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一统华夏从救岳飞开始》 第1章 穿越南宋 南宋绍兴十一年。 临安城外,终于迎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禁军。 赵旉(fu)擦了把嘴角滴出的血迹。 恶狠狠的遥望相府方向。 “他喵的狗秦桧,要不是你在赵构面前进谗言,老子能被软禁东宫这么多年?” “别以为你想掌握禁军的花花肠子,能瞒过本太子。” “给老子等着,把脖子、屁股都洗干净,明年就给你过忌日!” 想想都倒霉。 还以为穿越成了太子,即将迎来人生巅峰。 结果赵构那个便宜老爹,竟因为秦桧的几句话,就把当朝太子软禁东宫。 直到三个月前,才按照朝规,让自己掌管殿前司。 “老爹啊,你还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早点把本太子放出来,大宋能是今天这局面?” 赵旉啐了一口。 如今大宋江河日下。 目前能做的,也就是保护岳飞这些忠良不死。 尽量留住大宋反攻的火种了。 还好,自己手里牢牢掌握着八千禁军。 这算是唯一的底牌。 “你们先回去吧,连续操练了一个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众人听到不用再辛苦,瞬间掌声雷动。 回到东宫。 赵旉一头扎进密室。 映入眼帘的,除了刀枪、铠甲,还有几张弓弩。 被软禁的这些年,赵旉除了研究兵器,也没事可做。 经过不断尝试才得出结论。 宋朝的武器水平确实非常高。 只是困于时代限制。 弩箭威力虽大,但射速与装填时间都有很大缺陷。 一旦面对金国或是蒙古那种以骑兵为主的敌人,宋朝的步兵十分吃亏。 前世他也算是半个木匠。 别看没做过弓弩,但经过没日没夜的研究。 还是找到了初步改善办法。 首先就是在制作过程上。 利用熏蒸法,将弩弓两端再微微弯曲,就可以产生更大的力量。 这种方法,虽然耗费一些体力。 但日后可以运用到床弩上,只要改进一下发射装置就好。 面前这把弩,是第一件成品。 东宫一角。 刚好有一排刻意种植的大树。 树干粗壮。 平时,这里就是试验场。 嘭! 二十米外。 箭头死死钉在树干上,箭身还在力量作用下左右摇晃。 “不行。” “射速与力量有所提升,但还差得远。” 赵旉微微蹙眉。 时不我待啊! 时间太紧迫了,改进弓弩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等闲暇下来,还得对弩箭加装箭盒,再调节一下装填机关才好。 目前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入夜。 临安城内依旧热闹。 夜市里人头攒动。 赵旉身着便装,在随从保护下,静悄悄的出现在不远处胡同内。 面前是一座破落宅院。 说是宅院,实际连叫花子住的地方都不如。 院墙坍塌了几处。 房子几乎成了危房。 “铁阳参见太子殿下!” 进入屋内。 赵旉随意摆了摆手,严肃道:“都打探清楚了么?” 铁阳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掏出一封密信递给赵旉。 “殿下,明日辰时末,饷银会由禁军押送。由艮山门出城,途经阜亭山往平江府去!” 描述的与密信上的内容一般不二。 “好。” 秦桧这老匹夫的手早就伸进了临安各衙门。 自己想要营救岳飞,就是要彻底掌控临安禁军。 这饷银,就是自己反击计划的第一步。 只要饷银出事,赵构必然震怒。 自己就顺势将秦桧的力量清除。 赵旉暗自庆幸这种绝密信息被自己探知。 “一切按计划行事,若事成,本殿下保证这虞候的位置就是你的。” “告诉城外的弟兄们,明日动手利索点,本殿下自有重赏!” 简单交代几句。 赵旉带着人偷偷从后面翻墙离开。 东宫门内,已经有人焦急的四处张望。 “太子殿下,您终于回来了,官家等着您呢!” 啊? 赵构怎么来了? 虽然穿越大宋十多年。 但每次见到这位老父亲,心里都有些不自在。 边走,赵旉心里边胡思乱想。 赵构可两三年没来东宫了,难道是走漏了风声? “儿臣参见父皇!” 见到赵构端坐书房,赵旉咧嘴一笑,换上一副纨绔神态。 “旉儿,再有几年你就已弱冠之年了,不能整天游手好闲。” “殿前司交给你,本就遭朝臣不满。” “长此以往,日后你如何撑起这大宋的江山?” 赵构叹息着摇了摇头。 显然是对赵旉十分不满。 实际上,他可不清楚,这一个月赵旉每天都会让禁军外出操练。 “父皇何必忧虑?” 赵旉端着茶杯递到赵构面前,不屑道:“爹爹,这江山社稷,绝非一人之力而能为之。” “强如汉唐,不也需要那些个忠臣良将去开疆拓土么?” 哼! 赵构放下茶杯,冷冷的道:“你出宫这一个月,倒学会了油嘴滑舌。” “非也!” “儿子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 “想那汉唐不惜耗费国力,舍弃了几代人也要征讨突厥为的什么?” “您几时听说过,我汉人王朝对异族低头而换取安宁?” 赵构越听这话风越不对。 好像是在讽刺自己? 刚才这几句话,可是说到了他的痛处。 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选择打断。 赵旉继续道:“金人与我大宋乃是世仇,岂能因我们低头就放过我们?” 不等把话说完。 赵构瞬间将茶杯掀翻在地。 他再也听不下去了。 一个初出茅庐的孩子,竟然教训起老子来了? “你懂什么?你只做好你的太子就行了。” “以后少要学些不三不四的东西,记住,你是大宋太子,不是市井狂徒!” 呵斥完,赵构头也不回的离开东宫。 “忠言逆耳啊!” 本来还想用言语打动赵构。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用现代人的视角去劝说古人,有点想当然了。 不过只要有自己在,秦桧休想做大! 翌日晨光初现。 一大早。 借着去殿前司办公之际。 赵旉偷偷命人将提前约定好的几个班指挥使、都虞候都叫进密室。 从左至右,高矮不一共计八人。 这些都是心腹。 也是自己日后掌权的本钱。 “殿下,前天又有两个班都虞候被撤换,这殿前司要成了那秦桧的了!” “是啊殿下,秦桧早就把手伸进殿前司了,如此一来,我等恐怕也要……” 咚咚咚! 咚咚咚! “殿下,殿下!” 突然。 门外几声轻唤…… 第2章 清除计划 轰隆! 赵旉面色苍白,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幸好有桌子在后面撑着。 “这么快!” 赵旉气的恨不得狂抽自己几巴掌。 都怪自己上学的时候历史没学好。 竟然把时间给记错了。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提前布局,提前行动的! 感觉事态紧急。 打发走随从后,赵旉迅速把其他人喊到近前。 “从即日起,你们只听本殿下的命令,出了事我负责!” “还有,明天你们马上到军器所换领军甲、军器。若有人问,便说是本殿下亲命!” 遣散众人后。 赵旉擦了擦额头冷汗。 看外面时间已经到了巳时。 如果不发生意外的话,阜亭山那边也快动手了。 正想着。 一匹快马由远及近。 飞似的冲进治所衙门。 军兵下马左右看了看,立即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殿下,得手了!” “这么快?难道押运时辰提前了?” 闻讯,赵旉悬着的心总算是平稳落地。 不过现在还不能太过急躁。 只是成功了第一步。 万一被秦桧他们看出破绽,很可能会遭到灾祸。 引起老爹赵构猜忌。 两炷香时间,赵旉回到东宫。 依旧像是没事人一样,在密室里捣鼓着自己的弓弩。 直到第二天早上。 刚刚到达殿前司治所衙门。 就看到秦桧府上的管家早早等在大殿。 “小人参见殿下!” 这家伙赵旉认识。 秦桧府上的大管家。 平时秦桧一些不便出面的地方,都是让他当狗腿子。 押送饷银的那家伙是秦桧的人。 今天管家来,难不成是为了阜亭山的事。 果然。 管家谄媚笑道:“殿下,我家相爷有事与您相商,想请您到府上一叙!” 噢? 赵旉装傻似的使劲拍打桌子,“本殿下与秦相爷素不相识,他找本殿下何事?” 不容管家解释。 外面几个人簇拥着一个十分威猛的武将进入大殿。 看到赵旉,那武将先是看了眼管家,迅速跪拜在地。 “殿下,末将昨日中午押送饷银途径阜亭山,没想到遭遇一群劫匪,饷银尽数被劫!” 什么? 赵旉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脸上却表现出十分愤怒。 指着对方道:“好你个苏山,十万多两饷银说没就没了?” “本殿下执掌殿前司还从未有过功绩,本想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点事都办不好,万一引起官兵哗变,你负得起责吗?” 说着。 赵旉走到苏山面前。 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几遍。 “苏山,为何你身上连半点伤痕都没有?” “若是路遇劫匪,你难道不是应该死战吗?” “我看不是有劫匪,而是你私下吞没了那些银子吧?” “冤枉!” “冤枉啊!” 苏山吓得脸都绿了。 心想这太子也太特么能扣帽子了? 这罪名要是给坐实了,自己这条命可就没了。 就在这时,一旁相府管家突然拉住赵旉。 “殿下,您还是先去相府为好,可千万别让相爷久等啊!” 啪! 管家捂着被抽肿的脸。 无比惊愕的盯着赵旉。 整个临安城,谁不知道自己是秦桧的管家? 就是那些朝中大臣见了自己也要客客气气的。 这废物太子,竟然敢打自己? “混账东西,你敢教本殿下做事?” “回去告诉秦桧,想见本殿下,让他亲自到东宫去!” “滚!” 赵旉声音如雷。 从未有过的震怒吓得管家连滚带爬跑出治所衙门。 “来人!” 一声令下。 早已等待的禁军侍卫迅速冲进大殿。 “苏山身为殿前司虞候,玩忽职守,致使前线将士无饷银可用,其罪当诛。” “传本殿下令,推入院内斩首,以儆效尤!” 啊? 斩首? 苏山彻底慌了。 就为了十万两银子,不至于吧? 早知道这样,自己还回来做什么? “殿下,冤枉啊!” “殿下,您不能杀我,我是秦相的人。就算末将有罪,也应交大理寺定夺!” 大理寺? 你特么也配去大理寺? 赵旉轻轻走到苏山面前,一脸坏笑的蹲下身子。 “你以为你是秦桧的人,就可以高枕无忧?” “还是说,大理寺是秦桧的地盘,你去了那可以保命?” 我…… 苏山无言以对。 没想到这太子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苏山,本殿下就是当着秦桧的面杀你,他也不敢说什么,你不会不清楚吧?” 此刻苏山彻底反应过来。 这可是当朝太子。 赵构可就这一个儿子,别说杀他一个苏山,就是职位再高的人,别人也不会说什么。 想到这。 苏山彻底绝望,面色惨白如纸的瘫软在地。 关键时刻。 赵旉突然话锋一转,用略带威胁的语气道: “苏山,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就看你中不中用了!” 说罢,直接在书案上取过纸笔放到苏山手里。 “子时以前,将秦桧安插在殿前司的人都写出来。” “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任谁来也救不了你!” 其实赵旉也早就调查清楚了。 苏山在殿前司的官职是殿前司虞候,属于秦桧能安插进来的最高职务。 至于其他小角色,肯定有事要与苏山联系。 解决完这边的事。 赵旉也不敢闲着。 立即返回东宫,派出贴心随从往外面打探岳飞的消息。 不出一个时辰。 随从返回禀报。 原来岳飞现在已经被安排进了枢密院。 根据历史记载。 岳飞进枢密院不久,就被解除职务,后来返回江州旧居。 还好。 距离岳飞被杀还有些许时间,自己得趁着这段时间尽快清楚秦桧在殿前司的爪牙。 正午。 赵旉抢在秦桧入宫前,将事情提前坦白给赵构。 听到十万两银子被抢。 赵构怒不可遏,当即同意了赵旉所有建议。 :太子殿下,殿前司虞候铁阳求见! 深夜。 铁阳带着密信,匆忙进入东宫。 密信上,密密麻麻写了十五人的名字以及具体信息。 “都是苏山交代的么?” “有没有做过具体核实?” 看到秦桧安插进殿前司这么多爪牙,赵旉恨不得立马杀了秦桧。 “太子殿下,这上面的人属下都认得。” “不过具体调查起来,恐怕要费些时日。” 铁阳解释道。 第3章 决战前夕 “马上派人把他们都盯住了。” “还有,那个苏山不要留,想办法解决掉,不要露出半点马脚……” 夜色静谧。 时间易逝。 东宫院内的杏树再次结满果实。 赵旉看的一阵恍惚。 时间太仓促了。 要是赵构这老爹能早点让自己接手殿前司,也不至于现在这么被动。 还好现在殿前司已经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至于秦桧那些个安插在临安禁军里的爪牙。 只要影响到自己的计划,随时可以干掉。 远处相府灯火辉煌。 秦桧同样站在窗前。 “秦相,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那赵旉似乎正在对殿前司动手啊,我们在殿前司的人好像被盯上了。” 秦桧愕然。 转过头去,诧异道:“那个废物太子么?难道都是装的?” 可想了又想,秦桧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目前紧要的是处理岳飞、张宪等人。” 说着,秦桧忽然眼珠一转。 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急忙将狗腿子罗汝楫叫到面前。 “这几日我要见张俊,明日你们代我去大理寺,与他们通个气。” 大理寺? 罗汝楫迟了半秒,“相爷,大理寺有些人似乎对岳飞十分敬重,恐怕……” “恐怕什么?” 万俟卨无比阴狠道:“他们若是不从,就在朝堂上弹劾他们。” “别忘了,官家也是主张和议的,咱们不过是为官家办事而已!” 秦桧很赞同万俟卨的话。 讥讽道:“其他人无足轻重,就看那岳飞了!” “此次两国和议,北边可是点了名要除掉岳飞,否则便要进兵了!” 万俟卨眨巴着三角眼,眉心挑了几下。 “秦相,我真没想到,岳飞明知道这次回来必死无疑,他竟然还敢回来!” 秦桧把玩着玉佩,眯缝着双眼,眸光深邃。 “以岳飞的为人,他就算知道此行必死,也定会回归临安!” 临分别前。 万俟卨忽的停住,转身忧心道:“秦相,我总感觉那赵旉不像表面那样简单,要不要派人盯着点?” 说到赵旉。 秦桧心头骤然一颤。 自己那个远房亲戚苏山。 这么多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禁军高级将领,说没就没了? 还有,这段时间也有风声,赵旉那废物太子每天命人在城外从操练。 难道他心里有什么小算盘…… 黑夜下的临安相府。 几道身影匆匆分散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 赵旉只领着两名随从,暗自从东宫出发。 踏过御街后,直接穿入深巷,一路直奔北城。 大理寺附近。 赵旉隐藏在树后。 躲过几队巡逻军士,迅速闪身来到大理寺。 随从以最快速度亮出东宫腰牌。 整个过程几乎不超过一分钟。 大理寺后殿。 “这么晚了,什么人跑到这来?” 人未到,声先至。 下一刻,大理寺卿周三畏打着哈气出现在大殿门口。 四目相对。 赵旉率先起身,“周大人,别来无恙!” 太、太…… 周三畏吃惊的站在门口,正准备有动作。 赵旉急忙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周大人,我已经屏退了左右,现在你我之间谈话,没有第二人能听到。” 说着,赵旉直接命令随从守住门口。 “太子殿下,您深夜到此,所为何事?” 沉默片刻。 赵旉选择开门见山。 虽然自己跟周三畏没什么交集。 可这人是个忠良,也是日后审理岳飞的人。 “周大人,想必你已经听到关于岳飞父子的风声了吧?” “哼哼~” 周三畏冷哼两声:“听说了,朝中有人要让岳飞死,这事谁人不知?” 好! 既然这样,也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 “周大人,本殿下与你明说。岳飞父子一干人等,我赵旉保了。” “如若岳飞被关入大理寺狱,你多加照顾。” 啊? 周三畏迟疑了半秒,眼神不断在这位当朝太子身上打量着。 赵旉的大名,他可是如雷贯耳。 被软禁在东宫十二年,应该并不认识岳飞啊? 难道他不清楚与岳飞走的太近,是要出事的? “周大人,多余的话你不要问。本殿下也知你心思,你我心照不宣就好!” “可是……” 周三畏踌躇片刻,还是忍不住,“太子,您可能有所不知,此乃上意……” 哼! “周大人,你不要把父皇扯进来,此事只在秦桧。” “只要你按照本殿下说的做,其余的事情由本殿下解决。” 看了看时间。 赵旉也不久留,“周大人,保住岳飞等人,就是保我大宋。” “就算你不保他,本殿下也有办法解决!” “今日我来拜会之事,不希望第二个人知道!” 不给周三畏任何思考时间。 赵旉起身就走,以最快速度消失。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自己必须在近期拜访朝中大臣。 探探那些被秦桧打压的大臣的口风。 若是有可能,尽量发展成自己的力量。 十月十三。 岳飞被投入大理寺狱的消息不胫而走。 “决胜时刻到了么?” 赵旉斜靠在椅背上。 心里不免紧张。 身前已经聚集了许多殿前司的禁军侍卫。 为了这一刻。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开始了。 “殿下,按照您的吩咐,现已将我们的人全部统计完毕。” “目前在临安的马步军,共计八千三百五十人。” 这么少? 赵旉剑眉几度皱起。 但马上想起来剩余近五千人,都在秦桧控制下。 “殿下,秦桧经营多年,禁军中很多都是他的人,咱们根本无法调动。” 铁阳拿出一份详细名单放在书案上。 “殿下,这些都是秦桧的心腹。” 扫了眼名单。 算上几个月前苏山交代出来的内奸,人数多达三十人。 “最近禁军就不要外出操练了,全部留在城中。” “记住,没有本殿下的命令,就是秦桧来也不能调动一兵一卒!” 处理好殿前司的事。 赵旉火速赶回皇宫。 东宫殿内,小内臣火急火燎的迎上去。 “殿下,听闻早朝时,有许多大臣们为岳飞鸣冤。” “此举引得官家龙颜大怒,礼部侍郎甚至还为此丢了官!” 有这事? 赵旉嘴角轻扬。 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 许多百姓也是心向岳飞的。 目前临安城内,许多百姓都是逃难来的。 他们见识过金人的残暴。 要是能发动他们一起为岳飞鸣冤,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4章 大理寺狱 说干就干。 不到万不得已,自己最后一张牌绝对不能轻动。 要动,就要一击致命。 连续几天时间。 赵旉派出的人,不断在城内暗中散播消息,形容岳飞在狱中遭到非人对待。 几天下来。 无数百姓纷纷聚集,几乎每天都有人跑到大理寺等机构喊冤。 大理寺狱。 四周墙壁布满刑具。 残留的血迹几乎将地面染红。 万俟卨高傲的将诬告状子摆在岳飞面前。 “岳飞,只要你承认这上面所说都是真的,也就少受皮肉之苦!” 尝遍了所有刑具的岳飞,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 浑身上下,没了一处好地方。 倒在血泊中,依旧怒目而视。 “万俟卨,你等勾结秦桧,与金人暗通,残害忠良,我岳鹏举死也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 万俟卨冷笑着,一脸玩味。 “岳飞,你倒是学会了油嘴滑舌。” “大宋对你恩重如山,你不思报国,反倒背叛大宋,如今还要强词夺理。” “放心,时间有的是。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这大理寺狱的刑具硬!” 就在他准备继续用刑时。 门口突然跑进来一名军兵。 :报大人,太子殿下到! 还不等万俟卨这帮人离席,赵旉已经来到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 万俟卨极不情愿的起身见礼。 心里早把赵旉骂了个遍。 赵旉环伺一圈。 当看到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岳飞,整个人完全楞在了原地。 身体都变得无比僵硬。 自己明明已经找过周三畏等几个大理寺官员。 怎么都不见了? 刚一进来,就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一生都在为大宋征战的岳飞,几乎成了血人。 身上伤痕一道接着一道。 惨不忍睹。 特么的。 国家忠良拼了命与敌人作战。 反倒被你们这些躲在后方的龟孙子打成重伤? 有着能耐,怎么不去跟金兵使? “万大人,你对岳将军动用酷刑,万一把人打死了,恐怕也不好交差吧?” “不如给本殿下一个薄面,暂时先收押吧!” 话音刚落。 赵旉明显发现万俟卨眼神里流露出一股憎恨。 虽然他掩饰的很好…… “殿下,下官也是受了秦相之命,万万不敢马虎。” “况且秦相爷是由官家委派,全权处理岳飞叛逆一案,马虎不得啊!” “那这么说,你是不准备给本殿下这个面子了?” 赵旉说话间,面色越来越严肃。 “不敢,不敢。” “今日就算了,先将岳飞暂时收押为好。” 嗯。 赵旉拍了拍万俟卨,“如此最好,本殿下找岳飞有些事情,你们先退下吧!” “啊?” 万俟卨完全被这个要求搞的猝不及防。 仅仅一秒钟,他就完全变了态度。 自己有秦桧撑腰。 审理岳飞,也是有皇帝的暗示,有什么好怕的? “殿下,岳飞一案非同小可。” “下官受秦相亲自委派审理朝廷要犯,实在不能让他与外人……” 啪!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 赵旉的巴掌已经打了出去。 由于事发突然。 万俟卨完全没防备,嘴角瞬间流出鲜血。 “狗东西,真是给脸不要脸,你特么还拿秦桧来压本殿下?” “本殿下是大宋储君,想要见谁,难道还需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说着,赵旉直接将佩剑横在万俟卨脖颈,“我再问你一遍,这岳飞我能不能见?” “能。” “能!” “殿下要见便见,下官不敢阻拦!” 当着众人的面被打,万俟卨满面羞愧。 自己堂堂监察御史,秦桧的左膀右臂,竟然被当众殴打。 这个仇老子记下了。 吩咐了一声,万俟卨迅速带人离开大理寺。 在身后咒骂了几句。 赵旉这才让人将岳飞抬回监牢。 现在的岳飞,几近废人。 一阵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这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痛苦难当。 躺在稻草上缩成一团。 无比凄惨。 “岳将军,本殿下问你。如果能还你清白,你可否还愿意为大宋效忠?” 咳咳…… 岳飞强撑着靠在湿冷石壁上。 咳出几口鲜血。 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太子殿下,臣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 “只要鹏举还有一口气在,为大宋尽忠绝不犹豫半分!” “只是……” 情到深处。 面对酷刑都无动于衷的岳飞,终于控制不住,眼泪从眼角慢慢滑落。 “只是什么?”赵旉反问。 “只是如今鹏举命不久矣。” “虽此事秦桧主使,可没有上意,他秦桧万万不敢为。” “如今是官家要臣死,加上秦桧很可能早已投靠金人,臣恐怕时日无多了!” 这一刻。 赵旉攥紧衣袖,不可置信的扫视岳飞。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许久。 赵旉慢慢蹲下身子,看着气若游丝的岳飞。 “岳将军,再多坚持两日。” “到时候,我必还你清白!” 告别岳飞。 赵旉已经下定决心。 今天自己这一闹,以秦桧的聪明,肯定会提前动手。 自己必须要抢在秦桧前面解决所有麻烦。 清晨。 借着给皇帝请安的时机,赵旉终于准备摊牌。 赵构也发现了不对劲。 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太子,今天竟然神情异常郑重。 “父皇,儿臣斗胆,敢问父皇岳飞必须死吗?” 问话时,赵旉气息平稳,语气淡然。 无比沉着的神态,让赵构也不觉骇然。 “你想说什么?” “岳飞不知天意,穷兵黩武,徒耗国力,妄图北归,怎能容留?” “呵呵!” 赵旉面露苦笑。 唯一的幻想也破灭了。 “绍兴四年,岳飞挥师北上,收复襄阳六郡大片土地,九月攻陷泸州。” “绍兴五年,平定叛乱。” “绍兴六年,再度挥师北上,收复商州、虢州。” “绍兴十年,岳飞第三次兴兵北进,收复颖昌府、河南府,朱仙镇大败金军。” “敢问父皇,自开封陷落以来,我大宋可有如岳飞者?” “别说了!” 赵构铁青着脸,眼底闪过微怒:“你欲意何为?真当自己是太子便高枕无忧了吗?” 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赵旉也不在乎再多说几句。 “父皇,儿臣还有最后一句话说!” 说! 赵构已经变得极度不耐烦。 但还是强忍着,想看看自己这个太子到底想要说什么。 第5章 孤注一掷 赵旉慢慢靠近赵构。 声音如蚊蝇般,小的只有两人能听见。 “父皇,只有不断进攻,皇爷、皇叔才无法南归。若宋金和议,二帝必然回朝!” 啪! 十五年来。 赵构第一次动手。 “滚,你给官家滚回东宫去!” “从今以后,你不许出宫,不许你进入殿前司,就在东宫反省!” 赵旉被打楞了。 完全感觉不到半点疼痛。 这还是赵构第一次动手。 既然他执意要纵容秦桧杀岳飞。 那自己再做什么,也就没有任何愧疚了。 “儿臣这就走……” 深夜。 整个东宫没有半点灯火。 密布岗哨,仿佛一张无形大网慢慢铺开。 黑暗笼罩下,透着一丝紧张气息。 密室里。 赵旉身穿盔甲,手持长刀。 众人见状,纷纷后退了几步,狐疑道: “殿下,您为何这般打扮?” 招呼众人坐下,赵旉从抽屉里取出自己与众多大臣签订的血书。 “这……” 饶是大家早有心理准备。 当血书出现的一刹那,还是禁不住一阵胆寒。 劫大理寺狱,杀宰相,无异于谋反。 观察到众人那种难以言表的神态,赵旉也不吃惊。 “你们都是本殿下心腹,也忠心于大宋。” “现在我给你们选择机会,若是不想参与的,可以立即离开东宫。” 说着。 还将一旁的箱子打开。 当着众人的面,里面白花花的银子放出绚丽光芒。 “不想参与的,拿一千两去他处谋个出路,本殿下绝不怪罪!” 听到这套说辞。 大家都不自觉的相互对视一眼。 顷刻间跪拜在地。 “我等受殿下提携,便是恩重如山。不论殿下要做何事,都肝脑涂地!” “好!” 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精心发展起来的心腹。 忠诚度还是可以的。 “殿下,想要诛杀秦桧,要先控制住他掌控的禁军。” “如今他安插在禁军中的爪牙,都驻扎在天宋水门与钱塘门,人马差不多三千人。” “无妨!” 赵旉早有准备,直接将自己的太子大印放在桌上。 “铁阳,你带五千人,拿着本殿下的大印,马上去收缴他们的兵权。” “若有不从者,旧地杀之,现在就去吧!” 送走铁阳。 赵旉将视线投向殿前司管制——林虎。 “林虎,马上带着你的人封锁皇宫,不许任何人进出。” “记住,和宁门、东华门加派人手。如遇强闯者,不论身份,马上格杀!” “是!” 林虎看了眼其他人,迅速离开密室。 “殿下,那我们呢?” 有些人等不及了。 特别是其他几个班的指挥使,纷纷起身。 思考许久。 赵旉从其中找出三人。 这些人手下指挥的全是马军。 “你们马上回到大营,率领本部兵马占据临安各门,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至于其他人。 被分成三队。 一队奔大理寺狱。 一队奔相府。 一队封锁沿途街道。 子时刚到。 暮鼓钟声嗡嗡作响之际。 无数军兵冲上大街,顺着御街开始布防。 还没休息的百姓都睁大了眼睛,全都被这一幕吓到。 夜市上还未散去的人群,也都被这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躲避瘟神一般,迅速躲避到远处死死盯着前方。 夜幕下,没有嘈杂声。 只有匆忙奔跑的脚步声。 数百人在赵旉带领下,以极快速度冲向秦桧府邸。 一路上,赵旉紧紧咬住嘴唇,心脏狂跳。 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把握住了,大事可成。 把握不住,等待自己的就是万劫不复。 “啊!” 无比寂静的临安城内。 前方突兀的传出一声惨嚎。 接近着,前冲的无数军兵迅速向后撤退。 “怎么回事?” 话未出口。 前方撤下来的军兵飞速冲到赵旉马前。 “不好了殿下,前面有埋伏,我们中计了!” 轰隆~ 赵旉如遭雷击。 整个人瞬间在马上晃悠了几下,险些摔在地上。 自己人马太少。 一旦失败,后果就是死。 “怎么会这样?” “秦桧掌控的禁军,不是都被自己看管起来了吗?” “从哪里调来的军兵,自己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来不及问话。 喊杀声已经响彻天际。 火把完全照亮街道。 下一秒。 黑压压的一大片,铺天盖地般向着御街涌来。 “哈哈!” “太子殿下,深夜带兵至此,欲意何为啊?” 战马上,赫然就是万俟卨。 只不过,他不在主位。 右侧,一个身材健壮,面目冷厉的汉子正死死盯住自己。 杀气! 恍惚间,赵旉感觉头皮发麻。 仿佛是被一头豹子给盯住了一样。 那种从内之外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直接将这些禁军震慑住。 “坏了!” 赵旉面色一凛。 这家伙绝对是常年与金军作战的。 仅仅一秒钟。 赵旉恍然大悟。 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临安城内的禁军。 “万俟卨,你想要做什么?” “你带着军兵斩杀殿前司禁军,难道是想谋反吗?” 哈哈! 既然撕破脸了,万俟卨也没那些顾虑。 他早就恨透了赵旉。 “赵旉,谋反的人是你吧?” “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很隐秘吗?怎能逃得过秦相的慧眼?” 万俟卨还想多说几句。 赵旉可不给他机会。 用长刀指向一旁武将。“你是何人?竟敢领兵刺杀本殿下?” “哼哼!” “某乃张俊!” 张俊! 这可是出卖岳飞第一人。 要不是他,秦桧也不可能那么快杀掉岳飞。 赵旉左右看了看。 自己的军兵都分配出去了。 对面人数明显占据绝对优势。 怎么办? 对峙了好一会。 突然前面一阵骚乱。 紧接着一顶轿子缓慢出现在火把之下。 “殿下,您大势已去了。是您自己去官家面前请罪,还是由臣护送您去呢?” 秦桧缓缓从轿子中现身。 在众多爪牙保护下,抿嘴笑着。 怎么看,都是一副笑里藏刀。 “哼!” “秦桧,你特么还敢露面!” 赵旉嘴上骂着,心已经跌落谷底。 对面明显都是常年与金人作战的军兵。 自己这点禁军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 就在这时。 殿前司管制——林虎,浑身是血的飞奔马前。 “殿下,大事不好了,我们中了埋伏,皇城司的人提前进入皇宫!” 第6章 变故 不等赵旉反应过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 远处马声蹄滔滔。 无数黑影分别从几个方向涌向御街。 速度快若闪电。 根本不容任何反抗,直接将赵旉的殿前司数百人压缩在极小的空间。 “赵旉,你身为当朝太子,没想到竟然真敢谋反!” “如今你谋逆事败,若不想你这些人妄遭屠戮,就随我去官家面前请罪!” 皇城司! 赵旉当下心思一紧,手上却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孙有道,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掌握皇城司,就敢威胁本殿下了?” 赵旉慢慢抬起长刀。 轻蔑的指向对方,最后又落在秦桧身上。 “孙有道,难道你要与秦桧狼狈为奸吗?别忘了,秦桧在你的皇城司也很不老实!” “你们两个带这么多人围住本殿下,难道还想弑杀大宋储君吗?” “哼!” 秦桧仗着人多势众。 跨步上前。 “我们当然不敢当街弑杀太子,可保护官家的事还是要做。” 这时,孙有道也带着人移动到了秦桧身旁。 “来人呐,保护太子去见官家!” 说是保护。 实际就是押送。 “好,我跟你们走。” 关键时刻。 赵旉不得不放弃抵抗。 自己万一有点小动作,不但岳飞救不了。 就连自己这条命很可能也会丢在这。 眼下这形势。 他们就是杀了自己,也有一百个借口。 见到赵旉束手就擒。 万俟卨立马变得小人得志起来。 心里暗骂,赵旉啊赵旉,如今你做了这等倒行逆施的恶事。 官家就是不杀你,也绝对要废掉你的太子位。 等你真正成了废太子,看老子怎么对付你! “秦相,如今咱们这可……” 万俟卨完全处在忘乎所以的状态。 转头正准备与秦桧庆祝的一刹那。 整个人在马上完全愣住,嘴巴张的老大。 秦桧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对劲。 扫过周围。 皇城司的人,完全将自己与手下隔绝。 可还不等他有任何准备。 孙有道突然发难。 手中刀直接横在秦桧脖颈。 赵旉手疾眼快,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迅速从马鞍上抽出弓弩。 这可是经过自己改进过的,射速快,力量足。 整个过程发生的太过突然。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在秦桧这里,根本没预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 一瞬间。 赵旉扣动弩机,弓箭瞬发。 下一秒。 张俊惨叫着捂住胸口,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 紧接着,赵旉又是一弩箭。 这一箭,直中面门。 啊! 万俟卨惊叫着从马背上摔下去。 不容他起身,也直接被皇城司的人擒获。 “孙有道,你、你敢背叛本相!” “官家绝对不会饶你!” 秦桧气的五官都变得扭曲。 一边挣扎,一边咒骂。 迎接他的,自然是一顿巴掌。 打的孙有道手臂发酸,还不忘解气道:“秦桧,你不过是官家养的一条狗而已。” “别忘了,当初你逼死知府孙庭州!” 轰隆~ 孙庭州的名字出口。 秦桧浑身剧震。 这才不可置信的看向孙有道,呢喃着:“你、你、你与孙庭州是什么关系?” “哈哈!” 孙有道也不想废话。 现在他控制着秦桧,他的那些爪牙根本不敢乱动。 把秦桧交给赵旉后,孙有道也不行礼。 “太子,有道并非要与你为敌。” “可保护官家是我皇城司职责所在,您若想对官家不利,我孙有道恭候大驾!” 皇城司的人退去。 赵旉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把注意力全部放在眼下。 张俊已死,秦桧被抓。 剩下的那些爪牙,不过是无头苍蝇罢了。 “你们愣着干什么,救秦相!” 万俟卨鼓动其他人动手。 自己却不断后退,隐藏在人群中,生怕受到半点伤害。 危急时刻。 赵旉直接让人将秦桧抓到后面,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只要秦桧在手,对面就算有十万大军也不怕。 万俟卨显然高估的自己的威望。 他不过是一个监察御史,还指挥不动那些军兵。 赵旉见状,知道自己反击的时候到了。 “本殿下问你们,你们当中,有谁的家乡被金人占了?” 一句话。 问的对面哑口无言。 不多时。 一名领军武将收起兵器,施礼道:“殿下,末将老家开封人,爹爹于小商桥随杨再兴将军殉国!” 随着这人出言。 其他人也都跟着随声高呼。 有家在开封的。 也有家在真定的。 也有在黄河附近的。 一时间,气氛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紧张。 “好!” 赵旉大声质问: “你们难道甘心自己的亲人被金人奴役吗?” “本殿下虽年纪尚轻,却也知国仇家恨!” “大丈夫,当死于战场,绝不偷生于安乐!” 赵旉从容下马,径直来到军兵面前。 “本殿下绝非谋反,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大宋的百姓被金人欺辱。” “现在本殿下就站在你们面前,这条命,你们随时可以拿去领赏!” 卧槽。 被五花大绑的秦桧,瞪圆了眼珠子,不可置信的看着。 这一幕。 同时也吓得万俟卨不断后退。 剧情不对啊? 这废物太子,什么时候学会蛊惑人心了? 照这么下去,这些军兵很可能反叛。 真要是这样,那自己岂不是要倒霉? 还没等他跑。 已经有人反应过来。 几个体型健硕的军兵不容分说,对着万俟卨就是一顿拳头。 所有人这时全都齐刷刷将兵器放下。 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猝不及防间,远处一匹战马突然狂奔而来。 :报太子殿下,大理寺狱已被占据,岳帅等人全部获救,目前正在大理寺修养。 闻言,赵旉眼底忽的闪过一道精光。 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狂喜。 夜色深沉。 乌云浓密的笼罩在了临安城上空。 大理寺内几番辗转,形势突变。 当秦桧阴险狡诈的脸出现在岳飞众人面前。 伤重的岳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反身坐起。 死死瞪着秦桧,却连骂的力气都无法凝聚。 纵然是沉稳的岳飞。 在见到秦桧时,全身也不住的颤抖。 手臂轻抬,最终还是无力垂下。 滔天恨意,吓得秦桧也连连想要后退。 第7章 我才是大宋皇帝 看秦桧那种失魂落魄的神态。 赵旉越发冷厉。 “来人,将秦桧与其爪牙,全部押入大牢。” 琢磨了一下。 赵旉感觉不保险。 自己还有要事要办,万一这边出点差错可就前功尽弃了。 刚巧林虎就在边上。 “林虎,你带人守在大牢。只要有半点变故,不要犹豫,马上杀掉秦桧!” 一切准备就绪。 赵旉正准备有下一步动作。 突然想到张俊带来的那些军兵。 那些人表面臣服自己,可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他们可是常年跟金人作战,战斗力远远超过自己的这帮手下。 真要是把秦桧给救了,这不全完了? 想到这,赵旉马上传令,让这帮人立即到城外驻扎。 这样做有一个好处。 自己带兵围皇宫,杀进相府的事,迟早会传出去。 万一秦桧死党带兵杀进临安,这些人也能抵挡一阵子。 就算他们不抵挡,自己也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做好一切。 赵旉立即命人连夜护送岳飞等人向殿前司转移。 同时,连夜将东宫的太医调到殿前司。 第二天一早。 赵旉刚刚到治所衙门。 铁阳已经带着八千多人,浩浩荡荡回到殿前司衙门外围。 “殿下,秦桧党羽已经被我全部杀掉。” “至于其他人,被属下恩威并用,已经诚信归附!” 哈哈~ 八千。 这个人数,已经完全不惧皇城司那帮人了。 自己就算强闯皇宫,孙有道也只能干瞪眼。 恰巧,太医从后殿回到前面。 “殿下,岳将军父子并无性命之忧。” “只是连日酷刑,身体已经收到损伤,恐怕要修养几月才能彻底恢复。” “至于张宪将军与其他人,受伤虽重,但身体硬朗。只要精心修养一月,便可恢复大半!” 赵旉微微点头,随手将自己的一枚玉佩递到太医手上。 “这枚玉佩,是我三岁时遭遇兵乱,父皇赠与的。” “如今本殿下还有大事要做,帮我好好照顾岳将军等人,本殿下不会亏待你!” 安抚好太医。 赵旉犹豫了几秒,还是咬着牙,下了最后决心。 “铁阳,带人跟随我回宫!” 闻言,铁阳浑身一震。 也猜到了太子想做什么。 “殿下,我们这一去,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回头路~ 赵旉脑海里闪过无数画面。 昨晚之后,自己就已经没了回头路。 星河流转。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就像当初太祖皇帝在陈桥驿那样。 两天后的早朝上。 当赵构宣读禅位的消息一出,满朝文武,没一人出声。 那些主和派的文臣懂得自保。 既然无法阻止禅位,何必去得罪新皇~ 升坐早朝。 赵旉感觉一切都无比新奇。 老爹赵构成了太上皇,这朝政现在可归属自己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 第一把火,就是秦桧党羽。 这帮人必须尽快处理了,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提起秦桧。 赵旉瞄了眼大理寺卿。 “周卿,先前秦桧诬告,你辞官而去。” “如今朕让你彻查秦桧党羽通敌一案,给你十天时间。” “十天?” 周三畏不自觉的蹙眉,“陛下,时间是否太急?恐怕秦桧一党……” “就给你十天。” “而且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朕只要结果。” 赵旉可不喜欢磨磨唧唧。 要不是需要日后昭告天下,早就一句话灭了他们。 其他人见道赵旉这样雷厉风行。 也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但更多的是欣喜。 只是目前还没摸准赵旉的脾气,也都不敢插话。 赵旉看了眼众人:“既然你们没什么事,那朕就告诉你们几件事。” “首先,宋金和议的事,朕不承认。” “还有,朕已经命人去请赵鼎还朝,接替秦桧宰相之位。” 话到此处。 赵旉眸光闪动,冷若寒潭。 面前的这帮大臣里。 一定还有不少于秦桧暗中勾结的。 等朝堂再安稳一点,自己再慢慢收拾他们。 目前最主要的,还是要防备金人。 老爹禅位给自己,又抓了秦桧。 这消息万一传到金国,他们很可能会趁机发兵进攻。 回到选德殿。 赵旉第一时间让人去找韩世忠。 目前韩世忠致仕在家。 人就在临安城内。 不出一个时辰。 韩世忠急匆匆在内侍带领下,火速赶到。 “臣韩世忠,参见陛下!” “韩卿起来回话!”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见到历史上的韩世忠。 没想到已经五十岁的韩世忠,竟然如此魁梧、健硕。 一双眸子幽若寒潭,全身掩藏不住的杀气。 有心搀扶。 忽然想到自己是皇帝了,可要保持威严。 随即命人开始沏茶。 “韩卿,想必朕做的这些事,你在府中也有耳闻。” “不论世人如何说,朕都逃不掉逼宫夺权的名声。” “现在召卿进宫,朕就是想问你,可还愿意带兵?” 带兵? 韩世忠身体骤然一顿。 略显老态的面颊,终于再度升起希冀。 “韩卿,如今秦桧一党被下狱,太上皇禅位于我。” “此消息一旦传入金国,他们很可能会趁着朝政不稳之际,起兵进攻。” “岳飞等人伤重,前线只能暂时依靠你与牛皋了。” 好半天。 韩世忠终于强忍住泪水没有滴落。 “陛下,臣无一日不想领兵杀敌,如今陛下信任,臣当应之!” “哈哈!” 赵旉轻抿着茶杯,喜笑颜开道:“秦桧在外的兵权,朕也会尽快收回。” “你就回去收拾收拾,朕明日早朝,便许你官复原职,尽快回到楚州!” 送走韩世忠。 赵旉马不停蹄,火速赶到大理寺。 此刻。 大理寺狱内,一阵阵鬼哭狼嚎。 先前对付岳飞的那些酷刑,全部都用在了秦桧党羽的身上。 “陛下,这帮人嘴还真硬!” 周三畏明显被气的不轻。 赵旉也没在乎,顺着牢房走了一圈,随手指向关押家眷的牢房。 “那个是秦桧的管家是吧?” “来人,把那管家同其家眷,都给朕带出来!” 随着牢门打开。 管家完全会错了意。 还以为自己就要逃出生天了。 一家三口,如蒙大赦一般不停的磕头。 没想到赵旉根本就没理,而是对着周三畏耳语几句。 得到命令。 周三畏一改君子风范,故意大声对着行刑人员道:“秦桧不识时务,行拉胁之刑!” 第8章 狗腿子送上门 听到“拉胁。” 秦桧吓得瞬间面色苍白,眼底浮现出无尽恐惧。 要说别人不清楚,他可了解这种刑罚,这可是他准备对付岳飞用的。 拉胁,就是击打胸骨、肋骨,活活打死。 承受此刑罚的人,会痛不欲生。 这罪根本就不是人受的。 就在即将行刑之际,赵旉忽的示意停住。 “秦桧,你也别说朕心狠手辣,这完全是你咎由自取。” “不过朕也不是心肠歹毒之人,现在给你个机会,马上写信给田师中,就说有要事让他回临安!” 说着,赵旉命人将提前准备好的纸笔放在秦桧面前。 “秦桧,老老实实的写,否则朕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痛不欲生!” 没了高宗庇护,秦桧早就猜到自己的命运。 事到如今,估计就算什么都不说,也逃不过。 强烈恐惧下。 秦桧艰难提笔,按照要求写了封密信。 拿过信函,赵旉前后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破绽后,直接让人送到管家手里。 “陛下,这是……” 管家精明的很。 接到信的那一刻,其实已经猜到了。 果然。 赵旉命人把管家与妻子、儿子分开,单独带到大理寺前殿。 “把这封信送到鄂州大营,亲自交给田师中。” “他若归临安,你的家眷朕放他们生路。他若不归,你家眷一起斩首!” 送走管家。 赵旉长处一口气,随手将铁阳叫到身边。 “派人盯住了,一旦田师中进入临安,立即抓到大理寺。” “陛下,此事是否过于草率?” 铁阳挑着眉,担忧道:“此人若畏罪潜逃,或是将临安的事说与田师中……” 话音未落。 赵旉当即打断,“秦桧那管家老来得子,他不敢跑。” “你派人看好城门,一旦田师中返回临安,马上抓进大理寺。” 凝视马匹远走。 赵旉心里也紧张无比。 岳飞的兵马目前已经被分解,少部分划分到楚州韩世忠的大营。 一部分留在鄂州,被田师中掌控。 韩世忠那里还没什么问题。 张俊已死,韩世忠的威慑力还在。 加上都是他的老部下,肯定不会反叛。 就是鄂州的田师中。 这人狡诈、贪婪。 真要是管家露馅,被他看出破绽来,弄不好会打进临安。 现在就看秦桧那封信的作用了。 也不枉费自己登基都要秘密进行,连年号都不敢取。 期待田师中还不清楚临安发生的事。 下午。 赵旉再次回到东宫摆弄起自己的弩。 上次就是用弩杀死的张俊。 别看经过改进,威力有了提升,射速也快了不少。 但真正运用到实战,还是欠缺。 眼下,还是得先解决射速问题。 目前来看。 想要让弩箭射的远一些,只有三个办法。 增加弓片的弯曲度,减轻箭矢重量以及增加弓片的数量。 手工活,没有现代设备。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上加难。 整整忙活到半夜。 连三分之一的进度都没搞定。 只是增加了一些弓片数量。 射速倒是再次增加了一些,但几乎忽略不计。 小睡了一会。 早朝开启。 群臣看着睡眼惺忪的天子,也不禁感动。 甚至有些老臣暗自潸然泪下。 换做其他太子,早就妻妾成群了。 如今又做了皇帝,不得整夜歌舞升平? 这赵旉倒好。 当了十多年太子,连个嫔妃都没有。 当了皇帝,想的不是如何吃喝玩乐,反而按时早朝。 这份勤劳,远远超过赵构。 甚至有些大臣暗地幻想,或许有一天真的能光复大宋…… 朝堂上。 赵旉兑现承诺。 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对韩世忠以及牛皋的任命。 “陛下,臣斗胆,请陛下准许臣辞官归乡!” 忽的殿下一道极其不和谐的声音。 还以为赵旉没听到。 对方马上又重复一遍。“陛下,臣王次翁请求辞官归乡!” 王次翁。 秦桧的军师加狗腿子啊! 罢免岳飞等人,这其中可少不了他的功劳。 这次,赵旉终于笑了。 特么的。 这些天自己太忙了,竟然把这老家伙给忘记了。 没想到竟然自己送上门。 这是看秦桧被抓,害怕受到牵连啊? “王次翁,你可是参知政事啊,如此高官厚禄,难道你舍得?” 赵旉皮笑肉不笑。 看的王次翁心下一紧。 “陛下,老臣体弱多病,实在无力再为陛下尽忠了!” 哼哼! 赵旉眼底泛起一抹冷色,“王次翁,既然你年老体弱,那朕就给你找个好去处吧!” 说着,赵旉冲着殿外几声呼喊。 禁军瞬间冲入大殿。 “将王次翁送到大理寺狱,去给秦桧作伴。告诉周三畏惧,让他好生照顾照顾!” 话音刚落。 吓得王次翁妈呀一声,瞬间瘫倒在地。 软若无骨般,再也不能移动半分。 “哈哈!” “哈哈哈!” “王次翁,老猪狗,你也有今日!” “王次翁,你与秦桧狼狈为奸,陷害朝廷忠良无数。你有今日报应,真乃天意!” 距离王次翁最近的几人,纷纷开始喝彩。 甚至胆子大的,冲上去就是几脚。 踢得王次翁顿时学了狗叫…… 混过早朝。 赵旉几乎马不停蹄,又是一头扎进东宫。 连续几天时间。 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改进弩,终于完成。 由于增加了弓片,重量也有所增加。 加上弩臂弯曲度更大。 弩箭射速再度提升了一倍。 为了验证射程。 赵旉特意让人找来金军的铠甲绑在树上。 砰…… 赵旉倒吸一口冷气。 走到近前观察,箭尖完全刺破铠甲。 停顿了几秒钟,箭尾还在颤动个不停。 按照这个伤害程度。 如果射击距离再增加十米的话,也足矣让对方失去战斗力。 “不错!” 赵旉满意的点头。 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改进了。 毕竟这玩意以后要取代弓箭。 虽然射速与威力都比弓箭强,可“换箭”速度太慢。 打完一支,等再想装箭的话,估计敌人的骑兵已经冲到面前了。 还有一点。 赵旉经过几次尝试发现一个弊端。 因为追求射速与威力,刻意增强了弩臂弯曲度。 上弦难度增加了不少。 真要是用到战场上。 军兵们打的没了体力,很可能会出现无法上弦的困境。 好在这种小零碎对于木匠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本来前世赵旉也喜欢钻研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 思虑没多久,就找到了对策。 可以制作一个类似于滚轮的装置,利用杠杆效果,大大减轻上弦力量。 第9章 全都斩首 一大早。 赵旉命令心腹赶到军器所,从那里找来了更好用的工具,以及好木料。 忙活到正午。 精心打磨出的木匣子终于做好。 按照尺寸来看,里面可以放四支弩箭。 由于这时候还没有强力胶。 想要把木匣子与弩身连在一起,还真没什么办法。 琢磨好半天。 赵旉眼前一亮。 这不就与自己前世做柜子一样么? 没浇水,也没有那种特制钉子, 在木匣子底部直接做出滑道,这不就解决安装问题了么? 有滑道的话,就算以后弩坏了,维修起来也方便。 试了下,果然十分牢固。 拆卸也简单了太多太多。 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接着赵旉又连续制作了几个木匣,直到黄昏。 一切准备就绪。 将木匣子底部锯出一个细长空洞,刚好可以容纳一支弩箭的位置。 再链接到滚轮上。 这样,一个可以自动换装弩箭的装置彻底完成。 原本赵旉准备把木匣再扩大一倍,让装载量扩大一倍。 这样只要扣动滚轮,木匣里的弩箭就会顺着空洞自动下落。 可这个想法被试验否决了。 因为一旦木匣体积过大,会影响视线。 加上这时候根本没有特殊工具,根本没办法对木匣里面进行打磨。 木匣体积太大,弩箭装的太多,会让弩箭形成拥挤,无法顺利划出空洞。 日上三竿。 眨眼又是一天过去。 经过试验。 现在的弩不论从射程、射速以及威力、换箭速度都有很大提升。 “不错。” “不错。” 抱着装有特殊换箭装置的弩,赵旉爱不释手。 目前来看,已经完全可以量产,换装到前线军兵手上了。 正午时分。 吃过午饭后,赵旉带着人亲自来到军器所。 天子驾到。 整个军器所如临大敌。 无数工匠全部整齐排列。 “陛下,您怎么亲自到了军器所,我等真是受宠若惊啊!” 身材肥胖的提点官小跑着跪倒在地。 “起来回话!” 赵旉摆摆手,径直走进其中一处主要制造弓弩的作坊。 随便让人取来一张长弓、一张硬弩。 掂量了几下,分量够。 经过试射,威力确实不错。 这时赵旉命人将自己改进的弩放在案板上。 “你们过来看看这个!” 一大群匠人凑到近前。 好奇的打量起带有木匣的弩,诧异道:“陛下,这是弩?可是这木匣作何用?” 赵旉也不啰嗦,直接让随从在箭袋里取出四支弩箭放在木匣里。 带着众人来到靶场。 推算着距离差不多有五十米左右。 随手按动弩机。 随着一声弓弦响动。 弩箭以极快速度,死死钉在靶子上面。 在众人注视下。 赵旉再度退后二十米,随手将滚轮再多转了半圈。 这一次。 弩箭射速更快,死死钻入靶子。 就在众人几乎惊呼出声之际。 赵旉做出一个更加让人震惊的举动,竟然再度退后了三十米。 此刻。 靶子已经变得很小。 赵旉也是瞄准了一阵,再度转动滚轮,按下弩机。 啪! 弩箭射出。 这一次,竟然直接贯穿靶子。 此时此刻。 工匠们再也无法淡定,好像看到了什么神兵利器一样。 一个个目瞪口呆。 虽然宋军已经有了最先进的神臂弓,可那都是装备给武将的。 就算是普通士兵,也是要有巨力才能使用。 况且这个距离,想要一箭直接贯穿靶子,整个大宋没人能做到。 包括提点官在内。 两三百人全都傻在原地。 一个个眼珠子瞪的溜圆,像是木雕泥塑一样。 “我的天~” “这东西威力竟然如此巨大!” 提点官简直看傻了眼。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玩意。 相比自己治下制造出的硬弩,简直要强了太多。 “陛下,这弩是您制的?” 面对询问。 赵旉也没解释,而是命令随从取出一张拆卸的弩放在案板上。 随手唤来提点官,“按照这些,尽快将弩制造出来几件。三日后,朕亲自来查验!” 提点见状,哪敢反驳。 急忙点头应承下来。 这里的工匠,最低都有数年经验。 有成品在,想要仿制还不轻松加愉快~ 时间刚过傍晚。 田师中被抓的消息传入东宫。 还以为他要顽抗一阵子。 没想到用了不到三天,这家伙就把秦桧给卖了。 其中与秦桧暗中勾结,侵吞、克扣饷银、粮草的事,更是交代的清清楚楚。 亥时三刻。 赵旉拿着田师中交代的罪状,神色淡然的盯着秦桧。 面对赵旉。 秦桧已经生不起半点反抗心理。 木已成舟。 秦桧心里恨,也没有一点办法。 “秦桧,以你的聪明,觉得继续顽抗有用吗?” “朕想杀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何必固执?” “只要你在罪状上按下手印,一切就结束了,少遭点罪何乐不为?” 丢下一句话。 赵旉转向万俟卨。 多日不见。 万俟卨本就两鬓白发。 加上受了大刑,早变得虚弱不堪。 “万俟卨,你做的事也不准备交代吗?” “是不是想尝遍大理寺狱的所有刑具?” “当初你们给岳飞等人用的酷刑,是不是也要尝个遍?” 万俟卨低着头,嘴角蠕动了几下,始终没有抬头。 “好。” “有骨气。” 赵旉也不着急,命人将罗汝楫拖到面前。 看到老家伙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赵旉心里那叫一个解气。 要说秦桧是老狗,那这老家伙就是个老狐狸。 许多诬告岳飞以及其他忠良的坏主意,就是他暗中谋划的。 跟王次翁一样,都是秦桧的狗头军师。 “陛下,这帮人十分顽固,臣请求加大用刑!” 周三畏在一边请示。 “不必了,朕没那个耐心。” “所有主犯以拉胁之刑处死,斩下头颅,传首前线各营,以安军心!” 圣旨一下。 赵旉起身就走。 这帮人已经耗尽了自己的忍耐。 突然不远处牢房内,传出一阵阵凄厉的呼喊声。 “陛下,陛下,您说过会留小人一条生路!” 赵旉“……” 听声音,明显是秦桧的管家。 来到牢房前。 管家已经被吓得屎尿横流,紧紧搂着妻子、儿子,不断的扒着牢房栏杆嘶吼。 “朕说过会留你家小一命,已是仁至义尽,可没说要放过你!” 接着赵旉示意跟随的周三畏。 “除这人家眷外,其余秦桧党羽家眷,不论男女老幼,全部斩首!” 偌大的临安城。 短短时间,物是人非。 转过天。 运送尸体的马车排成长队。 装有秦桧等人首级的木盒,也纷纷被军兵提着送往前线。 为了不让金国人提早发现。 所有尸体转运工作全部秘密进行。 第10章 新任宰相 一大早。 赵旉也没闲着。 今天军器所得交货了。 两张新弩制作完毕。 赵旉连续试射几箭,感觉各项指标都达到标准。 射速、威力也都与自己制作弩不相上下。 “不错。” “有了这玩意,堪比古代的机关枪了。” 赵旉内心得意。 长久以来压抑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 没想到自己木匠这手艺,在古代还能发挥这么大作用。 看到提点官就在一边伺候着,赵旉眼珠转了转,“一个月时间,可以制作多少这种硬弩?” 提点思索好一会,迫于皇帝威压,迎着头皮道:“陛下,日夜开工的话,每个作坊可出一百张。” 一百…… 赵旉沉默半晌。 根据自己的了解,军器所这样的作坊不少。 光是工匠就好几千人。 “这样,多增派一些人手。朕回宫亲自拨下一批银子,争取先做出五千张。” 听到有钱。 包括提点在内,几个官员都变得眉飞色舞。 一时间,竟然忘了掩饰。 “哼!” 这点小心思,赵旉怎么会看不出来? 大宋虽然富裕,可蛀虫也不少。 盯着这些人好一会,赵旉收起笑脸,脸色阴沉了几分。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想的什么。” “朕可不是太上皇,你们最好老老实实的,否则就在大理寺狱过下半生吧!” 没人觉得这是玩笑话。 包括提点在内,几个官员吓得后脊背发凉。 一个敢带兵逼宫,强行让老爹禅位的人,杀他们这群小喽啰,估计眼皮都不会动一下。 离开军器所。 铁阳回头扫了眼,恨恨道:“陛下,这帮家伙绝对手脚不干净。” “哼!” 赵旉也停住双腿,冷冷的扫过军器所大门。 “铁阳,明天去找下周三畏,把这帮人带到大理寺敲打敲打。” 出来也有一会了。 赵旉暗自感叹,当了皇帝就是没自由。 每天处理不断的国事。 审阅不完的奏疏。 铁阳护送赵旉回到皇宫后门,又急忙忙赶回殿前司去照看岳飞等人。 之所以把岳飞他们留在殿前司,赵旉也是有打算。 目前情况还不算明朗。 虽然自己做的很严密,可秦桧他们被杀的事难保不外传。 万一金人奸细跑到岳飞家里行刺,那可就全完了。 休息片刻。 赵旉这才开始进行审阅。 随意翻看了几份奏疏。 都是一些零碎小事。 大部分都是呈报各地税银,以及汇报政事。 翻着翻着。 突然一封落款是凤武知县的奏疏掉在地上。 “奇怪,怎么是知县?” 根据赵旉的记忆。 一般没什么大事,知县这种低级别官员,很少直接给皇帝发奏疏。 见状,赵旉开始关注起来。 果然。 奏疏上说,当地盐官包万通滥用职权,强行降低朝廷收购食盐的价钱,中饱私囊。 几年来,造成一些盐户入不敷出。 甚至威胁盐户制造私盐。 骗取大量税银,收受好处。 赵旉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两宋那么有钱,却有不少穷苦百姓。 等等…… 扬州凤武县。 自己好像听人说过这个地方。 距离楚州很近,但归属扬州治下。 楚州,不正是韩世忠大营所在地吗? 盘算了下时间。 韩世忠应该已经到了。 等赵鼎回到临安官复宰相之后,自己也就有时间了,到时候亲自去看看也不错。 说曹操曹操就到。 碰巧内侍在门口轻唤:“陛下,赵鼎还朝,正在殿外等候!” 沃日,这么快? 赵旉急忙起身整理好便服,“宣赵鼎入殿回话!” 话音刚落。 一个看似五十多岁,两鬓斑白,却腿脚灵活的中年人快步进入大殿。 四目相对。 一股难以掩饰的惊愕从赵鼎双眼传出。 来的时候,就听到官员说新皇登基,却一直没有对外宣传。 他早就见过赵旉,可那都是许多年前了。 如今再一看,也不禁咋舌。 与当初相比,现在的赵旉简直不敢辨认。 气势上,比他老爹赵构要强出百倍。 比起其他君王,也更多了一丝和善。 只不过他理解错了。 这种和善可不是谁都能见到。 “罪臣赵鼎参见陛下!” 罪臣? 赵旉恍惚了一下。 随即意识到赵鼎指的,应该是历史上秦桧指使王次翁诬陷他贪污,被朝廷贬官的事。 “赵卿,当初的事皆是秦桧一党诬告,何谈罪臣!” “如今国事繁忙,我欲让卿重掌宰相之位,为大宋分忧!” 想象中的紧张、激动并没有出现。 赵鼎双目平淡,根本掀不起半点涟漪。 仿佛早已经习惯了宦海沉浮。 “当初老臣闻上意欲和,便不再表露锋芒。” “如今老臣只想问一句,陛下心向哪方?” 赵旉就这样听着。 心想这文人说话就是不痛快。 直接说太上皇想要跟金人议和不就完了。 “朕既然杀了秦桧一党,自然是要励精图治。” “朕不仅要收复我大宋失地,还要夺取燕云十六州!” 为了让赵鼎尽心尽力。 赵旉直接开诚布公。 “赵卿,不瞒你说,如今韩世忠已经重回楚州领兵。” “岳飞伤好以后,朕也会让他重新执掌兵权。” 这一次。 赵鼎终于有所动容。 “陛下,如此说来,老臣就是耗的油尽灯枯,也要为我大宋肝脑涂地!” —— 转过天。 大臣们都哑然失声。 视线尽头,竟然是那个消失了许久的赵鼎。 秦桧刚被杀,赵鼎就回到临安。 那些心细的大臣已经隐隐猜到,赵鼎这次回来,很可能是接替宰相的位置。 果然,下一秒赵旉就宣布了宰相任命。 见一个个大臣神色各异。 赵旉心里感叹。 要不是自己还有其他事要办,也不会这么急着把赵鼎找回来。 休息了一天。 赵旉终于开始自己下一步计划——改制床弩。 东宫院内。 宫女、内侍全部被赶到前殿。 身边只有几个禁军在拆卸床弩。 由于木料坚固,加上年久失修,拆卸起来也有些不方便。 累的几个禁军满头大汗。 足足耗费一个多时辰,一张小型床弩终于被拆的面目全非。 撤去其他人。 赵旉蹲坐在地上,仔细摆弄着各个零件。 通过观察得出自己的结论。 这种床弩,构造并不复杂。 通过将两张大型弩结合在一起,用来增强弹力与强度。 至于发射、上弦装置,无非就是把弩弦与绞车连接。 有专人摇转绞车,张开弩弦,安装弩箭。 至于绞车也并不复杂,跟自己制作的那种滚轮大同小异。 需要发射时,用锤子砸动弩机就行了。 第11章 改进床弩 :报陛下,宰相赵鼎求见! 赵旉有个习惯,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 只是赵鼎与别人不同。 眨眼间,赵鼎在内侍引导下,生平第一次步入东宫。 “赵卿,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赵旉依旧摆弄着零件。 “陛下,臣自还朝后,深感百姓困苦。” “斗胆请奏陛下,减免利州东西两路,京西南路以及淮南东西两路百姓赋税。” 这次赵旉终于停止手上动作。 抬头看了眼面色凝重的赵鼎。 刚才他口中的几个地方,正是目前大宋与金国接壤的地方。 属于最前线。 “赵卿,你继续说。” 