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死啊[快穿]》 1、正当红和已过气(01) 陈幺最怕的就是过年。 “幺儿,升职了没?” “幺儿,加薪了没?” “幺儿,有对象了吧!” 陈幺挺不喜欢亲戚这么叫他,很别扭。还有,幺儿、幺儿,就跟喊儿子似的,谁能忍受凭空多出来这么多大爹。 “幺……” 陈幺闻声望去,朝着自己小侄子露出了和善的微笑。 陈天宝抖了个寒颤,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下去,“小幺叔。” 陈幺的爸爸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陈幺的妈妈也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理所当然,陈幺也是兄弟姐妹里最小的。 在这个人丁兴旺的大家族里,陈幺当了十来年的老幺。 终于不是他叫人,而是人叫他了。 陈幺欣慰的揉了下陈天宝的脑袋:“小侄乖。” 这个年纪的小男生自觉已经长大了,被人摸脑袋是件有损尊严和男子气概的事,陈天宝想躲没躲开,虎头虎脑小孩屈辱的憋红了脸:“小幺叔。” “你这大年纪还没结婚一定攒了很多钱吧!” 陈幺笑容滞了下。 他蹲下身,表情温和:“我在刚刚回来的路上看到你后桌的小花和隔壁的小明一起在公园坐摇摇车。” 他暗恋的小花?他的死对头小明? 陈天宝握拳,涨红了脸:“我不信,你骗我!” 这、不、可、能。 小花怎么可能和小明坐一个摇摇车!他们明明约好,只和彼此一起坐摇摇车的! 陈幺把手放在陈天宝肩上,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悲悯道:“他们还喝了同一瓶娃娃哈。” 陈天宝幼小心灵遭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他哇一声哭了出来:“嗷!” 喜喜洋洋的聚会氛围被哭嚎声冲散,作为最小的一辈,陈天宝马上就受到了长辈的关怀。 一群人围了上来。 “小宝,哭什么?” “小宝不哭哦,姥姥会心疼的。” “姨姨给小宝买奥特曼。” 只有陈妈非常敏锐看向了陈幺:“陈幺!” 陈幺才走出去没多远,在感受到七大姑八大姨的视线纷纷落在他身上,尤其是陈天宝那光打雷不下雨就干嚎的小屁孩也在偷偷摸摸看他。 他无辜的耸肩:“我也没说什么。” “我难道说他们坐摇摇车还是奥特曼的吗?” 小花是爱情。 奥特曼是信仰。 爱情信仰一起崩塌的陈天宝呆滞了下:“哇啊啊啊!” …… 大年三十。 陈幺被亲妈赶出了家门。 陈幺揽了下单薄的大衣,举头望月:“哎。” 四周静悄悄的。 无人应声。 陈幺加重语气:“哎!”他点名道,“齐哥。” “我好惨啊。” “大年三十孤寡一人,无家可归。” 本不想作声的777:“这不是你自作自受?” 陈幺迎风望月,继续伤感:“孤寡一人。” 777终于明白过来了:“你撤销保护模式的申请应该马上就能通过了。”就在它说话的空挡,一份热气腾腾的文件传送了过来,它瞥了一眼,“通过了。” 陈幺刚毕业就进了时空管理局。 他当初签合同的还是个小新嫩,他能为工作奉献自己不屈的灵魂,但不能玷污了自己纯洁的□□。 陈幺毅然决然的签订了保护模式。 包括但不限于,拒绝接吻、拒绝拥抱、拒绝上床……拒绝任何方式搞黄色。 陈幺上学上得早,十九就大学毕业了,虽然只在时空管理局工作了四年,但已经经历很多了。 尤其是要与人接吻、拥抱……上床时被迫刹车。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陈幺已经激动的不能再激动了,成熟到不能再成熟了,但还要被迫当纯情的小学鸡。 你知道这四年陈幺怎么过来的吗! 陈幺抚摸着新出炉文件:“齐哥。” 777默默观察着陈幺。 陈幺一边签名,同意撤销系统的保护模糊,一边惭愧道:“局里可是为我提供了一份工作啊,一份月薪三千、没五险一金,一年就能休三天、能过劳死的工作啊。身为社畜的我怎么能不五体投地的感激涕零呢。” “我竟然过年敢回家,真的在休假。” “太惭愧了,太羞耻了。” “我必须为局里燃烧奉献自己。” “走吧,齐哥。” “做任务去。” 777没动。 陈幺有点惊奇:“齐哥。”局里不知道是缺人手还是事态紧急,任务一结束就紧接下一个,不说喝口水,就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过得比牛马还牛马。 他以为777没听见,又重复道,“走啊,做任务。” 777:“确定?” “不然呢。” 陈幺,“我还能跟你开玩笑。” 777很诚实:“我以为你在阴阳怪气。” 777是系统,做事一板一眼的,陈幺是个有点皮的人,两人刚接触的时候闹得鸡飞狗跳的,相互磨合了好久才能勉强和平共处。 就是像上面的事还时有发生。 陈幺明显是想起了什么。 他插兜,轻哼,“我会跟你开玩笑。” “你在开什么玩笑。” “……” 777沉默了下,“抱歉。不过,过年你不和家人一起吗?” 陈幺摇头:“你没看见吗?我可是被亲妈赶出来的。”提起陈女士,他脸上笑容轻松了些,“走吧。不惹她生气了。” 陈幺不是怕惹陈女士生气。 陈幺是怕亲戚的狂轰乱炸,今年轮到在他家过年了,亲戚们少说会住一个多星期。 这谁顶得住? 反正陈幺是顶不住。 陈幺毕业后阴差阳错进了时空管理局,在局里工作得签保密协议,他对外宣称是在一个小公司做的文职,平常忙,不怎么回家。 陈女士打麻将的时候接到了条短讯。 陈幺说公司有急事先走了。 * * 陈幺过气很久了。 从t.u退出后就不怎么有消息了。 他红的那年,大江南北都是他的海报,尤其是学校门口,贴纸、铅笔盒、笔记本封面,年轻男生抱着吉他,染着一头出挑的蓝发,张扬、耀眼。 粉丝们喜爱的称他为北极星。 陈幺成名用了一年,过气只用一年,在那个风气相对保守的年代,陈幺被爆出了和同性男友的床照。 精神病,死变态……铺天盖地的恶闻,只要是能上网的地方,就有人骂陈幺。 陈幺还差点被狂热粉绑进戒同所。 陈幺从崩溃、愤怒、委屈到麻木的接受,在父母公开表示和他断绝关系后选择了堕落。 他公然的和不同的男人约会,在网上晒一些有尺度的照片。 年轻的陈幺太锋锐,也太脆弱。 现在的陈幺还在圈里,只是名声不好,连生活都有些窘迫,也就当时的经纪人还记得他,或许只是单纯的同情。 “陈幺。” “我给你接了个活儿,公司来新人了,你去带带。” 陈幺刚过来。 777看着陈幺清醒,然后又有些醉意。 原主这时候喝醉了,陈幺过来就会有点醉。 可能是因为醉宿,陈幺头疼欲裂,连声音都有些哑:“工作么。”混乱的记忆在瞬间明了,他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推开窗子,冷风灌进来些,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季姐。” “你要我去带新人?” 陈幺的声音当初就很好听,清、透,尾音一扬就有点欲,沙沙的,像是撩琴弦。他当年不止是t.u的maindancer,偶尔也客串下leadvocalist:“不怕我带坏他们?”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陈幺。”季琳挺了解陈幺的,她声音略有严肃,“你不是那样的人,别跟我说这种话。” 她当初是看着陈幺一点点掉下去的,只是无能为力而已。要是有人能拉陈幺一把,陈幺绝对不可能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可惜没有。 竟然还有人信他不乱搞? 他自己都不信。 陈幺一时想笑,但又没有,大脑似乎终于清醒了些,他看了眼通话记录,稍稍垂下眼皮:“我不去。” “陈幺。” 季琳似乎早就知道陈幺会拒绝,但她也早有准备,“信用卡还还得上吗?” “……” 陈幺最后还是同意了。 他查了下余额,倒欠十来万。 系统一直等着陈幺挂了电话才出声:“好点了没?” 不管多少次,接受完原主的记忆都会很难受。 “还行。” 陈幺想去洗脸,他朝里走,然后瞥见了自己,“嗯?” 公寓走的冷淡风,装潢都挺有品位的,唯一不同的是,平常待客的客厅里装了一面长二十米、高两米的镜子。 就是被冷藏,陈幺一直没放下跳舞。 镜子里的年轻男性在看陈幺,陈幺也在看镜子里的年轻男性。 他似乎特别钟爱漂发,也很合适,出挑夺目的蓝发细碎蓬乱,耳垂很白,又洇着淡淡红痕,莫名的很润。 特别是嘴唇,渗着鲜艳的红,像咬了又咬。 熟得快透了。 “哇哦。” “齐哥。” 陈幺笑,镜子里的人也笑,含蓄、委婉,又像直白的挑衅,浪荡又天真,“我真好看。” 漂亮纯真的脸,堕落糜烂的灵魂。 无可救药又极具魅力。 系统认同的附和了声:“嗯。” 陈幺兴致勃勃的搓手:“哈哈。搞男人喽。” 系统等陈幺高兴了会才道:“你会在教男主的时候看上男主。” 陈幺的经纪人给陈幺找的活就是教男主当maindancer。 虽然陈幺的名声不怎么样、私生活很乱,但他是很有实力的。 陈幺没放在心上:“我长这么好看,谁我搞不定!” 哈哈哈。这回没人能阻止他了! 再见了,该死的保护模式! 系统继续道:“陈幺就失败了,还彻底的身败名裂,在娱乐圈查无此人——陈幺自杀了。” 陈幺:“……” 他欢快的步伐稍稍停下,正经道,“陈幺失败了?为什么。” “男主不举吗?” 系统:“男主恐男。” 2、正当红和已过气(02) 陈幺:“……” 哦。 fuck。 陈幺面不改色:“我能不能换个人,你知道的,我其实不是很挑,只要身高腿长xx大、英俊多金就好了。” 这还不挑? 系统没有吐槽陈幺这点,它说话一直很平静:“不行。”它补充道,“在看到男主后,你就看不上其他人了,必须得是他。” 洗手台泛着雪一样的白,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就像陈幺心里的泪,他颤抖、反复的哆嗦:“你是说我勾引男主不成后就要自杀了?” “我好不容易才撤销了保护模式!” 时空管理局部门多、人员杂,负责审核投诉的部门每天要处理不计其数的大小事件,不仅事多,审核部工作人员还极其的负责和考究,讲究事事躬亲,陈幺这点芝麻绿豆点的事愣是被压了三年才通过审核。 三年了、三年才批下来。 陈幺悲痛欲绝,“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当然,审核部效率这么慢的原因,除了事多和讲究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陈幺在炮灰部。炮灰嘛,往往不那么重要。 就连陈幺这样的,扮演炮灰的人在时空管理局都处在边缘。 陈幺当初是觉得当炮灰比较自由,毕竟和主角相处少了,事就少了……谁知道陈幺一脚踩进来这么大个坑。 炮灰事是少,但死的惨啊。 系统仍旧是公事公办的声音:“任务是上面随机派发的。” 嗡。 陈幺的手机又跳出来两条短信。 屏幕亮了两下,又被迸溅上去的水珠触动了自动熄灭。陈幺一手滑的不好去碰,但他视力好,看清了那两条讯息。 季姐:小贺在练舞室,你现在就过去吧。 季姐:好好带他。他像你当年一样有天赋。 陈幺看着手机,微微眯起了眼。 ——像他当年一样有天赋。 陈幺看见这句话,不知道会不会好受。总之,应该不会太好受。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更可况是陈幺这样早就过气的前浪。 陈幺洗完脸,若无其事的把手机塞到了兜里:“走了,走了。” 得快点。 连打车钱都没有了,他得去坐公交车去。 晚一会还行,晚久了就不礼貌了。 陈幺这个人私生活可能有问题,但还是挺礼貌的,毕竟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陈幺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到门口的时候才想起来要带帽子口罩,玄关挺大的,有排米色的柜子。 就是柜子上摆的不是鞋子,是帽子和墨镜。 明星出门必备,尤其是陈幺还是t.u门面的时候。 陈幺随便挑了个鸭舌帽和墨镜,看到logo时还啧啧称奇:“果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看,陈幺虽然过气了,这墨镜帽子一转手还是能卖个好几万。” 不过陈幺这人骨子里有点傲。 或者这是他能维持的最后的尊严了,所以陈幺就是再落魄都不会卖的。 陈幺是准备坐公交的,他临走前又戴了口罩还是觉得不保险:“虽然过气了,但我可是火过的,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系统:“你怕被粉丝认出来围堵要签名?” “不。” 陈幺又穿了个大衣把身型都遮住才觉得保险,“我是怕被粉丝认出来打一顿。” 系统:“……” 也是。 陈幺现在基本没什么粉了,有也是黑粉。 黑粉其实还挺多的,都是当初对陈幺由爱转恨的人,不说微博里关于黑陈幺的超话,就是快被众人遗忘的贴吧里还活跃着不少陈幺的黑粉。 她们当初对陈幺爱的多热切,现在就恨得多真实。 七月的魔都还很热。 陈幺的打扮多少有些异于常人,也就是大城市的人比较包容开放,也可以说比较淡漠、很少管其他人的事。 鸭舌帽压的很低,只在两侧露出了些炸毛蓝发。陈幺的体态很年轻,或者说颀长匀称,即使是有些不伦不类的穿搭,在他身上仍然亮眼。 墨镜遮的很严实。 青年靠着窗,或许是热,他屈肘拉了下鼻沿的口罩,兴许是好看的人哪都好看,他袖口一滑,那是截精致的腕骨。 属于男性的、有着流畅的力量感,但就是很精致。 或许是他肌肤过于苍白光洁,还泛着红晕的原因。 帅哥。 绝对是帅哥。 苏姚瞥了一眼,又瞥了一眼,有些走神。 “……文娱到了。” 车上的女音在播报,“请到站的乘客有序下车。” 苏姚看到陈幺下车猛地惊醒。 她也是要到创海文娱下的,是作为一个新人助理被招聘到创海的。 由于是上班的第一天,特别是在娱乐公司的第一天,她打扮了下,还穿了不常穿的高跟鞋,这一急,她就没注意下车的台阶不是一阶是两阶。 失重的感觉并不好。 尤其是要出丑的时候,苏姚眼皮直跳:“……谢谢。” 有人扶了下苏姚。 被苏姚抓住的手腕很稳,温热。 他很高。 清瘦。 苏姚不得不抬头:“谢谢。” 她抬头才看见自己离人家太近了。 几乎要栽在男生怀里。 苏姚的脸皮瞬间滚烫,弹跳开,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我。” “没事。” 隔着鸭舌帽,苏姚能感觉对方在打量她,似乎确认她没事,男生迈步走了。 砰、砰砰。 苏姚心跳的厉害,这肯定是创海的艺人,还有,她揉揉耳朵。 那人声音真好听,她不知道怎么形容。 就是有些清冷、沙哑,又有点欲。 矛盾复杂……又很勾人。 …… 陈幺签的创海文娱。 创海文娱作为企业里的龙头老大,不仅就建在魔都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还高达88层,这是个娱乐文化比较发达世界。 大厦的明灯璀璨,一仰头就显得人特别渺小。 陈幺只看了一眼就径直走了进去。 这要是他的,他肯定得多看两眼,可惜他是来上班的。 打工人不需要感情。 大门很高级,装得有人脸识别系统。 陈幺短暂拉了下口罩。 练舞室在21层。 创海是大企业,但这会不是上下班高峰期,电梯还是挺空荡的。其实陈幺对新人也挺好奇的,公司好像没准备推什么组合。 难道是要空降? 新人空降,整个团都空降么? 那能打出来什么名气。 陈幺正想着。 他兜里手机又震了下。 其实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现在还联系他的只有季琳。 季琳:小贺在2112。 叮。 陈幺吸气,到了。 系统关心了下陈幺:“你今晚能跳吗?” “不太行。” 陈幺得花时间熟悉一下,毕竟记忆只是记忆,肢体记忆更是保留不了多少,“但问题不大。” “今天先教一下双人舞。” “告诉他什么叫……氛围。” 2112的门关着。 陈幺推门,激烈的电音、欢快韩乐倾泻而出,空气似乎瞬间有点燥。 是新曲。 可能是公司花重金给新人准备的专辑。 很热,很辣。 新人在跳爵士。 就是以陈幺挑剔的眼光来审视,新人的条件都是出类拔萃的,甚至,胜于他。 只能说不愧男主么。 室内打光很足,那腿、那腰、那腹肌……哇,要流鼻血了。 爵士是追求自由,愉快、活泼,富有生气的舞蹈。 简单来说,得够野。 但新人似乎放不太开,这曲风一看就是走热辣路线的。 陈幺抱着胳膊看了会。 练舞室没开空调,跳舞么,出汗才好看。 尤其是腰上的。 贺休确实是空降的。 就两月的时间,上面说得速成。 他耐性算好的,但还有点心烦气躁。为了节目的炸裂感,他有段双人舞要跳,还是和男的跳。 贺休是打心里有点抗拒。 他在努力克服了,也尽量表达了,但带他的经纪人还是说差点感觉,至少比不上当初的maindancer。 贺休也没不服,他说要学一下。 经纪人说请人亲自来教。 贺休同意了。 …… 又来了。 双人舞这段。 贺休有点烦:“嗯?” 是只手,带着些许潮湿,却好像天生有点凉的手,很轻的抚过他肩膀,几乎要贴着他,但又没有贴。 淡淡的酒味。 贺休下意识想过肩摔。 但马上意识到或许这是他的新老师。 音乐归于舒缓、暧昧。 像是情人在缠绵。 贺休能感觉到那是个男人,他几乎要炸毛,但那人始终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他们有肢体接触,但不多。 止于肩和手肘。 那人的声音有些冷,还有些沙沙的哑:“张力不是下流。” “我不会碰你。” 很近,很近。 但确实没碰到。 贺休开始放心:“你是?” 总得认识一下。 “还不知道我?” 陈幺笑了下,只是一下,他垂眼,“叫我老师就行了。” 陈幺这名字有点臭了。 几乎是接触的瞬间,他就敏锐的感觉到贺休有点恐男。 贺休和陈幺现在处于面对面的姿势。 贺休跳到有点高的部分,要下腰、摸胯。他还没和人跳过双人的,有点收不住了,他想叫陈幺躲一下,但没喊出口。 蓝发,耀眼的蓝。 肌肤很白,看着有些许文弱,但他眼尾是挑着的,即使他正垂着眼皮,不用看人,都有种欲语还休的挑衅感。 还有……贺休想,那唇色太艳了。 好像,好像被人经常咬。 贺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总之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陈幺躲了。 也没故意躲,他侧了下身,手撑了下贺休的胸膛,给了贺休一个平衡,再朝下。 接触、再离开。 就只是一下,大概零点一秒。 贺休心跳短暂停了下。 胸膛下就是小腹了。 小腹再往下。 那是禁忌又充满刺激的地方。 贺休感官都要爆炸了,可他又清楚的知道,陈幺不会去碰。 他抿唇,倏然一退。 耳膜在狂鸣。 心跳要炸开了。 3、正当红和已过气(03) 贺休平复呼吸,又扭头去看陈幺。 他在出汗,腰和小腹一片晶亮,年轻、青春,黑色眼里燃烧着野性。 陈幺没看贺休。 他甚至没心跳加速,蓝发有些卷炸,那双眼睛似乎没什么,连声音都是平静的:“还不错。” “跳得还不错。” 就不错? 贺休心里有点堵。 可能是因为陈幺不太高的评价,也可能是因为陈幺太淡定了。 好像就他自己感到羞耻、感到刺激。 陈幺在心里补充一句:“跳的还不错,就是露得太少了。” 倘若贺休能撩撩上衣,或者干脆脱了。 那陈幺的评价大概是很好。 倘若贺休能一边跳,一边脱……那大概是非常好,呸,想什么呢,太下流了。 陈幺深深的唾弃自己。 他穿的白t,因为出汗有些濡湿,露出了漂亮的肩颈线,尤其是后颈的那块的肌肤,白得有些过分。 “你是?” 舞蹈室门口多了个举着手机的年轻女孩。 贺休比陈幺敏锐的多,他大概没注意到自己声音有些冷,“你拍了什么?” 苏姚跟陈幺大概就是前后脚进来的。 她胆子其实不大,还容易怯场,刚才实在觉得太燃了才拍的:“贺哥。我是你新助理。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能拍。” 女孩也就应该大学才毕业,手忙脚乱的,“我马上删。” 贺休记得今天是要来个女性助理,他还记得苏姚的资料:“苏姚?” 陈幺当然也还记得苏姚。 苏姚也记得陈幺,她觉得陈幺是个挺好的人,就下意识朝陈幺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贺休注意到了,意识到是自己人,他稍稍缓和了下:“你们认识?” 苏姚不知道怎么说,又看向了陈幺。 陈幺觉得着姑娘跟个鸵鸟似的,遇见事就想把头埋到沙子里:“见过一面。”他来其实就指导贺休的,“基础有点差,还需要练练。” 贺休觉得陈幺的嗓子确实有些哑了:“嗯。”要不是陈幺反应快,他刚就会撞到陈幺了……又想到那一幕了。 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也有点不自然了,“刚刚不好意思。” 陈幺宿醉。 他有点不舒服:“你舞伴什么时候来?”贺休一看就属于天才舞者,点一下就能懂,“你们多练练。” 多练练? 贺休下意识追问:“练双人舞么?” 陈幺真的有点难受。 他胃里在翻腾,大概要吐了。果然过量饮酒后不能颠簸。 贺休问完才觉得自己在说废话,他小幅度的摩挲了下指缝,又去看陈幺:“老师。”他想请教一下关于接触的部分。 陈幺做得很好。 没怎么触碰,但张力很到位。 陈幺的脸很白。 煞白。 衬得那蓝色似乎越发跳了,还有唇。 贺休不是傻子,他看出陈幺不舒服。 他腿长,陈幺都很高了,他比陈幺还高,手才接触陈幺的胳膊:“你没事吧?” 啪! 陈幺拍开了贺休。 自己迅速的拉过垃圾桶:“呕!” 第一次有人碰了自己后吐了的,还吐的挺厉害。贺休眼皮跳了下,他卫衣的款式很简洁,纯黑的,就两根抽绳。 年轻、英俊的脸上一对眉微微颦起。 他今年其实才十九。 还不能很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 主动去帮别人,被拒绝后,拒绝他的人还吐了,实在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陈幺还在吐。 苏姚跟惊醒了似的,翻包找水和纸巾:“你没事吧?”她不知道叫陈幺什么,又不好靠近,就在一边干着急。 陈幺其实没吐出些什么,就是干呕。 他的脸有些苍白,但缓过来了些,对着苏姚关切的脸:“没事。”他余光瞥到了贺休,贺休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站在一边。 表情不冷不淡的。 有点拽。 啧。老师吐了都不知道关心一下。 拽王。 贺休不知道陈幺给他起了个外号,虽然他确实挺拽的,见苏姚准备扶陈幺去一边休息,他才出声:“走不动了?” “要我帮忙吗?” 贺休就问了下,没动。 他觉得陈幺不会同意。 陈幺果然摇头:“不用。” 虽然拒绝了贺休,陈幺还是要吐槽的:“哇哦。” “齐哥,说要帮忙,他连动都不动的。” 777:“你只是干呕了。” 它非常冷酷,“你能自己走的。” 陈幺哼哼唧唧:“人家明明这么柔弱,跳个舞都会吐。” 苏姚是准备扶陈幺的。 只是陈幺拒绝了:“我能自己过去。” 陈幺以前性格没这么孤僻的,但过气后他除了和人乱约,几乎不怎么和人交流了。 苏姚也不是非得扶,只是跟看豌豆公主似的看着陈幺:“那你注意点。”她还贴心的把矿泉水拧开了,“喝点?” 陈幺:“……” 他没这么柔弱,但还是,“谢谢。” 苏姚乐了:“不客气。” 贺休从站着看,到抱着手臂看。 似乎是点不耐烦样子。 陈幺知道贺休是苏姚的老板,他又看了眼还傻乐的苏姚,提醒道:“你是他助理?”不要围着他这个路人转。 快去哄你的拽王老板。 苏姚又惊醒:“贺哥。” 她紧张的拉衣服,“我今天来报道。” 贺休看着陈幺挪过去:“我知道,季姐跟我说了。”他话音一转,“不过我最近只会在练舞室练舞,一般也没什么事,你等我出道再来跟我吧。” 他还没娇气到需要个女助理照顾的地步。 倒是他这位新老师……陈幺在抿水喝,卷翘的睫毛垂着,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上去十分需要照顾。 苏姚啊了声,紧接着:“贺哥你是要开了我吗?” 贺休出道还得俩月。 她俩月后再来? 那不就等于被开了。 贺休没去纠正苏姚大概率比自己大,不应该喊自己哥这件事:“没开你,我是说你两个月后再来。” “啊?” “他说给你带薪休假俩月。” “啊?哦!” 苏姚快乐了,她其实有对狗狗眼,“真的吗?谢谢。”她在陈幺的示意下,又朝贺休道谢,“谢谢……谢谢贺哥!” 白嫖俩月工资。 神仙不仅心地好、长得好,跳舞好,还特别特别好。 贺休又看向陈幺,挑眉。 陈幺坐着倒挺乖的。 他还捧着瓶水,蓝发看上去没那么乖张了,白t显得很干净。 呵。 还知道插嘴心虚。 贺休也没计较:“你回去吧。” 苏姚差点欢呼,之所以说差点,是因为贺休正盯着她眼睛,不同于陈幺的冷淡疏离,贺休的眼睛有种进攻的侵略性。 “视频发我后,把备份删了。” “你签了保密合同的,记得吧。” 其实跟贺休比起来,陈幺才像个少年。 贺休要更成熟,也更冷酷一些,才成年没多久,他露出了有些峥嵘犄角。 苏姚这次不呆了。 她点头,略微紧张,郑重道:“我知道。” 季琳挑人还是有一手的,不会真的选傻白甜,苏姚只是有些白和甜而已,她这样的人心眼不多,适合放身边。 贺休屈膝,改成放松姿态:“不早了,回去吧。” 他还友善提醒,“注意安全。” 苏姚走了。 还没待够半小时。 不过确实晚了,陈幺看了眼时间,快十一点了,还好有夜间公交,一直到夜里两点的。 来看过,摸了下底,回去能做针对方案了。 陈幺缓缓了站了起来。 他还不知道贺休的名字,就知道贺休叫:“小贺。” 还没人这么叫过他。 贺休有些奇怪,又有些新奇:“老师?” “我要回去了。” 陈幺的目光落在他的大衣、鸭舌帽和墨镜上,“改天见。” “你怕冷?” 贺休自己都不信,七月的魔都,哪怕是夜里,多不会有人怕冷到需要穿风衣,“你是不是怕和人接触?” 陈幺沉默了下。 他不知道话题怎么转到这里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应该不怕苏姚,也就是不怕女生。” 贺休朝陈幺走了下,“老师。” 陈幺只是不喜欢和人接触,并不怕,也不是完全不怕,他还是怕黑粉的。但他不怕贺休,他其实还挺喜欢这款的。 很对他的胃口。 要不是贺休恐男的话。 贺休是个很有天赋的学生。 他想请教陈幺怎么适当的接触,但还没请教,他就做的挺好的。当看到陈幺的眼睛,那双淡漠又美丽的眼睛……稍稍俯身,若即若离。 陈幺喝酒了。 其实不是很好闻,但挺刺激。 贺休就觉得挺刺激,像是抓住了什么、得知了某个秘密:“老师。” “你恐男吗?” “……” 陈幺扭头,“没。”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什么。 讲个笑话,陈幺恐男,哈哈哈。 无论是哪个陈幺都不恐。 贺休哦了声,没信,他就信自己:“老师。” 陈幺喜欢乱搞,但不和认识的人、尤其是公司的后辈乱搞:“小贺。”他的唇微微抿了起来,“我要回去了。” “一起吧。” 贺休觉得也差不到点了,“老师开车了没?” “我送你。” 陈幺:“……” 苏姚刚走。 贺休说什么?路上小心。 陈幺吸气:“小贺。” 贺休作聆听状态,还挺认真的。 陈幺没看贺休,他低着头:“我们还不熟。” 第一次见面就要送人回家,送人回家你是不是还要上去坐坐?坐坐是不是得喝杯茶、喝杯茶是不是得借一下厕所、都借了厕所借下浴室也不过分吧……既然都洗澡了……没有之后了。 “你都叫我小贺了还不熟?” 贺休本来想说都是男人怕什么,突然又反应过来了,心下了然。 陈幺恐男来着,看样子比他还严重,至少他不排斥正常接触。 “老师……” 陈幺有时候挺冷漠的,比如现在:“我叫你小贺是因为我就知道你姓贺。” “你想的话。” “我也可以称呼你为贺先生。” 4、正当红和已过气(04) 小贺。 贺先生。 生气了? 贺休端量着陈幺的表情,陈幺的脸上是看不出愠怒的,似乎很平静,但应该就是生气了。 他的头发毛茸茸的,有些炸。 形容一下,像刺猬。 陈幺看着他,像只炸毛的刺猬。 恨不得把全身的刺竖起来扎他那种。 贺休被自己想像逗笑了,他也真的笑了:“我只是说要送你回家。”陈幺应该是恐男,还恐的挺严重的,“我是贺休。” “你可以叫我贺休,当然,小贺也行。贺先生就免了。” 贺休揣了下兜,很随性:“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贺休才跳完。 汗还完全干,每一寸肌肤都洋溢着年轻的光芒。 陈幺的视力很好,有滴汗,从贺休的额角往下滑,跌落在了年轻男生的领口里,在有棱有角的锁骨上缠绵了下才消失不见。 贺休确实对他胃口。 如果不是公司里人,不是他的学生,他现在应该就会发出邀请了。 可惜。 陈幺在心底吹了流氓哨,没理贺休,伸手去拿风衣,他个子也挺高的,以前担dancer的时候,走得是性感路线。 贺休跟陈幺在团里是一个定位。 两人的风格多少有些相似。 练舞室挺大的,但贺休离陈幺很近,陈幺走得时候擦到了贺休的肩膀,两人的身高差得不多。 贺休觉得找女朋友就该找陈幺这么高的。 他第一次看到陈幺的脸,那头有些炸毛的蓝发,就觉得,这个身高差挺适合接吻的,差不多是一低头就能碰到的程度。 …… 对同性起这样的想法应该有点问题,但贺休没觉得,他把这归于刚刚气氛太暧昧的原因,就是一时的错觉。 贺休在陈幺快出门时才又道:“老师。” 陈幺已经装备好了,除了墨镜没带。 他稍稍顿住了脚,雪白指尖勾着墨镜的支架,偏头:“嗯?” “真不用我送?我有车。” 陈幺没说话,稍稍直起了身子。 小刺猬又要扎他了。 贺休比陈幺要快点出声:“我只是说着玩。” 也不是。 他真的不介意送一下,毕竟这位老师看起来不太舒服。 只是人不愿意。 贺休带了一句,又问:“老师明天几点来?” 陈幺没打算明天来。 他给贺休制定针对训练都得好几天,但贺休既然问了:“不来。”他对工作挺认真的,“你舞伴呢?” “克服下,贴着多跳几次。” 贺休的舞伴也是个男的。 他听季琳提过一次,那个人好像人气很高,算是当红流量了,转去拍了两年的戏,结果有点不尽人意又想转回来了。 说是回归初心。 贺休还没见过他的舞伴,对方的咖位比他高,就是一起练,也是他配合对方的时间:“你明天不来了?” “多练练是没问题。”贺休看着陈幺,挺无辜的,“可我的舞伴也不一定来。他咖大,忙。” 贺休的舞伴还不是新人。 陈幺揉眉心,他想问一下贺休是要和成团出道,但又觉得这不关自己的事。 练舞室的光明晃晃的。 地板、镜子,各有一道两人的影子。 陈幺显然是考虑了会:“我下午来。” 贺休笑了下:“行。” * * 季琳在应酬。 她在这行二十多年了,见过的富贵人物不知道有多少,唯独今晚着实震惊到了。她唯唯诺诺的喝酒,承诺会照顾好贺休。 贺休十九,成年了,能喝酒,但他没喝。 酒桌上能喝不算什么,不喝才有点什么。 贺休在看手机。 苏姚是从后面拍的,那是贺休没看到的视角,陈幺脱了风衣,取下鸭舌帽和墨镜,露出了很漂亮的肩和腰。 然后走上前,搭上了他的肩。 贺休当时只是感觉蜻蜓点水。 但不是。 他们靠得的很近,几乎要贴到一起,两个人的肢体,触碰又分离,尤其是陈幺和他面对面抚摸他的胸膛那次。 陈幺笑了下,近乎直白得望着他。 热辣大胆。 像极了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贺休忽然暗灭了手机屏幕:“季姐。” 季琳看向贺休:“小……贺休。” 再叫小贺似乎有点不合适。 贺休注意到了季琳对他称呼的改变,但没说什么:“你给我找的老师。” 季琳的心提起来了点,生怕贺休对陈幺不满意。 “他叫什么?” 贺休对陈幺挺感兴趣的,陈幺不怎么理他,他就换个途径。 季琳的大脑被酒精侵蚀了些,她反应了下才道:“陈幺……你们不是见过了?”见面了没互换姓名? 多少有点奇怪。 混娱乐圈,多少有点社交礼仪。 贺休简短道:“见了。” 他又想了下,“就是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 季琳:“……” 她干笑了下,“怎么会。” 季琳是知道陈幺的性取向的,也知道陈幺的私生活的那点事……这肯定不能和贺休说,她不想贺休也带着有色眼镜看陈幺,“陈幺就是有点内向。” 她又补充,“慢热。你们慢慢处,他挺好的。” 贺休也觉得是的。 他看了眼时间,觉得不早了径直站了起来:“季姐,我回去了。”季琳喝酒了,还喝了不少,他关心了下,“别酒驾。” “路上小心。” 季琳当时就感觉有点受宠若惊,觉得贺休哪哪都好,亲切随和还体贴。 直到酒场快散了,她去外面吹了会冷风,发热的大脑才冷静下来。 贺休这人,说礼貌也礼貌,但也就只是礼貌。 像是典型的上流社会的人,和人说话永远都不会让人不舒服,甚至会让人觉得很舒服,但也仅限于此了。 贺休看她喝酒了,让她路上小心,却连她怎么回去都没问一声。 这就是流于表面的客套。 季琳清醒了些。 …… 陈幺到家都快十二点了。 他挤公交挤一身汗,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季琳的电话是一点多打过来的,她了解陈幺的作息,知道陈幺这个点不会睡:“见过面了?” “怎么样?” 自从陈幺出事了后,还想着拉陈幺一把的,大概只有季琳了。他用毛巾擦着滴水的头发,潮湿的拖鞋在地板上留下了两行清晰的水痕:“贺休么。” 他公事公办的评价道,“条件很好,基本功不太行。” “只是不太行?” 季琳那边有点吵,兴许在应酬,“那小……贺休练的挺好的。” 陈幺的眼光高,要求也高。 他说不太行,换成普通人就是很好了。 “陈幺。” 季琳挖到宝了,高兴的很,“你知道贺休才练多久么?” 陈幺挑眉,正要说话。 “一个月。就一个多月。” “他之前完全没有基础。” “……” 这回轮到陈幺沉默了,他一路走来并不算容易。他又想起了季琳之前对他说的话——他像当年的你一样有天赋。 要是陈幺还年轻,还有拼劲,他应该会不服。 但现在,他过气很久了,完全没有任何前途可言,只剩下在跳舞上的算的上清高的傲气——没人能比得上他的骄傲。 贺休不但像颗即将升起的新星,在跳舞这方面,似乎也比他强。 陈幺的心脏痉挛了下,那是种微妙的嫉妒、或者说羡慕。 季琳絮絮叨叨说了好些,最后,“贺休可能有点大少爷脾气,陈幺你忍着点。”似乎是只能说到这里。 她含糊了声,“好好看着他。” 季琳其实已经说到很明显了。 她想让陈幺向贺休示好。 陈幺没应,只是敷衍了声:“嗯。” 陈幺真的是个挺骄傲的人。 他当初可以道歉,可以乞求大众的原谅,他没有。在之后的这些年,他也一直没低头,然后过的越来越糟糕。 信用卡都欠了十几万。 陈幺把手机扔一边后,也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化身一条被抽干全身力气的咸鱼:“齐哥。” “有没有什么技能卡片,能让我一秒变成全能dancer。” 陈幺以前走过类似舞者的世界,水平还是挺高的,就是捡起来需要段时间:“有。” 陈幺咸鱼翻身:“真的,齐哥你是我亲哥。” 系统把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梦里有。” 陈幺:“……” 他没生气,“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就是有点惊奇,“你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 系统:“跟你学的。” 它又问,“你觉得好笑吗?” “我觉得我挺好笑的。” 陈幺声音幽幽的,“竟然真的信了你。” 技能卡什么的是不存在的,在扮演过程需要的所有技能,都需要宿主本人来学习,陈幺还记得自己学过绘画。 绘画水平从幼稚园水平升到了高三艺考生的程度,然后就再也学不下去了,最后还是系统帮他作得弊。 系统见陈幺实在不像开心的样子,诚实道:“我看你不高兴,想哄你来着。你为什么不笑。” 陈幺:“哄我?你确定不是气我的吗。” 他这次生气了,“你跟谁学的?” 系统就说了一个字:“你。” 陈幺:“……” 他刚想指责系统,又突然想起来他刚和系统搭档、经常阴阳怪气系统的一句话。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不高兴吗?来,笑一笑。 那时候陈幺还假惺惺的:我开玩笑就是想让你笑。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陈幺,他选择摆烂:“我开心死了。” 系统没信。 在跟陈幺搭档了这么久后,它已经能察觉出陈幺情绪的变化和嘴里话的真假:“明天要我给你定闹钟么?” 陈幺今天算是混过去了,但不能一直混。 该捡起来的还是得捡起来。 陈幺装死,但仅仅过了两秒:“明早八点的吧。” 系统轻轻应了声:“好的。” 5、正当红和已过气(05) 贺休没说谎。 他的舞伴挺忙的。 陈幺都来一个多星期了,贺休的舞伴还没出现过。 2112室。 陈幺陪着贺休跳了会,就又到一边去了。 晚上加练,白天陪着贺休练,他的体能和心态都在爆炸的边缘了。 陈幺把帽子盖到脸上。 抱着膝,病恹恹的缩到了座椅里。 他已二十六七了,但看起来还小。 头发细碎蓬乱,呼吸微急促,那张脸有些白又染着很鲜艳的潮红。 就这么一瞬间,贺休甚至觉得陈幺比他还小。 他抹汗,拿了条毛巾凑过去:“累了?” 陈幺跟贺休在一起时比较安静,他来就是拿钱办事,没有任何发展线下友谊的倾向。 他的性取向和私生活作风,一直是为人所诟病的。为了防止别人恶心,他在接触男性的时候,会刻意保持距离。 这会是下午三点。 是个很容易让人困倦的点。 就当贺休以为陈幺不会搭理他的时候,陈幺动了下,他伸了下懒腰,t恤被撩起来了一角,小腹紧致雪白。 拉紧了又放松。 他连声音都懒洋洋的:“我休息下。” 还跳什么跳。 能看不能吃,连碰一下都得偷偷摸摸、小心翼翼的。 贺休想调笑一下陈幺有点差的体能,还没跳够半小时就不行了,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想拉进一下两人的关系,也努力了,但看陈幺连话都懒得多说的状态,他显然是失败了。 贺休还捏着毛巾。 他今天穿的背心,陈幺为此看了好几眼,从肩往下延的肌肉线条干净漂亮,并不夸张,但一看就蕴藏着爆发的张力。 陈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但系统说他要是真的流口水的话,就罚他回去加练五个小时,给陈幺搞得当时就萎了。 贺休把毛巾放回去。 陈幺身边一沉,他盖在脸上的鸭舌帽被人拿走了。 “老师。” 贺休蛮认真的,也是真心不明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并不是错觉。 陈幺一直对他挺冷淡的。 陈幺适应了下下午三点有些刺目的光线,他的瞳孔浮现些许水光,但很快就蒸发掉了。 贺休坐在他旁边,正偏着头看他。 陈幺不自觉躲了下。 他对贺休当然没意见,但也不可能坦诚自己性取向和私生活的事,他有意保持距离,或许是想保存一点尊严。 看着贺休。 陈幺就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现在的他在曾经的他面前,那种惭愧和几乎无所遁形的自卑。 陈幺拧了下眉:“没。” 他看向贺休,表情平静,声音也很平静,“还给我。” 明明就有。 贺休有点不高兴,但还是压制住了,他把帽子递回去:“抱歉。” 陈幺伸手,就要碰到了,贺休又把手缩了回去。 陈幺顿了下,又看贺休。 贺休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要不我还帮您盖上?” 这个您字就用的很好。 既尊敬,又有点挑衅。 一看就和他很像,是个阴阳大师。 陈幺有种遇到同类人的感觉,差点就激起他胜负欲了,可惜这个陈幺不会说什么骚话。 他暗自可惜了下,不再看贺休,往后靠了下:“放一边吧。” 贺休没动。 他看着陈幺的侧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幺也没动。 大概只有太阳动了,室内的光线往西走了点,地板上的光影变幻,空气似乎有点闷。 最后贺休还是把陈幺的帽子放一边了。 陈幺在走之前再也没碰过那个帽子。 …… …… 白天是有点不欢而散的意思在的。 回到家后空荡荡的,公寓有两百多平,没什么绿植,就摆着几条沙发,陈幺在玄关站了会:“陈幺还是挺孤独的。” “没工作,也没什么朋友。” “就连家人,也可以说没有了。” “而人最怕的就是孤独和空虚,它会侵蚀一个人的灵魂,让人只感觉到冰冷的痛苦。” 陈幺是能感觉到贺休的真诚的,只是他曾经被伤害过,在和人接触时总是很抗拒。 他当时冷漠又尖锐,回到家后又会陷入自责和后悔的困境。 人这时候最需要慰藉。 哪怕只是肉.体上的,和人交缠的时候,最起码能感觉到快乐,哪怕之后会带来更深的痛苦。 陈幺没继续往里走:“齐哥。” “陈幺现在和人约很正常吧。” 系统感觉陈幺平静的嗓音里压制着兴奋,但它没阻止:“嗯。挺正常的。” 事实上。 贺休一开始对陈幺的观感还不错,毕竟陈幺有实力,话也不多,关键是还知道分寸。 然后他就碰见陈幺出去约了。 平常连笑都不怎么笑的人,随便和一个男人接吻。 陈幺举着杯子。 唇角鲜红,笑容浪荡。 贺休是有点恐男的,这个男就是指男同。 兴许是贺休的目光有点明显,陈幺也看见了贺休,但两人也就是对视了一眼。 贺休打哪后虽然没说,但陈幺能感觉到贺休的不自然。 但这不是结束。 这是贺休不喜欢陈幺的开始。 也不怪贺休,一个乱约的男同确实不讨人喜欢。 这个世界的陈幺或许会因为一个认识的人疏远他而感到痛苦,但陈幺不会。 陈幺只会兴奋:“哇哦,齐哥。” “我终于可以把初吻送出去了么!” “嗷嗷嗷嗷嗷嗷!” 陈幺大多数时候都表现的像个快乐的智障,系统见怪不怪,只是提醒道:“收敛点。” 陈幺不会收敛。 陈幺只会笑嘻嘻:“等会和我接吻的人,是会有八块腹肌,还是特别英俊,还是都有呢?” 就一个路人。 原文没有描述。 “不知道。” 系统幽默了下,“你等会可以拆盲盒。” 一听拆盲盒陈幺更快乐了。 他连衣服都没换,直接打车:“冲冲冲!” 去上班的路上可以坐公交,多花一毛都是罪恶,出去玩当然得豪爽一点了。 司机是网约车群体里最多的一个群体,一名跨入中年,已经有了啤酒肚的大叔。 陈幺遮的挺严实的。 司机看了眼陈幺约的地点:“启明?” 启明是很有名的酒吧,不是清吧,是以会玩出名的酒吧,他看着挺正经的陈幺,“确定吗?” 酒吧,在常人眼里,是个不三不四的地儿。 启明更是个不三不四的地儿。 陈幺不太喜欢别人的眼光,尤其是异样的眼光,他拉下帽沿儿,声音短促:“嗯。” * * 贺休消失几个月了。 余扬好不容易才联系上贺休:“在哪呢,被绑架了?” 贺休还在创海,陈幺刚走,练舞室才安静下来,陈幺不高兴,他更开心不到哪去。 对朋友,他没藏自己的性子,他声音有点冷:“做什么。” 贺休其实真的有点拽。 大少爷脾气。 余扬习惯了。 他还兴致勃勃的:“太阳下山了,该热闹了。能干什么,出来玩啊。” 余扬玩的花,初中就破处了,他去的地方,贺休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可能是今个有点无聊。 更可能是他心里有点燥:“去哪。” 余扬知道贺休在魔都才来找贺休的:“能去哪。”他笑了下,女人听见可能会觉得暧昧,但男的听见只会觉得他笑得很贱,“启明啊。” 贺休是有点不祥预感的,但他没当回事儿:“行。” 启明好几层,越往上越高级。 余扬不管到哪都有vip,但他没带贺休去高层,而是去了最热闹,也是最乱的一层:“上面才几个人,不好玩。” “一层才热闹。” 贺休和余扬来得正巧,一层的舞池在蹦迪,放眼一望,全是白花花的腿,有男有女,都穿的相当轻薄。 余扬撞贺休肩膀:“要不要下去蹦蹦?” 贺休跳一天了。 他插兜,挺冷酷的:“没兴趣。” 余扬啧了声:“扫兴。” 一出来就这个鬼样子,他左顾右盼,“我去玩,你要不想蹦,左边有吧台,你可以去喝酒。” 舞池的光特别亮,群魔乱舞。 贺休本来就不美丽的心情更糟糕了,他简约扫了眼,也就吧台那里的人稍微少一些。 吧台应该是为了方便人交流,是椭圆的,纯黑的设计,灯光给的有点昏暗,方便人放松,就调酒师身上的打光特别亮。 一圈吧台还没坐满,但也不少了。 贺休走过来才发现他们在玩游戏,他没来过,不清楚他们在玩什么,看样子是邻座的用嘴叼酒杯递酒,酒洒了就接吻。 那酒杯是喝白酒的小瓷杯,就寸许大,还装得特别满。 拿杯子用嘴递不洒就怪了。 贺休感觉他们不是为了喝酒,是为了和陌生人接吻。 一群开放的男女在搞刺激。 贺休正要离开,但他这些天对蓝色特别敏感,他是不喜欢漂发的,但陈幺漂得挺好看。 确实是陈幺。 光影交织。 衬得他的背廋长高挑。 男生支着下巴,神色有些懒散,他垂着眼皮,唇色却特别鲜艳。 陈幺左边是个女孩。 女孩似乎是头一次来,对着陈幺令人目眩的脸,即便是光有些暗,她的脸都红的很明显。 她的手还一直在捏衣角。 旁边人在起哄。 “快喂。” “和这么帅的帅哥接吻的次数可不多。” “注意啊……酒可一定得洒出来。” 贺休知道那些人的意思。 洒出来就得kiss。 女孩显然也清楚。 她终于下了决定,手缓慢的放开衣角,有点害羞的去叼酒杯。 贺休只能看到女生的侧颜。 是一张清秀的、算的上漂亮的脸,他也能看到陈幺的。 他认为淡漠、内向,不善与人交际的老师轻巧的迎了上去,他的睫毛很长,似乎在笑。 手自然的虚揽着女孩的肩,低头去咬酒杯。 6、正当红和已过气(06) 低沉暧昧的灯光。 带着些许鼓动的聒噪、起哄。 陈幺低头,侧脸的弧度接近完美,碎发散蓬。 贺休能清楚的看到女孩的脸。 女生本就红的脸,简直要红透了。像是被迷惑了,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唇嗡动了下。 肩几乎要塌下去。 再接下来,贺休看不到了。 陈幺偏头,挡住了大部分光线……咚、咚,即使不是自己,贺休难以抑制自己的心跳。 尤其是在看到陈幺咬住杯子的时候,他舌干、唇都有点燥。 女孩是海大的,985高才生,大二在读。 她这个年纪,喜欢帅哥,更喜欢绅士的帅哥。可能在外人看来他们已经亲到一起了,但没有。 陈幺连手自始至终都没有碰到过她,就轻轻的虚揽着,温柔又绅士。 这是个让人心动的距离。 又能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切!” “咦!” “真逊。” 陈幺叼着杯子,平稳的放下了,一滴都没洒出来。来这的都是看热闹、找刺激的,找不成自然不高兴。 还有人冲女孩摇手指,恨铁不成钢:“你不行啊。” 女孩这会才缓过来神:“啊?”听见别人鄙视她后脸又红了起来,“哦哦。” 这得两人都配合,才能平稳的交接酒杯,但凡一个人使坏,这酒都得洒出来。 洒出来就得接吻。 女孩不由得去看陈幺。 令她失望的是,陈幺没看她。男生恢复了懒散,抵着吧台,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的样子。 看似不经意,其实都是心机。 陈幺摆好姿势,准备开盲盒:“齐哥,我好看吗?” 初吻啊。 他这该死的初吻,终于要送出去了! 真是令人心血沸腾, 就是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陈幺其实还是个纯情小学鸡。 系统看着陈幺:“好看。” 在系统眼里,没什么绝对的美丑之分,但看酒吧里其他人望着陈幺的眼神,陈幺就是好看的。 陈幺左边有人,右边是空着的,也就是意味着还有个人要和陈幺玩游戏。 女生比较含蓄点,男的就不一样了。 像是海起了浪,酒吧里刚刚朝这边看的男“同志”几乎是同时朝陈幺身边走。 gay这个群体,相互之间其实是有点感应的。 也能看出对方发的信号。 比如陈幺往那一坐,就是在钓,想约。 陈幺暗搓搓期待。 等会来的会是谁?是帅的掉渣,还是富得流油?难道是纯情男大学生? 右方坐下来道影子。 陈幺心里喊着芝麻开门、巴啦啦能量、玛卡巴卡的小推车,祈祷一定是帅哥,最好是八块腹肌大长腿,英俊多金且年轻。 陈幺的愿望实现了。 ……是贺休。 贺休在外有点生人勿进的生冷。他高挑、英俊,还有锻炼到恰到好处、陈幺很想摸一摸的肌肉。 关键是他还拿着车钥匙。 钥匙上有个大写的英文字母b。 布加迪超跑。 贺休没看陈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下,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过来了。 他手心渗出了些许汗渍。 有些粘黏。 贺休在紧张。 陈幺的神情滞了下,但不明显。 他稍稍坐直了些,眉心像是颦了下,又好像没有。但确实,他没有在笑了。 像贺休平时看到的陈幺。 同一个公司、朝夕共处的同事在这种灰暗、不是很能上得台面的地方碰见不是一件值得宣扬、庆祝的事。 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就像是不认识。 陈幺虽然只坐了会,但已经相当受欢迎了,周围人都在蠢蠢欲动,好些个人从不同的方位过来,但就一个人抢到了位置。 吧台的人纷纷去打量贺休。 “……卧槽!” 有人惊叫,“今晚开奖了吧。” “真特么。” “特么!” 没文化,夸都不会夸,憋了半天,终于憋出了声,“他们长得真牛逼!” 贺休心想这是夸人的词么。 可不管是不是夸人的词,他紧绷的神经终于放轻松了些,但很快,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靠!” “又来一帅哥。” “哈哈,有意思了。” “别愣着了,亲!” “——快亲啊!” 场子热到恨不得扣着陈幺和贺休的脑袋对一块。 贺休一直没看陈幺。 他不是很敢,换个词,他心虚。 陈幺就算是来酒吧,就算是和随便一起坐的人玩这种用嘴递酒的游戏……应该也只是想和女孩玩。 谁愿意跟一个男的玩这个。 特别是陈幺还恐男。 但是,贺休看到了,没女孩过来,都是男的。 他虽然比不上女孩,但总比其他的男的强吧。那些野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肯定会故意把酒弄洒的。 故意把酒弄洒,就可以……可以,反正,陈老师总不想吧。 想是这样想的。 贺休还是心虚,他没敢动,更没向其他人一样出声催促。 英俊、多金……个个指标都十分符合陈幺的审美的人一脸漠然,他没看陈幺,没看吧台,谁都没看。 拽王。 陈幺真是见了鬼了。 他忍不住对系统哔哔:“贺休来做什么?” “他是不知道我们在玩什么吗?” “他来干什么!” 系统感觉陈幺的怨念快实质化了,它也理解,毕竟,陈幺对把初吻送出去这件事念念不忘很久了。 周围看乐子的又在催了。 “快点!” “快点啊。” “倒计时结束了就自动算失败。” 刚刚和陈幺玩的女孩也在看,她没出声,但抿唇在笑。 别得也有男男喂的,一般人不会往同性恋上想,都是想着看乐子。 陈幺还准备在吧台钓人。 他是不打算走的,既然贺休当不认识,那就当不认识。都来这个酒吧了,没必要连这点都放不开。 按照座位的顺序,该轮到陈幺递,贺休接了。 吧台边的座位都挨得很近。 陈幺和贺休都是成年男性,他们坐下,大概只离了五公分,也就是一个拳头的距离。 陈幺缓缓的动了。 他动作很慢,慢到贺休能看清他每一个细微表情和每次移动的幅度。 那张脸,那张漂亮的、总是对他很冷漠的脸,这时候不再遥远,他们几乎能嗅到对方的呼吸。 那对睫毛微微垂着。 兴许是在全神贯注的叼酒杯,也或许是单纯的不想看他。 陈幺垂着眼。 白到一定程度就算是在灯光不太亮的情况下也像是在发光,他的头发还是有些炸,好像天生就带点桀骜不驯的倔。 但他又在小心的咬杯子,专注的模样有些乖。 贺休就看着陈幺朝他靠近。 直到近到不能再近,陈幺才看了贺休一眼,他的目光带着很明显的指使。 过来接。 贺休无法形容陈幺朝他掀开眼帘的那瞬间,睫毛刷一下打开,指使的意味像邀吻一样。 他的心脏几乎无法承受,心跳声震耳欲聋。 贺休无法平静,他只能故作淡定。 “你应该也不想酒洒出来。” 陈幺还在跟系统哔哔他初吻的事,他没听清贺休说了什么。 好像是一句类似威胁或者解释的话。 贺休是个好学生。 他虚揽着陈幺的肩,就像陈幺虚揽着女孩那样。没有真的碰到,但真的很近。 近到能感受到对方的脸颊上的细小绒毛。 t恤很薄。 薄到阻拦不了体温。 陈幺不由抬头。 然后清楚的看到了贺休朝他低头,寸寸逼近。 剑眉似刀,鼻挺似峰。 沾染着些许汗味的胸膛,男性的荷尔蒙像是忽然炸裂开,兜了陈幺满头。 送的和接的都很稳。 一个比一个淡定。 吧台上的乐子人还以为看不成戏了。 杯子忽然掉了。 酒洒到了陈幺的白t上,杯子掉在了地上滚了圈,没碎。 陈幺失误了,贺休还没接到他就松嘴了。 陈幺还没真刀实枪的上过,贺休真是他喜欢的,那一瞬间,他做不到游刃有余的浪荡。 事实上,要不是职业素养到位。 他也该脸红了。 贺休应该是没想到陈幺会掉链子。 陈幺显然也没想到。 两人一起安静了下。 吧台上忽然爆出一阵欢呼,浪潮般的掌声。 “亲亲亲!” “亲亲亲!” “kiss!” “kiss!” “kiss、kiss!” 很难想象就吧台这点人能发出犹如山崩海啸的地震音,舞池那都被震惊到了。 吃瓜、看热闹是没人能拒绝的。 “亲!” “kiss!” 他们的起哄的声音要是海浪的话,陈幺和贺休就在海眼里,这样的情景,这样的氛围。 很难不让肾上腺素飙升。 贺休都有点上头了。 他望着陈幺,没有再装不认识了,只是声音很轻:“老师。” 就两个字,点到为止。 决定权在陈幺手里。 陈幺是个挺玩的开的人,他私生活放荡又混乱,有时候睡醒都不知道身边人的名字。 他在海浪的中心,陷入挣扎,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被拉扯。 一种是随便呢。 反正不熟。 陈幺的脸确实出色。 他凑近贺休,像是在轻嗅,又像是在观察,那对玻璃球似的眼珠清晰的倒映着贺休的影子。 贺休的心要跳到心口了。 陈幺几乎要和贺休碰到鼻尖了。 还有另一种声音在叫嚣,疯狂的阻止他。 不行,陈幺,不行。 这是同门,是他的学生。 还有,他不朝身边人下手的……他再也不能忍受身边人异样的眼光、像是看着腐烂发臭的垃圾般嫌弃的、冰冷刺骨的眼神。 陈幺猛的止住。 他的脸色异常难看,脸都渗出了虚汗。 灯明明不是很亮,陈幺却感觉自己在被公开处刑,他有一瞬间很恶心自己,为什么连贺休都想去亲。 他明明知道,贺休不是同,甚至还有点恐男。 贺休还一直对他很友好。 【陈幺,你真的贱啊!】 很多人都那么说。 粉丝、路人、同事、队友,还有……他的父母。 陈幺拉开座椅,可能是他用的力气有些大,椅腿摩擦着地面,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悲鸣。 陈幺是在众人的嘘声中离场的。 …… 就剩下贺休还站在原地。 陈幺走的时候没什么表情,贺休也是,在酒吧又恢复了之前的气氛后,他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 余扬摸了过来。 他喜欢玩,拍着贺休的肩:“刺激啊,哥们!全场聚焦!” “不过那哥们怎么走了?” “玩一玩又没什么。” 都是男的,亲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贺休拍掉了余扬的手:“他恐男。” 他有点担心望着陈幺的离开的方向,陈幺走到时候,似乎在出虚汗。 余扬和贺休是一起长大的,他敏锐的在贺休身上发现了……自责、内疚? 卧槽。 这可比天下掉馅饼还让人惊奇,终于,他反应过来了,“他也恐?呦呵。难兄难弟啊。” 这是说陈幺和贺休。 贺休还是不放心:“我出去一下。” “哎,等等。” 余扬追上去,“我都忘了那事了……你不是不能接受男的靠近你?连我都不行。” 他很奇怪,简直觉得惊悚,“刚才那个人要是不走的话。” “你真和人亲啊?” 7、正当红和已过气(07) 贺休上初中的时候参加了体能方面的集训。 队里都是男的,吃、住、训练都在一起,就连洗漱都是大澡堂,贺休不是个娇惯的人,他适应挺好的。 直到他砸断了一个同队男生鼻梁骨。 那男生缠着贺休一起去食堂、一起去澡堂,后来还主动要给贺休搓背。 贺休那时候还是不知道gay这个概念,但男生让他很不舒服,他就拒绝了。 谁知道男生开始哭,还脱光了来抱他。 “贺休,我真的喜欢你啊!” 他还扭屁股,“上我!” 贺休当时是吓到了。 在澡堂就把人砸晕了。 120把那男生拉走的时候,那男生还是光着的。 …… 贺休主动退出了集训,那男生大概也知道面上不好看,没说贺休为什么揍他,也没找贺休的麻烦。 就那后,贺休就不能接受男的靠近了。 别说吃和住了,男的碰一下他都要炸。 那简直是贺休的人生阴影。 尤其是他想清了那男生在澡堂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盯着他。 越想越恶心。 就连对gay这个群体,他都有了些不好的印象。 “贺休?” 贺休回神。 余扬是知道贺休那段经历的,他还知道贺休去看了心理医生:“想什么呢?” 他不解,纳闷,简直觉得惊悚,“你刚真打算和人亲啊?” “咋了,真治不了了,打算以毒攻毒?” 贺休淡淡的扫了眼余扬:“别胡说八道。” 什么以毒攻毒,他刚刚……他的神情微妙的顿了下。 好像是。 他没躲,甚至没什么抗拒的心理。陈幺的脸忽然特别清晰,他甚至还记得陈幺每一根睫毛翘起的弧度。 都很漂亮。 余扬还在追问:“我胡说八道。那你刚准备干什么,别说……” “太热闹了。” 贺休打断了余扬,双手插兜,“出来玩。“ “总不能玩不起吧。” 贺休的目光非常坦然,态度又很笃定。 好像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酒吧的人起哄。 他,贺休,只是不好意思推辞。 余扬将信将疑:“哦……等等,你去哪。” “没意思。” 贺休又往陈幺离开的地方看了眼,“回家了。” …… …… 陈幺离开了酒吧。 他大哭出声:“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呜。” “快停下吧。” “你心疼我了?” “我嫌吵。” 陈幺:“……” 他是真的伤心。 好不容易要和一大帅比玩这么刺激游戏,他竟然这么不争气! 还有他念念不忘的初吻! 为什么这样! 陈幺一会感觉自己人生就是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一会又感觉自己就是个校花(笑话)。 只有笑,没有花。 陈幺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游荡在街上。 贺休出来的时候没开车,他担心陈幺,陈幺走得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这个点。 街上穿风衣的属实不多。 “老师……老师。” 贺休喊了两声,看着陈幺的眼神从茫然到聚焦,看着陈幺才恢复了些的脸色、又转向惨白,“老……” 他止住,“对不起。” 贺休没想到陈幺恐男都恐到这种程度了。 只是要和他接吻,连碰都没到,脸色都这么难看,他声音很轻,“你、你还好吗?” 陈幺望着贺休,望着那双有些关切的眼睛。 他怕的就是贺休对他好。 贺休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陈幺突然很怕贺休知道。 他低头:“嗯。” 有些局促,又很冷漠,“还好。” 明明不好。 风吹了过来,带着些低温的凉意,贺休看见陈幺的发梢动了下,又看见陈幺偏头,露出了似乎刚被咬过、特别鲜红的唇:“……老师。” 贺休没戳破陈幺的伪装。 他朝前走了一步:“前面有家店。”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陈幺的状态确实不好。 他还有点感动:“我知道陈幺为什么会喜欢贺休了。” “他挺好的。脾气好,性格好……有钱、有颜、有腿、有腹肌……有……” 系统看着陈幺的话题越来越偏:“你去不去?” 陈幺果断点头:“去。” 他还笑,害羞,“帅哥请我喝东西哎。” 陈幺对贺休是有好感的。 刚刚就已经不礼貌了,再拒绝恐怕连表面关系都维持不了了。 贺休没听见陈幺回话,但他走,陈幺会跟着他。蓝发男生低着头,蛮乖的样子。 贺休有一瞬间想笑。 但又没有。 是家奶茶店,看着就甜腻腻的,不是很适合贺休和陈幺这两个成年男性。 至少贺休觉得陈幺会不喜欢,他正想提议换家店。 陈幺上前点单了:“黑糖珍珠。” “加糖。” 贺休还以为陈幺只喜欢喝酒或者黑咖。他的老师总是一脸冷漠,连话都很少。 陈幺还想再往里炫点珍珠、布丁、西米、燕麦、芋圆……芦荟冻。 系统悄无声息的出声:“你喝八宝粥呢。” 陈幺悻悻的停住了嘴。 贺休不喜欢甜的,他觉得奶茶有点腻,他看了眼单子,点了杯绿茶。 店里人不多。 陈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他这会没支着下巴,跟没骨头似的了,他端坐着,仪态很好,腰背笔直,看着就赏心悦目。 贺休坐下的时候,明显感觉陈幺看了他一眼:“老师。” 陈幺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会儿,他的声音很轻:“嗯。” 贺休看着陈幺,很好奇。他很想问陈幺为什么会去启明,更为什么会跟人玩那种游戏。 尤其是那时候的陈幺还在笑。 贺休难以形容,他一想手心就想出汗。 陈幺也做好了贺休会问他这方面的准备,虽然他会觉得有些难堪。 “老师喜欢喝甜的?” 贺休还年轻,声音清朗,笑的时候也是,“想不到呢。” 陈幺怔了下。 贺休还在笑。 非常英俊帅气。 陈幺的心乱了下:“嗯。” 他声音有些虚弱,“……还行。” 不是还行。 是很喜欢。 两人又聊了会,陈幺把心思全放在怎么不动声色的把黑糖珍珠全嘬上来了,对贺休的话都是嗯嗯啊啊的应付了过去。 主要是贺休也没问什么。 就一些废话,“天气真好”、“中午的饭挺好吃”……“季姐好忙”。 “天有点晚了。” “嗯。” “我送你吧。” “嗯。” 陈幺抬头,“……嗯?” 贺休看着陈幺:“我送你?” 陈幺看到了贺休的眼睛,是黑色的:“……谢谢。” 贺休说他去开车。 陈幺觉得:“他是不是在套路我?” 系统:“谁让你注意力全在嘬珍珠上了。” “……”陈幺只心虚了一下,马上就振振有词了起来,“珍珠多好吃。” “浪费多可耻!” 系统懒得管陈幺:“你开心就好。” 贺休把陈幺送了回去,意料之中的,陈幺没有邀请他上去坐坐。 可贺休的心情还是很好。 他和他老师现在算的上朋友了吧? 虽然在酒吧相处的不太愉快,但也算因祸得福了,总之,贺休挺高兴的。 * * 贺休的舞伴一直没来。 陈幺除了老师,还得客串一下舞伴,贺休的天赋很好,但偶尔还是会出岔子。 尤其是陈幺给贺休当伴的时候。 “老师。” 贺休歉意道,“抱歉。” 陈幺擦汗。 他气息有些不匀:“没事。” 贺休真的抱歉:“对不起……” 陈幺打断了贺休,简单又直白,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你为什么老慢一点。” 他忽然颦眉,“你在走神?” coupledacer在整曲里占比不高。 就一小段。 贺休沉默。 陈幺当老师的时候不仅严厉,还有些苛刻,甚至有些刻薄:“觉得我不配跟你跳?烦了?” 贺休这次出声了,很快:“不是。” 他怎么会觉得陈幺配不上他? 更不会烦。 “那是为什么?” 陈幺不解,他见贺休又不肯出声,他偏头,“贺休?” 贺休觉得难以启齿。 练舞室一洒了一地光,透过窗子的缝隙,灰尘都是透明的,一束束,一捧捧。 高压下,地板仿佛都是滚烫的。 “贺……” “我觉得您跳舞的时候很有魅力。” 所以他难以专注。 陈幺在看贺休,他看着贺休沉默,看着贺休迟疑,看着贺休望着他,真诚的说他很有魅力。 他有一瞬间的无措,大火撩过耳根,几乎要燃起来了。 贺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了,他觉得很羞耻的,他也害怕说出来陈幺会害怕、远离他……但比起那些,他更不想陈幺误会他:“您很好。” 他声音有些低,“我很喜欢您。”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言辞有些不当,贺休一顿,又补充道,“……很喜欢您当我的老师。” 练舞室只有贺休轻声解释的声音。 可能是房间大,有些空,他的声音好像有回音,不停的在回荡。陈幺嘴唇动了下,但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终,他避开贺休的视线,“你的舞伴什么时候来?” 贺休是准备成团出道的。 他肯定有队友的。 到时候会有人取代他和贺休一起练。 也不能说是取代,他本来就只是陪练的。 舞伴? 贺休才想起来这回事,因为那边一直拖,季琳都有点不高兴了:“这两天。” 陈幺捏手指,垂眼,侧脸又有些冷漠。 “那挺好。” 贺休:“……” 他滞了下,拧眉。 想说什么,还是没说。 ——呼。 门呼一下被推开了。 “不好意思!” 有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贺休?贺休是吗?” 男生一身运动装,背着一副球拍,年轻的脸很有元气,迎着光,小虎牙点了下:“我是你队友!” 贺休下意识去看陈幺。 陈幺谁也没看。 他立在练舞室的尽头,垂着头,阴翳的像道半融化的影子。 8、正当红和已过气(08) “老师……” “贺休!” 几乎是同时出声。 贺休对他新队友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不是因为他来了,是因为他迟迟没有到。 他尽量克制着,声音还算平和:“我是贺休。” “朝新余。” 朝新余朝贺休伸手,阳光、开朗、活泼,“你可以叫我新余,也可以叫我小余。” 贺休看了眼朝新余递过来的手:“抱歉。” “我怕生。” 朝新余愣了下:“什么?” 他看着贺休,看着又酷又拽的贺休,“……你怕生?” 贺休笑了下:“我这人从小就内向。” 朝新余懂了。 人家这是不跟他握手,当然,也不怪贺休,是他迟到太久了,说好的是一星期前的:“那个,贺休……我是打算早点来的,但王哥给我接了个通告,是家高奢品牌,机会真的很难得,我就没拒……” “请你等一下。” 贺休还挺礼貌的,“我有点事找我老师。” 有种人,或许是有一类人,他们说话不管再彬彬有礼,看起来都是不容拒绝模样。 有礼又无礼。 有些复杂。 朝新余又愣了下:“噢、哦。” 他的表情有些讪讪的,“你去吧。” 贺休朝里走。 朝新余不知道贺休还有个老师,季琳没跟他说,他没忍住往里看了眼……有些眼熟。 应该说很眼熟。 虽然过了七八年没见了,他还是认出了陈幺。 ……毕竟是曾经朝夕相处的队友。 陈幺比朝新余意识到的更早些。 在听到朝新余声音的那一刻,他就认出这是朝新余了。 t.u是个五人团。 他是maindancer,朝新余是副舞。 陈幺在t.u当门面的时候,朝新余名气还不高,当时的舞台上有陈幺,其他人的光芒就被压到了最暗。 陈幺退团后,才是朝新余展露头角的开始。 再之后的七年。 陈幺慢慢消失,朝新余越来越火。 陈幺不能,也无法不感到难堪。 贺休还没过去,朝新余就出声了:“陈哥?” 过去了七年,陈幺那张被粉丝喜欢脸还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出众,让人见了就忍不住夸是老天爷赏饭吃。 贺休不知道两人认识。 他更不知道的是两人的渊源,他看到陈幺似乎在发颤,然后很努力的恢复了平静。 陈幺说:“小余。” 朝新余挺惊喜的,他跑过来:“陈哥,真的是你啊!好久不见!你怎么是贺休的老师?你们认识多久啦?” 朝新余t.u的定位是小太阳。 他这个人能很好的诠释这几个字,开朗、活泼,一笑就有小虎牙:“陈哥,你快帮我解释下,我真的不是故意鸽贺休这么久的,季姐和王哥当初没交接好……我拍完片,连衣服都没换,就赶飞机回来了。” 朝新余没说谎。 他拍了一组网球王子的片,现在还穿着品牌方的衣服。 朝新余很会撒娇。 他一说话就让人心软,让人喜欢他,不忍心拒绝他。 “陈哥……” 贺休拦了下朝新余:“你们认识?” “很熟呢。”朝新余没跟贺休计较,大方道,“我们关系可好啦,陈哥很喜欢我的。” 陈幺的名声臭了后,其他队友要不不做声,要不就表示陈幺与他们无关,只有朝新余公开支持过陈幺。 也就只有他,还坚持和陈幺有来往。 这也是朝新余粉丝喜欢朝新余的一点,善良。 贺休不喜欢朝新余这么喊陈幺。 好像他们很亲近一样。 他其实更不喜欢朝新余另一点,没眼色,难道朝新余没看出来陈幺不舒服么? 陈幺自始至终就说了两个字。 一声平淡、又有些疏远的,小余。 朝新余当时因为公开支持处在风口浪尖上的陈幺,也被牵连了,不仅粉丝大批量流失,还挨了不少骂。 但陈幺一直没感谢过朝新余。 他也没有回应任何朝新余的@。 朝新余的粉丝至今还在骂陈幺白眼狼,心疼他家小羽毛不值得。 朝新余的原名叫朝新羽。 小羽毛他的粉丝给他起的昵称。 陈幺离开t.u时,和朝新余处的其实也不是很愉快,只不过可能是时间过去的太久了,朝新余忘了,或者是朝新余心大,不计前嫌。 他还亲亲热热的喊陈幺陈哥。 朝新余是想和陈幺抱一下的,就像之前每次表演结束那样,贺休跟在朝新余后面,拉住了他后衣领:“你不知道老师恐……男么?” 跑这么快过来干什么。 吓到老师怎么办。 朝新余被迫停住:“什么?”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然后笑了下,“你在跟我开玩笑吧。” 贺休看朝新余还嬉皮笑脸的:“没。” “没有就没有。” 朝新余一脸不在乎,“你先放开。” 贺休见朝新余这样,一时拧眉。 贺休再不放开朝新余也要不爽了。 两人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还是陈幺阻止了他们:“别闹了。”他这时候已经完全平静,“你们开始吧。” 陈幺没想到贺休的队友会是朝新余。 他在那瞬间想了很多……除了和今非昔比的故人见面的难堪,他又有些恐惧。 朝新余知道他的过去。 …… 陈幺怕贺休也知道。 贺休去看陈幺,他的老师非常淡定,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深处跳跃的星光似乎要归于沉寂。 有些死气沉沉,他心跳漏了一拍:“老师。” 陈幺看向贺休。 没出声。 贺休迟早要知道的。 陈幺知道自己,他一直倒霉,没有幸运过。 他的人生就是一点点朝下坠的深渊,看不到光,看不到亮,什么都看不到:“你和小余试试。” 陈幺发话,朝新余和贺休都没再反驳。 他们看了彼此一眼。 都有些不情愿。 练舞室很大,将近一百平,除了镜子就是条长椅。 空荡明亮。 陈幺在和系统聊天:“两位主角到齐了哎!” 系统:“是。” 陈幺哇了一声:“那他们一定跳的很好吧,好期待啊!” 两个帅哥放一块肯定很养眼。 “……” 系统试探性的问了一声,“你不是喜欢贺休?” 怎么见到官配了还这么兴奋。 不止是陈幺扮演的陈幺,陈幺也喜欢贺休。 “喜欢啊。”陈幺在心里吹口哨,“你看,那腰,那腿,那腹肌……但。”他话音一转,“但我还喜欢很多人。” 朝新余其实也很帅。 娱乐圈,不是颜值天花板怎么好意思当主角? 双男主文,《荣耀》讲得是贺休和朝新余一起登顶走花路的娱乐圈爽文。 贺休是空降的新人。 朝新余是一个看似火,其实也是处处碰壁的娱乐圈“老人”,两人从见面就开始吵,然后越吵感情越好。 陈幺还以为贺休和朝新余会很合拍,毕竟是俩主角,他都准备好好欣赏了,然而,才看了两分钟,他关掉了音乐:“贺休,你是僵尸么?” 朝新余也感觉出来了。 贺休在竭尽所能的避开他,实在不小心碰到,贺休简直下一秒就要暴起锤死他。 简直把他当洪水猛兽来防。 他有这么吓人吗?还是说他长得丑? 朝新余纳闷了下,但没郁闷太久,他刚想嘲笑贺休“死僵尸”,陈幺又点朝新余的名:“小余。” “你还是那样。” 朝新余僵了下:“……对不起。” 朝新余是童星,很早就出道了,创海当初要推t.u时其实内定了朝新余当maindancer。 只是后来陈幺出现了。 陈幺一出现,就再也没人提之前内定的事了。 朝新余很刻苦,动作很标准,简直能当教科书。但也仅此而已,有时候,努力在天赋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朝新余显然没忘了之前的事。 他握拳,又放松,又带上了笑:“陈哥,你说我怎么改……” 朝新余请教过陈幺,请教过很多遍,陈幺还是那个答案:“我不知道。” 朝新余沉默了下。 陈幺没在意,他看向贺休,贺休没等陈幺开口:“你知道我的。” “他老碰我。” “我害怕。” 贺休是货真价实的害怕,只不过外在表现方式不是躲避性的害怕,是攻击性的害怕。 比如,他把人打死,他就不害怕了。 这话说的。 你是什么良家妇女吗? 陈幺想吐槽,但没有,他看看贺休,又看看朝新余:“小余躺下,贺休,你去上面做平板支撑。” 有种治疗叫脱敏疗法。 不能碰,那就多碰碰。 贺休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他看着陈幺,像看着地狱里不近人情的撒旦:“老……” 陈幺扫了贺休一眼,非常淡定:“你不同意?” 朝新余感觉陈幺有点过了,太生硬,尤其是他觉得贺休脾气不太好,一看就是那种不好伺候的大少爷。 两人打起来一定很难看。 让朝新余意外的是,贺休没有再出声反驳,恍惚间,他有种幻觉,贺休不是狮虎、花豹等猛兽。 是只一摸就翻肚皮的小猫咪。 这让朝新余对贺休改观了点。 至少贺休性格挺好的。 朝新余很快就躺下了。 他也明白陈幺的意思,只是他不是很想和贺休面对面:“陈哥,我能趴着吗?” 那不是要对着……贺休眉心一跳,声音平静:“你可以试试。” 朝新余:“……” 他想说他试试,但他怕试试就逝世。 朝新余隐隐有点畏惧。 最后还是面对面。 但他们谁也没看谁。 贺休往前看。 朝新余扭头往右边。 两人都缩着身子,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 陈幺一直觉得这是件暧昧、且观赏性很高的事,但看着两位中间好像有堵空气墙的主角:“齐哥。” 他幽幽道,“这怎么回事?” 系统:“还没到时候。” 系统说得是,贺休和朝新余还没到产生感情的时候,而且据它分析,贺休跟朝新余也不会产生感情了。 777瞄了眼还在看戏的陈幺,剧本里,贺休对陈幺只是保持了一视同仁的客套。 现在的贺休……很难说是不喜欢。 陈幺一寻思也是。 但他寻思的是贺休迟早会砸下来:“哇哦。等会肯定很刺激。” 系统想,等陈幺反应过来贺休喜欢他应该也会觉得很刺激。 陈幺搓手:“刺激,刺激。” 系统也搓手:“刺激,刺激。” 显然,两人说的不是同一件事。 陈幺一开始是站着的,后来他选择坐下。 朝新余也从不情愿变为震惊,他不由得去看贺休的下巴,贺休在发汗,他撑了二十多分钟了。 肌腱都在颤抖。 朝新余都能听到贺休逐渐剧烈的心跳声。 他是不太喜欢贺休,但是,他声音小小的:“贺休?你还好吗?” 贺休没出声。 汗液打湿了的眼睫,呼吸拉扯肺,口腔里一片腥咸。 他去寻找陈幺的身影。 9、正当红和已过气(09) 陈幺从看戏也慢慢转了态度,他有点担心:“齐哥?贺休胳膊不会断吧。” 他不懂,还指指点点,“这孩子轴什么呢。” “他以为这样就是向我抗议了么!” “他把我当什么了,暴君吗!” “他看我……他看我干什么。” 贺休找到陈幺了。 他的视野有些眩晕。 连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陈幺不记得贺休笑没笑过,但他记得了贺休这个笑,就牵起唇角。 淡淡的笑了下,嘴唇嗡动。 他没有出声,但陈幺却好像听见贺休在呼唤他。 那两个字出现在他耳膜里,异常的清晰。 贺休说:“老师。” 陈幺没想什么,这一瞬间没想什么:“贺休。” 他遵循了心里的声音,“起来。” “休息一下。” 贺休翻身,砸在了一边。 他胸腔在剧烈的颤动,呼吸声像风箱,他的脸还是那么英俊,年轻的脸布满细小的汗珠,闪动着零碎、耀眼的光。 朝新余都佩服起了贺休了,他还以为贺休只是想给他个下马威,现在看来,贺休也许真的有难言之隐。 他坐起来,声音轻了许多:“……贺休。” 跟个大号鼓风机似的、半死不活的贺休忽然翻了个身,远离了朝新余。 他简直要把贞操这两个字焊在脸上。 朝新余:“……” 他默默收回了要去扶贺休的手,心里不免有些丧气。新队友对他的印象很不好呢。 不过,也难免,他迟到的有点久。 其实不止是迟到了这么久,朝新余期间也没跟贺休解释过。 不过一个新人而已,将来组团出道,他也是一哥。 贺休能不能出名还是一说。 陈幺也不知道刚才怎么神使鬼差的让贺休起来了,他抿唇,又缓缓张开,懊恼之余又有点不明所以的悸动。 最后,他垂眸,望向了窗外逐渐绯红的晚云:“齐哥。” “我刚没违规吧。” 系统:“没。” 陈幺不是个心肠冷硬的人。 他只是表现的比较孤僻而已。 陈幺放心了,但还是警告了下系统:“别扣我年终奖哦。” “我真的会哭的。” “超大声!” 陈幺在时空管理局工作,月薪只有三千。他就是不吃不喝也存不下多少钱,更何况他还要吃喝。 不过陈幺的工资虽然低,年终奖还是挺高的,十万。 就是这十万occ就得扣。 陈幺打了四年工,差不多攒了四十万了,等他攒够钱,就准备给陈女士买辆奥迪的代步车。 谁还不是个悲惨打工人呢。 陈幺好一阵唏嘘。 系统沉默了下:“……” 它还以为陈幺刚才忧伤是因为贺休,原来只是因为年终奖,“陈幺。” 陈幺还在碎碎念:“嗯?” 系统:“祝你幸福。” 陈幺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说什么呢。” 系统:“没什么。” 陈幺没放在心上,他忧郁够了,还得给贺休做心理辅导。 贺休累瘫了,朝新余倒不累,但仍旧坐在地上没动,他不知道该干什么。 还有点被讨厌的尴尬。 贺休先看到陈幺过来的。 他往上掀了下眼皮:“……老师。” “陈哥!” 朝新余的声音盖过了贺休的,“陈哥,拉我一下!” 陈幺是朝贺休走的,但既然朝新余这么说了,他绕了下,朝新余仰着头在笑,干净的脸,温暖又灿烂。 陈幺则是冷漠。 他个高,垂着眼有些阴郁,看上去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递了下手。 贺休的瞳孔颤了下。 朝新余嬉皮笑脸的起来了:“谢了啊陈哥。” 贺休还没碰过陈幺,陈幺一直对他退避三舍,他的视线挪了下。 朝新余想去一旁休息下,冷不丁发现贺休在看他。 他心悬了下,有种毛骨悚然的恶感。 但很快,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陈幺去到了贺休身边,踢了下贺休的小臂,嗓音平淡:“起来。” 贺休累。 他仰躺着,仰望着他的老师:“我……” 陈幺正要颦眉,贺休蹭一下坐了起来,还笑:“我一点都不累。”他看着陈幺,揣测、打量,“我又不像朝新余。” “躺了半个小时。” 突然被cue的朝新余。 他没干什么吧? 他不就是让陈幺拉了一下。 朝新余瞥过去了眼,真要郁闷了。 陈幺懂贺休的意思,贺休也要拉一下才能起来:“齐哥。”他突然觉得贺休挺可爱的,“你看贺休像不像要抢糖吃的小孩。” 系统沉默了下。 它只觉得贺休像只蛰伏的花豹,就外表是优雅的。 贺休一直在偷看陈幺,他见陈幺没动,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明明他知道陈幺不喜欢和男的接触……他怔了下。 那是只手,跟他的主人一样漂亮的手。 光洁、修长。 贺休忽然紧张,他下意识伸手,又猛得往回收,刚做完平板撑,他的掌心有些黏腻。 贺休攥着手在t恤上最干净的地方擦了擦。 陈幺有些意外,还有点小小的被珍视的高兴:“他还讲究的。” 系统没吭声。 有种可能,就是一种可能,贺休只有对陈幺才讲究。 贺休假装平静:“老师?” 陈幺又看了贺休一眼,去拉贺休的手。 截然不同的触感。 贺休的掌心大而温暖,陈幺的手指冰凉细长。 贺休好像听到了自己身体里血管流动的声音,他去看陈幺的手,新奇、亢奋,还有点无措的小心翼翼。 朝新余让陈幺拉他,真是借力。 贺休握着陈幺的手,像是攥住了轻飘飘的云。 陈幺显然也感觉到了,他去看贺休,贺休已经站了起来,他还牵着陈幺的手,掌心包裹着陈幺的手指。 似乎是对上了陈幺的视线,他乍时松开。 又是那种心虚感觉。 贺休稍稍避开了陈幺的脸,他现在不能看陈幺的脸,他怕自己会脸红:“……谢谢。” 他清了下嗓子,自然了很多,“谢谢老师。” 只是拉了一下。 陈幺声音一如平常:“不客气。” 朝新余在一边看着。 他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贺休去一边休息喝水,陈幺去调音箱。 偌大的练舞室就只有三个人。 这会快六点了。 贺休拿了瓶矿泉水,他是真的没力气了,拧了下没拧开,就用牙齿去咬。 咔哒嗒。 瓶盖上的塑料带接连断裂。 贺休拨开额前垂下的碎发,仰头喝水。 贺休的条件真的很好。 朝新余看着贺休,就像看到了当初的陈幺。素人这个条件就是要成神的。陈幺出道一年,就拿下了他作为童星出道至今还在仰望的成绩。 朝新余怕又是碾压局。 他有点烦躁,但又呼气、吸气,很快就调整了过来,恢复了阳光、灿烂的笑。 有点负面情绪很正常,完全伟光正的不是人,是圣人。 朝新余承认自己不是圣人。 贺休这情况没有捷径,还是得多练。陈幺调好了音箱:“接下来的一周你们就一起练吧。” 那段舞并不长。 大概只有半分钟。 一周只练这个,怕是得练个大几千上万次。 朝新余没意见,要是别人他可能还会反驳,但这是陈幺,曾经的top:“行。”他点头,“我没问题。” 贺休对他的迟到有意见,接下来他就刻苦一点,磨去贺休的不满。 贺休握了下矿泉水瓶。 他显然也计算出了那个堪称天文数字的数:“……嗯。” 陈幺是想继续的,但贺休刚做了三十分钟的平板撑,他觉得今天就是继续练也没什么成果。 还有,他的手机响了好几下了。 【小幺。】 【晚上有空吗?】 【我带瓶酒去看你好不好?】 这是陈幺的一个床伴。 有点小帅,有点小钱,不谈感情,也不粘人,最关键的一点,他是圈外人。 陈幺对这个床伴还是挺满意的,他没点进去看,消息还停在手机屏幕上:“你们先认识下。” 贺休知道陈幺后面要说什么。 “我回去了。” “我送你?” 贺休知道陈幺没车,都是挤公交过来的。 成年人,尤其还是同性,提出送人回家其实是有点奇怪的。谁会送一个公司的同性同事回家? 朝新余不由得扭头。 他是知道陈幺的性取向的,连带着,他看贺休的视线都有点异样,之前怪异的感觉终于有了解释。 陈幺和贺休? 朝新余压下了自己有些离谱的想法。 应该不会。 他看着不是很像。 陈幺和贺休看起来不是很熟。 陈幺是想去约会的:“不用。” 又被拒绝了。 贺休偏了下头:“老师。” 他声音略低,“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 一起喝过奶茶,牵过手。 ……怎么能不算呢。 陈幺没朋友很久了。 也很久没人想跟他做朋友了。 稍微熟点的人,对上他,几乎都只有鄙夷。陈幺的心脏忽然抽痛了下,他不想贺休也这样。 绵长、沉重的痛楚像座山朝陈幺压过来,他几乎要喘不过气,连带着,声音都无比冰冷:“不用。” 不接近。 就不会受伤。 也就不会疼。 陈幺望着贺休:“不用了。” 陈幺是好看的,眼睛、脸,都是漂亮的。 只是太过漠然。 美丽又冷漠。 贺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陈幺之前是颗遥远的恒星,贺休朝这边走,离陈幺近了些。 然后就发现这颗美丽的恒星结满了冰晶:“嗯。” 他垂眼,“知道了。” 陈幺跟贺休擦肩而过。 “叮、叮、叮……” 这还是贺休第一次听见陈幺的手机铃声。 一般也没人找陈幺。 贺休看到陈幺停下。 他去窗边,接了电话。 要是其他人的电话,陈幺不会去接,但这个床伴的可以,他有分寸,不会乱说话。 “小幺。” “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 陈幺:“看到了。” “今晚有空么?” 陈幺顿了下,他还没想好。 他捏手机,看了眼贺休。 贺休也在看陈幺,被抓包后慌了下。他没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陈幺的朋友。 什么人可以当陈幺的朋友。 叫老师小幺,应该是老师的朋友。 贺休连忙低头。 他还想那两个字,小幺?可以这么喊吗? 这么喊老师会答应吗? 贺休觉得自己又要脸热了。 陈幺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贺休,轻声推了:“不了吧。” 他现在不想。 最起码,在贺休面前,他不想和别人约。 10、正当红和已过气(10) 电话那头似乎是没想到。 陈幺虽然眼光高,有点挑,但一般只要约,他就会出来。 “你在忙?” 那边试探了下。 “嗯。” 陈幺简短的应了下,紧接着,“挂了。” 毕竟只是炮.友,不用谈什么感情,也不用叙旧。 陈幺拒绝了后,感觉身上轻快了些。 贺休很少看到陈幺笑。 贺休的那个角度,是看不到陈幺已经挂了电话了的,他只能看见蓝发男生垂着眼笑了下。 这时窗外都是夕阳。 他的睫毛微弯的模样比晚风还温柔。 贺休怔了下。 心跳加速又慢慢变冷。 电话那头是谁? 老师的女朋友么? 贺休觉得那应该就是陈幺的女朋友,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一猜测,陈幺前几天还去酒吧。 那是谁? 陈幺喜欢的人么? 贺休想,应该是吧。 或许是贺休看错了,这会儿温柔的是夕阳和晚风,而不是低头浅笑的陈幺。 陈幺先走了。 贺休也没坚持要送。 他在练舞室站了会儿,忽然问朝新余:“老师有喜欢的人么?” 朝新余在发呆。 他托着下巴想怎么和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队友相处好,猛一听见贺休和他说话:“啊?” 朝新余虽然跟陈幺不是一个类型,但也是好看的。他头上翘起了缕呆毛,脸颊白皙,一笑就露小虎牙。 贺休完全没有觉得朝新余好看,他觉得这队友大大咧咧,还有点傻,他尽量不表现出嫌弃:“老师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朝新余看起来和陈幺挺熟的。 “……” 朝新余想了下陈幺丰富的情史、那些乱七八糟的对象,“应该没吧。”他没提陈幺的私事,只是含糊了下,“我也不太清楚。” “我和陈哥有六七年没见了。” 虽然是在同一个公司,但朝新余满世界的跑,陈幺又基本不来公司,他们确实没再见过。 只是虽然没见过。 朝新余也觉得陈幺不会在喜欢一个人了,他在最好的年纪、也是在事业的巅峰爱上了一个人,然后那个人爆出了他们的床照。 北极星似乎就是从那陨落的。 这样的陈幺,还会去喜欢一个人么? 朝新余在心里摇头。 大概不会了。 永远不会了。 不是只有身上的伤才会痛。 朝新余说没有,但贺休感觉有,他其实已经恢复过来了,年轻男生体能充沛,尤其是贺休的。 但贺休没有接着练:“我累了。” “先回去了。” “哎?”朝新余惊跳起来,“可我才刚来啊。” 不过三十分钟平板撑确实累,他体谅了下,又追上去,“你去哪?顺路吗?送我一程。” 贺休上次开的布加迪,这次开的西尔贝:“我没车。” 朝新余就看着贺休睁眼说瞎话:“那你刚还说送陈哥。” 贺休扫了眼朝新余:“要是他。” “我骑共享单车都会把他送回去。” 朝新余被噎了下:“……” 贺休走了,他才纳闷的踢了下墙,“拽什么拽啊。” * * 陈幺回去就抱着抱枕干嚎。 “有人约我哎,有人约我哎!” “他还带了酒!” “我竟然拒绝了,齐哥,你说撒哈拉沙漠会下雨吗?” 撒哈拉是什么鬼。 系统自动屏蔽了陈幺的胡言乱语:“你今天还得再练六个小时。” 陈幺不是原来的陈幺,他想达到陈幺的水平,还得复健。 陈幺的哭声顿时止住了:“六个小时?” 他难以置信,“现在到七点了,你让我跳到凌晨一点?” “你是什么魔鬼。” 系统:“加油!” 陈幺顿时觉得他比贺休还苦逼:“我又不出道。” 话虽如此,该跳还得跳。 陈幺说了让贺休跟朝新余练一周,就是一周。 贺休没有抱怨,朝新余童星出道,也是个能吃苦的人。但俩人就是跳不到一起。 也不是跳不到一起,就是没有让人脸红心跳的气氛。 陈幺在他们失误的时候总是会特别刻薄:“你们是ai吗?都刚出厂?” 动作接近完美。 感情几乎为零。 贺休勇敢承认错误:“对不起。” 朝新余讪讪一笑,自我鼓励:“下次一定更好!” 陈幺盯着他们看,忽然道:“小余,你跟贺休抱一下。” 朝新余下意识去看贺休,果不其然,贺休呈现出待攻击状态,他没说话,但感觉毛孔都在抗议:“陈哥,我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吞吞吐吐,“……你该知道吧。” 是贺休的问题。 贺休自己也知道。 但他没办法解决。 “贺休,你在想什么?作为队友,抱一下是很正常的。”陈幺示意朝新余向前,“就算拥抱,也只是接触一下衣服而已。” 朝新余硬着头皮靠近,他还碎碎念:“贺休。我知道你很想打我,但真的不能打啊。” “我会哭的。” 贺休全身都在紧绷,然后他肩被人轻轻搭住了,是陈幺,他声音清越:“放轻松。” 贺休走神了下。 朝新余来了后,陈幺就没有再陪他练过了,但现在,他只要低头,就能看到陈幺的头发。 那有点炸的卷发,亮眼、漂亮的蓝。 其实也不久,但他就是有点怀念。 贺休偏头:“嗯。” 朝新余也没敢怎么抱,就简单的拥抱了下,还是一触即离,他是真的有点怕贺休。 虽然贺休比他小几岁。 陈幺问贺休:“感觉怎么样。” 贺休实话实说:“想揍他。” 他说这话挺平静的,甚至还很斯文,看起来简直彬彬有礼。 朝新余:“!” 他跟个兔子蹬腿似的跳开了。 你特么果然想揍我! 陈幺心想这俩主角到底咋凑一块的:“贺休。” 贺休低头看陈幺。 陈幺很少会直视他人的眼睛,他不是在逃避就是逃避的路上,贺休是很英俊的。 眼睛也好看,虹膜漆黑,就这么看着他……好像是喜欢他。 不是温柔。 专心唯一的注视也很像青睐。 陈幺顿了下,贺休应该是长了双很多情的眼睛。即使是这么想,有一瞬间他还是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缓了下:“贺休,你得和小余对视。” 贺休有和朝新余对视。 他有些不解。 陈幺解释:“就像……”贺休又在看他,他卡了下才继续,“看我这样。” 贺休不知道自己看陈幺是什么眼神。 他去看镜子。 贺休比陈幺高点。 镜子里的两人都相当清晰。 镜子里黑卫衣长裤的贺休也在凝视自己,他眼里的专注还没完全冷却。 贺休似乎读懂了那种情愫,他喉咙不自觉发干,紧张到极致是会反胃的,他现在就有点胃痉挛,但他没去管。 他下意识看了眼镜子里的陈幺。 陈幺也在看贺休。 比起忽然僵住的贺休,他没什么变化,平静、淡然。 贺休一下子冷了下来,连声音都有些生涩:“好。” 贺休不知道陈幺是在警告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这么觉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他脑子很乱。 就像赛车手在山间压弯时看到了急促、大片的闪光,他有一瞬间的头晕目眩。 陈幺没有察觉贺休的不对。 他真的觉得贺休长了对很多情的眼睛:“齐哥。” “他那样看我,我都要沦陷了,怪不得能火呢。” 系统看着陈幺:“你是智障吗?” 陈幺不是智障,只是对感情比较迟钝而已。 换句话说,他还没开窍。 陈幺要生气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系统保持沉默。 陈幺正以为系统忏悔了。 系统:“因为你就是智障。” 陈幺:“……” 他不理解,“你今天吃炸药了,火气这么大?” 系统没出声。 朝新余没听见陈幺跟贺休说了什么,但他感觉贺休平和多了,至少不会因为偶尔的触碰冷冷的盯着他。 中场休息。 朝新余拿毛巾擦汗。 他看看贺休,又看看陈幺,还会忍不住了:“陈哥跟你说了什么?”贺休看他的眼神终于带上了点温度。 虽然还有点排斥,但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贺休在喝水,他滞了下才道:“没什么。” 朝新余撇嘴,嘟囔:“还没什么,不想说就不说呗。”他放下毛巾,欢快道,“我去问陈哥。” “朝新余。” “我可以叫你小余是吧?” 平常的、似乎是有些温柔的语调,朝新余愣是听出了我要把你剥皮拆骨的信号。 他回头。 贺休基本没有生气的时候,最多是不理人,即使是现在,贺休还能带笑的看着他。 朝新余不知道怎能想到了陈幺。 要是当初被爆出床照的是贺休,贺休绝不会让自己这么落魄,他一定会把想让他落魄的人整得生不如死。 这个队友,很不好惹。 朝新余在娱乐圈混久了,很擅长不给自己找麻烦:“可以。”他慢吞吞的看了贺休一眼,“可以的。” 贺休站着,一只手插兜,背影被拉有些长,声音沉定:“别去烦老师了。” 在搞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之前,他也不会再去打扰陈幺了。 贺休大概是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的。 他只是不停的在否认而已……真的搞清楚了,他该怎么面对陈幺,陈幺又该怎么面对他。 有时候不承认也是承认。 …… 大大方方才是友谊。 下午训练,晚上训练,一直到十点多三人才散了。 贺休今天离奇的最早走了。 他甚至没问陈幺要不要他送。 朝新余这一天也挺煎熬的,他真觉得贺休有点渗人。 他给队友打电话:“云哥,阿臣,你们快来啊。”他哀声嚎叫,“你们是不知道这个新人,他简直是个小变态。” “呵。” “小余你都是前辈了还怕新人?” 说话人有一副好嗓子,声音非常动听,“羞不羞啊。” 朝新余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脸红:“但真的嘛。他真的好变态。对了,云哥!” “你知道咱们新队友的老师是谁吗?” “是陈哥哎!” 是他们曾经的captain。 11、正当红和已过气(11) 陈幺刚出道时年纪还小,队长一开始定的队长是年龄最大的云希,但陈幺是门面。 他还最火。 粉丝群推队长的时候,陈幺的票数一骑绝尘。 那边一听到陈哥二字,似乎安静了下。 随即,带笑哼了声,“陈幺?” 他声音很好听,笑起来更好听,但莫名嘲讽。 朝新余这才想起来陈幺跟云希他们算是不欢而散,他那点兴奋消磨了点:“云哥,不要这样嘛。陈哥……陈哥也挺惨的。” 能不惨么? 这还不惨就没什么叫惨了。 那边没说话。 朝新余话痨:“陈哥是新队友的老师哎,云哥,你说陈哥知道贺休是补他的位吗?” t.u是出道即巅峰,眼看能更火的时候,陈幺出了那档子事,不光是陈幺被雪藏了,整个团都隐退了。 陈幺是同性恋?团里的其他人呢?他们会不会也是。当初不只是陈幺遭到了攻击。 其余四人也都受到了牵连。 也就那三个队友宣布绝交宣布的早,不然也得跟朝新余一样大面积脱粉。 创海还以为等个一两年,风头过去就好了。谁知道,事情越闹闹大,不仅陈幺彻底臭不可闻了,就连t.u都废了。 不过创海现在还想推t.u,也就说明了当年的t.u是真火。 也是真的圈钱。 过了六七年公司还念念不忘。 陈幺不行就换掉陈幺,他们能推一个条件更好的贺休。 陈幺知道换掉他的是贺休吗? 陈幺不知道。 他现在还没和创海解约,就是等着他公司给他的承诺。 …… “陈幺,情况你知道,公司也不想的,但你的活动必须得停了……不过你放心,等风头过去了。你的还是你的,公司会永远捧你,陈幺还是陈幺。” …… 陈幺看到朝新余来的时候,还以为公司是想老带新,让贺休蹭一下朝新余的热度。 不是。 不是的。 公司是准备继续推t.u。 陈幺想,至少得通知一下他吧。公司知道,公司没人跟他说,朝新余知道,朝新余也不跟他说。 是怕他闹吗? 陈幺笑了下。 他身上又呈现出了那种往深渊滑的堕落感,有些灰暗,但他太漂亮了,乌蒙蒙的晦涩都遮不住的美。 朝新余才注意到陈幺。 他脸色变了下,他想喊陈哥,但看着陈幺,他不知怎么没喊出口。 陈幺跟朝新余问好:“小余。” 房间几乎可以听见针落声。 朝新余回神,怔愣愣的:“……陈哥。” 陈幺挺正常的:“我先回去了。” 朝新余:“哦。” 他咽口水,“好。” 陈幺走了。 他没做什么反应,没去找公司,也没找季琳,他谁都没找,他平静的接受了公司的决策。 把他换掉,让贺休上。 朝新余在陈幺走后良久没出声。 那边接连喊了几声:“小余?小余?” 朝新余摸了下自己的脸,他指尖感到了一片冰凉:“云哥。”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陈哥、陈哥好像变了。” 七年前的陈幺。 大概会拿着吉他冲进公司总部把老总砸的头破血流。 七年后的陈幺。 连声不都说不出口。 陈幺勇敢过,争取过,抗议过,然后被扎了一身伤,他的血快流干了。 他没力气挣扎了。 …… …… 陈幺本来想挤公交回家的,但十点多还不算晚。 夜市正热闹。 陈幺想喝可乐,旋小龙虾,他向系统提出申请:“齐哥。” 系统对陈幺还是很宽容的:“去吧。” 陈幺是个挺没数的人,他要了五斤的麻小。 系统提醒:“吃得了吗?” 陈幺信誓旦旦:“没问题。” 五斤麻小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关键它是重麻重辣的,陈幺还喝的冰可乐。 宵夜是半夜吃的,急性肠胃炎是凌晨犯的。 陈幺在床上都缩成虾子了。 浑身发冷汗,嘴唇惨白。 系统还以为陈幺顶多窜一下:“陈幺?” 陈幺的体质很好,但这个陈幺的体质不好,当偶像还一般有胃病,他声音都有点含糊。 系统很仔细才听清了。 “齐哥……” “妈。” 在陈幺心里,陈女士第一重要,然后就是齐哥。 系统的编号是777,陈幺最开始跟它磨合时喊它三个七,后来关系好点了,喊他七哥。 七哥越喊越顺,陈幺现在喊它齐哥。 系统是不能出现在任务世界的。 出现就会被警告,但谁让陈幺喊它哥。 陈幺的床边,走出来了个人型光影。 影子弯腰去抱陈幺。 陈幺还在哭。 影子把陈幺从沙发抱到床上,给他喂药,用湿毛巾给他擦冷汗,把他的手机调成静音,到他睡着了才怦然消失。 陈幺睡到了下午。 他好多了,但还是有点蔫:“齐哥,你又出来啦?” 系统:“嗯。” 陈幺笑嘻嘻:“那你被扣效绩了吗?” 他occ了要被扣年终奖。 系统犯规了要被扣效绩。 系统没出声。 它现在觉得救条狗都比帮陈幺强。 陈幺看了眼手机才知道在下午了。 他当时就感觉有点头疼:“睡过了。” 虽然睡过了,但神奇的是,没人打电话催陈幺。贺休没有,朝新余没有,季琳也没。 陈幺估摸着是贺休和朝新余都没跟季琳说,不然他矿工了,季琳肯定得说他。 陈幺去洗漱。 他在出门的时候看到了被太阳晒得明晃晃的地,迎面而来的热浪简直卡住了他的咽喉,他当时就感觉身体有点虚:“齐哥。” 人一不舒服就想摆烂,他往门边一靠,虚弱道,“我不舒服。” 系统觉得陈幺就是想偷懒:“……” 它沉默了下才道,“你今天可以不去。” 陈幺关门往沙发蹦的时候可一点都不虚弱。 但系统也没说什么,他们都知道这不算ooc。 t.u是陈幺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他知道了自己被换掉后,别说请几天假。 自杀都很正常。 征得系统同意后,陈幺就有点肆无忌惮了。 今天太热,明天天冷,后天风有点大,大大后天心情不好……陈幺那是能偷懒就偷懒。 他这一拖就是一周,直到系统扬言要扣他年终奖。 陈幺嘴里念叨着:“谁说偷懒不是为了更好的打工”“虽然我在床上躺着,但我的心还是想着局里”之类的让人发笑的话。 * * 贺休和朝新余谁也没打电话催陈幺,甚至在季琳来探班时还会给陈幺打掩护。 贺休以为陈幺是因为他不来的。 他第一次感到惶恐、不知所措,他想打电话给陈幺,说老师你误会了,只要他不承认,那就没有。 但他输入了无数次那个号码,一次都没拨出去,指尖好像有千斤重。 朝新余以为陈幺是因为他说漏嘴了。 他也不敢打。 两个都心虚的人默契的没有提陈幺的事。 又过了一周。 贺休跟朝新余能达到最基本的配合了,意思是两个都是行业top级别的人在经过长达半个月练习进入了入门级别。 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 朝新余在跳完后自觉远离贺休,他同意重回t.u当然是有野心的。 这样肯定不行。 朝新余拿毛巾盖脸,愁眉苦脸。 照这样的进度,一个月后上台不就完了? 果然,还是得叫云哥,阿臣他们快点来才行。不光是磨合团队,还得给他出出主意。 陈幺到的时候,特意在外面看了会。 他是看出来了。 俩人的心思都没在练舞室。 就有点奇怪。 想回去的回不去,能上台的人却是这种状态。 既然公司决定换掉他,陈幺其实是想和公司解约的,但他还是舍不得跳舞,舍不得舞台。 即使是不能在上场,他也想尽可能的离t.u近点。 这是他曾经的理想。 现在的梦想。 陈幺生了场病,他脸色有点苍白,这几天吃得清淡,还消瘦了些。他还戴着墨镜。 墨镜下是张鲜红的唇。 清瘦颓蘼。 贺休看到了陈幺:“老师。” 他眼皮跳了下,“你生病了?好了吗?对不起,我没去看你,我以为……” 陈幺去了墨镜,用手指勾着,他神情还很淡:“以为什么?” 以为你知道了我喜欢您。 贺休没说,他声音戛然而止,担惊受怕了这么些天,他心情终于有些明媚,但很快,他又内疚了起来。 他很少表露情绪,这会却有些浅而易见的自责:“你生病了,我连问都没问……我。” 陈幺没觉得有什么。 他还没请假,一声不吭消失这么多天:“没事儿。”贺休不是他男朋友,更不是他爹妈,没必要关心他,“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贺休一顿。 他垂眼:“……还是很抱歉。” 陈幺真觉得没什么,但他又确切的感觉到了贺休的失落。要是被其他人顶替,他大概会觉得厌恶。 但贺休有实力,有天赋,还是个很好的人:“贺休。” 贺休还在想陈幺的那句我们又没什么关系,他情绪低沉,但听到陈幺喊他:“嗯?” 他又专注起来,“老师。” 陈幺又觉得贺休有对多情的眼睛了,他能在贺休身上感到温暖,心尖的冰棱都有些许融化。 有人关心他,他是开心的:“谢谢。” 他偏头,移开视线。 唇角弯起了个极浅的弧度,声音很低:“谢谢关心。” 陈幺很少大笑,他身上几乎找不到跟灿烂有关的字眼,这会也一样。他笑起来一点都不灿烂。 像风一吹,山野间的随风摇摆的黄色小野花。 亮眼、素净,安静又清新的让人怦然心动。 贺休看陈幺。 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他捏指腹,良久才出声:“……嗯。” 12、正当红和已过气(12) 贺休完全不敢看陈幺。 陈幺摘了墨镜:“小余。” 朝新余几乎是爬起来的。 他眼神有些躲闪:“陈哥。” 不管怎么说。 公司这事干的都不地道。还有他们,他们这些陈幺的队友。 就像是所有刚出道的新人一样,他们也承诺过要永远一起走下去。 可这些话都是骗小孩的。 不会真的有人信吧? 陈幺神情平静:“他们什么时候来?” t.u是五人团。 陈幺、朝新余、云希、明臣,江绕。他们曾经也是亲密伙伴,直到陈幺出事,t.u半隐退,再全隐退。 也就朝新余和陈幺关系还好,那三人嘴里再也出现过陈幺的名字,陈幺跟队里断交的可谓是惨烈。 朝新余没想到陈幺提起其他人还能保持相对的平和:“快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声音逐渐低下去,“就这几天。” 糟糕,忘了! 光记得催云哥阿臣他们快点来了,他们来了,和陈幺怎么处? 阿臣现在还很讨厌陈哥。 绕绕也是。 陈幺还没想好怎么面对曾经的队友,他们撕破了脸皮,连最后一丝体面都没给对方留下的队友。 不过他觉得无所谓了。 什么都无所谓了。 陈幺恢复了冷漠,眼皮向下垂:“起来吧,继续跳。” 朝新余不敢反驳。 他问题其实不大,再怎么说,他也是曾经和陈幺pick过的人,只不过输了而已。 陈幺没要求朝新余继续跟贺休练:“你去练你的parts。”他说完,看向贺休。 像是因意外失去双腿芭蕾舞者望着他朝气蓬勃天资聪颖的学生,那是他新的希望、灵魂的寄托。 陈幺望着贺休,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贺休。” 他声音很轻,“过来。” 陈幺教导贺休时可以说是呕心沥血、倾尽所有。 他已经过去了,他再也回不到那个舞台上了。他唯一和舞台,和t.u,和曾经闪闪发光的梦有关的只剩下贺休了。 贺休还在尽量规避陈幺的视线,他往前,小心的站在陈幺面前,比陈幺个还高的人这时显得温驯良善。 陈幺从来没有这么专注的观察过贺休,他看贺休的脸,看贺休的肩,看贺休每一处肌肉线条的走向:“贺休,你条件很好。” 这是他的继承人。 陈幺踮脚。 贺休看着看到陈幺踮脚,他还看到陈幺朝他靠近,那张漂亮有些过分的脸,蓝蓬的碎发。 微凉,似乎散发着香味的指尖。 “贺休。” 贺休的心在跳。 砰砰乱跳,他头一次觉得心动这么不值钱,他想开口,但没什么力气,努力了两次才勉强出声,还有点哑:“……老师。” 陈幺碰了下贺休的脸。 然后弯唇:“你很英俊。” 贺休的呼吸停了下。 他似乎忘记了那种本能,只是有些呆的看着陈幺,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肺部缺氧,他终于想起来了怎么呼吸。 空气再次涌入。 贺休忽然弓腰,他氧气被呛到了。肺跟烧着了似的,火辣辣的疼,他咳嗽。 在这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最喧嚣的酷夏蝉鸣。 2112室一时间只有贺休咳嗽喘息声。 陈幺觉得贺休反应有点大了:“齐哥。我就碰了他一下,说了声真心话。” 他还有点忧心忡忡,“我没怎么他吧?” 贺休这是要碰瓷? 不是吧,不是吧。贺休这家大业大的要碰他的瓷? 系统:“你怎么没怎么他?” 它明确指出了陈幺怎么着贺休了,“你摸人家脸了。” 陈幺:“……瞧你这话说的。我就碰了下他的脸,又不是摸他养的鸟。” 系统听着陈幺这明显在耍流氓的话:“你这话搁在七十年代是要被拉出去枪毙的。” 陈幺:“……” 咋就要被枪毙了。 幺幺委屈。 幺幺明明纯情到连嘴儿都没亲过。 朝新余都被惊到了,他在自己的角落里看贺休:“贺休?” 贺休没这么狼狈过。 他还不知道怎么缓解这种狼狈:“没事。”他看了眼朝新余,淡然解释道,“就是不小心呛到了。” 贺休说话总是很让人信服。 即便这话假到他自己都不信。 “哦。” 朝新余没多想。 朝新余也没想到贺休会喜欢陈幺。 开玩笑,谁会喜欢陈幺。 贺休能感觉到陈幺在看他,他又想到陈幺碰他的脸……那双漂亮眼睛一心一意的盯着他。 然后、然后夸他英俊。 贺休想,他在想。 他恐怕再也无法直视老师了。 …… 开玩笑。 怎么会没人喜欢陈幺。 贺休怎么会不喜欢陈幺。 …… “贺休。” 贺休强迫自己去看陈幺:“嗯?” 陈幺不知道怎么就碰了下贺休,他收回手,远离了贺休,眉毛微微颦起:“抱歉。” “没事。” 贺休声音有些紧促,他去看陈幺,又在陈幺要看过来时别过头,“……没关系。” 陈幺终于感受到了贺休的奇怪。 青年的眼眸颜色在光下有些浅,睫毛弯而浓密,他好像察觉了什么,但又好像没有。 他的内心冰冷死寂,无法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不好意思。” 贺休抬眸,看着一旁还在颦眉,表情仍然冷淡的陈幺。 太过礼貌就不是礼貌了。 是疏离。 陈幺还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上次的急性肠胃炎,是因为昨晚通宵熬夜打游戏。 他看了一圈,找到了椅子:“齐哥。” 陈幺恶心吧啦的撒娇:“人家好困困,好想睡觉觉。” 系统昨晚提醒陈幺好几次了,陈幺都狂的不行,熬夜而已、通宵而已,不就二十四小时不睡觉? 陈幺在公交车上都差点睡过站。 系统叹气:“你过去歇会儿吧。” 陈幺真的要爱死系统了:“呜呜呜你真好。”但他是个小人,“你不会举报我消极怠工吧?” ooc要扣年终奖, 消极怠工也要扣年终奖。 系统:“……” 它沉默了下,有些无奈,“睡你的吧。” 系统要有心扣,就陈幺这越来越懒散的性格,打工打到年末,估计得倒赔局里钱。 陈幺坐长椅上休息去了。 一开始是往后靠着在冥想,后来抱着臂弯埋头睡。那头有些炸的蓝发细碎。 窗外的阳光倾落,给他肩背镀了层轻薄的暖纱。 陈幺不仅迟到了一周,还来了就睡觉。 这在贺休对陈幺的认知里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关键是,陈幺的状态确实有点糟糕。 贺休问朝新余:“小余。” “怎么回事?” 突然被点名,朝新余被吓了一跳。很多人叫他小余,都是为了表示亲近,贺休就不一样了。 贺休喊他小余,简直跟领导喊下属似的,单纯就是为了客套:“什么、怎么回事?”他往一边瞄,“我不知道。” 贺休受到的教育是要平易近人,就算不和人交好,也不要交恶。他看向朝新余:“你知不知道。” 他微微笑了下,却莫名让人心凉,“你说谎的时候会显得很心虚。” 朝新余:“……” 他知道!但你直接说出来,靠靠靠,你这个新人是不是太不尊重前辈了。 娱乐圈排资论辈的风气也是挺严重的。也就是朝新余脾气好,不然早把贺休记小本本上了。 但就是脾气好。 朝新余一直被贺休针对,也有点压不住脾气了:“你问我?” 要说最清楚的不该是贺休么? 贺休不知道他会顶替陈幺在t.u的位置? 其实朝新余一直很想问贺休,问贺休到底什么来头,能让替换掉陈幺后,还能让陈幺当他的老师的:“你不知道t.u?” 贺休不知道。 t.u大火的时候,贺休还是个初中生,那个年纪的男生里要不就沉迷打球,要不沉迷游戏。 他不追星,也从未关注过娱乐圈。 朝新余看贺休不出声,火气一下子就消了下去:“你不知道啊?”他摸鼻子,“你都要和我们组队了,你不知道t.u?” 他感觉匪夷所思,但还是试探性的问了下,“你认识我吗?” 贺休挑眉:“你很有名?” 朝新余觉得自己确实挺有名的,但这话他不能说。他忽然感到焦虑,贺休竟然不知道这事。 怪不得他和陈幺之前处的还挺好,公司这办得什么事啊。 要他来挑明吗? 朝新余在心里哀嚎,他不想当这恶人啊。说这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吗?到时候两头不是人。 朝新余忽然闭紧了嘴。 他还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别问我。”他摇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能进t.u出道对其他人可能是天大的机缘,对贺休来说不是。他就是心血来潮,然后跟家里提了句。 家里也没反对,直接让他来创海报道了。 贺休来了之后,就一直按照公司的要求练习。他不是那种胡作非为的二代,也没想过搞特权。 他到现在还不清楚团里都有谁,唯一知道的朝新余还是季姐前段时间告诉他的。 娱乐圈,不是在捧高踩低,就是在勾心斗角。贺休不关心所谓的队友,也没想跟所谓的队友交朋友。 你没事会打听还没见过的同事姓甚名谁,就读于哪个小学初中吗? 贺休也没去打听。 他现在才知道t.u。 朝新余不愿意说,贺休也没勉强,他毕竟是个温和有礼貌的人,他去拿手机。 然后点开了搜索栏。 输入tu后,手机页面争先恐后的跳出了相当多的词条。 t.u不是糊团,它曾经真的很火。 虽然现在网上可能没消息了,但存在过的痕迹还是很多。 t.u最火的就是陈幺。 那是陈幺的出道照。高挑清瘦的少年背着吉他跳栏杆,他前方是热烈的朝阳,后方是一望无际云野。 他回头望着镜头在笑,蓝发耀眼,意气风发。 自由,青春、恣意。 照片的右下角还有个龙飞凤舞的签名。 ——陈幺 少年的陈幺。 13、正当红和已过气(13) 贺休没搜过陈幺。 他即使对陈幺很感兴趣,也没去搜过陈幺,这是很基本的礼貌。 贺休现在也没搜陈幺。 他百度的是t.u。 最前面的百度百科是陈幺的基础的资料,t.u的队长、maindancer,陈幺获得的音乐节奖项。 各项光鲜亮丽的履历。 一张张照片被加载了出来,陈幺出道一年,出圈的神图就有十多套。那时的少年,笑一下都是海阔天空。 贺休感觉这不是度娘,他握着的也不是手机。在他手里躺着的、被他翻阅的,是潘多拉的墨盒。 一旦打开,就很难合上。 贺休真的很想了解陈幺。 他望着那张海报,对镜头肆意轻狂的陈幺,然后缓缓的退了出去。 贺休不敢再去看。 他怕自己忍不住一直看。 贺休把手机放到了练舞室的一角,又去看了眼陈幺……和出道时截然不同的陈幺。 陈幺的脸几乎没什么变化,仍然很年轻。 但还是变了许多。 现在的陈幺一脸冷漠,他坐的那长椅都好像被阴影凝固了,睫毛剪影纤长,阴郁冷寂。 贺休抿唇。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喘不过气。 他驱赶走了那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又去看了眼日光,日头西落,可能是有风,似风雨飘摇,日光摇摇晃晃的。 贺休查了下t.u,他也就没往下看,但凡他往下滑一点,就能看到陈幺铺天盖地的黑料。 百度百科下面就是陈幺的□□。 滥交、同性恋、精神病……和父母断绝亲子关系。 这些还都不是空穴来风的报道,陈幺和男友后床照在净网后已经消失了,但和其他男人约会的照片还在。 都是陈幺本人发的。 评论区基本都在骂他贱。 …… …… 接下来的几天。 陈幺忽然对贺休严了许多。 比之前还要苛刻。 朝新余都有点看不去了,他都开始有点心疼贺休了。贺休真的有点恐惧和同性接触的。 他和朝新余搭档时,连最基本的默契都很难做到。 陈幺之前没有逼着贺休去跟同性接触,因为个人原因,怕贺休恶心,他也在尽量避免和贺休接触。 但现在。 陈幺不在乎了。 他看着贺休,真的像是在看曾经的自己,他把贺休当成精神上的延续。 脱敏治疗经过科学研究证明,明确有效的一种疗法。 陈幺能要求朝新余跟贺休搭档,但不能要求朝新余跟贺休做一些亲密接触。 他只能自己来。 陈幺委屈的眼泪差点从嘴里流出来。 系统能理解陈幺脱单的迫切,但还是委婉道:“你克制点。” “我不过是要求他在我身上做俯卧撑,不穿上衣公主抱我、和我一起泡全.裸温泉而已!” 陈幺不服,“我有什么需要克制的地方吗?” 系统:“……” 它看了陈幺的计划表,非常冷酷,“就第一条能通过。” 陈幺:“!” 他汪一声哭了出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尽管陈幺一哭二闹三上吊,系统还是严格看管着陈幺。以至于陈幺叫贺休出来过来时,还是一张不大愉快的脸:“贺休。” 陈幺跟贺休制定了饮食和训练计划,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贺休有十六个小时都在公司。 这会天都黑了。 贺休已经累了,说不上是筋疲力竭,但确实没什么力气了,但他面对陈幺时没露出一点疲态:“老师。” 他能感觉陈幺这几天似乎不太开心。 陈幺是要跟贺休谈一下的,毕竟贺休也是当事人,他端量着贺休:“你的情况你知道吧?” 贺休知道。 他至今还不能和朝新余好好配合,陈幺尽量在帮他了,是一个很好的老师,是他的私人原因才让导致排练效果不尽人意:“知道。” 他语调一低,“抱歉。” 陈幺看着真的在惭愧的贺休,心里稍稍柔软了些。贺休是个有天赋,又努力的学生。 是个是老师都会喜欢的学生:“我想帮你。”虽然决定好了不避嫌,但还是能想到贺休知道他的事后厌恶的情绪……他朝下看,眼睫下面的肌肤瓷白,“可能有些亲密接触。” “你介意吗?” —— —— 陈幺确实是不会朝身边的人下手,但他后来还是在相处的过程中喜欢上了贺休。 原剧情的陈幺在得知自己被贺休替换后,他没有不忿,也没有不满,他认可贺休,将自己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贺休身上,竭尽所能的去帮贺休。 陈幺也提出了帮贺休克服恐男。 不出所料,贺休同意了。 贺休其实是个挺狠的人。 陈幺当时都做好了被贺休厌恶、甚至辱骂的准备。 可贺休没有。 贺休知道了陈幺的事,还能温和的跟陈幺接触,真诚道谢:“谢谢老师的帮助,我很感激。” 陈幺在那时候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 他开始对贺休动心,并关注起了贺休。 贺休就像陈幺预料的一样,红了半边天。 贺休自t.u出道,从偶像往影视圈跨,用不到三年,就获得了视帝、影帝……影视歌三栖天王。 陈幺无法控制对贺休的爱意,或者只是和想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他开始追求起了贺休。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贺休不喜欢乱搞的人、也不喜欢陈幺,他只是对陈幺保持了对一个用心教导自己的良师的礼仪。 他拒绝了陈幺。 陈幺最终选择了自杀。 —— —— “亲密接触。” “你介意吗?” 贺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但还是无法抑制的起了些欢喜,他处人待物一直游刃有余。 只有面对陈幺:“不介意……我很喜欢。”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回答的太快了,还有点过分热情,他顿了下才接了下一句话,“老师呢?” 贺休在关心陈幺。 他担心陈幺会不舒服。 陈幺又想起了贺休问他的那些话——贺休觉得他恐男。他抬眼去看贺休,贺休也在看他。 贺休的眼睛是有温度的,有着关切。 陈幺几乎是仓皇的避开了:“没关系。” 贺休什么都不知道。 陈幺感觉自己在欺骗在贺休,但可能是太久没人在意他了,他没提,也不想去提:“我没关系。” 陈幺说完,两人几乎是一起沉默了下。 即便是为了工作,他们对对方还是都残存着类似愧疚的情绪。 还是陈幺先出的声:“不要排斥我。” 陈幺往贺休怀里靠了下,还没碰到贺休,但快了,他的呼吸都能接触到贺休的喉结了:“小贺。” 他声音还是有点冷,又好像很温柔,“不要怕。” 陈幺的脸很漂亮。 贺休的视力又很好,他才跳完,前襟有些潮湿,胸膛都还带着汗意,是有些湿润的咸。 他看到陈幺朝他靠……看清了陈幺的每一根睫毛。 他们上次离这么近。 还是在酒吧里,陈幺要去吻他。 贺休的心脏开始了狂跳,他在那瞬间想了很多,但等陈幺抱到他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想。 贺休被陈幺抱了下。 礼节性的抱了下。 贺休没忍住开心,年轻男生较为深邃的眉眼一同弯了起来:“老师。”他喊陈幺,一直喊陈幺,像是得到了什么奖励,或者只是单纯的开心,“老师。” 陈幺以为先害羞,或者是忍不了会躲的会是贺休。不是的,是他,他松开手,退了两步。 贺休或许是太高兴了,那一声声老师喊得热切,他耳朵都开始有点热:“贺休。” 贺休跟被触碰了什么开关一样,突兀的闭上了嘴。 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干了什么,他刚刚简直跟自己表妹那只被主人一碰就翻肚皮摇尾巴的金毛一摸一样。 贺休抿唇。 他瞥开眼,忽然拘谨:“对不起。” 陈幺没说话。 他在啊啊啊啊啊:“他刚刚一直叫我,一直叫我啊!” “叫我老师什么的也太羞耻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 哦。 两只纯情小狗碰了下鼻尖,一起摇尾巴疯狂转圈。 抱一下就这样,还说不过是要求他在我身上做俯卧撑/不穿上衣公主抱我/和我一起泡全.裸温泉而已。 嘴炮他最行。 真上估计第一个打退堂鼓。 啧。 loser。 陈幺平常不这样的。 他又不是没跟人拥抱过,但是、但是……肯定是贺休一直叫他的原因。 贺休见陈幺不答,以为感觉自己表现的太明显被陈幺看出来了,他一边懊恼,一边心虚,甚至还有点恐惧:“老师。” 陈幺现在听不到这两个字。 他打断了贺休,抬头问:“你感觉还好吗?” 贺休又拘谨了起来:“还好。” 陈幺想啃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此刻有些静默的尴尬,但他不能,他得保持着冷漠:“那下次继续。” “还有下次?” 贺休追问,然后他发现自己又在笑,他告诫自己不要笑,声音这才稍稍平复了些,“还有下次吗?老师。” 年轻的男生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光是想一有接触,就会不自觉的开心。 陈幺看了眼贺休,英俊、帅气的大男孩眼眸专注又虔诚,他年轻的面容闪动着无法言喻的光芒。 “嗯。” 陈幺往一边看,偷偷捏指尖。 “……下次。” 14、正当红和已过气(14) 朝新余没有看贺休和陈幺。 他在和其他人聊天。 t.u是有群的。 一开始是一个,后来还是一个,只不过陈幺退了而已。 t.u的群【最初的伙伴】。 云希:我就到了。 云希:快下飞机了。 明臣:我和绕绕一起。 明臣:明晚的飞机。 明臣:我还在澳大利亚,要袋鼠吗?@小羽毛 朝新余:真的?我要阿臣就给我带? 明臣:带。 明臣:图片/图片 明臣在逛coles。 他拍了两张袋鼠肉的食品展柜。 明臣:活的虽然不行。 明臣:带几块还是可以的。 朝新余差点抱着肚子乐死,他吭哧吭哧着打字。 朝新余:袋鼠应该是最惨的国宝了,不是在练拳击的路上,就是在澳大利亚人的餐桌上。 朝新余:袋鼠肉好吃吗?好吃我下次去试试。 江绕:不好吃。 江绕:一点都不好吃。 江绕:只要咱们没进口,那就是不好吃。 也是。 朝新余放弃这一念头,没再想袋鼠的事。 朝新余:云哥什么时候到? 朝新余:我去接你啊!期待/星星眼 t.u隐退后,团员们各自单飞。其中,朝新余留在了国内,朝影视圈转型,发展的最好。 云希去了韩国,拍了几部剧,虽然剧的口碑都不错,但他就是没火。江绕和明臣进了模特圈,偶尔会发单曲,但反响平平。 他们各忙各的,也有两年没见面了。 云希:陈幺呢? 陈幺这两个字好像是深水炸弹,刚还热闹的群聊忽然静默。 朝新余下意识看了眼陈幺。 陈幺在指导贺休。 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他们似乎都有些不自然,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朝新余收回视线。 朝新余:在教贺休。 云希:他还没走? 云希:他知道我们会回去吧。 明臣:知道我们回去又怎么样。他脸皮那么厚,他在乎? 江绕:艹。 江绕:我不想看到他那张脸。 江绕:我想起他就烦。 江绕:他要教贺休教到什么时候。 江绕:公司怎么想的,让陈幺教贺休,不怕他们打起来? 江绕:他不会是故意赖着不走,就想恶心我们吧。贺休呢?他受得了陈幺? 陈幺的名声是有名的臭。 毫不夸张,在陈幺被骂的最惨那两年,只要是个男艺人都会躲着陈幺走。 朝新余:绕绕别这么说。 朝新余:陈哥不是这样的人。 朝新余:还有……贺休跟陈哥处的挺好的。 江绕:那肯定是因为贺休不知道陈幺是个怎样的人。 江绕:那时候你们知道吗? 江绕:他最会骗人了! 江绕以前很喜欢陈幺,总是黏在陈幺屁股后面哥哥哥的喊着,不管是出道前,还是出道后,是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人聚会里。 江绕都公开表示。 团里他最喜欢陈哥了! 明臣:到时候我们跟新人说一下吧。 明臣:我也不想看到他。 朝新余:这样不好吧。 江绕:有什么不好的。 江绕:那不都是真的。 江绕:敢做就别怕人说。 朝新余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 朝新余:云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云希:我回家休息下。 云系:我等阿臣和绕绕到了和他们一起去公司。 朝新余:啊? 朝新余:不要啊! 朝新余:云哥快点来嘛!贺休贼凶的,我都有点怕他! 云希他们即将回来,t.u的人差不多要到齐了。 创海这边准备着手宣传了。 季琳停下了手上其他工作,准备专心带t.u。 她给自己侄女打电话:“姚姚,贺休怎么样了?” 没错。 苏姚能刚毕业就进创海,是有后台的,她得到了两个月的带薪休假,正美滋滋的躺家里撸猫:“小姑?” “你说贺哥啊?” “我不知道。贺哥给我放了俩月假,我有一个月没去公司了。当然,作为合格的助理,我隔几天就给贺哥发消息问我要不要去,贺哥说……” 先不说这丫头叫贺休哥的事,季琳倒吸一口冷气:“你说你一个月没去了?” 听季琳的语气不对,苏姚提前把手机拿远。 果不其然,手机传来了季琳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死丫头,你快点给我滚过来!” 苏姚:“……” 嘤。 快乐休假看来是要结束了。 * * 苏姚是真的要玩疯了。 她说贺休给她放假了,但季琳说她不来就弄死她。 苏姚不情不愿来了创海,在坐电梯的时候又喜笑颜开。她突然想起来神仙是她老板的老师。 嘻嘻。 又能看到神仙啦。 还不止是能看到神仙,她还能看到神仙和老板一起跳吗? 她上次被辣得鼻血快流出来了。 神仙看着清清冷冷的,怎么能那、么、会! 2112。 苏姚悄悄往里看。 主要不是想偷看。 是怕打扰他们(猫猫头害羞)。 苏姚推门。 然后怔了下。 和贺休一起的不是陈幺,是另一个帅哥。 别的不说,两个大帅哥往那一站就够赏心悦目了,更何况是在一起跳爵士。 他们动作都相当标准。 跳得很好看。 对,仅仅是好看。 要是苏姚没看过贺休和陈幺一起,她应该捂嘴无声尖叫了,但她现在仅仅感到些许懵逼。 人是种视觉动物。 享受过盛宴,就会觉得该是那样。 苏姚的视线往上移了下,她看到了朝新余,不得不说,很帅。 明星和素人有壁的话,那明星和明星之间也是有壁的,朝新余就是天花板的上的一小撮人。 不愧是一线! 但也仅此而已了。 苏姚去看陈幺。 她有段时间没看陈幺了,朝新余是帅的,但……嗷,神仙看她了,她立马站直了,跟陈幺打招呼:“陈……陈哥。” 朝新余很帅,但、但陈幺是那种,就是他一看你,你就会往死里激动的那种人啊。 不愧是曾经最火天团t.u的排面! 苏姚是追过星的,但追的比较晚,高考完才开始追。那时候陈幺已经什么消息了。 但她隐约记得见过这张脸,果然,她回去一查。 陈幺果然也是大明星! 苏姚其实也看到那些黑料了,但她不在乎。 她嗑腐的。 大环境在变。陈幺要是晚生几年,他出事大概就不会被全网抵制了。事实上,随着近来风气的变化,已经有娱乐公司筹划让艺人卖腐了。 苏姚还感慨陈幺生错了时代了。 陈幺没出声。 他稍做点头回应:“苏姚怎么来了?” 系统正面回应了陈幺:“不止是苏姚,t.u其他人也要来了。” 陈幺:“卧槽!” 其他人对陈幺可不怎么友善,系统关心了下陈幺:“放心,他们最多骂骂你,不会打你的。” “你说什么呢?” 陈幺奇怪的看了下系统,“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又会来三个帅哥!” t.u,名副其实的一代天团,后来再出的多少团都比不上t.u的配置。 不说陈幺和朝新余,团里的江绕和明臣可是直接去了模特圈!无论他们其他方面的实力怎么样,脸和身材都是当之无愧的天菜。 系统:“……” 它咳嗽了下,提醒陈幺,“注意点,他们可对你没什么好脾气。你要是盯他们被发现了,被打了只能是说活该。” 一听说有人身危险,陈幺立刻冷静下来了:“真是的,看看而已。”他又朝贺休投去了欣赏的目光,“还是他好。” 人帅有礼貌也就算了,还跟他拥抱贴贴。 陈幺明显是想起了什么,比如他们上个那个拥抱。 他脸一红,开始扭捏:“齐哥,我们都这么熟了,在搞什么‘在我身上做俯卧撑’是不是不太好。” 系统:“说人话。” 陈幺:“我们什么时候开始下一步!” 好刺激,真的好刺激。 想想就刺激。 “你看着安排。” 系统还贴心指导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等贺休出名了,你想见他一面都难。” 陈幺差点都忘了那码事了。 他震惊,差点汪一声哭出来:“再过一个月,我就见不到贺休了!更看不到他流汗喘气、撩开上衣露腹肌了?” 系统见陈幺越说越黄:“是的。” 陈幺立马深沉了起来:“不能拖了,我必须马上帮贺休克服他的心理障碍。” 系统给陈幺倒计时:“还有一个月,哦,不对,是二十九天。” 陈幺本来还美滋滋的看贺休和朝新余搭档,闻言恨不得立马把贺休喊过来进行特训。 苏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陈幺旁边,她很喜欢陈幺:“陈哥。” 陈幺回神,他虽然不喜欢和人交谈,但还是拒绝不了苏姚那单纯的亲近和喜欢:“你怎么来了?” “不是两个月的假?” 贺休让苏姚回去。 陈幺补了一句带薪休假。 贺休应该就是那个意思,也没反驳陈幺。 说到这,苏姚简直委屈死了:“我小姑啊。她要骂死我了……”看到陈幺有些疑惑,“哦,我小姑是季琳。” 创海里数一数二的经纪人。 也是陈幺曾经的经纪人。 陈幺没想到苏姚是季琳的侄女,季琳大概是唯一一个在他落魄后,还坚持和他联系,希望他能走出来的人。 他侧目:“你叫苏姚?” 男声有些轻,似乎在飘,但字字清晰又悦耳。苏姚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些飘,她不自觉低声,望向陈幺的脸庞微微发红:“嗯。” 陈幺偏头笑了下,眉眼微弯,很有少年感的笑:“小姚你好。” 苏姚也是看过陈幺的海报的,她当时就心动了,市面上没有,她就去二手市场淘。 她买了许多。 比起看海报,真人更是有那种难以言喻的心动:“陈、陈。”她结巴,低头,因为紧张,声调不自觉拔高,“陈哥好。” 这会是正午。 太阳爬过了窗棱,练舞室倏然明亮,地板流了一地的金光。 贺休朝新余同时回头看。 朝新余看到了很久之前的、刚入队的陈幺。那其实也是段很快乐的时光。 他无法不缅怀。 贺休也看到了。 陈幺和苏姚并肩立一起,陈幺揣手偏头在笑,苏姚低头脸红。一地的金光似有波纹荡漾。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青涩的喜欢美好动人。 微妙的酸涩在发酵。 贺休按压胸口,微微闭上了眼。 然而闭眼还是陈幺。 在笑的、少年气的陈幺。 喜欢到底是什么? 大抵是悲伤时候还是会心动。 15、正当红和已过气(15) 贺休是不敢让陈幺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就凭陈幺这对男的退避三舍的态度,要是知道了,别说师生了,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贺休都能想到那场景。 他抿唇,气焰稍稍低了些,肉眼可见的失落。 朝新余掐了把自己,正想叫贺休继续,忽然瞥见平常不漏声色的年轻男生有些萎靡低沉。 他不解,感到新奇的同时,又觉得同情,他唾弃了自己一声,人家都不待见他,他还想赶着上去问:“贺休……” 没办法,朝新余就这个性格。 有点烂好人。 朝新余的声音比较低,他有点怕贺休,叫贺休时总显得底气不足。 “贺休。” 这一声贺休是陈幺喊的。 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陈幺和朝新余对了下视线。 朝新余不知道陈幺喊贺休做什么,但他也没什么事:“陈哥先说吧。” 陈幺很少会避让:“嗯。” 他刚见贺休看他,又想起训练那事了,他心想这都是为了伟大的工作,他也是逼不得已的,“我们去……”望着贺休似乎骤然亮起焰火的眼睛,他声音稍稍顿了下,“去训练。” 贺休还跟朝新余站在一块,但他是看着陈幺的。 朝新余确定,从刚刚起,贺休一直就在看陈幺。 他大脑隐约想起了点什么,又不敢确定。 朝新余紧张的想掐手心,又控住不住的偷偷瞥贺休。 贺休在拿毛巾擦汗。 他闻声手指一紧,攥的毛巾几乎变型:“……好。”他答的有些慢,“老师等我一下。” 陈幺说他去隔壁等。 知道t.u里的其他人也要来后,陈幺就又申请了一间训练室。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和其他人心平气和的待在一个房间。 当初撕破脸后,他们连最后一丝体面都没给陈幺留。 陈幺走后,贺休大概在原地站了半分钟才迈步。 朝新余看到了,他看到贺休走路都有点同手同脚:“……” 大抵是不用猜了。 很明显的事了。 朝新余想不通。 他不明白:“贺休!” 贺休是个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人,他用两秒就解决了自己紧张过度的事,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语调:“小余。” 贺休一般还是温和的,疏离和礼貌掌握得恰到好处的温和。跟他说话,即便你觉得他的态度有些冷淡,也不会不舒服。 朝新余喊出声就后悔了。 他该说什么?说你为什么会喜欢陈幺?说你怎么会喜欢陈幺……这样说,搞得陈幺很不堪似的:“没事儿。” 贺休挑眉。 他瞥了朝新余一眼:“你刚叫我做什么。” 朝新余啊了一声,他刚和陈幺一起喊了贺休一声,他没想到贺休还记得。大概是平常被贺休对习惯了,他有点受宠若惊:“我就是看你不……高兴,想问问你……也没什么事啦。” 贺休走了下神,没听清朝新余到底说了什么。不过,他还是保持着微笑:“嗯。” 他的眉眼非常英俊,声音带着一点运动后的沙哑,“谢谢。” 朝新余第一次见贺休就觉得贺休跟陈幺一样,一样都是老天爷赏饭吃。他不自觉低下头:“不客气。” 贺休刚跳完。 他出了一些汗,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反正他是有点嫌弃的,他扯起背心闻了下,眉心轻皱。 这样子怎么好跟老师接触。 陈幺才到隔壁,这一层都是练舞室,构造都一样,但他觉得一样:“齐哥,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瑜伽垫要更软一些。” 系统:“没有。” 都是一样的。 “是吗?”陈幺捂脸害羞,“那我把自己垫上去,瑜伽垫会更软一些吗?” 系统:“……” 它想起了陈幺说要贺休在他身上做俯卧撑,“应该会吧。” “嘻。” 陈幺还在皮,然后差点被口水呛到。 贺休走了过来,他屈肘推门,又撩起自己的背心下摆在闻。 光在门框在分割,半明半亮。他的小腹因出汗有些潮湿,呈现处偏灰、大理石般的质感。 他长裤上的系带已经松散,裤袢下坠、弯出了个略浅的弧。 这大概就是天堂。 陈幺克制的把目光移到贺休脸上:“贺……”他的表情还很冷淡,但声音已经有些变了,有些喑哑。 他微妙的怔了下,随即抿起了唇。 不管贺休的性取向是什么,陈幺是喜欢男的。 他看到喜欢的,会兴奋。 贺休才看到陈幺,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衣服放下,声音捎带了一丝拘谨:“老师。” 他闻到汗味了,不好闻。 说不上臭,但有点咸。 贺休看着陈幺,想提一下去换衣服,又怕陈幺觉得他事多。 他最后还是没提。 只是朝后背着手,像极了干了坏事在心虚的学生。 陈幺脑子的有些乱。 一开始兴奋后,他就感觉到了恶心,不是恶心贺休,是恶心自己。 他怎么能对贺休有反应。 陈幺压抑着自己,但越压抑就越想反抗,他感觉自己的胃都开始痉挛了。 他颦眉,然后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贺休。” 贺休朝陈幺走,他不是很想离陈幺太近,他怕陈幺闻到他身上的汗味。虽然知道陈幺不会喜欢他,他还是想尽量保持一个比较好的形象。 陈幺见贺休迟迟不过来:“你在干什么。” 贺休:“……” 他也觉得自己蠢,他明明知道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抱歉。我就是有点紧张。老师,你感觉呢。” “和我接触,会不会太勉强你了。” “还有,我刚刚跳完……老师。” 贺休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多。他也只能这样,他的话多一点,心才不会跳得那么快。 陈幺扎进了贺休的胸膛。 比起上次礼节性的拥抱,这次实打实多了。 贺休往下一点,他的下巴就能枕到陈幺的发顶,蓝发还是很亮,卷卷的炸着、蓬松细碎。 他想碰很久了。 陈幺在他怀里,低着头,像是完全依靠着他——他什么都看不到。 贺休抬手、悄悄抬起藏在后背的手。 他弯起臂弯的时候像是要回抱陈幺,他也确实这么想了,但还是不敢,徘徊了下,手肘又往上了一点。 贺休紧张的厉害,他能嗅到陈幺发间很淡的迷迭香的气味。 他嗓子像是要着火,手也几乎处在要挨到陈幺的边缘……他忽然觉得很远的地方有人在喊他。 声音很淡。 表情很冷。 是陈幺在喊他,没什么感情的喊他贺休。 贺休的睫毛颤了下。 他放下手,最终还是没去碰。 陈幺不喜欢他,也不会喜欢他。 陈幺确实不知道贺休在干什么。 他还吐槽:“齐哥。” “他好僵硬哦。我抱他跟抱个僵尸一样。他就恐到这种程度了?” 看到一切的系统,它选择保持微笑:“嗯。” 陈幺还在嘟囔:“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啊。给孩子吓成这样,我都有点不忍心了。” 系统听出来了,陈幺没说谎,他是真的不忍心了。 陈幺是喜欢男的,但他喜欢你情我愿,大家一起快乐这种。 陈幺又叨叨了会儿:“这可不行啊。” “贺休迟早要过这一关的,他以后还得去当演员。” “哎,就是心软才不能放纵他。齐哥,我得狠点了。” 系统寻思着陈幺要怎么很狠。 是做俯卧撑,还是不穿上衣公主抱?或者一起去泡□□温泉? “贺休。” 陈幺出声了,“手放在我腰上。” 系统:“……” 它表述陈幺的那句话,“我得狠点了。” 陈幺听出了系统的阴阳怪气,但他感觉系统莫名其妙的,有点摸不着头脑:“这还不狠吗?” 他都让贺休搂他的腰了哎。 系统:“呵。” 它继续笑,“呵呵。” 陈幺:“……” 齐哥你这样,搞得他很没有牌面啊。 贺休没动,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还觉得,在近点、在近点触碰就有点过分了。因此他迟疑了,迟疑的的喊了声:“老师?” 陈幺还以为贺休不愿意。 他往后退了一些,保持到恰好能平视看到贺休、不远又不至于太近的距离,他看着贺休,声音有些冷:“你觉得我在逼你吗?” 陈幺或许有别的毛病,但对贺休,他作为老师是全心全意,乃至呕心沥血的。 贺休沉默了下:“没有。” 陈幺拧眉:“那为什么?” 贺休只是在惭愧。 他都不敢看陈幺的眼睛:“我担心。”没等陈幺追问,“担心你适应不了。” 他第一次去碰陈幺,陈幺都要吐了。 陈幺:“……” 他有一瞬间,他是想跟贺休坦白自己的性向的,但还是没有,他害怕,他太害怕了。 贺休对他越好。 他就越害怕。 其实也明明瞒不了多久的……陈幺不想去想,一想就感觉有什么在撕扯他本就鲜血淋漓的心肺。 “没事儿。” 陈幺简短道,“我没关系。”他没看贺休,但在喊贺休,“贺休。”他用最平淡的语气,“不用管我。” 陈幺不是在叙述。 他是在哀求。 陈幺无法承受别人对他好,他只会更厌恶自己。他又想起那一幕,贺休撩衣服擦汗。 那一刻,他是有感觉的。 陈幺无法面对自己。 他感觉反胃,一直被压抑的胃痉挛好像在这爆发了,他捂嘴,脸色倏然苍白。 贺休神情一紧:“老师……” 陈幺推开贺休。 “呕。” 16、正当红和已过气(16) 贺休被推了下。 他还没来得及错愕,陈幺踉跄的跑到垃圾桶边,他半跪着,腰几乎弯成虾米。 看着就相当痛苦。 贺休下意识上前,又强压着退后。 他站着,不知所措,双手握紧又缓缓放开,最终化为担忧的自责。 陈幺把胃吐空了才停下,他抱着自膝盖,苍白的脸还残留自我厌恶的神情。 他几乎要蜷缩在一起了。 像只顽固的蜗牛,固执的守着自己的壳的。 想当年,陈幺哭都哭不出来,哭戏全靠眼药水。现在的陈幺,别说哭戏了,反胃都能演得入木三分。 他得意洋洋:“齐哥,怎么样。” 系统鼓掌:“啪啪啪。” “嘻。等我以后从局里辞职了,就去混娱乐圈。” 陈幺觉得,“我肯定能大红大紫。” 系统没想到陈幺还惦记着辞职:“在局里工作不开心吗?” “开心呀。” 陈幺遗憾,“可钱太少了啊。我月薪只有三千啊!” 可惜他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被人事pua的觉得自己一文不值,转头就跟时空管理局签了十年的合同。 不然他早不干了。 系统看着选择性把那十万奖金忘了的陈幺:“你开心就好。” 陈幺是挺开心的,他正要牵起唇角,忽然想起来自己在扮演任务中,他沉默了,紧接着就反咬了一口系统:“下次不要在我干活的时候找我说话。” 系统:“……” 谁先找谁的? 臭不要脸。 陈幺以前还是个腼腆且拘谨的人,经常责怪自己、宽恕他人,后来他发现一条能让自己快乐的真理。 少反省自己,多责怪他人。 陈幺安下了心……他的面前多了瓶水。 “老师。” 贺休没提陈幺吐了的事,他神情自然,带着一如既往的笑,“漱口。” 陈幺其实也没想好怎么解释,他还怕贺休追问,但没有,贺休对他的狼狈总是处理的很好。 他接过水:“谢谢。” 陈幺拧得时候发现瓶盖是开着的,他怔了下:“哇。” “暖男哎。” “谁不喜欢暖男呢?” 说话温柔体贴,待人温和分寸,连喝水都给拧瓶盖。 陈幺一下子就有理想型了。 就要贺休这样的。 年纪小,身体好,懂事还温柔。 系统没搭理陈幺。 陈幺的理想型一天能变八个,俗称见一个爱一个。 贺休还想去扶一下陈幺,但还是没出声,他等陈幺坐一边后,选了个较远的位置:“今天我不舒服。” 陈幺顿了下。 贺休低头说话没看他。 “明天再继续吧。” 虽然陈幺很抗拒,但贺休没有劝陈幺放弃。他能感受到陈幺的热情和专注,这是陈幺所热衷、愿意奉献的事业。 每一个朝梦想前进的人,身上都会闪闪发光。 陈幺还握着水,贺休给他的常温的,但他觉得水瓶有些烫手,可能是被贺休拿过的原因。 他们分开坐在两边。 陈幺去看贺休。 他的脸还带着仿佛低血糖般的苍脆感,睫毛长而浓,蓝发还是很亮,细碎的蓬在耳边:“贺休。” 贺休没有不舒服,是陈幺不舒服。 贺休被喊了一声,他轻轻抬头。 陈幺在笑,他唇边有个很浅的弧,真诚美好。 “谢谢。” 窗边有风,帘纱被牵起了一角,可能是氛围太好了,帘纱流苏的晃动温柔得显得缠绵。 贺休扬唇:“嗯。”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笑的有点傻,不好意思的低头,稍稍收敛了下,“嗯……不客气。” 两人对视,又相继错开。 在一条长椅上。 一人朝左看,一人朝右瞧。 * * 朝新余觉得贺休变了。 他以前要是不小心碰到贺休,贺休不会说什么,但一定会阴着脸。 朝新余也没觉得有什么,比起被贺休克制不住反击,贺休只是阴了下脸好得多。 两人搭档的部分只有半分钟。 但这半分钟却是高.潮,躲不过去的。 朝新余也不是故意要和贺休有肢体接触的,只是避免不了而已,跳不是单纯的蹦跶。 舒展身体的同时,还要考虑另一个人的位置。 你可以试着和人保持着不到三cm的间距做一下大开大合的动作。 估计胳膊肘都能撞青。 贺休好像是克服了心理障碍,和朝新余搭档的时候,都能有眼神交流,不是平常的交流。 朝新余想了下,控住不住的脸热。和这样的人搭档,真的很容易有种恋爱的错觉。 贺休在短短几天之间,简直可以说突飞猛进。 朝新余可能觉得贺休克服了,但苏姚知道没有,作为助理,她的职责就是围着老板转。 她能看到,贺休离场后,很差的脸色。 那次苏姚是准备给贺休送饭的。 贺休可能是觉得没人。 他完全放松了,他跳完,刚刚还跟朝新余微笑的脸被阴翳所笼罩,他甚至拿出了一根烟在搓。 但也只是拿鼻尖嗅了嗅。 贺休和男人一起就会焦虑,余扬建议他可以抽烟缓解一下。 贺休试着去闻,好像是有用。 但他始终没有抽。 陈幺不抽。 不抽烟的人闻烟味是臭的。 贺休再焦虑也只是拿烟出来嗅嗅,余扬不知道这个,他以为贺休是不敢抽,还在嘲笑贺休是个奶嘴baby。 贺休从来不做无谓的反驳,他戴手套揍了余扬一顿,余扬现在出门都得戴着墨镜。 余扬真觉得,贺休就是个斯文野兽。 真不知道老贺家怎么教出来贺休这坏种的。 陈幺跟贺休跳过辣舞,但没怎么碰到过贺休。贺休第一次跟陈幺一起搭档时也是抗拒的。 但他无法拒绝、也相信陈幺的自信和掌控力。 比如陈幺能保持几乎贴着他的距离,又完全不碰他,还能游刃有余的教贺休,教贺休性张力不是下流。 朝新余不行。 他就是能行,他也没办法让贺休信他。他肢体的表达力跟陈幺比起来差远了。 这不是单纯的训练就能解决的。 剧情里,是陈幺帮贺休克服贺休这个不能和男人接触的毛病的。 陈幺或许是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他的实力不容置疑。 现在,贺休减少了和陈幺的接触,努力自己攻克。 他不想看到陈幺再那么难受了。 贺休咬着烟。 他没有抽,但在磨牙。 苏姚上次看见贺休一人独处是有点怂的,所以不管门是虚掩着、还是就光门正大的开着,她都习惯了敲门:“贺哥。” 贺休背对着门。 他坐在沙发上,声音缓了下才平和:“小姚?” 苏姚抱着一堆文件往里走:“贺哥,你的队友到了。”她侧身顶开门,找桌子放下,“这是他们的资料。” 贺休头发很随性,衣服也都是宽松型的,连帽卫衣上连个花纹都没有。他坐着,随便抽了一本看。 他又不是什么蠢蛋,朝夕相处的队友肯定是要查一下的。 至于礼不礼貌? 贺休的礼貌是针对人的。 苏姚在一边瞄贺休。 她其实看不到贺休的脸,但真的,贺休就是不用看脸都能感觉到帅,不修边幅时就是性感。 贺休在私下里,很少会特意打理自己。 但就是这种随性的帅……苏姚真的感觉能来创海上班太好了! 她有点颜控,在创海,面对不是贺休就是陈幺,要不就是朝新余。 幸福死了好么! 贺休看得资料是云希的。 他翻了几页:“他很火吗?” 云系都二十八了,这个年纪再和人组团? 苏姚是个合格的助理:“在思密达那边有点名气,在国内,他最火的时候还是在t.u。” t.u退隐后,朝新余混得最好,其他人虽说过得也不是很差,但肯定比不上在t.u的那段巅峰期。 不然他们吃饱了撑的答应回来,回来这个一看就是为了捧一个新人出道再组的t.u? 没人是傻子。 就是朝新余也不是。 这次组团,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真的打算组团的。就是炒一下热度,即便是不能翻红,也能多不少资源。 卖卖情怀嘛。 这一套在娱乐圈都玩烂了,但粉丝就是吃这一套。 贺休大概猜出了这次团的性质,公司想捧他……兴许是想砸出来第二个陈幺。 陈幺当年要是没出事。 肯定会是创海的摇钱树。 贺休也没让苏姚等太久,稍微翻了几下对其他人有了一定了解,就准备去接一下队友了。 创海大门。 朝新余、云希、明臣和江绕回国的消息被公司放出去了,不止是蜂拥而至的粉丝,还有闻风赶来、或者是创海请的娱乐记者。 t.u当年真的红得发紫。 陈幺有多黑,就能说明t.u多火。 过了七年,仍然有粉丝举着t.u的灯牌,那时候的追星的女孩都结婚有孩子了。 她牵着自己的女儿举灯牌,热泪盈眶的喊着t.u。 t.u惊艳了她整个青春。 这些人回来了,就好像是她的青春回来了。 她当时是个穷学生,没钱去看他们的演唱会,现在她有钱了:“你们还办演唱会吗?我有钱了,我这次能买最前排了!” 她喊,“t.u!” 她的声音在粉丝堆里不是很大,甚至有些不起眼,但她也不是很在乎。 她超快乐的告诉自己的孩子:“宝宝,这就是麻麻当年追过的帅哥!” 带着孩子来追自己的青春真的超酷哎! 17、正当红和已过气(17) t.u是五人团。 贺休看着他们被鲜花和赞美声簇拥,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跃出另一个人,陈幺,陈幺呢? 他知道自己要进t.u,但还不知道自己要顶替陈幺。 创海大门被围的水泄不通,粉丝、娱乐记者,保安,就连混进来想探听第一手消息的狗仔都有。 但就是没有陈幺。 贺休继续寻找陈幺。 ……找到了,陈幺最外层的边缘,隔离带后面,他这打扮很像见不得光的狗仔。 风衣,鸭舌帽。 年轻人双手揣着兜在眺望。 眺望也曾经属于过他的喜爱。 陈幺也看到了那母女,追过他们的小姑娘都长大了。他还记得,记得她们当年还有些许稚嫩的脸上单纯的喜爱和热情。 她们脸上流着汗,拼命挥舞着手上的荧光棒,她们的衣着和外表可能是灰扑扑的,但眼睛却是闪耀的。 陈幺记得。 他一直没有忘,这是在他最落魄的这七年,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也许她们已经不再喜欢他,也许她们用恶毒的语言攻击过他,但只要他还记得那一张张舞台下的脸。 他就想,想回到镁光灯下。 “朝新余、新余!” “阿臣、阿臣看这里啊!” “云希,我在这儿。” “绕绕,绕绕,麻麻的好大儿!” …… 创海大门是不允许粉丝围堵的,也就今天公司方面有意炒作。 “让一让。” “大家让一让。” “我们哥哥还会跟大家见面的。” “先从左边撤……”保安开始驱逐汇聚的粉丝,他们也没有很粗鲁,但人多就是有点不好管理。 人群必不可免的发生了拥挤,“那位带孩子的女士!” 有个大型超重的灯牌被人群冲得立不住了。 “——小心!” 很不巧,她们就是位于左侧,人群呼一下往那边涌。 小女孩个低,还在灯牌下面,很容易被忽略。 她们处的是外围,朝新余是没注意到的,不然肯定是会让保安先把她们带出去的:“保安!” 他可不想第一天回归就出事故,“快点。” 这位妈妈有点急了,她就是出于安全考量才没往里面挤:“宝宝……”她声音一顿,差点带上哭腔,“蹲下。” 发生踩踏事件时,正确的避险姿势就是双手抱头,手肘朝外的蹲下。 陈幺也在外围。 他都撤了,听到声音往回看了眼……助跑、起跳,俯冲,他的臂弯在最后关头护住了小女孩。 超重的灯牌砸到了他的肩,他吃痛,闷哼了声。 “叔、哥哥。” 小女孩没被吓到,她只觉得好玩,她还觉得陈幺好好看,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哥哥!” 陈幺痛到说不出话,但还是艰难的对小朋友笑了下。他的脸很漂亮,眼珠颜色偏浅:“嗯。” 小女孩更高兴了。 她被她妈妈教得很好,一看到帅哥,明明话还说不清楚:“哥哥,哥哥抱抱。” 陈幺的肩受伤了,痛到抬不起来。 系统劝他:“别了吧。” 陈幺还挺喜欢小孩的,除了他那个特别熊的小侄子:“我也不想抱她啊。” “可齐哥,她叫我哥哥哎!” 这谁能扛得住! 陈幺还是没有抱小女孩,小女孩的妈妈来了,她确实慌了,挤开陈幺,抱着她女儿检查:“宝宝,宝宝你没事吧?” 小女孩本来没哭的。 现在她哭了,哭得贼惨了,她推开自己妈妈:“嗷……呜呜。” 她马上要被帅哥举高高了! 为什么是现在! 妈妈还以为小女孩被吓到了,更心疼了:“宝宝别怕,妈妈在呢。” 场面已经稳定下来了,在朝新余的指使下,一下子过来了四五个保安,陈幺没多待。 他又看了眼那对母女,默默的离开了。 这位妈妈被保安保护起来后才想起来刚刚有个好心人,她下意识朝一边看:“你好,谢谢,你没事吧,我请你吃饭……” 没人。 她记得是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大抵安全下来了,她有时间思考了,就在刹那之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声音猛地止住。 ……那个人好像陈幺。 “麻麻。” 小女孩是肉眼可见的失望,“帅、帅哥!没抱我!” 别问小女孩是被谁教的,问就是亲妈教的。 不止是保安,朝新余也过来了,他以往亲切随和的笑容这时候带着担忧自责:“没事吧?” 大概是真人的颜值太有冲击力了,这位妈妈怔了下才磨蹭道:“小羽毛?” t.u里朝新余还不是最帅的,大概是在第二梯队,总所周知,陈幺上镜最好看。 朝新余应了声:“需要我带你们去休息室喝点水吗?” 今天这事处理不好就是公关危机,他不想还没宣发就被人指责不顾粉丝。 追星妈妈点头又摇头。 她现在其实已经不追星了,这次来也只是满足一下她少女时期的愿望,她就是想带宝宝看一眼:“不用了……陈幺呢?” 很多人都忘了。 t.u还有个陈幺。 江绕也过来了,他戴着口罩,因此皱眉不悦也并不明显:“他没来。” 追星妈妈:“没来?” 她不由得张望,那刚刚不是陈幺么? 她不是谁的粉,是团粉,闻言还是有点失望的。自从t.u隐退、团员各单飞相当于解散后,她就很想再看一次他们站一起的模样。 创海当初是pk出道的,好几个团一起打人气,人气最高的团才能出道。t.u在出道前有过一次巡演,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后来的名气,也没有爱他们的粉丝,他们就有彼此当伙伴。 她从巡演就粉他们了。 骚乱大概就十分钟,半小时后创海就恢复了平时的安静,人群被疏散离去,就剩下几个保安。 朝新余他们上电梯。 他忽然问江绕:“绕绕,你看到了陈哥对不对?” 冲出来救小女孩那个人就是陈幺。 江绕抱胸,脸很凶:“没有。” 朝新余拧眉:“绕……” 江绕忽然很大声:“当初他抛弃了我们,为什么又要出来!” 江绕一直觉得是陈幺抛弃的他们。他不明白,陈幺为什么要跟人做那种事,为什么不自爱。 如果陈幺不出事,他们会散吗? 朝新余闻言抿唇:“……绕绕。” 当初最喜欢陈幺的是江绕。 最不能接受的那件事的还是江绕。 江绕没说话,他阴着脸。 云希出来打圆场:“到了。”二十一层,“期待见我们新队友么?”朝新余虽然说新队友很凶,但言辞之间还是能看得出推崇欣赏的。 明臣终于出声了:“是挺期待的。” 能让他们陪着出道,想来是公司重点要捧的,应该很牛吧。他们的条件其实也很好,但娱乐圈真的,小火靠捧,大火靠命。 明臣他们就是缺了这所谓的“命”,陈幺倒是有大火的命,出道就是巅峰,就是……剩下的不再说了。 苏姚紧张的想掐手心,贺哥有事,要她来接待他的新队友,她看过资料,清一色的帅哥啊! 卧槽……电梯门一开,四人相继走出,帅得那叫人畜不分,呸,呸呸,她没文化,她瞎用词:“你们好,我是贺哥助理。” 朝新余和苏姚处一段时间了,他这时候还笑得蛮轻松的:“贺休呢?” 贺休是新人,按理说该接一下他们的,也不是他们欺负人,主要是礼节性的问题。 苏姚心里紧张,但面上没有,她学会了贺休那一套,平常不动声色,该客套就客套:“听朝哥说你们很久没见面了,你们先聊会。贺哥有点不舒服。” 她言语间有歉意,行动却是雷厉风行的,没个人拒绝的机会,“还请这边先休息下。” 朝新余知道贺休不是没事找事的人,他连忙道:“没事。”他还去招呼其他人,“云哥,你们过来啊。” 云希声音很温柔:“嗯。” 他看了眼苏姚,还维持着笑容,“希望他能早点过来。” 苏姚一顿,当时就觉得云希不是个省油的灯,但她没出声,只是继续笑。 嘿,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江绕还在怄气,也没说什么,倒是明臣,他往虚掩着的练舞室看了眼,里面好像有人? 贺休要是在,为什么不出来? 难道就是为了得罪他们? 不至于。 贺休确实在练舞室。 他看着朝门外望了一眼的陈幺:“老师。” 陈幺回神,他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了,云希的、朝新余的、明臣的,江绕的,他也没有故意去分辨,只是太熟悉了。 他心肺弥起被挖空的痛,情绪隐隐要失控。 陈幺以为自己能平静的面对他们,听见贺休喊他,他松开快被咬出血的下唇,声音还算平和:“贺休。” 陈幺在看贺休,但又好像没有,他生病瘦了许多,衣服有些空荡。 他的眼神也有些空荡。 灵魂被牵扯而出,剩下身躯犹如一具呆滞的木偶。 贺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是有些心疼:“老师,你被灯牌砸到了。” 贺休的声音很温暖。 陈幺睫毛颤了下,像是终于清醒,他的肩忽然烧起了剧烈的疼痛,但他没有声张,也没有喊疼:“嗯。” 他尝试动了下,然后又放弃,自我评估了道,“可能肿起来了。” 贺休抿唇,吸气,像是在忍耐什么,但又没有忍耐住:“能让我看看吗?” 严重的话是要去医院的。 陈幺知道贺休的情况的,他有些惊愕,他不想勉强贺休:“不用。”他说话牵扯到了伤口,不由颦眉,但还是道,“应该没事。” “老师。” 陈幺感觉贺休的声音有点变了,他去看贺休。 贺休很平静,又像是要哭了。他望着陈幺,有种少年人的倔强:“我想看看。” “我很担心您。” 18、正当红和已过气(18)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关心过陈幺了,他怔了下,淡色的眼珠宛如剔透的冰晶。 他沉默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冷漠。 例如现在,他的脸色发白,腰肩有些瘦削,罩着他身上的光都成稀薄如影。 贺休紧张。 他感觉自己说错话了,他还懊恼,但他不后悔:“老师……” 呼吸颤了下,连着眼皮。 大概就是除了视觉,其他的感官都被剥夺的感觉。 陈幺拉下的肩上的t恤。 他的肩很薄,蝴蝶骨连层白皙脆弱的皮肉,下延出完美肩骨。他很美,本来也应当很美的肩因为淤血紫青微微肿胀。 血管和皮肉都略显狰狞。 陈幺没去看贺休。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你看。” “我没事的。” 贺休蜷了下指尖,声音平缓:“这也可以说没事吗?”他似乎有些生气,“那什么才能算有事。” 贺休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陈幺说过话,陈幺一直觉得贺休脾气很好,他有些错愕,想解释:“我……” 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是觉得没事。 贺休比陈幺小,但比陈幺成熟,也能很好的收敛自己的情绪:“我去拿冰。” 陈幺没动。 等贺休出去后了才松开攥着的手:“齐哥。” 他噘嘴,“他好凶哦。” 系统没理陈幺:“疼吗?” 陈幺想嘴硬一点,但在系统面前,他无法伪装自己:“好疼,又麻又涨,还火辣辣的。” 他形容,“好像有人拿火烧我。” “怎么,你心疼我了?” 系统:“嗯。” 陈幺就顺嘴问了一声,他没指望系统能回答:“嗯?”他就跟哥布伦发现新大陆了一样,满是惊奇,“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说嗯?” 他口不择言,“卧槽!” 系统:“……” 它又冷漠了起来,“闭嘴。” 陈幺又开始贩剑了:“哎呦,哎呦呦。” “你是不是好爱好爱我啊。” “真的看不出来耶!” “但你死了这条心吧,人统恋是行不通的。” 陈幺是在贺休进来后闭嘴的,贺休在他身后,他看不到贺休,只能听到贺休的声音。 贺休取了个冰袋,他一路拿过来,手指上沾满了水汽,有些湿润:“有点冰。” 他俯身,声音轻而低沉,“老师。” “麻烦您忍一下。” 炎热蝉鸣声喧嚣的夏、火辣辣的伤口、沾满水汽的冰袋,只有两人的练舞室。 贴上去的那一瞬间,陈幺下意识想逃,但又还是没有。 真的很痛,他下意识咬唇。 伤口愈发热辣,冰袋的冰凉且沉厚。陈幺战栗了下,他睫毛都在颤,他受不了疼。 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他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他眼睫有些潮湿,喉咙不觉发出了声呜咽。 贺休一开始没听到,后来他听到了。 他的老师背在发抖,低头咬着唇还是没止住声音,他想,这么怕疼为什么还要替别人挡。 他想,为什么这么怕疼还说自己没事。 贺休在陈幺的背后,他能看到一点陈幺的侧脸,蓝发细碎,鼻尖挺拔,唇角鲜红。 他的老师看上去还很小。 二十六七像是十八.九,连呻.吟都不敢大声:“老师。” 陈幺才想到贺休也在。 他忽然止住,连声音都恢复了平常不冷不热的语调:“贺……” 有人在摸他的头发,好像很温柔。 陈幺忍不住闭眼。 “不疼。” “不怕。” 贺休低头吹了下,声音轻而温柔,“痛痛飞走啦。” 陈幺看不到贺休,但他能看到他们的影子,一道长一些影子抱着矮一些影子。 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扼住了咽喉。 他完全不能言语。 贺休也没有再出声。 过了会,他望向一侧的窗,看着日头西落:“老师,今天天气真好。” 陈幺也看了过去。 见到队友阴霾似乎散了些:“嗯。”视线偏了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贺休身畔。 他说,“……真好。” …… …… 陈幺提前回家了,贺休送的。 陈幺是在犹豫要不要邀请贺休上去坐坐,最终还是没能开口。任何能和暧昧粘到关系的字眼,他都在尽量避免。 他很怕,很怕贺休知道了他那些事后会因为他们相处过而恶心。 贺休也没让陈幺为难,他到小区楼下就没有就没有朝前走了:“老师。” 年轻男生撑着方向盘,朝陈幺交代,“记得好好休息。” 还在纠结陈幺下意识去看贺休的脸,贺休很英俊的,剑眉星目的帅气,他的眼睛是黑色的。 漆黑的眼睛闪着温和的关怀,很温柔的模样:“嗯。” 他有些局促,几乎是匆忙的避开了脸,“谢谢。” 陈幺住的小区里不是公寓就是别墅,整体而言,还是很高档的,保安是被要求认识每一位业主的。 看门的安保人员是认识陈幺的。 这位年轻先生经常带不同的男人的回家。 他们还看到陈幺靠着车边跟人接吻,脸上浮现着暧昧又轻慢的笑,漂亮的惊人。 美丽的面孔,颓废浪荡的灵魂。 陈幺已经有点时间没带男人回来了,一个多月或许不长,但放在陈幺身上就难得可贵了。 他们私下里猜陈幺是不是遇到事了……难道是在治性病? 毕竟陈幺私下里是那么不检点。 人们总是对自己不了解事多加猜测,也不管跟他们有没有关系、他们到底是不是恶毒。 陈幺感觉有人看自己。 他是很敏锐的,敏锐到能读懂他们的目光,对不熟悉的人,他是无所谓的,在这低潮的七年,他已经铸就了一个刀枪不入的外甲。 苍白的脸,鲜红的唇。 他稍稍屈起食指,声音几乎没有,但口型却很清晰:“约吗?” “……” 年轻的安保们冷漠的脸一阵爆红。 他们没遇到过这样的阵仗,手忙脚乱了一阵才拘束好躁动的心,“先生,请您……自重。” 陈幺已经走了。 大门口空无一人。 他们一阵沉默,只剩下状若擂鼓的心跳声,美丽,尤其是难以言喻的美丽是跨性别的。 “他说的……” “逗我们的。” “看到刚刚他下来的那辆车吗?那辆车的车牌号只有四位。” 即使陈幺再怎么乱玩,也不会同他们一起的。 陈幺确实有段时间没跟人约了。 有工作,就比较忙。 陈幺在圈里还是很有名的,玩的开,不缠人,关键是漂亮,无论是他脸,还是他的身体。 美丽的人总是有优待,哪怕他已经声名狼藉。 还是上次那个懂事有分寸的二代。 他从来不喊陈幺的名字:“小幺。” 陈幺在煎牛排,他饿了,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专心盯着煎锅,声音就有些糊弄:“嗯。” 那边似乎听出来了,声音有些笑意:“你在做饭?”他有意叙旧,“吃得什么?” 陈幺一边肩受伤了,现在还不太能抬得起来,他动作慢腾腾的。他闻声颦眉,语调是一贯的散漫和冷漠:“和你有什么关系。” 陈幺只睡不认人,他觉得出去约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当然,这里的不是好人包括他自己。 他并不想和床伴说什么家常。 那边顿了下。 他其实是个有情调的人,办事前喜欢先调下情,以往的床.伴都挺享受的,好像只有陈幺简直堪称厌恶,缓了下,他才开门见山道:“最近有时间吗?” 陈幺关了火。 他真的要流口水了,要不是对这个二代印象不错,他才不会接电话:“没有。” 拒绝的很快。 上次至少还犹豫了会,“小幺。” 那边沉默了下,试探出声,“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要不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陈幺怎么会一直拒绝。 他的条件很好,在圈里也是排的上号了,不然也不会有陈幺的电话。 ——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陈幺面前闪过了一个人的眼睛,他捏紧手机,本来就冷漠的声音甚至有些锐利:“没。” 没有。 他不喜欢贺休 ……他怎么能不要脸到连贺休都喜欢。 “没?” “没吗?” 陈幺冷静下来:“没。” 他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我最近有点忙。”他瞥了眼通话时间,发现快两分钟了,“改天吧。” 陈幺挂了电话。 挂完还乐滋滋的看了眼通话记录:“刚好两分钟哎,一秒都没浪费。” 别问,问就是穷逼的快乐。 陈幺至今还是负债,季琳给他打的那点钱,他分期全还成债了……这是什么? 这就是打工狗的悲哀。 陈幺又开始怜惜自己了:“可怜我小小年纪就连电话费都要节约,真的天怒人怨、人神共愤……” 系统冷不丁出声:“你八百块一块的牛排要凉了。” 陈幺:“!” 他连忙去端盘子去盛。 * * 贺休把陈幺送回后在楼下吹了会风在上去。 他还没想和用什么态度见老师曾经的队友,他还有点疑惑,为什么其他人都回归了,就陈幺没有。 创海大厦。 贺休这次不是一个人上电梯,还有几名工作人员。 “t.u要回归了,知道吗?宣传部和策划部要忙疯了。” “t.u?我说呢!我就说在公司看到创海一哥、朝新余了!她们还不信!” “你们没看到吗?不止朝新余,云希他们也回来了?今天楼下不都堵疯了吗?有同事进都不都来,好多人都是后门进的。” “卧槽,什么时候?” “我上午跟出去摄影了啊!为什么我在总部都没看到几个明星啊,啊啊啊!” “你特么废话,他们都到处跑的,在公司的只有新人和练习生。” “……说到t.u,你们知道吗?陈幺被换下来了。” 宣发部员工翻资料,“公司好像是要捧新人,就是季姐亲自带的那个,好像是姓贺,叫什么?” “诶,叫什么来着?” “贺休。” “哎,对!” 几人才发现电梯里还有个人,简单的打扮、出众的颜,跟所有大腕明星咖一样,在现实里帅得有些夸张。 贺休一般是温和的。 他现在无法保持淡然,他问宣发部的成员,声音有些微妙的冷:“是贺休换掉了陈幺吗?” 19、正当红和已过气(19) 宣传部的策划想起来了。 面前的人就是贺休,他的条件实在出众,同事们都说,这会是下一个陈幺,创海的第二个奇迹。 贺休称呼自己为贺休是有点奇怪的。 策划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慢慢的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配合着贺休,没说是你换掉了陈幺,而是说:“是贺休。这是公司的综合考虑下的决定,陈幺已经不适合出镜了,贺休更有前途。” 也更有价值。 创海不是一家造梦公司,也不是造星工厂,是一家以盈利为目的运营机构。 贺休不知道。 他现在才知道。 八楼到了,几位员工相继走出,宣传部的策划走到最后面,在她即将出电梯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淡淡的谢谢。 贺休的声音很独特,低低的磁性混合着清越的少年感。他这个年纪,正是从少年迈向青年的转换期。 策划不禁往后看了眼。 那个叫贺休的、很出众的艺人垂着眼,说不出是阴郁还是自责,他抿着唇。 松垮的t恤,薄薄长裤。 他攥着手,指骨隐隐泛白又透着青。 叮。 电梯上去了。 策划只来得及看了一眼。 她同伴催她:“快点。” “我们还得去给老大送资料呢。” “就是,搞不完又得加班。” “加班还不好?老大请吃宵夜!” - - 贺休一刹那想起很多事。 陈幺生病、状态很差的那段几天,朝新余说“你不知道”那惊异的态度。 悉悉索索的声音一直徘徊在他耳旁,他有瞬间脸色很难看。 老师是用什么态度辅导他的? 老师看着他训练时究竟在想什么。 …… 会讨厌他吗? 会觉得他、是故意的么? 贺休觉得胸腔都在嗡鸣,他无法再往前走,他很难想象陈幺那时的心情,无法言述的愧疚几乎要淹没他。 苏姚还在应付着云希几人。 她趁他们相谈甚欢的空隙出来透透气:“真难搞,说什么女人心海底针,几个男的凑一起就不是宫心计了?卧……贺哥!” 贺休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平常就是不笑,但也不会出现这神色的难看,他眼眸深邃:“小姚。” 明明语气和以往没什么不一样,苏姚开始紧张:“他们还在,贺哥要去见一下么。” 贺休点头:“嗯。” 门是虚掩着的。 云希他们聊到了未来半年的规划:“公司安排了哪几个地方的巡演?” 朝新余咖最大,拿到的通知最详细:“主要是在一线和二线,半个月跑一场,大概十二个城市。” “这么多?” 名臣笑了下,“那公司可真舍得下血本了。” 江绕还在生气,他看到陈幺就会暴躁好几天:“管他呢,反正我们是陪跑的。小余?” 他抱胸转头,“你知道那贺休是什么来头吗?” 朝新余不是很清楚,他正要答,眼皮却忽然抽搐起来。 江绕不明所以:“小余?” 朝新余开始咳嗽,江绕回身,那个有点难缠的女助理拘谨的跟在一个人身后。 “你们好。” 贺休温和的笑了下,“我是贺休。” 在背后议论别人不是件很友好的事,江绕的神情稍稍停滞了下,随后挑唇道:“江绕。” 他是单眼皮,就是笑都有点清冷系的疏离,尤其是假笑的时候。 江绕不喜欢贺休。 就是打第一眼就不喜欢的不喜欢。 云希脾气好很多,他笑得令人心生好感:“我是云希。”就是说的话相当客套,“希望未来的几个月我们能和谐共处。” 又不指望真的当队友,他们也不是当初那个还幼稚的年纪。 大家都客气一点,成熟一点。 朝新余感觉气氛不太对,他很欣赏贺休的,他希望大家能处的好一点,至少别这么阴阳怪气。 朝新余正想打个圆场,明臣又出声了,他看向贺休,意有所指:“你跟陈幺处得不错?” 虽然明臣没说谁说贺休跟陈幺处得不错的,但就连苏姚都猜到了,她下意识去看朝新余。 朝新余:“……” 真的,他的尴尬癌要犯了,“阿臣。” 除了陈幺,t.u里的其他人都处的挺好的,贺休对朝新余的态度说不上友善,其他人对贺休的态度自然也不友善。 明臣笑了下,他看起来沉默寡言,连笑起来都十分冷酷:“我又没说什么。”他看向贺休,“我只是好奇而已。” 贺休没动静,他自始至终都没动静,他很能保持平和,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其他人:“你们是老师的前队友?” 这里的老师是指陈幺。 一提起陈幺,几个人同仇敌忾的气势立刻消散了,他们神情各异,各自沉默不语。 了解过t.u的人都知道,他们已经撕破脸了。 朝新余都顿了下:“嗯。” 再提起陈幺,他都只能轻轻的嗯一声。 贺休想起陈幺没参加刚才的见面会,也没有和这些前队友再见一面,他看向这些一提起陈幺就各自沉默的人:“当初是出什么事了么?他不是你们的队长?” 为什么要换掉陈幺。 他的老师还很有魅力,还……念着t.u的。 江绕有些诧异,竟然还有人不知道他们的事?他们闹翻的事可不止在国内出圈了。 都出国了,外媒都有报道:“贺休。”他终于直视了贺休,“你是什么怪物吗?” 你怎么可以都要进t.u了,还不知道这些事。 朝新余怕江绕惹贺休生气:“江绕!”他又朝贺休道歉,“绕绕不是这个意思,贺休……” 江绕一脸冷漠:“我就是。” 朝新余:“……” 他抿唇。 t.u里,江绕脾气最冲最直,一碰就炸毛,以前只有陈幺能管住江绕,无论江绕在做什么、说什么,陈幺都管得住。 江绕总是一秒就投降。 换成他,就不行。 贺休不在意这个江绕这个评价,他看着这些人,忽然丧失了继续了解的兴趣:“我不舒服。” 他直起身,“今天先这样吧。” * * 陈幺睡了一晚就好多了。 他尝试着活动的肩膀,惊奇的像个傻子:“不痛了啊。” 系统:“冰敷的比较及时。” 陈幺又想起了昨天贺休给他冰敷的场景,他捂脸:“不要提啦,人家真的会害羞。” 系统友情提示:“淤青至少得半个月才能消下去,你可以涂点红花油按摩热敷。” “敷什么敷?” 陈幺振振有词,“伤疤可是男人勋章!” 系统知道陈幺就是单纯的懒。 陈幺是想旷工的,但按照陈幺的脾性,他不能旷,他站在门口跟鞋柜依依惜别:“这是我们今天见的第一面。” “可你要知道,我们一天就能见两次。” 他声音轻而沉痛,情绪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伤:“再见的时候……” “夜都深了。”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太悲伤了,陈幺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系统:“好了,影帝。” 它催促,“该上路了。” 陈幺正要走,又停住:“你说什么?” 系统:“该上班了。” “哦。” 陈幺不信,“是吗?” 系统:“是的。” 陈幺这次放心了,他坚信他心爱的齐哥不会对它的幺宝说那么残忍且冰冷的话。 嘻。 齐哥最爱他了。 陈幺照常上班。 他和t.u的人保持着相对的默契,在贺休跟他们一起训练时,他不去2112。 在他教贺休时,他们也不去2112的隔壁。 也就是这点默契给了他们最后的体面。 隔壁人多热闹,放的爵士乐震得天花板都很有节奏感,陈幺一想隔壁是贺休x五,五个帅哥,简直想爬墙去看。 然而系统非常残忍:“你不能去。” 陈幺发誓:“我就偷偷看一眼。” 系统:“行啊。” 陈幺热泪盈眶:“真的吗?” 系统:“被发现了就扣你年终奖。” 它冷酷道,“全扣完。” “……” 陈幺收回探出去的脚,默默得竖起了中指,“你不得house。” 打到资本家。 打倒资本主义的走狗! 系统无所谓,它还友善的提醒:“贺休来了。” “嗯,嗯?” 陈幺一天没见贺休了,贺休就早上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一直没见人,他立马收敛神情,“他来了啊。” 他笑嘻嘻,“看帅哥喽!” 贺休在门后。 他屈起指节,犹豫再三还是没敢敲门。 贺休很想见陈幺,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幺。知道抢了陈幺的位置后,他就感觉无法面对陈幺。 这其实跟贺休没关系,这是公司的决定,而且,陈幺的这个路人缘和他人尽皆知的黑料,也让他没办法回归了。 不是贺休,还会是其他人。 道理是这样。 换成其他人,除陈幺外的任何一个人,贺休都不会有这些无所谓的情绪,但这是他的老师,贺休很喜欢、小心翼翼的喜欢着的陈幺。 不管是什么事,他都觉得是他的问题。 贺休提着个纸袋,他早上就想给陈幺的,但被他一直拖到了晚上。 有些事,陈幺可以假装没关系。 陈幺可以不去闹。 陈幺可以觉得不委屈。 贺休不行。 他最终还是敲了门,轻轻的、连续敲击了三下:“老师。” 陈幺昨晚才近乎惶恐的发现他好像喜欢贺休,他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感到痛苦。 他有着深深的自我厌恶,他望着门口,神情脆弱又绝望,最终,他收敛好了一切,连声音都是:“进。” 贺休推门。 很轻的吱呀声。 这会是下午了,陈幺看着窗外,火烧云映红了半边天,也衬得睫毛格外的浓厚。 他的蓝发被霞光映得瑰丽,鲜红的唇比玫瑰还艳,雪白的脸却是一片冷郁。 贺休的手定格了下:“……老师。” 陈幺闻声望去,他身上有着油墨重彩也拯救不了的孤寂,再热烈都只会显得苍白:“嗯。” 他弯唇,却几乎没有声音。 “贺休。” 20、正当红和已过气(20) 或许陈幺是出声了的,只是贺休没听到。 蓦然,他感到心脏一阵抽搐,很痛,他不太明白这点痛意是从哪来,他只是看到陈幺就觉得……心疼。 贺休走进来:“您的肩膀上药了吗?” 陈幺看到了贺休手里的袋子:“就撞了下。”他的睫毛轻轻往上掀了下,“已经不疼了。” 贺休像是没听到:“按摩会好得快一点?”他笑起来很有少年感,微风漂浮,浮云淡薄,“我可以帮您吗?” 陈幺想拒绝,但他潜意识里很渴望其他人的关怀和照顾,他已经一个人很久、很久了。 溺水的人会想抱住浮木,他偏头,尽量不去看贺休,这样会使得他感觉自己没有那么像臭水沟:“好。” 贺休不知道他的为人。 也不知道他抱着怎样的心思。 贺休怕陈幺反感,还特意买了塑胶手套,陈幺受伤的地方在肩上,不方便自己按摩。 其实可以叫苏姚来的,但毕竟男女性别有别:“您把上衣往下拉……” 陈幺露出呈现着稍许凌虐感的肩。他很美,没有地方不好看,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是美的。 青年神情冷淡,唇瓣染血般红, 他偏头,看贺休:“这样可以吗?” 贺休想一定有很多人爱慕老师:“可以。” 他低头,紧张的手心冒汗,意识到自己的局促,他又补了一声,“可以的。” 陈幺不再说话。 室内一时很安静。 贺休都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了,红花油的气味有些刺激,质地还有些黏,他戴着手套,指腹先搭上陈幺的肩:“可能有些疼。” 按摩是要推开淤血的,陈幺垂眼:“嗯。” 贺休下手并不算轻,陈幺一开始还忍得住,后来,他低着头,悄无声息的咬上了自己的唇。 贺休看不到陈幺的脸,但能察觉陈幺的身体瑟缩了下,幅度很小,要不是他比较细心,压根发现不了:“重了吗?” 也不是很重。 主要是……陈幺觉得是有点爽的,他都有点想叫了,就是那种闷闷的痛、闷闷的麻。 他不太好意思:“还好。” 贺休很专注:“那我轻点。” 老师好像很怕疼。 贺休的手确实轻了点,陈幺是有点敏感的,对疼痛敏感,对别人的触碰也敏感,肩胛骨上本来可以忽略不计的痒意忽然烧了起来,陈幺的喉咙都想发声了:“齐哥。” 他哭唧唧,“好痒哦。” 还不如重点呢! 系统叫陈幺忍忍:“憋住了,很快就结束了。” 众所周知,痒是比痛比更难忍的存在,而且除了痒,好像还有另一种感觉在升腾。 贺休很帅,贺休在给他按摩,陈幺还有那么一点、一点点喜欢贺休,他感到羞耻,紧接着就是惶恐。 他突兀得抓住贺休给他按摩的手:“好了。”冷而悦耳的声音喑哑,那是情动的前兆,没人比他更清楚自己,他克制不住的战栗,“够了!” 贺休的手腕被陈幺捏了下,他们的肌肤完全没有阻挡的接触了一瞬,好像是雪在肌肤上融化、柔软、轻盈,有带着男性的冷冽和力道。 他怔了下,再也无法控住自己的心跳:“老师……”男声有些沙,他顿了下才找回平常的语调,他以为自己手重弄疼陈幺了,“对不起。” “还疼?” 陈幺遽然收回手,很仓促的起了身:“没。”他情思还没平歇,脸色已经苍白下来,他抿唇,焦躁之余又想咬,“不用道歉。” 他无法直视贺休,“是我的问题。” 贺休也有问题的,他也不敢看陈幺。 因为刚刚不经意的接触,他的耳尖在发热,心肺滚烫:“是我不好。”他也不想这样,但真的,“我,没办法。” 陈幺没去听。 他脸色很差,心里很乱,他拉上上衣:“我先回去了。” 贺休这才抬头。 他想把袋子递过去,里面还有活血的胶囊,他有写便签在里面,嘱咐陈幺按时吃药:“老师。” 陈幺推门走了。 步履匆忙。 贺休慢慢的把手放下,被喜欢的人讨厌是件很令人沮丧的事,他掀起眼帘,又缓缓垂下。 唇角的笑有些自嘲:“……真是的。” 老师明明不喜欢男的。 连被靠近都难以忍受。 陈幺还是个没谈过恋爱的小雏,在系统的保护下,连拉小手都没有过,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按摩肩。 “嘤。” “嘤嘤嘤。” 陈幺捂脸,“人家好害羞啊。” 系统瞥了眼陈幺,难得没说风凉话:“正常。” 陈幺是有点感觉的。 他真的害羞:“大幺幺都激动了呢。” 系统:“……” 大幺幺是什么鬼? 大幺幺是陈幺养了二十多年、从未示人、还是只雏的鸟。 陈幺跟朝新余他们不仅就在同一楼层,还是货真价实的邻居。一层楼的的电梯有三个,左侧,右侧,还有就是离陈幺他们最近的中间的这个。 两行人出门就相遇,都在等电梯。 陈幺第一眼还有点眼生,看着个个海拔高颜正、虽然比不上贺休、但还是风情各异帅哥,他都想吹口哨了:“呦,不愧是娱乐公司。” 系统一句话浇灭了陈幺的热情:“这是你前队友们。” 陈幺:“……” 好特么操蛋。 朝新余他们准备去聚餐,几人刚还在说说笑笑,瞥见陈幺后就跟压沸的高压锅一样。 看似平静,其实都是激流暗涌。 还是朝新余最先打的圆场:“陈哥。” 陈幺的蓝发一如当年那般亮眼,只是他的脸色不太好看,白到好像贫血,那双眼睛淀着稍许沉寂。 他望向朝新余都没有任何波动:“嗯。” 江绕颦眉,他看到陈幺就生起郁气,张嘴就想嘲讽,但他似乎没想到多年没见陈幺似乎变了个人。 他到底还是没能骂出口,他看向陈幺,唇微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云希滞了下。 他以为江绕会和陈幺打起来,但江绕一出声,这算是什么?关心吗? 陈幺怎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陈幺没出声。 他不打算跟他们多做纠缠。 江绕攥手:“陈幺!” 陈幺还是没停。 “我问你呢。” 江绕低嘲,“你怎么这样了?” “跟男人睡多了?” 尖锐的话语刺破了某种禁忌,扯开了陈幺最不堪的过往,朝新余都颤了下,他面露不忍:“绕绕。” “我说什么了?” 江绕笑起来十分冰冷,“难道不是真的?”他看陈幺,“你退隐后,又睡了多少人?” “发出来那么多,没发出来的呢。” 朝新余拧眉:“江绕。” 江绕闭了下嘴,又面无表情道:“是他不要脸。” 十九就跟别人搞上了床,还把床照传得铺天盖地都是。后面又乱约,在网上传那些照片很好看吗? 跟不同男人的睡、被上,就那么爽么? 陈幺离开的时候就跟t.u的人闹的很不体面,他们那时还都年轻,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 他被父母拿教鞭抽得鲜血淋漓,回来又跟队友打破了头。 江绕第一次骂陈幺的时候,陈幺是跟江绕打过架的,他砸破了江绕的脑袋让江绕去医院缝了几针,住了半年的院,江绕也把他揍得躺进了医院。 陈幺就知道,他知道再见面也不会任何改变,他们仍在憎恶厌恨他。 陈幺看向江绕,他扯唇,鲜红的、像是被撕咬过一样:“我就是不要脸。” 很像七年前。 满身伤、一脸青紫的少年陈幺,面对着鄙夷和谩骂也说了这么一句话。 从一开始的“我没错”、“我就是瞎了一次”、“你们再敢骂我”变成了,“我就是不要脸。” 江绕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像是突然扯断一样,他看到陈幺似乎刚跟人接过吻的唇:“陈幺!” 他去扯陈幺,“你在公司就跟人搞?谁?我忘了,现在也就贺休理你,是贺休,是他是不是?” 他像是失望,又像是愤怒,“你就这么……你贱不贱?” 陈幺没跟贺休搞,但确实起过念头,他倏然挥开江绕的手:“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本来就脆弱的心理防线似乎要彻底坍塌,他无法面对自己,一直积压的厌恶到了临界点,竭尽全力、歇斯底里,“我就这样。” 江绕没想到陈幺会承认。 他攥拳:“陈、幺。” 陈幺无所谓,他还能笑,蓬而鲜亮的蓝发,鲜红破碎的唇角,他笑起来很美,纯真的堕落:“你想吗?” 江绕瞳孔颤了下,差点被气管呛到。 他胸膛起伏,呼吸声剧烈。 “想也不行。” 陈幺弯唇,轻柔出声,“……得排队。” 江绕面色潮红,像是愤怒到了极点。朝新余揣手,不知所措。云希皱眉,明臣一脸憎恶。 走廊上包括陈幺在内的五人……不,是有六人都像是被塞入了相框里,神情和肢体动作都有些定格。 贺休也在。 他追了出来,他想给陈幺送药。 他就提着塑料袋。 他就站在门口。 …… 他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叮,电梯到了。 陈幺离开的时候才瞥见贺休,他睫毛颤了下,脸色像是更差了,又像是没有。 他不疼,一点也不。 疼够了就不疼了。 21、正当红和已过气(21) 陈幺和贺休的目光一错而过。 六点近七点了,日光昏茫,走廊已经亮起了灯,光滑洁净的地板上清楚映着几人的背影。 闪着银质光芒的电梯门徐徐合拢,陈幺冷漠苍脆的脸即将消失,贺休在最后一秒扒住了电梯的门。 他似乎不怕死,也不怕电梯把的手挤断,就这么抓着门往里挤。 贺休是有点震惊。 他有瞬间想了很多,但看到那张似乎很冷漠的脸,他又什么都不想了。 他觉得陈幺不舒服。 他想来陪陈幺。 陈幺的唇颤了下。 他想问贺休是不是不想要他的手了。 万幸电梯门的感应没问题。 贺休攥着塑料袋,因为紧张额头都出了细密的汗。他长得相当英俊,剑眉多一分则浓,少一分又没那么英气。 他的眼眸很亮,是很温和的深邃:“老师。” 陈幺想不到自己会因为有一天一个称呼而感到手脚发麻,他感觉自体内的血管正在凝结。 他的耳蜗能感到那悉悉索索的声响,很紧张、紧张到耳鸣,甚至有些想吐:“嗯。” 是想骂他? 是觉得他不怀好意? 或者只是想揍他一顿、告诉他明天不用来了,让他这个死变态离他远一点。 贺休接着道:“我买了药。”他递过去,“你拿着。”怕陈幺不要,他又解释道,“我放着也是浪费。” “……” 陈幺去看贺休,他想问贺休没听到他们对话吗?不知道、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怆惶间,他对上了贺休的眼睛,还是那般温柔且多情的模样、很像是爱意。 他总有种错觉,那就是贺休爱他。 陈幺这么一想,又想吐了,被自己恶心的。 他恶心自己竟然能这么想。 陈幺的脸色都有些了变化,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疯狂的、令人难堪的念头。 尤其是在贺休对他这么好的情况下,他感觉无地自容,灵魂好像在被撕扯、骨骼血肉都在抽搐。 叮,电梯的提示音响了。 一楼到了。 陈幺终于开口:“不用。” 他轻声拒绝,“不用了。” 陈幺一个人走了出去。 贺休没走,他站着,静静的站着。 那个江绕说的不对,老师不喜欢他,也没有和他在一起。如果老师不讨厌男的话,那应该就是单纯的讨厌他。 陈幺可以和别人接触,但不能和他。 陈幺和他在一起就会想吐。 贺休看向自己提着的袋子,眼神稍显黯淡。 他有些难过。 陈幺和贺休先走的,朝新余他们随后就下来了。 贺休还是挺显眼的,尤其是他就杵在电梯口。他总是不喜不怒的,连情绪都很少显露。 他被这样教导了十九年,无论怎样都不会失了气度,听到动静,他掀开眼:“江绕。” 贺休的声线是平稳的,声音是温和的,朝新余从没看到贺休失态过,但现在好像有一点。 他能窥见贺休平静里的不平静。 江绕显然也察觉到了。 他看向贺休:“怎么?”他是没有笑的,“你要感谢我?” 贺休当时追的是陈幺。 他的态度很明显了,他好像不在意他们说的那些话,现在更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贺休笑了下:“你刚刚的造谣对我的个人声誉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更对我的精神造成了一定创伤。” 他端量着江绕,“我会起诉你。” 娱乐圈经常会发律师函,但大都跟放屁一样,没什么用,江绕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笑的,可贺休这么一说,就好像会有那么回事。 虽然他还年轻,但几乎没人会质疑他的话。 江绕扯唇:“你是在为他出气吗?”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指得是谁。 “那是老师的事。” 贺休觉得自己没资格帮陈幺处理,他的瞳孔没什么光,即便是在笑,依然是漆黑的,“我谈的是我的事。” 江绕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呵。” 找什么借口。 贺休没有找借口,他看着江绕:“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贺休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重话,朝新余的心却突突的跳着,他在娱乐圈混久了,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他也不是说是个人就会怕的,贺休的来头应该挺大的,不说别的,他见过贺休的车,四位数的车牌号。 这已经不是富一代富二代的问题了,这得是从老祖宗就得开始富。 朝新余想说点什么,至少让江绕道个歉,但他又想起江绕不会听他的,刚张开的嘴又缓缓闭上了。 贺休走后,朝新余他们也没聚餐的心思了,先是江绕说自己有事,后来都散了。 * * 陈幺回到家,先跟鞋柜打得招呼。 他声音温柔的跟见情人一样:“又见面了。” 系统不管陈幺犯不犯病,它提醒陈幺:“换鞋。”它又道,“该拖地了。” “!” 陈幺立马不管鞋柜了,他震惊,“我不是前天才拖过。” 系统微笑:“你去年还吃过饭了呢。” 陈幺:“……” 真特么岂有此理,他磨磨蹭蹭的换鞋,又拖拖拉拉的说,“我等会拖。” 系统等着陈幺的等一会。 陈幺先躺沙发说是恢复体力,又打了会游戏说放松心情,到了十点多又点了个炸鸡说缓解即将拖地的沉重心情。 直到十二点他洗漱好准备上床。 系统催促:“快去拖地。” 陈幺开始摆烂:“我就不拖,有本事你打死我!” 系统安静了下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了?” 陈幺现在满脑子就是拖地:“什么?我能忘记什么事!” 系统见此决定保持沉默。 原著里,也有陈幺跟江绕争吵这一回事,当然,贺休当时也在。 江绕说的没错,陈幺身边就只有一个贺休了。不但像是对待正常人、还保持着对老师的欣赏和尊敬的贺休。 虽然知道贺休迟早会知道,陈幺还是难以接受。 他无法不感到痛苦。 尤其是在深夜辗转反侧的时候,他又感到了孤独。 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什么东西最能缓解痛苦? alcoholandsex。 陈幺喝了好几天。 把自家的酒柜喝空后,他又打了一个人的电话。 就是上次说要带酒来的人。 不得不说,酒简直是性最好的催化剂,陈幺去门口接人,和人放肆的接吻。 从门口一路踉跄到公寓里。 次日,陈幺酒醒后,那人打领带走得时候才跟陈幺提那时门口还有个人,他还笑陈幺胃口大,一下子约了俩。 不过还好那哥们没来,他不太能接受三人行。 没有,陈幺就约了一个,他还没到那么滥交的程度,他去翻门口监控,然后看到那个人是贺休。 大概就是天崩地裂、世界灰暗,陈幺有瞬间是绝望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倒霉到这种程度。 其他不说,至少他想在贺休面前体面一点。 可能做了就一定要被人知道,还是得亲眼看到,陈幺不敢想贺休会怎么看他。 事情没陈幺想象的那么糟,贺休打来了电话,他询问陈幺什么可以来上班,还朝陈幺道歉自己贸然登门,冒犯了陈幺的隐私。 陈幺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感觉到被尊重,感觉到他也是有自我人格、有尊严的人。 …… 原剧情里,贺休只是对陈幺保持了对普通人的态度,陈幺自然没有这么早的喜欢贺休。 他真正的转变是这次开始的。 然后就越来越难以自拔。 角色扮演就算是完美复制,在执行的时候也难免跟原剧情产生偏差,只要任务者符合角色规定,时空管理局是允许这种偏差的。 陈幺也是根据贺休的态度来调整自身行为表现的,他可是时空管理局的精锐员工。 陈幺把脑子里拖地驱逐出去后才想起来这码事。 他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是有个剧情点,差不多也就是陈幺对贺休态度转变的最关键的一个点:“我终于、终于要开荤了吗!” 陈幺是有点洁癖的,看他家里空荡荡的就知道。 系统见陈幺热泪盈眶的:“收敛点。”它又指示道,“去拖地,还有收拾橱窗。” 得在人来之前把家里收拾整齐。 陈幺刚想爬起来,又躺下了,他百无聊赖,索然无味:“这不得还有几天,再说,再说吧。” 系统又想起陈幺上次请假那一套了,它甚至能猜出来陈幺的托词,“今天心情不好”、“明天天气不好”、“后天热”、“大大后天冷的”,它不是很懂:“不是迟早要做的?为什么要拖。” 陈幺懒洋洋的:“舒服嘛。” 系统不太理解,它看向陈幺。 陈幺也不困。 他趴枕头上玩游戏,玩得联机版的贪吃蛇。 系统觉得这个游戏就是把蛇养大,陈幺不,他致力于捉弄别的小蛇。他最喜欢的事就把别的小蛇圈起来,笑眯眯的看它们转圈圈。 系统觉得这是无意义的事,但它看着陈幺笑就觉得还兴许还不错。 陈幺捉弄别人不是代价的,在一把游戏里连续被一个同id的人弄死,他也开始愤怒了。 他坐直了,严阵以待,还磨牙:“我要让他知道谁是大爹。” 过了会。 陈幺嗷一声哭了:“他欺负我!” 系统看到了陈幺是假哭,一边假哭,一边偷偷摸摸瞄,好像是要瞄它:“哦。” 陈幺:“……” 齐哥你怎么了,你以前对我没这么冷漠的,他不死心的试探,“我真要哭了。” 系统:“我出来是会扣效绩的。” 陈幺不以为意:“你怕什么,你是个单身统,又没老婆要养。”他见系统没出声,“卧槽?” “你有老婆要养啊?!” 22、正当红和已过气(22) 陈幺那天没有得到系统的回答。 虽然他不死心的一直追问,但系统还是保持着安静而坚定的沉默。 陈幺当时就懂了。 八成是还没追到手,不然那能这么沉默。他就说,他是单身狗,齐哥怎么能脱单呢! 好兄弟当然一定要“长长久久”! …… 为迎接即将到来的剧情,陈幺这回在家勤奋了点。他不仅拖了地板,还把墙壁橱柜和条几都得打扫的干干净净。 还有冰箱,偶像为了保持身材,基本不吃垃圾食品的,陈幺把薯片炸鸡什么的吃完,在里面摆上酒和冰水。 最后是酒柜。 陈幺不怎么喝酒的:“我得喝这么多?” 系统:“你倒了也行。” 到时候把酒柜清空就行了。 “倒了多浪费。”陈幺兴致勃勃,他查了下标签,还都挺贵,“我能不能把它们卖了?” 系统:“你要是被其他人发现卖酒就算严重ooc。” 陈幺:“……” 可恶。 陈幺最后把酒柜上的酒全搬到储物柜里了,反正不被其他人知道就行了。 陈幺这边在家里搞大扫除,公司那边有点热闹。 江绕没接到律师函,他直接接到了法院的传票。 季琳知道了后直奔公司。 她踩着恨天高,拎着装满材料的包包:“贺休。”她满诚恳的,“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吗?” 江绕毕竟和贺休是队友。 现在就闹得很难看,以后还怎么搭档。 贺休在喝水,他拧好瓶盖才回话:“这是我和他的事。”他笑起来挺温和的:“公司还是不要管了。” 季琳没见过这么有气势的年轻人:“你就不担心江绕不配合?” 贺休无所谓:“那就让他赔违约金。” 创海又不是什么慈善堂。 江绕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小孩。 季琳把包放下,她是要带t.u的,其他事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跟团给艺人做辅导了:“你知道分寸就行。” 换成其他人,她肯定用雷霆手段压下队内不合,t.u新组团的消息还在热火朝天的宣发,这个节骨眼公司绝不允许出意外。 但没办法,贺休不是其他人,不提他的背景,就凭他可能会是创海最值钱摇钱树,公司都不会轻易得罪人。 贺休是想问季琳一件事的:“公司为什么要把老师换下?” 季琳听苏姚说贺休和陈幺关系挺好的,她思考了会才道:“陈幺这情况,就是公司让他出镜……在被骂回来吗?” 艺人也有犯事的,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一般躲个一两年避避风头就没事了,还有艺人压根走的就是黑红路线。 但陈幺不太一样,他开始走得就是完美路线,书香门第、天才少年,这个人设能保持住就一辈子长青不衰,一旦有污点,基本就是万劫不复。 陈幺有魅力能让人很爱他,也有能力让人很恨他。 “贺休,公司私下做过调研。” 季琳坦诚道,“他没有可以复出的大环境。” 贺休是了解一点陈幺的情况的,就是江绕说得那些,就是他还是很难把那些话放到陈幺身上。他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占比最大的、最清晰的还是嫉妒。 他连续失眠,感觉有明火在燎他的心肝,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五脏六腑都感觉要错位。 贺休想着都自己不配,他们凭什么。 他是真想一个一个敲他们的门,看看他们究竟有没有三头六臂。 季琳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贺休:“贺休?” 贺休回神,他逼自己把这件事忘掉,不然他真的会丧心病狂的挨个敲他们的门:“季姐。” 他其实还是挺担心的,“老师有几天没来了,你能问一下吗?” “几天没来。” 季琳皱眉,她印象里陈幺还是很尽职的,她又看向贺休,“你要担心,你怎么不自己问问?” 贺休顿了下。 他不敢。 贺休自从知道是他顶了陈幺的位置,就完全不敢面对陈幺。老师对他很好,不但一直尽心尽责的教他dancer,还教他克服恐惧。 但他非但没有尊师重道,他还起了些不该有的念头。 贺休喜欢陈幺。 他喜欢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只能一直小心翼翼、一直畏畏缩缩,就像当初看到陈幺的第一眼,他看见陈幺就怦然心动、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无法看到陈幺的脸,无法听到陈幺的声音,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念想,“还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老师好像不喜欢我。” 季琳很少能在贺休脸上看到其他神情,这会却能看到显而易见的落寞,她这时才觉得贺休像个十九岁的大男孩。 会惴惴不安、会忐忑、会迟疑,“陈幺怎么会不喜欢你。” 季琳像看着当年的陈幺一样看着贺休:“你这么年轻,这么有天赋,你们是……” ……是如此的相像,像陈幺那么骄傲的人,他不会因为贺休接他的班刻意刁难,更不会不喜欢贺休,“贺休,陈幺会喜欢你的。” 陈幺只会想贺休带着他的那份站在更大更亮的舞台上。 陈幺是个很骄傲,又很纯粹的人。 贺休也是个骄傲的人,他都没用家世铺路搞空降,他能进创海,让公司力捧,完全是他的个人价值。 季琳都是后来才知道的身份。 他其实一直只信自己,但这会儿他看着季琳:“是么?” 哪怕不是爱情,贺休也希望陈幺有那么一点、一点能喜欢他。 季琳继续宽慰,她斩钉截铁:“肯定。” 其实就是她推荐陈幺当贺休的老师的,她对自己当年没能帮陈幺一直很愧疚。 是她亲手挖掘的陈幺,看着这个孩子一路走来的,她希望陈幺能通过贺休好起来。 人可以一直落魄,但不能没有寄托。之前陈幺的寄托是复出,但显然,复出是不可能了。 她想让陈幺有新的寄托。 人一旦没有任何希望,那离死亡真的不远了,尤其是对陈幺这样桀骜,这样不驯服的人而言。 季琳挺担心陈幺的心理状况的,她看着贺休:“你有陈幺的地址吗?方便的话,你可以去看看陈幺吗?” 提起陈幺,她声音温和了些,不像一个雷厉风行的王牌经纪人,像一个温柔有些的母亲,“他会很高兴的。” 贺休当时没答应。 他还是有顾虑,他怕陈幺真的不喜欢他,怕陈幺真的讨厌他。 季琳还是很贴心的把陈幺地址给贺休了。 其实不用季琳给,贺休送过陈幺,虽然就送过一次,但那条路线他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贺休犹豫了两天,最后还是扛不住担心。 万一、万一老师是又生病了呢?他应该去看一下的。 创海已经在做最后阶段的预热了,体育场都租好了,预计还有一周就该预售门票了。 t.u还是有人气的。 在国内娱乐刚冒头的时候最火t.u是很多人心里白月光。 那时候还是学生的粉丝现在都已经工作了,特别是创海还懂事的换掉了t.u里最讨人厌的陈幺。很多人都自发在网上宣传,说他们欠t.u一场演唱会,贺休的名字高频率出现在大众视野范围。 当然,最火的肯定不是贺休,是朝新余。 朝新余的流量就是有点虚,也是流量。 贺休这几天出门也得注意点了,他是沧海花大力气推的新人。还有,凭他优越的气质和扛得住怼脸拍无死角的脸,他有点未出先火的意思。 有的狗仔为了第一手资料,简直都住在创海门口了。 排练不止累还很枯燥,特别磨人。自从上次在走廊发生过不愉快的事后,朝新余和贺休在私下没再讲过话。 在一起搭档的时候他面红心跳,搭档后两人连眼神都没有对视过,他也不想去触贺休的霉头。 今天贺休的心情似乎不错,朝新余决定跟贺休缓和一下关系,他觉得他们是队友,就算是没那么和睦,但也不能跟陌生人一样:“贺休。” 贺休洗了澡,换了衣服,他要去见陈幺:“嗯。” 朝新余见贺休明显要出门的模样:“你要去哪?”他友善提醒,“小心狗仔。” 贺休没想跟朝新余叙旧,同事而已:“我会注意的。”他还是很有礼貌的,拿着钥匙走之前还朝朝新余道谢了,“谢谢。” 朝新余在电梯门合拢后才说了声不客气,他其实挺想跟贺休搞好关系的,但贺休总是很客套。 他皱了下眉,又想起了陈幺。 贺休心情不好应该跟陈幺有关。 那天……贺休明明都知道了,还是追着陈幺出去了。他看到贺休硬生生扒开电梯门还是有些震撼的。 贺休难道喜欢陈幺? 朝新余轻轻咬了下舌尖,不是那么痛,但又有点痛。他这一路走来,实再不算很顺利。 他没说过,可他知道他最羡慕的就是陈幺。 无论他想要什么,陈幺似乎都能轻松的得到,轻而易举、毫不费力。 朝新余是羡慕的。 他步步拘谨、小心翼翼,陈幺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可你看,陈幺明明做了那么多错事,还是有人喜欢他。 ……怎么能让人不羡慕呢。 23、正当红和已过气(23) 陈幺是不在意贺休来不来的。 他只关心今天是不是真的要跟人羞羞了:“齐哥。” 系统:“做什么。” 陈幺叮嘱系统:“你等会可千万别偷看哦。” 系统:“……” 为什么要偷看?它看着哼着歌的陈幺,“你很开心吗?” 陈幺笑嘻嘻:“是呀。”他还感慨,“我终于要长大了!” 系统安静了会才道:“你关了保护模式,等会儿我会下线。” 陈幺完全不在意。 他对镜子臭美:“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系统看着跟智障差不多的陈幺,轻轻叹气。第一次可是很疼的,希望明天的幺幺还能笑得这么灿烂。 陈幺得喝醉,但又不能那么醉,毕竟他还得走剧情。他其实没怎么喝过酒,眼看天色黑了,嗅了几嗅,他还是有些嫌弃:“这玩意这么苦,有什么好喝的。” 系统正想说陈幺可以少喝点,陈幺就仰脖倒下去了,他这会儿正盘腿坐在地毯上,后面靠得是沙发。 前几分钟,他明显没醉,还能玩着高脚杯不屑一顾:“也就这样啊。就这,就这还想让我醉?” “我可能得再喝一瓶。” 陈幺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他连嘴还没跟人亲过,他决定多喝一点,保持一点点清醒就好了。 这样就只用爽不用负责了。 系统象征性的拦了下陈幺:“少喝点,明天会头疼。” 陈幺已经有一点点醉了,他狂得很:“我头铁!” 系统希望明天酒醒后陈幺的头还能继续铁。 陈幺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跟那个二代打电话,视野已经有点眩晕了,要是他清醒的话,就不会允许自己再喝了,但他这会已经喝得有点高了。 他提着酒,清越的声音有点哑,似乎带着点笑,有点微醺的味道:“喂?” 那边显然是听出来了。 他声音斯斯文文的:“小幺?” “嗯。” 辗转的、喑哑的声调,陈幺踉跄的去阳台,夜风把他吹得清醒了一些,“我家没酒了。” 他笑,“带来点?” 赤.裸裸的邀约。 陈幺的声音一直很好听,尤其是现在,“好。”二代握紧了手机,好多天了,他强迫自己放松,“小幺想喝什么?” 陈幺没回答,他又笑了声:“来了再告诉你。” 嘟- 一声忙音,陈幺把电话挂了。 秦子文摸了下自己的耳畔,有些烫,陈幺一般不和人调情的,其实今天也不算,但他就是……脸热。 他看向自家的酒柜,琳琅满目的酒摆满了一面墙的酒柜。 拿几瓶去呢? 秦子文决定拿一瓶,倒不是不舍得,他觉得,少拿就可以多去。再说,去又不是为了喝酒。 洗完再去好了。 …… …… 贺休没带酒,他带着药。 他还是担心陈幺的肩膀。 陈幺不是个能能好照顾自己的人。 陈幺住的地方登记式管理,保安先记下了贺休的车牌,又问:“您好,请问贵姓尊名?” 贺休又有点焦虑,他咬着一根没点的烟:“贺休。” 保安又问:“请问您找谁?” 贺休把烟拿下,他的眼眸很深邃,是很年轻的长相,但就是给人不容小觑的感觉,他报名:“陈幺。” 保安懂了,他放行,露出了一个稍显深意的笑:“您请进。” 贺休看到了,但没懂。 当然,他也不在意。 车朝前开,陈幺在f区11号。贺休的手一直没离开方向盘,他在中途有过无数次离开念头。 但还是没抵抗住诱惑。 他有些想念陈幺。 贺休到了f区后又徘徊了会儿,他怕自己来的太唐突,但又不敢给陈幺打电话说自己要来。 他觉得陈幺会拒绝的。 贺休又犹豫了五分种,最终还是下车了, 他还是想见一下陈幺。 小区的绿化做得很好,公寓和公寓之间的空隙有好几百米,可能是住户少,这里安静的都能听到鸟叫声。 人工湖泛着绿波,街灯的光朦胧轻柔。 11号公寓走的冷淡风,虚掩着的门前没有任何草木装饰。陈幺算着时间差不多了,他推门出去。 星光黯淡。 只能依稀能看的到一个人影。 陈幺有点醉了,他有点懒,就依在门口,偏着头,喑哑的嗓音带着带欲色:“进来啊。” 声控灯骤然亮起,将尽显于门口照得亮如白昼,贺休看到了陈幺,陈幺似乎刚洗过澡,脸庞素净,蓝发看上去十分蓬松。 他也确实有张纯情的脸,只是唇色太艳了,他还刚抿过酒,唇瓣润得像刚吸食过人血的海妖。 纯真的脸,那种夸张仿佛要冲破次元壁的、堕落的、阴霾的美。 贺休就看了一眼,他有些目眩神迷,他心口在狂跳,他的耳膜在嗡鸣,他好不容易才出声:“……老师。” 陈幺没听清,但这不妨碍他的兴致。他的血管因为酒的扩散正微微发热,欲望在发酵膨胀:“你还要我过去接你?” 贺休攥着塑料袋:“不用。” 他掌心很热,难以控制走路的步伐,拘谨的像刚走路学会的小朋友,“老师,我来看看您……” 面前人有张熟悉的脸,年轻、英俊,身材高挑沾染着勃发的荷尔蒙,陈幺抓住了他的手腕,主动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今天确实很有兴致,扬起脸:“介意接吻吗?” 很多约的都不接吻,就单纯的上床。 贺休嗅到了,他第一次在陈幺身上闻到的酒味。他的胸膛都因此而紧绷,但他还攥着塑料袋,像是呵护着什么宝贝似的,死死的抓着塑料袋。 年轻男生下颚线清晰而冷冽,躯体上下的线条有着不容忽视的爆发力却像只被威胁的大型玩偶,他紧张、无措,心都要跳到嗓子眼:“我……” 陈幺踮脚,他的唇鲜红艳丽,睫毛浓密乌黑:“别怕。” 贺休被推了下,后背抵上了坚硬冰冷的墙。他的唇被人轻柔的吻着,陈幺有些沉迷。 沉迷其他人的温度,沉迷其他人的怀抱。 他难得有了更深入的性质,但被他吻的人不是很配合,不仅僵硬的像个僵尸,唇缝还是闭着的。 陈幺也不急,他很有耐心。 僵持良久。 贺休把攥着塑料袋的手放在身后,轻轻的闭上了眼……陈幺终于得到了想要的。 口腔总是温暖的,还带着些凉凉的薄荷味。 他很喜欢。 贺休的嘴唇被咬得有些疼,他不太会,磕磕绊绊的回应的不好,陈幺不高兴就咬他。 咬玩又会跟哄小狗似的亲一下。 今天的伴好像不太热情,还有些笨,但陈幺不介意,他偏头看贺休:“不会?” 贺休在发汗。 他不敢看陈幺,他往一边看,声音有些含糊:“……嗯。” 陈幺笑了一声。 贺休脸热,但眼睛亮晶晶的,他忍不住去看陈幺:“老师。” 这是个有些熟悉的称呼,陈幺混淆混沌的记忆好像清醒了些,他看着贺休,仔细的端量着贺休。 他还去摸贺休的脸,从英挺眉眼到高拔的鼻梁,一直到被他咬得发红的唇角:“你很英俊。” 贺休的心跳停了一拍。 老师也曾这么专注的看着他,也这么夸过他,他这时才终于相信,相信季琳的话,或许老师有那么一点、哪怕只是一一点点喜欢他。 他有些欢喜,唇微微翘起:“老师,我。” 陈幺是喜欢这张脸的,他眼底多了些许温柔,但他不希望贺休对他温柔,情爱总是伴随着张力和鲁莽。 他去吻贺休的耳垂:“做过吗?” “会不会?” 贺休像是被缝上嘴里的大号布娃娃。 他有一瞬间是凝固的。 贺休见过很多,豪门倾轧、兄弟反目、父子相残……许多许多精彩大戏,但他第一次偷偷摸摸喜欢人。 他成熟睿智又纯情得像张白纸。 陈幺不太满意贺休的沉默。 他的犬齿有些尖,在贺休耳尖咬出了一粒殷红的血珠,贺休吃痛,下意识绷紧躯体。 陈幺又去安慰他,轻轻在他唇瓣吻两下,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不用安抚的,贺休就是疼了,还是像只温顺的小羊羔。 陈幺感觉骨头都开始痒了。 他确实喝醉了,连人都人不太清了,只是隐约觉得这人和他喜欢的人长得很像:“去里面?” 贺休还攥着那个塑料袋,像是死了都不会丢掉这个塑料袋,陈幺言语里邀约的意思是很明显的。 他的脸有点红:“会不会……太快了。” 贺休认为的恋爱,谈三个月可以牵手,谈一年可以接吻,两年、至少得两年才能、才能这样。 陈幺很喜欢这个人的青涩,就是装出来的,也显得很干净,他隐约记得这也是圈里的人,但他兴致好,乐意配合。 他还知道这些人想听什么话:“那怎么办?” 贺休也被问到了。 他左手换右手,偷偷去瞥陈幺:“我们可以先谈,我不是要身份的意思,我是说、我是说我可以追您。” 陈幺听他说完,他觉得有些可笑,他也笑了,但不是嘲笑。他弯起唇,漂亮的脸几乎毫无瑕疵。 他的瞳色很浅,像两颗剔透的玻璃的珠子,雪白的脸,鲜红的唇,他纯情又浪荡:“可我现在就想怎么办?” “我好热。” 第24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24) 贺休刚跟陈幺接过吻。 他的胸膛还在因为紧张在颤动,在这以前,他和陈幺最亲密的接触不过是隔着塑胶手套肩部按摩。 那时的陈幺一脸冷漠,连眼神都吝啬于与跟他交流,贺休在流汗,额头、后背,掌心。 …… 他的心跳剧烈跳动。 贺休去看月亮,月色剔透到迷离,衬的夜色都有些梦幻,今晚是什么呢? 是场不可言喻的秘密。 是他发酵的爱和。 陈幺确实知道男人喜欢什么,贺休忽然反客为主,青涩的、磕磕碰碰的去吻陈幺。 氛围像是忽然膨胀。 贺休还是被陈幺的压制的姿势,像是很温顺,但不是,他的掌心,他的脸,他唇瓣的温度都是滚烫的。 强势的热情像一张密布透风的情网,陈幺被迫仰头接受,他的呼吸因此急促,他头脑都因此有些昏沉。 可同时,他又感到兴奋,汹涌的情潮在奔涌,他很久没有因为一个吻就这么激动了:“进去。” 贺休的声音很低:“好。”他为自己的迫切的感到羞涩,尤其是瞥到陈幺的殷红的唇瓣时,他抿唇,“……我轻点。” 陈幺像是没听清。 耀眼的蓝发,鲜红的唇瓣,对比鲜明又惊艳,他歪头,像是不解:“嗯?” 贺休望着陈幺:“我。” 他的唇又被封住了,陈幺其实听清了,他很漂亮,眉眼弯弯:“不要。” “我喜欢这样。” …… …… 陈幺大概对贺休而言大概是古怪离奇,遥不可及又近在咫尺的存在。贺休从未见过如此复杂又矛盾最终都归为美的个体。 怎么办呢。 就是喜欢,就是心动。 怎么办呢。 …… 越靠近越沦陷。 要溺死了。 床头是素白色。 陈幺的脸因为高温泛起了微红,他的衬衫都皱了,衣角糅杂成了一团,贺休是跪坐的,他在解陈幺的扣子。 他因为手抖好几次都失败了:“……老师。” 大抵是情动,连声音都是压抑着的。 陈幺掀睫毛:“解不开?”他的连瞳孔都很漂亮,一张脸纯情又恶劣,“用牙咬。” “呼。” 汗水是黏腻的。 静默了几秒,贺休总归是个听话又乖巧的学生。 月光离地面越来越远。 床下面的两道影子愈离愈近。 陈幺不太喜欢贺休的磨蹭,他抓了下贺休的短发,贺休在亲陈幺的指尖。 因为疼痛,他闷哼了一声。 他去看老师,老师没看他,但老师也出汗了,总是冷漠疏离的人一脸湿润的红。 贺休没有生气。 他因为疼痛才有些真实感:“……老师。” 这一切对他而言如水月镜花般如梦似幻。 陈幺终于去看贺休。 贺休绷紧着背,即使箭在弦上,他还是有些纯情的顾忌:“您喜欢我吗?” 面前是张年轻又英俊的脸,明明出满了汗,但还是认真又专注……那双眼睛温柔又清澈。 陈幺怔了下:“喜欢。” 他笑起来有点羞涩,“……喜欢的。” 陈幺喜欢贺休的望着他眼睛。 喜欢贺休总是喊他老师。 喜欢……喜欢贺休。 …… …… 陈幺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那是翻来覆去,死去活来的一晚。 朦胧和清晰的碎片、贺休吻他、贺休把他抱得很紧……贺休一遍遍的喊他老师。 陈幺的脑门因为剧烈的疼痛意识都有些浑浊。 他以为昨晚是场梦,离奇又过于真实的梦,室内是熟悉的床事的气息,他浑浑噩噩的想起自己好像是约了人。 踉跄得下床。 腰和腿酸软得差点跪倒,他很久没和人这么激烈过了……总觉得是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陈幺下意识摸了下脸,有些热。 他都不记得这个床伴这个名字了,但记得是个挺会的人,回头看了下,他几乎要石化在原地。 红润的脸庞刹时煞白。 陈幺记得自己是约了人的,但怎么会是贺休,昨晚的记忆像是涨潮的海水,势不可挡的涌来。 那些缠绵和亲热的画面蓦然清晰。 他和贺休接吻、和贺休上.床,他的神情有瞬间门的怆惶和无措,怎么办?睡了自己的学生、睡了贺休怎么办? 他约得是个二代。 不是贺休。 陈幺又想起自己昨晚的轻浮和放荡,那些或暧昧或不堪的言语,他下意识想逃跑用来逃避。 但这又是他的家,他不能跑。 他的脸转为惨白,心下已然已经有些绝望,该怎么面对贺休?该怎么,就挂了件衬衫的青年双手颤抖,该怎么面对自己。 想起他昨晚的言语和蓄意勾引……他真的就是那么贱啊。 贺休比陈幺醒得晚。 他们纠缠到凌晨,他还抱老师去洗澡……他让老师换衣服来着,但老师咬着衣领说不换。 老师说……出了汗的衬衫更好闻。 贺休又有点耳热。 他支起胳膊翻身,年轻男生还有些睡眼惺忪,微哑的声音悦耳有又磁性:“老师。” 一件衣服砸到了贺休脸上。 陈幺昨天的嗓子使用过度,声音几乎已经哑了,但还是很冷:“穿衣服。” 气氛当时就有些凝固。 贺休顿了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敏锐的察觉到陈幺态度的变化,他声音也变了,有些低,有着不明显的不解和仓皇:“老师我。” 陈幺打断了贺休:“昨晚怎么是你?” 他怎么知道会是贺休。 ……为什么要是贺休,所剩无几的对他好的人。他很不想、很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很不堪的人。 那些浪荡的言语和难以启齿的欢愉似乎是带着尾勾的倒刺深深刺进他的皮肉,连带着筋骨血肉一同拽出,他痛到要自闭。 肉.体多快乐,他的精神就多痛苦。 他的身子还残余的快乐、贺休带来的快乐……还想要,陈幺咬下唇,使劲的咬。 他不知道要怎么缓解,似乎连痛苦都有些麻木了。 ——怎么会是你? 贺休沉默了下,他拿开衣服,缓缓坐了起来,年轻男生的肩背锻炼的很漂亮,肩胛骨和腰线还残留着些许红痕,都是陈幺抓的。 他去看陈幺,看老师近乎不近人情的侧颜、冰冷又抗拒的姿态,欢喜和情动都在寸寸湮灭,他问了,他确定了……可他没办法不害怕,他低头,还赤.裸着上身给他不了安全感,卧室里还残留着的情爱的气息也给他不了安全感。 他声音很低,很低很低,完全没有底气,不像是质问,像是哀求:“不应该是我么?” 如果不该是他的话。 那该是谁。 贺休阻止不了去想,他一想就嫉妒、要扭曲,他害怕自己变成那样的人,他知道老师不喜欢那样的。 陈幺冷漠内心却又柔软,他能动心的对象一直应该是正直且温和的人,贺休一直在克制。 他都控住自己不去了解陈幺的过去了! 谁也不知道他多想扒老师的前任,每一任!那些酸涩和晦涩淹没他、融化他,他都憋死了,可他还是忍住了。 贺休知道陈幺不喜欢。 陈幺一直冷漠,一直抗拒,他不想有人、任何一个人再知道他的过去,任何一次重提都是在掀他的旧疤。 他仅仅想作为普通人被对待。 他渴望被当成正常人对待,就像贺休之前那样。他想要得到的是关心,而不是怜悯。 陈幺不喜欢有人可怜他。 这样更衬得他像个异类。 陈幺去看贺休,看衣衫不整和贺休、凌乱不堪的床,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睫毛都颤了下:“我喝多了。” 他问贺休,很平静的问贺休,“你呢?” 陈幺不知道贺休为什么要和他做.爱,他不想去想,他现在没办法接受这一幕,他只想逃避。 他越惶恐,他为了保护自己竖起的尖刺就有多锋利。 贺休就被扎的很痛。 他攥被子,像是昨晚攥着塑料袋一样般攥着被子,他想说陈幺应该是认得他的,认得他是贺休,陈幺亲吻他的时候夸他很英俊,他问陈幺喜不喜欢他时候,陈幺说喜欢的。 一切还历历在目,一切都是真实的,但他没有说,先爱的人总是先低头:“……对不起。” 陈幺喝多了,贺休没有。 卧室又陷入了寂静。 陈幺不再看贺休,他醉宿后的大脑正阵阵发疼:“你走吧。” 贺休抿唇。 但还是起来穿衣服。 一直等他收拾好,至少是衣衫齐整,陈幺才又说话:“公司那边我就不去了。” 滚了一夜的头发有些凌乱,贺休捋了下额前的碎发,大概是有些用力,他不小心拽下来了几根,但他却恍然未觉。 他看向陈幺:“我的错,可我……” “贺休。” 陈幺的脸有些白,他说,“我不想再看到你。” 贺休安静了。 他的衣服有些皱,他去整理衣服,他只有这样才不让自己出声,季琳骗他,老师不喜欢他。 一点也不。 他想了挺多,想到了保安让他进来时那莫名的眼神、想到陈幺昨晚好像是等人的态度,他才明白,昨晚确实不应该是他:“嗯。” 床下再次投下了道影子,这次只有一个人了。 年轻男生再次道歉,“……对不起。” …… …… 贺休走了后,陈幺疯狂预警:“啊啊啊啊。” “齐哥?” “齐哥,哥哥哥!” 系统为了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迟到了两两分钟才上线:“怎么了?” 陈幺指着床哆嗦,他哭丧着脸:“怎么是贺休。” 系统:“嗯。贺休怎么了?” 陈幺:“!” 他不明白系统为什么这么淡定,“我们睡了哎。” 里里外外,都睡透了! 话说,贺休不愧是男主标配哎。 好棒!好棒棒! 不止陈幺哭了,大幺幺也哭了好几次。 系统当然淡定。不是贺休还能是谁?贺休是那么谦和不争不抢的人么?它问陈幺:“感觉如何。” 平常开车跟开导弹似的陈幺小脸一红:“就、就。”他吞吞吐吐,“就那样呗。” 他喝多了,就有点释放本性了,但男人,尤其是年轻男人,真的不能是过分挑逗的,他才站了一会,腰酸腿疼到都想跪了,他当即又趴下了,倒抽气:“疼。” 过了会儿,他开始骂骂咧咧:“真特么疼。” 系统看着陈幺:“忍着。” 陈幺刚赶跑了贺休,也只能忍着了,他嘟嘟囔囔的时候闻到了点别的气味,红花油有点刺激。 他去拉自己的肩,上面还有点的淤伤基本全好了,他怔了下才乐颠颠道:“齐哥。” “贺休还挺好的哎。” 他们滚完床单洗完澡,贺休好像没睡。他给陈幺按摩肩,一直按摩到光破晓。 所以陈幺都醒了,贺休还在睡。 陈幺叭叭了会,又害羞成了一颗小含羞草:“齐哥。” “他在我身上做俯卧撑了哎。” “好帅。” “——好酷哦。” 系统还以为陈幺要说什么骚话,听完后它又沉默了下:“你没想贺休为什么会跟你睡么?” 陈幺被问到了,他颦眉,咬手指,好一会,他惊恐道:“他喜欢我?” 贺休纯情成那样,显然不会管不住下半身的乱搞。 能和他做肯定是因为喜欢他啊! 系统见陈幺终于醒悟,它有些欣慰道:“嗯。” 它家智障还不算太蠢。 陈幺的脸变色了,一会青一会白的,系统还以为陈幺是因为贺休的喜欢心情五味杂陈,它万万没想到—— 陈幺小脸一翻:“这不关我的事,你不能扣我年终奖。” 按照剧情线,贺休是不喜欢陈幺的,但现在,这显然是出问题了,他义正言辞,“我勤勤恳恳、努努力力,尽职尽责,这肯定跟我没关系。” 陈幺也挺喜欢贺休的,但总不能因为男人就不要钱吧! 系统显然也知道贺休在陈幺心里的地位了,它沉默了下,也没说什么,只是跟哄小狗似的:“放心。不扣你的。” 嘟- 手机震动的声音并不大,陈幺仔细听了会才从床底下把手机捞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提示,是他昨晚约的二代。 秦子文打了好几个电话了,陈幺约他,他兴致勃勃的来了,然后就被人放鸽子了。 他心里是有点怒气的。 “喂。” 陈幺的声音有点低,带着点情.事后的哑。 秦子文一听就懂了,他是有点喜欢陈幺的,不然就他凭他这条件,不会找不到人约,他的怒气在陈幺出声后怦然消散了,他心有点痒:“小幺。”顿了下才继续,“昨晚是有其他人么?” 他去找陈幺了,但陈幺一直关着门,电话也打不通,但在看到陈幺门前另一辆车后,他当时就明白了。 陈幺刚跟贺休睡过,他还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当秦子文提起的时候,他的态度徒然一冷:“关你什么事。” 秦子文被放了鸽子本来就不爽,又被怼了下后也有点耐不住性子了,也或许在他眼里陈幺就是这样的人:“你昨晚到底叫了几个人?”他嘲讽,“玩得挺花啊。” “一个人满足不了你?” 陈幺没出声,他对秦子文还是点好感的,毕竟这个人说话一直很温和,但也是他,问自己到底约了几个。 大概在秦子文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陈幺笑了下,无所谓道:“挂了吧。” “以后别联系了。”,. 第25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25) 酗酒、乱约。 醉到都不知道和自己上床的是谁。 陈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不体面一点,他又感到了痛苦,压抑的、难以言喻的痛苦。 更令他绝望的事,即便他如此痛苦,他仍然怀念那种欢愉,和贺休接吻、喘息的欢愉。 他厌恶、排斥,努力遗忘,不经意间门还是想起、想起那一幕幕令人面红耳赤的零碎画面。 精神在凌虐他,肉.体还残存着欢乐,两种截然相反的情感竭力拉扯,几乎把陈幺扯碎、吞噬。 陈幺陷入了精神抑郁的狂躁状态,他去翻酒柜,酒柜早就被他清空,空荡荡的只能盛得下阳光。 他蜷缩着,脸色苍白到极点。 好冷……他就这么抱着自己,从白天抱到了晚上,夜晚是更汹涌的孤独的浪潮。 他想有人陪他,任何一个人都想,他需要其他人的慰藉,人体的温度是三十六度,在做的时候会更高一点。 手机屏幕被骤然滑亮,照在了一张漂亮又阴郁的脸上,通讯录上有许多名字,陈幺的指尖在徘徊。 他不记得他们是谁,这些名字跟数字无异,但他知道他们的身体是温暖的,他们会在时说……爱他。 虽然是虚伪、浅薄的爱,但在意乱情迷时也会显得有两分真心实意,陈幺一很清楚那都是逢场作戏,可他快要溺死了。 这是他的救命稻草。 陈幺颤抖着指尖,他胸膛的起伏都快趋近与无,就在他快要拨通之际,他瞥到了指尖上贺休留下的吻痕。 很淡的一道,在素白的指尖浅浅的洇着,呼啦、呼啦,心湖冲撞出几乎泛出湖面的涟漪,他又想起了贺休的眼睛。 那双温暖、干净仿佛很爱他的眼睛。 不需要酒精、也不需要疯狂的床事,辖制着陈幺的孤寂冰冷像是忽然放开了闸门,给了他自主呼吸的能力。 陈幺摁灭手机。 寂静中一时间门只有他清晰的呼吸声。 他遍体鳞伤、鲜血淋漓的在黑暗中苟延残喘已久,忽然得见了一抹洁白如新雪、温暖如明焰的天光。 ……有人好像爱他。 陈幺不是看不到,也不是感觉不到,他只是没去想,也不敢想而已,他一直尽可能的逃避,但那些缠绵此时正印刻在他指尖、耳后,后腰。 情爱的气息还未完全褪去,不容忽视的存在着。 良久后,陈幺去开了灯。 公寓亮了起来,地板、镜子上一片雪白,还是极简的装修,开放式的厨房空荡荡的一片,刀具上银光骤亮。 陈幺站着看了许久。 念头一起就止不住,他想起了许多被他刻意无意忽略的事,贺休的青涩、贺休的悸动……贺休总是极力躲闪又小心翼翼的接近他。 贺休的表现一直很明显,也是,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藏得住? 也是,如果真的被人喜欢,怎么会不知道,你靠近火,你会感觉不到温暖吗? 陈幺就是不敢信而已,他的性格很糟糕,他的过去的也很糟糕。他又想起自己今早是可以称得上恶劣的赶走了贺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能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贺休现在应该很难过。 陈幺看向自己的手机,上面的电量已经所剩无几,他看着数字由8慢慢滑到2。 就在他终于聚集起勇气要拨通贺休的号码时,手机关机了。 屏幕乍然一暗。 陈幺抿了下唇,还是把手机丢到一边。 不是因为手机没电了,是因为陈幺胆小,他不敢再去联系贺休,他做了很过分的事。 他不知道贺休会不会原谅他。 陈幺接受不了再次失望,也没办法再受伤了。 创海。 t.u目前是公司上下最忙的事,随着公演日期的推进,整个21层都被拨给了t.u做训练。 季琳亲自带的队,要说只要推团出来一般会炒作下友情,事实上,按照计划,t.u这种顶配的男团,尤其是贺休,是要跟人炒一下cp的。 人选都定好了,就是朝新余,让贺休蹭朝新余的流量,不管怎么样,人气得先提上去。 季琳看着数据报表,目光闪动,贺休是新人,不管是炒作友情还是炒□□情其实都不亏,但贺休都拒绝了。 贺休说没这个必要。 季琳想不太通,她是个很传统的经纪人,一切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为了带的艺人能火,所以她没有轻言放弃。 她确实是个很有手段的经纪人,她都搞定了其他四人,让他们同意配合、策划好摆拍的行程了,贺休还是没同意。 季琳问贺休:“你不想红吗?” 只要进了娱乐圈人,就没一个不想红的。 季琳对面的贺休很冷淡:“我都想退团了。”他又笑,“您知道我为什么又没退吗?” 季琳后来动用人脉调查了下,这位是贺家目前唯一的小辈,这一代的小少爷。对贺休而言,没有什么能不能的事,只有想不想的事。 贺休要是实在不喜欢他的队友,他也可以换其他方式出道:“为什么?” 贺休轻描淡写道:“这是老师的心血。” 季琳看向贺休,眼前的人很年轻,贺休确实很年轻,只有十九,对她而言,其实还是个孩子:“贺休,你是新人出道,你没人气,也没人会支持你。你一空二百的,没有任何光鲜的履历,在网上基本查无此人,t.u很多粉对你的空降是不很满的。” “你不仅空降,还在公演前就跟队友传不和,你想过这对你的影响吗?” 耍大牌、关系户、情商低、蹭热度上位的吸血鬼,再难听点,当了□□还要立牌坊,这些消息无论真假都十分有噱头,要是一出道就跟着贺休,贺休少说也得被人骂两年。 贺休怎么会不清楚。 他无所谓,他五官深邃,年轻脸庞很有朝气:“我负责。” 季琳有一瞬间门是很羡慕的,有家境的支持就是好,无论做什么都这么有底气:“好。” 这回是季琳想差了,贺家没有支持贺休太多,他们希望贺休能走一条更平稳的路,念大学,直博,然后进体制。 贺休跟家里闹翻了才出来的,他混不好就得回家。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家里能安排好一切是快乐且幸福的,但对一个有野心、有能力、更有主观能动性的人来说这是束缚和阻扰。 t.u的宣传在热火朝天的进行。 跟季琳估计的一样,炒作是会反弹的,贺休没资历,也没作品,就有一张脸。 除了少量的颜粉,贺休已经开始挨骂了,最开始反弹的就是t.u的粉,在开心过t.u即将回归后,他们就开始挑贺休的毛病了,除了贺休捂得很严实的家世外,他的消息差不多被扒光了,尤其是知道他进创海才训练了两个月后,t.u的团粉大面积反弹开了。 苏姚愁得快吃不下饭了,这网友太损了。 【大家好,我是贺休,以下是我的个人履历,联合国2019年度“地球环卫奖”联合获奖人、《时代周刊》2006年年度人物……2022年奥林匹克获得者,什么,你竟然说这些奖你也有,可我进了t.u啊!蝉联几届音乐奖的t.u啊。】 【贺休一边说着什么“空降不是空降,只是突然加进来。”“我可是训练了两个月,进t.u绰绰有余。”“t.u算红吗?我这实力不配吗?”之类的令人发笑的话,一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赖在了t.u。】 …… 【“关系户是什么?我贺休只是被逼着进的。”“蹭热度是什么?我贺休只是进了团,蹭热度也是迫不得已的。”“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我贺休凭本事进的t.u,一直清清白白!”】 余扬翻着这些消息快乐死了,乐完又去看贺休:“老贺,你怎么了?” 贺休不是能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的人,别得不说,就他们这些发小,谁不知道贺休是条不叫的疯狗。 贺休没说,他在咬烟头,翻来覆去的咬。 老师在那天后一直没来过公司,顶了陈幺在团里的位置的事还没解决,又出了那疯狂的一夜,他很焦虑。 见贺休不答,余扬收敛了些笑:“真遇上事了?” 贺休没喜欢过人,他一和陈幺相处就手足无措慌乱不已,他没办法清醒的考虑事情。 他要是很理智,那晚绝对不可能会和陈幺睡的:“要是有个人不喜欢我,我又跟他睡了怎么办?” 余扬没想到贺休憋半天憋出来这么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谁啊?”见贺休皱眉,他又闭嘴,低声嘀咕,“牛啊。” 不知道谁在说贺休牛,还是说跟睡了的人牛。 贺休把咬的稀巴烂的烟头丢掉,他这些天训练强度大还失眠,眼底有层很淡青黑:“我要去赔礼吗?” 余扬心想能让贺休都拿不定主意的人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看向贺休:“那姑娘事后说了什么没?” 他知道贺休的情况的,压根没往男的方面想。 那姑娘? 贺休神情有些微妙,但没提,他睫毛往下垂了下:“说了。” 也不是余扬吹,就贺休这条件,除非那姑娘眼光高到天上,不然不会看不上贺休:“说什么了?” 贺休顿了下才道:“他说不想再看到我了。” “……” 余扬觉得贺休也不会逼人跟他睡,双方不说是情投意合,至少得是都愿意的,“你确定她不是打情骂俏,欲擒故纵?” 要是欲擒故纵的话那姑娘显然是成功了,看贺休,这都消廋得茶饭不思了。 贺休想了下,还是想不到陈幺跟他打情骂俏的模样,他的头发茂密,双目深邃有神,鬓角都很英俊:“不会。” 他有些难过,“他讨厌我。” 余扬沉默了下:“到底是谁啊?” 他到底没压住嗓子,兴奋道,“牛逼啊!” 贺休:“……” 他还受伤着呢,他瞥了眼余扬,“我心情真的不好。” 别犯贱,别找打。 余扬悻悻闭嘴,又过了会,他看向贺休:“你怎么想的?别跟我说你没一点办法?你是什么好人吗?” 他们这类人玩心眼就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贺休又想起了陈幺,那张冷淡、带着抗拒的脸,浑身带刺跟个刺猬似的人:“他不喜欢我离他太近,他不希望我靠近他,也不想我了解他。” “就这?”余扬很不理解,“你蠢吗?人家说了吗?你主动一点会死吗?” 贺休的声音很平静:“他在害怕。” 余扬猛得顿住。 贺休自顾自的继续说:“他很害怕。” “他不想我知道。” 余扬扯唇,半晌:“……你这是什么破借口。” 贺休确实没找什么借口,他就是这么想的,陈幺希望他不知道,他就不知道好了。 有什么是比老师更重要的吗? 蠢吗?是蠢的吧。 余扬看贺休这样,断定贺休是被人迷晕了脑袋了:“正常人哪里用得着遮遮掩掩的,她肯定……” 贺休打断了余扬:“没。”他看向余扬,带着点警告,“你说话注意点。” 余洋脑子里顿时跳出来“有了老婆就不要兄弟”、“老婆如手足兄弟如衣裳”,他脸部抽搐:“我也没说什么。” 是还没来得及说。 “他很好的。” 贺休眼里的陈幺,“他很漂亮,又很厉害……对我也很好。”他顶了老师的位置,老师还那么尽心的教他。 想到这里,他又惭愧了,老师对他这么好,他还对老师动了那种心思,还胆大包天的跟老师睡了。 余扬看着一脸“我老婆天下第一好”的贺休:“……她就没什么。”对着贺休的视线,他把缺点换成了,“小小的瑕疵?” 贺休都要直接说没有了,但还是仔细沉吟了下,有点不太情愿道:“他太招人喜欢了。” 那个朝新余、那个苏姚、那个上次喊老师小幺的人,还有老师的那些前任……他想起来就心里发酸。 他小得跟针尖一样的心眼差点炸掉。 余扬看贺休沉吟了半天:“……” 去你妈的太招人喜欢了?这算什么缺点。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是说有很多人喜欢她?” 难不成是个海王? 贺休想起陈幺的传闻,他拧眉,声音森冷:“都是那些男的勾引他的。”说着,他声音一低,又酸又涩,“他就是年纪小不懂事被骗了。” 余扬看着贺休这一副“迟早弄死那些贱人的”态度,在心里提前给那些人点了根蜡,然后愤然掀桌:“你特么有病吧!” “她仙女下凡吗?” “怎么就把你迷得脑子都没了!” 贺休颦眉,余扬下意识心里一紧,默不作声的往后退,寻摸逃跑的路线,他还是有些怕这个畜生的。 “他没迷我。” 贺休声音很低,失落、悲伤,年轻人眼底泛起大片红血丝,有些渗人,“他一碰我就想吐。他讨厌我。”,. 第26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26) 余扬还没见过贺休这疲累到力竭的神情,他印象里的贺休,不是装模作样的假笑就是不动声色的阴沉。 他迟疑了下:“你确定?贺休,就凭你这两面三刀、面面俱到的本事?真会有人这么烦你?” 贺休没计较余扬用的破词,他确定道:“嗯。” “怎么会?” 余扬还真不信有人会这么烦贺休,“你不是说她对你好?讨厌你怎么还会对你好?你这不矛盾吗?” 贺休又掏出一根烟咬:“他人好。” 所以讨厌他还是对他很好。 余扬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觉得贺休这逻辑真是无敌了:“人好?怎么,她是圣母玛利亚,圣光普照人间门啊?” 他瞥见贺休神色不对,连忙换了口风,“行,我知道了。我就再问问,最后问一句,她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就对你这样?” 贺休被问到了,他跟陈幺处的时间门也不长,但所有的接触和触碰像是蔓延交缠的蛛丝凝网,十分清晰。 他睫毛一动,微微阖眼,一触即离的视线、短暂却紧张到心悸的拥抱、空无一人的舞蹈室里的药油按摩,如流沙蔓下陷叠到极限,那些难以言明的悸动、蓬勃又悄无声息的暧昧轰然袭来。 贺休有瞬间门的不能言语。 余扬用手在贺休面前来回摆:“贺休?贺……” 贺休忽然动了,他似乎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可终究还是没能控制住,他撕咬着嘴边的烟,没嚼几下就生咽了。 余扬看得目瞪口呆:“卧槽。”他惊起,“这能吃吗?”他都没来得及阻止,“卧、操啊!” 贺休终于反应过来,他颦眉,不太喜欢嘴里的涩味,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看向余扬:“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老贺,你这真……什么?让我回去!”余扬猛地拔高声调,“我才刚到!” 贺休盯着余扬,一言不发。 余扬:“……” 他愤然离去,“你、牛、逼!” 贺休好一会才按捺下激荡的心绪,他又开始紧张和踌躇,离那天已经好些天了。 老师不会以为他不想负责吧? 贺休想开车过去,但还是有点顾忌陈幺说的不想再见他的那句话。 他其实也不确定陈幺是不是真的对他有好感,或许这都是他的臆想和错觉,可是,他就是想联系一下。 犹豫徘徊良久。 贺休还是拨通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陈幺没再醉生梦死,他按时吃饭、按时练舞,按正常作息生活,或许是只是海市蜃楼,或许只是水月镜花,他心里还是燃起了很微弱的希望。 嘟。 嘟嘟嘟。 震动声轻微却接连不断。 陈幺去滑手机屏幕,他紧张的手指几乎要痉挛,滑了几下才接通。 “老师。” 是贺休,可能是电话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是我。”意识到这样说还是有些模糊,他又道,“贺休。” 陈幺知道,他的睫毛往下垂了点,贺休给他打电话了,他是不是得道歉? 毕竟他那天说话和态度都很过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贺休那边又出声了,年轻男生的声音低沉里带着点悦耳的磁性,但不难听出他话里的紧张:“您讨厌我吗?” 陈幺酝酿的情绪被打断,他的瞳孔放大了点,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贺休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一和贺休接触就紧张,有时候还会性起,他以为贺休能感觉到……很快,想起两个人的相处,他不是疏离就是差点吐,他终于明白过来,贺休好像只能这么想。 他捏手指,掐手心,有些愧疚:“我没有,我。” 贺休怕听到别的答案,他声音急促:“老师。”他的话语盖住了陈幺的,他很小心、又很坚定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我喜欢您。” 陈幺安静了下,他在心里在打鸣:“啊啊啊啊啊,齐哥,这是表白吗!这就是表白吧!” 系统先顿了下,然后嗯了声:“贺休喜欢你。” 陈幺真的害羞了,他的耳根都红了。 系统还以为陈幺也心动了,又听陈幺道:“好激动,好喜欢,可惜,我不能答应。” 他还在很理智的分析,“陈幺的性格太别扭了,越想靠近就越抗拒,越想得到就越害怕失去。他外表多冷漠,心里就有多赤诚。他会开心贺休喜欢他,但更希望,贺休能走好花路。” 贺休等了会,从激动到慢慢心凉:“老师。” 陈幺回神,睫毛掀动,轻轻应了声:“嗯。” 贺休的声音有些晦涩,他头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么喜欢一个人:“抱歉。” 他这时候还在为陈幺着想,“我喜欢您是我的事,还希望不会对您造成困扰。” 陈幺攥了下手机:“不会。” 贺休那边似乎稳了下情绪:“老师。” 陈幺的心拔起来了点,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这么紧张,耳尖越来越热,似乎要烧到心里。 贺休的声音蓦然一低,含着微哑的水汽:“我真的好喜欢您。” 陈幺面前闪现了贺休的脸,他能想到贺休此刻的神情,执着、失落、悲伤,还应该还有委屈:“贺休。” 他的心不知道为什么柔软了起来,“小贺。” 贺休咬着舌尖,有些含糊:“嗯。” 可能是在夜里,陈幺的声音有些温柔:“别哭。” 这几天,贺休一直很煎熬,他情绪一直在大起大落,他本来就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 他真的好难过:“老师。”他没办法不难过,“老师。”他咬着牙,努力压抑着要失控的声调,“老师。” 贺休知道这样很丢脸,他也想成熟一点,老师应该不喜欢在他这样的年纪、还很幼稚男生。 他想自己要是成熟一点,在努力的好一点,陈幺会不会就喜欢他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 就像面对贺休黑色眼睛一样,陈幺永远会为贺休的赤诚和柔软的爱心动。 他都能听到在耳边鼓动的心跳声了,如海浪呼啸、如火车过境,身体沿着沙发的边沿的滑落,他捂着心口:“贺休。” 贺休就是被欺负很了,也只会向陈幺摇尾巴,他压下抽噎:“……老师。” 陈幺想怎么有人这么大告白失败还要哭啊,他感觉有什么膨胀,好像是心疼,可同时他又觉得有些好笑:“对不起。” 贺休更难过了,他知道陈幺沉默就是拒绝了,然后又被明确的拒绝了一边:“没关系,我知道的,我。” 我知道你讨厌我。 “那晚我知道是你。” 贺休的声音戛然而止。 “醒来后我的态度很恶劣,对不起。”在接吻的时候,陈幺可能没认出是谁,但在贺休问他是不是喜欢他的时候,他确实认出来了,意乱情迷、将错就错,他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人。 他只能听到那边的呼吸声,他端量不准贺休的态度,但他还是继续说下去了,“我的情况你应该都知道。” 贺休知道他的情况,还见过他最狼狈的样子。 陈幺咬唇,顿了才道,“你介意吗?” 他自私,他无耻。 他想有人爱他。 介意什么? 贺休几乎是滚起来的,他无暇思考,他问出最想问的:“老师这是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吗?不是,我不是说你要跟我在一起,我是说,你同意、你同意我追你了么?” 陈幺抿唇,他觉得贺休根本没抓到重点,但紧接着,他又笑,其实贺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不是? 青年头发有些褪色了,蓝色没那么亮了,但唇仍旧鲜红,他眼睛弯了起来,声音却很轻:“真笨呐。” 老师的声音是一贯是清冷,可能是因为有些低,贺休听出来了一丝可能并不存在的宠溺。 他脸红耳热,不自觉揉耳朵:“……老师。” 陈幺其实也有点害羞,那晚后,他就有点受不了贺休喊他老师了,他把话筒拿远了点,小声跟系统嘟囔:“都这个时候了,他怎么还喊我老师啊。” 他捂脸,“真的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系统问陈幺:“你不说你不能答应吗?” 陈幺振振有词:“按陈幺的性格,陈幺是不会答应,可这是贺休啊。” 就是在原剧情里,陈幺都去追了的贺休啊! 系统:“……” 不管怎么说陈幺都有理。 明明就是心动了,干嘛还不承认呢。 陈幺应该至少在犹豫一下的,但他不太忍心,所以他答应了,但恋爱要谈,年终奖也不能少:“这算ooc吗?” 系统反问:“如果算呢。” 陈幺不假思索:“分手!我立马踹了他!呸,我说什么呢,我根本就没跟和他在一起!” “……” 系统叹气,“不算。” 陈幺安心了。 贺休在那边磨磨蹭蹭、再三给自己鼓劲,终于狗胆包天道:“我能去看看你吗?”他回家后搜了下,太激烈的话承受方很容易受伤的,他们那晚显然很那什么,“……我还没给你上药。” 贺休没想什么色色的事,他是真的担心。 他觉得陈幺很不会照顾自己。 提起这事,陈幺的声音也有些不对:“不用了。”他眼皮很薄,像两块润润的薄玉,在灯下泛着微弱的光,他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道,“我没事。” 很奇怪,他竟然也会感觉拘束。 “不用我去?” 贺休还是忧愁:“那你自己上药了吗?”他真诚的苦恼道,“跟老师的比起来,我的好像有点大。” 陈幺:“……” 你在狗叫什么?你在狗叫什么?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贺休说完就意识到了,他都结巴了:“我、我不是。”他声音越来越低,“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说老师的精致……很漂亮。”,. 第27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27) 贺休又倏然闭上了嘴巴,他这样说是在性骚扰吧? 恐慌、后悔又沮丧的情绪一时占领了最高地,他好像就是很没用、总是说错话。 陈幺在另一侧听着贺休的呼吸声,他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在贺休显而易见地慌张起来后。 他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安心,他弯唇,美丽淡漠的眼睛有了些许温度,他舌尖抵着唇缝,声音凉而欲:“谢谢夸奖。” 贺休正垂着脑袋,听到陈幺的声音、那声似乎带着调笑和含蓄的表扬的谢谢夸奖,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手心不住地冒汗,他在想,老师怎么能夸他呢? 怎么能夸呢! 他的眼睛蹭一下亮了起来,声音却不住的低了下去,跟气音似的:“……老师。” 狗狗兴奋,狗狗害羞。 陈幺当时就是顺口一提,他没想到这两个字会变成勾引他性起和拘束的存在,他想让贺休别这么喊他。 但话语在口腔里辗转一圈,还是没能出声,他是会感觉到拘束,但更多的是兴奋,他喜欢贺休这么叫他:“贺休。” 贺休几乎是立马出声:“嗯?” 陈幺这些天有上网,贺休被骂得很厉害,他淋过雨,也担心贺休会不会疼:“最近在公司还好吗?” 他不明白贺休为什么会被骂得这么惨,公司都不给贺休做公关的?还有他曾经的队友……想起那些人,他手指不自觉弯曲下,但还是道,“朝新余他们没配合你宣传吗?” 不是朝新余他们不配合,是贺休不配合,t.u刚回归、换人,就爆出了队内不和的传闻。 其实这事挺严重的,上层都有意见了,但他们压不下贺休。队里一共五个人,贺休告了一个,跟三个人冷战,凭一己之力孤立了一个队伍,整一匹桀骜不驯孤傲冷僻的小烈驹。 “不是。” 贺休不太想让陈幺知道这件事,老师是很注重事业的人,他这么做就有点幼稚。 他说话没什么底气,掩不住的心虚,“是我不配合。” 陈幺确实很注重事业:“你不配合?”他拧眉,“为什么?你进创海,进t.u很容易吗?你训练这么辛苦不想红吗?贺休。” 他不理解,贺休是玩票性的进娱乐圈吗?明显不是,贺休面对朝新余那么难受,还不是咬牙在坚持克服,“为什么?” 贺休低头:“我烦他们。” “就因为这个?” 陈幺头疼,他才离开公司几天,贺休就在这里闹幺蛾子,他有些生气,他不懂贺休为什么不珍惜,在糟践自己,“贺休。” 他吸气,声音平静,“不要拿你的前途开玩笑。” 贺休沉默了下:“对不起。” 他还是拧巴,“我就是不喜欢他们。” 好幼稚的回答,跟小朋友闹脾气一样。陈幺有点想笑,笑贺休干嘛这么较真,装一下不就好了,但他还是没有笑。 他当年也是这样,也很较真,也没有装一下,性取向是男的不是他的错,床照被爆出来也不是他的错,他没错,也永远不会认错。 公司要他低头,经纪人要他低头,但他没有,他撞得头破血流,但不后悔:“贺休。” 贺休还以为陈幺会骂自己,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满脑子都是他做错事了,老师会不开心。 陈幺的声音很轻,有些温柔:“不喜欢就算了。” 没有臆想中的责怪,风猛烈地朝他冲来,然后轻轻地抚摸了下他的脸庞,陈幺很好,超级超级好。 他在这一刻是有想坦诚的:“……老师。” 贺休跟江绕他们见第一面的时候说过一会话儿,贺休跟他们没聊几句就说没意思然后走了。 可能朝新余江绕他们都没放在心上,但他们应该放心上的,贺休从那时候就决定整他们了。 跟下场早已经注定的人说话确实没什么意思。 咬人的狗从来不叫,贺休也从来不是什么幼稚的小朋友,他心眼真的很小。老师因为他们不开心,他就要整他们。 他需要关心是因为什么原因吗? 不需要。 贺休这样的人,能力极强,道德感极低,一直就只关心他想要的,他知道江绕他们迟早得垮台就足够了。 有什么背景、有什么隐情?重要吗? 达到目的就好了,成功就好了。 陈幺嗯了声:“怎么了?” “没事。” 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想呈现好的一面,贺休声音有点含糊,“没什么。” 幼稚点总比睚眦必报、心狠手辣好得多。 陈幺不太想去公司的,但他不太放心贺休:“你在公司吗?” 贺休像是被班主任抓住提前溜号的高中生,当时就紧张了起来:“在家。” 他又解释,“我完成了训练才回家的。” 隔着电话都能感觉贺休的紧张,陈幺觉得有些好笑,他也确实笑了一声:“放轻松,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老师笑了,贺休捏了下发热的耳垂:“老师。” 陈幺扬了下声调:“嗯?” “您笑起来好好听。” 贺休还在捏耳朵,“真的好好听。”他声音又小了起来,“我好喜欢。” 陈幺:“……” 特么的,你再夸他也要脸红了。 怎么能有人连他笑一下都要专门提出来、夸一夸,他垂眸,睫毛弯成浓密的一排,声音多少有点不自然,“谢谢。” 应该说谢谢吗? 这样会不会太客套了。 淦,他们这个恋爱是不是谈成了不太熟的样子。 两人一起安静了会儿。 可能是上头过去了,陈幺发热的大脑冷静了下来,贺休年纪还小,贺休都还没出道,他们在一起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尤其是他们还在同一个公司。 最重要的是,贺休真的确定他的性取向吗?别不是因为一晚的意乱情迷……贺休忽然出声:“老师。” 陈幺回神:“嗯?” 贺休到现在还不敢太相信陈幺跟他在一起了,他不止耳尖发热,就连脸都有点发热,跟喝醉酒了似的,他有些晕:“我喜欢你。” 他说不出自己有多高兴,就低声重复,“好喜欢、好喜欢、真的好喜欢……”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次,他平复嗓音,将所有的喜欢归结于,“我好开心。” 陈幺怔了下,他其实还是不太相信有人会喜欢他,但贺休一直在跟他说,一直告诉他。 他弯唇:“知道了。” 心跳声在胸膛逐渐放大,清晰,“不早了。” “晚安。” 贺休才感觉到丢脸,他捂脸,这情话说得太烂了吧,老师会不会觉得他比他之前的前任差太多了。 他焦躁地拽头发,但还是乖乖道:“……晚安。” …… …… 挂完电话后。 陈幺把自己扔床上打滚:“这就是谈恋爱的感觉吗?”他咬床单,“好刺激哦。你知道吗?他一叫我老师,我就……” 系统:“怎么不继续说了?” 陈幺舔着一张脸:“人家害羞。” 系统没看出来,它也不纠结这个话题:“明天得早起去公司,快睡吧。” 陈幺是想早点睡的,不然又得在公司打瞌睡,但这是他第一次谈恋爱,初恋哎! 他窝床上左翻一下,右滚一下:“嘤,人家睡不着。” 系统看着陈幺作妖,等了会才冷不丁道:“真睡不着?”它冷酷道,“我可以把你电晕过去。” 陈幺:“……” 他知道系统不是开玩笑的,立马义正词严的推拒道,“怎么会,我当然睡得着。” 事实证明,陈幺不仅能睡得着,还能睡得跟小猪一样。 贺休是真的睡不着。 他告诉自己要养足精神,明天能气宇轩昂的去跟老师见面,但他盯着天花板一盯就盯到了凌晨,天边才泛起白光,他就起床了。 洗头洗澡吹头发。 贺休对着镜子,十九岁的男生正处在精神正旺盛的时候,两天就睡了五个小时还能容光焕发。 镜子里年轻男生相当的英俊,他颅骨的形状,脸的轮廓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剑眉漆如点墨、浓而锋锐。 但他还是不满意,他凑到镜子前面,他的头发刚吹完有些蓬乱,尤其是发旋的地方,翘起来好几缕了。 兴许得用发胶定个型? 贺休住的大平层,跟陈幺一样,他家里除了沙发和茶几之外没什么摆件,他倒不是什么极简主义者,是太忙了,训练占据他绝大部分精力,他一般到家倒头就睡。 洗漱台空荡荡的,别说发胶了,连梳子都没有。 其实就是有发胶,贺休也不会用,他揉着自己显得蓬乱的头发,寻思着要不提前去公司化个妆收拾一下。 贺休挺担心的,老师那么多前任,他要不是最帅的怎么办?他心眼小得跟芝麻粒一样,还比老陈醋要酸。 他要暗戳戳打扮,卷死他们。 贺休五点就到了公司。 陈幺的闹钟六点五十九才响,用五分钟刷牙洗脸上厕所,在赶公交的路上抽空吃了个早餐,成功地在八点前狂奔到了公司。 他坐电梯的时候还在喘气,但他非常得意:“我牛不牛?” 陈幺不会太晚到公司,最晚八点。 系统瞥了眼陈幺,没做评价,只是道:“你下次可以早点起。” 这样就不用一边捶胸口一边咽早餐了。 系统get不到打工人生死时速到公司的成就感,陈幺切了声,嘟囔:“你不懂。” 陈幺推开2113的门。 贺休恰好抬起头,还是黑卫衣,工装裤,但显然和寻常是有些不同的,卫衣的领口开得有些大,清晰锁骨上缀着条造型奇特的银链。 工装裤收了腰,随性又性感。英俊的年轻男生挑唇,笑容朝气:“老师。” 陈幺被闪了下眼,真是男大十八变,几天不见,又帅了。他关上门,找了下自己的声音:“嗯。” 他摘口罩,素白的手指勾着系带往下拽,“不好意思,来得有点晚了。”漂亮的下颌线,鲜红的唇,“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排练?” 第一场巡演就在这几天了,好在就在本市,不然还得提前赶飞机。 贺休没回。 他在看陈幺。 陈幺也感觉到了:“贺休?” “嗯?” 贺休应声,回神,又低头,“我们今天去体院场排练,十点才出发。” 陈幺心想那还挺快的,他来其实也没什么事,贺休跟朝新余已经搭档挺好的了,他来只是因为不太放心贺休。 挂好外套,他眯了下眼,才发觉自己没摘墨镜,用食指顶着往上推了下,他气质偏冷,偏偏又很漂亮,随便一个动作就很欲:“预售结束了吗?” “结束了。” 贺休又补充,“也卖完了。” t.u以前挺成功的,现在完全就是余荫。 陈幺才发觉贺休几乎没看他,他有些奇怪,顿了下:“贺休?” 贺休不知道陈幺为什么会同意和他在一起,老师真的好美,他紧张,手心又出汗:“老师。” 陈幺出声:“看着我。” 贺休僵了下,磨蹭地抬起头。 陈幺挑眉:“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贺休被问到了,他张开嘴又闭上,最后:“老师真的和我在一起了,是吧?” 这问的。 陈幺才意识到贺休的仓促和紧绷,贺休喜欢他,贺休好像很喜欢他,他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他也在心跳加速,他也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贺休。” 贺休问出去就后悔了,要是老师否认了呢,他不是说老师不守信的意思,他就是担心自己会错意了:“嗯?” 他的鼻梁上被人架上了一副墨镜,视线因此昏沉了下来,前方罩下来一道阴影。 陈幺弯腰,碰了下贺休微张的唇瓣。 贺休瞳孔放大了一瞬,他朝后靠,用手肘撑着上半身的重量,老师在亲他。 陈幺垂眼,浓密的睫毛挺翘,接吻的感觉很美妙,他轻轻地吻,又忍不住去咬。 贺休感觉有点疼,但又感觉很刺激,感官被无限地放大,他能感觉老师柔软微凉的唇。 那张漂亮的脸俯视着他,声音很轻,又柔软得像是能拉丝:“贺休。” 贺休用气音嗯了声。 陈幺去摸贺休的脸,垂着眼帘笑:“还不会接吻吗?”,. 第28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28) 轰!似有雷声,但周围的一切又都这么安静。 贺休要羞愧死了,老师会觉得他很呆吗?他仰起头,有些青涩,又有些莽撞。 青涩是确实不太会,莽撞是确实迫切。 他腾出一只手,虚揽着陈幺的腰,去撬陈幺的唇缝。 陈幺可以主导,但确实更喜欢另一方主动点,他纵容贺休去吻他,即使贺休不成熟到还会磕碰到牙齿。 漫长,又激烈的吻。 幸亏练舞室没人。 陈幺有些喘,他的脸也有些红,鲜红的唇像是要滴血,艳得厉害,但他的神情始终冷静和平淡。 那双淡漠的眼睛此刻正微微弯着,他擦自己的唇瓣:“以后还问吗?” 贺休脸红。 手攥紧,又松开:“不问了。” 苏姚是贺休的助理,基本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特助,她提着刚买回来的早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卧槽、卧槽……老板和陈哥! 啊啊啊,创海俩大神颜有一腿啊!陈哥好钓,陈哥好会啊!她鼻血都要喷出来了。 贺休先看到的苏姚,其实他早就发现了,但他不在意,他还能温和地跟苏姚说话:“小姚。” 苏姚被吓了一跳,她干巴巴的解释:“我不是故意要看的。”门没关紧,她就往里面瞥了眼,就再也移不开了。 她有点怕贺休,就下意识看向陈幺,陈哥救命,老板虽然从来不骂人,但真的凶得一批。 陈幺是不想被人知道他的性取向的,但苏姚的眼神很干净,并没有厌恶,他这时除了有点被抓包的窘迫,倒没其他感觉:“没事。” 苏姚跟得了圣旨一样去偷窥贺休。 贺休笑了下,相当温和:“没关系。” 苏姚这次放心。 她提起早餐:“贺哥,吃早饭了。季姐说等会儿提前走。” 季琳没让苏姚在公司里喊她小姑,苏姚跟其他人一样,称呼季琳为季姐。 t.u这次的巡演是创海的大项目,公司上下都很重视,朝新余是一线,除了t.u,他还有别的通告和商务合作,忙得快吐了。 九月底排练预演。 季琳带队,开了好几辆保姆车:“上面砸了不少钱,压力真的很大。”她看向朝新余,“你其他业务可以都推了。” 朝新余在业内是有名的拼,几乎可以说是劳模,但他的运气始终差点,他也没和季琳顶嘴:“知道了,季姐。” 季琳又一一看向其他人,t.u真的是顶配,江绕、云希,明臣的条件在娱乐圈也是了:“也希望你们能好把握好这次机会,别再不温不火了。” 江绕臭着脸,明臣也没出声,还是云希:“知道了。”他声音温柔,“谢谢季姐的提醒。” 季琳嗯了声就看向了窗外。 她其实也有些惆怅,曾经的t.u气氛其实很融洽的,五个正当年少的少年,主卖青春和梦想,一起流汗热血登顶至高。 可惜陈幺出事了。 不止陈幺背上了天价赔偿款,其他正在上升期的四人也流失了不少人气,被迫隐退了一年。 季琳其实知道t.u内部撕逼的事,也知道到现在他们都没在联系,对陈幺的倔强,其他人的选择,季琳都理解,她就是还有些遗憾。 出道一年即是可怕。 从预热到回归不过短短一个月,粉丝的热情却空前高涨。 排练很顺利,创海最顶尖的经纪人都认定t.u会火,尤其是贺休,根据数据建模,贺休的前途不可限量。 十月一号。 魔都体育馆。 造型师都声嘶力竭了:“都别乱走动,注意脸上的妆!剐蹭到就立马补!” 贺休有独立休息室,创海给他的待遇完全是照着一线咖位给的,他坐椅子上玩手机。 苏姚在门口:“贺哥?朝哥过来了。” 贺休把手机反扣,他身形瘦窄,喉结明显。一件oversize的衬衫,没那么正式,是干净冷淡的盐系,银链、松软的v形领:“朝新余?” 他微微抬眼,浓颜,侧脸的曲线完美,“离开场还有一会吧?” 这是朝新余见过的第二个、好像天生就该站在舞台上的人,无形的聚光体、行走的荷尔蒙制造机。 他对贺休的态度有点受伤,低头捏手指:“是还有一会。”他作为前辈,还是关照后辈的,“紧张吗?” 贺休掀眼皮:“还好。” 云哥他们来之后,贺休对他的态度就直线下降,朝新余沉默了下,当初的事发生就发生了,他也没办法。 贺休说他们很过分,陈幺以一己之力拖垮了整个队就不过分吗?他有意和贺休交好,但对方不领情就算了:“还好就行。” 说是释怀。 朝新余离开时还是有点怅然若失。 贺休打开了聊天页面,陈幺的头像是一片漆黑,他有点犹豫,t.u明显是陈幺不想提,也不想回忆的存在,可他知道,陈幺t.u还是有感情的。 最终,在上台前。 贺休还是给陈幺发了短讯。 【贺休:老师。】 【贺休:我给您留了票。】 陈幺确实没去,他在家,收到贺休信息的时候,他正在床上躺着:“……” 他默默坐起来,摸下巴,“齐哥,我应该去吗?” 陈幺对t.u的感情是很复杂的,对曾经的队友也是很复杂的。 系统没出声。 陈幺也不需要系统出声:“哎。”他沉思良久,最终还是叹气,“还是不去了吧。” 陈幺这么多年,对队友有爱、又恨,还有愧疚。 是的,陈幺是有愧疚的,是他拖他们下得水,让处在巅峰的t.u一蹶不振,t.u的成功是他们一起奋斗来的。 陈幺觉得自己没错,所以在他们骂他的时候,他和他们对打、互相攻击、针锋相对,但他始终是愧疚的。 这种愧疚让他痛苦,粉丝、队友、亲生父母的鄙夷和憎恶也让他痛苦,但同时他觉得自己没错,所以更加放肆去做那些事。 然后他越放肆,别人就越是鄙夷,两相交加,恶性循环,他的处境和心理状况越来越糟糕。 自我追求和现实背离,自由浪漫的灵魂被现实戴上了冰冷沉重的枷锁,所有人都在指责他。 陈幺要是不在乎还好,可他在乎,他在乎爱情、在乎亲情、在乎友谊,无论现实是如何的残酷,他永远追求自由和美好。 他这个人骨头里都刻满了烂漫和纯粹。 陈幺当年要是低头认错情况会好很多,绝对不至于落到这种境地,他身上带着鲜艳的童话色彩,迷人美丽,但和现实格格不入。 他们不理解陈幺,认为这是种固执的愚蠢,这是对亲情、对友谊的背叛。 为什么不能低头呢,装一下都不愿意吗? 明明装一下,就能好很多。 爱过才会受伤,陈幺是,队里的其他人也是,所以他们的情绪都很激烈,撕逼到不给对方留一点情面。 在陈幺放下对t.u的愧疚前,他都没办法面对自己的队友。 魔都体育馆,荧光棒连成了汪洋,尖叫掀起了巨大的浪潮,亮相即,娱乐圈神颜数来数去就几个。 朝新余就在其列。 他童星出道,外貌打小就瞩目,清新无害的食草系淡颜,他眼角上了妆,白衬衫叠穿格子针织衫,配黑西裤,要飞出屏幕少年感。 富有强烈节奏感的音乐节拍,他逆光朝前走,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人心尖上。 不止有现场,还有官媒直播,晚间九点半,正是网民的上网高峰,挂着朝新余、明臣、江绕、云希、贺休的直播间流量开始飞速上涨。 朝新余是一线,最有牌面。 小羽毛们要疯了。 【“朝新余!啊啊啊,小羽毛看我!”“妈妈爱你。”“怎么能这么帅,完全长到了我的心巴上!”“朝新余!”“朝新余!”】 密密麻麻的弹幕像是雪花一样飘落,直播间的人数陡然升高。 黄金时间、黄金直播间,创海玩命地砸钱炒作显然是很有成效的。 体育场,人山人海,荧光棒和恶魔角像是群星闪耀:“t.u!t.u!朝新余!” 光效、音响几乎是瞬间起来的。 唰。 朝新余没做什么动作。 他就是笑了下,手掌平放在心口前,做了两个心跳的动作,小臂、手肘、力道夸张又平衡。 砰、砰,两道重音! 直播间的弹幕跟疯了一样。 【“卧槽,卧槽!”“我的心巴、心巴!”“表白小羽毛!”“朝新余我的神啊!”“好飒啊啊啊啊”“上来就流口水!”】 朝新余是实力派,应该说t.u的每个人都是实力派,他们曾经站在最高峰俯视,跟现在污染大众耳目的选秀根本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灯光乍暗,朝新余消失,感官是最经不住刺激的东西,白光骤亮,明臣和江绕没怎么出现在大众耳目。 他俩上次上热搜还是街拍,逆天的腿,冷淡的气质,是酷和飒诠释到巅峰。 他们对视,仿佛在交锋。 灯光错乱,两道剪影如夜里最强势的刀锋,和朝新余的清新和阳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弹幕狂涌。 【“是阿臣、阿臣啊!”“这辈子还能看到明臣下腰吗?”“我就是你的裤下之臣啊!”“江爷!”“绕绕小公主还是这么酷!”“杀疯了,啊啊啊。”“帅炸了!”“啊啊啊啊啊啊!”】 现场在呼喊,在偌大的体育馆都有了回音:“明臣,明臣、明臣!” “江绕、江绕!江绕!” 音乐随着呼喊拉高,节拍愈发愈重,好像下一刻就要到顶峰,但又没有,好像呼啸的火车,永远没有尽头。 云希是t.u的主唱。 他嗓音可以温柔,也可以非常贴合氛围,低沉、有磁性,带着即将炸裂的压抑:“啊、啊。” 他在喘。 弹幕一片血红,全是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开场结束,音效和灯光全开,体育馆被照得雪亮。 贺休还没出现在人前过,顶多出现发过照片。 其实娱乐圈挺多人都不上相,贺休就是。 贺休的风闻并不好,就连脸就被嘲说是p图p过了,怎么会有人长得帅到失真。 确实是有人在娱乐圈都是巅峰。 那是张野性的、冷冽的,几乎完美的脸,身形瘦窄,喉结微凸,十分年轻,十分的英俊。 他没有笑,松垮的v领,锁骨的银链熠熠发光,他做了和朝新余一样的动作,手掌放在心口。 年轻男生小臂修长,胸膛平坦,他真的很会,不需要怎么动作,就能让人的注意力放到他的掌上。 匀称瘦长的指节泛着雕塑般的质感,肩、肘,手臂,举重若轻的拉下又放下。 动作很慢,动感极强。 散漫的异常强势。 燃起场子,跟控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体育场先是安静了下,随即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尤其是t.u的老粉,他们完全懂这种感觉,跟当初的陈幺一样。 看见就热血,就上头。 心神完全被操控。 【“他叫什么?”“叫什么!”“卧槽卧槽!”“一代新人一代神!”“啊啊啊啊啊啊,老公,老公看看我!”“创海哪里扒拉出来的新人!”“牌面、牌面啊!”“好帅、好绝,就这样,别拿正眼看我!”“好烈,好拽,哥哥看我。”“这就是我和贺休爱情开始的地方!”“我好爱!我好爱啊啊啊啊!”“我馋哥哥身子,我下贱。”“出来结婚啊啊啊啊!”“弟弟太野了啊、鲨我!”】 现场炸了,直播间人数陡然上升。 陈幺没去现场,但他在看直播间,弹幕已经几乎要遮住屏幕了,他也看得小脸微红,贺休真的很野,他就长着一张拽王脸,浓烈到极致的颜,冷淡又强势表现力。 他要和朝新余跳双人了。 全程就半分钟。 激烈欢快地拍子卷到爆炸,暧昧到仿佛下一刻就要相拥,但就是若即若离。 就是跳到最高的部分,下腰,摸胯,无论离得多近,都不会有任何触碰。 紧张、刺激。 密集的鼓点最大限度地挑战着人的感官。 现场和直播间都已经炸了。 【“啊啊啊啊啊啊,我喷鼻血了啊!”“妈妈问我什么跪着舔屏幕!”“我们野王好会啊,操操操操!”“腿软了,心跳了,脸红了,弟弟正面上我啊!”“这腰、这腿,真的是真实存在的吗?”“哥哥踹我!”】 高清镜头扫到了朝新余的脸。 他们面对面,几乎在拥抱。 贺休的神情非常冷淡,浓密的剑眉,挺直的鼻尖。他低头,他对身上有气场有着强烈的掌控力。 他没在笑,也没有轻佻,但荷尔蒙在肆虐,性感已经刻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即使冷淡到像是施舍,暧昧还是在酝酿。 这一切在朝新余脸红后到达了巅峰。 【“啊啊啊啊!朝新余是脸红了!”“小羽毛、小羽毛,麻麻的小羽毛啊!”“卧槽,卧槽,这个男人好会啊!”“哥哥看我、看我啊!”“怎么有人性冷淡都这么性感!”“救救救救命啊!”“我一直觉得太拽的人没有脑子,但贺休这么拽,我的心巴要爆炸了!”】 演唱会直播间人数维持到千万左右,巅峰人数破亿。t.u的首次回归舞台就创造了业内神话。 绝大多数人对一夜成名没什么概念,但贺休真的就是一夜成名,走性冷淡风的小烈驹神颜逆天、野到没边。 尤其是贺休朝新余对视,朝新余脸红那张图,被粉丝誉为“神的垂青”。 t.u在热搜上挂了一周,出道曲的点击量迅速破亿,舞台被官方传到了外网,以恐怖的速度传播着。 贺休的粉丝量从几万一跃到几百万,一战成名。 他没发什么照片,但网上传的都是他的照片,大部分都是舞台截图的,镜头只要给到他,那画面好像就被塞满了,张力极强。 巡演不是一场,是为期半年,半个月换一座城市的全国奔波,训练和赶路赶在了一起,贺休每天都在起早贪黑。 贺休在忙,网上却很热闹。 不止团粉,就连朝新余的粉都嗑起了cp,那张图背景唯美,氛围绝佳,堪称神图。 但这劲头才起来,贺休就炸了,他开的微博还没营业过,第一条就是怼人的。 他还发了不止一条,完全可以看出是暴怒了。 【贺休v:不熟,别特么碰瓷!】 【贺休v:我和朝新余是队友关系,在舞台合作单纯营业,我和他一点都不熟!】 【贺休v:本人郑重声明,我和t.u的现役队友都不熟!】 一连三发。 微博炸了,都没人敢信这是贺休发的,真的才端起来碗就把锅砸了,贺休被盗号了都上热搜了。 【我去,贺休牛蛙牛蛙。】 【我是路人,纯路人,虽然你人长得帅,身材也好,舞台功底也是一流,但你是不是有点忘恩负义了?】 【娱乐圈真特么热闹,昨晚我表妹才摁头我嗑贺休和朝新余,今天就撕开了。】 【卧槽哈哈哈,这恐怕是塌房塌得最快的一次了!】 【贺休没有被盗号?尼玛,长得好看又有才华也不能为所欲为啊。我是小羽毛粉丝,上周你还贴着我家小羽毛蹭流量,现在有点名气就这样,恶不恶心啊!】 【一时间分不清楼上是不是真粉。】 【别的不说……进来t.u还说跟t.u的人都不熟,是不是有点过了?】 【妈哎,我也不喜欢这种人,可他真的好帅。】 【卧槽,我真的爆笑。】 【我是乐子人,娱乐圈还有这么真实的人,就凭哥哥这张嘴,粉了。】 【弟弟真野,姐姐好爱。】 【这人也太恶心了点,还没出名就在这作妖了。】 贺休这下真的红了,黑红。 因为实力爆红,因为一张管不住的嘴爆黑。 季琳都头皮发麻了,上周的舞台相当成功,贺休的风评所有所好转,又被他拉了回去。 还彻底降到谷底去了。 她给贺休打电话:“贺休。” 贺休的声音比季琳的还阴沉:“公关呢,澄清我和朝新余的关系。” 这还用澄清? 你那仨不熟在网上都成梗了,外网都知道你贺休跟t.u不熟了,现在都喊你野王。不止你黑红了,朝新余他们也快成笑柄了。 季琳叹气:“你不担心你自己吗?” 贺休当然担心啊,老师才答应跟他在一起!老师要是觉得他不守男德怎么办。 他偷偷去瞥陈幺:“季姐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陈幺在看贺休那场舞台,他列出了好几个贺休走位失误的地方,他工作的时候很投入,好一会才发现贺休在看他。 拽王一点都不拽,年轻男生有点不安、有点沮丧,望着他的眼神像只做错事了的大狗。 他把纸往后推了下:“怎么了?” 贺休的唇有些干:“就我和……” 嗡嗡嗡。 陈幺低头,他手机屏幕上跳出了一大串讯息,全是季琳给他发的,看得出来她的状态有点抓狂,一连十几条,都是吐槽贺休的。 他的神情有些微妙,好一会才看向贺休:“你这么做是因为我吗?”他神情很淡,只有唇色是鲜艳的,“蠢不蠢?” 在风头上说这种话,舆论反噬这么厉害。 现在好了,他和其他人关系不好,贺休也好其他人关系不好了,t.u一连两代ncer,都这么离经叛道。 老师生气了。 贺休的唇更干了,他觉得他得说点什么,但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舔了下嘴唇,声音都有点涩:“……对不起。” 陈幺把纸和笔放一边:“贺休。” 贺休是真的沮丧,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老是让老师生气,他抬起头,有点无措地看向陈幺。 陈幺对他笑:“过来。” 贺休走过去,还很乖地蹲了下去。 他是准备挨训的。 陈幺捧起贺休的脸,蓝色的发,直挺的鼻尖,鲜红的唇,他抵着贺休的脸:“怎么总这么小心翼翼啊?” 贺休对他,总是诚惶诚恐,好像恨不得把他供起来。 贺休害怕,从一开始,陈幺就不喜欢他,还一碰他就吐。可他没办法,他好喜欢陈幺。 第一眼就喜欢的喜欢。 他跟陈幺贴着脸,那双眼睛都洇红了,湿漉漉的:“我担心老师会不喜欢我。” 陈幺一直没想,他一直没想过自己的疏离和抗拒对贺休是种怎样的伤害,他感到很抱歉。 可同时,他又想起了,贺休就是顶着这样的受伤,一次又一次地靠近他,他弯起眼,和贺休碰鼻尖:“贺休。” 他说起情话很动听,漂亮淡漠的眼睛满是温柔,“我的puppy。” 只有小狗不怕受伤。 只有小狗才会一直冲人摇尾巴。,. 第29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29) 老师叫他puppy……是专属的爱称吗? 贺休还被陈幺捧着脸,贴着鼻尖。他害羞,想闪躲,眼神变得湿漉漉的。 陈幺又去亲他,唇瓣在贺休的眼睑下流连:“贺休。” 贺休受不了这样的温柔,他微微闭上眼,呼吸和骨骼都快融化掉了,将近一九的人半跪着仰头,腼腆而温顺,只有下颚线弧度和喉结凸起锐利非常。 像只被拔了爪牙狮子。 听到呼唤的小狮子抬起头,轻轻耸动了下鼻尖,那是陈幺身上特有的清冷的又迷人的气味:“老师。” 陈幺觉得贺休的小动作很可爱,他揉贺休的耳垂,被他咬伤的地方结痂都掉了,就剩下的一点几乎要看不出的白痕。 他的眼眸十分美丽,淡褐色的眼珠像无瑕的玻璃球:“我喜欢你。” 贺休轻闭的眼眸微颤。 陈幺的唇从贺休的眼睑往下移,爱永远是最好的催化剂,他享受享受浪漫,享受快乐。 他低头去吻贺休微凉的唇瓣,声音带着点情.欲沙哑:“你可以对我放肆一点。” 贺休的喉结滚了下。 …… 很明显地吞咽、压抑的声音。 陈幺在这一刻还在逗贺休,撸猫是很快乐,撸狮子老虎简直是让人神魂颠倒了,尤其是他刚看过在舞台上的贺休,冷冽、野性、掌控欲爆棚。 贺休被推倒在地毯时还是配合的。 陈幺坐在贺休腰上,他屈着膝,因常年练舞,他身体线条柔韧而有力量感。 黑t因为下倾身体露出了一截漂亮冷白的锁骨,他的唇很艳,微微弯着:“今天我没有穿衬衫。” 他们第一次。 陈幺穿的衬衫,贺休笨到解不开扣子。 贺puppy是用牙叼开的。 贺休显然是想起来了,他望着陈幺,胸膛、小腹……身体的每一寸肌肉都呈现紧绷的状态,并不夸张、十分性感的线条隆起。 像隐忍,也像蓄力。 陈幺不喜欢的,但他喜欢和贺休这样,他敛眸,蓝发垂落,落在苍白的耳畔,掌心抵上了贺休的小腹:“经常健身吗?” 贺休没怎么去过健身房。 他喜欢跑步:“没。”他声音已经喑哑,视线摇曳朦胧,周围的布景都已经模糊,就剩下陈幺异常清晰和美丽。 年轻男生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放大,耳鸣乍起。 他感到兴奋,激动到眩晕。 “是吗?” “……好漂亮。” 贺休想老师应该说的这个,他听不太清了,他去吻陈幺,他肩抵着老师的胸膛,掌心扣着老师的后脑勺:“老师。” 午后的阳光晒得地毯有些发烫。 客房的隔音不是很好。 卧室的绿萝能听到一点声响。 势均力敌双方打得厉害。 …… 老师好像是溺水了。 训斥学生的声音虚弱而颤抖:“贺休。” 学生顶撞老师的声音克制又温柔:“老师。” …… 闲散的衣物被丢到沙发又被无情地扫落,无力的堆叠到在一起,直到日落西山,赤.裸着胸膛的年轻人才将他们一一捡起。 陈幺去洗澡了。 他出了很多汗,连睫毛都湿了,他在缩浴缸里,嘴里一直念叨:“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系统才被允许上线,它看着跟傻了一样的陈幺:“陈幺?” “他他他他。” 陈幺咬手指,眼泪都出来了,“我特么都快死了。” 系统:“……” 它顿了下,声音微妙,“你非撩拨人家做什么。” 陈幺都哆嗦了:“这是我的错吗!”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系统,“你到底向着谁的?你忘了谁跟你合作这么久的?你忘了是谁喊了你这么多声的哥的!” 他酸了,真的酸了,“你是不是也看上贺休了?哼,我们这么久的兄弟情就这么不值钱么,算了,我放弃,我退出,你们就双宿双飞……” 系统看着越说越离谱的陈幺,叹气:“你这样倒霉的是谁?” 陈幺猛的闭嘴,他屁屁好痛痛,腰腰好酸酸,腿腿好麻麻,大幺幺哭都哭不出来了。 好半天,他才吞吞吐吐道:“可这样。”他小脸通红,“……又好爽啊。” 系统沉默了下。 系统一直沉默到陈幺洗完澡出去。 贺休家里是室两卫的构造,陈幺用的主卧的浴室,他去了次卧,他比陈幺洗得快,这会正在搓衣服。 卫衣,松垮的运动裤,年轻男生的黑发凌散,侧颜英俊挺拔,赤.裸小臂线条流畅凌厉。 不愧是靠神颜出道的,搓衣服都跟海报似的,陈幺咂嘴品了下,有些意动的同时又不小心抽气牵动到了臀部。 特么。 ……再来他怕是真得厥过去。 贺休其实发现陈幺了,他就是不好意思。他低着头,继续洗衣服,陈幺的衣服他是拿肥皂一点点搓的。 他洗得特别细致,老师的衣服被他们弄得太脏了。 陈幺看了会。 床下小羊羔,亲一亲都会害羞的不敢正眼看他,床上……不想了,他往里走去。 他的嗓子有些疼。 贺休等陈幺走了才把僵持着的肩放下,他那个姿势应该好看。 别问,问就是卷死陈幺那些前任们。 一个个都是垃圾,凭什么跟他比! 陈幺拧开了瓶水,贺休放在桌沿上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贺休,贺休在阳台拧衣服,手上都是湿的。 他走到茶几边,去拿手机的时候发现被他们糟蹋的地毯已经被抽走了,应该是贺休拿去洗了。 ……这种东西送到干洗店不好吧。 嗡-嗡嗡嗡。 手机铃还在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陈幺看了眼来电提示,是苏姚,苏姚是知道他们的关系的。 他接通了电话:“喂。” 是陈幺的声音,但他好像是感冒了,声音都显得不太舒服,苏姚先怔了,又连忙道:“陈哥?” 她这会在公司,办公室虽然没人,她还是做贼心虚的降低的声音,“贺哥呢?季姐在催了,我们要飞北市。”说完,她又跟放炮似的,“陈哥你声音有点哑啊,感冒了?冲一包感冒灵睡一觉就能过,要是嗓子疼就再喝点止咳糖浆,或者炖点冰糖雪梨……” 声音不对? 陈幺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垂下了睫毛,但听到苏姚的关心,他又弯唇:“谢谢。” 贺休在搭衣服,他看到陈幺在笑,其实能让陈幺笑得人不多,他擦干手,没再嫉妒。 而是也有点开心:“老师。” 陈幺才发觉贺休进来了:“小姚说季姐催你飞北市了。” 苏姚在那边听见了,她在喊:“贺哥?季姐催了,咱们得走了。” 贺休接过手机:“现在?” 他又问,“都有谁。” “就你。”苏姚语速挺快的,“朝哥他们都有接机的,不和我们一趟。” 贺休挑眉:“我没有吗?” “有的。” 苏姚老实道,“但你黑粉多,季姐怕你下飞机就挨打,以前陈哥就……”意识到陈幺也在,她马上住了嘴,“总之,贺哥你过来吧。” 陈幺出道的时候国内的娱乐业还不怎么发达,国内甚至还没追星这个概念,还是t.u横空出世,才打开了内娱市场。 那时候国内都还没有偶像、爱豆的概念,更没有现在流水线一样的圈钱的运作方式,创海学着外娱打造的t.u,本来就是想试试水,谁知道t.u一炮而红。 更没人知道,t.u靠发专辑爆红再到陈幺出事隐退也就一两年,人气都没来得及变现,那时候内娱才刚起步,一切都还懵懂,t.u的专辑创海都是赔钱出的,不然,要不学着泡菜国花钱打榜出道,要不就出正版周边、光是校门口卖的盗版的贴画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了。 …… t.u就是创海推出来的试验品,成功的地方是火了,失败的地方是真的没赚到钱。 陈幺也是真倒霉,钱没赚到多少,还遭了大罪……劫车,绑架,陈幺当初是真的差点就被送进了戒同所。 也是那次,创海意识到了追星人的狂热,开始严格地保护艺人,同时,创海也意识到这行真的能赚到钱。 后来创海又在t.u的人气基础上相继推出来了一代、代团,钱是真的赚到了,但后来的男团再也没达到t.u的高度。 这也是创海过去这么多年还要推t.u的原因,不甘心啊,要是在t.u火的时候就把人气转成资本,那创海现在肯定是内娱一哥。 以前陈哥就? ……老师被打过?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社会风气地再变,别看这两年对同性包容了些,再往前数六七年,同性恋不但小众还被排挤。 贺休看了眼陈幺,他没开免提,苏姚的语速还很快,陈幺是没听见的,他的老师似乎腰不舒服,去沙发上坐着,又抽了个靠垫歪下了。 陈幺发现贺休在看他。 他的唇瓣被反复吸吮过很多次,泛着很鲜艳的红,但同时,他的脸是雪白的,蓝发很亮,眼睫毛下的瞳孔十分漂亮。 他以为贺休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跟后辈做到坐都坐不下去……他是有点羞意的:“他看我?他干什么看我!” “我这样不是他搞得?” 系统都没来得及说话,陈幺越说越生气,他抿唇,垂眼回避。 看着就不高兴了。 贺休捏手机,有点想笑,他总觉得陈幺是有些孩子气在的,他往外走了两步,到了阳台上。 他也确实笑了,还是很温和的笑:“小姚。知道什么是公民最基本的人身权利吗?” 小姚要起鸡皮疙瘩了。 苏姚吓到差点蹿起来,结结巴巴:“贺哥?” 贺休在笑,眼下却有些阴翳:“健康。” 他咬字清晰,“自由。” 苏姚这时还有点不懂。 t.u巡演大概是2024年年度关注人数最多、也是追星界最大的盛事了。 贺休这匹黑马横空出世,人气从无到有地积累就花了半年,半年,六个月,包括这正在进行的最后这一场巡演的十一场演唱会。 每场都是绝版的神级现场。 关于贺朝的cp传闻,虽然被贺休本人亲自下场锤烂了,但不是有不少人在嗑,cp粉就这样,再邪门的cp都有人嗑,再崩的cp还是有人嗑。 更有cp人放言,只要贺休朝新余的脸不崩,她们就能嗑到天荒地老! 贺休的人气自从登顶黑红榜榜首就没下来过。 贺休的粉也自己放弃了,她们是很努力维护自家弟弟了,但奈何自家弟弟太不争气。 先手撕cp粉,又亲自下场捶团粉,贺休的那条和t.u现役成员都不熟的微博至今还在挂着,什么白眼狼、吸血鬼,贺休的粉都听厌了。 她们现在已经摆烂了,别家粉、尤其是朝新余的粉撕她们,她们就会四个字,“啊,对对对!” 总有人问貔貅们,她们喜欢贺休什么? 貔貅是贺休粉的自称,贺休名里不仅带个休字,性格也像,脾性又凶又直,能打能吸金,出道半年就成了顶流,黑红也是红,黑红榜顶流也是顶流! 貔貅们也挺老实的……只要她们贺休还长这样,只要贺休还能跳,她们就能粉下去。 没办法,能有什么办法? 贺休塌的房全是他自爆的! 就不提手撕t.u了,贺休作为偶像,都特么公然说自己恋爱了。 卧槽! 卧槽槽! 何止是塌房,都特么地震了,貔貅们都要震死了。 究竟是哪个女人让她们的既性冷淡、又性感得一塌糊涂、又拽又野的小烈驹这么死心塌地,神魂颠倒的? 没人知道,但也没人在乎了。这半年,贺休每次上微博,必然伴随着腥风血雨。 有人说偶像不该谈恋爱! 贺休公然回应:【贺休v:我是打榜出道?还是发单曲了?我算什么偶像,我撑死算个dancer。巡演是公司安排,我进t.u就是为了红,公司为了捧我花了不少,所以我这半年一毛钱都没赚到。没接代言,没接推广,没接受任何粉丝的礼物!】 【贺休v:自由!】 贺休当时还发了个自由女神像高举火炬的图,貔貅们快乐疯了。质问贺休的人还不信,贺休这么红,每天都在被好多大牌,怎么可能没接广告、不赚钱,他还认真地扒了扒。 贺休还真没接任何代言,推广。 当天,当红dancer贺某某分文未赚的消息就冲上来热搜。 好多人都来看这是什么奇葩,不少人当时就粉了,娱乐圈,这么耿直的人可真少见。 “当红dancer”“分文未赚贺某某”都成梗了,在貔貅们间广为流传,传着传着就变成贺休在娱乐圈赚不到钱要回老家开舞馆了。 当然,不管再红,贺休还是很黑,但现在有人替他说话了。 【谁他妈说贺休是花瓶的!没看到舞台上的贺休的表情管理吗?除了我家拽王,谁能全场都不崩的!知道什么叫百六十度无死角神颜吗?】 【闪光灯照眼……还有次灯光师失误,镁光灯都烫伤贺休的小臂了,还是全程唱跳两小时不带失误的!贺休别的不说,业务能力一流、敬业总是真的吧!】 【真的流口水,创海开玩笑的吧,这叫就训练了两个月?如果是,那是我家哥哥天赋异禀,如果不是,谁造谣的,尼玛滚出来道歉!】 【空降怎么了,关系户怎么了?我家弟弟值得!】 【谁他妈再黑我家野王,我们弟弟这么叼,牛气点怎么了。】 【都特么说让贺休滚,不滚就不看演唱会,妈的,半年十一场巡演,没一场我没抢到票的!】 【吸血鬼总是真的吧?蹭t.u热度,还不喜欢t.u,又当又立!】 【贺休还用蹭热度?贺休t.u不是里最火的?他不是t.u的牌面?】 【上面,我们是说贺休刚出道的时候……他当时就是个新人……】 t.u因为贺休在风口浪尖挂了半年,但除了贺休,还有和贺休搭档的朝新余,其余人热度是高了点,但还是半温不火的。 跟当初一样,因为有了更耀眼的存在,其余人都被衬得黯淡无光。 当初是这样。 现在再来一次也是这样。 最后一场巡演落幕。 星光舞台上,贺休喘息流汗,热烈掌声汇聚声汪洋,尖叫声声嘶力竭,荧光铺满会场,泛起仿佛永不休止的涟漪。 贺休虽然脾气直、嘴巴毒,但他在舞台上的表现力足够让人为他疯狂。 颜即正义,实力为王。 “贺休、贺休!” “……贺休!” 贺休像以往一样寻找前排的一个席位,十一场演唱会,他每一场都有给陈幺留位置。 还是没人。 他胸腔在嗡鸣,野性不羁的脸有一丝不明显的落寞。 贺休扯掉耳麦,率先离场。 他这么努力,也是想让陈幺看一下的。 陈幺看到了,贺休真的很棒。 他就是没去贺休给他的位置,那太前排了,可能会被拍到的,尤其是贺休每次还往那里看。 台上的年轻人星光熠熠,前途无限光芒,帅到炸裂。 他把鸭舌帽往下拉一点,脸蛋红红:“……好帅啊。” 系统:“你冷静一点。不小心起来的话可是要被当成变态扭送到公安的。” “!” 陈幺当时心就冷下来了,“我是这样的人吗?” 台上贺休已经离场了,观众也要撤离,应该是要录花絮,无人机忽然飞到了陈幺上空。 好在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拉下帽檐,侧身淹没在人流就走了。 主控室。 几个员工在激烈讨论。 “看到没?看到没,好帅啊。” “就侧脸就好看,他还好高。” “素人竟然这么能打。” …… …… 贺休几人要返程了。 候机室。 他们刚从现场撤退,不得不说,贺休的热度是很高,机场挤满了貔貅们,放眼望去,全是贺休闪耀的灯牌。 贺休正窝在座椅上玩手机。 他的侧颜冷戾,非常有攻击性,剑眉入鬓,唇薄而红,高达190公分的身高挺拔修长。 不得不说,英俊到了一种境界。 贺休又跟黑粉撕了起来。 黑粉骂他不要脸,说他问他看不起t.u还硬要赖在t.u真是□□行为。 贺休在回他。 【贺休v:首先,我没有不喜欢看不起t.u,我很喜欢t.u,我只是不喜欢t.u的现役队员。】 【贺休:其次,你妈妈也是女性,请不要用这对女性有强烈侮辱性质的字眼,你妈妈应该会后悔怎么就把你生了下来。】 【贺休v: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为什么非要在t.u?】 【贺休v:那是因为我必须要站在t.u。】 【贺休v:我是带着一人的期望走到现在的。】 跟刚认识的贺休不太一样,现在的贺休更成熟了一些,几乎不会笑,不管怎么说……今非昔比,朝新余有些五味杂陈。 苏姚陪在贺休身边,她跟个保姆是唠唠叨叨:“贺哥,睡会吗?要不要戴眼罩?睡会吧。连轴转了两天了……”她眼尖地看到了朝新余,她先咳嗽,见贺休还是没反应。 她直接提醒:“贺哥,朝哥来了。” 贺休不想在公事外的地方再看到陈幺的队友,这其中当然包括朝新余,他看向朝新余,声音冷淡:“有事?” 贺休告了江绕后几乎也跟他们撕破脸了,朝新余也有点尴尬,但还是道:“网上的风闻对你很不利。” 他抬头,“要不要我……” “不用了。” 贺休直接了断,“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好感。” 朝新余怔了下,他不太理解,贺休一直是个挺温和人,他缓缓道:“是因为陈哥吗?” 贺休有点诧异,他挑眉,继而道:“不管是不是因为老师,你们不觉得当年你们做的很过分吗?” 朝新余张嘴,又缓缓闭上。 不止是朝新余,其余人也过来了,江绕看了下朝新余,又看了下贺休:“我们过分?陈幺就一点问题没有?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你们就不会红。” 贺休说话慢条斯理的,“我就好奇,你们怎么能这么心安理得的指责老师?” 朝新余顿了下。 连带着其他人,云希皱眉,那种温柔的笑在他身上几乎消失殆尽。江绕震了下,他抬眼,沉默不语。 明臣拧眉,觉得贺休的话很扎心。 外边喊着登飞机了。 贺休缓缓站起,深灰色的羊驼风衣,高v领的黑色毛衣,他把手机放口袋了:“当初是怪老师,再来了一次。” 他微笑,“你们红了吗?” 朝新余啜诺嘴唇:“我们没怪……陈幺。” “没怪?” 贺休觉得有些可笑,但他没有笑,“那你们既然不是怪老师毁了你们的前途,为什么要那么对老师。” 他看向江绕,言语尤其的犀利,“是因为友情么?因为友情,你们在他最低谷的时候不去帮他,反而侮辱他、责怪他,再给老师捅一刀?” “千万别说是因为友情。” 云希沉默,明臣的脸色有点难看,但他们的神色还在正常范围,他们心里其实有谱, 挺多东西,一旦拆开就是这么赤.裸和肮脏。 江绕的神色倏然苍白。 他是不怪陈幺牵连,其实也说不上牵连,当初能火,就是因为陈幺,因为那颗熠熠发光的北极星。 但是,他是真的…… 贺休瞥了江绕一眼,声音平静继续道:“那多恶心。” 千万别说是因为友情。 那多恶心。 江绕嘴唇颤抖了几下,最终还是低下头。 一直挺直的脊梁有些怯懦。 朝新余脑海里闪过许多东西,他对陈幺是羡慕和嫉妒的,不承认也得承认,但是,“我没怪过他。” 他坚声道,“我没有。” 陈幺比贺休他们要出来的晚一点,也就晚一点来机场。 他没提前吱声也是想给贺休一个惊喜,然后他就看到了他曾经队友们,他还看到小狗在咬人。 望着那些人的神情,他心中的阴霾终于散掉了,以爱之名的伤害最难让人释怀。他赶来得很急,蓝发上落了雪,眉眼却很漂亮,唇还是那般鲜红:“贺休。” 贺休僵了下,他在陈幺面前从来不这样。 他抿唇,还是紧张:“……老师。” 陈幺笑了起来,他说:“没关系。” 他还夸贺休,“很帅。” 像陈幺发上的落雪,贺休的神情也融化了,他大步走过去,用手去挨陈幺的脸:“冷不冷?” 陈幺说不冷。 苏姚还是很靠谱的,她一直为两人保密着的,但看两人这神情动作,应该是瞒不住了。 朝新余不是很意外。 其余人挺震惊,震惊完又觉得理所当然。 贺休为陈幺这么拼。 应该只有爱了吧。 陈幺最后看向朝新余,他这些年,其实一直没怎么理朝新余:“小余,我知道你的小号。” 队里唯一还和陈幺联系,没有骂过陈幺的朝新余,用小号也骂了一句陈幺真贱真恶心。 真的。 朝新余不如正大光明地骂陈幺。 朝新余愣了下,他就说过那么一次,他被抢了主舞,他那时候还小……他就只是……他就发泄过一次! 他不懂,他看向陈幺,笑得跟哭一样:“你怎么还记得?怎么……还能记得?” 陈幺没说出来,也算给朝新余一个体面了,朝新余这些年对他一直还可以,他理解朝新余的,人都有阴暗的时候,没什么是罪无可赦的。 只是他以前在乎朝新余,所以他难受。 世界上没有绝对纯粹的东西。 没有绝对的正与恶,是与非,陈幺其实是个极致的浪漫主义者,他勇敢,自由,灵魂里都刻满了烂漫。 当初有不少国外的娱乐公司找陈幺接洽,他出去就能重新开始,性取向不是问题,他们保陈幺大红大紫。 陈幺拒绝了,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大红大紫。 他就是想和伙伴一起唱跳,他还想着t.u最初的约定,他觉得曾经喜欢过的人应该还会喜欢他,他仍然觉得自己没有错。 没有什么是陈幺以为的。 世俗里容不下这么纯粹烂漫的灵魂:“贺休。” 贺休应了声:“老师?” 陈幺跟贺休咬耳朵:“不回去了。” “你今天好帅,我好喜欢。” “……” 贺休还是会同手同脚,他声音有点涩,“……老师。” 苏姚都没能跟上去。 久别胜新婚,虽然贺休只飞走了不到一星期。 贺休跟陈幺开房。 他们接吻,缠绵,一直到筋疲力尽。 贺休真的累了,滚完都有点迷糊了,他个子很大,但却很小鸟依人的靠着陈幺。 他跟陈幺说这几天的事,还哼唧:“他们说得不对,t.u火又不是他们带的……我才不是朝新余他们的吸血鬼。” 陈幺发现贺休可能是真的困迷糊了,贺休用脑袋在陈幺的怀里蹭,来回滚:“我是老师的吸血鬼。” “也不对。” “我是老师的puppy。” 他是老师喜欢的小狗。 陈幺就说过一次,他不知道贺休怎么会记得这么清,他都快忘了,他去摸贺休汗涔涔的脖子:“贺休。” 贺休迷迷糊糊,但还是去看陈幺,眼神因为困意显得湿漉漉的。 陈幺吻他的鼻尖:“不是吸血鬼。” “也不是小狗。” “休休是我的……” “——荣光。”,. 第30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30) 贺休太困了。 他的耳朵都罢工了,压根没听见陈幺说得什么,但他还是很开心,心里非常满足。 他们刚滚完,都汗涔涔的,他怀里是他最爱的老师。 贺休嗯嗯了声,把头埋在枕头上就睡着了。 年轻男生的头发比他上次看见长了些许,凌乱又毛躁,他的五官十分出色,剑眉英挺,唇薄而红。 陈幺越看越觉得喜欢,他去摸贺休的脸,睡着的贺休下意识蹭了蹭,然后把他抱得更紧。 就很。 ……可爱。 陈幺笑了下,又去喊系统:“齐哥,陈幺的微博可以清空了吧。” 再见到那些人,说开了曾经的往事,陈幺终于释怀,他不再痛苦,不再愧疚。 他的心被另一种温暖填满了。 那是贺休对他爱。 纯粹浪漫。 系统:“可以。” 陈幺拿手机一条条清空了他发的微博,那不是他放荡的证据,那是他痛苦、他在被伤害,他在求救的信号。 最后,他注销了陈幺用过的号。 已经有人在救他了。 陈幺删完就挨着贺休睡下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也睡着了。 脑袋挨着脑袋。 呼吸对着呼吸。 两位正主是睡着了。 其他人是睡不着了。 贺休的微博时不时就得炸上一回,还都是他自己捅的,别问,问就是勇,问就是敢,贺休先前就自爆自己已经在恋爱,昨晚又说了他是带着一个人的期盼走到现在的。 贺休的态度从未如此柔软鲜明过,唯一一个和他有过搭档掀起了点水花的朝新余还被他捶是在营业,坦然讲,这句话不像是传统的情话——是含蓄的、委婉、暗潮猛烈涌动的长情的告白。 贺休一直很勇,一直很敢。 貔貅们很难想她们弟弟还有不敢大声说话的时候,一想简直……热血沸腾,求求了,管管她们的拽王吧。 别的不说,贺休只要能把他的嘴闭上,少说点话,他能这么黑吗?那指定不能啊! 震惊完,她们就开始扒那个人的身份。 ……扒不到。 贺休出道后的资料少得可怜,跟他唯一有交集的就是t.u的队员,其实苏姚也出过镜,她是贺休的助理,很多时候都在围着贺休转,但明显不是苏姚,明眼人都能看出苏姚对贺休的时候怂的一批。 这是要考验广大网友的想象力了。 几波撕逼下来,朝新余和贺休的邪.教粉们支棱起来,什么相爱相杀,台上不和台下一家亲都被搞出来了。 能和贺休牵扯到一起的人不多,朝新余赖好和贺休合作过,还产过出圈的神图。 邪.教粉猖狂不行,不仅在贺休微博下面蹦跶,都跑到朝新余微博下面求证去了。 朝新余没有回应,贺休那条微博一出来,他们都很清楚指的是谁。娱乐圈绯闻类的消息一般都是冷处理,时间过去,热度就过去了。 他要是下场,那这事可能就没完没了了。 贺休跟陈幺跑了,苏姚懂事的没跟上去,她正在家吃瓜,不得不说网友的脑补能力真强,看这推得头头是道的,她要不知道事实还真的会信。 她是乐了,但一想到贺休……贺休明天估计得气炸了,邪.教粉就是种匪夷所思的存在,不知道诸君是否见过林黛玉和伏地魔的cp,圈里其实很少有人较真的,但贺休不,他一定会下场亲自捶。 ……卧槽?贺休亲自下场?那可比狗仔曝光还来得劲爆! 苏姚突然鲤鱼打滚起来,她给季琳打电话:“小姑,小姑!” 她都不敢想贺休会做什么!贺休一直敢得很,第一场巡演就捶队友,在事业上升期就敢自爆恋爱,“救命啊!” 季琳在忙:“姚姚?” 苏姚哭丧脸:“贺哥明天肯定该发飙了。” 季琳拧眉,教训道:“说了多少次了,你比贺休大,喊什么哥?” 难不成喊弟弟?她敢吗? 苏姚不管,她继续哭嚎:“啊啊啊,小姑怎么办啊,我好怕啊。”有这么个艺人,她就是助理圈担惊受怕第一人! 季琳平静道:“冷静。” 苏姚:“就冷静?” 季琳:“不然呢。” 苏姚:“……” 小姑说得真好。 也没什么不然的。 果不其然,贺休四点零一分清醒,四点零二分就跟人撕了起来。 邪.教粉:你敢说不是小羽毛? 【贺休v:是他我出门六百码。】 贺休一直用大号说话。 他每次发言都能让网友怀疑他被盗号了。 【卧槽,我拽王就是猛。】 【哈哈哈哈,隔着屏幕都能察觉出来的嫌弃。】 【真特么乐死了,第一次见对自己这么狠的人。】 【尼玛,我好像看到贺休拿着桃木剑、辟邪符对邪.教粉喊退退退了!】 【出门六百码,不说了,他是真勇!】 贺休对眼瞎的邪.教粉十分不满。 他明明跟老师才天造地设的绝配。 苏姚拍的那段视频他其实一直还留着,他爬起来去客房,把那段视频模糊处理了一下。 陈幺还在睡。 贺休蹲床沿:“老师?” 陈幺也挺累的,他睫毛颤了几下,还是没能掀开,鼻音声有点重:“嗯?” 贺休蹑手蹑脚:“我想发个视频,证明一下我是……有夫之夫。”他很小声,“可以吗?” 陈幺还是困。 他的头发有些炸,毛茸茸的,眼都还是闭着的,但他还是弯腰,精准地摸到了贺休的脸,在他唇边印了下:“嗯。” 贺休被亲了下。 陈幺总是能很好安慰他惶恐。 【贺休v:视频4。】 贺休在凌晨五点发段视频。 就半分钟。 贺休的脸没打码,半年前的贺休看起来还有些青涩,素颜出镜,他的颜还是还能打。 拍摄的人手不是很稳,画质因为几次转载有点糊。 尤其是和贺休搭档的人,他的脸有些糊,五官都看不清,但就是迎面而来的美丽。 动作,体态,随意的一个动作。 接触、分离,耳鬓厮磨。 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接触,扑面而来的性张力,短短半分钟的cup,看得人口干舌燥。 【卧槽卧槽,我幻肢……】 【妈妈问我为什么流口水!】 【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了!】 【十分钟,我要他的全部信息,他好会啊!我们拽王好涩啊,好涩啊,他是不是害羞了!妈呀,我要兴奋死了,我们贺怼怼还有这么涩的时候么!】 【靠靠靠,靠靠靠,救大命。大漂亮好色啊!】 【虽然看不清脸,我好馋,我好馋!】 【这是贺休练习期的,话说和他搭档的人是谁?】 【卧槽。创海不地道啊?那绝对也是创海的艺人吧,条件太好了!为什么不出道!】 【淦,我虽然粉贺休,但也嗑贺朝的,但现在……我要爬墙了!】 【操,越看越不服,怎么不是他和贺休出道巡演,再瞎也能看出他的实力吧,贺休都是被他带着来的!】 【贺休是实力,这位显然也是,家人们,都给我冲!双王cp才好嗑!】 【贺休和朝新余搭档是这样的我冷酷、我无情、我就是这么拽,和这位搭档是这样的(o?o)害羞、慌乱、他好美、好漂亮、疯狂心动!】 也有理智粉。 【貔貅们别嗑了,贺怼怼很不喜欢他跟人拉郎配。】 粉丝还很理智。 正主先叛变了,贺休点赞了每一条他能看到的夸他和陈幺般配的微博。 他还转发了其中一条。 【贺休v:贺休和朝新余搭档是这样的……好漂亮、疯狂心动!猫猫猫草】 【贺休v:后面那半句说的真好,说的真对!】 对朝新余,不熟、别挨我! 对这个连正脸都没露的人,说得真好,说得对。 你要不要看看你那不值钱样子。 凌晨五点,夜猫子们都熬到头昏脑涨了,这简直就是一针强心剂。 贺休转发完又觉得有点心虚,他把手机放一边,把手暖热才进去。房间没开灯,稀薄的光线昏暗。 他看不清老师的脸,但没关系,他记性好,打第一眼他就记住了老师样子,好漂亮、好漂亮。 ……他好喜欢,好喜欢。 陈幺还在睡,他闭着眼,睫毛柔软地翘着,鼻尖挺直,鲜红的唇微微张着。 似乎是有所察觉,他翻身,钻到了贺休怀里。 贺休僵了下,又缓缓放松。 陈幺还记得哄他的小狗,又胡乱亲了下:“睡吧。” 贺休低头,下巴轻轻抵着陈幺的发间,很轻地应了声:“嗯。” …… 贺休望了眼明净的窗外。 朝着那颗永不坠落的北极星许了个小小的愿望。 贺休和陈幺一起走到海枯石烂。 贺休和陈幺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 …… 贺休跟陈幺是睡着了,苏姚吓得二半夜还在刷评论,她要是只是想当助理自然不用操这么心。 但不是啊,她也是想当经纪人的。 季琳带贺休,也是在带她。 苏姚还以为贺休又会被撕得他妈都不认识,但没有,无论是貔貅们还是路人都在狂欢。 这是段水平很高的双人dance,表现力和渲染力真的很强,脱离了低级的趣味,可以归为艺术的范畴。 午后、日光,不期而遇的怦然心动。 羞涩、腼腆氛围里要爆炸的性张力。 欣赏美的眼睛人人都有。 好多人都叫嚣着要看双王同台竞技,不用想就是场无与伦比的视觉盛宴。 就一段简单的cut,大批量的邪.教粉沦陷,她们都是混邪乐子人,没什么节操,那边好嗑嗑哪个。 一时间,贺休微博下面又挤满了邪.教粉,不过这次她们站的正主盖过章的cp。 貔貅们一直对邪.教粉深恶痛绝,逮住就是一顿输出,她们不但喷邪.教粉,跟t.u另外几人的粉丝团也算不上融洽,尤其是和小羽毛们,两家粉丝见面必扯头花。 貔貅们一直孤立无援,但这次有了,经过贺休几次骚操作,只要贺休不被封杀,她们就能给贺休举大旗,打call! 只要贺休带头,她们就跟着冲!不就是嗑cp吗,她们在行。 貔貅们俨然和邪.教粉们混成了一家人,她们还开了个超话就叫相亲相爱一家人。 一直被双方粉追杀地跟过街老鼠似的邪.教粉也终于找到了温暖的港湾,越发嗑得起劲了。 别的明星要敢这么作,粉丝群体必然会产生动荡,但贺休没有,她们还兴冲冲地开超话、到处安利。 别家粉都骂她们有病。 貔貅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骄傲道:“粉上这么个玩意她们确实有病!” 但没办法, 贺休太能打了,但凡能在圈里找出来了更帅,业务能力更能打的,她们连夜翻墙头。 别家粉:“……” 虽然很想安利自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但真的有点拿不出手。 贺休靠的什么混得腥风血雨的,没点实力早被人踢出娱乐圈了! 一夜间,再也没人提贺朝。 风使劲地吹,全在捧双王。 苏姚是看着贺休走来的,她一直担心贺休和陈幺曝光了怎么办,现在一看,或许贺休早就想好了呢。 到时候真的公布了,貔貅们大概也只会是普天同庆。 她都能想到貔貅们会说什么,“家人们,泪目了!”“终于有人能制裁拽王了!”“求求了,管管我们哥哥吧!”“还野吗?再野腿打断!”“看看他那张嘴还敢不敢胡说八道!”“弄他、弄哭他!”,像是忽然惊醒,苏姚有瞬间得不能言语。 贺休好像是自己给陈幺铺路。 这半年贺休干了不少事,挨了不少骂,他好像就是要让陈幺踩着他上位。 苏姚也跟着混邪乐子人嗑cp,但她嗑得一直两人的颜……像是天光终于刺破了乌云。 她窥得了他们感情的一角。 陈幺教贺休上位,竭尽全力地造神,仰望着神在台上发光发亮。 正在发光发亮的神用一种更低的姿态去供奉他的神。 两位骨骼血肉里都刻满炽烈、骄傲人都心甘情愿地为对方俯首称臣。 “……” 苏姚突然捂紧了嘴巴,她很难形容心里受到的震撼,她从未见过如此炙热纯粹的情感。 双王绝配! 双王顶配! 嗑,都给我往死里嗑!,. 第31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31) 贺休是红到发紫,也黑到发紫。 巡演结束后,所有人都觉得贺休跟t.u的恩怨会告一段落,貔貅们都松了一口气,求别作妖了,就凭这贺休这条件、出道热度,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贺休没有回应貔貅们的祷告,反而用事实证明,他之前还是收敛了,他还能更跳。 贺休起诉江绕造谣 贺休自爆t.u队内霸凌 贺休有抑郁倾向、暂停所有活动工作 一个接一下消息,炸的大众的耳目都有些看不过来。 【卧槽,刺激啊。】 【造谣、队内霸凌也就算了……抑郁?娱乐圈怎么是个人都能抑郁。】 【我一直觉得贺休精神状态不对,娱乐圈怎么会有人这么蠢,还没火就和队友撕逼,应该是真的。】 【我说贺休为什么跟队内不和,真的有霸凌?】 【要是真的,那我对以前骂贺休的话道歉。】 t.u的热度很高,江绕三人的社交媒体账号几乎在一夜之间沦陷了,就连朝新余都被粉丝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 贺休的风评不好,最开始,网友们还是不信的,但随着时间和热度的发酵,t.u的几位队员都没做出回应。 朝新余都没有。 他们清一色的沉默就好像默认了一样。 t.u几人都知道贺休说得不是在自己。 被队内霸凌、抑郁的不是从来贺休,是陈幺。 舆论就是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当铺天盖地的恶评涌向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发觉痛苦。 从来就没有感同身受,所有人都是刀子扎在身上才知道痛。 朝新余从来没想过,他还有不敢看评论的一天,他很想回应说自己没有霸凌。 但他小号的那句话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他也是那些人中的一份子。 朝新余也意识到了贺休和陈幺的不同,他们让贺休难受,贺休绝不会放过他们,从巡演起,贺休就像头恶鬼朝他们走来,一步一步地壮大自己、蚕食他们。 陈幺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哪怕是到了今天,陈幺都没有在机场把他小号说的话说出来,无论世间待他如何,他始终温柔。 朝新余想,要是贺休顶得他的位置,他绝不可能再好好的教贺休,他想着想着,就有些嫉妒。 怎么可以有人这样——经历万千,初心不改。 无论陈幺再怎么荒唐,他灵魂里的炙热和美好仍然如初。 创海是想插手的,自家艺人闹得这么大,他们不能不管,但被季琳给劝住了,她说贺休比其他人更有价值。 公司高层秘密了开了场会,然后放任了事态的发展。 贺休从没脑子的白眼狼变成了队内霸凌的受害者,虽然公众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同情贺休。 但贺休就是能作,他风评有所好转,他又发疯了。 贺休公然抢起了其他几人的代言、推广工作机会,他虽然有黑点,都没什么大黑点,更别说他现在洗得还有点白了。 有成顶流的势头,条件还这么完暂停工作,又频繁出现在大众的耳目里,这仰卧起坐速度快得真是让人很难对他保持同情,尤其是他真的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抢,不说广告代言,他都客串到模特界去了。 一次两次,一直这样就过分了。 抑郁患者贺某某、仰卧起坐小达人……不得不说,贺休造梗能力挺强的。 还有人挺替贺休惋惜的,贺休要不是作妖作这么厉害,他至于处境这么尴尬吗?热度堪比顶流,但因为自身那些虽然不致命但确实挺膈应人的黑料,只能接到二三线的资源。 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贺休本人全然不在乎,他还就是狠,说抢就是抢,江绕和明臣上半年热度还挺高,下半年被挤兑的连工作都接不到。 他们之前沾了多少光,现在都得翻倍地吐出来。 云希还好,他外形和业务基本和贺休撞不到一起,但自从队内霸凌的消息传出来后,他的咖位也降了不少。 泡菜国对这方面比较敏感。 朝新余受得影响最大,明星最怕的就是人设崩塌。 他的人设就有点崩了,再经过t.u的高峰期后就一直下滑,但他找贺休却不是因为自己。 朝新余:差不多也够了吧,你要逼江绕和明臣退圈吗? 贺休:不够 贺休:怎么不能呢 贺休:老师都退圈了,他们怕什么 朝新余:…… 朝新余:陈幺当初就没一点错吗? 贺休:和老师一起登他错了 贺休:老师退圈,你们继续待在t.u怎么不说他错了 朝新余:t.u是我们的,不是他一个人的。我们为什么不能待? 贺休:那你们为什么又解散了? 贺休:还不是连二代团都打不过 贺休:一群带不起来的菜鸡 贺休还发了一张鸡啄大白菜的动态图,可谓是阴阳怪气的鼻祖了。 朝新余:“……” 贺休:你们可以怪他,也不可以不帮他。 贺休:但不能上树拔梯,落井下石。 朝新余被怼了这么久,终于也忍不住发脾气了。 朝新余:那你和我们有什么区别? 上树拔梯,落井下石。 贺休:我们当然没有区别 朝新余没想到贺休回这么快,也没想到贺休能这么坦然,他怔了下,又看到贺休给他的最后一条留言。 这次贺休没再发微笑的表情了。 贺休:我又不是老师。 陈幺是陈幺。 他们都是俗人。 创海大厦。 季琳找贺休谈话。 她穿着干净利落的职业套装,表情严肃:“贺休,我们得谈谈。” 贺休在巡演结束又胡玩了半年。 没错,在她看来,贺休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就是在胡玩。 贺休对季琳还是有好感的,跟粉丝眼里的脾气直、性格火暴冷酷的小魔头不同,他待人处事进退有度,说话相当温和:“季姐你说。” 季琳看着贺休,认识一年多了,还是得感慨,有人的外表气度就是天赐,她很欣赏:“你对你的发展前景有什么规划吗?” 当然有。 贺休在等他对江绕他们步步紧逼的舆论反噬,等他名声再烂点,他就可以公布和陈幺的恋情了。 到时候挨骂的肯定是他。 老师顶多是生活作风有点问题,他呢?他黑料缠身,洗都没得洗,是人品、道德,还有脑子都有问题。 在贺休有意识地选择下,他的粉丝群体普遍有点“颜即正义、实力为王”的理念。 她们不关心贺休的言行,也不管别人怎么说,很有自娱自乐的天赋,别家粉都怕自家本命塌房,貔貅们以贺休塌房为乐,唯恐天下不乱。 再说,铺垫也铺垫够了。 贺休在半年前就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他还亲自下场站过队,现在的风气比之前包容的多,喜欢同性不再是什么不能饶恕的污点。 他的超话里至今还有数量庞大的邪.教粉在乘风破浪。 当然,不管再怎么准备,到时候肯定有动荡,但只要有热度、粉丝不至于反弹得太厉害,那就具备了复出的条件。 说到底,陈幺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要是有当红殚精竭虑、不惜代价地给他铺路。 他就还能起来。 七八年,追星的人都换过一茬了。 季琳又出声:“贺休?” 贺休回神:“季姐。” 季琳把严肃的表情一转,有些无奈:“你在想什么呢?”她也是在机场那次知道了陈幺和贺休的关系,“又在想陈幺?” 她们都知道,贺休喜欢陈幺,贺休很喜欢陈幺。 贺休倒没反驳,说起对未来有什么规划,他看向季琳:“有影方找上了朝新余?” 季琳看着一脸坦然的贺休:“……其他的也就算了,这次的影方导演是刘森,刘导。” 国内有两大导,号称雌雄双璧,擅长文艺片的刘导,和擅长商业片的张导。 要是张导还有可能因为流量因素换人,刘导不可能,他选角用人是圈内有名的严苛。圈里至今还有个“一狗失十亿的”趣闻,刘导有场戏里需要狗演员出镜,有个投资方刚好有个狗宝贝,投资方以为一说就能成,谁知道刘导给拒了。 投资方心想我就塞条狗进去,你这是不给我面子,他恼羞成怒,扬言要撤资,刘导还真就给撤了。 后来那片大爆,全球票房破了百亿,还顺便打破了影界文艺片赚不到钱的魔咒。 贺休知道。 他挺淡定的:“我觉得云屿这个角色挺适合老师的。” “什么云屿?” 季琳突然反应过来了,难掩惊喜,“你也接到刘导的戏了?刘导是说要拍很久了……贺休。” 创海的王牌经纪人用一种欣赏的目光赞叹道,“你就应该属于这里。” 贺休就应该在娱乐圈。 小红靠捧,大火靠命,贺休的实力和运道都是上上乘。 贺休没说什么季琳就表示了理解,她说她尊重贺休的所有决定,没办法,贺休太让人惊喜了。 贺休走后,季琳去找了苏姚:“姚姚?” 苏姚正在摸鱼扣手机,贺休只要不工作必然会去找陈哥,她当这个电灯泡属实没什么意思:“季姐……”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人,顶着季琳拿好像要宰了她的眼神,她连忙改口,“小姑、小姑!” 季琳发现她这个侄女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跟贺休得有一年了吧。” 苏姚是贺休和陈幺cp粉最大的大姐头,她管理着上千的超话,没事就对着真人傻乐:“哎?这么久了?” 她抓头发,蠢蠢道,“好像是。” 季琳看着苏姚:“贺休以后就交给你带的吧。” “啊?” 苏姚忽然翻起,鲤鱼打挺般地拉着季琳的衣角,“小姑你说什么?让我带贺哥?我不行啊,我就会吃喝玩乐跑跑腿。” 季琳拍拍苏姚的脑袋:“这就够了。” 贺休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从不理会别人的指手画脚,苏姚正好合适。 苏姚跟被雷劈似的:“我就当了一年多的助理,贺哥这么红了,我当他的经纪人?你确认?” “行了。” 季琳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这么省心不用管就能火的艺人,你以为你要不是我侄女,我能转给你?” “收收你这懒散样,不然我抽死你。” 苏姚:“……” 她才毕业一年多,她还是个孩子,话说,她是贺哥经纪人了,她能给贺哥和陈哥接双男主剧吗? 最好是有刺激戏的。 卧槽,不能想,不敢想,鼻血要流出来了,嗷嗷嗷嗷。 贺休开车回家。 回陈幺家。 贺休跟陈幺交往了一年,一天落陈幺家里几样东西,现在差不多把整个家落进去了。 他除了在外面工作,就是在陈幺家里。 差不多算同居了。 贺休现在成名了,不怎么往公司跑了,也就季琳今天有事找他。 贺休到家了陈幺还在睡,昨晚他们玩得有点晚了。 临近中午十二点,太阳爬得很高了,贺休走之前把窗帘拉开了条缝,那条缝现在正好照在陈幺脸上。 他不喜欢枕枕头,喜欢窝在枕头边,兴许是嫌光有些刺眼,他用胳膊圈着额头和眼睛,碎发在耳边蓬着,没遮住的下半张脸泛着红润的潮意。 可能是贺休看得有点久了,也可能是陈幺睡够了,窝着脑袋睡的人要醒了,挪开臂弯,发梢微微颤动。 陈幺在睫毛掀开的瞬间感受到了一个人温热的掌心。 “老师。” 贺休还是这么叫陈幺。 陈幺脑子还不太清醒,缓了下才道:“贺休。” 贺休这才把掌心挪开,他挡着窗帘缝隙渗透进来刺眼的光,微微移开视线,声音又有点不自然:“是我。” 老师不喜欢穿衣服睡。 ……漂亮的肩颈线还残留着昨晚的痕迹。 陈幺适应了下才掀开眼帘,他推开被子,白皙脊椎线上有相当清晰的红痕,有人在与他背对的时候亲吻他的脊椎线,抵死缠绵,至死方休。 他嗓音有些沙,带着不明显的欲色:“几点了?” 贺休把手背在后面捏掌心:“要十二点了。” 陈幺下床,小腿肚抽搐了下差点没跌倒。 操、淦啊。 他能劈叉但不能一直劈啊,真特么快裂开了,他去看贺休,眼眸美丽,鲜红唇瓣异常的色气:“贺休。” 脏话,但能拐弯抹角的骂一下小畜生,“春天过了。” 贺休没反应过来。 现在快六月,春天是过了,年轻男生低着头,他只要和陈幺独处就会心跳加速,更何况老师身上还都是他留下的痕迹,就好像是被他标记了一样,贺休捏手指,耳畔发红:“春天是过了。” 陈幺的动作滞了下,有些想笑,他也确实笑了:“贺休。” 贺休抬头。 陈幺在笑,他头发长了些,鼻尖直挺,总是很疏离的眼眸微弯,有些破碎的唇角笑意轻柔:“笨不笨呐。” 贺休还是没反应过来:“啊?” 陈幺没再继续说。 贺休很想问,但还是没问。 这是老师在跟他玩,这是他们的小秘密,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很甜蜜。 午后。 陈幺吃饱了就往沙发上一瘫。 贺休来了后就包揽了他生活的大部分需求,做饭、拖地、洗碗,浇绿萝和高质量的性生活。 系统:“吃完饭,起来运动一下。” “不嘛。” 陈幺理直气壮,“春困夏倦秋乏冬眠,吃完就会犯困是天理,懂吗?” 系统:“……” 它叹气,“你的肚子都长肉了。” “怎么会?” 陈幺可是有腹肌的,他撩开衣服下摆,然后立马换上了一副惊恐脸,“卧槽!” 他的小腹柔软了许多,本来清晰的马甲线几乎要消失了,他难以置信,“我的腹肌呢!我辣么大的八块腹肌呢!” 浑水摸鱼,胡说八道, 系统看着陈幺眼都不眨地给自己的腹肌翻了倍:“……”陈幺身体线条偏窄瘦,很有少年感,并不怎么夸张,他原来就只有四块腹肌,但它没有拆穿陈幺,而是道,“起来锻炼一下吧,天天在家里都躺废了。” “这能是我的错吗?” 陈幺撇嘴,t.u明显已经正式成为了过去,他不可能再复出了,“我又没什么事要做,除了躺着还能干什么。” 陈幺现在基本没有社交,他没什么朋友,连父母都跟他断绝了亲子关系。 可以说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了。 陈幺在他十九岁的时候就想着放弃一切了,只是t.u是他的羁绊和牵挂罢了。 现在这个牵挂变成了贺休。 贺休很好,对他也很好,他不再感到痛苦,他开始觉得幸福,但,还是少了什么。 他对这个世界有些无所适从。 他认为的只是他认为的,他所追求的也只能是一直追求的。 他向往自由向往爱,他觉得友谊是珍贵的,他和他的队友们真的要好过,他们说过大家一起走,一直不会变。 陈幺一直觉得是这样的,即使被他们冷待,他还是有些幼稚觉得他们只是生气了。 他觉得他们不是要故意伤害他的,毕竟他们那么要好过。 不是的。 他们就是想那么做。 陈幺不是很理解,他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美好而灿烂的,爱情,友情、世界应该是光明璀璨的。 可不是的。 都不是的。 爱情让陈幺绝望,友情让他痛苦,父母之爱更是无根浮水,陈幺是天才的时候,他父母爱他。 他喜欢同性,影响了家族声誉,他们就再也不肯接受他了。 “老师?” 陈幺从沉思中被唤醒,他去看贺休,在家里,贺休穿得很休闲,棉t、运动裤。 他非常英俊,黑发有些凌乱,他的五官凌厉,看上去并不温和,但那对深色眼眸此刻都是温柔的爱意。 贺休朝他走,他感觉大海山川在朝他奔涌而来,他的心脏因此而颤动,他的唇瓣动了下:“贺休。” 陈幺在沙发上,贺休自然地坐在了陈幺脚边沙发下的地毯上,他盘起腿,跟个小狗似乎地仰望着陈幺:“老师,看,我觉得这个剧本不错。” 陈幺瞥了眼。 《岛》。 原剧情里贺休的成名作,也是他日后光鲜履历里的代表作之一,贺休从t.u出道,成就歌影视三栖天王不到三年。 刘导已经为这影片筹划十多年,他一直没敢拍,直到今年,他看到了贺休和朝新余。 两位年轻朝气、带着无与伦比的少年气的年轻人。 朝新余毕竟在娱乐圈沉淀久,他身上的少年气差点,但他气质跟影里的主角之一云屿很符合。 云屿,无拘无缚,无忧无虑的海岛少年,自由、烂漫、野性、灿烂。 贺休翻开剧本,指着云屿:“他很适合老师。” 陈幺一直不知道贺休的眼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他看向贺休:“嗯?” 他身上并没有云屿的气息。 陈幺的色彩一直是清冷而悲伤,带着很明显的堕落感。 贺休又有些紧张了:“我没查过老师,我就是好奇过t.u,我搜t.u的时候看到了老师刚出道时的海报。” 跟云屿很像,自由、野性、灿烂。 他觉得老师一直没变过,无论如何,老师始终温柔明媚。 陈幺沉默了下,他其实一直觉得贺休知道的,知道他狼狈的时候做得荒唐事,他的睫毛很长,那对眼珠很淡:“你没见过吗?” 他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道,“我的床照。” 贺休没见过,他还问:“什么床照?” 他怎么会见过老师的床照? 这种东西这么会被发出来? 谁干的? 贺休冒出了一个强烈的意愿,那就是去学习一下满清十大酷刑。 陈幺现在已经能看出一些贺休的心思了,他弯腰,去捧贺休的脸:“贺休。” 贺休暂时压下那些心思:“老师。” 陈幺看着贺休:“你知道吗?” 贺休不知道。 但陈幺告诉他了:“我好高兴。” 那些床照爆出来的时候,陈幺都想跪下求他们了,求他们不要看,不要传播。 他是受害者,他就是谈了个恋爱,但没人在意这究竟这是不是他的错。 疯狂地传播转载,直到充斥着整个互联网,现在大部分都被删了,但肯定还有。 没人知道他的绝望,应该也没人在乎。 陈幺贴着贺休:“……贺休。” 贺休被陈幺很亲昵地贴着,他仰着头,用后背发力,躯体因为紧张微微绷着:“老师?” 陈幺的泪水有些滚烫。 贺休被砸到了,他沉默了下,去抱陈幺的肩:“没关系。” 年轻男生窝在陈幺颈窝蹭了蹭,他声音年轻,好像在撒娇,“我是老师的小狗。” “小狗永远都不会做让老师不开心的事。”,. 第32章 正当红和已过气(完) 悲伤的灵魂流浪已久,终于找到了归处。 陈幺又笑,眼眸弯起,燃起了澎湃炙热的光,他笑起来有意气潇洒的少年气。 未曾见过世间门艰苦,不知世事艰辛,勇敢自由的少年气:“休休。” 上次贺休太困了没听到。 这次他听清了,老师怎么喊他的?好甜啊。 他的耳根发麻,几乎要蜷缩到一起了,很像碰一下就会把叶子全闭上的含羞草:“老师……” 他的老师低头吻他,那头蓝发非常耀眼,雪白的脸,鲜艳的唇:“休休。” 他的老师说,“我好喜欢你。” 贺休还蹲着。 他一动都不敢动,幸福,快乐,老师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堂。他欢喜,雀跃,最后,他压下一切过于激烈的情绪。 年轻男生抬起下巴,英俊深邃的脸,宽阔的胸膛,那对眼睛有着无比温柔的爱意:“我也喜欢老师。” 他的舌尖抵着上颚,有些气音的声音掺杂着水汽,缠绵、轻颤,“好喜欢。” 陈幺和贺休抵着额头。 他的睫毛很长,虚掩着,遮住了那对剔透如玻璃珠似的眼球:“休休。”温柔的声音、安静的爱,“休休。” 风吹过,绿萝的叶子晃动着打了个旋儿, 陈幺在这瞬间门忽然有些抱歉。 倒不是后悔谈过那场令他声名狼藉的恋爱,是后悔那场恋爱后的自暴自弃,他如此的不爱自己,让后来的他和爱他的人都如此仓皇和小心翼翼:“我第一次看到休休,就觉得休休好帅。” 贺休一直觉得陈幺一开始不喜欢他。 陈幺能跟他一起,他一直觉得诚惶诚恐、如梦似幻。 陈幺很喜欢亲贺休,吻他的眉眼,鼻尖,再到唇角,这是人最原始的爱的本能。 喜欢就想亲亲贴贴:“但我很不好,我不敢让休休知道。” 真的,不应该堕落的。 真的,好抱歉,让喜欢我的你那么难过过。 贺休的睫毛一直在颤,他在发抖:“老师。”他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晃动,平复了才能继续,“老师怎么会不好呢?” 他去看陈幺,“老师在我眼里……” 贺休没有继续。 他好振奋,以至于兴奋到无法言语,他拱起肩,去蹭陈幺的脸:“老师喜欢我吗?” “从一开始就喜欢我吗?” “从见到我的第一眼就喜欢我吗?” “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一直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喜欢我吗?” …… “一直一直一直一直……永远永远喜欢我吗?” 大篇幅的重复,每声都是叠加奔涌的爱意。 陈幺被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是想道歉的,但小狗不会记仇,小狗只会爱他:“嗯。” 美丽的老师有些腼腆的羞涩,“喜欢。” “会一直……永远喜欢休休的。” …… …… 贺休开心的几天没好怎么睡觉,去刘导那里面试的时候还挂着俩黑眼圈。 陈幺看了剧本也决定去了。 金水湖湾。 豪车保姆车都快停不下了,助理经纪人保镖,大大小小的明星云集,娱乐记者们扛着摄像头蹲着。 “不愧是刘导的号召力,这得几百号人了吧。” “肯定有,卧槽,别说了,看!” “周影帝?看这里!” “这哪是来试镜,简直是来走红毯的。” “这比戛纳人还多、曹戏骨出山了?!” “……这得是多强的阵容。” 《岛》双男主同性题材,其中一个男主已经定了,刘导拍板定的,说是一个新人。 另一位男主的最热备选是朝新余。 朝新余就在试戏。 他提前拿到了剧本,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重要,他揣摩了很久,还特意朝刘导请教过。 刘导卷着剧本,他是欣赏朝新余,但朝新余明显差点,技巧有余,灵气不足。倒不是说天分的问题,朝新余要是能很下手打磨的话显然也是能成璞玉的,他就是太端着了。 做人,要掐尖,必然得有个性和独特的人格魅力,朝新余太压抑自己了,不喜欢在他嘴里还是喜欢,什么在他嘴里都是好,有些虚假,怎么可能有人什么没有自己的。 连自己的情绪都不敢表达,怎么会有灵气,天赋和勤奋能是能成王,但不会成神,演技超凡脱俗决绝者都各有风格,唯一不变他是他们的性格里一眼就能出的真性情,爱恨嗔痴都具现到真实。 朝新余试完戏去看刘导,刘导没什么表示,他只是抬了下手:“出去吧。” 朝新余心里有点沉,但还是礼貌道:“谢谢刘导。” 刘导点头:“下一个。” 他有些焦躁。 他不想定朝新余,差点,差很多。 可能就是冤家路窄,朝新余往外走的时候陈幺刚好进去,两人狭路相逢,朝新余有些沉默,但还是招呼道:“陈哥。” 陈幺没有应声,他和朝新余擦肩而过。 朝新余僵了下,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抬头才看到贺休,贺休和陈幺是圈里都罕见的神颜。 他们走一起很像配。 就跟他们cp吹得一样,他们相遇就是巅峰,很难想象他们搭档会有多大的冲击力。 刘导在拿保温杯喝水,然后他的保温杯打翻了,云屿是他虚构出来的人,鲜活灿烂,野性自由又美丽。 现实中不会有这样的人,纯粹勇敢、身上都是野性的呼唤,充满了迷人的理想主义的色彩。他早些年就想拍了,一直找不到人选,拖了十多年,再不拍他就老了,他不想留下如此遗憾。 理想主义为什么会迷人,因为难以实现而迷人,因为卓越艰难而迷人,因为澎湃美丽而迷人。 陈幺就是如此的迷人。 他有种让人为理想而燃烧的魅力,那就是他的独特气质,鲜艳灿烂、至死是少年。 陈幺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两步:“齐哥。” “这老头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貌。” “嘤。人家果然是太漂亮了吗?” 系统:“别胡说八道。” 陈幺恶心吧啦的:“人家哪里胡说八道了,嘻嘻,人家就是太美了嘛,当帅哥的感觉真好,齐哥,你要让我一直当帅哥哦。” 系统知道了什么才是重点,它有些无奈,但还是道:“行。” 都说女人比较感性,但刘导是男的,却一直走得文艺风,他从不拍商业片,也不制作工业糖精。 他导出来的电影画面沉厚、非常有质感,非常动人厚重,但看完会觉得伤神,没有看完小甜饼的愉悦。 有人说大概刘导永远不会拍小清新。 刘导没管保温杯,他看向陈幺,走艺术这条路人,都有些感性,对美的追求都很偏执,久旱逢甘霖,他几乎要流泪:“你叫什么?” 陈幺笑了下,像七年前一样,青春、恣意、野性、意气风发:“陈幺。” 他没有真的改变什么。 他永远在爱里自由。 朝新余还没彻底走出去,他看到了刘导欣喜若狂的一幕:“……”他心里终究是落寞,“哎。” 当陈幺彻底跟他断开、变成陌生人的时候,他的心态才平和,公平竞争不是抢。 《岛》的双男主在面试的第一天就结束了,娱记们都懵逼的,他们还以为至少得选拔个一两年,这就结束了? 亲眼看到的娱记都觉得难以置信,网民们更觉得这是假的,刘导是国宝级导演,活跃了几十年,国民度很高,他官方微博下面粉丝破亿,天天都有人问这是不是真的。 刘导一直没正面回应,直到双男主定下的两个月后,他才发博。 【导演刘森v:我老了,不年轻了,拍完这部大概就拍不动了,这应该是我最后一部作品……大家不必感伤,我相信年轻里一代里会出现更好更优秀的导演。贺休v十年藏锋周放歌v粉粉少女梦曹银禧v春来发几枝季梦雅v……感谢厚爱,感谢合作。】 【哇,我是看着您的电影长大的《江湖》《云洲》《春乏》……太多太多作品了,我真的不敢想您会退休,不要啊!】 【刘导在拍《田野》的时候身体好像就不好了,但我真的会哭啊。】 【这部阵容真的强,除了贺休就没新人了。】 【不是双男主吗?另一位是谁?】 【刘导怎么没出来。】 【《岛》开官微了,是陈幺,t.u前队员。】 【卧槽?t.u还有个前队员?】 【上面不是孤陋寡闻就是年纪小,陈幺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很火的,我现在还有他的贴画……果然时间门不饶人,我当初最喜欢的人都成了时代的眼泪了。】 【陈幺?他不是出事后退役了,这还能复出?还是刘导的戏……我不是质疑刘导的意思,我就是觉得……】 陈幺退好久了,在娱乐圈基本就查无此人,查无此人陈幺这条关键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热搜榜的时候,很多社畜都震动了。 【卧槽卧槽,开什么玩笑。】 【陈幺火的时候,现在的当红炸子鸡还没出道吧!】 【真特么悲哀,这才几年啊,果然是更新换代速度最快的娱乐圈。】 【妈的,真的要流泪了,我现在还存着他的海报呢,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放到现在他的脸还能打得很。】 当网民们兴致勃勃地搜陈幺的时候,绝大多数信息都被屏蔽了,虽然总有人知道什么,但传播的力度不大,始终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是刘导和贺休靠人脉屏蔽了那些资讯,刘导需要为《岛》保驾护航,贺休是不想他的老师再难过。 跟着参演人员被放出来的,还有拍摄时拍得海岛日常,刘导拍这部戏的时候很亢奋,更微博更得很勤奋。 《岛》就是在一处温暖如春的海岛上拍的。 海浪声滔滔,阳光、沙滩,出海的渔船,淡金色的氛围,非常的清新,非常的唯美,非常的……治愈。 是段很小的花絮。 摄像机、工作人员,老戏骨和当地老乡们,人群混杂,气氛热闹又喧哗。 后勤人员送来了一批椰子。 贺休离得最近,他穿着很有海滩风,应该是晒黑了些,他的胸膛的闪着润泽细腻的光。 他脖颈里挂着狼牙犬齿链,眉骨处的眉毛断了一处,神颜非常冷淡,很性感,又很野,山川倾倒、海水狂啸。 就是这样的贺休在对着椰子挑挑拣拣,挑到了插着最漂亮的小伞那一个椰子。 “贺休。” 轻而欲的声音,仿佛天生有些冷,又十分的温软,难以形容,大概就是冰川融化、山巅的雪在流淌。 贺休几乎是瞬间门拘谨了起来,他还抱着椰子,但明显已经变了个人,从我很野、我很拽,老子超凶,敢过来捶掉你的头变成了一条知道办错了事、虽然害怕但还是倔强地不肯放下的小狗:“……老师。” 他很小声,“这个最漂亮。” 陈幺:“……” 这么多人,还有女孩子,你怎么好意思的?他的头发染回了黑色,细碎而蓬松,他的脸相当漂亮,后面是几乎被染成金色的海。 他的唇相当的鲜艳,“给小姚。” 镜头给到了贺休手里的小伞,又给到了陈幺,最漂亮的小伞和最漂亮的人。 贺休不情不愿地递了出去:“哦。”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弹幕飙飞。 【“好漂亮的弟弟啊!怎么有人长成这样子!”“卧槽,卧槽,这是真人不是cg?假的吧?!”“淦淦淦,他好漂亮,我好喜欢,要我也会把最漂亮的小伞给他!”“我的下巴是下巴,我的人中是上巴,而你是我的心巴!”】 别的粉看到自己哥哥弟弟被怼,大概会帮着骂,貔貅们不会,她们只会哈哈哈。 【“卧槽,就我想笑吗?我们拽王几天没见怎么这么拉了,看看这委屈巴巴的样子,我真的要笑死了!”“大漂亮干得漂亮!”“该!谁叫他这么拽!”“你们的心都是石头做得吗?!你们为什么不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路人都是特种兵吗?你们为什么不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cp粉更是狂欢。 【“我赌五毛钱他们有一腿!”“草草草,这绝对是和贺休搭档的那个吧?除了t.u的前ncer,我想不到谁还有能那么强了。”“我去去去去,看身形对比,99.9999999是。”“不愧是被贺休亲自盖章疯狂心动的人,是我我也心动啊,怎么有人这么好看啊!”】 【“家人们注意到了没?陈幺退役,贺休接手进t.u,他还说他还是带着一个人期盼走到现在的!”“卧槽,看看看,贺休一直说的不喜欢现役队员!”“贺休还叫陈幺老师!”“我的妈,嗑疯了,怎么能这么好嗑。”“妈呀,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荣光!怪不得贺休在舞台上那么拼!”“杀疯了啊家人们!”“嗷嗷嗷嗷嗷嗷嗷!”“全是糖啊啊啊啊啊啊!”“贺休有对象了!他说他在谈了,不会是和陈幺吧!卧槽卧槽,救命!我要喷鼻血了!”】 全封闭拍摄。 陈幺和贺休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岛》是刘导耗费十年构思的,他知道他要拍什么,他知道怎么拍才能让人动容,他知道什么样的美最令人心动。 他还碰到了最合适的主演。 《岛》,轮渡意外出事的霍怀漂流到了一个处岛,遇到了一个名为云屿的少年,他们相知相爱……《岛》是刘导拍的网友认为他绝对不会拍的小清新的治愈风,漂泊的海岛,淳朴善良热情的居民。 没有码头,没有港湾,没有鸣笛声和尘埃,有的只是在海边支着小摊唱着小调的阿嬷,被海水冲刷得五颜六色的贝壳。 云屿就生长在这里。 漂亮、野性,自由明媚,他身上毫无尘埃阴霾,有着世间门最鲜明的梦幻色彩,斑斓闪耀。 刘导在喊,因为杂乱的现场显得声嘶力竭:“妆造,给贺休补妆!《岛》第一场第十七次,开始。” 霍怀坐轮渡出游,意外出事堕海。 海水冰冷刺骨,他飘久了,英俊的脸一片苍白,西装和衬衫被礁石剐蹭得破烂,他还撞破了额头的一角,伤口狰狞。 他意识模糊,隐约看到了一处岛……隐约看到一个人。 黄昏,天空金芒普照,沙滩完全是金色的。 少年光着脚遥望。 海风吹拂,他耳边黑色发随风摇动,他的脸十分美丽,睫毛被光耀成金色。 刘导这部戏对选角要求很严苛,这部戏没什么要点,就是要美,每一帧都要能引起感官舒适的美感:“好!过。转第二场了,云屿准备下水!” 濒死的霍怀朦胧中看到有人朝他游来。 不要轻易救落水的人,他们恐慌中往往会把会水的也扯下去,霍怀和云屿就给人类似的担忧。 海风,激涌的暗流。 紧张感在堆叠,在霍怀接触到云屿的那一刻到达了巅峰……霍怀没有用力、没展现出迫切的求生欲,刘导破口大骂:“贺休!缠着陈幺,我们都在,你不用担心陈幺出事!” 贺休拧眉,陈幺揉贺休脑袋:“没关系的。” “《岛》第二场第4次。” …… “《岛》第二场第31次!” 