修士。 由此也可以看出,低阶修士把低阶法术修到至强,一样能挑战高阶修士。 当然,法术每提升一级,修炼难度成倍增加,一阶法术想修到圆满,难度不比筑基容易多少。 总体而言,赵林对自己的修行还算满意。 唯一的困扰,就是灵兽图还在“趴窝”,也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 “灵刀术首重灵动,其次才是威力。施法之时,务必以神识将其锁定,如此才能操控自如,如臂使指。” “否则便是一把死刀,敌人又不是木桩,不能变化的飞刀毫无威胁!” 演法阁中,一个中等身材,铁面剑眉的三旬修士正侃侃而谈道。 台下坐着十几名弟子,一半是今年新入门的弟子,另一半是已经入门一两年的“老弟子”。 灵道院教授的法术分为“必修”与“选修”两种。 除了如望气术、护体术等几种必修法术,弟子可以根据自己的属性与喜好,自由选择想要修习的法术。 一阶法术有很多,比如潜水术、驱物术、定风诀、化云诀、五行诀、土刺术、水幻术、火球术、疗伤术、神行术…… 道法千万,杀伐之术只占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同样的道理,函赤郡有修士上千,但大多从事灵田、御兽、种植、炼器等业,真正擅长武力者不到十分之一。 相比于杀伐,弟子们更愿意修习一些与道艺相关的法术。这样可以安心稳定地修炼,还能赚取灵石,一举两得。 而修习杀伐之术,只能靠战力获取各种资源,很可能会被派去执行危险任务,危险性大大增加。 跟其他人不同,赵林身为武修,几乎没什么选择。 很难想象一个武修在园子里饲蜂养蚕,摆弄花花草草,这相当于放弃自己的特长。 既然是武修,就一心一意走自己的路,左顾右盼,只能徒乱道心! 而且赵林修习杀伐之道,还存着一个心思。 成华宗每隔三年,都会进行一次全宗范围的“斗法”。 斗法脱颖而出者,可以获得灵石、法宝、丹药、善功等等好处。 赵林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很有些窃喜,自己别的未必擅长,但在战斗方面天生具有优势。 不过当他了解斗法的细节时,心凉了一半。 原来宗门斗法是按年龄分组,想参加少年组的比试,必须为二十岁以下的灵道院弟子。 赵林马上年满三十二岁,这个组肯定进不去。 还有一个组为精英组,四十岁以下的修士皆可参加。 能进入这个组别的,基本上修为全是炼气八层九层的青年修士,无一不是门中精英,修道奇才。 跟这些人相比,赵林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但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目标放在这上面。 原因便是善功! 所谓善功,可以理解为一种只在宗门内部通行的货币,而且是高价值货币。 善功可以换取丹药、功法、灵石,甚至修炼洞府,反之则不行。 如果炼丹炼得好,灵草培育得好,或者创出一种符法……只有为宗门做出贡献,才能获取善功。 参与宗门斗法,是赵林目前唯一能想到,并且适合自己的获取善功的途径。 他要善功的目的不为别的,只为了筑基丹! 修行离不开丹药,尤其到了炼气中后期,凝元丹、黄谷丹可以帮助修士突破炼气层与层之间的瓶颈。 而筑基丹,更可以大大增加筑基的成功率。 成华宗弟子众多,不可能给每名弟子供应足量的丹药。 除了像林超然这样的地灵根天资,无需操心丹药,大多数弟子只能靠积累善功,来兑换获得服用丹药的资格。 赵林向来未雨绸缪,修道之始,就已经将目光瞄向筑基丹了。 “所有弟子到广场集合……包括传功、行事弟子。” 此时灵道院响起一道如洪钟大吕般的声音。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决明山 召集弟子的是道督聂长老,他站在广场中央,目光低垂,手里摆弄着一张淡黄色的符纸。 “什么事情,要中断课业?” “看样子不是小事……” 弟子们聚集到广场上,交头接耳道。 “诸位……” 聂长老忽然撩起眼皮,望向众人。 弟子们立刻停止交谈,广场上安静下来。 聂长老举起手里的符纸,沉声道:“刚刚收到飞符传信,决明山有妖虫闯入。” 决明山? 赵林下意识地看了朱聪一眼。 决明山是凡人居住区,函赤郡中一些修士的家属就安置在那里。 朱聪是跟赵林一道从登海县出发的那名圆脸少年,今年只有十二岁,他的父母也在决明山。 听到这个消息,朱聪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脱口问道:“长老,闯进决明山的是什么妖虫?” “是啊,什么妖虫?” 几个家属也在决明山的弟子跟着出言问道。 聂长老挑眉看了朱聪一眼,也不生气,淡淡道:“是螽蝗。” “螽蝗?” 朱聪愣了一下,一脸茫然,不知道螽蝗是什么妖虫。 赵林转过头,用安慰的语气道:“别太担心,螽蝗是一阶下品妖虫,智力低下,以各种草本作物为食,一般不主动攻击人。” 虽然入宗时间不长,但因为灵兽图的关系,赵林不知翻看了多少相关书籍。 在场众人里,恐怕除了聂长老,没人比他更懂妖兽妖虫。 关于妖兽的品阶,其实是参考修士的修为境界而划分出来的。 方法简单直接:一阶妖兽的实力等同于炼气境修士,二阶妖兽等同于筑基境修士…… 每阶又分下品、中品、上品,与各境界的前期、中期、后期大致相当。 螽蝗外形酷似蝗虫,善于跳跃,亦能长时间飞行,攻击力普通,属于最低一级的妖虫。 修士只要步入炼气境,基本上都能轻松应付,连凡人中勇武者也可与之抗衡一二。 不过有一点赵林没说,螽蝗是群居性妖虫,出入动辄成百上千,成群结队。 每到一处,都会把所有能吃的东西啃食一空,破坏力比凡间的蝗虫有过之而无不及,这就不是一两名修士能对付的了。 “多谢赵师兄。” 朱聪闻言脸色好看了些,不过眉头还是紧紧皱在一起。 聂长老也听到赵林的话,赞同道:“不错!螽蝗是低阶妖虫,用不着动用太强的武力,但需要足够的人手。” “我召集你们过来,便是为了此事。” 螽蝗一旦进入某块区域,便会四处飞散,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到处都是,很难用杀伤力大的法术一举歼灭。 而且事发在凡人聚居区,还要顾及百姓财物,不能肆无忌惮地释放法术。 否则就算把妖虫清理干净,百姓也无家可归了,只有靠一定数量的修士合力扑杀才行。 弟子们听到这里都明白了,这是要让他们上阵杀虫,相互看了看,神色各异,有的跃跃欲试,有的沉默不语。 聂长老没在意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你们都修习了一些法术,正好可以拿这些妖虫操练一番。” “现在我征召四十名弟子,随我一同前往。” “多说一句,螽蝗品阶虽低,但也是妖虫,此行有一定危险。报名者必须年满十五岁,且有一门攻击法术修到入门。” 说完便闭口不言,让弟子们自行斟酌决定。 佟牧小声问赵林:“赵大哥,恁去吗?” 他因为不善言辞,加上身为异族人,跟一众少年不太合得来。 倒是赵林不在意他的身份,所以他跟赵林走得比较近。 赵林没有犹豫,只说了一个字:“去!” 修习法术不能闭门造车,这么好的实战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同时他也想看看凡人居住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以便决定日后是否把家人接过来。 李三才提议道:“那咱们现在就跟长老说吧,不然名额让人抢完了。” 赵林一想也是,道了声“好”,大步走出队列,说道:“弟子赵林愿往!” 佟牧和李三才紧随其后,“弟子也愿往。” 聂长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颔首道:“不错,还有谁?” 不料朱聪一个箭步蹿出人群,叫道:“还有我!” 聂长老脸一沉,斥道:“我刚才说年满十五岁的弟子才准去,你才几岁?而且我没记错的话,你的法术还没修到入门。” 朱聪嘴一噘,带着哭腔道:“我爹娘在决明山,我要去救他们!” 聂长老一怔,脸色缓和下来,嘴唇动了两下,却没再说什么,看样子是默认了。 “弟子报名前往……” 有赵林等人带头,陆续有二三十人走出队伍,其中大多是有亲属家眷在决明山的弟子。 相比之下,新入门的弟子站出来的多一些,老弟子反应并不热烈。 尤其是本土弟子,他们家族大多安在别郡,更是应者寥寥。 聂长老目光在已报名的弟子脸上扫过,赞道:“好,初生牛犊不怕虎。” 表面上是夸赞新入门的弟子,暗里却含着一丝嘲讽。 “弟子也去决明山……” 一些老弟子脸上挂不住,陆续又站出来七八个人。 还有一些人犹豫不决,东张西望似是下不了决心。 不过聂长老却不想等了,双掌一拍,“三十八个人,够了!” “本次去决明山的弟子都奖励一个善功,若是表现得好,另有追加!”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喧哗。 很多没站出来的弟子脸上写满悔意,还有人不忿地小声嘟囔道:“怎么不早说?” 道督长老不再理会他们,说道:“魏义,韩悝,张恭……” 一口气点了九名传功、行事弟子的名字,然后朝山外方向一指,“现在出发!” …… 决明山离函赤郡只有两百多里,筑基修士御气飞行,只要两三刻钟即可到达,但弟子们可没这个本事,仍要乘坐飞舟前往。 两名行事弟子分别操控两艘飞舟,载着一行将近五十人,盘旋升到高空,直向西北方向飞去。 函赤郡周边灵气充裕,云霄层中少有煞气乱流,飞舟飞行得相当平稳,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透过漫漫云雾,俯瞰脚下山势蜿蜒,河流纵横。 赵林忽然觉得众人像前世影片里的空降部队,乘着飞舟去执行任务。 船上除了修士,还有三只青木雀,五只长尾乙雉。 这些灵禽是螽蝗的天敌,聂长老带上它们的用意不言自明。 不过看到不苟言笑的聂长老被这些灵禽围在中间,赵林还是觉得颇有喜感。 飞舟穿云破雾,不到片刻工夫就飞到决明山上空。 赵林用望气术一望,看到山间有一片平缓的开阔地,四周环绕着一座护山法阵。 灵脉如同矿藏,除了主脉,周边常常还分布着一些支脉、散脉。 决明山就位于从函赤郡延伸出来的一处散脉上,灵气不足以入品阶,但已经可以布置一座小型护山法阵。 护山法阵能拦住大块头的高阶妖兽,但对于低品阶的妖虫就不那么管用了。 可以理解为一张渔网,能网住大鱼,小鱼却可以从网眼里溜出去。 法阵前有两名身穿黄衣的凡灵根修士,衣袍上沾满血迹,正翘首以盼地向众人挥手。 不等飞舟落地,聂长老纵身掠下,走上前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两名凡灵根修士赶紧施礼,其中年纪较长的中年修士答道:“回禀长老,今早有几只螽蝗冲进法阵,我们收到消息,立即到场将其斩杀。” “但杀了几十只以后,发现螽蝗越聚越多,预感事情不妙,便立刻组织百姓退到内层的应急法阵,同时放出法符传信。” 