沉默片刻,赵鼎再度施礼道:“陛下,臣请求减免以上地区赋税三年,以求百姓修养。” “并应发放种子、农具,鼓励百姓屯田生产,以供沿线驻军。” “臣以往在朝中任职,那里的百姓多有反抗。只有让百姓吃饱穿暖,才可免生异心!” 这…… 经赵鼎一说。 赵旉突然想到前世自己看过的一部电影。 其中有一句台词:丐帮弟子有多少,不是我决定的。如果真的国泰民安,鬼才愿意当乞丐。 要是人人吃饱喝足,不会饿肚子,谁愿意干那掉脑袋的事? “赵卿,那就依你了,这件事你去办吧。不过……” 赵旉慢慢起身,细声道:“没了赋税,当地官员少了中饱私囊的机会,难免想出其他手段!” “你多与御史台通通气,多派些人下去,防止地方官想出其他坑害百姓的法子。” 提议被采纳,赵鼎内心狂喜。 自己只是想来碰碰运气。 结果竟然这么顺利。 要是赵构在的时候,估计不会同意减免赋税。 弄不好还要呵斥自己一顿。 再看赵旉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敬佩。 送走赵鼎。 赵旉继续摆弄着零件。 床弩这东西是作战利器,破坏力很大。 可操作起来费时费力。 东宫这张床弩,还只是最小型的。 要是那种大型床弩,往往需要超过十个军兵去照看。 甚至史书上记载有一种床弩,前后需要百十人照看。 琢磨半天。 想让床弩操作起来变得更简单。 首先要在上弦装置上下功夫。 控制上弦的装置就是绞车。 一般中型床弩,转动绞车就需要五个人以上。 太费力气,也费时间。 看了眼边上自己研发的滚轮。 赵旉突然有了灵感。 这东西与绞车其实都是利用杠杆原理。 一个滚轮不行,干脆就多弄一个滚轮。 用滚轮代替绞车。 确定了改进方向。 赵旉费力的拖拽绞车,一步步挪进工作室。 选定了上好木料。 再根据绞车尺寸,画出图纸。 以赵旉前世木工经验,做出一个滚轮毫不费力。 足足用了数个时辰,才终于打磨出滚轮的雏形。 大小差不多有绞车三分之一。 赵旉重新组织人,将所有零件抬到外面,重新组装在弩床上。 三十米外靶场。 这一次,赵旉提前命人埋下几根粗木桩。 一切准备就绪。 赵旉亲自操刀,俯身握紧滚轮把手,双臂慢慢转动。 随着第一个滚轮转动,很快带动第二个、第三个。 粗壮的弩臂迅速弯曲。 另一名侍卫手持铁锤,用力砸在弩机上。 形似长矛的弩箭应声飞出。 嘭…… 巨大的撞击声。 粗壮木桩顿时裂开缝隙。 箭身几乎贯穿进木桩内部。 守在木桩附近的侍卫在看到这一幕后,表情瞬间凝固。 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时间仿佛停滞在这一刻。 许久才反应过来,匆忙跑到赵旉身旁单膝跪地:“陛下,箭身完全贯穿木桩!” 哼哼~ 赵旉摆摆手。 这才哪到哪。 只不过三十米就吓成这样。 滚轮才扭动了半圈不到。 要是完全达到极限,完全可以超过床弩原本五百米射程。 并且威力更加巨大。 时间渐晚。 天色越来越暗。 赵旉示意其他人先回去休息。 自己一个人继续研究。 安然度过一夜。 早朝上。 赵鼎举荐了几个能力很强的人。 想到秦桧党羽都已经被杀,出现了许多空缺。 赵旉也没太在意,直接便同意了任命。 大不了等政局稳定下来,自己以后再慢慢考察。 离开皇宫。 赵旉让人带着昨天制作好的大型滚轮,再度赶到军器所。 提点官见到皇帝驾到。 还以为是来抽查的。 结果看着大型滚轮,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硬弩。 提点官直接懵逼了。 玛德,滚轮比硬弩还大,这是要闹哪样? 院子里。 赵旉直接让人把滚轮放下,指示提点道:“找几个好铁匠来,朕有话说!” 时间不长。 工匠们放下手里伙计,也都跑到外面。 几个经验十足的铁匠整齐跪倒一片。 赵旉也是一阵无语。 古人规矩太多。 动不动就要跪,太耽误时间了。 随手将几个铁匠叫到滚轮附近,指着地上道: “这滚轮你们也看到了,能不能用铁水包裹一层?” 几人闻言,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年长铁匠似乎是看出了门道。 “陛下制作的这个滚轮,是否是准备安装在床弩上面?” “呦呵?” 赵旉来了兴趣。 也没明说,只是告诉对方滚轮属木制,禁不起长时间磨损。 几个铁匠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遍。 最后一直认为,可以用铁水包裹。 解决完滚轮的事。 赵旉这才认真的检查已经制作好的硬弩。 在其中随意挑选了十张出来,由专人进行试射。 效果还不错。 没等着夸奖几句。 忽然一批快马飞速冲到军器所门前。 “铁阳?” 见到是铁阳,赵旉心头一颤。 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安排铁阳照顾岳飞他们。 这家伙这么急着找自己,别特么出事了吧? “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铁阳被训斥了也不反应。 满是无奈的行礼道:“陛下,张宪将军吵着想要回鄂州,属下只能来找陛下!” 张宪? 他伤好了? 赵旉紧抿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皱着眉。 “铁阳,最近你都在治所衙门。依你看,他身体恢复了么?” “陛下,张宪身体敦实,受的那些皮外伤影响不了他。” 铁阳回答的无比干脆。 赵旉还是犹豫着没回话,径直走到军器所外面。 “既然他要回,就让他回去,我马上派人让枢密院下发任命!” 第12章 狗官家 日落枝头。 忙完张宪的事。 要不是内侍提醒,赵旉早就忘了还有奏疏等着批复。 幸好有赵鼎重新担任宰相。 帮着看了许多奏疏,还给出了具体的批示意见。 只等自己最后定夺就行。 忽然伺候在殿外的内侍进殿说,孙有道来了。 孙有道? 这几天都忙活忘了。 孙有道一直负责带人抄家的事。 今天他来,肯定是有眉目了。 “臣参见陛下!” 刚进大殿,孙有道迅速跪倒。 当初他带兵阻挡赵旉逼宫。 满以为会遭到报复。 没想到赵旉不计前嫌,继续让他负责皇城司。 搞得孙有道大受感动。 办起事也不含糊。 “卿此来,是不是秦桧的家产查抄好了?” 孙有道也不墨迹,拿出整理好的条子。 “陛下,经过臣夜以继日的查抄、清点。” “现整理出秦桧在临安以及周边各处秘库,其中共计超三千五百万贯!” 什么? 惊得赵旉还以为幻听了。 许久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除去每年固定开支以及赈灾、补贴这些钱。 现在整个国库存蓄也就不足两千万贯。 秦桧一个人贪的钱,就超过国库盈余…… 真要是把他那帮党羽的家产全都抄个遍,后果不敢想象啊~ 夜渐渐深了。 经过孙有道汇报。 赵旉满脑子想的都是钱。 甚至连做梦都是睡在成堆的铜钱上。 几天时间。 皇宫附近两个国库库房被完全装满。 经过仔细盘查。 仅仅是秦桧、万俟卨的家产,换算下来就超过四千两百万贯。 这还只是开始。 秦桧一党成员,可是足足有四十多人。 要是全部都算上,绝对顶的上大宋半年的收入。 星河流转。 每一天,皇城司的人都在临安各地进行查抄。 钱也越来越多。 直到七月。 临安已入炎夏。 五千张硬弩全部制作完成。 还包括二十张精心改制的重型床弩。 其中五张床弩还附带了齐射功能。 每次可以射出三支巨型弩箭,破坏力十足。 军器所内。 赵旉特意喊上岳飞父子一起参观。 铺满地面的硬弩、床弩。 再度唤醒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抗金名将。 惊喜之下,岳飞亲自拿过硬弩,在众人陪伴下来到靶场。 嘭! 仅仅首次试射,就能准确命中靶心。 看的赵旉目瞪口呆。 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重伤未愈的人能够完成的。 还是三十米开外,没有瞄准设备的情况下。 反观岳飞。 面色平淡如水,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炫耀。 “陛下,臣再有半月,应该就可以回到前线了。” 接过硬弩在手里摆弄了几下,赵旉玩笑似的注视父子二人。 “朕也想要回到开封,想亲自去朱仙镇看一看。” 朱仙镇。 这三个字太过沉重。 岳飞与岳云表情微微变化,马上就猜到了赵旉的真实想法。 “好了,那都是后话。” “目前最重要的是养伤。” 这时,岳云感觉到赵旉准备回宫。 急忙冲着岳飞使眼色。 岳飞见状,立即施礼道:“陛下,臣有个请求!” “说!” 赵旉摆手。 “陛下,臣父子二人想回到家中休养,望陛下恩准!” 啊? 赵旉为难的直搓手。 有心拒绝,可见岳飞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多说。 只能同意。 等离开军器所。 赵旉随手叫过铁阳,附耳叮嘱道:“这几天派一队禁军在岳府附近,一旦有可疑人员靠近……” 正说着。 铁阳突然瞳孔扩大,指着赵旉身后面目惊恐。 “陛下,快躲开!” 话音刚落。 铁阳手疾眼快,直接将赵旉拽到一边。 嗖~ 猝不及防间,弓箭带着破风声,擦着耳边直射进一旁树干上。 “有人行刺!” “保护陛下!” 随行几名禁军立即蜂拥而上。 靠! 铁阳力道十足。 赵旉直接被甩的仰面朝天。 “玛德,果然有金国奸细!” 不多时。 沿街巡视的皇城司禁军,也闻声赶到。 街道正中。 刺客倒像是一个女人。 “咋回事?” 确定安全后,赵旉慢慢凑近战场。 果然。 入目的一名女子,身穿素衣,手持宝剑。 地上还散落着一张短弓。 即便有十几米的距离,也隐藏不住那股杀气。 这么多禁军围住一个女人,就是再有能耐也逃不脱。 等对方彻底被制伏,赵旉这才来到近前。 “放了她!” 放? 铁阳还以为幻听了。 不可置信道:“陛下……” 赵旉摆了摆手,依旧示意放人。 同时赶走了随行禁军。 幸好军器所是禁地,方圆几里之内严禁外人看靠近。 否则对方跑进人群,还真不好抓。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圣驾?” 铁阳气不过,狠厉的盯着女人,不带一丝感情。 “哼,狗官家,行刺了又怎样?” “只恨我手脚愚笨,否则一箭射死你!” 哈哈~ 赵旉按住铁阳抬起的手臂,上前一步仔细打量起对方。 发现这女人脖颈上有刀疤。 而且握着宝剑的手腕,也有刀疤。 一个女人身体上有多处刀疤。 加上眉宇间透着那股子英气,很明显不是普通百姓。 “听口音,你是长安人?” 女人不屑的瞥了眼,恨恨道:“是又怎样?” “你不远千里跑到临安,就为了刺杀朕吗?这是为何?” “为何?” 女人原地站定。 美眸中带着无法掩藏的恨意。 “赵构,别以为你躲在临安就能逃得掉。” “我大宋百姓,恨不得食你肉,喝你血!” “狗官家,我大宋百姓被金人奴役,何其悲惨?” “你却偏安这弹丸之地,不思复国,反与金狗和议……” 女人越说越气,指着赵旉开始狂喷。 赵构? 这哪跟哪? 哥们长的这么老吗? 这特么要是今天不走运,被你这娘们给弄死,哥们这死的也太憋屈了~ 连带着铁阳在身后也是强忍着,不敢笑出声。 心想这女人长的倒是漂亮。 说话也豪爽。 就是眼神不好。 “等等,小娘子,你认错人了吧?” 赵旉诧异的后退一步,伸手指着自己面门。 “赵构是我父皇,我是赵旉!” 事到如今。 赵旉也猜到了。 自己为了瞒住金人,登基以后始终没有对外宣布。 更没有进行禅让仪式。 这女人绝逼是把自己当成赵构了。 挺漂亮一人,眼神也太…… “啊?” 女人听到自己认错人了。 也仔细打量起赵旉。 果然。 这分明就是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哼!” “就算你是太子,杀你也没错,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第13章 抗金义士 “放肆!” 在自己面前敢对官家这么说话? 铁阳怒火攻心,抽出兵器准备动手。 反倒是赵旉毫不在意。 轻咳了一声,用眼神制止住铁阳。 “小娘子,我看你身上多处刀疤,精通剑法、弓箭。” “如若所猜不错,你应该是当地抗金义士吧?” 身份被点破。 女人惊讶的后退几步。 “你真是太子?” “你若真是太子,那就给我们些兵器、饷银!” “金人将粮食控制起来,严禁百姓多买,还天天进山搜捕我们。” “现在我们那还有几百号人,都要饿死了。” 哈哈~ 听到这话。 赵旉与铁阳相视一笑。 这女人还真是没有心计。 能在金人围捕下活到现在,也算奇迹了。 “小娘子,你身体单薄。就算给你兵器、饷银,恐怕也扛不动吧?” 原本赵旉还想套出对方底细。 没想到女人竟然反应过来,“你要做什么?是不是想问我们有多少人到了临安,住在哪?” 赵旉“……” 赵旉一阵无语。 看来这女人还没天真过头。 “小娘子,一两件兵器还可以,多了的话会很重的。” 说罢,赵旉对着铁阳指了指不远外的军器所。“取张硬弩来!” 少时,硬弩拿到。 赵旉接过硬弩,当着女人的面直接瞄准一旁树干。 嘭~ 距离不足二十米。 弩箭死死钉进树干。 时间静止了几秒。 女人就那样大张着嘴巴,久久无法闭合。 她还从没见过威力这么大的弩。 再看看自己的弓箭,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啊。 “小娘子,这弩是有些分量的。给多了,你自己根本就扛不走。” “加上饷银也绝非你一人之力,就能搬运的。” 女人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用手掂量了一下。 以自己的力气,最多扛四张手持弩。 看了眼天色。 已经到了批阅奏疏的时辰。 琢磨了一下,赵旉指了指铁阳。 “小娘子,一会你跟着他去找你们的人,他会带你找到我。” “到时候我们再详谈,至于饷银、兵器一样不少的发放给你们!” 说罢。 赵旉又交代铁阳几句便匆匆离开。 傍晚。 赵旉坐在东宫花园,听着悦耳鸟鸣声,静静等待着。 没用多久。 铁阳果然出现。 身后还跟着二十几人。 一个个完全一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四处观望。 边走边嘟囔着什么。 “陛下,唐青容已带到!” 唐青容? 再看看铁阳身后。 白天那女人走在正中,其余全是男子。 看来那女人叫唐青容。 几个人也都是一愣。 铁阳称呼陛下的声音可不小。 一个个吓得大眼瞪小眼,急忙跪倒一片。 连带着唐青容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都起来吧!” 说着,赵旉起身走到女人面前。 “你想要刺杀的赵构已是太上皇了,以后不要寻思行刺的事了。” 说着,赵旉又看向其他人。 “你们说说看,这次来临安所为何事?” 唐青容正准备说话。 被一旁壮汉直接瞪了回去。 “陛下,我等只是想来刺杀秦桧。” “青容刺杀陛下的事,我们确实不知,还望陛下宽恕!” 说了没几句。 内侍从连廊进入花园,低声道:“陛下,酒菜已备好,可以用膳了!” 嗯。 赵旉起身,指着一旁阁楼。“边吃边说吧。” 说到吃饭。 几人脸上纷纷露出狂喜。 那可是御宴。 连一品大员,一辈子恐怕也吃不上两次。 进入阁楼。 果然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 这副席面,看得唐青容也跟着直吞口水。 边吃,赵旉边看向领头壮汉。 通过询问才清楚。 壮汉叫唐振山,与唐青容是亲兄妹。 这二十人是长安抗金义士内的骨干成员,身手了得。 这次还真是专门刺杀秦桧来的。 至于唐青容刺杀赵旉,完全是自作主张。 一顿皇家御宴。 被这群饿狼狼吞虎咽,片刻时间就横扫一空。 看得赵旉一阵肉疼。 这特么饿了几天? “陛下,您是不知道,我们本来在长安附近聚集骚扰金狗。” “到最后无钱无粮,连兵器破损都无法更换,苦啊!” “这次来刺杀秦桧,想着还能在他那弄些金银,没想到这狗贼已经死了。” 呵呵。 赵旉拍拍手。 内侍直接从柜子里取来一个包袱。 展开一看,黄橙橙的都是金子。 别看都是些散碎黄金。 换算下来,也有个二百两。 “朕想过了,铜钱太重,还是给金子便于携带。” “至于粮食的话,你们要翻越秦岭,携带不便就不给你们了。” 看到这么多钱。 唐振山感动的直接跪倒。“陛下,草民叩谢陛下。有了这些金子,我们那几百人有活路了!” “好了,不用跪了。” 赵旉摆了摆手,对着内侍又耳语几句。 下一秒。 几十名禁军分别拿着硬弩、大刀以及几箱子弩箭。 唐振山上前清点了一下。 硬弩三十。 大刀八十。 弩箭三百支。 “陛下,这些都是给我们的吗?” 唐青容没了先前那种清冷。 因为太过激动,声音也变得颤抖了几分。 “当然!” 赵旉走到兵器面前,随手拿过一张硬弩。 “这是最新的弩,威力十分巨大。只是你们人太少,一次不能运送太多。” “回去以后,挑选一些箭法好的,将弩分配给他们使用就好。” 说着,赵旉附身抽出一支弩箭。 “这东西随便找个工匠都能做出来,给你们带的太多也搬不动。” 留下众人在东宫住了一晚。 一大早,赵旉亲自指导这些人弩的使用方法。 直到正午,大家才准备返程。 分别前夕。 唐振山一反常态,眼含热泪的跪在赵旉面前。 “陛下,振山虽一介草民,但时刻想为国尽忠。” “斗胆问陛下,我大宋军何时才能打回长安?” 感受到对方赤诚忠心。 赵旉只给出了一个含糊答案。 “快了,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收复中原。” “你们记住,一旦中原开战,驻守长安的金军必然调动。到那时,可里应外合!” 有禁军护送,即便这些人拿着兵器,也没人敢阻拦半分。 临安城外。 唐青容一步三回头。 “大哥,这真的是官家吗?” “为何官家登基没有昭告天下,连年号都没有一个?” “不清楚。” 唐振山回答的心不在焉。 他现在可是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弩上面。 这玩意可比自己那破长弓好用多了…… 第14章 奸商勾结 自从登基以后。 每天忙活政事,始终没能到街上散心。 古代皇帝本来就在民间走动,今天这规矩得破一破了。 要不然民间什么样,自己都不清楚。 只能下面那些官吏汇报,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撒谎? 两名禁军侍卫护送着。 赵旉身穿便装,装扮成一副公子哥打扮离开皇宫。 临安称“行在。” 可也算是目前的都城。 繁华程度不如开封,倒也没差太多。 叫卖声不绝于口。 小桥流水、人声鼎沸。 车水马龙中,更多的是民间百态。 城中酒楼、青楼、茶馆、戏台。 甚至街边小吃摊也是座无虚席。 边走,赵旉边感慨。 临安确实不错。 江南水乡,风景宜人。 可惜啊,这是在古代。 华夏民族,绝不能偏安一隅。 收复中原,夺回失地才是国策。 “你们、你们简直是喝人血的畜生!” “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你们!涨吧,涨吧,迟早让你们遭雷劈!” 猛然间,不知道从哪边传来咒骂声。 循声望去。 街对面一间挂着正阳米铺的招牌下,老人提着布袋边走边骂。 “老丈留步!” 见有人喊自己,老人也停止了叫骂。 看到赵旉穿着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立马变得一副笑脸。 “老丈,刚才为何叫骂?可是这米价太高?” 哼! 老人转过头,无比厌恶的瞥了眼远处招牌。 “小郎君,看您这身穿戴就不是普通人,哪里知道咱们穷苦人的疾苦!” 说着,特意把自己布袋子打开。 “你看,就这两升米,他们就收了老汉我三十五文钱!” 可能感觉赵旉是有钱人,还不知道米价。 老汉特意解释: “小郎君,你可知道上个月,这临安每升米才十三文,现在就成了十七文了!” 什么? 说到米价,赵旉还真不清楚。 就算当太子时,那也是饭来张口,哪里知道民间的柴米油盐。 果然。 连一旁的两名便装护卫也在一边解释: “小郎君,这老丈说的没错。临安米价最近涨得厉害,每个月都要加价!” 这下,赵旉怒了。 粮食可是国之根本。 这东西要是控制不住,不用金人打过来。 老百姓吃不起饭,饿了肚子,他们自己就反了。 “老丈,您这年岁不小。那您说说,这一年内,临安城米价最低是多少?” 老人皱眉思虑片刻,有些模棱两可。“好像是每升十文,只少不多。” 赵旉只是在一边静静的听着。 一年时间,每升就涨了接近七文钱。 照这么看,一石米岂不是要接近两贯钱? 看着架势,肯定还会继续涨价。 “丈人,你这两升米够吃吗?” 唉! 老人苦笑了两声,摇着头走了,没再说话。 看周围没人注意这里,侍卫才凑近道: “陛下,这些穷苦百姓回去只能喝粥,两升米也就吃几天。” “这还是过得好的,过得更苦的根本就买不起米,只能混杂大量稻糠。” 哼! 这下赵旉更气了。 “看来是有人故意在捣鬼啊!” 发生这样的事,赵旉再没了闲逛的心思。 这事不摆平,皇位可坐不稳。 “走,跟我去其他米铺转转。” 半个时辰。 转了五家米铺。 结果出奇的一致。 每家米铺,最低价位都维持在每升十七文。 至于其他精粮,那就更高。 排查到这,赵旉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剩余遍布街角的米铺,根本就不用去了。 天色正午。 赵旉带着侍卫,随意走进一家酒楼。 刚好是饭口。 伙计们一个个忙活个不停。 整间酒楼共三层。 用高朋满座形容丝毫不为过。 靠窗位置。 护卫先是给赵旉倒了碗酒,随后看着酒感叹道:“小郎君,您恐怕不知道吧,这官酒也涨了不少呢!” 护卫这么一说。 赵旉眉毛瞬间挑了几下。 但马上就释然了。 粮食都涨价了,酒能不涨吗? 别说官酒。 就是各地的私酒,恐怕也不能幸免。 这时就听邻桌一双食客抱怨。 “听说了么,前些天庆丰米铺被人一把火给烧光了!” “哼,早就听说了,到现在案子还没破呢!” “呸!” “还破案?这案子到死都破不了!” “谁说不是呢,要怪只能怪那孙掌柜为人太好,故而遭此横祸!” “好了好了,别说了,祸从口出!” 庆丰米铺? 赵旉在一边听得真切。 隐隐感觉,这里面很可能跟粮食涨价有关。 吃完了饭。 在路边随便打听了一下,就找到庆丰米铺的位置。 果然跟那两人说的一样。 整个米铺被烧得面目全非。 碰巧边上有路人经过,赵旉急忙拦住道:“这位兄台,劳烦问下,这庆丰米铺是怎么了?” 起初被拦住,男人眼含怒意。 可看到赵旉一身穿戴不是穷苦人,也不敢太过分。 看了看被烧成架子的米铺,男人叹气道:“掌柜的得罪人了。” 得罪人…… 果然跟酒楼那两人说的一样。 “兄台,不知这掌柜的因何遭此横祸?难道是因卖价太高?” “太高?” 男人好像看傻子一样,指着米铺道:“是卖得太低!” 由于害怕被外人听到。 男人指着一旁巷子,随后走了进去。 赵旉示意侍卫原地等着。 等到了巷子后,男人才压低声音:“临安米价这行市,苦的是百姓。” “现在临安几大米铺已经联合了,不断抬价。” “就这庆丰米铺的孙掌柜不愿同流合污,所以才被放火!” 赵旉感觉这人说的应该属实。 临安粮食涨价这么快,几大米铺绝对串通一气。 可仔细一想。 也不完全对。 这些米铺就算联合也没用啊。 他们又不是粮食生产者。 也需要从外面收购。 粮商那么多,产量那么大。 就临安城这些个米铺,也没实力照单全收啊! 感觉其中肯定有蹊跷,赵旉谢过对方后,直接去了皇城司治所衙门。 好在孙有道就在衙门。 “陛下,您、您怎么来了?” 还没等他施礼,赵旉直接打断。“知道庆丰米铺吗?”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有道更不敢多问。“陛下,那米铺前些天被烧了,听说举家去了别处。” 本来还指望找到这掌柜的问些情报。 没想到搬走了。 既然这样,那自己就只能采取暴力手段了。 对于官方,想收拾这些不法商人的手段简直不要太多。 临安府衙门在赵旉关照下,直接派人将城内一家米铺掌柜“请”了过去。 基本不用审问,掌柜的直接吓得屁滚尿流。 第15章 深入调查 “陛下,刚才那掌柜的话,您也都听到了。” “真不是臣不作为,而是实在不敢为。” 掌柜的被放走后。 知府慌忙命人将屏风撤去。 “哼。” “想来那掌柜的也是个小角色,迫于无奈而已。” 赵旉面沉似水。 潜藏许久的杀意也开始慢慢展现。 离开府衙。 赵旉带人直奔临安规模最大的米铺——林家米铺。 之所以选择这里。 因为这间米铺是整条御街、乃至临安最大的米铺。 背后的东家实力雄厚无比。 粮价上涨,很可能是此人牵头。 或者是他联合其他几大米铺,威胁、利诱那些小米铺统一涨价。 擒贼先擒王。 更何况赵旉根本不相信在临安府衙里,那个小米铺掌柜所说。 这背后,也许牵扯更大。 “客官,您选点什么?” 米铺很大。 负责售卖的伙计就有十几个。 赵旉左转转,右看看。 先是询问了米价。 后又询问了糯米、稻糠、小麦。 见赵旉气势非凡。 伙计不敢得罪,只能全部如实相告。 最后,在伙计极不情愿下。 赵旉还是找到掌柜的,最后由掌柜的引荐,见到了东家。 说来也巧。 再有两天,东家就会离开临安。 根据这两天调查。 赵旉也知道,这林老板生意做得很大。 不止在临安。 在其他各地也都有些买卖。 初到府邸。 赵旉也是一愣。 府宅修得十分阔气,俨然富甲一方。 客室内。 仆人上茶。 礼数倒是很足。 “东家,这临安城内,乃至临安附近的米价,一年前每升还是十文钱左右。” “可如今每升却要十七文,算下来,每石超过两贯钱,这是为何?” 这老板也算是慧眼如炬。 起初。 他还以为赵旉是附近米铺的老板,想要来进货的。 可从言行举止看。 对方根本就不像商人。 加上穿的不是穷苦人,一时间也不好得罪。 只能赔笑:“小郎君,人以食为天,商以利为天。” “如今这行市,米价也不是我们决定的。” “百姓里有人吃不起,可有人能吃得起。就算吃不起,可以掺和稻糠啊~” 呵呵。 赵旉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继续道:“你们这么做,不怕百姓戳脊梁骨吗?” “据我所知,你们从粮商那里取粮,价格要相差不少吧?” 粮商? 这下老板慢慢聚拢目光,终于正视起赵旉。 “小郎君既知粮商,那就应该清楚这其中利害。” “粮商一个价,米铺一个价,总不能白辛苦吧?” “再者说,粮商定的价钱,就是朝廷也认。小郎君此行,到底所为何事?” 老板已经露出不耐烦的神色。 “倒是没什么,只是想与东家商议商议,能否将众位东家召集起来,将这粮价压下来?” “哈哈~” “小郎君说笑了。” 老板也没了先前那份尊敬。 嗓音也尖锐了几分。 “在下不过一小商,何德何能召集众位东家?” “这粮价关系根本,是万万不能降的。” 眼见着谈判陷入僵局。 赵旉也不墨迹。 起身就走。 反正机会给了。 你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了。 离开林府。 赵旉直接回到临安府治所衙门。 一些大的粮商,在临安城内就有府邸。 赵旉不认识。 知府可认识。 到了衙门,赵旉直接开门见山。 给知府三天时间,马上调查清楚粮商的收购价格与售卖价格。 为了确保情报真实可靠。 赵旉又指示知府,马上派人暗中到临安城外的一些田庄打探。 天子严令,知府不敢慢待。 三天一到。 赵旉再度出现。 经过调查,临安府周边大的田庄不多,大多还是依靠其他州府的田庄供应。 因此,临安府境内的田庄占了地理优势。 加上囤积粮食不少,便以每石九百文的高价卖给粮商。 而粮商除去各种费用外。 售卖给米铺的价格,则大多维持在每石一千三百文至一千三百五十文。 别看赵旉对粮价这些基础价格不清楚。 但对钱可了解。 目前的行情,一贯钱大概是七百七十文。 这下,赵旉终于找到根源所在了。 这些田庄卖给粮商的价格,都超过了一贯钱。 粮商也要盈利。 他们就会以更高的价格卖给米铺。 层层下来,粮价可不就居高不下。 就在赵旉准备制定反制措施之际。 突然感觉到不对劲。 如果说一切都是真的,那庆丰米铺是怎么回事? 那老板孙茂才,不是因为不想跟其他老板同流合污,以高价售卖粮食,才被报复放火的吗? 这说明,庆丰米铺的粮食进价不高。 米铺都是要生存的。 孙茂才人品再好,也不可能赔钱赚吆喝吧? 想到这。 赵旉又看了眼知府。“你这些消息确定都是真的?你可知道,欺骗朕的后果吧?” 知府今年接近五十岁。 看起来斯斯文文,几次聊天中也感觉出这人有些才学。 自己刚刚接手大宋江山。 又除掉了秦桧一党。 许多官职都出现了空缺。 正是用人的时候。 真不想因为这事,再杀人了。 “陛下,臣岂敢有假!” “哼,你说的最好都是真的。” 赵旉不做过多停留。 反正现在他是有些不信任这知府。 回到皇宫。 赵旉立即召见赵鼎。 “陛下,臣近日特去了岳飞家中探望,商议了粮草督运一事,请陛下勿忧!” 赵鼎办事干脆。 赵旉也没有后顾之忧。 “赵卿,我有事要往外面走一趟。” “这朝中的事需要你多尽力了。” “啊?陛下,您……” 赵鼎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以往他只听说赵旉喜欢在城内转悠,倒也没什么。 可要远走,这可就太危险了。 “赵卿放心,我不会有事。” “朝中的事你就多尽心,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 交代了几句。 赵鼎也不敢阻拦。 正要起身的时候,突然从袖口里掉出一封奏疏。 “赵卿,这是哪里的奏疏,怎么还让你个宰相随身携带?” 其实赵鼎不是随身携带。 而是刚刚收到奏疏,准备交给赵旉的。 结果他一直也没找到机会,时间一长就把这事给忘了。 “陛下,这是扬州府凤武县快马送来的。” 说罢,赵鼎将奏疏递了出去。 凤武县? 赵旉感觉耳熟。 展开奏疏一看,马上想起来了。 这不就是当初跟朝廷举报当地盐官勾结,刻意压低盐价,导致许多盐户入不敷出的那个吗? 仔细看了一遍。 发现还真是。 第16章 粮商勾结 “陛下,此奏疏已经来了第三封了。” 这么多? 赵旉心里一紧。 看来那边的事已经迫在眉睫了啊。 正好这两天的调查,有些粮商就来自扬州府管辖。 “赵卿,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这次就去扬州府看一看。” “如朝中有紧急事,你便派人往扬州府寻我就好!” 看时间也不晚。 赵旉迅速收拾好包裹,带上随行侍卫当天出发。 本来距离就不远。 一路上倒也算是游山玩水。 其实往扬州府去,赵旉还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顺便往楚州前线看一看。 韩世忠现在正领兵在那,自己过去看看也放心。 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较起真来。 扬州府也丝毫不差。 山清水秀,风景宜人。 区域内到处都是文人雅客。 随便一间酒楼,也许就会碰上一名当代大儒。 进入扬州府时,已经天黑。 随便找了间客栈住下。 一大早。 赵旉带着侍卫身着便衣,开始不断游走在街头巷尾。 米铺倒是不少。 最主要的,价格与临安一样。 甚至百姓们抱怨声更重。 随便挑了个稍微大一些的米铺。 赵旉让侍卫在一旁等着,亲自上前拦住一个老人。 “老丈,刚刚我看有辆马车到了米铺后院。” “那些人也是来买粮食的么?怎么百姓们都对那马车指指点点?” “外乡人啊?” 老头打量了几眼,怒道:“那是冯员外家的车,人家有钱有势的,倒不在乎这点小钱。” 不多时。 终于轮到老人。 等这人出来后,赵旉大致看了眼。 除了一些米之外,还掺杂了不少稻糠。 “唉,没活路喽~” “没活路喽~” 老人不断唏嘘,径直钻入一旁巷子。 离开米铺。 赵旉继续闲逛。 直至正午。 才终于在一处略显偏僻的地方,找到了一间米铺。 此刻。 米铺匾额刚刚被摘下。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唉声叹气的对着账册比划着。 见到赵旉出现,急忙放下册子摆手道:“客官留步,本店已经没有粮食了!” “呵呵。” “掌柜的,我不买粮食。” 说着,赵旉慢慢凑近柜台。 “掌柜的,我是外乡来的。一路上见到这扬州府内米铺生意兴隆,为何你这里却门可罗雀?” 掌柜的好奇的打量一眼。 听这几句话,倒像是个读书人。 不知不觉间,对赵旉印象也好了几分。 “客官,看您这穿戴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如今这米铺生意难做,东家已经关了一间米铺,这是最后一间了。” 果然。 跟临安城内的情况一样。 “掌柜的,是否与粮商有关?” 此话一出。 掌柜的立马谨慎起来。 可怎么看,赵旉都不像是什么坏人。 而且年纪轻,应该也不是啥当官的。 “说的是呢~” “朝廷体恤百姓疾苦,减免了咱淮南东路农户三年赋税,可没说减免咱们商户的税,” “那些个田庄没了赋税,又得到优惠,他们却又把粮食高价卖给粮商。” “粮商也高价卖给我们米铺,可朝廷对我们米铺收税,却按照时价。” 掌柜的越说越气。 似乎找到了倾诉者一样。 直接把赵旉拉到柜台里面坐下。 “小郎君,您想想,米铺从粮商那里每石花费一千三百文。” “卖的太贵,百姓们买不起,卖的低了就赔本。” “最重要的是,朝廷对我们这些米铺的税赋,竟然紧跟时价,这米铺还能开得下去吗?” 赵旉就这样听着。 心里却早就开始翻江倒海。 等掌柜的说完,赵旉才询问:“我看此事不止如此吧?” “就算朝廷有税,可你们与其他米铺如果卖同样的价钱不就好了?” “依我看,这其中必有蹊跷。” 哈哈~ 掌柜的也不清楚赵旉的身份,伸出手拍了拍赵旉肩膀。 赞叹道:“小郎君果然心思缜密。” “粮商各个家产丰厚,可以与那些田庄大户进行压价。” “那些家大业大的米铺,就趁机与粮商勾结,签订契约,拿到低价粮,大肆囤货。” “我们这些小门小户的,只能拿高价粮。加上朝廷税赋,也就成了今天这结果。” 赵旉点点头。 估计这掌柜的,也不知道米铺与粮商签的契约到底有什么规定。 反正其中一些条款,应该是他们承受不起的。 不管怎么说。 赵旉是得到了重要情报。 事情的源头,就出在那些田庄大户与粮商身上。 午时刚过。 赵旉已经出现在扬州府衙。 “站住,什么人?” 几个守门官差,离老远将人拦住。 “我要见扬州知府!” 哼哼~ 听到要见知府,官差立马相视一笑。 其中一个领头的翻了个白眼,十分不耐烦的开始驱赶。 “我们知府,岂是什么人都能见的?” 赵旉强忍怒火。 随手将腰间一块玉牌送到官差手里,“我也不为难你,把这个交给你们知府,赶快!” 接过玉佩。 官差不屑的瞅了几眼。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有钱有势的他见得多了,不就是块玉佩~ 但这人也不算太傻。 嘴里咒骂了几句,还是不耐烦的进入衙门。 这时随行侍卫凑近耳边,“陛下,只要您一声令下,小的直接打进去!” 哈哈~ 赵旉摆摆手,“我们不是强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先等等吧!” 不到一盏茶功夫。 刚才那个官差惊恐着跑到赵旉面前。 连话都没说,扑通跪在地上不断磕头,身体颤动个不停。 随即一大群官差,跟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家伙就跑了出来。 “臣扬州知府吴定州参见陛下!” 赵旉冷着脸,就这样看着。 也没示意众人起身,就让他们跪着。 别看赵旉登基称帝没对外宣布。 可扬州知府这种级别的官员,肯定是有消息的。 好大一会,赵旉才迈步走进府衙。 大堂内。 赵旉正襟危坐。 吴定州依旧带着众人在堂下跪着。 “吴定州,你给朕说一说,你这扬州知府是个多大的官啊?连百姓都不能靠近了是吗?” “你这个知府是做什么的?百姓要是有冤屈,是不是得三跪九叩,才能进你这大堂啊?” 天子震怒。 整个大殿上鸦雀无声。 吴定州只顾着擦着额头冷汗,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 第17章 先打一顿再说 “好了,除吴定州外,其他人都退下!” 赵旉声音不大,却带有不可抗拒的威严。 谁敢不听? 赶走了闲杂人。 赵旉示意吴定州站到书案前。 “吴知府,你在这扬州知府任上多少年了?” “回陛下,臣乃绍兴九年秋到任知府。” 嗯。 赵旉点点头。 其实他也不知道。 “好,那我再问你。你到任之时,扬州府的米价是多少?现在是多少?” 额…… 吴定州想了一百个可能。 就是没想到赵旉会问自己这个。 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陛下,臣到任时粮价每升不超过十一文,如今每升十七文!” “哼,还算你不糊涂!” 赵旉示意侍卫搬过来椅子,让吴定州坐下。 “吴定州,你是不是没饿过肚子?你身为扬州知府,不知道体察民情吗?” “每石粮食要超过两贯钱,一千七百文,你觉得百姓吃得起吗?” 赵旉心里清楚。 就是问也白问。 这种人根本就没下去过,哪里会管百姓的死活。 不给他任何解释机会。 赵旉拍着书案,指着吴定州。 “明日午时以前,朕在你这官署里要看到附近所有田庄的东家,还有那些个粮商,下去执行吧!” “是!” “是!” “臣这就去办!” 吴定州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下去,小跑着出了大堂。 “混账东西,等把事情调查清楚了,看老子怎么治你!” 约定的是明天。 赵旉也没心情再闲逛。 第二天正午。 赵旉依旧坐在主位。 吴定州焦躁不安的不断在下面徘徊。 终于。 最后一个到场了。 当看到这群人的一刹那,赵旉就已经明白个大概。 都是一群发国难财的人。 赵旉冷目凝视众人,阴寒的眸子冷厉如刀。 沉默良久,始终没有开口。 大堂上,气氛异常紧张。 这些人可不认识赵旉。 不过看到连知府都要毕恭毕敬,比看到自己老爹还尊敬时,瞬间心惊胆战。 许久。 几个官差跟着两名侍卫,带着街上一个米铺掌柜也进入大堂。 顺便将搜刮来的一份契约交给赵旉。 啪! 契约被拍在书案上。 “这契约是怎么回事?” “你们把朝廷的法度放在何处?” 赵旉目光搜寻众人。 最后放在一个年纪中等,肥头大耳的粮商身上呢。 “这契约的事,你也参与了对吧?” “官人,小人确实有参与。但为了生计,都是不得已想出的权宜之计!” “嗯。” “权宜之计。” 赵旉点了点头。 要不是人多,自己简直要被气笑了。 这谎话张口就来啊。 最后这些个粮商,没一人反驳。 很明显都与米铺签订了契约。 目光重新扫过众人。 赵旉又盯上了一个田庄东家。 “你说说看,你田庄里的粮食卖给粮商是什么价钱?” 被点了名字。 东家吓得全身一个哆嗦。 低着头,恐惧的瞥了眼那几个粮商,颤颤巍巍的回复道: “回官人,粮商收粮居多,熟客每石收七百四十文。” “若是遇到不熟且量小的,每石收七百八十文。” “嗯。” “不错。” 赵旉唤过一个侍卫,从对方手里接过两个饭碗。 仔细看,每个碗里都有被叠起来的纸条。 “好了,田庄东家站左边,粮商站右边。排好队,在这碗里各自选张纸条。” 没人明白赵旉的意思。 但不敢不照做。 这些人拿了纸条,一个个也不敢打开。 最后还是赵旉命令他们把纸条打开后,他们才发现纸条上写着“生死”二字。 “好了,抽到生的,去一边站着。” “抽到死的,到中间站着!” 事到如今。 这些人再傻,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有人暗自狂喜。 有人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 其实赵旉每个碗里,只放了一个死字。 刚好一个粮商,一个田庄东家。 这两人被吓得几度晕厥。 不断磕头求饶。 再看赵旉,好像看两只死狗一样,没有半点表情。 也不顾两人求饶,对着身后两名护卫摆了摆手。 “去,拖到院子里斩了。” 不管这两人怎么求饶,还是硬生生被拖到外面。 吓得一旁粮商与东家全都尿了裤子。 “吴知府!” 啊! 听到天子突然喊自己。 吓得吴定州以为自己也要被杀,吓得哇呀一声,瞬间跪倒。 还没等他喊。 赵旉一个眼神直接让他闭嘴。 “吴知府,把那两人的首级悬于闹市。” 吩咐完毕。 赵旉起身活动了几下,绕过书案,径直来到粮商与东家面前。 “给你们个机会,今后这米价怎么定啊?” 先看田庄这边。 几个人凑在一起,商议了片刻。 “官人,我们以后决定以每石七百一十文售给粮商,可否?” 闻言。 赵旉既不同意,也不否定。 随手指了指守在两旁的官差。 “这些个东家,每人打十板子!” 啊? 几个农户完全没反应过来。 直勾勾的傻在原地。 连带着一旁的官差,也都跟木桩子一样。 “我说的话你们听不到吗?” “动手!” 这一次,所有人才终于有了反应。 官差们平时干的就是这活。 不容分说。 将几个田庄东家按倒在地。 上去就是一顿板子。 这帮人平时吃香喝辣,养尊处优。 几板子下去,直接就学了狗叫。 “这次你们再说说,以后这粮价要怎么定啊?” 话音刚落。 几个东家捂着屁股开始求饶。 “官人,官人,我们知错了。” “从今以后,我们每石只售六百文。” 哼哼~ “你们田庄的成本,我心里也有杆秤,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这样吧,最高售价不得超过六百八十文。量大者,可酌情减少。” 处理完田庄。 赵旉终于将目光放在几个粮商身上。 被赵旉那种阴冷阴冷的眸子盯着。 几人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刚刚可是连砍脑袋,再打板子的。 这要是说错了话,可都是要招呼到自己身上。 “你们这些粮商说说吧,以后再向各地米铺售米时,要什么价钱啊?” 声音温和。 却带着明显的威胁。 几人合计了片刻。 最终推选出一个代表。 “官人,小人几个商议了一下,觉得还是每石……” 说到一半。 粮商有些结巴。 这价钱说出去,弄不好就要换来一顿毒打。 挣扎了半天,才犹犹豫豫道:“官人,每石售七百六十文,您看好吗?” “官人,实在不能再低了。否则我们还要支付漕运、车队的钱,不能再低了。” 第18章 真有这事? 赵旉依旧没有立即回话。 看似在考虑。 实际是在给对方施压。 让他们害怕。 “那你们说说,你们这些个粮商与米铺做出来的狗屁契约,还要不要继续留着啊?” “我看不只是扬州府,整个淮南东路,乃至临安府的所有米铺,都签订契约了吧?” 这…… 刚刚犹豫了一秒。 赵旉眼神马上出现变化。 吓得六七个粮商,直接跪倒在地。 “官人,官人,我们知错了。只是临安府那边,我们没有多少生意。” “至于契约,我们马上就作废。我们马上派人通知各地合作米铺,马上作废契约!” 哼! 面对这些蛀虫。 赵旉脸上始终不苟言笑。 神情冷漠的让人心寒。 间隔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吐出几个字。 “其他地方的粮商你们不用管,做好你们的事就行了。” 处理完所有事。 赵旉终于把目光投向那个被抓来的米铺掌柜身上。 那张契约,也是侍卫们从他身上拿走的。 刚刚还目睹了一个粮商、一个田庄大户被砍头。 这人早吓尿了裤子。 现在轮到自己被盯上,吓得对方更是站立不稳,一个劲东倒西歪。 “你呢?” “你打算怎么做?” “我……” 掌柜的面色惊惧。 生怕一个回答让对方不满意,自己脑袋搬家。 “官人,我只是掌柜的,是东家雇来的,实在是冤枉啊!” 冤枉? 赵旉眼眉猛挑了几下,眉宇间杀意蔓延。 直接对着两旁官差命令道:“先打他十板子。” 命令一下,一旁粮商一个个投去同情。 心想这掌柜的也是个棒槌。 这时候你说这些顶个屁用? 直接先保证下来,反正出事是东家顶着。 好一顿板子。 揍的掌柜的哭爹喊娘,一个劲求饶。 少时,官差才停手。 赵旉还是刚才的问题,“你重新回答一遍!” 这时掌柜的也被揍得清醒。 顾不得其他,“官人,我回去马上跟东家说大堂上的事。” “就说以后不能再涨价,现在粮商们的售价已经降低了。” “要是再坑害百姓,朝廷就要杀头!” 嗯。 赵旉还算满意。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件事不是说说就完了。” “整个大宋境内,都要执行下去。” “大宋境内所有田庄大户、粮商、米铺,谁敢恶意涨价,就要谁的脑袋!” 时间也不早了。 赵旉还有其他事。 临走前,再次嘱咐道:“我会不定时抽查,谁敢违背的话,可就不是打一顿板子那么简单了!” 谢绝知府挽留款待。 马匹踏着尘烟,渐渐消失在旷野…… “陛下,您说这帮畜生会照做吗?” “会不会等我们离开了,他们感觉山高皇帝远,又我行我素?” 有人怀疑道。 “我告诉你们多少次了,在外面不许叫陛下!” 吓得几个人缩了缩脖子,急忙闭嘴。 幸好周围也没人。 “他们倒是有那个胆子才行。” 慢慢地,赵旉想起那个知府来。 除非他不想活了。 否则在他地盘出事,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他。 凤武县。 根据赵旉了解。 这个县原本属于楚州,只不过在十年前划分进了扬州府。 刚刚进入县城。 顿时一股浓郁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这次,侍卫们不敢再忘。“小郎君,我们现在去哪?是否先到县衙了解情况?” “不必了,先找家酒馆吃点东西。” 凤武县产盐。 经济算是比较不错。 随意找了家酒楼。 几人坐在靠窗位置。 边吃,便打量着周围。 饭口时间,人流量密集。 这正是赵旉要的结果。 想要了解消息,酒馆肯定是最佳去处。 果然。 几杯酒下肚,一些人就开始低声闲聊。 “听说没,前天王大成想要封灶,结果被抓了。” “那怪谁?烧盐的灶是他想封就封的吗?不抓他抓谁?” “这王大成也是倒霉,天天被包万通勒索威胁,否则也不会干出这事来!” “小声点,小心被人听了去。” “怕什么?还能吃人不成?” “要说这盐户在外人眼里风光,以为家大业大,实际苦的很咧~” 包万通…… 赵旉对这名字熟悉。 那个凤武知县的奏疏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人。 “伙计!” 赵旉对着在一边伺候的伙计招手。 “客官,您什么吩咐?” 指了指身后那一桌,“给后面那桌上几个好菜,再上壶好酒,算在我的身上!” 双方距离近。 那两人显然也听到了。 纷纷露出一脸疑惑。 赵旉借机提着酒杯坐过去。 “两位兄台请了!” 没有多久。 伙计端着两壶好酒放在桌上。 又端来四盘子荤菜。 “小郎君,你我素未谋面,何故赠酒菜?” 赵旉左右看了看。 见周围人都在相互闲聊,也没人注意这边,压低声音道:“鄙人远道来,方才两位谈论盐户,可否属实?” 这…… 两人看了看,顿时眼露防备。 可听声音,确实不是本地人。 而且也面生。 “小郎君,刚才我兄弟二人什么都没说啊,您还是走吧!” 呵呵。 赵旉怎么会看不明白。 无非就是胆小而已。 说着,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子。 少说,每锭也得七八两重,且成色很足。 高宗时期。 这种银子,每两就可以兑出超过两贯钱。 两人看到钱,顿时露出一股贪婪。 赵旉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直接起身把银子强塞进两人怀里。 “鄙人只是好奇而已,如果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可到他处去~” 谁跟钱过不去? 七八两银子,换算下来,每人能兑出十几贯钱。 约定好时间。 双方以最快速度吃喝。 付账离开。 在两人带领下,最后赵旉跟着侍卫出现在小树林里。 “小郎君,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两人也是下了决心。 “兄台,刚才你们说的包万通是怎么回事?此人不是朝廷盐官吗?” 其中一个年长的中年人,谨慎的左右看了看。 “包万通是盐官不假,可此人却以身份威压盐户,中饱私囊。” “他在扬州府这两年,可谓是无恶不作。” 这时另外那人也凑上来。 “扬州府只统辖三县,故朝廷只设立此一人为勾当公事。” “他在辖内所有盐户中都有恶名,胁迫盐户制造私盐。” 噢? 有这事? 赵旉故意做出一副惊讶神色,假意道:“制造私盐贩卖,乃是杀头重罪,他敢?” 第19章 罪该万死 “他有什么不敢?” “秦桧那老贼犯的也是死罪,不一样什么都干了吗?” 年长中年人冷笑了几声,继续道: “那些盐户们起初并不敢制私盐,包万通就以官盐价格威胁。” “一来二去的,有一人做了,就有二人做。” “像王大成这样不想卑躬屈膝的,反倒成了格格不入!” 提到王大成,赵旉追问道:“王大成私自封盐灶,恐怕也是迫于无奈吧?” 唉! 中年人叹息道:“王大成与我有旧,此人性格耿直。正是被包万通逼迫的没办法,才想一了百了!” 说着。 另外那人忽的想起一件事。 “小郎君,恐怕你不知道吧?” “就是三个月前,包万通还娶了妾室。” 娶妾? 赵旉并不是太关心这个。 在古代,娶妾可不犯法,甚至还鼓励生育。 可下一秒,对方说出的话,彻底让赵旉不淡定了。 “小郎君,包万通娶了四房妾室,全都是盐户们的女儿。” “这王八蛋只要看到谁家有水灵的小娘子,就会强取豪夺。” “不从的,他就要降低官盐价格,让盐户们入不敷出。” “一旦同意的,他就会提高收购价格。这中间的差价,自然就算到了王大成这样的盐户身上。” 赵旉现在才知道。 什么叫——怒火攻心。 不止凤武县知县冒死上奏。 连本地百姓也说这人不好,那肯定是无风不起浪了。 谢过这两人。 赵旉决定再继续调查一下。 傍晚。 家家户户升起炊烟。 赵旉一路暗中打探,最后出现在一户宅院前。 总归要比普通百姓家强出不少。 院子修的也算是漂亮。 “老丈,鄙人远道而来,想进来讨口水喝可否?” 院门口。 一个斑白老人吃完饭,正坐在门口发呆。 见到陌生人,立即上下打量了几眼。 看穿着、气质,倒不像是坏人。 假意喝了几口,赵旉找借口与老人闲聊。 毕竟一家人平时都要忙,也没人说个话。 老人也难得有个伴。 “老人家,我在外面就听说了,你们这些盐户家大业大,怎么您闷闷不乐呢?” 老人看了看赵旉,又看了看他身后几个侍卫。 “小郎君,外人言不足信,家家都有难念的经。” “噢?” 赵旉凑近老人身边坐下,“老丈,是最近产量不好吗?还是朝廷的收购价格太低?” “小郎君,外人眼里,盐户家大业大,可实际却是处处受限于人!” “再这样下去,老汉我也没几年活了。” 在赵旉死磨硬泡下,老人才极不情愿的把矛头指向包万通。 “小郎君,你说这朝廷派下盐官,怎么就没人查查他们呢?” “我那儿就是因为不想制造私盐,才被抓进大牢。” 赵旉揉了揉耳朵。 这情况挺耳熟啊? “老人家,王大成您认识吧?” 说到王大成,老人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个劲的掉。 “可怜我那苦命的儿,因为不想被胁迫,私自封了盐灶,就被包万通给抓了。” 果然是包万通。 这次有了盐户作证,赵旉再也不怀疑。 看来包万通是真的恶事做尽。 可再一想。 包万通是个茶盐司勾当公事。 茶盐司根本没有抓人的权利啊? 唯一能出动抓人的,无外乎是扬州府或是凤武县。 可凤武县知县连续给临安送奏疏,检举这个包万通,怎么会帮着他抓人? “老丈,抓人的可是县衙的差役?” “对,正是凤武县抓的人,现在送到扬州府了。” “说起来,那个县丞跟他是一丘之貉,不给老百姓活路了!” 原来是县丞…… 这就对了。 赵旉了解完情况,也不想久留。 之后又陆续走访了几家盐户。 差不多都是大同小异,遭遇相同。 只有其中一家没这种情况。 通过交谈发现,这人家的女儿,被包万通以各种威逼利诱,娶进家里做了小妾。 掌握了第一手材料。 赵旉也不想继续耽搁了。 没必要再调查了。 早点把这里的事解决。 要是还有时间,自己就到楚州韩世忠的部队去视察一下。 回到临安,还要重新对各地盐官进行洗牌。 夜色堆满天际。 守在县衙门口的差役,斜靠在墙壁上。 “什么人?有状子白天再告!” 赵旉淡淡掏出殿前司腰牌。 “临安来人,速速进去通报你家知县。” 殿前司的腰牌,可是全国独一份。 就是没见过也听过。 差役可不认为,有人敢冒充禁军衙门。 不足半盏茶,知县带着几个衙役匆忙忙从院内跑到门口。 入目的是一个年纪四十有余,眼若繁星的中年人。 从里至外,给人一种成熟稳重的感觉。 “上差驾到,凤武知县——安如海有礼!” “进去说!” 赵旉直接就往里闯,完全把其他人晾在一边。 安如海在背后也是恼怒。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 京城的人,往往都是目中无人,不把地方官放在眼里。 来到大堂,赵旉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只让侍卫守住门口。 “安知县,长话短说。” “我已经看到你的奏疏了,此次特为包万通而来。” ??? 安如海呆愣了几秒。 心说自己的奏疏是给官家送去的,怎么殿前司的人能看到? 再说,殿前司是禁军衙门,什么时候也管这事了? “敢问上差担当何职?” 安如海也算是老油条。 这事必须问明白,万一被包万通给阴了可就坏了。 没想到赵旉直接掏出自己的玉佩。 这玉佩可是官家信物。 宋朝历代皇帝都有。 赵旉的这块,还是从赵构那得来的。 看到玉佩上面清晰的龙图。 安如海身体开始僵硬,眼神都变得无比惊惧。 都说现在换了官家。 没想到是真的。 看面前不怒自威的赵旉。 安如海不可置信,这就是带兵逼宫,强行让高宗禅位的太子? 要真是这样,这大宋的阴霾算是彻底散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 大宋的官家陛下,竟然能因为自己的一道奏疏,亲自跑道自己的凤武县。 有宋一朝,这还是头一遭。 “臣安如海,参加官家陛下!” 赵旉看了眼,不耐烦的摆手。“你我私下见面,别多礼了。” 说着,赵旉沉默片刻,“你与我说包万通种种恶行,可有证据?” 第20章 一丘之貉 “回陛下,并无证据。只要陛下惩治包万通,下官可以寻到几户盐户为证。” 赵旉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要么不做。 要做,就要连根铲除。 县丞跟包万通肯定是狼狈为奸。 这两人必须同时抓获。 “安知县,明日一早,你找个借口将包万通请到县衙。记住,让县丞也一并到场。” “包万通前日刚好在凤武县没走,陛下放心,臣必然不辱圣命!” 转过天。 包万通与县丞,就接到了安如海的通知。 按理说,安如海并没有任何管理盐官的权利。 平时与包万通也是水火不容。 今天突然派人来请,包万通还以为是这知县开窍了,想与自己修复关系。 结果刚到大堂。 就看到县丞在那里跪着。 而原本安如海的椅子,此刻正坐着一个年轻人。 “安、安知县,这是何意?” 说着,他又指了指赵旉,“这是何人,因何敢坐知县之位?” “哼哼!” 赵旉冷笑着。 “包万通,以我大宋律法,你身为盐官,必然受大臣举荐。” “说说看,是朝中哪位位高权重的人举荐你的啊?” “玛德!” 包万通平时就尖酸刻薄,凶如疯狗。 仗着在朝中有人,嚣张惯了。 今天被人点破要害,顿时来了脾气,“你是何人,胆敢询问朝廷隐秘?” “隐秘?” 赵旉啪的一拍桌子。 站在躺下的侍卫接到暗号,立马蜂拥而上,直接三拳两脚把包万通打了个七荤八素。 “你、你敢殴打朝廷盐官!” “我不管你是谁,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哈哈!” 赵旉仿佛是听到了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包万通,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死定了。” “你确实死定了,不只是你,你全家这次都死定了!” 说着,赵旉将提前写好的书信交给安如海。 “安知县,马上将这两人装入囚车送往扬州府,你随朕一并过去。” 朕? 包万通在下面听的清清楚楚。 他可不认为有谁敢自称朕。 下一刻。 包万通眼里满是恐惧。 难怪那个县丞在边上跪着跟死狗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瞬间,整个人瘫软在地。 眼神涣散。 无边的恐惧完全占据心头。 这次算是完了。 连带着全家老小都要被处斩了。 不多时,一名差役带着十几名盐户进入大堂。 众人看着被抓起来的县丞与包万通,也全都傻了。 甚至有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劲的掐着大腿肉。 “各位盐户,包万通的事已经调查清楚了。” “从今以后,你们正常开工。至于以后的盐价,朝廷会重新制定。” “对于收购价格,朝廷也会做出调整,绝对不让大家白忙。” 人群中。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眼神中突然透出一抹光亮。 指着椅子上的赵旉惊讶道:“你、你不是那个到我家要水喝的小郎君吗?” 不等赵旉回答。 安如海啪的一拍桌子,呵斥道:“放肆,官家是你指的吗?” 官家? 一群人相互对视了一番。 再看大堂。 知县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伺候着。 最主要的是,连一向无法无天的包万通被抓了。 一般人能有这个权利? “大家安静!” 赵旉示意众人都站好。 “各位,近些年战乱纷飞,金人猖獗,朝廷也是一时无暇他顾,致使污吏危害四方。” “不过你们放心,朝廷马上就会重新制定收购价格。对于盐官制度,朝廷也会重新商议。” 就算不说这些。 其他人面对官家,也不敢说什么。 更何况官家亲口保证。 大堂上瞬间跪倒一片。 送走了众多盐户。 外面院子里。 两辆囚车已经套上马匹。 安如海一脸愤怒的走到县丞面前。 面对安如海。 县丞小眼珠上下转动,阴狠的盯着自己的顶头上司。 “安如海,这一切都是你背后搞鬼吧?” “哈哈!” 安如海满心欢喜,不失嘲弄的拍打着囚车。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身为大宋臣民,却充当包万通走狗,其罪当诛!” 正说着。 赵旉也已经准备好。 一行二十几人,押送着囚车再度返回扬州府。 一路上。 安如海仿佛整个人都年轻了十几岁。 不停叨念着大宋的天晴了。 扬州府的天晴了。 入夜。 车辆终于进入天长县范围。 由于并不想太多暴露身份。 安如海出面,以凤武县名义将囚车停进县衙。 转过天。 赵旉示意众人先走。 没了拖累。 赵旉在街上专门找了几家米铺打探。 短短几天时间。 粮价果然就降下来了。 每石售价在八百三十文左右。 就算有一些质量好的精米,上下浮动也不超过二十文。 “看来消息传播的挺快。” “这帮蛀虫就是不打不听话!” 快马追上囚车。 晃晃悠悠,距离扬州府治所越来越近。 进入扬州府治。 赵旉直接让安如海带着自己的书信,押送囚车先去府衙。 自己则是去了米铺。 果然城内几个大小米铺前,都聚满了人。 经过仔细询问。 扬州府治所在地,粮价已经恢复到每石八百五十文左右。 每升米也只要九文。 比之前要降低了一倍。 就是不知道临安那边是什么价钱。 想来再有个一两天,那里的价格应该也会下降。 等自己回宫以后,派人到各地调查一下实际情况,最后做出一个汇总。 争取将全国的粮价,尽量维持在一个不损害各方利益的价钱。 夜渐渐深了。 舟车劳顿,每个人都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清早。 赵旉刚打开屋门,就看到吴定州带着几名官员等在外面。 “陛下,早膳已经备好!” 席间,赵旉边吃便打量吴定州。 这家伙一大早就开始献殷勤。 吃饭时候也是大气都不敢喘,明显是做贼心虚。 “吴知府,我记淮南东路茶盐司距你这官署不远吧?” “不远。” “不远。” 吴定州额头已经渗出细汗。 昨晚囚车进入府衙,嫌犯被抓进大牢,吴定州就预感到事情不妙。 赵旉再扫一眼,还是没有点破。 “吴知府,虽说地方盐事与你扬州府无关,但毕竟皆在淮南东路。” “我虽不想深究,但有些事也不想装糊涂。” 第21章 风雨欲来 吴定州似乎早有准备。 慢慢从袖口取出一封信函。 “陛下,臣自知所作所为有辱朝廷期望。” “昨夜便已经将这两年与茶盐司之事,整理成册,请陛下查阅!” 赵旉顺手将信件打开。 “吴定州,这几年你没少贪啊?这么多金银都在何处?” “是你自己上交朝廷,还是跟我去大理寺住一段时间?” 并没有等来想象中的求饶。 也没看到预想中那种濒死恐惧。 吴定州坦然自若。 “陛下,臣虽贪了诸多金银,却都用于扬州三城扩建,用来抵御金军进攻。” “韩将军往楚州去,过境扬州府,臣还赠与三百两黄金,又调运了官粮五万石,钱三十万贯!” 冒着杀头的罪过贪污金银,之后自己一毛不花,全用在城防建设上? 这是什么操作? 难道是骗自己? 可吴定州能坐上知府的位置,证明这人不是傻子。 他说的这些话是真是假,派人到楚州一问就清楚了。 “吴知府,你可知欺瞒朝廷是什么罪过?” “欺瞒官家,杀头之罪。” “贪赃枉法,抄家杀头之罪。” 吴定州直接给自己定了罪。 “好。” 赵旉放下碗筷。 “你所言真假,我回临安后派人往楚州一问便知。” “若你所言不实,就别怪我心狠了。” 日上三竿。 囚车继续上路…… 汗水滚滚。 八月份的临安燥热无比。 大理寺内。 包万通跟狗屁县丞领了总统套房,喜提包吃包住。 刚刚回宫,赵旉停顿了片刻。 米价跟盐官的事,还得大臣去。 总不能让自己一个皇帝天天这么折腾吧? 正想着派人去宣赵鼎。 没想到内侍没等离开,赵鼎已经先一步跑到大殿。 “赵卿,你来得正好。粮价是大事,但盐务是国之命脉。” 说着,赵旉将盐户的事说了一遍。 “你抽空去一趟大理寺,问出当初是谁举荐的包万通。” 这…… 赵鼎有些为难,想说又不敢说。 “怎么,有什么为难吗?” “你要是不方便,明日早朝,我亲自问。” “陛下!” 赵鼎躬身施礼,“陛下,臣觉得这件事可以先放一放。” “怎么?” 赵旉总感觉今天的赵鼎有些与往日不同。 说话吞吞吐吐。 “陛下,我朝私自拒绝宋金和议,又停止了每年向金狗缴纳的岁币等各种赔偿。” “如今他们肯定正在密谋出兵一事,我们当早做准备为好!” 赵旉微微颔首。 自己一直也有这方面的担心。 要不然也不可能让张宪、韩世忠、牛皋他们领兵出去。 “赵卿,你派人去岳飞府上,通知他明日上朝!” 月上枝头。 清净素雅的岳飞府上,总是与热闹繁华的临安城显得格格不入。 一壶烧酒。 两碟小菜。 父子二人对饮而坐。 说的是家国天下,谈的是民族大义。 纵论古今,称得上大起大落的,唯岳家父子。 一夜安逸。 大庆殿内。 岳飞从未有过的淡定、从容。 从昨晚知道自己要上早朝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精忠报国的时候到了。 “岳将军,一向可好啊!” 赵鼎最先走到岳飞面前打着招呼。 此时的岳飞,孤零零站在朝堂之上。 经历了秦桧时代,仿佛岳飞早就成了过去式。 以至于其他人惊讶的盯着这边,忘记了问候。 “原来是相爷,下官还好!” 哈哈! 赵鼎用手轻轻搭在岳飞肩头,形似多年不见的老友。“岳将军,如今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回来了!” 这个“一切都回来了”用意很深。 岳飞自然明白。 有了赵鼎带头,其他人也都跟着上前寒暄了几句。 “咦?” 赵鼎刚好面对殿门方向。 只见一名禁军面色焦急,不断的探头向殿内张望。 起初,赵鼎也没在意。 可越看越不对劲。 “喂!”