霍怀死死地缠着云屿,他们好像要一起坠落,但没有,少年灵活得像游鱼,他的面孔在水里更美了,金光刺透海水,他弯唇,没有畏惧,没有惊慌,他双手捧着霍怀的脸,眼睫如波:“别怕。” …… 岛里来了个异乡人。 他额头带疤,非常英俊,虽然有点凶,但会的东西很多,调酒,修收音机,改造摩托车。 他还帮云屿的阿嬷做了个新桌子,他说那叫吧台。 岛里的姑娘喜欢他,云屿也喜欢他。 云屿喜欢看霍怀干活,汗水会从霍怀的胸膛和喉结落下,霍怀在干电焊,火花迸溅,炸开得很漂亮。 云屿的眼睛被遮住了。 是霍怀,他汗水有些咸,手掌粗糙:“别看。” “眼睛会痛。” 很平常的一幕,但又因为流汗和闷热产生了一丝不明显的悸动和暧昧。 云屿靠在霍怀流汗的胸膛里,闻到了霍怀的气味,他因此有些眩晕,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他知道这是喜欢:“霍怀?” 霍怀的声音有些沉,他跟云屿差不多大,但比云屿成熟得多:“嗯?” 云屿拉下霍怀的掌心,他的眉眼很漂亮,手腕上戴着串鲜亮的贝壳手链,他把贝壳手链给霍怀:“送给你。” 霍怀心跳停止了下。 岛里的规矩。 求爱就送出攒了十八年的贝壳。 霍怀比云屿高,他喉结很明显:“我是异类,你不要和我一样。” “什么是异类?” “异类就是喜欢男人。” “哦。” “那我是男人,你喜欢我吗?” “……” 霍怀沉默。 “霍怀。不要怕。”云屿给霍怀戴贝壳手链,“把我们一起当异类,就不是异类了。” 霍怀轻轻震了下。 云屿喜欢霍怀,他去亲吻霍怀:“阿嬷说不要害怕爱。” 云屿和霍怀在一起了。 亲吻、恋爱,偷尝禁果。 是条破烂的渔船,但被霍怀捡来修好了,之后就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 云屿的背绷得很紧,他有腰窝:“霍怀。” 霍怀跪坐着,他撑紧背,汗水布满脊背:“……小屿。” 镜头拉远,渔船飘摇,海浪温柔,满船摇曳的星光。 …… “卡!《岛》第四十七场第68遍过了。贺休!” 刘导驱散了别人,“贺休去解决一下。” 贺休真的受不了,他和陈幺拍床戏? 什么概念。 一激动就起来的概念。 刘导说太激动的话就给他开点降兴奋度的药,好在终于过了,贺休要起来,又被陈幺拉住:“霍……” 贺休被扯了下,他低头:“老师?” 陈幺:“……” 他用手指抵着额头,“抱歉。” “太入戏了吧。” 贺休有些担忧,他去碰陈幺的额头,“老师很努力了,休息一下吧。” 陈幺没有立即回应。 良久后,他才看向贺休,声音很轻:“嗯。” 贺休走后。 陈幺独自一人待着,他叹气:“齐哥。” 系统在的:“嗯。” 陈幺痛哭:“我不想走啊。” 系统也没有办法:“不走就要扣年终奖。” 陈幺:“……” 他抽噎,“扣多少?” 系统:“严重ooc全扣完。” 陈幺连假哭都忘了:“怎么可以这样!” 系统:“陈幺不属于这里。” 陈幺知道的,他揉脸:“贺休会哭的吧。” 陈幺是极致的理想主义追求者,他勇敢追求自由和爱,他身上烂漫纯粹如同烈火旗帜般吸引着他人,又在蚕食吞噬他自己。 他这样的人在现实世界是活不下的,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他不能理解这种复杂,他无法忍受这灰暗。 他无法融入,也不想融入。 他在漂泊太久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想要的理想国,那就是《岛》,这是他想要的一生。 刘导在外面看到了贺休,贺休没有去解决他的问题,他在看陈幺,用一种悲伤的神情。 刘导喊贺休:“贺休?” 贺休没动。 刘导又想喊,贺休扭头了,他收敛了所有神情,笑容温和:“刘导。” 刘导问贺休:“你在看什么?” 贺休没看什么。 他在看自己的脚尖:“没看什么。” 老师对这个世界不太满意。 老师要回去了。 刘导没继续问:“好好休息。” “后天继续下一场。” 贺休说好。 …… …… “《岛》第六十八场第27次。” 云屿和霍休的事还是被发现了。 云屿的爸爸妈妈阿嬷齐坐一堂。 云屿的爸爸:“爸爸希望小屿能和女孩子成家立业。” 云屿的妈妈:“妈妈还想抱孙子。” 云屿阿嬷脸上都是皱纹,她的双手干枯,像是水分被抽干的老树皮:“小屿过来。” 霍怀的神情隐忍紧绷。 他昂着下巴,有些桀骜,好像一点不怕受伤,他还要保护云屿,他做好了准备。 云屿去牵霍怀的手:“霍怀。” 霍怀紧绷的情绪稍缓,他就是被家人抛弃,出来流浪到了这个岛,他不善表达,看起来很不好惹。 云屿又弯唇:“不要怕。” 霍怀僵了下,还是顺从被云屿牵住了手。 云屿带着霍怀朝家人走去,然后他的家人拥抱了他们:“虽然我们不希望小屿和你霍怀在一起,但我们爱小屿。” “所以没关系的孩子。” 没有谩骂和侮辱,就是一个拥抱,一声简单的没关系。 …… 《岛》拍了大半年。 一群人也失踪了大半年。 刘导的身体不好了,他一边拍一边剪辑,到年底,终于准备放映了。 【导演刘森v:构思十年,拍摄一年,《岛》终于要和大家见面了,小众题材,一直犹豫要不要拍,觉得自己拍不好,但还是想给自己一个交代。云屿和霍怀是我私心最喜欢的角色,也希望大家能喜欢,感谢支持。贺休v……《岛》官博v】 《岛》上映了。 大爆特爆。 画面太美了,每一帧截图构图都堪称模范经典,虽然拍得时间门很短,但刘导构思太久了,他无数次去揣摩要怎么拍,什么才是最佳角度。 当然,还有贺休和陈幺,他们的颜和演技太让人惊艳了。 电影讲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但很美,它带着爱的治愈和鼓舞,是一种很有韧性的力量,青春、自由、恣意,美得让人动容。 电影院。 剧情快走到结束了,云屿和霍怀和家人拥抱后的当晚,岛外面来一艘轮渡。 霍怀还没吃饭的时候就不在了。 云屿的家人们很紧张,生怕霍怀不是个东西跑掉了,但他们一眨眼,云屿也不见了。 云屿跑到了轮渡那边。 霍怀拿着他的全部家当在上面,云屿喊霍怀,霍怀听到了,他跟人换好了东西,跳下了轮渡。 云屿问霍怀:“你要走吗?” 霍怀说:“不走。” 云屿又问:“那你去干什么?” 霍怀用全部家当换了箱烟花。 那是小岛第一次放烟花。云屿看烟花,霍怀看云屿。 云屿惊喜地说真漂亮。 霍怀也说真漂亮。 电影在漫天烟火中结束,灿烂盛大。 网上一片叫喊声。 【卧槽,卧槽,我鼻涕要掉下来了!】 【谁懂,谁懂啊!云屿跟霍怀说过三次不怕!每次我都要泪崩!太治愈了啊!】 【太美了吧!太美了吧!他俩真的配一脸。】 【床戏那段我真的会鸡叫喔喔喔喔!刘导怎么这么会啊。】 【啊啊啊啊霍怀给小屿全换成了烟花了啊,好甜,好甜,好甜,小甜饼yyds!】 就在这阶段,贺休印证了大家对他的感情猜测。 【贺休v:和老师恋爱的两周年,抽一百人送一万的红包。】 网上真的疯了。 刚嗑完cp,正主就官宣! 贺休在拍完《岛》之后就没有再去工作了,他一直陪着陈幺,陈幺也喜欢贺休陪着他。 贺休想一直这样,但不能总这样。 他不能二十四小时陪着陈幺,老师会察觉到不对的,贺休去接工作,一个月,两个月。 一切都很正常。 很平常的一天,风和日丽,风淡云清,陈幺午睡醒了后他感觉如此的幸福。贺休出去工作了,冰箱贴还贴着他的留言,交代他好好吃饭,不要熬夜。 陈幺认真地看了贺休的留言,然后也写了一张便签去贴了上去。 ——我找到我的岛了。 ——我要离开了。 ——别为我难过,我感到如此的幸福。 最后。 陈幺咬唇。 ——对不起。 他很抱歉他坚持不下去了。 《岛》一月上映,云屿的扮演者陈幺于三月份在家中吞药自杀。 之后的一年人们都在猜他为什么自杀,毕竟云屿是那么灿烂鲜活,那么的自由勇敢。 陈幺的那些过去都被翻了出来,被男友背叛、和父母断绝亲子关系、和队友闹翻,在经历网暴后隐退。 他不算长的一生实在算不得幸福,但在警方公布的留言中,他又说他如此的幸福。 还是贺休发言。 【贺休v: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造谣。】 【贺休v:老师只是对这个世界不太满意。】 【贺休v:所以他回去了。】 贺休那天后就再也没有发过微博。 他跟陈幺一样。 正常的吃饭、正常的作息营业,余扬来看过贺休好多次:“你没事吧?” 贺休说没事。 余扬从不放心,再到慢慢放心。 时间门一天天过着,贺休还跟疯狗一样咬人,江绕云希相继退圈,朝新余没退圈,但也明显凉了很多,。 陈幺走后的第二年春,陈幺那个前男友才出狱,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类,撞死人逃逸喝醉跟陈幺说了,陈幺让他自首,人渣不愿意,还威胁陈幺。 十九岁得陈幺非常勇敢,他连自己的父母的阻挠都不听,愣是把人送进了号子里蹲了十年。 然后他也完蛋了。 …… 当年还没陈幺床照的事闹得大的一桩案件被翻了出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群情激愤,纷纷要求法院多判几年。 贺休还是看媒体报道才知道,当然,他没有很意外,他老师很好很厉害的,他只是想办法让人渣又进去了二十年。 当然,他是通过合理途径办到的,有钱不违法让人进去的方法很多。 陈幺走后的第二年春。 贺休在家看电视。 电视在放动物世界:春天到了,万物苏醒了,又到了动物们繁殖的季节…… 贺休忽然反应过来了,反应过来陈幺说的那句春天过了是什么意思,老师在骂他发情起来像牲口。 他笑了起来,紧接着又开始掉眼泪。 像是忽然大梦惊醒。 贺休去看冰箱贴上陈幺最后留给他的话,他死死压抑住自己的泣音,跟平常一样:“没关系……” “没关系,老师永远都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他想知道陈幺有多痛苦,他比老师还没用,他一年都坚持不了,他好难过:“老师。” 他抱着自己,咬着牙,“老师。” “老师,对不起。” “……对不起。” 小狗要做让老师不开心的事了。 云屿的扮演者陈幺走后第二年春,霍怀的扮演者贺休于家中吞药自杀,他们演绎了让无数人感动落泪的《岛》,又在一年内相继离世。 他们走后的第一年。 还有人不肯信。 直到一条视频火了[他们必将于巅峰相遇] 是贺休和陈幺的剪辑。 午后,练舞室。 那是他们初遇。 蓝发耀眼的青年走进挥洒汗水的英俊dancer前面,一段简单热烈的双人,他们同时心动的开始。 dancer面红耳赤,青年低头、眼眸带笑。 【他好漂亮。】 【我好喜欢。】 大量相处的片段,都是《岛》的花絮,他们相处、心动,两个人都那么喜欢对方又都那么羞涩。 温馨的蹭鼻尖,贴脸。 陈幺俯身揉贺休的脑袋,鲜红的唇柔软:“……休休。” 画面蓦然一转。 是贺休最后一场巡演,他英俊、耀眼,他朝台下看了眼,这次看到的不是空荡的座椅,是混杂在人群里的陈幺。 他恰好偏头,和镜头对视。 这次剪辑很神,画面顿了下,是贺休神情明显亮了下,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和他最爱的老师对视一样。 【原来老师来看过我的演唱会。】 到了最后的一幕了。 贺休朝前看,看到了陈幺,那是陈幺刚出道的舞台,他们都是ncer,站位几乎重叠。 舞台越靠越近,仿佛是他们同台搭档,在朝彼此前进。 舞台最终重叠。 十九岁的贺休仿佛在和十九岁的陈幺拥抱, [……原来殉情不是古老的传说。] [陈幺贺休……下辈子一定一起走花路!],. 第33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1) 陈幺离开任务世界后回了趟家。 陈女士在家拖地。 陈幺过年说了一声就跑了,现在苟怂苟怂的,他在路上特意买了束花,可惜天太冷,都冻蔫了:“齐哥。” 他摸下巴,“果然还是得买假花吧,好好保存的话,都能送我孙子走。” 系统:“你能有孙子?” 陈幺顿了下:“不好意思,我忘了我是gay了。” 一人一统相继沉默了下。 陈幺鼓起勇气敲门,兴许是母子连心,陈女士没等陈幺敲就唰一下开了门,先看了下陈幺冻得通红的脸,又扫了眼他手里花。 陈幺把花奉上,想都没想地说了声早就准备好的话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是不是又被人骗了,怎么都蔫了?” “最美丽的花花给我跟花一样美丽的麻麻。” 陈女士:“……” 陈幺:“……” 陈女士面目狰狞了下,陈幺的腿抖了下,他抱头:“妈!冷静,你就我这么一个好大儿!” “你特么过年都敢跑?翅膀硬了想起飞了是吧?”陈女士气沉丹田,咆哮了三层楼,“说,你是不是想死?!” 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陈幺在家待了一星期,比孙子还孙子,他委屈的缩成一团:“陈女士果然不爱我了。” 他悲愤地指着自己的碗,“陈女士做得炒胡萝卜竟然不雕花了!她忘了我不喜欢吃胡萝卜,只有切成花花我才能吃得下去吗?” 系统:“你可以去提一下。” 陈幺秒变脸:“那算了。” 陈女士不会把胡萝卜切成花花,会让他屁股开花。 快乐的时光总会过去,社畜就是得上班,陈幺告别了陈女士,又去上班去了,他以前每次上班都跟上坟一样,这次稍稍多了些期待:“齐哥,这次我还是帅哥吧。” 系统:“嗯。” 两秒后。 陈幺到了任务世界,他发出了一声悲嚎,差点把楼层都崩塌:“你、骗、我!” 南大。 9号寝室楼425。 陈幺还叫陈幺,一对圆圆的杏眼清凌凌的,唇珠有些红,很漂亮的两瓣微笑唇,肌肤是晶莹剔透的粉,润泽健康,他脸颊还有婴儿肥,看着就很嫩。 他掀开上衣,没有腹肌,没有马甲线,白白软软的小肚子随着呼吸一颤一颤的:“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啊啊啊啊!” 系统不太能理解陈幺的崩溃:“你不好看吗?” 它就是不拿滤镜看陈幺,客观地来说,陈幺十分的可爱,像一只皮薄馅软的芝麻汤圆。 陈幺抓头发:“我胖啊!” 系统:“健康。” 陈幺倒头栽在床上,双目无神:“我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他还想搞对象呢! 这怎么搞! 别人的腰是这样的——).( 他的腰是这样子的——(.) 系统安慰陈幺:“你活着当然有意义了,你是来打工的。”它提醒道,“月薪三千。” 陈幺:“……” 生活更没有希望了,他翻了个身,像只小海豹一样扭了几下,脸埋在枕头里,“让我死吧。” 就在陈幺悲痛欲绝的怀疑人生的时候,他的室友回来了。南大是艺术院,跟其他学校不修边幅比起来,这里的学生潮得能走秀。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艳光四射的大美人,真的是美人,黑t,直筒牛仔裤。 他留着长发,发尾辫成了蝎尾,他的长相并不阴柔,但五官柔和,帅得雌雄莫辨:“陈幺?” 南大校草兼校花,沈乐章。 陈幺在看美人,看得目眩神迷,口水要流下来了,他好怕自己一张嘴就是阿巴阿巴,他就闭着嘴:“……嗯?”他脸颊滚起云霞,眼睛忽然湿润,鼻尖还动了下,“嗯。” 卧槽,好漂漂! 沈乐章挑眉,他没靠近,压迫感就来了,他身材相当高挑,得有一八六,虽然留着长发,但头肩比优越,男性线条明显,显得非常锐利:“你要献身?” ……这话问的? 这不纯纯白给吗!陈幺显然是愿意,他一想就激动,大美人跟他一起玩肯定会相当快乐。 沈乐章看这小胖子还真有点意动,本来就蠢蠢的,看起来更蠢了,他翻脸了,双手抱胸,声音阴森:“快给老子爬起来。” 陈幺被吓到了。 他呆了下,咬嘴唇,委屈巴巴:“他凶我!他凭什么让我起来,长得好看就为所欲为吗?” 系统:“这是他的床。” 陈幺:“……” 妈的,他不解,震惊,难以置信,“我为什么会在他的床上?”难道他真的痴汉到是来做那种事的?对着美人睡过的被单这样那样? 系统给出了解释:“你穷,没见识,爱慕虚荣还喜欢占小便宜,听人家说沈乐章这套床单一万多,就想偷偷试试。” 好典型的炮灰角色。 陈幺真的眼泪要掉下来了,他没有外在美,连心灵美都没有,他要怎么和八块腹肌年轻英俊的大帅哥双宿双飞。 第一任就是当红顶流,他的胃口真的被养刁了啊。 沈乐章见陈幺没动,他拧眉,上去就去提陈幺的后衣领,他仗着自己个高,从小学起就力压群的体能,打算单手把陈幺提起来……好沉。 这小胖子有这么重吗? 陈幺就在沈乐章床上,还滚了好几滚,他的衣服都皱了起来,沈乐章过来他是有点害怕的,但沈乐章没把他提起来,他就真的悲伤了。 “呜哇。” 陈幺的眼泪跟水龙头一样流了出来,他抱着沈乐章胳膊,眼睫毛上都全是泪,粉白的脸被冲出一道道痕迹,他的唇珠很饱满,唇是偏粉的红,“你是、不是不行。” 打死都不能承认是自己胖。 大学开学没多久,沈乐章跟陈幺还不怎么熟,他的胳膊被小胖子搂在怀里,全是温热和柔软。 他尝试抽出来,但就跟陷进去沼泽地一样,丝毫使不上力气,陈幺抱着他,吵得跟个小火车、哭得跟个小水龙头一样,他拧眉,凶的一批:“闭嘴。” 陈幺象征性地闭了下嘴,又开始哭嚎起来了,还委屈:“你都提不起来我。” 沈乐章真不知道陈幺怎么好意思委屈的,他看着他那张因为热气蒸腾而粉红的脸,那对因为浸在泪里显得异常黑亮的眼珠,他的手臂还被抱着,紧紧贴着陈幺胸膛上。 他不知为何有些心烦意乱:“别哭了,你多少斤?” 他单臂一百三绝对没问题。 这是可以问的吗? 陈幺不肯说,他假装听不到,他继续哭,还抽噎,嘴比女娲补天的石头还硬:“我不胖的。” 沈乐章:“……” 南大的宿舍外面种满了蔷薇绿藤,窗外的爬山虎苍翠,盛夏,蝉鸣声有些聒噪,沈乐章低头,又对上了那对因为哭泣显得蒸红、皮薄肉嫩的脸:“你撒手,我换只手。” 陈幺还抱着沈乐章小臂,他泪眼蒙眬:“要是还提不起来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沈乐章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他的外貌非常的有攻击性,灼灼烈烈,因为长着一对桃花眼看着很多情,又因为他眸低的生冷,显得很无情,他抬下巴,“怪我吗?” 万丈高楼平地起,怪谁都不能怪自己。 陈幺不吭声,就默默掉眼泪。 要是别人跟他这么耍赖,沈乐章早把人踢死了,但陈幺的脸就长得有些幼态,非常地惹人怜爱。 沈乐章觉得自己踢一下陈幺,陈幺能把自己团起来哭到断气,他看陈幺,吸气:“你等着。” 现时播报一下。 第一次失败。 第二次失败。 …… 再经过两次失败后,沈乐章找到了最佳蓄力点,终于单手把陈幺提了起来,陈幺眼眸一亮,看来他还是不胖,是沈乐章不行,只要找对人,他还是能跟人快乐得玩被抱起来这样那样的游戏的。 但还没等他欢呼,他的二十块一件的t恤就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沈乐章都没反应过来,苟怂苟怂的小胖一下子盘到了他腰上,双手还够着他的脖子,脑袋都蹭到下巴上了。 沈乐章第一次抱人,就抱了只一百四的小胖。小胖非说自己不胖,硬要他单手把他提起来,还猛的往他身上跳。 他真的脸绿了,往后退了两步才站稳,陈幺跟鸵鸟似得往他肩窝钻,一副摔死谁也不能碰到他的模样。 沈乐章真的冷笑,他低头,掐住陈幺后脖颈:“陈幺。” 陈幺完全是下意识动作,但就是这样,他也没打算认错,他准备倒打一耙,指责沈乐章肾虚身体不行。 然后他就被掐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他声音都虚弱了下来,胖子的声音挺好听,陈幺也是,他长得像芝麻汤圆,声音也像,甜甜的,很会撒娇:“……沈乐章。” 奈何沈乐章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你是不是想死?” 陈幺:“……” 问得好!问得妙!问得呱呱叫!他很小声:“不想。” 沈乐章还被陈幺盘着腰,搂着脖子,他身上挂了好大一小只,还没被压弯腰、能这么平静地跟陈幺说话都是他天赋异禀:“快、给、老、子、滚、下、来。”,. 第34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2) 陈幺挂沈乐章腰上,能感觉到沈乐章的小腹的,凭借他敏锐的直觉,这至少得有六块腹肌! 怪不得这么强,能单手提起来他,这都可以参加拳王争霸赛了,不过沈乐章这么美,应该没人舍得打他的脸。 他还能看到沈乐章的蝎尾辫,很难想象一个男生会编这么好看的辫子,但他一想也是艺术院,也就理解了。 陈幺虽然舍不得,但沈乐章能单手把他拎起来,想必也能徒手掀开他的脑壳,他依依不舍地滑下来:“他是不是主角?这么好看应该是主角受吧,不过他这么牛谁能压得了他?” “他是主角。” 系统道,“但他是主角攻。” 陈幺瞳孔地震:“美人攻?” 系统以为陈幺不喜欢,陈幺突然嚎叫:“靠,更兴奋了!他会女装吗?齐哥!救命啊啊啊啊啊!” 系统:“……他就是留了长发,还是有原因的,不是你想的……” 陈幺不听:“女装能穿旗袍更好了,水手服也是yyds,还有什么?洛丽塔、jk?” 系统:“……” 陈幺推开新世界的大门后好像一点矜持都没有了。 陈幺也就短暂兴奋了下,很快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简直悲伤欲绝:“他能看得上我吗?” 看到、摸到,吃不到,幺幺委屈,幺幺落泪,破防了,破大防了。 沈乐章见陈一声不吭地爬下来后,又一直低着头,以为他是怕了,但他丝毫没有同情心:“怕了?” 陈幺接好剧情了。 他就是个恶心人的小炮灰,没多少戏份。接下来的剧情就是沈乐章发现陈幺在他床上滚过后被恶心坏了,他也没要求陈幺赔他,只是把床上的东西都扔掉后就搬出了宿舍。 刚一起住就偷偷睡他床,以后指不定要偷用什么呢。 陈幺刚滚过沈乐章的床,不得不说很软,沈乐章扔了,他岂不是就能捡回来了? 他丝毫没因为自己碰了东西就被扔掉就像原主一样感到了屈辱,他觉得沈乐章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去偷瞄沈乐章,希望一切都能按照剧情一样发展。 白捡一套床单,再拥有一个人的宿舍,快乐加倍! 沈乐章以为陈幺是心虚,小胖子才刚哭完,眼睛还红着,他睫毛特别的长、还很黑,齐刷刷的一排,乌亮的眼珠此刻正偷偷望着他。 怎么说呢,很想掐一把,让他哭得更惨一点。 他知道这小胖子一点都不可怜,鸡贼得很,刚刚就是想让他垫背,他皮笑肉不笑:“真怕了?” 陈幺含泪点头。 “那行,我也不为难你。”沈乐章踢了下陈幺的屁股,“去,把我的床单洗了。” 陈幺被踢了下,他震惊,眼珠子都瞪圆了,他还捂屁股,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羞耻。 gay的屁屁是能随便碰的吗?碰了可是要负责的:“你……”他脸红了下,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脑子一抽,“你不把床单扔了吗?” 沈乐章从外面回来,出了点汗,不太舒服,他去阳台,想着顺道洗澡换套衣服:“我干嘛要扔。” 你不扔我怎么捡,陈幺好歹是有点理智在的,没问出来,他去看沈乐章,声音颤巍巍的:“那你搬出去吗?” 床单没了!单人宿舍也要没了吗? 沈乐章回头,他貌似知道了,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幺:“你想让我出去?” 倒不是陈幺非要这么想,关键剧情就这样的,他就是顺其自然而已……脑子稍稍过了下,他跟个呆头鹅一样看着沈乐章,美人对他笑哎,沈乐章是浓颜,眉眼的轮廓都深,肤色是偏玉质的白。 黑发垂肩,桃花眼里好像有万丈深情。 沈乐章就是个狗脾气,他就笑了一下,又阴森起来:“你想得美。”他瞥了眼陈幺,“我的床单不能机洗,得手洗,洗不干净打哭你。” 陈幺:“……” 你妈。 沈乐章把门摔上就去洗澡了。 陈幺摸脸,感觉他比有一个后妈两个继姐的灰姑娘还要凄惨,他去掀沈乐章床单,手抖,腿也抖:“我要和这么恶毒刻薄的人住四年吗?” 系统:“你不是喜欢他好看吗?” 陈幺失声痛哭:“我就是喜欢他好看才不想住一起的啊,天天看又不能碰!” 他自恋,但还没那么自恋,“他能瞎到看上我吗?” 看看他这性感的小肚子,晃一下能抖三次。 系统没继续出声。 寝室有阳台洗手间,但洗漱台有点小,陈幺端着盆子去走廊上的洗手池那边了。 弄脏了帮人家洗一下还是应该的。 这会是下午两点多,人挺少的。陈幺正在跟沈乐章的床单搏斗的时候,他肩膀被人拍了下。 “陈幺。” 挺黑的一大高个,是跟陈幺在一个县的,他们在火车上碰到了,一块聊了聊,发现是一个大学的就成朋友了。 柴和畅和陈幺都是小地方来的,一来魔都上大学都感觉有点格格不入,俩人就经常结伴一起,“这不是你的床单的吧,是你那个室友的?”他皱眉,“你怎么帮他洗,他欺负你?” 陈幺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先在别人床上滚的,他哼唧了下,脸有点红:“也不是。” 他虽然有点胖,但皮肤白还薄,很容易脸红。 看陈幺吞吞吐吐的,柴和畅拧眉,他学的体育,脾气暴,性子直:“真的?” 他看陈幺长得小,就对陈幺很关照,“真的你就说,你柴哥我肯定帮你找回场子。” 陈幺继续搓了两下:“没啦,就是我不小心给他弄脏了,洗洗就好了。”他眼珠黑亮,崭新崭新的,脸颊还有婴儿肥,说话软软的,“柴哥就不要管了。” 陈幺是柴和畅见过的最好看的小胖子,真就跟糯米捏得一样,很能惹起人的怜爱之心。 他当时就慈父心泛滥,180嘎嘎板正的黑皮体育生撸袖子:“这床单被套吸水了很重,我力气大,我来吧。” “真的吗?”陈幺不着痕迹地往后退,给柴和畅让位,假意推辞道,“那不好吧!” 柴和畅拍胸膛:“没事儿。” 陈幺马上就要快乐起来了,直到一声冷不丁的“陈幺”从他背后响起。 陈幺吓了个激灵,然后麻木地往后看。 毫不意外,是沈乐章。 他刚洗过澡,比柴和畅还要高,肩宽腰窄,比例堪称模范,他头发还在滴水,眉骨犀利,桃花眼十分冷情。 沈乐章就知道这个看着乖得跟个好宝宝实则奸猾的小胖子不会老实,这才几分钟,他就能忽悠一个傻子过来:“你敢把我的东西让给别人洗你就完了。” 沈乐章不是看着凶,他是真的凶,完全能去打拳王争霸赛,陈幺是有点怕沈乐章。 他往柴和畅身后躲了下才有安全感,雨停了,天晴了,他感觉他又行了:“洗干净不就好了。” 看,他是有靠山的! 沈乐章颦眉,气压着实有些低,他有些洁癖,这种东西被人碰他,他是真的不会要了。 陈幺还以为自己要赢了,然后他被人轻轻推了下,黑皮害羞起来也是相当明显的,柴和畅面红耳赤:“他要你洗就洗一下吧。” 陈幺不敢相信的看着柴和畅,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你忘了你是谁的大哥了吗! 陈幺看见沈乐章就觉得目眩神迷,柴和畅更加没有抵抗力,这哥俩倒是真的挺像一家人的。 柴和畅被陈幺指责的眼神弄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道:“你不是说你弄脏的,没事,就洗洗,很快的。” 他真的觉得没事。 陈幺跟被雷劈似的,他张嘴又缓缓闭上,很好,他的心比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还要冰冷了。 柴和畅不知所措地挠脑袋。 沈乐章笑了声。 陈幺在沈乐章的笑声中感觉就是个脸上涂满油彩的小丑,一时之间简直悲愤欲绝,当然死是不可能死的。 他低头继续搓床单。 柴和畅感觉自己是有点见色忘义了,匆匆跑开了,沈乐章没走,过了会,陈幺才感觉沈乐章的视线消失了。 他把盆摔了下,然后冲身后竖起中指:“我……”操,沈乐章没走,他还好端端站着。 沈乐章披头散发,精致华美面孔好似贵族吸血鬼,阴翳森冷。 吸血鬼朝他笑:“你什么?” 陈幺咽口水,默默把手指收回去,发现是个拳头也不是很友好,他把手背好藏后面:“没什么。” 他摇头,“真的没什么。” 沈乐章就看着陈幺装死,他有种上去咬一口的冲动,看看真的是不是他想得皮薄馅软。 他磨了下牙,挑眉:“怎么不哭了啊?” 陈幺莫名其妙的看着沈乐章:“我为什么要哭?”他突然脸红,欲言又止,“难道我哭起来比较好看吗?” 他哭起来是不是梨花带雨,特别惹人怜惜。 沈乐章发现陈幺心里是真没数,他勾唇,他有犬齿,有些尖,森白:“你哭起来好好笑。” 他舌头抵着上颚,有点变态,“你哭得我高兴了,我兴许就不揍你了。” 陈幺:“!” 这个世界究竟要对他这个可爱的胖胖做什么!哭起来好笑怎么了,他看着沈乐章,刚想崛起,又看到了沈乐章能把他拎起来的小臂,识时务、知进退,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你等我酝酿一下。” 生后不易,幺幺卖艺。,. 第35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3) 沈乐章还以为陈幺会挣扎一下,没想到陈幺还挺配合的,他倒不是真的要把人欺负哭,就是看不惯陈幺这八百个心眼子的样子。 他提脚准备走,又见好像在憋哭的陈幺在偷瞄他,他顿住,觉得这狡猾的小东西一点都不老实:“陈幺。” 陈幺想早点送走这大爷,床单过完水拧巴拧巴就算洗完了,因此他的态度十分敷衍:“我在哭了。” 沈乐章两步上前,食指和拇指夹住陈幺的脸颊的软肉,他倒是没多用力,主要是陈幺怕疼。 这回是真哭了,眼泪唰一下掉了下来:“呜。”他腮边晶莹剔透的软肉泛红,泪珠子沾到睫毛又掉了下来,“哇!” 他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掐过脸,“沈……” 沈乐章笑了,眼帘低垂,他真的不是个东西:“这才叫哭嘛。” 陈幺张嘴就要往外输出,沈乐章捏他的嘴:“别骂人。” “呜你还……打人呢!” “我可以你不行。” “凭、哇、什么?” “不服啊,不服打我啊。” “……” 陈幺心想沈乐章好贱啊。 沈乐章又掐陈幺的脸:“你骂我?” 陈幺的瞳孔瞪大了点,他口齿清晰:“没有!” 他就不承认你能咋地。 “我就不承认你能拿我怎么办。”沈乐章用一种陈述的语气说出陈幺的心里话,看着陈幺逐渐惊恐的眼神笑了起来,他非常的英俊,华美的、阴翳的、看着就很贵的帅气,“你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陈幺心想沃日你……他又掉眼泪了,这次他真的信了:“嗷,沈乐章、沈哥,哥!” 他鼻尖抽动,声音都点抽噎,“别掐了。”乌黑的睫毛,微圆的杏眼,泛红的脸,他看着沈乐章,真的委屈了,唇珠看起来很软,猩红的舌尖在雪白的牙齿闪了下,几乎是气音,“我疼。” 像是有羽毛在沈乐章心里撩了下,有瞬间门痒得不行,他真的想咬陈幺一口,但还是没去咬。 被当成变态怎么办? 他垂眼:“很疼吗?” 陈幺心想……不能想了,他抬头,倒挺真诚的:“我掐你一下你就知道了。” 沈乐章又笑:“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想掐啊?” 陈幺点头又火速摇头,口是心非:“没。” 想是想,可沈乐章说他不肯吃亏,难道沈乐章就愿意了? 两个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子。 沈乐章用指腹带了下陈幺的睫毛,这是个挺暧昧的小动作,陈幺没感觉心动,他有些莫名其秒的看了沈乐章一眼:“别碰。” 他嫌弃的推了下沈乐章,“痒。” 沈乐章顿了下,又挑眉,他还没过这种待遇,松开陈幺:“不逗你了,我出去一趟,你给我好好洗,做小动作被发我发现你就完蛋了。” 陈幺撇嘴:“哦。” 千年王八万年龟,百年的兔子无人追,死祸害快滚吧! 沈乐章又瞥陈幺一眼:“又骂我?” 卧槽!沈乐章真他妈知道啊,陈幺真要心梗了,他张嘴就想说没有,但看着沈乐章:“对不起。” 他真诚道歉,“一时间门习惯了改不了。” 一时间门习惯了改不了。 一时间门习惯了…… 沈乐章沉默了下,看着陈幺真诚的脸:“你以为你说真话我就不会怎么你了?” 他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靠近了陈幺,那张脸突然放大,又突然呈现,差点没给陈幺吓得心脏骤停,沈乐章和陈幺贴鼻尖,他声音低沉有磁性,“要说我喜欢的话哦,不然还是会挨揍的。” 陈幺大概就172,沈乐章至少186。 陈幺已经开始酸了,他别开脸,噘了下嘴:“知道了。” 沈乐章是真有事。 他走了。 床单其实不脏,沈乐章就是在找事,陈幺随便洗了洗,沈乐章刚靠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个人:“齐哥。” 系统一般都在线:“嗯。” 陈幺又不说话了。 其实说也没用,他就是停下那个世界,也迟早会回归现实,不如尽早脱身,不然走不出来是真的痛苦。 他一直很能想得开,这会又哼起歌来了:“只要恋爱谈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系统安静了下。 好像是有声叹息,又好像没有。 今天周六,陈幺没课,他又不想追什么综艺打游戏,他在床上滚了会,去学校论坛看了下。 南大论坛是为不知名校友建的,艺术类院校嘛,俊男美女多,面对的诱惑多,故事也多,一开始上面什么八卦都有,来看得人越来越多,影响力慢慢大了起来,学校官方就接手了。 虽然学校接手了,但还是学生发帖多。 首页贴【惊!舞蹈系系花、音乐系系花同时朝校草告白,二女争一男,校草究竟草落谁家!】 八卦啊。 陈幺当时就兴奋了,点进去一看,什么见鬼的二女争一男,是学生会团建,一堆人都在,只不过他仨被单独截了出来。 虽然是标题党,但好像真的有点苗头。 沈乐章在拿着文件跟人说话,只能拍得到他的侧脸,额头光洁,鼻梁挺拔,桃花眼十分美丽、似有缠眷的情意蹁跹。 在他旁边的女生恰好抬头,面目微红。 入镜的有三人,另一位系花好像是真的喜欢沈乐章,在不远处看着沈乐章她们,好似有些失落。 低头抚摸发尾。 陈幺在看下面的评论,只能说这是南大,男男女女都有朝沈乐章示爱,他看得津津有味,还评价道:“他还真能招蜂引蝶。” 沈乐章确实是挺能招蜂引蝶的,他从幼儿园就开始谈恋爱,十八年里谈都对象里面有男有女,加起来能组个足球队了。 剧本《情话》就只有一句简介:他对我说过的话就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 有没有卑微舔狗那味了? 没错,这就是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贱渣文。 当然,现在说这些没用,剧情还没正式开始,沈乐章虽然之前谈得多,但一般谈不到两天就分,他遇到主角受之前,连手都没跟人牵过。 沈乐章一直不缺人告白,他还不知道他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他遇到主角受后觉醒了真正的性取向后才开始放纵。 陈幺还记得文里有句贱得出奇的话,叫什么——他阅尽千帆归来后还是我。 家人们,属实哄堂大笑了。 陈幺没在帖子里待多久就退了出来,换了个姿势继续刷。 系统就看着陈幺一边痛恨标题党,一边又点进去那些起名就很劲爆的贴子。 一直到日落西山。 陈幺摸肚子,砸吧嘴:“饿了。” 他走之前还看了眼阳台,下午洗得那些基本干了,稍稍放下心,沈乐章回来应该不会挑事了。 南大有六大食堂。 陈幺去了最近的那一个,他走在路上发现有人一直看他,他一开始没想起来,到食堂了他才想到他忘了把那件裂开的t恤换掉了。 本来就便宜的衣服领口还烂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感觉,每次去特别潮的地方都容易得潮人恐惧症,陈幺现在在食堂都能看到很多穿得能直接上t台的俊男靓女,他混在里面,简直就像个土狗:“齐哥。” 系统道歉:“我没注意到。” 陈幺觉得系统一直很敬业的,他有些好奇道:“你怎么了?” 系统在想陈幺的一句话,只要恋爱谈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它在想陈幺喜不喜欢贺休:“没事儿。” 陈幺哦了声,然后继续朝里面走,笑死,总不能因为衣领烂了就要回去换件衣服吧。 土狗虽然土但自信,他衣服就这款! 沈乐章也到了食堂,他在人流中精准的找到了昂首挺胸的陈幺,他唇角抽搐了下。 这蠢货还真敢这么出来。 陈幺没交到多少朋友,可不代表沈乐章没有,沈乐章旁边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都是学生会的,他这身高在普通人群里基本就鹤立鸡群,他双手插兜,声音挺淡的:“我看到我舍友了。” “先走了。” 沈乐章走起来就是大步流星,他个子是真高,走过几波人,他摸到陈幺身后,冷不定的:“陈幺。” 陈幺在排队打饭,他看到沈乐章找上门:“沈乐章?”他往后看了下,忽然小声,“我后面还有人,我们认识也不能插队的哦。” 沈乐章:“……” □□大爷的队。 陈幺见沈乐章冷脸:“你生气我也不会……”他声音越来越小,“屈服的。” 沈乐章就是陈幺恐惧的潮人,但他其实也没穿什么,就是平常的背心加衬衫,下面是条深灰的直筒裤。 他脱掉衬衫后丢给陈幺:“穿上。” 本来就心眼小、还被人笑,回去哭了他可是不会哄的。 沈乐章胳膊上有锻炼的痕迹,他的头发就简单的扎了起来,肩颈明显优越。 他眉骨犀利,唇非常的薄。 陈幺怔了下,然后就穿上了,嘻嘻,不愧是大帅哥的衣服闻起来都是香的。 沈乐章等了会陈幺。 陈幺买了两份饭。 沈乐章看到陈幺提着的两份饭心情才好点:“不是说不给插队?你给我买就不算了?” 陈幺脸很白,睫毛又长,脸上的婴儿肥颤了下:“……你也要吃吗?” 沈乐章:“?” 他问陈幺,“你买两份没我的?” 陈幺理直气壮:“我自己要吃两份啊。” 他这身肉是白长的吗? 沈乐章突然不走了,他抬下巴冷笑:“小胖子。” 竟然敢喊他小胖子!信不信他翻脸!陈幺还没勇起来,忽然瞥到了沈乐章的脸……麻麻救命! 沈乐章盯着陈幺,阴沉的跟个鬼似的:“我再给你一次组织语言的机会。”,. 第36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4) 现在就要面临生与死地抉择了,不吃会饿死,吃了会被打死,陈幺看着沈乐章就像看着头桀桀笑的魔鬼。 他的灵魂都在战栗,但还是坚强地把饭往身后藏了藏,沈乐章瞄到他这个小动作扬起了眉:“真的吗?”他又笑,有点鬼畜,“芝麻汤圆会被我咬破皮的哦。” “不知道甜不甜。” 什么芝麻汤圆? 陈幺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千钧一发之际,他拿出一只手把其中没加酥肉的那一份塞给了沈乐章,他长得真的显小,脸上就是有婴儿肥,脸也不大,就是有点肉,软乎乎的,唇红齿白的小男生一脸狗腿:“沈哥我请你吃。” 172/140,还是男生,其实不算胖,就是有点肉,但他处的环境太卷了,女生这个身高能把体重减到不过百,男生不会这么减,但会去选择增肌,在南大,放眼望去,无论男女,全都显得高挑纤瘦、一个比一个靓丽。 沈乐章倒希望陈幺能有点骨气的,他有些遗憾,低头去看陈幺,他笑起来特别帅,含声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亲昵:“好乖。” 他睫毛长得有些过分,瞳孔比较浅,沈乐章俯身越靠越近,像是时刻会亲上去一样,刻意的暧昧和纵容,“要不要沈哥哥给你个奖励。” 陈幺首先想奖励是沈乐章那套一万多的床单,接着又想沈乐章能搬出去,最后他放弃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迫切地希望沈乐章能不要他那份饭。 他一份真的吃不饱,但他的生活费是有限度的,吃不饱也不能多花,不然挺不到月底,早知道沈乐章非要吃,他就多打点白米饭了,扛饿,他抬起脸,杏眼有些圆,清凌凌的瞳孔清晰地倒映着沈乐章的脸,他说话都软:“什么啊?” 沈乐章这才发现自己有多畜生,他可不能丧心病狂到勾引人家小朋友,他忽然冷下脸,保持了些许距离。 他那张脸并不温柔,眉眼的轮廓都较深,鼻梁直挺,不笑的时候十分的冷清:“没什么。” 那还说什么奖励,骗子,沈乐章不说话,陈幺也不想搭理他,他还在忧愁晚上吃什么。 其实多喝点水还能有饱腹感,他还安慰自己能减肥,等他瘦下来,瘦成一道闪电,他就能拥有八块腹肌英俊无比的男友了! 沈乐章正走着,他身后的陈幺越想越开心,不小心笑出了声,沈乐章停下了,陈幺没注意到,一头撞了上去,幸好他走得慢,不然沈乐章的背那么硬,他还得哭,揉鼻尖搓脸:“你干什么。” 干你。 ……沈乐章把这黄暴念头压下去,他真的很想把陈幺搓圆捏扁,他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谁让陈幺看起来这么好欺负:“你乐什么呢?” 陈幺在脑补他和他未来男朋友性.福日常,可能是沈乐章太符合他要求了,在沈乐章问他的时候,他有瞬间带入了沈乐章的脸,卧槽、家人们,要是沈乐章能被他骑腰……陈幺小脸微红,眼神躲闪:“没什么。” 沈乐章哦了声,就当陈幺以为混过去的时候,沈乐章靠了过来,他很高,头发有些松散了,垂下了两缕,但这不影响他男性魅力,他偏头,指尖去点陈幺的脸颊,低眸带笑:“你脸红了知不知道?” “喜欢我的脸啊。” 看看陈幺盯着他的脸模样,肯定对他喜欢不得了。 沈乐章有点洁癖,他身上的气息总是很干净,像糅杂开的青盐柠檬,有些生涩,但又很好闻。男性的躯体骨量大,偏沉,尤其是沈乐章,看着瘦,其实真的很重,陈幺真觉得这是他生命不能承受之重:“沈乐章。” 沈乐章心情又好了起来:“嗯。” “你好重哦。” 陈幺推他,非常不满了,“不要靠着我。” 压得他不长了怎么办! 他才十八,他妈妈说他还小,说他还会长个,还说他长个了就瘦下来了! 沈乐章又看了陈幺一眼,真的有很多人喜欢他,在感情这方面,他非但从未遭受过挫折,还有点被宠坏了:“我靠着你你不高兴啊?” 陈幺的嘴撅得都能挂油壶了,他继续推沈乐章:“走开啦。” 沈乐章就不走,陈幺有八百个心眼子,他也狗得很:“不走。”他跟个大号布偶靠着陈幺,就差把自己挂上去了,他还有脸笑,“就不走。” 陈幺推了会,沈乐章纹丝不动,给他累出了汗,男生的眼睛很大,嘴唇红红的,白玉似的脸颊因为发热有些蒸腾的粉,看起来白里透红,十分可口,他这次真的郁闷了:“你幼不幼稚。” 沈乐章有瞬间是真的想让陈幺知道他幼不幼稚,但还是没有,他可不能祸害人家小朋友:“嗯。” 他懒懒散散道,“我幼稚得很,你不知道吗?我今年三岁半,就读于小太阳幼儿园,明年才准备升中班。” 陈幺:“……”你这么高得个子怎么好意思舔着张脸说你三岁半的,他被憋了下,脸又红了。 这次是气的。 他觉得沈乐章是真的不要脸。 沈乐章从来自我感觉良好,他见陈幺脸又红了才退开,逗着玩还行,真累着他了,陈幺肯定要翻脸的。 他伸了下腰,白背心下面是劲瘦的背,他胳膊上有肌理分明的肌肉线条,浓颜深邃,唇薄而红,眼睛总是很多情的模样:“别老对着我脸红啊。” 陈幺顿了下,去看沈乐章。 沈乐章没回头,他在刷脸进门禁,这会楼道里没多少人,就宿舍阿姨在盯监控,他的声音都很好听,笑起来尤甚。 “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 没等陈幺回答,沈乐章又道:“可别喜欢我啊,你知道我的。”他垂眼,睫毛乌长,“我是个人渣,我换对象很快的。” 沈乐章上了大学就是个名人,他以前那点事都被扒烂了,尤其是他的前女友前男友军团。 也就大学还没开学多久,不然沈乐章肯定又有对象了,向他求爱的男男女女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 论坛里还有人猜,沈乐章大学会谈几个,听说都开赌盘了,最少的都猜得是两位数。 陈幺眼睛都红了。 嫉妒的,他非常不忿:“凭什么啊!我不就比他穷点,比他矮点,比他重……这不一定,沈乐章就是看着瘦,说不一定比我还重!怎么就没人朝我告白!” 系统:“……”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陈幺觉得沈乐章这狗逼在跟他炫耀,嘲笑他上了大学还单着,至今还没跟人拉过小手。 他也不是没有告过白,小学懵懂的时候,他跟女同桌告过白,女同桌摸他的脑袋,怜爱地看着他,说她愿意当陈幺最好的姐姐。上了初中,他又陆续喜欢上了几个女生,无一例外,不是姐姐就是妹妹,没一人愿意跟他谈的,甚至还有人说愿意当他的干妈。 陈幺吓得连夜跑了,他还有点自卑觉得是自己有点胖才被拒绝了,一直到高中,陈幺觉醒了真正的性取向,意识到自己喜欢男生,就再也没朝女生告白过了,他开始了解同性这个圈子……然后被悲催地发现,圈里简直是万里挑一,小0们为了有对象也是卷生卷死,个个肤白貌美还有马甲线。 丑得陈幺看不上,陈幺看得上的又看不上陈幺……陈幺都放弃了,决定孤独终老了,他没想到又遇到了沈乐章这个牲口,真的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电梯朝上走。 陈幺眼睛通红,一眼都没看沈乐章,进门都不跟沈乐章说话,他脆弱敏感的心灵又被伤害到了。 该死!! 他要朝天空呐喊,呐喊为什么。 沈乐章一开始是说着玩的,他看到陈幺通红的眼睛也沉默了,陈幺真喜欢他? 偷偷在他床上滚应该是喜欢他吧……这个认识让他有些别扭,第一次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恋爱这件事,他觉得接触才有可能,察觉没可能就当断即断,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人渣,别说新鲜感了,他都没喜欢过人。 有人朝他告白,他觉得不讨厌就会试一下,一般不超过两天,洁癖的存在,让他连手都没跟人牵过,当然,这也是为了不负责。 他深知自己的秉性,虽然你情我愿没什么好苛责的,但他始终不是个好东西。 陈幺在自己位置上吃饭,一眼都没分给沈乐章,太让人愤怒了,什么叫他换对象很快的! 这不是赤.裸裸地炫耀和嘲讽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贱人! 陈幺知道他心眼小,但这不妨碍他气成一条河豚。 宿舍不统一熄灯,比起其他凌晨一两点还在鬼哭狼嚎的宿舍,今天气氛不太对的俩人关灯挺早的, 陈幺不知道沈乐章睡了没,反正他睡不着,一是气的,二是饿的,晚上就吃一份饭他真的好饿啊。 他以前也想过节食减肥,但他妈妈说他还小还要长个……在他内心深处,他其实还是信的,哪个男生不想长到180。 陈幺生活费只有800,他还吃得多,在这个大城市他抠抠搜搜才能活下去,所以他衣服都只肯买二十块的。 真的饿得睡不着。 陈幺摸索着下床,他宿舍里没有零食,因为他只能吃得起饭,吃不起零食。 南大的条件很好,宿舍都是两人间,关了窗,拉了窗帘,朦朦胧胧的一点光线都没有。 陈幺蹲到沈乐章床边,用幽幽的目光盯了沈乐章许久。 沈乐章也没睡着,他闭着眼装睡。 陈幺偷偷摸摸过来做什么?都这个点了……难不成是要偷亲他?都敢在他不在的时候滚他的床了,趁他睡着偷亲也是很正常的吧。 他要制止吗?小芝麻汤圆会哭的吧。 要不还是假装没发现就好了,明天再警告他。 陈幺往前趴了点,离沈乐章的脸越来越近,沈乐章有点紧绷,心跳不自觉加速:“……沈乐章。” 偷亲还喊什么。 会被发现的不知道吗?怎么这么笨,沈乐章继续装睡。 陈幺又喊:“沈乐章。” 都是沈乐章抢他饭,让他大半夜还睡不着。 沈乐章心想这是要告白吗? 只敢在深夜里对睡着的他述说爱意吗?真是有点让人心疼。 陈幺去戳沈乐章的脸,沈乐章以为要来了。 陈幺瘪嘴,委屈得很:“沈乐章我饿了。” 陈幺以为沈乐章睡着了,谁知道没有,沈乐章忽然直起腰,啪一声按开了灯,还扣住了他的后脖颈,声音似乎有些恼羞成怒的阴森:“你说什么?” “你大半夜摸我床边就是因为饿了?” 陈幺吓了一跳,要不是沈乐章扣着他的后脖颈,他就要一屁股蹲地上了,沈乐章的脸色真的难看,他都有些结巴了:“不、不然呢。” “……” 沈乐章死死地盯着陈幺,陈幺的脸上的疑惑和不解都那么真实,那对杏眼有些圆,小汤圆其实很漂亮,唇红齿白,一身皮肉晶莹剔透、赛雪的白,软得个团子似的,他抽唇角,好半天,“呵。” 陈幺被搞得不上不下的,他不知道沈乐章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他有点害怕,声音都小了起来:“你生气了?” 沈乐章冷脸:“不然呢。” 他气死了。 他还要蠢死了,真他妈自作多情。 陈幺眨眼睛:“沈乐章。” 沈乐章放开陈幺,他头发完全散了,有些凌乱,领口处的扣子没系,露出一大片锁骨胸膛,性感得一塌糊涂。 他靠在床边,只肯垂眼看陈幺:“怎么了?” 恶系浓颜大帅哥依着床头,衣衫不整,活色生香,放在白天,陈幺一定会流口水,可惜现在他不想对着锁骨流水,他只想对着排骨流水口:“我饿。” 我饿、我饿了,这件简直要成为沈乐章的人生阴影了,他无声冷笑:“饿着。” “饿死了最好。” 陈幺对沈乐章的冷酷无情感到十分震惊,他瘪嘴,真的要哭了:“你吃了我那份饭我才饿的,你得负责!” 沈乐章心想他负责个屁,这蠢货知道什么叫负责吗?亲嘴、上了床才能叫负责,他去看陈幺:“真要我负责?” 陈幺眼睛亮了下,他使劲点头:“我真的饿了。” 他也不是故意大半夜喊沈乐章的。 沈乐章俯身,他被子在下半身滑落,有些冰凉的发丝都垂到了陈幺脸上,他眉目深邃缠眷:“我也饿了。”他唇形优美,又很红,简直跟吸食过血一样,变态得很,“你给我咬一口呗。” 陈幺看着沈乐章。 他都忘了呼吸了。 卧槽卧槽,这是要吃人的意思吗?比他还疯狂啊。 陈幺反应过来后,眼神简直惊悚,他连滚带爬就要走,又被沈乐章一把捞了起来,一次生,两回熟,男主天赋卓绝,很快就掌握住发力了诀窍,能轻松地把陈幺单手抱起来。 被沈乐章逼到床榻的一角、逃无可逃、瑟瑟发抖的陈幺觉得自己今天白天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沈乐章一次抱不起来他,他原本还是有机会跑的!他不知道沈乐章想干什么,他就是单纯的害怕:“别咬。” 他没往暧昧的方面想,他也不觉得沈乐章能看上他,他其实觉得沈乐章不是真的想咬他,应该就是想吓吓他,报复一下他大半夜把人喊醒过分行为,“我知道错了!” 沈乐章腿长,手也长,他盘腿坐在床上还显得像个庞然大物,他看着陈幺:“真的?” 陈幺头点的比小鸡啄米还要快:“真的!” 沈乐章哦了声,脸色缓和了不少,好像是要放过他,陈幺眼底都燃起了希望,但,沈乐章又继续道:“那你给我咬一口。” 陈幺:“……” 麻麻,真的有变态啊。 沈乐章就知道陈幺在骗他,被他咬一口都不愿意,他打量着陈幺,好像是在寻思在哪里下手,才能完整地打开这个黑心汤圆。 吵他睡觉也就算了,还敢捉弄他,让他那么自作多情! 死到临头的感觉并不好受,陈幺思量良久,颤巍巍地伸出了中指的指尖:“你轻点咬哦。” 沈乐章没想到陈幺在这个时候还在阴阳怪气他:“换根手指。” 陈幺麻利地换成了左手中指。 沈乐章:“……” 他低头,温柔道,“陈幺,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陈幺还真是这么想的。 有本事沈乐章就弄死他! 你、有、本、事、么! 陈幺被推倒的时候还不害怕,睡衣被掀开时也不害怕,沈乐章捏他肚子,跟挑五花肉一样夸他肚子软的时候他才开始害怕:“沈乐章……嗷。” 凄惨的肚肚。 生无可恋的陈幺。 妈的,沈乐章竟然咬他的肚子,他震惊又心疼,跟了他十八年的小肚子都被咬出牙印来了。 他摸了下,沈乐章那牲口的牙口还贼齐整。 陈幺蜷在一起,眼里都出泪花了,竟然有人丧心病狂到对他这么可爱的小肚子下手:“呜,你、妈。” 他捂着肚子,“你他妈还真敢咬我。” “哇。沈乐章你个狗。” “我早晚……嗷,哥、沈哥!”,. 第37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5) 陈幺把那句早晚弄死你换成了哥、沈哥,假若时光能重来,陈幺一定一定不想什么减肥的事了。 他要吃成八百斤,压死这个糟心玩意。 沈乐章不知道含恨缩成一团的陈幺在想什么鬼畜的事,他下床,大长腿踩在拖鞋上。他手腕总有个皮筋,这不是因为他有对象了,是因为他要扎头发,年轻男生的头发黑而茂密。 他一手拢头发,低头去把手腕上皮筋咬下来,他很高,标准的宽肩窄腰,那张脸华美英俊,帅得出奇:“想吃什么?” 陈幺还在心里扎沈乐章的小人,闻声抬头道:“你宿舍有什么吃的?”寝室门关了,他们现在出不去,就是沈乐章有钱也买不到,他摸肚子,真的饿了,“我吃什么都行。” 沈乐章笑了下:“那你还挺好养活。” 陈幺想让沈乐章别说这么多屁话了,他都要饿死了,他舔嘴唇:“你有什么吃的吗?” 没有,沈乐章都不怎么回宿舍,他拿手机:“吃什么快报,我叫人送上来。” 他没怎么好好穿衣服,头发也是随便扎了下,但他就帅得很有型,往那一站就跟随时能上t台走秀一样,没听到陈幺应声,他偏头去看,唇拉起的弧度有些恶劣,“看什么?才发现我很帅。” 陈幺:“……” 他在想把沈乐章的腿打断截一半下来,看沈乐章还能不能浪起来了,他把强烈的嫉妒心压下来,“炸鸡汉堡烧烤!” 大半夜有什么比炸鸡汉堡小烧烤更快乐的。 沈乐章瞥了眼陈幺:“太腻了,还容易拉肚子。”他残忍道,“喝粥吧。” 陈幺本来觉得有个面包就很幸福了,但沈乐章问他吃什么后再让他喝粥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似乎是察觉到陈幺的愤怒,沈乐章又着重看了眼陈幺的肚子,他低头笑:“你不是也得减减肥了。” 迎头暴击! 陈幺还想起来刚刚被扒衣服咬肚子的耻辱,一时之间他简直羞愤欲死:“沈乐章!” 他张嘴就想输出些国粹。 “别骂我哦。” 沈乐章摇手机,笑得很轻松,“骂我连粥都没得喝了。” 陈幺蔫了下来,他低头咬手指,他真的很想吃肉嘛,他的生活费要算着花,炸鸡什么的他平常就都不舍得点。 沈乐章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身上的海盐青柠味在夜里还很清新醒目:“对海鲜过敏吗?” 陈幺抬头。 什么海鲜? 小男生脸白嘴唇红,腮边全是婴儿肥,一对干净的杏眼跟水洗过一样,沈乐章没忍住手痒,他捏陈幺的脸:“鲍鱼龙虾大闸蟹。” 陈幺:“!”这是真实存在的吗?这比什么炸鸡汉堡小烧烤好多了,他一激动,想都没想就去抱沈乐章的腰,还特别的亲地蹭了蹭,“沈狗……呸,哥、沈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脸滚腹肌。 一一三四五……操,八块! 沈乐章听见了,但看陈幺这么狗腿的份上没跟他计较,他拍拍陈幺的后脑勺:“行了,别蹭了。” 陈幺心想那怎么够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沈乐章是真的不能在让陈幺蹭了,他是牲口,是有感觉的,男生的小腹是很敏感的。 他掐住陈幺的后脖颈:“好了。” 陈幺就跟被猫妈妈叼住后脖颈的小猫一样,都僵起来了,他不太情愿地抬起头,慢吞吞的哦了声。 他的头发偏浅,是带着点棕的栗色,因为滚得久了有点炸,衬得他那张脸更嫩了。 沈乐章看了眼,又看了眼,觉得自己真是畜生啊,他拍拍陈幺的脸:“我去洗个澡,等会儿有人敲门你开门就行。” 陈幺就想了一下沈乐章为什么要去洗澡,然后就愉快地答应了,他都不知道沈乐章怎么办到的,就一十分钟。 有个瘦高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了,他提着三层大食盒:“沈哥……”不是沈乐章,是个长得很奶、软乎乎的小男生,“你是沈哥他舍友?” 陈幺目不转睛地盯着食盒点头:“嗯嗯嗯。” 鲍鱼龙虾大闸蟹,欧耶欧耶欧耶耶!他说得真押韵,自己果然是个小天才! 刘洋记得自己好像见过陈幺,对,就是见过!就在今天下午的食堂,他们学生会的人准备一起去吃饭,然后沈乐章说看到舍友就走了。 他们这些人远远得看了一眼,就是陈幺,没办法,陈幺太白了,就跟水晶虾仁的糯米皮一样:“给。你和沈哥关系很好嘛。” 虽然前些天没听沈乐章提过,但显然他们的关系是很好的。 他和沈乐章关系好?他们刚刚还在床上打了一架,陈幺有些想撇嘴,但明显感觉到眼前人态度的改变后,他的虚荣心又上来了,沈乐章可是学校里风云人物:“嗯。” 他抬头,矜持道,“还行。” 刘洋没看到沈乐章,但也没在意,他拿手机,亲近道:“加个微信吧,没事一起出来玩。” 陈幺第一次被男生主动要求加微信,他虽然知道是因为沈乐章的原因,但还是有点高兴。 他抿唇,笑起来贼甜:“好。” 刘洋看到了,心想阴沉不定的沈乐章怎么会和这么个小可爱当朋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加好了微信,互相报了名字后,刘洋就说要走了:“不早了,你们吃,改天见。” “改天见。” 南大哎,都没有长得丑的,陈幺送走了刘洋后想滚床上嚎叫,但还是忍住了,得先解决肚子饿的问题。 “齐哥。” 陈幺美滋滋的拆封,“你说沈乐章从哪弄来的,这么快就送过来了。” 系统:“沈乐章在学校有个私厨。” 陈幺拆筷子的手抖了下:“在学校有个私厨?凭什么!” 系统:“沈乐章的姐姐知道沈乐章要来南大上学后,提前花钱在南大建了个食堂,就是你们学校卖饭卖的最贵的西食堂。” 陈幺都没去过那个食堂,他的脸色变了变,嫉妒使人扭曲,嫉妒使人变形,嫉妒使人……他颤抖道:“我要和沈乐章势不两立。” 打倒万恶资本主义! 系统永远支持陈幺,它还教陈幺怎么跟沈乐章势不两立:“把这东西倒掉,表明你不吃嗟来之食的决心。” “……” 陈幺沉默了一下,肚子叫了两声,他咳嗽了下,“齐哥?” 没看到他想吃吗?齐哥今天怎么一点都不上道。 劝劝他啊! 系统才反应过来,它从善如流:“那吃完这顿再说。” 陈幺说那多不好意思,然后拆开了封。 一层是剥好的大闸蟹,洁白如雪花的蟹肉一看就是就极品,一层小龙虾是用酱焗的,配着两片鲜柠檬。 最后一层是佛跳墙炖出来的粥,鲍鱼都好大一颗。 陈幺眼泪都掉下来了,他捂嘴:“原来有钱人家地喝粥是这个意思。” 他还以为是大米粥,撑死想到是青菜粥。 沈乐章洗完出来后发现陈幺又吧嗒嗒地掉眼泪:“怎么了?”他怀疑道,“我没欺负你吧?” 陈幺不会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吓着了吧! 陈幺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他不好说话,就吱吱呜呜道:“……沈乐章。” 沈乐章抽了张纸,给陈幺擦了下眼眶,他还安慰陈幺:“放心,我虽然不是好人,但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陈幺的眼泪掉得更快乐了,他去搂沈乐章的腰:“呜,沈哥,你缺弟弟吗?小弟也行啊,我跑腿贼溜!” 系统:“你不是要和沈乐章势不两立?” “大闸蟹龙虾太好吃了,佛跳墙也太鲜了……”陈幺沉痛道,“罪恶的美食腐蚀了我高尚的灵魂!” 系统:“……你开心就好。” 沈乐章看着抱着他嗷嗷哭的陈幺,很想说他缺个暖床的,但还是没忍心,哎,他难得想当次人:“行了。” 他忽然又捏住陈幺的脸,“你是不是没擦嘴往我身上蹭?” 陈幺:“……” 淦!在我对你五体投地、倒头就拜的时候,你怎么还能计较这种事? 沈乐章真是信了陈幺的鬼了,他还以为陈幺会真老实,这玩意看着白、扒开皮全是黑的:“陈幺。” 陈幺的脸被捏得成了一团,都成鸭子嘴了,但他的嘴还是很硬:“没有!” 他就不承认咋地! 这个人设真是被陈幺拿捏得炉火纯青,想占便宜还仇富,是有点小心思,但蠢得让人可怜。 沈乐章眯起眼:“你是不是又找打?” 有本事你就打啊……陈幺忽然震了下,沈乐章不会打他,但绝对会咬他,他这才有点慌,讪讪地松开沈乐章,没什么技巧的开始转移话题:“你快吃吧,都快凉了。” 他把他吃剩下地往前一推,“我特意给你留的。” 沈乐章不饿,或者说他想吃的不是这个:“吃饱了?” 陈幺小狗点头:“嗯。” 沈乐章捏着陈幺的脸给他调转了一个方向:“吃饱了就收拾下,去洗漱睡觉。” 陈幺啊了声:“你不吃吗?” 龙虾哎!大闸蟹哎!佛跳墙哎! 沈乐章这会也精神了,他以前对恋爱对那种事都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去了解。 他当着陈幺的面开始搜起了脏片:“不吃。” 陈幺开始心疼了,他知道自己不瘦,一直很注意,吃饱了就不吃了,不然胃撑大了,他的体重又该涨了。 他摸摸肚子,又看看食盒,最后去看向沈乐章:“你真不吃啊?” 沈乐章眼都没抬:“不吃。” 陈幺收拾餐盒,他也吃不完,刚好柴和畅也在这栋宿舍楼,去给柴和畅好了。虽然已经一两点了,但今天周六,大学生挺多还没睡的。 他也没想这是不是他吃剩下的,说实在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几千块还打不住,要不是他和柴和畅是老乡,他都想留给自己明早吃了。 沈乐章找到脏片了,封面都有很丑,简直是辣眼睛。陈幺虽然是男生,但真的好看,一身皮肉晶莹赛雪,从脸到脚底,每一寸皮肤都看起来都相当柔软。 其实也真的是的。 他摸过,指腹一戳就一个窝,他抵着唇,忽然瞥到陈幺去开门了:“你干什么?” 陈幺理所当然道:“给柴和畅啊。” 放到明天就没那么好吃了,好东西就要跟好哥们分享一下! 沈乐章把手机一扣,不高兴了:“你为什么要给他?你不是一个人能吃两份吗?” 白天他还是半威胁半强迫才分了一份,轮到柴和畅,陈幺就主动去送?柴和畅就是就那个蠢兮兮的小黑子吧! 陈幺不知道180嘎嘎板正的黑皮体育生被沈乐章形容成了蠢兮兮的小黑子,他有些莫名其妙:“我吃不完了啊。” 他还道,“你不是也不吃吗?” 沈乐章从床上下来:“谁说我不吃的。” 陈幺:“……” 你特么不是自己说的,还说了两遍!用汉语说是狗东西、用韩语说是西八,用日语说是八嘎……穷塔山富大云,王八犊子抽利群,沈乐章不抽利群都是个王八犊子! 沈乐章不饿也吃,然后撑得一夜没睡着。 陈幺睡得挺香的。 沈乐章一晚上磨了好多次牙,差点没扑上去咬陈幺。 陈幺九点多醒了,沈乐章拧眉,也跟着起来了。 兴许是熟了点,或者觉得沈乐章身上有利可图,陈幺关心了下沈乐章:“你不再睡会儿吗?” 沈乐章在刷牙。 他很自来熟地往陈幺身上一歪,还打哈欠:“学生会要出去拉赞助,我得跟着。” 陈幺被沈乐章一靠,差点被挤扁了:“这么大的地儿,别挤我。” 可能是没睡够,沈乐章没那么阴阳怪气,不好说话了,他减轻了些重量,但还是在陈幺身上靠着,见陈幺还扭着挣扎,又低声道:“别动,我这么困还不是都赖你。” 陈幺就不明白了,他还不服:“凭什么怪我?” 沈乐章屈指弹陈幺的脑瓜崩:“你拿我买的东西送给别的男人还有理了?” 好像是那么回事,但又有哪里不对劲,陈幺仔细品了品,品出来一股子怨妇味,然后他被自己恶心到了。 真的有点恶心,他推开沈乐章:“热,别挨着我。” 沈乐章都洗漱好了,就跟变魔法一样,他的懒散颓废一扫而空,恢复了平常不近人情的冷清。 他站直了就很高,大帅哥浓颜盖世,腿长无双:“我今天可能得喝酒,不一定会回宿舍,不用给我留门。” 陈幺:“……” 你不回来就不回来,以前也没跟他说过,今天咋回事,他揉了下要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有些别扭,“你别这么跟我说话。” 沈乐章啧了声:“我怎么跟你说话了。” “就……”陈幺形容不出来,他拧眉思考,灵光一闪,兴奋道,“就跟我是你小媳妇一样!” 指责他给别的男的送东西、不用留门,说得他们真像两口子。 沈乐章顿了下,他眼眸忽然幽深,看得陈幺有些毛骨悚然。 陈幺咽口水,往后退,男生刚起床,粉白的脸嫩生生的,唇珠是饱满的红,唇瓣润润的,看起来十分的鲜嫩可口,他都结巴了:“又、又怎么了?” 沈乐章笑了下:“我能对我小媳妇做什么。”不过是往死里……嗯,最后一个字不太文雅,不说了。 你别这么笑,看起来真特么鬼畜,陈幺等沈乐章走了才敢大喘气,别的不说,沈乐章是真变态啊! 柴和畅下午给陈幺打了个电话,他知道陈幺没什么朋友,一般有什么活动就会带上陈幺:“陈幺,下午打球去吗?” 陈幺瘫在宿舍看电影,这么大热的天,打什么球:“不……” 没等陈幺拒绝,柴和畅又道:“是跟隔壁体院的联谊赛,来了好多……” 隔壁体院? 体院?! 陈幺鱼跃而起:“等我!” 脱单的机会就在眼前,万一有人能看上他呢!冲冲冲!,. 第38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6) 南大位于大学城的中央位置,四面都是学校,左边是体院全是体育生;右边是北师大,毫不夸张,全是青春靓丽的小姐姐;往上走是航大,里面都是高精端人才,没事就多去逛逛,说不定就和未来机长谈对象了;往下走是国防大,里面的小哥哥基本都是军官。 这几个大学挨在一起,在建校之初就建立下了深厚的友谊,经常以举行联谊赛的方式促进双方友好交流,尤其是无论男生女生都相当出众的南大,在几个学校间门更是颇受欢迎。 陈幺接到柴和畅的电话真要开心死了,他顶着太阳去人山人海的操场,当混迹到黑皮体育生堆里跟他们一起打球的时候,他脑子里就剩下一句话,男人、男人,全是男人。 体院有身高体重的要求,打篮球的更是往高个里挑,现在是下午,篮球服、球鞋,体育生们腰腹上全是汗。 陈幺被柴和畅叫过去,就上了半场就下了,对面不太好意思撞他这个软得跟个团子似的弟弟,自家队伍也有点不太忍心看他在球场里晕头转向的,他就被安排了一个任务,专门给人递水递毛巾。 家人们!家人们,光明正大地看啊,看谁撩下摆露腹肌擦汗就嘎嘎猛地往上冲。 陈幺干得老起劲了。 他眼珠子就没停下来过,不是看看这个,就是看看那个,可能是皮薄不耐晒,他的脸全程染着薄红,阳光一照,脸颊边全是染着金光细小绒毛,尤其是给人递水递毛巾的时候,他的脸全红了,哼哼哧哧老半天:“给。” 闷头冲的柴和畅忽然被撞了下,是对面的一号主力,他挺帅:“你家那个小朋友叫什么?” 可爱,想…… 什么小朋友? 柴和畅顺着他的视线扭头看,是陈幺,他的脸显嫩,皮肤还白,像偷溜进大学城的高中生。 白t,牛仔裤,他给人递毛巾,不知道说了什么,有个体育生爽朗地撩起了下摆让人摸腹肌。 陈幺摇了下头,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体育生大方地拉着他手往自己小腹上按了下。 “!” 家人们!这是体育生吗?这是菩萨!陈幺的脸唰一下全红了,卧槽,邦邦硬,手感邦邦好。 他要被晒化了吗?怎么有点晕。 菩萨体育生鼓励陈幺:“加油练,每天都打球,你也迟早会有的。”这可怜孩子应该是身体不好,被太阳晒得脸红成什么样了。 陈幺攥手:“真的吗?” 他也能拥有八块腹肌,瘦成一条闪电吗! 菩萨严肃道:“当然!” 他还给陈幺传授秘诀,鸡胸肉过水煮,少摄入糖油,跑步加专业健身房指导,腹肌很快就能出来的。 南大论坛,不知道是哪个人才,老是起那些uc浏览器头条般的标题【惊!体院体育生沦入南大,竟然惨遭如此魔爪!】 论坛的第一张照片就是陈幺被人抓住摸腹肌的,不得不说,拍照的人,构图一绝,阳光、球场,就跟拍青春期爱情海报一样。脸红的男生低着头,笑容爽朗体育生大方直接,青春飞扬、暧昧悸动的感觉简直要飞出屏幕! 还不止这一张。 接下来的照片都有陈幺出镜,他很卖力,不是在递水就是递毛巾的路上,全程跑下来,衣服都湿透了,但他擦擦汗还是继续,被夸奖了还会特别不好意思地低头笑。 也不知道他怎么混的,都要混成团宠了,不是被这个捏捏脸,就是被那个摸摸头。 一下午下来,简直跟误入狼群的小羊羔一样,脸上的红晕就没下来过,可能是陈幺真的长得太嫩,太显小了。帖子里的画风一开始还在说组团去看联谊赛(体育生)的,后来,全都指责隔壁体院的不当人! 这么可爱的弟弟,他们怎么好意思当牛马使唤的!群情激愤,纷纷慷慨激昂了起来! 她们要去拯救她们可爱弟弟! 陈幺是真快乐啊!虽然这群哥哥们都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但都非常的慷慨和大方。 他们还比赛,让陈幺当评委,评谁的腹肌手感最好。当然,比赛没能继续下去,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操场来了许多女孩子,南大的女生,不说万里挑一,最起码是百里挑一的长相。 陈幺都感觉那群体育生都沸腾了,最后一场简直打得精彩绝伦,真的,跟最后一场比起来,前面那几场,他们简直都跟打假赛的一样。 差评! 陈幺都没来得及感慨,他就被包围了。 ……这次是真慌了。 因为小时候跟女生告白都惨遭婉拒变成姐姐妹妹、甚至是干妈的惨痛经历,他一直不怎么敢和女孩子接触。 陈幺都没看清她们的脸,就记得都是又高又漂亮的姐姐们,各色的裙子、各种香水。 他仿佛是被花花世界包围了,整个人脑子都是混沌的。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种感觉,叫什么可爱侵略症。 越是可爱的存在,越喜欢,越想欺负,陈幺都被抱着膝盖瑟瑟发抖了,愣是被拽起来各种捏捏脸,摸摸头。 直到散场,陈幺才生无可恋的被放了出来,他的腮帮子都被捏红了,不知道被谁亲了下,他脸上还有个特明显的口红印子。 他当时眼睛都不敢睁开,就听见一个女孩笑,好像是个御姐:“真特么可爱,等下辈子姐姐长个大的好好疼你。” 陈幺差点跳起来:“……” 卧槽! 这是可以说的吗?! 你不怕被当成变态抓起来吗! 陈幺被放出来的时候简直是一脸绝望,柴和畅不懂一个小gay被淹没在女生堆里的无措,他一脸嫉妒,酸水噌噌地往外冒,拎起陈幺上看下看的打量:“凭什么?” 怎么被围的就不是他! 陈幺推开柴和畅:“干什么呢,别闹。” 柴和畅看到了陈幺的脸上的口红印:“卧槽,你还被亲了?” 陈幺伸手摸脸:“好像是。”他看着柴和畅忽然变得跟狼一样的目光,“你想干什么?” 柴和畅搓手,一脸激动:“我还没碰过口红,好弟弟,你给我亲一下感受一下呗!” 陈幺:“!”gay也不是个男的就喜欢的!也不是随便不能亲的,他翻脸了,“你特么快滚吧!” …… …… 学生会就是一堆破事的聚集地,沈乐章想破脑袋都没想明白,他当初为什么要加学生会,还当了个狗屁的学生会长。 拉赞助就是跑商家走人情,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学生会大大小小十多个部门,每个部门都缺钱,沈乐章跟人喝到半夜,喝得脸都有点绿了,他解领带,忽然看到宣传部部长一脸求救地看着他。 南大美女如云,能进宣传部更是漂亮。别人都说学生会乱,其实是有点道理的,学生会要接触领导,还有接触社会。 有的烂人就是喝点马尿就想发酒疯,沈乐章过去:“我们换个位置。” 宣传部部长如蒙大赦。 沈乐章坐下,那烂人看换了个人稍稍收敛了点,他都没看到沈乐章的脸,看到长发还以为是个女生,等他再伸手的时候被扭着胳膊、摁到地上踹的时候酒才醒了。 其他人都没想到沈乐章会这么凶,就连学生会的都有些意外,沈乐章打完人还从他身上摸了根烟点了起来:“性骚扰是要进局子的。”他又踹人,冷笑道,“懂吗?” 快谈成的酒局不欢而散,那是个大股东,见沈乐章是个硬茬没敢找事,但这事肯定也不成了。 宣传部部长都哭了,抽噎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让大家这么久的努力都白费了。” 沈乐章神情很冷,还咬着烟年轻男生英俊冷淡:“你是该对不起。” 女生的哽咽顿住了,其他人因为沈乐章的英勇行为还在震撼的表情都僵住了,有些诧异。 “怎么不早点说。” 沈乐章喝得胃疼,他颦眉,“浪费大家的时间门。” 宣传部部长突然抑制不住地哭了出声,她还以为会长会怪她,几个女生顿时围过去安慰她。 沈乐章仍旧冷酷,他环视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女生:“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内疚,下次都早点提出来。”酒喝多了有些燥,他看向刘洋,“几点了?” 刘洋也有点晕:“十一点多了。” 宿舍楼都关了,沈乐章看了一圈:“女生都没喝吧?” 女生们纷纷点头,沈乐章受欢迎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沈乐章对女生一直还是很保护的,比如拉赞助这事,女生不喝酒,出门必须有男生作伴。 女孩,尤其是漂亮的女孩,有时候走在路上都有危险。 “没喝就带着这些有点晕地去开房,带到地方把他们往房间门里一扔就行了。”沈乐章又看向财务部的一个人,“都开大床方的,男的一间门,女的一间门。” 最后,“都注意安全别乱跑。” 沈乐章说完就想走了,还是宣传部部长鼓起勇气:“会长,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沈乐章好像也有点醉了。 一个人不安全吧。 沈乐章嫌弃的看了眼那些醉醺醺的人,他声音平淡:“我回家一趟。” 他在南大有套房。 稀稀拉拉的等人都散了,刘洋才过来:“沈哥。” 天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细雨,都快半夜了天气还闷,沈乐章咬着烟,他头发松散的挽着,衬衫,西裤,在夜色里帅得十分鲜明,他从昨晚就心里躁,刚喝了酒就更想了:“刘洋。” 刘洋看向沈乐章。 好半天,沈乐章道:“有什么办法上了一个人又不用负责吗?” 刘洋:“……” 操。 你好人渣啊。 沈乐章对陈幺就是可爱想上,要说喜欢,那肯定没到那份上。他在吃和不吃间门徘徊,他真的想上,但心里仅存的那点良知又在阻止他。 他又不想负责,分了陈幺哭死了怎么办。 沈乐章瞥了刘洋一眼,他当然知道自己人渣啊,要不然他早下手了,等什么等,等着把自己憋死吗? 刘洋被沈乐章冷冰冰的眼神吓到了,他把那点心思压下,狗头军师开始给沈乐章出主意:“花钱?” 沈乐章开始琢磨他给钱陈幺愿不愿意干,没等他琢磨出来,刘洋又道,“其实也不用,沈哥,你条件这么好,随便上个软件就能约出来一堆。” 倒也不是刘洋吹,沈乐章在南大都是校花加校草,放到外面何止是能打啊,简直就是无敌。 都不用勾手,肯定有人往前扑,其实,光南大就有不少人喜欢沈乐章,就是不在一起,就过夜,八成也是有人愿意的。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沈乐章哎,睡一夜简直是大赚特赚! 沈乐章叫停了刘洋:“行了。” 越说越不靠谱,他要单纯想上床,还用在这苦恼吗?他这不是就想上……哎,不能想了。 在想憋不住了回去得把人吓哭。 沈乐章把烟掐了,心想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刘洋见沈乐章要走,连忙追了上去:“沈哥,你今天上学校论坛了吗?” 沈乐章说没。 刘洋嬉笑了起来:“那你应该去看看的,就陈幺,他今天在论坛可火了。” 收获了一堆女生的宠爱呢,沈哥这么受欢迎也就算了,陈幺也这么能拈花惹草,真不愧是舍友! 陈幺在论坛火了? 沈乐章挑眉,感兴趣了:“怎么了?” 刘洋拿出手机,翻出论坛给沈乐章:“沈哥你自己看吧。” 开屏就暴击! 第一张陈幺就在摸别人腹肌,沈乐章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来。 刘洋没注意到,他是真羡慕:“陈幺真的牛啊!沈哥你是不知道,今天下午操场去了多少人。” 论坛的照片都是高清的。 陈幺摸别人腹肌了,陈幺给别人送水了,陈幺给别人递毛巾了,陈幺混在一群体育生里,忙得眼珠子都没停下来过! 那张小脸被人捏了又捏,他还害羞得连看人都不敢看……朝三暮四,水性杨花,沈乐章气得七窍生烟,马上就要飞升见阎王爷了。 大概是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沈乐章胸口生疼,眼前都有些发黑。 刘洋还在继续:“好多女生啊。” 男的就算了?还有女的?! 他、怎、么、敢、的! 沈乐章憋着一口气,继续往下翻,真的有,还是好多个,那些高挑漂亮的女孩围着陈幺,陈幺无措地捂脸,又被人扒拉开,漂亮的、软软的跟个小汤圆似的小男生脸上都印上了口红印子。 操! 沈乐章真他妈要气厥过去了。 他都没亲过! 刘洋还道:“我们校队跟隔壁体育生联谊去了,陈幺好像也去了。” 沈乐章捏着手机,差点把屏幕都干碎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话的:“他、还、敢、去、联、谊?” 恍惚间门,他感觉自己头上戴了八百顶绿帽子,还都是陈幺特制的加大加绿版的。 刘洋这才发现了不对,他猛然闭嘴,看着脸比墨还漆黑的沈乐章:“沈哥?” 沈乐章面无表情道:“他在哪?” 刘洋:“……” 你不要这样啊,我好害怕。还有,不就是室友去联谊去了,你怎么一副被老婆劈腿了要去抓奸得疯批样,“沈哥。”他咽口水,“你冷静点,陈幺就是去玩了。” “呵。给体育生送水玩、给体育生递毛巾玩?被女生捏脸,还是亲脸玩?” 沈乐章都没陈幺会玩,他冷笑,“那他还真挺喜欢玩啊。” 刘洋看着沈乐章:“……沈哥?” 他怎么品出来一股子怨夫味。 沈乐章才不管怨夫不怨夫,他真的要气疯了,都有点失智了,陈幺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大少爷从来没这么憋屈过,他还有点委屈,他是真的不想祸害人,才没有下手的,他憋得这么辛苦,陈幺转头就出去浪了! 他都喝酒要喝死了,陈幺出去联谊一定很开心吧!现在一定笑得特别开心吧! 另一边。 陈幺跟着柴和畅出去联谊,由于这次联谊是由学生会牵头的,都是学生会掏的钱……其实也差不多就是沈乐章这个学生会长带人喝酒喝出来的钱。 外交部经常举行此类的活动,这样当他们需要参加市赛和省赛的时候就可以请外援有一个漂亮的成绩了,维持一个大学的光鲜亮丽可是相当费钱的。 欢畅ktv。 学生们玩也不会玩太过分的。 真心话大冒险。 被酒瓶瓶口转到的八号没选真心话,而是选择了大冒险,他抽出ktv附赠的游戏卡牌。 亲吻十号。 “十号?” “十号是谁?” 十号陈幺反应下才慢吞吞道:“我。”这次联谊基本都是男生,就叫了很多酒,他也喝了点,有点醉了,粉白的脸蛋微红,杏眼里全是雾气,他嘴唇润润的,特别的红,“……是我。” 八号是在球场上问柴和畅陈幺叫什么的那个篮球主力,他也是gay,他对陈幺有点意思。 这时候见人有点醉了,就更有点意思了,他高大帅气,阳光俊朗,笑起来还挺帅的:“介意吗?” 陈幺不介意,出来玩嘛,而且眼前人还挺帅的。 赚了赚了! 陈幺刚起来,有点摇晃的朝人走过去,他的后脖领就被人提了起来,几乎是瞬间门,好几人起立了。 “会长。” “……会长!” “会长你怎么过来了。” 沈乐章的脸阴沉地跟个鬼似的,他提着陈幺摇晃:“你要干什么?” 陈幺的脑壳本来就晕,被晃了下更晕了,他往沈乐章身上趴,水水的眼睛雾蒙蒙的,说话软趴趴的没什么力气:“别晃。” 他捂着脑壳噘嘴,“我脑花要撒出来了。” “……” 沈乐章还是觉得陈幺可爱,他脸色刚有缓和,又听到了陈幺嘟囔声。 “我要干什么?” 陈幺趴在沈乐章耳边,笑得特别高兴,咬字特别清晰,“……和八号接吻啊。”,. 第39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7) 陈幺今天可快乐了呢。 他喝得迷迷糊糊的,笑得甜甜蜜蜜的,然后说要跟别人接吻。 沈乐章感觉自己那些挣扎和犹豫就像个笑话,他捏陈幺的脸:“你给我清醒点。” 陈幺清醒不起来,他还没认出沈乐章,或者干脆就忘了沈乐章是谁,他们本来就不熟嘛。 他的脸颊被沈乐章掐得有些疼,睫毛闪了下,眼泪就往下掉:“你干嘛掐我。” 沈乐章拎着只醉鬼,他深吸气,凝声:“今天我不跟你计较……” 陈幺又嘟囔:“我又不认识你。” 沈乐章顿住了,他妈的,他真要愤怒了:“陈幺!” 陈幺要被晃零散了,他都开始害怕了,他感觉沈乐章就是个疯子,不让他跟帅哥接吻也就算了,还跟搅蛋花似的晃他,他瘪嘴就哭,眼泪大把大把地往下掉:“你不要凶我。” 柴和畅才反应过来,他站起来,过去接陈幺,他知道沈乐章是陈幺的室友,还知道沈乐章是学生会长叫沈乐章:“沈乐章,陈幺他喝醉了。”他都心疼了,看他弟弟哭得多惨,“我看着他吧。” 沈乐章真他妈要气疯了,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你看着他,你看着他就是让他喝得烂醉,然后要跟个不认识的人接吻?” 柴和畅:“……” 不就是出来喝点酒,然后玩大冒险,这不很正常吗?他们高中就这么玩了啊,没什么问题啊,但沈乐章一说,好像真的不太好,他挠头,有些羞愧,“没注意,我下次、下次……” 八号插进了两人的谈话:“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他倒不是蠢蛋,这个新来的看样子对小可爱也有点意思,但显然小可爱不是这么想的,“你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还嘲讽沈乐章,“沈会长,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太宽了。”他还比画了下,“比马里亚纳海沟还宽。” 别说,八号这么认真的比画的时候有点正经的搞笑,有人没憋住就要笑,忽然又瞥到了他们会长、南大的校花兼校草那张阴沉的脸……立马就憋住了,吓得到抽气。 他们会长可是有名的狗脾气。 沈乐章还提着陈幺,他我行我素惯了,一点都不在乎别人的嘲讽,他捏着陈幺的脸,逼他看自己:“你给我好好看看,你到底认不认识我?” 沈乐章的那张脸英俊得出奇,华美阴翳,他留着长发的模样很贵气,不知道他是不是有点外国血统,他的眉目真的较为深邃,像欧洲壁画里的掌握神权的神祇。 陈幺好像是想起来了点,他绞尽脑汁:“沈……”沈什么玩意想不起来了,但他意识到这情况有些不对,这人盯着他,好像是要把他剥皮拆骨后拿去熬汤,他很滑头,“哥,沈哥、沈哥哥。” 他跟小狗一样蹭人,声音甜得不得了,“你怎么来了啊。” 沈乐章抿着唇,神色仍旧阴沉。 陈幺去抱沈乐章的脖子,这人好帅啊,脸好看,喉结也好看,提着他的手还十分有力。 哇,梦中情一。 他都想扑上去舔两下了,清醒的陈幺肯定不敢的,但喝醉的陈幺狗胆包天,他踮脚,趴在沈乐章唇上舔了下:“……哥。” 沈乐章的大脑好像被电到了,他的唇角被人舔了下,有些湿漉漉的、沾染着酒气,好像很甜。 他难以形容,只是感觉脊梁都有点发麻。 如果舔一下也算接吻的话,这是沈乐章初吻,沈乐章的神情变了下,他虽然是个人渣,但现在还是个纯情的人渣。 他猛地偏开头,声音有些恼怒:“陈幺。” 陈幺意犹未尽,他其实很喜欢调戏人,他仰头,还想继续,脑袋却被人扣住摁进了来人的胸膛。 沈乐章就穿着衬衫,挺薄的,都挡不住体温和心跳,陈幺猝不及防被埋了大帅哥宽阔结实的怀里,吸一口,全是青涩的柠檬味,干净又清爽。 陈幺象征性挣扎了下,然后就不动了。 嘻嘻,好香。 ktv里人都要吓傻了。 操、陈幺干了什么? 沈乐章可是南大有名的高岭之花,和他的恋爱史齐名的就是他的难搞,别说跟人接吻了,他连都没人牵过,被人碰一下都要回去换衣服。 气喘吁吁赶到的刘洋都怕陈幺被沈乐章失手打死了——沈乐章的脸色是真的难看。 也不知道沈乐章是怎么冷静下来的,他看了眼柴和畅:“我带他回去。” 柴和畅先哦了声,紧接着又问:“你带他去哪?” 沈乐章冷笑了一声:“我能带他去哪,带去卖了。” 柴和畅:“……”虽然知道你是开玩笑的,但你这么阴沉沉的,真的有点吓人啊。 见沈乐章要走,他也追了出去,嘶吼,“沈乐章,男的不值钱啊!” 沈乐章头都没回:“拆开卖总值点钱的。” 柴和畅:“!” 卧槽!怎么越说越吓人了。 还是刘洋解释了下安抚柴和畅:“没事,没事。沈哥开玩笑呢。” 陈幺是挂着沈乐章身上的,一开始沈乐章还伸手搂一下,后来太生气了,就连手都没伸了。 陈幺也没吭声,直到出了ktv,一直装死的陈幺才跟沈乐章说了声:“我挂不住了,我要掉下去了。” 陈幺说挂不住那是真的一秒都不带多留的,也就沈乐章手疾眼快,下面就是台阶,陈幺要滚下去,起码得摔个脑震荡。 沈乐章心跳都骤停了下,他缓了缓才道:“陈幺。” 陈幺埋沈乐章怀里哼唧了声:“嗯。” 沈乐章真想掐死他,他强迫陈幺抬头:“你是不是想死?” 陈幺皮肤毫无瑕疵,是晶莹剔透的白,这会因为喝醉了洇着很像胭脂的红,他的唇也红红的,眼神水水的,很干净,又很无辜,他眨眼睛,看着生气的沈乐章,然后又舔了下沈乐掐着他的脸的虎口。 沈乐章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耳尖有些红,他瞥开视线,有些羞耻的恼意:“你怎么能随便舔人。” 陈幺才没有随便舔:“你好帅。”他看着看着,还用手捂起眼,一副不敢看又想看的样子,“你真的好帅啊。” 沈乐章:“……”他瞥了陈幺一眼,又哼了声,“你以为你这样拍马屁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跟别的男的玩得这么快乐,当他是死的吗?他还为自己的愤怒找到了个很好的解释,他不祸害陈幺,别人也休想。 陈幺又嘟囔起来了:“什么拍马屁啊。”他看了眼沈乐章,脸又红了起来,“你就是好帅啊。” 他还吸气,“我好喜欢哦,我……唔。” 沈乐章捂住了陈幺的嘴,半强迫半威胁:“你不许再说了。”他就是个人渣。 陈幺再说下去,人渣就要干一些人渣要做的事了。 沈乐章住的地方离南大很近,刘洋在附近也有套房,他们一起打车回去,然后就各回各家了。 …… …… 陈幺醒了后,先看了眼天花板,醉宿有些头疼。 还不只是头疼,他感觉自己好像跟人打了好几架,忽然,他僵住了,他旁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 卧槽,他昨晚不就联谊喝酒去了,这是跟人妖精打架去了?救、救命啊……他后面没什么感觉啊? 难不成是太小了? 也不会,不至于小到一点感觉都没有,再或者……陈幺如遭雷击,不会是他把人上了吧! 这个圈里一少,听说很多小零都被逼无奈含泪做一了,难道他也是? 卧槽! 卧槽槽! 感觉到他旁边有动静,他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头都没抬就开始磕头:“对不起,但我不会负责的!我真的不行,要不姐妹你去找别的一吧!你可以去找……去找沈乐章,对,沈乐章他……” 他性取向是纯零啊! 含泪做一真的要不得! 昨晚陈幺滚了一晚上,三分钟滚掉下了两次床,沈乐章不得不用手脚压住陈幺睡了一晚。 陈幺睡了一觉头疼,身上也疼,沈乐章被折磨得精神憔悴,两人现在都有点神志不清。 去找别的一? 可以去找沈乐章? 沈乐章真的、他要疯了,他一把提起陈幺,他连着两天没睡好,被折磨得眼底都有些青黑:“陈幺。” 陈幺看到沈乐章,他大惊失色:“……怎么是你?”他下意识朝沈乐章身下看,不是吧,不是吧?他这么猛吗? 沈乐章说话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陈幺猛得闭嘴,他看到了,两人的衣服都好端端地在身上,没有他想象中的事。 他揉太阳穴,“我、你……我怎么在这儿?” 喝断片了,脑壳疼。 沈乐章还没跟陈幺算昨天的账本呢,他抿唇,没说话,冰冷冷地盯着陈幺看。 陈幺才发觉有些许不对,沈乐章的表情有些渗人,他都不敢找系统说话了,他舔嘴唇,又咬,最后屏气凝神,小心翼翼道:“沈哥?” 沈乐章挑眉:“忘了?” 陈幺点头:“忘了。” 他腼腆道,“我记性不好。” “是吗?” 沈乐章忽然逼近,那张英俊的脸忽然在陈幺绽放,“昨天摸了几个人的腹肌啊?” 一二三四……七个菩萨! 陈幺马上就要报数了,忽然又机智起来了,有些狐疑,“你怎么知道的?” 沈乐章没回答。 他的脸色有些阴沉,自言自语:“不止一个啊。” 陈幺不太懂沈乐章在说什么,他真的喝断片了,他正要问系统,忽然又被推到了。 沈乐章揉陈幺的小肚子,笑得有些鬼畜:“这里有人摸过吗?” “你干嘛。”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陈幺奋力挣扎,“我警告你……嗷,沈乐章!” 他哭了,真的哭了,“□□……你是不是没妈?” 沈乐章的头发全散了,被他随意的披在脑后,他跪坐着,脊梁紧绷,单手束缚着陈幺的手腕往后推。 年轻男生光洁的额头饱满,鼻梁挺拔,唇红而薄,他给陈幺揉他肚子上的牙印,侧颜冷峻阴翳:“别再让我发现你和别的男的勾勾搭搭。” 陈幺逆骨上来了,他哭得跟个水龙头似的还能骂人:“关你屁事?你属狗吗?” 你脑子空不要紧,进水了就得去看看了吧! 沈乐章没说话,他抽纸去给陈幺擦眼泪,好半天才道:“你不是想当我弟弟吗?” 他不能对陈幺下手,但看着陈幺跟别人鬼混,也绝对不可能。 陈幺的泪水戛然而止,亿万富翁在对他招手,叫声哥哥家产就分他一半。 家人们!家人们! 这是什么感觉?! 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陈幺抽了下鼻尖,含泪看了眼沈乐章:“真的?” 沈乐章睫毛很长,他垂眼:“嗯。” 陈幺激动了,他翻身要起来,沈乐章也配合地松开了他,陈幺往沈乐章怀里钻,比见了亲哥还亲:“哥,沈哥!” 他趴在沈乐章怀里乱蹭,甜甜道,“你以后就是我亲哥!” 沈乐章的脾气阴沉不定地跟狗一样又怎么了!沈乐章动不动就喜欢咬人又怎么了!沈乐章管东管西又怎么了!天空飘来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沈乐章扯了下唇角,又去拽陈幺的衣领:“好弟弟别蹭了,哥哥要起来了。” 陈幺僵了下。 这绝对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你这么跟你弟弟说话的?真特么畜生啊。 沈乐章没理会陈幺幽怨的眼神,陈幺在他身上蹭来蹭去又滚上滚下,他被折腾得一晚上没消停,他才该幽怨呢。 他下床,打算去浴室,忽然又回头,从皮夹克里抽出来张黑卡丢给陈幺:“接着。” 陈幺接住了,他两眼冒小星星,觉得沈乐章帅死了,有什么姿势是比男的从皮夹克里抽出来一张黑卡丢给你更帅的! 他都想摇尾巴了,声音特别甜:“谢谢哥。”他对着卡啵嘴亲了下,“谢谢谢谢谢谢谢谢哥!” 有钱了,私教约起来,瘦成一条闪电!等等,有钱了还约什么私教,他要去会场拯救失足男模! 这叫日行一善! 他多努力一点,还能日行好几善。 嘻嘻,幺幺宝贝就是这么善良。,. 第40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8) 沈乐章没注意陈幺那欢喜雀跃的小表情,他被连着折腾了两个晚上,已经命悬一线,离嗝屁就差一点点了。 他就没见过陈幺这么能作妖的人,看着都还小心思不断,不管就完全放飞,他都不能想自己昨晚要是没去,陈幺今天会在哪个人的被窝里醒来,一想他就想裂开、恨不得能咬死陈幺。 他还丝毫不觉得这种独占欲有什么问题,照着沈大少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想法,他喜欢的就是他的。 旁人要是敢伸爪子,他一定给人剁掉。 沈乐章洗澡去了。 陈幺在床上滚了会,跟打鸡血一样爬了起来,他没朋友,唯一算得上认识的、能说话的就只有柴和畅。 他掏出自己破破烂烂玩贪吃蛇都卡的百元机:“柴和畅,出去逛街不?” 柴和畅才睡醒,陈幺有人接回去,好好伺候着,睡了一夜神清气爽脸蛋红润有光泽,他们这群醉鬼可没人管,东倒西歪的在包间里凑合了一个晚上,不知道那个王八蛋脱鞋把脚蹬他脸上了,让他做了一晚上掉茅坑里的噩梦:“逛什么街?你还会逛街?” 陈幺进了大学就没出去过,不是因为懒,是因为没钱,坐地铁去免费的公园玩都得花两块钱买票呢,两块钱能买四个馒头了,陈幺有点不舍得。 陈幺是真的穷,他住在山沟里,是家里的老小,家里除了父母外,他上面还有仨哥哥俩姐姐,也就是因为他有仨哥俩姐姐,他还能来大城市上得起学。 他家里人其实都还挺宠他的,他是老来子,哥哥姐姐在他出生的时候都差不多工作了,他虽然家是在山沟里,但是是住在县里长大的。哥哥姐姐们轮番照顾他,一点苦头都没让他吃过,把他养得皮肉水滑、漂漂亮亮的,也就是因为家里人太宠他了,他脾气有些坏,有点单纯,还有些被宠坏了的小自私。 艺术类的学费都贵,陈幺学费一年一万八,还有生活费,一年得花个小几万,他虽然不太懂事,但也知道这对家里是沉重的负担了,尤其是他的哥哥姐姐们都到了适婚的年纪,就是疼弟弟肯定还要家庭要顾,所以就算是八百的生活费在大城市过得勉勉强强,他也没好意思再多要。 “什么叫我还会逛街?”突然从小地方来到花花世界陈幺可喜欢逛街了,他哼唧,“出来!我有钱,今天的消费由陈少爷买单!” 快活啊,造作啊。黑卡哎,听说消费上限没有上千万也得有几百万!别说他对沈乐章倒头就拜没骨气,真的,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别说就是当弟弟,就是让他去沈乐章家门口看大门都行! 柴和畅挠脑袋,灵光一闪:“你不是被沈乐章打傻了吧!”昨晚的沈乐章就像个煞神,他一度担心陈幺会不会弄死,他声音都悲痛起来了,“对不住了,我应该拦着的……” 被哭丧的陈幺:“……你脑子没问题吧?” 很显然,双方都认为对方是个傻逼。 经过一番费劲的交流,陈幺终于在ktv大门接到了柴和畅,柴和畅一个黑皮大高个杵在ktv特别明显,尤其是他一脸沉痛,简直就像是要来砸场子的□□。 车窗缓缓摇下,柴和畅看到了陈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一个特别形象的词——小人得志。 陈幺不觉得,他觉得自己贼帅了,他漫不经心地拿出黑卡、漫不经心地晃了好些下:“小柴子,上车!” 柴和畅没认出黑卡,他以为陈幺拿出了张出租车优惠券,不然陈幺怎么会舍得打车,他拉开车门,见陈幺还一直晃:“你手抽筋了?” 陈幺:“……”他没得到想象中赞美和恭维,反而得到了一个你有病的眼神,他突然感觉这张黑卡索然无味了,往兜里一塞,他无聊撇嘴,“你真没意思。” 一点都不上道。 不知道拍马屁的吗! 柴和畅仔细的检查了下陈幺,没发现什么明显外伤后放心了:“去哪逛街?”他掏兜,为了弥补昨晚陈幺被带走他没有阻拦的愧疚,他把所有的钱都塞给了陈幺,大气道,“随便花。” 搁在昨天陈幺都得见钱眼开地扑上去,但他如今是个有钱人了,他白了一眼柴和畅,特别高贵冷艳:“呵!” 柴和畅愣了下,一米八的大个儿眼里冒出了泪花,他扑上去:“陈幺!幺儿!你真被打傻了啊!” 平常一块钱掰成两半花的人怎么连钱都不要了! 陈幺被柴和畅勒住了脖子,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厥过去:“黑卡。”他捏着沈乐章的卡,声嘶力竭,“黑卡!” 柴和畅这才看了那张卡一眼,漆黑的卡镀着银边闪着幽深的细芒,看着就贵不可言。 卡下面有个私定的烙印:slz。 不用想就是沈乐章,他愣了下,不知道怎么神使鬼差道:“医药费?” 沈乐章那个鬼样子,说他没把陈幺打一顿,他还真的不信。 陈幺离柴和畅远了点,他揉脖子,真的懒得解释了,张嘴就是敷衍:“对对对。” 其实也没法解释。 总不能说是沈乐章认他当弟弟,给他钱随便花的吧,世界上有这种傻子吗?以前陈幺也不信,直到他碰到了沈乐章。 嘿嘿,傻子冤大头。 柴和畅这才放心了,然后他就见识了什么叫作花钱如流水,陈幺对金钱是很有概念的,但这不是他的钱。沈乐章把卡给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把卡收回去。 不花白不花。 沈乐章洗完澡出来陈幺就不见了,他以为陈幺饿了去厨房了,没等他出去,他的手机里就噌噌的冒出了银行卡余额提醒。 八千、一万……十八万。 还不到一个小时,刷了十八万。 沈乐章太阳穴突突的,他觉得自己就是花钱包陈幺也用不了这么多,难道是真的太久没休息,脑子不转了? 认什么干弟弟,干弟弟给干吗? 这不纯纯的搬石头砸自己脚。 沈乐章真的脑壳疼,他把手机扔一边,呼了一口气,没去理那些杂乱的念头。 得去睡觉了,再不睡就得猝死了。 柴和畅跟着陈幺,觉得刺激又害怕,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吗?太美好了吧,漂亮的招待小姐姐声音真甜,好多个招待小姐姐围着他转真的让人……觉得太羞涩了啊! 陈幺滚过沈乐章的床,并对此念念不忘,他也买了套床单,买得比沈乐章的还贵。 他买了套两万多的,其实还有更贵的,十来万的一套的都有,但陈幺感觉花十来万买套床单就有些怨种了。 十来万,他听他大哥说都可以交一套房首付了……他捏着卡,问k11的工作人员:“这张卡可以买房吗?” 穷惯了,没什么出息,有点钱就想买房。 经理跟陈幺一路了,他秉持着微笑服务:“当然可以。”他还友情提醒道,“您是要买哪个地段的呢?我这里可以为您联系一下专业人员。” 陈幺才想起来这就是个购物中心,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是问问。” 柴和畅凑过来一个脑袋:“还真能买啊?不过京都的一套房得几千万吧,这卡里的钱够吗?还有……”他迟疑了下,拉着陈幺到没人的地方说悄悄话,“你确定你这么花,沈乐章不会弄死你吗?” 一路跟过来,他简直心惊肉跳的。 陈幺无所谓,他弯眼睛,一副幸福的样子:“弄死我也值了。” 柴和畅:“……” 好像是真的。 陈幺真的没啥见识,也没买什么,一天花了五十多万,除了套两万的床单,和陈幺狠狠心买的万元机和电脑,剩下的全买了成了黄金。 没错,你没听错。 他买了四十多万的黄金,他给他姐姐妈妈嫂子们各买了个金手镯,然后就全买成了金条。 穷人乍富,土狗逛街。 世贸中心还有五星级餐厅,柴和畅和陈幺一进去就被镇住了,一碗面就得大几千块!有个什么黑松露松茸拌面,66666!乖乖,有钱也不能这么造啊。 他俩昂首挺胸得进去,又昂首挺胸得出来,最后一起在校门口吃的煎饼果子。 陈幺蹲地上:“柴大哥啊。” 柴和畅也蹲地上:“陈老弟啊。” 他们相对无言,双双叹息,发出了一声灵魂叹息,“操!” 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花66666吃一碗面实在是违反了他们淳朴的价值观,陈幺咬着煎饼果子流泪:“咱们是不是就只配当穷逼。” 他要是真花了66666吃了碗面,怕是午夜梦回做梦都得后悔,死了都得把这碗面刻在墓碑上! 柴和畅深以为然地点头:“我要这么干了,我爸得拿皮带抽死我。” 陈幺都不用他爸抽他,他都自己都能抽死自己:“……今天周几来着?” 柴和畅掏手机一看:“周一。” 陈幺哦了声,又问:“周几?” 柴和畅瞥了一眼陈幺:“周一啊。” 陈幺被拥有黑卡的喜悦冲昏了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他拔腿就跑:“啊啊啊淦啊。” 柴和畅都没来得及问,也跟着跑:“怎么了!” 陈幺:“我周一有课啊!” 不仅有课,还是满课,还有个特别爱点名的老师的课。 柴和畅突然不跑了。 陈幺扭头:“柴和畅?” 柴和畅咧嘴笑了下:“我这学期周一没课。” 陈幺:“……” 操! …… …… 艺术楼。 陈幺跟沈乐章一个专业,学得戏剧影视导演,也就是导演,大学开学才一个多月,军训才结束没几天。 在班里,除了特别有名的同学,比如沈乐章这一号的,其他人都还不怎么认识,撑死混了个脸熟。大学的同班同学真就是在同一个班上课的关系的,很多人大学四年读完了都叫不明白全班人的名字。 陈幺不怎么喜欢说话,也不爱搭理人,在班里就是透明得不能再透明的小透明。 这会下午四点多了。 大学迟到一般不打报告,只要不迟到太久,偷偷溜进去,老师一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特别严的教师除外。 陈幺偷溜进来的时候,心跳真的跳到了一百八十迈,这节是大课,几百个人一起上,但老师喜欢点名。 大课一般都坐的很满,陈幺正愁没地方坐的时候,听见有人小声喊他,他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刘洋,沈乐章的朋友。 刘洋边上其实有人,但不知道他跟旁边人说了什么,那人就让开了,陈幺就过去坐了。 刘洋是单眼皮,文质彬彬的帅,他亲亲热热的:“陈幺?我叫你小幺吧。”他其实算不上沈乐章的朋友,准确点说是狗腿子,但这狗腿子是他自愿当的。 他家是中产,中产最容易出事,他爸投资失败差点就跳楼了,那时候他还是个高中生,求爹爹告奶奶都没用,最后他求到了沈乐章身上,那时候他们也就是说了两句话的关系,但沈乐章还是借钱给他了。虽然那点钱对沈乐章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但对他家来说真的是救命稻草。 所以他就跟着沈乐章混了。 陈幺来到大城市后都没人愿意搭理他,刘洋态度这么好,他都感觉有点受宠若惊了:“啊?” 他又点头,“好。” 刘洋见陈幺没带书,把自己的书推过去了点:“你和沈哥怎么都没来上课啊,上午格格巫点名了知道吗?” 陈幺的心立马就提起来了。 格格巫不是他们这一届给老师起的外号,是南大几代流传下来的,是个特别严的教授。 他说过,两次点名不到就挂科。他们这届没有期末补考,挂科就得重修。 “没事。”刘洋长得白白净净的,说话温柔,办事又妥帖,他笑了起来,有些干净的帅气,“我找人替你和沈哥答到了。” 班里的人因为沈乐章的存在,都忽略了刘洋,其实他长得挺帅,说话好听,温温柔柔的还对人很照顾。 其实比起沈乐章那一号,陈幺更喜欢刘洋这样的,他睫毛忽然闪了下,有些拘谨:“谢谢。” 来到大城市,这些没有声音的关照就是最让人心动了。 刘洋发现陈幺真的很容易害羞,他又笑了下:“怪不得沈哥喜欢你呢。” 他对陈幺眨了下眼,“很可爱。” 陈幺真的脸红了,好半晌都没出声。 …… 这节大课到下午六点。 课间休息的时候,陈幺发现老是有人有意无意地看自己,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没放在心上。 什么被他放在心上了呢,是他背包里的大金镯子和金条,毫不夸张,他一直抱着自己的包,就连去厕所都带在身上。 这要丢了,能要了他的小命。 终于挨到了放学。 刘洋都没来得及反应,陈幺就跟离弦之箭一样窜了出去,照他这么奔跑的势头,说不定用不到一个月就能瘦成一道闪电。 陈幺真的快乐且幸福:“齐哥!发了啊!” 系统知道陈幺一直致力于搞钱:“沈乐章那张卡限额一千万,你是发了。” 陈幺听到一千万先愣下,然后掰手指算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千万七个零,他要化掉了,走路都是飘的。 这要全在老家买成房,就算是一百万一套,他都能买十套……还上什么破学,他都想回家买房收租当房东了。 他推宿舍门,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进去摁到在门板上的时候,第一声呐喊就是:“我没钱!” 然后死命地把包往后藏。 头可断血可流,黄金不能丢! 欲盖弥彰、此地无银三百两。 沈乐章都被逗乐了,他低头,去拉陈幺包的肩带,他休息好了,又恢复了那副容光焕发的狗样子。 他头发用丝带捆着,墨色的发尾泛着幽光,一张脸相当的贵气:“没钱是有多少钱啊?” 陈幺才看到是沈乐章,本来就不是很足的底气更虚了,他埋头,眼珠子乱转,像小孩一样哼唧了一声:“没钱就是没钱啊。” 沈乐章是不是知道他花了五十多万想弄死他啊? 沈乐章笑了声,他低着陈幺的肩,强迫他抬头,陈幺真的被养得很好,一对杏眼干净地跟水洗过一样,一身皮肉晶莹似雪:“小朋友说谎会被大灰狼吃掉的哦。” 陈幺:“……” 你吓三岁小孩呢,幼不幼稚。 沈乐章别的没有,就是自我感觉良好,他捏陈幺的腮帮子:“你今早跑什么跑?” 当然是为了花钱了! 陈幺没出声,他眨巴眼睛:“你生气啦?” “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没有心的小混蛋生气。”沈乐章把陈幺抱起来,放床边,期间又非常畜生地揉了下陈幺的肚子,还义正词严,“我看牙印消了没。” 他捏着,还装模作样地心疼了下,“好可怜哦。” 陈幺撇嘴:“还不都是你咬的。” 沈乐章又笑,他睫毛特别长,眉眼英挺深邃:“那哥哥给幺幺吹吹?” 吹什么? 陈幺就疑惑了一下,沈乐章低头吹了下,不知道这牲口是不是故意的,唇瓣离他的小腹特别近。 陌生的感觉又痒又麻,他有些受不了,手抓住了沈乐章的头发往后退:“沈乐章……唔。” 又被咬了,但这次不痛。 ……好像是舔。 陈幺受不了这种刺激,他眼泪都出来了,不是委屈的,是爽的,他去看沈乐章。 沈乐章偏着头,他的头发被陈幺刚刚抓散了,有些凌乱的散在耳际,遮住了一部分眉眼,他的唇瓣尤其的红,是那种很英俊、又很贵气的帅:“弟弟真的太不知羞耻了。” 他舔了下唇,压抑着变态的兴奋谴责道,“怎么能对哥哥做这种事呢。” 陈幺:“!” 他默默夹腿。 凸! 到底是谁不要脸! 你、特、么、有、种、再、说、一、遍!,. 第41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09) 沈乐章就知道自己不是一厢情愿的,你看,陈幺也是有感觉的,他的膝盖顶着床沿:“弟弟别害羞。” 陈幺真想弄死沈乐章了。 他死死闭着腿,都有鼻音了:“不许看。”他还嘴硬,“我没有!” 看不到就没有。 看不到就不存在。 沈乐章笑了,还笑得挺贱的:“你没有夹腿干什么。” “……” 陈幺愤然起立,推开了沈乐章,“你特么是不是有病。” 沈乐章被顺势推开,往旁边一歪躺下了,他真的十分的英俊,眉骨锋锐,鼻梁挺拔,唇薄而红:“有啊。” 他正经道,“学名就叫做不欺负幺幺会死病。”他突然翻身,勾住陈幺的手脚,把他往床上压,那张脸忽然离陈幺很近,埋在陈幺的脖窝,“好弟弟,可怜可怜我吧。” 沈乐章说话的湿气和潮气全都往陈幺脖子里喷,他在这个世界上还是个小菜鸡,压根控制不住身体反应。 他真的挺喜欢沈乐章那张脸的,十八岁,还是个有点躁动的年纪,他的脸无法控制的红了,沈乐章埋在他下巴上,冰凉的发丝偶尔会扫过他的唇,痒得让他受不了:“……沈乐章。” 半推半就。 他轻轻地阖眼,睫毛抖得厉害,声音也软了,像一摊融化的糯米糍,“我怕疼,你轻点哦。” 沈乐章见陈幺也有反应,真的有点控制不住了,他有瞬间觉得得把陈幺囫囵咽下去才能缓解那种躁动。 他去看陈幺,漂亮的小汤圆轻闭着眼,红红的唇瓣泛着柔软粉光,他的睫毛在抖,鼻尖都在颤,又紧张,又期待的模样简直可爱死了:“幺幺?” 陈幺心跳得很快,但等了好半天都没能等来他想象中的事,他茫然地睁开眼,沈乐章那狗又咬他。 所有的旖旎和暧昧一哄而散,他脸又红了,气的:“沈乐章。” 沈乐章闻声抬头:“弟弟现在还小,不能干坏事哦。” “!” 操。不上何撩,你真特么是狗吧,陈幺真要气死了,他推开沈乐章,觉得沈乐章在耍他,“混蛋!” “滚你妈的,你去死吧!” 沈乐章挨骂也没吭声。 他躺床上看天花板。 陈幺去浴室,他真要被沈乐章气疯了,都这样了,他还能憋住不上他,牛! 真特么牛。 以后“真正男子汉”没沈乐章,他都不去看。 陈幺洗的时候又感觉很羞耻,是因为他肉肉的吗?都这样了,沈乐章还不下手,他都感觉到了,感觉得很清楚。 沈乐章应该是喜欢他的,每次被他一蹭……反正就那样了! 陈幺躲浴室里,脸上的表情的五颜六色的,对着墙无能狂怒:“啊啊啊啊啊。” 沈乐章以后改名叫狗吧! 狗逼! 沈乐章拉开被子盖住下半身,他现在没什么闲心去搭理他的兄弟,想上是真的,不忍心也是真的。 和理智在拉扯,不忍还是战胜了。 他不能想自己跟陈幺在一起了,又分手会是什么样的,他心里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渣。 要是只是管不住下半身,就不要和人谈恋爱。 更不能去碰人家小朋友。 陈幺跑进来厕所搞完了才发现自己没拿衣服,按理说,都是男的,他这么出去也没事,但他俩明显都是同,会对同性的身体有感觉。 他犹豫了半天:“沈乐章。” 沈乐章朝外面看了眼,懒洋洋地应了声:“干嘛。” “给我拿衣服。” 陈幺顿了下,“你出去一下也行。” 那边安静了下,过了大概半分钟,沈乐章出声道:“我出去了。” 陈幺推开浴室门,没怎么想就出去了:“……”他真的要疯了,他唇角抽动,手搭上门框,差点掰下来一块,“你不是出去了吗?” 沈乐章歪着床边。 他头发全散了,显得很慵懒:“这是哥哥教给你的人生第一堂课,永远别相信男人嘴里的鬼话。”他还笑,“会变得不幸。” 陈幺:“……” 去你妈的吧。 陈幺理都没理沈乐章,他去衣柜里找出来了一套衣服,当着沈乐章的面就开始换。 沈乐章就看了两眼,嗓子全哑了,他别开头,有点不自然:“别勾引我。” 陈幺呵了声。 勾引你?笑话,他勾引一个太监干什么。 勾引个太监把自己憋死吗! 沈乐章挑眉,去看陈幺。 陈幺没看沈乐章,从今天起,他将不把沈乐章当成一个男人看待,他爬床上挤开沈乐章,恶声恶气:“走开,别在我床上碍事。” 沈乐章象征性地挪了下:“找什么呢?” 陈幺左看右看:“我包呢?” 沈乐章提起一个包:“在我这儿。” 陈幺僵了下,他去看沈乐章,完全忘记刚才的不愉快了,男人哪有钱重要,他瘪嘴:“哥。” 他刚洗过澡,白皙的脸粉粉的,唇瓣润润的,一双眼睛湿漉漉地跟小狗似的,“沈哥哥把包给我呗。” 沈乐章躲开了陈幺要抢的手,还用一只胳膊夹住了主动投怀送抱的陈幺,不顾陈幺的挣扎:“让哥哥我看看我亲爱的干弟弟都买什么了。” 不知道是不是陈幺的错觉,沈乐章说干弟弟的时候咬字特别重,当然,现在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 他开始紧张了:“别看!” 他花了沈乐章五十多万啊,沈乐章会不会想把他活剥了,果然,他今天就不应该再回学校,他就应该果断带着黑卡跑路才对。 陈幺那点挣扎根本就无济于事,沈乐章一只手就制服了他。 沈乐章拉开包,然后看到了一堆黄澄澄的东西,他沉默了下:“……” 陈幺跟鸵鸟似缩在沈乐章怀里,绝望地捂上了脸,沈乐章笑了一声,又笑了一声,他低头,去捏陈幺的脸:“我的宝贝怎么这么可爱啊。” 他还以为陈幺买什么了。 真顾家,全买的黄金。 陈幺要羞耻地滚成一团了,他以为沈乐章在嘲讽他,吱呜了一声没吭声。 他是土狗,他就喜欢黄金。 黄金保值! 沈乐章真要乐死了,除了金条,他还看到了几个金手镯:“手镯是买给谁的?是幺幺自己戴吗?买多点也不要紧,咱们左手戴一个,右手戴一个,还戴不下也没事,咱们脚上也能戴。” “……” 真是的,沈乐章比他还土,金手镯能是这么戴的吗?陈幺捂住了沈乐章的嘴,他睫毛乌黑,瞳孔的颜色却有些浅,光一照,是有点鎏金的琥珀色,他很羞耻,死死地咬着嘴唇,“你别说了。” 沈乐章没再说了。 但还在笑。 陈幺有点恼了,他破罐子破摔:“你说给我花的……你。”他说不下去了,“你不许笑了!” 沈乐章掐着陈幺的腰翻了个身,他还挺温柔的,在陈幺害怕得闭眼的时候还知道用手去护陈幺的后脑勺。 他把陈幺逼到角落里,用指腹去摸陈幺的眼睑和睫毛:“真想亲死你。” 陈幺的心跳暂停了下。 他掀开眼,然后看到了沈乐章的胸膛和喉结,他没敢继续看,沈乐章真的好帅,他安静了会才轻轻地推沈乐章:“别玩了。” 陈幺真觉得沈乐章是在跟他玩的,他也是在陪着沈乐章玩,所以他也不算白拿钱。 沈乐章闭着眼,他脑袋枕着陈幺,吸着陈幺身上软乎乎的甜味:“我还没消下去。” 他声音有点哑,“给我靠会儿。” 陈幺咬唇,他脸又有点红,但眼神始终清明:“哦。” 过了好一会,沈乐章又出声:“那镯子是给咱妈买的吗?” 那金镯子刻的花开富贵,一看就是送给长辈的。 “嗯。” 陈幺又补充道,“还有我姐姐和嫂子们。” 姐姐嫂子们? 沈乐章睫毛动了下:“你家里人很多啊?” 他家里人不多……嗯,主家人不多,算上私生子也得有一大群。 “多啊。”哥哥姐姐嫂子姐夫外甥侄女们……陈幺才反应过来,他又推沈乐章,“那是我妈。” 沈乐章特别不要脸:“你妈就是我妈,那就叫咱妈。” 陈幺也没非要反驳,反正就一个称呼,沈乐章怎么高兴怎么喊好了,他又安静了会,等到腰都酸了,实在有些撑不住了:“你还没好啊。” 沈乐章其实去浴室里解决能更快点,但他不想去,这几天老是自己弄,一点意思都没有。 他靠着陈幺:“没。”挨着陈幺绝对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兄弟好像越来越精神了,但他又实在不想起来,就这么煎熬着,“还得一会。” 陈幺:“……” 这都快半小时了,还没好? 你他妈还挺能吹。 沈乐章忽然又出声:“八分钟。” 什么八分钟? 陈幺忽然推开沈乐章,他的脸红了,气的:“你变态吧你!”他刚刚洗澡加解决事就八分钟……速战速决怎么了?他还小! 呸,什么他还小,他大得很。 沈乐章忍得辛苦,他看着陈幺的视线忽然灼热:“好弟弟……哥哥我。” 陈幺已经气炸了,他踹开沈乐章:“滚!” 沈乐章看着陈幺跑了出去,也没去追。当然,也不能追,他这么出去会被当成变态送进局子里的。 陈幺出去后才冷静点。 他拍拍自己的脸,又使劲掐了下,突然傻笑了起来:“疼哎。是真的。” 疼是真的,黄金也是真的! 系统关心了下陈幺:“你还好吗?” 陈幺好得很,他还神采奕奕:“沈乐章没往我要回那张卡!” 他还能花! 嘻嘻,大学四年的幸福生活就要开始了! 系统:“……” 它看着沉浸在金钱的恶臭中的陈幺,“你开心就好。” 陈幺当然开心,他乐滋滋去食堂,走到一半又换了个方向:“谁还要去东食堂吃糠咽菜,我要去沈乐章他姐姐开的食堂里吃香的喝辣的。” 他又数道,“鲍鱼龙虾大闸蟹。” 西食堂毕竟是个学生食堂,没有陈幺心心念念的那些东西,那都是沈乐章的私厨特供的。 不过西食堂有螃蟹小龙虾,陈幺稍微点了一些,一顿饭就吃去小一百,虽然好吃,但真的有点肉疼。 陈幺确定这不是错觉了,从上课的时候,好像就有人偷看他,尤其是在食堂的时候,有些人压根就不掩饰他们的目光。 他有些不明所以:“齐哥,他们看我干什么?” 系统:“佩服你勇啊。” “什么勇啊?” 陈幺了解自己,“我明明很从心的好吗?” 系统简单概括了下陈幺在ktv喝断片之后的事:“你昨晚去联谊,沈乐章去找你了,在ktv包间里、在众目睽睽之下,你亲了下沈乐章。沈乐章之后又抱着你走了。”它还说了下后续,“这件事在学校传开了,都说你猛的不行……还说你是沈乐章大学的第一任男友。” 陈幺:“?” 陈幺:“!” 怪不得今天这么多人看他……淦,他还亲沈乐章了?什么时候的事?他完全没想起来啊! 系统还友情提醒道:“由于暗恋沈乐章的人比较多,建议你以后都不要摸黑走夜路。” 它顿了下,“不然容易有被敲黑棍的风险。” 陈幺……陈幺已经开始痛苦了,尤其是看到天要黑,他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头都没回的狂奔回了宿舍。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会因为沈乐章来找他算账吧! 陈幺都到宿舍楼下面了才想起来他最好讨好一下沈乐章,于是他去最近的食堂打了一份饭。 沈乐章就在宿舍,他开着笔记本不知道在看什么,陈幺就扫了一眼,花花绿绿的扎人眼球。 难道在炒股? 沈乐章的腿特别长,在宿舍配套的标准的桌椅上窝着就显得有些憋屈,他在宿舍就比较随意,头发随便挽了下,但侧脸还是很帅。 眉峰如墨,鼻峰似刀。 往常总是很多情的桃花眼有些幽深,看起来很是冷情。 陈幺看了眼,又看了眼。 沈乐章察觉到了,但没回头,他腔调懒洋洋的:“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陈幺走了进来,他把花痴脸换成笑脸:“沈哥哥,饿不饿?”他对沈乐章嘘寒问暖,“还没吃饭吧?吃完再忙,别饿瘦了。” 沈乐章把椅子往后靠了点,他都不管陈幺的目的是什么,直接开摆:“哥哥不饿,哥哥就是肩膀有些酸。” 陈幺:“……” 糟心玩意,怎么不贱死你。 陈幺忍辱负重地上前,象征性地给沈乐章捏了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沈乐章你能不能发表个声明,就说我们昨晚纯属意外。过去、现在、将来,我们俩绝对、百分之百、百分之一万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说得非常扎人、非常绝情。 沈乐章都怔了下。 他都不笑了,他问陈幺:“你说什么?” “好弟弟再说一遍,哥哥刚刚没听清呢。”,. 第42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0) 陈幺也没说什么,他只是很从心地说了实话而已,他和沈乐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命运很神奇地让他们相遇,但也应该不过就四年而已,往后肯定还得各自奔走。 沈乐章不笑的时候有些阴沉:“弟弟怎么不说话了。” 陈幺没敢说。 他觉得现在的沈乐章有些可怕,他想后退,甚至是拔腿就跑,但还是聪明的没有那么做,他的脸有点婴儿肥,乌黑纤长的睫毛有点像洋娃娃,就是很可爱、非常惹人怜惜的长相。 他还有点被宠坏的娇惯:“我就是害怕。” 害怕有人揍他。 他长到十八第一次来到大城市,才知道人的命运本来就是截然不同的,他有些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仰望着他从未见过的高楼大厦,他自然而然地起了畏惧。 就像他有点害怕沈乐章一样。 “害怕什么?”沈乐章的睫毛垂了下来,不知道在嘲讽谁,“你胆子还不大吗?” 陈幺没出声。 他的胆子怎么就大了,他拿着沈乐章的黑卡都只敢买黄金,他第一次进五星级酒店,饿着肚子进去又饿着肚子出来,然后吃得校门口的煎饼果子,他胆子明明那么小,被沈乐章吓一下就会掉眼泪:“……你、不要。”睫毛根本挡不住眼泪,他不知道沈乐章为什么要生气,也不知道沈乐章为什么要凶他,他害怕,他还委屈,“不要骂我。” 沈乐章发现陈幺真的很喜欢掉眼泪,明明没长什么脑子,又这么敏感,他推开座椅:“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他叹气,“好了,乖,不哭了。” 陈幺憋不住,他吱吱呜呜地哭,眼睛跟水龙头似的冒水,他都看不清沈乐章的脸了,但能感觉到沈乐章给他擦眼泪的手还是蛮温柔的,大少爷应该没有伺候过人,下手有点不知道轻重,但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大少爷还有点低声下气的:“我给你赔罪好不好?你不是喜欢黄金吗?我给弟弟整个黄金狮子头,给弟弟过年带回去镇宅子用。” 黄金狮子头?真的吗?! 陈幺发现自己的眼泪马上就有止住的趋势,果然是钱治百病,但他还是在使劲地往外憋。 他虽然胆小,但他的心眼多啊,他泪眼蒙眬地拉住沈乐章:“那你能发表那个声明吗?” 沈乐章僵了下,他拧眉:“陈……” 陈幺更使劲地往外憋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笑话,虽然金狮子头包治百病,但他练了十八年的绝技,怎么会哭不出来! 他牛得很! “……” 漫长的沉默,无声地对持,大概就是谁更没有心谁就能赢,沈乐章还是同意了。 他的眉眼相当深邃,浓密的睫毛颤了下,那张英俊的、华贵的脸有些阴翳,“行。” “发就发。” “你可千万别后悔。” 陈幺早就不想哭了,他眼泪瞬间就停下了,收放特别自如,没办法,他早练出来了。想当年他哥哥姐姐们可不是什么都顺着他的意思来的,后来他发现他一哭,他的哥哥姐姐们十有就会妥协。 他哭的都成手艺了。 他睫毛上泪还没干,就又笑起来了,完全没听沈乐章说的什么以后不要后悔的屁话,漂亮的小男生刚哭过眼珠崭新崭新的,唇瓣是有些粉的红,晶莹剔透的皮肉看起来软乎乎的,他朝沈乐章怀里钻:“谢谢沈哥哥,哥哥真好。” “哥哥什么时候把黄金狮子头送给我?” “……” 沈乐章把陈幺提起来,他看着陈幺特别无辜的脸,肝火又动了,隐隐有些生疼,“你耍我呢?” 陈幺又被晃了几下,他有些头晕,吓得都挂到沈乐章了身上:“没……没!” 沈乐章不信:“不是耍我你怎么不哭了?” 刚刚就是装的吧? 亏他以为陈幺真难过了。 陈幺紧紧地搂着沈乐章脖子:“没水了!我都要干巴了!” 哭多了多伤身啊,他还想活到九十九呢。 还没水了,你真把自己当水龙头了吗?沈乐章去扯陈幺:“你给我下来。” 陈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他应该再哭一会的,但一想到大金狮子头,他就真的哭不出来了嘛。 他怂得很:“你别打我。”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沈乐章真要给陈幺气笑了,他磨牙,“不下来是吧,我要揍你还用挑时候?” 他声音阴森,“信不信我把你裤子扒下来打你屁股。” 陈幺:“!” 沈乐章是真特么不要脸啊。 这绝对是沈乐章这狗能干出来的事。 陈幺麻溜地爬了下来,滚到了宿舍里离沈乐章最远的地方,说他怂吧,他还特别勇于作死:“你说了要发的声明的……”他在沈乐章又阴沉起来的脸色里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坚持道,“现在就发。” 不然他都不敢出门了。 真要有人找他算账怎么办。 沈乐章冷冷地看着陈幺,他发现了,陈幺根本就不怕他生气:“你确定吗?” 陈幺小鸡啄米般点头:“嗯嗯嗯。” 也不怪陈幺不怕沈乐章生气,沈乐章每次发脾气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没真的怎么过陈幺。 要不是他的脾气太狗了,光凭那张黑卡,陈幺就得跟新生的雏鸟看到鸟妈妈一样黏着他。 沈乐章忽然又笑了,特别的帅:“那行。” 南大论坛是校内消息传播最快的地方,广播还可能没人听,但论坛绝对天天有人刷。 卖二手的、去旅游的、养狗的、养猪的,更离谱的还有征婚的,论坛首页的帖子刷新得很快,南大论坛虽然挂的是南大的名头,但旁边几个学校也经常来凑热闹,南大的俊男美女多嘛,万一聊上头看对眼了呢。 几个学校加起来十多万人,论坛里日常活跃人数有大几千。 【沈乐章:没谈,真的没谈。没恋爱对象,只是有个干弟弟。陈幺。以后要一直一直走下去啊。】 怎么说呢。 这帖发的一股恋爱的恶臭味。你们是小学生吗?谁特么大学还认干弟弟!真的不是白天干弟弟,晚上干弟弟吗? 还要和干弟弟要一直走下去。 呵吐呸、恋爱的酸臭腐烂味! 沈乐章不愧是南大校花兼校草,他这帖发了后在论坛首页上挂了一天。 【1l:卧槽,谁这么牛,大学开学还没多久吧,这么快就拿下了沈乐章!这是沈乐章第一次官宣吧?】 【2l:沈乐章谈了没什么,没谈才奇怪吧……开始了开始了,下面开始无奖竞猜,这个陈幺多久会被沈乐章甩了,我赌两天!】 【3l:上面太绝情了,怎么可能才两天,沈乐章都主动官宣了,怎么也得两天半吧。】 …… 【208l:他们好像是室友,这要分了,以后见面不得尴死。】 【209l:楼上,我就是!宿舍六个人,四个都是我前男友,我真特么很想死啊!我都不敢闭眼,我怕我一闭眼他们就在商量怎么弄死我。】 【210l:靠,209l真英雄啊。】 沈乐章刚发出来,陈幺就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多想,后来他刷帖子,越刷越绝望。 什么白天干弟弟晚上……他真的看得面红耳赤,他羞耻的要缩成一团,又气得想炸开:“沈乐章!” 沈乐章不在。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 陈幺还特地去厕所找了趟沈乐章:“真的不在。” 系统倒是关注下沈乐章:“有教授找他。” “找他干嘛。”陈幺满怀恶意道,“是不是要他过去挨训。” 系统:“他有篇sci过审了。” 陈幺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才大一啊!” 人模狗样的沈乐章怎么还抖起来了。 系统安慰陈幺:“人和人总是不一样的。” 陈幺丝毫没有被安慰到,但也突然觉得论坛讨论的事低级起来了,他想了想,没想明白:“沈乐章家里这么有钱,还这么拼干什么。” 沈乐章看着不显山漏水,其实真的就是个卷王,开学这么多天,陈幺就没看到沈乐章在宿舍好好待过,老是在宿舍待不了一会儿就又有事出去了,他翻了个身,又躺下了,“和这么优秀的人一起还真是压力巨大。” 压力虽然大,但他咸啊。 系统没过多解释,他知道陈幺其实也不是很感兴趣,只是简单提了声:“沈乐章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 总结一下,就是爹不疼娘不爱。 沈乐章的父母结婚又离婚,他爸很快就娶了新继母,和别人组成了幸福的一家,他妈妈出国了,但就带走了他姐和他妹。 所有人都有了归宿,就他没人管。 没人管的孩子就要更努力一点。 陈幺点头,表示同情:“果然,不幸的家庭是一个人变态的开始。” 系统没说话,它看着陈幺,静静地思考这句话。 陈幺是单亲家庭,他只有陈女士一个妈妈。 陈幺家里的事没那么狗血,他爸爸妈妈很相爱,但就是他爸爸生病了而已,普通家庭一旦有人生病,就能轻易地拖垮整个家庭。 陈幺三四岁的时候,他爸爸就走了,所以他对他爸爸没什么感情,他只是记得他小时候有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陈女士一边打工一边还债,还得照顾他。 陈幺整个童年都是在缺钱中度过的,所以他很在乎年终奖的。 陈幺对年终奖的追求其实也是有点变态的,他对自己苛刻,要求自己时刻保持着人设,然后在上个世界毅然决然地走了。 “陈幺,没关系的。” 系统的声音有些温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陈幺没听懂:“齐哥?你说什么呢。”他突然有点紧张,“你程序出错了?怎么都开始说起胡话了。” 系统没有解释,它只是道:“k11的工作人员把你买的电脑和四件套送过来了。” 陈幺兴奋起来了:“真的吗?” 他两万多一套的四件套要来了吗! 沈乐章那张黑卡好像是很多家店的,他可以享受免费配送服务,虽然那点东西他也可以提回来,但谁还没点虚荣心呢。除了黄金被陈幺贴身带回来了,剩下的东西他都要求工作人员在晚八点送到。 晚八点,正是学校热闹的时候。 陈幺下楼去了。 k11工作人员说话轻柔又恭敬:“陈先生是吗?” 陈先生?他也可以被这么叫的吗?陈幺都有些陶醉了,他脸又有些红,声音十分的柔软:“嗯。” 是不是有人在看他。 是不是觉得他特别帅。 “这是您的订单,还请您签收一下。” 其实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但当工作人员帅得堪比黑天鹅的配送人员的时候,一切又都截然不同了起来。 陈幺说话都有点颤:“好……谢谢。” 幺幺害羞,幺幺腼腆。 幺幺只是对帅哥完全没有抵抗力又有什么错! …… …… 沈乐章在老师办公室待了会,又去了学生会总部,学生会是个挺庞大的运行机构,尤其是南大这种对学校领导机构都有影响的学生会。 权力大,事也多。 沈乐章一直待到十点多才有空刷论坛,他就是故意这么发的,他都能想象到陈幺气成河豚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想想就好玩。 沈乐章是个恶趣味很重的人,脾气更是狗的一批……直到他碰到了陈幺。 可能就是有人天生就克你。 不管沈乐章是个怎么样的人渣,陈幺都有本事让他生气。 陈幺因为沈乐章的官宣,也多了些热度,他下楼和配送员的接触的画面被人拍下来了。 k11的工作人员没被拍到脸,但看起来就高高瘦瘦的,被拍到脸的是陈幺,他低着头,可以窥见的地方全红了。 沈乐章还看了发帖人的时间。 ……好家伙,他前脚刚走,陈幺后脚就出去了,然后对着别的男人脸红。 好,很好,非常好。 刘洋敲门:“沈哥?” 沈乐章把手机反扣下:“进。” 刘洋是来叫沈乐章回去的:“宿舍门要关了。”他才瞥见沈乐章要吃人的脸色,稍稍顿了下,他艰难地维持住了声音,“沈哥今晚回宿舍吗?” 沈乐章笑了下:“回去啊。” 刘洋不知道为什么有种不祥的预感,以他和沈乐章混了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肯定有人要倒霉了。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正常点,打算说点八卦来缓和一下这有些紧张的氛围:“沈哥和小幺在一起了?” 沈乐章发的帖子很容易让人想歪。 沈乐章不介意刘洋喊陈幺什么,他知道刘洋这么个脾气,他喊学生会的所有人都喊的小名,刘洋就是个名副其实的中央空调。 刘洋以为提到陈幺会让沈乐章心情好点。 沈乐章心情更差了:“在一起个屁。”他谴责陈幺,“他根本就没有心,是个男的他就喜欢!” 还是那句话。 好怨妇啊沈哥。 刘洋沉默了下:“小幺可能就是有些腼腆。” “是啊,腼腆。” 沈乐章冷笑,“腼腆到摸不认识的人腹肌,腼腆到出去联谊喝得跟个醉鬼似要和人打啵。” 刘洋:“……” 小幺弟弟对不起,你要这样,他也没办法解释了。 宿舍楼近在眼前。 刘洋走慢了点,给陈幺通风报信。 【刘洋:你干什么了?沈哥好像要弄死你。】 陈幺看到刘洋的信息怔了下,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有点惴惴不安,他干什么了? 他什么都没干啊。 不就是下楼拿了个快递。 陈幺几个小时前才让沈乐章生气过,他不敢再触沈乐章霉头了,大不了出去避避风头嘛。 他麻溜地爬起来,顺带带上了金条和大金镯子,这东西放哪他都不放心,非得随身带着。 沈乐章回到宿舍发现没人,他还着重找了下陈幺的装黄金的包……他脑子里就剩下四个字——携款潜逃。 陈幺没跑多远,都这么晚了,他也不会跑多远。 他跑去了柴和畅宿舍,打算和柴和畅挤挤。 柴和畅也表示理解:“别说沈乐章想弄死你了,是我我也想弄死你。” 五十多万啊。 两个穷逼都深以为然。 他俩都不知道,沈乐章不在乎这点钱的。 有钱人就是可以花几千万买辆车、买所谓的艺术,陈幺只要不踩在沈乐章的底线上蹦跶,一再刺激沈乐章,沈乐章压根就不会管他花钱到底买了什么。 可惜陈幺不知道沈乐章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 也可惜,陈幺不喜欢沈乐章。 在陈幺看来很正常的事,却是沈乐章有些忍不了的,他可以花钱,但绝不能花了钱还当冤大头。 沈乐章是真的不然忍心碰陈幺,怎么能忍心呢,碰一下就哭,哄一下就笑,一点都不跟人记仇。 笑起来很甜,又很会撒娇,让人的心都忍不住想化掉,可爱得要命。 沈乐章扪心自问,他对陈幺够可以了,他善良了起来,大度了起来,他从来没有对人这样过。 柴和畅的宿舍门被敲响,沈乐章走进来的时候,柴和畅的舍友们都打了个激灵,以为查寝的来了。 违禁品每个宿舍肯定都有点,至少他们宿舍是有的,比如,他们宿舍养了只被起名为老八的乌龟。 沈乐章的头发扎得很高,简单又凌厉。 他神情冷静,看不出来是在生气,只是唇是抿着的:“陈幺。” 陈幺在逗老八。 他默默收回手:“沈……乐章。” 怎么了啊,沈乐章要是找他算账他还能硬气点,但沈乐章好像是有点难过。 沈乐章又道:“晚了,回宿舍吧。” 陈幺说好,然后往外走。 沈乐章提醒道:“你的包。” 哦,他的黄金。 陈幺回去又把包带上。 沈乐章带着陈幺往回走,两人都有些沉默,一直到四楼拐角:“陈幺。”他垂眼,有些累,“别搞我了。” 陈幺没搞沈乐章。 他不太明白,他偏头,很想问他到底干了什么,但可能是这时候的沈乐章有点可怜,他磨蹭了下:“好哦。” 沈乐章其实对他挺好的。 给他钱,还给他擦眼泪。 有没有可能。 陈幺真的没搞沈乐章。 …… 只是沈乐章对陈幺的喜欢比他自己想象的还要多了一点。,. 第43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1) 可能是陈幺妥协了,沈乐章回去后也没找事。 陈幺就此开启了自己的快乐生活,他发现沈乐章还是挺好相处的,虽然沈乐章的脾气有些狗,但也挺好哄的,一声不行就叫两声哥哥,再不济滚他怀里腻歪一下,沈乐章十有能哑火。 别说,有钱的日子真的快乐,陈幺把那件二十块的t恤扔掉了,换成了两百块一件的。 他还是喜欢逛街,最喜欢的还是金店,但他没敢再买了,他自己放着实在有些提心吊胆。 金条不能邮寄,陈幺在国庆的时候回家了一趟。 陈幺家里人都以为陈幺出去当劫匪了,差点没把陈幺扭去备案,陈幺委屈死了,他说这都是他舍友给他的,他家里人非不信,他只好骗家里人这他学的导演,这是他拍的片,人家大老板给他的薪酬。 别问拍的什么,问就是保密,等上映就知道了。 也许是陈幺说的实话太离谱,他家里人相信了他后面编的瞎话,他的老父亲老母亲、哥哥嫂子、姐姐姐夫们纷纷拉着他的手夸他出息了。 他们还说他们老陈家要出一个大导演光宗耀祖了。 说一个谎就要用一个百个谎去圆,陈幺考虑是不是真得去拍一部片了。 …… 真的,他就回了一趟家,整个人都麻了。 沈乐章也回了趟家,陈幺生无可恋,他的脸色同样不好看,但他看到陈幺也不高兴心情就好多了。 十月了,天气有些降温了,沈乐章还穿着薄t,他的手都是冰凉的,他就这么去摸陈幺的脸,给陈幺冰了个精神。 陈幺往床里滚了下,邀请道:“要进来吗?” 这话问的。 沈乐章能不进去吗? 这次不是沈乐章主动去抱陈幺了,陈幺钻进了沈乐章怀里,他枕着沈乐章的胸膛,拉着沈乐章的衣角唉声叹气:“我可能得奋斗了。” 沈乐章冰凉的躯体被一蓬温热和柔软靠近、依偎着,他去看陈幺,陈幺总是担心一些很孩子的气的事,他的世界没什么复杂的,就只有快乐和轻松,往常最苦恼的事就是晚饭该吃什么。 现在,他颦起眉,想啃手指但还是放下了,他苦仇深恨的:“我得当大导演。” 沈乐章低头,食指去碰陈幺的眉心:“怎么突然想当大导演了。” 他希望他的幺幺永远像个孩子,永远就知道幸福和快乐就好了。 陈幺真的委屈了。 他一激动,翻身骑到了沈乐章腰上:“我说了那些金条是你给我的,然后我差点被我家里人送进派出所!” 沈乐章还没来得及嘲笑陈幺。 陈幺又道:“他们非不信,说哪个傻叉会这么大方。” 傻叉沈乐章:“……” 陈幺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在沈乐章变脸之前,又俯身用脑袋蹭沈乐章下巴:“他们才傻呢,我沈哥哥高考七百多分,还是学生会主席,可聪明了呢。” 沈乐章扶了下陈幺乱扭的腰:“好弟弟别骑哥哥了,哥哥要被你压断气了。” 陈幺:“……” 孽畜。 果然,他骂一下沈乐章,沈乐章就得攻击回来。 俩人加起来八百个心眼,谁都不肯吃一点亏。 陈幺没下去,他还噘嘴:“我回去,我妈妈还说我瘦了呢。” “真的吗?” 沈乐章摸了下陈幺的肚子,发现肉还真的少了,他拧眉,揽着陈幺坐了起来,有点严肃,“怎么就瘦了?哥哥也没饿着你啊?” 自从有钱了后,陈幺摄入的米面就少了,吃得红肉白肉多了,能不瘦吗? 陈幺拍开沈乐章揉他肚子的手,特别兴奋:“我还办了□□身卡,沈乐章,我年前指定能瘦下来。” 沈乐章又捏了下陈幺的腰:“那么瘦干什么,胖点好。”他笑起有种人渣味,手也很人渣地往陈幺屁股上捏,“胖点手感好。” 陈幺发现沈乐章真的有点变态,他睫毛闪了下,脸有点红,咬了下嘴唇道:“别碰。” 沈乐章身上已经热起来了,他去看陈幺:“害羞了?” 倒也不是害羞,陈幺挤开被子爬到了床的另一边,他的脸上有些热,用手背贴着脸颊降温:“我有感觉的。” 他偏开头,嘴唇被咬得有些艳,“我会想那样的。” 沈乐章往后面倒了下,因为刚才的玩闹,他扎起来的头发有些散,鬓角垂下了两缕,衬得他的脸越发英俊了。 桃花眼、挺拔的鼻尖,他的眼睑有些深,好半晌他才道:“幺幺不可以想坏事哦。” 陈幺有点搞不懂沈乐章,但他确定了,沈乐章应该不喜欢他的,不然……也没有什么不然。 他有点失落,但也没继续想什么,他望着沈乐章,有点诚恳地喊了声:“哥。” 沈乐章看了陈幺了一眼,他敏锐地发现了有什么不对,但没发现到底是哪里,他就是有些疑惑:“怎么突然这么叫我。” 因为觉得你真的不喜欢我,不想再继续暧昧了啊,划清一点界限吧,陈幺眨眼睛:“因为觉得这样比较亲。” 这样喊起来比较像亲兄弟。 沈乐章不知道陈幺在想什么,他还笑了下:“喊什么不一样。”但如果陈幺觉得这样喊亲一点,他也不介意,“你要喜欢就这么喊吧。” 陈幺看着沈乐章下床:“哦。” 行哦。 陈幺望着沈乐章的背影,“那哥以后不要对我做这种事了。” 沈乐章还是不以为意:“什么事?” 陈幺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道:“就这种事。” 沈乐章顿了下。 他确实没办法知道自己能不能对陈幺负责:“嗯。” “以后不这样了。” 最起码是在确定自己的感情前不能这样了。 等到年底,等他确定了,他就跟陈幺说。 …… …… 一开始还有人猜陈幺和沈乐章是在一起了,但知情人士都表示没有,两位当事人也表示没有。 后来吃瓜群众也发现真的没有。 陈幺要是和沈乐章谈了,八成过不了一周就会分,但没有,一直到大一下学期快结束了,他们俩关系还挺好的。 有人偶尔会听到陈幺喊沈乐章哥,沈乐章也还应,八卦传着传着就离谱,后来学校公认的就是陈幺是沈乐章一远方表弟。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沈乐章干嘛平白无故地供陈幺吃喝玩乐。 大一刚开学还肉乎乎的陈幺,半年长了四公分,长到了176接近177,虽然陈幺没有节食,办了健身卡还会,但还是瘦了点。 可虽然是瘦了,他脸上的婴儿肥还是在,看着还是软乎乎的很rua的样子。 陈幺都有点绝望了。 学生会总部。 陈幺在沈乐章的座位上趴在哀嚎,简直泪眼汪汪:“齐哥啊。” “我这辈子是不是都没有帅起来的机会了!” 系统安慰陈幺:“婴儿肥多可爱。” 陈幺听到可爱两个字更难过了,他过年就十九了!他初恋还在,孩子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笃笃。 外面有人敲门。 陈幺在这学期经常来学生会,都快混成学生会的吉祥物了,他有气无力道:“进。” 是刘洋。 外面下雪了,他打了伞,但肩头还都是雪花,他没看到沈乐章,就问陈幺:“沈哥呢?” 陈幺见是刘洋几乎是立马支棱了起来,刘洋对他很好的,说话都很温柔:“沈乐章去找校长盖章了。” 沈乐章本来是拉他一起去的,但是他怕冷,就躲在办公室吹暖气。 刘洋倒也不意外沈乐章不在,沈乐章应该是南大有史以来最强、也是最忙的学生会的主席了,他把伞放一边,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来两杯奶茶:“看。” 陈幺眼睛都亮了下,他的睫毛乌黑浓密,肌肤晶莹剔透,笑起来甜得就像人间门芭比。 他就要去接,又倏然收回手,有点不好意思道:“谢谢刘洋哥。” “不客气。” 刘洋照顾人照顾习惯了,他把吸管插上才给陈幺,还提醒道,“小心烫。” 陈幺脸更红了:“……嗯。”在他彻底放弃了对沈乐章那方面的意思,又经过半年的相处后,他好像喜欢上本来就有点好感的刘洋了。 温温柔柔,高高瘦瘦的。 他想等自己瘦下来就朝刘洋表白,就是不知道刘洋会不会同意。 陈幺不知不觉咬起了吸管。 刘洋去了另一边处理文件,要过期末周了,学生会好多人都忙着复习,能来这里帮忙的人突然就少了起来。 不止是沈乐章,他的工作量就多了好多。 “沈哥。” 门被推开,寒气涌了进来,沈乐章是卫衣搭大衣,帅得很潮,他没打伞,发间门全是雪花。 眉眼深邃,唇红而薄。 陈幺闻声也往后看,沈乐章对着刘洋嗯了声就径直朝他了过来,然后就低头叼起了陈幺手上捧着的奶茶吸管。 他还把手朝陈幺帽子后面伸:“外面好冷,给哥哥暖暖手。” 沈乐章不知道外面待了多久,就跟个大冰块一样,陈幺嫌冷:“你去暖气片边烤一下再过来。” 沈乐章不去:“暖气片哪有幺幺暖和。” 陈幺就看着沈乐章睁眼说瞎话,当然,这么久也习惯了,他低头去给沈乐章摘头上的雪花:“大衣都湿了,你怎么不打伞。” 沈乐章骚话连篇:“我想感冒,让弟弟心疼心疼我。” 陈幺:“……”他哼了声,“你还是去死吧。” 沈乐章松开吸管,他的唇很红,本来就冷情的眉眼像是被冰冻过,有些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抵唇笑:“弟弟对哥哥真是狠心呢。” 陈幺真受不了,沈乐章这样怪不得以后换对象换那么快呢,太骚了,他推开沈乐章,恶声恶气:“滚蛋,别烦我……操,你喝完了?” 沈乐章起身,抬手就给陈幺一个脑瓜崩:“小朋友不许说脏话。” 陈幺吃痛捂额头,眼里都有泪花冒出来了:“呜,沈乐章你是不是有病啊,再说一遍,我们……” 他和沈乐章是一届的,差不多大。 沈乐章见他哭了,又颦眉低头:“很疼?”他抚开陈幺的手,声音都好像是被冰冻过,“别挡着了,哥哥看看。” 陈幺的额头明显的红了点,他皮肤白还娇贵,平常不心磕着碰着就是一块淤青。 沈乐章就随手弹了下,他轻轻给陈幺吹了下,在陈幺耳边叹声:“这么怕疼可怎么办啊。” 陈幺扭头:“什么怎么办?” 过了半年了。 沈乐章对陈幺的欲.望还没消解,那种欲.望好像还在往更深层次的情感发酵,他好像有点信心了,能和陈幺一起走下去的信心。 他垂眼笑:“弟弟是下面的吧。” 陈幺忽然噤声。 从脸颊都后颈都弥起了红霞,他下意识去看刘洋,炸毛似的站了起来,猛地推开沈乐章,因为怒火,他表情十分鲜活灿烂,他真要气疯了:“沈乐章。” 沈乐章没注意到了陈幺的小动作,他觉得陈幺的反应有点大,这次轮到他不懂了:“怎么了?” 陈幺吸气又呼气,最后还是生气,他冷下脸:“我要回去了。” 之前他又没有喜欢的人,沈乐章又长得帅,但现在,他有喜欢的人了,半年了,他还跟沈乐章处出来了点感情。 虽然之前暧昧过,几次差点差枪走火……但他现在真把沈乐章当哥处的。 陈幺本来就没有怎么喜欢过沈乐章,充其量是看在沈乐章的脸的份上对他有些好感,当然拿得起放得下。 刘洋就一眼没看到,他们就吵起来了:“沈哥……”他看着陈幺离开的背影,“小幺怎么了?” 沈乐章不知道。 他记得陈幺不抗拒这种事的,他拧眉,看了眼外面:“我去看看。” 陈幺一副哥哥的纯情弟弟的人设出去就崩了,他笑嘻嘻:“齐哥,沈乐章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系统被陈幺变脸的速度震惊到了,它沉默了下:“你不是喜欢刘洋?” 这半年,陈幺可没少夸刘洋。 陈幺当然喜欢,温温柔柔的、喝奶茶都会帮你把吸管插好的小帅哥谁不喜欢:“喜欢是喜欢,但不是恋爱的喜欢。” 他耸肩,“没办法,谁让刘洋是直男呢,他就快恋爱了吧。” 还是和主角受的姐姐恋爱的。 主角受第一次见沈乐章就是跟着他姐去学生会找他姐夫,也就是刘洋,但主角受那天没记住刘洋长什么样子,倒是把传说中的学生会长长什么样子记得清清楚楚。 …… 扯远了,主角受明年才考进南大,说一下原主吧。 原主在大学里待得越久,越感觉和这个大城市格格不入,性格也就越来越阴沉。 班里人除了刘洋几乎没人愿意搭理他,理所当然的,原主喜欢上了刘洋,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段暗恋没有结局。 书里没写原主的结局,只是写原主鼓起勇气朝刘洋告白失败后就杳无音讯了。 陈幺虽然接受了原主的记忆,但也不知道原主去哪了,他们这些任务者穿越过来的节点,就是原主由于各种意外因素知道自身命运后放弃了自我的节点。 陈幺觉得原主要是没有放弃的话,应该是回老家了。 当然,他也理解原主的选择,他见过繁华,而繁华终究不属于他,这种错乱和失落感不是一个被宠坏的、又有些敏感的孩子能接受得了的。 雪下得很大。 湖面冻结,护栏上都结满了冰凌。 沈乐章追出来的时候,陈幺正在仰头看雪花,这是陈幺琢磨了挺久的姿势,他觉得应该好看。 其实也确实好看,就一小会,他发间门落满了雪,他的皮肉本来白,乌长的睫毛卷翘,他的唇有些肉肉的,是有些粉的红,男生背后是银装素裹的白,在这有些寂静的天地,他良久才出声:“哥。” 沈乐章停下了。 他也长高了点,他的头发又长了些,被他随手挽在了脑后,他额前凌乱的发丝被风吹起来点:“嗯。” 陈幺没起看沈乐章,他低声说话的样子有些温柔:“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第44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2) 雪还在下。 沈乐章才知道下雪的时候也是会有声音的,那种若无其事的飘落、把世界都填满苍白的声音。 他确实有些冷,脸是冰凉的,手也是冰凉的,他扎根在这雪地里,好像他天生就该属于这里:“陈幺。” “不要跟我开玩笑。” 陈幺没开玩笑,他去看沈乐章,和沈乐章隔空对望,沈乐章的帅有点超乎性别,他还老是留着长发,那张脸华美阴郁,桃花眼、高鼻梁,薄唇。 他的脸部轮廓有些深,眉峰浓而锋锐,看起来总是很贵气。 他都想不出来这副模样,而沈乐章就敢长这个样子,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陈幺是真心想跟沈乐章分享的,他还笑了下,眉眼有些不知忧愁的天真和无辜。 他的眼珠颜色有些浅,但又没那么浅,像火候熬过了点的琥珀糖,晶莹的、剔透的,甜蜜的:“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高兴吗?” 嘻嘻,沈哥哥快来抓幺幺啊。 幺幺要住小黑屋。 幺幺要住纯金的小黑屋。 你说沈乐章高不高兴? 见陈幺疯狂作死,系统好心道:“别刺激他了。”翻车了,真的被戴上脚链子关上小黑屋怎么办。 沈乐章本来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狗东西。 陈幺怕么? 他勇得很:“沈……” 一直没说话的沈乐章突然朝陈幺走过去,雪花淋了他满头,连肩上都是,他的神情有些阴沉,唇都是微微抿着的。 不得不说,他生气的时候还是很有气势的,沈乐章的脸是很有名,但大多数人都无福消受,半年前学生会还有人对沈乐章想入非非,半年后,学生会的人见到沈乐章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像鹌鹑似的瑟瑟发抖。 陈幺能混成吉祥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沈乐章,因为沈乐章很少对陈幺发脾气,就是发脾气也很好哄。 要是搁在以前,他早就跑上去好哥哥什么的喊了起来,可这次陈幺没去哄沈乐章。 小朋友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也变得勇敢起来了。 虽然说着不怕,陈幺还是在沈乐章过来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睫毛抖得厉害。 他不知道沈乐章为什么老是把他当小孩,但如果说脏话都不被允许的话,偷偷喜欢人肯定更是禁区的,他有些害怕,但鼻尖还是因为寒冷微微泛红,他咬唇,又放开,声音轻得不得了:“……沈乐章。” 沈乐章凑近,冰凉的手挨上陈幺的脸的时候,没有陈幺臆想中的疼痛,是很轻柔的:“冷吗?” 陈幺的睫毛又颤了下,有些茫然地看了沈乐章的一眼。 沈乐章不是很生气吗? 干嘛不揍他。 沈乐章去牵陈幺的手:“走吧,先回宿舍。” 陈幺往后看了下,沈乐章的手紧紧扣着他手,好像打死都不会放开——沈乐章的手还很冰,但他却恍然未觉,仍然死死的牵着他。 他的手都有些被冰麻了,他去看沈乐章,沈乐章抿着唇、紧绷着下颚,只有那双眼睛察觉他看过去的时候微微朝下垂了下。 沈乐章问:“怎么了?” 陈幺没出声,他能感觉到沈乐章平静下的不平静,沈乐章会故意逗他,但也只是故意逗他。 沈乐章不会拿冰凉的手一直冰他。 他低头,不太懂沈乐章为什么好像很难过:“没事儿。” 之前沈乐章就这样。 就在四楼的楼梯拐角,沈乐章接他回宿舍,用一种疲惫的语气跟他说不要搞他了。陈幺不知道沈乐章为什么要那么说,但他也记住了,沈乐章好像不喜欢他和别人有那方面的接触。 陈幺以为沈乐章是喜欢他,可他又不好问,他就又试了下,几乎明示地跟沈乐章说他可以的,但沈乐章还是没碰他。 这是把他当儿子养吗?陈幺有点费解,不过干一行爱一行,只要沈乐章给钱,不就是收敛点吗?这半年,他去看体育生打篮球都没有再摸过他们的腹肌了。 别人再碰他,他要是不喜欢,也敢鼓起勇气拒绝了,反正沈乐章在呢。 雪天,除了上课下课的高峰期,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人,更何况现在还是期末周,也就图书馆人多。 穿过结满冰的湖面和栏杆就是条铺满鹅卵石的小道,鹅卵石被冻得湿滑,两边的四季青时不时扑簌簌地掉叶子。 陈幺才听到动静,他头顶的一片枝叶被雪压弯了,树杈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摇摇欲坠、好像要掉下来了。 有时候就很神奇,明明知道会发生不好的事,还是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许是人体的保护机制过度启动了,或者只是单纯的没反应过来,陈幺就看着那树杈砸了下来,说起来很慢,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陈幺只来得及跟乌龟一样的往沈乐章身上靠了下,然后就非常安心地闭上了眼。 大概只有沈乐章能给陈幺这样的安全感。 在陈幺眼里,沈乐章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沈乐章比陈幺反应快多了,他都没朝上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跑应该是来不及了,他低头,把陈幺摁进了他怀里。 怪不得他冷呢,都十二月底了、都下雪了,他大衣还是敞开穿的。 树杈不大,只是砸下来了许多积雪,陈幺听到了扑簌簌雪落声,他耳尖动了下……他还听到了沈乐章的闷哼声。 沈乐章的胸膛是很温暖的,陈幺趴着有种很舒服的感觉,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的离开,他仰头,他真的长得显小,脸是雪白的,就鼻尖和唇瓣有点红,他还有些紧张:“沈乐章?” 沈乐章低头:“没事儿。”他拧眉,又望向不远处,“我已经跟学校提过雪天树杈要修剪的问题了。” 虽然提过,但他最近也忙,就没关注过事,他说话有股残酷又无情的味道,“我们学校的林艺师傅得换人了。”他查过,去年就有人因为被积雪压断的树杈砸进了医院。 一年不上心,两年还这样,不换人等什么呢。 陈幺没出声,沈乐章应该是南大立校以来权力最大的学生会会长了,不为什么,因为他能力强,手腕也强。一般大学的学生会运营都要靠学校的财务拨款支持的,沈乐章就没要过什么拨款。 他还能贴学校点,学校处的财务部主任就很喜欢沈乐章。 沈乐章无论处理什么事都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像今天,陈幺要是被砸了,大概只会自认倒霉,以后注意点,沈乐章会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沈乐章能长成沈乐章,他觉得沈乐章简直完美。 沈乐章见陈幺一动不动的,他颦眉:“吓傻了?” “……”你才吓傻了。 陈幺从沈乐章怀里出去,然后发现沈乐章还牵着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有挣开,他踢了路边的小石头,看着它磕磕撞撞的滚远,最终消失在了草丛里,“才没。” 他吸气又吐气,“就是觉得你刚才挺帅的。” 沈乐章也安静了下。 一直到了宿舍楼,又到了四楼的楼梯拐角:“觉得我帅为什么不喜欢我?” 陈幺怔了下。 他都乐了,眼睫都弯了起来,笑得很甜,还有些小抱怨:“你说什么呢。”他靠着沈乐章的臂弯,“我把你当哥看呢。” 沈乐章不走了。 他看着陈幺:“陈幺。” 别喜欢其他人,喜欢我……我喜欢你。 陈幺觉得沈乐章突然认真起来了,他没见过沈乐章这样子,南大的校花兼校草帅得有些过分,那双总是很冷的桃花眼有点难以被窥见但还是展露出来的温柔。 好像是要发生他预料之外的事,他下意识地抗拒,挣开和沈乐章一直牵着的手,强硬地打断他:“哥。” 他道,“哥,我不想听。” 楼道外的风雪继续,封闭得再紧的窗子都有丝合不拢的缝隙,冷风呼哧哧地往里灌。 沈乐章的神情没什么变化:“你知道了?” 陈幺有点烦躁。 根本就不是他知道了,是沈乐章表现得太明显了,他都没办法骗自己这是玩笑了。 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沈乐章说话就挺人渣的:“我之前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直走下去,睡了之后再甩掉你,你会哭的吧。” 陈幺:“……” 他还得感谢沈乐章不渣他吗?沈乐章真的好人渣啊,还有,什么睡不睡的,这种事情真的可以拿出来光明正大地说吗? 他有些羞耻,他都有点无法直视沈乐章,“你别说了。” “我说什么了?” 沈乐章道,“我又没说我一直想睡你。” 陈幺真的气到了,他看向沈乐章,都有点控制不住声音了:“沈乐章!” 楼道好像都震了下。 沈乐章又去牵陈幺:“我们先回去……我们不要在这里吵。” 在这里吵完明天估计全校人都知道了。 陈幺不让他牵,他躲开了沈乐章,然后朝宿舍走。 沈乐章没跟上去,他看着陈幺的背影,缓了两三秒才道:“等我。” 陈幺真的很生气,但还是下意识停了下,等他反应过来后就更生气了,他凭什么要听沈乐章的。 沈乐章算哪根葱? 他又要埋头走,沈乐章已经追上来了。 沈乐章拽住陈幺的手腕:“幺幺还愿意等我。”他声音有些低,“……幺幺是不是也没那么讨厌我。” 陈幺本来就不讨厌沈乐章,他就是有点不能接受沈乐章说喜欢他、沈乐章还说一直想睡他。 他挣了下,但沈乐章拉得很紧,他抿唇:“撒手。” 沈乐章不想放,但看到陈幺低着头,眼睛似乎又红了,他松开,神色有些淡:“你就这么接受不了吗?” 陈幺顿了下,然后看向沈乐章,他也学会了沈乐章的冷笑:“我把你当亲哥,你能接受的了吗?” “……” 沈乐章沉默了下,他觉得,他一直觉得,“我以为你知道,我以为我们一直是双向奔赴的。” 去你妈的双向奔赴。 陈幺想问沈乐章是不是脑子有病,他也真的说了出来:“你脑子进水了吧。” 沈乐章竟然没反驳,他也跟着点头:“我脑子确实进水了,你当初同意的时候,我就应该……” 不用想,陈幺就知道沈乐章要说什么,他打断沈乐章:“沈乐章!” 沈乐章闭嘴。 他看向陈幺,他一直抿着唇,神情有些冷。 陈幺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深呼吸,然后开门走进去,他实在不想跟沈乐章搞成这样子。 太难看了。 他们吵起架来太难看了:“沈乐章。”小朋友摆出一副成年人的架势,学着成熟,学着冷静,“我们谈谈。” 沈乐章宁愿陈幺哭一顿,或者干脆跟他吵一架,他看着陈幺:“你要跟我谈什么?要我放弃吗?” 他还笑,“幺幺,你不能这么幼稚。” 你也不能这么残忍。 他才搞懂,他才下定决心。 陈幺还真想谈这个,他被沈乐章的话堵了下,有些憋屈,刚才积攒的气势全散了。 他有点抓狂,狂躁地想咬手指。 沈乐章把门关上,寝室装得有暖气片,一直很暖和,他脱掉外套,卫衣下面是比较宽松的工装裤。 他还有闲心去提醒陈幺:“热不热?把外套脱了吧,不然等会儿该出汗了。” 陈幺下意识照着沈乐章的做,又猛地顿住,沈乐章表现得就跟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就他一个人在煎熬,他问沈乐章,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你、没、事、吧?” 怎么可以把他的心情搞得乱七八糟的,又好像什么都没做过一样。 沈乐章解开被雪沁湿的头发,他的脸在阴郁的笼罩下有些渗人,他点头:“有事啊。” 他又摇头,“可我不想冲你发疯。幺幺,哥哥有在很努力地在忍了,你不要再刺激哥哥了好不好?” 沈乐章说话越来越哑,到最后都有些挣扎。 陈幺才去看沈乐章,沈乐章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不笑了,他的神情有些可怖,眸低全是猩红,但即使是这样,他都没有对他说过一句重话。 沈乐章给他挡雪,还提醒他要脱外套……沈乐章好像真的很喜欢他,陈幺的嗓子像是忽然被棉花堵住了:“……沈乐章?” 沈乐章应了声:“嗯。” 陈幺能感觉到,感觉到沈乐章现在很难受,他也不想,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样子了。 他低头,抽了下鼻子,问沈乐章:“你为什么喜欢我啊?”没等沈乐章回答,他又问,“……你为什么现在才喜欢我啊。” 因为沈乐章是个胆小鬼,他怕陈幺难过,怕陈幺受伤……他怕自己都没办法确定的未来。 沈乐章没回答,他看着陈幺:“幺幺,不是所有事都有为什么的。”他也很想问,为什么有他在,陈幺还能喜欢上其他人。命运和人生一直难以揣测,无论你有没有准备,无论你能不能接受。 他又道,“幺幺。” “喜欢我好吗?” 陈幺扯唇笑了下:“你老说我幼稚,那你为什么比我还幼稚。” 喜欢一个人是可以随便改的吗? 沈乐章不说话了。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傻叉,他看向窗外飘的雪,实在是感觉命运从未眷顾他。 小时候就他没人要,长大了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又不喜欢他。 他问陈幺:“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就算是没有掏心掏肺,他也真的尽自己所能了,他控制着自己的欲.望,他压着脾气,他学着做一个好人。 陈幺有些为难:“这又不是好不好的事。”他解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沈乐章垂睫毛,自嘲道:“早知道这样,那我还不如当个人渣。你知道,我多想……” 陈幺闻声抬头,然后看到了沈乐章眼里澎湃的情.欲,他的视线被烫到了,感觉后脊梁都烧得滚烫。 他又想咬嘴唇,但还是没去咬:“沈乐章。”他诚恳的请求道,“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 沈乐章又笑,“是眼神性骚扰你了?” 陈幺:“……” 你真的好贱啊。 沈乐章朝前走:“幺幺。” 陈幺想躲,但还是没有,他觉得沈乐章不会怎么样他,沈乐章也确实没有,他跪坐在陈幺旁边,想去亲陈幺的唇瓣的时候的被躲开了,他的唇滑过陈幺的脸颊:“好弟弟。” 沈乐章的睫毛垂了下来,有些失魂落魄的喃喃,“别这么对我。” 陈幺抿唇,有些不忍:“你别喜欢我了。” 喜欢你的人那么多。 你选一个合适的在一起就好了。 沈乐章抬头:“幺幺。” 陈幺看向沈乐章的眼睛,他眼底仍旧一片猩红,沈乐章忽然靠了过来,唇瓣也压了下来。 陈幺的瞳孔缩了下,正要躲,沈乐章低声道:“给我亲一下,不然我死都不会瞑目的……幺幺,你真想弄死我吗?” 沈乐章的胸膛夹着一股冷意,他身上总有种海盐青柠的涩,那是很好闻的气息,陈幺被逼到床角,无措的往后靠。 他的脸全红了,睫毛都抖的厉害,他去拽沈乐章的衣服:“沈……乐章。” 沈乐章没真的亲下来。 他只是低头,用指腹摸了下陈幺抖得不停的睫毛:“幺幺要真的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闭眼。” 陈幺:“……” 他僵了下,颇有种恼羞成怒的意味,“沈乐章。”他推开沈乐章,恶声恶气,“我可怜你,我可怜你行不行!” 沈乐章拧眉。 陈幺以为沈乐章生气了,没想到沈乐章竟然点了下头:“那也行。”他还去脱衣服,“就算好弟弟只有身体才喜欢哥哥,哥哥也是愿意的。只要哥哥把弟弟伺候的舒服了,那哥哥迟早会在弟弟心里有一席之地的。”,. 第45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3) 陈幺:“!”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都骚成这样子了吗? 沈乐章看着陈幺有点震惊的小表情,又轻声笑了:“怎么了?哥哥给你当二房你不开心吗?一三五跟我,二四六跟他,剩下的一天给幺幺喘口气,休息休息。” 陈幺脸都憋红了,好半天:“你不要脸。” “不行吗?” 沈乐章去亲陈幺,陈幺没躲那就说明还有戏,他心情好很多,一兴奋又变态起来了,“我大哥是谁啊,我先去认认门,以后我们要和平相处,一起伺候幺幺呢。” 真他妈越说越离谱。 陈幺受不了沈乐章这张嘴了,他往下爬:“我去复习。” 还有期末考呢,挂科就完蛋了。 沈乐章没跟下去,他看着陈幺,不知道想了什么想了好一会,在陈幺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书后,他冷不丁道:“是刘洋?” 陈幺就他们几个朋友,不是他,更不会是柴和畅,就剩下刘洋了。 陈幺正在咬笔杆,他不能发呆,他一发呆就想咬点什么东西,听到刘洋两个字后,他惊得差点把笔杆戳进喉咙里。 他被呛到了,很想干哕,他低头,眼里冒泪花,疯狂咳嗽:“沈……” 沈乐章比陈幺还要紧张,他翻身,去掰陈幺的下巴,指腹捏着陈幺的舌尖:“捅到了喉咙了?” 陈幺被沈乐章弄得很不舒服,他想挣开,沈乐章不让,他动作野蛮带点温柔,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乖,别动,让哥哥看看。” 陈幺的下巴被沈乐章捏着,说话都难,他的眼睛还在掉眼泪,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沈乐章的脸。 那张英俊贵气往常总是漫不经心的脸有些急促和焦躁,他的眼睑有些深,看着有些严厉:“以后不许咬笔了。” 沈乐章看了下,陈幺的喉咙就是有些红,没破皮,陈幺脱离了沈乐章的掌控,干哕的感觉还在。 他难受得很,泪腺跟失控了一样:“都怪你……”他抽噎,吱呜,眼里都是委屈,“吓我。” 沈乐章抿唇,有些生硬道:“抱歉。” 陈幺哭了会,等火辣辣的痛感过去,他终于可以缓过来气了。男生的脸很白,此刻正染着潮红。 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唇瓣发红,他去看沈乐章,刚刚哭得还惨,又好奇起来了:“你还会说对不起呢。”没心没肺的小朋友不记仇,他又笑了起来,一对干净杏眼晶亮,“真稀奇。” 沈乐章没说话,陈幺又想犯贱了,他去戳沈乐章的脸,还想拉一下沈乐章的睫毛:“你睫毛真的好长,天生的吗?” 沈乐章没动:“后天种的。” 陈幺:“……” 他有点震惊,然后不小心扯了下……卧槽,这手感绝对是妈生睫毛,淦,好像不小心扯下来了两根,他悻悻地放下手。 沈乐章没计较那两根睫毛的事:“真是刘洋?” 陈幺的眼神左躲右闪,嘴里哼哼唧唧:“其实、那个。”他最终还是选择否认,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不是啦。” 沈乐章冷笑:“呵。” 陈幺感觉被嘲讽了,皮肤白的人真的很容易的脸红,他恼羞成怒,愤然承认:“是又怎么样。” 沈乐章笑起来有些凉薄:“gay勾搭直男可是要天打雷劈的。”他还恐吓陈幺,“劈成灰儿。” 好像是有点缺德。 陈幺嘴又开始硬了:“喜欢怎么了,我又没有说要告白!”打死都不能承认他准备瘦下来就向刘洋告白,不过,他突然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刘洋是直男?” 不是说艺术学院大多是gay吗? 沈乐章当然知道,他看到刘洋跟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他正想说,又忽然闭上了嘴。 最终,他垂下眼,还是没说,只是道:“我就是知道。” 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暗恋对象很难过的。 陈幺才知道这个晴天霹雳,这不纯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他又想起那杯奶茶了:“可刘洋……对我很好啊。” 沈乐章的声音没有波动:“他对谁不好。” 陈幺:“……” 说得好对哦。 主角受的姐姐后来跟刘洋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虽然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对别人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有点受不了。 刘洋这样的人,只适合当朋友,但不太适合当男朋友。 沈乐章瞥了眼好像陷入沉思的陈幺,又不动声色道:“哥哥我就不一样了,哥哥我就对你一个人好。” 陈幺又沉默了。 好像是哦。 沈乐章正要趁热打铁,陈幺又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是这样,但刘洋……还没谈过啊,又不像你。” 不像沈乐章谈过很多任。 “不像我什么?” 沈乐章看着陈幺,皮笑肉不笑,“继续说下去啊。” 陈幺没敢继续说。 沈乐章招手:“幺幺,过来。” 陈幺迟疑了下,没动。 沈乐章挑眉:“陈……” 这下陈幺动了,麻溜地跑过去了,对不起,改不了了,他就是有点怂沈乐章这个狗东西。 沈乐章歪在床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他笑起来特别英俊,有点像斯文败类:“幺幺。” 陈幺不太敢看沈乐章。 他怕自己流着口水扑上去。 太罪恶了。 沈乐章去牵陈幺的手,陈幺象征性地抗议了下,然后就顺从地被沈乐章牵了起来。 …… 碰了几下,这手感,哇,是腹肌。 真是的,沈乐章怎么能对他纯情的弟弟做这种事,陈幺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连耳根都是。 他啜诺着:“沈……” 沈乐章靠了过来:“这里只有幺幺一个人碰过。” 那张脸忽然在陈幺眼前放大,好像要刻进他的瞳孔里,沈乐章的睫毛真的很长,眉眼深邃英气,陈幺有点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紧张但就是紧张的紧张,他受不了这种暧昧。 快要融化掉了,他一激动就容易泛泪花,他又看不清沈乐章的脸了:“哥。” 他好像在哭,好像只是单纯的颤抖,“别这样。” 沈乐章和他抵着额头:“真的不可以吗?”他声音低低的,很是温柔,“我的初吻也还在……哦,忘记了,我的初吻被幺幺拿走了,幺幺舔过我的唇瓣,还记得吗?” “哥哥的唇好吃吗?” 大火燎原,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乱窜,陈幺恍惚之间好像记起来了,他记得沈乐章抱着他,然后他很流氓地舔了下沈乐章的唇。 他有瞬间的不知所措,埋得更深的是羞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第一次牵手是和你,第一次接吻也是和你……幺幺,哥哥还有个第一次。” 沈乐章低头,也去舔了下陈幺的唇瓣,“你要不要全拿走?” 陈幺很喜欢沈乐章那张脸,他每每望去都觉得目眩神迷的脸,他被沈乐章轻轻抱着,温柔地哄着,好像连骨头都要融化掉了。 他趴在沈乐章怀里,声音不觉有些抽噎:“你不要、不要这样勾引我。” 孩子年纪小,定力不强。 沈乐章把睫毛往上一撩,轻轻地笑了声,他这幅长相,就应该长一对桃花眼:“幺幺。” 他叹气,用掌心托起陈幺的下巴,“哥哥没有勾引你,哥哥在讨好你……哥哥什么都不图,哥哥只是想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陈幺真的要化掉了,他真的受不了:“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沈乐章顿了下:“那我该怎么跟你说话呢?”他低头,“用嘴吗?” 说话不就应该用嘴吗? ……操。 你他妈用嘴说话是这个意思? 或许这才该叫接吻,沈乐章偏头,他托着陈幺下巴往后扣住了陈幺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抵着陈幺往墙上靠。 他不是很会接吻,但也知道应该哄着人打开唇缝:“幺幺。”他声音很低,像是乞求,“你说过可怜我的。” 陈幺震惊了:“!” 可怜你就要跟你亲嘴吗! 可能是陈幺心软,也可能是他蠢,他受不了沈乐章眼底浮现脆弱的模样。 不管多少次,他好像都会选择妥协。 就像沈乐章只想让陈幺单纯无忧、快快乐乐,陈幺也从私心里希望沈乐章永远能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他/他就该是那个样子。 年少的喜欢总是这样,虽然总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但都赤诚又柔软。 沈乐章得到了陈幺一点微弱的回应。 他真的很高兴,欢喜得要疯掉了,他揉着陈幺被他吻得通红的唇:“好弟弟,喜欢我好不好?” 陈幺没有回答,他脑子乱乱的。 他感觉他喜欢刘洋,但他又跟沈乐章这样了……总觉得很不好,他掀起睫毛:“沈乐章。” “让我缓缓。” 沈乐章没有让陈幺缓缓:“你会想跟刘洋这样吗?你真的喜欢他吗?幺幺。” 他捧着陈幺的脸,“你只对我有感觉,你是喜欢我的,你只喜欢我。” 陈幺发现沈乐章真的挺牛的,是个男的被这样亲亲摸摸都会有感觉的吧,到沈乐章嘴里就变成只对他有感觉,只喜欢他了。 还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幺没出声,他只是有点茫然地看着沈乐章,有些迟疑:“真的吗?” 沈乐章又温柔起来了:“真的。”他不允许陈幺喜欢过其他人,他温声道,“这都是错觉。” 陈幺哦了声,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因为缺氧而迟钝的大脑就要转起来了,沈乐章又吻了上来。 他的唇瓣有些凉,又好像是温热的。 总之就是很舒服。 被亲的感觉很舒服,被爱的感觉也很舒服,陈幺闭着眼,睫毛抖得厉害:“……哥、沈哥哥。” 陈幺是真的有点喜欢刘洋,但要说有多深也不至于,他纯洁的感情刚起了萌芽就被人摧枯拉朽的全部掩埋过去。 强烈的舒适感、陌生的刺激感不断地朝陈幺涌去,他难以自拔,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你别亲了。”像是弱小的船只下巨浪中翻滚,他在两人停下的间隙中抽噎道,“我害怕。” 沈乐章抱着陈幺,他声音有些哑:“害怕什么?” 陈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地看着沈乐章,单纯、无辜,有点娇气的可爱:“我……我也不知道。” 沈乐章又笑:“幺幺。” 陈幺抬起头。 沈乐章注视着陈幺,嘴唇翕动,好像在说什么,陈幺只有很努力地去听才能听清。 他听清了,沈乐章说——“我没心没肺的小宝贝。” 陈幺的脸腾一下变了颜色,五颜六色,他不服:“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 小宝贝什么的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但没心没肺是怎么回事? 在过去的半年。 陈幺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不会。他只是不想看,他也不想听,他单纯又残忍,天真又冷酷。 沈乐章一直觉得自己是人渣:“对不起。”他歉意道,“幺幺才不是没心没肺,明明狼心狗肺才和幺幺更搭一点。” 陈幺不敢相信。 他才和沈乐章接过吻,就得到了这样的评价,他去看沈乐章,怀疑自己听错了:“沈乐章?” 沈乐章低头,他问陈幺:“幺幺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陈幺安静了下。 要说一点没感觉也没可能,沈乐章要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对他好。 沈乐章又喊陈幺:“好弟弟。” 陈幺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狼心狗肺这件事,就像他搞不懂很多事一样,他其实不太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样了:“嗯?” 沈乐章捧起陈幺的脸:“想不通就不要想,过去的就过去吧,那些都不重要,对不对?” 黑心的芝麻小汤圆向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就是想不通也不怪自己,他就一口咬死了:“我没错!” 沈乐章顺从道:“我的错。” 陈幺撇嘴:“本来就是。” 他还指责沈乐章,“那时候我都愿意了的……是你没有。”他越想越气,觉得这都怪沈乐章,“就是你!” 沈乐章有点无辜:“我怎么了。” 陈幺不信沈乐章不知道:“我都躺下来了!”他去拽沈乐章的衣领,“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沈乐章拧眉,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那个!” “那个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啊。” “那个那个是什么?” “……” 陈幺真要气疯了,他推到沈乐章,骑他腰上,上手就去解他的皮带,“就这个意思。” “睡我啊!” 沈乐章仰躺着看着陈幺。 --他没心没肺的小宝贝。 他被轻易唤起的爱。 他被轻易唤起的欲。,. 第45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3) 陈幺:“!” 你在说什么鬼话,你都骚成这样子了吗? 沈乐章看着陈幺有点震惊的小表情,又轻声笑了:“怎么了?哥哥给你当二房你不开心吗?一三五跟我,二四六跟他,剩下的一天给幺幺喘口气,休息休息。” 陈幺脸都憋红了,好半天:“你不要脸。” “不行吗?” 沈乐章去亲陈幺,陈幺没躲那就说明还有戏,他心情好很多,一兴奋又变态起来了,“我大哥是谁啊,我先去认认门,以后我们要和平相处,一起伺候幺幺呢。” 真他妈越说越离谱。 陈幺受不了沈乐章这张嘴了,他往下爬:“我去复习。” 还有期末考呢,挂科就完蛋了。 沈乐章没跟下去,他看着陈幺,不知道想了什么想了好一会,在陈幺心不在焉地翻了几页书后,他冷不丁道:“是刘洋?” 陈幺就他们几个朋友,不是他,更不会是柴和畅,就剩下刘洋了。 陈幺正在咬笔杆,他不能发呆,他一发呆就想咬点什么东西,听到刘洋两个字后,他惊得差点把笔杆戳进喉咙里。 他被呛到了,很想干哕,他低头,眼里冒泪花,疯狂咳嗽:“沈……” 沈乐章比陈幺还要紧张,他翻身,去掰陈幺的下巴,指腹捏着陈幺的舌尖:“捅到了喉咙了?” 陈幺被沈乐章弄得很不舒服,他想挣开,沈乐章不让,他动作野蛮带点温柔,就像他的性格一样:“乖,别动,让哥哥看看。” 陈幺的下巴被沈乐章捏着,说话都难,他的眼睛还在掉眼泪,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沈乐章的脸。 那张英俊贵气往常总是漫不经心的脸有些急促和焦躁,他的眼睑有些深,看着有些严厉:“以后不许咬笔了。” 沈乐章看了下,陈幺的喉咙就是有些红,没破皮,陈幺脱离了沈乐章的掌控,干哕的感觉还在。 他难受得很,泪腺跟失控了一样:“都怪你……”他抽噎,吱呜,眼里都是委屈,“吓我。” 沈乐章抿唇,有些生硬道:“抱歉。” 陈幺哭了会,等火辣辣的痛感过去,他终于可以缓过来气了。男生的脸很白,此刻正染着潮红。 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唇瓣发红,他去看沈乐章,刚刚哭得还惨,又好奇起来了:“你还会说对不起呢。”没心没肺的小朋友不记仇,他又笑了起来,一对干净杏眼晶亮,“真稀奇。” 沈乐章没说话,陈幺又想犯贱了,他去戳沈乐章的脸,还想拉一下沈乐章的睫毛:“你睫毛真的好长,天生的吗?” 沈乐章没动:“后天种的。” 陈幺:“……” 他有点震惊,然后不小心扯了下……卧槽,这手感绝对是妈生睫毛,淦,好像不小心扯下来了两根,他悻悻地放下手。 沈乐章没计较那两根睫毛的事:“真是刘洋?” 陈幺的眼神左躲右闪,嘴里哼哼唧唧:“其实、那个。”他最终还是选择否认,只是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不是啦。” 沈乐章冷笑:“呵。” 陈幺感觉被嘲讽了,皮肤白的人真的很容易的脸红,他恼羞成怒,愤然承认:“是又怎么样。” 沈乐章笑起来有些凉薄:“gay勾搭直男可是要天打雷劈的。”他还恐吓陈幺,“劈成灰儿。” 好像是有点缺德。 陈幺嘴又开始硬了:“喜欢怎么了,我又没有说要告白!”打死都不能承认他准备瘦下来就向刘洋告白,不过,他突然狐疑道,“你怎么知道刘洋是直男?” 不是说艺术学院大多是gay吗? 沈乐章当然知道,他看到刘洋跟一个女生走得很近,他正想说,又忽然闭上了嘴。 最终,他垂下眼,还是没说,只是道:“我就是知道。” 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有暗恋对象很难过的。 陈幺才知道这个晴天霹雳,这不纯纯出师未捷身先死吗?他又想起那杯奶茶了:“可刘洋……对我很好啊。” 沈乐章的声音没有波动:“他对谁不好。” 陈幺:“……” 说得好对哦。 主角受的姐姐后来跟刘洋分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虽然知道自己的男朋友对别人没有那个意思,但还是有点受不了。 刘洋这样的人,只适合当朋友,但不太适合当男朋友。 沈乐章瞥了眼好像陷入沉思的陈幺,又不动声色道:“哥哥我就不一样了,哥哥我就对你一个人好。” 陈幺又沉默了。 好像是哦。 沈乐章正要趁热打铁,陈幺又为难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是这样,但刘洋……还没谈过啊,又不像你。” 不像沈乐章谈过很多任。 “不像我什么?” 沈乐章看着陈幺,皮笑肉不笑,“继续说下去啊。” 陈幺没敢继续说。 沈乐章招手:“幺幺,过来。” 陈幺迟疑了下,没动。 沈乐章挑眉:“陈……” 这下陈幺动了,麻溜地跑过去了,对不起,改不了了,他就是有点怂沈乐章这个狗东西。 沈乐章歪在床上,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他笑起来特别英俊,有点像斯文败类:“幺幺。” 陈幺不太敢看沈乐章。 他怕自己流着口水扑上去。 太罪恶了。 沈乐章去牵陈幺的手,陈幺象征性地抗议了下,然后就顺从地被沈乐章牵了起来。 …… 碰了几下,这手感,哇,是腹肌。 真是的,沈乐章怎么能对他纯情的弟弟做这种事,陈幺的脸不争气地红了,连耳根都是。 他啜诺着:“沈……” 沈乐章靠了过来:“这里只有幺幺一个人碰过。” 那张脸忽然在陈幺眼前放大,好像要刻进他的瞳孔里,沈乐章的睫毛真的很长,眉眼深邃英气,陈幺有点紧张,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紧张但就是紧张的紧张,他受不了这种暧昧。 快要融化掉了,他一激动就容易泛泪花,他又看不清沈乐章的脸了:“哥。” 他好像在哭,好像只是单纯的颤抖,“别这样。” 沈乐章和他抵着额头:“真的不可以吗?”他声音低低的,很是温柔,“我的初吻也还在……哦,忘记了,我的初吻被幺幺拿走了,幺幺舔过我的唇瓣,还记得吗?” “哥哥的唇好吃吗?” 大火燎原,噼里啪啦的火星子乱窜,陈幺恍惚之间好像记起来了,他记得沈乐章抱着他,然后他很流氓地舔了下沈乐章的唇。 他有瞬间的不知所措,埋得更深的是羞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第一次牵手是和你,第一次接吻也是和你……幺幺,哥哥还有个第一次。” 沈乐章低头,也去舔了下陈幺的唇瓣,“你要不要全拿走?” 陈幺很喜欢沈乐章那张脸,他每每望去都觉得目眩神迷的脸,他被沈乐章轻轻抱着,温柔地哄着,好像连骨头都要融化掉了。 他趴在沈乐章怀里,声音不觉有些抽噎:“你不要、不要这样勾引我。” 孩子年纪小,定力不强。 沈乐章把睫毛往上一撩,轻轻地笑了声,他这幅长相,就应该长一对桃花眼:“幺幺。” 他叹气,用掌心托起陈幺的下巴,“哥哥没有勾引你,哥哥在讨好你……哥哥什么都不图,哥哥只是想让你多喜欢我一点。” 陈幺真的要化掉了,他真的受不了:“你不要这样跟我说话。” 沈乐章顿了下:“那我该怎么跟你说话呢?”他低头,“用嘴吗?” 说话不就应该用嘴吗? ……操。 你他妈用嘴说话是这个意思? 或许这才该叫接吻,沈乐章偏头,他托着陈幺下巴往后扣住了陈幺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抵着陈幺往墙上靠。 他不是很会接吻,但也知道应该哄着人打开唇缝:“幺幺。”他声音很低,像是乞求,“你说过可怜我的。” 陈幺震惊了:“!” 可怜你就要跟你亲嘴吗! 可能是陈幺心软,也可能是他蠢,他受不了沈乐章眼底浮现脆弱的模样。 不管多少次,他好像都会选择妥协。 就像沈乐章只想让陈幺单纯无忧、快快乐乐,陈幺也从私心里希望沈乐章永远能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他/他就该是那个样子。 年少的喜欢总是这样,虽然总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但都赤诚又柔软。 沈乐章得到了陈幺一点微弱的回应。 他真的很高兴,欢喜得要疯掉了,他揉着陈幺被他吻得通红的唇:“好弟弟,喜欢我好不好?” 陈幺没有回答,他脑子乱乱的。 他感觉他喜欢刘洋,但他又跟沈乐章这样了……总觉得很不好,他掀起睫毛:“沈乐章。” “让我缓缓。” 沈乐章没有让陈幺缓缓:“你会想跟刘洋这样吗?你真的喜欢他吗?幺幺。” 他捧着陈幺的脸,“你只对我有感觉,你是喜欢我的,你只喜欢我。” 陈幺发现沈乐章真的挺牛的,是个男的被这样亲亲摸摸都会有感觉的吧,到沈乐章嘴里就变成只对他有感觉,只喜欢他了。 还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陈幺没出声,他只是有点茫然地看着沈乐章,有些迟疑:“真的吗?” 沈乐章又温柔起来了:“真的。”他不允许陈幺喜欢过其他人,他温声道,“这都是错觉。” 陈幺哦了声,但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他因为缺氧而迟钝的大脑就要转起来了,沈乐章又吻了上来。 他的唇瓣有些凉,又好像是温热的。 总之就是很舒服。 被亲的感觉很舒服,被爱的感觉也很舒服,陈幺闭着眼,睫毛抖得厉害:“……哥、沈哥哥。” 陈幺是真的有点喜欢刘洋,但要说有多深也不至于,他纯洁的感情刚起了萌芽就被人摧枯拉朽的全部掩埋过去。 强烈的舒适感、陌生的刺激感不断地朝陈幺涌去,他难以自拔,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你别亲了。”像是弱小的船只下巨浪中翻滚,他在两人停下的间隙中抽噎道,“我害怕。” 沈乐章抱着陈幺,他声音有些哑:“害怕什么?” 陈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地看着沈乐章,单纯、无辜,有点娇气的可爱:“我……我也不知道。” 沈乐章又笑:“幺幺。” 陈幺抬起头。 沈乐章注视着陈幺,嘴唇翕动,好像在说什么,陈幺只有很努力地去听才能听清。 他听清了,沈乐章说——“我没心没肺的小宝贝。” 陈幺的脸腾一下变了颜色,五颜六色,他不服:“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 小宝贝什么的让人怪不好意思的,但没心没肺是怎么回事? 在过去的半年。 陈幺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不,不会。他只是不想看,他也不想听,他单纯又残忍,天真又冷酷。 沈乐章一直觉得自己是人渣:“对不起。”他歉意道,“幺幺才不是没心没肺,明明狼心狗肺才和幺幺更搭一点。” 陈幺不敢相信。 他才和沈乐章接过吻,就得到了这样的评价,他去看沈乐章,怀疑自己听错了:“沈乐章?” 沈乐章低头,他问陈幺:“幺幺真的不知道我喜欢你吗?” 陈幺安静了下。 要说一点没感觉也没可能,沈乐章要是不喜欢他,也不会平白无故对他好。 沈乐章又喊陈幺:“好弟弟。” 陈幺还在想自己是不是狼心狗肺这件事,就像他搞不懂很多事一样,他其实不太明白事情怎么发展到这样了:“嗯?” 沈乐章捧起陈幺的脸:“想不通就不要想,过去的就过去吧,那些都不重要,对不对?” 黑心的芝麻小汤圆向来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就是想不通也不怪自己,他就一口咬死了:“我没错!” 沈乐章顺从道:“我的错。” 陈幺撇嘴:“本来就是。” 他还指责沈乐章,“那时候我都愿意了的……是你没有。”他越想越气,觉得这都怪沈乐章,“就是你!” 沈乐章有点无辜:“我怎么了。” 陈幺不信沈乐章不知道:“我都躺下来了!”他去拽沈乐章的衣领,“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 沈乐章拧眉,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就那个!” “那个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啊。” “那个那个是什么?” “……” 陈幺真要气疯了,他推到沈乐章,骑他腰上,上手就去解他的皮带,“就这个意思。” “睡我啊!” 沈乐章仰躺着看着陈幺。 --他没心没肺的小宝贝。 他被轻易唤起的爱。 他被轻易唤起的欲。,. 第46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4) 陈幺看到沈乐章一动不动地朝他笑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什么蠢事。 瞬间的羞耻感和无所发泄的愤怒席卷了他,明明很怂,被亲得厉害的都会哆嗦,这时候却强撑着骑在沈乐章腰上:“你笑什么,你以为我不敢是吗?” 真的有点不敢,他腿肚子好像都在颤。 真的要做那种事吗? 天人交战。 沈乐章笑起来很有味道,他垂下眼就有点脆弱感,忽然柔软下来、被人任意拿捏的柔弱:“只要幺幺高兴,哥哥怎么样都可以的。” 沈乐章就躺着,一丝反抗都没有,他笑着看着他,好像可以随他摆弄,任他肆意妄为。 很难想象沈乐章会有这样的时候,要知道在平常他笑起来都十分的冷清……就好像不可侵犯的神子圣子走下了在云间耸立的祭台。 陈幺去扒沈乐章的衣服,扒到一半就实在没力气了,小孩子哪里受到过这种诱惑,在这之前,他连亲都没跟人亲过,激动到手都发软,他又要哭了,委屈的。 他没见过这场面,见到了又吃不到,真的很委屈了:“沈乐章,哥,沈哥哥。” 沈乐章只是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背:“幺幺想要就自己来拿。” 陈幺俯下身,磕磕绊绊地去亲沈乐章,亲着亲着,又有些愤恨,他觉得自己定力太差了,又觉得沈乐章太会勾引人了。 怎么能这样! 不是喜欢他吗?为什么还要让他主动! 终于,在陈幺忍不了的时候,沈乐章伸手揽住了陈幺的腰:“别光亲脸。” 陈幺就感觉眼前花了下,天旋地转,他跟沈乐章调换了个位置,他大脑有点蒙。 因为敏感到难以自控,他睫毛上全是泪花,脸是红的,唇也是红的:“……沈?” 沈乐章去吻陈幺柔软得像一样的唇,亲完他还笑,眼里浮现的情意像酿了十八年的桃花酒,微醺、醉人:“幺幺是不是很喜欢吃糖啊?” “不然怎么这么甜啊。” 沈乐章老是说有些不着调、让人尴尬又羞耻的情话,陈幺用胳膊挡着脸,他无法直视沈乐章的脸。 好热,好晕。 真的要化掉了。 沈乐章把陈幺脱了好半天都没脱掉的半拉链卫衣脱掉了,他还顺手挽了下头发,细碎的发丝在他鬓角滑落,衬得他那张脸越发得英俊华美:“幺幺,要不要数哥哥的腹肌?” 数这个字就用得很好,多有情趣。 等会儿还能打着拍子数,一二三四……脑子乱了坚持不下去了吗?那不行,得重新数哦。 这可太残暴了! 他还是个孩子啊,请务必这样对他! 陈幺羞涩地挪开胳膊,他长相很甜,又很乖。他的睫毛湿漉漉的,瞳孔像是半融化的桂花蜜。 懵懵的、羞怯的,带着点渴望,又完全信任地看着你,他弯睫毛,露一出对儿小酒窝:“……嗯。” xp要变态了。 沈乐章俯身:“好弟弟。” 他声音全哑了,蝴蝶骨紧绷,脊背都出了汗,“等会儿不要哭哦。” 沈乐章是没做过这种事。 但他就是有天赋。 他很会,又很会哄人。 他还肯低头。 虽然接吻很舒服,但陈幺对那种事还是有点畏惧,他嘴硬地说着不怕,沈乐章一碰他,他就跟个含羞草一样缩起来,还会抖。 他是真的好色,也是真的怕疼,他还被养得太娇惯了,一点苦都不肯吃:“沈乐章……好哥哥,我。” 临阵脱逃,缩头乌龟。 沈乐章没说话。 他的喉结非常的锋锐,他用有些瘆人的目光盯着陈幺,这时候陈幺不愿意了,他肯定要疯。 陈幺忽然噤声。 他偏头,羞耻地捂住了嘴。 …… 沈乐章钻到了被子里去了。 宿舍里一时间大概只有陈幺的呜咽声。 沈乐章好一会才出来,他的唇很红:“舒服吗?” 陈幺要没了。 他吱呜:“……嗯?”他眨眼睛,声音很轻,“嗯。” 沈乐章又问:“可以吗?” 好一会儿。 陈幺终于能出声了:“……嗯。” …… …… 小混蛋到这时候还不肯吃一点亏,八百个心眼子全让他长完了,但这时候长了八百个心眼子也没用。 还是要被—哔哔(消音)的。 陈幺哭得跟发洪水一样。 他甚至扬言要弄死沈乐章。 沈乐章兴奋又变态,说干脆明天也别出门了,就这么弄死他好了。 陈幺:“!” 他哭得更厉害了。 麻麻,真的有变态啊! …… …… 从傍晚到凌晨。 下了两天的雪都不下了。 窗外、操场,湖面,教学楼都结满了冰晶,低矮的天空铅云密布、大地一片素白。 雪停了,气温还在降。 人声消止,在这样寒冷的夜里,寂静似乎才是一切的主旋律。 陈幺额前发丝有些潮湿,他的唇微微张着,漫长、激烈、又几乎没有声音的交锋后,他的大脑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 好一会。 他才有些大梦初醒地意识到这他妈好像是宿舍!他们在宿舍做了这种事,还这么久! 隔壁知道了吗? 陈幺蹭一下坐了起来,然后疼得倒抽气,第一次,难免会不适应:“沈……” 他声音还有没褪完的春意,跟小猫叫一样,他当即就有些羞耻地捂住了脸,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沈乐章在浴室。 他刚给陈幺清理完,现在在洗刚刚换下来的床单和衣服,因为暖气的缘故,他穿得是背心和运动裤,听到陈幺的声音,他走了出去。 大帅哥的头发随意扎了起来,背心勾勒出他练得很好的肩背,还有他上臂处紧实又漂亮肌肉线条。 他眉峰犀利漆黑,眼底却流淌着春意:“幺幺叫哥哥有什么事吗?” 开屏! 开屏! 沈乐章这就是冲他开屏,陈幺的愤怒一下子就哑火了,他怎么好意思凶一个大帅哥,他都顾不上屁股疼了,脸又红了起来:“那个……我们是在宿舍,对门、隔壁。” 说不下去了,对门和隔壁能听到吗? 沈乐章挑眉:“弟弟现在才想到吗?怎么办啊,他们要知道的话,我可就名声不保了啊。”他颦眉,好像是有些苦恼,“都说贞操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彩礼,我从今天起就不干净了,要是没人追我了怎么办……弟弟得对我负责吧?” 陈幺:“……” 什么叫你名声不保、贞操是一个男的最重要的彩礼、你不干净了?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鬼话,他脸都憋红了才憋出来三个字,“沈乐章!” 沈乐章又笑了下。 他朝里走,然后抬腿朝隔壁踹了脚,咚的一声让陈幺眉心都一跳,但隔壁还是毫无反应,他这才坐到床边,声音有些懒散:“弟弟放心,只要我们不在里面蹦迪,外面就听不到。” 双人寝都是新建的宿舍楼,隔音挺好的。 陈幺还是不放心,他颤巍巍道:“那对门呢。” 门没那么隔音吧! 沈乐章摊手:“这没办法了。” 他还有脸笑,“听天由命吧。” 其实应该没事,应该没人会贱到趴门上听。 陈幺震惊,他去抓沈乐章衣领:“什么叫听天由命?”啊啊啊,沈乐章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沈乐章被陈幺抓住衣领才拧眉,他去护陈幺的腰,张嘴就是宝贝:“宝贝,我们刚滚完,别做大幅度动作,疼了怎么办?” 陈幺还真的疼了。 他都抽了:“沈乐章,我操、操.你……” 沈乐章低头就去咬陈幺的嘴:“行。” 他骚得很,“我就喜欢被宝贝这样那样,弄死我都行。” 陈幺瞳孔地震:“……” 他呆呆地看了沈乐章一样,然后慢慢地抬手竖起了中指,“你不要脸。” 沈乐章都被逗乐了,他还去亲陈幺的指尖:“我不要脸这事弟弟今天才知道吗?我不止想这样那样,我还想这这样那那样。” 虽然沈乐章没说,但懂得都懂,无非就是觅爱寻欢,死去活来,陈幺吓得把手都收回去了。 他跟条咸鱼一样往沈乐章怀里一躺,浑身都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沈乐章好像才良心发现,他安慰陈幺:“没事,不会有人知道的。”他还说,“就是有人知道也没人敢说。” 陈幺这才看了一眼沈乐章,用鼻子哼了声滚一边去了,他把脸埋枕头里:“洗你的衣服去吧。” 沈乐章爱干净,他换下来的衣服从不过夜。 虽然沈乐章那么说了,陈幺还是提心吊胆了几天,可能是因为期末考试将近,论坛活跃的人都少了。 但沈乐章在论坛还是很有名。 陈幺只要进帖子,就能看到沈乐章在哪,南大高岭之花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连脖子都没露,似乎更禁欲了。 下面都在夸沈乐章这样穿很帅,就陈幺知道沈乐章这样是在挡吻痕。 陈幺就是个小色鬼,开了荤之后,抱着沈乐章就不撒手,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在沈乐章干正事的时候去亲他。 家人们。 真的没有错,干正事的男人看起来最帅了。 沈乐章一边抱他,一边敲键盘的样子简直帅得陈幺流口水。 陈幺翻着那些评论,都是在欣赏南大校花兼校草的神颜,要是之前,陈幺可能就是一笑而过,但现在他有点介意了。 可能这就是人的劣根性和独占欲,陈幺就是没有多喜欢沈乐章,但看到沈乐章被别人yy还是会不高兴。 这样莫名其妙的情绪,让小心眼的陈幺都觉得自己小心眼了,他把手机丢一边,还是决定看书。 只要专业选得好,年年期末胜高考,他们这个专业还好,但老师太严了,都卡得很紧,年年都是他们的系的挂科率最高。 沈乐章学的导演,但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金融,他在专业课在投入的精力很少,大部分时间都在想怎么搞钱。 学生会总部。 刘洋发现沈乐章这几天心情挺好的,就是好像看他有点不顺眼,他刚和喜欢的对象约会回来,又看到沈乐章用那种他不太懂的眼神盯他。 他去摸自己的脸,“沈哥?” 沈乐章问刘洋:“约会去了?” 刘洋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道:“嗯。”他还提了下,“她叫贝雯雯,等我和雯雯地确定了关系,感情稳定下来了,我就带雯雯来见见沈哥。” 他觉得沈乐章好像挺关心他这段感情的。 ……果然,沈哥还是很关心他的。 沈乐章对刘洋谈了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并不感兴趣,只是问:“你们平常在什么地方约会。” 他带着陈幺避开点。 在这陈幺确定他的感情之前,还是别让陈幺撞见刘洋和其他人约会了。 不然那小混蛋不得难受死。 刘洋没想什么,他对沈乐章是真的佩服和感激:“图书馆和食堂。” 图书馆食堂?就这? 那还真的挺没情趣的,沈乐章又问:“哪个食堂?” 刘洋说了个比较远的食堂,他谈的不是本系的,两个院隔得还挺远的,一般是刘洋过去那边找女方。 沈乐章这才放心。 兴许是沈乐章问得有些细,刘洋察觉到些许不对,别人看不出来,他其实感觉沈乐章这几天有点春风得意的:“沈哥?” 他好奇道,“恋爱了?” 何止恋爱。 一二三垒直接一步到位了。 沈乐章没回,他又去审文件。 虽然沈乐章没回,但也没否认,这就是默认了,刘洋确定了也就不好奇了,谈就谈呗。 沈乐章谈恋爱有什么稀奇的? 反正过不了几天就该分了。 沈乐章的恋爱谈得就跟玩一样,他身边一直没什么人,刘洋不是说沈乐章没朋友,是没有暧昧对象。 要说……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 刘洋想起来了陈幺,沈乐章对陈幺是真宠,平常就看得跟个宝贝疙瘩似的,还跟看孩子似的走哪把陈幺带哪。 别问,问就是不放心。 沈乐章也真的不放心,看起来是他花心,但实际花得不得了的是陈幺,陈幺真就能做到见一个爱一个,只要沈乐章敢转头,他就敢和别人凑一块。 真能耐。 可他俩就是那么要好,也没在一起。 大一上半学期都要结束了,刘洋都以为沈乐章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没想到他又谈了。 他看向沈乐章:“沈哥,小幺呢?” 才想起来,这几天陈幺好像没来学生会了,难道沈哥有了对象就不带陈幺玩了? 那小幺弟弟太可怜了。 沈乐章转笔玩,闻言只是掀了下眼皮:“怎么了?” 他倒没有针对刘洋。 他性格就这样,平常虽然总是带笑,但就是冷得不得了,还老是笑着笑着就翻脸。 刘洋笑了下:“就是有几天没见他了。” 沈乐章挑眉:“他啊?” 他忽然勾唇,声音都有点笑意,“养病呢。” “他生病了?”刘洋担心起来了,他总觉得陈幺年纪小需要照顾,操心地跟个老妈子似的,“最近天气降温降得厉害,是不是感冒了?” “不是。” 沈乐章正经道,“结冰路滑,他摔到屁股了,他说他疼得不能走路。” 刘洋:“……” 歪到脚不能走路也就算了,摔了下屁股说生病了,他沉默了下,“那还真的挺严重的。” 陈幺是不是被沈哥宠得太娇气了点。 沈乐章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很严重呢,上厕所都要我抱过去。” 刘洋:“……”他委婉地劝了下沈乐章,“沈哥,小孩子还是管一下比较好。” 陈幺就是得寸进尺,扒着杆子就上树的典型,前两天是有点疼,他指使沈乐章干这干哪,连袜子都要沈乐章洗。 现在屁股好了,他懒病犯了,还是指使沈乐章干这干哪。 沈乐章说自己知道了,一定好好管管陈幺。 刘洋看着一点都不把这事当回事的沈乐章,决定亲自去跟陈幺说一下,沈哥天天都够忙了,就不要给沈哥再找事了。 期末周不上课。 宿舍里全是人,都是背书声。 沈乐章一大早就出去,就在宿舍给陈幺留了份早餐,眼看要中午了,陈幺又饿了。 背书多耗费体力啊。 他听到门响,连头都没回,小懒蛋伸了下脚,特别颐指气使:“沈乐章给我穿袜子,我要出去吃饭了。” 窝宿舍好几天了,沈乐章金尊玉贵的小宝贝疙瘩准备自己亲自出去吃顿饭。 大概是没见过这场面,刘洋推门的手都顿了下,他表情都僵了下,看起来这么乖的小幺弟弟私底下这么放肆吗? 陈幺没感觉到沈乐章过来,他扭头,噘嘴,还不高兴了:“沈……”淦,看到是刘洋,他几乎是立马从座位上蹿了起来,声音都有点结巴了,“刘洋、刘洋哥。” 刘洋看着唇红齿白面色白皙有光泽的陈幺,迟疑道:“听沈哥说你摔了下?” 他还往后看了下,“屁股疼得不能走路?” 陈幺:“……” 他的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红了,睫毛都开始抖了,“没、没。” 刘洋看着也没。 他有些严肃:“陈幺。” 陈幺都不敢看刘洋,啊啊啊,好特么丢人啊!沈乐章那王八蛋到底跟刘洋说了什么! 他迟早弄死他! 漂亮地跟个瓷娃娃一样的小男生脸色几经变换,最终还是耷拉下了脑袋,蔫蔫的:“刘洋哥。” 陈幺这样很容易让人不忍心责怪他,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刘洋看着陈幺,神色有些复杂:“以后袜子还是自己穿吧。” “……” 陈幺低头,沮丧的哦了声:“哦。” 刘洋又道:“上厕所其实也就几步路……” 沈乐章这都跟刘洋说? 真的震惊陈幺他全家,他没控制住表情,一时间脸色都有些狰狞,刘洋看到了:“小幺。” 他温声道,“你在想什么?” 陈幺没想到沈乐章转头就敢找刘洋告状,他真要气死了,他想都没想:“我迟早弄死他!” 刘洋:“……” 陈幺:“……” 嘤。,. 第47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5) 看着刘洋有点裂开的神情。 陈幺也要裂开了,他伸手:“刘。”刘洋下意识后退了步,“……刘洋哥。” 刘洋真的有点大开眼界,他觉得自己竟然被陈幺吓到退了下确实有些尴尬,他握拳在唇边咳嗽了声:“陈幺。” 陈幺看了眼刘洋。 你不是就喊我小幺的吗?! 刘洋没察觉到不对,让沈乐章给他穿袜子,还扬言要弄死沈乐章,陈幺是真的猛啊。 他都有点佩服陈幺了,但该说的还是得说:“陈幺,沈哥有对象了,你以后……”他提点道,“多少注意点。” 虽然他是个暖男,但他也不会做到给人穿袜子这种地步,太过了。 沈乐章对象? 陈幺有些不自然,这是说的他吗? 应该是他,沈乐章身边就没其他人,沈乐章身边也不会有其他人……他又不是个傻子,沈乐章好像很喜欢他。 刘洋还在说话,要说暗恋对象就在眼前,陈幺应该挺激动的,但陈幺没有,他有点漫不经心的在听。 脑子里就剩下了仨字——沈乐章。 不像是刚萌芽的感情,沈乐章带给他情感和身体上的刺激都太强烈,好像是一场淹没一切尘埃的暴风雪。 摧枯拉朽、毫不留情。 刘洋说了一堆,大概意思就是沈乐章这个恋爱连公开都不公开,应该谈不了多久。 他确实很暖,拐弯抹角地在安慰陈幺不必为了沈乐章这几天冷落他感到不开心。 沈乐章这几天没带陈幺,在刘洋看来,就是沈乐章冷落了陈幺。 陈幺听到不公开注意力才回笼,他看向刘洋,其实不是沈乐章不愿意公开,是他不愿意。 他确实是个小混蛋,吃了不打算负责。 也不单纯是陈幺混蛋的原因,陈幺其实跟刘洋的看法一样,他觉得沈乐章应该跟他谈不了多久。 如果过不了几天就分了,那还不如偷偷谈了算了,以后还能少点尴尬,最最最关键的一点,他还是有点怂,他无法承受他跟沈乐章在一起后,别人对他的流言蜚语。 想都不用想,到时候被指指点点地肯定是他。 什么配不上啦、什么迟早掰啦、什么迟早被甩啦……鬼才就想谈个恋爱却被人一直猜几天分手。 别人猜不对也就算了,猜准了得多难受啊。 陈幺一想就头疼。 反正公开是不可能公开的,打死都不可能公开的。虽然是这样想了,他表情还是有点心虚。 ……这样吃了不负责真的好渣啊。 第一次当人渣真的有些良心不安,哎,这就是抵抗不住诱惑的代价吗?他还这么年轻,就要背上情债了吗? 陈幺顿时感觉压力山大。 刘洋见陈幺一直在跑神:“小幺。” 陈幺虽然没听,但嘴里应得还是很快的:“嗯。” 行了。 刘洋也是看明白了,陈幺跟沈乐章一样,都是个我行我素的家伙,不过沈乐章是“我就不信这天能塌下来”,陈幺是“天塌下来大不了砸死我”,他被自己脑补逗笑了,他还调侃了声:“你是真不怕沈哥啊。” 陈幺是有些怂的,主要是沈乐章没对陈幺做过什么,不然就沈乐章那狗脾气,他要真冲陈幺凶一次,陈幺下次隔着十里地看见他就得跑。 提到沈乐章,陈幺又生气了。 这是他们的事,沈乐章怎么能向刘洋告状吗? 太不要脸了吧! 沈乐章去了趟食堂,就比刘洋晚到宿舍一点,他刚出楼梯口就看到了在他们宿舍门口的刘洋。 刘洋也看到了沈乐章,他还打招呼:“沈哥。” 沈乐章不担心刘洋会跟陈幺说什么,刘洋不知道陈幺对他有点感觉,他也相信陈幺不会跟刘洋说什么,那小混蛋恨不得把他们的事捂死了,绝对一个字都不会往外蹦。 他还是不紧不慢地走着:“嗯。” 刘洋在沈乐章进来的时候,顺嘴提了声:“我来看看小幺。” 沈乐章就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能猜出个不离十,他闻声扬眉,带上了点笑:“他好点了吗?” 他根本就没病。 刘洋看着沈乐章,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拆穿陈幺,他还替陈幺打掩护:“好多了。” 他又看向陈幺,“小幺?是吗?” 陈幺:“……” 他有没有病,沈乐章会不清楚吗?但顶着刘洋期盼的目光,他虽然觉得难以启齿,但还是艰难的应了声,“好多了。” 沈乐章把饭放桌上,他脱大衣,拧眉担忧道:“真的好多了吗?弟弟今早不是还说都不能下床走路,一动不能动,连厕所都要哥哥抱弟弟去吗?” 你妈的。 你敢在阴阳怪气一点? 陈幺看着沈乐章那王八犊子要憋屈死了,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今早是今早。” 他着重道,“我现在好了!” 沈乐章垂睫毛,又笑:“那还真是医学奇迹呢。” 他还夸陈幺,“弟弟真棒。” 陈幺:“……” 谁也别拦他。 他一定要撕烂沈乐章这张嘴! 连刘洋都听出来了,他看向沈乐章,沈乐章绝对知道陈幺压根就没事,他其实很想问沈乐章知道陈幺没事为什么还要这么惯着陈幺。 现在的兄弟情都这么……宠吗? 他真的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别说是对弟弟,他对女朋友都不会这样,他觉得凡事还是要有底线的。 沈乐章就带了两份饭,可能是陈幺瘦了点,他吃的都少了。他把袖子往上折了点,去拆盒饭的外包装:“吃了吗?” 虽然没点名,但这话肯定是问刘洋的,刘洋自己也清楚:“没。”他不打算麻烦沈乐章,“沈哥,我自己去餐厅就行了。” 他没告诉沈乐章自己要过来,沈乐章也没带他的那份。 “没事。” 沈乐章的手指都很长,他穿着修身的黑毛衣,头发扎得有些低,发尾扫到了肩上,是体面的、优雅的帅,“过来吃吧。” 陈幺都坐过去了,他早饿了,沈乐章要留刘洋吃饭他肯定是同意的:“刘洋哥过来吃吧。” 刘洋还是迟疑:“那不够吧。” 怎么会不够,沈乐章还用吃饭吗?他喝西北风就能饱,没等陈幺开口,沈乐章坐到了陈幺旁边:“幺幺饭量小,吃两口就能饱。”他看向陈幺,“我和陈幺吃一份就好了。” 饿得能吃下一头牛的陈幺。 你说什么? 有种你再说一遍! 刘洋倒不会信沈乐章说的陈幺吃两口就饱的鬼话,陈幺再怎么说也是个男生,但他还是顺从道:“那好。” 他觉得陈幺有点太娇惯了点,长点教训也行。 连袜子都要别人帮忙穿实在是有点不懂事了。 见刘洋都过来的陈幺:“……嗯。”他强颜欢笑,“我是吃得少。” 可能是家丑不可外扬,他在刘洋面前还是要点形象的。 午饭还是沈乐章私厨特供的,可乐鸡翅、蒜蓉扇贝,最漂亮的是一盘鲜得流油的蟹黄包,还有陈幺昨晚说想吃的椒盐排骨。 刘洋约了贝雯雯逛街,虽然说是一点再出发,但他还是习惯提前去等,要到点了,他得吃快点。 陈幺见刘洋基本没抬头,马上变了一副嘴脸,他和沈乐章坐得很近,可能是流氓惯了,他的手贴着沈乐章的小腹往毛衣里钻,去掐他的腰:“你刚刚说什么?” 沈乐章托下巴,他没管陈幺的手,只是弯唇含笑道:“你再摸我,我可要叫了。” 这叫摸吗?这是掐! “你叫什么?”陈幺不信沈乐章真敢叫,他还嘲笑沈乐章,“你以为你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吗?” 沈乐章颦眉:“刘……” “!” 这牲口真的敢啊,他是一点都不怕被其他让人发现啊!他都想锤死这糟心玩意了,但还是很从心的缩了回手,他嘴都软下来了,“沈哥,好哥哥,别叫。” 沈乐章又笑:“幺幺。”他声音很低,“当着刘洋的面摸哥哥的腰是不是很刺激。” 他那是掐! 为什么什么话从沈乐章嘴里都能变味,关键是,沈乐章这么一说,他竟然真的感觉有些刺激。 小混蛋脸一红,口不对心道:“闭嘴。” 沈乐章没闭嘴,他还往陈幺肩上的靠:“弟弟以为我要叫什么?你以为我会叫刘洋吗?” 陈幺真的羞耻:“你别提他了。” 沈乐章语速又轻又快:“不提刘洋?是不提刘洋吗?行,我不提刘洋了。” 陈幺:“……” 乐山大佛过来都不能说你不是故意的,明明也没做什么,但沈乐章就是制造出强烈的羞耻和刺激感。 他耳根都要红了,睫毛颤得厉害,“那你要叫什么?” 沈乐章低头,骚得不行:“肯定要叫亚.麻.跌.啊。” 看那什么什么片的时候,基本都会出现这句话,众所周知,在这个语境下,亚麻跌可以反着理解。 亚麻跌就是不要。 不要就是用力。 陈幺的脸腾一下全红了。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什么在烧一样:“沈……” 男生吃饭快点五分钟就能解决了,刘洋很快就吃完了,他起立,刚偏头,沈乐章就伸手把陈幺摁进了他的胸膛里。 情趣是情趣,他的小混蛋面红耳赤的样子还是不要给别人看了,见刘洋看过来,他还淡定解释道:“他非要跟我抢吃的。” 这确实是陈幺能做出来的事。 刘洋笑了下,也没管,沈乐章明显不会拿陈幺怎么样:“那沈哥你们玩,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沈乐章嗯了声,在刘洋出去后才松开陈幺,陈幺真有弄死沈乐章的念头了,刘洋出声的时候,他差点没吓死。 他们在这拉拉扯扯的明显没干正经事,他心跳都要暂停了,但沈乐章就跟没事人一样,他又羞又恼,咬牙切齿:“沈……” 沈乐章把盒饭往陈幺面前一推:“哥哥不饿,哥哥一口都没吃,哥哥又不像刘洋那样……哥哥只会心疼幺幺。” 陈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都愣住了,虽然沈乐章这样真的很茶,但他真的一筷子都没动……家人们,谁不喜欢男绿茶吗? 简直香得不得了。 沈乐章去摸陈幺的脸:“弟弟在想什么呢?” 陈幺扭开头:“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故意跟刘洋告状的,刘洋平常不这样的。” 刘洋平时对他很照顾的……他其实也知道自己那样指使沈乐章有点过分。 嗯?他的小混球怎么还聪明起来了?沈乐章有些意外,但还是面不改色:“没错,这都是我故意地。” 陈幺去看沈乐章,沈乐章睫毛往下垂了点:“……可我也只是想让幺幺更喜欢我一点。” “……” 淦!真的好茶啊。可是,陈幺心里小鹿乱撞,这好像是心动的感觉,他脸又红了,还咬起了嘴唇,“我也没有、没有很怪你啦。” 沈乐章偏头,他去看陈幺。 陈幺没看他,他那张雪白的脸弥着醉人的红晕,睫毛扑闪,红润的唇珠饱满绵软,他混蛋是真混蛋,但总是有些天真柔软的孩子气。 好哄,好骗。 一点都不会真的跟人计较。 沈乐章拉低声音:“幺幺这是原谅了我吗?” 陈幺很想说还没有,沈乐章怎么可以在刘洋还在的时候就对他说那种话,但他看着沈乐章:“……嗯。” 沈乐章低头,单手揽过陈幺的腰,还俯身去亲:“那哥哥再做一些更过分的事,幺幺也会原谅我的吧。” 好乖。 真的好乖哦。 真想一口吞了,全咽下去。 陈幺不反感这种事,反正更过分的事在他上头的时候都已经做过了,他仰着头,睫毛轻颤,又闭上了眼。 沈乐章接吻的时候不喜欢闭眼,他喜欢陈幺,他也喜欢陈幺因为他羞涩动情的样子。 他用手托着陈幺的后颈,趁着接吻、陈幺喘气的间隙:“好弟弟,给哥哥一个名分好不好?” 有些晕乎乎的陈幺:“……什么?” “给哥哥一个名分啊。” 沈乐章捧着他柔软白皙的脸,“我跟你的时候可是干干净净的,一根手指都没别人碰过,幺幺都把我这样那样了,还不准备负责吗?” 听到负责,陈幺比被雷劈了还清醒,他吱吱呜呜:“这个……那个。” 典型的渣男措辞。 这样的男的十个里打死九个都肯定还有漏网之鱼。 沈乐章挺有耐心的:“幺幺到底要说什么?” 陈幺破罐子破摔:“我不要。”他还指责沈乐章,“你上我的哎,你为什么还要我负责?” 沈乐章从善如流:“那我对幺幺负责也行。”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能是知道自己人渣,陈幺脸都憋得变色了,都没憋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一失足成千古恨。 “幺幺真的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沈乐章捏了下陈幺被他搂着的腰,让挣扎想跑的陈幺跟一摊水一样软在他怀里,“真的不要吗?幺幺同意的话,我的钱和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是哥哥的腰不好骑?还是黄金狮子头不够威武啊。” “好弟弟,你真的不想对哥哥为、所、欲、为吗?”,. 第48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6) 为所欲为吗? 这可真是……陈幺都要被说服了,但仅存的理智还是阻止了他,他始终不能相信沈乐章能和他一起多久。 沈乐章那么多前任,每一任都相信自己是最后一任吧。 每个都买彩票的人都希望幸运会降临在自己身上,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中彩票,滚滚红尘,我们都是万千大众的庸庸众生。 陈幺不是什么蠢得无可救药的笨蛋,他没有那种沈乐章一直会爱他的自信,他也绝对不相信自己能和沈乐章能走下去。 谈一谈,玩一玩,都快乐不就好了吗? 面对沈乐章的追问,陈幺几经犹豫,还是没吭声。被人抱在怀里男生低着头,他浓密的睫毛有些卷,白皙的脸蛋看起来很是柔软,但其实又是那么的冷酷。 就像沈乐章说的那样,他天真又残忍。 沈乐章去捏他的下巴:“幺幺,宝贝。” 他的心也不是铁打的,他都姿势都摆这么低了,他的声音有些凉,很像落满天地的细雪,可能是没被温柔的对待过,他好像很难学会温柔。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的侧脸被阴郁所笼罩,就是悲伤看起来还是会凉薄,漆黑的睫毛,较深的眼睑,“……你不能这么对我。” 陈幺闻言顿了下,他抬头,瞳孔很像鎏金的金箔、又很透,在这个瞬间,他的眼珠真是漂亮得不可思议,他歪头:“沈乐章。” 他看起来也是柔软的,抱起来是柔软的,声音都是柔软的、又甜得像被熬化的能拉出丝来的糖浆,他是真的不解,“为什么非要公开?” “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沈乐章垂眼,“我谈恋爱为什么不能公开?” 真的以为他不知道吗? 陈幺是就打算对他没兴趣后就甩开他,这个没良心的混蛋真是一点责任都不算承担的。 陈幺被问到了。 他有些忧愁地看了眼沈乐章:“我觉得我们其实谈不了多久……”沈乐章在看他、用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在看他,他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都开始抖了,“沈哥,杀人犯法的。” 沈乐章没说话,只是神色有些阴沉,他又去碰陈幺的脸,陈幺想躲开,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有躲。 微凉的掌心是陈幺预料之内的轻柔。 沈乐章低头,下巴轻轻地抵着陈幺的额头,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地叫陈幺的名字:“陈幺。” 他声音真的很低,又轻又柔,“幺幺。” 大概是所有的东西都会在温柔里融化,这比酷暑还难忍,比寒冬还凛冽。 陈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良心和感性都在谴责他,可是他真的胆小怕疼啊,到时候被人笑怎么办,到时候被沈乐章甩了怎么办,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 他没想什么,他也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他咬着唇,浑身都在抖:“沈乐章。”他很艰难、很艰难的才憋出几个字,“你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 沈乐章低声道,“我是在爱你。” 陈幺的眼泪开始哗哗地流,他就是知道他才受不了,他真的讨厌沈乐章,他睫毛上全是泪花,细碎的、晶莹的。 他去咬沈乐章的唇瓣,是真的咬:“沈乐章。”他声音难得凶狠了起来,“你他妈真是个混蛋。” 就不能让他躲起来吗? 他就是不想面对又怎么了! 沈乐章唇角被咬得有些疼,但他不是很在乎,他随着陈幺折腾,还笑:“宝贝这是同意了?” “同意你妈!” 陈幺去掐沈乐章的脖子,“我要弄死你!” 弄死他? 沈乐章二话不说就脱衣服。 陈幺着实被惊到了,他都忘了手上的动作,怎么能有人骚到这种程度,桌子边就是床,沈乐章抱着陈幺往床上倒,他还去亲陈幺的脸颊:“宝贝,我等会儿还得去开会,有点赶时间,咱们速战速决。” 陈幺都被沈乐章翻过去了才反应过来:“沈乐章?” 迷惑、不解、震惊,“沈……”他有点敏感,被人一碰就容易哭,但哭也不耽误他骂人说脏话,“呜,我操.你啊。” 沈乐章一被骂更兴奋了:“现在是在宿舍,还是饭点,等会儿幺幺自己把嘴捂紧点,千万别出声哦。” 陈幺的眼泪掉得更欢了:“你、呜。”他现在都害怕的捂嘴了,声音跟蚊子哼唧一样,“我迟早……” 沈乐章去跟陈幺接吻:“嗯,宝贝迟早弄死我。”他还笑,笑得跟个变态一样,“我迟早死幺幺身上。” “!” 我特么真的不是跟你啊,陈幺是真想弄死这糟心玩意,但还是起了无法抑制羞耻和刺激感。 他挡着脸,嗓子好像被湿棉花地堵住了,又潮湿又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沈。”只是被亲了几下,听了两句算不上很骚的骚话,他就完全招架不住了,好像在哭,又好像在撒娇,“沈乐章。” 被喜欢的人这么叫自己的名字,沈乐章都难以平复自己的呼吸,但还是忍下来了:“幺幺。” 陈幺仍旧挡着脸,只是睫毛颤了几下。 “你不想负责,不想跟哥哥在一起。”沈乐章望着陈幺,继续道,“你想哥哥被其他人这样碰吗?” 他的声音有点人渣味,又凉又苏,“让别人亲幺幺亲过的唇,让那别人坐幺幺坐过的大腿,让别人骑幺幺骑过的腰……幺幺,告诉哥哥,幺幺想这样吗?” 这一句句话简直就是直冲灵魂的拷问。 换成别的时候,陈幺大概不会太在意,但偏偏是在这种紧要关头,要不说沈乐章会挑时候呢。 男朋友在上床的时候提别人,是个人都忍不了,更何况是本来心眼就不大的陈幺,他都要气炸了,他咬嘴唇,磨牙,都敢去看沈乐章了:“你敢!” 大概是被爱的人永远有恃无恐,他不想跟沈乐章一起,但也不能接受沈乐章这么被别人搞。 沈乐章又笑了,他去哄陈幺:“哥哥不敢。”他还说,“哥哥是幺幺的,都是幺幺的。” 沈乐章下午确实有会要开,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吃饭,基本都在连轴转,他说赶时间,速战速决,陈幺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 就像沈乐章说的那样,现在是饭点,走廊上时不时有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隔着道门,其实听不怎么清楚,但又确确实实感觉到外面有人,陈幺捂着嘴,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他眼睛无声地流泪。 妈的……沈乐章死不死他不知道,他真的快死了。 …… …… 大概就半个小时。 沈乐章去捞陈幺,两人都出汗了,有些黏腻:“宝贝,咱们去一起去冲下澡,哥哥洗完衣服就得走了。” 陈幺的脸有些红,睫毛全湿了,他被沈乐章抱起来的时候还没有一点力气。 他全身都软了,就嘴还是硬的:“你敢这么搞我……”他嗓子都憋哑了,还带着哭腔,好不可怜,“我一定弄死你啊。” 沈乐章低头亲他的脸:“那宝贝得好好锻炼下身体了。” “……” 一定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怎么能有人这么畜生,陈幺又被臊到了,他不太会骂人,憋了好半天,等人都走了才嘟囔了声,“真不要脸啊。” 那天后陈幺的态度有所软化,但到底没松口,沈乐章也没太逼他,正值期末考,先忙完这事再说。 大学生也是学生,每逢考试简直生不如死。 陈幺挺害怕挂科的,在最后的冲击阶段,他天天熬夜背。 大一没什么实践课,都是理论指导类的课程,基本都得脑子记。 他忙,沈乐章好像更忙,天天早出晚归。 陈幺虽然不怎么管沈乐章的事,但还是关心了下:“你不看书吗?”他平常没怎么听,还真的就是上课摸鱼一时爽,期末考试火葬场。 他其实也没见沈乐章多认真,“你不怕格格巫挂你吗?” 沈乐章推了下键盘,往后靠了下,声音相当慵懒:“怎么,弟弟是在关心我吗?” 明知故问,这不纯纯废话。 陈幺白了眼沈乐章,恶声恶气:“关心你个屁!” 沈乐章又笑,他睫毛很长,不知道是不是陈幺都错觉,那双平常总是很清冷的桃花眼好像温柔了些:“宝贝寒假有什么打算吗?” 寒假能有什么打算? 陈幺想都没想:“回家啊。” 他有个侄子出生了,要办百日宴,他的哥哥姐姐爸爸妈妈都在等他回家呢。 沈乐章看向陈幺:“我也要去。” 陈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去哪?” 沈乐章靠近陈幺,往他肩上靠:“我也要回幺幺家,丑媳妇迟早得见公婆嘛。” 咱俩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算什么丑媳妇。 陈幺以为沈乐章跟他开玩笑呢,他嫌弃地推开沈乐章,“你好重,别挨着我。” 沈乐章被推开后又跟个不倒翁似的弹了回去:“给我挨着嘛,宝贝好香宝贝好软。”他说着,还去摸陈幺的腰,抵着舌尖笑,“真想日宝贝。” 陈幺:“……” 他复习呢! 沈乐章的手越摸越往下,他拿书的越攥越紧,“沈.乐.章。” “不可以吗?” 沈乐章声音低低的,“宝贝日我也行啊。弟弟要是觉得我会反抗的话,可以拿皮带捆住我的手……” 陈幺被说得面红耳赤的,他跟个弹簧似的蹿了起来,伸手就去捂沈乐章的嘴:“你说什么呢。” 沈乐章垂眼,可能是他睫毛太长,脸部线条较为柔和,他垂眼不说话的时候有点脆弱感……陈幺却腾一下收回了手。 淦。 这牲口这时候还舔他掌心,他脸真的红了:“你。”虽然见过大风大浪了,他该纯情的时候,还是连声音都会哆嗦,“你怎么能这样。” 沈乐章笑了起来,他去抱陈幺,和他贴鼻尖:“哥哥怎么了?” 陈幺被沈乐章一碰,呼吸都烫了起来,他眼神躲闪,嘴里又开始吱呜:“你、我。” 怎么一和他在一起就想头晕呢? 难道是沈乐章长得太好看了……总不能是他太色了吧,被人一碰就想脏脏的事。 沈乐章又笑:“幺幺想亲哥哥的嘴吗?” 这话问的。 陈幺……陈幺本来就不是个抵抗力很强的人,沈乐章还蓄意勾引。 陈幺一边去亲沈乐章,一边骂自己真的不争气。 他好像真的就又菜又好色。 沈乐章顺从的和陈幺接吻,但陈幺还是没亲几下就不行了,他趴在沈乐章怀里,脸红气喘骨头软。 ……特么。 有贼心有贼胆,就是没有做贼的实力,啊啊啊,好丢人啊,亲几下不行了真的好没出息啊。 沈乐章去解陈幺的上衣扣子:“幺幺。” 陈幺去看沈乐章,他又泛泪花了,鼻音很软:“嗯。” 他不知道自己眼睛湿漉漉的、好像把自己全身心交出的样子多可爱,沈乐章低头,若即若离地去亲陈幺的唇瓣:“好弟弟,真的不考虑带哥哥回家吗?”他真的就是张嘴就来,“哥哥就是牲口,床上可以用,床下也可以用,一点都不用心疼的。”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陈幺真的被骚得不轻,还又被勾引到了,他去攀沈乐章的肩,想继续亲沈乐章。 沈乐章偏头躲开了:“好弟弟。”他伸手抵着陈幺的唇瓣,还颦眉,“哥哥可是正经人家的好孩子,可不能没名没分地跟人干这些不不四的事。” “!” 这个时候拖拖拉拉,推阻四,陈幺简直要被气哭了,他指责沈乐章,“你衣衫不整的勾引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没个几百年的渣男修为都说不出这句渣的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沈乐章怔了下,他都笑了,他捧着他亲爱的小混蛋的脸:“吃了就跑,爽完了就提裤子,我们幺幺怎么就这么混账呢。” 陈幺脸又红了,气的:“你才混账。”他还去扒沈乐章衣服,还就混账到底了,“你到底做不做?” 别以为他不知道,沈乐章比他还想! 沈乐章颦眉,还是开始脱起了自己的衣服,陈幺就跟胜利了一样,他都要翘尾巴了:“你不愿意脱什么衣服。” 他指指点点,“你还说你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好孩子!” 每次都是沈乐章先开始的,却好像是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沈乐章垂眼,悲哀道:“我干干净净的身子都给你了,我能有什么办法,不过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罢了。” “……” 陈幺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点没呛死,他都开始哆嗦了,真特么又羞又气,“沈乐章!” 真淦啊! 这糟心玩意真的一点脸都不要啊! 沈乐章神情落寞,唇角悲伤的弯起:“打也好,骂也好……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对你不离不弃了。” 陈幺:“……” 他真服了,他正要从沈乐章怀里出来……没出成,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被绑住了,还绑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本来只是生气的,这下好了,他开始害怕了,“沈哥,好哥哥你要干什么?” 丝带是前些天柴和畅生日送过来的蛋糕上的,橙橘色的丝带特别鲜艳,沈乐章当时留下的时候陈幺没多想,只是嘲笑了下沈乐章的少女心。 “我知道弟弟刚刚不是故意冲我发脾气的,只是最近学习压力大控制不住而已。” 沈乐章温柔地把陈幺推到床边,“哥哥笨,不太会说话,也真的没什么可以给弟弟的……也就剩下这身子能勉强让弟弟开心点了。” 陈幺都哭了,吓得:“沈乐章。”都成人菜板上的鱼肉了,他还是嘴硬,“你给我、给我等着。” 沈乐章又笑:“怎么不叫好哥哥了。” 叫? 叫有什么用? 叫了就不用挨—哔哔(消音)了吗!,. 第49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7) 没错。 就是叫了好哥哥都没用。 陈幺那天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可能是真的被上惨了,他安静了两天,然后同意了沈乐章跟他回家。 带同学回去一趟又没什么关系,反正沈乐章是男的,他爸妈也不会多想。 紧赶慢赶,期末考还是来了。 一连七天,寝室楼都是哀嚎声,真的有人考一门崩一门,考到最后心态全无,半夜发疯。 陈幺还好,他背过也看过,考完后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挂,当然,奖学金肯定是没指望的。 柴和畅着实发疯了半个月,快放假了才想起来过来找陈幺放假回家的事:“你买的几号的票?” 他其实早想过来问问的,不过他觉得陈幺现在有钱了,肯定不会再坐火车回家了。 有钱了坐飞机多香啊。 陈幺前两天才帮沈乐章也买了一张票,他还记得:“我们院二号上午就考完了,我买的二号半夜一点多火车票,你呢?” 不同院系,不同专业考试安排不一样,放假时间也不一样。他们专业大一上半学期就考八门,还行,虽然不是放假放得最早的,但也不是最晚的。 “我们比你们早。” 柴和畅咧嘴笑,“我们就考四门,三十号就考完了,我买的一号的票……等等,你坐火车啊?” 陈幺靠着椅子,这几天的考试把他的精力全抽干了:“是啊,飞机和高铁都得转站,太麻烦了。” 能直达还是坐直达的吧。 既然陈幺也坐火车,柴和畅寻思要不要改签了,两人一块走路上不无聊:“二号十一点多的吗?” 他拿出手机,准备查一下还有票没,现在也就大学生开始返乡,还没到春运的时候,去他们老家的票应该不是很紧,卧铺可能没了,但坐票应该还有,这次他比较倒霉,“……硬座也没了啊。” “早没了,我替沈乐章抢到的就是最后一张。”陈幺还给柴和畅看他给沈乐章买的票,“我给他买的硬座,到时候二十多个小时,坐死他。” 别问,问就是报复。 沈乐章敢整他,他一定整回去。 “沈乐章?” 柴和畅迟疑道,“他要去我们那吗?”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陈幺点头:“他去我们那玩几天。” 陈幺和沈乐章是室友,关系还贼好,柴和畅也不是很意外:“硬座啊,沈乐章受得了吗?” 沈乐章家里这么有钱,可能有私人飞机呢,再不济也是高铁商务座吧。 陈幺才不管沈乐章受得了受不了,沈乐章把他的手绑起来的时候,问他了吗?虽然那是个活结,一挣就开了,但陈幺还是耿耿于怀:“难受死他最好。” 得,这是又吵架了。 柴和畅没想参与他们的事,跟陈幺一样,他也有点怂沈乐章,应该说他们这一届的学生都有点怂沈乐章:“那我不改签了,你和沈乐章一起……陈幺,你看什么吗?” 陈幺在看沈乐章。 柴和畅顺着陈幺的视线也看见了沈乐章,也不知道沈乐章在这多久了,听没听见陈幺说的要难受死他的那些话。 他咳嗽了声,“陈幺,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陈幺难以置信,柴和畅真是一遇见事就跑,这样的男的根本就靠不住,还没等他谴责柴和畅,柴和畅就一溜烟跑了。 柴和畅跑了,沈乐章进来了,他还顺带关上了门。 沈乐章关门的动作并不重,甚至是很轻的,但落在陈幺心里就跟地震一样,可能是他打死不负责的态度刺激到沈乐章了,他上次被收拾得真的有点狠了。 毫不夸张,陈幺腿都哆嗦了两天,他后退,咽口水:“沈哥哥,我们明早还得考试。” 沈乐章上身是烟灰色的大衣,他微垂着脸解围巾:“我当然知道明天得考试。” 他还笑,睫毛微弯,英俊的侧脸相当贵气,“好弟弟到底想说什么啊。” 能说什么? 不能再做了呗。 陈幺才不会蠢到说出来,他眼珠转了下:“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昨天上午考完沈乐章就失踪了。 一直到现在才回来。 沈乐章看向陈幺,他挑眉:“幺幺这是要查岗吗?”他说着,还食指勾着把自己的衣领往下拉,“幺幺要不要顺便把其他地方也都查一查,嗯?” “……” 陈幺扭开脸,训斥道,“年纪轻轻怎么老想这种事?” 这是查岗的事吗? 查着查着又查到床上去了吧,沈乐章竟然还想勾引他,做梦! 沈乐章笑了声:“我想什么事了?” 他朝里走,见陈幺不上道也没继续那个话题,“我家里人叫我回去一趟。” 陈幺很少会听沈乐章提他家里的事,他就知道沈乐章有个特别土豪的姐姐:“叫你回去?” 沈乐章过年不打算回家,他家里人对他开始了轮番的信息轰炸,说什么过年的时候一家人就该在一起。 还真是笑话。 他在笑,但眼底确实没什么笑意:“叫我回去祭祖。” 大户人家在过年的时候还祭祖吗?陈幺不是很清楚,他就好奇了一声:“好玩吗?” 沈乐章又笑了:“不好玩。祭祖就是大年三十吃冷食,在祠堂跪三天陪老祖宗。” 祭祖一向是家里没人疼的孩子去的。 他家里,打他有记忆起,就一直是他去,年夜饭是什么?他只记得黑漆漆的祠堂、烧不完的香和一排排的灵位。 陈幺哦了声,失去了兴致,那确实是不好玩。 沈乐章弯腰把陈幺抱进自己怀里,陈幺象征性地挣扎了下,大帅哥的身上好好闻,大帅哥的大腿真结实,大帅哥还有腹肌……这个不能乱碰,不然又该少儿不宜了。 他枕着沈乐章的胸膛,去够沈乐章的头发,沈乐章编得是他第一次看到沈乐章那天辫的蝎尾辫,沈乐章平常没怎么打理过头发,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见沈乐章这么扎:“你这么扎还挺好看的。” 沈乐章低头:“是吗?” 他回来就忙,让陈幺在他怀里坐好就去开电脑,“这是我妹妹给我辫的。” 妹妹? 陈幺问沈乐章:“你还有个妹妹?” 沈乐章嗯了声:“我有个同父同母的姐姐,同父同母的妹妹,异父同母或者同父异母的就不算了,我没记住。” 沈乐章敲键盘,陈幺掰着指头理沈乐章说的同父同母,异父同母、同父异母……好家伙。 大家族可真够乱的。 陈幺的兄弟姐妹们也多,但没这么乱,他玩着沈乐章的头发:“那你和你姐姐妹妹关系是不是挺好的?”他补了句,“亲的,我是说亲的。” 沈乐章的姐姐给他盖食堂。 沈乐章的妹妹给他编头发。 沈乐章搞编程的时候,基本很少用到鼠标,但用到就会喊陈幺:“宝贝,帮我点一下。” 陈幺伸手按沈乐章说地点了几下,一堆数据,他看不太懂,但他知道沈乐章就是搞这个。 金融和计算机。 沈乐章这才继续:“我和她们的关系不怎么好。”他看着屏幕,嘴里漫不经心地说着话,“我小时候老是被她们欺负,后来她们跟着我妈妈出国了,去年才回来。” 去年才回来? 陈幺感觉沈乐章家里真的挺复杂的:“回来干嘛?” “回来争家产啊。”沈乐章下巴往下了点,枕到了陈幺头上,“我爷爷快没了,现在家里打得可凶了,我爸帮我姐,我妈帮我妹,闹得鸡飞狗跳的。” 陈幺怔了下:“那你呢?” 沈乐章说了半天,他家好像跟没他这个人一样。 “我?” 沈乐章笑了,“我回去祭祖啊。” 陈幺:“……” 他沉默了下,“哥,你现在想睡我不?” 太可怜了点。 沈乐章拍了下在他怀里乱扭的陈幺的屁股:“别折腾哥哥,不然等会儿哥哥该折腾你了。” 他还笑,“明天考试坐不住的话老师还以为你想作弊呢。” 陈幺蔫下来了。 他觉得沈乐章都这么惨了,自己再给他买硬座,再让他坐二十多个小时是不是有点太不人道了。 一愁他就想咬东西,上次他拿笔捅到喉咙后,沈乐章就不让他咬笔了,他都这么大了,也不好再啃手指了,但他又真的牙痒痒,非得找点什么东西消磨了下:“沈乐章。” 沈乐章嗯了声。 陈幺知道沈乐章在工作,但还是提出了请求:“我可以咬你的喉结吗?” 沈乐章喉结滚了下:“宝贝想怎么咬啊?哥哥这里可脆弱了,不能像咬哥哥的嘴那样咬哦,宝贝可以跟嘬奶似的咬。” 他垂睫毛,“好弟弟千万轻一点,哥哥可怕疼了” 陈幺:“……” 好好的,你怎么又骚起来了。 他的脸又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朝着沈乐章的腰就拧了下去,“闭嘴,别再说了……沈乐章!” 沈乐章还真能随随便便就发情。 沈乐章也不干了:“这怎么能怪哥哥呢?哥哥明明这么勤奋的工作,想给我们幺幺买更大的黄金的狮子头。都怪幺幺随便调戏哥哥,真是太过分了。” 宿舍不大。 床和桌子都是挨着的。 其实迄今为止,他们都没做过几次,可能是因为年轻,他们每次触碰彼此,都像是灵魂在战栗。 陈幺被沈乐章捏着下巴亲。 他的脸很容易红,嘴唇也是,润润的,呼吸都在颤抖。 沈乐章喊陈幺总是喊得很亲,他只要一上头了,什么骚话都往外抛,但他一般也就说说。 他的宝贝亲一下就会害羞得不得了,他也实在不舍得做其他的事,他给陈幺顺背:“明天考试,哥哥不碰你,你碰碰哥哥好不好?” 其实还有其他的办法,就是第一次上床的时候沈乐章就给陈幺做的那样。 只不过沈乐章提都没提,陈幺被咬笔的时候捅到喉咙他都心疼,他怎么会让陈幺做那种事。 陈幺一直是被伺候的那个,他做过最主动的事就是去亲沈乐章,两人在床事上是谁主导一直很明朗。 他知道沈乐章的意思,也不是不愿意,就是:“我怕。” 沈乐章去亲他:“怕什么?” 陈幺怕自己做不好。 他咬唇没吭声。 沈乐章低头笑:“没事,我教我们幺幺。” …… …… 陈幺会的都是他教的。 陈幺只会在他面前这样子。 羞涩的、动情的,要融化掉的……沈乐章喊陈幺:“幺幺,好弟弟,哥哥的小宝贝。” 陈幺没敢去看沈乐章,羞耻程度真的爆表:“闭嘴。” …… …… 陈幺去浴室。 沈乐章靠床边,衣衫大敞,睫毛虚拢。 陈幺出来看见他这样子,唇角抽搐了下,不知道的以为他怎么沈乐章了呢,他揉了下通红的耳尖,若无其事道:“出去吃饭吧。” 沈乐章没动:“哥哥头疼想吐还头晕。” 陈幺:“……” 你是怀了孕吐吗? 要怀也是他……淦,他也不可能怀的! 沈乐章张开手臂:“要幺幺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陈幺上去就给踩上了沈乐章鞋,凶神恶煞道:“快给老子爬起来。” 沈乐眉心跳了下:“你才刚把我……”他的话就尽于此,“果然,被得到的男人就不值钱了。” “?” 陈幺难以置信,“我把你怎么了?不是你一直把我怎么了吗?”每次沈乐章都像谴责渣男一样谴责他,以前也就算了,毕竟他也有爽到,这次他真的愤怒了,“是你求我的!” 沈乐章站了起来:“连这种事都要我求着你,哎,我果然还是不值钱吧。” 陈幺:“……” 你是不是没妈。 沈乐章都到门口了,他特别的帅,还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那种帅,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薄而红:“幺幺?” 陈幺的脸又红了下。 建议大家找个帅哥当男朋友,根本就不会吵架,看到他那张脸根本就吵不起来:“嗯。” 这是倒数第二天。 明天考完就结束了。 寝室楼里都空了很多宿舍了,时不时就有人拉着行李箱走,冬日的天空难得晴朗。 四季青绿的苍翠,挺拔地立着,花坛有不知名的花在开,校园的气息宁静又清新。 -叮铃铃。 这学期最后一声下课铃了。 最后一场考试是格格巫的,他不允许提前交卷,学生们都还在座位上坐着,铃一响,最前排交过卷子的同学离场。 陈幺在后面,他感慨:“齐哥,青春的气息。” 系统在任务过程中能提供给任务者的帮助很少,据大数据分析,任务者要是走得太顺,往往容易抑郁空虚:“你答的不错。” 它说,“放心,都及格了,回去过个好年吧。” 陈幺这下真的开心了:“是吗?” 他嘴甜得很,“谢谢齐哥,齐哥真好。” 陈幺刚夸完系统,沈乐章就走了过来,他们考试就拿两根笔,往兜里一装就行了,他把陈幺的手机递给陈幺:“走吧。” 考试之前,他们会统一把手机放在讲台上。 陈幺也站了起来,沈乐章出门就去牵陈幺的手,陈幺有点想躲,他怕有人看到。 沈乐章没给陈幺躲的机会:“弟弟都要跟我私奔了还怕什么。” 又说胡话。 陈幺都懒得搭理沈乐章那么多,只是噘嘴没好气地说了一声:“谁要跟你私奔了?” 虽然反驳了沈乐章,他还是没把手抽出来,沈乐章的手有些凉,他的手热,可以给沈乐章暖一下。 冬日的风有些凛冽。 才上午,天空又有些昏沉,好像是又要下雪。 确实是下了。 细碎的、漫天飞的雪粒子。 陈幺仰头看天:“沈乐章,下雪了。” 沈乐章偏头,陈幺拉着他跑:“你怕冷,我们快回去吧。” ——哥,你现在想睡我不? ——你怕冷,我们快回去吧。,. 第50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8) 差不多十一点四十考完,他们从教学楼慢跑到宿舍得用十来分钟。 下雪了,懒得跑远了,他们就去了最近的食堂,南大的学生大多都离校了,食堂的窗口也都关得差不多了,就几个食堂大叔阿姨在聊家常。 过年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要和亲人团聚的喜悦,说说孩子,谈谈父母。 餐厅就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陈幺在搜飞机票,他不太忍心再让沈乐章坐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了,大少爷爱干净还有洁癖,春节火车的卫生条件可能没那么达标。 沈乐章看着陈幺搜,他那天其实听到了,但也没放在心上,他知道他的幺幺到最后会不舍得的:“提前十个小时再买飞机票,幺幺确定还买得到吗?” 万一能捡漏呢。 陈幺翻了下,他甚至往后看了两天,都卖完了,他那时候也不是故意给沈乐章买硬座的:“那你怎么办?” 他有点不好意思,“二十多个小时呢。” 年轻小伙子熬一下其实也没事,但他就是不太忍心,大概是真的觉得沈乐章有点可怜,爹不疼娘不爱、没一个人心疼他的小可怜。 沈乐章掰开一次性筷子:“你买的什么?” “软卧。” 火车软卧其实挺舒服,睡一觉看看风景都不用转车就能到家了,陈幺趴在沈乐章胳膊上,有点丧气道,“现在改签也没票了,要不这样,你等上车后跑到我那个车厢去,咱们挤挤。” 沈乐章还没坐过火车,他出门要不高铁要不就飞机,都是商务座或头等舱:“我还能跑去你的车厢?” 他其实也可以叫专机去的,不过他不想让他家里人知道他去了哪,他还觉得和陈幺一起玩应该挺开心的。 就让陈幺安排好了。 “可以啊。” 陈幺决定就挤挤好了,软卧怎么也比硬座舒服,他打起精神,还催沈乐章,“快点吃吧,我们下午收拾完东西去给我家里人买点特产带回去。” “回家看丈母娘和岳父是得带点东西。”沈乐章看向陈幺,“宝贝,你们那里定亲都带什么?烟、酒和大件礼品吗?” 陈幺在嗦面,他差点被呛死,他放下筷子,扭头就疯狂咳嗽。 沈乐章也放下筷子:“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是在吃面,又不是在吃哥哥下面……” 陈幺还在咳嗽,就去掐起了沈乐章的腰:“你、咳,你说什么?”他真的脸红,“餐厅呢,你胡说八道什么。” 沈乐章捏住陈幺的脸,给他擦因为咳嗽泛出的泪花:“辣椒放多了容易呛住吧,下次别放这么多了?” “?” 陈幺拍开沈乐章的手,“我是因为辣椒放多了吗?沈乐章,你忘了你刚才说了什么的吗?” 沈乐章拧眉:“我说什么了?不就说了定亲和吃面吗?” “你还说要我吃你下……”陈幺猛的闭嘴,他扭过脸,使劲踩了下沈乐章的脚,“你去死吧!” 沈乐章又笑了下。 宿舍,425。 陈幺因为刚刚的事不大愿意搭理沈乐章,真的,太贱了,他就没有不贱的时候。 沈乐章还有点事没处理完,他还在敲键盘。 陈幺收拾行李,本来就生气,见沈乐章一直在盯笔记本后更生气了:“他心里果然没有我吧!” 系统:“应该是有的。” 陈幺把衣服团团往行李箱塞:“应该?应该就没有!我等会儿就跟他分手,不,我要带他回去,等到了火车站再跟他分手,我要让他尝尝什么叫流落异乡的孤苦!吓死他!” 系统:“……” 它为了沈乐章不被吓死,替沈乐章说了声好话,“他为了跟你回去过个好年,把工作都放到了年前,所以现在才这么忙呢。” 沈乐章早就开始忙了,好像还在期末周之前,陈幺道:“他那么早就决定跟我回去了吗?” 他有些纳闷,“他就不害怕我不带他回去……这是吃定我了吗?”真狗啊,不过听到沈乐章是为了跟他好好过年才这么赶的,他还是有点高兴的。 男朋友有事业心是好,但陪伴才是更重要的嘛,不然谈恋爱干什么。 陈幺把自己的行李塞好了,又去问沈乐章:“你要带什么去我家,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下?” 沈乐章都没回头:“衣柜里拿两身衣服回去就好了。” 陈幺去翻沈乐章衣柜,他看到了一个黄金盒子,当然,也可能只是镀金的,反正看起来是金灿灿的。 黄金哎,他是土狗,他好喜欢。 他的心开始怦怦跳,又去看沈乐章:“那个……沈。” 沈乐章把椅子往后一推:“幺幺不打开看看?” 黄金盒子上绑着上次绑陈幺手腕的黄橙色丝带,看着特别俗,但就是……好喜欢。 陈幺抽开活结蝴蝶结,看到了一个黄金狮子,小狮子是最近特别火的一个表情包,就是猛虎咆哮~嗷呜那个表情。 小老虎换成了小狮子,都特别萌。 小狮子脖子上还系了个一小截丝带,跟个吉祥物一样。 陈幺手都开始抖了,怎么能有人这么会送礼,他贼开心,就看了一眼就小狮子就往沈乐章怀里扎:“我好喜欢,沈哥哥真好,我最喜欢沈哥哥了。” 沈乐章低头:“怎么不好好看看。”他还笑,“幺幺怎么不去咬两口看看是不是真金啊。” 庸俗。 那么可爱的小狮子他怎么能咬。 陈幺也没跟沈乐章计较:“你什么时候买好放进去的,我竟然都没看到。” 小狮子其实不大,还没成年人巴掌大,要说贵,对沈乐章来说应该也不是很贵,但就是可爱。 沈乐章在陈幺睡着后偷偷摸摸带进来的,他托起陈幺的腰:“你行李收拾好了?” 男生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陈幺配合地搂住沈乐章的脖子:“好了。” 沈乐章就看了一眼:“乱塞的吧。” 陈幺也没否认,他还就是色,说着说着就往沈乐章唇上吧唧:“谁叫你不帮我收拾的。” 沈乐章顺从道:“我的错。” 两人在这腻歪,虚掩着的宿舍门忽然被推开了:“沈……沈哥?” 是刘洋,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他来问一下沈乐章什么时候离校。 他看到陈幺挂沈乐章身上,不知道是在亲还是在咬沈乐章的唇瓣,沈乐章竟然也还配合。 这样子,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勾勾搭搭在一起很久了。 刘洋迅速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对不起!” 陈幺:“……” 他还抱着沈乐章,脸唰一下全红了,他往沈乐章肩窝里埋,“淦,怎么办啊。”他越说脸越红,“他是不是看到了。” 陈幺没什么难过之类的情绪。 跟沈乐章处了这么一段,他都把自己喜欢过刘洋这事忘的差不多了,他还觉得沈乐章说得挺对的,那都是刘洋对他太照顾的错觉。 不然他怎么可能一边喜欢刘洋,一边跟沈乐章滚到一起呢。 他这么可能这么渣! 沈乐章安慰他的宝贝:“没事,看到就看到了,他又不会乱说。” 陈幺还是羞耻啊,他跟沈乐章这样被刘洋发现了,还真的就跟男朋友滚床单被亲妈逮住了一样尴尬。 他都不想从沈乐章身上下来了,就想逃避现实,他还有些抓狂:“都怪你。” “怪我什么?” 沈乐章挑眉,“可不是我没关门。” 怪你什么? 陈幺破罐子破摔,自暴自弃的又亲了下沈乐章:“怪你勾引我啊。” 不然他怎么可能大白天的就对沈乐章做这种事。 沈乐章笑了起来,一边笑,还一边诚恳地承认错误:“我们幺幺能有什么错,不就是好色了一点、抵抗力差了一点、太喜欢亲哥哥而已……幺幺一点都没错,都是哥哥的错,都怪哥哥勾引你。” 陈幺:“……” 你再掀我底裤,我可要翻脸了。 沈乐章拍了下陈幺的屁股:“好弟弟还不下来,你要把刘洋关在外面多久?当然,弟弟要是想这样见刘洋,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陈幺麻溜地爬了下来。 怎么可能这样见刘洋,沈乐章不要脸,他还要脸呢。 过了得有两分钟,里面才开门,沈乐章还是那样,衣襟整齐,一点都看不出刚刚干了什么事:“进。” 陈幺倒是有些不自然,他脸有点红,眼神也有些躲闪,但还是极力保持了淡定:“刘洋哥。” 刘洋在那两分钟想了很多,比如说,小幺弟弟怎么会和沈哥在一起,比如说,他们到底在一起多久了?还比如说,他们多久会分手……其实,要说意外是挺意外的,但也没那么意外。 简而言之就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这也不是什么实在猜不到的事。 沈乐章这些年身边有过人吗?有的,就陈幺一个,沈乐章真跟带孩子似的带着陈幺。 就是之前他们一直没什么动静,然后就突然在一起了……刘洋忽然又想起了前些天的事。 就是他来找陈幺,陈幺说让沈乐章给他穿袜子的那天。他以为是哥哥宠弟弟,原来是情哥哥宠情弟弟,一切都合理起来了,他控制着自己的神情:“沈哥,小幺。” 他好奇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也没多久,半个月。 陈幺尽量不去看刘洋的脸,天啊,他真的好羞耻啊,这两次每次看到刘洋都跟车祸现场一样惨烈:“也没多久。” 沈乐章让刘洋进来坐,他去衣柜把黄金小狮子拿出来递给陈幺:“宝贝自己玩会儿,哥哥收拾下东西。” 陈幺更加坐卧难安了,他抱着小狮子,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张了张嘴想寒暄两声,但愣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刘洋听到那声宝贝是真的有点震惊了,他都不知道沈乐章谈起恋爱还能这么黏糊……肉麻。 在他印象里,沈乐章就是谈恋爱都是一副爱答不理、老天第一他老二的模样,他看向陈幺:“小幺。” 陈幺要缩成一团了,他低着头,扯着小狮子上的蝴蝶结玩儿:“刘洋哥。” 别跟他说话,别看他,他向沈乐章投向了求救的目光,救命啊! 刘洋都要笑了:“别紧张。” 他还说,“我也不是很意外。” 陈幺怔了下,他去看刘洋:“真的?” 刘洋嗯了声,他还说:“其实沈哥真的挺喜欢你的。” 关于沈乐章大学能谈几个的帖子还在,但沈乐章遇到陈幺后就没谈过了,不只是没谈过,沈乐章在外面,无论男女都统一的不搭理。 高岭之花那是被白叫的吗? 陈幺也知道。 他埋头,耳尖有点红:“嗯。” 刘洋看出来陈幺现在不是多想跟他说话,他也没勉强,他转头问沈乐章:“沈哥,寒假有什么安排吗?” “我跟幺幺回他家。” 沈乐章也没隐瞒,“你开车了吗?下午没事陪我们逛一下。” “回小幺家?”刘洋真的有点惊讶,还打趣了一声,“还真的刚在一起就见岳父岳母啊。” 沈乐章看了眼陈幺,看着他跟个鸵鸟似的连头都不敢抬,他又笑了声:“嗯。” 陈幺在听他们说下去就要炸开了,他正想找个借口出去一趟,又听到刘洋道:“下午我也没什么事……就是雯雯要和我逛街,沈哥,小幺,你们还没见过雯雯吧,要不晚上一起吃个饭?” 陈幺大概能猜出来这个雯雯是谁,刘洋显然不会叫一个女性朋友来见他们:“雯雯?” 刘洋看向陈幺:“是我和我们一届的,不过不是我们院的。”他笑了起来,比平常多了些温和,“嗯,雯雯是我女朋友。” 刘洋有对象了? 陈幺才知道,他哦了声,然后道了一声:“恭喜。” 有就有吧。 他都跟沈乐章谈了这么久了,睡都睡过好几次了,他是有点渣,但不至于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然刘洋也谈了,他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大家都有对象,谁怕谁啊,“那下午一起吧。” 陈幺说完才发现沈乐章在看他,好像还在笑,他有些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当然得笑了,他可是提前扼杀了陈幺对别人爱情的萌芽,沈乐章唇角微扬,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陈幺:“看到宝贝我就开心。” 陈幺:“……” 他又去扯小狮子上的蝴蝶结,有些脸红的抱怨了一身,“有外人在呢,你别老是说这种话。” 私下说说也就算了。 刘洋在还叫他宝贝……真的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沈乐章顺从如流:“好的,以后外人在哥哥就不说了,哥哥专门在私底下、在……上说。” 陈幺真的反应过来了,沈乐章跳过去的那个字绝对是床这个字……这是可以说的吗?沈乐章真的就一点都不害臊吗? 刘洋没听懂就算了,听懂了怎么办,他一激动把小狮子的蝴蝶结都扯掉了。 陈幺还在生气呢,看到小狮子的蝴蝶结掉了马上就忘记自己还在生气了,他有点紧张,抱着小狮子给沈乐章看:“我把这个扯掉了。” 刘洋看到了,那就是个蝴蝶结,但陈幺好像很宝贝它。 陈幺长高了点,也瘦了点。 可能是真的长大了,他脸上的婴儿肥好像都不见了,他长相真的很奶,还甜。 浅栗色的碎发,杏眼还有酒窝,虽然高了也瘦了,但那种软乎乎很好rua的感觉还在,一笑简直就是人间蜜糖精。 他睫毛比较卷,一紧张就像只乱跳的小鹿。 沈乐章个高,穿什么都是一副架子,他先捏了下陈幺的脸,又看了眼小狮子:“没事。”他拿着丝带剪了一截,给小狮子又扎上了一个蝴蝶结,“好了。” 也不怪陈幺会紧张。 在礼品店看店员扎的蝴蝶结和自己扎出来的完全是不一样的,同样的东西,自己回家只要拆开一次,就永远捆不出来那种精致漂亮的感觉,但沈乐章的手就很巧,比礼品店绑得还漂亮。 陈幺的眼珠很新,一高兴就特别明显,很亮,他睫毛很浓,笑起来贼甜,他在沈乐章胸膛上滚:“沈哥哥真厉害。” 沈乐章低头,手揽着陈幺的后脑勺:“那宝贝奖励哥哥一个吻?” 陈幺踮脚就在沈乐章唇上亲了下:“” 他大方得很。 沈乐章又笑,腻腻歪歪地又要去亲陈幺:“宝贝真棒,哥哥好喜欢,哥哥也亲亲宝贝。” 陈幺当然不介意,但就在这时候,他们后面忽然有人咳嗽了声,声音弱弱的:“你们还记得还有个人在吗?” 沈乐章当然记得。 他故意的。 陈幺僵了下,他真的给忘了,毫不夸张,他从脸红到耳根,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沈乐章。” 他都不把自己喜欢过刘洋当回事了,显然沈乐章不这么觉得,这狗逼绝对是故意的,又是喊他宝贝,又是要亲亲的,“……你.他.妈。” 哇! 私下里陈幺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也挺享受的,谁不想当别人的小宝贝呢,但在别人面前。 爆表的羞耻度简直直冲天灵盖。 他真要没脸见人了,他鼓起勇气去看刘洋,面红耳赤,结结巴巴:“我们平常、平常不这样的。” 刘洋也不觉得有什么,情侣嘛,亲亲抱抱都很正常,但陈幺要说他和沈乐章平常不这样:“是吗?” 他微笑道,“我信,我信的。” 这下真的面子里子都没了。 陈幺生无可恋地往沈乐章怀里一倒:“沈乐章。” 沈乐章嗯了声,还贴心地护住了陈幺:“宝贝叫哥哥干嘛?” “!” 陈幺现在听不得宝贝这两个字,他捂脸,一脸绝望,“你要不弄死我吧。” 八辈子加起来都没今天这么丢脸过!,. 第51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19) 沈乐章不觉得有什么,但还是收敛了点:“好了,我不说了。”要回去一个寒假,宿舍的东西基本都得收起来,不然回来落满了灰都还得重新擦,“幺幺你想想等会儿带点什么回去。” 家里人也用不着他带什么,带点吃的玩的就行了,之前陈幺带回去了点金条都差点被扭送进派出所,他可不敢再带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再说,他以前是把沈乐章当冤大头,所以花起钱来就没太客气,现在沈乐章成他男朋友了,他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虽然知道沈乐章不差他这点,但能省就省点。 他是图沈乐章的钱,但也不是只图钱。 刘洋没什么事,就给他女朋友发信息提了下等会儿出去的玩的事。 大概是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刘洋开车带着他们去女寝楼下面接贝雯雯。 不得不说是学舞蹈的,身高腿长颜还靓。 贝雯雯上车先看到的就是沈乐章,对他们这届的学生会长,她是早有耳闻,也隔着挺远看到过几次。 走路带风,像个没表情的煞神,帅是帅,特别的帅、尤其的帅,但就是让人望而生畏。 她都没敢打招呼,可能现在是私底下,沈乐章没那么可远观不可亵渎了,他在后排坐着,神情柔和,唇角带笑。 刘洋出声:“雯雯,来坐副驾驶。” 后面就留给另一对情侣吧。 因为是隔着车窗,贝雯雯的视线被挡了下,没看到后排还有个人。 那人在刘洋说话后才钻了出来,是个贼漂亮的男孩子,他的睫毛又长又密,就跟芭比娃娃成精一样。 他的头发有些乱,才把脸从沈乐章怀里抬起来就又推了把沈乐章:“都说了到了叫我的。” 陈幺昨晚通宵背书,很困,就先睡了会,他才看到贝雯雯,有些腼腆地冲贝雯雯笑了下,“你好,雯雯姐。” 沈乐章有个干弟弟。 贝雯雯跟沈乐章不是一个院的,没见过陈幺,但是她听说过……她真没想到陈幺也这么好看,简直跟她弟弟都不相上下了:“你好。” 贝雯雯跟刘洋谈了没多久,见刘洋的朋友多少有点不自在,刘洋见状打圆场的介绍了起来:“雯雯,你应该见过我们会长吧。” 贝雯雯点头:“见过。” 她从后视镜往后看,“我们这一届应该都见过我们会长。” 也不是吹,沈乐章挺有名的。 刘洋笑了下,又继续道:“沈哥旁边的是他的对象,叫陈幺。” 对象?不是说弟弟,果然,大学没什么干弟弟。 大学就只有情弟弟。 贝雯雯又往后看了眼,不得不说,两人看起来挺般配的,都很好看,关键是气氛。 她形容了下,就是甜。 “还没到市区呢。” 沈乐章的声音有些凉,他说话天生就这样,有点渣又有点苏,“幺幺再睡会儿。” 刘洋对象都过来了,他再睡觉多没礼貌:“等晚上吧。”陈幺揉脸,“我也不是很困了。” 沈乐章低头:“别揉眼。” 陈幺不乐意:“我眼睛痒。” “乖。” 沈乐章去掰陈幺的脸,“哥哥给吹吹。” 贝雯雯没接着往下看了,她有点脸热。 她跟刘洋一样,性格都是有点独立自主不黏人,俩人在一起都是去图书馆和食堂……乖、哥哥什么的,他们之间门从来没有说过。 吃饭加逛街大概四五个小时。 贝雯雯真的有点大开眼界了,她要是没亲眼看,都不能相信有人能把恋爱谈成这样。 真的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她还以为沈乐章在这段关系中会强势一点,毕竟他声名在外,简直可以说是威名赫赫,其实也确实是他强势点,一下午,陈幺看到了六个帅哥,脸红了五次,沈乐章看着陈幺看帅哥,脸黑了六次。 那场面真的,贝雯雯真的要非常努力、非常努力的才能不憋出姨母笑。 直到把俩人送走后,贝雯雯才憋破功了:“笑死了,你刚看到没,沈乐章把陈幺拉进了男厕,出来的时候陈幺好像都要哭了。” 刘洋刚去买电影票去了:“你说小幺吗?”他失笑,“他的小脾气有点多,有时候需要教训一下。” 贝雯雯其实不太喜欢自己男朋友喊别人喊小名,但她不介意刘洋这么喊陈幺,陈幺长得很奶很甜,很招人喜欢。 两人对视了下,她突然低下了头:“刘洋。” 刘洋取好电影票了:“嗯?” 贝雯雯声音很小:“哥哥。” “……” 被恋人这么喊有点奇怪,但又有点触电的感觉,刘洋顿时手脚都有点飘,“嗯。” 雯雯怎么突然这么叫他。 贝雯雯感觉到了,果然,是个男的就喜欢甜妹,她观察陈幺观察一下午了,这时候就应该……她去刘洋怀里滚,“谢谢哥哥的电影票,我好喜欢。” 刘洋:“!” 身心飘飘! 这就是沈哥的感觉吗? 火车站。 沈乐章被挤得脸都快绿了,这时候人多,几乎免不了肢体触碰,他们进来的不早不晚,哪都是人。 他拉着行李箱,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陈幺没什么感觉,比起沈乐章有点矫情的洁癖,他还挺喜欢人多的地方的,关键是他不用操什么心。 他打游戏还听歌,抽空关怀了下沈乐章:“还好吗?” 人声、广播声。 好像所有的人间门杂乱都在这里汇聚了。 沈乐章脸色不好:“不好。” 陈幺抬头,发现沈乐章好像真的有点难受,他从行李箱上下来,把耳机分给了沈乐章一只:“听歌。” 他还去亲了下沈乐章的唇瓣,“等上车就好了。” 沈乐章安静了,他垂眼:“别以为你现在讨好我,我就忘了你下午看了六次帅哥。” 陈幺:“……” 什么叫看,用余光瞥得久了点就叫看吗?他哼了声,坐到行李箱上往沈乐章怀里一趴,又散发出一种大不了弄死我的咸。 沈乐章偏头看了眼他们车次的倒计时。 他其实感觉有些奇怪的,人群涌动着好像不只是嘈杂和纷乱,还有一种隐隐的欢欣。 第一次,他觉得过年原来应该是这样子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间门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沈乐章低头,额前的发丝也垂了下,他眉眼深邃,鼻梁直挺,唇形的弧度优美,是种华美的英俊。 他伸出手揽了下陈幺的腰,唇角笑意温柔。 这就是他的人间门烟火。 陈幺感觉到了,但连头都没抬:“干嘛。” 沈乐章说怕他的宝贝掉下去。 陈幺叫沈乐章滚。 火车站里这几天最多就是大学生,等大学生的返乡潮过去后才是在外务工人员。 他们这对儿的颜值挺扎眼的。 一开始还有人想上来要微信,后来也都看出来这是一对儿了。 火车站里也有南大的学生,沈乐章这张脸还是挺有标志性的。 至少在附近几个学校都挺有名的。 南大论坛。 【惊!南大学生会会长惨遭魔爪,火车站内竟发生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纸包不住火,陈幺和沈乐章也不算低调,拍摄人挺有水平,或者只是人好看,所以怎么拍都好看, 沈乐章的身高就是鹤立鸡群。 他的头发很松散地挽着,冷白皮在照片里自带打光,他扶着一个行李箱,行李箱上坐着一个男生。 两张照片,一张是男生把脸埋在沈乐章怀里,他们共用一副耳机听歌,还有一张是男生站起来在亲沈乐章。 【1l:牛啊,我都到家了,还能看到这么劲爆的帖子。】 【2l:这帖子是哪个鬼才起的,我还以为沈乐章被非礼了呢……操,这是真亲,不是借位吧!真有人敢非礼我们校花啊!】 【3l:沈乐章真的好帅啊,流口水!流口水!】 【4l:就我觉得这照片拍得很有氛围吗?】 【5l:买定离手了家人们,猜他们几天会分!】 …… 【112l:沈乐章果然就还是谈了,谁说上半学期沈乐章不可能只谈一个的!我赌对了!说我赌对就去吃狗屎的那位仁兄何在?!】 论坛里一堆刚考完回家瘫着的人群魔乱舞,热闹非凡,大概是这次沈乐章跟人亲了,又或者是这照片真的很有氛围,猜他们分手的时间门都长了些,都有猜一个月两个月的了。 最长的猜是半年,毕竟沈乐章对陈幺挺照顾的,有点感情基础,应该不会那么快分手。 没错,就是没拍到正脸,陈幺也被人认出来了,他跟着沈乐章混了半年,不可能没人认出来他。 开学没多久的帖子也被翻了出来,和现在的陈幺差别挺大的,刚开学的陈幺有点肉肉的,脸上都还有婴儿肥,很可爱,但说多出挑肯定不至于。 现在他高了也瘦了,好像一夕之间门长开了。浅色的眼珠,一笑就对儿酒窝,长得甜的就像是出生没多久的小鹿。 特别乖,特别奶。 一时间门什么小胖子都是潜力股的声音又大了起来,但论坛也有理智的人在的,陈幺好看是他的事,就是在他刚开学的时候,那也很好看,特别惹人怜爱,只是有点灰扑扑的不惹人注意而已。 论坛热闹了一阵又停歇了下来,毕竟已经放假了,他们再激动也不可能再来一趟学校,吃吃瓜快乐一下就好了。 现在没事,可能等明年开学该有人打卡围观陈幺了,八卦是人的天性,无论是哪国人都避免不了的。 …… …… 陈幺买的高级软卧,最高级的一人间门的已经卖出去了,他买的两人间门的软卧,对面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女生。 女孩本来还有些紧张的,一看陈幺就轻松了点,软卧是密闭空间门,虽然陈幺不是她最理想的女性同伴,但是个很帅的小哥哥也不错。 陈幺没拿行李,他就背了个包,他是女孩子喜欢小奶狗的长相,他递出一盒还没拆封的糖,还主动打招呼:“你好。”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接了,她都以为自己的爱情要来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陈幺深谙此理:“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男朋友等会儿会过来。不过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吵,你要不方便请一定直说,他可以坐外面。” 软卧外面也有座位。 一般来说软卧不能带人进来,但只要同一个包厢的不举报也不会有事。 不是等会儿。 沈乐章已经过来了:“幺幺?” 眼前的都够帅了,又来了一个! 女生瞳孔地震,她都有点傻了,这年头,长得好看的都去搞基了吗?天理何在!她稍微平复了下:“进来吧,没关系的。” 得不到养养眼也行啊。 再说,跟gay一起,晚上睡觉也能睡得安稳点。 女生也是大学生,不认识也没多说话,她戴上耳机追剧去了。 十一点多了。 陈幺都有点困了,他趴沈乐章怀里:“我困了。” 火车摇晃得很有节奏感。 沈乐章靠着枕头坐着:“困了就睡。” 陈幺不想睡:“我这是不想睡的困。”他有些兴奋,还有点忐忑,“我家可能有点破哦。” 沈乐章笑了下:“多破啊?是下雨了会漏水,还是起风了会把茅草刮起来。” 陈幺知道沈乐章又在犯贱了,他瞥了眼沈乐章:“今天是我第一次带你回老家,不要逼我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揍你。” 沈乐章又笑:“幺幺想怎么揍我啊?”是扒光了衣服揍吗? 因为还有人,他就没说后面那句话,只是在被子下面用掌心轻轻摩挲了下陈幺的后腰。 不言而喻,懂得都懂。 陈幺又脸红:“你别闹。”他用被子盖住脑袋,“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沈乐章给他了个小狮子当礼物。 他也应该给沈乐章回下礼的。 陈幺其实知道沈乐章最想要的什么,沈乐章也一直很直接,都提了好多次了,只是他一直在拖延而已……他其实也不想拒绝了,他又不傻,沈乐章喜欢他,还对他很好。 他都有点想和他一直走下去了。 陈幺是真的有点困了。 他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沈乐章看着陈幺睡。 女生没陈幺他们坐得远,她六点多就到站了,睡醒了无聊,她看到了陈幺给她的糖。 糖上面还有个二维码,她拿手机扫了下……这一盒两千多,准确来说2999。 卧槽。 她没忍住朝对面看了眼。 那个很乖的男生还在睡。 他男朋友没睡,只是歪了下,还清醒着……还和她的目光对了下。 女生当时就有点不好意思:“那个。”他们也没做什么,她实在不好意思要,“这个太贵了,要不还是还给你们吧。” “没事。”沈乐章把手放到了陈幺的耳朵上挡了下,“昨天谢谢你了,你拿着吧。” 女生看着沈乐章,好像记起来了:“南大会长?” 沈乐章抬眼:“嗯?” 女生确定了,兴奋道:“真是你啊,我是航大的,我们学校也经常去你们的论坛,我见过你……” 笃笃。 列车员敲门来通知女生到站了。 女生其实还想再说两句,但时间门不等人,她就遗憾地先走了。 遇到南大会长合一下照也能跟室友吹一下的。 一个卧铺里有三人,沈乐章干脆在列车员探寻的目光中补了张卧铺。 虽然他补了票,但他还是跟陈幺挤在了一张床上。 女生没走前,沈乐章一直就在陈幺边上坐着,等她走了,他才挤上床。 软卧一个人睡还行,两个人肯定挤……陈幺也实在装不下去了,他其实在沈乐章给他捂耳朵的时候就醒了。 他掀开睫毛:“沈乐章?” 沈乐章低头去亲了下他的脸:“宝贝早安。” 兴许被人爱的感觉、睡醒就得到一个早安吻的感觉太美妙,陈幺终于有了勇气回应沈乐章:“沈乐章。” “要不我们跟我爸妈坦白吧。” 自私的胆小鬼也终于有了爱人的勇气了呢。,. 第52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20) 陈幺也不是说着玩的,他真的确实这么想的,他说完,沈乐章好像没有什么表示,他的唇瓣还停留在他脸颊上,好像是时间门都有些定格。 他翻了下身,推着沈乐章往后靠:“沈乐章,我说我们跟我爸妈坦白吧!” 沈乐章好像才清醒,他的背被抵在车厢的后壁上,目光却是落在陈幺身上的,他看着陈幺,看着他亲爱的小混蛋:“幺幺可千万别骗我。” “……” 才没有,他考虑了很久,也犹豫了很久呢,陈幺去蹭沈乐章,“不骗你。”他抱着沈乐章的腰,把脸深深地埋在他怀里,他脸红,耳尖也红,“沈乐章。” “我好像很喜欢你哎。” 火车的运行很有节奏感,有些吵闹、好像会永不休止地往下走。 车窗上布满了寒气,衬得窗户的质地有些奶白,石壁陡峭,在冬天的凛冽中,沿途飞驰而过的草木都笼着层苍茫。 沈乐章低头,去捧陈幺的脸:“幺幺,宝贝,抬头看看哥哥好不好?” 陈幺不好意思。 他真的很容易害羞:“……不要。”他还觉得自己这样很丢脸,随便被男人骗一下,就带人回家,还要和父母摊牌,“你是不是在笑我,沈乐章,我警告你哦,你敢笑你就真完了。” 怎么能这么笨呢。 万一沈乐章只是跟他玩玩……他却都做到这一步了,这回学校不得被人笑死。 沈乐章的手挨到了陈幺的脸,柔软得像块软绸缎子、又泛着湿润的潮气的脸,他知道他的小朋友在紧张、在惴惴不安:“宝贝。” 陈幺还是有点无法直视这两个字,他会感到羞耻,但他又真的挺喜欢沈乐章这么喊他。 宝贝什么的就很甜啊,谁不喜欢被当成宝贝看呢。其实沈乐章喊他什么都可以,每次沈乐章一叫他,他就会觉得开心。 这不是喜欢,又能是什么呢。 沈乐章以为自己还要哄一会,陈幺今天才会跟好好他说话,陈幺没有,他从沈乐章怀里爬起来,又在沈乐章唇上亲了下:“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也要好喜欢我哦。” 不要骗他,不要辜负他。 这么认真地跟他商量没人可以确定的事,沈乐章要被可爱晕了,他也去亲陈幺:“哥哥也好喜欢我们幺幺。” 要说陈幺纯情到一般主动也只会亲亲的话,他就有些畜生了,他还一兴奋就变态,“哥哥亲亲我们幺幺,好好疼一下我们幺幺好不好?宝贝,给哥哥一下……” 陈幺的脸好像被热气腾到了,他谴责沈乐章:“你怎么老想这种事。”他其实也老想,大学生,正是憧憬美好爱情的年纪,也是荷尔蒙在碰撞的年纪,他卷起被子,没一会儿就受不了,他去抓沈乐章的手,“……沈乐章。” 沈乐章呼吸有些滚烫。 他的睫毛很长,稍稍往下垂了下:“怎么了?” “车上呢。” 卧铺随着火车的运行在颠簸,走廊上似乎还有人走动,他们却在偷偷摸摸干这种事。 虽然还没开始,但前奏就让人有点受不了了,陈幺也确实受不了,他感觉自己要烧死了,他抬头,去咬沈乐章的唇瓣,“又不能做,你不要摸我了。” 沈乐章配合的被亲着,他的手还被陈幺紧紧地攥着,可能是因为出汗、有些黏腻的潮湿:“怎么不能了。”他笑起来有点人渣,“我们小心点,只要幺幺不出声,谁知道是床在晃还是车厢在晃。” “……” 陈幺被说得面红耳赤,他真的快要烧死了,眼睫因为激动泛起了一点泪光,呈现出了一种很好欺负的绵软,他去捂沈乐章那张嘴,“求你了,你闭嘴吧。” 沈乐章望着陈幺,那目光真的充斥着想把人生吞活剥的欲.望,他一只手揽着陈幺的腰:“幺幺。” 他反客为主,压着陈幺顶到了床头,他的脸是挺有攻击性的帅,眉峰漆黑如墨,较深的眼睑,直挺的鼻尖,帅得让人神魂颠倒,“哥哥不进去,哥哥就蹭蹭。” 来了,来了,它还是来了。 太经典了,谁信谁傻逼! 陈幺扭开脸,因为燥热,他连说话都不能维持平稳了,抖得厉害:“你别以为我傻。” “谁说我们幺幺傻的。”沈乐章去亲陈幺,“我们宝贝这么聪明,一定知道哥哥说的是真话的对不对?” 陈幺:“……”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同意了?这贱人真的把他当傻子哄啊,他忽然蜷腰,眼睛都湿了,死死的咬着唇。 大脑被完全被热气侵占,真的要化掉了。 也没过一会。 也就几分钟。 沈乐章去洗了下手。 陈幺蒙着被子喘气,他还小,不太懂事,第一次知道不用脱裤子就能爽。 他现在连衣服都还好好的穿着。 沈乐章回来了,他刚刚好像重新扎了下因为玩闹而凌乱的头发,大帅哥精神奕奕,冷白皮几乎毫无瑕疵。 眉深目阔,唇薄而红,简单的衣服被他穿成了时尚杂志的走秀款,肩宽腿长,贵气逼人。 陈幺看到沈乐章这张脸就觉得目眩神迷。 好帅。 嘻嘻嘻,他男朋友真的嘎嘎帅。 沈乐章过来,他的唇瓣有些凉,陈幺刚玩了点刺激的,现在只是被亲脸,就难以忍受到战栗。 “宝贝。” 沈乐章抚开陈幺额前的有些潮的碎发,去吻他湿漉漉的睫毛,雾蒙蒙的眼睛:“舒服吗?” 陈幺耳尖通红。 他没出声,他的嗓子好痒。 沈乐章笑了起来,他没再去碰陈幺,只是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幺幺不喜欢在这,我们就不在这儿。”他说完,又亲了下陈幺,他动作很轻,只是目光有些深沉,他捏着陈幺潮红湿润的脸,“白天幺幺好好休息……等下车了幺幺让哥哥好好休息休息一下好不好?” 陈幺睫毛颤了下,他当然听得懂沈乐章说的休息是什么意思,但他身上的燥热还没去,估计好一会才平复下来就没出声。 过了几分钟,他盘坐起来,脸还红着就推了把沈乐章:“你离我远点。” 都、都那个到他了。 沈乐章没动,他现在正难受着,他掀开睫毛看向已经准备跑了的陈幺:“用完了就丢。” 他声音有些低,好像是在叹息,“我们宝贝真是无情啊。” 陈幺:“……” 他继续走,连头没回,只要没良心,他的良心就不会痛,“你昨晚都没睡,快睡吧。” 沈乐章补了卧铺的票了,还非要跟他挤。 他真就一点都不看看那小床是不是能挤得下两个人! 沈乐章靠着枕头,望着陈幺的背影笑了下:“幺幺这是心疼哥哥了?” 陈幺这次倒是没反驳,只是有点羞于承认:“……睡你的吧。” 洗漱台上有一次性的洗漱用品。 陈幺去洗脸,让自己清醒了点,他看着镜子里唇红齿白的男生:“齐哥。” 系统在,但是没出声。 陈幺看起来了很乖,笑起来贼甜,但不能听他在说什么:“人家好想玩火车py哦。” 都是人设限制了他发挥。 系统对陈幺一向很纵容,它还表示了支持:“下次有机会你们可以试试。” 只要陈幺提,沈乐章就不会拒绝。 陈幺真的感动了,他的人设虽然没崩,但剧情绝对是不存在了,系统非但没有责怪他,还支持他和主角鬼混:“齐哥,你真好。” 可能是他现在生活的太滋润了,他还有闲心去操心系统的感情生活,“你呢,你怎么样了。” 系统是单身,但好像在追人……呸,是在追统,“追上了吗?” 系统看了眼陈幺,罕见的幽默了下:“你猜。” 让陈幺猜那就是没有,不然系统哪还有这么多时间门守着他,陈幺不太忍心再伤害到系统,就没说他猜没有,而是直接鼓励系统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齐哥,你迟早有天会成功的。” 系统嗯了声,还客气道:“谢谢。” “不过。” 陈幺话音一转,“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统。齐哥,实在不行就换嘛。” 齐哥还真是痴情,追到现在可能连人家的系统的小手都没拉到过,他可不一样,他可都谈俩了! 果然,只要恋爱谈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谁跟你说我喜欢的是系统。” “……” 陈幺疑惑,“不是吗?”当然,他也不是挺在乎,他还又笑了,朝系统竖起了大拇指,“齐哥,你挺潮啊,现在最流行的就是跨物种地恋爱了。” 系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跨物种的恋爱,它的记忆有些错乱,大量的数据闪过,在它的记忆深处,它记得它曾经好像也是人。 它只是依稀记得,太难分辨了。 在它浩瀚如烟海般的数据库里,实在载入了太多的数据,那些数据无时无刻地不在运行,要将它同化成没有情感只有理智的存在,它现在只能艰难地保持着自我的意志:“嗯。” 陈幺虽然进时空管理局还没几年,但也不是很指望自己能在时空管理局升职加薪了。 他那群同事真的太卷了,为了拿到更好的待遇往上爬,他们为了任务简直是不择手段。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苛责的,很少有人能忍受炮灰的人生,那种一次次地在绝望中死亡的感觉。 他刚开始都有点受不了,不过有系统一直陪着他,他觉得自己是熬过来了。 放宽了心,不去想那么多,把自己就当成一个过客,就不会难受:“我要带沈乐章回家,我家里人会裂开吗?” 系统想了下:“他们不一定会裂开,你的屁股应该会裂开。” 陈幺在家里虽然受宠,但他的父母毕竟年纪大了,年纪大的人就比较传统,可能不太能接受他们的儿子只是出去上了个大学,然后就带回来了一个男媳妇。 陈幺现在已经感觉到幻痛了,但没办法:“……陈一幺是gay这点没法改的,迟早得走这么一遭。” 系统:“……陈一幺是?” 陈幺笑嘻嘻:“陈一幺就是这个世界陈幺,我还给上个世界的陈幺也起了名字。” 系统有时候不太能理解陈幺的恶趣味,但它看着陈幺一脸快来问我的神情,配合道:“叫什么?陈一幺?” 系统的起名水平也太烂了,陈幺否认道:“不对。”他说,“叫陈大幺。” 陈大幺这个名字更烂,还没陈一幺好听点, 系统没吐槽,只是道:“你高兴就好。” 陈幺当然高兴了,他特别高兴:“是陈大幺和贺休谈的恋爱,是陈一幺在和沈乐章谈恋爱,我陈幺清清白白,从来没谈过恋爱!” 好人渣啊。 系统都沉默了,它连那句你高兴就好都说不出来了,它看向陈幺:“陈幺。” 陈幺觉得自己真是个恋爱奇才,他还以为系统要夸他,腼腆道:“齐哥。” 系统:“你最好祷告一下。” 陈幺没等到他想要的夸夸,疑惑道:“祷告什么?” 祷告一下不要被和你谈过恋爱的人打断腿,系统确切地看到了陈幺眼里的疑惑,确定了,陈幺还不如陈一幺,陈一幺最起码还知道自己有点渣,陈幺可是一点都不这么觉得。 多说无益,言尽于此,它温声道:“到时候跑快点。” 陈幺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到时候?” 系统没有回答。 陈幺也就追问了一会儿,天才黑他就忘了这码事了。 要到家了,该出柜了。 他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不知道是拿竹条还是拿铁砂掌伺候他,他们要是揍沈乐章的话还好,他只会心疼。 要是揍的是他话那可怎么办,他会心疼加肉疼。 沈乐章都能感觉陈幺的焦躁:“幺幺?” 要到点了,虽说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但该害怕还是得害怕,陈幺坐沈乐章腿上,搂着沈乐章的脖子,他泪眼汪汪:“沈哥哥。” 沈乐章用指腹摩挲陈幺的眼角:“怎么又要哭了。” 陈幺搂着沈乐章去亲沈乐章的嘴,他真的怕他爸妈打死他:“我们要不下火车就去开房吧。” 沈乐章知道陈幺害怕,没有再骚了,而是很有耐心地在哄:“开房干什么?” 陈幺躺沈乐章怀里,一副壮士断腕的表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死前再跟沈乐章滚一下床单,也不算亏。 沈乐章:“……” 他真的要笑了,他去捏陈幺的鼻尖,“我们幺幺真的是个小色鬼呢。” 废话。 他要不色,沈乐章能勾引到他吗? 陈幺没反驳,只是哼唧了声:“沈哥哥也亲亲幺幺好不好。”沈乐章亲他能把他亲到腿软。 可舒服啦。 沈乐章没亲他,他还挡住了陈幺的脸:“等下亲。” “为什么要等一下。” 陈幺不乐意了,“你干嘛不现在亲我,你说过我很甜的,你难道……” 列车员敲门的手顿了下,但还是敬业的道:“你们到站了。” 一般来说,他还要播报一下地点和时间门,再三确定一下的,但这次他没有走流程,而是直接去下一间门包厢了。 陈幺都没敢回头。 他全身都僵了,卧槽、卧槽,卧槽啊啊啊啊! 为什么每次他跟沈乐章撒娇都要遇到这么惨烈的状况。 沈乐章低头,去看他的小宝贝:“幺幺还要哥哥亲亲吗?幺幺说得没错,我们幺幺最甜了。” 陈幺现在也听不得甜这个字了,他从沈乐章身上蹿下来,跟沈乐章保持着八丈远的距离:“从现在到开学前,我们都不能这样了。” 天啊。 列车员还好,真要被他爸妈碰见了……那不是车祸现场,那时恒星大爆炸、地球新生的史诗级现场。 他的狗腿一定会被打断的。 沈乐章不在意这些,他们又不是在大庭广众下这样,他还笑:“哥哥可是有帮幺幺挡着脸的。” 陈幺一时间门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你不得不裸奔的话,你是选择挡脸,还是挡下面。 兄弟们,这真的是个难以抉择的难题。 他看向沈乐章,脸还是有些红:“你闭嘴……去拿行李。” 要下车了。 车厢前面都排上队了。 陈幺的家在一个很小的县城,都不用下火车,朝站台看一眼就知道这是与大城市截然不同的穷和破。 他没去过沈乐章的家,但知道沈乐章家很有钱,沈乐章家应该就是电视里那种占地几万平的豪宅。 冷风夹着细碎的雪花,刚离开暖气,他就觉得有些冷了,人群朝外涌,不同于新一线的光鲜亮丽,这里的隧道都好像都要更暗一点,半明不亮、黯淡狭长。 他其实也不想去想那么多,但生活真的就在提醒他,他跟沈乐章很不一样。 “幺幺。” 沈乐章牵上起陈幺的手,还握得进牢,他个子高,手也大,“走了,注意跟紧哥哥别丢了。” 这里一下车全是人。 陈幺看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又快乐起来了,沈乐章很喜欢他呢,他才不怕:“沈乐章。” 他上前两步,“快夸我!” 沈乐章朝前走:“夸什么?” 陈幺凑过去,抱着沈乐章的手晃:“夸我是世界上最勇的勇士!” 沈乐章偏头,他扎着头发,但被风吹乱了些,连鬓角的碎发都有些凌乱:“嗯,幺幺勇得很,是最世界上最勇的勇士。” 他心情很好,所以在笑,“宝贝是勇士,那我是什么。”他还有点自知之明,没说自己是什么柔弱的公主,“我是恶龙吗?也行,勇士和恶龙也挺般配的。” 恶龙可以把勇士这样那样。 陈幺想了下,也乐了,但不是呢,他看向沈乐章:“沈乐章是世界上最英俊的王子!” 沈乐章给他亲亲,给他抱抱,给他最可爱的小狮子,是沈乐章让他的世界变得像童话一样美好。,. 第53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21) 沈乐章说自己恶龙也不是说着玩的,他以为自己在陈幺心里可能会有点可怕。 嗯。 他从小就被骂是怪胎,因为他不喜欢哭,也不喜欢笑,一点都没他的姐姐妹妹讨父母的喜欢。当然,这点没什么辩驳的,他那时候确实不喜欢哭,也确实不喜欢笑。 他们在人潮中停下,对视,互相望着对方的眼睛,沈乐章笑了下:“宝贝。” 慢下来的时空倏然结束,嘈杂声忽然响了起来,这大概就是年少的喜欢,看一眼,眼神都能拉丝。 陈幺低头,他揉着自己又要发热的耳朵:“嗯。” 沈乐章拉着他继续走:“原来我在幺幺眼里这么帅啊。” 沈乐章能不帅吗?沈乐章可是从小帅到大的。简直是废话,就是看他这么色的样子,就知道沈乐章在他眼里很帅啊……陈幺忽然反应过来了,“沈乐章。” 快出站了。 检票口处都是人。 沈乐章看了眼,大概判断了下哪个检票口能最快出去:“嗯。” 沈乐章也老是对他做涩涩的事。 陈幺抿唇,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高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也很好看啊。” 一直以来,他都有点小自卑。他开始真的不觉得沈乐章会看上他……他还觉得自己没有沈乐章的其他追求者好看。 要出站了。 沈乐章把陈幺拉进自己怀里,然后轻轻推了下他的肩:“检票了,幺幺先出去。” “你还没说呢。” 陈幺出去后站到不挡道的地方等沈乐章,他脾气来得很快,这下又不高兴起来了,“难道你觉得我丑吗?我可记着呢,你开学的时候还说过我是小胖子,好哇,你就是觉得我丑是不是,之前你怎么不说你喜欢我,快期末了,我瘦下来你才说……沈乐章,你就是个王八蛋!” 陈幺有仨哥哥俩姐姐,他是家里的老幺,在家里特别受宠,尤其是陈幺的父母,他们对这个老来子简直是捧手里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 陈冰排行老五,是陈幺唯一一个还没结婚的姐姐,也是和陈幺处的时间最长的姐姐,她听说自家宝贝弟弟回来了,就马不停蹄地接了。 她记得自己弟弟挺怂的,还记得自己弟弟没这么瘦,但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她出声:“老弟。” 人多,陈幺没听见,他还在发脾气,在沈乐章来拉他的时候都不肯让他拉:“你走开,不要跟我这个丑八怪在一起。” 沈乐章去揽陈幺的肩:“慢点,别撞着人了……我们宝贝最漂亮了。” “你骗鬼呢。” 见他生气了才这么说,有这么敷衍吗?陈幺反身去拽沈乐章衣领,把他拽去一边的停车区,火车晚了两个小时,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你不是说我最漂亮了吗?不是还说下车就让我好好休息休息?沈乐章,两秒内你起不来你就完了!” “……”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过分的要求。 陈冰看到陈幺拽着个又高又帅看起来还很贵气的年轻男生走的时候,是有点害怕她弟弟挨打的。 一路左闪右避地跟过来,听到这句话后,她更害怕她弟弟挨打了。 沈乐章感知比较敏锐,他刚刚就注意到好像有人在看他们,他去拉陈幺的手:“幺幺,不闹了……” “!” 无论男女,不闹了这三个字绝对是禁区、绝对能把对象气个七窍生烟的存在,陈幺都要气哆嗦了,“好啊!你就是觉得我是无理取闹是不是!” “……” 你难道不是在无理取闹吗? 陈冰真的看不下去了,她知道她这个弟弟,那叫一个恃宠而骄、顺着杆子就往上爬,“陈幺,松开人家的衣领,你马上给我滚过来!” 滚你……卧槽,好熟悉的声音,每个姐姐对弟弟都是血脉压制,陈幺看到陈冰的那瞬间腿都有点打战。 他是被家人宠得厉害,但没长太歪,也是家里人对他揍得厉害,他爸妈不舍得揍他,他姐姐可舍得下手了:“……姐,五姐。” 陈冰面色阴沉:“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你没有家教吗!” 陈幺吓得都把手背后面了,但嘴还是硬的:“姐,那个、我的家教都是你们……你们教的。” 陈冰:“……” 说得好对哦,他们爸妈不舍得揍陈幺,都是她们代劳的,她腿长,个子也高,气场特别强,“皮痒了?” 陈幺站得更直了,简直就跟被教导主任训的小学生一样,沈乐章终于知道陈幺为什么会这么害怕回家了。 他有点想笑,也确实笑了。 陈幺注意到沈乐章的神情了,这糟心玩意还敢笑,他低声威胁:“沈乐章……” 陈冰的声音不小:“陈幺。” 陈幺要麻了,他看向陈冰:“姐,我男朋友在呢……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沈乐章见陈冰看向他,他礼貌问好:“姐姐好。” 陈冰没说话,她还拧了下眉:“陈幺,你要带他回家吗?” 她知道她这个弟弟,被他们宠得有点过了,有点天真,有点蠢,就像长不大的孩子。 陈幺都震惊了:“你不意外我是gay吗?” 陈冰看了眼陈幺:“意外个屁啊,别人青春期都贴的女明星的海报,就你,你房间里全贴的男人的,看见帅哥眼珠都不动了……” 陈幺的脸越来越红,连忙打断陈冰:“姐、姐,亲姐!” 沈乐章在一边:“原来幺幺在上大学前就喜欢看帅哥啊。”他声音有点凉,“看了多少个,幺幺还记得几个啊。” 竟然还敢质问他, 陈幺扭头:“我才想说呢,你谈了几个啊?你还记得我是第几个吗?呸,人渣!” 沈乐章被指责得有点委屈了:“我又不喜欢他们,我都忘了他们什么样子了……你呢,你昨天跟我一起还看别人,还看了六个,怎么,幺幺光看我还不够吗?” 都是昨天、四舍五入一下都是前天的事了,陈幺更生气了:“你还敢翻旧账。” 陈冰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要吵起来,同时,她也注意到了,她的弟弟好像一点都没变,也不是一点都没变,是更娇气了点。 ……好像是被照顾得很好呢。 她看向沈乐章的目光有了点变化:“陈幺。” 陈幺听到陈冰的声音又丧气了起来:“姐。” 陈冰很久没见陈幺了,她这个弟弟高了点,瘦了点,变好看了很多呢:“你就打算这么把他带回去啊。” 陈幺点头又摇头:“我不止打算就这么把他带回去,我还做好了被打断腿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姐姐是真的疼自己,“姐,爸妈下手的时候,你们帮忙拦着点啊。” “……” 知道会被打断腿,还敢带人回来,陈冰看向沈乐章……她弟弟这个男朋友的颜值真的有点逆天啊,“你家里是怎么个说法。” 沈乐章态度很好:“我家里人不管我的。” 陈幺不太想让陈冰问沈乐章他家的事,沈乐章好像有个不是很幸福的家,他安静了下来,然后偷偷去牵沈乐章的手。 沈乐章察觉到了,他笑了下,然后用指尖轻轻在陈幺掌心挠了几下,陈幺差点都甩开沈乐章了。 他怎么敢的。 他姐姐还在呢! 陈冰注意到他们牵手了,但没看到他们那个小动作,她就看到陈幺突然脸红,然后在瞪他男朋友:“陈幺。” 她都叹气了,“别老是凶人家。” 人家这条件一看就比她弟弟的好,喜欢帅哥就对人家好点,不然真的把人作跑了,到时候去哪哭。 “是他先……” 陈幺猛地闭嘴,反复吸气吐气两次才冷静下来,“知道了。” 陈冰欣慰了点:“这才乖嘛。” 她看着自己这个怨种弟弟,“天晚了……为了别把我们爸妈气出个好歹来,你们还是先别回家了。我给你们开个旅馆吧,你们先在外面住两天。” 陈幺把耳朵竖了起来,眼睛都燃起了亮光:“姐你要帮我跟爸妈说吗?”他笑起来很甜,“谢谢姐姐,姐姐真好,五姐最好了!” 也不怪陈幺老这么一团孩子气。 他的哥哥姐姐确实有点太宠他了。 陈冰其实也生气,生气陈幺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带回来了,但陈幺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也是她带大的:“……我先回去做一下爸妈的思想工作,这几天你可千万别回家。” 陈幺小狗点头:“我记住了。” 他还推沈乐章,“你给我最亲爱的五姐带的礼物呢,快,别这么没眼色。” 陈冰都要笑了:“大老远回来还拿什么礼物,别给了,你也是学生吧,自己拿着……” 是一串钥匙。 陈幺见陈冰不接,自己拿过沈乐章手上的钥匙了递给陈冰:“五姐,沈乐章知道你在南杭那边工作,给你买了套房。” 幻听吧这是,陈冰都哽咽了:“别跟我开玩笑啊,我会当真的。” 社畜最想要什么,是爱情吗?是个屁,是房啊! “没。” 陈幺挺能理解陈冰的,他们家穷惯了,不知道有钱人是什么做派,“姐,是真的,你是不知道,沈乐章给我黑卡那天,我拿着卡就刷了五十多万买了黄金。” “……你不是说你拍戏挣得?” “你看我是有那本事的人吗?” “确实不像……好啊,你还敢说谎了。” “我不说谎就被你们送进派出所了!” “操……你还真有个傻叉室友啊。” “是啊!你没想到吧。我当时也觉得他很傻叉……” 意识到傻叉本叉在的姐弟俩同时闭嘴,姐弟俩对视,相继沉默了下。 还是陈冰护了下陈幺,硬着头皮解释:“那个,弟夫,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乐章微笑:“没事的姐姐,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陈冰心想不愧是有钱人呢,说话真好听,真上道,一点都不像她的糟心弟弟。 陈冰的糟心弟弟听到陈冰喊沈乐章什么了:“姐,你比我还势利眼呢,你刚刚还喊他我男朋友什么的……这就变成弟夫了?” 陈冰凶神恶煞地看了眼陈幺:“老弟。” 陈幺心梗了下,眼珠子一下水起来了,都快冒泪了,他委委屈屈地躲在沈乐章后面,还嘟囔:“本来就是嘛。” “?” 还敢哔哔,陈冰看向陈幺,“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陈幺吓得抱紧了沈乐章的胳膊:“姐……沈哥哥,我姐要揍我,你去……你去恐吓她一下。” 毕竟是他姐,不能打的。 沈乐章终于知道陈幺不光是面对他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弄死他的态度,原来陈幺对他姐姐这样。 他弯睫毛,含笑:“幺幺。” 陈幺抬头,不知道这种突然怜爱的目光是怎么回事:“怎么了?” 沈乐章没忍住,低头亲了下陈幺:“真不知道我们幺幺怎么长这么大的,真可爱。” 还能怎么长大的,吃饭长大的呗。 不过突然夸他可爱什么的,陈幺脸又红了,还真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呵。” 陈冰突然冷笑,“他是夸你可爱吗?是夸你蠢呢。” 是吗? 陈幺突然就反应过来了,他这次真的要变形了:“沈乐章?你特么……” “陈幺!” 陈冰的声音比陈幺还大,“你还学会骂人了?” 陈幺真是条件反射性地认怂,他声音都低了下来,但嘴还是硬的:“我夸他呢。” 陈冰冷笑:“夸他什么?” 陈幺顶着陈冰能致死的眼神:“夸他特么……特么真是个小可爱。” 陈冰:“……” 她没憋住,都笑了,“你还真够聪明呢,都会活学活用了。” 他真的不傻,他姐这绝对不是夸他聪明。 陈幺脸都憋红了,愣是敢怒不敢言,他好不容易勇一次,让沈乐章去恐吓一下陈冰那个女魔头,结果呢! 他心都要碎了,两个人一块嘲笑他。 今晚是绝对不能回去的,陈冰领他们去了市区最贵的酒店,沈乐章说要付账被陈冰坚决地拒了。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是礼节问题。弟弟的对象过来了,他们这边要是住的地方再让沈乐章花钱就太失礼了。 陈幺在陈冰走后才敢大声说话:“你别看她付钱很痛快,一千块一晚,她的心肯定都要碎掉了。” 他还兴致勃勃地拉着沈乐章出去,“我们悄悄出去,肯定能看到她跳脚的样子。” 陈冰确实没走远,她也确实跳脚了:“操啊,傻逼酒店一千块一晚,他们怎么不去抢啊!” “淦,他们不就是抢得我这个傻逼的吗?!” “啊——妈啊!” 沈乐章在陈幺要笑出声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你不怕你姐收拾你吗?” 陈幺眨眼睛:“沈乐章。” 沈乐章抬眼:“嗯。” 陈幺往沈乐章怀里一趴:“你不要紧张,我的家人很爱我,也会爱你的。” 沈乐章怔了下:“我怎么紧张了。” “我叫你去凶我姐你都没有去。”陈幺很聪明的,“我沈哥哥不是天不怕地不怕,最最厉害的吗!” 沈乐章沉默了下,他去抱陈幺:“幺幺。”他低头,“你不会因为你家里不同意就不要我吧。” 陈幺去亲了下沈乐章:“他们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沈乐章被逗笑了:“真的吗?” 陈幺说真金还金。 那确实够真了。 沈乐章去摸陈幺的脸:“好弟弟,幺幺,宝贝,别丢下哥哥。”一直一直以来,没人要的都是他。 陈幺记住了:“嗯。” 他还笑,很甜,“我想和沈哥哥一直在一起。” 兴许是一千块一晚的酒店的太有杀伤力,陈冰办事的效率出奇的快。 就三天。 陈幺被陈冰接回家后还是懵逼的。 陈幺没敢说话,连大气都不敢喘,他爸妈都阴沉的跟个鬼似的。 陈幺和沈乐章别说勾勾搭搭了,眼神对视超过三秒就会被隔开,陈妈妈还把陈幺的大哥叫了回来,让他晚上看着点陈幺。 看到吃不到,一连半个月,沈乐章都要郁闷了。 沈乐章给刘洋发信息。 【沈乐章:幺幺他爸妈好像不太喜欢我。】 【刘洋:不喜欢你?不会吧,沈哥你没摆臭脸吧。】 【沈乐章:怎么会,我每天都进厨房帮忙,他爸还阴阳怪气我说会做饭有什么用,又不会生孩子。】 【刘洋:什么生孩子?】 【刘洋:卧槽,陈幺不会带着你坦白了吧!天啊,你们胆子真大!】 【刘洋:既然是这样……我就必须要说句公道话。】 【刘洋:……沈哥。】 【刘洋:人家老俩口都让你进门了。】 【刘洋:你就让让人家老俩口吧!!】,. 第54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22) 陈妈妈和陈爸爸真是看沈乐章哪哪都不顺眼,但也听他们闺女说了,陈幺这情况这是天生的。 他就是喜欢男的,掰是不可能掰回来的。再说,就她弟弟这样子,哪个女生愿意嫁过来,嫁过来到底是谁照顾谁。 还是小沈好,长得好,性格好,家境还好,最重要的是,他还对陈幺好。 陈妈妈和陈爸爸也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性,老来子,被宠坏了,小时候一点苦都不舍得让他吃,长大后长这了这一副一点哭都吃不成的样子。 他们还有些内疚,内疚是不是他们太惯着陈幺了,才让陈幺歪成这样,变得喜欢男生的。 大年三十。 对联都贴好了。 陈家人是个大家族,往常都是欢声笑语的,就今年的气氛比较压抑,因为老陈家进来了个男媳妇。 沈乐章没包过饺子,但他手很巧,这么简单的事基本扫两眼就会了,他这些天在陈家秉持着多做事少说话的原则,能低头就低头。 简直比上门女婿还要没底气。 陈幺是觉得沈乐章挺惨的,但他也没办法帮沈乐章,沈乐章顶多是被阴阳怪气几句,他呢? 他可是真挨打的。 他爸昨晚拿皮带摸黑进去抽他了一顿,他大哥都没挡得住,他现在坐在这儿都屁股疼。 陈家加起来二十多人,也不是人人都挤进厨房的,陈幺作为家里最小的老幺,他平常连碗都没怎么刷过。 但他这次回家也跟沈乐章一样,能多干活就多干活。带个男人回家,再不勤快点,恐怕真要被扫地出门了。 不同于沈乐章,他包的饺子贼丑了。 奇形怪状的就不说了,这要下水里准露馅。 陈妈妈看不下去了:“陈幺,别坐这碍事了,快滚出去吧。” 陈幺放下沾满面粉的筷子哦了声,他还偷偷看了眼沈乐章……哇,他男朋友真的好帅! 他目光在沈乐章脸上流连忘返,果然那天下火车后就该多滚一会。 现在别说摸了,多看几眼他爸妈都得发飙。 陈爸爸是个威严又固执的老头,他看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盯着人家的脸恨不得扑上去的样子:“陈幺!” 陈幺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就想捂屁股,但一想自己小侄子小外甥都在呢,就没好意思,年轻男生站得挺直的,就是声音有点抖:“爸。” 他昨晚刚吃了一顿竹笋炒肉,现在看见他爸就有点反怂。 “哼。” 陈爸爸冷哼,以前他只觉得自己的幺儿还小,怂也是可爱,现在,看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 喜欢男的也就算了,但这明显是他儿子给别人当媳妇啊,真是把老陈家的脸都丢光了,“沈……”他看到沈乐章脸色就铁青,但还是道,“小沈,你也跟着出去吧。” 都关了俩人半个月了。 再不认命也得认命了,再说了,大过年的,有事也得过年后谈,总不能让人家孩子过个年还心惊胆战的吧。 沈乐章也放下了筷子:“谢谢岳父。” 陈冰也在旁边,闻言眼皮跳了下,果然看到沈乐章说完后她爸要跳起来了,她连忙去拉她爸:“爸!两个都是男生,当岳父和公公都是一样的!” 沈乐章才出去,里面就传来陈老头暴跳如雷的声音:“这能一样吗?” “——这能一样吗?” “你弟弟那个不争气的蠢东西!” 陈幺才松了一口气就又提起来了:“你刺激我爸干什么。” 沈乐章对陈爸爸说他不会生孩子的事情耿耿于怀,不会生孩子又怎么了? 不会生孩子他也得上门。 他偏头,才出门,他就伸手:“幺幺,快给哥哥抱抱,哥哥要想死你了。” 刚出厨房,小孩子都在院子里跑呢。 陈幺脸有些红,但还是没推开沈乐章,只是提醒道:“还有小孩在呢……沈乐章!” 他真的要脸红了,“你别这么急色啊。” 沈乐章摸他屁股,才抱到一起就摸这儿……虽然他也想,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这被他爸妈看到了,非得气升天。 都不知道沈乐章怎么办到的,隔着裤子都能摸得出来,沈乐章颦眉:“你爸揍你揍得这么狠,屁股都肿了啊。” 陈幺这才知道自己想歪了:“你怎么知道我爸揍我了。” 沈乐章去捏陈幺的脸,昨晚陈幺嚎的何止是他听到动静了,院里的小孩们恐怕都知道他们小舅舅/小叔叔挨揍了:“疼不疼?” 当然疼了。 陈幺都快坐不那了,虽然疼得要死,但他嘴还是硬的:“不疼。”说着不疼,他还是想找人安慰,他往沈乐章怀里靠,“哥哥抱抱我嘛。” 他还噘嘴,“我还想哥哥亲亲。” 好久没亲了。 想死了! 沈乐章答好,顺带着低头,只是他的脸刚凑过去,就呼啦一下子跑过来好几个小孩子。 他们还都特别纯真无邪:“小舅舅,小舅舅,你们在玩亲嘴吗?” 陈幺:“……” 他面红耳赤手忙脚乱地推开了沈乐章,他还往里面看,“别吵,都别说话。” 小朋友们声音更大了:“小舅舅,我们都看到了,你们就是在玩……” “!” 陈幺提高声音,“晚上想不想放烟花了!” 小孩子们当即安静下来了,用期盼的眼睛望着陈幺,陈幺算是看出来了,这群小孩都鬼精鬼精的。 他往兜里掏钱,掏来掏去没掏出多少钱,现在都流行用手机支付了:“你们先去小卖部玩,我晚上过去结账。” “欧耶!” “小舅舅真好。” “谢谢小叔叔。” 七嘴八舌的一阵彩虹屁,小孩子们成群地跑了出去,最大的孩子都十来岁了,也不用大人太管着。 沈乐章看向陈幺:“你们这儿的超市还能赊账?” 陈幺嗯了声,他有点冷,就往手上哈了下气:“都是同村的,都认识。”往上数数,其实还都有点亲戚关系,只要不赊太多就没事,“咱们进去吧……你刚刚是不是捏我脸了?” 他和沈乐章手上都还有面粉。 沈乐章看着陈幺跟个花猫似的脸,低垂得眼睫微弯:“这样好看。” “……” 陈幺要生气了,他去掐沈乐章,“是不是人不发火,你就拿人当傻子看?” 沈乐章躲了下,但没躲开,他见陈幺还想掀开衣服往里面掐:“宝贝别这样。” 他怎么样了? 陈幺还记得之前在火车站那事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丑?你嫌弃我了?” “外面冷。”沈乐章拉着陈幺去二楼,乡下的自建房都盖得跟小别墅一样,房间还挺多的,陈幺的房间在二楼,“我们进去再说。” 两人拉拉扯扯地上楼,陈幺见沈乐章始终不肯正面回答,他真的要生气了:“沈……” 陈幺的房间进门就是张床,靠里的书桌上还有他初中时留下的贴纸,四面的墙上挂满了时兴的男明星海报。 沈乐章反手就把门锁上了,房间装的空调,虽然比不上地暖暖和,但也能让人缓口气,他去解陈幺的衣服,亲陈幺的唇,应该是因为这是陈幺房间的原因,他做起这些事来格外的亢奋:“我怎么会觉得幺幺不好看呢。” 他还去亲陈幺一被触碰就不自觉合拢的睫毛,“幺幺不是让我两秒内……幺幺感觉到了吗?” 陈幺的脑子又要化掉了。 他喜欢沈乐章,也喜欢沈乐章亲他,睫毛微湿,呼吸发热,他的唇瓣微张:“……嗯。”轻的像羽毛一样的回应声,他雪白的脸涌起了潮红,“沈乐章。” 沈乐章抱着陈幺,没有接着往下动作,他压抑着情.欲,只是轻吻了下陈幺的额头:“哥哥在呢。” 等会儿还得吃饭,亲亲摸摸就好了,搞得太激烈了肯定会被看出来的。 陈幺爬起来,把自己埋在沈乐章怀里,可怜巴巴地去亲沈乐章:“我们要不明天就返校吧。” 空虚寂寞冷,好想和沈乐章滚床单啊! 沈乐章笑了起来,他怜爱地看着陈幺:“你今年过年敢跟着我跑,你爸明天就敢把咱俩一块赶出去。” “……” 好像是哎,啊! 陈幺去掀沈乐章的衣服,“既然不能睡,那沈哥哥就给我枕一下腹肌好了。” 沈乐章躲了下:“我可是新媳妇,还没领证呢,不能给你白摸。” 陈幺跟个强盗似的,他骑沈乐章腰上:“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别躲,给我看看摸摸!” 沈乐章就不给陈幺看:“你爸爸知道会说我故意勾引你的,我本来就不遭人待见,再控制不住地把幺幺睡的腿软地走都走不动了,我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陈幺跟沈乐章闹了会,本来就有点热,听到沈乐章这么说,后背都出汗了。他有点生气,但更多是羞耻。 可能是脸皮被沈乐章锻炼出来了,他也没那么害臊了:“你给不给我看,你不给我看我就喊了,我要让全家人都知道……”天啊,真的好羞耻,但又好刺激,他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让全家人知道你才进门就不给我碰了。” 沈乐章的眼皮往上掀了下,他看着脸惹得要都要冒烟的陈幺,笑得更柔弱了,他去掀衣服:“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 欺负男朋友好快乐啊,在床上欺负男朋友真的好快乐啊! 陈幺的睫毛因为兴奋和刺激湿漉漉的,脸红得像晕了胭脂,明明更惹人怜爱是他的,他还喜欢当流氓:“对!你清清白白的身子都给了我,你就认命吧!” 沈乐章真的要笑了,他翻身,把刚还特威风的陈幺压到床边:“弟弟好变态啊,不过哥哥真的好喜欢。弟弟要是喜欢当流氓的话,等会儿哥哥装一下良家少夫好不好……良家少夫会怎么喊呢。” “不要啊,求求你放过人家吧。” 陈幺:“!” 操,还可以这样吗! 天旋地转,他也要晕了,他觉得沈乐章要这样玩的话,他恐怕会被搞死,他又怕又想,“沈哥哥。” 他去牵沈乐章衣角,“……沈哥哥要温柔点哦。” 沈乐章最受不了陈幺这么看他,他还受不了陈幺对他说这样的话,xp都快冒火星子了:“宝贝……” 笃笃。 陈冰敲门:“吃饭了。” 房间里的两人同时静默。 他们对视,呼吸都紧促了起来。 真的要憋爆炸了。 陈冰没听到动静,她想都没想:“陈幺!陈幺你是不是又逼人家小沈了?爸妈还在呢!” 她弟弟打小就看见帅哥走不动道,交到沈乐章这个男朋友还不得上天!她还记得呢,刚出火车站就对人家小沈动手动脚,“我知道你在里面呢,你快点给我滚出来!” …… 陈幺和沈乐章出去的时候还都衣衫整齐,就嘴上有点痕迹,陈冰往里看了下,也没看到什么痕迹。 但她还是不太放心,她这个糟心弟弟真的是见缝插针就去折腾人家小沈,每次被她逮到了还都义正词严,说什么都是沈乐章勾引他的。 简直了,这要不是她弟弟,她一定觉得这是个人渣。 这还是沈乐章第一次吃年夜饭。 人很多,很热闹。 陈爸爸和陈妈妈虽然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给了沈乐章一个红包,红包很厚,10001,寓意着万里挑一。 老俩口其实没什么钱,这就是给陈幺攒的老婆本,他们知道沈乐章对陈幺很好,所以他们也尽可能地对沈乐章好了一点。 这其实也是变相的认可了沈乐章。 既然陈幺都把沈乐章带回来了,那就是沈乐章吧。 沈乐章睡前还在看那个红包,陈幺叫他收起来:“别玩了,放起来吧,等有空去存到卡里。” 他们村里可没银行,最起码得到镇子里。 沈乐章放红包压到了枕头下面,除了陈幺他爸妈给他的,还有陈幺的哥哥姐姐和其他长辈给的。 看得出来,他们为了给陈幺撑场子,都尽量地包得厚了点:“幺幺。”这种感觉很奇妙,让人没法控制变得轻松和柔软,“你想见我父母吗?” 陈幺的爸妈在晚饭的时候提过了,双方家长见一下,虽然是两个男生,但还是要按礼节走。 陈幺不是多想,沈乐章的父母好像对沈乐章不是很好,他去看沈乐章:“我无所谓,你呢?” 沈乐章又想起了他的父母,他拒绝了回家祭祖,这半个月他们都没再联系他:“我不想。” 他家里没人管他。 陈幺现在还是跟他大哥睡的,但他半夜会偷偷跑到这屋,只要不干太出格的事,他大哥也不会说什么,他脱掉鞋子,上床就往沈乐章怀里滚:“不想就算了。” “那怎么能算了。” 沈乐章垂下眼,“你爸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我爸妈要是连面都不露,他肯定看我更不顺眼了。” 陈幺想了下,也有点蔫了:“你家情况很复杂吗?” “也还好。” 沈乐章握住陈幺往他衣服里钻的手,“幺幺,我们今天滚床单,明天就得滚出去。” 陈幺撒手了,跟条死咸鱼一样:“好想开学,好想开学。” 沈乐章笑了下,他去亲他的宝贝:“等开学了我们就不住宿舍了好不好?哥哥在外面有套房,我们搬出去住吧,到时候哥哥天天伺候幺幺。” 那就算同居了吧。 陈幺又感觉脸热了:“好啊,再养只狗养只猫吧。”他很喜欢猫猫狗狗的,不过他爸妈都不给他养,说什么狗就是看家,猫就是抓老鼠的,当宠物养就是违背了祖宗的决定,“我还想再要个秋千。” 沈乐章都说行。 陈幺真的快乐了,等明年他就和沈乐章一起上课,一起回家……回家撸撸狗撸撸猫、肆无忌惮地滚床单。 他也越想越开心,眼睛都亮晶晶的:“你喜欢什么狗,我想养杜宾,杜宾好帅。猫猫我们养橘猫吧,橘猫可爱。” 沈乐章还是说都行。 陈幺不乐意了:“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沈乐章抬手捏了下陈幺的鼻尖:“我有幺幺就可以了。” “……” 他好会,他好撩。 陈幺的下巴枕着沈乐章的胸膛,浅栗色的碎发,毫无阴霾的眼睛,睫毛弯弯,酒窝浅浅,笑得贼甜,“沈乐章。” 沈乐章嗯了声,也笑了起来:“让我猜猜宝贝要说什么?”他托着陈幺的腰上前,“是不是——沈乐章,我好喜欢你哦。” 陈幺睫毛往上掀了点,有点震惊,然后又想起了沈乐章还知道他偷偷骂他,他对着沈乐章的唇亲了下:“你看,你看的出来的。” “是有人爱你的。” “陈幺就好喜欢好喜欢沈乐章!” 这是沈乐章过得第一个年,不是阴森森的祠堂、不是燃不尽香火、也不是一排排的灵位。 还终于有人跟他说,有人好喜欢好喜欢他。 沈乐章低头,和陈幺贴着脸:“宝贝。” 陈幺心想沈乐章会感动哭的吧。 不,沈乐章会激动到性起,他还扣住了陈幺的腰:“哥哥不进去,哥哥就蹭蹭。” 陈幺是不信沈乐章这鬼话的,但他被沈乐章一碰就跟化了一样,只能等着被欺负。 被子都被蹬开了。 陈幺仰着头呼吸。 沈乐章从他背后抱他,掌心捂住他的嘴,声音温柔又变态:“不能出声哦。” …… 漫长的耳鬓厮磨。 …… 陈幺累的手指都有些抬不起来,也没什么激烈的,但就是很磨人。 他喘气,明明有点怕,还是要缩在沈乐章怀里,他困得要死,连声音都有些抽噎:“……你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哦。” 沈乐章揽了下有些乱的长发,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后悔,这蠢货这么笨,哄一哄就把自己全交出去了,被欺负了都只会撒娇,他要是以后不喜欢陈幺了怎么办。 他一直不信什么是爱是可以长久的,连父母都能凉薄如此,真的有人可以从一而终吗? 他对待爱情一直是游戏的态度,直到他碰到了陈幺 沈乐章想,要是有人这么那么笨的话,应该只有陈幺了吧……怎么办,虽然不信,但他很想要呢。 他用指腹去碰陈幺的眼睑:“幺幺。” 陈幺哼唧了声,只是把头埋更深了:“你还说不进来。” “骗子。” 沈乐章失笑,真的有人信这种鬼话吗。 “不过我也不信啦。” “我就是……嗯,喜欢你。” 沈乐章:“……” 他不说话了,只是把陈幺抱得更紧了,“哥哥也喜欢我们幺幺。” 沈乐章缺爱吗? 不,他不缺,他要是想,会有许多人愿意爱他。他清醒理智,骄傲又凉薄。 他这个人,就是被打断了骨头,还有叛逆和桀骜连着筋,脾□□的一批,狠辣卓绝。 他不屑很多东西,爱情、亲情,他还觉得生活就该浑浊庸俗,他这样的人就该站在高处,俯瞰众生。 桀骜早慧天资聪颖的沈乐章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长久的爱,但又自负挑剔的觉得只有这样的爱才能配得上他。 沈乐章确实是天之骄子,顺风顺水,无往不利。 家世、外貌、才情都卓绝超凡。 只可惜太聪明的人都想得太多,都看得太透,沈乐章也是这样,他怀疑犹豫徘徊,最终自负地觉得他可以负责。 沈乐章想着,只要他不辜负陈幺就好了。他的幺幺那么笨,就是哪天他不喜欢他了,陈幺应该也不会知道。 嗯。 就这样吧。 沈乐章低头,下巴抵着埋在他怀里睡觉的陈幺发顶,也慢慢睡着了。 …… …… 次日。 陈幺虽然有点不舒服,但也没有多不舒服。 可陈冰还是看出来了,她专门把陈幺叫出去了,用指头戳陈幺的脑门:“一眼看不到你,你就跟人鬼混去了。” “鬼混怎么啦。” 陈幺噘嘴,“他都过门了,这是他应该做的。” 陈冰:“……” 她这个糟心弟弟,“什么叫他都过门了,来我们家过个年就算过门了?每次一眼看不到你,你就对人家动手动脚,关键你是上面的也就算了,在下面你还、你还真的个傻白……” 陈幺不服:“我才不是什么傻白甜。” 他姐以为他真的傻吗? 沈乐章对他好,他才喜欢沈乐章的。 “谁说你傻白甜了。” 陈冰抱胸,一语中的,“你个傻白黄。” “……” 突然觉得还是傻白甜好听点,陈幺假装没听见,而是问,“哪里同性能结婚啊?” 爱一个人就会在意他说的话。 沈乐章说他们还没结婚,他也不介意结一下的。 陈冰安静了下。 虽然他们都没说,但同性这条路肯定要更难走的,结婚?国内是别想了,国外好像有几个大洲可以,但她肯定不能让陈幺偷偷摸摸出国跟人领证的,“你才多大,就想着这事了。” 她嘲笑了声陈幺,但还是给陈幺出了主意,“喜欢就可以在一起了,结婚也就是个仪式感,你要是想要仪式感……嗯,纳西神山玉龙雪峰,那里被人称为爱情神山呢,你要是想要仪式感,就跟沈乐章一起去一趟好了。” 小孩子嘛,随便哄哄算了。 陈幺记住了:“哦。” 纳西神山,玉龙雪峰。 …… …… 另一边。 沈家。 沈乐章的爷爷病危,一群人围着沈老爷子转,他戴着呼吸机,声音微弱:“乐章、乐章呢。” 他最看好的后辈就是沈乐章。 沈父还保养得很好,是个挺帅的中年人,看起来相当成熟稳重,就是一开口就有点暴露本性了:“爸,你管那个小兔子崽子干什么。” 沈老爷子虽然老了,但目光还锐利:“后辈里……就乐章……” 虽然沈老爷子说话断断续续的还口齿不清,但沈父还是听懂了:“他怎么了?爸,你也不能太偏心,你病了这么久,别说沈乐章了,就是你最疼的昊阳都没来看过你几次,不都是你的大孙女晴晴照顾你的……还乐章呢?他连祭祖都不回来,我看他是在外面野惯了,都不知道自己姓沈了。” 沈老爷子的后辈多,最疼的是小儿子的小儿子,也就是沈父刚说的昊阳,但他知道,沈家后辈里能挑大梁就沈乐章一个。 他是老了,他可还没糊涂:“乐章呢,叫乐章回来。” 他这次中风来势汹汹,说不定就不行了。 沈父阴沉了下脸。 他们一直以为老爷子属意的是孙子辈里的沈昊阳,千挡万挡的没让他回来,谁知道老爷子根本没提沈昊阳,反而说起了沈乐章。 沈乐章虽然是他儿子,但跟他压根就不亲,那个小崽子还没成年翅膀就硬了,连爸都没喊过他几次,真让沈乐章掌权了,他的日子还过不过了?他看着沈老爷子:“爸,晴晴也很厉害的,你可不能重男轻女啊。咱们老沈家的家业可没传男不传女这一说。” 沈老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儿子的叛逆了:“乐章、乐章呢?” “他能去哪。” 沈父知道点,“跟人谈恋爱,跑到人家家里去了。” 他其实没把这当回事,沈乐章换男女朋友换得很勤,别说沈乐章喜欢男的,就是喜欢条狗他都不在意。 沈老爷子说话很费劲:“叫乐章、乐章回来。” 他觉得自己要不行了,有话要跟沈乐章说。 沈父再蠢也知道沈老爷子想把家传给谁了,他看了眼窗外,看到了自己最骄傲的大女儿,沈乐晴。 沈乐晴站在走廊上。 沈父跟沈乐晴说了沈老爷子这事:“晴晴,真要叫沈乐章回来?” 沈乐晴看着她的父亲,一个懦弱没主见好色又无情的男人:“乐章是我弟弟,爷爷要是中意他,我没什么意见。” 沈父顿时拧眉:“不行,他当家了会有我什么好果子吃,还得是晴晴你来才行。明明是亲姐弟,晴晴你脾气就这么好,他怎么就长成那样子了。” 沈乐晴虽然在国外了好些年,但回来还是很尊敬他这个父亲的,对弟弟妹妹们也好,尤其是对他新娶的老婆生出的那对龙凤胎挺好的。 沈乐晴要是掌权,他和他的孩子老婆还有好日子过……换成沈乐章呢? 他都不敢想那个冷血自私的畜生会做什么! 沈乐晴就看她父亲的脸色变来变去,她垂眸,掩住了眼底的讥讽,她这个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豪门,尤其是他们这种混乱大家族的豪门,能有什么亲情可言,十万,二十万、两千万大家能和睦共处,几亿、几千亿、几万亿呢,人性在金钱的洗礼下脆弱得简直可笑:“爸,乐章是我弟弟,别这么说。” 她对沈乐章这个弟弟没什么印象,他爸妈离婚离得早,她去国外还一去就去了好些年,但她知道自己只有关爱兄弟善良懂事才能让她亲爸支持她,她也就这么干了。 捐一座食堂才几个钱。 沈父还是焦躁,但也没办法,沈家人都在不断地往回赶:“真的要叫沈乐章回来?” 都不用猜。 老爷子肯定找沈乐章有事,指不定就是传家产的事。 沈乐晴没什么表情道:“不叫他怎么办,他又不可能永远不回来。” 沈父默然:“也是。” …… 陈幺跟陈冰说完话就要回去找沈乐章说这事……沈乐章没在房间,他找了好一会,最后在出门左拐的巷子里的电线杆旁边看到了沈乐章。 沈乐章在接电话。 夜色浓厚暗沉,但凭借着月色,陈幺还是看到沈乐章冷下来的脸了,他问系统:“怎么了?” 系统:“沈老爷子快没了,沈乐章家里人叫沈乐章回去。” “嗯?” 陈幺有些惊讶,“沈老爷子快没了,不是还得几年?”他记得这还是场豪门大戏呢。 一堆人争家产打破了脑袋,最后一出来,遗嘱是给的沈乐章。 系统声音平稳:“只是快没了,他这次病情凶险,医生都下了好几次病危了。” 原剧情的这个时候沈乐章应该在老爷子身边的,老爷子虽然不太喜欢这个孙子,但还没老糊涂,他知道沈家后辈里就沈乐章能挑起大梁。 沈老爷子真的以为自己要病重了,就偷偷摸摸给了沈乐章好多东西,虽然沈老爷子最后挺过来了,但俩人谁也没声张。 陈幺就知道个大概,不是很清楚细节,他正要继续问,沈乐章走了过来:“幺幺。” 陈幺抬头,他穿得很厚,裹得像个笨鸭子。 “我爷爷可能要没了。” 沈乐章说这话的时候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倒也不是他冷血,他基本只在过年才见一次他爷爷,家族聚会的时候几百上千人,祖孙俩快二十年,说的话可能没超过一百句,“我得回去一趟。” 陈幺仰起头,虽然他没看到沈乐章难过,但还是问了声:“要我跟你一起吗?” 沈乐章知道陈幺这是关心他:“幺幺确定吗?”他轻声道,“我的家人都很糟糕的。” 他有个愚蠢自大的爹,伪善的姐姐,对他毫不关心的妈妈,他还有个妹妹……他妹妹情况比较特殊。 他妹妹智商就停留在了五六岁。 一开始家里人都没发现异常,只是以为她身体不好才容易生病,一直到了他妹妹岁才发现他妹妹的智商有点问题,那时候去治疗也晚了,其实基因问题现在也没法治。 沈乐章和他妹妹是龙凤胎,他健康,他妹妹病弱,就是他出生的原罪。 后来他妹妹病得更厉害了,他妈妈就更觉得是他的错了。 沈乐章对此感觉挺无语的,但他对自己妹妹还是有点愧疚,即便他小时候就和他妹妹不对付,但还是有记得他妹妹最喜欢给洋娃娃扎头发。 他妹妹打小就身体不好头发稀疏发黄,说过羡慕沈乐章的头发。 沈乐章没说什么,只是留起了长发,顶着他妈妈不太待见他的目光,偶尔去看看他的妹妹。 他妈妈无法责怪长不大的妹妹,也无法抛弃这个她亲自生下来的孩子,她只能把自己因为操劳这个多病体弱的孩子所产生的衰老和疲惫全怪到了沈乐章头上。 沈乐章也不怪他妈,他觉得这个女人还挺惨的,丈夫老出轨,孩子还有病。 只要他妹妹死不了,她就还得继续挣扎。 太聪明的人其实很少会难过,他只会觉得别人愚蠢。 沈乐章这样天生早慧的就更这样了,当他明确地跟他妈妈提出他的看法后,他妈妈更是跟看怪物一样看他。 从那时候,沈乐章就很不在意家里人的事了,每个人都是自私的,他也是这样。 他以为他说出来他妈妈能认识她自己的错,会对他好一点,没想到他妈妈只是更讨厌他了。 可能是沈乐章自己都不在乎,平常都很少说的原因,陈幺不太了解沈乐章的家庭情况。 其实那种高门大户,除了他们自己放出去的消息,外人也很难去了解:“我其实想见见的。” 他看向沈乐章,“你不是想嫁过来吗?这样也算见过家长定过亲了吧。” 沈乐章应该还是在乎自己的家人的。 至少他还在乎自己妹妹。 沈乐章沉默了下,他不太想让陈幺去,最起码现在不是很想:“我爷爷要是走了,我家里会乱起来的。” 他想了想,“等我家稍微安静点吧。” 陈幺没什么意见:“那行……你现在就走吗?” 沈乐章嗯了声:“等会儿会有人过来接我。” 陈幺看着沈乐章,还没分开就有点舍不得了:“我送送你吧。”他又想起了自己刚刚问他姐的事,“你知道玉龙雪山吗?” 沈乐章好像是听说过:“怎么了?” 陈幺不太好意思,他睫毛闪了下:“等有空我们一起去吧。” 沈乐章还以为陈幺只是想出去玩:“好。” 他还笑,“有空就带我们幺幺去。” 陈幺其实真的蛮开心的,他又朝沈乐章怀里靠了下,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给沈乐章给系上:“沈哥哥走了后要记得想我哦。” 沈乐章揉了下陈幺的脑袋,同样温柔:“哥哥不在的时候,幺幺记得守夫德,别乱看其他男人哦。” 陈幺:“……” 要不你还是连夜扛着火车跑吧。,. 第55章 天菜校草霸上我(完) 沈乐章是不想回去的,他爷爷病重也就病重了,他回去能做什么,给人哭丧吗? 别说。 如果他爷爷要是没了,他家里是真的有守孝这一说的,还是家主守孝。沈家富贵很久了,进门都是高宅大院。 很多在沈乐章看来迂腐守旧的传统还都记载他家的族谱上,他姐姐沈乐晴为什么过这么多年回来还敢回家争家产。 没有其他原因,她是沈家的嫡长女。 在沈乐章看来,他家就是座老旧的坟,埋着一群半死不活的人。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回去,但家里人催几道了。 沈老爷子真的可能病得厉害了,把他的律师都叫了回来……这事都上新闻报纸了,都猜沈老爷子要立遗嘱了。 很多家媒体望风而动,估计连沈老爷子咽气的新闻稿都写好了,就准备第一时间发出来。 沈宅。 今日无雪,但有雨。 细细的、凛冽的雨丝。 沈家开枝散叶几百年,各个地方都有人,虽然大部分都和主家关系不亲厚了,但这时候还是都赶了过来。 商业大鳄,名门千金,清一色的黑色豪车,无论男女都打着黑伞,胸前挽着白色的菊花。 黑压压的人群,漫天的细雨。 司机给沈乐章撑伞,特别尊敬:“沈少爷。” 沈乐章抬头,看到门匾上的白丧,他来的时候有想过,但这一刻才终于确定。 他爷爷没了。 ……不知为何,沈乐章心情有些凝重。 兴许是雨有些大,又或者是天太暗了,他虽然也是主家人,但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 沈家老爷子在的时候,最疼的是他放在身边带的几个孙子,他的后辈没有上百也得几十,重重重孙都出来了,沈老爷子可能都不记得有他这么个孙子。 “沈少爷。” “沈少爷……沈少爷节哀。” 黑伞倏然散开,留出了一条通往大门的路,朱红色大门在雨中显得有些暗沉。 沈乐晴单手撑着伞,神情有些憔悴,她继承了沈家的好相貌,黑发浓密,肌肤瓷白,胸前的白菊花雅致凄婉。 她看着沈乐章:“弟弟。” “爷爷走了。” 沈乐章没什么表情:“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沈乐晴勾了下耳边的发丝,轻声道:“弟弟还要赶路过来,我怕弟弟因为在路上悲伤过度出事了。” 沈乐章扯唇,想笑,但也知道这是什么场合,他的神情很冷:“有事吗?没事我去看看爷爷。” 他不想在这继续跟沈乐晴浪费时间。 “爷爷都死了,没什么看的必要了。” 沈乐晴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一脸悲伤,“弟弟,你知道吗?明明我是嫡长女,明明是我照顾了他大半年,爷爷却把家主位传给了你了。” 沈乐章顿住:“什么?” 沈乐晴笑了下,侧身让开。 沈乐晴后面是一脸悲伤的沈父,他捧着沈老爷子的黑白遗照,郑重地把黑白遗照递给沈乐章,他还鞠躬:“请家主扶棺迎丧。” 沈氏财阀,规矩礼仪大于亲情。 还保留着很老式的那一套。 沈乐章现在也不可能摔下遗像就走,他拧眉,神情阴沉,沈老爷子是在医院没的。 他们得去接他回来。 沈宅,白丧愈发的肃穆。 沈乐章沉着脸朝前走,两边的黑伞都被倾斜向一边,乌压压的人群半鞠躬以示哀悼。 新闻记者在这一刻才终于挤了进来,闪光灯几乎把这片天空照成了白昼 沈家老爷子没了。 新一代掌舵人出现了。 …… …… 沈老爷子的丧事被百家媒体争相报道,他有着堪称传奇的一生,在建国初期就投身于国家的经济建设,在后面的几十年更是励精图治,投资扶持有利民生的科技方向,对社会层面有着深远的正面影响。 沈家人的照片更是被传疯了。 清一色的黑伞白菊花,无数豪车名流,沈乐章那张冷漠厌世的脸在高清镜头下仍然优越能打。 南大论坛都快震塌了。 他们都知道沈乐章有钱,但不知道沈乐章这么有钱……沈乐章其实在学校还是挺低调的,稍微懂点的人知道他是沈家的人,但也不知道他是沈家的主家人。 陈幺都在看新闻。 他的心怦怦跳:“齐哥,他这么有钱吗?” 系统:“你不知道?” 沈家□□十年代是港澳那边的龙头,后来瞅准时机进了内地,更是一飞冲天。 陈幺不是很清楚,但他终于知道沈乐章那狗脾气是怎么来的了,换成他,他也狗:“听说和亲眼见总归是两回事。” 他真的要哭了,泪流满面,“为什么我这么穷!齐哥,下个世界我也要当富二代。” 看看人家沈乐章多气派。 系统看了眼陈幺:“你要不努力一下升个职加个薪。” 男主男配的待遇和炮灰的待遇能是一样的吗? 陈幺:“……” 这是他想就能成功的是吗? 当男主要会的技能可多了,权谋文男主一肚子阴谋诡计,仙侠文男主得飞升渡劫,就是当个霸总文男主还得会处理几个亿的项目呢。 这是人能干得了的事吗? 打死他他也卷不上去啊。果然,这么一想,念头就通透多了,他往沙发上一瘫,“算了,还是在炮灰部待着吧。” 跑跑龙套,谈谈恋爱,享受一下美好的性生活。 躺平虽然可耻,但快乐啊。 陈幺短暂的忧郁了下,忽然又惊起来了:“沈家老爷子不是还得几年?怎么突然没了。” 系统也没瞒着陈幺:“沈乐章的爸爸干的,他知道沈家老爷子想把沈家交给沈乐章,就坐不住了。沈家老爷子病危,受不住一点刺激,他就失手在病房里打碎了个杯子……沈家老爷子当晚就没了。” 陈幺:“……” 这就是豪门吗?亲情好脆弱,手段好脏啊。他突然就有点同情沈乐章了,“他就是这么长大的吗?” 系统:“嗯。” 陈幺还是有点不懂:“沈乐章还没回去沈老爷子就没了,沈乐章是怎么接受的沈家的?” 系统:“姜还是老的辣,沈老爷子早就定好遗嘱了。” 陈幺又看了眼照片,照片里的沈乐章虽然一脸阴沉,但还是那么帅:“原剧情里沈乐章几年后接手沈家的时候都已经羽翼丰满了还困难重重,现在他才十九啊。” 他顿了下,“大一还没上完呢。”网友在下面的评论都是在羡慕,还说沈老爷子一定很疼这个孙子,不然也不会隔代传位,“原来,真的没人爱他啊。” 沈家老爷子不管沈乐章才多大,会不会很难,他只想要一个了。 陈幺说完安静了会儿。 系统也安静了下,良久道:“没关系的,他以后会过得很好的。”它的声音仍然那样古井无波,“你一个穷逼去心疼沈家家主没人爱,是不是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 陈幺不太确定道,“你是在安慰我吗?” 系统:“嗯。” 陈幺震惊:“你骂我咸吃萝卜淡操心是在安慰我?谁教你的?” 系统没说谁教它的:“心情好点了吗?” 陈幺阴阳怪气:“好了,好多了呢。” 系统:“那就好。” 陈幺:“……” 你要这么说的话,他就得撸起袖子好好跟系统讨论了一下了。 没等陈幺跟系统翻脸,陈冰就推门进来了。 陈妈妈和陈爸爸不太看新闻,陈冰可是看的,她真的有点震惊,震惊得都快裂开了。 沈乐章这是什么级别的豪门贵公子! 她对上流社会不太了解,但还是担心起了自己的弟弟:“老弟,你没说小沈……小沈家是这样的啊。” 陈幺一脸无辜:“我也刚知道。” 陈冰嘴动了下,想说什么都还是没说,反正也就谈个恋爱:“……算了,能谈就谈,不能谈就分。” 陈幺看着陈冰,还是很无辜的表情:“哦。” 陈冰看着她不太聪明的弟弟:“你哦什么。” 陈幺眨眼睛:“能谈谈不能谈就分。” 陈冰欣慰,她伸手揉了把陈幺的脸:“嗯,这才是姐姐的好弟弟。” 陈幺弯起眼睛笑。 又甜又乖:“嗯嗯嗯。” …… …… 陈幺猜着这几天沈乐章会很忙,就没给沈乐章打电话,沈乐章也没打给他。 他是有些黏人,但不至于不讲道理。 他只是开始关注起了新闻,新闻有时候会报道沈乐章,沈乐章是真的帅,但也是肉眼可见到的疲惫和倦意。 陈幺看着有些心疼,但当手机联系不上沈乐章的时候,他也没什么办法的。 他和沈乐章其实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不能见面,不能联系,其实就代表着杳无音讯。 陈幺觉得开学就好了。 他提前一晚到了宿舍,难得勤奋地打扫了宿舍,但沈乐章没回来,还是刘洋匆匆来了一趟。 刘洋歉意道:“沈哥这学期可能不来了。” 要是要接手沈家的话,大学是基本不可能上了。 陈幺有点失落,他还紧张:“这学期不来什么时候来啊。他可以来见一下我吗?我去见他也行。” 他还解释自己不故意找事的,“我给他打电话打不通,给他发信息也没回。” 刘洋沉默了下。 他不太想让陈幺知道这些事,但还是道:“沈哥那边的情况不太好,他现在基本都碰不到手机。” 陈幺还以为沈乐章只是忙:“怎么了?” 刘洋想起来还是会生气:“他们要沈哥给沈老爷子在墓园守孝,守三年!” 他有点控制不住声音,“这不离谱吗?大清都亡三百年了!他们用裹脚布裹小脑呢!” 其实他们都清楚,这哪里是要让沈乐章守孝,他们就不是想让沈乐章接手沈家。 陈幺光知道沈家老爷子走的时候有几千人来送葬就够震惊了,现在知道沈家还能这么干:“……那沈乐章他还好吗?” 刘洋吸气:“除了不太自由,还好。不过,小幺,你真的得做好沈哥三年回不来的准备。” 沈家那些人要真的拿家规说事也没办法……他说着这话,其实就是在劝陈幺跟沈乐章分手了。 等三年,望夫石也不能这么等啊。 陈幺没出声。 刘洋见状抿了唇:“沈哥不在学校,小幺弟弟有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哦。” 陈幺低头,反应有点迟钝“好……谢谢。” 刘洋还有事,也没待多久。他担心沈乐章比担心陈幺多点,陈幺这边只要好好读大学,也不会有什么事。 沈乐章那边就麻烦了,豪门争家产,那就真是手段齐出。 陈幺往床上一翻:“哎,麻烦啊。” 他还吐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还有这么离谱的事。” 系统:“有人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挠痒痒被笑死……比起这些,沈乐章只是要给他爷爷守孝三年,是不是就要合理多了?” 陈幺:“……” 不,还是会觉得很离谱的程度。 系统看出了陈幺的沉默:“那就换种说法吧,沈乐章有个只要在一个地方蹲三年就赚三万亿的工作,你说他干不干。” 陈幺想都没想:“干啊!傻子才不干的吧!”这么一想,果然就快乐了起来了,“那他什么时候能来学校,大四吗?” 这样一算,也不是不能等。 三万亿哎。 系统:“理想状况下他大四就能回来。” 真的不一定。沈家那边现在说守孝三年,三年后指不定又要找什么借口,总之,沈乐章真信了才是傻逼。 陈幺忽略了系统说的前提,大四就大四。 也不只是等沈乐章,他就是不等沈乐章也得乖乖念到大四。 沈乐章没真的让陈幺等到大四,刘洋走了没多久,他就给陈幺打电话了。 他嗓音有些沙哑,说话好像都有点费劲:“幺幺。”连续熬了三四天,他人都快没了。 葬礼的繁琐简直能逼疯人。 陈幺看是个陌生号还以为是推销的,差点就挂掉了:“沈乐章?”他坐了起来,声音挺高兴的,“你怎么才给我打电话啊……你那边还好吗?” “不太好。” 沈乐章揉太阳穴,“幺幺……幺幺。”他声音越低,“哥哥好累,哥哥好想你。” 陈幺听着那边好像要哽咽的声音,忽然真的有点心疼了,沈乐章年纪也不大的:“沈乐章。” 他温声道,“没关系的,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沈乐章到沈家后,连手机都没摸到过几次,简直就是变相的□□,他真的有受不了。 他没办法隐忍,谁让他不舒服了,他想的一定是报复回去,他就悲伤了一下就抛弃掉了那些无所谓的情绪,他又笑起来:“幺幺,我们私奔吧。” 陈幺心口跳了下。 他抿唇,紧张,刺激,好像要晕眩:“私奔?” “嗯,哥哥带着我们幺幺跑路。”沈乐章确实像沈老爷子想的那么有能力,被那样严密的看管起来,他还能联系到外界,“我在国外有点产业,等过几年我就能回来了。” 他声音平淡,只说他能回来,绝口不提他回来要做什么。 私奔? 陈幺是跟沈乐章说过私奔的事,但没真的这么想过,但其实真的要跑也没关系,他家里有哥哥姐姐们在照顾……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只是去外面跑两年而已,反正他在外面上大学一年也就回两次家。 他没什么害怕紧张的情绪,反而觉得有些刺激,这是他第一次跟人私奔哎:“去哪啊?” 沈乐章这边有点麻烦:“幺幺想去哪?尽量想远点的地方。” 太近的话,就在沈家的眼皮子下面不好操作。 陈幺上次就跟沈乐章提过了:“去玉龙雪山吧。” 沈乐章也还记得,他又笑了下:“行,我叫刘洋……”刘洋不太行,会被他家里人知道的,“我等会儿安排个司机送幺幺过去。” 他都考虑好了,“到时候就跟你家里人说是出国留学,其实也确实是出国留学,我们顶多三四年就回来了,幺幺这几天先想想念什么大学什么专业……我们到地方就养幺幺喜欢的杜宾和大橘好不好?” 陈幺弯唇:“好啊。” 沈乐章看了眼时间:“我们不方便一起走,但我应该也是这几天过去……幺幺等等哥哥哦。” 陈幺没什么东西,也没什么要牵挂的,但沈乐章一走,基本就什么都没了。 他其实有点想劝一下沈乐章,劝沈乐章不要跟他走,但他真的就是个自私鬼。 ……三年,他这么娇气任性,真的有点受不了。 他觉得沈乐章应该也受不了……虽然隔着电话,他还是能察觉到沈乐章快要崩溃的情绪。 他的沈哥哥不应该像只小鸟一样被软禁着,他的沈哥哥应该无坚不摧,无所不能。 陈幺下床就收拾行李:“我要和我美好的爱情双向奔赴了。” 系统:“……” 它没拦陈幺。 陈二幺就是这么个性格,有点天真,有点愚蠢,跟个孩子似的,很少会考虑这么做的后果。 他就想做他想做的事,喜欢他喜欢的人。 沈乐章其实想得很好。 他也安排得很好,他都怕陈幺一个人在路上不安全,还给陈幺安排了司机。 司机是次日下午来接的陈幺。 陈幺还带上了沈乐章送给他小狮子。 玉龙雪山比陈幺想得还要美。 