聂长老微微点头,接着问道:“有人员伤亡吗?” 中年修士道:“百姓撤退还算及时,无人丧命。” “不过开始时一些精壮汉子自发组织起来,随我等一起斩杀螽蝗,有六七人受伤,好在并无性命之忧。” 朱聪听到有人受伤,急道:“我爹妈呢?” 刚说了一个字,嘴巴就被一只大手捂住。 他抬头一看,按住他是赵林。 赵林食指竖在嘴边,摇头道:“大敌当前,一切听长老指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别人也有父母,明白吗?” 朱聪脸一红,重重点了点头。 聂长老虽然背对众人,但对身后发生的一切了然于胸,略带惊讶地看了赵林一眼,才又问道:“大约有多少螽蝗?决明山有四名守护修士,另外两人呢?” 中年修士道:“他们在里面看守应急法阵,脱不开身。” 另外一名修士补充道:“螽蝗大概有几千只,不过乌乌泱泱的,怕也未必作准。” 聂长老嘉许道:“处置得当,条理分明,此战过后,郡里会奖励你们善功。” 两名修士脸上并无喜色,齐声道:“我等亲友家人也在里面,守护家乡,义不容辞。” 聂长老道:“你们两个法力用完了吧?且在这里休息片刻。其余人,随我进阵!” 说着挥动手中玉牌,法阵立刻打开一条数丈宽的通路。 雾气散开,镇子终于出现在众人面前。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二章 妖虫螽蝗 决明山住着近万名凡人,有刚从小世界迁来的弟子家属,也有已经在此定居多年,繁衍数代,乃至数十代的修士后裔。 山中环境优美,气候宜人,土地极其肥沃,随便撒两把种子下去,不用怎么耕种,就能长出茁壮的庄稼。 凡人在此间生活,常年受灵气滋润,极少生病,寿命也比在凡间长出一二十载,活到耄耋之年不算稀奇。 可以看出来,小镇相当繁荣。 街道宽阔整洁,路面青石铺就,街上店铺林立,油坊米铺,学堂茶肆…… 但此时已空无一人。 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螽蝗。 这些螽蝗身长一尺有余,头上两只碧绿的眼睛闪烁放光,身上披着油光锃亮的硬壳,色泽从浅绿到深黄不等。 强壮的后肢上遍布锯齿,两对鳞翅覆着一抹铁锈般的红褐色。 此刻它们正到处蹿蹦跳跃,搜寻可食之物,一旦发现,便扑上去,张开有力的上颚,不停啃食,仿佛永远也吃不饱一样。 “这是螽蝗?怎么这么大的个头?” “是啊,我还以为最多只有拳头大。” 很多弟子都是第一次见到妖虫,不由感到心里发毛。 聂长老看出众人的惧意,也不说话,手上捏出一道法诀,身体周围立刻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金光,长喝一声:“游镰飞刃!” 只须臾间,手中金光迸发,几十柄钩镰一般的飞刃激射而出。 这些飞刃像长了眼睛似的,将离众人最近的几十只螽蝗或斩掉脑袋,或一劈两半,或贯胸而过……瞬间清扫一空! 弟子们一见,齐齐发出一声欢呼。 虽然灵兽图已经灰化休眠,但赵林仍然能看到死去生灵的精魂,见几十道精魂一同升起,不由心下一凛。 游镰飞刃是一阶法术,但在筑基修士的手上威力惊人。 这一招的厉害之处不在于发出几十道飞刃,而是每一道飞刃都能准确命中目标。 要知道螽蝗不是死物,很多都在不断移动,必须拥有强大神识,能分别控制这些飞刃才行。 聂长老施完法术,撮口呼哨了一声。 只听一阵“扑棱”声响,七八只青木雀和长尾乙雉从众人头顶飞过,低空疾掠向不远处的螽蝗。 说来也怪,众人到来之后,这些螽蝗无动于衷,但灵禽刚一出现,它们就像老鼠见了猫,开始四散飞逃。 螽蝗逃得快,灵禽却更快一步,眨眼间就追了上去,扬起尖喙,铁镐一样直接插进其头颅。 一击致命,接着再扑向下一个…… 看到灵禽如此勇猛,弟子们心中大定。 这时聂长老的声音响起:“镇上有七条街道,魏义,张恭……董令成,你们七人带队沿街扫除螽蝗。” “朱世茂,蓝进,你们两个负责清理农田,把灵禽也带上!” “我去镇中祖祠那边看守应急法阵,你们如果遇到危险,以啸声唤我。” 刚才在飞舟上时,聂长老已将众人编好队伍,一名年长师兄带四五名年轻弟子。 赵林、佟牧、李三才和朱聪一组,因为四人都是刚入门的弟子,所以由传功师兄里战力最强的董令成带队。 聂长老临走之前,又刻意叮嘱九位师兄道:“伱们的首要任务是看顾好弟子,其次才是斩杀螽蝗,不能有人员伤亡,明白吗?” “明白!” 九人齐声应诺,便各自带队奔向街道、农田。 董令成就是之前在演法阁传法的那名铁面剑眉的师兄,他带赵林等人奔向北起的第三条街道。 五人一进街道,就看见数百只螽蝗在地面、墙头、房顶间窜来窜去,还有一些屋子里传出“咔哧咔哧”的咀嚼声。 “你们先发一道法术,杀一只螽蝗让我看看。” 董令成没急着斩杀螽蝗,而是想先了解一下几人的大体实力,再决定下一步动作。 “好。” 赵林第一个站出来,目光一扫,盯住一只半个身子探进街边木桶里的螽蝗。 平日都是对着靶子或者空处练习法术,今天还是第一次击杀活物。 赵林稳了稳心神,手上快速结出五品莲花临字印。 拇指扳住中指和无名指,食指与小拇向上伸出,接着在空中一划。 “风刀术!” 只见青光汇聚,凝成一只风刀,凌空飞出,正中那只螽蝗的腹部,将其一分为二。 “好!” 董令成赞了一句,又把目光看向李三才。 李三才虽然是下品灵根,但在灵力操控方面却很有天赋,修的也是灵刀术,不过是以火行灵力驱使。 他发出一柄火刀,劈在一只停在墙头的螽蝗头上。 “刺啦”一声,火焰焚起,空气中顿时传来一股焦煳的味道。 “中了!” 李三才兴奋地挥了一下拳头。 接下来是佟牧,他因为长年在草原放牧,习惯用鞭子驱赶羊群,修习法术时就选了一门木行法术:青藤术。 青藤术是一条四丈多长的青藤长鞭,鞭上生满倒刺,如蛇一般在空中扭动。 发出后猛力往回一卷,钩住一只螽蝗的身体,直接将其绞碎。 最后轮到朱聪,他修习的是水箭术,虽然灵根品阶好于三人,但法术还没修到入门,操控力尚且不足。 加上年龄幼小,对螽蝗有些恐惧,连发了两道水箭术,勉强击中一只螽蝗的大腿。 那只螽蝗摔在地上,惊得一弹而起,振翅欲飞,被董令成以木行飞剑在空中斩落。 “都不错!” 董令成满意地说道,聂长老让他带领四个刚入门的弟子,本来以为会是累赘,没想到身手出乎意料,已经可以帮自己分忧了。 “你们跟紧我,切记不能离开超过七丈……不,五丈远!” 说完看了赵林一眼,“你年纪最长,又有武道在身,也帮忙照看一下。” 赵林连忙应道:“师兄放心。” 董令成微一点头,当先冲进街道,带领众人绞杀目之所见的螽蝗。 “秋风落叶!” 董令成的修为是炼气八层,法力强大,虽然不能像聂长老那样一招斩杀几十只螽蝗,但每次出手,必有数只妖虫落地。 他在前面猛冲猛打,赵林等人紧随其后,遇到漏网之鱼或者没有死透的螽蝗就轮流出手击杀。 赵林久习武道,在战斗方面的洞察力极为敏锐。 他观察了一阵,发现李三才的火刀术有燃放之效,每次击中目标,便会升起一团火焰。 “三才,单个的妖虫留给我们解决,你找挨靠在一起的妖虫出手试试。” 李三才一试,果然一道法术能同时杀死两只妖虫,不由大呼过瘾。 佟牧的青藤术攻击距离不远,但范围更广,赵林便建议他清理进入房屋里的螽蝗,如此便没有失手之虞。 朱聪法术不精,准头也差了些,但赵林能看见死去螽蝗的精魂,只要发现没有精魂飘出,就让他上去补刀。 风刀术轻巧灵动,赵林有意寻找飞行中的螽蝗,练习法术准头。 如此,几个人一边战斗,一边体会法术里的种种门道,这些都是在灵道院里很难学到的东西。 众人一路掩杀,所过之处尽是螽蝗的尸体。 不过四名弟子毕竟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不到半个时辰,法力便先后告罄。 好在赵林没了法力,还有一身气血,仍然能凭借劈空斩、天霜拳等武道功法斩杀妖虫,虽然攻击距离不及法术,但威力更胜。 而佟牧、李三才和朱聪就只能干瞪眼了,跟着赵林,等待灵力慢慢恢复。 董令成也注意到几人法力耗尽,不过见赵林出手干净利落,便也放下心来,专注斩杀螽蝗。 行了一阵,众人忽觉眼前一阔,发现已经从街头杀到街尾。 “原地休息一刻钟。” 董令成交代一声,直接往地上一坐,闭目调息。 赵林等人也有样学样,跟着盘膝坐下。 时间一到,几个人同时起身。 刚才街上的妖虫已经死了七七八八,此时又从别处飞来一些螽蝗,有的还在啃食同类的尸体。 董令成也不说话,挥手带着众人沿街扫荡回去。 这一次赵林等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一来螽蝗数量减少,不再像刚才那样到处都是。 二来几人的法术比开始时驾轻就熟,恢复灵力以后杀虫效率更高,连朱聪也长进不少。 “里面有一只!” 经过一所酒坊的时候,屋里传出一阵异响。 董令成不想浪费时间,便让赵林等人进去搜寻,自己在外面继续斩杀螽蝗。 赵林应了一声,带三人进了酒坊,冲进客厅时都愣住了。 只见客厅桌子上摆满了酒菜,显然出事之前,酒坊里的人正在用餐。 桌上趴着一只个头极大的螽蝗,身长接近三尺,高度也有一尺半,比之前见过的所有螽蝗都大了一倍还多。 这倒也罢了,一个大的群体里面,总有几个出挑的,令众人奇怪的是,这只螽蝗居然将修长的口器伸进酒坛里。 它在喝酒! 李三才和佟牧同时抬起手,赵林没有制止,而是拉着朱聪守住大门。 这么大的螽蝗一道法术未必能杀死,两个人出手才保险。 结果更令他们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只螽蝗抬头看了众人一眼,双腿一蹬,直接从窗户飞了出去。 “跑了?” 四个人都愣了一下。 螽蝗几乎没有智力,看到人也不知道跑,只有在遭到攻击的时候才到处乱窜。 这只螽蝗居然知道怕人。 不对劲! 赵林感觉事有蹊跷,第一个反应过来,转身大步冲出屋子。 正好看见董令成放出木行飞剑,将这只个头极大的螽蝗的脑袋砍下来。 “还好……” 赵林松了口气,心想看来自己多虑了。 正要招呼李三才等人,忽然眼神一凝,全身汗毛根根竖起,大喝一声道:“董师兄,小心!”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三章 雷音拳 赵林之所以大声示警,是因为他注意到螽蝗的精魂一直没有飘出来。 这说明要么这只螽蝗还活着,要么……它早已是死物! 但妖虫的脑袋都没了,怎么还可能活着? 心思电转间,赵林想到一个可能:鞭线虺! 鞭线虺是一种寄生妖虫,专门寄生在其它妖虫体内。 此虫身形纤细修长,表面覆着一层漆黑油亮的细鳞,形如一只长鞭,故而得名。 鞭线虺一旦进入某只妖虫的身体,就会吸干它的脑髓,将其杀死,然后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寄主的脊椎上。 