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 被赵鼎这一声吼。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门外。 这时,刚才那名禁军飞快跑到赵鼎身前,单膝跪地。 :相爷,刚刚张宪派人来报。 :完颜宗弼领军五万,令韩常为先锋。现已驻扎唐州,大有进攻襄阳之势! 事发突然。 一向镇定的岳飞,也被惊住了。 其他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 赵旉已经进入大殿。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 见官家来了,文武群臣这才分成左右。 “陛下,刚刚边关来报,金军已经南下。 “完颜宗弼领军五万,前锋军已驻扎唐州,很可能要进攻襄阳!” 这么快? 赵旉吞咽了下口水。 “陛下,襄阳不能丢。” 岳飞也顾不得什么礼数,进言道:“陛下,襄阳乃连接南北交通要道。” “襄阳若丢,金军再无阻拦,可长驱直入占据江南之地。到那时,临安就成了孤城了!” “哈哈!” 赵旉非但没有任何惧怕,反而仰天长啸。 “各位,守住襄阳,我大宋可出兵河洛、直抵中原、争夺关中。” “反之,金军向南则可以经汉水,进而威胁我江南之地。” 赵旉面色稍显凝重。 展开一封已经提前拟好的圣旨。 “即日起,加封岳飞少保之衔,开府仪同三司。” “加封岳飞荆湖北路、京西南路宣抚使,节制当地大小官员。” 皇帝亲自宣读圣旨。 这可是意味深长。 “岳将军,朕当初为了你父子性命,冒天下之大不韪,领禁军逼宫,强迫爹爹禅位!” “朕在史册内,已背负了逼宫篡位的恶名了,你不要辜负了朕!” “陛下!” 岳飞鼻子一酸。 他很清楚赵构因为伤病,此生不可能再生育。 作为赵构唯一的儿子。 赵旉根本没必要发动政变,让自己在史书上留下个篡逆的恶名,受后世唾骂。 赵旉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自己? “陛下,臣永世不忘圣恩。此番领兵,不死不归!” 这一幕。 让周围无数官员为之动容。 还没等众人从震惊中解脱出来。 殿外又是一声大吼。 :报陛下,牛皋领军一万出粱泉,往大散关去了! 这次众人彻底无语。 金军兵临城下了,牛皋突然跑到大散关去做什么? 大庆殿内鸦雀无声。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完全凝固。 “不过是金军南侵,众卿何故愁眉苦脸?” “既然他们来了,迎战就是!” “他打我们襄阳,我们反推唐州,顺势反攻开封!” 危急时刻。 殿外再次传来呼喊声。 :报!完颜宗秀领兵三万,乘夜突袭两处渡口,三万大军急攻楚州! 第22章 女匪首 整个大殿头顶仿佛响起炸雷。 每个人脸上都堆满了恐惧。 一旦楚州被攻破,那临安面前唯一的屏障扬州府肯定守不住。 万一襄阳再被攻破,金军骑兵左右夹击,临安府的人想跑都跑不掉。 “好。” “来的好!” 眼看众人眉头不展。 赵旉反而拍手叫好。 “岳将军,你马上回府准备,正午便起程赶往鄂州。” “朕相信有你在鄂州坐镇,襄阳就不会丢!” “至于粮草、兵器,朕自会派人送到。” 指派完毕。 赵旉马上命人将铁阳宣进皇宫。 原本铁阳还在治所衙门喝茶。 听到召见,不敢慢待。 以最快速度赶到皇宫。 “铁阳,马上召集所有临安禁军集合。速到军器所换领一千硬弩,十张床弩。” 啊? 铁阳挠了挠头。 马上意识到,这是要外出作战的节奏啊! 可他不敢问。 “陛下,您调集临安禁军,欲让何人统率?” 赵鼎在下面追问。 赵旉拔出佩剑,直接立在地上。“朕要亲自往楚州去!” “昔日李世民可以御驾亲征,朕一样可以!” 一句话,吓得群臣差点吐血。 心想这父子俩真是一对极品。 那赵构只要听到金军南侵,第一个想的就是跑。 这赵旉听到金军南侵,非但不跑,反而要往前冲。 “陛下,不可!” 岳飞还没走。 听到赵旉要奔楚州,吓得也是直冒冷汗。 监察御史范彧,更是扑拜在地,“陛下,不可,不可啊!” “金军凶如猛虎,如今三万虎狼冲入楚州,您要是去了,后果不堪设想啊!” 赵鼎也在一边极力劝阻,“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愿领禁军往楚州支援!” “行。” “算朕没看错你们,竟然没人言迁都。” 赵旉笑着抄起宝剑,当着众人直接砍断书案一角。 “韩世忠领兵两万,若防御得当,金军想打下楚州也绝非易事。” “朕自幼长在东宫,锦衣玉食,从未知前线将士疾苦。” “如今前去,就是要让将士们安心,大宋的官家绝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决定一出。 绝不更改。 宰相赵鼎总掌国事,负责后勤。 城外。 换装了一千硬弩,三张重型床弩的禁军,气势恢宏。 八千人全部展开,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赵旉端坐御马被护在中间。 当初那个略显稚嫩的太子,早就一去不复返。 依旧是炙热午后。 八千装备精良的禁军,终于远征…… 远方,本该虫鸟鸣叫、风卷云舒的楚州城,已是风声鹤唳。 无形的紧迫感,压抑得人无法呼吸。 火把将夜空照亮。 终于。 丝丝细雨,变得瓢泼。 城外,大地不断震动。 一道闪电自云层劈下。 瞬间的光辉,直接照亮隐藏在黑夜中的金军身影。 “金狗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面对这个最强的对手。 韩世忠心情紧张到无法控制。 他从未想过,金军竟然进展这么迅速。 他更没想到,对方到底用了什么办法,可以在悄无声息下突袭了两处渡口! 夜色浓重。 看不清对方将领。 那种漫天的压迫感,还是让人心力交瘁。 “完颜宗秀,今晚的楚州城,就是你我的坟墓。” 正想着,远处猛的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金军主动展开了进攻。 “进攻!” 相隔百米,宋军的骑兵同样发出高亢的吼声。 身为主帅。 韩世忠坐镇中军。 一万骑兵,抱着必死的决心拼了命发起冲锋。 一望无际的土地上。 仿佛金军骑兵才是主宰。 常年征战,早就让他们的铁骑练就了超强的战法。 两侧骑兵突前,中间靠后。 企图引诱宋军进入包围圈。 这种阵型,早已经被金军演练得无比纯熟。 只不过他们似乎忘记了,这是在黑夜。 他们只是想突袭宋军阵地。 人眼根本没有那种分辨力。 双方只是再刚刚接触了一阵,便陷入混战。 哪里能分辨什么地方有人,什么地方没人呢? 打了好一会。 天空乌云浓密。 视线越发浑浊。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双方才全部退出战场。 谁都清楚,这只是开始。 这些天,这样的生死决战上演了无数次。 清晨。 第一缕晨光照亮大地。 城外,两军骑兵再次展开对峙。 一边,是如狼似虎的金军铁骑。 一边,是悍不畏死的大宋骑兵。 少时,金军阵营一声代表着进攻的号角划破天际。 面对冲锋而来的敌人。 几员宋军武将大喊着“进攻!” 大宋铁骑踏着烟尘,又一次展开冲锋。 两军狂怒的喊杀声,如惊雷般响彻旷野。 刀光剑雨,尸体翻滚。 大地被染成红色。 宋军强大的意志,让嚣张狂妄的金军统帅也感到疑惑。 这还是那个触之即溃的宋军吗? 这样的感触,也仅仅维系了片刻。 完颜宗弼立在远处,张望着战场。 战场不断被缩小 宋军已经处于劣势。 就算他们不怕死,还是不能挽回被逐步蚕食的命运。 远处一片树林。 一队劫匪正死死注视着远处战场。 女匪首面似桃花,眸光下,慢慢弯起嘴角。 “大当家,我们要不要出去?” “先不急。” “这时候出去等于找死,等他们不打了,我们再去。” 仿佛听到了女匪首的声音。 金军狂攻之下,却始终无法攻破宋军防线。 只能各自修兵。 大营里。 韩世忠想起目前的形势,面色就变得越发凝重。 突然外面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军兵进来通报,一群土匪前来归降。 有人愿意抗金自然欢迎。 只是当女匪首现身时,韩世忠彻底愣了。 在他眼里,两军作战都是男人的事。 毕竟天下没几个女人像他妻子那样,女中豪杰。 “将军,您莫要轻视了我。奴家虽女儿身,却也满身武艺!” 几番谈论。 韩世忠还是没有深究。 毕竟现在有人愿意抗金总比没有强。 怎么说,也是几百人的队伍呢。 时间匆匆。 夜幕低垂。 金军始终没在进攻。 趁着这段时间,韩世忠奋笔疾书。 亲自给临安写去塘报,汇报楚州战事。 几番挣扎,还是忍住求援的心思。 佛晓。 大营安静得可怕。 所有人都在休息。 只有巡逻的脚步声,隐隐作响。 忽的一道号炮声响起。 下一秒。 整个大地都在震颤。 “不好啦,金狗劫营了!” “不好啦,金狗劫营了!” 第23章 激战 听到喊声。 熟睡中的韩世忠惊坐而起。 营内到处都是火光。 连带着一些草料,易燃物品,烧得噼啪作响。 “怎么回事?” 匆忙穿戴整齐,韩世忠一个箭步冲出营帐。 “韩将军,小的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是突然听到喊声,等离开营帐时发现四处火起。” “还有一队巡营军兵被杀了!” 什么? 此刻。 喊杀声越来越近。 “快,快出营帐!” 韩世忠算是慢的。 等金军冲到大营门前时,七八千宋军正在拼命冲向营门。 原本立在大营外的那些个拒马、鹿角。 已经不知被什么人抬走。 金军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挠,直接冲到营门外。 迎接他们的,是宋军密密麻麻的箭矢。 连续几波齐射。 金军依旧不肯退走。 韩世忠很清醒的意识到,只凭借弓箭根本无法击退金军。 外面的人往里冲。 里面的人往外冲。 形成一股对流。 营门口尸体堆积如山。 轰隆! 战斗正激烈时,突然在大营左侧一声巨响。 下一秒。 左侧一道预留的暗门,突然被轰塌。 无数金军战马一窝蜂似的冲进大营。 “韩将军,不好了,左侧被攻破了!” 有军兵飞马禀报。 “怎么会这样?” 韩世忠气火攻心。 那道暗门,是留着以防不测,从大营迅速退进城内的。 从外面根本就攻不破。 顿时。 白天那个女匪首的影子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可现在已经来不及想这些了。 “随我冲出去!” 韩世忠拼了命的嘶吼。 指挥军兵从正门开始进攻。 终于。 几个冲锋中,正门已经被冲塌。 两军迅速交织在一起,展开混战。 “进攻!” 乱战中。 宋军所有领兵将领纷纷发出嘶吼声。 主帅韩世忠回望了眼身后楚州城的轮廓,拼命将乱军聚集在一起。 两军混战,没有任何安全距离。 退守城内已经是不可能了。 预感到九死一生的宋军,全都断了回城的念头。 脚下的这片土地,就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不需要将领的指挥。 无数宋军带着对亲人的思念,不顾一切的冲向金军的战马。 敌人越来越多。 四面八方涌出的敌人,几乎要将不足八千宋军铁骑包围其中。 战线越冲越长。 渐渐远离了大营。 “将军,您看那边!” 循声望去。 视线之内。 昨天那些前来投降的土匪,正在女匪首带领下,跟随金军不断冲击宋军中枢。 “狗东西!” 韩世忠气的两肋发胀。 身为大宋百姓,居然帮着敌人? 脚下大地再次被染成红色。 无数宋军将士倒在冲锋的路上。 没有一人后退。 如狼似虎的金军,仿佛是饥饿了数天的猛虎。 在宋军阵营中横冲直撞。 突然。 一道尖锐的弓弦声响起。 远处无数盔明甲亮的骑兵部队,踏着尘烟猛冲战场。 “禁军!” 韩世忠瞳孔猛缩。 那种装束他太熟悉了。 那可是保护皇城的禁军。 而且数量很多,看样子接近万人。 奔腾的马蹄声完全淹没了军兵的嘶吼。 无数禁军挥舞着兵器,从楚州城池侧方狂奔而来。 “陛下……” 马蹄声中。 战场上所有人愕然驻足。 连带着金军,也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那道身穿龙袍的身影,简直不要太扎眼。 视线尽头。 一身龙袍的赵旉,端坐战马。 在几十名禁军保护下,纵马飞驰。 这一幕。 世所罕见。 大宋的官家,亲自上了战场。 历朝历代也不常见。 为了给军兵鼓舞士气。 赵旉提前特制了一个简易喇叭。 “我大宋的将士听着,金人想要亡我大宋,朕绝不做亡国之君。” “朕想要打过黄河,朕想要收复开封!” “今日你们只管向前,朕就是死,也会死在楚州,绝对苟活于临安!” 一阵阵嘶吼声从赵旉口中传出。 刹那间。 所有人一阵热血沸腾。 跟随而来的禁军也挥舞着长刀,奋力冲进战场。 “杀完颜宗秀者,赏金百两!” “杀完颜宗秀者,赏金百两!” 两军再度交织在一起。 血肉横飞。 赵旉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 更多的还是震撼。 来时路上,赵旉心里也曾产生强烈的紧张、恐惧。 当无数宋军死在冲锋路上,宁可战死也不后退的画面真切的出现在眼前时。 那种恐惧心理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仇恨。 硬弩配合床弩,猛烈射击敌人后军。 床弩强大的破坏力,直接将敌人战马刺穿。 敌人密集,刚好成了活靶子。 床弩威力巨大,一支弩箭可以贯穿全身,再刺穿其他人。 一时间,让对方产生慌乱。 大宋的反击在禁军出现后,才真正展开。 血腥的战场上空,飘荡着宋军将士的怒吼。 战线不断被反推。 金人已经被逼的步步后退。 厢军、禁军配合的天衣无缝。 铁阳本就攻击力超群。 长刀所向,亡魂滚滚。 不知打了多久。 终于,双方再次分开。 相聚几十米。 刚还人喊马嘶,惨嚎声不断的战场,转瞬间鸦雀无声。 正北方向。 金军剩余两万多人重新集结。 正南方向。 有着禁军加入的大宋骑兵,也只剩下了伤痕累累的军兵。 双方无声无息,就这样冷冷注视着对方。 赵旉骑着御马,慢慢带着步兵退到一侧。 “杀!” “杀!” “进攻!” 战鼓轰鸣声中。 决定楚州命运的决战,正式打响。 早就经摸清对方实力。 再也没有了任何战法,只剩下正面较量。 强烈的血腥味,飘散在战场上空。 以往无不胜的金军主力,终于在楚州遭遇到最顽强的反抗。 从北方被打到淮河以南的宋军,终于挺起了胸膛。 战鼓声中。 韩世忠指挥下的骑兵,拼了命撕开一道缺口。 铁阳带领禁军,趁势杀出。 那些重伤坠马的宋军,即使摔在地面,也要去斩断敌人马腿。 楚州城外,已经成了人间炼狱。 寸寸土地,都流淌着宋军的鲜血。 残破的铁衣凋零满地。 重伤的军兵发出不甘怒吼。 战斗依旧继续。 金人还是凭借着强悍的战力,彪悍的战马,不断展开反击。 战马踩踏着尸体。 兵器冰冷的碰撞。 从清晨战到正午。 从正午战到日落黄昏。 远处夕阳照进战场。 无主战马发出悲凉的嘶鸣声奔向远处…… 第24章 全民皆兵 紧要关头。 几名身穿官服的地方官,指挥着官差,百姓打开城门,呼啸着冲向城外战场。 棍棒化作武器。 没有武器的,举着切菜的铁刀、砖头。 企图用血肉之躯与武装到牙齿的金军作战。 这一刻,对于金人的恐惧早已荡然无存。 即便被无数次严令劝退,依旧没人执行。 甚至在百姓中,还出现了几道女人的身影。 那些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官差,双眼迸发着仇恨的怒火。 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用双腿向前飞奔,去挥砍敌人的甲胄。 结束了。 没有征兆的停止了。 金军久攻不下。 被迫后撤几十里。 受伤的军兵相互搀扶着,集中在各自武将马前。 韩世忠拖着受伤的臂膀,收拢好军队。 迎接着赵旉的检阅。 这还是赵旉穿越以来,第一次流泪。 但他背过身躯,绝不允许自己在众人面前显出丑态。 黄灿灿的龙袍,已经被鲜血染成赤色。 御剑上,还在滴着鲜血。 惨烈的混战已经结束。 “将士们,朕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的父辈就死在金人的屠刀下。” “每一次金人进犯,朝廷都只知道退缩,南逃。” “朕虽年纪尚轻,但胸怀报国之志!我们失去的土地,一定要拿回来!” “朕要带着你们,重新打回开封去!” “朕今日发誓,从今以后,我大宋的刀枪永远都要向着北方!” 慷慨激昂的声音,不断回响在战场上空。 飘散在每名军兵的耳畔。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血不流干,誓不休战! 大军退回到楚州城下。 赵旉当着所有人的面,让铁阳将自己的御剑悬挂在楚州城头。 “金人两路大军,一路攻楚州,一路陈兵襄阳,企图南北夹击,包围临安府!” “朕今日将御剑悬于楚州城,以示朕抗金决心。” “希望诸位将士铭记,不论何时,朕都在临安望着你们。” “若哪一天楚州城破,朕便在临安一死,告慰我大宋将士在天之灵!” 赵旉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 声音高亢。 皇权至上的时代。 没有普通人可以承受这种激励。 即便韩世忠这种粗人,也不禁潸然落泪。 沉默中。 跑到城外支援的百姓们,终于从战场的各个角落,扶老携幼,一步步被带到前面。 出城时,百。 回来时,双。 在他们身后。 那些侥幸存活下来的官差,搀扶着一名官员步履蹒跚的出现。 赵旉向后看了看。 发现另外几名官差,还抬着一人。 “陛下,知州姚存孝战死了!” 面对金军都不曾后退的地方官员,哇的一声痛哭失声。 连带着那些常年共事的官差,也都跪在尸体前放声痛哭。 赵旉快速走到这人近前。 入目的是一张并不英俊,甚至五官丑陋的脸。 满是坑洼的脸上,清晰可见的刀伤。 即使已经成了冰凉的尸体,双手依旧握着短刀做出一副挥砍状。 “唉!” 赵旉的心,猛颤了一下。 知州,可谓地方高官。 用锦衣玉食形容,丝毫不为过。 他本来是不用死的。 他可以躲在城内,等待着城外的消息。 “姚卿,放心,朕会善待你的家人的。” 擦了擦眼泪。 赵旉询问另外一人,“看你官服,应该是通判吧?你叫什么?” “回陛下,臣乃楚州通判,石海。” 嗯。 赵旉拍了拍石海肩膀。 “姚知州家里还有什么人?” “回陛下,姚知州家中只有一女,年方五岁。” 赵旉略微思索,立即把韩世忠叫到面前。“韩将军,姚知州后事,有你全权负责。” 说罢。 赵旉指着石海。“记住,从现在起,你就是楚州知州。” 不等石海谢恩,赵旉无比严肃的巡视一番。 “回到府衙,将所有阵亡官差、百姓的姓名、住址记录在案,朕要查看!” “陛下,那姚知州的独女……” 石海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回去。 他可不敢教官家做事。 赵旉再度看向姚存孝,敬佩道:“姚知州独女,由朕带入宫中抚养!” 战事结束。 城内渐渐飘起炊烟。 知州府上。 所有阵亡官差、百姓的具体信息统计完毕。 接过册子。 赵旉大笔一挥,直接从府库中调出银子,在大堂上交给家属。 至于活着的,也都受到足够嘉奖。 忙碌了一夜。 战场打扫完毕。 重新站在城外,微风拂面。 回想着昨天那场恶战,赵旉不禁感到后怕。 恍惚间,似乎有人在呼唤。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陛下可否应允!” 韩世忠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韩将军,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朕不懂兵法,如果是关于作战的,一切由你定夺!” 额…… 韩世忠暗自高兴。 要不然,他还真怕这个皇帝会在这胡乱指挥。 “陛下,金人每每南侵,皆是多路协同。” “只要襄阳不丢,金人就无法对大宋构成威胁。” “臣认为楚州当据守,拖住完颜宗秀,此乃上策!” 赵旉伸出手指,将方向锁定在远处渡口方向。 “韩将军,朕并非自不量力之人。你是楚州主帅,一切事由你决定。” “只是金军能轻松夺取渡口,轻易攻到楚州境内,这事你要反思!” 声音不高。 却透着万分威严。 韩世忠明显能感觉出,赵旉后句话带着责备。 相顾无言间。 不远处一队士兵,连推带搡,押送着十几名百姓装扮的人,正奔着大营方向。 “是她?” 人群中。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跑来归降的女匪首。 “混账!” 韩世忠面色铁青。 要不是这女人,金军怎么会那么轻易攻破大营。 特么的,敢跑到老子这诈降! “韩将军,我看那她很眼熟啊!” 韩世忠一边招手示意军兵把人带过来,一边解释道: “陛下,此女乃是匪首,却突然跑来归降,想要抗击金狗。” “谁成想拂晓时,这狗东西竟打开了侧方营门,迎金狗入营!” 有这事? 既然这样,那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何况自己带领禁军参战时,就看到这女匪首帮着金人反攻宋军。 这种叛徒,就算再有隐情,也必须杀掉。 第25章 国舅爷算个屁 “等等……” 军兵们刚刚准备与韩世忠离开。 赵旉急忙上前阻拦。 “陛下,此匪首罪大恶极,万万不可心软!” 韩世忠误会了。 谁想到赵旉只是走到军兵身前,俯身端详着甲胄。 这种甲胄,按照正常标准的话,刀砍枪刺,是绝对不允许出现如此严重凹陷。 可面前这人的甲胄,明显有多处凹陷。 只是凹陷还好。 赵旉无意间发现,另一名军兵的甲胄,后背部分竟然有断裂。 这样的防护,面对金军铁骑的进攻,简直不敢想象。 为了以防万一。 赵旉下令,将阵亡将士的甲胄找出一些。 果然。 上面都有甲胄断裂现象。 更多的是大面积的凹陷 想着将士们就是穿着这样劣质甲胄,去跟凶悍的金国铁骑作战。 这一刻,赵旉心在滴血。 “韩将军,你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 “你就让朕的将士们穿着这样的甲胄去作战吗?” 要不是韩世忠拼死作战,身体负伤。 赵旉真觉得这件事是韩世忠在其中搞鬼。 面对质疑。 韩世忠也没想着辩解。 “陛下,将士们的甲胄,都是军器所制造,臣也没有办法!” 军器所…… 赵旉挑着眉。 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了硬弩、床弩身上了。 倒是忘了他们还负责甲胄、兵器的制作。 “混账东西,真是找死啊!” 回到城内。 赵旉迅速传令,在全军进行抽查。 经过试验。 被刀枪击中后,有超过七层甲胄出现明显凹痕。 其余全部出现细小断裂痕迹。 望着地上断裂的几副甲胄。 赵旉怒火中烧,面目狰狞恐怖。 大宋马匹少得可怜。 很多时候都要步兵去迎战。 强大的防护,是国之根本。 这是列入国策的。 现在倒好。 竟然敢在甲胄上面造假。 看来有人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这一次,赵旉真的起了杀心。 几天后。 十几匹快马径直冲进皇城司。 “去,把孙有道给朕叫来!” 皇城司的人甚至没认出这是当今官家。 完全被赵旉的气势吓到。 敢在皇城司直呼孙有道名字的,还没有第二个人。 不多时,孙有道急匆匆来到衙门大堂。 “陛下?” 孙有道当下愣在原地。 心想这官家不是跑楚州去了,怎么突然到了皇城司? 赵旉可没工夫跟他闲聊。 “孙有道,朕命你亲自去军器所,把那个提点官、提辖、监造,统统给朕抓到大理寺去!” “快去!” 这一声大吼。 吓得孙有道不自觉的后退了几步。 当初赵旉带兵逼宫的时候,可都没这么气过。 不敢耽搁。 没用多久。 一百多皇城司的禁军,凶神恶煞般冲进军器所办公地。 军器所的人,平时根本接触不到大理寺。 当大理寺狱的各种刑具,摆满在他们面前时。 几人瞬间被吓尿。 再看平时待人和善的赵旉,一改往日。 形如魔鬼一般,一双眼睛几乎布满血丝。 这时,有人把从楚州带来的甲胄直接扔到这几人面前。 “说,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在甲胄上造假,蒙混过关,说!” 气急之下,赵旉大声怒吼着。 杀气不断蔓延全身。 看着无比渗人。 吓得周三畏在一边也不敢插话。 看到甲胄,几人瞬间明白过来。 “陛下,冤枉、冤枉啊!” 提点官与赵旉接触最多。 挺着肥胖身躯,跪着向前挪动几步。“陛下,臣等实在是冤枉啊!” “冤枉?” 赵旉冷目怒视:“你冤枉什么?这些甲胄不是出自军器所吗?你们就是这样给朕查验的吗?” 懒得跟他们废话。 看看这几人,哪有一个瘦子。 看来是平时油水太多了。 “来人,每人先打三十大板!” 三十…… 提点官嘴角抽搐了一下。 就这大板子。 有十下就皮开肉绽了。 三十板子,还不得躺上几个月? “陛下,臣等真的愿望啊!” “督造甲胄,不是我们负责,而是国舅爷!” “我们哪敢去找国舅爷的麻烦啊!” “舅舅?” 这件事,赵旉还真不知情。 当初好像老娘提过一嘴。 只是那时候还小,也记不清了。“你们说的属实?” “陛下,臣等所言若有假,当遭杀头之罪。” 提点吓得面色惨白,哆嗦着道:“当初还是太上皇指派的,从那时起,督造甲胄便由国舅负责!” “该死!” 赵旉感觉胸口像是被压了块巨石。 要真是自己那个舅舅,这事还不好办了。 就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 可这么多年,老娘对自己非常好。 那可是老娘的亲弟弟…… “你们几个记好了,朕这就回去调查。若是此事有假,朕再拿你们问罪!” 看着赵旉拂袖而去。 周三畏也不禁为那个国舅爷感到惋惜。 这可是敢带兵逼宫的人物。 被他盯上,估计生死难料了。 西城区。 国舅府高大门脸。 光是守在大门外的家丁,就多达五六人。 几十米范围内,根本不允许普通人靠近。 即便是皇城司的人,也被这几个恶奴一顿叼。 最后。 孙有道终于陪着赵旉出现了。 这帮人可不认识什么赵旉。 赵旉也从没亲自来过。 可他们认识孙有道。 这可是皇城司老大,谁敢造次? 仅仅一个眼神,就把几个恶奴吓退。 十几名皇城司的禁军跟在赵旉身后,直接闯进府宅。 “嚯~” 这哪是家,这分明是缩小版的皇宫啊! 见识惯了皇宫的气派。 没想到这府里比皇宫,也不遑多让。 亭台楼阁,假山小溪。 光是前趟院子,就占地有十几亩。 一间间房子,红砖绿瓦。 水池里尽是巴掌大的鲤鱼。 简直比王府还要排场。 “好你个潘怀恩,看来你没少贪啊。” “竟然把主意都打到前线将士身上,真是蛀虫!” 仅仅在前院耽搁了片刻。 潘怀恩已经接到仆人禀报。 跟着老爹小跑着来到前院。 “陛下驾到,怀恩……” 时隔多年。 终于又看到这张似曾相识的脸。 赵旉冷哼着。 径直穿过连廊,直奔后殿。 对一旁父子俩完全不理会。 会客厅内。 赵旉就这样冷冷的盯着这父子两个。 “外翁,孙儿因国事繁忙,一直没有前来探望,还望您莫要见怪!” 要不是有母亲在。 赵旉还真就不想来见这爷俩。 潘怀恩一直跟老爹住在一起。 他到底有没有贪钱,作为老爹,你潘永寿能不清楚? 少在自己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 第26章 将士不能白死 父子两人也看出赵旉来者不善。 急忙让仆人上茶、备点心。 转瞬间,茶香四溢。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芳香。 看到茶杯那一刻。 赵旉眼眉猛的跳动几下。 纯银制的茶杯。 连盘子都是纯银的。 这就过分了。 排场比自己这个官家还大。 潘永寿腆着老脸,试探着道:“陛下,您多年没来,今日怎么突然……” 话到嘴边,赵旉已经打断了他。 “外翁,今日我来,是有些事情要询问舅舅!” 说着,赵旉给了孙有道一个眼神。 孙有道反应迅速。 立刻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扔出一件带血甲胄。 “舅舅,这甲胄您应该很熟悉吧?” “这……” 甲胄他肯定认识。 他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清楚的很。 加上现在边关战事紧张。 配合赵旉这副几乎要吃人的神态。 绝逼是出事了。 “陛下,这甲胄乃是军器所督造,不知这甲胄有何问题?” “问的好!” 赵旉指着孙有道,“来,给朕的舅舅、外翁表演一番!” 见证奇迹的时刻开始了。 孙有道直接抽出佩刀,对着甲胄就砍。 本应该抗住刀剑的甲胄,前胸那里竟然开裂了。 赵旉冷笑着盯着潘怀恩。“说说吧,怎么回事?” “你看到上面的血迹了么?这是在楚州阵亡的将士身上流出来的。” “在你的监督下,这些甲胄如此粗劣,你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交代?” 潘怀恩无比心虚,立马转头,丢给老爹一个求助的眼神。 儿子有难,老爹自然帮忙。 “陛下,此事可能是有误会。怀恩虽然是负责督造,但也不能每个时辰都在军器所。” 潘怀恩见状,也急忙解释:“陛下,臣觉得此事肯定有误会,许是下面人所为……” 哈哈! 赵旉简直被气笑了。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跟自己在这狡辩呢? “舅舅,你是不是仗着自己的身份,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朕给军器所拨了那么多银子,你拿了多少到你的口袋?” 这话太重了。 潘永寿感觉不妙,急忙站在儿子身前。 “陛下,此事绝对有误会。希望陛下看在臣是您外翁的份上,就算了吧!” “算了?” 就知道他们会来这一套。 赵旉早有准备,“外翁,您不如说看在娘娘的份上,就这样算了!” 潘永寿被怼了一句,心里也开始烦躁。 想发怒,他又不敢。 这小子连他老爹都敢动,别说自己还只是个外翁了。 “陛下,不管怎么说,臣也是您的外翁,怀恩也是您的舅舅。” “难道因为这点小事,您还要弄出一条人命不成?” 哼。 前线将士的命,在他们父子俩嘴里竟然是小事。 赵旉心里已经慢慢聚集起一股杀气。 抓起地上甲胄。 再看对面这父子俩,赵旉怒声道: “这甲胄,是将士们面对金人铁骑的最后一道屏障。” “在楚州,将士们奋勇杀敌,把血都流干了。” “他们这样做,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保护大宋的江山,为的是保我汉人的尊严!” 气急之下,赵旉根本不管双方亲属关系。 一把抓住潘怀恩衣领,大声痛斥: “我的将士们在前线流血,而你都做了什么?” “要不是有娘娘在,朕现在就命人斩了你!” “陛下!” 事到如今。 潘怀恩非但不惧怕,反而斜着眼,一把挣脱开。 “陛下,臣虽是督造,但却不是亲手动手。” “这甲胄偷工减料,许是下面人做的,臣最多只是监察不严之失!” “这事您要是不给臣一个交代,就肆意诬陷,臣就要到姐姐那里去哭诉一番了!” 呵呵。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件事到底与你有没有关,朕自然会调查清楚。” 临走。 赵旉又突然停住,转身扫向屋内。“朕从不受人胁迫,谁害了我大宋将士的命,朕就要谁的命!” 直到出府走出老远。 赵旉才停住马匹,深深回望了一次。 “陛下,此事是否再考虑一下,毕竟这是……” “是什么?是朕的娘舅吗?” 赵旉紧咬着嘴唇。 原地停留了许久,还是狠下心来:“朕回宫以后,你派人把国舅抓到大理寺,让周三畏去审问。” “还有,这几天你亲自带人进军器所调查。一旦发现有贪赃枉法者,立即抓捕!” 夜晚的皇宫寂静、深邃。 书案前,赵旉始终没有休息。 不时的看向门口微微敞开缝隙的门。 似乎是等人…… 时间慢慢流逝。 抬眼已到戌时初刻。 几道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不时伴随着细微低语。 啪嗒~! 门被推开。 一阵香风飘过。 随着宫女守在门口,一道纤细身影从帘子后现身。 如水美眸透着淡淡哀愁。 不足四十岁的年纪,带着母仪天下的贵气。 该来的始终会来。 只不过赵旉还是无比失落。 潘怀恩还是不珍惜机会。 “娘,您来了!” 这个女人,是自己穿越以后,对自己最好的人。 长时间相处,赵旉已经潜移默化的把对方真的当成了娘。 “旉儿,当初你带人逼宫,让你爹爹禅位于你,娘亲也没有阻拦。” “如今,你又要对娘亲的弟弟动手了么?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你为什么不能善待至亲!” 至亲? 赵旉只能无奈的苦笑。 一边扶着娘坐下,一边将那副甲胄放在地上。 烛光下。 上面士兵残留的血迹,清晰可见。 “娘,您看到那上面的血迹了么?” 为了让老娘看的清楚,赵旉直接把甲胄拿在手里。 “娘,这上面的血迹,是我们大宋将士在楚州城外,与金人血战留下的。” “孩儿亲自去了楚州,亲眼看到我大宋的军兵死在孩儿面前。” “他们有很多人本来不用死的,正是因为穿了这种粗劣甲胄扛不住金人的兵器,才重伤而亡!” 对待老娘。 赵旉本想算了。 可每当看到这副甲胄上的鲜血,大宋军兵惨死的画面就会萦绕在脑海。 “旉儿,可他毕竟是你的舅舅。” “大不了,给那些战死的将士多一些恩典,你看好么?” “娘,既然恩典那么好用,为何不多给金人些岁币,让他们把江山还给我们?” 第27章 杀的就是国舅 “你……” 贤妃你了半天。 美眸圆睁,眼里满是错愕。 这真的是那个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儿子么? “旉儿,你现在连娘的话都不听了么?” “别忘了,那是你娘舅!” “哼,娘舅~” 赵旉笑容悲凉。 收拾着甲胄,自言自语道:“他若心里有我这个侄儿,怎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难道金人打到临安,把我跟爹爹,娘亲一起抓到北国去,他才会记得有我这个侄儿吗?” 时间也晚了。 多说无益。 “娘,舅舅若是从其他地方贪些钱财,旉儿不会计较。” “但他敢拿我大宋将士的性命开玩笑,无异于通敌,他必死!” “更何况,您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兄弟,回去吧……” 不管贤妃再说什么。 赵旉只当作没听到。 为了防止老娘再找自己。 连续三天,赵旉干脆不上朝,直接躲在东宫。 日起月落。 第十天。 孙有道终于调查清楚。 潘怀恩在任上大肆贪污钱款。 除了一些武将特供铠甲外,其余军兵的甲胄上,大部分用料以次充好。 为此,甚至还以国舅身份,动用关系将几个工匠贬出军器所。 同一时间。 大理寺也传来消息。 周三畏亲自找到赵旉,说潘怀恩已经如实交代。 早朝结束。 赵鼎摒弃闲杂人等,跟在赵旉身后直接进了书房。 “陛下,您要斩首国舅这事,是否能暂缓?” ??? “赵卿,你是替人传话吧?” 被赵旉识破,赵鼎老脸一红,假意傻笑。 “赵卿,我知道是谁找的你。不过这事没商量,国舅必死。” “我若不杀他,我大宋将士的血就白流了!” 陛下…… 赵鼎呢喃着。 眼窝微红。 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崇敬,俯身跪拜在书案前。“陛下,臣赵鼎此生能为陛下尽忠,死而无憾!” “赵卿,你记着,朕迟早有一天,会带着大宋的铁骑重返开封。” 送走赵鼎。 赵旉感觉国舅这事,必须尽早解决。 否则一旦老娘拼了命保护国舅,自己也不好办。 翌日清晨。 内侍带着赵旉密信,敲开了大理寺卿的门。 正午。 国舅死于大理寺狱。 一切几乎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没有给任何人半点准备时间。 首级被八百里加急送到襄阳前线。 此刻。 血染的襄阳城下,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 金军进攻了无数次,始终无法撼动襄阳。 数万大宋军兵在襄阳城外,摆出三座大营,互为犄角。 岳飞更是从鄂州亲临前线。 几场恶仗下来,将士们损伤不小。 可依旧没让金人占到什么便宜。 只是有不少人反应,甲胄质量很差。 甚至能被敌人的弓箭穿透。 “爹爹,此事是否要与陛下讲明?” “将士们在前线血战,后方那些人吃喝享乐,连将士们的甲胄都要作假。” “此事若不查清,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 岳云的伤还没好。 只能跟在岳飞身旁出谋划策。 其实甲胄的事,岳飞早就听到张宪跟自己反应了。 只是他心里清楚,甲胄都是由军器所制造。 这件事很可能是与当今国舅爷有关系。 皇亲国戚,轻易不能得罪。 就在父子俩为难之际。 远处忽然一阵骚乱。 回眸间,一名军兵神色焦急,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面前。 :报岳帅,刚接到消息,圣驾已到襄阳,请岳帅马上赶回城内官署! “官家来了?” 父子俩对视一眼,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 几十名禁军开道。 赵旉的御马已经踏至近前。 “陛下!” “陛下远来,臣等未曾迎接,还望陛下赎罪!” 坐在马上。 赵旉没有立即下马,而是居高临下,打量着远处。 许久,赵旉才慢慢来到岳飞身前。 “陛下,此乃前线。对面十里便是金军大营,还请陛下退回城内吧!” 岳云晃着高大身躯,立即想要命人护送。 “无妨!” “朕给将士们送来一件礼物。” 礼物? 接过赵旉递来的木盒,岳飞有些不知所措。 只是常年作战,鼻子倒是灵验的很。 木盒里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这味道他们太熟悉了。 “陛下,这莫非是……” 岳飞正准备询问。 岳云倒是先一步把盒子打开。 入目一刹那。 岳云可没准备,哇呀一声,差点将盒子掉在地上。 “陛下,这、这莫非是国舅?” 岳飞眸光惊悚。 当初自己最后一次北伐时,就曾经在军器所见过这张脸。 “不错,正是国舅。” “他仗着皇亲国戚,利用职权之便,竟然敢偷工减料,在将士们的甲胄上下黑手。” “朕一怒之下,就将他斩了。” 这一刻,岳飞才真正看清这个小官家。 不到弱冠之年,竟然下手如此狠厉。 “陛下,此乃国舅。您执意斩杀,恐怕……” 后面的话,他没敢说。 赵旉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摆了摆手,“你不用说了,娘那边自然有朕顶着。” “朕只是想让将士们知道,不管什么身份,谁敢在将士们身上赚银子,朕就要他的命。” “若他不是国舅,朕早就灭他全族去了。” 赵旉可不是来收买人心的。 思索片刻,直接步入正题。 “岳将军,牛皋的事问清楚了么?” “他为何带兵去攻大散关?如今战况如何?” 岳飞正准备如实回答。 结果岳云在一边,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个不停。 “陛下,已至正午,不如臣父子二人与陛下回城用膳吧?” “不用麻烦。” 赵旉指着那些遍布各处的帐篷。 “将士们吃什么,朕就吃什么。就在这大营里吃吧,不用准备了。” 赵旉来的时候,就看到中军大帐的位置。 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岳飞的中军大帐。 饭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连一些员外家的饭菜都不如。 几大碗米饭,夹杂着一些青菜。 看着都食之无味。 “陛下,您事先没有通报,营中并无准备。” 准备? 赵旉盯着仅有的两个青菜,清汤寡水。 自己明明让赵鼎全权负责后勤。 怎么一军统帅,竟然吃这个? “岳将军,营中没肉么?” “将士们与进入作战,没肉体力怎么能跟的上?” 感觉赵旉有些怒气,岳飞才不得已道:“陛下,营中有肉,但并不甚多。” “臣下令,每三天吃一餐肉。昨日刚好吃过,故而今日无肉。” 第28章 李清照 不对。 赵旉双目直视餐桌。“听赵鼎与朕讲,肉食以人头配发。就算量少,也可两天一餐。岳将军,你有事瞒着朕!” 谎言被戳穿。 岳飞尴尬的搓手,想说,又不想说。 岳云在一边着急,随口道:“陛下,肉食分给随军家眷了。” “哼。” 赵旉就猜到是这样。 自己早就有心解决这个事。 看来打完这一仗,得尽快解决了。 要不然心思整天在女人身上,这怎么能行? 再说,家属是男娃还好。 要是有女娃,年纪一点点长大,这特么也不方便啊。 “岳将军,那就先这样吧。等朕回到临安后,会重新调集肉食。” “作战期间,最少两天要有一餐肉,否则将士们体力无法保障!” 简单吃了一顿。 赵旉还是问起牛皋的事。 “陛下,牛皋派人来说,他当初接到了永兴军路抗金义士的情报。” “得知金国为南侵襄阳,调走了长安附近的兵马,所以带兵突袭了大散关。” 噢? 赵旉心头微颤。 这绝对是唐青容他们送出的情报。 上次他们可是得了自己两百两黄金,几十杆硬弩。 要真是这样,这不是瞎猫撞死耗子吗? 自己正为战马的事发愁,这机会自己就来了。 想到这,赵旉急忙追问,“那现在牛皋进展如何?” “回陛下,现牛皋已经控制了大散关。臣刚刚回信,让他按兵不动。” “一旦襄阳事危,牛皋可联合当地抗金义士,往凤翔府去牵制金军。”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 赵旉也不想转弯抹角。 直接说出关于自己想在西夏引进战马的事。 借着大散关被攻破的契机,最好是可以拿下临洮以及凤翔府。 重新打通大宋与西夏的通道。 前线主帅是岳飞。 牛皋又是他的部下。 具体怎么做,赵旉并不想插手。 再说,他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 饭菜吃完。 潘怀恩的首级被传阅各营。 又由岳飞进行训示。 将潘怀恩贪赃枉法,以次充好的事情全都讲个明白。 特别是国舅爷的身份,一定要说明。 这样才能更好的安抚军心。 第二天一早。 朝阳初起。 赵旉离开襄阳的同时,派快马将首级送往楚州。 传阅完毕后,再送回临安埋葬。 一来一去。 耽搁不少时间。 在一群侍卫簇拥下。 马队重新回到临安。 赵旉有个习惯。 只要从外面回来,便会把仆人全部遣散。 自己在临安城内闲逛,看看市井街巷。 也有那么点微服私访的意味。 每次也都会有点收获。 比如这次。 侍卫刚刚散去不久。 赵旉步行在内大街上。 繁华似锦。 虽然临近外城。 却依旧行人多如细雨。 买卖铺户一家挨着一家。 连路边都满是摊位。 “滚出去,没钱也想来诊病,真乃可恶!” 街道中心。 一家规模不小的医馆门前,两个伙计嘴里骂骂咧咧,不断推搡着一名老妪。 “呦,那不是大才女李清照吗?” “嘿嘿,什么大才女,不过是个告夫之人罢了!” “不守妇道,活该至此!” 李清照? 那人是李清照? 赵旉差点把眼珠子瞪掉。 前世没少在书本上看她的词。 没想到看见真人了。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遇见历史上的大才女。 简直比前世遇到明星还要兴奋一百倍。 这可是华夏历史上,著名的女词人。 即便此时的李清照已经五十多岁,依旧让赵旉的心砰砰跳个不停。 凑近了观察。 现在的李清照脸上没了青春洋溢,反倒多了许多皱纹。 眉宇间不再是风姿飒爽。 更多的是无奈心酸。 按时间来算,现在的李清照第二段婚姻早已经结束。 刚才两旁百姓议论告发丈夫。 应该指的是她第二段婚姻,遭到家暴后,告发丈夫考场作弊获得功名。 唉。 看来真是世事无常啊。 年轻时锦衣玉食、风光无限,也不能预见后半生的颠沛流离。 恍惚间,赵旉忽然想到了姚知州的女儿。 自己可是把那小丫头带进宫里抚养。 孩子今年也五岁了。 眼看就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正准备给找个老师呢。 面前的李清照,不正是不二人选? 这可是大才女。 要是在李清照年轻时候,普通人想求人家教,估计人家也不会答应。 想到这。 赵旉急忙分开人群,径直走到李清照面前。 “可是李妈妈?” 暮年的李清照,早已经习惯了那些讥讽,嘲笑。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主动与自己问好。 不自觉的抬头瞄了一眼。 “小郎君认识老身?” “李妈妈文采冠绝古今,天下谁人不识?” “鄙人有一妹妹,年方五岁,想寻一师父,不知您是否有意?” 李清照垂下眼眸。 并没有立即回话。 本意还是想着拒绝。 自己文采非凡,年轻时也算是桀骜不驯。 哪里愿意屈尊教导别人? 可摸了摸腰包。 自己现在身无分文,连生病去医馆都被人赶了出来。 继续这样下去,岂不是要饿死在这临安? “小郎君,老身虽可教,却不知你愿意出多少工钱?” 哈哈! 赵旉几乎笑出声。 工钱,看来李清照也清楚自己现在混的不怎么样。 在对方惊愕的眼神下,赵旉伸出三根手指。 “三十文?” 李清照眉头皱了许久。 转身就要离开。 “李妈妈,您误会了,我是说每月三十贯!” 轰隆! 正欲转身的李清照,左腿都还僵在半空。 整个人都是蒙的。 三十贯。 这可是巨款。 自己就是打着滚的吃喝,也用不了这么多钱。 真要是给自己三十贯,积攒个一年,就可以在临安买房了。 一想到这,连后背的疼痛都似乎减轻了大半。 “小郎君,你莫不是拿老身取乐吧?” 就知道对方会这个反应。 赵旉直接从怀里掏出一两金子,不容分说塞进李清照怀里。 “李妈妈,这钱您收着,算是我给您的见面礼。” “等您到了我家以后,工钱另算,而且吃喝由我家承担。” 这下子,李清照再也无法淡定了。 还没工作呢,就先给了一两黄金。 看对方这身穿戴,吃喝也绝对不会含糊。 这么好的活计,自己必须珍惜。 要不然被别人抢了,岂不是要后悔死? “小郎君,那老身现在就可以去你家里,不知贵府在何处?” “呵呵,不急,不急。” 赵旉指着路边酒楼。“李妈妈,如今已至正午,腹中饥饿。先吃饭,吃了饭再回家。” 望海酒楼。 这可是闻名于临安的酒楼。 平时经常有达官显贵出没。 想自己来临安这么多年,也没钱来吃上一顿。 今天真是走了运。 第29章 哪冒出的李衙内 “两位客官,您里边请~” 靠窗位置。 赵旉饿得肚子咕咕叫,没心思点菜。 直接让伙计看着置办一桌。 知道李清照嗜酒如命。 赵旉特意叮嘱伙计,上好酒。 少时,酒菜上齐。 闻着酒香四溢。 李清照吞咽着口水,很是歉意道:“老身何德何能,让小郎君如此破费。” 仅仅是客气了几句。 李清照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似乎喝的不尽兴。 连续干了三大碗,才总算是开始进食。 “卧槽。” 历史上记录,李清照生活晚期嗜酒如命。 今天可算是见识到了。 这特么也太能喝了。 这一壶酒少说有一斤。 眨眼就干进去一半。 就这,还有肚子吃。 “小郎君见笑了,老身嗜酒,又没吃早饭,实在饿得紧。” “不打紧。” 赵旉起身又给倒了一杯,客气道: “家里饭菜虽然不能顿顿如此,却也要强出普通百姓百倍。” “只是这酒不能多喝,坏了身体得不偿失。” 两人正聊着。 突然从楼梯口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几个衣着华丽,明显身份不俗的公子哥吵闹着上了二楼。 “李衙内,李衙内,这二三楼皆已客满,不如您几位移步楼下吧?” 伙计点头哈腰的跟在一边,一脸谄媚的解释着。 生怕得罪了几位大客户。 “放屁!” 为首李衙内,晃着高大身躯,一双三角眼斜楞着四处扫荡一圈。 忽然注意到靠窗雅座。 “去,把那老家伙赶走。” 啊? 伙计顺着手指方向,发现指的正是李清照。 李清照倒不算什么。 穿的破烂。 倒是对面那年轻人衣着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自己就一个伙计,可得罪不起。 “李衙内,那老妪倒是没事,只是对面那位……” 话未说完。 李衙内对着伙计就是一脚,“没用的东西!” “喂,这位置本衙内要了,识趣的赶紧走,别找苦头!” 从这几人上到二楼。 赵旉就已经注意。 没想到冲自己来了。 李清照明显身体一颤,被几人吓得够呛。 “李妈妈勿怕,安心吃喝就好!” 说完,赵旉依旧坐在那里。 这种吊儿郎当的富二代,自己见的多了。 大多是内强中干的货色。 “本衙内说话,你没听到吗?赶紧滚!” “滚?” “往哪滚?你滚一个让我见识见识?” 赵旉反讽道。 “哎呀?” 几人相互对视一眼。 似乎在临安城,有人敢这么跟他们说话,是什么天大的事。 “行,有胆子。” “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赵旉抬眼看了看。 不屑道:“你们是谁与我有何干?难道你想仗势欺人?” “行。” “有胆子。” “希望一会你还有骨气坐在这里。” 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人阴笑几声,转身就走。 “哎呀!” “坏了,坏了!” 伙计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凑到赵旉面前。“客官,您赶快走吧,他们可不是好惹的!” “哈哈!”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怎样。” 说着,赵旉提起酒壶,发现已经空了。 立即让伙计再去上一壶好酒。 这时,李清照酒也醒了。 刚才那帮人可把她吓的够呛,惊惧的顺着窗户向外看去。 “小郎君,咱们还是走吧。这临安到处都是达官显贵,别是得罪了哪位官人的后人就坏了!” “无妨。” “李妈妈,你就尽管吃喝,一切有我在呢。” 左右看了看。 赵旉发现一些专门的墙壁上,已经被文人墨客提了不少诗词。 顿时有了主意。 立即让伙计把纸笔拿来,随便写了几句话送到对方怀里。 “伙计,把这纸条送到……” 为了不让人家难做。 赵旉又送给伙计一些铜钱,嘱咐伙计一定要快。 李清照在一边看的一愣一愣。 不过也看出了些门道。 她早就猜到面前这年轻人不是普通人。 渐渐的开始把心放下。 闲聊了一会。 赵旉话锋一转,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 “李妈妈,您一生才华横溢。可自从金军过境,开封沦陷后,便四处漂泊。” “想当初秦桧势大,您又与其有亲属关系,为何不投靠秦府以求安身?” 秦桧? 李清照刚刚提起的筷子,瞬间僵在半空。 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确实跟秦桧老婆有亲戚。 前段时间秦桧被朝廷抄家,全家都被斩首了。 当时李清照也得到了消息。 甚至不止一次在街上看到关于揭露秦桧罪行的告示。 从那时起,李清照更加惧怕。 甚至出现了逃离临安的想法。 她生怕被人知道,自己与秦桧的亲属关系。 “小郎君,此事你是如何知晓?” 赵旉轻笑着,安抚道:“李妈妈勿怕,秦桧一事不牵连九族。至于您与他有亲戚,在下也是偶然听说。” “唉。” 李清照感慨。 “小郎君,金军残暴,亡我大宋之心昭然若揭。” “自开封陷落,老身便四处漂泊,一些家事难以启齿。” 这些事历史上记录的清清楚楚。 难以启齿的家事,自然就是李清照的两段婚姻。 第一任丈夫在金军南下时临阵退缩。 以及第二任丈夫让自己陷入失节的口诛笔伐中。 但赵旉最关心的,还是李清照明明与秦桧老婆有亲属关系。 为什么她后半生过得孤苦伶仃,食不果腹,却不去投靠秦桧。 以秦桧当时的势力,只要李清照上门,那自然不会亏待。 结果李清照只是淡淡的几句话。 “老身虽为女儿身,却也知礼义廉耻,也知国仇家恨。” “就算是饿死、病死,也断然不会去投靠秦桧。” 好! 赵旉在心里默默赞同。 给妹妹选老师,就要选择这种有价值观的。 至于李清照的其他不良嗜好,说到底也不算什么。 只不过放在古代,太过超前了一点。 酒过三巡。 饭菜也吃的差不多了。 就在李清照准备起身离开时。 楼梯间突然一阵杂乱。 刚才那个李衙内又带着人回来了。 跟他在身后,除了那两个同党,还多出了几个临安府府衙的官差。 “快,快把那个狗东西抓了。” “敢在临安对本衙内无礼,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啊! 李清照吓得立马又瘫坐在凳子上。 “李妈妈勿怕,安心就坐!” 几乎是前后脚。 楼梯下面又是一阵嘈杂声。 第30章 李显忠来了 紧接着,几个皇城司的人径直冲上二楼。 “在哪呢?” “在哪呢?” 他们上来一通乱喊。 把其他吃饭的食客也都喊蒙了。 有些人交头接耳,低声细语。 李衙内更是一脸错愕。 回头看看两个同党,“你们把皇城司的人也叫来了?” 两个同党听了直摇头,“没啊,我们可不认识皇城司的人。” 没过一分钟。 楼梯口又是一阵骚乱。 几名皇城司差人开道,簇拥着孙有道。 “我的天~” 所有食客。 包括楼下的掌柜的。 以及在雅间里有头有脸的员外全都惊动了。 这可是皇城司老大啊。 谁啊,把这尊大佛都惊动了? 看见孙有道,李衙内简直跟老鼠见了猫。 嚣张气焰瞬间萎靡,跟着同党慌忙让开一条道。 孙有道一出现,立马四处搜寻。 最后在最里侧靠窗位置,发现了赵旉。 急忙小跑着到了桌前。 “陛……” 刚要出声,赵旉暗暗给了个眼神。 孙有道也反应过来,急忙改口道:“小郎君,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赵旉放下酒杯,指着楼梯那边的李衙内等人。 “那三个人仗着父辈蒙荫,为害乡里,抓起来审问审问。” “还有,那三个官差好像是临安府衙的,也一并带回去,问问他们的关系!” 这一套操作。 看得所有食客都半张着嘴,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堂堂皇城使,竟然对一个年轻人唯命是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谁家的二代? 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让皇城司大佬听命? 整个二楼鸦雀无声。 赵旉声音淡然,清晰的传到所有人耳朵里。 高衙内与两名同党,瞬间慌了神。 别看自己家里势力不小。 可也没大到能让皇城使卑躬屈膝的地步。 逃跑? 周围都是皇城司的人,往哪跑? 他也不敢跑。 只能傻站在原地,冷汗将后背打湿,整个人失了神一般。 二楼重归平静。 简单几句话,就让皇城使抓人。 掌柜的眼珠转了转,急忙对着伙计耳语了几句。 “小郎君,这是我们掌柜的特意吩咐,赠送您的好酒。” “掌柜的还说,这顿饭由酒楼承担,以后这位置给您专门留着。” 不必了。 赵旉摆摆手。 李清照早就吃好了。 给再好的酒也是浪费。 留下足够饭钱,赵旉这才搀扶着已经微醉的李清照离开酒楼。 “小郎君,您到底是何身份啊?” “刚才那个人是皇城司的吧?” 边走,李清照便耐不住好奇。 “李妈妈,那个人是皇城使,我的身份您应该能猜得出来。” 说话间。 已经到了李清照租的房子。 低矮破落的小院。 比起危房也差不多少。 即便如此,每月租金也超过了一贯钱。 起初,李清照还没意识过来。 可走到堂屋时,大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知道自己与秦桧的亲属关系。 一个纸条,让皇城使小跑着出现在面前。 这种威慑力,除了当今官家,恐怕也没第二个人了。 好一会。 李清照才压制住内心喜悦。 如果真是自己猜想的那样。 那自己这也算是一步登天了!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过忍饥挨饿的日子了。 人生大喜大悲,也不过如此啊! 想自己漂流半生。 晚年能寻到安享晚年的去处,真的是此生无憾了。 收拾了随身物品。 李清照终于踏上了又一段旅程…… 傍晚时分。 皇城司传来消息。 李衙内老爹李思昭,在朝中任职中书舍人,十分有才学。 那两个同党,则是富商的子嗣。 至于三个临安府衙的官差,实际只是收了李衙内的钱财而已,与知府并无瓜葛。 “哼。” “有才学。” 赵旉双唇紧闭。 实在是想不明白。 一个玩笔杆子的,家里的子嗣怎么能猖狂到这种地步? 从李衙内那种表现来看。 他们平时肯定没少干这事。 就冲这种家风。 这个李思昭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让这种人执行、起草政令,简直是一大隐患。 干脆罢官吧! 再让御史台查一查,看看家里有多少不正当收入。 要是有证据,直接查抄家产。 忙完政事。 赵旉才把内侍叫到身边,询问东宫那边怎么样了。 知州姚存孝的女儿一直被安置在东宫。 为了方便教学。 李清照也住进东宫。 距离有点远,还真不能时刻在那边照看着。 内侍也是来回跑,负责汇报那边的情况。 从他嘴里透露,李清照已经开始教学。 只不过身体不适很舒服,已经让太医诊治了。 听内侍这么说。 赵旉才想起来,李清照可是因为没钱,被医馆赶出来的。 “都说两宋富,实际上穷苦人还是不少。” “看来得想办法,让穷苦百姓先富裕起来再说了。”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 赵旉伸了个懒腰,起身准备返回东宫。 :报陛下,襄阳发来塘报! 襄阳? 听到襄阳来信,赵旉顿时来了精神。 一个是金军退了,一个是襄阳丢了。 平复了下紧张情绪,赵旉才接过塘报。 “李世辅?” 这名字好像有点陌生啊! 根据岳飞说,李世辅带人进入秦岭,准备归降大宋。 现在牛皋已经放其进入大散关。 上面说的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请奏是否允许其归降。 不行。 从西夏回来的人,必须得防备点。 “来人,把赵鼎给朕叫来!” 刚好赵鼎还在办公,根本没回府。 “赵卿,有个叫李世辅的人,你熟悉么?” 李世辅? 赵鼎犹豫了一下,反问道:“陛下,可是西夏的李世辅?” 这时赵旉把那份塘报递给赵鼎。 看了几眼,赵鼎哈哈大笑。 “陛下,此人乃是绥德军人。绍兴六年,金人占据延安府,被迫降金。” “后奔走西夏,借西夏兵反攻金军。再后来,臣就不清楚了。” 赵旉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越听越熟悉。 这履历怎么跟历史上的李显忠这么相似? 李世辅…… 李显忠…… 忽的一瞬,记忆深处一处光点猛的闪了一下。 赵旉恍然大悟。 李显忠就是李世辅。 历史上记录,李世辅是受到赵构接见后,赵构赐名李显忠。 沃日。 这可是扛金名将啊。 很有军事才能。 曾经也数次击败完颜宗弼。 最主要的,这人一直是心向大宋。 忠心方面绝对没问题。 第31章 彩票站 侍卫带着官家口谕赶往鄂州。 对李显忠的任用,赵旉还是有自己考虑。 先让他留在大散关附近招兵,伺机与牛皋占据临洮府。 有他在。 就算岳飞不动,相信只要兵力足够,也能打通与西夏的通道。 入夜。 官家回到东宫的消息刚传出去。 李清照带着长公主出现了。 别看李清照刚刚第一天进入东宫,已经与周围人熟悉得不得了。 本身又有才学,更是惹人尊敬。 “李妈妈,后背好些了么?太医诊治得如何” 其实赵旉也清楚。 哪有刚治疗就有效果的。 “陛下,老身背痛可能是湿气重,太医给开过方子了。” “那就好。” 说着,又抱起长公主。 话说小丫头虎头虎脑,在赵旉怀里一个劲的撒娇。 惹得赵旉宠溺的捏了捏小胖脸蛋。 “长公主天资聪慧。” “今日识字时,老身只教了几次,便能够识得。” 抱着孩子玩闹了一阵。 赵旉才说出此行目的。 “李妈妈,你当年辗转多地,数年间到了临安。依你看,这临安附近穷苦百姓的日子,都是怎样的?” 似乎是问出了李清照最不愿提及的问题。 就这样沉默了好一会。 李清照才喃喃几个字。 :日出而作,天黑而息。一餐、两餐,天见尤怜。 每天工作辛苦,只能吃上一顿、两顿。 可怜的很。 回到寝殿。 赵旉辗转反侧。 想要皇位做的稳,还是要有群众基础。 别看大宋富,可穷苦百姓也不在少数。 真要是穷苦人太多,日积月累,搞不好再闹出几场起义来。 像岳飞平定的方腊那种,实在是不能再出现了。 否则不断有农民起义。 这种消耗可承受不起。 想要解决穷人吃饭问题。 最主要的是开垦。 第二个,就是解决他们实际困难。 扶持他们做生意。 帮助他们有本钱开垦种地。 大宋钱庄生意火爆的很。 光是临安城内,钱庄就多达几十上百家。 整条御街,就有超过三十家钱庄。 他们除了帮人把金银兑换成铜钱,也会有存取、放贷业务。 不过大部分面对的都是有钱人。 至于放贷业务,更是不对穷人开放。 毕竟穷人也没几文钱。 人家做买卖,不差那三瓜两枣的。 这倒是个契机。 开钱庄放贷不难。 难的是本钱。 鼓励穷人劳作、经商。 首先需要本钱。 动用国库? 这不可能。 国库的钱是留着作战的。 至于自己的小金库? 那也不行。 那是留着备用。 一旦国库出现问题,或是哪里发生天灾,导致国库空虚,就必须动用自己的内库存银了。 对了。 彩票! 赵旉灵光一现。 彩票这东西可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只要在精英阶层打开销路。 大宋有钱人这么多,那钱不是跟流水一样? 到时候借机开办钱庄。 开展对穷人的信贷业务。 鼓励他们耕种。 若是没钱,还可以用粮食进行还债。 这样也能进一步解决粮食问题。 怎么说,也算一项惠民政策吧? 对。 就这么干。 打定主意。 赵旉就开始琢磨,这个彩票到底以何种形式出现。 用纸? 肯定不行。 现在印刷不发达,且价格昂贵。 再说,就算是彩票,也不可能像前世那样。 先把彩票买回家,到时间统一开奖。 这是在古代,根本不容许那样做。 目前来看,还是实时开奖最为稳妥。 这样可以尽可能节约用料成本。 毕竟以后要在其他地区进行推广。 第二天早朝结束。 与赵鼎紧急磋商了前线补给问题后。 赵旉立马回到东宫,一头扎进自己的小作坊。 利用现成的木料,花费了一上午时间,精心打磨出四十九张木牌。 每块木牌差不多与前世烟盒大小一致。 这可是昨晚绞尽脑汁,才想出的法子。 利用二十四节气的名字,共计四十八个字,分别刻在四十八张木牌上。 剩下那一张,请专业工匠刻上龙图,在上面镀金。 玩法很简单。 最低五两银子就可入场。 每次挑选两块木牌。 若成功组合成一个节气名称,就可以获得十倍赔付。 购买金额最低五两。 封顶最高五百两。 换句话说。 五两银子,中奖得五十两。 一百两银子,中奖得一千两。 以此类推。 五百两银子,中奖得五千两。 至于镀金龙牌。 赵旉有自己的考虑。 只要当日消费超过一百两,就有机会进行回馈抽奖活动。 每人可选择一次抽奖。 只要抽中龙牌,获得当日消费百倍赔付。 最高奖金五万两。 经过近半个月筹划。 所有准备工作全部完成。 临安御街上。 南宋第一家彩票站正式开业。 员工清一色来自东宫。 根据赵旉指示。 还在店铺外设立了广告牌。 写着一次投注,百倍赔付。 起初几天。 生意冷清,根本没人进店。 就算是有,一听说最低要五两银子玩一次,也都被吓走了。 至于普通穷苦百姓,更是避之不及。 五两银子,那可是五贯钱。 能买很多大米了,谁会跑这来碰运气。 赵旉几乎每隔两天,都会以微服私访的名义,偷偷从后门进入店里查看。 但这段时间。 因为前线战事紧急。 赵旉必须时刻留在宫内,等待前方塘报。 首先是楚州。 韩世忠在铁阳率领的禁军配合下,再度与金军开战。 