司机看着陈幺:“让我送您过来的人让我交代您一下,您在这里不要走远,他应该很快就来了。” 陈幺拉着行李,有点紧张:“哦。” 司机又问:“您会开旅馆吗?不会的话,我可以替您代劳一下。” 这是个很美的小镇,远处都是山脉。 陈幺回神,脸又有点红:“这我会的。” 不用想,肯定还是沈乐章交代的。他没那么蠢啦,怎么可能连开旅馆都不会。 司机最后递过来一个包:“祝您旅途愉快。” 陈幺接过那个包:“谢谢。” 陈幺去开了一间旅馆,跟着沈乐章有钱惯了,他就开了个最贵的,出来玩就要享受嘛。 他还有些憧憬。 等沈乐章来了,他就算是跟沈乐章一起登过这座山了,他们的爱情就算是被许可了。 然后就一起出国留学养猫猫狗狗。 陈幺打开沈乐章让司机给他送过来的包,发现里面装全是红包,都是沈乐章过年收到的那些。 里面还有张纸条:幺幺,卡应该会被停掉,这是现金,幺幺自己照顾好自己哦,哥哥过几天就来了。 ——沈乐章 陈幺看着那张字条,真的有些羞耻:“他真的是把我当小孩看了啊。”他振振有词,“我都这么大了,我会照顾不好自己吗!” 沈乐章来的时候,陈幺正在堆雪人,他穿得很厚,手上有手套,还戴着毛绒绒的耳暖,他走路行动迟缓,笨得像只小小熊。 “幺幺。” 陈幺耳尖动了下,然后他就看到了沈乐章,他男朋友还是那么帅,不过好像瘦了些:“沈乐章!” 他特高兴,冲过去就往沈乐章腰上跳。 得有一个月没见了吧,他特别想他! 沈乐章接住了陈幺,还抱着他往里走:“外面冷不冷?” “还好。” 反正就来玩几天,陈幺往沈乐章身后看了眼,“就我们俩吗?” “私奔肯定就我们俩了。” 沈乐章笑了下,“幺幺还想带着谁啊……带着刘洋?” “……” 都过去多久的事了,沈乐章有必要这么耿耿于怀吗?谁没有年轻不懂事的时候,陈幺假装没听见,他摘掉手套去捂沈乐章的耳朵,“我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 沈乐章托着他往里走,“幺幺确定要跟我走吗?我们可能得有两年回不来。” 他是在问陈幺,但好像没给陈幺抉择的机会,陈幺感觉沈乐章抱着他的手紧得都有些勒得慌。 他一直不是很能懂沈乐章的彷徨,仿佛没人要他、随时会被抛下的犹豫和不自信,这都是很难在沈乐章身上看到的情绪:“你会对我好吗?你会一直爱我吗?” 沈乐章没出声,他也不太清楚,他这样的人,要他相信一直这两个字太难了,但终有人是特殊的,他看着陈幺,看着那对清晰的倒映着他影子的瞳孔:“我没法保证。” 他笑,“我说你就信吗?笨不笨啊,哥哥不是告诉过你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幺幺……你再好好想想,现在后悔,哥哥还能送你回去。” 陈幺撇嘴:“那你放开我啊。” 沈乐章不走了,他要变脸了:“你真想……” “沈乐章。” 陈幺在沈乐章唇上亲了下,他搂着沈乐章的脖子,恃宠而娇、洋洋得意,“你就是喜欢我。” 他还说,“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你看,你什么都不要了,都跑路了还没忘记把我捎上。” 沈乐章:“……” 他垂眼,“你对我这么有自信啊?” 陈幺跟他贴脸,一不小心还亲了两下,好吧,他是故意亲的:“是你给我的自信。” 沈乐章没骂过他,也没真的凶过他,沈乐章给他买小狮子,给他穿袜子,还允许自己对他这样那样,“沈乐章,你真的好爱我。” 沈乐章心里突然安定了许多,虽然他还是觉得陈幺蠢……怎么能信他呢,毕竟他个连自己父母姐姐都不准备放过的人渣:“那走吧。” “哥哥带我们幺幺去私奔。” 陈幺把脑袋埋在沈乐章颈窝里没吭声,他觉得他胆子都够小了,沈乐章比他的胆子还小。 干嘛要怕一些还没发生的事。 再说……陈幺又看到了一个冷酷帅哥,他头发很短,几乎是板寸,隔着衣服就能看到那宽阔的胸肌,男妈妈!标准的男妈妈! 沈乐章的感知真的很敏锐:“幺幺?”他朝后摁住陈幺的后脑勺,声音很温柔,“幺幺在哥哥怀里看什么?” 陈幺:“……” 你后面长眼睛了吗! 这都能发现! 沈乐章以后会不会不喜欢陈幺不好说,但陈幺真的是个花花萝卜头,关键他还不觉得自己花:“我就看看。”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我就看看怎么了!我人不是还在你这里吗!” 沈乐章算是看透了,陈幺是把爱和喜欢分得明明白白,陈幺是爱他,但同时,他还能去欣赏许多人的美。 他磨牙,气得有些肝疼:“幺幺。” 陈幺才发现沈乐章生气了,他特别乖的去蹭沈乐章的下巴:“我知道错了。”他笑起来很甜,奶奶的,软乎乎,“给沈哥哥一个亲亲,沈哥哥不要跟我计较好不好了?” 沈乐章的脸色还很臭,声音冷冷的:“你以为这样就算了?” 陈幺眨眼睛,没说话。 不然还能这样。 每次都雷声大雨点小,他都要懒得哄了。 …… …… 沈乐章也不舍得怎么样,他的幺幺都跟着他跑了,他还能怎么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提,就这么跟他跑了,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陈幺其实也觉得沈乐章是傻叉,刚认识没多久就给他开卡,让他随便花。 他都觉得自己喜欢上别人了,沈乐章都那么难过了,还是没说刘洋有喜欢的人了,沈乐章瞒着他,照顾他。 让他觉得恋爱是如此得美好。 大概爱情就是互相觉得对方蠢。 大概爱情就是互相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么爱我呢。 沈乐章出国定居后学了金融。 每天仍然忙到飞起。 陈幺真的比较懒,他出国后修了中文,轻轻松松混了个学霸,他还养了猫和狗。 虽然是他要养的,但铲屎遛狗的事还是沈乐章去做的,沈乐章真的有点洁癖,每次在它们闯祸的时候都骂它们蠢猫笨狗。 陈幺看着它们挨骂,每次都在沈乐章的怒火牵连他头上之前主动对沈乐章投怀送抱。 男人嘛,哄哄就好了。 ……主要是他也想。 嘻嘻,他男朋友真的好帅。 沈乐章三年就修完了金融和计算机的双学位,陈幺跟着赶进度,也修完了他选的中文。 他们这三年连拍毕业照都是在一起的。 沈乐章仍然不喜欢笑,陈幺喜欢,他拉着沈乐章拍学士照,沈乐章自己拍的时候没笑,和陈幺拍的时候笑了下。 陈幺看镜头,他看陈幺。 陈幺把照片给了陈冰,让她给爸爸妈妈看看。 陈冰其实不觉得沈乐章能和她弟弟在一起走多久,但可能是时间久了,她也就觉得他们能一起走很久了。 过几天就要回国。 陈幺昨晚跟沈乐章玩得有点久了,睡到大中午还没起。 沈乐章去抱他的小宝贝:“幺幺。” 早餐没吃,午餐不能再不吃了。 陈幺埋着头,就睫毛动了下,他睫毛很长又很密,看起来就很乖,但确确实实是个小混蛋:“滚蛋。” 沈乐章见他都不肯睁眼,俯身去摸陈幺的脑袋:“不舒服吗?昨晚哥哥不是帮幺幺清理了……宝贝,再给哥哥看看?” 陈幺一碰就会软,都这么久了,还是没改掉容易泛泪花的毛病:“沈……” 他咬被子,“……你妈。” 沈乐章没检查出什么,他俯身把陈幺从被子里挖出来:“起来了。跟哥哥一起收拾东西,后天咱们就回去了。” 陈幺顺手就搂住了沈乐章的脖子:“你去不就好了。”他挺有自知之明的,“我去也是帮倒忙。” 沈乐章低头,亲了下陈幺还有些肿的唇角:“怎么会呢,幺幺是哥哥的小宝贝,哥哥看着幺幺哪哪都能支棱起来,干活都比平常有劲。” 陈幺:“……”说你是畜生还真是在侮辱畜生,他动了下,耳尖有些红,“别摸了。” 再摸等会儿又滚一起去了。 沈乐章有些遗憾,他看着陈幺微红的耳垂,忍住了上去咬一口的冲动:“幺幺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宝贝下次主动一点,只要能坚持十分钟,哥哥就穿女装好不好?” 陈幺从沈乐章身上下来:“我管你穿不穿。” 打死都不能承受他有这么奇怪的癖好。 沈乐章靠门口,睫毛微弯,笑得却非常变态:“幺幺真的不喜欢吗?哥哥穿裙子不穿打底裤哦,撩起来就能……” 砰! 陈幺把门摔上了,面红耳赤,脸红心跳:“死变态去死吧!” “宝贝关门做什么?有什么是哥哥不能看的吗?”沈乐章舌尖抵着唇缝,声音有些缠绵,“哦,我知道了,宝贝是想着哥哥穿裙子的样子偷偷地在做羞羞的事。” 他还谴责陈幺,“幺幺真是太罪恶了,怎么能这么意.淫哥哥呢。” “!” 早上起来就被检查……还一路亲亲摸摸,他有点感觉又怎么了,陈幺把裤子提上,恼羞成怒,“我才没有!” “真的吗?” 沈乐章说话都不带停地,“真的真的吗?就算是真的,哥哥想着幺幺会想哥哥偷偷做那种事就……好兴奋哦。” 他敲门,压着嗓子唱起了儿歌,“幺幺乖乖,把门儿开开。” “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陈幺:“……” 外面真的有变态啊。 麻麻,他好害怕,还有……你要他以后怎么正视这首歌。 昨晚刚玩过,再继续陈幺肯定要翻脸的,再说,沈乐章也不能畜生到这种程度:“幺幺快点洗漱,一会饭要凉了。” 陈幺因为羞耻的紧绷的心这才开始跳:“哦。” 橘猫叫大黄,可能是因为平常都是沈乐章给它洗澡剪指甲,它对沈乐章都是爱答不理的,但它看到陈幺就会主动来卧他脚边。杜宾叫二黄,看着威风凛凛,其实就是个嘤嘤怪,看见主人就翻肚皮。 陈幺吃饭的时候撸猫撸狗,就是没怎么看沈乐章,他是真的会羞耻。 沈乐章给陈幺夹菜:“幺幺今天怎么不看哥哥?是哥哥不好看了,还是哥哥唱歌不好听了。” “……” 你说呢! 陈幺飞了眼沈乐章,“闭嘴!” 沈乐章被凶一下就会老实一点,陈幺喜欢犯花痴,沈乐章喜欢犯贱,他俩简直天生一对。 陈幺他们不需要赶飞机,他们有专机。 沈家那边都准备好接人了,沈乐章和陈幺回了老陈家。 陈爸爸对沈乐章还是没什么好脸色,沈乐章老是说一些让陈爸爸暴跳如雷的话,这对岳父女婿见面就跟敌人似的。 陈幺后来问沈乐章为什么非要刺激他爸,沈乐章说他就不会生孩子怎么了! 陈幺笑了下,嘲笑沈乐章是个小心眼。 沈乐章没说话。 他确实是个小心眼。 沈乐章回沈宅后清理了一大批仗姓沈一点屁事都不干的人,其中就包括他那没用的爹。 沈乐章是沈家罕见的冷血家主,媒体都对他评价褒贬不一,沈老爷要能说是个善人,他就是典型的野心资本家。 虽然沈乐章是个野心资本家,冷酷无情毫无人性在道德的底线疯狂蹦跶,他的伴侣就很心善了。 他的伴侣经常无偿捐款,资助了许多利民项目。 有媒体是这么评价沈乐章的,他就是个越飞越高的风筝,没人攥着牵着迟早要挣断线坠落。 他的伴侣就是那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牵风筝线的人。 沈乐章跟陈幺玩了几十年的游戏,开发出了许多奇奇怪怪的xp,他声音很好听,就是有点变态:“好哥哥好弟弟爱跳舞。” “小幺幺乖乖拔萝卜。”“幺幺学小鸭子走路。”“幺幺是最好的礼物。”“小螺号滴滴地吹。”“我学海鸥展翅飞。”“不怕风雨不怕累。”“快快把本领都学会。” …… 陈幺都麻了。 他只记得那天他哭得很惨。 沈乐章到自己老的走不动的时候,还是担心他会不爱陈幺,他不爱了,他的幺幺怎么办了。 他的幺幺一定会哭的。 幺幺没有哭。陈幺是在沈乐章怀里走的,睡颜安详,唇角仍有甜蜜的微笑。 沈乐章一直觉得生老病死是人生常事,但在这一刻降临的时候,他却不能接受。 他在陈幺走后一直哭,一直一直哭。 终于,在陈幺走后的第七天,沈乐章像是流干了身体里最后一滴泪,他不哭了。 沈乐章给陈幺买过很多东西,陈幺最喜欢的还是那个小狮子,陈幺临走前把小狮子交给了他。 现在他要带着小狮子一起走了。 虽然老眼昏花、记不得太多东西了,沈乐章还记得陈幺非常宝贝他给小狮子系的蝴蝶结,小狮子的蝴蝶结不知道什么时候乱了。 沈乐章觉得他们都应该体面一点去见陈幺。 他拆下丝带,准备给小狮子系一下,丝带里面写上了一行字,是陈幺的笔迹。 陈幺到老还是系不好小狮子的蝴蝶结,他到老还是相信沈乐章会好好的给小狮子系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沈哥哥爱幺幺一辈子了哦。” “沈哥哥好棒!”,. 第56章 姐夫(01) 陈幺在任务世界待得有点久了,等他回到现实世界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了。 他看着陈女士的来电提示,连忙给陈女士回拨了过去。 陈女士也习惯了自己儿子时不时打电话打不通的状况,她没怎么骂陈幺,只是关心了下陈幺不要太忙于工作,多注意注意身体。 这可给陈幺感动坏了:“陈女士真好,陈女士真爱我。” 系统也关心了陈幺:“感觉还好吗?” 陈幺说还行。 他是老员工了,偶尔会遇见这种需要在任务世界待很久的状况,他咂咂嘴:“沈乐章看到我给他留的话会不会特别高兴。” 系统没回答,而是道:“你爱他吗?” 陈幺毫不犹豫:“爱!” 不爱怎么可能在一起过一辈子,不爱的话他早就在沈乐章年老色衰的时候抛弃他了。 系统揣摩着这个字的分量,没有再继续问了:“要开启下个世界吗?” 陈幺往沙发上一倒:“你把我当牛使呢?” 系统看着陈幺:“那休息?” 陈幺用手盖住眼睛:“嗯。” 得休息一下了。 时间太长的任务,其实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伤害,沉浸似的扮演让很多人都得了精神分裂。 他看到的最牛逼的一个哥们,一个人裂成了七份,一个主人格,六个副人格,六个副人格天天为主人格打生打死,简直就是统界奇观。 陈幺休息了半个月。 买买奶茶,点点外卖,偶尔去看路边大爷下象棋,用他的话来说,这就陶冶情操,找回真正的自我。 其实不是,他就是懒加闲得蛋疼。 在第三次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对大爷指指点点后,陈幺被人赶出了公园。 系统有时候觉得陈幺挺活该的:“走吗?” “走……等等。” 陈幺大喊,“我再买个烤肠。” 系统没有不耐烦,它安静地等着陈幺。 传送后会有一点晕眩。 陈幺发现是自己是跪着的,他膝盖下面是柔软的地毯,他的脸正对着一个男人的裆.部。 他瞳孔不自觉放大,卧槽,上来就玩这么刺激的吗? 他还小,他承受不来啊! 虽然是这么喊着,陈幺的喉结还是动了下。 他受刺激就会紧张,会不自觉吞口水:“齐哥,是我想的那样吗?” 太黄了……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李冕喝得有点多。 他的鞋子刚被人脱下来,大脑被酒精麻痹得有些不清醒,但还是能感觉有人在盯他的裆.部。 他刚在会馆里玩过,盯他裆的这意思谁都懂。不过他嫌弃他们脏,哪怕看他的人眼神多挑逗,他都没动过心思。 但可能是这次盯他的人眼神实在太直白、太热情,他稍微有了意动,应该是公馆的人,不是公馆的人也不会跪着给他换鞋,还这么看着他。 陈幺还在发呆呢。 他没伺候过人,虽然知道自己就是在伺候眼前这人,一时间还是觉得难以下手。 都脱完鞋了,他是要继续给人脱袜子……还是要说脱裤子? 就当他难以抉择的时候,他被人拎小鸡崽似的扔到了床上。 那床弹性极佳。 陈幺感觉他屁股都颤了两下……哇喔,这颤感,他的屁股一定很翘! 嘻嘻,又能勾引男人了。 果然,齐哥都是给他的福利局! 李冕喝得有些凶,他目光都有些涣散,但声音还是那么冷酷,他贴到陈幺耳边,灼热的气息滚烫:“是雏吗?” 这样问有些侮辱人。 但这是会馆出来的人,送他到床上了还不肯走,还直勾勾地盯他的裆。 这肯定很浪。 什么是不是雏? 陈幺还没接受完记忆呢,他也不太知道自己是不是,但压在他身上的人好重,刚刚拽他的小臂也好有力哦。 贴着他说话,他的耳尖还很烫。 青年像是被刺激到了,白净的脸庞迅速沁红,就像晕染了胭脂的白玉,他还控制不住地颤抖。 李冕没得到身下人的回应,他觉得下面的人没回话就应该不是,他不太高兴,觉得有点扫兴。 他正要退开,鼻尖又闻到了青年发间很淡的香味,很干净又很柔和的气息,他不知道怎么就性起了,虽然有些倒胃口,但勉强一下也不是不可以,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装出来的,但微微颤抖就感觉很青涩:“叫什么名字?” 陈幺:“!” 操,竟然摸他还没摸过的屁股! 真是岂有此理,他有了些微弱的挣扎,离男人远了点……嗯,不是男人,应该还是少年。 李冕今天才十八,他长相相当英俊,浓密的黑发,直挺的鼻梁,漆黑的睫毛,野性又自然的脸。 他身体有成年人的轮廓了,但脸看起来还有些青涩。 怎么说呢,他就是长着那种学习不好打架很溜的校霸脸。 裆不小,脸怎么还这么年轻……陈幺的胡思乱想被打断了,李冕的指尖戳到他的唇缝:“舔。” 就一个字。 连一个音节都不带多说的,才处这么一小会,陈幺就知道眼前少年性格了,顽劣嚣张、唯我独尊。 小鸭子没张嘴。 李冕也不是很介意,反正他直接上,痛的也不是他,说不定这小鸭子天赋异禀呢。 咔哒。 抽皮带的声音。 陈幺还被摁着,他这时候还正对着李冕,看着李冕那张很帅很野的脸,然后他就被翻过去了。 不夸张,少年人不知道轻重,就跟翻煎饼似的,他感觉自己的小腹都撞得有些疼。 更令人害怕的还在后面……卧槽,提枪硬上啊! 陈幺这下慌了。 淦,真要这么下去,他今晚就得血流成河,明天就得进医院……也就是现在,他终于接受好了记忆。 他还叫陈幺,是个倒插门女婿,两年前主动入赘了李家。 说是倒插门女婿,其实也可以理解成凤凰男,他娶了李冕的姐姐李鹿后,就住进了豪宅,开上了豪车,就连工作都是李鹿帮他安排好的。 他如今在李家的一个子公司当高管,月薪五万。 从一个穷小子混到现在,一步登天啊! 陈幺还在佩服陈三幺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再感慨一下,他就要和李冕□□了。 他是李冕的姐夫啊。 反应过来的陈幺开始挣扎,但李冕的力气很大,他还打了下他特别翘屁股:“别闹!” “……” 陈幺僵了下,难以置信、前所未有的羞耻感爬上他的脸,他的脸涨红了,一向温声细语、对小叔子连话都没大声说过的人奋力挣扎,在两人推拒中,他还气急攻心地打了李冕一巴掌。 ——啪。 巴掌声特别清脆。 李冕都蒙了下。 用那句特别经典的话来说就是,他长这么大,还没人敢打他的脸。 见李冕神色不对,陈幺立马连滚带爬地去了床的另一边:“小冕!”他看着李冕那阴沉的脸,真的觉得李冕会掐死他。 他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青年脸色羞愤,眼角残留着惊惧的薄红:“我是你姐夫啊!” 兴许是被那一巴掌打醒了,李冕看向陈幺,终于看清了陈幺的脸,确实是他那个在家里混得跟仆人似的、平常看见他连头都不敢抬的姐夫。 往常没什么印象的人忽然清晰起来,他带泪的眼睫、因愤怒羞红的眼尾,红艳艳的唇。 才发现,他这姐夫长得挺好看的,还有,他扫了下眼陈幺的屁股,好翘。 有点骚啊。 陈幺见李冕不说话,刚才升起的那点勇气又一点点萎靡,他性格懦弱,遇见事就怂。平常别说看见李冕,就是看到在李家待得久一点的佣人,他都是低着头走过去的。 面团似的脾气,谁看到都能上去揉一揉。 他脸上的红晕很快就消了下去,换成了苍白,他低头,又有些唯唯诺诺的样子:“……小,小冕。” 李冕就皮带松开了,陈幺的裤子都被扒了,姐夫衣衫不整地出现在小叔子床上,说不是勾引都难。 李冕还是不说话,陈幺越发感觉难堪了,他很想去提裤子,但在李冕的注视下,他连抬手指都觉得艰难。 他睫毛颤了下,轻轻地咬了下唇。 羞耻,难堪,还有点慢慢弥漫开来的恐惧,他听李鹿说,李冕闯祸闯得最凶的那次,就打断了一群人的腿……他刚打了李冕的脸,李冕会不会把他的两条腿都打断。 李冕回来得太晚,佣人们都休息了,在楼上休息听到动静的陈幺以为是李鹿回来了,他想着接一下,谁知道下楼一看是平常他看见就害怕的小叔子。 虽然他有点害怕,但他已经看到了,也不好什么都不管,他把小叔子扶上了床,打算帮小叔子脱了鞋就走。 可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什么gv里被小叔子上了之类的事。 李冕好像就是在挑战陈幺的心理极限,在陈幺都忍不住要跑了的时候,他才大大啦啦地说了声:“原来是姐夫啊。” 陈幺松了口气,他现在就怕李冕醉到认不出来他,他的唇抽动了下,想应一声,但还是觉得这样子太羞耻,就没出声。 他正准备提上裤子,又感觉李冕扫了他一眼,那目光十分的赤.裸:“刚刚没看到姐夫的脸,我还以为姐夫是会馆里的鸭呢。” “……” 陈幺唇抖了下。 他觉得这是侮辱,但这情况真的好像啊,他连裤子都没穿……强烈的羞耻感袭上他的大脑,他连辩驳都显得有气无力,“我……” 明明差点被上的是他,被羞辱的也是他,他却羞愧的都要抬不起头了,“我不是。”,. 第57章 姐夫(02) 李冕都没说话嗯,陈幺就开始顾影自怜起来了,他真的好懦弱,他真的好自卑,他真的好可怜……所以,请不要怜惜他! 他都开始兴奋了。 他这样的人欺负起来很带劲的,连哭都不会大声! 系统似乎察觉到了陈幺的心思。 它开始反思,是不是上个世界沈乐章实在太变态了,连陈幺都跟着学坏了。 可惜,李冕没有这种想法。 他甚至有些厌烦陈幺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他对扶不起来的烂泥实在没什么踩一脚的欲.望:“出去。” 陈幺还以为自己没听清。 他这么柔弱可人、我见犹怜,李冕竟然让他出去。 李冕却不打算说第二遍了,他都没管陈幺,随意地把上衣脱掉,露出劲瘦有力的背。 他准备去洗澡,他连裤子都没打算穿去浴室,他把皮带丢掉了陈幺手边:“还愣着做什么,真想被我……” 没等李冕那个脏字说出来,陈幺的眼泪就掉了出来,他像是受到了惊吓,又像是受到了侮辱。 青年睫毛乌长,眼尾鲜红,白皙的脸庞跟沁了胭脂的玉一样,睫毛一颤,就滚出了一颗颗泪珠子。 “……” 李冕闭嘴,他下面真的有火了,这要不是他姐夫,他准上了他,他吸气,侧脸有些凶恶,声音阴冷,“滚。” 陈幺:“……” 是他摆的姿势还不够好看吗?你他妈这个小……这是在质疑他的魅力,他能不做,但别人不能叫他滚。 这简直是他人格的侮辱! 李冕看了眼跟吓傻了似的陈幺,他神色绝对说不上是好看,他走去床边,手掐着陈幺的脸颊,强迫他抬头:“姐夫。” 陈幺像是被吓到了,眼泪掉得更欢了。 他的唇很红,艳艳的,简直跟他屁股一样,一看就不是什么纯情的人能长得出来的。 李冕感受手下的滑腻:“姐夫,你再不走……” 陈幺如梦惊醒,跟看魔鬼一样看着李冕。 刚还对他这么迫切呢,现在怎么就矜持起来了,你再不来,他就真走了……再不走就有点崩人设了,陈幺心下惋惜,然后迅速进入了状态。 似乎是听懂了李冕的未尽之意,青年脸色急速转下,都有些煞白了,他踉跄地推开了李冕,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陈幺一直跑到他和李鹿的卧室,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神情惶惶,衣衫凌乱。 这样属实有些狼狈。 他演技真棒,他欣赏了会才换了表情,还吐槽李冕:“他真不是个男人。” 系统:“……你还真想啊?” “怎么可能。”再怎么说他也是李冕姐夫,陈幺耸肩,“逗逗他而已。” 系统:“……” 它劝了下陈幺,“还是小心点吧。” 陈幺振振有词:“我可是他姐夫!” 系统沉默,陈幺和李鹿的婚姻掺了多大的水分,你自己不清楚吗? 别说有名无实了,他们就连结婚证都是假的。李鹿今年都三十了,前两年实在是被家里人催烦了,就找上陈幺来了个假结婚。 陈幺虽然没本事也没家境,但胜在好掌控,跟这个老实人假结婚,李鹿也不怕他有什么别的心思。 陈幺能不清楚,他清楚的很。 但只要他和李鹿假结婚这事一天不暴露,李冕就一天不能拿他怎么样,他怕?他怕个毛。 就在这时候,卧室门被推动了,陈幺下意识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才朝那边看过去。 青年的气息干净温和,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小鹿。” 李鹿跟李冕很不一样,她跟李冕一点都不像亲姐弟,她留着长发,素雅温柔:“陈幺,你怎么还没睡。” 她拎着包,单手脱高跟鞋,“都说了不用等我了。” “我也没什么事。” 陈幺去接李鹿的包,他手指细长白净,看上去相当赏心悦目,他接过包还弯腰递上一对拖鞋,“累吗?” 李鹿说还好。 她其实注意到了陈幺好像红过的眼角,但陈幺不提,她也没问,只是道:“小冕回来了?” 陈幺的脸色微不可察的变了下,他想掩饰的,但他掩饰得太差了:“嗯,小冕刚回来。” 李鹿去里面走,坐到梳妆台前面卸妆:“你们吵架了?”虽然是这么问的,但她知道以陈幺的性格肯定不会跟人吵的,应该是李冕又单方面欺负陈幺了,“小冕的脾气是有些坏,你别生气,我回头去找他说说。” 找李冕说? 陈幺紧张了起来,说什么?说他被李冕压倒在床上那事吗?他都能想到李鹿去找李冕谈话,李冕会从嘴里说出来什么话——我又没真的上他。 刚才的事就是意外,陈幺绝对不想李鹿知道,“不是小冕,是我自己,我……” 李鹿打断了陈幺:“你别太护着他。” 陈幺:“……” 他怎么会护着那个小兔崽子。 李鹿的声音又温柔了下来:“陈幺你再忍忍,小冕不会在我们家住多久的,等他高考完,他就会搬出去了。” 李冕今年读高三,他爸妈不放心李冕一个人在外面住,强制他要不住进姐姐姐夫家,要不就跟着他们住。 李冕就是闭着眼选也会选跟姐姐姐夫住。 陈幺没说话。 他能说什么?他跟李鹿又不是真的结婚,李冕是李鹿的亲弟弟,这家里算起来,就他一个外人:“没关系,小冕住多久都没关系的。”他顿了下,“我不介意。” 李鹿跟陈幺一直是分房住的,但李冕搬进来后,他们就只能睡一间房了,毕竟他们在她爸妈前还是很恩爱的。 李鹿的爸妈其实也看不上陈幺,要不是李鹿咬死了就喜欢陈幺,她爸妈都不会让她跟陈幺结婚。 ……虽然他们是假结婚,但在李鹿爸妈眼里可是真结婚了,婚纱照都还在墙上挂着呢。 虽然陈幺说没关系,李鹿还是微笑地安慰陈幺:“陈幺,委屈你了。” 陈幺看着李鹿,名门千金,淑女又温柔,他眼神躲避了下,声音也低下去,又好像有点开心:“没事。” 虽然是假结婚。 但他是真的喜欢李鹿,几乎是一见钟情,所以在李鹿找上他的时候,他连犹豫都没犹豫就同意了。 其实换个时兴一点的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就是女神和他的舔狗,嗯,也不能说陈幺是舔狗。 毕竟舔狗什么都舔不到,陈幺是车房和钱都有了,他这一号的,应该叫战狼。 李鹿也没多交代,只是道:“早点休息。” 他们的主卧是套间,陈幺晚上睡得都是客厅的沙发床,他和李鹿又不是真的夫妻关系,连点暧昧都没有,平常肯定是分开的。 沙发床其实也挺软的,陈幺一点都没不适应,这个世界多简单,吃吃喝喝玩玩,有钱还有闲。 嘻嘻,美好的人生。 其实也不是太美好。 没人告诉陈幺他还得做饭,他被系统叫醒后,真的是被赶鸭子上架进的厨房。 陈三幺来了李家后就做了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毕竟,他是真的喜欢李鹿,而不是真的就拿钱办事。 其实也就是因为他喜欢李鹿,他才在这个家感觉拘束和不自然、还有就是越了解李家就越深的自卑。 早餐是烤煳的面包和热牛奶。 李鹿吃早餐的时候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糊点就糊点吧,也不是不能吃。 陈幺有点坐卧难安,他很怕李冕会下来吃早餐,虽然他自己都告诉自己昨晚是意外,但还是觉得难以面对李冕。 和妻子的弟弟在同一张床上滚过,还被捏了屁股……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羞愤欲死的事。 事与愿违。 李冕难得在周末还起来。 他一身白色运动服,连球鞋都是白的,身高腿长,少年感爆棚,他坐下,看都没看陈幺,懒洋洋道:“我的呢?” 陈幺没想到李冕会在家吃早餐,他又要羞愧了:“我没做……”他把自己还没动的面包推给了李冕,这片全烤煳了,刚好他不想吃,嘻嘻,全给李冕,“你吃我这份吧。” 李冕没一点不好意思:“哦。” 李鹿拧起了细长的柳叶眉:“就哦,不会说声谢谢?” 陈幺连忙摆手:“不用,我不饿,刚好,我也不想吃。” 李冕咬了口面包,又干又糊,他看了眼陈幺,有点怀疑陈幺说的不是客套的话,而是说得真话了。 陈幺对上了李冕的目光,他睫毛颤了下,嘴唇都跟着嗡动了下,似乎还是畏惧,他低下头避开了李冕的视线:“小冕你吃吧。” 他连声音都有些打战,“我没关系的。” 哈哈哈,小兔崽子还敢怀疑他,他演技一流! 李冕平静地收回了视线。 料他也不敢。 他吃东西没什么剩下的习惯,虽然不好吃,但他还是全咽下去了,他睫毛特别长,就长着一副畜生样:“姐,我晚上不回来了,爸妈查岗你替我应付一下。” “你去哪?” 李鹿皱眉,见李冕头也不回,“李冕,你给我站住。” 李冕站住了。 他声音还是懒洋洋的:“不去哪,我能去哪啊。就打打球,跟朋友聚聚餐。”他瞥了眼陈幺,“顺便找个灵魂伴侣深入交流一下。” 姐夫不能上,换个人总行吧。,. 第58章 姐夫(03) 打打球,和朋友聚聚餐,这还是能是人说出来的话,最后那句,李鹿真的是大脑的供血都开始倒流了。 她这弟弟打小就混蛋,从幼儿园就开始无法无天了:“李冕!” 李冕把视线从他姐夫身上挪开,还是那副死样子:“姐。”他声音很好听,是少年人的清朗,“别生气嘛,我会注意安全的。” “……我是怕你不安全吗?”李鹿看向李冕,深呼吸,“你今天别想出这个门。” 她弟弟才十八啊,在她眼里还是个孩子呢——她绝对不允许李冕现在就有夜生活。 李冕真不觉得有什么,他都成年了,他有的朋友从初中就开始乱搞了,也没见他们家里人说什么。 真是,不管什么事一轮到自己就开始邪门:“行,不去了,打球总行了吧。好好运动身体才能好,总不能跟姐夫一样,遇到点事就开始瘫了吧。” 看着两姐弟吵架,突然就被cue的陈幺:“……” 他还坐着,面上的焦急僵了下,变得有些难堪,他当然知道李冕说的什么事,大概就是李冕让他走,他却在李冕床上吓得动不了的事. 他是很温和的长相,脸庞素净白皙,就是唇有些过于红了,他抿唇,避开了李冕的视线。 李鹿没往别的事上想,她挺了解陈幺的,陈幺脾气是很好,就是性格有点立不起来,扛不住事。 她拧眉,声音真的有点严厉了:“李冕,陈幺是我丈夫,也是你姐夫,你对他尊敬一点。” “我当然知道他是我姐夫。”李冕见陈幺始终不看他,也有些烦躁,昨天陈幺走后,他自己搞了半天都没搞出来,一直难受了大半夜。陈幺呢?陈幺是不是昨晚回去就跟他姐滚一块去了,他一个人空虚寂寞冷,这两口子倒是甜甜蜜蜜的,“姐,我出去打球都不行吗?” 李鹿信了李冕的话才有鬼,她看着自己的弟弟,突然觉得他是真的没教养了,平常对陈幺不冷不热的也就算了,昨天还把陈幺给欺负得眼睛都红了。 还有,今天大早上就说去找什么灵魂伴侣深入交流,这是可以对姐姐和姐夫说的话吗? 真是个混账:“李冕,从现在开始到你高考结束,你晚上八点前就得到家,别再然让我发现你夜不归宿,不然我就把你送到爸妈那儿。” “……” 把他送到爸妈那儿岂不是要折磨死他。 老头老太太痴迷养生做瑜伽,往保温杯里加枸杞也就算了,他们还往电饭煲里加,那段时间李冕被补得天天流鼻血。 对了,他们还养了条泰迪当宠物,非说那是他们的小儿子,让李冕喊那只泰迪弟弟,“姐。” 他退了一步,“万事好商量,您没必要对您亲弟弟赶尽杀绝啊。” 李鹿冷哼了声:“你开学多久了,考试了没?成绩单呢。” 李冕被李鹿一说,才想起来他们确实是周测过了,嗯,他逃课没去上学,缺考了两门老师让他叫家长来着。 就今天这情况,他要是再跟李鹿说这事,就不是晚八点前回家,而是要禁足了,说没考李鹿肯定不信:“考了。” 李鹿看着李冕:“成绩单呢。” “没带。”李冕摊手笑了下,小畜生长得特别的帅,“下次,下次。” 李鹿看着这个就没让人省过心的弟弟:“下次?下次是什么时候?”她也就顺嘴提了下,她知道李冕成绩很烂,也没报什么期望,“出去玩可以。” 李冕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那群狐朋狗友其实比他还乖一点,但在自家人眼里,肯定都是别人带坏了自家孩子,“别跟你那群狐朋狗友出去乱搞。” 李冕说行,他还提醒他姐:“到点了,姐你还不去上班吗?” 李鹿看了眼腕表,她是得上班了,但她还是不放心李冕,她这个弟弟向来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现在答应得好好的,等她看不到了,指定又该出去浪了:“陈幺。” 陈幺在想等会儿是去吃小笼包还是吃煎饼果子,一直听到李鹿叫他,他才下了决定,等会儿去吃煎饼果子。 青年笑容清浅,有点暖:“小鹿。” 家里也没其他人,李鹿就拜托陈幺了:“你是小冕姐夫,你管管他,今天就往死里看着他,他要是不听话,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让我爸妈过来把他领回去。” 陈幺似乎是有些错愕,他抿唇,其实不太想看着李冕,但这是李鹿的请求,他睫毛往下了点,笑容仍旧温和:“好。” 李鹿说谢谢。 陈幺见她起来,自己也跟了起来:“小鹿,我送你?” 他们虽然没在一个公司,但他还是每天都送李鹿去上班。在其他人眼里,他们真的就是模范夫妻。 “不用了。” 李鹿看向陈幺,她笑起来很温柔,“老公你看着小冕这个累赘就很辛苦了。” 女神叫他老公! 陈幺顿时有些慌乱,好不容易才压住声音,只是好像连看李鹿都不敢了,就只是低着头:“没关系。” 他都有点害羞了,“齐哥,第一次有人叫我老公哎。” 系统提醒陈幺:“逢场作戏。” 陈幺才不管这个,被人叫老公的感觉真好,他都有动力去看着李冕了。 李冕等夫妻俩说完话才出声:“姐夫。” 李冕的声音有点冷,就跟他的脾气一样,陈幺这才有点清醒,淦,他真的要看着李冕吗?他真的不会被揍吗?但李鹿都叫他老公了,就是为了女神也要鼓起勇气。 他看向李冕:“小冕。” 青年的声音很清,很透。 他看着温温柔柔的,但就是有点勾人,声音落在别人耳朵里很像是羽毛落在池塘里,落地就能牵起一阵涟漪。 李冕就想不通了,长着这样的脸、有那么翘的屁股,怎么就是个直男:“姐夫。” 他问了声有句让陈幺琢磨不透的话,“没有男的追过你吗?” 问姐姐的丈夫有没有被别的男的追过。 陈幺觉得李冕真的有点放肆,但他还是没有生气,他的脾气真的很好,虽然觉得这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好好回答了:“没有。” gay这个群体其实也不是很多,他还出身于小地方,要不是进了李家,接触了有钱人这个圈子,他还真的不知道人可以玩得那么花。 就像李冕说的什么会馆。 “没有?”李冕笑了声,压根就不信,“真的没有,还会姐夫压根就不知道。没有男的非得跟你睡一张床,要和你一起泡澡堂吗?” 陈幺被问到了,他想了想,好像是有,但他解释:“我们只是朋友。” 他又不是没朋友。 和哥们挤一张床,一起泡澡堂多正常。 李冕又笑了一声:“睡一张床,坦诚相见过的朋友。”他看向陈幺,目光就很直白,“姐夫要不要也和我交个朋友?” 那视线几乎没有任何掩饰,带着些□□的欲.望,陈幺被惊到了,他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小冕。” 他是想生气的,但等他出声,声音里的愤怒又停歇下来,就只是有点难为情,“你别这样。” 哪有人这样还不发火的,昨晚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裆,真的不是想勾引他吗? 李冕站得很直,少年的外貌真的相当的优秀,他身姿挺拔如小白杨:“我怎么样了?和姐夫交个朋友都不行吗?” 陈幺:“……” 你他妈还挺会说。 嘴怎么都长你身上了? 他们都知道这不只是交朋友那个意思。 脾气温和的好好姐夫似乎意识到说不过天生桀骜还喜欢强词夺理的小叔子,他抿了下唇,便安静了下来。 说不过就不说。 李冕见陈幺这样又觉得没意思了,年轻人喜欢追求刺激,他喜欢的运动都是赛车和攀岩。 他对这样只有脸和身体才对他胃口的人有点提不起兴趣,要是搁在平常,他勉强跟人玩玩也行,关键这还是他姐夫。 能看不能吃,连摸都不行,能有什么意思? 李冕准备出去,见陈幺堵在门口,毫不犹豫地命令道:“让开。” 他确实把他姐姐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他还不觉得这个看到自己就低头走过去的姐夫真的敢看着他,给他姐姐通风报信。 陈幺没看李冕。 他比李冕大几岁,但确实没有李冕高,李冕才过来,压迫感就来了,温和的食草系似乎是在天性里就畏惧凶猛的食肉系,他睫毛垂得很低,嗓音微颤:“小冕。” “你姐姐让我看着你。” 嗯? 这次轮到李冕意外了。 他看向陈幺,他姐夫穿得白衬衫和西裤,看着挺正经的,但其实没那么正经,正经人谁会把西装裤穿的都顶起来:“姐夫。” 陈幺不太敢拦着李冕,没别的原因,就跟普通人看见纹了满背和花臂的大佬,他就是害怕这个小叔子,看见就想躲远点:“嗯。” 李冕都想上手了,但还是忍住了,可以畜生,但不能这么畜生:“你裤子是不是小了。” 陈幺抬头:“嗯?” 他裤子不小啊。 李冕和陈幺靠得很近,现在李冕低头,陈幺抬头,他们彼此能嗅到对方的气息,青草的清新柔和烈酒的野和冲掺杂,催发出奇妙的气味和氛围。 “真的小了。” 李冕还是那副模样,他很帅,睫毛尤其的长,就是显得不是个什么好人,“不信姐夫自己看看。” “西装裤都被姐夫的臀部撑起来了。” 陈幺的耳尖倏然一烫,他眼神里有很明显的慌乱,但他又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是很正常的事,但被李冕一说,就好像他不检点似的,他呼吸都有点乱了,但还是努力维持着镇定:“天生的。” 李冕看向陈幺,看着他不知所措的又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的姐夫,明明这么纯情还说出这么色的话。 真是,他咬了下舌尖:“真的吗?真的不是姐夫为了勾引我姐故意去做的吗?” 陈幺:“……” 你长了嘴就是用来调戏姐夫的吗?好变态……他好喜欢,要是陈幺能自由发挥的话,他一定要涨红了脸,像是被羞辱了一样,然后说他明明是为了勾引小叔子的! 嘻嘻,心机男不惜斥巨资美臀潜入豪门,竟然是为了对小叔子这样那样! 太罪恶了,真是太罪恶了,他的脸真的有点红了,他张了下嘴,舌尖是和唇瓣一样的猩红,“不是。” 李冕知道不是,但他看着在原地恨不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姐夫:“是吗?不是为了勾引我姐,难不成是为了勾引我?” 陈幺瞳孔颤了下。 他声音都颤抖了:“齐哥,他肯定是我的灵魂伴侣,你看,我们的脑电波都对上信号了。” 系统:“……” 它确实不知道陈幺还好这一口。 陈幺的瞳色有些浅,是泛着光的琥珀色,他的脸线条柔和干净,都偏向温和素净,他只有唇色是热烈的,招摇的:“小冕。” 青年偏头,很不好意思,“别开玩笑了。” 到现在,他都不觉得李冕对他有那种心思。 昨晚不过是李冕喝醉了……他们也没确切地发生一些不该发生的事。 李冕瞥了眼陈幺,他这个姐夫真是心大,开玩笑,他是开玩笑吗?他是真的这么想的。 都当了他姐姐的丈夫还不够,还要来勾引他,他才成年就忍不住对他下手了,真是太畜生了:“姐夫。” 陈幺看到了李冕垂下的睫毛,少年高挑挺拔,看着就很青春,就是他声音懒洋洋的,就跟半死不活一样。 “姐夫还不让开,是真想看着我吗?” 陈幺回神,李冕长得很带劲,看着就感觉跟他上床很爽的带劲,他掐手心念咒,阿弥陀佛,菠萝菠萝蜜,他是李冕姐夫,他可不能动歪心思:“你姐姐说过的。” “我姐说过?我姐说你就听了?” 李冕又看向陈幺,“怎么,你是她的狗吗?” 说起狗,他又想起了爸妈养的泰迪,他怎么可能喊一只狗弟弟,他爹妈真的越老越糊涂了。 他不就是李鹿的舔狗吗? 舔狗怎么不能算狗呢? 陈幺深以为然,但面上还是浮现出中被羞辱的神色:“我是小鹿的丈夫。” 嘻嘻,他舔到现在应有尽有,应该叫战狼。 李冕挑眉,确实有点意外了,他这个姐夫真的对她姐姐唯命是从:“姐夫真要看着我?” 陈幺没回话,但那态度是摆明了的。 李冕笑了下,英俊的少年还有颗的虎牙,但这虎牙跟可爱扯不上什么关系,森白、锋锐,反而显得很凶,他笑起来就像疯批:“我去睡人姐夫也要跟着吗?” “姐夫要不要在我跟人上床的时候亲自检查一下套合不合适。”,. 第59章 姐夫(04) 畜生啊,这是真畜生。 陈幺都怔了下。 这孩子年纪不大,玩得挺花,他都忘了演戏了,这会完全是真情实意的震撼。 李冕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他朝前走,但还没走出门就被人轻轻拽住了手腕。 和别人肢体接触的感觉有些奇怪。 温热,又好像是滚烫的,他姐夫的手很柔软,但还保留有着男性的粗糙感。 “小冕。” 李冕偏头,他有对漆黑的眼珠,这时候乌压压的,看着有些瘆人:“姐夫。” 明明就是个混账,他还穿了一身白,但白色的运动服都压不住他那要冲天的畜生气息,“姐夫还真要替我检查啊。” 陈幺抿唇。 他的睫毛好像都在抖,但他还是挺坚持的:“小冕,你姐姐会不开心的。” 他才不管李冕要不要出去跟人睡,他只在乎李鹿,他怕李鹿会不高兴。 “……” 李冕拧眉,他姐又不会真拦着他,他都十八了,有性生活又怎么了,他挣开陈幺的手,表情有点变了,带着点警告,“你别管我。” 陈幺看着自己刚刚被李冕挣开的手,他是真的害怕,现在的李冕就跟个要爆炸的高压锅一样,稍不顺心就会炸,但他还不能顺着李冕:“小冕,你再这样,我给你姐打电话了。” 李冕顿住了:“你还真要跟我姐说?动不动就找老婆告状,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陈幺并不在意李冕的冷嘲热讽,跟李鹿一样,他其实还把李冕当成个孩子,嗯,熊孩子。 毕竟这是他女神的亲弟弟,他也不能两句话就记恨上人家:“小冕。”他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温和的模样,“不要说这种话。” 李冕有点烦陈幺了:“我说什么了?说你不是个男人吗?” 陈幺告诉自己,他现在就是个圣父,佛光能普照进十八层地狱照到李冕这个孽畜的圣父:“嗯。” 他看向李冕,“就是这话。” 李冕都笑了:“我说了又怎么样。” 陈幺顿了下,然后道:“我会找你姐告状。” 李冕:“……” 你他妈真不是个男人。 他倒不是害怕他姐,他是真的有点受不了他爸妈,还有那只看见他往上冲的泰迪,“不睡了,我做个洁身自好的乖宝宝还不行吗?陈幺,姐夫,您老行行好,我出去打球总行了吧。” 你这小崽子敷衍谁呢。 陈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李冕竟然说他不是个人,他非得让李冕知道他到底有多n,他让开一条路:“嗯,可以。” 李冕看都没看陈幺,他脾气真的臭,脸也臭,十八岁的男生已经长到了183,肩宽腿长,迈的步子都比平常人大一些。 陈幺和李鹿住的地方是个带花园的别墅,出门就是喷泉,当然,这样的装修有点俗,但已经是当时还是个穷小子的陈幺能想象到最豪华的房子了。 李鹿见陈幺选了这么个婚房后,其实是有点惊讶的,但她也没多说,既然事情都交给陈幺办了,她也不会再多话。 李冕跟李鹿完全是两个极端。 他一来就嘲讽这房子俗,要是里面的装修再金碧辉煌一点,简直就是土大款最喜欢东欧风。 陈幺当时恨不得把头埋子脖子里,他之前只是知道李鹿有钱,但接触到李家后,他才对有钱这个词有了具体的概念。 李冕都没走两步:“你这是要跟着我?” 陈幺也跟着停住了。 他看向李冕,李冕旁边就是喷泉,不得不说,虽然俗,但是好看啊,尤其是李冕这长得让人赏心悦目的人往喷泉边一站,草木、鲜花、哗啦啦的水,就跟刻意营造的景一样:“嗯。” 李冕这下才感觉到陈幺的缠人:“我都说了我就是出去打打球。” 陈幺没说话。 李冕有信誉这种东西吗? 再说,就算是有,他也要跟着李冕,竟然敢骂他!不知道他陈某某是最不记仇的吗? 他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小兔崽子,好好享受姐夫的关爱吧! 李冕看着陈幺,他真的服了,他出去玩带着姐夫算怎么回事,这不得被人笑死:“你要让我说几遍?难道非得让我穿上贞操裤你才信我出去不会乱搞吗?” 贞操裤?陈幺的目光都亮了下,李冕要是能穿这个……哇,一定好色,真的可以吗? 姐夫逼小叔子穿贞操裤不会被抓进去坐牢吗? 好变态,好让人兴奋嗷,当然,他肯定是不能表露的,他看向李冕,像是听到了什么脏得不了的话:“小冕。” 他觉得难以启齿,也实在是说不出来,他声音有些低,“你怎么会知道……那种东西,是不是有朋友带坏你了,你姐姐也说了,你的朋友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别跟他们来往了。” 李冕:“?” 他还用得着人带坏吗?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陈幺这么能叨叨,他最烦的就是老妈子似的人了,陈幺还真是在他的雷区上疯狂蹦跶,他看向陈幺,“你是来看着我的吗?你是来折磨我的吧。” 他真的有点烦了,“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 陈幺没看李冕:“小冕不喜欢我说话吗?”他低下头,控制着自己不要笑出声,“那我就不说了。” 李冕:“……” 他拧眉,“你听不懂人话吗?别跟着我了。” 青年始终没出声。 “他在狗叫什么?他在狗叫什么。” 陈幺系统吐槽,“他出门逛街真的不会被人打死吗?” 系统:“一般来说,是他能打死人。李冕参加过武术大会的世界赛,他入围了。” 陈幺:“……” 他咽了下口水。 尼玛,怪不得陈三幺这么怂李冕,李冕一拳朝他打过来,他会服吗?他还是不服,他直接倒地上,让李冕跪着求他不要死。 李冕很快就冷静下来,陈幺是他姐夫,就算是陈幺摆出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他也不能真的揍陈幺一顿:“你真跟着我?” 李冕的声音阴沉得像是能吓死鬼,让刚得知他很能打的陈幺都哽咽了下,谢邀,他已经不太想跟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看向李冕:“小冕跟我保证出去不乱玩,我就不跟着你了。” 李冕这会正看陈幺不顺眼:“你算老几,我凭什么要跟你保证。” “……” 家人们,家人们! 他的逆反心要来了,这该死的东西竟然敢这么嘲讽他,陈幺收敛了那种无所谓的温和,“小冕,我是你姐夫。” 李冕瞥了眼陈幺:“倒插门。” 倒插门怎么了,这是他的魅力,你有能耐,你也倒插门去啊,陈幺看着李冕:“我是你姐夫。” 倒插门也是你姐夫。 住你家的房子,花你家的钱,现在还能看着你,气不气,你气也没有办法。 什么破姐夫,陈幺如果不是他姐夫,他真是想……李冕抛弃了那念头,想有什么用。 越想越憋得慌。 李冕转身就走。 这个世界的华国对驾照的限龄要宽一点,十六就能考了,李冕都没等陈幺,他开车就走。 李冕是玩赛车的,其实他还玩很多东西,基本是什么烧钱就玩什么,他虽然是学渣,但绝对不是什么都不会的学渣。 陈幺没怎么摸过车,他比较懒来着,一般能打车就打了,但他也不担心跟不上李冕,市区限速。 你强任你强,敢开就超速警告。 好不容易放假,就是有陈幺跟着,李冕也不想在家待着,在家待着有什么意思,对着片撸?还是对着姐夫意淫,怎么想怎么□□丝。 他其实也跟朋友约好了,打球。 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容易跟同龄人产生一些意气之争,李冕这样的尤甚,他昨晚出去玩,在会馆里都能碰到不对头的人。 两方人拼酒,都喝了个烂醉,然后约了今天球场上见。 他们这些二代,父母基本都认识,打架就太不文雅了,不仅不文雅,显得很傻逼,还容易被父母问责。 还是打球好,看谁不顺眼还能用胳膊肘捅一下,大不了犯规输了呗。李冕很早就不跟人打架了,他早就过了那种冲动的年纪,现在都是暗戳戳的算计人。 他是真的有点阴损。 球场是个半山腰上的废弃球场。 在这里玩刺激。 打完球还能玩赛车。 陈幺跟着李冕,车越开越荒:“他这是去哪呢?” 系统:“去打球。” 陈幺知道李冕是去打球:“市区没有篮球场吗?他干嘛往这荒郊野岭开。” 系统:“山下面还有个赛车场。” 陈幺这下懂了,有些羡慕:“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会玩……等等,他玩赛车,那他玩机车吗?” 谁能拒绝一身机车服的赛车手呢,酷毙了啊! 系统给了肯定的答案:“玩。” 陈幺的眼泪要从嘴里流出来了:“呜呜呜,人家为什么要是他姐夫。” 系统:“……” 李冕先到的。 陈幺把车停到李冕的车的旁边,他远远的就看到了一群人朝李冕走了过去……李冕还挺受欢迎的,他旁边簇拥的有男有女,但主角不愧是主角,还是他最帅。 单看就很帅,放在人群里简直靓到扎眼。 他没过去:“哇,他们要打篮球?” 系统没直说,而是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陈幺确实知道了,打球?打个屁的球,李冕碰一个倒一个,最后,就剩下他们那方人在拿球灌篮,看到最后,他想起一个梗,就是体育生和学中医的打篮球,然后打着打着,体育生就“哎呦我怎么手麻了”、“哎呦我的胳膊怎么脱臼了”,简直笑死:“……他是学中医的吗?” 作弊,这是作弊! 系统:“没。” 陈幺当然知道李冕没学这个:“等等,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 系统看过去,有个小男生在给李冕递水,陈幺不吭不声地就摸了过去:“小冕。” 他用慈祥的老父亲语气道,“刚运动完喝冰的不好。” 李冕都没注意到陈幺过来了,这下他注意到了:“……”应该说在场人都注意到了。 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脸色难得变了下,“你过来干什么?” 陈幺惊讶地看着李冕:“你忘了吗?你姐姐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叫我来看着你的。” 十八了出门还有监护人,开心吗?李baby? 围在李冕身边的人好像是想笑,但一想李冕是他们老大,也就忍住了,躺在地上的人可真笑了。 “李冕,你不是成年了?” “怎么,出门还要带家长?” “是打输了,方便找人哭吗?” “艹,哈,妈的,李冕你这狗……操,你下手真狠。” 李冕真要怀疑陈幺是故意给他难堪了,他打量着陈幺,试图发现一些端倪,但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嘲讽他,他姐夫脸上的温和很快就变成了愧疚,还像是很抱歉的看了眼他。 陈幺嘴唇动了下,似乎没想到自己的关心会让李冕受到同龄人的嘲讽,他瞳孔都动了下,温声解释:“有人因为剧烈运动后喝冰水瘫痪的。” 他绝对不是在咒李冕,绝对! 李冕没看出来什么,但还是没喝手上那瓶水,他丢给陈幺,皮笑肉不笑:“那姐夫就帮我暖热吧。” 陈幺接住了,冰水的瓶身都是水汽,有些滑,水汽沾了满手,其实很不舒服。 但他也没带纸。 “给。” 一个人凑了过来,递过来了一包纸。 陈幺认出来了,是刚才给李冕递水的男生:“谢谢。” “不客气。” 男生暗恋李冕,他第一眼看到陈幺,还以为是有人来截胡来了,不得不说,陈幺的条件让很多gay、特别是零号羡慕呢。 他刚还不高兴,但一听陈幺是李冕姐夫,他立马就热切起来了,“您怎么也过来这里了?” 陈幺声音温和:“过来看着小冕。” 男生怔了下,他以为陈幺刚开玩笑呢,陈幺看着比他们大,但也没大多少:“看着冕哥吗?” 他笑了下,“有什么好看的。” 陈幺用纸巾垫着手,他手指也很漂亮,说话还轻轻柔柔的,尤其是,他还会认真地看着别人的眼睛说话:“看着他不让他乱睡人。” “……” 男生讪笑了下,这是能告诉他的吗? 陈幺又看向李冕:“不然容易得病。” “!” 这真的是他可以听的吗? 男生都想离陈幺远点了,他觉得李冕的这个姐夫简直是有病,“那、您,您在这玩吧。” 李冕离陈幺有段距离,他敏锐地发现了陈幺看向他的视线,他就是故意疏远陈幺的,没想到还有人会去找陈幺套近乎。 陈幺没什么表情。 只是对着李冕笑了下。 李冕拧眉。 陈幺是故意吓走那个男生的?没错,他是不太想看到有人在他明显释放出厌恶的信号后,还去接近陈幺的。 那他这姐夫还真是挺善良的。 李冕隔空观察了陈幺了会儿,没发现陈幺有什么挑衅的行为。 青年的容貌其实也是很出众的,他不属于一眼惊艳,而是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素白的脸,明净的气息,却长着对眼尾微微上翘的瑞凤眼,看起来眼角带笑,很迷人,就像一壶细品才会觉得很香的清茶。 “……” 陈幺见李冕一直盯他,以为李冕是发现他是故意的了,他都做好跑路的准备了,没想到李冕又挪开了视线。 他现在才觉得李冕真的有点喜怒无常,刚才还用那么瘆人的眼神盯着他,刚刚那眼神是……有点不好意思,他没看错吧? 真是见了鬼了。 系统察觉到了陈幺打起了退堂鼓,它问陈幺:“要走了吗?” 陈幺想都没想:“不走。” 李冕竟然敢骂他,他要让李冕知道什么是家长的压迫性!小崽子跟他作对,谁先认怂谁就是狗,“我就跟着他,我要让李冕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他这么大了,出门都还要姐夫跟在屁股后面照顾!我要败坏他的名声,让他在圈里抬都抬不起头!还想当酷哥,我要他当一辈子姐宝男!” 系统:“……” 报复心真强。 说陈幺是小心眼都是夸他了。 陈又不用上班,再说,上班也没什么意思,怎么能比得上败坏一下李冕的周末呢。 嘻嘻,想想就快乐。 这会儿也就十一点多点。 李冕晃荡多久,陈幺就晃荡了多久。 这事还真传开了,一群人笑话李冕,都有表情包了小冕,这水冰。 洪飞问李冕:“不甩掉他吗?” 李冕拧开矿泉水喝水,他睫毛往上掀了点,露出了漆黑的瞳孔:“甩掉他干嘛?” 洪飞不知道李冕什么时候脾气这么好了:“你不是说和你这姐夫不熟吗?怎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们的关系突飞猛进了?” 李冕有一下没一地想着,要是昨晚真的做下去了,他们的关系真就突飞猛进了:“晚上玩点有意思的吧。” 昨天李冕生日,洪飞请李冕去的会馆,虽然说是会馆,但也就是个歌舞场所,当然,在玩的时候看对眼了出来干点什么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是他吹,李冕昨晚去的时候,台柱子都出来了,不夸张,人就是长得够味,都没斯文那两字,就斯文后面那两字,败类:“什么有意思的?昨晚你都说没意思,都没要人,我可不知道其它更好的地方了。” 李冕瞥了眼陈幺:“就没脱衣俱乐部?” “……” 洪飞,他拍大腿,“还得是你浪。” 李冕不笑了:“说什么呢。” “我可是姐姐的乖宝宝,姐夫的好孩子呢。”,. 第60章 姐夫(05) 陈幺发现他们是真的会玩。 赛车也就算了,还有男男女女一直往上贴,尤其是李冕,他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受欢迎,身边的人来来往往,单拉出来每个都在水准线上,他的眼睛慢慢地红了,嫉妒的:“我那时候怎么就没这待遇。” 他的高中时代灰扑扑的,就记得只有刷不完的题,上不完的晚自习,卷生卷死得才上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大学。 但他毕业又赶上经济形势不好,毕业即失业。 系统就用一句话就击碎了陈幺的愤愤不平:“他是富二代。” 陈幺:“……” 无语凝噎。 是什么模糊了他的眼眶,是泪啊!他当牛做马了这么些年,终于碰到了主子们了,“他们这样怎么能行呢?没有挫折,没有打击,就只有快乐,他们的人生有什么意义!不,我不允许有人能这么长大!” 因为过去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撕烂。 系统劝了下陈幺:“别作死啊。” 李冕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幺怕吗? 嫉妒已经冲昏了他的大脑:“我可是他姐夫,他能拿我怎么样!” 系统还是很关心陈幺的:“你忘了你和李鹿假结婚的事不久后就要暴露了吗?” 李鹿不喜欢陈幺,她马上就要和她的真命天子来一场命运的邂逅了,女神有了王子,舔狗自然是黯然退场。 陈幺才不管之后的事,大不了拿钱跑路,他看着李冕……哇,这孩子还真是男女不忌,他左边挤着个好看的男生,右边又有个很清纯的女孩靠了过去,好像还在往他怀里坐:“!” 淦,真是孽畜啊。 那女孩看着年纪不大,应该和李冕同龄,也就是上高中的年纪,他其实是不管李冕怎么乱来的,这些富二代有人兜底,但普通人家的孩子走错路就真是万丈深渊,他推开了座椅。 洪飞看到了陈幺,或者说,跟着李冕玩的这些人都或多或少地会注意一下陈幺,这可是李冕的姐夫。 就是李冕看陈幺再不顺眼,也没真的把陈幺撵走,看来还是有点感情的,不然就李冕这个臭脾气,能整的人跪地上喊爸爸。 李冕没有推开人的打算,他的性观念挺开放的,他从出生起就什么都有了,这十八年来更是顺风顺水,家世好,长得好,出现就是众星捧月的中心。 他这样的人,没什么行不行之说,就有想不想的区别,他爸妈说管他也就是说说,他姐姐发脾气却连禁足都没提。 横行无忌,肆意轻狂,被宠坏的孩子是不会真的把什么东西放在心上的,再珍贵的东西变的唾手可得也就廉价了起来。 他性格就是有点无法无天,所以对着姐姐姐夫都能说出来那种混账话。 李冕往后靠着,有人靠过来,他连睫毛都没怎么动。 习惯了。 情书,告白,或者只是单纯的讨好,有的人是因为他的家世,有的人是因为他的脸。 他连去看一眼身边人的欲.望都没有。 陈幺离这群人不远,他就是要看着李冕。 他们在卡座里喝酒,他在吧台喝果汁,真的是位很合格的监护人了。 女孩才坐下去,李冕不仅是个超级富二代,还真的很帅……还和她同龄,她控制不住地脸红,连手都有些发软。 这个年纪的女生对爱情还会有些美好的幻想,旁边有人递酒,她都坐到这里了,也不能不合群。 酒被一个人截住了。 女孩抬头,是个看起来很温柔、像是邻家哥哥的人,他散发着和周遭完全不同的气息:“女生还是不要喝了。” 陈幺的声音一直没这么变过,温和清透,认真听的话,其实还能听到一点上扬的尾音,他的眼睛是弯着的,看起来在笑,“这里有点乱,早点回家吧。” 女孩怔了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些局促,她低头,拉了下有些短的裙子。 大概是这地方真的有点乱,刺激的人肾上腺素飙升……才会让人做了一些平常不会做的事。 陈幺递过去一只手:“起来吧。” 很绅士的扶手礼,他还体贴地移开了目光,“再晚点回去,你家里该担心了。” 女生沉默了下。 她费了不少劲在挤进来的,就是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看到花花世界才更想走捷径,可能是陈幺对她很温柔,也可能是陈幺提到了她父母,她犹豫再三,还是起来了。 李冕就看着。 也没阻拦,也没跟着劝。 洪飞见女生真的跟陈幺走了,他吹口哨:“你这姐夫牛啊,真的会撩,两句话就让人跟着走了,那女生我也接触过,眼光高着呢,连我都看不上……不过,这可是你姐姐的老公,你不管管?” 这种地方,陈幺说得再好听,他也以为陈幺是在撩妹。 “管什么?” 李冕看着酒杯里慢慢融化的冰块,“你以为他会带人去睡?他就是个烂好人。” 他笑,但也没真的笑,“人对我姐忠诚着呢,叫他往东他就绝对不往西……我姐让他看着我,他还真就敢跟我一路。” 不知道在他外面的名声吗?都怕成这样了,还敢跟。 洪飞操了一声:“姐夫牛啊。” 他知道陈幺就是个倒插门,之前一直看不上这个小白脸的,现在稍有改观了,“冕哥,等会儿要不要让姐夫坐下来碰一杯。” “还碰一杯。” 李冕又笑,“你觉得人看得上我们吗?在他眼里我们八成就是群啥事都不懂的熊孩子,你不知道,我看到他那种眼神,我就想……” 洪飞问:“想什么?” 李冕没说,想什么,当然是把他的裤子扒下来按在床上操了,看他到时候还会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喝了口酒:“你找到了没?” 洪飞平常玩得也挺狂放的,但毕竟年纪还小,最多是换女朋友换得比较勤,别看他们家长不咋管,敢沾毒沾赌,那就等死吧。普通人家的父母不怎么操心他们孩子会碰这个,正常人也难接触地到,富二代就不一样了,他们就不玩,也会有猎头勾着他们玩,他们父母真的把他们管得死死的:“有是有,就是玩得比较大,可能会有些脏东西。” 找什么?脱衣俱乐部啊。这玩意虽然开得隐蔽,但要找有肯定是有的,就是鱼龙混杂,很乱就是了,“不过,咱们就是进去看看肯定没事。” 俱乐部的人当个乐子看也就算了,真碰了还真有可能得病。 他们只是有钱,又不是傻。 李冕没什么兴趣,他就想羞辱一下他的姐夫:“你管得住自己的下半身就行了。” 洪飞闻言讪笑:“这次肯定能管得住。” 别说李冕了,他都嫌脏……其实李冕在他们圈里都算一股清流了,不好色,也没什么仗势欺人的臭毛病,唯一喜欢的大概就是极限运动了。 李冕的家里管他管得挺严的,他现在还没跟人睡过,当然,这主要也是他之前兴趣没在男男女女那些事身上,也就是还没开窍,他更喜欢有点挑战性的事物。 他爸妈之前一直不怎么管他,直到这老两口半退休开始养生,说要接触一下年轻人时兴的爱好……好家伙,他们看到李冕不是赛车就是滑翔伞的,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非要逼着李冕养生,多养生,少作死,才能活到九十九。 李冕被迫中断了那些爱好,生活也确实没什么意思,就想找人玩玩感情,但他眼界就是高吧。 看不上就是看不上,他可从来不委屈自己。就跟洪飞说得那样,就他这条件,去睡人还不知道是谁嫖谁呢。 他一想也是,当时就没兴趣了。 开车还都得选个喜欢点的,跟人睡觉能那么随便吗?不挑也不能这么不挑啊。 陈幺一路护着女生出去:“你还有其他朋友吗?你们一起走吧。”他没看女孩子,尽量地照顾着这个年纪的孩子特有的脆弱自尊,“李冕不是什么好人,他就是走肾也不会走心的。” 女孩听别人提过两嘴,这是李冕姐夫:“您……您怎么这么说他。” 因为我要败坏他名声,让他在圈里、在学校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敢骂他,陈幺一定要让李冕知道花为什么那么红,他笑了下,声音渐低:“因为见得多了吧。” 言尽于此,剩下的你自己猜,他这个李冕的姐夫为什么说李冕不会负责,还说他见得多了! 女生顿时悟了:“他在家里那么……”那么花吗?他姐夫一定是撞到很多次,才会这么说的吧。 她抿唇,有些失望道,“他在学校都没跟人谈过,我还以为他不一样呢。” 陈幺笑了下:“圈里水太深了。” 他像是想起了自己,垂眼,有些落寞,“……不合适就不要硬挤。”结婚两年多,李鹿对他的态度一直没变过,和和气气,客客气气。 他想,等什么时候李鹿不需要他了,就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女生还年轻,但也察觉到了陈幺的真情流露,那是种微妙又很深刻的疼痛,她没说话,只是轻轻应了声:“知道了。” 女生又叫了两个人,最后她们仨一起打车离开了。 系统问陈幺:“她们又不是什么不懂事的孩子,她们肯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劝一下有用吗?” 陈幺耸肩:“不知道啊。”一心想捞偏门的人肯定还会继续,这个时候就需要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了,“不过嘛。”他话音一转,“每个人都有走错路的时候,提醒一声又碍不了什么事。” 话是这样说的,但很少有人能一直这么做,很多人做的任务多了,就自然而然地迷失了。 人性一直是脆弱的,见过越多就越无动于衷,就像系统一样,它很少会有动容不忍的情绪,它冰冷的就像个机器:“快回去吧,他们准备走了。” “走什么?” 这会都九点多了,陈幺看到李冕他们了,“他们不都喝酒了?这还能开车吗?真是的……嘻嘻,他们敢开我就敢举报,我要让李冕去蹲十五天。” 系统:“……” 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陈幺,“他们有司机。” 这下轮到陈幺沉默了,他痛心疾首:“这万恶的资本主义!” 系统记得:“你上次不说要当富二代吗?” 陈幺面不改色:“我是富二代那就另说。” 系统:“……” 陈幺教育系统:“屁股决定脑袋,这就是人性,知道吗?” 系统说知道了。 都九点多了,李鹿都该下班了,陈幺在李冕走过来的时候主动出声:“小冕。” 他一脸为李冕着想的模样,“你这么晚还不回去会被你姐教训的。” 男生,尤其是十七八的男生,是很要面子的,就是回去会挨打,他们也绝对不希望别人知道。 李冕还是这群人的老大呢,在外面威威风风,回家就挨姐姐揍……这么一想,还是挺搞笑的。 其实李冕的狐朋狗友也知道李冕绝对不是什么需要被照顾的baby,但架不住陈幺的一再提醒。 出来玩有姐夫跟着,跟出来玩有妈妈跟着有什么区别,传出去都是会被人说离谱的程度。 站得远点的人都在笑了。 搁在这个年纪,这事确实挺丢人的。 李冕打量着陈幺,没发现陈幺衣服有什么乱的,虽然觉得陈幺不会跟人乱勾搭,但疑心病嘛,他看完一圈才懒散地垂下眼皮,小畜生玩了一天还容光焕发,帅得特别带劲:“嗯,等会儿就回去。” 这次轮到陈幺惊讶了,唉,这么好说话吗? 李冕跟微怔的陈幺擦肩而过,又倒退回来,他睫毛很长,鼻梁很挺,声音很低:“姐夫,我可是要去干坏事了,出去后你得更紧点哦,不然我丢了贞操,我姐姐可是会怪你的。” 陈幺不自觉去看李冕,这是人能说得出来的话? 拿自己的贞操威胁姐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为在威胁你老婆呢。 他们离得太近了,李冕都没来得及躲,陈幺的唇瓣擦了下他的侧脸,有些湿润,非常的柔软。 那种很干净气息倏然膨胀,钻进了他的呼吸道,虽然是男人,虽然这也不香味,李冕的第一感觉还是好香。 陈幺的唇很红,还有点肉,就跟李冕说得那样,看着就不正经……他刚好像亲到了李冕,他也确实意识到了,他有些紧张地抿了下唇:“小冕。” 李冕掀开了半边,露出在睫毛下不甚清晰的瞳孔:“姐夫。” 陈幺想劝一下李冕不要乱来,尽早跟他回家,李冕忽然逼近,他那张脸眼睫漆黑,有种青春的、野性蓬勃的帅:“姐夫给我咬一下嘴,我就不去乱搞了好不好?” 不能操,咬一下嘴总没什么问题吧。 “……” 好大的big胆,你竟然敢调戏你姐夫! 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到不对了,小叔子竟然真的对他有那种心思,陈幺惊愕、羞恼、愤怒,他想都没想,“李冕!” 很响的一巴掌。 这是陈幺第二次甩李冕的脸,李冕偏了下脸,他抿唇,望着陈幺的眼神有些失控。 不夸张,跟头择人而噬的野狼一样。 陈幺还在颤抖,又好像很失望:“李冕。”再懦弱的人也有尊严,他望着李冕,“别让我再听到你说这种话。”,. 第61章 姐夫(06) 这会正是酒吧里热闹的时候。 这还是个清吧。 李冕就是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连球鞋都是白的,还是长着那种老子不好惹的脸。 他神情有些冷、阴翳。 洪飞跟在李冕身边,浑身的毛孔都快炸开了,他一激动,腿都不自觉打颤了,要不是这么多人看着,他觉得太丢人,他都想跪下去抱李冕的大腿了,杀人犯法的。 他们是富二代,当街斗殴更严重! “冕哥……”他声音有点刹不住车,叫的比女鬼尖叫的时候还尖利,“他是你姐夫啊。” 李冕这姐夫是真勇啊。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不管说了什么,也不能就这么扇李冕的脸啊! 太过了。 估计洪飞要是知道李冕说想咬他姐夫的嘴的话就不这么想了,但他不知道。 不止洪飞,后面一阵躁动,都在看李冕,李冕会打回去吗?难道是用脚踹?啧,李冕的姐夫看着挺文弱的,怎么这么生猛! 系统都问陈幺了:“你不害怕吗?” 看看其他人看着陈幺的眼神,不可思议里夹杂着敬佩,还有下一秒陈幺就要就英勇就义的同情。 陈幺怕啊。 他好怕李冕一拳锤过来,他直接就吐血倒地不起了,但没办法,人设嘛,陈三幺脾气是很好,但绝对不是那种不要脸的人:“李冕总不能打死我吧。” 他是李冕姐夫呢! 李冕在看陈幺,陈幺那巴掌是一点都没留手,他的唇角都有些破了:“姐夫。” “……” 李冕没动手还叫他姐夫,陈幺更害怕了,但他现在不能表现出来,他虽然软弱,但更多的还是失望,他看着李冕,那是张很有少年气的脸,理智回笼,他又觉得自己打李冕是错的了,李冕毕竟还小,他微微错开目光,“以后不要这样了。” “怎么样了?” 李冕还笑,“我操.你了吗?” 陈幺愕然看向李冕,他还以为李冕会知道错,但显然,他想错了,李冕看着他的视线似乎越发地没有遮拦了。 他还感觉到冰冷,这里都是人,全都是人,李冕这话要是传到李鹿耳朵里可怎么办。 洪飞都惊了下,但也没有太震惊,他以为李冕就是在骂陈幺而已,毕竟陈幺是李冕姐夫,李冕和他姐关系还是挺好的。 他们这些豪门虽然挺乱的,但也有家庭和睦的,李冕的家庭就挺和睦的,没有私生子,也没打生打死的争家产。 李冕还在看陈幺:“姐夫那么震惊做什么?” 小叔子都说要上姐夫了,姐夫震惊一点又有什么……陈幺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李冕真的没把他当回事。 那他今天做这些事,是不是挺可笑的? 陈幺的脸色控制不住发白,他有些难受,真的有点难受,得知自己像个小丑一样的难受。跟女生谈得那些话,他确实没开玩笑,豪门真的不好进,嫁进去难,当上门女婿也难:“没,小……李冕,那你玩吧。” 李冕还在笑:“我玩?我玩的话姐夫要去哪?甩了我一巴掌就要走吗?” 看情况不妙,自己好像要挨打准备开溜的陈幺:“……” 不然呢? 再打你一巴掌? 你这孩子不能这么贱啊。青年又怔了下,他的脸色发白,眉心也颦了起来,那种温和似乎已经消散,他眼神有些冷淡,“那你要怎样。” 不只是冷淡,还有点厌恶。 李冕看到了。 他都不笑了:“当然是带姐夫去玩啊。” 陈幺不想跟李冕玩,但这情况好像也由不得他选,他要不想跟李冕走,其实还有个办法的,那就是给李鹿打电话。 但这样的情况,要他给李鹿打电话那可就太难堪了,要他怎么说?要他怎么跟李鹿解释他打了李冕。 洪飞主动去坐了副驾。 他可不敢再触这对姐夫和小叔子的霉头了,他之前真的以为陈幺就是个没什么地位倒插门,今天看了下,陈幺哪里没地位了?他猛得很。 要不是李冕也在,他简直都想对陈幺倒头就拜了,还有,他去偷瞄李冕,李冕今天怎么也跟吃错药了一样。 这都不动手!李冕真改吃素啦? 李冕注意到洪飞在看他,他掀起眼皮,声音平静:“看什么。” “……没。” 洪飞摆手讪笑,“没看什么。” 艹,又不是他得罪的李冕! 真他妈绝了……还看什么,你都要带你姐夫去参加脱衣俱乐部了,他看两眼也不稀奇吧。 陈幺比洪飞还慌,他问系统:“他们要带我去哪?” 系统有关注李冕这边的情况:“脱衣俱乐部。” “……” 陈幺听说过这种东西,但没去过,他强压兴奋,故作矜持,“还真的有啊?非得脱光了才能进吗?那多不好意思啊……齐哥,我感觉我脱光了应该也好看。” 系统沉默了下:“你冷静一点。” 陈幺现在没跟李冕打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脱衣俱乐部就够冷静了:“哈哈哈,竟然真的有这种俱乐部,天啊,我不是能看到好多不穿衣服的帅哥。”他顿了下,“那可真是太让人害羞了!” 系统提醒陈幺:“人设。” 陈幺:“!” 他真的哽咽了,“我非得宁死不屈吗?我就没有一点屈服的可能吗?” 陈三幺是绝对不肯去那种地方的,他心里可是有女神的。 系统:“没有。” 陈幺:“……” 你信不信你哭给你看! 李冕发现陈幺的脸色似乎更难看了,他的脸皮真不盖的,他现在还能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跟陈幺说话:“姐夫不舒服吗?” 陈幺没出声。 得知不能去脱衣俱乐部,他现在很不爽。 李冕不喜欢陈幺对他爱答不理的样子:“姐夫知道我们要去哪吗?” 陈幺睫毛颤了下,他的瞳色很浅,即使是强压着镇定,他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去哪。” 李冕朝后靠了下:“去带姐夫长长见识。” 长你妈啊。 陈幺心如死灰,他到时候就是给李鹿打电话也不能进去,这超出陈三幺为人的底线了。 他的脸庞素白,眼尾微微上翘,平常总是显得在笑的人这时候好像有些忧郁:“小冕。” 虽然是跟李冕闹了不愉快,但他毕竟这样喊两年了,一时之间有些改不过来,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也没去纠正,“……我毕竟是你姐夫。” 李冕说的话确实过分了。 李冕也听到那声小冕了,他其实是有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他去看陈幺:“然后呢?” 陈幺:“……” 我是你姐夫啊!还能有什么?你跟你姐夫说什么咬嘴,挨打不是应当的吗? 李冕问:“我真做了?” 他看着陈幺,“我开玩笑不行吗?” 陈幺真的惊了,李冕这玩意怎么好意思说是开玩笑的!你脸皮这么厚的吗! “姐夫今天这么关心我,我还以为我和姐夫关系很好了呢,就跟姐夫开了个玩笑……可姐夫呢。”李冕拧眉,他年纪确实还小,虽然是个畜生,但装起可怜来还是有模有样的,“姐夫打的我脸好疼啊。” 陈幺都要坐不住了,淦,这是真不要脸啊,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 但没办法,陈三幺就是吃这套。 青年不由得去看李冕,他那巴掌其实很重,李冕的唇角现在还是破的,众星捧月的小少爷这么看起来还是挺惨的,他都有点紧张了:“……你、很疼吗?” 李冕嗯了声:“我爸妈还没打过我呢。” 陈幺更惭愧了。 他是知道的,何止李冕的爸妈,李鹿对这个弟弟都是千宠万宠的……他是真打了李冕,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的:“小冕。”他声音都开始啜诺了,即使还有些晦涩,但还是道,“……抱歉。” 李冕的眼睫都是漆黑的,但脸部的轮廓还有些孩子气:“不用。”他乖巧道,“我是该打。” 你他妈是挺欠打的。 陈幺服了这个老六的,他难道还得去哄李冕吗?还真得哄:“小冕。”他的手指很轻柔,“很疼吗?” 李冕的唇角被轻轻碰了下,其实也不是很疼,巴掌的侮辱性质一向是大于疼痛感的。 他能感觉到陈幺指尖的温度,但他心里也确实是戾气横生:“还好?”他偏头,“姐夫能不能帮我吹一下?” 陈幺:“……” 吹什么?吹你的嘴吗? 你小子是九连环吗?还一套连着一套的。 李冕的睫毛很长:“不可以吗?我小时候我姐都是这么照顾我的,她说吹吹就不疼了?姐夫不能像我姐姐一样照顾我吗?” 提起李鹿,陈幺眼里有点温柔,李冕是小鹿的弟弟呢,小鹿那么好,李冕应该也不会太糟糕才对。 之前应该就是李冕在开玩笑:“可以。”虽然是同意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声音都很低,“小冕,那你过来点。” 李冕依言过去了点,然后他看到陈幺也过来了点,他姐夫是真的好看,眼睛好看,嘴也好看。 陈幺就想吹一下的,李冕忽然靠得更紧了,他还笑:“姐夫。” “嗯、嗯?” 陈幺真的有点猝不及防,他的后颈被人揽住朝下摁,唇瓣碰到了某个小畜生的唇,他跟李鹿都没有过亲密接触,准确来说,这次是他的初吻。 李冕的动作确实惊到他了,他怔了半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爬上了薄怒,眼尾都泛起了鲜红。 李冕耍他! 李冕真的咬了下陈幺的唇瓣,没什么暧昧,纯属发泄,他还拍了张照,画面定格到陈幺主动朝前靠的时候,他拍完就放开了陈幺:“姐夫。” 陈幺的下唇都被咬出血了,可能是这次触碰示威的意义大于暧昧,他没感觉多羞耻,就是生气。 他去擦自己的唇瓣,手背都染上了血:“李冕!” 洪飞在前面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冕哥真野,姐夫的嘴都敢咬。 李冕没看陈幺:“姐夫对我说话客气点哦,不然我就告诉我姐说你勾引我。” 陈幺:“?” 你他妈要脸吗?你他妈要脸吗?! 你三十六度的嘴是这么说出这么滚烫的话的! 洪飞都操了声:“我怎么没想到这招!” 他那个妖里妖气的小妈对他可阴阳怪气了。 陈幺气得肝疼。 妈的,李冕咬他的嘴啊,他还能吃辣吗?他说话都会疼吧!他看向李冕:“照片删掉。” 李冕没删,还云储存了下:“生气啦?姐夫打我的时候,我也是很生气呢。” 陈幺知道李冕的性格挺恶劣的,但没想到竟然恶劣到这种程度,他都不在乎他刚是不是跟李冕亲过的事了……那其实也算不上亲,李冕刚刚上来就咬他,他差点就飙出眼泪了:“李冕,你就是跟你姐说,你姐会信吗?” 李冕毫不在意:“我管我姐信不信,我知道姐夫不想让我姐知道就行了。” 陈幺:“……” 你还真是能精准地打击人的要害,他是真生气了,都不想看到李冕的脸了,他看向窗外,连害怕都忘了,声音有些冷,“你要带我去哪?” 李冕把手机放下:“不是说了吗?带姐夫去长长见识。” 洪飞嘴有点贱:“是去脱衣俱乐部。” 陈幺不想看李冕的,但他忍不住:“你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李冕看着陈幺:“为了让姐夫生气啊。” 陈幺:“……” 他刚还生气呢,但这种做坏事只为了获得家长关注的行为……突然又感觉李冕是个孩子了,他的眼神都有些触动,“小冕。” 李冕不喜欢陈幺这种视线,他拧眉:“陈幺。” 这眼神是真的很欠c。 陈幺的脾气挺好的,只是李冕对他有那种心思让他生气而已,他冷静下来又觉得不可能了。 他比李冕大五六岁呢,李冕身边有那么多对他有好感的同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他:“天很晚了,我们回去吧,不然你姐会担心的。” 李鹿应该下班了。 李冕不说话。 洪飞倒是说话了,他其实感觉李冕和陈幺关系不是很差:“姐夫,我们也不是去乱搞的,我们就是去看看。” 李冕瞥向洪飞:“我们怎么不是去乱搞了?到地了我给你一个人安排七个。” 这不得肾虚虚死? 洪飞往死里摇头:“这不行,吃了伟哥也顶不住啊。” 陈幺大学毕业就跟李鹿假结婚了,他还是有点传统的人,不太赞同婚前性行为,所以他都二十五六了,到现在还没开过荤。 他听着比自己小那么多的人讨论这种话,是有点不自在的,他垂眼,有些紧张地看着前背椅。 李冕注意到了:“姐夫这就不好意思了?” 陈幺抿唇,更紧张了,他垂眼,睫毛都在颤:“没。” 李冕看到陈幺这样子:“姐夫。”他挑眉,“你在床上会激动的昏过去吗?” 陈幺和他姐在床上到底是谁主导的? 是他姐吧。 “……” 陈幺发现李冕真是口无遮拦,他看向李冕,声音有些轻,“回去吧。” 李冕才不回去:“回去干什么,让你和我姐告状吗?” 陈幺颦眉,他跟李鹿告状?他能告什么状,难道说她弟弟在他嘴上咬了一口:“不会的。” 不会李冕也不回去,他问司机:“到了吗?” 司机是洪飞家的,但他也认识李冕,他声音很尊敬:“就到了。” 洪飞比较喜欢玩,也爱凑热闹,他先下车,他下车就吹口哨:“冕哥,兔女郎哎,等等,是男的,操,他们围裙下面什么都没有。” 接待是兔女郎的打扮,但确实是男的,戴着兔耳朵兔尾巴,就穿了围裙和丝袜。 兔女郎?男的?就穿了围裙! 陈幺心都在颤:“我好想下车看一眼,好想啊啊啊啊!孩子没见识,孩子就想开开眼界!” 系统在阻止陈幺:“不,你不想!” 李冕对兔女郎没什么兴趣,他去拽陈幺的手腕:“姐夫……” 陈幺没动,他闭着眼,艰难出声:“我不去。”他才说完,就有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了下去。 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他这么残忍,他还是个孩子啊,孩子只是想看看只穿了围裙的兔女郎有什么错! 李冕抬头,他看到他的姐夫在发抖:“你就这么害怕?”他声音没什么起伏,“怎么,怕对不起我姐?” 我那是怕对不起我自己! 陈幺还是闭着眼:“小冕。”他嗓音很透,又有些往上扬,真的有点像蓄意勾引,“我们回去吧。” 再多待几分钟,他就要忍不住冲下车了。 李冕知道陈幺会难受,但不知道他会这么难受:“他们又不是什么都没穿。” 最起码比某些秀场的模特穿得多吧。 国内是不允许出现太出格的俱乐部的,都是打着艺术的旗号搞擦边,当然,要是真的全脱了也就没什么看头了。 陈幺看向李冕,还反手攥住了李冕的手:“我不去,你也不能去。”凭什么李冕能去,他不能去。 他不能看那就都别看了! 李冕没想到这个时候陈幺还能想到自己,他看了眼陈幺牵着他的手,他姐夫好像是真的在关心他。 他垂眼,对这个姐夫有了些确切地认知了,迂腐、顽固、好骗,还有些愚蠢的善良:“姐夫。” 陈幺的魂已经飘到车外跟洪飞一起看兔女郎了,他心思不在这,闻声只是轻轻地瞥了眼李冕。 他的眼尾就是真的往上挑的那种,平常刻意敛着的笑意十分的迷人,那点鲜红带着一点点色气的暧昧:“嗯?” 李冕刚决定洗心革面,放弃对他姐夫不切实际的妄想,他又觉得陈幺在勾引他了:“姐夫。” “我要是得了绝症,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睡你,你能给我上吗?” 陈幺直接给出了答案,他想都没想就扬起了巴掌。 李冕这次抓住了陈幺的手腕,他脸色有点难看:“……你又想扇我?!” 陈幺比李冕还震惊。 我想扇你这不是正常的事吗! 谁、不、想、扇、你、啊!,. 第62章 姐夫(07) 洪飞等半天都没等到两人下来,也没什么兴趣看下去了,他的性取向是女,但这次为了膈应陈幺,他们找了个gay多的地方,一个直男被一堆gay淹没,睁眼全是同性性感的躯体……想想就有意思。 他敲车窗:“冕哥。” 李冕还在和陈幺对峙,他是真没被打过,陈幺两天扇他两次了,上次好歹还是在他房间里,没人知道。这次呢,众目睽睽,他都不用猜,学校里的老师都应该知道他被姐夫打了脸。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他现在没动手,是因为陈幺是他姐夫吗?怎么可能,不过是他有那么一点心思而已。 不然他早打回去了:“姐夫。” 陈幺被李冕抓住了手腕,丝毫动弹不得,这种被强制的感觉落到谁身上都不会好受,他也是如此。 他去看李冕:“……你就没有道德吗?” 李冕当然有道德,就是不多而已:“我要是没道德,姐夫昨晚还能下得了我的床吗?” 记忆复苏、缓慢回笼。 那晚确实很刺激,观感被无限地放大,他至今还记得被扒掉裤子、无所遁形的羞耻感。 陈幺没办法看李冕的脸了,不只是李冕有感觉,他也是个男的,被摸也会感到兴奋。 他真的很惭愧,明明有喜欢的人,那晚跟李冕一起还是有种失控的感觉……可能性这种东西就压根没办法控制:“李冕,你不要这样。” 他怎么样了? 李冕又没真的对陈幺怎么样,除了昨天晚上喝醉了做了点出格的举动,他也就是想想,嘴上说一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个好人,既然不想招惹我,又为什么一直在我眼前晃。” 为了恶心你啊。 陈幺肯定不能说,他看向一边:“因为你姐要我看着你。” “我姐。”李冕笑了声,“我姐让你躺下给我上,你躺不躺,姐夫要是说行的话,我就去求求我姐。” “……” 陈幺不知道李冕为什么非要这样,他去看李冕,声音终于有些愤怒,“李冕!” 李冕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去求他姐?他到底怎么想的,他就不觉得丢人吗? 李冕无动于衷:“生气了?” 他还笑,“你脾气真差。” 不得不说,能让脾气跟个面团捏的似的陈幺这么生气,也是李冕的本事。 陈幺没打死李冕都算他涵养了,他以前一直觉得李冕就有点恶劣,但总体来说,李冕还算个孩子。 他真不知道李冕能混账到这种程度,再跟他多说一句话,他恐怕就要理智全失了。 陈幺推门就要下车。 “姐夫。” 李冕叫住陈幺,“你在这里下车可能会被扒光的哦。”他顿了下,“到时候姐夫就知道你有多受男人欢迎了。” 真的吗? 他真的很受男人欢迎吗?李冕还真会说话,他都要不讨厌他了。 陈幺虽然很想下车去看兔女郎,但还是假装僵住了,陈三幺可是直男,显然不能接受被别的男人扒光。 他又坐了下去:“送我回去,不然我跟你姐打电话了。”他目光稍稍往车窗外落下一点,“你姐要是知道你来这里,你肯定要被岳父岳母带回去了。” 李冕:“……” 他无法无天惯了,唯一害怕还真是他的父母,哦,也不只是他的父母,或许还得加上那只泰迪,“你怎么有事没事就找我姐告状,你就不能自已解决吗?你不知道我姐最看不上你哪点吗?” 陈幺的睫毛颤了下。 他知道的,他还知道李鹿喜欢事业型的人,他和李鹿的理想型一直是两个极端,李鹿压根就不喜欢他。 一直以来,这都是他的一厢情愿:“你说够了吗?送我回去。” 知道又怎么样。 又改不掉。 李冕发现了,他这姐夫比他还吃软不吃硬,他都这么说了,陈幺还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他没有尊严吧,又在其它事上一点就炸。 他看着陈幺没有表情的侧脸,也有点憋气,真t邪门,他还第一次感觉心脏疼。 气的。 洪飞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但感觉他们在吵架,他加大力气敲车窗:“不是来玩吗?下来啊。” 至于陈幺,不下来拖下来不就好了。 又不是真的来做什么的,就看看。 李冕摇下车窗:“别喊了,走了,回去。” “这不才来?” 洪飞抓头发,“都到门口了,真不去看看。” 李冕冷笑:“怎么去啊,我姐夫都要找我姐了,我怕死了。” 洪飞幼儿园毕业后就没找过家长告状了,他扫了眼陈幺:“那是挺没意思的。” 有时候他们是真的不愿意带人玩。 总觉得他们屁大点事都要哭着喊爹喊妈,就好像今天……要说过还真没多过,就只是会进去看看就摆出一张死人脸。 扫兴。 别说陈幺和李冕了,洪飞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李鹿确实已经到家了,但她也没比俩人提前到多久,大城市,多多少少有点夜生活,凌晨一两点到家也属实很正常。 她看到陈幺和李冕一起回来,惊讶的挑起了细长的眉梢,有意外,还有些笑意:“玩得开心吗?” 陈幺看到李鹿就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他声音温和:“还好。” 李冕臭着脸,一看就是在说反话:“好的很。” 李鹿没管李冕,她觉得她这个弟弟有点欠教育,不过陈幺跟了李冕一天,到晚上还能好好的也让她挺意外的,她还以为陈幺半路就会被甩掉:“……陈幺,你嘴上?” 陈幺下意识抬手挡了下,李冕咬的肯定不能让李鹿知道的,他没对李鹿撒过谎,这会连声音都有些不自然:“不小心咬到了。” 下唇的位置其实并不好自己咬到的,但李鹿也没多疑,陈幺在她心里的形象一直很好,再说,陈幺就是真的去找女人,她也不会介意的, 毕竟两人就是合作关系,李鹿就关心了一声:“那你下次注意。” 李鹿的声音轻柔关切,陈幺抬眼,心里有点暖意:“嗯。”感动的同时,他还有点心虚。 他是李冕的姐夫,却让李冕对他生出那种心思,之前肯定没有这事……应该就是昨晚了。 如果他没去管李冕,没有差点擦枪走火,那也就没这事了,不止是心虚,他都有点内疚了。 陈幺习惯把事情揽着在自己身上,无论什么,他总觉得是自己不对,李冕跟陈幺是两个极端,他提醒李鹿:“姐,你还是看着姐夫点吧,指不定就是什么小妖精咬了姐夫的嘴。” 陈幺下意识去看李冕,他的眼神是难以置信里夹着点茫然,他以为最起码在不告诉李鹿这点,他们是有默契的。 还有,你说你自己是什么小妖精,你就真的不害臊吗!面对这种情况,诸老师是怎么说的来着?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冕见陈幺看他:“姐夫看我做什么,被我猜对了,心虚?” 陈幺拧眉,但没说话。 李鹿看看李冕,又看看陈幺,最后还是训斥了李冕:“李冕!别对着你姐夫胡说八道。” 李冕见陈幺一直没反应,感觉没意思就自己上楼去了。 客厅里就剩下陈幺和李鹿独处,陈幺希望李鹿能问一下他嘴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怕就对他解释的话有一点质疑。 但李鹿一直体贴地没问,她就问了下陈幺跟李冕今天都去了哪,在听到李冕去了赛车场上时又责怪了李冕几句。 陈幺一直默默听着。 李鹿跟他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晚安。 陈幺有些失望,他和李鹿大概就是一点可能就没有了。 其实这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妄想,李鹿这样的大家千金怎么会看上他这性格家境都不好,就长得还行的人呢。 两年多了,他忽然觉得很茫然,李鹿对他客客气气的,但应该不在乎他,李冕对他连客气都说不上,那些话应该都算是挑衅和羞辱了吧。 他出身并不好,他从未见过如此金碧辉煌的一切,有些沉迷,有些惶恐,豪车宝马、纸醉金迷,可煌煌大梦终将醒。 陈幺其实觉得自己应该感谢李冕的,要不是李冕让他意识到这里根本就没人真的在乎他,他还会自欺欺人地把这个梦做下去。 他想着想着就睡了。 次日。 李鹿起来后,陈幺照常做好了早餐,今天比昨天好些,面包和煎蛋都没糊。 虽然还是很简单,但陈幺真的自豪了:“齐哥,我这手艺怎么样?面包焦脆到正好,煎蛋都是完美的太阳蛋!” 系统拍手:“真棒。” 陈幺故作矜持:“一般啦。” 虽然说是一般,他还是想被夸两声。 李鹿见陈幺时不时看她:“没关系,简单就简单一点,健康。” 陈幺这两天做的早饭跟之前比起来就俩字,敷衍,她以为陈幺是不好意思,就特意安慰了下陈幺。 被安慰的陈幺丝毫没有安慰到:“……哦。” 哼,没有夸夸,宝宝要不开心了。 李冕还是下来最晚的那一个,开学了,他换上了校服,其他人穿都会很大的蓝白校服在他身上就很合身。 或者说帅得恰好,银色的拉链,青春的运动风:“今天有我的早饭了?”他坐下就咬上了面包,“嗯,不错嘛。” 今天的面包烤得刚好。 最起码比昨天好多了。 陈幺一开始还以为李冕在阴阳他,听到后面,他要是有尾巴,他一定会骄傲的竖起来。 嘻嘻,今天可是他掐着秒表烤的。 李鹿看向李冕,照常训诫道:“开学就好好上课。” 李冕嗯了声,然后:“姐,我班主任让我叫家长。” “叫家长?你又惹什么事了?”李鹿头疼,但也习惯了,“什么时候去,就今天吗?我今天要开会,我可没空。” 陈幺发现李鹿在看他,那期待的目光真的很明显了,他咽下嘴里的面包:“要不我去吧。” 李鹿弯起眼:“谢谢老公!” 搁在昨天,陈幺会有点不好意思,但今天他只是笑了下:“不用谢。” 做人,就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李鹿没发现,李冕的感知确实很敏锐,他看向陈幺,就一晚不见,他姐夫好像又恢复到之前样子了。 怎么说呢,就是你打他的左脸,他虽然不会把右脸凑上来,但也绝对不会生气,只是会用歉意的目光问你,是不是手疼了。 陈幺的脾气一直就这样,就是这么的没用。 陈幺见李冕看他:“小冕,怎么了吗?” 他问,“你班主任必须要求你姐去?” “没。” 李冕端起牛奶,睫毛微垂,漫不经心地喝了口,“姐夫不生我的气了?” 陈幺嗯了声,他声音有些轻:“没关系的。” 那他姐夫还真是个橡胶人,李冕都忍不住去想了,他要是真上了他姐夫,他姐夫会不会到了第二天又这么平静地跟他说没关系。 人的念头可能就是一打开就合不住了,就跟潘多拉魔盒一样,不封闭上,只是冒出越来越多的罪恶。 陈幺开的车。 李冕没坐副驾,他坐在后排看着他好看的姐夫:“你真不生气了?” 陈幺能从后视镜看到李冕的脸,李家的基因真的很好,李冕这个年纪已经长成这样了,眉形锋锐,眼睫漆黑,看着就很野,很带劲:“昨天动手了我很抱歉。” 他总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 还是对小叔子动手。 李冕这下相信陈幺不生气了,他笑了起来,那颗虎牙有点尖,有种少年意气的青春:“那姐夫还真好呢。” 陈幺就是那种心软,性子也软的人,他的目光很专注,声音轻柔,像软软的棉、轻飘飘的云,包容温和:“没事。” 李冕没见过陈幺这样的人,他都怔了下,跟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他感到新奇,无可避免的产生了旺盛的探索欲:“姐夫的嘴还疼吗?” 陈幺有底线吗? 有的话又是什么呢。 陈幺下意识抿了下唇,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夜,但因为经常牵扯到伤口,伤口现在还没结痂。 要只是被咬了一下,他不会记多久,但咬的是这种地方,他还记得李冕的脸……和被碰到的感觉。 兴许初次的接触最容易让人难以忘怀,他紧张地舔了下唇:“还好,” 李冕看到了。 他有时候真的觉得陈幺在故意勾引他,在他问话的时候舔他咬过的伤口:“姐夫。” 陈幺真的在紧张了,他的回答短促:“嗯。” 李冕瞥了眼窗外掠过的景:“我姐事后真的没问你吗?” 男女这种事,哪有什么绝对的信任,“姐夫怎么跟我姐解释的?姐夫这么老实,不会真说了是我咬的吧。” 提到李鹿,陈幺又平静下来:“没。” 怎么会没? 难道他姐姐和姐夫真是模范夫妻?可模范夫妻也不会这样啊,没点嫉妒心占有欲能叫爱么……李冕的脑子还真的就是好用,他早就觉得不对了,就是没细想,一细想陈幺跟他姐客气的就好像不熟:“姐夫,你和我姐真爱的天雷勾地火、非你不可?” “演的吧。”,. 第63章 姐夫(08) 陈幺和李鹿确实是演的。 他们也真的不熟,这还是在李冕也在的情况下,不然两人在家里一天都说不上十句话。 李鹿看起来挺温柔的,但其实是个事业型的人,她在公司很强势,很御姐,陈幺就不一样了,他的不争不抢的,也实在有些扶不起来,刚开始李鹿还是试图找一些两人能谈的话题,到后来发现三观实在不合就放弃了。 他们完全说不到一起去。 陈幺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泛白,最大的秘密被抖搂出来,他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得紧促。 脾气好是真的,扛不住事也是真的:“小冕……怎么会这么想?” 李冕看向陈幺:“姐夫,淡定点,不然一车两命了。” 陈幺没办法,他也不想这样,一紧张就失语、分神,连自己的声音都没办法控制。 他有些焦急,但现在在开车,他只好强行忍住了。 不打自招,还真是演的。 要说意外,李冕其实也不是很意外,他姐谈过好几任男友,每一任都是圈里上进有能力的人。 他姐跟陈幺结婚的时候,不只是他爸妈,他姐的闺蜜都快惊掉眼珠子了,但他姐就是认定了陈幺。 李冕那时候都以为陈幺给他姐下蛊了。 陈幺跟他姐结婚的时候才大学毕业,陈幺那时候就很内向,还有点灰扑扑的,带着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朴实。 兴许是这两年被养过来了,他姐夫身上没有了那种畏缩,多了些坦然平和,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味道……就是挺招男人喜欢的,尤其是在他轻声说话,垂眼望着你的时候,睫毛半弯,欲语还休,似醉非醉。 他想起来就会兴奋,要不是真的忍不了,他也没必要一直挑衅他姐夫,那些话和那些念头,在他看到陈幺的时候根本就按捺不住。 陈幺还以为李冕会抓住机会多说几句,至少对他冷嘲热讽一下,但李冕说完就没动静了。 他也稍稍平静了下,也没必要太紧张,纸包不住火,这事迟早要露馅。 李冕在华南附中念书。 李冕的爸妈还秉持着公办的学校就是最好的学校,坚持要李冕在华南附中读书。 公立学校管得严,不让外人开车进去。 陈幺把问李冕:“我要不要先把你送到校门口?” 李冕这才回神,少年睫毛浓密,鼻梁直挺,看起来很不好招惹,声音却很懒散:“我陪姐夫一块吧。” 他能想到陈幺和李鹿恩爱是假的,但暂时没往结婚证也是假的那方面想,不然他姐这乖乖女可真的太叛逆了。 陈幺不太想让李冕跟着他,但也没说什么,停车的地方离校门口稍微有点远,大概十分钟的路程。 李冕比陈幺要高点:“姐夫。” 陈幺挺不想应的,他觉得李冕肯定要问他和李鹿的事了,什么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刹住车,就跟拔萝卜一样,把萝卜□□就一定会带出来泥:“嗯。” “别紧张嘛。”李冕朝陈幺靠了点,“我也不打算问什么,我还保证……我绝对不跟我爸妈告状。” 陈幺终于知道李冕为什么这么讨厌他动不动就拿李鹿说事了,李冕要是跟他爸妈说,他也一定会很烦。 他看向李冕,李冕在笑,年轻的男孩子尤其的帅,李冕不混蛋的时候还是挺讨人喜欢的:“你想说什么?” 李冕就好奇,单纯的好奇:“姐夫,你跟我姐那个过吗?” 陈幺和他姐别说亲了,好像连拥抱过都没有……应该是没有,反正他不记得有过。 这是你能问的吗? 陈幺又轻飘飘地看了李冕一眼,他的唇有点肉,很红,又带着点伤:“别问。” 可能人的适应能力就是强吧,他这个小叔子一直混不吝的,他听到这种话竟然有点免疫了。 李冕当着他们的面说要去找灵魂伴侣深入交流,不止一次地说想和他……比起那些,这还不是很过分。 李冕被看了一眼,魂都要飞了,他朝陈幺靠:“别问就是没有吧,姐夫,你多大了,你都不想那种事的吗?” 要说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人到了年纪自然而然地会想生命大和谐,这也是生命发展的规律。 陈幺也是俗人,但他没出声。 就是想,这是能和小叔子说的吗? 李冕都笑了:“姐夫和我姐结婚的时候才大学毕业吧,我觉得照着姐夫的性格也不会有婚前性行为。”他偏头,“姐夫,你还是处吗?” 陈幺就是没看李冕,都察觉到李冕的兴奋了,他很想离李冕远一点,或者干脆直接离开,但他答应了李鹿要来见李冕的班主任了:“小冕,你和我说这些话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了,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陈幺倒插门进来的,怎么就不能算嫂子了。 多合适啊,天经地义呢。 李冕这样想着,嘴上还是道歉了:“对不起,但你也知道,我在青春期嘛。姐夫,我这个年纪的青少年是要好好引导的。我爸不操心这个,我又没什么哥哥,就有一个姐姐……我总不能问我姐吧。” 陈幺:“……” 合着这还是我的义务责任了? 就你长了嘴了吗?你怎么就这么会说话! 李冕见陈幺不出声,又道:“真的,我都上网查了。男生在青春期的时候就是容易对身边的人有性幻想,我身边就姐夫一个人,我就……”他没接着说,但下面的事两人都心知肚明,“但经过姐夫的那两巴掌,我已经清醒过来了,这是错误的幻想行为,我必须得放下,走出来。” 陈幺看了眼李冕:“放下了?” 李冕点头,他笑起来还蛮乖的:“真的,你毕竟我姐夫嘛。青春期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我现在已经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姐夫不信我吗?要不姐夫再甩我两巴掌好了。” 陈幺信他个鬼,但他也不能真的再甩李冕两巴掌:“没事。” 他其实很是个很好软化的人,心软嘴软脾气也软,李冕之前对他那样他都能好好跟李冕说话,李冕再主动朝他示好,他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李冕察言观色的能力挺强的:“其实我真的很惭愧,之前竟然对姐夫说了那么多混账的话,还让姐夫那么难过,姐夫,我真的知道错了……要不你打我一顿好了。” 真的吗? 可以拿钢筋打吗? 陈幺这么想着,目光还是稍稍温和了些:“没关系。”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他们也没真的做什么,李冕醒悟得也够快了,再说,李冕都主动道歉了,“过去就过去吧。” 他还提醒道,“小冕,到学校了。” 别再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李冕听话的没再说,跟着陈幺进了办公室。 陈幺昨天在酒吧门口甩了李冕一巴掌,还真就一战成名了,现在认识李冕的人都认识他了。 倒插门怎么了,倒插门也能这么拽。 他们还以为陈幺会被李家发出逐出家门的警告呢,实在想不到陈幺今天又大摇大摆地来给李冕开会了,李冕安安静静目不斜视地跟在陈幺后面,还真像个三好学生。 班主任找李冕家长就是吓一下李冕,公立又不好直接开除学生,最多是记一下过。 陈幺的态度很好,至少比李鹿来的时候态度好,李冕的班主任多少有点欣慰,就多说了点:“我也知道你们李家的情况,不缺钱是不缺钱,但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李冕上次周测,六门缺考两门,剩下的四门加起来考了一百多分,我教他的英语,英语的选择题你知道吧?蒙也不能就考六分啊!那答题卡用脚踩一下放在机器上过都能考二三十。” 陈幺知道李冕学习差,但不知道李冕学习这么差,他不好意思了:“抱歉。” 李冕觉得挺无聊的,他就去看他姐夫,他姐夫还挺认真的,他姐夫眉毛很秀气,不浓也不淡,恰到好处的轻重。 他姐夫的脸其实也挺秀气的,最好看的是眼睛和嘴……上次咬过,光记得软了。 应该趁机多亲下的。 别说他畜生了,他之前就是想,没打算真的干,但既然知道陈幺跟他姐没什么感情都是演的……弟承姐夫又怎么了。 过年还是相亲相爱一家人嘛。 陈幺最后诚恳地跟李冕班主任道歉,承诺会好好教育李冕的,李冕的班主任虽然说好好好,但其实不怎么信。 带过这么多届学生,李冕真是脑子最好使的那一个,这样的学生要是不把精力当到正道上,其实真的很难教。 李冕只是在学习上不走心而已,但绝对是个天才,其他道上的天才。 陈幺走出去的时候特别开心:“齐哥,我又想到折磨他的办法了。” 系统看出来了:“还是小心点吧。” 李冕不是吃了亏往肚子里咽的人,可以预见,他们一定是相互折磨。 陈幺才不管:“他骂我!我一定要整死他。” 系统:“……” 它选择祝福,“你开心就好。” 出来后陈幺就没说话,李冕也低着头,一回生二回熟,他从小就被叫家长,早习惯了,这时候就得乖一点,再昂着脖子跟个斗鸡似的,那不纯纯煞笔吗? 还是陈幺先停下了,这会别的学生都在上课,楼梯拐角这还会挺安静的,他看着李冕,欲言又止了会还是出声了:“你的成绩太差了,英语六分,是年级倒数第一吗?” 李冕摇头:“我是倒数第二,洪飞才是倒数第一,他考了三分。” 陈幺:“……” 华南附中是怎么同时出了你们这两位卧龙和凤雏的,英语考三分,“他怎么考的?” 在卷子撒把米,鸡啄几下都比洪飞考的高吧。 “他抄的我的,但没全抄。” 李冕道,“他还自作聪明地改了两道。” 好家伙,这给陈幺都整沉默了,洪飞是怎么敢抄李冕的卷子的?他怎么就改了两道还全都改错了。 妈的。 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李冕又道:“姐夫,你看,我可比洪飞强多了,我不但比他考得高,我还没抄。” “……” 咋地,合着你考了六分,我还得夸你?陈幺真的连说话都艰难了,“不错。” 李冕见状,低头假装失落:“姐夫,我真的很差吗?其他人都说我们这些学渣就是学校里的垃圾,出了学校就是社会的败类,姐夫,真的吗?我的人生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不,孩子,你还有万亿家产可以继承啊!到底是谁的人生没有任何希望啊? 陈幺是想配合下李冕的,但他张嘴,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太淦了! 真的太淦了。 要他一个穷逼去安慰万亿身价的富二代,秦始皇复活都得说这是□□! “姐夫,我觉得真的好难啊。难道只是学习差,就要被这么羞辱吗?”李冕越说声音越低,“姐夫,你可以给我个拥抱,安慰我一下吗?” ……山路十八弯都没你这一套下来拐得弯多。 陈幺稍稍抬起眼去看李冕,李冕这次有好好校服,连拉链都拉到了最上面,他现在就像一只失落茫然的小狗。 就还怪可怜的。 但他的心没有丝毫的柔软,嘻嘻,他其实也很喜欢欺负好孩子呢,更想整李冕了怎么办。 有什么是比五三和英汉大词典更折磨人的,他高中的时候刷过那么多卷子,凭什么李冕不用刷。 青年的瞳孔有些亮,眼尾往下延的弧度很漂亮,睫毛的剪影乌长:“好。” 李冕张手,又放下了:“我不好意思抱姐夫,姐夫可以来抱我一下吗?” 陈幺:“……” 你妈,你还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他这样想着,还是去抱了下李冕,李冕挺高的……李冕的手搂他腰了! 卧槽,你还想往下? 这果然是个孽畜! 李冕是想往下,但还是停住了,他把头放在陈幺肩上:“谢谢姐夫,姐夫真好。” 大概就半分钟,李冕主动退开了。 陈幺没和人这么抱过,体温和气息好像都在交换,他没去看李冕:“小冕,我帮你补习吧。” 补习? 老师和学生吗? 李冕看向陈幺:“真的吗?姐夫没有放弃我吗?我还有被拯救的价值吗?姐夫,我肯定会好好学的。” 陈幺就提了下。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上道、主动往坑里跳的人:“小冕?” 李冕怕陈幺后悔:“姐夫,就从今晚开始吧,姐夫洗完澡就可以去我的房间了。” 陈幺:“……” 我去你房间洗什么澡? 你这小崽子想什么呢。既然李冕都同意了,“那你好好上课吧,晚上我去找你。” 他在李家其实没什么用,能教李冕也算是发挥了他仅有的价值吧。一直光拿好处不干活,他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也算是报答李鹿了。 李冕上午第三节课才到教室。 他跟洪飞是同桌。 洪飞等好久了:“怎么是你姐夫来了?”他还问,“昨晚你们不是还恨不得打起来吗?怎么关系又这么好了?” 李冕心情不错,他刚搂他姐夫的腰了,还是他姐夫主动抱他的,今天就能对他投怀送抱,再过段日子,主动找自己睡又怎么了:“我姐没空,我姐夫就来了。” 他瞥向洪飞,“很奇怪?” 你跟个三好学生似的跟在姐夫屁股后面,这不奇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都没你这样奇怪吧。 洪飞压下了吐槽欲:“你到底咋回事啊,你姐夫打了你一巴掌那事就这么过了?你知道那些孙子现在怎么编排你的吗?” 李冕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在乎?”他还道,“我现在不跟那群小屁孩玩了。” “太幼稚了。” 什么小屁孩!冕哥你清醒一点,我们都是同龄人啊!洪飞问李冕:“那你跟谁玩?” 他实在是想不通,面色古怪,“你跟你姐夫玩吗?” 就李冕的姐夫? 不是他说,李冕的姐夫性格太沉闷了吧,有什么好玩的。 李冕把书摆正:“我跟我姐夫玩怎么了?” 他还举手,“老师!” 这节课是物理,物理老师大学毕业没多久,还有点怯场,见是李冕她心里更慌了:“怎么了?” 这祖宗可别在她课上捣乱。 李冕不在课上捣乱的,他就是逃课比较多:“洪飞老找我说话,打扰我学习,老师叫他出去罚站吧。” 洪飞:“……” 他看着李冕,眼里都是阶级革命被背叛的震撼,我打扰你学习?就你那全科加起来一百多分、英语就考了六分的成绩还用他打扰吗? 他这辈子都忘不了抄李冕的卷子就考了三分的事!他爸看到后可是给他了好一顿竹笋炒肉啊! 物理老师都沉默了下,最后还是道:“洪飞,出去。” 物理老师还以为李冕是在挑事呢,没,李冕还真有好好学了,不学他姐夫问他一问三不知,一怒之下不给他补了怎么办。 那多亏啊。 亏得流鼻血。 陈幺回来后也跟李鹿提了下给李冕补习的事。 李鹿有点惊讶:“你们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虽然意外,但她还是点了下头,温柔道,“那辛苦你了。” 陈幺说没事。 李冕可期待好久了,他吃完晚饭就去洗澡换衣服了,陈幺在九点左右敲的李冕的门:“小冕。” 李冕去开门:“姐夫。” 就在他看到陈幺的那瞬间,他的笑就不自觉地消失了。 陈幺抱着个半人高的箱子,里面是他在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卷子练习册和五三。 笑容守恒定律就是当笑容从一个人脸上消失的时候,就会转移到另一个人脸上。 陈幺温声道:“小冕,还不让姐夫进去?” 装好孩子? 跟他玩这套? 玩不死你。,. 第64章 姐夫(09) 那箱子确实有半人高。 李冕都看不到陈幺的脸了,他就听到陈幺的声音从后面冒了出来,温柔地喊着他小冕。 他的神情都有些失控,他读了两年多的高中了,就没看到过这么多试卷,当他看到那箱书朝他前进的时候,他甚至往后退了两步,压迫感太强了。 第一个想法,他得写到猴年马月去? 第二个想法,这破学他一定得上吗? 李冕的房间几乎什么都没有,就一张床,一方书桌,还有个占了一面墙的鞋柜,几乎是富二代房间的标配了。 当然,他的东西不止这么点,他其实还有电竞房和专门用来停车的车库,他在十五六的时候就朝自己的爱好砸钱,迄今为止应该花了有一两个亿了,一辆好点的改装车就得上千万,他还不止一辆车。 这是真的富二代,被宠大的大少爷。 陈幺把箱子放下的时候,地板都发出了一声沉闷的鸣叫,他有点累,额头都浮现了虚汗,但他的眼睛还在笑,眼尾朝下,睫毛却是朝上的,白皙的脸微红,朝人看过去的时候,有种难以描述的风情:“小冕。” 李冕望向陈幺:“姐夫。” 他既心神荡漾又感觉心神沉重,“你哪弄来这么多习题?你从我学校离开后,就一头扎进书店里了?” 何止呢。 他还开车往临市跑了下,要不是怕天太黑了跑不回来,他还能去隔壁市的隔壁市:“小冕不用谢我,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李冕:“……” 行吧,他朝书桌走,“今晚就做题吗?我基础不太好,刷题应该没效果,姐夫,你要不先教我课本上的内容吧。” 他都把书摊开了,“姐夫过来坐我旁边吧。” 就一张椅子,一个人坐挺宽松的,两个人虽然也能坐得下,但一定很挤,李冕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完全干。 他的脸真的特别帅,睫毛在光下都有阴影了,鼻梁很挺,笑着看人的时候给人总难以拒绝的乖巧感,他还歪头:“姐夫?” 喊毛线喊,两个人挤一张椅子,我坐着坐着是不是就挤你腿上了?陈幺还是没动,但他笑容仍旧温和:“小冕,你英语太差了,先补英语吧。” 那也成,李冕又不在乎补什么:“我把课本都带回来了,我书包就在床下面,对,就那,姐夫看到了吧,我英语书就在里面。” 陈幺确实看到了,他去拿书就得蹲下,屁股刚好对着李冕,他算是发现了:“齐哥,这小崽子心计好深沉啊。” 系统看了下李冕:“嗯。” 它给陈幺出主意,“让他自己去拿吗?” 陈幺早有准备,他直接走向李冕,从兜里掏出来一本英语随身记:“小冕,英语就是词汇量上去了,成绩就上去了,你先把这3600词背完,英语就是考不及格也能考到七八十。” 李冕身为学渣,知道有英语课本就不错了:“3600词?我要背完?” 他姐夫在开什么玩笑?说实话,他充其量认识二十六个英文字母,从幼儿园学到高中,音标他还没认全呢。 陈幺忽然弯腰,差点和李冕对到鼻尖,这是个很亲昵的动作:“我们小冕可以的对吧?” 他笑起来眼睫都是弯的,“小冕要是做到了,姐夫会很高兴的。” 李冕心口停了下,青春期的孩子就是容易口干舌燥、容易被激动和兴奋冲昏,但他不是那么好哄的人:“姐夫高兴的话会给我什么奖励吗?”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陈幺唇上的伤口,差不多一天了,它已经结痂了,结痂的地方会比唇瓣其他地方暗一些,“姐夫,我这个年纪的学生真的很需要鼓舞的。” 陈幺蛮认真的:“小冕想要什么奖励。” 给他咬咬嘴,李冕的心思又有点飘了,但他没蠢到说出来:“嗯。”他像是思考,“我暂时还没想到。” 他姐夫的嘴很软吧。 应该很软。 你是没想到还是不敢说。 陈幺也没拆穿李冕,他倏然退开:“那等小冕背完后再提好了。” 李冕瞥了眼拿本单词速记,又把目光放到陈幺身上:“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陈幺想说可以,但想到李冕的前科:“不要太过分。” 李冕觉得这条件太宽泛了,到时候无论他提出来什么陈幺都能拒绝:“什么算是过分?” 陈幺想了下:“不能有身体接触。” 李冕的睫毛晃了下,好像是被伤到了:“为什么不能有身体接触?姐夫果然还是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对吗?难道做错了就不能有改正的机会了……姐夫。”他难过,他受到伤害了,但他就是不说,“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就按姐夫说的来好了。” 陈幺都被搞沉默了,按理说他应该去安慰一下李冕,然后愧疚地表示一下他不是故意的,但他就是不想说。 他看着李冕,眼里好像有惭愧,但还是没松口,只是道:“那等小冕完成后,除了小冕要的,我也给小冕一个奖励好了。” 发生过的事他可以不计较,但也不能真的当什么都没发生,还是要注意点。 李冕在心里啧了两声,果然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对他姐夫来说太出格了,都这样了他姐夫还坚持着呢。 他也没有死缠烂打,只是道:“那到时候姐夫一定不能拒绝我哦。”他看向陈幺,少年的面部线条干净利索,就是眉眼有着些许执拗,“不然我一定不会原谅姐夫的。” “我最讨厌大人说话不算数了,” 陈幺对上了李冕的目光,他本来就有些过意不去,李冕竟然也没有非让他改口,而是顺着他的意思来了。 大概被人退让和理解的感觉挺好的,他睫毛往下了点,唇角却弯了起来:“好。” 李冕看到了,他姐夫好像真的挺开心的……就这么蠢吗?就这样就会开心了。 他觉得有些离谱,但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复杂,他敛眸,最后还是把那些无所谓的情绪排解掉了,反正他也只是想睡一下陈幺,被人骗一下,以后就能长点记性了吧。 被他骗总比被其他乱七八糟的男人骗好。 最起码他不会玩得太过分啊。 陈幺没在李冕房间待太久,他就给李冕了一个背单词的任务,要学好英语其实也没什么技巧,就是个词汇量的问题。词汇量上去了多刷题,高中考的范围也不大,成绩肯定能提升的。 李鹿在房间跟人聊天,她说说笑笑的样子跟平常不太一样,要形容一下就是好像在恋爱。 陈幺进来好一会她才发现了陈幺,她跟对面说了声先挂了:“给小冕补习去了?” 她起身,给陈幺倒了杯水,“怎么样?小冕有听话吗?” 李冕成绩差是因为没有补习老师吗?是因为李冕压根就不想学,就他们李家这条件,请什么样的特级教师请不来。 陈幺接过水杯,李鹿在和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温柔又体贴,她给陈幺倒的温水,恰好能入口:“小鹿,刚刚……” 就是不再妄想,看到自己的女神跟别人在恋爱,还是会有点酸涩。 李鹿笑了起来:“也不是别人。” 陈幺抬头。 李鹿又道:“我初恋。” 陈幺还捧着水杯,初恋啊……初恋是什么呢?初恋就是自带无敌的光环,他一回来,闲杂人等就得自行退散。 李鹿说完就去洗澡去了。 她知道陈幺对她的心思,但她也真的不喜欢陈幺,她尽量在相处的时候不给陈幺错觉了。 李鹿在洗澡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早点结束这场闹剧,陈幺也不小了,也该谈谈恋爱结个婚了。 兴许过段时间她就应该找陈幺谈谈了。 陈幺喝了李鹿给他倒的水,他还品了品:“哇,不愧是女神给我倒的水,好甜。” 这话说的就很有舔狗的精髓了,不过系统也没有吐槽,而是提醒道:“早点睡吧,你明天还得上班呢。” 上班?上班是什么东西,社畜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痛苦了,陈幺挤压着抱枕:“我不是倒插门吗?我不是干好家务照顾好孩子就行了吗?我为什么还要去上班!” “李鹿给你安排的工作,你熬了两年资历熬的要升职了。”系统挑重点道,“升职后月薪十万。” 陈幺没再折磨抱枕了:“十万?” 系统:“嗯。” “!” 陈幺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月薪十万,公司就是我家,老板就是我亲爸爸,让我住在公司……不,让我住在家里都行!” 都说年轻人不能吃苦,年轻人那是不能吃苦吗?就开那一点还没屁大的工资还要求996007,动不动就拿理想前途说事,pua你妈呢! 系统都没见陈幺这么积极过:“……好了,睡吧。” 陈幺被哄睡了,梦里都是香甜的,月薪十万,年薪一百二十万……嘻嘻,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 陈幺凌晨五点就爬起来了,这次他准备的早餐可以说是丰盛了,他定了百记的外送。 他做饭的水平就是简单的吃不死人,复杂的能送人归西,就是这么鬼畜,虽然他知道多做做会好点,但他是真不喜欢做饭。 李鹿这次下楼看到的终于不是面包牛奶了,稍稍地放松了些,她其实更喜欢中式早餐,她也尝出来了:“百记的?” 陈幺嗯了声:“这是小冕决定好好学习的第一天,我想让小冕吃好一点。” 馋死他了。 他点的全是他爱吃的,蟹黄小笼包,水晶虾饺,粉蒸排骨……还有国宴级别的红枣酥,有钱真好。 李冕通宵背的单词,他是真的很想早点拿到奖励把他姐夫这样那样,他下楼就听到他姐姐和他姐夫的对话。 李鹿笑了下,调侃道:“你还真信他啊?他嘴里什么时候有过真话。” 陈幺也笑了下,他眸光温和,声音很轻:“小冕说了我就信。” 楼梯拐角的李冕顿了下,他朝下看,陈幺很少穿别的衣服,基本就是职业套装,也就是衬衣和西装。 今天还是这样,白衬衫熨帖,领带系得正好,很正式,但因为他的气质,其实显得没那么死板,挺随和的。 陈幺注意到了李冕的目光,他抬头:“小冕。” 李冕这才下来,虽然是通宵背到了凌晨,但他状态还是挺好的:“这都是姐夫给我点的?” 陈幺还没回话,李鹿就踢了下李冕:“还不快谢谢你姐夫。” 李冕坐直了些,他还穿着校服,虽然看着就像校霸,但语气还是挺乖的:“谢谢姐夫。” 他看着陈幺,“这些都是姐夫给我点的,而不是给我姐点的,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姐夫比起我姐更喜欢我呢?” 陈幺在夹蟹黄包,他闻言怔了下,这话说得很像小孩子在争宠,但又不是很像,他偏头:“嗯?” 李冕还想重复,李鹿又踢了他一脚:“你多大了?吃饭还堵不住你的嘴是吧,别找事。” 不管陈幺是怎么想的,她是还把李冕当孩子。 李冕被迫闭嘴,不太高兴地咬了口排骨,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更喜欢吃肉。 发育期吃肉扛饿。 昨天他上午就吃了两片面包,到中午的时候差点没啃桌子。 陈幺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才道:“我更喜欢小鹿。” 虽然李鹿不喜欢他,但他确实喜欢李鹿,“小冕。”他声音还是很温和,“不要跟你姐姐比。” 李冕筷子往下滑了点,然后又被他捏住,他睫毛往下压,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当然知道陈幺喜欢他姐,何止是喜欢,简直是唯命是从,但他就是要那么问。 他觉得陈幺会哄一下他。 少年的脸庞野性和锋锐并存,他眉很浓,眼睫都是漆黑的,不笑的时候就点风雨欲来的凌厉沉闷:“姐,我不高兴了。你让姐夫说更喜欢我,不然我今天就不去上学了。” 李鹿:“……” 她看向李冕,“你今年多大了?!” 她这弟弟有时候真的幼稚得要死。 “你叫姐夫看着我的时候怎么就不管我多大了?你都不知道别人在学校怎么笑我的。” 李冕往餐桌上一趴,睫毛往上掀的时候显得特别长,“你们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吗?哄我一下又怎么了。” 李鹿都被气笑了:“你这么大还耍赖就不丢人吗?”她撸袖子,河东狮吼,“你给我起来!” 李冕就不起:“要不你们以后就别管我,要不就哄我,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你们占了吧,我又不是要求什么过分的事,这都不行……要不你打死我吧。” 李鹿就这么一个弟弟,她还真不舍得打,她看向陈幺,请求道:“陈幺。” 陈幺:“……” 你妈的李冕。 给他等着,以后不把李冕整得跪在地上求他,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第65章 姐夫(10) 李冕不是被扎了一下还能当什么都没发生的人,陈幺让他不爽,他就给陈幺找事。 他还去看陈幺:“姐夫。” 咋说呢。 就特别贱。 陈幺是真想给他两个兜,但陈三幺显然不会计较这种事,既然是李鹿要求他说的,那也就没关系了,反正他们都知道这就是说着玩的:“我更喜欢小冕。” 李冕笑起来,又露出了那粒虎牙,但他没再看陈幺了,他看向李鹿:“还是姐姐对我好。”他还给李鹿夹菜,“姐,等会儿可以让姐夫送我去上学吗?” 李冕这么被惯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他看着挺混蛋的,也确实挺混蛋的,但特别会哄人。 能想象的到吧,一个在外面又酷又拽的小孩回到家一口一个姐姐真好,姐姐最好了显得有多乖,李鹿显然不会跟李冕计较:“那就让你姐夫送你,我自己开车去就好了。” 她虽然不喜欢陈幺,当不妨碍她觉得陈幺是个好人,自己弟弟能和陈幺把关系处好,她还是挺开心的,“你这几天怎么这么黏你姐夫?” 李冕扒饭:“发现姐夫的好了呗。” 他还笑,“特别好呢。” 李鹿也来劲了:“那你喜欢你姐,还是你姐夫?” 李冕没回答:“你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他还cue了下陈幺,“姐夫,你说我姐是不是特幼稚。” 餐桌上这样的气氛其实挺好的,还挺像一家人的,最起码陈幺很喜欢,但他的性格比较内向,就只笑没说话。 李鹿被气到了:“李冕?” 李冕应了声:“干嘛,你也要撒泼吗?不行的哦,姐,你不去上班会被扣工资的。” 李鹿:“……” 她看向陈幺,提议道,“老公,要不我们把李冕打一顿吧。” 太贱了,真的太贱了。 最后还是没打。 李鹿得上班,李冕得上学。 李冕这次坐到了副驾,这会儿才六点多,他其实有点困,但还是邀功道:“姐夫,昨晚背了两百零六个单词。” 还和系统聊怎么弄死李冕的陈幺回神:“两百多个?” 这怎么背的? 这怎么可能! 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李冕嗯了声,他看向陈幺:“我昨晚都好困了,但一想起姐夫对我的殷殷期盼,我就咬牙背到了凌晨。”他声音都软了,少年音特别的清,“姐夫,我是不是特别乖。” 陈幺终于知道李鹿和李冕的父母明明知道李冕是个混蛋还这么宠他的原因了,根本就没办法控制。 你就说了一句话,然后他就很努力地去做了,还问你乖不乖,简直了……果然,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他还感觉李冕在看他:“嗯。” 他没去看李冕,“小冕很乖。” 李冕笑起来:“姐夫。” 陈幺还是在寻思这么弄死李冕:“嗯?” 让李鹿来逼他,这小崽子还真敢! 李冕道歉道:“我刚刚也不是故意那样的。” 陈幺这次看了李冕一眼:“什么?” “就刚刚啊。” 李冕低头,他的声音有点低三下四的,“我知道姐夫讨厌我嘛,但我又太想姐夫喜欢我了就求了下我姐,我知道这是不对的,但我就是忍不住,姐夫,你说我这样的性格是不是很糟糕啊。” 陈幺这次真的沉默了:“齐哥。” 系统在的。 陈幺声音都抖了:“他好会!”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大少爷一扭头就跟你低三下四地道歉,既诚恳,又有点孩子气的茫然。 真的很想让人原谅他,甚至安慰他。 系统也沉默了下:“你别激动。” 陈幺头一次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人:“齐哥,他哭起来一定很好看吧!” 系统:“……应该吧。” 陈幺笑嘻嘻:“什么应该,是一定!” 系统没再出声了,它算是看出来了,这就是两个混邪乐子人的顶尖拉扯。 陈幺收敛好了情绪:“小冕。” 李冕没说话,但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陈幺脸上,陈幺也能感觉得到,他比李冕大几岁,勉强能算李冕的长辈,小叔子跟他这么道歉,就是他再生气,他都会原谅他,再说,他本来就没有生李冕的气。 他就是有点气自己,他早知道、李鹿也很直白告诉他了,李鹿不喜欢他,他有点生气自己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没关系的。”他其实有些羡慕李冕,羡慕他想做就做,想说就说,“你很好,你做自己就好了。” 华南附中到了。 李冕要下车了,大概无论是谁被肯定后就会开心,他睫毛晃了下,没立马下车:“姐夫,真的我说的你都信吗?” 陈幺觉得李冕挺好的,就前两天说了些胡话,可能是没人在乎过他,所以当李冕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真的去做后,他是真的被温暖到了:“嗯。” 他叫李冕,“小冕。” 李冕抬头,陈幺没李冕高,但当他抬手的时候,李冕主动往前凑了点,李冕还低头,年轻的男孩子头发茂密柔软,陈幺用撸狗的手法撸了两下:“小冕很好呢。” 李冕不允许别人碰他的头,连他姐不给碰,这个年纪的男生很容易有些莫名其妙的尊严。 但被陈幺摸就可以,他还趁机往前了点,就枕着陈幺的胸膛:“姐夫,你也喜欢我一下嘛。” 陈幺之前确实不怎么喜欢李冕,也就是看在他是李鹿的弟弟份上,才对他有点感情。 他垂眼,年轻男生的肩挺宽的,脊背完全是成年人的模样了,伏趴下来撒娇就像在只小狮子在嬉闹,他真的就是会,一点都不要面子:“姐夫,好姐夫。” “喜欢我一点点嘛。” 陈幺还感觉自己的腰被搂上了,但这次他还真的没什么反感:“小冕。” 他拍了下李冕的肩,“去上课了。” 李冕闷声闷气的:“那姐夫答应了我吗?” 陈幺心想你再不撒手,他就给李冕踹出去八丈远,不知道他喜欢男的吗!男人的胸是能这么蹭的吗? 他无奈,“嗯。” “嗯什么?”李冕抬头,“说出来嘛。” 陈幺不太习惯说这些的话,他其实也不习惯跟人有肢体接触:“我会喜欢小冕的。” 虽然不太习惯,但其实还感觉不错。 果然,无论是男女,谁都喜欢被哄一点。 李冕这下满意了,他还笑:“我也喜欢姐夫。” 陈幺有些不好意思了,有人天生很难脸红,但他们的眼尾很容易红,一点点很透的、像是点了水胭脂的红。 他睫毛倏然掀开又垂下,声音带笑:“别闹了,去上课吧。” 怎么说呢? 很漂亮,比钩子还钓得准。 李冕想,这上起来肯定很带劲,他尽量不去想那画面:“那我去上课去了。” 他下车还跟陈幺摆手,“姐夫再见。” 陈幺没多留。 洪飞跟李冕一样,也是走读,家里只要条件可以,基本没几个人想住宿的,公立学校的条件再好,也跟他们家里没法比。 他就看着李冕变脸,刚还笑呢,就又切成了死人脸,但他的心这才稳下来,这才是他认识的李冕嘛,他过去跟李冕打招呼:“冕哥。” 李冕没搭理他,他从兜里拿出来本单词速记,走路的时候还翻了两页。 洪飞张开的嘴慢慢变大,最后他自己手动把自己的下巴推了上去,他真的受到了惊吓:“李冕!李冕李冕李冕……” 就跟复读机一样,比公鸭子叫还吵,李冕被喊烦了:“干什么?” 洪飞指着李冕手里的册子:“我干什么?”他惊魂未定,“我才应该问你在干什么吧,你疯了吗李冕?” 李冕瞥了洪飞一眼:“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知不知道?” 洪飞一个字都不信:“你忽悠鬼呢,咱们认识十多年,你撅一下屁股,我就知道你要……”在李冕的视线下,他没能说下去,只是搓手笑,“你这次要整谁啊,好玩吗?带我一个呗。” 李冕笑了下,在洪飞逐渐明亮的眼神中:“滚。” 洪飞:“……” 我们到底还是不是兄弟了。 李冕真的学起来了,虽然在陈幺晚上过去他房间门的时候,他还是会打一些歪主意,但没有作。 陈幺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完全不打折的执行,还主动的给自己加任务量。 李鹿都有点惊喜了,她弟弟好像真的改了,她特意去买了块表感谢陈幺:“陈幺。” 陈幺接了李鹿给他的盒子:“这是?” 是块表,看着就很贵的表,李鹿其实给他的够多了,假结婚也没这么赚的,虽然他很喜欢李鹿给他的礼物,他真的不能要:“小鹿?我。” 李鹿打断了陈幺的要说的话:“拿着吧,就一百多万,就当是你给小冕的补习费了,你不知道,小冕的班主任的都特意打电话过来夸小冕了,我爸妈一高兴差点送小冕的班主任一栋楼。” 她爸妈是真要送的,但李冕的班主任有编,敢接估计就不只是丢工作的事了。 陈幺:“……” 不是一套房,是一栋楼?他没听错吧? 真t壕无人性啊! 李鹿看着陈幺:“陈幺。” 她其实半个月前就想跟陈幺谈谈了,“我们假结婚这事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她笑了下,“这块表是我和阿越一起挑的。” 陈幺也不是感觉不出来,李鹿跟她初恋来往一直没避着他,两人当初就说的只谈钱不谈感情,只是他对李鹿有想法而已,他对自己那点想法也挺抱歉的:“是吗?” 他也笑了下,“谢谢,我很喜欢。” 李鹿对他挺大方的,他真的很感激。他了解李鹿的性格,没有再推拒了,这就是李鹿答谢他的礼物他不接,李鹿肯定会过意不去的,“他那边需要我去解释吗?” 李鹿摇头:“没事,我跟阿越说过了。”她又道,“就这几天,等我有空我们去跟我爸妈说一下吧。” 陈幺又看了眼那块表:“好。” 难过是有的,但也不怎么难过,说来他还要感谢李冕,他前些天就清醒过来了,本来就是没可能的事,更谈不上什么失落了,他又笑,“小鹿,祝你们幸福啊。” 李鹿怔了下。 她突然有点不敢看陈幺的脸:“谢谢。” …… …… 李冕这些天没关注他姐和他姐夫,也就不知道李鹿和陈幺已经分房住了。 陈幺选了个床特别大的客房,沙发床虽然也很舒服,但还是正经的床要更胜一筹。 爽死了! 李冕很不爽,他在拼死拼活地背单词。 终于,在和陈幺做完约定的大半个月后,他背完了。 陈幺都快觉得自己是名师了,三千六百词,李冕就背了二十天,陈幺提一个,李冕就默写一个。 陈幺随便抽的,李冕基本都会,偶尔忘个词,提醒一下他也能记起来:“齐哥,告诉我。”他沉痛道,“他是不是也有系统。” 他一定是在作弊。 系统残忍道:“没有。你看看李冕的眼睛下面,他这二十天基本就睡四五个小时,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记性好。” 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很多时候勤奋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更何况李冕还勤奋又有天赋。 李冕出声提醒陈幺:“姐夫?” 陈幺把速记本放下:“小冕背得很快。”他顿了下,又道,“很棒。” 李冕经常问他要夸夸,他也习惯了。 李冕把笔放下:“姐夫。”他期待好久了,“姐夫说给我的奖励呢?” 陈幺去了趟隔壁房间门,拿了个包装好的礼盒,礼物就要有仪式感! 李冕接到手就感觉很重,他当时就有点不祥的预感,但他还是拆开了。 一本板板正正的英汉大辞典。 李冕不知道为什么沉默了下。 陈幺看到后笑了下,声音还是很温和:“小冕不喜欢吗?” 李冕没说喜不喜欢,只是问陈幺:“这个也要背吗?” 陈幺确实想整李冕,但没想到李冕会这么问,高中生没必要背这个:“不用,小冕没事的时候翻翻就可以了。” 李冕没看陈幺,好像在自言自语:“姐夫要我背我就会背的。” 这次轮到陈幺沉默了,这种被欺负了但还是会懂事听话的观感是怎么回事啊,他就是铁石心肠也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小冕不喜欢吗?” 李冕笑了下:“姐夫送得我都喜欢。” 明明你就一脸“我不喜欢”的样子,陈幺看向李冕,虽然只是为了整李冕,但李冕也确实加班加点的背完了:“那小冕想要什么礼物?”他好像有点愧疚,声音都低了下去,“我不知道小冕不喜欢这个。” “……” 李冕看向陈幺,发现他的姐夫在用那种有点惭愧地眼神看他,如果他能清醒点,他应该就知道陈幺在学着他卖惨了,但他清醒不了。 他在短时间门背了很多单词,精神和身体都被压榨得厉害,暖灯下,他姐夫的脸很漂亮,至少对他而言是很漂亮的,很透的瞳孔,眼尾优雅地微微上翘,唇珠饱满鲜红,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笑,“姐夫。” 陈幺嗯了声:“小冕。” 李冕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但他喜欢窝在陈幺肩上:“姐夫。” 他的声音好像要烧起来,连呼吸都是滚烫的,“我好久没那个了。” 陈幺一时间门没反应过来,就只侧了下脸:“嗯?” “我知道我想着姐夫是不对的,可我一想那事就会想到姐夫。”李冕的声音像是突然进入了变声期,很是沙哑,“别躲我,别推开我,我从发现会想着姐夫后,就没有再那个过了。” 陈幺顿了下。 他耳朵有些烫,被李冕靠着的肩也有些烫,他很想离开,但又觉得自己这么走了,李冕就太惨了。他心里有点乱,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一紧张就容易大脑空白,什么都不想去想。 其实这就是不想面对的逃避。 李冕的脑袋动了下:“姐夫。”他呼吸声有些重,又慢慢轻了起来、快轻到快消失的时候,他又出声,“我好难受。” 陈幺像是被吓到了,倏然退开。 他知道自己不是李冕的姐夫,他和李鹿之间门什么都没有,他其实也没有什么背德感,他就是单纯的被惊到了。 要说之前李冕对他只有欲.望的话,现在就是夹杂着情爱的欲.望,他就是再不敏感,也能感觉到那海水呼啸撞击海壁的猛烈。 海燕在暴风雨来之前在海崖礁石上穿梭,风和海浪都在狂野地吹,他喜欢李鹿也就是默默地喜欢,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心悸感。 李冕在陈幺离开后踉跄了下,但他没说什么,他的脸庞还是带着很青春的少年感,犀利的眉骨,漆黑的眼睫,野性、迫人。 他就唇是抿着的,好像有些虚弱。 陈幺很想一走了之,但他还是没有,时间门虽然不久,但感情这事真的不是按时间门的长短来算的。 他看着李冕:“小冕。”他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就唇动了下,“这样是不对的。” 李冕睫毛往下扫:“我知道。”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陈幺没办法、没办法不感到眩晕,就是那种微醺好像有点醉的感觉:“小冕。”他脾气真的很好,这个时候还想去安慰李冕,“你别想太多。” 李冕抬头:“姐夫。” 陈幺的睫毛有些湿。 他去看李冕那张脸,兴许是姐弟俩有点像,他把李冕看成了李鹿,他又变得温和:“小冕。” 就像他一样。 他知道李鹿不喜欢他性格,但很多事都没办法改变的,他睫毛弯起,像一轮半弯的残月,“真的忍不住也不是你的错。” 李冕没想到这时候了陈幺还会为他着想,他看向陈幺:“姐夫?” “你很难受吧。” 陈幺很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他觉得李冕这个年纪对自己姐夫有想法应该会很害怕、很彷徨,他没去看李冕,只是道,“小冕,你知道我和你姐是没感情的对吧?” 李冕觉得陈幺好像要说什么:“嗯?” 他当然知道,不然他不会真的去碰他姐的丈夫,他虽然混蛋,但还没混蛋到那种程度,但他们要是演的、压根就没感情,他还顾忌什么。 又有什么必要顾忌? 结婚了又不是不能离,而且他们本来就是演的,迟早得离。 “小冕。” 陈幺看着李冕,微微张开的唇动了下,好像是在笑,“我不是你姐夫,我和你姐是假结婚。” “我们根本就没领过证。”,. 第66章 姐夫(11) 李鹿跟李冕一直是两个极端,李鹿打小就是乖乖女,李冕打小就叛逆,他们这对姐弟就长得有点像,剩下的一点都不像。 李鹿当初非要跟陈幺结婚,他们的父母反对无效后也就同意了,陈幺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对他们闺女挺好的,会做饭,会做家务,脾气也好,说话也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 谁都没往李鹿跟陈幺是假结婚上想,这简直颠覆了李鹿一直给人留下的印象。 还有陈幺,陈幺连说话都没有大声说过,很难想象他能跟着李鹿一起骗人,还一骗两年多。 时间的流速仿佛陷入了泥泞,慢得让人窒息,李冕去看陈幺,他的姐夫不知道是不是在笑,睫毛有些湿。 他喊陈幺:“姐夫。” 陈幺这次没有再纠正李冕,他不笑的时候也像笑,更何况这时候是在笑着的,瞳孔半敛,睫毛弯弯。 他的唇没完全合拢,半张着就像是在呼吸:“小冕。” 李冕的脑子本来就不是很清醒,他越看越像邀请,他无法控制、也不想去控制在他体内肆虐的欲.望。 他眼睑较深,睫毛漆黑,少年气的脸庞很干净、又清爽得像炎炎夏日蝉鸣下冒着冷气的柠檬气泡水:“姐夫。” 陈幺还想安慰李冕说别怕,他不是他的姐夫,李冕就是对他有想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虽然他不喜欢同性,但也不会去鄙视,李冕朝他走了过来,愈来愈近,他微微张开的唇被舔了下,似醉非醉的意识倏然清醒,他下意识朝旁边躲:“小冕。” 李冕今天是没打算做的,陈幺再怎么说也是他姐夫,在他们的婚姻存续期间他是不会动手的,他的道德感虽然不高,但也还有的。 过来亲了下陈幺,他都有挨打的准备了,但陈幺只是躲了下,并没有伸手扇他,可能就是贱,他竟然还有些高兴:“姐夫。” 他蹭陈幺的脸,“姐夫。” 陈幺在李冕怀里,他没想到李冕会突然亲过来,或许他就是好骗,他以为李冕已经放下那心思了。 唇瓣湿漉漉的,还有些麻,他没接触过这种事,更没有被人跟锁在怀里似的抱着,哪哪都烫,连呼吸都困难。 他去看李冕,声音比平常低了些:“小冕、小冕你别。” “我只是高兴。” 李冕的睫毛很长,他在舔了下陈幺的唇之后就没有别的举动了,就像一只大型犬一样蹭人撒娇,他说话还委委屈屈地,“喜欢上自己的姐夫真的很大逆不道对吧?姐夫,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煎熬,多惭愧……姐夫,你要不要摸一下我的脸,我都感觉我瘦了,就是那什么来着‘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姐夫,我真的想你想得都憔悴了。” 你个学渣瞎背什么诗,但他竟然还真能记下这两句,陈幺在这时候竟然产生了点诡异的自豪感。 学霸考个满分挺正常的,学渣能考个及格那简直是女娃补天、盘古开天辟地……淦,这小畜生往哪摸呢? 你嘴里尊敬地喊着姐夫,手却偷偷往姐夫腰下面摸吗?他被乱蹭了一通,呼吸本来就有点乱,这下更乱了,听起来就跟喘一样:“小冕。”他抓住了李冕的手,青年的睫毛往下又倏然抬起,眼尾都晕上了薄红,“别、别这样。” 李冕很喜欢陈幺身上的味道,不管是不是,反正他觉得的是体香,他在手被拽住后也没有挣扎,又乖了起来,就是嘴上不太乖,还在调戏他姐夫:“姐夫,你好好闻啊。” “……” 陈幺瞥了李冕一眼,他眼尾微微翘着,好像还是在笑,责怪都像是嗔怒,可能是习惯了,他没有多少被冒犯的愤怒,只是有些无奈,“小冕,你先放开我。” 李冕没动:“我难受,我好热,姐夫。”他嗓音往下压,沙得厉害,“我是不是要烧死了。” 李冕要是敢硬上,陈幺肯定会甩他两巴掌,但李冕也没硬来……李冕就是不让他走,像个要不到糖的小孩一样在撒娇。 他脸热,几次想说要走,但又都没能说出来,他尽量不去看李冕:“不会烧死的,小冕,你自己去床上解决一下。” 李冕还是不走:“我不能那样,我一那样就会想到姐夫,我不能想着姐夫做那种事情。” 他把头埋在陈幺肩上,跟喃喃似的,“要不还是烧死我吧。” 陈幺睫毛颤了下,年轻男生的躯体正在朝他压,他能感受到那种滚烫和迫切,现在的李冕就像个要爆发的火山。 他去看李冕……他看不到李冕的脸,他就能看到李冕黑亮柔顺的后脑勺,男生每次呼吸卷出的热气都能完完全全的散在他的侧颈上,强烈的刺激催生出类似快感的心悸,他去拍李冕的肩,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能保持着温和:“小冕。” 李冕闻声就应,就是声音有些闷:“姐夫。” 陈幺没直说:“你去吧。” 他抿唇,虽然羞耻,但还是道,“没关系的。” 李冕要是不说出来,他也不会知道,但李冕都这样了,还在乎他的感受……他有点被取悦到了。 被人尊重、被人在乎的感觉。 李冕顿了下,他姐夫脾气是真好,这样都能同意,他笑了下,兴奋的几乎难以自持,但他还是压下去,彷徨、无措:“可以吗?” 他低声问,“姐夫会不会不高兴?” 陈幺:“……” 他怎么回?说不高兴,李冕说不弄了,还要他哄着李冕去弄吗? 说高兴? 这特么绝对不能说啊! 像什么话! 太羞耻了。 陈幺嘴唇动了几下都没出声,说什么都不对,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去看在他视野里好像晕开的灯。 又不想去想了,他又想逃避了。 李冕体贴的没有逼陈幺,主要是他真的忍不住了,他靠着陈幺的颈窝:“姐夫。” 好像是知道自己的请求很过分,他声音很小,就像是真的逼不得已、不得不如此,“我难受得使不上劲,姐夫可以帮我把皮带解开吗?” 陈幺发现那灯晕得越发厉害了,几乎要占满他整个视线,他不想出声,这实在是太羞耻了。 但他发现自己无法逃避的时候,好像也就面对这一条路可以选,只要……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吧? 他睫毛往下了点,抓着李冕的手渐渐松开,朝旁边挪,皮带的金属扣质感冰凉,他的指尖有些发抖,平常两秒能完成的事,他磨蹭了两分钟,咔哒、弦扣松开:“……小冕。” “姐夫还真帮我解啊。”李冕忽然笑了,“姐夫,你自己说,你这样欠不欠日。” 日这个字挺文雅的,但放到这里就有点粗俗了,陈幺去看李冕,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李冕怎么会这样跟他说话。 李冕确实比他高,他去咬他嘴的时候,他很难躲开……也确实没躲开,李冕之前就是舔了下,这次不一样了。 陈幺不自觉往后仰,李冕在亲他。 李冕确实长得很带劲,睫毛长,鼻梁挺,就一副干什么都不出格、理所当然的模样。 大概跟李冕接吻这事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 他只是瞳孔都在颤。 李冕亲完又舔了下陈幺的唇:“姐夫,你跟我吧,我姐给你多少钱,我翻倍给,平常也不用你干什么,跟我上床就行。” 真的吗? 两栋豪宅,一个月一十万,还有性生活吗?他的灵魂都要高声呐喊我愿意了! 陈幺都开始抖了,他问系统:“我真的不能说我愿意吗?” 李冕多帅啊!李冕多有钱啊!李冕多年轻啊! 系统反问陈幺:“你说呢。” 陈三幺喜欢李鹿,对李冕关爱了,陈三幺不觉得被侮辱欺骗想弄死李冕,也绝对不可能对李冕像之前那样了。 陈幺的眼泪都掉下来了:“真的真的不行吗?”他呜呜哭,“我还是个孩子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钱啊,房啊,男人啊! 这不就是他的毕生追求吗! 李冕没等到陈幺答应,他看到了他姐夫只是有些茫然地看着他,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哭了,青年的神情仍然温和,只是眼眶里有泪在一滴的一滴的掉:“小冕。” 这就是心痛吗? 太窒息了。 李冕拧眉,他用指腹给陈幺擦眼泪,他的动作并不轻柔,语气也是:“你哭什么?” 哀悼他还没来就已经逝去的青春,哀悼他的钱、房、性生活,陈幺看向李冕:“你一直、一直想对我这样吗?” 李冕没回,他看着陈幺:“你就这么不想被我上吗?” 陈幺明白了,李冕是一直想上他,他还以为李冕真的把他当姐夫,喜欢他、在乎他呢。 他垂眼:“别闹了,小冕,别闹了。” 应该不是这样。 李冕还小,只是不懂事,今晚只是……只是他不该待在这,他给李冕补完就应该立马走。 “闹?你以为我是在闹?” 李冕神色也冷了下来,“陈幺。”他去掰陈幺的下巴,“你清醒一点,你以为我真的是什么小孩吗?” 陈幺被迫看向李冕,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张帅气的、脸部轮廓很有少年气的脸,他和李冕认识多了两年多,真正熟起来也就这一十来天,李冕很喜欢笑,还总是说姐夫真好:“……小冕。” 李冕又靠前,他都不笑了:“姐夫。” 陈幺嗯了声:“小冕,我……” 李冕打断了陈幺:“是不是我真的上了你,你才能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陈幺颦眉,声音仍然温和,就像看着在叛逆期的孩子:“小冕……”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他被人拽到床上,背都震得有些发麻。 “姐夫。” 李冕低头去吻陈幺的鲜红的唇,“我没锁门,姐夫等会儿小声点,被我姐发现了,我就说是你勾引我的。” 陈幺:“……” 刺激李冕他是故意的,毕竟跟这个小崽子上床好像真的很爽的样子……但是,你没锁门吗? 第一次你就玩这么野? 你不怕被你姐打断腿吗?! 卧槽,你不怕丢人他怕啊。 陈幺像是终于回神,他推李冕:“李……” 李冕从背后捂住陈幺的唇:“姐夫,小声点哦。”他还笑,“千万不要让我姐发现我们在偷情,不然我姐会怎么看姐夫呢,不守夫道……”他发现陈幺也有感觉,“原来姐夫喜欢这样。” 陈幺:“……” 瞅瞅你说的什么话。 喜欢这样又怎么了,你才更喜欢这样吧!都说了我不是你姐夫了,还姐夫姐夫的叫,呸,变态。 他本来还在挣扎的,但感觉到自己下面……像是错愕、像是震惊,费劲里夹杂着点茫然,“我。”他下意识反驳,就是反驳的声音越来越低,羞耻、惭愧,“我……我没有。” 都一十多了,被人碰碰有感觉多正常。 “没有什么,姐夫都这样了还不肯承认吗?姐夫真的不是喜欢我故意勾引我的吗?” 李冕抬头,他确实不怎么会,但他至少伺候过自己,也能取悦到陈幺,“难道姐夫被随便一个人碰一下就会有感觉?” 热,好热。 被持续地亲了很久,他的大脑都有些缺氧,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对李冕也有感觉的这个认知让他几乎被羞愧的海洋淹没,他甚至无法再指责李冕……呼吸要被遏制、感官都有些发麻。 怎么、怎么会这样? …… …… 李冕确实没锁门,但陈幺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 李鹿出差去了,下周才回来。 家里现在就只有陈幺和李冕。 李冕真的是处,他顶多有点理论经验,就知道男的和男的要怎么做,但理论和实践终究是两回事。 李冕是又菜又自信还莽。 …… 他们的第一次有些惨烈。 陈幺这次是真哭了,把李冕肩头都咬出了血。 李冕特么也要哭了,但他顶得住,他去看陈幺的脸,那张被汗水蒸湿、眼睫都湿漉漉的脸:“姐夫。” 他一直觉得陈幺很好看,他去亲陈幺潮湿的眼尾,这会连声音都有些痴迷,“爽吗?” 陈幺颤了下,眼泪掉得更欢了。 他怎么好意思问出这种话的! 他长着那么行的脸,活怎么这么烂! 爽你妈个的臭傻逼! 给老子滚啊! 告你诈骗你信不信!,. 第67章 姐夫(12) 以前一直是陈幺睡得很死的,这次是李冕,他好像确实累坏了。 这会儿才凌晨三点多,陈幺偷偷摸摸地爬了起来,他走路都有点瘸。 系统看着陈幺盯着李冕那阴沉的视线:“掐死男主是要被通缉的。” 陈幺一颤,又掉下了一滴泪:“我就没见过活这么烂的。” 系统:“你理解一下,人家还小呢。” 陈幺立即痛骂道:“小个屁!” 要是小的话,昨晚也不用那么惨烈了,简直都能说是艰难,“……哦,齐哥,我们说的好像不是一个小。” 系统也没不好意思:“我们确实说的不是一个小。” 刚睡完就跟系统讨论这个……陈幺扭捏起来了:“别说这个了,跟你说这个,就好像跟我老父亲说私生活一样羞耻。” 系统这次沉默了下,复杂道:“你一直拿我当你爸爸?” 你跟谁在占便宜呢? 陈幺立马否认:“你就是我的哥,我唯一的哥!” 系统哦了声,当哥哥总比当爸爸好点:“跟李冕睡了,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不能弄死李冕,陈幺幽幽的收回视线:“我能怎么办?跑呗。” 陈三幺有的选吗? 他喜欢李鹿却跟李冕睡了,李鹿和李冕可是亲姐弟啊! 李鹿虽然不喜欢他,但对他一直很照顾,他却睡了她的弟弟……这让陈三幺怎么面对李鹿。 就剩下跑这一条路了。 好在他们之间门的合约本来就要结束了,这要是还没结束他就跟李冕滚到了一起,那就更难让人接受了。 陈幺走的时候还有点瘸,他寻思着要不要给李冕留句话,比如说遇见你是我的福气、亚洲第一烂炮等等具有侮辱性质的话。 还是系统阻拦了陈幺:“ooc就罚款。” 陈三幺脾气很好,他绝对不可能说出这种话。 陈幺还是不死心:“罚多少。” 系统:“两千。” “……” 陈幺悲痛道,“那还是算了吧。” 那是两千块钱吗?这是他的命根子! 系统看着陈幺收拾东西:“你去哪?” 陈三幺是孤儿,他没有家的。 陈幺想了想,不太确定:“总之先离开这座城市吧。” 系统哦了声,突然又道:“看你后面。” 陈幺没去看:“别闹,我屁股疼腰也疼,猛一扭头再闪着了。” 他齐哥好像是系统编码出问题了,老是开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 系统没跟陈幺开玩笑:“陈幺。” “姐夫。” 李冕就穿了裤子,他还很困,声音都有些含糊,“姐夫你在干什么。” “……” 他能干什么,跑路呗。 陈幺的手僵了下,他问系统,“他怎么醒了?” 系统:“想搂着你睡没搂到人。” 李冕也不瞎,他走进来盯着陈幺的背影幽幽道:“姐夫,你要是敢跑,我就跟我姐说我们睡了,我还要跟我姐说是你睡我的。” 陈幺本来不想看李冕的,他没办法面对李冕那张脸……身体隐秘处的疼痛无时无刻地不在提醒他他们睡了。 他跟李鹿的弟弟睡了,嗓子因为过度使用有些疼痛感:“……小冕。” 话到嘴边,他其实也没什么想说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无法挽回,无可奈何。 李冕确实还很困,他从后面抱住陈幺:“睡了就睡了,姐夫别想那么多嘛,反正我姐就是知道了也只会骂我。” 他姐了解他的秉性,肯定知道是他主动的。 陈幺睫毛晃了下,确实是像李冕说的那样,李鹿不会怪他,李鹿要找也只会找李冕算账。 李冕见陈幺不出声:“反正都这样了,姐夫就跟了我呗,你要是喜欢,我们就还住在这,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换个地方住,姐夫喜欢住哪里?汤臣一品?我送你一套。” 陈幺还是没说话,过了好一会,他才理清了思路:“小冕。”他推开李冕的手,“我喜欢你姐,我不喜欢你。” 李冕知道,他看了眼自己被陈幺推开的手,又看看陈幺:“你跟我姐又没可能,跟我在一起又怎么了?我又不比我姐差很多。” 陈幺不太舒服,但还是转过身,屋里的灯很亮,他的脸很漂亮,带笑的眼睛,有点肿的唇:“小冕,我就是不跟你姐在一起,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这话说得有点绝情了。 李冕都感觉到不舒服了,他还有点烦,但他知道要怎么讨陈幺喜欢,他耐着性子:“是我昨晚让你不舒服了吗?姐夫,你可以跟我说,我可以改。只要你不喜欢,我都可以改。” 他还想去拉陈幺的衣服,“……姐夫。” 没拉到。 陈幺避开了,他没去看李冕,只是道:“你又骗我。”他还说,“我看起来真的很傻吗?” 李冕怔了下,他继续用之前的语气说话:“姐夫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 “李冕。” 陈幺还是没看李冕,“别这样了。”他笑了下,“我不信了。” 李冕这下安静了,他总是不懂陈幺炸开的点在哪,说他脾气好,他敢扇他,说他蠢,他这时候又聪明起来了,他吸气:“姐夫。” 他坦诚,“我是有骗姐夫说我知道喜欢姐夫是错的,我确实一直没有放下对姐夫的念头,但是,除了这点,我没有骗姐夫啊。姐夫,喜欢一个那么容易放弃的话,还叫喜欢吗?” “你老觉得我小,你怎么比我还不切实际。” 喜欢? 李冕对他是喜欢吗? 陈幺没办法确定,他只喜欢过人,还没人喜欢过他,他去看李冕,李冕也在看他,还喊他。 “姐夫。” 陈幺从来没有过一个家,和李鹿假结婚后,这里应该算是他第一个家,虽然他知道这个家从来不属于他,但有个家的感觉还是很好。 哪怕知道迟早要离开,他其实一直挺开心的:“你喜欢我?” 李冕眼睛都不眨,他总不能跟陈幺说自己只是想上他吧:“姐夫不信吗?姐夫真的感觉不到吗?” 他还低头,假装受伤,“我真的不是个好学生,姐夫不知道我这段时间门为了谁努力吗?我好累,我还好困……姐夫呢,姐夫要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跑掉。” 陈幺:“……” 这小崽子是真的会说啊。 他的态度就容易游移,他就习惯退步,他总是包容宽恕他人,然后对自己过于苛责。也可能只是他自私,他就是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小冕。”他的声音有些晦涩,“你真的喜欢我吗?” 就像李冕说的那样,如果他跟李冕一起,他就还可以继续留在这里。 李冕去牵陈幺的手,他的手是有温度的,他的眼睛也是有温度的,是在笑:“姐夫不可以再信我一次吗?” 人性大概就是自私的,陈幺又要愧疚了:“可我不喜欢你。”他不是因为喜欢李冕才跟他在一起的,他是想留下才跟李冕在一起的。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发现他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 “我不介意。” 李冕又靠进陈幺怀里,“我喜欢姐夫就可以了。” 陈幺沉默了下,他低头,掌心在李冕后脑勺盖了下:“对不起。” 怎么会有人因为这种事道歉?真的好蠢,李冕有一下没一下地想着,但还是抬起头,在陈幺唇边亲了下:“没事的。” 陈幺被李冕亲的时候想往后躲,但还是没躲,只是躯体有些僵,他确实不喜欢李冕,他昨晚就是被吓到后、又太愧疚的半推半就。 李冕也感觉到了,他掀开睫毛:“姐夫。” 陈幺轻轻地应了声:“嗯?” 李冕又去亲了下陈幺的唇,这次是很轻柔的吻,他去撬陈幺的唇缝,温柔又强势:“姐夫。” 他呼吸又有些热,推着陈幺往墙上靠,“姐夫,把嘴张开。” 墙壁是冰凉的,至少是对陈幺来说冰凉的,他的身躯都在微微颤抖,他其实是不介意跟李冕亲的,毕竟李冕长得够帅。 但是,特么的,李冕的活是真烂啊,他怕亲着摸着又接着往床上滚去了,那可真要痛苦面具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也不能拒绝。 陈幺微微张开了唇,然后无动于衷的看着李冕吻他。 接吻的时候,大概就是谁更沉迷谁就会闭眼,李冕的睫毛真的蛮长的,他鼻梁也很挺,就长着一张坏坏的脸。 ……他跟李冕睡了,后面还在隐隐作痛,昨晚要是还能推说是不清醒,他现在可是很清醒。 他不喜欢李冕,但他又不知道要去哪,他就是想留下。 陈幺看到李冕的睫毛动了下,也把自己的眼睛闭上后,他发现自己真的很自私。 李冕又依依不舍的蹭了下陈幺的唇才离开:“姐夫。” 陈幺觉得李冕跟他亲完再这么喊他,又让他有些无法直视李冕的脸了:“别这么叫我了。” 叫姐夫多刺激啊。 李冕就是喜欢玩,但他这会也没坚持,不管是不是装的,对着陈幺,他总是挺乖的:“那我喊姐夫什么?哥?” 就一个单字,显得很亲。 陈幺没有家人,也没有兄弟姐妹,第一次有人这么叫他,别人或许没什么感触,但对他而言,这真的会让他很开心。 他去看李冕,琥珀色的瞳孔里笑意暖融融的:“嗯。” 每个人都有软肋,被戳到的瞬间门就会无条件投降,他不至于那么蠢,他只是真的太渴望有个家的感觉了。 李冕之前那么对他,他还以为李冕真的把当家人了,所以他才对李冕那么纵容……也才会那么生气和惭愧。 这里的房子住着三个人,两个人都在玩过家家,就一个人真的想要这个家。 李冕没接着往下,他是真的困了,他牵着陈幺:“我们回去接着睡吧,困死了,我白天还有课呢。” 陈幺回头看了下自己收拾了一半的东西:“小冕先自己过去,我还要……” “还要什么?” 李冕又不高兴了,“姐夫还想跑吗?你不知道我刚睡醒了没找到人,差点没吓到心脏骤停,我去了阳台,去了厕所,傻逼地找了半天才想起来往亮灯的地方看。” 他拉着陈幺的手很有力,“你看,我连鞋都没穿。” 陈幺看了下,李冕还真没穿:“……” 明明是姐夫要跑,李冕愣是追出了老婆要跑了的架势,不得不说,牛哇牛哇。 李冕是真要困迷糊了,他往床上一倒就睡了,陈幺被他抱得不太舒服,他想把李冕的手臂拿开,但李冕不愧是进了世界武打赛的,圈着他的胳膊就跟铁钳一样。 他无效挣扎了会自己就觉得没意思了,他借着月光去看李冕的脸,又拽了下李冕的睫毛,确定是原装的脸后,他百思不得其解:“这玩意看着那么牛气,活怎么这么烂。” 稀巴烂啊! 系统声音沉稳:“多练练就好了。” “……” 陈幺要哽咽了,“跟我练吗?” 系统反问道:“你说呢?” 陈幺真的哽咽了:“哇!” 人活着到底还有什么意思,哭死算了。 系统安慰陈幺:“别哭,眼一闭腿一张就过去了。” 陈幺被系统突如其来的黄暴搞得愣住了:“你说什么?” 系统观察着陈幺的神情:“你不喜欢吗?”陈幺不是挺喜欢搞颜色的,它还道,“我看李冕叫你姐夫,你就挺喜欢的。” 陈幺:“……” 有点变态的小癖好怎么啦! 系统见陈幺不出声,知错就改:“那我以后不说了。” 陈幺总感觉系统奇奇怪怪的:“你最近怎么老说胡话啊,齐哥,你是不是中病毒了?我要不要带你回中央系统杀杀毒?” 系统:“不是的,我没中毒。” 系统:“我是在为你学着做个人。” 陈幺都被逗乐了:“做人干什么,齐哥。”他正经了点,“你看,你连开玩笑都不会,快别难为自己了。” 他又补了句,“你每次哄我,我都感觉你在讲冷笑话。” 系统:“嗯。” 就是因为这样,它才想做个人,当系统,在你难过的时候让你开心一下都做不到。 陈幺安静了一下,但也没安静多久:“齐哥。” 系统:“我在。” 陈幺脑中灵光一闪:“我们刚搭档的时候,你总对我冷嘲热讽的,也是在哄我吗?” 系统很快就回答了:“不是。” 它道,“我是真的在阴阳怪气。” 陈幺淦了一声:“傻逼系统,废物三个七,遇到你真是我的福气!” 系统笑了声:“嗯。” “遇见你真是我的福气。”,. 第68章 姐夫(13) 陈幺爬起来那会儿是凌晨三四点,看着累得像条狗似的李冕,他悄悄定了五点半的闹钟。 累怎么了,活那么烂,明天李冕就是得去下殡,他也去得去上课。 五点半。 李冕还迷糊着呢,听到闹钟跟催命似的在响,大少爷的血压瞬间就飙上来了,他满打满算就睡了不到三个小时,这会睁眼都感觉魂在飘。 他腾出来只胳膊就要去摸手机。 不得不说陈幺这招是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他也被吵醒了,没睡够的脑子跟灌了铅一样:“小冕。” 他的嗓子有点哑,“你是不是得起床了?” 李冕刚把闹钟摁灭:“不起了。”他重新抱上陈幺,脑袋还往陈幺身上蹭,“姐夫今天不舒服,我在家陪着姐夫。” 陈幺是挺不舒服的,第一次没感觉到爽,就感觉火车在身上碾了,他都给李冕整精神了,睫毛唰一下弹开,他去碰李冕的脸:“小冕,你还有早自习。” 李冕今天还有课,虽然他读的是高三,但他的早自习上得挺晚的,六点四十才开始。 他们班要求提前十分钟到,也就是六点半之前李冕得进班。现在五点半,收拾收拾吃完早饭开车过去,差不多刚好能到。 李冕困得要死,他张嘴就咬住了陈幺的指尖,也不是咬,就是拿犬齿磨了下:“好姐夫,我困,今天不去上课了行不行?” 陈幺感觉指尖有点湿软,他僵了下,想把指腹抽出来,但李冕不肯放,他很缠人,还哼哼唧唧的,就是眼睛都睁不开,也一点都不老实。 这个年纪的男生基本没有什么自制力可言,他抱着陈幺的手很自觉地往下走……被制止了。 “姐夫。” 李冕往前凑,声音跟揉皱了纸似的,“……我就摸摸。” 陈幺真他妈要受不了,你菜也就算了,你还这么色,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的!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 今天就是十殿阎王来了,李冕也得给他爬起来滚去上课,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小冕,你又在骗我吗?” 李冕跟他说过要当好学生的。 这真是比挨电了还刺激,李冕昨晚刚惹过陈幺,今天再这样,他姐夫怕是真要跑了。 他松开了嘴,连手都老老实实地抽了出来:“改了。”他打呵欠还揉眼睛,“姐夫,我真改了,我这就起来。” 夜里没有光。 陈幺就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是李冕,他不知道哪来的毅力又爬了起来,现在下床在穿衣服:“不开灯吗?” 李冕脑壳抽痛:“开了灯你还能睡得着吗?”他摸黑没找到不知道被他踢到哪里的拖鞋,索性就没穿,华南的校规要求穿校服,他也没搞特殊,身上套的还是校服,他穿好又走到床边跪着往床上挤,“姐夫,我真没骗你什么,就那一次,你总不能老咬着我不放吧。” 陈幺看不清李冕的脸,但感觉李冕还在往他身上挤,他没回答李冕的话,也不想回答。 他确实很在意的李冕之前那么骗他,这让他感觉自己很蠢,他本来是不会原谅李冕的,但李冕说这样是因为喜欢他,大概是真的没被人喜欢、在意过,他在摇摆过后,还是选择了留下。 对陈幺而言,最让他软弱妥协和丝毫不肯退却的都是爱,他既没有原则,又很有原则。 他从来都不喜欢李冕,之前不接受李冕也不过是李冕以前对他只有冒犯,现在接受李冕,也只是因为李冕好像真的喜欢他。 只要他肯再妥协一下,他就可以不用走,他们这个家就好像不会变。 李冕见陈幺不出声,心想他这个姐夫还真的是难搞,就不能单纯一点,图钱和图快乐就行了吗? 他不喜欢陈幺的性格,但这会正对陈幺热乎着,也就愿意低头去哄人:“姐夫生气可以,但可别气着自己,不然我可是会心疼的。” 陈幺这才动了下,他转头,去看李冕。 李冕的视力很好,适应了会,也能看得清了,他趁机在陈幺的唇上亲了下:“姐夫睡吧,我去隔壁洗漱完就去上学,我保证我会好好听课的,等高考的时候,我争点气,争取给姐夫考个状元回来。” 就你个渣子,还想考状元?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陈幺这样想着,声音还是温柔了点:“嗯。” 李冕说完就出去了。 陈幺在李冕走了后自己占了一整张床,不愧是他刚穿过来就觉得很软的床,果然很软。 他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 昨晚虽然惨烈,但毕竟没受伤,陈幺醒了后就感觉好多了,家里就他自己,他就放飞了。 点外卖,趴沙发上一边追剧一边吃桶装雪糕。 系统劝陈幺:“你的胃不好,少吃点。” 陈三幺父母走得早,就是有政府的补贴,他过得也不是很好,初高中住校吃食堂,不出意外把自己吃出了胃病。 陈幺就是糊弄学的大师,无论系统说什么,他一个字就是好,两个字就是好好,三个字就是好好好。 怎么啦,性生活那么糟糕,再不吃点让他快乐的好好补补,他还活不活了? 很多时候,陈幺真的是活该。 雪糕是下午吃的,胃病是晚上犯的,医院给他开了单子,要清淡饮食一个月。 李冕九点半到家的,陈幺在沙发上歪着,他身上盖着了个薄毯子,脸色发白,眉心不舒服地颦着。 他压着一天的气轰然散了,又跟条狗似的凑了上去:“姐夫,你不舒服?” 这不纯纯废话吗? 陈幺瞥了眼李冕:“还好。” “这也能叫还好?”李冕刚开荤兴奋,就去查了下同性之间的事,“你发烧了?是不是我昨晚没给你弄干净?” 他姐夫是直男,应该不懂这方面的事,“姐夫,你转过去,我再给你看看。” 李冕就不是只说,他是说着就动起手来了,陈幺现在容不得别人碰他,他躲了下:“小冕,我没事。” 他的唇瓣有些干,“我就是不舒服。” 李冕没听,就是把动作放轻了点:“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看病都还不好意思,我看看你后面怎么样了,实在不行还得去医院呢,我都查了,我算是大的……你还是第一次,肯定难受。” 陈幺被李冕翻过去后都僵了,他胃疼真不能趴着,他还在顽强的挣扎:“……小冕。” 李冕打了下陈幺的屁股,他的手不重,但也真的不轻:“别动了姐夫,这可关乎我们今后的性.福生活呢。” 他扒掉了陈幺的裤子,都没仔细看,他就拧起了眉,“我走了后你自己没上药?是没伤着,肿了你不知道吗?” 陈幺已经不动了。 反抗无效,爱咋咋地吧。 李冕又给陈幺提上裤子,他还把陈幺翻了过来,见人始终不拿正眼看他:“生气了?” 陈幺说没有。 “明明就是生气了。”李冕往陈幺脸下面凑,“是因为我没给姐夫上药,还是因为我刚刚打姐夫的屁股,伤到姐夫的自尊了?别生气嘛,姐夫乖一点在这等我,我现在就去给姐夫买药。” 陈幺睫毛动了下,他太不习惯李冕跟他这样说话,怎么说呢,就跟哄对象一样:“小冕。” 他就是同意了,短时间之内也适应不了跟李冕像情侣似的处,他拉住了李冕的手,“别去了,过两天就好了。” 让李冕给他买那里的药,他怎么好意思。 李冕才站起来,他看着他姐夫拉着他手,唇角微扬:“姐夫是舍不得我走吗?听说人丢了初夜后都会特别的脆弱和黏人,姐夫,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我陪着你?” 陈幺:“……” 我想一脚踢死你还差不多。 你年纪不大,脸皮怎么就这么厚。 李冕也没坚持要走:“那我点外卖让人送过来吧。”他顺势坐下,手很自然地往陈幺腰上摸,“姐夫,我给你按按腰吧。” 陈幺受不了李冕了,他虽然没躲,但眼睛瞥向了李冕:“小冕,你现在坐到另一边去。” 大概开荤不开荤真的有区别,陈幺以前看人的眼神还算是含蓄,现在真的跟带钩子一样,他睫毛是往上卷的,眼波跟飞一样,又轻又酥。 李冕感觉自己舌尖都有点麻,昨晚其实也没搞几次,他没往一边坐,而是凑得更往前了:“姐夫,你下面不能用……上面可以吗?” 陈幺:“……” 你这个畜生怎么不去死。 李冕也觉得自己有点畜生了,但他就是受不了,他往陈幺身上靠:“我就是感觉你在勾引我,姐夫,你说,你怎么就长这么好看呢,我去过会馆……”他突然闭嘴,紧张地去看陈幺,“我就是去看了看,我没碰他们,长得太丑了、不是,他们就是好看,我也不会去碰。” 陈幺信李冕个鬼,李冕有节操这种东西吗?信母猪会上树,都别信李冕有节操。 他又往旁边歪了下:“嗯。” “就嗯?”别说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啊,李冕看不出陈幺到底生没生气,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姐夫不信吗?我真的没有碰嘛,我连他们的一根手指都没碰过,都是他们想对我动手动脚。” 陈幺看了眼李冕,李冕真的长得挺行的:“小冕。”他语气有些无奈,但眼神还是挺温和的,“我信。” 你这么烂的活,不是处真说不过去。 李冕按理说是要高兴地,但他直觉告诉他有些不对:“姐夫?”他也直说了,“你别这么看我,你这么看我我心里有点毛毛的。” 陈幺收回目光:“你饿不饿?”去医院后他还没吃晚饭,他是饿了,他说着,做出要下沙发的姿势,虚弱道,“我去做饭。” 要搁在之前,李冕的眼睛往陈幺那边瞟一眼都算他输。 为什么陈幺会感动、会觉得李冕真的喜欢他呢。 因为李冕从来没有妥协过,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他对自己爸妈都是阳奉阴违。 大少爷从来不在乎其他人的想法,也从来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唯独对陈幺,他真在二十天背了三千六百词。 李冕比陈幺动作要快,他站起来:“姐夫坐着吧,你想吃什么?” 陈幺就没打算起来,他看向李冕,脸上有些担忧:“小冕会做饭吗?”他又直了下腰,“还是我去吧。” 三二一,快拦他! “做饭有什么难的。” 李冕挽起袖子,“我看菜谱做……姐夫,你要是还有劲还是等着在床上使吧。” 陈幺顿了下,他不喜欢李冕,自然对李冕没有那种感觉,更不会热衷于跟李冕上床,事实上,他有些抗拒。 他的唇还是很红,泛着微微的肿,李冕很喜欢跟他接吻,但他看向李冕,眼神还是那般温和:“嗯。” 都答应跟李冕一起了,做那些事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李冕没想到陈幺还真的回应了,他又有点上头了,但现在他姐夫这样子肯定不能做,他颇为遗憾地看了眼陈幺:“姐夫,你好好养着,等你好了我肯定让你爽。” 陈幺看着李冕的视线骤然回缩,他低头,抿唇,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冕没多待,他去了厨房。 他要给他心爱的姐夫做大餐。 李冕心爱的姐夫在颤抖。 “他竟然还说要我爽。”陈幺脸都快绿了,“齐哥,齐哥,有什么绝症是一直好不了的吗!” 系统一看陈幺吓成了这样:“有那么差吗?” 陈幺眼泪都掉下来了:“横冲直撞,斗牛冲锋。” 自认为猛地一塌糊涂,实际上菜的惨不忍睹。 系统沉默了下:“……忍忍。” 李冕煮了稀饭,炒了俩菜,别说,味道还不错。 李冕等陈幺吃完后迅速扫清了盘底,他才十八,还在长身体,就是晚上吃饱了还是饿得很快。 他吃完饭还去刷了碗筷。 客厅里。 陈幺接到了李鹿的电话。 李鹿在出差,其实也不只是出差,她跟她初恋已经把事订了下,正在挑婚纱:“陈幺,等九号我回去,我们一起找我爸妈把事说一下。”她那边有点吵,但听得出声音挺甜蜜的,“我们婚期订了,就在十号。” 陪伴了两年的女神即将另嫁他人,但陈幺也没多少感伤,他是属于喜欢一个人,就希望她能过得好的类型:“是吗?” 他说话很温柔,眼里都好像有光,“那恭喜你们了。” 李鹿也挺喜欢陈幺的,不过不是男朋友的喜欢,是朋友之间的喜欢:“谢谢。” 她犹豫了下,还是问,“你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陈幺不知道,他看向朝他走过来的李冕,他不知道李鹿知道他们的事后还会不会让他参加她的婚礼,但李鹿问他,他肯定是要参加的:“我会去的。” 他真的喜欢李鹿,“你穿婚纱一定很漂亮。” 李鹿闻言笑了下,她其实还想再说两句,但那边已经有人喊她了:“我还有事,陈幺,我先挂了。” 陈幺轻轻应了声:“好。” 李冕不觉得他喜欢陈幺,但还是感觉陈幺脸上的笑容有点扎眼,反正他不喜欢:“是我姐?” 陈幺看了眼不到一分钟的通话记录,他觉得李鹿应该没有这么忙,应该是李鹿的初恋介意李鹿跟他讲话,故意叫走了李鹿。 他没去看李冕,有点出神:“嗯。” 李鹿的初恋介意也是应该的,毕竟他和李鹿演了两年的假夫妻,还是很恩爱的假夫妻。 这会给小鹿造成困扰吗?果然,他应该去解释一下的吧。 李冕抽走了陈幺手里的手机:“哥。” 虽然陈幺跟李冕说过了,但李冕还是喜欢叫他姐夫……陈幺其实也默许了,李冕叫他姐夫,他会有种跟李鹿在一起的错觉。 跟李冕在一起了,他还想着李鹿,陈幺真的觉得自己很糟糕,但他又没办法改,他只能尽量对李冕好一点:“小冕?” 李冕不高兴的时候很明显,他现在不笑了,唇都成一条直线了,就是在不高兴:“我姐都要嫁人了,你就不能忘掉我姐吗?” 陈幺:“……” 这话说的,我当你姐夫的时候,你能不惦记我吗?,. 第69章 姐夫(14) 虽然很想怼回去,但陈幺显然不能那么说,陈三幺对李冕是愧疚的,他不喜欢李冕,他答应跟李冕在一起,只是想留下来。 但这明显很荒唐,越想越荒唐:“小冕。” 李冕知道陈幺的脾气的,他这个姐夫容易心软,容易摇摆,他都顾不上质问陈幺了:“我不分!” 陈幺怔了下,有点惊讶于李冕知道要说什么,他嘴唇动了下:“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 李冕语调降了下来,“哥,我们都在一起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就一起面对,你别老想着甩开我好吗?再说,你也知道我,我是那么容易甩开的吗?到时候我真对你死缠烂打,谁脸上都不好看。” 李冕真的很会戳陈幺的点,他喜欢李冕说的一起,一起就不是一个人,是有人陪着他。 他虽然没有说话,但又动摇了起来。 李冕见有戏,他坐下去牵陈幺的手:“刚刚是我说错话了,你喜欢我姐喜欢了那么久,肯定没那么容易忘记。” 他其实真的有点在意,顿了下才继续道,“我就是嫉妒,你都不知道你跟我姐说话是什么样子的……姐夫,你喜欢我姐,你希望我姐幸福就好。我跟你不一样,我喜欢你,我就想你也喜欢我。” 陈幺其实从一开始就有些羡慕李冕,这种羡慕被他化为了不自觉地讨好,所以他那时候才愿意跪着给李冕换鞋。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都不想成为自己,他想,他要是能像李冕这样,他跟李鹿是不是还有点可能。 他又在走神。 李冕发现了,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撅过去,他真要生气了,他脾气本来就不好,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伏低做小过。 陈幺凭什么呀,就凭的长得好看吗? 但他李冕什么样的人找不到,陈幺是不知道多少人赶着往他这里送吗?! 陈幺其实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他其实也知道,李鹿不喜欢他,也不只是性格的原因,家世见识,他都差李鹿很多,也差李鹿的初恋很多。 他真的觉得自己很糟糕,李冕喜欢他让他挺高兴的,李冕这么努力地朝他靠近,他也很高兴:“小冕。” 李冕的手被人握了下,他还生气着呢,但还是勉强看了眼陈幺。 ……嗯,他姐夫真好看。 陈幺的睫毛很蓬,眼尾微微上翘,看一人的时候很像在说情话:“谢谢你喜欢我。”他还笑了下,“我总觉得。” 他颦眉,又松开,“我总觉得……我很差劲。” 所以当李冕说喜欢他的时候,他真的没办法拒绝。溺水的人想抓浮木,缺爱的人想有人爱他。 李冕的眼珠动了下:“姐夫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朝陈幺怀里靠,声音懒洋洋的,“姐夫连我都敢扇,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很差劲。” 李冕这安慰人的方式还真的别具一格,陈幺怔了下,他去看李冕:“我……很疼吗?” 他是给过李冕两巴掌。 “疼啊。”李冕朝上看,“姐夫给我吹吹好不好?” 陈幺又想起李冕要他给他吹唇角那事了,但还是没拒绝李冕:“那小冕过来点。” 李冕在陈幺低头时候忽然直起了腰,他又咬上了陈幺的唇,但这次他没真的咬,是慢条斯理地吻。 他还腾出一只手去陈幺的后颈,亲着亲着就有些上头,他弓起身:“姐夫,蹭蹭行吗?” 陈幺其实还挺单纯的,他连接吻接得久了都会发晕,大脑好像罢工了,他其实听到了李冕说什么了,但没听懂:“嗯?” 李冕见陈幺这样,又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下,黏黏糊糊的:“蹭蹭就是不进去。” 陈幺这下反应过来了。 他睫毛颤了下,唇也微微抿了起来,他不太想跟李冕做那种事:“小冕。”他没去看李冕,“你明天还得上学。” “就上学而已,我,但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记录,是外送跑腿,他接了电话,刚还黏糊糊的声音又拽起来了,“放门口吧,我去拿。” 陈幺见李冕把手机装兜里,好像要出去,不由暗自松了口气,但也没完全松下去。 “姐夫,药到了,我这就去拿。” 李冕还笑,一副自己特别温柔的样子,“拿完我就给姐夫上药。” 陈幺目送李冕出去,他心情沉重的好像要上坟:“齐哥。” 系统:“怎么了?” 陈幺:“我连夜扛着火车跑还来得及吗?” “别怕。” 系统安慰陈幺,“只是上药。” 一失足成千古恨,陈幺真的后悔了:“你没听到他说什么吗?我就蹭、蹭、不、进、去!” 系统:“……你要不扛着火车跑吧。” 跑是不可能跑的,但李冕回来的时候,陈幺还是象征性地抗议了下:“我自己来吧。” 李冕兴致勃勃,嘴里骚话连篇:“让老婆自己上药,算什么好老公。” 上药上了十来分钟,李冕被陈幺不小心从床上踹下去三次。 被踹下床倒没什么,就是给李冕整得有点不自信了,他纳闷道:“我手法有这么差吗?” 陈幺跟条咸鱼一样趴着,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的气息。 李冕就是脸皮再厚,看见他姐夫都不动了,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觉得自己很行了,他难得脸红:“姐夫,我还小,你得原谅我没经验。” 陈幺没出声。 李冕其实还想搞一会,但有点没脸继续待了,他若无其事地假装去洗澡。 操。 他怎么可能不行? 李冕可能真的意识到了他不太行,晚上安安静静的也不浪了,虽然还是想动手动脚,但看见他姐夫跟条咸鱼似的,他就真没脸继续搞了。 陈幺第一次跟帅哥睡一个被窝里还不心猿意马的,他现在比唐僧还禁欲。 戒色中,勿cue,禁扰。 李冕还挺要面子的,接下来的几天,虽然还是会跟陈幺接吻,但没搞七搞八的了。 不让他姐夫爽怎么行? 陈幺在李鹿回来后彻底放松了紧绷的心思。 李鹿还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笑着跟陈幺打招呼:“陈幺。” 陈幺也笑了下,温声道:“小鹿。” 李鹿旁边还有个人,高越,他一身笔挺的西装,声音沉稳:“你好,我是高越,现在是小鹿的未婚夫,明天会是小鹿的丈夫。” 他跟李鹿是初恋,两人在高中的时候谈过,后来因为大学异地分手,各自谈了几任,他们都互相以为对对方没感觉了,谁知道一见面就死灰复燃,天雷勾地火。 陈幺当然知道高越是宣示主权的意思,但他还是伸出手:“你好,我是陈幺,是小鹿的……”高越在跟他较劲,但他没去跟高越较劲,他只是微微低下头,“朋友。” 李鹿心思没在这里,但还是注意到了高越在难为陈幺:“阿越!” 高越这才放手,他微笑道:“我听小鹿你说过很多次陈幺,就是有些好奇而已。” 李鹿用胳膊肘捅了下高越:“别给我找事,快点给陈幺道歉。” 高越立马跟陈幺道歉,不过陈幺没听高越到底在说什么。 李鹿一直挺淑女的,只有对熟悉的人才会上手……李鹿一直他很客气,喜不喜欢简直是一目了然,他的笑容很温柔,声音也是:“没关系。” 周五,李冕提前放学了。 他就是没见过高越也知道家里多的这个陌生人是谁,但他对高越不感兴趣,他就对他姐夫感兴趣:“都在呢。” 李鹿看到李冕了:“小冕。”她很宠李冕这个弟弟,“你不是想要台boog联名车吗?我给你定了一台,明天就到了。” 前段时间她很忙,“就当是给你补的生日礼物了。” 高越也看到李冕了,对李冕,他态度就要好得多了:“小冕?初次见面,你好。” 李冕就点了下头,全当没看见高越要跟他握手,敷衍的很:“你好。” 他就没掩饰自己的目的,直奔陈幺,“姐夫,我今天也有好好上课哦。我成绩单下来了,你猜我这次月考英语考多少?” 陈幺还没跟李鹿说他和李冕的事,他觉得这事起码要等到李鹿的婚礼后再说:“考了多少?” “一百三。” 李冕特高兴,但不是因为成绩,“我考得好吧,姐夫,有什么奖励没?” 他姐夫后面养了这么久,该好了吧。他这几天都有朝洪飞潜心请教,这次一定能让他姐夫爽的! 陈幺倒不是很意外,英语就是个词汇量的问题,但他还是顺着李冕夸了下:“很好。” 李冕笑了起来:“那奖励呢?” 奖励你一本英汉大辞典的升级版,陈幺还没出声,李冕看到了陈幺因为皮肤白红得很明显的手了。 李冕都没避嫌,他拧眉:“你手怎么了?搬沙发还是挪床了?不是说我来吗?” 他姐要搬出去,让他们先收拾下东西。 高越就被李冕忽视了个彻底,他问李鹿:“小鹿,你弟弟和陈幺关系很好吗?” 李鹿还在震惊李冕能考一百三的事:“是挺好的。”她兴奋了,“小冕,你真考了一百三?我们老李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不行,我得给爸妈报信,今晚得做个满汉全席。” 李冕没管他姐,这还是他第一次拿正眼看高越,他不笑的时候挺瘆人的:“你弄的?” 高越不觉得有什么,男人之间掰个手腕怎么了:“怎么了?” 李冕笑了下,虎牙特别的尖:“没什么,来,认识一下,我是李冕。”,. 第70章 姐夫(15) 李鹿在跟她爸妈打电话,就一眼没往这边看,再看就是李冕在跟高越握手:“阿越!” 她的怨种弟弟是真的很能打啊! 高越前一秒还笑着。 ——咔嗒。 关节错位的声音特别的清晰,高越的脸瞬间就白了,刹那的疼痛让他额头都冒出了虚汗,他眼前都黑了下。 李鹿真服了,她去扶高越:“快给他装上!” 李冕松手后还在高越的西装上擦了两下手:“他非要跟我握的,我又不知道他这么弱不禁风。姐,要我说,你的眼光真的不好,没品还虚。” 高越怎么也是一米八、80公斤的成年男子,跟弱不禁风扯不上任何关系,李鹿都要给李冕气笑了:“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你是不是把他的手腕给卸掉了?跟你多少次了,别动手打架,别动手打架!你就是不听是吧?” “没打啊。” 李冕又瞥了高越一眼,“握手而已。”他还笑,“姐,你觉得我真的动手的话,他还能站着出去吗?” 上次李冕在篮球场揍人陈幺离得远没看清,这次真的近距离观察到了,都不到两秒,高越现在还没缓过来神。 他稍微有点抖:“齐哥。” 系统应了声:“吓着了?” 何止是吓着了,陈幺的脸色都有点发青了:“我打李冕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我点。” 这要是李冕还手,他不得当场跪下。 系统拿陈幺的话说:“你是他姐夫。” “!” 陈幺震惊,“高越才是他姐夫呢!你看他留手了吗?我没看错吧?他是不是把高越的手腕卸掉后又错位按了上去,好特么恶毒啊。” 系统这次倒没有反驳:“他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李鹿不跟李冕扯这么多,她问高越:“怎么样?还能动吗?李冕这下手没轻没重的,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高越才能说话,他撑着口气:“没事。” 他跟李冕年纪差得多,两人的圈子没什么重合的地方,他还真不知道李冕是这么个狠角,就是疼,他现在也不能当场去医院,太丢人了,他努力笑了下,“小冕还挺厉害的。” “厉害什么。” 李鹿骂了声,“他就是个混账,别撑着了,我去找个骨科大夫给你看看,应该再掰一下就回来了。” 她弟弟下手虽然不轻但也有谱。 听到还得再掰一下,高越的脸色又有点难看,这次他没强撑着了,只是又看了眼李冕,不轻不重道:“你和陈幺关系是挺好的。” 李冕没去看高越:“不止呢,我姐夫跟我姐关系也挺好的。”他又补了句,“毕竟他们在一起了两年多呢。” 高越:“……” 他就知道这点,才想着给陈幺一个下马威,虽然又被李冕整了回来,但他也不是玩不起的人,他看向陈幺,“刚才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不是大事,再说,李冕把高越搞成这样子,他才应该道歉,陈幺正想说没关系,李冕又插了进来:“有你这么道歉的吗?再不济也得磕个头吧。” 都没等李鹿说话,陈幺拉了下李冕,声音有点淡:“小冕。” 李鹿还在呢。 李冕这样为难高越,也是让李鹿难做。 李冕还是不服,他这个人心眼就歪,敢惹他不把人整到哭对他而言就是吃亏,但他也能感觉到陈幺是真生气了,他立马就换了张脸,笑得乖了许多:“我开玩笑呢。” 开个屁个玩笑,李鹿都懒得搭理李冕,她这个弟弟说一百遍说一万遍,他铁了心不改那也没办法:“陈幺,我先带阿越去看看,你等会儿跟小冕一起直接去爸妈那吧。” 再怎么说也处了两年了,就算不是真女婿也得当面说一声不是? 陈幺面对李鹿的时候总是很温柔:“好。” 高越也不是非要针对陈幺,但他老婆跟别人假结婚了两年、那个别人还很明显很喜欢他老婆……只要不是缩头乌龟,都会有点想彰显一下自己,他其实还算有涵养的了:“走吧,小鹿。” 李鹿回头,没好气道:“你还能开车吗?” “应该是不行了。”高越没计较李冕把弄伤的事,还去哄李鹿,“这次要麻烦我的老婆大人了,以后都我来。” 李鹿又笑了声,又说了声什么。 离得太远,陈幺没听清,但他能感觉到李鹿挺幸福的,李冕就看着陈幺目送他姐和高越出去:“姐夫。” 陈幺回神,他看向李冕:“小冕。” 李冕又要醋了:“你看什么呢,我姐有那么好看吗?我不比我姐好看吗?” 陈幺:“……” 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能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的?李鹿一直是女神级别的人啊! 李冕就是不要脸,他还穿着校服,但一点学生样都没有,跟个流氓似的,他蹭着陈幺就要咬陈幺的嘴唇,声音还黏糊糊的:“姐夫。” 陈幺想躲的,但还是没躲,他的睫毛往下垂了点,李冕那张脸确实很帅,李家人颜值都很高,都特别的能打。 他看着李冕亲他,在李冕楼他腰的时候还主动地打开了唇缝,一直到舌尖都有些发麻,他才象征性地推了下李冕:“小冕。” 李冕还想亲,他还想往沙发边靠:“姐夫,你去坐沙发上,这样腿软了也不会倒了。” 陈幺确实有点腿软,李冕活儿是烂,但吻技真的突飞猛进,他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这样,但李冕就是有个空就要凑上来亲一会。 他的睫毛有点潮,唇被亲得红的厉害,他还在喘气,没拿正眼看李冕,只是用眼尾瞥了眼李冕:“别闹了,等会儿要去见你爸妈。” “我也要去?” 李冕就跟听不到一样,还往陈幺身边凑,陈幺不给他亲嘴,他也不挑,就去亲陈幺的脸,“我不想去啊,都不提我爸妈了,就我那弟弟……就那只卷毛狗,我烦死它了,每次去都能看到它到处拱,要我爸妈给它做绝育他们还不愿意,怎么,还真指望它给我们老李家留个种啊。” 陈幺都被李冕挤得靠在沙发上了,李冕还不只是亲,还往下摸,他的呼吸真的有点乱了,又不是圣人,他去拽李冕的手:“小冕。” 李冕趴陈幺颈窝里:“嗯,姐夫。”他睫毛很长,声音懒洋洋的,“今晚能做吗?” 他去亲陈幺的耳垂,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你也好了吧。你再不给我,我要憋死了。” 距离他们第一次做.爱已经过了七八天了,在那之后李冕一直没有提过。 陈幺虽然知道李冕有这样的需求,但李冕不说,他也不是很想提。他对李冕没有那方面的感情,他的性取向也不是男的……他连身体都有些僵硬。 李冕也察觉到了,他稍稍退开了些,他眼珠漆黑,脸庞有着澎湃的野性,因为欲.望,他那张脸显得越发的帅气,五官鲜明卓越:“姐夫。” 陈幺就睫毛动了下,他去看李冕,他看到了李冕那几乎没有掩饰的渴望,他的视线好像被烫到了,连心跳都暂停了下。 他声音清越,就是有点低:“小冕。” “我可以等,姐夫总不能一直让我等吧。”李冕的声音又温柔下来,“我其实还有点贪,我还想、想姐夫什么时候愿意主动呢?这么久了,姐夫有亲过我一次吗?” 没有,陈幺顶多是不拒绝。 对这份感情他一开始就是愧疚的,但有些事就是愧疚也很难去做到,他可以接受,但让他主动……实在是很难。 他呼吸都有些不稳,在余光好似不经意地扫到李冕后,就有点挪不开了。 李冕不作的时候还是挺乖的,他还趴在陈幺身上,不过仰起了脸,他声音有点小:“姐夫可以亲我一下吗?” 陈幺低头就能碰到李冕的唇瓣,李冕还动了下,他用胳膊挡住自己的眼:“姐夫要是不好意思,我可以不看姐夫。” 陈幺:“……” 他倒是不介意跟李冕接吻,让他心情沉重的是另一件事,“齐哥,我今晚是不是跑不了了?” 系统:“不用今晚,你要是主动,应该等会儿就会交代在沙发上。” 陈幺又抖了下:“淦。” 他看着李冕,就是感觉自己怎么都下不了嘴,但李冕都说到这份上了,不亲一下还真的说不过去。 这小畜生是真的帅,无论哪个角度去看都无比地赏心悦目……算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 李冕没作弊,他说不看就是没看。 当眼睛看不到的时候,其他感官就会被增强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都能清晰地感觉到陈幺低头,然后,轻轻地吻他。 他姐夫的唇瓣很软、温热,很是青涩,好像碰一下就会离开,但又还是没有。 陈幺犹豫了几下,不太确定李冕的要求是不是就是单纯的亲一下,如果只是这样,那他应该已经做到了,但李冕还是没动静。 他磨着李冕的唇,尝试着去撬开他的齿关,他动作并不怎么熟练,几次都失败后,也没有着急,他连跟人接吻都带着特有的温和。 僵持了大概两三分钟。 “小冕。” 青年的睫毛压到了最低,顿了几顿才道,“把嘴张开。”,. 第71章 姐夫(16) 这大概是李冕听到过最美妙的要求,他心跳加速,渴望翻倍,真的很想现在就把他姐夫按到沙发上,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颇为温顺的打开了唇缝,紧接着就是温柔、漫长的吻,都是陈幺的气息,让他沉迷,让他有些发疯。 陈幺不太会,磕磕绊绊的,但李冕很配合,李冕有收好自己的牙齿,他到陈幺要结束的时候才主动。 李冕跟陈幺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他吻起人来有些凶,他推着陈幺,摁在他的肩:“……姐夫。” 陈幺是靠着沙发的,沙发就到他的腰,他被膈得有些难受,但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氧气供不上来,他呼吸的节奏全乱了。 当李冕抱着他,在他耳边喊他姐夫的时候,他能做的就只有喘息,耳边好像有风箱,呼哧、呼哧,胸腔被涌入地空起压得有些疼,气管更是被刮的生疼。 失控的感觉让他畏惧,但又很刺激。 李冕换了个姿势,换成他抱陈幺,他让陈幺靠在他怀里,用掌心去捂陈幺的嘴:“哥,别用嘴呼吸。” 其实他要高一些,这样才更合适,但他平常习惯了示弱,这会儿他卸下了伪装,他的性格里就没有弱势的一面,他说话的语调是完全地不容拒绝,“放松。” 陈幺的睫毛湿得一塌糊涂,他眼里有着很细碎的泪花,他心如擂鼓,慌得难以自抑,耳膜的嗡鸣也其实让他听不太清李冕在说什么。 他去看李冕,李冕的眉眼都带着锋锐,浓眉,漆黑的眼珠,少年的脸就带着强势和嚣张,看着这样的脸,他的呼吸不知为何渐渐遏制下来。 李冕等陈幺平复下来,才挪开沾满潮气的掌心,他眼皮挺深的:“哥,亲一下就这样,做的时候你真的不会晕过去吗?” 陈幺没回答,他还有些脱力,跟李冕接吻真的好带劲啊。 李冕也没非要陈幺回答,他去摸陈幺的唇瓣:“有点太红了?要不要用我姐的口红给姐夫遮一下。” 提到口红,他又想起了点别的什么。 陈幺这次回答了:“不用。” 他一个男人涂口红实在太不像话了,再说,他们不能也乱用李鹿的东西。 “真的不用吗?姐夫这样子别人一眼就能看出姐夫刚刚做了什么。”李冕还笑,“姐夫真的太不检点了,刚和我姐说了一起去见父母,转头就跟我勾搭在一起了……还被我亲得站都站不住。” 陈幺现在都对这些话免疫了,李冕明明就知道他跟李鹿是假结婚,别说在一起了,他们私下里连手都没有牵过。 他直了下身子……他想起来,靠在李冕怀里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羞耻。 李冕没让,他脸上是看不出什么:“姐夫,你真没感觉吗?” 陈幺其实感觉到了,也是因为这个他才想起来的:“你不去解决一下?” “我自己去吗?” 李冕都不用想,陈幺肯定没打算帮他,“那算了,抱着姐夫还能蹭蹭,自己去就只能靠想象力了,我想象力太贫乏了,实在想不出姐夫的风情……嗯,其实也不是不行,姐夫,你今天穿的黑的还是白的,借我用一下呗。” 什么黑的白的,陈幺反应过来了,他其实很不容易脸红。 这下他脸红了,白玉胚子沁了胭脂,他的睫毛忽上忽下,他还羞耻地去咬嘴唇,但又觉得这个动作太明显,他骤然松开:“李冕。” 李冕真的觉得行的:“我又不要姐夫帮我,姐夫……” 陈幺推开了李冕,他还警告李冕:“别过来。” “我也没说什么啊。” 李冕虽然没过去,但嘴也没停下来,他还劝陈幺,“姐夫,你好好反省一下,你是不是太容易害羞了。” 是你太不要脸了吧。 陈幺一点都不想反思,要是可以,他还想再甩李冕两巴掌,青天白日地搞这个,搞起来了李冕能负责吗? 就他那稀巴烂的活……他看向李冕:“你去收拾一下吧,我们还要开车去你爸妈家。” 李冕说着不想去,但还是去换了身衣服,他是真的不想去,但总不能让陈幺一个人去面对他爸妈吧。 陈幺和他姐骗他爸妈一骗两年多,他爸妈能乐意就怪了。 陈幺也清楚,他还很不安。 他是有点怕李父李母的,别看他们对李冕挺宠的,但李冕是他们的亲儿子,他呢?他可是娶走他们宝贝女儿的存在!他岳父真的每次见到他都恨不得冲上来揍他。 他高不成低不就的,就不说有出息了,他还啃老婆。 李父李母怎么说也是一代商业大佬,怎么可能看陈幺看得顺眼。 李家这一家子其实都挺强势的。 李鹿虽然看起来挺温柔的,但也是说一不二,犟在了骨子里,李冕就更提了,就是把他的骨头打断都烧成灰,那灰都是叛逆的。 李爸李妈今个还是挺高兴的,他们朝李冕的班主任确定了下,他们儿子英语真考了一百三。 何止是出息啊,简直是祖宗显灵了。 陈幺和李冕磨叽得有点久,李鹿高越先到的李家,李家二老近些年迷上了养生,他们搬到了半山腰去住,说是要近距离感受大自然,吸收天地灵气。 李冕因为说屁个灵气,顶多能少吸点雾霾被他爹关门放泰迪吓得跳到了柜子上。 说是半山腰但这儿也不荒,这都是富人区,别墅林立,娱乐设施健全,比市中心都还要高档点。 毕竟好贵呢。 这里的房价都是八位数起步。 高越家也挺富贵的,虽然比不上李家,但不至于太震惊,但他还是张大了嘴:“叔叔阿姨是不是太夸张了?” 李鹿也看到了,她快笑裂开了:“李冕看到不得疯,阿越,我爸妈也算是帮你报仇了。” 半山腰上扯着个横幅——“热烈恭贺李福山张春华之子、李鹿之弟、李大宝之兄李冕在华南附中第34次模考中取得英语一百三的好成绩!” 高越的手已经被安回来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得用绑带固定几天,他也笑了下:“怪不得你说你弟怕你爸妈呢。” 这搁谁谁不害怕,这么大个横幅,他又问,“你还有个弟弟?李大宝?” 李鹿又看了眼那横幅:“李大宝是我爸妈养的泰迪,别看那就是条狗,我爸妈可宝贝了。” 是挺宝贝的,全家出镜的横幅都没拉下它,高越也理解:“叔叔阿姨上年纪了,孩子没在身边是有点孤独。” 李鹿哼了声:“这能怪谁?你是不知道我当初被催婚催得多惨,我爸妈把我的照片电话印在t恤上,天天穿着在菜市场兜圈替我征婚,我都要被逼疯了。” 高越跟李鹿谈的时候还小,还没见过李鹿的父母,这回一听,俩活宝啊。 陈幺开车。 李冕在副驾,他正骚扰他姐夫呢,手机响个没完。 【洪飞:冕哥,你又出名了!】 【洪飞:冕哥,这次还不只在学校出名,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你那横幅发到网上了,现在那张照片在疯狂转载,你爸你妈你姐都被扒出来了。】 【洪飞:哈哈哈,冕哥,恭喜啊,上热搜了。】 李冕看到了洪飞给他传的照片了,他也看到那横幅了……他们正好开到半山腰,他一抬头——巨大、鲜红、格外土气的横幅在别墅区飘扬。 陈幺都怔了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淦,为什么可以这么好笑。” 系统:“你笑什么,李冕家的狗都上横幅了,你都没上去。” 陈幺:“……” 笑容凝固在唇角,然后他笑得更开心了,“幸好没上,不然要跟着一起丢人了。” 李冕下意识去看陈幺,他姐夫没什么表情:“姐夫。” 陈幺声音温和:“小冕。” 李冕声音幽幽的:“姐夫,你为什么不笑啊。” “……” 你再问我可要憋不住了,陈幺看了眼李冕,“叔叔阿姨也是为你好。” 李冕哼了声:“好什么啊,丢人丢到全国去了。” 陈幺这下笑了:“小冕很棒呢。” 要知道之前李冕的英语可是就考了六分的。 烦也没用,这种热搜撤不撤都无所谓,反正等会儿热度就下去了,李冕把手机丢开:“姐夫现在才想起来夸我?” 又开始找事了,李冕还真就闲不下来,陈幺敷衍地安抚了声:“要到了,我们晚上再说。” 是要到了。 李冕都看到他爸妈和那条狗了:“姐夫,你等会儿就别说话,这肯定是我姐的主意,你让她一个人挨骂就好了。” 陈幺没说话。 他怎么可能让李鹿一个人担着? 李冕见状又酸了:“姐夫你还真是个大情种。” 陈幺顿了下,还是没答。 嘻嘻,怎么能这样夸他呢,他也觉得自己是个情种呢。 一下车就有点不对味了。 李冕先看看他爸,再看看他妈:“我姐跟你们说了?” 李福山是个严肃高大,看起来有些古板的老头,陈幺对上那张黑脸就止不住地发虚:“叔。” 李福山板着脸,一张嘴就是老阴阳人了:“呦,怎么不喊爸了?喊了两年的爸了,一张口喊叔你喊得挺溜啊。” 陈幺没敢看李福山,骗他们确实是他的错,老两口虽然看他不顺眼,但其实对他挺好的,逢年过节都会给他发红包。 他其实不是很怕,就是紧张、还有内疚,种种情绪一冲,他的脸都有些发白,焦虑得都有些想吐,他真的很怕面对这种情景,他眼前忽然多了一道影子。 是李冕。 明明知道李冕比他小,但就是……青年低头,抿唇,就是不想承认也得承认,李冕存在就是让他莫名心安。 李冕说话还是懒洋洋的:“行了,爸,你去找你亲闺女啊,再不济找你亲女婿也行。我姐夫也就是拿钱办事……再怎么说也喊你两年爸了,您占了两年便宜不跟人家道歉也就算了,怎么还好意思跟人算账呢。” 李福山:“……” 是这样吗? 好像是这样啊。 李鹿从后面探头:“爸,是不是陈幺和小冕也来了?”她招呼道,“快过来坐吧,等会儿饭再凉了。” 张春华其实挺喜欢陈幺的,当然,要是陈幺不是她女婿她就更喜欢陈幺了,她拉拉李福山:“别为难人孩子了,先吃饭。” 华人传统,先吃饭。 就是打孩子也得等吃完饭。 饭桌上气氛有奇怪,李鹿跟高越挺安静的,陈幺更安静,就李冕话多,他给陈幺夹菜:“姐夫,多吃点。” 他还看了眼李鹿,“姐,你少吃点,我觉得你最近胖了。” 李鹿飞了眼李冕:你给老娘等着! 李冕转头就告状:“爸,我姐瞪我。” 李福山看向李鹿:“瞅瞅你干那没出息的事,你还敢瞪你弟?” 李鹿:“……” 高越想维护下李鹿:“叔。” 李福山都不拿正眼看高越:“谁是你叔,我跟你熟吗!” 他觉得陈幺是他女婿,看高越跟看男小三似的。 张春华就是老了,看着还是雍容华贵的:“小越,你叔就这么个脾气,别放在心上。” 还没等高越说话,李冕又笑了:“他就是放心上也不能说出来啊。” 李鹿:“……” 阿越怎么得罪她弟了? 高越:“……” 我到底怎么得罪小鹿她弟了? 李福山和张春华都愣了下,一时间愣是谁都没能接上话,不得不说,李冕这挑拨离间的能力有一手。 高越几次张嘴,又闭上。 他想解释下自己真没放心上,女婿进门被岳父挑刺这不是惯例吗?他怎么可能会放在心上,但都过了那个话口,再接话也显得挺奇怪的。 全程没出声的陈幺,他终于说出了到李家后的第一句话:“……小冕。” 他不想李冕为难高越。 李冕看向他姐夫:“姐夫叫我干嘛?姐夫是不是觉得被我姐抛弃了后空虚寂寞冷,没关系,以后有我陪着姐夫,一定不会让姐夫寂寞的。”他说着,还点头,“嗯,姐夫今晚就跟我一起睡吧。” 李鹿都忍不住开口了:“李冕,陈幺是让你闭嘴。你到底随的谁啊,这么不要脸。” 高越看着同时黑脸的未来岳父岳母:“小鹿。” 李鹿安静了下,她解释:“爸,妈,我不是那个意思。” …… 一顿饭吃得鸡飞狗跳的。 饭后几人都没走,一起在家留宿了,陈幺是不愿意去李冕的房间的,但耐不住李冕的死磨硬泡。 他还发誓:“姐夫,我都在餐桌上那么说了,他们肯定不会多想的,他们只会觉得我只是想安慰姐夫。” 李冕还敢提?陈幺当时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但他们还真的没多想,他看向李冕,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道:“我可以留在这,但今晚不做。” 李冕答应了:“行,不做就不做。”他就提出了一个请求,“姐夫能不能过来抱我一下?” 陈幺犹豫了下,还是过去了,虽然他觉得李冕不会这么听话,但李冕今天挺照顾他的。 他有点感动。 李冕在陈幺过来的时候主动迎了过去,他才洗过澡,头发还滴着水:“姐夫。” 他低头贴着陈幺的鼻尖,“我香吗?” 是香,很熟悉的香味……陈幺嗅到了,他瞳孔颤了下:“小冕?” 艾莉,你干嘛喷人家,. 第72章 姐夫(17) 李冕第一次用香水,他不知道用多少就使劲喷了几下,差不多霍霍了半瓶,用出来了个致死量,但他丝毫不觉得自己很熏人,他还非常的恬不知耻地问:“我是不是很香?” 是香,都香过头了。 这是李鹿常用的一款香水,清幽淡雅,放到李冕身上就冲地跟要杀人似的,陈幺看着李冕,不自觉往后退了下:“小冕,你怎么能碰你姐姐的东西,还……” 还用到了你自己身上。 “我这还不是为了安慰姐夫。”李冕垂眼,一副脆弱的样子,“我不配跟我姐姐比,连用我姐姐的香水都不配吗?” 先不说你一个男的用女士香水,你明明就知道我喜欢李鹿啊,你洗完澡洒着李鹿的香水非要跟我睡一张床是什么意思? 你他妈还委屈上了,你真就不能要点脸么! 陈幺看着李冕,嘴唇动了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李冕用李鹿的香水来找他这事对他来说冲击有点大,他的思维有些缓慢,“小冕喜欢是可以用的,就是、就是。” 他绞尽脑汁,“就是不问你姐姐是不是不太好?” 李冕抬头:“真的不是我不配用我姐姐的香水吗?” 陈幺的视线里就剩下了李冕,这香味让他感觉熟悉又感觉陌生:“不是。”他声音还是很温和,“小冕喜欢……是可以用的。” 花钱都可以买到的东西,他没有那么蛮不讲理。他就是有点接受不了,李冕跟李鹿是亲姐弟,他们纵然不是很像,但也有一点像。 他跟李鹿再怎么说也相处了两年,李鹿一直用的这款香水,他闻到就会想起来李鹿。 李冕走向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神的姐夫,他刚洗过澡,脸庞还是湿润的,唇也是,他轻轻地吻着陈幺的唇:“陈幺。” 陈幺稍微清醒了点,李冕没这么叫过他,李冕一直喊他姐夫,偶尔喊他哥,倒是李鹿经常叫他陈幺……意识到这点,他的身躯都微微颤了下,他开始推李冕:“小冕。” 他感觉李冕在学李鹿,但他不能指出来,他都能想到李冕会说什么——我连叫你的名字都不配吗? 李冕没被推开,他还去解陈幺的扣子:“姐夫,你不困吗?我们早点休息吧。” 陈幺攥住李冕的手,他低着头,声音都在抖:“小冕。” 别这样。 李父李母在楼上……李鹿和高越就在隔壁。 李冕笑了下,他睫毛很长,在眼睑下都扫出了一小块阴影,有些惑人:“姐夫,我姐明天就要结婚了,你觉得我姐有没有跟那个姓高的做过什么?”他看着陈幺倏然掀起的睫毛,有些茫然无措的琥珀色瞳孔,“姐夫能猜得到是吗?男欢女爱都是常事,姐夫为什么不能平和的接受呢?” 因为你活太烂了啊。 陈幺被问着,情绪在翻滚,但始终没有言语。 对他来说,这一切还是太过羞耻了,他不像李冕,他不喜欢追求刺激,他就想平静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但是人就有欲.望,他先答应了和李鹿假结婚,现在又和李冕纠缠在一起,他似乎离自己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了。 “姐夫。” 李冕的唇瓣有些凉,他去碰陈幺的耳垂,“你也有需求的不是吗?”他的手往下,“我们又没有做对不起谁的事。” 虽然他老提他姐,但陈幺跟他姐之间确实没什么,非要说的话,合作伙伴?朋友关系……这算什么,这什么都不算。 他一直不太懂陈幺为什么会想躲,但他有尽量在配合陈幺了,配合着陈幺玩一个纯情的恋爱游戏。 其实李冕说得挺对,他们这样也没有对不起谁,李鹿会在乎他跟谁在一起吗?不会的。 李鹿不止一次地跟他提过,或许他可以找个人恋爱。 陈幺还是没说话,但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他攥着李冕的手慢慢松开,发软的身体不自觉地就往李冕怀里靠。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他竟然可以觉得李冕可以依靠了。 李冕低头:“姐夫,别不动。” 他还笑,“亲我。” 又不是上个木头人,光他一个人激动算怎么回事,他教陈幺,“脱我的衣服,抽皮带会吧……我觉得姐夫解我皮带的时候特别性感呢。” 陈幺睫毛颤了下。 这玩意真的好骚啊! 他很想装没听见,他也确实装没听见了,他靠着李冕,一言不发,爱做做,不做算了。 要他主动,没门! 李冕咬了下陈幺的耳垂:“姐夫真懒啊,床上的时候就喜欢躺着,在床下也不喜欢动。” 陈幺吃痛,他正要往旁边移,李冕又扣着他后脑勺跟他接吻,李冕是有点莽的,这个年纪的男生好像就是不太知道轻重。 他被迫仰头,呼吸都乱了,还有,太香了,实在是太香了……铺天盖地的香水味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意识都开始迷离。 李冕房间的灯是李鹿恶搞李冕挑的,水晶灯垂得很低,华丽、炫耀,张扬的亮着。 光影倏然分散无数道,在他瞳孔里扩开,李冕他在耳边喊话,喊他——“老公。” 陈幺已经看不清李冕了,他睫毛染上了泪花,瞳孔不知道是被灯光还是李冕那声老公刺激得完全失神。 他连喉咙都有些哽咽:“小、小……” 李冕去吻他:“哥。” 他还问,“喜欢我这么叫你吗?” …… …… 床下扔着两个人的衣服。 陈幺把脸埋在枕头里哭。 李冕用掌心去贴陈幺的脸,碰到了一手湿漉漉的泪:“哭什么?不想看到我吗?” 陈幺缓不过来劲:“我、我。” 李冕又笑:“姐夫怎么了?” 陈幺被李冕翻过来也只是掉眼泪,他脑子里什么都没有,爱和欲席卷着他、让他沉沦在这铺天盖地的香气中……他看不清李冕的脸,或许是能看得清,就是他不太想去看:“小……” 李冕俯身,想听清。 陈幺吻了他一下,还朝他笑,眼尾微微翘着,含情脉脉,欲语还休。 也不知道是谁疯了,或许都有点。 李鹿没去隔壁,她和高越去了一楼,毕竟是成熟男女了,万一她和高越发生点什么被她弟弟听到了怎么办? 其实听到也没什么,她弟弟那个德行显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但她还是想守护一下自己弟弟纯洁的心灵的。 二老习惯早起。 他们每天凌晨四点准时遛狗。 李鹿高越九点多才起床,他们去餐厅的时候李冕已经在了,李鹿问李冕:“陈幺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弟弟今天格外的精神,简直是容光焕发,她打趣了声:“知道你姐我要嫁出去了你就这么高兴?” 李冕往面包上刷果酱:“我缠着我姐夫通宵打游戏,他还在睡着呢。”他咬了口自制的三明治,“倒是你们,这么晚才起来……你们没干什么好事吧,还记得你们俩今天结婚吗?姐,你不做妆造了?” 李鹿和高越都没打算大办,他们结婚也就是去领个证,请双方家人朋友吃顿饭。 闪婚一切从简嘛。 没办法,就是爱得这么天雷勾地火。 高越被李冕说了下还有点好意思,李鹿是一点都不带含蓄的,她也坐下,还用餐刀扎起了个羊角包:“大人的事情小孩别打听。”她鼻子还是挺灵的,“李冕,你用我香水了?” “用了啊。” 要是陈幺大概已经慌得找不着北了,李冕脸不红气不喘的,他看向李鹿,脸皮特别厚,“姐,你下次再买也帮我买几瓶。” 李鹿挥了下空气:“你是喷了多少啊,熏死了。”她搬着凳子离李冕远离了点,“我那是女士香水,你要用去柜台自己挑。” “不要,我就喜欢你的。”李冕拍马屁,“我的眼光哪有姐姐你的好,姐,你们结婚要不要我去当花童?” 李鹿都笑出声了:“有你这么大的花童吗?”她心情确实不错,“我跟阿越不打算大办,咱们下午一起去吃个饭就行了。” 都三十多了,她对小女生那套属实不感兴趣。 李冕闻言瞥了眼高越:“你家那边怎么说的,我姐说不办就不办了?彩礼呢?怎么说也得拿出三五个亿吧。” 李鹿算是看明白了:“你老欺负阿越做什么?” 高越就是有钱,他们在一周内闪婚也拿不出三五亿的现金啊,“还有,我出嫁,你不得给我陪嫁吗?” 李冕把目光移向李鹿:“你这还没结婚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不过,陪嫁啊。”他寻思了下,又笑,“姐,我要不把李大宝送你当陪嫁丫鬟好了。” 李鹿白了李冕一眼:“你这算盘打得响的十里外都能听见……行了,不指望你真能干什么,你别给我捣乱就行了。” 李冕说这他肯定能保证。 李鹿和高越没待多久,婚礼下午三点就开始了,他们得提前过去。 李冕在他们走后,去厨房把他炖上的汤盛出来了,昨晚辛苦他姐夫了,得给他姐夫好好补补。 陈幺是醒了,但不想动。 玩嗨了,没克制住,他现在连腿肚子都会颤。 李冕推门进来:“姐夫。” 陈幺没第一时间出声,好一会,等李冕都过来床边了,他才道:“小冕,你是不想让我去小鹿的婚礼吗?” 昨晚李冕应该是故意刺激他的,太疯了。 他今天就是能下床,能出去见人吗? 李冕把汤放一边,他还是那么帅,眉峰锋锐,眼眸漆黑,鼻骨挺,薄唇带点笑,声音懒洋洋的:“姐夫为什么会这样想我?” 陈幺也不想这么想,他有点头疼:“你说是不是?” 李冕没说是不是,只是道:“你去干嘛,看着我姐嫁人你真会很高兴?”他眼珠盯着陈幺,“怎么,你还真是个大情种?” 陈幺沉默了下,他声音有点涩:“那你也不用……” 李冕笑了声:“用什么?姐夫非要去也行啊,到时候就说你摔到腰了,我用轮椅推你过去。” 那怎么能行? 这都不是丢人的事了,这纯纯是智商有问题,人家结婚,他没事坐个轮椅过去是找晦气去的吧。 陈幺没再看李冕了,他把被子掀开,准备下床,虽然李冕已经把饭端过来了,但在床上吃饭还是太不像话了。 李冕拉了下陈幺的手:“姐夫。” 陈幺顺着李冕牵着他的手去看李冕,二人对视。 李冕低头,声音很低:“别喜欢我姐了。”他的手缓缓攥紧,“喜欢我不行吗?” 昨晚真的好爽。 原来他姐夫看喜欢的人是那种眼神,怎么说呢……眼神都在拉丝,搞得他都心神荡漾了。 喜欢李冕? 陈幺从未这么想过,他对李冕撑死算是有点亲情,然后这亲情又在他们做.爱后变了质……其实是从来就没有亲情吧,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 他看着李冕,问了个自己很想问的问题:“小冕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他普通,平凡,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能有什么,想上你呗。 但只要李冕脑子没抽就绝对不会这么说。 他真的很想陈幺爱他,一想到他姐夫能低下身段朝他索爱,在他身下这样那样,他就压制不住自己的心思:“喜欢哪有为什么,喜欢就喜欢喽。” 陈幺见李冕连编一个好点的借口都不愿意,最起码说一些温柔善良体贴的优点嘛,但他还是笑了下,浅浅的,有些温柔:“小冕。” 李冕抬头:“姐夫。” 陈幺又扫了眼李冕握着他的手:“我会试着喜欢你的。” 他没得到过什么,遇到就很想珍惜。 李冕笑了起来,他去蹭陈幺的下巴,显而易见的开心:“真的吗?” 陈幺想起来,但不小心牵动了后面,他的脸有点白,但声音还是很温和:“嗯。” 李冕又往前凑了点:“那姐夫再亲我一下。” 陈幺的嘴唇还有点疼,昨晚实在是有点疯狂,他看着李冕,记忆的碎片骤然浮现,李冕在他身上……他的脸更白了,但他还是低头亲吻了下李冕,唇瓣轻轻地摩擦了几下李冕的唇角。 李冕不满足地蹭了下:“你哄孩子呢……老公,我要法式热吻。”,. 第73章 姐夫(18) 老公? 李冕肯定是听到李鹿这么喊过他才这么叫的……陈幺脸有点红,但还是没去亲,他还在李冕主动追上来的时候偏开了脸:“小冕,我还没洗漱。” 李冕想说他又不嫌弃,但见陈幺好像是真的不好意思,就没强求,他姐夫都答应可以试一下了,他也不是不可以等等。 陈幺下床洗漱,虽然腿是有点站不住,但其实也没那么难受,一回生二回熟,李冕不但技术进步了许多,还懂事多了,昨晚做完后就给他上过药了。 他刷牙吐泡沫的时候还回味了下:“齐哥,他长进好快哦。” 李冕好像会点节奏了。 年轻腰好……还大,好爽。 系统没接陈幺的话茬:“你要去李鹿的婚礼吗?” “肯定去啊。” 陈幺漱口,“都答应李鹿了,不去怎么行,陈幺那么喜欢她,不看看她穿婚纱还不得遗憾死。知道什么是终极舔狗吗?就是明明知道自己会难过悲伤、甚至痛不欲生,但为了女神还是义无反顾!” “这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 系统,“别说得这么慷慨激昂。” “怎么就不光荣了?你怎么能看不起舔狗呢?” 陈幺话音一转,“豪宅!豪车!年薪百万!”他斗志昂扬,“就凭这个,我爬都得爬过去跟我女神说新婚快乐!” 系统是想劝一下陈幺的,李鹿和高越办的婚礼特别简单,就跟开party一样,主要就是大家一起吃吃饭跳跳舞。 嗯,主要就是跳、跳、舞。 陈幺这样子能跳吗? 婚礼下午点开始。 李冕还朝陈幺确定了下:“姐夫一定要去吗?” 陈幺不知道婚礼流程,他还是知道的。 陈幺的脸色不大好看,但也还行,到时候就推说感冒了有点憔悴:“嗯。” 李冕确实不太想让陈幺去,他不喜欢陈幺看着她姐的眼神,那会让他觉得嫉妒,就像他最想要的玩具出现在了别人怀里……这简直让他心烦意乱,他没去深想,他就单纯觉得讨厌。 他还又酸了:“姐夫就那么喜欢我姐啊。” 陈幺没说他就是那么喜欢李鹿:“我答应过小鹿会过去的,还有,小冕,你姐姐要跟高越结婚了,你别叫我姐夫了。” 他顿了顿,“别人会误会的。” 李冕只管自己高不高兴,他才不管别人会不会误会,他就这么叫乐意叫陈幺:“姐夫不觉这是属于我们的专属爱称吗?” 他还问,“甜蜜吗?” 甜蜜你个鬼,床上喊两声刺激一下就可以了,在外面这么喊……他多少还要点脸:“小冕。” 似乎是无奈,但他还是放柔了语气,“答应我可以吗?” “也不是不行,姐夫会撒娇吗?” 李冕的心又开始痒痒了,他看向陈幺,“姐夫,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哥……你抱着我胳膊摇摇,在喊一声好哥哥,兴许我就应了呢?” 他说着,还咬舌尖,“当然,姐夫要是能在床上这么喊我就更好了。” 陈幺:“……” 你去死行不行。 李冕显然也不知道那不可能,但他又实在想:“姐夫,好姐夫,叫一声嘛。” 陈幺别开了目光,他光是想一下就感觉脸红,他睫毛颤了下,这对他而言真的是太羞耻了:“小冕。” 他怎么可能叫李冕好哥哥。 让他去死还简单点。 聊了一路,到地方了,李鹿的几个闺蜜在当迎宾,现场摆了好多粉白蓝的爱心氢气球,一眼望去跟掉进童话城堡一样。 陈幺没注意车前面,他有点害怕李冕纠缠不休,但李冕竟然自己打住了那个话题:“姐夫,你真要下去吗?你下去就要亲眼看着你喜欢的人嫁给另一个人了。” 陈幺没想到李冕会说这个,他也看到了童话城堡——绿色的草地铺着圣洁的白纱,好像就是童话终章里出现在公主和王子脚下那一条通往幸福和快乐的路。 这应该是李鹿最幸福的一天,这应该也是陈幺最悲伤的一天,他一见钟情且非常喜欢的女孩要嫁给其他人了。 李鹿也出现了,她真的很漂亮,戴着头纱,捧着鲜花,更美的是她脸上的笑容,灿烂幸福。 陈幺见到李鹿就没有再去看李冕了,看到她如此的幸福,他想笑,也确实在笑,只是同时有泪在往下掉。 喜欢的人要嫁给别人了,就是再为她高兴,也没办法不难过,他没知觉的掉泪,心里还是在祝福她。 祝她永远幸福,祝她永远快乐。 李冕有点说不清的燥:“你哭什么?你真就那么喜欢我姐?”他不看陈幺,“都说了让你别来了,你还非要来。” 他屏气,“你就是活该。” 陈幺还不知道自己哭了,李冕说了后他才感觉到湿润,他去摸自己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泪水已经从滴变成淌了。 李冕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别哭了,你男朋友就在你旁边,你为别人哭成这样子……你以为我会哄你吗?哭死算了。” 虽然这么说着,他是去看了眼陈幺,就一眼。 大概就是会有个人,你明明不会喜欢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他,看他的时候还是会丢盔弃甲——怎么有人能这么惨,连哭的时候都还在笑。他解了安全带还是没下车,他跪在座位上,“姐夫,咱不哭了行吗?你要实在不高兴,我带你去抢次亲。” 在这后的很多年陈幺都还能记得,一脸不高兴的少年即使自己还在生气还是有在低下四地哄他。 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 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么叛逆的话——抢亲。 李冕又往前靠了点,他挺高的,在车厢保持这样的姿势有些拥挤,但他还是挤了过来,他的手掌很大,有点粗糙,但是温热的:“姐夫。” 他低头,“你还有我喜欢你不是吗?” 陈幺没说话,但他的眼泪渐渐止住了,爱会让人感觉到安全和幸福,他逐渐平静,直到完全看不过哭过的样子。 他的脸很不容易红,但眼尾容易红,浓密的睫毛下、白皙的眼角上挂着一尾鲜红:“小冕。” 李冕嗯了声,然后怔了下,他姐夫在吻他、顶开了他的唇齿,青涩的、小心翼翼地在吻他。 他头一次没回应,等陈幺退回去才反应过来,他摸上自己的唇:“哥。” 这其实应该才算是陈幺主动亲他。 陈幺知道自己做得不太好,但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李冕,他选了个李冕应该会喜欢的方式:“喜欢吗?” 李冕的心都在颤,他难得没浪,抿唇笑了下的样子竟然有些腼腆:“喜欢。” 陈幺也笑了下,像是有些心安:“那就好。” 今天来的人多,过了好一会李鹿才看到了李冕的车。 高越放下正在招待的朋友,顺着李鹿的视线看了过去:“是小冕吗?你不是念叨他好一会了,我过去接他?” 李鹿穿的婚纱,不太方便过去。 “你去?你们不得打起来。” 李鹿自己拎起裙摆,“我去吧。” 没等李鹿过去,李冕先下的车,他外貌尤其的扎眼,他还是一身白,冲锋衣加运动裤,少年的脸庞张扬锐利,青春澎湃。 摄像师都把摄像头给到了李冕,但他慢了点,他没拍到李冕的正脸,李冕在看别人,高清的摄像头里,还能拍到他微红的耳尖。 在粉白蓝的爱心气球汇聚成的汪洋里,恋爱的气息非常明显,摄像师莫名想到一句话——你惨啦,你坠入爱河了! 李鹿没再过去,来了就好。 今天她才是主角,她才懒得搭理这糟心弟弟。 下午点。 随着咕咕鸟的报时,数万只雪白的鸽子在晴空起飞,花瓣雨随风飘落,好像在下了一场看不见路的大雪。 呼、呼啦! 李鹿不知道还有鸽群和花瓣雨,她惊了下,捂脸大笑,然后干脆地扔到了捧花朝高越怀里跳,高越接住李鹿,白色的裙摆荡漾起层层微波,婚纱、花瓣、dj,此起彼伏的尖叫。 鸽群忽然腾飞在城市上空,市民们纷纷仰头。 同时,世纪联姻的热搜登上了热搜,李家高家强强联手,双方股市纷纷往上跳了好几个点。 大片的花瓣、粉色的浪潮,美丽优雅笑容灿烂的新娘、高大英俊绅士温柔的新郎,他们在花路上跳舞。 伴郎伴娘宾客们也纷纷上场,巨大的音乐声也盖不住的笑声笑语。 热搜在资本的加持下飞速上升,评论区疯一样的上涨。 【卧槽,卧槽!】 【李家的长公主高家的长公子?豪门联姻就在我身边!】 【羡慕哭了啊!太浪漫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别问我为什么叫,我就是想叫!】 【这是什么甜宠文小说照进了现实了!】 【家人们,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娶了自己的最心爱的人就像打了一场胜仗了。他们好幸福!】 陈幺仰天看,高越不知道叫了多少台直升机,花瓣雨连绵,飞出了漫天的花影,他又去看李鹿,李鹿利索地撕掉了裙摆,她朝高越伸手,脸上全是灿烂幸福的笑。 他也笑,他的小鹿要嫁给别人了。 李冕被陈幺亲了后,一直没去看陈幺,他其实很不要脸,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但他这会儿就是感觉不太好意思。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害羞,花瓣雨还没停歇,音乐声进入了,新郎掀开新娘的头纱,低头亲吻新娘。 宾客们集体鼓掌尖叫,摄像机全部对准了台上的新人……陈幺不舒服,李冕也就没去走花路,就他们站得远。 李冕看到新郎新娘接吻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也很想去亲陈幺,但陈幺在看李鹿……李冕没去打扰陈幺,他看到了两人在地上离得很近的影子。 兴许谁也不知道,在这个没人注意的角落里,李冕踮脚,让自己的影子亲吻了下陈幺的影子。,. 第74章 姐夫(19) 陈幺还接到了片花瓣:“真花啊?” 系统:“加急空运来的,花了高越大几千万。” 陈幺没舍得把花瓣丢掉,他顺手放进了兜里:“怪不得李鹿不喜欢陈幺呢,要是我,我也喜欢高越。” 太会了吧。 好浪漫。 系统注意到了刚才那一幕,但它也没提醒陈幺:“还坚持得住吗?” 陈幺就站了会,小腿就又有点软,平常不怎么活动,运动量一大那酸爽简直要命,他本来打算嘴硬一下的,奈何他的身体真的不是铁打的:“等会儿吧,等下宴会该上吃的了,我吃点东西再走。” 来参加婚礼不吃席,那不是就白来了,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系统很不能理解陈幺莫名其妙地坚持,但它也没多话,只是提醒道:“别吃辣,别吃凉的,也别吃太多海鲜。” 陈幺看着他们玩,没太在意地糊弄了声:“行。” 系统的声音一直很平稳:“犯胃病不难受吗?” 难受,简直是难受死了,陈幺这下真记住了:“知道了。”他顺道卖乖道,“我都听齐哥的。” 在他们刚搭档的时候,系统跟陈幺关系并不好,具体表现就是它让陈幺往东、陈幺就非要往西,陈幺就是不跟它对着干,嘴里也绝对蹦不出什么好话。 现在他们关系融洽多了,陈幺在吃饭的时候看到冰淇淋球都没去拿。 系统莫名感到欣慰。 它的崽好乖。 新人敬酒是传统。 李鹿走到陈幺旁边的时候,她已经喝得微醺了,但她还是举起了酒杯:“感谢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 陈幺笑了下:“我的荣幸。” 李鹿也笑,她象征性的抿了口就去下一桌了,陈幺看着杯子里的红酒,他其实并不喜欢喝酒,但还是一下下地抿完了。 李鹿的那句话跟来这儿的每个人都说过,对她而言,陈幺跟其他宾客没什么区别,都是她朋友,对陈幺而言,这就是他荣幸。 李冕被他爸妈拉走溜了一圈,今天是他姐结婚,他怎么说也是要出面的,不过,在他家人眼里他还是个孩子,他到现在一口酒都还没喝过。 他过来的时候陈幺正在喝酒,青年低垂着眼帘,白皙的手背呈现出的淡青色血管让他看起来有些脆弱,但他眼尾偏偏带着的点笑,柔软鲜红的唇也很像是在微笑。 怎么形容呢……开心又不开心的模样:“姐夫。” 陈幺的睫毛往上掀了点,露出了半边琥珀的瞳孔:“小冕。” 李冕出去跑了圈:“姐夫,你猜我干嘛去了?” 被你爸妈当成吉祥物溜圈去了呗,陈幺没猜,只是道:“你这会不见了,你爸妈又该找你了。” “你真的不猜?猜对了我就给你了。” 李冕说着,还是把捧花拿了出来,他还笑,“姐夫,快猜这是什么。” 陈幺怔了下,这是李鹿的手捧花,他亲眼看到李鹿把手捧花扔进人群里的:“你怎么拿到的?” 李冕没说,他把手捧花递了过去:“不猜也没关系,不猜我也给你。抢不到新娘,能抢到新娘的手捧花也不错。” 他笑起来还是很帅的,“姐夫,开心点嘛。” 李鹿的手捧花都是心形的,特别的少女心,陈幺有些无措地捧着的,这一般都是伴娘拿的,他拿着有点不好意思,但他还是拿着了。 他确实想要,他还很感动,他去看李冕,唇角弯出了个柔软的弧度:“谢谢……我很高兴。” 不是因为拿到了李鹿的手捧花,是因为有人关心他,在意他。不猜也可以,不猜也给你,他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正大光明地偏爱过。 李冕也跟着笑,他还往陈幺身上靠:“那姐夫再亲我一下?” 其他宾客都围着新娘新郎玩去了,他们身后周围全是粉白蓝的氢气球,这个情景其实是很浪漫的。 尤其是他们中间还有一束心形的手捧花。 陈幺这次都没有犹豫,李冕话音刚落,他就仰头亲了上去,他摩挲着李冕的唇瓣,稍显笨拙地去勾李冕的舌尖。 他们这地方是隐蔽,但也算不上很隐蔽,还是有被发现的风险的,陈幺动作快的李冕都有些猝不及防,他去挡陈幺的脸,拉着陈幺躲下餐桌,他气息未定,漆黑的眼眸闪烁着惊疑的光:“你不怕被人发现吗?” 怕吗?是怕的。 陈幺的睫毛垂得很低,他看着那一束李冕不知道怎么拿来的手捧花,唇角笑意温柔:“小冕喜欢吗?” 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李冕,李冕让他开心,他也想让李冕开心,“小冕喜欢话被发现也没关系的。” 迟早的事不是吗? 李冕会是那种偷偷摸摸搞地下情的人吗?不是的,他觉得李冕应该是要公开的。 李冕摸自己的唇角,他其实知道陈幺是想让他高兴,但他就是要曲解陈幺的意思:“姐夫这么喜欢追求刺激吗?在我姐的婚礼上,跟我亲亲摸摸……” 和陈幺一起躲在餐桌下面让他很兴奋,他颇有暗示意味地扯了下陈幺的领带,指尖往下滑,像是要挑开陈幺的衬衫,“姐夫要不要玩点更刺激的?” 陈幺都没敢再去看李冕了。 他就是胆子大了点,也绝对到不了这种程度,他的声音也微弱下来:“……小冕。” 怎么可以在这里做那种事,外面还有直播呢。 李家高家联姻,两方的官博数据都在飙升,热度高得不行,他们要在这里搞起来被发现了,怕是要爆红网络了。 李冕就是说说。 他是浪,但还不至于把自己的癖好暴露给别人看,他看着躲避他眼神、脸都微微泛红的陈幺……他姐夫真是可爱,他只是提了下,就慌成这样了,他朝前靠了些,托起陈幺的脸:“姐夫。” 陈幺抬起眼,李冕亲了过来,他的唇瓣被轻轻撕咬着,不痛,但是有点麻,良久、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又有些呼吸不过来的时候,李冕才退开。 李冕低着头,似乎有些依依不舍:“你不舒服就先在这边坐会儿,我还要跟我爸妈见几个人,等会儿我再带你回家。” 李冕说的家是之前李鹿跟陈幺住的那个,李鹿搬了出去,李冕还没有搬。 陈幺的视线有些浮虚,但他还是看向了李冕,少年的脸庞正在朝成人靠拢,变得可靠沉稳:“嗯。” 他又轻轻地应了声,“好。” 小朋友在学着对他好,小朋友在学着照顾他。 李冕又笑:“我们不哭,我们也不难过。”他的唇瓣在陈幺额头印了下,“你还有我呢。” 陈幺捏了下手捧花,他不太适应被人哄的感觉,总觉得局促,他稍稍垂下眼:“你去忙吧。” 李冕出去了。 陈幺看着那一束捧花,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系统问了声:“感动吗?” 陈幺回神:“有点吧。”他突然叹气,“齐哥,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 系统没回,而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陈幺跟李冕相处的是有些不愉快,但说多记恨李冕也不可能:“我觉得?” 他耸肩,“我觉得他惨了。” 一个人能爱几个人呢? 一个。 陈三幺能爱几个人呢? 一个。 系统安静了下,陈幺也安静了下。 过了会。 陈幺问系统:“我能吃个冰激凌球吗?” 系统这次回答得很快:“不可以。” 陈幺:“如果我坚持呢?” 系统:“你会犯胃病。” 陈幺:“……” 系统:“当坚持会带来很坏的结果后,你就要学会放弃。” 陈幺要哽咽了:“如果我非得坚持呢?” 系统突然温柔:“那我会帮你叫120的。” “……” 陈幺也不是非得作死的人,“那还是算了吧。” 婚礼从下午三点进行到晚上九点。 李冕五六点的时候就带着陈幺走了。 陈幺是累了,腰和腿都有点受不了,但他还是在劝李冕:“你要不再待会儿?” 李冕没喝酒,他还能开车:“我还在那干什么啊,你看我姐今天搭理过我吗?我再不跑就要被我爸妈拉着回家了。”他是真讨厌那条狗,提起来都有点咬牙切齿,“被他们拉回家给李大宝铲屎。” 陈幺抿唇,止住了想笑的冲动,他看向李冕:“你不回去的话。”他还是挺在意这个问题的,“以后都要跟我住吗?” “那肯定啊。” 李冕想都没想,他才刚拥有了性生活,他可不想还没享受几天就回家独守空床,“怎么,姐夫是不想跟我住吗?” “不是。” 陈幺往窗外看了眼,声音不自觉有点低,“我是不想一个人。”他好像是要皱眉,但还是没有,“我一直是一个人。” 李冕没想到是这个,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陈幺,他姐夫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悲伤不是悲伤,说难过也不是很难过,跟开心和快乐就更沾不上边了——就很平静。 他这才发现他姐夫好像一直很安静:“哥。”他没看陈幺,“你要是不高兴也是可以哭一哭的。” 陈幺其实不喜欢哭,他觉得哭也会给别人带来困扰的:“我哭的话,你不会觉得我烦吗?” 他去看自己的指尖,“不会觉得我很没用吗?” 他爸妈刚走的时候,他经常哭,一开始还有人安慰他,后来他们说,烦死了,真没用,他怎么还在哭。 ——是的,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就是脆弱点,都会被嫌弃的。,. 第75章 姐夫(20) 搁在之前李冕确实会觉得烦,会觉得陈幺很没用,但现在他怔了下,心脏好像被什么强烈的东西撞击到了,抽痛,为什么有人连哭都害怕被人嫌弃。 他吸气:“哥,我开车呢,不能抱你。” 陈幺怔了下。 他去看李冕,李冕的脸还很年轻,眉骨和眼眸都是锋锐的,在他脸上你很难看到别的情绪,他总是连声音都是懒洋洋。 这会不太一样,他脸上有着明显躁意和焦急。 “t的。”李冕很少讲脏话,他虽然没品,但总体而言还是个有涵养的人,他身上就带着上层人士的气度,不管做什么都带着点矜贵,“这该死的高速还找不到下路口了。” 他这么着急是因为不能抱他。 陈幺在副驾,他的眼睛忽然有点酸,但又很想笑,他抱着胳膊,圈住自己的脸,他感觉自己的眼泪又在淌,前所未有地滂湃汹涌,积攒十多年的情绪在这瞬间怎么止也止不住。 他的眼睛在流泪,唇角却不自觉朝上弯,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冕……”感到的幸福的同时又是那么大惶恐和内疚,他很想出声,但又被什么扼住了咽喉,他想说,别喜欢我,“……喜欢我。” 原来被爱能让他感到如此的幸福,他想说,别爱我,“……爱我。” 李冕在导航上找到了最近的高速口,他都没管是去哪的,直接下了高速,他把车停到可以停的地方,解开的安全带就去抱他瑟瑟发抖、哭得连头都抬不起来的姐夫:“姐夫。” 他去拨开陈幺的鬓角,感觉到了一手的冰凉潮湿,他看到自己的指尖都在痉挛,“哥。”他逼陈幺去看他,“我听到了,我喜欢你,我爱你好不好?” 陈幺心里清楚,他从来都不喜欢李冕,他对李冕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情,他从一开始跟李冕在一起就不是为了爱情。 李冕吻他、跟他上床,每次激情褪去后,他就觉得……觉得有点恶心。他没办法去看李冕那张脸,他感到窒息。 痛苦和惭愧簇拥着他,让他不由得开始剧烈的呼吸,上气接不上下气,他肺部的空气好像都要被抽空了。 “哥。” 李冕不知道陈幺是什么毛病,他好像一紧张就会连呼吸都不会了,他把陈幺摁在他怀里,又用掌心去捂住陈幺的嘴,他的声音还是无法掩饰的强势:“放松。” 陈幺做不到,他好像要被溺毙了,他的睫毛和脸上全是泪,他的胸腔在起伏,他明明如此的痛苦,他还要去抓李冕的衣服。 在他身边,不要走。 李冕低头,手臂箍着陈幺的肩:“哥。” 他的眼眸漆黑深邃,脸部线条野性锐利,他的身体已经趋近于成人了,他的胸膛宽阔而沉稳,他等陈幺平静下来,“看着我,别想其他的。”他的心跳很缓,一下比一下有力,“别紧张。” 陈幺的睫毛完全湿透了,似乎是李冕的平静传染到了他,他涣散的瞳孔在缓缓聚焦。 他还是没能完全脱离那些痛苦,倏然苍白的脸上全是黯淡的郁色,但他的眼尾又红了,连带着唇瓣,都红得要滴血,呼吸逐渐归于平和,他的眼眶砸下最后一滴泪。 李冕的掌心全湿了,沾满了潮气和泪水,但他还没挪开手,他睫毛朝下,去看那张似乎没有血色又异常艳丽的脸,他声音很低:“好了吗?” 陈幺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靠在李冕怀里了,他睫毛又颤了下,就像振翅要飞又骤然停下的蝴蝶。 情绪退潮后带给他的眩晕感还没完全褪去,他说不出话,就只点了下头。 李冕把手往下挪了点,他看了眼自己湿漉漉的掌心,又看了眼陈幺:“我可以把它舔干吗?” 陈幺的意识在刹那间回笼,他睫毛彻底蓬起,琥珀色的瞳孔又透又亮,他怔怔望着李冕,他理智上知道李冕那是什么意思,但情感上又不能理解。 那都是他的……那怎么能舔。 李冕没开玩笑,他真的舔了下自己的掌心,陈幺从怔愣中回神,抬手就拉住了李冕的手腕,他声音是止不住得慌:“小冕。” 他五指攥紧,想起刚才的场景就耳尖发烫,“脏。” 李冕不觉得,但也没坚持:“眼睛疼吗?” 陈幺抽了张纸给李冕擦掌心,闻言只是鼻尖抽了下:“还好。” 李冕看着陈幺给他擦手,在他即将要离开的时候轻轻地攥住了陈幺的指尖:“哥。” 他挤进陈幺的指缝,和陈幺五指相扣,“我以后会陪着你的。” 陈幺的唇瓣张开了下,好像是要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闭上了,约莫过了两三秒,他回应了下李冕:“嗯。” 被爱的感觉好像经历过一次就会上瘾,他发现自己现在就已经割舍不掉了。 难道又要一个人? 他不想……不可以,那实在是太令他恐惧了。 李冕感觉到自己的手被陈幺轻轻握了下,那动作很细微,但他还挺高兴的,他觉得自己兴许、可能、大概,有点喜欢陈幺? 这个认知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但别扭后他很快就接受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人都已经搞到手了他还怕什么:“哥。” 他低头,发出了一个甜蜜的请求,“我可以亲你吗?” 陈幺的瞳孔颤了下,他去看李冕,李冕没看他,这孩子纯情的时候还是挺纯情,再也不是张嘴闭嘴就是我想上你、可以给我操吗? 他垂眼,睫毛遮挡了绝大部分视线:“可以。”他声音有点沙,“可以的。” 李冕推着陈幺的肩往背椅上靠,自己欺身上去,他好像没注意到自己一直是以一个索吻者的姿态去吻的陈幺,不然大少爷可能多少会感觉有些丢面儿。 他还是觉得他姐夫好看、身上很香,就跟有瘾似的,一沾上就有点难以自控,可能是因为觉得陈幺是他的人了,他爱惜了点,亲了会还知道留个空隙让人换气:“姐夫,我有辆车后排特别大。” 陈幺刚掀起睫毛。 李冕兴冲冲地:“我们什么时候玩次车震啊。” 陈幺:“……” 他把那句觉得李冕纯情的话收起来,这特么就是个畜生,他刚差点没哭死过去,这才过了几分钟,他就想玩车震了?! 去你妈的吧! 李冕舔着张脸往前凑:“姐夫,玩一次嘛,我们不去超市的地下停车场,也不在马路边上,我去找个安全点的地方,嗯,我其实有个车库,但那好像太没情调了,要不我们去山上野炊?” 陈幺使劲才憋红了一点脸,他忍住扇李冕的冲动,把声音放得有些低,为难道:“小冕。” 他其实是可以配合李冕的,但还是李冕说得还是超乎他做人的限度了。 李冕知道陈幺不太可能会答应,他也没打算说一次就能成,一次不行就多磨两次,他姐夫这么心软,总能成功的不是吗? 他见他姐夫好像真的很为难,没太忍心继续纠缠:“我开玩笑的,先回家吧。姐夫现在肯定很累了……晚上有什么想吃的没?” 辣的、冰的、刺激的。 他想吃的都不能吃,陈幺突然感觉活着是件索然无味的事了,他勉强笑了下:“我都可以。” 李冕笑得一点都不勉强:“是吗?是不是只要是我做的姐夫都喜欢?” 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姐夫就是再喜欢我也不能天天对我说情话啊,我还小,经不起挑逗,我又想对姐夫这样那样了。” 陈幺:“……” 给你一脚踹到西伯利亚去你信不信? 那房子李鹿早就把名字改成陈幺了,她都搬出来了,李冕还赖着不走,她是真觉得自己这弟弟招人烦了。 喊了李冕好些次,李冕还不走后,李鹿特意找了次陈幺。 李鹿也说没什么,主要就是道歉,还主动往陈幺卡上打了补习费和照顾费。 陈幺看到银行卡信息后差点没把李冕当财神爷供起来,补习费和照顾费一个月二十万。 他最近走路都是飘的:“原来靠自己的勤劳和努力致富是这种体验,齐哥,我发现我对工作充满了热忱和激情!” 陈幺一上头,李冕就倒霉了。 李冕发现陈幺对他的学业越发关注了,班主任和各科老师也跟猫闻见鱼腥味似的捏住了他的命脉,动不动就说给他姐夫打电话,逼得李冕愣是从逃课打架的学渣进化成了三好学生。 洪飞真的目瞪口呆:“冕哥,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有人能制裁李冕!李冕那个小白脸姐夫究竟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魅力啊! 李冕最近天天刷五三刷到十二点,每次他想跟他姐夫玩一些促进两人感情的小游戏,他姐夫就能随地变出来一张试卷。 考到九十分才能亲,考到一百二才能摸,要想生命大和谐?行啊,随堂大测验,总分得进本科线! 李冕以为李鹿走后他就没有束缚了,结果呢,天天看到吃不到,还要被五三折磨,他现在没崩溃都是他坚强。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洪飞:“别吵。” 成绩单就要下来了,能不能生命大和谐就看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励精图治了。 老师们都夸李冕进步变好了,洪飞总觉得李冕现在是越来越瘆人了,他的鸭子叫戛然而止,弱弱地鼓励了一声:“冕哥,你肯定能行的。” 李冕的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走了进来,贴到墙上后就飘然而去,好学生都还没朝前挤,李冕就走了过去。 红线上的就是本科线,红线上的最后一位就是李冕。 洪飞虽然说是相信李冕,这时候还是震惊地竖起了大拇指:“牛啊!” 其实也没什么,基础分能拿得差不多就能摸到本科线,高中的基础知识并不是很难,至少对李冕来说不难。 他也没回洪飞,只是笑了下。 洪飞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但就是心梗。 操,真的没人觉得李冕现在越来越吓人了吗? 陈幺五点就下班了,他上的是李鹿给他安排的福利班,在办公室都是在摸鱼,他没事就琢磨着怎么折腾李冕。 他到家看到李冕才意识到:“放假了?” 李冕点头:“放了。” 陈幺没说什么,照常关心道:“留作业了吗?” 李冕拿出了一沓卷子:“留了。” 他还穿着校服,少年身姿挺拔如小白杨,野性的脸上洋溢着青春澎湃的帅气,“姐夫,我有几道题不会,你可以教教我吗?”,. 第76章 姐夫(21) 陈幺近来对李冕的学业非常上心,他宁愿抛弃掉性生活都要潜心打磨李冕的成绩,李冕也没有让他失望,短短两个月,进步堪称神速,他觉得自己下个世界都可以搞个学神速成补习班了。 搞男人哪有搞钱来的快乐! 他走近李冕,李冕往旁边挪了下:“姐夫,坐我旁边。” 先前提过,这椅子是很宽,但容纳两个人还是有些勉强,陈幺在犹豫,但李冕一直看他,好像很期待的样子。 他现在对李冕很纵容,只要不是过分的事,他基本都会同意,两三秒,大概就是一个念头滑过的时间,他也坐了过去。 真的有点挤,他尽量往边上靠:“你还能拿得住笔吗?” 太窄了,他觉得李冕都伸不直胳膊……伸不直胳膊还怎么写作业? 李冕试了下,拧眉道:“好像是不太行。” 陈幺下意识就要起来:“我再去搬一把……小冕?” 李冕揽住了陈幺的腰:“姐夫。” 陈幺尽量忽略李冕那只手,但还是感觉有些痒,他抿唇,忍了忍还是不太适应:“小冕?” 这样讲题好像会很奇怪。 “怎么了?” 李冕明知故问,还问得挺正经,“是觉得有点挤吗?” 这不纯纯废话吗? 陈幺的事业心已经蒙蔽了他,他到现在还没察觉到他们这样坐着有多暧昧:“是有点。我还是……” 李冕打断了陈幺:“姐夫,挤的话不如坐到我腿上吧。”他慢慢圈住陈幺的腰,“这样就不挤了。” 陈幺怔了下,那像什么话? 他睫毛往下垂,声音都低了下去:“小冕。”不想拒绝,也不是很想同意,“我……”他又抿唇,“我有点重。” 李冕都笑了:“姐夫哪里会重?”他垂眸,掩下兴奋,“姐夫,你要是不坐到我腿上,我可就没办法写作业了。” 陈幺很想说他可以站起来,但李冕紧紧地扣着他的腰,他去看李冕,但没看清李冕的神情。李冕的眼睫都压得很低,掩住了大部分情绪,李冕也没有在笑,就声音是懒洋洋的。 平常他要是为难,李冕一般就不会要求继续了,这次的李冕却异常的平静,平静的让他的心里都泛起了稍许波澜。 李冕一直对他很好的,今天这样,是不是他哪里做错了? 这个念头一浮现在陈幺的脑海里就再也挥不下去了,他有些煎熬,简直是坐卧难安,终于,在李冕保持安静的情况下,他克服着自己的廉耻心朝李冕挪。 他耳尖都开始红了,眼尾蔓延出的红痕鲜艳到好像要滴血。 李冕咬着舌尖都差点没压住亢奋,他姐夫还真的坐过来了:“姐夫。” 陈幺低着头,把自己的视线放在试卷上,大概是羞耻感太强烈,他感觉那卷子上的试题都在扭动。 无数的数字在飞舞,铺天盖地的塞满了他整个视野……他怎么可以这样,这样真的算辅导吗? 果然,还是太过分了吧,但他要走的话,小冕会不会不高兴? 李冕跟陈幺不一样。 要是有人对陈幺很好,他会想要珍惜,他会非常得宝贵,他会小心翼翼地怕自己做错了任何一件事。 李冕习惯了恃宠而骄,当他遇到了一个几乎没有底线,非常符合他xp的存在,他就很想试试他的底线。 这感觉太美妙了,他姐夫明明这么腼腆的却可以在这种情形下坐到他腿上:“姐夫,你挡着我了,我看不到题目。” 陈幺更羞愧了,像是要弹起来,他声音都有点维持不住了,抖得厉害:“我、我可以起来。” 陈幺的背跟常人比起来要削瘦单薄一点,可以说是文弱,也可以说是优美,他腰臀线更是接近完美。 李冕的视线扫下又扫上,最后定格在陈幺的后颈上,那一小块肌肤白得厉害:“不用,姐夫可以把题目念出来。” 陈幺把视线放在试卷上,他好像能看清,又好像看不清,每个字他都认识,但他就是念不出来。 李冕等了会,嘴里还说着什么:“老师就是这么辅导学生的吗?怎么可以连题目都念不出来……真是太失职了。” 他的声音已经开始喑哑了,“老师再这样,我就要惩罚老师了。” 那些话明明很近,又远的好像在天边,模糊得厉害,陈幺很努力才能听清。 他还就听清了两个字。 “——老师。” 这两个字对陈幺而言并不陌生,曾经也有人这么叫他,被抛弃的记忆好像要随着呼吸复苏,空气都开始变得黏稠。 陈幺低头,很难想象一个称呼能牵扯出那么一大段回忆,他尽量保持着神情的不变:“……小冕。” 跟李冕相处久了,李冕一张嘴他就知道李冕想玩什么,他没拒绝,也没去同意,只是提醒道,“我们说好了的。” 李冕去吻陈幺的后颈:“嗯,我们说好了的。” 他去解陈幺的扣子,“陈老师把试卷拉开……看到了吗?看到的话,学生就要惩罚连题目都不会读的老师了——你这样子该怎么为人师表啊。” 陈幺费劲地掀开了上面的那张试卷,在看到李冕的成绩的时候他瞳孔颤了下,卧槽,还真给他考到了! 下次定什么,一本线? 他没能继续想下去,灯的光线在他视野里又扩开了,他的眼睛又攒出了泪水,青年的腰已经完全软了,脱力地趴在桌子上:“……小冕。” 李冕扣着陈幺的下巴往回转,俯身跟他接吻:“哥。” 他知道陈幺最喜欢自己这么叫他,也总是能在适当的时候喊出来,“哥,我们争气一点,今天自己动一下好吗?” …… …… 争气不起来。 陈幺在接吻的时候就已经受不了了,泪腺跟失控了一样,视野模糊到就剩下了光晕。 他们这次玩得有点久了。 从傍晚玩到了凌晨,李冕的那张椅子大概是不能要了,反正那张椅子是不能再被陈幺看到了。 试卷还是做了一些,做了有大半张,只不过字迹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写的。 李冕抱着陈幺去洗澡,他玩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候知道害怕了:“姐夫。” 陈幺没去看李冕,他把嘴唇咬得通红。 淦,好爽啊! 李冕果然还是很行的,这才能对得起他那张脸嘛! 李冕见陈幺不出声,以为陈幺是不愿意搭理他:“姐夫。”他凑到陈幺跟前,“我们下次不这么玩了。” 他还举手,“我发誓。” 陈幺这才看向李冕,他声音有点哑,又沙沙的:“真的?” 李冕眼睛都不带眨的:“真的。” 怎么可能是真的。 这次的椅子不能调,下次整个能调背椅的椅子……嗯,兴许摇摇椅也不错? “……” 不这么玩怎么行? 陈幺的脸有些红,潮红,他低头,轻轻碰了下李冕,“没关系的。” 嘻嘻,这样爽死了。 继续加油。 李冕逼陈幺写卷子的时候脸不红气不喘,声音都不带一点不好意思,完全是理直气壮的,这会被亲了下,耳尖却开始泛红了。 他还揉自己的唇:“不玩了……真的,不玩了。” 陈幺:“?” 他开始变得冷酷,垂下脸一声不吭了。 糟心玩意你还是去死吧。 李冕没察觉到不对,他把陈幺抱起来放在床上:“姐夫先躺一会,我去弄点吃的。” 他们一到家就开始折腾,二半夜了还没吃饭。 陈幺其实不饿,但他现在不想看到李冕:“嗯。” 李冕去煮了两碗面,还贴心地给他心爱的姐夫卧了两个荷包蛋,但他端着碗过来的时候陈幺已经睡着了。 青年是埋着脸睡得,碎发挡住了耳垂,就露出半边像凝着玉色的下巴,他的唇被吻得厉害,微微的泛着肿。 李冕又把面端了出去,他也没吃,直接选择了上床。他轻手轻脚的躺下去,然后又把陈幺从枕头上挖起来塞进自己怀里。 他长这么大没喜欢过什么人,他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能看见陈幺就想睡是喜欢,不舍得陈幺难过是喜欢……他又去看陈幺的脸,没人说过陈幺多好看,但他就是觉得陈幺好看,眉眼鼻唇,无论哪一处都合他的心意,最重要的是——他们在床上的事也很合拍。 李冕又拨弄了下陈幺的碎发,他点着怀里人的眉心:“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呢。” 他从来不否定自己,他觉得陈幺对他这么好,什么事都顺着他,“你肯也喜欢我吧。” 不然干嘛哭得那么惨的求他爱他。 陈幺睡着了,始终没回答,李冕问着问着也闭眼睡了,反正他觉得陈幺肯定喜欢他,哪怕是没有喜欢他姐那么喜欢,应该有一点。 最起码得有一点点吧。 ……他总不能那么惨吧。 高考在六月。 倒计时都快掀到最后一百天了,陈幺不准李冕分心,说什么也不肯和李冕越线了。 李冕苦求无果就自己生闷气。 李鹿都看出来了:“你拉着脸干什么呢?”她其实也能看出来点,带着点调笑问:“谈恋爱了?” 李冕身上那恋爱的酸臭气实在太冲了,天天抱着手机不丢也就算了,还时不时傻乐。 整一个坠入爱河的呆鸟样。 李家差不多一个月聚一次餐,老两口吃完饭遛狗去了,高越担当了保姆的角色,刷碗切果盘去了。 李冕抱着手机若有所思:“姐,那个姓高的要是不愿意碰你怎么办?” 就是觉得陈幺喜欢他,陈幺也答应会试着喜欢他了,他还是有疑虑。 李鹿还忙着呢,她把文件摊开:“什么姓高的,你应该叫他姐夫。”她抽空看了眼李冕,“你对象不给你碰?” “怎么可能。” 李冕直接就反驳了,“我对象怎么可能不给我碰……姐,别套话了,我谈了。” 李鹿终于抬起头了,她一脸八卦:“谁啊?” 李冕没说,他倒是想说,就是怕陈幺不愿意:“这你就别管了。”他看着李鹿,“姐,你还没回我呢。” 李鹿见李冕捂得这么严实,直接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问我?你真傻了啊。告诉你吧,成年人的爱情就是伴随着性,对你的身体都不感兴趣对什么感兴趣……你纯洁美丽的灵魂?” 她直接批判,“扯呢。” 李冕拧眉。 “不过。”李鹿话音一转,“对方要是也是学生的话,那就正常了……小冕,你不是跟你们学校的谈的吧?” 李冕班主任那没什么动静,也不是她吹,她这弟弟就是心思深沉,不大可能会看上同龄人。 “不是。” 李冕轻描淡写道,“他已经工作了。”他还对李鹿上面的话进行了反驳,“也不是不给我碰……我最近要高考,他怕我分心。” 李鹿这次笑得更大声了:“你用得着高考吗?学魔怔了?小冕,你忘了你说过要干什么了?”她看向李冕,稍微认真了点,“你打算在国内读大学吗?” 李冕又不喜欢学习。 他们家的观念还是很开放的,不喜欢学习就去干别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这么大的家业在兜底,李冕活得快乐点怎么了? 所以说,还真的是慈母多败儿。就李家人对李冕这个态度,李冕长到现在还不算是太歪。 李冕中二的时候想着去征服世界,现在他成熟了点,觉得那想法太傻逼了:“我打算读云大。” 李鹿一直觉得李冕还是个小孩:“云大?”云大就在他们市,离他们家都很近,“你都不打算出省吗?” 李冕自然道:“出省也太远了吧,我还想在家住呢。” 李鹿怔了下,她实在是没想到:“你怎么会想着在家住,等等,你说的家是陈幺那吧?李冕,你大学还打算赖着陈幺吗?” 李冕不高兴了:“什么叫赖着,是陈幺求着我跟他住得好吗?”他还有点得意,“他离开我就活不了了,懂吗?” 除了性生活不太和谐,他跟他姐夫过的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李鹿真觉得李冕脸大:“别瞎扯了。”她还下了最后通牒,“你快点从人家家里搬出来,陈幺也不小了,也该结婚生子了。” 李冕听到前面还没当回事,听到后面:“什么结婚生子,他不会有孩子的。” 陈幺又不能生。 “你又胡说八道……操。”李鹿都说脏话了,她从椅子上倏然起立,“李冕,你他妈不会跟陈幺在一起了吧?” 再蠢的人也该回过来味了。 李冕黏陈幺黏得厉害,还说什么要在本市上学的屁话,她声音都高起来了,“李冕,就现在,你跟陈幺分手。” 李冕怎么可能分手,他看着李鹿:“你反应是不是有点大了。” 李鹿不怎么管李冕的,哪怕李冕谈恋爱了,还明显已经有过性生活了,这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像当初李冕说要出去找灵魂伴侣,她也就是象征性地拦了下,李冕再怎么说也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力。 他们这个圈的人还就是玩得开一点,她早就见怪不怪了:“他是直男你不知道吗?”,. 第77章 姐夫(22) 这年头性取向无论是男是女都正常,李鹿猜着李冕也不会喜欢什么女孩子,她这弟弟打小就对女生不感兴趣。 男的也没关系,她就当多了个弟弟,但真的,“gay喜欢直男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李冕不觉得自己是gay,没开窍前他觉得男男女女都一样,开窍后,他就看上了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刚好是陈幺而已……他算什么gay? 当然,他没对自己是不是gay进行诡辩:“你怎么知道他是直男?” 李鹿心情不大好了:“我跟他假结婚了两年我能不知道吗?” 李冕顿了下:“你知道他喜欢你?” 这话问的,李鹿看了眼李冕:“你觉得你姐我很像傻子吗?” 陈幺肯定喜欢她啊。 李冕安静了下。 他也不是傻子,不过他愿意自己傻点,有些事就不能想:“他是喜欢过你,但喜欢过你也不代表就不能喜欢我了,对吧。” 李鹿都被李冕搞沉默了:“你知道他喜欢我,你还赶上去送?”她是李冕亲姐,就是抛开八百层的滤镜,她都不觉得自己弟弟是个好人,她看着李冕,“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李冕没觉得自己变了,他就是馋陈幺身子,然后看陈幺越看越顺眼,有点喜欢他罢了:“我怎么样了?” 他其实挺自负的,“我觉得他喜欢我。”他这时候还是很硬气的,“他肯定喜欢我。” 李鹿想给李冕两个大耳刮子让他清醒一下:“他怎么可能喜欢你?你是不是逼他跟你在一起了?” 再怎么想陈幺也不会是主动的那一个,“李冕,你没那么下作吧?” 要真是李冕逼陈幺的,不管怎么样,她这弟弟都该修理了,李冕的道德感可以低一点,但绝对不能道德沦丧。 李冕寻思了下:“不一定。” 陈幺当初是半推半就,“他要是非不同意,我还真可能下作一点。” 李鹿:“……” 谁都别拦她,她要抽死这个糟心玩意,她勉强按捺住动家法的冲动,“你是说他同意了?” “是啊。” 李冕看向李鹿,“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还不至于那么人渣好吗?我求来的,姐,你没见我发愤图强,都痛不欲生了吗?” 李鹿差点被噎着:“我以为你转性了,爸妈以为他们烧得香有用了,搞半天,你是要追陈幺?” 她看着李冕,脸色好一阵变换,“你真奇葩。” 李冕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东西:“怎么了,追老婆有点心机怎么了?” 李鹿看他还拽上了:“你牛气什么啊,真给你追到了吗?跟你在一起就是喜欢你了吗?说不定陈幺是可怜你呢。” 李冕还是不以为意:“可怜我又怎么了,反正他跟我在一起了。” 李鹿发现李冕还真是执迷不悟:“都说了他不会喜欢你了,小冕,别强求不合适的人在一起。” 她总归不会害李冕,“你要是玩玩也就算了,小冕,你告诉我,你是打算玩玩,还是就想跟他在一起了。” 李冕哪里清楚,他就觉得自己有点喜欢陈幺,他才十八:“不知道。”他也有点烦了,“走一步算一步。” 任谁被其他人一直强调自己的对象不喜欢自己都会有点烦躁。 “还走一步算一步。” 李鹿嘲笑李冕,“你都打算在本市读大学了,还哪来的走一步算一步。大学一读就是四年,你人生里有几个四年?” 李冕沉默了下:“反正我不分。” 他也犟,“我就不信他不喜欢我。” “……” 明明还是很孩子气的话,李鹿却忽然觉得李冕长大了,她看向李冕,少年的脸庞英俊深邃,已经有了成人的棱角了。她这弟弟打小就长得帅,很招人喜欢,“我都想不到你还有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李冕身上,在气氛即将沉闷之际,“小冕,作为你姐姐我应该支持你的,但这次,你放弃行吗?” 李冕觉得自己没做错了什么,他就喜欢了一个人他有什么错:“我不放弃又这么样。”他踢了下鞋尖,无聊道,“你要当恶婆婆棒打鸳鸯啊。” 李鹿才没那么闲:“我就劝劝你,你非要撞就自己撞去吧。知道疼了你就不这么干了。” 李冕被打击得都有点不自信了,他把下巴放到餐桌上,郁闷道:“他就没可能喜欢我吗?姐,他对我那么好,我觉得他喜欢我啊。” 李鹿又白了一眼李冕:“他对我还更好呢。” 李冕点头:“是啊,他喜欢你才对你好的……所以他对我好,也应该是喜欢我才对。” 李鹿就看着李冕在这自己pua自己:“你有完没完了?还喜欢你呢?喜欢你个大头鬼还差不多。” 李冕:“……” 高越推门进来,见这姐弟俩剑拔弩张的:“怎么了?” 李冕对高越翻脸翻得可快了:“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回家了。” 李鹿又要骂李冕了:“你姐夫关心你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冕充耳不闻,拿着车钥匙就走。 高越都三十多了,不至于跟一个高中生计较,他去扶李鹿:“小心点,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 李鹿有了,刚查出来的,她没让高越扶她:“才一个多月,都没显怀呢,你扶什么扶。” 她年纪不小了,都三十了,打算要孩子肯定得尽早,“你别老是让着李冕,该教训就教训他。” 高越笑了下,打趣道:“我教训他,你还不得教训我?光是爸妈也不能愿意啊。”他还劝李鹿,“你别太管着你弟了,你在小冕这个年纪,不天天扯着我泡吧蹦迪吗?” 李鹿也就在家里乖,其实也叛逆得厉害。 她背着父母干的事可多了,她要是真乖,就不可能找陈幺假结婚。 李鹿一想也是:“我管他什么了?他也得听啊……算了,让那小王八蛋哭去吧。” 大不了谈一场失败的恋爱。 让她这弟弟尝尝什么叫青春的痛。 …… …… 李冕开车回家。 他刚把车放车库里,就看到陈幺也回来了。 这会是周六下午,陈幺很少加班,他这次是陪着客户打高尔夫去了,为了方便运动,他换了一身运动服。 青年皮肤白皙,眼睑拉得比较长,唇瓣尤其的红,长得不是很正经,但他的气质偏偏温和干净,奇妙的糅杂体散发着别具一格的魅力。 他也看到李冕了,唇角弯起,琥珀色的瞳孔像流淌着的蜂蜜:“小冕。” 李冕又觉得陈幺喜欢他了。 他把回来的时候想的那些话都抛到了脑后:“姐夫。” 陈幺在李冕过来的时候碰了下他的脸颊:“你去哪了?很热?” 李冕回来的时候忘了开车内的空调了,他才察觉到热:“我出汗了?” 陈幺没什么带手帕的习惯,就用手背蹭了下李冕的脸:“嗯?”他看了眼日头,“进去吧,先洗个脸。” 李冕没动,他朝陈幺怀里靠:“姐夫,亲我一下呗。” 陈幺习惯李冕这样的要求了,他很自然地去捧李冕的脸,李冕的唇瓣是凉的,他现在已经能做得很好了,撬开李冕的唇缝,去描绘李冕舌尖的形状。 李冕要他亲,他就绝对不会打折扣,一直亲到他自己气喘吁吁才松开。 他还知道李冕喜欢亲完后再贴一会,所以他没立刻离开,他眼睛无论何时看起来都像是在笑:“舒服吗?” 李冕嗯了声。 他望着陈幺那张气喘微微的脸:“姐夫。” 陈幺感觉今天的李冕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他问系统:“齐哥,他怎么了。” 他大胆猜测,“考砸了?” 系统:“李冕什么时候在乎过成绩。” “怎么就不在乎了?” 陈幺反驳,“我说要到本科线的时候他就可在乎了。” 系统:“……” 他那是在乎自己考多少分,还会在乎能不能跟你睡?它没跟陈幺讲道理,而是道,“他知道自己喜欢你了。” 陈幺在心里给李冕鼓掌:“哎呦,开窍了哎。” 系统:“他也知道你不喜欢他了。” 陈幺:“这话说的……他不是一直知道吗?” 他喜欢李鹿啊! 系统:“之前不在乎,现在在乎了呗。” 陈幺去看李冕,发现这崽子好像真的在难受:“哇哦,这要怎么办——他问我喜不喜欢他,我该这么回答?” 骗他,还是说实话? 哪个都不太好的样子啊。 李冕酝酿了会,还是没问。 他姐夫都对他这么好了,他再质疑陈幺就有点过分了……等高考结束吧,他突然抬头,在陈幺唇瓣上咬了下:“姐夫,我好好学习,你等着我哦。” 陈幺回神,李冕咬的并不疼,就跟小猫小狗互相打着玩似的咬了下,李冕说完没有再看他,而是自顾自地离开了。 他站在原地摸了下自己的唇瓣:“他生气了吗?” 系统斟酌道:“应该也不是很气吧。” 陈幺没说话。 或许是真的很生气呢……就是憋着没发而已。李冕能是个什么脾气好的主,他自己不在乎还好,他要在乎真得发疯。 李冕对陈幺还挺信守承诺的,剩下的一百天他埋头使劲苦读,完全是头悬梁锥刺股的诠释了。 他其实是个挺骄傲的人,要是不在意,他可以利用陈幺的怜悯和同情,求着陈幺喜欢他,无论手段怎么样,达到目的就行了。 但他发现自己还挺在意的,以前他基本张嘴闭嘴就是他姐,现在他基本不提了。 他的爱从来就不是包容和放手,他的爱是完完全全的掌控欲和独占欲,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喜欢的人喜欢别人。 哪怕那个别人是他姐。 陈幺上班,李冕上学,两个人相处得还是很好的,他们会一起做饭,一起浇花,性起的时候还会滚在一起接吻。 陈幺基本是半推半就的,李冕没碰陈幺,他挺认真的:“我答应姐夫的都做到了,姐夫答应我的也应该做到吧。” 李冕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总归还是个少年,这个年纪的男生总是有着莫名的执拗。 陈幺在阳台上养了爬山虎,它们长得郁郁葱葱的,他其实很不会说谎,他的心跳得很快:“好。” 他看到李冕在努力了,他也有在努力了。 回家再晚都会有灯在亮,生病了会有人担心照顾,吃饭都有人陪……你看,他们在一起,真的好幸福。 他试着习惯和李冕接吻,不再排斥跟李冕上床……他真的有在努力了,他就是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到。 六月。 高考的时候总会下雨。 洪飞在等好学生李冕出来,李冕模考的时候进过年级前一百,总分进了一本线,放在之前别说他了,恐怕连李冕自己都不敢想。 每年高考都有记者蹲着采访,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李冕简直帅到扎眼,有记者冲了过去:“这位同学你好,请问你觉得这次考试难吗?” 李冕在找人,他步子没停:“不难。” 记者颇为兴奋地追着走,这是采访到学霸了?她继续问:“是吗?那你觉得你能考到哪?” 李冕看到陈幺了,他笑了下:“哈佛耶鲁。” “……” 好特么能吹,记者棋逢对手,产生了胜负欲:“你很自信呢?要是没达到目标呢?” 李冕回了记者最后一句话:“考不到就回家继承亿万家产。” 见过大世面的记者都愣了:“啊?” 加特林都没你的嘴能说啊!她想再多问两句,但就一晃神的功夫,李冕已经消失在人流了。 洪飞都没参加高考,就他考那破分真没必要丢人,他看到李冕直冲他而来,他兴奋招手:“冕哥!” 他笑容凝固在了唇角,李冕目不斜视地和他擦肩而过,走向了他姐夫。 陈幺拿着一束花:“恭喜。” 李冕没接花:“姐夫,我做到了。” 他问陈幺,“你呢?” “……你有喜欢我了吗?”,. 第78章 姐夫(23) 陈幺在路上买了玫瑰。 这一束玫瑰花被包得很漂亮,听他说是送给男生的,花店老板还细心地换了淡蓝色的外包装,因为下雨,最外面用的还是防水的牛皮纸,周遭的人群的喧闹声忽然拉得极远,就剩下李冕的声音异常清晰。 ——“……你有喜欢我了吗?” 什么时候问句都那么像质问了,剐得他耳膜生疼,陈幺没第一时间回答,他想了下,仔细想了下,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在玫瑰花上:“有吧。” 他都送李冕玫瑰花了、他都主动送李冕玫瑰花了,应该有吧,就算不是很喜欢,也应该有一点点吧。 李冕忐忑许久了,他不让自己去想,尽量地遗忘,但他发现自己还是很在意。 他这才笑:“什么叫有吧。”他又自信起来了,那张年轻的脸庞洋溢着澎湃的少年感,他身姿挺拔如小白杨,“哥。” 锋锐的眉骨,漆黑的眼睫,看起来特别带劲,他取走陈幺手里的玫瑰,假装不经意道:“玫瑰的花语你知道吗?” 玫瑰花在爱情里就是经久不衰的常青树,永远象征着罗曼蒂克,陈幺不至于连这个都不知道,他笑了下:“我……” 是我爱你。 他没能继续说下去,他最后一次见李鹿就是在李鹿的婚礼上,那时候她一身纯白的婚纱,脸上全是幸福的笑。 距离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得有三四个月了,李鹿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肩上搭着一件男士外套,她头上有伞,旁边有人护着,最惹人注目的还是她微微隆起的小腹。 年轻优雅的妻子,对她满是呵护关爱、英俊高大的丈夫。 他们在人群里熠熠发光。 陈幺忽然失语,他很久没见李鹿了,现在他看见她了,几乎挪不开视线,小鹿有孩子了吗? 什么时候有的? 怀孕会不会很辛苦。 李冕还拿着那束花,他的笑意一点点变得冰冷:“姐夫。” 陈幺终于回神,他这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下意识去拉李冕的手:“小冕我……” “我什么。” 李冕看看那束花,又看看陈幺拉着他的手,“我姐一出现,你还知道我还在吗?” 他没挣开陈幺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幺,“你还记得你刚刚要说什么吗?” 陈幺还拉着李冕的手,他没用力,指尖却开始发白,他想解释自己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看到了李鹿……仅仅是看到了李鹿而已。 李冕这才感觉到疼,生疼,他看着陈幺,露出了那种不笑时有点瘆人神情:“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攥着花,“你怎么敢在跟我说我爱你的时候去看其他人,我很贱吗?” 陈幺被震到了。 他没觉得李冕贱:“小冕,我、我没。”他受不了刺激,他也无法应对这种场面,当他遇到自己不想遇到的事,就会下意识选择逃避,他脑子里其实什么都没有,但他这次没有放弃,他在尽力解释,“你喜欢我让我很开心,我也很珍惜……我,我也不知道我会、我会那样。” “你的意思是说你是情不自禁、不由自主?”李冕笑了下,冷笑,“那我算什么?” 他扯开自己的手,“你的消遣,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替代品?” 陈幺的脸更白了:“不是、我没有。” “不是这样是什么?” 这对李冕而言简直是耻辱,他顺风顺水地长大,要什么没有,他什么时候这么低过头。 陈幺更喜欢他姐,行,他后来的,他认了,他不计较那么多,但陈幺怎么可以在跟他说我爱你的时候眼里都是其他人,他都要气昏过去了,人生第一课还真是凶恶,“陈幺。” 他扯唇,“算你狠。” 李冕高考,李鹿肯定是要来的,他们隔着有段距离,光看见两人在拉拉扯扯、好像吵架了:“他们怎么了?” 高越没往那边看,这里人多,他怕别人挤着李鹿:“我刚没看到。”他也往那边看了一眼,“好像是吵架了。” “怎么这个时候吵?” 李鹿有点担心,“咱们快点过去吧,李冕的脾气臭得不行,等会儿再打起来了。” “打起来?”高越也担心起来了,“陈幺不会进医院吧?” 李冕打人那叫打架吗? 那叫武斗。 “你说什么呢。” 李鹿白了眼高越,“就李冕宝贝陈幺宝贝的那个样子,怎么可能会对他动手,我说的动手,是李冕逼陈幺打他。” 高越:“……是吗?” 那他这小舅子真的挺风骚的啊。 李鹿没回,她是不太赞同李冕和陈幺在一起的,她说过了,gay和直男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她不觉得陈幺会喜欢李冕,他们要是谈着玩也就算了,成年人谁没有过意乱情迷逢场作戏,真要认真,两个人能有什么好结果? 李鹿突然加快了步子,高越都要走快点才能跟上。 洪飞才走到李冕旁边,就又看到李冕的姐姐也过来了,他是想打招呼的,但这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 他明智地保持了安静。 李冕有点按捺不住情绪了,他又看了眼那花,觉得嘲讽得不能更嘲讽了:“你为什么要给我买花,可怜我吗?” 不是,我是想要你高兴点。 陈幺往前走了点:“小冕。”李冕把花塞了回来,玫瑰花还是很漂亮了,沾了雨后更显娇艳,他低头,大脑彻底一片空白了,“……小冕。” 李冕深呼吸:“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但也不会再继续了。” 陈幺真是践踏了他的尊严,他无法忍受那种羞辱,比扇他两巴掌还难受,“你我之后好自为之吧。” 李鹿刚来就看到了这分手的名场面,她看看李冕,再看看陈幺:“阿越,给陈幺打下伞。” 他为什么要给曾经的情敌打伞? 高越不太想过去,但还是过去了,他一直觉得男女谈恋爱才会吵架送花、一言不合就分手的,原来男男也这样。 果然,天下的恋爱就没有一帆风顺。 李鹿看见了陈幺很难看的脸色,她过去关心了下:“还好吗?” 陈幺说不出来话,他低着头,难受愧疚得要死,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也不想。 果然,他就是那么废物吧,李冕都做到了,他却还是那样。 怎么办呢? 他咬唇、有点魔障地想,来到他身边的人就一定会走……都是他没用,都是他废物,都是他的错。 “陈幺,陈幺?” 李鹿去叫陈幺,陈幺却一直没动静,她知道陈幺的性格有点问题,一直在尽量避免刺激陈幺,哪怕是知道陈幺喜欢她,她也一直没戳穿陈幺,而是用保持距离的方式温和的告诉陈幺他们之间没可能,“……陈幺?” 李冕都走了,听到他姐的喊声,一瞬间担心又占领了上风,他攥拳攥得骨头都在响,他真的觉得自己不能那么贱。 但他还是又回去了,他比李鹿动作粗鲁得多,他去掰陈幺的下巴,强迫他看他:“你在想什么?” 他声音一点都不温柔,“别想了,操,你咬你嘴唇干什么?你什么毛病?” 陈幺刚刚一直没哭的,他知道哭也没有用,但李冕一叫他,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他还去牵李冕掐他下巴的手:“别走。” 李冕的指尖痉挛了下,他去看陈幺:“你不要我走,你又不喜欢我。”他看着陈幺带笑的眼睛,看着他正在流血的唇,“你要我怎么办?哥,我心里也难受,你要不要我也哭给你看。” 陈幺还是没松手,他克服着失语的障碍,艰难发声:“你、你再给我——点时间。”他想着,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我会喜、欢——你的。” 李冕没出声。 他去掰陈幺的唇瓣:“疼吗?” 陈幺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有点迫切地想讨好李冕:“我以后不见她了,我也不喜欢她了,我爱你,我爱你可以吗?” 他说着,还去吻李冕的唇,血在两人的嘴唇上涂开,有点腥咸,李冕很想走,他不允许自己这么贱……他呼吸急速加重,又倏然散开,最终,他低头,轻轻地回应了下。 陈幺抓着李冕的领口,脱力地靠在他怀里,他的睫毛早就湿透了:“别走。” 李冕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拒绝陈幺,陈幺只要主动,他就跟被下降头一样:“我再给你段时间。” 他去摸陈幺的后颈,“再给你一段时间忘掉我姐。” 高越可算是知道他们闹的哪一出了,他神色有点异常,既然不是互相喜欢那干嘛要走到一起? 怪怪的。 李鹿看了看逐渐朝他们靠拢的人群:“小冕,走了,先离开这儿。” 洪飞是打算找李冕聚聚的,但见他们好像是要开家庭会议就自觉的自己走开了。 他走到时候还在震惊。 不是吧,不是吧?李冕跟他前姐夫搞到一起了?这也太劲爆了!不愧是他冕哥,太猛了! 李鹿有点看不懂了,她以为陈幺跟她弟弟在一起也就是玩玩,毕竟陈幺是个很标准的异性恋,但看这情况,陈幺好像真的有点离不开她弟弟。 既然不喜欢李冕,为什么又一副离不开李冕的样子? 她实在搞不清楚,她用余光朝后视镜瞄了眼,后座的两人又抱到一起去了——这摆明了就是一个愿打愿挨。 李冕压下那些烦乱的心思:“姐,送我们回家吧。” 李鹿真的要皱眉了:“回家?你还要跟陈幺走?陈幺,李冕,我以为你们俩凑一块就是为了找个乐子。” 她十七八的时候挺叛逆的,所以觉得别人年轻的时候狂野一下也没什么,陈幺李冕在一起后,她顶多是劝了下李冕,没怎么过问过陈幺,“陈幺,你对小冕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他俩谈恋爱就图个快乐的话,她是不反对的,谁没跟几个不合适的人谈过恋爱?谈一个就合适的话,现在的结婚率会这么低吗? 陈幺颤了下。 他其实很羞愧,真的很羞愧……对李冕的想法?他不爱李冕,但他需要李冕爱他:“我、我。” 又要上头了,一紧张就这个样子,他感到痛苦、感到窒息,他没办法面对自己。 李冕比陈幺冷静,他揽住陈幺的肩,把他摁进自己怀里:“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了。” 李鹿颦眉:“小冕。” 她也不想当恶人,但他们这样相处明显就有问题,“我也不想说什么,但你们自己看看,你们俩真的合适吗?”她放柔语气,“尽早分手,对你们都好。” 分手? 真的分得掉吗?他说要两人好自为之,结果呢,还不是又回来了,他还真是贱地跟条狗似的。 李冕把手搭在陈幺的背上:“我说过再给他一段时间的。” 他虽然低着头,但少年肩宽、腿长,个子还高,怎么看都显得凌厉,他连喉结的弧度都异常锋锐,看不到一点弱势的存在,“姐,求你了,别管了我。”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想再试试。”,. 第79章 姐夫(24) 李鹿怔了下,李冕从来没有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她印象里的弟弟永远昂着头,一副睥睨天下的拽样。 可能是怀孕的因素,她突然感觉有点心酸:“你要是永远长不大就好了。” 李冕笑了声:“那怎么可能。” 李鹿是知道陈幺喜欢她的,陈幺确实是个挺好的人,她也试过几次,实在是喜欢不起来陈幺的性格。 假结婚两年,她一直尽量避免和陈幺接触,她一直明白一个道理:“陈幺,不喜欢就不要给别人妄想。” 李冕拧眉:“姐。” 李鹿举手做投降状:“好了,我就说这么一句。” 陈幺没敢看李鹿。 他很惭愧,李鹿对他挺好的,真的挺好的,两人只是假结婚而已,说到底也就是个雇佣关系,李鹿出钱,他在人前配合李鹿,可他不仅生出了工作外的念头,还和她的弟弟搅和在了一起:“齐哥,我跟李冕在一起了,女神还让她老公给我打伞,到现在还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哎。怎么办,更爱她了。” 系统:“……” 陈幺再接再厉,把舔狗精神发挥了极点:“她为什么没骂我呢?果然还是心疼我吧,女神真的好善良。” 系统:“……你还挺天赋的。” 陈幺被肯定后更骄傲了:“让我来教你如何当一个舔狗——哦,不,是战狼!” 系统没看出陈幺哪里想当舔狗了,它就看出陈幺想搞事了,它友善提醒道:“注意安全。” 陈幺笑嘻嘻:“那肯定。” 他还教系统,跟我念,“无、爱、即、是、神。” 系统沉默了下,良久道:“嗯。” 李冕高考结束,迎来了三个月的假期,再也不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了。 他们现在还一起住着充当陈幺和李鹿婚房的房子里,李冕先进的门,他思考过了,也确实想和陈幺好好过的:“哥,我们换个地方住吧。” 陈幺去拿拖鞋,他还顺带给李冕拿了一双,他正蹲在地上替李冕把拖鞋摆正:“……换个地方?” 李冕也蹲了下来,玄关地方有些挤,至少没有客厅宽敞,他去碰陈幺的脸,亲吻他的鼻尖:“今天是我错了,我不该说走的。” 他声音低了下去,“你那时候是不是很害怕?” 陈幺还拿着李冕的拖鞋,他的瞳孔很透,上扬的眼尾总是莫名显得在笑,他的唇瓣很红。 李冕过来的时候他呼吸都要静止了:“我的错。”李冕对他越好,他越难以自拔……也就越惭愧,那些愧疚感和罪恶感摇晃着他、拉拽着他,仿佛要吞噬他,“别跟我道歉。” 李冕真的觉得自己不对:“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姐的,我不该发脾气的。”他视线朝下,又看到陈幺唇上的伤口,以前他会觉得性感,现在,他凑过去,轻轻地舔了下,“还疼吗?” 陈幺的手蓦然一松,李冕的拖鞋砸到地上,发出一声很响的啪嗒声,他低头:“小冕。” 他又开始抖了,瑟瑟发抖,别对他这么好,“我、我害怕。”没人爱过他,没人对他这么好过,他紧张、彷徨,没办法处理这种情绪,他的声音都开始抽噎,“我好怕。” 李冕以为陈幺在怕他之前说要走的事,他也低头,手臂用力地抱着陈幺:“别怕,我说着玩的。” 他还笑,“你看不出来吗?我对你根本就没有抵抗力,哥,说真的,我觉得我那天看到你,才是第一次见你。” 陈幺的抽噎声都顿了下,他感到惊恐:“齐哥!他在说什么?什么叫那天见到我才觉得是第一次见我?他不会发现我是穿进来的了吧?” 露馅可是比ooc更严重的事。 这要是翻车了就不只是扣年终奖了,这怕是要进入惩罚世界来一场“幺幺历险记了”。 系统及时上线:“别慌,大不了去惩罚世界玩一圈。” 陈幺的眼泪掉下来了:“什么叫玩?我可听说了,十个进惩罚世界的得疯八个。” 惩罚世界又叫放逐之地。 那里的变态最喜欢折磨他们这些小新嫩了。 系统沉默了下,安慰道:“这不是还有两个能平安出来。” 陈幺也沉默了下:“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恐吓我?” 系统:“……” 它看向李冕,换了个角度安慰陈幺道,“他没往那个方面想。” 李冕确实没往陈幺其实换了个人上想,他就是突然觉得陈幺好看起来了,他发现自己越说陈幺哭得越凶,也就不说了。 他给陈幺擦眼泪:“不哭了,我以后不说那种话了。” 栽了就栽了,他认。 陈幺不喜欢他,他一开始不也是没抱什么好心思?现在不喜欢他也没关系,他可以等。 陈幺这次是真的在哭了,太他妈吓人了,他睫毛很密,哭的时候一颤就能往下抖泪花。 青年就是哭起来也很好看,眼尾泛起了一点鲜艳的红,鲜红的唇柔软,他的眼神非常的缠绵,仿佛在笑:“小冕。” 到底什么是喜欢呢? 李冕噤声,耳廓有点红:“……姐夫。” 真就拒绝不了,他对你笑一下,整个人都要化掉。 陈幺刚才被吓到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安慰到自己,他去勾李冕的脖子,他从未做出过这种姿态,很像邀约的蓄意引诱。 他的脸没红,哪怕是哭了好一会,仍旧泛着玉瓷般的细白,他去碰了下李冕的唇:“我想,可以吗?” 李冕的呼吸沉了下。 陈幺说完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睫毛倏然落下,但还是继续往前凑,他的唇瓣划过李冕的脸颊,在李冕喉结上顿了下。 这是个很脆弱的地方,李冕的心跳得很快,陈幺的手往下滑,薄薄的t恤挡不住体温,他落到李冕胸膛上的手不知为何竟然觉得滚烫。 他抬眼,透过睫毛的缝隙去观察着李冕神情,然后轻轻地咬了下。 李冕低头,他动作比陈幺凶得多,他去吻陈幺的唇,他一直在尽量克制着亲得太狠这个毛病,但也没有改善许多。 陈幺的背被抵在了墙上,冰冷的墙壁不间断地唤醒他濒临溃散的意识,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就只是在笑:“小冕。” “小冕。” “……小冕。” 轻而往上扬的语调,被逼得凶了还会多晃几个调子。 玄关确实有点窄,他们又去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 …… 李冕不知道多少次捂着陈幺的嘴让他平复下来,他的背上全是抓痕:“哥。” 陈幺去抓李冕的手,他难受,身体跟要疯了一样,魂都在飘,但这个时候的李冕异常的强硬。 李冕扣着陈幺的腰:“别用嘴呼吸。” 他用唇触碰陈幺的后颈,安抚他,“放轻松。” 轻松不下来。 轻松下来了又会陷入爱和欲的漩涡,陈幺去看阳台上的养的爬山虎,这会还在下雨,天气比较阴,爬山虎却显得愈发苍翠欲滴了,他不太能分辨到底那一片叶子最漂亮,他视野模糊得厉害。 青年仰着脸,额前的碎发全湿了:“嗯。” 他还笑,“小冕。” “——我好快乐。” 李冕在陈幺背后,闻言耳廓全红了,他去掰陈幺的脸,和他接吻,声音几乎低不 可闻:“我也是。” 玩得有点过头了。 他们次日下午才起。 也是奇怪,高考完了就放晴。 他们昨天回来随手把玫瑰花扔到了桌上,玫瑰花晒了半天已经有些蔫了,陈幺看到玫瑰就想躲避视线,他总能想起李冕问他玫瑰花的花语。 李冕见陈幺盯着那一束玫瑰:“怎么了?” 陈幺偏头,他嗓子还有点沙:“已经蔫了,要不扔掉吧。” 李冕没让,他去了找个透明花瓶:“花钱买的,扔的话多可惜。” 其实也就几十块钱……应该是因为是他买的,李冕才不想扔的吧。陈幺抿唇,他抱着抱枕靠在沙发上,安静的看着李冕把玫瑰解开,插进花瓶里。 李冕就插了两只,就又起身去找了把剪刀:“斜着修一下根茎,花能活得更久一点。” 他没看陈幺,“哥,我们搬家吧,等搬好了地方,我试试把玫瑰种下,要是能活的话就能有一片玫瑰花坛了,你不觉得很漂亮吗?” 搬家的事李冕昨天就提过了,陈幺看了下他住了两年多的房子:“好。” 李冕想重新开始,他也想。 他在这房子一愣神就能想起来李鹿,李鹿作为曾经的女主人,就是搬走了还留下了许多痕迹,他的目光落在了阳台的吊椅上,那是李鹿挑的,米黄色的,李鹿说要是养只猫,猫肯定会喜欢在上面荡。 可惜李鹿工作很忙,没时间养……他猛然停住自己的回忆,不能想,不能想了。 陈幺的视线滑过吊椅的最后一秒又顿住了,他其实还能记得李鹿说要养猫时穿的是件米白色的珍珠裙。 他还记得李鹿对着他笑,对他说——“陈幺,你不看我是因为我不好看吗?” 那时候他刚毕业,不但穿着打扮土里土气的,说话都不敢大声,连看李鹿一眼都不敢看。 李鹿教他了很多,带着他去买合适的衣服,教他说话应该看着别人的眼睛,他大学毕业都没考驾照,连驾照都是李鹿带着他去报名的。 ……他爸妈走得早,第一个跟他那么亲近的是李鹿,教他很多的还是李鹿,他头一次接触异性,就接触得这么一位自信优雅温柔从容不迫的大小姐。 李冕终于插好了玫瑰,他还在想两个人的未来:“哥,我打算去读云大,我们搬家就搬到云大附近好了。” 陈幺回神,他的脸有点发白:“好。”像是要补偿什么,他看向李冕的视线更温柔了,“小冕决定就好了。” 李冕看到陈幺不太好看的脸色了,他走过去,用手背碰了下陈幺的额头:“不舒服吗?” 陈幺不能看到李冕眼里的关切,他会内疚:“没。”,他去牵李冕的手,“小冕。” 他有些迫切,“你还想做吗?”,. 第80章 姐夫(25) 李冕都没听陈幺说什么,他去摸陈幺的额头:“真的发烧了?” 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昨晚玩得那么凶,再做他姐夫还能下床吗? 陈幺的脸色真的不大好看,意识到他脱口而出什么后,他也陷入了短时间的怔愣。 青年的脸色发白,唇色仍旧艳丽,他睫毛很长,轻轻地打着战,像是风中要往下坠的落叶:“没、我没事。” 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这样有些畸形,他语气温和起来,不再提上床的事,“我就是有点累。” 李冕摸着陈幺的额头,虽然感觉他没事,但还是不太放心,他起身:“你等着,我去找一下.体温计。” 陈幺正靠在沙发上,他抱着抱枕看着李冕忙碌的背影,手稍稍用力:“我真的没事。” 李冕找到了医药箱,他觉得他这姐夫有时候跟个小孩似的:“嗯,你没事。”他把在医药箱里拿出的体温计用酒精消了下毒,“来,姐夫,张嘴。” 陈幺看看李冕,又看看体温计,就是知道自己没事也没有再拒绝,他低头含住了体温计,额头的碎发随着身体的动作轻轻地荡了下。 李冕挺享受被人依靠、被人需要的感觉的,他也低头,在陈幺发顶亲了下:“乖啊,等量完给你糖吃。” 最能融化的人便是致死的温柔和爱。 陈幺没去看李冕,他在感到被爱的同时,又感到了惶恐和愧疚,他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假装平静。 他不能再出问题了:“……好。” 李冕放完玫瑰花后坐到了一边,他让陈幺趴在他腿上:“腰还疼吗?”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 陈幺没趴一会儿就开始困了,他清醒的时候会感觉到痛苦,就只有这种半困半醒的状态才能让他放松。 只要脑子不转,不去思考,人就能摆脱很多烦恼,他嗯了声,尾音有点朝上扬,说不出的动人。 李冕按摩着陈幺腰的手都顿了下,他垂眸,唇边带上了点笑意:“舒服吗?” 按摩肯定舒服啊。 躺在大帅哥结实的腿上就更舒服了,陈幺昏昏欲睡,他用胳膊埋着脸,挡住了大部分的光。 视野陷入黑暗,周围又一片安静的时候,人更容易的感到静谧和温馨,他更困了:“嗯。”他说完好一会,才跟突然想起来似的,“很舒服。” 李冕朝后靠了下,他微微阖上眼,少年的眉眼英俊深邃,鼻骨高挺,没有一处是不好看的。 说是少年,经历了一些事,他其实沉稳了许多:“舒服就睡会儿。” 他们还有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话,主要是李冕在说:“姐夫,你在公司的那份工作辞了吧,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我准备去读云大,你也去云大行吗?” 陈幺真的很困了,他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就意识还有些清醒,公司那份工作他去了也是摸鱼,去不去都行。 但要他去云大? 他母校确实是重本,但他没读研,进大学当老师肯定是不现实的:“我吗?”他又要紧张了,“我去应聘……” 李冕还在给陈幺按摩,他没让陈幺焦虑:“应聘什么?哥去开店当老板吧,你喜欢花吗?开个花店还是咖啡店,清闲一点的,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下课就去找哥,我们可以一起牵手,散步,看夕阳。” 当老板吗? 李冕说得好幸福的样子啊。 陈幺真的困了,他忍着困意思索:“书店吧。” 安静,清闲。 李冕没再说了:“好。” 李冕就是高考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他都上华南的光荣榜了,他这 样的成绩不去读重本有点可惜,但他坚持要在本市读大学。 他的理由就仨字,离家近。 李冕的班主任是一点都没看出李冕哪里恋家了,他都给李冕的父母打电话了。 李父李母哪里管这个,李冕能考上大学都算是烧高香了,至于读什么大学,甚至于说读不读大学,那就看李冕自己了。 李冕不读大学,去当个运动员也行啊,为国争光多荣耀。二老其实也确实动过这个念头,不过当运动员容易伤身,他们没舍得。 他们这辈子就俩孩子,一个李鹿,一个李冕,哪个都心头宝,哪里舍得他们吃苦受累,忙忙碌碌挣了大半辈子,不让自己儿女享受难道等死了之后带坟里啊? 李冕升学宴的请帖陈幺都收到了一份。 李冕是不想办什么升学宴的,但他怕他爸妈又整出来什么骚操作——他当初英语稍微考了高了点就被拉了个横幅至今还是他的心理阴影。 今天就是李冕的升学宴,李父李母豪气地在市里最贵的酒店了包了三天的流水席,什么,你说五星级酒店不办流水席? ——开什么玩笑。 只有钱到位,什么都好说。 陈幺挺久没见李父李母了,不说心虚是假的,先跟他们的女儿假结婚,又跟他们儿子搞到了一起:“齐哥,我要过去,李福山会拿起拐杖抽我吗?” 先是他们女儿要死要活的要跟他在一起,后面又是他们儿子要死要活的要跟他在一起。 系统思索片刻:“应该吧。” 这搁谁身上谁能忍啊? 虽然李鹿当初跟陈幺在一起是假结婚,但两人毕竟也闹过不是? 陈幺已经开始怂了:“要不我不去了吧?” 眼瞅着要挨打,再赶上去送也太蠢了。 系统理智分析:“李鹿还没跟他们说,只要你们不露馅,应该还能瞒很久。” 陈幺瞥了眼李冕:“你看他是想瞒很久的样子吗?我不用猜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都跟我姐朝爸妈坦白过了,为什么我不行?” 李冕确实是这么想的。 今天就是他升学宴,他也穿得很休闲,他习惯穿运动装,还是一身白,非常的青春:“姐夫。” 陈幺怕挨打,他寻思着怎么才能逃过去李冕的升学宴,有点心不在焉的。 李冕靠近陈幺,他的手搭着陈幺的肩,扣着他的下巴就开始吻,陈幺的气息急促了下,他睫毛往下一扫,开始回应李冕。 他们亲了五六分钟。 陈幺趴在李冕肩上喘气,李冕轻拍他的背:“你刚是在想我姐吗?” 李冕很久没在他面前提李鹿了,经过李冕高考那天的那件事后,他也没再提过李鹿了:“没。” 陈幺的声音有点软,气喘不上来又要说话就会显得腔调很软,柔柔的,“我就是想到要见你爸妈有点忐忑。” 陈幺没说他为什么忐忑,但李冕懂,他问陈幺:“你怕了吗?”他其实也不想和他姐比,但就是控制不住。 要是陈幺说怕,他肯定不会勉强陈幺,但他确实会想,想为什么他姐行,他不行。 陈幺其实也不是很怕,他就是有些忧虑:“小冕,你真的可以和我在一起吗?你爸你妈会反对的吧。” 他跟李鹿闹得再凶,但最起码是一男一女,没有违背世俗。李冕呢,李冕是男的,他也是男的。 李冕的父母就是再开明,应该也会有点看法。 陈幺的身份终究是个问题,他和李鹿在别人眼里可是当了两年的夫妻,公司的员工就是知道他们是假结婚还是觉得他们肯定在一起过。 毕竟他们曾经在外人面前是那么的恩爱。 李冕想过这事,他 比陈幺小,但他比陈幺淡定的多:“没事儿,顶多是我挨顿打。” 陈幺听到后微微抿起了唇,李冕这明显是要把事都扛下来……李冕对他真的很好,他能做的好像就是给李冕添麻烦。 就在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希望自己是个女孩子,李家的父母还是挺开明的。从李鹿身上就能看出来,当初李鹿要和他结婚,他们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同意了。 他们不用自己的儿女进行豪门联姻,只要他们的孩子喜欢,他们就是不太乐意也还是会支持的……他要是女生,应该就能减少很多阻碍,李冕应该也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好像什么事都做不好。 李冕又拍了下陈幺的背:“等会儿我去说,我爸要是对你动手你就跑,你又不是他儿子,别傻傻的被他打到了。”他交代完,又解释道,“我也不是非要说……我开学你也跟着去,我爸妈又不是傻子,他们迟早要知道的。” 陈幺心里也清楚:“我知道。” 李冕把陈幺从他怀里挖出来,看见他的脸好像是有点发白:“真怕啊?”他是很想让陈幺跟他一起去,但还是心疼占据了上风,“不行就别去了,我自己跟我爸妈说……” 陈幺牵住了李冕的手:“一起吧。”他还笑了下,“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他认真道,“我们应该一起面对。” 他其实很不想去,他不想见到李冕的父母,也不想再见到……李鹿,可他不能让李冕一个去,那样真的太自私了,他会恶心死自己的。 李冕很爱陈幺的主动,他低头:“哥。”他反手握住陈幺的手,与他五指相扣,“我真的爱你。” 他还笑,“一切会好的是吗?” 陈幺也笑了下:“嗯。” 他自己劝自己,他会喜欢上李冕的,他现在很幸福很不是吗?只要他能喜欢上李冕,一切都会好的,他的睫毛往下卷,掩住了忧郁苍白的神色,轻声道,“会好的。”,. 第81章 姐夫(26) 春晖宴。 名流汇聚,衣鬓香影,一幅人间富贵的奢侈。 李父李母难得放下了矜持,在门口迎宾,他们胸前扎着大红花,喜气洋洋地招呼每一位进来的客人。 他们还吩咐大堂经理把大厅布置得特别喜气,就连李大宝都被穿上了小马甲别上了小红花,大片的金和红,一眼望去简直就要跟结婚一样。 李鹿来了后就一直捂着肚子笑:“怎么什么事轮到我弟都这么惨。” 高越扶着李鹿:“小心着点。”他跟李鹿一届,那时候还在热恋,“我记得你的升学宴是在一个小岛上办的?” “是啊,我坚持来的。我要不是不坚持,我爸妈就亲自来操办了。”李鹿严肃了下,“到时候……哈哈哈哈。” 她又笑开了,“哈哈哈,办这么个升学宴,起码得被亲戚朋友笑话三年。” 李冕提前要了地址,隔着老远就看到一大片刺目的红:“是有谁要结婚吗?” 他没管升学宴的事,不知道他爸妈包了整个酒店,更不知道这就是他升学宴,他印象里的升学宴就是和家人朋友一起吃个饭。 陈幺也觉得是有人要结婚:“赶一起了吗?还挺巧的。” 李冕已经到酒店正门口了,他看到了张人形立牌,别猜,没错,就是他的照片被打印出来立在酒店门口了。 立牌的胸口还别着个特喜庆的大红花,他当时脸就有点绿了,都走不动道了。 李父李母还邀请了李冕的同学和班主任,洪飞那个欠货特别嘚瑟地搂着李冕的人形立牌比了个剪刀手:“来,冕哥,笑一个,跟我一起说——茄子。” 陈幺也走不动道了,他疯狂呼喊系统:“救救救,救命!我到底要怎么才能不笑出声。” 系统:“朝服务员学习,你看,他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他们是不会笑……”有两个年轻的服务员在洪飞喊茄子的时候忽然破防了,他们站在李冕的人形立牌旁边可能是把这辈子最悲伤的事想过了都没能憋住笑,“除非是忍不住。” 陈幺也要破防了,尤其是当李冕看向他时候,他尽量保持着平静:“小冕。” 李冕深呼吸:“姐夫,你先进去。” 人不发飙是不是就真的把人当傻子! 他要先弄死洪飞,再砸掉那个立牌。 平心而论,那立牌并不丑,那是按照李冕的身高一比一还原出来的,甚至是能说特别帅,但立牌的胸口上别了一朵大红花,兴许是因为他是今天的主角,他那朵大红花还镶着金边。 属实是城乡接合部了,土潮土朝的。 李大宝在门口打转,它特别喜欢李冕。 小泰迪就到人的小腿高,但就是特别能叫,它疯狂甩尾巴:“汪汪汪汪汪。” ——猛狗突击! 猛狗咆哮,汪呜~ 李冕听到狗叫后脸更绿了,不止是他,在边上等候已久的大堂经理也听到了狗叫声,他还由此注意到了李冕。 他迅速把李冕和立牌进行了比对,得到相似度百分百的答案后,他端起托盘就冲了过来,还示意两边的服务员跟他一起:“十年寒窗,百日风雨,行遍书山,航边树海,千磨百炼,铁杵成针,浪涛水洗,沙尽金见。” 大堂经理与服务员们气势滔天,“恭喜李先生金榜题名!” 还是这个时候,天降礼花,亮晶晶的碎片伴随着金黄色的竖幅一起在五星大酒店展开。 左:五千年数骄子,武羞霸王,文怒苏轼。 右:龙飞凤舞挥巨笔,天下第一! 横批:金榜题名 陈幺唇角抽了下,默默往李冕身后藏了下,默念,看不见我、看不 见我、看不见我! 李冕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他还真没见过这场面,一切都好像发生在瞬息之间,大堂经理冲到了李冕身前:“李先生,您好,这是李先生和张夫人特意为您准备的。” 他掀开托盘,露出了一朵金灿灿的胸花,“请问需要我为您佩戴吗?” 李大宝也冲过来了,李冕前后都有夹击,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当他冷下脸要拉着陈幺走的时候,手竟然没碰到就在一侧的陈幺……他姐夫不知道什么时候往后退了好几步,这时好像跟他不太熟的样子看着他:“姐夫?” 陈幺:“……” 喊我干嘛?非要我跟你一起丢人吗? 你就不能懂事点,就装我们不熟,他温声道,“小冕。” 李冕这下真的受伤了,他把咬他鞋子的李大宝踢开:“你走到一边做什么。” 他牵起陈幺的手,低声道,“你是觉得我丢人吗?” 你自己看看这难道不丢人? 陈幺好想甩开李冕,但还是忍住了,他的瞳孔很透,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这是小冕努力了这么久获得的荣耀,我觉得小冕应该一个人独享。” 这一听就是哄人的鬼话,但李冕竟然信了,他还拉着陈幺的手:“姐夫觉得这是荣耀吗?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确实觉得这是荣耀,这是他为了跟陈幺在一起所努力诞生的荣耀,“没有姐夫我也考不到这么好。”他吩咐大堂经理,“你去再拿朵一模一样的来,我要和我姐夫一起戴。” 陈幺笑容凝固了。 什么叫要和姐夫一起戴?李冕是想拉着他一起死!他连忙推拒:“小冕。” 李冕拉住陈幺的手:“不用跟我客气。” 陈幺:“……” 我一巴掌扇死你信不信,他生无可恋地问系统,“他是故意的吧!他绝对是故意的吧!” 系统:“谁叫你刚刚抛下他跑掉的。” 陈幺更生无可恋了:“我抛下他不是应该的吗?!” 系统看着两个心怀鬼胎的人:“大哥别说二哥,你俩都活该。” 陈幺碍于人设不好太推辞,也别上了一朵大金花,他看到洪飞的脸都快笑烂了。 一路走过来,高素养的服务生们竟然不往他们的胸口上看一眼,他向系统感慨道:“齐哥,哪一行都不好干啊,我要是服务员怕是已经笑到被叉出去了。” 系统:“别看服务生了,看到李鹿了吗?” 李鹿也是主人,按理说她也该招呼客人,但她有身孕了,都四五个月了,已经很显怀了。 她披着件小香风的外套,黑长直的头发用珍珠发夹扣着,优雅美丽,可能是因为初为人母,她脸上的温柔更真切了点,在人群中都柔和得像要发光。 陈幺就是个同性恋都觉得李鹿确实是女神级别的人,他收敛着视线,就看了眼就挪开目光。 他是跟李冕说过不见李鹿,但毕竟是一家人,哪可能一面都不见。 李冕也看到他姐了,他也没那么小心眼,一眼都不让陈幺看,他就是不喜欢陈幺因为李鹿忽视他:“我姐在那边,去打个招呼吗?” 陈幺和李鹿毕竟也是老朋友了。 陈幺保持着脸上的笑容不变:“不去了。” 他看向李冕,“我在这等你。” 李冕说行,他还说了一声:“哥,靠前点。” 陈幺以为李冕要跟他说什么悄悄话,毕竟这都是人,李冕也不可能在这亲他,他朝前了点,李冕还在笑,然后低头,唇瓣划过他的脸颊,在他的唇角摩挲了下。 旁边的噪音瞬间静止,耳旁有很大的风呼啸而过,他下意识去摸唇瓣,心在怦怦跳,他慌得厉害,手心全是汗。 “哥。” 李冕单手拦揽着陈幺的后脑勺,“这像不像我们的婚礼?”他指着两人的胸花,“李先生和陈先生喜结良缘。” 他托着陈幺往前靠,“你看,高朋满座,你看,宾客如春。” 陈幺不知道为什么慌得厉害。 他看了下来贺喜的人,这都是李冕的亲戚和朋友,他顺着李冕的话去想——李先生和陈先生喜结良缘。 高朋满座,宾客如春。 他大概是他能想到、和能见到最幸福的场景,他真的能和李冕结婚吗?会有人祝福他们吗? 李冕看见他父母看到他们了,他没在意,他又亲了下陈幺的唇瓣,然后给陈幺整理了下衣服:“我去找我姐说会儿话。” 陈幺既然不想直面他的父母,那就不见了吧。陈幺愿意陪他来,他就很高兴了,“你在这等我。” 李大宝被李冕踢了一脚哼哼唧唧的来找李福山告状来了。 小泰迪嗷呜嗷呜地叫,眼睛非常有灵性的朝李冕看过去。 李福山对这个狗儿子也宠得很:“大宝,你哥又欺负你了?别怕,爸爸给你报仇,等会儿放你去咬他……”他看到了李冕,也看到了李冕在亲陈幺,还看到李冕明明知道他们在看,又亲了下陈幺,火一下子就飙起来了,“这兔崽子在干什么?” 他也不瞎,这明摆着是李冕跟陈幺搞到一起去了。 李冕个高,肩宽,长得那叫一个帅,他声音一向是懒洋洋的,这会儿也一样:“爸。” 他又看向自己的母亲,“妈。” 一向脾气好的张春华都拉下脸:“你在干什么?”她冷静道,“你跟你姐夫在干什么。” “别这么说啊。” 李冕把手从兜里掏出来,“妈你明明就知道我姐跟陈幺什么都没有,干嘛还说陈幺是我姐夫,怎么,妄图在道德层面上打击我吗?” 张春华:“……” 有时候儿子太聪明也挺让人苦恼的,“李冕,你别跟妈说,你姐刚和陈幺分开,你就和陈幺在一起了。” 李福山才没张春华这么冷静,他一手抱着李大宝,一手抽皮带:“春华,你让一边,我打死这个糟心玩意。他是一点脸都不要啊,他怎么能和陈幺鬼混到一起,他就是找个洋鬼子我都没这么生气!”他说着,说拍胸口给自己顺气,“来,你抱着大宝,他从生下来我就没打过,我看他是无法无天了!” 李冕都不带躲的:“打吧,大不了打死我。” “好哇!”李冕还敢在这火上浇油,李福山气得都顾不上大佬的仪态了,“我今天非抽死这个混账东西。” 张春华还要点面子:“李福山,这么多人呢!” 真要在这打起来,他们李家的脸还真要丢光了。 李福山被老婆一吼下意识收敛了一点,但还是咬牙切齿地:“春华,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他小时候我就说男生不打不成器。” 李鹿还在揉肚子,看到李冕那边明显吵起来了:“这大好的日子,他们……” 高越刚看到了:“你爸妈看到李冕陈幺接吻了。” “什么?” 李鹿一顿,“扶我起来。” 她爸不得抽死她弟弟?她又在人群中寻找陈幺,发现洪飞在拉着陈幺说话,但陈幺明显心不在焉的,一直朝李冕那边看,“阿越,你去看着点陈幺,别让他也过去了。” 高越不太懂:“小鹿,我怎么觉得你那么照顾陈幺呢?”再这么下去,他可要吃醋了。 李鹿没觉得自己有多照顾陈幺。 她是受母校邀请回母校作演讲时遇到陈幺的,那时候的陈幺土土的、灰扑扑的,听演讲的人都散了,就他还没走。 李鹿看到就有点好奇,问陈幺:“毕业了,你怎么还没走?” 陈幺明明是在座位上坐着,却很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他说:“我不知道去哪。” 李鹿当时就动了恻隐之心,她想着照顾下学弟,其实也是有点可怜陈幺,顺势就提出来她需要一个假结婚对象的事。 陈幺性格挺好的,温温柔柔的,很会照顾人,他总是很温和地看着你,真的很像只每天等人回家的小狗。 胆小、怯懦,却很亲人的小狗,要是别人明明不喜欢她弟,却又要吊着她弟,她一定会冲上去给人两巴掌,换成陈幺,她连重话都没说过:“我有很照顾他吗?”她形容了下,“是有吧,总觉得他……怪可怜的。” 温和、柔弱、怯懦,偏偏又很亲人,就像一只明明胆子很小,但你一叫他又会屁颠颠过来的小流浪狗。 高越是没觉得陈幺可怜,他觉得陈幺够幸运的了,刚毕业就碰到了李鹿,然后又是李冕,完全的跨越阶级了。 他不太放心李鹿:“我还是陪着你吧。” 这里本来就人多,等会儿李冕那边要是再乱起来场面真不一定控制得住。 李鹿没出声,她看到陈幺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很白,有点摇摇欲坠的飘零感,他明明就那么的恐惧。 李冕的手被人牵了下。 有人喊他,“……小冕。” 陈幺真的很抱歉,明明李冕的父母对他也不错,逢年过节会给发红包,新年会给他发新年快乐。 他发现自己一己之私真的毁了好多东西,但他实在没办法拒绝李冕爱他,他的面色发白,几近透明,“叔叔阿姨,是我想和小冕在一起的,你们别怪他。”他越说越就在自我厌弃的沼泽陷的越深,“我……都是我的错。”,. 第82章 姐夫(27) 李福山是很生气,但他看着挡在他儿子前面的陈幺,还有明显很在意陈幺的李冕:“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陈幺听不太清李福山在说什么,他一紧张就会耳鸣得厉害,李冕拉着他往后靠了点:“四五个月了,爸,你不会真觉得是陈幺主动的吧,是我逼他的。爸,你最好好好跟人说话,不然他要是告我,我可能是要进去的。” “你又胡扯什么。”张春华就看着他们互相袒护,“都收敛点,今天是个好日子,来了这么多人,谁都不许闹。” 有几个素来和张春华交好的贵妇人并肩朝这边走了过来,她们知道这是个私下交好的场合,穿得并不怎么隆重,不过仍旧是珠光宝气的。 “春华呢?” “春华在前面。” “那就是春华的儿子李冕吧,长得真好,真是一表人才。” “哎,我刚好有个很俊的侄女,兴许能凑一对呢。” 贵妇人们闲聊着走了过来,她们个个是人精,哪怕知道气氛有些不太对,还是笑容满面:“是小冕吗?常听你妈妈提起你,来,阿姨给你封了个红包。” “都来了啊?劳烦破费了。” 张春华也笑,“小冕,去跟你王姨钱姨……屈姨们问好。” 搁在平常李冕大概会扭头就走,但这次他乖了许多,他一个一个挨着叫人。 陈幺用余光扫她们,这些人是真的有钱:“哇,齐哥,我第一次看到跟板砖一样厚的红包,这得多少钱?” 系统回答了陈幺:“一沓十万。” 陈幺突然就笑不出来了:“我好酸,我好酸!就这么一会,这得有多少钱?一百来万?!” 有钱人都是这么包红包的吗?! 贵夫人们给完李冕后还纷纷道:“姨姨包小装不了太多现金,就先意思一下。” 还有个贵妇特别热情:“小冕有空去澳门玩吗?我大孙子跟你差不多大,他最近买了一艘船准备出海,小冕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凑个热闹。” 李冕笑着应了声:“有机会我一定去。” 他也没拿那些红包,接了下就让旁边的服务员用托盘接着了,那红包摞了好大一沓,“妈,你们聊,我去找我同学玩。” 张春华正垂手微笑装优雅,闻言又瞥了眼李冕,乖也乖不到两秒:“去吧。” 这些商业伙伴还是要寒暄一下联络联络感情的,可不能把她们晾在这。 李冕就问了声他妈,都没管他爸,拉着陈幺就走了。 李福山还在吹胡子瞪眼的,等李冕过去的时候低声威胁道:“你给老子等着!” 他加速说完,更快地附了声,“你们别再拉拉扯扯的,丢人不知道吗?”他还重重地哼了声,“有伤风化!” 陈幺顿了下,想松开李冕的手,但李冕没松,他还回身,又在陈幺唇边吻了下:“哥,别听我爸的,不丢人。” 李福山差点没被李冕气到失智,但还是被张春华叫去了二楼,一楼请的是李冕的同学,二楼请的都是商圈的大佬,不好好招待可不行。 李冕带陈幺去了个包厢,这儿安静,就他们俩,他一直挺在意的陈幺的,自然发现了陈幺不太对的情绪:“很紧张吗?” 他捧着陈幺的脸,让陈幺看着他的眼睛,“有我呢,别怕好吗?” 害怕倒不是多害怕,李福山和张春华再怎么说也是个体面人,绝对不会对他破口大骂。 他就是有点、有点无法面对他们:“我没事。”陈幺的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他的情绪一直卡到某个点、沸腾得厉害,他很煎熬,他的睫毛又垂了下去,“我可能是有点累。” 李冕看着陈幺发白的脸:“要不我 先送你回去?” 他倒是没信什么陈幺累了的话,就以为陈幺是害怕见他爸妈,他这个姐夫胆子一直不大的。 陈幺很想说不用,但他的状态好像真的有点糟糕,要勉强留在这里还要李冕分神再照顾他,他抬手揉自己眉心:“那我先回去吧。” 他终于挤出来个笑,还踮脚在李冕唇上亲了下,他很明白李冕的喜好,亲完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摩挲了会,“不用小冕送了,我自己开车回去就好了。”看李冕好像不太同意,“小冕还得应付你爸妈不是吗?” “辛苦了。” 李冕很难拒绝陈幺什么事,尤其是他姐夫笑着请求他的时候:“那行。” 陈幺先行离开了酒店。 他刚进车里就想摘掉那朵俗不可耐的大金花:“哇哦。”他摸了摸,仔细摸了摸,“齐哥,金的哎!” 黄金做的花怎么会俗?他承认是他之前没品位! 系统就看着陈幺小心翼翼地又把大金花摆正了,还特别骄傲地挺了下胸:“你最喜欢什么?” 钱,黄金? 陈幺开车:“我最喜欢什么?” 陈女士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我当然是最爱我的麻麻啦。” 系统没有异议:“第二喜欢呢?” “那可就太多了。” 陈幺笑了起来,“我喜欢一切让我快乐的东西,”他又瞥了眼胸前的大金花,“看到了吗?我超爱它的!” 系统安静了会,冷不丁道:“我还以为你会说第二喜欢我。” 陈幺的心思没在跟系统聊天上,他胃不好,李冕做饭都做得清淡口,他们同居他也找不出来空出来偷吃:“齐哥,帮我搜一下附近最好吃的火锅,我要加麻加辣的。” 系统帮陈幺搜了下,还给陈幺指路:“你刚听见我说什么了吗?” 陈幺这才想起来回答:“你多大个统了,怎么还会纠结这种问题,第二喜欢啊。” 他声音拉得挺长,“齐哥想的话,我就把你排第二喽。” 系统确实挺喜欢的,它甚至用那种平淡的声音笑了下:“想当富二代吗?” “那肯定想啊。” 陈幺的声音都雀跃起来,但也没高兴多久,他又有些意兴阑珊,“不过你不是说我是炮灰当不了富二代?” 他们的世界还是随机抽取的,下个世界能不能当个人都不一定。 系统声音平稳:“我可以给你开后门。” 陈幺头一次知道还有这种操作:“你唬我的吧?”他是个菜鸡,他觉得自己的系统也是个菜鸡,“你能有权限给我开后门?” 系统查到过数据的漏洞,它是可以作弊的:“我没有权限,但我可以带你偷渡。” 陈幺发现自己的系统还真是胆大包天:“被抓到了怎么办?会扣我年终奖吗?” 当富二代固然很爽,但要威胁到他年终奖的话那是万万不行的。 “不会。” 系统道,“会扣我效绩。” 陈幺:“!” 他开始兴奋了,“偷渡,偷渡,齐哥,下个世界就带我偷渡!” 系统答应了:“好。” 陈幺已经开始做富二代的美梦了:“我要包男模,包八个,一个给我按腿,一个给我按腰,剩下的六个摆着看!” 系统:“……” 它面不改色道,“偷渡也是有失败的风险的,你别抱太大希望。” 陈幺倒没被打击到,他一向很乐观:“有希望也行啊。” 火锅店是近来在网上爆火的一家,好像还有网红在探店,陈幺有点担心自己被拍到就要了个包间。 从下午吃到了晚上,陈幺还寻思再去小 吃街吃点臭豆腐烤鱿鱼什么的,但实在有点塞不下了:“李冕还没到家吧?” 系统:“没。他挨了一顿打,现在正在医院趴着。” 陈幺把火锅店送的冰棍从嘴边挪开:“这么严重?” 系统见陈幺都不吃冰棍了:“担心他?” 陈幺又把冰棍塞进嘴里,声音有点含糊:“没。”他幸灾乐祸,“这小孩真惨,大喜的日子被打进了医院。” 系统安静了下:“你是不是打算离开了?” 陈幺咬口冰棍,把冰咬得嘎吱嘎吱响:“我是得走了。”他把目光挪向一边,“太吓人了,他要是发现我是穿进来的,我可就得去惩罚世界历险了。” 冰棍很冰,冻得他有点龇牙咧嘴的,“趁我们谈的不久,早点分了都解放吧。” 系统:“怎么会是解放呢?你不觉得他很喜欢你吗?” “很喜欢我吗?” 陈幺咬了下冰棍的木棍,“没觉得啊。”他还笑,“他不就是馋我身子吗?或许是有点喜欢我吧……那我更要早点放他自由了。” 他把被风吹得有点乱的两缕碎发拨开,青年的脸挺白,唇被冰得有点红,“他才十八,总能遇到下一任的。再说,李冕还那么浪……能记我多久,一年两年,总会忘的。” 陈幺在街上走了两圈消食,等身上的火锅味散得差不多了,才开车回家。 大概十点多的时候,李冕才打过来电话:“姐夫,我爸妈要我留宿,我晚上就不回去了。” 明明就是被打得爬不起来了,还扯什么留宿。 陈幺才洗过澡,他没立即回答,像是平复过才出声:“你爸打你了?”他声音有点涩,“你晚上都不回来了,一定很严重吧。” 白天的时候李福山都抽皮带了,李冕坚持不跟他分的话,肯定会挨打的。 他知道李冕会挨打,但没想到会严重到李冕都不敢来见他。 李冕趴着:“姐夫?” 他还笑,“没,你怎么会那么想,你不知道我爸妈多疼我吗?他们怎么舍得。” 陈幺垂下眼,声音轻的好像一晃就会散:“……对不起。” 如果不是他,李冕一定不会挨打的,李父李母明明那么宠李冕,他在二楼,二楼的阳台黑漆漆的,很像一张无形无质的狰狞大口,“我说过要陪你的,还是让你一个人去面对。” 他的状态真的很不对,他白天在现场就想崩溃,“小冕,我真的好没用。” 李冕支起了身子:“姐夫,你在家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他要爬回去也是能爬回去的。 陈幺陷入了自我的思考。 那么废物的他真的可以爱上李冕吗?爱不上的话怎么办,李冕已经为他做了这么多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上他的心头,扼住他的喉咙、撕扯他的灵魂。 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视野都开始模糊了,月光稀疏但明朗,似乎是有风,阳台的米黄色吊椅轻轻晃了几下。 他努力回忆李冕的脸,但在他脑海里逐渐清晰的还是李鹿,他好想李鹿带他走。 ——“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吗?” ——“那跟我走吧。” 也是在这一刻,陈幺终于绝望地明白,他不会爱上李冕的:“小冕。”分手好吗? 他很想提分手,但始终无法发声。 他想不起来李冕的脸……他也不敢想李冕此刻受伤的样子,那太让他痛苦了,但他更不能想李冕会离开自己,那会使他窒息,泪水糊了他满脸,他颤声乞求,“对不起。” “但——别离开我。” 一株脆弱蔷薇花沿着布满尖刺荆棘的攀爬,被扎得满身血还是倔强的攀附着。 攀着会痛。 不攀会死。,. 第83章 姐夫(28) 李冕在病房趴着,李福山动了家法,拿藤条抽了他十下,别看李福山平常动不动就保温杯泡枸杞,他动起手来还是挺有劲的。 李家的家法虽然比不上新加坡的鞭刑,但也有新加坡鞭刑的一半的威力了,李家祖上是从军的,追溯到最荣光的时候,都被封异姓王了,虽然那都是几十代之前的事了,但李家还是保留了家法这个传统。 罚孩子罚得特别狠,三鞭下去就皮开肉绽。 李冕被抽了十下,他屁股最能扛,挨了六下,剩下的四鞭抽到了他背上,四道血淋淋的痕迹跟被毒蚂蚁爬过一样,肿得肉快烂了。 要不是他妈拦着,他差点没被打死。 李福山这个老头有点耿直,他是真把陈幺当女婿看的,就是李鹿跟陈幺向他坦白过后,他也没把陈幺当外人,而是自动把陈幺的标签从女婿改成了前女婿。 自己儿子非得跟前女婿搞一起,他是动了真怒,抽一下问一声李冕改不改。 李冕也就是骨头硬,从头到尾一句话:“你要不打死我吧。” 没打死,但快了。 李鹿怀孕闻不得血腥味,来看了一眼李冕就走了,她开始真的挺担心两人的感情的生活了。 担心的同时,她又觉得,既然两人都不是想玩一玩,真的想在一起,那也挺好的。 她还跟自己的宝宝说:“快点出生吧,出生后就有两个舅舅陪你们玩了。” 没错,确实是你们——李鹿怀的是双胞胎,她一下子有了两个宝宝,在孕期还是挺辛苦的。 在病房陪着李冕的是洪飞,他在一边打游戏,见李冕还想爬起来简直吓得魂飞魄散:“冕哥,冕哥你干嘛呢,拖着一身血的你往哪跑,你是想在医院s一下男鬼惊魂吗?” 李冕没搭理洪飞:“哥,你怎么了?我不走,我怎么会离开你?别乱想,我现在就回去。” 陈幺听到洪飞的声音了,什么一身血、医院、s男鬼惊魂,他其实也很分裂:“别回来。” 很想被安慰、他十分想念李冕的怀抱,他甚至想要那些疯狂,但不行,李冕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让李冕回来看他,“小冕,你、你好好养病。” “我没事。” 李冕语气硬得很,“有没有呼吸不上来?哥,别急,我真的没事,你先冷静一下。” “小冕,求你了。” 陈幺憎恨自己的敏感,憎恨自己的怯弱、憎恨自己的执拗,他甚至没办法忍受的自己的存在,“别回来。” 他几乎是迫切的,“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别回来。 他要受不了自己了。 李冕声音一顿:“哥,哥?” 陈幺扯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冷静,他不想再喘不过气、像要撅过去一样,怎么能有人连呼吸都控制不住。 他的背抵着沙发,连手机都有点抓不住了:“对不起……对不起。”颤抖、抽泣、压抑的喃喃声,“对不起。” 李冕再叫陈幺,陈幺没有再回答过了,电话那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对不起。 李冕想起来,但还没怎么动,纱布就往外渗血。 他觉得不能这个样子回去,这样怕是只能刺激的陈幺更痛苦:“洪飞,你去帮我买一身冬装。” 洪飞一直觉得自己跟李冕比起来就是个傻逼,但他现在不这么觉得了:“你疯了吧!你能回去吗!” 他站了起来,“是陈幺吗?你要实在不放心我就替你回去看看——大少爷,作死也不是这么作死的。” 李冕已经坐起来了,他的唇瓣因为失血过多有些苍白,难得显得脆弱:“你去开车。” 洪飞都沉默了,他咬牙:“算你狠,医生,医生!救护车,他要回家养伤!” 李冕哪还能坐着回去,趴在担架回去吧。 公立医院肯定不能这么瞎搞的,但这是家私人医院,财阀特供,他看着李冕自己趴到担架上,恶狠狠道,“折、腾、不、死、你!” 李冕没搭理洪飞,电话还没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摆脱不掉的梦魇和魔咒。 他都能想到陈幺的状态,他姐夫肯定一个人呆在家,自己抱着自己在哭,他的心脏都抽搐了两下,他不知道那是不是在疼,反正很难受。 难以形容的酸楚和晦涩。 陈幺没开灯。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瑟瑟发抖,无数碎片在他脑海里闪过,他不太记事时候还算幸福,然后他妈妈生病走了,后来他爸爸也是生病走了。 他那时候就想,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 不会的。 长大了就好了。 小小的陈幺期盼着长大,他长大了,也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但还是这么痛苦。 …… 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 是的。 总是这样。 李冕回来的时候穿了件很大的风衣,他也没开灯,但还是精确地找到了陈幺:“哥。” 陈幺抖了下。 他把头埋得更深,他很不想面对,李冕怎么会回来?很疼吧、很麻烦吧……果然,他的牙齿都在打战,他知道自己很不对劲,但他停不下来:“小冕。” 李冕在身上喷了很多香水用来遮挡血腥气和药味,还是李鹿的香水,他回来的时候有点急,只能找到这香水,他走到陈幺旁边,慢吞吞地蹲了下去:“哥。” 他去摸陈幺的脸,毫不意外地摸到了一手湿润,他还感觉到陈幺在颤抖,“别怕好吗?” 香水在弥漫,逐渐侵占了整个空间,陈幺觉得鼻尖都有些发痒,但可能是太熟悉这香味,他紧绷的躯体慢慢平复下来:“小、小冕。” 他还在抽泣,“你怎么、回来了?” 李冕没说是担心陈幺:“我都说了我没事啊,我想着跟洪飞打游戏才不回来的,谁知道你误会了。” 陈幺看不清李冕的脸,但这香味让他心安,他也竭力让自己平静:“你没事吗?” “没事。” 李冕还笑,他用唇瓣去贴陈幺的脸,“能跑能跳……还能做。” 陈幺抬手想看看,但一抬手就摸到了厚实的风衣:“你穿的什么?” 李冕自然道:“我打游戏打输了,这是惩罚。” 陈幺开始笑,又开始哭:“我,我有那么蠢吗?”他捂脸,“小冕、小冕,你这么挡着、是不是流了好多血,我……别对我这么好。” 李冕也有点慌了,手足无措:“哥。”他不能抬手,他其实也不能这么蹲着,他一动就有血往外渗,他疼的连声音都不能维持得住,“我……”但他还是觉得,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对他好吗?他卡了下才道,“你别这样,我才十八,十八岁的人不怕疼。” “哥。” “十八岁的人怕他喜欢的人哭。” 陈幺的哭声都停了下,他去看李冕,那对琥珀色瞳孔闪着光,睫毛飞扬。 第一次有人跟他这么说。 李冕的脸也有点白:“我不怕疼,没关系的。”他低头,和陈幺依偎在一起,两个受伤的人互相取暖,“你跟我说过太多次对不起了,以后别对我说对不起了。” 他用手拢了下陈幺的碎发,“哥永远都不用对我说对不起。” 陈幺的睫毛颤了下。 药味血腥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 一起往他天灵盖上冲,他对李冕一直没什么感觉,直到今晚。 他的眼角坠下了一滴不知道是陈幺还是陈三幺的泪:“……我。” 李冕有点撑不住了,铁打的身子都要撑不住了:“我们先起来好吗?你吃饭了没,我叫王记的外送来吧。” “……” 吃过了,吃得特别撑,火锅嘎嘎香。 陈幺还是起来了,他蹲得有点久了,猛一起来有点晕,他恍惚了下,然后甩掉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齐哥,不行,我还是快点跑吧。” 怕什么? 怕浪子死于忠贞。 系统没有意见:“你做决定就好了。” 李冕去开了灯,还去给陈幺倒了杯温水,他看着陈幺喝了口才道:“哥,去洗洗脸吧。” 陈幺捧着杯子,李冕的大衣是扣着的,裤子是直筒裤,他没看到什么伤口,但看到了李冕苍白的唇色。 指尖在杯子上稍微摩挲了下,他又想说对不起了,但想起李冕刚刚的话,他觉得李冕应该不喜欢他说对不起,于是他沉默了下:“好。” 李冕在陈幺走后骤然松了下肩,火辣辣的痛感舔舐着他的背,他掀开大衣看了眼,纱布已经完全透了,血红红的一片,他拧眉,又松开,他不是很在乎自己的情况。 他觉得陈幺好像生病了,心理的疾病。 …… …… 李冕要养伤最好是不活动,趴着养两个月,但他又怕陈幺内疚,就也没完全趴着,只是尽量减少了活动量。 陈幺也没怎么出门,他每天看着李冕想方设法的躲着他换药,他一般会主动避开,但还是想看看。 李冕吃的药有点催眠的效果,他吃完就会睡得很早,陈幺一直没见过李冕的伤口,这次他见到了,惨不忍睹、皮开肉绽。 陈幺没说话,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眼里的光芒更黯淡了点,李冕是怕他担心,可越这样,他就越自责。 他们没分床,李冕知道陈幺情况不太对,睡之前会说很多话哄陈幺开心,陈幺每次都会笑,李冕给了他被爱的感觉,他非常得幸福。 他每天怀抱着爱意入睡,然后半夜被噩梦惊醒。 陈幺不敢出声,他怕吵醒了在睡的李冕,他会朝李冕怀里再缩缩,但又不敢碰到李冕。 碰了李冕,李冕一定会很疼,可李冕就是疼也不会告诉他,反而会把他抱得更紧。 他们现在处在一种什么情况呢? 越靠近,越伤害。 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然后被对方的小心翼翼伤得更深。 陈幺也不知道李冕什么发现他半夜会惊醒的,当他又要挣扎的时候,有人抱住了他,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哥,别怕。” 李冕不知道陈幺在做什么样的噩梦,他就知道陈幺在害怕,“睡不着吗?” 陈幺安静了下。 他埋头,声音很轻:“对不起。” 对不起,让你半夜也睡不着……受伤了还要关心他。 李冕说没什么,他去吻陈幺:“睡不着要不要做点有意思的?” 陈幺的呼吸停了下,他想起了那些疯狂……脑子会很混沌,精疲力竭后就能睡个好觉了:“你不是、受伤了吗?” 李冕承认了:“嗯。” 他的指腹轻抚陈幺的唇,有些暧昧,“所以我不能动,哥。” “这次得你自己来了。” 漆黑,一片黑暗。 陈幺就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声,他的脸有些红,眼尾也是,声音都有些啜诺:“我,我。” 李冕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做那种事。 李冕又凑近陈幺:“ 哥。” 他轻轻地舔了下陈幺干燥的唇瓣,“我想。” 陈幺没说话,但他坐了起来,在黑夜里脱衣服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他脱到一半才想来:“我先去洗下澡。” 李冕也想起来了:“我帮你?” 陈幺抵了下李冕的胸膛,他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但很坚持:“我自己去吧。” 李冕见陈幺坚持也就没坚持。 他请了个心理咨询师,心理医生说陈幺这情况就要让他多付出一点,这样他会好受很多。 陈幺去浴室待了十来分钟,他不太会,自己清理又实在是太令人羞耻,他再上床的时候就披了浴袍。 沐浴露的气息很清爽,刚沐浴过的肌肤微凉,他爬上去,李冕受伤了,他没敢真压着李冕,就虚虚的碰到了,浴袍的摇摇欲坠带子的好像轻轻一拽就会掉:“小冕。” 李冕想过陈幺主动,但没想过陈幺会这么主动,他抬头,接着月色看到了他姐夫微红的脸。 陈幺附身去吻李冕的唇。 …… …… 刚开始还好。 月色起伏,像一场唯美的梦。 没过一会就好像有人在抽噎。 陈幺睫毛都湿了。 李冕去扶他:“我来?” 汗水沿着额发往下滑,陈幺低语:“你、受伤了。” “……别动。” 窗外一方月明,云淡风轻。 室内的气氛却沉默、隐忍,又狂躁到好像要爆发,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压抑、空气都沉甸甸地磨人。 直到陈幺精疲力竭才结束了这场寂静又狂啸的温存。 他累坏了,睫毛都是泪。 李冕抱着他,直到这时候他才露出了眼底的忧郁:“……睡吧。” 他哥好像病了。 还病得很严重。 心理医生拿到资料后对他说的话还回荡在他耳边——“李先生,鉴于您爱人这种情况,我的建议是你们最好先分开。” 与此同时,陈幺的话也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别走,别离开我。”,. 第84章 姐夫(完) 陈幺不太喜欢出门。 他更喜欢躺在沙发上,也不干什么,就是睡觉,他好像有睡不够的觉,其实有时候他也不太能睡得着,他会背着李冕吃安眠药。 睡着就能忘记很多事情。 李冕的伤养了一个多月就好得差不多了,他体质好,恢复得快,夏天犯困挺正常,但在陈幺持续犯困了一周后,他还是把陈幺从沙发上挖了出来:“我们出去走走。” 陈幺又吞了两颗安眠药,剂量不大,但就是很困:“出去吗?”思维有些迟钝,说话都拖着一个调,“去哪?” “去超市。” 李冕去把窗帘拉开,让阳光洒进来,“晚上要不要吃火锅?我们买菜一起做吧。” 火锅? 陈幺支棱了下,他揉眼睛,行为迟缓地迈下沙发,“我去洗下脸。” 八月了,天热得厉害,客厅里拉着冷气还不觉得有多难熬,出去晃一下,简直要被晒化了。 小区里绿化做得挺好的,入目可及的树木都长得老高了,蝉趴在树梢声不知疲倦地叫着,热烈灿烂。 陈幺一出门就差点被热浪逼回来,他听到了蝉鸣,看到了像是要裂开的太阳。 李冕顺手拿了一支冰棒,他拆开外包装递给陈幺:“草莓味的,甜吗?” 陈幺刚觉得热,又被冰得哆嗦了下。 李冕站在一边笑:“有这么凉吗?” 陈幺咬着冰棍:“凉。”虽然凉,但很舒服。 他的唇被冰到了,显得更加的鲜艳了,他走了两步才发现李冕在盯他,他把冰棍递到李冕嘴边,“你也想吃吗?” 李冕刚在想他姐夫的嘴唇和草莓酱哪个更红一点,他低头,但没咬冰棍,他就舔了下:“我吃过了,姐夫自己吃吧。” 陈幺的睫毛往上了点,露出了半边透亮的瞳孔:“……嗯。”他用冰凉的指尖去捏自己的耳尖:“好。” 舔他咬过的冰棍真的好色啊。 超市并不远,驱车十分钟就赶到了。 地下一层是食品区,食品区又划了几大块,今天是周六,超市里的人比平常多出好多,生疏区的人格外多,推着小推车都挤不进。 李冕说他去买点蔬菜,让陈幺等他会儿。 陈幺在挑火锅里的牛肉丸,牛肉丸有好多个牌子,他犹豫了好一会都没能决定挑哪一个牌子。 看起来都好好吃,实在是太难抉择了。 有个看起来挺成熟的女性走了过来,她约莫三四十岁,一袭碎花长裙很是典雅,又很有亲和力,她顺手拿起了一包牛肉丸:“这个牌子的好吃点,它家的牛肉丸都是纯手打的。” 陈幺先怔了下,然后迟钝的伸手接过来放到自己的推车里,他不太会和陌生人相处,声音就有点局促:“谢谢。” “没事儿。” 陌生女士看了眼陈幺的小推车,“你晚上也是要吃火锅吗?”她示意陈幺看自己的推车,“真巧呢。” 陈幺不知道要说什么,拉着小推车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下意识就去张望已经看不到影子的李冕。 女士见状也朝那边看了眼:“在等人吗?”她还笑,“你的爱人?” 爱人? 陈幺不爱李冕,从来没用这两个字形容过李冕,他又开始难受,脸色由红润转煞白:“我……”他艰难道,“我。” 李冕其实没去买菜,他在一个货架后面。 “别紧张。” 女士靠近陈幺,她说话很温柔,能很好地安抚人的情绪,“我就是随口一问,火锅里放点芝士小香肠也很好吃,要试试吗” 陈幺嗅到了安神香的味道,相当的素雅,他攥着 扶手,晃神的时候听到前面的人问他要不要试试什么东西。 对于问句,他一般是不会拒绝的:“……好。”他很庆幸女士能换了个话题,“谢谢。” “怎么老是说谢谢。” 女士往自己小推车里也丢了一包,她不再看陈幺,把目光转向冰柜,“我挑好了,先走了。” 陈幺连忙说了声再见,女士笑着摆手,用轻柔愉快的语气道:“跟你聊天我好像会挺高兴,你挺有意思的……有机会再见就交个朋友吧。” 陈幺并不抗拒陌生人,他就是担心自己做不好会让别人讨厌。他其实觉得自己没说什么,性格又很无趣,但这位女士目光轻柔,声音愉快,好像被传染到一样,他也笑了下,声音温和:“好。” 李冕一直等他找的心理医生走了后才过去:“哥,笑什么呢?” “遇到了一个很友善的人。” 陈幺往小推车里看了眼,“吃牛肉丸和小香肠吗?都是她推荐给我的。” 李冕把买到的蔬菜放到推车里:“我推着吧。” 买的差不多可以结账了。 …… 他们逛了三四个小时,到家洗菜洗了一个多小时,吃完饭都八.九点了,陈幺这时候已经困得不行了。 他去浴室稍微冲了下就睡觉去了。 李冕没睡,他在跟人聊天。 【李冕:怎么样?】 【余晨曦:还是建议李先生您尽快跟陈先生分开。】 【李冕:……】 【李冕: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有别的办法吗?】 【余晨曦:没有。我必须要提醒您一下,陈先生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 李冕沉默了很久。 【李冕:那按计划来吧。】 【余晨曦:好。】 【余晨曦:你们分开的话,陈先生应该会很痛苦。】 【余晨曦:要戒掉对您的病态依恋对他而言就跟戒毒一样艰难,他肯定会反复崩溃。】 【余晨曦:到时候也请您务必坚持住。】 陈幺发现李冕好像没有那么爱他了,这还不是他错觉。 李冕不会再每天做饭,也不会再每天黏着他。 李冕本来就是富家公子哥,他会玩、可以玩的很多,在李冕三番两次夜不归宿后,陈幺竟然慢慢地感到了平静。 李冕不那么喜欢他,他的负罪感就没有强烈,他甚至觉得这样就很好,李冕不爱他,就只是想跟他玩玩。 但他这平静没持续多久,他的情况刚开始好转又急转直下,他一个人晚上睡不着,他很想李冕。 他抱着手机,通讯录一直停到李冕的那一页,但始终没勇气按下去……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他明明就不爱李冕不是吗? 一天、两天,李冕不回来,他就连觉都不睡,抱着膝盖整夜的哭。他抓自己的头发,甚至很想扇自己的耳光,但打脸上实在是太明显了,他没敢那么做。 陈幺开始暴瘦,都没几天,他的下巴都有些脱形,他看看阳台,看看桌上的水果刀,无数种念头在他大脑中划过,最终还是求生欲占了上风,他给李冕打电话。 打一个不接,打两个不接,就一直打,大概被连续挂了七八次,电话终于通了,他还没说话,就开始了抽噎:“小冕。” “我害怕。” 李冕不知道在干什么,他那边吵得很,他的声音懒洋洋的:“怕什么?怕就把灯打开啊。” 陈幺不想开灯,他觉得自己哭成这样子实在难看,他抓自己的头发,好像没有痛觉似的抓自己头发:“我……我。” 李冕在看监控器,高清屏幕里他 姐夫一个人在床上缩着,他在哭,他还在发抖,眼泪像洪水般在泛滥。 他捏着的手机泛白,声音都冷了:“陈幺。” 陈幺没回答李冕的话:“小冕。” 他捂脸,想拦着泪水,但还是没拦住,“我在哭,我哭得好惨。” 李冕看到了。 他有点想疯:“你到底想怎么样?离开就我不能活吗?” “我好痛苦。” 陈幺的声音很轻,“小冕……离开的话会不会好一点。” 李冕蹭一下起来了:“你在说什么胡话!陈幺……” 陈幺把电话挂了。 余晨曦一直在:“李先生,陈先生应该没有自杀的念头,他的求生欲很旺盛,他在威胁你,还请你保持冷静……” “闭嘴。” 李冕早就受不了了,他的眼神有些凶恶,“什么叫威胁我?他有求生欲都是他的错了吗?” “他只是想活着他有什么错!” 余晨曦平静得很:“请您冷静。” 李冕做不到:“我要回去。” 余晨曦追了上去:“李先生!我敢确定陈先生是在威胁你。” “你用什么跟我保证,你的专业水平吗?”李冕的声音顿了下,“你可以赌,我赌不起……我也不敢赌。” 余晨曦皱眉:“李先生。” 