神奇之处在于,虽然寄主已经死了,但鞭线虺却可以通过脊椎控制其行动,跟活着时一般无二。 而且跟其它的寄生类妖虫不同,鞭线虺接管寄主的身体之后,并不会疯狂地吸食精血,而是小心地维护这具身体。 鞭线虺是一阶上品妖兽,虽然未开启灵智,但本性敏感,懂得趋利避害,生存能力极强,宿主死后反而比生前更加强壮。 直到寄生的躯体容纳不下,或者发现了更好的目标,鞭线虺才会更换宿主。 不仅如此,鞭线虺还是一种可以进化的妖虫,通过不断更换宿主获得成长。 如果能顺利更换五次以上的宿主,它就有可能进化为更厉害的金线虺,成为二阶妖虫。 赵林在翻阅书籍时知道了此种妖虫,当时还思考过能否吸收这道精魂,不过最后认为并不适合自己。 此时看到螽蝗身上没有精魂飘出来,再联想它之前在酒坊里的诡异行为,马上联想到鞭线虺。 鞭线虺不能长期暴露在空气中,如果寄主身体被毁,必须尽快寻到下一任寄主。 而现在离它最近的“活物”,就是董令成。 董令成尚自不觉,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小心什么?” 话音未落,赵林就看见那只无头的螽蝗胸口处,悄无声息地穿出一只足有两丈多长的黑色“皮绳”。 佟牧、李三才和朱聪刚从酒坊走出来,见状都张大嘴巴,定定地说不出话来。 赵林虽然猜中了,但真正亲眼见到鞭线虺,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难以想象螽蝗体内竟然藏了这么长的东西。 鞭线虺从螽蝗的尸体里爬出,头部翘起半尺多高,似乎在嗅探四周,接着身子一弹,疾射向董令成。 董令成虽然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但经赵林提醒,心里已经生出戒备,立刻察觉到异动。 五指虚空一抓,再迅速张开,给自己施了一个木行护体法术。 顿时间,一道透明的灵力护罩将他裹在当中。 但终究是晚了一步…… 只见银光一闪,鞭线虺已经蹿到董令成背上,护体罩合上,刚好将其夹住,一小截身体在内,其余部分则留在外面。 但鞭线虺身体滑腻坚韧,只是迟滞了一下,仍然一点一点地向前扭动,尖细的头部刺进董令成的背脊。 脊椎是修士的灵根所在,稍有损伤就会影响法力释放。 董令成只觉背上传来一阵剧痛,接着身子一僵,体内法力竟然有溃散之势。 他咬紧牙关,一边加强护体法术,阻止鞭线虺钻动,一边艰难地从锁物袋中取出一件法宝:乙木剑。 刚才斩杀螽蝗的时候没用法宝,是因为法宝虽然攻击力强大,但对付低阶妖虫时,并不如可以分形攻击的法术更为有效。 董令成看不见鞭线虺,但神识扫过,已经清楚攻击自己的是什么妖物。 抓住乙木剑,回手便斩。 嘶…… 鞭线虺被打得高高飞起,但并没有断为两截,依然死死嵌在董令成的背上。 一剑,两剑,三剑…… 董令成一边挥剑,一边心往下沉。 他早就听说过鞭线虺的身体极为坚韧,几乎刀砍不断,锤砸不破,还曾有炼器修士将其炼成鞭形法宝。 本来以为传言多有夸大,今日一见,才知竟然为真。 其实如果正面迎战,董令成可轻易将其斩杀,但现在要害受制,十分法力只能使出两三分。 而鞭线虺在被乙木剑劈砍之后,更是扭动身体,拼命往背身上钻。 董令成头上的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他知道一旦让鞭线虺进入身体,在脊椎上一盘,自己将失去行动能力。 接下来,再钻进头部,吸食脑髓,人就活不成了。 董令成强忍剧痛,抬眼望向赵林等人,目光里已经有哀求之意。 说时迟,那时快,其实事情发生到现在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赵林见董令成眼看要被鞭线虺侵入,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式。 搬救兵还是自己上? 现在喊人肯定来不及了,别处街上的师兄赶过来,最快也要十几息。 董令成此刻已摇摇欲坠,身上的护体法罩越来越淡,失陷只在顷刻之间。 只要让鞭线虺再钻进去一截,就算把他救回来,也必将道基大损,修道之路就此断绝,这恐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赵林只一闪念,就马上做出决断,一个箭步冲到董令成身侧,猛然打出一拳! 奔行的同时,运起“龟甲劲”,将整个身体层层护住。 这门功法还是他刚进入气境时所习,如今已经修到大成。 功法运转之时,身体表面升起一层坚硬如铁的劲气铠甲,就算鞭线虺掉头钻过来,也能抵挡片刻。 赵林一拳打出,拳面前三尺的地方忽然亮起一团极为耀眼的白光,从中心一点,骤然放大成一个白色光球,亮得令人不敢直视。 光球出现的同时,还伴随着穿云裂石的轰隆声。 雷音拳! 赵林在武道修至元境以后,开始推演风、冰、雷三种异属功法。 风冰两属倒还好说,经过数年参研,都推演出修炼法门,但雷属却始终无法摸到门径。 后来他想:既然雷属真气不能修炼增长,何不利用体内仅有的一道真气做文章? 就算只能打出一拳,但如果这一拳足够厉害,也可以用来保命,或者绝地反击的手段。 大越东南的琼州境内有一座山崖,名为枯木崖。 每年夏秋之交,山顶多有雷电击下,是以山上有许多枯木。 赵林赶在雨季时,在枯木崖上呆了三个月,不断感受雷霆之力,终于给他悟出一道拳法。 便是如今的雷音拳。 此拳威力极大,出拳时必有雷鸣之声。 而且以此拳击打物体,都是先看到物体碎裂,而后再听到声音,赵林便给这门自创的拳法起了一个雷音拳的名字。 虽然只能打一拳,但赵林相信没人能挡住。 可惜到了元境以后,他在世上再无敌手,一直没有机会在实战中使用,不想现在却用上了。 雷音拳出,光芒之盛,让李三才、佟牧等人不由眯起眼睛,或者别过头去。 拳头打在鞭线虺的细长身躯上,同时也轰开了护体法罩。 董令成浑身一震,缓缓倒了下去。 鞭线虺也软下来,同时发出一股烧焦的味道,但它的头部仍死死钳住董令成。 赵林一把攥住鞭线虺,将其甩到地上,拾起董令成的那把乙木剑,用力劈砍。 连劈了四五剑,仍不见精魂冒出,便握紧拳头,对其连续打出三记天霜拳。 先把它冻住,然后再继续劈砍……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鞭线虺终于化作一团乌泥,一缕精魂升起。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四章 董令成的心意 看到精魂冒出,赵林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这鞭线虺的命真是够硬的。 董令成被雷音拳的余波震倒在地,拳伤无碍,但背上寸余深的血洞触目惊心。 赵林把他扶起来,问道:“师兄,你怎么样?” “没事……” 董令成脸色煞白,牙齿微微打战,从怀里取出一颗猩红的丹药服下,打坐调息了一阵,脸上才恢复血色。 “多谢师弟搭救。” 董令成站起身,面对赵林,一鞠到地。 “师兄不必如此!” 赵林想要推辞不受,但董令成坚持执大礼,并认真道:“要是没有师弟出手,我这遭可躲不过了。” 说完放声长啸,呼唤远处的聂长老。 如此要紧事,必须及时知会长老,以防其他弟子遇到同样的情况。 “对了,师弟刚才使的拳法叫什么名字?怎么我一下就失去知觉了?” 董令成揉了揉脑袋,感觉头有些晕,好奇地问道。 赵林笑了笑,“雷音拳,估计师兄没听过。” “武修的手段,果然不凡!” “师兄过誉了,凡间武道,哪里比得上法术,只能在近战时派上些用场。” 董令成没再说什么,盯着地上鞭线虺的尸体,心有余悸。 如果赵林再晚出手片刻,自己就算一时不得死,恐怕也要修为尽丧。 “师兄,这细长的虫子是什么?” “怎么长得跟皮鞭似的?” 李三才、佟牧和朱聪这时才回过神,有些惊惧地问道。 “这是一种寄生妖虫,名为鞭线虺……” 董令成耐心地解释道。 三人听完脸上都露出惊异的神色,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种邪门的妖虫。 不多时,聂长老凌空飞至。 他一眼看见地上的鞭线虺,眉头猛跳了两下,抬眼见众人神色如常,好端端地站在面前,才松了口气。 “长老,这只鞭线虺藏在一只螽蝗体内……” “弟子一时不察被其偷袭,幸好赵师弟及时出手才躲过一劫。” 董令成三言两语把事情解说明白。 聂长老看了赵林一眼,赞许道:“你做得很好!” “鞭线虺生性阴毒,善于偷袭,在南贺州已多年未见,是老夫疏忽了。” “你们先在此处歇息,我去通知其他弟子,让他们也小心些。” 说完纵身掠至半空,扬声传音道:“众弟子听真,刚才在螽蝗群中发现一只鞭线虺,务必小心……” 过了半个时辰,镇上的螽蝗已被全部清剿完毕,好在没有出现第二只鞭线虺。 聂长老指挥弟子将虫尸堆到镇外的农田附近,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凡人百姓也从内层法阵里走出来,对长老和弟子们千恩万谢。 弟子们虽然疲惫不堪,衣袍上还溅了许多螽蝗喷出的汁液,但看到一双双感激的眼神,顿时觉得不虚此行。 …… “同门有难,出手相救,表现堪为弟子表率,老夫已向州里申请善功作为奖励。” 回到函赤郡,聂长老遣走弟子,专门把赵林留下来说话。 听说有善功,赵林心头一喜。 为了防止善功贬值,成华宗在这方面的管理相当严格。每个郡的善功都是有数的,额外奖励需要向州里甚至总部申请。 既然长老说向州里申请,那应该不会只有三五个善功。 赵林神色一整,道:“多谢长老,弟子只是做了该做的,并非为了善功。” 说完心里又加了一句:“能多奖励些善功更好。” 回到住处,天色已晚。 经过一天劳顿,赵林感觉腹中饥饿,便多取了一些灵米,倒入小鼎中烹煮。 两刻之后,米熟,鼎鸣。 赵林一边吃着灵米,一边回想今日的所见所闻。 每位传功师兄至少都有一门法术修到精通一级,在演法阁演示的时候还不觉得多厉害,但到了实战,就显出不同来了。 传功师兄的一道法术能斩杀数只妖虫,而且出手必中,百步之内,“弹”无虚发。 相比之下,自己的风刀术攻击距离近不说,地面上的螽蝗只能勉强十中七八,妖虫一旦飞起来,准头只有两三成。 “同一门法术,入门和精通差距巨大,要是修到大成甚至圆满,不知会强成什么样子……” 咚咚咚! 赵林正思索间,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好奇地走出屋子,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 “赵师弟,是我。” 不等赵林开口询问,门外响起董令成的声音。 “董师兄,你这是……” 赵林打开门,惊讶地看到董令成背着一个大包裹,手里还提着一只木箱。 “拿着!” 董令成也不客气,把东西一股脑地塞给赵林,自顾自地往屋里走。 赵林接住包裹,一摸就觉出里面装的是灵米,至少有百来斤重,知道对方是表示感谢来了。 