至于西线。 为了应对金人威胁。 赵旉亲自下令,从其他地区调拨粮草。 一方运往鄂州。 一方运往粱泉,支持李显忠招兵。 至于兵器方面。 军器所那边也没闲着。 硬弩、床弩、刀、甲胄。 各种装备,纷纷被装车,由专人押送运往前线。 眨眼几天没有外出。 转过天。 赵旉换了身粗布衣衫。 在一名禁军侍卫护卫下,出皇宫来到御街。 彩票站也开了十几天。 不喜穷人的恶名也一炮打响。 关键一个难题却始终没解决。 那就是生意惨淡。 听仆人说,来彩票站的虽然都是大家族子弟,商家富户。 可大多是观望态度。 真正买的人不多。 就是有,有一次不中,人家也就放弃了。 这时,负责彩票站维护的当班掌柜凑到赵旉面前。 这人名叫孟南星。 原本是东宫卫队的首领。 为人年轻,头脑聪明。 “陛下,要属下说,这彩票店生意冷清,归根结底是咱的规矩太古怪。” “每个购买彩票的,都要记录身份,这才惹的那些人不喜。” 第32章 李清照输的底朝天 赵旉摆摆手。 记录身份这个规矩是不能改的。 那些商家富户还没什么。 那些官宦子弟才是赵旉真正关心的。 这些人可不是只玩一次就算了。 他们可能是回头客。 且这些人出手阔绰。 那长此以往,他们的钱从哪来的? 别看大宋官员月俸很多。 可也禁不住无节制的挥霍。 一旦超出范围,赵旉就会详细分析。 日后时间久了。 超出朝廷给的俸禄范围,那朝廷可就要跟他们父辈说道说道了。 这么多钱,你们都从哪来的? 不说出个所以然,大理寺给他们包吃包住。 这也算是开设彩票店的初衷之一。 借机查一查贪官。 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 至于生意冷清。 赵旉也有办法。 想要鱼儿上钩,就必须要有重饵。 寻一个玩的次数多,输钱多的,让他赢几次不就行了? 想到这,赵旉拿过册子。 上面记录的,都是这些天在彩票店消费的人。 一番寻找。 在不足二十人里,发现了一个叫康纯的人。 名册上记录,这个康纯是两浙西路茶盐司提举的儿子。 目前输的最多。 从账目上看,即便康纯输的最多,其实也就五百两银子。 换算下来,也就是五百贯。 这倒不足为奇。 就他了…… 赵旉絮叨了几句,叫来孟南星,“这个叫康纯的人,你有印象吧?” 说到康纯。 孟南星眼神一亮,捂嘴偷笑了几声。 “陛下,这个康纯虽腰缠万贯,可却是个输不起的主。” “每次不中,都会骂骂咧咧,过后却还会再来。” 哈哈! 康纯,看来你要走大运了。 “南星,你记住。下次这个康纯若是再来,让他中一次。” “但是记着,其若是抽奖时,不许给他龙牌。” 二楼正商量着。 就听到一楼传来一阵阵叫骂声。 “混账,今日要是再不中,日后就不来了。” 听声音,孟南星眼神一亮,“陛下,说曹操曹操到,他来了!” “来了?” 赵旉急忙起身离开房间。 果然看到一楼那里,站着一个绸缎长袍,腰悬玉佩的公子哥。 “长得倒是不错!” 赵旉慢慢侧身,“去下面操作一下,让他先中两次。” 孟南星领命,迅速从一旁楼梯去到操作台。 当初在装修时。 就已经制作了机关。 那些个木牌都被整体镶嵌在墙壁上。 墙壁外围覆盖一层特制木板,可以进行翻转。 墙壁其实也是特制的。 实际有滑道相连接木牌。 只要买家选中几号,墙壁外围特制木板就会被打开,露出墙壁里的木牌。 这样做,外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但实际上,墙壁后方的工作人员,可以随时将木牌更换位置。 “哼~” “原来你这彩票店也怕本衙内!” “算你们识相,否则砸了这狗屁的破店!” 看着十两黄金,康纯神色兴奋。 并不是看重这钱,而是买了七八天,第一次中奖给他带来的冲击。 这次,他直接加大赌注。 购买了四百两。 不出意外,又中了。 第一次中奖,在康纯看来是意外。 第二次中奖,彻底让这家伙陷入疯狂。 别看家里有钱。 可平时家里给的零用钱也有限。 现在怀揣五千两银票“会子” 康纯心脏砰砰直跳。 嘴角几乎裂到耳根子。 五千两啊。 就算自己老爹辛苦这些年,也才积攒下十几万两。 平时总说自己是个废物。 现在有了五千两,看回家他还怎么说! “喂,赶快,我要抽奖。” “今天本衙内运气好,说不定可以抽到龙牌!” 说到底。 龙牌才是最吸引人的。 那可是百倍返利。 今天他花了五百两,万一抽中龙牌,那可就是五万两啊。 这一辈子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有赵旉提前交代。 龙牌怎么会让他抽中。 仅仅是失落了几秒, 康纯还是一脸兴奋的离开店铺。 这时孟南星回到二楼。 “陛下,以属下对他的了解,明日他还会来。” 还来~ 赵旉想了想。 这小子这副放荡不羁的样子,一看也是个呼朋唤友的主。 肯定认识不少权贵子弟。 想要让彩票店在精英阶层打响名声。 就得有广告。 想到这,赵旉又有了主意。 “南星,连续让这个康纯中上三天。” “但明日他再中,就直接给他银子,让马车帮着他拉银子招摇过市。” 啊? 孟南星不知道赵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店没那么现银。满打满算,也就一千两银子,两百两黄金。” “无妨。” “今夜朕便派人运三万两。” “明夜再送五万两。” “这些银子分十天都输出去。” 说到做到。 丑时三刻。 一群东宫卫队押送着银子。 趁着御街上人流稀少时,偷偷从后门送到彩票店。 第二天。 康纯没来。 第三天,还是没来。 直到第四天。 康纯还是没来。 反倒等来了一个让赵旉无比错愕的人。 李清照。 起初坐在二楼包间,听孟南星说李清照来了。 赵旉还有些不信。 可从门缝看去,果真是她。 直接把赵旉气笑了。 看来历史记载李清照好赌,还真是没错。 原本像李清照这种没有任何官职的百姓,是没资格进入彩票店的。 可谁让她现在身居东宫的特殊身份呢? 加上时不时得到些赏赐,倒是也积攒了点小钱钱。 看来必须得让她知道堵博的危害了。 “南星,记住,只要李妈妈到彩票店,就让她血本无归。” 嘿嘿~ 孟南星猜到赵旉的用心,立即到了一楼吩咐下去。 果然。 李清照好不容易积攒的十两银子,一把就输了精光。 在隐蔽处看到李清照临走时候,眼里那种怨恨、不甘的眼神,赵旉心里就一阵解气。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来了。 你来一次,就宰你一次。 李清照刚走。 那个康纯就到了。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相貌粗狂,穿着却很是华丽的少年。 有了提前关照。 孟南星心里早有准备,立即命人在墙壁上动了手脚。 康纯还是相同策略。 输了一次,剩下直接梭哈。 两次赢下九千两,康复笑的合不拢嘴。 一个劲拍着同伴肩膀,“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这段时间我走运,等过几天,我再来赢几千两。” 被他这么一搞。 同伴也来了兴趣。 没想到这一买,还真的中了五十两。 “哎呀,看来康兄还真是没有说谎!” 第33章 一次中了五万两 被他这么一搞。 同伴也想试试手气。 结果还真就中了五十两银子。 “哎呀,看来康兄还真是没有说谎!” 趁着他们闲聊。 孟南星派人回到楼上,说跟着康纯一起来的人是临安知府——薛广儒的儿子,薛桐。 听到临安知府。 赵旉稍感惊讶。 这几回发生的事,好像都牵扯到这个临安知府。 特别是这人每次都能很成功的洗脱嫌疑。 这让人很是困惑。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调查调查。 于是告诉孟南星,按照原定计划进行。 一番操作下来。 楼下两人赚的盆满钵满的。 到了抽奖环节。 首先是康纯。 龙牌是与他无缘了。 想到自己这么多天,一次龙牌没抽到。 康纯有些气急败坏,一把扯住孟南星衣领。 “你们特么是黑店吧,要我看根本就没有什么龙牌!” 孟南星是谁? 那可是东宫卫队队长。 放在平时,直接把康纯打出屎来。 今天却笑意满满。 示意薛桐抽奖。 经过工作人员事先安排。 龙牌果然被抽中。 气的康纯大眼瞪小眼,下巴差点没掉在地上。 这剧情不对啊。 老子玩了这么多日子都没抽中。 怎么薛桐这杂碎一次就中了? 本来就是抱着玩的心态,薛桐根本就没想着能抽中。 看到木牌上镀金龙图。 薛桐愣愣的盯着,显得不知所措。 震惊之余,兴奋得全身都在颤抖。 他在店里消费了三百两。 这一块龙牌赔付百倍,那可就是三万。 算上先前中的三千两。 没费吹灰之力就赚了三万三啊? 再看一旁康纯,脸都气绿了。 “康兄,一会去西湖游船上好好玩乐一番,我做东!” 没办法。 康纯也只能认栽,谁让人家点子好呢。 外面马车早已备好。 三万八千两银子,就那样被装在马车上。 惹得一众过路人纷纷侧目。 无数炙热的眼神,无比贪婪的看着马车拉着银子招摇过市。 这一幕,正是赵旉要的广告效果。 不怕别人不来。 以后就是自己盈利的时候了。 “南星,记住,以后不管谁来,都别让他们轻易中奖。” “买大赔小,至于龙牌,暂时就先别出了。” 彩票这东西,玩家玩的是刺激。 东家玩的可是盈利。 赵旉可不想每个月都赔出去五万两。 要这么搞,自己的内库迟早要被搬空了。 以后还指着盈利的钱开设钱庄呢…… 这几天在彩票上浪费了很多时间。 赵旉可没忘正事。 每天,赵鼎都要汇报前线战况。 还好。 目前陷入焦灼、对峙状态。 金国可能也没想到,这次大宋竟然反应这么迅速,强硬。 导致他们匆忙起兵南下,也没得到好结果。 韩世忠本来就不弱。 又有不少禁军帮忙。 加上楚州是淮河屏障,又是临安府的屏障,城池修筑坚固。 三万金军几次大战下来,损失了不少兵马。 中路就更不用说了。 有健康的岳飞在,朝廷又给与足够的信任。 就算金国兵马整体素质强出大宋不少,一时间拿荆州也没什么办法。 时间一长,后勤方面就会出现各种问题。 更何况大散关那边,还有猛将牛皋与李显忠,也是个隐患。 估计用不了多久。 金军无法取得实质性突破,完颜宗弼就会撤军。 这段时间是最重要的。 赵旉不懂军事。 但明白后勤保障的重要性。 几乎每隔几天,都要询问赵鼎后勤的事。 甚至派出专人到各地去巡查。 大到军粮。 小到兵器、帐篷。 累得赵鼎也是脚打后脑勺。 不过还是痛并快乐着。 可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官家给与最大的信任,让自己在朝堂上施展拳脚就足够了。 彩票的事暂时告一段落。 朝堂上有赵鼎。 外面有岳飞、韩世忠他们顶着。 赵旉还是有足够的时间改善民生。 粮食嘛,暂时是稳定住了。 接下来就是百姓看病的事了。 赵旉记得,当初李清照因为没钱,被医馆给赶了出来。 李清照绝对不是个例。 自己得抓紧时间,把这事给解决了。 提到看病。 赵旉想到了前世医院。 现在很多郎中开不起医馆,房价太贵。 只能走街串巷。 因为要吃饭,就必须要增加诊费。 诊费增加,穷人就更不喜欢诊治。 倒不如去调查调查,到底有多少赤脚郎中。 把这些人集中起来。 经过口碑调查、专业考核。 到时候安置到官办医馆里去。 要是这个办法可行,以后就推广下去。 这些人的月俸,由朝廷财政去出。 想要调查赤脚医生的数量很简单。 平时这些人几乎在衙门都有备案。 就算在百姓中调查,估计每家也能说出几个来。 说干就干。 一边派人去临安府衙那里询问。 一边派人在从城内各处张贴告示。 最主要的,还是建设医馆。 根据赵旉设想。 医馆肯定不能小了。 起码要可以容纳几千人。 幸好这是古代。 没那么多建筑。 空地还是有很多。 地点就选在崇新门里,皇城司附近。 要是有人敢在官办医馆闹事,皇城司直接抓人。 平时治安,也有皇城司维护。 建设医馆,就需要工匠。 这件事,按理说应该交给工部去完成。 可这帮人平时什么德行,赵旉心里也有数。 等他们论证、调研一套程序下来,估计要等到3000年去了。 赵旉亲自拍板。 直接派人在民间联系了工匠。 一切物资、开销有朝廷负责。 省去一切麻烦。 赵旉也交代下去。 质量上一定要过关。 一旦以后出了事,就找他们负责。 孙有道承揽了所有事物。 赵旉只在闲暇时间,到现场查看。 人多好办事。 有工钱拿,这些人足够卖力。 才半个多月,地基就已经全部完成。 加上有皇城司亲自督办。 没人敢偷奸耍滑。 孙有道更是在一边威胁,要是敢在质量上耍花招,到时候有他们受的。 这边忙活。 临安府那边也没闲着。 在半个月时间里,开始在整个临安府调查赤脚郎中。 还把所有在府衙备案的郎中,都查了个遍。 最后调查出,贫困郎中多达六十多人。 其余人,都经过了专业考核,开设了医馆。 赵旉仔细分析了一下。 虽然都叫医馆。 可有些医馆经营不善,房价又高,其中肯定是有入不敷出的。 第34章 神秘商人 临安城内各处又张贴了雇佣告示。 最后。 集中了六十二人在临安府。 早朝结束。 赵旉在太医陪同下,亲自坐镇临安府府衙进行考核。 府衙院内。 六十二人鸦雀无声。 两名经验丰富的太医经过两天商议。 从难经、素问、诸病源候论、神农本草经里选出十道题目。 涵盖六大项。 赵旉坐在知府位置。 边喝茶,边看着这些郎中在下面答题。 这只是笔试。 还有面试。 面试就包括了一些对于疑难杂症的见解。 以及对各种药理的理解程度。 院内六十几人。 年纪最小的也在四十岁以上。 经过三个时辰全面考核。 赵旉发现一个问题。 这些人里,有些人性格外向,无论笔试、面试,表现得都很出色。 有些人性格内向。 没经历过这种严格考核。 面试方面表现得很差劲。 这种人,历朝历代都不少见。 明明有些真功夫,嘴上却很笨拙。 赵旉还是选择给他们机会。 允许这一部分人,将面试环节的考题,改成笔答。 两天时间。 三轮考试。 差不多四十人通过全部考核。 至于其他人,赵旉也不吝啬。 由朝廷发放给每人三贯钱作为补偿。 :陛下! :陛下! 日落黄昏。 临安府外。 刚刚安顿好所有郎中。 忽的孙有道离老远就开始喊。 “什么事?” 赵旉面色不悦。 他最不喜欢在外面被人称作陛下。 孙有道也知道赵旉这脾气。 但事情实在是太重大了。 “陛下,完颜宗弼退兵了!” “刚刚赵相在宫中没找到您,便让属下前来通报。” 退兵了? 这可是喜讯啊! 比起前线战事,什么彩票、医馆,都得往后放一放。 火急火燎赶回皇宫。 赵鼎已经在等着了。 “陛下,刚刚岳飞送来塘报,完颜宗弼退兵了。” 说着,把塘报送到赵旉手里。 展开看去。 岳飞说完颜宗弼久攻襄阳不下,率军分批次退出襄阳。 目前留守唐州一万兵马,其余人全部往开封去了。 好消息。 绝对好消息。 看着看着,赵旉急忙追问,“赵卿,楚州那边没消息吗?” 正常来讲,楚州距离临安更近一些。 连襄阳完颜宗弼都退了。 那在楚州的完颜宗秀还有坚持的理由吗? 他们后勤很充足吗? “陛下,臣已经派人去楚州打探了,相信再有几天就会有消息。” 好吧。 那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赵卿,最近岳飞有没有说大散关那边的情况?” 那边啊~ 赵鼎手抚胡须,忽然神色一顿。 “陛下,岳飞倒是没说过。” “不过臣负责总督后勤,从粱泉那边粮草消耗来看,应该是新增了不少人。” 嗯。 既然没事,赵旉就放心了。 就是不知道长安的情况。 万一金国往长安移兵,就说明他们已经猜到大宋的意图了。 “陛下,臣倒是希望金狗往长安运兵。” “啊?” “此话怎讲?” 嘿嘿~ 赵鼎嘴角微勾,一脸坏笑,“金狗若敢分兵往长安,就说明我们的牵制策略成功了。” “一旦中路兵力分散,我大宋可迅速渡河,占据唐州,在淮河北岸立足!” 说到这。 赵鼎有些安奈不住眼底那股激动。 “陛下,占据唐州,我大宋可随时向开封进兵。” “到那时,形势逆转,这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了!” 好像是那么回事。 被赵鼎这一说,赵旉也感觉到一阵热血澎湃。 可这其中有个不得不回避的问题。 那就是骑兵。 失去了所有的马场,一直是大宋几代人难以抚平的伤口。 看来攻占临洮府,迫在眉睫了。 必须尽快打通与西夏的联系。 想办法从西夏获得优质战马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以目前大宋军队的实力。 在野外与金人开战,骑兵根本不够用。 必须用大量的步兵去填。 损失太大了。 真拿下开封,也挡不住金人反扑。 看了看外面天色。 赵旉准备去看一下医馆的建设情况。 顺便到彩票店转一圈。 毕竟是自己赚钱主要来源。 结果刚到彩票店门口。 就听到里面一阵阵吵杂声。 三面墙,几乎都被用上了。 据孟南星说,这些天临安城已经传遍了,在这彩票店能发财。 找来了许多商贾子弟。 这些人每天都是五百两的玩。 看着账本上蒸蒸日上的数额。 赵旉心情大好。 没想到短短几天,营业额就已经达到七千多两。 “陛下,这每日五百两限额,是不是可以升一升?” 孟南星指着一楼正在休息闲聊的几人。 “这些人都是身家巨富,几百两对他们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这两天他们闲聊时透露,身上不少于几万两银票。” 这么多钱? 赵旉也是一惊。 好奇的离开房间,再度偷望一楼。 发现坐在中间那人,身穿青色绸缎。 长得一般,尖嘴猴腮的。 还有两人坐在左右,身后站着几个跟班。 “南星,去把册子拿来。” 册子到手。 根据上面记录信息来看,那人叫冯喜,江南东路商人,专门在榷场做贸易。 难怪随身携带这么多钱。 看来是跑到临安进货来了啊~ 这样的商人不能放过。 千八百两在他们眼里,那都是毛毛雨。 同一时间,楼下几人也休息够了,一窝蜂离开店里。 “南星,明日这人若是再来,让他有些盈利,但不要给的太多。” “还有,龙牌不要给出去。” 时间也不早了。 赵旉还急着去看医馆。 一楼大厅。 赵旉四处看了一眼,正准备出门。 忽的视线落在冯喜几人刚刚坐过的椅子上。 这是? 此刻,椅子上散落着零零散散的颗粒状物体。 不是糖。 伸手抓在手里尝了尝,一股咸味。 卧槽。 竟然是盐。 这下赵旉彻底不淡定了。 也忘了自己还要去医馆。 几个商人一走,店里也空了。 孟南星跟着来到一楼,“陛下,您怎么了?” 似乎还沉浸在疑惑中。 孟南星问了几声都没得到赵旉回应。 “南星,明天那个冯喜要是再来的话,找几个机灵点,伸手好的暗中跟着他们。” “记住,一定不要被发现。看看他们都去了哪些地方,跟些什么人接触。” 第35章 是不是通敌 离开彩票店。 赵旉站在不远处看着几人离去方向,若有所思。 什么人才能在身上沾到盐? 除了盐户、盐场工作人员、盐商,别无他人。 可自己明明记得,前段时间已经对南宋边境几个榷场下了圣旨。 严禁在那里贩卖食盐。 那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感觉有蹊跷,赵旉立即赶到皇城司。 “陛下,您来了!” “医馆修建还好,工匠们说再有三个月就可以完成了!” 看着外层轮廓,赵旉满意的点点头。 随即命令孙有道,马上派人暗中去江南东路调查一个叫冯喜的商人。 看看他到底是做什么买卖的。 如果是盐商还好说。 如果是其他买卖,那这里面可就有故事了。 江南东路治所在建康府。 一般这种富商在府衙都要有备案。 想调查起来也不是难事。 安心等几天就好。 毕竟目前准备做的事太多了。 除了医馆外。 最主要的是自己已经在考虑登基大典的事了。 当初是为了担心金国提前发兵南侵。 现在自己已经羽翼丰满。 也就不在乎什么金兵了。 但登基的事太过重大。 毕竟称帝的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决定。 首先要得到文臣、武将的认可。 文臣这边倒是没什么。 历朝历代,文臣无非是忠奸而已。 自己立志匡扶大宋。 忠臣会支持自己。 至于奸臣,他们就是墙头草。 他们在乎的是自己的利益,谁登基称帝他们不关心。 只要能争取到有兵权的武将认可,自己的皇位就稳如泰山。 南宋军队里。 兵权最大的无非就是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张俊。 刘光世早就被撤职了。 张俊也早就被杀。 岳飞? 自己救了他一家老小的命,还给他百分百的信任,他应该不会背叛自己。 韩世忠,历史上也是忠臣。 自己匡扶大宋的志向与他相同,他没理由背叛。 再等等吧。 等前线彻底平稳,单独把岳飞叫回来。 看看他是什么态度。 过了几天。 赵旉又出现在彩票店。 孟南星打理完外面的事,才回到二楼密室。 “陛下,这两天冯喜去的地方很杂。” “但有一个地方属下觉得很不正常,他去的最多的是临安府衙。” 临安府衙? 赵旉有些懵。 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 一个商人,总去官府做什么? 这点赵旉很意外。 古往今来。 不论是古代人还是现代人。 除了遇到不可避免的客观原因,否则是绝对不喜欢与官家打交道的。 “今天冯喜来过么?” “没有。”孟南星玩味走到房门外看了一眼。“陛下,冯喜没来,但那个薛桐每日都来。” 薛桐? 赵旉想起来了。 就是那个被康纯带来的,临安知府的儿子。 把一切做到心里有数。 赵旉才放心离开。 眨眼又是三天。 孙有道派人来信。 去建康府调查的人回来了。 那个冯喜确实在官府有备案。 他就是个贩卖布匹、绸缎的商人。 经常在淮南西路的榷场,与别国商人做贸易。 得到准确回复。 赵旉冷笑了几声。 这事可好玩了。 一个贩卖布匹的商人,却能与食盐沾染上关系。 这其中的蹊跷,难以言明。 看来还要继续跟踪。 看看这家伙到底隐藏了哪副面孔。 翌日,赵旉去查看医馆建设。 顺路到了彩票店。 “陛下,那个冯喜这两天没来。据跟踪的人回报说,他在临安府进了许多布匹绸缎走了。” 走? 也对。 商人进了货,不走做什么? 就顺嘴问了一句,“他这两天都去了哪些地方?” 孟南星几乎想都没想,还是跟以前一样。 酒楼、青楼、赌坊,临安府衙。 “这样啊~” 赵旉也没往心里去。 可就在准备离开时,孟南星一拍大腿,在后面喊住赵旉,“陛下,他的许多仆人去过钱塘场!” 啥玩意? 钱塘场? 赵旉瞬间反应过来。 钱塘场那可不是一般地方,那是临安府的几个盐场之一。 一般人是不允许进入的。 就算去的商人,那也都是有盐引才行。 仔细寻思片刻。 将这些天冯喜的行动轨迹串联起来,赵旉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临安府衙就有权办理盐引。 冯喜的人又去盐场。 说明冯喜有盐引。 而且很可能早就有了盐引,还是临安府薛知府给办理的。 我翘丽哇。 这特么一直把老子蒙在鼓里。 看来你这个临安知府也不老实啊? 收了他不少黑钱吧? 难怪冯喜一次次往府衙去,看来你们早就狼狈为奸了。 一想到这。 赵旉脑海里就会不断浮现出一脸斯文,人畜无害的薛知府来。 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要是放冯喜走,那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岂不是个棒槌了? “南星,你认得冯喜一行人。你马上去皇城司,跟着他们去把冯喜在城外给我抓了!” “是,属下这就去!” 孟南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也不想问。 起身就走。 刚走了没几步,赵旉忽的想起什么一样。“等等!” 关闭房门。 赵旉凑近孟南星耳畔,低声道:“你带着皇城司的人暗中跟着,等冯喜在榷场交易时人赃俱获。” “这家伙很可能不只是私卖食盐,很可能还将食盐送与金国!” 啊? 孟南星也楞了。 没想到其中还有这么大的事。 敢把食盐往金国贩卖,这就是通敌啊。 抓起来是要灭族的…… 灭族这事,赵旉轻易可不做。 可有些人非要往枪口上撞,那也就怪不了自己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等了几天。 外面终于传来消息。 临近傍晚。 孟南星关闭了彩票店,提前返回东宫。 恰巧赵旉正在陪着妹妹听李清照上课。 见到孟南星神色很不好,就知道肯定是出了岔子。 “陛下,属下无能,您交代的事没办好!” “那冯喜的货物里根本就没有盐,只是一些布匹、绸缎。” 什么? 赵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南星就不说了。 皇城司那帮人可是一个个比猴都精。 他们查找藏匿物品那可是有一套的。 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 还是冯喜手段高超? 不对。 赵旉心里打鼓。 自己的直觉绝对没错。 很可能是冯喜那王八蛋另有手段,把食盐藏起来,只是没找到而已。 第36章 真有人举报了 “南星,那个冯喜有没有发现你?” “没有。” “属下身份特殊,只是让皇城司的人上前查验了,没人发现属下存在!” 嗯。 没被发现最好不过。 只要孟南星不暴露,冯喜以后来临安的时候,还会去彩票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也不急于一时。 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 这段时间。 朝政由赵鼎与其他大臣管理。 倒是也没什么纰漏。 经过赵旉长时间观察。 就算有一些奸佞之徒,现在也都收紧了尾巴做人。 这帮家伙也生怕步了秦桧的后尘。 特别是上次斩了国舅潘怀恩,这帮人更是不敢冒头。 彩票站目前呈现盈利状态,也没必要担心。 剩下的,也就是军器所那边。 太久没来了。 好在上次杀国舅,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 甲胄问题已经彻底解决。 仔细抽查了一遍。 赵旉将几个官员叫到身边,宣布命令。 下次抽查,直接让官员穿上刚做好的甲胄进行抽查。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以后这质量上的事,你们看着办。 赵旉才不管这些人脸上什么表情,心里是否咒骂自己。 你们负责制造甲胄,出了事就找你们。 反正军器所官员月俸丰厚。 你们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呢。 漫步回东宫。 夜渐渐深了。 寝宫烛火摇曳。 恍惚间,似乎一道曼妙身影一闪而过。 “谁?” 烛影下,更显出影子清晰。 赵旉急忙冲进大殿,迎面刚好与人撞了个满怀。 哗啦啦~ 器具坠地的声音中,女人跪地求饶的声音也随之出现。 “是你?” 借着月光。 赵旉发现跪着的这人,正是东宫的一个宫女。 现在侍奉在姚存孝女儿身边。 “陛下,陛下饶命啊!” 看着散落一地的银子,以及两条金镯。 赵旉明白了。 “秋红,你胆子很大啊?” “偷到我的头上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赵旉声音不大。 却字字诛心。 历朝历代,对仆人偷盗宫中财物都有严格规定。 可以说残忍至极。 宫女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只顾着一个劲的磕头。 求饶都带着哭腔。 “好了。” “你起来吧。” 说着。 赵旉弯腰将银子,金镯收拾在一起,重新放在罐子里。 “陛下!” “秋红知错了。” “求陛下绕过秋红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呵呵。 赵旉没立即表态,而是围着秋红转了一圈,“为什么偷盗?” 等了好久。 秋红才敢抬起头,一脸怯懦。 “陛下,秋红昨日接到家弟托人传话。说他在盐场发现了隐秘,结果遭人威胁。” “秋红在这世间只家弟一位亲人了,实在不忍放任不管!” 盐场…… 以前听秋红提过一嘴,她倒是有个弟弟在钱塘盐场。 她倒是不敢骗自己。 赵旉心念一转。 不知怎么的,就联想到了冯喜。 “秋红,你弟弟如何受人威胁?他发现了什么秘密啊?” 被官家逼问。 秋红紧抿着嘴唇,手心里满是冷汗。 “陛下,弟弟说他发现了盐场家贼自盗。” “结果酒醉时与人多了嘴,那人便以告发相威胁,索要金银。” 嗯。 赵旉微微点头。 示意秋红留在原地,随即转身奔向另一处院子。 不多时。 孟南星带着人跟随赵旉出现在寝宫。 都是东宫人。 秋红当然知道孟南星的身份。 还以为是来抓自己去受刑。 吓得秋红当即就要跪。 “别跪了,不杀你。” 赵旉指着孟南星。 “秋红,你带着南星一起去盐场,把你弟弟带到东宫,我有话问他。” 说完。 也不管别人怎么反应,赵旉直接进了大厅。 也记不得过了多久。 外面阵阵脚步声。 秋红走在最前面,小跑着跪在赵旉面前。 而孟南星身后,还紧紧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青年。 “秋红,你出去吧。” 赶走秋红。 赵旉微微坐直身子。 眼神犀利的在年轻人身上扫视几眼。 “是你让秋红偷盗宫中金银的吧?可知此举是置你家姐于不顾?” 事到如今。 年轻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只顾着一个劲解释。 “陛下,小人也是没得办法。” “小人发现提举大人经常带陌生人进入盐场,并且留宿在盐户家中。” “前段时间,小人起夜方便时,无意间听到他们谈话。” “这才知晓原来是他们官商勾结,私自与盐户串通制造私盐,再由那些陌生人带走贩卖。” 原来如此! 赵旉思索了一会,命人赐座。 “你有没有听到一个叫冯喜的人?” 对方考虑了许久。 晃着头道:“这倒没有,不过听说什么榷场。” 赵旉大喜。 年轻人在钱塘盐场。 又听到榷场。 根据时间推断,很可能是冯喜的手下所为。 这回可以肯定,冯喜偷偷倒卖私盐给金国换取好处了。 也或者冯喜就是金国的细作。 看了眼天色。 已经差不多要戌时了。 “南星,你带几个人护送他回去。把那个趁机威胁的人解决了,事情要做的隐秘!” 看着空荡荡的大殿。 赵旉心里泛起疑惑。 这个叫冯喜的,到底是怎么躲过检查,把食盐给带出榷场的? 难道真是产销一条龙,把榷场的人也收买了? 可再一想,不可能。 管理榷场的都是官军。 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人值守。 这种事都是关乎性命的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冯喜不可能想不明白这点。 整整一夜。 赵旉辗转反侧,始终在寻思冯喜。 等第二天早朝结束。 赵旉还是一副愁眉不展。 直至午膳时,内侍禀报说赵鼎求见。 这还是赵鼎第一次,在午饭时间来打扰自己。 “陛下,方才臣回府时,有一个自称郑龙的客商拜访。” “此人自称是京西南路商人,平时贩卖瓷器、也会用粮食与西夏、金国换取牛羊。” 等等…… “赵卿,长话短说吧!” 赵鼎见状,立即直奔主题。 “陛下,此人与臣透露,说他要举报一个叫冯喜的商人,说此人是金国细作。” “您这段时间,不是正为此事发愁吗?” “那人说了,他知道冯喜如何偷运食盐往金国贩卖!” 什么? 简直像做梦一样。 这两天愁的自己茶饭不思。 想破了头也想不到结果。 现在就有人告发了? 惊喜的赵旉直接扔下碗筷,“那个郑龙是否还在临安?马上安排朕见他!” 第37章 臣要活一千年啊 垂拱殿里。 赵旉第一次在皇宫内部接见平民百姓。 预想中的惊恐、紧张完全没有出现。 反而这个第一次见到官家的郑龙,好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 表现的无比镇定、坦荡。 加上相貌出众。 给人一种高贵气质。 不知不觉,让人平添半分好感。 要说唯一的缺点。 就是这人左脸有一块刀疤。 “郑龙,把你知道的都与我说清楚。” “放心,只要你说的都是实话,朝廷不会亏待你。” 对话刚开始。 赵旉就给画了一个大饼。 郑龙目不斜视的坐直身子,尽量显得有礼数一些。 “陛下,草民与冯喜都是在榷场贸易的商户。” “原本草民多是利用瓷器、粮食换取金国的猪羊,再卖回大宋。” “但有一次草民在粮食上做了手脚,利用陈年旧米骗取了金国许多牛羊。” “谁知被冯喜给举报了,害得十几个伙计全部被杀,连草民也险些死在金人之手。” 赵旉静静听着。 也不着急。 终于,郑龙说到主题。 “从那以后,草民便记恨冯喜,始终在暗处寻找他的把柄。” “经过几年观察,草民发现冯喜突然变得家资巨富。” “后来草民发现,这王八蛋竟然敢贩卖私盐给金人。” “这人倒是奸诈,每次都会选择雨天出货,逃避官兵巡查!” 等等…… 赵旉发现问题所在。 “郑龙,你仔细说,这雨天出货是怎么躲避检查的?” 郑龙笑了笑,“陛下,冯喜让手下人故意将食盐溶于水,再用衣服浸湿。” “加上刚下完雨,官兵自然不会加以怀疑,从而顺利出境。” “同时他还有另一条运输渠道,那就是利用漕运。” “他收买了漕运官员,将食盐全部密封藏在船底,躲避检查!” 赵旉终于恍然大悟。 就这么简单的办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 “郑龙,如此隐秘事,你是从何得知?难道他身边有你的人?” 还真被赵旉猜对了。 “陛下,草民为了报仇,一直在想办法接近冯喜。” “后来花了大价钱,收买了冯喜一个护卫,这些事都是那人说的。” 赵鼎在一边也是一个劲点头。 赵旉依旧不动声色,“郑龙,你说的事很重要。” “我想你此番来,也不只是单单想要报仇。说吧,你想要什么?” 嘿嘿~ 郑龙自从进宫,第一次露出笑脸。 “草民想在临安御街开家钱庄,只不过需要户部出些凭证。” “陛下,草民只这一个请求,还望陛下能够成全!” 开钱庄。 赵旉可是门外汉。 别看他也在御街开了彩票店。 可他是大宋官家,谁敢跟他要手续? 转头瞥见赵鼎。“赵卿,这开钱庄都要有哪些条件?” “陛下,开设钱庄,需要户部公文。” “并且需要选定地点,且需有金银不少于十万两。” 闻言,赵旉反问郑龙,“听到了么?除了户部公文,你的家产足够么?” “陛下,草民只需公文。至于金银,草民倒是足够!” 既然没问题。 赵旉也不想太为难人家。 毕竟为自己立了功。 户部公文的事,就交给赵鼎去办了。 现在了解了冯喜的作案手法。 就不需要浪费时间了。 当天。 赵旉命人把孙有道叫进皇宫。 将郑龙那番说辞又如数说给孙有道听,命令皇城司去捉人。 足足等了半个多月。 眼看已经进入十月中旬。 孙有道终于带人回到临安。 据孙有道讲。 抓捕冯喜时,碰巧他正在漕运码头。 根据郑龙所说,果然在船底发现了无数箱食盐。 连带冯喜在榷场的商铺也被全部查封。 这些都在预料之中。 赵旉拍了拍孙有道肩膀,欣喜道:“问出所有与他勾结的朝廷官员,把那些人记录在册送到大理寺。” 为了防止有人依仗官位耍花招。 赵旉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圣旨。 “凭此圣旨抓人,不论品级、官位。但凡与此事有关者,一律送到大理寺去。” 其实不用圣旨。 皇城司捉人也没什么顾虑。 就怕遇到一些品级太高,诸如尚书、宰相这种。 现在有圣旨撑腰,这些顾虑完全没有了。 经历这些插曲。 赵旉还是要暂时把重心放在医馆建设上。 时不时的就要去查验一下。 还要专人检查质量。 时间紧,任务重。 好在人多。 朝廷又有钱,速度也不慢。 等孙有道顺利完成任务,返回临安时。 医馆建设已经进入尾声。 对冯喜的审讯。 赵旉亲自主持。 皇城司内。 丝毫不比大理寺狱好多少。 说到底,冯喜也就是个商人。 哪里见过这架势。 几乎不用动刑,就已经吓得腿软。 据他供述。 自己这种手段已经用了两年了。 利用高价收买临安知府。 而后通过临安知府开出盐引,又通过临安知府的关系,利用手段贿赂盐场。 同时依靠自己的关系与财力,不断腐蚀,最后成功拿下漕运。 从而形成产销一条龙。 听到这些,赵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年内,由冯喜送入金国的食盐,超过五万石。 只是今年一年,金人就得到食盐三万七千石。 赵旉听着这串数字。 脑海里瞬间计算个透彻。 就算是走私了五万石,这冯喜最起码也非法获利超过三十万贯。 “孙有道,你年俸是多少?” 啊? 孙有道还在一边计算冯喜获利多少。 结果被赵旉一下子给问住了。 “陛下,臣年俸三百贯。每月还有粮食、绢绵、茶、酒等物。” 嗯。 赵旉指着冯喜,对孙有道笑了笑,“这东西把咱大宋的食盐私卖给金国,赚了最少三十万贯!” 三十万…… 纵然站在精英阶层,见多识广的孙有道也被这个数字吓得无法闭嘴。 双眼都变得浑浊。 这数字太大了。 大到这个皇城司大佬都觉得不可思议。 自己一年三百贯,三十万贯,自己要累死累活工作一千年…… 孙有道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嘴里不停的嘟囔着。 “陛下,三十万贯,臣需要活上一千年啊!” 嗯。 赵旉笑容里带着杀意。 这只是食盐的利润。 而且这小子也不一定说实话,说不定实际贩卖数量要比这多的多。 更何况他还有布匹生意。 第38章 抓一个杀一个 “冯喜,你身为我大宋子民,却把食盐卖给金国。” “你此等行径,已经是通敌之罪了。” 这种人,也没必要浪费口舌了。 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杀他,就是杀只小蚂蚁。 重要的是他身后那批污吏。 感觉时间晚了。 赵旉留下孙有道派人继续审问。 不惜一切代价,把那些被他收买的人全部交代清楚。 另一端。 大理寺里也没闲着。 冯喜身无半点官职,还不配进大理寺。 薛广儒可是临安知府。 妥妥的正四品。 大理寺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总统套房。 大理寺卿周三畏,亲自服侍。 赵旉冷冷的坐在周三畏身边。 双眸不眨,死死盯住这个斯斯文文的中年人。 事到如今。 薛广儒也知道自己难逃一死,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 不过他还算良心未泯。 看到赵旉出现后,急忙开始磕头。 一边承认错误,一边求着放过自己的家人。 “陛下,您看这……” 有官家在,周三畏还是要请示一下。 赵旉正了正身子。 不论是当初米价,还是后来与李清照吃饭被李衙内挑衅。 都与他有点关系。 虽然每次他都化险为夷,却已经让赵旉有了怀疑。 没想到他的事更大。 “薛广儒,你犯的错,不可饶恕。” “但念在你认错积极的份上,朕给你个机会,只留下你的哥儿薛桐。” “说吧,别让朕等急了。” 呼…… 听到留下自己哥儿,薛广儒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 自己老来得子。 只要能延续香火,自己死就死了吧! 咬了咬牙。 薛广儒以最快速度,将自己犯下的罪过说了一遍。 不只是帮助冯喜办理盐引。 他还帮着冯喜,出面解决了盐场的人。 甚至通过自己的关系,帮忙搞定了漕运。 凭此,冯喜每年都会给他五万贯好处。 “哼哼~” “五万贯。” 赵旉失望透顶。 堂堂大宋知府,竟然为了五万贯就出卖了国家。 “薛广儒,为了五万贯,你就把我大宋的食盐拱手让给金人。” “你可知此番金人南侵,在楚州杀了我大宋多少官兵吗?” 骂累了。 赵旉也不想多费口舌。 “周卿,好好审吧,把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名单交给宰相就行了。” 真的是不想再多看一眼。 彩票店内。 看着逐日递增的盈利,赵旉才总算是心情舒畅了不少。 “奇怪,今儿怎么不来了?” 孟南星倚着门。 好奇的往一楼张望。 “别等了,他来不了了!” 赵旉放下登记册子,也径直走到门口。 听到回答,孟南星哑然。“陛下,您知道属下说的何人?” “还能有谁,你说的无非是那个薛桐,想必他以后也不会来了!” “为何?” “爹爹通敌,协助商人贩卖私盐到金国,这会估计正忙着查验家产呢!” 好吧。 孟南星心里震惊,嘴上不敢多问。 常年在宫里当差。 他清楚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陛下,御街新开了家钱庄,颇为奇怪!” 噢? 赵旉猜到,肯定是郑龙开的。 对他,赵旉没太好印象。 冯喜的事,他肯定心知肚明。 为何早不来举报? 而是偏偏这时候拿着冯喜的事,与自己谈条件。 “陛下,您是不知道。” “听说那钱庄东家叫郑龙,对外宣称可以借给贫苦百姓钱呢!” 有这事? 这倒是出乎意料。 但赵旉倒是佩服起来。 看来自己是误会郑龙了啊。 真要是这样,那这不就是个大善人吗? 不对。 赵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商人无利不起早。 对穷苦百姓放贷,无异于给自己挖坑。 别说那些日日进城务工的百姓。 就是有田地的穷苦百姓,也仅仅是解决温饱问题。 借了钱,他们拿什么还? 郑龙应该清楚这点啊。 “陛下,您何必忧虑。只要他们借给百姓钱财,帮助穷人度日不就行了?” “您不是也说过,咱们这彩票站,日后也要为百姓服务吗?” 呵呵。 话是没错。 可师出反常必有妖。 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得而知。 就先顺其自然吧。 郑龙要真是为民着想的商人,日后给他一些优惠政策就好。 自己还有大事要做。 等了数日。 冯喜通敌一案所牵扯的人员,全部到案。 包括临安知府在内,共计超过了二十人。 无一不是掌控国家命脉的基层官员。 对待这些人。 只有一个字:杀。 前世也没少看小说。 治理贪官污吏,赵旉总结出一个道理。 越是仁慈,这帮人越贪婪。 抓一个杀一个。 抓一个,抄家一个,这才是最有效的办法。 同一时间。 一封从楚州发出的塘报,也被快马送入临安。 几乎是前后脚。 赵旉刚刚回到皇宫。 赵鼎就拿着塘报出现了。 “陛下,韩世忠发来塘报。完颜宗秀撤兵,据探马查看,目前金军有万余人留守徐州!” 对这个消息。 赵旉并没有太多惊喜。 完颜宗弼都退了,他完颜宗秀自然也没留下去的必要。 “陛下,如今战事初定。四海之内,民心所向。” “您是时候考虑登基,昭告天下了,毕竟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哈哈! 赵旉心里头高兴。 对赵鼎也是一百个满意。 看来赵鼎心思缜密,知道官家在想什么。 “陛下,臣是为我大宋着想,您确实该昭告天下了。” “只有您正式称帝,才能收拢民心,使四方折服。” 赵鼎嘴上说着,身体又往前凑了凑。 “陛下,若您同意,臣这就联络其他人。明日早朝,由臣带头提出。” 想了许久。 赵旉还是压抑住心里激动。 “此乃国之大事,需争得武臣支持。” “赵卿,你马上派人去鄂州,宣岳飞回临安,朕要接见他!” 混迹多年。 赵鼎当然知道赵旉这话的意思。 远在鄂州。 战事结束后,岳飞不敢有任何松懈。 金人去的快,来的也快。 驻防前线的队伍,必须时刻保持警惕。 每天都要进行操练。 即便官家召见当天,岳飞还在往襄阳的路上。 “爹爹,官家此时召见,莫非是见战事结束,想要夺你兵权?” 这种事在武将身上时有发生。 加上有了前车之鉴…… “不会。” “官家对你我父子恩重如山,且一心匡扶大宋,岂能在此时夺我兵权?” 嘴上这么说。 可岳飞心里也有些打鼓。 暗道:陛下,您可千万不要让臣寒心啊! 第39章 再见唐青容 今天的大庆殿似乎与以往不同。 没有内侍。 连门口守卫也被放出很远。 “陛下,不知您调臣回临安,所为何事?” 岳飞试探着出声。 心里也在打鼓。 祈祷着千万不要重蹈高宗覆辙。 浪费了目前的大好局面。 “岳将军,把你找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想要正式登基称帝了。” “你是军中统帅,现在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个问题太严肃了。 严肃到岳飞脑子里完全空白。 见岳飞不说话。 赵旉也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直言不讳道:“你心里在想着二帝还朝对吧?” “啊!” 心事被看穿。 岳飞猛然睁大眼睛,就那样僵在座位上。 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赵旉背着手,在大殿里转了几圈。 “岳将军,你心向二帝还朝,无可厚非。” “就是我,也想着能早点把二帝迎回大宋,毕竟那是我的至亲。” “可这大宋、这汉家天下想要不被异族欺凌,绝非旧主能为。” “陛下!” 缓解了这么久。 岳飞也彻底反应过来。 “陛下,作为臣子,岳飞只想着早日解救二帝脱离苦海,免遭金人羞辱。” “臣也并非庸人,更非蠢人。” “经历了这么多,臣早知晓,能匡扶大宋者为您一人。” “好!” 赵旉欣慰的点点头。 看来自己对岳飞的投资还算是有回报。 “既然如此,我准备近期举行登基大典。” “至于军中将领,由你安抚。” 说着,赵旉凑近岳飞,俯身凝视。“你记住,我不只要夺回开封,收复失地,还要一统华夏!” 赵旉从没有这样严肃过。 岳飞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一个官家如此折服。 相顾无言。 岳飞临走前。 回望大庆殿。 两道坚毅的眼神终于再度重叠。 归于平静的大庆殿,赵旉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注视着空空如也的朝堂。 用不了多久。 满朝文武就要聚集在这里,正式迎接新皇了! “陛下,岳飞反应如何?” 这次赵鼎不是一个人。 身后还跟着监察御史范彧,大理寺卿周三畏。 “岳飞并无二心,你们尽可放心。” 看见三人,赵旉急忙将他们叫到身前。 “赵卿,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么?” 几人相视一笑,周三畏率先开口。“陛下,明日早朝,赵相会当着满朝文武提出登基一事。” “臣二人也会随声附和,我们还联络了钱端礼,到时候只待陛下应允便可!” 嗯。 赵旉长舒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们快些回去准备,明日早朝就有劳你们了!” 几人正准备回去准备。 范彧忽的停下,“陛下,这年号您准备了么?新皇登基,年号不可马虎。” “就用北进吧!” 北进…… 三人当然知道这两个字的含义。 从这年号就能猜到赵旉的心思。 转过天。 早朝上格外严肃。 赵旉端坐龙椅,眼神不时飘向赵鼎几人。 看了看左右。 赵鼎一步跨出,先是转身面对其他大臣。 随即又转身面向官家。 “陛下,如今四海臣服,天下初定,大宋不可一日无君。” “只有官家,才能昭告天下,才能统率四方。” “只有官家,才能带领大宋抵抗金狗。” “臣赵鼎斗胆,代天下人请陛下承天意,登基大统!” 赵鼎发言。 范彧紧随其后。 紧跟着是周三畏。 有了他们三人,其他人就算没说话,也开始相互观望。 新任临安知府钱端礼,也适时站到几人身后。 万事俱备。 既然路已经铺好,自己就别装了。 直至早朝结束。 很多人都是蒙的。 那么多好日子不选,干嘛偏偏选了开封沦陷的日子,这不是晦气么? 只有赵鼎默不作声,看穿一切。 从这一刻起。 自己终于不用在官场沉浮。 自己终于跟对了君主…… 十月阴雨绵绵。 赵旉在彩票店里摆弄着还未运走的银子。 远离繁琐朝政,这里才是难得放松的地方。 “陛下,最近这店了发生见怪事。” “临安突然冒出个小娘子,在咱们店里输了许多钱了。” 有这事? 赵旉也来了兴趣。 自从彩票店开业至今还没来过女的。 要是真有哪家小娘子来玩,自己还真要见识见识。 说话间,孟南星瞄向窗外,“按理说,这时间应该来了。” 刚叨念了几句。 楼下果然传来一阵清脆喊声。 “来了!” 孟南星眼神一亮,玩味的回到一楼招待。 “这么耳熟?” 顺着门缝看向一楼。 一袭青衣勾勒出婀娜身材。 默然回眸。 眉宇间一股淡淡英气。 朱唇轻起,倾城绝美。 “唐青容?” 她、她不是在大散关那边吗? 怎么跑到临安了? 有心让孟南星照顾一下,时间来不及了。 唐青容已经在输钱的路上。 出手不多,仅仅五两。 可连续几次不中。 唐青容怒不可遏。 指着周围工作人员一个劲的大骂黑店。 光是骂还不解气。 气急之下,直接对着桌椅就是一通乱砸乱踢。 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打砸搞的晕头转向。 今天算是开了眼。 竟然有人敢打砸当今官家开的店,这长了几个脑袋? 孟南星知道官家就在楼上看着。 自己身为东宫卫队长。 要是让个女人把店给砸了,那自己的饭碗可要丢。 想到这。 他也不管对方是男是女。 怒吼一声就要动手。 哪成想唐青容身法灵活,一个侧身躲开,随即一个侧踢。 “哎呀!” 捂着屁股,孟南星双眼冒火。 今天这人可丢大了。 连个女人都没抓到,反而被踢了一脚,这能忍? “好!” “好!” “还真是看错了你,你这女流倒是有些手段!” 呸! 唐青容一把将刀抽了出来,“今天你们要么把钱还给我,要么就砸了你这黑店!” 美女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架势。 搞的连二楼的赵旉也是一阵无语。 心想这女人还是跟当初一样。 一言不合就动手! “住手!” 关键时刻。 二楼声响。 唐青容噘着嘴,樱唇半张着,刚想开骂。 可看到是赵旉,吓得她急忙把刀收了。 密室内。 孟南星把唐青容这些天输的钱,一分不差的放在桌子上。 “许久不见,你哥哥他们还好吗?” “现在大散关那边怎么样了?听说你们归附到牛皋账下了?” 第43章 营销肥皂 夜半歌声。 赵旉系着围裙,吹着前世熟悉无比的口哨,不断在密室里忙活着。 第一批五十块肥皂新鲜出炉。 全部都是经过严格调配比例后,精心制作。 为了以防万一。 又在其中抽查了几块。 确认效果良好后,赵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再做它个五十块。 先在市面上试试水。 要是反响不错,就继续加大产量。 说不定以后还可以建厂。 让一些贫苦百姓参与其中。 顺便扩充一下国库。 毕竟等打通了与西夏的联系,购买战马也需要开支。 至于茶盐,这可是紧俏商品。 先可着国内吧。 十一月的临安,稍显寒意。 与燥热相比,倒有了一丝舒适。 城内东北方向。 靠近梅家桥。 底层百姓活动最密集的区域。 赵旉一身便装。 夹杂在众多摊位中,支起摊子。 只不过一旁两个木盆,甚是扎眼。 惹得周围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这些普通百姓,可没人认识赵旉是官家。 平日里那些当官的,更不会随意来这边活动。 所以赵旉在这里摆摊,根本不觉得难为情。 随着行人增多。 周围吆喝声四起。 叫买叫卖的,扯着嗓子喊着急剧特色的小调。 反观赵旉。 桌子前立着木牌。 连广告词都写好了:极品香皂,上洗油污,下洗污泥。 路人见状,也都好奇的停下观望。 仅仅只是观望,好半天都不见有人上前。 “小郎君,你怎么不吆喝几声?哪有你这样做买卖的?” 一旁占地买炊饼的男子吆喝了一阵,看到赵旉哪有一点做生意的样子。 不时的调侃起来。 “小郎君,你这样做生意可不行。你看我吆喝了几声,就卖了好几块炊饼了。” 赵旉笑了笑,“兄台,我这东西可不是凡品。那些人不识货,后悔都来不及!” “哈哈!” 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见过能吹牛的,还没见过这么能吹牛的。 “怎么,你不信?” 说着赵旉拿起一块肥皂。 “你那炊饼六文钱一个吧,我这肥皂今天三十文一个,明天五十文一个,保准全部卖光。” “哼哼~” 男人眼神复杂,大有一股鄙视。 “小郎君,莫要说大话。别说全卖光,你那东西卖三十文如果有人买,我二狗的炊饼随你吃!” 嘿嘿~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赵旉不再多言。 依旧懒散的坐着,对周围人群视若无睹。 碰巧街对面刚好有两名壮汉,兴致勃勃的交谈着。 听声音,似乎是赚到了些钱。 忽然,其中一个略显高挑的壮汉发现了赵旉的广告牌。 “咦?” “极品香皂,上洗油污,下洗污泥?” 壮汉用胳膊肘捅咕了一下身旁同伴,“看那人,口气倒不小。” 同伴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勺,“那上面写的什么?” 两人一个识字,一个不识字。 在古代,识字的反而稀缺。 壮汉给同伴解释完后,两人立即冲着摊位移动。 见赵旉穿着得体,也不像是很穷。 两人言语不敢慢待。 “小郎君,你这肥皂是个什么东西?能洗干净?” 生意上门。 赵旉立即从箱子里拿出肥皂。“不管身体脏,还是衣服脏,都可以洗,每块三十文。” “三十……” 好家伙。 气的两人直跺脚。 先前那个壮汉气恼的咆哮道:“三十文,你还真敢张口,那都够买好几升粮食了!” 被人指着,赵旉也不发作。 刚好发现两人手上都有些油污,连帽檐上也满是泥垢。 “两位莫气,可以先试试。若是洗不掉你们身上的油污,我反给你们三十文。” 本来周围人就多。 听到这边打起了赌,顿时都来了兴趣。 见周围路人渐渐围拢上来,两人也有些赌气。 合计了一下,壮汉直接把手伸到赵旉面前。“我们是给酒楼修理烟灶的,这手能洗干净乎?” 赵旉瞅了眼。 我滴天。 知道的是修烟灶,不知道的以为睡在灶台里了呢。 “这样吧,连带你那衣裳都给你洗的干干净净。” 话音落下。 一旁二狗放下炊饼,暗自拽了拽赵旉衣袖。 “小郎君,莫要置气。那人身上的油污连皂角团都无法全部去除,千万别置气!” “无妨!” 赵旉摆了摆手,又对两个壮汉道:“怎么样?洗不干净,每人送你们三十文。” 哈哈~ 两人可不傻。 他们经常帮酒楼做那活计,当然知道自己身上这些东西多难洗了。 白赚三十文,谁不要? “行,那就试试我的吧!” 说罢,壮汉直接将自己的帽子扔到桌子上。 看了看这帽子,一股子油污味。 按照先前的方法。 赵旉先是把帽子放在水里浸湿,然后仔仔细细打上肥皂,再用水浸泡。 “两位,请先安心等待片刻。” 等被。 为了三十文,别说等一会。 就是等上两个时辰也值了。 周围人见状,也都开始指指点点。 有些识字的,也都感觉赵旉的广告牌是在吹牛。 经过这些人添油加醋。 周围路人更是留在了一边。 都想看看这年轻人赔偿人家钱财的时候,是哭还是笑。 人渐渐增多。 这正是赵旉要的效果。 “各位,我这香皂可洗污泥,可洗油污,效果绝佳。” “今日购买者只需三十文一块,明日五十文,每日只供货五十块。” 噗呲~ “这小子疯了吧?” “还五十文,知道五十文能买多少粮食吗?” “对,我看他也是疯了,跑到这里拿我们取乐。” “哼,就看他一会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连续喊了几遍。 迎来的都是周围人的冷嘲热讽。 赵旉也就不再多说。 一切拿事实说话。 等到时候有效果了,你们就是想买都买不到了。 时间渐渐流逝。 一盏茶时间很快过去。 眨眼又是一阵。 就在壮汉等待的不耐烦之际。 赵旉终于动了。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赵旉双手不断揉搓。 无数泡泡包裹住帽子,水面也开始泛起片片油污。 将原本清澈透明的清水变得浑浊不堪。 “不、不是吧……” 周围人群看的真切。 要说先前抱着怀疑态度。 现在那些清水变得脏兮兮,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帽子被清水冲洗了几次。 原本沾满油污,灰尘的帽子终于露出本色。 第44章 此肥皂真乃神物 不看广告看疗效。 看到清洗一新的帽子。 壮汉呆呆的站在原地。 一只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赵旉。 “这还是我那帽子么?” 同伴更是一把抢过帽子,上上下下看个仔细。 即使还有兴许油渍残存,那也足够让人吃惊了。 “小、小郎君,你确定这帽子是用那肥皂洗出来的?” 看到周围人吃惊神色。 赵旉感觉很满意。 “你不是都看到了么?我可没有任何作假。” “今日我这有五十块肥皂,每块三十文。” “你们如果不早点买,明日就是五十文一块了。” 哼! 突然。 人群被分开。 从后方闯进来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人。 腰里挎着刀。 从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哪位大门大户家中的护院。 “我当是什么人在这里妖言惑众,原来是个摆摊的!” 见到这人出现。 围观人群纷纷开始避让。 看样子是认识。 “你这肥皂竟然敢卖三十文,明日还要五十文,你好大的口气。” “你洗个破帽子算什么?若是把我这口刀上的油洗掉,别说三十文,就是三百文我也买上一块。” 赵旉抬眼看了看这人。 样子倒是挺凶悍。 再看那口刀。 明显是口新刀。 只是不明白,新刀上为什么会有油。 这不就是最好的广告吗? “行,那就请把刀放在木盆里吧。” 换做一般人,早被这家伙气势吓倒。 反观赵旉,就跟没事人一样。 用水浸泡了一小会,依旧用肥皂来回摩擦。 “嘿,这小郎君要倒霉了。” “谁说不是呢,那种新刀上涂膜的油最难洗掉。需用滚烫的水浸泡,反复几日才能洗去呢。” “等着看好戏吧,一会说不定连摊子都被掀了呢~” 等待时间。 中年护院也不着急。 翘着嘴角,一脸坏笑的看着赵旉。 心想要是一会自己的刀洗不干净,直接掀了摊子走人。 看那肥皂还有些用处,拿走几块回去孝敬主家。 时间差不多了。 赵旉按照清洗衣服的方法,反复洗了几次。 与酒楼那种油污不同。 这种刀上的油很淡。 只在水盆里漂浮淡淡油花。 再看那刀。 擦去水渍后,经过阳光反射,好像镜面一般。 看的中年护院整个人都傻了。 嘴巴张的老大。 接过自己的钢刀,反反复复不断查看。 “这……” “这……” 这了好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好汉,怎么样?洗干净了吧?” “现在是否可以话付前言?” 赵旉意思再明确不过。 赶紧拿三百文出来。 对待这种找事的,就不能跟他客气。 原本对方还想赖账。 结果发现周围已经围满了人。 真要当着这么多人面耍赖,未免丢了面子。 只好用三百文买走肥皂。 有了这两个广告。 周围那些路人再也看不下去了。 生怕晚了被人抢走,纷纷上前围住赵旉。 “小郎君,我要一块。” “给我来两块。” “都别抢,我先来的,我先来的!” 一番哄抢下。 先前那两个洗帽子的壮汉,反倒只抢了一块。 气的两人哼哼唧唧,又不好与人发作。 “各位,实在抱歉。” “今日肥皂都卖完了,明日五十文一块。只有五十块,先到先得!” 没买到肥皂的,只能干瞪眼。 明天可就要多花二十文了。 看这架势,就是多花二十文,明天也不一定能抢得到。 人群渐渐散去。 赵旉摊位也已经收拾妥当。 “兄台,怎么样,鄙人没吹牛吧?” 啊? 二狗神色难看。 倒不是因为被打脸。 只是自己先前放出大话。 现在人家把肥皂都卖了。 自己哪舍得让人白吃炊饼啊? “小郎君真乃奇才!” “你那肥皂真是神物啊!” 哈哈~ 知道这家伙在心疼自己的炊饼,想要跟自己打马虎眼。 “这样吧,我送你块肥皂,你给我两个炊饼就行了。” 二狗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两个炊饼换块肥皂? 还有这好事? 他距离摊位最近。 刚才肥皂的效果他看的最清楚,早就动了心思。 俗话说的好。 有便宜不占,纯属王八蛋啊。 生怕赵旉反悔。 急忙从框里拿出两块热气腾腾的炊饼塞到赵旉怀里。 接到肥皂时,二狗脸色早变得喜笑颜开。 “小郎君,今天这消息肯定要传开了,日后恐怕你就要发达了!” 赵旉淡淡一笑。 没做过多理会,径直向着御街方向走去。 习惯了锦衣玉食。 尝尽了人间美味。 嚼着炊饼,反倒别有一番风味。 上了御街。 走过一段距离后,赵旉特意西转,直接到了医馆。 这么长时间修建。 整体结构已经基本成型了。 看样子在十二月前,绝对可以完工。 “不错。” 看着里里外外忙碌的工匠们,赵旉很满意。 占地这么大的医馆。 以后就是大宋第一所官方医院了。 到时候那些穷苦百姓,就再也不会因为没有钱被赶出去了。 夜幕渐浓。 赵旉依旧忙碌在工作室。 自己临走前制作的肥皂,也已经凝固成型了。 等明天一早就可以取出售卖。 看着一块块即将成品的肥皂。 赵旉改变了主意。 依旧采用饥饿营销。 但每天流向市场的肥皂要有所减少。 等这消息传遍临安大街小巷。 那些大门大户的有钱人得到消息时,才是饥饿营销取得效果的时候。 在这期间,正好加大生产量。 为开店做储备。 就是大规模生产,首先要解决工人问题。 彩票店还好。 人少,用一些东宫卫队就可以。 这肥皂可是要供应全国。 一旦生意火爆,那些有钱的商人肯定会盯上这块肥肉。 不可避免的要来自己这进货,供应到全国各地去。 甚至有百分百的几率送到边境榷场。 到那时。 不论是金国、西夏、还是大理、乃至蒙古草原。 这么大的供货量。 依靠东宫卫队可不行。 再说,东宫卫队是包围皇宫,有职位在身。 转瞬间。 赵旉灵机一动。 临安穷苦百姓可不少。 金国攻破开封。 宋朝大多数人都开始南迁。 穷苦百姓也算是多如牛毛了。 这不都是劳动力么? 既解决了穷人吃饭问题。 又能充实国库,为统一天下做准备,何乐不为? 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简单看了几封奏疏。 便把这活交给了赵鼎。 心想看奏疏,审阅国家大事也是个累人的活。 要是有个类似明朝的内阁就好了。 可以分担很大一部分压力。 第45章 吊足了胃口 日上三竿。 赵旉推着小车,再次出现在昨天摆摊的地方。 今天周围生意似乎都不错。 二狗正在那招呼顾客。 见赵旉来了,像是看到神仙似的,两眼发亮,一个劲往前凑。 “小郎君,你那肥皂可真是好东西啊!” “你不知道,昨晚你嫂嫂把所有的脏衣服都洗了。” 说着,还装模作样的撸起袖子。“看,我这胳膊,昨天洗下来许多黑水。” 呵呵~ “兄台,以后这肥皂有的是,但也用精心着用,毕竟穷苦人赚点小钱不容易!” “是啊!” “一块肥皂要几十文。” “当宝贝还来不及呢,哪里敢浪费呦。” 闲聊了片刻。 周围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一些进城寻杂工的人,也都从四面八方开始汇聚。 立好了牌子。 赵旉依旧像个大爷似的,等待顾客上门。 一炷香不到的光景。 摊位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小郎君,你那肥皂还有吧?我多买几块是不是可以便宜些?” 说话这人昨天本来排在里面。 结果大家都抢着买。 直接把他给挤到了外面。 白忙活半天,连根毛都没买到。 “抱歉啊各位,每人限购一块,每块五十文。” “奉劝各位,想买的尽快,今天就五十块。” “要是今天没买到的话,明日就只有三十块了。” 众人一听,也不敢再耽搁。 一个个刚放下钱,就不顾一切的去抢肥皂。 眨眼睛。 肥皂只剩下不足三十块。 “我说小郎君,你这生意也太好了,我这一早上也才卖了十个炊饼。” 二狗有些眼红。 可又没办法。 谁让自己没人家那本事呢~ “兄台,你一天卖的炊饼填饱肚子应该没事问题。” 唉。 二狗叹息了一声,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一幕倒是勾起了赵旉好奇心。 