李冕打断了余晨曦,他看向监控器里的陈幺:“你确定他这样真的可以活下去吗?” 他应该听心理医生的,但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陈幺这样是活不下的,“他不爱我,但离不开我。我爱他,却要离开他……真可笑。” 余晨曦看着李冕:“您坚持要回去的话,我没办法再帮助您了。” 李冕没有再回头:“那就到此结束吧,尾款我过两天就打给你。” 陈幺等李冕回来。 余晨曦说的没错,他是有很强的求生欲,但余晨曦还不够了解他,他最畏惧的不是死亡,是不被爱。 他决定等李冕半个小时。 阳台上有风,他坐到米黄色的吊椅里摇摆,他无时无刻不再痛苦的灵魂终于感到了稍许安逸。 陈幺抱着膝盖,下巴枕着臂弯,安静的缩成了一团。 李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幺在吊椅里摇,他走过去:“哥。” 陈幺的脸很白,黑发细碎:“小冕?”他的眼睛很漂亮,一直在笑,含着泪花也像笑,“你还是回来了。” 他像个小孩一样追问,“你爱我对吗?” 李冕笑了下:“嗯。” 他想了好多,又把所有的一切抛之脑后,“我爱你。” 陈幺笑了下:“我感觉好幸福。”他笑的时候又在哭,声音很低,“……对不起。” 他实在是做不到爱李冕。 李冕也笑了下:“我才该说对不起。” 他伸手去碰陈幺的脸,“你瘦了好多,这些天你是不是很难过?” 是好难过,难过得要死掉了。 陈幺舒服地蹭了下李冕的掌心:“小冕。” 李冕这年十八。 他最爱的人他面前告诉他。 “——我感觉我迟早要走的。” 他爱的人蹭着他的手,“我好惭愧,可我太缺爱了,我痛苦又幸福,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挣扎多久……小冕,再陪陪我吧。” 李冕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好。” 他俯身,去吻陈幺冰凉的额头,“哥,别内疚了,我们都做过了努力了,我们都很努力了。” 陈幺有努力爱李冕,李冕也有很努力在帮陈幺好起来,可惜越努力就绝望,陈幺在挣扎过后明白了他不可能爱上李冕 。 李冕挣扎过后明白了那些治疗只会让陈幺更痛苦。 陈幺靠在李冕怀里:“我是不是很没用。” 既做不到爱李冕,又做不到心安理得地享受被李冕爱。 “怎么会没用呢?” 李冕的唇瓣往下移,“哥明明很厉害,你看,我都知道你不爱我了,还是对你死心塌地。” 陈幺颤了下,又想哭又想笑。 李冕不知道陈幺这些天过得有多煎熬,或许陈幺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他摸到了陈幺的肋骨:“你真的好瘦。” 陈幺抿唇,有些羞涩:“我吃不下饭。” 李冕眼眶有点酸,但还是在笑:“是不是没我做饭,你就吃不下去。晚上吃了没,我去做点?” 陈幺说没吃。 李冕又在陈幺唇瓣上亲了下:“那我去做。” 陈幺打起精神:“我和你一起吧。” 十点多了。 陈幺和李冕一起做了晚饭,陈幺胃不好,晚上不能吃太腻的,他们就煮了个清汤面。 吃完饭两人回到了床上,陈幺靠着李冕睡,他每次睡前都感觉很幸福,然后每次半夜的时候都会惊醒。 李冕也会跟着醒。 他们不干别的,就做.爱,一直做到陈幺精疲力竭,沉沉地睡去。 九月,李冕该开学了,但他没去,陈幺的状况越来越糟,陈幺不愿意出门,就是有李冕陪着,还是会哭。 陈幺不是很畏惧死亡,他是怕自己走了,李冕该怎么办?内疚和幸福吞噬着他,让他每天都彻夜难眠。 李冕总会陪着陈幺,总会告诉陈幺没关系的。 可惜陈幺做不到没关系,李冕对他越好,他就越内疚,偏偏他还离不开李冕,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寄生在李冕身上的畸形怪物。 这个认知明显把他推向了更深的自厌深渊。 他越想好起来,情况就越糟,再朝前爬都是无谓的徒劳,发展到后期,他连正常进食都做不到了。 陈幺憎恶自己,他恨不得自己立马死掉,但他又不敢死,他拼命地吃东西,想延续自己的生命,然后吐得更厉害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跟个鬼一样,就是跟李冕同处一室,他都想挡住自己的脸,但他无法忍受看不到李冕,他只能把自己死死地塞到李冕怀里——这样李冕就看不到他,而他还能跟李冕在一起。 越挣扎,越病态。 深渊没有底,深渊下面是更深的深渊。 在陈幺吃了就吐的情况下,李冕只能给陈幺打营养针。 陈幺其实很乖,他知道自己给李冕添了很多麻烦,打针吃药的时候都是一动不动的:“小冕。” 李冕嗯了声。 陈幺很久没照镜子了:“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李冕亲他:“不丑,哥很好看的。” 陈幺看了下自己皮包骨的手,不知道李冕怎么能亲得下去,还能说出来这种话的,他眨了下眼睛:“小鹿的预产期是不是要到了?” “是快了,就这两天。” 李冕摸了下陈幺干枯发黄的头发,“要不要去看看我姐?” “不用了。” 陈幺其实是想去的,但他怕他这样子吓到李鹿,他还说,“我答应过你不见小鹿的。” 李冕的心脏又抽搐了下:“哥别放在心上,是我混账,我瞎说的。你想去看谁都行。” 他说着,终于挺不住坚强,“哥,你喜欢谁都可以,你想去见我姐吗?我带你去见她可以吗,你别丢下我。” 陈要看着上一秒还在笑的李冕,这一秒就哭了出来,李冕真的很帅,憔悴都挡不住的帅,他还年轻、很年轻,那张脸锋 锐野性的脸此刻都是疼痛和泪:“哥。” “我求你了,你别走。你好起来好不好?” 李冕看着陈幺消瘦,看着陈幺的精神状况越来越糟,到现在只能靠营养针维持生命。 这使他产生了莫大的恐慌,陈幺到底能活多久? 他不敢想,“求你了,我求你了,别走,别走啊。我还有很多想和你一起做的事,你要陪我读大学不是吗?我的人生刚刚开始,哥,哥,我还来得及成熟起来,我还没来得及变老。你不要、你不要这么对我,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陈幺的膝盖被颗颗泪水砸得生疼,他从来没见过李冕哭,他也从来没想过李冕会哭。 年轻人难以自抑地哭泣,李冕的脸伏趴在他的膝盖上,双膝跪地,整个身躯都在抖:“哥。” “活到九十九行吗?九十九太长,到六十也好啊,实在不行,活到四十,我也能跟你一起做好多好多的事,哥……你等我长大好不好。” 陈幺的手都颤了下:“……小冕。” 他有点手足无措,“别哭,别哭。”他真的很瘦弱了,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我会努力的。你别难过。” 怎么可能不难过。 就是知道陈幺那么想活下来,李冕才更难过,他明明知道这不是陈幺的错:“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当初他是个好孩子,没有见色起意,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样,陈幺不会如此的痛苦,更不会要离开了,“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他没有非要追陈幺,他们现在是不是能相安无事了,“……对不起,哥,对不起,对不起。” 陈幺不知道李冕为什么要抱歉,他去摸李冕的脸,指尖能清楚感受到李冕的紧绷和抽搐:“小冕为什么要道歉。” 他说了和李冕一样的话,“小冕永远不用对我道歉……你说我想被爱有什么错,小冕,你只是爱了一个人,你也没有错。” “不是……哥。” 李冕一开始追陈幺的目的就不单纯,他的手段也不单纯,他从未如此恨过自己不是个正直的人,“我要不追你,我要是不爱你,今天会不会……不是这样。哥,我好后悔,后悔让你遇见我,” 陈幺一直很温柔的,对李冕,对李鹿,对他所遇到的所有人,他就是对自己太苛刻:“别这么想,我们注定遇见不是吗……你总会爱上我不是吗?你只要爱我,就是不追我,我也会离不开你的。” 他为什么离不开李冕,那是因为李冕爱他。 跟李冕追不追他关系不大,他只要察觉到了被爱,他就想靠近,“小冕,我没被人爱过……你要是不爱我,或许我早就离开了,一个人孤独的、一辈子渴求爱又从未被爱过的离开。” 要是没有李冕,李鹿跟高越婚后,陈三幺就应该坚持不下去了,但这能怪李鹿吗? 不能的。 陈三幺毕业不知道去哪,要是没有李鹿,他或许那时候就走了,无父无母,无亲无朋,陈三幺能去哪? 陈三幺表面的温和下,是很严重的自毁倾向,最温柔的人往往也最敏感怯懦忧郁,他们想对身边的一切人好,想回报遇到的每一丁点善意,但又往往做不到。 即使没被生活善待过,陈三幺还是个温柔致死的人,他绝不会责怪李冕,他很感激李冕爱他。 “哥,别安慰我,你别这样。” 李冕愈发的绝望痛苦,“你自私一点啊,求你了,骂我啊,哥,你要不打我吧。” 前面说过了,最能融化的人的就是致死的爱与温柔。 陈幺没有打李冕。 他感觉自己已经很自私了,他明明不爱李冕,还是要跟李冕在一起、还要拖着李冕一起,他摸李冕的头发,声音很轻:“ 对不起。” 李冕更崩溃了:“……对不起。” 他跪着,眼里全是红血丝,失声痛哭,“对不起。” 那天李冕哭了很久。 陈幺在那天后连睡都睡不着了,李冕的崩溃让陈幺看清了李冕只是表面坚强,他的小朋友其实很害怕。 他无法不感到内疚,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李冕那天,少年一身白色运动服,意气风发,骄傲睥睨。 他真的很抱歉,他也很想好起来,但身体只能无法控制的变得更糟糕。 李冕不能让陈幺一直睡不着,他让医生开了点药,吃完药陈幺就能好好睡一会儿,这药对身体没什么伤害,就是有点致幻作用。 其实陈幺要是意识不清醒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药确实有点致幻作用,陈幺精神恍惚,好几次对着李冕喊小鹿。 每当他意识到自己喊什么后,就会更痛苦。 李冕安慰他说没关系,但显然这样只会让陈幺感到更愧疚。 李冕抚摸着陈幺消瘦的脸颊:“真的没事,哥,别放在心上。”他还问,“你看到我姐是不是会开心点?” 陈幺没回答。 他认人都恍惚,精神已经脆弱到摇摇欲坠了。 李冕在陈幺午睡时消失了会,他去买了假发和裙子,还喷了特别的多的香水。 陈幺睡醒后看到“李鹿”站到了他床头,女神很高,但挺瘦的,她脸上笑意温柔,声音也是:“老公。” 陈幺的瞳孔放大了些,迟钝道:“小鹿?” “李鹿”嗯了声,她坐下:“睡醒了?要吃点东西吗?” 陈幺其实不饿,但他觉得“李鹿”好像希望他吃点,他就点了下头:“嗯。” 他脸上的笑有些腼腆,“小鹿,我好像记不清很多事了……我们这是结婚了吗?” 房间内都是两人生活的痕迹。 “结婚了。” “李鹿”坐下,“我炖了蛋羹,等会儿喂你吃点。” 陈幺很想说不用,但他的身体好像很虚弱,他就点了下头,用温柔和爱意的目光看着“李鹿”:“辛苦了。” “李鹿”笑了下:“老公开心就好了。” 陈幺确实很开心,虽然每天都要吃大把的药,但他还是挺开心,他和“李鹿”结婚了,“李鹿”对他特别好,“李鹿”还说他们很恩爱。 一起做饭,一起散步,“李鹿”还特别喜欢亲他。 陈幺好快乐:“小鹿,我们养只猫吧?”他感觉他身体好些了,最起码能照顾一只猫了,“你不是一直想养只猫吗?” “李鹿”好像怔了下:“好啊。”她笑容不变,“等有空我们就去买一只。” 陈幺看着李鹿,睫毛忽然颤了下:“……你是不是忘了?你说想捡一只流浪猫的。” 记忆片段不断浮现,他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痛苦。 “李鹿”慌忙起身,递上水和一把五彩斑斓的药:“哥,哥,吃药。” 陈幺挥开了“李鹿”,他神情恍惚,脸色有点难看:“小冕?” “李鹿”僵了下:“老公,我不是……” 在记忆的刺激下,陈幺终于看清了李冕的脸:“小冕?”他去拉李冕,“你怎么穿成这样子……” 他声音戛然而止,看着一直试图躲避他视线的李冕,他笑了下,期间又有眼泪流下,“小冕,你别这样,好丑哈哈。” 李冕听到陈幺笑才挪开手,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大男人谁喜欢女装,他又不是变态:“哥。” 他难得扭捏,“你别说了。” 陈幺真的在笑,也真的在哭,他走到李冕身边,踮脚起吻比他还高的妻子:“小冕。” 他精神忽然好了起来,还有了点别的兴致,“我们是不是好久没做了?” 李冕闻言:“你的身体怎么……” “我想。” 陈幺一边亲李冕的唇角,一边解自己的扣子,“我觉得我的身体好多了。” 李冕又推辞两下,但还是没拗过陈幺。 李冕很小心,都不太敢动,陈幺大胆热情得多,他还夸李冕:“你穿裙子好漂亮。” 他知道要怎么让李冕开心,“比你姐还漂亮。” 这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装大佬。 李冕果然被刺激到了,关键是陈幺还很配合,他比李冕还激动,一点没有病弱的样子。 两个人玩了个酣畅淋漓。 结束后,陈幺脸色红润,唇瓣微张的靠在李冕怀里睡了过去,李冕紧紧抱着陈幺,下巴抵着陈幺的额头,也睡了过去。 两人相互依偎着,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次日,陈幺精神了许多,他没吃那些药都能吃得进去饭了,李冕欣喜若狂,他以为陈幺好起来了。 不是,陈幺只是看起来好了, ……他看到李冕女装的时候,浮上心头的是愧疚和恐慌,这消耗了他最后的心气,他糟糕了很久、摇摇欲坠的身体彻底衰败了下来——这其实能叫回光返照。 人的机体在感觉自己要走之前,会发出最后的指令,这好像是生命最后的光辉。 李冕中午炖了排骨,还特意做了火锅。 虽然是清汤火锅,但陈幺还是吃得很开心,他吃完去阳台上的吊椅上晒太阳去了。 晒了会,他好像有了什么预感:“小冕。” “谢谢。” 李冕寻思着陈幺好起来,他就可以带陈幺一起去大学了,他上学,他哥开店,没事就能在大学里散步遛弯。 他姐生了两个男孩子,都很皮,他可以带陈幺去看看,陈幺应该会喜欢小孩子的,他听到陈幺喊他:“哥?” 陈幺没有再应,他靠在吊椅上,白皙的脸沐浴着午后的光,一脸的幸福的微笑。 真好,在家里走了。 真好,有个很爱的人陪在他身边。 感谢生命……感谢让他来过。 李冕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叫了一声:“哥。” 陈幺走了,并不痛苦,并不难过。 他哭着来到这个世上,笑着离开这个世界。他一生算不长,但也不是很短,他确切地得到过幸福,但确实还有些遗憾。 李冕走近陈幺,在他唇上最后亲了下,在他眼泪滑落的瞬间:“不客气。” “不用谢。” …… …… 李冕火化了陈幺后一直把陈幺的骨灰带在身边,李鹿得知陈幺死讯有点难以置信,但还是劝李冕把陈幺落土为安。 李冕不肯。 一个人睡地下多冷啊。 李鹿再三劝过后也没再管了,她其实很担心李冕的精神状态,但李冕好像挺好的。 他去读了云大,开了一家书店,还收养了一只流浪猫。 四年后他顺利毕业还成功接手了家族企业。 李鹿忙着孩子,忙着父母,忙着家庭,慢慢地也就忘了李冕多爱陈幺、以为李冕已经走出来了。 李冕三十岁的时候还是单身,李父李母催过几次后也就作罢了,不结就不结吧,李鹿不也三十多结的婚? 李冕一直在二老走后还是没结婚,他捡到的那只流浪猫其实也很老了,老得要死了。 李冕在流浪猫走后,觉得自己也该也走了。 他完成了陈幺在一起时所许下的规划……他们俩一起见他哥。 李冕吞了很多致幻剂,他也看到了自己最想要的幻觉。 “小冕?” “小冕你长大了啊。” “你怎么还带只猫?” “流浪猫我捡的,可爱吗?” “哥……我好想你。” “这次不分开了吧?” “嗯?” “嗯……不分开了。” 午后,抱着两只骨灰坛的男人在吊椅中安眠,他笑着,好像很幸福。 ——这次真的不分开了。,. 第85章 变态富二代(01) 上个世界着实有点考验演技了,陈幺是真瘦下来了,他回到现实世界就给陈女士打电话:“妈,你的好大儿要回家了,快给我备一大桌好吃的,我要把肚皮撑破!” 陈女士在打麻将:“四万!” 陈幺继续呼唤陈女士:“妈,妈妈!我要回去啦!” 陈女士声音更大了:“等!等等!碰!老娘胡了!” 陈幺:“……” 他幽怨地问系统,“你说陈女士真的在乎我这个儿子吗?” 系统:“她都接你电话了,你还在奢望什么。” 陈幺摸下巴:“好像是哦。”他又满足了,十分扭捏,“陈女士真爱我。” 陈女士胡了一把牌,这会儿心情好得很,她下场把位置让出去:“休假了?终于想起来被你遗忘在家的老母亲了?” 什么叫遗忘在家? 陈幺小声狡辩:“我这不是一放假就回来了吗?妈,我已经坐上最后一趟公交了,等会儿咱们姐弟俩一起去买菜。” 陈女士听到陈幺拍她马屁也没有丝毫动容,她的目的并不在此:“幺幺,你大学毕业也有两年了吧?” 陈幺暗道不妙,果不其然,陈女士接着就道:“有对象了吗?” “对象……哈哈,对象。” 陈幺干笑,“你猜我有没有?” 陈女士冷笑一声:“不管男的女的,你今年过年必须给我带回来一个!” 陈幺突然就不是那么想回家了:“妈,是这样,我突然接到上司的电话,要我回去加班。” 陈女士提上自己的包:“你骗你妈呢。” 陈幺:“……” 陈女士是在骂人吧? 陈女士一定是在骂人吧! 陈女士招手打了个的:“行了,别回家了,你直接去菜市场等我,妈妈给你做油焖大虾,葱烧排骨。” 陈幺一扫之前的颓靡,嘴又甜了起来:“陈姐真好,我好爱陈姐。等我赚大钱了,一定给陈姐买宝马,买别墅,让陈姐当世界上最幸福的麻麻。” 陈女士笑了下:“好,麻麻等着幺幺给麻麻买宝马买别墅。” 陈幺在菜市场口等到了陈女士,他在买菜的时候一直旁敲侧击陈女士为什么想要他领回来一个对象,最后在买虾的时候,他灵光一闪:“我霞姨回来了?” 陈女士挑虾的动作一滞,杀气沸腾:“她都抱孙子了,你必须给我带回来个对象。” 每个人都有个一生之敌,陈女士的一生之敌就是季碧霞季女士,她们小学抢班长,中学抢纪律委员,大学抢老公……哦,不,她们并没有狗血的爱上一个男人,她们在大学抢奖学金。 总之,她们互相认为对方是自己的一生之敌,还因此斗得不可开交。 由于上一代的恩仇,陈幺也被迫跟季女士的儿子卷……开什么玩笑,压根卷不过。 季女士的儿子比他大三四岁,小学就名列前茅,中学参加各种竞赛,获得各项国奖,高中……人家跳过高中,直接就进了常青藤。 瞅瞅,这是人吗?是人吗?! 分明就是个挂逼。 陈幺都以为陈女士放弃和季女士竞争了,没想到又在孙子这辈卷起来了,他无声叹息:“齐哥。” 系统:“我在。” 陈幺大哭:“人家季女士都抱上孙子了,我过年要是领不回来一个对象,陈女士会杀了我的!” 系统:“没事,眼一闭腿一蹬,这辈子就过去了。” 陈幺:“!” 他震惊,“你在扯什么鬼话!” 系统:“真正的勇士就是敢于面对自己惨淡的人生。” 陈幺觉得系统不太对劲:“你不应该鼓励我去找个对象吗?” 系统:“我强烈谴责你为了找一个对象而找对象的行为,这是感情欺诈。” 陈幺:“……”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系统不太对劲,“不过你说得也对哦,我总不能为了找个对象而找对象,哎,欠一屁股情债了。” 陈幺没忧伤多久,陈女士做了酱焖大虾和葱烧排骨,他一口气吃了两大碗米饭,然后撑得一直在沙发上哼唧。 陈女士没听一会儿就觉得烦,把陈幺赶出去消食去了。 季女士就住他们家对面。 季女士确实领着一个小孩,是个约莫两三岁大、蛮漂亮的小男孩。 虽然陈女士跟季女士是一生之敌,但陈幺跟季女士关系挺好的,他妈妈没空的时候,他都是被季女士领回家吃的饭:“霞姨。” 季女士看到陈幺了:“幺幺?” 陈幺过来逗小孩:“抱孙子啦?”他掏兜,没掏出来糖,但掏出来了俩钢镚,他把钢镚放小男孩背带裤的小兜里,“哥哥给你买糖吃。” 季女士都没来得及阻止:“幺幺。”她孙子有自闭症,一天说不了两句话,除了她不让任何人碰,她孙子竟然没躲开,“哎?” 真稀奇。 陈幺见他们准备出门的样子:“霞姨准备去哪呢?” 季女士这才想起来:“我带七七去看医生……要到点了。幺幺,不聊了。” 陈幺挥手:“拜拜。” 季女士把她孙子放到儿童座椅上,又跟陈幺摆摆手,然后就开车走了。 陈幺跟系统聊天:“那小孩好漂亮啊,他爸妈应该也挺好看的。”他其实见过季女士的儿子,但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已经记不清了,“我那邻家哥哥好像挺帅的。” 他两三岁的时候还被人家抱过,听他妈妈说,他小时候就喜欢好看的人,抱着人家就不撒手,还非要和人家一起睡……结果他尿床了,他邻家哥哥半夜抱着他敲他家的门,非常有礼貌的朝他妈妈要了个尿垫。 ……一生之耻。 系统把看向那辆车的视线收起来:“嗯。” 陈幺又在家里待了几天,直到陈女士开始敷衍到就给他馒头咸菜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个家不能再待了。 在陈幺走之前,陈女士最后告知了陈幺一件事:“陈幺,我把你的信息挂到婚恋网上去了,要是有人联系你,你记得接电话。” 陈幺差点没一个平地摔摔死,他催系统:“齐哥,走,快走!” 新的世界,新的征程。 陈幺这回醒来,发现自己房间摆着一个陈列柜的时候,他就觉得事情开始有趣起来了:“齐哥?” 系统给陈幺放礼花:“恭喜,我们偷渡成功,你这回是个富二代。” 陈幺激动了,满脑子的会场男模:“真的吗?真的吗?真的真的吗?”他二话不说就开始下床穿裤子,“嘻嘻,我要点十八个!真真爱爱莲莲,撞天婚,选女婿啦!” 系统等陈幺下床才道:“你不举。” 陈幺步子一错:“什么?” 系统继续说设定:“你这次是个不举的变态富二代,因为自身缺陷对男主的天赋异禀相当嫉妒,从此以折磨男主为乐,直到后来男主翻身得势,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着他磕了两天两夜的头,才被允许自杀。” 陈幺:“……” 妈的,他声音沉痛,“齐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系统对陈幺没有意见,它对陈幺要点男模有点意见:“没有。” 陈幺把穿上的裤子又脱下来:“我就不信我不举。” 陈幺中午过来的,一直到黄昏才下楼出门,他双目无神,双眼带泪,走路的姿势都有点奇怪。 都弄破皮了,还特么不行。 他必须接受这个残酷现实了……接受个屁啊,他愤然指责系统:“这是什么见鬼的富二代……” 陈幺的手机震了下,是陈四幺妈妈发过来的。 【唐岚:宝宝,妈妈不能陪你吃饭了,自己要照顾好自己哦。】 随后就有一条银行卡信息。 【您的账户尾号8703在2022年9月12号5:23网银转入10000000元,本短息作为入账凭证。[中国银行]】 陈幺站到楼梯间都没舍得往下走了,他看着那条银行卡信息,心跳加速,口舌发干。 他不厌其烦地数了好几次1后面的零:“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孩子没见过世面,孩子有点晕,“卧槽,一千万啊。” 不举就不举吧,反正他也不怎么能用到……咳咳,也不是完全用不到啦。 陈家的老管家看到他家的小少爷从楼梯往下走,立马换上了一副慈祥的笑容:“小少爷,饿了吗?需不需要现在就用餐。” 陈幺今年十七。 他长得很漂亮,雪白的脸,蓬松柔软的睫毛,看着很乖,但气质又有点盛气凌人,像只骄傲的、耀武扬威的羽毛却很鲜艳的小孔雀。 似乎是刚睡醒,他的颊边还有两道红痕:“不吃。”他抬下巴,“唐岚那个女人又不回来了,我才不在家吃。老王,给我备车,我要出去玩。” 不举怎么了? 不举也要下会场包男模!身残、但志坚。 老管家姓王,陈幺这个没大没小、被宠坏得小少爷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尊敬,就叫人家老王。 老王没有生气,他的声音仍然温和:“小少爷,您今天又逃课了,您的班主任打给先生了,先生说您明天再逃课,就亲自回来问一下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幺:“……” 老王说的先生说他爸。 陈家是典型的慈母严父,对儿子宠溺无度的温柔母亲,望子成龙、恨铁不成钢的铁血父亲,一听到先生这俩字,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别,千万别!老王,告诉那个姓陈的,我明天就去上课。”他眼珠一转,“我班主任是谁?竟然敢跟我爸告状,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 老王慈祥道:“小少爷,你忘了吗?您的姑姑留学归来,去了您的学校任教,当仁不让地当了您的班主任。” 陈幺不仅在家耀武扬威,在学校更是无法无天,现在终于有人要制裁这个小魔头了。 哦,是他亲姑姑啊。 陈幺肉眼可见的丧气起来,还嘟囔:“怎么这样啊。” 老王熟练地拿出一根棒棒糖:“小少爷,快下来,我给你剥糖吃。” ……你哄三岁小孩呢。 陈幺假装没看见:“备车,备车,我要出去玩!” 老王拿出对讲机给陈幺叫了个车,尊贵的懒蛋小少爷是决计不肯多走一步路的,必须要车到门口来接,他目送陈幺出去:“小少爷,别忘了家里有门禁,您晚上七点前必须得到家打卡。” 陈幺:“……” 现在都快五点半了,到会场怎么说也要六点了,那还玩个屁啊,他真的要感觉生活了无生趣了。 老王把棒棒糖剥开:“小少爷,来吃糖。”他还配音,“嗷呜,小飞棍来喽~” 谁特么还吃棒棒糖啊!嗯……哇,是小飞棍哎! 陈幺张嘴叼住了棒棒糖,嘻嘻,真甜,他用舌尖把糖顶一边,颊边漾起了个小小的鼓包:“老王,我不出去了。” “你给我叫十八 个男模到家里来,我要跟他们探讨一下人生和理想。” 一直很慈祥的老王倏然冷肃了起来,他早些年当个雇佣兵,自带杀伐之气:“小少爷,你怎么可以叫男模。” 陈幺这没见过的世面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就会仗势欺人,其实一戳就怂:“我、我。”他声音低下去,“其实,也不是非叫……” “那多脏啊。” 老王又拿出对讲机,“咱们家名下有个娱乐公司,我给您叫几个小明星。” 那些男模一听就不正经,万一带坏他们小少爷怎么办,还是自家的人放心点,“其实咱们家也有模特公司,就只要男模吗?您要是喜欢,我让人办场秀。” “就在我们家办怎么样?泳池刚好装修过,我看就很适合来场泳衣秀,小少爷是想自己看,还是邀请朋友一起来?如果要邀请朋友,不如顺带来一场露天party。” “最后,小少爷喜欢什么风格的男模?您最好指定一下是哪一家的——如果不是陈家下的娱乐公司,我尽快让人去接洽,好好谈一下。” 陈幺:“!” 他就是想点一下男模,怎么都发展到泳池走秀了?这是可以想的吗?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原来这才是朴实无华的富二代生活……他都开始唾弃自己了,会场点男模是什么暴发户行为,真二代就要在家里办秀场!,. 第86章 变态富二代(02) 老王都设计好所有的环节了,作为一名优秀的管家,他不允许还有什么是需要陈幺亲自思考的。 陈幺点一下头就好了:“那办party吧。” 他都没打算出去了,“老王,上餐。” 老王往后退了一步,还是那个对讲机,在陈家,保姆和保安谈恋爱都是异地恋:“小少爷起来了,厨房可以上菜了。” 陈幺沉淀在金钱的气息里难以自拔,他接受完记忆了,他家有泳池、桑拿房、影厅、ktv、健身房……最夸张的他家还有个电玩城,确实是电玩城,占地五层楼,一千多项娱乐项目,他简直不愿意离开这个家:“齐哥,你说,做人真的可以这么快乐吗?” 系统:“你晚饭吃多了,起来走走。” 陈幺是吃撑了,但他不愿意起来走:“我就是死,我也要死在这里。” 系统:“……” 它笑了声,“这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啦!” 陈幺翻了个身,“谢谢齐哥,齐哥最好了。” 陈幺躺了会,半夜爬起来去蒸桑拿去了,但他有点受不了热,没待十分钟就又跑到了电玩城。 这里的娱乐设施很全,碰碰车都有,但陈幺觉得自己玩没意思,他叫老王喊来了个十几个安保人员陪他一起玩。 老王还亲自上场了,姜还是老的辣,别看他年纪大了,撞起来人是真狠,把碰碰车开出了赛车的架势,撞飞了每一个试图接近陈幺的人,陈幺一直在吹口哨,喊老王好帅。 一疯疯了半宿。 陈幺凌晨两点多才去睡觉,他在睡之前还觉得自己精力无限,明天六点肯定能爬起来。 爬是爬起来了,就是精神状态有点糟。 北府附中。 六点二十这会儿校门口全是学生。 陈幺在学校挺高调的,他家是有名的有钱,小少爷跟丢了魂了似的从车上迈下来,走路跟飘的一样。 老王虽然担心,但还是把书包给了陈幺:“小少爷,您今天再逃课,先生可就回来了。” 陈幺当然知道,他抹脸:“不逃了。” 老王怜爱地揉了下陈幺的脑袋:“小可怜,快上课去吧。” 其实不管陈幺逃不逃课,先生都是要回来的,先生已经决定要好好修理这个陈家唯一的后辈了。 陈幺没听清老管家说的什么,他就是不喜欢别人摸他脑袋:“别碰啦。” 小少爷特不高兴的歪脑袋,“我长大了。” 老王收高三,是有早自习的,他来的还算早,班里没多少人,他大概扫了眼,就直奔自己的座位而去。 困死了,补觉。 周稷是特招进来的,他家穷,特别的穷,他母亲躺在icu里等他的奖学金延命,他妹妹也要靠他奖学金生活。 他穷得一年四季就穿北府发给他的、学校其他人都不穿的校服,他个子高,黑发,就是夏天,拉链都拉喉结下面。 尤其的禁欲冰冷。 陈幺跟周稷是同桌,他桌上没什么书,就有几天没来落的土,他有点嫌弃这灰,他踹了下周稷的桌子:“给我把桌子擦干净。” 周稷在做题,他的手指细长,白的有点病态,墨迹在试卷上拉下一道深痕,他看了眼陈幺,小少爷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额前的卷发是蓬开的,看起来相当的柔软,也相当的趾高气扬。 “看什么。” 陈幺恶声恶气,“干活啊。” 他刚没看周稷的脸,这下看到了,是张很冷淡的脸,少年的面部线条冷冽,雾蒙蒙的眼球像镀了层霾,阴翳又惨淡。帅是很帅,但怎么 说呢,他悄悄收回脚,“嘤,齐哥,人家好害怕。” 系统:“别怕。” 它安慰陈幺,“你还要霸凌他呢。” 陈幺:“……” 操,“我不会被他弄死吗?” 系统:“你是被他弄死了啊,磕了两天两夜的头呢。” 陈幺:“!” 当了富二代的快乐悄然消失,随之而来是挥之不去的沉重,“我必须、非得那样做吗?” 系统回答很简单:“嗯。” 陈幺要心如死灰了,周稷好像反应很慢一样,这时候才动,他没有面纸,但拿出了一块手帕,一块很旧的、泛白的手帕。 他的手指非常的漂亮,除了有些旧疤在上面,真的很像玉雕的一样,他擦了两回,喉结稍微动了下,声音清越:“好了。” 陈幺去看周稷,他这时候很不高兴,嘴都是噘着的:“还有椅子呢。” 周稷的睫毛挺长的,往下一掩就能遮住大部分神情:“我手帕脏了,你还要我擦,我得去洗一下。” 陈幺被伺候得很娇惯,他又踢了下周稷的桌子:“那你去洗啊。” 周稷看到自己笔沿着桌沿往下滚,眼见着要滚下去了,他才去碰那支笔,他先伸的胳膊,紧接着又站了起来。 原先周稷坐着陈幺还没觉得他多高,现在周稷站了起来,比他高了一个头,他才到周稷下巴,视线堪堪和周稷的喉结持平。 真的挺高的,他下意识往后仰,瞳孔都跟着颤了下:“齐哥,他站起来干嘛?他要打我?不想给我擦也是可以商量的,没必要……”就在这瞬间,他都能脑补到后来周稷得势他给周稷磕头了,“嗯?” 周稷没揍他。 周稷拉了下陈幺,他声音还是很冷淡:“别摔了。” 陈幺:“……” 他怎么可能会摔,没等他挣开,周稷就主动松开了手……周稷真的挺高的,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嗅到了很淡的皂角香。 说实话,还挺好闻的,但他也没多想,他实在是困了。 洗手间在走廊尽头。 周稷来回有个五分钟,他回来的时候,陈幺已经趴着睡着了,在他的桌子上睡的,小少爷都没把书挪开。 他手里还拿着的手帕还湿,这触感让他有些难受,他其实不太喜欢湿的东西。 周稷擦了下陈幺的椅子,等椅子干了才坐下,他把手帕晾一边,又瞥了一眼陈幺。 他其实也不太喜欢脆弱的东西。 但他好漂亮。 陈幺是一秒入睡,早读挺吵的,但在学生时代,这绝对是最容易睡着的场景之一。 陈曦是陈幺小姑,她就是为了陈幺才来北府教学的,也不是她说她嫂子,她嫂子实在是太宠陈幺了。 好好一小孩都被宠坏了,长到现在对长辈都吆五喝六,没大没小的。 她踏着早读的铃声走进班里,一眼就看到了周稷,不得不说,好学生就是招人喜欢,晨光中的周稷在背书,清瘦的少年连侧脸都被照着层光。 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市第一。 她刚来就贼喜欢这个学生。 陈曦的笑容刚起来就又放下了,她视线一偏就看到在一边呼呼大睡的陈幺。 他们班采用的一拖一模式排的同桌,周稷是第一,陈幺也是第一,她快步走过去,猛的一拍桌子:“陈幺!” 陈幺蹭一下就坐直了身体,看到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粉笔字,还有那些大红色的励志横幅,他以为梦回自己高三了呢,张嘴就是:“我没睡!” 不对,他都大学毕业了……不对,他现在就是高三。 陈曦冷笑:“你给我站起来。” 换成 其他老师,陈幺大概会说你算老几,换成他小姑,他揉眼睛,打哈欠,但还是站了起来:“小……” “喊什么呢,我是你老师。” 陈曦警告陈幺,“在学校就给我注意点,否则我叫你家长来开家长会。” 他爸他妈都忙得要死,谁会来啊?让老王来吗? 陈幺心里腹诽,但还是有点怂这个小姑,他妈妈、小姨,姥姥姥爷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手指,他爸爸姑姑爷爷奶奶那是真打啊,他实在是困,低着头丧气的应声道:“是。” 陈曦是刚转来的,班里人看她刚来就跟陈幺杠上了,还以为有好戏看了,但没想到陈幺这次竟然连顶嘴都没有。 他们不明所以,但对陈曦肃然起敬。 北府是贵族学校,这里的学生都非富即贵,每个人后面都站的有资本。在这个学校有个淳朴的法则,资本越大,腰杆就越硬。 陈曦又巡视了一圈,看着对上她视线的学生纷纷低下头才满意地走了出奇。 陈幺困得要死,他昨天满打满算也就睡了仨小时,他抽走周稷的书:“我小姑过来,你怎么不叫我。” 周稷一直没分神,这时候才看了眼陈幺:“你又没叫我叫你。” “这还用说吗?” 陈幺十分震惊,这不是每对同桌都该有的默契吗?他这个学渣都知道,周稷怎么就不知道?骗人的吧! 他卷起周稷的书,“你是不是故意的?” 周稷看着被陈幺卷起来的书,有些不愉,他习惯整洁,连书角都没折起来过:“不是。” “你就是故意的。” 陈幺就信自己想信的,他看周稷一直看他的书,“看什么,想学习啊,不给你学。” 周稷的瞳色发灰,雾蒙蒙、惨淡的深灰:“你把我的书弄皱了。” “弄皱了又怎么样,打我啊!” 陈幺就欠揍,“你有本事就打我啊!” 周稷敢动他,他就让周稷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 周稷显然也知道:“你不看你手里是什么书吗?” 能有什么书,不就是语数外物化生? 陈幺偏头,那是一幅彩图,就一眼,他直接就吓精神了,跟烫到一样地把书砸给周稷:“你变态吗?!” 那是张把人体开膛破腹的高清解剖图,肠胃、黄白的脂肪、甚至是毛发都栩栩如生。,. 第87章 变态富二代(03) 书在砸向周稷的瞬间哗啦一下翻开,陈幺告诉自己不要看,但还是有点好奇。 他又瞥了眼,全是高清大图,腐烂的尸斑、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畸形人……他觉得这都不是医科的书,完全就是用来剿灭人猎奇心理的报社产物,他真是服了周稷了,刚起床就看这种东西,等会儿还要吃早饭,周稷真的能吃得下去吗? 周稷没躲,书砸到他的肩后跌落,发出一声沉厚的闷响。 陈幺看到了书的封面,《课堂小结—生物篇》,这绝对不是什么课堂小结:“你还会给书换封面?” 好学生也会偷偷干这种事吗? 周稷没说话,他弯腰捡书。 陈幺性格很恶劣,是真的恶劣,他身边的人都是围着他转的,很少有周稷这样对他爱答不理的。 他在周稷够到书之前踢开了那本书:“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周稷的指尖微妙动了下,他看了眼被陈幺踢开的书,又看了眼陈幺:“听到了,我就是想把书捡起来。” 陈幺把椅子往周稷旁边一搬:“不许捡。” 周稷身边靠过来了个活物,这个形容词可能有点奇怪,但陈幺对他而言就是个活物,他能嗅到一点点小少爷身上的味道,很像带着露水的玫瑰。 他偏头,他可能是个混血,瞳色很少见,就连眉目都特别的深,他骨量是偏大的,应该挺拔高大,但他很瘦,营养不良,有点病态的瘦,那双深灰色的眼眸有点磨砂的质感:“那我的书怎么办?” “我管你怎么办。” 陈幺觉得周稷就是专门跟他过不去的,他小姑过来不提醒他也就算了,跟他说话他还当没听见。 本来他困得要死就够烦了,周稷给他整得更难受了,他趴回桌子上,用后脑勺对着周稷,“扔了!” 周稷又看了眼那本书:“很贵的。” 陈幺没想到周稷还敢跟他说那本破书,是个人看到他这么烦就不敢再找他的事了吧! 他又腾一下站起来,眉毛都拧了起来:“你是不是想死?” 周稷声音平静:“不想。” 陈幺:“……” 他真要愤怒了,他去拽周稷衣领,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有病,我是问你想不想死吗?我在威胁你啊!” 周稷被晃了下,他看到了小少爷的素白的指尖,没一点伤疤、甚至没有一丝的划痕,完美、精致,又十分的脆弱。 真的很漂亮。 生气都像奶猫炸毛,没一点威慑力,张牙舞爪起来更漂亮了,他睫毛又往下了点:“陈同学,班主任在窗户外面。” 什么在窗户外面,陈幺扭头——卧槽,他小姑站在走廊上,正一脸怒容地望着他。 他下意识就松开了周稷,还特别讨好的举起来手,他什么都没干! 陈曦走进了班里,她已经冷静下来,面带微笑道:“陈幺,你给我出来!” 陈幺看到陈曦笑都哆嗦了下,他的脸色瞬间有点难看,但还是走了出去。 陈曦把陈幺叫到了办公室:“你拽人家周稷的衣领做什么?” 陈幺把手背后面:“跟同学交流感情。” “呵。” 陈曦面无表情地笑了声,“把手伸出来。” 陈幺不肯:“小姑。” 陈曦非常的冷血:“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多抽你一下。” 陈幺:“……” 陈家的教育方法非常的简单粗暴,他们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不服就打,他抿唇,拧眉,但还是伸出了手。 陈曦也没多抽,就抽了下三下。 陈幺攥手低头,掌心都被抽肿了都没出 声。 陈曦看着陈幺:“你今年都高三了,陈家人在你这个年纪不说多上进,但也没有废到是年级倒数的。你别让我再看到你欺负同学,你可以不给陈家争气,但也别这么丢陈家的脸。” 陈幺打小就好看,还是他们唯一的小辈,她对这个侄子也是很宠的。 小时候的陈幺还很乖,见人就喊,嘴甜得不行,但陈幺长到小学就不行了。她哥忙于工作,她到国外求学去了,陈幺被她嫂子惯着,越长越歪,都要十八了,对她嫂子连妈都不喊,就喊那个女人,简直可以说没一点教养,“你知道你欺负特招生周稷这事一旦传出去会给我们陈家带来什么负面影响吗?懂点事行吗?” 陈幺没说话。 陈曦也没再训陈幺,她摆手:“回去吧,在座位上站着,今天一天都是,要是有老师跟我说你在课上睡觉,你知道后果的。” 陈幺这才抬了下眼:“知道了。” 这会儿是早读。 走廊上没人,陈幺出去后才龇牙咧嘴:“她是真打啊,疼死了。” 系统:“等会儿去医疗室给你开点红花油。” 陈幺伸直手指,掌心又是一阵抽痛:“没事儿。”他就是有点感慨,“陈四幺现在虽然脾气差点,但还不是很歪,完全没到后期丧心病狂的程度,但按照陈家这个管法,他不歪就怪了。” 一开始跟放羊似的不管到叛逆期突然猛地扎紧口,是个人都得变态,更何况陈四幺还不举。 处在青春期不举,陈四幺本来就心理敏感惶恐需要发泄口,他还压根不觉得他欺负周稷有什么错。 他从小长大的环境就是这样,他有钱,是个人都要捧着他,欺负周稷又怎么了,欺负周稷那都是他的荣幸。 他要是被罚了,那是他的错吗? 不是,那都是周稷的错。 陈曦要是不管,陈幺估计不会当回事,他骂两声周稷,周稷也没什么反应,他干嘛要刻意跟周稷过不去,欺负一个穷学生有什么好玩的? 但他挨打了,这下结梁子了。 陈幺回班的时候冷着脸,班里的读书声都安静了下。 在北府上学的学生,除了特招进来的,一般都是二代,各种二代,星二代富二代官二代。 说实话,他们来北府就是来镀金的,从北府出去方便他们去国外的好大学留学,都到这个阶级了,家里又不指望他们读书致富,就是想他们的学历好看点,到时候进自己的公司股东元老们没那么多屁话。 这班里基本都是来混日子的。 当然,这不是说二代们都不好好读书,好好读书的是有的,但好好读书的二代一般不会来北府。 班里指望读书改变命运就一个周稷。 周稷在班里人缘不好,几乎就是个透明人。 陈幺跟周稷同桌两年了,跟周稷都没说够十句话,开玩笑,他忙得很,干嘛要搭理一个毕业后还不一定能进他家公司当高管的人。 这不纯纯给自己找事吗?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用正眼看周稷,他小姑还真是幼稚,他要欺负周稷用他亲自动手吗?他路过讲台:“周稷。” 周稷在翻书,闻声视线往前面飘了下,忽略陈幺漂亮的眉眼,他其实长得挺嚣张的。 少年身量并不低,得有176,t恤、长裤,他手腕上有个纯黑的护腕,挡住了一小截腕骨,声音特别的慵懒:“放学等我。” 他是很漂亮,但并不柔弱,反而有种盛气凌人的飞扬跋扈。 教室倏然一静,这其实是个很明显的信号,陈幺要跟周稷过不去了。 周稷也懂,他往下看了点,看到了小少爷插到口袋里的手,陈幺也注意到了,他拧眉,面无表情地把护 腕一拉,挡住了掌心。 陈幺没再走过去周稷那边,他随便指了个人:“换位置。” 被指的人当然没有异议,换位置而已。 他们来上学又不是真的为了读书,交朋友才更重要嘛,能和陈幺交上朋友就更好了。 严宇迅速地收拾好了自己东西:“陈哥,这边坐。”他话痨,还是个大嘴巴,搬到周稷旁边就开始喋喋不休了,“周稷,我觉得你要完了,你怎么惹到陈幺了?” 陈幺在他们学校是出了名的漂亮,他的追求者甚多,一点都不夸张,追过陈幺的人能从他们班排到校门口。 这话一放出来,就不用陈幺动手,想巴结追求陈幺的人都能好好让周稷喝一壶的了。 周稷没回答:“你能帮我把书捡起来吗?” 严宇一看,就举手之劳,他把书捡起来给了周稷:“老哥,你还没回答呢,你要怎么办啊?” 跟陈幺的脸一起出名的还有他的臭脾气,十个朝他告白的人能被他骂哭八个。 陈幺是真的眼高于顶、自命不凡。 周稷心想欲擒故纵那一套一点都不好玩,他就是把小少爷惹毛,小少爷也不会跟他玩爱情游戏。 小少爷直接翻脸不认人,扬言要修理他:“没事,我忍忍就好了。” 严宇意外地看了眼周稷:“没想到你看起来那么不好惹,脾气还挺好的。” 周稷能在班里和他们这群人相安无事两年多,当然不是因为二代们个个都善良友好,八班的人统一认为周稷这人有点邪门,不是没人见过周稷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他们觉得周稷十有是个心理变态,欺负一个普通人没什么,欺负一个心理变态就十分有风险了,他们还有大好的前途,犯不着跟周稷过不去。 高中生直接捅死人的凶杀案还少吗? 他们只是不上进,不是真的傻啊! 周稷不觉得自己有问题:“我脾气一直挺好的。” 严宇是真的话痨,他爸妈都想拿针缝住他的嘴,但他这次突然闭嘴了,周稷翻开了那本他刚刚捡起来的书。 那画面……呕,他想把昨天的隔夜饭都吐出来,他连忙扭过头,用书挡住脸。 操操操,周稷果然是个变态。 周稷都没想过他长那么帅为什么没有女生追他吗?! 周稷翻开书,但心思没在上面。 他有些烦躁,他从出生起欲.望淡薄,很少有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但见到陈幺的第一眼,封印欲.望的闸口轰然泻出。 好漂亮。 嗜欲的信号是如此清晰——想要,想拥有。三好学生垂下睫毛,深灰的眼眸泛起阴霾。 小少爷有钱又有势,该怎么弄到手呢。 ——骗到家里锁进地下室?,. 第88章 变态富二代(04) 陈幺当过炮灰,但没这么欺负过人,毕竟炮灰一般是被欺负的那个。他还没干过放学别走这事,心里就有点七上八下的:“齐哥,我会不会变成周稷的心理阴影啊。” 系统看了眼周稷:“不一定吧。” 非要说的话,周稷是陈幺的心理阴影还差不多。 陈幺趴在桌上:“人家真的不太会欺负人啦,我等会儿是不是要把他拽进厕所里,然后用冷水泼他。” 系统沉默了下:“你从哪看的?”它指导陈幺,“你是富二代,不是混混。” “韩剧不都是这么演的?” 陈幺心虚,“那我该怎么办?” 系统叹气:“拉他去厕所,让他跪下给你舔。” 陈幺:“!” 他震惊,“齐哥,你好黄啊,你怎么能这样做?我还没成年呢,我还是祖国的花骨朵,再说……人家不举啊。” 系统笑了声:“你想什么呢,我说让他舔你的鞋。” 陈幺小脸一红:“那个。”他十分扭捏,“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再说,这样太过分了吧。” 系统鼓励陈幺:“古有韩信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人杰英雄不经历一番磨难怎么能成就大业,你不是在折磨他,你是在帮助他。” 陈幺发现了:“齐哥,你不去做传销真是委屈你了。”他还是纠结,“哎,不行,要不我还是打他一顿好了。” 正儿八经的约架应该不会太伤害周稷。 系统也没意见:“你今天是可以就打他一顿,毕竟你现在还没有那么变态。” 陈幺:“……” 系统友善提醒:“别忘了,你不举,你会因为嫉妒男主的天赋异禀去折磨男主。” 陈幺:“……” 原来当富二代要承受这么多吗?他哼了声,“我不举又怎么了,我这么有钱能嫉妒周稷?这绝对不可能!” 陈幺在班里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刚下早自习,一个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过来,是严宇。 他本来攀不上陈幺的,但他早上不是跟陈幺换座位了? 这不就攀上关系了嘛。 他挤开所有人:“陈哥,去吃早饭吗?” 陈幺早自习被他小姑突击了两次,没敢再睡,好不容易到早饭时间了:“不去。” 严宇见陈幺愿意搭理自己:“那陈哥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陈幺一直没看严宇,他这会儿才看了眼严宇,挺瘦的,看起来挺斯文的一个人,就是嘴有点大:“你叫什么?” 严宇在心里大喊果然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的,他十分激动:“陈哥,我叫严宇,我家干家具批发的,我爸叫严鹏……你要名片吗?” 陈幺一直不太愿意跟人说话还有这个原因,陈家太富贵了,他被巴结得都烦了:“不用。” 他从书包里拿出来一叠邀请函,“我准备在家办个party,你看着邀请着人来玩吧。” 严宇眼睛都瞪大了:“我来吗?陈哥有什么青睐的人吗?” “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陈幺就是个狗脾气,说不了两句就要翻脸,小少爷的脸是真漂亮,被光一照,眉眼都有些失真,“走开,别烦我。” 严宇正摸着邀请函呢,他不仅是个大嘴巴,还是个财迷,他才知道自己还是个色迷:“陈……” 陈幺趴桌子上去了,少年的脊背并不是很宽,有种恰到好处的协调,他的头发很蓬,并不是很黑,是非常柔软的棕:“滚啊!” 严宇总算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被小少爷骂也非要凑上去了,操,第一次感觉被骂也这么爽的。 他 忽然感觉到有人在看他,那目光冷得让他都打了个寒战……是周稷。 班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座椅都显得有些空荡。 周稷是今天的值日生,他在擦黑板,粉尘在空气中乱舞,他很高,是真的高,非常有压迫力的高。 黑发、冷白皮,稍显冷漠的丹凤眼。 他手指细长,是有些病态的白。 其实私下里有挺多女生喜欢周稷的,他明明很禁欲,但那对儿深灰色眼眸又很性感。 成绩好,再加上有点变态的传闻,这就使得他相当得迷人。 还有人说,每次和周稷说话,都能感受到心跳加速、大脑发空的浪漫。 严宇真想骂爹了,这哪是什么浪漫,这他妈是被吓蒙了吧!活人真的是可以有那种眼神吗? 还是说他们在周稷眼里就跟死的一样,他攥紧了那些邀请函:“周稷……”他干笑,“你是在看我吗?” 他没惹周稷啊,应该不会被周稷盯上吧? 周稷没作声:“你要去吃饭吗?” 严宇不太懂周稷想表达什么,周稷的行为模式就跟普通人有点区别,要不是周稷是个天才,还真的挺像个疯子的:“去啊。” 他注意到陈幺在睡觉,没敢太大声说话,“这就去。” 周稷放下黑板擦:“我跟你一起吧。” 严宇:“……” 揍嘛呢,刚刚还跟想弄死他一样看着他,现在又要跟他一起去食堂。 我们有这么熟吗?你精神分裂吧!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不敢刺激周稷,万一周稷觉得不跟他一起去食堂是看不起他,一刀捅死他怎么办。 他还年轻,他还很有钱!他可不能死在人生刚出发的阶段,“行,好啊。” 周稷把黑板擦放下,看到没摆正的粉笔还顺带摆正了下:“走吧。” 严宇正要出去,又跑回座位把邀请函放好,决定了,等会儿就把邀请函卖出去,一张邀请函卖十万,几十张邀请函怎么说也能卖几百万呢。 嘿嘿,发了。 周稷很少关心自己的同学,他问严宇:“陈同学家里很有钱吗?” 严宇不太想跟周稷一起走,也没别的,主要是有点慌,但听到周稷这么傻白甜的问题:“你不知道吗?” 他开始觉得周稷奇葩了,“陈幺家里肯定有钱啊……这么说吧,你吃的用的住的穿的都能跟他家沾上关系,财阀、财阀懂吗?” 周稷心里有点数了。 小少爷金贵得很,把他关进地下室可能会抑郁。 北府的食堂建的很大,就是高峰期打饭都一点都不拥挤,学生们两两三三地坐一桌,还有大早上就叫了咖啡,准备和小姐妹来顿下午茶的。 北府不仅环境好,教学实力还是一流,省前十能占六个,像今年,北府招进来了周稷,省状元都稳了。 北府给周稷的开的条件还是挺优厚的,但架不住周稷有个烧钱的妈,还有个拖油瓶的妹妹。 他一般不会去食堂二楼,吃不起。 严宇寻思很快就能甩掉周稷了,没想到周稷也上二楼了,他有点震惊,毕竟谁都知道周稷每天雷打不动地吃着食堂的免费饭菜:“你要上来?” 他友善提醒,“很贵的。” 学校里虽然不止周稷一个特招生,但就他穿校服,洗得发旧的校服:“没事。” 严宇真觉得撞鬼了,但他也没打算帮周稷付账,他看了圈,买了两份今天的特拱餐。 他的家境在学校里只能说刚够着能进来的边,要搁在平常,他也不会买这么贵的饭,但他这不是马上要卖邀请函赚一笔了? 周稷也买了一份,他刷卡的时候,大厨还反复朝 周稷确定他是不是要买。 严宇一扭头就看到了在自己身后阴魂不散的周稷,也看到了他手里的餐盒:“你疯啦?” 这一份大几万呢! 周稷对口腹之欲也没什么兴趣,他用一种学术语气道:“没有。” 他只是准备养一只漂亮娇贵的小孔雀,要研究一下小孔雀的衣食住行。 严宇真觉得周稷疯了,他回教室都是跑着的,周稷倒没跑,他走得挺慢的。 一份大几万是挺贵的,都够他妈在icu躺两天了……果然,他每一项兴趣爱好都很烧钱。 早自习六点半开始七点结束,要等到八点半才上第一节课。 严宇疯跑回来的时候陈幺还在睡,他旁边就是窗户,可能是觉得太阳有点晒,小少爷用胳膊圈住了脸。 但他没圈严实,还留出了点呼吸的地方,他的发丝凌乱,卷卷的炸着就又显得很乖。 这是真漂亮。 兴许是严宇盯得久了,陈幺抬了下头,他脑子晕晕的,不大高兴的时候就是不大高兴。 可那张脸生气的会更漂亮:“你看什么。” 严宇吓一跳,但很快又露出一个笑,他狗腿道:“陈哥,饿不饿?” 陈幺刚想说不饿,但又觉得胃里有点空,他托下巴,睫毛特别的长,少年的脸庞很朝气:“吃点吧。” 他低头的间隙余光又瞥到自己用护腕挡住的掌心,这可能过两天才能消肿,现在火辣辣的疼,他拧眉,燃烧的气焰都有点沉。 烦死了,他小姑干嘛要来他学校任教。 周稷就是这时候进来的,严宇忙着摆饭没看到,陈幺可是看到了,但他现在看到周稷就觉得倒霉:“周稷。” 周稷闻声看过去。 陈幺偏了下头,跟喊狗一样:“你过来。” 周稷没过去,他觉得欲擒故纵还是有用的,最起码小少爷现在肯用正眼看他了:“有事吗?” 正常人的对话放到陈幺身上就不正常了,陈幺见周稷害自己挨打还敢不过来:“你是不是想死……”没等周稷回答,“不许说不想!我在威胁你懂吗?不想死就过来!” 周稷还是没过去。 陈幺:“……” 他沉默了下,“这剧本不对啊!齐哥,周稷不是不想惹我,对我能忍就忍吗?他怎么敢不鸟我的!” 前期陈四幺真的对周稷各种打压欺辱,周稷一直是个逆来顺受安静如鸡的受气包。 唯一一次周稷想反抗的时候,陈四幺威胁周稷想想他妈和他妹妹,周稷就又忍了下来。 因为他想引起你的注意。 系统怕吓着陈幺,就没正面回答,而是给陈幺出主意:“没事,你上去抽他两巴掌。” 陈幺发现了:“齐哥,你是不是对周稷有什么意见啊?” 看看他一向待人友善的齐哥都出的什么馊主意,又是让周稷给他跪下舔鞋的,又是要抽周稷巴掌的。 系统对周稷没什么意见,它很少会对人有意见:“我只是建议你做符合人设的事。” 陈幺一想也是,但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又没对我做什么,我抽他也太过分了吧。” 系统:“没事,他不是个正常人,你抽他,他会感觉爽的。” 陈幺:“……”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齐哥你说什么?” 系统没再重复,它知道陈幺听清了。 陈幺确实听清了,但他还是没去抽周稷,就跟逗狗一样,狗不搭理你,你总不能去咬狗吧。 他就是有点意兴阑珊:“今天有班主任的课吗?” 严宇被问得怔了下,他也是个混子,哪里会看有什么课:“我去瞅瞅。” 陈幺拆开勺子喝了口粥,他这具身体挺娇贵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吃了两口就没多少胃口了:“去吧。” 严宇立马跑去看课表:“有!下午第三节。” 陈幺顿了下,他们一天就六节课,上午三节,下午三节,还有个早晚自习,高三早自习是强制要求上的,晚自习就随意了。 下午第三节也就是最后一节,最后一节要是他小姑的课的话,周稷下课就立马跑,他还真不一定能堵到人。 严宇显然也想到了,他立马弯腰,特别小声道:“陈哥,周稷今天值日。” 言外之意就是周稷跑不掉的。 陈幺心情又好起来了,他甚至都笑了下:“很好。”他看到严宇都怔住了,心下十分满意,“齐哥,我是不是特别有反派的气质和风范。” 当炮灰当久了,突然要当坏蛋感觉自己好帅哦。 系统没打击陈幺:“嗯,邪魅狂狷。” 陈幺草草吃了几口就不想吃了,他还是困,让严宇把饭拿走,他又趴着睡了。 严宇也回了自己座位,作为同桌,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劝一下周稷的:“周稷,你别跟陈幺对着干啊。” 陈幺虽然脾气坏,但也没怎么欺负过人,他友善道,“你顺着他,顶多是被他骂两句。” 周稷没作声。 陈幺刚刚没搭理他,这证明小少爷眼里压根就没他……或者说压根没把他当个人。 嗯,小少爷是把他当条狗吗? ……他笑了下,真可爱。 陈幺怕老师跟他小姑打报告,一上午都在强撑着精神上课,一直撑到上午放学,他一头栽到桌子上,真觉得自己离归西不远了。 午间休息俩小时,陈幺跟中邪了似的越睡越困,直到午休结束,他才被尿意憋醒。 陈幺对着系统痛哭流涕:“下次我在熬夜我就是狗!”男厕的小便池是没有阻挡的,他就看了眼,就看了一眼! 卧槽,这是鸟吗? ——这是飞鹏!,. 第89章 变态富二代(05) 陈幺都精神了。 怎么能有人这么大、这么威武,关键还很好看,像一头盘卧的雪龙,他稍稍往后退了一点。 卧槽,已经开始自卑了。 周稷看着陈幺迷迷糊糊地进来,又跟吓到似的偏开了脑袋,小少爷的唇都抿了起来。 他也低头看了眼,没觉得有什么,在遇到陈幺之前,他一直觉得男性的这个部分十分丑陋,甚至是个多余的设计。 现在,他面无表情地掐了把,还不能对小少爷发情,会被阉掉的。 陈幺一直忍着没再多看两眼,他等周稷出去才敢喘气:“淦淦淦,齐哥,你看到了吗?” 他震惊之余又有点想摸摸,“真的好看啊。”他又想起周稷那张禁欲又有点变态的脸,“但我要是敢碰会被打死的吧。” 周稷现在不会对他做什么,等周稷得势后一定会要他好看的! 系统没看到:“我们有强制保护机制,看不到的。”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陈幺替系统感到遗憾,“我从来没见过那么……哦,忘了,你是统,应该是个无性恋,齐哥,你会不会喜欢上冰箱或者电饭煲啊。” 系统沉默了下,看来它以前说的陈幺压根就没当回事:“不会。”它还告诉陈幺,“我的择偶标准接近人类。” “人类?” 陈幺提上裤子,走之前又依依不舍地看了眼周稷站过的地方,他以为他是个纯情的人,至少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爱鸟人士,看来不是他纯情,是他还没有遇到命定情鸟,“那你可就完了,人怎么会喜欢上系统,齐哥,我觉得你还会是喜欢ai靠谱点,你就没什么有好感的同事吗?” 系统没回答:“人为什么不会喜欢上系统?” 陈幺被问得怔了下,都忘了周稷的飞鹏了:“你们不是一段编程吗?”他还笑,“齐哥,别闹,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段程序。” 一段随时可以改写,删掉、变化的程序。 系统安静了下:“要打铃了,快回去上课吧。” 陈幺洗手的时候寻思着要不要去一趟主世界给他思春的齐哥找个对象,但一想到要回去,他就有点怂。 陈幺是不怎么去主世界的,他去主世界了两次都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 一次是检察官们在杀毒,追的一些任务者们在疯狂逃窜,有个宿主应该是高等任务者,他直接在人前表演了个手搓核弹,那次主世界都被炸了个窟窿,吓得一些新人嗷嗷地哭。 第二次更离谱,有个排行榜前十的任务者在抛绣球招亲,好家伙,那疯子一次抛出了十万个绣球,扬言要把主世界变成她家,大家都是和谐性.福的一家……陈幺吓得刚探头进去又一头扎了出来。 城市套路深,他要回农村! 陈幺虽然没再去过主世界,但也听到了后续,那两个家伙都被检察官流放进惩罚世界了,搓核弹的被判了四万年,抛绣球的被判了六万年,俩人加起来刚好被判了十万年。 他当时就想,这不就等于终身监.禁了? 普通人被关个十年都得成疯子……可想而知惩罚世界到底有多乱了。 陈幺觉得惩罚世界就应该改个名,叫疯批训练营:“齐哥。”他突然有点好奇,“你去过惩罚世界吗?” 系统声音平静:“去过。” 陈幺走进教室,装模作样地拿起了书,实则是在跟系统激.情聊天:“惩罚世界到底是怎么样?” 是不是都是电锯杀人狂和食人魔? 他也没问系统到底怎么去的——八成就是跟它绑定过的宿主一起去的。 系统回忆了下:“还好。” 陈 幺撇嘴:“你这算是什么鬼回答。” 系统确实觉得还好:“挺温馨的。” 陈幺:“……” 他声音幽幽的,“齐哥,你觉得我很像个傻子吗?” 系统无奈道:“我去惩罚世界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那时候惩罚世界还不叫惩罚世界,那时候惩罚世界还叫天庭,是任务者人人都向往的超脱之地,“可能现在变了吧。” 陈幺没信,他觉得系统应该是怕吓着他,这更坚定了他不去惩罚世界的决心:“我决定了,我一定要好好扮演陈四幺!” 不就是欺负周稷吗?他豁出去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主要是想摸摸周稷养的鸟。 咳咳,什么叫想摸人家养的鸟,他这是敬业! 严宇拿到了陈幺给他请帖可谓是相当兴奋,一个午休就把邀请函全卖了出去,当然,他肯定是要给自己留一张的。 时间标注了这周末下午三点,地点就是陈幺他家。 严宇头一次做买卖就是无本、净赚几百万的买卖,他实在压不住兴奋劲,但这会儿又找不到人说话:“周稷。” 周稷翻了一页书:“嗯。” 严宇人不坏:“听我的,等会儿下课你别跑,陈幺想揍你,你就让他揍一顿,小少爷打人应该不会太狠。” 他其实还有点别的念头,“其实要是被他打应该也挺爽的……”他看到周稷的视线,干咳了一声,“我、我没那个意思。” 周稷心想严宇就是那个意思,他又瞥了眼陈幺:“我不跑。” 严宇真觉得周稷有点奇奇怪怪、神神道道的:“你不跑就行。”他刚想话痨又被自己给憋了回去。 周稷看他眼神真的有点不对劲,就跟看到害虫或者杂草似的,他按压心脏,感到了强烈的心悸。 不能找周稷说话,不能找周稷说话!再找周稷说话他就是傻逼! 周稷心思沉稳,至少其他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在陈幺放言让周稷放学别走后,挺多人都想看热闹。 害怕、慌张……其实兴奋也挺正常的,但令他们失望的是,周稷一直没动静,一直到打下课铃,他都是平常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陈幺看到陈曦走了后才猛然惊醒,他下午倒是不困了,但他发现自己一下午都在想周稷的鸟! 他开始慌了:“齐哥,我觉得我好像不太对劲。” “冷静。” 系统淡然道,“你只是继承了陈四幺的恋鸟癖而已。” 陈幺:“!” 卧槽,“还有这种癖好吗?” 系统:“有的人天生就会对一些东西比较敏感。” 虽然……但是……这也太色了吧。 陈幺绝对不承认他有这种奇奇怪怪,上不了台面的癖好:“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这、不、可、能!” 八班的人其实特别想看热闹,但趴了一下午的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冷了起来。 那张在黄昏的映照下更加漂亮的面孔夹带着冰霜,弥漫着冰冷的压抑感。 八班的人轰然散开,就连严宇都跑了,陈幺翻脸时可是有名的六亲不认。 陈四幺这么倨傲的人不太可能承认自己会对一个普通人的鸟念念不忘,更何况周稷在他眼里连个人都算不上。 这对陈四幺的冲击相当于他对一条狗起了念想。 周稷需要打扫卫生并且倒垃圾。 陈幺看着周稷,发现他连擦黑板都是该死的性感,他拧眉,抿唇,更加难以接受了。 周稷跟没事人一样做完值日就打算走。 陈幺压着声音,十分不耐:“周稷。” 班里有监控, 走廊也有监控,“你要不想回宿舍被打就去厕所等我。” 周稷都到门口了,这应该就是小少爷的极限了:“去几楼的厕所?” 陈幺没回答,他起身,路过周稷的时候直接伸手拉着他的衣领走,周稷被迫低头,被牵了一路。 虽然是被牵着,但他挺高的,并不显得弱势,他的步子甚至都没有乱,这时候还有点闲庭阔步的悠闲。 这时候厕所还有不少人。 陈幺踹开一个隔间门,把周稷甩了进去,他逼周稷坐到马桶盖上,自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今天这账我们怎么算?” 周稷没答话。 他的脸跟陈幺截然不同的观感,这是张冷淡、阴翳,又有点性感的脸,他的瞳色深灰:“我怎么惹到了你了?” 你害我被打,还让我想你的鸟!前者的事陈幺基本已经淡忘,午休后看到的那一幕却要印刻在他脑子里。 他无法不去想周稷的鸟,他攥手,疼痛的同时又感觉到羞耻,腕带是纯黑的,他手指却很白:“周稷。” 周稷往前靠看下,陈幺没抓到周稷的衣领,他的指尖掠过周稷的下巴,肌肤相触,他指腹感觉到一阵酥麻。 周稷早就看到了:“受伤了?” 他说着,还要去拉在陈幺手掌上卡着的腕带……被躲开了,小少爷猛的收回手,愤怒地望着他,他语气还很平静,“怎么了?” 自己都要揍他了,周稷还问他有没有受伤? 这是挑衅吧! 陈幺把手藏后面,他肯定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这么大还被打掌心的,对他来说,丢面子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你是不是有病?” 他抓起周稷的头发,强迫周稷抬头,隔间里空间狭窄,他俯身,眼睛微微眯起,“周稷,别惹我生气。” 周稷又嗅到了玫瑰味,疼痛让他感觉刺激、性起:“没有。”他校服拉链拉到最高,少年的脸庞禁欲又冷淡,“我没有。” 生气了? 会踹他吗?扇他也行。 陈幺想听的不是这个,他让周稷看他……卧槽,周稷的眼珠就是有种灰蒙蒙的惨淡。 他心梗了下,突然就不是那么敢动手了:“齐哥。” 系统一直在关爱着陈幺:“没事,扇他。” 陈幺:“……” 扇人也太过分了吧,他的视线往下掠了下,校服裤子是有点浅的灰调,看起来挺高档,也挺明显的,他怔了下,想都没想甩了周稷一巴掌,“你敢对我发情?!”,. 第90章 变态富二代(06) 周稷是有点瘦的,要是扒开他的衣服应该能看到清晰的肋骨,他明明有钱,但就是非常苛待自己。 在他过往的十八年,他过得就像个苦修士。 没有口腹之欲,也没有对金钱权势的,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别人,他最擅长的事就是冷眼旁观,除了他的母亲和妹妹,他没把任何人一个放在眼里,就连陈幺也是,他其实有点脸盲,或者说美丑在他眼里都差不多。 就今天,直到今天,小少爷逆着光朝他走来,他才感到了心跳。 周稷其实被不少人打过,扇脸、踹小腹,他小时候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的时候时常在想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这是个很深刻的话题,他至今也没想明白,科学的尽头是神学,生命的尽头好像就是一片虚无。 他的个子很高,脸部的轮廓也足够的深邃,那双冷淡、阴翳的眼珠散发着淡淡的灰芒:“……对不起。” 陈幺厌恶的远离周稷:“你恶不恶心。” 不只是厌恶,还有点痛恨和嫉妒。 他已经十七了,他知道正常的男性都应该有过这种经历的,但他没有,非但过去没有,他还发觉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没有了。 周稷的脸色苍白,被扇了一下,巴掌印还是挺明显的,他其实也不想现在发情,但他没忍住。 或许他可以搞来一些压制性.欲的药物,他的唇很薄,鼻骨并不是笔直的,而是有一点驼峰,他的长相就有点混血:“抱歉。” 注意到小少爷一直投向他的目光,他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罩住自己的下.体,他常年穿外套,手臂是不见一点血色的白,乌青的血管攀爬其上,有种病态的冷感,“还继续吗?” 还继续……真疯啦? 不会是被他打的发.情了吧,那真的更恶心了。 陈幺拧眉,他觉得周稷跟那些人没有任何区别,他压下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变得倨傲。 他收回了手,抱胸站着:“我打的你很爽吗?” 周稷稍稍回避了下陈幺的视线,他的黑发细碎,掩住了一部分眉眼:“没有。” 周稷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陈幺看着周稷被挡住的下.体,或许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过,他竟然感到一丝想看的迫切。 但他又感觉这样很丢人,他又感到了烦躁,自己没有就要用最恶毒的语言去攻击别人:“年级第一果然是出类拔萃啊。”他笑了下,嘲讽道,“出类拔萃到在这种地方都能发起来情。” 他还是记恨陈曦因为周稷打了他的事。 周稷没什么被羞辱的感觉,他只会更兴奋,但他知道小少爷应该不会想他更兴奋。 他低头,睫毛虚拢,盖住了大部分瞳孔。 好像是惭愧的样子。 陈幺不想看周稷低头,他想看看周稷此刻的表情,但他又不想碰周稷,他干嘛要碰一个这么脏的玩意。 真下贱啊……被打都会爽, 他踢了下周稷的小腿:“周稷。” 周稷还坐在马桶盖上,但他就算是坐着,也没什么虚弱感,他的骨量偏大,比例绝佳,哪怕是很瘦,也显得相当的高大。 他的气质偏冷,相当的禁欲:“嗯。” 有句话是什么来着? 想看高岭之花下神坛。 陈幺对羞辱人并不感兴趣,但就是想看周稷这样:“你想舔我的鞋吗?” 对不起! 第一次见到被打还会爽的变态,就有一点点好奇。 周稷顿了下。 他比陈幺要高得多,那双深灰的眼眸看起来很贵气,其实他整个人就看起来很矜贵,门楣王谢,甲第金张:“你会让我舔吗?” 不会啦,就是单纯好奇,单纯想问问,但陈幺看着周稷,不知道怎么看出了一丝渴望:“……” 卧槽! 你还真想舔啊?! 救救救,这他妈真是个变态! 周稷见陈幺不作声,甚至还拧起了眉,又轻描淡写道:“我是有尊严的,不会做的。” 他不介意舔的,但舔了后,估计这辈子别想再碰小少爷了。这么金贵的小少爷怎么允许一条舔过他鞋的贱狗碰他。 非要碰的话,会气哭得吧。 陈幺这才瞥了眼周稷,他眼里还有些嫌弃:“我才不会让你碰我。” 吓死爹了! 下次再也不问这么沙雕的问题,周稷要真舔,他不得吓到滚着爬出去。 周稷并不知道陈幺的心理活动。 陈幺这话的意思是周稷给他舔鞋都不配。 周稷抬了下眼,他脸上并没有陈幺想的屈辱,而是相当的平静,他起身:“那我回去了。” 周稷吃的饭可能全用来长个了,他一起来,陈幺下意识就朝后退。 厕所就不是个能容纳两个人的地方,更何况还是两个身形不亚于成年人的男生。 周稷见陈幺要撞到厕所门,就拉了下陈幺,陈幺都没来得及抗拒,他的脸直接撞到了周稷的胸膛。 他被养得这么娇气,怎么可能碰到过这么坚硬的东西,小少爷学走路的时候都有二十多个保姆看着,一下都没摔倒过,那张漂亮的脸皱了下,眼泪都飙出来了:“……操。” 周稷身上没有这个年龄的男生常有的汗臭,是很干净的皂角味,他护着小少爷的背,但没注意到小少爷的脸,他颦眉,低头:“疼吗?” 啪! 周稷又被扇了下,这下打对称了。 陈幺推开周稷:“谁允许你碰我的!” 周稷就偏了下头,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仍旧冷淡,碰一下就这样,挨操的时候怎么办。 操一下给他一巴掌吗? 他咬了下舌尖:“……对不起。” 陈幺看向周稷,他确实是十分的愤怒,周稷现在还对着他发.情……他刚刚都碰到了。 羞辱、反胃,还有点难以言喻的爽,他不敢去想那是什么,他就是不想跟周稷待在一个隔间了。 陈幺扭头,刚推开门就看见有几个趴在门前好像在偷听的男生,他脸一沉,语气相当的冰冷:“滚!” 那几个男生没敢多话,扭头就跑,但还是有胆大地回头看了眼,他们学校的特招生,六科全年级第一、总分市第一——全校老师的心头宝的脸上顶着两个特别明显的巴掌印。 劲爆啊,不愧是他们北府的小魔头,连周稷都敢打。 周稷虽然是特招生,家里穷到要靠奖学金度日,但周稷可是他们校长都在关注的人啊。 能在北府当校长的当然不是什么普通人,不然他拿什么管理学校? 陈幺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住了,要是让别人看到周稷这样出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跟周稷干什么了呢。 他忍着怒气:“等学校没人你再出去。”他还警告周稷,“再敢对着我……我骟了你!” 骟? ……也行吧。 周稷觉得陈幺不会真的阉了他,但也说不定,他以前觉得这个部位没什么用,但现在觉得它还是有点用的。 他的手臂确实很白,失血的白,他抿唇:“知道了。” 陈幺没再看周稷,他揉鼻子:“他撞得我好痛啊,齐哥,我真感觉他就是个骨头架子。” 他有点疑惑,“北府给他的补助挺多的,就是要照顾家里,也不至于让他连饭都吃不起吧?” 周稷中考后被好几个学校一起抢,北府的校长都亲自过去了……小道消息,北府校长还跟隔壁的招生办主任打了一架,当然,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周稷缺钱,北府靠着强大的财力脱颖而出。 系统:“周稷从来就没吃饱过。” 陈幺挑眉:“嗯?” 系统轻声解释:“周稷认为食物存在的意义就是让他饿不死,只要不饿死,他绝对不会多吃一口饭。” 陈幺真觉得:“他真是个全方位的变态。” 老王来接陈幺了,他隔着老远就对他家小少爷招手:“小少爷。” 陈幺看到管家顿时觉得开心起来了,老王开碰碰车超酷的!但他还是没跑过去,他这么尊贵的人怎么能朝别人跑过去。 让别人来接还差不多,他也确实等老王到了跟前才继续走:“老王。” 老王没看到陈幺的书包:“小少爷,您今天没留作业吗?” 作业? 陈幺上午在犯困,下午在想周稷的鸟,他哪知道有没有留作业,再说,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写过作业? 那种东西哪用得着他陈大少爷亲自写:“不知道。” 老王还是很慈祥:“大小姐教的您数学吧,您要是不写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要不要我替您去拿一下数学作业?” 陈曦刚抽过他,陈幺的掌心现在还在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没当回事:“我早自习过去补。” 虽然还是不想写,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该低头就得低头。 老王替陈幺拉开车门:“小少爷,晚上想吃什么?” 陈幺朝车窗外面看:“随便。” 他还在想刚刚的事……他脸色不可避免地难看了起来,虽然说不能因讳疾忌医,但不举要他怎么拉得下脸去说啊。再说,万一他不是不举,只是还没碰到他感兴趣的人呢? 老王时刻关注着陈幺:“小少爷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陈幺往背椅上一靠:“没有。” 老王觉得他家的小少爷一点都不会说谎:“小少爷……” 陈幺:“我说没有!” 老王从善如流:“好的,没有。” 这是在学校受委屈了? 应该是大小姐吧。其他人他都能替小少爷搞定,但对大小姐他真的是有心无力,“小少爷,party已经在筹办了,在秀场正式开始之前,您要不要提前过目一下?” 陈幺又想起周稷的鸟了,他暂时不想再见其他人,他想看看其它鸟:“老王,给我找点片。” 嘻嘻,他家有影厅,用大屏幕看大鸟……兴许还能来个豪华尊享3d版的。 老王掏出小本:“小少爷是想看电影吗?什么类型的,有时长要求吗?” 陈幺没看去看老王:“我要看gv。” 在老王眼里,陈幺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就他的掌心那么大:“小少爷……” “别啰嗦。” 陈幺哼了声:“你不给我找,我自己也能找。” 让小少爷自己来? 那怎么行!网上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老王当仁不让道:“还是让我来吧。” 小少爷要看的一定要美型、还要温柔,最好清新一点……哎,岁月不饶人啊,小少爷都到了要性启蒙的年纪。 陈幺早早地吃完饭洗过澡就去了影厅,老王已经贴心的准备好了影片,还贴心地放了包抽纸。 抽纸边还有瓶已经开封的红酒,红酒杯下面压着张纸条, 陈幺拿起纸条看了眼——老王小贴士:点到为止,适可而止。 系统点评道:“他显然多虑了。” 陈四幺不举。 陈幺知道系统什么意思,他恼羞成怒地把纸条扔进了垃圾桶里:“万一我行呢?” 系统在面前被糊上马赛克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做无谓的幻想。” 陈幺挡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男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不行! 陈幺家里的影厅设备比一线电影院还夸张,画质音质特别清晰,但陈幺每次看到他们脱衣服都会铁青着脸换片。 老王准备了二十部,演员们的身材和脸明显都是在线的,但陈幺看着看着就抱着垃圾桶吐了起来。 他应该是有恋鸟癖,但明显,他钟爱漂亮的鸟。 老王在外面掐秒表,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小少爷不出来,他就要进去叫人了。 他懂的,年少不知身体贵,人到中年零件废。 陈幺没到五分钟就出来了,老王明显有点惊讶,他不动声色地瞥向准备的抽纸……看到了,还没动。 没动就好,不然多少有点早泄。 陈幺没等老王关心他,阴沉着脸径直走了出去,他在床上哀嚎:“救、救命!救救我的眼睛!” 卧槽,怎么能有那么丑的鸟!打个比喻,周稷的鸟要是羽毛鲜亮、皮光水滑、神采翩翩的雪凤凰的话,那些男优的鸟就是秃毛瘦弱的瘟鸡。 系统这才想起来:“你现在对鸟比较敏感,也就更挑剔,就像是同种族的人能更好的辨认出同伴,你对鸟的分辨的能力特别的强……总之,你的大脑皮层在这方面比较活跃。” 它打趣道,“恭喜您成功解锁了鸟之一族的大师级称号——辨鸟大师。”,. 第91章 变态富二代(0态7) 陈幺还在卷被子。 他觉得自己的大脑就是个精准的机器,能够完美地扩印下每一只鸟,那些秃毛瘟鸡就跟ppt播放幻灯片一样在他眼前不断地闪,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白:“啊啊啊啊啊。” 系统就看着陈幺在床上扭:“别想了。” 越想越痛苦。 陈幺抓自己的头发,痛哭流涕:“我做不到啊!”他到现在还是难以置信,“为什么有那么丑的鸟!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被我看到,救、救命!” 系统提议:“你再去看看周稷的洗洗眼?” 陈幺也想啊,但要他怎么拉的下脸:“我刚打了他一顿,说要再对我发情就骗了他……这才多大一会啊,我能跟他说我想看他的鸟吗?” 这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他蹂.躏着枕头,“而且,我要是提出看他的鸟,绝对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的吧。” 你不会被当成变态抓起来,你会被变态抓起来。 系统沉默了下,没太忍心告诉陈幺周稷那些不能见光的想法:“那你怎么办?” 陈幺往床上一趟,用被子盖住脸:“不怎么办,我绝对我不会跟周稷说想看他养的鸟的!” 他语气悲壮,“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打周稷一顿还能说是同学纠纷,跟流氓一样要看人家的鸟——这特么是真变态啊。 系统还以为陈幺会忍不住,没想到陈幺还挺能扛的,就那么直挺挺地往床上一躺就不动了。 陈幺是真的在忍,他虽然什么都没干,但还是后半夜才睡着,他还做了一个特别离谱的噩梦。 他梦到自己是个远近闻名的养殖大户,在神山里养了一大群羽毛鲜亮、皮光水滑的凤凰,金的、银的……最受他宠爱的一只通体雪白的雪凤凰,他每天沉迷撸凤凰,快乐的不可自拔。 然后他的凤凰群不知道怎么得了鸡瘟,它们掉毛、变瘦、变秃,变成了一群丑陋的瘟鸡,更可怕的是它们还会开口说话,它们追着陈幺:“主人、主人,快来我们一起愉快地玩耍啊~” 神山里回荡着瘟鸡们欢快的咯咯哒的叫声:“玩啊~玩啊~” 陈幺在梦里吓都脸都绿了,连滚带爬地跑啊,但那些瘟鸡对他穷追不舍,它们竟然还会飞。 飞鸡在天! 飞鸡骑脸! 陈幺是吓醒的,一激动脑袋滚到地上还砸了个包:“……操。”他捂脸,滚烫的泪水从指缝滑过,“呜呜呜。” 系统及时上线,关切道:“摔疼了?” “不。” 陈幺微笑道,“我这是幸福的泪水。” 系统:“……” 这孩子是不是摔傻了。 陈幺确实流的是幸福的泪水,幸好那是梦,妈啊,那实在太可怕了! 老王每天雷打不动地四点醒,他一般会先晨练一个小时,五点开始确认今天的行程安排。 五点四十,他分秒不差地出现在陈幺门口,他拧动门把:“……小少爷?” 陈幺还抱着脑袋蹲地上哭。 老王可心疼坏了,他跑进来:“摔着了?”他直接就掏出了对讲机,“请张医生过来一趟,我们小少爷滚下床摔到脑袋了。” 他仔细看了看,更心疼了,“还摔了个包。” 陈幺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思维还沉浸在劫后余生里面:“老王?” 老王蹲下,非常慈爱,他还打了两下地板:“坏板板,竟敢摔我们小少爷。” 陈幺:“……” 好淦哦。 他在老王眼里到底多大,有三岁吗? 老王抽出一张面纸给陈幺:“是不是做噩梦了,小少爷果然还小,晚上我还是搬过来一张小床陪着小少爷吧。” 陈幺觉得陈四幺这么目中无人,得有一大半都是老王惯的,他没要那张面纸:“几点了?” “五点四十三,该起床了。” 老王还对着对讲机催了声,“快点让张医生过来,不要耽误小少爷上学。” 陈幺虽然没睡够,但也不想再睡了,再梦到那群秃毛瘟鸡他就真要归西了。 张医生是陈家的家庭医生,他们一家都在陈家住,不过不在主宅这边,陈幺觉得就是摔了下没什么事,但老王还是坚持让张医生给他做了下检查。 结果当然是没什么事,陈幺撞的那个小包过两天就消下去了。 六点二十,陈幺准时到了北府。 老王还在絮叨:“小少爷在学校注意点,别再磕着碰着了……小少爷,记得写作业。” 作业?什么……哦,想起来了,他小姑的数学作业。 陈幺顿感头疼,他心情本来就不好,这会儿脸就更臭了:“知道了。” 校门口来来往往的都是人,陈幺打周稷的事已经传开了,不少人明里暗里地偷看陈幺。 这一看他们都统一觉得,小少爷脸色这么难看,周稷怕是得继续挨打。 周稷是特招生,在北府本来就有点格格不入的,更何况周稷这个人还有点孤僻,在学校实在是有点边缘化。 但自从昨天陈幺放话要周稷别走后,众人也就开始关注周稷了,平常不注意没什么,一注意发现周稷还是很优秀的。 他们虽然是混子,但并不是看不起成绩优异的人,周稷还不只是成绩好,他还参加了很多项有奖金的赛事,计算机编程大赛、机械设计大赛……几乎是青少年的赛事,他都拿过奖。 这就有点可怕了。 周稷一晚上接到了不少信息,都是说资助他的,他大概扫了眼,都删掉了。 他不需要。 周稷一直计划着成为一名医生,直到昨天才他的计划才发生了改变,他缺钱,他需要富起来。 严宇到班的时候发现周稷又已经到了,这虽然没什么好奇怪的,但他就是话多:“你每天都来这么早吗?” 周稷在初一就自学完了高中知识,他的高中课本都是做个摆设:“嗯。” 严宇发现周稷的话真的很少,是个冷酷的怪胎:“昨天怎么样?听说陈幺打你了?”他虽然一再警告自己不要跟周稷说话,但他话痨,憋不住,“我可告诉你,他打也就打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的去找老师告状,不然他肯定还得找你麻烦。” 周稷的余光扫到了门口:“没关系的。” 陈幺进来了,小少爷今天的心情也是欠佳,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但还是很漂亮。 眉眼都仿佛是浓墨重彩勾勒涂抹,很是鲜亮,他作业还没写,他也不会写:“严宇。” 严宇正跟周稷说着陈幺呢,猛一听见陈幺喊他,真的吓了一跳,他噌一下站了起来:“陈哥。” 陈幺走向自己座位:“数学作业是什么?” 严宇也是个渣,他哼哧了下没答出来。 卧槽,这位主什么时候关心过作业了? 不只是严宇,这一班就没几个不是来混日子的。 他们就是来混个学历,等到出国再混几年就可以回自家公司当个一把手二把手什么的。 当然,他们就是进自家公司一般就是挂职,光领工资不干活,富二代创什么业啊? 富二代只要不瞎折腾,他们爸妈留给他们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 陈幺也不是很意外严宇不知道,他不再看严宇,视线轻轻地落到了周稷身上,周稷还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黑发细碎,深灰色眼眸惨淡阴翳。 他看起来很贵气,但又确确实实的散发着贫穷的气息,他的脸很帅,但有点营养不良的苍白。 ……这让他又想起了周稷那一身膈人的骨头架子,周稷应该是知道作业的,但他还是挪开了目光。 陈幺讨厌周稷,甚至是有些厌恶。 他不能接受自己一直想着周稷的鸟,这让他觉得自己也低贱起来了。 周稷一直等着小少爷命令他帮忙,但小少爷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跟没看见一样的掠了过去。 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睫毛稍微垂低了点,小少爷知道他的心思后果然更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对小少爷而言,他应该比狗还贱、比下水道还脏吧……他又笑了下,真的很可爱呢。 严宇也没怔愣太久:“我去问问。”他行动力很强,还很主动,“我替陈哥做一份就好了。” 他依稀记得老师留了几套卷子。 陈幺看到周稷就会想起昨晚那惨烈的梦……一想起那些瘟鸡,啊啊啊,他真的好想扒掉周稷的裤子去看周稷的鸟洗洗眼啊。 但这不行,绝对不行! 太丢人了,他怎么可以对一个对他有企图的贱狗有想法:“嗯。” 陈幺回到座位就又趴下了。 严宇见陈幺不再往这边看立马向周稷求救:“周稷,帮帮忙,作业是什么?” 周稷抽出了三张卷子。 严宇眼睛一亮:“就这个是吗?你写完啦?周哥,江湖救急,借我抄一份。” 周稷看向严宇:“你要给陈幺抄吗?” 严宇才想起来陈幺才把周稷拉厕所揍了一顿:“……那个。”他声音越来越低,“我说不是你信吗?” 周稷的目光一直没有什么变化:“我来吧。” 严宇都觉得周稷不可能同意了,他还是再去找个人借卷子比较好:“啊?”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周稷拿起一支水性笔:“我会模仿其他人的笔迹,我替他写不会被老师发现的。” 严宇:“……” 他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周稷,“你昨天不是刚被陈幺打过?”你怎么还要帮陈幺写作业! 你疯啦! 周稷的睫毛很长,脸部轮廓很深,那双深灰色眼珠惨淡,他脸上没有一点人气,就连说话的时候都是:“同学间的小摩擦而已,我不介意。” 周稷可是被扇了两巴掌,晚自习结束才离开厕所,严宇虽然劝周稷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他真不觉得这是小摩擦。 他干笑:“是、是吗?” 这绝对是个疯子。 严宇虽然觉得周稷是个神经病,但还是让周稷帮忙代写了。 陈曦是班主任,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她早读还是得到的,她也一定会到的! 学生之间传开的事怎么会瞒得住老师? 陈曦早上刚到办公室就听说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上午才教训过陈幺,下午陈幺就敢找周稷的事。 她走到门口:“陈幺。” 陈幺这次没睡,他不太明白陈曦叫他做什么,但还是走了出去。 早读,除了读书声就没其他动静了。 陈幺确实不是个小孩了,他比陈曦还要高点,少年的站姿并不怎么挺拔,但仍旧赏心悦目。 陈家外貌上的优势到这一辈被发挥到了极点,他就是好看,脸庞雪白,睫毛像蓬开的蒲公英,看起来就很柔软:“……小、陈老师。” 陈曦很冷静:“你打周稷了?” 她其实不太懂,“陈幺。”她记得这个侄子很乖的,怎么还没长大就这么不可理喻,她轻声道,“为什么?你是觉得我不该罚你吗?” 已经比她还高了,不能再说是小孩了。 小孩胡搅蛮缠都令人讨厌,成年人就更得学会讲道理了。 不就是打了个人……再说,周稷不活该吗? 陈幺才不懂陈曦为什么要生气,他无所谓道:“打就打了。” 陈曦扬手要扇陈幺巴掌,又在最后一秒停下,她问陈幺:“什么感觉?” 陈幺:“……” 又没打到,没什么感觉,顶多是有点风? 虽然是这么想着,他的那点懒散劲却去了,少年身体紧绷,难以接受的羞辱:“你要为了周稷打我?” 家里没人不宠他,他难以接受! 抽他掌心算是惩罚,要打的脸那就是真打了。 “我是为了周稷吗?” 陈曦要被气笑了,“我是为了你,你这么大了怎么一点脑子都不长,我没跟你说过吗?” “你打特招生周稷传出去很好听吗?你没想过这对你、对陈家有什么影响吗?我告诉你,我们陈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你在陈家一天,你就得给我学会谨言慎行!不然陈家迟早得被你拉下水……不指望你多有出息,你也不要这么蠢行吗?” “真想不通你就善良点!” “又蠢又毒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说的就是你!” 啪啪啪,鼓掌,陈曦的小姑说的没错,陈四幺真的又蠢又毒,其实还不只是蠢和毒,他还会心理变态。 陈幺心里想着,面上却显现出了愤怒,他攥手,小少爷这样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太阳都要围着他转的人,怎么会能忍得了别人这样骂他。 他早就被宠坏了,任性在了骨子里,他还觉得有钱就是天理,他不觉得自己有一点问题:“我就打他怎么了,我还要周稷给我舔鞋,他那么贱,让他舔都是恩赐。”,. 第92章0 变态富二代(08) “陈幺!” 陈曦没想到陈幺能说出这种话,她严肃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陈幺当然知道,他还笑:“我说什么了吗?” 难道不是吗? 他生来就拥有的太多,美丽的皮囊、取之不尽的财富、无穷无尽的追捧,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恶毒。 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 就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才让陈曦动怒,陈家人有一项传统的天赋技,那就是懂得取舍,陈幺要是不懂事,那陈家的继承人就不能是他。 她又迅速冷静了下来,女人平静地看着陈幺:“幺幺,小姑再问你最后一句话,你到底知不知道错?” 陈幺没做回答,他都懒得回答:“小姑管这么多做什么,周稷他是自愿的啊。” 何止是自愿,周稷那是巴不得往上凑。 陈曦见陈幺始终不明白,她叹气:“有些话可以心里想,但绝不能说出来。有些事可以做,但不能让别人知道,更不能亲自去做。” 她摆手,“你进去吧。” 坏点没事,蠢就是致命伤了。 陈幺看向陈曦,他其实知道陈曦什么意思,但他就是不想。他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也不管别人的死活,他只要自己高兴就好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不太喜欢陈曦那失望的目光,他憋着气,神情冷凝。 都是周稷。 周稷看了眼陈幺的背影,小少爷又不高兴了……会来找他算账吗?他是希望陈幺来找他的。 也不是他不去找陈幺,是他去找陈幺的话,小少爷压根就不会搭理他。 令周稷失望的是,陈幺连续三四天都没再找他的事,陈幺是完全就当周稷不存在。 这倒不是因为陈幺大度,是陈幺一看到周稷就想到他的鸟,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竟然会对周稷的鸟有想法。 陈幺就不信没有比周稷养的更漂亮的鸟了,他自己偷偷找片,然后给他恶心的连饭都吃不下去。 三天瘦了五斤,一睡觉就做噩梦。 陈幺可算知道陈四幺为什么变态了,这放到谁身上,谁能不变态啊?!他实在不想看到周稷,但还必须得去上学。 晚上睡不好,白天就犯困,以前老师还不管他,现在陈曦是他班主任,只要他一犯错陈曦就抽他。 他掌心的肿就没消下去过。 这还真是身心折磨。 陈幺觉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得在沉默中变态,其实也有解决的办法,那就是去看看周稷养的鸟。 但这让金尊玉贵的小少爷怎么接受得了? 让他主动开口,他宁愿去死! 周五,熬过这一天就可以放假了,学生们态度高涨了起来,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要出去玩。 严宇已经散播过陈幺要开party的事了,拿到请帖的人都在激情讨论周末一定要去长长见识了! 小少爷在学校可傲得很,整个学校都没几个他看上的人,这还是小少爷第一次邀请他们到陈家玩。 周稷没有参与讨论,他买不起请帖,就是买得起,小少爷也一定不会让他进去。 再说,他周末还要去看医院看一下他妈妈,去他妹妹的学校看一下他妹妹。 全班就陈幺和周稷没怎么说话,一个是他排挤了全班人,一个是被全班人排挤。 自从陈幺打过周稷后,周稷虽然热度高了点,但确实没什么人搭理他了,至少明面上没什么人搭理他。 陈幺难受得要死,心情烦躁郁闷,他都想在要不要趁周稷上厕所的时候偷偷看一眼。 虽然他这么想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但他还是很难为情,每次周稷起身,他都想跟上去,又被自己生生压了下去。 偷偷跟踪同学上厕所只为了看鸟什么的,这样真的很痴汉又很丢人。 现在是周五下午的倒数第二节课了,也是这周的最后一个课间休息时间,陈幺又在做心理斗争。 他现在不去,最起码有两天看不到了,小少爷趴在桌子上哼哼唧唧:“齐哥,人家真的好想看一眼啊。” 系统是支持陈幺的:“去吧。” 陈幺抱头:“可这样好丢人啊。” “没事,你都坚持八十四个小时三十六分钟零二十七秒了。”系统夸奖陈幺,“真棒。” 它看到周稷起来了,“他要去了。” 陈幺下意识扭头去看,扭到一半又生生地扭了回来,不行,他不能这么堕落。 就两秒,他坐在位置上跟有针扎他的屁股一样坐卧难安,直到周稷消失在班级门口,他才自暴自弃地跟了上去,走在通往厕所的那条路的时候,他的心情比要去上坟还沉重,他大哭:“哇啊啊啊,齐哥,我好变态啊。” 他还哽咽,贼委屈,“我竟然要在别人上厕所的时候偷窥别人养的鸟,我竟然只能在他嘘嘘的时候看,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系统:“……” 瞅瞅给孩子可怜的,它于心不忍道,“你要摸的话,他应该会很乐意的。” 陈幺哭得更大声了:“我这么有钱,我这么金贵,我才不要碰那么脏的东西。” 系统又沉默了下:“到了。” 北府的男厕和女厕是分开的,男厕在南边,女厕在北边,这边进进出出的都是男生。 人不多,就三五个。 陈幺在进厕所的时候又挣扎了会,他这么有钱,他这么富贵,他还这么漂亮,他要什么没有……他真的要自甘堕落的要去看周稷养的鸟吗? 他总觉得自己迈了进去了就不干净了,虽然、但是、可是,还是想看啊。 陈幺最终顶着莫大心理压力走了进去,他进去就迫不及待地搜索周稷的背影,找了一圈没找到的时候,他的心情开始沉重,找了两圈没找到的时候,他开始痛苦。 他抛下了尊严,抛下了人格,周稷竟然不在吗?就好像被人在雪天泼了一桶冷水,他差点没哭出来:“齐哥哇哇哇。” 系统都笑了:“下次吧。” 陈幺在听到系统笑的瞬间彻底绷不住了,他转头就要出去,这个该死的世界! 这个残酷的世界! 这个冰冷无情的世界! 他要跳楼,他要自杀,他要结束他这卑微狼狈的一生……卧槽,没看路,一脑袋撞上了什么东西:“……淦。” 滚烫的泪沿着眼角跌落,他嗓子都止不住地发酸,“我……”他捂鼻子,“沃日。” 周稷也不是故意的,他刚推开隔间门出来,小少爷就一脑袋就撞了上来,他去拉陈幺,臂弯轻轻地护着小少爷的背:“撞到了?” 他的掌心有薄茧,去托陈幺的脸的时候只能刺激的陈幺的眼泪掉得更厉害,漂亮的小孔雀哭起来也好看,睫毛一弯,雪白的脸全是泪痕,“很疼?” 这钢铁般的胸膛! 陈幺真他妈要气疯了:“周稷,我操、操.你啊。” 周稷没在意陈幺的脏话,他看到陈幺的鼻尖都撞红了:“你不看路的吗?” 他换了条手帕,一条柔软又鲜亮的丝绸手帕,只是还没等他给小少爷擦眼泪,小少爷就一口咬了上来,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他低头才听清。 “狗东西。” 陈幺痛哭流涕,“老子咬死你。” 小少爷也确实牙尖嘴利,周稷的虎口都溢出了一丝鲜血,他其实并不感觉痛,或者说他有些变态,疼痛会让他感觉到快感,他的瞳孔深灰,脸部的线条利索干净:“陈幺。” 小少爷的唇瓣很软,偶尔刮虎口的舌尖猩红,“我还没洗手。” 陈幺怔了下。 他还掉着眼泪就跟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推开了周稷,卧槽、卧槽啊!他跑到外面,对着水龙头就开始漱口。 冰冷的水花在他脸上胡乱地拍打,就跟他的眼泪一样令人心碎:“麻麻,妈啊!” 他竟然咬了周稷上完厕所没洗手的手。 卧槽、卧槽啊、啊啊啊啊啊,杀他了吧! 周稷跟陈幺前后脚进去的,陈幺要是清醒一点的话,应该就能意识到周稷应该就只是进去了一趟。 周稷确实也只是进去了一趟,他搞到了一点压制性.欲的药,他刚试了下,他觉得自己不会再随便对着陈幺发情了。 但陈幺刚刚咬他的时候,他又感觉自己要有感觉了——他刚刚是故意那么说的。 陈幺抱着水龙头哭,周稷站在一边,他很高,虽然瘦,身型还是能遮挡住大部分的光线:“我的手是干净的。” 陈幺的领口都湿了,水还沿着他的手臂流进袖口,带给人一丝令人战栗的冰凉,他的脸也是湿的,说不清是泪还是水,他趴在洗手池上,觉得自己狼狈又好笑:“滚!” 他没看周稷,“滚啊!” 周稷没走,他的虎口还在往外渗血,带给他一丝奇异的爽感:“陈幺……” 陈幺猛地直起身子,他额前的发也湿了,模样确实有点狼狈,但并不可笑,他很漂亮。 湿透的领口洇出一点锁骨,少年的身体修长舒展,他的眉眼因为愤怒燃起了一团很亮的火,在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变得更加的艳丽夺目:“——滚!” “你要干什么,安慰我吗?” “你配吗?” 周稷安静了下:“嗯。” 他稍稍低下头,“我不配。” 陈幺知道周稷对他的心思,但他不在意,笑话,那么多人爱慕他,他干嘛要在意连条狗都算不上的人。 他的羞恼其实并不是完全对周稷,还有的自己的,他接受不了他对周稷的鸟念念不忘,还偷偷跟了进来想偷窥,他甩干手上的水迹,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周稷没走,小少爷在洗手池上趴了会,洗手台上全是水,在两人矛盾爆发的时候这儿的人就识相的全走开了。 他目光在穿过栏杆,在那棵枝丫苍翠、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树上顿了下,盛夏一直有蝉鸣,喧嚣得厉害。 少年的面部轮廓很深,阴翳、惨淡,他伸手,用苍白消瘦的指尖沾了点在小少爷身上停留过的水,然后放到舌尖下轻轻含了下。 配不配有什么关系呢。 不配才更有意思不是吗? 上课铃声响了,走道上骤然响起了急促奔跑的声音,还有学生在打闹。 “操,还玩?” “跑啊傻逼!” “你他妈再给我打一下!” 周稷没跑,他低头,深灰的眼眸盯着被小少爷的咬过的虎口,他的手也很白,渗血的地方刺目。 他的唇没什么颜色,然后沾了点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的唇瓣触及被小少爷咬过的伤处的瞬间,他又嗅到了那浓烈的玫瑰味。 ——好香。 …… 陈幺的衣服湿答答的很难受,他没在回班里,他不想再见到任何一个人。 他觉得每个见到他的人都好像在嘲笑他。 老王还没去接陈幺,就看到他家的小少爷自己回来了,这会儿是夏天,陈幺的衣服已经干了,但他看起来很不高兴:“小少爷?” 陈幺看了眼老王:“干嘛。” 老王见陈幺还愿意搭理他:“您这是提前放学了?” “我逃课了。” 陈幺看向老王,“我小姑要是来,你帮我挡住,总之我这两天不想见她。” 老王不知道陈幺在学校发生了什么,但他心疼:“好。”他温声细语道,“这一周辛苦小少爷了,都放假了,小少爷可以好好休息了。” 这才几天啊,小少爷都瘦这么多了,果然应该叫夫人也回来吧……现在还只是大小姐在,等先生再回来,小少爷可就彻底没活路了。 陈幺在自己床上来回滚:“齐哥。” 他哼哼唧唧,“我没看到怎么办啊。” 系统也没办法:“忍忍吧。” “忍忍?” 陈幺抱头,“我都忍了好几天了……我做梦都想看周稷的鸟。” 系统寻思了下:“要不你做点别的事转移一下注意力?” “我就想看……嗯,也不是不行啊。” 陈幺爬起来,鞋子都没穿就跑去喊老王,“老王,我要养宠物,我要养世界上最漂亮的鸟!” 睹物思物,睹鸟思鸟。 老王无条件支持陈幺:“小少爷想养什么鸟呢?” 陈幺想了想,和凤凰最接近的应该就是孔雀了吧,他当即决定道:“我要养孔雀。” “白孔雀!” “我要养十万只!”,. 第93章0 变态富二代(09) 老王对陈幺简直是毫无底线的纵容:“确定养十万只吗?”他笑容慈祥和蔼,“那就不能养在家里了。” “小少爷,您暂等两天,我先去买座山。” 陈幺都看到老王拿出小本本往上记了,他是真的有点震惊,以至于没一时间阻止老王。 他要养孔雀,老王就给他买座山吗? 富二代的生活果然是朴实无华。 老王记下,又掏出了一个对讲机,小少爷这两天不高兴,好不容易提出的一个要求他当然要满足了,大概沟通了两三分钟:“小少爷,已经替您预约过了,您是要亲自去挑,还是让人送过来让你过目?” 陈幺还在想老王要去哪给他买座山,他的思维一发散又想起了他梦里的神山……卧槽,绝对不能养一山的孔雀,虽然他不知道孔雀会不会得鸡瘟,但万一得了呢? 这不真得梦境化实,满地的瘟鸡追着他跑:“我亲自去。”小少爷的眼珠转了下,马上改变了要养十万只孔雀的主意,而是道,“我要挑一只最漂亮的白孔雀的。” 老王三十度鞠躬,非常绅士:“请。” 一想到立刻就能拥有一只白孔雀,陈幺又快乐了起来:“齐哥,有钱好幸福哦。” 系统的声音很温柔:“快乐就好。” 市区没有孔雀养殖基地,隔壁省才有,老王安排了一架私人飞机,陈幺下午出的门,晚上十一点就带回来了一只白孔雀。 他很兴奋地想摸摸,但现在的孔雀还有点认生,有点攻击性,老王没让陈幺碰,说是请人训练一段时间再说。 禽类的智商比较低,训练一般也起不了什么用,就是评估一下白孔雀有没有攻击性,顺便再严格地查一下疫苗什么的齐不齐全。 陈幺让老王把孔雀养在他窗户下面的窗台上,白孔雀是真的漂亮,他挑的这只更是尤其的漂亮,通身羽毛洁白无瑕,根根羽翼在光照下几乎在反光。 它似乎知道自己很美,昂首挺胸、闲庭阔步,拖在地上的尾羽摇曳生姿,相当的高贵。 他看得要流口水了:“统哥,好漂亮的鸟。” 系统:“天晚了,早点睡吧。” 陈幺趴在阳台上,恨不得把脑袋都探下去:“我好想搂着它睡觉。” 系统:“……” 它觉得陈幺想搂着睡觉的应该不是这只鸟,“它现在跟你不熟,你非要搂它,它会啄你的。” 看不到周稷的鸟,摸摸自己养的孔雀都不行吗?陈幺趴在栏杆上,看到白孔雀巡视领地似的来回走:“好想撸。” 系统给陈幺出主意:“你要不去拔根它的毛?” 陈幺意动,但还是有点怂:“它要飞起来啄我怎么办?” 就在陈幺系统说话的空隙,在散步的白孔雀看到了陈幺,一人一鸟对上了视线了,就两秒,白孔雀一脸不屑地移视线,还十分的高傲地用屁股对向了陈幺。 丑比秃毛怪! 白孔雀不会说话,但陈幺从它睿智的眼神中精确地读出了这个信息,他大怒:“它敢看不起我!” 系统没反驳:“这是孔雀王呢,何止看不起你,它连自己的老婆们看不起,睡完就驱逐母孔雀,自己一鸟独享基地里最软的窝。” 陈幺抓住了重点:“老婆们?” 系统:“是啊,它有一百多个老婆。” 陈幺:“……” 他连周稷的鸟都看不到,这个渣孔雀竟然有一百多个老婆,这个渣孔雀竟然还敢看不起他,他撸袖子,“我要薅秃它!” 系统是想拦一下陈幺的,它不觉得陈幺能打得过白孔雀王,但它觉得还是让陈幺发泄一下好了。 连着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了,累点应该就能够睡着了。 系统没拦着陈幺的下场就是陈幺被孔雀追着啄,家人们、家人们!孔雀是会飞的啊! 救命! 陈幺第一次见孔雀飞,那翅膀一展,尾羽一翘,又美又凶,陈幺抱着从孔雀身上薅下来的羽毛,一边流口水,一边流眼泪:“老王!” “老王,救救、救驾啊!” 老王睡下了,但保安队队长在监控里看到他们小少爷被白孔雀追着啄了,他立马派出四五个人去救援。 保安队巡逻的地方离陈幺有段距离,等他们过去,陈幺已经被追了好一会了。 三四个人按着白孔雀,白孔雀还在挣扎,它还不肯低下它高傲的脑袋,仍然冲着陈幺耀武扬威。 陈幺真的被追怕了,他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小少爷惊魂未定,恼羞成怒:“我要炖了它。” 保安队长小心翼翼:“小少爷刚把它抱回来就要炖了吗?” 陈幺还攥着孔雀羽,小少爷才不管是不是自己先去拔的孔雀毛,他就知道这只胆大包天的孔雀竟然敢啄他,害得他逃跑的时候摔了好几跤:“炖了,炖了!” 白孔雀被摁着带下去的时候还是桀骜不驯的,乌黑的眼睛里全都是蔑视。 陈幺真的气得要死,但这只孔雀又是该死的好看,那雪白的羽毛根根晶莹剔透,展翅的时候更是美轮美奂。 他实在是喜欢。 小少爷的脸色变来变去,最终还是喊道:“放了它!” 保安队长一直没敢太伤着这只孔雀,就是怕陈幺再后悔,但这只孔雀可是刚追着小少爷跑:“小少爷,要不……” 要不请人训训再说? 陈幺的耐性已经到了极点了,他真的愤怒,但又真的喜欢:“放了它!” 该死,他一看到这只白孔雀就会想到周稷的鸟,无论哪只鸟,他都要命的喜欢。 剩下的安保成员齐齐地看向保安队长。 安保队长:“……” 他挥手,“放了吧。” 就按照小少爷说的来吧。 …… …… 就一晚上,陈家上下、全体工作人员都知道了他们小少爷养了只心头宝。 那只白孔雀持靓行凶,十分嚣张,连他们的小少爷都不放在眼里,在家里都是横着走的,脾气好的时候就当看不到陈幺,脾气不好的时候都敢追着他们小少爷啄。 陈幺每次都大发雷霆地放话要炖了它,但过了两天了,那只白孔雀仍然活得好好的。 老王在陈幺身边死死地盯着白孔雀,在他看来,敢啄他家的小少爷,肯定是要被炖掉的,但陈幺喜欢这只鸟喜欢得厉害。 陈幺是很想摸白孔雀,但自从他拔了白孔雀的毛,白孔雀就跟他扛上了,每次他想靠近,孔雀必然会扬起羽冠,一副敢过来就啄死你的表情,他拿着小碗,学着温声细语:“小白,乖啊,给我摸摸,我就给你吃进口的粮。” 白孔雀傲得很,直接用屁股对向陈幺。 陈幺的好脾气维持不了三秒,他摔碗:“我要炖了它!” 老王也就听听,他看了眼腕表:“小少爷,到点了,您的朋友们都到得差不多了。” 他询问陈幺,“您现在过去吗?” 陈幺很不甘心,摸不到周稷的鸟也就算了,他连只孔雀都搞不定吗?他还想继续,但又实在是气得慌:“去。” 他不再看孔雀,准备去换换心情,“泳池那边都安排好了?” 虽然摸不到鸟,但看看男模也不错啊。 老王微笑:“都安排好了。” 确实都安排好了。 严宇是掐着点来的,邀请函上写的三点,他两点四十多到的,实不相瞒,他是怕自己来得早了,陈幺不给他进门。 小少爷做事一向阴晴不定,随心所欲。 严宇多虑了,陈幺压根不管party的事。 从严宇进门起就是由在陈家工作人员接待的,进门就上车,穿过长长的院林,来到了个类似秀场的游泳馆。 游泳馆上方是可控的露天站台,泳池在一楼,泳池旁边的草地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许多的服务人员。 严宇在心里数了下,光是他进来的这一小会,他都碰到一百多个陈家工作人员了,他真的瞠目结舌,他家里保姆司机再加上保安也就三十来号人,陈幺家呢? 陈幺家这么大,怕是日常维护人员都得一千多人吧! 他贼小声:“周稷,我都开始害怕了。” 周稷在挤公交去医院。 他用以后帮严宇替陈幺做作业的条件,让严宇在去陈幺家玩的时候给他开直播,他看着手机画面的豪宅园林、堪称游泳馆的泳池……知道和亲眼看到始终是两回事。 削瘦高挑的少年垂眼,阴翳黯淡却难掩英俊的脸上多了丝微妙,怪不得小少爷把他当条狗呢。 或许他连条狗都论不上? 狗至少还有个窝,他连个窝都没有。 看着小少爷的家,周稷想起了自己的家……那应该都不能称之为他的家,不是他嫌弃那个地方脏乱穷。 是他记得自己一直睡到门前那块换鞋的地毯上,他妈妈的客人进门后经常踹他,还笑:“——这还有个小杂种呢。” 他妈妈也会跟着笑:“确实是个杂种,他爸是个白毛洋鬼子,还骗老娘说他有什么王室血统……要不然我会生下来他?” “不过杂种就是命硬,怎么折腾都折腾不死。” 周稷的母亲年轻的时候长得很漂亮,但很可惜,她是穷人家的女孩,她的美貌让她走了捷径,也彻底的毁了她。 为了明星梦不惜陪.睡,她是够狠,但脑子不够聪明,陪.睡没捞着什么好处,还被人家大导演的太太封杀彻底断了明星梦。 做不了明星就做外围,碰到了个满嘴花花的洋人以为能出国做贵太太而不惜产子。 真蠢。 孩子还没生下来人就跑了……她又什么都没捞着,就留下了个被生育摧残的脸和身材。 这下连高级外围都混不进去了,变成了更底层的三陪。 …… 周稷现在就要去看他那个愚蠢的母亲。 和协医院,周稷是有名的孝顺,小小年纪就靠奖学金供着一个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的不断烧钱的妈。 周稷还给他妈妈请了个护工。 护工把周新蓝照顾挺好的,她一见周稷来了很主动地走了出去。 周新蓝还是有意识的,她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只不过岁月蹉跎,她面颊消瘦发黄如骷髅,已经要枯萎凋零了。 她看到周稷就情绪激动,仇恨夹杂着恐惧、还有数不完的憎恶。 周稷走到周新蓝的病床边:“妈。” 周新蓝活着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她想求周稷让她死,但她的咽喉上开了个洞,插着一根很粗的喉管,再努力发声都是模糊的怪叫。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周稷低头,阴翳惨淡的脸上有丝堪称温柔的笑,“他叫陈幺,他很漂亮。” 他还拿出手机,给周新蓝看陈幺的照片,“好看吗?” 周新蓝看到了陈幺,很漂亮,哪怕她年轻的时候见过很多娱乐圈的人都无法否认的漂亮。 她又开始怪叫:“呼、哧。” 这个疯子知道是什么喜欢? 周稷说他最爱妈妈了——这叫爱吗? “妈。” 周稷俯身,“我找到更感兴趣的东西了。”他声音始终平稳,“就不在你身上烧钱了。” “妈妈,恭喜。” “——你终于可以死了。”,. 第94章 变态富二代(10) 周新蓝呼吸声一促,眼角不知道怎么掉了一滴泪,她拼尽全力地做口型:“疯子。” 她又骂周稷,无穷无尽的怨恨,“——贱种。” 周新蓝还以为周稷不知道她想死。 不。 周稷知道的,他还知道周新蓝在骂他,但他无所谓,他其实没有母亲这个概念,周新蓝从来没教他母亲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垂下睫毛,无动于衷地接受着他听了无数次的谩骂,一直等到周新蓝累了,连意识都要陷入模糊的时候:“妈,我改变主意了。” “……还是改天见吧。” 周新蓝又是一颤,意识再如何挣扎,她的身体都是麻木的纹丝不动,她又感到了痛苦、挣扎的沉沦。 不、不要。 别走啊! 求求了。 让她死吧! 周稷决定让周新蓝活久点,周新蓝骂他贱种虽然不痛不痒的,但他还是不太喜欢。 护工在周稷走后给周新蓝擦洗身体,她拉着周新蓝的手:“妹子,你看看,你虽然生了大病,但你还有个争气的儿子啊。” 她是真的很感慨,“每周都来看你,你儿子是真孝顺。” 周新蓝躺了两年多了,花了大几百万了,不是谁都烧得起这个钱的啊。更何况周稷还是个孩子。 这就更让人心疼了。 周新蓝在昏睡过去前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她的身体都颤了下:周稷!疯子!……畜生、贱种! 周稷不在学校会回到狭窄拥挤的家,这儿以前是有名的红灯区,不过一几年的时候扫黄的力度很大,没人敢到这一片来了。 楼道的灯早坏了,也没人修,门上和墙上都是小广告,这里的房子就没有隔音那一说。 男女放荡的叫声淫.乱。 周稷推门进去,他脚下还是那块他小时候经常躺着的地毯,他确实低贱、他也确实肮脏。 他报警让周新蓝去蹲了监狱才有了被社会救助的机会,他九岁才知道原来小孩还要去上学的,虽然受到了教育,但真的有点晚了……良知道德、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他根本就没有。 周稷看向手机屏幕,严宇还在直播,小少爷终于出场了,他看起来还是不大高兴,也没跟人说话,就把玩着一根白色的孔雀羽。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 严宇发来了信息。 【严宇:被发现了。】 【严宇:是小少爷家的管家……真牛啊,我买的微型摄像头都能一眼看出来。】 【严宇:不说了哥们。】 【严宇:走秀开始了!】 周稷没回严宇,他在看自己被小少爷咬伤的地方,快过去两天了,已经结痂了。 他低头,咬开结痂的伤口,兴许是过去久了,他并没有嗅到那玫瑰香,但他仍然性.奋。 ——喜欢,想要。 他没有良知道德,也不知道什么社会公序,他就知道他喜欢,他就想要。 …… …… 陈幺不知道有个变态对他念念不忘。 他把玩着小白的羽毛,百无聊赖地看着想了很久的男模:“齐哥,我要怎么让小白听话啊?” 可能这就是富贵病,对唾手可得的东西他毫不珍惜,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他抓心挠肝。 系统温声劝解:“放弃吧。” 白孔雀王相当的记仇,这辈子都忘不了陈幺拔它的毛了。 陈幺:“……” 他难过,他悲伤,他简直伤心欲绝,“你信不信我真的哭给你看。”周稷的鸟他 看不到。 自己养的鸟他摸不到。 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他这个爱鸟人士!他只是想爱护一下动物有什么错? 系统也没办法,它觉得陈幺对白孔雀的执念应该出自对周稷养的鸟的执念:“你还是去找正主说一下吧。” 它幽幽道,“找替身是解决不了正事的。” 陈幺拉不下那个脸啊,他把孔雀羽放到眼前,孔雀羽在阳光的照耀下简直恍若自带神光,是毫无瑕疵的雪白:“我这么有钱,我这么富贵……”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我不好意思嘛。” 他这个癖好真的很变态啊。 怎么能有人喜欢看鸟呢! 系统给陈幺出主意:“你不直说,你就暗示下周稷,他要上来赶着给你看那就不是你的错了。” 它十分坚定地站到了陈幺的这边,谴责周稷,“都是他勾引你的。” 陈幺攥了下孔雀羽:“是吗?” 系统又温柔下来:“是的。” 陈幺被说服了,主要是天天做噩梦实在是可怕了,他一闭眼就是秃毛瘟鸡们在喊他主人。 他现在都被吓得不敢睡觉了! 陈幺办的party,但陈幺没下场玩,来玩的人倒是都挺高兴的,尤其是严宇。 他四个多小时发了二十多条朋友圈。 去玩的人都在吹陈幺办的秀有多好玩,周一再开学的时候,陈幺发现同学们看他的目光又热切了好多。 但小少爷是什么人? 小少爷眼高于顶,唯我独尊,压根就不为所动,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别人。 严宇还会压不住兴奋劲:“周稷,你看到了吧,小少爷的家真的好大,我感觉开车在他家兜圈都得兜几个小时。” 周稷在给陈幺补作业:“嗯。” 严宇的注意力又被周稷写的陈幺的狗爬体吸引走了,他真的有点佩服周稷:“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周稷没回答严宇这无聊的问题,他就瞥了严宇一眼,严宇识趣地闭上了嘴。 严宇嘴闭上了,心思可没停下来,他又不傻,周稷这么赶着给陈幺写作业,肯定是喜欢小少爷呗。 但这明摆着不可能啊,小少爷怎么可能看得上周稷。 周稷看着也不蠢,干嘛非要干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就不能学着他聪明一点吗?放弃不可能的事,能捞点好处就捞点好处。 ……看来是个人都有想不开的时候。 严宇真觉得周稷纯属痴心妄想。 陈幺到班里后就在琢磨一件他一晚上都没想通、但又没好意思请教系统的事。 他要怎么暗示周稷啊? 这种事要怎么暗示啊,不直说周稷应该很难知道吧。 谁能知道三番两次警告他、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扇他巴掌、骂他贱的小少爷竟然在偷偷觊觎他的鸟呢。 陈幺连饭都没好好吃。 他今天一定要看一眼周稷的鸟,都快一周了,再看不到他真的要被那些秃毛瘟鸡折磨死了。 今晚绝对、绝对不能再做噩梦了!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陈幺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承受着莫大的心理压力终于决定豁出去了,周稷却一天都没去厕所。 陈幺真的要裂开了,他什么时候过受到这种委屈? 他还只是个孩子啊!孩子只不过是变态了一点,想看看同学养的鸟有什么错! 这一天小少爷的气压都很低,八班的人纷纷安静如鸡,没一个敢往上凑的,就连严宇都没敢。 陈幺都快憋哭了,周稷再不去,他怕是真要扯着周稷的衣领逼他脱裤子了。 好在陈幺没有惨到要亲自去扒周稷裤子的 程度,倒数第二节课,最后一个课间,周稷终于起来了,高挑瘦削的男生穿着别人都不穿的校服,无论是在班里还是在走廊上特别显眼。 陈幺真觉得自己好变态啊,他还觉得很丢脸,但更多的竟然是期待和快乐,他意识到这点后简直是有点绝望:“齐哥,我好变态啊。” 没等系统安慰他,他又道,“可看不到周稷的鸟的话,我的温柔、我的素质,我的一些美好的品质、甚至是我灵魂都会被毁掉的。” 系统都笑了:“看吧。” 陈幺走进厕所就看到了周稷,他其实还想在跟系统皮两句,但他没办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更没办法转移眼睛。 哇呜呜,终于再次见到了梦中情鸟。 好直、好大……它好漂亮。 陈幺根本就不用苦恼要怎么暗示周稷,他多看两眼周稷就知道了。 周稷发现有人在看他,还是目不转睛地看,他其实很厌恶别人这么盯他,然后他发现是他的小少爷在看。 小少爷穿得是很简单的白t和黑裤,他的脸很白,睫毛很蓬,目光专注里夹带着喜爱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小少爷喜欢这个吗? 周稷把动作都放缓了半拍,但还是提上了裤子,果不其然,在他提裤子的瞬间,小少爷才把眼睛转向他。 似乎是不太高兴,小少爷把唇抿得紧紧的,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幺也进去,他特意走到了离周稷最远的一个位置,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眼神有多赤.裸,还以为周稷一点都没发现。 他还在神游:“齐哥,好好看啊……嗯?”小少爷偏头,周稷在看他,周稷的视线还往下移,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羞耻,悄悄地挡了下在放水的地方,“你看什么,你没有吗?” “——滚啊。” 周稷没有滚,他还朝陈幺走了过去。 可能是刚干了亏心事,陈幺理直气壮不起来,至少说不出其他什么恶毒的话,他其实想走开的,但他现在还在放水。 他都僵在原地了:“周稷,你敢过来,我、我……”我呲你这种话实在是说不出来,“你滚开!” 周稷离陈幺很近,几乎要和陈幺贴在一起,但他也没对陈幺做什么,他只是要保证他和陈幺说话不被其他人听到而已:“你喜欢吗?” 他还笑,“很喜欢吗?”,. 第95章 变态富二代(11) 陈幺的脑海一片空白,周稷在说什么?他怎么知道的?就是知道,他怎么敢说出来的? 他是不是想大肆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 小少爷愤怒又羞恼,他推开周稷,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风雨欲来的盛怒:“你在说什么?” 不等周稷回答,他又威胁道,“我劝你仔细想清楚再说。” 周稷只是高兴而已,只是因为小少爷喜欢高兴而已,但小少爷好像不能接受,他注视着小少爷因为恼怒更美丽的面孔:“我没说什么。” 他很高,还很瘦,深灰色的瞳色惨淡,“你要喜欢,我可以……” 又是一巴掌。 陈幺很少打人,也没人敢惹他生气,他三番两次动手的就只有周稷一个人:“周稷!” 周稷偏了下头,苍白的脸上浮现几道红痕,他的瞳孔动了下,唇角轻轻地牵起,是在笑:“别生气,你打我。” 他轻描淡写,“我会性.奋的。” 陈幺:“……” 卧槽、卧槽! 真特么瞳孔地震,“齐哥,齐哥,有变态啊!” 被打的人无所谓,打人的一脸愤怒加难以置信。 僵持了两三秒,像是听到了某种难以忍受的脏东西,陈幺扭开头,气息沸腾:“滚!” 周稷觉得自己再不走,小少爷就要气厥过去了,再说,课间也就十分钟,最多还有两分钟就要上课了。 但他还是没动:“我有感觉了。” 陈幺猛的回头,他朝周稷下身看过去,灰色的裤子几乎没有任何遮挡的效果,反而显得那个部位的阴影越发的浓厚。 就一眼,他就挪开了视线,愤怒稍歇、重新燃起来并且迅速燎原的是另一种情绪——嫉妒。 不举的小少爷从未有过这种人生体验,他无论如何也渴求不到的,在周稷这里就轻而易举,他感觉周稷是在践踏他的尊严,他骂周稷贱,骂完后觉得对周稷的鸟感兴趣的自己更贱:“你恶不恶心。” 周稷不觉得自己恶心,对喜欢的人发.情怎么叫恶心呢。 他很高,至少比陈幺高,他们离得很近,他只有低头才能看到小少爷紧绷的脸和微微抿着的唇:“它要好久才能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具体多久我没计算过……我觉得无聊,一直没有碰过。” “小少爷想碰一下吗?” “应该可以玩好久。” 想碰一下吗? 碰一下……一下吗? 玩好久……玩好久。 周稷的声音一直在陈幺耳边回荡,明明周稷也没有很大声,陈幺却觉得自己有些耳鸣。 想吗? 那肯定是想的,但他怎么可能去碰……周稷这个贱狗还真是胆大包天,他算什么东西! 他这次没动手,他动脚了,他踹到了周稷小腹上,少年虽然漂亮,但也是个男生,十七八的年纪,力道真的不能算轻。 砰! 重物砸到墙面发出一声沉闷的重响,周稷都感到了痛苦,他的黑发有些长,睫毛掩下,遮住了大部分的瞳孔。 陈幺抓起周稷的头发,逼周稷看他:“认清你的身份。” “你算什么东西?” 周稷的视线全部被陈幺侵占了,小少爷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全是轻蔑和嘲讽,就连声音都是。 “还性.奋吗?” 周稷才能缓过来气,他很帅,是传统意义上眉深目阔的帅,他面部线条冷冽,鼻梁上一点不明显的驼峰更添一分五官的立体度,混血的样貌特征很明显。 他睫毛是纯正的鸦色,漆黑幽暗,一对眼珠就像从未见过光和亮、灰蒙蒙的阴沉和惨淡:“咳、咳咳。” 陈幺就看着他咳嗽,他没有怜悯之类的心情,他觉得能把周稷踩在脚底下很爽,他甚至心情都好了起来。 他拍了下周稷的脸:“好学生怎么不说话了?” 上课铃在已经响过了,这会厕所已经没人了。 夕阳爬过窗,在地上扫了层混温柔的橙黄,几道光落到对峙的两人的身上就像披了层柔软的轻纱。 安静、静谧、 似乎连心跳声都清晰可见。 周稷很瘦,扒开他衣服就能看到清晰的肋骨的瘦,但就是瘦,因为偏大骨量,他看起来一点都不文弱,他明明就很穷、过往卑贱的不能言说,看起来还是很贵气。 就是被人踹到墙上,都像是只是暂时落魄的贵族:“对不起。”他垂下睫毛,声音虚弱,“抱歉。” 到极限了。 再刺激小少爷,小少爷怕是真的会阉了他。 陈幺却不打算放过周稷:“说对不起就完了。”他让周稷看他,“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什么吗?” 周稷安静了下。 他知道的,他就是忍不住。 陈幺上次说周稷在冲他发情,他就要骗了周稷,但现在他还没到那么变态的程度,顶多是威胁一下周稷而已。 他就是想让周稷痛哭流涕抱着他大腿求他,但他的视线往下瞥了下:“!” 卧槽,更明显了。 这他妈真是个变态啊!他都感觉自己手抖了,“齐哥,齐哥,怎么办?我要下不来台了。” 他总不能真的骗了主角啊! 系统声音沉稳:“踩他。” 陈幺就是个傻白黄:“踩他还是踩它啊?” 系统:“你我他的他。” 陈幺都踹周稷一脚了,真的不好意思再继续动手了:“我都踹他了,齐哥……踩他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系统:“你是变态你怕什么。” 变态遇到更大的变态也会害怕啊,陈幺还多少有点于心不忍:“周稷也挺惨的,他真的好瘦,他这么高有一百斤吗?” 系统没回答,而是道:“你忘了吗?”它声音温和,“你以后对他磕了两天两夜的头才被允许自杀。” 陈幺:“……” 真的忘了。 他重新审视周稷,周稷不是个需要人怜悯的小绵羊,周稷也绝对不是像他表现出来的怎么人畜无害、柔弱可欺,“齐哥,我未来的生活是不是相当的水深火热啊。” 系统安慰陈幺:“别怕,周稷这么喜欢你,顶多是把你关在小黑屋里,让你这辈子只能见到他一个人。” 陈幺:“……” 他真觉得系统的安慰堪比恐吓。 周稷见陈幺一直看他下面,不动声色地颦了下眉,以前他真的觉得这个部位不重要,跟累赘差不多,现在他觉得这个部分还是很有必要存在的。 他稍微挣扎了下。 陈幺感觉到了,他抬眼,又对上了周稷那张阴翳惨淡的脸,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觉得心梗。 他的手都不自觉松开了,周稷帅是帅,吓人也是真的吓人,没见北府这么多富二代没一个敢动周稷的吗? 周稷真的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能暴起捅死你的病态。 周稷没有暴起捅死陈幺,他爬起来,稍微整理了下凌乱的校服,他的眼睑很深,深灰的瞳孔很贵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要羞辱你。”他声音很冷,“小少爷喜欢……是我的荣幸。” 陈幺必须得抬头才能看到周稷,这样的落差使他十分不满,让他更不满的是周稷还敢再提他绝对不想被周稷发现的事,他愤怒,下意识扬手。 周稷注意到了:“想扇我吗?”他还笑,禁欲冷淡、气质有些病态的人低下头,“可以的。” “小少爷想扇哪里都可以。” 陈幺扬起来的手又硬生生地放下了,他打周稷,周稷真的会爽的,这不等于他给周稷服务吗? 小少爷的脸很漂亮,眉眼有种浓墨重彩勾勒出的张扬和艳丽,他生气的时候会更漂亮,就像是本就无瑕的瓷器被烧制过染了一层彩釉:“周稷。” 周稷的眉眼寡淡,没有一丝人气:“不扇了吗?” 陈幺:“……” 他真要气疯了,他上手就拽周稷的衣领,“你他妈想死是不是?” 周稷迁就着小少爷,没有一丝的忤逆,小少爷骂他,他从来不还口,小少爷要打他,他就自己低头。 他不懂陈幺为什么还要生气,看着小少爷近在咫尺的脸,他很想亲一亲、或者舔一舔,但他这么做的话,小少爷一定会气哭的。 说不定会一边哭一边抽他,嘴里骂着什么贱人、狗东西之类的话:“没有。” 周稷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一直在愤怒、被牵动的喜怒的都是他,两相对比,好像他才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 陈幺更愤怒了:“周稷,你他妈——” 没等陈幺喊完,陈曦出现在了男厕。 最后一节是她的课,班上少了两个人,她肯定是要问一下的,要是其他人不见了她还不一定会出来找,但要是陈幺和周稷不见了,她肯定是要出来找一下的。 因为有陈幺挡着,陈曦并没有看到周稷很明显的下半身,她就看到周稷好像被人扇过的脸,还有她的侄子陈幺拽着人家的衣领,骂着你他妈。 她神色一沉:“陈幺。” 陈幺才不管陈曦有没有过来,他一拳打到了周稷肚子上:“你是不是真想死?行啊。” “我成全你!” 陈曦没想到陈幺敢在她面前打周稷:“陈幺!”她两步走过去,亲自上手去扯陈幺的手臂,见自己侄子跟失智一样,她也愤怒了,“你再敢动手试试!” 陈曦对陈幺还是有威慑力的,陈幺僵硬地放下攥着的手:“小姑。”他现在很拧巴,连声音都是,“这是男厕!” 陈曦到这个时候还很有风度:“你们俩怎么回事?” 陈幺不想让陈曦看到周稷很明显的下半身,就是被陈曦拉着,他仍然没有松开拽着周稷的手:“打架啊。” 陈曦见周稷没什么反应,又把目光挪向陈幺:“上课了你知不知道?这节还是我的课你知不知道?” 陈幺其实不用这么紧张,周稷的下半身已经消下去了,他只会对小少爷一个人亢奋。 其他人、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激不起他一丝一毫的兴趣。 陈幺没回答,他死死地抿着唇,他怕自己一张口就跟陈曦抬杠。 周稷其实还想跟陈幺亲近会儿,小少爷平时可是连一个眼神都不会分给他,这机会对他来说真的弥足珍贵,但班主任过来了,小少爷再这么犟,怕是等会儿又要被抽掌心。 他轻轻地碰了下陈幺扯着他衣领的手,果不其然,刚才还打死不松手的陈幺立马甩开了他,还又顺手抽了他一巴掌。 陈幺翻脸跟翻书似的:“你也敢碰我?!” 周稷还没说话,陈曦忍耐到极限了:“陈幺。” 陈幺当着她面还这么无法无天,她都不敢想陈幺私下里会干出点什么,她声音冰寒,又失望透网,. 第96章 变态富二代(12) 陈幺当然知道,他就是不太懂陈曦的失望从哪来的,他也不太懂为什么陈曦觉得他做错了。 他不就是打了周稷吗? 他这么有钱,打了也就打了,难道还要他赔礼认错吗? 陈曦就是这么想的,让陈幺给周稷赔礼认错,她扫了眼男厕,没发现有其他人:“陈幺,周稷,你们都先出去,去办公室等我。” 周稷虽然没应声,但还是走了出去。 陈幺很不想去办公室,他对陈曦的办公室都有阴影了,陈曦抽他是真抽啊,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 但他又不能不去,对这个小姑,他心里还是有敬畏的。 周稷走在最前面,陈幺走得稍微慢了点,陈曦盯着两个差不多的男生,看了两眼陈幺,又把目光挪到周稷身上。 陈幺是她侄子,她怎么罚都是自家事,关键是周稷,两个男生打架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就是同学矛盾,往大了算就是富二代仗势欺人校园霸凌,她其实也没有偏袒陈幺,每次陈幺犯错她都会惩罚陈幺。 关键是周稷。 陈曦看不出周稷在想什么,她有私下找周稷谈过,说要陈幺再找他,他是可以来找自己帮忙的。 周稷没来找过她。 事实上,周稷的眼里可能就没有她。 陈曦有点头疼,她觉得周稷有点危险,但她的侄子好像不这么觉得,三番两次地去招惹人家。 到了办公室,陈曦把门关上:“你们为什么打架。” 周稷的声音一向很冷,就像他的这个人一样:“私下摩擦。”他的校服穿得久了,洗得发白,但套在他身上还是很好看,“陈老师,是我先挑起的矛盾,我向陈同学道歉。” 这一看就不是。 陈曦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她又看向陈幺:“陈幺,周稷道歉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陈幺没什么要反驳的,他觉得这就是周稷的错,他冷着脸:“他活该!” 竟然敢知道他喜欢他的鸟!知道也就算了还敢说出来?最最最胆大包天的是,他还想自己碰? 真是狗胆包天。 陈曦倒没有被陈幺激怒,她只是提醒了下陈幺:“这是你跟老师说话的态度吗?” 陈幺拧眉,没在说话。 两人都不配合,陈曦也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了,她就直接走了学校的流程:“逃课斗殴,你们知道是什么处罚的吧?” 陈幺哪里会知道,陈曦没来之前,也没老师敢罚他啊,他看向陈曦,陈曦没看陈幺,她自顾自道:“按照校规你们都该休学一周的。” 休学?那可太好了,还没等陈幺高兴起来,又听陈曦道,“但念在你们都是初犯,我就从轻处置了,就罚你们一人八千字的检讨吧。” 陈曦看着突然转向她的陈幺:“现在就写,晚自习结束前交给我。”她这话主要就是对着陈幺说的,“我还要上课,桌子上有纸和笔,写不完不许离开。” 陈曦走之前还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了。 北府是贵族学校,主要是陈曦也有来头,她跟年级主任享受的一个待遇,一个人一间办公室。 现在办公室就他们俩在。 陈幺在陈曦走后就变了一张脸:“周稷。” 周稷很上道:“我替你写。” 陈幺又想骂周稷是个什么东西敢替他写检讨,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下去了,他小姑可不跟他开玩笑,写不完他还真走不了。 可别说八千字的检讨了,就是让他写三千字,他坐到明天早上他都不一定能憋出来。 就在陈幺天人交战的时候,周稷路过陈幺去拿纸笔。 陈幺是真的很想骂周稷,但他自觉有把柄被周稷抓住了,不能太过分,万一周稷把他喜欢看鸟的癖好泄露出去,他还活不活了? 他的脸色变来变去,羞恼和愤怒同时上头:“周稷!” 周稷在写检讨,他先写的自己那份,自己那份不用涂改,随便写写就好了,他听到小少爷叫他也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嗯。” 陈幺看到周稷在写检讨了,只能说周稷不愧是年级第一,下笔都不带顿的,他虽然是个学渣,但也能看出周稷的字很漂亮。 不只是字,周稷也挺帅的,北府有个名誉栏,周稷的照片永远贴在第一位,少年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校服,深灰的瞳孔贵气又冷漠,他虽然总骂周稷贱,但也清楚,周稷并不是真的低贱。 他就拿不了年级第一,也得不了那么多奖:“你最好忘掉之前的事。” 周稷的手速很快,八千字的检讨书又不需要思考,但他放慢了笔速:“忘掉什么?” 写那么快做什么,写得慢点才能跟小少爷多待一会儿。 陈幺才不顺着周稷的话往下说,他看着周稷,带着浓烈的警告意味:“你别给我装傻。” 周稷的睫毛很长,他的脸没什么表情,总是显得很禁欲:“你是说你喜欢我的……” 陈幺倏然跳起,隔着桌子俯身去捂周稷的嘴,小少爷雪白脸上满是羞恼和警告:“周稷!” 他睫毛很蓬,看起来有点乖,但他实在被宠坏了,骄傲又跋扈,“你他妈敢说出来老子弄死你。” 周稷的唇边堵上来某个柔软的东西,那是小少爷的掌心,他的笔尖因为小少爷猛地冲撞在纸上划下了一道很长的墨痕。 他又嗅到了玫瑰香,小少爷离他很近,面对面,鼻尖都差点贴一起,他的唇微微弯起,像是漆黑的夜里飞舞起了萤火虫,那对深灰色的眼珠也不再那么黯淡,他喊陈幺,几乎没有声音:“小少爷。” 陈幺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他眯起眼睛:“周稷,你最好把这件事忘掉。” 他知道周稷在叫他小少爷,但这没什么特别的,很多人都叫他小少爷,正如很多人都喜欢他一样。 周稷在里面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周稷没作答,他的睫毛微微垂下,去看那张被毁了写了一大半的纸,对他来说,这张纸已经废了。 对小少爷来说,他一直没有什么用:“小少爷。” 周稷这次出声了,陈幺还是当没听见,他能把周稷当个屁放掉,周稷敢不理他,他就让周稷知道花儿为什么红:“周稷——” 小少爷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又顺手甩了周稷一巴掌,“你敢舔我?你真的是条狗吗?” 陈幺这次下狠手打了,周稷的脸都有点红,但他不在乎,他还在笑:“小少爷。” “手疼吗?” 陈幺都被惊到了,他什么人没见过……他还真没见过这么贱的,他暗自甩了下有些发麻的手,又气恼的抿起了唇,被周稷舔了一下的掌心湿漉漉的,又有点黏,十分的不舒服:“周稷。” 他知道周稷喜欢他,但舔他的掌心,他扭头,真要气疯了,“你变态吗!” 周稷不笑了,他其实跟贱这个字沾不上边,他长得很帅,阴翳的、惨淡的,有点病态的禁欲,他主动道歉:“对不起。” 他还颦眉,声音都低了下去,“我没忍住。” 什么叫没忍住? 陈幺又看向周稷:“你真想死啊?” 小少爷不太会骂人,换来换去都是你他妈。小少爷也不太会威胁人,换来换去都是你想死啊。 这真是周稷接触过……小少爷的脸红了,是生气了还是说纯情到被舔一下掌心都会害羞? 他其实不想笑的,这样会更得罪小少爷,但他还是笑了:“舒服吗?” 陈幺没带纸,他还在恼怒要怎么擦掉周稷带来的那种湿漉漉的又有点麻的感觉:“舒服?舒服什么?” 周稷从记事起就看到他妈妈和不同的男人滚,有时候还会和好几个男人一起滚,他们从来不避着他,甚至还会故意逼他看。 他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他看向陈幺,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应该还没碰到过这脏事,对性一点都不敏感:“你的掌心舒服吗?” 什么舒不舒服?他就觉得有点奇怪,陈幺拧眉:“你有病吗?”他说着,又要生气了,“你敢舔我?脏不脏。” 他越说越气,想对周稷动手,又怕他爽,想骂周稷,憋半天没想出什么太恶毒的词,“你真恶心!” 周稷换了张纸,继续写检讨:“小少爷喜欢……” 陈幺拍桌子:“周稷!”他再次警告道,“你要敢说出来,我一定会弄死你的!” 周稷顿了下,他把笔放下:“这又没什么。”他看着陈幺那张漂亮的脸,“你喜欢我真的很高兴。” 陈幺才不管周稷在鬼扯什么:“你才会喜欢……那种东西!”他真的很生气,“我才不要喜欢你这么贱的人的东西!” 他还委屈,“我就是看了两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敢知道的……周稷,我告诉你,你要敢说出去,我一定让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能是真的难过委屈,小少爷说话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声音都要带哭腔了,他真的被折磨坏了。 他连着一个一星期没睡好觉,睁眼闭眼都是鸟,他也不想偷窥周稷的鸟,但他实在忍不住……他就看了两眼,为什么要被当场抓包啊。 周稷往前凑了点:“我不会说出去的。” 他很有耐心,掌心轻轻碰了下小少爷雪白的脸,“我不但不说出去,还给你看,给你玩好不好?”,. 第97章 变态富二代(13) 陈幺还没注意到周稷碰他,等他注意到的时候,他的脸已经被周稷轻轻地捧起来了。 很难形容,反正就是被宠溺、被珍惜的感觉,小少爷的脸颊雪白,睫毛很蓬,他咬唇,好像是意外,又好像羞耻,他绝对不能承认他喜欢他这样,于是他又给了周稷一巴掌:“谁允许你碰我的!” 周稷的脸有点红,他被打了也还是很平静,他还道歉:“对不起。” 陈幺用胳膊蹭被周稷碰过的地方:“你别做梦了!”他就是喜欢又怎么样,“我绝对不会碰、碰你那个地方的。” 他还抿唇,非常嘲讽,“周稷,做人有点自知之明行不行。” 周稷心想,他怎么不能算有自知之明呢,他要是没有自知之明,小少爷现在就应该坐在他腿上,被他扒光了操的在哭。 他的视线虚虚地掠过小少爷不知道是气愤还是羞耻的脸,又若无其事地拿起了笔继续写:“抱歉。” 一人八千,两人一万六,写到半夜也写不完也很合理吧。 陈幺待了会,有点无聊的四处乱瞥,他不想写检讨,也不想看到周稷,但出去的话是肯定不行的,他小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他把办公室的绿植有几片叶子都数了一遍,一看时间就过了十分钟:“……” 真的没意思。 果然,现代人离开手机就是不能活,就是上个厕所也最好把手机带上。 周稷发现小少爷频频的扫向他,又在他看过去之前迅速地挪走。 这是无聊了? 虽然知道陈幺无聊他还是没出声,甚至装作没看见,他想等小少爷主动搭理他。 陈幺趴桌子的另一边玩手指,又陷入了天人交战,他觉得自己这么金贵,怎么能找周稷闲聊。 可他又真的没意思,办公室就他们两个大活人,他不去找周稷就只能自己胡思乱想,他现在脑子一空就容易想到周稷的鸟,刚刚看了眼……小少爷手臂圈住脸,连呼吸的地方都不肯露出来。 周稷养的鸟真的好漂亮,他睁着眼,目光却开始放空,好想再看看,要是能摸摸就更好了。 可是,他的脸又开始变红,不是羞的,是气的,简直是咬牙切齿,他怎么能做那么低贱的事! 办公室很安静,就只有笔落在纸面上的沙沙声,周稷有着很好的坐姿,夕阳闯过透明的玻璃窗,余晖洒满了他的侧脸。 少年脊背挺直,微垂的眼睑较深,一脸的禁欲和冷漠,看上去高不可攀。 陈幺咬嘴唇,有些烦躁的收回目光,周稷真的不丑,看多了竟然还觉得有点好看,但他还是忍受不了自己对周稷有念想 他的目光又落到桌子下面,视线在鞋间掠过,他不举,始终就没有过正常男人的体验。 可周稷,他又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一幕——妈的……陈幺痛苦地扯了下自己的头发,他在干什么!他怎么又在想那种东西! 他实在接受不了,又真的忍不住,更令他恐惧的是,他竟然有点燥。 操啊。 陈幺暴躁地踹了下桌子腿,桌面猛地一晃,周稷这次反应过来了,他及时移开笔尖,没再毁了他写的那一页检讨。 他微微抬头,目光落在陈幺头上,小少爷趴着,那头偏亚麻色头发卷卷炸着,就露出一段白皙的后颈,白色t恤看上去质感很好,有点像融化的奶油,很柔软的模样,但套在小少爷身上就很惹人注目。 陈幺注意到周稷在看他了,但他没抬头:“看什么,快写啊。”他跟突然想起来似的,抬起下巴露出一张漂亮的脸看向周稷,“你先写的谁的?” 周稷要是先写完他的,他岂不是可以早点出去了? 周稷放下笔,整理了下刚刚有些移位的书:“我的。”不等小少爷发脾气,他又道,“你觉得陈老师会相信你比我先写完检讨吗?” 说得也是哦,他怎么可能比周稷先写完检讨,看来他要在这里待许久了。 陈幺丧气地垂下脑袋,有气无力的抱怨了声:“我就问问。”他嘟囔,“你话怎么这么多,快写!” 周稷没有立马写,像是一场大雾袭来卷起了许多霾、他瞳孔的色泽相当惨淡:“脚踢疼了吗?” 是有点疼,但关你什么事? 陈幺都懒得搭理周稷,但他实在有点无聊:“疼啊。”他用脚尖去勾周稷的小腿,“你给我舔舔好不好?” 他发誓,他就是逗周稷的玩的,但他的脚踝被周稷轻轻捏住却又怎么都抽不来的时候,他开始慌了,他倏然抬头,“周稷!” 妈的,他不是真想舔吧? 周稷没看陈幺,他的垂毛很齐整地垂了下去:“我就看看。”像是遗憾,又像是安慰,“别动,我不舔。” 陈幺的手撑着桌子,几次使劲周稷那边都纹丝不动后他才发觉周稷的力气真的很大,鞋带被解开,鞋子被褪了下来,就连白袜都要被人脱掉了:“周稷,你妈、你妈的!” 周稷捧着小少爷的脚,指尖轻轻地捏了下小少爷的脚踝,声音都轻飘飘的:“别闹。” 明明周稷也没说什么,陈幺就是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羞耻,他的脸骤然一红:“你疯啦!” 小少爷咬牙切齿,“放开我。”脚心倏然一凉,袜子都被脱掉了,凉风吹拂,带了几丝奇异的瘙痒,他有种这么大还被检查有没有尿裤子的羞耻,还有一种被强制的愤怒,“周稷!” 小少爷长这么大,一直是被捧着的,他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连脚都是金贵的,脚心柔嫩,微微蜷着脚趾很白、又带着健康的粉。 因为强烈的羞耻感而蜷起来的脚趾被人强硬地打开检查,陌生的触感刺激小少爷连腰都弯了下去。 陈幺含恨出声:“我杀了你啊。” 周稷没听,应该是撞到了,小少爷的脚有点红,他揉了两下:“还疼吗?” 陈幺说不出来话,他的脚很敏感,被人捏着就跟在调戏他一样,其实不只是脚,他全身上下都很敏感。 小少爷从来不允许别人碰他,他瘫倒桌子上,睫毛都湿了,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生气:“老子呜、老子弄死你啊。” 周稷听到了哭腔,他去看小少爷,小少爷没看他,小少爷枕着自己的胳膊,挡不住的脸和后脖颈都弥起了大片的红,他又在小少爷脚心按了下,果不其然地感觉到了小少爷的轻颤。 他笑了下:“这么敏感吗?” 陈幺咬自己的衣服:“你……呜。” 周稷的手很大,手指细瘦,能把小少爷的脚包起来大半,他只要稍微动了下,小少爷就会跟着颤,藏在发下的耳尖通红,连声音都软了起来,骂人都跟一样。 就在这一刻,就在这一秒,他很想亲一下、舔一下,或者操一下他的小少爷,他不贪,一下就好,但他要敢这么做,小少爷就是不阉了他,也绝对会把他的腿打断。他的目光又停留了会,亲自给的小少爷套上袜子,穿上鞋:“下次不要踢桌子了,小少爷可以踢我。” 陈幺真的想踢死周稷,但他现在全身发软,连说话的力气都是硬挤出来的:“我弄死你啊。” 他是真的敏感,他在家都绝对不允许别人碰他,连老王都不行。 他讨厌周稷,但又觉得很舒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天生这样,比羞耻更难忍的渴望沿着他的脊椎攀爬,要侵占他的大脑,攻占他的意志。他愈发的难以接受了,小少爷实在接受不了被这么贱的人碰都会爽的事实,真的哭了出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被周稷碰一下真的好舒服。 周稷没想到陈幺会哭,他从来没见过陈幺哭,那张漂亮艳丽浓墨重彩的脸须臾间滚出了泪,没有大哭,也没有很悲伤,就是很委屈,像只摔疼了的小猫,想要人抱,又想伸出爪子去挠人。 他心里明白凑过去就要挨打,但又有种甘之如饴的甘心情愿:“哭什么?” 陈幺没打周稷,不是不想打,是没劲,没劲打了又怎么样,给人挠痒痒吗? 他扭过头:“关你什么事。”他掉的眼泪不多,就几颗,“滚啊,别看!” 这么大怎么还能哭呢,还是在周稷面前哭,真是丢人丢到难堪的程度。 周稷都不用推开椅子,他伸手就能碰到小少爷,他探手,又在碰到小少爷之前收了回去,要是用刚刚摸过小少爷的脚去碰小少爷其他地方,小少爷能记恨他一辈子:“只是碰了下,又没有亲或者舔。” 陈幺都忘了自己还在哭了,他惊愕的去看周稷:“你还想……”他脸色变换,觉得周稷贱的同时又觉得理所应当,小少爷没再骂周稷,只是跋扈道,“你别做梦了。” 他这么漂亮,他还这么有钱,追他的人还这么多,“我能看你一眼你就该满足了。” 还真是只骄傲的小孔雀。 周稷笑了下,顺着小少爷的话说:“嗯。”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周稷这么贱,连他的脚都想亲,他觉得自己只是想看看……最多是摸一摸,也就高尚得多了。 陈幺托下巴,思绪又有点放空,这么一想,其实也不是不能、不能看一看或者摸一摸的吧。 都是周稷赶着送上来的,他就是勉为其难而已。 他小姑不是说要他善良一点吗?他就是善良一点满足一下周稷而已。 没错,都是周稷想的,他顶多、撑死,有一点点点点点点点点点私心而已! 虽然是这么想着,陈幺还是有点拉不下脸,他看向周稷,再提一次,不、是再提三次! 他再给周稷几巴掌,骂一下周稷不要脸,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下好了。,. 第98章 变态富二代(14) 周稷是不嫌弃陈幺的,但他觉得小少爷会嫌弃,他在办公室看了圈,绿萝旁边有台饮水机。 他推开椅子起来,过于高大的身材挡住了绝大部分光线,陈幺就感觉面前倏然一暗,他抬头,不自觉地去摸了下脸。 周稷的影子砸到了他脸上,让他的心脏都跟着跳了下,好紧张……周稷是知道他的想法了吗? 周稷不知道。 他只是要去洗手而已。 陈幺都在想周稷会怎么求他了,他还在想到底要不要打周稷,他打周稷,周稷可是会爽的,但他不打周稷,就总感觉有点吃亏。 ……好像不管怎么样,都是他吃亏。 周稷没看到小少爷阴影不定的脸色,他很高,得有一米八五,在学校里都是拔尖的,他虽然瘦,但肩有足够的宽,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虚弱。 事实上,他的脸其实很有威慑力。 眼皮一垂,不管笑不笑,都十分的惨淡,像个游走在钢丝绳上、时刻有可能会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的疯子。 周稷没找到一次性杯子,就直接饮水机旁洗了下手,水滴迸溅,有些飞到了他的裤子上,染出一块块深灰的印记。 他发育得很好,远胜其他同龄人。 陈幺在周稷站起来的时候就悬着一颗心,还以为周稷是要求他、或者哄他,他一边觉得周稷真的很贱,一边又在暗自期待。 他阴晴不定的脸在看到周稷径直路过他,又径直坐回位置上时彻底阴了下来,他可以不理周稷,但周稷但凡对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在意,他就要生气。 就像是故意要干坏事吸引大人注意的小朋友,陈幺又踢了下桌子。 周稷的笔尖晃了下,他稍稍抬起头,但没说话。 陈幺要烦死了,但他不承认他这是故意找事:“你要多久才能写完?”他又瞥了眼办公室挂着的表,“都要放学了。” 是要放学了,放学铃声在陈幺话音落下的瞬间就响了起来,陈曦也恰好推门:“陈幺,我会跟王伯说你被留堂了。” 她没往里面走,就站到了门口,“你检讨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自己打车回去。” 陈幺手边什么都没有,见陈曦过来下意识有点慌,因为心虚,他就没反驳什么,他低头,难得乖巧:“知道了。” 陈曦又看向周稷:“你也是。” 周稷停下笔,那对深灰色的眼珠总是很漠然:“好。” 陈曦一开始挺喜欢周稷的,但两次接触下来就有点喜欢不起来了,她摸不清周稷在想什么,但她也没太放在心上:“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 说实话,阶级的鸿沟是难以跨越的,虽然说人人平等,但陈家和周稷就是两个极端,她觉得周稷这样聪明的孩子,应该不会把场面闹得太难看,“……你们应该都记住了吧。” 陈幺心里还有气,就没出声,他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 周稷知道这话是对着他说的,他对上陈曦的探究的视线:“嗯。”他答道,“记住了。” 陈曦毕竟是陈幺的小姑,她就是对陈幺失望,也还是会偏向陈幺,那一切所谓的公正也不过是周稷没动过陈幺。 周稷要是真跟陈幺闹起来,转学的绝对是周稷,陈家人其实有一点还是很像的——傲慢。 上层人士怎么藏也藏不住的傲慢。 陈幺其实也听出来了:“齐哥,你说周稷现在是什么感觉?” 系统:“普通人大概会愤怒。” 陈幺觉得系统的话还没说话:“那变态呢?” 系统:“变态没什么感觉。” 尤其是周稷这个变态,在他眼里,陈曦可能都算不上是个活物,在周稷看来,路边的石头和路边活生生的人是没有区别的。 他只能看得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陈幺看了眼周稷,他发现周稷虽然在看陈曦,但眼里就是没有陈曦:“我怎么感觉他比我还目中无人啊。” “不用感觉。” 系统盖章定论,“他就是目中无人。” 陈幺这才有点慌:“我要是欺负他,我会不会死得很惨。” 系统安慰陈幺:“他喜欢你,不会的。” 陈幺一想也是,毕竟周稷对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这么一想,他又接着生气起来了:“他在干什么?他不知道我喜欢他的鸟吗?” 周稷竟然没有再求他碰一碰! 陈幺越想越生气,但又拉不下脸去说,就自己趴着生闷气。 陈曦走后,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安静了许多,周稷只是想跟小少爷多相处一会,并不是想让小少爷不开心,他手下的动作虽然没有停,眼睛却看向了陈幺:“饿了吗?” 陈幺不是很饿,也不是很想回答周稷的问题,他用后脑勺对着周稷,连哼都不肯哼一声。 这会已经六点了多了,周稷估计了下,他至少也要写到十点多,等到十点多小少爷应该就饿坏了,他放下笔:“陈同学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虽然陈曦说了不让他们出去,但他出去一趟应该也没什么。 说喜欢他的时候喊他小少爷,现在忙着写检讨就喊他陈同学,男人果然都是这样。 陈幺的心情越发糟糕了:“关你屁事。” 周稷这才发觉小少爷情绪有点不对:“生气了?” 陈幺哼了声:“没有。” 周稷的脾气很好,他离开座位,走到陈幺旁边,轻轻地蹲下:“不是饿了吗?” 陈幺要把脑袋扭到另一边,但一想,凭什么是他动,于是他踢了下周稷:“我不想看见你,你转过去,我不要看到你这张脸。” 周稷没有转,他觉得生气的小少爷也很可爱,很想亲一亲、或者摸一摸小少爷的脸:“不是饿了吗?” 他自言自语,“那就是无聊了。” 周稷不搭理他,他不高兴,周稷太烦,他也不高兴,陈幺又要翻脸了:“别离我这么近。” “谁准的?” “小少爷。” 周稷的唇角拉开一丝弧度,他可能没怎么笑过,就是笑起来都显得冰冷又病态,“要你无聊的话可以玩我的。” 平静的嗓音夹杂着亢奋,“怎么玩都可以。” 陈幺还在看周稷,瞳孔无可避免地颤了下,虽然他还是很单纯的、或者说纯情,但他还是品出来了周稷言语中强烈的性暗示。 他的脸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有点羞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你疯啦。”他压低声音,“这是办公室,有监控的,周稷,你不要脸吗?” 周稷还在笑:“有死角的。”他说话慢条斯理的,“小少爷,你刚刚用脚去勾我的时候监控就看不到。” “——我可以钻到桌子下面给小少爷玩。” 陈幺真觉得周稷是变态了,他倏然起立,往回退了两步后又觉得自己弱了气势,但自己再回去就真的显得跟傻逼一样,他站在原地,感觉不管怎么样都好丢人:“周稷!” 他有点受不了,“你贱不贱啊。” 周稷只是想哄他小少爷开心而已:“你不想玩吗?” 想玩肯定是玩的,周稷再问两次,陈幺应该就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但在办公室……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他吸气:“你他妈给我起来!” 周稷不太情愿,他已经蹲下来,往下挪挪就能进办公桌下面,他可以跪着给小少爷舔:“小少爷,监控死角是看不到的,就是有人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也是拍不到的,保安就是怀疑我们,在他赶过来之前我也可以爬起来。” 他还保证,“不会被抓到的。” 陈幺:“……” 卧槽,你都想这么仔细了?你是真想啊?他要受不了,“周稷,起来。” 周稷抿唇,缓缓地站了起来,小少爷不愿意玩他就算了,他很高,面部线条冷冽,深灰色的眼眸相当的贵气,活脱脱的高岭之花:“那你饿了吗?”他的声音都很禁欲,“我去给你买饭。” 陈幺觉得自己太阳穴在跳,他从牙缝挤出来两个字:“不饿。”他甚至不愿意再看周稷一眼,“你、快、点、去、给、我、写。” 妈的,死变态。 周稷只好又坐了回去。 高晚自习也就上到八点半,到九点左右,学校都几乎没人了,也不是没人,是除了保安外没什么人了。 楼道还通明着,但静悄悄的。 周稷也没有故意拖时间,但还是得有两个小时才能写完,他再次问陈幺:“你饿吗?” 学校的食堂九点半就要关了。 陈幺这会儿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可能是因为跟周稷在一起,他闭眼后没有再看到那些瘟鸡:“不饿。” 他觉得周稷好烦啊,“我好困……你不要再问我了。” 周稷安静了下,确实没有再问了。 陈幺睡着了,趴着睡的,但因为没有做噩梦,他竟然还睡得还很舒服的。 果然,只有雪凤凰能镇住那些瘟鸡。 他又做梦了,梦里的雪凤凰很亲他,让他看,还让他摸。 周稷写完已经十一点多了,天都黑透了,他看了下办公室仍然猩红的监控,淡淡的撇开了眼,他把两份检讨并排放好,弯腰去抱他的小少爷:“回去睡?” 陈幺被人照顾习惯了,他虽然不喜欢被人碰,但还是配合地窝在了周稷怀里,皂角味很好闻,至少是很得陈幺的青睐。 很久没睡这么舒服了,他贴着周稷的下巴蹭了两下。 很显然,这时候的小少爷不太清醒,否则他肯定会给周稷两巴掌。 周稷被陈幺蹭得有些心痒,他低头:“小少爷?” 陈幺也确实不太清醒,平常嚣张跋扈六亲不认的人乖得像只小猫,很亲人,他恍惚间看到了周稷,还以为是在做梦:“你养的雪凤凰好漂亮哦。” 小少爷像是要告诉周稷什么秘密似的往前凑了点,贴着周稷说:“我好喜欢。”他还皱鼻子,有点苦恼,“想看,想摸——我还想舔。” “这是不是有病啊?”,. 第99章 变态富二代(15) 周稷正低着头,眼皮下面就是他的小少爷,小少爷和他贴得很近,还在对他说我是不是有病的话。 理智在朝他预警,他还是没能克制得住,警报声骤响,那双深灰的眼眸兀然泛起大雾:“陈同学。” 陈幺睡得晕乎乎的,但并没有完全睡死过去,在他说了那些话,发现这还是办公室的时候,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难道不是梦? 小少爷雪白的脸迅速染上了潮红:“周稷,你听到了什么?”他翻身,挣扎,勾着周稷的脖子就要去掐,“我告诉你。” 声音刚攀到高峰就戛然而止,被掐的不像是周稷,像是他,唇瓣被人轻轻地舔咬。 就纠缠了两三秒,舌锋破开唇齿的阻拦。 ——长驱直入。 周稷的睫毛很长,眼皮有些窄,他的鼻梁有点不太明显驼峰,混血的特征彰着,深灰色的瞳孔阴翳惨淡,这是张英俊又病态的脸。 陈幺看过无数遍,没一次看得这么清,他甚至看到了周稷眉骨两指处有道极浅的疤,舌尖不只是发麻,还有些疼痛。 但他竟然不是很敢让周稷滚,他的睫毛晃了两下,心里着实有些害怕,好凶、真的好凶。 会被剥皮拆骨地吃掉吗? 走廊上就只有灯光,安静的瘆人,嚣张跋扈的小少爷也在冰冷的夜色中感到了危险。 他没有在挣扎,也没有再说什么贱人、狗东西之类的话,他乖得像只小猫,就是被亲疼了也就是呜呜了两声。 周稷还贴着陈幺的唇,他的唇瓣相当的贪婪,在小少爷唇间游移了几下又摩挲着小少爷雪白潮红的脸:“舒服吗?” 陈幺没吭声。 他有点喘不过来气,还有点毛孔都要炸开的抗拒,他觉得自己再问、或者再打周稷,自己肯定落不到什么好下场。 小少爷忍了再忍:“我要回家。” 周稷很想满足一下小少爷,让他现在就看一看、摸一摸或者是舔一舔,但小少爷不知道为什么对此只字不提,甚至是堪称温顺地接受了他的吻,他有点遗憾,但又很喜欢陈幺这时候不作也不闹:“我给你打车?” 陈幺很想擦一下擦嘴唇,然后再狠狠地扇周稷几巴掌,这贱狗竟然敢亲他! 他真要气疯了,但又实在不太敢,他朝下望去,夜里漆黑一片,灯光都显得沉寂而冰冷,深夜的校园和白天简直是两个极端:“我自己打车,周稷,你放下我。” 周稷没放:“揉一揉脚都要瘫了。”他其实没有嘲讽的意味,不过那张脸上的神情实在称不上温和,禁欲、清冷,不带一丝一毫的人气,“你能自己走吗?” 陈幺缩在周稷怀里,气得都有哆嗦了,周稷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嘲讽,周稷是不是觉得他也很贱。 明明对他又打又骂,被亲的时候却连还手都不敢,他咬嘴唇,反复咬嘴唇警告自己要等着跟周稷秋后算账,但还是没忍住:“你这么低贱的人,你怎么敢碰我的,放开老子啊。” “你还敢亲我。” “我真得恶心的要吐了。” 周稷顿了下,熟练的拐向了厕所,小少爷还在骂,还试图对他动手动脚。 “我要叫人打死你啊,我让你滚出北府你信不信,我要让你全家都……周稷!” 熟悉的厕所隔间,灯还开着,照的地板都一片明净,陈幺却开始慌了,他去拽周稷的衣领,小少爷张牙舞爪,色厉内荏,“周稷,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我是陈家……” 周稷把小少爷放到马桶盖上,小少爷必须得仰视周稷才能看到周稷那张冷淡的脸,年轻男生还是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拉链都拉到喉结下面,宽大的蓝色外套罩着他的肩腰,营造出阴郁黯淡的病态冷感。 小少爷不由得把嘴闭上了,被亲的发红的唇瓣上下碰了两下,却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周稷这是想对他动手吗? 他还又想起了周稷看的那本生物小结,果然,他就是个变态加疯子! 周稷没有对小少爷怎么样,他蹲下,和他的小少爷平视:“别生气。”他颦眉解释,“你对我说……”他聪明的略过了那些可能让小少爷炸毛的话,“我没忍住。” 陈幺当然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他的脸色开始变换,扬手就想扇周稷,但又生生忍住了:“你最好忘了。” 周稷笑了下,轻描淡写道:“怎么可能。” “……” 陈幺气息一沉,又开始恼怒,他觉得周稷就是在耍他,他拎起周稷的衣领,少年漂亮嚣张的脸上燃烧着盛怒的焰火,“你真想在这个学校混不下去吗?” 他是真的觉得周稷很贱,他还觉得和周稷接吻都能享受得起来的也很贱……骄傲如他怎么能接受这个事实,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知道,“周稷,你是不是还有个躺在icu里的妈?” 周稷闻声掀起了眼皮,他眼皮上确实有道疤,周新蓝拿衣架抽的,差点把他抽瞎:“你想做什么?” 陈幺知道周稷根本不在乎他妈妈的死活,周稷的乐趣是看着她半死不活,但陈四幺不知道,陈四幺还以为周稷是个孝顺孩子,毕竟每当他拿周新蓝威胁周稷,周稷情绪再怎么起伏都会妥协:“忘了那些事。” 他眯眼,离周稷近了点,“我也再跟你说最后一次,我就是看上你点什么东西,也不会跟你发生什么。” 周稷一顿,但还是默不作声。 “周稷,现实点行吗?” 小少爷感觉到周稷的卑微后又倨傲了起来,他这样的人,在知道疼之前、在真的感到害怕之前,会一直的目中无人,“你贱的跟条狗一样,我怎么会看上你。” 周稷抿唇,倒不是因为羞辱,是有点不满,什么叫不会跟他发生点什么:“小少爷不打算玩我吗?” 他目光往下了点,“小少爷不用觉得我会要挟你什么,你要不放心,我可以跪下给你舔——你可以拍照。” “你可以随便玩的,我不会对外说什么。” 狭窄的厕所隔间挤着两个人,这里没什么异味,就有点洗涤剂的刺激性气味,陈幺听到了周稷在说什么,每个字他都能听得清,但连起来后他就不太懂了。 什么叫他可以拍照? 是那个的时候拍吗?周稷真的不介意吗,这照片散播出去周稷还活不活了?他甚至觉得有点晕:“你在扯什么。” “小少爷。” 周稷又笑,他的脸很冷,笼罩着层常年不散的阴郁,但又很英俊,深灰的眼眸又泛起了大雾,有些病态的魇感,“小少爷不是喜欢吗?又不会被其他人知道。” 他声音冷淡,十分的禁欲,“我知道我贱,我这么贱的人就该被小少爷玩弄不是吗?又不用负责,你叫我来,我就来,你叫我滚,我就滚。” 按理说被人这么捧着会很爽的,但陈幺不觉得这样很爽,他毕竟还是个正常人。 事实上他吓得都有点想爬走了,这真的不是变态吗?为什么有人能出这些贱到没边的话。 他想推开周稷,再踹他几脚,狠狠地鄙视他、践踏他,可他又张不开嘴直接拒绝。 陈幺的脸阴一下晴一下,一边唾弃周稷,一边又觉得自己要堕落了,他去看周稷。 他真的觉得周稷养的鸟很漂亮,他还觉得被周稷碰一下很舒服,他骂着周稷恶心,其实刚刚被周稷抱着亲的时候,心跳都要飙到一百八。 周稷见小少爷一直不作声,就觉得小少爷应该是心动了,他往前了点,陈幺回神就看到周稷的脸正对着他的胯,几乎是电光石火之间,他拽起了周稷的头发:“周稷。” 他脸色铁青地推开了周稷,倏然起身,“——滚。” 谁能知道家财万贯、众星捧月的小少爷竟然会不举呢。 陈幺绝不允许任何人一个知道! 周稷这是顺毛顺到了他的逆鳞上了。 周稷是跪姿,被推开了也只是重心不稳了一下,隔间门大开着,小少爷的白色球鞋纤尘不染,整齐的裤脚连一个多余的皱褶都没有,他就是被精心养大的,骄傲、嚣张、跋扈。 他再怎么讨好换来的都是嫌弃。 陈幺现在跟只炸了毛似的猫一样,愤怒里还有点恐慌的屈辱:“周稷,你是不是真想死啊。” 周稷缓缓看向陈幺,看着他漂亮得不可一世的小少爷,是不是真的只有把他关起来,他才会乖一点。 他下颚的弧度冷戾,眼里浮现点什么又被迅速掐断了,重新变得无波无澜:“抱歉。” 陈幺不知道周稷有过什么样的危险的想法,他看着周稷起身,跟有强迫症似的去整理他那身洗得发白的校服。 小少爷从来就没穿过校服,他的衣服都是定制的,就是再喜欢也顶多穿两次:“你连件像样一点的衣服都买不起吗?” “嗯。” 周稷也走出隔间,“陈同学能施舍我两件吗?” 陈幺不穿的衣服多了,他正要答应,好好让周稷看一下什么叫无法跨越的阶级差,但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他冷哼:“谁知道你会不会拿我的衣服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周稷垂眼:“会的。” 陈幺就是嘲讽周稷,没想到周稷真的会回答,他没经历过什么男欢女爱,就连恋爱都还没谈过,嘴上骂得再凶,其实也纯情得很。 周稷说的话、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是在突破他的认知的,明明是他先起的头,他又恼怒了起来:“你!” 周稷的唇角拉开一丝冰冷的弧度:“我会的。” “就是玩到坏掉都不会丢的。”,. 第100章 变态富二代(16) 如影随形、如跗骨之疽般伴随着周稷的就是危险感,在他那张脸上,你明明看不到任何神情的变化,但就是有种病态的割裂感。 他看上去非常的冰冷,非常的禁欲,他的面部五官、甚至全部的躯体,都像是雪雕石砌,眉眼、呼吸,行走间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气。 玩坏了也不会丢掉,陈幺的心跳又飙到了一百八,周稷到底是指什么,他总觉得好像是在说他。 天花板投下的光晕猛然晃大,又急剧缩小,陈幺被晃到了眼睛,迟缓地颤了下睫毛……是只飞蛾,白翅飞蛾,它跌跌撞撞地朝着灯罩撞,影子忽大忽小,倏然消失又突兀地闪了出来。 刺啦、砰啪,光线几经波折终于稳定下来,在周稷的侧脸上投下不轻也不重的阴影。 他呼气,又吸气,可能是周稷的话,也可能是那只乱撞的飞蛾,他心里被搅合得乱七八糟的,很不想再继续和周稷相处下去。 少年迈开步子,不再看周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周稷在后面跟着,高三教学楼通往校门口路很长,路灯还亮着,草坪花坛、草木造景都被照得明晃晃的。 两个年龄相仿的年轻男生一前一后地走着,消瘦的背影在路上拖下两道漆黑的影子。 夜里的蝉鸣没有白天的那么撕心裂肺,但偶尔的鸣声还是尖锐得要吵破人的耳膜。 陈幺有些心烦意乱,脸上的神情愈发的不虞。 北府有夜班的保安留守,北府还不限制学生外出,电动铁门虚虚展开,正对着北府大门的马路刮起了风,卷得道路两边的树叶发出莎莎的细响。 陈幺穿得短袖,他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被吹得有些凉了,九月底,有的地方还很热,他们这已经开始降温了。 他不用往后看就知道周稷还跟着他:“你还要跟我多久?” 周稷离陈幺有两三步远,他平静道:“送你打车。” 陈幺很难不对周稷恶语相向,尤其是他唇瓣还残存着被亲吻过后的疼和麻:“我跟你很熟吗?” 他其实也挺高的,脸虽然很漂亮,但不柔弱,飞扬跋扈、嚣张轻狂,“我需要你送吗?” “别跟着我。” “——快滚!” 周稷没有滚,他心平气和:“你没带手机。”他朝外看了眼,“北府这边是没有出租车的。” 北府是有名的贵族学校,学生一般都由私人司机接送,有点脑子的出租车司机都不会来这里揽活,“你家的司机今晚应该不会来接你吧。” 一般都是老王来接陈幺的,再不济也会有别的司机来,但今天发生了点意外,小少爷上了两年的高中,第一次被留堂。 但没人接又怎么样,只要能找到人,他用担心回不去?陈幺又不是个傻子:“我不会让保安帮我叫车吗?” 他笑,嘲讽出声,“周稷,你不会真觉得我用得到你吧?” 周稷安静了下,他看向陈幺:“我就是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陈幺没说话,但他心思很好猜,脸上明晃晃地就写着三个字——你、配、吗? 周稷还是没有生气,他一般不会和陈幺生气:“冷吗?” 陈幺不想搭理周稷,北府的保安招的都是退休兵,给他们的待遇很高。 浓眉大眼一脸英气的保安也就三十出头,正值壮年。 保安是认识陈幺的,他们记不住谁,也得记住陈家的大少爷,他们安排得很快。 大概五分钟就能叫过来一辆车。 北府其实有专门配车接学生,不过这个点确实有点晚了,专车司机已经休息了。 晚自习也就上到九点半,这会都快十二点了。 周稷是住宿 生,但这个点北府的宿舍已经锁门了,他又看了眼陈幺:“要我陪你一起吗?” 陈幺不想看见周稷,也不想跟他说话,他抱胸扭开脸,一声不吭。 周稷走过去,他个子高,校服其实很配他,至少中和了一些他身上病态的阴郁感:“生气了?” 他放低声音,“是因为我亲了你?” 陈幺在尽量忽略自己的初吻给了一条贱狗的事实,他又要炸了:“周稷,你敢说出去,我打断你的狗腿!” 周稷无所谓:“不应该是割掉我的舌头吗?”他的声音也冷,掺杂了冰碴子,扑簌簌地掉着雪的冷,“它可是……” 啪! 陈幺的力道前所未有的大:“滚!” 接吻的时候就避免不了交换口水,他被逼着吞咽了许多属于周稷的东西,被周稷吮得舌尖都发麻。 周稷还是没什么反应,就苍白的脸浮现了几道红痕,他还关心他的小少爷:“手疼吗?” 陈幺看向周稷,竟然都不是很愤怒了,他有些奇怪:“你不觉得自己很贱吗?” 周稷想了下,他还是没什么表情:“如果你是说社会地位,那我本来就很贱。” 他的语气是如此的轻,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怪物,“没有人希望我出生,没有人希望我活下来。” 陈幺不是很了解周稷的过去,他就知道周稷是特招生,有个重病的妈,他看到过报道。 那时候周稷应该刚结束中考……现在不能用贫民窟、或者底层这个词了,现在都换成了寒门贵子。 为什么每次穷苦人家的孩子拿了状元媒体就要争相报道、大书特书,这是因为难得。 在教育资源对比倾斜如此严重的情况下,寒门就是难出贵子,周稷这个在全国经济特区下的状元就更难得。 周稷被媒体争相采访,很多话筒递向他,他却没怎么说话,于是换成了记者说,他们一遍一遍地重复周稷的经历,什么被母亲虐待、被社会救助九岁才读小学。 他们还拉开了周稷的衣服,烫伤、刀伤——就仿佛他的不幸是什么上天给予他的什么奖赏似的。 而被簇拥着少年的始终没什么表情。 那些人实在重复的太多遍了,以至于陈幺都有些印象,他就是再傲慢,还是有点做人的底线的。 至少他不屑于再去踩一摊本就稀烂的泥,其实那时候他就有点看不起周稷了,他们才能给周稷几个钱,值得周稷一遍又一遍地出镜、曝光他的过去吗? 小少爷不再看周稷,他不屑再去踩一脚,但也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哦。” 他又道,“这关我什么事。” 周稷也不是在卖惨,他不觉得有什么惨的,他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而已,但有些人觉得他很惨,还用那种同情的视线看他,仿佛他好像过得很悲惨一样,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他觉得如果真的同情他,那最起码把他当个正常人来看。 但他理解小少爷的冷淡,他还很喜欢:“这当然不关你的事,我是在肯定你。” 一直平而缓的语调倏然一转,带了点笑意,“我是很贱,小少爷可以随便玩我。” 陈幺:“……” 怎么又扯到瑟瑟上了,他瞥了眼周稷,“你要有病就离我远点。” 怎么有人要被人玩还这么激动,神经病。 周稷看到来接陈幺的车了:“陈同学。” 陈幺本来不想搭理周稷的,他觉得周稷有点变态,他只是威胁周稷要打断他的腿,这个变态主动提出可以割掉他的舌头。 但周稷叫他陈同学,很多人叫他小少爷,但就周稷一个人叫他陈同学,这样的称呼对他而言是有些新奇的,他懒懒地应了一声:“做什么 。” 周稷凑近陈幺,他的掌心揽住陈幺的后脑勺,和他贴着额头,唇瓣挨着陈幺的唇角:“就要一晚不见了,我会想你的。” “可能明天你会找人打断我的腿,但现在我还是想亲你。” “可以吗?” 就分毫之差,周稷身上的气味很好闻,至少陈幺是很喜欢的,他的胸膛靠到了周稷的外套上,清晰地感觉到了些许暖意。 呼吸间的皂荚味清新,周稷那张苍白英俊的脸离他很近,心跳声忽然放大,占据他满个胸腔,他从未如此紧张,先起的竟然不是厌恶,而是慌张:“你说什么?” 周稷又笑了下:“我想吻你,从唇瓣到舌尖,再到你……” 就一两秒,陈幺从慌乱中惊醒,他又给了周稷一巴掌,小少爷气愤周稷的狗胆包天,更有恼怒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推开周稷,他恼羞成怒:“你配吗?滚。” 周稷都要被打习惯了,别人打他,他会想着报复回去,就像周新蓝,他让周新蓝躺在床上活得想死。 但被小少爷打,他只会亢奋:“不是很疼。”他又展示自己的虎口,“你咬的地方已经结痂了,但我没舍得它愈合,我又自己咬开了……就是没你咬得漂亮。” 陈幺看到了,伤疤还很新,他都怔了下:“你……”周稷是真的在遗憾,但他可看不出什么漂不漂亮,伤疤而已,他扭开脸,“你要有病快点去看。” 周稷没病,他垂眼:“陈同学,我没病。”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陈幺知道周稷喜欢他,很多人喜欢他……很多很多人喜欢他,但在喜欢他的人里,就周稷这么一个锲而不舍,他都有些好奇了:“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他有钱?还是因为他的脸? ……总不能是因为动不动就要甩人脸的脾气吧。 周稷看着陈幺:“你好漂亮。” 陈幺:“……” 原来变态也是看脸的啊,他突然感到索然无味,“哦,我知道了。”他又翻脸了,“离我远点,快滚,你最好连夜跑,我明天就找人打断你的腿!” 贱狗竟然还想亲他,真的狗胆包天! 周稷的目光稍稍动了下:“打断第几条腿?” “如果是前两条,小少爷想的话,我是可以配合的。”,. 第101章 变态富二代(17) 男人有几条腿? 一二……陈幺拒绝再数下去,他看向周稷,不知道为什么周稷还能这么淡定:“你是以为我不敢?” 小少爷拉开唇角,缓缓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还是觉得我不会?” 真以为他看上了他的什么东西,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吗? 周稷沉默了下,即使他不想承认,小少爷是既敢打断他的腿,也会打断他的腿. 小少爷看着他就像看条狗,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车来了。” 陈幺见周稷避而不谈,倨傲地抬了下下巴:“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司机停下,等了半分钟,见两个人年轻男生没一个主动过来的,他正要出声询问,穿校服的那个动了。 周稷的身高在人群里是鹤立鸡群,单拎出来更具压迫力,陈幺又有点怂了,但这里有保安在,小少爷又底气十足地直起了腰,周稷要是敢来找事……周稷不是来找他的,周稷和他擦肩而过,走到车旁边,单手拉开了车门。 “陈同学。” 周稷侧身,那双深灰色的眼珠投向陈幺,“车门是不会自己开的。” 是吗?司机竟然不帮他开门,要他自己开吗?陈幺不知道,他总觉得自己对上周稷就显得很蠢:“我知道。” 他欲盖弥彰的强调,“我以前都是自己开的车门。” 周稷没出声,只是笑了下。 陈幺感觉自己的脸又红了,他才觉得自己威胁周稷要打断他的腿很酷来着。 他选择性的忽视周稷给他拉开的后车门,而是坐进去了副驾:“快走。” 他今天真是一眼都不想再看见周稷了! 司机秉持着微笑服务:“您好,请您关上车门。” 他没关吗? 陈幺扭头:“……”还真没关。 妈的,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他都要被富二代罪恶的生活腐蚀了! 小少爷不过来也没关系,他可以过去。 周稷先关上了后座的车门,又往前走了两步,关上了副驾的车门,车窗是摇下来的,小少爷恰好转头看他,他看起来有点不高兴,唇瓣还残存着很鲜艳的红。 “陈同学。” 周稷俯身,唇角微微挑起,手掌探过车窗,扣在小少爷雪白的脸颊上,“明天见。” 周稷的掌心冰凉,陈幺哆嗦了下,没能第一时间推开,等他反应过来,周稷已经退开了。 年轻男生站在一旁,身后被浓厚的夜色掩埋,他的肩很宽,瘦高,那张苍白的脸恢复了平常的淡然。 野生潦草的眉,深灰色的瞳孔,他五官轮廓很深,混血感彰着,很贵气。 车子已经启动了,冷风掠过陈幺的眼睫,带来了一丝属于秋天的萧索的寒意,周稷敢碰他,陈幺应该骂周稷,但他这会儿却很安静,他总能在周稷身上看到割裂感。 他还是很难想象周稷出那些随便玩我、我能跪下舔的话,被扇、被踹,就是被侮辱成贱狗都没有丝毫的情绪变化,活脱脱的疯子:“齐哥,他真的会生气吗?” 系统回答了陈幺:“会的。” 陈幺又有点困了,被周稷抱一下、亲一下或者碰一下,其实真的很舒服,他去摸自己的脸,那里好像还有周稷掌心残留的温度,他指尖轻颤,不舍得勾了几下。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闭眼,一脸绝望:“卧槽,你看到我干什么了吗?” 系统看到了:“很舒服吗?” 陈幺的眼角滑下一滴名为“消失の节操”的泪:“我说不舒服你信吗?” 周稷要是个疯子,那他就是个痴汉,还是个一直很想玩人家养的鸟的 痴汉。 系统把陈幺这几天的憔悴都看在眼里:“实在受不了就找周稷吧,他很乐意的。” “我不敢啊。” 陈幺想想就害怕,“我就只是看过两眼,就对周稷养的鸟念念不忘了,真的玩到了,我怕我会乐不思蜀到天天遛鸟。齐哥,我要是不准周稷穿裤子,时时刻刻方便我……会不会太变态了啊。” 系统不觉得陈幺变态,它还笑:“你还是个孩子,你只是爱护动物又有什么错。” “……” 这话他说的时候理直气壮的,换到系统嘴里就那么不对味呢,陈幺哼了声,“总之以后再说吧。” 他打起精神,“他竟然狗胆包天到敢亲我,我一定要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陈幺还在想是把周稷的左腿打断,还是把周稷的右腿打断的时候,他到家了。 还没进门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陈家到这个点,一般不会开太多灯,今天的陈家灯火通明,平常没怎么出现的工作人员都整整齐齐出来了。 老王看到了陈幺,他健步如飞:“小少爷,您快点回去吧。”他还招手,“小张,带小少爷下去洗漱休息。” 陈幺不知道小张是谁,他就知道贴身照顾他的人叫老王:“你说什么呢?你们在干……” “小少爷。” 像是怕吓到陈幺,老王声音很轻,“先生回来了。” 老王说的先生是指陈幺的父亲,也就是这一代让陈家更上一层楼的陈家掌舵人,陈悬。 陈悬修道,三岁就进了道馆,但他修道也没把性子养好,反而越发的杀伐果断,不苟言笑。 陈幺最怕的就是陈悬,陈悬对他皱一下眉,他能吓到三天睡不着觉,老王看到陈幺脸都白了,可心疼坏了:“小少爷,您还是快点回去睡吧。您明天还要上学,先生要是看到您这个点还没睡,怕是又要问责您了。” 陈幺抿唇:“问责什么?我会怕他一个老头子……” 陈悬年轻时敢拼敢闯,得罪了不少人,他出门必然有保镖,一排加长版林肯缓缓驶进大门。 老王快步走了过去,跟陈幺说话的慈祥不同,他此时一脸谦逊肃然:“恭迎先生回家。” 陈幺朝后望去,漆黑流畅的车型,一排排地停得很齐整,后面的车先开的车门,下来的不像是保镖,他们留长发,着道袍,倒像是一群道士。 为首的一辆加长版林肯被其中一名道袍青年九十度鞠躬缓缓拉开,一人探身出来,细长的丹凤眼,玄鹤唐装,他手指微微搭了下车门,视线悄然落在了陈幺身上。 土狗没见过这场面,陈幺也说不出来什么,就觉得特别有逼格,在陈悬下车的时候,他脑子里自动响起上海滩给他配乐。 “浪奔。” “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陈悬在开拓墨西哥那边的市场,有两年没回来了,他看向自己的儿子:“怎么还没睡?” 陈幺左看右看,希望有人能主动站出来,但现实是残酷的,没一个人敢出大气,就连老王都假装没看见他的求助。 他在心里哽咽了一声,连陈悬的脸都没看清就低了下头:“我等会儿、这就去。” 陈悬对自己这个儿子没什么印象,他家大业大的,供一个不学无术富二代吃喝玩乐并不是什么不能忍的事。 他声音很冷肃:“你要十八了?” 陈幺还是没抬头:“嗯,快了。” 虽然畏惧这个父亲,但他还是渴望父爱的,十八年,他父亲虽然每次都有给他送生日礼物,但他知道那都是老王替他爸送的,“爸,你这次记得我的生日了?” 少年的心思和情绪都很好猜, 一开心就想翘尾巴,他真的很漂亮,雪白的脸,蓬松的睫毛,看起来很乖,“你是想陪我……” “你十八岁的成年礼我会出席。” 陈悬打断了陈幺,“我会带你认人。”他朝前走,没再看陈幺,“你下去好好准备,不要到时候一个人都认不出来。” “很丢人。” 陈幺顿了下,脸色倏然难看了起来,他抿唇,胸膛起伏,他就知道他是自作多情。 陈悬根本就不想要他这个儿子,也根本就没在乎过他!他很想发脾气,但情绪堆叠到心上,只转化成了惭愧。 他去看陈悬,他的父亲很高大,他的父亲也很厉害……他就是听着他爸的各种光辉事迹长大的,他其实很崇拜陈悬。 但人和人就是不一样的,他就是再崇拜陈悬,也成为不了陈悬,比起他的父亲,他真的很没用。 陈悬三岁能书能写,能念道经,他三岁走路还会摔跤,他在陈悬待客的时候一头栽进了喷泉里。 在他哭着要爸爸抱的时候,陈悬只是皱眉,让下人把他带了下去,陈幺那时候不怎么记事,但还是记住了他父亲说的那两个字——丢人。 就好像他是废物,生来就只会丢人。 庭院灯火通明,人潮簇拥着陈悬离去。 陈幺低着头,眼中情绪晦涩不明。 “小少爷。”小张其实也不小了,他二十多岁进的陈家,干了也有二十年了,今年四十多了,他走近陈幺:“王总管让我带您回去休息。” 陈幺看了他一眼,依稀记得这张脸:“为什么没人通知我他要回来了?” 这一看就是要找碴啊,小张神色不变,搬出了定海神针:“王总管见小少爷心情不好,就想着晚两天再告诉您。” 他赔笑,“一拖就……” 一听是老王的主意,陈幺皱眉,但还是没说什么:“带我回去吧。” 庭院离他们的卧室还有段距离。 …… 老王一路跟着陈悬:“先生用过饭了吗?” 陈悬解开外套:“还没。” 老王心领神会地命令厨房上菜:“先生,小少爷应该也还没吃,要不要叫小少爷一起?” 他看着陈幺长大的,知道陈幺是很想陈悬和亲近的。 哪有孩子不喜欢自己父亲的,小少爷还小呢。 “他没吃吗?”陈悬坐下,让助理给他点雪茄,无所谓道,“没吃就叫他下来吃点。” 老王弯腰,老脸上浮现了笑容:“我这就去叫小少爷。” 陈幺前脚回自己房间,老王后脚就进来了:“小少爷。”他非常的慈祥,“先生叫你一起去吃饭。” “他怎么可能会叫我。” 陈幺哼了一声,但还是停下了换衣服的动作,“……现在吗?” 老王点头:“小少爷,你是先生的唯一的孩子,他还是爱你的。”他温声解释,“先生也不是故意忽略小少爷的,先生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陈幺抬头,他不高兴的时候特别明显,高兴的时候也特别明显:“是吗?”似乎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他又冷脸补了句,“我才不在乎。” 老王又笑:“嗯,小少爷当然不在乎。” 陈幺被弄得有点不好意思:“走吧,别让他等太久了。”他扭过脸,“我不是关心他,我是觉得他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晚吃饭容易英年早逝。” 老王笑眯眯的:“嗯。” 不管别人怎么说陈幺跋扈恶毒,在他眼里,陈幺还就是个容易闹别扭的小孩。 陈家一般没什么人,保姆和保洁也不会在主人在的时候杵在客厅里,陈悬回来了家里就添了许多人气。 保镖们并没有四散开, 他们仍然簇拥着陈悬,客厅里一下子拥挤了好多。 陈幺刚下楼梯,给陈悬开车门的道袍青年主动走了过来:“小少爷,按规矩靠近先生是要搜身的。” 陈幺:“……” 他可算知道陈四幺为什么越来越变态了,他刚好转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你说什么?你知道我是……” 越维护越显得可笑的自尊,陈悬的保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陈悬的儿子,他扬手就给了人一巴掌,“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陈悬养的狗也敢拦我。” “滚。” 道袍青年并没有还手,只是神色稍冷。 陈悬在抽雪茄,他瞥向陈幺:“玄一,别跟他闹。”他屈指弹了下雪茄,“怎么跟你玄叔叔说话呢。” 他不咸不淡道,“跟人道歉。” “凭什么!” 陈幺才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看向玄一,“他拦我还要搜身你没听到吗?陈悬,你瞎吗?!” 陈悬稍稍坐直了些:“陈幺。” 陈幺下意识打了个寒战,他真的很怕陈悬,但他犟,别的事也就算了,他要跟他爸一起吃饭也要搜身? 他实在是忍不了。 陈悬没有责怪陈幺直呼他的姓名,只是道:“大呼小叫地不丢人吗?” ——丢人? 呵,丢人。 陈幺的脸一下子沉到了极点,但又慢慢缓和了起来:“是。”他还笑,“我就会给你丢人。” “那你就好网,. 第102章 变态富二代(18) 又吵起来了,老王头疼,他肯定是想先生跟小少爷好好的,但这父子俩可能就是八字不对,见面说不了两句就吵。 陈幺放完话扭头就走,一秒都没多留。 老王下意识去追,但又生生地停住了,先生觉得他太惯着小少爷了,在先生面前,他最好还是收敛点,他看向陈悬:“先生,您看。” 他觉得是要哄一下的,小孩子嘛,发脾气哄哄就好了。 陈悬让人把雪茄拿下去,他不抽的时候不能闻到一点烟味:“不用管他,都十八了,还是一点脑子都没长。” 比起先生,陈幺确实像扶不起来的阿斗,陈家采用的最精英的教育,一代代陈家人都是这么成长起来的,就陈幺跟基因突变一样,贪玩还怯弱。 老王默然,还是道:“小少爷还小呢。” 陈悬瞥了眼老王:“还小?” 对这位在陈家待了一辈子的老人他还是尊敬的,他没再说什么,只是道,“他不吃就上菜吧。” 老王叹气:“好。” 老王服侍陈悬休息下的时候已经将近两点了,他走到陈幺门前,想敲门又怕陈幺已经睡下了。 陈幺也遗传了陈家人的一点,要强,陈幺就是哭也不会在人前哭的,他只会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老王问过陈幺为什么要偷着哭。 小孩那时候才四五岁大,别别扭扭的:“我是陈家人,我怎么可以哭。” 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他的天分不够了,陈家给他安排的课程他完全跟不上,“……我总不能连这个都做不好吧。” 生在名门,要享受优渥生活就要有异于常人的付出,陈幺一直跟不上,唐岚就很心疼,她觉得她的宝贝快快乐乐就好了。 人和人就是有差距的,又不是人人都是天才。 …… 老王还是没敲门,陈幺这几天都没好好睡觉,万一把好不容易睡着的陈幺再吵起来就不好了。 幸好老王没敲门,陈幺确实睡了,他终于看到了周稷养的鸟,没有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 一夜无梦到天亮。 今天是小张叫陈幺起床,陈幺也没问老王去哪了。 陈悬没回来之前,他就是陈家的主人,老王就跟着他。陈悬回来了,陈悬就是陈家的主人,老王就跟着陈悬。 就一夜,陈悬一回来对陈幺的影响还是挺大,陈家多了许多陈幺没见过的生面孔,他们都是直接服务于陈悬的,见到陈幺顶多喊一声陈少爷。 陈幺还看到了昨天被他打了一巴掌的人,他们在训练,可能是因为昨晚的过节,道袍青年们见到陈幺,没一个主动打招呼的。 他们的雇主是陈悬,看到陈幺叫一声是情分,不叫是本分。 陈幺当然不会这么觉得,他觉得这都是他爸养的人,他爸养的人就是他的人——他们竟然敢忽视他。 虽然生气,但他也没大清早地跟他们吵。 他什么身份? 跟一群下人计较太跌份了。 想是这样想的,陈幺还是憋了一肚子火。 严宇跟陈幺搭上了关系,最近混得挺开的,平常不愿意带他玩的人都愿意带他玩了。 他深知这都是因为陈幺的原因,在巴结陈幺这块上就更下功夫了,他还搞到了陈悬的行程:“陈哥,你爸回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陈幺的脸冷了下来,他正要骂严宇,余光又瞥到了周稷。 他爸不是说他丢人吗? ……他爸知道什么叫丢人么?是他三岁走路走不稳一头栽喷泉里丢人,还是他儿子是个同性恋在学校跟一个穷学生乱搞丢人? 严宇就是再大大咧咧的,也能看到陈幺在看周稷,小少爷不笑的时候还是相当冷酷的。 周稷又惹到陈幺了? 他正替周稷抹汗的时候,又听小少爷道,“学校安排我跟周稷坐一起是为了提高我的成绩,我不应该私自换位置的,我们换回来吧,我要跟周稷同桌。” 严宇愣了得有一分钟,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你瞎几把扯什么? 谁不知道你陈幺全年级倒数第一啊!有你在,就是再不争气的富二代都不用担心考倒数第一回家挨批。 他们就是再烂,都有陈幺垫底呢。 陈幺可不管严宇答不答应,他走向周稷,居高临下道:“周稷,你怎么没跑。” 周稷跟昨天临走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连脸上的神情都没什么变化,这让他有些不高兴,周稷这贱狗怎么不怕他,“你不怕我打断你的狗腿吗?” 周稷很少笑,但经常对着陈幺笑:“不怕。”兴许是因为兴奋,他声音有些低,“就是治不好也不没关系。” “我要是瘸了。” “……这就是小少爷奖赏给我的谁也抢不走的勋章。” 陈幺又怔了下,周稷的变态实在有些超乎他的想象,他虽然嫌弃周稷贱,但很是享受这样奉献到极致的爱。 他俯身,干净的玫瑰味悄然绽放:“周稷,你真的好贱啊。” 周稷嗅到了,他唇角微微扬起,他苍白的脸上又浮现一抹笑:“嗯,我是贱。” 他声音很轻,咬字却很清晰,“所以小少爷真的不打算玩我吗?我不会反抗的……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有一丝异议。” 陈幺真觉得周稷很贱,他低头,睫毛掩住了大部分的瞳孔:“周稷,我想看。” 他爸不是说他丢人么。 那他就丢人给他爸看一下好了,他这样忍着对他什么好处?除了能折磨自己,谁又在乎,可能是出于他再也忍不下的,也可能只是想报复他爸,“现在就想。” 严宇离他们挺近的,但愣是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他真的有点搞不懂了,不是说陈幺周稷势同水火,私下里架都打了好几次了吗? 现在他们一人俯身,一人往前凑,几乎是贴在一起在说话——别的不说,他们两人的样貌都出挑到了无可挑剔。 有一个瞬间、最起码是有个一瞬间,至少是现在,他们很般配。 快六点二十,要上早自习了。 再等几分钟班主任就要过来了。 周稷看向陈幺:“现在?” 陈幺没答:“不敢吗?” 他知道自己说的话不能被人听到,但他又想说,周围都是人,真的很刺激,“好学生没逃过课吗?” 周稷早就修完高中的课程了,他还在北府,也只是北府给他的钱多还自由而已:“我是没逃过课。” 陈幺觉得没逃过课挺稀奇的,但放在周稷身上就又合理起来了,抛开家世不谈,周稷就是他一直很想成为的人,应该也是他爸希望他成为的人。 可他做不到,他就是废物,但他也不是完全废物不是吗?他直起身,唇角有丝无聊和轻蔑:“走吧。” 严宇见陈幺过来,很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道,在看到周稷放下书也起来后他的嘴就有点合不上了,他很小声:“周稷。” 周稷瞥了严宇一眼:“有事吗?” 严宇都有点结巴了:“你要跟他出去?” 周稷显然心情不错,那对惨淡阴翳的眼睛比平常多了丝平和:“我没有痴心妄想不是么。” 小少爷都肯主动了。 严宇被周稷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什么痴心……”他的瞳孔一缩,想起来了。 周稷喜欢陈幺的,他曾经说过周稷是痴心妄想,至少是说过和痴心妄想类似的话。 严宇的嘴张开就闭不上了。 不是吧! 不可能吧! 眼高于顶、目中无人的小少爷真的能看得上周稷?他实在是不肯相信,但小少爷突然说把座位换回来,两人还一前一后的出去了,说他们没点猫腻又不可能。 严宇真的纳闷了。 周稷凭什么啊? ——就凭他长得帅吗? 其实是凭的天赋异禀。 他和周稷一起消失的话,陈曦肯定要找他们的,陈幺决定速战速决,他把周稷推进隔间后就特别的冷酷:“脱。” 周稷动作并不算快:“就看吗?” “不摸摸?” 能主动拉周稷来厕所就已经跌破他的下限了,他怎么可能会碰? 陈幺拧眉,恶语相向:“你疯了?” 他抱胸,明明是他提出来的,他还是特别的高傲,“我怎么可能碰你这个……” 周稷不脱了,他抿唇:“我虽然贱,但我还是有尊严的。” 你的尊严在哪里? 是在你说你自己贱的时候,还是你说你自己可以随便玩的时候,陈幺生气了,他觉得周稷在耍他:“周稷!”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别耍什么花招……你是想要钱吗?” 接近他的人,不就是想要钱吗? 周稷笑了下:“我要那种东西做什么。”他看向陈幺,“我只是想让小少爷高兴而已,小少爷不想吗?” 没等陈幺反驳,“……小少爷真的不想吗?” 做梦都想,不过陈幺不想被周稷牵着走,他俯身,离周稷就一个鼻尖的距离,在周稷以为陈幺要亲他的时候,他的脸被重重地扇了下。 疼痛感让他晃了下神,周稷还没缓过来,小少爷又凑了过来,他很恶劣,又高傲。 陈幺长得很漂亮,真的很漂亮,每一寸肌肤都毫无瑕疵:“很想被我碰吗?行啊。” “跪下。” “——磕头求我啊。”,. 第103章 变态富二代(19) 陈幺确实没有手下留情,周稷都有些耳鸣,他去看陈幺,因为丧失了一些感知,那对深灰的眼眸显得更灰了。 他眼里就没有过光,他眼里是一场深夜隆冬永不落幕的雪,锋利的下颌,挺拔的鼻梁,年轻男生拥有着一张相当冰冷、禁欲的脸,他很少笑,笑起来就有点生涩:“小少爷。” 难以掩饰的病态在他那张可以称得上阴翳苍白的脸上攀爬蔓延,逐渐蚕食他们之间的每一寸空气,“我磕头的时候可以亲吻你的脚吗?” 从脚尖开始亲吻,冰凉的唇瓣会滑过小少爷每一寸肌肤,小少爷可能会愤怒、也可能会哭。 更可能会扇着他的脸,叫着让他滚,然后情不自禁地靠得更近。 陈幺是有点怕周稷的,他觉得周稷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但周稷实在太贱了,他都想不到周稷不贱的样子。 他应该唾弃周稷,但他没办法不承认,这样会很爽,在侮辱周稷的时候,就好像他加倍的弥补他缺失的那些东西,他知道这样的快感有些扭曲,但他不在乎,小少爷抬起脚,踩到了周稷的膝盖上:“亲吧。” 周稷的掌心先落到了陈幺的脚踝上,他感觉有一瞬间陈幺是想离开的,但还是没动。 他微微扬起脸,这时候还是很绅士的:“可以吗?” 狭小的空间,他们都不能舒展开身体,陈幺踩着周稷的膝盖,后背就靠到了厕所的隔间。 他的背感到了些许凉意,换成平常他应该会嫌恶地离开,但他这个时候他根本就不在意。漂亮张扬的少年虚掩着睫毛,唇角的笑散漫又傲慢:“我的鞋很贵的,小心点哦。” “可别用你的嘴碰脏了。” 周稷比陈幺高一些,他十八了,身躯早就接近成年,但因为很瘦,还是有些少年感的,蓝白校服罩着他的肩腰,北府没人穿的校服都被他穿得很帅气。 哪怕是要亲陈幺的鞋,他都没有任何屈辱感,相反,他很亢奋,他很少有被允许接近小少爷的机会,他的唇瓣可以摩挲小少爷的脚踝,或许还可以舔一下。 他低头,明明就是很下贱的动作,由他做来就简直就像是神明垂青和施舍——那张脸实在是太过冰冷和英俊,他噤声的时候不仅是安静,简直是趋于沉寂。 地位的颠倒就在瞬息之间,周稷的气质和脸都过于的贵气,这个时候还像是不容侵犯的高岭之花。 陈幺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周稷的头发:“周稷。” 周稷的唇瓣就离小少爷的脚踝有分毫之差,他垂下眼,掩住了不虞,声音冷淡:“陈同学。” 陈幺强迫周稷抬头:“我是想看你犯贱,不是想看你在这里摆谱,你不知道怎么犯贱吗?” 光刺拉拉的亮着,周稷又往下垂了下眼,从陈幺的那个角度,几乎之只能看到一条深灰色的线,他很少不高兴,这会却有一些:“我没有摆谱。” 你声音冷地跟下冰雹一样,还说着自己没摆谱,陈幺冷笑,他松开周稷的头发,往外抽自己的脚却没抽开,他几乎瞬间就恼怒起来了:“放开。” 周稷觉得陈幺在践踏他的尊严,他真不高兴了,唇都抿了起来:“你说过给我亲的。” 他还想偷偷舔一下的。 “……” 让你亲的时候你看起来拽得跟个二百五似的,不让你亲的时候你抱着不撒手了,你他妈有病吧! 陈幺真恼了,他发现自己怎么对周稷,周稷这个变态都能爽起来,他是想让自己爽,可不是让周稷爽! 想到这里,他就对侮辱周稷彻底提不起兴趣了:“你给老子松开。” “你说过……” 啪! 周稷又挨了一巴掌。 陈幺先出去的,他还在生气,眼睛里都燃烧着羞恼。 周稷后出去的,他脸上的两个巴掌印还挺对称的,顶着这样的痕迹并不是很好看,但他却不是很在意。 他只是有点不高兴。 陈幺没看成周稷的鸟,陈曦却在门口堵住他们两个:“你们俩去哪了?” 陈幺假笑:“厕所。”他声音懒洋洋的,“班主任,你不会连学生上厕所都要管吧。” 她这个侄子估计是被打皮了,现在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陈曦没再看陈幺,她的目光落到了周稷格外红的脸上:“周稷,你呢?” 三人都心知肚明,这肯定是陈幺打的,但知道归知道,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周稷:“我也去上厕所。” 陈曦:“那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周稷:“打蚊子不小心打到了。” 陈曦:“……” 陈幺告诉自己不要笑,但还会没忍住,他笑了一声,见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他后,他把脸上的笑压下去:“是我打的。” 打就打了。 他打周稷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陈曦真觉得陈幺没脑子:“陈幺,你知道二次校内斗殴会有什么惩罚吗?” 他依稀记得是请家长……这不就是让陈悬来吗? 陈幺下意识紧绷了起来,连脸色都有些难看,但就在下一秒,他又觉得无所谓了,陈悬根本就不管他,就是叫家长,陈悬应该也就会叫老王来:“哦。” 他还笑,“叫就叫呗。” 陈曦已经接受不了陈幺烂泥扶不上墙的事实,她倒是没生气,只是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你自己想清楚就行。” 陈幺扯唇,不就是用家法? 除了打他,他们还有管过他吗? 虽然是这么想着,陈幺眉目还是冷了下来。 他这个年纪是有点无法无天,但一想到面对陈悬,他还是有些畏惧,他从小就怕陈悬。 还不只是单纯的畏惧,是夹杂着崇拜憧憬的畏惧。 “陈老师。” 是周稷在出声。 陈幺和陈曦都转了下脸,周稷顶着那张淡然禁欲的脸:“是陈同学帮我打的蚊子。” 他解释,“不是校园斗殴,是同学间的友爱互助。” 陈幺本来心情挺沉重的,周稷一说他又笑了。 陈曦都怔了下,但也没有太意外,她不知道周稷图的什么,但周稷选择巴结包庇陈幺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 两人也没逃多久,她也没过多计较:“既然是同学间的……”到底是说不出那很离谱的四个字,“你们进去吧。” 八班的人都在竖着耳朵听八卦,见正主进来了连忙抓起书假装奋发读书,操,劲爆啊。 周稷果然又挨打了! 他们在群里开盘设赌局,周稷看样子是挨了至少两巴掌,赢的人已经控制不住龇牙乐了。 严宇输了,赔得裤衩都快输掉了,他疯狂给周稷扣字。 【严宇:你不是说你不是痴心妄想吗?】 【严宇:我还以为你们是出去去了……我真是疯了才相信你的,你挨了至少两巴掌啊!】 【严宇:啊啊啊啊!】 严宇家只是中产,他进这个学校都是咬牙进的,跟那群真富二代相比,两百万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笔巨款。 周稷的手机上就没几个联系人,他看到严宇给他发的消息没有立即回,而是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回来在趴在座位上一动不动的陈幺。 小少爷的发色较浅,但头发很密,有点卷,弄不好就会炸起来,所以他不管再怎么跋扈,给人的第一感觉还是有点乖的,漂亮又张扬……他很想揉一揉,或者亲一亲。 如果可以,他还希望能舔一舔,就跟狗一样舔遍小少爷的全身。 昨晚又睡得晚了,陈幺趴着补觉,可能是第六感,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恶寒。 小少爷支起身子,冷脸拧眉环顾四周,哪个狗东西在他背后编排他? 他的视线也扫到了周稷:“……” 怎么还拉着张脸,不让你亲脚真把你委屈坏了。 周稷在看书,似乎还是不高兴,他的唇还在抿着。 陈幺见不得别人对他甩脸子:“周稷。” 周稷没看陈幺,就嗯了声。 陈幺还见不得别人无视他,他一把抢过周稷的书,非常的刁蛮:“你嗯什么嗯?你就会说一个嗯字吗?你再敢对我说这个字,我就把你的嘴缝上,让你永远都只能说这个字。” 周稷的手保持着看书的姿势,他就偏了下头:“哦。” 陈幺:“……” 你妈的,不让你说嗯你就说哦是吧,他要生气了,他要发飙了,“你是不是真觉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他觉得周稷就是依仗着他喜欢他的鸟在欺负他,“你别以为……”他竟然喜欢周稷这么贱的人的鸟,小少爷彻底恼怒了,“周稷,老子真弄死你啊。” 周稷张了下胳膊,把往前扑的小少爷摁到了他怀里,小少爷真的很敏感,在靠在他怀里的瞬间,连骂人都忘记了,雪白的脸突然染红,一副讨厌得要死的样子又不是很想走的纠结:“别生气。”他低头,掌心揽着小少爷的后脑勺,“我就是有一点点不高兴。” 周稷的胸膛是有温度的,还很好闻,陈幺的脸埋在他怀里,嗅一下都是皂荚香,没一点其他男生常见的臭汗味。 他抿唇,攥着被他鄙视过很多次、洗得发白的校服:“你还敢不高兴。” “周稷,我。” 周稷笑了下:“只有一点点而已。” “——小少爷下次再让我亲脚吧。”,. 第104章 变态富二代(20) 陈幺还在周稷怀里,他扯着周稷的衣服,不禁抬头去看周稷,年轻男生的下颚线干净而冷冽,正微垂着那对深灰色的眼珠望着他。 他手指又紧了下,周稷真的很帅,还是那种很有深度、韵味的帅,也就是很贵气,对着周稷,他总有会有种割裂感,真的很难想象会有人这么不知廉耻的话。 小少爷不知道周稷会不会感到羞耻,反正他是觉得有点难以面对:“在班里呢。”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从周稷怀里弹了起来,脸色倏然转阴,“周稷。” 这贱狗竟然敢抱他。 周稷的怀里落空了,他又低头瞥了眼空荡荡的怀里才看向陈幺,年轻男生认错的态度良好:“抱歉。” 他声音冷淡,眼眸却相当的灼热,“我忘了这是班里了。”他轻轻颦眉,“我没办法拒绝你朝我靠近。” 陈幺觉得周稷就是想让他丢脸,刚才绝对有人看见了……不知道他们还在背后怎么说他们呢——会说他自甘堕落的跟一个低等人搅和在一起,还是觉得他就配得上周稷这样的贱狗? 小少爷脸色又开始换来换去了,他想把狠狠周稷打一顿,以此来告诉其他人,他和周稷没有任何关系。 但他又想到了从小到大没抱过他一次、肯定过他的一次的父亲,他唇角拉开一丝嘲讽的弧度,陈悬不是说他丢人吗? 陈悬是没见过他怎么丢人吧! 周稷都做好挨打的准备了,但小少爷气息起伏几次,竟然没有找他算账,小少爷只是冷冷地看了他几眼:“周稷,你下次再敢主动碰我,我就把你的手指剁掉!” 周稷被小少爷威胁过很多次,他其实也相信陈幺做得出来,但他并不害怕——无论陈幺给他什么,都只会让他感觉快乐。 他看着陈幺,毫无底线,毫无尊严:“剁掉哪一根?一次剁掉一根吗?那我还能碰你十次。” 陈幺:“……” 嘤,真的遇到变态了啊,他强装淡定,无趣地扭过脸,“你有病吧。” 他不举,心里多少有点扭曲的倾向,周稷呢?这个是真变态,他已经有了他独特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周稷竟然觉得碰他一次被他剁掉一根手指是可以接受、并且能让他兴奋起来的事。 神、经、病、啊。 周稷是真的觉得可以交换的,小少爷要是允许他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的碰一次他,他不介意少一根、或者是一些手指。 不过见小少爷一幅他有病的神情,这笔交易应该是谈不成了,他有些遗憾:“没有。” 陈幺还拿着周稷的书,他本来不打算看的,但又觉得有些无聊,于是他看了一眼:“……” 他从脸红到了脖子根,小少爷被保护得很好,因为过于高傲和不能言说的隐疾,他还没接触过跟性有关的事,跟扔什么脏东西似的把书甩到周稷脸上,他真的咬牙切齿:“你变态吗?” 真人gv连环画。 周稷被砸到了鼻梁,但还是在书落地之前接到了书,并且把它合上了:“我只是在学习必要的生理知识。” 他就见过男女的,还没见过男男的。 男生偷偷看这个东西很正常,但也只是偷偷地看才正常,谁特么会在班主任随时会偷袭的早读上看这个?! 陈幺发现周稷真的没有点正常人该有的羞耻心,小少爷脸还红着,但这不耽误他发出嘲讽:“年级第一早读就看这个?” 周稷的削瘦细长的手指轻轻地压到书的封皮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最近在看这个。” 他还给陈幺汇报进度,“我看到了观音坐莲。” 什么观音坐莲……淦,陈幺是个老司机了,他秒懂,但陈四幺还是个纯情的变态,小少爷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费解:“什么?” 周稷把书给陈幺:“你要看……” 他堂堂陈家大少爷怎么会看这种脏东西! 陈幺扭开头,一脸厌恶地打断了周稷:“滚。” 周稷很听话地收回书:“哦。” 就哦? 没啦? 再劝劝我啊! 虽然刚才就是惊鸿一瞥,但也能看出画册的定制精良,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稍微看点有意思的就会热血沸腾。 陈幺心里就跟有猫在挠一样,他实在很想再看看,但他的自尊又不允许看他那种东西。 他的自尊还更不允许他找周稷看那种东西。 一憋就憋到了早自习结束。 严宇跟道旋风一样冲到了陈幺面前,他其实更想质问周稷,但在陈幺面前,他可不敢提赌局的事。 他就当跟周稷不熟,没看见周稷一样:“陈哥,吃饭吗?” 陈幺还想着周稷那本书,他用余光瞥了眼周稷,周稷还没起身,甚至好像还有不去吃饭的准备,他又不高兴了,脸都冷了下来:“我不去。” 他就在这守着,看他跟周稷谁能耗得过谁! 严宇也不是多意外陈幺的回答,他特别的狗腿:“那陈哥有什么想吃的吗?” 陈幺也不挑:“都行。” 严宇走之前一直在给周稷使眼色,在他都走出门、以为周稷会彻底忽视他的时候,周稷缓缓了站了起来。 不只是严宇,陈幺也在关注着周稷。 周稷个很高,他一直坐在最后一排,除了他的同桌,没人能看到他在看什么,北府的老师知道他自学的进度早就超标了,只要他在班上,也没管过他。 这就是周稷在班上这么肆无忌惮的原因,其是他还长着一张好学生的脸,看小黄书都像是学术期刊。 不过这也是周稷第一次在班上看小黄书,他以前对人体在不同时间内、各种情况下的腐烂程度更感兴趣一些。 严宇特意放慢了步子等周稷,周稷可是害他输了两百多万!两百多万啊……就是不找周稷秋后算账,总能抱怨一下吧。 陈幺不知道严宇和周稷私下还有联系,他觉得在北府应该就只有他一个人搭理周稷。 他在周稷走出去两分钟后才去翻周稷的课桌:“齐哥,周稷哪来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书,这是能在书店能买得到的吗?” 系统:“他在网上买的。” “这种东西在网上也买不到吧?” 周稷的课桌收拾得很整齐,他有强迫症,他的书也跟有强迫症一样,都跟崭新的没翻过一样,陈幺尽量不留痕迹地翻,“我看他也没好好学习啊,这都是什么书啊,哲学、法学……卧槽。” 他又碰到了那本生物小结,跟触电似的赶紧放下,他决定还是不乱碰周稷的东西了,“那本书呢?” 系统提醒陈幺:“就在桌子上。” 陈幺直起腰,果不其然就看到那本gv连环画端端正正地摆着:“……” 他有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他胆子挺大的啊。” 也不只是胆子大,周稷就是觉得他在学习生理知识而已,就是校长拿起这本书问周稷这是什么,周稷还是会没什么表情的回答生理书。 对他而言,这就是生理书。 系统在陈幺去拿那本书之前道:“他应该也是担心你找不到吧。” 陈幺:“……他知道我会偷看?” 系统笑了下:“我说他不知道你信吗?” 陈幺:“……” 好没面子哦。 突然就不是那么想看了。 陈幺陷入了满足好奇心和要面子之间的博弈。 另一边。 严宇等到周稷后也没敢发脾气,陈幺能对周稷毫不留手是因为他是陈幺,要是他敢打周稷,他觉得自己应该很难见到第一天的太阳:“周稷,你不是说……” 周稷对严宇都不能说是冷淡了,严宇在他眼里都不算是个活人:“你们设赌局了?” 严宇惊了下:“你怎么知道的?” 陈幺跟周稷就是他们班的两个异类,一个是所有人都想跟他玩,一个是没一个人想带他玩。 应该没人告诉周稷他们开赌局这事吧? 周稷没说他怎么知道的,他看到了那些人的表情、听到了一些只言碎语就推出了全貌:“你输了多少?” “两百多万。” 严宇顺口就秃噜就出来了,说完后又下意识捂嘴,“不是……算了。”他自暴自弃,“你是不知道那些人多有钱,就你们俩出去的那几分钟,一百多个人下注,一注至少十万!我这还算是少的,你知道东方明珠家的那个大小姐压了多少吗?两千万!他们花钱就跟玩一样!” 人比人气死人。 周稷的神情始终没什么变化:“你再去开个头,就说我和陈幺会在一起。” “哈?” 严宇都笑了,“你他妈做什么白日梦呢?”对上周稷那双眼睛,他声音越来越低,“操,你认真的?” 周稷觉得陈幺是这个意思的:“嗯。”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但小少爷明显发生了一些态度上的转变,“我要赚点钱出国。” 严宇还想再说什么,但周稷不打算说了。 周稷还停住:“我有点东西忘在教室里了,你去食堂也顺带帮我带一份。” 严宇还在琢磨周稷说陈幺会跟他在一起有几分可信度,闻言真的差点气笑了:“周稷。”周稷算老几,他最起码也是个中产,周稷看了他一眼,那双惨淡阴翳的脸上没一丝的人气……这就是个高危的疯子,“行。” 他改口改得很快,“没问题的老哥!” 周稷转身回去。 陈幺还是没抵抗住诱惑,孩子只不过是好色……呸,他就是好学而已,这是本装订精美的书。 先看目录,第一式蚕缠、第一式龙宛转、第三式鱼比目,第四式翡翠交……他全程都是“卧槽还能这样”的脸。 周稷隔着窗户,看着陈幺一时拧眉一时又有所悟的脸,他屈指,敲了下玻璃。 第105章 变态富二代(21) 教室,高三八班。 阳光越过窗户,被切成明净的四方格。 陈幺还在研究人体的极限,清晰的玻璃声有些闷、又有些脆,众所周知,学生一般不会敲玻璃的。 敲玻璃的不是教导主任就是班主任,他在那瞬间想把书丢了,但一想丢了后就更丢人了,他攥紧手指,脸在红白之间交替……然后他看见了周稷,他真的没有办法不生气,他气的都笑了,咬牙切齿:“你他妈有病吧!” 周稷没病:“好看吗?” 陈幺没回:“你又回来干什么?”他也不是太蠢,不等周稷回答,他的声音骤然转冷,“你故意的?” 对上周稷,不管他想不想,都总是很狼狈。 周稷短暂地消失了下,他穿过走廊,从后门走了进来:“没。”他的声音始终没有什么变化,但见陈幺似乎很愤怒,他解释了声,“我没有想你生气。” 陈幺也没说信不信,更令他难受的是另一件事,他的视线扫过自己毫无动静地下身,脸上的愤怒又转为阴沉。 他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就为了给自己添堵吗? 周稷不知道陈幺在想什么,他就知道他的小少爷不高兴了,他去拉陈幺:“陈同学。” 陈幺没防备周稷,他踉跄了下,连人带书一下砸到了周稷怀里,他摔得都蒙了下:“周稷?” 他满脑子都是周稷这个贱狗怎么敢拽他的,就在这瞬间,他都想好打断周稷哪条腿了——他要打断周稷两条腿! 小少爷真的恼怒了,“你……” 声音被吞了下去。 陈同学的唇瓣又被周同学咬了,周同学的动作并不激烈,有种温吞的厮磨。 陈同学的表情从愤怒转为沉迷,陈同学实在太喜欢和别人有肢体接触了,亲的话就更喜欢了。 他张着嘴,手里攥着的书都掉了,很自觉地抓着人家的衣服,眼睛都浮起了水光。 明明脾气这么坏,动不动就要扇人耳光、要打断别人的腿,真的被别人被碰的时候,就连哼唧都不会了。 就跟小狗一样一碰就瘫,在别人走的时候,还想追上去再蹭蹭。 陈幺再也没办法否认,他就喜欢这样,他真的是个变态,他不但喜欢别人养的鸟,还喜欢别人对他动手动脚,亲亲摸摸。 他还抓着周稷的校服,对他来说,劣质低档到一次都没穿过、连碰都没碰过的校服,他呼吸还没平稳,眼睛里有几丝明显的水光,但他没有再抽周稷,也没有再愤怒。 小少爷很委屈,太委屈了,连声音都有些抽噎:“我怎么能喜欢这样。” 周稷闻声低头:“你不是一直喜欢吗?” 虽然小少爷骂他、扇他,又踹他,但小少爷喜欢他碰他。 陈幺哽咽都顿了下,他又恼了,抬手就给了周稷一巴掌:“你再说一次试试!” 周稷脾气很好,他搂了下小少爷的腰:“嗯,不说了。” 陈幺还在周稷怀里,他觉得自己应该起来的,还应该用最恶毒的词语辱骂周稷,但他不想起来,他觉得好舒服,周稷身上真的好好闻。 可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就这么赖着……可亲都亲过了,抱一下应该没什么吧。 底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地降低的。 周稷去看陈幺,他的小少爷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脸的纠结,他的唇瓣泛着晶莹的质感,还有着被舔舐过的红。 他的掌心朝上了点,托起小少爷的下巴:“陈同学。” 先两次还能说周稷是出其不备,但陈幺这次显然读懂了周稷眼里的讯号,小少爷的瞳孔都在颤。 他的舌尖还在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不只是麻,还有些滚烫,周稷还想亲他吗? 舌头不会痛吗?不是刚亲过吗……他其实也想啦,但周稷什么意思? 这是让他主动吗? 陈幺又要生气了,周稷怎么敢的,他怎么可能会主动亲……不能再骂周稷贱狗了。 现在骂周稷就跟骂他一样,毕竟他还趴在周稷怀里,嘴里还被周稷一寸寸地扫过。 周稷也不是要让陈幺主动,他又低头亲了下去,轻轻地咬着陈幺的唇瓣,勾着小少爷和他一起玩。 陈幺一直是被动承受的,周稷亲他的时候,他一般跟吓傻了似的一动不动,但这次他没有再不动了。 就算是和周稷接吻,也应该是他主动——应该是他玩周稷才对。 周稷的舌尖被人舔了下:“……”那双深灰色的眼眸悄然动了下,他的手又往下了点,扣着小少爷的手恨不得把小少爷糅进自己的血肉骨骼,他从来没有过什么温柔的情愫,就连这时候都是。 他就是有点疯,理智的、高智商的病态疯,他往回退了点,指腹在陈幺唇角掠过,“陈同学。” 陈同学还在意犹未尽:“嗯?” 周稷低头:“你好漂亮。” 陈幺:“……” 平常他听到这样的话,连眼皮都不会动了下,但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他从周稷怀里出来,稍微整理下凌乱的衣服,“废话。” 都不用看,光是感觉都能感觉出来周稷对他的痴迷。 周稷还想在跟陈幺说会话,陈幺却已经扭过头不搭理他了。 陈幺一上午都没再搭理过周稷。 对小少爷而言,在教室跟周稷接吻实在还是有点破廉耻了。 陈幺趴着,总觉得唇瓣上还有周稷留下的感觉……具体什么感觉说不上来,但就是好舒服。 他还又想起了周稷养的鸟——亲都亲了,找个时间摸一下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真的好想摸摸:“齐哥。” 系统一直都在:“嗯?” 陈幺掐着指头算了下:“我快成年了吧?” “你29号生日。”系统给了具体的时间,“还有八天。”它还提醒道,“陈悬就是回来给你办成年礼的。” “八天啊。” 陈幺小脸一红,“那岂不是快了。” 马上就能和飞鹏快乐地玩耍了。 系统知道陈幺的言外之意:“是快了。” …… 严宇是想跟周稷再聊聊的,毕竟周稷要是能跟陈幺在一起,那绝对是爆了个大冷门,他要是操作得当,少说也能赚个七位数的钱花花。 这都是他家的家具城一年的盈利了。 可这都是周稷的一面之词,周稷跟陈幺出去几次,就挨了几次打,两人在班里都从来不说话的。 严宇挣扎徘徊,还是干了。 诱惑太大,真的能使人铤而走险的。 周稷上午跟严宇说的,下午严宇就开好了盘,也不是什么正规的赌局,就是同学们凑一起玩玩,几十万几百万对真正的上流圈根本不值一提,他们只要高兴、感兴趣就会往里砸钱。 严宇又往里砸了几百万,毕竟是由他提议的,钱太少了真的拿不出手……他把自己的小猪存钱罐都砸了。 他一直给周稷发信息。 【严宇:周哥,你可千万别耍我啊。】 【严宇:我真的倾家荡产了。】 【严宇:我爸要是知道我才上高中就敢玩这么大,非得拿皮带抽死我。】 周稷在傍晚才回严宇。 严宇等的花都快谢了,一看手机。 【周稷:嗯。】 严宇在那瞬间感觉天都要塌了,他觉得周稷在耍他,满脑子就一句话——日你妈,退钱! 下午放学是小张来接得陈幺。 陈幺照旧没给小张好脸色,他下午其实还想跟周稷亲亲贴贴的,但应该不是错觉,班里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扫他和周稷,他实在没拉下脸,就一天没搭理周稷:“齐哥,他们怎么老是看我?” 系统:“他们在赌你和周稷会不会在一起。” 陈幺:“……” 不知道为什么,就挺丢脸的,“谁这么无聊?” 系统报上来一个名字:“严宇。” 陈幺就记得严宇是个投机倒把的狗腿子:“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不是,他怎么知道我会和周稷在一起的。” 他昨晚才决定和周稷在一起气陈悬的。 系统:“周稷告诉严宇的。” 陈幺沉默了下,他摸下巴:“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系统肯定道:“你都没有再抽他巴掌了,是挺明显的。” 陈幺觉得他这个世界不是在抽人巴掌就是在抽人巴掌的路上,他屁股底下坐的还是上千万的车。 一时之间他都忘了自己不举的破事了,他沉浸在有权有势的美妙氛围里:“当富二代真爽!” 系统笑了下:“你开心就好。” 陈幺是挺开心的,他的开心截止到看到陈悬那些手下的那一秒,道袍青年们在给他养的那只白孔雀王投食。 白孔雀也不挑,人家喂它就去啄,还臭屁的开了次开屏。 白孔雀都没对他开过屏! 陈幺的脸色在瞬息之间阴沉下来:“小张。” 并不小的小张连忙应声:“小少爷。” 陈幺没再看那次孔雀:“把它给我炖了。” 他允许白孔雀啄他,但绝对不会养这么一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这是陈幺养的宠物,陈幺说的算,小张并没有多话,他摆手,示意在一旁的其他人去捉那只孔雀。 陈幺说话的声音并不小,最起码玄一是听清了,他就知道陈家的小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富二代,倒还不知道他这么残忍:“这是你的宠物,就因为我们喂了它,你就要杀了它?” 何止是残忍,还小肚鸡肠。 陈幺都走开了,闻言又停住:“你是在质问我。”他倒没说什么配不配的,只是笑了下,“你觉得是我的错么?” 少年确实很漂亮,哪怕他恶毒、跋扈,残忍到冷血,他眉目还是十分的美丽,笑起来更是鲜明夺目,“你明明知道我讨厌你们,干嘛还要逗它,它是畜生不知道惹我生气的下场,你也是畜生吗?” 第106章 变态富二代(22) 不知道是因为陈幺的脸,还会因为陈幺过于嚣张的言论,玄一怔了下,但也只是一下,青年沉下脸:“我可以向你道歉,但你也不用杀了它。” 他修道,算起来还是陈悬的师弟,他没办法坐视白孔雀真的被炖了。 白孔雀王很漂亮,简直每一根羽毛都在发光、纯白到梦幻,陈幺站在白孔雀身边,竟然也丝毫不逊色,他挑眉:“你跟我道歉?” 不等玄一作答,他又笑,“你算什么东西……我用得着你跟我道歉。” 玄一神色一冷,没再试图跟陈幺讲道理,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到了白孔雀前面。 这下事情闹大了,两边人没一个肯退步的。 陈悬把人都叫到了他面前,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这会儿还不紧不慢地在泡茶:“陈幺,收一收你的纨绔做派。” 陈幺觉得他没错,他养的玩意就应该任他处置,他冷着脸:“我纨绔,我哪里纨绔了,陈悬,你应该好好管管你养的……” 好好管管你养的狗。 茶杯轻轻地放到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陈幺下意识闭嘴,脸都开始发白。 陈悬没看陈幺:“都说了这是你玄叔叔,放尊重点。还有,别再对我大呼小叫的,我是你父亲。” 他朝玄一招手示意他过来喝茶,“你要不想叫我爸,也可以称呼我为先生。” 陈幺被陈悬这句可以叫他先生的话彻底击垮了,他眼睛都红了:“陈悬!” 他想质问陈悬既然根本不把他当儿子,当初为什么要生下他,但陈悬连质问的机会都没给他。 陈悬皱了下眉:“带小少爷下去。” 陈幺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跟陈悬叫板的能力,他甚至都连反抗陈悬都做不到,陈悬一皱眉,他就怕得要死,像个傻子一样被人带了下去,连个屁都不敢放。 陈幺被关在房间里才想起来发疯,他想砸点东西宣泄情绪,手都碰到花瓶了又无力地垂下,自己抱着自己在床角哭。 他真的好可笑。 …… 陈四幺高傲又自卑,越高傲就越自卑。 家世的优越,旁人的追捧,都让他非常的高傲,甚至是自命不凡,他觉得自己天生就高人一等。 自身的缺陷、生于大家族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打压又让他很自卑,在外面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小少爷回到家对着亲生父亲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陈四幺其实还听到一些说他存在的唯一的用处就是给陈家延续香火的流言蜚语,他每次听到都会把人往死里整。 他不敢让别人知道他身有残疾,他其实还在做一些不切实际的梦,万一他是健康的呢? …… 陈幺哭到确定明天眼睛能肿起来,才跟没事人一样上了床:“齐哥,他们不会真把孔雀给炖了吧?” 之前说的话只是配合人设,陈四幺是真的很任性,也没有什么怜悯心。 真炖了他可是会很心疼的。 系统:“不会。” 它给陈幺报告道,“陈悬把那只孔雀给玄一了。” 陈幺这下放心了:“玄一既然能当陈悬的保镖应该能照顾好白孔雀。” 系统很贴心:“你会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陈幺在床上滚来滚去,“……不过也怪不得陈四幺越来越变态了。” 他停下,抱着枕头乐,“嘻嘻,齐哥,我也能更变态了。” “虽然能变态我挺高兴的……但我要是玩周稷的鸟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变态了。” 系统安静了下,语气罕见的温柔:“不会的。” 等你和周稷养的鸟玩的时候,周稷才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变态。 就在一人一统说话的空隙,老王来敲门了,他声音很慈祥:“小少爷。” 陈幺马上把脸上过于欢乐地笑收了起来,他用枕头捂住头,假装没听到。 老王知道陈幺现在肯定还没睡,他锲而不舍地敲门:“小少爷,吃饭了。” 他还跟哄小孩似的,“不好好吃饭会长不高的哦。” 陈幺终于有了动静,他的声音隔着门听起来闷闷的:“我不吃!” 老王听到了,他还听出陈幺声音都有点哑了,这肯定是哭过了。 这可让他心疼坏了,他知道陈幺很在乎陈悬这个爹,安慰陈幺的时候都是挑好话说:“小少爷,先生只是生气你对他不礼貌……先生还是很在乎小少爷的。” 陈幺这次没那么好哄了,老王说的他一个字都不信,陈悬这次真的伤害到他了:“老王,我不想听这些话了。” 十八年了,换汤不换药,每次都是这些话,“你走吧,我就想一个人静静。” 老王安静了下,他当然听得出陈幺话里的疲惫和厌倦,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但陈悬对陈幺确实不是很上心。 编的再好的童话都有完结的时候,是个人都得长大。 他放下端着的饭菜:“小少爷,晚饭我放到门口了,最多放十分钟,凉了就不好吃的。” 陈幺没再回。 老王是真走了,他忙到睡前才想起来看了眼摄像头,他走后没两分钟陈幺就出来了,少年头上戴着个鸭舌帽,他还把帽檐压得很低,挡住了大半张的脸。 不用想,小少爷肯定又哭了。 老王又心疼了起来,不过他也没办法,他能因为陈幺一句话去筹办一场走秀、也能因为陈幺随便提了嘴想养宠物去买座山,但他解决不了父子俩的矛盾。 陈幺的目的就是让自己的眼肿起来,但他睡到第一天眼睛真肿起来的时候,他又有点不乐意了,跟系统吐槽了好久好丑。 他的双眼皮都泡发成单眼皮了。 小张送的陈幺,他不会跟老王一样关心照顾陈幺,他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尽自己的职务做好分内之事的原则,从来不多问一句。 陈幺的脾气可是有名的差,他可不想因为一些跟他无关的事撞到枪口上被陈幺炒鱿鱼。 当然,陈幺也不需要老张安慰,他是真的欠,老张要是敢多问一句,真的会被他炒鱿鱼。 ……只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陈幺今天到班比较晚,他戴着鸭舌帽,完全遮挡了眼睛这个部位,他从坐下的那一刻就气压很低。 八班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低下了头,特别是严宇,他是真心虚,陈幺要是知道他们拿他和周稷开赌局,肯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严宇的心惊胆战一直持续到早自习结束,他被另一件更震撼的事惊住了——陈幺拉着周稷的衣领亲了下去。 确实是陈幺先主动的没错。 严宇揉眼睛,陈幺还在亲周稷。 小少爷还很嚣张:“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打啵啊。”他声音特别的冷,“都滚啊。” 严宇带头往外面跑,嘴角都快笑裂开了。 妈的,发了! 周稷还被陈幺攥着衣领,他的唇被人带着宣泄的情绪狠狠地咬了几下,陈幺并不是想亲他,陈幺只是想亲他给别人看。 但他并不生气,他用指尖碰了下陈幺的帽檐:“怎么了?” 陈幺连忙去拉,但他发现周稷只是想碰一下,并没有要扯掉的意思,又很快放下手。 他扭开脸,恶声恶气:“关你什么事。” 周稷摸了下自己还有些疼的唇瓣:“你亲我不管我的事?”他在陈幺发飙之前又俯身去亲了下陈幺,“当然,小少爷肯亲我是我荣幸。” 陈幺没亲周稷,他真的在咬,周稷是在亲他,温热的唇瓣在他嘴角摩挲了好几下,还舔了几下。 他又被弄得不会了,亲是没什么,舔就显得……他脑子里浮现出色.情两个字,他推开周稷,口不对心:“别碰我。” 周稷被推开也没有硬往上凑,他拿出了手机,低头点起了屏幕。 周稷一安静,陈幺心里又不对劲了,周稷怎么回事?他不让周稷碰,周稷就不碰了吗? 周稷难道不知道他在生气应该过来讨好他吗! 他真的越想越气,攥得手指都嘎吱响。 小少爷不知道他潜意识里已经被周稷惯坏了,他觉得周稷就是应该哄他、讨好他,哪怕被他打得半死,爬也该爬到他脚下面。 虽然他不说,但他心里其实很享受,这也是他允许周稷接近他原因,他心里早就有点扭曲了,他就不是个正常人。 他很享受这样病态的痴迷,在两人的关系中,他必须是被供起来的那一个。 陈幺的手机震了下,跳出了一个好友申请。 陈幺看了下,备注是周稷,周稷的头像很简单,就是一片纯白,他的昵称也很简单,就一个单字母z。 他瞥了眼周稷,明明就在他旁边还加什么好友?他其实不太想加周稷,他这么高贵的朋友圈,周稷配进来吗? 但他又好奇周稷想干什么,犹豫了两秒,他还是点了同意——他倒是要看看周稷想作什么妖。 周稷知道陈幺特殊的癖好,就在私下里做了很多准备,事实上,就是陈幺不找他,他也会勾搭陈幺的。 陈幺的手机连续震了好多下,都是照片。 大家都知道陈幺养白孔雀纯属是缓解他见不到正主雪凤凰的焦躁。 第一张照片就是雪凤凰的怼脸照,跟做实验似的,周稷严密的标注了雪凤凰的各项尺码。 他还做了编号。 001:平常的状态 002:半进化。 003:展翅的状态。 ……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一张雪凤凰蛰伏在纯黑色天鹅绒的照片,光影构图都堪称一绝,超写实。 【z:漂亮吗?】 【z:开心吗?】 【z:喜欢吗?】 陈幺没说话。 他就喉结动了下。 ——小少爷在偷偷咽口水。 第107章 变态富二代(23) 这样真的很没出息,又真的很变态,但他控制不住。 面前的雪凤凰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很符合他的审美,贪婪的巨龙看到了金子和宝石、居住于深海的人鱼看到了年轻力壮的水手……陈幺可能就是对这方面敏感,他能注意到常人难以发现的每一个细节……无论是形态还是质感,它都美到无可挑剔。 小少爷捧着手机,雪白的脸浮现丝潮红,他垂下眼,鼻尖微微耸动,殷红的唇瓣就离屏幕有一线远。 好漂亮。 真的好漂亮。 陈幺是发自内心的喜爱它,他唇角都翘了起来。 这样的脸,如果是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照片,看起来是相当唯美的。 尤其是周稷还在看陈幺,校服总会显得很青春,长得很帅的一脸冷淡的男孩子带着笑意在看他的同桌。 教室这会儿很安静,晨曦和微风都显得温柔。 陈幺虽然脾气坏还喜欢抽人,但还是很好哄的,他欣赏了好一会儿照片,直到有其他人进来才摁灭了屏幕,他微微侧开目光:“周稷。” 小少爷的声音并不大,是恰好能让周稷听到的程度,他脸上笑意很淡,接近于无,但确实还是有的:“嗯?” 陈幺往周稷身边靠了点,他现在心血沸腾,很想做点什么,但这是教室,他就稍稍收敛了点:“你低头。” 周稷温顺的低了下头。 陈幺跟撸狗一样撸了下周稷的头:“做的很好。”养什么宠物啊,周稷不听话吗? 就当是养了条会说话的狗,虽然不能缓解心理的躁动,但他这会儿心情很好,“乖。” 周稷动了下,眼皮倏然抬起,小少爷这是把他狗了? 他并没有恼怒,他是在兴奋,他甚至压低了声音:“主人。” 陈幺的手僵了下,他不管干点什么,周稷都能做出更破廉耻的事,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一把推开了周稷:“别这么叫我。” 他已经有了奇奇怪怪的癖好了,不想有更奇奇怪怪的癖好了。 周稷就是被推开了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很帅,那双深灰的瞳孔缭绕着终年不散的大雾,很难让人猜清他的心思,但这会儿却有着明显的不霁:“不在教室叫,可以私下喊吗?” 小少爷一直不想理他,甚至懒的多看他一眼,能当小少爷养的狗真的是很大的进步了。 但小少爷就动了一下心思,他只不过想确认一下,小少爷就又生气了。 陈幺:“……” 他别过脑袋,“私下里也不许喊!”他还警告周稷,“别再提这件事了。” 周稷安静了:“哦。” 严宇买了三人的早餐,一回来就看见刚还抱在一起亲的两个人又互不搭理了,但他也没多说……有什么能比数钱更快乐。 数钱去喽! 严宇清账的时候,他那两百多万已经翻成两千多万了,这个数看得他的腿都在抖。 他联系周稷。 【严宇:哥,您就是我亲哥!以后您有什么吩咐,我一定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周稷:赚了多少?】 【周稷:我九你一。】 严宇知道周稷是个狠人,但他不知道周稷能这么狠,他都愣住了。 【严宇:卧槽!】 【严宇:你疯了吧。你张张嘴就想要分一大半?我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惹的!】 【严宇:你信不信……】 【周稷:不分我就告诉陈幺】 严宇:“……” 他停下了打字,朝周稷瞥了一眼,周稷没看他,周稷还是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在看书,那张苍白阴翳的脸没有丝毫的情绪起伏。 暴躁念头一沉,像是被突然丢到了北极,他心头盛满了冷意,他甚至都打了个哆嗦。 他拧眉,继续打字。 【严宇:行。】 【严宇:算你妈的狠。】 严宇不可能让陈幺知道这事,陈幺要是知道了,都不能说是报复,他随口一句话就能让严宇混不下去,严宇家还有个厂,可不能混不下去了。 周稷不一样,他一穷二白的,就一条命值点钱。 …… …… 北府近来挺热闹的。 陈家的小少爷跟特招生周稷搅和在一起了,两人闹得轰轰烈烈的,有事没事就抱在一起啃。 厕所或者走廊,不是陈幺压着周稷,就是周稷压着陈幺。 学校里谈恋爱的其实不少,只要学生们不闹的太过分,比如说搞出来一条人命什么的,校领导一般不管。 毕竟这群少爷小姐们也没想好好读书,他们再不谈个恋爱玩玩就真的没事干了。 风言风语都传到校长耳朵里了。 校长对周稷还是挺上心的,他特的找周稷问了问,主要是确认一下是不是陈幺逼他的。 答案自然是不是的,周稷说是他先追的陈幺,周稷还说他保证成绩不会退步的。 校长没再说什么,只是让周稷收敛点。 周稷当时也是同意了的,但陈幺没有收敛,自从决定要气死陈悬后,他就彻底放下了顾忌,他真的很喜欢和人接吻,也很喜欢被人碰。 他一下课就拉着周稷去厕所,出来的时候嘴都是肿的。 陈幺没想着瞒,其实也瞒不住,以前被陈幺拒绝过的人又蜂拥而至,先不说陈幺长得好,就他是陈家大少爷这一条,就足够让人前仆后继了。 以前可能是小少爷还没开窍,现在他开窍了,漂亮嚣张的少年洋溢着春色,又携带着一丝迷人的堕落的色彩。 有人撞见过他和周稷接吻,小少爷脸色发红,睫毛都在颤,简直是难舍难分。 难言的漂亮。 陈幺就是跟周稷在一起了,也阻止不了其他人的疯狂的示爱。 只不过他现在对周稷很感兴趣,就把其他人都给拒绝了。 周五下午,又要放假了。 周稷的背靠在厕所门上,被人摁着亲,他的唇瓣被人咬的通红,喉结上都有牙印。 陈幺玩得挺高兴的,没接触情爱之前,不管是接吻还是做.爱,他都觉得挺脏的,但一接触就有点受不了了,光是亲就让他有些痴迷。 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没被满足过,所以长大后就有点变本加厉,他推着周稷,唇瓣上还残存着水光:“愣着做什么,抱我。” 周稷依言去抱他。 陈幺很喜欢和人接触,他扯着周稷的衣领:“你穿什么外套,脱掉。” 他很刁蛮,“以后都不许再穿!” 周稷看着陈幺去拉他的拉链,他的睫毛很长,手指削瘦苍白,他把指尖轻轻搭在小少爷的手腕上,流露出了一丝抗拒:“我里面不好看。” “什么不好看?你一个男的……” 陈幺已经把周稷的拉链拉开了,他还掀起了周稷的上衣下摆,他一直知道周稷很瘦的,这样缺乏锻炼的人是不会有腹肌的,周稷也确实没腹肌,他小腹上有许多疤痕。 他没见过,说不上来,就是单纯觉得丑,“这些是什么?” 周稷攥住陈幺的手:“烟头烫的。” 他父亲是白种人,他的皮肤其实也特别的白,年轻男生冷白的小腹上有许多不规则的瘢痕,他低头,声音也有些低,“不好看的。” 周稷没说是谁烫的,陈幺就瞥了一眼,大概有十多处,他把周稷的衣服下摆放下:“是挺丑的。” 周稷去吻陈幺:“别生气,你要不喜欢我就去做掉。” 陈幺没让周稷亲,他别开了脸,有点无名的怒火,他觉得周稷是他的东西,他的东西被人这么毁了,对他这样唯我独尊的人来说就是挑衅,他甚至还迁怒到了周稷:“你贱不贱啊,别人想烫就烫嘛,你不会反抗的吗?” 周稷被骂了也没有发脾气:“我那时候还小。”他见陈幺瞪他,“只要是我记着的人,我有报复的。” 陈幺不信,在他看来,周稷真的贱到出奇,被他又打又骂的,还能像条狗一样凑上来,他还嘲笑周稷:“你怎么报复的?写小作文诅咒他不得好死吗?” 他还骂周稷,“你个废物!你还记得谁,把名字报给我,我整不死他们。” 周稷抬起眼,年轻男生的脸色苍白冰冷,就唇角有些温度:“我不记得了。” 有些残废了,有些死了,有些和周新蓝一样,半死不活的躺着。 陈幺要气炸了,他觉得周稷顶多是童年不幸有点惨,这么一看,哪里是惨啊,简直是被虐待过来的:“这你都能不记得?你真废物!” 周稷是不能让陈幺知道的,他怕他的小少爷知道后和那些人一样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他又去拉陈幺:“别生气。” 陈幺真觉得周稷窝囊:“别碰老子。” 周稷跟着陈幺出去:“不亲了吗?” 陈幺气都要气死了,哪里还有心情,他的唇都抿成一条线了:“滚!” 周稷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有点高兴,他就是高兴:“陈同学。” 陈幺现在挺不乐意听到这仨字的,亲也亲了,摸……这个还没有,他虽然很喜欢很喜欢,但还是拉不下脸:“你叫你爹呢。” 周稷拽住了陈幺的袖子:“你生日了,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陈幺会稀罕周稷一个穷鬼的礼物吗?他挣开周稷的手:“滚,老子在乎……” “我亲自做的,我对照着实物捏的一比一还原的石膏。” 周稷知道陈幺嫌弃他那里脏,所以非常贴心的捏了个一模一样的,“陈同学,你晚上可以抱着它睡了。” “不过我没做防水处理,你不能……” 第108章 变态富二代(24) 不能什么? 陈幺迅速把脑子里闪过的念头掐掉,换上了一张羞恼的脸:“你说什么?我怎么会……周稷,你怎么不去死啊!” 周稷也没说什么,他还保持着抓着陈幺袖子的姿势:“陈同学,我。” 陈幺踹了周稷一脚:“滚!” 这会儿正是放学的高峰期,他们俩还在这拉拉扯扯,是有很多人喜欢陈幺,他们羡慕周稷的同时也觉得周稷也是够惨的。 跟小少爷谈恋爱,一天少说挨三顿打,不是被踹就是被扇。 还想追陈幺的人都已经在端量了,真给他们追上了,他们能不能忍受陈幺这比后娘还苟刻的脾气。 特别是那些特招生们,他们见周稷跟陈幺勾搭上了,还真觉得周稷是一步登天了,私下里真的羡慕的面目全非、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但今天这么一瞧,顿时觉得心里讪讪的。 这钱也不是谁都能挣的啊。 家穷志高的人往往有个特点,那就是自尊心特别强,周稷从进北府开始就是特招生们追逐的目标,有的特招生见周稷贱到被踹开都能不仅面不改色还能轻声细语的继续往上靠,脸都变得铁青了,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 十七八的年纪,可以忍受穷,但肯定很有骨气。 周稷以前就是铁骨铮铮的代名词,谁都知道他对任何人都是爱搭不理,寡言少语的。 谁知道他一上高三才搭上陈幺就原形毕露了,被说骂他了,陈幺照着他的脸打,他还能笑着问人家手疼不疼。 别说富二代们了,跟周稷一样的特招生都觉得他贱啊。 周稷对旁人的打量毫不在意,别人羡慕或者鄙夷的目光对他而言都是空气,他步速还是不快,只是把步子迈大了点:“别生气,我的错。”他追上小少爷,偏头低声,“小少爷怎么会拿它做什么呢……小少爷只是可怜我才会接受我的礼物的。” 陈幺长得很漂亮,但他的脸上不止是漂亮,还有张扬和跋扈,被哄好了、顺好了毛,才会露出一点开心的神情:“你知道就好。”他还装作不经意的瞥了眼周稷,“礼物呢?” 仿真吗?真的一比一吗? 卧槽,好激动,好开心,好想……不行,它就是一块无辜的石膏。 石膏又做错了什么!他绝对不能那么对它! 周稷拉开单肩包,拿出了个纯白的竖长礼盒:“陈同学。” 他长得很帅,那双始终阴翳惨淡的眼多了丝罕见亮光,年轻男生苍白英俊的脸上唇角微弯,“生日快乐。” 陈幺每年都有生日聚会,他每年都会收到几个房间都装不下的礼物……游艇飞机甚至是岛屿、或者干脆是以他名字命名的星辰。 这应该他收到过最廉价的礼物了,他去接,却不知道这平平无奇的礼盒竟然这么烫手,他指尖都在痉挛:“我生日不是这天。” 周稷知道,他还知道小少爷的成年礼他是没资格去的,小少爷八成也不会邀请他。 但他永远不会觉得小少爷有错,他会很自觉的道歉:“对不起。” 陈幺没再继续骂周稷,他抽走礼盒,紧紧的攥着:“你下次不要再送我这种东西了。”他扭开脸,口不对心,“一点台面都上不了。” 周稷应了声:“嗯。” 陈幺终于知道傲娇毁终生是什么意思了,他还捏着周稷送的礼盒,脸又阴沉了下来:“不让你送你就不送吗?你是狗吗?我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周稷又拉住了小少爷的手,还缓缓的扣住了他的手:“下次送真的,不过真的会有附带品,希望小少爷不要嫌弃麻烦,一起签收了。” 陈幺一开始只是脸有点红,这下他的脸烫起来了:“谁会想要那种东西,你恶不恶心……”他已经看到了小张,连忙甩开周稷,“我要回家了。” 周稷不太舍得,要有两天看不到小少爷了,他往前凑了点:“陈同学。” 陈幺真的要嫌弃周稷烦了,他还很怕周稷看到他的脸都红了:“你废话什么……” 周稷捏住了小少爷的下巴,他的手指削瘦细长,苍白到病态,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从未见到过光的感觉:“我会想你的。” 陈幺对上了周稷的脸,那张冷淡禁欲、毫无人气的脸,就是这样一个人说着我会想你的。 征服高岭之花的快感让他身体很深的地方产生了一点酥麻,可能就是有人天性为恶,他看到周稷低三下四就是会兴奋:“想我吗?有多想?” 少年真的相当的恶劣,他亲了下年轻男生的唇角,附在他耳边,“周稷,你要是能偷溜进我家,我就跟你玩点有意思的好不好?” 周稷见过陈幺的家,安保人员都有上千位,陈家值钱的东西很多,他要是进去被发现了,就算只是被判了入室行窃也得被判三年,但他还是没有生气,他捧住小少爷的脸,温吞的回应了他一个吻:“你喜欢吗?我试试。” 陈幺被亲的时候睫毛一直在颤,他想推开周稷,说你真是疯了。 但他又很高兴,他甚至没有再扇周稷,堪称乖巧的接受这个吻,反正周稷去的是他家,真被保安抓到了也没关系……或者他可以提前跟安保打个招呼,让他们到时候假装没发现周稷,他弯起眼:“蠢货。” 小少爷轻哼,非常的倨傲,“被我爸发现了送你去坐牢我是不会捞你的。” 周稷又笑了下:“没关系。” 陈幺发现他有点喜欢周稷了,他又端量了周稷一眼,攥着礼盒的手放松了许多,轻轻的推了下周稷:“滚吧,我要回家了。” 小张等候良久了,他见过周稷好多次了,也见过周稷跟陈幺拉拉扯扯好多次了,但没有一次这么紧张的,他在接到陈幺的时候低声提醒了声:“小少爷,先生在车上。” 换成别的时候,任何时候,陈幺都会高兴的,他爸来接他放学了。 但今天不行,他刚和周稷接过吻,嘴唇还是红的,他还下意识看了眼周稷送他的白色礼盒……这要是被他爸看见了,他真的别活了。 小张见陈幺静默不动了:“小少爷?” 陈幺拧眉,害怕的同时又觉得亢奋,这不就是他想要的吗? 他就是想报复陈悬。 陈悬难得没带那么多保镖,他坐在后排,在陈幺进来后难得主动说了次话:“交男朋友了?” 陈幺在他爹面前把玩着白色礼盒,他没看陈悬,只是懒散的应了声:“嗯。” 别看他脸上淡定,他紧张的掌心都要出汗了,这可是周稷送他的模型,那个地方的模型。 紧张……兴奋,肾上腺素极具分泌,要是周稷在车里,他一定会把周稷推倒,对他那样这样——他还产生了另一种隐秘的快感。 你陈悬不是无所不能吗?你看看你的儿子,你的儿子真的很贱啊,在父亲面前都想着和一条贱狗如何的快活。 陈悬倒不是很在意陈幺交了男朋友这事,二代圈一般都玩得很花,他就提点了一声:“注意安全。”他还看了眼陈幺,“你是双性恋还是单纯的是个同?” 陈幺也不太清楚,他用礼盒垫着胳膊肘,单手撑着下巴:“不知道,随便玩玩。” 陈悬就在他身边,放到平常,他一定会很在意陈悬,但他此时静不下心来,他甚至都不想再搭理陈悬,他很想到家好好欣赏一下周稷送他的礼物。 不防水……哼,周稷送也不知道送点好的。 陈悬明显感觉到了陈幺的心不在焉,但两父子一向缺少交流,他也不是很在意:“你妈妈明天就回来了,不要起得太晚。” 陈悬和唐岚不是商业联姻,他们是自由恋爱的,婚后的生活也很和谐。 只不过他们两个都是大家族的继承人,他们俩还都很有事业心,所以平常聚少离多。 唐岚大概是俩父子唯一能和平交流的话题了,陈幺收起了点懒散:“知道了。” 一路再无话。 吃过晚饭,陈幺早早的回了房间,他想直接拆开周稷送他的礼物的,但想了想,还是去洗了个澡。 纯白的浴袍,赤.裸着的脚,陈幺不喜欢地毯,他房间就全是实木地板,他走过,流下两行清晰的水迹:“齐哥,人家好激动。” 白色的竖长礼盒静静的躺在床边,像是盛装的新郎。 陈幺爬床上,还把腿给盘了起来,礼盒的上的丝带一拉就开,盒子是木盒,里面垫着黑天鹅绒的垫子,他拉着底座往外抽。 屏气凝神。 瞳孔地震——卧槽。 第一,这不可能是一比一! 第二,滚你妈的死周稷,它为什么不防水!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如果真的不防水,不小心啃到点石膏会嗝屁吗? 黑是纯黑,白也是纯白,周稷的手法出神入化,静静躺着的雪凤凰耀武扬威、栩栩如生。 陈幺腼腆的伸手碰了下,石膏是没什么温度的,触感冰凉,他的掌心都哆嗦了下,但它真的好漂亮。 他附身,鼻尖几乎贴到了它,心跳要跳到一百八,即便没有人,他还是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这样真的好痴汉、好变态。 可是……他抿唇。 亲一下没什么关系吧。 又不是亲真的。 诺大的房间,往日里嚣张跋扈的小少爷低垂着睫毛,雪白的脸上全是红潮。 他在哆嗦,哆嗦的唇瓣擦了下边,舌尖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他惊醒,一脸羞恼的捂住了嘴。 该死啊! 呸,难吃死了! 杀千刀的周稷,为什么不用糖捏一个……巧克力也行啊! 第109章 变态富二代(25) 陈幺有一瞬间愤怒的想砸了它,但犹豫了几犹豫,还是不舍得。 他摸摸又亲亲,每次控制不住的舔了下的时候,就会被一嘴石膏味逼回去。 妈的,周稷真该死啊! 周稷不知道他是变态吗? 变态能有什么坏心思,变态只是想跟他十八岁收到的第一件生日礼物全方位的玩耍一下而已啊! 陈幺的脸阴一下又晴一下的,跟生日礼物玩到了大半夜才依依不舍的睡下了,他睡觉的时候还跟个什么大宝贝似的搂着它,连凌晨起夜上厕所都要抱着。 系统多少劝了下陈幺:“石膏不是很结实,你睡着最好放一边。” 陈幺心心念念这么久了,哪里舍得,他困得跟个鬼似的,还是抱着不肯撒手:“我不会压着它的。” 话是这么说的。 陈幺睡到六点多就醒了,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就去摸他的大宝贝。 大宝贝贴贴,大宝贝亲亲……卧槽,卧槽,他是从床上弹起来的,虽然他嫌弃它不好吃,也不能吃,但真碎了,他还是会难过的,他眼泪都掉下来了:“齐哥。” 系统上线,它叹气:“都跟你说过了。” 不是陈幺的问题,是周稷做的时候就没做多结实,他只是想给陈幺玩一下,又不是想让陈幺一直玩这个。 人的接受度都是一步步往上提升的,陈幺既然能接受假的,那离接受真的还远吗? 再说,得到了又失去才更难忍……周稷就是个心机婊。 陈幺试图用胶带复原它,但他也是有强迫症的,他实在是无法忍受丑陋的鸟,就算是个模型丑他都受不了。 他这样的脾气怎么可能会选择将就,他粘了大半天没复原好,一怒之下给砸了个稀巴烂。 夫人要回来了,老王特意抽时间来叫陈幺,他声音慈祥:“小少爷。” 陈幺已经起了,他还憋了一大肚子火:“进!” 老王一进来就看到了地上床上……和陈幺手上脸上沾的白色粉末,他没看出那堆稀巴烂的玩意儿是什么,但认出了这是石膏粉和碎块:“怎么了?” 陈幺还恼着,他瞪着那堆面无全非的石膏:“不争气的玩意,压一下就全碎了。” 他说话的时候感觉石膏粉进嘴里了,他生气的去抹脸,“老王,把它收拾了,拉出去喂狗!” 老王:“……” 狗就是再不挑食,也不会吃这个,但他还是迎合道,“小少爷去洗漱,我马上就拉它出去喂狗。” 陈幺往床下走,走了两步又折头,拉出去喂狗也太残忍了,毕竟他跟它也是有过一夜情的:“算了,把它埋了吧。” 他想了下,冷笑,“再给它立个碑,就叫周稷……不,叫它周大稷。” “墓碑上就写周大稷之墓,英年就写一天!” 老王都忍不住笑了,又在陈幺看过来之前收敛了起来:“好,我这就去请丧葬师,保证让周大稷先生入土为安。” 唐岚还上着楼呢,就听到什么周大稷的,她推开门:“宝宝养的什么宠物死了啊。”她看过去……好家伙,一堆石膏,她想笑,但她忍住了,她还一本正经道,“王伯,一定要帮宝宝把周大稷的葬礼办的风风光光的。” 陈幺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岚,她很美,陈四幺跟陈悬长得不太像,但跟唐岚很像。 ……这么大了,还叫他宝宝什么的,他脸上浮现了一丝不自然:“我都这么大了,别这么叫我了。” 唐岚走进来:“宝宝害羞了啊,来,一个月没见了,妈妈抱抱。” 她在外是个女强人,在家就完全放飞了,她把陈幺搂到怀里,“宝宝怎么不接妈妈的电话,是又把妈妈拉黑了吗?妈妈也不是故意要撇下宝宝的,你外公生病了没办法出差……宝宝不气了好不好,妈妈给宝宝带了礼物,我在瑞士给宝宝买了一片雪场。” 陈幺的脸被迫感受了下什么叫做女性的柔软,他的脸全红了,完全的手足无措,他终于知道陈四幺为什么老对唐岚发脾气了:“唐岚,我长大了!唐岚,你……你是个女孩子,你矜持一点!” 唐岚被推开了还一脸无辜:“宝宝不喜欢妈妈抱吗?”她捂脸欲哭,“妈妈会伤心的……唉,宝宝,宝宝!” 唐女士被她的宝宝面无表情的推了出去,还啪的一声关到了外面。 陈悬一上来就拧眉:“他又这么没大没小……” 唐岚对陈悬可不像对陈幺一样:“什么叫没大没小的,宝宝生气也好可爱。”她沉浸了会儿,又对陈悬冷下脸,“你都到家了还带着你那群保镖招摇什么。” 陈悬摆手示意玄一几人下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墨西哥那边的情况,有人盯上我了。” 他不想让唐岚操心,就点到为止,“爸妈已经到了,跟我一起去?” 唐岚靠着栏杆:“我要等宝宝。” 陈悬无奈,他跟唐岚也有段时间没见了,他还是想亲热一下的:“阿岚,陈幺也不小了。” 唐岚飞了陈悬一眼:“滚!” 陈悬:“……” 他觉得陈幺有一半的坏脾气都是跟唐岚学的,他举手投降,“算了,我去招待。” 唐岚挥手:“快滚。” …… …… 陈家有个传统,那就是成年礼很隆重。 陈幺的成年礼放在以前就叫及冠礼。 双方的亲戚都来了。 陈幺还看到了一个多星期没见的陈曦,陈曦好像跟着校领导外派交流去了……反正陈曦最近都没在学校。 不过陈曦就算被外派了出去,他觉得他那点事破事也瞒不住陈曦。 陈曦跟唐岚不合,或者说陈家人跟唐家人都有点不合,看陈悬和唐岚就知道了,两家人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一直在外围徘徊,到宴会要落幕了才走到陈幺跟前:“陈幺。” 陈幺就是欺软怕硬,他对姓陈的都有点怂:“小姑。” 陈曦其实不是被学校外派了出去,她去了趟墨西哥,陈家在那里的情况并不乐观,但她不会把情绪带给晚辈,她笑了下,递出了一个信封:“生日快乐。” 陈幺接过:“谢谢。” 他摸了下,没摸出什么,“齐哥,这什么啊?” 系统:“两个亿的独立账户,陈曦所有的流动资金。” 陈幺:“……” 他又看了眼陈曦,“两个亿?” 系统:“陈家情况不太好,这是她给你的跑路费。”它也看了眼陈曦,“毕竟是你亲姑姑呢,虽然看不上你,但不会坑你。” 晚会上筹光交错,香衣鬓影,谁能想到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会轰然倒塌。 ……陈幺想到了他脑内为数不多的剧情,周稷作为男主当然不会一直穷的,陈家就是他崛起路上第一个垫脚石,算算日子,周稷还有不久就要认祖归宗了。 周稷的爹是个风流浪子,但确实有点王室血统,就算是现在没有王室这一说了,那也是个古老而神秘的隐世家族。 像陈家,你还知道陈家的资产在哪里,至少陈家赚的钱还是可以查的,像周稷所在的家族,他们家族账上根本就没有钱,但他们就是开豪车去哪都有人包揽开销。 各个国家发行的货币从某个角度上来说根本就是一堆没有意义的废纸。 陈家跟那边纠缠了十来年了。 剧本《无风》,暗黑系男主,还是心狠手辣反派挂的。 简介:他一生无亲无子,无风也无浪,就有一张血淋淋的王座。 陈幺看了剧本后就断定《无风》的作者要不就中二的初中生,要不就是抑郁不得志文凭就只有小学生程度的中年废宅,男主不是在开挂的路上,就是在变态的路上。 作为读者,这篇文真的无脑爽,又白又尬,但作为书里人,对这样开挂开的一点道理都不讲的人就只有窒息和恐惧。 八百万字的原著,又臭又长,陈幺都快把剧情忘光了。 当富二代是真的快乐,但一想到后来周稷的变态,他觉得自己手里捏着两个亿都快乐不起来了。 忙了一天了,不是叫叔叔就是叫伯伯的,一天都在假笑。 宴会一直到十一点多结束。 陈幺被唐岚亲了好多下,脸上全是口红印子才被放回去睡觉,他洗漱后都十二点多了。 虽然他来世界的时间并不长,但还是觉得很久了:“好累啊。” “陈同学。” 陈幺:“……” 他觉得自己是幻听了,但他又觉得自己确实听见了,“统哥,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系统:“是的。” 陈幺差点吓得跳起来,但他沉住了气:“周稷?” 周稷从床下爬了出来,他罕见的没有穿校服,而是一身西装,他很帅,眉目深邃,混血的特征很明显:“开心吗?” 陈幺不是很开心,任何一个人在睡觉的时候床底下爬出来一个人都不会开心:“你怎么进来的?” 这可是他家啊! 陈家啊! 周稷的头发有点乱,他的睫毛很长,遮住了一部分深灰色的瞳孔:“你说我要是能进来就跟我玩点有意思的。” 陈幺:“……” 不说算了,他问系统,“齐哥,他怎么进来的?” 系统对陈幺知无不言:“东方明珠的大小姐你知道吧?” 陈幺想了下:“记得,好像跟陈四幺一样,也是个好玩的、唯恐天下不乱的货色……哦,我今天还看见她了来着。” 他顿了下,“她带周稷进来的?周稷跟她不熟吧,为什么!” 系统:“周稷救了她恰好发作哮喘的爷爷。” 陈幺:“……” 好家伙,好经典的点家男频操作,好了,不吐槽了,他看向周稷,嘻嘻,他成年了,周稷也成年了。 小少爷好像就是有些意外,他脸上的神情很快就换成了倨傲,他往床边一靠,声音散漫,“你要玩什么?” 小少爷才不管周稷怎么进来的,小少爷就是兴奋而已。 周稷苍白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我送你的礼物呢?” “坏了吗?” 你还敢提? 陈幺又要生气了:“周……” 周稷走到陈幺身边,和陈幺贴着鼻尖:“坏了也没关系,我带了真的来。” “我还在真的上面绑了黑色的蝴蝶结,很漂亮的,陈同学要不要拆开看一下。” “——我还消过毒了,不难吃的。” 第110章 变态富二代(26) 你绑蝴蝶结也就算了,你怎么消毒的,用酒精泡吗?反正陈幺是暂时想不到第二种消毒办法……总不能是用风油精吧。 话说用风油精到底有多酸爽啊? 他知道自己在胡想八想,但他控制不住,他不想这些有的没的,就会想扑上去把周稷砸到床上,然后绑住他手脚为所欲为。 太变态了,哪怕他是变态都觉得变态。 小少爷刚洗过澡,他的脸雪白,头发蓬松,唇是很淡的红,但只要轻轻一抿就会变成很艳的红,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分钟或者是一秒钟,他终于看向了周稷:“过来。” 周稷本来就在陈幺身边,但他知道陈幺是什么意思:“要我脱吗?”西装衬得他更挺拔英俊了,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掩住了眉梢,他的鼻梁很高,唇角挂着一丝有些病态的笑,“还是说要我跪下。” 陈幺真觉得周稷挺上道的,他打量着周稷,年轻男生很高,深邃的眉目轮廓有着很明显地混血风,他的脸禁欲阴翳,莫名的贵气。 不止如此,伴随着、缭绕着周稷的还有那种病态冷淡感,很难想象这么一个人会说出那么贱的话,也很难想象他会心甘情愿地朝着一个人跪,他的脚踝被人轻轻地碰了起来,那人还俯身做出了亲吻的姿态:“周稷。”他抽出脚,踩到周稷肩上,“你要是亲了我的脚就不用再亲我的其他地方了。” 周稷抿了下唇,他用掌心轻轻摩挲着陈幺的脚踝:“你这里也很漂亮。” 陈幺就笑了下,他踢开周稷,拽着周稷的领带推着他上床,他压在周稷胸膛上:“我有哪里不漂亮吗?”他是个变态,周稷更变态,“周稷。” 周稷被压着也没挣扎,他显得相当的温顺,他不敢激动的,他怕他一激动把小少爷吓坏了,他静静地躺着,深灰色的眼眸仍然惨淡:“嗯。” 陈幺就喜欢周稷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样子,他觉得他始终是凌驾在周稷上面的,他去解周稷的扣子:“你是怎么绑的蝴蝶结?” 他必须得占据主动地位。 必须是他玩周稷,而不是周稷玩他。 周稷回忆了下:“双手一起绑的,我绑得很对称,很漂亮的。”他声音很轻,“我还用的蕾丝丝带。” 陈幺还想做点别的,比如好好调情吊一下周稷,看看他为自己发狂、为他痛苦的模样,但是,他呼吸倏然一沉,目光不由得往下扫。 好想现在就拆礼物啊,黑色的蕾丝带吗?庞大的欲念催动着他,他感到了煎熬和难耐,于是他给了周稷一巴掌,他手下一点都没留情,周稷的脸都浮现了红印:“别骚。” 周稷挨了一下也没生气,他曾经就做过预想,他碰一下小少爷,小少爷就给他一巴掌什么的,他被打了确实会爽:“陈同学。” 他声音有点低,“你最多还能还打我两下,蝴蝶结是活结,你再去不解,它就自己开了。” 陈幺垂眼,周稷脸上还残留着指印,但显然让他颦眉忍耐的并不是这个,他这下舒心了,不是他一个人在忍、在难受就好,他都笑了。 小少爷漂亮的脸相当的嚣张和跋扈:“周同学不是要送我礼物吗?怎么能亲自打开呢。”他用指尖碰了下周稷的唇角,“这样真的太失礼了……我期待好久了,很想亲自打开礼物,周同学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周稷体寒,很少出汗,他闻言抬起眼,细碎的额发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满了汗,他渴望许久的人就趴在他胸膛上,跟他说着一些很亲密的话。 他的脸色仍然苍白:“嗯。”嗓音像是在压抑什么澎湃的情绪,一声轻应都显得风雨欲来,他冷清惨淡的眼珠里雾色更浓了,胸膛都紧绷了起来,每一块肌肉都在抽动,“不会的。” 陈幺以前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个变态,欺负人是有瘾的,他都感觉周稷的躯体在轻颤,明明憋成这样了还能跟他说不会的。 卧槽,真的好香,他觉得自己要觉醒什么了不得的xp了,他真的高兴,眼睛都弯成了一道月牙,他其实长得挺乖的,就是被捧坏了,有些肆无忌惮的恶毒:“周稷。” 他亲了下周稷的唇角,“乖,好好忍着等我玩完儿再去拆礼物。” 周稷被陈幺欺负得像条落水似的狗,他眼睫轻阖:“好。” 明明是个变态却可以这么被欺负。 陈幺蹭了下周稷的下巴:“周稷,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啊。” 周稷嗯了声。 陈幺很享受,但他又想起了什么:“你说你是因为我漂亮才喜欢我的?”他并没有抬头,还贴着周稷的唇角,不过是由贴改咬了,他还很凶,“我要是不漂亮了呢。”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在幼儿园就有人为他争风吃醋,他当然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可他还知道人迟早会老的,迟早会不漂亮的。 周稷被咬得有些疼,陈幺对他下手从来就不知道轻重,但他还是没有生气,他的声音是一贯的冷淡:“不漂亮就不喜欢你了。” 陈幺知道周稷脑子不正常,但没想到他这种话都敢说,于是他又照着周稷的脸扇了一巴掌:“那我一定在我丑之前弄死你。” 周稷不知道什么是丑,他就知道什么是漂亮,陈幺就很漂亮,现在的陈幺就很漂亮,他很喜欢现在的陈幺,他觉得以前的陈幺不漂亮,他不喜欢以前的陈幺。 他攥住陈幺抽完他想撤走的手:“生气了?” 生气倒不至于,只是心情没那么好了,陈幺又瞥了眼周稷:“现在还没有,蝴蝶结要是开了,我不能亲自拆礼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生气。” 周稷被弄得很激动,但陈幺不肯碰他,他就忍着,他还讨好得亲了下陈幺的指尖:“不会的。”他睫毛很长,眼珠的颜色是很深的灰,“我会让你拆的。” 陈幺很喜欢和周稷接吻,但趴在周稷怀里其实不太舒服:“你西装里面穿衬衫夹了吗?” 周稷就穿了衬衫:“没。” 陈幺去亲周稷:“下次记得穿,我喜欢看。” 周稷的唇瓣被人蛮横地撬开、侵入,偶尔连舌尖都会被咬,但他一直没动,他的睫毛掩得很低,眼里全是纵容。 “周稷。” 陈幺就解开了周稷两颗扣子就懒得动了,“你脱你的衣服,顺便把我的衣服也脱了。” 周稷应了声,他做什么事都显得从容不迫,一直带着慢条斯理的优雅,他的动作其实不慢,但陈幺看不惯他这样,于是他又给了周稷一巴掌:“装你妈呢,快点。” 周稷不太懂陈幺为什么说他装,但他也没反驳,他已经忍到极限了,任何多余的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都可能让他崩盘。 但他实在不想陈幺不高兴,他屏气,先脱掉了小少爷的浴袍,又脱掉了自己的西装外套:“还继续吗?”他身上并不好看,他怕陈幺会嫌弃。 陈幺见过一次周稷的小腹上的伤疤,并没有什么性趣再看第二次,他拉着周稷的领带:“你衬衫就穿着吧。” 他亲够了,自己的唇瓣也完全红了:“现在我要拆礼物了。” 周稷的额角已经全湿了:“嗯。” 陈幺朝下看。 看到了,真的是黑色蕾丝。 可能就是对这方面比较敏感,他真觉得雪凤凰很符合他的审美,超级超级漂亮,他身上有点不正常的热,脸上被潮红覆盖,他弓着腰,盘着腿,手指轻轻一勾:“……” 要不是离得远,真的会碰到他的。 周稷低垂着眼:“喜欢吗?” 陈幺没说话,就喉结动了下。 周稷俯身,在陈幺唇瓣上印了下:“消过毒了,很干净的。”他知道小少爷的傲慢,因此很是主动,“或者我先帮你?” 陈幺不举,他绝对不会让其他人知道,因此他又甩了周稷一巴掌,小少爷相当的羞恼:“你也配?” 周稷是很想的,他很喜欢小少爷的,他有点落寞:“哦。” 他往后靠了点,“那你来。” 陈幺说完才觉得有点不对劲,他不让周稷给他……反而是……卧槽,奇耻大辱,但他又实在喜欢,他拉起被子甩到周稷脸上:“挡住,不许看,看了我一定宰了你。” 周稷闻声抬了下眼,好好看了眼陈幺……然后在陈幺发飙之前挡住了脸,陈幺还是不太放心,他又去锁了门关了灯。 卧室黑漆漆的,周稷眼前也黑漆漆的,他觉得有人在碰他,深灰色的眼眸倏然一沉,他的指骨都微微的突了起来,他跟小少爷接过很多次吻。 他记得那触感和温度。 …… 就十多分钟。 陈幺突然下床冲向了厕所,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他出来的时候脸和睫毛都是湿的,嘴唇也是,他真的沉下脸了:“周稷。” 这王八蛋竟然敢……操啊,他要活剥了他! 周稷额前全是细汗,他的脸终于有了血色,就是声音有点哑:“我忍不住了。”他看向陈幺,有些抱歉,“我推你了。” “……” 妈的,他正在兴头上想多玩几分钟又怎么了,陈幺脸都红了,气的,他骂周稷,“你还敢顶嘴,都是你废物!” 周稷抿唇,第一次,他已经很厉害了,他又看了眼陈幺:“要不要我替你刷牙?” 陈幺大步走过去,摁着周稷的脸就往下亲,亲完才低头看着他:“感觉到了吗?”他又抓起周稷的头发,逼他仰头看自己,“我刚刚就不应该漱口。” “让你也……” 第111章 变态富二代(27) 陈幺的声音顿了下,脸色阴沉地跟鬼似的说完了最后两个字。 “……尝尝。” 周稷并不是很介意:“陈同学。” 陈幺冷着脸,尼玛的,都跟他在床上滚一圈了,还陈同学呢,他松开周稷的头发:“闭上你的狗嘴,自己爬床上躺好。” 周稷没动:“你不累吗?”他瞥了眼陈幺,“还是我伺候你吧。” 陈幺已经玩过刺激了,还在乐不思蜀,这会儿还是愿意听一下周稷的:“你想怎么伺候我?” 周稷垂眼:“就我们看过的书。” 陈幺睫毛晃了下,他发现周稷还真是狗胆包天……他想让周稷去死,但还没张嘴意志就开始动摇了,应该会舒服吧。 他还很喜欢和人接触,视线沿着周稷的脸一直扫到再看就不礼貌的地方:“你会吗?”不等周稷回答,“要是不……你知道下场的。” 周稷下床,他比陈幺高,他捏着陈幺的下巴去亲:“我学了好多。”他难得强势,展现出了强烈的侵略倾向,那张冷淡禁欲的脸都浮现了亢奋,“等会儿你不满意就可以扇我。” “我想了好久了。” 陈幺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贱的要求,他要挪开脸却发现周稷的力气还挺大的,他的呼吸都安静了下,有些羞恼:“周……” 周稷一直表现得很温顺,就连之前快要逼疯了都是,但他实在不是什么软弱友善的人,他心里有病,精神上有病,他的脸上有了丝不常见的血色,但仍然显得阴翳惨淡,像隆冬深处乌压压的大雪,呼气都是冰冷的:“陈同学。” 他的唇瓣贴着陈幺的咽喉,“接下来让我来好吗?” 陈幺轻轻颤了下,不是因为害怕,是太舒服了,他还发现比起进攻,更喜欢被动接受一点,周稷的唇瓣和指尖好像有温度,又好像没有。 其实是应该是有温度的,但周稷的目光实在是太冰冷了,没有丝毫的人气,他的睫毛又晃了下,唇也抿了起来,脸上却涌起了潮红,他看着周稷,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喜欢弱者的,他会觉得那样很贱。 他更崇拜陈悬那样有背景有手腕、出手就是腥风血雨的人,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跋扈刁蛮、慕强凌弱,他又骄傲又自卑,心理阴暗到有些扭曲:“关灯。” 灯关了。 四周黑漆漆,静悄悄地,陈幺就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感觉周稷在吻他……舒服是舒服的,但他又觉得周稷很放肆,他是真的会扇周稷。 下手还总是会很重。 周稷没还过手,他声音冷冽又清晰:“陈同学学过医吗?” 陈幺当然没学过,但他知道周稷学过,周稷那本《生物小结》差点刻进他脑子里,他真觉得周稷有病,他呼吸有点促:“你要这时候给我补课?” 周稷不是想给陈幺补课,他就是想起来了,问一声。 他很喜欢探索人体,他时常想人体这么脆弱,到底有没有存在的必要,百会穴、神庭、太阳穴、耳门穴、睛明穴……他很小的时候不知道那里都叫什么,但他知道人体的那些部位很脆弱,他还凭此解决掉了不少麻烦。 但他并不是天生的坏种,他对那些并不感兴趣。 他只是很有天赋,并且能把天赋转化为可以转换为可以掌控的技能而已:“陈同学。” 就周稷一个人叫他陈同学,陈幺这时候还懒洋洋的:“嗯。” 周稷认识人体很多穴位,他还知道轻重:“肩颈穴,大概在大椎穴和肩峰连线的三点处。”他的手指消瘦细长,精准的找到了穴位,“就是这。” 他还笑,用专业的科研语气道,“按压这个穴位会让人半身发麻。” 陈幺还没去按过摩,也不是很了解中医,他到时候还不以为意……他抖了下,笑不太出来了,真的会麻,但并没有多久,应该就持续了几秒。 他抓了下周稷的白衬衫,颦眉:“……周。” 周稷又去吻他:“乖。” …… 房间里一片漆黑。 陈幺想打周稷,但实在没力气了,他就哼了声:“……周稷。”他不会骂人,就会说一句话,“我迟早打死你。” 周稷总是给人很冷酷的变态感,这时候尤甚,但也能看得出他是真的很愉快,他的眼眸深邃又惨淡,苍白的脸上就唇角有点温度,他在笑:“嗯。” …… 陈幺被周稷抱着去浴室的时候真的想掐死周稷,但他不想动,所以一直还挺乖的。 周稷很喜欢陈幺,他还确实有点强迫症,他看到陈幺的唇角右边比左边红点,就又亲了下陈幺的左唇角:“陈同学,晚安。” 陈幺现在听到周稷的声音都想朝他身上靠,他还很想给周稷俩巴掌,但又真的很累了。 最后他还是选择缩在了周稷怀里。 周稷那件白衬衫又皱又脏的,早就不能穿了,他上身是赤.裸着的,布满了伤疤,要是光看他的脸,很难想象到他会有这么狼狈的躯体。 他还很瘦,要不是有骨量撑着,还显得挺拔,不然肯定会更丑。 陈幺实在觉得膈的慌,但他又不肯出去:“你以后多吃点。” 周稷知道他就一张脸能看,他搂着陈幺:“嗯。” 陈幺又嘟囔了一声什么,周稷没听太清,好像是什么营养跟不上发育还能长这么高之类的话,周稷低头,和他贴着脸:“陈同学。” 他低喃,“我好喜欢你。” 陈同学没听见。 陈同学实在太累了,精疲力竭。 次日十点多。 陈幺先醒的,他头疼……周稷还在睡,年轻男生闭着眼,脸色苍白,睫毛漆黑乌长。 变态睡着了就没那么变态了,就只剩下帅了。 他没见过周稷的母亲,也没见过周稷的父亲,但他敢肯定,周稷肯定是挑着他爸妈的优点长的,英俊病态的脸有着十足的贵气,一看就是人中龙凤、好像生来就是无冕之王,他欣赏了会,然后对着这张帅得出奇的脸就是两巴掌:“给老子起来!” 周稷的睫毛先动的,他瞳色很特殊,要是陈悬上次多注意一点,应该就能发现周稷的眼睛是卡塔尔家族特有的深灰色,这是他们祖上的荣耀,传说中卡塔尔大帝的特有瞳色:“陈……” 陈幺把周稷踹了下去,他还踩周稷的脸:“谁他妈给你的胆子敢这么玩我的?昨晚是不是很爽啊……操。你是狗吗?” 周稷仰躺着,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淡:“我属羊。” “……” “?” 陈幺真踏马要裂开了:“周……” 他都懒得动了,只是警告了句,“大早上的,别逼我抽你啊。” 周稷闻声默默的放开,陈幺连抽他都没兴趣,应该做不了其他事了,他坐起来,正要去捡自己的衣服,又被人一脚踢开了。 他去看陈幺。 陈幺没看他,他腿疼腰也疼,挪到床边,他才坐下脸色就阴了起来,扭了几下后选择了趴着:“看什么,那么脏了就别往身上套了。” 周稷又看了眼被陈幺踢开的衣服:“很贵的。” 小少爷生日,他把自己当做礼物送给了陈幺,当然要好好打扮一下了。 陈幺冷笑:“没出息。”他还很傲慢,“我爸养的狗都比你穿得好。” 周稷也没反驳,他确实穷:“那我穿什么?”他目光瞥向陈幺的衣柜,最终又落在了地板上的陈幺的衣服上,“我可以穿你的吗?” 挤一挤,应该能挤进去的。 陈幺还是没看周稷,昨晚玩得太疯的后劲上来了,他趴着都想倒抽气。 唐岚好不容易回来,肯定是要跟她的宝宝好好亲近的,她还带了爱心早餐来:“宝宝,妈妈来看宝宝了,妈妈亲自给宝宝喂饭好不好。” 陈幺还在抽气,他猛地扭头往门那边看,差点闪着脖子,卧槽,昨晚光顾着疯了,都忘了他妈回来了。 他可不怕陈悬或者老王查房,但这是他妈啊! 周稷也朝门那边看了眼。 陈幺看周稷还跟个大爷似的一动不动的:“周……”刚说一个字就卡壳了,两人现在都没穿衣服,身上的痕迹特别的明显,关键是这床还乱糟糟的,一看就没干什么好事,他现在真感觉头皮发麻,“去穿衣服。” 唐岚还在敲门:“宝宝,你还没起吗?” 陈幺也在穿衣服,他可不想让他妈看到什么大型抓奸现场:“没。”他动作一忙就牵动到了后方,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淦。” 周稷都靠过来了:“陈……” 陈幺要气疯了:“陈你妈啊穿衣服啊!” 唐岚听到了点动静:“宝宝。” “宝宝你房间里有其他人吗?” 第112章 变态富二代(28) 陈幺都活几辈子了,都没见过这场面,他想快点把衣服套上,但他不能做大动作,昨晚周稷说他筋骨有点硬,非得给他拉腿伸筋,他活了十八年了,头一次知道他还能下腰劈叉的……他见周稷还一动不动的:“周稷。” 他的忍耐真的要到极限了,“你在干什么。” 周稷强迫症又犯了,他还是觉得陈幺的右唇角有点红,他走过去,顶着小少爷满是怒火的脸又亲了下:“别急,你这样也很漂亮。” 陈幺:“……” 他是觉得他现在难看吗?嗯,现在这情况是有点难看……淦,他反手就抽了周稷一巴掌,“给老子去穿衣服,你敢在我妈面前光着,我就把你阉了。” 唐岚已经确定里面有人了,她刚过完成年礼的宝宝就跟人滚到了一起,现在连门都不敢开,她放下早餐盘,优雅地整理了下头发:“王叔。” 老王在楼下:“夫人?” 唐岚穿的旗袍,非常有韵味,她的眉目也是偏向艳丽的,不刻意收敛就很有侵略性:“我的猎.枪呢?” 老王是知道陈幺交了个男朋友的事的,他看了眼唐岚,又不动声色地瞥了眼陈幺禁闭的房门:“夫人,您的猎.枪我前些天送去保养了。”他真的很慈祥,“您还是先下来喝杯咖啡吧。” 唐岚是真的想打死房间里的另一个人,但她又怕她的宝宝会跟她闹,她忍了忍,把声音放得很温柔:“宝宝也不用急。” 她又把早餐端了起来,“宝宝你起来了去后花园找一下妈妈。” 陈幺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套上t恤后发现自己胳膊上都有印子,他怎么不记得……淦,想起来了,周稷捂着他眼,然后、细碎的画面闪过,他的脸红了白,白了又红,他又拿出件外套披上。 周稷没找到特别合适的衣服,但也勉强能穿,至少是能遮挡身体了。 老王在唐岚走后来敲门:“小少爷。” 陈幺打开了门,他的气色很好,尤其是唇瓣,红的有点艳:“老王。” 老王倒是没说什么,他朝里面看了眼,看到了个挺帅的男生……还看到了男生不太合身的衣服,他收回目光,慈祥地催了下陈幺:“夫人叫您过去,您还是快点去吧。” 陈幺知道唐岚是在给他留面子,他头疼地捏了下太阳穴:“行,我知道了。”他也看了眼周稷,“老王你送他回去吧。” 老王有点意外:“不带他给夫人看看吗?” 陈幺皱眉,又面无表情道:“他算个什么玩意,我玩玩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让我妈看到。” 这冲天的人渣味,老王都沉默了下,他还下意识去看周稷,陈幺的声音并不算小,他能听到,周稷肯定也能。 周稷也确实听到了。 他还确实是一副被玩过的模样,年轻男生脸色苍白阴翳,睫毛都是微微垂着的。 老王顿了下:“知道了。”他跟唐岚一样,对陈幺都是毫无底线的好,他还认为陈幺就是还小,不太懂事,他目送陈幺下楼后,主动跟周稷打招呼,“你是小少爷的同学?” 周稷嗯了声。 老王领着他走,一直把他送到大门口:“小少爷的意思你明白吧?” 周稷一直挺明白的,陈幺并不喜欢他,陈幺就是对他感兴趣而已:“你想说什么?” 老王微笑地递给周稷一张卡:“这次的报酬。”他还打量周稷,“夫人不会喜欢你再纠缠小少爷的,希望你能主动跟小少爷保持距离。” 他虽然不说,但也觉得陈幺还是个孩子——肯定是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勾引的小少爷。 这其实是很侮辱人的,但周稷不是个正常人,他不觉得自己被侮辱了,他就是觉得不该拿这钱:“不用给我钱。” 他瞥了眼老王,平静道,“是我上的他。” 老王:“……” 他当然知道,小少爷走路都有点不对劲,他就是惊讶于周稷怎么敢说出来的。 周稷还有话没说完,他又看了眼这座富丽堂皇的庄园:“可以安排车送我离开吗?” 他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老王发现谈话的主动权一直没在他手里,他甚至都有点跟不上周稷的思路,他第一次感觉一个高中生这么难缠:“……行。” 周稷要求司机把他送到学校,但他并没有回学校,他又从学校打车去医院去看周新蓝去了。 周新蓝难得有清醒的时候,兴许是躺在病床上什么都干不了,她这样肤浅到脑子里只有追名逐利的人竟然回顾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那些鲜艳的美丽的终究会褪色,一切美好的、令人沉沦的终将会过去,所有的盛开等待的都是枯萎,她看向周稷,如今的周稷十分的挺拔英俊。 她觉得周稷就是一事无成,就是仅仅有这张脸就应该能过得很好。 周稷没给周新蓝太多打量他的时间,他声音冷淡:“——恭喜。” 像是贺寿似的两个字,周新蓝颤了下,她不能说话,但她还是努力笑了下,可能是临死前人的都会变得善良,她的嘴动了下。 她想说对不起。 周稷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不感兴趣,在陈幺出现之前,他就对周新蓝和他妹妹感兴趣,在陈幺出现之后,他就只对陈幺上心了。 他对没用的废物一向冷酷。 周新蓝还以为自己忏悔就会得到宽恕,毕竟她要死了,她看着周稷的背影,发现周稷连个安心的机会都不给她,她的神色扭曲了下,那些疯狂的怨恨又浮了上来。 ……废物、贱种。 没有之后了,她的生命是靠着昂贵的机器延续的,当周稷不再往里砸钱,她就很自然地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周稷其实还想再去看一眼他的妹妹的,但他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他跟陈幺滚在一起了,陈家肯定会调查他的。 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周稷其实不太喜欢他的瞳色,这让他更觉得自己像个异类,被排挤,被嫌弃……被骂小洋鬼子贱种什么的,他一直不想过去那边就是因为去到那边肯定会得到一样的待遇。 他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欲望,就一条,他不太喜欢别人骂他贱种。 周稷想了许多,脸上难得多了丝不虞,他要离开他的小少爷了,虽然他早就知道迟早要走,但还是会不高兴。 他掏出手机,给陈幺发信息。 【z:我要走了。】 【z:不过我迟早会回来的。】 【z:我会想你的。】 有钱出国并不难,在经过严宇的有情资助后,周稷其实挺有钱的。 陈幺陪着唐岚打了一天的猎,唐岚真的很飒,无论打什么猎物都是一枪爆头,他真的替周稷擦汗:“齐哥,周稷不会被弄死吗?” 系统:“他已经跑了。” 陈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系统温声重复:“他已经跑了。” 陈幺才被唐岚放回来,忽略他门口多的俩站岗的,他推门进去,靠着门就开始翻手机,周稷发给他的最后一条信息停留在11:59。 “……” 陈幺还是难以置信,“他就这么跑了?!”他简直悲痛欲绝,“他跑了我这么办!” 他才摸过、亲过,好好跟它玩耍过! 系统也没办法:“你想开点。” 陈幺没办法想开啊,他崩溃了几分钟,就又连忙把手机翻出来查起了聊天记录:“照片,照片……我得保存下来。” 系统接了句:“然后裱起来挂墙上?” 陈幺:“……” 他的手都抽筋了下,“齐哥,你外机壳是不是黄色的?” 系统没有外机壳:“我没有实体,我就是数据组成的……你是不是还没见过我?” 陈幺还在保存图片:“没吧。”虽然两人共事好些年了,但他们确实没见过,系统偶尔能出来还都是在他昏睡的时候,他抬头,“我还能看到你吗?” “可以的。” 系统询问陈幺,“你想见见我吗?” 陈幺来了兴致,他都暂时忘记周稷养的鸟了:“真的,来!” 系统跟陈幺提过系统空间,陈幺没去过,但他猜着这里应该是系统空间,纯白的空间空无一物,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有一道银色的数据流,它漂浮着、变换着,遮天蔽日地流淌着,宛如银色的星海。 陈幺有点震撼:“齐哥?” 系统:“嗯。” 陈幺:“!” 他形容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很小巧的,你这么大个儿吗!” 银色星海晃了下,凝聚成一个银色光影,影人有四肢和躯体,就是五官还很模糊:“也不是很大。”它走起来摇摇晃晃的,于是走了两步就放弃了,“看到了吗?” 陈幺点头,他看到了,他还觉得:“齐哥,虽然看不太清你的脸,但我觉得你挺帅的。” 影人笑了下,又重复了一遍:“看到了吗?” 没等陈幺回答,它又道,“我曾经应该是个人。” 不要再把它当成机器了。 陈幺很快就被弹出去了,他甚至没太听清系统说了什么话:“齐哥。” 系统:“我在。” 陈幺有点疑惑:“你说……” 系统不能继续说了,它换了个话题:“周稷跑了,你怎么办?” 陈幺后面还难受着呢,他没想到周稷敢跑,他觉得自己已经像陈四幺一样变态了,他的想法竟然是:“抓起来锁进小黑屋里!” 他还没玩够,周稷竟然敢携鸟潜逃,“虐待他、强迫他,直到他再也离不开我!” 第113章 变态富二代(29) 系统也就听听,它知道陈幺就是个嘴强王者,嘴上叭叭地再厉害,真碰到了周稷肯定又在心里疯狂呐喊变态。 虚假的变态在真正的变态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陈幺真这么想的,他还发现自己已经开始焦躁了:“齐哥,他跑到哪去了,要跑多久啊。”他身上的不适感还未完全消退,他还记起周稷抱着他的时候,灵魂都在颤栗的感觉,“我觉得我没了他真的不行。” 他很想摸点什么,拉着人接吻,换句话说,他想被好好爱抚。 系统:“剧情里显示他这两年主要会在墨西哥、南美活动。” 陈幺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点混乱的,华国治安还好,墨西哥南美那边可以公然持枪械的地区简直天天在爆发枪战,他虽然走过很多世界了,但还没经历过什么太危险的事。 他就是想搞一下颜色,并不想豁出命去:“我去了会嘎掉吗?” 系统没回答,而是道:“现在国际形势不明,唐岚陈悬是不会让你出国的。” 陈幺也不是没有脑子,他想了想,双目无神地抱着手机:“就算是他们让我出国,也不可能让我去墨西哥的。” 在墨西哥走丢个人多平常啊。 系统笑了下:“忍忍。” 陈幺哼了声:“我才不忍,我终于知道周稷为什么那么不要脸了……他就是想让我对他念念不忘。”他并没有消沉多久,而是很快就精神抖擞了起来,“我这么有钱,我还这么好看,我干嘛要对一个一声不吭就跑了的人念念不忘,我家可是有娱乐公司的,什么样的男人我得不到!” 系统看着陈幺噌一下站了起来,脸色刷一下白了起来。 “淦。” 陈幺扶腰,面色难掩狰狞,“我迟早、弄死他。” 周稷玩他的时候是一点都没顾虑他第二天还能不能爬起来这事啊。 系统劝了下陈幺:“忙一天了,就是想找其他人,也得先休息一下。” 陈幺倔强地撑着墙:“我身残志坚。” 系统都笑了:“真的吗?跑两步看看。” 陈幺很不服输的跑了两步,然后彻底瘫了两天,那两天,除非用餐,他是绝对不下楼的,要不是觉得在床上吃饭太没面子,他连吃饭都想赖在床上。 …… …… 唐岚查了下周稷,发现周稷是卡塔尔家族的后裔后,脸都气青了,妈的,那群混蛋跟她老公作对也就算了,还敢睡她的儿子。 她是知道陈家和卡塔尔那点破事的,但出于明哲保身的态度,唐家并没有掺和进去那些事。陈家的局势并不好,万一陈家真的不行了,还有唐家这个姻亲在,不会跌得太惨,但这次她是真的忍不了了,周稷要是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和陈幺的事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周稷也跑得太快了,上午才东窗事发,中午就溜号了。 唐岚觉得周稷就是在耍她的儿子,她觉得商业上的事不能牵连到家人身上来,但卡塔尔敢这么做,她也不是吃素的。 这下战争打响了。 陈悬劝唐岚都没劝住,唐岚是典型的女强人,没什么大的弱点,陈幺算一个。 虽然上面闹得风风雨雨的,但谁也没告诉陈幺这事,毕竟陈幺一个草包纨绔知道也没什么用,他就知道自家有个死对头,叫什么卡塔尔来着。 他并没有很放在心上,陈家在他眼里是如此的强盛繁荣,他根本就想不到陈家会有败落的那一天。 陈幺休息了两天又开始了兴风作浪,周稷跑了的事让他十分的愤怒,他几次要求老王帮他查,甚至都要求唐岚帮他查,都没得到什么结果。 问就是查不到。 唐岚不知道陈幺只是玩具跑了的愤怒,她还以为自家宝贝是真的喜欢周稷——她家宝贝那么骄傲的人,能躺下被人睡绝对是真爱了。 她也越想越气,同时也下令绝对不许有人告诉陈幺。 就当是渣男跑了,也被比敌对家族的人耍了强。 陈幺在学校很高调,也圈里也很高调,周稷走了,他就换人,但他换了好些人也没找到合心意的,别说是和其他人有亲密接触了,他觉得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让他恶心。 那些人眼里要不都是对权势的渴望,要不就是令人作呕的欲.望。 陈幺跟周稷滚过后,确定自己是下面的,他就是很爽,也很喜欢,但他就是下面的,他也不可能允许有人在他头上造作。 必须是周稷那样的,必须得是像周稷那样贱的不得了,被他扇了左脸、还能把右脸凑上来的。 挑挑拣拣了好多人,忍着恶心处了几天,陈幺的性情越发的阴郁暴躁。 笑死。 根本找不到周稷那样的。 陈幺的脾气本来就不好,这下更是出了名的差,还不只是脾气差,他的浪荡也是圈里有名的,谁知道陈家小少爷身边经常换人,最长的待不过一星期。 一年多下来,换了得有大几十个。 陈幺也没去读大学,他勉强念完高中后就是各种流连花丛,会馆、酒吧、俱乐部,他每天过的都是纸醉金迷的生活。 till俱乐部……说是俱乐部其实更像是鸭场,最起码陈幺是这么觉得的,现在是会员们休闲时间,在台上的跳舞的都是年轻又帅气的男生。 其中有个玩乐队的男生盯陈幺盯很久了,他是俱乐部的驻场主唱,一般不亲自下场,这次他下场了,还频频朝陈幺示意。 陈幺在俱乐部挺有名的,长得好看还出手大方。 严宇在高三搭上了陈幺,到现在还跟着陈幺玩,他也不是什么学习的料子:“陈哥。”他笑嘻嘻的,“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陈幺长得更漂亮了,放在人多的地方,他的脸简直靓到扎眼,桌上有很多酒,但他并不喝酒,没错,他就是摆开让人家看的。 他托着下巴,还是百无聊赖:“哦。” 严宇见陈幺根本没有反应,不由得在内心感慨,陈幺真是越来越挑剔了,那男生条件其实不错,他端起杯子,又利索地放进去两块冰:“陈哥。” 陈幺还没说他不喝,又听严宇道。 “是可乐。” 陈幺这才接过抿了口,他虽然嚣张跋扈还阴晴不定,但不抽烟也不喝酒,他对这些没有兴趣:“严宇。” 可乐虽然很冰,但还是压不下心里的躁意。 他没什么别的爱好,就是有点沉沦肉.体的释放和纠缠,他现在做梦都是在回味那一夜,他总能梦见周稷抱着他,然后醒来空虚得更厉害。 严宇一直很狗腿:“陈哥。” 陈幺也不是什么专情的人,他就是找不到让他满意的,他很烦,但又不得不问:“找到周稷了吗?” 严宇在给自己的杯子里加冰,他一紧张,冰块咕噜噜地滚到了地上,他放下夹子,用衣服蹭了蹭掌心:“手滑了……我的朋友们都说没消息。” 他见陈幺颦眉,立马谄笑,“我看看、说不定找到了呢。” 陈幺不再看他,他垂眼看着透明的杯壁和冒着气泡的冰可乐:“嗯。” 严宇跟周稷还有联系,实际上,在周稷情况并不好的时候,一直是他在偷偷资助周稷,当然,这不是他想资助周稷,是周稷那个狗日的威胁他。 但一年多快两年要过去了,他已经很自觉地喊周稷老大了,他还在陈幺身边卧底当了个间谍,没办法,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维持生计嘛。 【严宇:老大老大,我看陈哥要忍到头了。】 【严宇:我觉得他现在就跟个快爆炸的火山一样。】 【严宇:真的,老大,你要不还是抽空回来一趟好了……陈哥身边贼多小妖精了,今天还有个主唱一直朝陈哥抛媚眼,要不是陈哥今天没心情,陈哥肯定会跟人玩一玩的。】 【老大:我走不开】 周稷说了四个字就没有再后续了,严宇眼睛都瞪大了,就这?就这? 这要他怎么跟陈幺回! 陈幺也在看手机,他还刷得国际新闻,自从周稷跑了后,他会关注一些国际账户,应该是一家大型商超,那里发生了恐怖袭击。 这段就五六秒的视频应该是个网民用飞行器拍摄下来的,镜头晃得不行,其中最惊艳的镜头应该是个混血,他旁边都是人,还有不间断的枪声,他在低头打字。 那人很年轻,黑色的风衣很飒,侧脸苍白,深灰的瞳孔惨淡阴翳,似乎是注意到了飞行器,他拧了下眉,随后镜头就暗了下来。 飞行器应该是被击落了。 陈幺看了下发布的地址,地址显示是墨西哥:“齐哥。”就一眼,等他再刷新,视频已经被404了,“这是周稷?” 他有点惊讶,“他干嘛去了?” 系统幽默了下:“去参加真人吃鸡了。” 陈幺:“……” 他是动过出国的念头,这么一看,他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在台上跳舞的年轻男生,“我觉得还是这里适合我。” 严宇回完周稷后是有点忐忑的:“陈哥。” 陈幺没看严宇:“还没消息?” 严宇正要应,他的手机又震了下,周稷给他发信息了。 【老大:告诉小少爷,我在墨西哥边蒂华纳。】 严宇看看手机,又看看陈幺:“陈哥?” 这语气,这眼神,严宇不会是要告诉他吧?淦,别告诉他啊,他真的不想去墨西哥参加真人吃鸡……无论心理活动的再厉害,陈幺仍然面色不改,声音还有点懒散:“嗯?” 别告诉他! 他就想当个朴实无华的富二代! 严宇手心又出汗了:“陈哥,我有朋友说在墨西哥蒂华纳看到过周稷。”兴许是觉得他说得太为肯定,他又补了句,“……应该是周稷。” 陈幺挑眉,声含威胁:“你确定?” 严宇的手机又震了下,是周稷的照片,应该是他拍,虽然有点糊,但能看出是周稷,他点开大图,拿给陈幺看:“你看。” 陈幺看到了,确实是周稷。 一年多没见,周稷成熟了许多,那张脸仍然苍白英俊,但多了丝阴霾和肃杀,他唇角并没有笑,冰冷的像乌压压的枪口。 高大、英俊,尊贵而沉冷。 陈幺的心跳了下,脑海里跳出了一个念头就再也压不下去。 好想让周稷给他舔。 第114章 变态富二代(30) 他真的好帅,他真的好酷。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尊贵冰冷又危险。 征服欲这种东西,是个人都会有。 陈幺看着周稷的照片,越看他心里的波澜就更甚一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红了:“齐哥。”他难得正经,“他好帅。” 想和他疯狂的那种帅。 系统:“你喜欢他?” 陈幺真的脸红:“喜欢啊。” 系统顿了下:“你不觉得他是个变态吗?” 就是因为变态才很帅的嘛,陈幺没让自己继续看下去:“墨西哥,蒂华纳?” 严宇看出来陈幺已经动心思了:“是。”他见陈幺起身,也连忙跟着站起来,“陈哥,那地方很乱的,真的很乱的。” 他虽然是个间谍,但和陈幺关系也不错,“你就是想见周稷,也别亲自去啊,你让人联系一下他……说不定他就主动回来找你了呢。” 陈幺当然知道墨西哥很乱,墨西哥跟柬埔寨都是出名的乱:“他会回来?”他冷笑,“他会回来就不会跑了。” 严宇都知道陈家跟卡塔尔的恩怨了,他追上去:“周稷肯定是喜欢你的,他走一定是迫不得已的……陈哥。” 陈幺忽然止步,他面色冷酷:“你替他说什么话?你们很熟嘛。” 严宇差点没吓死:“我……我。”陈幺的脾气是真的差,一句话不对都能翻脸,“我就是嘴碎。” 你的嘴是挺碎的。 陈幺瞥了眼严宇,没再追究:“给我买张票。” “啊?”严宇刚庆幸逃过一劫,“现在吗?” 陈幺继续走:“不然呢?” 严宇掏手机:“太晚了吧,再说陈哥你家里人能同意吗?” 【严宇:老大,陈哥要过去!】 【老大:我知道。】 【老大:我还得半个月。】 【老大:先让小少爷过来玩玩。】 周稷又发给严宇一个链接。 【老大:用这个链接买票。】 严宇看个下,现在是十点多,这架飞机凌晨两点多起飞,他当间谍其实也就是偷拍一点小少爷的照片,发一些小少爷的日常,还没干过这事。 他觉得陈幺过去肯定很危险,但他又不敢不照周稷说的办,他的良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煎熬:“陈哥,真……” 陈幺没觉得有什么,他经常出国玩,只是他爸在墨西哥那边,他要是坐家的私人飞机肯定会被他爸发现的:“让你买你就买,你废话这么多做什么。” 他回头,声音并不高,只是让严宇害怕,“你家的生意还得靠我照顾吧?” 严宇其实跟陈幺挺熟的,但他不了解陈幺,他其实跟周稷也挺熟的,但他也不了解周稷,他一直不知道陈幺和周稷为什么会在一起,现在他终于看到了相似点。 他们同样的冰冷残酷,一点都不讲做人的道理,对他们而言,仿佛世界上存在的唯一真理就是让他们快乐:“行。” 陈幺笑了下:“好。” 奇怪,他们明明一点也不像,奇怪……他们明明又那么地像,严宇低头:“陈哥,三点多的机票,我们现在就得去机场。” 他经常陪陈幺出去玩,陈幺的出行都是他安排的。 陈幺没想到这个点还有机票,但他没多想,只是道:“走吧。” 严宇陪着陈幺一起去了,三点多的飞机,在空中飞了十多个小时又休整了下,他们到蒂华纳的时候已经离周稷出现在蒂华纳的时间过去了两天了。 墨西哥主要是印欧混血人种和印第安人种,陈幺跟周稷好久没联系过了,周稷跑了后,他们的聊天页面就彻底静止了。 陈幺翻了翻,无数次想跟周稷发信息,又无数次拉下脸,哼,凭什么是他先联系周稷。 严宇看着定位:“我朋友说周稷在一个射击俱乐部。” 他们现在在蒂华纳上有名的三不管地带,行人们来去匆匆,还有些人一直盯着他们这两张华裔面孔,似乎在蠢蠢欲动,但当他们看见他们进了射击俱乐部后又纷纷作鸟兽装散开了……说实话,他心里并没有轻松,他心里更沉了,“陈哥,这里好像有点乱,咱们等会儿收敛点。” 陈幺进门就看到了电梯:“他在几楼?” “周稷在五楼。” 严宇见陈幺一点都不意外他知道的这么清楚,“……不是,陈哥,我。” “你那朋友偶然碰见周稷一次算了,两天过去还能碰见?真当我傻啊。”陈幺并没有生气,相反的,他有点高兴,周稷果然贱的离不开他,人都走了,还留着眼线看着他,“他都让你干一些什么?” 五楼到了,不愧是最富贵的顶层,大厅都建得金碧辉煌的,一些人围着灯光有些暗的吧台或坐或站着,用各国的鸟语聊得热火朝天。 陈幺把听不懂的话统称为鸟语。 吧台最里面坐着一个看不太清脸的人,他手边有一杯酒,头顶光线昏暗,就连背影都英俊到窒息,陈幺都不用多想,他走过去,都没打招呼,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你不是跑了吗?你知道让我亲自过来你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 巴掌声要说不是很响,但吧台这边,无论是什么人种都安静了下来,严宇都看到有人往西装里面掏了,他隔着老远都能认出那是枪的形状。 操,陈幺疯了吧,他不知道周稷现在混得很好嘛? 周稷又拔高了些许,他身高将近一九零,瞳色仍然是惨淡阴翳的深灰,他去拉陈幺的手:“知道。”他声音还是很冰冷,但有些有气无力的,他去抚摸着陈幺指尖,“我本来想着是我回去见你……把自己捆起来送你玩的,但我这次差点没挺过来。” “陈同学,我就是太想你了。” 陈幺就只是被周稷碰了下手就有点受不了,他低头,才扇了周稷就又去吻他的唇,他咬得很凶,声音粘着水汽:“你还能被玩吗?” 周稷被亲的往后靠了点,他的小腹因为他的移动又渗出了些许的血迹:“你想怎么玩。”他去搂陈幺的腰,“我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陈幺对周稷下手就没有轻过,他就只是馋周稷的身子,并没有怜惜,他拽起周稷的头发:“那你的嘴可以用吗?” 两人的交谈声并没有刻意放低,严宇还好,那群绿眼睛红头发的洋人就有些惊惧了,他们纷纷一再打量周稷,打量着这个以冷血残忍狡诈的卡塔尔三号继承人。 他们在陈幺进来的时候是惊艳过的,他们惊艳的同时又觉得陈幺的死期要到了,周稷回归家族之后,他们家族里最出名的一句华国谚语就是咬人的狗不叫。 周稷就是那条不叫的狗。 周稷咳嗽了两声,他实在有些虚弱,但他也确实在笑:“可以。”他很想小少爷,身体灵魂,甚至于他每次的呼吸,他苍白的唇角携带着一丝并不是很明显的笑意,“去开房吗?” 陈幺就知道周稷对他是纵容的,他很享受这样的爱,他又亲了下周稷,唇角都翘了起来:“你贱不贱啊,都要死了想着伺候我。” 周稷往前靠了点:“小少爷都亲自来了。”他又咳嗽了下,缓了下才站了起来,他的手紧紧地牵着陈幺的手,还和他十指相扣,“我当然要让小少爷开心。” 陈幺是真的很想搞周稷……周稷现在这样,他更想搞他了,但他毕竟还没有沦落到丧心病狂的程度:“齐哥,他会挂掉吗?” 系统沉吟:“应该不会吧。” 什么叫应该不会,陈幺分神想着,又瞥了眼周稷,周稷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他的头发漆黑,五官深邃英俊,他现在明明很虚弱、状况也很糟糕,但看起来还是一副生冷、不可侵犯的禁欲模样,沉淀了一年、接近两年,终年萦绕着他的病态感更重了,像是浸过血的硝烟于荆棘绽放。 他看一眼就觉得心在颤,妈的,好想玩他:“周稷。” 周稷嗯了声:“陈同学。” 陈同学虽然很想玩他,但还是动了一些恻隐之心:“你哪里受伤了……” 周稷顺手关了门,他攥着陈幺的手忽然用力,他俯身,低头,去亲吻他的小少爷:“小腹,穿透伤。” 陈幺受不了周稷碰他,单纯的接吻都让他气喘,他空档了太久,也寂寞了很久了……有些滋味尝过一次就沦陷了,他也去回应周稷,但在周稷想继续的时候确实扭开了脸:“你别死在床上了。” 周稷笑了下:“不会。” 他的掌心划过陈幺侧脸,“我命贱……硬得很。” 陈幺的瞳孔颤了下,他发现周稷这牲口是真的在兴奋啊,真要人都快死了还想着搞这事?他呼吸乱得不行,也有点受不了:“你确定?” 周稷不能做太多动作,他半跪在床边,英俊贵气的疯批一脸温顺:“嘴还是能用的。” 陈幺:“……” 他就说说,没有真的那么畜生。 周稷往前凑了点:“小少爷,床头柜里有手挎。”他声音平淡又亢奋,“应该还有点别的……脚镣应该也是有的。” “我私自逃跑了这么久,你真的不想惩罚我吗?” 第115章 变态富二代(31) 周稷跟陈幺说话的时候还是跪着的,他确实相当的温顺,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神情。 陈幺是想过那么对周稷,但他以为周稷会多少反抗一下,他拉来床头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一副银光闪闪的特殊手镯……卧槽,真的有! 他还又往下翻了下,这还是全套的,除了手镯还有条并不算很长的银链,他不确定这是不是银的,但它们确实很亮,简直是闪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的良知和欲望在做斗争。 一方面,周稷都这样了……另一方面,周稷都这样了! 受这么重的伤还朝他求欢,不知廉耻、简直是荡夫……陈幺忽然跟想起来什么似的,他用脚踢了下周稷:“有人碰过你吗?” 他是没碰过别人,但不是因为他不想碰,他是觉得恶心,推己及人,他觉得周稷应该没给他守节。 周稷的头发是往后梳的,露出了光洁苍白的额头,他的五官清晰而深邃,就是太冷了,跟没有人气似的:“怎么碰?” 肯定是有人碰过他的,他唇角牵起一丝笑,“如果是像陈同学那样,那是没有的……连我自己都没有,那是陈同学的,我除了清洗过,一次都没自己碰过。” 陈幺没忍住看了周稷一眼,快两年了,要不是他不行,他肯定……周稷竟然一次都没碰过!他一直觉得周稷就是看起来禁欲,毕竟周稷对上他的时候不是在发情就是在发情的路上。 明明是一件挺变态的事,其他人可能会劝周稷去看医生,正常年轻人哪能这么憋的,但他不是正常人,他竟然觉得周稷做得非常符合他心意:“周稷。” 周稷的视线朝下落了点,几乎是明示了:“来吗?”他的声音还有点有气无力的,“我等会儿得去换药了。” 陈幺骂了声,都这个鬼样子了还非得勾引他,他还觉得自己现在这么变态都是周稷的错,每当他觉得自己出格的时候,周稷就能给他整出点更变态的。 他拉着周稷的衣领跟他接吻:“你不是说你命贱,硬得很吗?”他咬着周稷的唇瓣,声音含糊不清,“等我舒服了你再去换药吧。” 周稷任由陈幺亲或者咬,他的眼里有着很淡的笑意:“好。” 周稷就是再温顺,陈幺其实也干了什么,他不行,他心里就是再激动,也干不了什么,就跟那句话一样——你除了舔他一身口水,你还能做什么! 陈幺发现,当人的身体有缺陷的时候,就更想干点什么证明自己很行,他抓着周稷的头发往下摁:“周稷。”他虽然不行,但还是有感觉的,“小心点。” 周稷没出声,他虚掩着睫毛,就下颚尤其的冰冷。 陈幺看不到周稷的脸,他就觉得很爽,他不知道生理还是心理更爽一点,或许都有,他真的激动得有点难以自已,但没等两分钟他就把周稷拉了起来,他还恶人先告状:“你是不是不行?” 爽归爽,他还是不想让周稷知道他不举……虽然周稷很可能已经知道了。 周稷又咳嗽了一声,他很虚弱,但他的眼睛很亮,他缓缓弯了下唇:“嗯。”他要去亲陈幺,但被人嫌弃地推开了,他也不生气,他还看了眼床头柜里的手镯,意有所指,“我真是太没用了。” 陈幺呼吸都停了下。 勾引,这就是勾引! 他这是在引诱自己犯罪,太邪恶了,真的太邪恶了,他这么年轻,这么帅、这么有钱有势、他还生着病……家人们,buff叠满了,没有人抗拒这种诱惑,陈幺他把周稷推床头,也顾不上嫌弃了,跟小狗一样在周稷唇上乱蹭,他还去翻床头柜:“你竟然敢跑。” 周稷也去亲陈幺,他比小少爷更热切,他比小少爷更渴望两人有接触,但他更希望小少爷能主动点,他很享受:“我的错。” 床的两侧有特意留的锁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酒店,陈幺摸到了冰凉的手镯,他压着周稷往后靠:“怕了吗?怕的话就求我啊。” 周稷觉得他的小少爷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他腾出一只手护住乱扭的陈幺,防止他兴奋过度滚下床,不然小少爷要是摔懵了,少说还得再扇他两巴掌。 他也不是怕陈幺打他,他就是担心陈幺会手疼:“怕,求你了。” 陈幺也不是非要玩,毕竟周稷伤得很重,但还没等他松开周稷,周稷说完了刚没说完的话。 “求你拷紧点。” 陈幺都震了下,卧槽,这玩意好骚,他手上都哆嗦了下,一个没注意,咔哒一声锁芯扣上了……像是被什么摄住了,他怔怔地低头。 他第一次玩这么变态的东西,虽然什么都还没做,但他的脸已经红了,周稷的手腕很有骨感,他真的一点都不柔弱,是很有力量感的成年男性,苍白的肌肤,银白的手镯,充斥着冰冷又病态暴力美。 周稷头发漆黑,脸色仍然苍白,那对深灰色的眼珠惨淡阴翳,他的黑色风衣里是黑衬衫,衬衫洇湿出了一点红,伤口因为拉扯又开裂了,可他的唇角却在微笑:“被抓住了。” 他声音冰冷,英俊又贵气,“会被惩罚吗?” 陈幺都呆住了,周稷明明穿得整整齐齐,连衬衫扣子都是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但真的,好涩啊。 他的脸全红了,都不怎么敢看周稷。 周稷行动不便,但还是有一只手可以自由活动的,他捏住陈幺的下巴跟他接吻:“我不太能动。”他声音很低,但是带着笑意的,“也就不会反抗。” “小少爷想做什么都行。” 陈幺呼吸渐促,他很想周稷——很想玩周稷很久了,他舔了下周稷的唇瓣,去解周稷的衬衫扣子:“那你乖点哦。” …… …… 严宇等了五六个小时,才等到一个人下来,是陈幺,他真的很漂亮,唇角尤其的艳,神清气爽……都不用想肯定是办事去了:“陈哥。” 还有几个人,都是外国佬,应该是周稷的手下,他们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这小白脸好像走路没什么不对。 难道他们的主子是下面那个! 偶买噶! 耸人听闻啊。 陈幺没跟周稷没办事,周稷确实不能动,一动伤口就会裂,但他还是玩得很愉快,他全方位研究品鉴下十分美丽油光水滑的雪凤凰,看它挣扎、隐忍,就是不让它起飞。 嘻嘻,周稷全程都没插手,周稷被他锁起来了,插不了手,他看向那几个外国佬:“你们谁上去一下。”玩得太嗨,钥匙丢床头和墙之间的夹缝里取不出来了,“救一下周稷。” 其中一个个子很高,有纹身的洋人站了出来,他会说中文,还能说得很流利,他很担心周稷:“您好,我可以吗?”周稷真的伤得很重,他担心周稷跟人乱搞死在了床上。 陈幺扫了他一眼:“行。” 洋人叫y,当然,这是他后来改的名,周稷姓周,他就叫星期一,也就是叫周一。 y跟陈幺进去,他都做好看到血流成河的准备了……还不如让他看到血流成河呢,周稷的衣服还好端端地穿着,没什么很明显的痕迹,但他的手腕上被扣到了床沿上,他的脚上也有链子,年轻人低着头,额头上的细汗还没完全干。 他的脸色苍白,一副被玩过头的模样。 y都没敢继续往里面走了,他怕被周稷灭口啊,这是他可以看的吗!这……这真他妈是他们的疯狗主子吗? 陈幺继续往里走,地上铺的有地毯,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他抓起周稷的头发让他抬头:“你的跟班来了。”他有点嫌弃,“看起来挺唬人的,怎么傻呆呆的。” 周稷是有点困了,刚才地玩耍没消耗他太多体力,但耗费了他很多精力,他配合地仰起脸:“他是有点蠢……饿不饿?” 他抓住陈幺的手,用唇瓣亲吻他的指尖,“楼下有餐厅,你去吃点。” 陈幺抽出指尖,他很喜欢周稷跟他亲近,他又俯身低头跟周稷接吻,一直到他受不了才喘着气放开:“我去吃饭。” 虽然是他先索吻的,但他还是跟高傲,“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跑。”他拍了下周稷的脸,声音很轻但很残忍,“我就不要你了。” 周稷睫毛晃了下,他又抓住陈幺:“那你别走了。”他看向y,语气十分的冷淡,“枪呢?” y接触到周稷那不像活人的眼神才如梦初醒,他连忙上前:“周,这儿。” 周稷松开陈幺的衣服:“没装消.音.器,会很吵,小少爷去门外等我吧。” 陈幺还没见过真家伙,他看了两眼,发现自己对男人都憧憬的东西没多大兴趣,他径直走了出去……他还直接还下了楼,他才不等周稷,他饿了,要吃饭。 周稷应该是把握着陈幺下楼的时间,陈幺走了好远才有两声枪响,严宇吓得抖了下,那些外国人没什么表情变化,一副习以为常的冷峻。 严宇更害怕了,他见陈幺下来就紧紧地跟着陈幺:“陈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刚出来,陈幺四处打量着,懒懒道:“回去干什么。” 严宇赔笑:“王总管会找你的,再说……你爸不也是在这儿,陈哥,我觉得我们瞒不了几天的,趁着陈叔叔发现发飙之前,我们还是快点溜吧。” 陈幺知道陈家和周稷的那点事,但陈四幺不知道,他还以为周稷就是突然发达了:“你是说陈悬?” 严宇疯狂点头:“对,叔叔知道了后一定会生气的。” 陈幺还是不以为:“他会生气?”提起陈悬,他的脸就冷了下来,“他根本就不管我。” “这不一样啊。”严宇都要哭了,“你不知道你家和周稷打的……” 周稷这时候下来了,他很高,神色苍白阴翳,就唇瓣有些颜色,他声音并不高:“严宇。”他很少笑,就是笑起来还有一种病态的疯感,“好久不见。” 第116章 变态富二代(32) 陈家跟卡塔尔本来就打的难舍难分,在唐家加入后,天平就朝陈家偏了点,但在周稷掌权后,两家加起来都没一个周稷能打。 周稷就是天生的玩商业的料子,他好像没有欲望,又好像非常有野心……他个人就十分优秀,老天还老是站在他这边。 他运道昌盛,一进场就开始乱杀,在气运这方面,能跟他相比的,大概就只有天选之子的大魔导师刘秀。 就两年,周稷在卡塔尔掌握了相当大的话语权,他从一百多号继承人里脱颖而出,按照顺序排到了三号,他上面就剩下了两个堂亲。 残忍、凶戾,周稷就像个没有弱点的石雕人。 严宇只是从只言片语里嗅到周稷生活中的腥风血雨,比起同学,他更把周稷当成一个怪物,他僵硬地扭了下头,周稷正望着他,微微地笑着。 他从脚底凉到了脖子根:“……好久不见。” 陈幺知道卡塔尔这几个字:“陈家跟卡塔尔怎么样了?”不还是老样子吗?都打了十几年了,还能怎么样,他一直对生意上的事不怎么感兴趣,但都到墨西哥了,关心一下死对头也很正常,“周稷,你知道卡塔尔吗?” 周稷下楼,他还在咳嗽:“知道。” y看了眼陈幺,兴许是觉得有点奇怪,他的眼神里有着很明显的异样,看陈幺和周稷这么熟,他还以为陈幺知道是周稷是卡塔尔的后裔呢? 虽然是混血,但周稷继承了卡塔尔大帝的深灰色眼眸,这让他赢得了不少卡塔尔董事会成员的支持,事实也证明,继承了卡塔尔大帝的瞳色的卡塔尔后裔就是像卡塔尔大帝一样杰出。 陈幺是被放养的,家里从来没让他管过生意上的事:“你都知道?”他虽然知道周稷发达了,但顶多觉得他当上了小头领,绝对想不到周稷会是卡塔尔家族的人……周稷明明出身低贱得不行。 他还是对生意上的事不感兴趣,就问了一声,他就换了个话题,“我饿了。” 周稷走下来,他去牵陈幺的手:“我们下去就让他们上菜。” 陈幺没让周稷牵:“你走得太慢了,我不跟你一起,严宇,我们先下去。” y是看着陈幺头也不回地走的,他真觉得陈幺很放肆,但他不敢轻举妄动,周稷对陈幺的态度简直让他望而生畏:“周,要不要派人保护一下他。” 这里并不安全。 “不用。”周稷又咳嗽了下,“他会跟我一起。” y又怔了下,他低头:“好。” 餐厅里人不多,陈幺下来的时候明显觉得有人在看他,他不是很在意,毕竟在国内也有很多人看他,但比起在国内,那些人的目光显然多了些放肆和轻佻。 他懂的,他看那些在俱乐部跳舞的人也是同样的目光,他刚拿起菜单脸就阴沉了下去,虽然生气,但他也不是个傻子,异国他乡,他还是偷跑出来的,得罪了人只能吃亏:“严……操。”他什么时候被人像看鸭一样看过,小少爷绝对忍不了这委屈,他放下菜单,比出了个国际友好手势,他还冷笑,“看你妈呢,傻逼。” 出现在这个俱乐部一般都是本土地头蛇,陈幺这样的异国面孔就算是能进来肯定也是底层,他们就是听不懂陈幺在说什么,也能看得懂手势。 来他们这做客还能这么嚣张,一看就是无脑富二代。 有几个本地人都笑了,他们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站在陈幺这桌的服务生脸都白了,他在这个俱乐部待久了,在这里,法律和道德就是摆设,眼前漂亮的东方人估计走不出这个俱乐就会“失踪”。 严宇拉陈幺:“陈哥,冷静,这里人都带……” 口哨上没有持续几秒,周稷下来了。 周稷没走楼梯,他乘坐的电梯,他还去换了药、换了件干净的衬衫,他走到陈幺,缓缓坐到服务生拉开的座椅上:“生气了?” 服务生是墨西哥本地人,是个相当帅气的小伙,他听不懂中文,但他认得周稷,那个漂亮的东方人生气起来更漂亮了。 陈幺不高兴就喜欢发脾气,他看着凑上来的周稷,心情烦躁到直接给了他一下,他还拽周稷的衣领:“周稷,你要是弄不死他们我就弄死你。” 周稷还是温声细语的:“杀人犯法的。”他示意服务员上菜,“我让他们跟你道歉好不好?” 陈幺正要说我不管,我不要,我就要他们死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周稷真是个变态:“齐哥,我要非说让他们死……” 系统接上了:“那他们应该很难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陈幺:“……” 还真这么凶残啊。 系统:“你也不用有心理负担,在这里能混到地头蛇的手上都不干净。” 陈幺管他们干净不干净,他默默地把嘴里的话咽下去,但面上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那让他们下去裸奔跑两圈。” 嘻嘻,早就想看了。 周稷嗯了声,菜都上得差不多了:“不是饿了?”他的脸很英俊,瞳色惨淡阴郁,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他就算是唇角挂着笑,还是显得很病态,“吃完再看他们表演节目。” 陈幺往那边看了眼:“……” 卧槽,他们人呢! 就一眨眼的功夫,都不见了,全没了,他都要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那些人呢?” 周稷喂给陈幺一口墨西哥特色卷饼:“先吃点。” 陈幺要变脸了,他想骂周稷算什么东西,竟然要他先吃……哇,好香,他闭上了嘴,看向了餐桌:“你刚给我吃的哪个?” 他真的饿了,“我还要。” 周稷想伺候他的小少爷很久了:“好。” y就看着周稷全程不假人手,连擦嘴都要给人亲自擦,他唇角抽搐了好几下,他瞥向他的兄弟们,周一周二周三周四还在……周五带着人走了,应该是去看管刚刚那些人了。 这几个洋鬼子再用目光交流,大概就是这样。 周一:卧槽! 周二:卧槽槽! 周三:卧槽槽槽! 周四:卧槽槽槽槽! 总之,他们非常的齐整地表达了他们的震撼之情。 用餐时间门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周稷受伤了,只能吃一些清淡的,就随便对付了口,他是有点强迫症的,他顶着陈幺要杀了人的目光给陈幺整理衣领:“我们现在去顶楼?” 陈幺都忘了之前的事,他在吃一份很大的冰淇淋:“去顶楼干什么。” 卷饼是很好吃,但墨西哥人是不是太能吃辣了,他现在感觉嘴里火烧火燎的。 周稷俯身尝了下陈幺嘴里的冰激凌,他还舔了下陈幺的唇瓣:“看饭后表演。” 陈幺想起来了,他都把冰激凌勺子放下来了,略带矜持地抬了下下巴:“走吧。” 严宇全程没说话,他心里装着事,就陈家和周稷的那事,理智告诉他,周稷赢面很大,他既然已经站好队了,就应该一站到底,但他还年轻,还有点或许是良知的东西。 陈幺要是知道周稷干了什么,再傻白甜也不会再跟周稷在一起了。 楼顶有点风。 周稷对那些裸奔的人并不感兴趣,他在看陈幺:“陈同学。” 陈幺在看那些裸奔的人,离得远看不太清,但能看得出他们是真的光着身子在跑:“齐哥,快看!高级俱乐部外围惊现裸男——这究竟是道德的沦陷还是人性的扭曲!” 系统提醒陈幺:“周稷叫你呢。” 陈幺这才回神,他扭头看周稷:“嗯?”就在这时候,他的手机铃忽然响了起来,这是唐岚设置的她的特殊来电铃声,看了下想说什么的周稷,“等下,我妈。” 周稷稍稍抬了下眼:“好。” 陈幺接了电话,没等他出声。 “陈幺!该死,你跑到墨西哥去了?你现在身边都有谁,周稷在吗?你把电话给他……”唐岚真的气疯了,她才得到消息,“周稷,你妈的,你要是敢碰老娘的儿子,我把你妈的坟刨了把她给你寄过去。” “……” 好凶残,陈幺假装没听懂,“妈?” 唐岚听到了陈幺的声音:“宝宝,宝宝你在吗?听妈妈的话,你先别害怕……周稷!日你妈的说话啊!你要多少钱都好说,你要陈悬我都给你寄过去,你敢动我儿子……” 这都什么,陈幺打断了唐岚:“妈,我没事。”他还拧眉,“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唐岚冷静了下:“周稷在你身边吗?” 陈幺瞥了眼周稷:“他在啊。” 唐岚跟周稷还没正式见过面,但她知道周稷就是个纯粹的野心家和疯子,周稷干出什么畜生事她都不意外。 她就是没想到周稷能隔着这么远偷家:“你怎么出的国?我跟航空公司都打过招呼了。” “妈。” 陈幺到现在还觉得没什么,他是偷跑出来了,但他不觉得有什么,“我就是出来玩玩。” “周稷在吗?” “……是在。” “周稷,你让陈幺回家,生意上的事不要牵连到家人……” “妈,你到底在说什么。”陈幺拧眉,他还看向周稷,“什么生意上的事……”他顿了下,到底不是太蠢,“周稷,你爸姓什么?” 周稷没回答,他朝陈幺走了两步:“我跟伯母谈一下。” 陈幺扬起手机:“你说个狗屁。”他根本就想不到,也从来没有想过,“你故意的?你要拿我威胁我爸妈吗?” 周稷颦眉:“没有,怎么可能。” 他还解释,“……我就是想见你。” 陈幺要气疯了,周稷要真是他家死对头,他这完全就是千里送人头,他都被自己蠢笑了:“操。”他看向周稷,“行,不是,那你送我走。” 周稷安静了下:“……” “不行。” “——现在不行。” 第117章 变态富二代(33) 天台的风很大,陈幺都觉得有点冷了,唐岚还在那边说话,她倒没有责怪陈幺,只是一再跟周稷谈条件,她的底线一退再退,说到最后完全是哀求。 陈幺都觉得有点丢脸了,为自己而感觉丢脸,他挂了电话,难得认真地打量了回周稷,他一直觉得周稷长成这样不应该这么贱,事实上也确实是,他哪里是贱啊……人跟他在这里玩卧薪尝胆呢。 他没有太多的耐心,也不想说太多话:“现在不行是什么时候?” 周稷能感觉到陈幺现在很生气,或许是愤怒,他往前走了两步,好消息是陈幺并没有躲,坏消息是陈幺不愿意看他了:“你现在离开的话,你家里人会把你藏起来的,我怕到时候就找不到你了。”他声音很低,但透着一股冷意,他脸部轮廓深邃,五官挺拔英俊,苍白的肤色像是从来没见过光,“小少爷,我绝对没有要威胁你的意思……你跟我待几天,等我忙完了我就带你回去。” “忙完什么?忙完吞并我家?” 陈幺都要气笑了,“周稷,你是觉得我很蠢,还是觉得我很贱。” 周稷抬手,他的手指削瘦细长:“没有。”他去拉陈幺的手,“就几天,我不会对你家做什么的,我就是……” 陈幺推开了周稷,胸膛上下起伏着,完全是愤怒到了极点的样子:“贱狗。”他能接受被骗,也能接受被耍,但他不能接受耍他的人是周稷,在他身边一直贱到没边的周稷,他觉得他的尊严都受到了践踏,“别碰我。” y很熟悉中文的,他知道贱狗这两个字的意思,他下意识去看周稷,他的主子还是没什么表情,那张苍白的脸仍然冷冽——周稷是没什么反应,他的腿已经在抖了,周稷是混血,他刚进卡塔尔时的日子并不好过,很多人都骂过他……很多人都没有机会再张口了。 在周稷身上是看不到什么阴暗面的,他本身就是阴暗,理智、病态,冰冷又疯狂。 周稷的动作一大,他的小腹又开裂了,有几丝鲜血渗透了纱布,有点不太明显的腥味,他低头,用掌心捂了下小腹:“你不高兴,我今天就不烦你了。” 他抿了下苍白的唇,“天色晚了,你早点休息。” 陈幺懒得再搭理周稷,他走过周稷,连严宇都没再看一眼,周稷就是这么说说,他非要走的话又能怎么样。 有本事打死他啊。 是不怎么样,但他也走不出去,跟着周稷的洋鬼子不知道什么已经挡在了楼梯口,他们态度非常的恭敬,说得中文还很流利:“陈先生,您要是休息的话,我这就去安排房间。” 陈幺:“……” 他着重看了下眼前跟史泰龙一样威猛的洋鬼子的肌肉,他要平a上去,人家应该不会还手,但他应该会被反弹震伤,好fuck。 他们的主子是周稷,他要让他们滚明显是自取其辱,“周稷,你现在让我走,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么多。” 小少爷生气没什么,小少爷说不计较才是真的生气了,在咳嗽的周稷顿了下,他走向陈幺,又去牵他的手:“我真没打算做什么,陈同学。” 他的掌心其实是有温度的,甚至是因为发烧还有些滚烫,“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陈幺忍了忍:“你的喜欢就是把我关起来吗?周稷,你……” “还不到两年你找了89个人。”周稷还拉着陈幺的手,他还颦眉,唇都拉成了一条线,他说话没什么情绪,就像是陈述,“我有时候很生气,真的很生气,我很想不顾一切地回来。” 他看着小少爷漂亮又嚣张的脸和小少爷微微颤动的瞳孔,“但我知道那样留不住你……你不会怜悯我,你也不会同情我,陈同学。” “应该就只有把你关起来,你身边才会有我一个人吧。” 陈幺确实找了不少人,但他没数过,他脑海里闪过一张又一张脸,最后定格在周稷的脸上,他扯开周稷,仍然高傲,仍然跋扈:“你在做什么梦。” 他就是想玩周稷,如果能找到更有趣的,他一定会抛弃周稷,他的性格就这样,张扬傲慢自视甚高。他还恶毒,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别人,但他不在乎,小少爷嫌恶的别过脸,“周稷,我怎么可能就有你一个人,你不要闹了,你乖一点,或许我能多陪你玩两年。” 周稷是真的有点累了,刚吃过药容易低烧:“陈同学,休息吧。” 陈幺知道周稷受伤了,他还看到了周稷又裂开的伤口,他知道自己美丽,他还知道自己富有……他还知道,周稷大概是最爱他的那个人。 他看了眼远处的天,又看了下周稷:“周稷,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要走。” 周稷走路都会出虚汗,他踱步到陈幺旁边,用沾血的掌心去抚摸他的脸,他的呼吸冰凉又滚烫,那双惨淡黯然的深灰色眼眸里像落一场永不消散的雾,他低头,去亲吻陈幺的唇瓣:“乖,就几天,我尽快。”他朝陈幺靠了点,疲惫又虚弱,“等我养好一点,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陈幺垂了下眼,不知道是对谁,他唇角有丝嘲讽:“周稷。”他并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歇斯底里,他很平静,“算你狠。” 周稷掀起了些许睫毛,他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想跟陈幺在一起,但陈幺不会就跟他在一起。 只要这样、只能这样才能达到目的,他又去牵陈幺的手:“走吧。” 陈幺想甩开,但周稷抓得很紧,他看了眼周稷,冷嘲热讽:“干什么,你要关我还不行,还要把我拴在你裤腰带上吗?” 陈幺的态度有点不对,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周稷有些害怕,他其实不太会讨好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就不该出现这两个字,他说话有点低三下四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被挟持了:“不是。” 他的唇瓣没什么颜色,衬衫扣子还是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很禁欲,“你手凉,我给你暖暖。” 陈幺没再理他,他决定了,他要报复周稷。他很骄傲,他绝对接受不了自己被耍,他又很自卑,他绝对接受不了被自己视为他的一条狗的人耍他。 其实还不只是骄傲和自卑,他看了下自己的鞋尖,或许还有点别的,喜欢一个人的身体、喜欢一个人的性格,应该也算有点喜欢吧。 为了周稷,他都跑到了墨西哥了,果然,很蠢吧。 他们休息没跑太远,周稷在俱乐部有私人休息室。 周稷去看医生了。 陈幺接通了唐岚的视频。 唐岚一直在打量陈幺,她还很紧张:“宝宝,你没事吧?” 陈幺没什么事,他盘腿坐在床上,有些无聊地托下巴:“妈,你要不跟陈悬再要个二胎吧。” 唐岚:“!” 她都跳起来了,“周稷那个杀千刀地对你做了什么!老娘砍死他。” 陈幺挪远了点手机,嫌弃道:“冷静点,他能拿我怎么样。”他还侮辱周稷,“他贱地跟条狗一样,我让他舔我的鞋他都会舔。” 唐岚:“……” 她打量了下陈幺,发现陈幺非但没受什么虐待,气色还挺好的,“你什么意思?”她试探道,“他还想跟你好?” 陈幺嗯了声,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就换了个:“总之我没什么事,你们不用为了我跟周稷妥协。” 既然陈幺都知道了,唐岚也不准备瞒了,她还讪笑:“宝宝,不是我们妥不妥协的事了,咱们家干输了,我都准备让王叔带着你跑路了……那个。” 她叹气,“其实要是周稷还想跟你好的话,宝宝不如考虑一下?”做生意的人一直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宝宝,你这两年不是也一直在找……” 陈幺倏然冷下脸:“我没事,你别担心,不要管我!” 唐岚再拨那边已经关机了,她还是有点愁,但至少不再担心陈幺的人身安全问题了。 陈幺把手机丢一边,拿枕头闷着头:“齐哥。” 系统第一时间为陈幺排忧解难:“不开心吗?” 陈幺其实挺喜欢周稷的,会玩还放得开……咳咳,他现在不是在想这个,他在想另一件事:“你有没有发现周稷好像很喜欢我?” 系统:“发现了。” 陈幺还在酝酿一下,好好说服一下系统……他听到系统毫不迟疑地肯定声差点被口水噎住:“你知道啊?” 系统:“知道。” 陈幺又沉吟了下:“我是说他好像一见到我就很喜欢我……齐哥,你不会给我装载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吧?” 高级商城有售卖一些杰克苏、万人迷光环的,当然,像那种东西,他别说是买,就连见都没见过。 系统:“没有。” 陈幺哦了声,他想半天没想通,还是很奇怪:“那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没等系统回答,他脸又红了,十分地扭捏,“难道他能透过我美丽的外表看到我更美丽的灵魂?” “齐哥,你懂吗?这就叫天生丽质难自弃。” 系统:“……” 它还以为陈幺会想多点什么,原来是它想多了,它笑了下,“嗯。” 陈幺根本就不会多想,他咸得很心安理得,他月薪就三千,能混一天就算一天。 周稷回来的时候陈幺已经睡着了,陈同学很漂亮,闭着眼的模样很是乖巧,他去摸陈幺的脸,孤独彷徨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归处,他从心里感到熨帖和满足。 他一直没什么欲.望,也不知道什么叫欲.望:“我们会在一起的。” 又过了会。 “喜欢我好吗?” 周稷知道陈幺会不高兴,但他必须要这么做,“……只要我一个人不行吗?” 第118章 变态富二代(34) 陈幺已经睡着了,自然没有回答。 周稷的指尖又在陈幺脸庞摩挲了会,他会难过,也会不高兴,但每当他看到陈幺,他心里就会被温暖和爱充斥:“没关系。” 你恶毒或者是傲慢,阴暗或者是扭曲,你在我眼里仍然无比美丽,他把自己摊平躺进被窝里,拉着陈幺的手放到他最喜欢的地方上,他动作很慢,但做完这一切额头上还是浮满了细汗,他最后亲吻了下陈幺的唇角,“陈同学。” “晚安。” 陈同学不知道有人在跟他说晚安,他在做梦,周稷走后,他就老是做梦,还都是噩梦,那些瘟鸡一直在纠缠他,他把周稷发给他的照片打印出来镶了满墙都没用。 他看到那些照片就觉得自己真是很低贱,对着这样的东西还能产生渴望,但他没办法,他疯狂地思念周稷对他的抚慰。 可能他就是贱、就是甘于堕落和淫.荡。 陈幺嘴里骂着周稷,手上打着周稷,等睡着了还是会自觉地往周稷怀里缩,他还梦到自己在撸凤凰,光彩动人、神光赫赫、皮光水滑的雪凤凰。 它趾高气扬,耀武扬威,十分的美丽。 陈幺抱了它一夜,也对着它流了一夜的口水。 周稷睡一会儿又醒一会,他的睫毛很长,瞳孔总是阴着的,他的额头一直冒虚汗,但他对陈幺还纵容,他每次被折腾醒了就会在陈幺唇边亲一下,然后把他抱更紧。 在唯心主义看来,物质没有思想的存在就不存在,在周稷看来,没有陈幺,他就不算是活着——他就是被囚禁在这个世界的囚徒,就剩下空荡躯壳在进行无意义生存。 陈幺睁开眼就是周稷那张无比英俊的脸,那睫毛、那鼻子、那嘴巴,真的帅到流口水,他醒了就去纠缠周稷,咬他的唇瓣,哼哼唧唧地往下摸……卧槽,卧槽,他立马松开了手。 他知道自己色,他还知道自己很喜欢成年人才能有的夜生活……他都接受自己有点变态了,但是,睡着了还去骚扰人家、玩一夜,是不是太过变态了。 周稷也掀开了眼,比起神清气爽的陈幺,他显然没睡好,他本来就受了伤,还又被蹂.躏了一夜,眼里有着很淡的疲倦,他的唇瓣被陈幺咬出了些许颜色:“醒了?” 他的声音很悦耳,冷冽清晰,他低头,呼吸都要和陈幺融化在一起,“还玩吗?饿不饿,你要想吃点什么的话,我现在去洗个澡。” 陈幺跟被烫到一样从周稷怀里钻了出来,他还顺带又扇了周稷一个巴掌,愤怒里掺杂着羞恼:“周稷。” 周稷的烧才退,他虽然出了一晚上的汗,但身上并不难闻,他黑发细碎,鬓角漆黑,苍白的脸上还是没什么人气,但脾气很好:“怎么了?” 怎么你妈了怎么了。 他们昨天都翻脸了,周稷今天怎么还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陈幺往被子里看了眼,还好,他的衣服就是有点皱,但还是整齐的……他发誓他不是故意看周稷的,可他就看了一眼就有点挪不开眼了。 嗯,两年不见还是那么漂亮。 看着看着他就发现自己脸有点热,喉咙也有点烧,他又扇了周稷一巴掌:“滚,下去,谁允许你睡我的床的!” 他必须侮辱周稷才能让心里好受点,他是喜欢周稷,但同时,他还憎恶周稷、疯狂地想要报复周稷,“你不知道你什么身份吗?你就是条狗,狗怎么能上主人的床?周稷,你记住了。” “以后只要我在,你就只能躺地上。” 周稷安静地等着陈幺发完脾气,年轻人的五官深邃英俊,他的瞳色阴翳而惨淡,比冰雕出来的还要冷,他是有喉结的,还很锋锐。 他明明没什么表情,就是看起来很疯:“好。” 发泄完应该会爽的,但周稷这个反应真的让陈幺爽不起来,就算是火山口突然被大石头堵住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他比侮辱周稷之前还要气愤:“周稷。” 周稷知道陈幺会不高兴,他之前不是说着玩的,他情愿被罚,他也坐了起来,还朝陈幺靠过去:“别生气……” 啪。 陈幺下手很重:“你贱不贱。” 周稷的脸上又浮现了几道红痕,他其实不知道什么是贱,当妓.女的儿子、或者是当首富的儿子,对他而言都是一样的,他其实没什么追求。 但陈幺不高兴,他垂下眼:“对不起。” 陈幺抓了下被子,他吸气又呼气,最终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他去衣柜找衣服,并不意外地发现了很多他size的衣服。 周稷让他来绝对是预谋良久。 周稷也下床,寸步不离的跟着陈幺:“还喜欢吗?不喜欢我让人再换。” 陈幺现在根本就不想和周稷交流,他觉得周稷既然这么贱,为什么不能一直贱下去……为什么非要算计他,为了让他觉得自己很蠢吗? 也不只是生气,他有种被背叛愤怒,那种愤怒几乎要燃烧他,他的性格本来就偏激和扭曲,他从来不知道原谅这两个字这么写的。 就像那只白孔雀,无论他之前多喜欢,一旦他感觉被背叛,他就要毁掉:“换?行啊,这房间门里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你把它换掉啊。” 