木箱沉甸甸的,却不知装的是什么。 “今天的事情,多谢赵师弟了,但漂亮话说得再多也不值钱……” 走进客厅,董令成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一点小礼物,聊表心意。” 赵林现在饥一顿,饱一顿,正需要灵米以解燃眉之急,不过嘴上还是谦让道:“师兄太客气了……” 董令成摆手道:“师弟尽管收下,我都把东西背来了,难不成再背回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到这里,轻轻扬起下巴,“打开来看看?” 赵林不再推辞,打开包裹,果然满是黄灿灿的灵米。 再打开木箱,眼睛被晃得眯了一下,只见光华流转,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两摞灵石。 粗略一数,足有上百块之多,每块灵石上都有一片雪花似的纹理。 赵林顿时想到一直灰化不显的灵兽图,似乎需要灵石才能唤醒,不由心中一动。 董令成笑道:“说实话在,师兄每月的俸禄不少,但大多用来购买玉髓液、凝元丹之类的补药,没攒下多少东西,师弟可别嫌少。” 见赵林看到灵石,神色如常,有些惊讶道:“师弟以前见过灵石?” 赵林点点头,如实答道:“进宗门之前,在驻守修士那里见过一次,不过当时灵石上面没有雪花。” 董令成呵呵一笑,拿起一块灵石,抚摸上面的花纹道:“灵石开采切割之后,为了防止灵气流失,会集中封上一道禁制,这片雪花就是禁制的印记。” “如果没有雪花,就说明多少被使用过了,师弟可要牢记这一点。” 赵林颔首微笑,“多谢师兄指点,那我就不客气了。这礼物,我收了!” “这才痛快!” 董令成大喜,又寒暄了一阵,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赵林一直把他送到院子外面,全面打开听觉,确定左近无人,走回房间,来到木箱前。 伸手抓起一块灵石。 不好意思,今天发得晚了。 祝大家端午快乐!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五章 灵修图 赵林抓起灵石,同时看向脑海里的灵兽图。 “你不是想要灵石吗?” “给你!” 灵兽图灰化以后,表面上蒙着一层灰雾,若隐若现,仿佛陷入沉睡。 而在赵林抓住灵石的一刻,迷雾散尽,灵兽图陡然亮了起来,同时发出一声清鸣! 数十根银线从灵兽图中伸出,犹如数十条长长的“触爪”,顺着赵林的手臂直扑向灵石。 “滋!” 触爪接触到灵石,前端的颜色瞬间由银白转为碧绿,一直向灵兽图蔓延而去。 “它在吸收灵气。” 赵林心中一动,但并不感到意外,默默注视着一切,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灵石中光波流转,正如董令成说的那样,上面的那片雪花纹理消失,灵气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进赵林的身体。 不一会儿,灵石的颜色越来越淡,由碧绿转为浅翠,再慢慢变灰。 最后“哗”的一下,化成一团粉末。 赵林毫不迟疑地又拿起一块灵石…… 如此,灵兽图吸完一块灵石,再吸第二块,第三块,一直吸光了八块灵石的灵气。 拿起第九块灵石时,赵林的手抖了一下。 有点肉疼。 不过肉疼归肉疼,灵兽图是自己最大的依仗,别说区区几块灵石,就是几百块灵石他也得想办法弄来。 好在灵兽图吸完九块灵石,终于停下来,收回了那几十道触爪。 接着微微一荡,表面泛起层层波纹。 格子里的九只异兽慢慢从“水面”浮出,形状变得立体而生动,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它们不会从里面爬出来吧?” 赵林吃了一惊,连忙环顾左右。 客厅不大,九只异兽要是从里面出来,还真未必容得下,尤其块头最大的熊罴和雷鲶。 不过紧接着,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灵兽图,连同里面的九只异兽一齐消失! 识海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一片混沌。 赵林目瞪口呆。 灵兽图吸走灵石的能量,然后就……跑了? 灵石都留不住你么? 就在他发怔之际,一道巨大的九宫图攸地凭空出现,轰开混沌,从天而降! 这道九宫图比之前的灵兽图大了几十倍,上百倍,巍然耸立,底色漆黑如墨,金色的线条笔直方正,好似用如椽巨笔刻画出来的一样。 赵林“仰望”九宫图,只见其顶部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灵修图! “灵修图?” 赵林叨念了一遍,松了口气,看来灵兽图并没有消失,而是改头换面了。 接着不解地寻思道:“灵修图里的‘修’字是什么意思?跟灵兽图有什么区别?” 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跟当初的灵兽图一样,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 赵林马上明白了一切。 原来灵兽图进化了…… 自己在有意无意中,达成了灵兽图进化的两个条件。 一、集齐九只异兽。 二、提供足够的灵气。 进化而来的灵修图,不再吸收异兽的精魂,而是具有提取修士法术的能力! 赵林倒吸一口凉气。 “不吸异兽,改吸人了?” 不过当他继续阅读这段记忆的时候,发现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灵修图有三种方式获得法术:吸取、追溯、捕获。 第一种方式:跟灵兽图一样,当修士死亡时,精魂冒出,灵修图能“吸取”该修士已经掌握的法术。 第二种方式:修士已经死亡,但遗留下了骸骨。 灵修图可以从骸骨中“追溯”出修士生前掌握的部分法术。 骸骨保存越完整,灵修图能追溯的法术也越多。 第三种方式:灵修图的拥有者,近距离接触法术,比如被法术击中,灵修图可以“捕获”这道法术。 但这些好处是有限制和代价的…… 限制是灵修图只有九个格子,每个格子只能容纳一道法术,只有同属性,且不同品阶的法术可以叠加。 比如灵修图吸收了“避水术”。 避水术是一阶水行法术,那么这个格子就不能再容纳任何其它属性的法术。 只能再吸收二阶,三阶等高阶水行法术进入其中。 “法术最高有五阶,这意味着一个格子能存放从一阶到五阶的同属性法术。” “九个格子就是四十五道法术……不少了!” 赵林心思一转,想通了里面的门道,兴奋地用拳头砸了一下掌心。 不过当他了解获取法术需要付出的代价时,脸色僵了一下。 灵修图解析法术需要灵石,法术品阶越高,掌握程度越高,需要的灵石也越多。 解析一阶法术,如果是“入门”等级,只需要一块灵石。 高一级的“熟练”,则需要四块灵石。 “小成”一级,十六块灵石…… 灵石的数量以四倍指数级上升。 精通、大成、圆满,分别需要六十四,二百五十六,一千零二十四块灵石! 一千块灵石将一道法术修到圆满。 贵吗? 有一点。 值吗? 太值了! 再普通的法术修到圆满,都能化腐朽为神奇之力。 如果有一个机会,一千块灵石就能换来一门法术修到圆满,恐怕所有炼气境修士都愿意砸锅卖铁,甚至不惜借债也要得到这个机会! 而二阶法术,三阶法术也可以解析,但付出的灵石更加高昂。 二阶法术需要的灵石整体是一阶法术的四倍,三阶法术又是二阶法术的四倍……以此类推。 赵林默默计算了一下,最高的五阶法术修到圆满,需要二十五万块灵石! 简直是天文数字。 就算以金丹修士的身家,也不能随随便便拿出这么多灵石。 但赵林相信,如果世上有这样的交易,没有哪个金丹修士会拒绝。 在这段记忆的最后,赵林得知灵兽图虽然已经消失,但已经获得的能力会继续保留下来。 随着修为的增长,力量、嗅觉、听觉,自愈能力,以及六属灵根的感知能力,都会水涨船高,进一步加强,不需要再吸收精魂了。 疑虑尽去,赵林心中大定,兴奋地在屋子里绕起了圈子。 灵兽图进化为灵修图,绝对是一次“升级”。 更加适应修仙界,毕竟异兽的能力都可以通过法术来替代。 力量有巨力术,速度有神行术、飞遁术,而法术千变万化,却是属性所不能替代的。 “一旦吸收某个法术,格子的属性就定下来了,必须合理安排这九个格子。” “水火土,风冰雷各占一个格子,无属性的法术再占一个,这就是七个。” “另外两个格子暂时留作备用,遇到合适的法术再说……” 赵林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走到装着灵石的木箱跟前,把灵石搬出来仔细数了一遍。 董令成送来一百块灵石,灵兽图用掉九块,还剩九十一块。 “一,四,十六,六十四……这些灵石,只够把一道法术修到精通等级。” “灵修图好是好,就是太费灵石了!” 兴奋过后,赵林渐渐冷静下来,自言自语道:“得好好斟酌一下,先修什么法术。”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六章 岩甲术 “土性坚实、厚重,正所谓法如其人,所以心性也很重要,你们在修习法术之时务必注意……” 演法阁的一个阁间里,矮胖如球的传功师兄颜垣在台上侃侃而谈,给弟子们讲解土行法术的修炼要诀。 赵林坐在台下,表面上听得聚精会神,实则心不在焉。 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挑选一门土行防御法术,“吸”为己有。 自从灵修图出现,赵林就一直琢磨用什么方式吸收法术,吸收哪些法术。 第一个问题不难决定,灵修图虽然有三种吸收法术的方式,但前两种目前都不可行。 函赤郡没有寿元将尽的老年修士,赵林也不可能主动杀人来吸收精魂。 人毕竟不是妖兽,可以随意打杀,何况是同门。 搜寻修士骸骨这条路也走不通。 郡中修士的坟冢都有法阵保护,想去刨坟掘墓是不可能的,被发现了肯定要被逐出宗门,得不偿失。 剩下的就只有近距离接触法术这条途径了。 先择哪门法术,赵林最感兴趣的无外乎攻击、防御、敏捷等能提升实力,或者增加保命几率的法术。 攻击法术肯定要有,但赵林经过多方打听,整个灵道院,乃至函赤郡都没有一个人能把一阶法术修到圆满。 原因之一自然是法术越往后修越难。 灵修图解析法术时,掌握程度每提高一级,就多消耗四倍灵石,这跟修炼法术的实际难度基本上是一致的。 即便属性天赋超群,没有个二三十年的专注之功,也休想将一阶法术修到圆满。 这还只是其一,另外一个原因是炼气境修士突破进入炼气后期,可以修习二阶法术。 到了这个阶段,修士们大多会把精力放在二阶法术上面。 毕竟同样的掌握程度,二阶法术强于一阶法术,他们自然不会在一阶法术上继续深造。 这就造成一阶法术很少有人能修到圆满。 灵道院里只有道督聂长老和传功吴长老将一门一阶法术修到大成。 