要不是生意又上门了,非要问个明白不可。 这次人更多。 大多数都是周围买卖铺户。 二十几人把摊位围得水泄不通。 “小郎君,你这肥皂还有多少,我都包了!” “放屁,你都包下,我们到哪买去?” “怎么,你们想较量较量吗?” “较量就较量,怕了你不是好汉!” 眼看着要动手。 在这动手哪行,别把自己摊子给砸了。 “各位,各位,不要动手。” “我这肥皂只有三十块了,要买的抓紧买,每人限购一块。” 一句话,瞬间解决危机。 生怕自己买不到。 一个个拿着肥皂赶紧走人。 忽的远处一阵怒喝。 昨天那个被坑了三百文的中年护院,瞥着嘴角再度出现。 跟在身后,还有几个相同穿着的人。 “小娘子,小人说的就是这里了!” 等几人散开。 赵旉才发现,原来在人群中还有一个柔弱女人。 可能身高不够,完全被护院们遮挡住。 长得倒是花容月貌。 杏眼樱唇。 肤如凝脂般吹弹可破。 看了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如果说唐青容是英姿飒爽。 那面前这女子就是大家闺秀了。 一阵香风拂面。 还未来得及说话,美女便抄起肥皂,仔细打量起来。 “小娘子,这肥皂今日五十文一块,每家限购一块。” 赵旉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皇宫里可是美女如云。 他才不会因为对方是个美女,就动歪心思。 “这肥皂我们都要了!” 听到主人家发话。 护院跨步上前,随手扔下一贯钱。 “够了吧?” “剩下的就当赏钱了!” 放下钱。 中年护院伸手就要去拿剩余肥皂。 “啪!” 就在碰触到肥皂一瞬间。 手腕忽的被赵旉死死抓住,一把甩了出去。 “抱歉,这肥皂暂时每家只卖一块。” “如果府中不够用,过几日鄙人会在店中售卖。” 呦呵? 中年护院也没想到。 一个卖货郎,敢拒绝他们家主人。 “瞎了你这厮狗眼,也不看看我们家小娘子是谁,是不是嫌命长了?” “又来了~” 赵旉早就看出来,这人就是喜欢咋咋呼呼。 在这里装腔作势的。 真敢动手,早就动手了。 “兄台,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七尺男儿,当精忠报国。我大宋的开封还被金人占据呢,相煎何太急!” 中年护院皱了几下眼眉。 眼珠子瞪的老大。 情绪都酝酿好了。 被周围无数人盯着。 没料到对方能说出这套大义凛然的词来。 这不是在给自己挖坑吗? 要是真动手了,岂不是要被人耻笑了? 关键时刻。 美女出声。 “好,那就买一块吧。” 直到对方走远。 二狗才小声对赵旉道:“小郎君,你知道刚才那小娘子是谁吗?” “谁?” 赵旉也有些好奇。 看他们这样子,应该不会像是喜欢欺压乡里的人。 “嘿嘿~” “这是穆员外家的独女,他们家是做纺织生意的。” “听说与朝内官员有些关系,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 赵旉不想理解。 只要诚信经商,随他们折腾。 要是敢作恶,那整个大宋就没自己得罪不起的人。 …… 第三天。 出现了些变故。 赵鼎与御史台的官员查获了一些贪官。 又由赵鼎举荐了一些人。 里里外外,耽误了不少时间。 等赵旉到了摆摊位置时,已经接近正午。 这边摊位还没摆好。 已经有人等的不耐烦,不断抱怨着。 今天,赵旉只带了三十块肥皂。 有了前几天的广告。 没人怀疑肥皂的品质与效果。 只想着快点买回家。 别看五十文。 许多穷苦人也咬着牙,一定要弄一块回家。 摊子刚刚支起来。 三十块肥皂被一抢而空。 那些没买到的,气呼呼盯着赵旉。 无论怎么解释也不行。 最后直接把摊子围起来,扬言不能白等。 “各位,肥皂确实没有了。” “不过用不了多久,肥皂就会重新出售,只要你们耐心等待,一定会有消息的。” 好说歹说。 总算是把这些人劝走。 看的二狗在一边一个劲哆嗦。 刚才那帮人那架势,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意味。 效果达到了。 相信有这帮人口口相传。 不说整个临安府管辖区域。 起码整个临安城应该已经传开了。 接下来就是先吊吊他们的胃口。 刚好趁着这段时间,可以先把作坊开起来。 否则就是把自己累死,也供应不了这么多人。 再说。 堂堂大宋官家,总不能因为赚钱就耽误国事吧? 至于作坊选址。 赵旉已经有了规划。 首先这作坊不能放在达官显贵密集区。 也不能距离皇宫太近。 还要远离衙门官署密集区。 最后,只能放在城东区域。 那里空地比较多。 皇城司距离那边也比皇宫要近。 出了事,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第46章 人脑子打出狗脑子 晚上。 赵旉利用休息时间,画了一张模具草图。 又仔细标记好了尺寸。 转过天。 派人将草图送到军器所。 让木匠先按照草图,多制作些模具出来。 随后,派人到城东方向进行实地勘察,选址建造作坊。 从选址,到开始建造作坊,时间已至十一月中旬。 这段时间。 东宫已经囤积了五百块肥皂。 肥皂作坊建设很快。 毕竟跟后世的厂房差不多。 只要搭建出整体框架,再配套一些火炉就好。 至于水,这古代还不多的是? 又没有那种工业污染,可谓取之不竭。 剩下的就是招工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 赵旉没有让人张贴告示。 而是在街上寻了几个专门给人抄抄写写的读书人。 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思,写了几张招工告示,分别贴在城内各处。 同时在告示上特别标注。 跛脚、家有重疾者,优先录用。 告示一出。 瞬间引起小范围轰动。 每月七百文,还管两顿饭。 这好事上哪找去? 虽然对于正常人来说,每月七百文不算太多。 可他们这些普通人,又不用行军打仗。 每天吃的也不算多。 七百文完全能解决粮食问题。 何况他们这种不是腿脚有些残疾。 就是家里有病人。 平时工作都找不到。 现在每月七百文,还管两顿饭。 那不就是天上掉馅饼么? 做得好,每月还有额外补贴。 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一时间,求职者络绎不绝。 为了应对这些人。 赵旉特意把东宫卫队的人调拨到了作坊里,负责招聘接待。 规模限制。 本来赵旉决定只招两百人。 结果没用上一个时辰。 整个作坊里就涌进来四百多人。 这么多人,根本就没那么多工位。 只能把不符合条件的先淘汰掉。 为了安抚情绪。 赵旉决定稍微做出补偿。 毕竟都是贫苦人。 只要来了,每人补偿一百文。 还承诺,一旦作坊扩建,就会继续招工。 就在剩下的两百人准备接受培训时。 距离老远,就听到作坊门口一阵大声喧闹。 “放我们进去!” “放我们进去!” 声音很熟悉。 当赵旉转过头才发现,竟然是卖炊饼的二狗。 “那不是二狗吗?” 几十米外。 二狗正拉着妻子狂奔向这边。 那女人因为跛脚,跑起来有些吃力,却依旧神色坚定。 四目相对。 二狗一眼认出了赵旉。 看到这番景象。 二狗恍然大悟。 “小郎君,这作坊肯定是你开的吧?” “我家太苦了,你嫂嫂右腿有些残疾,家里实在是苦,还要每月给东家付房钱。” “能不能让你嫂嫂也留下来?每月不用七百文,给三百文就行!” 赵旉面露难色。 刚才他看的清楚。 这女人腿脚比一般人要严重一些。 制作肥皂时,有些工序她应该应付不了。 想拒绝吧, 二狗与自己也算是有一面之缘。 思来想去,赵旉安慰道: “这样吧,嫂嫂这腿要稍微严重一些,留下来做饭吧。” “每月也是七百文钱,供两餐,所有待遇与其他人相同。” “要是其他人有忙不过来的,偶尔也可以去帮帮忙。” 听到被录用。 二狗激动的眼圈泛红。 再也没了来时那种紧张、担心。 扯着赵旉手臂,激动的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 作坊还没正式生产。 利用给大家培训的时间。 伙房也在这期间建造完毕。 原材料嘛~ 赵旉早就进行了安排。 每隔半月都会送到城内。 再有专人进行调制。 至于官府备案、批条,发放凭证。 临安知府钱端礼,完全开了绿灯。 甚至还以临安府府衙的名义,对原材料的运输开放最高权限。 差不多五天。 作坊正式进行生产。 起初。 由于对工序还不算太熟悉。 第一批成品出来后,根本不尽如人意。 甚至出现了许多残次品。 这时赵旉几乎除了早朝,每天都要在作坊里待上几个时辰。 一旦哪个环节出问题。 基本都是第一时间讲解。 直到第三天。 第一批成品终于完成。 经过抽查,效果达到优秀。 完全可以对外出售。 不过赵旉并不心急。 而是等作坊积压了三千块肥皂时,才决定正式开店。 至于店铺。 赵旉也早有打算。 那就是当初被一把大火烧光的庆丰米铺。 自从平息了米价。 赵旉就一直关注庆丰米铺。 老板孙茂才生意破产后。 抑郁而终。 只留下了十岁的孩子与娘相依为命。 据调查。 由于本钱全部投入在米铺上。 现在娘俩生活困难。 每日只吃两餐。 前些天。 赵旉专门派人以高于市场价,购买了庆丰米铺的房契。 开业前一天。 又命人将作坊里生产的肥皂,调往铺子。 二楼负责存储。 一楼负责售卖。 开业当天。 赵旉破例没有早朝。 而是独自一人,偷偷来到御街。 混迹在人群中查看铺子的情况。 站在街对面。 就能看到铺子门口立着的大牌子:肥皂专卖,临安仅此一家。 熙熙攘攘的,也有一些顾客。 纵然知道刚开张,生意可能会冷清。 可也没想到会冷清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传播力度不够?” 不对。 赵旉感觉是自己在宣传上出了问题。 那些天,总共向市面上投入了不到两百块肥皂。 绝对是没造成轰动影响。 看来还需要加大广告宣传。 就在赵旉准备回去继续想办法时。 不远处几个护院开路。 一群人直奔铺子。 “这不是那个护院吗?” 上次听二狗说,他们家是做纺织生意的,与朝中大臣有些关系。 不多时。 护院与其他人怀抱着二三十块肥皂,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些人走了不足一盏茶。 又有三三两两的百姓走进铺子。 坐在石头上。 赵旉整整观察了半个时辰。 已经有超过三十几人进了铺子。 且人数还在不断攀升。 看来不是宣传力度不够。 而是自己来的太早了。 许多人还没起床呢。 日上三竿。 店铺前,终于排出长队。 拥挤不动的人群,有的已经排到了街对面。 听这些人闲聊的口气,今天必须要买几块回去。 我滴天~ 赵旉看的亚麻呆住。 这简直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啊~ 甚至赵旉亲眼所见。 为了抢购肥皂。 有两伙人当街动起手。 都想要往前挤一挤,争取个好位置。 要不是店内伙计大喊每个人都有份,货源充足。 估计人脑子就要打出狗脑子了。 第47章 敢讹老子的钱? 赵旉见了,暗自激动。 照这样发展下去。 这店铺一年的营业额,足可以购买到许多战马了。 更何况生意火爆后。 肯定要引起商贾富户的关注。 只要稍微有点头脑,他们都会抢着脑袋想要进货。 将这些肥皂好好包装一下,对金国、西夏等周边国家进行售卖。 说不定还能通过河西走廊,卖到西亚去。 到那时,这钱真就跟流水一样,全都进了自己的腰包。 越想越兴奋。 赵旉直接绕到铺子后面。 从后门进去。 “东家,您来了!” 掌柜的看到赵旉,急忙迎接过来。 “生意怎么样?” “东家,生意好的很啊!大家都想买一块肥皂回去。” “只单单一个早上,就已经卖出三百块肥皂了。” 说着,掌柜的指向外面:“东家,看这架势,今天两千块都挡不住啊!” 两千块…… 五十文一块。 算下来就是一百三十多贯啊。 这还只是刚开张。 等日后整个临安城,乃至整个临安府要是都传开了。 这盈利就会成倍增加。 连续三天。 每天店铺门前都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 平均每天营业额都超过了一百三十贯。 甚至一些朝中大臣,也偷偷出现在店铺附近。 连赵鼎都在侍卫的保护下,站在远处观望。 生意如此火爆。 纵然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让人感觉不太真实。 通过几天观察。 火爆中也透露出很大问题。 店还是不够大。 容纳不下那么多客人。 这样一来。 有些人嫌排队时间太长,直接就走人了。 想要生意更进一步。 扩大店面绝对是首要任务。 幸好这周边的商铺都是相连的。 想要改造也方便。 于是。 在经营了十天后。 周围两家相连的店铺也被东宫卫队的人,出面盘了下来。 在专业工匠改造下。 形成了一个售货面积超过三百平超大店铺。 即使如此。 顾客依旧络绎不绝。 据掌柜的反应。 连临安府其他县的百姓,都特意跑到城内来了。 翌日早朝。 不明真相的赵鼎,居然提出要对肥皂店进行税收盘查。 要不是下了早朝以后,赵旉亲自找到他谈话。 言语几度暗示。 估计赵鼎就要让户部的那帮人跑去找茬了。 就这,赵鼎还以大宋律法,义正言辞的让赵旉如数缴纳税款。 满朝文武,敢让官家缴税的,估计也就赵鼎一人了。 这也正是赵旉看重他的地方。 能文能武,确实是个人才。 中午。 吃过午膳。 赵旉闲着没事,依旧如往常一样在店铺外视察。 可能正值饭口时间。 顾客不多。 熙熙攘攘的,也就十几个人还在店内徘徊。 这时几个泼皮打扮的无赖,慢慢从另一侧凑到店门前。 看这几人一脸奸佞相,加上腰里别着短刀。 有一个人还特意露出前胸刀疤,显得狰狞吓人。 一看就是来闹事的。 赵旉暗笑。 古往今来。 不管什么时候,生意火了,就有眼红的人。 真特么不知好歹。 还敢跑到这来闹事,长几个脑袋? 等这几人进去,赵旉也装作顾客跟在后面。 由于事先就有过交代。 只要有其他顾客在,工作人员就要假装不认识赵旉。 掌柜的今年四十多岁。 阅历比较丰富。 为了不惊吓到其他顾客,掌柜的立马驱散伙计,亲自笑脸相迎。 “几位客官,小店利薄,这是一点小意思,还望笑纳!” 说着。 从怀里掏出几十文放在领头手上。 掂量着几十铜板。 泼皮一脸嫌弃,直接将铜钱摔在掌柜的脸上。 “这些天某在你这店外都看了好些次,你们每天盈余少说得百十贯钱。” “现在你拿这点小钱打发,活腻了吧?” 额…… 掌柜的暗中瞥了眼赵旉。 见赵旉面色不改,就像没看到一样,依旧在一旁看戏。 知道这是在考验自己。 掌柜的渐渐挺起腰杆。 他也清楚。 对待这种人,他狠,你要比他还狠。 否则被他们欺负住,他们敢天天来要钱。 “我说几位好汉,小店诚信经营,接纳八方来客。” “你们如果只是想交个朋友,那鄙人不会计较。” “可如果你们想找事,那你们可就选错了地方。” 说着,掌柜的返回柜台。 将一两银子塞到泼皮手里。 “这一两银子就算请几位喝茶了,希望日后不要再来了。” “哼哼~” 领头的泼皮掂量掂量手里银子。 随手丢在地上。 “以后你们这家店,每月交三十贯。” “银子也好,铜钱也罢。可你要是不交,保不准哪天来场大火什么的,就别怪旁人了~” 大火? 赵旉在后面听的清楚。 看的出来,这些人就是以这个为生。 说不定他们也是听命与人。 掌柜的正要反驳。 赵旉却突然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漫步到几人面前。 “几位,人家做些生意也不容易,何必为难人家?” “这天干气躁的,可别说什么大火,太不吉利。” 瞅见是个年轻人。 几个泼皮相视一笑,“你又是谁?想替这掌柜的出头,我看你是皮子痒了吧?” 领头的上下打量一番。 个子不矮。 可却没几块肌肉。 心下更加底气十足。 “我奉劝几位,这可是临安。小心临安府的官差看到,捉几位去回话呢!” “哈哈!” “哈哈哈!” “小子,少要拿那临安府吓唬我们。” “别说一个新开的破店,就是多少年的老店,得罪了我们也没有好果子吃。” 领头的一把将赵旉推到一边,指着掌柜威胁道:“明日我们过来收账,识相的把钱准备足了!” 等几人彻底走远。 赵旉给了掌柜的一个安心的眼神,也跟着一同离开。 转过天。 赵旉依旧隐藏在店铺周围。 足足观察了一个多时辰。 人流量逐渐增多。 直到午后。 客流量终于达到顶峰。 看样子,今天又要赚的盆满钵满了。 正当赵旉准备离开之际。 忽然眼角余光瞥见在另外一侧巷子里的几人。 分明就是昨天的几个泼皮无赖。 见几人探头探脑的张望,估计是准备等人少的时候再进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 “地狱无门自来投啊!” 去临安府衙有点远。 虽然有官差在城内巡视,可这么大的临安城,想要碰到也是看运气。 赵旉嘴角微微上翘,转身奔了皇城司。 第48章 大宋第一家医院 看到又是这几个泼皮。 掌柜的眼眉挑了几挑。 “几位又来何事?” “这店铺的东家可不好惹,千万别引火烧身啊!” 领头的泼皮这次来根本不废话。 快速从后背抽出一把短斧,怒喝道:“听你这口气,是不想交钱喽?” “几位好汉,我倒是想交,就怕他们不同意啊!” 掌柜的眼神飘向门口。 咧着嘴大笑。 “我看看谁敢不同……” 领头的慢慢转向门口。 下一秒,当看到门口官差时,几人笑容彻底僵硬。 常年在临安活动。 怎么能不认识皇城司的制服? 啪嗒! 领头的泼皮顿时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短斧应声落地。 整个大宋,谁敢在皇城司面前闹事? 特别是他们这种人,看到皇城司的人腿都要打颤。 几人相互靠近,不自觉的涌出一抹寒意。 心想这店的东家到底是谁,怎么还能跟皇城司扯上关系? “各位上差,我们几个有眼无珠,还望上差手下留情,我们这就走!” 说罢。 几人相互使眼色,贴着墙角一步步往外挪动。 “站住!” “让你们走了吗?” 有官家在,谁不想在官家面前表现一番? 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哪能轻易放过? 吓得几人妈呀一声,全部瘫软在地。 根本没费吹灰之力,将几人直接困住双手。 这时负责带队的官差一脚踹翻领头泼皮。 “说,庆丰米铺是不是你们烧的?” “今天把话说明白了,少受皮肉之苦。要是耍花招,皇城司的刑具,就让你们挨个尝一尝。” 听到刑具。 几人早吓破了胆,哪敢隐瞒。 当场就交代了。 是那个林家米铺东家,林成祖授意他们这么做的。 林成祖? 赵旉在一侧微微眯起双眼,浑身杀意渐渐蔓延。 当初自己找他询问米价。 原本想着他是临安最大的米铺东家。 想让他以身作则,帮忙把米价往下压一压。 结果他可倒好。 给自己说出了:民以食为天,商以利为天的豪言壮语。 原来庆丰米铺是他找人烧的。 看来这老狗也活到头了。 一道口谕由内侍送到临安府衙。 特事特办。 霎时间,十几名官差迅速奔向林府。 此刻。 林成祖还在家里喝着小酒。 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虽说粮价降低,但进货价格也降低了。 怎么说他都是赚的。 靠着先前那一年多的积累。 简直赚得盆满钵满。 加上与几大粮商熟悉,自然能拿到低价粮。 儿子现在又正式接管了林家几个米铺。 他现在也是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了。 只不过老家伙这个美好愿望,在官差闯进林府那一刻就破灭了。 甚至官差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几个嘴巴抽倒在地,直接带出林府。 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 到了大堂。 林成祖感觉到一阵眼晕。 前任知府薛广儒在任时,还与他有些交情。 可现在换人了。 换成了钱端礼。 哪里还能对他照顾? 再说钱端礼。 这可是个人精。 知道赵旉外表和善,实则内心狠厉。 以前自己还能仗着祖母是宋仁宗长公主的这层关系,多多少少获得些利益。 现在不同。 自己做官可要小心着点。 为了一个自己不熟悉的米铺东家,让官家不悦,那不成了傻子? 想到这。 钱端礼立马没了笑脸。 大声质问林成祖庆丰米铺的事。 林成祖一听,顿时吓得身体打战。 他太清楚了。 临安城内这么多米铺。 为何不问别人,单单把自己抓到这? 就在这时,他还抱有幻想。 可当那几个泼皮被带上大堂后,彻底放弃抵抗。 为了少受皮肉之苦。 林成祖回答得干脆。 马上承认了是自己利用钱财,唆使别人放火。 本以为自己知无不言,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没想到钱端礼什么都没说。 直接让官差将其押入死牢。 有官家钦点,省去了报请提刑司这道手续。 毕竟提刑司最后也需要报请官家审批。 现在一切从简了。 因为赵旉也没那么多时间。 医馆提前竣工了。 孙有道陪同赵旉,亲自参观了医馆内部装潢。 这里完全是根据赵旉的想法进行建设。 除了普通医馆正常设施外。 还增设了许多病房。 以及各种这个时代能找到的取暖设施。 看到崭新的医馆。 赵旉颇有一种成就感。 这也算是自己的杰作了。 下一步,就是让惠民局进行转运各种中药进入医馆储存。 先前通过考核的几十名主治郎中,也全部上岗。 为此。 赵旉特意在早朝上,公布了医馆这件事。 下令将医馆归属到翰林医官局治下。 一句话。 这群郎中们摇身一变。 全成了有编制的工作人员。 不管有没有病人,按月拿钱。 为了防止这些人吃拿卡要,赵旉特意在开业前夕,将这些郎中带到了大理寺。 想要在病人身上动心思,以后这里随时包吃包住。 普通人谁见过这个? 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 “陛下,这医馆如此庞大,会不会影响其他医馆的生意?” “这怎么说也算是抢人家的饭碗,别在弄出事来!” 孙有道突兀提醒,让赵旉感到诧异。 这个特务头子,竟然还能有这种细腻心思,实在难得。 “医馆规模有限,无法照顾到临安城所有人。” “有了这平价医馆存在,会让那些只认钱的郎中认清现实。” “大家良性竞争,方便的永远都是百姓。” 这倒是真的。 孙有道的担心,赵旉早就考虑过。 这些都是小事情。 目前要关注的,是如何避免那些招聘来的郎中有了职务后,对工作产生懈怠。 看来还是要实施奖赏制度。 由病人进行反馈。 口碑好的奖赏。 口碑不好的要重点记录。 再让翰林医官局派人进行不定时抽查暗访。 转过天。 一道由翰林医官局亲自下发的奖罚告示,贴在医馆正门。 随时让百姓监督。 看到这条告示。 原本还有些心思活泛的人,也都收敛起来。 毕竟因为这点小事,再把饭碗丢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晃过了好些天。 医馆这种利于百姓的大事,消耗了赵旉太多时间。 至于效果怎样,赵旉还是觉得应该深入民间去好好调查一下。 看看百姓们的反应是怎样的。 结果赵旉在街上转悠了一大圈。 真的就听到了关于医馆的消息。 百姓们不止是谈论肥皂。 更多的人都在谈论新开设的——临安医馆。 那些活了半辈子的人无不惊讶,从没见过有诊费如此低廉的医馆。 第49章 你太年轻,有些东西你把握不住! 甚至那些坐诊的郎中们,一个个也是笑脸相迎。 简直比其他的医馆好上百倍。 最主要的是药材保真。 大体上反响强烈。 听到这些反馈,赵旉悬着的心也总算安定下来。 医馆的事解决了。 日后监督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自己要把重心放在赚钱上了。 说到赚钱。 彩票店不过是自己用来监察大臣们的一个工具。 肥皂生产,才是根本。 通过账本来看。 现在肥皂每天纯盈利都在一百二十贯钱左右。 以现在的市价。 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贯五钱。 算下来,一个月纯盈利在两千四百两左右。 好像跟自己当初设想的差了一些。 据下面反应。 去年这个时候,普通马匹,价格大概在二十贯钱。 具备上阵杀敌要求的战马,价钱大概在五十贯左右。 现如今。 具备能上阵作战要求的战马,已经很难购买到了。 原本朝廷引进的滇马,通过数次与金国作战的检验来看,很难与北方战马相匹敌。 即便如此,每匹也在七十贯左右。 前两天早朝。 大臣们还在大殿上展开争论。 有人主张与吐蕃商议,引进吐蕃战马。 可吐蕃战马虽好。 可弊端也十分明显。 一是价格并没有便宜太多。 二是吐蕃战马适应了高原气候。 到了地势低洼区域,很可能出现不良反应,甚至生病死亡。 商议来,商议去。 最好的选择还是西夏战马。 一场辩论不欢而散。 一道喊声打断了赵旉思绪。 主事的把赵旉迎接作坊。 看着每一道工序都需要人力完成。 赵旉轻轻叹了口气。 要是有后世那种机器就好了。 可惜,自己没那么高智商。 “东家,昨日穆员外府上派人来了,只不过您当时不在。” 噢? 穆员外? 赵旉忽然想到那个花了三百文买肥皂的中年护院。 后来还带着主人家来购买肥皂。 听二狗说,穆家是做纺织生意。 他们来,难道是看上了这肥皂的暴利? 还不等深问。 作坊大门口再度传来喊声。 片刻时间。 看门的带着一名管家模样的人,走进作坊。 “管家,您来得正巧,我们东家今日刚到。” 赵旉看了眼管家,“穆员外派你来寻我,所为何事?” 管家倒是很客气。 “东家,我们家员外想请您到府上一叙。” 果然。 赵旉眼睛微眯。 看来穆家消息很灵敏啊。 真是个经商的主。 这么快就嗅到商机了。 去看看也可以。 刚好可以趁机打通市场。 带着作坊主事,一行三人步履匆匆。 差不多半炷香时间。 一座宽敞府邸映入眼帘。 看样子,占地不小。 进入院子,仿佛进入了另一方天地。 典型的江南水乡建筑。 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穿过连廊一直到了中院。 穆员外带着家人,已经等在门前。 远观下,穆员外身材略显臃肿。 但眸光幽暗,犹如千里寒潭,透着一股让人猜不透的深邃。 “小郎君果然是年少有为啊,穆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说话间。 穆员外迈着大步,双手紧紧握住赵旉手臂。 那股热情,仿佛两人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穆员外客气了,不知您寻我来何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小郎君,咱们进屋再说。” 穆员外对着管家使了个眼色。 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客厅内。 穆员外品着上好的茶叶,眼神时不时的打量起赵旉。 “小郎君,您造出的肥皂在临安反响强烈,可谓火爆至极。” “穆某虽以织造起家,却也多有涉猎。” “小郎君一看便尚未到弱冠之年,年纪轻轻,恐怕难以守财。” “不如你我联合,可否?” 联合? 赵旉眼眉一挑。 心里泛起疑惑。 联合这词,用在这好像不对啊。 “穆员外,您是想在我这里购入肥皂,再向别处售卖是吗?”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可以详谈,价钱方面好……” 话未出口。 穆员外急忙放下茶杯:“不不不,小郎君误会了。” “穆某的意思,是想要购买你这肥皂的配方。” “至于你那作坊,也都一并售给穆某,每月穆某可给与小郎君红利。” 什么? 赵旉整个人都不好了。 难怪要用联合。 这么看来,用联合这词都谦虚了。 应该用抢劫啊~ 特么的,玩套路玩到老子头上了? 还真是相由心生。 冲你那双眼神,就应该猜出你个老小子不是东西。 “穆员外,你说笑了。如果只是想单单从我这里购买肥皂,价钱好谈。” “如果按您所说的那样,鄙人暂时还没有那个打算。” 既然知道了对方嘴脸。 也就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了。 “等等……” 见赵旉要走。 穆员外依旧稳坐泰山。 靠在椅背上,就那样盯着赵旉,皮笑肉不笑。 “小郎君,你年纪太轻,有些东西你把握不住。” “不如你我二人合作,你每月净赚红利,坐享荣华富贵,岂不美哉?” 赵旉就这样静静的听着。 回眸间,刚好对上穆员外略显阴狠的眼神。 “穆员外,你要做什么事以前,难道都不打探清楚对方什么身份吗?” “哈哈~” 不止是穆员外。 连同一旁仆人都笑的前仰后合。 “小郎君,在这临安城,还没有我穆远山办不成的事。” “是吗?” 赵旉冷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岂料门口突兀的出现几个壮汉。 为首的正是刚才去作坊请自己的管家。 这一刻。 赵旉真有些搞不懂了。 竟然用这么粗劣的手段,威逼他人。 难道穆远山脑子里装的都是大粪吗? 还是说,认识朝中人,已经让他忘乎所以了? 就在气氛万分紧张之际。 一阵香风飘过。 当初那个被几个护院带着去购买肥皂的美女,慢慢从穆远山身后转到前面。 “让你走了么?” “爹爹交代的事还没办成,你能到哪里去?” 赵旉“……” 这话从这美女嘴里说出来。 真是闪瞎了赵旉。 亏着自己当初还以为这女人是个讲道理的。 没想到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穆员外,你这是要作何?” “难道你不怕我报官?” 哼哼! 穆远山毫不在意,一副威胁的语气道:“小郎君,严重了,我等皆守善之民。” “再者,我们可什么都没做,你报官又能怎样呢?” 守善? 尼特喵的也配! 赵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第50章 都想买肥皂? “穆员外,既然如此,那我能走了么?” “可以。” “不过你最好仔细考虑我说的话,把配方转让给穆家。” 赵旉面色差到了极点。 这个让人作呕的声音,多听一句都是折磨。 今天的穆家,真是让自己大开眼界。 跟自己玩这套,找错人了。 回到皇宫。 赵旉立马找来赵鼎,让其下去调查一下,到底穆家在朝中的关系是谁。 如果可以,让御史台也参与进来,好好查一查。 闲下心来。 赵旉也感觉今天这事给自己提了醒。 对于一些不法商人,朝廷应该出台一个相应的政策。 否则没有势力的买卖家,肯定要被吞并。 就拿肥皂这块肥肉来说。 自己要是个普通人,肯定逃不脱被吞并的命运。 想到肥皂,现在已经爆火了。 近期应该扩大生产。 只有货源足够充足,才能应对各地客商前来进货。 连续几天时间。 在众多木匠打造下。 作坊里重新添加了大型模具。 从规模上看。 可以再增加个五百人。 这次赵旉算是拼了。 一边加工生产,一边重新扩建作坊。 招工告示一出。 各方穷苦人蜂拥而至。 连做饭的妇女都增加到了接近三十人。 同一时间。 临安城内不同街区,也都开设了专门售卖肥皂的店铺。 甚至为了照顾国事。 赵旉亲自在东宫派出人手坐镇作坊。 专门用来与各地客商谈判。 只要想来进货的,必须留下详细资料。 对于客商们的卖价,也做了严格规定。 除了距离较近的两浙路、两淮路以及江南东路以外。 其他诸路,肥皂卖价最高不能超过八十文。 临安所在的两浙路,不许超过六十五文。 一旦查出有私自定价者,日后不再供货。 愿意的就买。 不愿意的就走。 反正肥皂这种必需品,客源有的是。 起初商户们并不同意如此定价。 最后权衡利弊,也都纷纷妥协。 别看肥皂进价是四十五文,可架不住出货量大啊。 积少成多。 只要宣传的好。 还是能赚的盆满钵满。 只不过有些人表面同意。 暗地里打着小算盘。 只要出了临安,卖多少钱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发现? 怎么发现? 作坊在临安,有些府、县远隔千里、数千里,拿什么发现? 结果他们想错了。 赵旉想的比他们还早。 直接在早朝上下达圣旨,传阅大宋各级衙门。 严格监视当地肥皂卖价。 一旦有超过规定者,严惩。 并且赵旉在圣旨上做出专门规定。 官家会不定期派人到各路暗访。 一旦哪一路没有执行规定。 各路级官员撤职查办。 “看来是时候执行下一步计划了。” 看着内库里不断增多的金银。 赵旉按捺住小小激动。 到目前为止。 单单肥皂创造出的价值,就可以在西夏购买三千匹战马了。 且每天都会有客商慕名而来。 金银源源不断流向国库。 这样下去。 打造一支强大的骑兵指日可待。 赵旉心满意足之下,准备开始实施下一步计划——榷场。 目前在淮河边境线上。 有超过三家榷场。 在大理边界也有一家榷场。 由于榷场属朝廷管控。 想要进入榷场的商品,都必须在官府备案。 经过详查后,才可以进行售卖。 进榷场的肥皂,售价肯定要与国内不同了。 卖给那些敌对势力,自然不能便宜了他们。 经过苦思冥想。 赵旉最后做出决定,所有进入榷场的肥皂,售价不得低于八十文。 这样,在榷场每卖出一块肥皂,就可以给朝廷带来十文钱赋税。 :陛下,赵相求见! 赵鼎来了。 为肥皂而来。 君臣见面,赵旉率先提出对肥皂进入榷场的一些设想。 没想到赵鼎正是为这事来的。 “陛下,为何不将肥皂列入官办?” “直接由朝廷在榷场售卖肥皂,这样做,不是省去许多麻烦,还能多赚银子!” 不得不说。 这想法表面上确实非常好。 赵旉也早就想到了。 可最终还是被否决。 “赵卿,你能保证朝廷派出去的人不会中饱私囊吗?” “像那些朝廷派到各路的盐官,表面上为朝廷办事,实际不一样为了一己之私吗?” 这…… “陛下,可以派出监察人员,不定时暗访嘛!” 呵呵。 赵旉摇摇头。 这些想法,只能存在理想当中。 “赵卿,只要有人在,就永远都会有私欲!” “就拿你赵卿来说,你现在敢拍着胸脯说,每个人都忠心耿耿吗?” “只要有人在,就有贪在。历朝历代,控制不住,也查不干净!” “可是……” 赵鼎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赵卿,有话明说,别吞吞吐吐。” “陛下,可是您这样做,不一样阻止不了官商勾结吗?” 赵鼎疑虑道。 “那又怎样?” “把肥皂下放给客商,他们与谁勾结,让出多少红利与我们就没关系了。” “我们只要收取每块肥皂四十五文的纯利就好。” “这样做,就把朝廷的损失减少到最小,何乐不为?” 刚好赵鼎来找自己。 就趁着这个机会,把赋税的事解决了。 赵旉沉思片刻,轻声道:“赵卿,你觉得晁谦之此人如何?” 问自己户部侍郎这人怎么样,目的太明显了。 赵鼎嘴唇动了动。 当下就明白了官家的意思。 “陛下,此人文采不错。为官任上也没出现过什么大的纰漏,算中规中矩。” 嗯。 赵旉点点头。 “神宗元丰年后,收回三司权利大半,由户部权领税赋、财务。” “我又要忙于他事,朝中大小事都要由卿分担,时间长了,恐赵卿身体难以承受。” “如今我准备先让晁谦之做户部尚书,待日后有了合适人选,再另行委派,你看如何?” 赵鼎早就猜到是这样。 既然皇帝都说话了,自己还敢拒绝么? “一切全听陛下!” 赵鼎也是暗暗松了口气。 自己本来也不是个权臣。 这段时间忙的脚打后脑勺。 大小事一肩挑。 兼任户部尚书,又不多给钱,有人分担一下更好。 “那好,那过后赵卿就与晁谦之对榷场赋税,重新制定一下。” “不要让商户负担太重,也不要让贪官有利可图,最好做到权衡利弊。” 两人正商议着…… :报陛下,岳飞送来八百里加急奏疏! 第51章 穆家做事,何须了解背景? 见前线来急报。 刚准备起身告辞的赵鼎又重新停住。 “陛下,岳将军说的什么?是否金狗再度南侵了?” 赵旉并没有回话,而是把奏疏递了出去。 起初,赵鼎神色焦虑。 可看了片刻,终于转忧为喜。 “陛下,牛皋与李世辅攻破了凤翔府以西,咱们与西夏的通道就打通了!” 哈哈! 赵旉兴奋的直拍桌子。“赵卿,这下子咱们的战马可以解决了。” “你这样,马上选派一名口齿伶俐的人为使者,亲自出访西夏!” 等等…… “陛下,此事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不能高兴的太早!” 赵鼎仔仔细细看过奏疏。 “陛下,凤翔府还没有彻底被攻破,金狗在开封尚有许多驻军。” “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增派援兵,我们当防备金狗反扑!” 赵鼎考虑的周到。 刚才只顾着高兴了,把这事给忘了。 如果急于向西夏采购战马,一旦金人大部队反扑的话,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赵卿,我记得去年的顺昌决战,是一个叫刘锜的人指挥的吧?” 提点刘锜。 赵鼎微微点头,双眼满是欣赏之色。 “陛下,当时老臣受秦桧迫害,不在朝中。” “但听说刘锜指挥军兵与完颜宗弼血战,最后获胜,想必此人战法不凡!” 嗯。 赵旉笑了笑。 根据自己对宋朝历史的了解。 这个人确实是抗金名将。 目前身在川中地区。 “赵卿,你马上去枢密院,与他们商讨一下调拨刘锜出兵大散关,随时支援牛皋等人!” “陛下,是否要加封一下官职?” 官职…… 赵旉苦思许久,眼神突然一亮。 史书记载,刘锜后来被封过川陕两路都统制的官职。 不如自己就根据这个来封官。 “这样,我这就让中书省拟旨,暂时加封西川三路都统制。” “让其节制川中三路兵马,迅速过大散关!” 双管齐下。 黄昏时分。 赵旉的圣旨已经快马送往川中。 紧随其后,是枢密院的文书。 月光初上。 赵旉独坐阁楼品尝美酒。 思绪早飘到了凤翔府。 就算金兵反扑又怎么样? 刘琦那里可是有几万大军。 岳飞的大军可是驻扎在襄阳前线。 金人敢全力反扑吗? 只要金人敢动开封的驻军,自己就让岳飞去攻打唐州,威胁开封。 金人若是按兵不动。 凤翔府就会被彻底攻破。 到那时,立即派出使者出访西夏。 即使动用国库,也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战马给买回来! 这怎么想,都不是赔本买卖。 在东边还有韩世忠等人。 这阵子自己给韩世忠没少发粮饷。 也招了不少兵。 逼急了。 直接让韩世忠过淮河,去争夺山东两路。 与岳飞双管齐下,对开封形成包围之势! 就算打不下,也牵制金军。 让金军毫无作为。 目前一切都在朝着自己设想的方向发展。 看来今晚注定要睡个好觉了。 翌日清晨。 下了早朝。 等来的不是前线战报。 却等来了肥皂作坊的消息。 从东宫调到肥皂作坊的主事,急匆匆进了大庆殿。 “陛下,肥皂作坊出事了。” “以往给我们供货的石灰石,突然被控制,现在无法进行调配,作坊已经停产了。” ??? 赵旉揉了揉耳朵。 以为听错了。 自己明明派人安排好了渠道,怎么说停就停了? 虽然没暴露肥皂作坊是官家开的。 可那也都是出钱购买的原材料,怎么会停止供货? “陛下,据说是被什么商会给卡了脖子,他们拒绝向我们出售石灰石。” “商会?” 赵旉双眉轻扬,眼珠左右转了几下。 “难道是穆家?” 想到上次他们威胁自己的画面。 赵旉越发肯定是穆家在背后搞鬼。 收买不成,就使用下三烂的手段。 哼哼。 穆家。 希望不是你们。 否则朕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穆府客厅。 赵旉短衣襟,一袭贵公子装扮。 “穆员外,你是鸿蒙商会的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受人尊敬的商户,没想到会用到如此卑劣手段!” 有了先前的芥蒂。 穆员外也不装了。 刚巧商会成员都在。 他看了看左右,一脸高傲的品着茶。 “小郎君,穆某虽是商会首领,可从没对你使过什么手段。” “至于是不是下面人使的绊子,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旉也不想跟他墨迹。 这次来,还是想给他一次机会。 “穆员外,赵某不想把事闹大,能不能给赵某行个方便?” 啪! 没用穆员外开口。 坐在他右侧一个满身青色丝绸的中年人率先起身。 从进来那一刻。 赵旉就发现这人一直盯着自己。 现在对方更是翻了个白眼。 狭长的眼角带出一抹鄙夷。 “鸿蒙商会看重你的肥皂,你应该感到荣幸。” “年轻人,永远不要猜测鸿蒙商会的能量,这对你没好处。” 噗呲! 赵旉咧着嘴,笑的十分放肆。 “看来这鸿蒙商会里,也没什么良商,有的只是一些蛀虫啊!” 这种小喽啰,根本提不起赵旉兴趣。 “穆员外,还是那句话。你们招惹别人之前,就不打听打听对方是何背景吗?” “千万别把事情做绝,否则惹火烧身啊!” “背景?”穆员外重重的把茶杯放在桌上。 坐在椅子上,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端详着赵旉:“穆家做事,何须了解背景?” “好!” 赵旉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自己也不用在顾忌舆论影响了。 “咱们走着瞧吧。” “希望你们以后还能笑出声来!” 说着,还环顾了眼周围落坐的商会成员。 被外人注视。 那些商家富户一个个高傲的扬起下巴,毫不掩饰的嘲讽、讥笑。 看着渐渐远去的赵旉。 刚才那个中年商人撇着嘴,讥讽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敢在鸿蒙商会面前耀武扬威。” “穆员外,何必跟他这么客气?跟朝中那位官人言语一声,封了他的作坊,直接夺过来!” 哼哼~ “穆某做事,向来以德服人。” “用不了两天,你们就会看到他跪着来认错,乖乖得把肥皂配方交给我们。” 穆员外神秘一笑。 把骨子里那股道貌岸然表现的淋漓尽致。 第52章 你的钱,好像不够买你的命啊! 不多时。 管家从外面进入大厅。 “东家,已经打过招呼了,明日他们就无法再买到碱了。” “好!” 穆员外这时起身,背着手在大厅里转了一圈。 “那小儿若再来,配方的价格要再降低一半,连红利也没了。” “穆某要让他知道,在临安违抗我们鸿蒙商会,违抗我们穆家,就要受到惩罚!” 几句话。 引得周围人一阵附和。 只是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留下笑容。 一炷香以后。 院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 十几名官差一窝蜂似的涌进大厅。 “你、你们干什么?”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谁让你们进来的!” 领头官差打量了几眼。 “穆员外,在下奉知府命前来捉你回去问话!” 捉? 穆员外眼眉一挑,指着领头官差道:“陈六子,是不是给你脸了?” 哼~ “穆员外,别以为你与前任知府相识,就以为这临安是你的地方。” “马上跟我们走,千万别让我说第二遍!” “呸!” “你敢,陈六子,你以为薛广儒被杀了,你就能与穆某这么说……” 话音未落。 陈六子双手一挥。 两名官差不容分说,直接用绳子捆住双手。 连带着屋里其他商户,也都被困了个结结实实。 “住手!” 关键时刻。 穆员外独女带着几名护院拦在门口。 “陈六,你要干什么?” “你敢跑到穆府抓人,你长几个脑袋?” 陈六子瞥了一眼。 “穆夕婷,你们穆家做了什么事,难道还要我说明白吗?” “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有什么话你还是去临安府衙去说吧!” 眼睁睁看着爹爹跟一众商户被带走。 穆夕婷紧攥拳头。 眼角一抹冷厉一闪而逝…… 知府大堂。 钱端礼靠在椅背上翻着书。 时不时的品着香茶。 任凭十几人跪在堂下,仿佛没看到一样。 眨眼过去一炷香时间。 钱端礼始终一言不发。 甚至穆远山等人主动沟通,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又是一炷香时间。 跪的穆远山身体颤抖,直接瘫倒。 钱端礼也只是冷冷用眼角扫了一眼,照例默不作声。 :报知府,枢密使到! 枢密使? 这次钱端礼无法沉默。 直接起身向外张望着。 穆夕婷紧紧跟在一个五十几岁的男人身后,快速进入大堂。 “爹爹!” 看到老爹如此狼狈,穆夕婷狠狠瞪了钱端礼,想要搀扶。 “穆远山,你起来一个试试?” 一声厉吼。 吓得穆夕婷急忙停止手上动作。 泪眼婆娑的望向靠山。 靠山给了穆夕婷一个安慰的眼神。 随即绕过钱端礼,堂而皇之的坐在了知府的位置上。 “钱端礼,你好大的官威啊?你要干什么?” “你以为你一个临安知府,就能无法无天了吗?” 哼哼~ 枢密使。 这人钱端礼早就见过。 大名刘半城。 人称刘阎王。 为人阴狠、毒辣。 靠着祖辈蒙荫,一步步爬上枢密使的位置。 后来秦桧一党被灭,许多职位出现空缺。 枢密院才一直没洗牌。 “刘枢密使,下官也是秉公办事,您这话未免严重了!” 刘半城冷哼一声,指着穆远山,“给本官一个薄面,人放了吧!” 见钱端礼始终没回话。 刘半城啪的拍着桌子,“钱端礼,你是不给半城这个面子?” 对方越是嚣张。 钱端礼心里狂喜。 现在你越狂妄,日后你死的就越惨。 争执不下之际。 大堂外呼啦啦跑进二十多皇城司的官差。 二十几人冲进大堂后立马分成两队,留出中间一条通道。 一切准备就绪。 孙有道才背着手,脸色阴沉的进入大堂。 看了看刘半城。 又看了看钱端礼。 “钱知府,这就是穆远山对吧?” 别看有枢密使在。 孙有道丝毫不给面子。 他皇城司,只听命于大宋官家。 就像当初赵旉带兵逼宫。 孙有道也是丝毫不给这个当朝太子半点面子。 “确是穆远山!” 得到准确回复。 孙有道扫了眼刘半城,直接让人将穆远山一众人抓出府衙。 “站住!” 刘半城几大步拦住去路。 “孙有道,你皇城司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竟然公然跑道临安府大堂上抓人,你欲意何为?” 闻言。 已经出了大堂的孙有道骤然停住。 背着手,缓缓来到刘半城面前。 “刘枢密使,那你跑到这做什么?” “莫不是你与这奸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让你出现在这的?” 你…… 被人揭穿老底。 刘半城面色尴尬至极。 只能无奈回怼,“老夫来此作甚,需要跟你一个皇城使说明么?” 刷~ 孙有道怒火攻心。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平生最痛恨别人诋毁皇城司。 “那我皇城司抓人,需要与你说明么?” “刘半城,皇城司不是你枢密院。把你那套官威收起来,我孙有道不吃你这套!” 说完。 直接呵斥手下道:“把人都带走,如遇反抗、阻拦者,就地格杀!” 搞得刘半城在后面恶狠狠的直跺脚。 一时间又没有办法。 他品级是高。 可皇城司只属于官家。 自己根本管不着人家。 只能在后面无能狂怒,又无可奈何。 皇城司治所衙门。 到了这里。 穆远山早没了在自家那种狂妄。 这是什么所在,他心里清楚的很。 在这里死一个人,根本翻不起半点浪花。 换句话说。 用钱都没用,买不来命。 可当他抬起头,准备求饶时,瞬间哑然呆住。 赵旉正端着茶杯,笑呵呵的盯着他。 “穆员外,一向可好啊?” “我都跟你说过了,你招惹我的时候,难道都不调查调查我的身份么?” “你看看,现在跑到皇城司受这等罪,何必呢!” 穆远山嘴角抽了抽。 一股恐惧感迅速攀升。 他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先被抓到知府大堂。 原来都是这小子在搞鬼。 更最让他感到恐惧的是,对方竟然能调动皇城司的人。 连皇城司老大,都亲自出马。 甚至不惜与枢密使翻脸。 这得是何等的能量? 这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只是穆远山。 跟着他一起被抓的那些商会成员。 一个个也都成了斗败了的公鸡,低着头不敢直视。 “小郎君,先前都是穆某失礼。” “那个肥皂我们不要了,从今以后,绝不踏足肥皂生意。” “可否开恩,把我们放了?只要您放了我们,我穆某愿意出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 赵旉半开玩笑似的蹲在穆远山面前,“你的钱好像买不来你的命啊!” 第53章 这就是你找来的人? “要不让你家姐儿,再去求求朝中的关系?” “那个枢密使好像管不了皇城司,不如你们再找找别人吧!” 说着,赵旉对着一旁比划了一个手势。 孙有道会意,立即对着手下耳语了几句。 也就是半个时辰。 穆夕婷被抓进皇城司。 看到赵旉,穆夕婷瞬间恍然大悟。 “穆员外,让你家姐儿去求求朝中哪个关系,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冰冷的语调犹如催命丧钟。 不讲半点人情。 穆远山哭丧着脸。 把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女儿身上。 死死抓住穆夕婷,不断在其耳边叮嘱。 像是在交代什么一样。 穆夕婷也只顾着点头。 转身就往外跑。 殊不知,这一切尽在赵旉掌控。 今天就是让他们把所有能找到的关系都找来。 自己倒要看看,这朝堂上有多少穆家的保护伞。 这种毒瘤若不彻底铲除。 临安附近的商户们没有好日子过。 时间在恐惧中慢慢流逝。 穆远山与其他人几乎已经放弃的一刹那。 外面忽的一阵大乱。 紧接着,一阵阵骂声在院子里响起。 “孙有道,你给我滚出来!” “孙有道,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熟悉的叫骂声。 穆远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眼神重新焕发光彩。 再看赵旉时,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惧怕。 反而略带着挑衅,直接从地上站起身子。 赵旉他翻了翻眼皮。 因为他已经听出来对方是谁了。 果然。 一个肥头大耳,身着墨色长衫,无比威严的中年人叫骂着走进大堂。 十几名护卫分开左右,完全将穆远山几人护住。 “孙有道,你当真以为这临安城是你……” 中年人一进入大堂,便开始肆无忌惮的叫骂。 骂着骂着。 当他视线一转,落在不远处书案后方时,才知道什么叫做恐惧。 “啊?” “陛、陛……” 看清赵旉那一刻。 来时还红光满面的肉脸,现在已经惨白如纸。 头皮一阵阵发麻。 连双腿都有些打颤。 “叔父!” “叔父!您怎么了?快救我爹爹!” 不论穆夕婷在后面怎么拉扯。 对方就是就是纹丝不动。 四目相对。 赵旉阴恻恻的轻抿了口茶水。 “张连生,好大的威风啊?” “看来参知政事这个官职对你来说,有些屈才了。” “不如明日早朝,你跟赵鼎换换。你做宰相,让他做参知政事吧!” 啊? 这……这…… 支吾了半天。 张连生一句完整话也说不出来。 索性直接跪拜在地,一个劲的磕头。 事到如今。 穆夕婷早就被吓得两腿发麻。 强烈的恐惧,甚至让她忘记了跪拜。 穆远山彻底心如死灰,惊叫着昏死过去。 连带着身后那些鸿蒙商会的商户,一个个也都吓尿了裤子。 整个皇城司衙门充斥着一股子尿骚味。 等官差把穆远山弄醒。 赵旉才继续道:“穆远山,你用如此卑劣手段,恐怕这些年也不知坑害了多少守法商户。” “你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不过你放心,朕不会让在你作坊里的那些穷苦百姓没饭吃。” “你穆家,朕只杀你一人。” 说完,赵旉才第一次正视起穆夕婷。 “记住,朕留你一命是为了那些在你穆家混口饭吃的百姓。” “以后把尾巴收起来做人,若是被朕发现你敢欺压百姓,朕先抄家,再杀你!” 见惯了将死之人百般丑态。 不论穆远山怎么求情。 赵旉只当作没听到。 至于商会其他人,除了那个青色丝绸的中年人陪着一起斩首外。 其余人全部送入临安府大牢。 先关个两年。 听到所有人里,只有自己陪着穆远山去死。 中年人抖了抖青色丝绸,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当初干嘛非要给穆远山当狗腿子。 真特么是瞎了这双狗眼,怎么就没看出这人是当今官家! …… 翌日早朝。 大臣们无比错愕的看着前面跪拜的两人。 连赵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枢密使,参知政事。 这可是朝廷重臣,怎么今个跪在殿上? 两人跪着。 相互对视。 心里恨透了穆远山。 要不是他,自己怎么能丢了饭碗? 要是只丢饭碗还好。 说不定官家一生气,连脑袋都要丢了。 “你们两个混账东西,竟然敢与商户勾结,尽做不法之事!” 赵旉刚踏入大殿。 便指着鼻子开骂。 不等两人求情。 赵旉已经召唤出外面守门军兵。 “革去此二人职务,将他们送到大理寺严查!” 大理寺…… 两人一阵心慌。 那里是大臣最不想听到的地方。 见两人被带走。 监察御史范彧,急忙拽了拽赵鼎衣袖。 “陛下,自秦桧党羽被灭,朝廷暂无人手补缺。” “此二人皆为重臣,恐一时无人可替啊?” 赵旉视线扫过众人。 “此二人不能留,至于继任者,朕已经想好了。” “加封宗泽之子宗颖,为枢密副使,枢密使暂时搁置。” “升任资政殿学士、绍兴知府李光为参知政事。圣旨下发,速速派人往绍兴召回!” 官家心意已决,没人敢提出反对意见。 相反许多人纷纷惊叹。 谁都清楚赵旉被软禁在东宫十二年之久。 当初李光与秦桧交恶辞官的时候,赵旉还在东宫呢,年纪也小。 根本不应该知道李光、宗颖。 反倒是赵鼎十分开心。 他不在乎官家怎么知道的李光。 他只知道,李光是个能臣…… 至于宗颖,虽然没有过交集,可宗泽的儿子,应该不差。 两人在军事上也是一把好手。 “各位,马上就要到元日了。” “待守岁过后,朕准备了一些礼品,诸位可来大庆殿领取!” 说到元日。 其实就是春节过年。 皇宫里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下了早朝。 赵鼎留在大殿内部。 “陛下,今年元日与往年不同。” “您登基大典的日子,也马上就要到了。” “鉴于凤翔府那边的情况,臣认为当速速派人传达陛下口谕,前方将士不可掉以轻心。” 嗯。 赵旉觉得有道理。 可千万别因为过年,让金人钻了空子。 “赵卿,你派人多采购些肉食,送往前线。” “至于饷银全部双倍,让将士们能够安心戍边!” 额…… 赵鼎面露难色。 “陛下,将士们人数众多。双倍饷银,外加各类肉食以及粮食、绸缎,恐怕国库消耗太大……” 第54章 完了你不给钱,就不算卖喽…… “没事!” 赵旉摆弄着册子。 这是提前调阅的国库账目。 单单剿灭秦桧一党,获得的财富就多达几千万贯。 加上国库原本的两千多万贯。 弄点吃食犒劳前线军兵,简直小菜一碟。 再说。 这一年来,各地税赋也都进了国库。 除去一些赈灾地区用了些钱。 现在国库富裕得很。 :报。 :报陛下,襄阳发来急报,金军重兵进攻凤翔府。李世辅、牛皋全线崩溃,已退至大散关死守! 这么快? 赵鼎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金军反推凤翔府,那他们从哪调的兵? 从开封?还是从幽云十六州? 这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 “陛下,臣这就派人往襄阳打探!” 赵鼎刚想走。 立马被赵旉拦住。 利州路那边有刘锜数万兵马,随时可以支援大散关。 根本不用操心。 襄阳那边,自己也早就告诉过岳飞。 他是最高指挥官。 战与不战,由他做主。 自己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 “赵卿,登基大典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再有不足二十天,便是当初开封被攻陷的日子了,时间紧迫,容不得半点马虎。” 巧了。 赵鼎前些天还在想这事。 “陛下,登基大典都已经准备好了,臣也带人演练了无数遍。” “只是,有一件事需要陛下应允!” 噢? 赵旉好奇,“什么事,说吧!” 赵鼎沉声道:“陛下,这官家祭天仪式,是否在您登记后正常进行?” 祭天? 赵旉笑容苦涩。 也不清楚这祭天到底有用没用。 要是有用,怎么连开封都丢了,被人从北赶到南? “赵卿,你回去跟礼部众人商议就好。” 看了眼时间。 铁阳带领的禁军,差不多也要到了。 正想着。 内侍匆忙来到大殿禀报,禁军自楚州还朝。 许久未见。 铁阳似乎比以往更黑、更壮了。 这可是自己的嫡系部队。 把他们找回来。 自然是为了登基。 毕竟自己是让赵构禅位。 肯定有人不服气。 必须要让禁军守在临安。 只要有禁军在,自己就是安全的。 终于。 所有人期盼的这一天,终于到了。 元日之后。 雪后初晴。 皇宫在一片肃穆下,文武群臣开始迎接新皇登基。 一身大红龙袍,赵旉缓缓出现在大庆殿内。 迎着文武群臣跪拜。 赵旉接过玉玺,目光扫过全场。 眸光闪动。 大宋终于迎来新的官家。 年号:北进! 拂晓开始。 整个过程持续接近一个半时辰。 最后。 终于到了祭天环节。 皇城司的人早于前一晚,就在御街周围盘查。 确定安全后。 才汇报宰相。 皇宫外。 赵鼎身穿朝服,带着众多文武官员紧跟在身后。 “陛下,是否先去景灵宫?” 想当初,赵构祭天时,就是先去景灵宫吃斋三天,而后去到太庙。 现在看来,根本没必要。 “罢了,直接去太庙,不要弄的那么繁琐。” 正说着。 忽然一名内侍面色凝重,小跑着准备汇报什么。 只是刚到队伍后面,直接就被拦住。 “怎么回事?” 这种时候还有人敢来捣乱,这不是不开眼么? 赵鼎恼怒,立即走向后方。 “宰相,刚刚接到襄阳塘报。岳将军率军强渡淮河,分兵两路,一路攻唐州,一路攻蔡州!” 这…… 赵鼎拿过塘报,简单看了几眼。 心想这事先放一放。 等祭天结束再说。 “赵卿,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军情?” 额…… 见被官家发现,赵鼎急忙回复道:“陛下,岳飞兵分两路,向淮河对岸发起进攻!” 呵呵。 赵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在礼部司仪官引导下。 一步步走上御街,向太庙方向前进。 原本热闹非凡。 叫卖叫卖声不断的御街。 此刻变得冷冷清清。 所有买卖铺户,纷纷被强制关门。 连牌匾都被布匹挡住。 就算有些胆大的孩童想要偷看,也都被大人强行拦住。 队伍慢慢行进。 走了不足十五分钟。 就在即将路过彩票店时。 胡同里骤然冲出一道人影。 由于事发突然。 周围人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 谁能想到,有人敢在官家祭天的时候跑出来捣乱,这不是脑子坏了吗? 这胆子也太大了。 等皇城司的人反应过来时。 人影已经把去路拦住。 “陛下,给奴家做主!” “陛下,给奴家做主啊!” 一边喊。 女人一边磕头。 气得赵旉狠狠瞪了眼孙有道。 被赵旉怒视。 孙有道差点没气吐血。 恨不得一刀上去把那女人给宰了。 新皇登基。 祭天的时候竟然跑出来给自己上眼药? 任凭皇城司的人怎么拉扯。 这女人就是不走。 疯了一样,拼死挣扎。 “好了。” “都退下!” 赵旉轻抬龙袍,生怕被弄脏。 “说吧,为何要拦路告御状?你可知惊扰圣驾祭天,该当何罪?” 被赵旉这一吓。 女人反倒不哭了。 “陛下,奴家出身教坊妓。昨夜遇到一个叫苏澜的狂徒,事后他却不肯给钱!” “他还对奴家说,你是歌姬,卖艺不卖身。我玩了你不给钱,就不算卖。” “请陛下为奴家做主啊!” 此话一出。 众人都呆呆的看向赵旉。 甚至有人在捂嘴偷笑。 一个官妓,为了顾客不肯付钱,就跑来告御状? ??? 赵旉脸都气绿了。 这特么告御状也太不值钱了吧? 指着对方,嘴唇哆嗦道:“你知不知道朕今日登基,此刻正要往太庙去?” “你竟然为了这等小事阻拦朕?一旦耽误了吉时,你死罪!” 见赵旉发怒。 孙有道已经做好准备。 只要官家一声令下,立即将这女人抓到皇城司大刑侍候。 可等了半天。 赵旉眼角慢慢变得迟疑。 因为自己的内库主事,正是叫苏澜。 还是个内侍。 这特么一个太监,怎么逛青楼? “你说那个狂徒叫苏澜?” 女人使劲点着头。“陛下,那人就叫苏澜。” “好。” “若你说谎,朕就杀你!” 说完。 赵旉直接对着身旁内侍耳语几句。 等了一阵。 内侍骑着快马回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赵旉指着老人,“这就是你口中的苏澜,今年六十有三,” 看到这老太监。 女人也是一愣,马上意识到弄错了。 “陛下,奴家说的不是他!” 恍惚间,赵旉发现赵鼎眼神怪异。 死死盯着女人看了半天,又走到远处钱端礼身旁耳语了几句。 再后来,钱端礼又找到孙有道,两人去到一边。 “陛下,祭天不可断,不可再耽误了,否则耽误了吉时就坏了!” 第55章 早就说喝酒误事了,偏不听! 不等赵旉同意。 孙有道已经派人将官妓带走。 看样子,好像往临安府衙门方向去了。 队伍很快到达太庙。 祭天,无非就是在礼部司仪官引导下,说出自己的心愿。 说出自己对未来的展望而已。 好一阵子。 仪式结束。 所有人这才离开太庙,返回皇宫。 不同于以往那些改朝换代的新皇。 赵旉早就接管了朝政。 登基大典结束后,也没什么需要再进行的。 只有赵鼎还留在大庆殿。 “赵卿,今天那个告御状的官妓,你是不是认识?” “我怎么看你当时的眼神,就像与那官妓认识多年一样?” 啊? 吓得赵鼎急忙辩解。 “陛下,老臣虽身体康健,此生却从未找过官妓。” “且臣也不认识她,只是那官妓口中的苏澜,老臣好像记得。” 苏澜? 赵旉也纳闷。 “陛下,老臣倒是认识一个叫苏澜的,只是那人现在早已不在临安。” 接过内侍倒茶,赵旉示意赵鼎落坐。 “陛下,在六年前,老臣被秦桧诬陷的前一年,临安国库,天字库曾经被盗。” “此一案让官家震怒,牵扯多人。其中有一个叫苏仲旬的,那人有一子,名为苏澜。” 在赵鼎解释下。 赵旉这才慢慢了解事情起因。 据赵鼎说,苏仲旬曾经也被金军俘获。 但这人十分聪明,途中逃走。 一路颠沛流离,曾经在明州与赵构会合。 而后才回到临安。 赵鼎自己也是在某一段时间里,与那人有过一面之缘。 说到当初国库被盗。 当时有人跟赵构举报,说一个主管国库的人非常可疑。 因为许久找不到任何线索。 赵构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没想到皇城司的人,还真的就在那主事家中搜出许多金银。 数目几乎与国库丢失的钱财相差无几。 赵构大怒。 也没有将嫌犯交给大理寺,直接就定了死罪。 后来听说那人家里有个独女,在爹爹被斩后,不知道流落何处。 奇怪的是,在那个主事被斩后。 当初的苏仲旬,也就是苏澜的老爹,竟然被秦桧举荐,做了国库主事。 说到这。 赵旉笑了笑,“赵卿,你说是不是苏仲旬举报的?” “这个不清楚,不过想来秦桧举荐苏仲旬接替了国库主事,两人应该有些关系。” 赵旉点头,肯定了赵鼎说法。 像是国库被盗这种大事。 几乎都会有所记录。 反正闲着也没什么事。 赵旉立即让赵鼎去派人调查。 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初国库被盗的记载。 日落黄昏。 赵鼎带着两页纸找到赵旉。 “陛下,这是臣命人抄录下来的国库被盗一案记载。” 接过卷宗。 抄写的密密麻麻,看得人头疼。 最终,赵旉找出几个关键点。 被斩的主事叫顾波。 但这人没有任何供词。 有一个女儿,在顾波被斩后就不知所踪。 举报者苏仲旬接替职务。 “还真让我猜对了,果然是苏仲旬举报的。” “陛下,老臣也看过了,这里面很可疑。” “苏仲旬举报了顾波监守自盗,而后秦桧又举荐苏仲旬接替了顾波的官职。” “嗯,这里面有蹊跷。” 忽然,赵旉想到那个小太监。 “赵卿,这件事你就先别管了,如今岳飞正在率军与金人开战。” “你多派人往襄阳那边打探,还有粮草的事交给你了。” 送走赵鼎。 赵旉立即让内侍去吏部。 让吏部去调阅苏仲旬的档案。 看看苏仲旬目前在哪里任职。 当初他举报顾波监守自盗,秦桧马上就举荐他接管里国库天字库。 那可是储备最多的一座国库。 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傍晚。 内侍匆匆跑到东宫。 “陛下,刚刚调查过了。苏仲旬到任第二年,便被调任户部郎中。” “绍兴九年,经秦桧举荐,调任江南东路都转运使至今。”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 赵旉吃惊不小。 先是管理国库,又去了户部,再去漕运衙门。 里里外外,都是跟钱有关。 看来秦桧真是杀对了。 不只是想插手军队。 还想插手财政。 难道那个官妓口中的苏澜,真的就是苏仲旬的儿子苏澜? 转过天。 皇城司的人,开始在临安城各大青楼、酒楼秘密寻找苏澜的踪迹。 同一时间。 赵旉亲临临安府府衙。 面对被官差带上大堂的官妓。 赵旉神色复杂,“你应该姓顾吧?” 官妓惊愕的抬起眼眸。 可马上意识到对面的是官家,吓得她急忙又把头低下。 “奴家确姓顾,名洛书!” 顾洛书。 赵旉心思一动。 一个女人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看来家境不错。 而且言行举止,也像个大家闺秀。 “顾洛书,你告御状,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苏澜乃是当初检举你父亲的凶手之子,你又没见过他,时隔多年,你怎么会认得?” 顾洛书美眸中闪过一丝异样。 没想到当今官家竟然能识破自己的想法。 “陛下,洛书爹爹是被冤枉的,他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这么多年,洛书流落街头,最后成了官妓,没有一日不想为爹爹报仇。” 冤枉? “你凭什么说你爹是冤枉的?就凭你的一面之词吗?” “你难道不清楚,那是太上皇亲自定案?难道你想让朕大逆不道吗?” “陛下!” 顾洛书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 急忙拼了命的磕头。 哭诉道:“陛下,爹爹虽是管理国库,可时时有户部的人查验。” “他一人之力,如何偷走几千两银子?” “如果真是爹爹偷的国库,怎么会那么轻松被皇城司的人搜捕?” 赵旉想笑。 自己就是逗逗她,没想到还当真了。 “好了。” “你应该没见过苏仲旬,更没见过苏澜。为何时隔多年,你会认出苏澜是你要找的人?” “陛下,是苏澜自己喝多了酒说的。” “当时有人与他发生口舌,他威胁那人说爹爹叫苏仲旬!认识大人物!” “奴家听到后,便故意套话,得知他们一家原来在临安任职,后来被调走。” “奴家虽没亲眼见过凶手,却听爹爹说过,诬陷他的人叫苏仲旬!” 好吧。 喝酒误事古今皆有啊。 “你今后有何打算?若不想为妓,朕稍后让钱知府给你转籍。” “转籍?” “真的吗?陛下?真的可以转籍吗?” 顾洛书眸光闪动。 一股抑制不住的惊喜毫不掩饰。 “可以,若你有些本钱,可以在临安做些小生意。” “若无安身之处,朕可以给你寻个生计!” 第56章 岳飞竟然战败了? 似乎顾洛书自己也没想到。 一个危险举动,竟然给自己带来命运的转变。 “陛下,奴家这些年也有些积蓄,想在西湖外开设一间棋馆。” “若陛下应允,就请陛下知应知县一声,给奴家行些方便。” 赵旉靠在椅背上。 自己当初也想开间棋馆。 只是事情太多,慢慢就把这事搁置了。 没想到顾洛书也有相同爱好。 “陛下,若是陛下为难,那奴家收回刚才的话。” 久久没得到回应。 顾洛书以为官家不想管,不禁带出一丝失落。 “顾洛书,朕也中意下棋。” “不如由朕出资开间棋馆,你替朕搭理如何?” 真的? 顾洛书听罢一愣。 久久没回过神来。 还有这好事? “陛下,您此言当真?” “当真!”赵旉摆手示意钱端礼。“钱知府,你也听到了,给顾洛书转籍与开设棋馆的手续,你就一并办了!” “是,陛下!” 鉴于顾洛书转籍后也没事干,自己国事又繁忙。 赵旉寻思了片刻。 开设棋馆这事,还是由顾洛书去办。 自己只出钱。 想到这,赵旉起身要走。“顾洛书,你先在钱知府这等着。” “朕会派人送钱来,你可以自行去西湖选址。待棋馆开起来了,你让钱知府通知朕就好!” 在东宫住了这么久。 李清照早就习惯了这个角色。 每天不是带着长公主读书识字,就是喝酒作词。 赵旉刚回东宫。 师徒两个就跑到赵旉身边。 “陛下,长公主吵着要见您,老身也没办法。” 呵呵。 赵旉掐了掐长公主肥嘟嘟的小脸蛋,笑意满满。 “李妈妈,你在临安街巷多年,可去过西湖?” 李清照也没多想,自然说是去过。 “李妈妈,那你可知道在西湖附近开间棋馆要花费多少?” 这个…… 李清照挠了挠头。 这确实有点难住她了。 “陛下,若是您开棋馆,恐怕不花钱。” “若百姓开设棋馆,算上打点县官,请人建房,怎么也要个七八百贯钱吧?” 说这话。 李清照有些心虚。 因为她也只是听人家说过那么一嘴。 七八百贯。 赵旉点点头。 李清照说的,应该只是普通百姓的房子。 至于开设棋馆。 肯定要面积大,且装修要清新淡雅。 加上购买各种棋具。 杂七杂八的都算下来,再增加一倍恐怕也不够。 不多时。 内侍带着银票(会子)到了临安府大堂。 “小娘子,这是官家让送来的。” “管家说了,暂时先出这些,待房子建成后,不够再与他讲!” 临走,内侍还特意嘱咐钱端礼,一定要多加帮忙。 钱端礼眼珠乱转。 当下就猜到赵旉的心思。 想在西湖附近开设棋馆,乃至建房,那是一般人能做的? 西湖可是朝廷特别规划。 可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跑到那里建房的。 想到这,钱端礼哈哈一笑。 提笔就给钱塘知县写了封亲笔信。 为了增加真实性,还特意盖上了自己的知府大印。 “小娘子,这封信你收好。” “本府自然会帮你解决难题,可毕竟西湖归属钱塘,若遇到知县刁难,就把信给他一观!” 回到皇宫时,孙有道已经等在宫门。 根据皇城司调查。 还真找到了叫苏澜的年轻男子。 据说有人看到他曾经在青楼住了一夜。 而后又大吃大喝了一阵子。 中途似乎与一个钱庄东家见了几面,于今天中午往城门方向去,再就不知所踪了。 听到这些。 赵旉猜测,对方肯定已经离开临安了。 “有没有调查出他去的那个钱庄?” “陛下,具体哪个钱庄不清楚,但应该距离彩票店不远。” “因为那人说,苏澜想去彩票店,后来被那东家叫住,再就没进去过。” 离彩票店不远? 赵旉低头寻思了片刻。 距离彩票店不远的钱庄有两个。 其中一个已经开办多年。 另一个,正是当初找到赵鼎,向自己举报商人冯喜偷运食盐给金国的郑龙开办的。 听孟南星说,郑龙的这个钱庄,专门借钱给穷人。 还不怕他们还不起,曾经一度引起自己怀疑。 难道苏澜跟郑龙认识? 有这么巧合的事? 见再问不出什么。 赵旉也只能先放弃调查苏澜。 不过他们家,绝对不能放过。 苏仲旬可是掌管江南东路漕运。 不论是贪官还是与金人合作,朝廷都不能承受。 为了不打草惊蛇。 转过天早朝结束。 赵旉留下赵鼎。 让他去跟御史台、户部相互通个气。 最好是组织一个小群体,悄悄对江南东路转运司汇报的近年来所有税银与营收做个调查。 最好是能派出专业人士,悄悄对江南东路漕运在近一两年里,所有往来运输做个对比。 看看其中有没有贪赃。 几天过去。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襄阳塘报已经快马送进临安。 岳飞亲统大军三万,分兵两路猛攻唐州、蔡州,却遭到金军猛烈反击。 导致兵败唐州。 张宪率领右路军在岳飞战败后,险些被围困。 目前已经撤回襄阳。 反倒是刘琦支援大散关,与牛皋、李世辅反推凤翔府,重新占据凤翔府大半。 “哈哈!” “好,太好了!” 这两声好。 笑的赵鼎都有些不知所措。 惊诧道:“陛下,朝廷北攻失利,损失了兵马器械,您为何发笑?” 哈哈! 赵旉放下奏疏,欣慰道:“岳飞此举,无非是牵制金人,让他们无法有效支援凤翔府。” “现在岳飞率军打了唐州,虽失败,却让金人投鼠忌器。” “只要他们敢分兵,我大宋就真的敢去进攻,让他们顾此失彼,我们岂能不笑?” 赵鼎目光微动。 摇晃着脑袋,“陛下,唐州只有一万金军。以岳飞的能力,怎么会败?” 对啊! 赵旉神情一凝。 这塘报上可没说开战后,金军有援军。 唐州只有一万人,且蔡州被张宪进攻,想要支援也不可能。 以岳飞的能力,对付区区一万兵力的唐州。 对面又没有完颜宗弼坐镇,怎么能击败岳飞的? 除非金人提前对两城进行了补充兵力。 再说,岳飞如果只是想牵制金人,不让他们有时间救援西边。 那张宪那怎么回事? 张宪可是险些被金军围住。 以金军的进攻能力,包围张宪一万兵马,绝对要全部吃掉。 岳飞不可能为了佯攻唐州,故意把张宪的一万人给抛弃了吧? 那这么说,这里面可就有故事了。 “陛下,是不是金人提前知晓了岳飞军的部署?导致驻守开封的金军出动了?” 第57章 竟然让你个狗东西给骗了! “再说吧,相信岳飞会将此事上报朝廷的。” “这么重要的军情,他不敢隐瞒。” 话音落下不足一盏茶时间。 果然应验。 :报,岳飞发来奏疏。 赵鼎心急。 一把抢过奏疏:“陛下,您快看看!” “怎么会这样?” 赵旉瞪眼的双眼,满目不可置信。 随手将奏疏抛给赵鼎。 赵鼎看了,也是一阵头大。 “陛下,那硬弩是我大宋利器,为何金人也有?” 为何? 我怎么会知道? 深吸了一口气。 赵旉强忍怒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那玩意可是自己改进研发的。 可以说,除了军器所的工匠,外人根本就不清楚。 难道是有人把硬弩送给了敌人? “赵卿,你马上回去。派人去襄阳看一看,看看岳飞有没有缴获金人的弩,最好带回来。” “是!” 赵鼎急匆匆离开皇宫。 “千万不是有人故意将弩送给金人,否则老子灭你全族!” 繁星流转。 也不记得过去多少天。 夜色下。 赵鼎拖着疲惫的身躯,小跑着进入东宫。 “陛下,深夜惊扰陛下休息,还望陛下……” 话未出口。 赵旉已经一把抢过硬弩。 仔细观察发现,这张弩与自己改进的硬弩还是有着些许区别。 但能看出来。 手里这张弩,完全是仿制品。 有些地方的工艺金人没掌握。 相比自己的弩还有待改进,可也已经具备强大杀伤力了。 啪! 这还得了? 这明显是出了内鬼啊! 见赵旉气急败坏。 赵鼎也猜出了原因。 不等赵旉下令,便表态道:“陛下,臣明日便派人去查!” “赵卿,你说一说。咱们的硬弩,是如何流入金人手里?” 赵鼎想了想,“陛下,会不会是我们的军兵阵亡后,被金人把弩捡去了?” “不可能!” 赵旉马上否决。 “我早就与他们交代过,硬弩绝不可流入金人手里。” “且硬弩目前只装配步兵,且最近交战,都是我军获胜进行打扫战场。” “就算金人捡去,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仿制的这么精细!” “再者说,如果是军兵战死后,硬弩被捡走,岳飞也就不会来奏疏说这事了!” 说着说着。 赵旉心念一动。 “赵卿,朕让你派人往前线运输装备,都是走哪些途径?” “回陛下,走漕运、陆运。前几天,铁阳的禁军也帮忙运送了不少。” 漕运…… 赵旉马上发现了破绽。 相比陆运,也就只有在漕运上动手脚,才能做到人不知鬼不觉了。 看来还是有细作。 “赵卿,如果是漕运的话,走的肯定是江南东路漕运对吧?” “陛下,您是说有人在漕运上动手,故意将硬弩经水路,偷偷运过淮河?” “对!” 赵旉眯缝着双眼,沉思道:“赵卿,我没记错的话,那个苏仲旬就是掌管江南东路漕运吧?” 苏仲旬! 赵鼎脸色阴沉。 苏仲旬跟秦桧都是被金国俘虏。 现在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苏仲旬的身份…… “赵卿,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先不急,慢慢来!” “先好好调查调查江南东路漕运,看看有没有贪赃枉法,或是向金人偷偷输送物资!” 一夜安然。 翌日晨光。 赵旉按照以往烙下的毛病,亲自到殿前司视察。 许久未来。 守门禁军换了又换。 铁阳带着几幅生面孔,早已等候在门口。 “铁阳,怎么队伍没出去吗?” 铁阳也没解释。 掏出一张纸条递给赵旉。“陛下,您看看这个!” “借据?” 只看了一眼,赵旉就发现这是郑龙所开设钱庄的借据。 “铁阳,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孔三毛是何人?” 说话间。 两人已经走进大殿。 “陛下,这几日有军兵说总有人偷偷观察大家操练。” “就在昨夜,甚至有人偷偷跑到禁军野外营帐附近观察,被我们及时俘获!” 有这事? 赵旉抖了抖借据,“那这么说,这借据是从那人身上搜的喽?他人在何处,有问出什么线索吗?” “回陛下,这孔三毛说,是一个叫郑龙的人威逼他偷偷观察禁军操练。” “还要记录下禁军每日出操时间,以及兵力配备,还有大致人数。” “孔三毛还说,郑龙利用借据威逼他们,如果不按他说的做,就逼迫他们还钱。” 哼哼~ 事到如今。 赵旉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当初孟南星说郑龙很奇怪,专门借钱给穷人。 当初自己还以为郑龙是发了善心,原来是另有所谋! 回望御街方向。 赵旉冷笑着,眸光闪过片片寒意…… 片刻, 无数皇城司的人包围了郑龙钱庄。 结果仔细搜查半晌,连郑龙的毛都没找到。 无奈之下。 孙有道只能派人查封郑龙钱庄,控制所有人员以及金银铜钱。 “跑了?” 赵旉恨得咬牙切齿。 大宋境内,你能跑到哪去呢? 当初你可是说过,跟冯喜都在榷场做贸易生意。 不到正午,口谕从临安发出,示意榷场秘密搜捕。 解决完这些。 赵旉已经等不及赵鼎他们去调查苏仲旬了。 苏澜与郑龙狼狈为奸。 这说明苏仲旬与郑龙也是认识的。 现在郑龙明显是金国细作,那苏仲旬也好不到哪去。 想到这。 赵旉马上命令铁阳,立即率领禁军迅速赶到建康府进行抓捕苏家。 时隔多日。 铁阳终于回转。 连同苏仲旬一起被抓的,竟然就有郑龙。 细问之下。 铁阳咧着大嘴笑个不停。 原来禁军到达建康府时,当地官员以为出了大事。 立即给禁军引路。 进入苏家时,苏仲旬带着苏澜,与郑龙喝的酩酊大醉。 根本没费吹灰之力,就把几人抓获。 直到走了多时,几人才酒醒。 既然人抓到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郑龙也跟着苏仲旬阔气了一把,进了大理寺。 习惯了吃香喝辣,荣华富贵。 面对刑具威胁,没有几人不恐慌。 看着郑龙左脸上熟悉的刀疤。 赵旉越发恼怒。 “郑龙,当初你与朕举报冯喜时,让朕以为你是个心向大宋的百姓。” “没想到你竟然私下勾结金狗,监视禁军,其罪当诛!” 呵斥了半天。 几个人看似认识到了错误。 甚至郑龙还故意装出一副无辜表情。 苏仲旬也是一个劲磕头,说自己并没有勾结金人,只是贪了些漕运银子。 跟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反正苏仲旬家眷已经全都抓了回来。 剩下的只有郑龙。 第58章 大宋的刀枪永远都要向着北方 可能意识到了自己的下场。 郑龙梗着脖子,直接装起哑巴。 不论怎么问,就是不说自己家眷在哪。 对待这种人。 赵旉有的是办法。 “郑龙,你以为你装哑巴,朕就没办法了吗?” “忘了你当初在官府的备案了?你家人在哪,朕只要一查就清楚。” 将几人全部押入大牢。 赵旉立即带人到了临安府府衙。 经过对当初郑龙备案调查。 发现他留下的地址是江陵府。 有这个就好办。 现在他的罪过,必须连坐。 家人也不能放过。 禁军快速出击,迅速赶往江陵府。 连续几天。 大理寺都在审理苏仲旬。 强压之下。 苏仲旬不得不承认,当初自己是受了秦桧蛊惑,栽赃陷害顾波。 而后由秦桧出面,保举自己步步高升。 至于勾结金人的事,他始终不承认。 甚至对硬弩到底是不是通过漕运流向金人手里,他也一概不知。 谁都能看出来。 苏仲旬这是在保家眷。 只要不勾结金人,也许死的只是他自己。 可一旦勾结金人这个罪名坐实,最轻都是死全家。 好一好连九族都要被灭。 “陛下,陛下,不好了,那个郑龙在狱中自尽了!” 刚刚返回东宫。 内侍就带着大理寺的人前来报信。 气的赵旉一拍大腿。 郑龙选择自尽。 意图太明显了。 这说明他没有后顾之忧。 要真是这样,那当初留在官府备案的信息肯定也是假的。 他家人根本就不在江陵府。 妈的。 半个月后。 苏仲旬交代了全部。 自己确实勾结金人,利用身份之便,偷偷调换了一箱硬弩。 再利用漕运偷偷送到边境,由金人接头者带走。 这种罪过,必死无疑了。 行刑前,顾洛书也到了现场。 看着仇人一家人头落地。 顾洛书表情淡然。 无法从美眸中看出半点表情变化。 不知在想什么…… 赵旉已经不关心这些。 现在他只想印证自己的猜测。 又过了近十天。 禁军终于回到临安。 铁阳气的脸色铁青。 一来一去用了小一个月。 一路上风餐露宿,结果去了才发现被耍了。 郑龙留下的就是个假地址。 “狗东西,敢跟老子玩这套?” 赵旉可不想就这样放过叛徒。 立即将大理寺以及皇城司,所有接触过郑龙的人聚集在一起。 让他们仔细回忆,看郑龙的口音到底属于哪里。 跟郑龙接触最多的,就是大理寺。 一番寻找。 果然一个祖籍京西南路的狱卒分辨出了郑龙的口音。 应该是属于京西南路,光化军一带的人。 有了狱卒推断。 其他与外人接触过的官员,也反应过来。 郑龙的口音,就是京西南路的。 掌握这些线索。 赵旉马上下达圣旨。 立即根据郑龙尸体,画出画像,迅速通报京西南路各地县寻找。 特别光化军一带是重点搜查区域。 历经了这么久。 临安终于接到刘锜以川陕三路都统制的身份,所发出的第一份塘报。 凤翔府一半的地区被占据。 但以凤翔府为中心,另一侧仍旧被金人控制。 且在长安附近还有近两万精锐驻守。 早朝上。 赵旉将塘报发给众人传阅。 “各位,说说吧,想要保证西夏与大宋的通道安全,要如何做?” 这次讨论。 赵旉是认真的。 殿下众臣起初纷纷沉默。 只有赵鼎微笑着盯着其他人,没有言语。 最后。 新上任的参知政事李光,一步上前。 “陛下,臣以为想要从西夏购得战马,需保证陆运安全,还需选择平坦路线。” “完全占据凤翔府,北上过原州,直抵西夏为最近也最平坦。” 停顿了片刻。 李光继续道: “想守住这条路线不被金军摧毁,占据凤翔府后,需派兵守住岐山与五丈原渭水沿岸。” “只要守住这两条路线,便可与凤翔遥相呼应,金人再从长安支援也可进行抵御!” 李光说罢。 宗颖也跨出队列,补充道:“陛下,刚才李参政所言不假!” “若我军按照刚才所说,占据以上地区,配合岳将军在襄阳牵制,金人根本无力反制!” 有道理。 赵旉微微颔首,“那你们说说,如何保证刘锜、牛皋他们顺利攻占凤翔府?” 话音刚落。 李光再度进言。 “陛下,可让岳将军再度领兵北上,以重兵攻唐州,牵制金人长安、开封兵力。” “再让韩世忠于楚州集结兵力,于近期偷偷过河,进攻山东西路。” “金人为保开封,必然要收缩兵力,且从大名府、真定府调兵支援。” “如此一来,我军可顺利夺取凤翔府全境。若岳、韩两军顺利,我军甚至可争夺长安、开封!” “胡说!” “纸上谈兵!” 话音刚落,立即有人出来反驳。 这人赵旉也熟悉,兵部尚书。 说也奇怪。 一个兵部尚书,竟然是个文人。 还是当初赵构任命的。 “李参政,按你所说,我们需要准备多少兵马?”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么多人打仗,要准备多少粮草?” “驻防各路的兵马,需镇守各地安全,防止暴民起事!” “若都调走,万一再出几个方腊那种暴民该如何?” 哼哼~ 李光也毫不示弱。 “卫吾学,按你所说,这复国不如守国重要喽?” “倘若金军攻过淮河,入我宋境,你是不是要跟他们说,等我们筹齐了粮草再打?” 眼见两人火药味渐浓。 赵旉急忙制止。 “好了,如今我们兵精粮足。趁着朝廷财富尚可支撑,还是尽快做准备为好。” 说罢。 赵旉把目光集中在宗颖、卫吾学身上。 “枢密院与兵部尽快制定出调兵计划,粮草也全部经建康府进行转运!” “争取半个月内完成调兵计划,到时候朕亲自审阅!” 这等于是变相支持了出兵计划。 有官家做主,没人敢在言语。 说出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各地调兵,加上征集粮草、器械。 没三个月根本不可能完成。 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能跟岳飞、韩世忠、刘锜等人通个消息。 为了应对大战。 军器所开始扩招。 各地漕运也要加班加点。 殿前司,也开始调集驻守在两浙路各地的禁军。 此刻。 当初悬挂在楚州城头的那柄御剑,无时无刻不在鼓舞着大宋军兵。 所有招募来的军兵,都要在城下瞻仰。 听着上司们讲述当初赵旉率领禁军杀的描述。 韩世忠手持官家密信。 耳旁时刻回荡着赵旉的豪言壮语——从今以后,大宋的刀枪永远都要向着北方! 第59章 棋馆开业,我拿个冠军不过分吧? 棋馆终于准备开业了。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 赵旉直接扔下毛笔,起身返回东宫。 这段时间,既要关心国事,又要关心战事。 哪个地方受灾了,哪个地方调兵出现问题。 几乎事事都要上报。 脑子好像塞了一堆浆糊。 现在终于是有件开心事了。 西湖边。 微风徐徐。 落日红霞。 棋馆在杨柳轻摆间,若隐若现。 四层木制阁楼式建筑。 一楼三门齐开。 从高度来看。 站在三楼,几乎俯视西湖。 遥望西泠桥上人影绰绰,别有一番意境。 “陛下!” 顾洛书回眸一笑,款款走到赵旉面前。 “诶,在外不要呼陛下,只呼小郎君便可!” 好在还没开业。 没人听到,否则可就没人敢来下棋了。 “对了,这棋馆花费多少,我派人给你送去的银子好像不够吧?” 顾洛书淡然摊手。 为难间,又带着一丝欣喜。 “小郎君,奴家把自己这些年的积蓄全部掏空了,钱知府又做主划拨给奴家一笔银子。” 噢? 赵旉眉角微动。 钱端礼算是个清官。 不可能私自调用府库。 那这钱从哪出的? 想了想。 赵旉忽然反应过来。 查封郑龙的钱庄时,获得赃银三万两,金子两千两,铜钱两万贯。 钱端礼上报说,需用钱九百贯用于临安城建。 还是自己亲自下令,让户部把钱分给了临安府。 难道是把钱送这来了? 呵呵。 看来钱端礼也知道察言观色。 知道自己这个官家喜欢棋馆,便自作主张了啊! “洛书啊,这么大的棋馆,难道只你一人?” 赵旉左右观望。 棋馆装修的倒是气派。 只是空荡荡的,根本没一个伙计。 “陛……小郎君,奴家寻了几个丫鬟。只是还没开张,她们都在四楼休息。” 好吧。 赵旉点点头。 从一楼逛到三楼。 俯视西湖。 清风拂面,迎着远处落日,不知不觉被这美景吸引了思绪。 许久,才又询问道:“洛书,这棋馆开张当日,你准备如何?” “我在来时路上,发现有些路人在张贴告示,说后日开张当日,有赛棋?” 看赵旉这样好奇,着实满足了顾洛书仅有的成就感。 “小郎君,那是奴家为了让更多人知道,所以特意想出的主意。” “一楼可打马棋,二楼象戏,三楼围棋。” “获胜者,可免费下棋一月。” 这主意不错啊! 后世就有许多奖金比赛。 没想到顾洛书一介女流,想的倒是很超前。 看每层楼还有专门摆放茶水、点心的柜子。 服务起来倒是很周到。 “小郎君,后日棋馆开张,您记得来参赛啊!” 见赵旉有要走的架势。 顾洛书忙在后面嘱咐。 当然是要来了。 赵旉边走,便在心里幻想自己获得冠军的情景。 象戏就是象棋。 在南宋已经流行开来。 自己怎么说也算是象棋业余高手。 拿个冠军,不过分吧? 至于打马棋。 说白了,就是利用投掷骰子来决定棋子在棋盘上行动。 哪一方最先走到终点,就算获胜。 也是在北宋开始流行的。 对这个棋,自己还是很有兴趣的。 想必拿个冠军,应该也是十拿九稳。 “嘿嘿~” 越想,赵旉越高兴。 除了围棋,自己可是有先天优势的。 转过天。 临安街面上,几乎都是散发的告示。 跟小广告差不多。 全都是宣传棋赛的。 每个重要街区,都聚集了一帮人。 这些人大多数不是讨论比赛,而是凑热闹。 真正讨论比赛的,都是一些文人墨客。 毕竟这些人,平时不太需要为生计发愁。 只有零星一些穷苦的文雅人士在抱怨。 要是比赛能设置一些奖金就更好了。 终于到了比赛当天。 赵旉偷偷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副书生模样,早早便来到了西湖。 随着时辰临近。 越来越多的游客开始向棋馆聚集。 七八名丫鬟在顾洛书带领下,忙的焦头烂额。 幸亏早有预料。 顾洛书还提前花了些钱,雇佣了十几个懂得棋艺的书生帮忙充当裁判。 日上三竿。 顾洛书正式宣布比赛开始。 且由棋馆供应午饭。 比赛奖励也更改成前三甲,每人三贯钱,外加头名免费下棋一个月。 听到有钱拿。 一些贫苦爱好者纷纷发出叫好声。 在工作人员带领下,纷纷进入棋馆。 看着周遭情绪高涨,赵旉也混迹在人群中。 棋馆规模不小。 参赛人员并未坐满。 赵旉直接登临二楼,参加象棋比赛。 比赛采取抽签循环方式。 由于人数限制。 除第一轮采取循环制。 第二轮开始,就变成单循环淘汰。 第三轮半决赛。 第四轮决赛。 半决赛、决赛午后进行。 分配好了对决选手。 赵旉慢悠悠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下一秒。 当看到所谓的“象棋”时,赵旉刚要坐下的动作瞬间僵在半空。 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不可置信的看着棋盘,满目错愕。 “这不对啊?” “炮呢?” “炮哪去了?” 左右看了一遍。 发现别人的棋盘上,也没有炮。 “这怎么下?” 赵旉彻底懵了。 自己最拿手的就是当头炮,过宫炮。 没炮,等于砍掉自己双手啊! “难道现在的象棋,还没完善到跟后世一样,还没彻底定型?” 可还不等赵旉回过神来。 更让赵旉吃惊的事出现了。 一阵香风飘入鼻孔。 再抬头看。 给自己分配的对手,竟然还是个女的。 看年纪,也就十六七岁。 身后还站着“保镖。” “这……这特么叫什么事啊!” 无奈。 既然都参加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就算没有炮,凭借自己强大技术,还下不赢一个女人? 双方客气了几句。 赵旉先手。 当头炮是没法用了。 只能随便上个马。 见状。 小姑娘毫不在意。 轻抬玉臂,直接将车提到卒子后面。 这…… 这什么走法? 没了炮。 赵旉思绪受到影响。 一时间没分辨出对方意图。 依旧开始进中马。 几轮过后。 等赵旉反应过来时,阵型已经出现极大混乱。 对方的车牢牢控制住了交通要道。 小姑娘嘴角微微上翘,不自觉的带出一抹得意。 气的赵旉哼哼唧唧,不断擦汗。 眼看着走了几步臭棋,连同小卒子也被对方尽数吃掉。 “我擦!” 这小丫头还真是逮住病人往死揍啊。 让一个丫头片子给杀的丢盔弃甲? 这要是传出去,自己还怎么见人? 第60章 陆游也来了? 用时一盏茶落败。 赵旉无奈投子认输。 简直离了谱。 创造了整个棋馆最快失败的纪录了。 “哈哈!” “哈哈!” “小娘子,这厮果然不是您的对手。” “现在好了,这厮成了这次对局输得最快的了!” 保镖在一边肆意嘲讽。 气得赵旉直跺脚,却又不好说什么。 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旁工作人员记录胜负。 “真是邪门了,出师不利啊!” “不是说,古人任何技术都要比现代差吗?” “这不对啊,怎么一个小丫头就这么厉害?” 就在赵旉准备先休息一下,等待下一轮对手时。 刚好触碰到顾洛书的眸光。 这女人,竟然在那里捂嘴偷笑。 赵旉“……” 今天这人算是丢大发了。 “小郎君,您还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可不要大意了!” 呵呵。 赵旉只能尴尬赔笑。 再看先前那小丫头,正悠闲地品着茶,时不时的投射过来嘲弄。 “看来要集中注意力了,千万不能大意。” 半炷香时间。 赵旉下一轮对手确定。 移师窗边。 这次对手是一个花甲老人。 皱纹很多,双眼却透着精光。 瘦弱身躯,一身青色长衫。 活脱脱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既视感。 “小郎君,请了!” 老者打了声招呼,率先走棋。 早就告诫自己集中精神。 结果刚走了没几步。 赵旉就感觉对面这老人握子如神。 仿佛能看穿自己的每一步。 也不急着进攻。 单手轻抬间,总能巧妙化解困局。 下着下着。 赵旉发现自己所有进攻方向都被堵死。 甚至老者在局部区域不断给自己下套。 一个不留神,就可能牵一发动全身。 这时,赵旉已经急的满头大汗。 老家伙似乎是在逗弄自己。 看似不进攻。 实则暗藏杀招。 “这都是什么套路?” “前世在棋谱上从来没见过啊?” 赵旉越发心急。 立即准备停止进攻,准备返回本方防守。 谁知道老者淡然一笑。 转变了套路。 这下,赵旉彻底慌了。 先前看似随意落下的棋子,竟然刚好堵截在自己的退路上。 强迫自己以多换少。 几个回合下来。 赵旉进攻大子被吃了个七七八八。 瘸腿马、单相、双士。 这还玩个屁? 特么的,老子再也不下象棋了! “小郎君,回家再练几年吧,你现在还远远不够看!” 老者得了便宜卖乖。 亲自在胜负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气的赵旉不敢去看顾洛书,直接回了一楼。 “小郎君,有没有兴趣参加一楼打马?” 不知何时。 顾洛书已然出现在身后。 “噢?”听到声音,赵旉指着一楼:“不是都已经报名结束了吗?” “算是结束了。” “只不过有人弃赛,便出现了空缺。若是小郎君有意,可安插进去。” 顾洛书说话时,脸色有些微红。 明显是在给赵旉走后门。 “哈哈!” 知道顾洛书是在感谢自己。 既然这样,那还客气什么? 打马自己也玩过。 下法也简单,更具可玩性。 由于第一轮已经结束。 赵旉迅速被安插进去。 打马说简单也简单。 对于不懂的人来说,就显得很复杂。 棋盘虽然跟象棋棋盘接近。 但上面每一格都有不同的名称来代替。 至于名称,都是与马有关。 有各种名贵马的名字。 也有宋朝各个管理马匹的机构名称。 与终点分别命名为赤岸驿、尚乘局。 每八格,都有专属名称。 :玉门关、汧阳监、沙苑监、函谷关、太仆寺、天驷监、骐驿院、飞龙院。 除了飞龙院外,其他都称为窝。 终点倒数第二格称为堑、倒数第三到七格称为夹。 玩家每次投掷三个骰子。 根据点数大小进行走子。 根据骰子点数,还分别设置奖赏,惩罚。 民间赌博时,就会变成赢钱与输钱。 “三号桌……” 寻着位置。 赵旉低着头,一步步移动到摆放点心柜子旁边。 “唉,就这了!” 一楼人多。 赵旉几乎看花了眼。 也分不出谁是谁,直接坐下,等待工作人员宣布第二轮开赛。 结果屁股还没坐热。 就看到一个熟悉身影。 “小郎君,还真是巧啊,您的对手是老身!” 我靠? 这不李清照吗? 赵旉一阵尴尬加无语。 咋特么到哪都能碰到她? 开彩票店,她去赌钱。 现在开了棋馆,好不容易参加场比赛,结果又遇到她? 根据前世记忆。 李清照棋艺了得。 不论象戏、围棋,那都是高手。 特别是打马,绝对高手中的高手。 第一轮遇到她? 赵旉瞥了眼正在一楼柜台那边的顾洛书。 心想这女人不是在给自己下套吧? “小郎君,您怎么了?” “老身怎么敢跟您下棋呢,要不然老身这就去与东家说退赛好了!” 李清照嘴上这么说。 身体却动作缓慢。 明显是口不由心。 “李妈妈莫要如此。” “我只是突感烦躁而已,您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尽管把我当做陌生人就好!” 说是这么说。 可真当双方开始对弈之后。 赵旉彻底傻眼。 早预料李清照棋艺高超。 也没想到高超到这种程度。 三个骰子仿佛有了灵魂一样。 每次都会被李清照投出想要的点数。 而自己,则完全凭借运气。 运气好点,获得一些奖励。 运气不好,就会被罚。 反观李清照,从始至终,一路纵马向前。 没一会功夫,就顺利冲过函谷关。 要是放在赌坊。 率先过了函谷关的一方,就得到一半以上的赏钱。 “小郎君,老身献丑了!” 随着李清照声音响起。 赵旉才发现,人家已经到了终点。 而自己距离函谷关,还有一小段距离。 “我靠?” 赵旉拿着骰子,不可置信的盯着李清照。 这手法也太牛了吧? 不亏是赌场老油条。 难怪他不去二楼,不去三楼,偏偏跑到一楼。 看来是有底气啊。 “李妈妈,恭喜啊。” “那您继续着,我先上三楼去看看!” 三楼相比一楼。 要清净了几分。 每个人都是一副沉浸其中的状态。 落子间,自带一股仙气。 甚至一旁围观的,也都尽量不发出声响。 看了有一会。 已经有人率先结束。 “五号桌,陆游获胜!” 裁判念叨了一声,随手在小册子上开始记录。 陆游? 原本赵旉还在楼梯口附近。 听到那裁判声音,立即将目光投向靠窗位置,一个五官清秀,身材修长的少年身上。 第61章 这女人,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原来这就是陆游年轻时的样子?” 虽不是貌似潘安那种英俊。 可也算是五官清秀,充满朝气的年轻人。 那种掩藏不住的英姿勃发…… 此刻的陆游,心里应该想的是何时才能王师北定中原日吧? 上午最后一盘棋已经结束。 中午休息,下午继续半决赛。 陆游正想起身。 忽的发现远处一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人,正在盯着自己。 上下看了看,诧异道:“兄台认识某呼?” 看着冲自己缓步走来的陆游。 赵旉抱拳。 “久闻陆游棋艺高超,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啊?” 陆游听得直迷糊。 心想自己刚刚从家来到临安,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谨慎的打量几眼,感觉对方也不像是坏人,这才尴尬道:“兄台谬赞了,不过打发时间之戏而已!” “呵呵。” 赵旉摆了摆手,有意与对方结交一下。 “棋如人生,就好比这天下。今天下格局,乃大宋之危势。” “想陆兄必然棋风刚猛,心怀家国天下!” 这…… 只几句话,就抓住了陆游的心思。 再看赵旉的神色,也变得舒缓了几分。 “陆兄,如今以临近正午,不如在下做东,你我对饮几杯,如何?” 西湖外。 上好的酒楼也有几处。 赵旉走在前。 吩咐伙计摆上好酒好菜。 面对这一桌酒菜。 陆游心里微动。 别看他家境殷实,可也没富裕到随便一顿饭菜就花出贯钱。 要不是看赵旉穿的不错。 连伙计都要在一边看着了,防范这两人没钱付账。 前世,赵旉就十分推崇陆游。 虽说可能与当时情况有关,导致在军事上没有什么建树。 却心怀天下,是个十足的爱国者。 赵旉也一直有个疑问。 既然他这么爱国,为什么不早些从军呢? 直接问吧,好像有些不太礼貌,只能转变一下思路。 “陆兄,不知你对如今天下局势,有何见解?” 几杯酒下肚。 陆游脸色微红,叹息道:“金人猖獗,擒我二帝北上,亡我大宋半壁江山,乃世仇耶!” “当今官家斩秦桧,扶岳将军于危难,实明君耶!” 哈哈~ 这话说的赵旉心里痛快。 陆游喝的兴起。 举杯道:“如今官家取消了锁厅试,我也要回到家乡,准备参加今年的科举了!” “今日你我一席酒,望他日相见时,共聚开封……” 东宫寝殿。 赵旉回想着白天陆游的话。 看来今年的科举,又要出现一批人才了。 只是自己目前还没心思关心这个。 共聚开封…… 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沉寂了多年的大宋,犹如大病初愈。 四月中旬。 仿佛一夜间开始大战。 韩世忠率军渡过淮河。 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猛扑徐州。 岳飞紧随其后。 率军出襄阳,跨淮河,领重兵强攻唐州。又分兵一万,由张宪指挥,进攻蔡州。 西路。 刘琦、牛皋、李世辅各率军马对凤翔府发起最后的进攻。 整个大宋。 几乎一夜间,被战争笼罩。 百姓们茶余饭后,谈论的再不是家长里短,而是国家兴亡。 在他们嘴里。 赵旉也不再是那个不到弱冠之年的稚嫩官家。 而是成了大宋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最具汉武雄风的官家。 没人知道。 这只是赵旉计划中的一部分。 韩世忠,岳飞,只不过是佯攻而已。 目的明确,就是为西路攻打凤翔府,打通大宋与西夏通道做准备。 许多人都清楚。 只依靠步兵这种血肉之躯,以及并不先进的火炮。 想要在野外彻底击败强悍的金国骑兵,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所以岳飞在执行赵旉的计划时,别无二心。 中路,东路齐头并进。 彻底扰乱金国部署。 牵制他们在中原大地的兵力。 让他们对凤翔府以及京兆府无暇他顾。 这天早朝。 赵旉正与大臣们谋划粮草转运。 禁军侍卫忽然匆忙跑进大殿。 :报陛下,岳将军加急塘报!唐州、蔡州已被攻破! :报陛下,韩将军加紧塘报!徐州已被攻破! 捷报传来。 整个大殿爆发出一道道震耳欲聋的吼声。 连赵旉也不顾官家形象,使劲拍打着桌子,示意将塘报传阅给众人。 “你们都看到了吗?” “只要当局者不横加阻拦,胡乱指挥,我大宋的军兵是战无不胜的!” “从今以后,粮草优先供应前线。临安府内,不许大摆宴席,违令者斩!” 退了早朝。 赵旉心情大好。 西泠桥桥上,俯视湖中游鱼。 按照这个趋势下去。 下一封塘报,肯定就是攻占凤翔府了。 同一时间。 唐青容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也不知道那个泼辣丫头怎么样了! 混迹在刀光剑雨之中,实在是令人敬佩。 “小郎君!” 熟悉的声音。 转过头,顾洛书已经不知何时出现。 “洛书啊,最近可好?” 许久没到棋馆了。 顾洛书再不像当初刚刚从官妓中脱身时那种彷徨。 反倒变得越发沉稳、恬静。 真的与唐青容是两个极端。 一个温婉,一个泼辣。 “陛下,洛书一切都好。只是您为何在当日棋赛时,不辞而别?” 额…… 赵旉显得有些尴尬。 好像与陆游交谈甚欢。 酒喝的有些多,也就直接回了皇宫。 “洛书啊,国事繁忙,实在不能醉心于世俗。” “最近棋馆还好吧?对了,李妈妈是不是常去与人对弈?” 说起李清照。 顾洛书莞尔一笑,“李妈妈倒是常去,只是她棋艺高超,鲜有对手!” 呵呵。 最近好像没有听到李清照赌博的消息。 连孟南星也说好久没看到李清照到彩票店了。 想来开设棋馆倒是见好事。 无形中帮助李清照戒了赌。 “洛书啊,棋馆若有事,便去找钱知府。” “若生意不佳,难以维系,可让钱知府找我,这棋馆要一直开下去!” 不知道顾洛书是喜欢下棋。 还是单单喜欢那种安逸氛围。 提到棋馆,脸上总会带出不自觉的欣喜。 “小郎君,棋馆不用挂念。若陛下何时心烦了,便请到棋馆去歇息!” 说话间赵旉发现,顾洛书与自己说话时,总是透着一股娇羞。 这女人,不会是爱上自己了吧? 若是这样,会害了你的…… 第62章 岳飞,他竟然敢抗命! 弹指间,已至六月。 临安城内温度上升。 暖意盎然。 月中。 前线塘报再次传回。 岳飞攻占南阳后,领重兵直奔叶县。 “攻打叶县?” 赵旉急忙命人去找奏疏,看看韩世忠上一次发来塘报时,已经到了哪里。 片刻功夫。 韩世忠的塘报被翻找出来。 攻占徐州后,目前正在集结军队,准备继续进攻。 韩世忠倒是没什么问题。 关键岳飞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叶县已经算是中原腹地了。 距离大宋国境有点远了。 不行,得早点做打算。 可千万别因为一个凤翔府,把岳飞这支部队给弄没了。 想到这。 赵旉急忙传令殿前司。 不多时。 铁阳带着几名部将进入皇宫。 碰巧赵鼎正准备进宫,与赵旉商议粮草调配问题。 “铁阳,现在禁军都集结好了么?准备得怎么样了?” “陛下,禁军已经全部集结完毕,马步军共计三万五千人。” 铁阳表面严肃。 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以他对赵旉的了解,能问自己这个,绝对是有任务了。 果然,下一秒赵旉就让他马上带兵去利州路。 与刘锜他们配合,早日拿下凤翔府,最好是能制定一个战术,顺便夺取长安。 目送铁阳离开。 赵鼎眉毛几乎拧成了一条线。 “陛下,如此做,是否太过危险?” “金军在中原还保有不低于十万兵力,一旦长安久攻不下,岳将军很可能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这句话,深深触动了赵旉内心深处那层担心。 可自己早就承诺过,绝对不干涉前线将领的决策。 内行人做内行事。 自己要是强加阻拦,很容易适得其反。 “赵卿,你的担心也很有道理。” “只是我与岳飞早有谈话,也表明了意思。” “相信以岳飞的能力,绝对不会让大军陷入被动。就算有危险,也会提前撤回的。” 说到这。 赵旉故作镇定,“赵卿,算上禁军,我们在西边屯兵超过七万。” “就算中原事变,刘琦、牛皋等人,也会绕过长安进行救援,无需担心!” 好吧…… 既然官家发话了,自己还能说什么呢? 何况他也希望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惴惴不安中,连续等了十几天。 始终没有前线战报。 根据来回距离所需要消耗的时间。 自从上次岳飞发来塘报,向叶县进攻起算。 战斗早就应该结束了。 半个月刚到。 果真塘报再到临安。 这一次,赵鼎真的慌了。 大半夜,带着几名朝臣一同闯进东宫。 赵旉还在睡梦中,就强行被内侍在窗外喊醒。 听到赵鼎来了。 就知道这大半夜肯定出事了。 “陛下,不好了。” “岳飞竟敢抗命,率军往郾城去了!” 什么? 赵旉整个人都不好了。 顿时睡意全无。 接过塘报一看。 果然。 岳飞说趁着金兵被多路作战消耗,中路防守薄弱。 此刻,正是兵进开封的大好时机。 卧槽! 气的赵旉一把将塘报摔在地上。 自己当初跟他说过。 就是吸引金人驻防在中原的兵力,确切的说,是驻守在开封周围的兵力。 为西路打通与西夏通道争取时间。 这明明说好的事,怎么就不听! “陛下,一旦金人沉着应对,肯定会尽力将韩世忠阻挡在山东西路。” “他们很清楚岳飞之于我大宋的意义,臣相信,金人就算宁可丢掉长安,也会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岳飞。” “嗯。” 赵旉当然明白。 只是现在怎么挽救呢? 如果金人真的是为了除掉岳飞。 以郾城到临安的距离,肯定是来不及了。 唯一解困的办法,就是祈祷金人不会如自己想象的那样。 “赵卿,依你们看,此事当如何?现在下令岳飞回军,恐怕来不及了吧?” 这时。 跟着赵鼎一起来的李光,面色平静。“陛下,可立即传信韩世忠。” “让他马上过黄河,杀入中原。只有这样,才能破解岳飞孤军深入之势!” 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赵旉示意几人先回去,明日早朝再说。 转过天。 赵旉在早朝上做出决定。 立即派人加急传信,就按照昨晚李光的建议。 “陛下,两浙东路、广南东路还有两万大军,目前全部集中在绍兴府。” 关键时刻。 赵鼎想起前阵子赵旉下达的调兵命了。 现在人马早就聚齐了。 “对啊!” 赵旉灵机一动,怎么把他们给忘了? 两万人的力量可不小。 就算不适应中原气候,可总能顶一顶吧? 想到这。 赵旉立即让枢密院马上调兵。 至于让谁统领,那肯定是李光了。 首先军事能力不俗。 又是参知政事,官职足够。 好不容易安排好一切。 赵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平稳落地了。 岳飞有兵马接近四万人。 现在又去了两万援兵。 金人就是再猛,再厉害,在中原也顶多屯兵十万。 右边有韩世忠三万兵力。 左边有刘锜、牛皋、李世辅,加上铁阳的禁军,早就过七万兵力了。 金人敢冒着丢失中原,乃至丢失幽云十六州的危险,强杀岳飞? 他们有那个能力吗? 要是真有那个能力,当初完颜宗弼也不会差点死在朱仙镇了。 紧张了这么久。 也是时候出去体散散心了。 七月的临安无比闷热。 连最繁华的御街上,也变得人烟稀少。 有钱的,都在酒楼里。 没钱的,也会聚集在茶馆里。 连彩票店里,也变得冷冷清清。 赵旉一身便装,漫步街头。 看着小桥流水。 手持陆游送给自己的羽扇,倒也不觉得闷热。 最近又是调兵。 又是调粮。 搞的鸡飞狗跳。 也不清楚民间反应如何。 这些底层百姓到底是支持作战,还是就想偏安一隅,过着暂时的舒心日子。 想要听到民间声音。 历朝历代,最好的去处都是酒楼、茶馆。 但最好的去处,还是茶馆。 这里的常客,都是那些平民,他们的声音,才最真切。 果然,在连续走访了几个茶馆后。 赵旉听到了真真切切的声音。 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在讨论时事。 其中,更是有超过七成的人,赞同出兵作战。 甚至有许多上了年纪的老翁,还在指点江山,出谋划策。 出了茶馆。 一路上走走停停。 不经意间,竟然奔着南城大理寺方向去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巷子里一个衣衫褴褛,光着脚的孩童猝不及防的闯入视线。 仔细看去。 那小孩双脚已经被磨出血,一步三晃。 明显已经饿得体力不支。 双眸再没有天真,只剩下凄惨、落寞…… 第63章 别人参加科举,你跑去鸡占雀巢? “喂,那小娘……” 话未出口。 赵旉挠了挠头,感觉也不对。 人家明显是个小孩子。 “喂,那姐儿,你站住!” 听到有人喊自己。 小姑娘浑身一颤。 怯生生的转身看着赵旉。 我的天~ 赵旉几乎要惊呼出声。 这该是怎样一张面黄肌瘦的脸啊~ 眼窝深陷。 泪痕清晰。 整个人瘦骨嶙峋的。 这得是多少天没吃了? 这大宋朝还有如此悲惨的人? “你叫什么?为何如此凄惨?” “我……” 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 看到陌生人,自然带出一股防备。 单薄的身躯,看起来更加凄惨可怜。 “你叫什么?为何一人流落街头?” 赵旉蹲下身子,耐心的问了一句。 “官……官人,我叫兜儿。家中突生变故,故而流落至此!” 兜儿~ 赵旉上下打量几眼。 见孩子确实可怜。 说话都有气无力的。 再说连双鞋都没有,脚底磨得都是血迹。 从没见过这么惨的孩子。 “兜儿,你先在这里站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说完。 也不管小丫头听没听懂。 刚好不远就有一家鞋店。 赵旉以最快速度买了一双花布鞋,蹲下身子亲手给兜儿穿上。 “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小丫头还是怯生生的盯着赵旉。 眼底透着深深的无助与防备。 得~ 看来这小丫头有些不信任自己。 算了,别文绉绉得了。 赵旉打定主意,直接牵着兜儿一只手,转向奔着酒楼。 小丫头这副惨状。 刚进酒楼就吸引了一大批目光。 一个个都带着大大问号。 心想这年轻人穿的这么富贵,怎么拉着一个小乞丐? “兜儿,想吃什么随便点。” 小丫头只是低着头,时不时的偷看赵旉一眼。 唉。 没办法。 赵旉只能对着伙计道:“上几个清淡口味的菜,再来两盘子荤菜!” 几样菜倒是不贵。 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 可落在兜儿眼里,那就成了没事。 小丫头终于不再像先前那般怯懦。 抱着碗筷开始狼吞虎咽。 “慢点吃,不够还有!” 看着兜儿狼吞虎咽。 赵旉心里暗自叹息。 这么小的孩子,就要受这般苦。 想必家里大人都不在了吧…… 好一会。 饭菜被一扫而空。 看着满嘴留有的兜儿,赵旉亲自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你家里人呢?爹娘可在?” “官人,我是临安钱塘人。娘亲病死了,爹爹被杀了!” 被杀了? 赵旉眼眉一挑。 心说以大宋的律法。 杀人者偿命,还要做出赔偿。 难道这丫头一文钱也没得到? 周围人多耳杂。 赵旉也清楚这不是问话的地方,立即带着兜儿去到外面,找了一个僻静处坐下。 “兜儿,你刚才说你爹爹被杀了,那有没有告官?” 小丫头低垂着眼眸。 眼泪已经打湿了衣襟。 好一阵子,才擦了擦眼泪,“爹爹就是官,上任的时候被歹人杀了。” “兜儿没有亲人,是一路乞讨才逃回临安的。” 什么? 赵旉心脏猛的一跳。 这丫头说的假话吧? 上次科举是在三年前。 所有中举的人早都外放了啊。 可看这丫头楚楚可怜的,又不像是说谎。 “兜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还记得你爹爹叫什么,往何处赴任吗?” 小丫头眨着遍布血丝的大眼,充满迷茫。 “爹爹叫许林,当初还小,只记得两年前爹爹赴任的地方有广德二字!” 广德? 赵旉微微点头。 第一反应就是广德军。 问到这,赵旉已经大概了解清楚了。 想要找到许林的档案,非常简单。 去吏部一问便知。 因为广德军不大,就管着一个县。 两年前外放官员完全有迹可循。 “兜儿,你现在已无亲人,不如我给你找个地方安身,你可愿意?” “真的吗?” 许是经常讨不到饭,要饿着肚子。 小丫头双眸中第一次露出惊喜。 “当然,而且你爹爹的事,我还要管一管呢!” 看小丫头这一身穿戴简直惨不忍睹。 赵旉带着又去了布店。 亲自选了一套衣裳。 西湖边。 顾洛书满是怜悯的牵住兜儿。 “洛书,你就先把兜儿收下吧,让她在你店里帮帮忙。” 多余的话,赵旉没说。 匆匆离去。 现在,他想要杀人了。 连朝廷外派的官员都敢杀,真是胆大包天。 从兜儿的只言片语里,赵旉就猜到,绝对是有人杀了许林,而后顶替名额做了官。 只是赵旉十分不解。 这种事其实只存在与理论中。 实际操作起来,非常复杂。 一个不留神就可能被发现。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刚刚返回皇宫。 赵旉立即派人去吏部。 正午。 内侍返回。 将带来的一页纸张交给赵旉。 果然与自己猜测一致。 许林,是赵构外派的最后一批官员。 看到这封档案。 赵旉再也控制不住杀意。 滔天怒火腾的窜上头顶。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连朝廷外派的官员都敢杀,还有什么事他们不敢做的? 整个大宋朝开国以来,还没有过这种事发生。 冷静下来,赵旉感觉这事不简单。 绝对不是单单杀一个人。 也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根据吏部的反应。 许林目前仍在任。 这说明,杀了许林的凶手,真的顶替了许林。 这不是最主要的。 主要的是,直属上级广德军知军。 你难道不清楚你的下级换人了么? 一个官员到任。 首先要去上级治所述职。 还要核对各种手续。 难道这些都是走个过场? 不可能。 这说明,知军有很大嫌疑与杀人凶手认识。 如果他不认识。 那就更该杀。 连自己的下属是不是本人都不清楚,还做个狗屁的知军? 气急之下。 赵旉双管齐下。 一边派人去找孙有道。 一边派人再去吏部调查广德军知军的档案。 缉拿命令是下午发出的。 皇城司的人是连夜走的。 广德军,本来距离就不算太远。 就在江南东路。 可三天后。 孙有道便返回了临安。 这让赵旉始料未及。 及时距离再近,也不可能往返只用三天啊! 随同孙有道一同来的,还有知军的奏疏。 据孙有道说。 他们也是行至半路相遇。 奏疏上说。 广德知县许林,被人发现吊死在自家房梁上。 吊死了? 赵旉直接把奏疏摔在地上。 早不吊死,晚不吊死,偏偏去抓他的时候就吊死了? 这分明是毁尸灭迹,杀人灭口啊! 问题关键是,对方怎么就知道朝廷要派人去查? 第64章 出访西夏 琢磨半晌。 赵旉忽然意识到,很可能是吏部的人在捣鬼。 要不然为什么自己刚刚调查完许林的档案。 那边许林就突然暴毙? 死无对证么? 敢跟老子玩这个,那咱们就等着。 等前线战事结束,咱们再好好算账。 孙有道本来就是去捉许林的。 既然人家死了。 自然是要返回临安。 八月。 前线终于传回战报。 韩世忠入中原失败,率领大军退出徐州,占据淮河北岸泗州,牢牢控制住渡口。 岳飞领军进攻郾城失败,全军退守唐州,控制住进出襄阳要道。 倒是有了岳飞、韩世忠的牵制,西边战事顺利。 凤翔府被全线攻破。 长安虽然还在金人掌控,但两处要地失守,想要反攻凤翔府,也要费些周折。 加上有岳飞在唐州。 金人也只能干瞪眼。 听说为了这事,完颜宗弼气得够呛。 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赵旉也开始着手处理许林的事。 不管怎样,广德军知军是一定要处理的。 吏部的人先不动。 先从广德军知军身上打开突破口。 如果真有吏部官员参与,那知军一定知道内情。 大理寺审问了没出两天就有了结果。 杀死许林,正是知军所为。 而他,也是受到吏部侍郎威胁。 有了这个线索。 周三畏迅速将消息上报给赵旉。 当天夜里。 吏部侍郎楚澜被捕。 大理寺、御史台联合对楚澜展开审讯。 不久。 一份完整供词被呈上。 杀人者,是楚澜娘舅的孩子。 从小就是纨绔,不喜欢读书。 加上广德军知军曾经造假被发现,有了把柄在楚澜手里,这才想到这个法子。 杀头抄家是肯定跑不了的。 自己登基一来。 发生的事太多了。 像是粮食涨价,盐户被上级威胁等等。 甚至民间的那些个冤案。 很多时候,自己根本就无从得知。 就算有百姓受了委屈,也找不到解决的地方。 看来是时候成立一个专门接受百姓告状的地方了。 下了早朝。 赵旉独留赵鼎。 “赵卿,现在战事暂时结束,朕准备让你去办一件事,可愿意?” 赵鼎微微一愣,心想官家这是怎么了,咋还用上商量的语气?“陛下,不知何事?” “我想建立一个专门接受百姓上诉冤屈的衙门。” 啊? “陛下,这些事不是知县、知府的事么?” 这还真把赵鼎问住了。 “就是那种专门受理地方府、州、军、县无法处理,或是不予受理的冤案。” “你与御史台通个气,看看抽调一些人手出来。等以后再进行添加人手,可行否?” “臣明白,那臣抽出时间就去办!” 就在这时。 赵鼎刚刚转身离开,外面奏疏到了。 展开来看,是岳飞发来的。 原来岳飞也心知肚明,自己违抗了赵旉当初的意思。 强行率军进攻郾城,导致损失了些兵马。 现在战事结束,自然要上奏疏请罪了。 “这个岳飞,倒是学会先斩后奏了!” “幸亏凤翔府拿下来了,否则看朕怎么治你!” 扔下奏疏。 赵旉并不想做任何回应。 虽然自己不会去治罪。 可也要让岳飞担心一阵子。 让他明白明白,不要想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这大宋还是官家说的算! 说到凤翔府。 既然从金人手里完全夺过来了。 那也要准备准备,跟西夏重新恢复通商,再商议购买战马的事了。 翌日早朝。 赵旉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想到当即就遭到一些人反对。 特别是兵部侍郎,最让赵旉意外。 “陛下,如今我大宋钱粮充足,兵马齐备,何必与西夏人交易?” “西夏河湟之地就是上好的马场,土地肥美。” “那里以前就是我大宋的领土,不如挥师西进,重新夺回来!” 这话刚一出口。 不用赵旉反驳。 参知政事李光,第一个提出反对意见。 “陛下,当下我大宋面临金兵巨大威胁,实在不宜对西夏开战。” “刚才宋侍郎所言虽不无道理,我大宋确实应该夺取马场,为一统天下做准备。” “可西夏为了政局安稳,与金国和睦。如果此时两国交兵,很可能让大宋处于两面夹击的窘境!” 赵鼎在一旁听了,始终没有发言。 见官家在看自己。 也只能发言道:“陛下,臣也不赞同出兵。” “李仁孝为了不重蹈先皇覆辙,登基以来,一直采取重文轻武的策略,对我大宋并无实质威胁。” “如果现在我们对西夏用兵,虽可取得短暂胜利。可从长远看,并无法彻底覆灭西夏。” “一旦李仁孝被激怒,恐怕会立即联合金人。到那时,恐怕我大宋危在旦夕了!” 嗯。 两人建议,跟赵旉不谋而合。 西夏,肯定是要打的。 为的就是他们的马场。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要覆灭西夏政权,必须在重返开封,同时夺取幽云十六州以后才能考虑。 否则现在对付一个金国都费劲,别说再加个西夏在西北边捣乱了。 “既如此,那赵卿,你就寻一个口齿伶俐,有胆识的人出访西夏。” “毕竟现在我们重新打通了与西夏的联系,两国通商贸易还是要进行的。” “重点是与李仁孝商谈购买战马的事,你们尽快拿出个方案来。” 没想到话音刚落。 朝臣中突然一人走出队列,站在大殿中间。“陛下,臣愿出使西夏!” “胡铨?” 赵旉一愣。 胡铨曾经因为反对秦桧主和,得罪了秦桧。 也是最近才被赵鼎举荐,调回临安,担任了翰林学士。 赵旉对他印象还是很不错。 历史上记载,此人也是个忠臣,十分有气节。 为了大宋尊严,不惜得罪秦桧,请求赵构斩杀秦桧。 原本还想提升他去做吏部侍郎。 现在他要出访西夏,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他一些功绩。 到时候让他做吏部侍郎,别人也说不出什么。 想到这。 赵旉故作大喜,立即同意了胡铨的请求。 当即下旨,让铁阳带领一队禁军保护。 为了表示诚意。 赵旉亲自下旨,调拨了一些茶叶、食盐让胡铨当做见面礼,一起送给西夏。 临安到兴庆府,几千里地。 真要是换个年纪大一些的,赵旉还真担心死在路上。 为了保证安全。 赵旉早朝上直接下达圣旨,传阅沿途个州府,必须做好接待护送工作。 并且指定刘琦,派兵护送到边境。 第65章 混账东西,你喊什么喊! “陛下,如今马政松弛。若从西夏购得战马,恐怕也要小心对待!” 呵呵。 赵旉似乎早有准备。 随手拿出一道早已经拟好的圣旨放在桌上。 “赵卿,你看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抓紧筹备吧!” 赵鼎好奇的探着身子。 “陛下,您真要这样做?恐怕一时间人手难以凑齐啊!” “再者,将马政衙门全部撤销,会不会引起朝臣反对?” 反对? 赵旉背着手,在大殿里转了几圈。 “他们反对也要说出个所以然来吧?” “这么多年,我大宋一直受困于没有优质战马。备受辽、金欺辱,连西夏小国也敢与我大宋数次开战。” “他们口中的马政,为我大宋带来了什么?” 赵旉指着圣旨上最后一条。 “那些个底层养马的官,每三年轮换一次,导致每个到任的官都缺乏经验。” “我听说曾经有三百多匹种马,刚到手不足两年,就死了接近三百匹,只繁衍了二十几匹。” “如此马政,岂不是要让我大宋处于亡国境地?” 可是…… 赵鼎抱着圣旨左看看,右瞧瞧。“陛下,可是这任职期限十年,是否过于漫长?使其懈怠?” “不长着一点,怎么能有经验?” “提升待遇不就行了,实行奖赏制度。繁育战马一定数量者,有重赏!” “只是……” 赵旉郑重的转向赵鼎,“只是这筹建御马司,管理天下马监,需要具备战马经验的臣子。” “你与李光、宗颖等人都是带过兵的,对战马再熟悉不过。挑选人手的事,你们就费心商量一下吧!” “是!” 既然官家都发话了。 赵鼎也不好再争执。 毕竟这大宋的马政也有些弊端。 机构腐化,人员臃肿。 是该改革改革了。 只不过这些事都要落在自己身上,让人心力憔悴。 星河流转。 眨眼,胡铨在禁军保护下,走了一个多月。 御马司终于初步建立。 重新对南宋三十二个马监进行统计、审查。 对基层养马小吏,给予优厚待遇。 同时,全国下发告示。 招募对马匹有经验的百姓,进入马场。 光阴流逝。 赵旉掐算着日子,胡铨走了两个半月。 按道理,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也应该回来了。 这天半夜。 赵旉刚准备休息。 忽然接到内侍消息。 赵鼎派人来通报,胡铨回来了。 还带来了一些滩羊裘皮、地毯等西夏特产。 听到这个消息,赵旉睡意全无。 当下就想要召见。 可又一想。 这一路上几千里地风餐露宿的,应该让人家好好休息。 转过天。 赵旉亲自在书房摆了一桌酒菜,专门款待胡铨。 只是初见胡铨时,感觉对方神色不太自然。 看得赵旉一阵心慌,别不是没谈拢吧? “陛下,臣此去见到了西夏皇帝李仁孝。起初,他担忧金国报复,本想拒绝。” “可在臣不断游说下,最终同意与我们进行交易。只不过……” 说到这里。 胡铨看了眼作陪的赵鼎。 “陛下,西夏虽同意售卖战马,但要求四尺二寸的战马,每匹要十两黄金。” “每高一寸,加一两黄金。且每匹战马,需额外搭相送盐十斤,绢五匹。” “而且为了不引起金国震怒,只给我们一万匹战马!” 什么? 赵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十两黄金一匹战马,这算是大价钱了。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每匹还要赠送十斤食盐,绢五匹? 这特么不是敲诈吗? 这不是把自己当冤大头了么? 别说赵旉。 就是赵鼎听了,也有些气急败坏。 “哼!这个李仁孝,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赵鼎气不过,当这赵旉的面,就开始拍桌子。 “混账东西,食盐乃是民之根本。一匹战马竟然敢索要如此高价,真是可恶至极!” 玛德。 看着满桌子山珍海味。 赵旉早没了食欲。 “赵卿,明日早朝,由你带头提出征讨西夏!” “买不到,咱们就抢。这帮家伙趁着金人撤出秦地,偷偷占据了几座重要城池,朕早就要对付他们了!” “不可!” “不可!” 赵鼎没来得及反应。 胡铨第一个提出反对。 “陛下,此事当三思而行。强行出兵,倒是可以抢到一些战马,可也与西夏结仇。” “一旦他们联合金国,对我们实行战马封锁,我们就再也没机会了!” 这时赵鼎也回过神来。 “陛下,确实不可用兵。金国虎视眈眈,若再与西夏开战。以我大宋军力,两线作战恐怕要吃大亏!” 哈哈~ 赵旉笑了笑,端起酒杯道:“我只是说的气话,这次胡卿受累了,我敬你一杯!” 赵旉强忍着怒火吃了一顿。 等两人离开。 这才彻底爆发。 每匹战马超过一百五十贯钱,还要额外赠送食盐十斤,绢五匹。 这不是趁火打劫么? 知道大宋的困境,趁机涨价。 可也没办法。 谁让用到人家了。 翌日早朝。 赵旉将消息公之于众。 许多人听到要价这么高,也都暴怒。 包括宗颖在内,都要建议出兵。 最后被赵旉制止。 只能先调运食盐、布匹,通过陆路、漕运送到凤翔府。 再从国库调出金子,由进军押运。 胡铨依旧为使臣。 由禁军护送进入西夏进行交易。 临走前,赵旉面色凝重,先是拍了拍铁阳肩膀,“铁阳,此去路途艰难,千万要注意安全。” “一旦西夏反悔,不要在乎钱财,尽量保护胡铨安全退回秦地,到凤翔府暂避!” 这时,赵旉又看向一旁的胡铨。 “胡卿,你想办法,尽量跟李仁孝再争取一下,看看可不可以加大战马引进数量。” “如果他同意的话,大宋可以对西夏专门增加榷场,可以对他们低价售卖食盐、茶叶、布匹!” 