周稷抬起了眼,又垂下,就这点,陈幺知道这不可能,但他还是没生气,他往旁边看了眼:“你自己穿衣服,我去洗漱。” 陈幺随手挑了件t恤,他套上后又好好打量了下这房间门:“齐哥,这得是总统套间门吧。” 系统:“是总统套间门,一晚二十万。”它还补了句,“一晚二十万美金。” 二十万美金是多少人民币? 陈幺稍微算了下,然后默默抱上了衣柜:“除了死亡,谁也无法让我和这套间门分开。” 系统笑了下:“你要不要去跟周稷去他家玩,卡塔尔传承了两个世纪了,在世界各地都有古堡海岛,甚至连私人海域都有。还记得上半年在拍卖会上卖出天价的芙尔蔓王冠吗?卡塔尔家族有无数类似于此的藏品。” 陈幺就是个土狗,他听得目瞪口呆:“芙尔蔓王冠拍了几个亿来着?我没记错的话是2.8个亿吧,卡塔尔家族有无数……你是不是太夸张了。” 系统:“无数就是个类比,非要数的话,大概就大几千上万件吧,有挺多出现过但最后又消失的珍品,很多都流向了卡塔尔。” 它详细介绍到道,“卡塔尔家族的祖地下有个地下博物馆,黄金、珠宝、古董、油画……”它又幽默了下,“还有法老王的木乃伊和印第安人的头颅。” 陈幺突然觉得:“陈家败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 其实也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本典型的点家的升级流的书里,陈家撑死算个前期的小boss,他还感慨,“看来周稷以后真的会很牛啊。” 系统:“不止呢,周稷到后期拳打美国总统,脚踩日不落帝国。” 陈幺:“!” 他震声,“这怎么可能,这世界不都得崩坏了!” 系统:“《无风》后面还有第二部,叫《无我》,周稷得到了修真功法,踏碎虚空飞升了,地球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陈幺都失去吐槽的欲望了:“真特么扯。”虽然扯,但不得不说,这剧情是真爽啊,“大结局呢?” 修真飞升了然后呢,换成神界继续写? 系统:“周稷觉得世界就是一片虚无,他最后走向了自我毁灭。” 陈幺:“……真不是作者编不下去了烂尾了吗?” 系统温声道:“不是的……当个体实力膨胀到一定境界,社会、国家、道德都是没有意义的,而人一旦脱离这些,本身就可能就是无意义的。” 陈幺:“……” 虽然能理解,但他还是不太能接受,“他就是太无聊了吧。” 系统想了下,点头:“嗯。” 它跟周稷后期是差不过的状态吧,太无聊了,当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时候,当人或者是系统都是无所谓的了……或者说,当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时候,人跟系统其实一样的。 周稷已经洗漱好出来了,他头发湿漉漉的,显然是洗过澡了:“小少爷。” 陈幺偏头,周稷确实很帅,混血似乎很适合穿衬衫,尤其是黑色的衬衫……他呼吸忽然静默了下,周稷这次没把衬衫扣子扣到喉结下面,他解开了两颗扣子,苍白的脖颈上戴着个纯黑色的皮质项圈,堪堪挡住喉结。 操,火几乎是瞬间门就烧了起来,他目不转睛,心潮澎湃。 项圈!狗狗项圈! 妈妈,他有罪,他xp要爆炸了。 周稷的脸很英俊,他也确实成熟了许多,尊贵、沉冷,肃杀的硝烟在弥漫,他的唇角并没有笑,但还是有些病态。 他走路并不慢,甚至是有些快,但仍然有种慢条斯理的优雅,他的指腹是冰冷的,落在陈幺脸上的时候,陈幺的呼吸都在颤:“喜欢吗?” 周稷得有一九零,他骨架还大,衬衫能最好的展现他的优越的肩腰比,真的非常的英俊高大,陈幺必须得抬头才能看到周稷的瞳孔,那对深灰色的瞳孔相当的惨淡、似乎落满了霾,冰冷到让人窒息:“周……”他的唇瓣被人轻轻地舔了下,明明也没什么,他就是感觉头皮都在发麻,但他倔强,他维持着冷脸,“你在干什么,你以为……” 周稷笑了下,他塞给陈幺一个冰凉的东西:“我没干什么,我就是想你开心。” 陈幺的睫毛晃了下,他不是很想看周稷塞给他了什么,但终究没扛住诱惑,他瞄了一眼:“……” 纯黑色的、由铁丝和皮革构建的,它被做得很精细,像是什么高大上的工艺品,但它并不是什么工艺址果冻小说网 第119章 变态富二代(35) 当系统说什么个体实力膨胀到一定程度,人生就没有意义什么的时候,陈幺还是认同的,但现在,他认同个屁。 面前的周稷戴着黑色的皮质项圈,塞给他了个止咬器。 就算是地球在下一秒爆炸,这一秒还是有意义的,谁能拒绝养这么帅的狗狗!他心血澎湃到雪白的脸唰一下全红了,激动的、难以自抑的红,他掌心不由得缩紧,被冰凉的止咬器膈得生疼都还紧紧地攥着。 救救救,上一秒还想着弄死他,下一秒就想跟他接吻、滚床单是不是太变态了点! 周稷的指腹还停留在陈幺的脸上,他的唇瓣若即若离地摩挲着陈幺的脸颊:“会戴吗?”他的手朝下,缓缓地去拉陈幺的手,“后面有皮扣,扣上在我后脑勺就行了。” 陈幺确实心血沸腾,想好好地跟周稷玩耍一番,但他发现自己几乎是被周稷牵着鼻子走的时候,他又清醒过来了,他脸上的红潮逐渐褪去,变成了青白:“周稷。” 周稷的睫毛很长:“嗯?” 他的肩被擦了下,那个黑色的止咬器在地上滚了两圈最终消失在了床下面,他的视线追过去,又扫回来,“你不想玩吗?” 想啊,肯定想啊,但你这幅病恹恹的样子……陈幺真怕他控制不住玩得太过分让周稷在床上厥过去了,那可太丢脸了。 他这么想着,脸上还是那副愤怒的模样:“滚。” 周稷安静了下,看来他短时间门是哄不好小少爷了,他摸了下项圈,还用指尖勾了下。 陈幺看到了,他又在咽口水,卧槽、我擦,好想摸摸,啊啊啊啊,真的好想摸,好欲、真的好欲。 周稷还是没什么表情,他的脸色苍白,神情冷冽,单手解下了项圈:“这个不好看,下次我做个牌子刻上你的名字。” “或者可以挂上个铃铛。” 陈幺:“!” 妈……妈妈,他是变态,他好想看,他想看周稷一边颦眉,一边隐忍,项圈上的铃铛不停地响,“齐哥。”他简直痛哭流涕,“我要住在这个世界!” 狗狗项圈,狗狗铃铛,狗狗止咬器。 他是变态,他好爱。 y在门外站很久了,他一直不敢敲门,他看向周二:“老二,你觉得周已经起了吗?” 周二沉吟出声:“可能起了,但没完全起。”他左手比出一个圈,右手伸出一个中指,就那么来回示意了几下,“他们在这个……懂吗?” y没说话,他在出冷汗。 周二见状下意识往回看了眼,他也在冒冷汗了:“……周。” 周稷推开了门,他没看两人:“严宇呢?” y直起腰:“他很懂事,一直在房间门里没出来。”他记得是有什么事是要朝周稷汇报的,但刚一紧张,他就忘光了……还好他已经有经验了,他偷偷瞄了眼写满字的掌心,“周,陈悬说想约你见面。” 周稷关上门:“约在哪了?” y报出一个酒店名字,他还又瞥了眼掌心:“我们这次出来够久了,董事会想让我们回去一趟……当然,主要是爱丽小姐想见见你。” 他跟上周稷,“还是我们上次没处理干净的事,她抓住了我们的把柄,想跟我们交换一下我们托尔议员那方面的资源。” 周二也跟了上去,他一直在观察周稷的神情,用汉语来说就叫察言观色……他并没有观察到什么,周稷一直这样,谁都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低头,无法不感到敬畏。 …… 陈悬等周稷许久了,他就见过周稷一次,隔着车窗见过周稷一次,年轻男生留着稍长的头发,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校服。 周稷现在习惯一身黑,黑风衣、黑衬衫、黑皮鞋,年轻人相当的挺拔英俊,就是脸色有点苍白,没什么血色,他坐下就咳嗽,一副命不久的模样:“陈先生。” 陈悬回神,他还是一身唐装,很有大佬范,但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一丝憔悴的,他往后一躺:“谈谈条件吧。” 这意思就是主动求和了。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主动求和就是一种屈辱。 周稷的话很少,就连这时候都是:“周一。” y上前,他把一个黑色皮箱摆在两人面前,一脸严肃输入密码取出了一份合同:“陈先生。”他点了几处,“你分别在这里、这里,和这里签名就好了。” 陈悬扫了几眼,周稷开的条件是意料之外的宽松,但他的心情没有好转,反而更沉重了:“陈幺呢?我们这边已经认了,你该让他回来了吧。” 周稷没看陈悬,他在看餐桌上的花纹:“他会在我这儿住几天。”他说话不徐不疾,“认了?你不是要给陈幺转国籍,转到荷兰?” 他谈话的耐心不是很多,在陈悬惊惧的眼神缓缓起身,他语气很淡,“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你很爱你的妻子,对吗?” 陈悬跟周稷挺像的,或者说枭雄都会在某一方面很像。 他们都相当的冷酷。 陈悬对陈幺这个儿子的感情只是一般,但他绝对很爱唐岚:“你什么意思?” 周稷没什么意思:“他不喜欢我关着他。”他从来到坐下再到起立,全程不超过两分钟,“我只能选择决定掉其他外在的不稳定因素。” 陈悬知道周稷说的不稳定因素是什么,他很愤怒,他的涵养在这一刻都失效了,他甚至掀桌子把周稷揍一顿,但他不敢。 周稷一提唐岚,他就不敢,那是他挚爱的妻子。 两方都是大势力,就是谈成了条件,交接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周稷开始频繁出现在华国的媒体上,他虽然是卡塔尔家族的人,但国籍还在华国,他创立的cy集团在短短几个月集资十多个亿,迅速抢占了当下最大的风口物联网的大部分市场份额。 其中有媒体不断地报道,陈家唐家目前是周稷最大的支持者。 还有小道消息称陈家要和cy集团进行联姻。 这也不是空穴来风,不只是周稷频繁出现在媒体上,连带着陈家的大少爷都出过几次镜,两人几乎每次都是一起出现的,就是陈家大少爷对cy集团的董事不是很客气,记者经常拍到陈家的大少爷甩脸色的照片,有次他还动手泼了周稷一头的红酒。 有着不近人情、冷酷的疯批的风闻的cy董事并没有生气,他都没管自己身上的酒渍,他用手帕给大少爷擦被沾湿的指尖,还低头舔了下,很难想象,冷冽、惨淡,禁欲和性感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总之,非常的色气。 那张照片至今还被拍到的记者封存着,他不敢发,做这行的都有点消息渠道,周稷来头大到他都不敢想,他要是敢发,横死在街头真的不是不可能的事。 集团成立之初,哪怕有完整的体系和得用的人手,事情还是很多,周稷昨晚没回去,他捏着钢笔,照例询问:“他去哪了?” 陈幺把止咬器扔了后就不肯理他,前两天终于肯搭理他了后,就提了一个一要求,那就是不要跟着他。 y心里惴惴的:“陈先生……陈先生去了一家日式的风俗店。” 日式的风俗店就是牛郎店。 周稷顿了下,他很少会对陈幺生气,这算一件,天已经黑了,他起身:“备车,回去吧。” y大气都不敢出:“是。” 周稷现在在陈家住,他回来的时候陈幺还没有到家,陈幺跟一个牛郎相谈甚欢,不仅送了人一辆超跑,还跟人一起去游乐场玩去了。 挥手让y下去,周稷有些疲惫的捏眉心,他很想小少爷,真的很想……虽然陈幺在他身边,他却感觉两个人越离越远。 他想着事,一时没注意,等他发现他想着陈幺进了陈幺的房间门后,当即就想走出去,陈幺不理他,也不允许他再进他的房间门,但就在他想走的时候,他发现了一道没有关紧的暗门。 周稷告诉自己,他最好不要进去,不然小少爷肯定要发脾气的,但他还是没走出去,他走进暗门,并且推开了它,暗室里装着许多灯,亮如白昼,这儿挂着许多照片,它的照片……他的照片,按道理说是有点瘆人的诡异的。 但他并不怎么觉得,他很高兴小少爷能这么喜欢他。 …… …… 陈幺没在墨西哥待几天,他很快就回了国,但就是回了国周稷还阴魂不散的,就在他躺在床上打游戏的时候,门把被人轻轻地拧动了。 都不用抬头,肯定是周稷。 周稷今天泡了下澡,他看向陈幺,陈幺好久没搭理他了,他再勾引,陈幺都一副兴趣缺缺的模样。 他走到床边:“小少爷。” 陈幺拉上耳机戴上,眼睛都没离开过屏幕。 周稷没上床,而是屈膝半跪在了床边,陈幺说狗只能睡到床下面,他在陈幺睡着之前就不会上床睡:“还生气吗?” 周稷一进来,陈幺其实就玩不下去了,他把耳机扯了下来,声音暴躁:“你烦不烦。” 周稷垂眼:“你不要我跟着你,我今天就没有跟,你去找牛郎玩了?” 陈幺呼吸沉了下,他拽起周稷的衣领:“你说你不跟我的,你怎么知道的!” 周稷没回答,他去握陈幺的手:“别人有我好玩吗?”他没有太谴责陈幺,话音转了下就转到了你别的上,“……陈同学,我的伤好了。” 你好不好关我屁事,陈幺正要翻脸,周稷忽然直起身:“我看到了。”他真的很高兴,“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不只是它……还有我。” 陈幺脸色变了下,可还没等他有大动作,他先听到了铃铛声……他这才朝下看了眼,狗狗项圈,狗狗铃铛,救、救命! 他看到就挪不开眼了,好色、真的好色啊。 周稷舔了下陈幺的唇角,他的唇瓣没什么温度,连声音都是冰冷的:“主人。” 陈幺的脸已经红了,他的身体在发烫,大脑在疯狂地叫嚣着玩他……显然,不只是周稷想,他也想,他们对彼此的吸引力好像都是致命的。 他憋得厉害,呼吸都乱了,但还是有着坚守:“滚。” 周稷没有滚,他还挤上了床,他的脸真的相当的英俊,就是有点苍白,他的唇角没什么温度,但眼里有:“止咬器在你枕头下面。” 陈幺下意识往左手边看了眼,真的有……有又怎么样,大丈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他忍了忍,操,去他妈的吧。 他早就忍不了,他拽住周稷的项圈,跟他接吻,他很喜欢周稷唇舌的气味,也很喜欢在周稷在怀里的感觉,但他不妨碍他羞辱周稷:“你贱不贱……操,我骂你你就听着?脱衣服啊。” “老子要亲死你……呸,老子要玩死你!” 第120章 变态富二代(完) 铃铛响了许久,还是很有节奏地响。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铃。 陈幺很喜欢周稷,真的很喜欢,他喜欢他那双没什么感情的瞳孔,他喜欢周稷较常人更苍白的肤色,他甚至喜欢周稷曾经受过的苦难,这样能使周稷看起来没有完美。 他可以完全凌驾他上面,他抚摸着他的脸庞,去亲吻他的唇瓣,亲吻他眼睑:“周稷。” 周稷被陈幺弄得有些痒,但他还是没有反抗,他总是很温顺,像一头纯白的绵羊:“嗯。”他的衬衫还好好的穿着,就解开了两颗扣子。 他上身并不好看,很丑,现在又添了几道疤,变得更丑了,他瞳孔里的神采并不清明、像沾满霾,像是落满了雾:“嗯。” 陈幺找风俗店玩了,他点了最有名的牛郎,打算跟人培养一下感情,但他做不到,他一想到做这种事会出现其他人的脸,他就想吐。 他知道周稷爱他,他还知道周稷就爱他的脸:“你喜欢我吗?” 周稷没有迟疑,也没有犹豫,他看向陈幺的眼神炙热又专注,像是信奉神明的信徒,他的眼里就只有爱意:“喜欢。” 他声音很低,带点情.事的哑,“喜欢的。” 这两年的每一天,他都在思念他。 陈幺也喜欢周稷的声音,明明那么冰冷,却又那么动听,令他浑身都感到燥热,他俯身,雪白的脸,蓬开的睫毛,他在笑:“我很美吧。我知道我漂亮,我从小就知道,好多好多人喜欢我。”他的脸涌起潮红,连带着肩背都鲜红到娇艳欲滴,他确实很美,张扬肆意,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周稷,我这样的人是不会将就的。” 陈幺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额头上沾着细汗,唇瓣鲜艳红润,他脸庞还有着惊人的光辉,骄傲、嚣张,比朱砂还要艳、比丹顶鹤的一抹红还要刺目。 周稷沉溺于如此美色,他其实没遇到过什么波澜,在遇到陈幺之前,他一直重复着一日又一日、单调枯燥如苦修士的生活。 他才觉得世界美丽起来……陈幺说他不会将就,他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在这一瞬间他很想清醒一下,但还是没有,陈幺又亲他。 不是跟恩赐似的亲,就像亲吻什么心爱的人。 周稷的睫毛晃了下,他年龄不大,刚好二十,他其实也是会笑的,不是那种阴翳病态的笑,是挺干净又有点腼腆的笑。 他虽然是个变态,但其实是个简单又纯粹的人,他一直没有什么物欲,他其实也没什么追求,他就是想跟陈幺在一起,他就是想陈幺喜欢他:“陈幺。” 年轻人的瞳孔终于亮了起来,清凌凌地倒映着陈幺的面孔,他抚摸着陈幺的脸,“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做之前的事了。”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吗?” “我会赚很多钱,我会给你玩……陈幺。” 陈幺捂住了周稷的嘴:“别说了。” 忽略周稷是个变态的事实,他的眼神其实很干净,干净到好像没有一丝的杂质,连灵魂都是纯粹的,周稷安静了,不管陈幺做什么,他总是很听话。 比小狗还要乖。 周稷不说话了,他就看着陈幺,眼里是炙热单纯专一的爱。 陈幺对上又挪开,又忍不住再对上,他感觉他再待下去,他的恋爱观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是什么只要恋爱谈得快,没有悲伤只有爱。 而是什么,或许一辈子就遇到一个人,一直走下去也挺好。 周稷好乖,真的好乖。 陈幺在这一刻忽然很想找人说说话,也不是真的想说什么,他就是想逃避,他下意识喊了声:“齐哥。”自然是没有回应的,宿主的隐私保护机制会让系统强制下线。 他没找到系统会有点慌,系统陪伴他很久了,真的很久了,他思绪发散的时候,眼睛跟有自主意识似又对上了周稷的瞳孔……刹那间回神,他俯身,在周稷眼皮上亲了下。 很温柔,真的很温柔,周稷从未感受过的温柔,陈幺好像还说了什么,但陈幺没让他听清,他很乖,听不清就算了。 …… …… 老王还留在陈家服务陈家的主人, 他先看到周稷回来就没再出过门,又看到陈幺回来也没再出过门,他守在楼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他疼爱的小少爷已经长大了。 都说陈家的大少爷浪荡纨绔,但他知道,陈幺自始至终也就周稷那么一个人而已。 临近下午陈幺才出门,他穿了件不常穿的衬衫:“老王。” 老王担心地看了眼陈幺的腰:“小少爷。”他非常的贴心,“厨房里炖了四宝汤。” 什么四宝汤……陈幺沉默了下,他的脸很快就阴了下来:“用不着。”他径直走下楼,“我出去兜兜风。” 别说是四宝汤,就是八宝汤也没用。 陈幺是会开车的,还开得很溜,他当过赛车手,虽然没当多久就摔断脖子嗝屁了,但那是剧情需要,绝对不是他的技术原因,他车速飚得很快:“齐哥。” 系统这次能回应了:“我在。”它很了解陈幺,“要走了吗?” 陈幺没正面回答,只是道:“我真的不举啊……我还没当过不举的男的,齐哥,我要不要找个老中医看看?” 系统知道陈幺这是想逃避了:“要去吗?”它其实不觉得逃避可耻,在实在不想面对的时候停下歇歇不是什么大事,凡事都要张弛有度,“去的话我给你导航。” 陈幺也不是真的想去看,他就是说说,有时候打个岔才能更好地谈下去,他回答了系统刚刚的问题:“走,得走了。” 他看着路,“陈四幺发现他无法拒绝周稷,他还发现他实在是喜欢周稷……可同时,他又很恨周稷,周稷给了他最接近完美的爱情,又在他背后插了一刀。”说到这里,“齐哥,你是会吃巧克力味的屎,还是屎味的巧克力。” 系统认真寻思了下:“我会解决掉让我选的人。” 陈幺抬起眼,惊奇道:“看不出来啊,你也是个狠统啊。” 他跟系统处了很久了,知道系统这时候确实没开玩笑,系统在他眼里一直是个老好人的形象,再换个更贴切的形容词就叫怨种,同是打工人,他不知道让系统扣过多少次效绩了,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对他这么温和……他点了下头,“这时候解决掉出问题的人就是最优解——陈四幺既忍受不了巧克力味的屎,也忍受不了屎味的巧克力,他只能解决自己了。” “顺道还能以最惨烈的方式报复下周稷。” 系统看向陈幺:“你情绪有点低落,是不忍心吗?” 陈幺沉默了下:“有点。”他舔下有些干燥的唇,“他真的有点惨……你说,他刚知道陈四幺有点喜欢他,现在是不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系统发现陈幺越开越偏:“应该是吧。” 这是山道,速度稍微飚高一点就能飞出去,陈幺在过弯的时候还在踩油门,生死完全就在一念之间,他攥着方向盘:“我现在走,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点。” 系统不觉得:“陈四幺多喜欢他,就有多恨他,反过来也是这样,陈四幺想让他多痛苦就有多爱他……他在痛苦后一定会感觉幸福的。” 陈幺都笑了:“齐哥,你为了我能少点负罪感真的好能胡扯。” 系统并没有胡扯,它就是这样认为的,而且比起周稷,它更在乎陈幺:“你油门再踩重一点,车就能飞出去了,我计算了下,你这样飞出去的话,在车坠地的瞬间能恰好折断你的脖子。”它非常的贴心,“你都感觉不到疼。” 陈幺觉得这样死得太潦草了,一点美感都没有,他继续朝前开:“与其说陈四幺是变态,不如说他是病娇……他对周稷的迷恋真的很病态——他那么狂妄自恋的人竟然能给周稷口。”他声音幽幽的,“齐哥,那时候周稷真的贱地跟狗似的啊,一个百亿集团的大少爷,一个妓.女的儿子,即便陈四幺从来没有承认过,但这真的不算是爱情吗?” “抛开家室、性别、世俗……他们真的在一起了,你看,多纯情的校园恋爱。” 系统:“……” 纯情吗?勉强也算吧,它看向陈幺,“他们确实是单纯地喜欢对方。” 陈幺在进行工作的时候很少会带入私人情绪,他这行要看的风景太多,要遇到的人也太多,他应该会过喜欢几个人、他或许会很喜欢过几个人:“他说等我不漂亮就不喜欢我了……摔下去应该会很丑吧。” “换个漂亮的人继续喜欢吧。” …… …… 周稷其实比陈幺醒的还要早一些,但陈幺并不想理他,他也就没非要跟上去。 y陪着周稷处理业务一直忙到十二点多。 周稷看到霓虹灯全亮了才想起来要回去:“几点了。” y报时:“12:53。” 都快凌晨一点了,周稷觉得陈幺应该回家了,他坐电梯下楼,难得想了下要怎么经营他们的爱情……陈幺肯定还在生气,不然不会不理他。 把名下的财产都转给陈幺? 他思索了下,还是否决了,他心里清楚陈幺现在没有太放肆的原因就是因为陈家还受制于他,他并不想看着陈幺去找其他人,他在车上疲惫地揉起了眉心。 在市中心,车开得并不快,周稷看到了一家花店,在大都市,一两点并不算很晚,很多家商铺还都在开着,他叫停了y,下车去买了一束花。 花店老板看着也不大,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帅的人,全程都是脸红嘴结巴的状态,她在周稷走之前鼓起了勇气:“请问,您有对象了吗?” 周稷跟她应该是同龄人,但气度非凡,阴郁矜贵,说真的,有种很华美的阴翳。 周稷还没送过陈幺花,严格说起来,他们还没好好谈一场恋爱,一起去看电影、一起散步,甚至于好好坐下吃一顿饭,他没把人当过人,很自然地忽略了老板的话,接过花就迈步出去了。 花店老板问完后紧张了下,没得到任何回应她其实也不是很失望,她反而有点艳羡:“应该是有了吧,哎,这么帅的人果然早就被拿下了。” 她期待不期而遇的爱情,但也祝福别人美好的爱情,“好羡慕那个姐妹。” 花店老板其实很漂亮,绿色裙子,眉毛弯弯的,眼睛大大的,青春又清纯,y形容了下,就像很多人在学生时代仰慕的女神。 他看向周稷……他其实不是很明白一件事——在周稷眼里究竟什么是有意义的? 跟周稷相处得越久就越能发现,周稷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欲望,可能在周稷看来,他们都是路边的小石子或者夹缝里的草。 周稷买了花,在陈幺的卧室等到了天亮,他一夜没睡就只是有点疲惫,再漂亮的花过了一夜就没那么漂亮了,他用指腹揉了下那些花瓣:“你去哪了?” 他的睫毛往下垂了点,自言自语,“你能去哪呢。” 陈幺其实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周稷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摆脱不了对周稷的喜欢,他就跑不远,他要是跑了,那一定跑得很远。 周稷在卧室等了陈幺两天,他不吃也不喝,就看着那一束花慢慢枯萎。 y已经查到陈幺去哪了,人和车一起坠崖,他们已经找到陈幺的尸体了,他们检修了车,也找到了行车记录仪,没什么好调查的,是自杀。 他拿着报告犹豫良久,最终还是敲门进去了:“周。” 周稷还抱着花,他看了眼陈幺那堪称惨烈的脸:“好丑。” y:“……”周稷对陈幺的喜欢他们是有目共睹的,他没想到周稷的反应会这么的、这么的冷淡……或者用冷血形容更合适一点,“周。”他放低声音,提醒道,“这是陈先生。” 周稷仍然无动于衷,他甚至放下了那一束花,他所有的心动和喜爱都悄然消失,完全的淡漠,他还颦眉:“我喜欢过他?” 他又看了眼那惨烈的实践报告,无动于衷道,“我怎么会喜欢他。” y:“啊?” 他看到周稷站了起来,还面无表情地扔掉了那束花,“周?” 周稷的步伐并不快,有种慢条斯理的优雅:“我需要休息和进食,帮我安排一下。” 陈家大少爷车毁人亡的消息并没有瞒多久,很快就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到了头条上,很多人都在期待周稷会有什么反应。 周稷没什么反应,他甚至没去参加陈幺的葬礼。 陈幺似乎是唐陈两家跟cy集团唯一的枢纽,在陈幺去世后,不仅是双方的合作关系破裂了,他们还彻底撕破了脸。 在唐陈两家疯狂反扑下,周稷在经历过一段时间的低潮,但也没有太久,唐岚绝望地发现或许有人就是得天独厚。 唐岚彻底放弃了,在撤出华国前,她要求再见周稷一面。 看在那边同意配合的份上,周稷同意了,他还是一身黑,衬衫风衣,英俊又贵气:“唐女士。” 唐岚很憔悴,她问周稷:“宝宝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周稷还是没什么情绪:“警方调查的很清楚了,他是自杀。” 唐岚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向周稷:“宝宝为什么会自杀,不是因为你吗?周稷,你为什么不去死,周稷,你去死啊!” 周稷没让唐岚碰到他:“唐女士想说的话说完了吗?”他淡然起身,“那再见。” …… 没有再见了。 唐岚移民去了国外,一生都没再见过周稷,她一直希望周稷能不得好死,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稷越爬越高,可她觉得周稷也不是没有报应的。 在她咽气之前,周稷都是孤身一人。 周稷确实一直是一个人。 周稷渡劫飞升成神,他已经活了很久,久到当凡人的记忆就像是沧海中的一粒沙,他甚至要忘记自己曾经爱过一个人了。 他在无尽的生命中感到了无聊,他坐着猩红的王座上,崇高、孤独、冰冷,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我毁灭,在走向毁灭的时候,他回顾了下自己的一生,依稀记得自己喜欢过一个人。 他叫什么? 陈幺么? 周稷就记得自己喜欢过他,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那些心动了,但他确实做了很多低贱的事,比如戴上项圈和止咬器只为了让他开心点……他来了些兴致,他决定再去看看他。 …… …… 陈幺已经返回现实世界了,他在等老板的炒酸奶,天边忽然响起一道惊雷,简直是震耳欲聋,他都把耳朵捂上了:“不是吧,要下雨了?” 他的肩被人轻轻碰了下,一低头,是捧花,很漂亮的花,“哎?” 是周稷。 他很年轻,还是二十岁的周稷,还是那天买花等着陈幺回家的周稷,周稷有点腼腆:“你好漂亮,我可以喜欢你吗?” 来之前,无上神君想杀了他。 来之后,他想给他一束花。 陈幺怔了下,卧槽,尼玛,这是现实世界啊,周稷怎么过来的,他呆呆地接了花:“周稷?你。” 周稷低头亲了下他,他从来没有哭过,但这次他哭了:“我忘了你好久……我好想你。” 陈幺被冰得哆嗦了下,他下意识去抓周稷的衣服:“你怎么过来的?” 周稷知道他不是个正常人,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正常到那种程度,不正常到他觉得尸检报告上的陈幺不漂亮了,就真的不再喜欢他了:“我走过来的。”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但他一直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他发现他连能记住一个人、好好爱一人都做不到,他的感情就跟无所谓的垃圾一样很快就能被他舍弃,他只能为自己所看到的而心动,他最后摸了下陈幺的脸,“……对不起。” 陈幺不知道为什么周稷要说对不起,他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周稷就跟风吹过一样散了,要不是他手里的花还是真的,他真觉得这是幻觉,他摸自己被周稷碰过的脸……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眶已经完全地湿滑,冰冷冷的,又有些黏腻。 《无风》的结局是周稷一个人去墓地,这片坟场埋葬了许多跟随他的人,他举着伞,天空飘起了雨,他抬头看雨,半边肩头都被淋湿了:“下雨了。” 《无我》的结局周稷渡劫成神,走了很远的路,再一次爱上他爱过的人,送了他一束晚了很久的花。 “你好漂亮。” “我可以喜欢你吗?” “我忘了你好久……我好想你。” “我走过来的。” “……对不起。” …… 周稷其实不具备爱人的能力,他就是被一个三流的作者捏造出来单薄得像纸片一样的人,冰冷、阴郁、病态、理智到癫狂,他从来都没有长久的爱过陈幺。 他只是在见到陈幺的每一秒都会重新爱上他。 第121章 病秧子(01) 陈幺还抱着那束花,那一束周稷送来的、很漂亮的花。 这还是第一次有任务世界的人追过来了,他真不知道周稷是怎么办到的。 他的眼眶还有些湿滑,当任务世界的人追过来后,他再也不能把工作就当成一个扮演游戏,他低头,视野都有些模糊:“齐哥,不是都说那些世界是虚假的吗?” “确实是虚假的。” 系统还在看天空那道惊雷,“对我们来说,很多小世界都是由文艺作品演化来的,它们有时会浮夸有时会很浮虚,假的就像电子游戏的虚拟人。” 陈幺没见过有哪个虚拟人可以跨界追过来的:“对他们来说呢?”他的情绪难得有些低,“是真实又充满欺诈的一生吗?” 系统温声道:“你不用难过,他没有怪你。” 周稷既然能追过来,肯定是知道他的小世界是怎么回事了……应该也知道陈幺是怎么回事了,他仅仅是他的世界里一个过客,还是携带着某个任务的过客。 “您好。” “这位顾客……” 做炒酸奶的老板是个新手,但他手艺很好,给的量也大,就是年轻性子有些腼腆,“您点的单好了。”嗯?刚刚这人是抱着花的吗? 他记得没有啊……可能是他记错了。 这家生意很好,刚开就爆火,因为老板长得帅还成了网红店,陈幺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他刚刚还很想吃,但现在没什么胃口了,他接过:“谢谢。” 带回去给陈女士吃吧。 陈幺抱着花,拎着炒酸奶,一路都显得有点心事重重的模样,这对他的冲击真的有点大,他生活的重心显然还在他长大的这个世界,他一直把任务世界当成个沉浸式游戏——游戏的纸片人跑出来了,还送了他一捧花。 系统在回去的路上也挺安静的,多说无益,这只能让陈幺一个人慢慢消化接受。 这会是下午四五点,日头比不上中午,也不是很冷,出来散步刚好。 季女士带着她孙子散步。 小男孩穿着背带裤,背着个带着兔耳朵的粉白色小包,虽然这一身打扮萌得要死,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珠黑黝黝的,很拽又很酷。 陈女士昨天还跟他抱怨来着,催他立刻、马上、下一秒就找个对象,想到这里,陈幺更哽咽了:“我这花要怎么带回去?” 这要他怎么跟陈女士解释,说是他自己买给自己的?屁呀……凭陈女士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陈女士要是信了可就真的见鬼了。 陈女士肯定会确信他有对象了,还会逼他把对象带回来。 季女士看到了陈幺,她说话很温柔:“幺幺。” 陈幺回神,下意识就想把花往身后藏。 季女士穿了件旗袍,四十多岁的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她笑起来很有韵味:“我们幺幺这是有情况了?”陈幺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是一点都不见外,见陈幺好像要反驳,她只是摆了下手,“姨姨不听,姨姨不信……姨姨等着见见幺幺的对象。” 陈幺:“……” 他就知道! 季女士转头:“七七,嗯?” 七七一直昂着小脑袋看陈幺……她这有自闭症的孙子好像对陈幺很感兴趣,上次接了陈幺两个硬币,现在还跟宝贝似的放到包包里,连她都不让碰,“七七是想跟幺幺哥哥玩吗?” 陈幺就在一边,他发现他又没什么见面礼,他手里除了花就是炒酸奶,炒酸奶小孩应该能吃吧?两三岁应该能吃点,他弯腰逗他:“你叫七七?” 他还扭头,“霞姨,七七应该喊我叔吧,我都快大他一十了。” 季女士揉了下陈幺有点炸的头发:“喊什么叔。”大人都有一套独特的理论,“还没结婚就都还是小孩。” 陈幺还是不肯屈服:“七七要是喊我哥,咱们可就差辈了。” 他当了一十多年的老幺,他那群哥哥姐姐还都喜欢跟喊儿子似的喊他幺儿——被占了一十多年的便宜啊,提一下都是血和泪。 季女士毫不介意:“咱们各论各的。” 陈幺撇了下嘴,不大情愿:“哦。”他把花往旁边挪挪,“他能不能吃这个?” 他是觉得可以,但最好还是问问,“里面有坚果碎和芒果,七七不过敏吧?” 季女士和七七说话的时候会蹲下身:“七七,幺幺哥哥请你的,要不要吃啊?” 陈幺突然想到他好像还没听到七七说过话,他知道自闭症不太好治疗,也有点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就得了这病:“吃吗?” 七七眨了下眼睛,他的父母的基因应该都很好,小男孩哪哪都长得很帅,眉毛浓,眼睛大,特别的萌:“吃。” 他应该是不常说话,或者说很少说汉语,声音有点涩。 陈幺又想起他那邻家哥哥了,他那邻家哥哥在国外有好些年没回来了吧,他把炒酸奶给七七:“少吃点哦。” 他问季女士,“七七跟着他爸爸在国外长大的吗?” 季女士点头:“是啊。”她看了眼七七,告诫陈幺,“你可别跟着你哥学,七七都这么大了,还在搞什么科研。” 七七用叉子在吃炒酸奶,他很乖,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陈幺看得手痒,他想伸手捏捏,但没等他伸手捏,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陈女士的咳嗽声。 季女士和陈女士一直水火不容,他当时就怂了,“霞姨,我妈来了,那啥……我先回去了。” 季女士也没为难陈幺:“去吧。” 她是看着陈幺一溜烟跑的,她耐心地等着七七吃完了一块才温声道,“七七,回家吧。” 七七很少说话,就点了下头。 季女士记得医生的叮嘱:“七七是不是很喜欢幺幺哥哥啊,等下次幺幺哥哥回来了,奶奶再带七七去找幺幺哥哥玩好不好?” …… 陈幺对那束花的来历支支吾吾地也没挡住陈女士的热情,她甚至亲自下厨给陈幺做了一桌的好吃的,陈幺一边吃一边流泪:“妈、麻麻,我真的没谈。” 陈女士善解人意道:“妈妈懂,妈妈都知道,人家是不是害羞啊?你们是不是刚好上……妈妈不急,你们慢慢处。” 她话音一转,“现在我不急,但过年你再一个人回来,你就不用进这个门了。” 陈幺颤了下,弱声弱气:“知道了。” 陈幺选择打的走的,他跟陈女士说他在隔壁省的h市工作,他看着外面渐黑的天色:“周稷消失了……是不在了吗?” 系统没有直接回答:“跨界是有代价的。” 陈幺又安静了下。 系统也安慰陈幺:“没事的,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 陈幺把掌心放在玻璃窗上贴了下,那种冰凉的感觉会让他想起来周稷的脸庞:“我没事。”他笑了下,“我就是有点震惊。” 陈幺走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了个行李箱。 行李箱里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束花。 陈幺到了h市租的房子后买了个花瓶,过去了两天了,花还是没有一点枯萎的迹象,他不知道这正不正常,他只是把花放进了花瓶。 休息得差不多了,他恢复了平常的嬉皮笑脸:“走吧。” - - 王妄是被绑进宫的,绑他进来的是当今的权宦陈祥。 陈祥是个阴沉的太监,面白无须,声音尖锐:“能进宫是你的福气,好好伺候小主子,伺候好了咱家保你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伺候不好咱家这就送你归西。” 王妄没出声,他的手脚都捆着,一路从雍州走到了朝玺,手脚上都是血痂,他年岁不大,刚过了八岁的生辰一双眼睛就有了狼性,桀骜狂妄。 陈祥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不服,他摇晃着走下去,一脚踹到了王妄的心窝,他冷眼看着他蜷缩呕吐,等他平复下来才施施然地拽起王妄脏的黏成缕的头发:“咱家知道你长了一副逆骨,但你也给咱家记住了,没本事之前就好好藏着,不然咱家就扒了你的皮,抽出你的脊梁骨看看它到底有多硬。” 王妄记住了,等他有本事就扒了这个老太监的皮做双靴子,用他皮肉熬油点灯,骨头都做成琵琶架。 就一个奴才,陈祥本来想交给下面的人调.教的,但见了王妄一眼他就知道此子叛逆,他必须亲自调.教,等教好了再送给小主子。 陈祥的打算是好的,可惜天不遂人愿,王妄被押送进宫的当天晚上,他的小主子就心疾复发,上半夜咳血,下半夜就开始高烧不退。 陈祥只得让人把王妄洗刷干净了,带着他去见小主子。 王妄跪着门前的阶梯下,冷眼看着宫女太监进进出出,什么小主子,他看就是个病秧子……最好活不过今晚,天没亮就归西。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露水下得很重,没跪一会,王妄就感觉手脚冰凉,他动了下膝盖,心里有些烦躁,他真是没用,被抓了也就算了,连跪一跪都会手脚冰凉。 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都形迹匆匆,不知道过了多久,鸡都叫了两次,里面才消停下来,天光已经蒙蒙亮了,陈祥干熬了一夜,神色疲倦。 他出门就看到了还跪着的王妄,心中顿感惊奇,这小子跪了一夜,这十一月的天就穿着单衣没冻昏过去也就算了,竟然还能直挺挺地跪着,这回准没错了,这肯定是九阳之体:“叫什么名?” 王妄本不想作答,但跪了一宿再熬可就撑不下去了,他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也知道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王妄。” 陈祥还在打量王妄,闻言不由得心中一跳:“那个‘’?” 亡女妄。 王妄知道这东西就忌惮他,再起个这名怕是得被人往死里盯,“亡、心、忘。” 陈祥念了声:“忘啊。”他哼了声,不阴不阳,“怎么就起了个这名。” 王妄还跪着:“我记性不好。” 陈祥:“……” 你这小兔崽子是在敷衍我吧?他当即冷笑,阴恻恻地想着就是把王妄的指甲盖全拔了应该也不耽误王妄伺候小主子,“你……” “总管,总管。” 一个脸圆圆的太监连滚带爬地出来了,声泪俱下,“小主子……” 也不怪他涕泗横流,他们这一殿人的生死全系在小主子身上了,小主子要是没了,他们都得陪葬,他说话大喘气,“小主子他醒了!” 陈祥反手就抽了他一耳光,低声咒骂:“醒了你哭什么,没出息的东西!”他用手摸了下袖子,立马就要进去,他脚尖都抬起来了,又忽然扭头,“王忘,跟咱家进来。” 王妄没动,见陈祥要发怒才不紧不慢道:“跪久站不起来了。” 陈祥才想起来这一遭,他啐了声:“没用的东西。”他又踹了圆脸小太监一脚,“福全,抱他进来。” 福全对着陈祥一直毕恭毕敬,见过恨不得把脑袋缩进窝里的母鸡没?他就这德行,他都快把头埋进腰里了:“好,好。” 王妄在福全过来的时候不由皱眉躲了下,那么走路能看清路?别再踩着他了。 福全是能看到路的,他的脸胖的跟个发面馒头,眼睛一挤就没了,别看他对陈祥毕恭毕敬的,抱起王妄的时候却偷掐了他好几下。 王妄腿还僵着,不得不忍,大殿七拐八绕的,贴满了镇妖辟邪的黄符,也不知道是哪儿在烧香,不见烟气,却熏得人眼鼻发痒,又想流泪又想咳嗽的。 这是皇宫吗?这是什么镇妖殿才对,不过也是,奴才不阴不阳、心小嘴毒,主子肯定更这样,要不说什么叫蛇鼠一窝。 陈祥先跪下的,五体投地的跪:“小主子。” 王妄知道自己就是因为这小主子才遭了这无妄之灾,当下就想看清他这仇人的脸——他要是没把他这仇人抽筋扒皮五马分尸,肯定是这病秧子死得早。 他嗅觉很灵,这大殿都被中药熏透了,弥满了苦涩的中药味。 王妄没能见到小主子,他才抬头就被福全摁了下去,他脑门砰一声撞到了玉石板上。 福全摁着王妄,也跟着磕头:“小主子。” 王妄连他祖师爷都没给磕过头,被逼着一直磕头的时候,他把皇帝的祖爷爷扒出来鞭尸的心都要了,等他回去一定要大书特书这大临王朝。 他都想好口号要怎么喊了——“伐无道,诛暴临。” 福全可不知道王妄在想什么。 王妄也不知道那小主子在想什么,他们在这磕头,里面竟然一声也没吭,还是陈祥弓着腰走了进去,他出来后脸色不怎么好,都没再搭理王妄,就吩咐了福全一声把王妄带下去就急匆匆地走了。 王妄虽然没见到小主子但还是留在了福寿殿,他一直被关在偏殿里的一间小单间里,每天就有个小太监给他送饭,讲规矩。 一连半个月,在他终于受不了时候,他被传唤了。 这回不是福全来接的王妄,是长寿,他年纪要小些,就十一三:“规矩你可都记住了。”他恐吓王妄,“不然剁手剁脚都是轻的。” 王妄在学规矩的时候就乖了许多,他低头:“知道了。” 长寿并不进去,隔着门就推了把王妄:“进去吧。” 王妄倒是没踉跄,他走得很稳——他真的应该改名叫王忘,刚学的规矩这会儿已经全忘了,他不仅没有卑躬屈膝、进去就磕头,还昂首挺胸,桀傲不恭。 檀木桌,四爪麒麟鎏金炉,影影绰绰的屏风,王妄绕过屏风,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尊白玉床,还有个比他还小的小菩萨。 确实是小菩萨,约莫就七八岁大,面白、唇红,眉心还有点血一样的朱砂,他抱着暖炉,披着白狐裘,头发都是散着的。 王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他走过去,看到了长几上刚写的、墨迹还没干的“与天同寿”:“还与天同寿,你活的过及冠吗?” “福薄寿短,慧极早夭。” 第122章 病秧子(02) 陈幺刚被灌了药,嘴里都是干涩味,还有种说不出的腥,他感觉自己的胃和喉管都在造反,拼命地想干呕,他以为太监给他上了药,多少会给他点什么甜甜嘴。 他想多了,别说小零嘴了,太监连口水都没给他喝,这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反正他是很想死。 王妄也不是乱说的,陈幺确实是一副早夭相,别说活到及冠了,要不是出生在皇家,他应该出生就没命了。 就这还想与天同寿,还真是痴心妄想,他说话刻薄又直接:“你活着就是白受罪,不如早点去死,趁早投胎。” 陈幺都没什么说话的力气,要不是知道男主要进来,他有这段戏份,他真的不想提笔写这四个字,他这会感觉手腕重如千钧,像是有锤子在捶,又好像有蚂蚁在啃噬他骨头缝,酸涨得厉害,他费了好大的劲才放下笔,慢吞吞地收回了手。 男童确实漂亮,眉清目秀,面若好女:“投胎后还会是我吗?” 王妄在看他毛茸茸的雪白袖子,那上面溅落了一滴墨点,可能是狐裘太白了,他越看越碍眼,玉床有成人的腰高,但他身手敏捷,没怎么费劲就上了床,还脚一蹬就脱了鞋子。 陈幺还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人,他偏头,睫毛乌长,一直黑漆漆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瞳孔露出了点疑惑,离得近了,王妄觉得这小病秧子更漂亮了,瓷白的脸,细长的眉毛,哪哪都长得漂亮,他虽然被抓了,但他一看到陈幺就知道他们抓他是来做什么了,因此相当地有恃无恐,特别的嚣张:“我刚没问,你男的女的?” 陈幺不想说话,倒不是他不想搭理王妄,是他实在没什么力气,但王妄真的一点都不见外,掀开他的衣服就要往下摸,他腾出一只手去牵王妄的手。 王妄就感觉自己指尖上落了什么柔软的云,冰凉凉的,比他摸过最软的丝绸段子还软:“你摸我干什么?” 他恶人先告状,但到底没把手抽走,只是道,“先说好,我还小,你就是想跟我阴阳调和,也得再等我几年。” 陈幺:“……” 你个八岁的孩子对着一个七岁的孩子耍什么流氓,还阴阳调和,调你妈啊,他瞥了王妄一眼,倒也没反驳王妄说的话,“男。” 陈祥抓王妄过来就是为了这事,他个人是不喜欢的,所以他晾了王妄半个月,但他挣扎后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他还写了那四个字来激励自己。 他不想当短命鬼,他想活——他还想与天同寿。 王妄盘着腿坐着,他闻言又看了眼陈幺:“男的?”他眉毛都皱在了一起,沉吟道,“我其实更喜欢女孩子一点。” 他想着事,戳着陈幺软绵绵像是没骨头似的手指,“你这么好看怎么是男的?”他不是很死心地朝下看了眼,“你给我看看。” 陈幺没想到王妄还真纠结上了,他沉默了下——你才八岁,你还真想那事啊,他短暂地震惊了下,又懒得去想了。 他来这个世界就是来摆烂的,他这一副病秧子的身体压根就活不到成年,不会跟王妄有任何亲密戏份,他又看了眼被王妄攥着的指尖,声音很轻:“疼。” 王妄指腹上都是老茧,他三岁练剑,五岁练内劲,不过他体质比较特殊,现在练也没什么用,得等到十六才见成效:“我就碰了你几下,疼什么疼?” 就是这么说着,他还是低头看了眼,小孩雪白柔弱手指的确实泛起了红,“你怎么这么娇气,你这双手干过些什么……知道吗?我想讨的媳妇可以要会洗衣做饭的,你这样的,放在我们那,就是倒贴也没人要。” 陈幺已经累得不行了,虽然和九阳之体接触会减轻一些他的寒症,但他还是想抽回手,可惜他动了下就没劲了:“王忘?” 王妄还记得他爬上来的目的:“你袖子上沾墨了,多大个人了,还这么邋遢。”他用指尖去捻那一缕被染黑的白狐毛,稍微用力就拔了下来,他还把狐狸毛放进掌心里朝陈幺脸上吹,陈幺没忍住扭开了头,“躲什么,这是你的毛,我就想还给你。” 陈幺还扭着脸,他知道王妄还是个小孩,但没想到王妄会这么幼稚,好像有狐狸毛碰到他的鼻尖了,他真觉得痒的厉害,他想抬手去揉,但没什么力气:“王忘。” 王妄虽然是故意的,但没什么坏心思,他就是想和陈幺玩,这么漂亮的弟弟要当他的媳妇,他就勉强忽略之前被绑来的不愉快:“怎么了。” 他朝前凑了点,陈幺恰好转过头,他嘴唇擦了下漂亮弟弟的脸,漂亮弟弟眼睛有点红,睫毛乌黑,脸庞雪白,他声音不自觉有点低,“……怎么啦。” 陈幺手上没劲:“痒。” “哪里痒?”王妄发现陈幺就喜欢说单字,“说清楚点。” 陈幺手疼,嗓子也疼,他不想说话,今天的活动量已经超标了,他现在就想回去睡觉,他看着王妄,微微抿起了唇。 王妄见他还不高兴了:“是脸上痒吗?”他抬手,摸了摸陈幺的脸,“懒死你算了……还痒吗?” 陈幺还是没说话,他抱着暖炉,碰了下暖炉一侧的机关。 书房的横梁上传出来了细微的动静,就一个呼吸的时间,地上多了个一身黑衣的暗卫,他先磕了个头,紧接着就迈步走向床边,他也就十一二,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还很稚气:“殿下,休息吗?” 不作声就是同意,他默数三声数就弯下了腰,“……” 被挡住了,是陈总管抓来的那个孩子。 王妄不大乐意:“你谁?”他对自己的东西充满了独占欲,“你要……” 长生封住了王妄的穴,然后在王妄眼皮子底下抱起了陈幺,他动作很轻又很熟练,书房对面就是寝殿,王妄看得清清楚楚。 长生解开了陈幺的狐裘,脱了他的外衣,伺候他洗漱,还给他洗了脚,陈幺一直懒懒地靠在长生怀里,安安静静的被人摆弄。 王妄还看到长生最后抱陈幺去床上的时候,陈幺还勾了下长生的脖子,他的脸都快绿了,这是他媳妇!他的,他都亲过了! 该死啊,他一定要把这个人抽筋扒皮,骨头都煲成大骨汤。 长生走路没声,大殿里烧着地龙,窗子都是封着的,他不用刻意关寝殿的门,他也是故意没关的,他沉默地看向王妄。 王妄觉得这人在挑衅他。 不是挑衅,是警告,长生不喜欢王妄对陈幺的轻浮,在他心里,奴才就该有个奴才的样子,他在消失前又最后看了王妄一眼。 明天再给他解。 王妄被封了一天,他目光沉沉的,说不出的阴森。 给王妄解开穴道的不是长生,是长生的姐姐长命,长命比长生心思活络点,她知道王妄的身份,确定这人不能轻易得罪。 这可是殿下未来的枕边人。 她拎起王妄返回王妄的居所,好心提点道:“好好学规矩。” “殿下不喜欢没规矩的人。” 王妄不得动弹了一夜,手和脚都是僵的,但他说话还是很硬气:“你们这样的有多少人?”他觉得自己的头上有点绿,还不是一般的绿。 长命自然是不会回答的,她不知道王妄是在想他的脑袋到底有多绿,而是以为王妄想摸清暗卫的数量逃跑:“多少人?” 她半提醒半警告,“很多。” 王妄就是插上翅膀也从福寿宫里飞不出去。 王妄脸色更难看了,他还想再问,长命已经不见了,他气得垂墙:“不守女……不守男德。”他就只气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开始琢磨另一件事,他都失踪有个把月了,山上怎么还没人来找他? 他师父不是号称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吗? 王妄百思不得其解,烦躁得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没过一会,他的目光就不自觉地落在了横梁上——哼,他迟早解决掉那个暗卫。 山上要是没人找他,他暂时是出不去皇宫了……要是在皇宫待许久的话,肯定得想办法往上爬。 王妄慢慢冷静下来,默默盘算着。 得先出去,不能一直被关着。 …… …… 陈幺又养了半个月:“王忘怎么样了?” 陈祥在给陈幺的汤婆子换水,不能太烫也不能太冷,整个福寿宫,就他把握这个度把握得最好:“还关着,小主子要见他吗?” 他是准备帮陈幺调.教的,但陈幺说他亲自来。 陈幺掐指算了下日子,觉得差不多了,他的心跟他小菩萨似的脸一点都不像,他垂下眼,眉心的朱砂鲜红欲滴,模样却是尤其的冰冷:“见。” 他很少和人生气,王妄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福薄寿短,慧极早夭? 就是活着生不如死又怎么样,他就要活。 王妄又被带了上来,他这次老实了许多,虽然还是没有磕头行礼,但也没那么没规矩了:“小主子。” 陈幺拖着这么一副摇摇欲坠的身体还在坚持勤学苦练,听见有人唤他才抬头:“嗯?” 王妄告诉自己要讲规矩,但他没忍住,他两步走到陈幺面前,抢过他手里的书:“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多差啊,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了吗?慧极早夭,你少用点脑子兴许还能多活两年。”他把书卷了下,去敲陈幺还没反应过来慢半拍的手,“还有,那个暗卫怎么回事?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他也亲过你吗?” 陈幺:“……” 你这是什么语气什么态度!还有,你为什么凭空毁人清白,我们什么时候亲过! 王妄见他不说话,真的气得牙痒:“你有本事偷人,你有本事说话啊!” 陈幺现在就一个念头,真他妈是从百草园离谱到三味书屋,打死他都想不到会被一个八岁小孩质问他偷人,他脸都红了,憋得。 王妄三岁就知道隔壁小张不是老张的儿子了,他师兄们都说老张是缩头乌龟,他是绝对不能当这绿头王八的,他平复心情:“我可以当你的童养夫,但你必须把那些暗卫赶走,有我没他们!” 陈幺:“……” 要不你还是去死吧。 第123章 病秧子(03) 长生和长命是大临皇室最出色的两个暗卫,他们五岁就被泡在药桶里通筋骨,不说是武功高绝,但绝对是耳聪目明。 长命在横梁上蹲着,无声地看向她的弟弟:怎么回事? 长生也蹲着,他用面巾捂着脸,就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王妄肯定是半月前的事这么闹的。 还这么没规矩,他应该再封他两天。 长命往旁边挪挪,用手指戳了戳长生:老弟? 长生腰部敏感,他脚滑了下,好在他功夫到家,在要掉下去的时候用脚勾住了房梁。 倒挂金钩。 王妄还在和陈幺对峙,大丈夫抱惊世奇才,岂可当绿头王八,他是一定要一个交代的……嗯,有风?他修内劲,虽然现在没什么用,但比常人耳聪目明得多,他看到了倒挂着的长生,暗卫都统一服饰,一般人可能分不清,但这是那个奸夫,他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来他! 暗卫竟然从横梁上掉下来了? 王妄都笑了,嘲笑:“废物。” 长生就挂了不到一秒,他又翻身上去蹲好,他还探头往下看,他确信刚才陈幺没看到他掉下来。 陈幺确实没看到,书房里就他们俩,他默默地看向王妄,王妄显然也意识到了:“我不是说你。” 陈幺不在意这小事,他睫毛很长,脸庞瓷白:“嗯。” “真不是说你……算了。”王妄也不在意这小事,他更在意那个奸夫,他双手撑在桌子上,沉声道,“你考虑好了没?是要我还是要他们。你可别想着坐拥齐人之福,我可告诉你,我这个人是刚烈的。” 他很有骨气,“你选了他们还要勉强我,我就一头撞死在你床上吓死你。” 陈幺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该说些什么:“齐哥。” 系统:“他就在恐吓你,他绝对不会一头撞死在床上的。” 陈幺知道:“他真的知道什么叫齐人之福吗?我让长生伺候我洗漱就是偷人,他是不是觉得亲一下嘴就会怀孕。” 系统都笑了:“你试试。” 陈幺才没这么无聊:“毛都没长齐就学会圈地盘了,我跟他较真不就信了那些幼儿园的小男生说要娶老师的鬼话么。” 系统提醒陈幺:“我看他还是挺认真的。” 陈幺正跟系统聊着呢,王妄又拿书卷敲他的手,他这下回神了,睫毛掀开,瞳孔都全露出来了,福寿殿上下连他掉了根头发都要请御医来看,王妄竟然拿书敲他,还敲了两次。 疼倒是不是疼,他就是有点奇怪。 王妄很不满,他话都说到自己要一头撞死的份上了,这小病秧子怎么还一点反应都没有:“看什么呢?” 陈幺长得漂亮,打扮也得精致,雪白的小脸在火红的狐裘映衬下添了一分鲜活,没之前那么冰冷冷的了,他睫毛晃了下,还是目不转睛的:“你。” 王妄刚就顾着生气了:“什么你?” ……看什么呢?你、看你。 他一下子就卡壳了,头都低了下去,“我啊,我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不守男德,怎么能还没成婚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呢。 现在就敢这样,以后还不得……还不得。 陈幺是看着王妄低头踢脚尖的:“他干嘛呢?”他虽然有点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道,“他这是害羞了?” 系统肯定了陈幺:“显然是。” 陈幺:“……” 妈的。 他干了什么吗? 王妄真的很不好意思,他瞥了眼陈幺又迅速挪开:“你不要这样调戏我。”他瓮声瓮气,“还没成婚呢。” 陈幺都脸都要麻了:“他在说什么。” 系统:“他说……” 陈幺打断了系统:“我知道,我知道!” 王妄很喜欢这个漂亮弟弟,要不然也不会想着当童养夫了,他等脸上的温度消下去才又昂起脑袋,他还又脱鞋爬上床,与陈幺凑到一起:“我叫王妄。” “你会写字吗?” 陈五幺两岁开始识字,三岁就能倒背论语,五岁拜师,七岁就出师……在这个怪力乱神、低武奇幻、人妖共存的世界观下,他就是生而知之的圣人显化。 北上万妖作乱,南下有江湖武林叱咤,东去有无尽东海,大临居于西部一隅,王朝将倾,皇帝几乎是把所有的国运都压到了他身上。 他自然是会写字的。 王妄把笔塞进陈幺手里,带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在纸上写:王妄。 陈幺没用什么劲,纸上的墨痕却透纸刻桌、锐不可当,他是没察觉到王妄是练武的,这个距离,王妄要是想掐断他脖子应该不用费什么力气。 陈祥到底怎么查的,不是说王妄就是流民?最多练了些凡俗武艺,绝对不可能修内劲。 这其实真的怪不到陈祥头上,王妄是九阳之体、师承天人,是无量山最前途无量的传人。 王妄不知道陈幺在想什么,他就是有些得意:“我带你写过,你这辈子都忘不了我的名字了。” 蹲在横梁上的长生长命还以为王妄还说什么蠢话,陈幺多想了点,没修炼,难道是相师? 有妖必然就有除妖师,但除妖师不叫除妖师,他们都自称相师,修气、观运、斩妖,钦天监就供着相师,除非大乱,否则皇室不会轻易请他们出手。 请不起。 陈幺觉得他们比妖还凶残,比鬣狗还贪婪,他念了下这两个字:“王妄。” 王妄这名起的就桀骜,命格不硬的人都压不住这个妄字:“是我。”他还记得陈幺手碰一碰就会红,他朝下看,“你叫什么?” 他用的气,没伤到陈幺的手,于是他又放心地揉了下,“你很冷吗?你的手好凉。” 陈幺现在几乎是缩在王妄怀里的,他的体寒和心疾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心疾他暂时没有头绪,就连钦天监的相师都说没救了,但体寒还是能改善的。 九阳之体,至刚至烈,他知道会有所改善,但不知道会这么舒服,丝丝的暖意朝他的经脉骨骼里流淌,他说话都有了温度:“陈幺。” 一个流民是不值得他多费心思,但相师就不一样了。 他提笔,墨迹在宣纸上缓慢显现:陈幺。 王妄顺着他写,他是能感觉到陈幺的虚弱,他等陈幺写完就抽出那支笔放在砚台上:“累了?”他虽然没让人照顾过他,但也从没照顾过人,他跟陈幺也没相处过多久,“睡会儿?” 他想得挺简单的,累了就休息。 陈幺不能睡,他体弱,觉还少,现在睡,晚上就该睡不着了,他扫了眼被王妄随意卷起来的书:“我看会儿书。” 王妄还牵着陈幺的手,他想把陈幺的手暖热点,就学着师兄们在冬天冻到手的样子往掌心吹气,他年岁还小,眉眼也还稚嫩,但偏偏说话很有一套:“你就是在胡闹,累了还看书,越看越累,指不定看着看着就咽气了。” 他这个年纪,对生死一点敬畏都没有,他见陈幺又掀起眼看他,“看什么,说的就是你。” 陈幺的眼珠很好看,黑漆漆的又带点乌光,崭新崭新的,他的头发还散着,脸庞瓷白,就眉心的朱砂有点艳色,跟一尊小玉人似的:“我要看。” 王妄皱眉,说了他师父最常说的那句话:“你怎么不听话呢。” 陈幺:“……” 虽然、但是,他知道这壳子才七岁,但看到一个小孩一脸忧 愁地说这话,还是有点绷不住。 王妄叹气,他去够那本书:“真不让人省心。” 上一句就很淦了,特么的,这一句老妈子的味更足了,陈幺艰难地忍住了吐槽的冲动,面无表情的没说话。 好在他一向面无表情,王妄看不出什么。 王妄是想圈着陈幺,让他自己怀里读的,丈夫与夫人习文弄墨、红袖添香、举案齐眉……他就比陈幺大一岁,身高都没拉开多少,陈幺还披着狐裘,他勉强抓着陈幺的手写字还成,真要把陈幺圈怀里一起看书,他胳膊有点短。 他努力伸长手,发现还是够不着:“……陈幺。”他舔着张脸,“你要不把狐裘脱了?”把狐裘脱了,他应该能够得着了。 王妄在陈幺身后量了半天陈幺都没发觉王妄的想法,就算是王妄提了出来,他还有点不太信:“嗯?” 是他想的那样吗? 你才多大啊! 王妄就是想那样,他正儿八经地没好好学,跟着他那群十六七的师兄们看了不少话本子,虽然话本子里香艳情节到他手里都被他的师兄们瓜分完了,但他还是知道红袖添香的,他还小小年纪就知道要讨贤惠能干的媳妇。 虽然陈幺不贤惠也不能干,但长得好看也行,他不挑:“我抱着你看。”可能习惯了,他觉得草药的清苦都开始好闻起来了,“感情就要从小培养。” 陈幺都没出声,长生就跳了下来,他的眼睛乌压压的,一身风雨欲来的戾气,他要打死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长命还在横梁上蹲着,她其实看过不少男欢女爱,她一直不觉得那有什么,但看着王妄抱着他们小菩萨似的小主子,说着什么要感情就要从小培养的……她也想打死他。 王妄第三次见到长生了,他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相当的趾高气扬:“你下来做什么。” 陈幺不发话,长生不可能动手的,他声音冷冰冰的:“主人怕冷,你不要动歪念头。” 在长生眼里,陈幺就是完人、圣人,什么冰清玉洁、高山仰止……通通都能往陈幺身上套,这是大临的帝王、他们的主子。 王妄也不是没脑子,陈幺穿得再厚都不如跟他有点肢体接触,他觉得这暗卫就是不安于室、呸,用错词了,总之这瘪三就是对他媳妇有非分之想。 跟在皇宫里长大、从未接触过外界的陈幺不同,他混迹于市井,见过的泼妇骂街多了:“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长生知道,他就是知道他才对王妄如此不满,关键不在王妄身上……他看向陈幺,小主子今天有点反常。 小主子不会允许有人这么放肆的。 不会有什么允不允许,规矩定下就是为了被打破的,陈幺没看长生:“下去。”他并不喜欢说话,也很少说话,“晚上换人。” 只要价值足够,规矩就是为了被打破的。 长生低头:“是。” 王妄发现他媳妇不光是漂亮,还说一不二的,但是,他低头:“晚上换人是什么意思?”他又酸又难过,他还没睡过的媳妇已经被人睡过了吗?他声音都在颤抖,“多少。” 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绿……毛龟含恨出声,“你究竟跟多少人睡过?!” 第124章 病秧子(04) 无量山上没人知道王妄的来历,王妄是启天子下山游历抱上山的,他施施然地把还在襁褓中王妄交给徒弟们就不管了,一群就勉强能把饭做熟的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半大小子们给王妄喂奶洗尿布,折腾了两三年,等王妄稍微知事就彻底不管了。 尿布要自己洗,喝奶就去自己朝母羊讨,睡觉当然也得自己一个人睡了,只有夫妻才能一起睡,小小年纪就跟别人一起睡,长大会被媳妇嫌弃的。 不守男德的人是娶不到媳妇的。 王妄才多大,他哪知道媳妇是到底有什么用,不过是他那群看母猪都眉清目秀的师兄们天天在山里念叨他们要媳妇,才让他也想娶一个。 什么勤劳能干、洗衣做饭、贤良淑德、相夫教子都是他那些天天发癫的师兄们说的,一群正在思春年纪的少年被圈在山里,也就只能打一下嘴炮了。 王妄师承天人启天子,学有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他知道九阳之体,知道阴阳调和,但也就是知道而已,他那群师兄再不靠谱,也不会丧心病狂跟王妄说床事。 现在能忽悠就忽悠,等王妄到了年纪,他们这些可亲可爱的师兄就会把他们的珍藏传给王妄。 王妄问过他大师兄什么叫阴阳调和的,他大师兄说是脱光了在床上睡一觉,他见陈幺一直不回答,心头更是阴云惨淡:“那、那你们脱光了吗?” 脱光了又怎么样,他才多大,他能干什么,但在王妄崩溃之前,陈幺还是道:“没。” 他体寒,是要人给他暖床的,但也不会脱光,至少也要留着单衣。 王妄的脸色还是不好看,他惆怅地看了眼陈幺,一言不发地下床抱着膝盖蹲一边去了。 受伤了,遭到打击了。 他还没睡过的媳妇被好多人睡过,他现在意志消沉,心神俱悲。 陈幺看向王妄,王妄连鞋都没穿,他靠着床蹲着,手还把头都抱上了,活像得知潘金莲跟西门庆混在一起的武大郎。 他忍了下才忍住笑:“他不会是觉得躺一张床上就是睡了?” 系统也看了眼王妄:“他师兄就是这么告诉他的。” 好坑的师兄,好惨的一小孩,但陈幺还是要嘲笑王妄,他还遗憾:“可惜没有照相机,不然就把王妄这样子给他拍下来给他看看。” 系统都笑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可以画下来。” 陈幺还真没想到这茬,他看了眼王妄:“太坏了吧。”他摸向笔,沾上墨,“可我喜欢。” 也不用太写实,他用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个王妄的小像,虽然没费什么力气,但还是累到他了。 提笔是不能再提了,书还是可以看的。 王妄还沉浸在被绿的悲伤中,但他看见陈幺又去够那本书,又坚强的爬了起来:“还看呢。”他紧绷着脸,跟个大人似的数落道,“一点都不听话。” 陈幺把那张小像藏到了桌子下面的暗格里,陈五幺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他做了就得偷偷摸摸的。 又养了半个月,他身体好了些,但还是没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王妄把书抢走。 他其实不太情愿,但他挣扎也没什么用:“我无聊。” 一天天躺着,也不能跑也不能跳的,就只能看书打发时间。 王妄又坐过去,不过没像之前那样抱着陈幺,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他跟陈幺保持了点距离:“我给你念。”他往前翻,去看书封,“你在看什么话……” 不是话本子,是本字句生涩的航海志……他媳妇真好学,真刻苦,他掀开第一页,看了三行就碰到了四个生僻字,他把书卷起来,藏身后,“你才多大,论语背完了吗?不要好高骛远。” 陈幺看了眼王妄的身后:“学完了。” 王妄感觉脸上要烧起来了,他绝对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人,就是在无量山,他也是算好学的,三岁练剑,五岁修内劲,六岁接触诸子百家、背完了《天理数》,开启了相师的修行。 也不是吹,他绝对是天资聪颖:“学完啦?”他磨磨蹭蹭,吞吞吐吐,“就非要看这本吗?” 上天还是眷顾王妄的,没让王妄在他“小媳妇”面前太丢脸。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王妄决定要胡诌的时候,福全端着药进来了,玉制的托盘,玉制的碗,苦涩的草药夹杂着奇异的腥:“小主子。” 他是膝行进来的,把药高高举过头顶,“到点了。” 王妄是记得这个小太监的,他心眼不大,可以说是睚眦必报:“这谁啊?” 福全不知道王妄会爬得这么快,看到王妄被抓进宫他也只是以为宫里又多了个太监。在福寿宫,他虽说不如大总管,但好歹也是二把手,当然可以对王妄踩低捧高。 他不敢抬头,目光就只能扫到王妄的鞋,这是上了小主人的榻吗?他牙齿都在打战,但还是没回话。 小主子喜静,除非必要,他不会多说一个字。 王妄可不知道这点,就是知道也不在乎,他说完就笑眯眯地盯着福全,他跟师兄去山上观察过老虎捕猎,老虎抓到猎物有时候不会直接咬死,而是会玩一会,用锋利的爪子和尖锐的牙威慑着猎物惊慌失措的乱跑。 他一直觉得这样挺有意思的。 王妄很快就觉得没意思了,长生又下来了,他虽然只有十一二岁,但身量已经挺高了,至少比王妄要高。 不管多大,男性对这方面总是很在意的,王妄偷偷比了下,他才到长生的胸膛,大丈夫怎么能忍的了这事! 等会儿他要吃八碗饭。 福全长寿是太监是不能近陈幺的身,他们被去了势,失了些阳气,属阴。 贴身伺候陈幺都是陈幺暗卫。 长生端起玉碗,步伐稳健地走向小榻。 王妄还在想他要是每顿都吃十八碗饭,是先长高,还是先被撑死,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后者的可能大一些,他托着下巴才回神就看到长生在喂陈幺喝药。 别的男人在喂他媳妇喝药! 他一个鲤鱼打滚就翻了起来,跟条脱缰的野马似的冲了过去:“我来。” 长生忍王妄很久了,他运气,这次他要点王妄两天。 陈幺才咽下去一勺中药,他舌尖都快被苦麻了。 “喝药还用勺子喂?你真不是故意的?” 王妄不用尝就知道这药苦,这么苦的药肯定得捏鼻子灌下去,他抢过长生的手里的药碗,自信满满,“我喂你。” 长生是忍不住了,但陈幺一直没动静,他失望的收回目光,但还是倔强地站在原地没走。 王妄教陈幺:“你捏着你鼻子,我给你灌下去,就一口气的事。” 陈幺也不想这么一勺子一勺子的往下渗,太折磨人了,但他还是没动,他眼珠也漂亮,白皙的脸颊是毫无瑕疵的玉色,睫毛乌长:“累。” 王妄都要习惯了:“这也累,那也累。”他还记得刚刚的事,“让你捏一下鼻子你就喊累,看书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他把勺子递给长生,耀武扬威,“拿着。” 小人得志,瓦釜雷鸣。 长生一言不发地接过勺子。 王妄对陈幺没那么小心翼翼的,其他人都把陈幺当成什么珍贵易碎的瓷器,敬畏皆有,他的心思就单纯多了,他只是把陈幺当小媳妇而已:“等会儿咽快点。” 他捏住陈幺的鼻尖后就把药碗凑了过去,“别品。” 陈幺低下头,缓慢的吞咽着,睫毛排开,眉心的朱砂在乌漆墨黑的药汁的衬托下更鲜艳了,漂亮到有些圣洁。 王妄的师兄们都不是什么精细的人,他跟着他们吃糠咽菜,也活得很糙,他还没见过陈幺这么漂亮矜贵的人,说真的,陈幺的手指软得像云,连头发丝都是香的。 都说山猪吃不了细糠,但要是真给山猪喂细糠……他怎么会不喜欢,一想这会是他媳妇,他脸又红了,扭扭捏捏:“之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你往后只能跟我一个人睡。不过我现在还小,你不能逼我脱光衣服。” 陈幺被呛到了,他推开王妄,药汁沿着唇角往下滑,染脏了他的衣领,他真的被呛到了,还咳嗽,但他就咳了几下。 他身子虚得不行,没咳两下就没劲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痒意憋得他难受极了,他抿唇,都不喘气了,脸都有点红。 王妄躲得快,药没洒,但这不是关心药的时候,他扶起陈幺的肩膀:“咳什么?呛着了?”他真吓着了,“你别死啊。” “我还不想当鳏夫。” 陈幺刚喘上来气,他又咳嗽。 妈的,笑死了。 你毛长齐了么,还鳏夫,你知道鳏字怎么写吗? 王妄可是情深意切的悲伤,虽然他跟陈幺认识不久,连面都只见过两次:“媳妇。”他给陈幺拍背,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你放心,虽然还没成婚,但我已经认定你了……我会带着你回无量山的。” 无量山? 陈幺走了下神,王妄来自无量山……假死的念头在瞬间划过,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安静地趴在王妄怀里,慢慢缓了过来:“王妄。” 王妄告诉自己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真的吓得够呛,他抱着陈幺,心头第一次有了沉重的负担,虽然他并不忌讳死这个字,也清楚陈幺是一副早夭相,但毕竟没经历过。 他被陈祥捆着,一路从雍州走到了朝玺、手脚上都是血痂都没感觉死亡离他如此之近,他才八岁,他自幼天赋异禀、身强力壮、寒暑不侵,不太能懂有人咳嗽一下都好像会要了他的命:“嗯?” 陈幺听出了王妄的消沉,他抬头,这小孩一直跟个哈士奇一样活泼好动、精力旺盛,又二又神经质,他看到了王妄通红的眼眶和抿得很死的唇:“……” 这咋弄。 第125章 病秧子(05) 陈幺对王妄没什么想法,就一个小孩,他就打算王妄当成孩子养几年,然后等着用王妄好友的身份逼王妄和他阴阳调和未果后,与他分道扬镳。 看着一个小孩这么难过,他多少有点于心不忍:“我没事。” 王妄放开陈幺,他端着碗,又去拿勺子:“还是拿勺子喝吧,我小心点,一次少喂你点。” 陈幺看向淡青色螺纹玉勺:“苦。” 王妄看向福全,询问道:“有蜂蜜吗?” 福全怕王妄报复他,说话恭恭敬敬的:“有是有。”他声音不高也不低,就是有点尖锐,“不过小主子身体不好不能吃。” 王妄把勺子递到陈幺嘴边:“听到了吗?你身体不好不能吃,喝药吧。” 陈幺可不想这么一勺一勺喝,苦都苦死了,他现在也是个小孩,还是个贼漂亮小孩,“苦。” 很娇,软绵绵又很矜贵的娇。 王妄捏着勺子:“你再呛着怎么办。”他一眼陈幺,再看一眼,真觉得陈幺漂亮到不可直视,“今天先用勺子喝,我再想想办法。” 他可不敢在捏着鼻子给陈幺灌了。 陈幺不是多乐意,虽然王妄坚持不肯在那么喂他了,他还是又跟王妄对峙了会:“嗯。” 一碗药喂了有半刻钟。 福全接过药碗退下,走出大殿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虚汗,十一月的天,再过会儿可就掉雪粒子了,他却一直在出汗,王妄在陈幺面前实在是放肆,但陈幺偏偏还纵容着王妄。 福寿殿上下可都没把陈幺当小孩看,大临朝堂上下都知道,他们殿下生而知之,乃圣人显化。 传闻陈幺诞生之日,有白鹿踏云结环而来,霞光漫天。 长寿和福全是老搭档了,他递给福全一块汗巾:“怎么吓成这样?”能在福寿殿伺候,既是雨露也是雷霆,不过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们不能议论的,“是小主子?” 福全在出汗,手却是冰冷的,他搓手哈气:“小心着点王忘。” “王忘?”长寿低声道,“就我刚领过去那个,他能有什么事?他在宫里不是没什么跟脚,半月才见了小主子一次?” 在宫里,主人的恩宠就是奴才的命。 福全把汗巾还给长寿:“小主子纵他的很,他八成会是小主子的伴读。”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陈幺成为下一代帝王是板上钉钉的事,“从龙之功,他往后必将贵不可言。” 上面已经有消息说皇帝要立陈幺当储君了,太子可是能开班建府的,等圣旨一下来,福寿殿就要热闹了。 长寿打了下福全的手:“都用脏了还塞给我,你拿着吧。”他见福全吓成这样,知道他必然和王忘起了龌龊,“你怎么招人家了,跟你说多少次了,与人为善、与人为善……” 福全并不应声,他就这样,见到贱的就想踩一脚,比不得长寿心慈,他又跺跺脚:“小主子要用膳了,你快忙去吧。” 福全和长寿是一起进宫的小太监,关系要好。 长寿知道到点了,没敢再多说,匆匆钻进殿里了,宫里其他地方的膳食都是由御膳房做好统一配的,就福寿殿自己开的厨房。 正午过一刻,长寿准点出现在书房,陈幺才好了点,并不能乱吃,他午膳就是一个小碗里盛了点谷物磨制而成的粉做的粥。 说是粥,其实跟豆浆差不多。 王妄用勺子搅和了下,他是对这东西没胃口的:“你就吃这个?”他低头嗅了下,什么味都没闻见,“这还不如我师兄们做的半生不熟的饭呢,他们把你当成人看吗?” 他又看向长寿,“糖盐都不能吃?” 长寿早 上还不觉得王妄吓人,王妄往高里一坐,语气一变,他就知道这人绝对他招惹不起的了,“这是钦天监的大人们给的。” “钦天监?” 王妄好像听师兄们提过,他们怎么说来着:“一群狗屁不通狗屎。” 长寿是跪着的,这下差点没瘫痪了。 长生和长命都惊住了。 要不是长生及时出手拉住了长命的后衣领,这次掉下去的就是长命了。 钦天监,大临最诡秘、人人提之讳莫如深的机构。 陈幺还坐着,他没看王妄,而是看向了长寿:“下去。” 长寿连忙磕头,连滚带爬地下去了。 “你要他下去做干什么?”王妄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他还拧眉,“叫他去喊钦天监的人来,我就不信你就只能吃这个。这绝对是他们偷懒了,我师傅偷懒的时候也这样,就扔给我们几粒药丸子,说是吃了不饿。” 他相当的不满,“那药丸吃了是不饿,可要就吃那玩意活着有什么意思。” 陈幺这次看向了王妄:“齐哥,这孩子是一点心眼都没长啊,什么都往外说啊。” “不是没长心眼,王妄在陈五幺身边待了八年,陈五幺都一点不清楚他的身份。”系统温声道,“他喜欢你。” 陈幺:“……” 他打个了寒颤,“好好说话。”换成一个身高腿长有八块腹肌的帅哥他或许会开心一下,可王妄,他震声,“他才多大!” 系统笑了下:“你也没多大啊,在他眼里,你们正合适呢。” 合适个屁。 陈幺吐槽了一声,也没太纠结,王妄才多大,人都是善变的:“饿。” 他饿了,只要是能吃的就行。 再不好吃也比药好吃吧。 王妄确实不是没长心眼,他媳妇是外人吗?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带陈幺去无量峰一趟了,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 他没办法,他师父肯定有办法:“饿了?”他又搅和了下,喂给了陈幺一口,“那先吃点。” 这粥没什么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连谷物本身的甜都没有,但陈幺还是咽下去了。 不甜也起码能压压药的涩。 王妄自己也尝了下:“嗯?” 这熟悉的味道,他大师兄不想做饭,就放一锅水丢进去一颗药丸进去化化,把他们这些师弟们当猪养,“这就是我师父丢给我们的那些药丸。”他放下碗,“这跟普通的饭菜就没区别……你吃这些东西吃了多久?” 他在山里的时候最期待就是下山,山下有酒楼和商贩,山上只有他师兄们顶多保证吃不死人的半生不熟的饭。 陈幺瞥向那个小碗:“七年。” 他情绪很淡,但也起了些许怒气,大临这么供着他们,他们就是如此糊弄皇室的么? 好,很好。 王妄都笑了:“怪不得师兄们说他们是狗屎。”他笑完就不笑了,陈幺生气是不动声色,他生气就溢于言表,“媳妇。” 他提议道,“把他们练成辟谷丹吧。” 陈幺顿了下,他抬头:“你叫我什么?” 王妄已经叫过一次了,但陈幺要是正儿八经问的话,他就没那么好意思了:“我不是你童养夫吗?”他看着陈幺,声音渐低,“我是你童养夫,你是我媳妇啊。” 蹲在横梁上的长生:“……” 我杀了你! 他家殿下才多大! 直接拉住长生的长命,她拼命摇头。 冷静! 一定要冷静! 陈幺静静地看着陈祥绑来的九阳体,他其实只把他当成药人,但王妄的来历好像不一般,他垂眼:“嗯。” 王妄这下又支棱起来了,果然,他媳妇也是喜欢他的,他们这是两情相悦!他都乐了起来,特别高兴地看着他小媳妇:“我师兄们肯定会嫉妒我的。” 他师兄们说找娶媳妇说几年了都没找到……都是废物,“你是不是还饿着?”他又捧起碗,“再吃点。” 媳妇就要从小养。 他要把他的媳妇养得漂漂亮亮的。 既然可以吃别的,陈幺就不想吃这个了,他唤了一声:“长生。” 长生跟陈幺跟的久了,有些话不必交代太多,王妄懂的不是很多,但他有嘴:“他叫长生?”他想说这是什么破名,一想这很有可能是陈幺取的,就没骂出口,而是道,“媳妇,你叫他干什么,叫我去啊。” 陈幺虽然知道王妄还是个小孩,但一直被这么喊着:“陈幺。” 他叫陈幺。 王妄从善如流:“幺幺。” 陈幺:“……” nice。 王妄讨厌长生,他又搅和了下勺子,扭捏得不行:“我说了有我没他,幺幺。” 陈幺低头,轻轻地咳嗽了下,王妄立马放下碗:“不舒服吗?”他之前确实被吓到了,他现在也挺紧张的,“我不说了,你想留着他就留着他吧。” 陈幺又顿了下,王妄反应挺快的,看来他不是真的蠢:“嗯。” 王妄把碗放下,他看到了陈幺衣袖上的药汁,他不是什么讲究的人,但就是觉得陈幺衣服上不该有这些:“要不要换一件?” 陈幺不想换,就在他们说话的空隙,长生已经回来了,他轻功一流:“殿下。” 长生去了趟御膳房,他心里有数,没拿大荤大腥,就拿了几碟点心蜜饯,他也是有私心的,小主子喝的药那么苦,应该吃一些甜的。 御膳房的点心无论是卖相还是香味都是一流的,陈幺从来没吃过这些东西,他垂下眼,钦天监的人最好祈祷他吃下这些东西有事。 不然……他自己捏起一块,甜丝丝的奶味在他舌尖花开,清甜,旁的小孩可能会克制不住,但他也没贪嘴,一样挑了一块,一共就吃了三块。 王妄还以为陈幺又懒得动了,他送到陈幺嘴边一颗蜜饯:“这个甜。” 陈幺张嘴含进去,他没吃过这东西,但还是安安静静的,等王妄又想喂他才扭开脸:“够了。” 王妄就把蜜饯塞进了自己嘴里,都不用陈幺再开口了:“累了?”他麻利地翻身下床,张开手,“幺幺,来,夫君抱你去歇息。” 陈幺:“……” 淦,好淦。 来人! 把他拖下去砍了! 第126章 病秧子(06) 王妄见过长生做过一次,他记性好,都记得呢。 虽然王妄自信满满,但个子真的不高,暖玉雕的小榻差不多和他齐胸高,他要是抱人,真有可能两人一块栽倒,陈幺脑补了下那画面,实在觉得有些滑稽。 他可是圣人显化,有逼格的,于是他残忍地忽视了王妄:“长生。” 小孩就没有不顽皮的,王妄习武的时候也抱怨过,为什么他一定要遭这罪,现在他明白了,当比他高两个头长生从他身侧走过,当着他的面接走了他媳妇,他就知道话本子里那些文不成武不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投入他人怀抱的人是什么感觉了。 带着悲伤、苍凉,带着一丝对世俗的愤恨,以及对自身的不满和厌恶之情,王妄哀怨地跟在两人屁股后面,心中悲愤凄凉简直要郁结于胸。 他小小年纪实在承受的太多,已经连笑都挤不出来了。 书房跟寝殿虽然是挨着的,但还是有段距离不短的长廊,长生知道王妄在后面跟着,他故意用了轻功,暗暗提了下速。 王妄本来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的,他面前走过一道风,等他再抬头,长生已经带陈幺跑了,最顶尖的轻功一步跃十丈不是什么问题,长生修炼的轻功算不上最顶层,但也是上层了,一步就拉开了五丈远:“……” 一步五丈接近二十米是什么概念? 是王妄跑到断气都摸不到长生脚后跟。 王妄都忘了什么是悲凉了,他脸色倏然一沉,脑子里就剩下了四个字——奇耻大辱。 他就地起誓,他要一天吃十八碗饭、修行八个时辰,大丈夫报仇十年不晚,他迟早要把长生揍得满地爬! 立志是立志,当务之急是跑快点在长生脱他媳妇衣服之前赶过去,他的体质特殊,十六之前修炼的内劲都会被封存在周身大穴。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孩,王妄只能一边跑,一边气沉丹田:“狗贼,别碰我夫人!” 长命跟在几人后面,只是没现身而已,身为一个合格的暗卫,她是受过专业的训练的,是一定不会笑的,但长生是她弟弟。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喊长生狗贼,她是用面巾蒙着脸的,来无影去无踪,但这次脚下打了个滑,突兀地出现在了王妄身后。 王妄也发现了长命,他说话一点都不客气:“带我过去。” 长命:“……” 她是暗卫! 小主子的暗卫! 王妄打量着她,忽然道:“你是女的吧?”没等长命回答,他又后退一步,“你别过来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可是有夫之夫。” 作为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长命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她和长生是双生子,一般的大,也就十一二岁,她上前,提起王妄的后衣领飞速朝前掠去:“冒犯了。” 暗卫怎么了,暗卫也是人,也是有叛逆之心的。 这样的速度,没经历过的人应该会害怕,但王妄没觉得有什么:“保持距离,你胳膊就不能伸直了拎我吗?” 他被师父带着下山才叫快,眨眼百丈远……启天子可是有陆地神仙之称。 伸直了? 长命想了下,她胳膊伸直了拎着个人,就两条腿在空中蹬……她简直不寒而栗,那样多丑,太丑了,暗卫怎么了,暗卫就不要面子了吗! 她又看了眼尽量往一边缩的王妄,嘴角轻轻地抽搐了下,八辈子就没看到过伸直了胳膊拎人的,亏你妈能想得出来,真他妈是个人才。 就两句话的时间,王妄被长命丢在了内殿门口,可能是蓄意报复,长命没给王妄卸下冲劲,要不是王妄反应得快,他指定会摔个狗吃屎。 长命这下倒是高看王妄一眼了,王妄肯定不是常人 ……应该是练过的,可就算是练过,小主子有必要这么器重他吗? 看福全长寿就知道,陈幺可不是个宽厚仁慈的主上。 王妄已经跑进去了,半遮半掩的屏风挡在了床榻前,两道影子几乎要重叠在一起,他看了眼,却没有直接冲进去。 陈幺的寝殿并不怎么富丽堂皇,反而有些奇诡,屏风上画的既不是山水游鱼,也不是草花树木,是朱砂诡箓。 不只是屏风上,四壁、殿顶……王妄挪开自己的鞋,果不其然的发现地上也是,他倒退两步,看了眼一直敞着的大门,还是用朱砂写的符文。 他在相师的修行上虽然只是入门,但也知道朱砂的用处——镇妖、辟邪。 陈幺几乎等同于大临的储君,他居住的寝殿确实应该镇妖、辟邪,可就算是帝王怜惜陈幺身体孱弱才作诸多布置,还是……王妄看不出什么门道,就是直觉不太对。 他并不能调动太多的气,就看了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那些朱砂诡文就在他眼前消退,恢复成了常人眼里内殿布置,灰白色光滑石壁,大气、端严。 王妄没在这多做纠缠,他虽然看不起钦天监,但他自己也是个半吊子,他师兄是骂过钦天监狗屁不通……嗯,他其实也不是很通:“幺幺。” 他又觉得绿云罩顶了,他咬牙切齿,“曹、贼。” 长生已经给陈幺脱掉外衣了,他正半蹲着给陈幺脱鞋,他是奴,陈幺是主,奴才伺候主子就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的。 王妄已经到两人跟前了,他骂完长生,又骂陈幺……这个不舍得,他是真委屈,也是真的愤怒,他眼睛红红的看了一眼陈幺,然后恶狠狠地挤开长生,一言不发地蹲下给陈幺脱鞋。 陈幺看着一脸“我委屈我愤怒我又又又被绿了”的王妄:“……”他的脸真的有点麻了,“他刚喊长生什么?” 系统:“狗贼,别碰我夫人。” “……”陈幺哽咽了下,他看了眼低头解鹿皮软靴系带的王妄,“我是说刚刚。” 系统还学了王妄的语气:“曹、贼。” 妈的,陈幺已经面无表情了:“淦,好淦。” 夏商周、春秋战国,秦二代而亡后又历汉,三国鼎立后就是跟陈幺熟知的历史完全不同地走向了,三国征伐后又出现了好几个朝代,大临差不多是秦灭亡三千载建的朝。 大临在开朝立宗初期也是相当强盛,但如今天灾地劫、群妖作乱,已然是风雨飘摇……大临人也是知道三国的。 曹贼到现在已然是夺他人之妻的代名词。 钦天监在内殿做了特殊处置,陈幺在内殿并不像在书房畏寒,他就只着了中衣也不是很冷,素白的月牙锦流淌着云纹,男童的衣衫雪白。 他的睫毛乌黑,头发也是乌黑的,他的脸庞白皙素净宛若玉质,完美到毫无瑕疵,他就眉心有艳色,像一簇极亮的红焰,小菩萨并无慈悲像,反而如雪般冰冷。 王妄抬头就看见这么一张脸,他心头的怒火顿消,又有点结巴起来:“你看我、看我做什么。” 陈幺在看这么屁大点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喊出曹贼那两个字的,真特么稀奇。 王妄知道陈幺不喜欢说话,也没想得到回答,他又低下头,有点不自觉地捏起了鹿皮软靴:“这次算了哦。” 他觉得陈幺应该是年纪小还不懂,“只有夫妻才能一起睡。”他脸有点红,“我是幺幺丈夫,只有我……能脱幺幺衣服哦。” 陈幺就只是垂眼看着,王妄还像个孩子,他是一点都不像个孩子,可能上天夺走点什么,就会补偿给人点什么,他拖着一副病弱的随时可能会咽气的躯体,智商超绝、生而知之。 王妄不知道什么叫夫妻 ,不知道什么叫阴阳调和,他却是知道的:“嗯。” 王妄听到那声嗯才敢放心呼吸:“幺幺……”鹿皮软靴被他捏出了好些个褶子,他拍了几下,尝试去补救,但这显然不会有什么用,他捏着靴子,脸又要红了,“我好像把你的靴子弄坏了。” 跟陈幺比起来,他就是个乡野里养大的土狗,他真不知道有的靴子捏一捏就要变形,“怎么办?” 这靴子看起来还是挺贵的。 站在一旁的长生突然出声:“我会处理。” 王妄刚还脸红呢,现在又硬气起来了:“我媳妇的鞋凭什么你去处理。”他把靴子直接揣进了怀里,“我的!” 长生:“……” 他说的处理是丢掉,小主子的吃穿用度自然是用最好的,他又瞥了眼怀里明显鼓起来的王妄……真不知道陈祥是哪弄来的人。 在他看来能配得上陈幺的起码得是王侯后裔,再不济也得是名门后代,他烦躁的扭开头,“随你。” 靴子是一对,王妄干脆也把陈幺另一只靴子也塞进了怀里,他媳妇的靴子就没沾过地,肯定是香喷喷的,他没一点不情愿,还乐得美滋滋的:“幺幺你是不是还要泡脚,我给你脱袜子。” 他握住陈幺的脚踝,没怎么想就给陈幺脱袜子,陈幺的袜子是真丝纺的,他指腹不是新茧、就是老茧,糙得很,他就摸了下,陈幺的袜子就钩出了两根丝,“……” 乡下来的小土狗真的不知道有什么袜子摸一下就会勾丝,土狗害怕,土狗慌张,土狗摇尾巴,“……媳妇。” 陈幺这具身体就是拿金山银山堆出来的,比豌豆公主还身娇肉贵,他看着有点慌的王妄,浓密的眼帘遮住了一部分瞳孔:“没事。” 虽然陈幺说没事,王妄还是有些沮丧:“我不知道。”他还郁闷,“我都没见过,我师兄的裤衩烂成破布了还补着穿……”意识到这不是能跟陈幺说的事,他话音一转,“这也给我?” 他媳妇的靴子和袜子都小小巧巧、漂漂亮亮的。 陈幺:“……” 拾荒小狗。 第127章 病秧子(07) 不只是长生,蹲在横梁上的长命都又看了王妄一眼,他们虽然是暗卫,但却是陈幺的暗卫。 他们的待遇并不低,堪比大临的五六品官。 王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磕碜,这可是他媳妇的东西!他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绝对不是没见识,他就是活得有点糙而已。 他半蹲着,顺手就把陈幺的袜子也塞进了怀里,长生已经备好热水了,也不只是单纯的热水:“药浴?”他嗅到了好几种草药,他问长生,“泡多久?” 长生没有离开,他看着王妄干着他的活:“半盏茶。” 王妄把泡脚桶放在垫脚的小板凳上:“幺幺,抬脚。” 药水是奶白色的,陈幺闻着有点奶香,他一直想尝尝,他抬脚放进去,丝丝缕缕的热气盘旋着钻入他的静脉,他的呼吸终于有了些温度:“齐哥?” 他动了脚,遗憾道,“这真的不能喝吗?” 泡脚就这么热,直接喝应该更暖和吧。 系统很直接:“不能。”它为了让陈幺彻底放弃这个念头,“这是荒妖的血,喝下去会烫穿你的五脏六腑。” “血?” 陈幺又看了下奶白色的药水,“这是血?” 他一直以为这是药浴,还挺享受的,但这要是血的话……他已经感觉有蚂蚁在身上爬了。 “主料是血。”系统补充道,“还有数十种草药一起配置熬制的。” 陈幺不知道荒妖是什么妖,但还是觉得怪怪的:“我这么做是不是太罪恶了。” 系统安慰陈幺:“紫河车都能入药,这只是妖的血而已。” 陈幺知道紫河车,他还知道人中黄是什么……这么一想,他果然能接受得多了,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真的不能喝吗?” 他来了多久就喝了多久的中药和那一点味道都没有的粥,天知道他每次泡脚的时候有多馋,“鸭血都能吃呢。” 系统坚持:“不能。” 陈幺还是遗憾:“行吧。” 王妄在盯泡脚桶,他盯好一会了,他看着看着还用指尖沾了下,那动作就好像是要尝尝。 长生虽然看王妄不顺眼,但还是提醒道:“有毒。” 王妄不是真要尝,他就是低头嗅了嗅,草药的味把荒妖血本身的气味盖住了,他才认出这是荒妖血,荒妖血性热,能补气,但主要用途不是这个。 他虽然个半吊子,但还是记得很清楚,荒妖血是大凶之物,可镇万妖,主封印,他们相师会用荒妖血绘制镇妖符:“钦天监好富啊。” 用荒妖血竟然不是为了制符,真得挺富的。 长生皱了下眉,他对钦天监还是有敬畏之心的,若是没有钦天监,陈幺肯定活不到现在,想到这里,他看了眼陈幺,确定了陈幺的脸色才开口:“以后少提钦天监。” 小主子不好动唇舌,他们这些暗卫会揣摩主子的心思,代陈幺传递一些信息。 王妄压根就不把长生当回事,他看了下架子上挂着的白色绸缎:“哪条是擦脚的?” 长生回道:“都是。” 王妄数了下:“你唬我呢,幺幺就两只脚,这有十条……” 长生的声音不冷不淡的:“擦一下换一条。” 王妄显然是没想到,他还拧眉:“是吗?”他抽出一条,照着长生说的擦一下换一条,每换一条,他的眉心就颦得更深一分,一直到用完了十条绸缎,他才忧心忡忡道,“幺幺。” 今天的一切都超乎了他的认知,他媳妇的小鹿皮靴柔软到捏一下就会变形,他媳妇的袜子稍微钩一下就会勾丝,泡脚要用万金都求不到的荒妖血,擦脚都要用十条软绸,“我好像养不起你。” 什么样的男人才养不起媳妇,王妄左思右想、右思左想,只得到两个大大的“废物”二字,草枯了,花谢了……养不起媳妇的废物的媳妇一定会跑的! 山下老徐的媳妇就跑了! 陈幺还以为王妄要说他铺张浪费,毕竟他一直觉得挺浪费的,但他看着天好像都塌下来的王妄:“你觉得他现在想什么?” 系统沉吟道:“你又把他绿了。” 陈幺:“……开什么玩笑呢。” 系统:“要不是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应该不会这么难看。” 陈幺一听竟然觉得很有道理,他又看了眼王妄,还轻轻地踢了下他:“我要休息了。” 什么,你以为他会安慰王妄吗? 安慰个屁,小屁孩一天没事竟瞎想,按照王妄的脑回路,他一天少说得绿王妄八百遍。 王妄哦了声,他踢掉鞋子正要也爬上去的时候,又跑到衣撑边把外衣挂了上去,再次走到床边的时候他明显又想起了点什么,他有点扭捏:“我们要不要先拜个堂成个婚?” 虽然他同意了当陈幺的童养夫,但这不是还没成婚吗? 还没成婚就这么睡在一起不太好吧,他可不是那些不三不四、还没成婚就跟人鬼混的人。 陈幺才靠到软枕上,他的头发乌亮,软软披在肩上和雪白的脸侧:“拜堂?” 王妄正要点头,又听陈幺道,“累。” 王妄:“……” 今天好像是折腾得够久了,他犹豫了下,还是爬上了床,他是九阳之体,浑身都散发着暖意,才进去被窝就燥了起来,他还去牵陈幺的手,“幺幺。” 知道陈幺的手容易受伤,他动作很轻,“我会对你好的。” 陈幺累了,并不困,他白天不睡,也不能睡。 他要是在白天睡了,晚上就该失眠了,他没完全躺进去,背还是靠着软枕的,王妄倒是彻底钻了进去,说话都显得瓮声瓮气的,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 系统重复了一遍:“我会对你好的。” “……” 这不就是渣男哄人身子最常说的那句话,真的好有那味。陈幺偏头,他没看到王妄,这小孩好像害羞了,钻进被窝就没再探出头,他还感觉王妄都出手汗了,“他不会真觉得这就是睡了吧?” 系统笑了声,相当的诙谐幽默:“你猜。” 陈幺一点都不想猜,他得告诉王妄这不叫睡了,这就是一块睡觉而已:“王……” 王妄还扭扭捏捏的:“别怕,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陈幺忽然就不想说了,他很想看看王妄长大后会怎么看他小时候犯下的蠢:“嗯。” 他的眼睛没什么温度,像一块烧透的黑玻璃、乌亮亮的黑曜石,“负责。” 王妄的脸更红了,红到快冒烟了,他终于知道话本子里有为什么有那么多登徒子了,他还没跟幺幺成婚就跟幺幺睡在了一起也很登徒子啊。 但他媳妇好香,他媳妇的手还好软……当登徒子果然很快乐! 虽然还没结婚,但睡在一起就应该算新婚夜了吧?王妄想着他见过的婚宴,没想一会竟然觉得有些困了。 他这段时间其实没好好睡觉,虽然说他很喜欢陈幺,但从雍州到了京都朝玺,离开了他熟悉的师兄和无量山,难免会有些忧虑。 可能是陈幺的床太软,或许他就是单纯的累了,他很快就睡着了。 陈幺不困,他在王妄睡着后把被子掀开了点,王妄长得也好,小小年纪就眉眼就能看得出剑眉星目的雏形,醒的时候活泼的讨嫌,睡着了倒还挺可爱。 他戳了下王妄的脸, 小孩的脸都软软的:“齐哥,我这算不算是在养崽。” 系统觉得应该是崽养陈幺,但它还是道:“算。” 陈幺更快乐了,但他也没继续躺了,他坐起来,声音淡淡的:“长命。” 长命从横梁上跳下来:“主子。” 陈幺算了下,距离他吃下那些糕点也有一个时辰了,他并没有不适:“叫御医来。” 长命知道陈幺是要处理事了,倘若陈幺没事的话,那钦天监就要有事了,她看了眼陈幺:“要不要让他睡得沉一点。” 陈幺又看了眼王妄,他的手还人攥着,那感觉有些奇妙,他虽然让人给他暖床,但不会发生直接的肢体接触,也不会有人敢大胆到拉他的手。 除了现在,他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凉的:“不用。”他抽出自己的手,不再看王妄,“去书房。” 长命半跪行礼:“是。” 看来主子对王妄真的有点不太一样。 福寿殿又传御医了,还传的不是一位,八位老御医在书房外给陈幺悬丝诊脉,都得出了陈幺身体无恙的结果。 福全双手插袖等着,直到最后一名御医也要离去才出声:“王大人,殿下要见您。” 在宫里,给皇帝看病都没给陈幺看病吓人,但这次好像就只是例行检查,王御医安了安心才道:“好。” 福全带着王御医左拐右拐的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王大人。” 王御医一看这就是有事:“福总管有事您直说。” 福全笑了下:“大人客气了,我哪里算得上什么总管……王大人,咱家就想问一句话,你们这些御医知不知道小主子可以进些别的吃食。” 王御医拢着袖子:“老臣……” “王大人都子孙满堂了,当然已经老了。”福全笑着提点道,“你一家可有八百六十七口人呢。” 王御医扑通一声跪下了:“福总管,钦天监那些大人们交代好的事,我们怎么能胡言乱语,殿下、殿下不是无恙吗?” …… …… 就隔着一道墙。 陈幺还是没什么表情,倒是长命变了脸色,她和长生不只是陈幺的暗卫,等陈幺建府,他们其中一人会由暗转明:“这些狗奴才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皇帝都亲自问过,御医们还是推说须得按着钦天监给的方子。 大临的飘摇何止是天灾地劫,妖物作乱,还有四分五裂连皇帝都控制不住的朝堂……大临的相师已经不是大临所能驾驭得了,他们自诩为天人、人上人,连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储君都不放在眼里了。 陈幺没继续听下去:“回去吧。” 王妄已经睡醒了,他在书房里待着,用剪刀剪着什么东西,他看到陈幺进来就一脸兴奋地跑了过去:“幺幺。” 陈幺心情不是很好:“嗯。” 王妄张开手,献宝道:“你看这是什么。” 陈幺看过去:“……” 是个用红纸剪的囍字。 第128章 病秧子(08) 王妄的手工活不是很好,他的囍字剪得有许多纸屑豁口,破破烂烂的,但他的笑容相当的灿烂,他高兴得都露出了一口白牙。 宫里人是不许这么笑的,刚进来的小太监和小宫女可能会没规矩地呲着牙笑,但教习嬷嬷会让他们改掉这个在宫里上不了台面的习惯。 陈幺没见过有人这么笑,他才知道原来这才是笑。 长寿也在书房里,他是被王妄叫进来的,王妄叫他拿来剪刀和红纸,非要剪一个囍字,他再三告诫王妄小主子不会喜欢,但王妄坚持。 他在陈幺进来的时候就自觉地跪到了地上,低着头畏缩着,小主子从来不喜欢这些没有实用的东西,福寿殿里从来没有出现过陈幺这个年纪该有的小玩意。 福全处理好了王御医的事才过来,他比陈幺晚了两步,他看见陈幺接过了王妄递给他的囍字,他本来就白的脸更白了一点。 这是什么意思? 红双喜、红双喜,这会是福寿殿的另一个小主人吗? 王妄醒了后没找到陈幺,他让长寿带他找,长寿却死活不愿意,不然这个囍字合该他们一起剪的,不过现在也不晚:“幺幺。” 他自诩为已经是个大丈夫了,但还是把陈幺当小孩,“这好看吗?”他看着陈幺,目含期待,循循善诱,“要不要我教你啊?” 陈幺还捏着那个囍字,他难得下地走,走得并不快:“不玩。” 王妄知道自己会遭到拒绝,但他别的没有,就是脸皮厚,他跟在陈幺屁股后面:“一起玩嘛,很好玩的。” 他们刚走到玉榻前面,长生就又跳了下来,不用想他就知道长生是要抱他媳妇,“曹长生!” 长生是不想搭理王妄的,但王妄就是能让他忍不住开口:“你不要胡言乱语。” 他与他姐姐长命都是孤儿,并无姓氏。 “我胡说什么了,你自己没有媳妇吗?为什么要抱我的媳妇。”王妄把脑袋都昂起来了,发现自己还是没有长生有气势,身高真是男人永远的痛,他偷偷垫脚,“有些人自己不要脸,还装着一副大义凛然、迫不得已的模样,真是面目可憎到让人作呕。” “……” 什么时候他只是伺候主子真的好像夺人之妻了? 长生觉得自己绝对是被王妄喊曹贼喊的了……王妄怎么可能配得上小主子,他充其量就是个暖床的,他想骂回去,但暗卫的嘴皮子肯定没有一个在乡下混大的人能说,他憋了半天,只得冷冷道,“无耻。” 王妄哼了声:“曹长生你有什么资格骂我无耻。” 长生的眉毛都拧起来了,声音也更冷了:“我不姓曹。” “你不姓曹你姓什么。”王妄懒得跟长生多说,他还撸了下袖子,“幺幺是想上去吗?我抱你。” 陈幺觉得王妄自己爬上去都费劲,他看了眼王妄偷偷地踮起的脚,再次拒绝了王妄:“不用。”不等王妄在说话,“长寿,脚踏。” 跪着的长寿一骨碌翻身爬了起来:“奴才这就去。” 王妄好不容易才击败了竞争对手:“幺幺……” 陈幺没说话,他就看了眼王妄。 王妄:“……” 他知道陈幺已经让步了,自己再闹就是得寸进尺、不懂事了,虽然还是不太甘心,但还是老实了下来,“哦。” 长寿小跑着抱来了个绣墩充当脚踏,他放下的时候还殷勤的用袖子擦了擦:“殿下,这儿。” 书桌上摆着的不是书,就几张红纸和许多红纸的碎屑,再有就是把镶金手柄的小剪刀……王妄显然是剪了好些个才剪出来一个完整的囍。 王妄见陈幺看着他用下的那些废料,有些腼腆地用手拢了下,推 到了一边:“我其实也没试几次。”在陈幺面前,他总想表现得成熟稳重、无所不能,但事与愿违,他总看起来蠢蠢的,但他觉得这次肯定能翻盘了……上次没给陈幺念成书,他今天一定能教陈幺剪出个囍字,“我剪一个给你看看,挺有意思的。” 陈幺刚处理过一些事,还要听福全汇报情况,他偏头,精致小巧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不太高兴,但到底也没拒绝。 钦天监已经不能为大临所用了,自然就应该除掉,他需要王妄,他得陪着王妄做这些无聊的事。 王妄不觉得这是无聊的事,他真的高兴又雀跃,他全神贯注、聚精会神,比他师父叫他练气的时候还认真,约莫两三分钟,他剪了个歪歪扭扭的囍字:“幺幺,看!” 简单的人,快乐也简单,他不觉得自己剪的丑,他能剪出来、能把这个给陈幺,他就很高兴,“在我们那儿新婚都要贴这个的。” 陈幺只是听着,并没有回应。 王妄也不介意,他媳妇这么漂亮不喜欢说话又怎么了,就是个小哑巴他也愿意!他把那个歪歪扭扭的囍放一边,盘着腿凑到了陈幺跟前:“我教你?” 他就象征性地问了下,他把剪刀放陈幺手里,手把手教他,男孩低着头,声音断断续续的,“先这样、再这样,别剪过了……过了,没事,我们再来。” 剪刀是长寿特意找来的金剪子,好看又贵气,但再漂亮的剪刀也拯救不了手残,尤其是王妄这样还妄图手把手教陈幺的手残。 折腾了一刻钟,他们终于快完成了。 王妄剪到最后都不敢喘气了,一直到完成了才敢大喘气,他小心翼翼地放好,又问长寿:“有浆糊吗?” 长寿不敢不答:“现在是没……可以现熬。” 王妄是一点都不客气:“那你还等什么,现在去吧。” 长寿并没有直接去,他瞥了眼陈幺的脸色才道:“是。” 福全在殿门口等着,一直没等到传召,他也不敢进去,见长寿出来连忙往前靠:“长寿,你去哪呢?” 十一月的天,长寿抹了下汗:“去让厨房熬点浆糊。” 福全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日子最难的时候,连树皮的都没得吃,他是进了宫才知道原来浆糊还能用来粘对联,他又想起刚看到的那个囍。 冷汗瞬间就沿着脊背就下来了,他嘴唇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长寿,我要是不行了,你就看一下家里。” 宫里就这日子,提心吊胆,朝不保夕。 长寿一怔,也没说福全胡思乱想:“行。” 虽然没跟王忘接触多少,但他也知道了点王忘的秉性了,连长生大统领都敢直接呛声、不阴不阳……说好点并不好招惹,说难听点叫睚眦必报。 都说当娘娘不好当,他们这些小人物更难,说不定哪天闭眼再睁眼就已经被扔到枯井里了。 两人碰头也就匆匆两句话。 福全擦了擦手汗,掐着点进去给陈幺送药,进了书房后他并不敢抬头,只是把碗高高举过头顶。 王妄下榻去端碗:“这么快,天晚了吗?” 福全告诉自己不要哆嗦:“是到点了。” 酉时了啊。 王妄端起碗才发现福全就送来了药:“备点小零嘴来。”他并没有过多责备福全,只是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怎么照顾他的。” 福全忘了陈幺还能进些其他吃食了,他一心忧虑这王忘这事,到点了就光顾着把药送过来了,他磕头:“奴才……” 王妄真觉得福全蠢:“还磕什么头,下去拿吧。” 福全连忙爬起来,小碎步倒退着出去了。 王妄自己还是个小孩,就不高,他站绣墩上喂陈幺: “喝药了。” 陈幺已经不愿意再一勺子一勺子喝了,但他又不能主动提出来,他就张嘴长得慢了点,王妄把递出去的勺子又收了回去:“怕苦吗?” 他也觉得这么喝药很苦,“我不喂你了,你能自己端着碗喝吗?” 蹲在横梁上的长生神色又冷峻了点,在他心里,陈幺是无比尊贵的人,无论任何事都应该有人伺候,就应该有人伺候,他觉得王妄就是在挑事:“……” 他印象里的殿下少言寡语、心思难测,高山仰止……忽略掉这些,陈幺还是个小孩,他自己捧起碗喝药还挺可爱的,模样很乖。 王妄接过空碗放一边:“苦吗?”他知道自己说的废话,但他就是想说,他还给陈幺擦唇角,“好乖。” 陈幺的睫毛往上点,瞳孔乌亮。 王妄觉得他媳妇真的好漂亮,也真的好乖,他低头,羞答答道:“我可以亲你吗?” 睡都睡过了,应该能亲吧。 陈幺没回,他也没看王妄,他本来是坐着的,然后起身换成了跪坐:“大师傅。” 王妄的鼻子很灵,他嗅到了点不同寻常的“气”,他正要回头。 “王妄,见过大师傅。” 王妄一滞,皱了下眉才跳下绣墩,他还昂着头:“见过大师傅。” 长生和长命也下来了:“见过大师傅。” 钦天监有数百人,但能被陈幺称为师傅就三位,他们就是站在凡俗顶端的相师,大师傅迈进书房:“臣听闻殿下身体抱恙。” 大师傅也就三四十岁,眼眸深邃幽亮,两鬓微白,文质彬彬,“特来看望。” 陈幺垂眼,恭敬道:“大师傅客气了。” 进来的不只是大师傅,还有提着食盒的福全。 福全战战兢兢地跟在大师傅后面,完全不敢言语。 大师傅一眼就看到了王妄,他还走近把手轻轻地放在了王妄头顶:“奇经异脉,命诡通天……殿下,他与臣有缘。” “不知殿下可否割爱,让他拜臣为师。” 王妄汗毛都要炸了,但他动不了,之前跟长生顶多是斗嘴,他现在是真的是愤怒了,哪冒出来的鸟人张嘴就要收他当徒弟。 陈幺还是没什么表情,他一向没什么表情,无悲无喜,无情无欲的:“他是九阳之体。”他说话没什么温度,“大师傅可以跟我交换。” “交换?”大师傅放开王妄,语气遗憾,“那就没办法了,九阳之体难得……”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殿下近日来可曾见过陛下?” 见大师傅闭口不提王妄的事,陈幺也没有再谈:“并无。” 大师傅可能是没想到,重复了声:“并无?”不等陈幺回答,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他也没有隐瞒,而是叹了下气,“臣昨日夜观星象,唯恐乌云压顶……殿下,臣告退。” 大师傅来得快,去得也快,好像他来就是来关心一下陈幺是不是真的身体抱恙。 王妄才能动,他不满地扭了下脖子:“他是谁,钦天监的?” 不是说钦天监是狗屁不通的狗屎? 怎么感觉还挺厉害的。 陈幺在想大师傅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齐哥,是不是我那皇帝老子出问题了?总不能是以为我吃了点别的,他就要来敲打我吧。” 系统:“两方面都有。” “……”陈幺同情了下陈五幺,“太惨了吧,他可是板上钉钉的储君,吃点人吃的东西都要被敲打吗?”他其实已经看到福全提的食盒了,顿了下,“那我还能吃吗?” 系统看出了陈幺的渴望:“吃吧。” 陈幺放心了,他还笑嘻嘻:“那我吃啦,齐哥,有事你要替我担着哦。” 虽然他不擅长宫斗,但他有齐哥呢,别看他齐哥有时候蠢萌地跟个智障似的,但非常擅长勾心斗角。 系统声音沉稳:“行。” 陈幺不禁想起了含笑半步癫的经典台词:“齐哥,你真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良统!” 王妄见陈幺不仅没回他的话,还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当即紧张地跑了过去:“幺幺?”他是真的担心,“吓着了?” 幺幺没吓着,幺幺只是在跟他的齐哥在皮而已,陈幺回神:“没。” 王妄没听:“肯定是吓着了。”他抱了下陈幺,还摸他的脑袋,“没事,别怕,夫君今晚陪你睡。” 陈幺:“……” 要不你还是去死好了。 王妄心大,他又喊福全:“福全,摆饭。” 福全立马躬身上前,陈幺喝药的点和用膳的点是挨着的,他刚去拿蜜饯的时候就顺便把饭菜也带了过来:“殿下,王御医交代过了,您没什么忌口的,用饭清淡些就好。” 王妄净过手捏起一颗蜜饯喂给陈幺,跟个小大人似的:“先去一下苦味,不然等会儿吃什么都是苦的。” 他喂完陈幺自己也吃饭,陈幺吃饭没什么说话的习惯,他也挺安静的。 一直到福全把食盒收拾下去,王妄都很安静。 饭后,陈幺照常看书,但他没看一会总觉得有哪不对劲,想了会,他终于想到了:“齐哥,他怎么没拦着我?” 系统看了眼在一边托着下巴发呆王妄:“他在发呆。” “我当然知道他在发呆……”陈幺顿了下,“不会是因为我说要跟大师傅交换九阳之体吧?” 系统沉吟了下:“有可能。” “权宜之计嘛。” 陈幺翻了一页书,“我总不能在大师傅面前表现得太在乎他,不过他还是个小孩……他不知道我的苦心孤诣,我是理解的。” 王妄一直安静到洗漱后一起和陈幺躺下。 虽说是躺下了,但时间还早,只是陈幺的身体不允许他再坐着了,他拿着本书半躺着,侧脸的睫毛尤其的长。 王妄看了眼陈幺,又看了眼陈幺,好半天才伸手:“晚了,休息吧。” 陈幺见王妄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你生气了?” 王妄疑惑嗯了声,他爬了起来:“我生气了吗?什么时候?” “刚刚。” 陈幺对王妄所说的无量山、师父师兄很感兴趣,他不愿意和王妄产生隔阂,他放下书,看向王妄,声音有点软,“你都没和我说话。” “没说吗?”王妄想了下,好像是没说,但他觉得一本正经跟他说你都没跟我说话的幺幺好可爱,他也坐起来,他还戳了下陈幺的脸,“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话的啦,我在想事情。” 跟陈幺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睛不一样,他的眼睛非常的锐利,很有狼性,叛逆到好像他的脊梁骨都是逆着长的,“我就是觉得我现在没什么用。” 陈幺不太理解:“嗯?” 王妄叹气,跟教小孩似的跟陈幺掰扯起来:“你看,我要是十六,我肯定会比长生高,至少也能抱的动你,能好好照顾你。” 他掰着指头数,“我要是二十四,我相师一道肯定大成,能把你那个大师傅下油锅当油条炸了,但我现在只有八岁……幺幺。” “……我好想快点长大。” 第129章 病秧子(09) 长大? 童言童语。 陈幺瞥了眼王妄,雪白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就眉心的朱砂有点颜色,他知道世事艰辛从古至从未有所改变,他知道高山之后是更高的雄峰,连绵起伏,从未断绝。 一副病躯,一座风雨飘摇的江山,人生如叠浪,不进反退,但他并未感到畏惧,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所乐趣,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睡吧。” “困了?” 王妄歪头,他看着陈幺乌亮的眼睛,“我觉得你不困啊。”他脸又红了,“你是不是被我刚说的话感动了,觉得我很好很好,我看话本子都是……幺幺,你现在是不是想以身相许?” 我现在想把你从床上扔下去,陈幺扭开头:“并无。” 都不敢看他了,肯定是害羞了。 王妄自觉善解人意,没有去拆穿陈幺:“反正也不困。”他扭头,四处看了看,“贴床头吧,喜庆。” 陈幺不知道王妄从哪翻出来了那个囍字,还在来回比划着……他都以为王妄已经忘了这事了。 王妄把囍字摆正了,方方正正的刚好摆在他们床头,他觉得不会有比这更合适的位置了:“就贴这吧,浆糊……浆糊呢?” 浆糊好像是落在书房了,他摁着囍,扭头,“幺幺你过来这边摁着,我去书房拿浆糊。” 床是价值千金的金丝楠木,你用浆糊往上粘囍……陈幺沉默了下:“嗯。” 王妄兴冲冲地跑去书房拿来了浆糊,他糊完后还等了好半天等着它干,等他又摸摸囍字发觉它已经彻底干了时:“幺……” 陈幺已经睡下了,男童闭着眼,眉清目秀,就很漂亮,他其实并没有那么幼稚,也没有那么不知事,他又摸了摸陈幺的脸,声音很小,“别怕。” …… …… 次日,天还没亮,福寿殿忽然涌入了一大钦天监的子弟。 长寿小跑着去迎他们:“不知诸位大人来访是有何事?” “钦天监卫贤。” 为首是位年纪不大的少年,他出示一枚令牌,“朝玺近日来混入了许多妖人,大师傅担忧殿下的安危,特命我来护卫殿下。” 长寿立马赔笑:“多谢卫大人,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妖人混了进来……” “不该问的少打听。” 卫贤摸向腰间弯刀,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你还是快去回禀你家殿下吧。” 长寿就是得了陈幺的命令出来打听的,奈何钦天监的人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他回头去看陈幺,他家殿下正捏着一卷书倚在殿门。 十一月低了,天沉得厉害,风刮得人脸疼……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雪了,雪粒子哆哆嗦嗦地往下抖,飘飘洒洒地出现在这个天地。 他不知怎么忽然觉得有些难过,鼻子一酸,忽然就落下泪来,钦天监何至与要欺辱殿下至此。 陈幺旁边忽然钻出一个小孩,他抽走陈幺手里的书,换上一个汤婆子,说了些什么话。 卫贤习武,自然听得一清二楚的。 土狗吟诗:“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负心狗。” 陈幺:“负心是本相爱的夫妻中一人辜负了另一人。” 王妄:“……” 是吗?装逼再次失败,他咳嗽,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说。” 陈幺抱着汤婆子暖手,他眉目如画,小脸雪白,眉心的朱砂亮到刺目、似乎流淌着绵延血色:“仇人三千奈我何,天逍地遥自成佛,有朝一日刀在手,杀尽天下负我狗。” 王妄一听,又跟陈幺腻歪去了,屁颠颠地拍马屁:“媳妇说得真好。” 卫贤卫狗:“……” 他冷哼一声,抬腿踢了下低头哈腰的长寿的屁股,“还不快去禀告你家殿下?”不等长寿应声,他又道,“扫出处偏殿给我师兄弟们住下。” 长寿被踢了下也不敢还口,卫贤不肯说,他只得捂着屁股跑了回去,每当下雪才好似着真的入冬了。 这场雪应该是酝酿许久了,从白天下到了晚上,从雪粒子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 福寿殿内灯火长明,把夜晚都照得如同白昼。 长寿清扫出了一处偏殿给卫贤他们落脚,这处偏殿应该是特意用来储冰的,并没有通地龙,一群钦天监的子弟只得喝酒取暖。 福寿殿的小太监其实给他们送了炭来,就是不知道他们在炭上动了什么手脚,他们死活生不起来火。 遥望对面灯火通明的看着就无比温暖的主殿,其中一人不忿道:“铺张浪费,穷奢极欲。”骂完,他又冷哼,“一个病秧子,就算这么供着能活多久?” 卫贤没见过陈幺,今天才是第一次见,他之前还是对陈幺挺有好感的,学究天人、智足近妖……他又想起那句杀尽天下负我狗,少年望着明明灭灭的炭火:“自然是活不了多久的。” 三岁见老,陈幺杀性太重了。 钦天监的人在福寿殿一待就是两年之久。 两年前的那场雪断断续续地还在下,大师傅推算说是进了冰河期,这雪绵绵延延的要下个八.九年才会终止,朝堂震动。 本就风雨飘摇的大临好像就要迎来它的终数。 罢朝两年的绍元帝终于出现在了文武百官面前,他前些年励精图治,对大临是尽心竭力,但天灾地劫接连不断,韶元帝再不甘心、再想力挽狂澜,人力也终有穷尽。 他病得厉害,肤色蜡黄,两颊凹陷,刚坐下,他就直接开门见山:“诸位爱卿可有高见?” 朝堂是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已经不止一个大臣这么想过了,这是天要亡大临。 绍元帝等了等,始终没等到有人说话,他咳嗽:“堂堂文武百官,竟无一人应答吗?”他就是单纯的感慨,并没有生气,若非大临的情况实在糟糕,他绝对算是个明君,“大师傅。”他找了圈,在左侧找到了为了表示谦虚站在后方的大师傅,“大师傅,这雪绝对不能下这么久……朕听闻已有百姓易子而食,朕心甚痛啊。” 大师傅揣着袖子,如同老农般抱着手,见所有人都看向他才不得不站出来:“陛下。”他叹气,“……陛下何必苦苦相逼。” 绍元帝也苦笑:“朕会下罪己诏,也愿殉天,大临数亿百姓,就在大师傅一念之间啊。” 人妖共存,天命虽有数,但也给人留下了一线生机。 相师可破除天数,逆天而为……雪灾不是不能解,只是需要大师傅以命相交换。 图穷匕见。 本来静默的朝堂忽然喧闹了起来:“不可!” “不可!” “绝对不可。” 也不知道他们吵的是哪个不可,总之喧哗得厉害,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 王妄跟陈幺躲在暗阁里,透过缝隙看着那些吵吵闹闹、恨不得打起来的人:“他们在吵什么?” 陈幺没回话,他看到他的父皇在看他,他其实是个挺慈祥的父亲,对陈幺可以说是疼宠至极,他还笑了下:“皇儿。” 他应该说的是皇儿,距离太远,陈幺听不清,他就是悲伤,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哭,只是眼睛在掉眼泪,一颗接着一颗。 王妄还在看大臣争吵,一回头就看到陈幺在哭,两年了,确实有两年了,陈幺没有笑过,也没有哭过,他就清清冷冷的,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 他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绍元帝又咳嗽:“别吵了。”他还笑,十分的随和,“你们啊,整天就知道吵吵,吵吵有用吗?有用的话朕也去骂街了。” 文武百官肃然一静,有不少大叫着不可的老臣忽然跪地掩面痛哭:“陛下、陛下啊。” 绍元帝不是个暴虐的皇帝,也不是个昏庸个皇帝,他不但知人善任,贤明大度,还有着帝王最少见的风趣幽默。 他就是生不逢时,他又咳嗽:“朕、朕有愧啊。”自陈幺出生,他身体就每况愈下,这两年更是无力掌管朝堂,让朝堂四分五裂,“诸君,我待诸君不薄……请善待吾儿。” 大师傅才觉得不对:“陛下!”无风自动,不过瞬息之间,他就出现在了绍元帝身前,他探完脉后难掩失魂落魄,“……陛下何至于此。” 他以为这次绍元帝顶多就是逼一逼他,他未曾想过,绍元帝做事如此倔强,一代帝王竟自决于天延殿。 绍元帝已服毒身亡。 陈祥跑了出来,他抱着绍元帝嚎啕大哭:“陛下、陛下啊!”他又连滚带爬地抱住了大师傅的脚,“大师傅,大师傅、陛下崩了、陛下崩了。” 大师傅又低头看了眼陈祥,声音苍凉:“……何至于此。” 他与绍元帝也是自幼相识。 …… “杜玉,孤要当最好的皇帝。” “那我就当最好的大师傅,我辅佐你,一起治理好大临。” …… 往日的童言稚语还历历在目,如今就剩下满目疮痍。 绍元帝崩,群臣大恸。 “大师傅、大师傅。” 群臣叩首,“——请大师傅殡天。” 大师傅还在给绍元帝把脉,他看着绍元帝死不瞑目的眼:“你要看着我自裁才放心吗?”他说着,抬手轻轻地闭上绍元帝的眼睛,“兄长先行一步吧。” 他与绍元帝一同长大,私交甚笃,不过后来产生了分歧以至于最终分道扬镳,他两鬓微白,双眼里似有星河倒转,“希望我不是一错再错……错无可错。” 卫贤带人赶来的时候恰好看见大师傅殉天,似乎没有穷尽的乌云倏然散开,下了两年的雪终于停了,日光拨开了乌云,金鳞斑斑寸寸。 他跪地:“师父……师父。” 变故就在瞬息之间,绍元帝自绝,大师傅殉天。 王妄没管那么多的,他给陈幺擦眼泪:“乖。”他哄道,“不哭。” 陈幺抓着王妄的手,抓得很紧:“我没有父亲了。” 绍元帝在临死前的一刻还叫他皇儿。 王妄与他贴着额头:“你还有我。” 陈幺眨了下眼,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王妄的手背,滚烫:“你不会像父皇一样离开我吧?” 王妄心里更为酸涩难言:“不会。” 他道,“不会的。” 第130章 病秧子(10) 陈幺被王妄抱着,还轻轻地拍着背,他只是在哭,王妄却是在颤抖,他垂眼,突然有了点罪恶感:“齐哥,骗小孩不好吧。” 王妄还是个小孩呢。 系统:“你也是小孩。” 两百多个月的小孩还算小孩吗?肯定不是的,陈幺心里十分的悲伤:“他要是发现我骗了他,把他当成猴耍,一定会想弄死我吧。” 大师傅和绍元帝其实是因为他才不和的,虽然陈幺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肯定大师傅和绍元帝就是因为他生出嫌隙、乃至于分道扬镳的。 大师傅并不想要他当皇帝,要不是碍于绍元帝的情面,他可能都想让陈幺死。 陈幺清楚这点,当大师傅亲自来过问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大师傅必须得死了——大师傅对他的容忍度越来越低,大师傅再不死,死的就要是他了。 大师傅派出卫贤在福寿殿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的时候肯定是对他起了疑心,可惜大师傅还是晚了一步。 …… 两年前,就大师傅突然闯进福寿殿问陈幺绍元帝最近有没有召见他那次,陈幺说了没有,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是他去见的绍元帝。 历史是有记载的,冰河期是有轮回的,九百年前的大楚、一千七百年前的大迎……差不多九百年就是个冰河期,陈幺算了出来,于是他去见了绍元帝。 是他提出让绍元帝这么逼死大师傅的。 天生圣人、生而知之,那时候的陈幺才七岁。 绍元帝震惊,震惊后就是狂喜,他抱着陈幺夸赞:“我儿有大帝之姿。” “天佑我大临,我大临必将盛世永昌。” 可能是绍元帝心存愧疚,也可能是因为点别的什么,绍元帝肯定露出了什么马脚让大师傅发觉了点什么,不然大师傅不会去问他,还让卫贤看着他。 但这又怎么样。 绍元帝死了,大师傅也死了。 …… 绍元帝以死相逼大师傅殉天,大师傅说着希望自己不会错、一错再错时肯定对他动了杀心——但应该是因为和绍元帝的深厚友谊,也可能是因为怜惜大临数亿百姓,他还是选择了被逼死。 陈幺看着王妄,悲伤低头的时候唇角弯了下,他会是大临的少帝……而王妄会是他的大师傅,他一手培养、会对他忠诚如狗般的大师傅。 他就是有点奇怪,奇怪为什么绍元帝叫他皇儿的时候他会流泪,他摸向自己的眼角,那里还湿润着。 陈幺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哭也就哭了,哭了效果更好。 大师傅殉天,什么都没留下,卫贤眼眶红肿,悲痛欲绝,钦天监大多是孤儿,都是被大师傅收养照顾的。 大师傅交代过他,他一旦身死就必然已经做出了抉择。 卫贤是大师傅选的下一代大师傅,他会是陈幺的大师傅,少年眼还红着,身姿却十分的挺拔,他带人闯入天延殿,就看了一眼死在龙椅上的绍元帝。 对逼死他师父的绍元帝他真的不愿再多看一眼:“绍元帝已死,还请少帝登基。” 他师父交代他,他一旦身死就支持陈幺登基。 陈祥还在大哭,他实在是悲伤,他自打进宫就跟在绍元帝身则,绍元帝从不会对下人动则打骂,绍元帝会叫他伴伴。 绍元帝还说他若是有了儿子,就应该喊他爷爷,陈祥连忙跪地说不敢,但心里实在是高兴啊。 陈祥还在哭,抱着绍元帝痛哭,他其实还哭大师傅,他是看着绍元帝长大的,也是看着大师傅长大的,他虽然从来不说,但在他心里,他们如同他的亲子。 他哭,一直的哭,却不敢表达自己如丧子般的悲痛,他 只能像太监哭着帝王一直喊:“陛下、陛下啊。” 陈绍、陈绍啊! 他哭完绍元帝,又哭大师傅,“大师傅,大师傅啊!” 杜玉、杜玉啊! 陈祥能找到九阳之体还是舍下脸皮去求大师傅帮忙的,他就是个凡人,他就是个老太监,若不是大师傅帮忙,他哪里能找到九阳之体。 卫贤带人闯进来,说绍元帝已死,请少帝登基,其他人都不哭了,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大喜的日子,他们怎么能哭。 偌大的天延殿就剩下一个老太监在哭,嚎啕大哭。 卫贤进来,对陈祥的悲痛是冷眼旁观,他进宫的时候绍元帝已经和大师傅闹翻了,他不知道面前的这个老太监其实被他的师父当成父亲尊敬过。 他憎恶绍元帝,自然也就憎恶这条凭着绍元帝上蹿下跳的老狗,在他看来,绍元帝身边的人、这一殿的文武百官都是逼死他师父的凶手:“陈祥,少帝要登基,还不去请少帝?” 陈祥像是被人把魂喊了回来似的抖了下,他看着威风凛凛的卫贤,扯出一个比鬼还难看的笑:“你是大师傅的徒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卫贤该是杜玉的儿子,也合该是他孙子,“你叫什么名?” 钦天监的一切消息都是机密,就连他都探听不到。 卫贤冷声道:“与你何干。” 他上前,想把陈祥拎走,陈祥却哆哆嗦嗦地往怀里掏了掏,他掏出一个红封交于卫贤,“欠了你这么些年生辰礼,一次补给你。” 卫贤皱眉,并不接,这是什么场合?大庭广众之下贿赂他吗? 疯了吧。 陈祥也知道这不是个好时候,他就是觉得再不给就没机会了:“拿着吧,这是机密要务……” 卫贤抽走了红封:“你最好没骗我。” 陈祥只是笑,很慈祥的笑:“长得真好,就是和杜……大师傅不像,他年轻的时候……老了,话多了。” 他爬起来,打开天延殿的暗阁,笑了下,“殿下。”他从怀里掏出一封明黄密纸,“先帝遗诏,命您即刻登基。” “殿下,先帝说大临就交给了您了……愿大临盛世永昌。” 陈幺还披着狐裘,一身雪白,他身量拔高了些许,姿容也越发出色决绝,他眉心的朱砂宛若焰火,夺目诡艳,他正要接,陈祥忽然跟想起什么似的,他这次摸半天才拿出一个红封:“殿下,老是接您的赏,老奴实在是愧不敢当……还请殿下一并收下。” 陈幺看了下红封,又看了下那道明黄下的遗诏,陈祥对他很好的,陈祥愿意奔走几千里为他寻找九阳之体,还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是准备让陈祥继续当大总管的:“阿翁,你也要走了吗?” 阿翁? 陈祥捂脸哭,又捂脸笑,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阿翁,阿翁还得起看着他们俩才行,到了下面就别争了。” 陈幺安静了下:“哦。” 他周岁大的时候,陈祥曾哄着他说话。 …… 福寿殿里就一个小婴儿躺着,一个老太监鬼鬼祟祟地走了进去:“幺儿,幺幺。” 他一脸笑容,脸都挤成了褶子,“叫爷爷阿翁。” “跟我学,阿……” “……阿翁。” …… 估计陈祥以为他那时候不记事才敢这么说的吧,陈幺其实记事,他生来就懵懵懂懂地记得事了。 陈祥把东西都给了陈幺:“老奴、老奴叩见陛下。”他带头下跪,五体投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绍元帝已崩,少帝继位。 陈幺还年幼,不是没人有其他想法,挟天子以令诸侯、或者垂帘 听政什么的,但下一秒,就没人打这个念头了。 绍元帝逼死了大师傅,钦天监的少监主竟然没有难为绍元帝的儿子,虽然他还阴着脸,但还是一撩衣袍跪下了:“臣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先帝有遗诏,钦天监也支持陈幺,就是有人有想法也不能表现出来,文武大臣们纷纷跪下:“臣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延殿外压了两年的乌云彻底散开了,金乌再次翱翔于九天之上,皇城内丧钟和恭贺声同时响起。 咚——“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为极,九声丧钟后,皇城都知道绍元帝崩,少帝继位了。 满朝文武皆跪了下去,王妄看了会才热闹才想起来自己好像也要跪,既然是陈幺继位,他跪一跪也没什么关系——有人拉住了他。 “王妄。” 陈幺年纪尚幼,他还刚死了父皇,他神情并不脆弱,只是眼睛有些红,他说话还是冰冷冷的,“你不用跪。” 王妄怔了下,他又笑:“媳……幺幺,你现在是少帝。”他轻轻推开陈幺的手,“我不跪就太没有体统了,幺幺,不用为了我怕破例。” 他其实是个很难驯服的人,他被当成奴才抓来,见到陈幺的第一句话就是“还与天同寿,你活的过及冠吗?”他还说,“福薄寿短,一副早夭相。” 王妄也跪,还是那双充满狼性和叛逆的眼神:“叩见陛下。”他其实连他师父都没有跪过,他这个人说好好听点叫桀骜不驯,说难听点就是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生性狠毒,他可不是什么生而知之的人,他就是一个小孩,一个八岁就知道五马分尸、抽筋扒皮、把人家祖爷爷都扒出来鞭尸的小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剧本《天元杀妖录》 简介:天道恶,人世艰。师父让我除妖卫道,我问师父何是妖,师父说吃人的就是妖……我下山游历,发现妖吃人,人也吃人。 既如此,索性都杀了吧。 王妄是何许人也? 十六岁单刀赶赴十万荒山,肃清了万妖窟的凶人。 他可能脑子不太好使,但绝对是个绝世凶器。 陈幺瞥向王妄,陈五幺是怎么死的?想起来了——“你既然非要与我双修,那就接我一刀?” 生而知之、大智近妖的陈五幺就这么被王妄一刀劈死了。 陈幺想了下……王妄喜欢他,应该不会因为他想和他双修就劈死他,应该会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就在利用我……你骗我!行,原谅你是吗?接我一刀我就原谅你。” 第131章 病秧子(11) 陈幺此计是一石三鸟,送走了绍元帝,逼死了大师傅,得到了钦天监,在一声声的吾皇万岁万万岁里,他看向象征着世俗中的至高权柄——皇位。 他应该心潮澎湃的,但他看到了绍元帝的尸体,他的父皇在龙椅上服毒自尽、面目青紫浮肿,他沿着台阶一层层往上走,最后安然地坐到了绍元帝身侧。 少帝牵起绍元帝的手:“众卿平身。” 文武百官抬头:“谢陛下。” 新帝登基,自然有许多的繁琐的事要敲定,文武百官一一上前汇报,少帝一直安然听着,时不时答一声,他声音虽然清冷但看得出他脾性温和仁慈,与绍元帝简直是一脉相承。 但还是有大臣一直战战兢兢,完全不敢直视天颜。 少帝一直牵着绍元帝的手,绍元帝没死之前已经不复之前的风姿,面颊消瘦蜡黄,他死后就眼睛闭上了,脸上似乎有愧容。 活人脸上有表情会显得温和,死人脸上有表情就十分可怖了。 谁都知道应该先安葬了绍元帝,但满朝文武大臣扯七扯八的,就是没人提这事。 绍元帝为了给少帝铺路不惜自裁,他们父子之情一定相当深厚,一旦有人提出安葬绍元帝,很可能会激怒少帝引火烧身。 毕竟少帝如今不过是十岁稚龄,还是依恋父亲的年纪。 文武百官就是再不想提,等朝会到了尾声也必须得点一下了,但能上金銮殿的都是聪明人,几位重臣相互看了眼,还是谁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磨就磨,谁的膀胱先憋不住谁就提。 御前失仪可是大罪。 钦天监是特殊机构,并不插手朝堂上的政事,卫贤左等右等,终于有些烦了,但没等他开口。 “陛下。” 陈祥拢着袖子,“先帝崩了。” - - 绍元帝先前交代过,不许给他大葬……再具体点,就是火葬。 绍元帝说他这一生无功有过,辜负的人良多,实在是无颜去见陈家的列祖列宗,索性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连骨灰都不要留。 他要随风随雨,再看看他大临子民,再守一下他大临河山。 陈幺把绍元帝火葬了。 大火烧得最旺的时候,陈祥整理衣冠,坦然地走了进去。 一个人影在火光中摇曳,似乎是始终在微笑,火光舔舐吞噬,除了柴火偶尔会发出的爆鸣声,未曾发出一点声音。 安静,非常的安静。 陈幺拿着两人的骨灰,应该是两人的骨灰,陈祥给绍元帝殉葬,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他去了宫里最高的钦天监,把两人的骨灰扬了。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绍元帝和陈祥要是这时候跟着风走的话,应该能刚好看到朝阳、新生的朝阳。 卫贤是不想陈幺来钦天监的,但他师父交代过他,他一旦身死,就让他听陈幺的,他不可能因为这就忤逆陈幺。 他抱着胸等着陈幺下楼,耐性早就消磨到了极点:“陛下……” 陈幺晕倒了,一声不吭地直挺挺的朝下倒去,卫贤瞳孔放大了点,他正要上前,陈幺已经被人接住了。 卫贤放下手,拧眉冷声道:“你怎么进来的?” 王妄是相师,还是师承启天子的相师,不至于连钦天监都进不来,他没回卫贤,一声不吭地抱着陈幺就走。 陈幺本就体弱,还熬了这么一天,身体肯定受不了。 卫贤却不肯放弃:“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他跟在两人身后,“王妄,你也是……” 王妄直接用行动了回答了他,他回头看了一眼:“滚。” 相师的气 可以化无形为有形,就那么一瞬间,卫贤看到了一把燃烧着黑焰的凶刀朝他劈砍而来,他被摄了下才想起来出手阻挡。 尽管他已经反应很快了,但还是被伤到了,他右手掌心多了道深可见骨的刀痕,嘀嗒、血液沿着指尖往下淌,他抬头,双目难掩惊诧之色。 相师,绝对是相师。 还是个很有天赋的相师。 卫贤没再追,他喃喃:“师父……你知道王妄是相师吗?” 大师傅已经死了,没人能回答卫贤。 卫贤的眼神又坚毅了起来,他相信大师傅是知道的,他师父能掐会算,肯定无所不知……说不定王妄就是他师父安排在陈幺身边的。 …… …… 王妄可不知道卫贤在脑补什么,不然少说得砍掉卫贤两条胳膊,他现在有点焦急,前所未有的煎熬。 陈幺回来就发起了高烧,雪白的脸上涌动的全是潮红,他一直在发汗,发汗到都有些脱水,唇瓣都干了起来。 一烧烧了半个月。 福寿殿外跪的都是御医。 陈幺都有些不清醒了,但他每次清醒王妄都在:“王妄。”他问,“我会死吗?” 王妄自己还是个小孩,他哪里懂那么多,他还什么都做不了:“不会。”他还笑,“你还得与天同寿呢。” 陈幺很虚弱,他的眼睛却很亮,至少是王妄见过的最亮的:“嗯。”他声音很低,又很细弱,“我还要与天同寿。” “王妄,你会帮我吗?” 王妄知道不能轻易许诺他人:“会。” 他挨着陈幺,“会的……只要你能好起来。” 可能是出了奇迹,陈幺自那晚就慢慢了好了点,他的烧退了些,但身体好像更差了。 一连五六年,他连福寿殿的大门都没出去过,他吹不得风,听不得吵闹,声音大点就能惊到他心悸。 不只是皇宫、朝玺,就连数万里之外的边疆苦寒之地都知道少帝体弱多病,难以活到及冠了,不少人都在等着大临改朝换代。 绍元帝就少帝就这么一个儿子,少帝若是早夭暴毙,大临一定天下大乱。 …… 福寿殿。 卫贤缠着王妄:“师弟,师父是不是交给你什么了,你进步也太快了。” 王妄受不了卫贤这家伙了,自从他展现了他相师的身份后,卫贤就跟个疯狗一样撵着他,非说他是他师弟:“你师父的骨头都化成灰了,他能给我什么?托梦给我吗?” 他出门练功,搞得一身都脏兮兮的,“别跟着我了,我要去洗澡。” 虽然王妄一直不肯承认,卫贤还是把王妄当成了他师弟:“那你去吧,我要去找少帝。” 王妄闻言驻足道:“你找幺幺做什么?” 卫贤知道王妄和陈幺私交甚笃,也早就习惯了王妄这么喊陈幺:“凉州的食心妖你知道吧?二师傅亲自出手都铩羽而归,只能暂避锋芒……” “你直接说逃跑不就行了,还暂避锋芒。”王妄不屑,“这不是你们钦天监的事,你找幺幺做什么?你们要是解决不了,就不要再让他烦心了。” 卫贤还是不喜欢陈幺,绍元帝逼死了他师父,他能记绍元帝一辈子,父债子偿,他也能记陈幺一辈子:“他是皇帝,我不找他找谁。” 王妄已经十五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这时候你们倒是想起幺幺是你们主子了。”他对钦天监没什么好印象,说话就阴阳怪气的,“等会儿进去记得磕头,别再装傻就弯弯腰就当行礼了,那是幺幺不跟你们计较,否则把你们都拖下去砍了。” “我是钦天监的人我磕什么头!”卫贤不满,“你要这么说,我还是他的大师傅, 他还得跟我问好呢。” 王妄冷笑:“你算是什么大师傅。”他虽然看不起钦天监,但也知道大师傅是有真本事的,“你能跟你师父比吗?” 大师傅就是个尊称,大师傅的实际官职是钦天监阁主,卫贤虽然是被大师傅带大的,已经内定了,但并没有通过考核,现在撑死能被喊一声少阁主。 这还用说? 提起他师父,卫贤难免消沉:“我还什么都不会呢,师父临走前什么都没跟我说,就交代了……”他看着王妄,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王妄,我害怕你知道吗?” 大临正值风云飘摇,少帝还体弱多病难理朝政,这几年都是他在来回奔走,“我不是我们师父,我压不住那些豺狼恶鬼,王妄,等师父留给我的人消耗完了,他们再无顾忌……大临可能真要完了。” 陈幺病弱,不理朝政,钦天监他一个少年人当权,并不服众,也就大师傅积威甚重,他们还不敢异动,不然大临可能在绍元帝和大师傅走的时候就完了。 王妄看不起的人许多,大师傅就算一个:“你那师父就是废物,我要是他,先把文武百官杀一半,再把各路王侯杀一半,如此,就算是我死了又怎么样,我就是要杀的他们明知道我死了,也跟个王八似的缩在封地里十年。” 卫贤:“……”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王妄的气是把凶刀了,看看他这师弟,煞神啊,“说得简单,你杀了文武百官谁来治理百姓,偌大的大临该如何运行,你杀各路王侯,谁来抵御妖族……” 已经到了书房了,王妄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这不只杀了一半?大临就是乱点能乱到哪去?治理不好也比内斗强。”他目光清明冷戾,“抵御妖族?呵……妖才能吃多少人,有人吃人厉害吗?” “这么简单的账都算不明白,蠢货。” 卫贤一怔。 王妄已经走了进去,他脸上脏兮兮的,衣衫破烂,一看就是刚从军营回来,长寿连忙迎上去:“王忘。”王妄在宫里并无官职,不好称大人,他们一般就直接叫王妄的名字,“主子不在这儿。” 王妄看了眼堆满书桌的奏折:“他去哪了?” 长寿见王妄看那些奏折,紧张到头皮都有点发麻,他往边上靠靠,赔笑道:“主子泡温泉去了。” 王妄这才收回目光:“他寒症又犯了?”他拧眉,“怎么不叫我?” 长寿也担心:“主子知道您忙……”上意不可揣测,这不是他能说的,他打起精神,“您要不要去洗漱?” 王妄直接转身:“我去找他。” 大师傅走后,就没人能再出手救治陈幺了。 陈幺那次病后就留下了后遗症,他不能再出福寿宫,他一出福寿宫就感到心悸。 温泉是从帝宫别院引进来的,他在水边趴着,□□着背、乌发水蛇一般散开,就只有脸很圣洁。 王妄与陈幺亲密惯了,就是知道陈幺在沐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能看的:“幺幺……” 长生悄无声息地出现,他声音生硬:“主子在沐浴。” 王妄挑眉,他今年年方十五,肩宽腿长,眉深目阔,行走之间充斥着杀意与煞气:“我知道。”他没当回事,“我去给他搓背。” 长生并不让路,重复道:“主子在沐浴。” 王妄觉得长生还真是倔强,这都多少年了:“你知道什么是夫夫吗?”不等长生回答,“幺幺?” 陈幺听到了,他在温泉里还是瑟瑟发抖,勉强控制着声音:“进。” 王妄不知道什么叫小人得志,但他现在就这样:“听到了吗?” 长生隐藏在面巾下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言不发地消失了。 王妄走进去,还嘚瑟:“知道吗?” “这就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幺恰好从温泉出来,他就披了外袍,头发还在往下滴着水:“你怎么回来了?” 王妄有些天没见陈幺了,其实也没几天,大概半个月,他现在跟禁军同吃同睡,连休沐的日子都是一样的:“军营放假了。” 他顺手拿起软巾就要给陈幺擦头发,不料他一摸就留下了几个黑乎乎的指印,“……”他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后面,“我又学了好些东西,兵法三十六计知道吗?我刚用的就叫借刀杀人……哦,不,是狐假虎威,也不对,反正就那个……不战而屈人之兵!” 陈幺赤脚行走,在鹅卵石上留下一行水迹,他有点冷,唇色就有点白,细眉、长眼,瓷白的肌肤没有丝毫的瑕疵,就眉心的朱砂亮的刺目:“给我。” “什么?” 王妄装傻,“我没拿什么,你是要擦头发吗?你不用动,我给你烘干。” 他还未到十六,内劲自然是不能用的,但他奋发修行相师一道,奢侈点用气给陈幺烘头发也是可以的。 陈幺就看着王妄睁着眼说瞎话:“你的手。” 王妄知道陈幺喜欢干净,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挺埋汰的,他真的不是故意弄脏陈幺的东西的,他把右手伸出来:“你看,没有。” 陈幺声音平静:“左手。” 王妄又把左手伸了出来:“你看,什么都没有。” 王妄确实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但陈幺知道他是相师:“王妄,我不是要擦头发,你拿的是我的亵裤。” “……” 是吗? 王妄沉默了下,他自己琢磨出了一个小术法“第三只手”,顾名思义,这个术法就是能幻化出第三只手,他觉得这在战场和平常偷袭的时候都很好用,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用是为了藏陈幺的亵裤。 他还是不相信自己做了这么蠢的事,明明就是块擦头发的软巾,哪个男人的裤衩不是破破烂烂松松垮垮的……操,还真是,他心里一颤,手下一重,刺啦,“……幺幺。” 陈幺冷静地看着他:“说。” 王妄攥着那一块被他扯烂的布料,斟酌道:“要不我把我的给你穿?” “就是可能会有点大。” “——别生气,我现在就脱给你!” 第132章 病秧子(12) 王妄二话不说就要扒裤子。 陈幺真的没眼看了,真他娘是个憨逼,怪不得他师父让他除妖卫道,这二傻子二话不说就去砍人,他那艰难的脑容量怕是只能容得下这么简单朴素的念头了:“王妄。” 王妄知道陈幺又要生气了,虽然陈幺不会说他生气,但他绝对是要生气了,他才回来,还想与陈幺好好亲近亲近,还不想被赶去床下睡:“别气嘛。”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倏然停住了手,没真的把自己的裤衩脱下来,他的裤衩不穿到废是绝对不会换的,也不是因为穷,主要是破的舒服,就像他师兄说的那样,裤衩就是鸟巢,得鸟亲自搭出来的才舒服,“我去给你拿新的。” 昨天他换裤衩的时候数了下……已经烂了七八个洞了吧?这怎么好让幺幺看见,他虽然不要脸,但好歹还知道丢人。 陈幺见他扭头就要走,真的感觉太阳穴有点疼:“你要拿着我的亵裤出去?” 王妄步子一错:“对哦。”他点头,严肃道,“这是我媳妇的贴身衣物,怎么好让其他人看见……”他说着,把那块软布往怀里一塞,还拍了拍,“好了,这样别人就看不见了,幺幺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条新的。” 王妄动作简直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陈幺都没来得及再出声,好一会:“……齐哥。”他声音幽幽的,“你觉不觉得他像个变态。” 他们同吃同住了七年,王妄这毛毛躁躁的毛病是一点都没改,顺东西的动作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系统倒是挺客观的:“他也不是故意的。”它解释道,“他不仅是九阳之体,天赋卓越,他还刻苦勤奋,分秒必争地修炼着武功心法,他体内的气每时每刻都在暴涨,他今天刚适应了新涨的力量,明天又会因为再次新涨的力量失控。” “等等!”陈幺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他这么毛毛躁躁的是因为控制不住暴涨的力量?” 系统声音平静:“是的。” 陈幺沉默了下,陈五幺也是想过练武的,他也有在坚持,毕竟他也不想这么一直病殃殃的,奈何他就是一窍不通,他习武八载有余,不说连飞檐走壁了,他甚至都不能坚持做下来一套广播体操:“齐哥。” 系统知道陈幺的痛处:“没事,他虽然是个习武天才,但他蠢啊。”它很温柔,“你看你多聪明,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甚至精通十以内的加减乘除。” “……” 陈幺觉得系统前面说的话还是挺好听的,“什么叫甚至精通十以内的加减乘除!” “嗯?”系统听出了陈幺的不满,“你不都大学毕业了吗?” 陈幺顿时心安理得起来了:“是哦。” 他都大学毕业了。 社畜不就这水平吗?你难道还能指望一个社畜精通百以内的加减乘除法吗?别难为社畜了,超过两位数的运算,社畜就要用手机算了。 什么,你说用脑子算? ……阿巴阿巴。 王妄一心要给陈幺拿新的亵裤,是有点着急的,他在掀开帘子的时候就稍稍手重了一点,木屑纷飞、帘子连着门框一起被扯了下来。 这会是腊月,寒风顺着他的脸吹拂而来:“……” 操。 陈幺都听到动静了,他就穿了外袍:“王妄?” 王妄先吱了声:“没事。”他看向福全,低声道,“我带幺幺回去,你们赶紧派人修。” 福全是眼睁睁地看着王妄跟捏泥巴一样把黑铁木的门框捏的稀碎,他的脑袋估计不比黑铁木硬多少:“行。” 他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王妄可不想让陈幺知道他又干了件蠢事,他可是一直很努力地维护自己顶天 立地的男子汉形象的,他又杀了个回马枪:“我既然都要回去了,不如把你也捎回去吧……省得你还要自己走了。” 陈幺见他朝自己大步走来,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一步,刚想说别碰我就被人从头到尾地罩住了。 他还被横抱而起,脚都离开了地面:“王……” 王妄用衣架上搭的狐裘将陈幺裹了起来:“我是不是忘了给你烘头发了?”怀里人很轻,无处不柔软,但他没起别的心思,“马上。” 陈幺发现王妄有时候真的会自顾自地处理事,他想骂他,但上一秒还湿漉漉的头发下一秒就干了个彻底,身体都因此温暖起来的时候,他又不想骂他了。 王妄在路过被他破坏的门帘的时候真的是心惊肉跳,他知道陈幺聪明,很多事他觉得他明明藏得很好了,陈幺就是能问都不问就知道。 他知道要想隐瞒自己的罪行,就得转移陈幺的注意力:“我刚回来的路上碰见卫贤了,就那食心妖的事。”他言语之间是有鄙夷的,“钦天监的人没处理好,还要朝你求救。” 陈幺的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听到了王妄异于平时的心跳声……这蠢货又干了什么? 他懒得过问就顺着王妄的话道:“食心妖?又死了多少人?” 王妄也不清楚:“二师傅都没解决,至少得是地等了。” 钦天监把妖归为天地玄黄四等,地等还属于钦天监可以应付的,天等的话……大临就没救了。 “地等?” 玄妖就得死个几万人,陈幺颦了下眉,目光仍旧冷清,“二师傅呢?” “负伤逃跑了。”寝殿就在眼前,王妄迈步进去,“你想召见他吗?不过他应该不会来朝玺吧。” 陈幺是想见一见二师傅的,但大师傅死后,二师傅和三师傅就一步都未曾踏足京城。他心知是他们是不待见他,若不是为了大临,他们怕是早就离去,去归隐山林了:“不会。” 王妄把陈幺放到床边,陈幺总是安安静静的,这会儿也一样:“幺幺?” 陈幺闻言抬头。 王妄是心疼陈幺的:“他们不听你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连着钦天监上下都对你阳奉阴违……也就卫贤那个蠢货还算听话。”他声音一转,“可光他听话有什么用,压不住下面,降不住上面,还少阁主呢,我要是他,我就一头撞死在钦天监门口。” 陈幺终于开口了:“你撞死有什么用。”他声音淡淡的,“我要是他,我就抱着大师傅的牌位,亲自去请二师傅三师傅回京。” 这是请? 王妄这个脑子都知道陈幺这是逼,大师傅已死,再用他的牌位……他没继续想下去,而是道:“他们要是不情不愿的,回来也没什么用吧。” 陈幺垂眼,面似菩提:“回都回来了。” 王妄:“……” 虽然陈幺没继续说,但他知道陈幺肯定有馊主意,他看着他的漂亮媳妇,感慨道,“最毒妇人心……不是,幺幺,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幺瞥了王妄一眼,也没计较,他说话还是心平气和的:“我就穿了外袍,要更衣,你是出去等还是背过去不看。” 他其实是不介意的,但王妄对此严防死守,说不到年纪就不能干不到年纪不该干的事。 王妄一般会暂且出去回避一下,但这次,他有点惴惴不安:“我说你……你不生气吗?” 陈幺说没有。 王妄哦了声,试探道:“那我出去了?” 陈幺:“行。” 王妄走了两步,还是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要不你打我……” 陈幺已经忍无可忍了:“滚。” “好!” 王妄这下放心了, 二话不说地就滚了出去。 陈幺觉得真要养了王妄这么个儿子,少说得少活十年。 陈幺才下床。 “好了吗?” “没。” 陈幺才挑好衣服。 “好了吗?” “没。” 陈幺才穿好里衣。 “好了吗?” “没。” 陈幺刚拉上外袍。 “好了吗好了吗?” “……” “——滚。” 王妄趴门口:“你凶我?”他缓缓蹲下,“你凶我干嘛……哦,你果然是因为我说你是最毒妇人心生气吧。” 他很大一只就蹲在门口,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门,“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我就是想到了……幺幺,你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不会是不想理我了吧。” 陈幺发誓,他真的很想撕烂王妄那张嘴,他不耐烦的朝门口看了眼,福寿殿是特殊建造的,门也是特制的,不说比钢板还硬,但最起码坚硬如铁,王妄把门戳出来了个洞,就用食指戳的,可能王妄也没想到他能把门戳坏,他的指尖还来回活动了下:“……” 妈的,好蠢。 王妄是真的没想到,他当即坐卧难安,下意识就站了起来,还推门:“幺幺……” 轰、呼啦、门直接飞了出去。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陈幺看着这一地狼藉:“王妄。” 王妄一心虚就会把手藏在后面:“不是。”他很无辜,“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 长寿都被这声异响惊动了,他跑进来看见门都塌了,当即大叫道:“刺客!刺客!来人、护驾!” 王妄踢了长寿一脚,恼羞成怒:“闭嘴,是我。” 长寿差点被王妄这平平无奇地一脚踢飞出去,他哎哟一声跳到一边龇牙咧嘴地揉屁股:“怎么是您?主子?” “主子,您没事吧!” 陈幺看向王妄:“你怎么回事?” 王妄讪笑:“你知道我是九阳之体吧?我一直以为是到十六岁才解封,看来不是的,我好像现在就在解封。” 其实一想也是,到十六直接解封的话,他可能会一下子被撑爆……就是慢慢地解封,他的身体也被内劲撑到了,就好比小儿抡大锤,“我有点控制不住。” 陈幺看了下门,又看看了他的区区血肉之躯:“在你好转之前,你离我远一点。” 王妄:“!” 这怎么行,他还要给他媳妇暖床,他往前走了一步,“幺幺……”嗯?他的脚怎么往下陷了点,低头一看,他踩出了一个坑,“那个……幺幺。” 陈幺神色冷淡:“你等会儿直接回军营吧。” 第133章 病秧子(13)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才回来,他才和幺幺见面,就只是抱了下,王妄往地上一蹲,气沉丹田:“我不走,我就不走。” 陈幺真觉得:“齐哥,你看他像不像逛超市时爸妈不给买玩具就躺地上打滚的小屁孩。” 系统:“……” 它也觉得这玩意有点丢人,但又实在不好意思说不像,“他至少没有满地打滚。” 系统话音刚落,王妄就地躺下,他倒是没事打滚,声音还十分平静:“我今晚睡在就行,幺幺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冻死了。” 系统:“……” 丢人现眼。 长寿:“……” 不敢说话,完全不敢说话。 陈幺:“……”他叹气,“别闹。” 王妄也不是非要闹,他看向陈幺:“你让我离你远点也就算了,你直接让我回军营吗?”他很幽怨,非常的幽怨的,“半个月不见,一封信都没给我写,一件定情信物都没给我送,你都不想我的吗?” 你他妈就走了半个月,不对,是还不到半个月……你要我给你写什么信? 陈幺垂眼:“你起不起来?” 陈幺声音一冷,王妄就有点怂了,他默默爬起来了,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我饿了,等会儿吃什么?” 长寿一般不多话的,但这次真的没憋住:“您这就起来了?” 王妄桀骜地看了长寿一眼:“堂堂五尺男儿岂能久居人下。” 长寿念的书不多,但他知道这句话绝对不是说男人不能躺着:“……好,王大人好文采!” 王妄虽然不知道哪里不对,但看长寿这谄笑,他沉吟:“……大丈夫能屈能伸?” 这回还能说得过去。 长寿忙点头:“对对对!这回对了。” 王妄又踢了他一脚:“那你还王大人好文采,你骂我呢。” 长寿捂着屁股叫:“我哪敢啊,我发自内心崇拜大人您呐!” 王妄冷笑,他媳妇鬼精鬼精的,跟着他媳妇的人也鬼精鬼精的:“看不起我就直说,我最讨厌你们这些两面三刀,尖嘴猴腮、上蹿下跳的人。” 也没见王妄动手,长寿就是在上蹿下跳,王妄是相师的事在福寿殿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其实王妄也没下多重的手,就是人对未知的看不见的东西比较恐惧:“王大人、王大人……奴才是有那么一点看不起您。” “什么?” 王妄哼了声,阴阳怪气,“罚你倒一年的夜香。” 长寿直接被踢了出去,屁股先着地的,摔得眼睛都在冒金星,听到王妄最后的哼声更是欲哭无泪。 福寿殿上下都知道,只要他们不犯错,陈幺就还算宽容,王妄呢? 他不但是个真煞星,他还是个小心眼。 长寿还没晕过来,又被人踢了一脚:“娘的,谁!敢踢你爷爷我!”陈幺是皇帝,王妄是宫里的二把手,他和福全算是三把手,哪个不敢长眼的敢踢他? 他平日里与人为善,是不会说娘的、你爷爷这种话的,但耐不住刚被戏耍了一通,他定睛一眼,差点没把魂吓掉,“卫大人。” 是钦天监卫贤。 卫贤等许久了,食心妖的事他解决不了,他必须得找少帝商量:“你一个太监脾气还挺大啊。” 长寿脸都白了,钦天监在陈幺和王妄眼里不算什么,在他眼里可就堪比神仙了:“不敢不敢。”他磕头,“是奴才昏了头了,奴才……” 卫贤不是个小性的人:“得了。”他打断长寿,目视前方,“快去替我通报。” 长寿刚被踢出来,他哪里敢再进去,他虽然怕卫贤,但显然他更怕 王妄:“卫大人,要不您喊一声,主子就在里面……” 喊?成何体统! 卫贤可不愿意在陈幺面前这么丢人:“你再说一遍?” 长寿立马不敢吱声了,他爬起来:“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王妄其实已经听到了,他收了下不正经的神色:“他来了?” 陈幺刚提起笔:“放他进来吧。” 他是大临的皇帝,总不能不管。 王妄宽慰他:“别管他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他有自知之明道,“他比我还没脑子。” 陈幺又给王妄画了张小相,正是他刚蹲门口戳门的模样,他三两笔画完:“嗯。” 长寿揣着袖子,低眉顺眼地领着卫贤进来:“陛下,卫大人来了。” 陈幺放下笔:“有事?” 卫贤随意一拱手就当请安了,紧接道:“凉州食心妖。” 陈幺瞥了眼被他堆在一角的加急件:“禀告给我做什么。”卫贤不把他当君,他也不把当卫贤当臣,就当是平常人之间说话了,“这不是该钦天监管?” 卫贤看不惯陈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什么叫归钦天监管,这些年你管过什么?” 他以前看不惯绍元帝,换成陈幺后,他才觉得绍元帝也挺好的,“你理过一天的朝政吗?” 陈幺并不计较卫贤与他说话的语气,人妖共存,钦天监阁主并不比帝王低多少,在特殊时候甚至还要高一些,他咳嗽:“我身体不适。” 又来! 卫贤只要一来,一问陈幺,他就身体不适:“你是大临的皇帝!你要是无心朝政,无心大临,你何必要登基……”四五年的奔波实在要压垮他了,他眼眶都红了,“绍元帝要为什么非要逼死大师傅给你铺路!” 他其实还想问大师傅,问大师傅为什么要走,大师傅不知道陈幺担不起这个担子吗? 要一个走路都会喘气,连福寿宫都出不了的帝王到底又何用! 笑话、天大的笑话! 卫贤问陈幺:“你可知你躲在这儿的五年,我钦天监子弟死了多少人,你知道我每次出征,一直跟着我的师弟忽然跟我说‘师兄,我怕。’的时候,我有多惭愧……” 王妄的声音并不大:“你无能你找幺幺说什么。” 卫贤忽然看向王妄:“我是无能,我至少有在做些什么!他呢,他做什么了!” 王妄挑眉,还是不以为意:“这不就是你们钦天监一直想的吗?‘生民自理,圣天子垂拱而治。’怎么,不行啊?” 卫贤一默,这确实是钦天监的理念,在绝大多数时候,帝王都是私欲滔天的凡俗之辈,他们不胡作非为,自然有利于天下生民,他憋了半天:“今时不同于往日,天下太平才可垂拱而治……” 王妄一笑,并道:“可笑。” 卫贤其实也是要脸的人,但他现在就只能破罐子破摔:“你是皇帝!你得负责!” 陈幺的神情一直很淡:“知道了。” 他又问,“还有事吗?没事你可以退下了。” 卫贤没想到陈幺就说了这个:“你不管吗?” 陈幺垂眼,他的脸庞素净,细眉长眼,一副天人的无情之相:“爱卿这是何意?” 卫贤也是聪明人,陈幺一句话他就懂了,他的脸沉了又沉,没想到陈幺在这等着他:“行。”他一撩衣袍,跪下,五体投地,“臣卫贤,叩见陛下。” 他是跪过陈幺,但并不把陈幺当回事,可这次他有求于陈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陈幺这才起身,他还是很病弱,走几步都好像会倒下的模样,他亲自扶起卫贤:“爱卿平身。”不等卫贤作声,“孤有一事要与爱卿商议。” “不知王妄可入钦天监否?” “不知爱卿可退位让贤否?” 卫贤是喊王妄师弟:“你疯啦。”他咬牙切齿,“你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吗?他杀性如此之重,他……” “孤愿与爱卿起誓……孤在一日,他绝不滥杀无辜。” “你拿什么起誓!” 卫贤只觉得自己是被戏耍了,陈幺毕竟是他师父让他效忠的人,他还是对陈幺抱有期望的,不然他不会一直为陈幺上下奔波,他火冒三丈,直接拂袖离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幺也不拦他。 王妄倒是哼了声:“我还不想当呢。”陈幺也没跟他商量过,“幺幺,你怎么突然提这事?” 陈幺等许久才等来这么一个可以提的机会:“突然想起来了。”他要王妄当他的大师傅也不是说一下就行的,能掌控钦天监的相师才是大师傅,“去休息吧。” 折腾了这么一会,他已经感觉有些心律不齐了。 “累了?”王妄知道陈幺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我抱你去?” “不用。” 陈幺还记得王妄把门掀飞的壮举,“我自己过去。” 王妄也想起来了:“……叫长生吧。” 陈幺看向王妄:“嗯?” 王妄攥了下手,别扭地扭过头:“我不行嘛。”他哼哧哼哧的,“等我掌控好了,我……” 陈幺笑了下,他很少笑,应该说是没有,他确实是天人之姿,唯有眉心的朱砂鲜红夺目,像是流淌着血光:“这么大方,不圈地盘了?” 王妄:“……” 这像是什么话,他看向陈幺,“我什么时候那样过。” 陈幺与他一道:“走吧。” 明明陈幺也没说什么,王妄就是脸红了,一直到两人洗漱完准备好休息,他才憋出来一句话:“我没那么小气。” 陈幺靠在床头翻着一边万妖录,闻声不觉抬头,他的脸瓷白如玉,细眉、长眼,乌发尽散,瞳孔半露,美是美的,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玉雕:“嗯?” 王妄也没脸说第二次了,他这人心眼小,独占欲强,但凡是他的,绝对不允许旁人碰一下:“幺幺。”大临的相师就这么几个,卫贤都不如他,“我去一趟凉州吧。” 他知道他不能一直守着陈幺,他就是不想走,他知道他走了,必然有人要贴身伺候陈幺,兴许是那个长生,或许是那个长命,“我速去速回,尽早归来。” 陈幺放下书:“王妄?” 王妄低着头:“别劝我,你一劝我我肯定不想走了。”过会儿,“……你真的不劝我吗?” “你不劝我留下我就不走了!” 第134章 病秧子(14) 长生与长命一起蹲在横梁上,静静地看着这让他们有些无语的一幕。 幼稚。 就是幼稚。 这个大的年纪了,还嬉皮笑脸,不知所谓地跟个三岁孩童似的。 长生的目光虽冷,但没什么厌恶,他知道王妄对陈幺有用,福寿宫都知道王妄是因为对陈幺有用才被留下的。 就王妄一个人活在梦里,以为少帝真的对他另眼相待。 可怜……可笑。 长命比长生性子要活泼些,她觉得挺好玩的,她去看她的弟弟……这些年她弟弟的性情越发沉默了,以前被她逗一下还会笑,现在却是连话都很少说了。 是因为主子吗? 她这弟弟一直对主子很上心,异于别的暗卫般上心……总不能是因为喜欢主上……长命也不知道她怎么想到这茬,她的心猛地跳了下,口干舌燥。 长生不知道他姐姐在想什么,他仍然沉默,主子会妥协的,无论王妄有多无理取闹,主子都会妥协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陈幺叹气:“别闹。”他的体能已经耗尽,说话的时候都在耳鸣,并不想再与王妄纠缠,他俯身,掌心轻轻地落在王妄脸侧,“我自然是想你陪着我的。” 王妄虽一同跟陈幺长大,但并未有过什么亲密举动,他小时候不懂事,也不知道什么是亲密,就知道陈幺好看,他想陈幺当他媳妇。 他在军营里厮混了一段日子,听兵痞子们说了些荤话,他的视线一掠,划过床头黏着的那张囍字……他现在已经知道什么叫洞房花烛夜了。 陈幺的手很凉,他却感觉自己的脸侧滚烫,稍稍挪开了点:“嗯。”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不闹了,明一早我就走。” “我速去速回。” …… 卫贤昨天负气走了,今一大早又来堵门,他觉得自己被陈幺一句话就气走简直太没有城府了,他稳了稳心神,却不料王妄一句话又让他破防了。 “卫贤,我跟你去凉州。” 卫贤是真的破防了:“二师傅都铩羽而归,你去有什么用!” 不止卫贤,跟着卫贤来的其他钦天监子弟也是一脸惊诧,惊诧过后就是愤怒,陈幺身为帝王,就是这么打发他们的? 王妄可不像陈幺好说话,他阴森森地看着卫贤:“他身边就我这么一个相师还都派出去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怎么,你们还要上天延殿逼死他吗?” 卫贤觉得王妄这话说得重了:“我们怎么会那么想?”他拧眉,“你不觉得他作为帝王实在太过……” “你们就给了他一个烂摊子,他能怎么办。”王妄倒是冷静,他还笑,“大临要是亡了,也是气数到了。” “命该如此。” 大临早就该亡了,都是绍元帝与大师傅强行为大临续命,才让大临苟延残喘至今。 虽然是逆天而为,但王妄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错,雪灾要是还在继续,大临早就生灵涂炭,百姓十不存一了。 他就是厌恶这些人非要逼陈幺接受这个烂摊子。 “你可是少帝身边的人……”卫贤生于大临,养于大临,对大临还算忠心,他怒道,“满口胡言!”打死他都想不到最拥护少帝的王妄能说出大临早该亡了这种话。 王妄哼了声:“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他看向卫贤,“除了我,他也别无它法,走吧。” 卫贤心里当然清楚,但有些话他绝对不能说:“你去?你去有什么用?” 王妄用卫贤之前的话回敬卫贤:“至少我尽力了,总比什么事都不做强。” 卫贤:“……” 行,算你他妈的能说。 其实他也知道陈幺没办法,大临确实风雨飘摇,气数已尽,“走,走吧。”实在不行,他们只能撤离凉州百姓,放弃掉凉州了。 说好听点是撤离,其实就是逃荒,抛家弃宅、背井离乡可不就是逃荒吗? 正待两人走之时,一直没在人前现身的长生忽然出现了。 谁都知道长生是陈幺的人。 王妄并没有要陈幺送,他看向长生:“你来做什么?” 长生想跟王妄说一件事,他犹豫良久,还是道:“……一路平安。” 王妄:“……” 傻了吧。 - - 福寿殿。 陈幺没去送王妄,一直到长生回来:“他走了?” 长生半跪在地:“走了。” 陈幺裹了下狐裘:“你走近些,我冷。” 王妄走后,自然是有人要顶上的,长生起身,离陈幺近了些。 陈幺这才感觉好了些,长生也是习武之人,虽然比不上王妄,但身上的阳气也是很旺的,他刚要说话,又被喉咙的痒意逼了下去,他咳了两声才好受些。 咳嗽了几下,嗓子是舒服了些,但胸腔一振连着身子都晃了起来,他整个人都跟快零散似的,缓了缓才能出声:“长生。” 长生去扶陈幺:“主子。” 陈幺身边就这么几个人,他身体不好,又出不去,凡事只能交代他们:“你对王妄有什么看法?” 长生只是不喜欢王妄,但要说仇怨还真的没有,他虽是暗卫,但接触的事多,眼界也开阔,并不像其他暗卫那般死气沉沉的:“属下……” 他心知陈幺足智多谋,心细如发,怕不是已经发现了,他朝后退了一步,双膝跪下,“主子放心,属下并未私下告知王妄。” 王妄什么时候进的宫?好些年了吧。 他们是认识好些年了。 “你这是做什么。”陈幺想去扶长生,但他又想咳嗽了,他捂嘴,缓了好一会,“起来吧。” “属下不敢。”长生低着头,“属下有罪。” 他是对王妄起了些怜悯的心思,这是绝对不该有的。 暗卫头子训练他们的时候就说,暗卫不该有情,有情就不能做一个暗卫了。长生一直对此嗤之以鼻,暗卫也是人,是人就有情。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他们的头子说不该有情是什么意思,不是说不能有情,而是说不能做忤逆主子的事。 陈幺真觉得这是个老实孩子,他问系统:“他承认了,他承认了怎么办?我要杀了他吗?” 打死不承认不就完了,这老实孩子还真就一跪不起了。 系统知道陈幺为什么慌:“不用,毕竟他没真的通知王妄。”接下来的才是重点,“再说,他对你还有用。” 陈幺有许多事都是让长生办的,一时半会还真的没法让人取代长生。 当然,要是杀了长生,长命肯定也得换掉了。 听到不用杀人,陈幺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他身体不好,真的不想动脑子,在这个世界就挺敷衍的,他不想想长生,也不想王妄,他就想打卡上班,到点走人。 系统察觉到了陈幺的思绪放空:“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陈幺这会不是很想跟系统谈心,“他跪多久了,晾得差不多了吧?” 陈幺不是个多上进的人,也不是很有野心,总体来说就是有点咸,得过且过,能躲就躲,这次他好像没再躲了,或者说周稷跨越次元壁来找他这事让他没法躲了。 系统能感觉到陈幺平静下的煎熬:“对不起。” 陈幺正打算咸鱼翻身,好好念一下台词走走剧情:“对不 起什么?”他还是很在乎系统的,“中病毒了?” 好端端地跟他道什么歉。 “没有。” 系统的声音很机械,机械中带着一点歉意的温柔,“对不起,让你不高兴了。” 陈幺:“……” 说的什么鬼啊,他是真的跟不上系统的脑回路,“齐哥。”他委婉道,“要不这个世界后,我带你回主世界检修一下吧。” 系统平静地道出一件石破天惊的事:“主世界关了。” 主世界自开辟以来就没关过。 陈幺是真没想到:“关了?” 系统也没卖关子:“说是中病毒要杀毒,暂时关了。” “中病毒了啊。”陈幺这下明白过来了,“齐哥,不是我说,主世界乱成那样,迟早要关的。”新人压根就不敢在主世界露头,露头的全是疯子。 一群疯子在搞七搞八,主世界被搞坏不是迟早的事吗? 系统知道陈幺对主世界的印象很不好:“很乱吗?还好。” 陈幺撇嘴:“什么到你嘴里都是还好。”他忽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主世界关了,我工资还照发吗?” 系统:“……” 现在流落在外的宿主跟系统都跟疯了一样,问什么的都有,关心工资目前就陈幺一个,“照发。” 陈幺这下安心了:“任何人都不能剥削我的合法劳动所得!” 系统笑了下:“嗯。” 长生跪着,看不到陈幺的神情。 蹲在横梁上的长命还是能看到陈幺的脸的,少年还是裹着狐裘,细细的眉毛有些弯,脸庞雪白无瑕到有些圣洁。 ……她是能看到陈幺的脸,但猜不出陈幺此刻的心情,她就知道自己的胞弟长生危险了。 陈幺动了杀意的,他甚至都没掩饰:“孤该杀了你的。”没人能阻止他的大业,没有人! 他叹气,“可你我毕竟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长生,下不为例。” 蹲在横梁上长命长舒了一口气,眼睛紧紧地盯向了她弟弟……她不懂为什么主子突然会发难,她弟弟还一副自己有罪,罪该万死的模样? 难道? 长命胸口一紧,她一直没紧张的,这次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长生疯了吧! 凉州一事是陈幺一手策划的,他需要王妄去死。 太久了,陈幺等不及了,陈幺的身体等不及了,他日日煎熬,近日里连入睡都困难了,王妄说过的师兄,说过的师傅,说过的无量山就是陈幺的救命稻草。 可惜王妄提过一次就再也没提过。 陈幺不知道王妄在等什么,他就知道他等不及了,若王妄的师父真如王妄说的那般神通广大,应该能算得出他徒弟性命垂危了吧。 他不知道王妄的师父在哪里躲着,他派人找遍了雍州,走遍了大临的山河大景,没有一处被称为无量的,他想让长生起来,但他的喉咙愈发痒了,他又咳嗽。 洁白的掌心是刺目的血迹,他垂眼,又念起了那几字:“福薄寿短,慧极早夭。” 他喃喃,“算的真好。” 他真的没什么福气,寿数也要到头了,但慧极怎么会早夭呢,应该万寿无疆、与天同寿才对。 第135章 病秧子(15) 陈幺并不憎恶王妄说的这八个字,他觉得王妄说的对极了。 能教出王妄这样的徒弟,他真的很期待王妄的师父。 长生也看到那一摊血了,他当即紧张了起来:“殿下。”在他心里,陈幺并不是无上的帝王,还是需要他保护,小心伺候着的殿下。 陈幺摆手:“无事。”他声音有些低,颦眉,“只是有些没忍住高兴。” 他情绪起伏一大就容易刺激到身体。 长生一默。 他的殿下,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喜、不能怒,不能悲:“殿下当心。” 陈幺应了声,又病殃殃地躺到一边去了:“卫贤说得不错,身为大临帝王,孤不能无所为,传召下去,群臣可来福寿殿觐见。” 这要怎么让群臣觐见?卫贤指责陈幺无所作为,他有没有想过陈幺光是喘气就费劲了。 长生想劝一下陈幺:“殿下。” 陈幺垂下眼:“父皇将大临托付于孤……长生,去吧。” 长生也想起了绍元帝,在天延殿服毒自尽的绍元帝。 福寿殿上下皆知王妄待陈幺从来一直是全心全意的,他虽然不喜王妄,但心里也清楚,无人能对陈幺那般赤诚了,他是不赞同陈幺算计王妄的,他甚至觉得陈幺手段过于狠辣。 ……他又想起了绍元帝,太沉重了,真的太沉重了,背负着这些真的怪不得殿下会剑走偏锋,他低头,渐渐升起惭愧,“殿下。” 陈幺笑了下,声音温和:“无事。” 长生不敢再看陈幺,领命出去了。 卫贤王妄奔赴凉州,少帝亲政。 五年前,钦天监独大朝堂四分五裂,五年后,钦天监已经衰弱,朝堂还是四分五裂,兴许是想来看看少帝还有几日可活,来福寿殿觐见的大臣许多。 但他们虽然来了,却没说什么要紧的事,一个个跟商量好似的,都说着一些车轱辘的废话。 陈幺也不恼,他似乎与绍元帝是一脉相传的温和,无论大臣们禀告的事多荒谬,他都能笑着应承下来。 几天过去,少帝还是没接触到朝堂上的核心,面若好女的传闻倒是闹得风风雨雨的。 有关天子的风闻总是传得最快的,半个月后,远在凉州的王妄都有所听闻。 说书先生还在唾沫横飞:“听闻天子诞生之日,天降彩霞,白鹿衔花而来……异相横生……” 王妄与卫贤就要了一壶清茶,他们虽然没点吃食,但店小二也没敢怠慢他们,一是他们衣着光鲜,二是卫贤腰上佩的有刀。 他摸着杯子,问卫贤:“你不是说十万火急,怎么还有说书先生在说书?” “不然呢。”卫贤语速很快,“都死了才算十万火急吗?”凉州的情况还不怎么糟糕,或者说是堪堪维持住了表面的祥和,“你知道现在无心小妖一天增加多少个吗?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官府马上关不下了。” 王妄已经了解过情况了,但他不是很在意:“你冲我呲什么牙,有本事去找食心妖当面对峙啊。”从朝玺赶到凉州,“你不说大临快压不住了,全是乱子?” 一路走下来,百姓虽然说不上富足,但没有面黄肌瘦、食不果腹的,他觉得大临情况好多了。 “大灾后能立得住脚就是丰年。”卫贤倒也不顾忌,“我们虽然在朝堂上斗得厉害,但任谁也没有为难百姓,大临的百姓勤劳,只要没有太多的蛀虫,百姓就能修养过来……”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多了,他拐了下弯,“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这都是我的功劳。” 王妄喝了口茶,哼笑:“我怎么不信你有这脑子。” 卫贤:“……” 伤害到人了啊,他清 了下嗓子,焦急道,“总之、你说食心妖怎么办吧?” 食心妖,以心为食,但最麻烦的还不是食心妖,是被食心妖吞吃了心还没死的人,被吃了心还没死的人自然不能被称为人了。 钦天监暂时把他们称为无心小妖,无心小妖在没意识到自己死之前还能如正常人活动,不过他们一旦被食心妖唤醒就会立即死去化作食心妖的傀儡任它操控。 ……麻烦就麻烦在食心小妖们还未真的死去,只要除掉食心妖,永远没人唤醒他们,无心小妖们就还能像正常人活下去。 二师傅就是被食心妖用无心小妖威胁、偷袭击伤了。 官府已经把发现的无心小妖关了起来,但谁也不知道尚未被发现的无心小妖还有多少,凉州看起来还繁荣平和,其实根本就是危在旦夕。 只要那只食心妖一动念头,这里顷刻就能化作万妖窟。 王妄也知道麻烦了,其实也不麻烦,找出食心妖,在它没反应过来前一刀劈死它就没事了,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现在还做不到,相师的气只是辅佐加成,内劲才是习武之人的根本,他的内劲还被封印着,根本就不受他控制,他本质上就是个狠人:“既然如此,能救多少救多少,封城,查一个放一个。” 卫贤失手之下打碎了杯子:“王妄,你疯了,你知道要死多少人吗?” 王妄冷笑:“谁不想当救世主?你能吗?我能吗?做不到当救世主,就及时止损。” 卫贤感受到了王妄平静的言语下的滔天血海,他终于相信了陈幺的话,不只是王妄,恐怕无量山那儿都是一群疯子:“疯子。” 王妄不以为意:“蠢货。” 卫贤见王妄不由分说就起身:“你干什么?你真要那么做,王妄,他们没真的死,他们还是人,他们有父母,兄弟姐妹……” 王妄停住:“身不由己的时候,他们就不是人了。”他回头,“现在还就只是凉州,食心妖要是外逃,到了雍州,到了朝玺,那就彻底没救了。” 道理谁都懂,卫贤也知道没办法只能这么做:“可他们还没死啊,王妄,凉州要是有一半都沦陷了呢?” 王妄已经耐不住性子,声音格外冷酷:“杀。” 卫贤安静了下:“王妄,不行。这么多人、不行。” 王妄挑眉:“这么多人不行,难道等到更多人就行了?一传十了,十传百、这就堪比瘟疫……、瘟疫出现了,你们不想办法解决瘟疫,难道要让所有人都得了瘟疫来粉饰太平吗?” 他年方十五就有了枭雄之相,“我们必须有所取舍。” “哪怕过程相当的惨烈。” 卫贤是知道的,可王妄太可怕了,他眉头都没皱,眼睛都没眨就一个字杀:“不行、王妄,不行。”他追上去,“我知道你不在乎这么多,少帝呢,少帝你也不在乎吗?凉州要是死了十几万人,你让少帝如何自处,绝对会有人以此要挟他退位的?” 王妄不为所动:“最起码还能撑一年。” 卫贤紧追不舍:“撑一年?一年之后呢。” “王妄,你真要封城查,你是疯子吗!” 也是奇怪,两人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些事竟然没一个看他们的……也不奇怪,二人都是相师,用了个幻术,在普通人眼里他们不过是坐一起喝了茶就走了。 茶馆,一处偏僻的角落。 几个衣衫破烂地跟乞丐似的人坐一起唠唠叨叨。 “那是小师弟?” “不是吧。” “我记得小师弟挺机灵的啊,现在怎么没脑子,虽然这是唯一的办法,但他直说杀人那个钦天监的肯定接受不了啊。” “杀几万人、甚至十几万人,小师弟真敢说。 ” “我看他不但敢说,他还敢做。” “哎哎哎,怎么就长成这样子了,我说老三老四,你们到底是谁弄丢了小师弟?” 有两人同时出声。 “是老三!” “是老四!” 出声的两人同时看了眼对方,互相啐了一口,“真不要脸!” 无量山七年一封、七年一开,那天要封山的时候他们想着趁机最后的机会疯玩一下,结果谁都嫌弃王妄烦,都不想带王妄。 这下好了,他们是回无量山了,一合计小师弟却不见了。 七年啊,整整七年他们这些人差点被他们师父折磨死,看他们这打扮就知道了,都跟个乞丐似的。 “小师弟走了,我们还不去追吗?” “追什么,一路连掐带算地在找到他在凉州,先喝口茶歇歇。” “就喝茶?大师兄,你还有钱没,我想吃烧鸡。” “大师兄,我想换身衣服。” “大师兄,我想要个媳妇。” 沉默了下,一群大龄青年皆是拍桌而起,“这次一定要娶上媳妇,谁再打光棍谁就洗全山的裤衩。” 王妄和卫贤不知道有人在茶馆盯着他们,还差点打起来。 王妄被卫贤烦了一下午,最终把卫贤绑起来了了事,他拿着卫贤的令牌:“有事我一力承担。” “哎。” 王妄憋了一天了,他心情不佳,语气极其阴森:“谁?” 门无风自动,一白衣公子翩然走进,眉飞入鬓,双目神采照人:“小妄。” “……” 虽然改头换脸了,王妄还是想起了他坐在灯下缝破裤衩的大师兄,“大师兄?” 王陆一合扇子:“是也。”他道,“小妄长大了啊,一眨眼啊……还是没师兄我高。” 王妄:“……” 贱不死你,虽然他打小就看不起他这婆婆妈妈、连裤衩都缝不好的师兄,“你来了正好,帮我封城,我要一个个查。” 王陆摇头:“怎么感觉你这些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了,这事是你能干的吗?真杀了这么多人,你不得以死谢罪啊。” 他看向卫贤,扇子一开,白色扇面忽然多了两个字:是吗? 被捆住的卫贤僵了下,连挣扎的幅度都小了起来,满脑子都是要完,要完!陈幺计划是好的,无论王妄能不能杀死食心妖、解决这件事,王妄都必然遭一次死罪的。 王妄倒不是太蠢,他蹲下,问卫贤:“谁?” 卫贤没出声。 王妄笑了下:“大师兄,三师兄的真心话呢?” 王陆一翻扇子,扇子上多了瓶药水,他递给王妄:“别给他灌太多,不然容易痴呆。” 王妄接过给卫贤灌了下去:“谁?” 卫贤神情扭曲:“少、少帝。” 王妄不懂:“谁?” 卫贤这次说话流利多了:“少帝。” 王妄还是不懂:“谁?” 卫贤说得更流利了:“少帝。” 王妄仍然不懂,但这次他没问谁了,而是道:“为什么?” 他问,“为什么。” 第136章 病秧子(16) 卫贤不知道王妄喂给了他什么,他像只虾子般蜷缩在地上,大汗淋漓,他不想出卖少帝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手段,但这肯定是相师的手段,他呼吸声逐渐放大,就像是狗在喘。 王陆刚还在看自己的小师弟,注意到卫贤的异常后:“你在干什么?”他踢了下卫贤的背,“别抵抗了,会没命的。” 他话音刚落,卫贤胸口一震,蓦然吐出一口黑血,浑浊的瞳孔恢复了清明:“你是谁?”他本事再不济也是钦天监的正统亲传,他知道王妄的来头,“……无量山?” 这下轮到王陆惊讶了:“连你都知道了?”他看向王妄,“小师弟啊,你究竟告诉了多少人?”这确实让他有些意外,“师父不是说不可轻传吗?” 王妄的脸色仍然很难看:“我没乱说。” 王陆就看着王妄嘴硬:“你没说他怎么知道的?你没说怎么给你招来的杀身之祸?”他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形象根本就维持不了两秒,本质就是个老妈子,青年唠唠叨叨的,“小妄啊,不是大师兄说你,你也没走几年,脑子怎么越来越不灵光了呢,亏师父还夸你是我们这一脉最聪慧的、最吃不了亏的,看来他老人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用扇子撑着下巴,“肯定是给你相面的时候老花眼犯了。” 卫贤刚吐了一口黑血,并不好受,他听着王陆唠唠叨叨个没完,真觉得有一百只鸭子在叫,但他还被捆着,动弹不得。 王妄对他师兄的指责不为所动,他看向卫贤:“我要是不来,你们也有办法解决是不是?” 卫贤不想出声的,但见王妄摆出了给他灌那药水的架势:“没有,我们发现已经晚了,凉州的局势已经控制不住了……我们只能放弃凉州。” “既然你们早就知道只能放弃凉州了。”王妄低头,他声音有点沙哑,有着磨刀石般的粗粝,“叫我来就是来背锅的,叫我来就是来送死的?” 卫贤不吭声了。 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没什么好说的。 王妄又问:“二师傅真的是被食心妖击伤打退的?” 卫贤沉默了下才道:“是。” 王妄拔出卫贤的刀,一下子扎穿了卫贤的手掌:“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卫贤疼地痉挛了下,脸都白了:“二师傅就是被打伤的……” “我可以砍下你的手,也可以砍下你的脖子。”王妄见卫贤闭着眼,“你不怕死,但你能死吗?” 卫贤刷然睁开眼:“你到底想问什么?” 王陆在边上说着风凉话:“问你不想说的呗。”他看着卫贤被王妄一刀贯穿、血肉模糊的手掌,不忍的别开了眼,“我佛慈悲。” 他把扇子往脸上一罩,“眼不见为净……何必这么麻烦,小师弟,你可以继续给他灌药。” “不。”王妄笑了下,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我更喜欢折磨人。” 王陆知道自己小师弟打小就是个坏种,并不奇怪:“那你玩吧。”他叹道,“我心慈,见不得这些,就先出去了。” 卫贤只觉得这师兄弟都是变态,他额头渗着汗:“王……”王妄在转刀柄,缓慢地搅着他的血肉,疼痛让他失声,视野都模糊成了一片,“何必呢。” 既然都知道了,折磨他有什么意思。 王妄拔出刀,他看着从刀尖上滴落的血,眼神有些晦涩:“我高兴。”他又看向卫贤,“还不说吗?” 卫贤安静了下,他配合的话要说,不配合的话王妄会给他灌药让他说:“二师傅不是被食心妖打伤的,是他附身食心妖时受的伤。” 附身?人怎么附妖的身。 王妄跟着启天子 修习,启天子先告诉他的就是人妖相斥、不能共存,他觉得荒谬的同时又觉得可笑:“怪不得堂堂钦天监的二师傅会受伤呢,如此逆天之举,不受伤就怪了……你们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就是想让我死吗?” “他就这么想让我死吗?” 卫贤终于知道王妄明明知道这是个局了后,为什么还要刨根问底地追问他:“王妄。” 王妄把卫贤的刀扔下:“二师傅附身的食心妖有时限吧?快撑不住了吧?”他声音平静,“等他撑不住的时候,食心妖失控,凉州的无心小妖都会死吧。” “会死多少人呢,几万、十几万?” “谁来担这个责任?是你卫贤,还是二师傅?肯定得是你们钦天监啊,要不是你们钦天监这么没用,凉州事态这么严重了才解决了这事,也不会让这么多人死。” “你们也是心狠,这么多人都要死,你们还能想到算计我一下。” “……也是,废物利用了不是吗?多符合他的性格。” 卫贤就睁着眼,一声也不吭。 凉州食心妖的事他们发现已经晚了,食心妖也不傻,它就是吃了人的心,把人变成无心小妖,也不会让无心小妖立刻去死。 无心小妖们还能如常人活动,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别人怎么发现?还是二师傅望气时发现凉州人气衰落,妖气冲天才知大事不妙。 二师傅赶来,在要击杀食心妖的时候接到了少帝的密诏,他命令二师傅附身食心妖,暂且延缓这十几万无心小妖的性命用来坑王妄……可怕吗?是可怕的吧,要死这么多人,少帝竟然还能发出这么一道密诏。 但少帝他这么做,不也是为了大临,他这么做,不就是为了逼出这些隐世的相师? 心狠吗?是狠的。 错了吗?是错了吧。 卫贤知道人各有志,无量山的人选择隐世是他们的自由,可大临数亿百姓啊……就食心妖失控,凉州就死了十几万人……要是万妖一起作乱呢? 他们没用,是他们没用……他们若是有逆天之力,何必苦苦算计他人。 可他们就是没用啊。 卫贤忽然觉得喉咙极痒,怒火攻心,他又生生吐出一口血:“王妄……少帝无错。” “他没错!” 他是帝王,他就该这么狠辣,他就该这么绝情,只有这样的帝王才能拯救风雨飘摇大临、才能拯救亿万在妖口下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 王妄已经走出去了,但还是听到了卫贤呕心沥血般的几个字,他想回头,但终于还是没有,少帝没错,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一步步朝前走,无形的气聚在一起、黑色的焰火几经摇曳终凝成一把长刀,丝丝缕缕的气逸散,最终在他背后成化成了实体——一把古朴幽森的漆黑弯刀。 王陆看到了,他抓着的铜钱差点散掉:“……师父说得真的啊。” 启天子说他师弟是个凶人,必然能成为最顶尖的相师,迟早能走到化虚为实这一步……就是迟早能走到这一步,这也太早了啊!他快步追上去,“小妄,你怎么修炼的?” 比他们这些师兄强太多了。 王妄摩挲着令牌:“白天修,晚上炼,” 王陆:“……” 胡说什么呢,“白天晚上都一直修炼不得把人累死。”他紧跟王妄,“你去哪?” 王妄面无表情道:“除妖卫道。” “你不是都知道了?” 他小师弟不至于蠢到别人都说得这么清楚了还执迷不悟吧,王陆纳闷道,“你是都知道了吧?” 除什么妖啊,食心妖已经控制住了……不过是钦天监的人强行给无心小妖们延命而已。 王妄是知 道了。 - - 少帝亲政,建号天元。 天元一年,凉州食心妖一案死十万八千九百一十六人,血海连天,尸堆成山,凉州家家户户挂丧幡,朝堂震动,纷纷上书请求少帝严惩王妄。 王妄一走一月有余,也是巧,他回京那天也是十一月,天空昏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雪,他记得这天,七年前,他进京好像就是这天。 昏沉沉的,像是要下雪。 福全领着王妄去见陈幺,他看着王妄,不知道怎么就是觉得鼻子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王妄瞥了他一眼:“怎么?” “血腥味太冲?” 福全:“……” 他哆嗦了下,“不敢。” 王妄也懒得再和他搭腔,他有些时候没见陈幺了,陈幺在处理奏折,他拿着朱笔一一批注,见到王妄来了才停下笔:“回来了?” 王妄盯着他那张漂亮的脸,半晌才道:“高兴吗?” 陈幺心想他怎么会高兴呢,他都吓尿了,要不是连夜跑会崩人设,他现在早就从朝玺跑到边疆了,他看着王妄,声音细弱:“我没想到。” 他垂眼,叹道,“天意弄人。” 其实挺好笑的,他准备设计王妄,他都计划好了,简直说是完美无缺,谁能知道这个时候王妄的师兄会跳出来呢。 在他等了这么久、在他终于等不及的时候跳了出来,破坏了他的计划,拆穿了他的真面目,把他弄得里外不是人……可笑,真可笑。 苦求了这么久的机会,就这么怦然消散在他的眼前,他是真的想笑,但又不能笑——他还是没忍住笑了下,情绪一起来,他又咳嗽,咳血。 王妄不想过去,但还是没忍住:“别笑了。”他声音很冷,“你很想死吗?” 陈幺怎么会想死呢,他不想死,他捏起王妄衣袖的一角:“王妄,我冷。” 王妄没抱他,他看着陈幺:“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这么确定能骗到我?是因为我蠢吗?” 你难道不蠢吗? 陈幺又咳嗽了下:“我……” “我知道你们都觉得我蠢,可我小时候也不蠢的。”王妄低着头,“我小时候很聪明的……我就是读的书不多,我就是在八岁后没怎么读过书了。” “我觉得读书没用,我得修炼,我真的很怕你死,我分秒必争的修炼,我想就是师父不找我,我也能找到师父救你。” “万一师父也不能救你,我超越了师父也能救你。” “……我还想,你这么聪明,我蠢一点也没关系。” “真的很蠢是吧。” 第137章 病秧子(17) “……” 这要怎么回,再觉得他蠢就显得他太不是人了,陈幺的脸皮其实挺厚的,但还是有点顶不住王妄谴责的目光,“齐哥。” 有事没事找齐哥,“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系统一直是冷静且理智的:“是。” 陈幺:“……”他声音幽幽的,“齐哥,你知道吗,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是吗?” 系统从善如流,“你没什么错,你就是扮人设、走剧情而已。”它替陈幺推脱道,“一切都是工作。” 陈幺就是这么想的,但对上王妄问他是不是很蠢的时候那张执拗又倔强的脸:“……”他不知道怎么也感觉有些难受,麻麻的、膨膨的,像是被没熟的橘子塞了满嘴,他尝到了很冲的涩味,“他不还是个小孩吗?” 小朋友干嘛要摆出一副这么难过的神情。 系统提醒陈幺:“他不小了。” 它还道,“在大临,男子满十六、女子满十八就可以成婚了。” 陈幺知道这个,他还记得自己想过把男女成婚的年龄再往上调两岁:“不小了啊?”他打量着王妄,确实不小了,少年英姿勃发,肩宽腰窄,一双眼眸狭长幽暗,又熠熠发光,像开了锋的刃,有着尸山血海的腥与冰冷,“……是不小了。” 王妄是看着陈幺的脸色开始苍白的,瓷白的脸洇起了潮红,一副要喘不过气的模样:“做什么,又装病?”陈幺干过许多次,稍有不顺心,他就颦眉捂心口说难受,“陈幺。” 陈幺这次是真难受,他感觉自己的睫毛都很沉重:“王妄。” 王妄明明很愤怒,又觉得憋闷,但还是扶起了他:“怎么了?”他伺候惯陈幺了,上手很快,动作很轻,“陈幺……幺幺?” 陈幺忽然感觉脑子沉沉的很重,他这幅身体是经不住刺激的,但他这次真的没控制住:“他要是不小了?” “他是真喜欢我啊?!” 这不一直很明显的事吗?系统也不知道陈幺激动个什么劲:“冷静。” 这谁能冷静下来,陈幺震声道:“他才十五啊!” 高中生都算不上,顶多是初中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一直把他当儿子的!” 系统:“……” 它安慰陈幺,“你现在仍然可以把他儿子。” 陈幺闻声痛哭:“那我们这算什么,父子禁忌、乱.伦吗?” 系统安静了下,无奈道:“别闹。” 这算哪门子父子禁忌,陈幺明明就是把王妄当成了个工具人,顶多是条会围着他转、毛毛躁躁、莽莽撞撞的小土狗。 陈幺就要闹:“他怎么可以喜欢我!” 惊吓、这绝对是恐吓! “你与他青梅竹马。”系统温声道,“他自小照顾你、陪伴你……怎么会不喜欢你?” 陈幺真感觉有些眩晕,他拉着王妄的袖子,不知道怎么忽然觉得悲伤起来了,很悲伤。他一直是个很咸的人,没什么大的追求,他就想混混工作,有点成年人该有的性生活。 在周稷之前,他就是再混账,也觉得这就是任务,可周稷能找他,周稷还能给他送花,周稷告诉他无论再单薄再片面的人都是有血有肉、会爱会痛的存在。 他没办法在把任务当成游戏,没办法说走就走、想离开就离开,他开始恐惧、恐惧会有人喜欢他:“是吗?明明知道我就是利用他,真蠢。” 系统再回话陈幺已经听不到了,他昏了过去,他的额头明明很冰凉,但却发了一身的汗,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 王妄知道陈幺这次不是骗他了,他抱着他软塌塌的身体,声音有点不受控制了:“师兄、师兄!” 王妄师兄挺多的,这次下山来找王妄的就四个,王陆是大师兄,他最为多愁善感,还婆婆妈妈的:“他就叫师兄,到底是叫的哪个师兄。” 王尔是二师兄,他嫉恶如仇,性子还很直:“管他叫的哪个,反正我是不出去。”他左看右看,“你们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吗?” 王叁比较擅长阵法符箓:“是不对,这好像是……” “师兄!” 再不出去,他们小师弟等会儿就该六亲不认了,王陆先跳了出去:“师兄来了。”他撸起袖子,“小妄,让一让!” 陈幺这一昏就半个月。 少帝本就身体抱恙,这一昏更是人心惶惶,长生虽然把消息压了下去,但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堵在福寿殿外等候觐见少帝的大臣简直把福寿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卫贤拨开人,挤了进去:“陛下呢?” 十二月,飘的都是雪粒子的,白茫茫的一大片,福全替卫贤拍着身上的雪:“在里头呢,王大人与他的师兄们看着呢。” 卫贤的手心上的伤还未全好,伤到了骨头,怎么也得养个百十天,他与王妄还算想熟,但王妄手下还真就一点没留情。 他伤到的左手就是治好也不灵便了,日常吃饭活动没什么,但再想用刀却是不可能了:“陛下怎么受刺激了?”他很着急,“是不是王妄……你们怎么还能放王妄进去?” 福全也怕卫贤,他诺诺道:“都是陛下的吩咐。” 二师傅传来事发的消息后,他是慌了下,但陈幺说没事——陈幺说王妄既然还肯处理凉州食心妖的事,那就是没事。 - 福全还是不放心,他当时都急的跪下求陈幺了:“陛下,可他杀了那么、那么些人啊。” 虽然那些无心小妖迟早要死,但封城一个个查的还是王妄,杀人、或者说是杀妖的人还是王妄,他战战兢兢地跪下时偷偷瞥了一眼陈幺的神色。 陈幺端坐着,瓷白的脸羸弱又慈悲:“孤让他杀的。” “孤比他可怕。” 福全不记得自己当时是什么心境了,他脑袋空了两天,全是那句孤比他可怕……是吗?是的吧。他们这个身子骨病弱到连门都出不了,说一句话就要喘气的陛下其实真的很可怕。 - “他吩咐你们就听了?”卫贤见过王妄那疯狂的样子,其实说不上疯狂,王妄在凉州杀人时一直很平静,但他越平静,就显得越疯狂。 那么多人、那么多人,王妄是怎么做到无动于衷的,他问过王妄,但王妄并没有回他,“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让我进去,我要去探望陛下!” 福全膝盖一抖直接跪下了:“卫大人,陛下交代过了。” 卫贤铁了心了:“我要进去。” 福全抱住了卫贤的腿:“大人,大人!你敢忤逆陛下吗?” 卫贤一滞,强行忍下了进去的冲动:“知道了。” 福全这才松开卫贤:“您稍等。”他撩起袍角就往书房跑,拿起密信就又折返回去,小心地交给卫贤,“这是陛下让咱家交给您的。” 卫贤要跟陈幺在诸位大臣面前演不合,很少跟陈幺有正面接触,一般是通过密信交流的,他知道自己拿到信后就要离开了,少年又往紧闭的寝殿大门看了眼才把信塞进怀里:“替我告诫陛下一声……保重身体。” 福全低头道:“知道了。” 卫贤出去后直奔钦天监,二师傅受伤不轻,如今在钦天监养伤,是需要人照顾的,他推开门,看到了一个苍老的背影,眼睛骤然一酸:“二师傅。” 二师傅背对着卫贤:“少帝如何?” 卫贤小声道:“我没见到少帝。”他摸了摸怀里的信, 犹豫道,“二师傅,王妄、无量山那些人,真的可信吗?” “可信?”二师傅笑着摇头,“哪有什么可不可信,”大临的情况糟糕至此,“不过是背水一战罢了。” 卫贤怔了下:“怎么还是背水一战呢?”他已经乐观很多了,“你也看到了,大临的百姓如今能吃得饱,穿得暖,少帝他……” 二师傅苍老了许多,他弯了下腰:“你知道天下最需要防备的是谁吗?” 卫贤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名字:“王妄?” 二师傅一叹:“陈幺。”他念叨,“是少帝啊。” 卫贤摸不着头脑:“少帝?怎么会是少帝,二师傅。”他讪笑,“二师傅,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陈幺一昏就是半个月。 王妄一直守着陈幺,他开始懊恼,他还忏悔:“你别睡了,我不跟你生气了,都怪我。”他趴在陈幺床边,“我明明就知道你身体不好气量还小……” 陈幺失去意识前还停留在王妄喜欢他的震惊上,他睫毛颤了好几下——身体不好气量还小。 很好,非常好。 王妄还在念叨:“身体不好也挺好的,你看,你往这一趟,我就再也不敢跟你计较了。” 陈幺:“……” 你在说什么鬼话,是他想昏倒的吗? 王妄终于发现陈幺醒了,他蹭一下站了起来:“你醒了?”他总想跟陈幺道歉,但这次不是他做错事了,“你要跟我道歉吗?” 陈幺沉默了下,他现在嗓子很痛:“渴。” 王妄去倒水,然后离得远远地把杯子递给陈幺:“给。” 陈幺不仅是渴,还浑身无力,他的手脚瘫软地跟面条一样:“我没劲。” 王妄还是没过去:“你可以叫长生啊。” 陈幺知道王妄在闹脾气,但他也不想道歉,他仰躺着:“我昏了多久?” “谁给我换的衣服?” 王妄顿时手脚都有点不自然了,他媳妇,自然是他来的,他又过去,若无其事道:“喝水是吗?”他半抱起陈幺,一点点喂他,等他喝完一杯水才接着道,“我之前真的很难过,我怎么都想不通。” 陈幺冷着脸,一言不发。 他也很难过,他也怎么都想不通,干嘛要喜欢他!是他不够狠辣,还是不够阴毒。 王妄怀里是具冰凉的、心跳都很缓慢的躯体,他真的很难过,但他又真的没办法跟他计较,他怕陈幺又一躺半个月:“我们扯平。” 陈幺垂眼,神情阴翳。 王妄去捏他的脸,捏了好几下,陈幺才有点恼地看他,他这才笑:“你还生气?”他客观评价道,“真不要脸。” 陈幺:“……” 我砍死你信不信。 第138章 病秧子(18) 陈幺才醒,四肢无力,意志消沉,他跟个布娃娃一样被王妄抱在怀里,好像就等着死了。 王妄也没太怪陈幺,他都没说什么重话:“怎么了?还不舒服吗?”陈幺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但没这样颓懒过,就好像真的跟不想活了一样,“陈幺。” 他收紧了胳膊,“你想什么呢?” 想什么,能想什么,生无可恋呗,陈幺不想搭理王妄,就还是不吭声。 这下王妄心里更没底了,他知道陈幺很了解他……难道他还没跟陈幺说,陈幺就已经知道了?不然陈幺没必要这么一副“虽然不想死,但也不是很想活”的神情。 他心里真没谱:“你听我说,我也是为了你好。” 什么? 陈幺这次有动静了,他看向王妄:“你做了什么?” “还没做。” 王妄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他盯着陈幺的脸,“就是、就是,你不觉得你身体很差需要好好养病吗?” 陈幺还靠在王妄怀里,他一直没什么表情,这次是有点惊诧的:“你要囚禁我?” “……” 王妄心虚,“说什么囚禁,这也太难听了,我就是想你好好养病,你别管大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我师兄们能文善武都是不世之才,你放心把大临都交给他们,你就好好休息吧。” 陈幺是真没想到,他都顾不得自己还虚弱着了,他的脸还苍白着,眼神却特别的明亮,声音压着一点愤怒:“王妄。” 王妄别开脸:“别喊我,也别这么看着我。”他大师兄说陈幺情况很糟,实在不适合再为大临操劳了,再放任陈幺这么作下去,等待陈幺的就一个下场,油尽灯枯,“我求了师兄们好久,他们才愿意帮我几年的,陈幺,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无量山吗?” “这样也算吧。” 陈幺抬头,他很瘦,病弱,头发却是乌黑的,他睫毛也是漆黑的,瓷白的脸素净,完美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漂亮得惊人:“你真想圈禁我?” 他知道王妄在他面前再乖,其实还是长着一身的逆骨,这样的人操纵不好就会反噬自身,只是他自持聪慧,没想到反噬会这么厉害。 ……他真的百思不得其解,王妄明明对功名利禄、俗世王权没什么兴趣。 王妄也要不高兴了,他看向陈幺:“你干嘛非说这么难听,就不能是我心疼你,想让你多活两年。”他还顾忌着陈幺的身体,“说归说,吵归吵,你可别又生气再气昏过去了。” 陈幺真有些恼了,他捂心口:“你什么意思。”他也很不悦,“是我想昏的吗?” 王妄看见陈幺捂心口就害怕,简直都成条件反射了,他去扶陈幺,给他拍背:“不是,不是行了吧。” “……” 陈幺抿唇,“真不是。” 王妄是喜欢陈幺,他觉得他媳妇真好看,连生气都好看,但他不敢再信陈幺说的话了,就这半个月,他大师兄一师兄深入朝堂调查了下,他一直以为是小可怜的媳妇其实掌控着钦天监上下,连看似混乱的朝堂都是他一手操控的。 明明他们一直在一起,他对陈幺做的事就是一无所知,可能他就是蠢:“我说了不是了啊,我又没不信 你。” 陈幺撑着腰想起来,身上却没什么力气,才起来了一点就要栽了下去,就跟故意投怀送抱一样:“王妄。” 他深知自己不能生气,“之前的事是我错了,我跟你道歉,你叫长生来见我。” “长生啊。”王王顾左右而言他,“饿不饿?我求三师兄给你开了些补气血的药,你好好调理一下,还能再撑好几年。” 陈幺就是很敏锐:“长生呢?” 王妄知道陈幺迟早是要知道的,但还是斟酌了下道:“他有事要忙,不在朝玺。” 陈幺扶额:“你把他支到哪去了?”他没问为什么长生会听王妄的话,相师的手段繁杂,操纵凡人根本就不费什么事,“他对我很重要,你让他回来。” 王妄去拉陈幺的手:“我保证他不会死。”他声音还算温柔,“不只是长生,长命和长寿我也把他们打发出去了,幺幺,别想想七想八的……你老实点养病,暂时不要和外人接触了。” 陈幺倏然掀起睫毛,他知道王妄会愤怒,但他没想到王妄会做得这么绝:“一师傅呢?” 王妄还给他拍着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他:“一师傅伤得不轻,要在钦天监养伤……你别指望他了,他打不过我。” 陈幺发现这个小王八蛋是真狠:“还有的商量吗?” 王妄不喜欢陈幺这么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他弹了下陈幺的额头:“没,好好养病吧,养好了我就让你上朝亲政。” 陈幺想躲但没躲开,可能是被逼急了,他不再像之前那么冰冷冷的,他神情鲜活了起来,看起来活泼多了。 失去了运筹帷幄的筹码,他就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连说话都不能大声的小病秧子:“你想气死我吗?” 王妄捏了下陈幺没有多少肉的脸颊:“我的幺幺志向高远,还念着与天同寿,怎么会被气死。”陈幺了解他,他也了解陈幺,“饿了吧,我给你叫一些吃的来。” 陈幺身前跟着的就四个人,长生长命长寿和福全,其他三人都被支了出去,就唯独福全被留下了,四个人里面,就他最识时务。 陈幺才醒,碰不得什么大荤,但也要补补身体。 参汤炖的鱼羹,奶白的汤,闻着就鲜。 王妄捏着勺子喂陈幺:“啊,张嘴。” 陈幺扭头:“你饿死我好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王妄才不管他有什么宏愿大志,也不管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就咬死了不让他出去,他还真就没办法。 王妄还没见过陈幺这么小孩子气的时候:“不吃吗?”他自幼饱读话本,“不吃我用嘴喂你。” 陈幺:“……” 你是不是没妈,他气闷,就有点口不择言,“你是畜生吗?我才多大,你对我下得了手?” 王妄吹了吹奶白的鱼粥:“我也不大啊,又不是一树梨花压海棠,有什么好畜生的。”他喂到陈幺嘴边,“乖,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见陈幺还是不动,“真要我嘴对嘴喂你?” 陈幺打了个寒战,吓得直接咬住了勺子。 可怕,太可怕了。 王妄也不恼:“吃完我带你去泡药浴。” 陈幺慢吞吞地咽着粥 ,王妄之前对他简直是百依百顺,任他为所欲为,他实在想不通王妄的态度怎么忽然这么强硬。 难道是因为他的师兄? 他思索的时候下意识瞥了眼王妄:“你师兄呢?” 王妄继续喂他:“帮你处理朝政去了。” 陈幺很放任王妄,给他的权力很大,但他还是试探道:“没人说什么?” 王妄笑了下:“当然了。”他捏着勺子,不紧不慢道,“说是说了,可没人敢拦我啊……托你的福,我杀了那么些人,谁敢拦我。” 陈幺颦眉,他是想让朝堂上下对王妄群起而攻之的,事实上也是,在王妄回京前,朝堂里严惩王妄的声音一直压不下去。 又是因为王妄那些师兄? 应该是了,昔年一个钦天监就能压得群臣无声,无量山可不弱于钦天监……读书人都是聪明人,都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一个王妄杀了那么些人自然要付出代价,要是换成堪比钦天监的势力呢?那就不是惹众怒了,那是威压群雄。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妄见陈幺眉心都皱了起来:“后悔了?” 陈幺闻声抬头,还没说话就又被塞了一勺粥,食不言寝不语,他默默闭嘴。 “我后来想了下,你应该不是要我死,你就是想引出无量山。”王妄知道了陈幺的目的,但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陈幺要是问他,他会说的啊。 直说? 直说他想对无量山抽筋吸髓,连骨头渣子都不放过吗?无量山对陈幺的诱惑太大了,通过王妄的三言两语,他窥到了无量山一角,从而产生了觊觎。 他想得到无量山的无上传承与典籍,他甚至还想得到王妄的师父启天子……这些他能说吗?就是王妄愿意,无量山的其他人也不会愿意,他只能通过自己的办法一步步引着他们深陷泥泽,让他们再也无法脱身,他垂眼:“没什么好说的。” 王妄告诉自己不要跟陈幺生气:“行,不说就不说。吃饭,吃完饭我带你去药浴。” “……” 陈幺的声音有些闷,“什么药浴?” “不放心?怕我害你?” 王妄没接着往下说,“你就剩下喘气的劲了,还想那么多做什么,累不累?” 是挺累的。 陈幺没承认:“要泡多久?泡久了我容易头晕。” 王妄见他吃了几口就不愿意再吃了:“饱了?” 陈幺应了声:“嗯。” 王妄两口吃完了剩下的,朝外喊:“福全。” 福全差人抬进来一个大木桶,他全程不敢抬头,磕了头就带着人走了。 王妄见陈幺一直看着福全,冷不丁道:“在想什么?” 想着通过福全跟外界联系呗。 躺久了,身上哪哪都不听话,陈幺看向那浴桶:“没想什么。”他问王妄,“我走不了,你不让人进来伺候我?” 王妄笑了下:“这不还有我?” 陈幺顿感头疼:“……我自己来。” 王妄托着陈幺的腰和腿把他抱了起来,见他还是抗拒:“你想什么?我毛还没长齐能对你做什么。”他掂量了下怀里的重量,“这么瘦……至少得养到你十八吧。” 第139章 病秧子(19) 陈幺真的毛骨悚然,他觉得自己瘫在王妄怀里,就像是一头被养肥到过年就要宰掉的猪,他吓得乱爬:“救命,救命。” 他把王妄当儿子,王妄却觊觎他这幅破破烂烂、喘气都困难的身体。 系统怕陈幺一激动再厥过去了:“淡定。” 陈幺简直是痛哭流涕:“我还是个孩子啊!” 系统:“他不是说养你到十八?” 陈幺一震:“这是十八不十八的事吗?我可是他的老父亲!” 系统:“瘫痪到床,被儿子不离不弃照顾七八年的老父亲?” 陈幺:“……”虽然,但是,“他还是个孩子啊!” 系统声音平稳:“孩子也迟早要长大的嘛。” 陈幺的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我不要。” 王妄刚把陈幺放浴桶里,他握着陈幺软趴趴跟肌无力似的胳膊放在浴桶边缘,见他又一副要死的样子:“怎么了?” 陈幺才沾水就感觉到了温暖,灌铅似的四肢都轻松了起来,他宁死不屈的脸都变得温暾起来了,他透过袅袅的水雾看王妄。 陈五幺绑来王妄就是为了阴阳调和,这点他们都心知肚明,王妄说起来没有一点的顾忌:“我能活到十八吗?” 他身体越发不好了,连情绪大一点就会一躺半个月,能不能活到十八还真是个未知数……所以他挣扎个什么劲啊。 躺平,开摆。 相师只是一统称,细分下去还有很多类别,王妄的大师兄能掐会算、王妄的三师兄最擅长符箓和阵法……王妄学得单纯的杀道。 他知道陈幺的身体不好,但在他大师兄来之前,他不知道陈幺已经要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能又怎么样。”他知道陈幺不是懦弱胆怯的人,“不能你就认命了?” 陈幺扒拉着浴桶边缘,眼神都开始变得缥缈起来了,他显然是不认命的,哪怕他生来就是为了受苦。 得不到什么就越渴望什么。 他想要一副强健的身体,他还想去一下书里描绘的山川大河,对他这样胸怀天下、意指山河的人,只能囚禁在一隅之地真的很痛苦。 王妄撩起水泼了下陈幺的脸,陈幺的思绪被打断,有些不悦地看向王妄,王妄可不觉得他又做了什么无聊的事,他觉得很好玩:“要泡一刻钟呢。” 他善解人意道,“放心,有我陪着你,不会让你觉得没意思的。” 陈幺发誓,在这一刻他宁愿把头钻在浴桶里吹泡泡,也不想再看到王妄这张脸:“你要怕我无聊,就去给我拿本书。” 王妄才不去,他不仅不去,他还要抨击陈幺:“书呆子。”他戳陈幺的脸,“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性子很无趣。” 陈幺:“……” 他扭头,但是没躲过,王妄的手指就跟带了自动瞄准仪一样,精准地锁定了他脸颊上的一块软肉,他脾气其实一直挺好的,这下却又有些恼了,“王妄。” 王妄也趴在浴桶边上,他和陈幺几乎对着脑袋:“叫你夫君干嘛?”他眼皮往下了点,“是手撑不住了累?” 陈幺的体质是很渣,但还不至于趴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你别烦我。” 王妄可不觉得自己烦,他振振有词:“什么叫烦你,我这是在和你玩。”他还纳闷呢,“和我说说话,不比你看书有意思?” 陈幺冷下脸:“你真不要脸。” 你一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天天气他的家伙怎么好意思说跟你玩比看书有意思。 王妄不但没反驳,还欣然应下:“我是很不要脸。” 陈幺:“……” 你要不还是找面墙撞死好了。 王妄掐着点: “差不多了,我抱你出去?” 陈幺也不指望自己能爬出去,他搭着王妄的肩往里走的时候才出声:“你真要关着我?” 王妄纠正陈幺:“不是关着你,等你身体好了,你要去哪都行。” 陈幺披上外衣,头发还是散着的,他的脸在光线并不是很亮的地方还是很白,他就坐在床边,消瘦的身躯,漂亮得惊人的脸,像只小猫一样蜷着身体:“我的情况有那么糟吗?” 王妄觉得陈幺太聪明是有一点不太好的,他什么都瞒不住他,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是不是累了?” 他声音带着一种特殊的韵味,“累就睡吧。” 陈幺其实不是很困,但在王妄说完后就有点睁不开眼睛了,他还打了个哈欠:“王……” 王妄轻轻抚摸了下陈幺的脸:“睡吧。” 寝殿里安静了。 王妄袖子里有张催眠符,他三师兄给他的,别说,还挺好用的,他是九阳之体,在烧着地龙的寝殿里太热了。 他出去透气,可他还没待一会,身后就来了人:“师兄。” 是王妄的大师兄王陆,他走路就没声:“师弟啊。”可能是因为连拉带扯地养大了好几个师弟的原因,他一张嘴就一股子老妈子味,“你真打算留在大临了啊。” 王妄没什么打算:“他在哪我就在哪。” 王陆这次下山可是有任务的:“师父找你有事,你不打算回去一趟?” 王妄有点累了,他席地而坐,托着下巴眺望皇城:“我走不开,麻烦师兄告诉师父他老人家,有事就亲自找我说。” 王陆拍了下王妄的脑袋:“不孝子弟。”他也坐下,“我没跟你闹,师父他老人家找你真有事。” 他们下山就是来找王妄来了,按理说一找到王妄就该回去的,但他这小师弟非拧巴着要找小皇帝。 王妄虽然是被启天子捡回无量山的,但是被师兄们拉扯大的,跟启天子的感情并不深厚:“找我有事?” 王陆在怀里掏了好半天才掏出一张纸条,他递给王妄:“师父他老人家给你带的信。” 王妄瞅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半晌才接过,他展开一看,纸上就写个四个大字:除妖卫道。 王陆也好奇,他探脑袋:“哎?” 他笑,“师弟,除妖卫道哦。师父他老人家真是对你寄予厚望呢。” 王妄:“……” 他把纸条又扔给王陆,“我没空。”他媳妇都要死了,他不惦记他媳妇,惦记什么除妖卫道? 王陆手忙脚乱地去接:“这可是师父的真迹。” 王妄假装没听到,他看着昏沉沉的天,心情比京城上的铅云还沉重:“师兄,他真的没救了?” 王陆知道王妄说的他是谁:“到底是谁给他续的命?”他说话啰里啰唆的,但还是难掩震撼,“看他的命格,他就不该出生,但他就是出生了,还是帝王命。” 他一直认为钦天监就是狗屎,不然大临也不会有这么多妖作乱,“我跟钦天监的二师傅见过面了,说实话,他相师的手段一般……难道是大师傅?师弟,你在朝玺这么久了,见过几次大师傅?他是个怎样的人?” 王妄没兴趣回答王陆这些废话:“他都死了。”他指着天,“殉天了。” 王陆肃然起敬:“吾辈楷模。” 王妄不喜欢大师傅,但也没诋毁他:“师兄。”他又问了一遍,“他真的没救了?” 王陆知道他与陈幺感情深厚,或者说王妄单方面对陈幺感情深厚:“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他语重心长道,“小妄,天是有数的,逆天,就要付代价、我们接受不了的代价。” 王妄一直以为等 来他的师兄就好了,再不济等来他的师父就好了:“师父呢?师父肯定有办法的吧。” 王陆搭着王妄的肩膀:“小妄,师父年纪大了,就不要让他老人家再操心了。” 王妄这时候挺茫然的:“师兄,你不是说师父无所不能?” “我说你就信啊。”王陆讪笑,“师弟……那个。”他也见不得王妄这么一副消沉的样子,“我怀疑、怀疑师父他要坐化了。” 他师父可是陆地神仙,王妄不信:“你瞎咒什么?不怕师父揍你?” 王陆可不是胡说的,他临下山前见了启天子一面,启天子坐在蒲团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就只有嘴在动:“我给师父带他最爱的烧鸡他都没吃了。” 他语气中虽有感伤,但相师这一道,学的越深就越顺应天意,“人寿终有数。”他师父活得够久了,他虽然悲伤,但不会太悲痛,“你还是回去一趟吧。” 王妄在犹豫,陈幺在这边,他师父在那边:“师父有一定让我回去吗?” 王陆已经明白王妄的意思了:“没。”启天子临走前告诉他,王妄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把纸条交给王妄也就算了,他与王妄并无多少师徒缘分,王妄克父克母,命里带煞,也不会与人产生太深的交集,“是我想让你回去。” 王妄是他一手带大的,跟启天子的感情还真算不上深厚,不回去也正常,但他是他师父带大的,他想让王妄回去。 王妄抱起头,眼睛都有些红了:“师兄,我怕我一走他就没了。” 王陆揽住王妄的肩,声音温和:“怕就别回去了,是师兄的错,师兄当初要是没把你弄丢,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他师弟还小,一丢七年。 无量山的师兄们真的很不尽职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间隙,王妄的二师兄,王尔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大师兄,小师弟。”他声音有些低,但也不是很悲伤,“师父坐化了。” 启天子年纪很大了,得有一百五十多岁了,已经是人间寿数的极限了,走也是回归于天,他们这一道,对生死看得极透,他看向王妄,“师父的遗志将由你继承,小师弟,除妖卫道。” 王妄心情一重:“我……” 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但他还要照顾陈幺,他有自己的意志,他不是很想。 王尔像是知道王妄的心思:“你与师父毕竟师徒一场。”他又道,“你与我们毕竟师兄弟一场。” 王妄又看了下昏沉沉的天:“知道了。” 王尔说完他师父的遗志后就轻松多了,他也到王妄身边坐下,还去揉王妄的脑袋:“想什么呢?”他也是相师,精通的还是医道,“还在想你那个小媳妇?” 他也没故意卖关子,“小师弟,大临是没有给他续命的东西,十万荒山有啊。” 王妄刚想把王尔的手打掉,这下又乖巧起来了:“师兄您说。” 王尔对着北方摇摇一指,笑得含蓄:“抢。” 看王妄就知道了,无量山没一个好东西。 王妄懂了:“我去抢吗?” 王尔收起了含蓄,白了王妄一眼:“不然呢,你是让大师兄去,还是让我去?” 王妄倒是真想然让他们去,但也知道这事非他来不可,他深吸一口气:“等我彻底解封吧。” …… …… 少帝抱恙,王妄开始频繁出入朝堂。 二师傅终于抽空来了一趟福寿殿,他来的时候陈幺还在睡:“陛下。”他声音很轻,“陛下。” 陈幺只觉得自己好像睡了许久,也不知道王妄做了些什么,他精神头竟然好多了:“二师傅。” 二师傅看着陈幺,欲言又止:“陛下…… ” 他是钦天监的二师傅,是正统,其实是看不上无量山那些野路子的,但陈幺这边一直没动静,就只是让他配合无量山的动作。 陈幺坐起来,缓慢的扣着衣衫上的扣子:“他们做了什么?” 二师傅汇报道:“他们一开始在肃清朝堂,但没过几天他们就停下了动作。” 陈幺有些意外:“这么快?” 大临朝堂这么乱其实他一手纵容的,十万荒山的大妖觊觎大临许久了,它们一直在等着大临国灭好来掺和一手……大临能在势弱的情况下能维持眼前这个微妙的平衡是有诀窍的,诀窍就是在于大临一直给大妖们大临时刻会破灭的希望,“那还好。” 二师傅还是不放心无量山那些人:“陛下,您……”他想说陈幺真的不管?他虽然忌惮陈幺,但也知道陈幺是有真手段的,这五年下来,大临国力日益强盛就是证明。 陈幺偏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二师傅:“二师傅,孤要死了。”他说话都容易气息不稳,少年捂着心口,声音细弱,“孤实在有心无力。” 大师傅走之前,其实交给二师傅给陈幺延寿的方法,但大师傅也千叮嘱万交代了,不到迫不得已,不可给陈幺延寿:“……既然陛下心意已决,那就听陛下的吧。” 他叹气,不再多留,“臣告退。” 再不走,就有被发现的风险了,王妄的师兄们虽然手段了得,但钦天监才是扎根在皇宫里的,他不至于连见一面陈幺都做不到,毕竟也是屹立数百年的泱泱大国,怎么说也有点压箱底的本事。 陈幺在他走后良久才出声:“老不死的。” 大师傅二师傅……乃至于钦天监上下,若不是大临想用他,都不想他活。 王妄傍晚才回来,一月份了,外头还下着雪,他抖了下身上的雪才迈步进去:“醒了?” 他二师兄在给陈幺吊命,给陈幺吊命的原理挺简单的,就是让陈幺少活动多睡,人在休眠的情况下,总是能少耗一些心力的。 陈幺刚见过二师傅,心情有些不虞:“嗯。” 他嗓音闷闷的,脸上也不带笑,“长生呢?” 王妄朝前走:“他还在外面忙。” 陈幺拧眉,忽然看见王妄背着一把刀,他意识到王妄是有事找他:“有事?” 王妄嗯了声:“我师兄说可以让你睡几年,一直睡到我打下了十万荒山,荡清了妖族,那样肯定能找到救你的办法。” 他没说还找不到会怎么样,而是看向陈幺,“可我不想,你连门都出不去,还要一睡几年吗?太可怜了吧。” 陈幺抿唇,一头青丝垂落,神情并不清明。 王妄也不知道陈幺到底愿不愿意,但他是不愿意的,他走到陈幺床边:“幺幺,睡还是要睡的,但我不让你一睡几年,我回来一次就叫醒你一次,我要是回不来……那正好,都别醒了。” 陈幺不知道王妄抱着怎样的心思,能说出这些话的:“你要去哪?” 王妄无所谓道:“去闯一闯,去看一看。” 陈幺还以为启天子会有办法,他对无量山抱有很大的期望的:“王妄。” 王妄蹲下来:“我师父坐化了。”他终于看到陈幺微变的脸色,“别怕。”他温声安慰着他,“大临就这么大,十万荒山就这么大,无归界就这么大,我四处走一走,会有办法的。” 他最后摸了摸陈幺的脸,“困了吗?” “睡吧。” - - 怪力乱神、低武奇幻、人妖共存。北上万妖作乱,南下有江湖武林叱咤,东去有无尽东海,大临居于西部一隅。 天元一年,王妄南下。 天元三年,王妄北上。 天元四年,王妄东去。 …… 天元五年,王妄不知所踪。 天元六年,王妄归。 六载,这对陈幺来说就是个一数字,光阴似箭,白驹过隙,仅仅六年而已。 六载,这对王妄来说真实的六年,风里雨里、霜里雪里、数不清的血海里,这竟然只有六年而已。 福寿殿。 一别两年,陈幺竟然有点记不清王妄的样子了:“王妄?” 眼前人一身黑衣,背负弯刀,靴子像是在血水里淌过一样,暗红。 王妄解下缠绕着手腕的布帛:“醒了?”他大步走来,迎面而来的煞气让陈幺不觉捂着心口,脸色苍白,他停下,歪头,“醒啦。” 陈幺这六年就见过王妄四次,每次都不太一样,每次又好像一样,他想起来,也确实站了起来,他摸了下王妄裹着弯刀的皮革:“多久了。” 王妄低头,与他抵着额头:“天元六年,冬。” “又是冬天。”陈幺不知怎么突然很想看看雪,“下雪了吗?” 王妄说:“下了。” 陈幺仍然觉得王妄身上的煞气太重,他捂了下心口,但还是坚持道:“带我看看吧。” “十九年了,我还没见过雪。” 第140章 病秧子(20) 王妄想说没什么好看的,白茫茫的一片,雪花、雪粒子,有时候还会夹着点雨,但他还是答应了:“好。” 陈幺睡了两年,是想自己走动一下的,但他的身体实在不好,他走两步就要喘气,实在是有心无力:“去拿我的狐裘。” 王妄还记得福寿殿的布置,他挑了一条大红色的,他低头给陈幺系带子的时候还在笑:“红色衬你,好看。” 陈幺的脸是总不见天日的白,就眉心的朱砂很红,艳得惊人,他的唇色也是寡淡的,细细的眉毛,一对又细又长的狐狸眼:“好看吗?” 他声音细弱,“抱我起来吧。” 王妄用狐裘把陈幺裹起来,把帽檐也给他盖上,就露出半张白瓷似的脸:“别贪凉,看一眼就好了。” 王妄身上暖烘烘的,陈幺懒洋洋的:“嗯。”他扶着毛茸茸的帽檐往上抬了点,“还走吗?” 王妄抱着陈幺出去,他现在已经相当挺拔了,体长一米九三,两臂也是修长:“还走什么,不走了,东南西北都跑过来了,没意思。” 福全在门口揣着袖子哆嗦着,冷不丁看到一个大红色的人影,再有就是一袭深黑,他自然知道来人是谁,膝盖一软,连头也磕下去了:“陛下。” 福寿殿经常换人,新来的小太监不认得陈幺,也不认得王妄,他傻呆呆看着,狐裘应该是红狐的皮,那毛色很亮,一簇簇的像是燃烧的焰火。 扶着狐裘帽檐的手细白,白茫茫的雪,深色的大殿,那人掀开了兜帽,露出一张瓷白冷艳的脸,雪白的肤色,红艳艳的朱砂宛若刺破了皮肉的血,艳得惊人。 很漂亮、很美。 他不由得望得痴了,被福全狠狠一拉才跪下:“陛下、陛下万安。” 大临上下都知道天子病弱,未曾想过当今天子还有这么一张勾魂夺魄、皎然婉转的脸。 陈幺看着茫茫的雪,看着茫茫的天,苍白的脸浮现一点笑意:“原来雪是这样的……”他话音未落,冷空气涌入他的肺,他的脸颊泛红,又咳嗽起来,“孤竟、从未见过。” 王妄把兜帽下拉罩住他的脸:“看就看了,说什么话,激住了吧。”他往大殿里走,“福全,关门。” 福全这才敢爬起来,他还踹了下不自觉又看向陈幺的小太监:“关门、关门,冻着陛下了你们都得死。”他这话可不是恐吓,王妄近些年在大临可谓是声名鹊起,一人踏平十万荒山,逼得万妖避退,大临自此告别风雨飘摇,在王尔等人的治理下迅速安稳,蓬勃发展起来。 这是凶人,真正的凶人。 王妄见他还是咳嗽,发抖:“幺幺?” 陈幺的唇瓣都有发紫了,他难受得厉害,耳膜都开始轰鸣:“嗯?” 王妄抬起了陈幺的下巴:“还记得吗?我是你最好的药。” 陈幺自然是记得的,不过一开始两人都还小,后来王妄在四处漂泊游荡,他们是没做过什么的,他被强制抬起下巴,眼睛都有点雾气:“嗯?” 王妄的唇瓣是温热的,不只是唇瓣,还有舌尖,滚烫的仿佛要烧起来的舌尖,他的睫毛和眼瞳都是漆黑的,这会都微微带着水光,濡湿的温吞,他这一生,没尝过什么别样的滋味,以至于稍微被碰一下,就感觉心神皆震。 王妄扫荡万妖窟的时候,是见过什么叫淫.乱的,白花花的皮肉、酥软的腔调,那些妖或者人似痛苦似欢愉的脸,可他那时候心冷似铁,只觉得他们不堪入目。 他这才知道情爱的滋味,销魂入骨,难以自拔,他亲亲又舔舔,在陈幺的胸膛还有起伏的时候放开了他:“好些了吗?” 陈幺躺在王妄怀里,怔怔地望着王妄的脸,他寡淡的唇色镀了层水光,唇肉都红了 起来,这张脸不言不语时是有些圣洁的慈悲相的。 稍微被弄上了其他颜色就妖了起来,艳艳的、柔柔的,白布上被打翻了大片的颜料,那些本来没有、不该有的艳色的刺人耳目生疼:“……我。” 好些了吗? 是好些了,被沉疴宿疾纠缠的身体都好像轻便起来了,可是,他是真他妈崩溃啊,“齐哥,我跟王妄亲了!他还咬我的舌尖,也不是咬,是嘬!” 倒也不必说这么仔细,系统也是关心陈幺的:“好些了吗?” “!” 这是重点吗?陈幺痛哭,“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我好畜生啊。” 系统:“……” 它提醒陈幺,“也不算吧,这不是还有六年,你们没怎么见。” 陈幺可是睡了六年,在他眼里,王妄……王妄不是当初的少年了,他又长大了些,眉目相当的深邃,脸部有许多细小的疤。 那些疤都不明显,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的。 小时候王妄有点二,少年的王妄有点狂,现在的王妄眼里沉淀着尸山血海的腥、凛冽低调却不失锐气的锋芒,他光是看着就会心悸。 死在王妄刀下的人或妖得有百万之数,他身上萦绕着终年不散的煞气,像是时刻有妖鬼在哭嚎,他心里其实没什么大临,但他确实是大临的守护神。 在王妄北上南下东去的这六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不舒服?”他蒙上陈幺的眼,“我身上有煞气,平常人都受不了,你身体不好,就别看我了。” 陈幺一默,有一瞬间,最起码在这瞬间,他觉得有点悲哀,王妄是为他走南闯北的,他却连看他一眼都会心悸吗? 这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他就是觉得有些闷闷的,他垂下眼:“没事。” 王妄还是遮着陈幺的眼:“没事也等会儿吧。”他一走六年,贴在床头的那个囍字竟然还留着,多少年了?十三年了吧。 那个囍字已经有些褪色了,泛着些许陈旧的红,故人往事刹那推开,他笑了一声,“我那时候竟然觉得睡在一起就是同床共枕圆房了。” 陈幺并没有笑,他总觉得这次王妄回来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他甚至想到了王妄那句至少养到他十八的话,掐指一算……他今年近二十了。 妈妈,他已经开始害怕了。 王妄把陈幺放到床边,陈幺的模样是好看的,他刚被吻过,唇角微红,气喘微微就更好看了,王妄蹲下,一寸寸地摸着陈幺的指骨:“你我夫夫十三载,也该圆房了吧。” 他就知道这小兔崽子对他贼心不死! 陈幺打算装死,他就这么一副破烂身体,别说圆房了,怕是王妄对他说话的声音大点,他就要当场昏过去。 他还打算抽回被王妄牵着的手,用实际行动表示他的抗拒,他怔了下:“……” 王妄的左手小指残缺了一小截,别人的小指都有指甲,就他的小指光秃秃的,疤痕十分的丑陋,他问王妄,“什么时候的事?” 是你南下的时候,还是北上的时候,那断指的截面很旧了,不像是新疤。 王妄也看到了,他蜷了下小指:“不记得了。”他倒没敷衍,而是真的不记得了,“应该是个蛇妖偷袭我,后来我剥开它的肚子想把那小一截指头找回来接回去的时候,那一节小指已经被它消化了……我就找到了一小截骨头。”他说着,回忆慢慢清晰,“我是九阳之体,骨头也好用,幺幺,我把它送你了。” 陈幺这才觉得心口有些灼热,他低头,在脖子里扯出了一截红绳,红绳末端是块玉白的小骨,他其实不会哭,他就是单纯地在流泪。 很透的一颗泪从他眼眶跌下:“……什么时候的事?” 他对这六年其实没什么感 觉,心脏却好像被什么拉紧、扯着下坠,有关王妄零碎的画面忽然清晰——每次王妄风尘仆仆地归来,每次都跟他说我无碍的脸。 小时候的王妄真的有点二,蠢兮兮地看见他就笑,少年的王妄总有点苦仇深恨,但还是喜欢跟他玩,有点皮,有点小孩子气,现在的王妄,脱去了那些蠢和二,带着一身凛冬般的寒与煞。 真的没事吗? 王妄的指腹有点粗糙,满是旧茧,他抚摸着陈幺的手背:“就上次我回来,你睡着了我系在你脖子上的。”他看到了陈幺的那滴泪,无所谓的声音静止了下,“……我没事。” “两年前啊。” 陈幺低头,本就细弱的声音低不可闻,“原来两年这么久。” 久到他以为这断指至少是王妄四年前受的伤,是伤疤太容易旧?不,是两年真的很长。 王妄见他哭,以为他是被吓着了,他屈指想藏一下自己的小指:“很丑吗?”他声音也低低的,但很温和,“我可以戴手套。” 他知道,他一直知道,哪怕他不想知道,陈幺也用凉州那件事告诉他了,陈幺并不爱他……福寿殿都知道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陈幺忽然觉得自己真不是东西,他抖了下嘴唇,还是没说出不丑那两个字,他就是不懂,真的不懂:“我……为什么?” 原来六年那么久,原来王妄那么想他活下来,从没人想他活下来,从来没有。 王妄仰头:“什么为什么?” 陈幺的睫毛也湿了,有这么好用的棋子,他总觉得自己不该哭,他该笑,于是他笑了下,可他笑起来也阻止不了眼眶有泪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王妄跟他商量似的:“我喜欢你啊,我想你给我当小媳妇。” 那你为什么要喜欢我。 陈幺想继续问的,但他不敢,他总觉得自己问了就不能这么潇洒下去了,他不想背负那么多沉重的爱,他觉得自己无以为报,他声音很低:“我不想给你当小媳妇。” 王妄笑了下,跟逗小孩似的:“为什么呀。” 陈幺眨眼,一语双关:“我迟早要走的。” 王妄攥了下手,这六年,他跑遍了他能走的地方,他每次回来都把自己的所见所抢交给他师兄,他师兄从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到最后的无可奈何。 …… “小妄,他迟早要走的。” 他师兄后面其实还有一句,“……他就不该活着。” …… 王妄没让他师兄说完,他打了他师兄,他虽然叛逆、长着一身反骨,好像天生就是煞星,但对自己的师兄们还算尊敬。 他是九阳之体,从未得过寒症,连风寒都没有,这时候他却觉得止不住的冷,他牙齿都在打战:“不会。”他这样的人,最不会的就是哭,“不会的。” 陈幺喊王妄:“王妄。” 王妄惊醒,他抿唇:“魇着了。”他又重新拉上陈幺的手,“幺幺,我们圆房吧。”他二师兄说陈幺心疾还能调调,他的寒毒要压不住了,“我娶你。” 陈幺其实还是过不了心里那个槛,但他又看到了王妄残缺了的小指:“我身体不好。”他又不是雏了,对性.爱看得挺开的,王妄要是想试试,他也不是不能接受,“我受不住的。” 王妄也想过,就陈幺这身体,他下手稍微重一点,就非得零散了不可:“先养养。”他坐到陈幺身边,隔着狐裘抱着他,“你知道什么是玉势吗?” 他怕陈幺抗拒,“也不是什么脏玩意,就是夫夫间的情趣。” 陈幺告诫自己不要脸红,陈五幺一向性情冷淡,绝对不会为了这事脸红,他的脸瓷白,乌黑的睫毛纤长:“我……” 淦!果然还是 不能接受吧! 王妄去亲陈幺的唇,一点点地蹭着:“先用小的。”他声音很低,有着成年人特有的磁性,“等你慢慢适应,一点点换的……总能成的。” 一点点? 这不得养几个月? 陈幺控制不住地脑补,等他发觉自己脸红的时候已经晚了,王妄在一边望着他,那张英俊的脸挂着些许笑意。 “幺幺在想什么?” “是在想这事的可行性吗?” 陈幺:“……” 就你张了嘴会说话是吧。 王妄凑近,他是九阳之体,火气大,性.欲本来就重:“可以的,我们慢慢养。” 陈幺发现王妄纯情的时候真纯情,躺下一张床上就是睡了,他混蛋起来也是真混蛋啊,他堂堂天子,怎么能做那么下流的事。 他颦眉,又抿唇,神情十分的冷淡:“不行。” 王妄捏住了陈幺的下巴:“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陈幺:“……” 我他妈管你想听什么,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他瞥向王妄,正要说滚,王妄又低下头,还舔了下他的唇瓣。 妈妈,好色。 王妄自幼饱读话本,八岁就想着红袖添香:“会好玩的……那些玩意我不叫旁人经 第141章 病秧子(21) 这是你亲自雕不雕的事吗?你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陈幺告诉自己得冷静……冷静个屁啊,他堂堂一代帝王,绝对是不能供人亵玩的。 他要挣扎,却发现束缚着他的双臂特别有力,当然,主要是他没什么力气,光是象征性的抗议了下,他就瘫在王妄怀里就剩下喘气的劲了,乌黑的发顺着脸颊滑落,还镀着水光的唇瓣艳艳的,衬的瓷白的脸上一片冷然都化开了。 色授魂与,活色生香。 当今天子一身雪白的里衣,狐裘的红却是绝艳的,又冷淡又似融化了的春意。 王妄怕他又气着,小心地拍着他的背:“这就挣扎完了?”他见陈幺瞥他,眼里似乎有压不住的怒火,英俊的脸上便又泛起了笑意,“好了,我闭嘴。” 他见陈幺似乎还恼着,就抓着陈幺的手放在他脸边,“要不你打我两下?” 陈幺要是力拔千钧,少说给他两个大耳刮子,但他现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打王妄那就是调情:“你再想想其他法子。” 他不可能干那事。 要是眼一闭腿一张过去也就算了,几个月的养……他光是想想就要羞愤欲死。 王妄还抱着陈幺,他去捞落在陈幺耳畔的头发,天子的脸是极美的,细细的眉毛,又长又弯的狐狸眼,瓷白的脸带着不容侵犯的圣洁与慈悲。 偏偏他眉心点了血一样的朱砂,又有点妖:“男子本就不如女子,你还身体不好,我直接来你肯定受不了。”他把那一缕发挂在陈幺耳后,声音低低的,“我这也是不想你难受。” 陈幺抓起王妄前襟的一角,眉心还是颦着的:“不行。” 王妄低头,又去吻陈幺的唇,他知道陈幺身子弱,亲吻的动作并不怎么激烈,如春风细雨、如绵绵日光,细致又妥帖。 他是很温柔的,但这对走路都要喘气的陈幺来说还是有点过了,他的睫毛懒懒地趴下,呼吸都有点促,总是冷淡的瞳孔有点失神的无措:“我又不是跟你商量。” 陈幺是听清了的,还听得一清二楚,他正要开口,却发现又有点提不上气,没人比他更清楚这具身体有多破烂,也没人比他更惜命。 他捂上心口,恨恨地趴在王妄肩上:“王妄。” “夫人该喊我夫君。”王妄拨弄着陈幺许久没修剪过长的头发,“叫我相公也行……再不济,我家那口子也可以。” 他用指尖绕着陈幺的一缕头发,“咱们是不是还没结发?” 陈幺心知是不可能扳动王妄的心思了,暂时压下了这一烦心事,他顺着王妄的视线去看:“什么结发?” 他不是真不知道,就是一时被气恼了没反应过来,他刚说完就想起了,也恰好看见王妄用以指为刀削断了他一截头发,“……” 卧槽,人行杀器。 王妄能一人独挑十万荒山,放在现代就是堪比核武的战争武器吧……这么一想,救命,sos,这个世界没有王法了吗?王妄稍微失控一下,他就要死在床上。 王妄也截断了一截自己的头发,他拉着不知道神游到哪里的陈幺把两截断发放到了一个香囊里,兴冲冲道:“结发为夫夫,白首不相离。” 这句倒没背错。 有长进了。 陈幺把自己莫名其妙的欣慰感压下,缩了下指尖示意王妄放开他。 王妄没放:“这不是要压在枕头下面?”就一个香囊,“压谁的枕头下面?” 陈幺:“……” 他哪里知道。 王妄没有纠结太久,他放在了自己枕头下面:“放我这吧,夫人娇贵,别再膈着你了。” 陈幺自动屏蔽掉他不想听的废话:“你不走了?” 王妄这次回答得很快:“不走了。”他的脸十分的英俊,笑起来有种枭雄的骁悍,很有魄力和魅力,那双狼一样的眼睛似乎流淌着不间断的血雨腥河,明明灭灭,“我要与夫人洞房。” 陈幺在对上王妄眼睛时心跳总会漏一拍,他倏然移开目光,轻轻的落到了殿门外:“我许久没上朝了。”他记得王妄当初说等他好了就让他亲政,但他这明显不会好了,“让我再看看大临吧。” 王妄是不想同意的,但陈幺毕竟是大临的帝王,他还记得绍元帝在天延殿托孤,小陈幺哭着对他说我没父皇了,他再三犹豫,还是道:“行。” 他叹气,“你注意点,别累着了。” 陈幺还记得长生长命长寿:“你把我的人都弄哪了?”他又看向王妄,“该让他们回来了。” 王妄揽着陈幺,把下巴轻轻地靠在他肩上:“你惦记的人倒是多。”他不大满意地咬了下陈幺的狐裘,跟小狗甩毛似的摆了两下头,“放心,我没怎么他们。” 陈幺一开始是放心的,但王妄一说没怎么他们:“你把他们弄哪了?”他有点担心王妄把人弄死或者弄残了,王妄这人心黑手狠,“他们要是没了,我跟你没完。” 他不能出去,这几人就是他的手、眼、口、腿,替他办事,替他监察天下,替他传话,替他跑腿,真要没了这几个人,他就差不多废了。 王妄知道这几人对陈幺很重要,但还是不太喜欢陈幺的态度,他的手很大,指节修长,青年揽过陈幺的脸,眯着眼看他:“怎么跟你夫君说话的?” 陈幺可不惯他臭屁的毛病,他推开王妄的脸:“别挨着我。” 王妄哼了声:“你算老几,你不让我挨我就挨了,我烦死你。” 陈幺理了下被王妄揉乱的发丝,他这时神情冷淡,声音平静,“你说什么?” 王妄:“……” 他低头,心里开始犯怵,“没……没说什么。” 陈幺懒得跟他计较,他眼睛细长,神态不是很冷,但也实在没什么温度:“他们人呢?” 王妄抬头,飞速地看了陈幺一眼,迅速道:“在黑煤窑挖矿。” “……” 你他妈真是个人才,长生长命长寿怎么也是他身边的一把手,派出去都能当个封疆大臣使,你让他们去挖矿,陈幺沉默了好一会,“召他们回来吧。” …… 长生长命还好,他俩是暗卫出身,挖矿就挖矿,但长寿可就是个太监,他可没练过武,他被派出去时不说圆滚滚的,但最起码白白胖胖的很讨人喜欢。 一别六年,他瘦成了黑条,练出了八块腹肌,十分的威武。 福全和长寿还是友,他接到长寿要回来的消息,特意跟小太监换了班来接长寿,长生长命如之前那般不见首尾,神出鬼没。 殿前就一个黑黝黝的威武汉子站着,一身太监袍被他穿出了武状元的风范。 福全愣了好几楞,试探道:“长寿?” 长寿一声莺啼刺破长空:“阿福啊!” 他扑过去一把拎起福全,死死地把福全按在怀里,“你知道我这六年是这么过的吗?” 福全不知道,但他知道:“放开!”他锤着长寿,都要翻白眼了,“快放开。” 卫贤才得到陈幺醒了的消息,他看着在打闹的长寿福全:“陛下怎么样了?” 福全迅速推开长寿,行礼道:“卫大人。”陈幺怎么样他是不能说的,他赔笑道,“是陛下请卫大人来的吗?” 卫贤成熟多了:“大师傅见陛下,何时需要传召了。” 这倒是真的,在大临,大师傅和陛下几乎是平起平坐,要不是相师不能过多插手凡俗之事,朝堂上到底谁做主还说不定呢。 福全还是张笑脸,只是道:“今时不同往日,那位可是回来了……卫大人进得去吗?” 卫贤要是进得去就不用在这跟福全磨了:“你替我去通禀一声吧。” 福全也不敢进去,王妄私下里可是警告他好几回了,不要让闲杂人等叨扰陛下……什么是闲杂人等?只要陈幺没传召,那就是闲杂人等:“陛下有要务要忙,卫大人还是等等吧。” 卫贤拧眉,声音微冷:“你真不去?” 他不觉得陈幺是不想见他,肯定是福全伙同王妄关起了陈幺,当下谁还不知,福全已经是王妄手下的狗了。 福全是畏惧着钦天监的,他冷汗都要出来了,但他更怕王妄,他扑通一声跪下了:“奴才不敢,奴才真的不敢。” 他哀求道,“大人不要为难奴才了。” 长寿没跪,可能是挖矿挖多了,他骨头硬了许多:“卫大人为难咱们这些奴才也没用啊。”他指了下天,“谁还不得听那位的。” 那位是谁? 大临煞星王妄。 卫贤一默,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长寿说得没错,这是归根结底还是要落在王妄身上。 福寿殿。 陈幺拿着朱笔批折子,没一会儿就颦一下眉,他这些年都在沉睡,没怎么处理过朝政:“齐哥。王妄还吹他师兄们是经天纬地之才呢,我怎么感觉他们都是样子货。” 大临的弊病他们是一个没解决。 系统:“相师是不能过多插手凡人的事。天有其道,相师插手凡世损有余而补不足、不易于他们修行。”它客观评价道,“在尽量不插手的情况下,还能把局面维持并稳定下去,已经很不错了,可以说是不世之才了。” 这么一说陈幺就懂了:“怪不得无量山要隐世。”他还又想起了大师傅,“这么一看,大师傅落得一个殉天的下场也不奇怪了。” 大师傅何止是插手凡俗啊,他简直是逆天。 王妄这些年走南闯北,刀工了得,他找了块接触到人体就能自发热的暖玉,雕了一个拇指粗细、约莫一寸长的玉柱,他打磨了又打磨,用内劲盘了又盘,确定它光圆滑润,没有一丝棱角才呼了口气,他去看陈幺,狭长的眼眸倏然晦暗:“幺幺?” 当今天子正心无旁骛的垂首批改奏折,他脸庞瓷白,眉毛细如弯月,一对又长又细的狐狸眼有着凛然的圣洁与心慈。 见他如见菩提。 王妄心生出许多斑驳的杂念,他又唤陈幺:“陛下。” 其实比起陛下他更喜欢叫陈幺,“……吾皇。” 第142章 病秧子(22) 陈幺是个很有野心的事,政务堆积了六年,他势必要一条条捋清楚的,脑海里无数个念头迅速勾连又戛然而止的被切断。 他才听到王妄喊他,年轻的天子眼皮很薄,透着如玉的色泽,他的瞳孔乌亮,脸庞瓷白美丽:“嗯?”他的意识还没完全回笼,视野都好像被罩了一层薄纱,一切都不甚清晰,稳了稳、怔了怔,他看到了王妄掌心那枚寸长的玉柱,指尖微微蜷,“孤……” 干干干,卧槽! 这是要来真的?他不要啊! 王妄仔细端详着陈幺的脸,陈幺一般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他好像天生就感情淡漠,就是绍元帝身死的时候,他只是哭泣,并没有类似悲伤的情绪。 这会儿却不太一样了,陈幺眉毛好像弯起来了点,眉心似颦非颦,罕见得有些心神不宁,他知道陈幺不太想,便放轻了些声音:“是在这?” 他是能接受在书房里白日宣淫的,但还是要顾忌下陈幺,“还是换个地方?” 陈幺还提着笔,他垂眼,笔锋不知怎么颤了下,一滴浓墨渲在了宣纸上,染出一片模糊的污渍。 他知道迟早有这么一遭的,他对男欢女爱的事其实看得很开,酒色皮囊、红粉骷髅,一切不过都是过眼云烟而已,但他就是有些抗拒,他时常喘不上气,觉得痛苦……王妄吻他的时候,他也觉得喘不上气,但他不觉得痛苦,那种急促、唇齿交接的暖意让他有些欢愉,有些贪恋。 这是不该有的:“就这儿吧。” 王妄有些意外:“在这儿?” 陈幺并不看他,他看着能决断天下的朱笔,看着一旁方方正正的玉玺,他的心慢慢冷硬如铁,他身体并不好,但他从诞生之日就觉得不该如此。 无上王权也好、无边富贵也好,他都不在意,他就想寿与天齐,他不能困在这么一副病弱的身体里:“就这儿。” 陈幺没什么,王妄倒是担忧起来了,他去碰陈幺的脸,布满薄茧的指腹在陈幺额头来回摸索:“前两天不还拧巴着不愿意。” 他手上没停,嘴里也没停,“这也没发烧啊。” 书房可是陈幺的心头好,他怎么会愿意在这儿的。 陈幺皮肤薄,被王妄摸得有点不舒服,他要躲,王妄却好像是真的怕他发烧,没让他躲,他身子骨弱,没多少力气:“王妄。” 他很少生气,但经常对王妄生气,“住手。” 王妄确定他没发烧才悻悻地放下手:“恼了?”他也没说自己只是担心,他只是抱着他,用唇瓣摩擦着陈幺的有些发红的额头,“别气,你没事我才敢放心。” 陈幺想推开王妄,但不知怎么没下去手,他睫毛很长,可能是有风,也可能是心绪不宁,此刻正微微地颤着。 王妄平复了下,他是真的怕陈幺有一点不对劲,这么弱的身体,恼一下就要昏过去半个月,真发烧了还不得……他没往下想:“换个地方吧。” 他拢拢陈幺的头发,“去泡一下汤池?” 陈幺又想了下刚才看到的那个小玩意,拇指粗、一寸长,这东西能有什么难度?他摇头,正要拒绝,王妄拢着他头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捧起了他的脸,他看到了王妄的眼睛,看到了王妄的鼻子……唇瓣被人轻轻地叼起,又像亲吻又像是撕咬。 他的唇有些麻,还有点要肿起来的酥热,漫长的亲吻,唇齿交接,他呼气,又吸气,起伏细微的胸膛终于有些动静。 终于又活过来了。 王妄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你不是有个温泉别宫。” 说是别宫,也不过是福寿殿的偏殿而已,只是当今天子不能出福寿殿,心思灵巧太监宫女把偏殿起名为别宫,这样一来,天子散步也算是出行驾临了。 陈幺一直觉得别宫那两个字有些可笑,他生来就被困在这里,连天日都少见,但这会儿他浑身都暖洋洋的,连骨头都好像软了下去,便没有出声拒绝。 他是不想操心这事的,王妄愿意,那就交给王妄来吧。 王妄知道他话少,两人相处时一般都是他在说:“你知道男子之间是怎么办事的吗?”他说着,眼睛偷偷去瞄陈幺的脸,陈幺垂着眼,神情并不清明,“幺幺?” 陈幺自然是知道的,他还知道王妄在偷看他:“知道。”两人必然是他雌伏的,他掀开眼,露出一半瞳孔,唇瓣上还残留着水光和红肿,他也知道男人在那个时候都难以自控,他怕死在床上,“你克制些。” 作为承受的一方,陈幺身体不好需要慢慢调养,作为另一方……王妄盯着陈幺瓷白细腻的脸,就连说着这话的时候,陈幺都是冷淡的,他想不到陈幺情动时会是何等模样。 他做过春梦,但每次春梦都是无疾而终,梦里的陈幺也是冷淡的,他每次心血沸腾地刚碰到他,他就吐血,梦里的陈幺一边擦唇角、一边朝他笑,你想我死吗? 春梦变成噩梦,无疾而终,他没意识到自己胳膊收紧了些,像是要抓住握不住的光:“我会的。”他很少隐藏自己的情绪,但这会他却不想陈幺发现他的心思,于是他低头,又与陈幺亲吻,一直到陈幺气喘吁吁,“别担心。” 担心的其实是他。 陈幺只是提了一声,他很清楚王妄对他的爱重与呵护,和九阳之体亲密接触就是很舒服,他声音都懒了起来:“嗯。” 温泉下修的台阶,袅袅冉冉的水雾有点刺鼻的硫磺味,毕竟是温泉水,工匠们就是考虑到帝王的身体不适,受不了刺激,也处理了好几遭,还是会有点气味。 这池子周遭都镶得暖玉,朝水下一望就晶莹剔透的,华贵非凡。陈幺是大临最尊贵的圣天子,他的吃穿用度自然是最好的。 哪怕是靴子都要采用鹿妖身上最柔软的皮。 王妄小时候一度担忧过养不起陈幺要怎么办,他现在不担心了,能养得起媳妇算什么本事,能吃得起软饭才算本事,他就这么有本事的人。 他给陈幺解衣服,解到里衣的时候陈幺搭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浴池里水雾缭绕,陈幺的脸也被打湿了些,衬得他的眉眼都柔和了些许:“里衣就留着吧。”就泡个温泉,用不着赤.裸相对。 王妄歪头,端量着他的脸,好半晌:“害羞了?” 只是觉得没必要,陈幺垂下睫毛,袅袅雾雾的汤池,宽衣解带的两人,说一点暧昧色情也无,显然是站不住脚的。 但他的脸上仍旧是一片瓷白,细眉、长眼,宛若天人的慈悲与圣洁:“没。” 王妄倒也不恼,他低头,十分的喜爱的抚摸上陈幺眉心的一点红,这点红并不是小痣,而是点在血肉里的朱砂,靡靡艳艳的:“你该害羞的。” 他知道陈幺并不爱他,他知道陈幺心里就有大临,但他喜欢他,他想与他欢好缠绵,“你该唤我夫君,低声求我怜惜你。” 陈幺的眉心有些痒,他正要偏开头,又不由得看向王妄:“……” 他怎么会说那种话。 王妄越看越喜欢,就连衣服都不脱了,他蹲下,细细的与陈幺亲吻,唇瓣,舌尖,口腔里柔软隐秘的角落,他揽着陈幺的后脑勺,用指尖调开了他半束着的头发。 他与陈幺耳鬓厮磨,说话都是温情的:“你真好看。” 陈幺不太舒服的歪在了一边,他睫毛有些湿,唇瓣是艳艳的红,视野也有些迷蒙,但他还是能看到王妄对他的喜欢、或者说痴迷更合适一点。 他不知道自己对王妄究竟是何等的存在,但显然王妄是真的喜欢他,好像从他们见面就是,王妄看见他眼睛都亮了,每次对视都洋溢着显而易见的喜爱:“不是要泡汤?” 王妄这才想起来他们要干什么……想到等会儿他能跟陈幺更亲密,他的掌心都要烫起来了,他虽然看了很多话本子,但毕竟是新手上路,头一回。 他擦了擦手心的汗,心一狠,利落的脱了上衣,就留下了一条裤子。 陈幺一直觉得他对王妄没什么性趣,他就看了一眼。 王妄显然不是什么单薄的人,他不但不单薄,他还十分的英武。 习武挥剑十八载,他每一寸肌肉都是最佳的状态,一点都不夸张,但就是蕴含着很夸张的张力,是恰到好处的完美,麦色的胸膛,清晰的胸肌。 这是一具鲜明的令人垂涎的躯体,他控制着流口水的冲动,理智告诉他千万不能扑上去摸……卧槽,腹肌,八块,他腹肌上还有疤,蜈蚣爬过蜿蜒的疤。 更帅了。 小土狗穿着衣服英俊的锐不可当,脱了衣服性感得一塌糊涂——妈妈,他好馋,什么,你说节操,节操是什么! 王妄刚伸手托起陈幺,陈幺就一声不吭地歪在了他胸膛上,他低头了:“累了?” 陈幺满脑子胸肌胸肌,男妈妈、男妈妈! 累了也得继续。 王妄朝汤池的台阶下走去,水慢慢浸湿他们的脚,淹没他们的胸膛,这会儿的陈幺可能真的累了,完全没有自己泡着的准备,就一直靠在他怀里:“幺幺?” 陈幺假装不经意地扭头,脸都埋在了王妄胸膛上,在王妄看不到的地方,陈幺耳廓通红,他声音闷闷的:“嗯?”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真的、卧槽,真的啊! 王妄怕陈幺闷着,他托起陈幺的下巴:“把脸露出来。” 陈幺:“……” 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第143章 病秧子(23) 王妄可不是多管闲事,他把陈幺扒拉出来,体贴道:“别贴太近,等下喘不过气。” 陈幺其实是个生性腼腆的人,他的脸都红了,气的:“要你管。” 王妄不知道陈幺垂涎他的胸肌,他以为陈幺就是不喜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在发脾气,他朝温泉池子的玉壁上靠,用一只手夹着瘫软地跟个没骨头似的陈幺:“行,我不管,我不管。” 陈幺瞥他一眼,信以为真,心思又活泛起来了,男妈妈,男妈妈,他的脑袋没什么力气似的往旁边一歪……又被拦住了,王妄还特意用手盖住了他的脸。 透过模糊的水雾,美好的胸肌在对他招手,但他就够不到,他终于知道什么叫近在咫尺,遥不可及,好痛,为什么这么痛。 哇,他要厥过去了。 王妄是真担心憋着陈幺,就往他怀里一趴,严丝合缝地贴着,真的能呼吸得过来吗,他声音很温柔:“幺幺?” 你不要叫我。 你连胸肌都不给我靠,你有什么脸叫我? 陈幺垂着脸,发丝尽散,一声不吭。 王妄只以为他不高兴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你不养养,你真的受不了的。” 陈幺心想我不想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他往王妄怀里一瘫,下巴枕着王妄的小臂,打算来个宁死不屈。 “……” 王妄不知道陈幺又发哪门子脾气,他就知道陈幺又不高兴了,陈幺打小就这样,不高兴也不说,就不理人。他叹气,强行让陈幺看他,与他四目相对:“先说好,你不高兴,我也是要做的。” 陈幺的发尾全湿了,脸也有点潮,可能被温泉泡的了,他的脸有了些人气,那双狐狸眼又长又细此刻正微微地翘着。 一张瓷白圣洁的脸这会又妖了起来,他瞳孔乌亮,很像要吸食人精气的精怪,很灵,漂亮的不可方物:“我知道。”他声音也沾了点湿气,“我知道的。” 怎么还委屈上了。 王妄一直没强迫陈幺做过什么,之前不让陈幺摄政,陈幺也是半推半就,他真的要油尽灯枯了,二师傅不肯帮他,他就只能听王妄的。 王妄觉得这是夫夫间的情趣,陈幺真不愿意,他也不能硬来,他托着陈幺的腰,问他:“跟我亲的时候舒服吗?” 和九阳之体亲近自然是舒服的,骨头都好像化了的柔软,陈幺被亲过一次,就再也没抗拒过,他身体太差了,动不动就要罢工,王妄每次跟他亲近,就好像是为这具在破碎边缘的身体注入新的生机。 他很渴望:“嗯。” 王妄知道陈幺很想活下去:“那只是附带的,阴阳调和才是根本……会更舒服的。” 陈幺当然知道,不得不说,他真的有点被勾引到了,无论是王妄说的话,还是眼前的王妄。 他都忘了能跑能跳的感觉了,寒毒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他,让他心悸和恐惧,僵持了两三秒,或者说他思考了两三秒,他朝王妄怀里靠了下:“你来吧。” 温泉包裹着两人,无形的压力好像在推搡他们,要他们紧密地结合在一起,在陈幺说完这句话后,王妄这种感觉就愈发清晰了。 这是他守了十三年的人,这是他朝思暮想、暮思朝想的人,他还是九阳之体,性.欲在成年时就很旺盛了……他忽然产生了很迫切地弄坏他的念想,这么乖,这么漂亮,连哭都不会大声。 欲念和破坏欲侵蚀着他,把他拉向了危险的边缘,但他还是把它压了下来,他轻柔的吻了下陈幺的唇角,低沉的声音很有磁性:“一开始要久一点,要三四个时辰才能歇息,辛苦了。” 陈幺还在想三四个时辰岂不是得七八个小时,他忽然低头,一声不吭地咬住了自己的唇,他的眉心都颦了起来。 不太舒服。 陈幺是真的体弱,受不了刺激,他明明在泡着温泉,额发还是被冷汗打湿了,他紧绷着躯体,就像是一条被迫上岸的鱼。 好在这过程并不久。 王妄也屏气凝神了好几秒,他搂着陈幺的腰,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好了,不疼的。” 不疼是不疼,就是难受。 陈幺是被精心侍奉大的,他的贴身衣服都是最上乘的丝绸,柔软的好似羽毛,他经不起一点的磋磨。 他咬唇,又缓缓地放开的:“出去吧。” 兴许躺着会好受点。 王妄又拨了下陈幺的额前的发:“再适应一下我们再出去。” 陈幺显然是听懂了,他这样,动一下估计都是煎熬,他真的没力气,浑身瘫软,连脖颈都软趴趴地垂了下去,他到腰的头发在水里像海草一样散开。 瓷白的脸被熏出了一点红,往前卷的睫毛浓密:“嗯。” 王妄是真可怜陈幺,身体本来就不好还要遭这罪,他手掌宽而大,扣住陈幺的后脑勺时候,很能给陈幺安全感:“乖。” 他声音很轻,“忍忍。” 不受这罪是容不下他的。 陈幺真的没劲了,他都没什么精神了,他趴在王妄怀里,有些昏昏欲睡……和王妄贴在一起很舒服,源源不断的热气在填补他这个冰窟窿。 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化了。 王妄又哄了他一会,陈幺好一会没应声:“幺幺?”陈幺不知道什么睡着了,年轻的天子有张足以让世人倾倒的脸,脸庞瓷白,眉心艳红,红白相衬鲜明夺目,美得不可方物,他盯着陈幺看了会,“没事。” 他声音很低,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没事的。” 王妄的师兄告诉王妄,陈幺就是回天乏术了。 王妄的师兄很直白地告诉王妄,陈幺生来就是要死的。 王妄没去思考生来就是要死的是什么意思,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头一次对他师兄动了手,他走遍了五湖四海,他踏遍了山川大河,他甚至东去闯进了无尽之海,他都没说陈幺没救了,他师兄凭什么说。 不到死前的那一刻,他是绝对不可能放弃的。 王妄闭眼,掩去了眼里的狠辣决绝,人没办法,妖肯定有的,它们不肯说没关系,他一个一个找过去,总能找到办法的。 当务之急,是先解决陈幺体内的寒毒。 …… 王妄与陈幺泡温泉的同时,钦天监。 钦天监的二师傅在凉州食心妖一案中强行附身食心妖伤到了根本,苦熬了六年,他的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糟了。 在预感到自己即将步了大师傅的后尘后,他叫来了卫贤,卫贤是大师傅的亲传子弟,也是大师傅为陈幺准备的大师傅:“卫贤。” 隔着一道帘子,卫贤只能依稀看到一道佝偻的影子,他深知二师傅也将魂归于天:“二师傅。”他声音虽然不高,有点悲伤之意,但也没有太过崩溃。 他早就不是大师傅走的时候那个无措地少年了。 二师傅对卫贤还是很满意的,这孩子心思赤诚,有兼济天下的善心:“大师傅走多久了?” 卫贤提起大师傅还是会难过:“十年、十一年了。” 二师傅喃喃:“快,真快啊。”他在钦天监已经两年没出去了,“大临如何?” 卫贤答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二师傅很忌惮陈幺的,但听到这里,他还是笑了下:“是辰帝吧。”少帝立号为辰,有光芒、太阳之意,是个很有野心人,“我教过小时候的辰帝。” 卫贤对陈幺是敬佩的,也就陈幺能在没有绝对的武力下、相对的弱势下能维持得住大临摇摇欲坠的局势,还能缓缓发展了。 在接触辰帝之前,他根本想不到他到底是何等雄韬伟略、何为生而知之:“辰帝小时候很聪明吧?” “何止是聪慧。” 二师傅叹道,“他不仅过目不忘,还开了十窍,是真正的多智近妖。” 卫贤觉得二师傅说妖时,仿佛是意有所指,但他也没多想:“陛下确实天生圣人。”当今大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辰帝出生时天降彩霞,有白鹿衔花而来,乃天生圣人。 “天生圣人。” 二师傅咀嚼着这几个字,发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不到他死……谁知道这到底是对是错呢。”现在看来,肯定是对的。 大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可以后呢? 二师傅陷入了失神,久久没有再言语。 二师傅确实是接近大限了,常常说着说着就会睡着,卫贤等了好一会,正以为二师傅睡着之际,二师傅又出声了:“卫贤,过来,我要嘱咐你一件事。” 卫贤撩起衣袍站起来,掀开帘子时候看到了许久未见的二师傅,老人席地而坐,面容枯瘦,他似乎非常的畏寒,佝偻着腰身,身侧生了好几个炭盆:“二师傅……” 相师是修行之人,一般都寒暑不侵,二师傅就算是临近大限,要生炭也十分的奇怪。 二师傅招手:“过来。” 卫贤只得躬身过去,二师傅干枯的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把他冰的都哆嗦了下,他去看二师傅那张长满了老年斑的脸,意外道:“二师傅?” 二师傅的指甲很久没修理了,他受伤太重,早就没了仙风道骨的风韵,面容显得阴森可怕:“卫贤。”剩下的话他是通过钦天监独门暗语告诉的卫贤的,交代了再交代,嘱咐了再嘱咐,“知道了吗?” 卫贤怔怔地:“二师傅,他……” 二师傅垂下头,眼皮都耷拉了下来:“记住了吗?”他提醒卫贤,“你是大师傅亲自抚养大的,你是钦天监的人。” “卫贤,我们不是帝王的臣子。” “我们是……” “……相师。” “我们不忠于帝王,我们忠于天,忠于百姓黎民。” 卫贤咬紧了牙:“可是。” 他跪着,像受到了极大的惊惧,瑟瑟发抖,“……知道了。” 二师傅了结了一桩心事,他挥手:“下去吧。” 卫贤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一路上钦天监的子弟跟他问好,他都没有回答。 王陆有时候回来钦天监,他师父走后,他遇到事后就常常喜欢请教另一位老人,他没有敲门,风度翩翩、仪态端庄地走进了二师傅:“我刚撞见你们的少阁主了。” 钦天监其实没有少阁主这一职位,当权的一直是能被称为师傅的相师,之前是大师傅,现在是二师傅,二师傅掀开眼皮:“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不大喜欢这野路子是因为观念不合。 王陆席地而坐:“没事,就来看看你什么时候死。” 二师傅一叹:“说话真不客气,尊老爱幼知道吗?” 王陆展开扇子笑了下,再收起扇子的时候房间里多了一炭盆:“就当赔礼了。” 二师傅觉得这人挺风趣,他似乎是十分畏寒,又拢下袖子:“你还没说你来有什么事。” 王陆也不着急说,他看着二师傅:“你怎么不去找个九阳之体?” 二师傅眯起眼,随即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他虽然不了解无量山,但也知道无量山是有真本事的,能发现也不奇怪:“我都一把年纪了,就不丢人现眼了。” 他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再找九阳之体阴阳调和可就真是丢人现眼了。 王陆来只是警告二师傅的:“你既然知道他迟早要走,就别再做多余的事了。”他并不是开玩笑,“我师弟宝贝你们的皇帝宝贝得很,他要是知道了这些破事非得劈死你们不可。” 二师傅老神在道:“他既然也是相师,那就不会。” “相师?”王陆哼笑一声,“他算什么相师,别的没学,光学会砍人了,就是个煞星。” 他和其他师弟们至少是在启天子身边学过的,还是正统,王妄虽然也是正统,但是真的野。 八岁就在外面浪了,能不野吗? 二师傅显然也知道点王妄的脾性,他幽幽地伸出手,给自己算了下:“老夫是寿终正寝。” 王陆把扇子往怀里一插:“哪有相师自己给自己算的,那不准,老头,你告诉我你们钦天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就给你算一卦。” 二师傅竟然能附身食心妖,他师父启天子都做不到。 二师傅的手指枯瘦:“歪门邪道,必受天谴,有什么好学的。” 绍元帝自尽,大师傅殉天,他这个参与者也将死于人妖相融的秘法之下,有什么好学的? 王陆眨眼睛:“好奇嘛。” 他就是好奇,陈幺到底是怎么能活二十年的。 二师傅不再回答了,他闭眼,做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王陆在心里骂这老东西嘴是真严,他又待了会,被这炭火烤得受不了才悠悠然站了起来:“二师傅,看在咱们同为相师的份上,我再最后提醒您一声,不管你再忌惮陈幺,你也得等到他自己活不成了,不然我那师弟疯起来我可管不了。” 二师傅仍然闭着眼,等陈幺自己活不成了,大师傅没等到,他也要等不到了……陈幺真的能活不成吗?陈幺会坐以待毙吗。 大临越好,他心里就愈发惶恐,这样的人若不是身体实在病弱,寿数有限,谁能制裁他?他难以压下心里的不祥感……果然还是不该逆天而为吗? 可老天你睁眼看看,若不是他们行之逆天之举,大临早就是一片恶土了。 原剧情,王妄一刀劈死了陈五幺,回到无量山接受了启天子最后的传承和教导再下山时大临确实是一片恶土,人吃人,妖也吃人。 他持刀行走天下,硬生生杀出一本《天元杀妖录》。 二师傅一激动也会吐血,好在他是相师,年轻时习武多年,哪怕他已经垂垂老矣,还是很快就平复了下来,遭遇了这些:“你是故意的吗?” 是陈幺让他附身食心妖的。 他觉得哪怕不是为了坑王妄,陈幺也想让他感同身受一下,“哎……哎。” 朝玺十一月开始下雪,断断续续地下了月余,十二月底,是隆冬了。 天气越寒,陈幺就越难熬,好在有王妄陪着他……不好的地方也是王妄在陪着他,他坐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吃力,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王妄见陈幺想起来:“受不住了?” 这些天陈幺最常听的就是这句话,他有些烦躁地放下笔,睫毛微微地掀起:“还要多久。” 王妄去钦天监取了很多秘藏,正一点点地啃着,那些言语极其晦涩难懂,绕的他脑子都有些疼,但他还是把陈幺的事记得很清:“再坚持一个时辰吧?” 换了两次了,从原来的没多少存在感,到现在坐下就开始坐卧难安,陈幺觉得这真是磨人:“一个时辰?” 他朝自己的小腹看了眼,“我难受。” 王妄忙放下书,张开手臂:“到我怀里歇会?” 陈幺还惦记着王妄的胸肌,但他惦记的是和它直接接触,隔着衣服有什么意思,他移开眼神,冷漠道:“不要。” 王妄也不恼,他很不要脸皮:“冷不冷?” 陈幺的嘴唇还红着,不只是红,还有点肿,他最近喝粥都觉得舌尖肿痛,他是冷,但还是又拒绝了王妄:“不要。” 王妄捻起陈幺的一缕头发玩:“真不要?” 陈幺这次心硬如铁:“你滚。” “你在这儿我能滚到哪。”王妄去搂陈幺的腰,“趴着会好受些,歇歇?” 陈幺还有事要忙,他挪开脸:“你别烦我。” 王妄哼唧:“我不,我就不……跟我亲亲嘛,我给你揉揉肚子。”他才发现陈幺根本没听他废话,而是又投身于案牍之上了,“陈幺,我要闹了!” 陈幺真觉得他聒噪,他放下笔,拽出被王妄捏着的头发,声音十分的冷淡:“一边玩去。” 王妄该怂的时候绝对不会死要面子,他老实的蹲到一边,嘴里还是没停:“大好的时光,你不觉得你该跟我卿卿我我么?” 他越说越起劲,还指责陈幺,“你今天就必须选一个,是要我。”他指着陈幺手边的奏折,“还是要它们!” 陈幺面如心冷:“它。” 他甚至不愿意再加一个“们”字。 王妄有点难受了,真有点难受了,他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我在你心里到底排老几?” 就是不爱他,他应该也挺重要的吧,按照利益来排,他应该挺重要的,这么一想,他又自信起来了,“我是不是你最重要的人。” 陈幺本不欲回答王妄这个问题,但他不知为何思索了起来,细细的眉毛,一对又长又弯的狐狸眼,青年脸庞瓷白明净似菩提。 当朝天子确实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好相貌。 他一向聪慧,这么简单的问题竟然思索了几息还未得到答案……还有人打断他了的思绪。 书房里不知何时走进来了一人。 他面容枯瘦,身材单薄好似如风中落叶,穿着厚厚的夹袄嘴唇还是青紫,他的脸消瘦蜡黄,真如油尽灯枯了一般,但他的神情竟然还有些宁静祥和之意:“陛下。” 王妄拧眉,但没插嘴。 陈幺看了他一会才缓缓道:“二师傅。” 二师傅也在端量着陈幺,他要走了,他想好好看看他这学生:“陛下进来可安好?” 不太好,塞着那玩意确实不太好,陈幺看着二师傅:“你要死了?” 二师傅即便知道陈幺不会有似人的感情,心里还是有些感伤:“是的,陛下,臣要去远游了。” 陈幺哦了声:“那你走吧。” 二师傅却是没立刻走:“陛下,臣近来有些心神不宁。” 陈幺知道二师傅是想带他走,钦天监一直想除掉他,钦天监不想他活,他笑了下,难得笑了下:“二师傅。” 他道,“晚了。” 二师傅看了看王妄,叹气:“臣……”王妄在,他是没办法的,他像是又苍老了些,“老臣告退,陛下万福金安。” 王妄不喜欢钦天监:“他来干什么?就为了告诉你他要死了?” 陈幺垂眼:“对。” 他一直怀疑钦天监有延寿之法……也应该是有的,但没多大用,不然二师傅不会死这么快,不然二师傅一定会等到他咽气才敢走。 二师傅的意思是:不要逼迫钦天监,逼也没用,他压下心里的躁郁,看向王妄,“王妄。” 王妄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他看向陈幺:“媳妇。” “……” 蠢狗。 陈幺看着王妄,“他想我死。”他其实不该问的,但他就是想问,“你也会想我死吗?” 第144章 病秧子(24) “什么?” 王妄又去摸陈幺的额头,“傻了吧。” 陈幺在看王妄,他长得真的很漂亮,难以言述的惊艳,有点突破人的极限的美:“没。”他是真的想知道,他垂眼,“没。” 王妄以为陈幺是见了二师傅心情不好,他揽着陈幺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安慰他:“我都不用算,他活不久了。” 他知道陈幺的盘算,“你想我什么时候接手钦天监?” 二师傅走后,就没人是他的阻碍了。 陈幺知道王妄是在转移话题,王妄很不想跟他讨论、或者说王妄根本不想提他会死这件事:“等我好些吧。” 他下面有些不舒服,小腹都好像有些涨,他往王妄怀里一趴,有些疲累道,“我休息会。” 王妄心疼他:“不行就取出来吧。” 取出来了之后呢? 迟早得遭罪的。 陈幺看了下自己细长苍白的指尖,他这是一具没什么生机的躯体,肤色都显得惨淡,因为缺乏锻炼,他手腕都呈现出一种无力的绵。 他觉得自己都不像个人,他的身体即将死去,到处软趴趴的,这样的他,若不是脸长得好看,根本就不会让人有性趣吧。 随便玩一玩就会坏掉:“不用。” 刚还是王妄不想陈幺取出来,现在又变成他唆使陈幺了:“歇会吧。”他看着陈幺,“你总是这么要强。” 陈幺的睫毛很长,懒懒地耷拉着,掩住了大部分的神思,王妄说他也没动,直到王妄把他翻过去,想对他做些什么的时候:“我忍忍。”他没看王妄,年轻的天子微微低着头,脑后的发丝垂在脸庞两缕,可能是刚接过吻,他的唇瓣有些鲜艳,“我想尽快与你欢好。” 二师傅要走了,他的日子也不多了。 王妄其实还是个挺纯情的人,欢好那两个字怎么听怎么扎耳朵,陈幺还瘫他怀里,两人一个偏高一个偏低的体温在交融,呼吸都好像要静默:“嗯。” 他揉了下陈幺跟缎子似的长发,“辛苦了。” 确实挺辛苦的。 但即便在养了,陈幺还是有些担心:“齐哥,我真的不会在死在床上吗?” 系统仔细斟酌道:“不排除这种可能。”它声音温柔,“你到时候可不能激动。” 真上头了谁还能顾得上,陈幺叹气:“万一……他会不会吓得萎过去。” 换成别人,他可能还有点看好戏的恶趣味,可王妄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对王妄多少有点怜爱之心。 系统很关心陈幺:“害怕?” “也不是。”陈幺拧眉,都没之前那么活泼了,“齐哥,我说干我这行首先得没心没肺对吧?这人啊,一想得多就容易疯。” 原来他多快乐啊,领着工资还能和男主狼狈为奸、不三不四……他虽然算不上专一,但一个世界绝对只谈一个,但不管在小世界里他多喜欢他们,过了小世界他就能自动把他们过滤掉,“我之前一直觉得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我也是这么做的,可你知道周稷吧,他真的吓到我了。齐哥,我现在就忍不住地想我要是走了,王妄该怎么办?” 周稷在他走后应该并不痛苦,可王 妄呢? 青梅竹马……王妄那么想他活下来。 这都不想细想,一想简直太痛了。 陈幺没有智齿,都感觉牙疼的疼。 系统不关心王妄,但见陈幺好像有点过意不去:“他就是小世界的一个主角,你可以把他当虚拟人。” 陈幺以前一直是这么干的,直到周稷拿着花来找他,像被从天而降的棒槌敲破了的脑袋,他感觉自己心肝都在颤,他声音幽幽的:“虚拟人会日我吗?”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系统:“……”它是只愿意看到陈幺随性快乐的,哪怕它一直有些受伤,“没事的。” 它还是不想陈幺为难,语气十分的温柔,“他只是喜欢你,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喜不喜欢他、爱不爱他,都没什么关系。” 陈幺都起鸡皮疙瘩了:“齐哥你说得好有代入感……好像很懂的样子。”他又好奇了起来,“齐哥,你到底喜欢谁啊?” 系统顿了下,意有所指:“你真的想知道吗?” 陈幺八卦之心空前旺盛:“想!”他话很多,“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到现在还瞒着我,是不是太不够意思了?你先别告诉我。” 他很享受八卦的过程,“那个人我认识吗?”虽然和系统搭档好久了,但系统好像没什么朋友,“或者我听说过吗?” “听说过。” 系统的回答很简略,“认识。” 陈幺自从和时空管理局签约后,就没怎么去过主世界,他其实不知道系统有什么朋友:“我真认识?熟吗?” 系统不肯往下说了:“你猜。” 陈幺确实很感兴趣,他绞尽脑汁:“你说我认识,那我应该认识。”主世界他认识的人,他倒吸一口冷气,“是在主世界抛绣球扬言要打造和谐幸福的一大家的人,还是那个精神分裂出五个副人格、五个副人格为他打生打死的人?齐哥。” 他委婉道,“你有点重口哦。” 系统难得笑了一声:“别闹。” “咱们谁先闹的。” 陈幺振振有词,“我根本不认识你什么朋友。” 他就没见过系统联系什么朋友,他和系统刚认识那会,系统就是个冷酷无情,一心冲任务的卷王,他跟着系统累得跟条狗似的,连喘气的空当都没有,“你真的有朋友吗,我怎么觉得你……” 我怎么觉得你就我一个朋友。 妈的 ……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陈幺忽然安静如鸡。 系统嗯了声:“觉得什么。” 首先,他是绝对不会喜欢系统的,其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喜欢系统的,陈幺犹豫了下:“齐哥。”他扭扭捏捏,“那啥,我跟你喜欢的人很熟吗?” 不熟、千万别熟,脑海中瞬间跳过无数千转百回的想法,“算了,别回答我了!” 齐哥就是他的同事,一个对他很好,很温柔的同事,他也喜欢他齐哥,但绝对不是那种喜欢! “……” 系统有点难过,但还是笑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是你吧?” 不是吗? 陈幺没之前那么大方了,他有点拘谨:“那?” 系统:“是我看着长大的一个邻家弟弟。” 陈幺:“!” 卧槽,卧槽,“那你说我认识!”他真的松了口气,齐哥要是喜欢他,他还真不好拒绝,太伤人感情了,“等等,邻家弟弟?齐哥,你不是统吗?” 系统:“我以前是人。” 陈幺觉得以前这俩字就挺微妙的:“以前是人?” 系统解释道:“你有没有想过当人类的脑域和灵魂都开发到极限,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陈幺还真没想过,不过他看过一部关于女主脑域开发到百分百的片子《超体》,女主都从人进化到量子了,不仅全知全能、理论上还能永生,简直跟系统一样……他怔了下,简直毛骨悚然:“你是说……会变成系统?” “对,很多人都发现了这个弊病。”系统好像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还跟闲聊似的,“所以主世界那么多疯子。” 人只要还是要人,就不愿意失去情感和所爱的一切。 陈幺开始害怕了:“我不会……” “你不会。” 系统安慰陈幺,“你懒。” 流放世界在它的那时候是人人向往的神之地,只有极少数能触碰到神的领域的人才能去。 陈幺:“……” 就如同普通人追逐权和利,见过万千世界的任务者早就不拘泥于任务本身了,那些级的任务者都热衷于去高等世界挑战自己,丰盈自己的灵魂本源、追求生命层次的蜕变,那些人是真的很强,他这种咸鱼根本就没法比,“什么叫懒,这叫人各有志。” 他就不想当什么,他就想打打工,去不同的世界看看风景,体验一下不一样的人生,谈几段身心愉悦的恋爱。 这多快乐啊。 系统滑跪得很快:“对,这叫人各有志。” 陈幺虽然咸,但他也能理解别人卷生卷死、好不容易超神了的结果是变成系统那操蛋的感觉:“怪不得主世界三天两头暴.乱。” 他感慨了下就没继续说了,他可不觉得自己比那些大佬聪明到哪去,他不关心其他人,还是关心系统的,“那你怎么办?” 齐哥好像是想变成人的。 系统:“我没事。” 陈幺觉得系统就是犟:“你不是喜欢你那邻家弟弟吗?你这样子要怎么追人家?”他真的恨铁不成钢,“就算是他不嫌弃你这鬼样子,你天天跟着我做任务,哪来的时间追人,等等,你不会还是暗恋吧?” 系统沉默了下:“……嗯。” 陈幺都他妈要笑了:“齐哥,你说你都卷到超神,卷成你现在这幅鬼样子了,你还不敢去告白?”他要笑死了,“你真怂。” 系统:“……” 它没办法反驳,“他不喜欢我。” “怎么会?” 陈幺不信,“你在主世界混得这么厉害,在你那个世界也肯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你很丑吗?就算是很丑,你这么优秀,他也该喜欢你啊。” 系统就问了陈幺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陈幺:“……” 这、这,他害羞,“喜欢是喜欢啦,但不是那种喜欢。” 系统:“他也一样。” 陈幺还是不信:“肯定是你没有告白,不然你这么优秀,他肯定会喜欢你的。” 系统想起了一些很模糊的碎片,那些碎片无一不是他站得远远的看着那个人,从小到大、从熟悉到陌生,小时候他们还在一起玩,长大后他们就没什么联系了:“虽然是邻家弟弟,但我跟他不熟……他应该都不记得我的样子。” 怎么越说还越伤感了,陈幺鼓励系统:“不试试怎么行!试了就算失败也就后悔一会,不试后悔一辈子,齐哥,别怂。” 系统笑了下:“嗯,不怂。” …… …… 二师傅确实到了大限了,其实见过陈幺的第三天,他就该死了,但有人找上了门。 还是王陆,他是无量山的首席:“二师傅,反正你都要死了,不如配合我一下?”二师傅和陈幺的情况很像的。 针对陈幺的情况,这些年他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但他的想法比较凶险,需要有人先试试。 二师傅已经垂垂老矣,连眼皮都睁不开了:“你做什么?你想给他延寿吗?” 这就是王陆跟二师傅有分歧的地方了:“你不觉得对不起他吗?” 二师傅认为陈幺得死,必须得死,王陆觉得陈幺很可怜,陈幺生来就要背负拯救大临的重担……救也救了,把他创造出来的人还想他死。 真的是很惨啊。 二师傅沉默了下:“黎民苍生,重于你我。” 为了大局,没有人是不可以牺牲的,他、绍元帝,大师傅,许许多多钦天监子弟,“若是牺牲一人可以就亿万人,那么那个人就必须得牺牲……你要是不想牺牲那个人,只能说你是个蠢人,别说公平,也别提正义,没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和正义……有的是血,有的是泪。” 王陆一默:“别拿你们钦天监那一套来说服我,就说你配不配合我就完了。” “你都来了,还由得我选吗?” 二师傅一叹,“……他绝非善类,何必同情他。” 王陆其实是挺佩服二师傅的,这个老家伙虽然有些食古不化,但绝对是个广义上的好人、甚至可以说得上圣人:“得罪了。” 他朝二师傅走去,“小妄毕竟是我师弟,他不想你们皇帝死,我就想帮帮他。” 二师傅是公大于私,他是私大于公,无关对错,个人秉性而已。 - - 又过了两个月,雪化了。 开春的柳树都发了早 芽。 又换了次,陈幺感觉自己的小腹都有些突,就很夸张,他趴着,真的有点半死不活。 王妄在摆弄一个盒子,里面由小到大摆着十来件玉器,仔细把它们都用软绸包收好,他这才腾出手去关心陈幺:“幺幺?” 他拨开陈幺额前的碎发才发现陈幺在流冷汗,“难受?” 陈幺宁愿死床上都不想受这罪了,他软着膝盖半跪起来,乌黑的发,雪白的里衣,他刚刚沐浴过,瓷白的脸上有些艳色。 细细的眉毛,又长又弯的狐狸眼:“你来吧。” 王妄是九阳之体,可不是一般的天赋异禀,他托起陈幺的腰:“再等等。” 陈幺亲了下王妄的唇:“我是难受。” 他声音细细的,“但不是疼。” “阿妄。” “……有点痒。” 第145章 病秧子(25) 王妄去过许多地儿,见过许多的人和妖,但他喜欢的就这么一个人,他从小守到大,一直想好好跟他过的人。 他的手很宽,又修长,揽着陈幺的后脑勺的时候,恰巧能包裹住:“别刺激我。”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在隐忍的乞求,有点低三下四的,但又不是完全的俯首帖耳,这夹杂着强烈的血的煞和腥,有点瘆人的戾,“你知道我多喜欢你。” 喜欢到什么程度呢,那些小衣服小鞋子他还好好放着,有事没事总要摸一摸、看一看。 他媳妇真的好漂亮。 陈幺就亲了下王妄的唇瓣,他受不了王妄身上的煞气,他会觉得心悸,但王妄身上又很温暖,他觉得他就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他捂心口,唇瓣都开始白了:“你收敛点。”他声音虚弱,“我受不了。” 王妄安抚地揉了下陈幺的后脖颈的一小块皮肉:“都还没开始,忍忍。” 这是忍不忍的问题吗? 陈幺的情绪一直很淡,这会儿却产生了不该有的畏惧,他心悸得厉害,脸都开始泛红了,瓷白似雪的肌肤,乌黑像绸缎子的长发,那抹红如同在雪地里斜斜探出的红梅鲜亮。 他有张圣洁心慈的脸,一直显得恍如天人,但这会却艳起来,有点妖,大片的色彩被打翻在纯白画布绚烂夺目、斑斓鲜艳的妖,他拉了下王妄的前襟:“我难受。” 王妄扳起陈幺的下巴,细细的吻他,从唇瓣到眼睑,他知道他不能受刺激,亲吻动作温柔又体贴,远古极凶的大荒在舔舐一只病弱的小猫。 他很高,肤色是经过风雨日晒的麦色,五官英朗锋锐:“等会儿就不难受了。”他伺候陈幺久了,自然是会脱陈幺衣服的,指尖绕着带子,轻轻地一拉,怀里人的外衣堆叠到了腰间,绵软的白绸雪一样的松软,“冷吗?” 陈幺的衣衫都是白的,无论是外袍还是里衣,他的发尾倒是乌黑,瀑布似的垂下,他眉心的朱砂很艳,刚和人亲吻过的唇瓣萦着水光:“还好。” 殿里烧着地龙,榻都是温热的,但能治愈他寒毒的还是王妄,他指尖素白而柔软,拨开了一些挡住王妄脸颊的碎发,年轻人英俊凌厉,那对狼性的眼眸翻滚着血海慢慢化作了至死方休的欲.念,他感觉自己的心肺也滚烫起来了,他唤他,浅浅的、柔柔的沙,“……小妄。” 王妄。 阿妄。 ……小妄。 年轻的天子不知道自己越喊越亲昵。 王妄知道,他扣紧怀里的人的肩:“喜欢吗?” 他的胸膛宽而阔,怀里的温度滚烫,唇齿之间也是能让人融化的热意,“喜欢……”喜欢我吗? 陈幺被翻了过去,他眼前晃了下,头枕到了王妄的枕头上,王妄之前说怕香囊膈到他,他还觉得王妄是想多了。 真的有点膈。 他的睫毛很长,王妄半跪在他身侧,俯身吻他,热切的夹杂着喜悦的亲吻,细细密密的像春雨,他呼吸开始有些紧促,指尖还攥着王妄的衣襟:“慢点。” 王妄的额前的碎发又垂了下来,他的眼神即使被遮挡了些,还是显得沸腾,亲一亲就要他慢点,等会儿怎么受得了。 他低头,指腹轻轻刮过陈幺的鼻尖:“娇气。”他被他那群不靠谱的师兄养大,是个很糙的人,但他对着陈幺总是很耐心,他等了会儿,“还难受吗?” 陈幺仰躺着,王妄在他身上跨坐着,两人离得很近,他只要掀开眼就能对上王妄的脸,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他其实挺了解王妄的,这个人桀骜张狂、唯我独尊:“再等等。” 王妄已经很激动了,他是九阳之体,这种体质可谓是万里挑一,是天生的练武奇才,但九阳 之体也有一个很明显的弱点,□□重。 他们很容易被欲望蛊惑,他深吸一口气,眸中已然有些猩红,他朝下看:“幺幺。” 陈幺见他这么辛苦,其实多少有点愧疚,但他也没办法,他就这么一副破破烂烂的身体,受不了一点刺激,这回轮到他问王妄了:“难受?” 王妄蹭了下陈幺的下巴尖,他嗅着陈幺身上的清苦的药味,本该稍有平息的欲望越烧越烈,他哼了声,像小狗在哼唧:“我要烧死了。” 陈幺抬眼:“我不能跟你亲,你就不能做点别的?” 王妄是不是忘了他们之前做了什么,趴着还好些,一躺着真的很涨。 王妄其实记得,他的唇拉成一条线,声音也闷闷的:“我不敢碰……我现在这样子,我一碰你大概会失控的。” 他补了句,“然后血流成河。” 陈幺其实也很激动,他偏头:“不会。” “你来吧。” “……我准备好了。” 陈幺之前没说谎,他只是情绪淡,但一连几个月王妄都只撩不做,圣人也要忍不住了。 王妄还以为前戏得好久,他稍稍激动了下,衣衫倏然自裂,无声地往下掉……陈幺没见过这么脱衣服的,他以为撕开就够劲爆了。 他眼睛都有点直,男妈妈、男妈妈。 王妄很久没干蠢事了,这次是真没忍住:“……我。” 还你他妈什么啊。 陈幺怕自己会扑上去啃,他艰难的移开视线:“把帘子放下来。” 王妄显然知道陈幺的暗示——把帘子放下来就该干正事了。 王妄伸出手臂捞了下两边的挂钩,床里的光线倏然一暗,他这才想到他们还没拜堂成亲,他们也没穿大红的喜服。 他其实没想今天办这事的,但陈幺亲他,还说……总之,他没忍住。 陈幺踢了下王妄,瓷白的脸绝艳:“你想什么。” 王妄心里一凛,他这时候要说等会儿,他们先去换套衣服拜个堂,他这辈子估计都上不了陈幺的床了,他虽然不太聪明,但男人的本能他再清楚不过了。 他低头和陈幺接吻,声音有点模糊:“委屈你了。” 陈幺都没听清,他现在相当的快乐,他馋王妄好久了,但碍于人设,他连看都不能正大光明地看……现在可以了。 不仅能看,还能摸摸贴贴。 …… 陈幺的身体确实不好,受不得刺激,他颦眉,心悸感强烈,他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真的很想让他死,心悸感几乎要让他窒息。 可王妄在他身边,王妄确实是他最好的药,他难受的同时又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他有寒毒,寒毒侵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没有安眠过一天。 年轻的天子乌发尽散,眉心的朱砂很艳,唇瓣很红,四肢经脉都有滚滚的阳气涌入,他头一次觉得活着不是一件痛苦的事,他声音细弱,似是呢喃:“……真好。” 活着真好。 王妄在忍,他必须得忍,他是要救陈幺的命,不是要陈幺死,他额头有汗水滑落,布满伤疤的脊背光亮:“难受吗?” 他很怕自己会失控,“受不受得住?” 陈幺的眸光有些涣散,他知道王妄爱他,很爱很爱他:“你讨厌我吗?” 王妄还以为陈幺被刺激癔症了,他俯身去亲了下他,声音很甜蜜:“傻了吗?”虽然得忍,“我爱你。” “我怎么会讨厌你。” “幺幺。” “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要听我的心跳吗?它现在比春雷还响……我从小看见你,我就觉得你好漂亮,我想你给我当媳妇,我现在……” 王妄压着嗓子,又去吻他,“我现在欢喜疯了。” 他喜欢的人,乖乖躺在他身下,唇瓣和手腕都是他留下的痕迹。 陈幺的睫毛颤了下,他知道王妄很喜欢他,他知道王妄从小就喜欢,他这些年无论遇到什么,碧血化丹心、他意不改。 小土狗没见什么见识,小土狗认定了一个主人就会一直冲他摇尾巴:“小妄。” 王妄刚剖开过真心,难得有些涩意:“嗯?”他的面孔十分的英俊,年轻、朝气,他的眼睛熠熠生辉,是陈幺见过最漂亮的眼睛,“你怎么这么叫我?” 这个时候喊他小妄……他脸皮就是有点厚,也感觉到了热意。 陈幺的手臂比成年男人的稍微细一些,他如今其实还是少年的体态,他很少见光,肤色就有点苍白,他也很少锻炼过,没什么的力气勾了下王妄的脖子:“你爱我吗?” 他们还在缠绵。 王妄脸有点红:“我不是说过了……你是不是想听情话?”他这时候又痛恨自己没念过什么书了,他一时间想不起什么甜言蜜语,就又轻轻地亲了他一下,“爱啊。” “还不明显吗?” “我一直都好喜欢你。” 他陪陈幺长大的那七年,他为陈幺奔走的那六年……他的今后,他的余生,“我一直好爱你。” 陈幺真的很美,细细的眉毛,又长又弯的狐狸眼,他这会儿出了些汗,眉心的朱砂明亮到有些妖艳:“阿妄。” 他声音细细的,“我想活。” 像是被什么拽下来了、像是落进了没有低的深渊,王妄的心有些疼:“我知道。”他的心真的有点疼,被人活活挖出来的疼,“……别怕。” 陈幺是妖,也不全是妖,他是半妖,哪来什么天生圣人,能生而知之、过目不忘的一直是妖,他是被人强行降生在这世上的,他出生起就知道自己要死。 太痛了,太不甘心了:“我不怕。”他笑了下,“我知道怎么救我……”天有道,即使他不该降生,但他降生了,天道就会给他留一线生机,“阿妄。” “你想知道我要怎么才能活吗?” 钦天监一直有三位被称为师傅的人,大师傅殉天,二师傅命不久矣,三师傅呢?三师傅化为了必救大临、挽天倾的执念被植入了生而知之的天妖体内。 一人一妖魂魄交融诞下了陈幺。 陈幺、陈妖。 只要大临还在,三师傅救大临的意志就不死,陈幺就驱逐不出三师傅的残魂,他这个人造半妖就得死。 他要活很简单。 大临人死完了,三师傅残魂消散,他就能活了。 ……多简单。 天下人死完了,他就能活了。 第146章 病秧子(26) 陈幺还清醒着,王妄却是有些意乱情迷……这真的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时机,王妄说话都带着隐忍的克制:“想不想?” 他的下巴坚毅英俊,大敞的胸膛有着汗水滑落的痕迹,“想的。”自他们认识,“……做梦都想。” 他们在做最亲密的事,不分你我的水乳交融。 陈幺以为他会讨厌,但他其实挺喜欢的,他听着王妄说的这些话,他应该是高兴的,可他只觉得悲凉,他不知道什么叫无力,他就是觉得有些难过,想要让人发笑的难过:“真好。” 有人真的想他活下来。 真的很好。 王妄跟陈幺处得久了,敏锐地发现陈幺似乎有些低落,他停下了他本就小心翼翼的动作:“怎么了?”他紧张,不自觉舔了下嘴唇,“是不喜欢吗?” 陈幺是有点排斥这事的。 陈幺都不用去想王妄知道他要怎么活下来会作何反应——这还用去想吗?他从生下来,就被所有人认为该去死。 大师傅觉得他要死,二师傅觉得他要死……王妄的师兄知道后,也觉得他要死。 杀完了天下人他才能活,所以他必须得去死。 真的让人很不甘、很不满,他的瞳孔乌亮黝黑,一直显得幽深冰冷,这会却因为水汽添了两分柔媚:“喜欢。” “很舒服。” 王妄觉得陈幺真会说荤话,搞得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是吗?”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喜欢,他去亲陈幺,腰也跟着朝前动了下,坦露出了脊背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我也喜欢。” 说亲也不完全是亲,连亲带蹭,像小狗一样黏人,陈幺总觉得王妄有些烦,他换衣服要跟着他,读书要跟着他,就是泡个澡都要缠着他。 真的很像一只怎么踢也踢不走的土狗,是他问王妄想不想知道的,也是他忽然又不想说了,他抱了下王妄的脖子,雪白的手臂软绵绵地勾着男人:“可以快一些的。” 王妄磨蹭得有些磨人。 王妄声音低低的:“你身体不好。” 年轻的天子瓷白的脸这会儿艳得惊人,细细的眉毛,鲜红的唇角,又长又弯的狐狸眼头一次多了些似人的情愫:“夫君。” “……求你怜惜。” 是王妄说过的话。 王妄觉得自己应该被下了降头了,就那种着了魔的亢奋,他真的很想不顾一切……他又真的不敢:“你别刺激我。” 他眼睛都红了,撑着的胳膊都在抖,“我害怕。” 就是隐忍到颤抖。 可爱死了。 陈幺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戳中了,他笑了下:“别怕。”他声音难得温柔,细白的指尖插进了王妄的发间,安抚似的摩挲着,“死了我也愿意的。” 王妄紧了下牙关,他扣着陈幺的手掌抵在了一侧:“……吾皇。” - - 另一边。 王陆竭尽全力也不过让二师傅又多活了两个多月,二师傅已经瘦的不像人了,他声音粗粝嘶哑,神情却还宁和:“你没有办法了吗?” 王陆的指尖在淌血,相师其实最不喜欢做逆天之事,但他们偏偏就是做这个的:“老家伙。”他提醒二师傅,“你都要死了。” 你怎么还能笑出来。 二师傅真的不放心陈幺,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试图说服王陆:“生死有数,天要我亡,我何必恋恋不舍。” 他微笑着,并无太多悲苦,只是有些遗憾,“一憾未见家国清明。”钦天监三位师傅接连赴死,都是想看看盛世大临,“二憾未见山河无恙。” 王陆见他始终没提陈幺,即使很敬佩二师傅这些人, 还是有些耿耿于怀:“你们不觉得对不起他吗?” 二师傅:“他是妖。” 他又道,“他还不想死。” 王陆沉默,他自然知道陈幺不想死:“他想活着又有什么错。” 二师傅眼里似乎有朦胧星光:“杀一人救亿万子民,你杀不杀?” 王陆拧眉:“他要是个恶人,我会杀了他,他要是没做错什么……我下不了手。” 二师傅看向王陆,微笑道:“那你是个好人。” 王陆总觉得二师傅在嘲讽他:“你什么意思?” 二师傅叹气:“我说你是个好人。”他又道,“我要是个百姓,我就可以当个好人。我可以善良而勤劳,我可以做一个朴实憨厚的老好人,可我不是普通百姓……王陆,我们是相师,我们是当权者——你在这个位置,你就注定不能当一个好人。” 王陆是相师,但出身乡野,他从未考虑这件事,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他知道了他和钦天监的区别,他只会想自己问心无愧。 钦天监却是要想万民,无论他们想不想,他们是当权者,他们注定当不了一个好人。 领袖可以仁慈,但一定是对自己人仁慈,对敌人、他们必须冷血残酷。 王陆艰难道:“那也不能……” 二师傅遥遥看了下天色:“天要亮了。”他又看了眼王陆,“……老夫要走了。” 王陆还是喜欢不起来二师傅,但也没有在言语。 二师傅不是寿终正寝,自然死无全尸。 相师做逆天之举,自然会死无全尸。 二师傅说他要走了后,身体就一点点化为飞灰,彻底湮灭在了晨光里,王陆跟二师傅不熟,但他想起了二师傅刚刚说的话。 一憾未见家国清明,二憾未见山河无恙。 他闭眼,多少有些感伤:“何必呢。” 钦天监三位师傅,三位都不得好死……他们都选了那条不得好死的路,“……何必呢。” 卫贤得了消息赶来后,王陆已经离开了,二师傅的居所就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蒲团,他早知道二师傅要死,心里并不如何的悲伤,直到他看到了蒲团上被人坐过的痕迹。 他咬牙,鼻腔一酸,抱头蹲地失声痛哭。 走了,走了,都走了。 没了,没了,都没了。 钦天监上一代其实出了许多惊才绝艳的人,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还有许多注定不会被人记住名字的人,他们算出了大临破灭,人族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万妖作乱,山河破碎、满目疮痍。 能从末世能活下来的人百不存一,处处皆是杀人吃人的乱象。 他们决定逆天而为。 …… 他们成功了。 天下百姓尚安,山河稳固。 现在唯一剩下的事,就是让陈幺去死了。 卫贤当初得知后失魂落魄,难以接受,辰帝在他眼里是雄主,是位英明仁慈的帝王,他愿意为辰帝摇旗呐喊,也愿意为辰帝战死沙场。 但他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只能杀了他。 辰帝太可怕了,他竟然想活下来。 他怎么可以想活下来。 卫贤一想起来就牙齿打颤,辰帝必须得死啊……他不死,天下人就得死。 …… …… 福全在跟陈幺禀告二师傅走了的事。 陈幺正依靠在榻边梳发,不是他在梳,是王妄在给他梳:“走了?”在福全进来前他就穿了里衣,福全进来后,他在里衣外面加了一件猩红的斗篷,“什么时候?” 福全跪着,一点都不敢看榻上的天子:“一刻钟前。” 死了啊,死得好。 陈幺想了想,还是道:“厚葬他吧。” 福全低着头:“二师傅跟大师傅一样,死……” 王妄拢着陈幺的头发,用根绸缎绑了起来:“有什么不敢说的。”他无所谓道,“尸体都没留下吧。” 福全磕头,吓得浑身哆嗦。 陈幺见他唯唯诺诺的这样子:“福全,你什么时候跟我的?” 福全不知道陈幺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奴才是先帝拨给您的,在陛下未满周岁时,就跟着陛下了。”这么算,“近二十年了。” “这么久了啊。” 陈幺气色好了许多,他声音也温和了许多,“先帝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事呢?” 比如,万不得已的时候,杀了他。 毕竟他是这么的虚弱,没人的搀扶,连福寿殿都出不了,一个太监就能轻易的杀了他。 福全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他偷偷睨着陈幺的神色:“陛下、陛下您……” 陈幺叹气:“长生,长命……长寿,你们都是我身边的人、都是我最亲近的人,都一起说吧。” 长寿刚来送过早膳,还没出去,兴许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神突然有些畏惧。 长生和长命从横梁上下来,虽然隔着面罩,但也能看出他们不大好看的脸色。 他们四人就跟陈幺说的一样,都是陈幺最亲近的人。 陈幺身体不大好,等了会就有些累了:“不说吗?” 他动怒的时候会咳嗽,但他并没有咳嗽,他还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不必客气。” 长生先跪下的:“……主子。” 长命满脑子都是要死,她见他弟弟跪下了,心中一叹,也跟着跪下了,她虽然害怕,但骨头还是挺硬的,并没有求饶。 长寿胆子小,他跪下,涕泗横流:“陛下、陛下……您。” 您没办法活啊。 您怎么能想活呢? 陈幺见他哭得悲伤,竟然下了小榻去扶长寿:“你也伺候我二十年了,我是把你当阿兄看的,阿兄,我必须得死吗?” 长寿知道陈幺在给他机会,可他虽然是个太监,他也知道孰轻孰重:“陛下,陛下。”他真的在哭,不完全是畏惧,还有悲伤,“若是可以,奴才愿意替陛下死,陛下,奴才真的愿意替您死。” 陈幺咳嗽了下:“阿兄待我真好。” 长寿哭得更厉害了,哽咽,颤抖:“陛下,陛下。” 陈幺拍了下长寿的手背:“阿兄不必悲伤。”他告诉长寿,“孤不会死的……孤要活,孤要长命百岁,孤要万寿无疆。” “阿兄,你去地底下看着吧。” 没人能阻拦他的决心。 没有人。 第147章 病秧子(27) 长寿知道陈幺杀人挺喜欢诛心的,他这位陛下分明从不在意他们这些人的死活,在他死到临头的时候又偏偏要一口一口阿兄地叫着。 更可悲的是,他明明知道,他还是止不住的心痛和流泪:“陛下……陛下。”他其实不懂,陈幺这半生明明活着没什么滋味,又为什么偏偏还要活着,“您不、不痛吗?” 活着不难受吗? 对您来说,死了不该是解脱吗? 陈幺见他哭得悲伤:“你陪着孤二十载,又为什么非要孤死呢?”他能感觉到长寿是真的愿意替他死的,他也能感觉到长寿的悲伤大部分都是因为他,长寿不想他死,不想他痛,所以他哭得这么厉害,“阿兄,为什么啊。” 长寿知道他们的陛下非人是妖:“陛下,您不该活啊。” 又是这句。 陈幺开始觉得无趣了:“那阿兄还是去地下看着我吧。” 长寿这会其实并没有太害怕,他的悲伤远远大于死到临头的恐惧,他看着陈幺:“奴才伺候陛下二十载。” 他看着陈幺长大,看着陈幺步步维艰、终成一代帝王,“奴才望陛下平安喜乐,岁岁平安。”他磕头,几乎是哽咽出声,“可奴才是人,陛下。” “……奴才在地下等着您。” 长寿说完就脖子一软咽气了。 魁梧的太监瘫在地上,脸色发白,发冠滚地,唇角流出了些许黑血。 服毒自尽。 陈幺本不该有情绪波动的,可他就是愤怒,就像他当年亲手算计绍元帝去死,可看到绍元帝临死前叫他皇儿,他还是会哭。 泪水不断往下涌的哭。 他不是人,他就该断情绝义,可他又不是完全不是人,他捂着心口,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其余三人还沉浸在长寿的自绝的震惊之中,王妄两步上前扶住了陈幺,他有些焦急:“怎么了?”他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他也不是很在乎,“别气。” 他很怕陈幺会出事,“幺幺,别生气。” 陈幺攥着胸口的衣襟,他体弱,受不得刺激,喉咙一痒,淤血就往外冒,他这会儿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像是疯了一样:“滚。” 他有些疯癫,“给孤滚!” 长生似从梦中惊醒:“主子。” “滚。” 王妄压着陈幺的胸口,让他不要激动,眼神却煞气凛冽,“……都滚!” 长生三人被大风扫了出去,他们脸上还有惊色,殿门砰一声合拢,天空似乎都有阴云澎湃。 他们不是相师看不出什么,在屋檐上眺望福寿殿的王陆却面有忧色,他小师弟生气天上就有阴云,就是到不了言出法随的境界,王妄相师一道的修行也已然大成。 他应该要为王妄高兴的,但王妄显然很在乎大临的皇帝。 太在乎了。 他小师弟八岁就惦记着娶人家当媳妇了。 陈幺被王妄塞进去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捏的药丸才压下了胸中那股反意,虽然没昏过去,但他脸色苍白,发丝也在挣扎中完全披散了下来。 他那张脸如仙如圣,却在添了丝红潮后,显得艳丽夺目。 王妄不知道陈幺生的哪门子气,他拍着陈幺的背:“就一个太监,死也就死了。”他见惯了杀戮,看平了生死,“你动什么气。” 他言语间多有训斥,“真不想活了?” 陈幺的脑子还阵阵发昏,他颦眉,声音仍旧冷淡:“你骂我?” 王妄半抱着他:“骂你怎么了,要不是你身体不好,我还打你呢。” 陈幺:“……” 他别开脸,“我烦,你现在别找事。” 王妄刚刚被吓到了,现在不依不饶的:“你烦什么?”他还记得陈幺提过一次,然后就再也不肯说的事,“到底要怎么救你?” 陈幺不想说,说了让王妄也想杀他?他还笃定王妄的师兄也不会跟王妄说,他们说了有什么用?他们说了也只能让王妄痛苦。 王妄心疼陈幺,也就处处忍让,一直没逼过他:“抬头。”他捏起陈幺的下巴,“别给我装死。” 陈幺心情不好,他冷冷地看着王妄:“放开。” 王妄心情也不好:“门外面还有仨,他们仨要是也在你眼前自杀,你还挣扎个什么劲,气都给气死了。”他目光冷戾,“真要是那样,我还憋个什么劲,我现在脱衣服操.你,让你死床上也比气死强。” “……” 你妈的,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陈幺扭头去看屏风,等他数完了屏风上有几个字也就冷静下来了,“你想知道?” 王妄给他擦唇角的污血,他说得狠,手下很轻:“废话。” 陈幺看向王妄,他是真有点纠结:“齐哥。” 系统一直都在:“犹豫了?” 陈幺深吸一口气:“他要是也选我死,我就不纠结什么情爱了,一个世界换一个对象多快乐,要是有条件还能多谈几个。” 系统自动忽略了陈幺那句有条件多谈几个,它对陈幺一直很纵容:“没事,他就是选了你活着,你一个世界也能谈一个对象。” 陈幺叹气:“可我接受不了啊。” 王妄对他这么好,他做不到扭头就把人忘了。 系统安静了下:“没关系的,他喜欢你是他的事。” 喜欢一直是一个人的事。 陈幺能接受谈完恋爱后大家好聚好散,但接受不了谈个恋爱后对方对自己死心塌地,要死要活,他会觉得愧疚,他嘟囔:“什么没关系啊。” 他之前也觉得没关系……他就接了个任务,他知道自己要走,他可以喜欢他们,但绝对不能爱他们,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直到周稷追过来,差点把他的狗脑子都吓掉,“有关系的。” 不只是周稷,还有其他人,不想还好,一想他心里就有点难受。 系统安静了下:“对不起。” 陈幺发现这不是系统第一次道歉了:“你对不起什么?”他幽幽的,“齐哥,你要再什么事都往你身上揽,我就要被你宠坏了。” 明明是他挺浪的,要跟他们谈。 系统没说,它斟酌了下:“你是任务者,你不用考虑这么多。”它尽量安抚陈幺,“都是他们先喜欢你的。” “你就是拒绝,他们还是会喜欢你的。” “你不用负责。” “你只要高兴就好了。” 陈幺觉得自己渣,系统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齐哥。”他都要感动哭了,“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没有血缘的亲生父亲。” 系统:“……” 它稍作沉默,声音微妙,“不是。” 陈幺没能继续跟系统皮了,王妄捏住了他的下巴,在跟他接吻。 当今天子猛地回神,又开始微微气喘。 王妄好一会才松开陈幺:“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他问陈幺,“是怕我会跟他们一样吗?”他都笑了,“不会,不会的。” 陈幺刚还想告诉王妄,听到王妄的自言自语又不是很想了,大抵是人对自己偏爱的都会温柔一点:“什么不会?” 虽然不想,该说的还是要说,“不会想杀我吗?” “阿妄,杀了天下人我就能活了。” “我要活。” 王妄低头:“你说什么?” 陈幺说得很清楚了,他还在王妄怀 里,王妄的怀里很温暖:“我要杀人啊,杀了天下人我就能活了。”他枕着王妄的胸膛,“不然他们为什么都想我死呢。” 王妄搂住陈幺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他声音有点嘶哑:“别怕。” 陈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王妄与他低着额头,与他四目相对:“就是因为这个你才不告诉我吗?”他声音温柔,“你早该告诉我的,我早点开始杀,你也就早点能活了。” 陈幺从未想过,从来没想过,他逼死了绍元帝,逼死了大师傅,逼死了二师傅,刚刚又逼死了长寿,这都是他身边至亲之人。 他们都不想他活下来,他有点意外:“你是疯子吗?” 王妄也不知道:“不是吧。”他还笑,“我很清醒。” 陈幺刚才只是气到吐血,他这次却在颤抖,绍元帝死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悲伤为何物,长寿死的时候,他也就觉得愤怒。 他不甘,他不服,唯独这时候,他开始感觉到心悸,他开始觉得悲伤,他喝了那么多年的药他不觉得苦,这时候却觉得口齿生涩:“别、别这么说。” 王妄给他擦眼泪:“怎么哭了。”他很心疼,“别哭了,我不想你哭的,你爹死的时候,我就想,我再也不要看到你哭了。” “我真的以为我见不到了,毕竟你生性凉薄冰冷。” 陈幺抓着王妄的前襟:“我就是这样。”他自己选的,他不想哭的,但他没办法控制,太苦了,太痛了,他瑟瑟发抖,“王妄……你该死啊。” 王妄抚摸着陈幺的头发:“怎么了?你又算计我了?”他见陈幺的泪水一直淌,“上次差点弄死我……这次是要弄死我了吗?” 陈幺低着头,他表情虚弱,神情却很冷漠:“我不会后悔的。” 他喃喃,“没人能拦我,没人。” 王妄好像知道陈幺要做什么了,他的四肢和身体逐渐变得冰冷,要失去知觉了:“你要把我练成傀儡吗?” 他不知道陈幺是怎么做到的、是从什么时候,他从来就拿捏不准陈幺的心思,他知道自己在陈幺眼里一定很蠢,他就是有点、有点难过,“我走了后,就没人爱你了。”他又碰了下陈幺的头发,“照顾好自己。” 陈幺双瞳泛出妖特有的冷芒,他掐王妄的脖子:“闭嘴。” 他师兄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告诉,他师兄告诉他陈幺是妖,要他小心提防。可他没有提防,他知道后就是有些遗憾,陈幺是妖,妖是没有心的。 他就是有点遗憾陈幺不会爱他:“真残忍,真冷酷,到这时候了还要我闭嘴。”他顶着陈幺掐着他咽喉的手,俯身去吻他,“还好你不知道情爱。” “你不会痛,真的太好了。” 第148章 病秧子(完) 大概陈五幺的悲剧就是,他不是人,但又不是完全不是人。 他是妖,但也不完全是妖。 他如果是人,那他一定是一代名君,他会是大临乃至于三皇五帝时代降临之时就开始算的最圣明的天子,他一定能开创难以想象的盛世愿景。 圣君名臣,一代代千古流芳。 他要是妖也好,不知情爱,不知何为心痛,一生就只为追求自己的夙愿。 可惜他都不是。 陈幺还掐着王妄的咽喉,他身量并不低,只是有些削瘦,那张圣洁的脸发丝尽散,瓷白的脸庞因为愤怒染上了一层绝艳:“闭嘴。” 他挣扎得够久了,他夙夜难寐、他呕心沥血,“没人能挡孤的路。” 王妄不想挡陈幺的路,他就是喜欢他而已,乡下来的土狗看到了高坐玉台上的小菩萨,他愿意为他俯首称臣、他想他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他低头抵在陈幺的肩上,呼吸都变得沉重:“等你好了,就能出去走走了。”他知道陈幺没有情爱,他并不恨他,他就是有些遗憾,他摩挲着撩起陈幺的脸庞的一丝长发,“东海好大,小心迷路……万妖窟有片好美好美的鸢尾花……” 王妄走的六年,真的去了好多地方。 陈幺忽然噤声,他倒不是完全不知道情爱,他就是不太懂:“为什么?”他不懂,他真的不懂为什么自己现在疼得要死,挖心挖肺的切肤之痛,他还在哭,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我好疼……我好疼啊。” 王妄是想抱一下陈幺的,可他动不了,他很多时候都感觉很无力,小时候他看着他生病,看着他奄奄一息。 他小时候真的好想长大。 可他长大了也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他最后笑了下,他很狂,生性桀骜阴鸷……他八岁就知道什么是抽皮扒筋、五马分尸,死在他手下的人或妖,以百万计数,他这样的人,到最后竟然也是温柔的。他知道陈幺不知情爱,他知道陈幺不会疼,他以为陈幺到现在还在骗他,但他还是很温柔,“不哭了、最后、一次了。你再也、再也不会疼了。” 傀儡是没有心的,傀儡是不会疼的,他在走的时候不觉得自己疼了,但还是好爱他,“你真好看。” “……我下辈子、还想、娶、娶你。” 陈幺不喜欢王妄喊他媳妇,天妖生而知之,生性冰冷孤傲……它们傲到什么程度呢?自天地诞生以来,就没人知道天妖还能把人炼制为傀儡。 把和它们交.配过的人炼制为傀儡。 生而知之、拥有着无比美丽的皮囊天妖自诩高贵是天之子,从不屑这份天赋,一直秘而不宣。 它们不需要伴侣,也绝对不会雌伏。 天妖生来为王。 为什么说着一代的钦天监惊才绝艳呢,他们能抓到天妖,他们还能把天妖和三师傅的执念炼制半妖陈幺。 陈幺不是天妖,没有天妖那么孤傲,他是人,是人就可以不择手段,把王妄练成傀儡,他就掌控了普天之下最强的相师。 无双的智谋和无上的武力,他马上就能实现毕生的夙愿。 王妄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陈幺不敢。 天下人都要杀他,他为什么要信王妄不会杀他,他又不是疯子,他又不是王妄那个疯子。 陈幺缓缓蹲下,他发丝尽散,眼眶红肿,连呼吸声都微弱了,他拉了下王妄的衣摆:“我疼。” “我好疼。” 傀儡不会回答。 陈幺抱着脸,哭着大笑:“孤不悔、孤不悔。” “孤……不悔。” “孤不悔。” 王陆察觉到变数匆匆赶来,但他赶来却什 么都没看到,福寿殿就一具服毒自尽的身体,他借接天机演算,只能算到陈幺在福寿殿说着孤不悔。 辰帝说了一万零一声孤不悔。 …… 王陆再想往下查,就什么都查不到了,辰帝失踪了,他小师弟也失踪了。 两个活人就这么没了。 王陆一直没放弃寻找,可天下苍茫,他能往哪里找他的小师弟? 卫贤知道了消息后恐慌了一段时间,陈幺不死,他心难安。他还一度是怀疑王陆他们把陈幺藏了起来,但几次交锋都没个结果,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陈幺的身份见不得光,卫贤和王陆双方默契地让辰帝病逝了。 卫贤其实也想让王妄病逝的,但王陆不同意,他坚信他小师弟没死。 天元八年,辰帝病逝,同年,大临杀神王妄对外宣称闭关。 还是天元八年,岁末,钦天监大师傅卫贤从宗室抱一子继位,亲自教导幼帝。 …… …… 山神庙。 陈幺咳嗽得愈发厉害了,他的衣服早就破烂的不能看了,昔日吃穿用度无不精细的天子落魄得像乞丐一样,他在柴火堆旁烤火:“齐哥啊。” 系统担忧地看了眼外面的昏沉的天色:“冷吗?”它看了眼在一旁站着、一动不动的王妄,“叫他抱着你吧。” “不要、咳、咳咳。” 好一阵咳嗽声后陈幺才安静下来,他的脸脏兮兮的,“齐哥啊,我要死了。” 系统希望陈幺早死早超生:“你是该死了。” 陈幺撇嘴:“好无情,好冷酷哦。”他揽了下衣服,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陈五幺不是真的妖,他有情,有情就会后悔。 “一年两年、或者是十年、百年?” 系统也不确定,“你还是第一个想逆练傀儡的天妖,哦,不,你是第一个想逆练的傀儡的半妖。” “能就行。” 陈幺搓手,“我就是担心会失败。”他不是天妖,他是半妖,他虽然继承了天妖的天赋,但也不是完全继承了,天妖出手逆练应该没什么问题,但他是半妖,很可能会出问题,“你说他活过来后会不会变成个傻子?” 系统推算了下:“不排除这种可能。”他见陈幺又皱眉,“不过你是在我的指导下逆练的,应该不会出现他变成傻子的极端情况。” 陈幺稍稍放心,他是真的有点难受,鼻塞脸红:“我是不是发烧了?” 系统给他量了下:“是有点热。” 陈幺这才觉得自己真的该死了,他这破烂身体是挺不过这场风寒的,他扭头看着王妄,叹气托下巴:“想我一生英明、机关算计,竟然栽在这么一个蠢货身上。” 系统:“……烧傻了?” 就他们俩,陈幺在说什么鬼话。 陈幺费劲爬起来,哆嗦着把火给灭了:“放火烧山可是要蹲号子的,我要做一个文明的好市民……淦,这不是我家啊。” 他觉得自己真的有点糊涂了,“齐哥啊,你说人的一生是不是要背上很多情债?” 系统安静了下:“你有没有想过,是有个人,从始至终的爱你。” 陈幺烧糊涂了:“嗯?” 他哼哼唧唧,“你说啥?” 系统看着他,声音低低的:“没什么。” 陈幺哦了声,天道无情但慈悲,他就是把王妄练成了傀儡,还是可以再逆练回来的,不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他不是天妖,说难听点,他就是个杂种,他身体那么弱,动用一次妖力就是极限,再用就要赔上自己命了,他说他的家不在这里,可他在这 里也待了二十年:“齐哥。” “我还想再看看他。” “我想跟他说对不起。” “凉州那一次、把他炼成傀儡这一次,我想跟他说声对不起,你看他那么喜欢我,我没一次选信他的……是我让他死的。” “他小时候真的好讨人烦啊,我不喜欢他,我有点烦他,一个小屁孩,话和心眼怎么那么多,还傻傻的,他还叫我媳妇,真的烦人。” 陈幺半躺着,胸膛起伏接近于无,二十年,他有些错乱:“我不是人啊,我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我分不清、我感觉不到。” 要是真的能分得很开,他也就不会难受了,他这时候、烧糊涂的时候,真的以为他是五幺,杀了最爱他,也是他最爱的人的陈五幺,他难过得厉害,“他是不是到死……都觉得我不喜欢他。” “是不是觉得我一点都不爱他。” “我也这么觉得的,可我好痛、我才知道他说我不会痛、真好是什么意思……我、我,我才知道,他那时候,那么疼啊。” “蠢货。” “……真蠢。” 陈幺的脸已经通红了,他去看王妄:“王妄……阿妄,小妄。” “抱我。” “抱我一下……” “我想……” “……我好想你。” 傀儡没有心,傀儡不知道疼,傀儡静静地看着陈幺朝他伸手,直到他无力地垂下,青年还有张无比美丽的脸,只是多了些许脏污。 他的手臂苍白泛青、指尖纤白细瘦。 破庙里偶有风声。 王妄和一具尸体待了十年,他看着那具尸体腐烂、生蛆、化为白骨,他看着、就只是看着,傀儡没有心,不知道什么是情爱。 陈幺死后的第一百个年头,王妄终于醒了过来,山神庙遍结蛛网、早就没有人烟,灰尘都落了好厚。 王妄想了好久也没想起来自己的名字,他决定先离开这,就在他要离开之际,他看到了一具白骨。 那白骨很漂亮,每一寸骨头都泛着苍青的玉色,他脑子里忽然跳出来一个想法,然后就再也挥之不去。 这具白骨生前的主人应该很漂亮。 王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他就是这么觉得,他要走,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不舍,那具白骨好像是在朝他伸手。 他犹豫了下,探出指尖碰了碰:“我们是不是认识?” “我不记得了。” 陈幺的逆练不出意外的出了问题,王妄没有变成傻子,但他遗忘了所有。 王妄确实想不起来了,他抓起陈幺衣服,把骨头收拾成一个小包背上了:“你也是人吧,这里好像都是妖,我们走吧。” 他想,至少可以把它带回有人的地方安葬。 王妄出山的时候已经是一百年后,他背着一具白骨漫无目的的游荡,过去了百年,早就物是人非,大临解决了外患没解决内忧,在六十年前就改朝换代了。 昔日的大临就剩下一座皇城。 王妄没想到早就应该破败的大临皇城还有相师留下的手段,他走了进去,这里好像是与世隔绝,殿前的牌匾还清晰着——福寿殿。 这应该是前朝辰帝的居所。 辰帝病弱,足不出宫,最后也毫不意外地病逝了。 福寿殿早就没人了,就一个老仆还在做扫洒,他老了,眼睛不好使了,耳朵也聋了,他其实还有点老年痴呆。 辰帝没死,辰帝就是失踪了。 长生一直在这里等辰帝,他终于等到了,他颤巍巍地跪下,头发花白,身姿佝偻:“……恭迎殿下,殿下万安。” 辰帝的奴才? 前朝余孽? 王妄上前,想多问一些,那老仆却已然没了声息:“……”他很老了,太老了,一百三十多岁的高龄了,他没再看那老仆,而是径直走了进去。 他总觉得这里有些眼熟。 寝殿,书房……还有个偏殿储存着许多旧物,可能是有相师的阵法在,这里并无太多陈旧之意,王妄拿起来一个鹿皮小靴仔细端详,好熟悉。 真的好熟悉。 可能是因为阵法里闯进了生人,原来精致的鹿皮小靴在王妄掌心瞬间化为飞灰,王妄试图挽留它,但并没有成功,不只是鹿皮小靴,这一殿的旧物都一一在他面前湮灭。 他伸手去抓,只在掌心下留下了一抹灰。 王妄忽然觉得有些难过,好像什么他宝贝了很久的东西不见了,他沿着殿里走了一圈,最后看向了书房,福寿殿被阵法保护的就这三个地方,寝殿、储存旧物的偏殿,还有就是书房。 书房里堆着许多书,它们见不得光,就算王妄动作很快了,它们还是在消失,它们还在的意义就好像是等着一个人回来。 王妄不死心的书房里乱翻,最后在书桌的暗格里发现了一沓小像,里面是个男孩的小像,蹲床角的、背书的,接连十一年,孩童、少年、青年。 栩栩如生,幽默趣然。 如果那处偏殿记得是一个人前半生,那这些小像就是另一个人的前半生。 从孩提到少年再到青年。 王妄抓着这些小像,忽然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悲痛,这是他、这是他,这是有人画的他,他想把这些小像留下,但就像他挽留那鹿皮小靴一样,他掌心只是多了一道黑灰。 他抓不住,他留不下来。 王妄在原地站了良久,他很不想去那寝殿,又很想去……他最后还是迈了进去。 …… 王妄听了一万零一声孤不悔。 …… 王妄其实是听了一万零一声孤悔了,他说着不悔其实是悔了,年轻的天子跪地疯癫,瓷白的脸、眉心鲜红的朱砂,那张圣洁似仙的脸庞发丝尽散,最后带着傀儡离去:“陈幺、陈幺。” 他声嘶力竭,“你去哪?别走、别走啊。” 他是谁? 他背后白骨是谁? 王妄终于知道了,堪比天人的相师这会连走路都踉跄:“你好容易才能……”他抓不到、他碰不到,“才能活下去的。” 他抱头痛哭,面目狰狞,“啊啊、啊啊啊!” “别啊。” “不要,我不!” 一切都串连了起来。 百年前,陈幺悔了。 百年前,陈幺带他走了。 百年前,陈幺成功了。 百年前,陈幺死在了他眼前。 百年前,陈幺的尸体的腐烂在他眼前。 百年前……他还朝自己伸手……想要他抱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妄抱头,好痛、太痛了啊,他哭,他又笑,“原来你爱我啊……你爱我啊……原来你说你疼是真的疼……我、我不知道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我……” 爱恨刹那,王妄明明那么疼,但一想到陈幺爱他,他又平复下来了:“真好,真好。” “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结发为夫夫,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我们自小一起长大,互相没有猜忌,关系非常的亲密。你我结发为夫夫,相亲相爱两不相疑。如果有幸活着,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就算是死了,我也会永远思念你。 王妄抱起背后的白骨,走向了寝殿,躺在了他们一起睡过的床 ,床前的囍字已经消散了,但痕迹还在,还像是新婚燕尔呢。 王妄把白骨摆到他怀里,在小心翼翼地搂住后,自绝气息。 如果有幸活着,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 …… 相师没有长寿的,王陆等他师弟等到死也没等到,他虽然不知道他师弟去哪了,但他坚信自己师弟还活着,他还坚信他师弟一定会再回福寿殿的。 他这辈子没什么放不下的,唯独对这个师弟有些内疚,唯独对一代人杰的辰帝有些敬佩……他临死前,以全部修行封存了福寿殿。 任时光冉冉,他要等他师弟归来。 王陆是走了,王陆的徒弟还活着,他一直惦记着自己师父的嘱咐,在接到消息后就迅速赶向大临旧都朝玺。 福寿殿大门开着,但空荡荡的。 王陆的徒弟心知这是他小师叔回来了,他还在拘谨着要怎么打招呼……寝殿门没关,他朝里一看——一具尸体和一副白骨相互依偎着。 尸体神态平和,似有笑容。 他死前好像是知道了什么高兴的事,竟然还是幸福的。 — — 小土狗真的很好哄呢。 第149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1) 陈幺回来后在床上躺了好一会。 系统见他有点半死不活的:“海市新开了个迪士尼,要不要去玩?” 陈幺翻身抱着枕头装死:“我就是一个月薪三千的屁民,何德何能能去迪士尼玩。”他叹气,“齐哥,我这样的社畜能去免费公园坐个十块钱一次的海盗船就算是挥霍了。” 系统提醒陈幺:“你还有十万的年终奖。”陈幺月薪三千,年终奖十万,一年大概十四万,“你月薪均一下能过万,可以适度放松一下。” 陈幺换个了姿势继续瘫:“年终奖算什么月薪。”他哼唧,“你不要胡搅蛮缠。” 系统:“……” 它还是没有放弃让陈幺出去散散心的想法,“我给你买票你去不去?” 陈幺顿时鲤鱼打挺:“去去去。”他火速穿衣服,“齐哥打算给我订几号的票?来回路费包不包?”犹豫就会白给,这个时候一定要主动出击,“餐费报销吗?” 系统觉得自己就是个怨种,但还是道:“都报销。” 陈幺对系统从来不吝啬赞美之词,他还鼓掌:“齐哥威武,齐哥大气,齐哥你真的好有男人味啊。”他还惦记着系统不这么顺利的感情,“你的邻家弟弟要是知道你这等英姿,一定会为你倾倒的。” 系统笑了下:“真的吗?” 陈幺点头如捣蒜:“真的。”他说,“要不是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一定拜倒在你的西装裤下。” 系统知道陈幺是在开玩笑,它要是告诉陈幺它喜欢它,陈幺一定会明确地拒绝它,然后离它八丈远:“嗯。” 虽然知道陈幺在跟它玩,它还是挺高兴的,“我给你报个七天的团。” 陈幺:“!” 他真的感动了,“齐哥,你好爱我。”感动之余了,他又为系统担心了下,“不过你这么挥霍,你以后还能养得起对象吗?” 系统花钱是要扣效绩的,他虽然经常坑系统,但也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主要是他们刚认识那会,俩人都很不服对方……要说就是习惯了。 系统其实相当的富裕:“我有钱。” 它之前好像是个研究员,一项专利少说几个亿。 陈幺也不知道系统到底多有钱,但系统说它有钱那就应该是很有钱,那还等什么,冲了!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系统其实能把迪士尼包下来,对它来说,钱就是一串无所谓的数字,但它知道它要是真的把迪士尼包下来,陈幺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陈幺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他挺独立的,看似开朗,其实很有距离感,这样的人是很怕麻烦别人的,各方面都是。 陈幺去迪士尼玩了七天才回家,他前几天还跟打鸡血似的,玩到吐都要坐过山车,最后两天就待着主题酒店里,连门都不想出。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是个咸鱼的事实,对着鼓励他的系统道:“齐哥,我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系统还是担心陈幺:“你快乐吗?” 迪士尼要闭园了,在放焰火,陈幺站在被火光照的明明灭灭的窗户前眺望,他当过富二代,享受过很多,迪士尼对他的吸引力其实也就一般。 他来这里有相当的一部分原因是系统想他来:“快乐。”窗户上倒映着年轻人白皙漂亮的面孔,他的头发有些长了,遮住了一点眉眼,但显得很青春,“我好高兴。”他手指细长,唇角的弧度柔和,“谢谢。” 系统安静了下,声音很轻:“不客气。” 陈幺知道他的状态都有点影响到系统了,但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过来的,他把手揣兜里,歪头看着烟花。 他上面就穿了体恤,露出的一截腕骨瘦白:“齐哥, 好不容易来了一趟迪士尼,我是不是得给家里人带点礼物?” 系统一直被陈幺划分到工作区域,今年才开始被陈幺当成朋友聊家常:“你想带什么,园区有很多纪念品。” 陈幺大学毕业后就没什么朋友了,一起长大发小也就过年才回家,他这时候回家大概碰不到什么人:“……你还真问到我了。” 陈女士喜欢插花搓麻将对迪士尼不感兴趣,季女士就喜欢搞钱,事业女强人,“齐哥啊,我突然发现我朋友圈好小。” 系统:“工作了就是会这样,你想和同事们相亲相爱?” 陈幺想到了他那群疯子同事:“算了。” …… 陈幺还是带了礼物回去,一个米老鼠的发夹一个米老鼠的背包,给七七带的。 七七倒也没有反抗,他被陈幺摆弄的时候很乖,睡觉的时候都抱着米老鼠发箍,这给季女士高兴坏了,都顾不上她和陈女士还是死对头了。 她次日一大早就敲开了陈幺家的门,还在陈女士的死亡注视中吃起了早饭。 陈女士只是单纯地跟季女士过不去,还是很喜欢七七的,她把给陈幺烤得饼干都送给了七七吃。 陈幺当时就动了跟七七争宠的心思,但当七七举着小饼干喂他的时候,他又觉得是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孩子。 他抱着七七逗他:“七七,喊叔叔。” 七七在啃小饼干,他有自闭症很少搭理人,但还是喊了一声:“哥哥。” 陈幺对自己的辈分很在乎:“不是哥哥。”他微笑道,“是叔叔。” 七七无辜眨眼睛。 陈幺再接再厉,甚至跟他那个不怎么熟的邻家哥哥都攀上了关系:“我叫你爸爸哥哥,七七就不能叫我哥哥了,七七应该叫我叔叔。” 七七歪了下头,好像在寻思着什么。 陈幺鼓励的看着他。 七七终于肯开口了,孩童的声音清脆:“爸爸。” 陈幺:“……” 你喊我什么? 我可不是这么教你的! 陈女士刚给季女士炫耀完她培育的兰花,一进来就听到七七在喊陈幺爸爸,她在心里觉得她儿子真争气,虽然自己不能生,但可以让季霞的孙子喊他爸爸。 她就稍微爽了下,然后声音非常的严厉:“陈幺。” 别的小孩也就算了,七七都有自闭症了还哄他!太不是东西了! “不是。”陈幺解释,“我不是……”他看向季女士,“真不是。” 季女士倒不生气,她愈发惊喜了:“我就说这孩子亲你,幺幺,七七的爸爸没空……你看你要不要和七七认个干亲。” 自闭症的小孩最缺陪伴,她儿子忙得找不到人,陈幺还是经常能回来的。 陈幺:“……” 不好吧。 他就和季女士比较熟,他对他那邻家哥哥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等七七的爸爸一回来发现他儿子朝另一个男的喊爸……不用想画面就相当美丽。 季女士也不是瞎提的,她看着沙发上的一大一小:“幺幺,你有没有发现这七七眼睛鼻子挺像你的?” 陈幺大惊:“我跟我那尚未谋面的嫂子是清白的!” 季女士捂嘴笑了下:“你这孩子。” 陈女士也看向陈幺和七七,也不是季霞说,好像还真挺像的:“还挺巧。” 陈幺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但陈女士和季女士越聊越投机,她们甚至放下了过往的成见,一起翻起了陈幺小时候还光着屁股的照片。 “这眼睛……” “这鼻子……” “都大,都翘。” “不是……你看幺幺的眼 睛是不是朝上扬了点,七七也是。” “七七眼型像幺幺,眼珠像你家小随,都黑漆漆的。” “哎,还真是。” “幺幺?” “陈幺?” 没人了,沙发上就剩下七七还在啃小饼干,他还戴着陈幺给他带的米老鼠发箍,贼可爱:“哥哥说他有事先走了。” 为什么不继续叫爸爸了呢? 陈幺太不好意思了。 …… 陈幺确实是跑了,他怕再待下去,他就得认七七当干儿子了,不是不喜欢,主要是觉得不合适,毕竟七七的爸妈都不在跟前:“齐哥,走了走了。” 系统调笑了一句:“怕了?” 陈幺撇嘴:“我怎么会怕。” 系统:“那你跑什么。” 陈幺不好意思道:“我跟七七他爸又不熟,跟七七的妈妈更是见都没见过,不太好。” 系统想了下:“也是。” 陈幺觉得比起他要多出一个儿子的现实世界,任务世界真的要可爱多了:“走吧。” “冲冲冲!” 明渡飙车飙出了车祸,车不贵,也就两千多万,关键是他撞瘸了腿。 大学临开学之际撞瘸了自己的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七月份出的车祸,少说得养到十月底了。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他爸妈勒令他不许再玩赛车了,明渡是什么人,他打小就野,在京圈都是出了名横。 吵架了,闹掰了。 明渡被他爸妈赶了出去,他不仅身无分文,还暂时瘸了一条腿。 风光无限、挥霍无度的京圈大少成了一条瘸腿的流浪狗,上门打工都没人要他,在桥洞下躺了两天,他终于屈尊找了个包吃住的厂暂时安顿下来了。 明渡的爸妈也没做得太狠,最起码没拿走明渡现在用的手机,也不是他们仁慈,主要明渡这手机跟明渡有过命的交情。 它陪着明渡一起出车祸,后盖和屏幕都碎了稀巴烂。 明渡花五块钱买了个花开富贵的手机壳,又花十块钱贴了个钢化膜,他觉得他这手机还能扛扛。 不能扛也得扛,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他是没钱换手机换屏。 群聊名称:【五星级豪华酒店专供男模】 【性感男模:明哥?明哥下班了没?】 【冷酷男模:现在才几点,7:49,你明哥得加班到九点半。】 【阳光大男孩:卧槽,卧槽,真的啊?我才回国!我才听说明哥飙车被打断了腿、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连那件阿玛尼的风衣都被扒了下来!】 【阳光大男孩:明哥你真进厂打螺丝了啊?一天能赚多少钱啊?够不够我现在喝的这瓶水啊。明渡】 阳光大男孩po群里了一张图片,一方褐色的餐桌上有着几个高脚杯,杯子边有瓶喝了一半的黄金力天使。 黄金力天使瓶身都是24k纯金,一瓶也不贵,也就十七万人民币。 【性感男模:还真有傻叉用红酒杯喝水。】 【冷酷男模:傻叉。】 【阳光大男孩:老子才回国,家里就红酒杯!】 【性感男模:你就不能对瓶吹,贱人就是矫情。】 …… 性感男模和阳光大男孩对骂了一千多条,明渡下班的时候一刷群消息,看着飞速往上弹的信息,一时间竟然有点心疼流量。 他还剩多少话费? 【明渡:都给老子闭嘴。】 【明渡:你们以后得学会谨言慎行。】 【明渡:不知道流量很贵吗?】 【冷酷男模:……】 【性感男模:……】 【阳光大男孩:……】 【阳光大男孩:卧槽,卧槽,你又是哪个傻逼,你敢盗我们明哥的号!】 