那么有没有人将一阶法术修到圆满的呢? 当然是有的,就是那种精研一门法术几十年,又突破不了筑基境的资深炼气境修士。 赵林听说再过一段时间,会有这样一位修士来灵道院传法,便决定干脆等那人来了再修习攻击法术,直接一步到位。 这段时间也不能闲着,于是就想先学一门别的法术,顺便试试灵修图修炼法术的效果如何。 因为吸收过金钱豹的精魂,加上覆雨翻云功,赵林在陆上的奔行速度已经罕有敌手,比炼气后期修士使用神行术时还要快出一线。 所以神行术暂时就不考虑了。 决明山之行,让他认识到这个世界的危险,自问如果突然遭遇鞭线虺袭击,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便决定先学一门防御法术保命。 提到防御法术,虽然金木水火土五行,风冰雷三奇,都有此类法术,但要说最擅长此道的,无疑是土行。 土行法术厚重沉稳,防御正是其专长。 灵道院里土属法术最厉害的,就是台上的传功师兄颜垣。 “颜师兄,请问土属的防御法术有哪些?能否大致介绍一下?” 赵林趁颜垣休息的间歇,开口询问道。 众弟子纷纷侧目。 土行法术擅守不擅攻,新弟子修习的人不多,在场的大多是老弟子,人数也基本固定。 赵林以前从没来过,今天突然出现,还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令人费解。 “这人谁呀?这么简单的问题也好意思问。” “你不认识他吗?他是咱们灵道院唯一的武修,听说他有六属灵根呢!” “灵根属性倒是不少,不会什么都想学吧?也不怕贪多嚼不烂!” 弟子们小声嘀咕道。 颜垣不以为意,身为传功师兄,自然希望跟自己修习法术的弟子越多越好。 这样他的月俸、善功也有相应增加。 听到赵林的问题,颜垣微微一笑,说道:“土行防御法术众多,全介绍一遍恐怕一个时辰也讲不完。” “就说说最常见,也最适合炼气境弟子修习的三门法术吧,沙墙术,土盾术,岩甲术。” “沙墙术防御范围最广,可抵挡远程的法术法宝攻击;土盾术形如大盾,结实厚重,三丈之内,风吹不进,雨淋不透。” “岩甲术防护周身,坚不可摧,消耗法力也最少,三门法术各有所长,可依个人情况喜好择之。” 颜垣娓娓道来,颇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 赵林听明白了,三门法术防御范围由大到小,距离由远及近。 略一思索,心中有了答案:岩甲术。 自己不需要太广的防御面积,而且岩甲术消耗的法力也少,正适合修为只有炼气初期的自己。 赵林故意表露出迟疑之色,问道:“岩甲术听起来不错,不知颜师兄是否擅长?” 这时有老弟子听不下去了,抢着答道:“颜师兄的岩甲术已修到精通一级,还怕教不了你吗?” 赵林“哦”了一声,又问:“我见过李师兄的水幕术,防御效果甚佳,不知岩甲术与之相比如何?” 颜垣听罢仰天长笑。 他身材粗矮,仰天长笑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自己丝毫不觉,一脸的自信。 “别的不敢说,要说防御法术,我土行自认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赵林神色一整,沉声道:“我是一名武修,相信眼见为实,敢问能否以拳试之?” “不情之请,还望师兄见谅。” 颜垣胖手一摆,大度道:“有何不可!你上来吧。” 土行法术以防守见长,不像攻击法术那样可以随意展示,正好借此会让台下弟子都见识一番。 赵林大步登台,一时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两人相对站定,赵林拱手道:“师兄,我可要出手了。” 颜垣淡定道:“来吧。” 赵林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闪电,挟着猛烈的劲风打出一拳。 颜垣法微微吃惊,手上法诀掐得飞快,就像打了个响指似的,法术已然成形。 只见他身前一尺处陡然出现一道黄光,忽地化为嶙峋厚重的岩石。 岩石上纹理清晰可见,足有半尺来厚,把身体裹得密密匝匝。 砰! 赵林一拳打在岩甲上面,被震得连退了几步。 心里暗暗吃惊,自己武宗的修为,有摧金裂石之力,打在这道法术上,对面居然纹丝不动。 颜垣也吃了一惊,赵林这拳的力道之强,已经不下于很多炼气中期的修士,如果自己没有全力施法,说不定岩甲会裂开,效果将大打折扣。 不过他脸色依旧淡然,嘴角微扬,问道:“如何?” 赵林作叹服状:“岩甲术果然名不虚传,请师兄传法!” 意思很明白,他打算修习这门法术了。 颜垣一喜,笑道:“不客气,稍后到传功堂,我将这门法术传与你。” “多谢师兄。” 赵林再施一礼,走回座席。 待无人注意时,垂下目光,望向识海里的灵修图。 只见灵修图的第一个格子里,出现三个字:岩甲术!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七章 熟练与小成 岩甲术三个字旁边,还有一朵梅花。 花分四瓣,叶片呈灰白色。 灵修图把法术完整地拓印下来,这朵梅花就是法术的印记。 四片花瓣则分别代表法术的造诣:入门、熟练、小成、精通。 只要提供足够的灵石,灵修图就能把法术“解析”出来。 想到这里,赵林很想马上回去,验证一下灵修图的能力。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不然连法术都没学,日后哪里敢随便用出来? 演法课结束之后,颜垣带赵林来到传功堂,正式将岩甲术传授给他。 赵林听得认真,不时出言提问,表现出对这门法术的浓厚兴趣。 颜垣大感欣慰,拉着赵林讲了一个多时辰仍意犹未尽。如果不是灵道院响起午休的钟声,看样子还不想放他走。 “多谢师兄传法,我回去一定刻苦修炼,不辜负师兄的心意。” “好好好,有不明白的随时来问我……” 过午时分,赵林回到住处。 取出木箱,数了十六块灵石出来。 他现在一共有九十一块灵石,岩甲术修到小成,需要十六块灵石。 再择一门攻击类法术,修到精通,需要六十四块灵石。 两门法术加起来消耗八十块灵石,剩下的灵石暂时存起来留作备用。 法术贵精不贵多,灵修图只能容纳九道一阶法术,他打算先花时间弄清楚哪些法术适合自己,然后再做决定。 如果看见一门不错的法术就见猎心喜,很快把格子占满,等再遇到心仪的法术时,就只能徒呼奈何了。 而且法术修得太多,容易露出马脚。不管多么厉害的法术天才,也不可能一年就修出好几门小成的法术。 “开始吧!” 赵林心中动念,抓起一块灵石。 灵修图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猛兽,瞬间有了反应,张牙舞爪伸出几十条触爪,直扑灵石,吸取里面的灵气。 与此同时,第一个格子里的梅花忽明忽暗,隐隐有灵气流转。 俄顷,灵石化为粉末。 梅花表面光芒一闪,四片花瓣中的一片变为嫣红色。 赵林清楚,这表示灵修图已经解析出法术达到入门造诣,所需的全部经验。 他没有再去抓第二块灵石,而是静静等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想先看看灵修图管不管用。 灵修图吸收不到灵气,很快收回触爪。 接着似有一阵轻风吹过,一道流光从梅花中心飞出,钻进赵林眉心处的印堂穴。 脑海中立时涌进一段记忆。 其实用记忆来形容并不准确,里面包含了颜垣修炼岩甲术到入门时经历的一切。 如何调整气息,如何运转灵力,如何捏动法诀,以及相关的肌肉记忆……所有细节感同身受! 潮水退却,赵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觉非常奇妙,自己明明从来没修习过这门法术,却忽然就学会了。 “岩甲术!” 赵林断喝一声,调息,行功,捏诀一气呵成! 一息之后,身前升起一道黄烟,快速凝成厚实的砂岩,将他团团围住。 “成了!” 赵林松开五指,撤去法术,眼中闪过激动之色。 练好一道法术,关键之处在于流畅运转灵力,掌握捏动法诀的节奏,以及释放法术的时机。 只有三者配合无间,才能让体内灵气与外界的五行之气产生“共鸣”,从而发出法术。 而这些,需要千百次的练习才能掌握。 在灵修图的帮助下,赵林直接跳过繁琐的练习,刹那间便了解了这一切。 “尽如人意,效果比我预想的还好!” 赵林放心地拿起灵石,一块一块地吸了起来。 灵修图很快吸光十五块灵石里的灵气,梅花的四片花瓣中有三片变成嫣红。 随着记忆涌入,赵林对这道法术的理解又深了两层。 可当他兴致勃勃地再次发出岩甲术时,结果只比第一次稍快一分,完全没有达到熟练的掌握程度。 岩甲术最硬的两个指标是释放速度与坚固程度,如果不能快速释放,法术将毫无意义。 此道法术的入门要求,是在一息之内完成法术,而熟练则必须在半息内完成。 刚才法术的准备时间绝对不止半息。 “奇怪,我明明已经会了,怎么没有做到?” 赵林稍一沉吟,马上就想明白了。 懂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自己刚接触这门法术,勉强能做到入门,但想达到熟练的程度,还需要时间适应,增加一些练习。 不说法术,换成别的事情也是一样的道理。 前世那些厉害的篮球足球高手,如果长时间不碰球,水平也会下滑。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赵林继续练习岩甲术。 果然,练习了几次,法术释放速度逐渐加快,岩甲也越来越厚。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终于达到熟练的造诣! 赵林大喜,有岩甲术作为外层护盾,习武时修炼的龟甲劲在内层保护,自己就有了双层防御。 再加上吸收琵琶鲶精魂获得的自愈能力,就算是炼气后期修士也不能轻易置自己于死地。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把法术修炼到小成时,发现体内的灵气耗光了。 正好赵林也饿了,便暂停练习法术,拿出小鼎,倒了半斤灵米进去煮食。 董令成送来一百斤灵米,可以敞开吃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斤斤计较。 吃完灵米,赵林在院子里散了一会步,小半个时辰过去,感觉体内又充满灵力。 回到房中,继续修习岩甲术。 不过这次他又遇到了新的问题:不管他怎么下功夫,法术释放速度和岩甲的坚固程度都不能再提升半分。 练习了五六次之后,灵力再次消耗一空。 赵林大为吃惊,心想这消耗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过转念一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法术到了小成境,熟练掌握只是一方面,对灵力的需求也是倍增。 