胡铨也看出来了。 为了得到战马,官家是真的拼了。 目送队伍离开。 赵旉眸光慢慢变得阴寒。 今天这个仇自己记下了。 等重新占据中原,先打西夏马场。 “陛下!” “陛下!” 身后一道突如其来的喊声。 吓得赵旉浑身一个哆嗦。 连跟着的那些朝臣,也都被吓得不轻。 “混账东西!” “你喊什么喊?惊扰了圣驾,砍了你脑袋!” 赵鼎气的胡子崛起多高,对着内侍就是一脚。 别看是东宫内侍。 赵鼎依旧敢动手。 赵旉也毫不在意,自己就是看中赵鼎这一点。 第66章 当大宋的军队是泥捏的? “宰相赎罪,实在是事情紧急,小人迫不得……” 话未说完,赵旉直接挥手打断,“说,怎么回事?” “陛下,长公主刚刚受到惊吓,昏厥过去了!” 什么? 赵旉一把抓住内侍衣领,“把话说清楚,好好的怎么会受到惊吓?” 见赵旉双目圆睁,内侍也不敢隐瞒。 原来李清照刚刚授课结束。 长公主吵着想要散心。 师徒两人便到了御花园。 结果走着走着,李清照发现一口井的盖子被打开了。 便准备喊人把盖子扣上,以免有人落水。 也就是一个没留神。 长公主发现井里有一具死尸,这才被吓晕过去。 死尸? 赵旉眉头一皱。 倒不是担心长公主。 不过一具尸体,当时吓到,耐心安抚,过一阵子也就好了。 倒是这尸体怎么会出现在东宫? 赵旉急忙撤去众人,随着内侍回到东宫。 此刻。 李清照正守在小丫头床前落泪,无比自责。 从她进东宫以后,赵旉就说过,长公主的爹爹曾是楚州知州。 为了抗击金兵阵亡在城外。 她也清楚,赵旉把长公主视如己出。 现在可好。 自己一个疏忽,差点害出人命。 幸好太医检查过没问题。 要不然,自己可真就该自刎谢罪了。 见官家回来。 李清照急忙就想下跪请罪。 “李妈妈不必如此,这与你没有关系,你先去陪陪长公主!” 看了眼已经苏醒的小丫头。 除了脸色不好,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赵旉这才放心。 来到御花园。 尸体已经被打捞上来了。 应该被泡了不久,还没有出现什么反应。 “怎么回事?” 赵旉指着尸体,“这不是春德吗?他怎么会投井?” 问了好半天。 围在一旁的几名内侍交头接耳。 直到最后,才有一人壮着胆子从后面挤过人群。 “陛下,前些天一位同乡稍信给春德,说他的爹爹病故了。” “小人猜测,春德投井,可能是因无法出宫探望,伤心过度所致!” 有了内侍提醒。 赵旉才暗暗深叹了一口气。 宋朝确实有这个规定。 内侍不许参政,不许出宫。 别看也有个别例外,但南宋建国后,彻底杜绝了。 内侍们只要入了宫,在没到年老体衰之前,是不能出宫的。 看着死去的春德。 赵旉又把视线落在其他内侍身上。 “你们入宫多久了?” “家中还有亲人么?” 提到亲人。 许多人当场落泪。 有的人说入宫十年了。 有的人说入宫三年了。 绝大部分,家里的亲人都还健在。 “唉。” 赵旉惆怅了半天。 这封建社会,确实有些地方太不人性化了。 可许多时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皇宫这么大,总需要内侍。 总不能让皇帝、后妃们亲自打扫房间,洗衣、扫厕所吧? 正午时分。 赵旉已经拟好了圣旨。 又把内侍省几个内侍找到身边。 听到赵旉允许内侍们回家探亲时。 这些多年侍奉在皇宫的内侍大佬们,也不自觉的泪眼婆娑。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 自大宋立国以来,从未有过。 不出三天。 一道新规正式在皇宫实施。 所有内侍、宫女,不论身份,每年均有两次归家探亲的机会。 根据家乡远近,放假期限也有所延伸。 若双亲去世,由朝廷出钱安葬。 不过赵旉也很清楚。 历朝历代,不允许内侍或宫女出宫。 主要是因为他们多多少少,会接触到朝廷的秘密。 也是一种防御手段。 为了应对这个,赵鼎建议。 若是有内侍或者宫女归家探亲,需由两名护兵跟随。 且每到一地,都要向当地官府报备。 这样做,也可以证明他们是否有对朝廷撒谎。 甚至是骗取安葬双亲的费用。 命令一下。 皇宫震动。 到处都能听到宫女、内侍的哭泣声。 无处不在的歌功颂德,简直把赵旉当成了天底下第一任君。 十一月。 又是一年冬来到。 虽然不比中原气候。 可也需要添加衣物了。 赵旉掐算着时间。 十一月中旬了。 使团已经走了三个月。 差不多了。 现在就等着把战马买回来。 等来年争取再购买一些种马来进行繁殖。 用不了几年,足可以建立一支小型的精锐骑兵。 几个月的等待。 时间进入十二月。 这天正午。 使团终于回到临安。 接到消息那一刻。 赵旉几乎激动的要昏厥过去。 等了好一阵子。 胡铨才在赵鼎陪伴下,缓步进入书房。 “陛下,臣胡铨回来了!” 赵旉来不及等待对方行礼,开门见山道:“怎么样,战马都买回来了么?我嘱咐你的事,李仁孝同意了么?” 不问还好。 这一问,胡铨脸色飞速变化。 挣扎了好半天,才满目愧疚道:“陛下,臣有辱使命,还望陛下恕罪!” “此次出访西夏,只购得三千战马。他们说,剩余七千匹,等来年再送。” “至于金银、食盐、绢,全部被西夏收走。” “什么?” “你再说一遍?” 赵旉强压着火气,神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 胡铨以为赵旉没听清。 立马又重复一遍。 啪嚓~ 随着声音落下。 茶杯也被摔的粉碎。 这次,赵旉彻底被惹火了。 合着自己带了一万匹战马的钱、食盐、上等的布匹绸缎去了。 你们就给了不足三成的货物,还说要分期付货。 这特么是真拿自己好说话呢吧? 是不是脸给的太足了,以为大宋的军队都是泥捏的? 这时,赵旉扫了眼赵鼎。 那种冷厉,浑身蔓延出的无边杀意,让赵鼎也不敢直视。 “赵卿,你先带胡卿回去,明日一同参加早朝。” 直到两人离开老远。 赵鼎才悻悻的回望宫门。 “等着吧,官家震怒。” “恐怕这次真的要与西夏开战了。” 一路上。 赵鼎说个不停。 胡铨却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在岔路分手。 翌日早朝。 赵旉竟然比大臣们还要早一步到达大庆殿。 与以往不同。 所有人刚刚进入大殿,就感觉到一阵不寒而栗。 再看赵旉。 脸色难看的要命,也没了往日和颜悦色。 “胡卿,你把在西夏发生的事与大家再说一遍。” “是!” 胡铨早就做好了准备。 很快就把西夏出尔反尔的举动阐述完毕。 言闭。 大殿里鸦雀无声。 纷纷看向赵旉。 “好了,朕也不想多说了。” “明日朕便领禁军去凤翔府,朕走之后,由赵卿监国。” 就这一句话。 多一句都没有。 直接退朝。 没给别人半点反应时间。 第67章 征讨西夏 远隔千山万水。 行军路上,是最艰难的。 赵旉坐在马上飞驰,感觉老腰差点被颠散了架。 三万多禁军,一路穿过京西南路。 终于赶到利州路。 铁阳一路上,几乎没停止过抱怨。 好不容易从西夏弄回的三千匹战马。 禁军连一匹都没得到。 这在以前,简直是不敢想象。 以往有了战马,都是可着禁军先选。 现在倒好,全部给了那些个厢军。 终于。 在夜晚休息时,赵旉被铁阳叨念的心烦,呵斥道:“铁阳,平时跟金军作战的是那些厢军。” “身处前线,绝大多数都是厢军在流血,难道你还要跟他们抢夺战马吗?” 被赵旉几句话,训得铁阳一语皆无。 凤翔府。 提前得到通报。 刘锜、牛皋、李世辅亲自出城迎接。 这三人,赵旉第一次见。 却显得格外亲切。 最让人感到震撼的,还是牛皋。 五十多岁,快六十的年纪了,竟然身材健硕,眼似铜铃。 依旧满是杀气。 酒席间,赵旉端起酒杯。“金人占我大宋半壁江山,实乃我汉家之耻。” “太上皇谋求和议,妄图偏安,使世人之心尽散于淮水。” “朕自当夜带兵逼宫,迫使爹爹禅位,便已背负骂名。” “幸有诸位不弃,共赴国难,朕心甚慰。” 所有人都没想到,官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刘锜也适时的举起酒杯,“陛下乃千古明君,我等愿誓死相随!” 牛皋看了看刘锜,嘴巴动了几下,最后嘿嘿憨笑。“某嘴笨拙,只知忠君报国乃武将之责!” 按理说。 以李世辅的品级,是没资格上桌的。 可赵旉特别关照,要看看他。 今天这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臣李世辅先降于金,后又降于夏,实无颜面与陛下同桌!” 哈哈。 “李将军降金实属无奈之举,至于降夏反金,也属无奈。” “如今你以南归,就不要再想以前的那些旧事了。” “若你总挂念旧事,不如朕赐你新名显忠,如何?” 李显忠…… 李世辅沉思片刻,迅速接受了新名字。 废话了半天。 赵旉终于说出此行目的。 听到要进攻西夏马场。 李显忠与刘锜不自觉的对视一眼。 李显忠就不说了,对西夏兵十分了解。 刘锜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熟悉地理。 他本来就是甘肃德顺军的人。 经过一番商议。 李显忠争取到了一个先锋的位置。 领军一万先行占据天水,准备突袭西夏。 至于刘锜,则领大军在后跟进。 反倒是牛皋。 见其他人都有了作战任务,自己反倒清闲自在,急得抓耳挠腮。 “陛下,臣也要领兵去战。自从攻下凤翔府,整日无所事事,实在是烦闷得很!” 赵旉知道牛皋脾气火爆。 亲自给斟了酒,安慰道:“凤翔府周边虽已在我军控制,可金人并未远走。” “这凤翔府不能无人驻守,只有你留在这,金人才不敢妄动!” 正说着。 突然外面房门一开。 紧接着传来一阵嘈杂声。 “别拦我,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声音很熟悉。 听到这女人声,牛皋眉头一皱,一脸愁容道: “这青容又跑来捣乱,上次就拿着岳将军的令箭与某捣乱,没想今日又来作妖!” 下一秒。 唐青容快速跑到桌子前,俯身便拜,“陛下,您来了怎么不叫青容一起吃酒,好生小气!” 牛皋距离最近,气的哇哇乱叫。“放肆!青容见了陛下也要没大没小!” “哼!” 唐青容抽了把椅子,直接坐在赵旉身边。 “你这大黑牛,整日就知道呵斥我。再要如此,我便让岳将军亲自来与你说!” 我靠? 这女人还真是胆子大。 当初以为她只敢在自己面前管牛皋叫大黑牛。 没想到当着牛皋的面,也敢这么叫? “好了,一起吃吧!” 赵旉摆了摆手。 “对了,青容在军中可还适应?” 不等唐青容回话。 牛皋在一旁冷哼道:“这小娘子比男子还要勇武,常常领兵突击到金军营中,人称活阎王!” “哼!” “这算什么,迟早有一天,我还要领兵打进开封,屠尽那帮金狗,为爹娘报仇雪恨!” …… 接近十二月的天气。 凤翔府寒风凛冽。 赵旉在众人陪伴下,登上城头。 默默注视着长安方向。 听牛皋说,韩常领着两万金军驻扎在长安,立即动了心思。 以金国骑兵配置。 两万人,最少最少有三万匹战马。 这可是一笔横财。 等解决了西夏马场的事,找机会好好研究研究。 要真是能打下长安。 那可是几万匹战马,绝对发横财了。 第二天。 赵旉还在吃早饭。 李显忠就已经率军赶奔天水。 看了眼时间。 也是时候出发了。 昨晚已经跟刘锜、李显忠商议好了。 禁军的任务,就是堵住从兰州进行支援的西夏军。 进展顺利的话。 估计等西夏得到消息时,大宋的军队已经突入到河湟地区了。 那里是西夏的一处马场。 水草丰美,也是西夏的产粮地。 运气好,能弄到许多优质战马。 眼看大军即将出发。 唐青容带着十几个手下,火急火燎的阻拦住去路。 要不是赵旉答应回来时,给她更换一匹战马,这女人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从没到过西北的赵旉。 第一次体会到了西北的恶劣气候。 寒风如钢刀一般,不断拍打在皮肤上。 吹得人脸颊生疼。 有种被钢刀切割的痛感。 也多亏了这种恶劣天气。 西夏人也没想到,大宋竟然能突然对自己开战。 等禁军强冲到陇西巩州城下时。 西夏人才反应过来。 面对三万多战力强悍的大宋禁军。 仅有不足三千人驻守的巩州,根本抵挡不了。 南门、西门纷纷被攻破。 用兵不血刃形容,也差不多少。 大军穿城而过。 只补充了一点给养后,立刻北上兰州。 在这边。 不只是荒地多。 山谷也多。 要不是向导官带路,还真可能迷路。 两天后。 日上三竿。 恶劣天气终于停止。 定西城也终于即将到达。 望着眼前狭窄山谷。 铁阳立即传令全军停止前进。 带着向导官找到赵旉。 “陛下,此峡谷是通往定西必经之地。臣已经派人往前查看,若无伏兵才可继续行军!” 第68章 大获全胜 刚说了派人查看。 还不等赵旉有决断。 先前出发的探马便飞速冲回队伍,指着峡谷内部道:“陛下,不好了,谷中深处发现大夏军马。” 这么快? 铁阳脸色巨变。 看来是先前在巩州的夏兵回到定西报信了。 要是自己带兵倒没什么。 大不了一死。 可官家在后面,这咋办? 关键时刻。 赵旉也看出铁阳担心:“不要管我,你尽管指挥就好。大夏不可能有多少人马,何必忧虑!” “铁阳,要是连大夏的兵马都对付不了,咱们以后何谈对抗金兵?” 几句话。 说的铁阳也不在犹豫。 现在西夏国力衰弱的厉害。 军队战斗力早就不如从前了。 来的人也不过就是驻守在定西的一万多人而已。 没有任何试探。 面对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禁军。 双方迅速在峡谷中爆发激战。 看着前面打。 赵旉也毫不示弱。 直接把硬弩从马鞍上拿在手里。 指挥身旁一千多亲军护卫,直接运动到峡谷高处。 来到峡谷上方。 赵旉也马上发现了战机。 峡谷可不像平原。 里面地域狭小。 根本不容许那么多人一起开战。 别说许多宋军被拥挤在峡谷外面。 就连西夏军,也有不少人排着队在后面。 看到这。 赵旉心里暗笑,心想机会这不就来了么? 一千多人,顺着小路偷偷移动到西夏军后方。 顷刻间,一阵阵箭雨倾泻而出。 居高临下,硬弩的威力大大增强。 加上西夏军拥挤在那里,周围又没有什么可疑遮挡的地方,完全就是活靶子。 连续几轮齐射,峡谷里死尸翻滚。 人挤人,马挤人。 西夏军瞬间溃败。 面对禁军猛烈冲击,再也抵挡不住,拼命向着峡谷后方逃跑。 正午时分。 激战结束。 峡谷内到处都是尸体。 幸好有些西夏人的无主战马被俘获。 看着骨骼强壮,肩高足有四尺八寸的战马,铁阳如获至宝一般。 也不跟赵旉请示,直接让那些没了战马的军兵开始换乘。 就连铁阳,也把自己骑乘的矮小滇马换掉。 定西城外。 面对四门紧闭的关口。 铁阳有心强攻。 可步兵速度慢。 还没有跟上。 只依靠骑兵攻城,又没有云梯,损失太大。 就在铁阳举棋不定之际。 身边一名虞侯缓步凑到近前。“铁指挥使,属下有一计,不出三日便可拿下定西!” “噢?” “三日,你确定?” “确定!” 虞侯胸有成竹的指着远处并不算高的城墙。 “可用重兵围住东、西、南三门,北门只留少量军兵。” “不出三日,敌军定会全力从北门突围去兰州求援!” 有道理! 铁阳瞪大眼睛,眸子里满是赞同。 包围定西。 敌人要是不跑,就等着被渴死饿死。 就算城内有吃的,能坚持多久? 反正禁军的任务,就是阻挡大夏援军增援马场。 在兰州是阻击,在定西,不一样是阻击吗? 在请示过赵旉后。 铁阳马上根据那名虞侯的建议,分派军兵围城。 日落黄昏。 赵旉为了给敌人施压。 派出部队不断在城下放箭,并且进攻城门。 造成一种要破城而入的假象。 转过天。 步兵到了。 弩床也被运送到城下。 这可是攻坚利器。 犹如长矛粗壮的弩箭,巨大的力量不断轰击在城墙上。 西夏兵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杀伤力。 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紧张的蹲在城垛下面,生怕一个不留神被串了糖葫芦。 第二天。 第三天。 直到第四天夜半三更。 正准备要休息的赵旉,突然接到军兵通报。 大夏军连夜从北门突围出去了。 就在此时。 铁阳也从外面急匆匆跑进来。 “陛下,定西已经被我军攻破,还请您移步城内房中歇息……” 月落日升。 百姓们还在睡梦中时。 大宋的禁军已经迎着第一缕光线踏上征程。 从定西,到阿干,再到龛谷。 边关景色壮美。 充满血色。 端坐马上。 赵旉遥望兰州,仿佛看到了昔日宋军在这里血战的场面。 历史即将重演。 禁军以最快速度摆好阵势。 一阵号角声响彻天际。 西夏大军,终于展开了进攻。 战斗开始。 面对冲击而来的敌人。 宋军以硬弩展开反击。 箭雨齐射,铺天盖地。 跑在最前排的西夏骑兵,纷纷中箭倒地。 宋军且战且退。 不断用硬弩还击。 退出三四百米时,前面终于露出了大宋床弩阵地。 重型杀气登场。 西夏兵似乎预感到了不妙。 想退? 时间来不及了。 重型床弩张开血盆大口,吐出如长矛般的弩箭。 连人带马,毁灭一切。 那种西夏兵引以为傲的甲胄,在床弩面前薄如白纸。 消耗了一阵。 禁军骑兵部队,也开始从两侧展开突击。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踩踏着尸体。 一队队宋军拼死冲杀。 浓重的血腥味刺鼻难闻。 赵旉提前换上携带的龙袍。 大红色龙袍,在寒风中熠熠生辉。 不断激励着宋军士兵勇往直前。 战斗持续了两个多时辰。 占据人数优势的西夏骑兵,尽全力猛攻下,始终无法突破宋军防线。 即使他们接到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支援河湟谷地。 可面前的大宋禁军犹如高山,始终阻挡在兰州城外。 天明战到黄昏。 旷野布满尸体。 这一刻,大宋军兵从未有过的凝聚力让敌人胆寒。 终于。 西夏兵退了。 死死守在兰州城,不敢迈出一步。 “哼哼~” 赵旉摸着宝贝硬弩,轻蔑的盯着远处城上若隐若现的守军身影。 “现在知道我大宋的厉害了吧?” “以为我们大宋无马,就可以任人欺凌了?” “回去告诉李仁孝,就算大宋被赶出中原,也不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 整整坚守了一个月。 宋军始终不退。 不论西夏人任何时刻进攻,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兰州一战。 再获战马四百多匹。 这时,刘锜发来消息。 河州已经被攻破,李显忠正率军强攻湟州。 眨眼又是十天。 西夏使者敲开宋军营门。 :尊敬的大宋官家陛下,我大夏皇帝想要与您议和。 :大宋需求的战马,我们可以马上供应,还望尽快休兵,使百姓免遭涂炭! “李仁孝想通了?” “兵临城下,他知道后悔了吗?” “等朕考虑考虑,等想好了再做回复!” 赶走使者。 赵旉立即派人飞马往湟州传令。 全军将士尽力抢夺战马,而后马上退兵返回凤翔府。 二月末。 李仁孝再度派出始终求和。 同一时间,赵旉也接到刘锜回信,约定在狄道汇合。 第69章 这大粪是好肥料 重回凤翔府。 不止抢了三千多匹战马。 连同上次西夏抵赖不给的剩余战马,也尽数交付。 “真是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一匹匹战马毛色鲜亮。 明显就比滇马要高大不少。 留下三千匹给凤翔府。 其余战马,全部运回江南。 以赵旉本意,在凤翔府附近就有一处马场。 可距离金人太近。 一旦出现意外,损失太大。 倒不如直接放到荆州附近饲养,繁育。 去时十一月。 返回临安,已经三月下旬。 一路上。 百姓们已经开始进行播种谷物。 交代好战马的事。 赵旉换上便装,准备去城外好好看一看。 这两三年,自己只是在城内巡视。 还从没真正走到城外田间。 刚好趁着没什么事,去城外微服私访。 几近四月的天气。 对于北方百姓来说,已经很舒适。 但对于淮河以南地区的百姓来说,还是有些冷。 为了不显得格格不入。 赵旉特意找来一套粗布衣衫。 不考虑赵旉这种皮肤紧致,非凡气度的话,远远看去还真就像个农民。 行走在旷野田间。 赵旉心情大好。 自己连续下了几道圣旨,对农民实行优惠政策。 不光对贫苦百姓赠送农具。 还会赠送种子。 从百姓嘴里,也收获了不少声望。 眼前。 一片村落慢慢浮现。 村子不大。 看样子能有个几百户。 整体呈现长方形。 “小人无罪!” “你们凭什么抓人,小人无罪!” 刚进入村子不久。 就听到前面转角处传来一阵呼喊声。 甚至还夹杂着哭喊求救声。 “怎么回事?” 被声音吸引。 赵旉紧走了几步,终于在转角那里见到几名官差架着一名农户向村外走。 一个穿着还算不错的中年人,恶狠狠的跟在后面。 再往后。 是一些村民,以及一个哭天喊地的农妇。 眼睁睁看着一群人从自己面前经过。 赵旉眼神费解。 看那中年人应该是个保正。 难道是那个农户犯了事? 还是没有按时纳税? 不对啊。 自己已经给农户减免税赋。 只要不是特别懒惰,都应该交得起。 等了好一会。 跟着看热闹的村民,终于全都返回了村子。 连同刚才那个哭天喊地的农妇,也一脸无助地向家里挪动。 “这位娘子,敢问刚才发生了何事?” “为何那些官差要抓人?可是没有纳税?” 农妇擦了擦眼泪。 见赵旉眼生,一看就不是本村人。 可也不像什么坏人。 “唉,天降横祸,已无生路,已无生路……” 嘴里一遍遍叨念着。 也不再理会赵旉。 跟着农妇慢慢走过转角。 不远处。 农妇刚要进院,忽的发现赵旉还一直跟着,顿时眼露防备,“小郎君,你为何一直跟随?” “额……” 赵旉被问的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就在这时。 也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股恶臭味。 抬着鼻子嗅了几下。 “我靠,这么臭?” 连一旁跟着的侍卫,也不自觉的捂住鼻子,表情无比难看。 见两人这副神情,农妇叹息着摇了摇头。 随即指向院墙另一侧。 顺着手指方向。 赵旉走到土墙东侧。 临近田间的一块空地。 好家伙。 终于发现臭味来源了。 原来这里被挖了一座大坑。 里面满是污秽之物。 看样子,有雨水、粪水夹杂在一起,味道极度难闻。 而且周围还散落着许多石板、木板以及挖落的土堆。 “娘子,这、这是为何?” 就算是旱厕,也没有弄成这样的。 要是没留神掉下去,那还不得死在里边? “小郎君,我家官人被抓,正是因为这个。” 女人走到附近,指着里面道:“原本这都是盖着板子的,上面填土,根本闻不到什么味道。” “结果也不知怎么的,早上突然就炸裂开,这才惹了人命官司。” “保正还在家中发现了许多粮食,怀疑我家官人是盗匪,这才带着官差来抓人。” 有这事? 听到农妇说大坑上面盖着板子。 赵旉终于明白那些石板、木板的作用了。 再看里面。 大多是粪便。 看院子里还养着些鸡鸭,说不定鸡鸭的粪便,也都一并被仍进大坑。 顿时,一个词汇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沼气池! 看来这时候他们还不明白沼气池的作用。 池子爆炸。 应该是板子加浮土,使得密封太严,加上遇到了火。 如果架根管子排出一些,应该就不会炸开了。 “娘子,是不是有人在这里面放了火?” 火? 农妇一脸疑惑,寻思了好一会才道:“不太清楚,不过有时候附近的孩子会在这玩耍。” 赵旉点了点头,追问道:“娘子,那你家为何会挖这么大一个坑?” “还有,家里有些余粮,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保正凭什么以此判断你家有偷盗之嫌?” 闻言。 农妇一脸愤恨,气的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这大坑是我家官人挖的,他说这里面的粪水添进田里,会让麦子、谷物多收一些。” “我家粮食比别人家收的多,那保正便妄下判断,简直没有天理!” 赵旉有心再问几句。 又怕农妇误会。 听她刚才的解释。 她丈夫绝对是发现了肥料的作用。 虽然这时人们已经知道利用粪便给田里施肥。 但还没彻底掌握精髓。 要真是这样,那农户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想到这。 赵旉对着一旁侍卫耳语了几句。 侍卫闻言,迅速离开。 “娘子,我能去你家里坐坐么?放心,在下并不是歹人。” “刚才我已经派人去县衙了,你家官人马上就会被释放。” “真的?” 农妇好奇的再次打量一番。 赵旉气度非凡。 长得也不丑,明显带着一副贵气。 再说,自己都四十多岁了,人家能看上自己啥? 美貌? 这话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一番思虑。 农妇还是客气的把赵旉请到家里。 刚一进堂屋。 赵旉就发现了堆在墙角的粮食。 我的天~ 整整六大袋粮食。 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去? 难怪保正以为是偷抢来的。 “娘子,农户家中除去税赋、平时吃喝,很难剩下这么多粮食啊,这都是你家地里打的?” 外人对自家粮食如此吃惊。 农妇也不自觉的骄傲起来。 第71章 殿试开始,母猪的产后护理? “放心,考题已经准备好了。” “对了,那个陈旉如果到了临安,一定要告诉我。” 几天时间,心心念念的殿试终于到了。 为了准备殿试。 赵旉特意取消了早朝,以免自己休息不好。 集英殿内。 看着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张张小方桌。 赵旉心里也是一阵没来由的激动。 前世始终被别人监考,现在自己也当了回监考。 “陛下,还有一炷香时间才开始呢,您是不是来早了?” 赵鼎看着内侍们正忙碌着摆放笔墨纸砚。 打着哈气道。 “今日殿试乃我大宋选拔人才之日,我不能不早点来啊。” 说着,赵旉指着每张桌子,“今天这试题可与以往大有不同,能否抓住机会,就看这帮进士的造化了!” 噢? 赵鼎疑惑不解。 考题虽说是官家选出。 可怎么也逃不出一个范围,大同小异而已。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很快。 考生们慢慢进入考场。 集英殿还算宽敞。 容纳一百多人绝对不成问题。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大宋官家。 许多人好奇的抬着头,仔细打量着龙椅上的赵旉。 顿时被赵旉那种不怒自威,自带贵气的外表所折服。 许多人更是暗自惊叹。 “这就是咱们大宋的官家吗?” “带兵逼宫,强行让太上皇禅位的太子殿下,没想到这么年轻。” 人群中。 陆游一副书生打扮。 他可是这些进士里面,年纪最轻的一个。 在他身前不远处,就是一个鬓角生出丝丝白发的中年人。 看年岁,没五十也差不多少。 忽的,赵旉目光一凛。 他也看到了陆游。 四目相对。 双方像是完全不认识一样,没有任何表情。 随着一声入座。 殿试正式开始。 每个学子,规规矩矩的找到自己座位。 墨水已经被提前研磨好了。 卷子也准备了几套。 防止出现意外。 “今日考题,是朕自创,并未从任何古籍中寻找。” “众考生们可自行选择两题作答,仔细思虑,想好了再动笔。” 吩咐一声。 殿试正式开始。 赵鼎实在是好奇,便偷偷找来负责发放考题的内侍。 见赵旉没阻止。 内侍这才将一张纸条递给赵鼎。 展开看到纸条上的字迹,赵鼎好悬吐出一口老血。 :如何治理贪腐,怎样提高家禽繁殖,怎么解决旱灾,怎么收复大宋失地,如何提高粮食产量。 这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都哪跟哪啊? 话说,这是考试,还是找师傅? 赵鼎不由得耷拉着脑袋,胸口似有千斤重。 心想这小官家到底是年轻。 这么个出题法,岂不是玷污了殿试的名声? 如何获取人才? 就连那些考生在看到试题后,也都不禁咋舌。 陆游看到试题第一时间,便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去偷看赵旉。 “众学子要心无旁贷,仔细想好再动笔。任选两题,也可全部作答!” 赵旉怕考生们不了解规则,又重新交代一遍。 赵鼎实在是想不通。 凑到赵旉面前压低声音道:“陛下,您如此出题,恐怕不妥啊!” “怎么?” 赵旉诧异了一秒:“赵卿,有何不妥?” “陛下,历代帝王出题,几乎都是取自四书五经,考的是利国安邦。” “可您这如何养好家禽,提高粮食产量。这、这、这实在不合祖宗礼法。” “如此考题,怎能选拔人才?恐怕找出的尽是一些胸无点墨,流连于市井的粗鄙之人啊!” 呵呵。 赵旉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示意赵鼎坐到身边。 “赵卿,能考到殿试的学子,你觉得会是粗人么?” “那些个四书五经,名家典籍,他们不说倒背如流,恐怕也是滚瓜烂熟了。” “这么多年,这么多殿试,我大宋不一样到了今天这地步?” “我这也是别开天地,另创一家了,这叫有针对性的寻找人才而已。” 反正话已经说到这了。 就是想更改也不可能。 至于赵鼎或是其他大臣能不能理解,自己也不在乎。 动嘴的不如动手的。 理论永远赶不上实践。 从第一个时辰开始。 陆续有人交卷。 到两个时辰,全体考生全部交卷。 禁军侍卫护送考生离开皇宫。 赵旉这才命人将所有卷子都收集上来。 他也早就想好了。 自己出的这套题目,朝中那些文臣肯定是看不上眼的。 既然他们看不上眼,那审核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纰漏。 不如自己亲自审阅。 赵鼎似乎也看出官家心思,便没在多说。 回到书房。 面对一百多张卷子,赵旉看的津津有味。 甭管字迹写的好不好看。 工不工整。 都不在审核范围内。 只要答的好,确实能有效果就可以。 连续看了二十几张。 别说,还真有那种对答如流的人。 到现在赵旉才知道,感情这些人不只是会引经据典,吟诗作对。 其中不少人,也都是各有所长。 有人擅长养殖。 有人擅长耕种。 有人擅长指点江山。 最让赵旉意外的是陆游。 别看年纪与自己相等,倒是对养殖家禽与整治贪腐有独到见解。 甚至在卷子末尾,陆游还提出了如何解决贫苦百姓吃饭问题。 就是不知道他的这些理论,到底会不会有效果。 看着还不错,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个县令做做,实际操作一下。 看看他做官,是不是真的像他作词那样龙飞凤舞。 除了陆游。 还有一个叫陈成之的。 这人选的也很对赵旉心思,是家禽养殖与治理旱灾。 其中一些对家禽养殖的见解,与后世一些科学方法很类似。 至于如何解决旱灾。 陈成之写出的答案,也非常科学。 保护植被,保护山林。 并且修建储水设施。 与后世的蓄水池大同小异。 “不错。” 赵旉点点头。 虽然陈成之历史上有些黑点,但只要能物尽其用,就可以完美避开。 一百多份试卷。 赵旉看了足足一下午。 直到二更天,才总算是从其中挑选出十几份比较满意的。 至于封官,还是要看吏部。 让他们看看,地方上哪里有缺口,就把这些人安排进去。 倒是陆游,赵旉格外关照。 第二天找到赵鼎。 让赵鼎马上去吏部,看看临安附近,哪里有县官缺口。 有官家关照,事情进展很快。 赵鼎也看出来陆游是有官家这层关系。 直接把陆游安排在了绍兴府,做了县令。 至于其他人,赵旉就没心思管了。 第72章 到金国去玩一趟! 这段时间太忙。 又是带兵去西夏,又是忙活科举的。 一直没关心彩票店的事。 孟南星得到召见,急忙带着整理好的账本入宫。 同一时间。 内侍忽然跑进大殿:报陛下,韩世忠派人送完颜宗磐密使到达临安,请求面见陛下! “完颜宗磐?” “密使?” 等等…… 赵旉眉头紧锁,使劲晃了晃头。 自己上学那会,就是因为分不清金国女真与清朝女真,专门查找过史料。 看到过宋朝的女真族。 这个完颜宗磐不是因为谋反,被杀了吗? 如果记得不错,好像是在绍兴七年的时候就死了啊。 怎么这又冒出来一个完颜宗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琢磨半天。 赵旉突然反应过来。 这可是在宋朝。 消息十分闭塞。 完颜宗磐是金国宗室。 他谋反这事,大宋很可能还不清楚呢。 对方说不定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想要给自己设套呢吧? 想到这。 赵旉立即对内侍追问道:“那人说是完颜宗磐的密使吗?” “回陛下,此人确实说是受完颜宗磐之命,来见陛下的!” 嗯。 赵旉暗笑。 绝对是阴谋。 “南星,脱衣服!” 啊? 孟南星一直在边上站着。 心里还想着账目的事。 心想这官家再搞什么名堂? 可又不敢照做。 不止他脱。 赵旉也起身开始脱。 “南星,我们对调一下。你假装官家,看看那个密使到底有何阴谋,看我眼色行事。” 这还是孟南星有生以来,第一次端坐龙椅。 吓得他几次想要起身,都被赵旉按了回去。 :金国密使到! 好么~ 金国人来了,再想拒绝也不成了。 孟南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使者大礼。 :大宋官家陛下,奴才受主子完颜宗磐之命,特来觐见。 说话同时。 密使随手掏出一封密信举过头顶。 赵旉充当仆人,将密信转交给孟南星。 接过密信。 孟南星也不知道该咋办。 有心让赵旉去看,可当着金国人的面,哪有官家把信给仆人看的? 正巧赵旉就站在边上。 孟南星多了个心眼,直接把信展开放在书案上。 这样,两人都能看到。 赵旉也用余光扫了几眼。 这封信还真是用完颜宗磐的口吻写的。 内容很简单。 说自己因为政见不合,与完颜宗弼以及其党羽产生矛盾。 现在处处受到排挤。 想要投靠南宋。 还说自己的福晋嘉德帝姬十分想念大宋。 看到这里。 赵旉已经确认,这绝对就是金国的计谋。 因为嘉德帝姬是宋微宗的长女,名叫赵玉盘。 按辈分,自己还要叫一声大长公主。 靖康之难时被一起抓走。 后来被完颜宗磐收走。 历史上记载,赵玉盘1141年,也就是前年就去世了。 现在跑来说十分想念大宋? 这是欺负大宋还不清楚那边的情况,使劲来忽悠啊! 孟南星无意识的转了下头。 刚好碰触到赵旉的眼神。 “你家主子这封信是何意?想要投靠大宋,信上却有不说清楚!” 别说,孟南星为人老练。 脸色阴沉着,还真像个官家。 “回大宋官家,有些话实在不方便说,我家主子希望您能派出密使到上京去。” 说完,还解开背后包袱。 从里面拿出一套金人的装扮,还附上一块腰牌。 “官家陛下,我家主子已经为您的密使准备好了。” “只要过境到了我国,一路走山东东路,便不会有人为难。” 两人大眼瞪小眼。 孟南星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说。 只能搪塞道:“你先回去吧,此事朕还要再斟酌斟酌。” 赶走密使。 孟南星像是屁股长刺一样,急忙离开龙椅。 重新换回衣服。 赵旉立即捡起地上的金人装扮,又看了看腰牌。 忽的玩心大起。 不如自己就装成密使,亲自到金国去一次。 刚好自己前世对北方地理就很熟悉。 正好借此机会,看看金国人到底有什么阴谋。 片刻功夫。 内侍通知赵鼎、李光来到大殿。 听到官家要冒充密使去金国。 吓得两人急忙阻拦。 “陛下,此事必是金国阴谋,您万万不可只身前往!” “是啊陛下,我们完全可以派人去。您可是大宋官家,万一被金国扣押,岂不是悔之晚矣?” 就知道两人是这个反应。 赵旉哈哈一笑。 “金人此番哄骗,绝对隐藏着巨大阴谋,说不定是针对我淮水防线的。” “他们还指望我把消息传递回大宋呢,怎么会扣留我呢?” 可是…… 赵鼎仍旧不放心,“陛下,万一完颜宗磐认出您是大宋官家呢?” 呵呵。 “赵卿,自我登基,完颜宗磐并没有见过我。且当初在楚州,完颜宗秀也是距离很远,根本不可能认出我。” 这时李光在一旁分析道:“陛下,完颜宗磐派人联络,莫非是想用离间计?” “我宋金两国边境对峙来看,他们会不会是想动摇我前线将士军心?” 赵旉看了眼李光。 赞同道:“如今岳飞手握重兵,阻完颜宗弼于唐州,他们确实有可能想对前线大将动手!” 两人耐不住赵旉决心已下。 也不好说什么。 第二天。 赵旉收拾好行装,在东宫卫队保护下,一路离开临安。 路上平安。 这天终于到达泗州。 见到官家。 韩世忠急忙将金国密使的事说了一遍。 可说着说着。 韩世忠发现了赵旉包袱里的金国行装。 “陛下,您这是?” 赵旉也不想隐瞒。 把事情说了一遍。 吓得韩世忠一把抢过包袱,“陛下,万万不可!” “您此去金国,若是被认出身份,恐怕再难回还!” 哼哼~ “金国想留住我的人,恐怕还没生出来呢。” 拿回包袱,赵旉一边换上金国行装,一边安慰道: “放心,金国没人认识我。就算当初楚州外的完颜宗秀,距离也很远,不会有事。” 可是…… 韩世忠还想阻拦。 此时赵旉已经换好了装扮。 来到营门外。 面对曾经的大宋领土,赵旉沉默了许久。 “陛下,如今我大宋从东至西,陈兵十数万。收复失地指日可待,您何必冒此危险深入虎穴?” 双眸凝视。 许久,赵旉才拍了拍韩世忠肩膀。 “韩将军,你头发都白了,朕没时间可以等了。” “只要有一点机会,朕希望将士们可以少流血。” “你记住,若半年之内没有返回,就代表朕已死在金国。” “到那时,你要联合岳飞,牢牢将兵权掌握在手里。” 此时此刻。 韩世忠才明白,自己跟对了管家。 直到赵旉走出老远。 身后突然传来韩世忠高亢的嘶吼声:“若陛下不归,韩世忠宁死也要北伐!” 第73章 看到宋钦宗 冥冥中,似乎听到了韩世忠的呼喊。 赵旉催动的战马忽地停了几秒,便再次踏上路途。 前世,赵旉不止一次骑行过这条路线。 没想到八百多年前的宋朝,自己又一次在这条熟悉的路上穿行。 那些繁华都市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农田、山路。 一路跋山涉水。 多亏了那个金国密使送的腰牌。 从泗州,一路到沂州。 顺着沂水,纵马北上。 因为担心大名府有金兵驻守,赵旉选择从滨州过境。 也不知跑了多少天。 河北东路已在脚下。 一路上,赵旉见了太多太多汉人的惨状。 有反抗被杀的。 有被金人鞭打干着重活的。 更有饿死路边的。 明日东升。 掠过茫茫燕山。 会宁府近在眼前。 “我滴天~” 堂堂金国都城,竟然是这番景象? 入目的哪有半点繁华? 无非是人多了一点。 巡视的军兵多了一点而已。 与临安相比,简直还不如一个村落。 可现在还不是感慨的时候。 按照密使叮嘱。 赵旉一路打探,终于见到了屹立在路边一座红墙酒楼。 赵旉干脆利落的点了一壶茶水。 随手将两个茶杯倒扣在桌子上。 同一时间。 远处帘子后面伙计扫了眼茶杯,迅速从后门跑开。 许久。 赵旉正准备起身,一个粗布身影麻利的坐到了对面。 “是他?” 赵旉一眼认出来,这是当初去临安的那个密使。 “请跟我来!” 对方也不多说,随手付了茶钱,起身就走。 两人左拐右拐。 最终停在一座府宅后墙。 穿过虚掩木门。 绕过后花园。 穿过天井。 正房大殿里,让赵旉心心念念的人终于出现了。 “完颜宗磐”咧着大嘴,眼神如刀一般凝视着。 只一眼。 就让赵旉感觉到一股让人胆寒的杀气。 虽然对方有意掩饰。 可那种眼神,从身体内散发出的气息是掩藏不住的。 特别是耳根下,一道明晃晃的刀疤,更平添了一丝粗狂。 “大宋密使,参见皇子殿下。” 对方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赵旉会这样称呼。 “许久没人这样称呼了~” “听闻大宋官家岁不满二十,真可谓人中龙凤啊。” “能派密使前往上京,宗磐深感欣慰!” 靠。 赵旉可不想跟他多废话。 “皇子殿下,我家陛下见过您的密信后,深感您之处境艰难。” “也让小人转达,我大宋愿意全力配合您完成大业。” “好!” 完颜宗磐使劲拍了下赵旉肩膀。 巨力之下,赵旉险些没站稳。 见赵旉连自己一巴掌都承受不住。 完颜宗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翘了一下。 就算稍纵即逝。 也被赵旉看个明白。 这哪里是求人的态度,就这种演技还想骗自己? 还特么装完颜宗磐呢~ “大宋两位官家北上多年,想必你家主子也想看看他这位叔叔处境如何吧?” “你远道而来,舟车劳顿,需要好好休息两天。” “为表我之诚意,你可先去赵桓处休息两天。” 说完。 根本不容许赵旉说话。 直接派人带着赵旉从后门离开。 离开王府。 看着周遭夜色凄凉。 赵旉不自觉的想起宋钦宗。 落得这般下场能怪谁呢? 还不是自己找的? 三转两转。 密使渐渐走到城中心,靠近东城的一座还算宽宅大院的平房附近。 “小心点,千万不要被外人发现了。” “否则知道此事是我家主子所为,会招致灾祸的!” 密使指着房屋,“快些去吧,已经通知里面的人了。” 赵旉很清楚。 这样谨慎,无非都是故意装的。 要是真的完颜宗磐受到排挤、迫害。 还能有这种权利? 恐怕自己踏入会宁府,就已经被抓了。 赵旉也不点破。 以极快速度冲到院墙下。 看了半天。 果然是跟历史上记载的差不多。 院子看着很大。 房间应该也有许多。 这种规模,在金国已经算是上等了。 普通的女真百姓都享受不来。 “咚咚咚~” 敲了几下。 赵旉微微用力,发现大门没关。 远处密使还在不断比划着,似乎是让自己快一些。 闪身进入院子,随手关闭大门。 此刻。 堂屋里灯火通明。 十几道人影正挤在门口,一脸惊慌的盯着院内。 当赵旉身影慢慢出现在堂屋门口时。 里面一群人纷纷向后倒退。 入目的一个中年人,更是在几名女眷搀扶下靠在墙角。 “唉。” 曾经的大宋官家,竟然落得如此境地,真让人唏嘘。 赵旉在心里叹了口气。 转身看了看院内四周。 确定没人后,这才关闭屋门。 看到赵桓这副惨状。 赵旉强行按压下表露身份的冲动。 这可是在金国上京。 谁知道这房子外面有没有人偷听? 自己倒是没什么。 可别害了这群长辈。 “小人参见太上皇!” 这么多年了。 赵桓早已经失去了重返大宋的奢望。 房屋周边,都是金人。 这些年,如果不是周围的妃子、儿女,他早就忘了宋人的口音。 现在听到赵旉一口中原口音。 赵桓兴奋得眼里满是光芒。 连周围那群女眷,也都瞬间卸下了防备。 脱去金人服侍。 赵旉又重新换上汉人装束。 “太上皇,小人受官家之命,特来金国看望您。” “您如今身体康健,小人这就放心了!” “你、你真是从大宋来的?” “你方才呼我为太上皇,难道吾弟构儿不在了?” 赵桓神情疑惑。 看得赵旉一阵心酸。 人家赵构早就巴不得你死。 您这还吾弟呢! 他要是真拿你当哥哥,怎么会想着杀岳飞以求和? “太上皇,绍兴十一年,太子赵旉于临安领兵逼宫,接管朝政。” “随后命人斩了秦桧与之党羽全家。” “绍兴十三年,赵旉登临大统,年号北进!” 什么? 赵桓整个人如遭雷击。 消息太震撼了。 震撼到他一时间根本无法消化。 等反应过来时。 赵桓双眸光芒闪现。 那是一种希冀。 一种对重返故土的信念。 “你此言可有假?” 赵桓死死攥着赵旉双手,追问道:“那如今我大宋形势如何?” 嘘! 赵旉急忙抽出手,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太上皇,如今官家正在积蓄力量。” “岳飞领军冲过淮水,驻扎在唐州,韩世忠驻扎泗州。” “且凤翔府已经被我们重新夺回,正在与西夏购置战马准备反攻!” 第74章 孤独的宋钦宗 “好!” “好!” “好!” 赵桓听的兴起。 这说明现在的官家,还惦记着自己这个叔叔。 不由得重新燃起回归故土的念头。 连同陪在一旁的妃子、儿女,也都激动的身体颤抖。 “我再问你,我那侄儿作何打算?可否说过要接我回去?” 话到此处。 赵旉没做正面回答,而是慢慢回身走到院子里。 四处检查了一圈后,这才重新回到屋里。 “太上皇,有些话不能说,您也不要问,以防隔墙有耳!” 简单的了解了一些情况。 赵桓开始给赵旉介绍一旁家眷。 纵然事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当看到这么多妃子,赵旉还是感觉到一种耻辱。 大宋的官家、后宫嫔妃,竟然在这里过着暗无天日,卑躬屈膝的日子! 简直就是对汉家的羞辱。 天色越来越晚。 好在房间够多。 夜深人静。 赵旉躺在土炕上辗转反侧。 这个假的完颜宗磐,到底打着什么小算盘…… 转过天一大早。 赵桓还是忍不住无比好奇。 单独把赵旉叫到自己的屋里,不断询问大宋的情况。 特别是赵构被赶下台的事。 当提到秦桧时,赵桓眼露凶光。 大呼死得好。 自己当初受了秦桧蛊惑,才导致自己如今的境地。 看着赵桓那种无比悔恨又怨恨的眼神。 赵旉默然心酸。 早干嘛去了? 秦桧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 实在不行,你特么不会跑啊?非得往金营去? 大白天的,周围也没有耳目。 赵旉胆子也大了一些。 “太上皇,官家让小人托话给您。让您在苦熬些时日,迟早有一天会把您接回大宋!” 唉。 许是经过一夜思绪。 赵桓已经不再像昨晚那样激动。 他只是想再看看故乡人。 “这么多年了,我不再有什么奢求,只希望大宋能收复故土就好。” “我这一把残躯,死便死了。若是可以,我的这些子嗣能回去才好!” 正说着。 外面大门已经被敲响。 片刻功夫,仆人跑进屋子:“陛下,金人来催了!” 闻言,赵旉迅速起身拿过包袱。 他来的时候,特意准备了很多东西,所以包袱也大。 赵桓就在一旁默默看着。 在金国这么多年。 好不容易盼来家乡人。 现在看到赵旉要走,他也没了先前那份镇定,像是一个垂暮老者,瞬间老了十几岁。 赵旉也管不了那么多。 从包裹里掏出两两件大宋的装束:“太上皇,这是我们大宋的衣裳,您留着做个念想。” 说罢,又从包袱里掏出两本书放在炕上。 又扔出一副象棋。 历史上记载,宋微宗与宋钦宗在金国没有半点娱乐项目。 宋微宗还说过,要是有副象棋就好了。 最后,才又掏出百十两黄金以及几十两银子。 “太上皇,小人这就要走了。” “您放心,朝廷抗金决心不变,官家一定会接您回去的……” 重回完颜宗磐府宅。 赵旉已经换上了金人装扮。 完颜宗磐就坐在酒席前。 故意装作一脸委屈。 “我曾写密信与大宋官家,若非不是因为皇帝记恨,处境堪忧,恐怕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赵旉亲自给完颜宗磐倒满了酒杯。 只听着完颜宗磐自言自语: “你回去告诉大宋官家,我完颜宗磐若不是为了保命,也绝不会做背弃祖宗之事。” “如今完颜宗弼手握重兵,又与皇帝亲近,我迟早要为之所害。” “若大宋出兵帮忙,助我除掉完颜宗弼自立为王,日后可平分土地!” 赵旉越听越高兴。 “皇子殿下,那具体要如何做?小人回去后,一定如实上报!” 考虑了片刻,完颜宗磐给作陪的密使使了个眼色。 对方会意,立即跑到外面去盯着。 屋子里只剩下两人。 完颜宗磐把声音压的极低。 “最近兀术上报说,他营中战马出现疫症。有超过七成战马马蹄受损,无法出战。” “他要求皇帝立即派人去马场押运战马,以防不测。” “我已经与皇帝陛下请求亲自前往马场,只要皇帝同意,便是我们动手的机会。” 沉默片刻。 完颜宗磐起身到院子里查看了一番。 又把屋子外面的人全部赶走。 确定了没有任何危险,这才继续道: “你记住,我专门选了恒州马场。到时我会押送战马走大同府,经过太原府一路到巩县修整。” “到时大宋派出兵马于巩县截杀,我便会派人向兀术求援。” “只要他到达巩县,我们联合将其击杀,到那时我会接管他的军队。” “只要大宋帮助我自立为王,我会将黄河以南全部送还给大宋!” 为了再次确认。 完颜宗磐又让赵旉重复了一遍。 见没有任何差错,完颜宗磐还是有些不放心,叮嘱道:“记住,巩县是河南府的巩县!就在……” 还没等把话说完。 先前出去的密使急匆匆跑进屋子。 “王爷,陛下要您马上去宫内议事!” “这么快?” 完颜宗磐面露欣喜,“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看着两人背影。 赵旉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转了几圈。 忽然,一旁柜子上露出一份类似于奏疏的折子。 展开来看。 似乎是完颜宗磐写给金国皇帝的。 说的无非是战马至关重要,他想要亲自到恒州押运战马去开封。 而且在折子上,还给皇帝承认了错误。 承认自己确实选择错误,辜负了皇帝的期望。 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折子写完并没有送出去。 哼哼~ 赵旉轻蔑的看向院子。 “你们这点小伎俩,想骗我赵旉?把折子放在这,是故意让我看到,让我信以为真是吧?” 重新把折子放回去。 赵旉也不在有任何动作,坐下来静静思考着该怎么破局。 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就算不能顺势得到开封,起码也要抢到战马安然撤退。 到目前为止。 金人的目的很明确。 如今大宋最精锐的骑兵,大部分都集中在岳飞手。 且岳飞给金人的威胁最大,一直被金人视为眼中钉。 在金人看来,自己的计策很完美,大宋肯定会上当。 他们也清楚,完颜宗弼是岳飞的死对头。 双方都恨不得亲手杀死对方。 所以想要除掉完颜宗弼,大宋一定会派出岳飞。 这样就可以达到杀死岳飞,斩断大宋臂膀的目的。 时间过的越久。 赵旉越觉得不应该这么简单。 这可是对大宋来说,绝佳的机会。 利用好了,不止可以抢回战马,说不定还能来个反杀,除掉完颜宗弼。 第75章 不一定谁玩谁呢! 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 完颜宗磐终于是带着密使回到家里。 “陛下已许我后日去恒州押运战马,你马上离开上京,回去与你家官家说明。” 这么简单吗? 赵旉话不多说。 院子里,已经有人把马匹牵了过来…… 泗州。 韩世忠整日整日惆怅着官家到底会不会被扣押。 甚至几次派人去临安询问赵鼎。 结果得到的答复都是等待。 这天。 当赵旉出现在府宅门口时。 韩世忠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脱了。 “陛下,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以韩世忠的认知。 赵旉根本就没去过北边。 路途部署,加上山高路远…… “没事,好好守着泗州,我还有要事要赶回临安。” 连顿饭都没吃。 赵旉迅速催马穿城而过。 赶回临安时。 第一时间召集赵鼎,询问最近有没有收到岳飞的奏疏。 赵鼎也是纳闷。 怎么这边刚回来,就问起岳飞来了。 哪知道赵旉也不理他,迅速命人取过纸笔,刷刷点点写了道口谕。 还不等发下去,内侍突然传信,岳飞发来奏疏。 说开封周边发生疫症。 看到奏疏,赵旉也不禁哑然。 完颜宗弼是真急眼了啊。 全国上下,做得这么逼真! 还疫症。 骗鬼去吧。 不过这些不是自己关心的。 回来的路上,对策就已经想好了。 写好密信。 赵旉还要去殿前司,便叮嘱赵鼎马上派人火速把密信送到凤翔府。 事情紧急。 赵鼎不敢多问,拿着密信就走。 正午时分。 三万多禁军整齐划一,以急行军速度向唐州挺进。 一路上。 赵旉心急如焚,恨不得下一秒就到达前线。 时间流转。 唐州轮廓终于展现在不远处。 府宅内。 赵旉一边品茶,一边问岳飞,到底是怎么知道开封府战马生病的事。 岳飞回答得也很简单。 就是通过商人的嘴里知道的。 “陛下,您说这会不会是完颜宗弼的阴谋?” “以此让我们以为金兵战马不能战,引诱我们出兵开封?” 呵呵。 赵旉放下茶杯,慢慢走到岳飞耳畔,悄悄耳语了几句…… 三日后。 宋军没有任何征兆下,突然对郾城发起进攻。 血战之下,死尸翻滚。 这次宋军来的急,行踪隐秘。 金兵没有任何准备下,突然遭到进攻,被打得措手不及。 加上郾城本就是个前哨站。 驻军不多,主要是监视作用。 上次没打下来,是因为完颜宗弼在郾城。 这次不同了。 以岳飞的排兵布阵,拿下郾城并不难。 大军进入城内。 岳云看着战果硕硕,诧异道: “爹爹,刚刚军兵缴获了许多金人战马,发现它们的马蹄真的坏了,难道那些商人说的是真的?” 岳飞摇了摇头,叹息道:“云儿,你还是太小看完颜宗弼了,此人计谋颇深,毒辣的很呢!” 就在岳飞父子带人打扫战场,准备彻底接管郾城时。 赵旉已经带着禁军换上厢军装束,离开郾城进入大山。 “陛下,我们此番已成了孤军深入。万一对方有诈,恐怕我们难以返回郾城啊!” 深入敌境。 铁阳一路走的心惊肉跳。 离郾城太远的话。 一旦被金军掐断退路,岳飞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解救。 “别多想了。” “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值得冒险!” 就算知道只有在重要位置上有驻军。 可赵旉还是命令军兵小心行事。 有小路,绝不走大路。 终于到了约定地点。 无数哨兵外出侦查。 确定周围并没有发现金兵,赵旉总是安心不少。 掐算日子。 完颜宗磐从恒州出发,又没有敌人阻拦,应该比自己先到。 这会说不定已经到地方了。 月朗星稀。 隐藏在山林中的禁军鼾声四起。 铁阳陪着赵旉,独坐山顶,遥望着远处巩县。 “陛下,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可别忘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万一岳将军那边出现变故,我们被金军前后夹击。别说战马得不到,连全身而退恐怕都难了!” “铁阳,你怎么犹犹豫豫的?” 赵旉指着巩县方向:“好处与危险是共存的,为了得到战马,就算有危险也是值得的!” “金国在黄河附近的兵力一共也没多少,完颜宗弼必定倾巢而出。” “岳飞那里根本不会受到任何阻拦,到时候你只管杀敌就行了!” :陛下! 前往巩县联络的使者回来了。 赵旉急忙起身迎上去,“怎么样?巩县那里有金军吗?” :陛下,完颜宗磐把我们当做岳飞军了。 :他让小人回来通报岳将军,说让我们假意进攻,好让他派人去开封求援! 嗯。 撤走使者。 赵旉对铁阳道:“铁阳,按照原计划进行。不过你多留个心眼,小心金人使诈。” “陛下放心,铁阳心里有数!” 不多时。 铁阳带走绝大部分禁军。 为了以防万一。 赵旉率领数千人在后面远远跟着。 声音在夜晚传播的更快。 远处巩县外围喊杀声震天。 抵近侦察的哨探,也不断传回前面战报。 听说双方并没有出现什么伤亡,只是在相互佯攻时,赵旉这才放心。 金人这点小心思。 自己早就了如指掌。 他们现在就是再等待时机。 只要完颜宗弼的大军一到,恐怕完颜宗磐就会立即露出狐狸尾巴。 其实赵旉现在已经动心了。 以对面的实力,现在只要自己全力猛攻,绝对可以抢走战马。 只不过既然撒下渔网了,就要等待大鱼。 战马千千万。 完颜宗弼就一个。 杀完颜宗弼才是第一要务。 战斗了一个多时辰。 铁阳率先领军撤走。 “陛下,完颜宗磐真把我们当成岳飞的厢军了。说已经与大宋官家商议好了,现在正派人往开封去求援!” 哈哈~ 赵旉拍手大笑。 现在就看岳飞隐藏的好不好了。 只要岳飞那里不被发现,说不定真的可以来一波反杀。 果然。 不到一个半时辰。 埋伏在通往开封要路上的一处暗哨也传回信息。 发现了金国求援军兵。 等的就是这个。 赵旉立即叫来向导,询问出开封到巩县的距离。 “陛下,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动手?” “以骑兵的速度,往返一次,恐怕完颜宗弼的大军最晚后日凌晨就会到达!” 第76章 巩县血战 情况紧急。 赵旉苦苦思虑半晌,还是拒绝了铁阳出战请求。 完颜宗弼那人可是个老油条。 为人狡诈的很。 如果现在就对完颜宗磐动手。 完颜宗弼说不定会反应过来,提前撤回开封。 而且岳飞为了不被发现,肯定会远远隐藏在后边。 以现在宋军的实力。 没有充分的准备,恐怕很难拦住完颜宗弼。 现在还不是动手动时机。 转过天。 赵旉依旧假装被蒙在鼓里。 白天命令军兵好好休息。 甚至还会以岳飞的口吻,与金人往来通信。 巩县城外。 完颜宗磐设下晚宴,宴请众将。 边喝酒吃肉,边将“岳飞”往来的书信扔在地上,命人肆意践踏。 “人言岳飞多谋略,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还说什么大宋小官家年纪虽轻,有帝王之资,没想到却如此愚钝。” “杀岳飞,如同断宋军臂膀!” 就在其越发狂妄之际。 身旁佐官放下酒杯,忧虑道:“您之良策虽好,只是元帅那边好像并不赞成您的提议,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完颜宗磐放下酒杯,看着佐官道:“皇叔与吾父乃兄弟,吾父自幼带他极好,他岂能不支持我?” 行营内,酒气熏天。 连外面的嘈杂声都充耳不闻,还在做着美梦。 可下一秒。 军兵匆忙跑进营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外面人喊马嘶。 “怎么回事?” 完颜宗磐感觉到不妙,扔了酒杯就要往外走。 “不、不好了,岳飞率军打进来了!” 什么? 此刻。 铁阳率领禁军,已经冲到金兵大营外围。 先是命人用硬弩击退金人巡逻士兵,再命人快速清除鹿角、拒马。 看到金人被打的措手不及。 铁阳越发激动。 看来一切进展顺利。 金兵可是控制着数万匹战马。 这要是弄到手,禁军全部换装都还要剩下许多呢。 可还没等高兴多久。 无数进兵纷纷从两侧冲出,开始向着宋军发起进攻。 连带着先前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金军大将们,也都纷纷向外冲杀。 巩县外围。 一场混战彻底打响。 “岳飞,尔竟敢背信弃义,吾必杀之!” 完颜宗磐气的浑身颤抖,根本不顾及自己兵力处于弱势。 赵旉坐镇中军。 也不指挥,一切全部听从铁阳安排。 两军瞬间混战在一起。 铁阳混迹疆场多年。 知道自己现在人数占优。 一旦与金军拥挤在营门口,等于把自己的优势丢失。 立即传令,众军后退,将战场迅速让了出来。 战斗从天黑打到凌晨。 借着火把、月光照射下,不断相互冲锋。 刚开始,宋军凭借硬弩强悍的攻击力,几乎稳稳压制金兵。 可越是战到最后。 金人骑兵的优势越发明显。 硬弩弩匣打空后,军兵们再次换上长刀进行作战。 整个巩县上空,不断飘荡着军兵们的惨叫声。 血腥味飘出老远。 此刻巩县城内。 还生活着不少百姓。 城外号炮连天,人喊马嘶席卷大地。 无数百姓被惊醒。 女真人、汉人,纷纷登上城头。 甚至有些胆子大的,见到金兵全部外出作战,根本没人看管城门,竟然跑到城外去了。 人群中。 许多汉人一眼就分辨出了宋军服装。 这一刻。 生活在金人徭役下的汉人百姓,似乎见到了希望。 甚至许多人连夜跑回家里,纷纷拿出棍棒、朴刀开始向着女真百姓发起了偷袭。 一时间。 城外大军厮杀。 城内百姓也纷纷展开混战。 巩县内外,几乎成了人间炼狱。 四更天。 两军终于停止交锋,纷纷聚拢在一起。 完颜宗磐指着对面宋军阵营,叫骂道:“岳飞,你敢背信弃义,难道不怕你们官家降罪吗?” “哈哈哈!” 赵旉这时也催马走到前面,指着完颜宗磐:“去泥马,睁开你那狗眼,你看看老子是谁?” 双方本来距离也不远。 今天月亮很圆。 完颜宗磐使劲揉了揉眼睛,瞬间认出了赵旉。 轰隆~ 好像一道炸雷劈在脑海中。 完颜宗磐恍然大悟。 自己被骗了!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密使。 此刻,完颜宗磐在也压制不住怒火。 铁青着脸,声音开始变得尖锐,“狗东西,尔敢骗我!” 赵旉轻笑着摇了摇头,“我骗你,你不也在骗我吗?完颜宗磐早就死了,你又是谁?” 谁都不想承认身份。 剩下的只有杀。 一声嘶吼。 宋军硬弩开路,再度展开进攻。 巨大的空地上,死尸不断翻滚。 鲜血把尘土染成红色。 骑兵对冲间,赵旉带领着步兵不断寻找金军薄弱处,用硬弩进行袭扰。 天终于亮了。 恶战依旧继续。 持续了一夜激战,大宋的军兵被国仇家恨充斥着,感受不到任何困意。 伴随着呐喊声,发起一波又一波冲锋。 兵器碰撞声,喊杀声。 血肉横飞。 箭雨倾泻间,是宋军悍不畏死的铁血。 战场逐步被缩小。 金兵战死者七七八八。 到处都是横陈的尸体。 那些曾经在中原攻城略地的金兵,遭受到了大宋最猛烈的反击。 战场之外。 无数百姓扶老携幼,纷纷逃出巩县。 许多人当看到宋军血战的场面时,也禁不住落泪。 这么多年了。 终于看到大宋的军队了。 而战场上。 金军防线终于被大宋禁军冲垮。 “杀敌!” “杀敌!” 狂放、高亢的呼喊声响彻大宋军阵。 金兵彻底失败。 完颜宗磐顾不上那些战马,拼命呼喊着,传令收拢军队,开始向着开封方向逃窜。 :陛下,陛下,不好了,完颜宗弼的大军到了! 铁阳接到暗哨回报,急忙收拢军队停止了追击。 “可有岳飞军的消息?” 赵旉冷厉着脸,没有任何畏惧。 “陛下,目前还没有任何岳飞军的消息,估计还没能赶过来。” 赵旉焦急的看向左右。 经过一夜大战,禁军伤亡情况还不清楚,估计不会小。 “铁阳,依你看,我们先进城坚守,等待岳飞领军支援可行么?” 这…… 铁阳端坐马上,沉思了片刻。 “陛下,巩县深处中原,处于金兵领地。” “目前尚不知岳飞军在何处,一旦我们进城,很可能会遭到围困。” “万一金国援兵陆续赶到的话,恐怕我们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对。 赵旉气的一拍脑门。 看来自己是真不会打仗。 要是真的跑进城,估计要把这些军兵都葬送了。 “铁阳,马上追击。争取完颜宗弼援军到来以前,杀死那个假完颜宗磐!” 第77章 血染战场,死战! 夺路狂奔的完颜宗磐,早已经倍感恐惧。 过往对大宋辉煌战绩已经黯淡无光。 兵马死伤大半。 一旦被追上,等待自己将会是万劫不复。 只是他还没有完全被恐惧彻底冲昏头脑。 皇叔如果来救自己,必然要经管城。 如果速度够快的话。 只要自己能冲到荥阳,应该可以与援军相遇。 到那时,再杀个回马枪。 大军一路狂奔。 甚至为了能够逃得更快,完颜宗磐命令全军丢弃辎重、干粮。 只是他低估了宋军的战斗力。 现在的宋军,早已经不是赵构统治时期那样羸弱不堪。 “进攻!” 宋军将士狂放的嘶吼声中。 两军再次展开激战。 兵力绝对优势下。 宋军战力倍增,人海战术不断蚕食。 经过先前一场恶战,双方早就知根知底,不需要任何试探。 马蹄踩踏着大地不断发出震颤。 以往在大宋土地上战无不胜的金兵,在悬殊差距下,也变得畏首畏尾。 以铁阳为首。 各营将领指挥着手下军兵不断发起冲锋。 荥阳外围,瞬间成了绞肉机。 每一寸土地上,都是残肢断臂。 冲天血气在战场上空久久不散。 那些曾经战死在保卫开封、保卫中原的无数英魂仿佛被唤醒。 战斗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远处大地轰鸣。 一股冲天杀气划破云霄。 旌旗飘摆。 数万金兵肉眼可见的由远及近,正在快速冲向战场。 :陛下,金人援兵到了! 跟在后面的赵旉听到身旁呼喊,眯缝着眼睛眺望远处。 果然。 金兵黑压压的一片,无边无际。 犹如地狱中的恶魔,嘶吼着从前方冲杀上来。 “坏了!” 赵旉心头一颤。 预感到形势危急。 以金人战马的速度,现在就是想撤恐怕也来不及了。 自己手下的禁军,有超过六成还都是滇马,根本跑不过对方。 “快,快传令铁阳,全军撤退!” 撤? 往哪里撤? 传令兵指着前面交战区域,“陛下,撤不了了,我们已经被金人缠住了!” 玛德! 赵旉气冲脑海。 既然撤不了,那就都死在这吧! “传令,全军进攻!” 进攻命令一下。 所有在后骚扰的步兵,迅速聚集到一起。 哀嚎声、厮杀声淹没了一切。 起初占据绝对优势的宋军,在完颜宗弼的大军进入战场后,处境变得越发艰难。 冲在前面的禁军不断被压缩。 观察许久。 赵旉率领步兵,迅速向战场一侧狂奔。 寻找到有利地形后,不断用硬弩齐射金兵外围防线。 血染的战场。 