【阳光大男孩:我劝你速速现出原形,不然明渡开车创死你!】 明渡干的日结工,他就是找一落脚的地方,等他干几天攒点钱马上就离开这破地方,八人的宿舍住了七个,六个人都不洗脚。 他现在看到他们还觉得脑仁疼,他去阳台才能稍微冷静点,年轻男生声音很有特色,清凉的薄荷嗓有丝颓冷,听起来又贵又拽,还很凶:“创你妈。” 阳光大男孩这才确定这是他明哥,然后他更惊恐了,他发语音:“明哥,难道你不是撞瘸了腿,你是撞坏脑子,你竟然能说出流量很贵那种话——”他的声音震耳欲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都是特殊号,移动公司不收我们钱的!” 是吗? 明渡还真不知道,他就是在这集体宿舍住了几天,那六个天天不洗脚就知道打游戏的人在哭流量贵,求爹喊娘的让人给开热点。 他们低声下气喊爸爸的嘴脸真是丑恶极了,他是绝对会让自己落到那种下场的:“哦。” “……这样啊。” 阳光大男孩还寻思什么这样啊。 明渡没在冒泡了。 …… …… 好消息是陈幺今年十八了,坏消息也是他今年十八了,他村里的叔伯不会再给他任何资助,就给了个路费让他去魔都打工。 陈幺的二叔打听过了,大城市里进厂一个月高点能有□□千,陈幺干仨月,刚好够他大学期间的生活费。 陈幺心里是很不情愿的,但他没办法,他叔伯都说对他仁至义尽了,他成年了,又没有父母,剩下的路就得靠自己走。 陈幺其实搞了不少钱,但他搞来钱都用来买大提琴了,一把稍微好一点大提琴就得大几万,他为了开学不丢人,愣是咬牙买了把。 他大学读的艺院,不为别的,他听说学艺术的富二代比较多,方便他钓金龟婿。 没错,他上大学的目的就不纯,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够用,就脸还算好看,要想改变命运,过上梦寐以求的挥金如土的生活,就只有钓二代这条路。 陈幺不仅目标清晰,执行力还强,他买的衣服都是名牌货,不说大几千,也都是好几百的牌子,他自然知道阿玛尼巴宝莉,但这他不是买不起吗? 就是不能装二代,也不能让人知道他是从山疙瘩跑出来的,他心气强还爱慕虚荣,深深地认为他出生的穷山沟就是他的耻辱。 最起码得伪装成小康家庭。 到了魔都,他的钱的真的花干了。 张海丽干中介干了二十来年了,她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男生,体恤和裤子鞋子都是牌子货,有着明显的logo。 男生拉着行李,背着把厚重的琴箱,那琴箱衬得他有些单薄,他的脸很小,笑盈盈的,一张脸桃红李艳:“姐姐,有日结工吗?” 他没钱了,不进厂包吃住就得蹲大街。 姐姐? 张海丽都四十多了,她就是觉得自己保养得好,她这年纪确实可以当陈幺的妈了。不过女人就喜欢人夸她年轻,女人还喜欢好看的男孩子:“有。” 她前几天也招了个很帅的男生,但那男生看着就落魄,虽然长得帅个子高,但瘸了腿,这孩子就不一样了,干干净净的,还很有礼貌,“我这是要招工人的,你是要进厂吗?” 这男孩子看起来家境挺好的。 陈幺笑了下,他确实漂亮,脸庞雪白,唇瓣鲜红,没被衣服遮住、坦露在外面的皮肉都是赛雪一样的白:“艺术生开销大,我想替家里分担一些。” 现在没人供他,等他找个冤大头。 第150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2) 张海丽这个年纪是即喜欢帅哥又喜欢懂事的孩子:“勤工俭学啊?”其实暑假里来干暑假工的大学生挺多的,但陈幺长得好嘴还甜,“坐。” 她从摊位上起来,拉出一个日晒雨淋的塑料板凳,“先歇歇,等再凑几个人,姐就带你过去。” 陈幺的琴还挺重的,琴箱的带子背久了有点磨肩膀,但他看了眼那土红色的塑料凳子,还是不是多想坐上去,那上面刮的都是灰。 虽然是这么想着,他还是坐过去了,大男孩眼睛都弯一块了,声音清脆:“谢谢姐姐。” 他就是憎恶贫穷,才刚坐下就感觉浑身不对劲了。 为什么就非得他穷,要在这地方打工。 这会儿正值暑假,天热,人多,陈幺来的早,张海丽还有闲心跟他聊几句,真忙开了她连口水都喝不上。 人声嘈杂,露天的广场站了好些人,都有小商贩推着冰箱来卖水和冰棍了。 张海丽忙着登记,还有收人身份证,头一直都没抬起来过。 “姐姐。” 坐在一边玩手机的陈幺把手机反扣在桌上,“我来帮你登记吧。” 张海丽干中介干了二十来年,鲜少遇到这么热的天,人躁,空气也燥,地面就跟个烤炉一样,忙了会,她都快忘了这个人,直到陈幺主动靠过来。 别人都热得汗流浃背的,就他还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也可能就是因为陈幺长得好看让人心情愉快,她感觉自己心情都平和下来了:“那行,麻烦了。” 陈幺很白,还是属于没怎么做过防晒、天生丽质的白,他睫毛长,眼睛一弯就容易产生一种甜美的暧昧:“没事儿。” 他声音也好听,腿长腰细,黑的体恤罩着薄薄的肩,“姐姐都出汗了。”他捏起笔,侧脸雪白,“体贴女士是绅士最基本的礼仪。” 张海丽觉得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她的小心脏得乱跳,但她现在就觉得这孩子性格真好,真讨人喜欢,她捂嘴笑,眼角的细纹都淡了:“你这孩子。” 暑假就是招工的高峰期,到了中午人不但没有减少的趋势,还有点火烧浇油、愈演愈烈的趋势。 夏天最热的时候不是正午,是下午两三点。 这会儿终于没什么人了。 张海丽喘了口气,但没完全喘过来,她远远地就看见她带的几个年轻人,她大声招手:“过来!”干中介久了,她认人的能力挺强的,但能在这么多人认出来她带的人是因为里面有个特别帅的,还不仅是长得帅,他还特别高。 一眼望过去,鹤立鸡群的扎眼,等人过来了,她又抹了把汗,“你们是晚班?下午四点到十二点?” “对,就正德厂那个。” “下午加晚上八个小时四百。” “张姐你说了就只要男生。” 张海丽数了下人:“报了十五个怎么就你们十一个?”喊了一上午,她嗓子有点干,“其他人是嫌弃热不肯来了?” 她手里干日结都是干一天歇好几天不太勤奋的小伙小妹,她早习惯他们这的尿性了,“陈幺,把他们的名字记一下。” 剩下的几个,她晚上查寝的时候再找他们算账。 陈幺在喝水,他的唇瓣本就鲜红,水浸过后就明显了:“这儿。”他声音清脆,语气却有点轻,落在人耳膜里就有点痒,“你叫什么?” 细白的指尖捏着漆黑的签字笔,等了会儿没等到应声,他掀起眼帘,“嗯?” 卧槽,帅哥。 不夸张,是比明星还能打的素人,肩宽腰窄,冷白皮。 ……就是太穷了,他就扫了一眼,衣服裤子加起来不超过一百块,鞋子更廉价,是一眼假的aj,啧,白瞎了这张脸了。 明渡报名:“明渡。” 明这个姓氏比较少见,事实上是陈幺压根不知道明还能当姓氏,那些觉得明渡是穷逼的轻蔑的心思一转而过,他眼尾朝上扬了点,他有点疑惑:“明?” 明渡嗯了声:“明天的明。” “还有这姓啊。” 陈幺虽然看不太起明渡这个人,但他笑起来还是很亲和,他还长得很漂亮,皱眉都显得娇气,“我还没听说过呢。” 他写下一个明,“‘du’呢?” 年轻男生的衣服不仅廉价,还有点丑,黑t正面有个很劣质的骷髅头的印花,换成别人穿会显得很流氓,在他身上就很潮。 果然,脸才是最有效的时尚单品。 “普渡众生的渡。” 明渡啊,名还挺好听,至少陈幺觉得挺好听的,他写下这名,并不抬头道:“下一个。” 他初中就知道自己性取向了,他是gay,只喜欢男的、躺下面的gay,他承认他见到明渡的那张脸的时候心跳了好些下。 现实里这么帅的真的可遇不可求,但明渡太穷了,肉眼可见、让他难以接受的穷,他甚至都不想勾搭他一下。 一共就十一个人,再慢五分钟也登记完了。 其他人张海丽已经叫车把他们接走了,她这些天就负责招工,具体的安排行程是有其他同事负责的:“陈幺。” 她去买了冷饮,“辛苦了。” 陈幺心里其实有点烦了,但他还是笑着的:“没事。” 让人白忙活了这么久,张海丽心里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他们到点了,我先送他们过去。”她又看了眼陈幺的大提琴,“等下我就给你安排住宿。” 现在已经三点多了,还很热。 十多号人挤一个面包车显然挤不下,张海丽又打了一辆车:“你们谁在这等出租?” 陈幺一直很善解人意:“我等会儿。” 这热,没几个人想站着,磨蹭了两分钟,明渡往前走了下:“我也等会儿。” 陈幺这才注意到明渡好像有点瘸,这么帅竟然是个瘸子吗?他看了眼,然后又看了眼,先天遗传还是后天不幸? 面包车是七座的,还是挤不下,张海丽又点了两个人留下。 被点名的两个人不太高兴,嘴里卧槽你他妈的骂着,句句不离生殖器官,两分钟秃噜出十几句不重样的下流话。 陈幺听着心里有些厌烦,他讨厌这样的人,讨厌这样的环境。 他还背着大提琴,白皙的脸晒得有些发红,中午的时候张海丽请他吃的鸡排饭,他觉得油,但还是吃了下去,现在胃里好像有些反:“明渡?” 明渡在想加上他今天赚得四百,他的存款就能有了,他在网上看过廉租房,稍微好一点的就得八百朝上,还得是押一付三。 他的袖子被人轻轻地扯住了,他个高,骨架也宽,手臂结实有力,他偏头,下颚线锋锐:“嗯?” 陈幺不喜欢明渡,他看不起明渡是个穷逼、还瘸了条腿,但比起那两个脏话不断的人,他就只能选明渡:“我不舒服。” 最起码明渡帅啊。 明渡身上还很干净。 明渡看到陈幺的发红的脸了,说实话,就是他也很少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午后、拥挤的人潮里,漂亮男生背着大提琴的模样与周围格格不入。 他这时候还知道陈幺也是来打工的,他看陈幺在帮张海丽登记,还以为陈幺是张海丽的一个亲戚:“热还是晕,是不是中暑了?”他声音很凉,又带着一点慵懒,“不舒服就去一边休息。” 长得这么娇,没事跑出来晒什么日头。 陈幺倒也想,但他没钱了,他今晚找不到睡觉的地方就得露宿街头,他知道自己的脸就是杀器,他还知道明渡也是gay。 他在给人做登记的时候,明渡就盯他好久了,他熟悉这样的目光,他知道长得好看就是很有用:“我也要跟你们去的。” 嗯? 明渡低了下头:“去哪?” 陈幺觉得他得给明渡点甜头,他抓着明渡的袖子,轻轻地朝他身上靠了下:“打工啊。” 明渡没被人离这么近过,他不知道陈幺用的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就好挺好闻的,很清新、又有点甜,就像陈幺给人的感觉一样。 他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痒,尤其是被人贴上来的部分:“你打什么工。”看陈幺打扮,家境挺好的,“你不是张海丽的亲戚?” 陈幺的睫毛很长,他声音其实有点娇:“不是。”他的脸确实有点红了,“我是来找工作的,刚和姐姐认识,姐姐太忙了,我就想帮帮忙。” 他的头发有点长,盖住了些许耳廓,“……你身上好凉哦。” 明渡在想会叫姐姐是不是就会叫哥哥,他才发现陈幺整个人都靠上来了,陈幺骨架小,脸也小,靠在一米八六的他旁边就显得更娇了:“中暑了?” 陈幺就是被晒得有些难受,他还不想再背琴拉行李箱了:“没。”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亲密,他离开了明渡,只是眉心还颦着,兴致也不是很高,“就是有点累。” 这暗示已经很到位了! 明渡也不是一点眼色就没有,他看了下陈幺的琴箱:“刚高考完?” “嗯。”陈幺回答得很简短,“勤工俭学。” 明渡没参加高考,他高一就被特招了:“勤工俭学?” 他似乎是笑了下,“就你?” 第151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3) 明渡也不是看不起陈幺,他就是觉得勤工俭学这四个字跟陈幺沾不上边。 知道他们下午要去干什么吗? 正德厂是个钢厂,熔炉里融化的钢水得有一千四百多摄氏度,人稍微沾一点边就跟要烤熟一样,他有证,是要去操作机械,其余几个是要顶着高温穿防护服搬设备的。 八个小时四百块可不是好赚的,高价日结工基本全是正常人受不了的苦力。 明渡还去干过分拣快递的活,一天下来手上磨了六个血茧子,完全是把人当牲口使。 陈幺没想去做那么累的工作,他想去电子厂或者塑料厂先安顿下来,等他稍微攒点钱能有个落脚的地方他就走。 去当服务员也比进厂强。 他没吃过苦,顶着日头稍微被晒一下就觉得难受:“我怎么了?”他的脸很白,一红起来就很明显,“我也成年了。” 不想干是他的事,被人说他就不乐意了。 明渡跟陈幺还不熟,也没想管太多:“哦。” 就哦? 他之前暗示了那么久的事呢,你这个人真的一点眼色都没有。 陈幺有点憋闷,可又不好意思直说,他觉得人家不搭理他,自己赶着送就太掉价了,又在原地罚站了会,他有些蔫地低下了脑袋:“车什么时候来啊。” 他虽然出身不好,但真没吃什么苦。他成绩好,初高中都是在市里读的,市区里其实就有人家境很好了,他有心结交了几个出手阔绰的同学当朋友,别说在学校的日常开销了,他们放假出去玩都会把他捎上。 要不是他狠心花了大几万买了把琴,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要来兼职。 明渡是想让陈幺知难而退,他觉得陈幺这样的就不该来兼职,在家吹空调拉拉琴不就行了,干嘛非得闲地没事来体验一下人间门疾苦。 别提他,他是特殊情况,他这是为了自己的爱好理想奋不顾身:“你还不回家?” 回什么家啊,那个七拐八拐的山沟沟? 陈幺往自己的行李箱上靠了下:“我都出来了。” 必须得出来了,高中他还能说以学业为重,他交的朋友还不好意思跟他告白,这都毕业了——他可不想跟他们谈恋爱。 小地方撑死有上千万的家产,这还是算上房子什么的不动产之后的总资产,他真的看不上。也不是他眼光太高,加上房子才总资产才上千万,能给他花多少钱? 怕是辆宝马奥迪都舍不得。 他吃了这么多苦才爬出山洼洼,他条件还这么好,他才不要在自己最青春的这几年连一辆宝马都赚不到。 陈幺是男生,声音很清脆,并不是很黏腻的甜,但配上他的脸就是会给人种很娇的感觉,明渡不知道这是不是陈幺的本意。 他总觉得陈幺在跟他撒娇:“出来又不是不能回去。” 你打工? 你能受得了就怪了。 陈幺觉得明渡可真讨厌,他回去能去哪?高中同学绝对不能再联系了,他二伯也说不管他了,他也不想干,但他不干能有什么办法? 他眼前笼下来一道影子,可能是日光被挡住了,他感觉到了一丝阴凉,他抬头,目光有 些轻微的疑惑:“干嘛?” 年轻的男生有秾丽的脸,脸庞白皙,唇瓣红润丰泽,明渡想摸一摸,或者是舔一舔,带着色情意味的想法一闪而逝。 他面上还是一派的冷淡:“我帮你拿一下行李。” 拿就拿,靠这么近做什么。 陈幺没站直,鼻尖差不多和明渡的胸膛挨着,他嗅到了一点咸湿的汗味,不难闻,但很张扬,这是属于年轻的男生干净又烈性的荷尔蒙。 这气味清晰得灼人耳目,尤其还是在格外炎热和喧嚣的夏天。 他是gay,还是很早就清楚自己性向的gay,明渡又是真的帅,不只是肩宽,明渡的胸膛看起来结实又强劲,他真的被蛊到了,声音是沾染了湿气的腔调:“……哦。” 明渡热爱赛车攀岩,他小臂上的线条利落简单,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看着就沉稳有力:“你琴箱装的什么,大提琴?” 他嗓音是有点凉的,不太热情,有点强势,“也给我吧。” 大提琴不见得有的重,但背久了就是难受,陈幺的肩膀已经磨得有点疼了,卸下来的时候他感觉浑身一轻。 他还对着明渡的胸膛,他觉得自己有点脸红:“谢谢。”不只是脸红,他耳朵尖都有些滚烫,然后他就看见了明渡的黑t,这件短袖近看就更廉价了,印在上面的骷髅都有点掉漆了——他大抵还是清醒的,声音又清了起来,“谢谢了。” 明渡刚背好陈幺的琴箱,他没看陈幺,单行道那边停了一辆车:“嗯。”黑车,车牌尾号是283,“车来了。” 陈幺还没应声,那两个在一边骂脏话的男生终于消停了下来。 “操他妈的,终于来了。” “傻叉,这么热的天不知道朝这靠靠……有妈生没妈养吧。” 单行道司机怎么过得来? 陈幺有些烦躁的压了下厌恶的心思,他讨厌这儿的人,也厌恶这些淫言秽语,他拧了下眉,又很快恢复了笑脸,他迟早离开这儿。 他的人生不应该是与这些人为伍,他应该在金色的大厅听莫扎特,在塞纳河畔赏春水,在法国巴黎的时代广场喂鸽子。 明渡也不喜欢他们,但不是因为他们说脏话,他是不喜欢他们不洗澡,他刚进宿舍的时候真觉得误入了什么生化研究所:“走吧。” 车上开着空调。 陈幺终于能缓一下了,他帮张海丽登记了一上午,胳膊都有点酸疼,暂时是跑不了了,他只能把心思落在工作上,他扭头看明渡:“你来这儿多久了” 明渡被赶出家门得有一周了,他靠着背椅,眼睛微微眯起,面部被光照的有些模糊,就下颚线异常的清晰:“没几天。”他还是觉得陈幺干不下去,“你家在哪,现在定一下明天回去的票吧。” 陈幺:“……” 他要恼了,他连唇都抿起来了,“你怎么这样。” 明渡掀开了点睫毛,他瞳孔是纯正的黑,有点瘆人:“我怎么了?”他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他还笑,“我好心提醒你呢。” 陈幺觉得他跟明渡是无法交流了,他重复道:“我是来打工的。” 明渡知道:“要是跟家里吵架闹翻了就好好道个歉回去吧。” 他爸妈走得早,他亲戚也不想管他了,他跟谁道歉?谁能让他回去?陈幺本来就烦,明渡还在他雷区上来回横跳,他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要你管。” 明渡是管不着:“我不管。” 陈幺心里更烦了:“你不管你说什么。” 明渡很坦然:“我嘴贱。” 陈幺:“……”他脾气一阵一阵的,来得快,去得也快,他不想笑的,可没忍住,他笑起来就很甜,眼睛弯成一道弯儿,睫毛还是蓬的,“是挺贱的。” 很少有人在他自损的时候附和的,看他跟家里闹翻,他爸妈能气到在把他赶出家门的时候连那件阿玛尼外套都扒了下来就能知道了,明渡的脾气.狗得很,刚烈又恶劣。 他看向陈幺,眉梢刚扬起又放了下来,声音有点懒:“嗯。” 陈幺刚歪车窗上就被颠簸得磕了下脑门,换成其他人大概是觉得自己不该直接用脑袋靠着车窗,他不,他觉得这是出租车的锅。 换成劳斯莱斯一定颠不到他,他捂脑门,又开始觉得别扭、难受了。 明渡数了下,陈幺在他旁边两分钟扭三次:“怎么了。” 陈幺弯腰捂脑门,有点委屈:“磕着了。” “……” 坐车怎么能磕着? 闭目养神的明渡终于舍得掀开眼了,他睫毛也长,还漆黑,衬得他的眼神很有神,像一把开了刃的刀,雪亮锋锐:“哪儿?” 陈幺挪开捂着脑门的食指,他手指细白,额前的碎发很软,被往上推的时候蓬起的弧很漂亮:“这儿。” 明渡要很仔细地看才能在陈幺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看到一点红,他上初中跟人打架、被人捅了一刀、他前不久去山道飙车、摔断了一条腿。 他要很努力才能保持住他此刻微妙的神情:“哪?” 陈幺推开额前的碎发,往明渡身前凑了下:“就这啊。” 明渡注意到了陈幺的衣领,那衣领开得有些大,一弯腰就容易往下坠,露出的一截锁骨细白,他觉得非礼勿视,就往下扫了点……男生应该很瘦,拱起的腰尤其的细。 他移开了目光:“没看到。” 他什么都没看到。 陈幺就不信了,他真磕到了:“你再看看。” 明渡侧开脸,声音平静:“我不看。” 他,正人君子。 陈幺都有点纳闷了:“真的有啊……”车来了个急刹,他坐后排没系安全带、他还在往明渡身前凑,他一脑袋扎到了明渡大腿上了,要不是明渡扶了下他,他估计还得往下滚,眼前一片漆黑,脸部的触感温热紧实,“明渡?” 明渡看了下他的手,他的手好巧不巧地放到了陈幺的腰上,真的细、大概是一个手掌可以握住一半的程度,不仅细,还相当的柔软。 隔着布料他都觉得烫手,他松开,压下眼皮:“起来。” 陈幺也不是故意要摔的,他摸索到了一个支撑点,慢吞吞地撑着身体直起了腰,他没把刚刚的插曲放心上,他还关心之前的事:“你真没看到吗?” 明渡也有点烦了,有点燥得烦,他的裤子被陈幺压过的地方有点褶,那是大腿接近胯的地方,他这次没嘴硬了:“看到了。” 陈 幺撇嘴:“我就说磕到了。” 这是重点? 明渡瞥了眼还在发烫的掌心,没什么兴致道:“哦。” 陈幺已经不管明渡了:“到了?” 车子在急刹车后停了下来。 “到了。”司机的声音很有喜感,“麻烦各位小哥给个五星好评啊。” 又不是他们叫的车。 陈幺关心自己的大提琴和行李箱:“后备箱开一下。” 司机想着服务要到位,他正要推开车门下去就又顿住了,后视镜清晰的折射出一个等到后备箱的人影。 是那个腿有点瘸的帅哥。 有人在等他就没下去了:“开了。” 明渡拿下行李箱背上琴箱,倒不是绅士,他就是觉得占了人家便宜,就该帮一下忙。 张海丽等几分钟了,她记得那是陈幺的行李箱和琴箱,不是明渡的吧……不是她记性不好,是明渡的动作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自然。 她手下的人很多,但她就是记得明渡,明渡进宿舍没几天就把宿舍里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不洗脚的洗脚了、不洗袜子的洗袜子了,脏乱差的男生宿舍改头换面,地上干净的连根头发丝都没有。 她不知道明渡干了什么,但她知道明渡绝对是个狠茬子:“陈幺。” 陈幺才下车,他对能给他带来好处的人会热情一点:“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张海丽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他都有点拘谨了,“怎么啦?” 张海丽就好奇:“你跟明渡认识?” 这俩男生应该是她见过的最帅的了。 陈幺看了眼明渡:“不认识啊。” 今天才刚见。 再说,他不会跟这么穷的人交朋友的。 张海丽想信的,但没能信:“他拿的是你的行李吧?” “嗯。” 陈幺点头,又歪头,“怎么了?” 他怎么帮你拿行李? 张海丽觉得再问就有点不礼貌了,她笑了下:“没事儿。” 陈幺也觉得没事,他被人照顾习惯了,从初中起他连饭都是别人给他打的,出去玩他也从来没拿过包,他高中学的大提琴,他的老师觉得他有天赋连钱都没有收,还让她的儿子照顾他。 他的大提琴都是大提琴老师的儿子帮他提的,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哦。” 明渡已经过来了。 张海丽没再多说,“明渡你们进去吧,负责人就在门口。”其实这里还缺人,虽然辛苦,但工资挺高的,“陈幺,你……” 你要不要也在这干? 八小时四百,很高了。 明渡个高,长得帅:“不行。” “他拉琴的,手比较值钱,很贵。” 张海丽反应过来了,她拍脑袋:“我忘了。”也不是没常识,主要是没接触过陈幺这些搞音乐的,她歉意道,“姐这次记得了,我回头给你安排点简单点的活。” 至少得伤不到手。 陈幺没插话,他累了,今天不想干。 他不想得罪张海丽,明渡开口他就不说了。 张海丽看看明渡又看看陈幺:“你们俩还挺合得来的,明渡的宿舍好像还缺一个人……陈幺。”她安排道,“你要不就住明渡宿舍好了。” 群租宿舍没什么好挑的,陈幺没意见:“行。” 陈幺答应了,明渡眉心跳了下,他是gay,陈幺又刚好很和他胃口,他可不想挑战自己的生理极限:“我们宿舍都七个人了,很挤了。” “他还是换个宿舍吧。” 第152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4) 很少有人能拒绝他,大概就是‘男人,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被晒得有点蔫陈幺稍微偏了下脑袋,年轻的男生发丝蓬松,发顶圈着层着浅浅的金。 他的脸很白,眼尾微微挑着,体态颀长,杏眼粉腮,他就这么看了明渡一眼。 明渡的心漏好几个拍子。 他压着、拼命地压着,他是性冷淡、他是性冷淡。 张海丽有点意外明渡会拒绝,但没等她劝明渡。 “好哦。” 陈幺的声音也懒,“给我换个宿舍吧。” 他之前跟明渡搭话又不是喜欢明渡,他就是找个人给他拎行李而已。 “行。” 张海丽才看向陈幺,“好。” 明渡也看向了陈幺,但又很快就把视线收了回去,他的睫毛往下掩了点,看不出什么情绪。 陈幺走向了明渡,他比明渡低一些,但在同龄人里还算是高的,干净的t恤,牛仔裤下面是双很直的腿。 他不只是脸白,手臂也白:“给我吧。” 他下午不在这干,要先回去了。 明渡没犹豫。 陈幺重新背上他的大提琴,木质的琴箱泛着厚重的幽芒,那上面可能是涂了松香,气息有点古朴,他很漂亮,但不只是漂亮。 他气质也好,明艳张扬,还有点青涩的矜贵:“谢谢哦。” 明渡的眼皮很薄,英俊里带着点不好招惹的意味,似乎不是很高兴,他声音有点冷淡:“不客气。” …… 陈幺跟着张海丽去群租宿舍,还没进楼,他看到那斑驳的墙漆就已经拧起了眉,他实在是不高兴,但又真的没得选。 这是栋老楼。 张海丽边走边介绍:“这地方不错,离市区不是很远。”坐公交能两个小时到市区真的不算远,“你往右边看。” 陈幺耐着性子朝那边了眼,林荫道下面是一排共享单车……这玩意他高中都没骑过。 张海丽的声音挺高的:“看到了吧,共享单车,出门不想等公交的话很方便的。”怕陈幺不清楚,“很多日结都是不接人,要你们自己过去的。” 不接?遇到刮风下雨不是得自求多福了。 陈幺的心情更阴郁了:“这样啊。” 张海丽在包里掏出来一大串钥匙:“没电梯,得上四楼。”她看了眼陈幺行李箱,“不重吧?” “不重。” 就几身衣服、录取通知书和学籍档案。 陈幺才刚进楼道,就微妙地顿了下,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才进来就闻到了一点臭味,“这吗?” 楼是很老式的设计,朝向不好,光线很差,昏暗的走廊尽头有一扇半开的窗户,似乎被灰尘盖住了,窗户上光线稀薄。 “是这。” 张海丽对陈幺印象挺好的,“你挑个吧。” 拥挤、湿热,空气湿漉漉、臭烘烘的好像有什么在发酵,陈幺的脸有点发青,他吸气,忍了又忍,才挤出几个字:“谢谢姐。” 似乎是鱼进入了海,他终于回归了现实,他一直觉得离自己很遥远的普通人的生活忽然鲜活了起来——应该是因为湿热,宿舍门都开着,男生宿舍喧闹的声音突然沸腾、一下子朝他涌了过来,吵得他耳膜生疼,“都可以挑吗?” “都还没住满。”张海丽习惯了这里,没觉得这有什么,她朝里走,“不过我还是想劝你住明渡他们的宿舍,明渡他们宿舍虽然都住了七个人了,但是最干净的。” 她瞥到了406门口堆的垃圾,也闻到了食物腐败的酸臭味,她的脸一下子严苛了起来,两步走过去,敲门,“说多少遍了!” “倒垃圾!” “堆到门口是等着我给你们收拾吗?” “你,起来!把这清理了。” “点外卖就点外卖,再不扔我就不让你们在宿舍里吃东西了,都给我滚外面吃完再进来。” 张海丽的河东狮吼的颇有教导主任的气势,陈幺都颤了下:“她好凶啊。” “不凶没办法。”系统替陈幺看过了,“这都是十几岁、二十出头,早早辍学、兜里连一百块都没有的精神小伙。他们就是自己都放弃自己的社会的低层。醉生梦死,过一天算一天,只要没饿死就算还活着。” 陈幺没去评判他们的生活,他就是觉得:“跟他们比起来,陈六幺还算是上进了。” 系统:“是这样的。” 张海丽骂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染着一头黄毛,光着上身就出来了,他屁股后面的兜里插着的手机还在大声播放的短视频。 他一脸不忿地收拾着垃圾。 黄毛应该还骂脏话了,但陈幺没听清。 似乎是看到了不该出现这里的人,黄毛的脸上有点诧异,他脸上迅速闪过了些嫉妒和不屑,随即就是不耐:“吊毛,你看什么看。” 陈幺:“……” 他左右看了下,这是在骂他吗? 好新奇哦,第一次有人骂他……那啥啥。 黄毛拎着垃圾路过了陈幺:“妈的,傻逼。” “找什么呢。” “——就骂你呢。” 陈幺瞳孔颤了下,他抿唇:“你、我……” “我你妈。” “傻逼。” “……” 张海丽出来了,她看了下似乎有点沉默的陈幺:“怎么了?” 有人骂他吊毛和傻逼。 陈幺摇头:“没事。”他是穷,但父母在的时候是把他送到县里上学的,后来他依靠着自己的能力考到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他虽然嫌贫爱富,一心想着攀高枝,但他确实是个三好学生。他没接触过这些社会人,他来到这真觉得自己就好像那路边的狗,是个人看见他就想踹他一脚,“姐,明渡在哪个宿舍?” 他接受不了他的舍友是刚刚的黄毛。 他好像只能受得了明渡,也似乎就只有明渡能包容他。 明渡啊? 张海丽记得明渡陈幺都说不想在一个宿舍,但她挺高兴陈幺改变主意的:“417。”陈幺跟明渡看起来关系还是挺好的,应该不会闹矛盾,“就前面,他宿舍就剩一个空铺了。” 一边走,一边闲聊,“你运气好呢,明渡的宿舍是最干净,也是最安静的,就他宿舍半夜里没人打游戏开外放。” 陈幺迟疑了下:“还有人半夜打游戏外放?” 张海丽看着陈幺,笑了:“还有人夏天一个星期不洗澡,外卖放的生蛆了还不扔,臭袜子攒一个月当毒气弹……陈幺,你还是跟明渡一个宿舍吧。” 不然陈幺在这儿应该活不下去。 417现在没人。 张海丽插钥匙开门:“你带铺盖了没?没带还得去买,下楼左拐二百米就有一个超市。”换成别人她是不会说这么多的,但陈幺上午帮了她,她还挺喜欢这孩子的,“牙刷牙杯洗脸盆……你最好再买一个桶,走的时候方便你装带东西。” 陈幺脑子里自动跳出来一个词——提桶跑路,门开了,他朝里看,八人寝肯定是拥挤的,但胜在干净,尤其是靠门的一个床铺,被子枕头都叠得齐整。 这应该是明渡的床铺。 张海丽没往里走:“417就明渡的上铺空着了。”她虽然不知道明渡怎么收拾得其他人,但还是提醒陈幺道,“跟明渡相处时注意点,尽量别跟他起冲突。 ” 说完她自己就笑了,“你们怎么会起冲突……”陈幺多乖一个孩子,“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陈幺收回打量的视线:“好,谢谢姐。” 张海丽拿出手机:“加好友,我拉你进工作群。” 陈幺被张海丽拉了好几个工作群,群里的兼职信息飞速刷着屏。 “陈幺,你要是想挣钱,还是做个两个月的暑假工吧,稳定点。”没等陈幺回答,张海丽就结束了这个话题,她递给陈幺一个钥匙,“宿舍钥匙,好好拿着,你走的时候要还给我,不然会扣五块钱。还有,你要是上工,住宿费就能免费,不然住一天得交二十。” 要是不让人交钱,估计这里没几人愿意去上班。 陈幺一一记住,他笑起来眼睛会弯起来:“好。” 张海丽也跟着笑了下,最后交代道:“第一天算了,明天好好工作。” 她没让陈幺送,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陈幺有点累,一点都没犹豫地坐到了明渡床上,宿舍不大,放了两张桌子就更挤了:“齐哥,我有点困。” 他昨晚坐了一夜的火车,就在座位上歪了会儿,上午又帮张海丽填了一上午的表,现在又累又困。 系统也一点没犹豫:“那你睡会儿。” 陈幺也想睡,但他不想下去买床上用品:“好热,空调遥控器在哪?” 系统:“桌上。” 陈幺的屁股不肯起来,就伸长手够遥控器,冷风吹起来的时候,他才觉得这让他窒息的一天好了起来,他又快乐了起来,但没两分钟:“饮水机呢?” 他渴了。 系统:“没饮水机,但有热水壶,想喝水自己烧。” 陈幺觉得这条件可真艰苦:“烧水我也没杯子啊。”饿还可以忍忍,但渴真的难受,他艰难起来,“我还是下去一趟吧。” “也不用。” 系统提醒道,“明渡什么都有。” 陈幺腼腆:“这不好吧。” 系统:“想想你的属性,别ooc。” 陈幺觉得这是上天逼他的,于是他心安理得地拿起了手机给张海丽发微信。 【陈幺:姐,你知道明渡的手机号吗?】 张海丽时刻注意着手机,她很快就发过去了一串号码。 陈幺存下明渡的号码,他没好意思当面说,就发的信息。 机台不好操作,需要人高度注意,一个小时就得换一下班,明渡刚换下来,他碎了屏的手机很花,但还能看得清楚信息。 我选了你的宿舍,我现在渴了,你的杯子可以借我用一下吗?——陈幺 我还好困,我可以先睡一下你的床吗?——陈幺 两条信息几乎是一起跳出来的,明渡盯着屏幕,然后低头打字回信息。 ——我没杯子。 ——不过我床下有件矿泉水。 明渡打出别碰我的床这几个字又一一删掉。 ——睡吧。 陈幺说他可以换宿舍的时候,他发现他还是挺想跟陈幺住一起的。 第153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5) 陈幺盯着手机屏幕掐着算点儿。 大概就十秒。 从他给明渡发信息,到明渡回他,大概就十秒。 两条信息时间间隔有五六秒。 陈幺靠着明渡的枕头往后躺了下,把明渡铺好的床推出了好些皱褶,他懒得动手脱鞋就左脚踩右脚地把鞋子脱了下去。 稳了,明渡肯定对他有意思。 他暂时得在这儿打工,要想过得舒适点,肯定得找个人照顾他。 陈幺也不是不能自己下去买铺盖,但他的人生信条就是能麻烦别人,就绝对不自己动手操劳,他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对的。 年轻貌美就是他的资本。 在他最年轻最漂亮的时候不挥霍这些,难道等到老了对着镜子哭吗? 在他心里,那是傻逼才能干的事。 陈幺看到明渡的回信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对于爱慕他的人,他会有种天然的优越感,他会自然地把自己放在被追求、被追捧的位置。 他勾头在床下找到了明渡说的矿泉水,抽出一瓶灌了下去就心安理得地睡了起来。 明渡十一点左右才下班,这时候夜都深了。 一群人站厂区门口商量怎么回去。 “还有公交吗?” “最后一班去城郊的公交车在十一点半,早过点了。” “妈的,晚上有点凉啊。” “没公交了,打车?” “打车得一百多吧,均一下一个人也得三四十了,都够我两包烟了。” “不打车怎么办?” “操,你问我,我问鬼啊。” 明渡在一边找共享单车的分布点。 一群人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打车,一天挣了四百,能支持他们奢侈一把,有人眼尖:“明渡?”他问,“你去哪?” 明渡的腿有点瘸,站着还不明显,一走路就会显得有点跛:“我骑车回去。” “……” 好一会。 “就他抠。” “可不是。” “他在宿舍开热点还收费,一小时一十。” “卧槽,还真有人买啊?” “有啊……操,别跟看傻逼似的看我,他的网快,下载几个g的‘资料’也就几分钟。” “那么快?” “就是快啊,他的网都不带限速的。” “什么资料,共享一下呗。” “找明渡买去,他网快,还什么会员都有。” “假的吧,他打车都不愿意,会开会员?” “他就是有啊,还都是超的,你们这群土狗真该去见见世面。” …… 陈幺睡了八九个小时还没睡饱,但还是起来了。 417的其他人回来把他吵醒了。 陈幺没管其他人看他在明渡床上是什么表情,他烦躁地用被子卷着头,气压实在有点低,不大的宿舍一下子进来了六个人,挤得好像转身都没地。 还有人换鞋。 在钢厂里干了一天、发酵了一天的鞋。 生化攻击。 陈幺初中就住上了双人寝,高中的时候好几个同学邀请他去他们家里住,他交的好朋友就更别说了,他们在家里给陈幺留了单间,随时欢迎他去住。 他虽然家境贫寒,但真是被捧着长大的。 陈幺到走廊上去透气,对着那扇落满灰尘的窗子,他真的开始后悔了。他不该花大几万买琴,稍微留一点钱,最起码可以住得起一个不错的宾馆。 ……他知道自己不是很聪明,但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清晰地认识到他真的不是很聪明,没常识,没规划,遇到点事就能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 明渡回来的要晚一些,夜风把他身上吹得有些凉,他走路虽然会瘸,但基本没声音:“你蹲这儿干什么。” 陈幺的脸有点白,他有点茫然抬头,想了会才记起来这是明渡:“吹风。”他的余光瞥到了在地上的影子,他的头发好像有点乱,他抬起胳膊顺手理了下,“他们回来了,还脱鞋,里面好臭……你笑什么?” 明渡收敛了笑意:“我笑了吗?” 他淡然道,“你看错了。” 陈幺:“……” 他确定以及肯定,“你就是笑了。”他用手点在自己唇角,往上抬了一点,“就是这么笑的。” 明渡移开了目光:“哦。” “你不要就哦。”陈幺是有点较真的,换成别人,大概会人觉得厌烦,但他长得漂亮,他做这些让人烦的事就透着种愚蠢得可爱,“你就是笑我了。” 明渡瞥向陈幺,声音有点懒散:“嗯。” 陈幺还以为明渡会拒不承认,他有点惊讶:“你承认了?” 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明渡诚心道:“我不是故意嘲笑你的。” “……”陈幺忽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较真,他讨厌别人的脚臭味,讨厌八人寝,讨厌这儿又闷又潮的走廊,他现在还有点讨厌明渡。 蹲着的男生垂下脑袋,一点都没掩饰低落的情绪,“你可真讨厌。” 明渡把想扬起来的唇角压下去,正经了下:“你还要蹲多久,腿不麻吗?” 陈幺倒也没觉得腿麻:“不麻。”他用指尖戳了下地面,“我就是不想进去。” 明渡觉得陈幺就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你还不回家?” 他哪里还有家。 陈幺蜷了下指尖:“不回。” 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明渡决定回去休息:“那您继续。” 陈幺这才抬头,他看到的是明渡的背影,明渡真的又高又帅,连后脑勺都显得英俊:“我还没吃饭。” 明渡心想关他屁事,但还是停住了:“没吃饭?”他的语气很淡,“为什么不吃?” “我从下午睡到现在。” 陈幺摸了下肚子,“……我好饿。” 明渡是不想管陈幺的,他真觉得陈幺闲着没事跑出来打工的行为很蠢,即为难自己、也麻烦别人:“饿就去吃饭。” 陈幺觉得明渡有点凶,但他就跟明渡比较熟:“这儿我不熟……有什么好吃的店吗?” 明渡看向陈幺:“你很有钱吗?” 灵魂质问。 陈幺弱声弱气:“没钱。” 明渡又笑了下:“没钱就随便 找个路边摊。”他还很贴心,“连路边摊都吃不起的话,你还可以吃泡面。” 陈幺:“……” 他觉得,“齐哥,他嘴好毒。” 系统肯定了陈幺:“他的嘴是挺毒的,不然他爸妈不会狠到在他腿还瘸的时候就把他赶了出去。”它还额外说了些八卦,“戒指、项链,外套,他爸妈把他微信里那0.01的余额都转走了。” 陈幺差点没憋住笑:“0.01都不给他留?” 他感慨,“他做人可真失败。” 明渡的腿上还有伤,他忙了一天已经有些隐隐作痛了,他是有点瘸,但他可不想一直瘸,他扫了下好像在神游的陈幺:“不饿了?” 陈幺还是饿的,他回神:“饿。” 陈幺的脸真的是他喜欢的,明渡没有那么的绝情:“你出门左拐左拐再右拐,碰到红绿灯就朝南走,走个差不多一百米有家卖小炒菜的,他家营业到凌晨三四点,味道不错。” “啊?”陈幺是个路痴,对这些一点都不敏感,“慢点,你再说一遍……我往哪拐?” 明渡简洁道:“左左右。” 陈幺记下了:“朝哪走?” 明渡:“南。” 陈幺虚心请假:“哪是南?” 明渡:“……” 陈幺仰起脸:“上北下南?” 明渡的脸有点冷酷:“我还左西右东呢。” 陈幺性子也不好:“你不能好好说话吗,你在阴阳怪气什么。”他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的样子,白皙的脸泛起微红,稍稍抿起来的唇瓣显得愈发柔软,微微凸起的唇珠鲜红,“不分东南西北的又不是我一个。” 明渡在想有唇珠的人的嘴唇是不是都这么红,他稍微走了下神,没听清陈幺说了什么:“嗯?” 陈幺本来就烦:“我说你在阴阳怪气什么!” 明渡知道自己在想些不该想的,他收回视线,告诉自己得清心寡欲,他现在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实在伺候不起一个祖宗:“你手机给我,我在便签上给你画个地图。” 陈幺已经不想去了,但他还饿,他扯谎都不带眨眼睛的:“我夜盲,不能走夜路。” 明渡的腿已经在疼了,他再跑,腿还真可能会废掉:“那你点外卖吧。” 那、你、点、外、卖、吧? 陈幺都有点震惊了,他就没见过这么不上趟的人:“你说什么?” 明渡觉得自己说得很清楚了,但还是道:“点外卖。”他贴心道,“不会吗?我教你。” 陈幺觉得,白天的事可能是他自作多情了,真的有人让自己喜欢的人自己点外卖吗?他一时间都陷入到底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宇宙到底什么时候爆炸等等莫名其妙的问题中了。 他真不觉得明渡对他有意思是错觉,那只能说明明渡是个宇宙无敌抠搜男了:“我会。”他突然礼貌起来,“谢谢你。”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陈幺对陌生人还是很礼貌的,他虽然作还有点矫情,但也仅限于对自己的暧昧对象,在他看来,如果有人追求他、想跟他在一起,那就应该满足他的需要。 对路人,他不会觉得别人就该照顾他、顺着他。 他只是嫌贫爱富,又不是有公主、不,是王子病。 明渡敏锐地察觉到了陈幺微妙的语气,他是有点喜欢陈幺的,至少他很喜欢陈幺的脸、娇娇脾气、细腰、笔直的腿……对于自己有好感的人,是个人都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奇葩: “你不会觉得我抠吧?” 他就是想让陈幺感受一下人间疾苦,快点回家而已。 陈幺摇头,真挚道:“没。” 他看着明渡,“真没有。” 明渡:“……” 他眼窝有些深,眉峰锐利,鼻梁挺拔,几乎是瞬间,他气势浑然一变,“你想吃什么?” 京圈的小渡爷一向挥金如土、穷奢极侈。 在这瞬间陈幺有种明渡是个神豪的感觉,但他很快就回归了现实,他看到了明渡的手机壳——大红的艳俗的牡丹、金灿灿的花开富贵。 他一伯母都不会用这么俗的:“你要请我吗?”他撇嘴,“小炒菜吧。” 明渡的手机屏都全碎了:“没出息。” 陈幺以为明渡要说什么呢。 又听他道,“哥请你吃大份的小炒菜。” 第154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6) 那你可真大方。 陈幺偏开脑袋:“哦。” 别人都请他吃外卖了,他不能再吐槽他了。 明渡打开黄色外卖软件,找到了小炒店,店里卖十二的,他点外卖得十五,再加上打包盒和配送费,一份得二十块了。 但他是什么人? 他又把手机塞了回去:“我还是去给你买吧。” 总共五百米的路就要多花八块钱,他又不是冤大头。 “……啊?” 陈幺不太能理解,“你不都在点了吗?” 明渡神色自然道:“去店里买的新鲜。” 八块、八块! 陈幺还是觉得外卖方便一点:“都这么晚了。”他觉得自己是为了明渡好,“你再跑出去也太麻烦了。” 明渡个子高,挨着门站都快碰到门框顶的副窗了:“不麻烦。” 不只是帅,他气质也好,眉深目阔,肩宽腰窄,廉价的衣服在他身上就像是小众的潮牌,顶奢的氛围感一流,他看向陈幺,微微笑了下:“我乐意。” 八块! 去抢吧。 陈幺也不知道自己脸为什么热了下,明渡虽然穷,但他有心啊……就对他很好嘛。 他睡醒了就跑了出来,耳畔的头发有点炸,衬得他的脸更小了,杏眼是很明媚的,但长在他脸上多了分潋滟的柔媚,他的唇瓣真的很红,唇肉柔软:“不好吧。” 明渡虽然穷,但帅嘛,他清嗓子,“还是点外卖吧。” 他见过最帅的。 明渡拧眉,他的眼神锐利了起来,相当强势:“不行,你等着。” 他瘸着腿,“我去去就回。” 嫌贫爱富的人其实还有个特点,那就是有点慕强,陈幺觉得明渡最后看他那一眼让他腿有点软……他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他又压了下自己蓬乱的头发,告诉自己得冷静,他可是要攀附有钱人的,但他瞥到明渡跟下午比起来更显更瘸的腿的时候,他还是追了过去:“你能走吗?” 四层楼呢。 不能走也得能走。 明渡目光平静:“没事。”他插兜,声音闲散,“这小小的困难,我还是能克服的。” 八块! 陈幺是有好多朋友,但瘸着腿还要给他买饭的真没有,他有点说不出来的感动:“那、那。”他那了好几声也没接下去,他喜欢别人对他好,“那我跟你一起吧。” 楼道有点窄,两人并排走就更窄了,但陈幺为了照顾明渡,还是没抛下他走到前面去,他偏头,下巴和颈侧的弧线干净:“你的腿怎么受伤的?” 明渡也没瞒着:“车祸。” 陈幺想了下,同情道:“你骑共享单车被撞啦?” 明渡又买不起车,总不能是走人行道被撞了吧。 山道压弯把车撞废了。 明渡也没解释:“是啊,很惨的。”他看了下陈幺,“我都被撞飞出去了,你以后注意点,过马路可记得看红绿灯。” 陈幺觉得明渡可真爱操心,一开始见面就让他回家,现在还恐吓他要过马路要看红绿灯,他跟明渡并排走,屈起手肘就能捅到明渡的腰:“ 你好烦……”说是腰,其实他碰到的是明渡的小腹,“你有腹肌?” 这不随便练一下就有了,明渡不以为意:“我之前挺喜欢运动的。” 攀岩、滑翔伞、滑雪,他还跟专业团队爬过乔戈里峰,可惜他没登顶。 他爬到七分之六的时候被他爸妈的人带了回去。 听他爸的特助说,他爸查了下乔戈里峰死亡率,吓得两天没睡着。 陈幺有点羡慕:“我也想要。” 现在gay圈普遍卷,卷到零号都得有腹肌,脱衣有肉、穿衣显瘦了,他往下看,“你有几块?”他也不想要八块,有四块腹肌就好了。 明渡也没查过,他往下撩了衣服,黑t边缘往上卷了些,露出了一截劲瘦的腰线:“你数数?” 陈幺可是个好学生,他坚信只有上了更好的平台,才能跟更好的有钱人恋爱,他高中真的是两耳不闻窗事,一心扑到了课业上。 他就看了一点就把脑袋扭了过去:“你干嘛呢。” 明渡把衣服放下了:“你不是想看吗?” 陈幺想说他不想看,但男生嘛,还是十八岁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对那些事一点不想也不可能,他不知道自己脸红了:“我、我。” 他声音越来越低,“……也不是很想。” 这楼梯可真长。 明渡终于看到大门了,老小区不是缺块转就是路灯昏暗,这里刚好全占了,破旧的道路、暗黄的灯,他想着要是把陈幺拽一边摁着亲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的。 捅他小腹、脸红红的跟他说也不是很想,真的很难让人不变态:“这里有人吗?” 都这个点了,他们这儿还偏,怎么会有人,虽然这么想着,陈幺还是四处看了下:“没人。”他还问,“怎么了?” 明渡一直觉得应该不会有人被卖了还替人数钱,现在他不确定了,他的声音有点凉:“没人你就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这里确实有点荒,陈幺觉得女孩子应该会害怕,可他是男生啊,“我男的啊。”他以为明渡害怕了,“你也是男的。” 明渡啧了声:“对,我也是男的。” 陈幺:“……” 他总觉得明渡又在阴阳怪气,“你到底什么意思?” 明渡没什么意思:“我说我也是男的。” 陈幺又烦了,他觉得明渡这个人有点贱:“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说什么?” 明渡是个有文化的人,“强人所难,还是难上加难?” 陈幺终于反应过来了,“强人锁男”、“男上加男”,他的脸又红了下,气的:“明渡!”这个人真是又贱又不正经,他踹明渡的腿、那只瘸了的腿,“你去死吧。” 明渡够难受了,又挨了下:“嘶。” “还真是快准狠。”他冷汗都冒出来了,有点虚弱,“练过?” “还用练?” 陈幺的声音非常冷淡,“踹瘸子肯定要踹他那条瘸腿。” 明渡不想笑的,但还是笑了下:“那你可真恶毒。” 陈幺才不觉得恶毒是什么贬义词,他扬脸:“多谢。”明渡的脸色不太好看,他拧眉,“你干嘛?我就踹了下…… 没用多大劲吧。” 明渡就是忙了一天有点扛不住了,但他看向陈幺,垂下眼:“不怪你,是我身体不好。”他声音都虚了起来,“真的不怪你,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就算是以后真的瘸了,成了残疾人,也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幺:“……” 他敢肯定明渡是故意这样说的,但还是有点过意不去,“很严重吗?”他也不想明渡真的变瘸子,“要不要去医院?” 去医院? 明渡立马站直了:“我没事,走吧。” 陈幺见过抠门的,但真没见过明渡这样对自己都抠的:“你还是真是。”他努力想着形容词,“要钱不要命。” 明渡心里有数:“没办法,家里穷……就人长得帅了点。” 陈幺看了明渡一眼,实在没忍住:“你真的好不要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我说的哪点不对了吗?”明渡承认了,“好吧,我是说谎了,我家里不穷,就我比较穷而已。” 陈幺看着明渡:“我还以为你会说自己不帅。”他看着明渡二十块的衣服,假的aj,想着明渡花开富贵的手机壳,全碎完了的手机屏,“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不穷的啊。” 明渡没跟陈幺争辩这个话题,他现在真的很穷,他另辟蹊径:“难道我不帅吗?” 帅是帅,但真的,陈幺郁闷地踢了下路边的石子:“哪有人说自己帅的。”他从来没遇到过明渡这样的人,“你还……真奇葩。” 有吗? 明渡想了下他以前干的事:“可能有点。” 你竟然还好意思承认。 陈幺觉得他不能再跟明渡聊下去了,他闷头朝前走:“到了吗?” 他们都拐了俩弯了。 明渡腿长,胳膊也长,稍微走快点、勾一下手就拽住了离他一米多远的陈幺,他用食指和拇指拎着陈幺的后衣领:“不长记性是吧,我都被撞成瘸子了,你还不看红绿灯。” 陈幺没注意到,他抬头才发现是红灯,他知道自己不该闯红灯,但他嘴硬:“现在又没车。” 明渡声音幽幽的:“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然后就飞来了一个大货车。”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玩赛车撞断腿了。 陈幺拍开明渡的手:“你干嘛老吓我。” 明渡也没有老吓他,他就是觉得:“你没有觉得你长得就不太安全吗?” 陈幺以为明渡在跟他开玩笑,可他看了眼明渡,发现明渡竟然还挺认真的,他忍了下,还是没忍住:“你有病吧。” 明渡看了下自己被拍开的手,有点不服:“就不能是我心地善良?” 红灯过了。 陈幺朝前走:“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可能不止撞到了腿,你应该还撞坏了脑子。” 明渡查过了 ,他没撞到脑子,他就是撞断了腿,他跟上去:“你能不能照顾一下伤残人士,走慢点。” 陈幺看到了一家亮着灯的饭店,都这个点了,他们门口还坐着挺多人:“这吗?” 明渡也没有走得很慢:“吃什么?都有。” 陈幺看着招牌:“青椒炒肉、肉炒青椒,这不是一个菜吗?怎么价格不一样?”一个十块,一个十三。 明渡掏手机:“肉炒青椒肉要多点。”他就是手机屏碎了,网还挺快的,他扫码准备付账,“点,哥有钱。” 最贵的才十八……陈幺还想起来他中午才吃过米饭,他瞥向街对面的牛排店:“明渡。” 明渡也看到了,他摁着陈幺的后脑勺把陈幺的脑袋转了过去:“那都是科技和狠活,咱不吃。” “……” 陈幺学明渡:“哥有钱。” 第155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7) 明渡已经扫好码了,他连眼皮都没掀,就用余光瞥了眼陈幺:“就这个,吃不吃?” “不吃饿着。” 陈幺也不是非要吃牛排的,这种地方开的牛排店,大概都是几十块的合成牛排,但明渡这语气就很欠,他逆反心理上来了,他觉得他今天他必须得吃上牛排:“我就不吃。” 老板娘认识明渡,虽然明渡没来过几次,可长得帅的人就是让人很难忘,这个年轻人总是独来独往,一脸不冷不热。 好几个小姑娘来这蹲点蹲了几天都没敢要微信,她喊自己老公:“老王,这就是我跟你说那小帅哥。” 老王在做小炒菜,他开大火烧锅,油一浇,火腾一下冒了起来,他隔着一道烟熏火燎的帘子朝外看 明明是他老婆,却说别人是帅哥,他不服:“什么小帅哥?我年轻的时候……” 他年轻的时候也没别人帅。 明渡的身高和脸都很扎眼,他颠勺都慢了拍,“乖乖,这是明星吧。” 普通人长不成这样。 明渡旁边还有个人,他一脸不高兴地跟明渡说着话,扭头就走。 老板还没摸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听他老婆激动道:“吵起来了,吵起来了。” “……” 他老婆打小就八卦,每年回村的时候恨不得搬个凳子住大街上,老板继续颠勺,“你幸灾乐祸的时候小声点。” 老板娘可没幸灾乐祸,她都年近五十了还追星嗑cp,比得了风湿还潮:“你懂什么。”她从围裙里抓一把瓜子,“那小帅哥每次来店里都点最便宜的盖浇饭,连瓶水都不舍得买,可你看见没?他带人过来吃饭还准备付账哎。” 年轻人拉拉扯扯的,“这肯定就是爱情。” 老板瞪着眼睛看,一直到两人都出去,一起向走了街对面,他也没看出什么是爱情:“那个……是小姑娘?” 虽然那个男孩子长得也好看,但那明显是个小男生啊! 老板娘嗑的cp也有男男cp,她嗑瓜子:“国外都有地方出同性婚姻法了,人搞个对象,就非得找女孩子啊。” 她把瓜子壳扔垃圾桶,一话不说开始解围裙,“你忙着,我去看看,我得知道他们和好了没,不然我今晚得抓心的睡不着觉。” 老板哎了声,想拦又没舍得,他老婆跟他一辈子没住上大别墅开上豪车,就这点爱好,他也不能不支持:“那你小心着点、小心啊。” 老板娘已经跑出去了。 她是真的热爱八卦,眼睛都冒光。 明渡觉得自己的脾气都够狗了,陈幺比他翻脸翻的还快:“你站住。” 陈幺不站,他性子就很娇,还很坏:“死瘸子。” 明渡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骂他,他真的要生气了:“大晚上你看有几个人。”他语气都沉了下,“你再跑。” 陈幺胆子虽然不小,但也不是很大,他迟疑了下,在原地待了大概有两秒,然后在明渡抓他的时候灵活地避开了。他看着明渡有点阴沉的脸,声音不由得弱气了起来:“你干嘛。”他觉得明渡就是抠,“我又不要你请,我自己买。” 明渡盯着他:“谁教你一言不合就甩脸子走 人的。” 这还用人教吗? 他天生就会啊。 陈幺有点烦,漂亮的人在灯下变得更漂亮了,白皙的脸镀了层浅釉,光泽柔和饱满:“关你屁事。” 是不关他屁事,但明渡就是很想打陈幺的屁股:“你认识回去的路吗?现在凌晨两点多了,找不到路你要找张海丽?” 路灯不怎么亮,花坛上荡的全是灰,这是城郊,老城郊,治安没市中心那么好,早几年乱的时候有人在大街上捅死了人。 街边的店铺也就四五家还亮着,四通八达跟蜘蛛网似的街道乌沉沉的。 这里曾经繁华过,但废弃了。 都这个点,他怎么可能找张海丽?不懂事,也不能这么不懂事。陈幺沉默了下,眉毛拧了起来,声音都有点纠结:“……我没想过。” 他是第一次一个人来大城市,也是第一次一个人出来打工。 “没想过。”明渡就重复了下,没用什么嘲讽的语气,“你能想什么?” 陈幺发现明渡真的很喜欢阴阳怪气,但他自觉理亏,也就没吭声。 明渡往前走了点,他个高,被路灯投射下的影子罩到了陈幺:“错了吗?” 陈幺抬头,但没说话。 错了又怎么啦!错了就要认错吗?错了就不能不高兴、发脾气了吗? 没错,虽然他错了,但他还是不服。 明渡不是很会和人讲道理,他也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年轻男生的眼眸狭长,声音和他下颚线一样锋锐:“说话。” 陈幺也不是哑巴:“你要我说什么?”他偏了下脑袋,“我错了?”不等明渡回答,“我错了又怎样,我又不会改。” 明渡的眼皮朝下垂了点,遮住了一半的瞳孔:“你说什么。” “我不改……” 陈幺见明渡扭头就走,“明渡!”他真的不认识路,他也不能这个点去打扰张海丽,他出来还连身份证都没带,“你站住!” 感谢明渡让他知道一个瘸子还能健步如飞,“你等等。” 明渡充耳不闻。 陈幺是真饿了,他一天就吃了一份油腻腻的鸡排饭,他才十八,他还要长身体,他终于拉住了明渡的手腕:“你去哪?” 明渡看了下陈幺的紧绷的指尖:“困了,我回去睡觉。” 陈幺觉得明渡真的不可理喻:“我还没吃饭!” 明渡不为所动:“关我屁事。” 陈幺:“……” 你他妈说得好对哦。 明渡甩了下被陈幺抱住的手腕:“松开。” 陈幺要委屈了,他不仅没有松,还贴了上去了:“你生气了?”他就穿了一个薄t,胸膛前温热的触感分明,他不耍脾气的时候其实很会撒娇,“你陪我吃完饭嘛。” 明渡是不想占陈幺便宜的,但陈幺搂着他手臂,还往他身上贴,他就是有种陷入沼泽、寸步难行的感觉,他瞥了陈幺一眼:“好好说话。” 陈幺知道明渡就是喜欢他,也是他拿捏不了的人了,但他也没放开,他扒拉着明渡,仍然坚持:“我要吃牛排。” 明渡又看了陈幺一眼:“行。” 他生气的一直不是陈幺想吃 牛排,他就是觉得陈幺脾气太坏了。 陈幺就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人,他又觉得明渡好说话了:“那你请我。” 明渡抽了下小臂:“你先放开。” “你请我。” “……行。” “我还要吃最贵的。” “……” 明渡恢复成了之前闲适的状态,“你怎么不去抢?”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陈幺心想他这就是在抢啊,吃不吃倒无所谓,他就是想报复明渡:“我饿嘛。” 明渡被人坠着,肩膀都往一边偏了些:“饿了喝水也能饱。”他觉得陈幺这人不能惯着,“吃个差不多得了,我给你十秒,你不愿意我们就回去。” 他倒数,“十、五、一……” 你这是十个数吗? 陈幺在明渡落下最后一个数前学会了抢答:“行。” 这次轮到明渡意外了:“你反应还挺快。” 陈幺撇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不想请。” 明渡对着陈幺笑了下,还挺温柔:“没错。”他坦然道,“我就是吝啬,我就是抠……一想到要花钱我的心就痛如刀绞,我后悔了,你自己吃去吧。” “!” 陈幺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这还能反悔吗?”他忍不住了,“你真的好奇葩,明渡,你长这么大,没人打你吗?” 明渡看着陈幺:“我花钱买根火腿肠喂狗还能冲冲我摇摇尾巴呢。”他食指点在陈幺额头上,“你呢?哥花钱让你拐着弯骂我铁公鸡?你看我像那么贱的人吗?” 陈幺:“……” 你就不是个人,他要恼羞成怒了,“你还说你有钱呢!” 明渡无所谓道:“我虚荣,我装阔。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一穷一白除了帅气就一无所有的人,我的钱可是很宝贵的……再说。” 他顿了下,很有深意道,“有钱也不能喂白眼狼吧。” 陈幺觉得自己面子里子都要被拆完了,但他非但没心虚,还有脸生气:“你骂我。” “我可没说你。”明渡微笑,“是某人非得对号入座。” 陈幺要气死了,他交朋友都是你情我愿的,第一次碰到明渡这么贱的人:“你走吧,我不要你了!” 明渡挑眉: “我走?” “那我走?” 陈幺扭头就去推门:“滚吧。”他还恶声恶气,“你滚快点。” 他睡了一下午了,又不困,大不了等会儿找个肯德基麦当劳什么地坐到天亮。 明渡跟着他:“我真走了?” 陈幺明明就听见声音越来越近了,他不想搭理明渡,但还是扭了下头:“你进来干什么?” 是不是觉得错了? 肯定是想跟他道歉。 明渡站直了些:“借厕所。” 陈幺的脸要是能变色,大概会变成赤橙黄绿青蓝紫色,他自诩高雅,一般不说脏话,但这次没忍住:“我、我日……” 明渡眉心跳了下,捂住陈幺的嘴,把他夹带到了座位上:“服务员。” 服务员看好久了:“先生您好。”明渡扫了眼菜单,这地方都是平价餐厅,这里说是牛排店,其实就是个快餐店,除了牛排还有汉堡披萨意面什么的,牛排有好几个价位的,39、49、59、69、89、199。 说实话,谁在这里吃199的套餐就真是怨种了:“89这套。” 39的应该就是科技和狠活,89的用的肉应该好一点……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快点,麻烦了。” 服务员拿着单子就下去了。 陈幺终于摆脱了明渡的束缚,他喘气,脸庞和脖颈都是白皙的,就眼睛有点红:“明渡,我……” “嗯。”明渡顺嘴就接话了,“你日我。” 陈幺:“……”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有点冷,他一直觉得明渡应该是的,但明渡说日我说得这么顺,他抱了下胳膊,这年头是个人都想当零号了吗? 他还挨着明渡,但突然安静了许多。 明渡不知道陈幺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陈幺偷看明渡:“你真的想我……”日你? 他说不下去了,很突兀地转了话题,“你刚点的什么?” 明渡以为陈幺是害臊了,也善解人意地没继续:“牛排。”他又看了眼套餐,“送了一杯梅子酒和薯条。” 陈幺哦了声,明渡要是他姐妹的话:“谢谢哦。” 明渡知道陈幺是个什么脾气,有些意外的挑眉:“转性了?” “也没。”陈幺就是觉得,“你其实是个好人。” 明渡拧了下眉:“你到底怎么了?” 陈幺垂眼睛:“没什么啦。” 太震撼了。 难道他看起来像吗?明渡的口味可真是……一言难尽。 速食餐厅,人少的话十分钟内能上餐。 隔在半个小时之前,陈幺会让明渡给他切牛排,现在他决定自力更生,他用刀叉有一下没一下地切割着,半天才切下了一块,沾了点半融化的蛋液,他吃了口就觉得有点老。 明渡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吃?” 服务员还在一边,陈幺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你别在这说啊。” 折腾了好半天,明渡有点累了:“我说不说不重要。”他的眉毛很浓,朝上扬,眼眸狭长,瞳孔漆黑,“你要是吃不完。” 他笑了下,温声道,“你就该挨打了。” 陈幺:“……” 明渡是在开玩笑吗? 肯定是在开玩笑吧!他虽然在努力说服自己了,但其实还是觉得不太像,他怀抱着微弱希望问系统,“齐哥。” 系统:“经过我缜密的逻辑运算,他打你的概率高达百分之99。” 陈幺抖了下:“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嗯?” 系统温声道:“他会操.你。” 陈幺:“……” 他咳嗽了下,“齐哥,那个字、有点过于黄暴了。” 系统不觉得:“这个字眼比较符合你们现在的情景状态以及心情境地。” 陈幺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他这张漂亮的脸,他就知道他又该和男主搅和到一起了,果不其然,明渡昨天上午就盯他,他其实不想再开展下一段恋 爱了,但人设要稳,剧情也要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这行隐形福利大,限制也大:“可我不想谈恋爱了啊!” 系统想了下:“陈六幺谈的,跟你陈幺有什么关系。”它很温柔,“不要有负担,你享受就好了。” 不要有负担? 陈幺看了眼明渡,他的后颅骨很饱满,就显得脸小,他眉毛细,杏眼就显得很甜美,睫毛蓬蓬的,唇瓣鲜红:“我要是很作、很无理取闹,热衷于出轨,他应该就不会喜欢我了吧,就像对陈六幺那样。” 他其实不介意恋爱的,他就是无法接受太沉重的爱。 剧情到现在其实还没偏,不是很偏。 剧本,《男朋友还是舍友的香》。 一句话简介:云舟发现他嫌贫爱富的舍友好像对一个很穷的男生很上心,他好奇了下,然后也跟着上心了…… 陈六幺是主角攻的前男友,也是主角受的云舟的舍友。 明渡跟陈六幺短暂的好过一段时间门,很短的一段时间门,还是陈六幺先勾搭明渡的,他受不了打工的苦,没上几天班就不想干了。 他得勾搭个人……他能接触到的人也就明渡能看。 陈六幺主动出击,明渡象征性地推拒了几下,也就同意了,毕竟陈六幺长得漂亮,腿长腰还细,谈就谈,他也不亏。 陈六幺对明渡的长相是很满意的,但明渡太穷了,还抠,其实明渡供陈六幺吃喝,也不能说是抠。 但只是吃喝陈六幺显然是不满意的。 于是他很快又勾搭上了一个人,他工作的地方的副厂长的儿子,副厂长的儿子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有钱啊,他没什么文化,看他就跟看仙女一样。 陈六幺一边钓着他,一边也没跟明渡分,在他看来副厂长的儿子也就只能当他的舔狗,等开学,他肯定能搭上更好的。 明渡其实知道陈六幺勾三搭四的,但也没怎么管,陈六幺跟他谈是馋他身子,他跟陈六幺谈也是馋陈六幺的身子,他以为这点两人都有默契。 陈六幺不知道,他以为明渡是对他死心塌地,他一开始还会避着明渡,后来当着明渡的面跟别人聊,明渡一直没什么反应。 直到陈六幺跟一个富一代越界kiss被明渡看见了。 明渡能接受陈六幺乱勾搭,他觉得他们也就是炮友的关系,现在炮友找别人了,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提了分手。 陈六幺不想分的,明渡很帅,是校草,他有面子,再说明渡的性能力也很强……他成绩也很好,混得还开,是个潜力股。 陈六幺闹了几回,还是分了。 明渡这个人其实心冷得很,他主观上并不在乎陈六幺,他觉得他们俩还能算好聚好散……但陈六幺不觉得,明渡越来优秀,越来越扎眼,简直跟朝他心窝里插针一样。 更别提明渡后来回明氏了。 天潢贵胄,他是京圈里最贵气的大少。 …… …… 明渡见陈幺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他:“看什么呢?”他往后靠了下,额头饱满,鼻梁笔挺,黑发浓密,“发现哥很帅了。” 陈幺觉得剧情没偏,不是很偏,其实还是偏了的,陈六幺跟明渡一直是陈六幺主动,明渡是什么性子,说他是周扒皮都是夸他。 两人也是确定了关系,明渡才开始给陈六幺花钱,毕竟谁也不想当怨种,但现在,也不是他担心:“齐哥,我们要是确定了关系,我当着他的面出轨会怎么办?” 第156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8) 系统犹豫了下,它不知道该提醒陈幺是小心他的屁股,还是该提醒陈幺小心他的腿,最后,它决定:“当心你的屁股,当心你的腿。” 它想了下,“当然,也得小心点你的腰。” 陈幺哽咽了下:“齐哥。” 系统安慰陈幺:“别怕。”它看了眼明渡,“他虽然道德不是很高尚,但还是个遵纪守法的好青年。” 陈幺不担心明渡会不会爱他爱得要死要活了,他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要死要活了:“齐哥,我绝对不能和他谈。” 系统想了下:“也行。” 陈六幺就是想找个人供他,明渡现在要是就愿意供陈幺的话,那不谈也行。 陈幺把要跳到嗓子眼的心又咽下去,他选择性的忽视了明渡,继续咀嚼牛排,黑胡椒的味道其实还行,就是牛肉有点老了。 他吃东西的时候挺安静的,就腮帮子在动,握着刀叉的手指素白纤细,下垂的眼睫走向柔和。 虽然陈幺喜欢没事找事,还是个动不动就翻脸的白眼狼,但明渡还是觉得陈幺很乖,他看着他的眼睛、鼻子、嘴,在心里摸了一遍。 他是想真的上手的,但他自认是正人君子绝对不能乘人之危的做那种“想要钱吗,那就用身体换。”的牲口事。 牛肉很扎实,陈幺吃了一半就开始慢吞吞地喝着梅子酒磨洋工了,他吃饱了,但明渡说吃不完让他等着。 明渡已经有点困了:“还吃吗?” 陈幺摇头又迅速点头,试探的意味非常明显。明渡要是就怎么算了,他就不吃了,明渡要是要跟他算账,他就继续磨洋工。 他之前睡饱了,现在又不困。 明渡笑了下:“你好不容易有点心眼。”皮笑肉不笑,“全长在应付我上了?” “……” 这说的什么话? 陈幺心虚,也不是完全的心虚,“你要点这个。”他又理直气壮起来了,“又不是我让你点的。” 明渡闻言又精神起来了:“你在家里是不是排行第六?” 他独生子……陈幺反应过来了:“你才老六。” “行,我老六。” 明渡端起托盘,放到了自己跟前,“你老八。” 陈幺还没笑起来,唇角又凝固了,你妈的老八……嗯?他瞥向明渡:“那是我吃过的。” 明渡年轻,饿得快,再说,不吃浪费了:“谁掏的钱?” 陈幺:“……” 这应该就是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虽然这样,他还是要恶心明渡,“叉子上有我的口水,我舔过的。” 明渡不经常吃牛排,但动作还算是优雅,他使用叉子的手难以察觉的顿了下,他知道陈幺是想恶心他,但他还是觉得这是鼓励。 这么想着,他还是放下了陈幺用过的叉子换了新的,见陈幺又要张口,“餐刀你也舔过?”他挺斯文的,“铁齿钢牙?” 陈幺悻悻的住了嘴,他是想恶心明渡,但看到明渡真的换了叉子,还是有点不高兴:“你还嫌弃我,好多人都不……” 明渡在盯他,那眼神有点难以形容,他就是本能的觉得危险,“干、干嘛?” 明渡顺着陈幺的话往下说:“好多人什么?” 陈幺不是很想往下说了,他摇头:“没什么。” 明渡也没往下问,他的声音一直有点凉,眉宇间的英气都带着点劣戾:“以前谈过没?” 你要说我,不多不少谈过五个,你要说六幺……陈幺接着摇头:“没。” 虽然没,但快了,不排除是别人谈,但应该就是和你,高兴吗? “是吗?” 明渡好像是不太信,“没人追你吗?” 陈幺已经不想回答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他很容易不高兴,“跟你有关系吗?” 明渡已经吃完了,他胳膊长,捞过那杯剩了下小半的梅子酒,都没用吸管,两口就喝下去了:“跟我没关系。” 他也没生气,“你买铺盖了吗?没买吧。”陈幺估计一下午没出去,“你今晚准备睡床板?” 陈幺才想起来这回事,但他的注意力还是放到了一那杯梅子酒上:“你喝了?” “你怎么能喝?” 明渡觉得陈幺莫名其妙的:“你还想喝?” 也不是,陈幺刚刚磨洋工的时候,用吸管在梅子酒里吹泡泡来着……他其实没什么洁癖,但也不会吃吹出来的糖人。 虽然没什么,就是有点过不了心里那关,他又摇头:“不是。” 明渡安静了下:“你往里吐口水了?” 陈幺要是真这样干,他今晚是必须得揍他了。 “……” 陈幺不知道他在明渡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有那么缺德吗?” 明渡的眼皮有点薄,在灯下几乎透光,年轻男生肩宽腰窄,下颚线干净利落,喉结如峰耸立:“你最好没有。” 陈幺经不起刺激,他拍桌子:“你什么意思。”他真要恼了,“我才不会干那种事!” 明渡这才有点信,毕竟陈幺在他心里真的挺缺德的,他平静地移开目光:“行吧。” 行吧? 你那是什么态度! 陈幺觉得他跟明渡要是真的好了,一天少说干八次架,他见明渡起来,自己也跟着走了出去:“你是不是不信我?” 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明渡上午得休息了,不然他就是精神上还受得了,腿也受不了了:“信。” 陈幺是想跟明渡理论一下的,但他忽然察觉到些许不对,他往后看了眼……没发现有什么人,他抓住明渡的袖子:“是不是有人在看我们?” 明渡在想他跟陈幺挤一张床是不是太挤了,可没等他思索出个什么结果,陈幺就又贴了上来,属于另一人的体温和柔软,在夜里就显得灼人:“什么?” “有人再看我们。” 陈幺其实吃饭的时候就有感觉,“你没觉得吗?” 明渡应了声:“没。” 陈幺又朝明渡身上挤了下:“那应该是错觉吧。” 明渡是很享受的,但他还有点良心:“我没觉得,但我看见了,是对面小炒店的老板娘。” 说得这么清楚? 陈幺抱着明渡胳膊往下拽:“你能不能别这么贱。”他还是不太放心,“她看我们干什么?她家是黑店?是不是因为我们光进去却没买饭?” 明渡知道老板娘就是八卦而已,一直没露面应该也是不想打扰他们:“黑店?你以为是龙门客栈呢,想象力别这么丰富。” 陈幺想的可多了:“现在好多店不都是黑店吗?用地沟油,炒菜不洗菜……” 明渡看红绿灯,就剩三秒了,他没打算抢过,而是偏头看了下陈幺:“你以后还想不想吃外卖了?” 你还真够一针见血的,陈幺有点郁闷:“吃。” “那就别想了。”明渡的声音有点懒散,他看了下已经离去的月亮,“天都要亮了,你还不困?” 陈幺睡过了啊,他算了下:“我大概等下午才会困吧。” 这边的超市最晚也就开到十一点,现在这个点就是想买铺盖也买不到,明渡真觉得陈幺什么都不想:“你等会儿睡哪?” 陈幺被问到了,但也没觉得有什么,他习惯了被别人照顾,下意识道:“借别人的吧。”宿舍八个人呢,“你们不会都没有多余的铺盖吧?” 明渡这时候夸陈幺了:“真聪明。” “……” 陈幺偷偷掐明渡,“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他郑重道,“我高考文化分五百多。”他不聪明只是在人际关系上,脑子还是很够用的。 明渡知道陈幺是艺考生:“那还可以。” 陈幺觉得明渡可真能装:“这还叫还可以,你呢?” 明渡走得挺慢:“我没高考。” 陈幺去看明渡:“你缀学了?”他和明渡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你知不知道我们这种人就要靠高考改命运……” “你就不能想我的点好吗?” 明渡低头的时候刚好看到陈幺的睫毛颤了下,纤长浓密睫毛下面是双亮亮的眼睛,就很甜……好像有只蝴蝶落在他心尖,就很痒,“我保送。” 陈幺在高考的时候也是用过心的,在他要死要活练琴刷题的时候,就有几个不当人的畜生天天打球溜出去玩,他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柠檬气泡水里,酸的直冒泡:“保送狗不得好死。” 明渡对高中没什么印象,他小学开始接触高中课程,初中就修完了微积分,他必须得承认富贵人家孩子的教育资源远远优越于常人。 他有法国人私教教他法语、英国人私教教他英语……他圈里,基本人人都至少掌握一门的外语:“我参加高考也是一样的结果。” 雅思托福他都是高分过的。 陈幺也没说不信:“你保送到哪了?” 985还是211? 明渡觉得他跟陈幺可能在一个学校:“我爸妈想让我去商学院,但我有自己的想法,我学的钢琴。” 陈幺自动把有自己的想法换成叛逆:“钢琴?你确定?” 明渡当时就随便报了下,他其实对机械改造挺感兴趣的,但他爸妈说他以后要是干修车,他们就把他的车全砸了:“钢琴系的调律和修复。” 他不修车,调钢琴多高雅。 陈幺虽然是艺考生:“还有这个专业?” 明渡嗯了声:“有的。” 明渡一说保送,陈幺虽然不说,但还是觉得明渡挺厉害的,但听到这个专业,他真的无语了好一阵:“那你毕业后干嘛啊。” 跑着给人修钢琴多丢人,“你也不能为了保送,什么专业都行吧。” 到地方了。 破旧的小区,潮湿的楼道。 “没办法,选都选了。”明渡上楼梯,“我还是本硕博连读。” 他爸妈脸都要气歪了。 本硕博连读? 陈幺发现明渡还真喜欢说话大喘气:“那你毕业后岂不是可以考虑留校了?”在本校本硕博连读是很大可能留校的,他觉得明渡的目标就是这个,“你考哪了?” 明渡看了陈幺一眼:“我都来魔都了,我还能考到哪?魔音。”魔都音乐学院。 魔都音乐学院的缩写魔音可是被嘲笑好久了。 陈幺没想到这地方还能碰到校友:“你也是这一届的?”他当即觉得明渡亲切了起来,“可惜我们不在一个系,不然说不定还能当同学呢。” 明渡对陈幺是有想法的,现在知道他们会在一个大学,那想法就更明确了,他现在其实不确定他喜不喜欢陈幺。 刚认识就说喜欢也太假了,他这应该就是见色起意。 年轻男生笑的时候并不明朗,散漫、嚣张,还有点漫不经心的凉薄:“已经很巧了。” 陈幺也觉得,但他看了下明渡:“你笑得好人渣啊。” 明渡收敛了下:“是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直且善良的人,“有吗?”他不承认,“我明明温柔且善良。” 这话要是让明渡的爸妈和兄弟知道了,大概能恶心的连隔夜饭都能吐出来。 陈幺没恶心到那种程度,但也有点适应不能:“你真恶心。” “我明明很帅。” 明渡嘴了一句,他推开宿舍门,宿舍里的人都在睡,呼噜声此起彼伏,但他还是面色无异的进去了,“你是不是也没买牙杯?你能洗漱吗?” 陈幺都不用顾忌他说话的音量,他怀疑他声音要是小了的话,明渡会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我第一次来交响乐现场。” 明渡看到了他乱七八糟的被子,不用怀疑,陈幺干的:“你醒了不给我铺床?” 陈幺也不是懒,他就是觉得没必要:“铺它干嘛,反正还得乱。” 明渡觉得他跟陈幺在一起后,应该不是交了个男朋友,是养了个儿子……养儿子是不是连撒尿都得把?他弯腰铺床的时候把脑海里的想法驱赶了出去。 人可以变态,但不应该是个变态:“浴室有热水,你要想洗澡就现在去冲一下。” 他们宿舍虽然小,但有独卫,独卫里还有热水器。 陈幺都不想进去:“我不。” 他觉得,“跟打雷一样……”他摸了下墙,可能是他的错觉,“墙都在震啊。” 明渡是要去冲一下澡的,他拿衣服:“不进来,你还蹲外面吗?” 陈幺感觉他要住这里,他都活不到明晚:“你让我死外面吧。”他就是作,他就是死矫情,“我不住这。” 明渡也没勉强他:“那你睡外面也行,我关门了啊,别再吵着你了。” 陈幺:“……” 他在最后一秒扒拉住了门。 明渡温声道:“干嘛呢。” 陈幺觉得他好没面子:“我。”他也不能睡外面啊,“你不劝劝我吗?” 明渡跟陈幺认识的第一天就知道这是个麻烦精,搁在以前他会一脚踢飞八百米的作精:“我不劝你,你的人生你做主。” 你不得好死……陈幺犹豫了再犹豫:“他们还有多久能醒?” “这谁知道。”明渡还是想了下,“能睡的人大概能睡到晚上吧。” 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陈幺一脸生无可恋:“那你能、你能叫醒他们吗?” 明渡顿了下,匪夷所思道:“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陈幺:“……” 你猜。 明渡低头,仔细端详道:“你脸也没红啊。” 他还笑了,“你真好意思。” 明渡再多说一个字,他就拉着明渡一起跳楼,同归于尽。 陈幺的脸也不是一点都没红,但不是不好意思臊的,是被明渡气的:“你闭嘴。” 他要是陈幺一半的不要脸,也至于被爸妈跟赶条狗似的赶了出去,明渡推开门:“进来,去洗漱。”他还打量陈幺,“你应该洗脚吧?” 挑衅,这就是挑衅。 陈幺可是对自己要求很高的gay:“你才不洗脚。”他不仅洗脚,他还一天要换两双袜子换两双鞋,他不爱打扫,但他爱干净,诬陷一个小零不洗脚,他脸都憋红了,“你真恶毒。” 明渡就顺口问一下,但见陈幺反应这么大:“都三四点了,昨天你洗了没?” 陈幺蹭一下站了起来,拉开行李箱掏出了套衣服就往浴室钻:“我先洗漱。” 第157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09) 浴厕一体。 陈幺拧开花洒放水的时候才想起来找洗漱用品,忘了拿毛巾,没带洗发水、沐浴露、磨砂膏、润肤乳、保湿液,他是想带的,但他不想拎那么重的箱子。 他找了好几圈,都只在窗户下面找到了块不知道是用来洗衣服还是用来沐浴的香皂,他的头发都已经被水淋湿了,犹豫了好几下,他还是没用。 让他用一个香皂洗完全身,他不如去死。 就用水冲了下,没用洗护用品,连毛巾都没用,他还湿漉漉的时候就套上了睡衣。 男生在夏天都是冷水洗的澡,陈幺觉得冷水伤皮肤,他夏天都用的温水,门一开,热气蒸出了白雾,门边水雾缭绕。 明渡也不是困,单纯的就是累。 他瘸着条腿上了一天班,回来还要陪着刚认识的白眼狼吃牛排,他虽然不抽烟,但他喜欢玩打火机,他就喜欢摁打火机那声弹簧音。 铮、就特别清。 他玩着打火机,怔了下才摁回去:“他们还在睡,洗衣服的话去走廊那洗。” 虽然就是在宿舍洗衣服也不一定能吵他们,但还是讲一点宿舍道德。 白短袖,刚过膝的短裤,陈幺有点讨厌头发上的水珠,他抬了下手,胳膊肘都是白里透红:“行。”他倒不是讲宿舍道德,他就是觉得浴室小,转不开身,“你有盆吗?借我一下……洗衣服伤手,你有手套吗?” 就是有人洗完澡每一寸肌肤都是莹亮的,白得晃眼,明渡看向地板:“就你那两件衣服,还手套,你干脆找个保姆好了。” 你以为他不想吗? 陈幺又晃了下脑袋,跟小狗甩毛似的甩的边上都是水:“没有就没有,你又在狗叫什么。”明渡这张嘴是他见过最贱的,“你盆呢?” 明渡之前问陈幺洗不洗脚,应该是洗的,男生的脚不至于多小,但就是漂亮,足弓、脚踝,脚趾都是雪白的:“没有。” “没有?”陈幺抱着的是他刚换下来的衣服,白皮肤被黑色一衬就有种很灼人的艳丽感,更别提他的长相就是玉软花柔、浓艳绰约,“你骗鬼呢?” 他走到明渡跟前,踢他小腿,“没有你怎么洗的衣服?” 明渡磨了下牙,声音还是有点走调:“别踢我。” 陈幺才懒得踢他,他还抱着衣服:“那你盆呢?” 明渡就买了洗衣粉,衣服搓一下,在水龙头下冲冲不就完了?正经人谁买盆啊,反正他们宿舍八个人凑不出来一个盆:“我说了没有。” 陈幺就不信了,他腾出一只手去拉明渡:“你一直低着头干什么。”他没拉到,明渡就跟应激似的躲开了,“……我管你呢,没盆你怎么洗的衣服?” 明渡的声音硬.邦邦的:“就那么洗呗。” 陈幺:“……” 他要不高兴了,“我没跟你闹。” 明渡用下巴指了下门:“不信你出去看看,有几个人洗衣服用盆洗的。” 这个点了,楼道黑漆漆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陈幺收回朝外看视线:“你找事是吧。”对一个精致的、追求生活品质小零来说,“没盆怎么洗衣服,就过过水,拧干了就完事了?” 明渡终于抬头了:“你这不是知道?” 陈幺:“……” 这么邋遢,诅咒你找不到一。 明渡不知道他那句“你日我”对陈幺产生了多大的伤害,他站起来:“这儿就这条件,就只能这么洗。”他捞过衣服,“还杵着干嘛,走啊。” “我换下一套呢,我洗短袖的时候,裤子放哪?”陈幺不愿意,“就放池子上吗?那多脏啊。” “那怎么办?”明渡挑眉,“我跟着你去,给你拿衣服?” 陈幺扭捏了下,他其实不想这样,但也没得挑:“行吧。” 行吧? 明渡忽然侧身,鼻尖都快怼到陈幺脸上了:“没听出来我在反话?”他都被陈幺整笑了,“就放那洗,嫌台子脏就用水冲一下,现在。” 他捏住陈幺的肩膀,掂起他就给他转了个身,“出去,你再找事,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打你屁股。” 陈幺也不知道臊的还是气的:“你怎么。”他没明渡劲大,明渡推他,他就得往前走,但他不情愿,他扭头,“你不要推我……我自己走。” 明渡也没怎么推陈幺,就是把他赶出了门而已,他冷脸的时候还挺凶的,狭长的眼,高挺的鼻梁,声音冷得像隆冬深夜的雪:“走快点。” 陈幺就属于那种蹬鼻子就能上脸,但欺软怕硬的人,他看着明渡:“哦。”他其实没拿洗衣粉,但他没敢吱声,他抱着衣服往前走,然后一步三回头……一直没看到明渡他就又磨蹭了起来,他还踢墙,“我找什么事了。” 没盆怎么洗衣服,走廊边的台子就是脏啊。 他又没要洗衣机、烘干机……果然,人穷就是脾气大,明渡结婚了一定打老婆,哦,不,明渡也是gay,明渡结婚了一定打他老公。 自己没本事还瞎几把凶。 明渡的腿是骨头还没长好,但刀口已经愈合了,他走路吃不上劲,但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太大的影响,他洗澡很快,加上刷牙也就六分钟。 三分钟用来刷牙,三分钟用来洗澡。 寝室的呼噜声仍然跟交响乐一样,他们寝室的人一个比一个能睡,地震来了他们都能不知道。 要不是都这么能睡,不打呼噜的跟打呼噜的早就打起来了。 明渡拎上了洗衣粉出去洗衣服,六分钟,他以为陈幺衣服都该洗完了,一出门,陈幺还在走廊上踹墙,他这时候的心情就有点难以言述:“陈幺。” 他还挺冷静的,“你在干什么。” 能干什么? 在生气。 陈幺看见明渡还是有点发憷:“洗衣服。”他声音很自觉的低了下去,“洗衣服啊。” 明渡明知故问:“你洗完了?” 还没去呢。 陈幺也不是那么的不要脸:“我突然想起来我有点事,就耽误了。” 明渡数了下,从他们宿舍到陈幺站的地方,也就二十步路,真的,他脑子嗡嗡的:“什么事?想完了吗?” 陈幺抱着衣服:“完了。” 他真的觉得现在的明渡不能招惹,他绞尽脑汁,“我其实是在、是在等你呢。”开了个头,剩下的就好编多了,“一个人洗衣服多无聊。” 明渡瞥了陈幺一眼,楼道是声控灯,老楼了,灯都不怎么亮,但他还是能清晰地看到陈幺的脸……找对象真要找好看的。 一看他,什么气都没了:“是吗?” 陈幺点头敷衍:“是是是。” 明渡压声:“你是觉得我很傻吗?” 这种让大家都不高兴的事,我们就默契一点,让它过去不行吗? 陈幺憋气,腮帮子都有点鼓:“你怎么那么多话。” 明渡都拧开水龙头了,打湿衣服,上洗衣粉,搓一搓,夏天的衣服薄,也就三两分钟的事:“别磨叽了,都几点了,你今天上班不?” “这个点还没睡。” 陈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白天肯定犯困,不去了。” 水龙头哗哗的。 明渡都把衣服拧干了,一扭头,陈幺还在冲台子,水迸溅得厉害,他前襟都湿了,白衣服就有点透,细细的锁骨都溅上了水。 他脑子里一直有根名为理智、克制、冷漠的弦,他知道陈幺这样的人就是麻烦,别说粘上了,往他边上一靠、离他近点,就是数不完的麻烦、操不完的心:“我都洗完了。” “啊?” 陈幺歪了下脑袋,眼尾都朝上扬了点,“这么快啊。”他声音很清,但就是有点娇,尤其是抱怨的时候,“我还没开始呢。” 他犯懒,蹭着明渡站着,“你别走,你等等我。” 明渡偏头,陈幺比他矮一些,这时候刚好靠到他的肩上,刚沐浴过的身体在这潮湿闷热过道上是有些凉的,他还看到了陈幺的颈窝:“你指使别人的时候,能不能不好意思点?” 干嘛要不好意思。 陈幺是真的有点疑惑:“你不乐意吗?” 明渡现在知道为什么陈幺脾气这么坏了,都是给人惯的,虽然他很乐意,他还是推了下陈幺:“站直了,快点洗。” “又没盆。” 陈幺还惦记着没盆这事,“我不得慢慢洗才能洗干净。” 明渡闭了下眼:“你得洗多久?” 陈幺保守估计了下,嘟囔道:“半个小时吧。” “……” 明渡头疼,“我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 真巧,陈幺也很想说这句话,又穷又抠还贼他妈凶:“那谁知道。”他见明渡睁开眼,自己的眼珠子转了下,“嫌我慢?” 他这时候积极起来了,“那你帮我洗。” 明渡偏开头:“你算老几。” 他这辈子,就没洗衣服这个命。 ……才认识就要他洗衣服,熟了是不是脚他要他蹲着替他洗? 夏天,天干,陈幺的头发差不多已经干了,他发丝很软,蓬蓬的炸开也不显毛躁,就还是很漂亮:“就这一次。” 这宿舍他是一天都住不下,他明天就去找副厂长他儿子,“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陈幺说的话明渡是一个字都不信的,但陈幺说这话的时候信誓旦旦的,他看着他:“想开了?”他没往别处想,“准备回家了?” 嫌其他人脚臭,嫌宿舍吵。 不吃小炒菜,要吃牛排,洗个衣服都能磨叽好半天,也不是他说,“非要出来干什么。” 陈幺知道明渡误会他家庭条件很好了,他没有不舒服,他就是想让别人觉得他家庭条件好,他就是喜欢光鲜亮丽:“无聊嘛。” 他笑了下,眼睛又弯成了一道,就很甜,“出来玩。” “不然也碰不到你啊。” 明渡知道陈幺没其他意思,但心就是跳了下,他垂眼:“好好说话。” 好好说话就是,陈幺耸肩,无所谓道:“我都要上大学了,我想找个对象。”学音乐就是烧钱,不找对象,就凭他打工吗? 别人去玩、去旅游,他就要去勤工俭学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吗?那样没错,但他不想,“明渡。”他在明渡看过来的时候,“你不觉得会有很多人喜欢我吗?” 第158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0) “不觉得。” 年轻男生有着过于清晰的下颚线,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锋锐、难以接近。他很高,额头是饱满的,鼻梁挺拔,他衣服都是打包卖的地摊货,还是黑t,不过骷髅印花改成了张牙舞爪的大狮子,黑色的直筒裤九分长,“谁愿意喜欢你这个麻烦精。” 这话就有点伤人了。 陈幺连衣服都不洗了,他用湿漉漉的手去抓明渡的腰:“我怎么麻烦了。”夜里的水冰凉,他的指尖也冰凉,指节细白,“肯定有人喜欢我的。” “你别对我动手动脚。”明渡倒不是要守贞,“你身上都湿了,我衣服掉色。” 陈幺就没听话过,这次他闻言先是怔了下,然后窜出去好远:“你衣服掉色你怎么不早说。”他衣服好贵,这套白的得一千多了吧。 染色了他得心疼死。 明渡瞥了他一眼:“我好端端地站着,你非要朝我身上挤,怪我?” 理不直气也要壮,何况陈幺根本就不讲道理:“就怪你。” 明渡自诩大度,他不跟陈幺计较:“你还洗不洗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你不帮我洗吗?”陈幺不能理解,“我都要你帮忙了,你没听到吗?” 明渡没见过陈幺这号人:“你说什么?” 陈幺其实也没见过自己这号人,但戏该演还是要演啊,再说,当作精折腾别人、在别人底线上蹦跶真的好快乐:“你帮我洗。” 明渡用手沾了点凉水,把自己的头发往后顺了下,他还年轻,发际线还能打,浓眉、深眼窝、长眼,鼻梁挺拔,唇有点薄。 他这才冷静下来:“我是你爸吗?” 陈幺的父亲走得很早,要是明渡能保他衣食无忧,他是不介意认明渡当爸爸的,但明渡是个一无所有、还瘸了条腿的穷逼:“不是。” 他其实还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有点怂明渡,他现在觉得他也不是非要明渡帮他,“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自己洗。” 还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今年三岁刚上幼儿园吗? 明渡掀起眼皮,客观评价道:“你还真是欠收拾。” 陈幺搓衣服的手颤了下,把脑袋埋得更低了些,输人不输阵:“我欠不欠。”他总觉得明渡现在在他身上巡逻的视线是想把他的皮剥开,但他勇,“关你屁事。” “……” 明渡都笑了,“你说什么?”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勇~ 一旦错过就不在~ 水龙头哗啦啦地冲,陈幺觉得溅到他胳膊上的水,和他的心一样的冷:“没什么。”他又揉了两下,觉得差不多了就把短袖放下,开始洗内裤,男生的内裤一般都是四角的,他的也是。他的内裤喜欢挑纯棉、浅色的,“没什么啊,你听错了。” 明渡才注意到:“你刚刚,内裤也要我帮你洗?” 明渡是真小气,陈幺恨恨地搓着平四角:“我就说说,不是没让你帮忙吗?”他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凉,声音又弱势了起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我、我又怎么了。” 明渡半夜气得脑壳疼:“你这都要别人帮你洗?” 以前都是他自己洗的,他第一次遇到这么艰苦的条件,不想自己洗了。 陈幺默默挪开了点,他是觉得没事的,都是男生,都是gay,明渡貌似也不是一。 明渡的反应大了点吧,好像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陈幺扭开脸,不服的小声嘟囔:“这不是没洗。” 明渡垂眼:“呵。” 呵? 陈幺才知道一个单字竟然能 有这么强的嘲讽意味,他脸都有点烧得慌:“你呵什么,你……” 明渡挤了过来:“行,我帮你洗。” 陈幺觉得自己的内裤还是挺大的,但在明渡手里就是小巧了起来,明渡的指节宽、还长,手掌特别的大,搓洗揉泡沫的时候就好像在玩什么小玩意一样。 他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色.情。 陈幺的脸真的烧起来了,他都不好意思看了:“随便洗一下就好了。” 不用特意翻过来洗里面。 “你不是爱干净吗?” 明渡体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你躲什么,看着啊,你的东西,你不得好好监工?” 陈幺真的不好意思看了,他听着明渡的声音都伸手去抢了:“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洗。” 明渡捏着那一点布料,揉来揉去,搓上搓下,他身上现在就声音还是凉的:“那怎么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做好人好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陈幺发现明渡是真的能阴阳怪气:“还给我。” 内裤这种东西真的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洗。 “你在哪买的,什么店?”明渡的睫毛挺长的,冷白皮在昏黄的灯下有些阴翳,“好软啊,我不是说别的,我说布料。” “也好舒服。” “我还是说的布料。”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穷人家的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 你你你、你好骚啊。 陈幺耳朵尖都烫起来了:“你、你真龌龊。” 明渡都洗完了,他递给陈幺,在陈幺要接之前,又忽然举高,在陈幺发红的脸、滚烫的耳尖、诧异的眼神里:“你下次穿的时候应该能想起来是我帮你洗的吧。” 他还笑了下,“应该也能记起来,我的手是到底怎么帮你洗的吧。” 陈幺睫毛颤了下,瞳孔地震,这么一件简单的小事,为什么被明渡描述成这个样子,他有些恼怒:“你不要脸。” 他转身,憋气,“我不要了!” “嗯?” 明渡挑眉,“送我了?”他声音还是凉凉的,“有点小啊,我应该穿不上,但应该可以……” 卧槽! 陈幺后悔了:“你还给我。” “还让人帮你洗吗?” 明渡垂眼,掩住了大半的瞳孔,下颚线、喉结都显得锐利,“你不知道别人为什么要帮你洗吗?” 陈幺知道,他图财,别人图色,但他不在意,但被明渡搞一下,他真的无法直视这些事了:“你滚啊。”他这真是恼羞成怒,“滚远一点。” 明渡没滚,他看着陈幺:“恶心?” ……恶心倒不至于。 毕竟明渡很帅,声音也很好听。 他就是觉得脸烧得慌,他就是恼羞成怒:“恶心死了。” 明渡的目光一直很冷清,也可以说是凉薄寡欲,这时候是有点灼的:“你是gay?”他说的那些话,刺激的不只是陈幺。 他也刺激到自己了,他忍不了其他人对陈幺做他说的那些事,他一想,就好像用冷水浇热油,油滚的噼里啪啦的。 这还用问? 虽然是,但明渡这会儿无论问什么,陈幺都不会承认的:“不是。”他说谎的时候也是连眼睛都不会眨的,“我直男。” 他看着明渡,“我最讨厌男同志了。” 明渡眉心跳了下,惹恼了、过火了,陈幺竟然能说出这种话:“直男啊?”他偏头,之前的阴郁鬼畜一扫而空,还笑了下,“那我就放心了,不然我以为你是gay呢,你老是往我身上贴,连内裤都要我洗……我以为你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他自然道,“我 恐同,之前那么对你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我在这诚挚跟你道歉,对不起。” 陈幺:“……” 他说自己是直男都已经够不要脸了,你他妈都快弯成蚊香盘了,你说你恐同……我操操操操操操、他此刻的震惊放在岛国最起码得是八级大地震,“你、你。”他憋半天,“你还挺有意思的。” 明渡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我说真的。”他的小臂修长流畅,微突的腕关节有些性感,“为表歉意,你衣服我替你洗吧。” 见陈幺要拒绝,“你晚上是不是没地方睡,也跟我睡吧。” 陈幺是没地方睡,他不想睡光秃秃的床板,他纠结了下:“行。” 洗衣服,晾衣服,上床。 终于要结束鸡飞狗跳的一天了。 宿舍的床,两个人睡肯定挤,明渡为了保险起见:“你睡里面吧。” 可别睡着睡着就滚下去了。 陈幺往里挤了挤,还是觉得床窄:“你睡着了老实吗,不会把我压成饼吧?” 明渡没跟其他人挤过一张床,空调拉得低,不盖个被子还是有点凉的:“这谁知道。”他是有点困了,“睡吧。” 别说明渡,陈幺都有点困了,跟明渡不一样,他其实经常和人一起睡,尤其是上个世界他畏寒,特别喜欢缠着人睡。 习惯一养成就很难改,他睡着了就往明渡怀里钻,恨不得整个人都缠上去那种。 明渡醒了好些次,陈幺真的很会找地方,就趴在他胸膛上,呼吸就打在他脖颈处,痒痒的、潮潮的,他心绪几经起伏,但还是没做什么。 他压着陈幺的胳膊腿,陈幺可能是觉得挣扎无用,慢慢就老实了。 明渡等陈幺老实了才睡着,可十八.九的年纪,睡着了也容易上火。 明渡难得做了春梦。 有些人就是天生需要的睡眠时间就短,他睡得晚,但醒得早,其他人还在打呼,他就掀开了眼,明大少爷的身体难得有些僵硬。 他身下不太爽利。 陈幺就是没心没肺、过了今天不想明天、沾着枕头就能睡个昏天黑地的人,男生睡得脸有点红、也可以说是粉,一头有些蓬的头发被他压得有些凌乱,鼻尖是挺的,唇瓣翘着,很好吻的样子。 明渡得承认男人就是下流,他昨天还就觉得陈幺好看,娇娇得很漂亮,就是单纯地欣赏,觉得他很干净、需要保护。 现在就想亲一亲、操一操。 有些念头一起就很难再压下去,但他自持是正人君子,虽然他现在蹭一下、亲一下,也不会被发现,他还是起来了。 冲凉,洗漱,明渡条件一流,地摊货在他身上都帅得让人腿软。 417的其他人在明渡来了后就不喜欢待在宿舍了,干活都积极了起来。 他们醒了都没在宿舍逗留,不是去兼职,就是去别的宿舍跟人开黑了。 现在快下午两点了。 明渡在刷群消息。 【性感男模:小明,呼叫小明,我来魔都了,你在哪?虽然我不能资助你,但我看你一眼还是行的,大不哥冒着被你爸妈下通缉令的风险请你吃顿饭。】 【冷酷男模:天晴了、雨停了,是不是渡哥腿瘸了,你就觉得自己又行了……别犯贱了,你又不是渡哥,你要被你爹妈赶出去,两天都撑不住就得去乞讨了。】 【阳光大男孩:张哥哥你也太看不起晨哥哥了吧,晨哥哥可以去卖身啊,就他那张小白脸,很多富婆很喜欢的。】 【性感男模:富你妈的婆,你以为哥没下过海?我以为是富婆是腿长颜正的美女姐姐……我遇到的富婆年纪可当我妈、体重都是我两倍了……真佩服那些小白脸,不会被压死吗?】 三人以小白脸会不会被某些有特殊癖好、热衷于折磨人的富婆压死这一论题展开了激烈的辩论。 群消息简直恶臭。 明渡觉得以自己高尚的品德来说,实在不适合在跟他们混一个群,早上那么顶他都忍住了,他干脆利落地退了群。 要这些废物真的没什么用。 他退完群才发现后面有双眼睛,似乎是盯很久了,他不动声色:“怎么了?” 陈幺虽然嫌贫爱富,但还是有自尊和灵魂的:“五星级豪华酒店专供男模?”富婆、压死什么的,“你还下过海?” 明渡这么帅,下海的话应该挺能捞的吧。 “……” 明渡就觉得那些贱人起这么个名就是恶臭,他眼皮薄,黑t下面的肩很宽,“年轻不懂事的时候误入歧途过。” 他声音透着点凉意,“不过我现在已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了。” 陈幺已经开始怀疑了:“你的腿不是被车撞断的,是被富婆她老公打断的吧。” 明渡是开玩笑的,他觉得陈幺应该也是知道他是开玩笑的,他是gay,他就是下海也不会伺候富婆啊。 他正经了点:“我刚说着玩的。” 陈幺哦了声:“我信。”过了两秒,“你的腿真的不是被打断的吗?” 第159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1)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瞎说。 明渡在陈幺眼里看到了怀疑、好奇……还有些许蠢蠢欲动:“怎么?”他滑着手机屏幕,日结工也不是当天找的,一般都是提前一天或者两天找的,他现在翻群消息就是在捡漏,“你也想去?” 陈幺知道魔都有一家很大男公关会所,好像叫什么白马、还是黑马会所什么的,都上新闻了,排行前几的男公关月收入可都是百万级别的。 他也动过心思,但还是觉得这行有点低贱,赔笑、陪酒,还要陪着出去玩,遇到脾气不好的客人,可能还要扇你的脸,他是受不了那苦:“我不去。”他眨眼睛,“我就是好奇,明渡,你去的哪?工资高吗?” 明渡的指尖顿了下:“我没下过海。” “我又不歧视你。” 陈幺还裹着被子,刚睡醒的一张脸神采奕奕,是毫无瑕疵的白,鼻尖很挺,唇瓣鲜红,白色短袖为了舒适度开大了领子,一侧就容易露出半边肩,“你说说嘛,听说刚进去的人一般不会直接卖身,待久了,经不住诱惑了才会卖身。明渡,你说,要是有人就进去两三个月,及时止损,是不是就能全身而退?” 明渡食指顶着手机屏幕,无意识地敲击了两下:“问这么清楚?你想去?” “我不去。”陈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去了肯定吃亏。”他读书、练琴,上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是为了去会所卖身吗?他又不傻,“我就问问。” “不去你瞎操什么心。” 明渡的神情又冷酷了起来,“起床,洗漱,这个点已经没早餐了,想想你等会儿吃什么。”他都没再坐着了,年轻人站了起来,站姿舒展,“我看到了一个发传单充人次的活,下午六点到场,一点结束,80?去不去?” “80?” 陈幺在找拖鞋,他脚匀称,还白,脚踝上面的小腿更漂亮,直、细、紧绷,没有一点赘肉,他找了一圈没找到鞋,就用脚蹬明渡的裤子,“我拖鞋呢?80好少哦。我们还得去市区是不是?”去市区来回就得三四个小时,还得再干七个小时的活,“差不多十个小时就80,时薪还不到十块,不去。” 明渡等他说完:“我怎么知道。” 陈幺都踹明渡好半天了:“你不知道帮我找啊。”他还特别有理,“不然我踢你干嘛。” 你就是欠打。 明渡扬手,想来下狠的,落下去的时候又轻了起来,啪,他打了陈幺的小腿,光有声,并不疼:“请、劳驾,会不会说?” 陈幺挨了一下,就想把脚缩回去,但不疼的话他就要得寸进尺了:“请请请。”他脾气真的很坏,说着请又使劲蹬了两下,“劳驾您帮我找一下。” 就很欠,但明渡这会儿不想收拾陈幺,虽然不是一大早的,但他们刚起床,他又拍了下陈幺的腿:“起开,你拖鞋应该在床底。” 应该是陈幺乱脱鞋,被其他人踢到床底了。 陈幺看着明渡帮他找,大概人长得帅就是会让观赏的人都心旷神怡:“你下海的时候捞了多少啊?”他觉得明渡这样的帅哥也不应该住在这,“就一分都没留下,都去治你那条腿了?” 明渡在寻思,他在陈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应该不是很好吧? 虽然他从来没想过去追人,但他现在要追陈幺的话,八成会被他拒绝,他重申:“我是正经人。” 他主动交代,“我连恋爱都没谈过。” 那个男模群对陈幺的冲击太大了,他们提到的会所、吃的、喝的、玩的都太真了,他觉得没见过的人肯定说不了那么仔细。 什么富婆包了八个男模、游艇里沙发夹缝里都有套,用ox消毒然后玩得太猛弄破了酒瓶子被 直升机拉进医院、八个男模为了争陪床的机会,打破了脑袋,又叫来了两架直升机。 他都没看明渡,嗓子拉得挺长的:“哦。” 明渡捏住了陈幺的脚踝,他也没怎么使劲:“你哦什么?” 陈幺知道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但真的被拿捏住的时候,就算是同龄、同性:“疼疼疼疼……哥。”他一直不是知错就改,他一直是疼了才改,“我知道了,您是正经人。” 陈幺的脚踝就漂亮,还就有人天生没什么汗毛,男生似乎哪一处都是白皙干净的,明渡还以为陈幺喊疼就是装样子,他松开手指,陈幺接近玉白的踝关节处多了两个红红的指印。 就很明显。 就跟盖章一样。 他盯着,没忍住又用拇指摩挲了两下:“这就红了?” 陈幺都想造反了:“别摸了。”他没觉得色.情,他就是就得疼,“你没见过啊。” 明渡确实没见过,或者他见过了,但是不在意,美丽的皮囊其实有很多,对他而言,漂亮不是什么稀缺资源:“没。” 他又看了下,“大院里的长大的孩子没什么见识。”他见陈幺想跑,又拽住了他的脚踝,“穿袜子遮一下吧。”年轻男生沉吟道,“太色了。” “……” 陈幺往前靠了下,弯腰,屈膝,短袖的领子一拉,锁骨就很明显,“松开。”他知道自己好看,也挺自恋的,“谁没事看我这儿,又有什么色的。” 他去够明渡的肩,往外推,“你是不是有病。” 明渡的下颚有点紧:“你别碰我。” “你以为我想碰你啊。” 陈幺觉得明渡真够无理取闹的,“你是不是要去兼职?快走吧。” 明渡觉得陈幺说的道理,谁没事看人的脚踝?他认真地反思了下自己,他老是对陈幺想入非非应该不是陈幺的问题,应该是他问题。 他又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你不去?” 时薪还不到十块,陈幺看到了明渡给他摆好的拖鞋:“不去。”一两点,日头把阳台照的刺啦啦的亮,他就看了一眼就有点不舒服,揉眼睛,打哈欠,“我今天不想出门,明天再说吧。” “今天不想出门?” 明渡看了下他又皱成一团被子,“你不去买铺盖吗?” 他虽然很乐意跟陈幺睡一张床,但那显然很折磨人。 还有这事? ……是还有这事。 陈幺又往外看了眼,不太想出去:“现在好热。”他还有点担心,“我晒黑了怎么办。” 明渡在想过往的十八年,陈幺到底怎么活下来的:“饿不饿?” 饿了。 陈幺看向明渡,他又殷勤了起来,眼睛都弯成了一道儿:“你饿吗?你是不是要去买饭?帮我也带一份吧。”他点餐,“我想吃生煎和海蛎粥。”不等明渡接话,“谢谢明哥,明哥真好。” 明渡是那种吃糖衣炮弹的人吗?不是,他大多数时候都软硬不吃,心冷如铁:“没有生煎,这周围只有卖小笼包的。”他已经报了两人了,“还有,下午六点没那么热了,你也一起去。” “我不吃小笼包,我要吃生煎。”陈幺昨晚坑明渡一顿了,知道明渡是个穷逼后,“你吃吗?你吃我也给你点一份。” 明渡手有点痒,他把手插进兜里:“你很有钱吗?” 陈幺是穷鬼,虽然不是很确定,但他还是道:“还够吃饭。” “吃完这一顿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百因必有果,你的报应就是我,明渡尽量让自己平和一点,“你晚上不吃了?”他不是什么烂好人,他就是单纯地对人家起了不良的念头,有点过意不去,“不过了? ” “那怎么办。”在明渡的视线里,陈幺逐渐弱势,“可我就想吃生煎啊……我总不能饿死吧。” 明渡瞧着他:“您还知道,您这事干得不对呢。” “……” 陈幺有的时候就很讨厌贫穷,他蔫下来,“对不起哦。” 明渡觉得陈幺嘚瑟的时候那小模样很贱,但他一旦不作了,他又觉得他有点可怜,他甚至觉得陈幺也没有要求什么过分的事。 又没有想吃满汉全席,就是想吃生煎而已,他还说也要给他点一份……中邪了、着魔了,上头了:“洗漱快点,生煎市区有卖。” 陈幺去看明渡:“你、不觉得我。”他有时候还是知道的,“我有点讨厌吗?” 明渡一直以为陈幺不知道,合着这位主儿心里还挺清楚的,他觉得有点好笑:“讨厌?”他看陈幺似乎要埋头,“讨厌倒没有。” 他也挺直的,“就是觉得你有点欠揍。” 陈幺:“……” 要不你还是讨厌我吧。 都磨蹭好一会了,他又揉了下脸,“我去洗漱。” 别的洗漱用品陈幺没带,牙刷牙膏他还是带了的,陈幺在刷牙的时候有点出神,连水龙头都忘了关。 …… “毕业了,你们有人想跟他在一起吗?” “和谁?” “谁?还能有谁啊?那位呗。” “你想吗?” “我想。” “我也想。” “操,我们打架吗?” “用得着打吗。谁能受得了他……跟他一块顶多俩月吧,换着都够轮一圈了。” “轮着来?” “顺序呢?” “抽签吧。” …… 陈幺吐泡沫的时候才看到水龙头没关,他就着冷水洗了下脸,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在意的,但总会想起来……果然还是在意的吧。 一群臭傻逼太过分了,什么叫顶多俩月,跟他这么好看的人交往难道不得对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可吗? sb。 陈幺气得全拉黑了他们,说实话,他们不走心,他也不是抱着什么好目的跟他们交朋友的,大家半斤八两,各取所需。 但说顶多就俩月,太特么伤人了。 陈幺现在想起来还是气得牙痒,他努力读书、努力练琴,提高个人身价和气度是为了俩月就被甩得吗?这是在藐视他艰苦的付出和勤劳的汗水。 他诅咒他们每一任对象都谈不过俩月。 不得不说,陈六幺这个人三观清奇,关注点也清奇。 到市区还得好久。 明渡看着大热天顶着个鸭舌帽、长袖长裤的陈幺:“你想中暑昏过去?” 陈幺嘴硬:“我不热。” 明渡在扫共享单车的码:“你别找事,帽子外套脱了。” “脱了干嘛。”陈幺理解明渡的没见识,“你没防晒过吧?真正的防晒就是物理防晒……你别跟看神经病似的看我,又不止我一个人全副武装地出门。” 外套还行。 明渡已经解锁共享单车了:“你等会儿骑车,帽子怎么办?” 陈幺闻言有点惊讶:“我也要骑吗?” 明渡好脾气道:“你想坐公交?28路一直爆满,能把人挤成沙丁鱼罐头。”他坐过一次就不想坐了,他怕把自己的瘸腿挤成残废了,“地铁线不通我们这。” 陈幺觉得不会就他一人不会骑电车,他吞吞吐吐:“我可以打的。” “打的?”明渡都笑了,“那你赚的那八十还不够给司机的。” 陈幺是在十八线小地方长大的:“那么贵 吗?”他都开始愁了,“魔都这么难混吗?”他无意识咬唇,“我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不难混逃离北上广的怎么喊出来的? 通勤时间两小时是多少打工人的常态。 林荫下,马路旁,明渡靠着单车:“快点扫码。” 陈幺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我不会骑。” 明渡偏头,浓眉、深眼窝,高鼻梁,年轻男生腿长,肩还宽,压迫力不言而喻:“这还分会不会吗?骑上不就能走了?” 他打量了下陈幺,“不敢?” 勇敢做自己。 陈幺点头:“对!”他担心,“摔破相了怎么办。”他可是很指望他这张脸的,冒的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他果断拒绝,“算了吧,我还是回去好了。” 陈幺说走可是真走,明渡也并不意外,说实话,他早就认为:“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他觉得,“你用不着吃这些苦。” 陈幺听到过好多次回家了,但后半句还是头一次听说,他看向明渡,稍稍歪了下头:“是的吧。”他笑起来真的很漂亮,“不过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跟我说。” 他没掩饰,“我还挺高兴的。” “等我有对象了你就跟我混吧。” 发达不忘患难故交,他愿意给明渡最高的待遇,“我偷他的钱养你。”他和明渡这惊天动地的兄弟情,“感动吗?” 明渡:“……” 谢邀。 不敢动。 第160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2) 陈幺是真觉得明渡懂他,是他的好朋友:“你什么表情?你不信吗?”他虽然嫌贫爱富,还是很大方的,“男朋友我都能给你。” 日头晒得厉害,马路被照白晃晃的。 就树荫下还有些阴凉。 明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陈幺?骂陈幺?都不是很合适:“你男朋友同意吗?” 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陈幺就喜欢换衣服:“不同意就换呗。”他弯唇,笑起来相当甜美,“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 明渡神情有些复杂,他看了眼陈幺:“你还……”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挺大方。” 陈幺又笑了下,干净白皙的脸上挂上了点惬意:“那是。”他只是嫌贫爱富,又不是什么恋爱脑,“男人可比朋友好找多了。” 他就是有点矫情,有点作,又不是傻子,他知道明渡对他挺好的,那么穷还请他吃牛排、那么窄的床还愿意跟他一起睡,“真的啦。你要是看上我男朋友了,你直说,我可以再找的。” “……” 明渡不想跟陈幺继续这个话题了,“男朋友,你不是直男吗?” 陈幺都快忘了他之前胡扯的事了,当然,就是被明渡指出来了,他也没有不好意思,他瞥了明渡一眼,说了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你还恐同呢。” 明渡盯他盯得眼睛都快冒火星子了,还恐同。 老六对老八。 他俩谁也别说谁。 明渡是想拒不承认的,但想起昨晚的事他又没什么底气了,梦里对人家这样这样,醒了就说自己恐同。 他就是不要脸,也干不出来这事:“行吧。” 碎了屏的手机有点花,他壁纸用的纯白的,3:34,到点了,“我走了。” 陈幺还想吃生煎,但明渡回来都不知道什么点了,他就没让明渡带:“哦。”鸭舌帽挡着脸,“拜拜。” 他其实很穷,剩下的钱堪堪三位数,但他就是眼高于顶,眼高手低,都要穷死了,还是看不上那八十块钱。 他的劳动力怎么能那么廉价呢。 陈幺往后走的时候系统聊起了明渡:“他还挺厉害的。” 净身出户,能屈能伸,“他不成功谁成功。” 系统不关心明渡,它关心陈幺:“吃小笼包吗?” 陈幺不太饿,但他摸了下肚子:“我这都瘪了,吃吧。” 系统正要给陈幺开导航,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陈幺?” 那边有点噪音,是张海丽,“在宿舍吗?” 陈幺有意讨好过张海丽,中介的手里的活挺多的,要说什么活都一样,那肯定是骗鬼的,他手指细长,微微泛着玉色:“姐?” 他嗓音清亮,“我在宿舍。”柏油路似乎被烤焦了,他皱了下鼻尖,脸上有点烦躁,但声音没什么变化,“有什么事嘛?” 张海丽对陈幺印象挺深的,她觉得,那么出色的男生往那一站,在笑一下,就没有印象不深的:“我有个朋友请假了,大概半个月,你要不去替个班?” 她压低了点声音,“她是老板亲戚,请假也想照拿工资,你去代班,充个人头就行,会吗?就做做表,朝九晚五还有双休,一天两百。” 陈幺觉得这不是中介的手里的活,这大概就私人性质的帮忙了,张海丽帮她朋友,也顺带照顾了下他。 所以说出门还是最好嘴甜点,手下勤快点:“好。” 当然,这是在有利可图的前提下。 热,实在是热。 出来走一下就要汗流浃背了,街角有家便利店在营业,花花绿绿的广告下是个被厚棉被盖住玻璃罩 的冰箱,老板应该还养了狗,遮阳伞下面有个解开的狗链子。 老板家确实养了狗,一条卷尾巴的大黄狗趴在地板上吹空调。 这么热的天,好人家都不会让狗出门,他却还要出去打工,推开冰柜,他拿了根绿豆味的冰棍:“下午就得帮姐的朋友打卡是吗?” 时间有点急,“我现在打车过去就好了。” 张海丽那边确实有点吵:“那你快点。”期间掺杂着几句她骂别人的话,“打车费多少,你到了让她给你报销。” 比较急,肯定是要加钱的。 陈幺进店:“行。” 在张海丽要挂电话的时候,“谢谢姐。”他知道基本所有人做完好事,都是希望得到感谢的,“我双休没事,姐忙的话随时找我帮忙……真的很谢谢。” 张海丽都笑了:“你这孩子。” 她遇到过挺多糟心的人,就更喜欢这样懂事的孩子了。谁不喜欢帮忙后别人很诚恳说谢谢啊,哪怕得不到什么回报,但就是开心,“行了,忙吧。” 陈幺已经拆开冰棍在吃了,但挂了电话才付账:“多少钱?” 老板在追剧,就抬了下脑袋:“一块。” 陈幺扫码付过去,大黄狗挺灵性的,陈幺没进去的时候,它趴门口对着空调口吹,陈幺一进去它就钻柜台底下了。 等陈幺付完钱走了,它又钻出来趴门口吹空调。 陈幺看了大黄狗好几眼,毛色斑驳,眼都有点黯淡了:“它是条老狗了吧。” 系统一眼就看出来了:“它十三岁了,高龄犬了。” 陈幺算了下:“是位老人家了。”他咬冰棍,“那我刚刚岂不是让老人家给我让路?”他感慨,“我可真不是东西。” 系统:“……” 这都什么跟什么,“打的吧。” - - 宁婉朋友的朋友要去三亚玩,她二十多,正是好玩的年纪,也想去玩,但她前不久才请了长假,再请她的出勤率就有点难看了。 她这工作本来就是挂个名,只用露个脸……她也知道她二伯对她挺照顾了,但该玩还是要玩啊:“你是陈幺?” 陈幺摘了鸭舌帽,他额前的发有些濡湿,脸也是:“您好,是的。” 宁婉没特意交代,但张海丽会做人,就是做什么没什么水平的代班,张海丽也找了个帅气又有气度的男孩子,说实话,要换成瘦不拉几、张嘴闭嘴吊毛的黄毛,宁婉这样脾气的人就该翻脸了。 宁婉都乐了:“张姐从哪拉来的人。”陈幺看着就脸嫩,“高三才毕业?” 陈幺知道这是他的雇主:“嗯。”他适当的露出些腼腆,“开学就大一了。” 宁婉做了鲜红的美甲,衬的她的手指更细长了,但跟陈幺比起来还是差点:“张姐应该都跟你交代过了。”她都收拾好行李了,“就打卡,别碰我的东西。” 陈幺要接宁婉递过来的钥匙:“好。”宁婉用钥匙上的毛球吊坠挠了下他的手心,他睫毛晃了下,秀气的脸有点红,“嗯?” “不过那是别人。” 宁婉踩着恨天高,烫着大波浪,“要是弟弟的话,姐姐柜子里有零食,随便吃。” 陈幺配合得红了下脸,等人走了,才朝里面走:“她好有魅力,好酷哦。”张海丽把信息都发给他了,用宁婉给他的门禁刷卡,“可惜她是个女孩子。” 系统看了宁婉一眼:“你喜欢那样的?” 陈幺摇头:“不是。”没人认识他,一路走来都在看他,“我喜欢有钱的。” 宁婉有独立办公室,她长得的很御姐,办公室倒是挺少女心的,地上铺着天鹅绒,桌上都摆着羽毛饰品,他打量了下,欣慰地叹道: “她的工作就是我理想的工作了。” 不仅朝九晚五还双休,工作就是摸鱼,“她一个月多少?” 系统:“厂区高管,一个月五万八,年终奖二十万。” “多少?” 陈幺震惊,“多少!”他立马忘记他刚还夸人很酷,“凭什么!” 系统:“她是厂长他亲戚。” 陈幺先哦了声,万恶的走后门的,随即道:“什么?”他没记错的话,“陈六幺就是替她顶班然后勾搭上了副厂长的儿子?” 陈六幺如果是普通员工的话,根本勾搭不上副厂长的儿子。 ……不会有人觉得副厂长的儿子是那么好见的吧。 系统:“是的。” “不是吧。” 陈幺记得,“不得还有几天吗?不得等到陈六幺受不了上班的苦主动勾搭明渡吗?” 系统解释道:“还记得昨天明渡退的那个群吗?原剧情里,有个明渡的发小来找明渡了,明渡陪他玩了几天,但昨天明渡不仅退了群,还拉黑了他。” 陈幺不明白:“明渡为什么要拉黑他?” 系统:“因为你看了群消息非说明渡下过海。” “……”陈幺咳嗽了下,还是振振有词,“他们聊得太过了,就跟真的一样,还起个那样的名,我不误会都难吧。” 系统也不是怪陈幺的意思,它就是单纯地在解释:“明渡不陪他发小,他发小就找别人玩了,直接包机去三亚。” 陈幺觉得这世界可这踏马小:“然后宁婉是刚好是明渡发小的朋友,被邀请去玩了?” 系统笑了下:“哪有这么巧,明渡的发小跟宁婉并不认识……他那样的身份,到哪都有人陪着,到哪都有朋友。” 它说得更清楚了些,“宁婉想攀一下京圈来的少爷,听到消息就求她朋友带她去了,一个小厂长的外甥女,怎么会是明渡发小的朋友。” 这蝴蝶效应可扇的真牛逼,果然是人人都有野心,都想往上爬,不过陈幺还是觉得宁婉很酷:“她让我代班,就吹吹空调,打打卡,一天给我二百哎!” 系统:“其实是三百,张海丽抽成了一百。” 陈幺还是高兴:“就代班,吹空调,打卡,一天二百哎!” 系统都笑了:“一天二百。” 明渡不是陈幺他爹,张海丽也不是陈幺他妈,对他够好的了,陈幺沙发上一靠,准备打游戏:“齐哥,要不要开黑?” 开不了了。 门忽然被推开了。 宁霄是有点胖的,还有点黑,他穿了身不透气的西装,不知道从哪过来,他脸上都是汗:“宁婉,你再跑,我就开了你!” 不是宁婉。 是个陌生的男孩子。 黑t有点松垮,牛仔裤下面的腿笔直,他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头发蓬松,脸庞白皙,眼睛一弯就很甜,他手机屏幕亮着,歪了下脑袋,“你是婉婉姐的朋友吗?” 宁霄是宁婉的一个远房、基本没什么血缘的表弟,也是副厂长的儿子。这家厂其实是赶上了时候,突然起来的。 他爸把钱全拿出去投资了,他读高中的时候家里不但没什么钱,还有负债,他就是一个普通的,有点黑,有点胖,青春期脸上还冒痘的黑胖子,又穷又挫。 更别提,他还喜欢男的。 对宁霄来说,在那段不怎么光明、有些晦涩的日子,陈幺这样的性格好,长得好、成绩。 他成绩很烂,混了三年大专,在他觉得人生也就这样的时候,他家的厂起来了,他爸身家千万,连着他都成了富二代。 但他不是什么富二代,他还是个在家里困难的时候、因为 吃得多就内疚,有点自卑,有点敏感的小黑胖。他有些憨,有点善良淳朴:“不是。”猛地摇头,“……也算是,我是宁婉的亲戚,她弟。” 大夏天西装领带。 陈幺还以为这是哪个推销员,或者房产中介,他仍然歪着头:“哦。” 宁霄晒得有点黑,但脸红是能看出来的,他挺大个个子,长得也不是很差,但就是土了吧唧的:“我、我来找宁婉。” 陈幺的游戏已经开了,他在听到宁霄是宁婉亲戚的时候其实就动心思了,但宁霄这也太明显了:“婉婉姐出去玩了。” 宁霄不清楚陈幺的身份,但听陈幺叫宁婉挺亲的,就以为陈幺是宁婉的朋友……陈幺已经低头了,他就能看到小半张侧脸,藏在耳廓下的白皙的耳廓:“这样啊。” 他是来找宁婉的,来的时候还气冲冲的,这下又不知所措了起来,“我,我。” 宁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其实就看了陈幺一眼,陈幺比他高中暗恋过的那个年级第一还好看。 陈幺要是宁婉的朋友,就应该跟宁婉一样是大城市的孩子,在大城市长大的人似乎就是要耀眼一点……他又想到了他暗恋过的年级第一。 整个高中、他都远远地看着的年级第一。 他其实都不记得那个人名字了,但记得那个人会弹钢琴,他其实也跟那个人打过招呼,但那个人似乎没听到。 骄傲、难以拉近的距离感。 ……宁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你不热吗?” 陈幺看着突然抬头、跟受惊似的宁霄,“热吗?” 宁霄是热的,但他说出嘴:“不热。”他的西装其实蛮贵的,一万多,但在他身上就是地摊货,透着廉价的土,“我不热……” 他看到陈幺笑了,看起来很漂亮、有点冷漠的男生眼睫都弯了起来,他的脸很白,鼻尖直挺,唇瓣鲜红,他局促地闭上了嘴,又张开,“我。” 陈幺往边挪了下:“里面有冷气。” 他没再看宁霄,后脑勺发丝柔软,“进来吧。” 第161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3) 宁婉的办公室不小,摆了还几个展览柜还有空余地方摆沙发,懒人沙发和一个长条沙发,圆桌下面压着张少女紫的地毯。 玻璃杯倒扣在上面,折射的镭射般的光波。 宁霄是来抓宁婉的,他觉得上班就应该好好上,本来就是照顾她给她安排的虚职,平白给她开那么些钱,她还,动不动就请假。 就是亲戚也太过分了点。 他气势汹汹地来,然后像只呆头鹅一样地坐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来,宁婉都有独立办公室,他当然也有,不过他办公室没宁婉得这么好看,他的办公室就摆了个办公桌和椅子,他也觉得那样有点空,就学人在办公室养鱼。 可惜托人弄来的金龙鱼全死了。 他是很心疼的……又在想这些没的,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进来,大概是陈幺叫他,他就进来了。 宁婉办公室放的中央空调,冷飕飕的。 宁霄攥了下手心,还是有些黏腻,体感是不热了,但他心里热,他紧张到出汗。 陈幺没见过煤老板,但他觉得宁霄就是那一挂的,虽然有点土、有点俗,但出手很大方的。他也没有特意去揣测宁霄,他就是看到了宁霄,就想到了这些。 他占了长条沙发,宁霄就很自觉地去坐了懒人沙发,他见宁霄一直在摩挲手汗:“热的话,外套可以脱掉的。” 宁霄啊了声,黑脸红了点,又哦了声,他很少穿西装,在他印象里这是高端人士的标配,他解扣子都艰难。 兴许解扣子不难,就是在陈幺的注视下解扣子有点难。 陈幺很少碰见宁霄这样的,他觉得:“齐哥,他还挺可爱的嘛。” 系统:“他性子就很淳朴。” 它给宁霄发好人卡,“他是个好人。” 陈六幺喜欢攀高,喜欢所谓的上流人士的高雅,他天赋不差,要是一心高考,不去学大提琴,应该能进清北,但他不,他就要学大提琴。 陈幺还在看宁霄:“我真要吊着他,等给他没用了,一脚踢开吗?”他很不忍心,“那不好吧。”他不想伤害副厂长他儿子的纯洁的感情。 总共没几个扣子,宁霄都要解冒汗了,他真的不想那么笨拙,但越急越容易出差错,胖子就容易出汗,他的手指被汗弄得又滑又湿,扣子都亮了起来。 陈幺觉得宁霄都快哭了,他抽了张纸,都没下沙发,他探身,差不多是一个半跪的跪姿,他体态颀长匀称,肩后面脊骨绷直,腰很细:“解不开?” 宁霄在陈幺靠过的时候很突兀地松了手,唇都抿在了一起,在下巴快挨到陈幺发顶的时候,偏开了黑里透红的脸:“嗯、嗯。” 陈幺的手指细长,他爱干净,无论哪一处都很干净,粉白的指甲有点透,剪得齐整,他给宁霄解开了扣子:“这种天就不要穿西装了,不透气,闷。” 他又看了眼宁霄,“要是一直待在空调房里可以。” 宁霄不止穿了西装,他还穿了马甲,可能是被忽悠了,马甲的尺码小了两号,他还壮,勒的肉都有些变形,他才发现这个问题。 他又开始抬不起头了,改变了下走姿,想要遮挡一下,但他那么大的个子,光是扭捏一下肯定是徒劳无功的。 陈幺觉得宁霄挺像只笨熊的,虽然不怎么会玩杂耍,但挺能逗人笑的,他也确实笑了:“紧吗?” 宁霄都羞愧了:“紧。”他吸肚子,“可能是我中午吃多了。” 陈幺还想再帮帮忙,毕竟逗宁霄,真的有种撸笨熊的既视感,还是那种很害羞、一碰到就会抖得大熊,但他觉得他再过去点,宁霄就该厥过去了。 他歪回去:“是马甲小了,你买的不是 一套吧?” 宁霄把马甲也脱了下来:“是不是一套。”他看到陈幺笑了,他觉得陈幺应该是在笑他,但他没什么不舒服的,他就是脸红,“他说,现在比较流行混搭,马甲小一号显胸肌和腰线……比较潮。” 他? 导购员吧。 宁霄这一套西服大概就是卖不出去的压货凑了一套,还比较潮,像个小丑还差不多,陈幺重新拿上手机:“你被坑了,他骗你的。” 他退出刚点进去的游戏,宁霄说午饭吃多了他才起来他今天就吃了根冰棍,不饿的时候没感觉,一饿起来,感觉胃都在烧,宁婉这里有零食,但他还是想吃生煎,“这里可以点外卖吗?” 宁霄还在想那导购员对他笑得那么亲切,那么热情,怎么会坑他呢……说不上难过,就是有点失落:“外卖?” 他下意识摇头,工作期间不能点外卖,但等他看到陈幺的时候,“可以。” 陈幺头一次见:“摇头是可以?” 宁霄的脸黑,红起来竟然也挺明显的:“我……” 陈幺又笑了,眼睛弯成了一道:“那就是别人不可以,我可以喽。” 宁霄顿时陷入了一种不能说的心思被拆穿的境地,他几乎要弹起来。 “是因为你觉得我是婉婉姐的朋友吗?”陈幺是故意喊得亲一点的,攀关系的,恐怕宁霄打死都想不到,陈幺就跟宁婉见过一面,“不用太照顾我啦。” 他怕翻车,提前打预防针,“我其实跟宁婉不熟。” 是你觉得他是宁婉的朋友,他可没说。 他说了他和宁婉不熟了。 宁霄以为陈幺是不好意思被他特意关照才这么说的,初印象一旦形成就是很难改,他觉得陈幺就是宁婉的朋友:“你也不用这么说。” 他觉得陈幺人好看,心里也好,“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吧。”刚来就搞特权,容易被人针对的,他怕陈于幺不好意思,“我也饿了。” 陈幺偏了下脑袋:“你不是中午吃多了?” “我。” 宁霄忘了他之前说的了,一下子有点结巴,“我、我饿得快。” 陈幺还挺喜欢笑的:“是吗?” 他是知道的,“我就是来顶班的,你不用特意关照我的。” 当着他这个副厂长的儿子的面公然说自己是来顶班的,宁霄把头埋得低了点:“你是宁婉的朋友……应该的。” 不是,他其实是来找宁婉算账的,他不是因为陈幺是宁婉的朋友才想关照他的,但现在这个借口比较好用,“你不用客气。” 陈幺就不是个客气的人:“生煎和海蛎粥。” 宁霄还在想陈幺再不同意的话,他要怎么办:“啊?” 陈幺的脸庞白皙,睫毛浓长,眼角弧度圆润,他乖的时候就有点清纯娇憨,他屈膝,黑t下露的一截手臂细白:“不跟你客气。” 大概就是被击中的感觉。 宁霄迅速低头,脸发烫的同时又在笑:“哦。” …… 宁霄只是土,并不抠。 至少比明渡大方多了。 宁霄都没问陈幺要是什么口味的生煎,他各点了一份,他还点了下店里招牌,听说是空运的乳山生蚝,一只就要大一百。 他是有钱,但还是觉得有点贵,可他大方。 宁婉是朝九晚五,五点准时下班,陈幺四点五十八就在掐点了。 宁霄饭量大,他不饿也能吃,带的东西都没浪费,他见陈幺起身:“你要走了吗?” 陈幺是得走了:“你不下班吗?” 宁霄还有事,但陈幺一问他:“下、下。” 陈幺还是第一次来魔都,他想 逛逛,他就按捺不住自己骚动的心:“你对这儿熟吗?我刚来,想转转。” 宁霄其实也不怎么熟,但他想跟陈幺一起转转:“我不是本地人,但我知道有条街挺热闹的。”他说完就后悔了,他现在虽然有钱了,但还是不怎么去那些奢侈品店、星级餐厅,总之宁婉喜欢去的,他都不喜欢,他还是喜欢闹市街,“我……” 陈幺也不是很想出去,但他更不想回宿舍,那宿舍想起来就噩梦,他看着宁霄:“你现在想去吗?” 我现在想去。 宁霄是想去的,他就是有点担心陈幺不喜欢他选的地方:“去。” 宁霄就是老实,他其实只是说他知道有个地方比较热闹,又没说具体位置。 他完全可以带陈幺去其他地方,但他还是带陈幺去了闹市街。 说是街,其实是综合性娱乐的夜市。 长巷里,老招牌了,大学生和社畜喜欢来这里玩,年轻人多。 夏天,天长,六点天还亮着。 美食圈的妖风总是一阵一阵的,网红店也是一茬一茬的,前些天又火了个啵啵啵的奶茶店,主打暴力青柠茶。 排队排了一百多号。 宁霄出门是想把西装套上的,他觉得光穿个白衬衫出门就跟裸奔一样,但陈幺一句话就阻止了他。 陈要就打量了下只穿白衬衫黑西裤的宁霄:“这样帅。” 宁霄走路都是飘的,他也就大专毕业,心性还年轻,也知道啵啵啵很火,他看了眼那队,竟然也不觉得长:“你喝吗?” 他声音不怎么高,“你喝我去排。” 陈幺记得明渡就是来充场子发传单来了,他不会就是在这种网红店干的吧……这种店就是骗人加盟的,在网上炒作一下,请人演演戏,然后骗一波加盟费就跑。 绝大多数网红店都活不过仨月:“我不渴。”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朝队伍里看,有点心不在焉的,不是吧,不是吧,他不会在这种地方遇到明渡吧,他可不想让宁霄知道他有个那么穷的朋友,关键是他不想宁霄现在就知道他很穷,“走吧。” 没人不在乎钱的。 这个世道也总是对穷人苛刻点,要是俩富二代一起出去玩,期间只有一个富二代掏钱,那说明俩富二代关系好。要是一个穷人和一个富二代,那就是想占便宜,那就是万恶不赦贪婪的原罪。 明明都是一样的行为,但前者的行为就是更容易被美化,也更容易被人接受。 宁霄比陈幺高,他有一米八了,但他的腿没陈幺的长:“走吗?” 陈幺的比例就很绝,他脸好看,腕线过裆,腰下面全是腿,他有点后悔为什么没把鸭舌帽带出来了:“走。” 路灯已经开了,但天还亮着,就没显得那么亮。 六七点,不热了,正是人潮拥挤的时候,年轻人多,审美就有差异,到处都是花花绿绿的,大都市要开放包容些。 汉服、洛丽塔、还有s服,荧光色系的高街风。 就很靓。 陈幺穿得简单,简单就更扎眼了,脸在什么时候都是潮代名词,他还不止脸好,肩宽,腰细,一双腿笔直修长。 气质明艳清澈,又有点骄矜。 街道斑驳成影,就他的模样漂亮得出奇。 宁霄手又冒汗了,他走过去,然后被陈幺拉了一把:“嗯?” 陈幺没回头,他还在祈祷明渡不要发现他:“走吧。”他也有点热,“我想吃点冰。” 宁霄偷偷把手汗抹后面:“好、好的。” - - 陈幺心里有事,但他心大,他还是玩得挺高兴的,大概十点多,他跟宁霄告别说要回家。 宁霄说要送他,但他没让。 打的是有点贵,他坐的公交。 公交就慢,他到宿舍差不多十二点了。 宿舍就三人,有三个上夜班去了,明渡不在,他们就在宿舍打游戏开黑,他们在门被推动的时候集体静默行注目礼,发现是陈幺后又继续开黑。 也没人想跟陈幺说话,陈幺一看就和他们不是一路人,说什么?能说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陈幺跟宁霄玩打气.枪,俩人玩了五百多的一个毛绒玩具都没赢到,宁霄在最后要走的时候去精品店买了个半个高的泰迪熊。 疯了一晚上,他现在才想起来他又忘了买铺盖了,他对这些事一直不上心,他总觉得会有人照顾他。 明渡也没太晚回来,他凌晨一点多到的宿舍,正在飙脏话开黑的三人蹭一下全起来,走出去了。 晚上十点后,宿舍就是睡觉休息的地方,开麦打游戏的自觉出去。 至于为什么他们在陈幺在的时候不出去。 欺软怕硬呗。 明渡拧了下眉,但没理他们,他看到了陈幺,也看到了那只半人高的泰迪熊:“哪来的?” 陈幺听到动静把头从泰迪熊怀里抬起来,看到是明渡又把头埋了下去,声音闷闷的:“买的。” 跑了几小时。 累死了。 不只是泰迪熊,明渡还发现,陈幺还带了个会发光的恶魔犄角:“你出去玩了?去哪了?” 陈幺坐公交的时候还不觉得,一躺下感觉他的腿都快不是他的了:“就随便玩了玩。”他不觉得自己要跟明渡交代宁霄的事,“我好累哦,你不要吵我。” 明渡觉得不能是他就离开了一下午,陈幺就跟别人好上了,他想着,默默坐下:“我给你带了生煎,吃吗?” 陈幺对已经得到的东西一点都不珍惜,他撇嘴:“不吃。”他的脸还埋在泰迪熊里,但他的第六感感觉他现在很危险,他都想爬起来了,但有人掐住了他的命运的后脖颈,“……你干嘛?” 明渡掐一下,又捏一下:“吃过了?”他声音还蛮温柔的,“跟谁吃的?” 关你屁事。 陈幺的脾气比明渡还狗,他全然忘记了下午还说能把男朋友让给明渡,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你放开,我警告……疼、疼疼,哥。” 明渡告诉自己得冷静,但不行,他一想他下午顶着日头去干活,手都搓掉皮了才洗掉了满手机油,陈幺跟别人卿卿我我的吃生煎、逛街、买泰迪熊,他怒火中烧的同时还感觉头顶带点绿:“你还想袒护那个奸夫。” 陈幺:“?” 你没事吧?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明渡见陈幺想翻腾,毫不手软地摁住了他:“我现在不想看到你那张罪恶的脸。” “……” 陈幺其实是有点生气的,但没绷住,罪恶的脸、罪恶的脸、罪恶的脸……他脑子无限循环,然后笑的肩膀一直抖,“你有病吧。” 他现在还觉得明渡跟在他玩,“你放开。” 明渡又看了眼那份生煎,脑子真的嗡嗡的:“放开,放开让你再去找那奸夫吗?” 陈幺真要无语了:“你闹什么呢。”他还是扑腾过来了,他发乱糟糟地歪头看了眼,试探道,“你疯了?” 明渡瞥了陈幺一眼:“跟谁玩去了?” 陈幺不觉得有什么,但看明渡挺在乎的:“我朋友。”他觉得自己的头发应该挺乱的,就摇头晃了下,乱糟糟变成了凌乱美,“我的好朋友。” 这就是他给宁霄的定位。 没错,他虽然打算花宁霄的钱,还打算让宁霄给他找房子,但他不打算跟宁霄 一起。 明渡挑唇,一针见血:“刚认识的好朋友。” “……” 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陈幺有点郁闷,但还是振振有词,“刚认识怎么了,刚认识就不能当好朋友了?我们就是单纯的……” “别逼我扇你。” 明渡说话慢半拍,“的屁股。” 陈幺:“……” 他蜷缩了下,默默地藏起了自己的屁股,“你怎么会对同性的屁股这么感兴趣,不对。”他抓住了重点,“你凭什么管我。” 明渡也不生气:“你睡得谁的床?” 睡你的床又怎么了! 陈幺才不会觉得心虚理亏:“那又怎么样!” 明渡还是不生气,他扬手,在陈幺吓得闭眼的时候,轻轻地摸了下陈幺的发光犄角,然后很清脆的断裂声,他把徒手掰下来的犄角塞进了陈幺掌心,温和道:“不怎么样。” 谁跟你结婚倒八辈子霉。 你肯定家暴! 陈幺把指责的话咽下去:“哥、哥,有话好好说。” “出息了啊,会交朋友了啊?”明渡的理智回笼,说话开始慢条斯理的,他端量着陈幺,“就一眼没看住你,你真能耐。” 陈幺其实是个腼腆的人:“不用……” “还笑。” 明渡也笑,“你觉得我在夸你吗?” 不是吗? 他贪慕虚荣,嫌贫爱富,就想找个富二代……说他能耐,怎么就不是夸奖了呢,陈幺虽然觉得是的,但并不敢吱声。 明渡好像很想扒了他的皮。 明渡已经恢复了冷静,开始给陈幺算账:“花了人多少钱,收了人多少礼,折现还给人家。” “什么?” 陈幺长这么大,“这不可能!” 他不觉得别人给他花钱是白给的,这是他通过个人魅力和能力,综合了他的颜值情商、他这么多年付出的努力和汗水赚的,他言辞激烈,“这是我的血汗钱!” 明渡心平气和:“说完了,算。” 陈幺没跟明渡红过脸:“凭什么,你算老几!”他都从明渡床上往下爬了,“我告诉你,我就是从这跳下去,死外面,我也不会……” 明渡知道陈幺歪到没边了,但他竟然现在也不觉得讨厌,反而有种恶毒蠢货就是要挨操的诡异心理,就很变态。 就真的很变态。 他沿着往床边一坐,用一只手揽住陈幺的腰,把人往他怀里带:“别闹了,折现的钱我给。” 明渡的帅也是很难得的,平心而论,坐在这么一个大帅哥怀里,靠着他硬.邦邦的腹肌,陈幺脸都红了,他是gay,还是个纯零。 他能容忍明渡几次管东管西,愿意跟明渡睡一张床,那也不是一点春花秋月的心思都没有,食色性也,可他还是坚持:“我赚的。” 提供情绪价值就不是价值了吗? 又没偷没骗的,靠个人天赋吃饭怎么了?抢你家大米了! 明渡又笑了:“他陪你,你就不高兴?”他是这么说,但陈幺要敢说高兴,他肯定会翻脸,所以他迅速掠过这一句,“别老把自己放的这么低啊,你就非得是打工的,他是老板?” 陈幺倒是没想过这儿,他有点疑惑,但好像又知道了,他没钱,他没父母,他没有倚靠,他一直觉得自己就该……他就是觉得别人花钱才是对的,他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我。” 他是不乐意的,为什么非得他打工。 他其实还挺骄傲的,出身贫苦、父母早亡,还有张漂亮的脸,别人觉得他就该走歪门邪路,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没太歪,他高考、练琴,他有些泄气,“我就是没那么想过。 ” 明渡低头,亲了他一下,没亲别的地方,就是额头:“把钱还给他。” 三观其实挺难改的。 陈幺还是纠结,但他还是用掌心抵住了明渡的唇:“差不多行了啊。” 亲一下得了。 他是明渡这种穷逼能碰的吗? 明渡的笑的时候,喉结也会颤,就很性感,他个高,肩宽,胳膊也长:“我伺候你呢,你占便宜你还不乐意吗?” 第162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4) 要说他俩都很帅,也确实是明渡在哄陈幺,但谁占便宜这是论心不论迹,明渡想亲陈幺,就是他想占便宜。 就是明渡不要脸。 陈幺其实不介意跟明渡勾三搭四的,但他觉得在这里拉拉扯扯有点难看,他们室友虽然出去开黑打游戏了,但随时会进来:“你别抱着我了,多难看。” 明渡就喜欢这样,他早就想这样了:“我不嫌弃你丑。” 陈幺是说他们在宿舍里勾勾搭搭很难看:“你说我丑?”他知道明渡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但他还是不能忍,他都想对明渡动手动脚了,“你瞎吧。” 没人能质疑他的脸。 没有人! 明渡就随口那么一说,没有为什么,非得问他为什么那么说,那就是他嘴贱,他见陈幺想踹他:“没必要吧?” 陈幺觉得明渡就是没家教:“你说我丑,我踢你怎么了。” 踢他没什么,明渡扭住了陈幺的手腕:“踢裆就过分了吧。” 陈幺不觉得他过分,但他知道自己踢不到了,他这是在做无效的挣扎和尝试,他自己放弃了:“行,行、你厉害。” 他自己放弃了,“你放开我。” 明渡觉得陈幺的心思真的挺好猜的:“你在想什么?你不会在想‘连裆都不让我踢,还好意思喜欢我’,不是吧?” 就是这么想的陈幺:“……” 怎么啦! 不行吗? 犯法啦。 要不你报警把我抓起来好了。 男生在这时候都还是漂亮的,因为不忿,想反驳,他的唇瓣并没有闭得很紧,饱满唇肉很有弹性,微微露出了一条缝。 雪白的牙齿,猩红的舌尖在闪动,若隐若现。 明渡想让陈幺闭嘴,或者干脆张开嘴,他总觉得有点燥,他托着陈幺的腰把人放一边,他下流的时候就喜欢正经:“算算帐,都很晚了,快点把钱还给人家。” 陈幺都差不多被明渡说服了,但还是有点不甘心:“那是我的血汗钱。” 明渡往后靠了点:“玩的时候都得打工,你命真苦。” “……” 妈的,陈幺有时候就很想撕烂明渡那张嘴,“你有钱吗?”他是没算多少,但光泰迪熊都得小一千了,再加上吃饭之类的开销,“差不多得两千了。” 不算今天,明渡的银行卡也就两三千,但他也没说陈幺花得多,两千玩一晚就是不多:“我微信转你?”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陈幺,“你有他联系方式吗?” 肯定有啊。 陈幺盘腿,也低头看屏幕:“有。” “什么时候加上的?” “聊了什么?” “和他聊天有意思吗?” “……” 陈幺抬头,“我把聊天记录发你?” 明渡的屏碎了,尤其是键盘那块屏,都花得有点看不清数字,但他转账还是转得很溜,这就是有心。 虽然知道陈幺是在嘲讽他,但他还是遵从了本心:“行啊。” 就在陈幺想上手给明渡两巴掌的时候,他收到了明渡的转账,2后面仨零,整整齐齐的两千,他对花别人的钱并没有什么内疚感,但这次多少有点不好意思:“你哪来的钱?” 明渡不是很穷吗? 有两千还住这里干什么。 出去住宾馆啊。 也就陈幺孤身一人来到魔都,全身上下只有两千,还敢住宾馆了。 明渡寻思着要不要换个屏,但他一想修手机的问他要两百,他就又觉得还能忍忍了:“打工攒的。” 陈幺顿时有种坑害老实人的感觉:“那你都给我吗?”他头一次觉得钱烫手,“宁霄不在乎这两千的,他很有钱,但对你……哥,你别这么看着我。” 明渡又换上了笑脸:“嗯,不那么看你,给人转过去了吗?” 之前陈幺可能还不清楚,但现在明摆着的:“你喜欢我吗?”他劝明渡,“放弃吧,你喜欢我是没什么结果的,我又不会跟你在一起。” 他想了想,“我就是花你的钱,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明渡无动于衷:“哦。” 陈幺都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他难以置信:“你就哦?” “不然呢。” 总不能现在就操.你吧……不能想,太下流了,明渡屏气凝神,“我是老实人,我就喜欢无怨无悔的奉献。”他对自己有着很清晰的认知,“我下贱。” 他可太下贱了。 无语它妈给无语开门了。 陈幺都被镇住了,多少有点复杂:“你倒也、不用这么说自己。” 他以前看到了一个新闻,一个记者在采访一个住桥洞的流浪汉,记者问流浪汉为什么要住桥洞,流浪汉一脸‘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说他没钱。 他还说他有钱怎么会住桥洞。 是不是觉得记者很傻逼?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流浪汉说自己没钱的时候还给主播刷了个六六六。 ……确实挺下贱的。 明渡不需要陈幺安慰他,他就关心一件事:“转了吗?” 陈幺觉得傻逼是没救的,他看着明渡,试探道:“你想当我的舔狗吗?” 明渡的眼神也有点复杂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有那么贱吗?” 你不就那么贱吗? 陈幺默默低头:“也不是,就是、我不会跟你一起的啊,你给我花钱、不就是……那啥啥。” 明渡沉默了下:“行吧。”他看着陈幺,慢条斯理,“我是舔狗。” 陈幺总觉得脊背有点发凉,但他还是不觉得有什么,他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三观奇歪,看着明渡用碎了屏的手机给他转了两千的那点负罪感早就烟消云散了。 傻逼就应该就多受点生活的苦:“哦。”他都开始理直气壮了起来,他把腿放到明渡膝盖上,“我跟宁霄玩了一天,好累,你给我捏捏。” 你老婆出去跟奸夫逛街,回来还要你捶腿捏脚。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一、二、三,明渡脑子里都有弹幕了,但他还是上手了,陈幺穿的牛仔裤,料子应该是好料子,丝滑、柔软,还有点牛仔布料的凉。 他没给人捏过腿,不过他为了爬乔戈里峰的做过专门的体能训练,有专门的调理师,他手法还是挺专业的,年轻男生脸部轮廓英挺,下颚线锐利:“舒服吗?” 陈幺觉得有点麻,又忽然烫了起来,他有点想抖,但确实挺舒服的:“你还会这个啊?”他顿了下,刚觉得疼,又麻了起来,他往前靠了点,稍微折了下腰,头顶到明渡肩上,都有点哼唧了,“往上点。” 见明渡停下了,“不要停。” 明渡先把陈幺的腿拿开,又推开了陈幺的脑袋,见人不高兴地瞅着他,他声音还是很温和:“我才回来,还没洗漱呢,等休息了再捏。” 陈幺不是那种讲道理的人:“我……” 明渡起身,他个高,站在床沿边,光都倏然稀薄,陈幺感觉宿舍都暗下来了,他张嘴,又闭上,嘤,就突然有点害怕。 明渡确实是要去洗漱了:“我去外面,你也收拾一下。” 陈幺也没敢多说,他回来就躺床上没动,也该洗漱了。 宿舍虽然可以洗漱,但地方太小,就够一人,实在转不开身,两人赶在一块,一般就得有个人出去,去外面走廊上的池子上。 现在宿舍没人,陈幺就想顺便洗个澡,他爱干净,睡前不洗澡就难受,他洗澡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又没买洗发水。 他洗澡其实挺慢的,但这两天都很快,就用清水冲一下,当然快了。 明渡待了十多分钟才回来。 男生宿舍没有吹风机,陈幺在等头发干,他看明渡回来,嘴唇动了下想说话,但又没什么好说的,他无聊地翻手机。 好像还没给宁霄转钱? 他把钱转过去。 宁霄应该是睡了,他把钱转过去了好几分钟宁霄都没接。 住在几百平的大平层、落地窗能眺望市中心的宁霄是睡了,他很少晚睡,有着很多人羡慕的规律的作息。 陈幺头一次给人转钱,那感觉有点怪,有点爽,又有点不爽,他其实应该再跟宁霄说几句,客套一下的,直接转钱就很生硬。 但他现在不想打字。 两人的聊天界面就停留在一个光秃秃的转账上。 陈六幺看不上宁霄,对他就应该是一个用完就丢的态度,但陈幺其实觉得宁霄挺可爱的,他觉得自己这样可能会伤害到宁霄:“他挺好的啊,我要不发个表情包?” 不知道说什么,缓和气氛,就发表情包。 但没等系统说话,陈幺就退出了聊天界面:“算了吧,他这样的人,还是远离一下一些奇葩比较好。” 系统觉得:“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陈幺知道系统说的是明渡,但他一点都不慌:“他怎么了,我怎么了。我们又没确定关系,他能把我怎么样?” 系统安静了下:“明渡这种人可能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比较我行我素。”它解释,“确不确定关系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觉得是,那就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不然他为什么会喊出奸夫。” 陈幺震惊:“!” 我擦、我擦擦,“世界上怎么会有他那种人!” 系统很平和,它还安慰陈幺:“人总会遇到一些奇葩。” 陈幺:“……” 他要哽咽了,“他会怎么对我。” 系统没说明渡对陈幺的那些非分之想,只是含糊道:“宿舍人多,他不会真的做什么的。” 陈幺现在也是个懂王:“齐哥,你现在好黄啊。” 系统也没否认,它很坦然:“我也到了想做一些事的年纪了。”它又打了下补丁,“早就到了。” 陈幺又想起了,春天到了,河水化了,万物复苏,动物们迎来了繁殖的季节……他晃晃脑袋,把脑子那段魔性的广播音赶出去。 他还是坚信:“他不会对我做什么的吧。” 明渡不像是那么没品的人。 在走廊上开黑的都回来了。 他们似乎玩得很高兴,一个个情绪还都很高昂,都说女的吵,其实男的吵起来,那破坏力也能炸翻人的脑子。 陈幺用被子蒙头,实在有点忍不了了,他踢了下刚洗过澡、才床边坐着的明渡:“叫他们安静点,都几点了,还睡不睡了。” 他不敢吵别人,就踹明渡,典型的窝里横。 明渡在跟人聊工作上的事,那边态度挺好的:“我忙,你自己去说。” 宿舍就这么大点,该听见都听见了。 明渡的对床看了陈幺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明显不会传达友善和平和,陈幺心虚的别开头,他觉得这儿的人都有点躁郁症。 动不动就骂人,好像下一秒就要打起来。 小插曲虽然不愉快,但他们也没再吵了,关了灯后,一个个都上床了。 陈幺已经忘了要明渡给他按摩那事了,他有点睡不着了,他知道自己不讨这里人的喜欢,他这次真的有点担心自己会挨打。 他扯了下还在玩手机的明渡:“你不睡吗?” 明渡放下手机:“睡了。” 他跟人聊完了,灯已经关了,手机再一灭,宿舍基本没什么光线了,两人挤一张床肯定窄,他侧了下身,“腿还疼吗?” 这是要给他按摩的意思。 陈幺之前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觉得脸上有点烧得慌,宿舍里有人呢,他脸皮其实挺薄的:“很晚了。”明渡按的确实舒服,他尽量小声道,“改天吧。” 明渡微微垂下眼:“嗯,那睡吧。” 陈幺睡不着,但又不是很敢说话,他真的很小声:“我睡不着。” 明渡想了下,他又坐了起来,拿起手机靠到床边,背对着陈幺给他消息。 【明渡:那玩点有意思的?】 陈幺的手机也亮了起来,刚熄灯,都还没睡,都在玩手机,他也爬了起来,靠着墙打字:玩什么? 【明渡:你不是腿疼吗?我给你按摩。】 【明渡:感觉到了吗?我碰了下你的小腿。】 陈幺是屈着膝,靠着墙坐的,腿刚好在明渡手边上,但他下半身卷着被子,明渡的两只手都在打字:你胡说什么。 没胡说。 明渡抬手,指尖摩挲了下陈幺的膝盖,就一下,他又打字。 【明渡:这游戏叫提前预警。】 【明渡:等明天宿舍没人了,我会打你的屁股。】 【明渡:还记得我给你捏了几下吗?】 【明渡:好好想想,捏几下,打几下。】 【明渡:晚了。】 【明渡:睡吧。】 【明渡:晚安好梦。】 【明渡::)】 第163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5) 都要睡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个?还让我好好想想,你到底捏了多少下,谁能记得啊!谁会数啊?你给我按摩的时候在想什么? 一下两下……五六七八.九? 怎么会有你这种人? 你这种人怎么还能活着? 陈幺脑子都空了,气的,他都想摔手机了。 明渡是要睡了,他干的都是体力活,辛苦了一天也就这时候能休息一下,他躺下,背对着陈幺闭上眼,就留给陈幺一个英俊的后脑勺。 陈幺是横着坐的,他占着床中间的位置……然后被硬躺下的明渡挤到了里面,他被迫贴着墙的时候,真感觉脑子嗡嗡的。 这是个神马东西。 还敢用屁股挤他? 明渡躺下,盖被子,一气呵成,闭眼两秒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陈幺推了他两下,明渡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之前说别人吵,要他们安静,这会儿轮到自己想说话了,愣是没敢出声。 他憋憋屈屈地躺下,委委屈屈地也睡着了。 明渡累,他也累。 这个年纪的男生还都能睡,沾到枕头就能一觉不醒。 都说刚高考完的学生都生物钟,一到点就自动醒,陈幺就没有这个苦恼了,他没什么打工的经验,心里也不把打工当回事。 他昨天跟宁霄玩得挺开心的,回来又跟明渡闹了下,他忘了定闹钟了。 等他睡醒已经天光大亮了。 宿舍没有窗帘,只要不是阴天,宿舍一到点就亮堂堂的,陈幺的意识还有点不太清醒……几点了?八点多?还是九点多? 他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打卡上班! 陈幺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他揉脸:“怎么没人叫我?” 这么大的事怎么没人喊他。 虽然是他自己的事,但竟然还要他自己操心吗? 真是岂有此理,他开始找人,“明渡,明渡?” 明渡去买早饭了,他难得这个点还在宿舍,而不是在打工,或者在打工的路上,他提着两份油条豆浆:“醒了?” 陈幺都在穿鞋了,他偏好白鞋白袜子,好看是好看,就是容易脏,之前他都是在学校里,出门不是打的就是私家车,最多是鞋底有点灰。 但他现在住在这种地方,还坐了公交车,白球鞋都要成浅灰色了,他又开始难受了,有钱人那么多,多他一个又怎么了,多他一个会犯天条吗? 就非得他穷啊,他烦躁地踢开鞋子,开始找事:“你去哪了?你不知道我今天要上班吗?你怎么不叫我?” 417摆着两张长桌。 明渡把早餐放下:“怎么了?”他笑了下,“迟到了?” 陈幺本来要发脾气的,看到明渡笑又憋了回去,他总觉得明渡一笑就没什么好事。 就他那贱样,一笑能有什么好事。 爱干净和喜欢整洁是两码事,他爱干净,但生活习惯很差,睡衣换下来就扔到床上,床单也皱巴巴的,他撅起屁股找拖鞋:“几点了?” 油条是刚炸出来的,黄澄澄的很脆,还很香。 明渡用油条沾了下豆浆:“945。” 陈幺反应了下,9:45,也没理会明渡这奇葩的报时方式:“都这个点了?”上午肯定打不上卡了,他都不忙着出门了,“你吃的什么?” 明渡简单道:“早饭。” 陈幺的意思是他也想吃,但他不想自己开口:“好吃吗?” 明渡:“好吃。” 陈幺:“……” 他直起腰,“我也想吃。” 明渡这才看陈幺:“想吃你直说啊,我又不是不给你吃。” 陈幺不想发脾气的,但明渡真的有点贱,他都开始翻旧账了:“你怎么不叫我?我迟到了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工作。” 明渡拉出凳子坐下,他个高,腿也长:“哦。” 就哦? 陈幺难以置信,明渡不是喜欢他吗?就是这么喜欢的,他头一次因为别人喜欢他感动痛苦,他拽了下头发……然后感觉更疼了。 他下手没什么轻重,眼泪都出来了。 就蠢的不能直视。 又惨又搞笑。 明渡没有笑,他还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疼啊。” 陈幺拒不承认:“不疼。” 明渡挑眉,这次他笑了:“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陈幺还是记得的,事实上,昨晚睡前,他还挺慌的,明渡好像不是那种说话像放屁一样的人,因此,他更难以置信了:“我都这样了,你还想打我?” 你还有人性吗? 他迟到了,工作都可能要丢了,他还把自己的头发都拽下了两根! 陈幺刚是哭了,泪水沾到睫毛要掉不掉的,就很漂亮,其实他刚起来的时候,脸有点粉,白皙手臂支着脸,埋在皱巴巴的被子里的时候也很好看。 明渡拉着凳子坐到床边,他胳膊也长,小臂的线条利落:“还记得是几下吗?” 陈幺都僵了下,他也不是那种等死的人,他是想跑的,但有的时候、很多时候,挣扎都是无效的,被摁倒的时候,他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都这么大了,他爸妈都没打过他:“我警告你,明渡、我会报警的、我真的会报警的、你这是侮辱。” 明渡是个挺好说话的人,但下手是真狠,他抓住陈幺的手腕,没怎么费力就制止了他的挣扎:“行啊,等打完了,我们一起去警局备案,你好好数一下,可别漏了……不然我被判轻了怎么办?” “你,操。”陈幺还以为羞耻感会大于疼,但巴掌真落下来的时候,他发现明渡是真打,他是有点瘦的,但他条件好,他屁股是有肉的。 但明渡是真打,就一下,他疼得哆嗦,泪花直飙,“明渡!” 明渡的膝盖顶着床沿,他弯着腰,额前的发丝凌乱,眼皮都是垂着的:“怎么了?”他是真变态,他这个时候还在笑,“疼了啊?” 要是情趣,打也就打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这显然不是暧昧和调情,陈幺挨了一下就开始哆嗦,他知道自己的脸肯定全红了。 不只是脸,他觉得自己的后脖颈,手腕、应该都红了,他弓着腰,像被迫上岸的鱼、像一只泛红的虾子,他把脸埋进被子,声音都支吾了起来:“你给我、给我等着。” 能让他记住的,一直不是羞耻,是疼痛。 他这样的,你不让他疼,他根本就不会改,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明渡就是那种你越反抗,他越兴奋的变态,他就喜欢陈幺这嘴硬,不屈服的劲儿:“数了吗?接下来还有了……” 他其实是记得的,他给陈幺捏了九下,“我忘了还有几下了,怎么办?” 陈幺都想明渡快点打完就完事了,不是他心甘情愿,是他反抗不了,但明渡又搞这一出,他真的愤怒了:“这你也能忘?” 明渡自己想的损招,也是明渡要执行的,关键是,“你他妈的,你要打的可是我的屁股,这你也能忘?” 他三观清奇,关注点也清奇,“你以为你能碰到多少次?” 明渡不应该铭记于心,感恩戴德吗?你他妈还能忘,小孩子犯错才有打屁股,成年人打屁股,说这是纯情的鬼才信吧,“你他妈个死垃圾,滚吧、给老子爬。” 明渡就想恐吓一下陈幺,没别的意思,纯属他私人的癖好,但陈幺暴走了,他都怔了下,一不留神被陈幺挣开了,还被踹了一脚。 明渡和陈幺这俩人,老六不说老八,老八不说老六,陈幺以为明渡就是打他的屁股,也应该就是调情,可明渡这个老六是真打。 陈幺挨了一下,就刻骨铭心,觉得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想跟明渡玩点有意思的,明渡真他妈下狠手打,看样子是想他当爹。 陈幺也是个老六,昨晚想踹明渡的裆没踹到,今天照准了明渡的脸踹的,他也是狠,真的狠,对着明渡这么帅的脸,都能踹得下去。 换个人,哪怕是任何一个小零,倒贴都想陪着明渡睡。 陈幺可是成年人。 明渡在想,他的脸还是挺帅的吧,他虽然没谈过,但追他的人属实不少,哪怕是抛开家境不谈,追他的人也不少。 他感觉到了点温热,一低头,见红了:“……” 给陈幺这招起个名,应该叫兔子蹬鹰,疼是挺疼的,但按照他以往的经验应该没什么事……又不是没跟人打过架,好在他的鼻骨硬,挨了好几下还是那么挺,抽纸擦掉了鼻血,他还有心情打量陈幺,“你行啊。” 陈幺抱胸:“死垃圾。” 明渡还是没懂陈幺暴走的点在哪,他又抽了张纸:“你踹我脸也就算了,你还照着鼻子踹?”他虽然不靠脸吃饭,“我破相了怎么办?” 陈幺还坐床上,他今天换了件v领米白色针织衫,衣服很薄,虽然没到透肉的程度,但很轻,经过一番蹂.躏,已经皱得不能看了,领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下了,露出的一截锁骨细白:“去乞讨。” 明渡把染血的纸巾扔垃圾桶里,虽然流血了,但不是很严重,没有说流血流得停不来:“你在生什么气?” 陈幺冷笑:“我哪有生气。” 明渡得去洗一下脸:“行。”他不跟陈幺吵架,“你不生气。”他又看了眼豆浆和油条,“快凉了,去吃吧。” “……” 陈幺虽然真的挺生气的,但也有点意外,“我都……你都这样了,你还管我干什么?” 明渡也没怎么样:“养条狗都得给它铲屎,更何况是养个人呢。”他还笑,“没事,别在意,我不疼,你吃饭吧。” 陈幺都把明渡踹得流鼻血了,明渡还在关心他要吃的油条凉了,不感动是假的,但养条狗都得给它铲屎……他又蹿起来了:“你妈,你说什么?明渡?卧槽、我操、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第164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6) 明渡说得真心话,就是有点不太好听而已,他知道陈幺是个怎样的人,但他还是贪图他漂亮,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混蛋。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爱一人就要包容他的全部。 但明渡觉得这话是有点不对的,什么叫爱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全部,他觉得爱一个人肯定是哪都爱啊,他喜欢陈幺漂亮,但也挺喜欢陈幺作的。 你看,他那么跋扈、庸俗,乃至于有点不自知的恶毒,就很想让人操一操嘛,他那样的脾气,不收拾一下怎么能长记性呢。 谁不喜欢乐于助人,谁不喜欢做好事呢。 操人的时候都感觉在普渡众生,操一下,功德加一、操一下,功德加一……当个好人真好。 明渡在洗脸,他放的水有点大了,水花乱溅,水珠子跳得哪都是的,他拿抹布简单收拾了下,洗手台上面有面镜子,镜子上也有水花。 他没去管那水渍,他看到了自己的笑容,年轻男生面色一凛,英俊的脸上就没有了笑意。 那么笑还真他妈挺恶心的。 明渡擦干了镜子,又洗了抹布晾到了阳台上,他爱干净,也爱整洁,他的人生其实挺有规划的,对他这样自我、自律、又很有能力的人,他很厌恶别人插手他的事。 哪怕是他父母。 他们生下他,给他提供的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资源,要求他成为一个优秀的、远超于常人的天之骄子,等他真的长大了,又想插手,试图让他重回平庸,接受平庸。 可能吗? 明渡真觉得没什么意思。 他的腿还是有点瘸的,走路虽然不是很明显,但肯定有点:“你怎么还坐着?” 陈幺还没洗漱,他懒得出去,他刚刚就稍微整理了下针织衫,又抓了下头发,男生脸庞白皙,鼻尖直挺,睫毛乌长,是骄矜的漂亮:“等你出来。” 换成其他人,他都会理所当然地警告他出去洗漱,只有他才能在宿舍,但明渡是个瘸子,他没多说,“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明渡继续吃早饭:“我换了份工作。” 陈幺觉得明渡的工作并不能称之为工作,明渡就一个干杂活的:“哦?你要去哪?”昨天是发传单,今天是要去菜鸟驿站捡快递,“你去市区吗?我都缺一上午了,下午是得去的。” 他是担心了一下自己会被辞退,但仔细想了下,不会的。 宁霄在,那就不会的。 也不能说陈幺脾气坏、干什么都不上心都是他的错。 其实都是被人惯的。 他脾气坏又怎么了,到宿舍两天了,还没买铺盖又怎么了,明渡把床分给他,还给他带早餐。 他就是上班不去打卡,宁霄也不会开他,宁霄还会担心是不是他上午出了什么事。 陈幺这身臭毛病都是被人惯的。 明渡找了个工作,工资高,事少:“去,不过我是要去市区看房。” 陈幺在刷牙,闻言从浴室探出一颗脑袋,他扒拉着门框,嘴里有泡沫声音就比较含糊:“你今天要干房产中介的活啊?” 他又想起了宁霄,“那你最好换身衣服,你有西装吗?没的话,我要我朋友借你一套。” 他印象里,房产中介就得穿西装。 陈幺就来了魔都两天,哪有什么朋友,他要是有朋友,一定不会来这里兼职。 他说的朋友肯定是宁霄。 咔呲——很脆的油条折断声,其实是跟骨折声有点像的,陈幺就误会了,他去看明渡,明渡刚好咽下最后一口油条。 明明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他用的薄荷味牙膏,他觉得嗓子眼有点凉。 明渡抽出一张纸,不紧不慢地擦着几乎没有油花的手指:“你那朋友?宁霄?他多高啊,我有186.34,他呢?” 厘米后面是毫米,毫米后面是……不太常用,陈幺头一次见报身高报到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男人这该死的好胜心。 他有点想笑,但没有:“他啊?” 明渡的眼窝就是要深一点,野生眉有点潦草,一双眼睛就长得很标志了,眼皮窄、眼尾长,瞳孔深邃乌亮,一看就是女娲精心捏的:“他比我高?” 陈幺没下文了,他得把泡沫吐掉了,泡沫都淹到喉咙眼了。 刷刷牙,洗洗脸,对着镜子摸着还没干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都有点糙了。 他虽然不用面膜,但还是用面霜的,他想了想,还是出去了。 也就只能想想了,稍微好一点的牌子都得大几百,他现在兜比脸还干净。 陈幺坐下就开始啃油条,是挺脆的,还很香,豆浆不是纯黄豆的豆浆,是用五谷杂粮打的,他就着吸管嘬了口:“你看着我干什么?” 虽然是明渡买的,“没吃饱吗?你没吃饱我也不会分你的。” 明渡还等着陈幺回他的话,但陈幺一副避而不谈的模样给他整得有点不自信了,难道他没宁霄高?他不太信,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但还是死要面子的没再问:“没事儿。” 陈幺哦了声,咔吧咔吧地咬着油条,他和明渡吃饭不太一样,明渡吃饭其实有股子大少爷那味,吃一口油条,沾一下豆浆,有点嘚瑟的矜持,陈幺是抱着油条往里嘴里塞,然后一口气把豆浆喝完了。 吃饱了就该找事了。 陈幺想着他的鞋:“附近有干洗店吗?” 明渡不知道,但他知道:“你有钱吗?” 陈幺很少考虑钱的事,他手上还有点吃油条的时候沾上的油,油其实用纸巾是擦不掉的,但他又不想站起来去洗手:“有湿巾没有?” 陈幺这思维就挺跳跃,明渡也看了眼陈幺的手,男生的手指相对就要长一些,陈幺的掌心和手背基本是一个色,白的通透,质感好到皮肉都有点晶莹:“没。” 陈幺眨眼:“那你去买呗。” “……” 明渡掀开睫毛,唇角多少有点笑,“你懒得去洗手,就让我这个瘸子下楼去给你买湿巾?脸呢,不要了?” 说得真好。 陈幺在心里默默为明渡鼓掌,然后相当的不讲理:“我又没有要别的,我就要湿巾怎么了!” 明渡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站了起来,陈幺已经把明渡视为他的舔狗了,但他还没得意起来,明渡就停下了,他往床上一歪,拿起手机就刷了起来,他都没看陈幺:“自己去洗手。”他还交代,“洗手池上有香皂,别就用水冲冲就当洗过了,多邋遢。” 狗贼,我跟你势不两立。 陈幺都要跳起来了:“你才邋遢!”污蔑一个小零不洗脚,还说他邋遢,他真觉得,“你这个人、你就恶毒。” 明渡还是那半死不活的声音:“我又没有吃完饭不洗手。” 陈幺气得脸都要紫了,但还是去洗了下手,他还用香皂搓了好几下,洗到手上都有一点茉莉花的甜味,他洗完去拽明渡:“你起来,我要去上班了,你去送我。” 这离市区好远,一个人多没意思。 明渡拍开陈幺的手:“你是公主上街还是王子游行啊,还送你。”他把手机放一边,“我要不要顺便把班也给你上了好了。” 反正就只是代班,没什么技术难度,陈幺的眼睛都亮了,他终于知道干中介的好处了,宁婉出三百,张海丽抽成一百,他再抽一百:“我给你一百,要不你替我去吧,朝九晚五,也不用干什么活,就打打卡就行了……”明渡去上班,他岂不是就得待宿舍,他话说到一半,“还是我自己去吧。” 宁婉的办公室可比宿舍好多了。 明渡现在知道陈幺找了个什么活了:“谁给你安排的?张海丽。”他是有点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你还挺招人喜欢的。” 无论男女,陈幺都挺受人待见的。 他其实已经决定接受陈幺这个麻烦精了,但一直觉得不急,谈恋爱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谈成的事,可陈幺确实能勾搭了点,他直起腰,“上班是吧?我送你。” 陈幺都在想他晚上能不能住宁婉办公室了,通勤一个多小时,他是真受不了这苦:“嗯?”他没听到,“你刚说什么?” 明渡轻轻点了下屏幕:“我送你。” 陈幺属于那种得寸进尺,蹬着鼻子就上脸的人,但他还记得明渡之前嘲讽他的话:“我又不是公主上街、王子游行,用不着。” 他刚想说让宁霄来接他,但又不想让宁霄知道他住在这里,“我自己打车。” 昨天宁婉给他报销了车费的时候,还给他发了个微信红包说是加急费,他一点开,二百。 他现在有钱了。 明渡也要去市区,他得去市区看房:“是吗?”他说话还慢条斯理的,“你都能独立行走了呢,真棒。” 陈幺低头,明渡是很帅的,帅的人哪哪都好看,薄唇真的比较性感,尤其是长在这么一张脸上的嘴唇,但他就是很想撕烂它:“你能不能别这么贱。” 明渡那两片比较薄的嘴唇朝上弯了点,他的唇纹不是很重,但有一些,一笑起来就更性感了:“我怎么贱了,这年头喜欢说实话都是犯罪吗?” 陈幺不想看明渡的,但忍不住,妈的,长了十八年,头一次碰到这么帅的……明渡还有腹肌,其实明渡的上臂也好看,就那种年轻的、肌肉隆起的痕迹。 猿背、蜂腰、螳螂腿,真的帅啊。 他烦躁的扭脸:“滚。” 明渡没滚,他站了起来,还是很廉价的衣服,但放在他身上就很潮,他上街就是旁人敢多看两眼,但绝对不敢要联系方式的酷哥:“走,哥送你。” 陈幺看了眼明渡,又看了眼,然后低头踢了下鞋子:“我要坐出租。” 是发烧了吗? 怎么觉得脸有点热。 第165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7) 明渡是个瘸子都比陈幺走得快:“你磨蹭什么呢?”他看到陈幺有点红的脸了,“陈幺。” 明渡很少叫他的名字,正在想七想八的陈幺:“嗯?”他知道明渡一直挺帅的,但就是那个瞬间才get到,之前没什么,他现在对上就想脸红,“干嘛。” 明渡挑眉:“你不会……现在才觉得我帅吧?” 陈幺大概也知道自己脸红了,但听到明渡这么不要脸的话,他又有点无语,他衷心替明渡感觉难过:“你怎么就不是个哑巴。” 多么一个英俊的酷哥,怎么就长了嘴呢。 明渡把微扬的眉梢压下去,也有点遗憾:“你长这么好看,怎么就是没有脑子呢。”他又笑了,“你还不止没有脑子,你还恶毒。” 踹瘸子的瘸腿的人确实挺恶毒的,“我建议你改一个名,就改成‘狂踹瘸子那条瘸腿’好了。” “……” 你没有妈妈。 你为什么要长嘴,陈幺不觉得自己恶毒,他觉得自己就是没有那么善良,他脸上的热意都消下去了,“那你呢,‘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 明渡其实不介意改的:“我改你就改吗?” 他要从各方面掐断陈幺的桃花,陈幺要是改这么个名应该有用的吧。 陈幺看着明渡这无所谓的态度:“你不觉得你比我更过分?” 明渡不觉得,他还笑:“我可没你那么恶毒。” 你妈的。 陈幺用眼神杀向明渡:“我还没您那么贱呢。” 明渡轻飘飘地看了眼陈幺:“改吗?” 陈幺觉得自己不该上头的,但他觉得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反而是明渡,又骚又贱:“行,改。” - - 【魔音2022届新生交流群】 每当高考结束,各大新生群就会很活跃,找同系的同学的、问学长学姐学校风俗的,想加社团的、想进学生会的,什么人都有。 当然,群里最热闹的时候肯定还是爆照环节。 大一新生多在十七八、十八九岁,多么一个躁动,崇尚爱情的年纪。 魔音是艺校,就喜欢搞花活,在新生群里热闹了几天,好些活跃的人都爆过照后,负责招生管理这一块的学长学姐就玩起了花活。 他们把这一届新生的证件照发到了群里,其实能主动发照片的人都长得不差,但照片p没p那就真的自由心证了,好几个被追捧的帅哥美女都见光死,倒是那些从未说过话的,特别的高冷的,光是证件照都有着异于常人的美貌。 魔音22年一届新生出了好些个帅哥美女。 证件照都好看,真人一般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就是有特别优秀的,明渡、云舟、陈幺……蓝惜,光是证件照,就整出了个风云榜前十。 有风云榜上的发生活照了,不是区别与常人的好看,他们就是跟明星比起来都很有风度的。 是的,有人发和当红女星的合照了,是蓝溪,明艳张扬,气场丝毫不输女星。 进新生群的时候是要备注姓名和专业的,不然审核不给进,进了后就随意了。 一直没动静 ,任人再怎么都没动静的两人纷纷改了名。 22届管弦系大提琴专业陈幺修改群内昵称为“狂踹瘸子那条瘸腿” 22届钢琴系钢琴调律与修复专业明渡修改群内昵称为“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 很多人混群并不想被人记住,早早改了昵称,很少有人会这么老老实实的备注自己的姓名和专业,尤其是风云榜上的人。 这下好了,接连两个。 他们几乎是在同一秒改的,还都改得这么奇葩。 群里都炸了。 本来以为俩大神是高冷,没想到是俩神经病。 群消息蹭蹭地涨。 【笑死了。】 【他们是约好了吗?】 【肯定是约好的吧,我不信这么巧。】 【陈幺明渡是认识?】 【不是吧、不是吧、帅哥还真就只跟帅哥一起玩。】 乱七八糟的消息,不过也有人辟谣了,条条分析了明渡和陈幺不可能认识。 那人扒到了两人的社交账号,明渡和陈幺虽然都有微博,但都很少发博。 不过消息虽然少,但也不难看出,明渡是天南海北地到处跑,偶尔在滑雪,偶尔在冲浪,一看就是个富二代。陈幺也没怎么发博,一般都是记录心情,偶尔会拍一下风景,但他的定位一般就在h省,很少出去。 就算俩人都出去玩,时间、地点也没有一次重合的。 俩人这事最后被盖棺定论为巧合。 这就是一个不大不小、调剂生活的小插曲,也就是前几天那些玩花活的学生学姐在群里发新生的证件照打假,要不然也不会有人关注都没在群里说过话的小透明。 - - 为什么两人发展到连新生群的昵称都要改呢,是陈幺和明渡虽然说要改名,但没说改哪一个,明渡改了他常用的,陈幺改了他常用的企鹅号。 然后俩人就对方没改、到底改哪一个,撕到所有号都要改。 俩老六,没一个愿意吃哪怕一点亏,他俩真的谁也别说谁。 要说还是明渡亏一点的,陈幺离开家之前,几乎拉黑了他所有的朋友,也就留了下一些关系比较普通的同学。 那些同学也不会因为他改了个昵称就来找他。 明渡就不一样了,他那张嘴其实挺招人恨的,他朋友也挺多的。 在公司开会的明爸都以为是明渡是朝他低头了,他想着要矜持,但还是发去了微信,谁的孩子谁不爱呢,更何况他的孩子还瘸了条腿。 【太上皇:呦呦呦。】 【太上皇:改名了,知错了?】 【太上皇:离家了才知道家庭的温暖是吧?】 【太上皇:行吧,你回来吧。】 【太上皇:我就勉强再接受你一下。】 明爸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给自己儿子改备注,反正他是没改。 【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 【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您谁?】 【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咱们认识?】 【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不熟,勿扰。小心我告你拐卖。】 明爸正开会呢,他都忘了自己在主持一个千人会议,失态的直拍桌:“你个小兔崽子,老子抽不死你……” 会议厅顿时响起一片咳嗽声。 “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 不咳嗽的人都跟着咳嗽了, 明爸终于恢复了风度翩翩:“会议继续。” 经此一事,明爸终于给明渡改了备注。 他给明渡改成了: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被亲爹打断的手 明渡是看不到他爸给他的备注的,他陪着陈幺来到了陈幺工作的地方:“是这?” 陈幺嗯了声,他还有点奇怪:“你不走吗?” 明渡双手插兜:“我看看,家穷,没来过这么气派的地方。” 陈幺就是没什么见识:“这就是个厂……你又在狗叫什么。” 张嘴就阴阳。 明渡下辈子肯定是个哑巴。 明渡这次瞥了陈幺一眼:“我还以为他是什么海龟富二代呢,就这啊。” 陈幺就不理解:“还就这?”他觉得明渡是一点脸都不要了……明渡可能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穷惯了,习惯性仇富,这么一想,他竟然对明渡产生了一点诡异的同情,“算了,不说了,你走吧,我要上班了。” 明渡是真觉得就这,他还觉得看不起情敌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我打算去看房,一起去?” 陈幺都懒得搭理明渡,但看在明渡那两千块的份上:“你去干中介拉我干什么。” “我不是去干中介的。” 明渡今早没叫陈幺,就已经打算不让陈幺来这了,他像是那种觉得老婆跟情敌处处无所谓的蠢货吗?开玩笑,他站直了些,“我昨天拿到了二十万,走吧,我们去租房,今晚就搬进去。” “行行行。” 陈幺敷衍着明渡,准备刷卡进去,“你先租,你租好了再叫我。” 明渡用手指勾住了陈幺的后衣领:“不信?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陈幺知道明渡能直博是挺厉害的:“你什么人?狗嘴人?天热,我警告你啊,你别烦我啊。” 明渡昨天没去发传单,他去了一个赛车俱乐部,他十二三就开始接触机械实操了,他玩改装车玩了五六年了,烧了得有十几个亿。 他摸过的车,碰过的零件,都是世赛级的 。他这么一个顶级豪门的公子哥就是沦落在外,也不至于需要打杂工度日。 其实他就是恃才为傲,这是他的爱好、他的理想,他一个顶尖选手不想去一个不知名的俱乐部沾一手很脏的机油:“我先给你转十万?” 钱对他来说,多也好,少也好,就是那么个意思,他家里有钱,他自己也能赚,让他落魄的始终不是钱,是年少的轻狂、是一些理想和现实的摩擦,“哥有钱。” 他之前总觉得理想和才华是不可玷污的,但其实,碰到了个人,有了些别的欲望,人生都有了新方向后,也就那么回事,似乎是记得他之前说过什么,他笑了下,“哥真的有钱。” 似乎每个轻狂的人,都会归于平淡的柴米油盐中,为现实弯下腰……他之前总是不理解,其实也没什么不能理解的,“跟我好吧。” “哥修车养你。” 第166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8) 陈幺当初找工作的时候就跟别人不太一样,有很多人可能想当主角,但他就想当炮灰,他并不想跟人有太多的羁绊。 他还有家,他还有个陈女士一直在等他回去的家,他不可能让自己太留恋小世界。 这就是他的工作,仅此而已。 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但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它好像总是会偏向一个你想不到的地方,陈幺就没跟明渡认识几天,明渡跟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竟然不是感动的。 他就是觉得有些荒谬,怎么会有人,这么喜欢他:“齐哥。”他低头,发梢有些弯,又显得很柔软,“我跟他还不熟吧。” 原剧情里明渡可是硬抗到底的,到了寒假结束都没朝现实低头。 他还是穷得叮当响,打着一些杂工。 总会有人接受现实,和自己和解,也总有人逆着道走,轻狂、不羁,追求着理想与自由。 陈幺觉得无论哪一种,自己喜欢就好,他就是觉得明渡不像是前一种人,他就是有点茫然:“他为什么会喜欢我。” 嘴巴那么贱、性子那么毒,骨头那么傲……怎么就愿意低头了呢。 就很奇怪。 系统感觉陈幺有点难过,它不太明白陈幺为什么会难过,它现在只是恢复了一点人性,还难以理解那么复杂的感情:“可能是因为……”我。 情感还淡薄,爱意在疯涨。 陈幺就是说说,他不指望系统能回答,他其实不想思考情情爱爱的事,他干的这行,就代表着爱上了注定会受伤。 他拥有着几乎无尽的生命,他没办法为一个只有几十年、或者上百年的人停留,他也不敢放任自己停留,他还有家、他总会去下个世界的。 他们的爱是很美,但就像早晨的朝露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蒸发,几十年、上百年,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他们漫长的一生。 但对陈幺来说太短了,短的像太阳一晒就会消失的露水。 就像没有人会愿意爱上一只浮游,陈幺也不能去爱他们,他捂脸,扮演过那么多人,哭或者笑,他其实都是快乐的。 他现在,终于感到了他恐惧已久的痛苦。 陈幺并不是一个感性的人,他其实很理智,也有点淡漠,他的性格非常符合时空管理局的招聘要求,拥有不了强大灵魂的人,是无法在时空管理局工作的。 他们踏上一行,就代表着他们要经历很多离别。 亲人、爱人、朋友……那些让他们刻骨铭心、或者难以忘怀的一切,从遇见的开始,就注定要离别。 陈幺总算知道时空管理局为什么有那么多疯子了……这应该算工伤吧,时空管理局赔钱吗?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到在思考人生哲学的时候,还能想起来工作。 陈幺差点自己给自己气笑了。 明渡在等陈幺回答他,他还拉着陈幺的后衣领,他看着陈幺捂脸,然后肩膀一直在抖,虽然这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告白,但也算他的真心情话了:“你在干什么。” 他压下唇角,声音有点危险了,“别告诉我你在笑。”他一直不知道什么叫恼羞成怒,现在知道了,“你在笑什么,有什 么好笑的。” 陈幺还是想笑,眼睛都弯成了一道,但他的声音挺正经的:“我笑我自己。” 他其实有点想哭,但哭的话就崩人设了,崩人设就得扣年终奖了……这么一想,眼泪不是不能憋下去,“我觉得我挺搞笑的。” “……” 明渡还是觉得陈幺在笑他,但今天是个好日子,他不跟陈幺计较,“你银行卡呢。”这个慢,“我还是给你转微信吧。” 陈幺已经不笑了,唇角已经有点酸了,再笑就脸疼了,他见明渡真的拿起手机在操作:“你真有钱啊?” “没钱。”明渡已经被他爸妈赶出家门了,他也没把自己当富二代,“但我可以自己赚。” 陈幺也不知道自己微信限额多少,但明渡给他转了两万,真金实银的二后面跟着四个零:“你没骗我啊。” 也不怪他不信,明渡给人的感觉就很穷酸,他没点接收,“你哪来的钱?抢银行去了……我开玩笑的。”他当然知道明渡不会去抢银行,“你果然下海了吧。” 明渡看着陈幺:“今天是个好日子。” 他虽然立志要当人上人,挥金如土、穷奢极侈,但二十万对现在的他来说是笔巨款了,陈幺想着到底什么样的富婆能豪掷二十万:“什么好日子?” 明渡上前,用掌心扣住陈幺的后脑勺,强迫陈幺看他,他那张脸离近了就更英俊了,就是这会儿显得有点瘆人:“今天是我们谈恋爱的好日子,我就不揍你了。” 他跟陈幺依偎到一起,挺亲密的,“但你最好把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清干净,不然明天就不是个好日子了。” 他说过了,他说过了! 明渡肯定家暴! 陈幺默默哆嗦了下,他晃脑袋,把明渡放在他后脑勺上的手抖下去。 明渡也挺配合的。 但陈幺马上发现明渡配合还不如不配合,明渡的手滑下去,摁在他后脖颈上就显得更致命了:“那个、我没同意跟你……跟你在一起吧。” 爱情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二者皆可抛。 明渡也不是那种勉强人的人:“是吗?”他笑起来并不鬼畜,反而有点斯文的矜贵味,“那算了,反正我微信设置的延迟到账,我还能找客服退回来。” 他后退两步,留出了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我今 晚就搬走了,你一个人在宿舍要好好的。”他偏头,迎着光的侧脸英俊到似有光芒万丈,“你昨晚跟他们闹得有点不愉快,我担心我不在了,他们揍你。” 你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恐吓我……反正绝对不是在提醒他。 还有,陈幺就没见过明渡这样的贱人:“你想跟我一起,你转账还设置延迟到账?”卧槽,你是个人吗,你是条狗吧,“你他妈、算你狠。” 明渡个高,肩宽,腿长,往哪一站特别有风度,他单手插兜:“怪我吗?”他看向陈幺,“正常人不同意都会把钱退回来吗?你不同意你退吗?” 灵魂质问。 虽然他不会退,但他还是不服,陈幺扭开脸:“跟人家表白,失败了把钱要回去就不low了?” 明渡也没说那样low,他就是得走了:“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宿舍那套铺盖就送你了。”他特别好心,“洗衣粉也送你了。” 陈幺:“……” 看他干什么,难道他还要说谢谢吗? 他现在没冲上去给明渡两巴掌都算他有涵养了,你特么跟人表白的时候转账设置延迟到账……中华上下五千年恐怕就出了你一个这样的人才。 明渡都联系好房产中介了,要是不急,他其实可以自己慢慢找,但他今晚就想搬过去,租完房还得再请阿姨打扫一下。 这都不知道要折腾到多晚了。 他看了下中介给他信息:“你去上班吧,我去看房了……一想到就要听不到他们呼噜声了,我竟然还有点不适应。”他看向陈幺,“真羡慕你。” 你不要逼我现在就撕烂你那张嘴。 陈幺见明渡是真走,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他实在是有点怂宿舍的那些人,他是一点都不愿意住在那里。 他也是真的嫌贫爱富:“等等、等等。” 他现在是没得选,不是宁霄,就得是明渡,其实宁霄也挺好的,宁霄肯定比明渡有钱,但他不能今天就让宁霄给他安排住宿啊。 只有明渡能解决他的燃眉之急。 明渡在坐出租的时候就给中介发了定位,中介已经要到了。 厂区这是有点荒的,不是荒野的荒,是只有建筑物但没有人的荒,这其实是郊区,其实也有点像城乡结合部,反正就是没什么人。 马路边的栏杆都刻上了风吹日晒的斑驳。 明渡没往栏杆上靠,这个点还热,靠到铁栏杆上去估计会烫掉一层皮,可能是有点急了,陈幺是跑着过来的,男生的脸白皙,出了点汗,被晒得有点红。 米白色的针织衫有些松垮,衬的腰更细了,就很漂亮。 在日头下出的汗很漂亮,有点红的脸很漂亮,气喘吁吁地接不上气很漂亮,那双乌亮地闪动着朝气的眼睛也很漂亮。 明渡不知道自己在笑,他接了下陈幺:“跟我在一起?” 陈幺热得要死,他拉了下衣领,试图让冷空气进去点,但这个点,吸进去肺里氧都是滚烫的,他擦了下汗,白皙的脸颊有点粉,唇瓣倒还是红艳艳的。 本来就热,靠在明渡臂弯里就更热了,他拍开明渡的胳膊,还是有点气咻咻的:“我有的选吗?” 明渡也不生气:“嗯。” 陈幺就是娇气,受不了冷,也受不了热,才晒了会,脸都有点红,额前的碎发都沾湿了,有点潮湿发半弯不弯着。 他指节修长,冷白皮还显得有点凉,稍微拨了下陈幺额前的碎发,露出了年轻男生光洁白皙的额头,他几乎是愉悦的,“你没得选。” 陈幺没听出什么愉悦,他以为明渡又在犯贱:“别挨我。” 明渡放下手,又把手揣兜里:“是你跑过来的。”他声音不冷不热的,“我还热呢。” 陈幺才跟明渡在一起,就觉得是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他用脑袋锤明渡:“就只能我嫌弃你,你不能说我。” 又不讲理。 明渡这会儿不跟陈幺计较:“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陈幺在用手指卷他被弄湿的碎发,他是杏眼,眼型就有点圆,但他并不是什么纯真的人 ,可能是睫毛很密,他看人的时候会有点媚:“什么?” 不干了得跟人说一声,比如,好好地跟那个宁霄说一声不干了,话到嘴边,明渡临时改了:“谈恋爱是怎么谈的?” 他用眼神描绘着陈幺的眉眼,心动、心痒,“跟哥亲一下?” 陈幺就知道明渡是馋他身子,他放下手,撇开脸:“你下贱。” 明渡就是提一提,他想他就提一下,当然,他被骂也是活该:“你不干了,得跟你老板说一下。” 陈幺都忘了他还要上班的事了,他又不是真的来上班的:“哦。”他上午迟到了,他下面又不想干了,肯定说一声,但是……他看向明渡,“我去说吗?” 明渡假笑:“不然我去?” 不行就不行,你又在狗叫什么。 他为什么要和明渡谈,为了钱就可以出卖灵魂了吗?陈幺陷入了思考,但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没错,可以的,他的灵魂又不值钱:“那我跟宁霄说一下吧。” 直接让宁霄帮宁婉打卡好了。 明渡已经看到中介的车了,他拉住陈幺的手腕:“到车上说吧。” 这儿热,再晒会儿,陈幺就红得像蒸熟的虾了。 费名跟明渡谈过了,明渡要求在魔音附近找个高档点小区或者是公寓,环境要安静,交通要便利,还得允许养宠物。 找房没问题,主要是房租和中介费,房租至少得一万加,中介费抽月租的一半,那边说没问题:“是明先生吗?这里。” 服务行业的人都热情,他下车,拉开车门,“热吧,车里有冰水。” 这一单做成,少说能挣五千多。 陈幺被明渡塞进了后排,他热,也有点渴:“有饮料吗?我想吃甜筒。” 有饮料吗? ……吃甜筒? 费名看向陈幺,男生个子挺高的,脸很白,出了点汗,要说有点狼狈,但就是很漂亮,肯定是娇生惯养的:“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甜品店,它家冰激凌很好吃。” 陈幺这才看向费名,费名就是西装加领带,但他看起来不像是房产中介,男人戴着金边的眼镜,斯斯文文的还有点精英范,像是从事金融行业。 看来不是西装的问题。 费名都做好跟陈幺搭话的准备了,但陈幺就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没下文了。 陈幺给宁霄打的微信语音,就两声,那边就接了:“宁霄。” 宁霄是有点忐忑的,他昨晚还跟陈幺玩得挺开心,然后陈幺早上就没来了,他担心宁婉怪罪陈幺,就用自己的权限帮宁婉打了下卡:“是我。你上午……怎么了吗?” 他也看到陈幺给他的转账了,但他没多想,他愿意给陈幺花钱,但他觉得陈幺把钱转回来也挺正常的,他跟朋友出去都是aa,很习惯这样的做法,“是不是今天来不了了?没事,我可以替你给宁婉打卡。” 这才是喜欢人该有的样子。 哪里像明渡,又抠又凶,还特别没眼色,陈幺看向窗户:“不是今天,我以后也不去了。”虽然他就是拿钱办事的,但他想到了宁婉给他红包,“婉婉姐就是出去玩了,也没干别的,宁霄你能不能帮婉婉姐打个卡。” 宁婉跑都跑了……她本来也不是干正事的,宁霄不是很在意宁婉,他要是在意,昨天就给宁婉发解聘通知了:“你不来了?” 他无意识蜷手指,“你是有事要忙吗?” 算是有事吧,陈幺歪了下脑袋:“我要去看房……就是租房。 ” 宁霄其实没什么事:“要不要我陪你?”他说完就脸又有点红了,“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这儿你人生地不熟的。” 陈幺正要拒绝,养鱼怎么能让鱼碰面呢……他的手机被抽走了。 “宁霄?” 明渡笑了下,“我们就在门口,你来吧。” 陈幺真觉得明渡有病,他抢回手机:“你干嘛。” 明渡不干什么,他赢了,肯定要炫耀一下,这点他跟动物界雄性没什么区别,但他没这么说:“我想看看我们谁高。” 他186.34。 男人这该死的胜负心。 是明渡要高点,但那又怎么样,陈幺瞥向明渡:“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你高又怎么样?” “你瘸啊。” “……你就不自卑吗?” 第167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19) 房地产这行是有过高光期的,费名就入行比较早,但又不是最早的那一批,能捡的大漏都被前辈捡去了,他就能跟到前辈的屁股后面喝点汤。 九十年代的时候特别多暴发户,他们买豪宅都是按片买的,他有幸参加过一次签合同的现场,成交金额就不说了,他就看到了一眼,没数清到底几个零,但光是中介就抽成了几千万。 费名是真的见过有钱人的,这里说的还不是那个买了一片豪宅、乍富的暴发户,是对他们咋咋呼呼、对他们呼来喝去的暴发户都要小心伺候的人。 那时候就有京爷这一说了,几个京爷往座上一坐,就是笑,都不怎么理人的,当然,这里的不理人不是不礼貌,他们对服务员都是客客气气的,对他这个刚入社会的小青年也是礼数周全,不由自主地让人有种倍感荣光的荣幸。 不理人是指的他们周身自成气派,有着旁人插不进去的气氛。 很久后的费名才知道他见的那几位京爷是挺有名,是上报新闻都给都得打码的有名,也不是夸张,那通身的气派就是见过一次就让人忘不了了。 费名在日后总是辗转反侧,总是忍不住想,他那时候要是把握住机会,现在也不至于混得这么差。 那些人可能就不清楚,兴许他们都不记得的人,竟然能惦记他们那么久。 扯远了。 费名握着方向盘,耳朵却是竖的直直的,“你高又怎么样、你瘸啊、你就不自卑吗?”,这话是一句比一句毒,照着人心窝猛戳。 他嗓子眼都吊起来了点,真想拉着陈幺求他——祖宗,这话可真不兴说啊。 费名打看见明渡的第一眼眼睛都差点直了,他不是gay,他都有家庭了,他有个他很爱的妻子,还有一个很可爱的女儿。 他就是感觉到了他年轻的时候见到那些京爷的心悸感。 费名在午夜梦回的时候虽然老是想、老是去想,但也知道普通人跟那些人是有壁的,普通人见个明星都恨不得叨叨一辈子,他见到那些大佬肯定也是想叨叨一辈子。 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碰见二回。 伺候好了,伺候周全了,也不用明渡做什么,明渡只要经他手买一套豪宅,他就是就抽个几百万,命运也就发生改变了,要是能抽个几千万,他人生的方向也就截然不同了。 他可以在魔都买得起一套不错的房,把户口落下来,他的女儿能享受魔都户籍的各项扶持,长大了要是想出国留学,他也可以支持一下。 他已经年迈的父母都不用再干活了,给他们几十万,他们完全可以退休养老,跑着旅游了。 机遇意味着什么? 机遇对费名来说就意味着崭新的人生。 费名没办法不紧张,高考的时候都有人紧张地想吐呢,更何况现在的机遇比高考重要多了,他真的很想堵住陈幺的嘴,求他别刺激明渡了。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出汗了,绞尽脑汁的给俩人打圆场:“还要等人是吗?” 陈幺刚只是在骂明渡,闻言脸色更差了,他现在都想动手了:“你叫他出来干嘛,显摆你的腿你有多瘸吗?” 本来他跟明渡在一起,心里本来就不见得多情愿,这下更难受了。明渡在他眼里真的是个穷逼,也就一张脸好看点,还有,他这么爱钱的人,最嫌弃的竟然不是明渡穷,他最嫌弃的是明渡这贱嗖嗖的性格。 他是更想要宁霄这样的二十孝男友的。 真的,拿捏不住的男朋友有什么用……被拿捏吗? 后面的火药味一下子就冲起来了,费名的脸皮都抽搐了下,他妈的、他就不该出声。 明渡又不是真的瘸,他就是出车祸了而已,再说,他这样的人 ,就是瘸了也不会自卑的,他会把嘲笑他的人也变成瘸子:“我要不是身体有缺陷,我会找你吗?” 他说话就有点散懒,“破锅配烂盖,咱俩天生一对。” 你妈。 你……没妈。 陈幺虽然家贫,但自恋属性是点满的,他知道明渡不是喜欢他的不行才跟他在一起的,明渡就是馋他的身子、单纯的下贱。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明渡敢这么说,他一定要弄死他:“你说什么?” 明渡闭嘴,还做了一个嘴上拉拉链的动作:“没说什么。” 陈幺真是个文明人,他以前真的是一个从不骂人的小仙男,但明渡就是能让他破防:“你说了。” 明渡是说了,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绷着下颚:“谁让你骂我瘸的。” 陈幺可不觉得那是骂:“我哪里说错了吗?你不瘸吗?你不瘸你跑一下我看看。瘸就是瘸,我说说又怎么了。” 明渡双手抱胸:“你现在就应该照照镜子。” 陈幺皱眉:“你不要岔开话,我照镜子干什么?我知道我好看。” 明渡等陈幺说完,才补完了后面那半句话:“好好看一下你那恶毒的嘴脸。” “?” 当我缓缓打出问号,不是我有问题,是我觉得你有问题,陈幺告诉自己要冷静,“你说什么?明渡,你过来,我绝对不打你。” 明渡扬眉:“你觉得我很像傻子吗?” 他别开脸,“你坐左边,我坐右边,在下车之前,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陈幺真觉得这恋爱是一秒都谈不下去了:“行。” 他都给气笑了,“行。” 明渡这才觉得有点不妙:“生气了?” 陈幺在想他跟明渡能谈几天,要不还是干脆点现在就把明渡踹掉跟宁霄在一起吧,土一点怎么了,丑一点怎么了,他现在觉得他就是跟条狗谈,都比跟明渡谈强:“没。” 明渡看向陈幺:“你先骂我的。” 骂你怎么了,我还想动脚呢。 陈幺就是双标,他就是只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他撇开脸,非常的不屑:“哦。” 明渡之前其实不怎么笑的:“我也没说什么。”他现在又笑了,“我不就说你恶毒。” 陈幺真要恼羞成怒了,他刚出了汗,脸还有点红,他是在生气的,但他睫毛很密,稍微有点情绪,眼睛一弯就会显得很甜:“你才恶毒,你全家都恶毒,你是不是初中没毕业,恶毒、恶毒……你就学会了这一个词是吧。” 明渡在看陈幺,他看他气咻咻的脸,因为生气乌亮的眼睛,他不觉得陈幺恶毒有什么,他的食指关节修长,指腹是有点凉的:“没事,你恶毒也没关系。” 碰了下陈幺白皙的脸,似乎不够,又改成抚摸,沿着年轻男生的眼睑滑到脸颊,“我就喜欢你这样,骂我也行……”见陈幺看他,他又笑了下,“没错,我下贱。” 陈幺的睫毛倏然落下又落下,多少有了点不自然,他知道自己脾气坏,不招人喜欢,他其实也有注意把自己糟糕的那一面藏起来。 但他就这样,侧开脸:“滚蛋,别碰我,你说的井水不犯河水。” 明渡解开安全带坐到了中间,他腿长,中间的位置还窄,其实是有点憋屈的:“那我们坐一起。”他不是不想跟陈幺坐一起的,“我总想碰碰你。” 刚不是才摸过脸吗? 陈幺又想起了明渡之前说过的——谈恋爱是怎么谈的、跟哥亲一下? 不止这个。 他还想到了明渡的嘴唇,那两片比较薄,有些唇纹、他看着觉得很性感的嘴唇……真就奇怪,明渡就在他身边,他不去看,他去想 吗? 好像有点……他脸有点热,白色的针织衫是有点松垮的,他露出的一截天鹅似的脖颈白皙又优雅,他还有锁骨,稍微屈了点背,陈幺埋脸,又嫌弃起来了:“这么热,你不要坐过来。” 费名一直听着。 热吗? 应该是不热的吧,车载空调他都拉到最低了,他穿着西装都感觉有点凉意了,他几乎就要张嘴说车上有冰水了,但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刚还吵的恨不得打起来,现在又坐一块去了。 不懂,真的不懂……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这么吓人吗? 明渡也觉得有点热,燥得慌,费名是有心的,他买的水和饮料是市面上价格最高的,他拧开一瓶,灌了半瓶后才发现瓶壁上的细小的水珠。 他是有点龟毛的,往常会拿纸巾擦干净,但这会他没这个心思,天是蓝的,但就是热,隔着车窗还能感觉到把似乎能把人毛孔都烤干得热。 就离奇。 明渡又坐了右边,他再次系上安全带,手里是那喝剩的半瓶水,还有那冰冷的湿气。 宁霄花了一点时间才过来,他换了身西装,合身多了,也体面多了,但陈幺说他只穿白衬衫好看。 他是只想穿白衬衫的,但只穿白衬衫来,是不是显得他意思太明显了。 想了再想。 犹豫了再犹豫。 宁霄出现的时候还是就穿了衬衫,这么热的天,穿西装就太热了,厂区附近没什么车,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陈幺。 他先看了眼陈幺,陈幺换了身衣服,很青春,白色很衬他,他打招呼:“陈幺。” 陈幺对宁霄印象挺好的,他甩去脑子关于明渡嘴唇的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眼睛又弯成了一道:“宁霄。” 宁霄看见陈幺笑就会不好意思,他也笑,笑容中透点朴实,他其实在路上想过抢陈幺手机的会是谁,其实不用想,看见就懂了。 他看向明渡:“你好。” 明渡很帅,其实还不止是帅,气质、气场这是听起来有点不着调的东西,一直是真实存在的。他坐在哪,哪怕长得不帅,给人的感觉也是帅的。 更何况,他五官立体出挑,是很单纯的英俊。 明渡觉得看不起情敌是天经地义的事,他就掀了下眼皮,薄荷嗓有点凉:“你也好。”他还是稍微正经了点,“能看得出来吗?” 他看向陈幺,又看向宁霄,“我和他是一对儿。” 对情敌就不需要含蓄,不需要委婉,打了胜仗就该耀武扬威。 宁霄其实知道,但回答的时候还是慢了拍:“这样啊。”他有点喜欢上别人男朋友的内疚,“我是他朋友。” 陈幺心思没在这,他就像没看到明渡单方面充满硝烟的交锋:“不热吗?你坐副驾吧。” 宁霄很少主动做些什么,他其实知道自己有点唐突,但有些事,在再三权衡下,还是想做:“你们是要租房,租在哪?” 陈幺不清楚,他不是很少管这些事,他是根本就不管这些事:“我不管的。”他其实对租房没什么兴趣,“宁霄,我不是说你昨天被坑了吗?你在哪买的,你找他了没?” 明渡有钱等于他有钱了。 有钱就肯定要买买买啊,面霜、洗发水、润肤乳、磨砂膏,除去这些必要的……大牌衣服也得来几套吧,明渡可是有二十万,“我跟你一块去找他吧。” 宁霄一直是内向的、腼腆的:“啊?” 陈幺的男朋友不是也在? 他下意识看了眼明渡,那人似乎也没想到,扬眉、压下唇角,就有点瘆人。 刚打了胜仗、耀武扬威的明渡:“那我呢。”他都气笑了,怨气比鬼还重,“你跟他一起 去找人,那我呢。” 说是找人,以他对陈幺的了解,十成十的是想去玩。 陈幺谁都不在乎,他就在乎他自己:“你去租房。” 明渡拉着一张死人脸:“你让我自己去?” 陈幺莫名其妙地看了明渡:“怎么会呢?” 明渡面色缓和了点,他就觉得陈幺不能这么离谱,之前他跟宁霄出去玩,是他们还没确定关系,虽然他单方面认定陈幺就是出轨了,但也还算是情有可原。 但他现在跟陈幺确定关系了,他们现在是情侣,陈幺不可能抛下他,去跟这个宁霄逛街:“你是先跟我去租房?” “都说了你去了。” 陈幺白了明渡一眼,用下巴指了下费名,“怎么是你自己去呢,他不算人吗?” “……” 明渡唇角都拉直了,“你跟他去找人,我去租房?” 陈幺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不然呢?你还要我陪你去啊,你只是腿瘸了,又不是断了……你看什么看。” 现在有人,明渡不跟陈幺吵架,他把矛头指向宁霄:“你呢?你怎么说。”他又阴阳,“你不会脸皮厚到要跟别人的男朋友逛街吧。” 全程旁听的费名,这位百分之九十九是位京爷的主儿似乎有点……什么绿头王八之类的念头一闪而过,他摇头,这位京爷是大度。 这就是旁人不能比的气量。 他终于知道那些男人出轨不去打男人反而疯狂攻击小三的人是什么样的了,没错,就明渡这样的。 宁霄真的脸皮薄,他几乎要坐不住了,但他是个老实人,老实人就是有点认死理,他跟陈幺昨天才认识,又没什么:“我们就是朋友、他就是看不惯我被坑,他就是心好,你别误会他。” 他结结巴巴,但坚定,“你不要、不要这样说,不太好。” 明渡确实有点看不起宁霄,宁霄没他帅,没他高,还一看就没他风趣幽默见识广,不止这些,宁霄还不敢用正眼看他,说话都磕巴。 他没想到宁霄还是个硬茬:“你们是朋友?哪门子的朋友。”他就是在嘲讽,“他心好?陈幺心好……嘶。” 陈幺踹明渡绝对是照着明渡的瘸腿踹的,他的脚压着明渡的瘸腿:“我就是善良,你有问题?” 明渡怕他那条腿真的瘸了,虽然怕,但他还是不服:“没问题。”他声音硬.邦邦的,“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善良,你善良到踹瘸子的瘸腿,圣母玛利亚都没你的光辉……” 陈幺微微提起唇角,像是在笑:“明渡。” 明渡还是不服,但陈幺踹他真是真踹:“我不同意。” 他去租房,陈幺跟着宁霄去玩……还不如让他去死。 陈幺才不管明渡同不同意:“钱呢,你把延迟到账关了,再给我转八万,我要逛街买东西。” 他去干活,陈幺跟奸夫逛街玩乐的旧事重演。 明渡靠着车窗,他眉毛确实浓、英挺,眼窝深,眼眸狭长,一对瞳仁乌沉沉的:“呵。”他真的气到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你就踹死我。” 宁霄是愿意朋友两肋插刀的人,他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就更大方了:“你是暂时周转不开吗?没事,我有钱。”他看了眼陈幺,虽然决定做朋友,也只是朋友,但还是脸红,“不还也没关系。” 这简直是在往他的心窝插,明渡真不知道宁霄是装傻还是真傻了,可能是被陈幺骂的了,他都绷不住了:“你在狗叫什么?” 大憨就是奸。 宁霄这个奸诈小人……这是钱的问题吗?这明明就是有关男人的尊严、原则上的问题,被宁霄一说,好像是他多抠似的,“我是没钱吗?你以为我抠啊。” 后排不强行要 求系安全带,陈幺一直没系,他不知道明渡是什么感觉,他都觉得脸上发热了,他弯腰,半压着腿,伸手就捂住明渡的嘴:“你不丢人啊。” 一个全身衣服鞋子加起来不到一百块、手机屏都裂的都看不清的人跟一个正经富二代喊他有钱,怎么看怎么虚张声势……他都觉得臊得慌。 车还在开,明渡拧了下眉,他胳膊长,能轻易地勾住陈幺的腰:“你过来干什么?”摔着了怎么办,他正想起来,被安全带束缚到了。 他这就是玩赛车玩出来的习惯——一上车就系安全带,不然人飞出去很容易摔断脖子……单手解系带,推着陈幺去座位上,拉下安全带把人固定好后,他才又抬头,“你坐好。” 陈幺刚就脸红,其实这会儿也有点,拜金的人多多少少会有点慕强、会有点享受伴侣突如其来的强势,他也不知道这是羞的还是臊的,反正就有点。 虽然害羞,虽然心动,但人渣本质永不改,他在明渡要走的时候抓住了明渡的衣角:“我去跟宁霄逛街,你去租房。” 明渡看了下陈幺,好好看了眼陈幺:“你三十六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他笑,又没在笑,“除非我死。” “……” 陈幺确实觉得没什么,他非但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还觉得明渡在找事,“我跟你好好说话,你不要胡搅蛮缠。你去租个房怎么了,你都这么大了,你就不能独立行走吗?” “不行。” 明渡挑唇,又缓慢的压平唇角,“我瘸。” 合着你还挺骄傲的? 陈幺就无语:“你别找事。” 明渡瞥了陈幺一眼:“你还觉得我找事?你这真是歪到没救了。” 又不是就他一个人觉得没事,陈幺扩大了战圈:“你说我歪,那他呢?” 朋友而已,宁霄点头:“那我呢。” 明渡嘴巴就毒:“他歪,你蠢,你俩的情商智商简直是绝配,总共就四个人车里、何德何能同时诞生了你们这两位卧龙凤雏。” 宁霄:“……” 头一次觉得这么讨厌一人,他知道明渡在骂他,但他还是怕误会了明渡,“你是在骂我吗?” “不是。”明渡笑了下,又迅速冷下脸,“夸你呢。”他还给宁霄起外号,“卧龙。” 陈幺看了下宁霄,没忍住笑了下。 卧槽,好形象啊。 “凤雏,你笑什么。” “……” 陈幺:“……” 淦。 迟早撕烂你那张嘴。 第168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0) 车开了一路,吵了一路。 费名还记得陈幺想吃甜筒,再拐个弯就是他说的店,但他就是不敢出声,就后面坐的那俩,知道地知道他们是情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仇家呢。 论起缺德这块,他俩就真的谁也别说谁。 这会不是高峰期,但路还是有点堵,陈幺看到了家奶茶店……看牌子应该是卖奶茶的,他的脸就挺白的,被冷风吹久了,还恢复了点优雅的骄矜。 至少没了被晒得流汗的狼狈:“我要喝奶茶,冰的、无糖,少珍珠、少椰果、多点啵啵。” 明渡不喝奶茶,但不介意给陈幺买,他记性好,都用不着陈幺再重复第二遍:“就喝这个?还要别的吗?” 骂归骂,他的对象他不管谁管。 陈幺都忘了他说要吃冰激凌了,就没提:“就这个,多冰哦,无糖。” 费名还在开车,商业街的停车位很抢手,他瞅了几圈都没瞅到空位:“这里不能停车。” “我去买。” 明渡解开安全带,“你们在前面等我一下好了。” 宁霄把用不用他去的话憋回嘴里,明渡下车后他从后视镜看了眼明渡,陈幺说明渡瘸,但其实明渡走路的时候并不明显。 就有一点跛。 怎么说,就瑕不掩瑜,就算是有点瘸,身高和脸在那摆着,还是很招人喜欢,有几个手拉手牵手的姑娘,看到明渡走过去,眼都快直了。 对美色的追求,其实男女都一样。 看见帅哥,女生们其实也很愿意都看两眼的。 陈幺突然出声:“宁霄,你那西装在哪买的,我们现在就过去。” 宁霄还没反应过来:“可、明渡……” “你以为我是真的要喝奶茶?” 陈幺确实是恶毒,他看向费名,年轻男生脸庞白皙,眼睛弯弯的,“开车,先送我们过去。” “不然租房这事,我会一直不同意的。” 你们吵架难为他一个中介干什么。 费名不想走,他想巴结的是明渡……其实也不用为难,他仔细想了下,就他们的这段关系,看似是那位京爷主导,其实还是后面的男生说了算的。 不为别的,刚还吵架呢,陈幺说要喝奶茶,明渡还是下去买了:“行。”看似轻松,他其实很紧张,他握着方向盘手都在打滑,询问了声宁霄,“你说的是哪?这片我熟。” 宁霄报了个地名,那片潮牌大牌的店扎堆,还算是有名。 费名拐弯等红绿灯的时候都看到明渡出来了,但他咬了咬牙,还是踩了脚油门。 与此同时,陈幺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但他看都没看就挂了,他还顺便把手机关了机。 他还看向费名:“你也别接他的电话。”保险起见,“你没别的事吧,下午就给我们当司机好了。” 费名以为自己狠狠心把陈幺宁霄送到地就行了,他跑快点,还能再回去找明渡:“下午?”他就是有点斯文,笑起来挺儒雅的,“我下午有事。” 陈幺往后靠了靠,他的腿也长,还直,看起来就赏心悦目:“我又不是在问你。”他都懒得废话,威胁的意思很直白,“你去不去?” 不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非常讲文明懂礼貌吗? 费名沉默了好一会:“去。” 卖房的时候其实有条准则,夫妻俩来看房的时候,男人满不满意其实也就那回事,老婆不拍板,老公再怎么喜欢,最后往往谈不成。 讨好人也得服务对对象啊。 赶走了明渡,陈幺心情好多了,他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起来:“齐哥,你说明渡会不会把脸都气歪了。” 明渡应 该会生气,但不至于把脸都气歪了,系统看了眼陈幺:“你下午想做什么?” 陈幺往外看了眼,兴致勃勃道:“逛逛街,买买东西。” 系统温声道:“开心点。” 陈幺觉得系统的语气突然诡异起来了:“怎么了?” 系统摇头:“没什么。” 陈幺不是没想过晚上回去明渡会怎么样:“我也没干什么,我就跟宁霄逛一下街。”他说着说着都自信起来了,“都二十一世纪了,跟朋友逛逛街怎么了!” 系统还是很温柔:“没什么。” 有什么陈幺也不想管了,明渡想踹掉他正好,他很快就忘掉了那些令人烦恼的事,快乐了起来:“我的白鞋脏了,还没刷,幸好没刷。” “我要买一百双堆起来,日抛!” 有钱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 -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还是忙音。 日头真的很烫,尤其是这个点,明渡返回店里,用吸管扎开了奶茶,刚喝了一口,他就感觉这奶茶有点过于甜了。 行、真行。 说不上生气,还是好笑,明渡同意了他那些损友的群邀请。 群里那几个人就是闲,他们等着看好戏现在就是闲。 【性感男模:渡哥,您终于肯回归我们的怀抱了吗?】 【阳光大男孩:卧槽卧槽、明渡,你替人改车了?你不是说你不碰三流选手的车吗?】 【冷酷男模:哪来的消息?】 【性感男模:对啊,你哪来的消息。我在魔都我都不知道……哦,忘了,我飞三亚了,都怪私人飞机飞太快了。】 阳光大男孩叫章飞宇,他跟明渡一样,也玩赛车,年轻人就习惯搞一些刺激的,他发了段语音:“我能怎么知道?看到的呗。赛车圈就那么大,走到头的就这么几个人,咱们渡哥改车的视频都传疯了,真特么帅,简直就是艺术。” 他吹了一阵,馋得不行,“渡爷,你都替一个十八线的改车了,不如也替我改一辆,我要辆顶配的,改装费我出六位数。” 【明渡:我暂时不缺钱。】 【阳光大男孩:我排号!】 明渡进群不是说这个的,他又喝了口奶茶。 【明渡:我谈了个对象。】 【明渡:他多少有点不听话。】 【明渡:我要是下手打,抽哭了算不算家暴。】 群里安静了下,然后非常的齐整的被一溜烟地操刷屏了。 【冷酷男模:操操操操操。】 【性感男模:操操操操操。】 【阳光大男孩:操操操操操。】 明渡虽然也有这想法,但还是觉得他们下流。 【明渡:你们真下贱。】 【明渡:才认识,今晚就上本垒太快了。】 【明渡:搞得我多急色一样。】 【冷酷男模:……】 【性感男模:……】 阳光大男孩倒是没有发省略号,他发语音:“我们那是震惊,不是让你真上……你自己心脏,眼也脏,别扯上我们。” 他就是震惊,“你才跑几天,你就堕落了,妈的、我说你怎么想不开去给人修车了,我以为你是想开了,万万没想到,你是想不开了?” “你不会是为了个才认识得男的,就放下了你的矜持、去给人修车了吧?我操,你出车祸是不是把你的脑子也撞坏了?” 明渡买奶茶花了三十二,扫码的时候服务员看了他好几眼,然后很小声地跟他说对面有家便宜点的奶茶店。 他的手机屏都碎完了,都 碎得不能看了。 【明渡:养老婆怎么了。】 【明渡:只有没本事的男的,才会让老婆跟着吃糠咽菜。】 【性感男模:……呵呵、哈哈,你对你老婆真好,那个、你老婆呢?】 【冷酷男模:你老婆呢?】 明渡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没说陈幺跟人跑了。 【明渡:他在其他人的陪伴下,暂时地离开了我一下。】 他的母语就是无语。 章飞宇是真踏马无语:“说人话。” 【性感男模:说人话就是他老婆跟人跑了。】 章飞宇正在沙滩上穿着沙滩裤晒太阳,他一下子没憋住,笑喷了,鼻梁上架着的墨镜都抖了下来:“操、操,哈哈、沃日,我说你怎么有空搭理我们,原来是你老婆跟人跑了。” 冷酷男模叫陈晨,和陈幺还算是本家。 他有张冰块脸,说话也十分的冷酷和一针见血。 【冷酷男模:丢人。】 【性感男模:怎么就丢人了,我们渡爷是不谈则已,一谈惊人,老婆跟人跑了又怎么样,他总会回来的,渡爷的老婆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而已!咱们渡爷别的不说,就这一点,大度!】 明渡眯起眼。 【明渡:张岚你十四破处,八秒。】 【性感男模:?】 【性感男模:!】 【性感男模:卧槽、你怎么知道的。】 性感男模撤回了一条信息。 【性感男模:你不要造谣!你张哥我猛得狠!】 章飞宇本来就在笑:“卧槽、卧槽,张哥你好猛啊,八秒、足足要突破两位数了呢!” 真他妈是见了鬼了,张岚打起了群通话:“你怎么知道的?你趴我床上看了?” 明渡没有那个癖好,张岚的初恋跟张岚分了后追过他,他没同意,连好友请求都没通过,当然,最后他还是通过了。 没别的,就好奇:“我就是知道。” 张岚又骂了声:“那个疯婆子真特么什么都往外说。” 陈晨也插了一道声音进来,他声音也冷:“我觉得适当的动手是可以增添情趣的……别把人玩太惨,我还有事,挂了。” 陈晨小时候被绑架过,受了点创伤,后来他开了个俱乐部,多少沾点字母圈,明渡是想收拾下陈幺的,但他还没变态到那种程度。 奶茶店又进来了个人,是位打扮得体的职业女性,她老公让她救急,说是个特别帅的年轻人:“您好,是明先生吗?” 她跟费名刚毕业就认识了,俩人是同行,还在一家公司上班,恋爱没多久就结婚了,“我是费名的同事,他已经跟我说过您的要求了,您还要接着看房吗?” 明渡把喝完的奶茶扔进垃圾桶,他也没问费名是怎么安排的:“看。” 钱只要到位,房子好说,明渡看了两套就决定签合同了,一百二十平的两室两厅两卫,朝阳,家电齐全,十五楼采光还好。 月租两万,压一付三,一共八万,然后中介费再抽一万,这下一次就出去了九万块了,明渡一直对花钱没什么概念,但看了余额,他终于感觉到了点压力。 明渡晚上就要搬进来,没时间自己打扫,他就又请了个小时工,房子里家具家电都有,但铺盖还是要买的。 等他收拾完差不多八点多了。 陈幺也是这个点给他打的电话:“你在哪?” 逛一下午,累死了。 忘了买厨具了,明渡就点了外卖:“在家。” “……” 陈幺锤自己的小腿,“你租房租到哪了?” 明渡其实都去宿舍把陈幺的行李 拿过来了:“跟你有关系吗?” 你又在发什么癫。 陈幺坐直了点:“你找事是吧?” “我哪找事了。” 十五楼,能俯瞰很远了,霓虹灯绚烂,城市灯火通明,明渡垂眼,“你关机,失联,我以为我们分手了呢。” 陈幺才不惯明渡臭毛病:“分手是吧,就现在?” 听到那边似乎较真了起来,明渡都笑了:“你还真分?费名应该知道地儿,你让他送你吧。”说到最后,他声音轻了起来,“浴室里有浴缸,我现在给你放水,你回来就可以泡澡了。” 陈幺终于知道为什么陈六幺这么肆无忌惮了,甚至敢在明渡眼前跟人打啵了,他出去玩了一天,明渡还给他放洗澡水,他笑嘻嘻:“齐哥,他好贤惠啊。” 系统安静了下:“……嗯。” 费名跟他老婆通过气,确实知道明渡租到哪了:“我送你?” 陈幺玩得挺开心的:“顺路吗?宁霄,你住哪?” 宁霄住在一个几百平的大平层,他知道陈幺什么意思:“不用送我。”他还知道陈幺挺累的,“我家司机等会儿就来了。” 他爸是突然有钱的,就很土豪,明明他不需要,他爸还是给他配了保姆司机,还非说这是体面。 陈幺从来不跟人客气:“那行。” 他随意挥了下手,眼睛一弯就显得很甜,“拜拜!” 宁霄跟陈幺处一下午了,还是动不动就脸红:“嗯。” …… 幸福家园,a区-25栋-1501。 费名很懂事地没上去。 陈幺上电梯的时候就感觉不一样了,电梯门是雪亮的,瓷砖都是亮堂堂的,墙面都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广告都没有。 明渡等挺久了,年轻男生靠在门口,浓眉、深眼窝、长眼,脸部轮廓英挺,他似乎在笑:“开心吗?” 陈幺有点累:“还行。” 进门是玄关,左边是客餐厅,右边是客厅,很宽敞、又很亮,崭新崭新的……跟之前的宿舍简直有天壤之别,但他还是不太满足,他还想住别墅,想住庄园,“你还站着做什么,你不进去吗?” 明渡也没看到陈幺拎东西:“你下午做什么了,什么都没买?” 搁在之前,陈幺应该会理直气壮的花宁霄的钱,他觉得那是他陪着人玩应得的,但他觉得明渡说得有道理,凭什么一直要他打工、玩还想着打工,那他的命也太苦了:“你又没给我钱。” 客厅打扫得很干净,他还看到了拖鞋,懒洋洋地靠在明渡胸前,“你抱我进去给我换鞋。” 明渡其实是压着火的,但陈幺也不是一点都没改,他低头,恰好看到了陈幺发顶,男生好像哪都是柔软的,不然他不会看见就心软。 他抬手,又放下:“就光看,没有买?” 应该是疯了一天,陈幺发旋有些毛躁,他仰起脸,有点疑惑:“我没钱啊。”他的额头饱满白皙,鼻梁直挺,唇瓣还是红艳艳的,“我看到了好几双喜欢的鞋,设计都好酷哦。” 明渡心想陈幺活该,要不是他把自己丢了下去,还关机失联,他会不给他买吗?他弯了一点腰,托着陈幺的屁股把他抱了起来:“合适吗?” 陈幺又不买,就没好意思试:“我没试,不过我摸了摸。” 妈的,真的又好气,又好笑。 明渡用的不是公主抱,就那么一长条地把陈幺抱了起来:“摸起来感觉怎么样?” 那肯定很好啊。 陈幺没说,他搂住明渡的脖子,窝到了明渡的颈窝:“你又想骂我是不是?” “没,不会。” 明渡都走到沙发边了:“撒手,坐下, 我去给你拿拖鞋。” 陈幺好懒:“你把我的手掰开。” 他在奢侈品店看到了好多有钱人,“我逛街的时候碰到了个人,他都没带看的,他就说了他的号,然后就包了店里所有的鞋……有双我还想摸一下的,他买回去,会都穿吗?” “……” 真特么邪门,明渡发誓,他在一分钟前想的还是修理陈幺,“你想要吗?” 他没让陈幺撒手了,他把陈幺放到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弯了下腰,膝盖顶着沙发沿上,“亲我。” “kiss一分钟就一万。” “……上不封网 第169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1) 沙发是软的。 月租两万的沙发当然是软的,天花板被刷着很白的漆,十五楼,窗没关紧,溜进来的一丝风吹的人脊背有点凉。 陈幺贴到了布艺沙发上,腰往后靠,他的胳膊还搂着明渡的脖子,白色的针织衫被迫朝下拽,在肩颈处弯出一个好看的弧。 他的锁骨是真的漂亮,很薄、又白。 年轻男生仰着脸,脸庞雪白,鼻尖直挺,唇瓣殷红,他哪都漂亮、哪都精致,就额前的碎发有些乱:“嗯?” 明渡的膝盖往上顶了点,可能男人在这点上就是无师自通,他几乎要将膝盖顶到陈幺的双膝里,但还是半路停下了:“你听清了是不是?” 陈幺是听清了。 但kiss一分钟一万,他弯起眼,睫毛特别的密:“你有那么多钱吗?” 他还勾着明渡的脖子,像是要挂上去,但其实没有,他是往沙发上贴的,明渡这会的侵略性让他有些窒息……窒息又激动,他的唇瓣很柔软,“我很贪的。” 明渡感觉自己已经像个王八能忍了,他俯身,往陈幺唇瓣上凑的时候,手沿着他的腰往上贴:“没事。”他又朝下了点,几乎要陷进去,“哥有钱。” 二十万算有钱吗?或许算,但对陈幺来说,就只有二十万的话,还是个穷逼,但他就是没躲,荷尔蒙、多巴胺、内啡肽,心跳都快飙到一百八了。 他想明渡想了挺久了,他真觉得明渡好性感。 接吻是嘴唇先碰到一起,然后撬开牙关往里扫,两人谁都没矜持,碰到一下后,直接就省略了第二步。 就跟有磁场一样,碰到就黏到了一起。 舌尖、口腔的温度就是要高一些。 陈幺还好,明渡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他手掌又宽又大,手指修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摁住了陈幺的后脖颈,指尖在陈幺后脑勺的头发穿插、摩挲。 这就是一个护食的动作,其实也没什么,但明渡是冷白皮,他指关节都是白的,黑发在冷白的指尖溢出的瞬间就带起了一点色情感。 不看别的,就那一点冷白的指尖在黑发穿梭的战栗,就很欲。 明渡嘲笑张岚八秒,他不该嘲笑张岚的,他还没上本垒,他就跟人亲了一下,真特么有点飘飘欲仙、燥得想死,他膝盖真的很自觉往上顶、朝陈幺腿缝里挤。 他在亲的空隙、舔陈幺的唇瓣的时候,含糊道:“你在找什么?” 陈幺也不知道明渡会这么带劲,他有点喘不过气:“找、找手机。” 明渡的手抵在了沙发上,浓眉、长眼,脸庞英挺,上下耸动的喉结性感得很要命:“这时候找什么手机?” 他声音都有点热,还有点潮,“张嘴。” 刚还热情得要死,这会儿牙关闭地跟个打不开的蚌似的,“哥想亲你里面……不是,你这时候开计时器?” 陈幺也燥,他开了计时器就把手机丢一边,重新勾上了明渡的脖子:“一分钟一万,凭什么不开。”他跟明渡腻歪的衣服都皱了,“你往哪啃呢……操。” 他下嘴唇被人咬了下,估计都破皮了,他也没惯着明渡,刚还勾明渡的脖子呢,抓着明渡的头发就往上薅,“你妈、你属狗 的?” 明渡头皮都快被扯下来了,他也不嫌疼,他又舔舔陈幺嘴唇上被他咬破皮的那个小点:“疼吗?” 当然疼。 陈幺都清醒了,他推开明渡,呼吸还没平稳,但已经在开始整理衣服了,他站起来,个还挺高,削瘦的肩、被裤子裹着的看起来很有弹性的臀部,有点肉感的大腿下面是笔直的小腿。 他用食指摸下唇内侧,反复的碾压才找到那个小点,嘶了一声,指尖抽出来的时候都有层水光,还有点隐约的血丝:“……” 还真他妈给他咬流血了。 年轻男生头发还乱着,脸庞白皙,唇瓣跟血一样红,“你没见过男人吗?” 明渡倒在沙发上,他瞥了眼还在陈幺还在亮着的屏幕,计时器上的数字还在往上跳,盯久了眼睛都有点花,他知道是自己不对,就没吭声。 陈幺真的是有点恼火,他都没抽纸巾擦自己的手,岔开腿压明渡腰上,掰着他的脸:“你用哪颗牙咬得我?” 这架势有点不妙,明渡的手大,能轻易地扯住陈幺的手腕,他这会还绷着,眼睫漆黑,脸部轮廓都显得锋锐:“我又不是故意的。” 才第一天同居,他不想当畜生,“……你别骑我身上。” 陈幺就想看看明渡是那颗牙咬的他:“你黑什么脸,你还敢凶?”他真是给明渡脸了,“我就骑怎么了……别动了,信不信我抽你。”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威慑住了明渡,明渡稍微安静了点,他睫毛也长,往下掩的时候,几乎让人看不到他的瞳孔。 他还配合地张开了嘴。 忍忍就完事了……他现在就听不得动词,抽他?怎么抽,真给他碰,抽他也行。 陈幺一直没注意过明渡的牙齿,他今晚才看到明渡还有颗虎牙,一颗看着就很尖的虎牙:“你真属狗啊。” 这八成就是罪魁祸首了。 明渡这颗牙齿是很标准的虎牙,雪白、锋锐,其实还挺好看,他低头,还上手摸了下,食指探进去,稍微一用力,指腹上就留下了一个小白点,撇嘴,“小东西还挺凶。” 明渡没看陈幺,他热得不行,也燥得不行,他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下半身的事,他额发也有点湿:“够了吗?” 陈幺收手,在明渡身上擦之前沾上的口水,明渡看到了,他其实很爱干净,但他这会只有躁意,紧了紧下颚,他避开了视线……但他很快又看向了陈幺。 陈幺擦完才也没想着起来:“你明天就去牙医那给我磨平它,不然你别想碰我。” 明渡看着陈幺,他活了快二十年:“你说什么?” 陈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你那颗牙。” 他抬下巴,“磨平它。” “……” 明渡用手肘撑起来了点身子,他很高、186、就是在自然界里,也算是大型猛兽了。他要起来,陈幺肯定朝后倒,他用手卡住了陈幺的腰,声音竟然还算温和,“洗澡吗?” 他朝前靠了点,“我给你放好洗澡水了。” 陈幺是要洗的,但他还惦记着明渡的牙:“你明天去看牙医。” 明渡觉得在恶毒这方面,陈幺还挺有心得和特色的,他抱着陈幺起来:“行,我明 天去。” 陈幺还不清楚这里的布置,也就不知道浴室在哪里:“你拿我的衣服了吗?” 他等下洗完澡要换衣服的。 一百二十平,就分了两室,浴室的空间还是蛮大的。 浴缸里确实放满了水,夏天洗热水澡可能有点难受,但用热水泡澡还是很舒服的。 陈幺看到热水的时候觉得自己腿上已经过去的酸疼劲又重新回来了,他脱鞋子,把袜子也扔一边,都要脱裤子的时候发现明渡还没走:“你站这儿干嘛?” 打是舍不得打的,但他又必须让陈幺长点记性,做人怎么可以那么恶毒……他起这个名,就是要普渡众生的。 明渡靠着墙站着:“怕你需要帮忙。” 洗澡而已。 陈幺摸了下洗澡水,手感有点烫,但泡澡应该刚好:“我不用,你走吧。” 明渡没走:“我也没洗。”他见陈幺看他,“我没别的意思……我去外面洗。” 浴室做了干湿分离,里面是浴缸,外面是花洒。 浴缸和花洒之间是有隔断的……隔断就是道磨砂玻璃,虽然看不清人,但能看到人影的磨砂玻璃。 陈幺其实也挺热的,用热水泡澡、听着外面的淋浴声就更热了,明渡真的挺带劲的,接吻的时候那点凶意真的性感死了。 磨砂玻璃上有道人影。 虽然模糊,但还是能看得出大概的轮廓,宽肩、阔背、大长腿……陈幺也开始觉得自己下贱了,明渡是真的帅,他摸了下自己的额头。 真的发烧了。 好烫。 ……心里好像有蚂蚁在啃,有点疼,但更多的痒。 陈幺还是觉得明渡穷,跟他是委屈自己了,但情.欲是真的是不讲道理,他还纯情,初吻都是给的明渡,但这个年纪,纯情跟好色就是一起存在的。 十八、十九,荷尔蒙最容易上头,最冲动的年纪。 别说这么刺激的情况下。 他们在大街上走路碰一下手都想滚一起。 明渡洗完了,他推开门,与此同时,陈幺听到动静,朝外看了眼。 两人四目相对,就一眼,几乎就可以确定对方的意思了。 明渡穿了件浴袍,就敞开了点胸膛:“在这,还是去床上?” 陈幺想着真踏马是见了鬼了,跟明渡这个穷逼打啵还不够、还要朝床上滚吗? 其实不滚才是见鬼了。 血气方刚、都对对方有点意思、共处一室的孤男寡男不滚到一块就是见鬼了。 两人一个是打小就见过很多世面、很有自己主意的豪门阔少,一个是很有心思、还非常有行动力的野心家,他们对性这方面其实都挺成熟的、看得挺开的。 他们互相长到了对方的审美点上,xp契合到完美。 陈幺看了会,别过头:“买套了吗?” 明渡捡起陈幺乱扔的衣服放到洗衣篮里,他头发是湿的,还在滴水,大部分头发都被他全部拢到了后脑勺,还是有几缕稍短些地垂到额前。 年轻人的脸英挺深邃:“没买。” “不过你放心,我没病。” 看你这亲嘴都能激动到咬破人嘴唇这没出息的样子,肯定没乱搞过……但也不能完全确定明渡是干净的,他是很爱自己的。 他们这圈子就乱,应该保护好自己。 陈幺觉得自己应该是烧糊涂了,他还在浴缸里,脸和唇瓣都是湿漉漉的,就连睫毛都是,水雾有些氤氲,他眉眼却清晰鲜 明,他水里抬起手,雪白的指尖搭到了浴缸上,腕线上的小臂绵白、水滴沿着指节滴落:“抱我起来。” “去床上。” 他性子确实不招人喜欢,但就是漂亮到鲜明,脸庞白皙,唇瓣殷红,他还笑,“第一次就无套,有病咱们一块死。” 实在是愚蠢。 又实在是令人心动。 明渡心悸得厉害,比飙车飙到三百二还刺激,他不在意浴缸溢出的水,捏住陈幺的下巴,与他接吻。 浴室里有了后水渍就会显得湿滑。 明渡几乎是掐住了陈幺的脸,在陈幺喘息的空档:“我真的好想操.你。”他所受到的教育其实不允许他说这么粗俗、下三滥的字眼,但这是对陈幺。 真的有点恶毒,三观奇歪、很想让人好好教育的陈幺,他确实是愉悦的,“……等会儿别哭。” 第170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2) 陈幺在泡澡,热水推着他的胸膛,喘气都有点困难。 他的脸沾水后就更白了,乌长的睫毛蓬蓬地弯着,眼珠看起来还是甜蜜。 不只是脸,他手肘、膝盖、脚踝处得皮肉都是雪白的。 明渡掐着他的脸跟他接吻,把他的嘴唇咬得通红,他扬起手挡脸,额发湿漉漉地贴在鬓角,他的手臂都很白,被光一打,还有点水种玉的透。 明渡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浴缸溢出来的水沿着他的胸膛,把他的浴袍全打湿了,但这浇不灭他内心的火。 他几乎是单膝跪着的,他耐寒不耐热,夏天都洗的凉水澡,手臂探进热水时真感觉皮要被烫掉了……更热了,他卡起陈幺的腰:“去床上?” 坦诚相见,陈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他用胳膊挡住脸,想离明渡远一些,但又因为遇到冷空气,紧绷的脚趾都瑟缩了下。 他觉得不舒服肯定要发脾气的,他挪开手,刚出浴缸,水珠沿着脸朝下滚,也不知道哪个更晶莹一点:“你他妈快点。” 跟着明渡混,三天骂他九顿。 浴室有置物架,明渡买浴袍也是备的双人份的,陈幺就是他单手可以抱起来的存在,他很高,目测还会长,特别有男友力。 他去抽浴巾,微隆的上臂鼓动起肌肉线条起伏,不夸张,就性感:“冷?”他用浴巾擦了下陈幺的脸,然后给陈幺披上了,他嗓子就是有点哑,“我快烧死了。” 浴室口铺着一张地毯,就是用来吸水渍的。 这是明渡买的,纯黑的长毛地毯,它现在还几乎是全新的,就被俩人踩过一趟,他虽然也是新媳妇上轿头一次,但男人在这方面就是无师自通。 买的时候他就觉得黑色的地毯好打理,现在他看到这张地毯,就想着陈幺跪上面应该也好看,他那么白,跪在上面肯定好看。 就很龌龊。 就很下贱。 浴室到卧室就没几步路。 床上用品也是明渡自己去挑的,他喜欢深色系,就全买的深色系。 床单和被罩枕头都是银灰色的,很亮的银灰色。 夏凉被很容易起皱,明渡把陈幺放床上,夏凉被就被压出了人形的漩涡、跟着陈幺的动作被卷起皱褶,银灰色真的很亮。 壁灯的光是奶白的。 很亮,但不刺眼,白光洒在银灰色的床褥上、就跟会跑一样,流动着、晃动着,陈幺的习惯真的很坏,他擦了下头发,就把浴袍扔到地上去了。 放进浴室?放到阳台、或者是放进洗衣机。 根本不存在。 陈幺的脸还有点红,被水雾滋养出的潮红,他的眉毛有些弯、像新月,应该是他的个人习惯,他看人的时候,眼尾会往上挑。 很自然、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的弧度,但就是这点让他不笑的时候也像笑:“等下轻点。” 他真是怕明渡会没轻没重的乱搞,“你要是把我弄疼了,你就完了——操。” 陈幺以前真的是个小仙男的,他从不骂人的。 但现在他就是很想骂明渡,明渡的浴袍还在滴水,沉甸甸、湿漉漉的:“你妈的、你上床不脱衣服,浴袍、浴袍!” 明渡在跟陈幺接吻,闻言腾出一只手去拉浴袍系带。 明渡的浴袍真的冰到陈幺了,陈幺屈膝顶肘,是真想往死里踹明渡的,可明渡的浴袍滑了下去,露出结实的背。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明渡显然是经常运动的,他这会呼吸有点重,喉结、胸膛都随着呼吸起伏。 陈幺看了眼,没出息的手脚都软了,他抓了下明渡的头发,吻向明渡的嘴唇,含含糊糊:“你快点。” 明渡的头发没干,虽然不滴水了,但很潮,冰凉发丝垂落在他的眉眼,野性、直白的欲,他笑了下:“嗯。” 不只是他好色,陈幺也好色。 他掐陈幺的下巴,有点凶、有点瘆人,“……你可别哭。” …… 男男不同于男女。 第一次不会太好过。 陈幺是真的有点混蛋,他不仅没心没肺,还有点不识好歹,有时候真的很气人,但明渡还是没舍得揍陈幺。 也不是一次没揍过,之前那一巴掌兴许勉强算是揍? 明渡不想陈幺吃苦,他觉得陈幺就不该吃苦,陈幺漂亮、骄纵,虽然有点坏,但并不让他讨厌,相反,他还挺喜欢的。 陈幺要是一直好乖,他会不忍心碰的,陈幺越坏,他惩罚陈幺的时候就能放纵一点,不用有那么强的负罪感。 陈幺就是个有点贪的漂亮蠢货,他懂什么社会的险恶。 明渡狠点,玩完、往死里玩,都不用负责的。 但他就是不太舍得。 做这种事都不太舍得。 他知道自己什么个玩意,看见就馋得不行,开了荤还了得,操坏了怎么办。 承受方本来就难,很容易受伤,肯定会哭的。 坐车的时候磕一下,连个印子都没有,都要喊疼。 明渡有时候觉得他是个好人,有时候觉得他是个真畜生,就好比这时候。 陈幺真他妈哭了,他什么受过罪,没有,他什么时候都没受过罪,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去干的什么活,是一天二十万吗?” 怎么会一天二十万,是帮人改车、看情况开价。 明渡十二三岁就开始接触机械实操,他拆过很复杂的表盘、组装过几千万的精密仪器,没一次这么紧张,憋得满头汗的,他声音还算平稳:“不是 说了我修车养你吗?” “就修车啊。” 修什么车那么赚? “你既然能赚,为什么还要去做日结……你是在难为自己吗?”陈幺咬被子,说到这儿,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在难为自己,他都开始暴躁了,照着明渡的腰踹:“滚,我不干了。” 明渡捏住了陈幺踹过来的脚:“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赚钱养老婆。” 什么老婆? 陈幺继续踹:“你给老子放开……唔。” 接吻。 细密、绵长,很有安抚性的吻,明渡明明凶得要死,声音还是温柔的,他摩挲着陈幺的后颈,掌控欲、独占欲:“别哭。” - - 不哭你妈。 枕头就跟洪水淹了一样。 陈幺不太会骂人,他虽然嫌贫爱富、脾气坏,性子又作,但他其实还是一个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三好学生:“你他妈、你没妈啊!” “明渡。” “我操、操!” 他也就骂了这么几句,还是因为疼才骂的。 马上就骂不动了,哭得直喘气。 他的脸都哭湿了,睫毛卷着泪,惨得可怜,但他的脸还是潮红的,漂亮得出奇。 明渡喜欢陈幺,他给陈幺擦眼泪,声音还温柔的要死:“不哭好不好。” 他会心疼,“我都不好受了。” 哭这么惨,陈幺都感觉有点丢人,他挣开明渡的手,趴着用胳膊圈起了脑袋,把脸埋到了枕头里:“要你管。” “滚。” “明渡、滚啊!” - - 年轻人身体好。 最起码明渡的身体素质很好,凌晨的时候还下楼去了趟药店。 陈幺是不行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明渡抱去浴室的,反正他醒了后,已经洗过澡,换了睡衣了。 应该是中午了,窗帘拉着,卧室还是亮的。 他动了下,真感觉被人暴打了一顿,疼的倒抽气。 妈的。 陈幺咸鱼瘫在床上,觉得嘴唇有点干就舔了下:“嘶。” 好家伙,嘴唇都肿了。 他现在摸心口,还是感觉心脏跳得厉害,闭眼、脑海闪过昨晚的碎片……他真的感觉有点窒息,明渡是真踏马变态,声音越温柔,下手就越狠。 就一边哄,一边埋头干。 陈幺那时候真快被气得得失心疯了,他现在想起来还是很气,他无能狂怒,“……妈的。” 明渡是不会做饭的,主要是之前没做过,但照着菜谱,严格把握量和大小火,他做的饭还是挺香的。 他没什么照顾人的经验,可他有心,他去查了下月子餐。 虽然床上有点凶,但他下了床还是个正经人,炖了点猪肚芹菜黄豆汤,又炖了点银耳莲子羹,都是主要以清淡好消化为主的。 他估计陈幺的屁股还得难受个三五天、也可能是一星期……上初中的时候,他就远超同龄人了。 明渡推开门就看到陈幺有点白的脸……说一点都不心虚那肯定是假的,他声音有点不自然:“醒了?” 陈幺扭了下脸,不知道是碰到哪了,他尾椎骨都是疼了下,他攥手,然后抄枕头:“你妈、你没见过男人是不是?” 他一激动就想起来,他也确实起来了……他刚站起来,腿一软就跪下了,黑发男生的脸更白了,已经快干的泪腺好像是有了新的泉眼,“操!”他的腿弯和腰都在哆嗦,“操、操。” 明渡眉心跳了下,他过去:“你今天就别下床了。” 他给陈幺清理完后给陈幺套上了睡衣,就陈幺那套白色的睡衣。 明渡扶着陈幺的腰,托起陈幺的腿弯,把人抱了起来,他用膝盖顶开堆在一起的被褥,准备把陈幺放下,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陈幺还是一直在抖,“疼?” 陈幺是真难受,他不知道女生痛经是什么感觉,但他觉得应该 跟他现在差不多,都恨不得下半身失联……他小腹都有些酸胀。 他有气无力的,还在哭:“你没妈。” 明渡也不生气,他把陈幺放回床上,还贴心地给他摆好了姿势:“饿不饿?我做好饭了。” 给陈幺擦了下眼泪,又亲了亲他的脸,整一个二十四孝好男友,“我给你端过来。” 陈幺没说话,他说不出来话,他被放下的时候,屁股又遭了一次罪,直到明渡出去,他才缓过来劲。 他才看到明渡给他摆的什么姿势——就两手交叉放在小腹上,看起来特别的安详。 陈幺也不是想哭,大概是昨晚被明渡欺负狠了、生理性盐水流习惯了,到现在被明渡一碰还会象征性地掉两颗泪珠。 虽然不是出于本意,但他确实在哭。 可看到他的手势,他又笑了起来,又气又笑的同时他还哭,“明渡、哈哈,我真特么哈哈,真想、哈哈弄死你。” 系统有点担心陈幺的精神状态:“你还好吗?” 陈幺笑得止不住,声音都在打战:“我好得很。” 他那个姿势真的好像圣母玛利亚,就特别的安详。 系统更担心了:“是吗?” 陈幺一边笑,一边气得发疯:“我要杀了他啊啊啊啊!” 贱死了。 他就没见过怎么贱的人。 明渡习惯用瓷碗,刚炖出的汤还烫,他进来的时候看到陈幺在床上扭:“你不疼吗?” 疼啊,可真的好好笑,陈幺憋不住:“疼。”他其实被搞得挺惨的,眼是哭肿的,嘴唇是被亲肿的、屁股……也肿了,他笑得发抖,又抖得直哭。 他性子就很娇,需要人捧着、供着,“我要疼死了。” 理智告诉明渡不至于那么夸张,陈幺是gay,还是下面那个,除非陈幺跟人谈柏拉图……但陈幺明显不会就跟人谈柏拉图。 他迟早有这么一遭的。 还是有点难受……他放下碗,卧室里床事后的气息还未完全消散,他去抱陈幺,禁锢他的四肢:“你笑什么?什么这么好笑。” 陈幺没抖得那么厉害了:“还不都怪你。”他想描述,但一想就笑,“你把我的手……”他说不出来个完整话,就笑。 他一笑就疼,又哭。 就挺惨的。 要说陈幺这样也挺搞笑的,但明渡没笑,他给陈幺揉肚子,似乎是开荤了,蜕变了,他有了点成熟的气息:“缓缓。” 他的音色其实跟温柔沾不上边,但语调很轻,细细密密的温和,“别想了。” 俩个幼稚鬼是可以谈恋爱,但不能一直幼稚,肯定有一个人要长大、要成熟的。 这是想不想的事吗? 陈幺要是能控制,就不会一直笑了,他还是想弄死明渡,但被揉肚子还是舒服很多,等到能说话了、缓过来了:“我饿了。” 明渡炖的什么,好香。 明渡炖得汤透亮,一点都不浑,还很香,他就跟养儿子似的,一口一口喂:“你这几天不舒服,要吃清淡点的。” 陈幺多少知道点,但还是不高兴,他没事的时候喜欢找事,有事的时候就更理直气壮了,他靠明渡怀里,非常小性子的掐他的腰:“你昨晚是不是疯了。” 陈幺非要算账的话,明渡也不是没脾气:“我给你买奶茶,你把我丢下?” 陈幺今天没心情整理他的仪表,头发就有点炸,他的眼皮有点肿、眼尾有点红:“那又怎么了,我又不是开车撞你了。” 你还想开车撞我? 明渡挑眉,又压下:“没怎么。” 别看他面上稳如老狗,但其实,他提醒了下陈幺,“你掐我,我很疼的。” 陈幺在意这个吗? 他不在意:“你活该。” 这是一点都不心疼他。 明渡都笑了,他手掌宽大,指节修长 、有点薄茧,能轻易地攥住陈幺两只手的手腕,还能给陈幺带来一点瘙痒和几乎可以忽略的疼痛。 就晃了下,陈幺就被推到床头靠着了,他的双手被人禁锢着摁倒了头顶,白t的领口有些倾斜,他锁骨上都有点红痕。 他其实还没反应过来。 明渡真的好帅,黑发、浓眉,深眼窝,睫毛也是乌长,他的脸部轮廓犀利深邃,恶系的嚣张,他低头咬陈幺的唇瓣:“你也活该。” 他笑了下,又是很温柔的样子,食指和拇指捏着陈幺的下巴,“活该被我。” “……cao。” 明渡这个人是有点贱的,他还没直说,他说的就是c、a、o,陈幺必须得自己拼。 陈幺确实拼出来了。 c、a、o c、ao、cao。 ……操。 第171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3) 就低俗。 陈幺不到逼不得已的时候不会说脏字,当然,这个逼不得已并不包括明渡,他骂明渡那是明渡该。 明渡就不是贱得出奇,明渡简直贱得离奇。 就奇葩,明渡竟然不是什么小混混,而是他的同校同学,搞不好以后还要出入各大歌剧院、演奏厅,就明渡这脑子龌龊、行为下流的人,竟然也是搞艺术的。 离离原上谱。 陈幺把自己发散的思维拽回来,他自诩高雅,不跟明渡做这无所谓的口舌之争,没错,虽然他吃明渡的、住明渡的,嘴巴都被明渡亲肿了,被人搞得腰疼,屁股也疼,他还是看不起明渡。 他不觉得自己哪里不对,明渡的脸都是他自己丢的。 明渡不仅又穷又抠还好色,还是个稗草开不出稻花,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垃圾人,陈幺觉得跟明渡生气,都是在拉低他的思想境界,都是在破坏他美好的品德。 他唇瓣还有点肿,嗓子都有点哑:“行行行,我活该被你……”到底还是个有点矜持的人,他没说那个字,他声音卡壳了下,接着阴阳,“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你敷衍谁呢?” 猪肚汤炖很久了,香味还在飘,明渡怕汤凉了,又重新端上碗,接着喂他瘫痪在床的老婆,“张嘴。” 陈幺被迫运动了大半天,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但他在不该讲究的时候就是穷讲究,他就提了下嘴角,舌尖往下压了点,张了个不大的缝。 好看,又矜贵,活脱脱一个小少爷。 就是被人喂汤,也不能把嘴张得老大啊。 那样多难看。 明渡炖了猪肚芹菜和黄豆,他就是炖得久,也没到炖成糊的程度,陈幺这样就能灌进去点汤:“嘴张大点。” 陈幺其实也有点龟毛,他不喜欢自己乱糟糟的模样,他很在乎自己的形象,还饿着,他又去整理自己的睡衣去了。 仪容得齐整,睡衣也得光鲜亮丽,他咽下去刚喝的一口汤,勾着头抚平自己的被压皱的衣摆:“不要。” 他还撇嘴,“那多难看。” 也就幸亏明渡端着碗,捏勺子,两只手都被占着了:“我伺候你吃饭呢,您在干什么啊。”他真的手痒,想照着陈幺屁股呼,不是情趣、是真打那种,“就吃饭,难看什么,哪里难看?” 他在给人喂饭,人就给他留了个后脑勺,年轻男生提了点音量,语调却徒然转下,就阴森,“陈幺。” 陈幺把衣服下摆捋顺了,他偏头,睫毛乌长,脸颊粉白,他明明是个大人了,明明是他的错:“你喊什么喊。” 他在意自己的衣着,龟毛的连睡衣上皱褶都要抚平,却把被子窝了又窝,搅和成了一团,他眼神很清,唇瓣肉肉的,不高兴就是不高兴的样子,“我被你搞成这样,你喂个汤就嫌麻烦了?”他想骂明渡垃圾,但又觉得脏了他的嘴,他抬下巴,“你真烦。” 明渡发现了,陈幺不管什么是好心什么是驴肝肺,他就乐意做他乐意做的事。 他用勺子盛起一条猪肚、一块翠绿的芹菜:“张嘴。” 陈幺好饿了,他是想吃的,但他确实觉得那样丑,总结一下,他饿、饭都被人喂到嘴边了,但他就是不吃。 他还是个从来不会反思自己、只会指责他人的人:“你买的勺子太大了,还丑。”他瞥了眼,“猪肚也切太厚了,还有,我不吃芹菜。” 明渡不会说饿死拉倒,他是个有担当的好男人,他对他瘫痪在床且脑子不正常的老婆十分的温柔妥帖:“我嚼碎了用嘴喂你?” “……” 好恶心。 嚼碎了用嘴喂……真的好恶心。 你到底怎么想出来的、正常人应该想不出来吧,陈幺确确实实的呆了下,然后条件反射性闭上了嘴,他妈的,真的越想越恶心。 明渡绝对不是个正常人。 汤都要凉了,凉了的汤会有点油,明渡两口喝完了剩下的,在陈幺看向他的时候才解释道:“不是不给你吃。” 他掀起眼皮,瞳孔漆黑深邃,但他声音还是懒散的,“有点凉了,我去给你换一碗。” 跟陈幺一起,无论陈幺闹什么,他其实都是放松的。 陈幺不是怕明渡不给他吃,他是担心明渡真要自己嚼碎了喂他……那太可怕了,他都乖了起来,男生睫毛是朝上卷的,稍微带点笑就很甜:“哦。” 他不闹了,还礼貌了起来,“谢谢。” 明渡有点意外,他挑眉,又笑了下:“害怕?” 陈幺:“……” 你说呢。 我喂你你害怕不害怕? “嫌弃我?”明渡笑的时候比陈幺张扬多了,非常的清晰、冷冽,“昨晚你吃哥哥的口水的时候,也没见你缩着脑袋啊。” 陈幺似乎还挺喜欢跟他接吻的。 这是一回事吗? 陈幺确实挺喜欢跟明渡接吻的,他觉得明渡的嘴唇好性感,他就喜欢追上去亲……他的嘴肿了其实不完全是明渡的错,他扭开脑袋,忍住了骂明渡垃圾,没忍住让明渡滚:“快滚吧。” 明渡没滚,他一直行得端,立得正,是用走的。 明渡的手艺真的可以。 陈幺喝了两碗猪肚汤,又吃了碗银耳羹,他还在长身体,饭量其实挺大的,但明渡不许他吃了,不只是今天,这两天都得少吃点。 不然后面肯定得遭罪。 他是很不乐意的,但还是没有强求,他真的挺怕疼的。 暑假过去好些天了,陈幺也加新生群好些天了,但他一直没在群里发过言,他这些天比较忙。 他无父无母,又跟朋友都断交了,要忙着生存。 现在生存的事解决了,他就有心思考虑别的了。 陈幺走艺术这条路、费了老大的劲考上了魔音,是抱有很不单纯的愿望的——他想找个富二代。 ……为什么不找富一代呢? 他虽然拜金,但还是挺挑剔的,富一代都多大年纪了,他才看不上。 陈幺理想中的伴侣是英俊多金、有着良好教养的富二代,他也不是单纯的做梦,他条件挺好的,他还是素人就比明星还能打的颜。 他的学历在国内也是顶尖的那一批了。 他这模样气质放娱乐圈哪怕就是参加选秀,一炮而红都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陈幺看不上明星,拍戏多累,他的目标一直很清晰,就是想找个富二代,他的行动能力也很强……可人生总是不能事事如愿,就好比现在。 他跟一个穷鬼好上了,还跟人滚了床单,屁股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但这些都不重要! 陈幺决定开学就踹了明渡,魔音富二代肯定多,魔都这地方本来就是经济特区,有个几千万家产都不能说是特别有钱。 他其实还想出国留学。 国内的音乐学院的世界排名其实都不怎么靠前,陈幺不是只有脸的花瓶,他还挺有实力的……学音乐是真的烧钱,他一个孤儿哪来的钱? 他遇到的老师大多会免了他的学费。 陈幺是有艺术天赋的,可惜他不是个纯粹的搞音乐的人,他老师不止一次地跟他说,他的心太杂、太乱,他至今还记得老师那惋惜遗憾的眼神。 ……陈幺其实觉得没什么好惋惜、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人各有志。 玩音乐,尤其是管弦乐的,其实手指很容易起茧子,但陈幺就没有,他有好好保护他的手,在刻苦练琴和保护手之间,他会选择保护他的手。 他说得勤奋,其实对他来说很勤奋。 兴许有人会一练几个小时,十几个小时,但陈幺不是那样的人,能考上魔音,他靠的绝不是头悬梁锥刺股,说起来会让人嫉妒,他就是单纯的……有天赋。 明渡刷锅去了。 此外,他们换下来的衣服也需要人洗。 明渡的衣服掉色,不能跟陈幺的一块洗。 袜子得手洗。 昨晚陈幺穿着球鞋进的浴室,球鞋也被搞得湿漉漉的,也需要刷一下。 总之,明渡去干家务,陈幺在床上玩手机,决定找人勾搭。 陈幺觉得自己特别敬业,特别有上进心:“我的屁股都在还疼,我就开始物色下一任男友了,齐哥。”他寻求夸奖,“我棒不棒?” 系统罕见地安静了下,好半晌:“棒。” 陈幺把心思放在了找下一任上,并没有在意系统迟了很久的回答:“好麻烦,大群里几千人,我要一个个翻吗?” 系统声音还是温和的:“不急,慢慢找。” 不少人空间都是锁着的、只对好友开放,陈幺还没翻几个,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那个、企鹅是不是有访客记录?” 他也知道风云榜那事,他在新生里知名度其实挺高,“我翻他们空间,会被人扒出来吗?” 系统是知道剧情的:“会,也确实被人扒出来了。”它详细介绍道,“证件照是云舟要好看一点,但真人,陈六幺是要更惊艳点的,陈六幺开学就在系里、也在魔音出名了。云舟跟陈六幺同专业,还同寝室,一直被人拿出来比较……云舟刚开始其实是一直被陈六幺压着的。” 陈幺会过一下剧情,但一般不会怎么走心,他就是个炮灰,在长达几十万、甚至上百万的剧情线,也可以说是原著里,他可能就那么寥寥几句话的戏份。 他穿的炮灰,别的不说,脸都挺好看的,他继续翻着别人的空间……人在偶然间可能会特别清晰的回忆起某一句话、某件事:“我是不是跟你提过我要当帅哥?” 系统很自然地嗯了声。 在今天之前,陈幺确实都忘了这事了:“我什么时候说的?” 系统记得:“你在陈大幺的那个世界,说你想谈恋爱,要一直当帅哥。” 陈幺想起来了那么一点,他还是没记太清:“你一直记得?” 系统又嗯了声。 “齐哥啊,说真的……要不是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了。”陈幺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他都不知道系统会一直记到现在,“我还以为你喜欢我呢。” 系统:“……” 它过了会才出声,“嗯。” 陈幺翻着翻着都觉得自己有点变态:“怪不得陈六幺对明渡死缠烂打失败后,又被人扒出来一开始就拜金……正常人不会在新生群一个个扒别人的空间吧,还只挑露富地聊。” 陈六幺前几个月还是混的如鱼得水的,大一下半学期就开始倒霉了,他被明渡提了分手后,一直心有不甘的缠着明渡,他又不是很会藏,他钓的那个富二代没多久就知道了他还在对明渡死缠烂打。 富二代是能受这窝囊气的人?他当即就礼貌地提了分手。 再次被分手后,陈六幺又发现一直跟他有摩擦、除了家室处处不如他舍友跟明渡在一起了,真是新仇旧恨赶一块了……他开始公然朝明渡示好。 那时候云舟都跟明渡在一起了,陈六幺很自然地被打成了小三。 陈六幺从这名声就不好了……他肯定是不甘心被打成小三的,他晒了和明渡聊天记录,表示云舟才是小三。 魔音三大风云人物的撕逼真的热闹极了。 当然,陈六幺晒聊天记录纯属是自己给自己找事,是他先劈腿的……他也确实是为了钱才劈腿的,明渡整理了下时间线,直接在论坛发了帖。 一时间拜金、人品败坏的风闻都缠上了陈六幺。 也因为破窗效应,陈六幺之前在新生群找人聊天的事都被扒了出来。 其实就是到了这时候,陈六幺的精神状态都还好,他不觉得自己追名逐利有问题,他是知道了明渡是明氏的大少爷才彻底疯狂的。 ……陈六幺其实没什么惨的,主要是自作自受,外加有点倒霉。 陈幺翻了会就觉得没意思:“谁会在企鹅的空间的炫富啊,就是不在微博上炫。”微信相对企鹅来说更商业化一点,“也会在朋友圈上炫吧。” “确实是这样。”系统,“但大学刚开学一般还是用企鹅群联系的,陈六幺想找他们的微信也找不到。” 企鹅的空间都有点花里胡哨的,这个人的就很简单,他其实没有刻意炫,就发了一些室内读书、偶尔出去玩的照片。 他更新的频率不高,大部分还是一看就是为了客套转发地说说。 有钱没钱其实挺好辨认的。 陈幺看到了书下面的桌面:“紫檀木、龙纹?这张桌子少说得上千万吧。” 系统也看了下:“这就是陈六幺勾搭上的那个富二代。” “……” 这就是他的劈腿对象吗?陈幺没翻几下就到底了,“我现在就勾搭他?”他有点感慨,“这都能碰到,这世界真小。” 不是世界小,是这富二代本来就是和陈六幺同届的,系统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还是按照剧情走吧,等开学你们再认识。” 陈幺才不:“我现在就翻到他了,我要……”就在他说话的时候,富二代关了他的企鹅空间,他被踢了出去,“怎么回事?” 系统:“你没看到他说说下的评论吗?那些人都想跟土豪做朋友。” 陈幺就扫了一眼,他不记得其他人都评论什么,就记得那评论确实挺多的:“想走捷径的人这么多吗?” 系统倒是挺平静的:“一直是这样。” 陈幺倒是不关心其他人想不想走捷径:“我被他踢了出去,是不是就要继续翻别人的空间了?” “其实也不用。”系统理智分析,“明渡喜欢你,不会甩了你的,他也肯定不会让自己被你甩的,原剧情的事大概率不会发生……你不会身败名裂到连看别人企鹅空间的事都被扒了出来。” 陈幺其实不想很和明渡相亲相爱,但事已至此,他也不想挣扎了:“不会归不会,人设还是照常走吧。” 他现在还不知道明渡贼有钱,他在知道明渡贼有钱之前都不会放弃勾搭富二代的决心,“……哎,我是真敬业。” 敬业不敬业先放一边,系统看着陈幺:“你ooc我也不会扣你年终奖的。” 系统就起到一个监管作用,直接监督宿主的还是主神,又不是系统说不扣就不扣的,他ooc一定会扣年终奖,系统说不扣的话,那一定是……陈幺还在翻其他人的空间:“你要用你的绩效补给我吗?”他是真的感动,但没必要,“我动动手就能不ooc,小事啦,你都够照顾我了,这次不麻烦齐哥了。” 系统之前一直不理解,它作为人类时为什么会那么懦弱,它现在稍微懂了点了,如果它的追求对陈幺造成困扰的话,它愿意放弃这种追求。 它不想看见陈幺难过。 系统其实知道陈幺对它没有爱情,它就是想再试一下,它朝陈幺走了一步,毫不意外,它被挡了回来。难过是有点难过,但没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它想说不麻烦,但还是道:“嗯。” 陈幺觉得系统的话好像有点多,他关心了下系统:“怎么了?你有事?”作为系统的朋友,最好的朋友,“齐哥要是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跟我说说!” 系统没什么不开心的:“我表白失败了。” 陈幺知道他齐哥心系它的邻家弟弟:“你表白了?什么时候?” 系统一直在他身边,也不是一直在……他和主角滚一起的时候,系统是不在的。 想想还有点小害羞。 系统声音一如往常:“不久前。” 就刚刚。 陈幺没喜欢过什么人,更没暗恋过什么人,也不是他吹,他在感情这条路上就走得很顺,顺得他都有点害怕、惶恐。 他是想安慰系统的,但一张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fuck,他这样的人渣,跟齐哥这种深情人士根本就对不上脑电波。 系统倒不生气,它笑了笑,声音温和:“爱情对我来说不是必需品,我就喜欢他而已,他就是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喜欢其他人。” 陈幺不是很懂:“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人的,你为什么那么确定?” 因为经历过。 系统去过很多世界,见过很多人,到最后,几乎都忘记了一切,连人的感情都失去了:“因为他让我相信,灵魂本质是不会变的。” “就算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失去了所有,再碰到他,我还是会喜欢他……我还是我。” 它不是系统,他是季随。 他作为人,真实的存在过。 他会失望、会开心、会……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 曾经的惩罚世界是诸神的栖息之地,是只有神才能达到的地方,他们拥有无尽生命、无边权利、无边富贵,还有着通晓万物的伟力。 一开始大家都还没发现弊端,直到他们开始丧失情感,开始连自己都忘记了……无穷的信息涌入,把他们的人格冲得七零八碎、像是宇宙的一粒尘埃落到了地球那般渺小。 曾经的自我在没有上限的力量和比星屑还庞大的信息里迷失——他们就成为了系统。 系统到底是什么? ……是迷失自我的人。 一滴水掉进了大海,它到底是那一滴水,还是海呢? 很多人都被大海的磅礴伟岸吸引,自以为成为了大海,但其实是大海吞噬了他们……水跌进大海里,除了被打散成无数份,还是那一滴水而已。 那些磅礴浩瀚能使水感到强大,但它连自己都是水都忘记了、都不记得了,有真的得到过什么吗? 它连自己都失去了,它已经被海同化了。 …… 系统认识的人里,是有人仍然沉迷力量,丝毫不在是否已经成为了没有情.欲的存在,但更多的人,都不甘心。 他们九死一生地做任务,终于走上了成神之路,成为了无上的至高者……难道是为了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都不在乎了吗? 不,他们能走上来,就是有坚定的信念,独特的人格。 他们很在乎。 只是好多人意识到这个问题已经晚了。 从海里捞出来一滴水容易,那你试过把一滴水丢进海里再捞出来吗?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不可能成功的。 如果真的有人成功的话,那就不是海吞噬那滴水了,是那滴水征服了海……那个人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 …… 水还是水。 他还是他。 这对陈幺来说有点复杂,他就听出来了一点:“那你真的好喜欢他哦。” 系统说:“是的。” 它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很喜欢他。” 这就难办。 陈幺觉得:“你要不哭一下?” 系统平静道:“我不会哭。” 高度的拟人化都让陈幺忘了他齐哥就是段代码,他其实已经觉得系统不是代码了,于是他又问了句:“……那你难过吗?” 系统笑了下,然后平静道:“难过。” 陈幺安静了下,他其实也难过,不只是周稷,他告别每一个人的时候,都会难过,他们真诚热烈地爱过他,他会想忘掉。 又不太舍得:“齐哥,做统会不会快乐一点。” 系统知道陈幺就是说说,但还是道:“做统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了,对我们而言,物质都可以是不存在的。” 它们想的话,可以用代码编程一个虚拟世界,虚拟世界是代码,它们也是代码……虚拟世界对它们而言就是真实存在的。 虚拟都可以真实存在的话,别说物质可以不存在了,其实根本就不会就有物质这么一说了,只要它们想,一切都可以是真实的。 陈幺很久没动手机屏幕了,他垂着眼,抱着膝盖:“哦。” “这样吗?” 系统知道陈幺是清楚的,陈幺一直很清楚,陈幺跑了很多世界了,他有必要在乎十万块的年终奖吗?陈幺随便拿出来一首歌,一部电影,欲望更大一点,就拿出一项先进的科技,他马上就能爆红、暴富。 但陈幺没有。 陈幺领着他三千块的工资,死死地抠着那十万的年终奖。 他不是为了十万块,他是一直在提醒自己是个普通人,权利也好、富贵也好,他一直没有让自己走丢,他快乐地做着他自己。 非常的随性、非常的美丽。 至少在系统眼里,他真的很漂亮,无关躯壳,就是灵魂,比水还温柔、比光还温暖,无论重来多少次,它大概还是会喜欢他。 坚韧、勇敢,自由,通透又浪漫的灵魂。 走了这么多世界,权利或者金钱都没有让陈幺有一点的顾虑或者不舍,羁绊着的他始终是爱而已。 明渡都把衣服晾好了,他还惦记着还难受着的陈幺,推门,他看到了一个抱着膝的背影,有这么一瞬间,他知道他好像不太开心。 是身上不舒服?还是昨天没买到鞋,总不能是因为刚刚就让他只吃两碗猪肚丝的汤吧……他觉得这些都不会让陈幺这么不开心,他可以自己进去的,但还是敲了下门。 明渡其实挺有教养的。 他那不可言说的xp仅仅是对着陈幺,也仅仅在特定的场合释放而已。 陈幺回神,他扭头看明渡,门框边的年轻男生站起来几乎顶着门框,宽肩上是很廉价的黑t,他还穿着非常便宜的裤子。 但就是很帅。 明渡不抠的,明渡对他很大方:“你去哪了?我要……” 明渡的步子有点急:“洗衣服,还给你把鞋刷了……放心,是抽掉鞋带刷的,我不会偷懒。”他不知道别人失身后会不会脆弱,但陈幺好像有点,他的人生信条就是及时享乐,他早熟,他三岁就知道觉得承诺那种玩意都是骗小孩,“你是怕我睡了你不负责吗?” 已经开始找下家的陈幺:“不是,我是想……”他看着似乎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明渡,“真不是!” 明渡坐到床边,垫子软,往下塌了些许,他养成的习惯都很好,放松的时候坐姿都是优雅的,他睫毛也长,冷白的肤色有点禁欲,但他嘴唇很性感。 他眼尾狭长,往上挑时确实会点人渣味:“我也不知道咱们能走多远,但你跟我肯定不亏。”怼别人他都是理直气壮的,但他就是有点不好意思在陈幺面前说,他多成熟、多稳重、多持家的一个人,“我其实是离家出走的……” 陈幺也没别的爱好,就有点贪财,明渡想得挺简单的,他家可能什么都没有,但肯定有钱,就算是他们以后掰了,分手费他肯定给够的。 这下陈幺应该不会害怕了吧:“你抖什么?”这对他来说真的是真情流露、推心置腹的坦白局了,他这么大个人了,连离家出走这事都承认了,“陈幺……你敢笑、我。” 陈幺憋好久了,但他屁股疼,腿软,他怕尿半路上,他挤在明渡怀里,抖得跟筛子一样,他在某些方面非常地不要脸,但真的挺要面子的。 还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要面子,他实在抹不开脸喊明渡抱他去嘘嘘,他憋得快内伤了:“快、抱我去厕所。” 猪肚汤,银耳羹,全是水啊。 明渡:“……” 他是说脏话的,虽然很少说,但确实是说的,“c。”他挑眉,眉骨的真得锋利的一批,“你刚满脑子尿尿是不是?”他神情都冷酷了起来,“你听到我刚说了什么了吗?” 陈幺刚刚在用意念憋尿:“啊?” 他要忍不住了,“你说什么了?我管你说什么……我要去厕所,厕所!” 明渡拧眉,又拉平:“憋成这样都不叫我,还矜持什么。尿吧,就尿床上。” “?” 你这是什么智障发言。 陈幺都不敢说话了,但还是坚强地竖起了中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硬往外憋,即使是要尿床,即使要尊严尽失地苟活在这世上,他也要用他晦涩的嗓子,喊出对明渡最真挚的评判,“死、辣鸡。” 第172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4) 明渡是个讲究人,他一直挺讲究的,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能容忍有人在他的床上尿尿,变态的是,他还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看着陈幺撅屁股夹腿,捂肚子,憋得脸都白了。 他确实是有点兴奋的,他很想看,但他的教养不允许他那么变态,可陈幺这时候还在朝他竖中指,骂他死垃圾。 这能怪谁呢? 这到底能怪谁呢,至少不能全怪他,明渡确实是一个讲究人,他给陈幺刷完鞋后,还用香皂洗手,用毛巾把手指擦干了才进来的。 他手上已经没有水珠了,但还有点冰凉,陈幺现在几乎是跪在他怀里的,夏天,尤其是睡衣,布料其实都相当轻薄,他摸向陈幺的小腹:“憋坏了?” 应该是憋坏了。 陈幺往常很平的小腹都有了起伏,就是气球里装满水,坠出的那种弧度,他颦眉,又舒展开,笑了起来,“你可真能憋。” 陈幺是个很要脸的人,他不能让自己真尿床上,还是当着明渡的面尿床。 这不如杀了他。 明渡的掌心都是冰凉的,他又抖了一下,他还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膀胱里装着的水也跟着晃一下……真的不行了,要到极限了。 他现在再动,一定会抖出来两滴的:“哥,哥哥,别戳了。”抖出来两滴就肯定是不受控制地一泻千里了,“我去厕所。” 明渡听到过陈幺喊人姐姐,就真的挺甜的,果然,听他喊哥哥更甜,他都决定不计前嫌了,他扬唇,露出一个笑脸:“早喊不就完了。” 他能单手把陈幺抱起来,但为了让陈幺在路上少受点颠簸,他还是好心地给陈幺提供了公主抱,扶起陈幺的背,卡着他的腿弯——他还给人加油打气,“加油、努力、不放弃。” 主卧里就有厕所,大概就四五步路。 他到地就把陈幺放下了。 “?” 你他妈不走快点,在这放什么屁。 陈幺忍住骂明渡的欲望,也没赶他出去,哆嗦着手就开始脱裤子,下一秒,就下一秒,真的就是下一秒,他是真想掐死明渡。 他也确实这样做了,他跳明渡身上,掐他的脖子,“都给爷死!” 明渡是玩赛车的。 玩赛车的人会吹流氓哨……不是很难理解吧? 明渡也不是故意的,给人加油的时候吹一下口哨怎么了,看人要成功了吹一下口哨怎么了,有什么过分的吗? 赛车过线的时候,欢呼声还没口哨声响。 他真就是下意识吹了下。 还吹得挺好听的,有起有伏。 还在脱裤子的陈幺脑子空了下,膀胱就跟受到了召唤一样,发起了冲锋。 憋不住,根本就憋不住。 陈幺当时就在马桶边上,一泻千里,灵魂出窍。 活了这么些年,他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真的吗?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他裤子都还是温热的。 是真的。 意识到这点,他脸都红了,唰一下红的,脖子根都烧了起来,羞耻、愤怒,他挂明渡身上,掐他脖子:“都给老子死。” “都别活!” 可能这就是真爱,明渡竟然把陈幺从怀里丢下去,他被掐得有点难受,但声音还算正常:“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陈幺手下稍微松了点,然后彻底疯狂,“你下地狱跟阎王说去吧。” “——崽种!” 这是要谋杀亲夫了,明渡低声咳嗽:“你不要太过分啊,我警告你啊……别蹭了,我裤子也湿了。” 陈幺就是蓄意报复,他脸还红着,羞耻难当:“我裤子都透了。” 明渡看到陈幺眼睛都红了,难免起了些怜悯:“你量大。这说明什么?你威武。” 陈幺被夸得牙痒,手都在打颤:“你妈的。” 都这个时候了,明渡还在嘲讽他,他真的气得要命,眼泪都飚出来了,带上了哭腔,“你是个人吗?” 明渡也意识到了不对,在人尿裤子的时候夸人尿的多似乎不太妥当——他应该天生就不适合安慰人。 他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又不嫌弃你……你往我身上蹭的时候,我不是没躲吗?” “谁弄的?” 陈幺真气得抽抽,“你弄的!你还想躲?” 这可就冤枉明渡了:“我没想躲啊,我就说我没躲。” 温热的裤子已经凉了,冰凉凉地粘在他的大腿上,陈幺忍不住了,眼泪哔哔地掉:“我真的……你竟然没想躲,你神经病吧。” 他都尿裤子了,是个正常人想躲吧,他哭也不耽误他骂明渡,“你个死变态。” 明渡怎么说都是要挨骂的,当然,这也是他活该。 浴室的瓷砖上还有一摊水,一摊透明的无色液体,幸亏是没上火,还不太明显,不然……明渡自己打住了:“难不难受?把裤子脱了洗澡吧。” 陈幺眼泪哔哔的,不是疼,仅仅是因为屈辱:“我怎么脱,上面都是……”他自己的他也嫌弃,“你要不打死我吧。” 明渡弯腿,蹲下了:“你抬腿,我给你脱。” 陈幺自己恶心,他觉得明渡给他脱也恶心:“你不要碰我。” “那怎么办?”明渡都舍己为人,愿意自己下手了,“你总不能穿着暖干吧?” 那也绝对不可能。 陈幺是真想掐死明渡:“你吹什么口哨,你嘴怎么那么贱。” 怪他吗? 是怪他……但也不能全怪他吧,明渡觉得陈幺自己也得负一点责任:“你没事憋什么尿?你不想喊我,自己夹着腿自己跑一趟也行吧。” “我站得起来吗?我爬着来吗?”陈幺昨晚跪了好久,膝盖都疼,他震惊且愤怒,眼泪都止住了,“你竟然说我不自己来,你还是个人吗?” 还不只是膝盖,他大腿和胯也疼。 明渡自己裤子都湿了:“我怎么不是人了,是我不管你吗?”他没接着往下说,“你脱不脱,你再不脱,裤子就干你腿上了。” 陈幺正跟明渡吵架,都忽略他腿上的异样感了,被明渡一提,简直是感觉有鬼在他腿上爬,冰凉湿冷。 虽然他觉得明渡给他换也挺恶心的,但他自己更不想碰……他真的哪都不想选,脸色变换了好一阵:“你来吧。” 明渡扒陈幺裤子,扒到腿弯的时候,陈幺坐马桶上尽量把脚伸直:“你小心点,别让裤子碰到我的脚。”他有点看不下去,扭头,“你好恶心啊。” 摸他尿过的裤子。 明渡眼皮都没抬,男的有几个没尿过手上的,昨晚还……这都是小事,就陈幺事多:“自己能洗澡吗?” 陈幺站了会就难受,坐都只敢虚虚坐着:“我怎么洗?” 明渡也得换衣服,他拎着陈幺湿哒哒的裤子:“那你坐一下。” “不是。”陈幺看明渡这架势,“你去哪啊?你不把它扔了吗?” 扔了干嘛,洗洗啊。 明渡觉得陈幺的眼神有点过于夸张了:“怎么,你内裤都是一次性的?” ……不是。 陈幺的脸还是要绿了:“你洗完还想我再穿吗?” 脏其实也就那一回事,主要是屈辱,他这么要脸的人,不把明渡跟裤子一块人道毁灭就已经算善良了,“你脑子装的什么?你不会不舍得扔吧!” 他觉得明渡就是死抠,“要不它死,要不你死,你自己选一个吧!” 这还用选? 这不用选啊。 还不只是裤子,陈幺把上衣也一起丢掉了。 洗澡又折腾了会。 下午三四点,陈幺趴在被窝里玩手机,他从洗澡的时候就阴着脸,都过去好久了,他还是阴着脸。 任谁都会有点受不了的,同居第二天就当着男朋友的面尿了一裤子,对方能不能接受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接受又是一回事。 明渡自觉心虚,非常的低三下四,他给陈幺捏腿,按腰:“你看什么呢?” 陈幺把手机扣上,非常的冷漠:“没什么。” 都这么久了。 明渡也是个有脾气的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陈幺就这态度:“我怎么了?”他想起来,但腰疼,他用被子蒙脸,“嫌我烦,不爽啊,不爽你出去!” 明渡挠了下陈幺的腰,陈幺跟个虾子似的缩了下,还扭头瞪他,他还没完全张开,少年气的脸很白,唇瓣红红的,就很漂亮。 他昨晚就发现陈幺怕痒了:“我就问问你什么态度,又没说要走。” 陈幺还抓着手机,他确实是怕痒,又生气,又忍不住笑:“你撒手。” 明渡就挠了两下,他刚就问问陈幺在看什么,没真的想知道,但陈幺都笑成这样了,还捏着手机:“你刚看什么呢。” “没什么。” 陈幺抱着手机,“跟你没关系。” 忙着呢,大哥。 他得看几千人的空间,还得跟人聊天……赶业务呢。 明渡知道陈幺不老实,但这时候还不老实……他笑了下:“我们是在谈吧?” 好好的你笑什么。 陈幺有点慌,但又没有完全慌:“是又怎么样?” 明渡摸向他碎了屏的手机,“不怎么样。”他看着陈幺漂亮的脸蛋,“我的密码是332433。” 陈幺声音稍微大了点:“你什么意思?” “查岗啊。” 明渡还笑了下:“我这么帅,还这么有前途,你肯定不放心。” 陈幺挺放心的,他就是不放心明渡看他的手机,他抱紧他的手机:“不行、不换。” 明渡这下不笑了,对陈幺,就是得疑罪从有,他眉梢稍稍扬了下:“你屁股还没好吧?”他声音有点凉,好像是在笑,“真浪。” 陈幺的脸皮是挺厚的,但多少还是有点红:“你说什么?” 怎么能这么说他。 明渡也不生气,他低头,掌心一寸寸地抚摸陈幺的脸蛋:“乖乖,等会儿我查你手机,发现一个人操.你一次,你算算你能连着几天不出门。” 第173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5) 乖乖? 陈幺好像记得有人这么叫过他,是他早死的爹?还是他早死的妈? 他爸妈走的时候他还小,还不怎么会难过,事实上,他到现在也不难过。 他们走得早是身体原因,他们很爱他。 被爱的孩子不会太悲伤。 明渡喊他乖乖,明渡应该也喜欢他,至于乖乖后面的话,被他很自觉地忽略了,他的耳朵就只能听到他想听的。 其他的,他听到也不在意。 陈幺抱着手机,衣服在被窝里窝了半天又皱巴巴的了,他被养得很好,脸和身子都是娇娇的,杏眼透亮圆润,又有点媚:“你别闹。” 他笑的屁股都疼,但看在明渡喜欢他的份上,他就不多计较了,“我就跟别人交一下朋友……我不是还在你身边吗?” 明渡这么穷,他没有抛弃明渡就够好了。 ……难道这样不够好吗? 明渡不跟陈幺讲道理,俩人三观靠不到一起,讲也是白讲:“手机。” 交是不可能交的。 陈幺都快瘫痪了,他就不信明渡还能把他怎么样:“你别想。”他趴着,“有种你就……搞死我。” 躺平,开摆。 不开摆也没办法,被查就完了,能上魔音的人家庭条件都还可以,他跟十多个、或者一十几个人聊过天,给几百人的空间点过赞,浏览过上千人的空间。 还有主动加他的。 有的聊了,有的没聊,零零散散又几十人。 真被查,差不多是要死床上了。 明渡说不生气,不是一点都不生气,他就是觉得生气不划算,没必要生气:“行,你说的。” “……” 陈幺就那么一说,但明渡似乎挺认真的。 他是害怕的,真的有点怕,那事爽是爽,难受也是真难受,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也这样,明渡真是越操越狠,“你什么意思?” 明渡坐旁边,他确实是帅,这会儿是午后,他鬓边的碎发有些凌乱,有些散懒。 他手臂长,掌心宽,轻易地拽住了陈幺,把人往他怀里捞:“我什么意思?” 他解裤拉链,“你不应该很明白吗?” 操。 陈幺脸都要白了,他下意识捂屁股:“我还没好,你想我进医院吗?” 昨晚就胡搞了半宿。 明渡拉到了一半就没继续了,他眉眼有种开了刃的锋锐,直耸的喉结一上一下的动:“你还知道你屁股没好呢。” 陈幺肯定知道,他强调:“疼的是我!” 明渡也不是真要上陈幺,他昨晚虽然有点过分,但陈幺还没受伤,再玩可就真坏了:“知道疼你还乱勾搭。”他瞥了眼陈幺的屁股,“搞得我多废物一样。” 陈幺现在不允许明渡看他的屁股,他会应激:“你看什么呢!你那是什么眼神!” 明渡就看了一眼,好吧,带着渴望、怀念、兴奋地看了眼:“我就看看。” 陈幺还趴着明渡胸口,他确实是不敢乱动,但这也不耽误掐明渡:“你是个人吗?你是个畜生吧,我都被你搞成什么样了?你没看见是吗?” 提起这事,他又想起他上午尿裤子了,新仇旧恨,“……你还是去死吧。” 明渡年轻,昨晚刚尝了点味,想又怎么了,多正常,他去扯陈幺的手:“我想怎么了,你都出轨了、腿都劈成章鱼了,我都没动你。就想想也不行?” 他还不高兴呢,“松手、你真想掐死我?”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轨了?” 陈幺可不觉得就跟人聊天就是出轨,他又不是只跟一个人聊,他又没跟人聊什么不可言说的内容。 再说,他就是出轨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会跟你在一起多久,我迟早踹了你。” “踹了我?” 也不是明渡说,“踹了我你能找到更好的?做什么梦呢?” “!” 说他什么都行,陈幺都不嫌疼了,他骑明渡腰上掐他,“就你这样的垃圾,我怎么可能找不到更好的,你咒谁呢!” 明渡不承认自己是垃圾:“是我长得不帅,还是学历不高,我不仅人品好,道德水准高,还热衷于乐于助人、积功攒德。” 说到这儿,他确实是挺垃圾的,他微妙顿了下,转移了话题,“……你屁股不疼了是吧?” “心虚了?” 陈幺是疼,但他这会不在乎了,“你还知道你是垃圾呢……也就你能在男朋友憋尿的时候吹口哨。” 特么的,他想起来就来气,“你怎么那么贱!” 客观事实不容更改,明渡没有反驳,但他还是要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再说,你尿裤子也不能全怪我吧,你自己非要憋,喊我会死啊。” 他还是担心陈幺会难受,搂着陈幺的腰给他摁床上去了,他刚呼吸都有点不顺了,喉咙都有疼。 就是顺手,他打了下陈幺的屁股,“你还说我……你就真恶毒,真想掐死我?” 室内。 光线充足,光洁的地板都发着光。 银灰色床单趴着一人,跪坐着一个。 跪坐的年轻人脸庞英俊,肩背隆起线条很性感,黑t恤有点廉价,他冷白的脖颈两侧有几个并不明显的指印,几条半指长的红痕。 明渡打的话,一般是真打的。 就跟老父亲教育儿子一样。 陈幺挨了一下,疼得脸都皱了起来,他真的震惊且不解:“你打我?” 明渡又看了眼陈幺的手机,他这时候还是心平气和的:“我打你,你不活该吗?” 就是活该。 纯纯活该,章鱼也就八条腿,但保守估计一下,陈幺少说劈成了八百条。 陈幺这人,不疼不长记性,但他反省不是自己不该翻人空间,他是不应该找明渡这样的……死严死严,死抠死抠的。 打都是真打,一点都不可怜他的,他揉枕头,最后硬气了一句:“我迟早踹了你。” 应该是真委屈了,明渡都听到了点哭腔,他刚虽然是顺手,但也是真想教训陈幺。 不爱了可以分手,体体面面地讲清楚。 劈腿什么时候是不对的。 他打了下,陈幺也是该打,但他多少还是有点心疼:“疼啊?” 疼也是该,都趴在床上了,还跟人乱勾搭,被发现了还贱嗖嗖地说自己没错,不打他打谁。 陈幺把脸埋枕头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 明渡靠一边,陈幺不愿意看他,他还是愿意看陈幺的:“你没错吗?” 没错! ……也不是一点错都没有吧。 陈幺虽然歪,但也知道出轨不对:“我又没聊什么。” 明渡的掌心很宽,他把手轻轻覆到陈幺后脑勺上,有一下没一下揉着,这真的是个安抚、舒缓、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动作:“聊就是错了,你跟我在一起,现在就只能有我一个人。” 他其实知道,“你是懂的,你就是……不喜欢我是不是?” 他们就没认识几天,在一起也就两天。 昨天陈幺就说了,他没得选。 他不想受苦,他不想吃苦,他就是想自己过得好一点才跟明渡在一起的。 也不是一点都不喜欢吧,还是有点的。 陈幺感觉到摸他脑袋的手停下了,他抿唇,想去看,但还是没拉下脸,他本性倒不至于多坏:“你难受吗?” 他知道明渡是喜欢他的。 还很不嫌弃他。 明渡不难受,才几天啊,他又不是人民币,人见人爱:“难受。”他也就是仗着陈幺看不到,唇角朝上扬,声音却是低沉下来了,“难受死了。” “你应该知道吧。” “我打第一眼就喜欢你……现在更是爱你爱得不行。” 陈幺是很自恋的,他的性格就有点张扬,他觉得别人喜欢他就应该是非他不可,他好受了点,各方面都是,他偷偷扭头,然后发现明渡这个瘪三在笑。 他被子下面的手都攥成了拳,“明渡。” 明渡:“……” 陈幺怎么会舍得看他。 虽然他喜欢陈幺,觉得他矫情都很可爱,但陈幺又作又歪又不讲理可是客观事实,这不科学,他迅速收敛了笑意,“嗯?” 陈幺觉得自己就是下贱才会心疼这个煞笔,他抄起枕头:“滚,给老子滚!” “不是。” 明渡强行解释,“我那是苦中作乐……” “我很像个傻子吗?” 陈幺气得脑子嗡嗡的,“我真的很像个傻子吗?” “给老子爬!” 明渡还想照顾陈幺,但看这架势,他再不走,陈幺就要活吞了他:“走。”他捡起被陈幺丢掉的枕头,“到点了,我去做晚饭。” 他想缓和下气氛,“有什么想吃的没?” “——滚!” 明渡这下麻溜地滚了。 陈幺在明渡走后恢复了笑脸,玩归玩,闹归闹,生气可是要变老的:“齐哥。”他多少有点感慨,“他怎么长这么大的?” 系统:“他平常也不这样。” 陈幺不信:“真的吗?” “真的。”系统描述道,“他其实是个挺高冷的人。” “他,高冷?” 陈幺也不过多质疑,“行吧。” 系统还是温和的:“我跟你提过主世界关了的事吧。” 陈幺是知道的:“怎么了?主世界现在开了?” “没开。” 系统就是想提前告诉一下陈幺,“主世界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开了。” 陈幺其实不是很关心主世界,从他进入时空管理局开始,主世界就很乱,他是宿主,大不了不干了回家:“主世界要是一直不开,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他们只是主神的合作伙伴,系统可是主神的手下……主神倒霉,他担心系统也跟着一块倒霉。 “没什么影响。” 其实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只是系统觉得没必要说,“我们搭档多久了?” 陈幺没仔细算过:“两三年了吧。” 他大学毕业两三年,跟系统搭档了两三年。 系统已经努力过了,接下来它必须去做一些事,它不想把陈幺卷进来:“你有考虑换个系统吗?” 陈幺一开始想过,但现在没有:“你有事?”他和系统都搭档这么久了,“你要是有事要忙,我也请个假好了,齐哥你可以忙完再找我。” 之前没觉得,“你怎么突然要走了。”不等系统回答,“完了,我可能得了“齐哥依赖症”了,你一说要走,我真的觉得好奇怪。” 现实世界两三年,小世界加起来得有几千年了,系统一说要走,陈幺确实觉得挺奇怪的。 系统知道陈幺就是不适应,无关爱情,是亲情和友情:“不是请假,是我不干这行了。” “不干这行了?” 陈幺来了兴致,“你们还能转行啊?”真的挺有意思的,“方便说一下吗?” 系统之前也提过:“我跟你说过我是个人吧。”它声音挺温和的,“我要回家了。” 回家啊? 陈幺一下子理解了:“你们这行全年无休确实不行。”他支持系统,“转吧……你什么时候走,这不会是我们共事的最后一个世界了吧?” 系统:“嗯。” 陈幺还真的有点舍不得:“你要走了啊。”他很豁达,很开朗,没有太多的挽留不舍,也没继续这个令人感伤的话题,他又笑了起来,“我刚想跟你说呢。” “他们喜欢我,其实我也喜欢他们,或许没有很喜欢很喜欢,但我确实是喜欢的。我要是个普通人,遇到他们中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和他们过完一生吧。” “让我害怕的不是他们爱我,我害怕的是我也爱他们……哎……可我在害怕的时候,应该就已经喜欢他们了吧,我就是没去想、也一直不想去想而已。” “可因为被爱难过真的很蠢啊,因为害怕失去,不敢开始什么的,真的很蠢啊。” “我不确定我会不会很爱很爱一个人,但真的,有机会的话,我想和他们好好走一下,好好地走完那一生……曾经坦然的努力过,哪怕是最终失去了,也不会遗憾了吧。” “如果不幸遇到某个人,真的非他不可、难以自拔、没他我就活不下去了……”陈幺从来没想过他会因为男人变成那样,但真的遇见了,“算我倒霉。” “就当是,会爱上他,就是我的宿命吧。” “我总辜负别人……也是活该吧,真那样,我就回去给陈女士养老,然后陪他永远闭上眼。” 陈幺真的挺豁达的,他说着都笑了起来:“要是有那么一个人,那他一定很好很好……齐哥,你说我会遇到那么一个人吗?” 系统也不知道,但它知道陈幺说这么多,就是想让自己别担心他。 陈幺是想告诉它,他很好,他已经调节过来了,让它不必担心,放心离开:“你不会再难受了吗?” 陈幺其实也挺温柔的:“难受还是会的吧。他们活的太短了。”他笑了下,“对我来说太短了,但我只会因为他们离开难过,不会因为他们爱我难过。” “齐哥,爱真的好温暖。” 不能因为害怕花会枯萎就害怕去养花,人生是漫长的,对于那些温暖、令人感到舒适、美好的存在,我们要勇敢且自由。 系统也感觉到了,陈幺说得对,爱真的好温暖,它明明没有心脏,但还是感觉到了心跳:“你喜欢他们爱你吗?” “喜欢啊。” 陈幺偶尔会想起一个个碎片,他们摸他的脸,朝他笑,喊他的名字,说爱他,他那时候确实是开心的,“我很喜欢。” 第174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6) 那天的话题就到那为止了。 系统确实是有事要离开一下,至少表面是要离开一下,它可能马上就要被通缉了。 陈幺也确实是调节过来了,他很开朗,又很爱笑,和他在一起,几乎不会有什么不高兴的事。 系统就是季随,季随就是系统,但无论他到底是谁,陈幺在他记忆里,在他身边,一直是温暖而灿烂的。 是季随时,在他那长达十年的暗恋,他一直很喜欢陈幺。 是系统时,在它那上千年的陪伴里,它还是很喜欢陈幺。 从始到终,由终点又走向了起点。 仅仅是喜欢而已。 - - 陈幺养了得有一个多星期,明渡是说到做到,真没让他怎么下床,好了就继续,继续完接着养,然后他一个暑假都没怎么出门。 明渡衣服给他穿,袜子也给他穿,被他照脸上踹都不生气,还抱着他给他剪指甲,喂饭,真跟养儿子似的,就是在男男关系上,管得很严。 陈幺虽然好色,但也没那么好色,他有几天看见明渡腿就打摆子,不是害怕,是真是被收拾惨了。 魔音开学算早的。 九月二号就开学了。 男生在这方面的精力虽然旺盛,但也耐不住两三天就往死里搞一次,空调拉得低了,陈幺冷就会往明渡怀里钻。 他蹭蹭明渡的下巴还是觉得痒,张开嘴想喊明渡给他挠挠背,他在说话前,睫毛先掀开了下,明渡就在他眼前,年轻男生脸部轮廓相当的英俊。 浓眉、长眼,睫毛也是又浓又密的,鼻梁直挺。 嘴唇也好看。 陈幺虽然三观歪,审美还是挺正的,他动了下,趴在明渡嘴唇上嘬了下,亲亲、又舔舔,直到把人闹醒了。 明渡后半夜没喝水,嗓子有点哑:“今天不是要出门,你别闹我。” 陈幺愿意亲明渡,那是明渡的荣幸,他搂住明渡的脖子,被子下面的腿开始朝明渡腰上蹬:“你还说我双标呢,你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在闹?” 他们一个暑假没出门,至今还没翻脸,两个人都有一定的问题。 窗帘都挡不住光。 少说十点多了。 明渡都被踹习惯了,养陈幺就跟养只猫一样,他乐意就找你贴贴,稍不顺意就翻脸,不是挠就是蹬的:“我说话的重点是什么?” 他光着脚下床去拉窗帘,“你不是说出门要换装备?” 陈幺跟他说好几天了,要出门逛街,买衣服买鞋……没错,好几天了,他们一直没出成门。 刺啦。 光照得人眼疼,陈幺拉被子盖脸,又扭一边去了:“你拉什么窗帘,你是不是想晒死我。” 醒了就挑事。 明渡去床边,拉着被子的一角开始抖:“你起来,明天就是报道的最后的一天了,你还买不买?” “明天?” 陈幺从床上弹了起来,“你昨天不是说后天吗?怎么变成明天了!” 肯定要买的啊。 不只是衣服和鞋,防晒也要买的吧。 魔音的军训是有名的严,听说有拉练、负重跑,简直是把人往死里整。 明渡去衣柜找衣服,他还是那件黑t恤:“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陈幺才不管自己说了什么,他很抓狂:“我今天必须得出门吗?”那日头照的人脑壳疼,“今天多少度?” 赖在家里才知道赖家里多爽。 有饭有网还有……男人,就真得挺爽的。 明渡把陈幺衣服放床边,又弯腰,把陈幺的拖鞋摆正:“你还买不买?”他记得陈幺想要球鞋来着,“快点起来,我们真倒霉到军训封闭式管理……你再想买,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这么热的天,真的很容易让人起敬畏之心,陈幺找了两分钟才在明渡枕头下面找到了自己的手机,他还趴在床上:“我手机怎么在你枕头下面?” “是不是你偷看了?” 明渡在浴室刷牙,声音拐了个弯就显得有些闷:“你真不记得你昨晚干了什么了?” 陈幺昨晚刷到公众号说某某牌手机有爆炸的风险,他的手机刚好就是某某牌,然后就他就把手机塞到了明渡枕头下面。 没错,他说要炸死明渡。 陈幺显然是想起来了,他用脚勾着被子:“哦,我干的啊。”正好,他手机都用了一年多,“我要换手机,我要果牌最新款。” 明渡这俩月还是攒了不少钱的,他出手一次挺贵的:“怎么,不想炸死我了?”他洗完脸,又把洗手台收拾了下,他的眼睛真的很深邃,晨起后还有点慵懒,英俊得出奇,“你收拾下,午饭就不在家吃了。” 要开学了,群里热闹得很。 有人的地方就有攀比,有人问能不能开直升机来学校,陈幺平生最看不起这些装逼犯,当然,主要是因为这个逼不是他来装的。 群里真的热闹了。 这时候群里人都以为说话的人在开玩笑。 【你哪的人啊?你开直升机?】 【我现在人在美国,私人飞机没提前申请,只能降落在隔壁省的机场……不坐直升机,我可能来不及报道。】 【知道开学了不提前回来?】 学生多,人也杂,中间又穿插了些其他信息。 魔音的学生就是富二代多点,私人飞机和直升机还是有点夸张,好多人都以为这新生是在开玩笑。 群里都玩起了梗。 【谢邀,人在澳大利亚,马上就骑着袋鼠抵达魔音,请问学长学姐们,学校在哪里停袋鼠?】 【谢邀,人在印第安,马上就骑着印第安人抵达魔音……印第安人就不用停了吧,能在学校自由活动吗?】 【谢邀,我就没上面的那些同学.潮了,我在国内,但我这会儿湘西,放心,我赶尸来魔音的时候一定注意影响,争取不吓到别人,不给我们魔音抹黑。】 【谢……邀,哦,没邀请我啊。没邀请我我也要说,毕竟我可是四川人!我可是要骑着熊猫来魔音的,同学们,提前走好拍照的准备,横幅拉起来,我们国宝必须要有排场。】 …… 群里笑得乱七八糟的。 陈幺也是乐子人,他也玩梗。 【狂踹瘸子那条瘸腿:谢邀,人在魔都,离魔音近得很,就几站路,我骑着男朋友去就行了。】 兴许就是倒霉。 陈幺刚发完。 那个说坐私人飞机再转直升机的人就发了照片。 照片一看就是随手拍的,陈幺没见过私人飞机的内部,但里面一看布置就挺奢华的,宽敞的豪华沙发,空姐和私人管家就在一边站着。 长桌上放着切好的奶酪和开了封红酒。 【沉舟侧畔千帆过:没开玩笑。】 【沉舟侧畔千帆过:学校不能让直升机降落的话,我就提前回国吧。】 大型打脸现场。 群里都炸开了。 陈幺炸得都要裂开了,他发的信息下面就是沉舟侧畔千帆过发的照片,一对比,就显得他特别丢脸,明明也没人看他。 他还是脸都红了。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 陈幺在这方面总是特别要脸,他都能想到聊天记录在群里疯传,然后火到校外,再火到那些短视频软件上了。 搞不好就全国出名了。 陈幺的尴尬从脸烧到了脖子根,富人可能一句无意的话,打击的就是穷逼的自尊心,所以陈幺真的很想找个有钱人。 他想把自己发出的消息撤回,但一撤回不就显得心虚了? 丢什么都不能丢面子。 但是,这样放着,被人疯传,会更丢脸的吧。 陈幺犹豫来犹豫去,还是决定把消息撤回……已经过了两分钟了,他丢掉手机,无能狂怒:“啊啊啊啊啊。” 明渡把昨晚的衣服晾好,还没到卧室就听到陈幺在发疯,这不是重点,关键是,陈幺把床单枕头全蹬到地上了。 这孩子的生活习惯是烂到家了。 他捡起枕头,维持着心平气和:“起来,等下出门。” 陈幺又看了眼群聊记录,除了对沉少爷雄厚财力的震惊外,就是说上面的人脸都被打肿了。 他在这届新生里多少还是有些名气的,尤其是还有人记得他的昵称,别人还没被扒出来是谁,他是连底裤都被扒出来了。 22届管弦系大提琴系陈幺。 换个正常点的人,大概不会觉得有什么,被调侃就被调侃,反正也就是玩玩。但陈幺是个货真价实的作精、好面子怪。 他不怕被人骂滥情,他怕有人说他穷。 他的自尊心又强又脆。 陈幺已经看到那些消息了,大概就是说他家里可能一般,不知道有人可以坐私人飞机来报道……陈幺也不怕他们说,他怕他们说对了。 他家里还不只是一般。 他其实是家徒四壁,父母双亡。 陈幺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嘴贱,他趴在床上,像一条死鱼:“不要,我不去……我还不要去上学了。” 明渡够惯着陈幺了,他拉起陈幺的脚往上提:“你多大了,这个点了起床要人催几次?我是你妈,还是你爸?” “枕头乱踢,被子也乱踢,我刚给你放的衣服呢?你踢哪了……你这是什么毛病,陈幺!” 陈幺不想被明渡抓过去,他挣扎着往前爬:“我怎么了?我不想起来又怎么了,暑假赖床有问题吗?明渡,你不要找事。” 明渡冷笑一下:“我找事是吧。” 陈幺都够倒霉了,明渡还挑事,他的脸确实是很有少年气的,白皙的脸庞有着很细小的绒毛,被光一照,简直有点透,鼻尖很挺,唇瓣红润。 因为羞耻,他的脸还有点红:“就是你找事。”他的腿很直,踹人的时候就更直,“撒手。” 明渡放开了,他还挑眉:“脸怎么那么红?” 气的了。 陈幺不想吭声,抱着自己的腿缩到了一角,跟个蘑菇似的长到了床上,还没开学,就丢这么个人,他现在就自闭。 “你怎么不说话?” 都要开学了,明渡这几天没碰陈幺,早上起来,他又把陈幺推开了,“你自己偷偷玩了?” 陈幺:“……” 他其实不想搭理明渡,“你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有床上这点事?” 不然呢,明渡不觉得陈幺还能有其他事:“不是说好了出去吗?床这样……蹬就蹬了,我不怪你了。你现在起来,我们午饭还能赶个早。” 陈幺歪了下脑袋,他刚觉得好丢脸,都不想活了,现在又觉得生活又好起来了:“你不怪我了?” 明渡其实还是脑壳疼,但还是道:“我欠你的。” 陈幺弯起了眼,他笑起来就很甜,他搂住明渡的脖子,往他怀里钻:“哥。” 明渡被陈幺蹭了几下:“嗯?” 陈幺就好不了三秒:“我在群里说要骑着男朋友去上学,哥哥给我骑?” 没有直升机,有个瘸子当坐骑也很拉风嘛。 第175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7) 骑他? 明渡觉得陈幺胆子是真够大的:“你骑我?” 陈幺都不要直升机了,要骑一下明渡怎么了,也不是一定要钱,不给钱,还不给爱的话,那要他干嘛,摆着好看吗? 话说明渡是挺好看的。 他把脑子里那些下贱的想法甩出去:“你有问题?”反正他心情好了起来,他又亲了下明渡的下巴,“这是车费。” 行吧。 人家都付钱了。 明渡在床下找到了陈幺的衣服,象征性地抖了几下:“自己穿?” 地上他天天打扫挺干净的,毕竟陈幺恼的时候,连他都往地上踹。 陈幺坐起来:“嗯嗯嗯。”他把睡衣拽掉,又套上短袖,脑袋上的头发都蓬了起来,有点乱,但也挺好看的,运动风的短裤就比膝盖长一点,连帽的宽松卫衣。 他这打扮就特别青春飞扬,扎眼得亮,他笑起来眼睛是真的弯,没等明渡催,“我去刷牙。” 浴室里摆着俩牙杯。 一黑一白的了,都是熊猫杯子。 陈幺用的白底的熊猫杯子,明渡就是有人很喜欢的爹系男友,他会把牙膏都替你挤好,镜子里的男生确实出挑。 顶着头乱毛都出挑。 命运对他的馈赠大概就是给他了张好脸,他脾气确实糟糕,他有想过改,但又想,为什么要改呢,只要够漂亮,就会被爱了吧。 那等他不好看了呢? 陈幺暂时没想过这个问题,有什么好想的,那时候他肯定就捞够钱了,已经财富自由了,除非他发了疯,非要跟一个穷逼在一起。 床单被子都是小问题,整理一下就好了。 明渡打小就独立,做起家务事还是挺快的,他收拾了下,然后也去看了下群消息。 陈幺早上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都炸了。 明渡是挺喜欢陈幺被欺负的惨兮兮,但那仅限于他自己,他不喜欢陈幺被其他人欺负。 他性子就独,是他的、他想要的,就一定得是他的。 群里其实没什么,玩梗的还在玩梗,相当的热闹,只是陈幺被人提起来的频率稍微高了些,人,其实都有点趋炎附势的。 明渡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是个人都想自己过得好点,对权势的追捧就是刻在基因里。 都说学校单纯,但其实并不,就是在幼儿园里,长得好,打扮好的孩子,都要更受欢迎点的,小学,初中,高中。 每上去一层,攀比就要更严重一些。 更何况,这还是在大学……还在商业气息浓厚的魔都。 别说沉舟侧畔千帆过是无意的。 都大学了,还不知道私人飞机和直升机对普通人,哪怕是对中产,都是日常生活里难以想象的吗? 别人质疑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这有什么好嘲的。 不管他能不能做到,是不是在装,这本身就是件很高调的事,这种事就不该在新生群里问,真的怕迟到,就去问校领导。 当然,他乐意在新生群里问他的事,陈幺嘴贱,脸被打肿了也是陈幺活该。 当然,他的脸再被打回去,也是他活该。 明渡很少拍照,他上群聊。 【明渡:谁有私人飞机的内部照。】 【明渡:借一下,老子要开始装了。】 【性感男模:装什么?腿都被打瘸了,还装?】 【冷酷男模:差不多就回家吧。你家老头子被你气够呛,扬言要生个二胎。】 说是归说。 群里还是发了好些照片。 明渡挑几张发给陈幺,然后很自然地拿起陈幺的手机解开了密码。 别问他怎么知道的,让陈幺的手机关一次机,看陈幺输密码就知道了。 一次不行就两次,陈幺又不会总防着他。 【狂踹瘸子那条瘸腿:照片、照片、照片。】 【狂踹瘸子那条瘸腿:有点小钱。】 一连俩富二代。 新生群跟煮沸了的水似的,乱滚。 照片是一个比一个清,而且显然后发的照片要高档一些,有人搜了下……不是网图,两人发的都不是网图。 本来以为是个富二代打脸穷逼的故事,没想到是个富二代打脸更富的富二代反被打脸的事故。 就挺搞笑的。 新生群都炸了,还炸得挺厉害的,什么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都出来了,管理看不行,把群都给禁了,私下警告两人低调点。 【沉舟侧畔千帆过:不好意思,开个玩笑,发的网图。】 【狂踹瘸子那条瘸腿:不好意思,开个玩笑,发的网图。】 这是大学,又不是炫富的地方,管理把群消息清空,在群里发公告让新生不要聊和学习无关的事。 网图这一说有的人信了,有的人没信。 不过信不信也就那回事,真的假的也就那回事……是真是假他们也就只能看个热闹。 虽然群消息被管理删了,但这事还是传了出去。 几张照片几句话,七嘴八舌的一传就乱了,沉舟侧畔千帆过也被人扒了出来,就是云舟。 云舟和陈幺同系,同专业,他们俩撕起来这事被人传着传着传成他俩在一起了,毕竟他们最后发的澄清并列在一起,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再说,俩帅哥真的很容易让人磕起来。 大家关心八卦关心的不是八卦本身,是八卦能给他们带来什么乐子,只要他们自己信,自己想信,真相就是他们信的那样。 全程不到十分钟。 管理员处理突发事故还是挺快的,没什么,唯手熟而,艺校就是比普通的大学要更有话题度,学生也更能整事点。 陈幺很在意他的形象,头发乱乱的虽然也很好看,但他更愿意把自己收拾整齐点,他洗了洗头,用吹风机干才出去:“明渡?” 他看到明渡摸他手机了,“你碰我手机了?” “碰了啊。” 明渡也没有打死不承认,“碰了又怎么样……”见陈幺要发飙,“我又不知道你密码。” 也是哦,明渡又不知道他密码。 陈幺又换上笑脸,他心情好,不和明渡计较:“走吧,我想吃烤鱼!” “中午吃吗?” 明渡知道陈幺喜欢吃辣,“到楼下买一杯豆浆,你先垫一下。”直接吃辣伤胃。 陈幺不是很想喝,但喝也行,他看着电梯的数字往下跳,忽然偏头看明渡:“你真的不知道我的手机密码?” 明渡面色不改:“不知道。” 陈幺又哦了声,其实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他心里藏不住事,他也不会藏事:“要开学了。”他虽然喜欢明渡,但更爱钱一点,“我们什么时候分手啊?” 劈腿他是不敢了,分手还是可以提的吧。 天热,没走一会,俩人都出了汗,明渡在寻思要不要买辆车,他被打断了思绪:“怎么了?”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夜里东方明珠华丽而璀璨,但这里的繁华和美丽一直是属于有钱人的,他还记得自己刚来魔都时,仰望着复杂的地铁线,拥挤的人潮的时候,那种心悸感。 他想那样吗? 他不想。 这里小区的物业很好,花草繁茂,就是夏天,道上也有丝清凉,陈幺跟着明渡一块走,慢吞吞地踩他的影子。 他真提的时候,没他想得那么兴奋,他有点郁闷:“就是分手啊。” “明渡,我想出国留学。” “……你知道的,我很爱慕虚荣的,我们可能不太合适。” 明渡继续想要不要买辆车:“什么时候分?明天,后天,还是大后天。” 平常生活都在校园的话,买车也是放着,不如多给陈幺买几双鞋,不过这么出门确实是热,买辆四轮电车?啧,陈幺一定会嫌low不坐的。 话说要开学了……大一好像不允许学生外住,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他只要想,难度不大。 陈幺不走了:“我要提分手了,你那是什么态度!” 明渡没什么态度,他还微笑:“我尊重你,你想分就分。” “!” 陈幺真的震惊,明渡跟他在一起俩月,滚了这么久了,竟然还没对他死心塌地,非他不可吗?他要生气了,非常地生气,“什么叫我想分就分?你不求我吗?” 小区里偶尔也有车,明渡看着路:“我尊重你。” 明渡就是个穷逼加傻叉,他是真的没得选吗?他那时候明明就可以选宁霄,他图什么,他就图明渡对他好。 明渡那么穷还给他买饭,被他踹脸也不生气……没有真的看不起他,是他遇到对他最好的人。 果然,这世界就没有好一好那一说,是人都会变的。 陈幺叫自己憋住,他不可以哭,他什么都没有,他就只有他自己,他要好好地爱自己。 无父无母,家徒四壁。 他要很努力,很无所谓的才能朝上一直走,爱情,比起现实和理想,真的太轻了,他确实是难过的:“明渡,我没有开玩笑。” 明渡当然知道他没有玩笑,他觉得陈幺一直是想和他的分手的,他们在一起那天,陈幺就说的是他没得选:“豆浆要加糖吗?” 陈幺抿了下唇:“加,加多点。” 五谷豆浆,明渡让老板多加了黑米,他付完账才去看陈幺。 陈幺就是个矜贵的懒蛋,他往椅子上一坐,支着下巴看过往的车。 这片不是什么富人区,但几百万的车也不难见,宝马奔驰奥迪保驰捷法拉利,他看着那些车,又想起了乡里漏风的巴士。 说来可笑,像他这样肤浅的人,有时候也会想,人到底怎样才能算活着。 眼前投下片阴影。 陈幺抬脸去看,年轻人脸庞白皙,睫毛弯长:“嗯?” 明渡也不是神,他没办法知晓陈幺每个想法,他有时候也会迟钝:“买好了,喝吧。”他在陈幺要接的时候,“有点烫,慢点。” 陈幺接了下:“分手……对你来说,真的没关系吗?” 第176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8) 刚醒,下楼还没走多远。 这会儿还都十一点多了,烈阳当空,晒得人头脑发晕。 明渡买豆浆的时候,一直担心陈幺会要喝冰的豆浆,也不是他操心操多了,是陈幺就这个样,他根本就不讲理。 但陈幺竟然没有要刚打出来就是冰的豆浆,他又觉得他乖了:“什么没有关系?” 陈幺不想接着说了,他觉得当别人意思很清楚的时候了,再提就下贱了,他不允许自己做那样的人,塑料袋是透明的,印着五谷人家的logo。 他以前也喝过,味道不记得了,但记得挺贵的:“没什么。” 拆吸管,腮帮子用力,快喝到的时候再慢下来,他性子有点急,但也不因为这就烫到舌头了。 会很痛。 他挺怕疼的。 陈幺擦着明渡的肩站了起来,他瞥了眼价格表,一杯就大几十,是挺贵的,又喝了下,刚还觉得一般的豆浆香了起来。 果然,金钱的味道就是迷人。 总不能因为他说分手,自己同意了,他又生气了吧,就有点……明渡想笑,但还是没有,他觉得不是这个:“你往哪走?” 陈幺一天能提八百遍分手,每次不顺心都扬言要踹掉他。 他能说什么? 他总不能连分手都不让陈幺提吧。 陈幺还在嘬豆浆:“不是逛街吗?” “你走着去?” 明渡已经叫了车过来,“还是准备挤公交?” 陈幺这会儿还算精神饱满,没有那么好逸恶劳,真要走着去,或者是搭公交也行,但明渡都提出来了:“那打车吧。” 他手指细长,还白,捧着豆浆的模样确实挺乖的。 年轻大男孩运动服也是纯白的,球鞋配长点的袜子才好看,他的袜子有过脚踝,小腿笔直匀称,连帽的卫衣宽松。蓬松的头发有几缕垂了下来,耷拉在白皙的额头边,“你看什么?” 看见他作是真想揍他,看到他的脸又觉得作也还行,明渡见他盯着之前的车:“你想要车?” 陈幺都还没考驾照,但还是点了下头:“你给我买吗?”他想了下,“我想要布加迪。”他知道明渡买不起,“帕加尼也行。” 明渡其实还没放弃买个四轮的电车:“用得着那么贵的吗?” 陈幺垂眼:“我乐意。” 明渡现在是买不起,抗争还没胜利,他暂时不想回家,回家他爸一定逼着他转专业转系,他爸朋友的子女基本都在斯坦福商学院。 他爸也想让他去。 老一辈都这样,爱攀比,也爱扎堆。 要不是他的腿现在瘸了,被迫养病,他现在应该还在赛道上,他这人就喜欢刺激,他就是喜欢机械。 这是他好些年的理想,要放弃,还真不是一句话的事。 再说,他也觉得没必要放弃,他爸能撑多久,真能让他死外面不管他吗? 不可能的。 这都应该不是重点,重点是陈幺在闹什么,明渡真觉得自己就是含辛茹苦养孩子,结果孩子还叛逆的老父亲:“我怎么惹到你了?” 他也没动手收拾陈幺,陈幺出门的时候还窝他身边喊哥哥,“我没说什么吧?” 陈幺去学川剧变脸一定很有前途。 陈幺不看明渡:“我怎么了,我又没怎么。” 要吵架了这是。 明渡还压着脾气:“出门,到楼下,咱们总共说过几句话?我哪里没顺着你?陈幺,你看哪呢?你不能看着我说话吗?” 不行。 陈幺这会儿很烦明渡:“我又没生气,你不要找事。” “你没生气?” 明渡又问了一遍,“你真没生气?” 陈幺想把豆浆上的塑料袋子套明渡脑壳上:“没、有!” 司机发消息说他过来了,黑车,尾号261,明渡找了圈,在树荫下找到了站着的黑车,这日头,车都知道找块凉快地方。 就陈幺在日头下面蒸桑拿:“行,你不气,走吧。” “?” 这还叫不生气吗?非要裂开才叫生气吗?陈幺见明渡还真走了,“你去哪?” 明渡指了下网约车:“车来了。” “那你自己走。”陈幺这次真不是故意要闹的,他确实不太开心,他看看明渡,又看了看自己的鞋子,“你不管我了吗?” 明渡顿了下。 怎么会不管呢?他很喜欢陈幺呢,看见就喜欢,他这么个人,竟然愿意在自己还朝不保夕、日子艰难的时候就把人捡回去,瘸着条腿都要陪人吃夜宵。 他又走了两步:“热不热?” 陈幺是挺热的,他不耐热,也不耐冷,这会儿因为出汗,额前很柔软的胎发又潮潮的了,但这么热,他还喝热豆浆:“热。” 他脾气就很臭,“你为什么不叫我就走?” “就这么几步路。” 明渡拉着陈幺的手腕,“你看见我走不会跟上来吗?” 陈幺真觉得明渡不可理喻:“你叫不叫是态度问题吧。” 明渡还觉得陈幺是在找事,他决定魔法打败魔法:“你跟不跟也是态度问题吧。” “我怎么了?”陈幺自己要明渡回来叫他,没走两步又不想明渡拽着他了,“你松手,我们理论一下,我态度哪里有问题了?” 松也要挨骂,不松也要挨骂,在陈幺这儿,每回都是送命题,明渡在陈幺忍无可忍,决定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一只胳膊就把人抱了起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陈幺是那种很要脸的人,私下里什么都好,大白天在街上:“你干什么?”他真的会害臊,“这么多人呢!” 明渡打开车后门,把陈幺塞了进去。 陈幺屁股刚落座,就光速爬起来,滚到了车的另一边。 明渡是真的不要脸。 大白天在街上搂搂抱抱的真是成何体统! 司机从事这行多年,对小情侣闹别扭是见怪不怪,他又跟明渡确定了下目的地:“福门大厦?” “是。” 福门大厦是有名的商超连锁圈,是奢侈品扎堆的中高端场所。 关键是离他们住的地方近,明渡都能料想到,陈幺走几步路就不走了,到时候他背着人拎包的场面了。 他上车是习惯系安全带的,现在他习惯给另一人系安全带,系完后还交代,“别自己解,到地儿再解。” 陈幺记得自己还在跟明渡吵架:“你管的真多。” 虽然是又骂了明渡一声,但他心里还是受了些,可这会儿他已经决定跟明渡分手了,等开学就分,这么一想,“你也会替你的下一任男朋友系安全带吗?” 看明渡这样子,也不是非他不可,他们分了,明渡肯定会光速开启下一任。 明渡这样的一号在圈里真是一大把小零捧着的。 gay圈真就是、是个一就很容易找对象。 车上有空调,舒服多了。 明渡没随身带纸的习惯,他拇指揩了下陈幺的额头,擦去了那些潮湿:“你说呢?” 他有时候就不太忍心教训陈幺,陈幺难道真觉得分不分这事是他说的算吗?他自觉下作,对一个刚步入社会、刚长成人的蠢货有点残忍,就晒一下,出这么些汗,“布加迪我还买不起,我们先买辆代步的吧。” 就明渡这么下贱的人,现在馋他的身子,以后肯定也会馋别人的身子……要陈幺说,他什么都不想说,他长得是真好看。 冷着脸也好看,拍开明渡的手:“你不要烦我。” 所以还是先买辆车吧,明渡手上的现金并不多,也就一百来万,不是挣不来钱,是忙着跟陈幺滚床单,没心思去搞钱。 其实陈幺真要布加迪他也不是真买不起吧? 到了他这个阶层,来钱就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几个亿可能不好挣,几千万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被他爸逼着其实也接触过公司的一些事。 有几个公司今年要上市,他搞一笔现金投进去,等股市飞涨的时候就能套现了……都离家出走了,再薅自家羊毛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但明渡是什么人? 他也可以很不要脸的。 明渡也不觉得陈幺想要布加迪有多过分,那么多辆布加迪,陈幺要一辆怎么了? 又不是全要。 全要的话……那觉得是该打了,想到这,陈幺要是想全要的话,他不是有理由好好收拾他一顿了? 啧,陈幺还是太懂事了。 没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下作的。 尤其对明渡这种对自身有高要求的人,他在那事上都喜欢找一下冠冕堂皇的理由,这会让他性.奋,再说,他真的不舍得让陈幺吃苦。 不找一点借口,床上他都得克制着。 太憋屈了。 …… 明渡思索着到底是哪几个公司,他就看过一眼,好像是生物科技方面的,他下载了一个叫天眼查的软件,浏览起了江浙沪一带申请的医药公司。 具体名字他是记不得了,但查查应该能查到。 陈幺让明渡不要烦他,明渡还真就不烦他了,他知道是自己事多,但他还是气得胃疼,也不是他事多,是他很清醒。 在他最年轻最漂亮的时候,都不找到人对他好的话,难道等七老八十就找到了? 路程并不远,开车也就十几分钟。 福门大厦是综合性商业圈,光停车场就有三层。 明渡一直在看手机,但等车停了,还是第一时间门抬起了头:“下车了……你去哪?” 陈幺受不了了,他觉得明渡一点都不在乎他:“我今天就去学校报道,分手!现在就分!” 明渡也下车:“你去报道?你拿学籍档案了吗?你站住!”对面就是马路,车流横穿,“陈幺,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 陈幺愣是刹住车了,他有点怕明渡生气,也不是生气,明渡生气跟他好像不太一样,他生气是自己气自己,明渡阴沉起来就是在恐吓他人。 他没走了,但在明渡过来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你不要过来啊。” 明渡没过去了,他个就很高,一张脸深邃英挺:“你到底闹什么。”年轻男生单手插兜站着,他还笑,“乖乖,你好好跟哥哥解释一下。” 三天不操一下,上房揭瓦。 别的情侣喊爱称大概是情到浓时,但明渡这么喊他,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陈幺真的有点怂,他连分手后明渡会不会给别人系安全带都不在乎了,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就是,分、分 第177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29) 陈幺以前可能是一直是说着玩的,这回是认真一点了,他觉得他和明渡可能不太合适。他脾气就不好,喜欢找事,明渡的脾气更不见得有多好。 看看,他也没说什么,明渡的脸就阴沉成这了。 跟他在一起,时间久了,他肯定家暴。 他就不是个好人。 在选择伴侣这方面,陈幺更青睐于宁霄那样的,老实、憨厚,从来不作妖,他真的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打算改。 前面就是商场,今天还好不容易出门了,明渡不想在这儿跟陈幺闹:“你不是要换手机?”俩人起来了,还都没吃饭,“不是还要吃烤鱼?我们先去吃饭,分手的事回去再说。” 回去? 那岂不是得被摁到床上收拾。 明渡是对他挺好的,但有关原则性的事是一点都不惯着他,说打那是真打。 陈幺一点都没有被明渡的糖衣炮弹侵蚀,他是铁了心的:“不行,我不回去,就在这。” 明渡一直以为陈幺说着玩的,没想到陈幺好像是动真格的,也不是他说:“分?”他一直理智且清醒,“分了你还能找谁?” 他打量着陈幺,“你自己活得下去吗?” “……” 陈幺这段时间有点过于放纵了,他和明渡在一起俩月,一分钱没捞着,还被人白睡了两月。 当时还挺上头的,现在一想,他整个就一大傻逼,“你不给我分手费吗?” 他银行卡还有多少钱来着? 几十还是几百? “和平交往,和平分手。” 明渡拿出了铁公鸡一毛不拔的气势,“我也穷,就不给你了。” 陈幺在魔都就没认识几个人,宁霄算是一个,事实上他现在还跟宁霄有联系,但宁霄那个死心眼真把他当兄弟处了。 他这个人,别的优点可能没有,对朋友还算是义气,最起码,他不会坑自己朋友。 世界那么大,好像真的没有他的容身之处,陈幺真觉得自己挺惨的……还是那句话吧,就算是gay,也不要跟人谈感情。 真被人踹了,晚上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道理大概都懂,但人就这样,不吃个亏,栽个跟头,就不会明白,就是不懂。陈幺虽然脾气差,但还是没蠢到家:“那你能再留我住一晚吗?” 天崩开局,一路走到这,也多亏他没心没肺,铁石心肠,不然十五六就被人骗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我明天就走。” 到现在还能说出这种话。 明渡一直以为陈幺说着玩的,他拧了下眉,冷淡了一些:“你说真的?” 真的啊。 难道还能是假的吗?跟明渡在一起,除了明渡对他好,他有捞到什么吗? 真分了,明渡还会对其他人好的。反正就是……他最后什么都没有吧。 真的,穷人就得现实一点,不然下场会很惨的,就是爱也得吃饱饭才能爱吧。 陈幺小小的沮丧了下,后悔倒是没有的,再清晰的人生目标里,总会有点意外,就当是任性一下:“真的,分吧。” 明渡确实对他很好,但都这时候了,他也就不期望明渡还能像之前那么对他了,“今晚还能让我住吗?” 孤儿,看得最多的就是人情冷暖。 他很早就明白了,对他好的人,不会一直对他好的,在他父母没走之前,他亲戚也对他挺好的……他小时候就很漂亮,被叔伯哥哥姐姐们轮番抱着夸。 然后,他爸妈走了后,没一个想要收养他的。 陈幺没有责怪亲戚们的意思,他们家里都不富裕,实在承担不起再养一个男生,而且还是一个很挑剔的男生……他就是,很早就懂了。 爱都是有期限的,过期就作废了。 亲戚们吵起来的时候,他是真觉得挺难看……也觉得他自己挺难堪的,他又不是没有人爱,他不想自己那么狼狈。 陈幺谁也没跟。 老师心疼他,会在周末把他带回家。 在他刻意的挑选下,他朋友们的家境也都挺好,对他挺大方的。 陈幺又不蠢,他也知道那样不对,可总得活着不是吗? 他就是想活得好一点。 陈幺知道自己不是很好,他也从来没有想要人真的喜欢他……他根本就不敢想。 可没有人不是渴望被爱的。 所以当他真的知道,他们不喜欢他、就是想和他玩一玩,他还是会愤怒。 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生气都不敢生气是他们真的不爱他,而是愤怒他唯一有的、被人喜欢的,这么漂亮的脸,怎么会没有吸引力了。 他会很害怕,会很恐慌,他愤怒地把一切归结于他们眼瞎。 其实他知道他们眼不瞎,他其实也一直觉得,他这样的人,是不配被爱的。 明渡说陈幺恶毒,陈幺这么要脸的人,就是生气,也不会生气到哪,明渡要敢说陈幺丑,陈幺怕是会扒了明渡的祖坟。 那是陈幺觉得,他仅有的,可以被人喜欢的东西了。 至于改? 陈幺不想改,他就是不想跟人吃糠咽菜,他就是想活得好一点。 因为贫穷,他是如此的、憎恶贫穷。 快十二点了,日头毒的能把人烤成人干。 来福门大厦的不说多有钱,但至少还是开得起车的,没人会在广场上逗留。 来这儿的人一般就直接开车去地下车库,然后直达商圈了。 全程都有冷气,都是舒适的。 现在就他们这俩傻子在这跟太阳肩并肩。 偌大的广场,保安都在收费亭里吹冷气。 还能让他再住一晚吗? 明渡觉得这都不像是陈幺嘴里说出来的话,他还以为真分了,陈幺会理直气壮地叫他滚出去,他看着陈幺,陈幺也在看他,年轻男生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就膝盖和小腿露在外面的。 他确实不耐热,脸晒得有些红了,挨着额头那一圈刘海湿漉漉的……他想狠一点的,让陈幺在外面流浪一下,陈幺知道难过,就会夹着尾巴回来找他了。 流浪过的宠物猫就会要乖一点,可明渡确实不太忍心:“不热吗?”他没说分手不分手的事,“进去,我们吃饭的时候谈吧。” 陈幺也不是对着谁都作的,他其实挺有分寸感的,这会儿也没有吵,也没有闹:“热。” 他不耐热,就这么一会,嘴唇都有点干,明渡也没太反对,应该是要分的。分了后,他可能连吃饭都困难,虽然不是很想在和明渡单独处下去,但想了下,“行。” 能蹭一顿就一顿。 四楼是餐饮区。 明渡找了家烤鱼:“喝点什么?” 陈幺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提前问一下:“是你付钱吧?” 这儿吃一顿也不便宜。 aa他可能掏不起。 明渡在看菜单,他划了几样陈幺爱吃的,闻声抬头:“别说现在还没分,就是分了,你也用不着这么诋毁我吧?” 就是同性处对象,肯定有一方要吃亏点的。 他不至于那么没品,吃饭都要aa。 陈幺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看得多了,他前些天还刷到分手了男方问女方要八毛的饺子钱,明渡真朝他要,他可没钱。 他被晒蔫了,趴桌上也没精神:“我喝橙汁。” 明渡点了杯橙汁:“还有呢?” 陈幺抬脑袋:“嗯?” 明渡没什么想喝的:“我那份你要喝什么?” “……” 都要分了。 陈幺可算知道之前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了……这特么该死的心动,瘪瘪嘴,他更蔫了,“可乐吧。” 明渡点了可乐和橙汁,然后把菜单给服务员:“你真想好了?” 和你分了后,都能沦落到晚上睡大街,下场都这么凄惨了,还能想不好吗? 陈幺又不是那种执迷不悟,非得撞死在南墙上的人:“嗯。” 饮料是先上的。 两杯都放到了陈幺手边,陈幺咬吸管喝橙汁,看哪都没往明渡脸上看。 明渡倒是一直看着陈幺:“我晚上要是不让你住,你睡哪?” 还能去哪。 陈幺无聊道:“睡大街呗。” 就一晚,大不了在肯德基里蹭一宿。 明渡没想到陈幺能这么坦然:“你愿意睡大街?” 不愿意又怎么办。 陈幺也没办法,他抬头,飞速看了眼明渡英俊的脸:“傻逼就应该多受点生活的苦。” 刚开始要是跟宁霄一起,宁霄应该不介意送他套房……反正怎么也沦落不到在大街上喝西北风。 明渡被陈幺骂习惯了:“你这傻逼说得你自己?” 陈幺自己能说,但不允许别人说他,尤其是明渡:“我是跟谁在一起才觉得自己傻逼的?你别太过分。” 明渡仔细想了下,他早上真没犯什么事:“我过分还是你过分,我又没干什么,你说什么分手。” 说的跟他挑事一样,陈幺蹭一下坐了起来:“我提分开,你说你尊重我,我们不是已经分了吗?” 明渡不记得了:“是吗?” 服务员来上烤鱼,炭烤的活鱼,冬天吃舒服,夏天就是热,冷气嗡嗡拉的热,但烤鱼是真的香,麻辣鲜香,辣椒和花椒的味道直冲人的天灵盖。 陈幺被冲了下,馋得不行,又想打喷嚏,他揉揉鼻尖,眼睛都被熏得有点红,明渡还想装模作样地说两句,看他这样,手比脑子的反应快点。 抽了张纸,“别揉了,辣到就去洗下脸。” 陈幺躲了下:“你别挨我。” 明渡是和陈幺对坐着的,他换了个位置,他也就装的好说话,其实性子独得很:“你再躲试试?” 陈幺睫毛颤了下,但还是抿起了唇:“别碰我。” 明渡掰着陈幺下巴的手顿了下,慢慢地对上了陈幺的眼睛,陈幺哪都好看,眼睛也是漂亮的,瞳仁透亮水润,眼眸黑白分明。 他可以狠一点,但还是选择了妥协:“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 也没有。 是他自己的问题,自己提分手,对象同意了也正常,陈幺就是觉得:“你别这样……你又不喜欢我。”他确实是有点难过的,“就别对我这样了。” 其实就应该没人会喜欢他,“我们都睡过好多次了,够了吧。” “……” 明渡好一会没说出来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鱼烤好了,他抽出筷子:“饿不饿?” 陈幺也觉得说出上面的话有点难堪,他没敢继续看明渡,也去拿筷子,他刚夹起一筷子鱼肉,就被明渡拿筷子敲掉了:“……” 淦! 烤鱼都不给他吃吗? 抠逼! 他可是陪.睡了两月! 整整俩月! 陈幺攥筷子,他不是那种能忍的人,当即就翻脸了,“你干嘛?不让我吃你直说,我又不会求着你。” 明渡把自己的盘子推给陈幺:“吃这块。” 这块他挑好刺了。 陈幺:“……” 他们要分了吧?他都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了,“你这又是干什么?”他就真的不太懂,他觉得好烦,“我不吃,我自己会挑,你去那边,你不要挨着我。” 不喜欢他,就不要他对他好啊。 说分手的时候无所谓,这时候又来舔什么?睡都睡了,觉得他很好操,离不开了? 妈的,贱死了。 明渡没走:“你不是饿了?” 饿个屁。 气都要气饱了,陈幺屈起胳膊往明渡腰上顶:“你妈的,你装什么?”他脾气臭成这样,他自己都知道自己作,“滚,给老子滚。” 作怎么了,反正迟早都要掰的,作点还能更快乐点,为什么不作。 他就是带恶人,就喜欢折腾人。 小仙男又说脏话了。 明渡还记得刚见陈幺那天,少年光是坐在人群里,就显得鹤立鸡群、别树一帜,就漂亮,就干净,还喜欢笑。 眼睛一弯就很甜,跟人说话都是温声细语,温温柔柔的。 他抓住陈幺的手,有点感慨物是人非:“吃饭呢,别闹。” “闹你妈。”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陈幺都想上脚踹了,他抓住明渡的领口,特别凶,“你滚不滚?” 明渡还是觉得陈幺漂亮,他比陈幺个高,胳膊也要长,伸手搂住陈幺的后脑勺,俩人的脑袋差一点就能碰一起。 少年额发蓬乱,脸庞白皙,唇瓣还是红红的。 他也觉得自己好色,在陈幺还在拽他领口的时候,他凑上去亲了下陈幺嘴唇:“我是想睡你,但不是只想睡你。” 这鬼话。 陈幺是一个字都不信:“哦。”他假笑,“这样啊。”已经有人朝他们这边看了,他多少还是要脸的,有点绷不住的脸部发烫,“……你撒手。” 明渡是想解释的,但这是在餐厅……他其实是不介意在这说一些情感上的问题,包括床上的事的,但陈幺肯定介意。 陈幺别的没什么,就是特别要脸:“行。”他堵着走道,除非陈幺能不要脸地跳出去,不然,“先吃饭。” 人一多,陈幺就是会不好意思,他脸皮真就又厚又薄。 不能强行出去,这个年纪还容易饿,他也就埋头吃起了饭。 明渡用筷子挑鱼刺,他以前也不会这活儿,但这事会不会不重要,主要是想不想,他这会儿就想觍着脸伺候陈幺。 没错,他下贱。 他一直觉得陈幺应该不喜欢他,但这会儿再这么想,就是他蠢了,兴奋之余,他又有点心疼:“你一直以为我就是想睡你?” 钱没捞到,身也丢了,就好惨一蠢货。 不然呢?你不是因为想睡我,难道是因为喜欢我? 陈幺都懒得搭理明渡,明渡真是打第一眼看到他,就把想睡他刻在脸上了……刚同居就滚到了一起,一滚滚了俩月,他们有正常情侣之间的交流吗? 这么简单的问题,明渡问到底有什么意思? 陈幺这会儿真的好烦明渡,这个人就虚伪:“你不想睡我吗?” 他至今还记得他尿裤子的事。 明渡真喜欢他,会把他操得他站都站不起来? 这话问的,明渡也不能说不想吧,那太假了,他现在就很想上陈幺,一边上一边问,你是不是真喜欢我。他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他这么年轻,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性.欲怎么了? 他又不是天阉。 再说,就算是天阉,也会有欲.望的吧,下面不行,动手也行啊。 至于那晚为什么那么狠,陈幺真的冤枉明渡了,他就没想想自己说了什么,干了什么吗?明渡生气,不是很正常的吗? 明渡还没吃到鱼,但喉结还是滚了下:“在这儿不要说这些。” 真出丑了,他俩一块出名。 陈幺跟明渡滚了两月了,见明渡在这干咽口水,真他妈觉得是见了鬼了:“吃饭呢?我跟你吵架呢,你他妈……你个死垃圾。” 明渡冤啊:“我们好几天没……又这么热,你还老提这事,怪我吗?” 他还年轻、刚知道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他,不行吗? 淦。 陈幺是真怕:“你憋住了。”他真是服了,“不行我就先走,你自己变态,你不要连累我。” 同性恋风闻本来就不好。 他可不想在给它添上一笔。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明渡还是有点节操的,不至于公然……他看向陈幺:“你真想走?你不管我?” 那还能是假的吗? 陈幺都顾不上吃了:“你行吗?不行赶紧让我出去,对了,钥匙也给我。” 这是真想跑。 明渡都拉下脸了:“你别想跑,要死一块死。” 陈幺:“!” 他真的震惊,“我没干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吧?就是分手,你也不至于这么对我吧!”死道友不死贫道,“你赶紧起开。” 明渡不起:“我哪里对不起你吗?我伺候你跟伺候祖宗似的,这你就想跑了?等我老了,瘫了,我能指望上你?你怕不是得踩着风火轮跑。” 卧槽!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陈幺站起来掐明渡脖子:“你个贱人!你说什么?” “我说你得踩着风火轮……咳咳。”明渡没指望陈幺心疼他,“有人看、看我们。” 也不怪他们都觉得对方不喜欢自己。 俩人性格都有点贱。 搞对方的时候,都恨不得往死里搞。 不过,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力踹……这不耽误他俩相亲相爱。 俩年轻人,还是长得特别出挑的年轻人,还是挺惹人注目的。这家餐厅的位置间隔都保持着两米以上,座位也都很高,还放的有音乐。 他们在这闹,其实不打扰别人。 但架不住有人想看他们。 帅哥嘛,出门都经常被偷拍。 还有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趴座位上,看见陈幺就害羞的笑一声,捂脸躲回座位里,然后再探出脑袋。 陈幺没好意思继续掐明渡,他对上小女孩再次探出的脑袋,温和地笑了下:“哥哥坏,不要学哥哥。” 明渡揉了下喉结,声音有点凉:“你还知道……” 陈幺照着明渡的瘸腿就是一脚:“跟你说话了?” 明渡被打了,他还是不服:“你就恶毒。” 陈幺不以为意,他瞥了眼明渡的下半身:“你就下流。” 双方都直击对方要害,这把平局。 浅打一架,好歹是能坐下来把饭吃完了。 俩人都爱干净,吃完饭是要去厕所整理一下仪表的。起码是要洗一下手,去一下油烟味。 陈幺喝了杯豆浆,还喝了橙汁可乐,还想去小解一下,他确实是跟明渡坦诚相见过,但男性在小便池边,可是会默认要隔开的。 比如他在最里面,后面进来的那个默认就站最外面,最起码也得站中间。 厕所现在就他们俩,明渡就站他边上:“你是不是有病?” 明渡没病,他挺正经的:“我们谈谈。” 尿尿呢哥。 你能不能挑个好时候。 陈幺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看:“谈你妈、滚!” “我是想睡你。”明渡承认他下贱,“但我是喜欢你,才想睡你的。你就不想想,我要是就只是想睡你,你照我脸上踹,我能忍得了吗?我有那么贱吗?” “停、打住。” 陈幺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他还在嘘嘘:“出去再说。” 明渡真不知道陈幺就以为他是想睡他:“我都去修车了,你竟然说我就是想睡你……你真没良心。” 陈幺真他妈受不了了:“明渡!你能不能看看这是什么时候?” 他其实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就是不太敢信,他现在是信了点,他绝对不允许自己人生第一次接受真情告白,是在这时候。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出去再说。” “你、别、逼、我、扇、你、啊。”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长了嘴难道不是为了说话吗? 明渡又不嫌弃陈幺:“尿尿而已,你又不是……” “操。” 陈幺真踏马服,“你再他妈提那事,我就掐死你。” 这就是他光鲜人生中的一生之耻。 明渡笑了下:“又没什么。” 他确实是觉得没什么,“你尿裤子也好看。你不知道,你脸都红了,胳膊肘挡着脸,睫毛一直抖,腿还是很直,又嫌弃又羞耻,简直……” 现在、最起码是现在,陈幺知道明渡是不嫌弃他了:“你真是。”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下贱。” 明渡是坦然的:“嗯,对你、仅仅对你。”他想了下,“明连右是我爸,我是个富二代,我虽然对自己道德要求挺高的,但我不是什么好人。乖乖,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不是要说我很有钱……我是想说你提分手没用的。” “我无所谓你提不提。” “我想要,就是我的,懂吗?” 陈幺觉得自己不好,明渡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比陈幺可怕得多,他不敢说,一直不敢说,他看着看他的陈幺。 没人是完美的,他一直觉得他这样没什么问题,直到现在,他才有些畏惧:“乖乖。” 他嗓子有点哑,“……你别怕我。” 第178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30) 明连右? 是他想的那个明连右吗? 陈幺之前说过不找富一代的,但要是明连右,富一代也行。 这么说吧,在华国,就没人不认识明连右,1963生,祖籍浙江,ig主要创始人,现任亚太软银董事,华非代表大使……陈幺就记到这儿,他不懂事的时候对顶级豪门也是有过向往的。 明连右在福布斯第几来着? 陈幺都没管这还是厕所,他解开密码锁,搜索的时候就跟范进中举一样,手指抖得不行,明连右这三字,他光打字就打了一分钟。 明连右已经上了年纪了,两鬓斑白,但面相儒雅,仔细看看,明渡跟他还挺像的,父子留有着一脉相承的深眼窝和高鼻梁。 令人眼花缭乱的光鲜履历一页页地往上弹,企业家、慈善家、收藏家……福布斯排行榜是第九,还是刚落到第九的。 前几年一直保持在前三。 明渡确实担心陈幺怕他,他犹豫良久,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才说出来的,没别的,他看上,就得是他的,这一点就很可怕。 他就不担心陈幺会跟他分手。 陈幺跟他分了,会有人敢和陈幺在一起吗? 没人敢的。 除非陈幺又碰到了个疯子……疯子肯定要去精神病院的吧。 明渡只是想想,他不一定会这么做,但有些事,就光是想想,就很可怕了。 