自己现在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法力有限,支撑不起这么快速地释放法术,也维持不了更坚固的防御。 “原来是这样,炼气一层根本不可能将法术修到小成。” 想通这一点,赵林也不着急了。 只等自己修为到了炼气二层,三层,这门法术自然水到渠成。 随后的几天,赵林经常到传功堂、演法阁听颜垣师兄讲课。 做戏就要做足,不做出用功的样子,以后怎么解释自己的法术突飞猛进? …… 这天上午,赵林来到灵道院的机要处。 机要处位于灵道院偏北的角落,虽然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函赤郡里的珍贵典籍,丹药配方,灵植种子,以及许多法阵的机关总枢都在这里。 不但外围有很多看得见和看不见的守卫,里面也有层层禁制。 赵林上次来这里还是刚入宗的时候领取通行玉牌、锁物袋之类的必需品,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是领取善功。 决明山之行,所有参与铲除螽蝗的弟子都得到善功奖励,从一个到三个不等。 赵林因为斩杀上品妖虫鞭线虺,搭救同门有功,聂长老给他额外申请了善功。 州里批复需要时间,所以比其弟子晚两天来这里。 “赵林,灵道院的弟子……” 把守机要处的是一高一矮两名蓝衣修士,高个修士拿着赵林出示的玉牌扫了一眼,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领取善功。” “有长老的凭据吗?” “有的……” 矮个修士闲来无事,趁两人说话的功夫,偷偷用望气术观察赵林。 赵林马上就发觉了。 倒不是他有能力察觉此事,而是因为灵修图发生了变化。 第二个格子里出现三个字:望气术! 字体旁边还有一朵梅花,只有两个花瓣。 看到这个变化,赵林知道自己被这道法术“击中”了,灵修图自发地把法术拓印下来。 他脸上神色不变,心念一动,把望气术连同梅花印记一起抹去。 这门法术很有用,而且学起来也容易,只要有人用望气术观察自己,灵修图就能把法术记住。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赵林在规划法术的时候,已经把望气术考虑进去。 不过现在还不着急修炼这门法术,况且矮个修士的造诣只有熟练。 既然要学,赵林希望哪天有一个望气术修到大成以上造诣的修士观察自己,留下一个更高等级的印记。 印信验证无误,两名守卫修士简单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赵林一直向内走去,来到机要处的内室。 今天早上的时候,信誓旦旦写一章四千字的章节。 中午的时候,感觉不太行,计划改成三千字。 到了下午,算了,两千八吧。 这让我想起了相声画扇面。 我给你画一幅美人儿。 张飞爱不爱? 画个大树怎么样? 得了,涂个黑面吧。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八章 玉简 机要处的管事姓王,是个头发花白,面容青矍的老者。 赵林走进来时,他正捧着一本古书看得入迷,不时拿起手边的香茶呷上一口,状甚悠哉。 听到脚步声,王管事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个灵道院的年轻弟子,便不再理会,低头继续看书。 赵林知道此人能掌管机要处这种地方,肯定是掌院信任之人,对他的态度不以为然,拱手道:“见过王老,我是灵道院的弟子赵林,来此领取善功。” 王管事本来沉着脸,闻言立刻笑了起来。 他虽然相貌看起来只有五六十岁,但实际年龄已过九旬。 修道之前,他本是函赤界一名久试不第的书生,为了考取功名,整日苦读圣贤书,性情多少有些迂腐。 修行多年,仍对凡间礼仪很是看重。 前天来的那些灵道院弟子,一个个张口闭口称他为师兄,这让他很是恼怒。 要是在凡间的话,这些少年的爷爷估计都比自己矮一辈,竟然好意思大咧咧地管自己叫师兄? 伦理纲常何在! 说不得,把这些不懂礼数的小子整治了一番。 赵林的称呼让他很满意。 王管事笑眯眯地道:“这位小友,你是来领善功的吧?” 他不喜欢年轻弟子叫自己师兄,可赵林称他为王老,他反而愿意自降身段以示亲近,这就是人性的微妙之处。 赵林微微一怔,心说自己不是刚说过来领善功吗,怎么再问一遍? 而且此人前倨后恭,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还是答道:“正是,麻烦王老了。” “不麻烦,不麻烦。” 王管事连连摆手,道:“你且稍等,别站着,快坐!” 一边说着,一边从身边的柜子里取出一只木盒,翻了一阵,拿出一青一红两块玉石。 两块玉石一样大小,皆长三寸,宽两寸,比灵石略小,也薄了一些。 赵林接过玉石,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来领善功,怎么给了两块玉石? 王管事见状哈哈一笑,“这是玉简,小友头一次见吧……” 接着便和颜悦色地解释起来。 其实赵林入宗半年多,很多事情已经清楚,当然也知道玉简,只是从来没见过。 听王管事这么一说,明白手里拿的是什么了。 玉简跟灵石类似,也是一种特殊的玉石,不过储存的不是灵气,而是神念。 只要在玉简中炼制一道特定的法阵,就能将神念化成文字乃至图形。 玉简可以理解为修仙界的书籍,既能用来传承道法,又能用来记录修士的心得感悟,也可以用作便笺。 比之书籍,玉简容纳的内容更多,也更方便,还可轻松实现玉简之间的内容复制。 除了普通玉简,还有一种真意玉简,能记录声音、图像等更为复杂的信息。 “怎么是两只玉简?” 赵林没急着查看,而是出言问道。 “红色的玉简也叫照身石,你的善功就记录在里面,青色的玉简是给你自己用的。” 王管事笑吟吟地说道,“至于如何使用,小友一试便知。” 赵林也有些好奇,当即分出一缕神识,沉入那枚青色的玉简。 神识进入其中,立刻看到一个狭长的空间,有如一册展开的长长书卷,每隔一尺左右,就有一道竖纹,将长卷分成多个书页。 赵林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空间,也不能用来存放物品,只是法阵展现出来方便修士阅读的镜像。 他心念一动,用神识在第一页写道:玄元大陆。 果然,玉简上立刻出现这几个字,心念再一动,就把这几个字抹去了,颇为神奇。 赵林又试着画了一只小鸟,同样落笔成画,比自己平时用笔画的还要好些。 “有点意思。” 当着外人的面,赵林不好耽搁太久,便放下青色玉简,又拿起红色的那枚。 神识进入,映入眼帘的是一段文字:“赵林,函赤界武修,壬寅年入宗,中品灵根,时年三十一岁……” “累计善功:一百零三。” 赵林心中顿时明了,这只玉简相当于自己的随身档案,只要在成华宗,不论走到哪里,出示这张玉简,当地管事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 试着在上面写字,却发现玉简毫无反应,看来只能宗门用秘术才能修改。 王管事叮嘱道:“玉简是重要之物,务必保管好,尤其是照身石,可千万别弄丢了。” “为了避免被人捡去冒名顶替,小友回去记得滴血使其认主。” “多谢王老提醒。” 赵林临走时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王老,请教一下,善功可以兑换灵石吗?” 灵修图解析法术耗费巨大,一道圆满法术就要上千块灵石。赵林现在还处在学徒阶段,没有挣灵石的门路。 虽然善功很重要,但只要法术修得好,以后就能挣得更多的善功,少量兑换一些也不是不可以。 王管事挑了挑眉,道:“善功什么都可以换,灵石自然也行。不过一个善功,只能兑换五块灵石。” 赵林惊讶道:“这么少?” 王管事“嘿嘿”一笑,“所以没人愿意拿善功换灵石。” “这条规矩是宗门创立之初定下来的,当时灵石稀少,比较珍贵,所以兑换得少。” “现在灵石产量大了,没人舍得用善功来换,也没人建议修改规矩,就这么一直沿用下来。” 说到这里,他语重心长地道:“善功拿来做什么都行,可别用来换灵石,不划算!” 不过末了又加了一句,“就算换,也不是这个换法。” 赵林听他意有所指,神色一动,问道:“王老,善功不能转让吧?您的意思是?” 王管事微微一笑,低声道:“善功当然不能转让,不过你可以打听别的修士需要什么,你用善功换到手,他再把灵石给你,不就可以了吗?” 赵林恍然大悟,这办法说出来容易,没人提点还真未必能想到,认真道了声谢,才离开机要处。 …… 清晨,千步崖。 赵林盘膝而坐,照例进行每日的修行功课。 呼吸吐纳,运功行气。 就在红日刚刚升起时,体内传出“嗤”的一声轻响。 赵林心头一喜,自己终于冲开第十三个穴窍,进入炼气二层了。 炼气境每层之间都有一个小小的关口,他用了比以前多两倍的时间才冲开这个气窍。 突破一层,明显感觉到体内灵力有小幅提升。 修仙界经常将灵力与法力混用,其实两者有一点不同。 修士吸纳灵气进入体内,化为灵力,再以之施法,便是法力,两者含义相近,也难怪有人分不清。 “灵力增长了一些,不知道现在能不能把法术使到小成?” 赵林吐出一口白气,缓缓收功,决定今天就练到这里,稍后回去尝试一下岩甲术。 虽然吸收了琵琶鲶的精魂,修行速度已经不算慢了,甚至赶上许多上品灵根的弟子,但赵林还是有一种紧迫感。 原因无他,年龄摆在这。 别人才十几岁,可以按部就班,稳扎稳打,自己却等不得。 一方面加快修行速度,一方面也要多积累善功,一颗筑基丹不成就两颗,两颗不成就三颗…… 赵林曾说过一个传闻,成华宗南边海岛上有一个小宗门,该宗门的紫府境太上长老有一个极为宠爱的玄孙是凡灵根。 太上长老寿元将尽,为了让自己的玄孙筑基,不惜掏空宗门十年家底,挪用了一大批珍贵丹药给其玄孙服用,其中光筑基丹就有三十多颗。 靠着这些丹药,硬生生地把一个凡灵根推进筑基境。 不过他的这一行为也惹来众怒,宗门很快发生内讧,并在不久之后分崩离析。 传闻听起来有些离谱,赵林一开始也不信,但问了吴长老,没想到事情竟还真就发生过。 由此可见,哪怕资质再差,只要丹药堆够,至少可以走进筑基境。 自己没有这样的爷爷,只能靠积累善功来获得筑基丹。 “不怕路远,只要有路就好……” 任由思绪飘荡了一会,待到天光大亮时,赵林和众弟子一道下山,向灵道院走去。 今天灵道院的人特别多,除了院内弟子,还有很多从别的山峰赶过来的修士。 粗略一数,足有五六百人,大半个函赤郡的修士都到场了。 众人之所以来此,是因为今天是宗门荣誉传功长老苗可法来郡中讲学的日子。 提起苗可法,在成华宗可谓鼎鼎大名。 其人虽然只有炼气八层的修为,但却是整个宗门里唯一一个将两门一阶法术修到圆满的修士。 只因其灵根资质不佳,加上修炼时意外伤了根基,服用包括筑基丹在内的各种灵药都没能让修为更进一步。 但即便如此,苗可法也因其功绩被宗门授予荣誉传功长老的头衔。 要知道宗门里长老有很多,有郡一级的长老,也有州一级的长老,苗可法却是宗门级的长老。 以炼气境修为获此殊荣,历代以来都极为少有。 “法术造诣圆满……很好,今天你不使法术打我两下,是别想走了!” 赵林站在人群中,凝目望着前方高台,忐忑而期待地想道。 (本章完) 第二百八十九章 苗可法 离讲法还有半个时辰,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修士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聚在一起闲聊,谈话的内容自然跟今天的主角——苗可法有关。 “早知道一阶法术修到圆满,就能成为宗门长老,咱当初也该多花些时间修习法术。” “呵呵,张兄刚三十出头,现在修也不晚。” “唉,每日在炉旁炼丹,出了丹房累得话都不想说,哪还有工夫……” 赵林闲着无事,便放开听觉,听修士们都在说什么,闻言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前方不远处站着几名身穿褐色长袍的修士,胸口处绣了一个“丹”字,一看就是郡里的炼丹师。 说起来赵林也曾经想过成为一名丹修,这样自己能炼丹,就不用费尽心思积累善功兑换丹药了。 但当他深入了解相关信息之后,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炼丹师炼出来的丹药自己能得一份?那是想多了。 宗门不缺炼丹师,缺的是灵草。 就以筑基丹为例,需要上百种灵草,其中二十几种珍稀灵草都对年份有硬性要求,达不到年份,根本不能入药。 在野外很难寻到这些灵草,就算寻到了也无法集齐,只有宗门的几处传承千年的药田每年有定量产出。 成为炼丹师,极大概率沦为炼丹工具人,每天在炉旁忍受高温烘烤,不停炼制一些低等级丹药,供宗内修士日常服用,或者拿到坊市售卖。 丹房有专门的丹药督监,炼出来的丹药都必须如数上交,就算废丹也要统一回收。 想学厨子做菜偷吃,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厉害的炼丹师待遇也是极好的。 不过想在丹道一途修行有成,必须学会筛药、控火、翻鼎、凝丹等十几道法术。 赵林虽然有灵修图帮忙学习法术,但总不能九个格子全部用来修习火属法术。 把所有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可不是他的作风。 最先开口说话的炼丹师是个大胡子,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在炉边被烟熏火燎出来的,脸膛通红,胡子也乱糟糟地卷成一团。 大胡子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的滤尘术早有小成,这两年兴许就能修到精通,是不是该多用些功,把它修到圆满?” 站在他旁边,一名身材瘦高的炼丹师轻笑了一声,“张兄,你也是灵道院出来的,难道不清楚修习法术,行百里者半九十的道理吗?” “从精通修到大成,耗费的时间精力远比你从入门修到精通难多了!” “况且,咱们是炼丹师,就算有两门法术修到圆满,也不可能成为宗门长老。” 大胡子一听就不高兴了,沉着脸反驳道:“这是什么道理?都是宗门修士,我们炼丹师怎么就不行?” 瘦高修士摇头道:“苗可法修的是杀伐之术,跟我们不一样。” 大胡子皱眉道:“杀伐之术是法术,炼丹的法术就不是法术了吗?” 另外几个炼丹师也道:“是啊,李兄这么说未免看低炼丹之术了吧?” “丹符器阵,我们可占着其一呢!” 瘦高修士道:“苗可法修的两门都是攻击法术,战力堪比筑基中期修士。” 大胡子撇了撇嘴,冷笑道:“战力堪比筑基中期修士又如何?就算筑基后期修士,难道宗门里还少吗?” 瘦高修士反问:“那怎么不见他们成为宗门长老?” 大胡子顿时哑口无言。 这下另外几个炼丹师也好奇起来。 “李兄,快说说为啥。” “对,别卖关子……” 瘦高修士嘴角有颗黑痣,痣上生了一撮长毛,他略带得意地捋了两下痣上的长毛。 “苗可法成为宗门长老,法术修到圆满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立下的功绩。” 大胡子疑惑道:“什么功绩?非得他一个炼气境修士不可?” 瘦高修士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怕是忘了,有些小世界只有炼气境修士才能进入。” “苗可法几次进入阴葵界、玄煞界,为宗门取得升龙丹必需的珍贵灵草,这才获得如此殊荣……” 说到这里,瘦高修士闭口不言,几名炼丹师却是一脸恍然。 赵林也听明白了,心想果然如此。 成华宗下辖九个小世界,指的是有大量人迹,形成文明的九个小世界,其实境内还有许多荒无人烟的小世界。 有的小世界一片空虚,生灵绝迹,有的却是充满煞气,凶兽横行,还有的小世界阴气弥漫,遍地幽魂…… 虽然没有人迹,但这些小世界却不是一无是处,里面同样生长着一些奇花异草。 丹药讲究君臣佐使,很多破境类丹药,有时还要佐以生长在阴煞之地的灵草。 这些灵草在宗门的药田里很难培育出来。 因为这个原因,宗门需要派人进入小世界中搜寻。 但小世界自成一方天地,其中的天道法则与玄元大陆大异。 对于那里的天道而言,修士属于“异物”,是以天道对修士的压制也是极狠。 修为越高,被压制得越狠。 筑基境的修士进入其中,道基将受侵蚀,对修行大为不利,如果胆敢动用攻击法术,天道必以数倍之力击之。 甚至有的小世界,只要紫府境修士一进去,就直接遭到天雷轰顶。 炼气境修士因为修为低下,天道的压制很小,反而如鱼得水,基本不受影响。 但另一方面,小世界中的恶兽阴魂不受天地制约,实力往往强大无比,普通炼气境修士进去有死无生。 这就要求进入其中的炼气境修士必须拥有超出同境界的战力,且越强越好,否则便无法在那里生存。 因为这个原因,高强战力的炼气境修士一直很受重视。 赵林在行云宗的前辈陆远修,也是因为武修战力强横,几次出生入死才积累了足够的善功,服用筑基丹突破成功。 虽然赵林很想安稳的筑基,但目前来看,自己可能要走跟陆远修、苗可法一样的路。 听了瘦高修士的话,几个炼丹师都沉默下来。 他们虽然也会一两种攻击法术,但都只有入门或者熟练的造诣,而且还是在灵道院时修习的必修法术。 如今早已荒废多年,再想捡起来就难了。 瘦高修士见状,淡然笑道:“其实咱们也不用羡慕,苗可法屡立大功,修为却一直停在炼气八层。” “对外的说法是修行伤了根基,但我觉得殊不可信,倒是听到过一个传言,可能更接近事情真相。” 众人纷纷问道:“什么传言?” “他其实是在阴葵界被阴魂围攻,遭受重创,虽然抢回一条命,但不管用什么灵丹妙药都无法恢复。” “不然以他积累的善功,什么伤恢复不了?” 几个炼丹师一听,心里也都平衡了。 “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看来这功劳不好拿啊!” “是啊,咱们还是好好炼丹吧,虽说善功积累得慢,但好歹安全、稳妥。” “就是就是,各人有各人的道,咱们也不用羡慕。苗可法那样虽然善功积累得快,但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退一步说,就算不筑基,咱们炼气修士也能活个一百几十岁,拼什么命啊。” …… 众人一直等到辰时三刻,苗可法终于现身,走上讲坛。 (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章 叹为观止 苗可法身穿一袭青缎道袍,中等身材,双眉斜飞,鼻梁高挺,双眼炯炯有神,显得十分干练英挺。 掌院修士周洪方和传功长老吴传褀一左一右,陪他一同上台,算是给足了面子。 “没想到苗可法成名多年,竟然这么年轻!” 赵林有些惊讶,原本以为苗可法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见面才发现此人正值壮年。 炼气境修的寿命可达一百二十岁以上,但年过七旬之后,就会渐渐显出老态。 苗可法看容貌大约四十岁,那么按常理推断,真实年纪不会超过六十。 想来除了修行刻苦,他在法术上的天赋也必然不俗。 法术天赋主要在体现在对五行的感知与操控上。 灵根品阶对修习法术有一定帮助,但不是决定因素,灵根天赋再高也不可能把好处全占了。 周洪方走到台前,微笑说道:“诸位,我身边这位就是苗长老。” 话音未落,台下修士纷纷抚掌叫好。 对于大多数的普通修士来说,苗可法不仅名气大,而且更接地气,不是那种高高在上,难以企及的天灵根、地灵根。 苗可法坦然一笑,拱手施礼道:“本人苗可法,见过各位道友。” 周洪方点点头,继续说道:“想必大家早已听过苗长老的大名,老夫就不多做介绍了。” 让出位置,伸手一引,“请苗长老传法!” “传法不敢当,交流切磋而已。” 苗可法谦虚了一句,接着神色一整,扬声道:“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道法亦是如此……” 开宗明义,从最基础的天地法则开始讲起,将修行法术中遇到的种种困难,以及解决方法、窍门娓娓道来。 广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聚精会神地望着台上,生怕漏掉一个字。 赵林也不例外,他虽然有灵修图能直接吸收法术,但不代表可以躺平。 灵修图只有九个格子,容量有限,只能用来存放最重要的法术,普通法术仍要自行修习。 苗可法经常在各郡讲道,文案早已熟稔,节奏也掌控得极好,既不会让人感到应接不暇,又不会过于冗长拖沓。 众人听得如痴如醉,均觉不虚此行,连周洪方和吴传褀也听得津津有味。 临到中午,灵道院钟声响起,苗可法的讲法刚好结束。 按照议程,中午休息一个时辰,下午再讲一些修习法术的心得以及答疑。 赵林计划下午跟苗可法“过过招”。 他已经打听清楚,苗可法两门修到圆满的法术是冰刀术和焰流箭,另外还有一门木行防御法术修到大成。 “很好,一门冰行法术,一门火行法术,正好我也有这两种属性。” 赵林对灵修图的九个格子做了初步规划。 攻击法术两到三门,防御、逃命的法术也是两三门,剩下的就是诸如望气、疗伤、潜水等辅助法术,还要再留至少一个格子备用。 本来他的攻击法术是风刀术,但既然有造诣圆满的冰刀术送上门,自然没理由放过,赵林决定笑纳。 灵道院弟子必须修习一门攻击法术,灵刀术、灵锤术、灵鞭术、灵刺术四选其一。 之所以是这四门法术,原因却是大有讲究。 学会灵刀术之后,可以方便地操控飞刀、飞剑、判官笔、尖锥等中型法宝。 