正常人绝对不会这么想的,他深以为自己是卑劣、甚至是龌龊的,他就觉得,陈幺遇见他,是真的倒霉。 陈幺还小,还那么的年轻,他有犯什么错,就谈了个恋爱,就要失去后半生的选择权了吗? 很残忍。 真的非常的残酷。 明渡知道自己不对,但改是不可能改的,他喜欢,他就要,这倒不是什么王子病,他确实是这么长大的。 卑劣或者高尚,他其实分不太清,围着他都是溢美之辞,等他稍微大点,明点事理了,他才知道了所谓的对错。 可知道是知道,习惯养成了,他心里还是无所谓的。 但人要交际,要生活,尤其是他这样生存在人生赢家光环下的人,他得做一个优秀的人,他就得用道德束缚着自己。 但他虽然不喜欢被束缚,但习惯是件很可怕的事,他连床事都喜欢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样好像他就是个好人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他就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做一些没有道德事。 就很……让人兴奋。 变态吗? 明渡虽然不想承认,但有那么一点吧、一一点点吧,但按照世俗的标准,他就是天之骄子,他英俊、高挑,才华横溢。 陈幺要脸,他其实也要脸。 明渡很艰难地才说出自己那些不可言说的想法,伪善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涵养,他说的这些话,真的就没有道德。 他有几秒都在想,陈幺要是真不愿意跟他处,他要这么做,才算是正常人该有的表现。 …… 他想多了。 陈幺的手机屏幕明明灭灭,全是关于明连右的讯息。 他那张脸,被光照着更漂亮了,年轻男生睫毛浓长,唇瓣殷红,一直吸气又压气。 明渡真是个很要面子的人,都这时候了,他都还能提好裤子,整理仪表:“我爸有那么帅吗?”他眼神朝下走了点,“你裤子都没提,就在这儿看明连右……不合适吧?” 明渡不说还好,明渡一说,陈幺也感觉挺诡异的,男的,小便结束了一般会抖两下,但这次他给忘了。 运动裤是松紧带,往上一提就行了。 大概是被喜悦冲昏了头脑,他现在才想起来质疑明渡:“你爸真是明叔叔?” 明叔叔? 嫌贫爱富,贪慕虚荣……明渡都笑了:“你怎么不直接喊他爸?” 怎么没喊过,现在的网友,有几个没喊过明连右爸爸? 陈幺把手机放兜里,他还记得洗手,摁出一点洗手液,细致地清洗着指缝,开心过后就是认清现实……他其实就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明连右是你爸?” 他撇嘴,“你逗我的吧。” 明渡就一抠逼加穷逼,嘴还贱得要死。 或许他说过谎,但这个真没有,洗手池子有一排,都没人,明渡还是挨着陈幺站,他这样的讲究人,开水龙头都不会开太大。 迸溅开的水花会在衣服上留痕,就没那么体面了。 但这会儿明渡前面的水龙头哗啦啦的,一看就是没走心,一下子拧到了最大。白瓷池子边,雪亮的镜面上,水珠子乱跳:“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不就说你爸是明连右吗?好像是还有别的,陈幺回忆了下……当时听到明渡说他爸是明连右,他脑子里火花带闪电的,后面的真没听清。 他捧了把水在自己脸上摁了下,试图让他高烧的大脑冷静下来:“没。” 陈幺弯腰的时候,连帽卫衣两边的顶绳也跟着荡了下,明渡听到那个没字的时候脑子真的嗡嗡,他一下子就沉下了脸,但看到那白绳要掉到洗手池里的时候,还是伸手捞了下:“你就该。” 又怎么了? 陈幺脸湿了,睫毛也湿了,额前的碎发都湿了,他就不讲究,洗个脸,弄得哪都是水:“我该什么?”他又想起来明渡那句活该被他操,没等明渡回答,他又扭过脸,“你就下贱。” 他再对这么个玩意有任何的不忍,他就是下贱,明渡把自己前面的水龙头关了:“还分吗?”知道明连右是他爸,陈幺怕不是会跟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他抬起眼,“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瞅把你拽的。 陈幺是不信的,但架不住人总是往好事想嘛,让明渡滚的话都到嘴边了,他又把它咽了回去:“明连右真是你爸?” “你不是看到他了吗?我们长得不像?” 陈幺洗完脸也没关水龙头,明渡也没让他关,他伺候人伺候习惯了,他刚拧上水龙头,又看到,“你衣服前面怎么全湿了?” 洗脸前襟湿了不是很正常? 陈幺的手还湿漉漉呢,他也没往明渡身上抹,不是心疼明渡,是明渡的衣服掉色,他嫌弃,抬了下脑袋:“你别勾我领子啊。” 湿着贴身上不难受,这还是厕所……明渡找了圈,在出口处看到了风干机,他牵着陈幺:“吹一下,干了我们再出去。” 陈幺是挺矫情的:“我不去,公用的风干机多脏。” 他甩了下手,“你别拉着我。” 大白天的拉拉扯扯就难看。 “行。” 明渡也没非要让陈幺吹干,他松了手,“你说了算。” 陈幺是衣服弄湿了,明渡一松手,湿冷的布料就糊在了他胸膛上,餐厅卖的烤鱼,拉的冷气还要更低一些。 刚贴上的那瞬间简直酸爽,他都抖了下:“怎么这么冷。” 商超夏天的诚意就是把空调拉到最低,让人进去就发寒,明渡都又伸手了:“吹不吹?” 陈幺都不在意这小事,他快走两步:“你爸真是明连右?” 明渡把手放下,心想他真是好管闲事:“嗯。”他想着不管,“真不难受?” 夏天,湿衣服都能穿,陈幺抱着明渡的胳膊,已经有点烦了,“你怎么婆婆妈妈的。” 行。 再问就是他犯贱,明渡看了眼,湿淋淋的一片,好像都能淌水,他眉心跳了下,眉峰朝上扬,压了压,还是没压住:“我再问……” 陈幺也不知道他踹的明渡哪条腿,反正他踹了下,他还掐明渡的胳膊:“你再问?” 这下明渡不问了。 顿了下,陈幺又问:“你爸真是明连右?” 他俩真就说也别说谁,俩复读机。 福门大厦在这片还挺有名的,这会儿还是用餐高峰期,明渡这身高就是优越,放眼望去,几乎都是人黑乎乎或者五颜六色的脑壳。 陈幺兴许不在意,但他还是挺在意的,人就在他旁边,有人看过一眼,还是会再扫过来一眼。 爱美之心嘛。 明渡理解……个屁,大都市,gay的数量,其实不低的,尤其是有钱人,荤素不忌,爱玩小男生的很多,他其实也挺爱笑的。 跟陈幺不同,他笑就是皮笑肉不笑。 这下清静了不少。 陈幺是想信,但不敢信:“你爸明连右,你有他的照片吗?最好是合照。” “没。” 明渡戳了下陈幺的脑袋,“你那什么眼神,我这个年纪,有和他的合照才奇怪吧?” 也说得过去吧,关键是明渡跟明连右真的长得挺像的,陈幺差不多要把自己挂明渡身上了:“你说的要是真的,你怎么在这儿?” 富二代不得出国留学吗? 明渡都跟陈幺说过了,他就是叛逆,就是离家出走,当初说过的话,如今要他再开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他要脸:“你猜。” 陈幺不想猜,但这事挺好猜的,他刚遇到明渡的时候明渡穷的恨不得当裤衩:“你是离家出走?” 他真的忍不住,“你有病啊,你爸是明连右,你离家出走……你是不是脑壳长包了?” 要是他,死也得死在家里头。 这么大个人了,要说也是挺丢脸的,明渡看向一边,声音有点懒散:“就不能是为了青春,为了理想?”他又看了陈幺一眼,“哦,你没有这些东西,你庸俗。” 陈幺就查到明连右有个儿子,但没查到具体是谁,他还在想这事的真实性,又压不住火了:“你说什么?” 他抱着明渡的手臂往下拽,“你修车就有多高雅了?” 明渡出去过几次,搞一身机油。 叫他再外面洗干净再回来他是不洗,还非说这不是机油,是他的尊严在燃烧扑簌簌往下落的灰儿。 理想主义者因为爱朝柴米油盐低头,怎么就不能算高雅了?明渡想着给陈幺买件衣服换,但当路过一家鞋店的时候,还是停了下。 三楼都是奢侈品连锁店……也不算是奢侈品吧,就是衣服和鞋子。 柜哥柜姐见人进来就很热情。 “两位先生,您好……” 陈幺买鞋也就买大几百一双的,可能是穷习惯了,他进店先看标价,第一次没数清,第二次数清了,基本都在大四位数,还有五位数的。 大几千,上万一双鞋。 上万的还不止是一万。 明渡也不是很有钱,但他大方:“要什么?或者是,你什么码,都包下来?” 陈幺就见过别人这么买过一次,他当时是羡慕的,也有点想取而代之吧,但真轮到他的时候,他开始觉得哪哪都不舒服了。 就跟穿了起球的毛衣似的,哪哪都刺挠:“你的钱够吗?” 严谨一点来说,不一定够,但不够也没关系,排队等他改车的定金都交了好几位数了。 买东西担心钱够不够是很自然的事,但陈幺竟然能想起来,明渡真觉得陈幺好懂事,他腾出一只揉了揉陈幺的脑袋,就真的很欣慰:“乖乖好乖。” 不就是鞋吗? 觉得他懂事又他觉得可怜,买几双鞋就要担心没钱,“老公给你把这一层包下来怎么样?” 第179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31) 有件事必须提前申明一下,陈幺知道自己是有点过分的,虽然折腾别人挺快乐,好吧,是相当、非常的快乐,但他还是知道是自己不对的。 可现在他就是问了下钱够不够,明渡在干什么,明渡摸他脑袋夸他乖哎。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愿意为你花钱的男人最帅了。 陈幺就感觉,他的心跳真的好快,他必须得求助外援了:“齐哥,你有没有觉得他好帅啊。” 有吗? 系统不觉得,它对陈幺的滤镜开得也挺厚的:“你都关心他的钱还够不够了,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他不就应该高兴吗?” 它夸陈幺,“你真的好乖。” 找错人了,不应该问系统的。 饶是陈幺这么不要脸的人,都觉得有点脸红:“齐哥,你是不是有点……认知障碍啊。” 没有。 系统挺实诚的:“我就是偏袒你。” 陈幺还在被明渡摸头,高奢店里连地板都是清晰可见的,他能看见自己的影子,也能依稀看到自己头发蓬起的弧度。 他跟系统相处久了,有点被惯习惯了,直到系统坦然的说出偏袒这俩字,他才有点明白过来:“你是不是对我。”他思索着合适的词,“太好了?” 系统觉得还好:“也没有。” “……” 陈幺真的沉默了下,“你真觉得没有?” 系统想了下,它也没为陈幺做过什么:“确实没有。” 陈幺看了下明渡,又想了下他齐哥,在这一刻,两人简直是能重合到一起了,明渡是喜欢他的……系统也? 他真是该死的震惊。 陈幺都无法掩盖这种震惊,以至于系统都发现了,它一直是个很温和的人:“怎么了?” 不是、怎么可能?陈幺不记得自己有个邻家哥哥啊! ……对了,小七他爸。 虽然他们俩长大就不联系了,小七他爸还结婚生子了,但小七他爸也算是他邻家哥哥吧。 他记得陈女士说过,他小时候可喜欢对门的哥哥,跟人家关系可好了,就是长大了,就不联系了。 能算是他邻家哥哥的也就这么一个人吧,总不可能是系统吧。 人家都结婚有小孩了,陈幺觉得自己就在胡思乱想:“齐哥,你确定你喜欢的是你的邻家弟弟?” 陈幺在怀疑是他了。 系统是想告诉陈幺的,但它接下来还有事,会很忙……还是等它处理完再告白比较好:“嗯。” 陈幺还是有点狐疑:“齐哥,骗人是小狗哦。” 他就那么一个邻居家的哥哥,还都结婚有小孩了……不可能是系统的。 系统笑了下:“骗人是小狗。” 它确实是喜欢它还是人的时候的邻家弟弟。 至于陈幺想的结婚生子,是没有那一回事的,季随是有个儿子,但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 小七也不是常规意义上的人。 小七其实是季随的系统。 陈幺吸气:“我还真是怕你……”他是很担心系统喜欢他的,“不然你看着我跟这么多人在一起,还不得难受死。” 他觉得他还是挺浪的。 系统还以为陈幺是不好意思拒绝他,没想到陈幺是担心它难受,它有点愧疚的:“其实……” 陈幺已经开了会儿小差了,他扯掉明渡的手:“差不多行了……”他特意吹得发型都要乱了。 陈幺没能接着往下说,就这半分钟的空,柜哥柜姐把沙发都拉过来了。 长条沙发,背椅很宽,一个不大的小圆桌上,酒都倒好了。 柜哥柜姐们两排站开,女店长热情洋溢:“酒还要醒一下。” 目标客户是那个贼漂亮的男孩子,她觉得倒红酒可能有点不合时宜,“吃冰激凌吗?” 陈幺没见过这架势,就慢了半拍:“嗯?” 明渡是见怪不怪:“去拿件上衣,他的款。” 柜姐踩着高跟鞋,走路夸夸响:“好的,您稍等。” 陈幺确实还没反应过来,女店长又拿来了条用礼盒装的干毛巾,她很有眼色地递给了明渡:“先生,现在就安排人展示一下?” 明渡抽出毛巾:“现在吧。” 等下还要去买……防晒?他记得陈幺有说过要买防晒。 陈幺被明渡拉着坐下的时候,还是有点懵的,等他看到和他差不多高的男模特在他前面走的时候,他都有点麻了:“我们不是来买鞋的吗?” 明渡没碰红酒,他喝得冰水:“是啊。”他始终都不觉得有什么,“你想自己试?” 买鞋不就是要自己试? 陈幺想起来了,明渡说要给他包店,买下这一层的……原来有钱人逛街是这种待遇,这可真是……他揉揉脸,又揉了揉脸,最后埋明渡怀里:“我脸烧的慌。” 不只是脸,他心里也烧得慌,这还真是爽得受不了,“不行、不行,你让我缓缓。” 难道明渡他爸真是明连右? 肯定是吧,不然哪里能这么狂。 就算不是,陈幺也觉得爽死了。 他就是庸俗,他就是好这一口……到最后就是明渡没钱结账,他俩被人扫地出门他也认了。 还真是好满足。 明渡觉得就这程度,根本就算不上拜金,顶多是,爱钱,上衣都拿过来了,他拍了下陈幺的背:“衣服换了?” 搁在之前,陈幺大概会给明渡两脚,但现在,他连眼睛都不眨,年轻的男生脸庞白皙,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字排开的睫毛卷翘。 他头发在人怀里都蹭乱了:“哥好大气,哥对我真好,我好喜欢哥。” 明渡一直觉得被主播喊一声大哥就刷火箭的人是傻逼,但现在:“多喜欢?” 陈幺噘嘴就往明渡脸上亲:“喜欢到哥让我去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这就去换衣服。”他的头发真的乱了,好几缕都垂了下来。 他眼睑都是弯的,就很甜,都站起来了,还又弯腰对着明渡的唇瓣啵了下,蹭了下明渡的脸,“老公等我。” 明渡不是被陈幺骂是瘸子,就是被陈幺骂是贱人,刚非让陈幺换衣服,还挨了两脚,什么时候有过这待遇。 刚刚自称老公,他就是在自嗨。 他没想到陈幺真会这么喊他,被人亲过的唇瓣好像有点烫,年轻人眉眼深邃,廉价的衣服在他身上就很潮,浓眉,长眼。 气势陡峭,还有点戾。 他指骨修长,抵着自己的唇瓣,好半天没能出声。 又没结婚,喊老公是不是有点过了。 也不是不让他喊,就是……有点过了吧、就不知廉耻。 柜姐买了件和陈幺上衣差不多连帽运动卫衣,还贴心地把吊牌都给摘了,陈幺换好出来,连头发都没整就直奔明渡。 明渡在他眼里简直就是个发光的小金人,他以前真没发现明渡有这么帅,刚走到沙发边,他都不去看鞋了,就看明渡:“哥,你好帅啊。” “超级帅,宇宙无敌霹雳帅。” 店里人还不少,但就是静悄悄的,陈幺的声音就很清晰,大白天,旁边都是人,他喜欢的人眼里都是你的夸你好帅。 还是超级帅。 就、就,明渡得承认,他就喜欢这样,他真觉得陈幺好乖,他张开手:“乖乖,来。” 陈幺这会儿兴致高的都有点兴奋过头了,但这也不能怪他,你想想,你的穷逼男朋友,一朝变成了首富的儿子。 没有变成蹿天猴,向全世界炫耀,都算他低调了。 他在男生里算高的了,并不显得很小只,但他明渡怀里就显得有点小巧,他抱住明渡的脖子,往他怀里倒:“我换好衣服了,好看吗?” 明渡接了下陈幺,陈幺对他而言,真得挺轻的,还是白色的卫衣,看是看不出来,一搂就知道他的腰就很细。 他一直觉得陈幺:“好看。” 陈幺低头看明渡,眨眼睛:“真好看?” 明渡嗯了声,可能是兴奋,陈幺的脸有点红,他眼睛还是弯的,瞳孔里都是他的倒影:“你跑着来的?” 陈幺又在明渡额头上啵了下:“我想快点见到你。”他抱着明渡摇,“我真的好喜欢你哦。” 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钱? 明渡大抵还是清醒的,但在陈幺又要亲他的时候,他也亲了过去,沙发背椅很宽,他扣着陈幺的后脑勺,缠绵的吻了下:“真喜欢吗?多喜欢?” 亲可以,抱一下也没什么。 抱着亲就有点过分了。 陈幺被冲昏的大脑都开始降温了,他不高兴就真的是不高兴,嘴唇好像都在发麻……这么多人呢,他指尖都抽搐了下,脸开始泛红。要恼了。 真的要恼了。 “乖乖。” 明渡旁若无人习惯了,并不觉得羞耻,但他知道陈幺的臭脾气,他不舒服了就要抽人,“在这么快乐的一天,就别扇我了吧。” 陈幺其实不必太羞耻,这虽然确实还有人,但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人。柜哥柜姐们秉持着顾客是上帝的原则,在不能看的时候会自觉背过去,无论他们干了什么,一律当不知道。 没点素养,没点眼色,是干不了这活的。 上点层次的店,卖得就不只产品了。 尤其是对富人,服务比产品还更重要。 明渡就掏了张黑卡,店长在半分钟内就决定安排人来走秀,敞开了让陈幺选,这就是态度。 没别的,干好了抽成都能抽十几万、几十万,把人当祖宗供着不是很正常吗? 钱在很多时候就是上帝。 今天好像是挺快乐的,陈幺没再动了,但脑子退烧了,他又觉得大庭广众下拉拉扯扯有辱斯文了:“行。”他始终还是要脸的,就是知道别人没看他们,还是觉得身上有蚂蚁在爬,“……你再不放开,我可真要抽你了。” 明渡抱着人,脸上有点笑:“你刚还喊我老公,夸我帅,说喜欢我呢。” 那怎么了,那不正常吗? 他没咧嘴笑个没完就算矜持了,跟首富他儿子谈恋爱,说是天降横财三百亿有点夸张,三个亿可能也有点过分,三千万总没问题吧? 高兴一下怎么了! 陈幺其实现在还高兴,觉得明渡帅死了,于是他又亲了下明渡,抱着人蹭:“你真的好帅……淦,你快点给老子放开。” 金钱真的会让人头昏脑涨。 明渡就喜欢陈幺爱钱爱得难以自拔:“不分了?” 这还分? 真当他傻吗? 陈幺在一瞬间想了很多,其实也没想什么:“你能把你的钱都给我吗?” “……” 明渡真的沉默了下,良久才道,“过分了啊。” “明渡……哥?” 陈幺歪了下脑袋,“哥不觉得把钱都上交给老婆管的男人真的好帅,好威武,特别有男人味嘛?” 喂? 一一零吗? 有人在搞一种很新的诈骗。 明渡都笑了:“你想什么呢?我是……” “老公?” “……老公!”!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第180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32) 很新的诈骗其实是说愿者上钩。 明渡想只有那种脑子不清醒的蠢货才会把钱全上交,但他这时候竟然,是有那么一点想的,钱在哪不是待着,再说,他又没有多少钱。 也就几百万、撑死也就几千万。 说话大言不惭的话,这对他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钱,他买辆车就得几千万,他还有几艘游艇,加起来得有几亿美金了。 陈幺就为了几双鞋,这么一点钱,就喊他老公。 真是让人觉得,他就很乖,很可怜。 明渡都要动摇了,但他的理智还没完全消失,正常人拿了钱应该会感动,但陈幺拿了他的钱,八成会觉得他是个傻叉。 九成会想着随时踹掉他,去关爱其他的男人,尤其是那个宁霄。 明渡可记着呢,他还没和陈幺处的时候,陈幺说什么兄弟如手足,男人如衣服,如有必要,男朋友都可以随时扔。 他不怀疑,陈幺真能办得到的:“要钱没有。” “要我的命吗?” “命给你——陈幺,我警告你,打人不打脸啊!” 陈幺就坚信,成年人的钱在哪,爱就在哪,妈的,这狗比看着对他好得不行,一提钱,整个人都写满了吝啬。 他还记得明渡跟他告白、转账都设置延迟到账这事。 你说,明渡要是真穷也就算了,可是呢?他真的穷吗?首富他儿子,跟人表白,就转了两万,还特么设置的延迟到账。 这说出去都得上热搜吧! 那两万陈幺后来也没接,他觉得,人给他钱,就得是心甘情愿的,不然,他还不屑要呢。 拜金怎么了,拜金就不能有格调了吗? 陈幺想起来就来气,睡他两个月,别说两万了,两百都没给他转:“你打你怎么了?你不该吗?你个死垃圾,你不是离家出走了?你哪来的钱?” 修车啊,他的梦想和尊严都在燃烧,换来了陈幺这次的挥霍无度。 明渡真觉得他对陈幺的爱感动天,感动地了:“修车啊。” 刚还在亲呢,一个喊老公,一个喊乖乖,全天下就他俩最好,一言不合就掐了起来。 “我身上的机油你没看到了吗?你,你不是没看到,你是不在乎!你眼里就没有我,你根本就不关心我到底为你做了什么,你——还就以为我想睡你。” “你良心呢,被狗吃了?” 卧槽。 明渡还敢在这叫,陈幺真的忍不住撸袖子:“你说什么?你为我做什么了?说得我跟占了你多大便宜一样,姓明的,你知道我银行卡就剩多少钱了吗?我他妈陪你俩月,到头还要去睡大街,你还敢叫?我操、妈的,这次要花多少钱,你哪来的钱?你这么有钱,你他妈一毛钱都不给我转。” 他忧郁着生计,反复被要不要分手折磨,在爱情和现实里辗转反侧,明渡这个傻逼在想什么?在想晚上是操他几次? 就他一个倒霉蛋是吧! 不给你转又怎么了,你天天说要踹了我,有了钱还不得连夜扛着行李跑? 不给你转真的有问题吗? 明渡还记得陈幺在他们恋爱期间门勾三搭四的事:“你好意思说我,你干了什么事,你心里不清楚吗?” 他翻了陈幺的手机,“那个头像是爱琴海的人是不是特别风趣幽默,你连着给了发了两条信息,还在吗,在干嘛?你怎么不问问他有没有对象?” 草草草。 什么头像,什么爱琴海,陈幺都不记得了,但这不耽误他要翻脸:“你查我手机?明渡,你什么时候看的……你看了多少?不是,你怎么知道我锁屏密码的?” 特么的,他又想今早的事了,“你早上是不是又翻我手机了?你早上说什么,你说你不知道我的密码……啊啊啊、你个贱人,你果然在骗我!” 店里还有人呢。 柜哥、柜姐,男模特们。 加起来得小几十号人吧。 总有人笑点低,听着听着就吭哧吭哧笑了起来,见过有钱人,没见过这号的有钱人,就离谱,俩人都离谱。 就很荒唐。 就很奇妙。 这怪他吗? 他翻陈幺的手机又怎么了,这不应该吗?这多天经地义啊。 明渡就是不小心说漏嘴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我就看看……好吧。”这事看来是盖不过去,要东窗事发了,他干脆全抖搂了出来,“我把他们举报了,也拉黑了。” 陈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多人?” 明渡好久没阴阳了,这会儿又开始了:“是啊,那么多人呢。” 都是普通校友,陈幺也不至于赶着上去跟人聊什么,也就寒暄了几句,类似于吃了吗?吃了什么这种废话。 而且他自从被明渡修理后,就再也没干这事了。 他是没看的他的黑名单,但他想,他现在的黑名单一定很壮观。 陈幺简直两眼发黑,怒急攻心大概就是气笑了:“明渡……我日、我操。” 不用想,他现在在那些人里大概就是一个神经过敏的脑残,跟人说话,举报、拉黑,这像是什么? 像傻逼啊! 他的名声啊。 他还没开学啊。 大学可是有四年啊! 陈幺真的跳明渡身上了,他锁明渡的喉:“你给老子去死吧,你这人渣……我考上魔音容易吗?” 他其实真的没聊几个人,也没聊什么,但学校有钱的就那么些人,全拉黑了,他简直两眼发昏,“今天你不死,就是我死。” 陈幺是多要脸的一个小仙男,明渡能把气到在这发疯,也算是明渡的本事。 刺激过头了。 明渡还是不慌,他拉着陈幺的手,脸上还有着不失优雅的笑容:“在外面呢,注意形象。” 他还有什么形象? 他上午还刚被群嘲过……陈幺想到这,真就憋闷:“我就倒霉。” 陈幺说他倒霉的时候,还是真的挺真情实感的。 他也确实倒霉。 别说明渡多有钱、多帅,在这些落到陈幺身上、给他带来切实好处之前,都是空。 明渡再有钱,真分了,陈幺不还是得去睡大街吗? 现在还不只是空,还给他带来了负面影响。 魔音,至少是这一届的魔音,他不能在这里面挑男朋友了,他好不容易考上这,图的什么,难道是图的魔音教学设施一流? 开什么玩笑,他的目的就不单纯。 这下亏的烧心。 掐也不能真的往死里掐,陈幺忽然感觉索然无味,他正想起来,又看到了明渡那张英俊的脸,鬼迷心窍、执迷不悟。 这还真是该死的帅。 颜狗被人骗死是真活该。 陈幺还是觉得明渡的嘴唇很性感,他还掐着明渡的喉咙,又低头亲了下:“你好帅啊。”给他穿鞋、让他换衣服,不嫌弃他尿裤子,都好帅。 明渡不是他的理想伴侣,但理不理想,也就那么回事,虽然明渡不给他钱、也不给他买房,还贱得要死,但对他好啊。 他一直现实又市侩,这时候竟然还会恋爱脑,“不给就不给吧,明渡,你只要出钱送我留学,我就跟你处。” 恋爱脑也不能太恋爱脑。 陈幺知道这样真的很廉价,但他就是除了年轻和美貌一无所有……他真的穷,他真的想朝上走。 就是真的爱,他也不可能陪男朋友吃糠咽菜,他不是什么纯真的人,也不是什么勇敢的人,他做不到别无所图的为了爱情奋不顾身。 他现实、清醒,甚至恶毒的觉得,那些人就是傻叉。 吃不饱真的会饿。 衣服薄就会冷。 没钱租房就是要睡大街。 他很早就知道,现实不是童话,在森林里走丢了不会遇到糖果屋,那些都是骗的小孩的……没人骗他,所以他知道、很早就知道。 他真的不想吃苦。 他真的贪慕虚荣……这些都是真的,他不想否认,也不会否认,这就是他的毕生追求,他这辈子都不会是个好人。 他连面对爱情的时候都要斤斤计较,算计得失。 没错,他庸俗。 陈幺想了好多,但还是重新趴回了明渡怀里:“不买了吧,攒钱吧。” 只要明渡还愿意跟他好,他也想跟明渡好。 虽然觉得明渡还是迟早要跟他分,但还是,“明渡,我要是没有那么……”庸俗、拜金、恶毒,他没说,“你会不会就喜欢我久一点?” 陈幺亲他的时候,明渡还以为陈幺要咬他,但他好色,咬怎么不算亲呢? 他就没躲。 不是咬,就亲了下。 明渡都意外了,他还以为陈幺要跟他不死不休,他知道陈幺多要脸的:“怎么了?” 不买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明渡确实没给陈幺买过什么东西,但这不是因为明渡抠,主要是因为他俩不出门。 难得他能说出来。 陈幺这么矫情的人都觉得自己矫情:“没什么。”他从明渡怀里起来,虽然也没干什么,还是觉得脸部滚烫,他挥开明渡要牵他的手,“我现在烦得很,你别碰我。” “我听到了。” 明渡抓住陈幺的手,他这时候还笑,“我就说你活该。” “……” 陈幺扭头,他真踏马想咬死明渡了,“你说什么?” 明渡也没说什么,陈幺就是活该,他拉住陈幺的手,缓慢地和他十指相扣:“乖乖。” 陈幺每次被这么喊,都要安静一点,他去看明渡,虽然不太情愿,还是应了声:“嗯。” 明渡这人就多疑,就很有掌控欲,他不确定陈幺是不是故意那么说,是不是在骗他,就想让他心软:“交钱是吧?” 他看到陈幺笑了,僵了下,“你就是想笑,也别现在笑,搞得的我真的好像很傻……” “你不傻吗?” 陈幺也挺高的,白色的运动卫衣,短裤就到膝盖下面一点,球鞋也很干净,他就站着,仅仅站着,脸庞上似乎有光,他眼睛弯成了一道,柔软的唇瓣殷红,“你真交啊。” “傻叉。” “……真是煞笔。” 第181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33) 明渡就说,他要是上交钱,陈幺一定会觉得他傻逼。 他那个人,他就恶毒。 他们在福门大厦逛了很久,又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到家都快十二点了。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去报道了,肯定得去了。 明渡做事是有规划的,中午会热,下午卡点的人肯定多,要排的队肯定长:“陈幺,别试了,快洗洗睡了。” 明渡刷了八百多万,打印出来的单子都能装成册了,他们就租了个一百多平的房子,全放成鞋子也不一定能放得下。 福门大厦那边就很客气,友情赠送了仓库给他们。 客厅里鞋盒堆得老高,大概有五十多双鞋,陈幺试一双,丢一双,地上全是鞋。 明渡放了洗澡水,他刚走进客厅:“陈幺。”这乱七八糟的,肯定是他收拾,都这个点,再闹肯定很晚了,“适可而止啊。” 陈幺的字典里就没适可而止这四个字,但他也换累了,新鞋的鞋底都没沾灰儿,他穿鞋站到沙发上:“生气了?” 那肯定……明渡看到了陈幺冲他张手,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 明渡往陈幺那边走:“没脚吗,不会自己走?” 好吧,是一点都不生气。 陈幺就喜欢搂明渡脖子,他还就喜欢明渡这口是心非、看见他犯贱的样子,饭饱思淫.欲,他蹭蹭明渡的脸:“明渡,先去床上。” 滚完再洗。 不然现在洗了,等会儿还得洗。 明天得报道,还得分校区,分好班的话,说不准还得开班会,明渡没惯着陈幺:“滚一次,你哼唧两天……明天我用轮椅推你过去?” 那可真出名了。 陈幺就想,这事一想,简直就是抓心挠肝:“就一会,就一下下嘛。”他挂明渡身上,看明渡还往浴室走,他拽明渡的头发,手动调整方向,“我不洗澡,去床上。” 就一会,就一下下? 看不起谁呢? 陈幺以为他电动的吗?能这么调。 明渡还得走路,被陈幺摇的晃了下,他扶了下浴室的门框:“陈幺,你再闹?” 陈幺知道明天得去报道,但滚一下又没事,适度的床事有益于身心健康:“就一会儿,明渡。”他抱着人,很会撒娇,“哥,老公……” 消声了。 被人掐着下巴抵到墙上亲,自然就消声了。 浴室是放好水了,水汽氤氲,镜面都开始糊了。 明渡的手挺大的,能包住陈幺的脸,他还高,t恤被他撑得很有型,上臂的肌肉因为忍耐微微地隆起:“乖乖。” 他解自己的皮带,“自己趴过去。” 明渡在床上和在床下其实是挺割裂的,他这人喜欢装正经,喜欢装的很有道德,但其实没有,陈幺有点缺氧,呼吸都有点堵。 他被亲得脸都发烫:“嗯?”睫毛在颤,唇瓣也是,“趴哪?” 不趴哪。 就浴室门口,就陈幺喊明渡老公这地儿。 …… 陈幺换了新鞋,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 他今儿还穿了一身白,就很青春,他头发有点长了,稍微乱一点,就会垂下来。 浴缸的水都凉了,两位主人都还没进去。 浴室窗没关进,阳台是开着的,过堂风一穿,门框就颤。 陈幺实在是有点累,他抓了下门框。 漂亮的人,连掌心和指尖都是好看的,扒了一会,应该是出手汗了,他的手往下滑了点。 带着水痕的指印落在了褐色的门框上,连指纹都很清晰。 另一只手覆盖了上来,与他十指相扣,那是只指节冷白劲瘦、血管和手筋都微微凸起,非常有力的大手。 “我错了。” 认错的不是陈幺。 陈幺撑着脸,睫毛都是泪。 这会儿已经失声了。 认错的是明渡:“乖乖想买风铃应该买的,挂在浴室上也好听……”他有些遗憾,“应该买的,不然这会儿应该在响了。” “风动就响。” “风不动……” 明渡在笑,“也响。” - - 开学了,车站都是背着包、拉着行李的大学生。 为了防止新生找不到地儿,也为了让他们感受一下学校的人文关怀,新生下车一般就有学校的大巴接。 九月份的魔都,呼吸一下都是汗流浃背的,忙着接新生的一般是大二的学长学姐,就是在车点支起了帐篷,搬来了风扇,还是把人热的想死。 车站人就多,学生再一多,简直就是人山人海。 陈幺在群里看了下车站人挤人的盛景,有点庆幸自己是早就到魔都了,他也没能庆幸多久——他刚想起来,就感觉腰瘫了。 他真的会生气:“明渡!” 都要开学了,随便搞一搞不就好了,非要搞死他才算搞吗? 明渡在做饭,睡醒都这十点都了,干脆再晚点,等到四五点再去报道。 他拎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怎么了,是想去上厕所吗?” “还怎么了?” 陈幺真的忍不住暴躁,“你不知道今天要开学吗?” 明渡是知道的,他解下围裙,端着煮好的面过去:“谁叫你勾引……陈幺?” 陈幺在看群消息,他还记得之前他们玩的梗,他也还记得云舟……云舟到校了,别的不说,就很拉风。 云舟坐的宾利。 他其实还没跟云舟见过面,但就是杠上了:“明渡,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陈幺说的事多了。 明渡煮的阳春面,他厨艺见长,煎的荷包蛋就是糖心的:“什么事?张嘴。” 陈幺眼睛没离开手机屏幕,就动了下嘴,他吸溜了口:“真有人骑大熊猫上学。”当然,是骑的大熊猫玩偶,“就我骑你上学那事。” 魔音作为有点牌面的大学,开学这几天都是有直播的,校内论坛也很活跃,风云榜都被旧事重提。 云舟是很好看,不同于陈幺的好看,他长相清冷,照片一经发布到论坛,就收获了许多赞美,俨然要登上风云榜榜首了。 新生开学会有个迎新晚会,魔音作为很有牌面的大学,迎新晚会都会上电视的,对于一些有野心的人,还没正式开学,纷争就开始了。 大学也是个小型名利场。 新闻社的学长学姐在校门口苦蹲良久,在拍下了云舟后,又等来了蓝琳,蓝琳也是个摇曳生姿的大美女。 她一袭蓝色长裙的亮相,后面还跟着几个帮她拎行李的人,整一个活脱脱的大小姐。 明渡想起来了:“真骑我?” 陈幺也就是说说,和明渡一起去学校就够高调了,哪能真的骑,那也太难看了:“云舟开的宾利,我也要。” 人活着,攀比之心就永不死。 更何况他还跟云舟一个宿舍,这就更得比了。 “没钱。” 明渡都挑面挑好久了,“你能不能别看手机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大帅哥喂你吃饭,你就把我晾着是吧。” 陈幺知道明渡没钱,明渡昨天下午把钱给他了,九百多万,他真不知道明渡怎么搞的钱:“明渡,你修的什么车?” 明渡收了好些人的订金,接下来几个月都要忙:“赛车。”他知道陈幺不是对他修的什么车感兴趣,“你别打我的主意了,我接下来够忙了。” 陈幺只能把心思收收,但他也没完全死心:“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渡愿意把钱都上交了哎,他现在就有大几十万了。 等明渡回家,他岂不是发了,“明渡……老公,你到底什么时候回家啊?” 他其实也挺想看看明连右的,没别的,就是单纯的崇拜。 ……忘了,真的忘了。 他有明渡当男朋友,干嘛还要羡慕别人坐宾利啊,他把手机一扔,特别懂事,“我长手了,我自己吃。” 陈幺昨天被他折腾惨了,眼尾这会儿还是红的,唇瓣也是,红的都有点肿了,他手都哆嗦。 明渡真觉得自己就是畜生:“不疼了?” 他其实不舍得,但陈幺有时候就挺贱的,他垂眼,“别动了,哥哥喂你。” 陈幺就记吃不记打,他在明渡喂他的时候咬住了筷子,声音都有点含糊:“老公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渡自己都不提那俩字了:“乖乖。”他探向陈幺的脸,捏了下他的腮帮子,“你再喊,我就要上床了。” “……” 陈幺真的沉默了下,“你是个人吗?” 他还年轻。 明渡为自己开脱了下,但还是有点绷不住:“你要那么喊我……怪我?” 陈幺朝明渡下面瞄了眼,沉默一下,再瞄一眼,再沉默一下:“明渡啊。” 明渡喂陈幺吃面:“还没吃完,再吃点。” 陈幺有点张不开嘴,他就怀疑:“你喂我吃饭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什么?” 明渡夹起荷包蛋,递到陈幺嘴边,温和道:“乖乖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上床的时候也就算了……陈幺真服了明渡了,他抱紧被子,嫌弃地远离了明渡:“你脑子就不能有点健康的东西吗?你就下流。” “你竟然这时候还想,你真恶心、爬开,你给老子滚。” 明渡知道他龌龊、下贱,且不知羞耻,他这时候确实不应该想着那事,应该好好照顾陈幺,但他忍不住:“我这个年纪,我想又怎么了?倒是你,没一会儿就哭,再没一会,就只剩瘫着了,我不嫌弃你就好了……还不能欲求不满吗?” “?” 卧槽,卧槽。 陈幺抽出枕头,“你妈的,你说什么?我没一会、我怎么就没一会了……再说,你可怜我了吗?你把脸伸过来,我打不死你。” “我怎么没可怜你了?” 明渡都是憋着的好吧,他体能一直远胜常人,还喜欢刺激,“总是还没多久你就哭,还哭得委屈死了,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我就……不忍心,就会把你翻过去……” “!” 好家伙。 真的好家伙,陈幺真想扇死他,“你还挺善良啊?我真谢谢你啊——” 第182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34) 魔音,新闻部。 张思瑶等久了,腿都麻了,她热衷于搞事,那个风云榜就是她搞出来的。 正如清北打架打了几十上百年,央音和魔音也打了几十年,上到财政拨款,下到音乐节各项大奖,就算是科技类的创新大赛,央音和魔音都会争个头破血流。 跟老牌的央音比,魔音就是后起之秀,虽然这些年发展不错,但比起底蕴深厚的央音,还是差了些。 张思瑶今年就大四了,作为学生会会长,她带一次队跟央音撞一下输一次,脸都快丢光了,她爸当了魔音快四十年的校长,脸也要丢光了。 她痛定思痛,觉得魔音的人就是太咸了。 就这一届,她一定要新生们卷起来,还没开学卷起来,卷死央音的那群王八蛋。 就这样,在她的有心操控下,还没开学,就弄了个关于颜值风云榜的事,果不其然,十七八的年纪,就是喜欢争强好胜。 等着吧,不只是颜值,技术也要卷起来。 风云榜过后,就是迎新晚会的事,她跟她爸通过气了,这届新生,谁能拿到迎新晚会的头名,砸钱也砸到央视露脸两秒。 央视不行,那就砸钱上音综。 她就不信了,这一届新生就没想出名的,都那么清心寡欲。 于磊也是新闻部的,他是张思瑶的狗腿子,也蹲好久了,他问张思瑶:“那俩不会,不来报道了吧,都几点了?” 风云榜上其他人,或者高调,或者低调,不对,在张思瑶的刻意操纵下,就没有低调的,云舟,蓝琳,还有其他人。 她都不辞辛苦地拍了照片,专门给人做了版面……她已经让人在煽风点火炒作到底谁是校花校草了。 校花校草光看脸肯定不行吧,肯定得上才艺,大一选一下,大二继续选,都给她去考证、参加竞赛。 都给她卷起来! 能考上魔音的天赋肯定不差,再加上勤学苦练,必能造神。 张思瑶一想起将来魔音能脚踩音美,拳打茱莉亚学院,成为世界第一音乐学院,让华乐成为流行乐,走向全世界……她被于磊的呼唤声拉回了现实。 “张学姐,张学姐,思瑶学姐……” 于磊担忧道,“你流口水了,你怎么大白天流口水,你要不要拍个脑部ct?” 你说我脑残? 张思瑶扛着摄像机就想往于磊脸上招呼,但她忍住了,这会都六七点了,落日余晖洒满了大地,天边剩下如血的残阳。 云霞璀璨,万籁俱寂。 有人就是在人群里也扎眼。 少年脸庞白皙,黑发蓬松,他是轻盈且矜贵的,但背着很厚重的琴箱,他朝着人笑,年少鲜衣怒马,张扬无羁的味就出来了。 他站在那,风吹他的衣角,照他的眉梢,你很难不想起盛夏。 那张脸就漂亮,不说是十分的完美,很容易勾起人心里的向往和喜欢。 军训可能要三十天,陈幺就收拾了三十双鞋,明渡推着载货推车,一共推了八个行李箱。 他陪着陈幺逛街,刷了八百多万,也没想起来给自己添点东西,二十块的黑t,三十的裤子,一眼假的aj。 就他这打扮,在有钱人汇聚的魔音就显得挺另类的,简直都能说是励志了。 陈幺的琴还是挺重的,但他最起码也是学音乐的,不会让明渡跟推货似的推着。 虽然休息了一天了,他还是有点难受,下车没走几步就犯懒:“哥。” 明渡就知道他得难受:“你坐上来,我推你。” 行李箱都堆老高了,陈幺觉得那样难看,他打量了下明渡:“要不我还是骑着你吧?” 明渡可还瘸着呢。 他的腿得养到过年,在彻底养好之前,都不能吃上劲:“瘸子你也骑?”就说说,他半蹲下了,“哥背你一段?” 陈幺也不是非要明渡背,但他喜欢被人纵容。 他真的好喜欢明渡! 陈幺趴明渡背上,搂着明渡肩:“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的脖子可以骑。”他就喜欢得寸进尺,“我可以骑你吗?” 明渡还不知道陈幺是孤儿,他都没朝那个方向想,他一直以为陈幺是有人照顾的,他一直以为陈幺有个兴许不是很富裕,但很有爱的家。 但听陈幺这么说:“你是单亲家庭?” 陈幺把脸贴到明渡后脖颈上,明渡不怕热,他不怎么出汗,这时候他身上还是凉凉的,其实没父母,也会让人自卑的:“不是哦。” 他埋头,“我爸妈都走得很早。” 四个行李箱堆起来有半个人高了,明渡看着路,没看陈幺,陈幺的呼吸就很浅,就在他背后,轻柔又湿润。 应该是有风,不然他怎么会突然觉得冷。 九月酷暑、遍体生寒。 明渡知道,他清楚,陈幺一定很不容易,才走到现在,很多次、应该是很多次,陈幺的人生会无可避免滑向另一个方向。 真的活不下去了,卖身很难理解吗? 没有父母的人,被人随便哄一下,就跟人走了,真的很难理解吗? 哪怕只是单纯地想要钱,不想过苦日子,去找了个干爹,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吧。 明渡走得并不快,他简直是庆幸:“还好你……”他说这俩字的时候,一般会笑,这次也是,只是这次的笑似乎有些晦涩,“恶毒。” 陈幺不喜欢明渡说他恶毒,但明渡这会儿说他恶毒,就好像在夸他,就好像恶毒是什么了不得的美德一样。 饶是他这么不要脸的人都觉得有点臊:“你在夸我吗?” 也没夸你。 明渡就觉得庆幸:“对别人就恶毒一点,对我就好一点。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是真喜欢你。” 陈幺都笑了:“你是真不要脸。” 怎么就不要脸了?他说假话了吗? 明渡就是真喜欢陈幺啊,他连陈幺作都喜欢……他对摄像头比较敏感:“乖乖,有人在拍我们。” 张思瑶在狂摁摄像头。 看到明渡看她,顶着满脸汗小跑了过来:“学弟你好,你是明渡是吧?来报道吗?”她招呼于磊,“快快快,快给学弟拿行李,你作为学长,怎么不懂的爱护我们学校下一代的幼苗!” 人一多,陈幺就不好意思在跟明渡腻歪了,他松手,若无其事地从明渡身上滑下来。 于磊也很热情:“明学弟,来,我帮你。”定睛一数,八个行李箱,说实话,就是蓝大小姐也没这么多行李箱,“几个人的啊?你们还有人没来?” 其实基本都是陈幺的:“就我们俩个。” 明渡不怎么跟陌生人说话,不是因为内向,是没什么好说的:“你在录素材?” 面对帅哥,还是明渡这样的让陈幺都鬼迷心窍的帅哥,张思瑶多少会注意一下形象,她擦汗,鹅蛋脸,黑黝黝的眼珠,她五官也挺耐看的,就是被晒得有点黑,没有一眼的惊艳感:“你好你好,我是新闻部的张思瑶,在组织魔音校花校草的海选。” 明渡很符合大众审美的帅,没什么意外,校草应该就是他了,但她更喜欢陈幺一点,陈幺就是那种,吃他的颜就会很吃,觉得他无敌帅,“学弟,有对象了没?” 于磊真就无语:“学姐。” 他注意到了明渡有点瘸的腿了,之前在群里扒明渡和陈幺到底认不认识的就是他俩,一个瘸子,一个昵称叫狂踹瘸子的瘸腿,你说他俩认不认识? 再说,陈幺还在群里说要骑男朋友上学,八九不离十了,“你猜……” “不用猜,陈幺,告诉她。” 明渡打扮得很简单,但就是很潮,他见于磊看他,挑眉,又压下,“我就喜欢看别人心死的表情。” 于磊:“……” 张思瑶:“……” 阁下莫非就是,贱客传奇之我那被毒哑的嘴? 明渡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看什么?没见过……嘶。”帅哥? 陈幺照着明渡的腰就是一肘击,成功地阻止了明渡说出那俩字,他觉得那样很丢人:“不好意思啊,他脑子有点问题。” 还有,他对什么校花校草挺感兴趣的,“评选,现在开始吗?” 做人就要力争上游,“学姐,要配合拍照吗?” 张思瑶就喜欢陈幺这样的,有上进心,有野心:“拍好了。”她扬了下手里的摄像机,“马上就开始,已在预热了,学弟记得关注学校官方论坛哦。” “快截止了。” 还得报道,关键是,他平等的讨厌每一位情敌,明渡拉了下陈幺,“走吧。” 陈幺还想再问问,比如那个云舟参与评选了没? 其实也不用问,肯定参选了。 于磊擦汗:“学姐,那个明渡好像不是个好拿捏的,他能如你的意跟央音的卷吗?” 张思瑶忙着发照片,她把陈幺的照片放论坛里:“投票,快,投陈幺。” 你办的活动你投什么票,你这样很难让人不怀疑有幕后黑手啊,但于磊还是答应了:“行。” …… 陈幺跟云舟一个宿舍。 魔音的宿舍挺出名的,说是双人寝,但隔开的设计跟单间差不多了,就是公共区需要共用。 陈幺自己去了趟厕所,就先让明渡去放行李了,他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给明渡递水,声音就跟山泉水一般动听:“渴了吗?喝水。” 不得不说,俩人站一起还挺赏心悦目。 陈幺对云舟没什么恶意,单这么看,他俩还挺配:“齐哥。”虽然剧情崩得一塌糊涂,但他还是有着微弱的希望的,“你说……” 明渡声音其实挺冷淡的:“云舟?” 他还惦记炫富那事,还有早上陈幺又跟他闹,“就你开宾利是吧……我平生最看不起你这种富二代了,离我远点,我有富人恐惧症。” “……” 陈幺没绷住,笑出了声,“明渡,你别太不要脸了。” 第183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35) 陈幺还是挺期待原剧情的,没别的,就是想凑一下热闹,他觉得云舟和明渡面上的冷淡和私下的暗潮涌动特别有看头。 土狗就喜欢《男朋友还是舍友的香》这种牛头人文学。 就挺有意思的。 当然,看现在是不可能了,其实早就不可能了,陈幺还没跟明渡好的时候,明渡就很自觉地把自己代入了丈夫的角色,陈幺跟别人玩一下,就是给他戴绿帽。 寝室有冷气。 陈幺刚进来就觉得满血复活了,他的球鞋就很干净,别说鞋面,就连鞋底上都没什么灰,就矜贵,至少比明渡像一个大家少爷。 走了一路,明渡可能不渴,他是渴了:“他不喝我喝。” 陈幺跟云舟差不多高,一眼看过去,他俩也挺相衬的。 陈幺脸白,嘴唇红,手指都漂亮,蓬开的头发有些卷,就很娇贵,他抽出云舟手里的水……他其实不是个很礼貌的人。 但云舟的心思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扬起眼,性子也贱得不行,“谢谢噢。” 云舟个高,简单的白衬衣,黑领带,他眼型要细长一些,微微偏头,声如碎玉:“不客气。” 他是知道陈幺的,他们仨的名字并排了快一个暑假,想不熟悉都难,他还和陈幺还结下了一些算不上梁子的梁子。 云舟的声音就很抓人耳朵,陈幺都觉得好听……淦,好听个屁,他之前就讨厌云舟,现在见了就更讨厌了。 就一眼,他就知道云舟是他一直很羡慕的人。 家境优裕,进退得体,还优雅。 他都看到了,云舟衬衫袖子上都有个袖扣……可能别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但他就是觉得戳他肺管子了,耳濡目染,有钱人不经意的搭配都别出心裁。 正常人谁穿衬衫还戴袖扣的。 虽然别人有钱跟他没什么关系,但他就是小心眼,他就是觉得自己一直向往、得不到的东西,出现在他讨厌的人的身上,就是戳他肺管子了。 人家明摆着是一对,还是都不喜欢他的一对儿,云舟虽然面上不显,心下还是有些遗憾的。 大学,谁不憧憬着美好的爱情? 明渡的脸实在很符合他的胃口,他都放下了矜持准备主动出击了,但人家摆明有主了,还对他很不感兴趣。 这会走廊上打打闹闹的人还挺多,嬉闹声不断。 刚开学,为了避免落单,大一的新生们还是很乐意开展社交圈,交朋友的。 云舟就挺受欢迎的,没别的,长得好,家境好,就是有很多人想和他交朋友。 “云舟?” 宿舍门口出现了三四个人,有个娃娃脸在探头探脑的,艺术系多gay,明渡这号身高腿长,还特别英俊的就特受欢迎。 娃娃脸喊了两声,声音都变了点,“云舟,去食堂吗?” 云舟顺着娃娃脸的视线,也看到了明渡,他和陈幺脾气其实挺像的,都喜欢排场、喜欢张扬,不过陈幺喜欢明着来,他的心思就要重一点,喜欢暗戳戳的炫耀。 人活着,有点爱好,是很正常的,他就喜欢别人羡慕他……在他前十几年的人生里,他还都挺成功的:“去。” 他俩同系同专业还同寝,真不知道上面是不是故意的,想不起摩擦都难。 云舟走之前又看了眼陈幺。 可能是他想多了,他总觉得大学四年,要开始碰壁了。 …… 陈幺也瞅见人了,他没什么朋友,就嫉妒别人有朋友:“不都才刚来?那几个人应该也跟我一个班吧?他们怎么不叫我?” 三十双鞋,宿舍又没展示架,明渡在看哪能装个鞋架,见陈幺屁股都没在椅子落座,就开始找事:“别人为什么要叫你?人跟你熟吗?” 是不熟,但那又怎么了。 陈幺都记住他们了:“哼,不叫我,我以后也不叫他们。”魔音大得很,他昨晚还累到了,走了这么一小会路,腰就酸得不行,他躺倒,用脚去踹明渡,“你向着谁说话呢?你是谁男朋友……哥,哥,放开,我错了。” 明渡手劲大,捏了下陈幺的脚踝,就掐出来一圈红:“错哪了?” 陈幺的腿都被绷直了,跟拉筋似的,疼得他的脸都皱起来了,正常人会诚心检讨一下自己,不正常的人觉得自己又没错了:“你还问我错哪了?我说一声就得了,你还想怎么样?明渡,你是不是看上那个云舟了……”他在要被拖走的时候,抱住了床的栏杆,“哥,老公、老公!” 明渡本来没打算收拾陈幺的,他抱起陈幺的腿放自己膝盖上,撸猫似的撸着陈幺的背:“乖乖。” 陈幺扭了下脑袋,正好看到明渡对他笑,那惊悚程度不亚于鬼娃回魂、午夜惊魂,他抱着栏杆,试图唤回明渡的良知:“哥……老公。” 他脸嫩,一副没吃过什么苦的模样,“我屁股还疼。” 输入一声老公,试图激活他们残余的爱情。 激活失败。 陷入狂躁模式。 “操。” “你妈的。” “明渡——” “我诅咒你生孩子没……哥,老公。” 明渡打是真打,他摁住陈幺乱扑腾的腿,年轻人肩宽、手臂上都有锻炼的痕迹,他五官深邃英俊,眉毛一挑,就显得相当阴翳:“我看上谁了?” 陈幺被打一下就要瘫好半天,他真的连手都在抖:“没,没看上谁。”他屁股真的还在疼,刚才有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卖火柴的小女孩的奶奶。 火辣辣的,又有点麻。 他就是疼了才长记性,“我刚不该踢你……别人不认识我,是不应该喊我。” 明渡见他捂着脸,手臂都在抽抽:“疼?” 陈幺在心里扎明渡小人,他不知道自己脸红没红,就死死地挡着脸:“你别扒拉我。” 是疼,现在还在哆嗦。 明渡就心疼他:“有那么疼吗,我也没打几下。”他平常跟伺候祖宗一样伺候着他,是不舍得动他的,“乖乖,哥抱你去厕所看一下。” 看什么? 陈幺好一会才出声:“你怎么不打死我?” 陈幺趴着,就留给他一个后脑勺,明渡是觉得陈幺连后脑勺都好看的,陈幺的头发是有点长了,有点乱,颅骨就很圆。 蓬蓬的,就有点孩子气。 明渡胳膊长,手也大,几乎能盖住陈幺的脑袋,他揉了几下,安抚着在闹脾气的人,明明陈幺跟他差不多大,他看到陈幺就总是想到,“吾妻尚年少”,他跟陈幺讲道理:“你刚说了什么?” 他眼窝深,眼皮褶皱也深,“乖乖,你真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你那么说,我不会难过吗?” “……” 他就是说说,也没干什么。 陈幺揉了下脸,好像是他的错……他其实还是不觉得有什么,缓了会,他慢慢爬了起来,也没看明渡,就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不回你的宿舍吗?” 陈幺也没道歉,明渡就觉得陈幺喜欢他:“我等会儿就回。”陈幺的手就在他旁边,白皙的指尖撑在床板上,淡青色的血管攀爬、缠绕,若隐若现。 年轻男生的手臂都是雪白的,皮肤的触感绵软。 六七点,其实有点暗了,但还有点碎金子似的余晖,陈幺蜷了下手指,朝阳的那一侧脸庞被染成了金色,衬得他的神情十分的柔软。 他睫毛很长,也有点碎芒:“大一是不是不能搬出去住?” 规章制度是说了不行,但凡事都有例外,明渡用指腹点了下陈幺的指尖,陈幺睫毛颤了下,但仅仅只是颤了下。 于是他又去牵陈幺的手,也不知道谁的手先出的汗,就有点黏腻:“我跟校领导申请一下。” 能申请得下来吗? 陈幺其实也没有跟明渡住很久,但歪了下脑袋,鼻尖直挺,唇瓣鲜红:“你在哪栋宿舍楼?” “a-8栋。” 明渡笑了下,“这算异地恋吗?” 陈幺在b-17,寝室楼都没划在一块,他胸口的气就那么散了,他趴明渡胸口,咬了下明渡的领口的布料:“我们还不在一个系,我接下来都要跟云舟一块……我和他同寝室同班。” 一想就难受,“明渡,你怎么就不是个阿拉丁神灯。” 明渡搂了下陈幺的背:“那多丑,你还能看上我?” “……” 陈幺笑了下,“你就有多帅了,你好自恋啊。”突然想起来一个事,他蹭一下从明渡怀里蹿起来,“我刚在厕所听人说了,这次的迎新晚会到底谁上,是要公选的……你知道吗?我们这次迎新晚会的头奖可以上央视。” 上央视啊,那可是央妈! 至少也能参加音综,全国出名,想想就激动。 明渡对这些不感兴趣,他领口的布料有些潮湿,落在他胸口,有点潮有点麻,难得有那么温馨的时候,他还没抱够,他去捞陈幺:“乖乖,到哥怀里说。” 陈幺可不是个恋爱脑,他推开明渡:“爬开。”他是个很有野心和上进心的人,“公选才能上迎新晚会,但谁认识新生啊——明渡,还记得我们进来的时候有个学姐说要选校花校草吗?” 那不都是学生没事搞着的玩的吗? 谁还当真。 明渡眼皮跳了好几下:“我没兴趣,我不参加……陈幺。” 陈幺都觉得明渡帅,证件照就帅,真人更帅,学校论坛都给了参赛规则了:“明渡,自信点,你虽然瘸,但也要大方地展示自己嘛。” 明渡是个挺成熟的人,他对上电视不感兴趣:“你去就好了。” 他不可能干这事,更不可能上什么迎新晚会,这被他那群傻逼朋友知道了,还不得笑死他。 陈幺本来就只是提一下,但看明渡这么抗拒:“你还有怕的啊?”老是被明渡收拾,他这回不可能放过明渡,“你去不去?” “我可先告诉你,你不去,别人赢了都没事,要是云舟赢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明渡的眉心都抽了下:“陈幺,你讲点道理。” 陈幺爬起来,除了学校拍的照片,还有要自己再上传一张,他打开手机的后置摄像头:“看这儿。” 他盯着屏幕,虽然帅,但还是不够有冲击力,“挺胸、抬头。”看着明渡不情不愿的小媳妇样,他心里爽的不行,一时嘴嗨,恶向胆边生,“——屁股翘高点。” “不是。” “哥——老公。” “我不是让你卖肉……” 第184章 作精和他的怨种男友(完) 魔音就是有军训的,包括但不仅限于拉练、暴晒,站军姿。 陈幺怕热,一连好几天都灰头土脸,半死不活的,尤其是拉练的那几天,上楼梯的腿都是软的,明渡都看不下去了,要陈幺请假。 大不了去医院开个病假条。 陈幺不愿意,军训,多好的出头机会,他不仅要参加,他还要竞选标兵,生命不息、卷王心不死。 不只是军训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论坛里校花校草的选举也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别看大一的新生喊着累,他们抢饭,八卦的时候,还是很有劲。 开学,有名的就那个几个人,自己表姐是当红明星、自己也要客串一线大片的蓝琳,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云舟,再有就是还没开学就英年早恋的陈幺明渡。 风云榜前十,榜一和榜二秀了起来。 他俩连昵称都是一对儿。 军训持续了二十天,就算是艺校的学生知道保护自己的脸,魔音还是多出了很多黑煤球子,都不用问,放眼一看,哪个黑哪个就是大一的。 迎新晚会在军训结束的第二天晚上,校草这事其实没什么好争论的,明渡就是帅,还是剑眉星目的帅,非常大气的浓颜系帅哥。 就很正。 校花是蓝琳,他俩配合拍宣传片时候,vcr传到网上都爆了,这一届的魔音,别的不说,光是看脸,质量就非常高。 郑思瑶在新闻部日常发疯:“小崽子,跟老娘斗。” 网上最近兴起了个甩海报为学校应援的短视频,央音先出的,一百多万赞,下面全是转发,一群颜狗在舔屏。 央音可能是不服之前魔音在宣传片上出的风头,也可能是习惯性挑衅魔音,反正央音的官方了下魔音。 这回踢到铁板了。 魔音别的不说,22届专出帅哥美女。 张思瑶亲自去拉的人,蓝琳她认识,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明渡不怎么好说话,他也没加入学生会,一天都头找不到人。 但没关系,能找到陈幺就行了。 陈幺也没加学生会,不是他不想加,是他实在有些忙,你敢信吗?迎新晚会的评委都是业内知名大咖,他最近勤学苦练,忙得快找不到北了。 张思瑶找到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拍什么应援?不拍,上次拍照的时候让明渡把屁股翘高点,他可是被收拾得好惨。 张思瑶知道陈幺跟云舟不对付:“不行吗?那我只好……” 也不只是被收拾的事,明渡最近也忙,毕竟是他男朋友,太累了,他也是会心疼的,不就是个甩海报应援吗? 陈幺放下琴弦:“我去吧。” 云舟其实也在宿舍,军训后,他也黑了点,但比起常人还是很白,他其实性子也挺傲:“他去干什么?我也去。” 陈幺也不是一点都不想逃军训,但云舟天天去,班长、团委,云舟什么都跟他抢:“有你事吗?” 云舟跟陈幺视线对上的时候,火星子都在闪,他微笑:“我乐于为学校服务。” 不是,并不是。 单纯的是看陈幺要参加,想掺和一脚。 之前是明渡和蓝琳火了一把,这下甩海报打call,又火了俩。 陈幺是真好看,他就是有点年少不羁、朝阳生长的青春,很有少年气。云舟跟他不是同类型的,但也出挑,白衬衣,黑西裤,干净体面。 要说喜欢陈幺的人更多点,但追捧云舟的人挺跳的,总体来说,还是不相上下吧。 陈幺是真的会生气:“他这就是挑衅!” 他也没那么在意云舟,就是不想承认,他就是会有点自卑。 那种对自己出身、对别人出身的自卑。 明渡之前火上网了,他和陈幺的关系也被扒了出来,他爸都打电话问他了,看着那些讯息:“陈幺?” 放假,阿姨不查寝,陈幺会和明渡到他们租的房子住:“干嘛。”可乐里加了冰,吸一口就很酸爽,见明渡一直看他,他摸了下脸,“有事?” 也没什么。 明渡知道陈幺没什么家人,也没什么朋友:“我爸妈知道了,想见见你,去不去?” 他们算是比较传统的家族。 冰可乐还在冒泡,仔细听,会有咕噜咕噜的响声,陈幺是晒死都不肯脱帽子,脱外套的,他没晒黑,脸还是那么白,睫毛挺长的。 他眉眼间就是会有点年少不知愁的味道,他这会儿好像是长大了点,唇也抿了起来:“不去了吧。”到时候分开多难看。 他始终没什么安全感。 始终觉得……没什么人会爱他。 明渡在沙发的另一头,他腿长,丝绸的居家睡衣沿着腿贴着,就很有气度:“不去了?” 陈幺其实还是想去的,但他就别扭:“你什么意思?” 他说不去就不去了? 明渡这心就不诚。 “今天不去,那就改天。” 明渡回了他爸后把手机丢到了一边,然后捞起陈幺的腿放在他膝盖上:“刚跪了会,疼不疼?” 在床上跪了会能有多疼? ……军训憋了二十多天,他们刚就有点狂野。 陈幺尽量不去想刚刚的事,他真的会脸红,又喝了口冰可乐压了压,他看向明渡:“什么叫今天不去?你爸妈今天来了?” 不是吧,他都坐起来了,“真来了?” 是来了啊。 明渡摁着陈幺的腿:“别动,哥给你揉一会。” 就装,每次事后都好像心疼他的不行,上床还是那个死样子,陈幺把杯子放一边,杯壁上有水,他的掌心也有点潮:“我跟你说正事呢。” 面对明渡他永远趾高气扬的,但对明渡的父母,还没见到人,他就开始了忐忑,“伯父伯母过来的后,我……得去见见吧。” “他们过来一趟也不容易。” “有什么不容易?”明渡现在会随身带纸了,他就喜欢伺候陈幺,“乖乖,手伸过来,哥给你擦手。” 就那么一点潮。 陈幺爬起来,在明渡衣服上蹭了下:“他们真来了?” 早就说要来了,不过明渡一直说他们没空,直到他们军训完放假:“来了,他们在世贸大楼。”他见陈幺瞪他,“怎么了?” 还怎么了? 陈幺气死了,他去抢明渡的手机:“你怎么回你爸妈的,你就直说我不去吗?”真该死,“你怎么都没跟我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 明渡真觉得没什么,“我都跟他们说现在太早了,吓到你怎么办?” 陈幺手心直冒汗:“我哪里被吓到了!” 明渡盯他一会儿,笑了,他低头,照着陈幺的唇瓣亲了下,他之前就是想碰一下,然后搂着他的腰,接着往里亲。 好一会。 陈幺仰着头,睫毛有点湿,唇瓣微微张着喘气。 明渡连接吻都会很凶。 明渡其实也觉得不早了,但他觉得陈幺还没准备好:“你在意我父母,其实也很在意我是不是?”他知道自己在说废话,但就是想说,“……乖乖,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想见你吗?” “他们生了我,最了解我了,他们怕我不会放过你。” 什么叫不会放过他? 陈幺确实没听到明渡之前的自白,他去看明渡,然后被人遮住了眼睛。 “乖乖。” 明渡声音有点低,他挡去陈幺的眼睛,“别这么看我。” “你以为我真是什么好人?” “陈幺,这辈子,下辈子……永远,永永远远,我不死,你就得是我的。你可别蠢到觉得这是什么好事,我就是老了、残了,病了,也不会让你走的。” “……别怕,哥只是这么想想。” 陈幺:“……” 他本来是不怕的,但你后来又说你就是想想,很好,已经开始害怕了。他想了下,明渡是在伺候他,但也管他管得挺严,“我能不穿袜子就踩地板吗?” 明渡不知道陈幺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个,在家里,他是不让陈幺光着脚跑:“不行,瓷砖凉。”他确实是管得挺严的,还带恐吓的,“光脚跑容易脚臭。” 陈幺真服了这个老六了,他推开明渡:“你才脚臭!” 他的脚香得很好吧。 刚美妙起来心情又开始变得糟糕了,刚糟糕的心情又开始变得美妙了,他一兴奋就喜欢和明渡亲亲,他横跨明渡腰上,去亲他的嘴唇,“那我之前说分手,你是不是都没听?” 明渡搂了下陈幺的腰,没说话。 人,总是不那么情愿地展示自己的阴暗面。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他也会希望自己是完美的。 陈幺咬明渡的嘴唇:“问你话呢,哑巴了?” 明渡抬了下眼皮,这才不情不愿的:“嗯。” “操。” 陈幺兴奋了,他搂明渡的脖子,“你好霸道啊,我好喜欢。老公,正面上我!” 他说正经事呢。 虽然刚搞过,但明渡还年轻:“别闹,你屁股不疼了?” 疼啊,尾椎骨都疼。 陈幺又扭了下:“明渡,就是。”他就很想,“你亲亲我下、下,就是……嘴的左半边。” 大白天的,明渡笑起来会更帅,他捏了下陈幺的鼻尖:“乖乖,你好色啊。” 陈幺是个很要脸的人,他趴明渡脖子里:“我喜欢你嘛,哥。”他又扭了下,“老公。” …… 行吧。 渡哥又伺候了下他老婆。 …… 陈幺到晚上才想来明渡他爸妈来了的事,他又问了问,明渡说他爸妈已经回去了。 明渡见陈幺好像有点自责,就说他们来一趟没什么麻烦的。 有专机接送,真的没什么麻烦的。 他妈妈经常为了喝下午茶出国,从京都来魔都,真的不算什么。 陈幺这才安心,回去了就好,他和明渡还没谈多久……他确实还没做好见明渡爸妈的准备。 还是拖一拖吧。 - - 其实也没拖多久,迎新晚会说是迎新晚会,但张思瑶来得真的,请来了业内的大咖当评委。 只要是个学音乐的,就决定不会允许自己敷衍过去,陈幺也是,他很要面子,他什么都没有,也就在这上面有点天分。 他不想被人批得一文不值。 陈幺是用心准备了,他也确实是个很有天分的人,他这个年纪,对情感还没有很深的体悟,就选了首炫技曲。 他表演的可能没那么完美,但在他的年龄段,已经很了不起了。 《洛可可主题变奏曲》对换把、弓法、揉弦、指法,尤其是快弓、跳弓,速度都有极端的要求,陈幺是心疼自己的手,但现在好像有人无论他怎么样,都会喜欢他了。 他对自己拥有的一直很珍惜,他现在有了更高的追求,可指头的磨的起茧子了,竟然才换来了一句还行! 虽然夺了第一,但那句还行还是让陈幺记了好久。 他这么小心眼的人,当然会记很久。 军训结束没多久,明渡就申请下外住了,但陈幺没搬出去,他就教室、琴房、寝室的三点跑。 有空就去参加竞赛。 年尾,作为迎新晚会的奖励,也算是当代青年的代表,国内顶尖音乐大学都派出了本校人员参加了一档名为大国音匠的音综。 说是综艺,其实更像是对国内的音乐人的激励和鼓舞。 音综的观赏性不如舞蹈综艺,但真正的艺术、真正的好东西,其实不需要多高的欣赏水平,安静地听一下,那种旋律其实非常的打动人心。 张思瑶带队,带人去打pk赛。 虽说都是大一新生,但世界上就不缺年少得志、才华横溢的人,尤其是这一期,脸都卷了起来,官方给的参赛选手的海报都能看出选手们的逆天颜值。 年轻、长得好,还有才华,几乎是新生代里最强的那一批人了,这一期音综一开就小爆了下,观众一开始是冲着脸去的,到后来都有点麻了。 都是人,为什么别人那么牛。 名校出高徒,打到最后的还是央音和魔音……输了三年了,张思瑶这次撞了大运,魔音这次的配置完全说可以开挂了。 云舟就是主角,艺术水平和天分就很高,陈幺作为前期衬托主角的炮灰,天赋也很强,不过在原剧情里,陈幺的心思不在这,云舟的心思也不在这。 现在俩人一直对着卷。 大国音匠这一期节目最后录播那天是在大年夜。 三年,三十年,魔音终于打败了一回央音,张思瑶捧着奖杯,像个疯子一样在跳,舞台最后洒了很多亮片,陈幺下台的时候手都在抖。 白毛衣,黑色工装裤。 他背着他的琴,细碎的亮片一直在飘,出场了他才知道下雪了,雪还很大,里面有暖气,他是没怎么觉得冷,出来了才哆嗦了下。 别人都有人接,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 陈幺没有家人,他的烂脾气也交不到朋友。 明渡的爸妈非要来,说要为陈幺庆祝——其实他们是不放心自己儿子。 不放心自己儿子到底有没有对别人怎么样。 明渡个高,黑靴子底子很硬,走过雪,会有一个个印子,他没穿羽绒服,黑色的风衣几乎到脚踝,就很飒:“你怎么出来了?” 天黑了,雪还好大, 陈幺没看到明渡身后跟了一对夫妻:“我没找到你。” 他走了两步,干脆跑了起来,他少年气的脸庞真的好漂亮,眉眼渗着玉一样的色泽,唇肉红而丰盈,他抓着明渡的袖子,“你去哪了?” 明渡的风衣很大,他张开手裹着陈幺:“你外套呢?” 陈幺才觉得冷,他怕冷又怕热:“我也不知道扔哪了。”明渡胸膛前就很暖,心跳声也很暖,他把脸贴上去,明渡穿得高领黑色羊毛毛衣,就很柔软,“哥,我赢了,有没有奖励啊。” 明渡摘掉陈幺的琴箱:“乖乖想要什么?” 打比赛打了半个多月,导师们一寸步不离地跟着他,陈幺埋脸:“老公,我想……” 明渡眉心一跳,捂住了陈幺的嘴:“回去再说。” 陈幺还没说什么呢,他不满的扭开脸:“明渡……先亲一下……” 看到了,明连右经常上电视,他真人比电视上的要严肃一些。 那个贵妇人应该是明渡的妈妈,麋鹿皮外套,香奈儿的包,优雅又和蔼。 就一秒,陈幺从脸红到脖子根,他慌了下,一把推开明渡,从人怀里出钻了出来,他头发都蹭乱了,有点炸毛,但脸嫩,还乖。 他就是长辈很喜欢的长相:“叔……阿姨。” 还下雪呢。 明渡又走过去,他步子急,带起了一阵风:“乖乖,我们先进去。” 里面有暖气。 还乖乖。 陈幺是很喜欢明渡这么叫他,但仅限于私下叫,他真的很爱面子,脸红得好像要滴血:“明渡……你别。”他真的会不好意思,“别这么叫、我。” 脸红了,红得好像要冒烟了。 焦诗逃看着陈幺,脸上的笑容很自然,她就在电视上见过陈幺,屏幕上的年轻男生脊骨笔直,说话犀利直白,她还以为会是个很张扬、很独立的人。 不是不喜欢,她就是一直在想,那样的孩子、像雏鹰一样的孩子,怎么会跟她的小渡在一起。 焦诗逃没想到陈幺私下里会是这么个脾气,刚喊她儿子什么来着,老公?她笑意就深了些许:“是陈幺吗?我常听明渡提起你。” 陈幺完全不敢看焦诗逃了,他低着头,真的很不好意思:“阿姨。” 焦诗逃经常进行一些社交活动,她的手有种女性特有的柔软,也很温暖,陈幺没想到焦诗逃会主动牵他,就是……妈妈的感觉。 刚明渡怎么都拽不走的人,现在跟个小孩子似的寸步不离地跟在焦诗逃后面。 焦诗逃身上有很淡雅的香水味,她皮肤还白皙,但眼角已经有些岁月的痕迹:“这么冷,乖乖要添衣服哦。” 陈幺其实没听到焦诗逃在说什么,他就点头:“嗯。” 焦诗逃笑了下,她的头发用簪子盘了起来,岁月从不败美人,她偏头,眼角的细纹和笑意一样的温柔:“乖乖?” “嗯?” 陈幺抬头,这次他听清了,就一瞬间,他刚退烧下去的脸又烧了起来,整一个就手足无措,“啊?”他耳朵也红,“嗯。” 大功臣是陈幺,张思瑶抱着奖杯跳了好一会才发现他们的大功臣不见了,一路问工作人员,才知道陈幺是出去了。 等会儿还有庆功宴,她追出来:“陈幺?” 陈幺平时是有点不太爱搭理人的,她理解,有才华的人,傲一点没什么,但现在,陈幺跟着一位很优雅女士,脸都快烧成火烧云了。 还不只是害羞。 他还会看偷偷看人,有那么一瞬间,他抿唇笑了下,眼睛却是亮晶晶的。 就很……张思瑶没继续追,明渡和一个很眼熟成年男士并肩走着,跟在陈幺和那位女士后面,他们好像就是一家人。 他们确实是一家人。 大年夜。 陈幺被明渡和他的父母领回了他们家。 虽然他们在外面已经同居了,但焦诗逃还是给陈幺准备了房间,就在明渡房间的隔壁,考虑到陈幺年轻,他们还在房间里添了电竞椅。 展览柜里都是年下最时兴的鞋。 陈幺还没走进去,就看到了泰迪熊的地毯,就很童趣……也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大概就是有好好被爱、好好对待。 明渡在楼下被他妈扯着耳朵教训,叫他半夜不要跑进陈幺的房间,还说他畜生,连陈幺那样的乖孩子都下得去手。 明渡被骂了老半天。 晚上他们吃的火锅,暖和,热闹。陈幺毛衣上都是味,来了新地方,难免不安,他一直听着楼道的声音。 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他是能听出明渡的脚步声的,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就开了个缝,探头探脑。 明渡被骂了半天,差点没被他妈逼着把裤子上锁了,他承认他龌龊并且下流,但他们这事,也不是他一头热。 他看到了个脑袋,和一张白皙的小脸,碎发有点蓬,眼睛很亮。 陈幺跑了出来,他就穿了毛衣,明渡家里有中央系统保暖,光穿毛衣都热,他都出汗了:“你去哪了?” 被他妈妈骂。 明渡接住了陈幺:“热?” 外面还在下雪,窗户外面就是雪,今天其实挺冷的,但架不住他们心里热,“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跟我回家。” 陈幺连他爸妈都一直说不见。 陈幺还是感觉脸上烧得慌:“你还说呢。”他真的感觉很丢脸,“你爸妈来,你怎么不跟我说?” “我妈要来的。” 明渡其实也一直是拒绝他爸妈的,“我妈说她家儿媳妇这么争气,她作为家长肯定要支持一下的。”他说着,还笑了,“我妈还问我,你喜欢什么礼物?” 陈幺是收到了焦诗逃给他的礼物,他放房间了,他一直想看来着,一直没好意思拆:“你说我喜欢什么了?” 他跑回房间,素锦的礼盒包装很大气,也很正式,他想很想拆,但还是跑去洗了下手,他在卫生间还扒着门框警告明渡,“那是阿姨给我的,你别碰。” “你喜欢什么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晚上吃的火锅,喉咙干,明渡倒了杯水,还没喝就听到人叫他。 “小渡。” “小渡?” 刘妈是看着明渡长大的,她知道明渡对象过来了就很上心,她叫明渡过来,“你男朋友呢?” 她虽然上年纪了,但还是很开明的。 男女都一样。 明渡看到了刘妈端的凉茶:“洗手去了。”他没忍住,“没我的吗?” 在接陈幺回来之前,明家进行了大扫除,就连明连右养的狗,都被带去洗了个澡,不过焦诗逃还是担心狗吓到了陈幺,把狗关到后院了。 刘妈也就是老资格了,不然今晚也会被放假休息一天,“这是夫人准备的。”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就是没你的。 明渡知道了,脸就有点闷。 “哥,我袖子湿了,给我找个……”陈幺指使明渡指使习惯了,离了人就不能独立行走,他又看到了一个陌生人。 脸圆圆的,胖乎乎的,还很慈祥地冲他笑。 他的脸今天就是很不争气,刷一下就红了,“阿姨。” 刘妈看到了,这孩子长得真好,比明渡长得还好看,听说还拉大提琴也拉得很好……夫人说得对,这孩子是怎么看上明渡的:“我是小渡家的保姆,您可以喊我刘妈,我做饭可好吃了,哎呀,话多了。”她笑起来,皱纹很深,“夫人给您准备的败火的凉茶,夫人很喜欢您呢。” 焦诗逃确实很喜欢陈幺。 她说,要不是陈幺出现了,明渡迟早地死在赛道、或者山道上。 明渡撞瘸腿可不是第一次出事了,明渡有次登山失联了半个月,那次失联了二十多人,至今还有十多人下落不明。 说是下落不明,但至今找不到人,懂的都懂了。 焦诗逃一直很焦躁,她是真怕明渡死外面。 明渡就喜欢找刺激,也不是单纯地找刺激,她问过了,明渡就是心理调节不过来,需要宣泄一下,他不折腾自己,就该去折腾别人了。 也是因为这点,焦诗逃虽然一直很担心,但也没反对明渡去玩那些东西,直到明渡把腿撞断了。 她作为一个母亲,真的就很担心。 焦诗逃想了又想,还是狠了狠心,要不明渡把那些东西断了,要不就滚出这个家。 明渡选择滚出了这个家。 …… 受点罪也比找死强,焦诗逃就没再管明渡了。 她再听到明渡的消息就是明渡恋爱了,她是真不放心,她怕自己儿子去折腾别人。 但明渡竟然还挺正常的。 焦诗逃觉得……她儿子也不是不能当个好人吧,就算是他无所谓道德,也应该能当个好人吧。 - - 明渡其实还不是很正常,他还是很想放纵自己,他还是不喜欢被约束,但他道德公俗就是让他有些痛苦。 好在他找到了,他想做、又符合道德的事。 比如说,拯救某个恶毒蠢货。 这会使他非常地满足,身心都愉悦。 - - 陈幺真的要羞耻死了,等人走后:“你怎么又不叫我?” 就来送了下凉茶,明渡走到衣柜边上,里面的衣服有的是他选的,有的是他妈妈选的,他看着衣柜,然后拿出了他选的:“乖乖,来,换衣服。” 陈幺都没去衣柜那边看一眼,他在发脾气:“你怎么老不跟我说?我不要脸的吗?” 这事都很突发,明渡也没想到,他走过去:“袖子湿了?先换一下。” 陈幺真的感觉好丢脸啊,他在床上滚:“你妈妈都喊我……”他虽然喜欢听,但说不出来,他跳过这一话题,“他们肯定也听见我喊你老公了。” 他虽然是个gay,但也是个男的,也是有男性的尊严的。 明渡这会儿还是好脾气:“衣服上都是味,你先别上床。” 陈幺顶着一头乱毛:“我上又怎么了!” 又不是他洗,也不是他整理……吃完火锅在床上滚,确实会有味,他都闻见了,“你把我这套被罩换一下。” “行。” 明渡跟爹似的,“我抱你去洗澡。” 陈幺还没跟明渡算完账,他不去:“你为什么不叫我?” “刘妈过来,就那么一分钟,前后脚的事。”明渡坐床边,去捞陈幺的脚踝,“还有我爸妈,我们也是一块的,我看你雪天就穿了个毛衣,我不关心你冷不冷,先跟你说我爸妈到了?” “……” 好像不占理。 陈幺更生气了,“你竟然跟我讲道理?” 明渡进来之前把门锁了:“乖乖?” 陈幺听不得这俩字:“你别这么叫我了!我多大了!我都要……十九了!我可是虚二十,毛二十一,晃二十二的人了。” 晃二十二的人被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的收拾了下。 哭着喊人老公。 明渡这人就变态:“乖乖想我怎么叫你?” “叫你老婆?” 陈幺爬都爬不动了,他身体素质就没明渡好,脸和睫毛都湿漉漉的:“不要。” 明渡笑了下:“那就叫乖老婆。” 陈幺耳朵尖颤了下,他根本就不乖,他根本就作的不行,他不知道明渡为什么老叫他乖乖,这个字放他身上就很奇怪。 累得不行,也爽得不行。 他趴明渡胸口,戳了下明渡的喉结:“你怎么……老那么喊我。” 明渡把下陈幺潮湿的额发往后拨了点,男生还很年轻,额头是光洁的:“我真觉得你好乖。” 骗鬼吧。 陈幺真累了,床单也是真的要换了:“你抱我去洗澡。” 明渡抱陈幺去洗澡,他刚下床,陈幺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就一个很小的动作,他就是喜欢,他又亲了下陈幺的唇:“乖乖真的好乖。” 陈幺都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又被夸了:“你有病吧。”他真的累了,头一埋,“快点啦。” - - 陈幺在明渡家里过了个好年。 他很崇拜明连右,他也很喜欢给他烤小饼干的焦诗逃。 反正就很喜欢。 系统是在陈幺跟明渡好了的第五个年头说它要走了的。 陈幺大二就出国了,在国外留学三年后婉拒了国外对他的邀约,毅然回了国,他挺喜欢张思瑶的理念的,华国是大国,华乐才应该是流行乐。 当然,当今主流的音乐都是外国的,要实现这个目的很难。 陈幺本身还是学大提琴的,不过知彼知己,百战百胜嘛,现在学什么不代表他会一直学什么,他回国后开始接触华乐。 但真是越学脑子越大,学筝、琴就不能只学筝、琴,得学史,得学泱泱大国的五千年的史,文化的厚重感。 系统知道陈幺挺快乐,但还是问了声:“你快乐吗?” 陈幺在明渡家过第三个新年的时候,他才知道明连右还养了只藏獒,那藏獒很凶,但看见他就夹尾巴,呜咽,老大一条狗还被套上讨喜的红色小衣裳:“快乐。” 他说不逃,就不逃,说不躲,就不躲,他永远快乐。 系统笑了下:“那你喜欢他吗?” 明渡在外面铲雪,看到陈幺看他,抖了抖雪才进来:“茶凉了?”他换了新茶,又摸下陈幺放在壁炉边的脚,“乖乖,烤一会儿就好,不然晚上渴。” 陈幺踢了下明渡:“你手冷不要碰我。” 沙发边的茶几上放着一壶茶,两盘小点心,一碟瓜子,一碟糖,虽然都少,但这都是过年该有的。 壁炉旁铺着很厚的长毛地毯。 陈幺踢完明渡,自己滚了起来,滚到了明渡怀里:“不过我的手不冷,我可以碰你,哥,你有几块腹肌啊?” 明渡看着陈幺蹭他:“你自己数?” 陈幺跳明渡腰上:“老公扫雪辛苦了……小老公也受冻了。” “我给小老公暖暖身子。” 明渡真受不了,他捏住陈幺的嘴:“你不行,就别老勾搭我,等会儿又哭,你就作吧,你知道我多想——” 床就两步远,还是很应景的大红色。 窗外飘雪,屋里一片春色。 树杈子光秃秃的,就只有积雪。 陈幺这次嘴贱,被收拾得好惨。 上的时候他是真上,事后也是真的心疼,明渡抱着陈幺,亲他汗涔涔的脸:“你别招我了……”跟梦游似的,“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到、我忍不住。” 陈幺能感觉到明渡好像真的在内疚,他就不懂:“我也喜欢啊。”他有点困了,“你干嘛老是觉得对不起我。” 忽然,又不困了,唰的一下睁开眼,“你为什么要这么喜欢我?” 他就好奇。 很喜欢吗? 也没有多喜欢吧。 明渡又摸了下陈幺的脸:“困了是吧?睡吧。” 陈幺没得到答案,闹了明渡好久,明渡始终说不出来,他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陈幺。 他不就是给陈幺了一点点钱,给他穿衣服、洗澡,喂饭吗?这都是他喜欢做的事啊。 …… 人的一生又长又短。 陈幺七十二走的,没什么痛苦,就是睡着睡着,明渡一扭头,陈幺就走了。 明渡坚持送陈幺去医院,他有点语无伦次:“他还小、怎么会走了呢。” 医院。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还小,明渡就不理解:“我的妻子,他还小啊。” 他不觉得他有多喜欢陈幺,他就是觉得陈幺还小,那么倒霉得那么早遇见他,都没过过几天自由日子,就是想给他点补偿,多照顾他一下。 反正,一辈子,就那么几天。 陈幺走了,明渡花了好些天才能接受,七十二真的不小了,已经老了。 明渡的身体还健康,但他心里空落落的,他总是回头看,他很内疚自己没有照顾好陈幺,就一扭头,他就走了。 …… 虽然内疚,但陈幺已经走了,明渡觉得自己还是得好好活着。 明渡还是喜欢找刺激,他年轻的时候喜欢赛车,到老了还是喜欢,只是这次没开赛车。 他开上了陈幺喜欢的宾利,他再次把车开到了320k\\h。 山道,滑坡。 车毁人亡。 - - 陈幺走了,他还要好好活着啊。 可他的妻子还小。 他怕他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 第185章 现实世界 陈幺回到了自己租的房。 他虽然是自己住,但喜欢大一点的房子,就租了个两室一厅,因为不怎么在家的缘故,他没在房里添东西,也没有改摆设,还都是房东之前的摆设。 他唯一添的布置还是那一捧花,淡蓝、浅紫,还有几朵小雏菊,它还是很漂亮,还是没有枯萎。 陈幺盯着它看了会,然后喊了声:“你好,是新系统吗?” “叮” 现实世界里并没有这一声声音,是在陈幺脑海里直接响起来的。 新系统上线,是最初设置的机械音:“您好,时空管理局777号系统为您服务。” 777? 这不是他齐哥的编号? 陈幺跟系统搭档好久了,突然换了个系统,还是有点不习惯的,他怔了下才道:“你的编号也是777?” 777:“这本来就是我的编号。” “……” 陈幺有点反应不过来了,“那齐哥是?” 777:“我想去体验新的人生,他帮我代的班。” 好家伙,一代班代几年,他齐哥心真好。 陈幺还是不太适应,沉默了下都没找到有什么好说的,就干巴巴地问了声:“齐哥他忙吗?” 777:“挺忙的。” 陈幺忽然感觉很无聊,他买票,准备回家。 他这行没什么标准的放假时间,他一般完成一个小世界就会回去一趟。 777在观察陈幺:“你想他吗?” 陈幺知道777说的是谁:“肯定想啊。”他上车,“我们搭档好久了。” 777哦了声:“那你爱他吗?” 公交车上还有最有一个空位,陈幺顿了下,那位置就被人抢了,他也没继续往里走,就地儿握住了栏杆:“你说的是我想得那个爱吗?” 他斟酌道,“爱情的爱?” 777歪脑袋:“不然呢。” 陈幺觉得这新来的系统可真野:“我喜欢他,也很想他,但这不是爱情。” 777不信,它噢了声:“那什么是爱情。”它说一些大实话,“他不在了,你好像有点心不在焉,你在想什么?” 陈幺竟然被问到了,他挑眉,看向车窗外的车流,好半晌:“想他就是爱情吗?” “这还不是吗?” 777摇头晃脑,很懂似乎的,“你真的被他惯坏了。” 有吗? 是有点的,但陈幺还是不觉得那是爱情:“我有喜欢的人,我刚和人谈过,我过了很快乐的一辈子,我很喜欢他。” 777真觉得季随又苟又怂,私下对人家这样那样,面上还能当好朋友,但季随毕竟是他的老父亲:“你知道他有个喜欢的人吧?” 陈幺要下车换乘了:“知道,怎么了?” 777以前跟着季随:“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就喜欢那个人了。”它没什么道德,也没什么三观,“我建议他把那个人关小黑屋,搞强制爱。” 陈幺真的会被口水呛到:“你说什么——” 777知道陈幺听到了:“我想法不对吗?”好像是不对,它略带遗憾地开口,“看来我还是没办法做一个正常人。” 陈幺觉得这个777就是个危险份子:“没办法做一个正常人?”他有点诧异,“你现在是在做人吗?” 齐哥好像也是想变回人。 这年头系统都想当人吗?哦……忘了,齐哥说过,他之前也是人。 那这就正常了。 做人很快乐的。 “是的。”777还道,“他还告诉我,如果不想被警察蜀黍抓起来,就别开口,嗯,也最好什么都不做。” 陈幺觉得他齐哥说得对:“你做人的时候千万别随便说话。” 777有点闷,它其实是个话痨很喜欢说话,被迫自闭就很痛苦,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吧?他可是迄今为止,我们唯一的恢复的希望。” 它看着陈幺,“好多人想去抓他喜欢的那个人献给他呢。”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陈幺真为他齐哥的邻家弟弟抹把汗:“是吗?你们这样干犯法的吧?” 法律,道德,那算什么玩意? 777非常不屑:“犯法又怎么样,大不了把我抓起来啊。” 陈幺真觉得777是个危险分子,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不是系统操心他,而是他操心系统:“这是我家,你可别干什么事啊。” 一提到这,777老实了:“不会的,没人敢来这儿的。” 陈幺多少知道点:“是因为齐哥吗?” “那肯定啊。”777又看了眼陈幺,“不然还是因为你吗?” 陈幺:“……” 他知道自己是个咸鱼,但777这话也太伤人了,“怪不得齐哥不让你说话。” 777也知道自己应该闭嘴,但它还挺喜欢陈幺的,它都自告奋勇来带陈幺了,换成其他系统,陈幺肯定会被折腾掉几层皮:“你还有多久到家?” 陈幺这次坐的长途汽车,大概四五个小时:“下午三四点吧。” 777揉揉自己的肚子:“我们是不是还得吃午饭?” 你一个系统你吃什么午饭? 陈幺把座位往后调了调:“我不饿,我想到家再吃。”而且,这是汽车,“你要想吃,你刚应该说的,车上没有卖吃的。” 777也没非要吃,就是嘀咕了句:“不吃午饭对胃不好。” 陈幺觉得777有点像个小孩,他都坐好了,还是站了起来:“你想吃什么?”等会儿才发车,还有十来分钟……大不了就等下一趟。 777见陈幺下车,欢呼了声:“疯狂星期四,我要吃肯德基!” 车站边一般就有肯德基,陈幺给777点了点儿它想吃的,回来的时候还能赶上车,他也看不到777在吃东西,但能感觉袋子在一点点变轻。 就挺奇妙的。 他真是头一次知道:“你们还能吃东西?” 777往嘴里塞薯条:“他没告诉你吗?我们可是神……好吧,伪神,我们当然可以吃东西。” 陈幺一直没搞懂系统到底是个怎样的运作机制,但他知道:“我这么没见齐哥吃过?” “普通人的食物,我们都不屑吃。”777又塞了一个鸡块到嘴里,突然哼唧了起来,“怎么没有胡椒粉,鸡块怎么能没有胡椒粉。” 它絮絮叨叨地跟天要塌了一样。 陈幺真的会笑:“你想吃等会儿到地儿了我再给你买。” 777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是垃圾食品,我一个月只能吃一次。”它又嘀咕了起来,“鸡块怎么能没有胡椒粉呢。” 陈幺这次能感觉到777的遗憾了,一个月才能吃的鸡块没有胡椒粉,是挺倒霉的。 客车走的时候车会晃。 陈幺都有点困了,他在回来之前本来也是要睡觉的,可能就是一觉睡过去了……他很难不想起明渡,当然,只是想了想,他有好好地爱他。 并没有很多遗憾。 777终于嘀咕够了,它就挺操心的:“你在车上睡吗?” 陈幺是想睡会儿,但被777一问又精神了:“怎么了?” “有人偷你钱包怎么办?” “……” “没事。” “你睡吧。” “我替你看着。” “……” 陈幺还是没睡。 他到家三四点,陈女士照例对他热情了两天,然后就开始挑他毛病,什么赖床、不运动,打游戏打太久啦。 陈女士还说,养条狗都能陪她买个菜。 陈幺在家待了一周,挑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准备去上班,他走这天,季女士刚好带着七七回来。 上次他回来还很热,这次他回来天已经开始降温了。 七七戴着毛茸茸小熊帽子,小脸还是板得一丝不苟的,他短手短脚的,爬楼梯倒是挺快的,季女士担心他摔着:“七七,慢点。” 季女士忙着追七七就匆匆地喊了声:“幺幺。”她走两步,又带着笑意地倒退了回来,“你季哥哥回来啦,就在楼下,幺幺记得打招呼哦。” 那个季哥哥?他尿床都非要跟人睡的季哥哥? 陈幺笑得有点尴尬:“行。”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都多久不联系了? 其实也没多少年前的事,季随这些年也不是一次都没回来过,但他跟人不太熟,也不看看人家季随是什么人……小学就名列前茅,中学参加各种竞赛,直接跳了高中进了常青藤。 听人说他现在是什么研究员,一年的收入好像有大几千万,嗯,美金。 季随简直是他们这一片孩子的一生之敌。 陈幺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扭头就撞到了一个人,深秋,天气确实凉了,是毛衣的触感,很柔软,但男人的胸膛肯定是结实的。 他捏了下来人的毛衣……意识到自己撞到了什么人,他有瞬间是心如死灰的,他连头都没抬,“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没看路——你没事吧?” 高领毛衣,敞开的风衣。 季随今年二十六,他眉目确实相当优越,纯色毛衣很素,又很低调:“撞疼了吗?” 很冷淡的声音,但就是很柔和,陈幺也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耳朵有点烫:“没。”他看了眼……我去,我去,怪不得他小时候老是缠着人睡。 好大一个大帅比,他抓了下耳尖,滚烫,局促的放下手,在心里唾弃一下没出息的自己,“那个、你是霞姨的……” “季随。” 季随知道陈幺不记得他了,“我是季随。” 陈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些年不见了,他也实在没什么印象:“陈幺。”他报了下名,熟人聊天怎么聊来着——他又抓了下头发,年轻人脸庞素白,手指白皙,“你怎么回来了?” 季随垂了下眼:“我知道你的名字。” “啊?” “回国相亲。” 季随又看了眼陈幺,见他似乎没反应过来,“回国相亲。” 陈幺记得:“你不是……难道离了?” 季随大衣面料质感很好,很衬他:“我在这儿没结过婚。”他想了下,“七七父母双亡,是我收养的孩子。” 陈幺不知道七七有这么坎坷的身世,他还不知道季随为什么要告诉他,他抬了下脚尖,有点想跑了:“哦。” 季随比陈幺还要了解他一点:“你要走了吗?” “……”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 陈幺点头,又觉得还没聊两句就要走有点不好意思,便找了个正经点理由,“我去上班。” 季随嗯了声:“我听陈姨说你在隔壁市工作。” 他主动了点,“有空我可以找你去玩吗?” 陈幺不一定在,他干这活,很少在家,但他看季随看他,就是有说不上来的点熟悉感,拒绝的话到底没能说出口:“行。”但还是,“你要过去的话,最好提前给我打电话……就是我经常出差,不一定在。” 其实应该拒绝的吧! 季随听到了,他笑了下:“好。” 陈幺看他笑了,他就感觉自己很不争气:“那……我先走了。” 再跟季随待一会,他cpu都要干烧了。 季随很有礼貌,目送陈幺离开才继续上楼。 陈幺在现实世界里,还纯情到没跟人拉过小手,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但就是冷静不下来。 777跳了出来:“帅吗?他是不是很帅?” 陈幺捂心口:“也不是帅,当然,他是很帅。”他拧了下眉,“我就是感觉,有点熟。” 那肯定熟啊。 777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你喜欢他吗?我们把他抓起来,关小黑屋里。” 谁要能把季随抓起来,一定很酷。 它要录像,要存起来! 陈幺发现777的思想就很危险:“你没抓人进过小黑屋吧?” 777很诚实:“不知道,我不记得之前的事。” “你都不记得之前的事了,怎么这么执着于小黑屋?”陈幺大胆猜测,“你被人关起来过?” “关我?”777不屑地哼了声,“我可是神、伪神也是神。” 它就很直白,“你不觉得把人抓进小黑屋很省事吗?” 陈幺不觉得:“把人关小黑屋是不对的……我不行,你不行——至少人不行。” 第186章 末世苟命日常(01) 2022年7月8号,不知名陨石坠落太平洋海岸线。 8月11号,第一批赶赴太平洋的专家称在陨石上发现了疑似生命体的存在,将陨石命名为“异种之母”,引起全球轰动。 茫茫宇宙是否有外星生物真实存在? 经过高温、真空隔绝,外太空射线感染仍然存活的生命体是否能在地球上存活? 9月12号,太平洋异种之母研究室疑似泄露一部分试验体,造成了病原体泄露。 9月12号晚,植物学、病菌学,传染学院士王导上新闻澄清:“异种之母至今被好好封存,不会被有心人士带离研究所,还请广大人民群众能有自己的判断力……” 新闻上,近日里奔波憔悴,脸色都发隐隐发白,正在做发布会的王导忽然呕血,虽然镜头第一时间就被切开了,但还是能看到王导发生了某种异变。 面部青白、瞳孔突起,他口诞黄色黏液,喉咙里挤出了瘆人的兽类嘶吼声,脖颈青筋血管肿胀。 简单形容一下,院士王导在最后一秒的录播里很像影视作品里的丧尸。 9月12号专家还在做澄清,9月13号,全球发生了不知名流感,全球约70的人陷入了高烧,昏迷不醒,医院、消防,警方……社会各方面的系统一日之间瘫痪。 恐慌在民众间流窜,城市里掀起了发生大规模的返乡热潮。 …… 社会已经乱套了。 也就军方的剩余人员还有着绝对的火力优势,城市才没发生大规模的烧杀抢掠。 陈幺也不知道楼上到底干嘛,反正砰砰乓乓地响了好久……楼上好像一直在剁肉,但有什么肉需要剁一天,这可是小区,难不成有人在家里杀猪吗?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陈幺来好几天了,他记得楼上是个蛮阴沉的家庭主妇,她还有个在上幼儿园、今年刚三岁的女儿……其实他不想管闲事的。 但楼上那家的男主人好像家暴。 陈七幺是个狂热私生饭,疯狂迷恋着槐玉澜,他真的追星追到疯魔了,为了追星连学都不上了,槐玉澜到哪他追到哪。 追星真追起来,其实是很烧钱的,他父母双亡,家境也不富裕,自然是没钱的……他就为追星玩起了擦边,卖起了私房。 男的没有女的赚钱,他就男扮女装卖起了私房照。 现实里他是个阴郁、不合群的死宅,在网上却是受很多宅男追捧的“小女神”,他有时候还会搞直播,女装出门。 当然,这不是因为他喜欢女装,是他的粉丝都认为他是个女的,他这次也是为了给槐玉澜接机才来到海市的。 为了多赚点钱给槐玉澜买昂贵的礼物,让槐玉澜多看他一眼,他来到海市就一直在直播,他还暗示榜上门大哥们,刷够多少钱就出最近的大热的宅番里香酱的s私房。 陈七幺前几天还去了理发店,把黑发.漂成了银白色。 陈幺现在就一脑袋银毛,他顶着压力直播了一天,就迅速掐了直播,连直播号都注销了,开玩笑,末世都要来了,谁还要直播啊。 他前几天一直女装出门,这会儿没那个需要了,就换成了男装。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什么变态。 陈幺不和人交流很久了,九月份还很热,他还是扣上了鸭舌帽,戴上了口罩,为了不把手臂露外面,他还加了件外套。 他要追星,就对自己非常的吝啬,除了s需要的衣服,他没买什么正经衣服。 外套就只有出于s需要买的校服。 黑色的鸭舌帽盖不住他那头要到腰的银毛,他也就一米七出头,虽然对男生说来不是很高,但放女生身上是很高挑了。 小区里乱的不行,楼道都没人打扫了。 这里应该发生过哄抢,面粉洒得哪都是,又被人踩得乱七八糟的。 777还在啰嗦:“要做任务啦,你要去哪啊?” 陈幺还没来过末世,好几天都不想出门,他不是圣母,也不想管别人的事,但还是有点不忍心:“我楼上的剁肉声响一天了。” “那又怎么啦。末世还没开始,等那些高烧昏迷的人变成了丧尸,人才会被吃……”777就好奇,“你没来过末世啊?” 陈幺死鱼眼道:“你猜。” 777真的会乐:“我带的宿主都很喜欢这种混乱世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快乐……”它说着,自己住了嘴,“哦,忘了,你是个菜鸡,你来这,只能是别人想对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陈幺沉默了下:“……6。” 777真觉得季随把陈幺惯坏了,都这么多个世界了,一般人早就“经历复杂”了:“你知道什么是末世吧,生化危机似的丧尸末世。” 这小区还算新,一梯两户,801装了防盗门,配合着里面砰砰乓乓的声音,铁门看起来特别的森冷。 陈幺还没留过长发,就有点不方便,他一弯腰,耳畔后的银发就往前面滑,他往后捞了下:“我等会儿还是把它剪了吧。” 777不同意:“不行啦,你还要女装接近男主啦。” 陈幺到现在还没接收剧情:“我戏份应该不多吧。” 犹豫了几下,他还是敲响了门。 铁门就是会哐哐地响,显得很急促、刺耳。 半分钟,或者是一分钟,门被缓缓拉开,一个脸上还有淤青的女人探出头,她约莫三十多岁,五官清秀,长发温婉。 她身材瘦削,还穿着碎花围裙:“不好意思,吵到你了吗?” 换成别人她不会开门的,但这是陈幺。 那个畜生打她,别人都装听不到,就陈幺上来问了的陈幺。 陈幺抬了下头,还没往里面看,女人就把缝隙挡得更严实了,但虽然看不到里面,他还是能闻见血腥味。 他比较内向,低着头:“你吵一天了。” 付芳闻言勾了下耳边的碎发:“抱歉。”她解释了下,“我买了扇排骨,不好剁。” 真的是排骨……排骨会有那么腥吗? 陈幺说话有点不太清:“哦。” 他最后道,“那你什么时候能结束?” 付芳脸上有点轻快,好像是解脱了:“快了。” 陈幺没再说什么,转身下了楼,高烧的人都会昏迷不醒,付芳的丈夫大概就是昏迷不醒……然后,他还是想向777确定一下:“那是她丈夫?” 777还以为陈幺早知道了:“是啊,你听不出来吗?人的骨头……” 陈幺也听了点八卦,不是付芳不离婚,是她那个赌鬼老公,说离婚就杀了付芳全家,活该吧,他深吸一口气:“那就好。” “好什么啊。”777的嘴叭叭叭的,“你以为她解脱了吗?马上就是末世,她还清醒,也没有觉醒异能,普通人,尤其是女人,很惨的。” 陈幺:“……” “你不用觉得她倒霉啦。” 777就是话痨,“你比女人还漂亮,会更倒霉啦。” 陈幺都二十三了,脸还跟十六七一样,腰细,腿长,他还留了头银发,就很惹眼,除了没胸,他看起就很像女孩子:“谢谢你安慰我哦。” 777还以为真的被夸了:“不客气,还有,你该走啦。” 陈幺已经适应过小世界了,它把剧情给陈幺,“看看,该做任务了。” …… 陈幺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至少人不应该。 他怀疑777就是蓄意报复:“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777没什么想说的,它昂首挺胸:“都是巧合。”它声音特别的洪亮,“巧合!” 陈幺真的会忧愁:“那我、把他抓起来?” 777欢呼:“抓起来、抓起来。”它确实没有插手陈幺要去哪个世界,这简直是天助它也,“关他小黑屋,蹂.躏他、折辱他,把他拴起来——” “打住。” 陈幺叫停777,“你去抄一下毛概。” 777知道毛概是什么,是大学生都必修的选修课:“抄这个干嘛。” 陈幺拉低鸭舌帽:“净化一下你丑恶的心灵。” “丑恶吗?”777其实没什么恶意,它就是觉得好玩,在它心里,陈幺和季随就是他两个老父亲,“噢,那我抄去啦。” 它左右看了看,“你小心哦。” 其实没什么要小心的,反正很快就会遇见男主了。 陈幺只是这么一说,见777真说要去抄:“等等,你就这么走了?” 回答他的是一声机械音:“系统已下线,有事请留言。” 陈幺才知道,原来任务期间系统是可以下线的,他无言震惊了好一会:“齐哥对我真好。” 他们在一起搭档的这些年,他齐哥可是一次都没跑过。 哎,人果然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好怀念他的齐哥。 - - 道路虽然瘫痪了很多,但还没堵死,他现在虽然出行困难,但也不是出不去。 作为一名狂热的私生饭,陈七幺当然知道槐玉澜的住所,他也知道槐玉澜的小号,槐玉澜最后一条微博是说他身边好多人都发烧了。 他好像也有点发烧了。 身边乱了起来,街上也乱了起来——眼见着世界都要乱了,陈七幺非但没有常人的慌乱,他甚至还是兴奋的。 他追了槐玉澜五六年,一次面都还没见过,写过的信也全都没有被回过。 他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把自己的偶像带回家,藏起来什么的,真是……太令人兴奋了。 不用天南海北地追,也不用只能蹲在电视机前面,也不用只能得到他的海报周边,他可以把人锁到他身边,可以捡他掉落的头发,用过的废纸,甚至是可以偷用他的牙刷。 至于可以触摸他的手……陈幺口罩下面的脸全红了。 就是别墅区,这时候也没人看着了。 地下车库更是没人把守了。 槐玉澜那条微博就发了半个小时,他应该也是希望有人救他,车门是开着的,他趴在方向盘上,额头是虚弱的冷汗,脸上潮红。 陈幺只在电视上看到过槐玉澜,年轻英俊的男人举止得体,绅士又优雅,简直完美到是二次元才会存在的纸片人。 他十八出道就引起了追星的热潮。 出道七年,几乎包揽了全球各项影奖,登过好几次时代杂志的封面,那张标志性的面孔被誉为全球最性感的脸,老婆粉遍布全性别、全年龄段。 布加迪静悄悄地停着。 男人似乎在喘息、那声音很细微,但就是很性感、尤其是落在陈幺耳朵里,简直是如同天籁,他的脸涨红,连耳朵尖都是。 银发已经被他扎了起来,高马尾又浓又密,看上去又很丝滑,被光一打就很像银绸子,他也就170出头,172左右,槐玉澜官方身高192,就算是趴着,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车的内置都很有质感,漆皮低调奢华。 槐玉澜受邀刚参加完军方安抚民众的发布会,西装还没换,他的背很宽,肩胛骨简直似山峦起伏,西装裤是纯黑缎面的,很有垂感。 他神志不太清醒,但还是戒备状态,手臂上似雕刻般肌肉隆起,衬衫面料是柔软的,袖口蓝宝石切割来的,质地坚硬冰冷,很有张力,非常的性感。 槐玉澜浑身都散发着矜贵、上流的迷人气息。 饶是陈幺都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该死的帅气和迷人,可能是继承了陈七幺的痴汉属性,他觉得槐玉澜连头发丝都是性感的。 可能是离得近了,空气里弥漫着古龙香水的涎香,催得人目眩神迷。 陈幺要很艰难、很艰难地控制自己,自己才能不扑上去。 777这会已经抄完了,其实它花了两秒就抄完了,但它又去看了一集喜羊羊和灰太狼:“我回来了!”它见陈幺已经找到槐玉澜了,“愣着干什么,抓住他!” “把他带回家,他就是你的了!” 喊什么喊,搞得他好像是什么变态一样,咳,他现在好像就是狂热私生饭、一名变态痴汉。 槐玉澜是这本末世文的男主,陈七幺是个垂涎他狂热他的私生饭,他趁着槐玉澜高烧昏迷把人带回了家,然后对人这样那样。 虽然说只是走剧情,陈幺还是不太敢动,他站在原地踌躇:“那个、你没看到他的胳膊吗?他胳膊快赶上我小腿粗了吧,我看他还没有完全昏迷,他一拳捶死我怎么办?” 陈幺也是个成年人,但跟槐玉澜的体格一比,他柔弱得好像个小鸡崽子。 怎么可能,但季随好像已经失忆了,完全代入这个世界了,777也有点怕槐玉澜一拳锤死陈幺:“那你等等吧。” 它说着,觉得有点搞笑,“古有人守株待兔,今有你守车等人昏迷。” 陈幺:“……” 他也没办法,他怕疼。 槐玉澜心思就重,他连军方的人都不信任,他发现自己有高烧的趋势,第一时间就想着回家,但别人就是高烧也没他这么急的。 就半个小时,他感觉自己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肢体酸软,脑袋很重,呼吸都是滚烫的,他强撑着到车库,怕自己死在这,他才发了那条微博,果不其然,有人赶了过来。 他视野都在天旋地转,根本就看不清楚人。 也不是一点都看不清,强撑着,意识也能清醒一下的,槐玉澜侧头,那人鸭舌帽压得很低,蓝色校服宽大,还戴着黑色的口罩。 他把自己裹得很严实,但没藏住那头很亮眼的银发,几缕头发被压在帽檐下面,细碎,又有点卷——虽然看上去是个柔弱女孩,但他熟知人体。 男性一般肩比较宽,胸廓的体积大,盆骨窄而薄,这是个柔弱的男生。 槐玉澜见他一直躲在一边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吓着他了,他意识真的很浑浊了,声音因为持续的高烧沙而哑。 他的眉是剑眉、非常得英挺,但他眼尾被烧得通红,没有之前那么高不可攀了,他睫毛浓长,很有韵味,因为虚弱,还有点高岭之花跌下神坛的脆弱感。 就这样,他还在向陈幺示好:“我不是坏人。” “——别害怕。” 第187章 末世苟命日常(02) 陈幺非但没有不害怕,甚至还在槐玉澜说完后,后退了两步,他真觉得槐玉澜精神状态不正常:“他怎么了?” 槐玉澜都没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国际巨星,一个正在发烧、失去了自主行动能力的超级偶像,被一个行迹鬼鬼祟祟藏头露面的人,摸到了自家车库? 你就不害怕吗? 你不害怕也就算了,你还让他不害怕?陈幺真的想跑了,“他疯啦?” 疯什么。 777撇嘴,别看槐玉澜现在趴着一动不动,虚弱得像条死狗,真的暴起了,还是能一巴掌掀翻你:“没疯啦。”它也能理解陈幺的害怕,“没事,你等他不动了再过去。” 陈幺就是一拳被打晕的货色,肯定得等槐玉澜不能动了,他已经开始愁下面的事了:“我就这么把他带回家吗?” 换位思考一下,他要是个巨星,被图谋不轨的私生饭乘人之危地捡回了家……他打不死他。 “那指定不行啊。”777是看出来了,陈幺是一点做坏事的经验都没有,“等他恢复过来了,他不得打死你啊。” 它小嘴叭叭叭的,“你不是知道原主怎么干的吗?照搬不就得了。” 陈幺确实知道陈七幺怎么干的,但是,有点过分吧。 好吧,都不是过分,是变态了。 777不觉得:“不就是把他拴起来了吗?”见陈幺有点抗拒,它瘪嘴,“行啦,看你也不是能在末世活下去的人,你趁早走完剧情,我们趁早回去吧。” 它总结道,“早死早超生。” 提到这儿,陈幺哽咽了下:“我怎么死的?” 777哎了声:“我不是把剧情给你了吗?” 陈幺有时候就是很咸:“我看到岑无把槐玉澜救出来,就没接着往下看了。” 原剧情里,槐玉澜被陈幺捡回家关起来后,刚开始还试图跟陈幺讲道理,说放开他,他还会感谢陈七幺救了他。 但陈七幺怎么会愿意,放了槐玉澜,槐玉澜肯定会跑的,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槐玉澜,他才不要。 槐玉澜好好一个人,就被陈七幺当狗养了起来,关键是,陈七幺还就是个普通人,他自己活着就很困难了,根本养不起另一个成年男人。 槐玉澜被主角受岑无救出去的时候,不仅面黄肌瘦还浑身恶臭,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剧情你都敢不看,他还真是……”777咕哝了声什么,陈幺没听清,不过大概就是那些被惯坏了之类的话,“他也没怎么你啦。” 它觉得槐玉澜还是挺温柔的,“他就是把你片成了肉片汤,喂狗啦。” 他也没怎么你啦?就是片成了肉片……陈幺真的会惊恐:“这还叫没怎么?” “是没怎么啊。”777耸肩,“也就把你凌迟处死了而已,要是我,我就把你的精神体抽出来,一天换一种死法。” 陈幺:“……” 离开了齐哥,他开始感受到世界的残酷了。 777打量着槐玉澜:“好了,他昏了,你可以把他打包带回去了。” 陈幺现在一点都不垂涎槐玉澜那性感的身体、动人的声音、迷人的气质……好吧,还是有点垂涎的,但是,卧槽,肉片汤! 白天听了一天的剁肉声,现在又是肉片汤警告,他真感觉他和这个变态的世界格格不入,虽然这个世界真实且残酷,但任务还是要继续的。 他打起精神朝槐玉澜走过去:“我去了。” 777刚还觉得陈幺胆小,现在又佩服起他了:“你不怕他了?” 也没什么好怕的,陈幺走路就很轻,鸭舌帽其实有点遮挡视线,地下室虽然阴凉,但耐不住他裹得严:“还好。” 他挺乐观的,“人固有一死——” 这个777知道:“或重于泰山……” “早死晚死都得死。” 777愣了下,又眨巴眼:“我还以为你会不忿一会儿呢。” 槐玉澜趴在驾驶室位的方向盘上,显然已经陷入昏迷了,他额头因为高热起得全是汗,嘴唇都有些干燥。 但这并不耽误他帅,作为早就名誉全球的superstar,他有张三百六十度都扛打的脸。 陈幺看了眼,又看了眼,然后伸手勾了下口罩,有点热,好像呼吸都困难,深呼吸了几次,他尝试着去搬动槐玉澜。 他是想架起槐玉澜的手臂,把他带到后座上的,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槐玉澜看着一点都不胖,腰是腰,腿是腿,但就是重得要死。 陈幺刚把槐玉澜的半边身子压肩膀上,腿一软差点跪下,不行、真的不行,扶不过去的。 折腾了十分钟,陈幺累的原地大喘气:“我这身体素质、真够差的。” 777见怪不怪:“你就不看看你微信步数吗?”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要出门直播,追着槐玉澜到处跑,他一天步数超不过五百。 陈幺得把槐玉澜弄到他家去,而且还得尽快,槐玉澜的小号不止他知道……等有人发现联系不上槐玉澜了,一定会来找槐玉澜的。 他喘了会:“他看起来也不胖啊,他得有一百公斤了吧?” 虽然男生扛不起来一桶水真的很虚,但他现在就是这种状态。 “有的。”777主动介绍道,“穿衣服看不出来什么,他其实锻炼得很结实,你要不要扒开他衣服看一下,摸一摸,到处都是紧绷的肌肉。” 陈幺没有什么色心,他光是想想就虎躯一震:“这不得一拳打死我。” “还好啦。被感染成丧尸的人马上就会苏醒,这世界马上就要沦陷了,但异能者还要在高烧两个月,行动都艰难。” 777见这事见多了,“你知道吗?就两个月,发着高烧的人的真的十不存一……你都想象不到他们会遭遇什么,所以一开始,有相当一部分异能者都会仇视普通人。” 陈幺发现这世道还真是血淋淋的,但这不是重点:“我得把他弄回去。” 他住七楼,得趁着现在还没停电赶紧把槐玉澜搬上去。 布加迪前座还是挺大的,把座位调到最后面,陈幺在前座挤一挤,这车也不是不能开。就是那样,他几乎得一整个人都贴到槐玉澜身前了。 还真是想想就羞耻。 但再过不久,感染者就会陆续苏醒,变成咬人的丧尸。 到时候就没人寄托于这就是场大型流感,再蠢的人都会意识到世界要乱了。 现在虽然乱,连付芳都敢在家里剁了她老公,但还算是有秩序的,在军方的绝对火力控制下,公路还能通行,还没人敢上街烧杀抢。 当然,是主路上没有。 陈幺把槐玉澜用安全带绑在驾驶位上,他本来是想让槐玉澜叉开腿,自己也稍微坐在位置上的,但槐玉澜的腿真的长,岔开就没地方了。 他只能坐槐玉澜腿上开车。 搁在几天前,他敢这么上路得上热门,但现在根本没人管他。他一边开车,一边扭,尽量少碰几下槐玉澜。 但这就这么大的空间,时不时就得碰一下。 陌生男人的大腿、胸膛,甚至呼吸都是滚烫的,陈幺口罩下面的脸都快烧透了,他头发就是银白的,垂在脸边就很好看。 他是真的有点不好意思,常年不见光,白玉似的脸沁着微红:“怎么还没到。” 路边的大超市还算有秩序,为了防止民众哄抢,警方和军方联合,已经入驻管控了。在真正的灾难前,每个人的嗅觉都是灵敏的。 没有发烧的人,在路边排着老长的队。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有忧郁和焦急。 70的人都陷入了高烧。 这是什么概念,平均到每个人家庭,基本每家都有一半的人发烧了,幸运点的,一户人家还有清醒的,倒霉点,一家人都高烧的,要是没人管,尸体都要臭在家里了。 医院已经爆仓了,官方都在呼吁居民自行照顾家人了。 风雨欲来。 陈幺已经紧张的满手手汗了,他看了眼沃尔玛前面的长队:“我等会儿也得去一趟。” “去什么啊。” 777就是个混乱分子,“你小区下面不是有家小超市?” 陈幺知道777什么意思:“你还是闭嘴吧。” 777知道它是不对的,但还是哼了声:“你不去抢,也会有别人去抢的。” 陈幺无所谓:“当不了个好人,至少不要当个坏蛋。” 777安静了下,还是嘟囔:“饿死你活该。” 比起被做成肉片汤,陈幺觉得饿死也不错。 现在还没到最严峻的时候,虽然有人高烧,但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因为高烧而死亡的病例。 还有很多人希望这流感能快点过去。 陈幺看到了家还在开门宠物店,这离沃尔玛很近,有军方在驻扎,还没乱,他通过后视镜看到了还在高烧的槐玉澜。 前几天是重症,会把人烧得人事不知,但看个人体质,有人会很快就缓过来,碍于人设,他是不可能放槐玉澜离开的。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他还是去了趟宠物店。 宠物店老板中年丧妻,老年丧女,孑然一身,他就和他那些宠物为伴,活一天算一天:“欢迎光临。”他抹柜台,“客人要买点什么?” 有陌生人一进来,笼子里的猫猫狗狗就开始叫了起来。 “喵” “汪” 有些宠物就外向,见人就摇尾巴,但更多的小猫小狗、小仓鼠和小兔子都是趴着,病恹恹一动不动的。 这场灾难席卷的不只是人,还有动物。 老板叫黄海天,人都喊他老黄,他半生坎坷波折:“哎,倒霉的,人发烧,它们也跟着发烧,但人都没法治,它们也就只能靠自己熬了。” 陈幺收回了自己视线,他就比较阴郁,也比较自私:“有铁链吗?” 老黄打量着陈幺,陈幺把自己裹得很严,但他看起来就瘦弱,银发垂腰,露在外面的手指纤长白皙,像个高中生:“铁链?栓什么的?” 陈幺想了下槐玉澜的体格,一本正经道:“藏獒。”他还补了句,“成年藏獒。” 老黄就是干这个:“那得要好粗的链子。” 他弯腰,又拍了下脑袋,“店里没有,我得去仓库找找——藏獒可得是铁链子,挺贵的。”其实这狗在城市是禁养的,但有人偷偷养,他也不会多管闲事,“要狗粮吗?那家伙饭量挺大的吧。” 喂人吃狗粮吗? 其他粮食难买,但狗粮还是可以的,陈幺思索了下:“买。” 再等几个月,别说狗粮了,老鼠都有人抢着吃,他租的是个单间,没别的地方放槐玉澜,兴许得再买个狗笼子? 他真的没有变态的癖好,但他不能跟槐玉澜睡一张床吧,槐玉澜不得掐死他。 ……淦,果然,被做成肉片汤也是他活该吧。 等老黄拿着很重的箱子出来,又听人问道。 “有狗别墅吗?大型狗窝也行,要软一点的。” 陈幺租的房里是有沙发的,但那沙发很膈人,他垂眼,“我去挑一下。” 槐玉澜那么高应该住不下,他凑合一下也不是不行,“或者,有我能睡得下的吗?” 第188章 末世苟命日常(03) 大型狗? 阿拉斯加,金毛,杜宾……要说还是阿拉斯加体格大一点,老黄刚从仓库钻出来,又钻了进去。 说是仓库,也就是一小道暗门。 海市前两年有一起烈性恶犬袭击儿童的案例,就对居民养狗这方面严了起来,阿拉斯加、哈奇士之类的狗都禁养了,金毛都差点被禁。 以前的囤的货都积灰了,老黄翻来翻去,翻出来一张好些年前的狗床,他拖着狗床出来:“您看,这张行吗?” 土黄、也可能是土棕,就挺复杂的颜色,反正就丑得挺别致,但陈幺对这些东西要求不高,狗垫子是方的,边长目测有一米六。 就真挺大的:“多少钱?” 养得起大型犬的,别的不说,肯定还挺有钱的,老黄进货的时候光想着便宜耐用了,对颜值这块的要求就稍有欠缺:“你也看到了,这是好久的货了。” 他倒是想闭眼吹这是新款,但装着狗床的塑料袋子都发黄了,“二百吧。”他拍了下狗床,“你看,这有回弹,软得很——” 也就陈幺戴着口罩,不然现在肯定被灰呛的打喷嚏:“好。”狗粮,狗玩具,狗罐头,还有狗粮食,他都点了几样,“你有送货的推车吗?借一下。” 大单。 虽然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但赚钱总是快乐的,老黄戴上手套:“您住哪?我们这满五百免费送货。” 他觉得陈幺应该是刚养狗,现在外面乱得不行,养一只藏獒其实挺好的,他邻居家都被小偷摸干净了,报警都没人管,“狗厕所买了吗?” 未来会停水,停电,农村自建房还好,高楼小区真的会臭不可闻,陈幺有点面瘫的脸都要鲜活起来了,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您这有吗?” 看给孩子吓得,对宠物老板都是尊称了。 肯定有的,老黄还热情推荐:“尿垫呢?尿垫也买点吧,不方便遛狗的时候,可以让它在家里自行解决。” 陈幺是个经不起推销的人,主要是光是想一下,高层小区会停水停电,他就觉得未来真的充满了挑战,见老板在盘货、打包物资:“推货车能借我一下吗?” 槐玉澜他是架不动的,只能放运货推车上推上去。 别问为什么不找人帮忙,绑架人是犯法的,槐玉澜那张脸,下到岁小孩,上到八旬老太,基本都认识。 老黄给陈幺开.发.票:“仓库里,就门后。” 陈幺长得像女孩,声音有点清、又有点南方人的柔,就那种小桥流水、吴侬软语的感觉,他以为陈幺是女孩子,“你要运什么,要帮忙吗?” 这可不敢让人帮忙,老黄一看就是很热心的朝阳群众,其他人被绑架了警察兴许不管,但这可是槐玉澜,黄海天要是报警,军方都会出动。 陈幺冷下来就有点疏离感,像刺猬一样扎人:“不用。” 老黄还想再说什么,陈幺已经去仓库推货车了,他比较瘦,脸小,头也小,腿却很长,给人的视觉效果就很高。 他刚被陈幺扎了下,有点不自在,等人出去了才喃喃:“还挺高的。”高中就这么高了,他继续扫码,“——以后不好找对象吧。” 看见女孩,他就会想起他闺女,难免操心。 事实上,陈幺不是女孩,更不是高中生,他今年二十,已经不会再长了。他怕人看见,没把布加迪停在路边,而是放到了小区充电房的后面。 这地方其实也不怎么隐蔽,但总比放楼下强。 槐玉澜还在昏厥,他发烧烧到虚脱,额头上全是汗,嘴上却干得起皮了,但即便是这样,他的脸仍旧十分的养眼。 充电房后面堆着一些一楼住户的杂物,又乱又脏,这地儿背风,小区的流浪狗还喜欢到这来,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嘈杂庸俗底层人的生活。 跟这些光鲜靓丽的大明星相比,蜗居没有窗户的房间门、搞那些擦边的写真的时候,他真感觉自己像是阴沟的臭虫。 槐玉澜被他绑到了驾驶座上,在他打开的车门的时候,手垂了下去,男人非常的高大、体格更是威武,连手臂都十分的长。 哑光的绸缎面料,宝石蓝的袖口熠熠发光,即便是沦落到这、狼狈到连脑袋都抬不起来,他还是那么英俊、矜贵,连头发丝都是性感的。 其实戴口罩戴习惯了,也不会觉得闷,可陈幺还是拉了下口罩,他必须得透气,不然他呼吸急促的可能会憋死。 好吧,憋死是夸张了点,但呼吸一点冰冷、新鲜的空气,总能让他高烧得大脑冷静下来一些。 穿蓝色高中校服、身形宛若少年的人站了好一会。 777等陈幺深呼吸结束:“好了,把他搬上去吧。” 移动槐玉澜也是个艰难的工作,陈幺比划了下:“我要是解开他的安全带,他的脑袋是不是会砸下去。” 就砰一声砸方向盘上。 这事777有经验:“不一定,也可能往左边歪,砸你身上。” 砸他身上,陈幺心梗了下:“那得多疼啊。” 槐玉澜额头光洁、就有几缕头发丝,连后脑勺都是该死的英俊,但这不耽误他脑壳看起来很硬,犹豫好半天,他决定卡着槐玉澜胸膛,也就是腋下,把人拖下来。 这是个看似很轻松地工作,但槐玉澜身高192,有一百公斤,这是什么概念,陈幺要拖动体重几乎是他两倍的大型猛兽。 普通人都难以招架住,更何况他还是个弱鸡。 陈幺往外拖槐玉澜的时候,吃奶的劲都要使出来了。 陈七幺后来确实虐待了槐玉澜,把人关笼子里当狗养,但一开始陈七幺还是很宝贵槐玉澜的,磕一下、碰一下,他真会肉疼。 所以但他靠着的货推车的轮子往一边滑、他也要跟着倒的时候,他摔死也没松手,当了下槐玉澜的垫子。 他手肘触到了水泥地——咚。 沉闷的像是什么撞钟声。 陈七幺体质不好,痛觉也有点异于常人。 陈幺扑腾得像条上岸了的活鱼,止不住地抖:“卧槽、卧槽。” 他口罩下的脸瞬间门红了,其实也不是红,他脸常年不见光,就很白,一受刺激就很粉,看起来没那么阴郁,像是行尸走肉活了过来,“淦。” 槐玉澜也没有完全失去感觉。 他依稀、隐约,知道一点动静——他好像是砸人身上了。 一点内疚、一点点歉意,剩下的竟然都是难以言说的酥爽,他很热,高热,他浑身都很躁,筋肉被撕扯。 他神经、肌肉、骨骼在不断地被粉碎、再重组,呻.吟和喘息都不是因为高烧,是因为那难以想象的疼痛。 身下人的躯体是冰凉的,似乎没有骨头、简直像个棉花娃娃。他知道搬他是谁,是那个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了一头银白长发的人。 他虽然冰冷地望着他,无动于衷地等他昏迷,但他知道他心里肯定是柔软的。 现在他知道了,他确实是个很柔软的人。 槐玉澜在大屏幕一直以优雅、绅士著称,见过他的人,都会称赞他的温和、甚至是仁和,现在,似乎是仗着自己昏迷,他动了两下。 也没有怎么动,就是腰下面,也可以说是胯,动了两下。 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槐玉澜是羞愧、甚至是羞耻的,他有时候会憎恶自己男性的本能,尤其是现在,陈幺似乎摔到了,疼的还在抖。 那副柔弱、柔软的躯体在轻颤,喉咙里还会有轻哼。 槐玉澜应该聋掉的,可他的细胞在撕裂,五官似乎更敏感了,他吐气都是灼热的,体内沸腾着像岩浆般炙热的痛意。 听到那几声轻哼,那些痛意迅速转化成了难耐的痒意。 槐玉澜很想出声,至少说声抱歉什么的,但他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就剩下了本能反应……又动了下,男人真的相当的羞愧。 他连喘息声都停下了,像是完全死去了一样。 陈幺缓了好半天,他才想起来他身上的槐玉澜,槐玉澜紧闭着眼,他连睫毛都很有韵味,带着点贵公子、高岭之花的雅意。 但他这会已经完全不动弹了:“他没事吧?” 777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他没事啦。”碍于它老父亲的面子,它也没说槐玉澜干了什么,只是撇嘴道,“他现在比较虚、不太行。” 可不是不太行吗? 陈幺都没察觉到。 过程虽然艰难的,结果还是好的,陈幺还是把槐玉澜搬上了货推车,九月份,他穿外套,戴口罩,折腾了这么一会竟然没出汗。 人是装上了,但也不能这么推着上楼。 陈幺又看向了堆着的杂物,扒拉了好半天才知道了个类似于车衣的东西,放久了,车衣上有点味,但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他抖了下灰。 他弯腰的时候头发总是会垂下来,他又把头发拨后面:“我真的不能剪了吗?” “槐玉澜是直男,你还要女装勾引他呢。”再说,777真觉得,“你这样多好看。” 陈幺的手全沾上了灰,头发都被蹭脏了几缕,就有点狼狈,他提肘的时候才觉得手肘又疼,撸开袖子看了下。 他似乎成年后就不发育了,几乎没有体毛,体态偏少年,他胳膊也很白,病态的、能看见青色血管的白……他手肘是擦破皮了,有血在往外渗:“我说怎么那么疼。” 陈七幺在网上可是广受宅男追捧的小女神,他直播或者拍擦边写真的时候其实都没露过脸,他不用露脸,就露一下手臂就很色.情。 苍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手背,淡青的血管蜿蜒攀爬,他手臂看上去就很软,失去活力、似乎能任人肆意妄为的绵软。 他往哪一站,瘦弱、单薄,一头银白的长发,明明挡得严严实实,浑身就是充满了,想要被破坏的、惊人的色.情感。 777是个不分性别的系统,它是没有什么欲望的:“一点点伤啦。” 但疼啊。 陈幺没说,他又把衣服放下去,用人家不用的废弃车衣盖住槐玉澜,虽然是盖住了,他摸下巴:“这怎么看,怎么是个人吧。” “不要在意细节啦,现在人人自危,谁管你。再说。”777提醒陈幺道,“人老板还要给你送货呢,你先把他藏好了吧。” 也是。 陈幺推着槐玉澜走,军方管控了水电,现在勉强还能供着居民用电用水。 他走路的时候就挺紧张,有一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 好在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到处瞅,不然肯定会显得行迹可疑。 一楼等电梯的地方还是挺宽敞的,陈幺抬头看电梯,坏消息,他还没按,电梯就正在往下降,有人要下来了。 更坏的消息,电梯已经下到了二楼,他来不及跑了。 神经紧绷到有些抽搐,陈幺寄希望于他的邻居不要多管闲事。 叮。 电梯门开了,是付芳,她也推着车,推着个婴儿车,婴儿车的遮阳板被放了下来,把里面装的东西挡得严严实实,可气味是挡不住的,陈幺嗅觉灵敏,那惊人的腥冲的他想呕。 不用想,婴儿车里肯定装的是……陈幺低头,装没看见。 付芳先走了出来,婴儿车的轮子滑过地面,带出来两道血痕,她老公二百多斤的,满身肥肉,不太好处理,也处理不干净。 血还是渗了出来。 她也发现了,脸色倏然一沉,她这一走神,婴儿车撞到陈幺的货推车,掀开了车衣,露出了一只男人的高档皮鞋。 付芳看见了,她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下午好。” 陈幺默默把车衣盖住:“……下午好。” 两人擦肩而过,没有争吵,非常的和谐。 多么友善。 ……和平的邻里关系。 第189章 末世苟命日常(04) 陈幺在七楼,电梯在一层层地往上爬,他的心也一点点地安稳下来。 还好遇见的是付芳。 换个人就算是当看不见,私下里也可能报警,当然,现在警力分配不过来,大概率报警也没人管,但万一管了呢。 他肯定会被抓起来的。 货运推车挤不进门,陈幺得把槐玉澜拖进去。 陈幺在掀开车衣的时候多少犹豫了下,他穿着校服就显得很年轻,他体格就是偏瘦弱,像高中生。 他扶着鸭舌帽,戴着口罩,敲响了对面的门:“有人吗?” bang、bang,防盗门晃啷的声音。 他声音压低就会有点阴郁,“有人吗?” 隔壁好像住着一对小夫妻,两天都没动静了,应该是昏了过去。 他之前就怀疑、现在基本就是确定他们已经昏过去了。 这下他可以放心地拖槐玉澜了。 他抬不起槐玉澜,把人往里拖的时候肯定会闹出动静。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 他租的单间门,说好听点可以说是一室一厅,进门就是玄关,玄关后是客厅,客厅和卧室没有阻断,就直接是通的。 除去厨房、浴室,就一个长方形的户型。 进门就窄,还有个门槛,陈幺听着槐玉澜的腿砸到地面的咚咚声真的会眼皮直跳,而且,他真的会累,拖一分钟,休息两分钟。 重度肌无力患者:“我真的能活下去吗?” 777惊讶出声:“你是说靠你自己吗?” “……” 陈幺自己其实也是清楚答案的,“当我没说。” 陈七幺也不是故意要虐待槐玉澜的,是他根本就不敢出门,也不敢去找物资,楼下楼上都是丧尸。 大街上时不时就有让人很不适的惨嚎声。 抢劫、杀人,性虐、人性的恶在社会崩坏的时候简直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然,陈七幺也没有说别人坏的意思,毕竟他自己还圈养着一个人。 陈七幺就是清楚自己出去会遇到什么下场而已,他的脸在和平时期是一件好事,一旦道德沦丧,先遭殃的就是他。 别说什么奋起反抗之类的话,他就是瘦弱,单薄。 末世,对大多数普通人来说,身体强壮是能不能活下去的关键,陈七幺就是虚,就跟某些抱不起七八十斤的女星的人一样。 他也抱不起来。 ……果然,还是应该多屯点狗粮吧。 吃狗粮总比饿死强啊。 床大概是半米高。 陈幺又开始犯难了,他稍做犹豫:“要不还是让他睡狗窝吧。” 777无所谓,它只是提醒陈幺:“付芳过来了。” 陈幺没关门,只是把门虚掩着了,付芳推开了门,她还推着婴儿车,头发用发夹架起,一袭碎花长裙很温柔,看起来就是一位温柔良善的母亲。 她看到了槐玉澜,但没当回事:“小妹,要帮忙吗?” 陈幺留着长发,基本出门就会被当成女孩子,到家了,他就摘掉了鸭舌帽,他之前扎的高马尾折腾了一大圈已经散了。 银发披在肩上,闪动着如水的亮光,蓝白校服有些宽大,他这时候看起来就很干净,额头光洁饱满,苍白的眉眼精致。 他不怎么和人相处,面对他人友善的时候,是会有些局促的:“……那,谢谢。” 付芳至今还以为陈幺是女孩,她走了进来:“抬床上吗?” 陈幺点头:“嗯。” 他话音才落,付芳就把槐玉澜抬了起来,大概就三秒,槐玉澜就被安置在床上了,他把伸出去的手又放下来,“……谢谢。” 付芳三十多岁,之前还有点阴沉,现在好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语态很温柔:“他比我丈夫轻一点。” 你丈夫不都被你……这好像不是个很好的对比。 陈幺虽然是个变态,但他内向且腼腆,付芳帮了他,他说声谢谢后,就有点手足无措。 他低头,又踢脚尖:“哦。” 付芳是有目的:“我家粮食快没了,我需要出去搞一些。” 陈幺发现付芳说话就很微妙,搞……嗯,搞应该不是买的意思吧。 他没忍住抬了下头:“啊?” 付芳自从结婚后已经开始厌男了,她只对女性友好,她看了眼槐玉澜,也认出了他是谁:“他在发烧?” 她进一步确定道,“他没什么行动能力了吧?” 陈幺点头,再点头。 付芳稍微放下心:“囡囡午睡要醒了,我等下把她抱下来,你帮我照顾一下囡囡。” 她闺女才三岁,她总不能把她闺女锁家里。 付芳跟陈幺说话的时候还是会去看槐玉澜,陈幺现在已经觉得槐玉澜是他的私人物品了,别人看,他大概会不高兴,但付芳的话没问题。 她不会对槐玉澜感兴趣的。 付芳确实对槐玉澜不感兴趣,她就是担心槐玉澜会伤害到她闺女:“你家里有没有麻绳和铁丝什么的?” 她声音平静,“还是把他捆起来比较好。” 陈幺搬来还没多久:“没。”见付芳看他,“不过我买了个栓藏獒的铁链子。” 付芳看陈幺的眼神更温柔了:“对,就应该这么对男人。” 陈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后背有点阴凉,他还默默夹了下腿……他也是男的啊。 付芳又上了一趟楼,把她女儿给抱了下来。 小女孩三岁多点,被教得很乖,似乎是怕生,她被付芳放到沙发上,就没再动过,一直在看她拿着的那本故事书。 陈幺也没什么和小朋友相处的经验,就没管她,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槐玉澜身上,他租的地方床不是很大,是1.5x2米的。 他躺上去还是有空余空间门的,槐玉澜几乎把床占满了。 其实也不至于占满,但那个视觉就很有冲击力,他把他追了五六年的偶像带回了自己家,还放到了他的床上。 男人确实是英俊的,眉眼笔挺,又有点疏离的淡漠。 他在这个时候、落了难的时候,还是那么熠熠发光,至少在陈幺眼里是发着光的,他不怕热,但他紧张就容易出汗。 他口罩下的脸微红,手心已经湿滑了, 槐玉澜还在发烧,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在沉沦,发烧的人需要补充水分,他的唇瓣已经脱水,干得要裂了。 但比起生理性对水的渴望,他竟然觉得陈幺的视线更难熬一些。 他对他之前的行为是有些歉意的。 ……他还觉得他现在很狼狈。 陈幺看了好半天才从槐玉澜脸上挪开视线,就离奇,真有人连头发丝都帅,他揉了下脸,还没等他缓过那羞涩劲,他又听到了敲门声。 是黄海天来送货了。 付芳就比陈幺这个自闭变态靠谱很多,她出门的时候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老黄看到推车,没看门牌号就确定是陈幺了,他敲门:“您好、您好——” 陈幺在他热情推销下,买了狗窝、狗玩具,狗粮,狗罐头,猫砂,还有尿垫和狗厕所,陈幺买了不少,他两趟才能运得完。 陈幺看着小,还真的挺有钱的。 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到底怎么赚的钱。 陈幺开门了,他用被子盖住了槐玉澜后才来开门,他还戴着口罩,这倒不是他有了什么了不得的癖好,纯属是看槐玉澜看入迷了,忘记摘了。 不过,他现在最好戴一下的口罩,不然看见他的人很容易起歹念:“搬进来吧。” 这屋一眼就扫过来了,老黄看到了囡囡,也看到床上好像躺着个什么东西?看着还挺像个人的——他扭头:“那是你爸吗?” 虽然没酒味,但是他还是觉得,“喝多了?” 不然大白天睡什么觉。 现在的人大部分还是正常人,不会想太多。 陈幺对陌生人还是挺冷漠的:“你搬东西吧。” 老黄摸了下鼻子,多少有点尴尬:“行。” 没别的地方可以堆,就只能放在客厅里,老黄一趟趟地搬,坐在沙发上看故事书的囡囡都来了兴趣,可能是因为家庭原因,她怕生,也不敢说话,就睁着眼看人。 陈幺还买了狗玩具,他不是要给槐玉澜玩,就是看着觉得有意思,就买了几个,有个狗玩具是给狗咬着玩的橡胶小黄鸭。 他拆了一只,不是递过去,而是远远地扔了过去。 777都忍不住吐槽:“你这是逗狗吗?” 陈幺没那个意思:“她怕人。” 他把小黄鸭扔过去后就没再看囡囡了,就跟守宝藏似的守着槐玉澜,他真觉得,“他好帅啊。” 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变态,但他忍不住,“他真的好帅。” 槐玉澜被被子盖住,就露出了鞋底子。 777观察了好一会:“是他的鞋底子帅吗?”不过它也理解,“你这就是痴汉,你有没有觉得,槐玉澜呼过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是吗? 陈幺使劲嗅了嗅,空气好像是要比他早上起来的时候,要好闻一点,似乎、真的香甜起来了:“……” 悄悄是离别的笙箫,沉默是今晚的康桥,他真的会痛哭流涕:“我还有救吗?” 救命、救命啊! 救救救救救救救命啊! 这痴汉指数爆表了吧。 777笑嘻嘻:“这算什么,原主……哦,按照你的叫法是陈七幺,他高价买到了槐玉澜的手写祝福贺卡。” 那对陈七幺应该宝贵吧。 陈幺没找到啊,他这房子就那么大:“是吗?在哪呢?” “他吃了。”777总能用平静的话说出非常反人类常识的事,“贺卡是纸的嘛,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可以泡咖啡,夹到三明治里,也可以干嚼——是甜的哦。” “……” 看777这挺有感触的样子……常常因为不够变态而感到自卑,陈幺打起精神,“我要做一个正常的人,正直、善良、阳光!” 777切了声:“麻烦你说话的时候,把你的眼睛从他的鞋底子上挪开。” 陈幺一身正气:“马上。” 一分钟后。 “就快了。” 十分钟后。 “……嘤,我是变态。” 777不歧视变态:“没事,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幺在盯槐玉澜。 囡囡抱着故事书,盯着陈幺扔给她的小黄鸭。 俩人这会儿都是满是喜欢、光看着就会觉得快乐的程度。 老黄又来送了一趟货。 付芳出去了两个小时,她来陈幺家里接囡囡的时候,丢下了一袋大米:“你出门吗?” 陈幺这才扭头:“出门?” 付芳就很有主见:“你还想在这住啊?”小区迟早停水停电,到时候高层能住人吗? 她看到了陈幺买的狗粮,“你准备养他?” 陈幺又点头,似乎觉得一次不够,他还多点了几次。 付芳要抱起囡囡的时候,囡囡扑腾着小短腿下了沙发,把陈幺丢给她的小黄鸭抱进了怀里,似乎是怕又有人再抢走,她把脑袋紧紧地贴在她妈妈胸口。 “不怕。”付芳抱紧自己闺女,“爸爸再也不会抢你的东西了。” 囡囡出声:“再也?” 付芳笑了下,语气温柔:“再也不会了。” 囡囡似乎感觉到自己妈妈很高兴,自己也跟着笑了下,她随付芳,小脸很白,笑容纯真:“嗯嗯嗯。” 她高兴欢呼,“再也!” 陈幺看看她们,又看看自己,其实他只是把槐玉澜带回了家……没什么吧。 付芳抱着囡囡,陈幺买这么些东西,又带了个累赘,肯定是不算走的,她跟陈幺萍水相逢,也没打算多管闲事,但看在陈幺又给她闺女了一个玩具的份上:“铁链子呢?” 她才不管槐玉澜是不是无辜的,“我帮你焊上。” 焊上? 把铁链子焊在防盗窗吗? 付芳可真是好邻居。 陈幺这会儿对槐玉澜稀罕紧张得很,听付芳这么一提,他就翻出了老黄送过来的货:“这。” 铁链寒光凛冽、3粗,是能扛得住烈性犬暴冲的。 付芳看了眼铁链,又看了眼槐玉澜:“太长了吧,他能在床边活动就行。” 陈幺毕竟没有那么变态:“还行。” “心疼了?” 付芳抱着她闺女,嗤笑,“心疼男人就是一个女人倒霉的开始。” 陈幺:“……” 我都要把他拴起来了,你说我心疼他? 还有,虽然可能不太明显……他也是男的。 付芳看起来挺文弱,但她干装修的:“这活扣能改,焊死吧。” 妈妈,陈幺已经开始害怕了,但他是个变态,他故作淡定:“好哦。” 付芳虽然仇男,但不是平等的恨着每一个男人,她之所以会这么做,还是因为现在虽然不太和平,但也没太乱,总体来说,还是讲道德的。 她在法治伦理的威慑下跟陈幺这个同样是变态的人有了共情,人总是这样,喜欢找同类、喜欢抱团取暖,她会非常设身处地地为陈幺着想:“你不知道一个成年男性到底有多大力气,真想养着他,你得把他的手脚锁起来。” 陈七幺有把槐玉澜锁起来吗? 陈幺记不太清了,但槐玉澜现在高烧,让他跑也跑不了吧:“暂时、不了吧。” 付芳无所谓:“我再帮你改一套脚链手链。” 太客气了,真的太客气了。 陈幺都拘谨起来了:“太麻烦……” 付芳低头,她看着囡囡的时候,温柔的脸上很有母性的光辉:“没关系。” “特殊时期,邻里互助。” 第190章 末世苟命日常(05) 陈幺沉默了下,一时之间,他真的想不到要说什么,总之,就挺神奇。 其实付芳说得挺对的,他们也没干什么,他帮付芳照顾了下女儿,付芳把他改造一些家具——应该能说是家具吧。 技能交换,淳朴的以物易物。 说干就干,付芳一直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她在狗零食里发现了给狗吃的奶酪棒,弯腰,捡起来:“这个能给我吗?我刚去楼下的超市没找到。” 楼下的小超市不是没开吗? 陈幺没说什么:“好哦。” 付芳的老公是个非常纯正的混蛋,他不仅家暴,还对自己的女儿都吝啬到一毛不拔,付芳看到她闺女捡别人吃剩下的奶酪棒的棍子舔。 对一个母亲来说,那种创伤是一辈子都难以治愈的。 付芳也看到了包装袋的狗狗图案,但这年头狗吃的东西,比人吃的还金贵,大超市现在都被占领了,她是买不到的。 还要给陈幺改链子,她又把囡囡放下。 女人蹲下来姿势都很温柔,碎发长裙简单素雅,她拆开奶酪棒,小心地塞进囡囡嘴里,声音很温柔:“好吃吗?” 囡囡闭着嘴:“嗯。” 付芳笑了下,然后扭头看着陈幺:“麻烦了。” 陈幺现在对付芳抱着十成十的敬畏之心,这就是他姐,他唯一的姐:“不麻烦。”他摇头,非常的真挚,“一点都不麻烦。” 付芳又是温柔一笑:“我去拿工具。” 陈幺嗯了声,目送付芳上楼去后,又把视线转回囡囡身上,变态怎么了,变态也知道遇到更大的变态的时候要讨好人的。 他买了一堆的狗零食,冻干大骨头什么的不适合给小孩吃,狗饼干还是可以的。 扒拉了下,陈幺又丢过去一盒奶酪味的狗饼干。 囡囡想要,但不敢拿。 陈幺也看出来了,但他也没再管。 他这个人也不擅长和人相处,他又扭头去盯槐玉澜了……不愧是享誉全球的巨星,鞋底子都好看,他看着看着,心底就充斥萦绕着欢乐和幸福。 就是那种盯着你,就得到了全世界的快乐和满足。 付芳把她老公分成了好些块,也不是单纯靠剁的,她带下来的一些工具上,还有没完全清理掉的腥味:“锁链是要套脖子上吧?” 又不是真的养狗,陈幺不同意:“脚上。” 付芳已经换成了工装:“脚?” 兴许是太匪夷所思了,她都回头看了下陈幺,“……丢人。” 陈幺:“……” 他在这样的视线下竟然感到了羞愧——因为自己不够变态而感到羞愧,“对不起。” 付芳也没有太生气,只是道:“你就是涉世未深。” 涉世未深但已经会绑架人的陈幺,他把头埋了下去,非常羞愧:“……对不起。” 付芳还是造了个拴脖子的链子,就陈幺这体型,等槐玉澜缓过来了,就是一拳被掀翻的货色,她其实想直接焊死的,但在陈幺的要求下还是留了个锁眼。 这种小玩意对她来说不费什么事,但干完还是要天黑了。 现在虽然秩序崩坏了,但还没完全失控,付芳还是有点担心等流感过了,上面会往下查,她被抓起来还好,她的女儿怎么办。 她是一定要离开这儿的。 楼上她用了大剂量的空气清新剂,应该能住人了,付芳最后挽了下头发:“行了。” 陈幺看了下被牢牢焊死在防盗窗上的铁链:“谢谢。” 付芳下午搞了些粮食和水,还下载了几份电子地图,她会开车,还是大货车,和平时期,她就是一位被家暴得可怜的妻子,一旦乱了起来,她马上就展示了她性格里野蛮而凶悍的一面:“好多人都跑了,你不跑吗?” 陈幺觉得他老实待家里还能多活几天:“不走了。” 付芳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她的女儿抱了起来:“我一个人走还有点不方便,你要是把床上那个丢掉,我带你一起。” 她脸、脖子、后背,甚至大腿上还有大面积的淤青,但这不耽她清醒且理智,“我明早走。” 陈幺租的房就不大,放了张床,又堆了一些刚订购的货,看起来狭小而拥挤,天已经黑了,灯还不怎么亮。 其实房里挺安静的,但就是有种嘈杂拥挤得喧嚣。 他只是阴沉孤僻,并不是愚蠢,跟着付芳走,肯定能活得更久,但他看了看槐玉澜,声音还是那么清,有点小桥流水、吴侬软语的调调:“不了。” 槐玉澜还没醒,他烧得更厉害了,喉咙间又有了喘息。 囡囡今年才三岁多点,她抱着故事书、奶酪棒,还有那盒狗饼干,抓了下耳朵,往床上那边看了眼。她还小,不懂什么事。 就单纯地觉得好奇。 她爸爸昏过去的时候,也是这么叫的。 付芳倒是个成熟女性了,她也看了眼槐玉澜:“也不知道他们要烧多久,你尽量锁上他吧。” 陈幺觉得付芳说得挺对的,但他没好意思现在就去把槐玉澜锁上,毕竟这事真的挺变态的,他站着,抓了下头发:“嗯。” 付芳眼里就只有她闺女:“走了。” 真的走了。 客厅里就剩下了槐玉澜的喘气声,陈幺光是听着,手心又在冒汗了,激动归激动,紧张归紧张,他从下午忙到现在还没吃饭。 饿了。 陈幺搬来没几天,也没打算长住,厨房里没什么调味料也没锅,就剩只有他听说大型流感来袭、外卖餐馆暂停,匆匆买下的一个小电锅。 虽然有锅,他也没买什么菜,不做饭的单身人士冰箱里就只会有肥宅快乐水。 777左瞅右瞅:“你煮泡面吧。” 也就只能煮泡面了,陈幺是知道末世要来的,但陈七幺不知道,他也不能违背原主的性格买一大堆货屯着。 他是来做任务的,不是真的来末世求生的。 盘了下他这几天屯的货,一件泡面,一大袋薯片巧克力酸奶果冻奶茶之类的零食,陈幺又抓了下头发:“这孩子是一点正经饭都不吃啊。” “那不然你能瘦这样?” 777吐槽了句,又指挥起陈幺,“水开了,你把面饼放进去。” 陈幺记得付芳刚给他了一袋大米,马上就要面对残酷的末世了,他心里多少有点没底:“大米能生吃吗?” 调味料一放,泡面那个香味就飘出来了,可惜他吃了几天,闻见这味就有点反胃,“快停电了吧?” “饿极了什么都能吃。”777对剧情有着高度的了解,“快了,今晚就是猎杀时刻。” 陈幺总是会被777突然而来的幽默创一下:“你是说,今晚就有人变异成丧尸了?”他搅和了下泡面,“那我那邻居?” 就他对门的那对儿小夫妻。 剧情没写,777也不知道,但它去看了一眼:“好消息,他们俩基因序列不错,可以觉醒。”它乐颠颠的,“坏消息,他们会在觉醒前就被渴死,人生还真是处处都是黑色幽默,是吧?” 说起渴死。 陈幺扭头看向还在床上烧的直喘的槐玉澜:“我是不是也得给他喂水?” 777惊讶了下:“你不知道?” 泡面煮好了,陈幺抽鼻子,又想吃又不想吃:“光顾着看他的鞋底子,忘了。”他问话痨777,“你话不是很多吗?你怎么不提醒我。” 777是知道这事,但刚忙着录像,忘了:“我以为你知道。” 陈幺实在是有点饿,也没盛出来,就着小电锅,挑起一筷子面塞进嘴里。 他还没咽下去就留下了一颗伤心的泪水:“我得吃泡面吃到死吗?” “怎么会。”777嘬嘬嘬了几声,“你还可以吃狗粮。” “……” 陈幺真的会泄,“你还真幽默——谢谢噢。” 被夸了,777扭捏了下:“也不是很幽默啦,我就是有一点点天分。” 一包泡面他吃了五分钟还没吃完,最后几口陈幺真的吃不下去了,再往下塞他可能会反胃得吐出来:“我还有胃病?” “你肯定有啊。”777一条条数,“你作息颠倒,饮食不规律,经常饱一顿,饿三顿,还重口,爱吃辣,爱吃咸……” “打住。” 陈幺知道了,换成平常剩下这几口,他吃不下也就吃不下了,但这时候他愣是没舍得倒,这可以等半夜饿了当夜宵,“米我得拖厨房,狗粮也得整一下,尤其是狗窝,我可以躺得下的吧?” 777竟然听出来了跃跃欲试:“你试试。” 试试就试试。 狗窝是黄不黄,棕不棕,非常复杂的颜色,但陈幺也没嫌弃,他正要躺:“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777好像也记得,一人一统同时看向床的位置。 777:“是他是他就是他……” dna动了,陈幺没忍住,唱了出来:“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777慢了半拍才乐,扑哧嗤笑了好半天。 槐玉澜还被陈幺的被子盖着,海市的九月份真的挺热的,闷得像个蒸笼,虽然知道被子下面就是槐玉澜,陈幺现在还是有点不真实感。 发汗、紧张,这完全就是生理反应,他长发披肩,摘了口罩后,眉眼有点失真的精致感,银发,红唇,漂亮得像是二次元的纸片人:“怎么办,我好紧张。” 777检测到了陈幺异于常人的心跳:“你要不把眼睛闭上?” 把眼睛闭上他也知道这是槐玉澜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空气都是甜美的味道。陈幺真没办法,他捂心口:“心跳加速,口干舌燥。” 他以前一直不理解,“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有人看明星的演唱会激动到昏厥过去了。” 777眼珠子转了下:“你知道什么叫脱敏治疗吗?”它声音又亢奋起来,“扒光他的衣服、强迫他、蹂.躏他。” “——把他玩坏。” 这是可以说的吗? 陈幺一想,不能想……他真觉得777就是个犯罪分子:“你真的不会被抓起来吗?” 777光棍一个:“被抓就被抓呗。” 它还哼起来了,“大不了被关起来。” 好像它是被关过?被关了多少年来着……一千八百多万年吧,但勇敢七七,无所畏惧! 陈幺刚才也不是一点都没想,一想到他可以触碰槐玉澜躺的床……槐玉澜好像盖着他的被子,他睡觉的时候可是喜欢裸.睡的。 他打了个激灵,睫毛濡湿,脸色潮红,好半天:“……淦。” 怪不得槐玉澜被岑无救出去的时候,还是处。 就陈七幺这德行,槐玉澜要是主动碰他一下,不得跪趴哪,浑身哆嗦。 ……就真的,色.情。 陈幺又跑去洗了个脸,他嫌头发麻烦,又给扎了起来,他不怎么会打理头发,就扎个低马尾,他是没刘海的,但有碎头发。 他头发又厚又密,但顺滑,漂过之后还是很亮,像流动的水银:“呼。” 冷静、沉着,不就是个男人吗? 他什么人没见过! 陈幺一把掀开了被子。 槐玉澜发得汗已经把他的西装都弄湿了,他嘴唇干的已经裂开了,额头碎发塌湿,剑眉浓而英挺,鼻梁笔直陡峭。 英俊的耀目。 他西装有些凌乱,衬衣被汗水侵蚀了衣领,有些皱了,但这竟然还丝毫不耽误他的冷淡,反而平添了丝躁意的性感。 这跟他平常在大屏幕上完全不同,荧屏上的槐玉澜温和、淡雅,风度翩翩,看到他这样,他真的有种小行星坠落、湮灭在他怀里的撼动。 没接触槐玉澜之前,他就觉得槐玉澜是完美的,接触后,他觉得槐玉澜更完美了。 更迫切地想了解他,接触他,甚至,独占他。 这是他租的房子,就像他这个人,便宜、破旧、甚至有些脏乱的房子。他是做擦边主播,为了有钱能追槐玉澜,他都卖起了s写真。 被摄像师要求穿丝袜、屁股抬高一点的时候,他很多时候都在想槐玉澜在干什么。 作为全球巨星、他应该到哪都被人追捧、簇拥,像是被太阳一样被爱慕着吧。 他其实也给槐玉澜发过那些写真,那些没有搔首弄姿,但就是很色.情的照片,他一边为自己的淫.贱害怕,一边又期待槐玉澜能看到。 可那些邮件一直显示未读。 也是,槐玉澜一天收到的邮件私信少说得有上万条,应该有十几万条,他还那么忙,怎么会看到呢。 他只是他亿万粉丝里爱慕他的一员而已。 陈幺衣柜里都没几件正经衣服,这倒不是因为他喜欢取悦网络上的那些人,是他需要钱,他看到那些人发来的骚扰信息和下.体照,真的会恶心得想吐。 他真的很讨厌他的“工作”,但槐玉澜不一样。 他想,要是给槐玉澜看,槐玉澜想看,他是可以的……他知道他是在做梦,但他不那么想,他根本就没办法坚持下去。 好多次拍写真的时候,他都想,这是要拍给槐玉澜看的。 直播的时候也是。 槐玉澜喊他老婆,叫他露一下腿,露一下腰,把衣领拉低一点——被打赏的时候,要说谢谢老公,他每次说谢谢老公,其实想的还是槐玉澜。 槐玉澜很满意他看到的,给他打赏,让他多露一点,让他喊老公。 …… 那都是癔想。 槐玉澜才不看他这种人的擦边写真,更不会看他在搞擦边直播……他就算是看见,也不会喊他老婆,也不会给他打赏,更不会逼他喊老公。槐玉澜那么有风度的人大概不会骂他、批判他,可能就是会皱一下眉,然后毫无波澜地翻过去。 或许他会在心里鄙夷一下,网络男娼。 陈幺看着槐玉澜的时候,脸会红,但由于他肤色实在太过苍白,脸也不会太红,就是发粉。他就是有点单薄,瘦弱,连耳垂都是薄薄的一片。 他的耳垂往常都被挡在浓密的长发里,这会却露了出来,他是有耳洞的,但只有一侧,也就只有左耳有。 他虽然女装,搞擦边,但只是为了赚钱,并没有什么变态的癖好。他打耳洞也是有榜一给他砸钱,让他还原一个角色。 十万块,他心动了。 银发就很顺滑,他眉毛细长,面似好女,瞳色都有些浅,他这么一个人,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竟然是单纯、甚至是十分柔弱的。 他望着槐玉澜,又看了下付芳已经焊死的铁链。 果然,还是把他拴起来吧。 他真的很想让槐玉澜看他的写真,看他s拍私房——叫他露一下腿,露一下腰,拉低一点衣领,喊他老婆,逼他喊老公。 会被当成变态的吧。 哦……他都要已经要把槐玉澜拴起来了,已经是变态了。 他也不想那样,但肯定要拴的,不然槐玉澜会跑的。 肯定会跑的。 第191章 末世苟命日常(06) 陈幺左思右想,左想右思,还是觉得得把槐玉澜铐上。 槐玉澜高达192,体重有一百公斤,他其实觉得槐玉澜不止192,明星太高也是会谎报的,他仔细测了下,槐玉澜应该有196。 这个身高,再锻炼一下,有一百多公斤并不夸张。 他躺着,眉宇微微拧着,身材都显得非常的高大和有压迫力,隔着电视还感觉得不清晰,但站起来比划一下就清楚了。 门框一般也就两米高。 槐玉澜站起来,不穿靴子,就穿皮鞋,都要擦着门框了,陈幺比槐玉澜矮一个脑袋,站起来大概到槐玉澜的胸膛……应该是胸膛。 陈幺就瘦,比较单薄,要不是他年龄在这放着,简直就像发育期营养跟不上个子、窜得太快的高中生。 不把槐玉澜铐起来,等槐玉澜清醒了,陈幺就是一拳被放倒的货色。 槐玉澜喉咙里烧得厉害,他的意识也实在不太清醒,他要是知道有人拿着铁质项圈靠近他,绝对会暴起。 但他不知道。 他在昏迷,吐息灼热,喉咙里会时不时挤出一两声喘息。 铁这玩意,不经人的体温肯定是冰凉的,陈幺的膝盖顶到了床的边缘,槐玉澜虽然以温和、仁雅著称,但他私拍图其实都很性感。 他下颚线非常锋锐,棱角分明,喉结都比寻常人突出。 西装是绸面的,离近了就更添优雅,他鬓角濡湿,唇瓣干裂,略深上眼睑下是细密的睫毛。 越看越帅。 陈幺会有点不忍心,但他更想让槐玉澜属于他,那种发自内心的渴望和激动,让他都克服了心跳加速、大脑缺氧的弊端。 项圈是付芳临时改的,她务实,铁项圈就朴实到有点废土风的粗糙,焊接的地方都能看到融化的金属又重新凝固的痕迹。 就跟槐玉澜这个人很不搭。 但和陈幺租的房挺搭的。 一直以来就算是昏迷、流汗,发烧,被装到货运推车里运过,槐玉澜还是那么矜贵,直到刚刚,也就是上一秒。 他戴上了铁质的镣铐,才终于有点落魄的感觉。 陈幺也感觉脚从棉花踩到了地面,他看着槐玉澜,又看了下一直连到防盗窗上的锁链,虽然槐玉澜什么都没露,但是,他有点不能直视。 那种明明应该是在云端的人,被拉下神坛的奇诡的反差感。 就好色,真的好色。 陈幺捂脸:“我真的会炸、真的要炸了。” 土包子,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777就很有经验,它绘声绘色:“这算什么,虽然都说黄金俗,但金链子就是好看,打的细一点,哦,就是情趣大床,四个角都有镣铐的情趣大床,见过吗?就那种,把人的四肢都铐住,拉成大字……我没说什么吧,你怎么快要厥过去了。” 陈幺一直是个正直,善良的好孩子,他就是觉得:“你们玩得好变态啊。” “情趣啦,听个响而已,又不会真的伤到人。” 777叭叭叭的,“再说了,你没见过古装剧里犯人审讯吗?一样啦,就是你心歪,你眼里不干净,懂吗?是你下流。” 下流的陈幺:“不!” 他坚持,“我就是正常。” 人类的本质就是虚伪,777切了声:“杀猪的时候得压到猪身上,用绳子捆住猪四肢,你怎么不说杀猪匠玩得变态。” “……” 虽然,但是,陈幺不跟777吵,他怕槐玉澜渴死,“他得喝水吧?他能自主吞咽吗?” 777就很会来事,它也真会笑嘻嘻:“不能自主吞咽岂不是更好,你拿嘴喂。你喝一口,他喝一口;你再喝一口,他再喝一口;你再再喝一口,他也再再喝一口……哇哦,口口相传。” 陈幺在接水,桶装水下水的声音会有咕咚声,那种咕咚声就很像放大地咽口水的声音,咕咚——咕咚,咕咚咚。 扑通——扑通,扑扑通。 这个是心跳声。 陈幺捂心脏:“你别刺激我,我要是晕过去了,大家都得倒霉。” 口口相传什么的,谁教你这么用的成语! 没人教,777自学成才,它就是有点疑惑:“你就是ooc、就是完不成任务,我怎么会倒霉?” “嗯?” 陈幺一直以为系统是和他关联到一起的,“你不会被扣效绩吗?” 效绩是什么玩意,777想起来了,季随好像还给陈幺发工资来着:“我们统很牛逼得好嘛,你以为是谁带你们穿越的……一个系统手下大概有百万计的宿主吧,你们完不成任务,就会被我们抛弃留到小世界里,倒霉的一直是你们好吧。”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陈幺已经接好水了:“合着我一直来的常识,都是错的?”他记得,“齐哥就我一个宿主吧?” 你能一样吗? 不过季随没说的事,777也没打算说,毕竟季随现在处于能不能彻底蜕变的关键期。 这么一想,陈幺确实不一样:“你比较特殊。” 它想了下,“就拿抽卡池来讲,别的宿主都是普通卡,再多都是白板,废卡,你是他独一无二的ssr。” “……” 陈幺不是很懂,又好像懂了点,“淦。” 他真的会淦,“齐哥喜欢我?” 这下轮到777惊恐了:“我说什么了吗?” 陈幺更惊恐了:“这是真的啊。” 救命、真的救命,777真的会哭:“你怎么知道的?是我说什么了吗?他会活剥了我的,你知道吗?以前我就是他的系统,我可是他的神……后来他把我打了个半死,要不是有人救我……妈的,谁救我来着,反正救我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把我关了一千八百万年。” 陈幺对777没有丝毫的同情:“你以前肯定是个犯罪分子,你被关肯定活该。” 777记起来了一点:“我怎么是犯罪分子啦,我就是对手下的宿主严格了一点,累积任务失败三次,就抽走他们99的灵魂能量,抛弃他们而已。” 它还哼呢,“我又没签霸王条款,我可是提前声明了的。一个个翅膀硬了就想毁约、都是垃圾!” 陈幺有点好奇:“那齐哥呢,他是因为任务失败了才把你打半死的。” 777沉默了下:“这倒没有,他是我手下最强的人,没多久就成为了和我同等的存在。他打我、把我打得半死。”它提起来就会落泪,“……只是因为看我不顺眼而已。” 陈幺真的会笑,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他喜欢我?他是我邻家哥哥?就、季随?” 777装死:“什么、我信号不好、什么,什么——我听不到。” 陈幺也没逼777,他就是有点过意不去,他跟系统搭档了那么久……泡了好多男人,其实也不多吧,也就六个。 哦,加上床上那个,得是七个了。 其实也不多吧。 陈幺叹气:“完了,真完了。我该怎么面对齐哥。”他昨天还跟季随碰面来着,他竟然还跟季随自我介绍,想想就社死,“果然,要不今年过年我还是不回去了吧,777,等这个世界结束,你直接带我跳转下个世界。” 777这次没装死了:“本来就是要直接接下一个任务的啊,你回家,跳转世界不需要能量的吗?其他宿主都得努力做任务攒积分,辛辛苦苦才能回一趟家。” 它还嘟囔,“你以为你家是中转站啊。” 陈幺可算是知道了:“你哔哔什么?花你能量啦!” 这倒是没有,777扭捏了下:“你能不能别跟他说,是我透露的啊。” “哎。”陈幺放空双眼,“这重要吗?” 777很大声:“对我来说很重要啊!” 陈幺又小声问了声:“齐哥他现在去哪了?” 他齐哥好像很牛的样子。 777往床上瞟了一眼,又赶紧把视线拉了回来:“这个我这真不能说。”它其实想说的,“我打不过他,我会被他打死的。” 陈幺怎么想都想不到对他温柔体贴的齐哥……其实是个一直跟着他、所有人的都只能是他的老六。 对季随来说,一心二用,在扮演贺休、沈乐章、李冕……明渡的同时,陪着陈幺说话,不是什么难事啦。 他是神,好吧,伪神,他可能在万千宇宙中可能很渺小,但在一个小世界里,在陈幺身上放一抹能随时沟通的精神力并不难。 平常可以那么交流,他能一心二用,但床事可能会有点失控,暴露些什么,系统就会在床事的时候下线。 当然,现在的槐玉澜是没有记忆的。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悔也没办法,再说,陈幺也不是很后悔,他也喜欢过他们,或多或少的爱过他们,陈幺最后叹了下气,就又精神了起来:“算了,别让槐玉澜渴死了。” 777偷偷望过去一眼,它想录像,其实也不是一点报复心都没有,现在的季随可谓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但它还是怂哒哒的只敢怂恿陈幺:“上!” 它又打起了鸡血,“蹂.躏他、虐待他、关他小黑屋——” 陈幺嫌弃777吵:“我会找齐哥的哦。” 777秒消声,但也就消声了一秒:“你告家长,你玩不起,你小学鸡。” 槐玉澜就有点异于常人,无论是体质,还是精神力,他还烧得厉害,但适应了这种高烧后,他竟然有点清醒了。 当然,这点清醒不足以让他掌控他的身体。 唇瓣干裂,喉咙是火烧火燎的痛,清醒了后,似乎更加难熬了,槐玉澜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其实是好的。 他还记得,他在车库见到的那个人。 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他消息比较灵通,已经知道了发生了什么和即将发生什么,那么柔弱的人,很难活下去吧。他有点担心,几乎是忧虑了。 但没办法,他身体失控,连眼皮都掀不开,他感官有些迟钝,但没有那么迟钝,他咽喉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有后脖颈。 ——是项圈? 有一瞬间,他是压抑的,眉宇间攀爬起了极深的戾气,表里如一的人可能有,但绝对不是他。大部分人、大部分智商绝高的人,都是越疯狂,越克制。 完美的绅士很难存在,一个有人格障碍、认知障碍的精神患者伪装成完美的绅士,要更贴合实际一点。 槐玉澜十八岁出道,出道即巅峰、巅峰后更是巅峰,就相当的完美,他没有被拍到过任何的黑料,就算是被深挖到他三岁上幼儿园,他都是品学兼优。 这样的人,不是圣人,就是疯子。 槐玉澜就是疯子,他每晚都会梦到无数个他,那些人在割裂、重组,似乎有无数个他,他自修过心理学,医学说他这是精神分裂。 分裂出一个,两个,乃至三十个人格都是正常的,分裂成八千、八万、八十万……还是精神分裂症吗? 槐玉澜他不确定。 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正常,他想找回自己,可他始终无法产生真正的情感,他一直是淡漠的、无所谓的,为了让自己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他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除非情绪达到阈值,他会一直是个温和的绅士。 现在这个情绪就达到了他所不能克制的点,他有点,疯、癫。 陈幺没注意到,他接了杯水,又找了个八宝粥的勺子……总不能真的口口相传吧。 刚认识、还不熟,那多不好意思。 陈幺也就是刚到床边,还没碰到槐玉澜,被人一把拽下。 杯子脱手、噼啪一声,水花和玻璃渣四溅。 锁链呼啦、咣当一声被挣响了,槐玉澜的瞳孔就很深邃,他睫毛浓长,神情淡漠,但眼尾是潮红的,那废土风的项圈极其吸睛,他声音呜哑:“你……” 陈幺真的来不及躲,脑袋都要撞墙上去了,那种猛然失重和惊悸是他难以承受的,他睫毛抖了几抖,还是闭上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有人伸手垫住了他的后脑勺。 槐玉澜约莫是清醒了,他呼吸湿潮:“抱歉。” 当知道是陈幺给他套上了项圈,“……你是应该这么做的。”似乎是恢复理智的他难以支撑这种消耗,他感到十分的眩晕,“现在不安全,我也很危险,保护好自己。” 他也被自己吓到了,“还有铁链吗,把我的手脚都锁起来。” 陈幺回神了,就瞬间,他推开槐玉澜,连滚带爬地滚了好远,他觉得刚才槐玉澜是想掐死他的,槐玉澜也绝对做得到。 就是不知道槐玉澜怎么改变了主意,还给他垫了下脑袋。 虽然他被掐死也是活该,但真的,那瞬间、他真的汗毛直立。 槐玉澜看了过去,他真的挺抱歉的,视野不甚清晰,透支身体就会迎来更凶猛的虚弱期,他声音微弱:“……对不起。” 道歉没能等来谅解。 那人又站远了点,他眼睛暗淡了下,意识重新归于混沌。 陈幺也没被怎么样,他就是觉得槐玉澜可能是烧疯了:“我都把他……”他有点担忧,“他要是疯了,剧情还能走下去吗?” 777觉得陈幺不应该担心这个:“你还是把他捆起来吧。” 陈幺也有点担心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手脚都捆!” 777觉得捆起来也不保险:“你要不干脆把他的手脚都打断吧,你真的太菜了,他可是高烧加昏迷,换成我……” 卡壳了,妈的,换成它,槐玉澜一定掐死它。 陈幺知道自己菜,他之前还觉得付芳考虑得有点多,现在他觉得:“我姐真牛。” “嗯?”777就疑惑,“你哪来的姐?” “付姐。”陈幺非常的诚心,“她就是我神,我唯一的神!” 手脚、头,还有牙齿,777想了想:“你再去买个止咬器吧……就槐玉澜的破坏力,你得买铁的。” 第192章 末世苟命日常(07) 就那种死里逃生的惊悸,陈幺出去冷静了下,老黄还开着门,他就买了个止咬器。 买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上楼时候又感觉涩起来了。 到了家。 陈幺摸了下脖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脖子上有点凉意,他目光扫过那一地的碎玻璃渣子,对槐玉澜来说,他应该并不比玻璃杯坚固多少。 槐玉澜又陷入了昏睡,他的手直直的垂在了床下,手掌宽大、指节修长,高定的西装还是那么的低调的奢华,宝石袖扣熠熠发光。 他现在又温文尔雅了起来。 然而只要经历过那一幕的人,根本就不会再相信他是斯文优雅的,他就是穿着西装,也只会让人想起一个词——西装暴徒。 陈幺对这个世界没什么代入感,得知自己要被做成肉片汤后,他一直想的就是早死早超生,但槐玉澜刚刚不知怎么就停手了。 他后脑勺还有被保护的温热感,再想想之前槐玉澜之前说的对不起。 就真的……让人感觉挺奇怪的。 槐玉澜明明才是被伤害的那一个不是吗?受害者还要道歉,陈幺拍了下额头:“受不了、真受不了。” 777还在催陈幺把槐玉澜捆起来:“你又去接什么水,你还要喂他?”它都开始惊奇了,“他要掐死你,你不知道吗?” 陈幺不以为意:“那不是没掐吗。” 玻璃杯他是打折促销的时候买的,一对六块,打碎了一个,就剩下一个了,哦,他家里也没碗什么的,接下来俩人就要用一个杯子了。 他低头,头发下陷,在肩上弯出一个漂亮的弧,真的,光是想想……停,打住,他声音勉强恢复了正常,“他嘴唇都裂开了。” “裂开了又怎么样。”777往那边看了眼,“他现在不是单纯地在发烧……就是没人管,他少说能抗过一星期。” 陈幺刚来,对槐玉澜没什么真感情,但有些东西,就是一瞬间就能有了:“那他不难受吗?”槐玉澜自己都那样了,还叫他保护好自己。 就真的……哎,虽然还是想着早死早超生,不想和注定就绝望的世界、绝望的人共情,但还是没克制住。 末世,就代表着苦难、挣扎,罪恶。 这就是片恶土,和这个世界共情的话,大概就注定了要痛苦。 槐玉澜躺着,额发潮湿,眼尾潮红,现在的一切物资都挺宝贵的,陈幺把那个八宝粥的勺子又捡起来冲洗了下。 能循环利用就循环利用。 陈幺经过那片玻璃渣的时候还是有点心有余悸的,他倒不是有多害怕,纯粹的生理反应而已,就像是被狗咬了一次的人,看见眼还没睁开的小奶狗都会害怕。 这就是人的本能。 不想跟这个世界同情,也是陈幺的本能,但人又不是只有本能,他跪坐在床边,脊背微微弯起,槐玉澜的脸是无可挑剔的英俊,哪怕是现在。 他对槐玉澜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的心还在怦怦直跳——他心爱、甚至是狂热追捧的人躺在他的床上,枕着他的枕头。 这很难让人不激动,陈幺的指尖一直在不自觉地痉挛。 勺子就浅,等喂到槐玉澜的嘴边的时候,其实已经洒了好多了。那些水洒到了槐玉澜的下巴、喉结,甚至是项圈上。 热气直冲天灵盖。 陈幺的脸也烧了起来,他控制自己的视线,用勺子去撬开槐玉澜的唇瓣,被水润过的唇瓣没那么干了,恢复了些弹性。 可是,陈幺看着快撅断塑料的勺子:“他怎么不张嘴?” 勺子都弯了,都没能把槐玉澜的嘴撬开。 777瞅都没瞅:“他失去了意识了。我估计他不能自主吞咽了。”它就喜欢看热闹,“你懂的吧?” “加油哦!” 陈幺也不是不想,就是,他真的会忧愁:“他咬我舌头怎么办?” 777笑嘻嘻:“那你倒霉喽。” 它还是觉得槐玉澜很危险,它跟着陈幺可不是监督陈幺做任务的,它首要目标是保护陈幺的安全,换成别的世界,哪怕是仙侠、神魔,克苏鲁世界,它都自信满满。 但这是槐玉澜在的世界,它要插手肯定会被驱逐的,“别管他了,他烧不死。” 陈幺家里也没棉签,他又在槐玉澜嘴边灌了点水,虽然他很小心了,但水还是顺着槐玉澜的下巴往下流,这衬得他整个人都很虚弱。 能任人为所欲为的虚弱,他睫毛又抖了下:“拿筷子撬开他的嘴?” “不行的。”777就很懂:“他牙关闭那么紧,你用筷子怎么撬?” 陈幺声音幽幽地:“那我用舌头就撬开了?” “舌头能一样吗?” 777真的会笑,“你不信?你试试。” 灌不进去水就会跟没喂差不多,陈幺还是有点踌躇:“那等会儿你能看得见吗?” 777倒是想看,但季随怎么可能给它看,它诚实道:“我会被屏蔽的。” 陈幺放心了。 777还不死心:“你手机呢?帮我录像……” 被屏蔽了。 天完全暗了,街道却喧嚣了起来。先是狗的狂吠,接着就是人的惨嚎,人口密集的地方总是最先沦陷的。 比如说,医院。 丧尸行动敏捷、破坏力惊人,在初始阶段还基本都是人形。 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第一时间就响起了救护车和警笛声,紧接着就是枪声。 因为社会动荡,各户都紧闭着门,大街几乎看不到游荡的人。 说是几乎,那就是不是完全没有,这时候在夜里还出来的基本都是成群结队的边缘分子。 像是某种信号,或者是某种禁忌被打破了,处于恐慌的人们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了砸、抢。 文明始终是在文明社会才有的东西,人在饥饿面前会返祖成动物。 生存始终是第一需求。 陈幺也听到了狗吠声,惨嚎声,他刚碰到槐玉澜的唇,水沿着他的口腔蔓延到另一个人食道。 他走神了下,但仅仅是走神了,他性格就阴郁、就自私,他还就很爱慕槐玉澜。 干裂地唇吻起来感觉不至于太舒服,但陈幺有些受不了,他热得不行,睫毛飘忽,银发沿着他耳畔跌落到槐玉澜的脸庞、脖颈。 他就是单薄,瘦弱,跟槐玉澜比起来,体形差就更加的鲜明,可他却是在主导位。 对两人成年男性有些狭窄的床,英俊的男人脖颈上扣着很糙的项圈,锁链被拖得老长,铁光闪烁,漂亮的少年挨着他唇,脸颊潮红。 浓密的银发滑落,铺在两人身侧。 有点地狱风的唯美。 水润过喉间,虽然算不上是很冰凉,但至少安抚了下他……可这不够,人就是贪婪的,槐玉澜还就缺水,他想要更多。 他主动了下。 陈幺心跳已经够快了,他光是看着槐玉澜就有些犯晕,用这种方法,给他喂水的时候,大脑都烧到缺氧了。 等槐玉澜回应他的时候,可能也不算是回应吧,槐玉澜就是单纯渴,想喝水,可陈幺真的会心跳骤停。 那一秒,槐玉澜舔他舌尖的那一秒。 他睫毛唰一下抬了起来,手臂却软了下去,对一个腼腆内向的变态痴汉来说,这超出他承受范围了,人太激动,真的会晕倒的。 陈幺贴着槐玉澜,在意识还清明的时候,他其实是有点绝望的,妈妈,救命,不会吧、不是吧!这样真的很丢脸啊。 他脑袋还是垂了下去,就依偎在槐玉澜下巴下面。 他不小了,但看起来还小,睫毛乌长,苍白的脸庞泛着粉,看起来乖巧安静。 继承他人记忆其实很容易让人精神错乱,毕竟一晃就是二十年。科学家其实已经发现了很多实例,就是在进行了人的主要器官移植后,会改变被移植者的某些习惯和爱好。 人类的个性多多少少受器官的一些影响。 像快穿者这样继承了原主的全部的存在,其实也很容易被干扰,当然,要是快穿者相当的坚韧,其实能很大程度上地避免被原主影响。 陈幺虽然菜,但也不是很菜,但这个世界有稍许不同。 777被限制了,陈幺也是,陈幺之前也被原主影响过,继承了某些癖好,但他没太放在心上。 灵魂寄托于躯体,很难说,真就一点不被影响。 一些小癖好也无伤大雅。 可这次他都昏过去了,这确实让陈幺意识到,问题好像有点大发了——难道,真要变痴汉了? 卧槽、卧槽槽! 达咩、达咩呀! …… 777等得花都要谢了。 它真怀疑陈幺是干什么少儿不宜的事了,喂水也不能喂一宿吧?难道是喂了一桶水? 哦,沉迷亲吻的话有可能哦。 啧,变态。 陈幺凌晨的时候才幽幽转醒,他先是有点迷茫,发了会儿呆才想到了发生了什么。 他眼睛都要没有光了,一直碎声叨叨:“我不是变态,我不是变态。” 777好不容易才听清了,但它有点不太明白:“怎么了?”它发出灵魂质问,“你不快乐吗?当变态不好吗?” 陈幺被问到了,他还意识到另一件事,他好像还枕着槐玉澜。 连滚带爬,真的连滚带爬,再特么昏过去,他可这是没出息它妈给没出息开门,没出息到家了。 777叫停陈幺:“玻璃碎片你还没扫呢,你小心点。” 灯还亮着,陈幺不至于瞎到往玻璃渣上踩,他揉揉脸,又揉揉脸,直到把眼下面那块肌肤揉得通红:“几点了?” 。” 陈幺一直没敢看槐玉澜,他拿扫把扫玻璃渣,欲盖弥彰:“我刚有点困,睡着了。” 777见俩人衣服还整齐:“那你还挺能睡的。” 陈幺把玻璃渣倒垃圾桶里,他忽然朝窗外看去,不同于前几天寂静的夜,到处都在吵,到处都在闹:“开始了?” 777是个混乱分子:“很好玩呢。” 陈幺还是个正常人,他去把窗帘拉上……虽然从他醒,再到扫完地也就两三分钟,但槐玉澜好像一直没有喘来着? 他现在应该有意识吧。 陈幺端着杯子坐到床边,用勺子一勺勺喂槐玉澜。 槐玉澜缓了会儿,确实有意识了,虽然身体还不能动,吞咽都艰难,但还是能自己喝了。 他不记得他跟陈幺亲过,但陈幺依偎在他身边睡,他还是知道的。 挺大的个人了,槐玉澜还是有点羞涩……隐去那些可以称之为窃喜的情绪,他其实很担心,他怕自己会失去意识后再次暴起。 他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脚是自由的。 就很危险。 可之前那个人,非但没有离他远远的,还靠着他睡觉、这么温柔地喂他水。槐玉澜都要愧疚了,他真的觉得很抱歉。 那孩子见他的时候明明那么害怕,但还是把他带回了家,还这么照顾他,他却想攻击、甚至是掐死他。 愧疚感几乎要吞没他,但他却说不出话……他不但说不出话,他还需要人照顾。 更内疚了。 槐玉澜想,等自己好一些,他会报答他的……他不是说陈幺是另有所图,也不是觉得报答陈幺就算是抵消了。 他就是想,对他好一些。 陈幺也不记得他给槐玉澜喂了多少水,反正他手都要酸了,槐玉澜的嘴唇也恢复了润泽,就很好看……淦。 他把脸扭过去,看见就脸红心跳什么的,真让人害羞。 槐玉澜要是勉强一下的话,还是能掀开眼睛的,他还记得自己之前做的事,男人真的相当的英挺,他额发潮湿,瞳孔十分的深邃。 陈幺把脸又扭开,又忍不住回头看。 好帅哦,真的好帅。 ——对上了。 四目相对。 陈幺瞳孔都在颤,他这样的人,竟然能出现在槐玉澜视线里。 槐玉澜这时候虚弱且温和,他眼睑深,睫毛长,那么深的瞳色竟然是柔和的,西装、衬衣——项圈,他好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你好。” 陈幺下意识抬起了胳膊,他总觉得槐玉澜会打他,他把人拖回了家、还拴了起来,槐玉澜应该想打他的。 槐玉澜看到了,他觉得应该是他之前的举动吓到陈幺了:“我……” 陈幺爬了起来,蹿得比兔子还快,一直跑到了链子够不到的地方才站住。他很漂亮,那头银发又长又密,细细的眉毛,苍白的脸。 他就是比较单薄,看上去还是少年,细密的睫毛下是对儿琉璃似的眼睛,他小臂很白,白到有些变态,几乎能看到淡青的脉络。 槐玉澜想说他不会做什么,但他的额头还是很热,强撑的眼皮也要塌陷下去,他其实很痛苦,好吧,是非常的痛苦。 昏迷有时候也是人体的自我保护,他颤了下,颤的时候带动了链子,哗啦、哗啦——哗啦啦,链子会响,铁光凛冽。 陈幺听的耳膜要炸了,他明知道链子不会断,但那种紧张感、压迫感还是让他肾上激素飙升,他没忍住,又往后退了下。 槐玉澜看到了,这一瞬间他有些暴躁,他瞳色深了些,他就是穿上西装也根本就不是什么绅士,他就是暴徒,他眉宇间稍微泄漏出的戾简直让人心惊肉跳。 他似乎是没意识到,声音还是温和的:“别怕,你认识我吗?” “我是好人。” 陈幺被槐玉澜的瞳孔锁定的时候,真感觉有只恶鬼在吐着猩红湿冷的舌头在舔他的咽喉,他知道自己这是脑补,但他真的瘆得慌, 果然得给他套上止咬器吧。 他看向他随手扔在沙发上的东西。 沙发在门口那边,槐玉澜以为陈幺要出去,现在可不能出门。他又挣了下,哗啦、链子一下挣到了头,防盗窗都在震,陈幺回头看了下,脸都有点白。 槐玉澜的破坏力,真的堪比藏獒。 一激动,槐玉澜又感到头痛欲裂,他抱头,呻.吟了好一会:“你别出去。” 他也看到陈幺在看什么东西,“你想给我戴那个?” 第193章 末世苟命日常(08) 陈幺是想给槐玉澜戴的,但他不敢说。 槐玉澜试着让自己更温和一点:“别怕好吗?你扔过来……” 噼啪。 大片玻璃碎裂,刮人耳膜的摩擦声,尖锐,又特别有穿透性,就在楼下,一条街、或者是两条街的地方。 人在崩溃的时候好像也会发出杀猪般的惨嚎,那惨叫中的凄厉和恐惧比用指甲刮玻璃还要尖锐瘆人,陈幺意识到了什么。 他扭头,外面现在是一片漆黑,其实是什么看不到的。 但伴随着非人、怪诞的吼声,楼下的哭嚎声减弱,直至再也没有了声息。 周围越来越安静,恐惧的气氛却越来越浓。 说起来漫长,其实也就不到半分钟。 陈幺还保持着扭头的姿势,他睫毛颤了下,指尖都攥紧了,之前王导直播的时候,丧尸论一下子淹没了主流论坛。 但说归说,真轮到自己身上的时候,人总是寄希望于和平的。 好像是真的要来了。 丧尸扩散开了吗? 槐玉澜还在高烧,但这不耽误他头脑清醒,他是想告诉陈幺的,最好再恐吓一下他……但见陈幺发白的脸,心脏好像被猛地撞了下:“你听到了?” 他把那些话咽下去,换成招牌性的温和笑容,“别怕好吗?不出门就好了。” 陈幺又看向槐玉澜,槐玉澜似乎缓过来了些,恢复成了荧屏风度翩翩的优雅从容,就非常的英俊,明明刚还被吓得半死。 他苍白的脸泛起了粉,手脚都局促起来。 要说话吗? 他可以和槐玉澜说话吗? 虽然他是变态,但他确实腼腆且内向,受不了和槐玉澜对视,陈幺低了下头,他头发很密,一低头耳后的碎发就会往前滑。 他那张脸确实漂亮,细细的眉毛,比茶褐色还有浅一些的瞳孔,他不太耐烦自己的头发,雪白的手指就又往后拨了下。 似乎觉得自己小动作有点多,他又拘谨起来了。 别人跟你说话,你东摸一下,西摸一下,就是挺丢人的。 槐玉澜还以为陈幺是在害怕,他也不知道他正不正常,见陈幺害怕,他很想把陈幺抱在怀里抚慰,摸摸脸,揉揉头,捏一下耳尖什么的。 他那么瘦,抱起来应该不费什么劲。 应该是可以镶在他怀里的:“我是槐玉澜,你应该认识我?” 陈幺还以为槐玉澜会威胁自己放他离开,但槐玉澜好像没那个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作多情,槐玉澜好像挺关心他的。 ……槐玉澜清醒了都没打他,他真觉得槐玉澜好好:“嗯。” 他又偷偷看了槐玉澜一眼,救命,好帅,这男人真是该死的帅气。 他其实幻想过很多次和槐玉澜见面要说什么,他甚至写了好了稿,还背得滚瓜烂熟,但真到这时候他却都忘完了。 陈幺只能干巴巴想起两句话,我是你的粉丝,我追你好多年了,但还没张口他就又把嘴闭上了,他应该不算是粉丝,他是私生饭,一直被很被讨厌、甚至是深恶痛绝的私生饭。 槐玉澜有点撑不住了,但他不放心陈幺,陈幺在他眼里真的柔弱又纯善:“很晚了,休息好吗?”这里就只有一张床,“你要不放心,可以把那个给我。” 陈幺犹豫了下,他其实觉得槐玉澜应该很愤怒,不过是为了降低他的警惕才这么跟他说话、对他还算温和的。 比起相信槐玉澜是情愿被他抓起来,他更想控制住槐玉澜……可槐玉澜一直对他很温和,他不好太过分。 但槐玉澜自己提的话,陈幺没过去,就只是把止咬器扔了过去。 槐玉澜也就是强撑着说话,没什么力气,拆包装都拆了好一会,他额发潮湿,眼尾通红,连西装都皱了起来,但并不显落魄。 他的手指修长,冷白,就是真的给自己扣上类似口器的止咬器,竟然还是十分的优雅。 男人眉修目长,仍旧温和知礼,可他不太舒服,他呼吸都是滚烫的:“可以了吗?” 妈妈,好涩。 真的好涩,能想像到吗?槐玉澜有196,他几乎占据了整个床,他靠着床板,喉咙里还有喘息,项圈、锁链,还有止咬器。 他睫毛浓长,眼尾潮红,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锻炼得很好的胸大肌顶得衬衫扣子一紧一绷,被垂感极佳的西装裤包裹着的大腿修长,就是懒散地支着还是很有存在感,他再温和,始终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书生,他就是暴徒。 陈幺还是觉得槐玉澜很危险,但槐玉澜已经……他其实不知道槐玉澜为什么要戴这个东西,他觉得这玩意侮辱性还是挺强的。 槐玉澜的瞳孔很深邃,很有神秘感,但他看人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始终是有温度的,宽和、仁雅,一直就是他代名词,像是不经意:“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陈幺瞬间就懂为什么了,他沉默了下,你戴这么个玩意,就是想……你这人真有意思,他声音挺好听的,腔调有点软:“陈幺。” “陈幺。” 槐玉澜重复了下,就是神奇,他就是知道是哪个陈,哪个幺,“你多大了?” 陈幺没回答,他总觉得他好像在顺着槐玉澜的意思走,他还觉得站着有些累,床那边他是不会过去的,沙发又太硬。 他把狗窝拖了出来。 槐玉澜有点累,他闭眼休息了下,睫毛才掀开,陈幺已经在狗窝趴好了,似乎是觉得挺舒服,他还滚了下。 他没忍住,笑了下。 陈幺的感官还是挺敏锐的,他腾一下又坐了起来,他还去把灯关了,他觉得槐玉澜是想搞事,但他不知道槐玉澜要搞什么事:“晚了。” 他挺干脆的,“睡觉。” 陈七幺能把槐玉澜锁两月,也不是一点心眼都没有,事实上,要不是槐玉澜态度还算好,他应该连腿都被捆起来了。 槐玉澜其实也不想干什么,他就是想和陈幺认识一下。 屋里已经黑了。 陈幺躺下就没再出过声,槐玉澜也确实累了,他闭眼,没一会儿就歪了过去,半睡半昏迷。 这一觉就到天亮了,陈幺是被敲门声吵醒的,他先看了下槐玉澜,槐玉澜的情况时好时坏的,这会儿又昏迷了。 他爬起来,透过猫眼看见是付芳后开了门:“怎么了?” 付芳昨天问过陈幺要不要走,但见陈幺这模样,没必要再问了,她声音温和:“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丧尸爆发了,他们要完,陈幺点头:“嗯。” “网已经断了,电台广播说第一阶段的丧尸畏光……”付芳说着,从背后掏出一把柴油电锯,“邻居一场,你拿着防身吧。” “会用吗?” 陈幺精神了,真的精神了,这应该是个老家伙了,齿轮上锈迹斑斑,把柄上沾满了油污,但这不耽误它狰狞且威猛:“给我吗?” 付芳搞来了新的,这玩意也带不走,干脆送人了:“接着。” 陈幺看付芳拎着挺轻松的,也伸出一只手出接……差点趴下,他用两只手拎着,虽然和付芳没处多大一会,但他竟然有点舍不得:“你要走了?” “不出三天小区肯定停水停电,这破地方能住人吗?” 付芳又勾了下耳边的头发,温婉道,“你多囤点食物和水。” 她就果断,说完就走。 陈幺也没叫她,他拎着电锯,眼睛逐渐放光,他还没碰过这玩意,实不相瞒,他一直觉得电锯特酷,他已经欲欲跃试了。 多收集食物和水是吧? 他看向对面的防盗门,小夫妻应该会囤货的吧? 至少他们家里应该有煤气和厨具。 陈幺问777:“这怎么用的。” 777凑上去:“先按黄的,再拉这个橙的……” 轰隆隆的电锯声响彻了整个楼道,陈幺都吹口哨了:“酷哦。”他真的很想锯一些东西。 轰隆隆、轰隆隆,楼道里响了好久的电锯声。 不是没人好奇,陈幺就挺瘦弱的,看着就单薄,还漂亮得像个女孩,但他有电锯,这种玩意的威慑力可比菜刀什么的强多了,防盗门就是两分钟的事。 木门更是不堪一击。 陈幺踹开对面小夫妻的门的时候,还感觉意犹未尽。 高烧的人不会都烧到意识一直很模糊,觉醒的人一般烧得越厉害,潜力越大,王涛这样的,其实只是失去了行动能力,不会一直昏迷,他现在就挺清醒的。 他是给他老婆倒水的时候昏倒在客厅的,门锁了,他们又是外地来海市打工的……真的,他们现在死家里都没人知道。 当听到电锯声的时候,王涛真的又恐惧又期待。 先伸进来的是个在滚动的齿轮,木屑纷飞,王涛内心忐忑到了极点,等门被人一脚踹开的时候,他以为会是什么大汉。 是个漂亮的……说是男的,但太好看了,说是女的,他其实也不女气。 陈幺就是有种中性的美,不过他留长发,许多人会把他当成女孩。 虽然好看,但王涛还是心脏直跳,他不知道陈幺是善是恶,听了一夜的惨嚎,他现在就如同惊弓之鸟。 陈幺知道对门的人还活着,但没想到一开门就能遇见,想到自己还要女装勾引槐玉澜,就收敛了下,没太豪迈。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头发滚了一夜也乱糟糟的,就显得有点阴郁,事实上,任何人拿着电锯都容易制造惊悚感:“还活着啊。” 王涛更害怕了,他真的很想求饶,但不是谁都像槐玉澜那样,觉醒前期快烧傻了还能说话的。 大多数人,都只能像个死尸一样躺着。 运气好点,扛过了觉醒前期能有点行动能力,运气差点,就直接嗝屁了。 不知道还好,知道了,陈幺是不忍心看着他们渴死的,这时候发烧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麻烦,怎么安排他们,他暂时也没个想法……他把电锯放一边,还是先救人吧。 陈幺在客厅里找了个杯子,接了点水就往王涛嘴里灌,没有轻重,也没有放慢,就硬灌。 顶多做到这种程度了,他跟王涛又不熟。 同一层,布局都挺像,陈幺一扭头就能看到一个女人也躺着,他又接了杯水,对女人,他多少温柔了些,女人显然也清醒,很配合地在吞咽。 末世才开始,人性不至于丑恶,陈幺也没收到ooc警告什么的,他来回走了几趟,等灌不下了才开始寻摸着吃的喝的往自家搬。 王涛眼睛睁一会儿就累了,他很想知道陈幺会怎么处置他们,但意识又不清醒了起来。 槐玉澜是被吵醒的,他安静地看着陈幺一趟趟搬东西,直到陈幺又拖了两个人进来:“陈幺?” 槐玉澜是他的,陈幺用衣服把小夫妻脑袋罩住了,他听到槐玉澜喊他,盯着一头乱毛看槐玉澜:“嗯?” 槐玉澜也没管陈幺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吃早饭了吗?” 陈幺忘了,但槐玉澜一说他觉得饿了,他去洗手刷牙,连头发都梳了下,泡面他是不想吃了,他在小夫妻的冰箱里找到了他们做准备带去公司的盒饭。 他好几天没吃正经饭,现在饥肠辘辘的,都没热,扒着就吃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做的饭,好香。 陈幺吃完才想起来槐玉澜也没吃,他有点迟疑:“你饿吗?” 槐玉澜昨天下午才昏倒被陈幺捡回来,距今也就过去了十几个小时,虚弱的人就没什么胃口:“不饿。” 陈幺哦了声,见槐玉澜一直看他,他又羞涩了……可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他的电锯! 槐玉澜不想陈幺出去,但陈幺显然不会听他的,他拧了眉,陈幺也没跑远,他把他的电锯拖回来放门边就把门锁上了。 家里的吃的还能撑好久。 小夫妻被他扔阳台了。 阳台虽然挤,但还是能放得下两个人的。 陈幺跑了好半晌,一直没想起来喝水,一意识到渴,他嗓子疼的都有点冒烟,在饮水机边灌了好一会,他又想起来一件事:“你喝水吗?” 槐玉澜又烧了半夜,又缺水了:“你要喂我吗?谢谢。” 陈幺虽然不想靠近槐玉澜,但也不想槐玉澜渴着,做了会思想斗争,他还是朝那边挪了挪,槐玉澜戴着止咬器不方便,他还贴心地放了根吸管,就ad钙的吸管:“给。” 槐玉澜也没接,就低头就着吸管喝水。 陈幺抿了下唇,他看一下槐玉澜,烧到脸冒烟就看一下天花板……周而复始,他觉得槐玉澜喝得可真慢。 槐玉澜就是很会拉近距离,他明明可以自己拿着,但他就是要陈幺喂他:“谢谢。” 陈幺回神,槐玉澜的声音就性感,他耳尖都有点烫:“……嗯。” 槐玉澜其实不能清醒很久,他很费力才能维持住他现在的体面,他瞳孔真的很深邃,但温柔:“今天还出去吗?” 槐玉澜也没说不想他出去,但陈幺就读出了这个意思,偶像这么看着他,他真的会脸红,他低头摇了下脑袋:“不了。” 槐玉澜没说话,就用那种很温和的眼神看着陈幺,陈幺真的觉得自己受到了嘉奖,他甚至觉得身上有点燥,跑了一上午,他没怎么觉得热,但还是出汗了。 黏黏的就不舒服。 陈幺习惯了一个人住,一个人住久了就是想一出是一出的,他刚还对着槐玉澜脸红,又扭头去衣柜里找衣服要洗澡了。 衣柜是老式衣柜……他虽然是男的,但里面都是清一色的女装、s服,各式各样的旗袍、水手服、后妈裙,洛丽塔,陈幺的脑袋真的会冒烟儿。 这是男孩子可以穿的吗? 陈幺还不想这么早就变态,但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是那些宅男和榜上大哥们都很高兴很喜欢,会夸他好看的话……槐玉澜也会很高兴很喜欢,夸他好看吧? 他头发真的多,又丝滑,柔顺,只不过耳垂已经烧得通红了,他手指搭着衣柜,又偷偷看了下槐玉澜。 会夸他的吧? 第194章 末世苟命日常(09) 槐玉澜这时候没有看陈幺。 他在想陈幺的电锯的哪来的,看他喜欢的那样子,难不成是他喜欢的人送的?男人垂着眼,睫毛的剪影黑浓,唇角笑容仍旧温和。 可笑得好看,其实跟瘆人并不冲突。 陈幺犹豫了下,还是划拉出了一件旗袍起来,他从不玩素雅那套,他觉得擦边就要擦边的样子,白皮肤就要大片的红衬才好看。 他虽然是个变态,还是个gay,但对女装这块地审美就很直男,要不是他的身材抗打,很容易就演变成灾难。 衣柜很老了,轴都生锈了,阖上的时候会有吱呀声,槐玉澜这会儿还清醒着,但行动比较缓慢,等他看过去,陈幺已经钻进浴室去了。 水声并不会很大,隔着门有些模糊。 可能是烧糊涂了,过了两三秒,槐玉澜才有了陈幺是去洗澡了这个意识……他在发汗,额头已经够湿了,但他还是感觉到了躁意。 他有些不自在地屈起腿,其实这很过分吧。 只是听到洗澡的声音就有点……槐玉澜扯过被子,仰了下头,他呼吸有重了些,吐息滚烫,他这些天都在忙。 多久没疏解过了? 一个月前还是两个月前? 槐老师并不重欲,实际上,他一直都很清心寡欲,他出道第一年,那张标志性的脸就登上了时代杂志,七年票选,一连六年,他都当选为最性感的男性。 虽然他在出席公共场合时十分的温和仁雅,但他实拍图都十分的随性性感,那脸、那身高,那屏幕都要圈不下去大长腿。 槐老师有张解袖扣的私拍图,阴天、雨天,他西装被淋湿了,衬衣解开了两颗扣子,他低头,发丝凌乱,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往下滑了点。 助理垫脚给他打伞,他看了狗仔了一眼,胸膛肌理分明,隔着西装都能看出大臂上肱二头肌勃.起的痕迹,斯文败类,西装暴徒。 槐老师的私拍图,每一张都是被疯传被疯舔存在,也就只有他,男粉和女粉都是他的老婆粉,陈幺也是,他还是gay。 他加了个槐玉澜的gay粉群,里面尺度大得很,说什么的都有,都是在淌口水的小gay,群里天天发起投票说要跟槐老师怎么玩才算爽。 其实也不用玩什么花样,能被槐老师抱着干一次,这辈子就算是活到头也值了。 陈幺也淌过口水,他也想被槐老师……洗澡就洗澡,怎么能发烧呢。槐玉澜出道七年,其实没有传过绯闻,不过他还是被公认为直男。 槐老师也就对女性体贴点,对男性一直是不苟言笑的。 头发长就不好洗,陈幺以前觉得头发擦不擦都行,反正没一会儿就干了,现在他是真的擦头发了,不只是擦,他还得拧一下。 槐玉澜之前就有过感觉,只不过他那时候实在是他太虚弱,没办法搞而已,他现在其实也很虚弱,不宜乱动。 到底是单身了二十多年,压一压欲望还是可以的。 阳台上的小夫妻被陈幺灌了好一通水,精神头好了一点,但他们的脑袋都被盖住了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但可以听。 屋里除了陈幺好像还有个人。 应该是个男人,他说话声很有磁性……还有点耳熟。耳熟归耳熟,他们一时间也没往槐玉澜这个人身上想,他们就是在想,他们的这个邻居似乎不是什么好人。 锁链的动静还是很好猜的。 扛着电锯救他们于水火的好邻居,好像抓了个人拴起来了。 这好像是犯法的……也不是他们想太多,操心太多。 他们毕竟还没经历过真正的末世,还是有道德的。 总结一下,好消息,他们被人救了,坏消息,救他们的疑似是个变态。小夫妻一边感激,一边害怕,一担心自己的命运,一边又为那个可怜人感到不幸。 虽然他们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但他们还是挺忙的。 陈幺洗澡洗了快一个小时,有十分钟用来洗头发,有三十多分钟用来穿旗袍,倒不是旗袍有多难穿,主要是心里那一关比较难过。 磨蹭了好半天。 他还是系上了盘扣。 九月份的海市,还是要开空调的,陈幺被冷空气冲了下,就抱了下胳膊,他磨蹭那会儿,头发其实快蒸干了。 银发就浓密,长度直到腰,有些披在他肩上,更多地垂在了脑后,像是要把他裹起来一样。 他就漂亮,还高挑。 旗袍左侧开衩,雪白的大腿笔直修长,他怕冷,低头挡了下前胸,头发有好几缕都被臂弯夹了起来,银白的像绸缎一样的长发,绵软的、没什么活力、却总显得很色.情的小臂。 他睫毛也长,眉眼精致,唇瓣比涂了口脂还要艳,他就是有种很不健康、有点病态的柔弱,但又色.情,非常的色.情。 哪怕他就是穿得整整齐齐,什么都没露。 他脖颈修长但很白,泛粉的白,旗袍领是小方领,盘扣是很传统的中国红,左下倒二的盘扣上还有个晃着穗的中国结。 客厅里和阳台都堆满了杂物,几乎没有下脚的地儿,墙壁有着陈旧的污渍、即使是白天、青天白日,一切看起来还是有些晦涩不明。 槐玉澜知道陈幺是男生,他以为陈幺只是喜欢留长发,他是没想到的、那么乖巧纯善的孩子还会着女装,穿了件那么艳的旗袍。 他又屈了下腿:“冷吗?” 不冷,就是刚洗完澡被冷气冲了下,陈幺放下手,朝槐玉澜看过去,他接近琥珀色、但比琥珀色重一点的瞳孔被光一照似镀了层鎏金。 槐玉澜为什么不夸他好看? 是不喜欢旗袍吗? 172的男生不算多高,在女孩里绝对是高挑的了,旗袍掐腰,显腿长,他是为了擦边才买的旗袍,自然买的不是多长。 旗袍的下摆堪堪盖住大腿。 他膝盖都泛粉,小腿光洁,赤.裸的脚走过瓷砖,留下一个个弯着足弓印子。 兴许是他还没打扮好……陈幺还是有点不太开心,他没回槐玉澜,曲着腿去找鞋,玩就玩一套,他记得他有买高跟鞋。 旗袍配高跟,水手服要穿玛丽珍。 一开始他也不懂,都是别人教的。 陈幺不说话,槐玉澜也沉默了会,对谁动了欲念他都能坦然接受,唯独对陈幺,他发汗发得更严重,怎么想怎么内疚。 活了二十多年,他头一次感到煎熬。 他告诉自己要明礼修身、守礼克己,他还是朝陈幺那边看过去了。 陈幺头发就长,他弯腰的时候会翘臀,这倒不是蓄意勾引,就是一个动作而已,他在穿鞋,手指一勾就踩上了。 跟旗袍一样艳的细高跟,他的脚踝处得肌肤苍白,又很薄,有着很淡的青色血管,踝骨单薄伶仃,像是可以被人一只手就握住、然后提起来。 槐玉澜猛的闭上眼,喘息加重。 他喉咙是火烧火燎的灼热,膝盖已经顶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在高度紧绷、隐隐抽搐,也就床上的被子给他留了一丝体面。 “你渴了吗?” 槐玉澜觉得这声音有点近,他掀开眼,陈幺似乎对他没什么戒心,就他伸手就可以拉到的距离,人性就不是一点恶都没有。 他瞳孔有瞬间十分的深沉,难言的晦涩,但看到陈幺递过来的那杯水,他睫毛又垂了下去:“嗯。” 陈幺还是嫌弃头发麻烦,大夏天,披着还热……扎起来好了,宅漫里旗袍会配什么发型?好像是双丸子头来着。 那玩意怎么扎? 他陷入了沉思,等槐玉澜喝完水才回神:“还渴吗?” 槐玉澜对上了陈幺的脸,他看起来还年轻,脸庞上还有些细小的茸毛,睫毛长长的,眼珠透亮,唇瓣有些翘,估计也就十八.九。 对他来说,还很小。 他想告诉陈幺在男人面前不要这么穿,但现在这里就他一个男人,他眼眸深邃,还是很温和:“不渴了,谢谢。”男人还被链子锁着,项圈扣在他脖子上,但这不耽误他话就很有韵味,“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陈幺拉出个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珍珠发夹、蝴蝶结什么的,他干擦边主播干了好几年了,装备都齐全。 不干什么。 就想勾搭你。 槐玉澜没夸他,都没怎么看他,陈幺有点不高兴,就低头装没听见。 丸子头其实很好扎,可陈幺的头发有点多,他分了会儿,先绑了个双马尾,他耳垂完全露出来了,很白、很薄,好像都在透光。 他碎发多,理了半天也没理干净,留索性不管了,胎毛多的话,其实会衬得人很小,双丸子又很少女,他摸了半天,又找出了个少女风的仿古折扇。 玩了老半天。 陈幺才看向槐玉澜:“你怎么还没昏?” 槐玉澜其实有点撑不住了,但硬撑也不是不行,他看着陈幺,视线从头到脚一掠而过:“我好点了。” 其实并没有。 但男人在某些时候,就是可以很坚强,尤其是现在。 那么快吗? 陈幺又看了眼阳台的小夫妻,上午拖回来,下午就锁上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邻居,晚上再锁吧……其实他觉得这俩人用胶布捆起来就好了。 又不是人人都是槐玉澜。 槐玉澜顺着陈幺的视线,终于记起来这还有俩活人:“陈幺。” 偶像喊他名字哎。 真好听。 陈幺都想原谅槐玉澜没有夸他了,丸子头就是很俏皮,他额前的胎毛细碎,睫毛倒是长长的:“嗯?” 槐玉澜往后靠了下,他还戴着止咬器,还被禁锢着,但这不耽误他优雅:“你要养他们吗?” 在阳台上高烧抽搐的小夫妻:“……” 不养他们难道还能把他们扔出去? 他们才进来多久! 总觉得那个男人不怀好意。 觉醒异能的时候只要不渴死,其实也不用特别照顾……定期浇浇水就行了,陈幺点头:“嗯。” 槐玉澜确实有点不怀好意:“他们要变成昨晚那种东西怎么办?” 陈幺知道他们不会变,但还是装作陷入了思考。 你什么意思? 把他们赶出去? 他们在这装植物人也挨着你的事了? 王涛真的会想骂人……人的思想改变就在一瞬间,他刚还在同情槐玉澜,现在——这狗东西被拴起来绝对是他活该。 徐慧都特么想打槐玉澜一顿了。 陈幺想了会,把首饰箱子推到了一边找起了胶带,他刚在小夫妻家里搬来好多东西, 那其中就有胶带。 翻了好一会,他蹬蹬蹬跑到了阳台。 把手和脚都捆住都行了,真的变异了有电锯呢。 两分钟锯一个。 陈幺过来的时候,小夫妻是有点害怕的,但发现陈幺是在捆他们,他们顿时不害怕了,不但不害怕,还十分地感动。 这是什么感动中国的好邻居,他们都可能变异了,都养着他们。 他(她)真是善良! 捆起来还不保险的话,还剩下一套手链脚镣,他把俩人锁在了一起,夫妻嘛,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不分离。 槐玉澜也没提让陈幺再把自己手脚锁上的事……要是陈幺一直这么穿,他应该不会再失去意识,别问为什么,问就是男人の天性。 折腾了会,陈幺又饿了,昨晚睡了一夜的狗窝,真的很软,他趴狗窝里吃起了薯片,薯片就很脆,他吃了会,要舔手指的时候发现槐玉澜又在看他。 槐玉澜好像不喜欢他穿旗袍。 一直不怎么看他。 陈幺又拘谨了起来,他盘腿坐了起来,大红旗袍很贴合腰身,他腰细,腿白,细瘦的手指圈着薯片桶晃了晃:“你要吃吗?” 槐玉澜额头滚烫,胸膛滚烫,下身滚烫的,高烧让他全身都是滚烫,他看着被陈幺攥着的薯片桶:“吃什么?” 看不到吗?陈幺眨眼,抓住薯片桶又晃了下:“薯片。” 槐玉澜烧得更厉害了:“嗯。” 嗯是什么意思? 他好像快吃完了,陈幺低头去往薯片桶里看了下,他唇瓣很红,光线有点暗了,他几乎要挨到薯片桶才看清……已经吃完了。 外面那么乱,他也不也可能出去买,但他还是客套一下,“你吃吗?” 槐玉澜不是真的想吃,但吃也是不行:“嗯。” 已经没了,但难得槐玉澜想吃东西。 陈幺站起来朝床边走他都是薯片粉,说点没出息的话,下次吃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还想舔手指的,小夫妻的话,他肯定不分,但槐玉澜的话,他分一下也不是不行。 槐玉澜还戴着那个东西,他有点迟疑,但还是把手指探了进去:“已经没了,但你还能尝一下味。” 之前让槐玉澜戴,他只是怕槐玉澜攻击他,人类的牙齿能撕碎的人类的咽喉不是吗? 可槐玉澜对他挺好的,见槐玉澜忽然看他,“不吃吗?” “舔一下。” 第195章 末世苟命日常(10) 槐玉澜对陈幺是有色心,但还是爱怜多一些,他就是锁了起来,还是觉得陈幺柔弱又纯善。他一点都没想陈幺到底是怎么去到他的车库的。 他就是觉得这孩子太柔弱又善良了。 这个时候,是可以往家里随便带人的吗?哪怕是他,他自诩禁欲、绅士,还不是一样动了心思。 槐玉澜还是没去舔陈幺的手指,他往后一靠,眼皮都微微阖上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四大皆空,无欲无求。 男人还在发着高烧,眼尾湿红,但就是平静了下来。 他屈着腿,名贵的西装还算得上笔挺,衬衫已经有些松垮了,他身上就是有种克制的欲、被束缚的礼,非常的性感。 至少在陈幺眼里是性感的,他心跳又快了,发麻。 槐玉澜拒绝了他,让他有点不太高兴,可槐玉澜好帅,还好有风度,陈幺必须得做点什么,旗袍剪裁非常地贴身,又能很好修饰、勾勒腰和跨。 他扎着双丸子头,额发细碎,踩着细高跟的腿却绷得笔直,他眉毛细长,脸庞粉白,挺翘的鼻尖很小巧,唇瓣殷红。 指尖送到了唇瓣的中央,先是被推了下,然后被舔了进去。薯片上洒的那层粉挺好吃的,陈幺又舔了下,他也没露舌尖什么的。 他就嘬了下指尖。 这跟色情其实沾不上边,他也没有擦边,至少他主观上没有那个意思,但就是很涩。 槐玉澜是被锁住的,锁链、项圈,还有他戴着的止咬器,这无一不代表着克制。 他心里这时候还念着四大皆空。 ——他以为他能忍。 陈幺抽出了指尖,他虽然女装,但不是自己喜欢,没有变态到连指甲油都涂上了……也不是一次没涂过,他有次直播涂指甲油。 镜头要求看他的手,他也就展示了一下,白皙、瘦长的手指,指腹圆润饱满,指甲边缘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内里透着肉粉色。 水红的指甲油一点点盖住原有的肉粉色,鲜艳得过分,又涩。 就涩。 哪怕他什么都不干,光是站着就很涩。 陈幺被抽出的指尖沾了点亮光,那一点亮光不仔细看是看不到的,看清了就会让人有瞬间门的血液倒流。 浮想联翩。 情.欲来势汹汹,将槐玉澜逼向了精神的暴.乱,可他是位绅士,他还是没有很迫切,他甚至没有展示出任何的欲念:“我可能要昏了。” 他有预感,“可能会昏得久一点。” 陈幺还想再尝尝味,可槐玉澜好像要跟他说正事,他没好意思继续舔手指,他抽出一张纸,有点依依不舍地擦手:“嗯。” 槐玉澜其实也想把陈幺锁起来,没别的意思:“在我没醒之前,你可以暂时不出去吗?” 原来是不打算出去的,但他有了电锯后就自信心爆棚。 他又不是傻子,情况必然会愈来愈糟糕,现在不出去囤点东西,真的等着饿死吗?求生是人的本能、就每个人刻在基因里的本能。 陈幺不想骗槐玉澜,他没拒绝,但也没有答应。 槐玉澜颦眉,还没说话,陈幺又蹿出去好远,其实也不是多远,就是刚好在链子够不到的地方。 “……” 槐玉澜恢复了温和,“别怕。” “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陈幺没说话,槐玉澜昏迷的时候还能暴起,其实就说明了他就不是个多温和的人。就算是杂技团的狮子龇牙,也仍然会让人感觉畏惧。 更何况,槐玉澜还不是什么被驯化的狮子。 还是那样。 仍然是那样。 他静静地看着他,等着他昏迷,槐玉澜才知道,竟然有一天,他也会有遗憾和不甘。 阳台上躺着两个没有动静的人,床上躺着个昏死过去的人,王磊徐慧还好,槐玉澜还挺严重的。 他发烧是烧的意识都模糊——人事不知。 陈幺喜欢醒着的槐玉澜,也喜欢睡过去的槐玉澜,虽然两者是一个人,可是后者让他不敢亲近,也不敢触碰。 他其实有点小心眼的。 他都穿这么漂亮了,槐玉澜怎么能不夸他好看呢。 穿细高跟其实很累,陈幺把鞋踩掉,把头发也散了下来,说实话,他有点意兴阑珊。 应该是好看的不是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 陈幺放空了会思绪,又觉得有点困了。 午后就是很容易让人发困,陈幺看了下狗窝,狗窝很软,住着挺舒服的……可是,他又看向槐玉澜,槐玉澜的睫毛闭着,鼻梁和嘴唇都很性感。 以前yy的厉害,见了人后却什么都不敢了。 也不是不敢,主要是受不了。 就盯了会,心脏像是犯病一样难受,陈幺垂下眼,睫毛濡湿,脸庞粉白,害羞了、不好意思了。 不穿鞋踩地板其实没什么动静。 槐玉澜昏过去也不安生,他的手垂到了床下面,几乎挨着地面,男人的指骨修长、指腹粗粝,一看就蕴含着强劲的力道。 应该是因为痛苦,他手背青筋勃.起,但他又是优雅的,指尖绷得弧度都很随性,有种失控和克制的纠缠不休的欲。 难以言喻的暴力感的美。 这个人,似乎连手都是完美的。 槐老师不想舔他的手指,他却是——陈幺作为男生,手也不小,他指骨瘦长,但掌心和手背都没什么肉,就显得脆弱。 他的手和槐老师的手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陈幺也没有太痴汉,他觉得他没有太痴汉,刚扎完丸子头的头发有些卷,他一低头,就像是银色的浪潮奔袭。 他咬了下槐老师的指尖。 本来是想舔的,但那样真的太痴汉了。 怎么能趁人昏迷做出那么亵渎的事。 他这种私生饭对偶像有过非常没有下限的yy,他不止一次地想过槐老师逼他舔湿手指,然后……陈幺把头发捧起来。 淦。 真的好淦。 他又不是什么真的痴汉。 对着人都手意淫什么的——啊! 槐玉澜一倒就是两天。 陈幺也知道偷偷玩人家的手挺变态的,但他忍不住,别的地方他不敢碰,怕自己没出息的昏死过去。 但对着手亲亲贴贴还是行的。 就这么过了两天,大概晚上八点多,屋里啪一声停电了。 陈幺沉迷于吸槐玉澜,这时候才惊觉好像过去两天了。 他作息本来就颠倒,再把窗帘一拉,醒了睡,睡了玩——玩谁就不用说了吧。 停电了,陈幺爬起来去看水龙头。 旗袍是道具不是常服,他早换上了t恤牛仔裤。 停电还好,水可是生命之源,虽然有好多人怕也被污染了,只敢喝桶装水,但还是有人把自来水烧开了喝的。 水龙头流出的水非常的涓细,陈幺用手机打着灯,就看着水最后哆嗦了两下,然后断流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水厂也失控了?” 777那边滋滋啦啦了一会才回答:“这不是必然的吗?”它看到槐玉澜又昏了,“他不在的时候你小心点。” 水和电大概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乡下还好,城市势必会乱起来,人不是动物,无法居住在臭气熏天的大楼里。 关门拉窗,陈幺听到过丧尸的吼声,但没亲眼见过。 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危险也是大型商超和超市比较危险,还没人扫荡居民楼,陈幺还算是安全……可现在水电断了。 就算是再想蒙蔽自己,还期待着国家缓过来劲,还是得先解决生存问题。 人会更乱套的。 但比起担心这个,陈幺又抓了下头发,有点上愁:“厕所是不是不能用了?” 他是囤了水,但也不能冲厕所啊。 “你不是做了准备吗?”777也知道人是有礼义廉耻的,但特殊时期,“你不是有猫砂和狗厕所吗?将就一下吧。” 陈幺躺倒,用手捂住脸:“人生啊。” 777倒是有点遗憾:“槐玉澜是不是用不着上厕所?” 喝的水都发烧出汗出完了,还连着三天没吃东西了,是不用。 不过……陈幺又鲤鱼打挺得直起腰:“不吃真的不会饿死吗?” “你以为他们是普通人啊?” 777其实能察觉到,“你看不到他们身上的能量波动吗?他们在加强……当然,丧尸也在加强,过不了几天,满大街都是游荡的丧尸,出声就是死。” 怎么就不是普通人了? 陈幺是看不出有什么,灯一灭,他连槐玉澜都看不到了,他爬起来,拉着自己的狗窝放到床下:“他还得烧多久?” 两天没清醒了。 777熟读剧情,但剧情好像有点劈叉了,它保守估计:“就这几天了吧。” 槐玉澜好像是受到了刺激,脑域极其的活跃。 异能者觉醒的过程是相当痛苦的,看个人体质,一般持续两个月。 觉醒初期会持续一到两周,人大概相当于植物人。 觉醒中期就能活动了,但比普通人虚弱许多,很多人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行为活动大概像五六岁的孩童。这个过程就跟受创的人复建一样,有些人纠正得很快,四五天就缓过来了,有的人得一两个月。 觉醒后期跟普通人的体质了,但比普通人多了超能力。 徒手生火,放水、发电。 末世第一年,能好好控制异能的人不多,枪支弹药还是老大。 末世第二年,异能者初露峥嵘,开始了武力争夺权利。 末世第三年,等初雪降临,异能者开始走向主流的前端……个别极其有天赋能力的人丝毫不亚于武装政权。 就像风系异能者,个别人在全力下能掀起风速在178/217公里每小时的龙卷风,这可能还不太直观,直观的描述一下就是这个级别的异能者能把大树连根拔起,可以把货车刮离地面。 陈幺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槐玉澜不是得两个月后? 就算是提前,也不能就在这几天吧。 777还纳闷:“你干啥了,你知道他大脑皮层多活跃吗?就阳台上的小夫妻,他们大脑活跃度大概像是烧沸的水。” 烧沸的水? 哪得多难受,怪不得一动不动,陈幺报以同情的目光:“那槐玉澜呢?” “岩浆融化,钢水蒸发。” 777啧啧称奇,“他在初期还能暴起、还能跟你说话聊天,你想想他现在都昏过去了——” 陈幺:“……” 他也没多想,就是觉得,“那还真的挺难受的。” - - 停电了,也停水了,好像这一刻终于有人绷不住了,就在陈幺这小区,也不知道是哪一栋、哪一层:“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操你妈的老天爷!” “——操啊。” 卧槽。 陈幺也要卧槽了,现在可是夜里。 丧尸畏光、趋声。 丧尸是不叫的、一般不是叫的,但它们跑可是有声音的,海市第一人民医院是最先沦陷的地方,那个点,就从那个人,丧尸像波浪般扩散开来,城市沦陷了。 奔跑的声音,争先恐后奔跑的声音,密密麻麻的惊得人头皮发凉。 可能叫的人发现这点后闭嘴了,也可能是被人武力制止了,反正他是不叫了,但丧尸已经被他引来了。 就陈幺这栋楼,3层或者是4层,丧尸爬上楼发现了有人在,在疯狂砸门。 呼啦、呼啦,拽得防盗门吱哇乱响。 这时候的丧尸比不上特种兵,但也是堪比成人了,当然,要是不幸的碰上了变异种,那就等死吧。 陈幺听得心里有点慌,还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楼道里听到了脚步声,一脚深一脚浅,砰、似乎是跌倒了,但很快,又是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停了。 消失了。 陈幺正要喘气。 777友情提示:“是丧尸哦。” 它还笑,“别开门,它趴着门看呢,你这屋里人有点多,人味有点重,对它来说,喷香。” 陈幺:“……” 他真的会感慨,“你这该死的幽默感。” 幽默感是夸它,该死的幽默感就不是夸了,777撇嘴:“害怕了?”它出馊主意,“就阳台上的那俩,你随便扔下去一个,应该能吸引走好多丧尸了。” 陈幺假笑:“你真天才。” 很快,“声音就能吸引它们吗?” 那随便扔点东西不就行了。 777觉得陈幺可真天真:“怎么可能,只有声音的话,它们去看看,又该回来了。”通俗易懂一点来说,“你拎着肉碰到一条狗,你假装扔出去一块石头,狗会去追,但它发现是石头肯定会回来继续追你啊。” 刺啦。 任何人听到指甲抓黑板的声音大概都会生理性不适,想起鸡皮疙瘩。 丧尸用爪子挠铁门差不多也是这个声吧,刺、吱哇——歘,活像是有人在薅你的头皮。 陈幺又把他的狗窝朝槐玉澜拉了拉:“它在挠我的门?” “懂了吗?”777就很幽默,“你们人类打开铁罐头的时候,午餐肉大概也是这个感觉。” 谢谢,虽然不想懂,但真的挺有代入感的。 陈幺抱着自己的膝盖忍了忍,又忍了忍,“它什么时候走?” “这谁知道。”777还是想了下,“要是楼上有人下来的话,是能把它引走的。不然就算是有声音,它跑开了,又很快会回来的。” “它都闻见味了。” “就像狗去厕所闻见了——” “停,打住。” 陈幺懂了,真的懂了,“你闭嘴吧。” 他真被这声音搞得有点难受,“算了,你还是跟我聊天吧。” 777观察着外面的丧尸:“女性,27岁,它还做美甲了……哦,听到声了吗?” 啪嗒。 挺清脆的一声。 声音不大,平常可能听不到,但陈幺现在精神高度紧绷:“那是?” 777:“它把美甲挠掉了,等下,指甲盖也掉了。” “……” 就特么肉疼。 陈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瞬间门他竟然有点感同身受,他再也受不了了。 蹬开狗窝,他翻身钻进了槐玉澜怀里,槐玉澜还在高烧,浑身滚烫,他不怕热都觉得有点热。 但这毕竟是活人的体温。 就这么又凑合了一夜。 - -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丧尸挠门的声音终于消失了,但又有了人砸门的声音,哐当、哐当:“有人吗?我是a区6楼的住户,丧尸爆发了,停水了,也停电了,我们不能再这样躲下去了。我们要奋起自救,你愿意和我们一起清缴丧尸吗?” “有人吗?” “喂喂,有人吗?” “喂喂喂!” 急促的拍门声逐渐凶残,“我知道有人在,没人能坐享其成……” 门没开,但里面响起了电锯声。 门外的一群人呼啦一声退开,脸色都相当的难看,还是个戴眼镜的女人推了下眼镜:“都是邻居,没必要。” 她撕下来一张便笺纸贴门口,标注上危险俩字,“打扰了。” 人其实很有组织,也很有团队精神。从丧尸大规模爆发到现在、到现在算是第四天,以邻居、亲戚和朋友组成的小队在前期是最活跃的。 楼道。 约莫二十人的队伍。 “都是没种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躲!” “迟早一个死字。” “昨晚你们看见那鬼玩意了没有,就丧尸……瞳孔都变色了。” “我家门口就有,挠了半夜的门,我最后终于受不了了。”说话的是个中年人,有些憔悴,“我把女儿养的狗扔了下去。” “扔别的东西没用……只能扔狗。” “怪不得你闺女哭呢。” 就有人附和了一声,剩下的人都有点异样……谴责,狗在养宠的很多人眼里,是家人。 还是戴眼镜的女人出声了:“扔就扔了。人都活不下去了,老李,没事。” 被人谴责,老李没什么感觉,但现在真的绷不住了:“我也不想啊,我也没办法,那狗就一直叫、闻见就气儿就叫,把它的嘴绑住它还嗷呜。我知道它是想保护我们,可是、可是。” “挠门的越来越多。” 老李说不下了,抱头哭。 戴眼镜的女的推了下眼镜:“走吧,找车,找油,我们得走,这里待不下去的。” …… 陈幺就听到这,他有几天没见活人了,能说话、能跑能跳得活人。 他跑到阳台,白天还算是安全,好多人也愿意和他们一块下去。 小区没一会就聚了一百多人。 陈幺蹲阳台观察:“人还挺团结……” 打起来了。 俩男的扭到一块打起来了。 刚组织好的队伍,没一会全乱了。 人一多,味一大,声音一大,阴暗处响起了丧尸的吼声,鬼鬼祟祟、隐隐暗暗。 人心更散了,一哄而散。 陈幺没再看了:“还是得磨合一下吧。” “那肯定啊,队伍不要超过二十人,一超就容易乱。”777还没看够,它咂嘴,“那戴眼镜的女的还行,只可惜不是个男的。她要是个两米高的壮汉,也能管个四五十人的小队伍,顺利点,能把你们小区清理干净。” 其实跟男女没关系,只不过末世就是武力当家,女性在体能这方面天生就吃亏。 陈幺趴了会,忽然感到了尿意,他夹腿:“不是吧。” 777不觉得用猫砂上厕所羞耻,但它还是劝了下:“你最好少喝水,省着点,你们人类比起小猫猫量大得多,废猫砂,用完了可真的……其实你可以直接在阳台上。” “嘻嘻,就飞流直下三千尺。” 但凡是个人……陈幺记得小区边有公厕,就黄海天开宠物店那地儿,虽然最好不出去,但这是白天:“我出去一趟吧。” 也不是只为了上厕所,“找点吃的也是好的。” 777劝了下,没拦住。 陈幺扛着电锯下楼,他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自己的安全:“他们怎么看见我就跑?” 777沉默了下:“你猜。” 没什么好猜的,陈幺又找了s用的黑雨衣和黑胶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大白天扛着电锯,又整一身黑还是挺吓人的。 下楼步行到小区门口也就五六分钟,陈幺顿时就有种无敌就是寂寞的寂寥。 公厕路过老黄的宠物店……应该是今早,宠物店被人砸了门,狗粮猫粮都被抢了。 猫猫狗狗们在笼子里狂躁乱叫。 ——昨晚停水停电还真是刺激到不少人。 活在这里,真的能看到人的道德是怎么一步步沦丧的。 陈幺犹豫了,还是有点担心老黄,进门,就货仓里,老黄还活着,但脑袋破了,他躺着呻.吟……看到陈幺的时候,他真的以为看到鬼了。 看到人吓得快翻白眼了,陈幺把雨衣帽子摘下,露出了一点银白的头发:“还活着?” 也不知道怎么,老黄眼泪都下来了,他活了大半辈子了,头一次大白天遭到哄抢:“他们……我。”他流泪,他就命苦,中年丧妻,老年丧女。 但他还是勤劳又朴实,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开着这么一家店,养着这些猫狗,“我。” 陈幺也没说什么,给老黄包扎了下伤口,又找了个狗窝给他躺下。 …… 等把老黄和他的猫狗们都送到家,都下午了两三点了。 陈幺出门的时候没注意,开门才看到那张写着危险的便签,他皱眉,直接撕了下来。 他不想让人知道这里有人。 槐玉澜醒了。 他等陈幺等了三四个小时了,他都想出去找陈幺了,可他弄不断这链子。 小夫妻听了好久的链子的哐当声,又感觉着注视着他们的视线逐渐疯狂,吓得都快尿了。 有动静了。 槐玉澜闻声望去,声音温和:“你去哪了?” 雨披上有点血,陈幺把它抖了抖下,正要挂门后:“嗯?” 虽然没说,但他眼里有点惊喜,“你醒了?” 槐玉澜嗯了声,又道:“你去哪了?” 陈幺也不知道槐玉澜什么时候把止咬器解下来了,那张脸相当的英俊深邃,他眉目修长,鬓角有些潮湿,眼尾还是潮红的。 温和,仁雅:“陈幺,你去哪了?” “——可以把我解开吗?” 第196章 末世苟命日常(11) 放开你,想都别想。 陈幺都怀疑槐玉澜是不是烧傻了,大白天怎么都开始说胡话了。 胶靴上沾了点灰和血。 他没杀人,都是老黄的。 人的脑袋被砸破了,那血就是哗哗地往外冒。 偶像的请求他不好直接拒绝,他又装没听见了。 槐玉澜坐了起来,他被锁三四天了,衣服都没换,就算是没有多脏多臭,也不会有多好闻,绅士大概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 他靠着床,膝盖微微地曲着:“你去哪了?” 陈幺这次回答了,他边说边放电锯:“停水了,出去上厕所。” 槐玉澜也看见了房间的猫砂和狗厕所:“屋里不是有吗?” 他多少也是个人吧。 陈幺还是有些底线在的,像是被家长训话,他显得有些局促:“我……”张了张嘴,又抿了下嘴,还是没说什么。 槐玉澜见他也没受伤,也没那么焦急了,见陈幺始终低着脑袋,呆毛都好像蔫了下去,他又道歉道:“抱歉。” 他温声细语,“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你知道的吧,外面很危险。” 陈幺就是有点家庭不幸,先是他爸妈离异,没一个人愿意要他,把他留在老家的房子里自生自灭 ……其实那时候也还算好,至少过年、每年生日的时候,会有人跟他打电话,问他过得好不好。 再后来,他爸妈陆续离世,就再也没人管他了。 他睫毛很长,银发乱糟糟的:“嗯。”似乎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冷漠,他又补了句,“我知道。” “是有人对你做什么了吗?” 槐玉澜完全不觉得自己就是在诱导,他不关心陈幺那样打扮多像变态杀人狂,他只关心陈幺雨衣上的血是哪来的,“他们怎么对你了?” 没怎么。 就是槐玉澜这反应,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大喊大叫,更没有发疯似的攻击他,就很温和。 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要温柔。 陈幺抠指甲,哪怕是他,都有些负罪感:“你饿吗?” 好几天没吃了。 槐玉澜没有进食的欲望:“有点。”他瞳孔深邃,唇角带着点笑意,“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零食已经被他吃光了,夏天没冰箱,菜腐烂得很快,也已经不能吃了,陈幺又不会做饭。 他早上就吃的猫粮。 有点腥,还也不是不能吃。 陈幺把猫粮袋子的口解开,用勺子盛出来两勺,毕竟是病人,他又开了个自己早上没舍得喝的羊奶。 槐玉澜看着,忽然有点沉默,见陈幺把碗给他:“我手上没劲。”他又道,“麻烦了。” 陈幺还是有点怕槐玉澜,但也不是很怕,他用勺子喂槐玉澜,槐玉澜也没说什么,就一口一口吃着。 羊奶泡猫粮,其实也是不错的一顿饭了。厨房其实有燃气,可以煮泡面挂面什么的,但陈幺这几天都快吃吐了,也没往那方面想。 槐玉澜进食完就有点别的需求:“有我可以换的衣服吗?” 你这体格。 陈幺抓了下头发,他声音就清,还有点软:“没。” 槐玉澜知道现在不是挑剔的时候,但他不想在陈幺面前这么邋遢:“那可以给我擦下脸吗?” 这倒没什么问题,陈幺去拿湿巾。 槐玉澜就斯文,他擦着手指:“外面的情况还好吗?” 陈幺是觉得不好的,但他看着槐玉澜的侧脸,苍白的脸又泛起了粉:“好。”他真心觉得,“还好。” 要不是末世,他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 槐玉澜有点意外,但也没说什么,他瞳孔漆黑,但就是温和:“解开我好吗?” 陈幺差点弹起来,一想到要放开槐玉澜,他就头皮发麻,浑身难受,他抿唇,指尖都攥了起来。 可能是被槐玉澜麻痹了。 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跑开,等他意识到,槐玉澜已经握住了他的手:“……” 男神主动牵他的手。 嗯……槐玉澜刚刚要湿巾擦手,是为了握他的手吗? 他好像有点自作多情,但忍不住那么想。陈幺藏在银发下的耳尖泛红,激动到有点止不住地抖。 发烧的人体温较高。 触感分明。 陈幺的手对他来说就有点凉,很舒适,槐玉澜以为陈幺是在害怕,但还是没忍住攥得更紧了些,他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很想拉住他,放怀里好好抱一下。 这对陌生人来说是冒昧的。 ……陈幺还是这么善良,害怕都发抖都没有走开,槐玉澜感到了切实的内疚,以及越发膨胀的贪婪:“别怕好吗?” 想揉他的脸,拨开他的头发露出很漂亮的耳垂,“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出租屋里有四个人。 植物人也是人。 阳台上的小夫妻:“……” 他们真的会恶寒。 陈幺染头发时候,粉丝其实也要求他把眉毛和睫毛也染一下,不过他觉得那样太一次元,就拒绝了。好在没有染,黑睫毛会显得他瞳孔越发地亮,苍白的脸很惹人怜爱,他抿唇,似乎是很少笑,他笑起来有点稚嫩、也有点小心翼翼的:“嗯。” 他其实不知道槐玉澜为什么总觉得他害怕,但还是把手抽了出去,再握下去,他真的会热到脸冒烟儿。 又看下槐玉澜,“你要出去?” 也不是要出去。 槐玉澜垂下眼,他觉得陈幺过得不好是他的问题:“家里没有菜了吗?” 陈幺以为槐玉澜想吃点别的:“还有泡面。” 槐玉澜又沉默了下:“……嗯。” 陈幺跑了快一天了,他忽然站了起来。 槐玉澜见他急急忙忙的:“怎么了。” 自来水已经断了,陈幺在盆里和桶里储存了些水:“浇水。”他朝阳台看,“我今天忘了浇了。” 别人在阳台盆栽,他也在阳台也养盆栽。 植物人怎么就不能算是盆栽了呢? 槐玉澜也看了过去,他语气还温和,就是说的话让人发寒:“他们好养活,十天半个月浇一次就行。” 蹲着给小夫妻喂水的陈幺,他扭头:“嗯?” 小夫妻:“……” 狗比你不得好死。 他们真的要留下一把辛酸泪了,只要槐玉澜一醒,他们不是在被威胁就是被恐吓。 陈幺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照顾他一个累赘就够麻烦了,还要再拖俩。 槐玉澜真的会嫌弃,见陈幺看他,他笑容仍旧温和:“我们发烧不是发烧,是在觉醒,嗯,就是在改造身体。我认为在极限状态下更能激发身体潜力,能快点好起来。” 他说话温文尔雅,“你看,我就好得很快。” “你就是对他们太好了,才会让他们烧这么久还昏着。你要是觉得半个月浇一次水太长了,可以十天浇一次。” “……” 十天? 他们不得去见上帝吗? 小夫妻真的会卧槽,“!” 他们的情况他们自己清楚。 年轻人,我们真劝你不要胡说八道! 陈幺不太清楚觉醒异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过程,槐玉澜说的好像挺对的,但他还是有点迟疑:“是吗?” 小夫妻在心里疯狂嚎叫:“不是、不是!真的不是!” 槐玉澜的声音温柔有磁性:“我不骗你。” 善意地谎言怎么叫骗呢。 陈幺有点担心自己会好心办坏事,就没继续喂了,把水放一边,他又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植物人没有人权。 ……他要跟槐玉澜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了吗? 说一些什么呢? 槐玉澜摸过自己的项圈,他找到了个锁眼:“陈幺。” 陈幺回神:“嗯?” 他又应了声,“嗯。” 槐玉澜是不介意被陈幺锁起来的,但早上的事让他至今有点后怕,他再次提出自己的请求:“你能把我解开吗?” 槐玉澜这人,和他相处起来就是会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陈幺觉得槐玉澜很关心他,很在乎他,对他很好,但让他放开槐玉澜,他还是不愿意的。 “可以吗?” 槐玉澜这会已经到觉醒中期了,能说话,但真让他下地走路,他是走不成的,他的躯体被什么改造过了,多出了一些东西。 在构造那些东西和他躯体的平衡前,他会有几天艰难的生活,“我好像瘫了。” 陈幺看过去,他没看到槐玉澜的表情,但男人的额发凌乱,眼帘低垂,他看到了掩不住的落寞和一丝极力掩饰还是无法藏住的彷徨。 槐玉澜似乎温柔惯了,连这时候都是温声细语的:“我会是你的累赘是吗?”他又说,“你不会抛弃我的,是吗?” 陈幺抿唇,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他确实不怎么该怎么办了——槐玉澜瘫了吗?他从未想过,但这时候,他竟然……是有点高兴的。 他知道这样是罪恶的,但就是有点高兴。 好像槐玉澜瘫了,他就能配得上了一样。 怎么能有这样的妄想呢,他唾弃着自己,又因为自己变态的亢奋而大脑充血,他脸红了,确实是红了,眼尾都是。 他不是什么泪失禁体质,但就是有人会因为太激动流泪。他欢乐,他幸福,他反应慢了半拍,等泪水淹过眼眶,滴到地板上,他才迟钝地摸了下冰冷的眼角。 还真的是。 ……《鳄鱼の眼泪》。 槐玉澜看到了。 他知道自己没瘫,他只是暂时不能活动而已,他就是想陈幺放松一下警惕,把他放开,他没想到陈幺会哭。 听到他瘫了眼泪就滑了下来。 几乎是瞬间,他坐直了,但他现在确实不能行走,他挣了下链子,然后一下子跪下了。 槐玉澜失去了身体的掌控权,哪怕他的意志力惊人,也没办法在瞬息间解决这个问题,他需要复建。他从未因为自己说谎感到不适过,就只有这次。 这次是那种下半辈子想起来还会觉得自己是畜生的话。陈幺忍着害怕带他回来,把唯一的床都让他给睡,还那么温柔地照顾他。 他却不知廉耻地对人家起了欲念,还妄图得到的更多:“别哭。” “我……” 陈幺也内疚。 他其实还有疑心,但如果槐玉澜这时候是演的话,那槐玉澜的演技真是登峰造极了……能让偶像这么用心对待过一次,他觉得也不亏了。 小跑过去,从脖子里拽出了钥匙:“你真的瘫了吗?” 槐玉澜看到了钥匙,他也看到了陈幺那张漂亮得像人偶一样的脸,白皙的脸,脸颊还有细小的茸毛,似乎是因为紧张,他连睫毛都在抖。 湿红的眼尾透着一抹艳色。 他其实现在还能改口,但潘多拉魔盒就是一打开就不能关上了:“嗯。” 陈幺又想起了槐玉澜之前的话:“你不要骗我哦。” 槐玉澜又笑,声音温和:“不骗你。” 比起陈幺这个自闭的变态,阳台上的小夫妻可是经过社会的毒打的。他们也在觉醒。他们现在虽然很虚弱,但也清楚地知道,他们是在被改造。 不可能瘫的。 绝对不可能,槐玉澜他都能说话了。 啊啊啊啊,孩子!你不能这么容易就上当受骗啊、那个人、那个人绝对是个变态,他绝对是个疯子! 小夫妻一开始是害怕陈幺的,但几天相处下来,他们知道床上被锁起来那个才是真正的精神病。陈幺没在的时候,那个人盯着他们的目光看似云淡风轻,其实……其实就是想把他们扔下去吧。 把他们扔下去的话,会引人上来的,他就有一定的概率获救了。 槐玉澜没说,但那意图真的很明显。 …… 锁还是被解开了。 槐玉澜没办法走动,陈幺就拖着槐玉澜给他摆好姿势,槐玉澜是真重,陈幺忙了一会儿都出汗了,他热,但眼睛很亮。 槐玉澜一直跟陈幺说话:“累吗?” “休息下?” 槐玉澜的眼睛很温柔,像一潭融化的春水,他的声音也温柔,像是初冬的暖阳,陈幺被那样注视着、包裹着,热得耳尖都要化了。 槐玉澜等陈幺忙完:“地上会不会凉,睡我旁边?” 和槐玉澜同床共枕……陈幺低头,他真的会烧死,摇了下脑袋,他又跑去了自己的狗窝。 槐玉澜一直以为是陈幺怕他,想躲他,他阖眼,到底还是没再出声,人就是贪婪的,得到的多,想要的就更多。 槐玉澜确实是瘫了,好几天不能动。 陈幺也没出门,有狗粮猫粮,还有猫砂狗厕所,破廉耻一些也不是不能活。戴眼镜的女人还是组织起了队伍,前两天还好,还算顺利。 然后就有人被丧尸抓伤感染了。 被感染的人也会发烧,有几率觉醒,但大部分人会变成丧尸……其实除了极少数的幸运儿,都会变成丧尸。 人心一下子就散了,戴眼镜的女的都被打了。 陈幺就趴阳台,看着人愈来愈疯狂,但再艰难,他们还是准备好出发了,可就在他们组织好要走的时候,丧尸又进化了。 有一部分丧尸不再畏光。 十几个丧尸冲了过来,队伍手忙脚乱地应对,都是普通人,哪怕之前训练过,还是被抓伤了几个人。一感染就是死,车队一哄而散。 陈幺看到那个戴眼镜的女的懵了下,她抱头蹲了会。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哭。 白天丧尸就活跃了起来,夜里更是如此,陈幺门前不止那只做美甲的丧尸还在坚持挠门,又来了三位仁兄。 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一刻也不停歇地抓门声。 陈幺戴了耳塞,但还是半夜惊醒了。 槐玉澜也醒了:“怕吗?” 一听到声音,丧尸们更来劲了,防盗门被拽得吱哇乱响,陈幺抿唇,虽然还是没电,但适应了也能看到一点。 他怕把丧尸激得更厉害就没出声。 槐玉澜也没再出声。 后半夜,陈幺模模糊糊又睡了过去。 槐玉澜还在觉醒中,身体消耗还是挺大的,他其实也睡着了,深度睡眠……比起克制的主人,那些触手就很不老实了。 跟有自主意识的一般的藤蔓伸展,蜿蜒爬行。 陈幺在睡觉,银发铺展开来,睡衣有些皱,触手还是矜持的,绕着陈幺转了两圈,最后圈住了他脚踝,接触到了人,它就不舍得再离开。 翠绿的藤蔓像活物一样蠕动,绕了两圈,漂亮的脚踝像是既戴上了镣铐,又像是被戴上了脚镯。 触手是没有自主思维的,这是它主人的思维投射,它的主人不想陈幺出门,它就会缠住陈幺的脚,它的主人不满足只是接触到脚踝……触手又分出一条新藤,新生的触手沿着瑟缩了下,然后朝着熟睡的人裤管爬,缠上人的小腿——槐玉澜是这时候清醒的。 他眼皮有些深,没什么感情地看了一眼那些东西,触手像是受惊一样眨眼间消失不见了。 几天了。 槐玉澜一直在思考,金木水火土,他算是木系? 木系的变种,藤科触手系? 他是能和它们共感的。 ……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觉醒这种东西? 第197章 末世苟命日常(12) 陈幺睡得不太安生,他会做梦,梦里有蛇在他腿上爬,冰凉、滑腻,连蛇腹上的凸起都十分的清晰。 应该是做梦。 总不可能是真的吧。 天亮了。 都亮过头了。 槐玉澜精神还不错,他现在不能动,但能用触手办许多事,比如他还躺着,他能把触手伸出去,帮陈幺盖好毯子。 就算是有窗帘,日头到了中午还是晒得慌,陈幺昨晚喝了一排的ad钙,才坐起来就去找厕所,猫砂他大概用一次就得换一次。 收拾好用塑料袋装起来,他躲着槐乎澜,偷偷摸摸溜到阳台。 再怎么说,用猫砂还是有点破廉耻。 陈幺现在养成了高空抛物的习惯,看了一眼没人,他直接把垃圾袋丢了下去。 在生存面前,礼义廉耻那种无关紧要的东西显然已经荡然无存。 砰。 苏还娜被拉了一把才避开从降的塑料袋,她推着眼镜朝上面看了眼,701是有人的,但701的租户很孤僻,从不和他们联系。 李华骂了声:“高空抛物,没公德。” 苏还娜没说什么,现在丧尸已经能在白天出没了,楼道很不安全——傻子才下来扔垃圾。 小区主路上已经被堆满了,九月份,天热,垃圾再一发酵,真就恶气熏天,低楼层的住户已经在骂了,但没人听。 小区是绝对没办法住人的:“你见过701的人吗?” 昨天被丧尸袭击后,好不容易组建好的队伍又散了,但李华也是外出派的,他还跟着苏还娜:“没、但那电锯。” 那种东西一般人家也没有,现在更是抢手货,“我们要是有那玩意,也不至于……” 苏还娜又推了下眼镜:“我们去找他,商量一起走的事吧。” 她算是看透了,“没个狠人,根本就镇不住场子。” 李华也明白:“可是。”他也看过去,“他能愿意吗?我们上次找过他,你也知道结果。” “此一时彼一时。” 苏还娜笑了下,“你难道还指望……”她没说,只是朝天上看了眼,“无论是谁,都只能靠自己。没有这个觉悟,就等死吧。” 她没错,想生存下去就得找盟友,就得拉帮结派,她错就错在了,不该找猪队友。 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遇到点事就会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面对灾难能保持冷静理智的始终是少数。李华其实也是慌得六神无主,但他还有个女儿要照顾。 他不能害怕,他不能习惯性地等死。 他得走,他得找出一条生路来。 - - 过去好几天了,好吃的东西基本已经没了。 陈幺已经在省着吃了,但成年男性的食量就小也不至小到哪里去,猫粮狗粮还有很多,但零食真的快没了。 他吃了碗猫粮泡羊奶,犹豫着要不要啃狗棒骨。 长日漫漫,嘴里没点东西还是挺难受。 槐玉澜的手能活动了,但仅限于手,要走路还是不可能的,他其实觉得跟陈幺在这小屋子一直过下去也行,但他总不能让陈幺一直吃猫粮。 养精蓄锐,他觉得他可以上路了:“陈幺。” 陈幺虽然想啃那个狗棒骨,但还是觉得在偶像面前得斯文点,他闲着没事干,已经是出一种大脑云游天际的状态了。 听到槐玉澜叫他,他蹭一下坐了起来:“嗯?” 槐玉澜和陈幺说话永远是商量的语气:“我们出去好吗?” “……” 不好。 没什么,就不好。 陈幺对自己不想听的东西,一向是装听不到的。他没什么和人相处的经验,他一直都是他自己,久而久之,他就养成了一个习惯。 不去听、不去想,忘记就好了。 反正,活着就好了。 哪怕是像臭虫、像社会的渣滓、败类,只要活着就好了。在活着的时候,还能追一下槐玉澜,那就更好了。 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幸福平静。 和槐玉澜在一起的这些天,陈幺感到如此切实的幸福和平静。 槐玉澜见陈幺把脑袋垂了下去:“怎么了?不舒服吗?” 陈幺也没问槐玉澜为什么要出去,人都是向往自由的,每个人都是向往自由的。他爸妈离婚的时候,他有求过他妈妈不要走。 他妈妈很愤怒地推开了他,声音尖锐,“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为了孩子我要被你困一辈子吗!” 没有人愿意被他困一辈子。 …… 陈幺有点焦躁,他很想讨好一下槐玉澜。 但槐玉澜好像不喜欢他旗袍,也不喜欢他卖弄自己,可陈幺实在没什么能让槐玉澜开心、愿意留下来的东西。 他早早地辍了学,就是靠着那些东西生存、支撑着庞大的追星费用。 兴许是槐玉澜相处得太舒服,他都忘记勾引槐玉澜的事了。 就那天穿了下旗袍,他接连几天都是牛仔裤和t恤,果然,这样是不行的吧,还是得打扮一下。 槐玉澜也不知道陈幺想了半天在想什么,他就看见陈幺去了衣柜挑起了衣服:“陈幺?”明明是同性,他这时候却不好意思看他,他总觉得这样很冒犯,“你有听到我说什么吗?” 陈幺心里更烦了。 他抿唇,一个人待习惯了,有些动作就是下意识的,他撩起t恤下摆就要脱,腰线、背线, 一截一截的脊椎,像是被冰雪冻结湖面,大片大片的白。 直扎人的眼球。 槐玉澜告诫自己,非礼勿视。 他还是看了过去,腰线下面就臀,就是他,也会有一些下流的心思,明明那么瘦……他阖眼,忽然静默。 陈幺又把t恤拉了下去,网友们说没胸是他的痛点,但也有人说平胸才是极品,叫他别太自卑。他并没有自卑,他是男的。 他又不是真的女孩子。 槐玉澜要不是直的,他就当着槐玉澜的面换了……还是去厕所换吧。 水是很珍贵的。 陈幺在洗澡和不洗之间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洗。 准确来说也不是洗,就是拿毛巾擦了下。 他女装的时候会很严谨,jk裙这种可能会走光裙子,他还会穿打底。少女风甜美系蕾丝的裤裙。 爱jk的人穿jk都是出于喜好,会讲究版型、套装,但陈幺就是为了擦边,jk对他来说就是衬衫和格裙,他摆正衬衫上的蝴蝶结,拉上过膝的长筒袜。 过膝袜很容易穿得灾难,但他腿直,还细。 格裙和衬衫都是牌子的,陈幺也没有瞎改,其实他买的旗袍也是正经旗袍,就是他这个人可能不正经。 拉着窗帘,房间里还是有些阴暗的,陈幺推门出去,银发披落在肩上,他眉毛细,眼尾长,神情有些冷淡。 但他露在外面的肌肤可一点都不冷淡,苍白柔软,甚至是有些无力,这衬得他这个人都很柔弱。 肘关节、膝关节,他连指尖泛着粉。 就十分的色.情。 槐玉澜刚平复好心情,陈幺也没有做出格的事,就算是男生喜欢女装,那也就是个人癖好。只要不危害到其他人,其他人也无权置喙。 但有这么个爱好,大概还是会遭人白眼非议的。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一些:“陈幺。” 陈幺还是想槐玉澜夸他好看,他看过去:“嗯?” 槐玉澜刚还说这就是个人爱好,他应该理解且尊重,他眼眸深邃,声音温和:“你这样穿。”微微屈起手,男人衬衫下,位于上臂前侧、呈梭形的肱二头肌十分明显,“有别人见过吗?” 陈幺害怕槐玉澜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大概也就只有槐玉澜在被束缚的状态下、能如此的优雅、矜持地表达出他的本质。 暴徒。 见过肯定是有人见过的,甚至,他这样穿,还都是别人教的。 他知道自己的过去不太光鲜,一个擦边的主播自然是不光鲜的,微微低头,垂眼,在耳畔的头发滑下去前,他又掀起了眼帘,他还在努力微笑:“好看吗?” “……” 为什么这么问? 问他吗? 槐玉澜有瞬间的不知所措,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竟然才知道自己还会不知所措,他这样的人还会像一个毛头小子一样感到不知所措。 他都有点坐卧难安,“好看。”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有点急促,他又放低声音,腔调温柔道,“好看的。” 欧耶,混过去了。 陈幺又笑了下,笑的同时,他在心里卧槽:“他刚刚是想干嘛?锤死我吗?” 777:“怎么可能啦。” 它唯恐天不乱道,“不过捶死那些看过你直播的人是肯定的。”它都能想到槐玉澜这个心眼子歪到没边的人会想什么,肯定都是有人欺骗、诱拐陈幺的,都是那些人罪该万死,“不过,他要是知道了你以前干嘛的……肯定会很好玩哦!” 陈幺:“……” shit。 就在这时候,苏还娜终于做好了登门准备。 她摁响了陈幺的门铃。 陈幺对丧尸的挠门声都要应激了,他听到门口有声音就想抱脑袋……不是丧尸,是人。 “您好,我是隔壁802的住户。” 苏还娜打了一大堆腹稿,到了头,还是直说了,“海市人口密集,那些东西一到夜里跟疯了一样,人在这是活不下的。不走,就得死。” 陈幺也明白,他其实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他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还有这样的一张脸,活是活不下去的,他迟早要死的。 苏还娜没用华丽的辞藻:“我相信你也是想活下去的,对吗?” “……” 能活下去,没人想死。 尤其是现在,槐玉澜夸他好看,一切美好得像是梦一样,陈幺看向槐玉澜,“你想出去吗?” 你想活下去吗? …… 你想和我一起活下去吗? 第198章 末世苟命日常(13) 对于性,他直白到浪荡。 对于感情,他含蓄委婉,遮遮掩掩,还没出口,就已经自惭形秽。 陈幺想,从他选择把槐玉澜拖回家,拴起来,或者更早一些,从他从事他现在这行,给槐玉澜发那些邮件,他就没办像正常人一样跟槐玉澜相处了。 哪怕他知道什么是对的,他仍然不想改,再来一次,他还是会把槐玉澜拖回家、拴起来,他虽然不喜欢女装,他就是喜欢那些大哥给他刷钱,夸他好看。 哪怕是现在,他愿意问槐玉澜要不要出去,也是看在槐玉澜瘫了的份上。 槐玉澜要是能行动自如,他不会出去的,就算是拖着槐玉澜死,他也要把槐玉澜留在他身边。他就是如此的……自私,罪恶。 或许用邪恶来形容更妥当一点。 槐玉澜知道陈幺腼腆内向怕生还社恐,他很理解陈幺的抗拒,他还以为要和陈幺谈很久,没想到没一会陈幺就同意了。 他声音确实温和:“是因为我吗?” 是因为我让你这么快改变主意的吗? 陈幺不知道外面的人为什么这么坚持要带他们,但他知道就凭他自己,他是没办法带着槐玉澜逃生的。 他知道自己的脸就是麻烦。 往日的那些吹捧就是杀人的刀,穿雨披,戴口罩:“嗯。” 那声嗯很轻,都要被开门声盖过去了,可槐玉澜还是听到了,他连睫毛都很有韵味,温和,仁雅,哪怕是落魄,都不能削减他的斯文风度。 他在笑。 门开了。 苏还娜明显怔了下,华国大概没人不认识槐玉澜,传奇级巨星,他从出道就是传奇,那张标志性的面孔在许多外国年轻一代里简直就代表了。 很有影响力的人物。 陈幺就知道,槐玉澜一露面,肯定就有人心仪他,他曾经也是疯狂追捧他的一员,他知道槐玉澜的魅力。 他垂眼,确实是要不高兴了。 在电视上已经是很惊人了,现实里的槐玉澜有196,横躺着还是不容小觑,是个温文尔雅的危险分子,苏还娜意识到了什么,离了陈幺远了点。 她之前总以为701的住户是个暴躁的壮汉,今天见了,是个蛮瘦弱的……女孩子? 长头发就是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女生。 槐玉澜笑容温和了些:“你们好。” 李华探出脑袋,中年人不追星,但他闺女的房间都是槐玉澜的海报:“你你你……”他倒抽气,“你你你。” “世界都变了,我也是普通人。” 槐玉澜看向苏还娜,“要走吗?” 苏还娜被那句我也是普通人伤到了,她宁愿槐玉澜还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大明星,这样,她也还能是公司高管,她把唇角的苦涩压下去:“你怎么样了?我认识的有医生。” 槐玉澜挺虚弱的:“我需要轮椅。” 他说完,关心起另一件事,“你们有厨师吗?” 苏还娜跟不上槐玉澜的谈话节奏,但槐玉澜这人就很有气场,她下意识顺着他走:“厨师?”她一把拉过李华,“老李,特级厨师。” 到中午了,陈幺应该饿了。 槐玉澜稍微坐起来了些:“那麻烦了。”他也没看李华,“陈幺。”似是觉得这样有点生疏,他又喊了声,“小幺。” 他后悔了。 槐玉澜被人发现他就后悔了。 陈幺在寻思把面前的俩人弄死后,槐玉澜在他这的消息是不是就传不出去了。 听槐玉澜叫他:“嗯?” 槐玉澜喊他什么? 他耳尖又红了,挪了两步走过去,“要喝水吗?” 槐玉澜不渴:“中午想吃什么?” 狗棒骨。 陈幺把狗棒骨的仨字从脑子里踹出去,他嗜辣,吃了几天的猫粮,嘴里快淡出鸟了。正常人大概会想一下前因后果,但他就很直接:“火锅。” 槐玉澜看向李华:“可以吗?” 虽然现在条件挺严峻的,但丧尸也没出现多久,要说这些食材多难搞也不至于,“办得到吗?” 凑合一下大概行。 李华真就下意识点头:“行。”他顿了好几秒才去看苏还娜,“那个……” 苏还娜挺直接的:“快到点了,你去做吧。” 陈幺还以为会来者不善,没想到这俩人还挺好说话的。 ……嗯? 苏还娜在看他? 看他干什么? 他发现他确实不太会和人相处,光是别人的注视都让他有些坐卧难安。明明槐玉澜还瘫着,他就是觉得在槐玉澜身边有安全感。 他坐床边,手刚放下就被人握住了:“……” “他们也是好人。” 槐玉澜的掌心宽大,温暖又干燥,“没关系的。”他声音一放低,说什么都像是在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他们是来帮助我们的。” 陈幺只是自闭,又不是傻子。 他抿了下唇:“嗯。” 其实只要和槐玉澜一起,他在意的不是很多。 他不在意苏还娜,也不在意老李,只要和槐玉澜一起,下一秒死掉也没关系。 苏还娜还以为陈幺信了,她不认识陈幺这号人,但也觉得陈幺好像挺内向——虽然他扛着电锯,黑雨衣上还有血,活像个变态杀人狂,但他还是挺内向的。 她也没觉得自己想法诡异:“走吗?我得再组织一批人……我需要帮助。” “很难办吗?” 槐玉澜转向苏还娜,“需要的话,我会出面。” 苏还娜倒不怀疑槐玉澜的号召力,她就是有点质疑槐玉澜的武力。 槐玉澜还拉着陈幺手:“我想洗漱,但我不太方便出去,我也不想你出去,等会儿吃完饭,你去浴室等我一下?” 槐玉澜侧目在跟陈幺说话,语调温柔和曦……那应该是藤蔓,那玩意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扭动着,它攀爬蜿蜒,触手都伸到了防盗窗上。 就一眨眼的功夫,就在苏还娜的注视下,触手拧弯了焊死的钢筋。 这世界变了。 变得诡异、晦涩难测,充满了危险。 人在面对未知的危险前,总是会放大自己的恐惧,苏还娜毛骨悚然、汗毛倒立,她几乎是被钉在原地。 陈幺跟槐玉澜接触还是会心跳加速,事实上,他紧张到耳膜都在嗡鸣,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暴露癖,反正被人看着,他更兴奋了。 他都听不到槐玉澜说什么了。 偏了下脑袋,他耳后的发丝下滑,露出了一缕,在黑雨衣的衬托下,那银发亮的能发光:“嗯。”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陈幺朝阳台看了眼。 正午,窗帘就是拉着,阳台的防盗窗那块还是亮堂堂的,但阳台下是片阴影的,他又看了下并排躺着的小夫妻,转回了自己的脑袋。 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一片。 槐玉澜瞳孔沉静:“怎么了?” 他也不是故意要瞒着陈幺的。 看苏还娜的反应就知道了,它们就是畸变的怪物,那些触手丑陋又恶心。 真是……怎么会觉醒这种东西。 “没什么。” 陈幺还是觉得受不了,他把手抽出来,“可能有风。” 不是错觉,陈幺在躲他。 槐玉澜看了下自己的手,安慰自己,至少比之前有进步不是吗?他又看向苏还娜:“可以帮我找套衣服吗?或者,先帮我找轮椅。” 苏还娜确信了,槐玉澜是有点问题:“好。” 她掐手心,局促道,“行。” 大部分丧尸还是畏光的,白天虽然也有危险,但注意点,别走暗的地方,更别弄出声,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苏还娜跟槐玉澜谈了好一会儿事,陈幺一开始还竖着耳朵,听了几耳朵就觉得没意思了,路线、地图、加油站什么的……他真的没什么兴趣。 这一天,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中午吃火锅。 老李把锅和菜都了送上来,他还送了几瓶肥宅快乐水,更值得一提的是,肥宅快乐水还是冰的。 陈幺懒散惯了,吃完就想睡,他其实不怎么顾忌外人的看法,趴狗窝就睡了。 槐玉澜适时停下交谈:“我们去隔壁。”他看了眼李华,“你留下。” 李华顿时停下脚。 苏还娜没吭声,她给槐玉澜推轮椅:“不听话的人怎么办?” 前期,只要胆子大,物资不是多稀有的东西。 槐玉澜洗漱过了,他刮了胡茬,换上了常服:“带过来,我和他谈一谈。” …… 陈幺下午睡了会,晚上就精神。 晚饭老李送的鱼香肉丝盖饭。 他吃完意犹未尽,但再吃就撑了。 槐玉澜对自己不能动还是很抱歉的:“我们要走了,你有要整理的东西吗?” 陈幺对要走的事还是有点恐慌,但还是摇头道:“没。” 槐玉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你的衣服……不用收拾吗?” 这话问的。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陈幺看向槐幺澜:“嗯?” 槐玉澜脸不红心不跳地解释道:“我看你喜欢,以后可能不好收集了。” 陈幺想说他不喜欢,都不要了,但还是爬了起来,毕竟他还得勾搭槐玉澜。他衣服就多,除了行李箱,又装满了两个收纳箱,他叠衣服的时候背对着槐玉澜的。 他还穿着jk。 穿裙子可能就不自觉鸭子坐了,这样能很好地避免走光。 槐玉澜看了眼,又看了眼,女孩子的东西就是可可爱爱,裤裙边缘有很多褶,都是蕾丝的,堆叠在一起,像是盛开的花。 陈幺腰细,腿还直。 他闭眼,虽然很喜欢和陈幺一起,但有时候,比如说现在,他还是很需要一些私人空间的。 再憋会疯的吧。 - - 次日早。 车队整了快一星期了,想走的,不想走的,苏还娜心里有数。 形式越来越严峻,必须得要走了。 之前觉得人多上路才安全,毕竟这一路上必然不会安生,但有了槐玉澜后,其实人多不多,也就那样……也不知道槐玉澜能同时拧断几个人的脖子? 收回那些没有意义的臆想,苏还娜朝槐玉澜走了过去:“现在天还行,但老李说可能会下雨。”多雨的不只是梅雨季,十月份的雨其实也挺多的,“不知道会不会下,下的话、会下几天。” 槐玉澜在腿上盖了条毯子:“装好车了吗?” 苏还娜一直主张着要走,真要走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这阴天,又闷又燥,还湿漉漉的好像能拧出水:“好了。” 她清声,“都快点,别磨蹭,待久了,那些鬼东西就要来了。” 车队总共十三辆车,56个人,人看着是挺多的,但其实拖家带口的,有十人还在高烧昏迷。 有几辆车把后座拆了专门放昏迷的人。 都要走了,陈幺才想来他有什么忘带了,他拉了下槐玉澜,小声道:“我的盆栽。” 阳台上的小夫妻其实是有意识的。 他们知道陈幺准备离开了,他们其实是听着他们离开的:“你们忘带东西了、真的忘带东西啦!” “什么盆栽。” 苏还娜跟陈幺保持着距离,“就在阳台上吗?我让人帮你去拿。” 陈幺也不想离开槐玉澜:“嗯,就阳台上。” 他也没说是人,就形容了下,“两百多斤。” “……” 苏还娜感到了略微不妙,她向槐玉澜,“是吗?” “好几天没浇水了。” 槐玉澜看小夫妻不顺眼很久了,“大概十天浇一下,以后就劳烦你帮忙了。” 苏还娜没再说什么,她带人去701。 推开门,走进去,看到所谓的盆栽的时候,苏还娜真的感到了恶寒,老李更是叫了起来:“这是俩人啊!” 他咽口水,“真……吓人。” 小夫妻都要吓死了,听到人上来差点没热泪盈眶,陈幺应该是没想起来,槐玉澜那狗比绝对是故意的,他在走之前,明明还在一直看他们! 苏还娜平复了好一会,对着几人道:“帮忙抬吧。” …… …… 车队就这么几个人,槐玉澜看似温和,但一点都不好说话,他们还以为陈幺会好一点……知道陈幺把活人当盆栽养后,陈幺在队里也是神鬼辟易。 海市人口繁密,一旦彻底沦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不管去哪,得先逃离海市。 车队里也不是都愿意跟着槐玉澜的,有好几家都是想回老家找亲人。好在他们虽然目的地不一样,但方向都是一致的,得北下。 市区就是容易堵,开了大半天都没走出去多远。不是在推车清道,就是在打丧尸。 三四十人,只要发出太大的声响,引来大群丧尸,零星的几个丧尸还是能处理的。 一路上还算轻松,也就偶尔碰到其他车队的时候会精神紧绷一下。 苏还娜的丈夫变异了,爸妈也没了,就剩下一个上高中的儿子在发烧。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天不算好,下午下起了雨:“太堵了,走不出去了,今晚得挑个住所。” 她没提走夜路的事。 晚上可是丧尸的活跃期,就是想找死也是那么找死的。 是下雨了,玻璃窗都扫的是水。 槐玉澜摇下车窗,他们动静不小,要扎营得尽快,天阴了,丧尸们都活跃了起来。 到底是远离了点城区,建筑都没那么密了,主干都堵死了,他们没走高速,这是片独栋居民区:“挑一家。” 随便挑一家还是挺简单的,说句不好听的,现在死人比活人多。槐玉澜精准地报出了厨房和卧室有仨丧尸,苏还娜带人花十来分钟处理了下变异的屋主。 晚上七八点左右,疲劳了一天车队总算是能休息了。 尽管他们尽量安静了,丧尸还是被引来了十来只,它们不知疲倦,不知死活地在撞门,砰、砰砰砰,像是有人在用脑袋倒立地走。 陈幺没下车,但看见了。 丧尸和人一样,脑袋被砍下来是会流血的,腥臭的血一下子喷得老高,他心跳也飙得老高,晚饭都没胃口吃。 槐玉澜在看地图,他们占了个主卧,还算清静:“睡不着吗?” 陈幺坐起来,他头发滚得乱糟糟的,虽然很不好意思:“有点。” 是在害怕吧。 槐玉澜又有些内疚,应该准备眼罩的,或者他那时候多注意一下陈幺,叫他不要往外看。 他见陈幺脸色发白,真的很想把他抱在怀里安抚一下:“和我一起睡?” 就是在夜里。 他仍然能看得很清,陈幺好像呆了下,然后缓慢却坚定地摇了下脑袋。 不行。 会激动到昏死的,陈幺坚决拒绝。 他还带着自己的狗窝,脑袋一扎,被子一卷,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槐玉澜安静了下。 他是有欲望的,越隐忍,越难克制的情.欲,他很想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但这事不能被陈幺发现,等他缓过神……触手已经纠缠住了陈幺的手腕的。 他看到了。 他可以制止的。 触手不但被制止,反而越发的猖獗,雨声越来越密,它不断地分裂、疯狂地生长,触手涌动,翻腾不休。 他不是什么绅士。 一直都不是。 那些触手虽然很柔软,但陈幺只是睡了,还睡得不安稳,他有要醒的趋势……一只墨绿色、已经成熟的触手钻了出来,它在陈幺面前停住,抽出、痉挛,它顶端开出了一朵嫩黄的花。 安神、催眠。 陈幺睡着了。 触手在开花后就枯萎了,槐玉澜也感到了切实的痛,但他不在意,他看着触手编成的柔软毯子将陈幺带离了狗窝。 陈幺在他怀里几乎不占什么地方。 他很轻,又很瘦,漂亮得不像话,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碎掉,槐玉澜其实也会难过,每一次陈幺不回应他,躲他,他都会难过。 难过后就是止不住地欲念,那些翻腾不休、屡禁不止的欲念,想抱他、亲他,做一些更亲密的事,他指腹有些薄茧:“别怕我。” “我不是什么坏人。” 第199章 末世苟命日常(14) 陈幺可不知道槐玉澜在说什么鬼话,十月份,雨一下好像就开始降温了,他睡的时候还感觉有点冷,梦里好像都有那些鬼玩意。 他嗅到了花香。 不安、恐慌,那些情绪迅速淡去。 一夜无梦,好眠。 苏还娜拿着槐玉澜标记好的地图:“他们醒了没?” 张春晓今年刚二十,大三,她离家近,看情况不对就回家了,好消息是她回家得早,没被堵在大学城,坏消息是她爸妈都变异了。 她砍死了她爸妈。 自闭、抑郁,她跟着苏还娜:“还没。”她声音很轻,“我没听到动静。” 老李热锅热几遍了,他凑苏还娜跟前:“要不去喊喊?” 这一行人的主心骨就是苏还娜,最起码看似一切都是她的安排:“看样子还得下雨,天一阴,那些鬼东西都活跃起来了。” 丧尸还在拍门,但人们都习惯了,“不能让它们一直闹下去,找许大哥他们,把它们收拾了吧。” 丧尸对声音敏感,动静一大就容易吸引一堆来,放任不管就会越聚越多。 老李提起那些玩意还是后怕:“我昨都差点被抓了。”他这个人有时候就寻思不明白,“那个……他不是很厉害,昨天怎么没出手。” 苏还娜看了一眼老李,老李顿时讪笑。 “他是你爹还是我爹。” 苏还娜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现在都应付不过来,我们迟早还是一个死。我们有事才能指望他。说不好听点,队里没死人,没死太多人,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老李不吭声了。 老李也四五十了,苏还娜也没继续说他:“春晓,叫人。我们得把外面的玩意收拾了。” 她吐气,“速战速决。” 张春晓的情绪低落,对外界的反应都有点麻木,但没有太多时间留给她悲伤:“好。” 经过了几天的磨炼,他们行动迅速,清缴很快就开始了。 用棉服杂志硬纸板自制的盔甲,在大多数时候,还是有用的。人只要反应过来,形成一定的规模和组织,前期的丧尸是构不成太大的危险的。 在细雨里奋战,杀完丧尸的一行人挟裹着腥臭和煞气,甩了一地的血水。 车队也有老弱病,他们是没有砍丧尸的力气的,敬畏、胆怯,生理性的厌恶和艳羡,种种情绪翻涌,但没人说话。 短短几天,就已经有了阶级的划分。 首先就是身强力壮的男人。 人一多,客厅里吵了起来。 刚砍完丧尸的人血性未消,极度亢奋,兴致勃勃的吵了起来。 苏还娜一走神,笔尖在笔记本上拉开长长的一道。 她下意识朝主卧看了眼,没有狠人镇不住场子,但显然,在主卧里休息的人太狠了。 她很担心会惹怒他们。 陈幺是被吵醒的,说来也怪,昨天看了那么恶心的画面,他一觉睡醒还能神清气爽。 还有,应该不是他一个人,睡爽了就开始担心时间? 几点了? 他们是不是还要赶路? 陈幺腾一下翻了起来,看到槐玉澜才安心。 他总怕会被丢下。 槐玉澜已经洗漱过了,他坐在轮椅上,哪怕是瘫了,看起来还是温文尔雅的:“醒了?” 陈幺有点不好意思,槐玉澜现在不方便,他应该照顾他的,但他好像睡得太过头了:“嗯。”抓了下头发,“我们……不走吗?” 槐玉澜见陈幺盯着头乱毛,手下就有点蠢蠢欲动,想抱着给他梳头发:“车队汽油不多,我们得去找加油站。” 陈幺不是很关心这个,他踩着拖鞋:“你洗漱过了吗?” 洗漱还是没问题的,觉醒后,就是下半身不能活动,他还是可以自力更生的。 槐玉澜坐在轮椅上都显得很高大。 给手机充电显然有些麻烦,手表又成了抢手货。 之前穿衬衫没露出来,换成了短袖后,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机械表相当的贵气:“洗漱过了。” 陈幺在他心里良善又热心,“你是想帮我吗?” “……” 陈幺觉得槐玉澜瘫了后就离不开了他了,可事实上,槐玉澜现在还能顾得到自己,他好像永远那么风度翩翩,温文尔雅。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不能说你我看你不需要帮忙吧。 睫毛一耷拉就容易显得冷淡,他又装没听到。 槐玉澜也安静了下,他把手交叠在一起,微微垂下眼帘,“饿了吗?” 陈幺穿着很宽松的t恤和工装裤,他就比较单薄,头发却很浓密,漂亮得像个活偶,这次他说话了:“吃什么?” 老李手艺就不错。 好馋。 吃了几天的猫粮,他脑子里就剩下炫饭了。 槐玉澜总算发现陈幺的兴趣了:“我还不清楚,出去看看。” 陈幺刷牙都有劲了。 特殊时期,他是不讲究那么多的,但洗脸盆里也不知道是谁倒的水,倒都倒了,他又洗了下脸:“车队的水很多吗?” “不多啊。” 777就很直接,“都有人拿盆接雨水,准备煮沸了喝了。” 陈幺开始担心了:“不会被感染吗?” “不会。” 777想提醒一下陈幺多少顾忌点槐玉澜的情绪,但愣是没敢开口,它犹犹豫豫,“那个,我可能不太能上线了。” 槐玉澜都觉醒了,抓到它不得打死它。 陈幺都习惯了:“你不是经常下线吗?” 不等777回答,“我要出去了,出去干饭!” 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 早饭其实也没什么,就平平无奇的两菜一汤。西红柿炒蛋,青椒土豆丝,值得表扬的是,老李烙了油饼。 真的好吃。 槐玉澜还不是很舒服,就草草地吃了几口。 他就是有气势,坐着轮椅都像是老总靠着高背椅:“我们人多,不能在原地待太久。”他语调温和,“得有人出去加油站?谁去?” 一路走来,商超饭馆,都被人占了。 苏还娜有点忧心:“会碰到人的吧?” 汽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战略级资源。 槐玉澜坐姿闲适,他的脸就是很英俊,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时不时扫他一眼。明星,尤其是槐玉澜,他的脸很能打。 他的长相就是突破了正常人的认知。 槐玉澜又和人说了什么,但陈幺没听。 他已经又不高兴了。 长袖的拉链拉到下巴,他用口罩挡着脸,但银发还是有点瞩目,他垂眼,拨弄了几下……还是有点忍不了。他蹭一下站了起来,去了主卧。 槐玉澜看了一眼过去,歉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 老李想说没事,但他这次聪明了点,他看了下旁边——没一个人想要出声,都在左顾右盼。 他把张开的嘴又闭上,也学着左顾右盼。 槐玉澜自己推轮椅过去,他敲门:“小幺。”敲了两下,放下手,“不舒服吗?” 挺烦的吧。 他都觉得自己烦,但他不放心,“你能和我待在一起吗?” 现在并不安全。 隔着门。 刚躺下的陈幺:“……” 揍嘛呢。 我对你们商量的事不感兴趣,回屋躺着怎么了。 还有,真没人觉得杀完丧尸不去去味,真的又腥又臭嘛。果然,他这样的人,就该早点去死吧。 眼一闭腿一蹬就行了,多么的安详。 槐玉澜没持续的敲门,也没再说话,但陈幺就是知道他没走,他又在床上滚了两下,无能狂怒的垂了两下床才起来。 他去开门,一抬头就看到了槐玉澜。 槐玉澜就很像谦谦君子,他瞳孔深邃,但温和:“怎么了吗?” ……还真是温柔。 也没怎么。 就不想别人看你。 你明明瘫了不是吗?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簇拥你呢? 这不是槐玉澜的错,这是他的问题。 陈幺知道他变态,但他就是没办法容忍:“没怎么。” 槐玉澜又被扎了下。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 陈幺的瞳孔就浅,睫毛很长,“嗯?” 变态最怕的是什么? 刮骨的温柔刀,他捏了下门框,“没。” 该怎么说那些疯狂的、神经质的念想。 那些深陷在淤泥里,令人作呕、惶惶不可终日的……欲望。 陈幺没再看他。 又再躲他。 槐玉澜提起唇角,声音仍然温柔:“我等下要出去一趟,一起可以吗?” 陈幺知道自己的态度有点伤人,他也不想这样。他看着槐玉澜,没接触之前,他疯狂地迷恋他,接触之后,他更喜欢他了。 低下头,他声音也有点低:“对不起。” 这下轮到槐玉澜沉默了。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他。 不想陈幺离开他的视线,想抱一抱,掐着他的下巴跟他接吻,做一些更亲密的事。 他为他肮脏的欲望感到恶心,但他还是去牵陈幺的手:“心情不好吗?” 陈幺下意识想躲,但没有躲。 他抿唇,耳尖又泛粉:“嗯。” 拉一下手就会害羞。 槐玉澜很想摸摸陈幺的头,再捏一捏他的脸,他似乎能透过陈幺的口罩看到他因为紧张微微抿起的唇:“客厅人多,有点害怕?” 陈幺的手心出汗了,他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槐玉澜似乎没那个意思……男神一直牵他的手。 他埋头,默认,似乎是觉得不够,他又点头:“嗯。” 真的好乖。 槐玉澜没忍住,他掌心就很宽,干燥温暖,他碰了下陈幺的脸,陈幺怔了下,似乎有点不知所措,眨眼都忘了。 单纯青涩腼腆。 怕吓到人,他就只碰了一下:“我们回去?” 陈幺也知道是不是错觉,应该不是的吧? 其实隔着口罩,槐玉澜的指腹就碰了下他的眼睑下面的那一小块肌肤,可他还是脸发烫。 幸福得好像可以死掉了。 好温柔。 真的好温柔。 他攥了下指尖,摸脸就这么舒服的话,被他抱在怀里会更舒服的吧。男人的胸膛宽阔,他此刻是放松着的,但手臂上还是有很清晰地锻炼过的痕迹。 放置于他膝层侧的毯子盖住了一部分的大腿,但196,他的腿还是很有很夸张的存在感。 就英俊,非常得英挺。 连头发丝都是性感的。 陈幺之前一直没什么欲望,这一刻,就在这一刻。 槐老师不能动。 他是可以的吧。 就是…… 会不会太难为轮椅了。 第200章 末世苟命日常(15) 虽然不应该,但陈幺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念头。 他就不是什么纯情的人。 擦边主播当然不是什么纯情的人,槐玉澜以为他单纯,那就是槐玉澜以为而已,他什么下流话都听过,他都见过“飞鸟集”。 要是他之前的事被槐玉澜知道了,燥热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不小了,但身体在成年后就停止了发育,有些单薄,他就漂亮,额发都是银白的,眉眼精致到有些脆弱……垂眼,抿唇。 槐玉澜也会骂他恶心,叫他贱人、破烂货吗? 好多人想跟他约,可他连直播都不露脸,怎么会去约。他们一翻脸,就什么话都说,陈幺被骂也没什么表情,没关系,他不在乎。 可槐玉澜要是骂他,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不会的吧。 槐玉澜那么温柔的人,应该就算知道了,也只会冷淡一些。 想着不会。 陈幺还是勾了下槐玉澜的手,他手指细长,手心和手背都有些冰凉,槐玉澜察觉到了,他没说什么,他只是攥着陈幺的手。 从牵变成了十指相扣。 陈幺勾搭槐玉澜就像是什么隐秘的偷情,槐玉澜就很光明坦荡,无所顾忌了。 心跳快了起来。 陈幺都有点发晕。 太亲密了……客厅还有人,二十多人,要在他们面前和他这么牵手吗?他从来没想过,但这样好像情侣啊。 他脑子都有点发晕。 槐玉澜不想这么孟浪的,他想温水煮青蛙,温柔绅士一点,可陈幺勾他手。 他没克制住。 见陈幺看他,他只在心里说了声抱歉冒犯了:“怎么了?” 陈幺这么内向,他不说,他也不会提的。 他也不想欺负陈幺,但就是,没忍住。 “……” 陈幺确实没好意思说,他有时候会觉得槐玉澜是故意的,但应该是他想多了,他别开眼,“没事儿。” 槐玉澜应该不会占他的便宜的吧? 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又一起回来。 对陈幺和槐玉澜的关系,大家都有过猜测……娱乐圈果然就没什么单身人士,槐老师这么正直、洁身自好的正派人士,私下里还不是和一个姑娘拉拉扯扯。 看看,一秒都分不开。 想归想,客厅正对着二十来人,但没人没声。 搁在以前,槐玉澜恋情曝光了,他们不支持还能上网骂两句,但这都什么时候了?八卦也得有命八卦。 会议又持续了一刻钟。 队伍里可以有不同的声音,但只能一个人说话算数,不然这队伍就得乱,槐玉澜说完,又问了一遍:“有人有异议吗?” 苏还娜写写停停,闻言瞥向一个角落。 隔着七八个人,老汉衫,绿军鞋,黄宏财是建筑工,三四十岁,他长相老实淳朴,带着点一脸风霜的苦相。 他有一把子力气,在队里也有点话语权:“抢加油站?死了怎么办?” 不用逃避,现实问题。 加油站八成已经被人占了,聪明人很多,至少比他们想象的要多。前些天他们出小区收集物资的时候,能抢的都被抢了。 宠物店都没逃过去。 槐玉澜双手搭在膝上,嗓音仍旧温和:“生死有命。” 都自身难保了,没人能保证什么。 黄宏财也就这么问一句,看似有得选,其实没得选:“女的不去吗?她们要是不去……带回来的东西怎么分?” 豁出去命弄的东西,谁愿意分给不怎么熟的人。 女性在体能上就是不占优势,尤其是和成年男性比,真要上八成会被撂倒,只能增加伤亡。很多时候都不是公不公平的问题,而且是划不划算的问题。 可能对个人来说是不公平的,但对集体是有利的。 苏还娜转了下笔,又推了下眼镜。 “你可以选择离开车队。” 槐玉澜目光清朗,“选择了集体,享受集体的便利,就要忍受集体带来的……”似乎是觉得那两字有意思,顿了下才继续,“剥削。” 他敲了下手指,“或者,你可以走得高一点。” 黄宏财清楚了,槐玉澜是不搞什么特权的,至少不会给他们搞什么特权。他坐回去:“知道了。” 是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生化污染,丧尸来袭,社会重新洗牌,有点野心的人就会想往上爬,哪怕是这个世道,人还是无休止地追逐着钱、权,富贵。 还有……他看了下队里的单身女性,以及性。 苏还娜压了下圆珠笔,弹簧弹起的声音清脆:“没问题了吧?” 她率先起身,“走吧。” - - 四辆车冒雨前行。 丧尸还是畏光,哪怕是阴雨天,也就几个愣头愣脑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丧尸在街上游荡,它们听到声就会躁动,但车开得飞快,它们追了几步就会失去目标,然后继续游荡。 加油站分布点不会太稀疏, 车窗雾化会遮挡视线,槐玉澜把车窗摇了下来,雨水洗刷着一切,街景清晰又模糊:“食物还剩下多少?” 老李是厨子:“米面都还够,耐放的蔬菜还有一些。”青菜叶子肯定是不用想了,除非能找到大棚,“没电,肉的话,只有熏制品和罐头了。” 除非走到哪抢到哪,不然移动中的车队在物资方面肯定是匮乏的。 槐玉澜没什么口腹之欲,但他看着趴着窗户往外看的陈幺:“小幺。” 雨披终于派上了用场,陈幺扭头:“嗯?” 他额前的碎发被淋湿了,连着口罩都湿漉漉的,他也意识到了,晃头甩了下,像只在甩毛的小狗。 槐玉澜抽出了一张纸,陈幺要去接的时候,槐玉澜凑近了些,男人的臂弯温热的,很近、太近了,槐玉澜身上总是很干净。 闻起来很干净,很温暖的气息。 槐玉澜擦完陈幺脸上的水渍,又屈指拨了下他的碎发:“闷着会不会不舒服?” 是有点。 陈幺都要呼吸不过来了,他的睫毛刷一下拉低,不太自在地摘掉了脸上的口罩。 槐玉澜不提他还没发觉,槐玉澜一说,冰凉湿冷的口罩糊在脸上确实难受。 银发像是流动的水银,他眉毛很细,眼尾拉得有点长,苍白的脸似乎没什么血色,但又泛着粉,有点不健康又健康的病态。 但漂亮是毋庸置疑的,他总觉得被槐玉澜碰过的地方有些痒,揉了揉眼……发觉槐玉澜还在看他的时候,他又拘谨了起来:“怎么了?” 槐玉澜很想捏一下陈幺的脸:“觉得你有点瘦。” 他是温和的,“一个人没有好好吃饭吗?” 陈幺都坐直了,就小学生被老师纠正过的坐姿:“没。” 槐玉澜一直看他,他确实会不好意思,他觉得,任何一人被槐老师一直看着,都会不好意思:“我有点忙。” “工作了?” 槐玉澜觉得陈幺这个年纪应该是学生,大学生,但见陈幺默认,他也没继续问,只是道,“工作也要按时吃饭。” 他有点担心,“你有胃病吗?”他又问,“你老板是谁?” 怎么聊到这了。 陈幺不想谈工作的事,他扭头摇车窗,全当没听见。 槐玉澜也觉得他事多。 他又瞥了眼车窗,微微阖眼。 虽然是他的问题,但还是有点焦躁,他唇角这会儿已经没有笑意了,想和他亲近点,想知道他所有的事,想……想,如浪潮的念头戛然而止。 车停了。 还没到加油站,只能远远地看见,但车已经开不进去了。 大货车小汽车修的栅栏把加油站围得很严实。 更夸张的是,栅栏里还有沙袋堆的阻击墙,层层叠叠,防护严密。 当然,路也没被完全封死。 只要把阻车路障挪开就行了。 苏换娜握紧方向盘,还是没忍住吐槽:“这才几天。” 老李左看右看:“里面好像还在和水泥砌墙。” 别的不行,他们搞基建是一流的,“你们说,是不是有的地方,已经建起来生存基地了?” 苏还娜又想说这才几天,但从王导异变开始算,也有半个月了吧。交通没瘫痪,半个月能干很多事了,最起码,建个大基地的雏形不是什么难事。 她没得到消息是正常的,但,她去看槐玉澜。 这位也没得到消息吗? 槐玉澜其实受到邀请了,只是他没去。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他不想变成已婚人士,就没去。 他在思考自己的异能,他不知道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人,也不知道他们的感知范围是多大。 ……他用心的话,是能探听到周遭五十米左右的动静的,只是那样太耗费精神力,持续不到三分钟就会头疼欲裂。 他进行过试验,极限状态是五分钟:“他有枪。” 苏还娜刚推开车门,就瞬间,她背后冷汗淋漓,腿差点没软下去,她举起双手以示友好:“可以换汽油吗?” …… 时间流回半月前,王导变异那天。 曾羌那时候就动心思了,托关系,抢军备物质,只要肯用心思,自制□□管都能搞得到。手.枪确实不太容易搞,但他有点小钱。 又弄了十几杆土猎.枪,在这片,他都称王称霸了。 不只是加油站,超市、仓库,他都占了。 加油站可是重要地点,无论什么时候,投机倒把的人都不少,曾羌收拢了上千人……现在就混乱,未来会混乱。 广积粮,缓称王。 从陈胜吴广起,华人骨子里就淳朴,就想当老大。 四辆车放在曾羌眼里是不够看的,他拿着望远镜:“小二,你带人去吧。” 小二可不小,满脸横肉,虎背熊腰。 他领着二十来人:“下车。” 苏还娜下车,她举起手:“可以交换物资吗?汽油怎么卖?” 货币本身是不值钱的,秩序一崩坏,社会的交易方式就回到了原始的以物易物。 苏还娜这一批人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雨还在下。 小二身上都湿了,他咧嘴笑了下:“你们都带了什么?” 看他们这意思是要狮子大开口了,果然,上路后最难对付的不是丧尸,是人。 苏还娜擦了下眼镜的玻璃镜片:“我们还要赶路,着急。”虽然知道没什么用,该打感情牌还是要打的,“看在我们都是同胞的份上,多少换给我们点吧。” “都不容易、都不容易。” 小二边说边打量车队,“你们老大呢?” 也不是他看不起苏还娜,苏还娜再精明能干,也是文文弱弱的,“或者你说话算数吗?物资都留下,车也留下两辆,我能给你们,嗯……大概三千块的油,能跑几千公里了,够意思吧。” 他们好几辆车呢,一均也就跑个几百公里,海市都出不去。苏还娜也没打伞,肩头已经湿透了:“不提物资,两辆车?” 她又擦了下眼镜,“那你给得太少了。” 下着雨,小二也没数清到底多少人:“不少了,这还少?这可是汽油啊,要不你靠两腿走吧。” 苏还娜叹气:“我们只是想离开这儿。” 小二看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嘴皮子还挺利索的:“那谁不想呢?” 换,太亏。 不换,真就寸步难行。 人多物资少,不想被宰,靠正常途径根本就搞不来他们需要的东西,苏还娜看了眼车窗,就看了眼,也没说话,更没别的动作。 谈崩了。 不是换多少油的问题,他们想把车扣下,就是想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车? 大街上都是车。 找个修车的,哪怕是个熟手的小偷,都能搞到车。 槐玉澜是来搞汽油的,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他和陈幺说话:“晚上想吃什么?” 外面不是在谈判? 陈幺都有点紧张,但还是扭回了脑袋:“外面……” 槐玉澜笑了下:“好人很多的。” 异能是可以离体的,槐玉澜的极限距离大概也在五十米,触手是活的,很像是活的,它们扭动着猛蹿,凶猛又阴险。 人不经过特殊训练,是很难反应过来的。 眨眼间,触手完成了缴械这一突袭。 举着望远镜的曾羌都跳了起来。 那是什么玩意? 恶寒、恐惧,他有瞬间得不能言语。 丧尸的出现还尚可以理解,藤蔓触手完全是超自然的东西了。 陈幺也不是没听到动静,但他被槐玉澜抱在了怀里,槐玉澜的心跳声平缓,声音温和:“我们遇到的都是好人。” “……” 槐玉澜以为他会信吗? 陈幺抓了下槐玉澜的衣角,紧张、心如鹿撞,“嗯。” 他不在意,他真觉得,就算是下一秒死去也没关系。 反正他的人生一直是腐烂的。 苏还娜不会用枪,但装装样子还是行的,她举起枪,对准了小二:“我需要汽油。让你的……朋友去拿吧。” 曾羌扶墙站了起来,大汗淋漓:“那是什么鬼东西、那是什么鬼东西。”他深刻地意识到,“操、妈的,世道变了。” “——老子就算个屁。” 曾羌是个小白脸,他爬起来,连滚带爬,那种鬼东西弄死他大概不需要一秒的功夫,他这人,胆子又大又怂。 他挥开小弟递给他的伞,骑上电驴就跑,嘴里还呼喊着:“大哥、大哥!” “我是你失散多年异父异母的亲弟弟啊!” 看小说看多了。 末世真来的时候,他没发烧就有点慌了,但还能安慰自己,这是普通人争霸,但特么,触手都出来了。傻逼才觉得枪对那种东西有用吧。 坐拥加油站以及四五家连锁超市和仓库等资产,他不就是个大肥羊吗? 不找个靠山,迟早被人宰。 曾羌直奔而来,倒头就拜:“大哥!” 他看到了,苏还娜看了眼车那些鬼玩意儿才冒出来的。 陈幺都听到有人大喊大叫了。 他的脸已经烧到不行了,从槐玉澜怀里出来,欲盖弥彰的理了他耳边的头发,他还重新拉上了耳边的口罩。 槐玉澜就阴毒,就陈幺戴口罩的空隙,他把曾羌凭空吊了起来。 曾羌被迫上吊,都要翻白眼了,简直是惊恐。 他滑跪得还不够快吗? 没人比他更识事务了吧? 草草草——生不逢时、英年早逝。 上帝如来佛观世音菩萨保佑他下辈子投个好胎。 就两秒。 曾羌差点见到了他曾奶奶。 他跪地,流泪,痛哭流涕:“哥、亲哥……卧槽,槐玉澜!” 卧槽,他说了什么,“不是。” 小二都看了过去,他叫得更大声:“槐玉澜,活的!大家快来看啊!” “……” 苏还娜总结了下,就俩字,“煞笔。” 曾羌才不管苏还娜说了什么,他活过来了,他就牛逼!车里不只是槐玉澜,还有个女生……不确定,再瞅一眼。 没等他瞅清楚。 “你在看什么?” 槐玉澜又问了一遍,“你在看什么?” 曾羌到底不是个傻子,在地上滚了圈,他用来装逼的十几万一套的西服全是泥浆,但他笑的灿烂,一口白牙:“槐……大哥,早啊。” 他就狗腿,“大嫂,早啊。” “……” 你喊谁? 你喊什么? 他男的! 嘴给你撕烂你信不信,陈幺忽然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去看槐玉澜,槐玉澜也在看他——他没反驳。 这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抿唇,脸都烧红了,拉了下雨披挡脸,他抱膝。 心脏好不舒服。 ……要跳出来了。 槐玉澜见陈幺似乎在颤抖:“难受吗?” 没认识几天就表达出喜欢的意思,是太快了点。 果然接受不了吗? 他总担心吓到陈幺,还是吓到了,“他在开玩笑,我没有那个……或许有,但我不会逼你。”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就是——” 干吗? 你想说什么? 陈幺真的会惊恐,他可是变态痴汉,靠着意淫都能自我高.潮,被正主告白的话,他会裂开的! 有速效救心丸吗? 急! 他捂耳朵,声音晦涩生硬,“我不想听。” 听人告白激动死这种死法。 达咩,达咩哟! 幺幺他呀,虽然是人下人,是下水道里见不得光的垃圾,但超喜欢超喜欢槐老师,很想跟槐老师玩一些hentai的东西呢 第201章 末世苟命日常(16) 雨滴子噼里啪啦。 冰凉。 曾羌的西服十几万一套,说是出自大家之手,非常的名贵……他胸前也没别什么鸡毛,但这会儿沾满了泥浆和雨水,就非常的可笑。 他表情都有些凝固。 操。 他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他们吵起来,会拿他祭天吗? ——生不逢时、英年早逝。 他下辈子一定要投个好胎! 陈幺拒绝也没什么,本就是他孟浪了。槐玉澜的瞳孔恰如点墨、漆黑锋锐,但他始终温和:“我不说了。” 他把手放在膝上,歉意道,“抱歉。” “唐突了。” 陈幺没应声。 他用胳膊挡着脸,脸烫得通红。 不能想、不能想。 要裂开了。 再待下去似乎有些不合适了,隔着车窗,槐玉澜转向曾羌,目光有些冷淡:“谈谈?” 曾羌甩了下已经麻木的手:“大哥。” 操。 他这该死的嘴! 他又说什么! 槐玉澜没心思搭理曾羌,他要很克制,才能维持平静。 老李解开安全带下车,槐玉澜的轮椅在后备箱。 冒着雨去抬轮椅。 他知道槐玉澜有点超乎常人的能力,但看完刚刚那一幕还是脚软。 手一沾水就打滑,老李擦脸,正要继续抬轮椅。 “要帮忙吗?” 曾羌冒了脑袋过来,他手里多了把伞,声音就热情:“我帮你打伞。” 槐玉澜开门,下车,换乘轮椅。 陈幺听到了动静,他还是很在意的槐玉澜的,他口罩湿透了,雨披的帽檐都是水,比琥珀色重一些瞳孔很漂亮。 他看着槐玉澜挪自己。 槐玉澜还不能行走,下半身还是瘫的,至少表面上是瘫的。他移动起来就略显艰难,固定轮椅,手臂发力,坐到轮椅上后再拖自己的腿。 简单地动作他花了好几分钟。 要帮忙的吧。 槐玉澜好像需要他,可是,陈幺心脏还是难受,狂喜惊惧交替循环,极度的刺激逼的他想吐。 犹豫了下,他还是垂下了眼,把脸转向了车窗。 雨还在下,水汽把周遭笼得有些朦胧。 怎么会呢? ……好开心。 不能看了,太兴奋了怎么办? 曾羌没想到槐玉澜……这是废了? 腿废了吗? 他刚起念头,就又把念头压了下去。 槐玉澜已经坐好了,他的手放置于膝上,处于放松的姿态,男人眉眼修长,很有仁雅的韵味。苏还娜接过伞曾羌手里的伞,默默伫立着给他打着。 雨丝飘落。 微风徐徐。 她肩头眼镜都湿透了,伞却一点没往自己头上偏。 曾羌骑着电车,跑得最快,后续又跟来了两拨人。他们是有人打伞的,但不知怎么,都把伞扔一边了,就剩下穿雨衣的僵立着。 脱吧,动作太大。不脱,他们老大都在淋雨,他们还穿雨披就不太不懂事了。 更何况。 那坐轮椅的是谁? ……妈的,真就腿抖,在他面前,真的就不敢、不敢打伞。 兴许,这就是,气势? 苏还娜在给槐玉澜打伞,老李寻思着他要不要去给槐玉澜推轮椅,但他难得脑子灵光了一回,他钻回了车里。 看来他们是能进去了。 陈幺还在车上,车肯定得开进去。 小二一直以身上的腱子肉为荣,今儿见了槐玉澜,他才知道什么叫蓄势待发,低调张扬。他要跟槐玉澜打,毫无疑问,他会是趴下的那一个。 槐玉澜肯定是健身圈的大佬。 他心生崇拜,但没等他去给槐玉澜推轮椅,曾羌就狗腿地跑了过去。 说着慢,其实也就不到半分钟。 曾羌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下着雨,我们进去谈。” “进去谈。” 曾羌推着槐玉澜在前面走,车队缓缓跟了上去。 不动拳脚,不动刀枪,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友善。 …… 大人,世界变了。 - - 曾羌是个有野心的人,但更是个现实的人。 见过槐玉澜,他就知道,就他这点人,就他这几杆枪,想守着那些东西,会连死都不知道死的。 槐玉澜杀他,难道比捏死一只蚂蚁难很多吗? 不会的。 想活,想活得好一点,得有靠山。 车队休整了一周,由几十人扩大为几百人,属于中型车队了。 曾羌带着愿意跟他走的人走了。 人在进化,丧尸也在进化,海市人口这么密,没活路的。 他觉得国家应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这是全球性感染,怎么用?毁灭所有人吗?在能正面和丧尸抗衡之前,人很难在城市生活。 想得再深远一点,越繁华的地方会是不久后的未来,人类越难涉及的地域。 总结一下,前期想活命只能朝地广人稀的地方跑,留到市中心,就只有死路一条。当然,这肯定不排除有极少数的幸运儿能生存下去。 人一多,目标就大,就算是修整,也必须找郊区或者荒地。不然这么大的人味,很容易就引发丧尸潮。 有了曾羌等人的加入,车队走得快多了。 人一多,能人就多。 最起码搞到发电机不难。 陈幺抱着手机玩游戏,当然,网断了,他玩的肯定的是单机游戏。 连续开了两天,人都熬得受不了了,他们这次还比较幸运,不用在野地里露营了。 他们在山里发现了别墅区,这地安静,人少,稍微清理下就能好好睡一晚了。 苏还娜之前当公司高管就是人力资源这一块的。 她有个不离身的笔记本,详细地记录下了每个人的姓名年龄和特长。 身体不好,有基础病地被她安排了打扫的活。 槐玉澜结束会议回来的时候,负责打扫的人刚好出来,阿姨就很拘谨,低头就问了声好就走了。他没作声,自己推轮椅走了进去。 陈幺趴床上玩手机,他刚洗过澡,头发都还没干。 轮椅碾过地板会有声音。 ……尽管槐玉澜放轻声音了,他还是听到了。那天后,他就没怎么和槐玉澜说过话。 也不是不想跟槐玉澜说话,他就是很难熬。 跟他待同一片空间,他都觉得难熬。 槐玉澜喜欢他吗? 怎么会、怎么能呢。 光想就要晕了。 槐玉澜看到了陈幺,相处久了,他知道陈幺不太爱动,也不太爱打理他的头发,托到腰的发梢还在滴水,一看就没有好好擦。 就很想……有些念头一起就很难忍,但他确实怕吓到陈幺。 那天后,他们之间的气氛就有点僵滞,槐玉澜到底还是没出声。 槐玉澜现在习惯坐轮椅活动了,能自己洗漱。 简单地洗了个澡,就要睡了。 嗯? 陈幺的狗窝呢? 这一路,陈幺都带着他的狗窝。 他们待在一起挺久了,但还没一起睡过……不算槐玉澜把陈幺“抱”上床,他们是没一起睡过。 今晚陈幺没带,是想和他一起是吗? 槐玉澜阴了很久的心情终于转晴,他坐上床。 陈幺听到槐玉澜上床的动静了,他低头,发丝滑落,挡住了大半张脸,睫毛都垂下了。 没办法看到槐玉澜那张脸。 他的脸会红。 他的心跳会很快。 之前都是赶路,在野外露营,他只能和槐玉澜待一起。 现在,他终于能喘口气了,听着床边衣料摩擦声,他爬了起来,脚都够到拖鞋了。 槐玉澜以为陈幺是要关灯:“开关在我这边。”他声音很有磁性,也很温柔,“不用去门口。” “……” 陈幺顿了下,“我去隔壁睡。” 槐玉澜再解衬衫扣子,他的喜悦还没完全消下去,眉梢已经压低了:“嗯?” 他又问了声,“你要去隔壁?” 陈幺还是没看槐玉澜,他小腿笔直,踝骨有些单薄:“我让阿姨打扫过了。” 这大概是陈幺这几天跟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槐玉澜靠着枕头,去看陈幺:“你没擦头发吗?湿着睡会不舒服的。” 陈幺的头发还在滴水,发梢洇湿了卫衣,染出了一些痕迹……他就是漂亮,搭在床围的手指细长,指尖白的发粉。 陈幺要走,他是没有理由阻止的,他们没什么要一起睡的关系,“小幺,我帮你擦一下好吗?” 擦头发嘛? 陈幺都有那个画面了,他坐床边,或者蹲着,槐玉澜用毛巾给他擦头,槐玉澜很高,胳膊长、手还大……无论是正对着他,还会背对着他,都会像是被槐老师抱在怀里吧。 槐老师抱他应该不费劲的。 那双手臂攀上去应该有力。 ……他好脏。 怎么能被人提出擦头发,就浮想联翩:“不用。”抿唇,浓密的银发下他耳垂通红了,“不用了。” 隔了会,兴许是三四秒,槐玉澜阖眼:“嗯。” 他声音仍旧温和,“晚安。” “早点睡。” 陈幺没有早点睡,他玩手机玩到了后半夜,玩到头发都干了才睡。22的大床,他是趴着睡的,银发铺了一枕头,在月光下很像是流动的水银。 咔哒。 门把被拧动了。 触手沿着地板朝前爬,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一路上舟车劳顿,陈幺还能一夜无梦,神清气爽的,多亏了黄色小花的安神催眠,槐玉澜做事一向细心妥帖,不会留下任何的证据。 触手扭曲抽搐枯萎后,就被它的同类吞噬了。 花粉都被清理得很干净。 经过摸索,共感是可以关掉的,只不过不好控制,或者说,槐玉澜更愿意把共感开着,似乎忘了,他没再给陈幺用花粉。 他能“看”到周遭五十米的东西,他看到陈幺埋着头睡。 触手已经爬到了床边了,它卷起陈幺的头发,不厌其烦地一缕缕的把头发撩开,细细的眉毛,有些苍白的脸。 他看起来就还小,鼻尖很翘,唇瓣殷红。 触手往前凑了凑,又往前凑了凑,在要碰到陈幺的唇瓣的时候戛然而止,但它也没完全停下,它朝下走。 纠缠起了陈幺的脚踝。 …… 一般人睡觉是不会睡太死的。 陈幺之前就有被蛇爬的感觉,但一般睡醒他就忘了。他这次的感觉很清晰,真实的有些瘆人,他蹬了下脚,想着肯定是做梦。 缠得更紧了。 真的? 有蛇吗? 救…… ——他都睡熟了,睫毛很重,掀开眼需要个0.几秒,触手开花了。 陈幺这下会睡得很好了。 槐玉澜这才把陈幺抱过来,陈幺想得没错,槐玉澜抱他是不费什么劲,他在槐玉澜怀里,就像个大号的娃娃。 槐老师碰了下触手没碰到的地方,他对陈幺就很爱怜,他从来没说过一句重话,他指腹碾着陈幺的唇瓣,欲望几番挣扎。 他还是忍下了。 克制的呓语,温和里有点癫意:“别逼我好吗?” “我不想对你做什么。” 不做什么是不做什么。 ……吓一吓什么的。 应该没关系吧。 第202章 末世苟命日常(17) 这次陈幺没有再忘了。 就是有蛇。 他如此确定,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窗户和门还都是关着的,不存在跑进来又跑出去的可能。他抱着膝盖,昨晚很清晰的感觉到被缠住的脚踝上什么都没有。 找到了还好,找不到的话……总不能是见鬼了吧。 像是做梦,又不像是做梦。那种触感很真实,但他怎么又睡过去了呢。 百思不得其解。 又磨蹭了会,他下床洗漱。 车队得休整几天,几百人的行进队伍消耗还是挺大的。他们前天路经魏都城区的时候发现了仓库,应该是储的粮食。 队伍的情绪一下子拔起来了。 只是那时候人多,没敢多停留。 槐玉澜行动不方便,曾羌苏还娜有事的时候就会找过来。 不止他俩,还有四五个脸生的人,只是他们都没坐下,都挺拘谨地站着。 末世还没多久,阶级的划分已然又出现了。 人一多,就很自然地出现了分层。 苏还娜在做笔录,她一直绷着脸,在陈幺出现后才敢放松了些,虽然陈幺把活人当盆栽养很像个变态,但显然,能把藤蔓当触手玩的槐玉澜才是真的变态。 该说的说得差不多了。 槐玉澜收拢目光:“曾羌,你带队。” 这意思是要他们走了,曾羌懂,他最先站起来:“顺利的话晚上就能回来,最迟两天。” 两天他们要是回不来,就可以考虑救援的事了。 槐玉澜也没应声,他放在轮椅上的手指敲了下,随即轻挥了下手。 苏还娜把椅子复位,带人出去了。 老李把早饭留在了厨房,现在还是温着的。早餐很简单,小米粥包子咸菜,但没有车的嗡鸣和颠簸,也是难得的享受了。 还没出海省,工业化量产的食物并不稀缺。 少的是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槐玉澜作为车队隐形老大,也没做什么以权谋私的事:“醒了?”他得到的,都是他应得的,“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冷静了一夜,陈幺感觉好多了,至少不会听到槐玉澜的声音就发昏了,他抬头:“嗯。” 哇,一晚没见,槐老师又帅了。 他真的好喜欢槐老师,想亲亲想贴贴,想和槐老师做很亲密很亲密的事。一想那些事他就头脑发昏,但他一看见槐老师就想那些事。 死循环无解了。 找又找不到,只能当睡昏头了,不提那事,他睡得还是很好的:“还好。” 就像是年少的时候碰到喜欢的人总想躲着,他现在也很想躲着槐老师。 槐玉澜见陈幺要离开:“你讨厌我吗?” 怎么会? 明明是迷恋你迷恋的没有办法,看见就想发疯啊。 陈幺又紧张了:“没。” 私下里他会对着槐玉澜发疯,做一些下三滥的事,真对着槐玉澜,他连喜欢那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苍白的脸又泛起了粉。 他都坐不住了,手足无措。 把滑到肩的头发捞回去,他又重复了声,“……没有。” 槐玉澜滑着轮椅:“如果是因为我之前……” 陈幺看过去,槐玉澜没再继续说了,只是有些歉意地看着他——奇怪,槐玉澜没什么难过的表情,他就是感觉槐玉澜很受伤。 他抿唇,手指都攥紧了。 就一下,他又松开。 槐玉澜觉得还小的人其实不小,槐玉澜觉得很纯情的人其实也不纯情,他站起来还是很高的,瘦高,就是他体态确实有些柔弱。 到腰的长发又浓又密,还亮,他就是很漂亮:“我就是、就是。”他这样的人,可以说喜欢、或者爱吗?会不会很脏?他凑近槐老师,“你喜欢我那么穿吗?” 旗袍、jk。 细腰、长腿,槐老师喉咙紧了下。 陈幺弯了下眼,细长的眉毛,如水般瞳仁清而透,苍白的脸精致到有些失真,他声音有着烟雨朦胧的江南似的柔:“那是我穿给你看的。” “喜欢吗?” 槐玉澜还以为这是陈幺的一些癖好。 陈幺的腰就很细,他在轮椅前微微弯下腰,发丝滑落,呼吸很轻,他就是能一脸纯洁地说一下很下流的话:“男人都喜欢呢。” “——好看吗?” 槐玉澜把手放到了膝上。 陈幺也没说什么,但就是很色情,好像处处都是性暗示。 不会的……应该是他龌龊下流,会错了陈幺的意思。 陈幺应该就是单纯地这么问一下:“喜欢。” 他维持着声音的温和,“好看。” 陈幺觉得自己态度够明显了,槐老师怎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叫他多穿裙子,把裙子撩高一点,叫他把衣领拉低一点呢? 他又要开始惭愧了。 果然,他真的太淫.荡了。 掀开睫毛,陈幺连唇都抿了起来,槐老师这么高尚的人,不会那么下流——就是喜欢他,也应该是纯爱。 可那怎么行呢。 陈幺不喜欢纯爱。 他想被槐老师抱起来c。 槐玉澜没在意陈幺说的那句男人都喜欢,陈幺自己也是男的,男的当然知道男人喜欢什么,他总不能因为这句话就知道陈幺是擦边主播吧? 陈幺明明善良单纯、柔弱到不能自理。 他压了下念头:“你 是穿给我看的?” 陈幺在纠结槐玉澜要是真搞纯爱怎么办,他在走神,但还是应了声:“嗯?”他睫毛又颤了下,他那张脸就是很纯情,“嗯。” 穿成那样给他看不就是蓄意勾引。 ……槐玉澜又生出了些许歉意,陈幺一直挺怕他,怎么会那么做。不能再深思了,再想下去,他会兴许会做不太好的事。 他是抱歉,但这不耽误他装好人。 轮椅上的男人仍旧挺拔,他眉眼修长,有点从容不迫的气韵,他抬手,替陈幺挽起了耳边滑落的头发:“给我看没关系,不能给其他人看。” 陈幺很乖,没动。 槐玉澜是想恐吓一下陈幺的,话到嘴边又不忍心了,他指腹上薄茧,滑过陈幺的脸的时候,给陈幺带来了好一阵的酥麻:“你要保护好自己。” 陈幺被槐玉澜一碰还是会害羞,心跳都超速了,但他没躲,他喜欢被槐老师碰。 槐玉澜都看到陈幺的耳根烧了起来,他又撩了下陈幺耳边的碎发:“吃饱了吗?” 好像是错觉,他耳垂被人捏了下。 很迅速,像是风一吹过一样。 寻常人应该察觉不到,但他比较敏感,他觉得有些痒:“嗯。”他去看槐老师,槐老师温和又斯文,他搭着膝,还很优雅。 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槐玉澜见陈幺看他:“怎么了?” 陈幺没说出来,他怕他说出来槐老师下次不捏了,他很喜欢:“没。” “没什么。” - - 早上说了会儿话,两人关系缓和了一些。 曾羌带队出去还挺顺利的,虽然没有当晚就回来,但次日下午就回去了。 好消息是仓库里堆的确实是粮食,不太好的消息那都是玉米丝碎米和麸皮。 是准备做猪饲料的原料。 但总归人也能吃。 丧尸进化得愈发强了,车队也必不可免地出现了伤亡。但曾羌带队折损的人不是因为丧尸——是颗杂草。 情况越来越糟了,植物也能被感染进化。 一米都高会跑的草见过没? 好在它智商不高,还畏火,曾羌把它引汽油圈里烧死了。 植物要是也能感染变异的话,行进路线就必须得改了。他们原来还计划着走山路安全,这下没人那么想了。 一棵杂草变异就能长一米多高,叶片堪比刀片。 松树呢?松针像机关枪吗? 榕树呢?它垂下来的气生根会不会像……就像那是谁谁谁。 不能走山路,不能走高速。 逃亡之路得重新规划了。 车队原地休整又延了几天。 陈幺就想出去冷静一下,但他搬到隔壁后就没好意思再回去睡了。之前一直一起睡是条件有限、顺理成章。 现在别墅里有这么多房间。 关键还是槐玉澜……槐老师那么正派的人会觉得他主动过去很下贱吧。 他也确实是下贱,但他不想让槐玉澜觉得他下贱。 …… 又来了。 又又又来了。 陈幺真有点怂那玩意了,拉脚踝还能忍一下,他穿袜子,裹长裤……脱他衣服是这么回事?还往他大腿上爬。 那玩意显然是循序渐进的,越来越过分。 他都开始忧虑了,再这么下去,他岂不是要跟那玩意进行什么羞耻的py了。 他对性确实不是很保守,但也没变态到能和触手相亲相爱。 魂不守宅,神不守舍。 虽然陈幺一直很腼腆很内向,不和人交流,但槐玉澜还是发现了:“怎么了吗?” 好晚了,陈幺还在客厅里发呆。 虽然他醒了后什么都找不到,但陈幺还是确定那不是梦。 感觉太真了。 闻声,他看向槐玉澜,车队就是不敢讨论,但也出现了异能者的论调。 他又不是傻子,槐玉澜应该是觉醒了。那是……槐玉澜的异能吗? 怎么会是那种东西,还在骚扰他,看着很关心他的槐玉澜,他觉得槐玉澜应该不是故意的,兴许,槐玉澜还不知道? 这么正派、连他女装都不会多看的槐老师会半夜偷偷摸摸摸进他的门、上的床、脱他的衣服……骚扰他吗? 不会吧。 会的话,那就,陈幺有些不好意思。 槐玉澜做这事,就没想过不会被发现的,但他知道陈幺善良,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把那种难以启齿的事说出口呢。 就算是知道是他,也会默默忍受吧。 剑眉英挺,睫毛浓长,他就自带气韵,温和、仁雅,他有些歉意,但还是明知故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衣冠禽兽。 斯文败类。 他真的好关心他。 陈幺相信槐老师是无意的了……槐老师已经喜欢他到连异能都要骚扰他吗? 真的,就算是他是变态,也还是会兴奋的呀。 那些东西跟他有接触的时候,槐玉澜会有感觉吗? 这么正直的槐玉澜要是知道那些玩意骚扰他的话,会露出什么样什么的表情呢?意外、吃惊,还是说会愧不敢当呢。 真想看看。 想想就……陈幺含了下舌尖,燥得很,想和槐玉澜接吻。想坐他的轮椅上,扯他的领带,让槐玉澜用羞愧又温和的目光看他。 妈的。 操——救,他弯腰,拉过抱枕放小腹下抱着,微微收拢了腿。 怎么能光是想一下,就……bt!! 如果喜欢本书请记得和好友讨论本书精彩情节,才有更多收获哦 第203章 末世苟命日常(18) 槐玉澜把无视障碍看到周遭一切的能力称为全感,这项能力今后可能有别的说法,但他现在是这么称呼的。他很少开启全感。 开启全感会使他头疼欲裂。 他坐着轮椅,双手自然地交叠在了一起:“小幺?” 又喊他的名字。 那么亲近、那么温和。 陈幺的睫毛颤了几下,他那张脸干净、清纯,瞳色都很浅,抱枕能遮住他的生理反应,但挡不住他眼里炙热的情潮。 苍白的脸,细长的眉,挺秀的鼻尖,银发在耳边蜿蜒而下,垂在肩颈,挡在抱枕前的白皙的手背上绷出了些许青色淡痕。 柔弱、但色情。 非常的色情。显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屈起手肘,挡住了脸:“嗯?” 这是有感觉了? 提起那些玩意,有感觉了吗? 槐玉澜朝下看了眼,又克制地收回,他眉目修长,身姿笔挺,声音都是温文尔雅的:“怎么了吗?” 这怎么好意思说。 ……槐玉澜虽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陈幺还是觉得他知道了。 真的太难为槐老师了,槐老师那么正直绅士的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不好意思说出来吧,就算是很难为情,也只能装不知道吧。 槐老师心里会想什么,会觉得这样都能有感觉的他很不知廉耻吗? 他抱紧抱枕,又收拢了下腿。 应该离开的是吧,可就这样被槐老师注视着,真的好快乐。 果然,他太淫.秽了。 挡着脸,屈着膝,他脸烧得不行,嗓子都失禁了——虽然已经被发现了,但这样出声的话会吓到槐老师的吧。 槐玉澜也没有继续问。 他的瞳孔相当的深邃,但平日里总显得很温和,这会儿没有了刻意的掩饰,就有些瘆人,平静、漆黑,像是万籁俱寂的永夜。 只是被看着,就害羞的不知道该怎么办,连看他不敢了吗? 要是被他抱在怀里,捏起下巴、被迫张开嘴又会怎么样呢,会吓哭的吧。他又生起了些许歉意……他是喜欢他,不想逼他。 可欲壑难填,积重难返:“不舒服吗。” 他担忧道,“是生病了吗?” 轮椅碾过瓷砖,发出些许并不是很清晰但异常扎耳的声响。 愈来愈近。 陈幺心跳也越来越快。 怎么能过来呢? 看着他就行了……好紧张,会被嫌弃吗?会被骂吗?就算是再温柔,知道有人意淫他、甚至当面发情,都会生气的吧。 真是的,好不容易才被槐老师看到,被槐老师喜欢。他那么努力才没有说一些出格的话,做很出格的事,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明明不想被讨厌的。 怕成这样吗? 太纯情了,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吧。 槐玉澜都能看到陈幺在发抖,但都这样了,陈幺还是没出声叫他离开……也不怪他总是担心陈幺,这孩子真的太柔弱善良了。 长着这样的一张脸,拥有这样的身体,却是这样的性格。 被欺负,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真的很抱歉,甚至是愧疚,可他不是好人:“到底怎么了?”他很手掌很宽,掌心温暖又干燥,他抚摸着陈幺的发顶,声音还是温和的,“别怕好吗。有我在……没关系的。” 多么温驯端庄体贴的绅士。 在被摸头。 在被安慰。 明明知道他在做什么不是吗?还真是该死的温柔,陈幺都要惭愧了,但人就是贪婪的,他现在好难受,只是这样,是不够的。 他支起脑袋,苍白的脸涌起了潮红,睫毛还是很蓬,根根分明又卷又翘,漂亮得像特制的活偶:“我……”就是难以启齿,他抿唇,捏紧了抱枕,再次尝试,“我。” 还是说不出来,他把抱枕挪开了。 槐玉澜看到了。 他几乎是静止了下,视线扫过陈幺的脸颊,明明这么腼腆内向,却总是干一些直白热情的事。 还真是,十分的可爱。 他把手挪到了陈幺的脸庞上,离得近了,体型差就越发的鲜明,他上臂结实有力,手掌又大又宽,几乎能盖住陈幺的脸:“车队很赶。” 他们都是坐着的,他还是要高出许多,“是不是很久没疏解过了?” 不嫌弃他是男生吗? 陈幺有些诧异,他还没有掩盖自己诧异,睫毛又往上掀了点,微抿着的唇都放开了。 又吓到他了。 太直接了吗? 还是温柔一点吧。 这样想着,槐玉澜只是把声音放得更温和了:“小幺。”他的手继续往下滑,腕骨挨到了陈幺的肩,掌心贴着陈幺的颈侧,指腹缓缓碾着陈幺的耳垂,“……可以吗?” 什么可以吗? 这是个可以拒绝的姿势吗? 陈幺很快忽略了这些,好近、真的好近,这是个暧昧极了的距离,槐玉澜那张享誉全球的脸放大了就更英俊了。 他真的敏感,被触碰到的地方痒得要死,但他又没舍得躲。 喜欢被槐老师触摸,喜欢、真的太喜欢了。 ……这么近,是要亲他吗? 有些眩晕。 太紧张了,肢体的接触面积超出了能接受的极限,他不知道什么是应激,他就是头晕、胸闷、心悸——他难受到反胃。 槐玉澜倒没有被推开。 陈幺自己扭开了。 他的脸迅速褪去了潮红,苍白的有点吓人。 捂嘴,弯腰,他是没有发出什么干呕的声音,但显然,跟坐晕车了一样,他在反胃。 这不是槐玉澜第一次被拒绝了。 但他这会儿没心思想这些。 他有196,非常的高,他的手也很长,轻拍着陈幺的背:“别想,没关系,是我冒犯了——” 陈幺就有些痛苦。 差一点就亲到了啊。 该死,真该死,为什么要这样,他还是个孩子,他只是要和槐老师亲嘴有什么罪过。他气得心脏疼,他去抓槐玉澜的袖子,色心不死:“你等我、缓缓。” 这个嘴,他今天必须要啵一下。 “……” 槐玉澜一直没往陈幺也喜欢他那方面想。 他以为陈幺是恶心,他没想到陈幺都这么恶心了,还不拒绝他。他很愧疚,真的很愧疚,可愧疚的同时,他又……躁怒。 为什么要躲他。 为什么要讨厌他、 为什么……克制在隐忍里癫狂:“没事,小幺,没关系的。” 有关系啊! 他是真的馋啊。 你不知道你有多英俊、多想让人流口水吗? 陈幺拉着槐玉澜的衣袖,流下了痛苦的泪水:“我……”他忍着眩晕、心悸,头疼,坚强地爬到了槐玉澜怀里,他扯着槐玉澜的衣领,声音都虚弱了,“我想。” 槐玉澜沉默了下,他把那些念头一一压下,这不是陈幺的错不是吗?陈幺已经很努力要他开心了,他在陈幺亲下来的时候,侧开了脸:“小幺。” “不用为我勉强你自己。” “没人可以让你不开心。” “……” “?” “!” 操,他就要亲到了啊。 就差一点啊! 淦你妈的啊,你有病是吧,老子一点都不勉强。他真的应激了,头痛,心悸,激动得耳膜上全是嗡鸣声,但陈幺好色。 他够到了槐玉澜的下巴,又贴了过去:“我喜欢的……”他都哭了,“别拒绝我。” 槐玉澜笑了下,温和,仁雅,非常的英俊。 好帅啊,真的好帅,陈幺鬼迷心窍,神魂颠倒——他心跳如鼓,荷尔蒙上头,他真感觉这就是他此生的幸福了。 就算是死掉也没关系。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槐玉澜抱陈幺确实不费什么事,陈幺扒着他的胸膛,几乎整个人要陷进他怀里了,说来可能有点可笑。这是陈幺清醒状态下,他们间第一个拥抱。 陈幺哭就是单纯的掉眼泪,并没有难过、悲伤之类的情绪,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脸庞瓷白,眉毛细长,唇瓣殷红,漂亮得惊人。 他亮得像是流动的水银、又浓又密头发散落在轮椅上,像是要把他们包裹起来。 槐玉澜揽住陈幺的腰,挡住了陈幺再次靠过来的唇瓣,也就只有陈幺能让他在癫狂里保持着理智和清醒,他真的很温柔:“不哭。” 他挑起食指,擦去那些泪花,“没关系。” “——不用勉强自己。” “……” 气冷抖,陈幺真的气冷抖。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 你不知道,你就关心你自己! 他还是不死心,一根根扒开槐玉澜的手指,他盯着摇晃的视野,亲到了、要亲到了……槐玉澜又躲开了。 他还跟个贞洁烈夫一样:“小幺。” “不要这样。” “!” 操操操。 气血翻涌,怒急攻心。 陈幺气昏过去了。 …… …… 车队里这两天气氛有点死气沉沉的。 陈幺生病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反正就是生病了。 曾羌用一条熏猪腿贿赂了下车队里的医生,也不是什么病,就是肝火滞留于两腋,阻碍其心经的气血运行……说人话就是怒急攻心,一下子没挺住晕了。 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陈幺被槐玉澜当成眼珠子宝贝着,走哪带哪,谁敢气他。 曾羌自己寻思了下,那医生可能没说实话,他觉得陈幺可能是被吓晕的,就槐玉澜那些鬼玩意,谁见了不害怕? 怪不得槐玉澜一直没让陈幺看见。 ……不过她胆小点没什么,她有槐玉澜护着,怎么样都行。 此时距曾羌加入车队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他都和人混熟了。 曾羌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 反正见过槐玉澜的人,都知道高烧的人可能会觉醒异能了。车队走了一路,他们很有善心地救助了许多高烧的人。 有两辆重卡都是用来装高烧昏迷的人士。 他有空就会往卡车里钻:“呦,醒啦?” 王涛徐慧已经醒了,能说话了。 他俩虽然在车队里没什么亲人,也没什么朋友,但过得还行。作为陈幺养的盆栽,他们在队里的地位比较特殊。 至少有人照顾他们。 不感激是假的,但他们还很虚弱,还做不了什么。 王涛看见曾羌就想翻白眼:“你怎么又来了?” 对于曾羌无缘无故的热情,他有理由怀疑曾羌是想抢他老婆。 曾羌盘腿坐下,期盼道:“你们是不是也行?” “什么也行?” 王涛对曾羌一直不假辞色,“行什么?” 末世一来,道德底线都放低了,还没几天,车队里就出现了很多搭伙的临时夫妻,“不行,你想都不要想,小慧是我老婆,你敢想我打掉你的头……” 徐慧在看书,闻声就翻了个白眼。 这傻子在想什么,曾羌明明是在问他们异能的事。 曾羌都要翻白眼了:“你在想什么啊。” 他长得帅,还是几百人的小头目,他不缺女人的好吧。别说徐慧就长得一般,就是个仙女,他也不会动心的。他这个人,就很有野心,唯利是图。 要是勾搭人,他勾搭车队里把手苏还娜不好吗? 虽然说苏还娜比他大点,儿子都高中了,但女大抱金砖,女大十送江山,女大百送仙丹,女大千直接位列仙班,爽死了好吗。 他也不拐弯抹角了,“就异能啊,异能啊,你们觉醒了什么?” “你说异能啊?” 王涛这才放下心。 虽然他相信他老婆也爱他,但曾羌末世前是个高富帅,末世后也有权有势的……他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有,有的。” “卧槽。” 曾羌靠在车壁上,“真有啊。”他喃喃,“那以后岂不是你们这些人的天下了,普通人要怎么活啊。”就瘫了一下,他又打起精神,“给我看看。” 他热情道,“兄弟展示一下。” 曾羌对他们挺照顾的,再说,车队的老大槐玉澜就是异能者,王涛也不担心他受到什么迫害:“行,你等下,我酝酿一下。” 还要酝酿,那么强吗? 一想到槐玉澜,曾羌有些畏惧,又有些期待。 一分钟。 两分钟。 …… 十分钟。 曾羌真的服了:“好了没?” 王涛涨红了脸:“好了,就快了。”他将意念聚集于手里的杯子上,激动大喊,“好了,要来了!” 曾羌被钓足了期待感:“来!” 来了。 杯子上空凭空出现一道淅淅沥沥的跟尿频尿急尿不尽似的水流,而且,还没流够半杯它就停了。 虽然如此,王涛累得出了满头大汗,他还很激动:“怎么样,牛不牛?” “……” 说实话。 还没他尿的多。 曾羌难掩失望,“就这?” 徐慧出声了:“你以为呢?” 她笑了下,“人人都是槐玉澜?” 曾羌看过去。 徐慧放下书:“异能跟异能之间的差距比首富和乞丐之间的还要夸张。”她说着,打了个响指,一个微弱如豆的火苗颤颤巍巍地浮现,“我认为速度比较重要,在摸索异能的过程中就有侧重,你看,我能顺发,但持久度不行。” 她话音才落,火苗就砰地一声熄灭了,“有两秒,还不如王涛。” “王涛都最起码他能憋半分钟。” “曾羌,你不用太忌惮异能者,很多异能者的上限估计就是槐玉澜的下限。” 曾羌沉默了下:“哎,我就是有点急。” 徐慧又拿起书:“你们在丧尸脑子里发现晶核了吗?” “没。” 曾羌很快就回答了,“你觉得……” 徐慧低头看书:“我觉得会有的。” “现在没有,以后也会有的。” “我们,还在进化。” 徐慧说的我们是应该指的是异能者和丧尸,曾羌往后靠了下:“不容易啊。” 他又想起了槐玉澜,难免感慨,“你们说,他怎么就那么变态呢。” 一觉醒就那么牛皮! 吓得他当时就滑跪了。 要是知道异能者不都是像槐玉澜那样,他还是敢继续当老大的。 哎,遗憾。 遗憾啊。 - - 陈幺又开始躲槐玉澜了。 这次不因为害羞,是真的生气了。 都气炸了。 槐玉澜心态放平和了许多,表面是这样。 是夜。 刚洗过澡,陈幺在沙发上没躺一会竟然困了。他本来想玩一会游戏的,但实在是有点困。 但就算是困,他还是忍着睡意玩了把贪吃蛇。 困得不行还是睡过去了。 小黄花进化了,可以把花粉弄成烟状,是杀人越货……哦,不,是缓解心神不定、安神养心,治疗失眠的十佳良药。 槐玉澜推着轮椅缓缓驶进客厅,然后站了起来。 他已经可以走了。 陈幺还在睡,头发散了一沙发,他睫毛闭着,唇瓣倒是红艳艳的,就很漂亮,站起来的槐老师伸出手,他手指骨节修长,腕骨微突,就很性感。 他探出食指和中指拨开了陈幺的唇瓣……陈幺确实有张纯情的脸,这么对他,他会有点不忍心,陈幺睡着了好乖。 槐老师弯腰把陈幺抱起来,他对异能的探索就很变态,他对小黄花触手进行了改进:“小幺。” 睡着的人再次醒来,会把这一切当梦。 陈幺还昏沉沉,但听到槐玉澜喊他,他竟然掀开了眼,他瞳孔很透,就是有点迷茫。还有点晕,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做梦。 槐老师是站着的。 是做梦吗? 可触感好真实,他眨了下眼:“槐玉澜?” 槐玉澜坐到床边,他把陈幺放到他膝上,像抱娃娃一样把陈幺抱在怀里:“嗯?” 声音也好听,好性感。 被槐幺澜抱在怀里好热,真的好热。 陈幺推了下槐玉澜的胸膛……卧槽,这是胸肌吗?好结实。太真实了,应该不是做梦,他耳垂迅速烧得通红:“槐。” 槐玉澜想好久了,他抱着陈幺:“怎么了。”他掐起陈幺的下巴,还是那张温和仁雅,仪表堂堂的脸,“不喜欢吗?” 今天的槐老师的好大胆。 陈幺又觉得这是梦了,他头发很长又很浓密,被槐老师抱着像是要把他们的上半身裹起来。 他心跳得很快,苍白的脸泛起了粉。 手臂像是无力地垂下,但指尖确实攥起的:“嗯?” 槐玉澜笑了下:“今天怎么这么害羞?”他凑近,衬衫都微微绷紧,他196、体重有一百公斤,确确实实的是位暴徒,“不喜欢老公抱你吗?” “平日里,你不是喜欢得紧吗?” “!” 陈幺看了下左右,还是在别墅,可槐玉澜在说什么。 没等他回过神,更刺激地来了。 “张开嘴。” 槐老师的脸确实英俊,斯文禁欲,但现在有点鬼畜,他爱怜地抚摸着陈幺的脸,“老公亲你好吗?” “……” 总感觉不给槐老师亲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这果然是梦吧。 槐老师明明那么温柔。 难道是白天……晚上做春梦了? 真是、这可真是,太令变态狂喜了,他抓住槐玉澜的手,就算是梦,他还是有些抖,他挺了下腰,拉着槐老师的手往下,“老公先摸摸。” 憋一天了,老公,拜托了! 第204章 末世苟命日常(19) 槐玉澜的手被人握了起来,他没想到、怎么想都想不到——平日里见他就躲、连话都很少说,一脸纯情的陈幺,能毫无负担地喊他老公。 还要求他做那种事:“小幺。” 叫什么叫。 叫你干什么没听到吗? 陈幺也想和先和槐玉澜调一下情,循序渐进。好不容易梦到槐老师,肯定得物尽其用啊。 但他憋得难受,他又拽了下槐玉澜。 槐玉澜迥然不动。 刚刚的鬼畜感一扫而空,他眉宇就谦逊温和,仿佛说老公亲你好吗的不是他,见陈幺看他,他有些歉意地笑了下:“忽然觉得有些累了。” “小幺,下次再做好吗?” “?” 裤子都要脱了,你说你不行? 陈幺很震惊,震惊到他被槐玉澜抱起来放一边都还没反应过来——这梦到底什么走向,不是春梦吗?不应该干柴烈火吗? 裤子都还没脱,你说你累了? 卧槽! 真的卧槽,他没忍住,“槐……” 槐玉澜一直觉得陈幺不喜欢他,但看看陈幺现在的表现……好像不是那回事。他虽然鬼畜,但归根结底,他还是想做一个正常人的。 既然陈幺喜欢他,他是不愿意变态的。 他还是希望自己在陈幺心里的形成光明伟岸、斯文体贴一点:“怎么了吗?” 谈恋爱是怎么谈的? 反正一开始上床肯定不对,他眼眸深邃,声音却很温和,“小幺自己解决,不可以吗?” “……”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是人话吗? 陈幺又想起之前差点就能亲到槐玉澜的事了,他掐手心,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没人替。 他去看槐玉澜,这梦太真实了。 槐老师还是连头发丝都很帅。 就算是梦,还是太令人紧张了,他都不知道刚刚怎么有勇气喊出那声老公的,他耳尖泛红,几乎要滴血,但这毕竟是梦:“我想。” “我想你碰碰我。” 槐玉澜都在整理衬衫领口了,他是个挺讲究仪态的人:“嗯?” 低沉、温柔,有磁性的男声,陈幺心跳又快了,但就是能一脸纯情地说出一些很下流的话:“你不想吗?” 他绷直腿,“我应该很好上。” 槐玉澜解开了一粒衬衫扣子,然后,又解开了一粒,他个高,面部轮廓英挺,很有压迫力,只是他眉宇间的温和实在伪装得太好了。 他现在看起来还像是一位温柔知礼的绅士:“小幺。” 槐玉澜折返了。 陈幺紧张得不行:“嗯?” 槐玉澜撩起陈幺的耳边的发丝,他觊觎陈幺的唇瓣挺久了,但到底是怜爱,他没舍得。 可陈幺不应该反复刺激他的。 他大拇指抚过陈幺的唇珠,然后含了上去:“不可以对男人说这种话。” 和他这个人一样,他的吻也是温和的,就只是唇瓣轻微地摩挲了下。 和他这个人一样,他的吻也带点疯意,陈幺的后脑勺被抵住了,槐玉澜欺身下来,想是要把他摁死在怀里。 这触感太真了。 就像是真的。 是真的吗? 陈幺睫毛颤得不行,心脏也开始难受。是槐玉澜在和他接吻吗? 他是在被槐玉澜亲吗? 激动过头也会痛苦,他心脏都开始痉挛,呼吸困难。 太喜欢。 太高兴了怎么办。 ……等大脑的嗡鸣声过去,他们这个吻已经结束了。 陈幺还有点迟钝。 他木木的被槐玉澜抱在怀里,像是撸猫一样轻拍着背。 槐玉澜那双深邃的眼睛还是很温和,只是有些无奈:“这么紧张?” 陈幺耳尖又红了,他抿了下尚有余温的唇:“嗯。” 真腼腆。 槐玉澜屈了下膝,让陈幺往前滑了点,在陈幺控制不住用手撑住他胸膛的时候:“多试试就好了?”他掌心抚过陈幺的脸庞,“继续吗?” “小幺自己来。” 陈幺都能感觉到槐玉澜沉稳的心跳声,但他就是觉得这是梦,一个过分真实,又过分美好的梦。他睫毛掀开又垂下,脸庞是透润的玉粉色。 他是男生,手腕不算细,但很白,能透出淡青血管得苍白,绵软无力双臂隐没在银白色的发间,他明明也没做什么,但就是有惊人的色情感。 就漂亮,就很漂亮, 他长这样,但就是很纯情。 纯情到跟人亲一下,就要缓好久。 越这样,槐玉澜越想看陈幺主动,毕竟他不是什么真的绅士。 男人就是有劣根性,更何况是槐玉澜,他会很温和地笑,很温柔地安慰他:“还是紧张吗?放松,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想操他。 想看看他是不是上床的时候是不是都还是这么一张清纯干净的脸。 应该会被染上其他颜色吧? 接吻都这个样子——到时候肯定会害怕,抖得不成样子。 会哭的吧。 可这样一张脸,哭起来应该会更漂亮,“不舒服就停下,没关系的。” 陈幺的眼瞳颤了下。 不是紧张。 就是太激动,太高兴了。 过去好一会了:“你是我……丈夫吗?” 槐玉澜闻声掀开眼:“你忘了吗?” 他握住陈幺的手,“我们都结婚好久了。”他掌心宽大干燥,带着陈幺的左手放到他们面前,“你看,这是我们的婚戒。” 什么婚戒? 陈幺抬头……是有的。 墨绿色像是灵蛇一样的戒圈静静的套在他左手无名指上。 他记得刚还没有的。 就是梦吧,只有梦才会有这样错乱荒诞。 他要是真和槐玉澜结婚了,怎么会和槐玉澜住在这儿的别墅。 虽然是梦,他还会很高兴:“我记起来了。”他又看了眼槐玉澜,“……我们已经结婚了。” “嗯。” 槐玉澜抚摸着陈幺的脸:“我很爱你,你也很爱我。” “我们结婚好久,好久了。” “每一夜都会做很亲密的事。” “小幺很喜欢呢。” …… …… 次日清晨。 陈幺再醒时唇角都有些酸疼,笑太久了。 虽然不记得做什么梦了,但依稀记得是个好梦。 肯定是个好梦。 不然他不至于嘴都笑疼了。 槐玉澜有早起的习惯。 他成为异能者后就起得更早了,他现在一天也就睡四个小时。 路线图已经改好了,走国道,去人稀少的边远地区。 陈幺洗漱去路过客厅去厨房的时候,槐玉澜又在和人开会,他真的很英俊,还很挺拔,坐在轮椅上都显得高人一等。 槐玉澜注意到陈幺的视线了,他停下交谈,隔空对着陈幺笑了下。他一向是很温和的,谦逊体贴,彬彬有礼。 陈幺这么迷恋槐玉澜,槐玉澜的气质加成得占好大一部分。住在下水道的臭虫不会喜欢住在下水道臭虫,它们只会仰望天鹅湖的天鹅。 高贵,典雅,风度翩翩。 就一个眼神,他脸又烫了起来。 同时,他脑子里自然而然地跃出来一个词,老公。 他甚至还看了下左手的无名指。 …… 操,怎么回事,昨天还在生槐玉澜的气,今天就想喊他老公,想跟他结婚了吗? 果然、果然! 他真的太爱槐玉澜了! 人多是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了,丧尸虽然视觉很糟糕,嗅觉和听觉还是挺强。 车队继续上路,朝西南走。 那地儿荒。 - - 车队离开约莫半个月后。 槐玉澜和陈幺住过的别墅,岑无甩了下双刀上的血,清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急躁:“能找到澜哥吗?” 陈幺是孤家寡人,槐玉澜可不是。岑无是槐玉澜的发小兼经济人,两人可以说竹马竹马一块长大的。 钱光耀末世前是位训犬师。 末世后,他没高烧,但他养的狗发烧了。 就是这么幸运,他的狗觉醒了,本就发达的嗅觉更发达了,能追踪两月内、近百里的气息。 他跟自己养的狗沟通了会才对岑无道:“他们半月前还在,五六百人的车队走不快的,岑少爷,我们就快追上了。” 岑无手持双刀眺望,没再出声。 他在全球性流感……其实不是流感,就是他在异种之母带来的未知生命体刚扩散开的时候就发烧了。 被自家老爷子扣在了京区,他就没陪着槐玉澜去海市。 他们家应该早知道消息了。 哎,他爷爷对澜哥的意见真的太大了。 不接受他的追求又怎么了。 虽然他不打算放弃,但追人一定要有结果吗? 岑无又看了眼自己带来的人,这群跟屁虫又在给他爷爷发电报。 也就是异能觉醒后期战斗力还不高,不然他早把他们甩掉了。轻哼一声,他跳下二楼阳台,轻轻一甩手,双刀瞬时化为虚无。 刚奖励完大黑的钱光耀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末世前只是个训犬师,末世后被岑氏迅速招揽受聘,一跃成为人上人的存在。 队里的人都羡慕他的狗屎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贼好,简直就是逆天了,但他还是羡慕岑无。 岑家人本就是天之骄子,再一觉醒,可以想象,未来必有他的一席之地。 就算是末世,有些存在还是很强悍的,末世才开始,岑无身边已经凑够了十人的异能小队,还都是异能者中的佼佼者。 比如岑无说了声要洗澡,水系异能者即刻激活了别墅内的水循环系统。 要知道就在半个月前,王涛憋半天也就只能憋出来半杯水。 就这,他还老自豪了。 岑无去洗澡了,剩下的人立刻活跃起来了。 那名水系异能者一直在被调侃。 “老水,你还是只能放水吗?” “老水,滋我!” “老水,弄个冰块呗。” “真的,老水你也太菜了,就是不能像岑少爷那样,至少能凝成个冰锥吧,冰锥不行,冰块总行吧。” 自从觉醒了水系异能就被忽略真实姓名的老水:“……” 他怒了,“去你们他妈的,有种都别喝水。” - - 十一月。 越往北走越冷。 王涛和徐慧躺了半个月后终于能下地走了。 曾羌有事没事就喜欢找王涛徐慧聊天。 他已经看透了,没什么意外的话,他就是个普通人,作为普通人,他就得团结普通人。 陈幺作为队里的隐形老大,就是普通人。 又走了小半个月,车队又壮大了,后加入的人大部分都青壮。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的车队只接受青壮。 是青壮活到现在的概率大点。 徐慧说的没错,丧尸还在进化,就昨天,也算是末世第一年,很有历史的意义的一天吧,槐玉澜杀死了一只能喷火的丧尸犬,找到了一枚火红色的透明晶核。 陈幺在队里就不搭理人,作为被陈幺养的盆栽,王涛和徐慧也就算是挺厉害的,曾羌就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他带上你们这俩累赘的。” 王涛选择性忽略了槐玉澜被拴起过来的事,想都没想:“能有什么?陈幺单纯善良!”他都坐起来了,愤愤不平,“你不知道槐玉澜对我和小慧做过什么可怕的事,他就是变态。” 他想起来就握拳,“他们就不是一对儿,陈幺是我的邻居,槐玉澜末世后才被陈幺捡到的。” 想到今早看到的一幕,他把拳头握得更紧,“槐玉澜他就是诱哄,逼迫!” 他迟早要救陈幺出苦海! 今早,就今早,他都看见了,槐玉澜是从陈幺房间里出来的。 陈幺醒了后嘴都肿了! 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陈幺还在问队医是不是他吃辣吃多了上火。 槐玉澜那个畜生,他不会放过他的! …… 槐玉澜确实是畜生。 他天天晚上摸进陈幺的门,上陈幺的床,说他是陈幺的丈夫,他们已经结婚很久了。 俩人在“梦里”逐渐熟稔。 夜夜做夫夫。 陈幺被槐玉澜顶到床头亲,他被亲得有些难受,就扯了槐玉澜的头发,他声音很轻,像是快化了一样:“慢点。” 想看他哭。 槐玉澜这么想着,还是停了下来,他拇指碾过陈幺眼角的水痕:“怎么了?” 陈幺把放下盘着槐玉澜腰的腿,大口地喘着气,梦真的好真,可他白天就是一点想不起来。梦里的尺度越大,白天里,他就越想和槐玉澜亲昵。 但槐玉澜要主导车队,很忙。 他们也就能在吃饭的时候能说会儿话,他积欲不满,就憋得难受:“槐老师。” 槐玉澜的粉丝都喜欢叫槐玉澜槐老师。 槐玉澜喜欢陈幺喊他老公,但喊他槐老师也行,他捞过陈幺抱在怀里:“怎么了?” 陈幺攀着槐玉澜的肩:“你白天怎么不理我啊。” 他的脸是粉的,睫毛乌长,唇瓣红润,“你很忙吗?” 等到了,可以了。 槐玉澜抱着陈幺半躺着:“小幺不可以找我吗?” 他屈起食指轻轻勾了下陈幺的鼻尖,陈幺跟着他动作抬眼,就是现在,他的脸还是很清纯、很干净,就很能勾起人的破坏欲,“你可以勾引我啊。” “明天队里休整,小幺去找我的时候,大衣里就穿裙子好不好?小幺不是有件细吊带裙吗?” “很漂亮呢。” 第205章 末世苟命日常(20) 槐玉澜这人,就挺有意思。 真的挺有意思。 他虚伪得要死,给人的感觉竟然还是体贴温柔的。 陈幺知道这是梦,但还是燥得不行。这种话是槐玉澜可以说的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就很感。他激动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要是真的就好了。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忽然爆发出了很强烈的空虚感,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又拉了下槐玉澜,轻吻的他的唇角:“好。” 再真实,这也是梦。 槐老师那么正大光明、襟怀坦白的人,怎么会做这种事、说这种话。 槐玉澜揽了下陈幺耳边的头发:“不喜欢吗?” 能让冰清玉洁、正直坦荡的槐老师说出这种话,他是很喜欢的。人嘛,尤其是他这样的人,就是喜欢看人堕落。 能让端方谦谦君子变成他发疯的下流坯子,真的很有成就感不是吗? 他一想就激动,就好像,那样的槐玉澜是真正属于他一样,他睫毛颤了下,不是羞涩,也不是腼腆,是有点病态的亢奋:“喜欢的。” 就很喜欢看绅士发疯。 《论两个痴汉的极限拉扯》 《康康谁才是真正的变态》 《喂,谈恋爱吗,sjb的那种》 …… …… 车队扩大到了千人的规模。 人一多容易招来更多的人,王涛将之命名为——人多效应。 徐慧很多时候都不想搭理王涛这个憨批,别问她为什么跟王涛结婚,问就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事。 越往北走就越冷。 他们已经到了z省的自治区。 一连阴好几天,好像要下雪。 曾羌又在拉他的小团伙:“苏姐,这样不行,这样真不行,我们总不能一直走下去吧。” 苏还娜清算储备:“你想开基地?”她一句废话都不说,“东边的东华,西边的白昼,北边的长星……光我们知道的三个基地,人口都是十万起步,我们才多少人?” 人少点就少点,自己建个基地,他们再怎么说也是老大,跟别人混,他指不定连个头目都混不上,他还想当开城功臣呢, 曾羌觍着脸:“慢慢来嘛,等槐老大的名声打出去了,难道还混不成末世第一人?” “最起码也得第一人吧。” 苏还娜停笔:“先不说这事了。” 她推了下眼镜,“我们的探索小队发现了其他队伍的踪迹。”她挑重点道,“应该是异能小队。” 曾羌拧眉:“异能小队?” 他们一千多人,异能者只有八个,算算这概率,觉醒真的很艰巨,“多少人的异能小队?是那些……秃鹫吗?” 有野心的人不少,大灾后,大大小小的基地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人口本身就是一种资源。 末世开始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有秃鹫这种抓人填充基地人口空缺的职业出现了。有些捕猎者还有点人性,威逼加利诱,有些捕猎者已经把人当牲口看了。 见过抓牛抓羊的没,他们就是那样抓人的。 在现代化的城市里,很大一部分、绝大部分人,失去了水电治安交通食物的保障,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不能迅速适应环境的人,就只能被环境淘汰。 苏还娜得到讯息并不多:“应该不是,他们好像在找人。” 秃鹫一般都是普通人,会留下许多痕迹,非常容易反追踪。 跟着他们的这伙人就训练有素,行动迅速,简而意赅就是,有军人作风。 “找谁?” 都这时候,还能有余力找人,曾羌下意识道,“我们这儿有什么大人物吗?” 大人物吗? 有的。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继续往下说。 车队能坚持到现在,就是因为槐玉澜。别的不说,就曾羌苏还娜这两大核心人物,就是在槐玉澜身上看到安定的希望才继续跟着槐玉澜的。 见过槐玉澜的人,就会有一种安定感。 ——有他在,他只有在,他们就不会陷入绝境。 在末世,他们就很需要这种……希望。 槐玉澜在洗漱,王涛和徐慧都能下地跑了,而他为了和陈幺梦里相会,还坐着轮椅。他还记得他昨晚跟陈幺说的话,今天会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他刮胡子,穿衬衫,打领带。 果然,打理好自己之后,他就又像个人了呢。 天还在阴,这的要下雪了。 陈幺跟槐玉澜住的是临时驻扎的基地的独栋别墅,在骤然减少了一多半的人口后,房子已经成为最廉价的资源了。 徐慧是火系异能,她负责……给别墅供暖。 她这异能在冬天就非常实用。 书房,槐玉澜用来装模作样的书房。 也不是完全的装模作样,他其实有阅读的习惯,但他这会儿翻着《理想国》,却是在想陈幺会穿哪一件吊带,陈幺的裙子还是挺多的。 可惜他不经常穿。 陈幺照例睡到日上三竿。 只要车队不赶路,他就会多睡一会儿,不只是他,除非是被安排了巡逻的任务,车队的人都会多睡会儿,赶路真的很累。 梦里的事他是会忘记,但有些让他特别激动的,他会记得。 他还会觉得,这是他潜意识里想干的事。 比如,喊槐玉澜老公。 再比如,大衣套穿吊带去勾引槐玉澜。 别墅里有徐慧供暖其实不冷,用不着穿大衣,但穿件薄的也不热。他其实很不耐烦自己的长头发,但他也没剪,槐玉澜很喜欢他的头发。 虽然槐玉澜没说,但他看得出来。 他是没剪,但把银发染了回去,他本身发色偏浅,有点亚麻色,还有点发青,就像是不太明显的青棕色。 吊带要丝绸的才好看。 白皮肤配上香槟色丝绸吊带,要是再丰盈点,就会显得非常的珠光宝气。陈幺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吊带,他虽然女装,还是个擦边主播,但他不会穿得太暴露。 就算是他拍的写真,尺度最大的也就是露一下胳膊,秀一下腿。 找到了。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都有什么衣服,但他记得自己的衣服也就两箱,现在翻了四倍,变成了八箱。他真的会沉默:“他干的?” 777在数据洪流的夹缝中生存,不小心沾上就赶紧抖一抖,它的声音也在抖:“你~猜,你好好猜一猜~” 陈幺不记得梦里的事,他挑吊带的时候就很羞涩:“我好变态啊,竟然要穿成这样去勾引槐老师。” 777就觉得陈幺有时候就挺单纯的,它假笑:“哈。”它干笑,“哈哈哈。” “你别说,你真别说。” 陈幺都笑了,“你这样笑好像智障啊。” 777:“……” 要不是你是我爸爸,我怎么着也得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红。 陈幺也就嘴上说一下,他心里还是很期待的。 槐玉澜见到他这么穿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呢——应该会很好看的吧。他根本就不是纯情的人啊,他很想和槐老师玩一些只有成年人才能玩的游戏。 槐玉澜在书房里是等陈幺的,他连姿势都摆好了。 这是独属他们俩的情趣py。 听到敲门声,他声音很温和:“进来。” 苏还娜和曾羌都怔了下,两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平常的槐玉澜。 虽然还是平常的声调,但就怎么感觉有点……骚? 他们联想起来这个词,顿时虎躯一震,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不是陈幺的脚步声,槐玉澜把书放下:“是你们。”他的手很自然地搭在一起,像是审问犯人一样,“有事吗?” 苏还娜抽出笔:“有人跟踪我们。” 曾羌不敢提让槐玉澜建立基地的事了,跟着在苏还娜后面说:“应该是找您的。” 苏还娜瞥了眼曾羌,继续道:“有军方那边的作风。” 车队里,要说谁最怂槐玉澜,那肯定是曾羌。 ……也就曾羌就跟槐玉澜打了个照面就差点被吊死。 岑无。 槐玉澜把手放下:“没事。”他和岑无认识十几年了,“熟人。” 苏还娜记下:“您知道就好。” 曾羌又怂又胆大:“熟人?您认识吗?老大,我觉得我们可以勾搭——”对上槐玉澜的视线,他骤然消声,“没,没什么。” 陈幺刚到门口。 书房是半开着的,并不隔音。 槐玉澜的熟人……槐玉澜也有熟人吗? 多熟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还要找他。 槐玉澜其实也不是一点桃色新闻都没有,作为槐玉澜的老粉私生饭,他知道槐玉澜有个尽职尽责的发小兼经纪人。 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他是知道的。 槐玉澜的经纪人喜欢槐玉澜。 那目光就很明显。 ……这一点都不稀奇,谁能不喜欢槐玉澜呢。 如此想着,陈幺推门进去,槐玉澜对陈幺就真的温和了:“小幺。” 陈幺嗯了声,书房里还有座椅,只是苏还娜和曾羌都没坐,他拉着椅子滑到书房里较远一点的待客区:“你们谈。” 他其实挺高挑的,耳边的碎发有些乱,“不用管我。” 他们开会的时候,陈幺一般都会在,苏还娜都习惯了:“卫生条件有限,一受伤就很容易导致细菌感染,我们需要抗生素。” 她一边写,一边汇报,“车队里有孕妇要生了,新生儿控制不住哭闹的。” “——老板,我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居所。” 曾羌没想到苏还娜会提这事,他看向苏还娜,苏还娜并没有抬头:“再走下去,人心就要散了。我们活下来不是为了疲于奔命,我们想重建我们的家园。” 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槐玉澜插上书签,他在陈幺面前一直会保持着从容优雅……就像是镜像碎裂一样,他的神情也出现了裂痕,他眉眼修长,看似是温和的。 但衬衫因为克制紧绷,他的腿都交叠了起来。 非常强悍、疯批的气场。 陈幺解开了大衣。 他里面是件缎面的香槟色高开衩礼服吊带,他头发很长,又密,总是有那么几缕是会垂在胸前,亚麻色的长发,苍白得几乎到能看到淡青色血管的胳膊上套着圈银色的臂钏。 他是没什么珠宝的,但他有槐玉澜的袖扣,滑腻的丝绸配上光泽细腻的蓝宝石,将他柔腻肌肤衬得有些靡艳。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些过于的大胆和出格了,他睫毛颤了几下,有些不安,但还是对着槐玉澜笑了下。 嗯? ——还是那张脸,但此时的槐玉澜有些瘆人。 气息晃散,隐忍都克制不住癫意。 似乎要坏掉了。 更英俊了呢。 这就是属于他的槐老师吗?真的疯狂心动。 想上去和槐老师接吻,做一些坏事。 可现在有人呢。 陈幺有些遗憾,但又觉得很刺激……那就更刺激一点好了。