只有修好法术,才能自如地操控法宝,否则光凭神识和灵力控制,法宝只不过是一件能飞的兵器而已,发挥不出最大的威力。 同样的道理,灵锤术擅长驱使锤、斧、杖、戟等重型法宝,灵鞭术驱使索、链、袋、圈等软性法宝,灵刺术则用于针、钉、镖、刺等小型法宝。 赵林不想走偏门,选了最常用的灵刀术。 只有近距离接触法术,才能得到法术烙印。 但怎么才能让苗可法同意,用法术攻击自己呢? 直接上台提要求恐怕不妥,须得想办法迂回一下,才能促成此事。 赵林一边琢磨,一边在灵道院外闲逛。 无意间一抬头,看见路边一棵果树上结满不知名的青色果实,心中一动,趁无人注意,走过去摘了一颗果子揣进怀里。 一个时辰过后,众人再次聚集到广场。 苗可法按时上台,又讲了一些自己修习法术的心得,然后说道:“在下所知有限,能讲的只有这么多了。” “不知诸位是否有疑问?大可以提出来,我们一起探讨。” 这时忽听一个声音说道:“久闻苗长老有两门造诣圆满的法术,能否演示一番,让我等开开眼界?” 修士们本来低头沉思,闻言都忘了提问,情绪高涨,跟着鼓噪起来。 “好主意,苗长老难得来一次,请一展身手!” “对,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苗可法会意一笑,并不感到意外,每到一处,经常有修士提出类似的要求。 他也早有准备,当下便从腰间锁物袋里拿出三只鸽卵大小的红色小球,笑道:“也好,不知……” “我愿来!” 没等苗可法说完,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名高大修士从人群中走出,直接跃上高台。 苗可法愕然无语,他本来想说“不知哪位愿意上台配合一下”,没想到刚一开口,这人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直接答应了。 答应得太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找了个托呢。 来人正是赵林,刚才怂恿苗可法演示法术的也是他。 赵林本来想等苗可法演示完法术,再找个由头上台,既然苗可法需要人手配合,那自己必须当仁不让了。 底下的修士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禁感叹赵林行动之快,抢到这个露脸的机会。 “弟子赵林,苗长老可是演示法术需要人配合?” 赵林恭敬执礼道。 苗可法神情恢复如常,颔首道:“正是。” 也不多话,挥手使出控物法术,三只红色小球轻飘飘地飞向赵林。 赵林伸手接住,只觉小球表面冰凉坚硬,显然是某种金属制成,内里是中空的,轻轻晃动,有响声发出,想来应该是专门为演示之用。 “苗长老,弟子该如何做?” 苗可法笑道:“也简单,你走到四百步外,把球抛到天上即可。” “是。” 赵林下了高台,一直走出四百步才停下。 修士们见状,大概猜出来苗可法要演示什么,都睁大眼睛看着。 “可以开始了!” 苗可法举手示意道。 “一,二……三!” 赵林大声喊话,用力将三只小球抛起。 众人立刻看向苗可法,却见他一脸淡然,不为所动。 一直等小球升到最高处,开始下落时,苗可法抬手一扬,几乎不见捏动法诀,手中便射出一点寒芒,快如流星,直奔远处的三只红色小球。 寒芒飞到中途,忽地一闪,化为三只银光雪亮,晶莹剔透的冰刀! 叮叮叮! 只听连续三声响,三只冰刀同时打中三只小球。 如此远的距离命中目标,众人一见,登时掌声雷动。 周洪方和吴传褀的脸上却很平静,苗可法这一招虽然高明,但他们也能勉强做到,只是没有这么干净利落而已,两人都猜测后面还有更厉害的手段。 果然,三只冰刀击中小球,小球没有继续下落,而是向上弹起。 三只冰刀宛如三条游鱼,立即回转,赶在三只小球下落时,削在小球底部。 小球再次跳起,并在空中撞在一起…… 如此,三只冰刀纵横迂回,连消带打,三只小球始终悬在空中。 “叮叮当当”声不断,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至极。 修士们看得目眩神驰,连鼓掌都忘记了。 苗可法微微一笑,五指变幻手印,三只冰刀合而为一。 众人以为演法即将结束,却见仅剩的一只冰刀继续击打小球,速度之快,仅能看见一道流光在三只小球之间穿梭。 三只小球仍然在空中跳动碰撞,始终不坠。 赵林仰望半晌,心中震撼不已,脑海里只有四个字:叹为观止! …… “这就是我想要的法术!”(本章完)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箭双雕 识海中的灵修图蠢蠢欲动,但法术烙印却始终没有形成。 赵林知道这是因为距离太远,灵修图感知不到法力波动,无法将法术拓印下来。 他抿了抿嘴唇,心想:“看来还是要挨一下才成。” 片刻之后,苗可法五指一收,冰刀立即化于无形。 三颗红色小球先后落下,在空中连成一串,落入赵林掌中。 众修士这时才反应过来,喝彩声轰然响起。 “精采,实在是太精彩了!” “原来这就是圆满法术的威力,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是啊,今天算是开眼了。法术练到这个地步,还不是指哪打哪,法随意动?” “难怪有句话说,炼气法术修圆满,金丹也要抖三抖……” 赵林重新回到台上,手掌张开,将三只小球掷还给苗可法。 直接扔过去不礼貌,赵林也用上了控物的手法,不过不是驱物法术,而是武道的控鹤劲。 苗可法见多识广,自然能看出来差别,惊讶地打量赵林一眼,下意识地用上了望气术,心道:“原来是武修……” 望气术修到深处,不但能查看修为境界,连修士的底细也能摸得一清二楚。 赵林也立刻察觉到了,因为灵修图光芒一闪,第二个格子里出现三个字:望气术。 望气术三个字旁边,还有一朵梅花,有五片花瓣! “望气术大成?” 赵林咧了咧嘴,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 苗可法果然是法术天才,连望气术都能修到大成。 要知道虽然同为一阶法术,但各种法术的修炼难度是不一样的。 望气术入门容易,想要提升却极难,别说炼气境修士,就连大部分筑基境乃至紫府境修士的望气术也只有精通一级。 “造诣大成的望气术,不可多得,就留下来吧!” 赵林心中一喜,不过冰刀术还没到手,须再使些手段,大声说道:“苗长老的冰刀术神乎其技,弟子佩服!”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话锋一转,“不过小球毕竟是死物……” 嗯? 台下修士听了,都是一怔,心说难不成还要找真人较量么? 谁能挡得住这道法术? 苗可法不为所动,微笑道:“不知小友想要如何?” 赵林沉声道:“弟子来自小世界,知道凡俗中有神箭手,可让人咬住苹果,再以箭射之。” “箭中苹果,人却无事。” 现场顿时一片沉默,众人震惊地望着赵林,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赵林其实没听说过什么神箭手,只是随口杜撰一个出来,目的自然是为了接触这道法术。 苗可法敛去笑意,不置可否道:“小友的意思是?” 赵林二话不说,从怀里拿出一只果子,张口含在嘴里。 台下修士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赵林这是失心疯了吗? 苗可法虽然法术精湛,但只要力道稍大一点,冰刀就要穿嘴而过,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林当然知道这么做有风险,但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不近距离接触,灵修图如何捕获法术? 他倒是愿意站着不动,直接挨一记法术,但两人无冤无仇,苗可法肯定不会同意,只能以这种方式激将。 相信以苗可法的实力,应该能控制好力道。 退一步说,就算对方失手,自己吸收了琵琶鲶的精魂,也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快速恢复。 苗可法脸色微沉,奇怪的要求他不是没遇到过,但像赵林这样拿自己当靶子的却是第一个。 周洪方和吴传褀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奇怪。 赵林在新一届弟子中年纪最大,向来老成持重,今天怎么如此反常? 吴长老皱了皱眉,斥道:“赵林,还不退下!” “无妨。” 苗可法摆手道:“既然小友有如此胆量,那就试一试吧!” 如果不答应,多少会留下话柄,让人觉得自己没有能力做到。 他对自己的法术极有自信,绝不会逊于凡间的神箭手。 赵林立刻取下口里的果实,道了声谢,退到七八丈远的地方。 站定之后,手上捏出一道法诀。 “岩甲术!” 身前升起一道黄烟,快速凝成厚实的砂岩…… 施完法术,赵林把果实含在口中,举手示意苗可法可以出手了。 还增加难度? 众人见状彻底无语,刚才认为他在作死的人,心里又在这两个字中间加上一个大字。 赵林之所以这么做,是担心苗可法的冰刀只插在果实上,完全没碰到自己。 灵修图有可能捕获不到法术,或者只捕获一部分,那就前功尽弃,白白浪费机会了。 索性加上一道法术,灵刀术想要击中果实,必须敲开岩甲术,这样就没问题了。 台下的传功师兄颜垣惊讶地瞪大眼睛,赵林修炼岩甲术不到一个月,居然已经入门,看来他在土行法术上很有天赋。 其实赵林已经修到熟练的程度,为了掩饰进度,故意没尽全力,法力也只输送了一半。 苗可法眼神一凝,抬手射出一只冰刀。 锋利的冰刀斩在岩甲上,立刻在上面轰开一道裂缝。 不等岩甲合上,冰刀的刀身微微一震,仿佛金蝉脱壳一般,“吐”出一柄新的冰刀,顺着缝隙钻了进去。 其实以苗可法的实力,完全可以一刀命中,但冰刀击在岩甲上,必然发生折射,准头有可能偏差,所以才发出一道“子母刃”。 母刃轰开缺口,子刃顺隙而入,正中赵林口中的那颗果实。 随后银光隐没,两柄冰刀同时消失不见。 广场上一片安静。 赵林没感觉到疼痛,也没闻到血腥味,只是果实破裂,流出一些汁液,激得口中苦涩发酸。 他暗暗松了口气,取出口里的果实,展示给众人观看。 果实完整,只有两侧各有一道切口。 修士们赞叹法术精妙的同时,也佩服赵林的胆量。 “不愧是武修,胆识非常人能及!” “我看不是胆大,是不要命……” 赵林没理会这些声音,拿到手里的才是实惠。 如他所愿,灵修图的第三个格子出现冰刀术的字样。 更为关键的是,字体旁边还有一朵六片花瓣的梅花! “圆满级法术!” 赵林心神激荡,强忍着没有露出兴奋的表情。 只要自己的修为涨上来,有这道法术傍身,不说在炼气境横着走,在年轻修士中应该鲜有敌手。 欣喜之余,开始盘算起怎么得到第二道圆满法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