他的唇动了下,只有口型,但他相信槐玉澜能听得到:“——老公。” 第206章 末世苟命日常(21) 苏还娜和曾羌也察觉到了什么。 毛发倒竖,寒毛直立。 这时候的槐玉澜都不能说不像个绅士了,他简直不像个人,他就像是什么病态扭曲的污秽、厄运般的梦魇,——一个用理智诉说疯狂的精神患者。 异能折射着人的精神世界。 金木水火土是最常见的五大系,王涛觉醒的水系那是因为他那时候想给他老婆徐慧倒一杯水。 他真的很想把那杯在他手边的水,给他老婆端过去。 可他做不到。 在执念的指导下,他开发出了水系异能,现在他可以给他老婆倒喝不完的水了。 爱情有时候,就很美。 槐玉澜不是。 哪怕他的觉醒,也是因为爱情,仍然显得阴晦癫狂。那些肆意生长、无所顾忌像是被释放了天性的藤蔓,那些扭曲的触手。 哪怕是开花,都是开得不可言说的花。 他撑着手指,胸膛前的衬衫因为主人的克制并没有被撑坏,只是显得有些紧绷,墨绿色的缎面料子很有贵族的风范,又显得有些阴郁的华美。 这就很衬他这个人。 他微笑,温文尔雅,谦逊斯文:“你们先出去。” 曾羌已经完全不能言语了。 畏惧,惊恐。 就像他第一次见面被槐玉澜吊起来一样,他总感觉,下一秒、或者是下下一秒,他就会死。 苏还娜还好,槐玉澜给她的初印象还不错,她点头,拉上曾羌,一步一步地挪了出去。 槐玉澜看见曾羌和苏还娜的表情就知道不好了。 暴露了。 可他只想过陈幺害怕逃走怎么办,他从来没想过陈幺会选择勾引他:“小幺。” 他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过来。” 槐老师的腿本来就又长很结实,被纯黑的西装裤包裹起来就更有型了。陈幺主动停下了他发散的思维,再想下去,他又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了。 脚尖绷直了点,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虽然大胆又放浪,但这不耽误他生性腼腆又羞涩。 但即便有些不好意思,他还是走了过去。 香槟色就有些珠光宝气的,尤其是丝绸长裙,被光一打出的流光特别的艳。 槐老师还是有些审美和眼光在的。 书房也就是个装饰作用,书桌上是空的,槐玉澜又不是真的打算在这里办公,他在陈幺走到他跟前的时候把陈幺抱了起来。 陈幺还以为可以坐槐老师的大腿了……不是,并不是,他被放到槐老师面前的书桌上,脚尖都没挨着地。 槐玉澜很喜欢这样看着陈幺,他这时候还是温和的:“怎么这么叫我?”陈幺似乎是换了裙子就匆匆跑了过来,还穿着拖鞋。 尽管别墅里有供暖,他还是担心陈幺着凉。 他捏着陈幺的脚踝,把陈幺的脚放在怀里暖,“怎么穿成这样来找我?” 好像是斥诉陈幺不爱惜自己,又像是在。 就非常的暧昧。 陈幺的腿绷直了点,手掌往后推了下,裙子开叉开得更大了,几乎要开到大腿。他就是个擦边主播,也没穿过这么大尺度的裙子。 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他脸庞瓷白,睫毛很长,眼珠还是透亮的:“我就是想。”他还是很纯情,“你喜欢吗?” 槐玉澜有时候会愧疚。 喊老公,穿成这样,都是他教的。 陈幺还以为是他想。 愧疚是真的,下流也是真的:“很漂亮。”他摩挲着陈幺的脚踝,给陈幺暖身子,“很漂亮呢。” 被槐老师这么夸。 陈幺耳垂都红了 真的很想和槐老师做一些只有成年人才能玩的游戏……每当这时候,他总是想起他那些不见天光的意淫。 他总会感到抱歉,他这样的人,他这样的人也可以得到槐老师的喜欢吗? 可抱歉的同时,他又感觉很亢奋,看绅士变态、拉高岭之花下神坛,他更过分了点,直接踩到了槐玉澜的胸膛上:“那你想对我做些什么吗?” 在给陈幺暖脚的槐玉澜顿了下。 这已经不能算是暗示了,这都是蓄意勾引了。陈幺总是做一些他想不到的事,看起来这么腼腆的孩子其实胆大得吓人。 陈幺看到了槐玉澜眼里的意外,他为自己说的话感到了一些羞耻,但更多是刺激,他踩着的是槐玉澜槐老师的胸膛。 真的好刺激。 脑子又开始拉警报了,耳膜嗡鸣,但真的好爽。 槐老师似乎能一拳打死他,但那又怎么样,没关系……没关系的。 陈幺抽出自己的脚,半跪在了桌面上,他探身弯腰抓住了槐玉澜的衣领,一脸虔诚地吻了上去,他喜欢槐老师好久了。 真的好久了。 光是想想能被槐老师喜欢,就好像幸福得要死掉了呢。 ——亲到了。 槐老师的唇瓣跟他这个人不一样,是有些冰凉的,也不柔软,很有韧性,陈幺又往前探了下,发丝垂下了几缕,夹在他们俩中间。 他很小心,有些青涩,但又那么享受和迷醉,苍白的脸浮现些许红晕,耳垂和颈后都烧起了大片的红:“槐玉澜。” 这种表情。 这样的情愫……槐玉澜想把陈幺扯下来,抱着他爱抚,但他总还是温柔的,他觉得,这时候应该交给陈幺来主导。 有个人走了很远的路,做了好多年的梦,终于要实现他的幻想了。 他忍了忍,堪称温顺地接受了这个吻,一直等陈幺放开,他才给陈幺擦沾了些许亮光的唇瓣:“嗯?” 我是你私生饭。 我迷恋你好久了。 我拍写真,做擦边主播的时候想的都是你。 我像个变态一样追着你跑了好多城市,我发了好多条私信骚扰你……陈幺想,他怎么能那样呢,那样多病态,多恶心啊。 可他就是喜欢啊,像个疯子一样爱你,真的太令他亢奋了:“我好喜欢你。” 槐玉澜笑了下,温和斯文。 他衬衫被扯得有些乱了,扣子都被崩掉了两颗:“嗯。”他没说喜欢,也没说爱,可他的眼神很温柔,他的指节宽大修长,指腹带着些薄茧,“我可以亲你吗?” 明明这么变态,陈幺还是会害羞,他的脸都烧了起来,又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 书桌是实木的,沉厚,被拉动的时候发出了厚重的声响,陈幺跟着晃了下,然后被槐玉澜揽住了腰,整个人腾空了下,换了个位置。 是他心心念念的槐老师的大腿。 真的很结实。 槐玉澜很喜欢抱着陈幺,他觉得陈幺这么柔弱又善良,只有在他怀里才能活得下去,他的体温较高,胸膛滚烫。 都这时候了,他还在问:“可以吗?” 你可以说他假惺惺,他也的确是假惺惺,但就是很礼貌,很绅士,很能给人安全感。 陈幺很喜欢槐老师这样的风度,他够了下槐玉澜的肩:“嗯。” 槐玉澜把陈幺抵在书桌上,掐着他的下巴,刚刚书桌其实离得也不远,但现在这个距离,陈幺就跑不掉了。 陈幺的头发的被槐老师的细心地放到了桌面上。 腰卡着书桌肯定是有些许痛意的。 可肾上腺素、荷尔蒙飙升,让人连痛感都忽略了,就感到了刺激。唇瓣、舌尖,槐老师是很变态的,他亲得很深,很细密。 陈幺亲槐玉澜的时候只感觉如梦似幻,被槐玉澜亲的时候,舌尖发麻,心跳得快起飞了。 槐老师吻技真好。 槐玉澜给陈幺呼吸的空档,他抚摸着陈幺锁骨间的蓝宝石的袖扣:“小幺什么时候捡的?” 都末世了,这对袖扣虽然值钱,他也没想着要了。 从陈幺家出发的时候他就把袖扣连同衬衣一块丢掉了。 偷偷跑回去捡的。 这可是槐玉澜的袖扣,要不是衣服不好藏,容易被发现,他想把衬衣都捡回来。陈幺知道自己变态,但不想被槐玉澜知道他变态。 他抿了下唇,没好意思说。 槐玉澜从来不逼陈幺:“喜欢可以跟我说。”他总觉得陈幺乖得有些可怜,“现在这些都不值钱了,我们能捡好多。” 陈幺总觉得槐玉澜有时候用词就挺微妙的,比如这个捡字,他抬起眼:“我喜欢你戴过的。” 他只有左耳有耳洞,刚好袖扣有两颗。 槐玉澜袖扣上的宝石应该很名贵,镶的都是活扣,一个被他改成了项链,一个被他改成了耳钉,他掀起耳边浓密的发,露出了蓝宝石耳钉,“好看吗?” 不是好看,是色情。 捡他丢掉的袖扣,改成耳钉戴着,还在这时候告诉他,问他好不好看,就很色情。槐玉澜用指腹揉着陈幺的脸颊,玩出了些许胭脂色:“小幺。” 他到底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叫我老公?” 陈幺的裙子被往上撩了些许,他的腿很直,膝盖处尤其的漂亮,白里透着很淡很淡的红,又有些苍青色的脉络血管。 色情,脆弱。 似乎是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有些不安,手攀住了桌沿,紧绷:“因为……” 那双纯情的眼眸微微勾起,像是喃喃,“我好喜欢你。” …… 徐慧负责给别墅供暖,离别墅不是很远。 虽然不喜欢冬天,但下雪的时候还是有些喜悦,她仰头,闭眼静静地等待雪花落在她脸上,等感觉到雪花融化后,她轻捏手掌又放下。 陈幺偶然看到了窗外的雪花,他喜欢雪天,他喜欢银白席卷大地,他还喜欢被雪花落个满身满头,他会感觉自己也干净了一些。 他望着雪,勾着槐老师肩的手都松了些。 书桌上就铺着个大衣。 槐玉澜撑着臂膀,腾出一只手去抚陈幺的脸:“喜欢?” 陈幺的脸被热气腾得厉害,都发汗了,掌心和后脖颈都黏腻腻的,要和槐老师亲密的事实刺激他有些过度亢奋。 他在极力的克制,但还是手脚发软,心脏发癫,他甚至都感觉到了痛苦。 生理盐水无意义的泌出,他眼前花得厉害:“槐老师。”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哭,“我难受。” 槐玉澜这时候还在装瘫,他卡着已经堆在陈幺腰胯上香槟色的长裙,轻轻蒙着陈幺的眼睛,温柔道:“不哭,等下就好了。” 就在陈幺的背后,丑陋的触手扭曲着在桌椅间攀爬,它张开满是锯齿的小嘴,在分泌一些……透明的芳香型黏液。 第207章 末世苟命日常(22) 下雪不像下雨,是没有声音的。 它静悄悄的。 一粒两粒、千万粒,它寂寥地在飘,荡个没完。 呼气都是冷的,岑无哈了下气,起了一道喷旋的白雾,似乎是觉得好玩,他吸了下气,这回没起雾,但冷气呛到肺管子了。 他被呛得咳嗽了会,觉得自己就像个大傻逼。 双刀怦然消散,他揉着鼻子眺望不远处:“到了?” 钱光耀拉着大黑:“到了。” 都已经能看到亮光了。 老水裹着老式的军大衣,还是冻得哆哆嗦嗦:“这个冬天。”他驱散周遭的水汽,终于感觉好受了些,不再哆嗦了,“要怎么熬啊。” 这地儿气温将近零下20摄氏度,在外面冻一宿真的会死人的。 岑无想起了自家基地的事,他们紧急储备了些物资,但显然肯定不够这么多人消耗的,他也稍稍沉默了下:“不知道。” 末世嘛。 谁知道明天呢。 后硅是队里的通讯员,他觉醒的异能要特殊一些,算是雷系的变种,电磁系。 有他在,队伍就不会迷路。 他性子比较孤僻古怪,很少说话:“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岑无跳下高楼,边搓手,边赋诗:“高处不胜寒。” 他来到后硅身边后才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提高警觉道,“看到了什么?” 后硅瘦高,戴着个黑框眼镜,看着相当的文弱——但他末世前是个重刑犯,他攻破了一个秘密部门的防火墙,用他们的卫星定位发射了一枚鱼雷,炸飞了一艘海盗船,被当地判了286年的监.禁。 他应该在重刑犯监狱里关到死的,但岑无他爸觉得后硅是个人才,坚持捞后硅回国。 触手。 在月光下、大雪里遮天蔽日的触手。它们在迅速地生长,发育,成熟,然后分裂出更多的触手,密密麻麻、窸窸窣窣。 它们缠绕着别墅,舒展躯体,张着满是利齿的小嘴在分泌着些什么、不计代价地把自己同兄弟姐妹、父母祖辈们黏在一起,这种疯狂的行为就像是——在筑巢。 呼气模糊了后硅的镜片,都结了一层薄冰了,正常人都应该看不清路了,但他现在看东西并不用眼睛,就像是蝙蝠和信鸽,他用电磁波。 哪怕是夜里,他还是把那些惊悚可怖、用常理难以解释的恶心丑陋的存在看得一清一楚:“我不是很建议岑少爷继续找人。” 他说话还是很慢,但吐字清晰,“如果非要去,明天再去。” “有个恶心的玩意发情了,我们要是过去。” “会死得很惨。” 澜哥就在前面。 但岑无不是不听劝的人,他就是也有些膈应:“那是谁觉醒的异能。”不管是谁,肯定不可能是他的温和仁雅的澜哥,“真恶心。” 确实恶心。 还非常的丑陋。 …… …… 时间回到几个小时前。 天还亮着,营地的人还在活动。 徐慧看到苏还娜曾羌离开了,她本想打个招呼,但两人神色有些不对。她是知道两个人打算的,她也有这个意思。 他们都希望槐玉澜能建个基地。 看样子是失败了。 不行吗? 徐慧缓缓地思考着,她听到了什么……很细碎的沙沙声,她忽然转头。 雪还在下,树杈都有些不堪重负了,一直发出些沙沙沙声。徐慧看了会才放心,原来是下雪啊。虽然是觉得是雪声,她还是打算去巡一下逻。 陈幺不仅救了他们的命,还是个非常值得报答的人。 ——花香。 很香。 徐慧是突然嗅到了,头晕眼花,连哼都没哼一声,她就倒下了。 不只是徐慧,苏还娜、曾羌、王涛……普通人,异能者,都倒了下去。无数的触手蔓延而出,渐渐地缠绕了他们的营地。 确保周围环境的安全。 确保交.配的行为不会被任何意外打断。 确保……他的配偶出不了他的领地。 营地里安静得有些瘆人,只有鸟飞过和触攀爬的沙沙声,这一幕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等岑无几人到的时候就出现了触手遮天蔽日的状况。 后硅一直朝亮光那边看。 他第一眼看过去只觉得诡异恶心,但看久了,还是竟然又透露着一点异样温馨——巢穴里一定相当的温暖和舒适……和安全。 在这样的世界,安全感真的是件很奢侈的东西。 触手在分裂的同时还不断地释放着热量,别墅里确实很温暖,都有一十几度。陈幺得攀着槐玉澜的肩才能稍微坐稳一点。 吊带长裙已经滑落在地,可他的头发真的又长又密,把他的后背遮挡得有些严实,只能起伏的间隙依稀能看到他白皙脊骨。 他出汗了,颈间黏了好几缕头发。 槐玉澜掐着陈幺的腰,去勾他耳边的头发,把陈幺戴着耳钉的耳垂露了出来:“小幺。” 陈幺热得厉害。 呼气都好像会烫,他睫毛很长,那张脸还是显得很纯情:“嗯?” 槐玉澜似乎是心疼陈幺,温柔的声音带着点歉意:“辛苦了。” 确实很累。 但这样在槐玉澜怀里,被坐到轮椅上的槐老师抱着搞。 陈幺脑子都要烧透了。 他脱力,又往下滑了些,噤声,缓了好久:“没关系。” 槐老师都坐轮椅站不起来了,他还要勾引槐老师……他就是变态,还是有些愧疚,掀开睫毛,他搂住槐老师的肩,主动去吻槐老师的唇,含含糊糊地,“我好喜欢。” 槐玉澜很喜欢陈幺主动。 他享受的同时,也有点惭愧……为了一时快感去欺骗这么单纯善良的人,他是应该惭愧的。要是被陈幺发现他根本就不瘫,甚至那些想法都是灌输给他的,会是怎么样呢? 会伤心难过,还是会畏惧惊恐。 他想着,指腹轻轻滑过陈幺的眼睑:“小幺。” 陈幺以为槐玉澜要他帮什么忙,毕竟槐玉澜瘫了不能动,套都是他拿的,换姿势都得靠他。他就喜欢槐玉澜只能靠着他……瘫了不能动多好。 能瘫一辈子就更好了。 多么罪恶肮脏的。 可太令他亢奋了。 他睫毛又动了下,唇也微微抿起:“嗯?” 两人到这时候还是各怀鬼胎。 槐玉澜勾住陈幺的下巴,掩下那些心思,温柔又绅士的衷心表白:“我爱你。” 陈幺抓紧了槐玉澜的肩,似是羞涩:“……我也爱你。” - - 陈幺也不记得他们做了多久。 他就记得自己昏睡了两天。 没受伤,也不是受惊,就是单纯得太累了。 更可怕的是,他连昏睡的时候他还在做春梦。梦里他和槐老师这样那样……又胡搞了两天。 以前的梦他都忘得差不多了,这次他还记得一些,梦里他和槐玉澜结了婚,在一起很久了。 梦里的细节他记不太清,他和槐老师在书房那次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他本来紧张得不行:“槐玉澜是不是给我用了什么东西?” 777对夫夫俩的情趣不做评判。 陈幺也不需要777回答,他卷紧被子:“我真感觉我精力无限……好爽,太爽了。”他扭腰,“还有恢复的效果哎,我都不疼。” “哇哦,那岂不是可以没日没夜地搞。” “好涩,真的好涩。” 777对这些事不感兴趣,它只是提醒陈幺道:“岑无来了。”它挑重点说,“他跟槐玉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还当了他七年的经纪人。” 陈幺沉思了会儿:“所以呢?” 777激昂愤慨道:“他是来跟你抢槐玉澜的!” “……” 陈幺觉得爱情这事没有抢不抢的事,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哦。”他非常地敷衍,“这样啊。” “——我好紧张。” 777知道槐玉澜是谁,一点都不担心槐玉澜移情别恋,它这样做是想试探下陈幺:“你不喜欢槐玉澜吗?” 说起槐玉澜,陈幺又想起了……季随。他突然翻起来:“淦,齐哥就是季随,他还喜欢我来着。”那边他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他又跟槐玉澜滚到一起去了。 他抱着被子翻滚,“啊啊啊啊啊啊。” 777觉得它要是告诉槐玉澜就是季随,陈幺会觉得更刺激,但它没敢说,坏了季随的事,它一定会被弄死的:“那你喜欢谁?” 陈幺对他齐哥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不然也不会在小世界跟别人在一起了,但要说他对小世界里人爱得要死要活,那也不可能。 人生又不是只有爱情。 他也不是什么恋爱脑,他就是有些苦恼:“我不太擅长拒绝身边的人。” 777懂了。 它为季随默哀两秒后又觉得很爽,你牛又怎么样,你暗恋的人不喜欢你!哈哈哈哈,季随暗恋了十多年的人喜欢他! 刻碑上,裱起来,挂墙上! 必须嘲笑季随嘲笑个十万年,它想着想着,竟然情不自禁地乐出了声。 陈幺爬了起来,幽幽道:“你笑什么。” 777立刻收敛了,正襟危坐:“没什么。” 陈幺也就烦了下,他想了下季随:“其实,也不是、不行吧。” 他齐哥真的好帅。 说不来出来的帅。 刚还在高兴地777:“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陈幺多少还是有点的,太熟了也真的不好意思下手,又思考了下:“还是算了吧。” 777还想说些什么,但它看到门开了。 它吓得立马下线了。 季随现在可不认识它,真抓到它还不得弄死它? 陈幺也听到动静了,他看过去……刚做过,看到槐老师那张脸就能想到槐老师流汗喘息的模样,他抓紧被子,又放开。 心跳又开始造反了。 好快。 槐玉澜推着轮椅靠近:“小幺。” 陈幺的掌心在出汗:“嗯。” 槐玉澜把自己打理得很英挺,那张享誉全球的脸也确实十分的英俊,不光是帅,他还很有气度,温文尔雅,风度翩翩:“我们是在一起了对吗?” 做都做过了。 陈幺去看槐玉澜……目眩神迷,他抓了下指尖:“嗯。” 槐玉澜笑了下:“小幺。” 陈幺又捏了下手指。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脚踝。 就在被子地下,就当着槐玉澜的面。他到现在还不清楚槐玉澜到底觉醒了什么异能。 但他知道这是槐玉澜的异能。 他一直以为槐玉澜是失去意识,无意识骚扰他的,但现在,他拉了下被子:“嗯?” 槐玉澜还是那么温和:“怎么了吗?” 陈幺抿了下唇。 那玩意在往上爬,就当着槐老师的面往上爬,不能再继续了,他紧了双腿,但又被强行扯开。 他睫毛忽然垂下,咬紧了唇,可还是发梢都在颤。 槐玉澜推得更近,似是担心:“怎么了吗?” 这么难以启齿的事,哪怕是当着他这个罪魁祸首的面,也会不好意思说的吧。 陈幺又合拢腿,再次被扯开……要爬进去了。可看着担忧他的槐老师,槐老师还是不知道他异能骚扰他的事吗? 要当着槐老师的面说出来吗? 他想着,又亢奋了起来。 槐老师到底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他要是玩那个触手,槐老师会有感觉吗?陈幺低下头,脸庞透着很莹润的粉:“没什么。” 他顶了下膝,用脚心去蹭了下触手,“我就是有点……发烧。” 第208章 末世苟命日常(23) 发烧? 应该不会,他记得他有清理干净。 这样想着,槐玉澜还是有点不放心,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探身,然后伸出掌心:“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 他的意思都这么明显了,槐玉澜还这么担忧地问他哪里不舒服? 真是……槐老师真的太正人君子了,显得他更淫.贱了呢。 陈幺又感到了惭愧和羞耻。 可他觉得好刺激。 他坐起来,在抓槐玉澜的手的时候把膝盖屈了起来:“没有吗?” 不烫,就正常的体温。 根本就不烧。 嗯? 槐玉澜跟触手是有同感的,他可以关,但他没有关,他清晰地感觉到陈幺在踩那个触手,男人的眼眸相当的深邃,但温和,“小幺?” 原来不是发烧的烧。 陈幺睡前把头发放了下来,这会儿是散着的,又浓又密的头发衬得他肩有些单薄,他的脸是没有气色的苍白,睫毛很长,瞳孔就比琥珀色重一些。 在槐老师眼皮子底下做这些事,他脸又红了,睫毛都在颤:“嗯?” 陈幺就长着张人畜无害的脸,哪怕他做着很色情的事,也会让人觉得他真的纯情,很无辜。槐玉澜见陈幺发抖,以为陈幺害怕了。 可就这个时候,陈幺还在踩藤蔓触手。 ……忍着害怕都要取悦他吗? 还真是。 他抚着陈幺的额头的手往下,把陈幺耳边的碎发撩了上去,那些未被泯灭的良心又冲了上来,他叹了声:“你没发烧。” “该起床了。” 几乎是瞬间,触手消失了。陈幺察觉到它要跑的时候去抓了下,但很可惜,他没抓到。 跟它玩了那么久,还没有见过它呢。 既然是槐玉澜的异能,那应该和槐老师一样迷人才对。 他又捏了下被子,有些遗憾道:“好。” 虽然觉得槐老师不知道,但槐老师真的不知道吗?他想着,又看向槐玉澜,“刚刚……” 槐玉澜也不是单纯的良心未泯。 再被踩一会儿,他就要出丑了。 他还想维持自己虚伪的面具,他见陈幺又看他,还欲言又止:“怎么了吗?” 被骚扰了吗? 不好意思说吗? 还是说,你还觉得我是个绅士呢? 要说出来吗?可你就算说了出来,你这么善良,他只要说他是失控了,你会原谅我、帮助我的吧。 你会主动提出帮我治疗“无意识骚扰你”这个心理上的疾病的吧? 你只要多主动一点就好了。 陈幺下床,他套着件毛绒睡衣,顶着头乱糟糟的头发歪了下脑袋。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槐玉澜有些不怀好意。 可槐老师明明这么温柔,应该是错觉吧。 这么想着,他的脸又微微泛红:“没什么。” 都这样了,还不说嘛。 槐玉澜的心又柔软了些,他转移了下话题,“你要去洗漱吗?” 拖鞋也是毛茸茸,就很可爱。陈幺走的时候,他睡衣后的垂耳兔的耳朵也会跟着一荡一荡的,他确实有些内向,不怎么擅长和人交流:“嗯。” 似乎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敷衍,他停下来,转过头,挺认真地对槐玉澜道,“我去刷牙。”他又加了句,“还有洗脸。” 槐玉澜总觉得陈幺柔弱可欺、单纯善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就现在,就看着陈幺这张脸,听他说这些话,他就感觉,陈幺待在他怀里才能活下去。 他看着在等待自己许可的陈幺,心里很痒:“要帮忙吗?” 陈幺思考了下,他竟然思考了下! 槐玉澜都瘫了,他再坐槐玉澜怀里让槐玉澜给他刷牙是不是不太好? 是不太好吧! 不关心残疾人也就算了,还要让残疾人瘫着下半身给他挤牙膏刷牙……哪怕是变态都觉得变态,他正要拒绝。 哇哦,今天的槐老师还是那么帅。 他的脸又开始泛红:“嗯。” 瘫了又怎么了,手不是还能用吗! …… 槐玉澜瘫了不方便,洗浴室俩人还有些挤,只是洗脸刷牙就用了快一刻钟。 老李还是负责做饭。 曾羌闲着没事带人去摸鱼去了,就是鱼没摸上来几条,抓到了几框小龙虾。这些小东西不好处理,他做完早饭就在厨房收拾小龙虾。 他跟苏还娜很熟,就话痨:“槐先生去叫陈幺怎么还没出来?” 虽然他们没正式签合同,但他已经把槐玉澜当成他的雇主了。 苏还娜还在寻思基地的事,她也在处理小龙虾,弄了一手腥味:“这是不是得料酒腌一下?” 她不爱吃,但她儿子爱吃。 作为母亲,哪怕是在末世,她也想给她儿子弄一些好吃的。 “是得腌一下。” 老李就八卦,“你说槐先生跟……到底好上了没?” 槐玉澜明显对陈幺有意思,就是陈幺对槐玉澜有些冷淡,“我看没有也是迟早的事。”他点了下,“这世道。” 这世道……苏还娜走了下神,一不小心被小龙虾划出了一道口子。 血一下子就溢了出来。 她还没怎么样,老李先惊叫了起来:“哎哟,小心点,别看它小,钳子利着呢。” 苏还娜有在考虑要不要离开槐玉澜,没别的,异能恶心点也就算了——他好像是个精神病。 那种状态、在书房的那种状态,不可能没个大病。正常人遇到精神病可以同情,但肯定是敬而远之的。 可这种世道。 她叹了声,又笑了下:“算了,谁还没个病。” 这不是有陈幺在吗? 没事的。 可要是陈幺不在了呢? 苏还娜没想,毕竟她死了陈幺都不会死。 不用考虑那么远的事。 曾羌其实也战战兢兢的犹豫了一阵,他最后也选择了留下。 这不是还有陈幺在吗? 槐玉澜不会疯的。 餐厅里,槐玉澜和陈幺在吃饭。 厨房里,老李和苏还娜在收拾小龙虾。 营地外来了一群不速之客,曾羌负责交际,他特意做了迎接牌:“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岑无寻思着等一天就行了,好家伙,足足三天,他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他一定要看看哪位仁兄这么牛逼。 他为了耍酷就穿了个大衣,年轻人大腿上的绑带上插着把匕首,行走的时候特别的飒:“追你们一路了,别欢迎了,我澜哥呢?” 曾羌笑脸迎人:“老大在陪嫂子吃饭呢。” 岑无看上槐玉澜好些年了:“嫂子?”他直接卧槽,“谁啊?截胡不会遭天谴吗?” “……” 这人看起来挺清贵的,怎么一张嘴一股中二劲,难道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曾羌心思就活络,但还是没和岑无称兄道弟,虽然岑无一看就有权有势,但他觉得岑无老实点还不会怎么样,要敢作死一定会死得很惨。 不确定,再看看。 他还是笑着的,但笑容淡了些,“请你说话客气点。” 你想死我还想活着啊! 岑无只是有点二,并不蠢,他察觉出了曾羌态度的变化。 难道那个嫂子很厉害? 他想到了那些触手,直接就打了个恶寒,要是那些恶心的玩意儿,他也就能理解曾羌的尊敬了:“行行行,我客气点。” 他现在怀疑槐玉澜是被挟持的,他还有证据,地下室里,他澜哥是昏迷后被带走的,“能带我去见一下澜哥吗?” 这个还是行的,毕竟槐玉澜亲口说了是熟人。 曾羌打量着岑无带来的人:“你们都是异能者?”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艳羡,但也没多少畏惧。 车队也不是没有异能者,但基本都像王涛那样,没什么用。 岑无亮了一手,手一指就飞出去了个回旋镖,又一指,直接飞了回来,他确实有点中二:“酷不酷,像不像火影里的手里剑?” 曾羌的心刚紧了下:“……” 虽然挺厉害的,但还是有些无语,好半天,“酷。”这一行人,除了岑无,他着重观察了下戴黑框眼镜的瘦高个,“他们都是你手下?” 岑无嗯了声。 不知道怎么他就走不下去了。 他看到他澜哥了,他澜哥还跟以前一样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但他在给人挑鱼刺。 槐玉澜虽然素来待人温和,但那只表现在礼仪上。表面宽和,内里疏离应该说的就是他澜哥。 看到这一幕,他忽然觉得有些落寞,扭头,像是感慨:“澜哥很喜欢他啊。” 跟槐玉澜一样,他也一眼就看出陈幺是个男生。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一步都离不开,走哪带哪。 曾羌正要回答,旁敲侧击地警告岑无客气点……岑无走了上去。 岑无打了声招呼:“嗨。” 他挺自来熟的,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先看了眼他的情敌陈幺,确实漂亮,无可挑剔的精致……就很难想象有男生会长成这副模样。 他又看向槐玉澜。 十年。 得有十年了吧。 到底要怎么才能释怀,他笑了下,“澜哥。” 陈幺知道岑无,岑无是槐玉澜的经纪人,不止一次地和槐玉澜一起上新闻。 每一次他都记得很清楚,每一次他都很羡慕。 哪怕是现在,他还是很羡慕。 怎么能有人年少的时候就遇到槐老师,还和槐老师意气相投,成为挚友呢。他看着岑无,眼里多少有点向往的迷醉。 岑无还在伤春悲秋,一扭头看到陈幺。 卧槽,操操操! ……他在钓我? 不太确定,再看一眼。 他都坐直了,他就是在钓我! 陈幺在岑无面前会有点自卑,他也应该自卑,出身名门、意气风发……哪怕到末世都是。他抿唇,捏了下指尖。 怎么才能不嫉妒呢。 槐老师被别人看一眼,他就想发疯啊。 “小幺。” 槐玉澜放下筷子,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岑无。” 朋友? 陈幺又看向岑无……那玩意又来了。 操。 卧槽。 他夹腿,真的不能往上爬了。 没拦住。 ……进去了。 他看向槐玉澜:“槐。” 怎么能那样看着别人呢。 不乖的孩子是要接受惩罚的。 槐玉澜推着轮椅滑到陈幺身边,温和,仁雅,楚楚谡谡:“怎么了吗?” “脸都红了。” “是发烧了吗?” 第209章 末世苟命日常(24) 异能者都是有点耳聪目明在的,岑无观察力也算是一流,他很敏锐地看向陈幺的腰腹,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蹿过去了。 异种之母扩散开后,被感染的不只是人类,动植物……甚至连真菌都被感染变异了,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 他们成立了研究所,建了生化墙才阻止了菌丝体的扩散。 人类进化还算慢的,很多玩意儿都已经面目全非了。 岑无怀疑槐玉澜的营地里混进了什么东西,袖里剑被他弹到指尖,蓄势待发:“澜哥,让一让。” 虽然他玩的是刀,但他以他精准的控制能力,是不会伤到陈幺的。 他虽然觉得男人可以受伤的,但陈幺这样的,受伤会哭的吧。 应该会哭的。 什么让一让? 被看到了吗? ……淦,他拿那玩意干什么! 这扎到他身上不得弄死他? 陈幺有点雾气的瞳仁微微放大,他确实有张纯情的脸,但他这会儿正在遭受不可言说的欺负,苍白的脸微微泛着红,受惊后睫毛还会颤。 他就这样看着岑无,确实像——就像眉目传情。 槐玉澜已经安抚陈幺了,他坐在轮椅上还是显得很高大,他习惯正装,就还是穿的衬衫,他抬手轻抚陈幺的背,微微隆起的臂膀把衬衫撑得很紧实。 是很性感,衣冠禽兽这时候还冠冕堂皇的:“小幺。” 他怜惜道,“真的发烧了吗?” 陈幺趴在槐玉澜怀里,露出了一截细瘦的手腕,他肌肤白到有些病态,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总是显得很色情。 他被槐玉澜抱着,却是在看着岑无。 长发挡住了他的耳侧,又随着他动作从脸庞边滑落,直挺的鼻尖,殷红的唇,单薄、柔弱,楚楚可怜……又那么的、动人。 岑无指尖的手里剑倏然消散,有些别扭地转过头。 他已经跟澜哥在一起了吧。 已经跟澜哥那么好的人在一起了,为什么还要这么看着他。 真是,他揉鼻尖,提醒了声:“澜哥,你带他进去检查一下吧。”他本想说有什么东西钻到陈幺衣服里了,但这人多,他怕引起恐慌,就没直说,“好好检查一下。” 两个人在私下里玩,怎么变态都是情趣。 被人看到的话……陈幺觉得自己应该羞耻的,但是,他竟然又亢奋了。 当着槐老师朋友的面,跟槐老师玩这种胆大包天的游戏。他是无所谓被发现的,他这样的人,就是被发现做这种事情,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倒是槐老师,槐老师会被人怎么看呢, 岑无会怎么看待他这个好朋友呢。 他想着,又往前倾了下:“好像有点。”槐老师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异能在骚扰他啊,知道的话会是怎样呢,他就亢奋,“你要带我去测体温吗?” 测体温? 用什么测。 槐玉澜几乎是一瞬间就有了答案,他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他的小幺似乎不是他所认为的纯情:“小幺。” 陈幺耳尖又红了,他的胎发很柔软,眉眼有点的精致得脆弱:“嗯?” 楚楚可怜。 楚楚动人。 槐玉澜那点不愉已经悄然消散,他抱起陈幺,又温柔了起来:“我们进去慢慢测好不好?” 岑无已经两步走了过来:“测什么?” 跟两个变态比起来,他简直就是个小甜甜,他还以为陈幺是真发烧了,“发烧了?”陈幺的脸确实有点红,他也没多想,就伸出了手,“是不是冻着了,外面是好冷。” 陈幺没来得及躲,他的额头被人轻轻摸了下,岑无的手有点凉,但很柔软,是和槐老师不一样的触感。 说实话,岑无也挺帅的。 很酷。 操……操操操。 他不经常哭,也不喜欢哭,眼泪是无意识掉的,他这时候知道要讨好谁了,攀着槐玉澜的肩,唇贴到了槐老师的下巴,哆哆嗦嗦:“老公。” 槐玉澜腾出一只手揽住了陈幺的后脑勺,温柔地抚了两下:“岑无是我朋友,别怕。” 陈幺没说话,他说不出来。 下面跟疯了一样。 他怕他一张口就是呻.吟。 他眼泪在啪嗒啪嗒地掉,细碎的呜呜声好像是在哭。 槐玉澜似乎是心疼,又把陈幺往怀里抱了抱,他做完这些才看向岑无:“小岑,你吓到他了。” 岑无的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他解释:“我没想到。” 一个男生,怎么能动不动哭,但陈幺哭起来,额,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就觉得挺好看,他挠头,“不好意思啊澜哥。” 他又看向陈幺,“我没别的意思,我就看见有个东西。”他突然反应过来了,“澜哥可能不是我吓着他了,就是……澜哥,你带他去检查一下吧。” 他澜哥好像坐着轮椅,“澜哥,你要不方便,我带他去也行。” 槐玉澜都顿了下,他倒没直接拒绝:“小幺。” 陈幺窝在槐玉澜怀里,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槐玉澜也挺有耐心,一连喊了好几声。 陈幺知道槐玉澜是想他拒绝岑无,但他不敢抬头,他觉得自己的表情应该不是很正经。 他也不敢出声,他的声音肯定也不正经。 大脑在高温里都有些缺氧——他竟然这时候还有空想槐玉澜。 ……槐老师的触手这么疯狂,是被刺激到了吗?是不喜欢他被别人碰吗? 槐老师就那么喜欢他吗? 他也很喜欢这么喜欢他的槐老师呢。 陈幺蹭了蹭槐老师的下巴,槐老师应该是被取悦到了,触手消停了些……原来槐老师的异能不是无意识的啊。 这么正直温柔的槐老师竟然在大庭广众下这么骚扰他。 真是、真是,他都哆嗦了下。 论起来变态,陈幺从来不输槐玉澜,他现在就狂喜,就很想炫耀一下。 他勾住了槐玉澜的脖子,睡衣袖口往下滑了些许,露出的一截腕子玉白:“岑无?” 岑无头一次看一个男生的手臂会觉得不自在。 他挪开视线,都没和陈幺搭话:“那个,澜哥,我真的看见了,你应该带他去……” “检查是吗?” 陈幺露出了小半张脸,他的脸不容易红,哪怕是现在,也只是有点粉,“槐老师替我检查的时候你要看吗?” 向岑无炫耀一下是什么东西骚扰他。 他不是经常笑,笑起来总有些羞涩,“可以的哦。”他甚至都在尝试坐起来,用出了些汗有些黏腻的手指去勾岑无的衣带,盛情邀请,“一起吧。”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有点放荡,他也不是一点廉耻心都没有,可岑无看到的话,会很好玩吧! 他做擦边主播、卖那些写真可不是被逼的。 腼腆内向是真的,天生混邪乐子人也是真的。 他在钓我。 可陈幺也没做什么,就只是勾了下他衣带。 岑无握了下手:“我、那什么。” 岑无没有苦恼太久,槐玉澜攥住了陈幺的手:“小幺。” 他也就是出于爱怜太偏袒陈幺,才会觉得陈幺柔弱腼腆。 事实上,陈幺干的每一件事,包括但不限于把他拴起来、扛电锯、把人当盆栽养,这些事不变态到一定程度根本就干不出来,他只是眼跟着心一块歪了,又不蠢。 他知道陈幺喜欢他,还半夜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上陈幺的床,教导、诱导陈幺,也就是出于个人癖好而已,谁不被喜欢被老婆主动勾引呢。 可陈幺总是做出于他意料的事,包括这次,他知道陈幺是想炫耀,每次一在人前跟陈幺亲热,陈幺就激动,他是很乐意惯着的。 但这次,他都叹气了,“不可以干坏事哦。” 再怎么样,测体温也不能给别人看啊。 不可以干坏事,这似乎是槐玉澜对他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 这是为了岑无在凶他吗? 果然,岑无是槐老师的挚友,是不能被玷污的。 陈幺都不高兴了,但他还是没反驳槐玉澜,他窝在槐玉澜怀里,把脸都转了过去。 这回就连岑无都看出来了:“澜哥,他?” 闹脾气。 槐玉澜轻拍着陈幺的背:“岑无是我朋友,不能这么没礼貌知道吗?” 陈幺缩着没动。 岑无有时候挺傻白甜的:“澜哥,他也没干什么。” 那是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知道了得吓成个窜天猴。 槐玉澜看向岑无:“你去休息,我带他去检查。” 说起来检查,岑无又紧张了:“我看见有个东西……” 车队里的异能者不只槐玉澜,但只有槐玉澜有全感这项能力。槐玉澜在前几天才摸清,这不是全感,是精神系。 他觉醒了两项异能,也是在精神系辅佐下,他才能精准地开发他的木系变种来的藤科触手系,他转向岑无:“你说是这个吗?” 触手。 扭曲着、摇摆着,张着满是锯齿的小嘴——这就是岑无之前看到的那些恶心的玩意儿。 岑无手心都凉了,反差太大,他有瞬间的失语:“澜哥……” 连岑无都嫌弃吗? 槐玉澜注视着那些藤蔓,真是丑陋又恶心,他修长的眉目很有韵味,温和、仁雅:“嗯?” 岑无是喜欢槐玉澜的,挺拔英俊、温和谦逊,哪怕这个时候,槐玉澜还维持着荧屏上和既往的温柔,这就显得那些触手更恶心了。 他又想起三天前在月光下疯狂筑巢的玩意儿。 割裂感太强会给人带来眩晕感,他在出冷汗,嘴唇都发白,他和槐玉澜认识了十几年,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澜哥。” “你。” “你……” 越和槐玉澜相处得久,越觉得难以想象,他甚至倒退了几步,什么人才能维持着另一张脸,活了二十年。 这样的人,“你……” 疯子? 精神病? 他应该都是。 槐玉澜挡住了钻出他怀里的陈幺的眼睛:“不要看。”精神系就是念力,他用念力驱动轮椅,“不好看的。” 陈幺还是想看,他都跟它玩那么久了……槐老师的异能应该跟槐老师一样迷人才对,他执着地往下扒槐玉澜的手。 “不闹了。” 槐玉澜的掌心宽大干燥,“我带你去检查。”他说话声很温柔,很有磁性,“好好帮你测一测体温好不好?” 第210章 末世苟命日常(25) 岑无觉得不能就自己震惊。 他带来的人都被留在了外面,带他进来的人也没进客厅,似乎是站了会儿了,那小白脸的貂皮大衣上落满了雪。 他弹了几下,见没用也就没挣扎了。 掏出打火机,又摸出烟,他猛抽了几口,似乎发现了他的目光,他咧嘴一笑:“看什么呢兄弟。” 岑无不抽烟的,他爱吃薄荷糖。 长这么大了,别说抽烟,他连电子烟都没碰过。 他其实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走路都是僵的:“借一根。”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他学着曾羌,猛抽了一口。 被呛到了。 他咳嗽,疯狂的咳嗽,难受劲过去他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操。” “妈的。” 曾羌比岑无脏得多,听他说脏话脸皮都不带抖一下的:“见识到了?” 抽了一口,呛得肺管子都疼。岑无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倒嘴里两颗,嚼碎吞下去:“你们跟澜哥多久了?还打算跟吗?” 曾羌敢在这里抽烟,但不敢把烟头扔在这儿,他用手碾灭烟头后连着烟灰都仔细地放进了口袋:“有几个月了。” 他查槐玉澜的时候知道了岑无,“你呢,你找老大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 岑无没说,他仰着脖子看雪:“我还他担心出事,我真傻逼。”把自己犯蠢的事一句话带过去,他看向曾羌,“澜哥真带他测体温去了?” 他也是个成年人,多少回过来味了。 曾羌哪敢说。 他跺了下脚,往手上哈气:“真冷啊,你冷不冷,你们异能者是不是比较抗冻?” 岑无心里有数了,他被教得很好,不支持婚前性行为,对这事一直没什么感觉。但现在,就现在,他一想他在这淋雪,他们去干什么了。 邪火从脚底蹿到了天灵盖。 烧得他快熟了。 越是不想去想,就想得越清楚——漂亮地跟个活偶似男生被他澜哥掐腰扛腿摁在床上操,他又吞了几颗薄荷糖:“不会被弄坏掉吧。” 他澜哥是做过搏击特训的,不夸张,他能徒手打死花豹,196、100公斤,衬衫下面全是腱子肉……之前不是刚搞过天。 操、操。 特么的。 他是变态吗?一直想别人do爱。 岑无抱头:“妈的。” 曾羌也是男的,他虽然不是同,但陈幺确实漂亮:“你现在在想谁?” 想谁? 陈幺那张漂亮柔弱人畜无害的脸被弄哭了……岑无脸都要绿了,他敢确信自己不是移情别恋,他就是单纯地见色起意。 太漂亮了,又太柔弱,还很色。 怎么有人光是看人就像勾引。 疯了,疯掉了。 他抓头发:“操啊。” 曾羌靠近岑无,拍了拍岑无的肩:“兄弟啊,不是我说,你可别让老大知道了。” 岑无又想冷静一下了,他掏出装薄荷糖的铁皮盒,倒了好几下没倒出来,又摇了摇,空了:“你这有货吗?” “我只吃薄荷味的。” 生产线都停半年了,零食都是稀罕东西了。 曾羌摇头:“我们不比你们那些大基地,就一千来个人,能找的东西有限。” 岑无知道曾羌在套话,但也没藏着掖着:“大基地待遇是不错。” 他抖了下,把头上的雪花抖掉,呼气都是两道白雾,“你去吗?报我名,能当个管理人员。” 好家伙,你挖人是一点都不铺垫的啊。 曾羌笑了下:“算了,我还是觉得跟着老大有前途。” 他又想起了槐玉澜的异能,“这儿迟早是异能者的天下,不是吗?” 末世还不到半年,槐玉澜的能力已经堪称非人了。更恐怖的是,他还在飞速进步。 他想不到槐玉澜未来会是什么样的。 藤蔓入侵地球? 丧尸危机解除后又迎来藤蔓危机……哎,走一步算一步吧。 曾羌话音落了好一会了,他扭头去看岑无。 岑无低着头,脸倒是通红。 又在脑补? ……曾羌唇角抽搐了下,这位肯定没开过荤,也就只有雏才一想这事就变成铁裤.裆,他咳嗽了声,“岑无。” 岑无猛的回神:“啊?嗯。” 曾羌看岑无长得也不差:“你要找人应该找得到。”车队虽然不支持性.交易,但只要你情我愿,他们也不会管,“去解决一下吧。” “……” 岑无的脸皮其实挺薄的,他把铁罐子放口袋里,若无其事地离去了。 - - 岑无想的没错。 别墅,超大size的床。 陈幺腰后面靠着抱枕,呼吸都乱了,好几缕发丝都黏在了脖颈,毛绒睡衣是连体的,要测体温只能全脱下来。 槐玉澜扶了下陈幺的腿弯:“小幺。” 陈幺被槐玉澜一喊就会把眼睛睁开,他睫毛湿漉漉的,瞳仁透亮,就是这个时候,还显得很无辜、很纯情。 他看向槐老师,陶醉迷恋地看着槐老师:“嗯。” 槐老师好英俊。 真的好英俊。 他强撑起腰,去吻槐老师的唇,“测出来了吗?” “我有没有发烧?” 他越说越亢奋,都坐了起来,手撑着槐老师的胸膛,俯视着槐玉澜的脸,哪怕到现在,他仍然感到些许难以置信,他仍然陷在难以想象的幸福里。 槐老师眉眼修长而英挺,瞳孔深邃但温和。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脸,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人。 心脏又开始狂欢,像是要跳出他的胸腔,他到底要怎么诉说他的那畸形扭曲就应该永远深埋地底的爱:“我体温正常吗?热不热?” 槐玉澜还是衣冠楚楚的,他的衬衫还都整整齐齐,比起已经被搞得一塌糊涂陈幺,他就只有发丝有些凌乱。 他发现他这样陈幺会更性奋一点。 似乎他越绅士得体,陈幺就越热情,就比如说现在。 他是想维持那种温和的假面的,可他有时候会克制不住,也比如说现在——陈幺用这种表情看着他,还说这种话。 槐老师抬手轻抚陈幺濡湿的鬓发,大臂上的肱二头肌微微隆起,衬衫都绷紧,哪怕他声音还是温和的,他还是像个暴徒:“还没好。” “不要乱动,要准确一点,温度计得含到五分钟。” “小幺得辛苦一下。” “——弄掉了就得重新开始了。” 越强的异能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就越大,这点在体能上的表现尤为的突出。普通人就算特训过,顶多也就能跳两层楼,再高就有断腿、死亡的风险了。 岑无能不带任何护具从五楼一跃而下。 他要是想,十楼应该也没问题,只要他学会了控制了飞剑,哪怕二十层楼,他都能毫发无损。 槐玉澜作为异能者,还是生生不息的木系异能,他的体能更要远超常人,天不是他的极限,是陈幺的极限。哪怕他一直在用触手给陈幺提供足够的养分,让陈幺的身体保持精力充沛,陈幺精神上也会累。 他可以强行让陈幺保持清醒,但这无疑会伤害到陈幺。 …… 槐老师终究还是克制的。 也就玩了两次,他抱着陈幺,最后亲了下陈幺的湿软的指尖:“困了就睡。” 陈幺已经听不太清槐玉澜的话了,这事其实挺费劲的,他睫毛都有些掀不起来了,勉强睁开眼,他又蹭了下槐老师的下巴。 他知道槐老师还没尽兴:“我睡会儿。” “你还想要吗?” “不用管我,你可以……” 小变态。 槐玉澜的手指修长,掌心干燥,他颦眉的时候其实很有家长的严肃,他捂住陈幺的嘴:“睡吧。”见陈幺还想挣扎,他又拍了两下陈幺的背,“不闹。” “乖一点。” 陈幺其实挺想试试睡过去又被弄醒,被弄醒又睡过去的,反正有槐玉澜的异能在,他又不会受伤。只用爽不用疼……其实真的很爽啊。 但他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 太困了。 一秒入就睡着的程度。 谁懂,槐老师真的很猛,走一下神就会跟不上,全程都得紧绷着。 - - 岑无走了后,还老是往槐玉澜和陈幺的住所眺望。 中午了,他们没出来。 下午了,他们还没出来。 晚上了……操,真尼玛牛逼。 后硅戴着黑框眼镜,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一出死宅的打扮:“你要是实在好奇,就去听人家墙角。” 那多缺德。 明明知道人家在办事还去听墙角。 岑无实在憋不住了:“陈幺就一个普通人,不会……”他找不到形容词,“坏掉吗?” 后硅敲一下键盘停一下:“你去找个普通人试一试。” 这是能随便试的吗? 岑无义正词严:“我喜欢澜哥!” 后硅瞥了岑无一眼:“你喜欢槐玉澜,想上陈幺。”他都笑了,“你玩的真变态。” 岑无的脸腾一下烧红了,哼哧了半天,竟然什么都没辩解出来。 好变态啊。 确实很变态。 操啊。 互联网没有秘密。 至少对后硅来说,互联网就是他家的后花园。他很快就调出了槐玉澜车队里所有人的资料,他甚至把陈幺的直播都翻了出来。 只要存在,就必然有痕迹。 他看向脸红地跟猴屁股一样的岑无:“不想找人就自己解决。”他虽然喊岑无少爷,但没有多少尊敬的意思,“要不要资料?” “不用。” 岑无就是口嫌体正直,他走过去,“都有什么,发给我……” 卡壳了。 被掐住喉咙了。 应该是陈幺的写真,虽然没露脸,也没露什么,但他就是认了出来,陈幺这个人,就很特别,特别的纯情……特别的涩。 掐腰旗袍下面是双笔直的腿,他确实漂亮,膝盖都泛着粉,他踩着细高跟,白皙脚踝上泛着淡青的脉络,柔弱、色情。 后硅也不歧视陈幺,毕竟他自己就是个死刑犯,他用一种绝对平静的语气叙述道:“他是个擦边主播,刷火箭就叫老公的那种。” “他也卖写真。” “都是女装写真,卖得挺不错的。” “他给槐玉澜都发过……他赚的钱几乎都用来追槐玉澜了,真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第211章 末世苟命日常(26) 后硅还在浏览那些写真,岑无还在一边儿看。 一张张,一幕幕,就好像活的一样。 旗袍、水手服,后妈裙,最涩的一张,他搞了件亮片短裙,其实要说裙子也不是很短,但他把裙子撩了起来,雪白的亮片,□□的足点在漆黑的木质地板上。 他扶着栏杆舒展着腰。 这是在s芭蕾少女。 阳光在窗间跳跃,亚麻色有点发青的长发顺着腰蜿蜒而下,他的手臂都是苍白的,雪白的裙摆还在轻颤,圣洁又涩情。 岑无不经常出汗的,这会后背都塌湿了,他扶着桌子,手背都掐起了青筋,嘴里一直在嘟囔:“操……操、操操。” 刷火箭就能让他喊老公。 刷个几百万应该能上吧。 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下,用手挡着脸,“长成这样,当什么擦边主播。”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他确实是这么想的——长成这样,被人包了不行吗? 后硅在下载写真:“为了赚钱。” 他提醒岑无,“他喜欢槐玉澜。” 提到槐玉澜,岑无高烧的大脑清醒了些:“澜哥他。” 他又想起了那些恶心的玩意儿,搓胳膊,还是恶寒,“澜哥他怎么会觉醒这种东西。” 后硅做过数据统计分析,一语道破:“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 觉醒什么样的异能基本是由人主导的。 岑无其实也清楚,他还感慨:“我爷爷要有麻烦了。” 他澜哥似乎没什么争霸的意思,但他澜哥手下的人好像不太老实。 后硅见岑无还盯着下载的进度条:“你还敢看。”他唇角浮现一抹笑,“不怕他杀了你吗?” 岑无都摸到铁罐子才意识到他的薄荷糖已经吃完了:“他都卖出去那么多份,那么多人看过了。” 他说话越来越低,不太自信道,“也不差我一个吧。” 后硅就是个死宅,如果可以,他希望永远也不要出门,但岑无非要找槐玉澜,他也得跟着奔波。 他确实有些不怀好意:“那你可得藏好了。” “被发现的话。” “会被打死的。” 岑无顿时有种初中的时候偷看色情杂志的窘迫。 后硅也就这么说说,他觉得岑无不会蠢到当着槐玉澜的面看这个,他把数据转给了岑无:“岑少爷,你考虑下,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电脑就是他的老婆。 岑无的爷爷怕他跑路,把他的老婆们都扣在了基地。 他得回去找他的老婆。 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 俗话又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岑无还记得自己小学戴红领巾加入少先队的时候说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他就看看。 只是看看。 又不只他一个看过,再说,陈幺也没露什么:“回去啊?” 槐玉澜显然不可能跟他走了,是得回去了。 虽然知道槐玉澜不是他认识的澜哥,他还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但毕竟是十多年的念想,没那么容易放下,“过几天吧、过些天。” 后硅唇角的笑意消失了。 他其实搞了两套写真,一份只有陈幺的写真,还有一份是陈幺……伽椰子、鬼娃恰吉、贞子、德州电锯杀人魔,寂静岭三角头的混合型写真。 他把第二份发了过去,他还推了下眼镜:“岑少爷,好好享受。” 岑无长这么大,头一次干这么变态的事,做贼心虚的左右看了下:“嗯。” - - 槐玉澜是可以开全感,但开全感的副作用比较大,他不会一直开着。他只会在有需要、必要的时候开。 很多时候,他都用来观察陈幺细微的神情变化了。 陈幺是他的伴侣,他有责任为陈幺提供良好的性体验。 陈幺不知道槐玉澜会开全感,他只觉得槐老师好懂他。 快被玩死了。 爽飞了。 车队里是有火系异能者,但也不可能全天候的为所有人供暖。事实上,异能者的地位比普通人高得多,徐慧也就负责陈幺和槐玉澜的住所。 其他人要不烧煤要不烧柴,再裹得厚一点,就硬抗。 这么恶劣的天气普通人肯定是难以出去活动的,但车队里的主要劳动力还都是普通人。 异能者毕竟是少数,还要肩负更重要的职责。 苏还娜负责物质统计,煤炭的储存量已经要见底了,雪上加霜的是,他们在这里停留得太久,负责探索的小队已经发现有丧尸在朝他们靠拢了。 再不走就要被包圆了:“老板。” 天一冷,人就嗜睡,陈幺也是。 槐玉澜放下书:“坐。” 苏还娜也没推辞,她坐下,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要想对付槐玉澜就得从陈幺下手:“天这么冷,不适合迁移的。” 她也没说陈幺,“普通人很难抵抗这严寒。” 徐慧就是能做到给别墅供暖,也做不到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她需要休息、需要睡眠,需要时间回复异能。 发电机供这么大个别墅负担也挺大的。 槐玉澜这回不是为了情趣摆poss了,他确实是在看书,他翻了好几本地质学、气候学类的书了。 今早桌上已经没有青菜了,还是得营养均衡才行,他是需要一个基地。 不过他确实没什么野心:“岑无呢?” 待遇给够,他是不介意加入岑无的基地的。 这也是个办法,但这就和苏还娜等人有利益上冲突了,苏还娜他们只是普通人,就是进了大基地也只能混个管理层。 他们更希望槐玉澜能建个基地:“老板,我认为老板娘只适合让别人捡他挑剩下的。” 在一起久了,他们也知道陈幺是男生了。 去别的基地,只能屈居于人下、捡别人剩下的了。 槐玉澜撑起手,终于看了苏还娜一眼。 槐玉澜只是坐着,就非常的有气质,非人、惊悚,凶恶……他也就装起来的时候才像个人。 很多时候,他就是个几千几万个神经病扭曲拼凑在一起的聚集体。 就一秒,漫长的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槐玉澜没有物欲上的需求,有时候也会思考不周:“你很好。” 他笑了下,“说得很好。” 苏还娜才缓过来,又陷入了恐慌中。 她觉得……她总觉得自己放出了什么魔鬼,她哑声道:“老板。” 槐玉澜又恢复了温和,剑眉英挺,瞳孔深邃,下颚线锋锐有型,他确实很英俊,这张享誉全球的脸很有迷惑性:“怎么了吗?” 仁雅,清贵,风度翩翩,“还有事吗?” 陈幺醒了。 清醒后的陈幺会像刚睁开眼睛雏鸟找妈妈一样找他,他很喜欢,所以他明明可以待在陈幺身边看书,但还是会来书房。 这是只有槐老师知道的情趣。 陈幺确实找了过来,做得久了,他的腿有点软,走路会轻晃。他推开门,先探个脑袋看了看,看到槐玉澜后才走进来。 槐玉澜的声音总是温柔的:“醒了?” 陈幺就是有种无视他人的能力。 他眼里就是能只有槐玉澜。 走过去,又没完全走过去,他留下了一点点距离:“你吃过了吗?” 他还记得岑无那事。 他还在生气。 “没。” 槐玉澜会等陈幺一直吃早饭,“还没来得及。” 陈幺这才看向苏还娜,末世了,但他被照顾得很好,他的脸没那么苍白了,是透着点玉色的雪白,卷卷的睫毛蓬开。 瞳孔是很有质感琥珀棕。 他就长得很精致,有些失真的美,活像cg合成的纸片人。 虽然还在和槐玉澜生气,但还是有点心疼:“你们应该先让槐老师吃饭的。” 他们怎么可能管得住槐玉澜。 老李都催几次了,明明是他要等你。 苏还娜很知趣地没反驳:“下次不会了。”她笑了下,“您很关心老板呢。” 就说一句。 就说这一句。 真正的高手从来就是点到为止。 陈幺确实不怎么擅长和人交际,生性腼腆内向,刚刚那句话已经是他鼓足勇气说的了——被打趣了。 要怎么回。 他捏了下指尖,睫毛倏然垂下,光是站着都显得局促。 槐玉澜推着轮椅:“小幺。” 陈幺只是不愿意看苏还娜,他还是很乐意看槐玉澜的。今天的槐老师仍旧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简直跟和他do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非常、相当地英俊。 他嗯了声,像是在看槐玉澜……其实也确实在看槐玉澜,只不过不是现在的槐玉澜,是出汗、喘息,青筋都绷起来的槐玉澜。 性感到让人想跪着舔。 他对槐老师是有些不可言说的性癖的:“槐老师?” 手被人牵了起来。 握住。 沉稳、温暖,又像是触电一样,酥麻。 喜欢、好喜欢。 陈幺去看槐玉澜,槐玉澜就等着陈幺看他:“不饿吗?发什么呆。” 不是发呆。 是发s。 陈幺睫毛颤了下,微微弯起的唇似是羞涩,声音却像是掺了水一样:“饿。” 这么喊饿。 这时候就可以深思了——到底是哪张嘴饿? 槐玉澜总会为自己龌龊的而感到抱歉,然而还没等他自责,他就感觉到陈幺在勾他的掌心,就用指尖轻滑,挑、碾、抹、压……就非常有节奏、韵律,就非常的色情。 还早,想玩晚上再玩。 他握了下陈幺的手:“不闹。” 陈幺也是有羞耻心的,他这么腼腆的人其实一直很有羞耻心,他就是太爱槐老师了,看见槐老师就馋:“我饿。” 岑无的薄荷糖吃完了,急需补货:“澜哥,你们有附近的大型商超……” 他听到陈幺喊饿了,他这个人,就是很单纯,“你们还没吃饭啊,都几点了。” 他其实也赖床还没吃,“你们吃什么,曾羌说老李做饭可好吃了。” “加我一个。” “一起吧!” 岑无一身高定,靴子都是特制的,他走进来带了一阵寒意,搭着他那张清隽贵气的脸,就很飒。 陈幺又嫉妒了起来。 他盯着岑无,目不转睛。 这可是槐老师的朋友、发小,不可玷污的存在啊。 岑无到底还有些节操,他还没看那些写真。 ……毕竟是他澜哥的老婆。 但见陈幺这么看他,他又觉得陈幺在钓他了,就很钓,眼神明明那么干净,却像是可以化掉一样。 他摸鼻尖:“额,你好。” “要一起吗?” 陈幺就很恶趣味,“你要看你的……”他不喜欢岑无,更不喜欢岑无这么亲近的喊槐玉澜澜哥,但他这时候就要这么称呼,“澜哥。” “喂饱我吗?” 第212章 末世苟命日常(27) 曾羌就跟在岑无后面。 他都打听出来了,岑无可是东华基地的少主。 当然,少主这个词不是岑无自称的,是曾羌自己把这个词王岑无头上按的,岑无原话是这样的,东华?我爷爷叫岑东华。 人口超五千万,已经具备基础生产能力和补给能力的大型基地。 岑无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 曾羌这样喜欢投机倒把的人,肯定是要好好跟岑无联系一下感情的,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岑无。 好家伙。 又撞枪口上了。 他是个老司机,陈幺什么意思,他秒懂。 岑无可不懂啊。 但他直觉有些不对,就没回答。 你的澜哥什么的一听就很有火药味……还有喂饱什么的,怎么品怎么感觉怪异,就很涩。 他又去看陈幺,陈幺衣着齐整,正经得很,那张脸上虽然有些笑意,但笑意很淡,十分的腼腆内向。他觉得可能是他太下流才想入非非的:“你还要澜哥喂你吗?” 作为一个男生,是不是有点太缠人了。 虽然这么想着,他又忍不住脑补了,他坐着,陈幺非要坐他腿上,靠在他怀里,吃饭都要让他喂——淦,色死了。 那么瘦,那么单薄,真的很想把他抱起来操啊。 他猛地闭眼。 真得去泄泄火了。 再这么下去迟早得疯。 槐玉澜知道陈幺的意思,他还知道陈幺是很真诚的邀请岑无看的,他又握了下陈幺的手:“小幺。” 他都有些无奈了,“不可以干坏事哦。” 他又没直说。 直说了又怎么样。 你就这么宝贝你的小岑? 陈幺抿唇,很显然,这是不高兴了。他转头,瞥向槐玉澜的脸……好英俊,又文雅,十分的风度翩翩,楚楚不凡。 他疯狂的时候会很想跪着给槐老师给舔,但他更想让槐老师跪着给他舔。 不能想,呼吸又开始烫了。 真是的,这样病态的痴迷、让他神魂颠倒的爱,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满足。 他睫毛合拢又掀开,瞳孔有些失真的玻璃似的质感:“嗯。” 想啃手指,想被什么填满、充裕,拯救他这堕落的魂灵。 什么都行,被别人看不行。 槐玉澜觉得陈幺要实在想,他可以开发出个精神幻境,把陈幺拉进去,不就是被人看吗?一个两个……千万个都可以。 要是只能是岑无,他可以把千万个人的脸都幻化成岑无的。 就是这么一来,陈幺会疯掉的吧。 平日里,亲一下都要缓好久,这么玩肯定会坏掉的。 他是很想这么玩一次,但终究还是怜惜占了上风,他声音还是温柔的:“下午曾羌带队去市区,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想要什么? 陈幺没什么想要的,只要跟槐玉澜一起,他真的觉得下一秒死掉也没关系。 要是能和槐老师死在一起就更好了。 ……他真的有这么想过。 这一路他们遭遇过很多次危机,最惊险的一次地面裂开,卡车都差点翻了。 在被槐玉澜第一时间被拉到怀里护住的时候,他真的有想过——要是能和槐玉澜一起被车碾烂,是不是会连骨头渣子都混合在一起,永远都分不开了。 他觉得自己那些烂事迟早被翻出来。 担忧的同时,他又觉得刺激。 怎么办。 他这样的烂人,真的彻底没救了吧。 陈幺又笑了下,比琥珀色要重一些的瞳孔纯净,他就长了张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的脸,他也确实不常笑,看起来有些羞涩:“没。” 他真的很内向,“不用了。” 槐玉澜也没勉强陈幺:“那我们去吃饭。” 老李一直等着上菜。 今儿多了个人,他就多摆了双筷子。 餐桌是长方形的,别墅的前主人偏好欧式宫廷风,弄的桌椅都挺华丽的。他们也就是暂居,也就没改,接着用了。 主位是空着的。 槐玉澜更喜欢和陈幺坐一起。 陈幺喜欢坐槐玉澜对面,槐玉澜坐着轮椅,行动多少有些不便,他可以帮槐玉澜夹菜。 岑无是个心思挺浅的人,也不怎么会伪装。 他看到陈幺还是臊得慌,为了避免自己的脸太红,他全程低着头干饭,打算吃完就走。他扒饭扒得飞快,突然,他被呛着了:“咳。” 就咳了一声,他强忍住了。 操——操。 他的腿被人蹭了下—— 二十多年,头一次有人这么勾引他。 餐桌上就三个人。 总不可能是槐玉澜吧! 是谁很清楚了吧。 岑无这孩子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从脸臊到了脖子根,耳朵红地跟烧熟了的小龙虾一样,他看了陈幺一眼,眼里有着很明显地惊诧……和害臊。 他真就一点都藏不住事。 好在,他没蠢到底,没问出声。 他看了陈幺一眼后就低头装没事。 只能装没事。 总不能喊出来吧。 喊陈幺勾引他? 那多傻逼。 发现了! ……不是发现了吗?陈幺就亢奋了下,还没来得及动,岑无又低头扒饭了。 他就想被让岑无看一下,他的澜哥是怎么被他勾引的,可岑无一直低头干饭,好像要把自己的脑袋都埋进饭碗里。 桌子下面,他的脚都揣进槐玉澜怀里了,岑无都愣是不知道。 没办法,他踹了岑无一脚。 岑无这次倒是看他了,但就看了一眼,又低头吃去了。 就算是变态,也会感到扫兴得好吧。 吃吃吃,猪精转世吗? 陈幺真的会面无表情,他都没有骚扰槐玉澜的兴致了,他把脚收了回来,也吃起了饭。 槐玉澜是很纵容陈幺的,陈幺想玩他就陪着,知道陈幺踹了岑无一脚,他也没打算管。 怎么管,他总不能也去踹岑无一脚吧。 岑无多无辜。 再说,他其实很享受陈幺吃醋、暗戳戳地勾引他。 岑无还是有点魂不守舍的。 他偷偷去看陈幺,陈幺长得漂亮,吃饭也秀气,他在喝粥,白皙的手捏着银柄长勺,殷红的唇瓣一张一合的——为什么有人喝粥都这么不正经。 还有,都有澜哥了还要勾引他……是想把他和澜哥通吃吗? 受得了吗? 岑无单纯是单纯,但想得挺黄的。 他在想三人行是不是太拥挤了点。 说起来长,也就一刻钟,曾羌刚汇合了王涛,在别墅门口等着。 岑无要加入他们一起去搜寻物资。 王涛是水系异能,但他没岑无队里的老水厉害,他做不到抽空水汽,他跟曾羌一样,冻得跟狗似的:“咱们不进去吗?” 曾羌可不想进去。 进去就得被黄一脸,偏偏还得装听不懂。他烟瘾越发大了,但烟也是稀罕东西,没舍得抽自己的,他去掏王涛的大衣:“有烟没?借一根。” 王涛也吸烟,但没有烟瘾,末世后彻底戒了,有闲钱吸烟给他老婆换颗糖吃不香吗? 他拍开曾羌的手,非常嫌弃:“去去去,我可是老婆的。” 曾羌愣是被王涛这后半句话整无语了:“我再瞎也不能看上你啊。” 也不怪王涛多想,他最近见俩男滚一块见得多了,没办法不多想。末世一来,女性的生存环境无异于要数倍苛刻于男性。 车队里女的没几个,在这么紧张压抑、过了今天见不到明天的情绪里,人又很需要宣泄……男的跟男的很自然就开始互帮互助了。 男的还不会怀。 现在避孕套可都是稀罕货了。 岑无是红着脸走出来的。 比起裹得很严实的曾羌和王涛,他就穿了风衣,真的又酷又飒。 体魄的强度可以从侧面反映出异能的强度。 曾羌在心里算了下,按着衣服的厚度,岑无能打八十个王涛:“岑无,这儿。” 雪还在下。 不夸张,尿尿都能冻成冰棍。 岑无昏涨的大脑清醒了些,他这时候才想起来:“澜哥怎么一直坐轮椅?” 也不是什么秘密,曾羌随口道:“老大从异能觉醒那天就这样了。” 他猜测道,“异能太强了,失控了吧。” 总不能是装瘫的吧。 槐玉澜又不是神经病。 王涛也附和了声:“老大比我们强太多了,超负荷了可能。” 他也没往装瘫那发面想。 还是那句话,神经病啊。 超负荷? 岑无只知道异能越强,体魄越强,觉醒失败失控的下场就是变成丧尸:“澜哥他不是受什么伤才坐轮椅的?” 曾羌确切道:“不是。” 岑无皱眉,都开始怀疑研究室给的数据了,难道异能强到一定的程度会压迫到身体? 他往槐玉澜是装的那方面考虑过,但没理由啊。 太荒谬了。 没事装什么瘫——坐轮椅好玩? - - 不,仅仅是因为陈幺好玩。 是夜。 陈幺又以为他是做梦了,他在梦里会更直白更变态一点,他骑着槐玉澜的腰:“澜哥,你跟小岑到底什么关系啊?” “澜哥,你怎么不说话。” “澜哥……” 槐玉澜轻轻打了下陈幺的屁股:“别这么叫我。” 他陈述道,“我跟他没什么关系,就认识。” 你竟然为了他打我! 陈幺真要生气了。 他唇角都拉了下来,瞳孔都有些阴翳:“只有他能这么叫你是吧。”他都笑了,“槐玉澜。” 反正是梦,怎么玩都是可以的吧。 他一直想骑槐老师的脸,一直不舍得。毕竟是这么清贵、仁雅,受人追捧拥护的槐老师,他睫毛微微垂下,又在战栗,“老公。” 槐玉澜的眉目修长,英俊得非常有韵味:“你要喜欢这么叫我。”他对陈幺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我就跟岑无说一下。” “让他改。” 刚要变态得陈幺:“……” 他竟然觉得有那么一点失落,但没关系,他可以假装没听到,然后继续变态,他抚摸着槐玉澜英俊的脸庞,眼里又开始有了痴迷,“槐老师。” 气氛渐入佳境,要进入正题了。 每到这时候,槐玉澜的异能就会躁动,床下、桌子后,衣柜里,任何隐秘阴暗的角落。 触手跟要疯了一样。 槐玉澜克制着自己要筑巢的本能,不看那些歇斯底里的玩意,他这时候还是绅士又温柔的:“嗯?” 表面温柔而已,他的胸膛前的衬衫扣子被撑起,被西装裤包裹起来的腿因为隐忍而紧绷,就是对儿人间凶器。 被他踹一下,不死也得残。 不仅是触手在躁动,精神系异能也躁动了。 槐玉澜“看”到了岑无。 看到了在看陈幺写真的岑无。 岑无抱着笔记本,用大屏幕看陈幺的写真,用弹窗在看陈幺的直播。 直播挺热闹。 陈幺的声音就挺软,有点烟雨江南的柔。 “感谢老公的火箭。” “可以指定服装吗?可以的。” “我榜一就可以。” “写真很便宜的,199一套,十张。” “怎么买?加我微信xxxx。” “谢谢老公……们。” 第213章 末世苟命日常(28) 就在岑无心潮起伏的时候,下一张照片出现了贞子惨白的脸,都不是萎了,他心脏都要骤停了,操——肯定是后硅那个王八蛋。 直播还在继续,笔记本却忽然裂开,在眨眼间被碾成碎渣,扑簌簌落了一地。 他正心惊的时候,寒风穿窗而过,连灰都没有了。 确实是连灰都没了,雪花倒是打着旋儿飘进来了两朵,就零几秒、雪花落在他眉心间融化的空隙,他捏着鼠标,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藤蔓疯涌,触手张开了满是细密尖牙的嘴。 像是大梦初醒,他骤然弹起:“澜哥、我刚看,我就看看!” 说是擦边也是真擦边了。 但尺度真的不大。 衣服是正经衣服、s也是正经s,陈幺也没说把衣服改短,穿得特别的下三滥什么的……直播喊老公老婆其实都是基操了。 而且无论是写真,还是直播,陈幺都连脸都没露。要不然就陈幺这条件,早就该火了。 就是混推特,少说也是个大博主,怎么可能还默默无闻。 涩是真涩,纯情也是真纯情。 这俩词一般联系不到一起去,但放在陈幺身上就是融合得很好,简直就是两个极端的代表。 触手真就很适合锁喉。 岑无怕激怒槐玉澜,就没反抗得太激烈,但看样子,槐玉澜是真想送他走,金系虽然不克木系,但也不会被木系克制。 袖里剑、回旋镖,都是他自己瞎搞着玩的。 他自觉醒以来,他爷爷就请了古武大师为他量身打造了最适合他的流派,双刀流。双刀隐隐浮现,又被他强行压下,这时候还跟槐玉澜对着刚,怕不是真得被打死。 挨顿打就好了。 忍。 该有决断的时候,岑无也果决的一批:“澜哥、错了。打我可以,别打脸。” 他觉得自己还是挺帅的。 唰。 ——哗啦。 窗户全碎完了,岑无被人照着心口踹了出去,吐血都吐了快两升。雪还在下,雪粒子飘落的时候会有很轻微的沙沙声。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岑无都看到他太奶奶来接他了。 呕了一摊血和内脏碎片,真他妈差点被打死:“妈的。” “疯子。” “操——” 二十年啊。 死里逃生。 岑无都特么笑了,二十年的交情,槐玉澜留他一口气,操,够劲儿。疯批,操特么的,他抓起一把雪塞进嘴里,清了下嘴里的腥味,又看向别墅的方向。 “酸死你。” “操哈哈,你老婆叫别人老公!老公……们!” “澜哥,卧槽、你还没走!” 风雪交加,零下19.3摄氏度的极端天气里,岑无被倒吊在了钟楼上。 就、就刺激。 …… 陈幺也察觉到了什么。 他的槐老师好像凶了起来。 槐玉澜的瞳孔就是很深邃,在他不克制、卸下伪装的时候,就会显得很瘆人,阴森、诡异,又有着万事万物走向湮灭的寂寥。 他就是个混合型、有着许多精神特质的疯子。 他不应该被放置在公众的视野里,享受着拥护和追捧。他应该被拴起来,被锁在永不见光的囚牢里,他抚摸着陈幺的脸庞,看着陈幺的睫毛在抖:“小幺。” 陈幺的瞳孔里清晰地倒映着槐玉澜英俊的脸。 英挺的剑眉,漆黑的眼仁,笔挺的鼻骨……锋锐的下颚线,冷淡但性感。之前就想骑,现在更想了。人就是会有征服欲。 真正优秀的骑手,会想驯服最烈的马。 并对驯服最烈的马感到前所未有的。 亢奋都能燃烧,越烧越旺,可即使这时候,他那张脸还相当的纯情、人畜无害:“老公怎么这么看着我?” 槐玉澜告诉自己那不是陈幺的错。 很多人搞直播,很多人搞擦边……陈幺也不是很过分,也没有很不自爱。他就是,该怎么压下那些嫉恨和那些惨无天日的凶煞:“别看我。” 嫉妒的嘴脸肯定很丑陋、很扭曲。 就像那些藤蔓触手一样。 恶心得令人作呕。 陈幺不觉得槐老师丑陋,他觉得为他疯狂的槐老师更英俊了。 更爱他了呢。 他低头,亚麻色长发从他的耳后跌落,滑过他的脸庞,落在槐玉澜的脸上,都这时候了,槐老师还是温柔让人想哭泣:“你知道了?” 他能感觉到的,他其实很聪明的,“漂亮吗?” 槐玉澜扶着陈幺的腰。 他们的体型真就对比鲜明,跟他比起来,陈幺就柔弱的像是一枝随手就被能折断的菟丝花:“很漂亮。” 他都不敢看,不忍心看。 陈幺也觉得他漂亮,他俯身,与槐老师耳鬓厮磨。漂亮纯情的体态还仿若少年的人腰肩间供起来弧度相当的的话却很直白放荡:“帮我口。” 槐玉澜没想到陈幺现在还敢这么说,他眼睑很深,非常的英俊:“你不怕我吗?” 怎么会怕呢。 陈幺都笑了:“我穿那些衣服,拍那些写真的时候,想的一直都是你。我直播的时候,喊老公的时候想得也是你,我好想你看我直播——就像那些人一样,让我把领口拉低一点,穿的裙子再短一点。” “我想你喊我老婆……逼我叫你老公。” “槐老师,那些写真我都给你发过,我迫切地希望你能看到……没关系,现在也可以,我穿给你一个人看,直播给你一个看好不好?” 他说完才露出有些羞愧的神情,蓬开的睫毛很是柔软,雪白的脸庞透着淡粉,十分的纯情可人,“真的太放荡了——是不是不应该啊?” 槐玉澜没办法缓解自己的嫉恨,他也会有消化不了的情绪:“是不应该。” 怎么能给别人看,叫别人老公呢。 真的太不应该了。 他手掌很宽,能轻易地揽住陈幺的脸,“……没看到你的私信真的很抱歉。我们都有错,一起接受惩罚好不好?” 陈幺走神,在想到底会是怎么个惩罚,没等他思考出来个结果,他被抱了起来,然后又重新被放下,思绪放空了一瞬……呼吸都乱了。 他很想看一下槐玉澜的脸,但看不到。 ——呼。 他抓了下槐玉澜的头发,泪都滑了下来。 太幸福了怎么办。 变态到一定程度真的会享受到常人难以想象的充实和乐趣……等结束的时候,他去吻槐老师:“这是对你的惩罚?” 怎么会是惩罚。 是嘉奖。 槐玉澜发丝有些凌乱,唇角有些红:“今晚你这里……就只有这一次。” 陈幺隐隐听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卧槽——懂了。 操。 他都要弹起来了。 槐玉澜摁住了陈幺:“今晚你得辛苦一下了。” 触手爬了出来,朝着陈幺的脚踝上缠,“不是一直想看看吗?” “好看吗?” 触手经过几次的进化愈发丑陋了,它似乎特意打扮了下,把尖刺盘得很顺,顶端的花苞上的叶子都很对称,但这架不住它是真的丑。 它是想对陈幺开花的,然而花苞一张,露出了一圈圈层层叠叠的简直就像企鹅的牙齿般的锯齿。 槐玉澜的触手有很多的分支和变种,但这是主形态,也就是最基础形态,这折射着他最真实的内心,就丑陋、就扭曲,就是会令人感到不适。 陈幺就是再恋爱脑也会觉得它……丑,但在这玩意拼命谄媚下,似乎多少沾一点、一点点点点点点萌。他看向槐玉澜,槐玉澜不会想用这玩意跟它玩吧。 哥,会死人的。 瞅见那锃光瓦亮的倒刺了吗? 他得去见他曾曾曾祖父! 槐玉澜只是让陈幺看看,也就眨眼的工夫,触手就变得柔软丰盈了起来,翠绿的都有些透,像是上好的翡翠种:“今晚我就用这个。” 他笑了起来,“一起玩吧。” - - 他们在床上玩。 岑无被倒吊在钟楼上玩。 雪下了一夜,风吹了一宿,他就是再抗冻,也顶不住这能侵入人肺腑的低温,他在随风摇摆的时候发间都结满了莹白的冰晶。 衣服被雪浸湿又被冻得梆硬。 他离挂掉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这边是极寒,那边是极热。 槐老师真不愧是个狠人。 说到做到。 …… 双方都有禁制,谁都得不到真正的解脱,积累积累再积累、高峰之上是更高的山峰,对着彼此最爱的人,却始终不能真的接触到。 那种疯狂的真的能把人逼疯的。 互相渴望,互相折磨。 陈幺睡着了还在哭。 他本来就喜欢槐玉澜、他本来就那么喜欢槐玉澜,在爱里癫狂,逼得他骨头缝都在发痒,灵魂都记住了那种要被溺毙的窒息。 …… 要死了。 要疯了。 死疯批——真神经病。 岑无被吊到了次日十二点才被放下来……从钟楼上直直的被摔了下来,差点摔没了他最后一口气。 后硅把岑无拖到屋里医治,十分精心地伺候起了岑无,不管怎么样,岑无没把他供出来。 看着岑无这幅被蹂.躏摧残过的倒霉样儿,他都温柔起来了,比伺候他的电脑老婆们还要小心:“少爷,张嘴喝粥。” 岑无很惨,陈幺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被槐玉澜一抱就抖,就是那种要坏掉的感觉,不接触还好,偏偏他还喜欢和槐玉澜贴贴。 槐玉澜替陈幺梳头发,指腹不小心擦到了陈幺的耳垂,陈幺跟应激一样,猛然偏过头,他不记得了,但身体还记得。 那几乎要溺毙的快感和痛苦。 应激事小。 不能和槐老师贴贴事大。 他睫毛一抖,又一颗泪珠掉了下来,无措仓皇:“我……” 槐玉澜抚摸陈幺的额头,陈幺呼吸一颤,腿都在抖,槐玉澜就跟没发现一样:“怎么了吗?” “乖老婆。” “又发烧了吗?” 第214章 末世苟命日常(29) 也不是一点都不记得。 依稀能记得一点。 情.欲始终没得到真正的释放,陈幺被槐玉澜一碰就想抖,深入骨髓的痒意让他对槐玉澜的触碰渴望又畏惧。 就、就很让人挣扎。 他睫毛根部还湿湿的:“我。” 不信邪的又凑上去,去亲吻槐老师的唇,酥麻的痒意从唇边蹿到了天灵盖,难以言喻的爽,又扎得他脑仁直疼,他又抖了下,忍不住抽气,“……呼。” 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就是要被玩坏了。 晨起要洗漱,陈幺的头发不太好打理,洗脸的时候总会弄湿一些,槐玉澜给陈幺梳完头发后,又给陈幺戴了个小鹿发箍。 出于一些不可言说的爱好,他相当热衷于给陈幺打扮。 见陈幺还没缓过来:“怎么了吗?” “不舒服?” 见槐玉澜又要碰他,陈幺下意识提了一口气,但好色之心永不死,他怕也没躲。 昨晚确实很漫长的一夜。 槐玉澜没碰陈幺,他细致理了下陈幺的衣领:“小幺自己刷牙?” 槐老师其实很标准的爹系男友,包吃包穿包住包玩,要是他愿意,走路都可以被抱着走,是理想中的男友了。 可陈幺还是觉得自己的脑仁有些疼,他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嗯。” 不对劲。 肯定不对劲。 陈幺又去看槐玉澜,槐老师还是那么温文尔雅,衣冠楚楚,他还对他笑:“怎么了吗?” “……” 陈幺去洗漱。 洗漱台上镶着面明亮的镜子。 浴室的光相当的柔和,他洗了下脸,昏涨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些,镜子里的脸陌生又熟悉,但很漂亮,青涩纯情。 他还记得槐玉澜的藤蔓摸上他的床的事,也知道槐玉澜昨晚应该是对他做了些什么,但玩就玩吧,他就是不记得,也知道自己肯定很乐,他更关心另一件事:“777。” 它爸爸在召唤它,777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上了线:“我在!” 陈幺摸了下镜中人的脸,他指尖还沾着水,在镜面上留下一道道水痕:“这个世界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他突然发觉,他很少想起系统,想起任务了。 就好像……要遗忘那些一样。 肯定不对劲啊。 这个世界很排外的,它会排除同化一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让自己演变得更加合理化……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完成任务就能回去了,777问陈幺:“怎么了?” “你不快乐吗?” 在777看来,这就是福利世界。 快乐肯定是快乐的。 变态的快乐真的难以想象。 陈幺就是觉得:“我不会把时空管理局都忘了吧。”他声音幽幽地,“777,要是看情况不对,你是不是会丢下我跑路?” 看777这没德行的样子,一看就没少干这事。 “你说的什么话。” 777理直气壮道,“见情况不对我肯定会跑路啊。” 季随不会把陈幺怎么样,可是会弄死它的啊。 陈幺可不知道槐玉澜是季随,知道了得从百草园尬到三味书屋,他又洗了下脸:“你可真实诚。” 被夸了。 777有些扭捏:“诚实是一种美德呢。” 陈幺也只是说说,他只是不经常想起时空管理局的事,并不是忘掉了,虽然有事,但不是什么大事:“777。” 777支棱了下:“在!” 虽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陈幺还是也支棱了下:“你要是敢丢下我跑路,我就让齐哥弄死你。” 777:“……” 淦。 陈幺就随口威胁了下,就像777说得那样,它是神——伪神也是神,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小世界?再说……虽然提起齐哥、也就是季随,他会有点尴尬,但还是很安心。 就是不在一起,知道他的存在,就莫名地心安。 想到这儿的时候,他心跳得都快了拍。 要是季随,其实也不是不行吧……他猛地闭眼,这么熟,认识了这么多年,可以混蛋,但不能那么混蛋。 起床后洗完脸就是吃饭。 陈幺觉得岑无应该还会来,他一直等着岑无过来,可岑无一直没来。 不仅是岑无,车队里没一个人来找槐玉澜的,就连话痨的老李都只是做饭收拾厨房。 岑无被打的剩一口气,在钟楼上倒吊了一夜的事已经传开了。 陈幺不知道这事,不然他肯定会去看看岑无。 手机连不上网,有时候真的挺无聊的。 ……这几天不是和槐玉澜在滚床单,就是在滚床单的路上,他好久都没出门了。 长时间不出门就会有点闷,但外面真的好冷。 陈幺坐在观景台的沙发上,趴着沙发背椅往外看,看着看着,思绪就有点走空……齐哥跟他搭档了那么久,说不想是假的。 每次跟777说话的时候,他都会想起齐哥。 ……他偶尔也会想起季随。 他现在还是无法把季随和陪了他那么久的齐哥联系起来,真的很难想象他们是一个人。 齐哥虽然有点二,有点傻愣愣的,但对他很好,是个很温和的统,是他的亲人、朋友,很重要的伙伴。 季随呢——他都想不起来季随以前的样子。 季随对他来说就是个一年也见不了一次的邻居家的哥哥。 虽然住对门,但他们真的一年都见不了一次,季随太,季随就是比他大三岁,他也能跟季随读一个小学。 但没有,陈幺就跟季随上过同一个幼儿园,还是在季随毕业后才入园的。 三年,就刚好差一个幼儿园的年限。 他上幼儿园,季随上小学,等他也要升小学的时候,季随又转学了。市区的校长亲自来挖的季随,让季随去参加省级的竞赛,为省争光。 他不知道别人在幼儿园记不记事,反正他是不记事的,其实一二年级的事他都记不太清了……总之转学后季随就半个月回来一次了,寒暑假都在青训营。 小孩子忘性大,他从那个时候就不怎么记得季随了。 之后就更没什么熟悉的机会了。 季随初中读的国际班,高中都没上,直接去了常青藤。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十来年……三年见不了两次面,他确实快忘了这个邻家哥哥了。 雪还在成片成片的下。 天地呈现出雪白的苍茫,浅灰色的云矮矮的,几乎和远方的地平线连在了一起。陈幺趴窗边看了会,又伸手接了几片雪花。 又要走了。 车队得不停地迁移才保证最基本的安全。 槐玉澜在陈幺看雪的时候已经把俩人的东西收拾过了,才坐下,他又在客厅里煮起了茶。 雪花在陈幺掌心融化,带来了一丝冰冷的凉意,看着这雪,深挖一下回忆……他其实也不是一点都不记得。 季随那样的人,很容易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应该是他念小学,季随初一那年,季随带了个金发碧眼的同班同学回来, 他霞姨还特意告诉他季随带同学回来了,叫他去找季随玩来着。 陈幺其实早知道,还见过了。 他那时候在跟小伙伴玩打雪仗,他搓了个很大的雪团子,天黑其实看不到究竟是谁,砸到谁算谁——他砸到了季随。 给人砸了一脑门雪。 小孩变样快,陈幺都没认出来那是季随,他就想过去道个歉,还没走近他听到了俩人在用俄语说话……第一次见金头发蓝眼睛的人,他有点害怕,朝季随鞠躬说了声对不起就跑了。 …… 他霞姨后来喊他去找季随玩,他自然也没去。 小孩子干了坏事心虚嘛。 再说,虽然就差了三岁,但初中生谁愿意跟小学生玩啊。 槐玉澜煮的花茶,他还加了蜂蜜,天一冷空气就容易干,蜂蜜能润喉:“小幺。” 陈幺团了一把雪在手里面,掌心已经冰凉了。听槐玉澜喊他,他把雪扔出去,又擦了擦手:“嗯?” 围炉煮花茶吗,丝丝缕缕的热气氤氲,在雪天看着就有风韵。 槐老师一直是个挺有生活情趣的人,他看到陈幺玩雪了:“冷不冷?” 陈幺不出门,还是毛茸茸睡衣,头发浓密就衬得脸小,他捧起一杯倒好的花茶,看着就很乖:“还好。” 他睫毛卷翘,瞳孔很透,精致的脸漂亮得像个人偶,“不冷。” 有种冷,叫做槐老师觉得陈幺冷,他滑着轮椅,托着陈幺的屁股,把陈幺抱到他怀里。 吹了好一会风,看了好一会雪。 应该冷。 他的胸膛宽阔,臂膀结实:“刚在想什么?” 想季随。 陈幺被槐玉澜抱起来也没有挣扎,他靠在槐玉澜怀里抿了下茶:“你会说俄语吗?” 槐玉澜在俄罗斯拍过一年多的戏:“接触过一些。” “怎么了?” 槐老师很谦虚的,接触过一些就是会的意思,陈幺又抿了口花茶,然后仰起脸去找槐老师的唇,花茶里加了蜂蜜,就甜滋滋的。 跟槐玉澜一接触,他就又燥了起来,但他现在被槐玉澜一碰就难受,忍了忍,没去扒槐玉澜的衣服,只是又亲了他一下:“没怎么。” 他笑了下,“就是觉得会说俄语好酷。” 不是说俄语酷。 是说俄语的人好酷。 说是不冷,脸还是被吹得冰凉,槐玉澜的眼帘往下垂了点:“还想走吗?” 这种天气赶路,不说奔波,冻都能冻死个人。 陈幺是不操心基地的事,但也知道点:“你要建基地吗?” “嗯。” 槐玉澜应了声,掌心贴上了陈幺的脸,“小幺。” 陈幺被槐玉澜一摸就抖,他就有张纯情脆弱的脸:“嗯?” 想涩涩的时候,他就会情不自禁地喊,“槐老师。” 槐玉澜很喜欢陈幺能这么喜欢他,也很喜欢陈幺能那么勾引他,但他一想那些都被别人教的……他又温柔了起来:“你有事瞒着我吗?” “你想不想,对我坦白些什么。” 这话问的。 梦里的事他虽然会忘,但也不会全忘了,他隐隐觉得——一定是知道了吧。 肯定是知道了。 那他的身体被搞成这副样子就很合理了。 半夜偷偷摸摸地上他的床,把他搞成这样子,玩完后还要装温柔,装仁雅,装正人君子,装什么都没发生,看着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对他还很依恋、很依赖,还觉得他是个完美的绅士:“槐老师。” “您好会玩啊。” 俩人都不是什么好鸟。 俩人的假面都被扒了下来。 现在他们坦诚、赤.裸的相对了,槐玉澜剑眉英挺,睫毛浓长,眼眸深邃,英俊得十分有韵味:“没有乖老婆会玩。” “我是不是得叫你把衣领拉低一点,裙子穿短一点——逼你叫我老公?” “嗯?” 第215章 末世苟命日常(30) 这。 这这这。 底裤都被扒干净了。 但陈七幺干的事和他陈幺有什么关系,其实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直播过。直播一天也是直播啊,被弹幕一直叫老婆什么的。 刺、刺激。 还有,槐老师喊老婆的声音可真有磁性——他喜欢,非常喜欢:“嗯。” 可再喜欢也挡不住他变态,“槐老师想怎么逼我。” “严刑拷打、好好鞭策吗?” “……” 槐玉澜虽然是个精神病,还有点不可言说的小癖好,但对待恋人还是很温柔的,他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罚又不舍得真的罚。 他搞什么对陈幺来说都是情趣,看着在他怀里扭、已经开始扒他衣服的陈幺,他又轻轻地拍了下陈幺的屁股,“不闹。” 车队得出发了。 他有事要忙。 陈幺不记得他被玩惨了的事,但身体还记得,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抓心挠肝。 就痛苦……不可描述的痛苦。 他想继续,但被制止了。 槐玉澜拉住陈幺的手:“有人来了。” 陈幺不是很喜欢和外人接触,他从槐玉澜怀里爬起来,去到了一边的沙发上。 曾羌是很不愿意来的,岑无那惨样让他都心有戚戚,但有些事必需得槐玉澜拿主意。 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在门口抽完了最后一盒烟,他还是来了:“老大。” 苏还娜和老李那种正经人都喊槐玉澜,曾羌这种不太正经的,就都喊得槐玉澜老大。 非常有特色。 槐玉澜继续泡茶:“准备走了?” “是。” 曾羌心里还有事,他问槐玉澜,“岑无是东华基地的少主,没关系吗?” 把岑无打的就剩一口气,真的没关系吗? 要是他有岑无这权势背景,槐玉澜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异能是很有发展前景,肉眼可见,未来的两三年异能可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但那句话这么说来着……正义在炮仗的射程内。 现在还是火力压制一切的时代。 别的不说,精准打击一个导弹下来,他们都要去见太奶奶。 花茶喝不完也是浪费,槐玉澜给曾羌倒了一杯:“你的意思是?” 老大亲手给他倒茶,曾羌真感觉受宠若惊,他忙双手接过,战战兢兢地喝了口,都不谈正事了,闭眼就吹:“这滋味真是天上人间门仅此一家,一口成佛,两口成仙……” 槐玉澜没什么表情,他闭嘴,干笑,“那啥,我以前是说相声的,职业病、职业病。” 槐玉澜的外表很有迷惑性,很多时候,他就是个温和仁雅的绅士:“不用这么拘谨。” 曾羌也不想这么拘谨,可他看了倒吊了一夜的钟。 岑无是槐玉澜的经纪人,有了快二十年的交情了……岑无还是东华的继承人。 情感、利益,到底什么才是槐玉澜的羁绊。 没有弱点的人是很可怕的,没有弱点的疯子更可怕。他摩挲着杯子,视线飘到了陈幺那里,掌心被烫到刺痛,他回神道:“应该的,对您,我就应该保持尊敬。” 曾羌这种人,就活该他混得好。 但槐玉澜是无所谓这些事的,他看了曾羌一眼:“有事直说。” 曾羌就挺恶毒的:“岑无,要放他回去吗?” 岑无但凡心里有一点怨恨,对他们来说就是灭顶之灾。这世道,就别讲什么道德了,“还有岑无带来的那些人,要不要一起……留下?” 提到岑无,槐玉澜还没作声,陈幺先看过去了:“岑无怎么了?” 那么大的动静,这位还不知道这事? 曾羌很快就说服了自己,陈幺跟着槐玉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不知道也正常:“生病了。”他说话的时候带着微笑,“很严重的病。” 差点冻得需要截肢保命。 病了? 陈幺看向槐玉澜:“你要去看他吗?” 就是他打的,看什么。 槐玉澜温声道:“病号都需要静养,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需要静养,不去打扰。 陈幺都不笑了,他抚了下耳边的碎发:“你真关心他。” “……” 曾羌一时之间门都听不懂陈幺是嘲讽还是真心觉得槐玉澜很关心岑无的。 看样子是真心那么觉得的,但槐玉澜明显说的是很假的客套话啊。他看看陈幺,又看看槐玉澜,不知道气氛怎么就微妙了起来,简直是剑拔弩张。 他吓的大气都不敢出,就低头喝水。 炉火还在静静的燃烧,烧红的炭在铁丝网下呈现出一种滚烫的猩红。 槐玉澜端起茶壶,给曾羌添茶,他举止文雅,声音温和:“还有事吗?” 曾羌这样的聪明人一听就知道自己该走了,他一口把茶水顺了下去:“没,没了。” 他蹭一下就站了起来,“老大再见。” 老李是厨子,但偶尔也会客串一下园丁的角色。这雪不管的话,能下到人的下半身那么深,他戴着老式的雷锋帽,穿着军大衣扫雪。 曾羌出来了才发觉嘴和食道都火辣辣的疼,卧槽,他刚喝的是不是滚水? 操啊——不会给他烫出一嘴的燎泡的吧? 他抓起雪就往嘴里塞,干咽。 不仅是拼命往嘴里塞雪,他还迎风掉泪。跟着槐玉澜就不是人能干的活,他甚至都对陈幺产生了怜悯——真不知道陈幺是怎么受得了的,岑无恐怕都膈应槐玉澜。 ……岑无确实觉得槐玉澜那些玩意挺恶心的。 客观事实嘛。 槐玉澜挺享受陈幺吃醋的,但不希望他们之间门有误会,情趣是情趣,这事不说开就纯纯的恶心人了:“我跟岑无没什么关系。” 他滑动轮椅,在陈幺望着他的时候,轻抚着陈幺脸庞,“他看你的写真被我发现了。”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是温柔的,“我就给他留了一口气。” “你要去看他吗?” 他这么说话,就……就很像个神经病。 岑无和槐玉澜认识了将近二十年,当了他七年的经纪人,陪着他从默默无闻到驰名全球——槐老师可真冷血。 陈幺的睫毛的抖了几下,却是在笑:“你怎么能那么对他。” “太不对了。” “你,神经病吗?” 槐玉澜没有笑,他确实是个神经病,他看了眼陈幺望了很久的雪:“嗯。” 陈幺要是高兴,他有病也没有关系了,“你会高兴吗?会很高兴吗?” 当然了。 人人都憎恶恐惧槐玉澜的话,他就不用担心有人再跟他抢了。他是人渣,槐老师也是人渣。他起身,又弯下腰,与槐老师抵着头:“我好爱你,却一直想、一直想,你要是一直瘫着就好了。” 他还想,“你要是死掉就好了。” 永远爱我,永远年轻,永不褪色。 槐玉澜笑了,他抱着他的小变态:“你好爱我。” 陈幺看了下槐玉澜的咽喉,槐老师对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人那里又那么脆弱。他眼瞳很淡,眉毛细长,漂亮的脸庞柔弱纯白。 他一开始想,槐老师能看到他多好,然后想槐老师能夸他多好,后来他又想槐老师要是能喜欢多好……现在他想,槐老师永远属于他多好。 他好爱槐老师,可爱不应该是这样的,或者说这不是爱,这是阴暗的、病态的、永无休止的。 其实,他根本就是个无可救药的人吧。 眼睛微微弯起,很明媚,很悲伤,他这样的人啊,就应该待在下水道里,等着腐烂,等着发臭。 他都觉得自己没救了,槐玉澜却说他好爱他。 他的槐老师真是,永远温柔,永远绅士,更爱他了:“槐玉澜。” 槐玉托着陈幺的后脑勺:“嗯?” 陈幺有时候会想:“我们死了会下地狱吗?” 槐玉澜想了下:“会的吧。” 那怎么能叫地狱呢,那叫天堂。 陈幺的唇角弯起,由衷道:“真好。” 槐玉澜总觉得陈幺太单纯、太柔弱,离开他就不能生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和他一起下地狱就真好了吗? 他觉得不好,他还觉得现在的生活都太艰辛了,零下二十c,陈幺还得跟着他赶路。 缺爱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爱,没幸福过的孩子不知道是什么是幸福。 一点点爱,一点点幸福,就让他们觉得这就是所有了,甚至是连死就可以了,太卑微,太惶恐:“小幺。” 陈幺想看槐玉澜,却被槐玉澜摁在了怀里,槐玉澜的声音很温柔,很有磁性:“会好的。” “都会好的。” 他有病,他是个很残缺的人,人不应该只是有学识有能力甚至是很有很多的阅历,哪怕智商再高,再完美,终究不是完整的人。 那应该被称为冰冷的机器。 就是这么奇妙,陈幺就只用出现,他就那么理所当然地学会了温柔,学会了爱。 槐玉澜不在乎的事很多,或者说他根本没什么在乎的,贫穷也好,富贵也好,甚至生也好,死也好,这一切对他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就好比浏览器能精准地给出贫穷富贵、生与死的释义,但它始终都不会真正领悟和体会。知道是知道,清楚是清楚,但始终隔着一个真实,贫穷、富贵,生或者死,对它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 人异于其他存在,最美好、最有力量的部分始终是灵魂。 什么是灵魂。 我始终觉得是深居在灵魂深处令人温暖充盈朝上的爱。 有灵魂才有力量,那些真正伟大的存在都很有灵魂,都有着永垂不朽的爱。 槐玉澜必须得找回他缺失的人性,他必须得能真正感知这个世界,不然他就是个浏览器,就算被无穷的知识填补,他始终无法拥有自我。 就很幸运。 他有个喜欢的人,很喜欢、很喜欢的人。 陈幺被槐玉澜抱着,被槐玉澜爱着,他已经觉得很好了,但槐玉澜好像还觉得不够。他闭眼,把自己放到了槐玉澜怀里:“太爱你了怎么办?” 他不经常笑,一笑就显得腼腆,“好想被你操怎么办?” “可以死在床上吗?” “真是有病是不是?” “可槐老师……我就想有病怎么办。” “那样……真的很幸福啊。” 第216章 末世苟命日常(31) 只是在床上吗? 可以解锁更多的姿势的。 槐玉澜没说,他总是这么含蓄、虚伪,好像他就是这么温柔诚恳:“可以。” 他对陈幺纵容道,“会的。” 每问必答。 在槐老师这里,他好像怎么样都没关系。 槐老师……好像会永远爱他。他其实不相信永远这两个字,但他望着槐玉澜,理所当然地相信了。 他的欲望没有穷尽,但又很小很小,只要和槐玉澜在一起就好了。 浓密的睫毛翘起,那是个微笑的弧度:“嗯。” 会的。 槐老师没有嫌弃他。 槐老师还很爱他。 槐老师是世界上最温柔的槐老师。 - - 岑无可不这么想。 他全身多处冻伤,尤其是被倒吊起来的脚,都肿成萝卜了。 要不是他是异能者,生命力比较顽强,他真要去见他太奶奶了。被小队的人轮流照顾了几天,他终于缓过来了点:“后硅呢?” “不知道。” 老水伺候着他家少爷,“昨还见。” 八成是那小子嫌烦跑了。 这死宅人挺瘦,心眼是真多。 庞大的车队移动起来很是臃肿,异能者被分散开保护着车队,一天不见也正常。 享受了一定的待遇,就要承担相应的职责。 但被槐玉澜吊了一夜后,后硅一直在他床边守着,岑无摁着太阳穴:“找,去找找。” 他现在还有个疑问,那天槐玉澜怎么知道他在偷看那啥啥的。 还有,究竟是什么东西往他心口踹了一下?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他心里还是有了猜想,精神系——现今还没出现,但理论上存在的精神系。 他叹气,真觉得有些麻烦了,“想办法通知我爷爷吧,就说没有意外。” 精神系单独出现就很可怕了,作为辅助开发人的脑域,那就更可怕了。怎么说呢,就好比一般人算数得口算心算,充其量有张草稿纸打一下草稿,而有了精神系辅助后,草稿纸直接换成了台超级电脑。 简直就没有人能制裁了。 被打这一顿,岑无就是嘴上不服,心里也是服的。 他偷看人家老婆的写真,被打也是活该,但槐玉澜竟然觉醒了精神系,还是槐玉澜这样的人觉醒了精神系。 他已经开始担心世界核平了。 岑无很认可他爷爷说的一句话,任何战略性武器都不应该被个人所掌握,哪怕那个战略级武器是他自己本身。 他爷爷还说在不远的未来,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不可更改的事实。 当个人的武力不能被集体制裁,混乱就是可以预见的,不是一直有这句话么——侠以武犯禁。 过个几年,一定会出现群雄割据的乱象。 人类的生存环境会更艰难。 饥荒、战乱……易子而食,所有末年的景象,是一定会过一遍的。他们再怎么清楚,再怎么警醒世人,也是一定会发生的。 春秋战国七国混战,三国演义魏蜀吴不能共存。 历史,一直是一个轮回。 群雄割据终会被一方结束,人类才能再次休养生息……话说起来是很简单的,但中间得夹杂着多少的血和泪。 很久很久后的未来,丧尸被解决后,他们这些人会不会被一句“公元两千零一十一年,壬寅年,时年大疫,数数人殁。”一笔带过? 岑无尽量不去想那些事。 他爷爷还说过真正的君子就是明知事不可为也偏要剑走偏锋,就是知道历史就是个轮回,有些事一定不可避免又怎么样。 他们就是要尽力拖延那个时间,尽力减少伤亡。 不管是怎样的世道,总有些人秉着清醒逆流而上。 就算是东华,配备这么多精英,也不是这么容易的,岑无也是带着任务出来的。 东华白昼长星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建交。 三大基地会联手出一份白名单,只有在白名单上的人才能顺利地成长为“战略性武器”,或许残忍,或许黑暗……事情曝光后,他们必然被打成罪恶的存在。 但放任个人掌握战略性武器实在是太过愚蠢的事。 煌煌大势不可阻挡,但在苦难面前,总要有人做螳臂当车的蝼蚁,他是,他爷爷也是。 岑无一直是挺个挺洒脱的人,但说这些话时还是嘴里泛苦。 槐玉澜显然是进不了白名单的,他本身就危害性极强的话,那他本身就是没有做什么,也是不允许被存在的危害。 就像是没人允许自己的床下有颗不定时的炸弹,东华白昼长星也不会允许槐玉澜活着。 这是社会的法则,也是自然的法则。 太过极端的事物,哪怕只是存在,也是一种罪过,一直如此,总是如此。 这边岑无在忧伤,那边的后硅两眼呆滞,一脸苍白。 槐玉澜也没对后硅用什么酷刑,后硅就是累着了:“能追踪,追回吗?” 虽然说存在必有痕迹,但很多数据库都被毁了,后硅瘫着张死鱼脸:“我能找到的我都销毁了。” 槐玉澜没有坐轮椅,他换了个沙发坐着,大腿很自然地交叉在一起,他没有刻意释放什么气场,自然随性:“就只有你能找到的?” 后硅不说话了。 也不是完全不吭声了,沉默了好一会:“设备有限,我的老婆们还在岑东华的东华基地,你要是能帮我回来,我能做得更好。” 他展示自己的价值,“我知道东华有个天眼,卫星定位,录入了全国人的身份信息,当然,你要是能拿到美国的‘大卫&039;,我能找到并销毁更多的数据。” 顿了顿,“追踪到每一位购买人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说也就几千人购买过,但私下的传播、贩卖,刊印,已经像病毒一样扩散开了。 要想彻底追踪,简直比登天还难。 槐玉澜这么理智的人……他老婆穿旗袍的写真别人存在了别人硬盘里,他眼皮往下了点:“查。” 有些事,就应该彻查到底。 …… 有个人,就应该接受惩罚。 严寒,雪都下成灾了。 好消息是车队找到了罐头的代工厂,坏消息是这里被另一伙人占了,苏还娜带队去交易去了。 陈幺虽然什么事都不干,但地位挺高的,曾羌和苏还娜一直对他客客气气的,生怕他有一点磕着碰着,王涛徐慧就更不用说了。 这俩天天闭着眼吹他,滤镜快拉得跟槐玉澜的一样厚了。 他这日子就很安逸。 天一冷,暖炉就没熄过火。 陈幺烤着烤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一分钟,两分钟……睡过去了。 精神幻境构建肯定是有难度的,场景越复杂就越有难度,这点就跟画画差不多,只是槐玉澜需要描绘出三d版的。 槐玉澜是想玩一点花的,但实力不允许。 他就选个最简单的。 至少把岑无幻化出来很简单。 岑无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出于人道主义(幸灾乐祸),陈幺会去探望岑无,他每次去看岑无也不说话,就只是去看看。 他觉得他把自己是胜利者的姿态摆得很足了。 但岑无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陈幺在勾引他,把他搞得误会的更深了。 每天期期艾艾又辗转反侧的。 车队扎营休息——又可以去探望岑无了。 陈幺不知道这是幻境,他就觉得今天人好像有点少,远处的雪下得很深,周围有些糊。 但这不耽误他去找岑无炫耀。 岑无还躺着,他伤得挺严重的,他见陈幺来了也不说话,就低着头,赤红着一张脸。 槐玉澜是推着轮椅进来的:“小幺。” 槐玉澜怎么来看岑无了? 陈幺不高兴了,很不高兴,他扭头,没应声。 槐玉澜似乎是没发觉他不高兴,跟岑无聊起了末世前的事,他们越聊越有兴致,陈幺有点坐立难安。 他胆子一向很大的,当着岑无的面就敢勾引槐玉澜,还生怕岑无发现不了。 这次也是。 他硬插到俩人中间,坐到了槐玉澜腿上。 陈幺没注意,就在这时候,“岑无”的脸扭曲了下,变成了一片空白,精神幻境受到主人情绪波动的影响——槐玉澜已经开始性奋了。 在岑无面前,坐在他澜哥腿上什么的。 陈幺长发柔软,脸庞白皙,唇瓣因为经常被亲吻的缘故,沾染了些很鲜艳的猩红:“槐老师,昨晚你搞得我好累。” 没什么说的,真的没什么说的,在变态这块上,他们俩一直是双向奔赴。 在人前陈幺就容易兴奋,说一些平常不会说的话。槐玉澜就很喜欢,他揽住陈幺的腰,旁若无人道:“哪里累?腿酸还是腰疼,老公给乖老婆揉揉?” 他说着,拉开了陈幺外套的拉链,“……怎么穿成这样子。” 什么样子? 纯白的芭蕾舞服,胸前和裙摆都镶着大片的碎钻,圣洁……涩情。陈幺的瞳仁微微颤了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操。 这特么绝对不对劲。 他不记得自己穿了这玩意:“槐?” 槐玉澜掐着陈幺的下巴,去吻他:“怎么了吗?” 他眉眼修长有韵味,说话还温文尔雅的,“老婆好漂亮。” 外套被脱了下来,芭蕾服把腰掐得很细,笔直的腿套着白色蕾丝袜,场景倏然一换,岑无的房车变成了洒着金光的芭蕾舞室,“跳给我看?” ……他哪会跳这玩意。 还有这是哪?怎么地点还能一跳一跳的,陈幺拉上槐老师的手,睫毛蓬松又轻盈:“槐……” 操—— 被抱了起来。 被压到了栏杆上……操啊,腿真的不能抬那么高、拉那么直!他被迫扶着栏杆,雪白的亮片在裙摆间若隐若现,赤.裸的脚点在了漆黑的地板上。 亚麻色长发蜿蜒在他肩背,单薄,柔弱。 圣洁、涩情。 他被困在一个男人怀里,腿都被拉直了,就像一只即将受刑的白天鹅,但就是这时候,他的脸还是很纯情,金光普照,他的瞳仁透而清。 纯情柔弱,人畜无害。 槐玉澜有196,黑色的真丝衬衫很低调,西装裤笔挺贵气,他一俯身,几乎能把陈幺整个圈在怀里:“喜欢吗?” 他轻抚陈幺的裙摆,“裙子拉高一点?” 男人英俊、温和,风度翩翩,“等下儿方便操。” 第217章 末世苟名日常(32) 先是怔了下。 紧接着,他笑了下,他长了张不会说脏话的脸,纯情、无辜、人畜无害:“操。” 他头发很长,相当的柔软,跟着他勾头的动作,跌落在白皙的肩颈上,他回吻槐老师,跟做梦似的喃喃,“真带劲。” 衬衫上没有一丝皱褶,绅士文雅的槐老师说把裙子撩起来方便操,就真的很带劲啊,血都快沸腾起来了,一直在烧。 接吻,爱抚。 手扶杆一直在颤。 他们在缠绵,爱和欲都至死方休。 陈幺被抱了起来,额前的发丝因为发汗有些黏腻,他脸因为高温发红,但眼神还是剔透的,金光洒落,漂亮得像两颗玻璃珠。 发丝在两人之间纠缠,零乱错落、又涩情。 裙摆被小心地提了起来,雪白的亮片似在游动,粼光闪动。 即使是被搞成了怎么一副“凌乱”的模样,他的脸庞仍旧很精致,雪白的裙摆,笔直的腿。 就是在盛开,还是有种纯白的美丽。 就像是他第一眼看到的那样。 就该是他的。 槐玉澜抵着陈幺的额头,声音是融化春水奔赴大海,温柔、绵延,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我爱你。”他低声道,“我好爱你。” 隐约想起了过去,隐约知道了自己是谁。 他轻抚陈幺的睫毛,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那些年、喜欢他的那些年,他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像是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梦,驱散了积年不散的雾,他骤然醒来,一醒就得见了天日,他都温柔了起来了,细腻绵和道,“幺幺。” 陈幺是没什么小名的,不过陈女士,季女士都喊得他幺幺,这好像就是他的小名了。从沉醉中被唤醒,他看向槐玉澜。 这一秒,就这一秒。 他好像看到了季随,楼梯走廊里他撞到的季随,眼瞳微颤,连声音都在抖:“齐……” 还是习惯喊齐哥。 芭蕾舞室,纯白的芭蕾舞服,漂亮纤细,纯情又放荡的天鹅。“槐玉澜”笑了下,素来的冷淡温和,他附身,在陈幺的唇角落下了很轻的吻:“嗯。” 操。 淦—— 妈呀,救命,陈幺羞耻得快没边了,跟槐玉澜玩也就算了,毕竟是小世界里的人,说句没有道德的话,玩完他还可以翻脸不认人的。 这踏马。 “槐玉澜”感觉到了,他垂眼:“你在紧张?” 陈幺都要厥过去了,他也不知道现在端不端庄,得不得体,大概不是不端庄,也不得体的,裙摆脏了……丝袜都被扯烂了。 操啊。 他都没想槐玉澜为什么突然变成了季随,他尬到快死了。 尴尬的同时,还有种——来着灵魂的苏爽,这是他齐哥,这也是他邻家哥哥,俩人的身影重合,是季随,他搂了下“槐玉澜”的脖子:“齐哥。” 虽然很爽,但还是先停下吧,“……唔。” “槐玉澜”是想温柔一点的,他还想给陈幺留一个好印象,但没忍住:“抱歉。”他声音有点清冷,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对不起。” 一边对不起,一边……陈幺都要麻了,他都哆嗦了,一受刺激眼泪就哔哔地掉,睫毛都湿得一塌糊涂。 很漂亮。 “槐玉澜”俯身,唇瓣轻触陈幺的眼睑,轻轻含了下陈幺的睫毛:“幺幺。”他声音很有个人特色,温柔也温柔的个人特色,“没关系。” 小世界无法承载复苏的他,他也就能清醒一会,“我不会记得的。” 当然,是作为槐玉澜,他不会记得。 之后还是会想起来的。 他不会对陈幺说谎,他只是……简单地说了下。 陈幺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吻就能让他溃不成军,他抓着“槐玉澜”他衬衫,手指都在抖,呼吸那么急促,大脑却开始缺氧。 他声音很软,好像在撒娇:“齐哥。” 眼泪是无意识地掉的,真的太爽了,爽得他有些害怕,“我。” 小世界会随着他复苏,修复,修正,自我调整。 “槐玉澜”低头:“你也不会记得的。” 陈幺沉默了下,他竟然是有点想记得的,他仰头,玻璃珠似的眼珠倒映着“槐玉澜”俊美无俦的面孔:“你去哪了?” 他其实有点担心,“……危险吗?” “槐玉澜”笑了下:“我一直。” 他轻声道,“一直在你身边。” 陈幺去了好多世界,见了好多人,也告别了好多人,说一点感伤也没有是不可能的,像是懂了什么,他眨眼睛:“一直在吗?” “……淦,齐哥,别搞。” “槐玉澜”叹气:“别这么看着我啊。” 陈幺说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又是小脸通红,现在——现在他们可还是办事啊。他试图让自己的脸降温,但怎么都降不下来。 最后,他自暴自弃地往“槐玉澜”怀里埋了下:“我们现在谈事,是不是不太好?” 尬死了。 真的尬死了。 ……一想这是谁,完全冷静不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得走了,要走了。 也不是走,就是记忆会再次混淆,只知道他是槐玉澜,“槐玉澜”知道陈幺现在挺崩溃的,但他还是又亲了下陈幺。 他的唇瓣在陈幺眼睑上轻轻贴了下:“没事了。” 陈幺睫毛颤了下,又拉了下“槐玉澜”的胳膊:“齐……” 后面那个字还没喊出来。 世界都好像轻晃了下。 ——不知怎么,他忽然感到了怅然地失落,“哥。” 就是不记得他要说什么了,后面那个字还是自然而然地跟了出来,他喊了一千遍、一万遍……数不清到底多少遍了。 这几乎成为他的本能了。 弄得厉害,就会掉眼泪。 槐玉澜捧起陈幺的脸:“小幺?” 陈幺还挂在槐玉澜腰上:“嗯?” 槐玉澜确实觉得:“你好漂亮……我觉得应该有人和我一起欣赏。” 陈幺确实在他们要办事的时候,三番几次的暗示要岑无在一边看,但那也只在走人设,不是他真的想啊。 他虽然不是很要脸,但还没疯批到那种程度。 槐玉澜察觉到了陈幺轻微的瑟缩,他笑了下:“小幺不是很想岑无看吗?” 不。 情趣而已,说说刺激一下。 真来他真的不行,陈幺正想怎么拒绝才不崩人设,毕竟陈七幺是很想炫耀的,就那么一转头——看到岑无的时候,他心跳都暂停了下。 他们前面的窗子换成了落地镜,不只是窗户,天花板都是镜子,最夸张的是他们身后,他们身后多了个铺着猩红地毯,像是领奖台一样的观众席。 岑无顶着张红彤彤的脸坐着在最前排。 似乎是不好意思看,他一直低着头,似乎又看到了,还很满意,他鼓起了掌。 啪,啪啪,啪啪啪。 一个岑无,两个岑无……全是岑无。 观众席都坐满看了,四面八方。 如雪的镜面倒映着他们的脸,或是微笑、或是羞涩,还有直勾勾地盯着看的……千人千态,他们神情和动作都很合理,栩栩如生。 难为槐老师费心构建了。 槐玉澜确实废了些功夫,他还让后硅帮忙,一键生成了好多神态让他比对模仿。 皇天不负有心人,天佑其德,天道酬勤。 他看着抖得不成样子的陈幺:“喜欢吗?” 过分刺激了。 那一双双眼睛、每一个在注视他们的人,他们还在鼓掌……好像观看到高潮的时候会喝彩一样。 他的脸庞染着潮粉,眼瞳如水,唇瓣动了几下,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当着岑无的面,那么多岑无的面。 太、过分了。 太……亢奋了,他又抱起槐老师:“当着老朋友的面,槐老师要——英勇一点。” “……” 还刺激他。 槐玉澜眼睛微微眯起,又笑着去吻陈幺,喟叹道,“小疯子。” 陈幺不疯,他就是太爱槐老师,太喜欢炫耀了。 - - 表演到高潮的时候,观众席是会喝彩的。 当岑无们站起来鼓掌喝彩的那一刻,陈幺真觉得头皮发麻,就他和小岑的澜哥在……岑无们鼓掌欢呼,谁懂,槐老师真的好会玩花活。 幻境有些伤神,陈幺一连睡了两天才醒。 异能的本质就是进化和杀戮,不是用来玩情趣的,很危险。 槐玉澜的那些触手越进化越让人犯怵,光是看就会引起人的生理不适。还好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有事没事就炫一下异能。 不然车队里的人都得忐忑到精神失常。 人就是没见过蛇,还是会怕蛇,有些畏惧就是刻在基因里的。 那晚的事,陈幺醒来又忘了。 就算是假面掉了,槐老师还是希望他在陈幺心里仍然是正直温和的。 玩可以,太变态的他觉得陈幺还是忘记比较好,毕竟陈幺就是不记得,陈幺的身体都会记得。 被他一碰就抖。 这要是记得,那就得躲他几天了……他的小幺还是那么青涩腼腆,让人怜惜。 陈幺可不知道槐玉澜私下里在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他就是……不主动找岑无了,他看见岑无那小子就有些不可言说的感觉。 总觉得羞耻。 天一冷,人还有些嗜睡。 陈幺彻底放弃了岑无,选择了窝在槐玉澜怀里。 倒是岑无,陈幺一不去找他,他又去找陈幺了。虽然对槐玉澜的喜欢不是一会半会儿能放下的,但他确实对陈幺有那方面的意思。 一个人难道不可以喜欢俩个人吗? 就算是喜欢上了一对爱人……也不是那么变态对吧? 岑无自己都唾弃自己。 但槐玉澜真没了,他觉得只有自己能照顾陈幺了,那啥啥来着……朋友妻不客气。 他荡漾了下,又马上唾弃起了自己的下流:“呸呸呸。” 他正直善良,不能那么想。 人其实很多时候,就是一直在摇摆。 岑无跟着车队走,暂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曾羌表面上跟岑无称兄道弟的,其实一直密切关注着岑无的动向。 要不是能力不够,他是真心想弄死岑无的。 从深冬走到开春。 车队的人员削减了两层又新添了几批人员。 后硅搞出来一批无线电设备,走了一路喊了一路,末世其实没什么信任可言,加入车队的人绝大多数也是要活不下去了。 丧尸进化得越来离谱了,不提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惊动它们,竟然还出现了智慧型丧尸。 任何生物一旦有了智慧,就有了竞争霸主的能力。 人类的生存条件越发地严苛。 末世元年,也就是末世刚开始的第一年,人类还跟满天星一样在各地苟着,就是行动,也会超过百人一起,大多就是十几人的小队。 物资还算充盈,至少没有到活不下去的程度。 末世二年,生产线全停,现代化城市、工业设备几乎全被摧毁了,从高空俯瞰各地,能清晰地看到文明正在倒退。 市中心拔地而起的变异植株,衣衫褴褛漫无目的的丧尸。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各大基地运行模式基本成熟,农耕根本就满足不了大规模的人口需求,他们初步建立起了粮食的生产线,开始大量招收难民。 数不清的小基地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了,又都没有声息地消失了。 火力不够,丧尸一旦围城基本就是一个死字。 能安稳保存的大型基地都在周遭上百公里设立了哨岗,还安排了小队日常巡逻,一旦丧尸有聚集的趋势就立即剿灭。 就这样,丧尸还跟野草一样,割完一茬又冒一茬。 众所周知,最安全、最有保障的基地有三个,长星,东华,白昼……其实还有一个,前全球巨星,现槐城的城主槐玉澜。 说是槐城不如说是异能者之都。 槐玉澜是公认的最强异能者,没有之一,他历经三大基地的数次围剿,全身而退……倒是三个基地派出的异能者全殉了。 槐玉澜也没弄死他们……就是精神控制。 也可以说是洗脑。 他能轻松地摧毁、重建异能者的脑域。 东华基地的少主至今还被扣在槐城。 这也是三大基地始终没有动用远程的破灭性手段的原因。 其他两大基地虽然看不惯槐城,但再派人去也就是装一下样子而已,白昼基地在殉了几批异能者后就跟槐城扛上了。 但再派单兵来就是送菜,白昼选择了大军压境。 讯息一直是最重要的。 别的不提,最起码得掌握三大基地的动向,三大基地搞出的动静里,刚出现、最受人关注的异能大概是重中之重了——三大基地搞了个异能者排名。 他们有意把槐玉澜都姓名往下压,但客观事实就是客观事实,要是能有压过槐玉澜的异能者,槐城也不至于还能成立了。 虽然这样,号称当今最强异能者,召唤师黄海天还是被派了出来。 为什么说他一个人是大军压境呢? 黄海天走了狗屎运觉醒了亲和属性的异能,猫猫狗狗都很亲他,白昼发现了他异能的可开发性,帮助他收服了一族的异化大象。 那玩意真是破坏力惊人,最起码在初期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猛犸军团每次出动必然是一次大捷。 槐城,银白的建筑体,无处不在的植株。 槐城最多的就是植物,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异能者多,普通人也多。 槐城吸引人的点还不在于槐玉澜是最强异能者……槐城的二把手和三把手都是普通人,曾羌和苏还娜顶住压力,力争上游,坚守住了位置。 当然,他们俩都属于文职。 武职也有……岑无这个二五仔还是很强的。 岑无是通知了他爷爷,但毕竟还有点情谊在,他就一直没走。只要他不走,东华长星白昼不可能使用远程武器的。 他确实觉得槐玉澜是变态,但他又觉得槐玉澜也没做错过什么。 留一线吧。 岑无也觉得这事干得两头都对不住,但一边是爷爷,一边是……差不多也是亲人了吧。无论做什么,无愧于心就好了。 做人嘛,谁又能全都对得起呢。 人生就短短三万天,纵使有许多烦恼,也要开心一点。 别的异能者岑无是不担心的,但召唤系属实有点作弊了……有一个大基地作靠山,供养出来的召唤师更是可怕。 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都去找槐玉澜了,其他人自然也在。 槐玉澜在主位上,姿态休闲。 其他人战战兢兢的。 陈幺在逗宠物……没错,就是在逗宠物,他抓着一把炒熟的黄豆,一颗一颗往外丢,槐城里人憎鬼厌的藤蔓触手跟条狗似的张嘴接吃的。 黄豆被扔到哪,它就蹿到哪。 它张着血盆大口盯着所有人,仿佛是有人担心有人跟它抢,非常凶恶……非常的谄媚。 它接完还会爬到陈幺手下求蹭求撸,非常无耻的——嘤嘤叫。 陈幺是觉得它丑的,丑得辣眼睛,但还是赏脸撸了下,触手翻腾,顶端的叶子都在抖,沙沙地响。 很显然,它嗨了。 被摸一下就嗨了。 就显得——岑无想着,就……淫.荡。 第218章 末世苟命日常(完) 也不是岑无的臆想,那玩意确实挺放荡且不知羞耻的。 触手还在打滚,它的躯体抡到地上会发出很尖锐的呼啸声。大厅的人都装作没看见,但他们脑门上的冷汗冒着就像在寒风中扑簌簌一直掉的落叶。 就有种被摧残的凄苦。 炒豆子也就一小袋,是老李自己用盐炒了当零嘴吃的,陈幺没扔一会儿就扔完了,他手心有点盐粒,还没等他站起来就洗手,附趴在他脚边的触手就蹿了起来。 哪怕它在谄媚,它就真丑得挺纯粹的。 陈幺很多时候也挺嫌弃它的:“坐。” 触手就真跟条狗一样,勾着顶端跟花苞似乎的嘴,坐下了,但它似乎是有事,缠着陈幺的裤脚又嘤嘤叫了起来。 小东西,真黏人。 陈幺都要走了,还是很伸手去摸了摸了它……掌心被什么湿漉漉的东西舔了下,他一低头就能看见,触手张着满是锯齿的嘴,在舔它的手心。 似乎它也知道自己丑,不招人待见,在他的目光里瑟缩了两下,顶端的花苞重新合拢,扭捏两下,跟被罚站似的坐到了原地。 虽丑但萌。 他伸手让它继续舔,还撸了两下:“乖狗。” 这一幕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触手在几次进化后,不收敛体型简直就像亚马逊巨蟒,它躯体生长出了类似鳞片的坚固叶甲,每次呼吸的时候细细密密的鳞甲就会炸起。 尖锐又惊悚。 但陈幺很漂亮,精致的眉眼,剔透到有些失真的眼瞳,长发顺着肩胛线绵延,浓密柔软,他连耳垂都好看。 很润的一片,像是一片薄薄的玉。 他就有张不谙世事,人畜无害的脸,然而就是这样的人,像撸狗一样玩着那堪称惊悚的触手,病态和诡异感冲得人脑仁都要炸了,眼球都被灼得生疼。 san值直掉。 岑无不知道怎么就停住了,他又看向槐玉澜,槐玉澜还是那么英俊挺拔,他眉眼修长,睫毛剪影都很有韵味,温文尔雅,风流蕴藉。 然而衬衫紧绷,西裤被撑到有些暴起。 这就位绅士的暴徒。 他们都没坐在一起,但又是那么地相称。 若有若无的叹息,岑无走了进去:“城主。” 他是真的挺喜欢槐玉澜的,跟槐玉澜接触过的人应该都会喜欢他,温和,仁雅,永远风度翩翩,完美得像个只存在理想中的绅士。 对陈幺,他也确实有点心思。 漂亮、纯情又出乎意料地放荡,他就有着男人会喜欢的脸和性格。 可人家他们很相衬,很……他好半天才咀嚼出俩字,契合,“……看我干什么?我就进来旁听。” 岑无在槐城的地位也挺特殊的,作为东华基地的少主,他应该被当成战俘扣在槐城,但他竟然也是槐城的牌面。 曾羌对岑无一直很热情:“来我边上。” 岑无没过去,瞥了一眼曾羌,他实在想不到这老小子一直在跟槐玉澜说把他羁押起来,妈的,迟早背地里给他套麻袋打一顿。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了后硅旁边。 老水等人还有家业在东华,都走了,就剩他俩这二五仔在槐城了。 陈幺是不管基地里的事的,但听着黄海天的姓名实在感觉熟悉,他联系了下777:“777?” 好一会,好一阵子,777才爬了上来,要是陈幺能看到777,他应该能看到777嘴里冒的烟:“怎么了?” 陈幺拽了下藤蔓触手顶端的叶子:“黄海天我是不是认识?” “就那个宠物店老板。” 777嘴很快,“就是他!他要来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准备带着他的猛犸军团住下就不走了。” “……” 陈幺当时也没想什么,这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干巴巴道,“他还挺知恩图报的啊。” 那可不是。 777眼珠转了下,其实不只是黄海天,陈幺遇到的每一个人都会对他很好,受世界意志的影响,他会被世界宠爱。 就像槐玉澜说的那样,他们都是好人——陈幺遇到的每个人都会是好人,最起码会对陈幺好。 陈幺不知道这些。 但他确实是有点高兴的,不提报答不报答,就像是随手喂的流浪猫突然叼了花放到你窗户下面,心情就很好。 生活在善意和阳光里,真的会使人身心愉悦,他又撸了下触手:“你黄叔叔要给你带玩伴了。” 猫猫狗狗们应该不会嫌弃触手丑。 陈幺的声音并不高,还很柔和,就像是哄小朋友那样,但在座的人八成都是异能者,都相当的耳聪目明。 黄叔叔? 这是说的黄海天? 众所周知,陈幺是槐城主的爱人、伴侣,是个普通人。很多时候,价值都是排在第一位的,陈幺好像就是个很标准的美丽废物。 槐城主强悍文雅睿智,几乎完美到没有任何的缺陷,说是几乎,是他的异能有些不可言说,但在末世,实力为王,这点缺陷似乎又成了另一种意义上的完美。 要说陈幺不会被人多当回事,他就像是个美丽但无用的附属品,但槐城的一众高层,对陈幺比对槐玉澜还尊敬。 好像陈幺才是事实上的城主。 这样的风气从槐城的核心沿袭到了槐城上下……照做是照做了,但总有人不太明白。 黄海天骑着猛犸军团到槐城外的时候,说没人提心吊胆也不可能。 槐玉澜是公认的末世第一人没错,但黄海天被三大基地联手造势,吹得相当的厉害。 末世二年,热武器被垄断到少数人手里,又退化到了冷兵器时代,异化的猛犸军团就是无敌的存在。 有多无敌呢,具体一下就是就算是出动坦克兵,也是被异化大象一脚踩得稀碎的货色。 数百头大象兵临城下,踏起了一大片风沙。 然后……然后在各个基地的探子的眼皮子底下,直接走进了槐城。 当天下午,黄海天就发布了脱离白昼基地正式加入槐城的公告,小道消息,他进去没多久后就抱着槐城主的爱人的脚痛哭求饶——猫猫狗狗也是有审美的,触手是真的丑啊! …… 这一年,白昼基地痛失他们的第一高手。 也是这一年,东华基地因为他们少主二五仔行为,被其他两大基地联手打压,愤而加入了槐城。 曾羌在东华并入槐城的当晚就被人套麻袋打了一顿,脸都肿成了猪头,但这还不是最要紧的事,东华一来,势必会加入一大批新人跟他竞争。 但他还是顶住了。 并且在既往的六十年里,他都顶住了,在身体彻底不济后才退位,只要不涉及陈幺,槐玉澜一直是位公正、英明的城主。 他平等的对待每一位普通人和异能者。 这也是槐城越发兴荣昌盛的原因,异能者会有更好的待遇,但不会有异能欺压,大多数普通人首选基地都是槐城。 曾羌劳累了一辈子,临终还不到百岁,但他这样的人,能死在高位上,是他毕生的追求,他就是有些担心自己的女儿。 作为普通人,他要老死了……陈幺估计也快了。 异能者是生命的本质发生了进化,五十岁后才会开始衰老,寿命在二百和三百不等。 陈幺要是走了,他担心槐玉澜会疯。 其实担心也没用。 槐城是当世第一大城,槐玉澜是当世第一异能者。他把思绪又转回来,他快到四十才结婚生子,对自己的女儿就很宠溺。 没当父亲前,他觉得自己子女一定得争气,真当了父亲,他都没让自己的女儿出过安全区:“小云。” 曾云是末世后出生,她其实不明白为什么老一辈的人都说现在是末世,她从出生就看到的是这样的世界,丧尸、变异植株,深海怪物。 人分三六五等。 因为要清缴丧尸,不断地有人死去,死亡都变得稀疏平常了起来。 也就像她受了父辈的庇佑的人,能一辈子待在繁华安全的内城:“爸。” 末世第一年……第二年,前十年,曾羌还对剿灭丧尸抱有信心,觉得他们迟早会回到之前的世界,但现在,六十年多了。 水源土地都受到了污染,被污染的生命也畸变得愈发厉害,人们被困在了高耸的城墙里,从出生到死亡,一直没见过外面的世界。 山川河流大海,人类曾经瑰丽的一切。 末世前出生的人,总有种遗憾,总会有点抱歉,他要强了一辈子:“小云……要是能让你出去看看好了……要是我们这一代人,能解决这一切好了。” 让悲苦战争饥饿都结束到他们这一代。 让曾经的美好重新降临在这世上,人可以出去旅游,恋爱,在蓝天白云下肆意的奔跑,不像是现在,在全球绿植所剩无几的情况下,紫外线烧的人出基地都得穿防护衣。 曾云这一代的人啊,就没见过蓝蓝的天。 那时候碧空万野,真的很美、很美。 人活着,可以自由追求想要的一起,那时候有画家、艺术家、雕塑家、音乐家……现在资源紧缩,吃饭都用了营养剂,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生存。 曾云能感觉到她父亲的遗憾,但她不太能理解,在她看来,她父亲能让她衣食无忧,一辈子都不用出基地已经很好了:“爸,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说得很诚恳,“我很满足了。”抓紧曾羌的手,“——谢谢您。” 曾羌笑了下,在欣慰自己女儿懂事的同时,又被一种巨大的遗憾冲上心头。 小云啊。 曾经的云,真的很白……很白……呢。 滴滴滴——曾羌,曾老在旧历2090年溘然离世,与世长辞。 还是这一年。 陈幺也不太行了,异能的进化才是生命的本源,他就是被槐玉澜维持住了原貌,身体上没有任何的病痛衰老,他的生命还是要走向尽头了。 槐玉澜是木系异能,木系异能其实也被称为生命异能,他清楚地知道陈幺要走了:“小幺。” 他活了好久了,跟槐老师玩了好久的游戏里了。 槐玉澜还不到一百岁,其实还年轻,对他这种级别的异能者来说,他还没到中年,他仍然英俊挺拔,温文尔雅。 陈幺的眼睫轻轻动了下,和槐玉澜在一起后,他就一直很开心,很幸福,以至于他现在要老死了,瞳仁仍然清澈剔透:“别难过。” 他的掌心绵软,轻轻地抚着槐老师的脸庞,“别难过呀。” 槐玉澜没办法不难过:“抱歉。” 他活着,他的小幺却要走了:“对不起。”他抓着陈幺的手,“没照顾好你,真的很抱歉。” 陈幺眨了下眼,没听明白:“为什么这么说。” 他不太懂,又歪了头,声音都轻了,“不要内疚啊。”他没什么力气了……最后用手指点了下槐老师,能死在槐老师怀里,“真好啊。” 他说,“我好幸福啊。” 脸边的手滑了下去,柔柔的、软软的,似乎到最后一秒,还在眷恋,槐玉澜抓着陈幺的手:“小幺……小幺。” 他喊他,像以往的每一天喊他起床那样。 但这次,陈幺没办法再清醒,再向他索吻了,他安静了下,想起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冬天,陈幺似乎很喜欢看雪,但现在大气被破坏,已经好久没下雪了,他就真的:“抱歉啊。” 其实幻境里是能再下一场雪的,但陈幺的生命走向了尽头,精神也很脆弱了,没办法再拉他进去幻境了。 到死,陈幺都没能再看到一场雪。 陈幺其实不遗憾没看到雪,只是槐玉澜替陈幺觉得遗憾,还会很抱歉没照顾他。 对陈幺,他一直觉得自己给的不够多。 他抱着陈幺,很温柔、很温柔:“小幺。” 陈幺走了,就真的没什么意思了,他依偎着陈幺,“……小幺。” “你那么爱我,却没让我跟你一起走。” “你真的好爱我。” “好爱我啊……” 岑无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他都看不到槐玉澜陈幺俩人的身影了,无数的藤蔓溢出,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异能者是存在异能失控这种情况的。 旧历2090年,进化时代开启的第六十个年头,没人知道槐玉澜到底有多强,眨眼间,披满鳞甲张着血盆大口的触手就溢满了槐城。 它还在不间断地成长分裂,扭曲抽搐、密密麻麻。 卫星急调了槐城的影像,槐城被藤蔓覆盖,似乎是为了生长,触手像蝗虫似乎的啃噬着所覆盖的一切,灾难——藤灾。 藤蔓蔓延的速度堪比途经北冰洋的寒流,让它这么肆无忌惮地发展下去,肯定会成为席卷全球的噩梦。 岑无脸都白了,双手脱离般的垂着,恐惧和悔意吞噬了他,把他灵魂都撕得稀烂,不应该让槐玉澜活着的,任何战略性的武器都不应该被掌握在个人手里。 他木然地站着。 陈幺死了,槐玉澜疯了——全完了。 他甚至都流不下一滴泪,槐城上空的保护罩已经被吞噬干净,藤蔓替代了保护罩存在,没让他们彻底暴露在空气里,但死亡似乎也是可以预见的事了。 大哭,逃跑,甚至是咒骂。 但更多的人都像是被汲取了灵魂,木木地仰头看着。 这是人的力量吗? ——这应该是神的存在。 在如此极端昭然的力量下,有人跪地跪拜:“旧世界即将结束,神要降临了。” 东方、西方、南方、北方,没有任何一方能逃过这次灾难……一切都那么迅速,一切都那么迅猛。 也是随着异能的泛滥,槐玉澜的视野被拉得很高,他俯瞰着这片大地。 是没有任何柔软动容的情绪的,跟他的触手一样,他就是恶心、扭曲,令人恶寒。 但……这是陈幺存在过的世界。 冰冷的心肺在爱意里融化,荒蛮、扭曲,恶心的触手也就开出了花,槐玉澜就晃了下神,触手纷纷落地生根……分化成了纯白的红蕊的花。 花海蔓延,山川,大海,湖泊都安静了下来。 神的爱意会让世界都温柔起来。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清新温柔的风轻柔地抚过每个人的脸庞,末世后的人一脸茫然,末世前的人先是一脸难以置信、随即就是狂喜。 那些老人,身居高位异能者们纷纷跪地哭泣,亲吻着风和土地。 - - 末世终止于公元2090年。 就那天,那一天,神级异能者槐玉澜献祭自我,让玉澜花开遍了世界了每一个角落,带给了他们新生和希望。 后史78年。 一切都回归了正轨。 明亮的教室,板正的黑板,象征着未来的校园祥和安宁。 曾云成为一名的光荣的教师,她去看过山川大海,也终于理解了她父亲走时的遗憾,作为少有的知道内幕的人。 她在教学生的时候,总是指着玉澜花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学生总是们齐齐地回道:“玉澜花。” 曾云总会不厌其烦地纠正他们:“不。” “——是爱。” 第219章 现实世界 777是想跑路的,但陈幺说它敢跑就让季随弄死它,几经犹豫,它还是选择捞上陈幺一起走。 其实它捞不捞,不影响结果的。 都老夫老夫了,陈幺跟季随一起回去也是一样的。 陈幺过了挺漫长的一生,走的时候还在怔神,以前跟着齐哥,换世界也就一眨眼的工夫,但777带他离开好像挺费劲的。 他看到了泛滥的藤灾,也看到了……开满世界的白瓣红蕊的花。 像是被什么汲取了灵魂,沉默,寂静,晚风吹拂着他的脸庞,晚霞在天空这块幕布上渲染出了厚重璀璨的彩云,他摸心口:“777。” 没被打死。 777发出嘿嘿嘿地怪笑转圈圈:“怎么了?” 陈幺安静了好了会儿:“你说,他有没有看到我走了?” 槐玉澜以为死去的爱人,并没有死去……他只是离开了这个世界,离开了他。 “……” 777像是被卡住了喉咙,“没,没吧。” 有,应该有的。 神的爱意会让世界温柔……神应该也看到了祂远去的爱人。 陈幺嘴唇动了好几下:“操。” 他抓了几下,还是没办法冷静,一直喃喃,“……妈的。” 777图省事,直接把陈幺传送到了他们住的小区楼下,它其实还有个淳朴的观念,晚了,该吃晚饭了。 不吃晚饭对身体也不好。 它劝陈幺:“别说脏话啊,被你妈看到了,你少不了挨一顿削。” 陈幺忍不住,光是想想就难受:“你说他那时候会想什么?” 槐玉澜在重复他好爱我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777很少去思考什么:“能想什么啊。” 它很理性地分析道,“开花了啊,他爱你啊。” 陈幺又抓了两下头发,也就是他长得帅,不然就他这憔悴样都能去s乞丐了。 上次走还是十一月,这次回来都过完元旦了。 在外工作的人都陆陆续续回了小区,时不时就有一家阖家欢乐的人路过陈幺。 有几个不大的小孩可能没见过陈幺这样的丧逼,对着陈幺探头探脑地来回看了好几次。 这么冷的天,站一会儿就能冻成个傻逼,陈幺走之前还没穿多厚的衣服,他搓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又捏了捏冰凉的耳垂:“槐玉澜是齐哥?” 之前忘掉的事,在他死后的第一秒,他就记起来了。 他甚至还记得……他们还在一起办了事。 真的,齐哥恢复记忆恢复的太不是时候了,冻得发红脸似乎更红了,他又搓了下手,虽然不是多想面对,他还是问了声,“齐哥呢?” 777惦记着要回去吃晚饭,对陈幺就有点消极怠工:“他啊?他成功了……嗯,我想,他应该回去了吧?” 陈幺其实还不明白他齐哥到底是什么人,干什么去了:“回去?” 这不就是季随的家? 他把手揣兜里,“他去哪了?” 季随去哪,它哪管得着。 777心不在焉道:“回主世界了吧,或者是你们说的流放世界,现在哪都乱糟糟的,得有人管管。” 主世界啊。 陈幺对主世界的印象实在不佳,他的脚都冻得有些麻了,走几步活动了下,他注意到小区楼下新开了家奶茶店。 推门进去,暖气和甜香味扑面而来。 陈幺很少喝奶茶,也没什么喜欢喝的,就点了杯招牌,他都付完账了才想起来:“你喝不喝?” 777跟他齐哥不一样。 777就像个小孩一样。 “你才想起我。” 777哼哧哼哧的嘟囔,“奶茶都是糖精和奶精啦,不健康的……喝,我要大杯的,加糖加奶,我还要布丁啵啵和椰果。” 陈幺就又点了杯。 奶茶店似乎是为了迎合年轻人,装得有些小资,桌面都是奶咖色的,还都插着鲜花,陈幺付完账才想起来看账单。 这一看,他跑丢的神都被拽出来了。 他那一杯36,777那杯52。 陈幺的眉毛都挑起来了,又被他缓缓压下,不能生气,不能生气,气多了容易得高血压。 777不知道一杯奶茶是五十多是什么概念,它又盯上了柜台里摆的曲奇,还指名道:“我要那盒小兔子的。” 陈幺瞥了眼,人家也是明码标价地做生意,八块曲奇饼60,八九不离十了,这绝逼是被风吹起来的网红店,打卡的时候人山人海的,干不了俩月就黄。 但他还是买了份。 六十自己吃有点贵,哄一下孩子就哄哄吧。 毕竟777没丢下他跑路。 奶茶被端了上来,陶瓷杯还挺漂亮的。 不得不说……真的得提一下,陈幺第一次跟喝咖啡似的喝起了奶茶,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反应总是慢半拍,这种没有遮挡的包装:“你怎么喝?” 777没吭声。 门外跑进来了一个小男孩,他被打扮得很萌,连体的狮子服,头上都戴着猩红醒狮帽,他短手短脚地却跑得挺快,都没跟陈幺打招呼,一骨碌爬上了座位。 长吸了一口气,喝了一大口才含含糊糊道:“小爸爸。” 两岁的小孩声音会奶呼呼的。 陈幺刚知道齐哥是槐玉澜,他们还在一起酿酿锵锵后就已经够麻了……七七是777? 其实,这也不难猜是吧。 淦! ——真淦啊。 法外狂徒777是他齐哥有自闭症的好大儿? 他把手放到太阳穴上,轻轻地按压:“我缓缓。” 七七也觉得陈幺需要缓缓,他会自己吃饭,跟喝粥似的吃起了他那杯加满料的奶茶,陈幺也就缓了两分钟,给系统777点一杯奶茶没什么,给小孩七七点一杯这么大的奶茶。 他瞥向七七:“喝一半就好了,喝多了晚上还吃不吃饭了?” 七七眨眼睛,没应声,但动作却放慢了,只能喝一半的话,那就得慢慢品了。 七七专心致志地喝奶茶,陈幺也没再说话,他还在想他和他齐哥的那次对话。他问他齐哥去哪了,他齐哥说他一直、一直在他身边。 大脑在高速旋转,又烧得滚烫。 他没会错意的话……那些人,都是齐哥,都是季随? 睫毛抖了好几下,陈幺用胳膊挡住了脸,操——操啊。 他是不是跟他齐哥说过好爽、活烂什么的。 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他,他耳根都快冒烟了,无法冷静,无法面对……救命啊,就真的很社死啊。他跟齐哥说那些话的时候,齐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有这么一瞬间,他希望自己从来没出生过。 陈女士可不这么想,奶茶店就开在小区楼下,陈女士路过的时候往窗户边瞥了一眼……说实话,她先看到了七七。 七七的衣服是她给买的,可爱死了。 天很冷,她手上戴着毛绒手套,摘下来一只,她敲窗户:“幺幺。” 陈幺正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不能自拔,还是七七听见了,他就是长得有点像陈幺,眼睛和眉毛都很像,他扑腾了下腿,趴到了窗户上:“陈奶奶。” 陈女士很喜欢七七,她不仅笑了下,声音都夹了起来,温柔得不像话:“七七呀。” 陈幺被这一声七七呀唤回了神,他认得这是陈女士的声音,小时候的事他有很多都不记得了,但陈女士用这种语调喊他幺幺他还记得。 他抬头,陈女士隔着窗户逗七七玩。 陈女士把眼睛蒙起来跟七七玩躲猫猫:“七七在哪啊?”装模作样了找了两下,她挪开手,“七七在这儿呀。” 七七把脸贴在窗户上,童稚的小脸一笑露出了一对儿虎牙。 “……” 陈幺把胳膊放下,也跟着笑了下。 - - 他们跟七七就住对门,离得很近。 自闭症的孩子要是愿意主动出去,家长最好不要阻止。季女士跟着七七一块下楼,看着七七跑进奶茶店,但没一起进去。 就是知道七七不是季随的儿子,她还是很疼爱七七。 七七不只是跟陈幺有点像,跟季随也很像呢。 七七跟季随一样,也很喜欢幺幺呢。 子肖其父。 季女士跟陈女士明争暗斗了半辈子,但对对方的后代还都挺亲的。季女士对陈幺很好,陈女士对七七很好。 陈女士拉着七七的手往家走,全当没看见季女士这个死对头。 季女士也没管陈女士,她跟陈幺打招呼:“七七往下跑,我就猜到是你回来了?” 她总是打扮得很得体,很优雅,这会儿也是,大衣、丝巾,年近五十还保养得像十出头,“放年假了吗?” 要过年了。 主世界乱成那样,他和齐哥的事也得解决,陈幺不打算继续做任务了:“放了。”他比季女士高许多,但会放慢步子,“要过年了嘛,好好休息一下。” 季女士笑起来眼角会有鱼尾纹,但岁月从不败美人,季随的妈妈自然是很美的:“忙了一年是辛苦了。” 她望着陈幺,“你季随哥在你这个年纪都有七七了,幺幺呢。”轻声细语,“有对象了吗?” 真是灵魂质问。 有吗? 算有吧。 但他们……还没真的确定关系吧。 陈幺突然想起来个挺有意思的事,陈女士和季女士明争暗斗了半辈子,她们的儿子却搅合在了一起——偶买噶。 他都没好意思再看季女士了,回避话题道:“季随……哥。”他微妙地顿了下,“还在忙吗?” “他啊。” 季女士笑了下,“他那个性子,谁知道他想什么,去哪了。”有些子女和父母相处起来就关系融洽,很亲厚,有些子女和父母处起来就淡如水。 她提了下,又继续道,“幺幺,你妈把你挂在红娘网上,红娘给你发了讯息,约你线下见面,你看了没?” 陈幺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真给他安排相亲对象啦? 他刚回来,手机积压了一个多月的讯息了:“还没。”他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季随说的话,“季随哥呢?他这次回国是为了……相亲?” 第220章 现实世界 季女士显然是有点意外,眼尾又荡起一点纹路:“他跟你说了?” 上次碰见的时候说了。 面对长辈,尤其是这么亲近的长辈,陈幺很难掩藏住自己的不自在:“嗯。”他点头,“聊过几句。” 季随说的相亲,应该是要和他相吧。 别人……季随应该不会去。 有情况? 季女士笑了下:“聊得怎么样?”她声音很温柔,“对你季随哥,印象还好吗?” “……” 陈幺把手揣进了兜里,跟家长聊这些,跟被公开浏览记录有什么区别,他耳根有点红,烫意很明显,“还好。” 还好吗? 季女士忽然想起了之前的事。 说是之前,其实应该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季随还小,陈幺也还小,两家是对门,陈幺一开始很黏季随,睡觉都要跟季随一起睡。 也不怪陈幺黏季随,那时候陈余芒很忙,她也很忙,陈幺是被季随看着的,俩小孩就那么天天粘在一起。 别说,陈幺真的打小就喜欢好看的小哥哥,那么屁大点的孩子还知道穿尿不湿不好看,跟季随睡的时候,愣是拧巴着不肯穿尿不湿。 ……季随抱着陈幺去对门敲门拿尿垫和新裤子。 陈幺那时候还不到两岁,走路都想栽跟头,但他竟然还会害臊,尿了床就不肯跟季随一起睡了。 陈幺黏季随黏得有点过分,但她儿子那时候确实不太开窍,或者是天生性格就那样,冷冷淡淡的,他会照着你的吩咐办事,但要说喜欢,谈不上吧。 陈幺不愿意后,季随也没说什么。 再之后,季随上小学,陈幺去了幼儿园,兴许是朋友多了,陈幺就不怎么亲这个哥哥了,见了面还会打招呼,喊哥哥,但显然没之前那么黏了。 说实话,她都替季随松了口气。 她总觉得自己儿子这性格,是不耐烦照顾小朋友的,直到陈幺要升小学,季随跟她说,早饭晚一点。 季女士忘了自己是怎么说的了……她工作有变动,刚好市区的校长跟她联系说可以让季随转学,她就跟季随提了下。 季随怎么说的她也忘了,反正季随还是六点半起来跟她一起吃早饭。 季随打小就自律,起床睡觉从不用人催,季女士后来想了下,兴许季随是想等陈幺一块上学? 她还找季随的老师问了下。 季随成绩好,人也,季随主动交还了钥匙。 那时候季随还不知道他要转学的事。 其实应该就是想等陈幺吧。 不管是大人和小孩,总有些事很遗憾呢。 她转去市区工作,季随转学住宿,俩小孩就这么生分了下来。 初中……再之后是大学,季女士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彻底不说话了,她看着陈幺:“一晃眼。”比一下个子,比她还高了,“长这么大了啊。” 要到家了。 陈幺看向陈女士,陈女士拉着七七,显然没准备把人还回去。现在这么喜欢,希望等陈女士得知七七真的会变成她的孙子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他手心都出汗了,拿出来在衣角蹭了下:“霞姨。”还用这种看小孩的眼神看他,他真的会不好意思,“我二十多了,都工作两年了。” 早就长大了。 季女士又笑了下,温和可亲:“嗯。” 她儿子没说,她也不会提,“幺幺记得回红娘一下讯息。” 虽然但是……季女士是怎么知道红娘给他发信息的。陈幺没时间去思考太多,他摸了下手机:“知道了。” 对着长辈,他的脸真的会烫,“我会看的。” 【活吞老板,油炸上司。】 陈幺的发小群消息嗖嗖的。 【二狗:陈陈陈,幺儿回来了?我奶说见你了。】 【大狗:绝逼是幺儿回来了,我一听咱们社区回来个帅哥,就知道是幺儿。说好的大家一起长残的,就你越长越支棱。】 【离婚丧偶中:工作两年,胖了二十斤,再见你们都不一定认得我。】 【奇迹再见:妈的,年关老总跟疯了似的,疯狂压榨我们,我爆了一脸的痘……有没有推荐的老中医?操啊——我还要相亲呢!】 【2023嫁富豪:回来七天见了仨对象了,都长得歪瓜裂枣的,真是什么奇行种都会出来相亲。长得丑也就算了,有钱也行啊,姐忍忍还能啃下去。姐985研究生给我介绍个小学毕业的,还pua我年纪大不好嫁——嘴给他撕烂,跳起来有我穿高跟鞋高吗?】 【奇迹再见:铃儿你没当场发飙吗?】 吃过晚饭,洗了澡,陈幺才躺床上。 红娘是给他发了信息,还不止一条。 “尊敬的超客户,您的专属小红娘上线了。” “根据您的性格爱好年龄,我们为您量身定制了灵魂伴侣,快来戳我了解详细内容吧~” “您的灵魂伴侣已回国,邀请您在10号上午九点在‘月下小森林’会面,快点我同意吧~美好的爱情就在下一个转角处等着您呢~” 陈幺戳了进去,界面跳转了下,他也没相过亲,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走流程的,反正他一点进去就是季随的资料。 就跟简历似的,详细地列了工作、年龄、收入和资产,还格外标注了无恋爱史,无婚姻史,无不良嗜好。 他目光落在了季随的证件照上,年轻人英俊冷淡,高领毛衣简单素雅……就很帅。 还真是季随。 陈幺挡住脸,光是看到这个人,就是想想,脸就发烫。他看了下日期,今天九号了,明天去相亲?抿了下唇,他屈起手指点了下。 季随好像还没回来,同意后他就没再管了。 好久没见发小们了,确实有点想。 【陈陈陈:都到家了?】 【2023嫁富豪:都到年跟了,幺儿什么时候出来跟姐吃顿饭,姐要洗洗眼,姐需要帅哥的关怀。】 【陈陈陈:刚到家,我明天有点事……吃饭过两天吧。】 【2023嫁富豪:别啊,明天不行吗???救,救命,我急需帅哥洗一下眼。幺儿,姐请客!!】 【二狗:你请?其实我打扮一下,也不比幺儿差多少,华菱,我可以!】 【大狗:其实哥刚烫了头,也帅的一批。】 【2023嫁富豪:爬。】 【2023嫁富豪:爬远点。】 【奇迹再见:得了吧,你俩真是自取其辱。就咱们这一片,谁比幺儿长得帅?】 陈幺对自己的脸没什么概念,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得也就还行,但要说谁比他帅,真有。 【离婚丧偶中: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离婚丧偶中:那位回来了。】 大概每个小区,每一片大的社区,都会有个别人家的孩子。 季随就是打小就优秀,他们这一代几乎都是听着季随的事迹长大的,什么小学被挖走,初中被保送,大学常青藤,一年赚大几千万美金。 【奇迹再见:他会回来?不是说都在老美定居了吗?】 【离婚丧偶中:应该不会吧。他妈不是还在我们这儿吗?】 【2023嫁富豪:卧槽、卧槽,他回来了?你们是不知道他在学术圈多牛逼,我导师都进不去他的讲座,知道我跟季随在一个小区,还拜托我来着,笑死,我要是跟季随认识,我还用为发个sci上愁?】 【大狗:你们没见季随吗?我可见了,开的宾利,别说你们女生,我见了都觉得帅得冒烟。】 【奇迹再见:!!!!!!你见了?拍照了没,操操操,活得季随啊。】 陈幺以往也会跟着说两句,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张嘴。他们是发小,他们也知道,他跟季随就不熟。 眨眼间,他要跟季随成了。 【2023嫁富豪:别说了,人又不知道我们是谁。幺儿,真的不能见一面吗?我真的要被恶心吐了啊,怎么媒婆介绍对象的时候,能离谱到说跳起来有一米八啊!谁他妈再去相亲就是狗。】 【陈陈陈:……】 【陈陈陈:我明天就是去相亲。】 【大狗:呦,幺儿也要去相亲?】 【奇迹再见:开玩笑吧!幺儿这么帅也要去相亲?】 【2023嫁富豪:操。突然又对相亲充满了希望!】 【大狗:怎么都去相亲!怎么没有媒婆来找我!】 【二狗:……就我关心幺儿跟谁相亲吗?】 陈幺没刻意隐瞒过他的性取向,他们都知道陈幺是gay。 【陈陈陈:好奇?】 【陈陈陈:想知道吗?】 迟早得知道,先打个预防针,省得到时候他们说他不仗义,这么大的事都瞒着他们,他发了条语音:“你们认识,咱们小区的,跟我住得特别近。” 【离婚丧偶中:首先排除我。】 【二狗:也排除我。】 【大狗:……你应该是跟男的相吧?这一片的男的我都认识,就那群垃圾人,幺儿,你到底跟谁相啊?】 【陈陈陈:微笑。】 【陈陈陈:微笑。】 【陈陈陈:微微一笑。】 …… 没错。 是跟季随。 没再看炸了的群。 陈幺把手机倒扣上,睡了。 九点得去见季随,不能睡懒觉了。 闭了会眼,他又坐了起来:“……淦。” 他跟季随是很熟但又觉得没那么熟。 小时候那些模糊的记忆再翻也就那样了,他觉得他们人生的轨迹就没有重合的地方,他对季随喜欢他这事,总觉得诧异。 七七今晚没走。 隔壁在放猫和老鼠。 电视机的声音嘈杂又温馨,陈幺每次回家都感到很放松,这会却紧张到失眠,对未来、对未来的另一半,他其实没什么规划。 他其实没想过永远。 ……他闭眼,又睁开眼,那些人的脸一张张在他脑海里划过,最终变成一个人,季随。 那些忐忑犹豫在这瞬间沸腾,又戛然而止。 陈幺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他是被闹钟吵醒的。 陈女士是不做陈幺的早饭的,陈幺一般得睡到中午,但今天,她刚把早餐给七七摆上,陈幺就从房间冒了起来:“妈。” 陈女士把口水兜给七七戴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打趣完她才想起来,“幺幺,你是不是要去见你相亲对象了?” 七点多了,陈幺准备打车去:“你怎么也知道?” 就是我开的,我当然知道。 陈女士挥手:“去吧去吧。” 她在陈幺要出门的时候,“今年不管是男是女,你都得给我领回来一个,领不回来,你被人领回去也行。” 陈幺正在玄关换鞋,闻言差点闪了腰:“妈!” 陈女士觉得陈幺就是野惯了:“你就是不懂事,不知道优秀的人多抢手。”她瞥了眼陈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再晚点,剩饭你都抢不到。” 她跟季霞是死对头,但还是挺欣赏季随的。 那孩子长得多俊多优秀,但陈幺就是死活不开窍,这下好了……季随出国了,还有个七七这么大的孩子。她本来是不急的,陈幺也还小,但陈幺好像还是一点开窍的迹象都没有,“高中你不早恋,大学你也不谈,你这个年纪还不恋爱,是准备等七老八十了来场黄昏恋?” 那倒不至于。 陈幺揉了下耳朵,没什么底气道:“妈,我觉得我还挺年轻的。” 陈女士也不是想要陈幺结婚,她就是觉得:“恋爱就得年轻的时候谈。” 她眼角也有了细纹,不年轻了。 陈幺小时候离不开人的,见不到人就要哭,一晃眼,就是这么大了,她还是觉得陈幺是那个离人就哭的黏人精,她想着,声音也温柔了起来,“妈妈就是希望,能有个人和幺幺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陈幺把钥匙装口袋里,回头望了下:“妈。” 他其实想说很久了,“我爸也死了那么多年了,您看?” “……” 陈女士看了眼陈幺,“趁我发飙前,快滚。” 陈幺麻溜得滚了出去。 “月下小森林”这名一听是约会的地方,很文青。 陈幺心里有事,就有点心不在焉的,下车的时候才观察起路面,年关了,天气虽然冷,但还没到下雪的程度,街上还是有很多行人的。 人潮汹涌,车流如织。 季随等在门口。 风衣,素色毛衣,他的头发没有刻意打理过,很随性,那张脸有些冷淡,眉眼优越,他看见陈幺了,眼里有了点温度:“这里。” 陈幺把手揣进口袋,又拿出来,后知后觉地想到,相亲的话,他是不是得打扮一下。 其实不用打扮,他长得很好。 眼眸素净,脸庞白皙,一看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等他回过神,季随已经过来了,面对季随,他是有些不好意思的:“齐哥。” 季随应了声:“嗯。” 他眼皮很深,睫毛浓长,很冷淡的长相,说起话的时候,却很温和,“吃饭了吗?” “没。” 陈幺见季随就穿了风衣,“你不冷吗?” 问完他就觉得自己傻逼,季随怎么可能觉得冷,他把嘴闭上,又张开,“齐哥,我有点紧张。” “我也是。” 季随在陈幺看他的时候笑了下,他声音确实温和,“我有点担心你不来。”餐厅都是双人位,餐巾都折成了玫瑰,“应该还没跟你正式说过,我喜欢你好多年了。” “我不确定到底多久。” 他对上陈幺的眼睛:“但确实好多年了。” 蝉蛰十八年,鸣声在炙夏疯长,“你能来,我很高兴。” 第221章 现实世界 一秒,应该就一瞬间。 陈幺把揣进兜里的手掏了出来,长这么大,是不少人跟他告过白的,他一般会说谢谢,再之后就没有之后了。 他开窍就是比较晚,或者说他就是单纯觉得没必要恋爱。 没谈过就没有那个概念,总觉得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他攥了下有些黏腻的掌心:“我们都在一起很久了吧。” “齐哥?” 这一声齐哥多少有点幽怨的意思,陈幺猜到了,他在角色扮演,他齐哥八成也在跟他玩角色扮演,真就俩影帝对着演呗。 真是,越想越幽怨。 他脸都烫得慌,又瞥了季随一眼,“你心理素质真好。” 那时候他都不记得陈幺了,都忘记之前的那些喜欢了。他作为系统,也就剩下爱的本能了,就比较大胆一点。 季随歉意地笑了下,也坦率地承认了:“系统的话,心思会简单一些,没有什么。”他轻微地顿了下,缓缓带过,“道德感。” 明面上当着陈幺值得信赖的齐哥,私下里狗狗祟祟、鬼头鬼脑。 一提起道德,陈幺就想起了777那个法外狂徒,这么一对比,他齐哥就是统,也仍然正直善良,毕竟他齐哥没什么把人关小黑屋的阴暗癖好。 无论是还是统的齐哥,还是现在的季随,给他的感觉都很温暖,很让人心安。 其实,其实就是栽了吧,他在心里哀嚎,脸上却很平静,在时空管理局多年,他早就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脸皮,除非必要,不会破功。 但看着似乎真的在抱歉的季随,他眼皮跳了下,嘴比脑子快了点:“也没有。” “我挺喜欢的。” 淦啊。 陈幺说完就后悔了,他到底说了什么啊——救命,他不是喜欢角色扮演的啊。他就是不介意,好吧,确实也挺喜欢的。 但这绝对不是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季随看过去,又笑了下。 他就有张冷淡的脸,但笑起来就是很温柔,眉眼似乎都融化了,只有下颚线仍旧锋锐。 似乎看出了陈幺崩溃,他没再提:“进去吗?” “外边冷。” 淦,不提更尴尬了。 陈幺真的小脸通红:“嗯,好。” 餐厅是旋转门,有侍者专门为客人服务。 虞思站在门口,她面容普通,毫无特色,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很舒服,她看着陈幺,唇边笑容亲近温和,她弯腰:“欢迎光临。” 陈幺是想冷静一下,但听到服务员问好,他还是下意识看了过去,颔首表示知道了,一眼过去,他心里起了些诧异。 就是长得再普通,他也不会一眼就忘。 旋转门,不好停下,他进门了又瞥过去一眼,就是不常和别的宿主打交道,他也知道那不是普通人,他跟他齐哥认识很久了,但还不认识他齐哥什么朋友:“齐哥?” 季随拉开椅子,这家餐厅主打的就是情侣服务,装修得很有情调,虽然是在大厅,但桌子的间隔够远,私密性也挺好的:“我朋友。” 他声音不高也不低,把握着恰好距离,“他们闹着要来见一下你。” 陈幺听777提过,有不少人想把他抓了献给季随。虽然现在一想挺搞笑的,但他要是真被抓了估计就笑不出来了。 跟着齐哥混的都是群法外狂徒。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齐哥还是个连777都畏惧的存在。他看向在看菜单的季随,季随就很帅,反正他是觉得赏心悦目的:“齐哥。” 季随点了几道菜,他没相过亲,但知道吃吃饭,聊聊天,看场电影牵牵手,见一下对方的朋友,再见一下对方的父母,就可以订婚了。 哪怕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他还是还想再跟陈幺熟悉一次:“我选了几道风评不错的,你看还有没有喜欢的。” 陈幺想问的其实挺多的,比如你是怎么和777绑定,又是怎么走到连777都敬畏的。再比如,你都失忆了,到底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还比如,上个世界什么都不记得的你,看到我走了,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其实看到了,他离开后,那漫山遍野的玉澜花。 ……季随就是喜欢他,一遍又一遍地喜欢他,他低头,搓了下耳垂:“你不用担心我不来的。” “虽然我可能没有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 “但我也一遍又一遍地喜欢上了你。” “贺休、沈乐章、李冕、周稷、王妄、明渡……槐玉澜,我一直没想着谈恋爱,也没想过会爱上什么人,但要是有的话,齐哥,季随,那只有你了。” 餐厅的小提琴在播放着爱德华.埃尔加的写给妻子的《爱的致意》,深情柔美、甜蜜温馨,娓娓动人。他们这一桌靠着窗,能很好地观景。 月下小森林走的小资风。 北欧式的露台攀着常青的绿萝,花台上半吊着玫瑰娇艳欲滴。 季随没想过会有今天。 他含蓄深沉,但那些情感迅猛又热烈:“我没带户口本,但现在回去拿应该不会太晚。我们出国,结婚吧。” 偷户口本出来会被陈女士打断腿的吧。 淦。 季随说结就结吗? 他就不能有点自己的想法吗!太随便了……至少,陈幺真觉得自己是头脑发热:“吃完饭再去吧。” 点都点了,不好退菜的。 在餐厅里潜伏的不只是季随的朋友,陈幺的发小们也一窝蜂地挤了过来,他们这儿能说得上是相亲圣地就只有月下小森林。 果不其然,陈幺还没来,他们就看到季随了。 不愧是他们这一片的“大神”,真得帅的让人流口水。 陈幺不是踩着点到的,但也没提前太久,也就提前了一刻钟。陈幺在他们这群人里是年纪最小,但其实挺沉稳的。 关键是这小子长了张好脸,却是一直不解风情。 那些小姑娘、大帅哥跟陈幺表白的时候,陈幺一直是稳如老狗,嘴里就俩字,谢谢。 谈什么恋爱,打游戏不香吗? 那时候陈幺真是个纯爱战神,连小手都没跟人拉过,非常的桀骜,非常的拽……现在呢,刚见人,就说了几句话,那脸红的呦。 就很有意思。 几个人几乎要打破头。 “给我看。” “该我了!让让,让我看。” “操,别拽老子头发啊,被幺儿发现了,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真特么配一脸,帅死了都。” “咱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操,想起来了……季随不是有个小孩吗?” “那不是季随的,他还未婚啦,他可是学术界的有名的黄金单身汉,男男女女打他主意的多了去了,不过他也是有名的严苛和性冷淡,我们院士都怂他,他跟我们科普季随的时候还用了个词,我们当时都笑翻了——人畜避让。” “卧槽卧槽他们起来了。” “这是去哪?” “相亲能去哪?看电影?” “呀,别特么挤了,他们走了。” “看车牌,哪辆尾号6666的法拉利……不对啊,他们这是要回家?” “刚约会就回家?” “谈崩了?” 不,不是谈崩了。 领证去了。 - - 说是要偷户口本,陈幺还是通知了声陈女士:“妈。” 年关,陈女士也没有孙子要带,就又去打麻将去了。 都是街坊四邻,凑一起打麻将也就涂个热闹,陈女士丢出去一张牌:“嗯?相完了,这么快?” 她也没指望陈幺一次能成,“吹啦?没事,过年还有好些天呢,多相……” “妈。” 陈幺打断了陈女士,“你知道我跟谁相亲去了吗?” 现在这时代很开放了,陈女士也是豁达的人:“是个人就行。” “……” 亲妈,不是亲妈都说不出这话。 陈幺找到了户口本,“是季随,妈,我准备跟季随去丹麦领证了。” 陈女士正摸牌呢,摸到一半停下了:“谁?” “季随。” “谁?” “……季随。” “麻麻的好大儿终于开窍了啊,你季随哥呢,让他接一下电话,妈有点事要问他。” 陈幺:“……” 他默默看向季随。 “我接。” 季随跟季女士已经报备过了,他从陈幺接过手机,声音沉稳,“陈姨。” 陈女士下了场,去了个安静的地方:“七七怎么回事?” 季随看着陈幺:“七七是我领养的。” “我就喜欢过幺幺。” 陈女士眼角有着很细的纹路,鬓边有了几根白发,但体态仍旧年轻,眉眼风韵常在:“是看着七七像幺幺才领养的吗?” 电话那边安静了下,她拢了下碎发,也没苛责什么,就是感慨道,“小随,恭喜啊。” 恭喜什么。 陈幺凑到手机跟前:“妈?” “妈什么妈。” 冬天就很萧索,陈女士捻了下飘落在她肩头的落叶,“我还以为等你毕业了你季随哥就会自己跟你说,没想到他出国好几年一直没回来,我都以为你们俩彻底没缘分了呢。” “行了,我批了。” 电话那边嘟一声就被挂断了。 看他妈妈好像并不意外的样子,陈幺沉默了好一会,他想了想,使劲想了想:“齐哥,我没出车祸吧?” 他就是跟季随不熟啊! 三年见不了两次,怎么熟啊。 季随看着陷入怀疑人生中的陈幺:“没。” 唯一陈幺很亲的时候,“就是……我那时候,还不懂什么是喜欢。”陈幺不找他,他也没有再去找陈幺,“也不知道该主动。” 转学升学,培训出国,他们后来一直没什么交集,一开始不懂,后来又一次次地错过,积年累月的遗憾,他终于彻底变成陈幺眼里的陌生人,“就是一直不太巧。” 第222章 正文完 遗憾。 长久的、积年累月的遗憾。 陈幺眨了下眼,旧时的叠影呼啦一下袭来,又轰然倒退,好像只存在于记忆里的某个夏天的风重新吹拂在脸上,时光在发酵,怀念都变得温柔。 季随喜欢他这件事,简单又清晰。 对于过去,无法更改,也无法替代,他觉得季随也不会念念不忘,只是遗憾、只有遗憾,他攥住季随的手:“季随哥?” “我是这么叫你的吗?” 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季随的大衣也不是什么名牌,但质感很好,很衬他,看起来很是低调,他睫毛轻轻地晃了下,冷淡的眉眼漾出一点温度:“嗯。” 到底什么是遗憾呢? 应该是错失的美好。 他看向陈幺,“没关系。” “走吧。” 不是齐哥。 是季随哥。 他喜欢他,他在安慰他。 现在,他们要去领证了。 - - 小地方,谁家的狗产崽了都能传个遍,陈幺跟季随领证的事就是没刻意宣扬,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 年前,都会走亲戚。 陈幺这边,去年是在他家聚的,今年就改到他二姨家了。有儿子的炫儿子,有孙子的炫孙子,实在不行,自家养的泰迪学会鞠躬了也是个可以乐呵的事。 国内还没那么开明。 后代结婚本来是个喜事,男的跟男的就好像有些异类了,陈幺二叔家的泰迪都被拉出来表演了个才艺,都没人提陈幺结婚这事。 陈女士一人占着老长一条沙发,往年异常闹腾的小辈们都不敢往她身边讨嫌,她乐得自在,也就没多说,直到聚完餐才施施然拿起包:“来,小姥姥给你们发拜年红包。” 红包? 大小孩们最期待新年项目。 陈家是个大家族,争先恐后的小孩们排成了一大溜,陈女士就很悠闲:“一个红包里塞了两千。” 她笑的时候颇有些意味深长,“想要啊?今年的吉祥话得改一改。” “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这是可以说的吗? 孩子们纷纷瞥向自家父母的脸色,他们这一代还没啥,老一辈人的脸多半已经黑成锅底了,还是陈天宝开了个好头。 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两千——这得买多少个摔炮? 陈女士就很和蔼:“头名翻十倍,两万,小宝收好,可别给你爸妈。” “!” 陈天宝当场就磕了个,“谢谢小姥姥,小姥姥万岁。” 陈女士掐了把陈天宝肉乎乎的脸:“乖哦。” 厚封确实是封了两万。 大人们还没说话,小孩已经开始狂乱,尤其是放寒假的大学生们,挣钱又不会挣,家长又不给生活费,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彻底疯狂。 …… 下雪了。 飘飘洒洒,絮絮扬扬。 陈幺是想陪着陈女士上去的,但陈女士没让他去,陈女士应该是担心亲戚们说些不好听的。 他其实不在意啦。 走过那么多世界了,讲真的,他都没了世俗的了……迎面走来一个人,深色呢子风衣,素净的毛衣,冷淡的眉眼在夜色渲染色有些严峻,但同时,他又是温和的。 世俗的马上就又上来了。 他小跑着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季随来的路上看到了卖烤红薯的,他买了一块,从怀里掏出来的时候还是滚烫的:“妈让我来接你。” “有什么好接的。” 有雪花落在他脸上,有些痒,陈幺刚要抖一下就被人捧住了脸,好像不太习惯这种亲昵,他怔了下,又好像是习惯了这种亲昵。 他蹭了下季随的掌心。 路灯把雪花打得很亮,纷纷茫茫。 两人目光对了下。 季随笑了下:“可以吗?” 陈幺其实真的很喜欢帅哥,他垫脚,温软的唇瓣轻触季随优越的唇形:“季随哥。” 季随也没打伞,他们在大雪里相拥,他轻揽陈幺的后脑勺,在他怀里,无风也无雪:“嗯。” 陈幺拉着季随的前襟,脸庞贴着季随触感温热柔软的毛衣:“今晚做吧。” 季随的眼睑往上掀了点,掌心干燥宽和:“喜欢什么样的套?” “我们囤一点。” 季随的声音说不上很有磁性,但很有特色,就这么轻轻地在他耳边说话,却重重的传到了他心里。 瘙痒难耐,震耳欲聋。 陈幺捏了下耳垂:“都行。” 他还想想了想,补了句,“不要薄荷的,太凉。” 季随见他还真的思考了,睫毛又弯了下:“没听出来我在开黄腔?”他的掌心贴着陈幺的后脖颈,带起一阵滚烫,“买点螺旋纹的吧。” 他低声道,“刺激。” 陈幺被季随那声刺激搞得后脊梁都热起来了,越是正经人搞这种带颜色的话题就越带感,他拉了下季随的衣领:“别说话。” “吻我。” 季随的唇角拉出一点弧度,低头去亲陈幺,他的吻像他这个人,冷淡里带着细细密密仿若张不透风的网似的温柔。 逼得人有些窒息。 陈幺攥着季随的衣角,顶着濡湿的睫毛仰起了脸——眼前就是季随那张性冷英俊的脸,再往上一些,瓢泼似的大雪,纷纷飞飞,铺天盖地,夜幕拉开一线极细的亮光。 良久,不知道是多久。 他被擦去唇角的黏腻的银丝,瞳仁泛着被日光晃过似的光焰:“季随哥。” 雪下得又迅又猛,季随用指腹擦了下陈幺的唇角,又细致地拂去陈幺发间的雪花:“嗯?” 他其实有意控制雪不要朝陈幺飘了,但刚在接吻,难免分神,“冷吗?” 快他妈烧死了。 他齐哥就是牛逼,接吻都这么牛逼。 陈幺馋得慌,被宠坏的孩子总是有些过分的要求,他蹭着季随的胸膛:“季随哥,你是不是很会啊。”他哼哧哼哧地,“你不能亲口服务啊。” 赶时间,“咱们去车里。” 想了想,“你的车。” 陈幺也开车了,但不是他的车,在拿到了今年的年终奖后,他终于实现了给陈女士提一辆宝马的愿望,一辆宝马和一辆宾利并排停着。 看着就气派。 季随记得,他刚做系统找陈幺签约的时候,陈幺可是签了保护模式的,包括但不限于,拒绝接吻,拒绝拥抱,拒绝上床……拒绝以任何方式搞黄色。 谈什么恋爱,搞什么繁衍,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那时候的陈幺真是个纯爱战神,非常的桀骜,非常的拽。 他一直等到陈幺自己有了恋爱的念头,主动解除了保护协议,现在想想,那还真是段挺漫长的生涯,他又笑了:“幺幺。” “我还以为我等不到呢。” 跟季随侍的时间长了,陈幺显然知道季随提的什么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总有人开窍晚一些。 想到这,他又扒拉了下季随:“辛苦了。” 他真觉得季随有点惨,他还真觉得季随好好,“季随哥真好,你都没让我吃过爱情的苦,我喜欢的人永远喜欢我。” “我好幸福哦。” 陈女士被一大堆孩子簇拥着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她儿子在人季随怀里撒娇,就跟……就跟他们小时候一样。 陈幺走路还走不利索的时候就黏季随,季随就比陈幺大点,也没多高,但他就是打小就沉稳,抱着陈幺竟然也是利索稳当的。 大人们看着就新奇,夸季随这个哥哥很会照顾弟弟。 季随也没应什么,他这孩子就是挺懂事,你吩咐他做什么事,他会去做,而且会做得很好,但要是没人安排,他就挺冷淡的。 连对陈幺这个弟弟也一样。 陈幺不黏季随,季随也没有再找过陈幺。 陈女士那会儿一直以为季随不太喜欢陈幺,但她那会儿真的很忙,没时间陪陈幺,恰好陈幺又很黏季随……等她缓了过来,她还给季随买了许多玩具补偿。 那些玩具她后来陆陆续续地看到小区里别的孩子在玩。 陈女士有问过季随:“你不喜欢吗?” 季随说:“谢谢,我很喜欢。” 就很官方,很懂礼貌地回答,但懂的都懂了,打那后儿,陈女士就告诉陈幺不要太烦季随,她还怕陈幺会闹,但她想多了,陈幺就那时候屁大点,懂什么事啊。 有妈妈在身边,上了幼儿园,有了新的小朋友,陈幺也就不黏季随了。 …… 那时候季随也没多大,也是屁大点。 那些玩具不只是小区里其他的孩子,陈幺也有。 “幺幺,是你季随哥给你的吗?” “捡的。” “我捡的,我捡了好多~我还送朋友啦~” 小时候的季随,不大的个子,办事却一板一眼的,跟个小大人似,但就是再成熟,他也还是个小孩,送人东西不是丢地上,看人捡走就行。 这搞得陈幺天天出去遛街,想捡玩具玩。 陈女士知道的时候已经挺晚了,她再让去陈幺找季随玩,陈幺也不愿意了,三四岁的孩子还撅着屁股玩沙子,六七岁的孩子已经读小学了, 就算一起玩,也没什么意思了。 …… 再之后就越来越陌生了。 她的好大儿一直秉承着无爱即是神,季随也挺迟钝的,陈幺大三那年,季随回了一趟国,那时候他好像遭遇了什么变故,成长了许多,眼神睿智清明。 “陈姨。” “我好像喜欢幺幺。” 陈女士还记得自己的回答:“刚好,幺幺也还没谈。” 长相英俊,常青藤的博士,高级研究员……谁不喜欢这样的女婿。 季随沉默了下,说他还有事。 …… 她真以为俩人不会成了,但好像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起点。 陈女士遥望着两人:“小姥姥怎么教你们的。” 大年三十。 掐着十二点倒计时的钟,正式进入了跨年夜。 雪在昏沉的夜幕落得寂静无声,却被倏然绽放的焰火照得浩浩荡荡,童声总有些稚嫩,又是欢快的,漫天的烟火下,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活的笑:“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雪声呜咽,焰火声炸裂,回音荡得很开,“祝陈幺季随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陈幺先是捂了下耳朵,有些惊喜地回望,漆黑的雪夜被焰火照得通明,陈女士站在烟花下微笑地注视他。 就在陈女士旁边,季女士牵着围着围巾和戴着耳暖七七也在眺望。 都是最熟悉的人。 意识到自己还在季随怀里,他脸迅速红了起来,但他没有害羞,他把季随抱得更紧后还觉得不太够,直接跳到了季随腰上,他的脸冻得冰凉,但他真的很快乐:“季随哥。” “齐哥!” 他捧着季随的脸亲了下,“季随,新婚快乐!” 季随接住陈幺:“幺幺,新婚快乐。” “祝我们。” “永远快乐!” 第223章 贺休 创海是个挺有上进心的公司, 他们决心打开内娱市场,当造星一哥。 但野心归野心,在智能机还没普及的年代, 电视才是传播讯息第一渠道, 比起影视这种巨头,想凭借唱跳占据市场, 真的是异想天开。 他们是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不是第一个被创死的人, tu在出道前进行了几轮巡演,只有每场留存率都达标才会被公司大推出道。 就像每个不出名的团体,说好听点是巡演,那只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少年在宣传自己。 tu一开始真的作为伙伴一起努力的, 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还都笑着说会一直在一起,要当最初的伙伴。 训练了两年,巡演了一年。 他们终于拿到了公司大推的机会。 没有比十八岁更好的年纪,没有什么比十八岁梦想、友情更令人动容,他们那时候已经懂事了,但还怀揣着期望和梦想。 真好。 现实也没辜负他们的努力,他们一炮而红。 发行的唱片卖到空,创海都没想到tu会有那么红, 在那个对版权还没什么概念的年代, 商贩们自行印制他们的海报, 发行各式各样的周边。 陈幺就是在这一年走上了巅峰,也是在这一年一无所有。 他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骂他,那些恶毒的言语和来自最亲密的人的伤害, 他很痛苦, 他还是觉得不会那样……他还想等他最初的伙伴。 他等了七年。 七年后, 他被换掉了。 他们都在朝前走,他们好像并不为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感到抱歉,他被那么理所当然地扫进了垃圾堆,如果这就是现实,那过去算什么。 他等这七年又算什么。 不能说声对不起,他说没关系,他们和好,再一起努力吗? 曾经那么难都过去了。 ……为什么都不要他。 陈幺真觉得他愚蠢又固执,直到遇到了贺休,他才不再缅怀过去,但他也始终无法释怀。 不是还在乎那些人,是对他自己。 他觉得世界就该真诚就该美好。 就应该能包容一切的爱……灿烂而盛大,时至今日他还仍旧这么觉得,真是愚蠢到无可救药。 他真的不是很喜欢自己,甚至说有些憎恶,但还是坚持做了自己。爱会使他温暖,但偶尔想起来那些事还是感觉痛苦。 他遭遇的一切,跟他的追求大多背道而驰,那种失落和恍惚真的让他很痛苦。 直到他拍了《岛》。 浪漫盛大,温馨治愈。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理想国。 他走的时候,有感到幸福。 - - 贺休一直想,他要是早点遇见老师就好了。 …… 再贪心一点,他要是能和陈幺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相遇就好了。 他想和陈幺一起走花路。 童话是真的存在的,阿拉丁神灯听到了贺休的祈愿。 贺休到了某一平行世界。 他在最意气风发的年纪,提前遇到了陈幺,见到了他尚还年少的老师。 愿望达成。 陈幺摘下耳返,抹了把沾满汗的脸:“找我?” 内娱才起步,影视业还不是很发达,韩娱当道,在国内想靠唱跳成团简直就是跟玩一样,但万一火了呢,创海决定拼一把。 季琳负责带tu她最看好的、公司最看好的就是陈幺:“他说没你不行,陈幺,那个新来的练习生是你朋友?” 算朋友吗? 顶多是流浪狗。 一条英俊落魄但很亲人的流浪狗。 陈幺捡到贺休是在几周前。 …… 那天雨很大,浑身湿透都贺休在风里瑟瑟发抖,别说,真别说——八块腹肌、利索的人鱼线。 就很野。 掐指一算,他今年也十八了,可以恋爱了:“有对象吗?” 贺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反正他就回来了,遇见了十八岁的陈幺,年轻的、无所顾忌,十分漂亮的老师。 他想喊他,但喉咙像是封住了,无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或许他发出来了,但是雨和风都太大了,仍然倔强地带着伞的行人被吹得歪歪扭扭的,他嘴唇动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小狗再次见到了他亲爱的老师,实在是太开心了。 七月的暴雨砸到人身上真的是会疼的。 搭讪未果就未果吧。 陈幺临上公交前又往回看了眼,那人也在看他……很真挚、很开心,就真的好像只小狗在冲他尾巴。 雨沿着车窗在像是瀑布一样往下蹿,人们被这糟糕的天气搞得有些焦躁,不停地在咒骂。 “够了。” “还没够?” “什么时候走?” 这种鬼天气是个人都想快点回家,公交都满了,还是挡不往上挤的热情。 陈幺也被挤着晃了下,但他还是牢牢抓住了扶手,岿然不动。他身边有个背着包的小学生,被挤得瑟瑟发抖,一直朝他身边靠。 他没出声,但也打消下去了心思。 视线最后掠过窗,那个人的轮廓在雨中模糊,但好像是能感觉到他在看他。他吸气,又呼气,就一个陌生人而已。 哪怕是长得帅点,也就一个陌生人而已。 创海别的不说,帅哥是真的多……可他真的很帅啊,车在猛启后朝前冲了下,一路驰骋。 陈幺的坐到终点站。 到站了还在下雨,哗啦啦的雨打在地上噼里啪啦的,他抹了把脸,愣是又挤上公交车折回去了,那个人要是还在,他就要个联系方式。 十八岁的陈幺对爱情一直是敢作敢为的。 结果自然毋庸置疑的。 贺休还在,他淋得湿哒哒的,还是在冲陈幺笑。 说实话,陈幺有担心贺休是不是个傻子,但长这么帅,傻就傻点吧。 贺休是装出来的莽和野,十八岁的陈幺是真的很莽和很野,他性格出挑,年轻人染着头扎眼的蓝发,就是被暴雨浇透了,还是一点都不显狼狈:“你有对象吗?” 有对象吗? 有的,就是……贺休在点头的时候愣是又把头扭了过去:“没。” 他看着陈幺,“但快了。” 就意思就很明显。 陈幺都笑了下。 贺休见陈幺笑,他也笑。 然后两个被雨淋成傻逼的人在公交站台交换了手机号。 陈幺刚和贺休加上联系方式,贺休就也被创海签了。 作为贺休唯一认识的人,他被理所当然地黏上了。 更离谱的是,他还在认识的第二天,成为同事的第一天的当晚就带贺休回了家。 陈幺其实也没想发展这么快,但贺休一直 用那种真挚热切的眼神看着他,十分的缠人……和讨人喜欢。 一见钟情又不是不可能? 好几周了。 他们都快形影不离了。 …… 季琳喊陈幺:“想什么呢。” 性取向这事,陈幺觉得是,也不是吧,主要是说出去会被人攻击:“没什么,他呢?” 在门口,季琳还没说出声,贺休已经进来了:“老师。” 陈幺是带过贺休,但也没怎么教过,不过贺休要这么喊他也不介意,他真觉得贺休喊老师的语调十分的……缠绵。 反正他挺喜欢:“嗯?” 贺休知道陈幺有胃病:“该吃饭了。” 他在陈幺家里住,也不打房租,就很自觉地承包了家务,“我做好了。” 又帅又会做饭,关键是还很有天赋和才华。 陈幺用喜欢的目光注视着贺休:“你都帅到我心坎里了。”弯起唇, “你真的好英俊啊。” 正很认真地看着陈幺的贺休,他轻微地顿了下,像是有些羞涩,什么都没说。 也不是什么都没说,他的眼神烧得灼热——他很喜欢被夸,被陈幺这么夸。 季琳也不是傻子。 她看看陈幺,又看看贺休,眉毛颦起又放开,贺休是贺家的太子爷,就算是gay也没关系。 - - 创海已经在筹备推团,甚至连名是tu都定下来了,但还没确定人选,没全部确定人选,陈幺已经是半路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了。 又杀出来了一个。 原定五人团,创海寻思着把贺休也塞进去,但不好塞,真的不好塞,搞空降就很潜规则,一开始排好的位置还都得全部打乱,贺休这么好的条件,肯定不能让他在团里当混子,队长主舞已经被陈幺抢了,主唱副舞也得让出去。 朝新余三人是想火,又不是想跟在后面捡屁吃。 关键还是贺休。 贺休说不想二拖四。 这话一出来,江绕直接挥拳打向了贺休,贺休也不知道没来得及躲还是不想躲,他被江绕砸了一拳,脸都淤肿了。 他被打了,还用那种不屑的目光注视着江绕。 江绕胸膛起伏了下:“你妈的——” 还没发生那些恶心事,陈幺和队友的关系还不错,应该说是很好:“江绕!” 江绕很崇拜陈幺,听到陈幺的声音就是手都攥成拳了还是放下了,他没敢问陈幺是不是这么想的,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陈幺也没去管江绕,他看着贺休:“疼吗?” 贺休点头点到一半又摇头:“不疼。” 他蹭了蹭陈幺的下巴,“我没事的,我是不是说话太直了,可是……老师,他打我的脸。” 这么大个人,就很喜欢腻歪。 陈幺抿了下唇:“你说二拖四。” 太伤人自尊了。 江绕走到一半见陈幺没出来又折返回去了……他看到贺休抱着陈幺在撒娇,他们看起来过分亲密了。 “事实。” 贺休哼唧了声,“我好疼啊。” 长这么帅,这么乖的小狗被打了,陈幺也有点心疼,他拍了下贺休:“给我看看。” 贺休低头:“给。” 陈幺一直不吝啬表达爱意的,他亲了下贺休:“还疼吗?” 贺休才扬起笑,江绕就失控了,那些违和不解有了解 释:“你是同性恋。”操,陈幺亲了贺休,“恶心的同性恋?!” 上辈子那些谩骂和侮辱是一起来的,而且越来越恶毒,陈幺一开始也是反抗的,只是他后来没有力气挣扎了,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但他确实牵连了他们。他觉得对不起江绕他们,才会一直等他们七年。。 这辈子没有。 这辈子他喜欢的人第一时间拉住了他的手,陈幺看向江绕:“道歉。” 喜欢同性没有罪。 爱本来就是平等自由的。 这是陈幺第一 次这么冷硬和冰冷,江绕本来就红的眼更红了:“本来就恶心!男的怎么能和……你们不会得病吗?” …… 这下彻底闹掰了。 公司又挑出来了个条件不错的新人,一个和朝新余四人成团组tu,走上辈子的老路,陈幺和贺休就直接单干了。 上一辈子红得发紫的tu不至于说换个人就一点水花都没有,但小火靠捧,大火靠命。朝新余作为tea的核心就是不行,他带不起来。 他实力真的行,但差点……灵魂? 确实是差点灵魂。 要想登峰造极,必须是出类拔萃的,没人像贺休有这么好的条件,也没人都像陈幺那样……就有种很迷人的特质。 他就很有朝气,年轻的脸庞闪动着独树一帜的少年气。 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他就很像永不坠落的北极星。 陈幺贺休是谁? 年少成名,公认的魔鬼天才。 比tu晚推出一年的不冻港在他们出道第一年就火到了圈外,比上辈子的tu还火。 十九岁的陈幺和十九岁的贺休同台。 十九岁的贺休英俊、耀眼,冷淡系的阎王性感得十分不讲道理,陈幺就从出道就登顶,出挑夺目的蓝色碎发已经成了他的标志。 他就往那一站,肆意张扬,意气风发。 出道一年就顶流,他们好像就是天生为彼此而生的,活跃多久就屠榜多久,发的单曲v一上网浏览量就破亿,老二撕得再腥风血雨,不冻港老大的位置都稳如泰山。 数十年后,tu早就被人遗忘。 不冻港还在金色岁月里熠熠生辉。 也不知道朝新余他们到底作何感想,但应该不会太好过。 当年坚持帮一下陈幺,再等几年风气放开了,他们会不会还是顶流。 …… 二十一世纪能称得上superstar不多,他们真的很耀眼。 陈幺和贺休到了男子能领证的年纪就官宣了,骂他们的肯定有,还挺多,但俩人都不在乎。 贺休只在乎他的老师,陈幺也是个挺勇的人,他其实一点都不敏感,也一点都不易碎,他一直热爱他所热爱的,追求他所追求的。 他就是在不太成熟的年纪遭遇了一些不太好的事,被折磨得像个精神患者,但无论如何,他骨子里始终温暖烂漫。 这一生,他过得很好呢。 年少成名,一生顺遂。 他还有个很爱他的爱人。 陈幺比贺休走得要早一些,他老了,很老了:“贺休。” 他声音很轻,“休休。” 贺休有了预感,但仍然保持着平静:“老师。” 陈幺恍惚间好像记起了什么:“对不起啊。” 好像又要丢下你了。 他不想留下贺休一个人,可他老了,快死了,“休休……休休?” 贺休抱着他,睫毛微微闭着,但已经失去呼吸了,他老了,贺休也不年轻了。 这次是他送贺休走了呢。 就是有个人毫不犹豫、不辞辛苦地万千次救他于世间水火。 他回身抱住贺休:“这次真的没有遗憾了。” “休休真好。” “谢谢休休。” (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 第224章 李冕 漳大是百年名校了,名校都会有点传统。 每年的毕业典礼,校长都会邀请优秀的毕业生回校作宣讲,一方面是鼓励毕业生,另一方面是希望这些优秀学长学姐们能给自家学弟学妹一个机会。 李鹿受邀前来,刚做完演讲。 赶时间,她本来是打算下台就走的,有个孩子……也算不上孩子了,只是工作久了,习惯性地把还在上学的人看作小孩。 应该说是大学生。 礼堂的人都散完了,他还在靠在背椅上,清秀的脸庞温和,眉目素净,白衬衫、牛仔裤,还很年轻,他是很安静的,但唇瓣殷红。 沉默又喧嚣。 这样的人,看到都能想到,忍痛一流,连死亡都是安静的。 说是毕业典礼,其实也是招聘会。 李鹿都要走了,又叫助理帮她调来了陈幺的资料,她翻了下,稍作总结就是,成绩优异,父母双亡。其实她是不想来这次的宣讲会的,但她父母催婚催得太烦了。 一想到下午的相亲她就脑壳疼。 ……反正他也没地方去。 都不用问,他一看就没地方去。 李鹿叫助理去应付校长,自己对着镜子抚了下耳边的碎发,又理了下裙摆。她得把自己打扮得温柔一些,总觉得那是个挺内向的、有点自毁倾向的人。 交朋友她不会交这样的,找男友更不会,看他没什么朋友就知道了,正常人都不喜欢找这样的,她也就是有些同情心泛滥,有些不忍心。 总觉得那孩子没人拉他一把,他就再也不可能起来了。 …… 同一时间。 刚回来的李冕就怔了三秒,连滚带爬地给他姐打电话,他觉得陈幺倒不是真的有那么喜欢李鹿,只是李鹿在特别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出现了,还给了他以为的家。 就跟流浪狗认主似的,陈幺心里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没办法,有时候不是爱不爱的事,就是时间不太对。 错过就是错过了,晚了就是晚了。 人就是这样,哪怕李鹿并没有付出很多,但陈幺就是会对在他要饿死的时候给他一口饭的李鹿念念不忘。 对在他温饱的时候请他吃大餐的李冕,他会感激,哪怕是特别的感激,也始终取代不了前者的位置。 再说,李鹿还不只是给了陈幺一口饭,她把他带了回去,给予他尊重关心,教他学识谈吐,连西装配什么领带都仔细交代,把一个有些土里土气的大学生教导成了一名得体的上流人士,给了他心心念念的一个家。 白月光为什么会是白月光,只要她一出现,其他的所有都会黯然失色。 李冕到底凭什么跟李鹿争,凭爱吗? …… 再勉强得到也只是痛苦。 难以言喻的悲伤。 想着陈幺到底怎么死的,李冕心跳都要飙到一百八:“姐,姐?!你在哪?” “你先听我说。” “你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得特好看的人,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也好看,什么啊——男的,你等着我啊,那是我老婆。” 李鹿嫌弃地把手机挪远点:“你又在说什么疯话,被关禁闭关傻了?” 她弟弟初二就长到了173,跟人打架斗殴简直是傲视群雄,一个人把一群人送进了医院,她爸妈真的气够呛,“毛长齐了吗,还老婆。” 听着那边呼哧呼哧的风声,“你翻墙翻出来了,李冕,我操,你房间在四楼吧?你怎么下来的?腿没事吧……兔崽子!” 他姐又不喜欢陈幺,只有他喜欢陈幺。 李冕都摸到方向盘了才想来他这会还到考驾照的年龄,驾照还没拿下来,他转了下车,叫家里的司机开车在门口等他:“骂我成,姐,你可别去找陈幺。” 他真的很急,声音都带上了点乞求,“这对我,对他,都很重要。” 李鹿瞥了眼陈幺的资料:“陈幺?” “你怎么知道他的?” 一路火花带闪电,速度已经飙到极致了。 他知道他姐不会背着他的意思来,但不见到人,李冕始终心神不宁,他看着导航:“姐,我就是。” 沉默了下,“……没他活不了。” 陈幺需要有人爱他,没人爱他,他活不了。 他爱陈幺,没陈幺,他也活不了,他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姐,你也别去找他,我想自己找他说。” 李鹿清楚地知道自家弟弟就是个混蛋,但同时,他也真的毛还没长齐,什么叫没他活不了,这是什么屁话。 她倒是不担心李冕别人骗了,就这混世魔头,鬼头鬼脑的,他不去坑人就是他们老李家烧高香了:“到底怎么回事?” 李冕一想起上辈子那些事就头疼欲裂。 尝过那生不如死的折磨才知道什么叫煎熬,他的手都在不住地颤抖,一度失声,他交叠着手,稳了稳:“我网恋骗他我二十八,骗了他八万八,现在他想死,姐,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找他道歉。” 那些事不能说。 现编吧。 “!” 操。 李鹿就是对李冕有滤镜,但也没厚到是非不分的程度,“你还是个人吗?你缺那点钱?” 李冕就是长得挺帅的,浓眉,漆黑的睫毛,野性又自然的脸,他说完也觉得离谱,唇上有一抹笑:“开玩笑的。” “你应该查过他了,他是孤儿,过得特惨,我寻思我们家也不差一口饭,我想日行一善做个好人。” 日行一善,做个好人? 李鹿真的会吐槽:“你还不如说你网恋骗了他八万八。” 虽然有点好奇李冕到底怎么知道陈幺的,她也没打算刨根问底,“你要来?” 李冕那边的声音短促:“嗯。” 李鹿已经在厕所待了好一会儿了:“行。” 李冕都求她了,等就等会儿吧。 等下仔细观察一下,别让她弟弟欺负人。 …… …… 礼堂人都散完了。 学生们忙着收拾东西回家,校领导们忙着和优秀的学长学姐们交流感情,毕竟资助款也是一个大项目。他陷进椅子里,睫毛眼珠,就连嘴唇都是一动不动的。 也没什么,他就是很多时候都想不起要去哪。 李冕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六月份,日头火辣辣的毒,他一路跑过来的,明明急得不行了,看到超市还是去买了两根冰棍。 一根是草莓的,另一根还是草莓的。 漳大光是礼堂就有仨,李冕虽然没找错地儿,他要去的礼堂最远,冰棍拿了一路已经有些化了。 路上肯定是没冷气的。 他的额头后脖根都是汗,他还小,但个确实挺高了,一套白的运动服没沾一点灰儿,看着就是不太好招惹的富家少爷:“哥。” 陈幺的反应有些迟钝。 他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他没什么朋友,也真的不擅长交什么朋友。别人对他有一点好他就诚惶诚恐的,搞得他们都很累,慢慢的,他自己都放弃了。 面前投下一道影子。 是一张很特别的脸……怎么说,有点嚣张,有点张扬,又挺拔阳光,像一颗小白杨,他睫毛动了下,有点不知所措:“嗯。” 李冕看起来还小。 缺爱也是缺少被需要,他这类人,一般都很温柔,“迷路了吗?” 李冕刚想说没,但他心眼就是多,张嘴就应了下:“嗯。” 他装模作样地,“我来找我姐……我姐来你们学校演讲,特意叫我也来好好参观一下这儿。我姐说这里的学长都很优秀,要我向你们好好学习,争取以后也考这儿。” 礼堂倒是不热了,冷气冷飕飕的,但冰棍该化还是得化,“要化了,帮个忙。” 漳大是名校,来参观的学生家长不少,这理由很正当,至少不会惹人怀疑。 陈幺很难拒绝别人的热情,他只是没想到,李冕还要给他拆包装。 李冕为了腾出一只手,把其中一支叼在了嘴里,他看起来是有点校霸的、反正不是什么好学生的长相,但办事还挺细心。 他垂眼撕开包装,睫毛特别的长,冰棍有点化了,他就拆了一半,没全拆开:“给。” 陈幺很少被人这么照顾,还是个比他小挺多的男生,他看李冕,李冕也看他,他都长到173了,要说特别小也不在至于。 就像一个贼暖的弟弟。 他一笑还有虎牙:“哥。” 草莓味已经散开了,清甜里带点酸,对其他男生来说可能是有点腻,但陈幺很喜欢,他接过,唇瓣在雪糕半融化的地方轻轻含了下:“谢谢。” 他习惯低着头,但旁边的视线有些灼热,他现在性取向还挺正常的,对男男还没什么概念,睫毛扫了下,他眼神有些不自知地温柔,唇瓣殷红,搭在一起,就很有风情,“嗯?” 李冕对上辈子对陈幺感兴趣是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在这之前,他一直对他老实懦弱的姐夫没什么印象。 应该有印象的,怎么会没什么印象呢。 他姐夫真的好看。 要是之前不知心动为何物的小畜生应该会出言调戏两句,现在他知道了,他咬下一大截冰棍,把冰棍嚼得嘎吱响:“没什么。” 从陈幺的角度,依稀看到李冕的脸有点红。 六月,天挺毒辣的。 他是个挺恋旧的人,就是不怎么用,还是随身带着几年前买的手帕:“热吗?” 李冕是挺热的,哪都是,但他这会儿没说什么不要脸的话:“你拿着吧,我再给你弄脏了。”跑了一路,他热得汗流浃背的,他话音转了下,“哥。” 遇到一个很好说话,挺温柔的弟弟。 陈幺心情挺好的,他睫毛弯起了一些:“你是要找你姐吗?”他也把冰棍叼了起来,他的衣服是旧的,手帕也是旧的,手机也是旧的……几百块的智能机,打开微信都会卡,“还记得你姐的号码吗?” 见李冕盯着他的手机,他也不是不知道什么叫羞赧的,但仍旧坦然,“还是可以打电话的。” 李冕出神的原因不是这个,他提李鹿没关系,陈幺一提李鹿他就害怕,他好怕重蹈覆辙:“哥。” “毕业了是吗?” “找到工作了没?” “有没有想过以后住哪?” 这些问题有的有答案,有的没有答案,他还在思考,没办法一下子回答上来。思绪紊乱,反应缓慢,有些人看着还好好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未来了。 他理了下,理了好一会儿:“毕业了……” 李冕在想他姐也不是多善良的人,怎么就平白无故把陈幺捡到了家,他抓了下陈幺的手腕:“我姐是李鹿,你应该见过,我爸我妈你应该都能查到。” “你要没地方去,跟我回家吧。” 冰棍化得更厉害了,有一滴要滑下来了,陈幺看着他被李冕抓着的手腕,就要滴到李冕手上了:“我叫陈幺。” 他和流浪狗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他还有自己的名字,“你是谁?” 李冕对上了一双温和的、有些湿漉漉的眼睛,他能确定,陈幺是没哭的,大抵是这样的人从未见过光,也没得到什么爱,连瞳孔都是烟雨朦胧的。 他垫脚的时候比陈幺高:“李冕。” “哥,你可以叫我小冕。” 李鹿赶到大礼堂的时候,她那浑天混地的弟弟笑得一脸灿烂,虎牙都露出来了,简直像什么柔弱无害的小绵羊。 不管陈幺是怎么想的,她是有些恶寒的:“陈幺?” 李冕的那根冰棍三口就没了,陈幺还在一点点舔,没人要的人总要小心翼翼一些,遇到好吃的,是不肯一次吃完的。 吃完就没了。 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声音其实挺好听:“学姐。” 叫学姐? 倒也没错。 李鹿来回看了几眼,她准备捡的人被她弟捡了——家里肯定是不缺这一口饭的,她就是有点担心:“你和小冕认识?” 她得确定一下,“你知道小冕是个怎样的人吧?” - - 李冕是个怎样的人? 这个问题陈幺需要一生去回答。 每个阶段的李冕都是不一样的,陈幺大学学的金融,但他其实不喜欢金融,跟很多高考生一样,没人指导,也没那个接触的条件。 很多人报专业都是盲报。 他真的不喜欢和人接触……也不是不喜欢和人接触,只是他这样的性格,和人交流很容易有负担。 他刚到李冕家的时候,李冕读初三,但他这个人年纪不大,倒是挺正经的,他带他去见了他的父母……李冕就说他是家教老师。 陈幺这样高文凭,性格也好的人,李家父母还是挺喜欢的,尤其是在陈幺的辅导下,李冕的成绩突飞猛进的时候。 他们对陈幺很友善,逢年过节就会给红包。 从他们遇到的那个夏天,他过年就是在李冕家过的。 李冕的爸妈会给他包很厚的红包,送新年礼物都会送他一份,他们总说他太惯着李冕了。 有吗? 李冕感冒了,重感冒,哼唧着要吃黄桃罐头,还要躺他怀里。陈幺觉得那样有点不太文雅,但李冕很会撒娇,不知道男生可不可以用这个词——就很甜妹。 陈幺被腻歪地没办法,拿起阿姨开了的罐头喂了李冕一下,其实就一下,李冕总是很懂事,吃了一口就自己爬了起来。 要自己吃。 陈幺有点担心李冕打碎了碗,那年李冕十七,他烧得脸都红了,可能真的是烧糊涂了,他抓着他的手腕亲了下,还嘟囔:“累着你怎么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记得,反正就是记得,这个一直比同龄人成熟很多的男生说话都黏糊糊的,白色羽绒服裹着他已经发育到180的身体,浓密的黑发,漆黑的睫毛。 潮红的脸还是很野性。 他就是长得不太好招惹,但其实很爱笑。 虎牙,酒窝,顶着头凌乱的头发蹭他。 亲研二,他转了专业,从金融转到了森林培育系这个大系,读得有些辛苦,每天被冗长的论文折磨,他反应有些迟钝。 等他意识到李冕真的用嘴唇碰了下他的手腕后,李冕趴他怀里已经睡着了。 发着烧还要去接他,又吹了点风,毫无意外地加剧了。 陈幺的圈子小,也没人跟他提男男这事,他一直觉得只有男女有接触才能算亲,这就是个意外,他是想这么定性的。 但平静的心湖被投入了个小石子,涟漪一阵一阵的。 陈幺就是再愚钝也不至于不会上网。 男男、bl。 他看得神情恍惚,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他不知道李冕是怎么想的,他是把李冕当弟弟看的,被弟弟亲了下,就要来搜这种东西,还看到面红耳赤的,他确实有些羞耻。 李冕的体格还是好,高烧一夜就退了,第二天醒了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李大宝在桌下乱转,尾巴乱摇,也没到它发情的季节,还是看见什么都想日一日。 他在桌下踹了它一脚,警惕它离陈幺远点。 李鹿在泡咖啡,李冕对陈幺那点小心思也就瞒一下陈幺和她爸妈:“小冕怎么欺负我们弟弟呢。” 李家其实就他们俩姐弟,但他们爸妈养了只泰迪起名叫李大宝,还非让他们认李大宝当弟弟。 李冕塞了口面包在嘴里:“姐,咱弟乱发情你不管啊。” 李大宝就是不允许李家还有没被它玷污过的东西,哪怕是蹭蹭也得做个标记,哪怕是来李家送货的都被李大宝蹭过。 也不一定就是日,就是蹭一下脑袋也算标记气味。 李鹿是看热闹的不嫌大:“大宝闻闻陈幺又怎么了,我害怕兄弟阋墙?” 李冕不屑的冷哼声阴森:“就它。” 要三十了,李家没留佣人,二老一早就出去了,留下的仨就吃得面包刷果酱,陈幺喜欢吃甜的,但不喜欢吃太甜的。 草莓酱刷厚了。 可能是跟李冕待习惯了,被惯坏了,他第一时间不是选择自己接着吃,而是看了眼李冕。 不知道有没有人觉得,不喜欢得吃的东西被别人吃掉也是一种幸福。 李冕这个年纪的男生还在长身体,要是不挑嘴,简直就是个垃圾处理器一样,他凑过去:“给我吃。” 作为李家的大少爷,他其实是挺挑剔的,但这是陈幺,陈幺放个屁,他都能觍着脸说是香的,他咬过陈幺手里的面包,又极快刷了一张新的面包,“哥,你吃这个。” 陈幺还想着昨晚的事,他其实还在想什么叫兄弟阋墙,就愣了下,李冕已经把新的面包就递过来了。 不知为何,他从这些早已习惯的事又挤出两分局促:“谢谢。” 他声音很轻,“……小冕。” 李冕不记得他昨晚干了什么了,吸取上辈子的教训……也不是教训,他就是想给陈幺一个好的恋爱体验,准备等自己成年再追陈幺。 他是重生的,确实是不小了,但别人会怎么看? 一个成熟的男人是不会让恋人为这种事被人指责的。虽然他混的圈子都没什么道德可言,陈幺可是要扎根学术圈的人:“怎么了?” 李冕刷的草莓酱又薄又匀,陈幺低下头:“没什么。” 是不是真的没什么,只有陈幺自己心里清楚。说实话,他并不懂什么是爱情,他所受到的教育,长久以来的习惯就是一直觉得男女恋爱结婚才是正常的,才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他倒不歧视男男,就是一时之间知道有些惊诧,比如大拇指和小拇指一样长。 读研还挺忙的。 陈幺没把李冕当外人,但也没办法完全再把李冕当弟弟看了,这个弟弟马上就要比他还高了,这个弟弟真的长得很帅,每次李冕来找他,都会有学长学姐学弟学妹明里暗里地问李冕谈没谈。 还有,这个弟弟真的脾气很好,很会照顾人。 他研究生毕业的那年,李冕高中跳级已经读到大二了,也刚好十八了。 培育出了新种,博导高兴,请他们吃饭。陈幺是不喝酒的,但那天导师高兴,系里高兴,院里高兴,他们拿出了特酿的青梅酒兑着白酒喝了起来。 喝是喝高兴了,就是他们好像都忘了青梅酒是冰镇过的,喝的时候不觉得,吃完饭醉倒了一大片。 又是毕业季,正值酷暑。 李冕掐着点到的,他很高,一张少年气的脸庞有些野,浓眉似剑,白色的运动服挺拔又英俊,帅得特别引人注目。 陈幺还好,他很克制,就喝了几杯,说醉了也不至于,但兑的冰镇过的白酒,还真的有点昏沉。院士酿的酒真的唇齿留香,淡淡的青梅的酸甜一直挥而不去,他是迟钝,但不至于那么迟钝。 是个男的,他认识,一个挺清秀的学弟,他拿着手机去找李冕,李冕也就装起来才像个人,他双手插兜,还是那张脸,但就是有点畜生的气息:“你谁?” 他声音很淡,又很轻,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很沉重,“天热,别烦我。” 陈幺在原地站了下,像是在思考……他其实什么都没想,他就是走得有点慢:“李冕。” 李冕是开了车来的,陈幺他们前几个月太赶了,住校比较方便,他来接陈幺回去,他鼻尖很灵,手臂很有力,手掌也是沉稳的:“喝酒了?” 陈幺没说话,只是眨了下眼睛。 生活从李冕找到他那天,好像就一切都不一样了,他还记得李冕那天穿的什么,跟今天差不多的运动衣,但是跑了一身汗。 三年了,一晃就过了:“李冕。” 李冕现在才听清陈幺喊他什么,陈幺不算矮,但比李冕矮一些,他看着陈幺稍稍踮起脚。 陈幺用唇瓣在李冕嘴唇上沾了下:“我好像喜欢你。” 软软的一个吻。 又很轻。 像是被风吹来一样的,连着他的骨子,哪里都是飘飘然的,他争了一辈子,抢了一辈子,折磨了他们一辈子。李冕是想笑的,但他不是很争气。 他年龄其实不大,经历的又实在是太痛了:“哥。”他说,“我等好久了。” 下雨了。 不是雨,是泪,温热的,有些咸。 陈幺被酒精麻木的神情都滚烫起来了,他睫毛往上掀了点,露出半边的瞳仁,刚想说话,又被人热烈地吻了回来。 李冕一向对他很热情,这方面尤甚。 陈幺觉得李冕还小,但不是,他的胸膛宽阔炙热,手臂都会箍得人生疼,他亲的有些莽撞,有些磕碰,亲了后又舔。 不止身体,连呼吸都是酥麻的。 夏天的衣服是有些薄的,起皱会很明显,李冕扶着陈幺的腰:“哥。” “还能走吗?” 大部队就要出来了。 他是不会不好意思的,还会想炫耀,但陈幺脸皮会很薄。 蝉鸣连成盛夏,喧嚣了他的一生。 绿叶团成荫,缝隙的漏斗似的光随着风跳跳又跃跃,他们都还年轻的脸庞上光斑细碎,是幸福在闪动。 陈幺捧起李冕的脸,又轻轻地吻了下:“不是好像。” “我喜欢你。” “或者说。” “——是爱呢。” 心跳飙到一百八,李冕的上辈子或许不是很长,但他确确实实等了一辈子,这次好了,他撑起胳膊,低着头,年轻的眉目,宽阔的肩:“哥。” “养只猫吧。” “捡个也行,我们一起把它养大,然后慢慢变老。你是不是喜欢吊椅,我们在阳台上放一个,没事可以睡午觉。” “哥……这次,我们好好过。” 好好过了。 养了猫,放了吊椅,种了绿萝,就是猫喜欢啃绿萝,还老是抢吊椅。 虽然它不是个好猫猫,但他们很爱它。 就像他也不是很好,但李冕很爱他。 ——所以说李冕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好人,坏人? 都是,又都不是。 他是陈幺的爱人。 第225章 周稷 周稷一直挺抱歉他忘了陈幺,那种抱歉都让他遗憾起了他只是一个三流作者写出的下流角色,理智癫狂过分的病态。 这些被强行赋予的天赋让他如此的强悍,却可悲得连长久的记住一个人都没有,他能记住他们的特征过去、无比详尽的资料,却始无法拥有那些复杂的情感。 所以,连记住一个人的能力都没有,可以说爱吗? - - 太过强大的灵魂无法被弱小的躯体容纳,记忆被压缩、坍塌,对尚且孱弱的躯体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周稷两岁还不会说话,三岁多点就被丢去了福利院。 福利院大多是残缺的孩子,就像被救助的猫狗一样,那些漂亮的、正常的小孩很快就被领养,周稷被诊断为智力残缺,在三岁待到了九岁,虽然没有父母,但至少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这可能是他那个在红灯区的母亲对他的最后一点可以称之爱的……玩意儿。 周稷虽然智力上有点缺陷,但长得很讨人喜欢,深灰色的眼珠有点异域感,有些苍白的脸骨骼立体,眉目深邃。 他不说话的时候其实看不出有毛病,他也不太喜欢说话,大多时候看起来都是个正常人。有好几对领养人其实都看上他了,但了解到周稷有着被导入食管强行喂食才进食的经历后,就没人想领养他了。 也就是周稷待的是在陈氏资助下的福利院,别的福利院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援助孤儿似乎是这个氏族财阀当道的世界里,企业家们最喜欢的事。 陈悬是上层里的上层,唐岚也是名门出身,他们在无数闪光灯下、记者的长枪短炮里露了下面,说了几句体面的话,就双双退场了。 他们这种级别的人,露下脸就弥足珍贵了。 陈幺是跟着他爸妈一起来,但他没跟他们一起回去。 陈家所谓的精英教育,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也就才上小学,还是个不怎么懂事的年纪,可看见他爸那张脸,惊怕、恐惧。 父亲的权威,在孩提时期,都犹如山般巍峨,尤其是一位成功杰出的父亲。 没有什么最成功的教育,但最失败的教育一定是打击教育。 八岁了,英文都说不利索。 原定的七门外语削减削减又削减,就剩下了一门英语,一年上千万的教育投资,他爸让他说英语的时候,他脸都憋红了,就憋出了一声hello。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他就是觉得……说出来又怎样呢。 就是再不想承认,天赋是极少数人才拥有的非凡特质,他就是学死,也成为不了他父亲所希望的那样,反正,总要失望的。 害怕失望,害怕那种什么都没说、但又什么都了然的目光。 没有虚荣权势灌溉、那些似的烈火烹油般的赞美和追捧,陈幺还没长得那得歪的时候,他就是个敏感的爱哭鬼。 白t、背带裤,打扮得跟个小少爷似的男生蹲在灌木边拔叶子,翠绿的汁液被碾了出来,染湿了他白皙的手,把花坛搞得一片狼藉。 周稷也是白t,就是洗的发旧了。他很惹眼,孤儿院基本就他一个人会穿白的,这倒不是什么特殊待遇,其他孩子穿白的,坚持不了半天。 他很瘦,胸腔很薄,走路都没声音,眼珠惨淡阴翳。 小孩哭就是真哭,就算陈幺一直压抑着,只是抽泣,脸还是花了,粉白的脸蛋,乌长的睫毛,一道道的泪痕湿红。 他又抹眼泪,脸蛋顿时有种花绿的滑稽。 被吓了一跳,他连瞳孔都在颤,但他还是努力保持着体面,讲英文骂脏话:“——you——” 虽然爱哭,但仍旧不改恶毒的风范。 周稷的智商比起同龄人发育迟缓得多,但个挺高的,瘦长……其实他这样就真的挺像个鬼的,但他够好看,眉弓似西方人深邃。 他连手指都是细瘦,在陈幺飙脏话的时候,他的唇动了下,或者说他笑了下:“你好漂亮。” 那还用说? 陈幺还没来得及挺直腰,又瞥见了他指缝一道道的墨绿,脑子嗡一下就热了,小少爷打小就要脸,自然知道他现在是很狼狈的。 脸肯定花成鬼了。 唇一抿,眼睛又热了,他用袖子擦下巴,张嘴就要叫人滚。 “花。” “……” 小孩注意力很容易被引开,陈幺是想骂人滚的,但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看了过去,他面前的人分开了手指,露出了合拢着的掌心。 小枝细长直立,花瓣金灿灿迎春花。 可能是周稷的动作很慢,他被钓足了期待感,又或者是花这种东西,天生就是美的,他竟然觉得它……漂亮。 小陈幺的睫毛很长,缓缓掀开的时候就跟放了慢动作一样鲜明,他看向了小周稷。 小周稷蹲下:“送你。” “漂亮。” - - 陈幺没什么玩伴,也没别的什么原因,他就是单纯的脾气太坏了。严苛的父亲,纵容的母亲……还有一个更溺爱他的保镖? 应该可以说是保镖吧,反正陈幺是把周稷当他的保镖。 他父亲有的,他也要有,而且,他要更好的。 陈悬三岁记事,十二岁精通八国语言,其实这不是夸张,这是惊悚。在三流作者笔下、在这个不太成熟、有些癫狂扭曲的世界观的塑造下,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普通人仰望着这些异于常人的天才,就像是正常人走进了满是奇行种的世界,怪诞、离奇,难以理解。 追是追不上的,这是作者层面的降维打击。 陈幺仰望着他的父亲,绝望感铺天盖地、沉厚如山,直到他遇见他了周稷这个智障,智障在这里不是个带有辱骂色彩的形容词。 是个描述解释事物本质的名词。 周稷不智障了后,进步真是突飞猛进,关键他还是非常平稳的突飞猛进。 比他陈悬厉害的多。 周稷的瞳色是藏不住的,这是卡塔尔大帝独有的瞳色,他是继承卡塔尔大帝最多血脉传承的子嗣。陈家跟卡塔尔家族积怨已久,在陈幺要周稷当玩伴的时候,周稷的身世就被查清楚了。 一个孩子,一个还是智障的孩子,也不是陈悬大意,但他确实他不在乎。 周稷留下来的时候,陈家的家老会是没有反对的声音的,可周稷长大了,还让人感觉到特别的……惊悚。 不止一次有人提过要放逐周稷。 陈幺要读大学了。 女孩小学抽条的就有,但男生就是发育慢一些,初三这年,陈幺才有明显的拔高,高中又长了一些,又过了个暑假,更漂亮了。 他挺高,脸倒不是特别的白,但很有光泽,睫毛总是弯的:“陈悬又找你了?” 是保镖,也是跟班,还是贴身伺候的,周稷蹲着给陈幺换鞋,他半跪着也高,还不是瘦高,是锻炼过的、很匀称得高。 他刚摸到陈幺的脚踝,要给陈幺换鞋,陈幺就顺着他的臂弯,踩到了他的肩上,陈幺大多时候都是恶劣的,但被伺候的时候不会,他很享受被人伺候。 但这次,脚尖越移越过分,几乎要勾到周稷的下巴。 真皮沙发,透明的茶几,漆黑的摆件。 周稷陪着陈幺去学校,但他是不上学的,他是保镖,187,他有强迫症,西装都是一丝不苟的。 眉弓像是被刀刻出来似,犀利深邃,这是张尊贵、冰冷,又英俊的脸,但同时,他又是温和的,落地窗没有遮挡,他们的姿势一览无余。 陈幺靠着沙发,双手撑在胸前,摆出了冷嘲的态度。他的腿很长,用他没沾一点灰儿白球鞋勾了下周稷的下巴。 就一秒,他忘了陈悬找周稷的事:“你很受欢迎啊。” 确实受欢迎。 周稷这模样,就很容易引起人的征服欲,许多男人、女人,都会这张脸前仆后继,尤其是此刻,他是混血,眉目就英挺,深灰的瞳色似乎笼罩着终年不散大雾,惨淡阴霾。 但他却是半跪着的。 即便别人强行抬起下巴,他仍旧是种顺从、温和的姿态,他垂眼,难得多了句:“您也很受欢迎。” 陈幺当然受欢迎。他肯定受欢迎,就凭他爸是陈悬,明里暗里追的人都得排八百里。 他挑眉,眉梢杨过眉骨,他似乎天生就该恶劣挑剔:“周稷。” 周稷是半跪着的,他整个人都很驯服,就下巴是微微抬起的,还是被强制性抬起的,但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很显贵。 双排扣西装,深棕色的瞳孔,那张苍白的脸总是没什么神情,淡漠……隐忍,哪怕没有被小少爷碰到,就只是仰望着与他一起长大的小少爷。 遏抑的缓缓流泻,最终浮出水面。 小少爷嫌弃他脏、嫌他蠢,一开始连触碰都是奢望的,他没低头,只把手腕凑到唇边,一点点地咬掉了纯白的手套,克制和性感并不冲突。 上流的尊贵和下流的掺杂起来更动人心弦,他屈起细瘦惨白的手指,用指腹压了下陈幺的脚踝:“我可以服侍您吗?” 陈幺把周稷带回去,是只是当多了个玩具,就他这三分钟热度、还眼高于顶的人,周稷应该早就被他抛之脑后才对,但没有。 周稷陪着他,从九岁,到十九岁。 微凉的指腹在他脚踝处轻轻的按压着,周稷就很好学,非常全能地致力于让他过得舒服,他会让周稷给他穿衣服、洗脚,但不会让周稷碰他,一开始是嫌弃,后来不嫌弃了,又有种懵懂的悸动……在潮湿炎热的夏滋生发酵的。 就只是眼神稍稍对一下。 小少爷还是那个身体有隐疾的小少爷,但他并不怕周稷会知道,众所周知,周稷是他最忠心的狗,别人都是说他的驯养的手段好。 只有他知道,是周稷的驯养的手段好。 他这样性子妄自尊大又自卑到扭曲,自以为是到恶毒,浅薄到单薄的人,竟然也会有这么强烈地爱一个人的。 那张漂亮张扬的脸微微仰着,像是有风,他的睫毛颤了几下,他不会说我喜欢你,他会说:“你喜欢我。” “周稷。” 声音倏然一促,情动的语调徒然转为恼怒,“……你要亲我脚,你就等死吧。” 都作出这么一副可以为所欲为的姿态了,为什么不可以亲。周稷又垂眼,他刚认识小少爷那会儿还是个智障。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恢复的,他推断是在两年前他替小少爷洗脚的时候,或许更早,但在那天他再也压不下身体的冲动了,小少爷赏了他一巴掌,叫他滚。 周稷也不是故意的,但他确实更激动了,他太喜欢被陈幺碰了,哪怕是挨打,也是陈幺主动的不是吗?他一直觉得他不是真的淡薄寡欲,他只是把都留给陈幺了。 他也不是完全因为自身的变态激动的,小少爷脸红了,他也没有多加揣测,小少爷只是叫他滚的时候脸红了,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 …… 陈幺觉得可能是他老是踹周稷,才给周稷踹出来这么个毛病,那是可以亲的吗?真跟狗一样,见到什么都要尝尝。 他真的会冷酷:“你贱啊。” 亲一下又怎么了,又没舔。 周稷没说话。 陈幺这会儿真觉得周稷有点贱:“哑巴啊,想什么呢。” 周稷的眼皮稍稍动了下,他眉目深邃,说话办事都不紧不慢,就很有气度:“想伺候你。” 陈幺是真看不惯周稷这样子,他俯身拉了下周稷的衣领:“想操.我就直说,还想伺候我,您挺有意思啊。” 不一个意思吗? 周稷跟唐岚谈好了,他入赘,他瞳色很特殊,深灰色从某个角度某种光下是有点发银的,黑发浓密,眉弓犀利,苍白的脸就英俊得很有气度。 就好帅。 陈幺被惯坏了,是不懂什么叫忍耐的,但他又被伺候习惯了:“周稷。” 他亲了下周稷有些冰凉的唇边,“……伺候我啊。” 操.我.啊。 周稷的瞳色翻涌了下,他揽住了陈幺的后脑勺,唇瓣、舌尖,他舔得很细致,他那病态的强迫症在接吻的时候更极端了。 他会给陈幺留呼吸的空档,但不多:“我伺候您一辈子。” 陈幺没想过一辈子,但周稷说了,他也就想了下。 一辈子多长? 到底多长。 ——哇,雪凤凰。 …… …… 陈幺是觉得周稷有点贱的,同时,他觉得自己那么迷恋周稷养的鸟也有点贱,开始他还有点别扭,但很快,他又觉得贱点……挺开心的啊。 其实是非常开心。 天天玩鸟,溜鸟,和鸟亲亲。 周稷早早就入赘了陈家,他其实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他就是个挺简单的人。 不管外界风风雨雨的如何变换,他就守着陈幺,过他们俩的日子。 一辈子到底多长? 不是很长,以凡人的躯体容纳曾经神君的神念,周稷到底是伤了底子,他这辈子无缘修行,也没有再去修行。 他从九岁就守着他的小少爷,一直守到了他的九十岁,普通人活到这个岁数已然是高寿,但陈幺被他照顾得很好,比他更高寿。 周稷躺床上,他熬不动了,油尽灯枯,他早该死了,他只是有口气一直咽不下,呼吸机、营养针,他坚持活着。 陈幺其实有人照顾,他很有钱,但他也没有去哪里,周稷愿意熬着,他就陪着周稷熬着,就这么又过了一年。 午后的日光暖融融的。 陈幺的身体一直挺好的,还能推着周稷晒太阳,但毕竟老了,没走几步就有点累,他靠着周稷坐下:“我歇歇。” 周稷的情况时好时坏,糟糕的时候得上呼吸机,好的时候还能跟陈幺出来晒太阳,还能在落叶飘下来的时候替陈幺抚掉落叶。 陈幺看向周稷:“周稷。” 最后一声了。 就在陈幺走的那一秒,周稷终于达成了心愿:“嗯。” 也是最后一声了。 他们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依偎着死去。 上辈子的记忆他早已经遗忘,只有遗憾和愧疚始终缠绕着他。 这次啊。 他完整地记得他,完整地爱过他了。 真好。 - - 一辈子到底多长。 其实也挺长的。 足够两个人用病态单薄的灵魂热烈的相爱。 第226章 王妄 陈幺没有父母,他是天妖和人的执念所化,人不人妖不妖,确实没什么父母。 其他人有。 就连被卖进宫长寿福全都有父母,就连生父生母不详的长生长命都有,他倒不是想要父母,只是书里、笔墨里、他师傅最常教导他的仁义道德里,至亲至爱是父母。 他只是想,倘若他要有父母,他们会不会想他长命百岁。 绍元帝养育他、教导他,曾牵起他的手,带他一步一步走向九五至尊之位,帝王的手掌枯瘦,肩膀也不宽厚了:“皇儿。” 陈幺知道龙椅不能轻碰,皇家多少兄弟、父子相残都是为了这一张明晃晃的椅子,即使被绍元帝亲自牵上来,哪怕绍元帝暗示的意味再浓,他仍然是规规矩矩的。 果不其然,哪怕绍元帝的身体已然大不如前,但还是个皇帝,他拂袍坐下,仪态威严,五爪金龙服熠熠生辉,那金光灼得陈幺眼睛都有些疼。 他刚垂眼,又被人拦腰抱起。 在此之前,陈幺一直觉得龙椅是大临最高的位置,不,还有比龙椅更高的位置,绍元帝把陈幺放到了肩上,让陈幺像是骑大马一样骑着他,男人朗声大笑:“这是大临。” 他声音里有疼爱、有骄傲,更有殷殷期盼,“皇儿的天下。” 那一瞬间、就在那一瞬间,他骑着绍元帝肩上,抓着绍元帝的龙袍朝前看,他觉得绍元帝应该是他的父亲。 最起码,绍元帝是把他当亲生孩子的。 …… 天延殿,他出策让绍元帝逼死大师傅,绍元帝在服毒自尽的前一秒,望着他的目光还是那么疼宠至极,他还看他,那么慈祥地唤他皇儿。 可绍元帝还是想让他死。 长生长命长寿福全都是绍元帝安排给他、要了结他的人。 为什么呢。 陈幺不太懂,他也不觉得心疼,他只是在哭,眼泪一滴一滴地掉。 在那一刻,恨和爱没什么明显的界限、交织在一起就更难辩驳,妖非妖,人非人,他连都时有时无,更不明爱恨。 种种情绪发酵疯长,最终都化为了冷淡的厌恶。 死了好啊,死得好。 全死了,他就能活了。 …… 哄他喊阿翁、对他百般宠溺地陈祥死了。 陈幺清晰记得那个老太监苍老干枯的掌心,偷偷塞给他的长命锁,作为一代权势滔天的大总管,亲自趴下来给当大马玩,腆着张老脸说老奴跑得最快。 那个总是笑眯眯,老好人的长寿也死了,他说如果可以他愿意替陈幺死,他还说希望他的殿下能平安喜乐,岁岁平安。 可他更说,您怎么能想活呢。 陈幺有点生气,他觉得是生气,其实就是愤怒了。 他那么聪慧,当然知道长寿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所有人、所有人,他的父亲,他的师长、他的阿翁,他的阿兄,他从记事以来见到过的所有人,都想他死。 凭什么。 没人能让他死,一步三喘又怎么样,福寿殿都出不去又怎么样,寒毒入体、日日煎熬又怎么样,他要与天同寿、他要寿与天齐! 没人能阻拦他。 没人。 没有人。 他生而知之,他还生性凉薄,他没有心,他也不会痛,他就该成就霸业宏图,成王成皇……陈幺不知道有人想他活,就是知道,他也不信自己会放弃。 大师傅二师傅三师傅实在是人杰,他们心怀的从不是大临,是天下,是人。 他们忠诚也不是大临,是天下,是人。 也只有这种高于一切的道义才会让他们奋不顾身、心甘情愿的身死道消。 与陈幺为敌的,始终不是一两个人,是天下。 杀光天下人他才能活的话,他到底怎么能不死呢。 再同情、再怜悯,再疼爱的陈幺的人,都想要陈幺死啊,就算是他们不想陈幺死,陈幺也得弄死他们,这么清晰明了的事,陈幺自然是清楚的。 可人毕竟是人。 人毕竟不是妖。 王妄说他走了,就没人爱他了。 王妄说还好他不知道情爱。 王妄还说,他不会痛,真的太好了。 王妄最后说,他下辈子还想娶他。 蠢货,他从没对王妄好过,从来没有!他没对任何人好过,他就是这么自私,这么冰冷、这么不择手段。 他就该这么自私,这么冰冷,这么不择手段。 …… 真是的。 怎么会这样呢。 他这样的人啊……原来也会后悔啊。 陈幺还是不太明白什么情爱,可能终其一生,他都不能完全明白,但要是王妄的话,他去死换他活着也是可以的。 生而知之、足智近妖的天人为条土狗也蠢了一次。 王妄最喜欢他媳妇了,聪明、冷酷、睿智,哪怕是捅他刀子,都毫不手软,明明病成那样,走路都不利索,还长着八百个心眼子。 就、就很,他咂嘴,不太懂怎么说,就是想亲亲、舔舔,放怀里揉揉。 破破烂烂的身体,冷淡嗜血的性子,偏偏又是个,都不用真的操一操,他光是做春梦,就足够的蚀骨了。 他媳妇还是给他操了。 冷着脸,颦着眉,那张心慈、悲悯的脸冷淡又灼热,不舒服、舒服了都不会出声,只是眼神会软,身子也是。 他有时会觉得自己下流,因为他时常想这些龌龊的事。 也不知道被关了多少年,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望着这片雾蒙蒙的地界,王妄无趣地又掷出一颗石子,相师学究天子,讲究道法自然。 他们这派的道法自然就是指死了就是死了,什么都没了。 可王妄死后,竟然还有魂,还来到了这儿。他走啊走,转啊转,始终是出不去。 可他毕竟是相师,摸索了些时日,还是有了思绪。东去有无尽之海……其实在启天子留下的传承里,东去是蓬莱。 凡人渡不过东海,只有修道大成才能去蓬莱。 可数数年过去,始终没人能渡过东海,去传说中的蓬莱,应该是坐化的那一刹那,王妄终于修道大成,去了蓬莱。 在大雾散开之际,王妄终于抵达了蓬莱。 有肉.体渡蓬莱是很快的,但王妄的情况的比较特殊,他只有魂魄渡过了蓬莱,应该在眨眼间完成的路,他飘了一千多年。 来到蓬莱,王妄才知道大临只是蓬莱界一个不起眼的凡人地界,他们这些相师,只是刚踏入修行的修士。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之上还有渡劫,然后才是真仙。 对于他们这些闯出来的人,蓬莱人戏称——小界天才。 小界天才,蓬莱界的废物。 王妄不关心什么是小界天才,他也不在乎废不废物,他就想,真仙、真仙一定可以救他了。 这是他的诉求,也是他的夙愿。 从他九岁,再到他沉睡百年,最后他醒后身边只剩下了一副枯骨,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这要怎么甘心,他求了那么多年,他想了那么多年。 他的媳妇明明只是想活下来。 明明就只剩下一步之遥。 ……这到底怎么才能甘心啊。 身死,魂不散,千年渡蓬莱。 又是千年,王妄以魂修之躯修行到渡劫期,是日,天雷滚滚,就在蓬莱界众人以为这个王妄要渡劫飞升之际,王妄以魂为引,以念为祭——招魂。 他把自己的记忆化为长河,逆着时光而下,去找一个两千年的魂魄。 “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亲密无间。” 王妄念着,他要回去,他要回到那一天,他媳妇还等他,死前还在看他。他得回去,一定要回去,“结发为夫夫,恩爱两不疑。” 快了。 要到了。 到了。 王妄终于又见到了他魂牵梦萦的脸,他的魂魄都快烧完了,单薄如纸,缥缈如烟,但他的脸庞仍旧英俊,那是张充满狼性的眼,小指残缺了一截。 时隔两千年,他又抚摸上陈幺的脸:“死当长相思。” 他轻笑,贴上去,唇瓣碰了下陈幺冰冷的唇,“……生当复来归。” 如果我有幸活着,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媳妇。” “我回来了。” 陈幺的睫毛颤了下,似是不太明白,可他是那么的聪明,他懂得,人鬼共存,怪力乱神,他望向天际缥缈的云烟,冉冉光阴在流淌,岁月侵蚀得痕迹斑驳:“多久?” 王妄有些虚弱:“你好不容易才能、才能。” “活下去的。” “别再为了我死了。” 他很小声,很小声,“我才知道你那时候说疼是真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看,我这么蠢,不值得的。” “……不值得。” 陈幺的发丝尽散,干燥的唇瓣尽是裂纹,他的唇动了下,似乎在笑:“蠢货。” 王妄也笑,明明得尽快离开,他又磨蹭了下,他膝盖抵着地,双臂搂住了陈幺的腰:“我抱你了。” “别哭啊。” - - 王妄一去再无消息,蓬莱界众人只以为他是失败了,感慨之余又放下了忌惮,王妄属实有放浪形骸,无所顾忌,让人不得不忌惮。 蓬莱很大,有仙门数数万,散修更是无数。 修士之下的凡人以亿万计。 …… 王妄招魂差点给自己招没了,回来后不仅记忆全无,神魂还受损了。 说好听点是神魂不全,说难听点就是痴呆。 但就是痴呆,他还是喜欢陈幺。 王妄八岁就知道陈幺好看,就是不记得陈幺了,就是傻了,还是知道陈幺好看,他挺大个子,生的也是剑眉星目,就是有点傻里傻气的。 他不知道什么是好看,他就是会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幺,然后傻笑。 陈幺被王妄带到了两千年后的蓬莱……沧海桑田,过去的那些人早已覆灭,他解决了身体的隐患,但还需要时间恢复。 他还是很病弱,见风就咳嗽,他招手,王妄很自觉地跑到他跟前,还仰起脸求摸。 陈幺摸了下他,轻声道:“我是谁?” 王妄觉得自己该知道的,可他不知道,他下意识觉得心虚,但确实说不出来。 他蹭了蹭陈幺摸他的手,喉咙呜咽了两声,像害怕,又像是委屈的撒娇。 陈幺碰不到王妄的头,就挠了下王妄的下巴:“我是你媳妇。” “你八岁就娶了我。” “我们是夫夫。” 清河镇来了对小夫妻。 丈夫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高大英俊,冷着脸特别不好招惹,妻子体弱,常年不出门,但有人偶然间见过妻子,貌比天仙。 男傻女病,清河镇的人都不太看好他们。 但他们很恩爱。 美丽的妻子对傻丈夫不离不弃,傻丈夫被小孩送颗糖都要带回去给妻子。 …… …… 他们就这么在清水镇住了下来,还一住就是六十年,修士并不少见,这样一病一残的修士也是有的。 人们对他们不老的容貌并不感到意外,反而非常高兴小镇有了修士的庇护。 只是他们不知道陈幺病早好了。 生而知之、足智近妖,他修行是一日千里。 比起王妄的狂,陈幺更喜欢玩阴的,王妄恢复神魂需要百年发芽、千年生根,万年成熟的锻念草,他玩死了两大宗。 轻而易举拿到了锻念草。 他手段狠辣卓绝,在弱肉强食的修真界就是如鱼得水。 溪水潺潺,鹅卵石都是冰凉的,说是玩阴的,但肯定还是要动手除掉一些人,他发丝都有些黏腻,血糊糊的。 他撩起水洗脸,没人知道掀起滔天风雨的幕后黑手竟然有张心慈、悲悯的脸,他脸庞瓷白,眉眼细长,漂亮得有些圣洁。 但这只是假象,猩红的血丝打着旋儿飘远,凋零如风中落叶。 他望着水流,乌长的睫毛微垂,够了。 阿妄可以恢复了。 王妄去附近的镇子买了些吃食,他神魂受损,神智也恢复的很慢,跟了陈幺六十年,他才恢复到十八岁。 十八,早就是个春心萌动的年纪了。 傻子不知道情爱欢愉,直到现在才懂,他放慢步子,温声道:“幺幺。” 陈幺偶尔会离开个十天半个月,这次就是,他双手沾满了血,脸还是干净的,眉心的朱砂艳的惊人:“嗯?” 王妄重,九阳之体就是性.欲重,兴许是在东渡蓬莱时一直想着那些事,他如今还有很模糊的印记,有人攀着他的肩颦眉,似欢愉又似哭泣。 他哄着,又在忍。 必须得忍,太脆弱了,不忍着会坏掉的。 刚被洗过唇瓣是冰凉的,王妄捧着陈幺的后脑勺:“你去哪了?” 他其实清楚,他的媳妇为了他的病在奔波,“……我好想你。” 陈幺性.欲不重,他似人似妖,生性凉薄冰冷,可他懂得思念。王妄被他做成傀儡后,他真的很想王妄。 他想他,他也想他。 衣衫都被解开了。 他也有了些兴致:“我也想你。” “呼。” 王妄的呼吸有点重,“会吗?可以吗?” 陈幺就是动了欲念,也不会满脑子都是这事,他还可以分神练补魂丹,他屈起膝:“可以。” 王妄是想抱着陈幺回去的,而不是天为被地为床的这么放肆。 见王妄没动,陈幺还以为王妄是像以前那样怕他死,不敢动,他养的土狗一直都很蠢。他仰脸,细密的长睫还有水光:“我现在不用用玉势养了。” “你可以直接进来。” “不会受伤的。” …… 确实不会受伤。 水乳交融,神魂授予。 王妄恢复得不太是时候,又很是时候,他朝思暮想的人伏趴在溪边,睫毛紧闭,脸是潮红的,他托着陈幺的腿弯:“媳妇。” “这时候你还分神救我?” “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陈幺似是清醒了下,但又没有,他扭头,乌黑发丝黏在他耳侧,在冷瓷的脸庞上无端地显得很艳,他吻了下王妄:“阿妄。” “小妄。” “……对不起。” 王妄一直觉得没关系,但他性.欲有点压不住了:“你这次不凶我,我就原谅你。” 陈幺的意识有些昏沉,但还是同意了。 …… 日夜星辰。 九天九夜。 …… 陈幺没死在溪边,王妄被一巴掌打得腰带都系歪了,他这个人就没有下限,就不知道什么叫节制。 王妄就是恢复了记忆也真的是伤到了,此生无缘成仙,修士的寿命再长也终有结束的时候,他的神魂修修补补最终还是要碎掉了。 陈幺也修到了渡劫期,然而理智如他,却始终没踏出最后一步,他守着王妄:“你要走了吗?” “你再也不会找我了吗?” 土狗没什么文化,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生当复来归。”但土狗好爱他媳妇,“死当长相思。” 如果我有幸活着,我一定会回来。 就算是死了,我一定会永远思念你。 陈幺知道他爱王妄,但无法确切地感受到,在这一刻,他也感觉到了幸福,他蹭蹭王妄:“我也想你。” 王妄走了。 陈幺数了十个数,王妄没有回来,他没有伤心,也不难过,爱没有尽头,王妄永远思念他,他抱着王妄:“结发为夫夫。” “恩爱两不疑。” 他抱着王妄,也渐渐低下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第227章 时光(01) 季霞在事业晋升期,每天都忙着找不到北,但她还是坚持给季随做饭,凌晨五点,没开客厅的灯,她蹑手蹑脚地起来。 六点半,她准时做好了早饭,刚摆好碗筷,擦去因忙碌而起的汗——她瞥见了客厅里亮起的灯,她儿子已经梳洗好,穿戴整齐了。 似乎是早已习惯,她只是轻轻推了下椅子:“吃饭了。” 季霞挺有冲劲的,读大学时就很上进,她是计划不婚不育的,但爱情说来就来……说走也就走了,一年多点的婚姻,她的探险家丈夫不幸遇难,就给她留下了一个孩子。 她并不是多感性的人,在她丈夫走后,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她是想打掉的。一个丧偶带孩子女性肯定会有段艰辛的日子,她都去医院了,但医生说她打这个孩子后就很难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季随就这么被留了下来,随母姓。 天才蒙蒙亮,母子俩在用餐时间会简单聊几句,季随五岁,读的大班,十点才上学,季霞没时间陪他,但也不放心把季随一个人放家:“还去图书馆?” 季随像他爸多点,头发黑黑的,皮肤倒是很白,白衬衫,黑领结,他闻声抬了下头,但等咽下了嘴里吐司才开口:“好。” 小地方,基本都是熟人,季霞把季随放到图书馆会有人帮忙看着点,到点后,季随会自己走路去幼儿园。 说是看着点,但基本也不用人帮什么忙。 季随是这一片出了名的独立懂事。 总有人问季霞是怎么教孩子的,季霞总回,可能像他早死的爹。 楼下起了好大的雾。 季霞推开门,冷气灌进来的同时,她眯眼的时候,看到了对面亮着的灯,她老公不幸遇难死了,还利索点,陈余芒才算倒霉,她老公病了。 脑癌。 躺医院就是烧钱,大夫都劝好几次了,但陈余芒一直没说放弃。 她和陈余芒明争暗斗这么久,一直没分出胜负,连老公都不相上下,都是短命鬼。 看样子又是从医院刚回来。 陈余芒也有个儿子,才两岁多点,这个年纪正是黏妈妈的时候,但他也懂事,白天看不到妈妈也不找事,就是一看到妈妈就哭。 小孩说话还有点含糊,很黏人,他不懂他爸要走了,他就知道他好久没看到妈妈了,想让他妈妈抱抱他:“麻、妈妈。” “不走。” 陈余芒请了个阿姨照顾陈幺,但小孩子跟谁亲不亲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她回家拿了存折就要走,她老公的病情又恶化了,用了个特烧钱的特效药。 她急着回医院续费,她儿子抱着她说不走。 陈幺他爸抢救,陈余芒签病危通知单没哭,现在眼睛却在掉泪,她儿子还小小的一团,小脸红红的,脑袋都是柔软的:“妈妈抱。” 在哭得小孩止了下:“妈。” 他的小手很白很软,在陈余芒脸上蹭了几下,他还不太懂事,声音都软趴趴的,“麻麻,不……哭。”他努力把泪憋了下去,“偶也不哭。” 季霞赶时间,她又瞥了眼,压了压情绪,走了两步才发现他儿子还在门缝里看:“小随?” 季随顿了下,有条不紊地跟了下去。 …… …… 季随住陈幺对门。 他上幼儿园,三点半就下学了,每次他放学,就有个小孩等门口,一有声音就会探头看,见不是自己要等的人就瘪嘴哭。 一周,两周。 季随跟陈幺都相安无事,陈幺见是他就哭,他在陈幺的哭声里掏钥匙开门回家。 小区新是新,但隔音不好。 季随看书的时候,偶尔 会瞥一眼门口,两岁多点的小孩就不大点,脸红红的,噙满了泪,睫毛倒是很长。 他欢喜的时候睫毛会扑闪,但见到是他总会垂下脑袋,像丧气的小狗。 陈余芒在医院奔波了多少天,陈幺就扒门等了多少天,季随就在陈幺哭声里开门了多少天。 季随没有刻意记日子,但他很聪明,第二十一天,陈幺没在门口等了,季节性流感,他发烧了,小孩的体质比较弱,感冒都很严重,陈余芒都急匆匆回来看了眼。 季霞去看了看陈幺,然后嘱咐季随注意保暖,季随应了。 季随换了个厚的外套,他一直很会照顾自己,不会让大人操一点心,但不巧的是,下雨了。他没带伞,他妈妈一直很忙,也不会给他送。 春雨带着点倒春寒, 他觉得陈幺是小孩才感冒,其实他自己也是小孩,淋了场雨,虽然他回去洗了个热水澡,又换了衣服,但他还是发起了烧。 照顾陈幺的阿姨便又多了一份工作。 俩小孩放一起看着比较方便。 季随躺床里面发着烧还在看书,陈幺戴着口罩咳得撕心裂肺的,睫毛乌乌的,脸都被呛得通红。阿姨说季随是哥哥睡外面,陈幺是弟弟睡里面。 但其实不应该是这样,陈幺不老实,他总还想去门口。 季随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从他身上翻了过去,他把书稍稍抬起来,是陈幺,小孩子的手是很柔软的、很白,搭在他腰上,胳膊都虚虚地挨着。 小孩子试图跨过去,但没成功,栽在他身边,滚烫的躯体火热。 季随的眼珠漆黑,性格其实蛮冷淡的,他屈了下膝,陈幺就往旁边倒,也没声音,就是手还扒着季随。 阿姨看到了。 她还看到,陈幺的脸埋在了床褥里,季随捏住书,腾出一只手像是要去捏陈幺的后衣领把人拎开:“小随!” 季随滞了下,阿姨已经冲了上来,她抱起陈幺:“幺幺,不要打扰哥哥。” 这一片都知道,季随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太亲人。 就她看着陈幺这半个多月,看见陈幺哭的人都会哄哄,就季随,他愣是没多看陈幺一眼。 陈幺被阿姨抱到门口看了眼才不闹腾了,他又被放回季随身边,小孩子嘛,生病了就很容易困,他躺着,呼吸声很浅。 白皙的脸红润,透着很淡的粉。 陈幺在小区里很受欢迎,他性格好,爱笑,长得还好看。 阿姨忙着做饭。 就他们俩,季随放下书,他抬手,又放下。 小孩子看起来总有种说不出的孱弱。 尤其在生病的时候,好像碰一碰就会碎掉。 季随性子冷,但陈幺很黏人。 小家伙第二天就退烧了,恢复了些精力。 他还不记事,就算是天天见季随,但还是没什么印象,但人要是在他身边就不一样了,他很黏人,小孩眼睛乌亮乌亮的:“你系谁啊?” 季随不喜欢说话,但他有礼貌:“季随。” 陈幺还生着病,低烧还没完全褪,脸上还有潮红,睫毛湿润润的:“季……虽。” 季随闻声掀起了眼:“随。” 陈幺扭着换了个姿势:“碎。” 可能是口齿不利索,也可能是不太聪明。 季随没再纠正陈幺:“嗯。” 一大一小看起来还挺养眼,王阿姨乐呵呵的:“幺幺应该叫小随哥哥。” 陈幺已经有点累了,他还小,又生着病,精神头好不了一会儿,但还是眨巴了下眼:“哥、蝈蝈。” 小孩学说话其实挺有意思的。 王阿姨眼角的鱼尾纹都皱了起来: “哥哥。” 季随没想听,也不想管……他朝下看了眼,小孩还发着烧,身上有点烫,双手撑着他,牙牙学语:“蝈蝈。” 王阿姨乐此不疲:“哥哥。” 陈幺似乎不太理解,细细的眉毛皱了下:“蝈、蝈。” 王阿姨捂脸,又笑作了一团。 季随都没有牙牙学语这个阶段,他打小就聪明,他又看起了书,书封不是《意林》也不是《一千零一夜》,是《三国演义》。 他在看诸葛亮借东风火烧赤壁,不知道教小孩说话有什么乐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陈幺都困得眼皮打架,他小小的一团趴在被子上,脸还是红红的,柔软的脑袋没什么力气地贴着季随,但还是坚持在学:“哥……蝈。” 舌头太软,又饶大了。 季随看完了上册,要看下册,他稍稍起了下身,陈幺似乎所觉,歪头望向了他,小孩子的瞳仁因为困倦水亮,睫毛乌长。 他还有点病恹恹的,但他很爱笑,唇是弯着的:“蝈。” “哥哥。” 午后的光通过窗户被打成了好几缕。 季随攥着书,很少见,在他脸上,有类似怔了下神情。忽然,他好像懂了教小孩牙牙学语的乐趣,他睫毛很长。 缓慢地拉起又放下:“嗯。” 第228章 时光(02) 陈幺早困了,又趴了会儿,彻底坚持不住了,小孩子的身体是软的,沾着点潮湿的热,他的脖子也是软的,细白的一截黏着汗,往下一点就歪了下去。 季随还保持着去拿书的动作,他眼皮提了点,露出了一点黝黑的瞳仁。 王阿姨也看见了,哎哟了声,她上了点年纪,白胖,但身体还很灵活:“这就睡了。”面团似双手往下一伸,捞起了陈幺,“压着你了?” 季随不太习惯和人接触,往后靠了点:“没。” 王阿姨注意到了,但没出声,她屈着腿把陈幺塞进了里面,仔细摸了摸陈幺的头,又跟自己额头比了下:“不热了。”季随也在烧,她扭头,很亲道,“小随,你还热吗?” 季随体质好,不怎么生病,就是病了,也不会很严重:“我不烧了。”跟他妈一样,他说话也淡,“谢谢阿姨。” 他说完,看向自己手里的书,图书馆借的书是要爱惜的,他刚好像有些紧张。 书封被捏出了一道折痕。 刚刚,是在紧张吧。 季随打小就懂事,打小就聪慧,打小就成绩优异,他不记得自己有犯过错,也很久没有紧张过了。他微微屈起手,想抚平折痕。 试了几次还是在,正如那声哥哥,存在就有痕迹,好像没办法在消失。 至少现在的他没办法让它消失。 季随其实不太理解自己的触动,睫毛动了下,他跟着走动的光影看向了窗外,雨下了两天,阴了很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的晴。 太阳下山往下爬,一缕斜阳恰巧走到他脸上,有些刺眼,又有些温暖。 应该都有过这体验。 很舒服。 季随闭了下眼,没再出声。 王阿姨得负责俩小孩的饭,她做好饭喊了声季随,屋里静悄悄的,她用抹布擦手,探头去看,也没躺进去,季随就靠着枕头睡着了。 他睡着了还是有点小孩样的,翘起来的头发还很稚气。 王阿姨眼睛弯了起来,哑然失笑。这孩子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做事吃饭都一板一眼的,生病了也没见他休息,不是看书就是在看新闻。 一个孩子自律到这份上简直让大人都羞愧。 终于还是睡了会儿。 不说别的,季随五点半就爬起来洗漱确实是吓着她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季随养病也养了一个多星期,王阿姨对季随有了很大的改观,会自己吃饭洗漱,袜子衣服都自己洗,小小年纪做什么都井井有条。 他虽然不主动,但你交代他什么他还是会去做的。 王阿姨不是专职保姆,都是邻居,她知道陈余芒现在很难,就意思一下收了点钱,她在她孙子也得流感后两边跑着实在太忙,就拜托季随看着点陈幺。 她也是不负责,瞎指挥人,季随这孩子小小年纪做事就是四平八稳的。 季随还很懂事。 王阿姨吩咐什么,季随就会做什么,一开始是冲个糖水,然后喂止咳糖浆,看季随都做得很好,王阿姨也会拜托季随喂陈幺吃饭。 季随年纪很小,但做事真的老成持重。 就是性子太淡了,很不亲人。 季随那么照顾陈幺,饭都会一口口喂,王阿姨都以为季随喜欢上这个弟弟,直到她在监控里看到季随在桌上看书,陈幺在地上跑着玩摔了下。 陈幺似乎摔懵了,捂着脑袋哼哼。 她心里都急,想过去看看,她下意识看了眼季随——季随扫了眼陈幺,然后翻了页书。 所幸陈幺也没什么事,他自己爬起来,屁颠颠地跑到季随边上:“哥哥。”他口 齿还不利索,“不、担心呀。”小孩捂脑袋笑,“欧没事儿呀。” 季随这次连头都没抬:“嗯。” …… …… 王阿姨一直不知道怎么看季随,她看季随对陈幺那么好,还以为季随很喜欢这个弟弟,但看这样,明摆着不可能的。 其实之前就很清楚了,陈幺哭的时候,季随可是看都没多看一眼。 季随现在会看着陈幺,也就是懂事而已,眼睛冲了下,都有点酸,小孩子怎么会有懂事的,她跟季随一样大的大孙子现在还在地上打滚呢。 还没出生就没了爸,妈还那么忙,季随也是不得不懂事的吧。 一时之间,王阿姨都感觉有些愧疚,她也不是真的走不开,她就是担心她大孙子。 她儿子儿媳妇还要上班,时间一长,她儿媳妇没意见也得有意见了。 要是季随表现像她大孙子一样,皮地跟猴子一样,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她肯定不会让季随看着陈幺的,毕竟季随都才五岁多点。 季随就是太懂事了,才让她这么放心的。 其实真不应该,季随也就是个小孩。 王阿姨做了一天饭在厨房温着的,季随只要看着点喂陈幺吃饭就好。 陈幺会自己吃饭,但吃得比较慢,这个天饭容易凉,凉的小孩吃了容易拉肚子。 王阿姨炖了松仁玉米当辅食。 季随到厨房把碗端了出来,陈幺就跟在季随屁股后面,他抱着块魔方,像小鸡跟着鸡妈妈:“哥。” 两三岁的小孩很话痨的,嘴里是片刻不停,“吃什么呀,哥、蝈蝈。” 喊哥还能喊对,一喊哥哥就变蝈蝈。 季随往前走:“拼错了。” “呀?” 陈幺玩积木还玩不利索,拼的城堡像是城墙,玩进阶的魔方更是摸不着头脑,他后脑勺很圆,低头的时候有着吹鼓了气球的柔软感,“哪里啊?” 季随言简意赅:“都错了。” 魔方有套公式。 陈幺看见了自己的小板凳,先撅屁股找位置,对准了才坐下,他好动,又热的起了层汗,雪白的脸洇着湿红,眼珠沁着亮光:“不是扭着玩的吗?” 他举起被扭得乱七八糟的魔方,“好看。” 季随这才意识到,陈幺还不懂规则,他去看陈幺,陈幺也看他,小孩的脸是白的,眼睛很大,嫩生生的,就一秒。 他移开了视线:“吃饭。” 和陈幺不能对视超过三秒,超过陈幺就会笑,他总能想起琥珀色的麦芽糖。 黏糊糊、甜丝丝。 松仁玉米被烧成了金黄色的,盛在白瓷汤匙里就让人很有食欲,陈幺除了爱哭点,没别的毛病,他很乖,被喂饭的时候不会乱动,会很配合地张嘴。 季随喂陈幺吃饭,他做事一向专心,这时候也不例外,小孩儿是有婴儿肥的,软软的,晶莹剔透地像糯米糍。 他还会笑,睫毛弯成月牙。 ……对视确实不能超过三秒,小孩还是个话痨。 “哥。” 陈幺对念不准哥哥这俩字也挺苦恼的,他已经知道要念哥哥,但总说不准,他黏人,季随又不太爱理人,只有在他喊对才会跟他说话,“蝈蝈。” 小手扒拉了下,腿都跟着乱晃。 季随都担心陈幺会掉下去,他放下碗,陈幺却坐稳了。 手被轻轻地攥住,季随怔了下——小小的、潮湿的,柔软的仿若绵绵的云,难以形容的脆弱,难以描述的温热。 这瞬间,他是不知所措的。 眼珠稍稍往下了点。 陈幺很亲人,他妈妈走了后就更黏人了,他眼睛很 大,像水洗的黑葡萄,他其实也蛮聪明,他喊不准哥哥,又很想季随理他:“季随哥。” 季随不太喜欢和人接触,他手臂都僵了下,他跟他爸爸确实有些像,但更像他爸妈优点的集合体,黑发,瓷白的脸,俊秀明净。 衬衫、马甲,他睫毛还很长,特招小姑娘喜欢:“嗯。” 陈幺确实很黏人,季随应了他一声,就好像是允许了。他的手小小的,身子也小小的,小孩没长开的时候,全身的骨头都是软的。 他钻进季随怀里,亲昵地蹭了蹭季随的下巴:“哥。” 季随抿了下唇。 陈幺见人就亲,见人就乐,他乐滋滋的:“季随哥。” 季随性子冷,但陈幺不是,不管是人类的幼崽,还是动物的幼崽,就是谁养跟谁亲。陈幺这个年纪更是有点依赖癖,小孩子其实不懂什么好不好,但季随给他穿衣服还给他喂饭,就像他妈妈一样。 季随比他大,但大不了很多,凑合下,还能玩到一起,多少算是个玩伴,他不再天天想着要妈妈了,依赖转移了下,他开始黏哥哥。 季随低了下头,他没热情过,话也少,就是会显得有些冷淡,他屈起小臂,胳膊肘在衬衫上顶出了个有折角的弧。 很软,又滚烫的一团。 还黏糊糊的。 屈起的小臂还是没落下。 门呼啦一下被推动,风铃叮叮当地响了起来。 王阿姨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她总不能让一个孩子看孩子,见陈幺爬到了季随身上,她歉意地朝季随笑了下,几步走过去,她抱起陈幺:“怎么跑哥哥身上来了呀。” 她很热心肠,人也很好,“小随是不是还没吃饭?” 足够优秀,又很让人心疼的孩子。 陈幺黏人不挑对象,被王阿姨抱也很开心:“姨姨。” 王阿姨手脚很利索,抱着陈幺把季随的饭菜端了出来:“小随吃。”她坐下,看见陈幺鱼尾纹就荡了起来,她比陈余芒大了好多,但论辈分确实是平辈,她顶顶陈幺脑袋,逗人乐,“姨姨喂好不好?” 陈幺没说话,他捂脑袋,眼睛闪闪地期待着继续玩。 小是小,心眼还是有,只是全发挥在黏人上了。 就一眼没看见,就往人身上爬,王阿姨又点了下陈幺的头:“哥哥跟幺幺一样,也是小朋友,以后别这么闹哥哥了。” 陈幺还不太明白闹是什么意思,小孩子脑袋软,一点就像歪头,一看就不太懂。 陈幺不懂,季随肯定懂,王阿姨下意识看了季随一眼,季随用筷子很标准,这么俊秀的孩子很少见,简直是赏心悦目。 更重要的是,他没说话。 第229章 时光(03) 也不完全是他妈妈教的, 季随觉得在含着食物讲话不太礼貌。这个年纪的孩子无论男女,都多少有些秀气在,他还长得挺像他爸的, 见过的都说帅。 眼睫有些深, 下巴的弧度自然流畅,第一时间沉默是因为食不语,看到王阿姨了然的脸后,第二时间的沉默确实有点默认的态度在。 很罕见, 他也有不会处理的事。 陈幺望着他、用手去牵他, 用柔软的脑袋蹭着他的时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那种潮湿、滚烫, 又黏糊糊的感觉似乎重新缠了上来。 季随皱眉,然后继续咀嚼食物。 他喜欢思考,但不喜欢思考也没有结果的事,其实也不是没有结果,只是他下意识觉得不对而已。 季随比同龄人聪明得多,在同龄的小朋友嗷嗷大哭的时候, 他就会踩着凳子自己找百科全书, 哭、闹, 要妈妈这种事,他从来没有过。 他确实不太喜欢自己的同学, 他不想重温幼稚园的环境。 ……哭、闹,要妈妈,季随会想起一些不好的事, 下意识就会想远离。 他觉得自己应该讨厌的。 餐桌上的食物冒着袅袅热气。 王阿姨很喜欢陈幺, 也很喜欢季随, 就是这俩小孩玩不到一起。她虽然上了点年纪, 但没有老式的那一套,不觉得哥哥就要照顾弟弟。 之前也确实是忙昏了头了:“幺幺。” 陈幺还小,还不懂他这个小名会让他被人占了二十多年的便宜,他听见有人喊他就会看过去,小孩子瞳仁清透,有点湿漉漉的亮。 他身子软得像没骨头,扒着人的时候像是煮软了沾满糖的汤圆:“姨姨。” 王阿姨想再交代陈幺一下的,一低头就忘了什么事了,又跟陈幺玩了起来。 闹了会儿,又陪玩到下午,王阿姨做饭的时候突然就想起来要跟陈幺说什么事了,她扭头,陈幺正蹲在地上玩小火车。 白软软的小手上好几个窝儿:“……” 除了要妈妈,他不闹也不哭。 其实也没必要跟陈幺说不要去找季随,总不能跟陈幺说季随不喜欢他。 这也太伤小孩的心了。 王阿姨没有愁太久,季随好得差不多,也要去上学了。 …… …… 流感一般也就一个多星期就能好。 季随也不是会靠生病在家躲着的人,他恢复了就谢过王阿姨,自己回家了。都不用等他妈妈喊,他五点半就会起,看会书儿等着吃饭,然后就去图书馆。 幼儿园十点开学,但前些天好几个市区联合搞了个朝阳计划,季随就是请假没在学校,老师还是把他的名字报了上去。 朝阳计划的学生提前俩小时,八点到校。 季随习惯了一个人去上学,这次去学校比较早,日头正在缓缓升起,他停了下,这个点,陈幺应该要吃饭了。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孩会聪明的喊他季随哥。 陈幺其实跟他的同学不一样,喂饭不用哄,也不挑,会自己坐好,就有点话痨……王阿姨会照顾好他的,陈幺跟他也不熟。 顿了下,得有两三秒,他望了眼朝阳,继而迈步走了进去。 他很早就知道,生活就是这样日复一日。 季随中午不回去,他留校。 重华小学是好几个片区的小学,它的附属幼儿园也是附近最好的幼儿园,学前班和小学部吃饭是在一起的。 说是一起,学前班也就季随一个人留校吃饭。 也不是季霞不接季随回去,是季随主动要求留校的,他挺喜欢学校的自习室。 季随下午会自己回家,这会儿也就三点多临近四点,楼道被光打成了金色,看到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陈幺时,他心里是毫无波澜的。 他看过一本叫《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书,现在是在看现实版的。 小孩子记性不好,陈余芒走了一个多月了,陈幺没迫切地要找妈妈了,他早上醒了没看到季随,又犯起了病。 季随身体素质好发烧还昏昏沉沉的,陈幺更难受,流感来势汹汹,他脸上有点大病初愈的粉。 虽然又犯了黏人的病,但这次他等到了自己想等的人,没再哭了。 颠颠地跑了起来:“放学啦?” 季随已经走到楼梯口了,陈幺比他矮好多,热烘烘地一团围着他。 “姨姨嗦你上学啦。” “去……” 陈幺依稀记得是什么华,还什么是哗?晃了下脑袋,他挺高兴,含含糊糊道,“哗啦。” 依赖转移。 保质期不定,但一定热情。 “重华。” 季随在拿钥匙开门,两家大人不对付,他们虽然对门,但从未邀请对方来家里来过,“王阿姨呢?” 王阿姨听到动静了,她系着围裙,拎着锅铲:“小随?”油烟味窜了出来,“放学啦?等下来过来吃饭。” 她都倒回去了,又回来,“瞧我这记性,幺幺,哥哥要写作业……来,姨姨给糖吃。” 陈幺等季随等一天了,不想走,但他也很亲王阿姨,两边都不想放,季随的手被轻轻扯了下,滚烫,柔软,又沾了点潮气。 小孩的手像是攥很久了。 季随朝下瞥。 陈幺拉着他:“去我家呀。” 厨房还开着火,王阿姨只能把头缩了回去,但她人不见了,声音还是中气十足:“幺幺,不要打扰哥哥嗷。” 迅速把菜翻了两下,大火调小火,其间一直没听到陈幺的动静,她又急匆匆迈出去,“幺幺……” 要说陈幺牵不动季随,但季随懂事。 至少在王阿姨眼里的季随很懂事,大班也是有作业的,尤其是季随还参加了朝阳计划,季随把练习册放桌上。 一丝不苟地答题。 陈幺有套很宝贝的蜡笔,正趴着画画,小孩坐姿是不老实的,他又和季随挨得很近,小朋友的后脖颈是很细腻的白,脑袋是毛茸茸的,看起来就很柔软。 他很投入,就像是小猫自己玩的时候和人擦了下,他偶尔会蹭到季随的手臂。 痒痒的,很轻。 很舒适。 季随其实不会被打扰,他的同班同学大哭大叫,就连拉裤子的都有。 他只觉得他们吵闹,但不会被打扰。 ……多少有点分心,但一般人看不出来。 他们这一大一小凑一起相当得和谐。 王阿姨又把脑袋缩回去。 她真觉得陈幺很听话了,黏人和不懂事一直是俩概念,陈幺只是亲人,并不会捣乱。 吃完饭季随也没说走。 季霞在赶项目,下班特别晚,前几天一直要忙到十二点多,今天还早了点,才十点,稍微收拾了下,她敲响对面的门:“麻烦了,小随呢?” 王阿姨知道季霞很忙,也知道季霞一个人带孩子很累,但就是再忙再累,季霞打扮得还是很得贴:“睡了。” “嗯?” 这么早? 她儿子继承了他爸的体质,充足睡眠就只用四小时,一到点就醒,但毕竟是小孩,在她的强制要求下,季随一般十点半睡,“睡了?” 王阿姨都打哈欠了:“不早了。” 她拉开门,让出一条缝,让季霞看了下俩孩子,“都睡了,幺幺那孩子睡得早。”说了两句,她也精神了,有点感慨,“我都想问了,你到底怎么养的孩子,小随是真的很懂事。” 季霞觉得季随跟懂事其实没什么联系,她从没教过季随要懂事,也没教过季随要谦让,跟她的性子一样,季随也很自我:“是吗?” “是啊。” 王阿姨捂嘴,不好意思的又打了个哈欠,“他那么大点孩子,还会看着幺幺。” “还会给人喂饭。” 季霞倒不意外:“小随不是懂事,只是懂礼貌。” 王阿姨照顾他,他不介意做能力范围的事,她一句带过去,又笑了下,“真的谢谢了。” 王阿姨一时间没品过来季霞什么意思,等她再看季霞,季霞揉了下太阳穴,露出了些许疲态:“公司太忙了。” 王阿姨回神,她很热心:“你这也是天天早出晚归的,快回去睡吧,就是年轻,也别把身子熬坏了。” 季霞的公司处在关键期,忙到起飞,陈余芒在医院连轴转,也是半点不由人。 王阿姨也是人,就是在心疼俩孩子,还是有自己的家庭要顾,她很喜欢陈幺,但肯定的,她更爱自己孙子。 她有时候也难免分身乏术,想抽时间陪一陪自己孙子。 陈幺一开始跟季随不太熟,还不知道季随叫什么,处了一段,只要没事,就跟八爪鱼一样,睡觉吃饭都要在一起,贴季随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时间其实也不久,也就三个多月。 但对小孩来说,尤其是、对两岁多点的小孩来说,三个多月真的好久了。 陈幺还小,不懂什么是死亡,就是亲爹走了,他也没什么悲伤的。陈余芒自己操持了陈幺他爸的葬礼,还跟老家的人干了一架。 这么小的孩子,回什么老家,披什么麻,守什么孝。 就是陈幺愿意,她那死鬼老公好意思?还给人当爹呢,看着人长大了吗? 陈余芒跟季霞争了二十多年,都不相上下,性格里是一点软弱的成分都没有,说刚就刚,连自己刚死老公都骂。 但同时,她也是个妈妈。 陈余芒办完葬礼回来,回家找陈幺,陈幺在跟他的小伙伴玩,他疯跑了一会儿,还去玩了沙坑,手上沾的全是沙子,脸也有点花儿。 季随斜挎着保温杯,在一边的长椅上点平板。 “幺幺。” 陈余芒很想她的儿子,她快跑两步,一把把陈幺抱在怀里,小孩子骨头柔软的,他体温是正常的,但对一位母亲来说却是的炙热,“幺幺。” 陈幺不至于忘了陈余芒,但确实挣扎了下才想起来,还有些迟疑:“妈?” “妈妈?” 过去了三月,说话都清楚多了。 陈余芒低头,望着她儿子花花的小脸,长大了点,脸都圆了点,明明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她笑得挺难看的:“是妈妈。” “我回来了。” 陈余芒要说是跟季霞一样的事业型女性,但兴许是一天都离不开她的陈幺不太认识她的这一瞬间,她想她以后再不会再走了。 陈幺把玩具都丢掉了,抱着陈余芒往她脖子里钻:“麻麻。”他蹭蹭又蹭蹭,脸都红了,一直不撒手,也不是一直不撒手,“妈妈。” 他喜欢就很明显,眼睛亮亮的像是会发光,沙坑里刨到的小石头、被虫咬过的小叶子、闪闪的玻璃珠……会嘟嘟叫的小火车,就像他每次朝妈妈展示自己的宝贝那样,“那是蝈蝈。” “季随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230章 时光(04) 陈余芒对季随的初印象就是不爱说话, 但挺有礼貌的,就好比现在,靠在长椅上的小男生攥着平板站了起来。 夕阳总是美的。 季霞的审美就有些西式, 小孩穿的衬衫和马甲,连领结都很整齐:“陈阿姨好。” 比他妈妈讨人喜欢多了。 陈余芒其实很喜欢季随,人秀气, 长得好, 还有礼貌, 说话从来都客客气气、不紧不慢的, 她抱着陈幺:“小随。” 喜欢归喜欢, 但她跟这孩子还真不怎么熟, 打了声招呼就有点词穷, 视线朝前走了点, 落在了季随攥着的平板上, “在玩游戏?” 零几年,平板还是高档货, 还没走进千家万户。 季随不怎么玩游戏:“查词典。” 他是来看着陈幺的, 但现在不需要了, 陈幺想妈妈很久了, 提起平板,他很自觉, “阿姨再见。” 这就走了? 回去学习吗? 季随是院里有名的好学,陈余芒就没见过季随跟人玩过, 就连刚刚看着陈幺都是在用平板看词典。 嗯? 稍稍有些怔楞, 但又很快回神。 陈幺说小也不是很小了, 不配合的时候也会滑得像个泥鳅, 陈幺下地跑了。 小孩的习惯最好养。 王阿姨不让陈幺打扰季随, 陈幺习惯跟在季随屁股跑,他腿短,但溜得挺快的,没几步就抓住了季随的手:“要走了吗?” 陈幺刚疯跑过,还没歇过来,小孩儿眼睛明亮,脸上有点脏的潮红,额发也有些湿,呼哧呼哧得像条小狗在喘儿气。 季随没玩过沙坑,但手上还是沾了沙子,粗粗的、颗粒感明显的砂砾,或许被晒了久了,还热烘烘的。 陈幺显然忘了他刚在玩沙子了,手脚脏脏的,连脸都脏兮兮的,就这么抓住了季随的手,他显然还也忘了季随一言不发地就往回走,啰里啰唆:“回家吗?” “吃饭吗?” “你看到了我妈妈了吗——哦,麻麻!” 陈幺终于想起了他亲爱的妈妈,他扭头往后瞅,季随也被拽了下,说不上多有力,但很有活力,像是新生的小牛犊。 野蛮、稚嫩的力道。 他被牵动,似乎也感受到了喜悦,抬眼往前看,陈幺的妈妈就在他身后,高挑的身影有着被风微微撩起的裙摆,年轻脸上笑意温柔。 陈幺的妈妈回来了。 这应该是陈幺最开心的一刻。 陈幺确实兴奋,他的睫毛闪了两下,软乎乎的脸上有个很浅的窝儿,季随想的没错,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刻。 八爪鱼都没他黏人,扯着季随,又抓住陈余芒,两边都不放:“季随哥。”孩子的喜欢总是洋溢于言表,黝黑眼珠亮得像水洗过的黑珍珠,这一刻他有着最珍视的两个人,这是他最开心的一刻,“这是我妈妈。” 季随不热情,也不适应任何人的热情,他下意识想松手。 指尖还是被抓着的。 一直是陈幺牵的他。 陈余芒一直注意着两小只,她察觉到了季随的无所适从和一丝拒绝的冷淡,但她的眼睛还是很温柔。每个人都有自己习惯的相处方式,季随很照顾陈幺了,她低头,揽了下耳边的碎发,温声提醒道:“幺幺,你把哥哥的手弄脏了。” 好开心,好快乐。 陈幺绷起脸道歉:“季随哥对不起嗷。” 可以对不起,但撒手不可能! 季随看了陈幺一眼,没再松手,但也没说没关系,他保持了一贯的沉默。 他其实也会困惑。 同龄人都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背完了《三字经》,同 龄人在背《鹅鹅鹅》的时候,他背完了《滕王阁序》。他同桌父母决定弯道超车,教他同桌鸡兔同笼的奥数题,他同桌抓耳挠腮欲生欲死,哭着朝他求救,他看一眼就说出答案,顺便指出一道二元一次方程答案解错了的时候,他同桌的哭声更响亮了。 连着三天都没上学。 老师虽然没找他,但看着老师欲言又止的脸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应该多话。 他没错,但有时候错误和正确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明确的。 最起码他应该顾及一下他同桌的自尊心。 懂是懂,但太过理智人往往没那么感性,也往往没那么有同理心,不会做学就是了,为什么要哭……季随在人际交往这方面是很差劲的。 他不喜欢别人抓他的手,还有沙子,他从来不玩的,他确实觉得不太干净。应该拒绝的,他妈妈教他客气有礼貌,但从不教他一味地退让。 ……可是。 季随一路沉默到了家,可是什么呢,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 他就是,不太想甩开。 俩家住对门。 季霞最近忙到起飞,自然不在家。 陈余芒很自觉想要照顾俩小孩,季随也确实在她家住了几天,但季随在她家住,不是因为季随需要照顾,是陈幺离不开人。 先是爸爸不见了,后来妈妈也不见了,陈幺就有点分离焦虑,他倒不气馁,也不悲伤,还是每天都乐滋滋的,但只要季随一说回去,他眼珠就泪汪汪的。 陈余芒是挺抱歉的,人季随还是个小朋友呢,她儿子跟八爪鱼扒着人不丢实在有点不像话,但好在她是陈幺亲妈。 教了几天总算掰过来了。 其实也没彻底掰过来,最起码没让季随留在她家了。 再好的孩子、再有礼貌的孩子也经不起她儿子这么折腾啊。陈余芒其实也搞不懂,要说看着陈幺的还有王阿姨,但她儿子也没追到人家里去。 处理完老公的丧事,工作上也得有个交代了,陈余芒是名校毕业生,业务能力也是一流,哪怕她请了这么久的假,但老板那边还是一直给她留了位置。 她很感动,也很想留下,但人就是要有取舍,她要照顾儿子,她总不能以后三天两头请假,把情分都耗光。 还是帮公司搞定难搞的case,最后忙着几个月,两边都体体面面得好。 陈余芒确实是下定决心了,今年,明年、后年……在经济腾飞的几年,她一直没离开家。 当然,这是后话了。 现在这情况就是她儿子时不时要找季随玩,连睡觉都要睡一起,也亏季随脾气好,她儿子尿床都没把人撵走。 但出了这事,不说她好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她儿子都到了一直知羞的年纪,再也不吵着要跟季随一起睡了。 陈余芒觉得搞笑的同时,也终于喘了一口气,人季随就那么大点,大班在读,她脸皮再厚,也不能一直麻烦季随给她看孩子啊。 其实俩小孩其实也没差几岁,能说是在一起玩,但季随就是有种四平八稳的风范,就真跟带孩子一样。 关键还是季随的态度。 那孩子就很冷淡。 ……当然,很大的可能是她儿子把人烦够呛。 季随得上学,他早上走得早陈幺起不来,他中午不回家吃饭,陈幺也见不到他,就下午放学那会儿,陈幺会等季随。 倒春寒早过去了,天气儿一天比一天暖和。 陈幺会在楼梯口等季随。 可季随回家的点并不固定,有时候三点多,有时候四点多,还有的时候七点多。陈幺有其他的小伙伴,但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哥哥。 一到季随放学的点,他就蹲门口等,有时候也会在小区门口等。 今天也是。 吃过晚饭,天都黑了,小孩子都在疯跑。 陈幺愿意等季随,陈余芒是不会阻止的,她愿意支持她儿子喜欢做的一切的事,她就是担心会对季随造成困扰:“幺幺。” 后面在玩鬼抓人,陈幺听得心痒,但就像当初等陈余芒一样,他这个人就很执着,小孩没什么时间观念,他就问:“季随哥还不放学吗?” 大班早就放了。 陈余芒也蹲下,也没胡乱猜测,只是温声道:“你哥哥有事要忙。” 什么有事要忙? 陈幺不太懂,他只是觉得好烦哦,晚上不能一起睡,他一天都不见到季随,拔了两根草,他歪了下脑袋:“我什么时候能去上学?” 他托下巴,“我想去上学。” 也就没上学的小孩喜欢上学。 陈余芒都笑了,为了防止将来陈幺死活不去幼儿园情况,她拿手机录视频,毫无良心地哄自己儿子:“幺幺,看镜头。” “再说一遍。” 视频里的小孩看镜头,腮帮子跟雪捏的一样,很白,又很软,就是脸上有点脏,他还不知道上学多沉重,就挺无辜的:“我想跟季随哥一起上学。” 小区是新小区,但绿化挺好的,特意移植来的树枝繁叶茂,夜色将近,一道人影拐了进来,路灯下的飞蛾不知道撞到了哪里,滋啦了一声。 季随的鞋子很干净,针织衫,同色系短裤,及膝袜,他爷爷奶奶虽然在国外,但包了他的衣食住行,他穿的都是洋牌子。 似乎有风,树叶呼啦一声响,镜头下的小孩蹿了起来,也是呼啦一声:“你回来啦!” 怎么说? 像被风惊起的麻雀,羽绒倏然蓬成了球,眼珠乌亮灵跃。 季随在走路,并没有停:“嗯。” 陈余芒也看了过去。 陈幺还不懂什么叫热脸贴冷屁股,他颠颠地跟上去:“你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这次没回答,话痨是真话痨,回了就有一大串的问题,吃的什么?好吃吗?明天还吃吗?后天吃吗……什么时候再吃啊? 不回也没事,陈幺抓着季随的手,还是很快乐:“今天周五哦。” 妈妈说周末季随就不上学了! 季随听懂了:“我补习。” 这是什么高深莫测的词,陈幺没听过,他问他亲爱的妈妈:“什么是补习呀?” 陈余芒没听过大班还要补习的,但还是解释道:“补习就是哥哥明天还要去上学,不能跟幺幺一起玩了。” 竟然还有这种事! 陈幺也会不开心的,他瘪嘴:“哦。” 难得陈幺话少了。 一直走到家,陈幺才缓过来,但他也没找季随说话,季随到家会写作业,还会看书,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说话。 等着等着他就睡着了。 陈余芒过来接陈幺的时候带了礼物,是半人高的箱子,跟季随相处这段时间,她知道季随什么都不缺,但她还是觉得小孩应该活泼点,就挑了适合季随这个年龄段的玩具,她笑眯眯的:“小随。” “这段时间辛苦了。” 季随看过去:“陈姨。” 他看了眼箱子,有了一秒的停顿才放下笔,“没有。” 陈余芒真觉得季随是个好孩子,自律、勤奋,懂事有礼貌,是个很优秀的人,虽然把季随当孩子,但她的态度是很平等的,瞥了眼自己儿子:“幺幺他太黏人了,有没有感觉很累?”她并没有让季随回答,摆了下手,“总之这段时间谢谢了。 ” 比起小孩子之间的来往,季随觉得成人的交往更简单明了,答谢完送礼就是要结束了,他安静了下,没说话。 陈余芒觉得季随也很可爱,她弯腰,碰了下季随的脑袋:“辛苦小随了。” 季随不习惯和人离这么近,但他也没有后退,陈余芒见他一直看着箱子:“不喜欢吗?”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是陈姨精心准备的,道谢是最基本的礼貌,季随收回视线:“没有,谢谢。” 第231章 时光(05) 陈幺手里还攥着半截蜡笔, 手臂已经贴到桌子上了,背软得不成样子,像一摊融化的奶油冰淇淋, 唇角微张,脸颊绯红。 人还要学习,就不打扰了。 陈余芒熟练地弯腰托起陈幺:“那姨姨带幺幺回去了。” 感觉是熟悉的气息,陈幺没睁眼, 只是腻歪地蹭了下:“妈。”扒着妈妈的肩,小孩儿扬起深埋着的半张脸,声音绵绵的,“季随哥。” 他困得眨了下眼睛, 睫毛闪了下,说话的湿意呼成一团柔软的热气,小声招手道, “再见。” 他们住对门, 过道亮着灯,粉刷的白墙上和瓷砖走过道一深一浅的影子, 季随目送母子二人离开,楼道又陷入一片沉寂。 他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他挺喜欢安静, 重新拾起笔,他又投入进去。 这会都是夏天了, 但天气还不怎么热,就是有些闷。 猛一灌进来风就会感觉很凉爽。 季随捏着的笔松了点,看向挂着的时钟, 十点五十九分, 临近十一点了, 他妈妈还没下班,但他该睡了。 起来洗漱,又把书包收拾好,季随都上床了才想起来客厅门还没关,他确实忘了关了……之前他家的门总是关着的,但陈幺老是来回跑。 季霞的公司其实给她准备了单人宿舍,但她觉得这里的环境更适合季随成长,就一直没搬,而是开车来回跑。 她上楼,换好睡衣的季随正准备关门,母子俩打了个照面。 “小随。” “妈。” 季霞在玄关换鞋:“怎么还没睡?” 季随很自律,难得见他熬夜,她知道俩小孩的事,“幺幺刚回去?” 季随一般十点半睡,今天确实晚了:“看书看晚了。”他顿了下,“他八点就回去了。” 难得的母子时间,季霞笑了下,进厨房泡了点麦片,端着碗看着她一本正经的儿子:“有个弟弟感觉怎么样?” 全新的、很鲜活的触感,季随还小,也不太懂,只是道:“有点吵。” 她儿子的脾性她是知道,陈幺她也挺清楚……季霞搅和了下麦片,叹了声:“你陈姨这段时间不容易。” “不过她也快忙过来了。” 季随知道,他收到了很多谢礼:“嗯。” 十一点半了,要睡了。 可季随有点睡不着,他躺在床上,望着陈余芒送给他的箱子。 礼物他还没拆,都还好端端地放着。 没碰确实是不喜欢。 可他应该喜欢的,那都是陈姨精心准备的礼物,陈姨送他的时候很是温柔……事情告一段落,陈幺不会在他看书的时候在一边乱滚,也不会要牵着他下楼玩,更不会一直说个没完。 可就是不喜欢。 和陈幺相处这段时间,季随就很困惑,为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事,不喜欢喜欢的事呢。 他理不清楚,错乱感让他无法辨别,习惯性地按照习惯来。 陈幺很喜欢季随,但小孩的小脑袋装不了太多东西,陈余芒没告诉陈幺少找季随玩,只是自己抽出来了时间陪陈幺。 只要她有空,就会带着陈幺出去转,市区的公园、自然保护馆、新建的摩天大楼……轰隆隆的施工队。 小孩子总是贪图新奇的。 陈幺对季随仍旧热情,但没那么黏季随了,至少不每天蹲门口眼巴巴地等了。 其实陈幺就算是等,也很难等到季随,朝阳计划筛了几轮,每一轮都有季随。陈余芒想的也没错,他们这地方大班是没补习的,季随也没去补习,他其实是参加了某高校智力训练方面的试验。 日程紧迫,他早出晚归,周末都得去学校。 俩人虽然都是小孩,还住对门,但见面的时间还真不多。 小孩子的热情是论天数的,几天不见就会淡一点。 季随的家的门还是习惯地开着,陈幺来的次数却慢慢少了,陪着哥哥写作业,肯定没有和小伙伴玩捉迷藏看猫和老鼠的好玩。 呼,陈幺的脚步声是很好辨认的。 他奔跑的时候会喘,脸上会起汗,但眼睛是亮的,他袖子和裤腿都湿了,小手紧紧攥着沉甸甸的塑料袋,一条火红的小金鱼游得很欢快。 陈余芒本来是不紧不慢的,但见陈幺一步跑上两个台阶:“慢点。” 陈幺惦记着把小金鱼放玻璃缸里:“哦。”他跳上楼,手还是湿湿的,“妈妈来开门——季随哥。” “你今天放学好早。” 跑了两步,他又原地立正,衣服裤子都湿了,他会把季随哥都弄脏了,他提着金鱼,扒拉着门,“你等我哦。” 陈余芒跟了上来,也朝季随家里看了眼,毫不意外,季随在看书:“小随。”她抓住了陈幺的衣领,“哥哥在学习,别打扰哥哥。” 陈幺扭了下,但不说话。 “你不是要给小金鱼布置家吗?” 陈幺不扭了:“妈妈也要一起。” “好。” 之后就一直没动静了。 十点半,季随该睡了,他又看向了那象征着“答谢”“告一段落”的礼物。 还不太明白,但讨厌的讯号愈加清晰。 季随想退回那些礼物,但就是不喜欢,他也知道原路退回是件很难堪的事。 他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不想对陈余芒造成困扰。 踌躇、困扰……他望向天花板,又想起来下午陈幺提着的那一尾金鱼朝上跑的脸,有点脏的额头浮着汗,眼睛却是亮的。 手脚都是湿的,但笑得很开心。 …… 陈幺肯定会很喜欢。 毕竟是他妈妈亲自挑的。 应该会开心的吧、眼睛比星星还亮。 陈幺就很喜欢笑,兴许是季随记性好,以至于他想起来陈幺,也会感受到那种类似的情绪,就很轻松……躺在床上的季随慢慢阖上了眼。 壁灯晕成了光圈,他忽然惊醒,意外起了自己的想法,送给陈幺吗? 季随不是没有送过礼,但都是出于感谢、礼尚往来,他一直觉得送礼是套模式化、官方的社交活动,但就刚刚,他体会到很鲜活、很柔软的悸动。 抿唇,又重新躺下。 原来给别人送礼物可以只是会觉得他会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原来这样自己也会笑。 其他小孩处得好不好,陈余芒不清楚,但她的儿子跟小伙伴们处得很好,偶尔带回来一两件新玩具也没什么,能住在这小区的人条件都不差,就算是一样,一件两件她也没放在心上, 直到她在小区里发现了更多她送给季随的玩具,多少有点无奈。 …… 陈余芒一开始以为季随是不喜欢那些玩具,也不怎么喜欢陈幺,就教陈幺不要太烦季随。 其实也没怎么教,那时候已经临近暑假,季随通过了朝阳计划,手里有名额的老师举荐他去参加少年宫,朝阳计划有个两个月的培训期,刚好是一个暑假。 两个月,陈幺再见面,还是喊季随季随哥,但不怎么找季随玩了。 小孩喜欢一个人不用很久,忘记一个人也不需要很久。 不只是陈余芒,就连季霞都松了一口气,太黏人有时候也找人烦,季随明显不是很热情 。 都过去大半年了,陈余芒后来跟小区里的家长们开茶话会才知道,那些玩具都是陈幺捡的,也都是陈幺分出去的,稍微怔了下。 兴许季随挺喜欢跟陈幺玩的。 陈余芒多少有点过意不去。 也是,季随也是个孩子……还是个脾气挺别扭的孩子,他应该觉得把玩具扔地上让陈幺捡走就是送了,就是示好了吧——陈余芒一直觉得季随挺成熟。 没想到也挺……嗯,幼稚的。 陈幺上了学前班,认识的人又多了,偶尔还会蹿小区找人玩。 六点多了,陈余芒去陈幺同学家接陈幺,路上有卖冰淇淋的,她买了两支,一人一支。 小孩一上学就抽条得很快,陈幺也是,他长高了好多,套着白卫衣,短裤刚好到膝,他的脸还是很白,一跑就容易红。 又有小伙伴叫他,两口塞完蛋筒,他眼睫毛唰一下飞了起来:“妈妈。” 陈余芒弯腰给陈幺擦干净唇角,才拍拍他的脑袋:“去玩吧。” 路灯已经亮了起来,风凉凉的,小区热闹得很,她其实早发现了,只是现在才出声,“小随。” 季随也高了好多:“陈姨。” “你刚在看幺幺吗?” 陈余芒也没让季随回答,只是带了一句过去,“你去找他玩啊。” 小区下混在一起的孩子也不是没和季随一般大的,其实一般也都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玩,差个两三岁很正常。 季随放学后留了会儿校,这会儿还背着书包,小男生眉眼俊秀,只是不太爱笑:“不了。”他瞥过去一眼,“我去了他们就不玩了。” 他不想给陈幺添麻烦,“谢谢陈姨,陈姨再见。” 陈余芒又怔下,好一会才想起来季随是全小区孩子的公敌,也不是公敌,就是……她看过去,季随从小道里走过,正在嘻嘻哈哈的孩子倏然绷紧了脸,紧张的差点原地敬个礼。 季随不是别人的孩子,他是传说中的孩子。 她看着季随的背影,颦了下眉:“幺幺,跟哥哥打个招呼。” 什么哥哥? 玩得很嗨的陈幺从树丛里钻出来,扭头寻找的时候看到了季随,他就很听话,眼一弯就喊人:“哥哥好。” 停下的季随又顿了下,现在陈幺已经会喊哥哥了:“你好。” 陈余芒已经走了过来,她搭上陈幺有点潮湿的后脑勺,也有点意外:“你喊什么?” 不一直季随哥季随哥像个跟屁虫一样吗? 不是你叫我喊的吗? 陈幺不满甩头:“我叫哥哥——” 季随抿了下唇:“陈姨。” 他垂眼,睫毛上一片冷色,“我先走了。” “嗯?” 陈余芒就走了下神,手底下就没人了,她脾气初见端倪,“陈幺!” 陈幺蹿得更快了。 陈余芒没去抓陈幺,她看到了季随的沉默。 她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说我过去,他们就不玩了这种话……看起来冷冰冰的小孩,其实温柔得不像话呢。 她还没想到一个小孩也会有意外、失落,还那么快就接受的情绪,很成熟,也很理性,她重新审思了下,季随应该不是幼稚到一丢就当送的人。 他应该觉得陈幺会很喜欢,但又不好直接返回去。 他应该是苦恼过、纠结过,很认真地思考,才想到顾及了她和幺幺两个人的办法,他一个人等着陈幺路过,然后安静的等在角落里看着陈幺捡走……只是得到的结果不太好。 第232章 时光(06) 陈余芒回家后还惦记着这事, 一把抓住准备往楼上蹿的陈幺:“去哪啊?” 疯跑完的陈幺黏了一身汗,衣服都弄得脏兮兮的, 他就是没洁癖都嫌脏:“洗澡。”他还渴了, “喝水。” 他不明白自己妈妈为什么要抓他,还一直盯着他,但也没挣扎, 只是眨了下眼睛,“妈妈。” “你在想什么啊?” 陈余芒是想陈幺找季随玩的:“怎么出这么多汗。”她松开陈幺潮哄哄的衣领, 亲妈眼再瞎看出这臭小子现在是一点都不干净,“回去洗澡。” 陈幺被放下后没再跑,他攥起手背擦了下脸:“我就是要回去洗呀。” “是妈妈你把我抓起来啦。” “我怎么知道你这么脏。” 已经走到楼道了, 陈余芒下意识朝季随家瞥了一眼, 真不愧是标杆,还在用功。同样是白衣服, 季随的衬衫连道褶子都没多一道。 她低头, 揉了下陈幺脑袋,“臭臭的。”小孩儿脑袋像是被吹鼓起来的气球,柔软又有弹性,“丢人。” 陈幺歪了好几下头都没逃过, 脸上也没气馁,只是眼睛多少有点无辜:“我刚跑完啦。” 出汗肯定不好闻。 陈余芒开门:“换完鞋再进去。” 陈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鞋上都是泥, 她都嫌弃, “衣服放哪知道吗?” 陈幺有羞耻心有得比较早, 他洗澡的时候不让陈余芒进浴室:“知道啦。” 他们到家临近九点, 收拾完九点半多一点, 这时候还不晚。陈幺的白衣服蹭上了草汁, 得漂一下,陈余芒就没直接扔洗衣服。 她处理完就探头:“幺幺。” 陈幺换完睡衣在客厅看电视。 喊了一声没应,陈余芒洗了下手走了出来,电视还开着,陈幺已经歪头睡过去了,瓷白的脸透着绯红,绵密睫毛轻轻地闭着。 小孩活力大,精力旺盛的喜欢疯跑,但也很容易困,睡着也就几分钟的事。 陈余芒把那句要不要找哥哥玩咽下去,她看了会,有些无奈地笑了下。 年轻的母亲弯腰在儿子脸颊上轻轻亲了下,轻手轻脚地把她儿子抱进了卧室。 …… …… 陈余芒还是没放弃,但有些事不是她想就想的。 一连五天,俩小孩都没碰面的时候。季随早上六点走,下午放学不是留校,就是去图书馆,一般八九点才到家。 他走的时候陈幺还没起,他回来的时候陈幺一般就已经睡了。 平常没空,双休总行吧。 陈余芒叫陈幺起床,特意做了三人份的早餐:“幺幺,去叫哥哥吃饭。” 季霞基本全年无休。 上次打过招呼,这几天妈妈一直在唠叨,陈幺还记得季随,但他没动,长大了点,他会玩魔方了,小孩儿聚精会神地转魔方:“他不在家啦。” 油烟机轰隆隆的,厨房门被推开,一丝油烟味跑了出来,米白色的围裙被洗得发白,陈余芒拎着锅铲探出头:“什么?” 陈幺抬起头:“他去市区了啊。” 想了想,“奥数竞赛。” 这样啊。 陈余芒走了几步又倒回来:“你还知道奥数竞赛呢。” 陈幺继续玩魔方:“老师说哒。” 他俩一个学校,陈幺读的是季随读过的班,他们老师会提也正常,陈余芒被咔哒咔哒的魔方扭动声吸引了注意。 这会儿小区里安静得都能听到鸟叫。 沙发上的陈幺低着脑袋,后脖颈是没骨头似的柔软,他的手小小的,很软和,凌乱的色块逐渐清晰,变得整齐划一: “我们老师很骄傲地说季随又去拿奖去啦。” 竞赛等于拿奖? 这还真是……刺啦——锅! 陈余芒回神,她猛的蹿回去:“煎蛋要糊了。” 他妈妈做饭超级好吃,就是煎蛋容易糊。 陈幺安慰他妈妈:“没事啦。” “又不是第一次。” “好多好多次啦。” 陈余芒刚有点欣慰,随即就攥紧锅铲,温声道:“是不是找揍?” …… …… 要照顾孩子,还要忙着工作,单身母亲孩子其实挺不容易的,但即使这样,陈余芒没忘记让陈幺和季随成为朋友这事。 她总觉得愧疚。 也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陈幺被陈余芒硬塞给了季随,她觉得俩小孩都喜欢对方,肯定能好好处的,就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一大早,陈幺被抓起来洗漱吃饭,他甚至还打着哈欠,就被他亲妈推了出去。他抓着自己的书包,虽然有点懵,但还记着他妈妈的交代:“哥哥。” “早上好。” 季随推开门,刚准备出去,陈幺站在他门口,颊边泛着绯红,眼睛似乎是弯着的,露出的胳膊腿软得像蓬开的云。 他垂眼:“你好。” 陈幺揉了下脸:“嗯、你去哪?我能去吗?” 季随抬手,看了下腕表,秒针嘀嗒嘀嗒地走着,现在是六点二十六分:“去市区。” 他声音一直不冷不淡的,“不方便带你。” 陈余芒也没说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两家刚好住对门。 这么早去市区? 那确实不方便带小孩。 陈幺一下子就精神了,可以回去睡了!妈妈那边不用他来拒绝了!他掉头就回去,又没完全回去,脚转了个弯儿:“那就不打扰了。” 小孩的脸被灯光晕着有些模糊,但他的眼睛弯了起来,睫毛也飞了起来,似乎更鲜亮了,他小声地招手,“拜拜。” 季随抬起眼:“嗯。” 陈余芒等季随走了才推开门:“哥哥走了?” 陈幺被他妈念叨多了,没完成指标有点怂,就没直接往床上跑,他站玄关处老实地等着:“走啦。”张开嘴,又弯起手臂,恹恹地打了个哈欠,“他有事呀。” 说到这,“我也有事啦,我要和花花他们做手工。” “上学老师要检查的。” 陈余芒的思绪有点飘,他有事、我也有事啦,她忽然想起了被陈幺拼好的魔方……真是的,小孩儿怎么长大这么快。 她看向陈幺,多少有点不舍得,但还是笑了下:“妈妈只是想跟你哥哥交个朋友、算了。” 陈幺还没明白:“嗯?” 他不懂为什么妈妈要他跟季随交朋友,他朋友很多的,他妈妈从来不管的,他也不懂为什么又算了。 “回去睡吧。” 就算是朋友,也玩不到一起。 是让陈幺跟着季随去补习,还是让季随跟着陈幺做手工? 明显都不合适,大人更明白该放弃就放弃,陈余芒轻轻推了下陈幺,“等花花他们来了,妈妈再叫你。” 公交站台左拐再右拐一下就到了。 计算机刚发展起来,他们这儿还没普及专业的课程,自学总归差点意思。季随投币上公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天似暗将明,车窗上有层很薄的雾。 睫毛晃了下,他轻轻闭眼,薄雾被朝阳一晃就化了,脑海里那张脸却还很清晰。 小孩子实在困,睫毛下泛着泪花,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陈余芒跟季霞是邻居,她俩也都挺喜欢对方的孩子,但让她俩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话是不可能的。 陈幺也上幼儿园了,零几年,很多行业都是风口,站在上面,猪都能飞起来,季霞跟陈余芒说过几次,说她再在家待下去,会连猪都不如。 机会就这么多,话糙理不糙。 陈余芒在医院待了快一年,看得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钱再多,命没了有个屁用。钱再多,孩子嗖一下长大了有个屁用。 够花就行了。 二人理念不同,见面就怼。 这事要说没个对错,毕竟季随和陈幺也不一样。季霞就算是在家陪着季随,也是俩人一人一台笔记本。 再说,季霞也需要钱去给季随置换资源。 季随的计算机老师在行业小有名气,一节私教一千,这还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不然人家怎么会抽时间教一个小孩。 双方的妈妈不合,她们就是不干涉自己孩子,对自己的孩子还是有点影响。陈幺会跟他霞姨很好,但一般不会去季霞家里玩。 他偶尔也会看到季随,但也没见过多少次。 季随总不在家,也不在小区,平常在学校就在图书馆,放假了也老是车接车送的。学校要指标、市里要竞赛,省里要有足够耀眼的代表。 反正季随没怎么出来玩过。 偶尔见了也就是打个照面。 陈幺慢慢长大,有了自己主观的需求、习惯、和喜好,也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再也不是没人陪就哭的小屁孩,他的快乐也不是跟能跟哥哥一起就好。 上学就好好学,放学就好好玩,在雨里转圈,在雪里疯跑,动画片、游戏机、漫画书,他喜欢所有小孩子喜欢的,哪怕只是一条会游动的小金鱼、穿着雨靴往泥里跳。 他跟他的小伙伴们混迹在一起,对季随的印象也就剩下别人家的孩子、学神了。 季随是很少在小区里出现,陈幺是很少待在家里。 陈幺基本见不到季随,季随倒是能看到陈幺,虽然见的次数不多,还是一闪而过,但就是很清晰,小孩儿打着伞在雨里跑,雨靴溅得水花很高。 他很喜欢街口阿嬷卖的桂花糖,五六点,太阳落山那会儿,经常能看到他蹲着等。 西巷那家的小面应该很辣,他每次出门脸都是红的,沾了一身汗。 他很少老实着走路,总是跑着的……时光似乎就他的奔跑中消融,小孩呼啦一下子也蹿高了,他身边的朋友日益增多,但总有几个熟面孔。 季随也没有刻意关注,只是恰巧看到了。 陈幺有他生活,他也有清晰的目标和追求,他不是想通过学习改变命运,他只是在学习和认知中对系统生物科学产生了求知欲。 系统科学、生物科学、纳米科学和生物科学的理论和技术整合,或许就是第四次科技革命。 生命的基因密码和浩瀚的宇宙一样迷人。 季随强悍的学习能力和无尽的探索欲在小小年纪就可见一斑,这是自律、自主,也是执拗和刻板,他会日复一日地做他认为对的事。 有一类人,大脑是他们的主宰,心是没有声音的。 季霞的公司取得了对她的公司而言里程碑般的进展,即将迁移公司总部。她作为元老级的骨干,也得跟着公司走。 要处理的事很多,她忙得焦头烂额,季随跟他说早饭晚一点她也就是照办了,没去深思。 她儿子应该就是想在家多待一会儿,毕竟学校对他而言挺无聊的。 公司要搬,她跟着走,季随也得换学校……好在季随换学校不是什么难事,或者说市一小的校长其实跟她提好几次了。 市里有更好的教育资源,季随也不用 每次都坐几个小时的公交转车了,就好比都在京都,一环和某城中村是两个概念。 虽然很忙,但她还是都处理好了,临了通知了声季随:“我公司搬迁了,你跟我去市里读吧。” 成绩好,人也优秀,季随一直是班里的班长,管着班里的钥匙,但他上学期已经把班级钥匙交给老师了。 他说他以后不那么早去学校了:“什么时候?” 重华小学明天开学。 季霞在敲电脑的间隙回了句:“明天。” 她明显感觉季随沉默了下,作为母亲,她肯定是关心季随的:“怎么了?”市区的教育更好,还有着最大的藏书馆和最先进的科技馆,季随应该很喜欢。 至于换环境会不会对季随有影响,她没想过。季随没有朋友,虽然她挺骄傲有季随这么一个孩子,但必须得承认季随一点都不合群。 她希望季随换个环境,能认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换学校确实更好。 季随没有异议:“知道了。” 他说,“我今晚会收拾好我的房间。” 季霞请了一天假搬家,难得能休息,她七点多才起,让联系好的搬家公司上门。 她也是早出晚归,难得碰见陈幺:“今天好早。” “幺幺准备去哪啊。” 陈幺升到小学部了,小学部统一要求七点四十到校,他刚洗漱完,额头还沾着水珠,漆黑的睫毛弯弯的:“我去上学。” 小孩子几天不见就长高一截,季霞很喜欢陈幺,她弯腰,帮陈幺整理了下扣歪了的校牌:“要上一年级啦,好快。” 她知道陈幺爱睡懒觉,就调笑了句,“跟你小随哥一样上小学,就得早起了哦。” 陈幺上幼儿园还偶尔迟到,被说得红了下脸:“也没有很早。”既然提到季随了,他又想起他妈妈的唠叨,“哥哥走了吗?” 走倒是没走。 季霞朝里望了下,季随跟她说过早餐晚点,她就晚了点,季随刚吃饭早饭在厨房刷盘子:“哥哥没走。” “哥哥要转学了。” 第233章 时光(07) 不只是转学, 他们还搬走了。 陈幺偶尔跑过走道时会留意一眼对门,门上福字还红红火火,印象里那扇往常总是开着的门却是关着的, 太阳的余芒在楼道爬格子, 又倏然奔跑,落在窗上像是炙融了的铁水。 小孩儿被吸引了注意, 睫毛刺眼的亮光中忽闪, 他眨眼,乌黑的瞳仁仍然布满了新奇。 等着影子爬走, 他温吞地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在他掌间卡动,似乎记起了什么, 小男孩儿左右探望了下,楼道安安静静的,只是偶尔有两声蝉鸣……他只记得那片亮极了斑斓光斑。 旧时一幕如浮光般掠过,什么都没留下。 零几年是经济飞速腾飞的黄金期,房地产、互联网、国际贸易, 任何新兴的一切,季霞选择了出去, 就很少再回来。 每年春晚都唱着常回家看看, 她也就过年时候才回来。 陈余芒选择了留家, 就一直没出去, 安稳的就像被遗忘到了时间的缝隙里,春去秋来, 寒来暑往,可小城的时光虽然被凝固了, 孩子却是搭上了不回头的小火车。 一天比一天高, 几个月不见就变一个样儿。 街边呼啦呼啦跑的还是那群人, 只是他们排队买棒冰的时候再也不用踮着脚了。 公司团建,季霞没什么兴趣,就带着季随回了趟好久没回的家,路口的槐树有些年头了,枝繁叶茂,绿意深浓,几个快被晒化的孩子在乘凉。 到街口了,车速放慢了许多。 她还记得重华小学的校服,往事似乎天然就沾点温馨,她难得有些真诚的温柔:“小随。” “有没有很眼熟?” 车里开着冷气,季随不热的,隔着车窗,树荫一角有个叼着冰棍的小孩儿,树叶被晒得发黄,蝉都只是趴着歇息。 他也有些倦怠,眼睫半弯不弯,扯起校服下摆迎风吹,呼——哗啦,树枝的间隙穿插着的光随风摆,摇起了一块极亮的光。 似乎是有所察觉,含了下半融化的棒冰,他往树上懒懒的树上一歪,食指轻轻扣动,男生取下了胸前佩戴的规整的校牌。 车刚好行驶拐弯儿。 季随和他的视线不期而遇,男生的脸还是很白,额发却有些潮湿,眼睫缓缓拉起又懒散地垂下,显然是被晒蔫了。 驶过街口就是花绿的商业街。 他的视线在些许老旧的店面一扫而过,有冷气的,还隔着车窗,他明明不热,脑海再次划过小孩那张困倦的脸、被热得半拉起的校服下摆,唇间半融化的棒冰……连树梢发黄的叶片都格外清晰。 忽然,滚滚的热气迫切地迎了上来。 他头一次理解了盛夏的焦灼。 …… 陈幺怕热,被喊出来玩还困得厉害。 没多逗留,他躲在阴凉里回了家。 现在车还挺少见的,但陈幺看到有辆车停下面也没多在意,回家有空调,再不济也能冲个凉水澡,他跑上楼,闷头就往家里钻。 好久没回来,家里落了一层灰,季霞开门通风,她才听到声音就看陈幺飞了过去,脸白白的,也没出多汗,但就是看着挺狼狈的。 她靠着门,忍俊不禁:“幺幺。” 陈幺是记得季霞的,每次见到都要被抓起来揉揉头,摸摸脸,这次也不意外,他很老实地站住了:“霞姨。” 季霞刚在街口看了一眼只看见了重华的校服,没认出陈幺,但看陈幺开门还没认出来就有点傻了,她捏了捏陈幺的脸:“又长高了啊。” 就这么快,她总觉得陈幺才到她膝盖。 陈幺有羞耻心有得比较早,现在被他妈妈亲都有点不好意思,他被季霞捏脸蛋捏得有点 难为情,睫毛都飘忽起来了:“我不小了。” 他又升学了,“我都念三年级了。” 这么快的吗? 她的记忆还停留下陈幺读幼儿园,季霞这次真的有点感慨了:“好快。”季随能看出来陈幺犯困,她也能看得出来,“困了?” 这么大的太阳,被晒一下就是很容易困,没等陈幺再回,她轻轻推了下陈幺的肩,“回去睡吧。” 她声音很轻柔,带着点笑意,“记住,空调别开太低。” 难得见人回来,陈幺不介意多聊两句,但他热得难受,还着实有点累。一大早去学校打扫卫生,又跟小伙伴溜了俩小时的街。 再困意再次来袭时,他屈起手臂揉了脸:“嗯。”走了两步,眨眼,又拐回去,弯起眼,“再见哦。” 季霞也抬起手,小幅度地摆了摆:“再见。” 两家就住对门,也不存在送不送的,但她还是目送陈幺进了家,一转头,她儿子也不知道站多久了,“小随。” 俩小孩早不联系了,“这是幺幺,你陈姨的儿子。” “他又长高了,是吧?” 他都把校牌戴正了。 季随的睫毛很浓,他的五官愈发清隽:“我知道。”白衬衫扣到最上面,这么小的年纪,他一直这么规整,“刚在街口看见了。” 就两句,季随又去打扫卫生了。 季霞也没叫住季随,他们母子就是这么交流的,她就是有点意外……她刚刚都没认出来陈幺。 说意外也不是很意外,季随的记性一直很好。 季随转是转走了,但名声是更大了,好些年了,能让市小校长亲自挖得没几个。季随的班主任远远地看到季霞就走了上去。 她有点兴奋:“季随妈妈。” “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霞属实是难得回来:“前天。”她声音不徐不疾,但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公司放了几天假。” 季随的班主任知道季随的事:“季随的档案调过去了吗?” 季随马上要升初中了,市小那边推荐季随申请国中,季霞前些天联系了重华的校长调走了季随一到三年级的档案:“已经收到了。” 这热天也不好站街上聊,她看到了家冷饮店,“辛苦了,去坐坐?” 季随很优秀,季霞更是同龄人仰望的存在,季随的班主任月薪四千的时候,季霞已经月薪四十万了:“好。”她点头,“可以。” 她没办法不感慨,“iss啊。” 国中全名很直白,甚至说有点俗,iional sedary school,简称iss,不能说很难进,是基本进不去,“我说季随怎么把钥匙还给我了,原来是要转学了。” “嗯?” 季霞还不知道这事,她搅动咖啡的动作慢了点,“什么钥匙?” “你也知道,重华的学习氛围很好,有的孩子会提前到校……班里的钥匙一般是最早到校拿着的,我们班肯定是。”季随的班主任没说完,她笑了下,“季随他放暑假前就把钥匙给我了。” “我当时还没弄懂是为什么。” 有些事不提还好,提一下就好像一根线把所有的事都串了起来,她那段时间忙疯了,公司搬迁、搬家、给季随办转校。 季霞停下搅咖啡的手:“小随是不知道他要转校的。” “他只是有个弟弟要升小学部,能和他一起上学了。” 季随班主任显然有些疑惑:“弟弟?” 季霞把勺子轻轻地放到瓷盘上:“对门的弟弟。”她看向季随班主任,“他也在重华读小学,兴许你可能知道?” “陈幺。” 季随班主任带过季随那一届后就一直带六年级了,但每个年级的年级前三,尤其是一直前三的,办公室的老师会经常提,她是知道的:“陈幺啊。” 她有些了然:“原来和你们住对门,他成绩也很好……嗯,就是有点小孩的通病,好玩。” “他没季随用功。” 提起陈幺,季霞也笑了下:“小孩子好玩也正常。” 季随班主任也笑:“是啊,要说季随才难得一见……” 聊天过程很愉快。 一直到西落西山季霞才到家,屋里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但她知道季随在家,敲敲门:“小随。” 季随推开椅子,打开门:“妈。” 季随是没朋友的,季霞很鼓励季随去交朋友:“坐多久了?”她提回来了一份小孩会喜欢的蛋糕,递给季随,“去找你幺幺弟弟玩?” 季随瞥了眼透明袋子,拒绝道:“不了。” 母子俩虽然疏于交流,但季霞一直是温言细语的:“不好意思吗?”她的眼神很温和,但很有力量,“也不是因为你比幺幺大。” “是你想要和他交朋友,你就要主动点。” 不是主动的问题。 没有人比季随更了解他自己,他垂下眼:“妈,我很无趣。” “他不会想跟我一起做题的。” “……” 他妈的,开口即雷劈,季霞没忍住,“一定要做题吗?” 季随也不是没想过,但有些事就是很清晰:“我只想学习。”几乎每次看到陈幺,他都是运动着的,这里的运动是一种物理学的状态,脸是红的,眼睛是亮的。 他很难表述出那被触动的柔软,和刹那的鲜活,他只是知道,“他不会想跟我一起坐着。” “可抓金鱼会浪费我的时间,我会无聊。” 他不太喜欢自己的分析,但这是事实,男生颦眉,“我们不合适。” 季霞其实不意外季随会考虑利弊,她儿子一向理性到苛刻,她就是有点意外季随也会类似失落的情绪,说类似于失落,而不是失落,是他只有陈述结论的淡然,而没有多余的情绪。 但这已经够让她振奋了:“又不是恋爱结婚,你管什么合不合适!” 作为季随的母亲,她挺了解季随的,季随自觉、自律,自主,智商高到离谱,情商低到离谱。她真的挺喜欢陈幺,也喜欢陈幺和他妈妈的相处模式。 事实上,她和季随的母子关系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君子之交淡如水的”。 别问为什么会这样。 问就是血泪的教训,谁敢信,季随两岁就会退回她送的礼物,一边道歉一边说谢谢妈妈的好意,但我真的不喜欢这种更令人恼火的话,情商低到令人发指。 她买的小熊钢笔、小兔兔睡衣等等等,都没见过第二天的太阳。 小熊钢笔有耳朵,不方便握笔。 兔子睡衣有尾巴,睡觉会隔着,季随的喜好从小就很明显了,他就是从小追求实用高效率,摒弃“无用”的东西。 每个人都是有审美的,简单高效的线条对季随来说就是美的。 这种审美和喜好,随着季随的成长扎根扎得更深了,当然,这可能也跟年纪还小,还没有遭遇过挫折有关。 太早的顺风顺水让他从来没有失落、难过、气馁,太早的明白事理让他拥有远超同龄人心理承受的能力,从来没有焦虑、悔恨等负面情绪。 季随也不是没有犯过错,他拆冰箱铁皮划伤了手,血流的季霞都害怕,护士都问季随为什么不哭,季随的回答季霞现在还记得——哭有什么用? 护士夸季随坚强。 只有季霞觉得要完蛋,连自己都不在 意,季随恐怕很难有同理心。 事实也果然不出她所料……季随发烧时她拜托王阿姨顺带看一下季随,王阿姨说季随看陈幺哭就一直看着,问她季随是不是很讨厌陈幺。 俩小孩放一块可别再打起来了。 季霞当时挺尴尬的,只能说季随有点内向。 王阿姨没说信不信,但看样子是不太信的,但她还是帮忙了,最终也对季随有所改观。 季霞教季随的,没同理心也没办法,这事要说强求不来,但至少得有礼貌。 话归正题,季霞也不是非要季随性格也要好,她只是觉得,“人生好长,总得什么都试试。” 她以前也没勉强季随交朋友,“至少,尝试一下自己喜欢的。” 季随沉默了下,他知道他妈妈爱他,但是,他仍然困惑:“为什么要做没有意义的事。”他简而直白,“我不喜欢浪费时间。” 有时候也不是她不管季随,好说歹说,油盐不进,但她毕竟是亲妈:“如果我逼你呢?” 季随往后退了一步:“我会搬走跟爷爷奶奶住。” 季霞:“&&……¥¥¥(=))。” 她说,“行。” “你小子别后悔。” 第234章 时光(08) 季霞说让季随别后悔, 他也没什么表示,男生站在门边,灯光拢在他身后, 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瘦的影子。 在这么一瞬间,季随是沉默的。 但很快,门轴吱呀了声,地板上的影子倏然消失了行踪。 屏幕跳动着红绿光点, 数字在持续走高, 季随却垂了下眼,他的眼皮有点窄, 但挺深,他没什么强迫症,但因为个人习惯衣服总是一丝不苟。 他在生活上确实是个无趣的人。 一起玩,就算他会开心,陈幺也不会高兴。 人好像没什么忙, 但又确实挺忙的。 陈幺升到季随之前待过教室, 他的成绩不像季随那么好, 也不是很稳定, 但也是年纪前几, 也被老师所偏爱, 坐过曾经季随坐过的位置。 他在季随坐过课桌上趴着午睡,也曾上过季随上过的光荣榜, 但已经忘记这个人自己还认识了。 老师还是偶尔会提起转入iss的季随,但他跟同班同学一样, 都是左耳朵进, 右耳朵出, 每年学校都会出那么几个标杆的人, 学校外还张贴着他们的照片姓名,但记得的学生不会有几个。 季随再优秀也跟他们差了好几届,压不到他们身上。 老师总提起季随拿过的荣誉,陈幺读小学时最大的苦恼就是怎么推掉老师希望他参加的竞赛,他对考试是持有无所谓的态度的,但竞赛一般是在休息日举办。 周六周日一共就两天,去一天,回来再一天,星期一还得照常上课。 这是什么人生疾苦。 陈幺不讨厌上学,但像每个小孩子一样,他也总数着日子等着放假,盼玩暑假盼寒假。树叶由绿转黄,又很快被风吹得就剩下光秃秃的树杈。 日子一天比一天冷,雪都下了好几场,天老是阴着,城市的尽头被染得乌氲氲的,可惨淡不等于阴翳,临近过年,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 气息欢腾。 季随读的国际班,同学里好多老外。 金头发黄眼睛的老外短袖外套着羽绒服,仍然生龙活虎,事实上,要不是季霞的极力劝阻,他还打算穿短裤出来。 这儿的冬天比他老家的春天还暖和:“季随,这是习俗?” 季随注意到有人在玩打雪仗,话就比较少:“嗯。” 小毛子毫不在意季随的冷淡,仍然左顾右盼,兴致盎然:“你家人好多,比我老家多多了哇。” 他们这偏北,但也没那么北,难得有埋到人膝下的雪,街边好多人跟疯了似的。小区里也是,到处都是孩子的呼喊声,不间断的笑声。 成人畏寒,孩子们是一点顾忌都没有,他们似乎在玩游戏,疯跑的疯跑,猫着藏的猫着藏,还有冷不丁就从犄角旮旯蹿出来的。 上国中的大多知事早,小毛子也是八岁就学天文地理,也不是看不上,他就是单纯地觉得他们幼稚。就在他察觉到有动静扭头的空档,他余光扫到季随往前挪了下。 突飞来的雪球就这么正中到他胸前。 有时候高兴就是看他人倒霉,他一兴奋就容易说母语,嘴一秃噜就冒出来一大串俄语。 没什么好翻译的,翻译一下就是哈哈哈卧槽、原来你会有今天、草草草,还好老子躲得快。 原来就八九个人在玩,玩着玩着成了几十个人的战场,到处都是人,战况逐渐焦灼,大人看到就绕过去,进来就等于默认参战。 零几年,老外还不常见。 至少陈幺还是第一次见,稀疏的光下,小毛子的黄眼睛、金头发似乎更瞩目了,异于亚洲人的眉目乍一看有些陌生的怪异。 看了眼,睫毛都跟着飘了下,小孩脸上的潮红被鲜红的毛衣一显得更红了, 白里透红。 这俩人不跑也不躲,被砸到也只是站在原地看时,他就已经意识到砸错人了,本来就心虚,老外还张牙舞爪,语气激昂。 他还没跑过去就有点想往回退,脑袋都有点蔫……听得出来是同一种语言,但另一道声音就平白温和得多。 刚光被老外惊到了,他现在才抬头看另一位当事人——也是受害人。夜挺深,也很黑,光很稀薄,看不太清。 他外套上还残留着雪印子。 个很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能看到他的眼睫毛,他们说的俄语他其实听不懂,他就是忽然觉得挺帅的。 季随让他同学平静了下来,没刻意回避陈幺的视线,白夹袄、鲜红的毛衣,小男生的脸似乎有些冰,但还是很柔软。 似乎是回神了,他跑过来,腰也弯了下去:“对不起!” 跑过来的时候呼呼的,跑走的时候也是呼呼的。 全程就俩分钟,那一抹飞快的白被夜所侵蚀,就剩下了还在飘得雪花。 季随把手揣进兜里:“走吧。” 刚被连敲带打恐吓的闭上嘴的小毛子,又好奇了起来:“那是谁?” 季随是独生子,除了他还有谁会跟季随玩?他想说的剩下的那半句话有些复杂,他一时间没想起要用中文怎么说,一着急又冒出来一长串俄语,直译就是——你们是不是认识?认识怎么不打招呼?别想骗我,我看你认识。 翻译一下——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楼道就在前面,风都小了,季随的声音一直不冷不淡:“邻居家的弟弟。” 小毛子还以为能挖出来什么八卦,期待的哦起来的时候很快反应过来,又嗷了一声:“这算什么关系!” 季随没反驳,确实没什么关系。 陈幺估计已经不记得他了。 …… 先不说季随是小区里的大红人,俩家还就住对门。 陈余芒过年也得了几天闲,她把陈幺从被窝里抓起来:“几点了?” 陈幺也到了会偷偷通宵打游戏的年纪,此刻困得要死:“妈,麻麻。” 光哼唧,连眼都不睁。 陈余芒捏了下陈幺的脸蛋:“你这个年纪你怎么睡得着的?” “不知道跟着妈妈走亲戚要红包吗?” 对啊,他这个年……不行,陈幺又把头埋下去,声音轻的快化掉了:“妈。” 臭小子虽然很气人,但这时候挺可爱的,陈余芒弯腰亲了下陈幺的额头:“饭在锅里,妈妈去你姨姥姥家看看。” 她昨个也看到季随了,虽然知道俩小孩玩不来,但她私心里还是希望俩孩子能交朋友,“你季随哥回来了,醒了可以找他去玩,知道吗?” 神志不清的陈幺回答得很积极:“知道。” 知道个屁。 季随是谁他都忘了。 ……就算是真知道,他也不可能去找季随的,就是不提昨天丢不丢脸的事,人一看就明摆着不会跟他玩啊——就像昨晚他不小心砸到季随时,一看就知道,他们明显不会玩这个的,他砸错人了。 …… 陈幺没找季随,季随也没找陈幺。 很久不见的邻居而已。 小毛子倒是对挺陈幺感兴趣的,毕竟他是亲眼看见的——要说那飞过来的雪球砸不到季随,是季随往前走了。虽然他只是用余光瞥见的,但事实就是事实,季随就是往前走了:“季随。” 他兴致勃勃,“我们找他玩啊。” 季随拿着螺丝刀,眼眶上卡着单片放大镜,只是专心于手上的动作。 小毛子只敢说说,真让他去他是不敢的,他们班里有几个歧视亚裔崽种,现在全转学了,面 善心黑应该说的就是季随。 单片眼镜戴久了会不舒服,季随摘下去接水:“跟你玩什么?”他望着操作台上散落的电子元件,“组装核反应堆?” 第一,他们的作业也不是核反应堆,第二,这是犯法的,小毛子没忍住去看季随:“随。”他知道喊华人应该连名带姓地喊,但他还是习惯了只叫别人的名,“不和他玩。” “被他玩就可以?” “我看到了,是你撞……” 季随扫向小毛子:“结果呢。” “他是待见你还是待见我?” “别讨人烦,好吗?” 小毛子的中文水平一直很拉,在这个紧要关头他竟然听出了两重含义,别烦那小孩,也别烦他,他突然兴奋,直拍脑袋:“我是天才!” 沉浸在自己是天才的小毛子很快就忘了这事。 陈幺还念小学,他们都念初中了,陈幺就还是个小孩……哪怕就差两三岁,但毕竟差了嘛。再说,他们这三年会很忙,除了正常的课程,不是打比赛就是要去训练营。 三年一满,绝大多数人都会直接申请世界顶尖学府。 别说季随了,高中课程他都自修完了,他们班平均iq130,说不上都是天才,但自学高中的知识就跟玩差不多嘛。 当然,智商不代表一切,可他们还勤奋啊!以季随为代表,他们班基本都是卷王,这也不是说别人的意思……兴许勤奋也是种天赋。 季随没在家几天,小毛子把他们的寒假作业发给老师后,老师建议他们把作品送展,国中坚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非常鼓励他们发展自身兴趣,参与课外活动。 陈余芒好几年没外出上班,但这不代表她没有事业心,她也是名校毕业,曾经立志要当富一代的。只是人是一直成长的,她后来发现了更重要的事。 她很乐意陪自己儿子长大,用自己的眼睛记录陈幺的点点滴滴,小孩子很需要妈妈、很黏妈妈,也就这么年的光景。 早在陈幺读二年级,放学都喜欢到处跑的时候,陈余芒就想着出去工作了,但一直等到陈幺念五年级她才下定了决心,也恰巧接触到了一个薪资、待遇,发展前景都挺不错的工作机会。 唯一的缺点就是离家有些远。 她要是去上班的话,陈幺就得跟曾经的季随一样,早起晚睡,没人陪了。 先不说陈幺愿不愿意,把小学生一个人留家里她还会不放心的,所幸陈幺成绩很好……陈幺在小学跳了一级。 他虽然没季随早慧,但也是打小就聪明,人家就是单纯比较贪玩。 季随初三那年陈幺初一,跟无忧无虑的小学比起来,初中的男女就开始有明显区别了,早熟点的,都情窦初开,谈恋爱谈的要生要死了。 在一个小学生为情所伤,喝白酒喝多送儿科的新闻上了热搜后,陈幺所在的初中校长也下令严抓谈恋爱的。 在学校,校长就是食物链的天,校长一发话,整个学校都被搅得风风雨雨的,但可能这就是爱情至死不渝的青春期,就是有人要顶风作案。 严打第一天,办公室里关着好几对小情侣,教导主任进来探监,眼睛跟探照灯似的一打,好几个男生女生都白了脸。 看了圈,她叫出一个脸很熟,明显长得最好的:“你怎么也进来了。” 陈幺的爸妈都挺高的,他也是,小学上体育课他一直都是后排,就是跳了一级,他也不显矮,初中磨炼一年,他显然也没什么孩子样了。 看见班主任,他肩一挺,眼一扫,套着校服也挡不住要飞起来的少年气:“我也不知道。”他还挺委屈的,“别人都是一对,就我是一个人。” 旁 边有初二的老师插话进来:“张老师看见他和女生钻小树林了——你看,物证都在呢。” 桌边放着盒没收的心形巧克力,牌子还是费列罗的。 陈幺当即看过去:“什么物证,巧克力又怎么了。”他真觉得莫名其妙,“再说我也没想接啊。” 那女生叫他说借一步说话,还没说上话呢,张老师就过去了,一声怒吼,他还懵着呢,那女生把盒子塞给他蹭一下跑了。 初二的老师也不急,只是笑眯眯的:“你不接那是哪来的,再说,你还跟人钻小树林了呢,没事你去那儿做什么。” 虽然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但你到底在说什么……陈幺突然站直了:“您觉得,我们在恋爱啊?”他还追问了一句,“她是不是?” 告白什么的还挺不好意思说的,顿了下,他也是真郁闷,“可我都不认识她啊。” 初二的老师是老教师了,谈没谈一眼就能看出来,但这小子挺逗的,一群被抓进办公室还偷偷牵手表示爱情忠贞不渝的大情种们混进来了只二哈,她就多逗了逗,而且人张老师抓回来的人,她也不好直接放了。 没回陈幺的话,她看向陈幺班主任:“行了,你班孩子你带回去吧。” 教导主任,也就是陈幺的班主任当即也挥了下手:“陈幺,你自己回去吧。”见陈幺还想说,“别多话。” 张老师是刚聘进来的新教师,对教育事业还抱有极大的激情,对现在这么多孩子偷偷谈恋爱的事非常不满,立志带他们迷途知返。 他进来一看自己抓的人跑了,也没怂,直接去找了教导主任:“我抓那个是你班学生?” 刚下了场雨,大课间,学生都在玩。 陈幺班主任抱着杯茶:“你看走廊上那男生在干什么。” 张老师顺着看过去,一个男生站走廊上对镜子捯饬刘海,拨一下拨一下的,十分地投入,他皱眉:“照镜子。” 教导主任很有风范地喝了口茶:“开窍了都开始注重外在形象了,男生女生都爱捯饬刘海。”她又指了下在操场花坛上聚成堆的男生,“你在看他们在干什么。” 张老师仔细看了看,包括在内的陈幺的八九个男生蹲地上在:“……抓蜗牛。” 教导主任拍拍张老师的肩,温和道:“懂了吗?” 张老师:“……” “懂了。” 显然,楼下的那群学生离开窍还有很长一段的路要走。 至少,蜗牛是无辜的。 第235章 时光(09) 小毛子膘肥体壮,初三就够到了一八零,一头金发,眼睛像是融化的金水,深邃又迷人。他还加入了学校的橄榄球队,举手投足宛若人间阿波罗。 他一年换了三任女友,眼见又跟第四任勾搭上了。 实验室有严格的着装要求。 伊万跟实验室的助教打得火热,扣的严实的白大褂都挡不住他那浪荡的心,衣领上喷的白兰地玫瑰骚气十足:“随。” 季随在观察培养皿,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笔记上写写停停:“有事?” iss的自由的氛围浓厚,青春期又是躁动的时候,在校园里成双入对的不要太多,伊万拉出凳子岔腿坐下,张嘴就来:“我有个堂姐。” 他存着拉媒心思的,往后仰着找季随,视线像是风一样刮过又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倏然炸了起来——那双眼睛实在没什么情绪。 实验室安置着许多培养皿,象牙白的温控系统的涂层给人的体感偏低,层层叠叠的架子贴着细致的标签,在道道被卷长的阴影里,季随闻声慢条斯理地抬头,深眼窝里的单片镜片反着光,白大褂晕着银调的冷,他说:“什么?” 放松了下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动作有些僵直的肩颈,他埋下头,笔尖摩擦纸面,再次发出沙沙声响,“如果是我理解的那样。” “我没有恋爱结婚的打算。” 青少年看待问题还比较单一和极端,两极分化得很严重,恋爱的为了爱情要死要活,没谈得甚至想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伊万能平和地看待两种观点,他有着远超同人的阅历,也就觉得他们都挺幼稚的。 唯独季随,他总觉得季随是有点变态的,季随比教堂的苦修士还严谨自律,甚至苛刻:“你孤独终老也是应当的。” 季随没回,他都没再看伊万一眼。 他的耐心总是极有限的。 伊万见他赶进度也是见怪不怪:“又要过年了吗?” 季随重视他们的传统习俗。 过了几分钟,季随记录完所有数据,把镜片摘下来放到实验台上:“快了。”他记得,“今天是小年。” 伊万分不清大年小年,他都不记得自己国家的节日,连自己的生日都没怎么过过……等等,季随一走,不就剩下他去找老教授报告了吗? 三年被磋磨的恐惧已经印刻在他的骨髓里,他惨嚎了一声:“不要,随。” 季随的手机振了下,他走远了几步:“妈。” 季霞喝了点酒,有点晕:“小随?” 季随听了出来,但没有多问:“嗯。” 季霞揉了下太阳穴:“你是不是要放假了?”今天和姐妹们聚会一高兴多喝了点,答应和她们一去巴黎,“妈要和你几个姨姨去巴黎。” 酒劲实在上头,缓了缓,“你过年还回来吗?” 季随还未作答,手机那头又凑上几个人。 “小随,是小随吗?” “你还在iss吗?” “你妈妈说你申了常青藤?” “听说你年年回来,可我打听过,你们过年不是不放假吗?” 话筒似乎晃了下,对面又吵吵闹闹了起来。 “哎,余芒!” “余芒?” “要不要一起去巴黎?” “明早就走!” 陈余芒跟季霞不对付而已,不想进季霞家,但还是被拉了进去:“不去。” “去嘛。” “不去!” “去嘛去嘛。” 这群疯女人真喝多了。 “不去了,公司团建。” “我带我儿子去三亚过冬。” 又是一阵喧闹声,季霞终于把手机抢了过来,平常看着都知书达理的,其实是一群人来疯:“小随?” 对面没应。 没信号吗? 她摁亮手机屏幕,眯着眼找信号,喝多了眼睛就有点花,没等她看清到底有没有信号。 “妈。” 季随知道季霞在玩,也不多做打扰,“我过年不回去了。”他声音亦如往常般平稳,“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 iss对标国际,是没有年假的。 老教授也是华人,他都给季随批好假条了,他很喜欢季随这样不忘本的学生,只是季随似乎有点忙,没找他请假。 也是,毕业季也是升学季,iss的毕业生都忙着赶论文。 跳了高中不等于他们走了捷径,相反,小小年纪就要进去大学跟成人竞争,他们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汗水,世界级名校肯定不是好进的—— 陈幺初二那年,偶然间听人提起季随进了常青藤,羡慕是羡慕,佩服是佩服,少年也总是有展望的,但一想季随从小学就雷打不动的五点半就起。 算了,还是躺着吧。 游戏多香。 太牛的人总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季随出国也偶有回来,陈余芒总是叫陈幺去找季随玩,陈幺也总是会应。 可到底一次也没找过。 不提认不认识,熟不熟,用脚想想也聊不到一起啊,到时候人说城门楼子,他说胯骨轴子……他多少还是要点脸的好吧。 陈幺的初中是没什么波澜的,就是一直有点怂抓他进办公室的张老师,他老是觉得张老师在关注他,到了毕业,收拾完自己的东西,把最后一张试卷折成纸飞机从指尖放飞。 他又看到了张老师高深莫测的脸:“老师?” 直到现在,他还挺无辜,“您干嘛老盯我?” 也不是一直盯,就是有点惋惜,陈幺的成绩虽然一直名列前茅,但他对学习并不怎么上心,张老师觉得陈幺能有更好的前途。 知道学的孩子勤奋刻苦想着学习改变命运,不知道学的孩子每天没心没肺地嘻嘻哈哈:“看你什么时候开窍。” 张老师年纪轻轻比学校的教导主任还教条,都毕业了,还是老熟人了,陈幺趴在栏杆上,他长得好,蓝白校服衬他愈发俊秀。 额发蓬松,眼睫漆黑,少年懒洋洋的:“开什么窍?” 他其实知道张老师说的什么,张老师虽然不是他的带班老师,但还是总督促他学习,叫他不要浪费时间。他故意曲解了下老师的意思,扭头,一本正经,“老师,我真没谈。” 张老师还年轻,要是陈幺的班主任肯定脸不红心不跳地带过去了,年轻就是会尴尬:“之前是我误会了。” 虽然不好意思,但还是道,“抱歉。” 陈幺没应,他在眯眼晒太阳,半边脸被渡了金边。 张老师读书的时候,像陈幺这样的男生,谈的很多。被表白的次数多了,就是不想也会想了,但陈幺就一直没谈。 他初一的时候虽然被说服了,但还是不服。 这么好看的男生很难不谈。 “老师。” 陈幺直起了身,神采都飞扬了起来,“你看。” 张老师之前看到陈幺放纸飞机了,本来想批评陈幺乱扔垃圾,但转念一想这孩子都毕业了,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他顺着陈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纸飞机越过花坛,徐徐飞翔,终于飞到了操场的尽头,陈幺也跟着舒了一口气:“我最远丢到操场边的树上。” “我还以为要留下遗憾了呢。” “你看。” 张老师看向陈幺,少年身姿挺拔如小白杨,神采焕发地做了个手势:“飞过去了。” “对了?” 他刚好像听见了,“你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对学生道歉总归是个比较难过的坎儿,张老师这么教条主义的人也会开玩笑:“秘密。”他笑了下,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你没听到算了。” 陈幺歪了下头,打量了下张老师,他很少计较什么:“哦。” “放假了,老师假期快乐哦。”—— 高中的课业重是不重,只是作息有些严苛,大多时间都得待到教室,陈幺不太喜欢被束缚的感觉,他老实的念完了高一,高二就报名了高考。 一几年高考还不像现在这么严,成绩特别好的会提前试试水。 提前批的高考分出来比较早,陈幺的班主任都劝到陈余芒那里去了,她原话是这样的:“陈幺妈妈,你要不要劝劝陈幺,他的成绩再读一年,来年可以冲清北。” 陈余芒读书的时候也是名列前茅,现在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闻声略作惊讶:“是吗?” 七月酷暑,老是很闷,蝉鸣一声比一声高,陈幺咬着冰棍在沙发上查志愿:“妈,我就在我们市上大学吧,周末还能回家。” 他家条件不错,爷爷奶奶也对他们多有帮扶,说不上是他和他妈妈相依为命,但他还是从未想过要跨省读大学,更没想过像季随那样留学。 陈余芒还在接陈幺班主任电话,她不是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了,眉目有了点岁月的痕迹,听着那边的劝解,她声音温和:“我会劝他的。” “……嗯。” “知道了。” “……谢谢您的好意。” “好的,再见。” 陈幺扒着沙发瞅:“老黄又找你了?” 他感慨,“老黄清北之心不死啊。” 陈余芒搁下电话:“确定今年走?” “我考得不错啊。” 可能是年纪还小,陈幺没什么野心,“能走就走喽。”他唯一苦恼的是,“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专业啊。” 大学专业五花八门,他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想沾点,“妈,牙医帅不?小花说牙医可帅了,还很赚钱。” 他眨眼睛,年纪轻轻就学会了画饼,“等将来我开医院了给妈妈买别墅。” 陈余芒无所谓这些,她养了许多花草,没什么物欲:“怎么?” 她看向陈幺,“担心我不同意啊。” 陈幺是有点担心,但他肯定不能没眼色地说出来,他抓了下头发,男生的睫毛一字蓬开,脸庞很有少年气,学校只教书本上的知识,只谈学习:“我就是觉得高中挺没意思的。” 他想了想,又想了想,“比起学习花是怎么光合作用的,我更愿意欣赏花的盛开。”说到这里,他也会有些不好意思,“妈,我是不是……” 经常有人说他玩物丧志,恨其不争。 陈余芒没立刻回答,她像小时候揉了揉陈幺的脑袋:“花开很美的。”她声音很轻,但很坚定,“没什么值不值,只要喜欢,我们所生活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哪怕是下雨天看蚂蚁搬家。” 陈幺很少被这么摸头了,小时候总是被抱来抱去,长大就起了叛逆之心,再说,少年人的脑袋总是有尊严的。 但他这下没反抗:“妈,我好感动怎么办。” 陈余芒的语气更温柔了:“把你压岁钱给我?” “妈妈看上了个两万一千八百八十六块三的包。” “?” 都精确到毛了,陈幺立刻爬了起来,“你知道我保险柜密 码?” 不就是你生日? 打小学就没变过。 “跑什么啊。” 陈余芒看着二话不说就跳起来就往卧室蹿的陈幺,“不是给妈买大别墅吗?” “妈懂事,妈不要大别墅,妈就要个包。”—— 陈幺的升学宴临近开学才办,左邻右舍都来了,季霞跟陈幺其实没什么亲戚关系,但还是封了个很厚的红封。 亲戚分了好几拨,陈余芒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坐下来又发现陈幺不见了。 这臭小子。 陈余芒坐下又站起来,酒店有八层,他们包了的数比较吉利,包在了六层,场里没人,她转出去,看到了挺意外的人。 这小孩有出息,难得见一次:“小随。” 她还挺高兴的,“你怎么来了?” “什么时候到家的?” 季随穿得挺随意的,白恤、长裤,但就是这么简单还是显得含蓄内敛,很有深度。他睫毛很长,眼皮偏窄但较深,鼻梁高挺:“回国有点事。” 他朝里看了眼,“刚好听我妈说是陈幺升学宴。” “打扰了。” 陈余芒笑了起来:“打扰什么。” 季随还真是十年一如一日的客气,“快,进去坐吧。”她是想多聊两句的,但是,“陈幺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季随没进去,他跟上陈余芒:“我陪您。” 陈余芒倒没多想,季随在她心里脾性一直是很好的:“一转眼,你们都要上大学了。”季随比她高好多了,“还真快。” 陈幺也不难找,他就和一群人在六楼的口的露天阳台上,今天算是他的大日子,但他显然也没多重视。他穿了和季随差不多款的白t,头发像是随意抓了下,有些卷,有些乱。 似是被人提醒了一声,少年插兜站着,偏头望了过来,左手腕露出的一截手腕白皙精瘦:“妈。” 他同学来了,说给他送行。 都是熟面孔,都陈幺高中的同学。林林总总二十来人,男生或者高或胖,都没什么好说的,倒是女生们显然都精心打扮过,女生总要更有仪式感的。 离陈幺最近是个穿娃娃领洋裙的女生,她说不上多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很舒服,她刚一直挽着陈幺手臂,见陈余芒来了也没松开,还打招呼:“阿姨。” 这一声算是打开了什么开关,陈幺的同学都齐声道:“阿姨好。” 陈余芒可算知道陈幺去哪了:“都来了啊。” 开桌都是算好的,人都到这了,她再临时加桌也晚了,“陈幺。”她微笑道,“过来。” 陈幺看到了季随,但没在意,今天来了好些年没见的亲戚,表哥表姐,他走过去:“妈。” 陈余芒拉过陈幺,低声道:“怎么没提前说。” 陈幺也不知道他们要来:“我也不知道。” 他瞥了他们一眼,病怏怏道,“一高都开学了……请假出来的吧。” 小时候就怕热,长大了还一晒就蔫。 陈余芒拍了下陈幺的肩:“站好。” 她突然想起季随还在一边,“这是你小随哥。” 陈幺只得稍稍站直了些,他眼睛好看,睫毛很蓬,眼皮处开着不深不浅的扇,完美到恰到好处,不管是堂哥还是表哥,他统一招呼道:“哥哥好。” 季随垂了下眼:“嗯。” 陈余芒也不能把陈幺的同学晾着:“你不是说想吃韩啦啦的自助?或者你看你们想吃点什么,你带你同学去玩,这边儿妈妈来招呼。” 陈幺又站直了些:“行。”让他同学跟他亲戚坐一起也不太合适,“那我走了?” “真走了。” 陈余芒知道陈幺是什么意思:“放心,我给报销。” 陈幺笑了起来,瞳孔里像是点了高光,他这么大还是很亲人,在陈余芒肩上蹭了下:“谢谢陈女士,陈女士真好。” 他走到楼梯口又回身摆手,似乎影子被拉长了,倏地一下,少年好像长了好高,他转身,t恤罩着肩背,腰身细瘦,漆黑的眼睫,随性像劲草,挺拔如白杨:“再见。” 第236章 失忆着相聚(全文完) 季随来了应该是陈幺招待的,他俩也算是同龄人,但陈幺跟他同学出去了。陈余芒领着季随往里走:“难得回来一次,你妈呢?” “在工作,今天没抽开身。” 来客很多,季随挑了个临近的位置落座:“陈姨不用顾忌我,您去忙吧。” 陈余芒确实有点忙,三叔公四姨婆都来了,她是需要作陪的,揽了下旗袍披肩:“那小随你随意。”大学生还没开学,升学宴上的年轻女孩子打扮都挺靓丽的,唇角弯起一点笑,她亲切地拍了拍季随的肩,“小随。” “多和同龄人交流一下。” 长辈似乎都会提一下这方面的事,但季随没有婚恋的打算,以前他总是正面回绝,今天不知缘何的沉默了下。 季随其实没怎么看陈幺,也就记不住太多细节,男生站姿的说不上是赏心悦目,但就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漆黑的眼睫有些弯、似乎在笑,视线在他脸上掠过,又飞速转走,“哥哥好。” 升学宴,他应该祝一声前程似锦,最起码也要说回声你好。 但他什么都没说。 他不知为何会回避他的脸,下意识——“嗯”。 中午,用电高峰期,可能是电力不太稳,空调倏忽嗡了声,季随被打散了思绪,朝露台望的时候又走了下神。他还不知缘何要躲,只是刚刚的一幕又闪了下,被女孩子挽着男生神态如常,陈幺似乎也到了和同龄人交流的年纪。 肩、腰,半露的手腕……曾经的弟弟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伊万跟季随搭档久了,上大学都申了同一个实验室,作为好兄弟,他连夜开车接的季随。带他们的博导没有iss的老教授好说话,批假批得很吝啬:“今晚通宵赶试验,你还撑得住吗?” 赶飞机一直挺累,季随闭目养神:“我在飞机上睡了会。” 本来就忙,实验室里的人都抽空睡的,歇都歇不过来,季随还抽空回去了一趟,伊万开车时刻注意着路,但还是累得溜神。 星巴克遍地都是,他停车准备买杯黑咖续续命:“随,喝点什么吗?” 季随不渴:“不用。” 伊万也不意外,他匆匆买了杯冰美式,两口灌下去,手又摸上了方向盘:“我们得快点回去,你是不知道他那双鹰隼似的眼怎么盯我的。” 他真是硬着头皮跑出来的,也不是非要接季随,是他再在实验室待着就疯了,可能是被pua了,他竟然还觉得他挺仁慈,“他竟然还给你批了一天的假。” “他人还不错。” 季随没说什么,只是道:“我们还是学生,本来就只是打下手的。” 是学生没错,伊万抓了下方向盘,言辞中难掩羡慕:“谁还把你当你学生啊,随,你不是接到了留校邀请吗?” 季随瞥向窗外:“我还在考虑。” 这还用考虑? 伊万透过内后视镜打量季随,季随这人确实挺冷淡的,不过:“你要是恋家也没办法。”他真搞不太懂,“你这样的家伙。” “怎么会恋家啊。” 季随抬了下眼,似是想起了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缄口不言。在昨天之前,他不觉得他想见陈幺有什么问题。 有人喜欢养花,有人喜欢养草,有人喜欢猫,有人喜欢狗……只是单纯的兴趣爱好,他只是恰好喜欢关注一个人。 想见就见了,他一直觉得很正常。 伊万也没指望季随会回答,季随一向会屏蔽一些废话,他羡慕季随的成就和待遇,但并不嫉妒,他自问做不到季随那么孜孜不倦心无旁骛。 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变态。 消停了 会,人的本质其实就是八卦:“你这次回家干什么去了?回去那么急,应该有急事吧?都是老熟人了,说说啊。” 季随的回答是一贯的简单明了:“回国参加我对门邻居的升学宴。” “升学宴?”伊万问。 “嗯。”季随回。 伊万又问:“升学宴?” 这次季随没回。 季随绝对不干这些没有意义的事的,除了……伊万使劲扒拉了下脑子,翻出来了一个人:“是不是还是你那个邻家弟弟?当时我就觉得你老在乎人家了,还特意……怎么,你们有联系啊?你专程回去,他是不是特感动?” 他挺感兴趣,“这么久不见,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季随记得很清楚:“他跟我说哥哥好。” 伊万等了半天:“没了?”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遍,“没了?!”他甚至扭头去看季随,“没了?!!” 本就不熟,季随把手搭在了膝上:“嗯。” 伊万吸气:“那你呢,你说什么了?” “嗯。”季随轻应了声,又嘱咐道,“看路。” “……” “你就嗯?” 脑海又在自动播放当时的场景,类似的情绪又浮现了上来,车窗映着季随眼睫微垂的脸,本能地回避又不是真的讨厌,局促、紧绷,应该是紧张。 他又在紧张。 季随试着放松肩,不太走心道:“嗯。” 伊万绷不住了:“你大老远回去一趟就为这个?”他真摸不着头脑,“你有病啊?” 季随看了眼伊万,伊万下意识收紧了小腹,心虚夹杂着畏惧。 “那啥,我说着玩的。” 季随没有威胁的意思,他只是看了伊万一眼:“我知道。”他和伊万成为朋友很久了,“我很可怕吗?” 也不是可怕,虽然季随相当的心冷手黑……伊万寻思了下:“就是不适。”伴随着鸣笛声,“随,说真的,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是个冷血动物。” “你很专注很勤奋,刻苦到常人难以理解,你总是,让人和你说话都会感到惭愧。” 季随安静地听着的,他没什么要辩驳的,在伊万停车的时候:“谢谢你来接我。” 伊万伸懒腰:“客气了,brother。” 季随接着说完后半句话:“但我还是认为打车更高效。”他瞥向伊万,轻描淡写,“我没别的意思,真的谢谢。” “……” 伊万慢了一步,就看到了季随的后脑勺,季随很久不说这种情商低到他自己都难堪的话了,不就是说他是冷血动物? 他暗骂了声,快步追上去,“季随!” “你真特么是一点亏都不吃!”—— 季随彻底出名出是在他大四这年,研究到了最后的关键阶段,他跟他的博导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分歧,主动退出了业内级的实验室。 伊万其实不想走,但为了挺兄弟,也是真觉得季随很牛,他咬牙跟着季随一起退了。 被嘲讽、被批判是常态,前博导说他们还没学会走就想跑,他们在同龄人的里确实是天才,但真正的业内大牛还是觉得他们毛还没长齐。 人手不够、校内拨下的研究基金基本等于没有,招人、自己跑着揽投资,雪花似的试验数据,即使再回忆,那还是天昏地暗的一年。 但就是这样,过年的时候,季随还是回了趟家,时隔半年,他才又回了次家。之前跟陈幺见了一面,触动是有的,但那种情绪实在是模糊——就像是被湖水吹起的涟漪,真实的存在,又很难留下什么痕迹。 他很忙,需要他负责的事很多。 不说陈幺,他连自己都很少顾忌。 对情感的不敏感在一定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冷血,只是他这种冷血针对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虽然很难被触动,也没留下痕迹,但季随记性好,模糊的情绪翻来覆去。 似乎只有见面才能平歇。 这两年在闹环保禁烟火,告白也就没那么浪漫了。就楼下,路灯的拐角,薄雪纷扬,他们的头发和肩背都落了一层白。 年轻人不怕冷,再说,雪其实很招人喜欢。 女孩子裹着鲜红围巾,脸也被衬红了:“陈同学。”少女的情怀青涩又赤诚,她应该准备很久了,但临到头脑子还是空了,就知道鞠躬了,“我喜欢你。” 她赤红着脸,“拜托,请跟我在一起吧!” 陈幺是被老同学约出来的,他还记得女生,高中时她总坐在班里的第一排,文文静静地不太爱说话。 印象不是很深,但总还记得。 虽然时不时有人跟他说喜欢,但其实他并不擅长应付这场面:“高三挺忙的。”男生个子很高,周围并没有什么亮色,脸庞也被雪吹的有些冰,眉眼却还是显得很灼目,“还是学习为重比较好吧。” 女生攥了下手,直起了腰,但没有抬头:“你大学有遇见很漂亮的女生吗?” 陈幺被问得怔了下:“嗯?” 他没懂,但还是老实道,“抱歉,我没注意。” 没注意啊。 女生长了张小鹿脸,很清纯,她性子就文静,声音都细细小小的:“我就是担心,你会遇见比我更好看,更优秀的女孩子。” 她看着陈幺羞涩地笑了下,“那样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我就勇敢了下。” 雪还在飘,有一粒被吹到了陈幺睫毛上,冰冰的,有些凉,不自觉的,他的目光追逐了下被路灯照得通体洁白的飞花。 女孩子也看了过去:“我来早了吗?” “嗯?” 什么来早了,现在天都黑了,挺晚了。 陈幺需要低头才能看到女生被冻红的脸,他睫毛很长,神情挺认真的,“谢谢,但不好意思,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女生在陈幺看雪的时候就知道了,她也知道被拒绝就是没机会了。她家教很严,是很典型的乖乖女,主动找人告白对她而言是挺出格的。 揽了下围巾,又恢复了她平时说话的语调,女孩儿嗓音细细低低的:“是这样的。” “我真的喜欢你。” “住在窗上的人,真的很喜欢窗外的飞鸟。” …… 送走了女生,陈幺陷入了苦思冥想,要说不是很难懂,但他就是不太懂。在雪里站了半天,他感觉自己的脑子都有点僵。 雪愈下愈大,好似纷飞的杨絮,路都被淹得茫茫的,抖了下肩头的雪,他往前跑,刚就注意到了,路边好像有个人。 穿着大衣,打着伞,握着漆黑伞柄的指骨修长。就一眼,他确定这会儿是小花喜欢的。华菱姓华但小名叫小花,是他一贼喜欢帅哥、多少沾点亲的发小。 小花肯定会走不动路,但陈幺径直跑了过去。 又不认识。 季随也没有叫陈幺,也没理由叫陈幺,等人走了后,他才缓缓扬起伞:“777。” 777只有契约特别有前途的人才会亲自现身:“考虑好了吗?跟我绑定后就能周游万界。”它如魔鬼般低语,“来吧,来吧。” “终有一天,你所看到的都会是你的。” 它嬉笑,“——包括他。” 季随并不受蛊惑,他的终生目标一直是生物进化的终点和无穷宇宙的源头,他并没有特别的欲 望,矮下伞:“走吧。” 风吹过,雪漫过,漆黑的人影慢慢消失。 什么是窗上的人,什么是窗外的飞鸟?季随其实也不懂,也没有去细想,任务是血腥的,世界是残酷的,他逐渐强大又愈发的冰冷,在无数的时光里,他本就不多的人性似乎几乎要被磨灭个干净,但他始终会回家。 他其实还是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他只是先学会了念念不忘。 季随有过不少次濒死的经历,最难过的坎、他感觉自己过不了坎,就是自己都不知道他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他只是习惯性地返回了他们的楼下。 回到他熟悉的世界,那些生涩的记忆才缓慢的游了回来:“陈姨。” 这么久了,还有念念不忘,他只是迟钝,不是一点不都知道,他只是知道他不该说,“我好像喜欢幺幺。” 一开始不懂,后来慢慢懂了,又更清楚的知道有些事一开口就没有余地了。 两年没见了。 陈余芒觉得季随好像遭遇了什么变故,成长了许多,眼神睿智清明,她一直挺喜欢季随的:“刚好,幺幺也还没谈。” 长相英俊,常青藤的博士,高级研究员……谁不喜欢。 季随沉默了下:“我还有事。” 他可能、很可能回不来了—— 陈幺混了四年的大学,课没听进去多少,也没树立什么人生目标,更没什么远大的理想,就是跑了不少地方,上了几次新青年报,他大一接触了摄影,手下镜头特别有灵气。 但玩归玩,闹归闹,在跟拍藏羚羊被踹了一脚脑袋晕了半月后,他慎重地放弃了特摄的邀约。摄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他就这么个性子,一直不紧不慢的,他同学早的在大三就签公司了,晚点的在大四的实习期也就基本敲定了。 就他毕业了还没个工作。 他还是什么都想沾点,但又没什么特别想做的……非要说就是周游世界。 “777”观察陈幺很久了:“系统激活中。” “激活成功。” “系统绑定中。” “滴——绑定成功。” “恭喜宿主陈幺成功绑定炮灰扮演系统77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