大宋禁军拼死冲杀,死死将金人的部队堵截在荥阳外围。 狂攻了半个时辰。 即便完颜宗弼亲自领军,仍旧没有挪动半步。 关键时刻。 战场另外一侧,尘土飞扬。 无数喊杀声再度席卷战场。 :陛下,您看那边! 顺着军兵手指方向。 赵旉发现在金兵侧翼,又一股黑压压的骑兵部队出现在视线内。 起初由于距离问题,还看不太清。 可当帅旗上豆大的岳字变得清晰时,赵旉忍不住仰天长啸。 看来岳飞来的很及时。 不只是步兵。 正在战场中心冲锋的骑兵,也看到了援军。 身为前锋。 张宪人高马大,手中挥舞的长刀如入无人之境。 上万铁骑拼了命发起冲锋。 不顾一切将金兵防线撕开一道口子。 侧翼遭到袭击。 极大缓解了战场中间的禁军压力。 两股力量里应外合,战场形势出现翻转。 金兵好不容易压缩起来的战线不断被反推。 铁阳浑身是血。 身上的伤口早已感受不到疼痛。 一炷香。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金兵依旧凭借人数优势不断冲锋。 位于高地上。 完颜宗弼沉着应对。 先是下令分拨出一部分兵马堵住张宪的援军。 又派遣传令兵吩咐各营冲锋。 常年与岳飞作战。 完颜宗弼眼力过人。 早就分辨出了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岳飞的军队,而是大宋禁军。 什么人能指挥禁军? 不言而喻。 绝对是一条大鱼。 战到激烈时,完颜宗弼亲率大军发起冲锋。 战力达到巅峰状态的金国铁骑又出现在了战场上。 铁阳咬着牙,面对横冲直撞的金兵,拼死抵抗。 可先前已经冲入战场的张宪,目前也被金兵重新堵截在外围。 让禁军压力变得太大。 生死攸关之际。 岳飞,他终于出现了。 大宋南迁后。 规模绝对排进前三的战役,终于打响在荥阳。 看到金兵屠杀着同伴。 看到一个个同伴在前面阵亡疆场。 强烈的复仇信念让支援来的宋军忘记疲惫。 又一股力量加入战场。 这次,金兵终于处于劣势。 完颜宗弼感受到巨大压力。 冷厉眸光,瞬间锁定了岳飞的帅旗。 “终于来了!” 似乎是再等待着这一刻。 完颜宗弼非但不退,反而狞笑着指挥军队冲向岳飞军。 两军对阵。 长刀轰鸣。 树林边,山道上。 惨叫声不绝于耳。 将士们流下的血水,覆盖住草坪。 一匹匹无主战马,肆意嘶鸣。 朝阳下。 一具具尸体迎着金兵倒下。 一队队冲锋的宋军,迎着金兵的刀枪前赴后继。 满是血水袭身的赵旉,感受着伤口传来的疼痛,竟然产生了一丝快感。 这就是热血的感觉吗? 偌大战场,也许这才是男人该见识的吧? 几乎每一名将士都负了伤。 但进攻永不停止。 强烈的复仇信念,让人完全忘记疲惫。 人数占优的宋军,终于重新控制住战场形势。 散步在各个角落的军兵,全部聚集在一起。 形成扇叶形,慢慢对金兵形成包围态势。 早已受到重创的金兵。 现在也终于承受不住,开始溃败。 那个不可一世,战无不胜的金军骑兵终于败了。 败的彻底。 完颜宗弼最先率军逃走。 一路穿过荥阳,奔管城。 却始终无法甩开追兵。 岳飞在马上不断下达追击命令。 这是大宋最好的机会。 只要杀了完颜宗弼,大宋很可能顺势收复中原。 守住黄河防线,北攻幽云十六州! 骑兵在前面追击。 赵旉率领步兵紧跟其后。 穿过荥阳。 再到管城。 管城不停留,一路直奔开封。 完颜宗弼指挥部队茫茫如丧家之犬。 恍惚间,当初对阵岳飞,惨败黄天当的惨痛经历重新浮现。 那个犹如金国战神的完颜宗弼,此刻也心生惧意。 他从没想过。 为什么短短十多年,风烛残年的大宋,竟然能快速恢复战力。 第78章 血战开封 被追得急了。 金兵开始不断抛弃辎重。 只求轻兵前进,快些跑回开封。 可他想错了。 后军已经被死死缠住。 以这个形式继续下去,战马根本就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消耗。 打打停停。 金兵死伤越来越多。 到最后,完颜宗弼气的脸色铁青。 宋军就跟狗皮膏药一样,连吃饭的时间都不给。 难道这些人都是机器吗? 不累? 不饿? 狂奔了整整一天。 金兵速度越来越慢。 反观宋军,也几乎到达了极限。 黑夜来临。 追击停止了。 金水沿岸。 两军相距不足三百米,遥遥相望。 为了以防金兵逃走。 岳飞传令,所有人原地和衣而卧,不扎帐篷。 篝火旁。 受伤的将士们开始服用疗伤药、止血药。 岳飞与赵旉独坐篝火旁。 “陛下,臣许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 “想当初在老帅宗泽帐下才有的场面,如今臣又感受到了!” 呵呵。 “岳将军,老帅宗泽乃我大宋图腾。” “但我发誓,他未完成的过河遗憾,将由你来弥补。” “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打过黄河,重新占据北方!” 两人正在闲聊间。 一队军兵忽然从远处叫嚷着奔着篝火方向。 :报陛下,我们抓到了完颜宗磐。此人受伤后,藏在树林里,被我们搜捕了。 完颜宗磐? 岳飞眉心一挑。 立即命人把对方带过来。 “此人是假的,他并不是完颜宗磐。” 赵旉在一旁解释着。 结果话音未落。 张宪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刚好碰上这一幕。 “是你?” 张宪指着完颜宗磐,“陛下,岳将军,此人不是完颜宗磐,而是完颜元!” “完颜元?” 赵旉对这名字不熟悉,“张宪,此人与金朝皇帝是何关系?” “陛下!”岳飞结果话茬,指着完颜元,“此人乃是金国皇帝同袍兄弟。” “其父乃是金朝开国皇帝第五子,当初北攻大宋时,他的爹爹曾与老帅宗泽对阵!” 哈哈! 赵旉一脸玩味,“如此说,此人乃是皇族亲王了吧?那可是条大鱼,需严加看管了!” “你、你是大宋官家?” 听到几人谈话。 完颜元差点惊掉下巴。 赵旉可不想理他。 立即命人将其押走。 “各位,不知此人在金国中地位如何?若备受重视的话,我们说不定可以用他换取土地!” 聊了没几句。 突然远处有军兵飞快跑到篝火旁,大呼道:“陛下,不好了,金人要跑!” 跑? 张宪火爆脾气上来,也不请示,转身就奔着前锋营去了。 “岳将军,此次是除掉完颜宗弼最好时机,绝对不能重蹈黄天当覆辙。” “陛下放心,臣早有安排,他们回不去的!” 夜色朦胧。 两军再次展开追逐。 四更天。 前军已经冲到管城。 由于距离太近。 金兵根本来不及关闭城门,无奈只能选择弃城而过。 宋军紧随其后。 五更天。 骑兵部队已经冲到过中牟。 眼看着无法甩开追兵。 完颜宗弼眸光逐渐阴狠起来。 自己绝对不允许失败。 金国的兵马,绝对不允许将后背让给敌人。 金水岸边。 大军突然调转方向,对着冲击而来的宋军展开猛烈反扑。 黑夜影响视线。 许多骑兵战马相撞在一起。 坠落马下的士兵忍着疼痛,相互展开肉搏。 面对高大威猛的金兵。 宋军士兵瞪裂眼角,宁肯被杀也要撕下对方一块肉。 处于战场中心。 铁阳率领禁军,不断冲击对方中军。 前锋营张宪,更是直接绕到侧翼向着完颜宗弼所在方向展开冲锋。 战线绵延十几里。 山野间,河道旁。 到处都是刀枪碰撞声,嘶吼声。 两军相互冲锋。 金人先前那种悍不畏死的冲锋,完全被宋军死死顶住。 直到天亮。 金军丢下满地尸体,再次夺路而走。 一路上。 无数汉人百姓见到大宋的军队出现在中原,激动的不断叫喊。 这些饱受欺凌的汉人,看到曾经无比熟悉的军服,无不动容。 终于要到达开封了。 恍惚间,已经可以看到开封宏伟雄壮的城墙轮廓。 完颜宗弼大喜。 自己在开封还留有驻军。 只要到了开封,一定可以反败为胜,反杀岳飞。 他甚至已经预想到斩断岳飞头颅的景象。 只不过, 一切都是空想而已…… 几十里外。 开封中门大开。 一场史无前例的惨烈激战正在城内爆发。 噗! 剧烈的疼痛感,强行将完颜宗弼拉回现实。 不知从哪个方向的弩箭,洞穿了铠甲,直射肩膀。 钻心的疼痛让完颜宗弼浑身剧震。 “撤退!” “撤退!” 凭借强悍战马。 金兵终于撤出追击,拼了命向开封逃窜。 追在身后,岳飞冷笑着,无比从容、镇定。 自己建功立业的时候,马上就要到了。 无数宋军抛下同伴尸体,迎着曾经的国都展开最后的追击。 “杀!” “杀!” 距离开封越近,喊杀声越加清晰。 很快。 完颜宗弼发现了不对劲。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 “坏了!” 一瞬间,最后的希望也几乎破灭。 开封可是金国在中原的根据地。 想到这,他根本顾不上受伤肩膀,拼命指挥残兵冲进城门。 不到一盏茶时间。 宋军也到了。 看到开封,岳飞长刀指天,向全军下达最后突击的命令。 曾经的大宋都城。 终于迎来了最后的反击。 东、南、西、北。 只要有金兵在的地方,就有大宋的军队。 帝国的士兵,终于打回来了。 围绕着一栋栋房屋。 一条条街道。 两军开始不断展开争夺。 激烈的巷战,不止在现代战争中出现。 无数金国骑兵守住主要路口。 分散开来的军兵,又占据各个墙壁、房屋后面。 冲击进来的宋军,也开始逐步展开争夺。 硝烟滚滚。 冷箭频发。 城内众多百姓,完全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惊吓住。 纷纷躲避在床下,以求自保。 先前在城内的宋军,已经损伤了大半。 全部向着城门方向后撤。 即使援兵及时赶到,依旧处于劣势。 刺鼻难闻的血腥气,瞬间飘荡在开封上空。 几条主要街道,两军骑兵在相互冲杀。 失去了战马的伤兵,则拿起长刀、硬弩,与金人争夺小巷。 第79章 你抓大宋官家,大宋抓你媳妇 开封郊外。 赵旉率领步兵,一路跑跑停停。 寻到路边的无主战马,便会骑乘。 战马累死,再改为步行。 正午时分。 终于冲进开封。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看到八百多年前的开封古城。 大宋都城,在这一刻,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官家。 屹立在城下,赵旉心情激荡。 终于打到这个地方了! 来不及有任何感慨。 随着城内不断爆发出的交战声,上万宋军步兵留下最后一抹决绝,不顾一切的冲进城内。 曾经清冷的街道。 到处散落着尸体。 宋军一次次冲锋,一次次丢下数以百计的尸体。 双方围绕着一条主街,数千人相互冲杀。 两侧房屋、墙壁,到处都是刀枪碰撞声。 城头上,城门下。 哭喊声不绝于耳。 无数大宋官军倒在冲锋的路上。 无数金军死在宋军长刀、硬弩下。 激战到黄昏。 起初还斗志高昂的大宋官军,突然战线崩溃,终于被合兵一处的金兵反推。 两侧城门相继失守。 眼看着局面越发被动。 岳飞下令全军撤出开封。 战斗声仿佛在一瞬间停止。 金兵损失极其惨重,根本无力追击,只想着死守开封。 担心其他各路金兵前往支援。 岳飞下令,全军向着郾城方向撤退。 “陛下,战马在何处?” 铁阳身为禁军首领,不论何时都要保护赵旉。 “放心,朕早就派人押送战马与俘虏往郾城去了。” 幸好完颜宗弼肩膀被贯穿,金兵也损失惨重,暂时无法追击。 岳飞与赵旉,引着残兵以最快速度撤离开封。 一路上风餐露宿。 这天,终于全部返回郾城。 距离郾城还有一段距离,就可以听到无数战马嘶鸣声汇聚城的段段乐章。 “陛下,陛下!” 岳云在后面,不断呼喊着。 岳云跟在岳飞身后,押送着十多名女真的男男女女。 “金人?” 赵旉愣了片刻,“岳将军,你们父子抓这些全国百姓作甚?” 还不等岳飞父子回话。 一个被破布塞住嘴巴的女人挣脱开绳索,一把扯去破布。 “不要杀我,我是宋人,我不是金人!” 女人脚步涣散。 虽然没受伤,但明显是受到强烈惊吓。 死亡笼罩下,连身体都站立不稳。 没冲到赵旉面前,就被军兵一脚踹翻在地。 岳云大笑着跑到赵旉面前,邀功似的指着那些金国百姓,“陛下,此都是完颜宗弼的家眷!” 什么? 赵旉双眼瞪得老大,整个人都僵硬在那里。 不对啊。 刚才城内激战那么惨烈,岳云怎么抓到这些人? 就知道赵旉会问。 岳飞扬起下巴,“陛下,臣在出兵前,就分兵岳云前往开封了。” “那时哨探发现完颜宗弼领大军出城后,臣知城内空虚,所以才敢冒险。” 被他这么一说,赵旉恍然大悟。 难怪先前一直没发现岳云的身影呢。 唉。 要是兵马能再多一些,估计开封已经抢回来了。 这时那个自称宋人的女人,再次挣扎着起身。 瘦弱的身躯根本挣脱不开军兵的手臂,只能在一旁哭喊。 “我是辛香奴,徽宗陛下嫔妃,封号美人,靖康二年,随官家陛下一同被虏到北地!” 轰隆~ 此言一出。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赵旉感觉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一般,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岳云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眼神不断散落在女人身上。 沉默许久。 赵旉上前几步,“你是我皇爷嫔妃?” 仔仔细细打量了许久。 别说,看面相确实不像金国人。 “您、您是官家?” 辛香奴玲珑大眼满是惊骇,扑通跪拜在地。 “官家,奴家没说谎,奴家真的是徽宗嫔妃。” “靖康二年随众多姐妹一同被金人虏到金国,后奴家被赏赐给了完颜宗弼。” “若是不信,您回宫一查便知!” 赵旉使劲甩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这样吧,先让人给你安排个住处,吃点东西,等明日随朕一起回临安!” 一个前前任官家的妃子,封号还只是个美人。 能从金人手中获救,已经算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根本不敢再提任何要求。 现在终于可以抽出时间了。 面对其他人。 赵旉开始挨个审问。 结果剩余这十几个人,不是管家,就是丫鬟。 唯一两个能称得上有些地位的,还只是个妾。 气的赵旉双眼冒火,脸色愤怒到极点。 还以为能抓到什么大鱼,好拿着跟金国换些好处。 不说把宋钦宗换回来,起码也能弄些当初一同被抓过去的皇室成员吧~ 这可倒好。 竹篮打水一场空。 感觉到赵旉神情低落。 岳云也显得十分尴尬。 毕竟人是他抓来的,现在却变成给官家添堵了。 “等等……” 岳飞制止住将要被带走的人群。 亲自走到这些人面前,从头到脚,仔细端详个不停。 完颜宗弼在开封驻军许久。 自从完颜宗望死了以后,他可就是金国绝对的顶梁柱。 这样一个人,会只带几个小妾常年在开封? 再者,岳飞也有些私心。 儿子好好一个立功机会,结果让官家不悦,这怎么能行? 仆人常年卑躬屈膝,他她们散发出来的气质很容易就可以分辨出来。 就拿刚才的辛香奴来说。 别看只是个被掠去的妾室。 可那种贵气就完全与丫鬟不同。 仔细观察了半晌。 还真看出了些破绽。 别看这人皮肤略黑,穿着丫鬟服装。 可双眸却有着一股傲气。 走路的姿势也与仆人不同。 完全充斥着金国贵族的特性。 虽然刻意隐藏,但有些东西是隐藏不住的。 “把她给我带出来!” 岳飞说话,谁敢不听? 军兵恶狠狠抓住女人手臂,猛的往前一甩。 “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连问了几遍。 女人故意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神态,瘫坐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张宪站在一边观察出了门道。 直接将那个自称管家的仆人拽到面前,用刀放在鼻子上。 “你说,那女人是什么身份?今天你要是不说,先割你鼻子,再捅瞎你眼睛!” 张宪有些文化。 但还是粗狂的很,杀人连眼都不眨。 现在都还浑身是血,没来得及清洗。 吓得管家哇呀一声双膝跪地,“我说,我说。她、她是徒单氏,本名徒单果红,是四皇子的正印王妃。” 第80章 岳飞就是前车之鉴 话音刚落。 徒单果红双目瞬间转冷,死死瞪着管家,恶狠狠的用女真语骂了几句。 “陛下,险些让这女人蒙混过去。” “臣早就闻听完颜宗弼有一正印王妃,如今看来就是她了!” 赵旉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背着手围绕几人转了一圈。 “把这女人单独看管起来,不许其自尽。” “记住,派人严加看守,若是其死在军中,看管者全部处死!” 处理完这些事。 赵旉挠了挠头,“岳将军,如今抓了金朝皇帝的亲弟,又抓了完颜宗弼的王妃。” “那依你看,我们是用他二人换取土地,还是换取我大宋当初被掠走的皇室成员?” 有些话。 赵旉没明说,岳飞心里也清楚。 皇室成员,当然指的就是太上皇赵桓了。 见赵旉面色平淡,一点也看不出内心想法。 岳飞心里突突跳个不停。 暗道这官家是在给自己挖坑啊。 想当初自己就因为想要迎二帝还朝,才招致赵构与秦桧暗害。 现在新任官家又问自己这个,怎么回答? “陛下,臣一介武夫,实在不知该如何决断,全听陛下圣意!” 哈哈~ “岳飞啊,你想的太多了,你如何选择,朕都不会计较。” “把话给你挑明了吧,朕全都要!” 全…… 这话可把众人搞蒙了。 连一旁张宪都狐疑道:“陛下,您全都要,恐怕以这两人的分量,不太够吧?” 额…… 这话倒是提醒了赵旉。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要说用完颜元换些土地回来,可能还有那么点希望。 用一个女人,想换太多好处,确实难啊。 完颜宗弼这种身份,要什么女人没有? “这样吧,朕明日押送他们回临安,再与众大臣商议商议。” “岳将军,你先领军驻扎在郾城。朕会让禁军住在唐州,有什么变故,你们相互通气。” 即将入秋的临安。 依旧热气袭人。 临走前。 赵旉将抢来的战马全部分拨给各军。 只带着十几名俘虏回到临安。 城外。 孙有道迎着赵旉进城,边走边兴奋说长安被拿下来了。 李显忠带着少部分兵马回到临安,目前大军驻扎在西城外。 听到消息。 赵旉立即让孙有道将自己带回的俘虏送到大理寺看管。 官家回京。 李显忠第一时间接到通知。 与赵鼎一同进入书房。 这是赵旉第二次见到李显忠。 比当初自己去西夏路过凤翔府时,还要精壮。 人也更精气了不少。 “陛下,臣奉命回临安,是准备押送些兵器回去。” “这一年多来,招募了不少新兵,军甲、器械皆以不齐。” 这些都是小事。 赵旉更好奇的是,长安那边的金兵距离洛阳、开封不算太远。 怎么就没有返回支援? 结果李显忠也很纳闷。 说他们接到官家口谕后,马上便开始整顿军队,并且对长安进行严密探查。 起初得到密探汇报,长安金兵已经离开了一半人马。 这才开始整军攻城。 为防止长安得到支援。 牛皋先是率军进攻咸阳。 而后自己为先锋,领军拔掉了一些外围据点,这才三路进攻长安。 只不过直到长安被攻破,也没见到当初外出支援的金兵回援。 有这事? 赵旉皱着眉,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外出支援中原的金兵没有回到长安,那他们去哪了? 自己与岳飞率军在中原纵横驰骋的时候,也没见到长安来的金兵啊? 想到最后。 原因应该只有一个。 那就是中原的战斗结束太快了。 导致从长安出发的金兵还没到目的地,战斗就结束了。 等他们想要返回长安时,长安又被攻破。 所以只能从其他路径返回金国控制范围。 送走李显忠。 赵旉留下赵鼎,商议给李显忠封官的事。 刚好赵鼎跟着来,也有这层意思。 李显忠这种有能力的将领,需要用官职留住。 否则一旦对待不周全,引其生了二心,可是个损失。 历史上记载,李显忠是个忠臣,可人心隔肚皮。 史书上也不一定准确。 起初,赵鼎想要给个承宣使的官职。 赵旉觉得不妥。 这个官职就是个虚衔,说着好听,没半点用处。 糊弄一个愣头青还行。 在李显忠这里行不通,弄不好还会让人误会是在敷衍。 最后,赵鼎琢磨半天,终于提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李显忠做个经略使。 赵旉思虑良久,也觉得这个办法不错。 经略使是边疆军事长官,权力很大。 可又不是永久性职位。 刘锜不可能永远带兵在西北,以后西北还得靠李显忠。 而且经略使不是永久性职位,日后还可以再更改。 至于牛皋,他始终是处于岳飞手下。 朝廷要是不给岳飞商量,私自给牛皋封赏个地方永久性官职。 好像有意瓦解岳飞兵权似的。 暂时还是先搁置。 为了安抚刘锜、牛皋,可以多给些钱财,再多给些田地就行了。 解决完这些事。 赵旉才转入正题。 那就是辛香奴。 经过赵鼎派人调查,辛香奴确实是宋微宗嫔妃。 关键是怎么安置她。 她在后宫里的封号,就是一个美人。 以这种等级,根本没有资格独享院落。 最后还是赵鼎建议。 先赏赐一个院落。 毕竟以后会不断有二帝后宫嫔妃回归朝廷。 省的以后再费事了。 休息了几天。 伤口好了大半,赵旉再度等临早朝。 讨论内容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公布完颜元与徒单果红。 完颜元,金国皇帝兄弟。 徒单果红,完颜宗弼正印王妃,这可是正房,地位尊贵。 “诸位,你们说说,该用此二人与金国换些什么好处呢?” 殿下这些大臣。 包括赵鼎在内,一个个那都算是老油条。 换什么好处,还用问么? 除了城池,就是皇室。 宋微宗死了,人家赵桓可还活着呢。 包括赵鼎在内,绝大部分都曾经是赵桓的臣子。 人家赵桓可没说过退位的事,也没有禅位。 当初加封赵构为兵马大元帅,为的是进攻金国,救回皇室。 结果赵构自立为王。 现在你赵旉又成了官家,你们父子坐享天下,那赵桓回来放在哪个位置? 这个时候,谁敢说话? 说换取赵桓回来? 当初岳飞的下场如何? 谁敢蹚这浑水? 第81章 恐怖的军费开支 “陛下,臣有一言!” 寂静的朝堂上,监察御史范彧,率先打破沉默。 “陛下,可用完颜元与完颜宗弼两名妾室,去与金国换回我大宋宗室。” “想当初他们劫掠二帝往北地,无非是想以此要挟我大宋。” “如今我大宋早有官家,他们就算强留太上皇也没有半点用处。” “一旦金国同意太上皇回归,那我们便再用徒单果红去换城池。” “您想啊,那徒单果红是完颜宗弼王妃,不管感情如何,都是完颜宗弼的脸面。” “金国若是不同意换回城池,徒单果红必死,那完颜宗弼会如何想?” “他绝对会与金国皇帝心生隔阂,不管成功与否,对我大宋都有利而无害!” 呀? 赵旉迟疑了片刻。 惊喜的望着范彧。 简单几句话,把事情说的明了。 又打消了所有顾虑。 关键是这办法太好了。 如果真能让完颜宗弼与金国皇帝产生隔阂,这可是求而不得的。 “那你们说说,该跟金国索要哪块城池呢?还是直接与他们索要黄河以南?” 哈哈~ 赵鼎表情无语,“陛下,您要的太多了,恐怕金国是不会同意的!” “关于索要哪里,还是与岳将军商议一下为好!” :报,报陛下,完颜元于大理寺狱撞头而死! 刷~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回望大殿门口。 赵旉更是脸色煞白。 完颜元可是自己手里最重要的筹码。 他可是金国皇帝的亲兄弟。 气的赵旉一把将茶杯摔得粉碎,连退朝都没说,直接离开大殿。 “这个周三畏!” 赵鼎使劲捶打着胸口。 明知道这么重要的人质,怎么能让他轻易寻死? 大理寺内。 赵旉看着完颜元的尸体,怒目盯着周三畏。 此刻。 周三畏也知道犯了大错,跪在地上不断偷眼看着赵旉。 “周三畏,你好大的胆子!” “朕费了多少精力,损失了多少兵马才抓到完颜元?” “你、你竟然敢让他死在大理寺?你说,怎么回事!” 赵旉真的气坏了。 一脚踹翻周三畏。 面对暴怒的官家,周三畏面无血色,解释道:“陛下,实在是完颜元一心求死啊!” “臣已经用锁链将其锁住,谁成想他竟然于夜晚撞头而死,臣实在无法防范啊!” 完了~ 赵旉蹲在地上。 完颜元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混账东西!” 使劲踹了几脚尸体。 完颜元一死,就只剩下徒单果红这一个有价值的人质了。 可想用这女人换回宋钦宗以及其他宗室,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从今日起,罚俸一年,你戴罪立功吧!” 既然人死了。 再生气也没用。 只能用手里现有的人质去做交换了。 派使者去金国谈判,争取换回其他皇室成员更妥帖。 这事就交给赵鼎了。 至于能不能换回来,赵旉没报多大希望。 以完颜宗弼那揍性,估计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放弃土地。 也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被威胁。 赵旉斟酌再三。 赵旉先派出张焘,带上礼品前往西夏。 又让赵鼎选派了一个人,组成马队,带上食盐、布匹借道西夏去蒙古草原。 争取打通草原通道,购买到马匹。 去时夏末,归来时已经深秋。 前往金国的使者几乎与张焘同时进入临安。 金国拒绝交换人质请求。 书房里,赵旉强忍怒火。 既然金国拒绝交换人质,那剩下的就只有打了! 再听张焘汇报西夏情况。 还以为会受到阻碍。 没想到张焘说,西夏同意再卖八千匹战马。 更让赵旉惊喜的是,张焘口齿伶俐,竟然说动西夏售卖给大宋三千匹种马。 “张卿,西夏为何此番如此大方?” “呵呵,陛下有所不知。” “如今西夏经济困难,有些地区百姓生活困苦,生活物资匮乏。” 张焘还从怀里掏出一封西夏皇帝李仁孝的亲笔信。 “陛下,金国曾经以武力威胁西夏与其联合,却不肯对西夏有任何钱粮援助。” “我们大宋每次购买战马都会送去大批钱粮、食盐,西夏不会不考虑的。” 听着张焘在一边解释。 赵旉也仔细看着李仁孝的书信。 果然,信上李仁孝大吐苦水。 甚至提出大宋可以经济援助。 少许,赵旉放下书信,心中已经有了计划。 “张卿,朕想要租借西夏河湟谷地用以养马。” “你最近身体如何?若是身体康健,能否再去西夏一趟,谈一谈租用河湟谷地的事?” 租…… 张焘如论如何也没想到,赵旉竟然能想出这种法子来。 不过想想,这确实可行。 “陛下,河湟谷地乃是西夏边陲马场,水土肥沃。” “如果能租用过来,确实再好不过,可西夏人是否能答应就不清楚了。” 赵旉当然知道困难程度。 随即派人去请来赵鼎。 听到要租用河湟谷地,起初赵鼎有些难色。 目前大宋已经正式与金国进入对攻阶段。 每天消耗的粮草、钱粮,以及各种生活物资都是非常巨大。 “陛下,西夏人目前虽困苦,可他们一直处于中立状态。” “我大宋与金国开战的事,他们恐怕也都清楚。” “他们也早就知道我大宋的命脉乃是战马,恐怕会以此要挟,狮子大开口……” 为了做好全面准备。 赵鼎特意调来了去年一年军费开支明细。 三人聚在一起。 不看不知道。 这一看才发现,一年军费接近一千万贯。 至于粮食,前线各军也整整消耗了两百多万石。 这还不算禁军的三万多人。 加上各地马监工作人员日常维护,购买战马,养马的各种费用。 以及朝廷各级官员每月的俸米。 看的赵旉一阵头痛。 “陛下,这还不算朝廷各地的赈灾以及日常开销。” “一旦租用河湟谷地,西夏人狮子大开口的话,恐怕朝廷财政会捉襟见肘啊!” 赵鼎并不主管财政。 一旦把户部那些人都找来,估计这个数字会更加准确。 思虑良久,赵旉还是目光尖锐。 “想要战胜金国,必须要有充足的优良战马。” “租用河湟谷地一事必须要完成,不过费用方面还需要好好斟酌。” “张卿,你先去西夏见一见李仁孝。他提出多少钱,你都不要反驳,回来我们再做商议。” 第82章 火药炮,地雷? 决定一出。 张焘立即起身去准备。 书房里,只剩下君臣二人。 “陛下,您的内库,是不是可以动一动了?” “臣可是听说那肥皂作坊、彩票店每年盈余十分可观啊!” 哈哈~ 赵旉微微欠身,品着茶玩味道:“赵卿,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 “放心,我绝不是那穷兵黩武之人。大宋的国策,还是要以民为天。” “不论任何时候,百姓的日子绝对要正常运转。钱财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有数。” 不知等了多少时日。 前往草原的使者终于回返临安。 只不过带来的是坏消息。 非但战马没买到。 连带着那些金银、食盐、布匹也都被几个部落扣留。 纵然早就做好了最坏打算。 没想到事情真发生了,还是让人气恼。 草原人对战马这种战略物资,看管得很严。 看来还是要与西夏处好关系。 日后反攻就靠着西夏战马了。 上次赵鼎说到肥皂作坊。 这么久了,确实该去看一看了。 加上精神紧绷,也应该外出散散心。 天近黄昏。 赵旉换上百姓衣服悄悄出宫。 以往都是在御街徘徊。 这次赵旉选择其他路径,看看临安市井街巷的最底层百姓。 街上行人匆匆。 看样子都是赶着回家吃饭。 只有做小买卖,走街串巷的货郎们还在扯着嗓子吆喝着。 这一幕,像极了后世的庙会。 不知不觉间,赵旉就把自己要去肥皂作坊的事给忘在脑后。 轰隆~ 正走着,突然远处转角发出一声爆响。 紧接着便传出惊叫声。 “怎么回事?” 赵旉揉了揉耳朵。 刚才那声音,明显要比爆仗响亮多了。 炸弹? 不对啊。 这是在两宋时期。 炸弹还没出现吧? 来不及多想。 赵旉也跟着人群小跑着冲向转角。 我滴天~ 不远处一座宽大府宅院墙外,躺着两具鲜血淋淋的尸体。 看样子,其中一个死者是个富户员外,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 至于另一个,应该是距离问题,面目没遭到太大破坏。 “这是怎么回事?” 此刻,府宅里也冲出许多人。 甚至一些女眷趴在那个员外面前哭天喊地。 “嘿,这就是报应啊!” “谁说不是呢,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就是这个李麻子,没想到还真是说到做到啊!” 听到看热闹的人群议论。 赵旉满面狐疑,拽住一个中年人。“这位兄台,那是怎么回事?什么善恶到头终有报?” 男人没好气的正想甩手。 发现赵旉穿着、气质不像是普通人,瞬间变了脸色。 急忙拉着赵旉走出老远:“被炸死的是皱员外,为人尖酸刻薄,时常克扣工钱。” “前阵子那个李麻子就因为讨要工钱,被皱府家丁打了一顿。” “当时李麻子撂下狠话,说要让皱员外付出代价!” 有这事? 赵旉探着身子又看向两具尸体。 “兄台,那李麻子为何不去告官,反而要以死相拼?” 告官? 中年人苦笑着摇了摇头。 “告了官,给了工钱又怎样?你能斗得过有钱有势的?” “人家不在乎你那点工钱,反倒是你得罪了人家,以后处处刁难你,你总不能日日去告官吧?” 可也是。 赵旉心里同情,却又没办法。 这种事,根本就解决不了。 就是包青天在世,也无法彻底杜绝。 “兄台,那李麻子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何会有威力如此巨大的爆仗?” 哈哈~ 哈哈哈~ 中年人指着赵旉,笑得前仰后合,“你这人还真是没见识,那是爆仗吗?” “我告诉你,那叫火药炮,以前是专门用于与金狗作战用的。” “就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好像就突然消失了,军器所好像也不在制作了。” “李麻子原本就属军器所的工匠,后来因为身体受伤才归家的。” 火药炮! 赵旉神情一滞。 马上联想到地雷。 史书上记录,地雷这玩意从秦朝就有了。 到了南宋已经踏入巅峰,完全运用到军队里了。 可能由于时代科技限制,这时候的地雷还相对落后许多。 需要人为干预才能爆炸。 与这人道了声谢,赵旉也不再想着去肥皂作坊了。 径直往军器所去。 听到官家要问火药炮,肥胖提点官一脸为难相。 “怎么,你不知道火药炮吗?” 赵旉面色阴沉。 仿佛下一秒就要发怒。 “陛下,臣知道火药炮,而且目前军器所就封存了一部分。” “至今还有许多已经配置好的火药,就封存在地库中。” 听到这。 赵旉更气了。 有这东西,咋特么不早点拿出来? “陛下,此事可完完全全与臣等无关。” “火药炮虽好,可需要人为引爆,作战时影响速度,且极容易被发现。” “甚至操作不当,还会上到自己人,所以太上皇便下令以后不再生产了。” 真是这样? 赵旉有点不信。 看天色也有些晚了。 这才离开军器所。 转过天。 赵旉派人把周三畏找到皇宫。 他可是一直跟在赵构身旁做官。 肯定是了解内幕。 果然当问出火药炮时,周三畏说出内幕。 先前那个胖提点说的没错,确实因为需要人为干预才能起爆,而且也会伤到自己人。 但这并不是主因。 彻底停止生产,不在战场使用是因为当时宋金和议。 加上为了修复宋金关系,由秦桧提出,赵构下令实施的。 “原来如此……” 看来又一利器得到限制了。 第二天。 赵旉又到军器所。 在胖提点引导下,终于来到了军器所外围地下仓库。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来到这里。 刚一进来,就感受到一股阴冷气息以及刺鼻火药味。 因为里面尽是火药,根本不敢掌灯。 只能凭借洞口透进来的点点光线观察。 离开地库。 赵旉立即命人搬运出三颗还没灌装火药的火药炮,再用袋子装了一斤多火药。 “陛下,您真要把这些东西带走?” “这太危险了,可千万别出事啊!” 不论提点官怎么劝解。 赵旉不为所动。 最终让人搬运着回到东宫。 通过观察。 这些铁质地雷,都需要用火引燃引线,最后引爆地雷。 赵旉仔细回忆了一下。 这个时期的地雷,应该还有拉动引绳起爆的。 不过不管是哪种,都属于相对落后,需要人为干预。 确实容易被敌人发现。 而且需要掌握时机,实在是不方便。 要是能像电影里那样,变成踩踏爆炸就没这些担忧了。 第83章 研发新型地雷 电影…… 对了,地雷战。 赵旉浑身一个激灵。 地雷战里的,不就有踏雷吗? 而且工艺非常简单。 用的也是黑火药。 虽然威力不如黄火药,可炸死个人没问题~ 电影情节倒是记得。 关键是那个踏雷的起爆装置得怎么搞呢? 电影里面没具体交代。 琢磨半天,还是感觉无从下手。 电影看着爽就完了,不会交代一些太具体的步骤。 这个踏雷起爆装置,还要另想办法。 这时,赵旉再次把思绪放到明朝身上。 根据自己当初了解。 明朝时,已经有先进的踏雷了。 只要踩踏上去,就会爆炸。 就是不清楚,明朝时踏雷的起爆点火装置,是不是跟地雷战里的一样。 连续几天没上朝。 赵旉整日藏身在东宫。 利用这几天时间,还真就做出了一个模型出来。 这也是赵旉根据史书上,记载的明朝踏雷装置的最大还原。 原理简单。 就是用钢滚轮摩擦、敲击火石产生火花去引爆地雷。 钢片,听起来挺现代科技。 实际上南宋时期已经完全能制造了。 赵旉手里的模型,差不多基本复原了明朝踏雷的起爆装置。 用两块木板,将模型盒子隔成两段或者三段都可以。 分别呈现出两头窄,中间宽的形状。 之后把两块做隔断的木板,在顶部掏出半圆形,拼接在一起,就形成了一个圆形区域。 明朝时的起爆装置,用的是钢轮。 赵旉目前用木头代替,打磨成滚轮,并且在滚轮两端,各镶嵌进取火石。 再然后把滚轮放在中间圆形孔里,两个火石,刚好处在两旁窄格子里。 又在每个窄格子木板上打一个小孔,塞进去引线。 制作到这里。 赵旉有些无从下手。 总觉得少了一个步骤,少了点什么装置。 可前世研究明史,距离现在时间太长了。 脑子跟浆糊一样,模糊不清。 连续停顿了十几天。 急的赵旉做梦都在回忆明朝地雷。 这天在视察彩票店时,无意间看到翻板装置,赵旉才终于恍然大悟。 急忙回到东宫。 又将木头滚轮拆下来,在中间滚轮上打一枚小钉,钉上去一根细绳。 用把绳子另一端从木匣子底部预留的小孔穿过,系上石头。 史书上称为是千斤石。 具体作用赵旉忘了。 但根据自己推断,这应该是与踏板相互配合,转动滚轮,摩擦起火的。 千斤石用薄木板托住。 在用绳子把托住千斤石的木板栓住,另一端用木栓固定。 木栓有预留的小线圈,用绳子拴住,把绳子牵引在外边,类似于牵引雷的引线。 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赵旉开始做实验。 为了安全起见,赵旉特意划出一块区域。 把装置埋在地下,上面盖上一层薄薄的浮土。 这样,只要有人踩踏的话,碰到引线。 引线连接的木栓就会带动木板翻转。 千斤石下坠。 木头滚轮转动后,摩擦起火,引燃火药。 经过试验。 装置还算不错。 用石头砸在浮土上,里面装置也算是正常启动了。 千斤石正常下坠。 解决了一切难题。 赵旉心满意足。 只要改制一下滚轮。 把木滚轮换成钢片,做成滚轮的话,应该就可以摩擦产生火花了。 只不过东宫还没设备。 必须要让工匠们去做这些事。 对于木匠来说。 画出具体图形小菜一碟。 当天画好了具体图形后。 赵旉派人立即将图型样式送出去。 先让工匠们照照样做出十几个尝试一下。 如果能正常摩擦起火,再进行大批量生产。 等了几天。 工匠们把做好的滚轮送来。 钢轮刚入视线。 赵旉就发现了问题。 这些钢轮竟然大小不一。 这也怪自己。 没有把尺寸把控得那么严格。 以后还要批量生产。 必须要把尺寸控制好。 在这之前,先确定自己这种办法是否奏效吧。 按照钢轮大致尺寸,赵旉马上修改了起爆装置上木板孔洞大小,再将钢滚轮安装固定。 做好起爆装置,又将引线连接上已经填好的火药上。 一切准备就绪。 赵旉开始准备试验地点。 刚好先前试射硬弩的场地就是绝佳场所。 赵旉找来工具,在树下挖了一个浅坑,刚好可以埋进地雷。 接着在上面盖好浮土。 周围人看着赵旉抱着一块大石头想要爬树。 吓得一个个面色惊惧。 这要是官家摔伤了,赵宰相那里可不是好交代的。 吓得急忙上前阻拦,“陛下,您这是要做什么?如此危险,恐怕伤了龙体啊,还是让小人们来吧!” “没事,你们都退下,不要在附近观看!” 好不容易赶走众人。 赵旉正准备爬树,忽的想起还忘了最重要的工作。 马上跑回工作室,取出来几块长方形木板,竖着埋在地雷周围。 这次,赵旉抱着大石头以最快速度爬上树梢。 观察了一下,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三米左右。 这个距离,赵旉觉得还是不太把握。 别看地雷里放的火药不多。 可谁也不知道爆炸会产生多大伤害。 便又相向上爬。 这次感觉应该差不多了。 借着树枝遮挡。 赵旉双手举着石块,找好位置后一把扔下去。 轰隆~ 石块准确砸击在浮土上。 跟打雷一样。 浮土被迸溅的到处都是。 埋在周围的几块木板也被炸倒。 顺着梯子下到地面。 赵旉在周围检查了一下。 木板上面倒是有痕迹。 就是没有断裂。 按理说,这么近的距离,木板没断裂,这伤害还是太低了。 难道是火药放的少? 为了验证猜测。 赵旉又搬来第二个起爆装置,按照钢滚轮的大小,重新修改了木板孔洞后。 重新装填火药。 这次火药量比上一次增加了四成。 投下石块。 这次,埋在周围的四块木板,仅仅有一块产生断裂。 看样子,威力还是不够。 特么的,跟老子开玩笑吧? 黑火药就算威力赶不上黄火药,可也不至于这样子啊? 一番检查,赵旉忽然注意到地雷的铁壳子。 “难道是这铁壳太厚了?” 还没等赵旉起身。 就看到李清照在一旁惊叹的紧盯着这里。 那眼神,好像看到了什么稀罕物一样。 “陛下,您那是何物?可是火药炮?” 哎呀? 赵旉单手拖着下巴,惊叹道:“李妈妈,您也知道火药炮?” 等李清照凑到面前,仔细端详了一阵后,这才确定道:“陛下,老身早就见过这东西。” “当初开封沦陷时,在城外就曾经爆炸过呢,听说还炸死了一些金人。” 第84章 这叫火药炮,也可以叫地雷 赵旉丝毫不怀疑李清照的话。 但现在不是讨论地雷的时候。 送走李清照。 赵旉继续摆弄着地雷残骸。 分析来分析去,还是感觉应该是铁壳太厚。 转过天。 工匠们按照管家要求,重新铸造了外壳。 这次,赵旉重新组装起爆器。 并且在里面重新加装火药。 火药这东西,不是越多越好。 装得松散一些,不要装填的太满,爆炸的时候才能反应更充分,威力也就会增强。 为了验证威力。 赵旉特意命人将一头猪赶进东宫。 随着一阵晃动。 地雷爆炸产生的威力,直接将猪炸死。 威力不小。 只要能炸死猪,也肯定能炸死人。 就算不死,也绝对让敌人没有反击能力。 又连续试爆了几颗。 威力可以。 埋在周围的四块木板,也被冲击波与破片炸断。 “这也算是本世纪最伟大的改进了吧?” 赵旉心满意足的抱着剩余两颗地雷,径直走回工作室。 这次,他想按照地雷战里面的设想。 改进一下起爆器,争取可以同时引爆几颗地雷。 这样做,可以极大削弱金国强大的骑兵部队。 对防御重要城池有着非常大的帮助。 想要同时引爆几颗地雷。 还是需要在起爆器的木板、引线上下功夫。 原本赵旉想要增加一个滚轮。 可经过试验后,发现滚轮一旦增加,就不得不加重千斤石的重量。 还要增加开孔。 很容易让踏板卡住。 最后赵旉还是会决定用一个钢滚轮。 连接引线的位置可以进行修改,争取加装引线。 随着天色越来越晚。 赵旉第一个改进好的起爆装置完成。 通过对踏板进行挤压试验。 赵旉发现同时连接多条引线时,摩擦出的火花很小。 只能引燃一条引线。 而且以目前的科技手段。 一旦出现些意外,以目前的火花大小,引燃一条引线都容易出现问题。 反复试验了几次。 都没什么太好效果。 “不行,还是需要去找下老工匠。” 打定主意。 第二天,赵旉带着钢滚轮又到了军器所。 经过几个老工匠的讨论。 最后几人现场做了一下试验。 得出结论,可以在里面添加一些铁粉。 这样钢滚轮与火石摩擦产生的热量,可以点燃铁粉,产生更大的火花。 根据这个原理。 赵旉重新做了试验。 果然成功。 赵旉按捺住内心激动,每人赏赐了些银子。 同时找来提点官,交代他按照自己的起爆模型,让军器所大批量生产。 至于尺寸上,赵旉也有了具体要求。 这东西就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十天时间。 起爆装置生产了三百多。 地雷外壳,也生产了四五百。 带着装填好的地雷。 赵旉亲自赶着马车来到郊外。 寻了个没人地方埋设好地雷。 “陛下?” “陛下,您在做什么?” 刚刚给每个地雷填好浮土。 赵旉正准备进行试验。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 下一秒,顾洛书带着兜儿已经出现在雷区。 吓得赵旉急忙摆手,“停下,快后退,后退!” 吓得赵旉瞬间冒出冷汗。 心想这特么可是连环雷。 你们要是一脚没留神,可把老子送西天去了~ 顾洛书不明所以,下意识的拉着兜儿向后退了十几步。 “你们再退远一些!” 强行驱赶两人一定距离。 赵旉又在马车上拿出木板在雷区周围竖着埋进去。 恰巧,远处树林一个仆人装扮的中年人,牵着两条狗出现。 “兄台留步!” 赵旉几大步跑到对方身边,盯着狗瞅了两眼,“兄台,你这狗卖吗?” “啊?” 对方防备的把狗挡在身后,“这狗乃是东家看家护院的,我哪敢自作主张?” “无妨。” 赵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这钱足够再买五条了,只要你卖给我,这钱就是你的。” 看到银子。 中年人眼露炽热。 在心里盘算了半天。 这些银子,在市面上少说可以买六条狗。 自己到时候就说狗被人用马车撞死了,赔偿了银子,东家也不会怪罪。 到时候自己还能剩下一多半呢。 “兄台,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赵旉掂量着银子,又指了指雷区。 “只要你能让狗跑到那些木板隔开的区域里面,这钱就是你的。” 为了不产生误伤。 赵旉拉着中年人走到顾洛书右侧。 “你不要跟着狗过去,你只要能让狗自己跑到那里面,这钱就是你的!” “这有何难!” 中年人一把抢过银子,傲娇道:“这狗我都训练两年了,让它做什么它就做什么。” 说着。 中年人拍了拍其中一条狗的脑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肉使劲一甩。 赵旉立马就猜到对方用意。 可下一秒尴尬的事发生了。 中年人准头不够。 肉块扔偏了,根本就没到雷区里面。 等狗再回来,中年人懊恼道:“见笑、见笑了!” 随即又从口袋里取出一块肉。 这次中年人瞄准了片刻,随手猛的一甩。 肉块准确飞入雷区。 因为是做实验。 地雷并没有被埋的太深。 以狗奔跑产生的重量,足可以引爆地雷。 看着狗子挣脱开中年人双手,一步步快速跑向雷区。 赵旉紧张到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 边后退,边捂住耳朵。 只听到轰隆一声。 先是第一颗雷爆炸。 跟着其他两颗地雷也跟着炸裂。 巨大的威力,直接把周围埋设的木板炸碎。 木屑、泥土、碎石迸溅的到处都是。 连那条狗也被直接炸死。 巨大的响声,吓得中年人哇呀一声,整个人瘫倒在地。 浑身不住的颤抖。 紧张到牙齿不停碰撞,发出咯咯声。 眸光流露出无比恐惧。 再看赵旉时,也不像先前那般镇定,仿佛是在看一个魔鬼。 至于顾洛书与兜儿,也早就被吓的脸色惨白。 两人紧紧搂在一起,连说话都变的困难。 哈哈! 哈哈哈! 赵旉狂笑着跑进雷区。 发现那条狗被炸的四分五裂。 “太好了。” “有了这种利器,可以减少宋军很大伤亡。” 实验成功。 赵旉说话算话,把银子交到中年人手上,“兄台多谢了,这银子你收好就快走吧,这事不要对外人提起。” 看着对方颤颤巍巍离开。 赵旉这才想起一边还有两个女眷。 第85章 不相信朕的实力? 顾洛书依旧落落大方。 最让赵旉不敢相认的就是兜儿了。 当初她衣衫褴褛,赤着脚在临安街头,凄惨得要命。 现在皮肤也粉嫩了,感觉连样子也变得俊俏了不少。 “陛下,刚才那是爆仗吗?为何威力如此巨大?” 顾洛书不可置信的指着雷区,还是死死的搂住兜儿。 “呵呵,那可不是爆仗,那叫火药炮,也可以叫它地雷。” “这可是好东西,是可以对付金兵的!” 地雷? 顾洛书似懂非懂的凑近马车。 看到上面还有几颗,心下更加好奇起来。 “陛下,炸开的就是这个吧?可刚刚分明没有看到您去点火,怎么会爆炸的?” 额…… 赵旉挠了挠头。 心想这咋解释? “洛书啊,这里面确实是有火的,只不过里面有机关,无需亲自点燃。” 噢。 顾洛书好奇的伸出手,在地雷上来回摸了几下。 “陛下,这东西威力如此巨大,想必里面有很多火药吧?” “当然有火药,否则怎会炸死人?” “这可是好东西,用在前线,可是能少死很多人的。” 顾洛书看着那边地雷残骸。 嘴里嘟囔着,好是好,如果能往里面放点弓箭岂不是一石二鸟? 哈哈~ 赵旉白了一眼顾洛书。 “洛书,这火药炮才这么大一颗,哪里放得下弓……” 话到嘴边。 赵旉似乎想到了什么。 放弓箭不行,那放点别的总行吧? 地雷不就是靠破片、冲击波杀伤吗? 弄些铁珠子放里面,岂不是增加杀伤力? 想到这个策略。 赵旉立马辞别顾洛书。 赶着马车回到军器所。 召集好制作地雷的工匠们后,赵旉先是传授他们如何制作连环雷的起爆装置。 本身这些工匠们就已经懂了如何制作起爆器。 只要稍微点拨一下,就可以很轻松制作出来。 听到赵旉要往里面放置铁珠子,众人先前不懂,但转念一下,立马就明白了。 转过天。 军器所的人就把铁珠子送到东宫。 还是在先前的试验场地。 赵旉找了几块木板,将他们埋到更远处的位置。 这次,赵旉可不敢大意。 因为里面掺杂了铁珠,万一不走运,很可能会蹦到自己身上。 所以赵旉在爬树时,顺便送上去一块木板当做盾牌。 找好角度后。 石头被狠狠砸向地面。 一声巨响。 赵旉根本不敢探头,迅速用木板进行遮挡。 砰砰—— 明显感觉到木板被重物撞击。 强烈的作用力,差点把赵旉从树梢上震下去。 硝烟散尽。 周围几块木板虽然没有断裂。 但其中两块木板上面,已经有明显被铁珠撞击的痕迹。 就算早就有心理准备。 可看到木板被铁珠撞击的明显痕迹,赵旉还是心情激动。 双手死死攥住木板,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以往大宋的火药炮都是用于重要路段防御,现在不同了。” “只要能躲避开金兵巡视,这火药炮甚至可以埋到金国控制范围。” 正午时分。 赵旉带人来到军器所。 这次是要彻底大批量生产火药炮。 并且要求将铁壳做得稍微薄一些。 听到要重启火药炮生产。 胖提点一脸落寞,“陛下,恐怕工匠们……” “怎么?” 赵旉明显感觉提点官脸色不对。 “陛下,恐怕这些工匠们不愿意做啊。毕竟这可是火药炮,一个不留神是要死人的!” 呵呵~ 赵旉拍了拍提点官肩膀,“火药炮这东西是危险,可只要操作规范,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样,朕走之后,你把懂得制作火药炮的工匠们都集合在一起。” “专门腾出一个作坊,把火药与其他用具隔绝开,单独用一批人灌装火药。” 想了想。 赵旉还是直接让人把工匠们集中起来。 等了好一会。 提点官才带着当初赵构还在位时,专门生产火药炮的工匠们集中在院子里。 “诸位,火药炮若是能重新投入战场,将会极大提升我大宋官军的战斗力。” “朕也知道火药炮危险,想必这点你们比朕清楚。” “朕会通知户部,专门对火药炮生产进行拨款。而且月俸、俸米都会提高。” 有钱能使鬼推磨。 听到涨工资,工匠们热情直接被点燃。 刚好有个胆子大的,对着赵旉就开始喊叫,“陛下,那您给我们涨多少工钱?” 话音刚落。 气的提点官狠狠瞪了那人一眼,呵斥道:“放肆,竟敢对官家大呼小叫!” 哈哈~ 赵旉摆了摆手,对这众人道:“你们先前每月俸银是四贯,俸米五斗。” “若愿意有生产火药炮者,每月俸银六贯,俸米七斗!” 嚯~ 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惊呼出声。 朝廷县衙里的官,每月也就十贯钱…… 再加上每月还有七升米,那可快要接近一石了。 全家老小可再也不用吃两顿饭了。 不少人笑的合不拢嘴,在心里暗自打着小算盘。 就冲这份收入,都可以娶一个小妾,再生一个孩子了~ 巨额利益下,没有不同意的。 解决完火药炮的事。 赵旉又找到提点官。 制作火药炮算是个危险活,不能与其他作坊夹杂在一起。 提点官也说,希望能够扩建军器所。 争取单独腾空一块场地,专门用于生产、装填火药。 有官家命令。 扩建军器所的事立马实施。 同时为了照顾其他工匠,赵旉也下达圣旨,决定对所有人进行涨工资。 半个月后。 两座新作坊在临安城外建设完毕。 先前已经重新铸造了几百个铁壳。 起爆装置也有三四百个。 两天时间。 工匠们将配装好的火药炮组装完毕。 由于禁军全部被留在唐州。 赵旉专门雇佣了一些民工,用这些人运送火药炮直奔郾城。 途径唐州。 铁阳还带着人亲自参观了火药炮的威力。 一个个跟见了什么了不起的神兵利器一般,吵着要留下一半。 气的赵旉一顿呵斥。 禁军要个屁的地雷。 这些东西可都是配发给厢军的。 毕竟目前战马没那么多。 厢军要专门将步兵训练出来埋藏地雷。 郾城内。 岳飞这些人,可早就见识过火药炮。 而且也早就使用过。 甚至张宪对这些所谓的新型火药炮嗤之以鼻。 “陛下,臣等军中早就使用过此物。只是杀伤力有限,且需要专人进行引爆,太容易被金军发现。” 不止是张宪。 岳飞神色也很古怪,明显对火药炮十分不屑。 “看来你们是不相信朕啊?” “既然如此,咱们这就试验一下,让你们见识见识这新型火药炮的威力……” 第86章 这回知道地雷的威力了吧? 正巧大家都在城外。 赵旉顺势让人搬下来三颗连环雷。 这时,赵旉左顾右盼了好一会。 发现不远处树林外围有些被锯断,还尚未来得及搬走的木料。 “陛下,那是预备留着修补大营之用的。” 岳飞看出官家用意,立即在一旁解释。 “那正好,让人搬过来吧。” 十几名军兵迅速动手。 在赵旉指点下,把四根木桩分成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按照一定距离埋在地下。 木桩埋设完毕。 赵旉亲自动手,将三颗连环雷埋在木桩区域中心地带。 在小心翼翼的盖好浮土。 由于只是想试验一下地雷的威力,也并不需要埋得太深。 “陛下,引线在哪?臣亲自引爆!” 张宪本来就瞧不上这些东西。 现在有了表现机会,自然要狠狠打脸,证明这些东西都是华而不实。 “呵呵,朕这火药炮不需要人亲自拉拽引线,便可自行引爆。” 说罢。 赵旉四处瞅了半天。 顿时感觉不妙。 在临安,有狗或者猪去引爆。 这上哪找去? “岳将军,营内可有狗?” 狗? 岳飞被问得丈二和尚,疑惑道:“陛下,营内并无家畜!不过城内倒是有卖狗的,臣可派人去买。” 得到同意。 军兵立即骑快马返回城内。 不多时,一只浑身漆黑的肉食狗被带到众人面前。 刚好来的时候,赵旉请这些民工吃饭。 还带了一些骨头出来。 先是给狗闻了闻骨头香气。 馋的狗子一个劲扬起前蹄,张着嘴巴一副贪婪相。 随后赵旉也学着在临安城外,遇到的那个中年人那般,将骨头准确丢进雷区。 下一秒。 狗子快速追着骨头也跟着跑进雷区。 轰隆~ 一声巨响。 狗子被炸得四分五裂。 连带着其中一根木桩都被炸倒。 虽说木桩埋的很浅,可这番威力,也足矣震撼众人。 一心想看笑话的张宪,此刻眉毛几乎拧成了一团。 不等其他人有任何动作,几个箭步冲进雷区。 狗子的惨状就不提了。 那个被炸倒的木桩上,足足有四五个铁珠迸溅的痕迹。 甚至其中一个铁珠还镶嵌在了里面。 连见多识广的岳飞,脸色也不如先前那般淡然。 火药炮对于岳家军来说,平淡无奇。 跟随宗泽老帅作战的时候,就使用过。 可当时也没见有这样大的威力啊。 等众人凑到近前。 完全被狗子的惨状惊得说不出话来。 “陛下,此火药炮为何有如此威力?” 岳飞蹲下身子抚摸被炸倒的木桩,摇晃了好几下才将铁珠甩出来。 “哈哈~” 看到众人完全与先前截然相反的反应,赵旉挺直腰杆,成就感油然而生。 “这威力比大宋以往的火药炮,足足要大了一倍还多。” “最主要的是,它完全不需要人力所干预。只要金兵误踩到上面,立即就会引起爆炸。” 赵旉刚说完。 张宪就从木桩上拽下一块地雷残片。 “陛下,这威力也太惊人了。” “若是无需人力引爆,以后需要作战时,便把它们埋在金兵必经之路上,岂不是……” 哼哼~ 赵旉高高扬起下巴,“这改进的火药炮虽不能敌千军,却可延缓金兵进展速度。” “目前军器所正在加紧赶制,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教会军兵们如何埋置火药炮!” 岳飞再也无法淡定。 意味深长的看着马车上那些地雷,仔细端详了好半天。 “陛下,有了这些火药炮,臣再对金兵作战,也有更多办法可以节制他们了!” 赶着马车进入城内。 赵旉先是在岳飞陪伴下,检查了一下军营。 数万人的大营,规模实在太大。 其中在步兵营内转了几圈,赵旉才停下对岳飞道: “岳将军,我会在这里小住几日。等教会了军兵如何埋置火药炮后,再回临安。” 天色也不早了。 吃了饭,先休息。 转过天。 岳飞选出了几百人来到城外。 还是在昨天的地方。 赵旉手把手开始教学。 从挖坑,根据战马奔跑的速度所产生的力量,要挖多深的坑。 这种深浅,让人踩上去不会触发爆炸。 但战马奔跑的力量大,可以触发爆炸。 再到雷与雷之间的距离,都说的非常仔细。 一边教学,岳飞也在一旁叮嘱。 火药炮太过危险,搬运时,一定要非常小心。 为了给军兵们以警戒。 赵旉亲自试爆了几颗。 吓得这些军兵一个个脸色急剧变化。 明显带出一抹惧意。 不过岳飞也承诺。 愿意参加铺设火药炮的,每人每月都会有额外的饷银与粮食补贴。 甚至比骑兵还要多出三成。 这可是巨额诱惑。 加上这东西十分危险,一个不注意就会被炸死。 也没人敢大意。 整整两天时间。 终于是每个人都学了个透彻。 也都进行了试爆。 做到完全没问题以后,赵旉这才放心。 也告诉岳飞。 千万要严格把控,绝对不能让这些人有任何大意。 以后等更多的火药炮运到郾城时,一定要放置在专属区域。 周围绝对不能有活物存在。 并且着重对士兵做出警告。 铺设火药炮的区域,必须做出记号以及对上司汇报。 以免出现误伤自己人的情况。 离开前线。 刚刚回到临安,赵鼎已经在城外接着。 路上,赵鼎神情兴奋的汇报说,先前一直注意观察的陈旉家里已经做出了详细汇报。 今年他们的早稻收成出来了。 经过计算,每亩早稻平均收了六百三十斤。 “这么多?” 别看跟后世想比,这点斤两算不得什么。 可这是在科技十分落后的古代。 现在大宋平均水平,每亩地也就是不足四百斤。 甚至在十几年前的准确数字来看,每亩地只有三百三十多斤而已。 这让赵旉更加注意起陈旉。 还叮嘱赵鼎,一定要告诉当地官员,千万保护好陈旉家。 等今年过去,立即给陈旉封官,让他进临安主持全国的粮食生产。 休息了几天时间。 身在泗州前线的韩世忠派人进临安,索要战马。 原本赵旉还不想这么早分配战马。 毕竟刚刚重组了各地马监不久。 一切养殖技术还处于发展阶段。 可想到泗州面对的压力,距离临安又是最近的一条路线。 赵旉还是大笔一挥,传令调集一万三千匹战马运往泗州。 随后又把从完颜元那里抢走的剩余五千匹战马,全部运往郾城,交给岳飞分配。 第87章 此张浚非彼张俊 最惨的是禁军。 只分到了三千匹西夏战马。 这天,赵旉刚刚从赵构寝宫里问安出来。 迎面刚好被赵鼎堵住。 手里还拿着一封奏疏。 看到赵鼎拿着奏疏来,就知道没小事。 要不然,他是不会跑到太上皇的院落。 “陛下,好消息,好消息!” “御马司上报,荆州马场繁殖出了三百幼驹。目前长势良好,并无任何问题。” 什么? 赵旉急忙抢过奏疏,仔仔细细看了几遍。 果然,上面汇报说,从西夏引进的战马繁殖出了三百零三匹幼驹。 此时此刻。 赵旉已经被巨大的冲击力感染得心脏砰砰直跳。 甚至比攻下一座城池还要开心。 西夏环境与大宋有很大不同。 一直以来,这都是赵旉最最担心的。 西夏战马在南方环境下,能不能良好生长,甚至是繁育。 现在这所有的担心都不存在了。 兴奋之下,连眼底都闪着精光。 “赵卿,此乃我们引进西夏战马以后,头等大事。” “这样,马上对荆州马场进行赏赐,对饲养人员给予重奖,让他们再接再厉!” “还有,马上派人传阅各地马场,让他们看看荆州马场的成绩来。” 回到前殿书房。 赵鼎干咽了一下口水,“陛下,先前使者往金国提出交换人质要求被拒。” “如今徒单果红还在拘押,您看如何处置?是杀,是留?” 最近一段时间事情太多。 赵旉还真把这女人给忘了。 “这样,你亲自写封信派人交给完颜宗弼,让完颜宗弼去与他们的皇帝周旋。” “我就不信,他完颜宗弼就是再铁石心肠,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妃死在大宋?” 斟酌再三。 赵鼎也点头同意。 结果没想到。 这封信送去,没等来使者回信,倒是等来了使者的脑袋。 岳飞亲自派兵把使者的脑袋送回了临安。 气的赵旉怒不可遏。 心里把完颜宗弼祖宗都骂了个遍。 赵鼎在一边,也是强忍火气。 “陛下,看来完颜宗弼亡我大宋之心不灭,连自己的王妃都舍得!” 哼哼~ “既然他舍得,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卿,马上杀了徒单果红,派人送到郾城,让岳飞把这个金国四皇子王妃脑袋扔到金兵那里去!” 既然铁了心要打。 那就都做好准备算了。 算计着时间。 现在胡铨应该早已经到了西夏兴庆府了。 趁着目前与西夏关系缓和阶段。 赵旉再派使者进西夏,争取再购买一万匹战马。 西夏现在经济困难,那就用钱砸。 不止这些。 赵旉已经打定主意,开战。 现在战马虽然不多。 但装备岳飞一个军还是可以的。 与赵鼎商议了一下。 赵鼎也同意。 转过天早朝。 赵旉亲自宣读了任命。 加封岳飞开封节度使,太尉。 河南兵马大元帅。 提调全国兵马,随时可以开战。 圣旨一式三份。 分别被送往郾城、泗州以及西北长安。 让各个军都做好准备。 枢密院正主位置,一直空闲着。 先前只是让宗颖做了枢密副使。 这次,赵旉与群臣商议了一下。 决定加封张浚为枢密使,立即进京接受任命。 提到张浚。 起初赵旉还以为是岳飞手下的那个张俊 结果被赵鼎提醒才反应过来,此张浚非彼张俊。 根据自己前世记忆。 这个张浚也是抗金名将,并且在军事上有着极高造诣。 为人刚直不阿。 有他主持枢密院,应该没什么问题。 大的方向赵旉制定好了。 至于怎么打,什么时候打,完全交给前线将领。 具体点说是岳飞、韩世忠、刘锜。 作战的事算是暂时忙活完了。 赵旉还是要把心思放在经济上。 通过内库上报出来的数字。 这两年存银有了大幅提升。 主要还是依靠肥皂、彩票。 说到这两个地方,赵旉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关心过了。 趁着闲暇时间,应该去过问一下。 吃过午饭。 赵旉换上百姓衣服。 可还没等出宫,就听到内侍说,孟南星来了。 “陛下,您快去看看吧,咱们的彩票店被查封了!” 话音刚落。 赵旉甚至来不及反应,又有内侍通报,连肥皂作坊也同时被查封。 听的赵旉有些糊涂。 还有人敢查封官家的产业? 整个临安,谁有这么大胆子? “南星,你说说,到底是谁去查封的?是临安知府钱端礼?” “不,不是钱知府,是户部侍郎唐尧封!” “他?” 赵旉微微皱眉。 自己记忆里,对这人的印象十分模糊。 还是李光与自己推荐的,说这人刚直不阿,铁面无私。 就是不清楚这个唐尧封,到底知不知道这两个产业是官家的。 半个时辰不到。 唐尧封被内侍找到大殿。 “臣唐尧封,参见陛下!” 看着唐尧封,赵旉微微皱眉。 “唐侍郎,你刚刚派人查封了肥皂作坊与彩票店,这是为何?可是这两处地方犯了大宋法度?” 见赵旉脸色很不好。 唐尧封也不惧怕,反而挺直了腰杆。 “陛下,他们没有按时纳税。臣上任以后经过查验,发现他们从未有任何缴税记录。” 这…… 赵旉有些语迟。 确实是没缴税。 这两个地方的全部收入,全都被送到了内库。 唐尧封自然是查询不到缴税记录了。 “唐侍郎,这两处产业都是朝廷的,至于这税银就别太较真了~” 赵旉语气舒缓。 故意给唐尧封一个台阶。 可哪成想,对方根本不领情。 一副大义凛然道:“陛下,税银乃国之根本。无税银,边关将士无法作战。” “无税银,各地赈灾无法实施。无税银,农户补贴无法发放。” “臣既然是户部侍郎,就要承担起责任来。不管是谁的产业,都必须按时纳税才是正道!” 呦呵? 赵旉真是吃惊不小。 嘴巴张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架势。 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李光说唐尧封油盐不进,铁面无私了。 这是真牛逼。 自己暗示的都这么明显了,还是一点面子都不给? 不过赵旉不生气。 反而高兴。 朝廷这样的大臣越多,发展的才能越好。 “唐侍郎,你回去以后算一算税银多少,朕亲自派人把税银送到户部,你看如何?” 话说到这份上了。 唐尧封自然不会再纠缠,答了声是才告辞离开。 黄昏时分。 从内库足足调拨了四千多两税银,户部才派人给店铺解封。 第88章 好你个陆游,敢挪用税银! 傍晚。 赵旉又找到赵鼎,说了白天唐尧封的事。 听得赵鼎一阵头疼。 不明白这个唐尧封为何这么大胆子,连官家的生意都敢收税。 可赵旉下句话,更让赵鼎不可置信。 竟然要加封唐尧封去做御史大夫,提升范彧为御史中丞。 开什么玩笑? 收了官家四千多两银子的税,还弄了个御史台老大的职位? “陛下,御史大夫一职是否再考虑考虑?” “没什么考虑的。” 赵旉语气坚定,声音沉稳。 回忆起白天的事,感叹还没人敢不给官家面子。 这种人,绝对适合去御史台任职。 “唐尧封如此刚直不阿,留在户部大材小用了。” “此人若是没有其他恶习,品行端正的话,你就去找一下他,听听他的意思。” “若他没什么意见,就尽快去御史台任职吧。” 这能有什么意见。 大宋朝官职品阶控制的相当严格。 普通官员一辈子,恐怕也提升不了一品。 现在从个四品官升到二品官,只要不是白痴,都会同意。 赵鼎刚把唐尧封叫到宰相府说了这事,唐尧封就同意了任命。 甚至朝堂上还流传出一句笑话。 唐尧封查封店铺,查封出个二品大员来。 日后想要升官,就去查封肥皂作坊…… 同样是税银的事。 根本不给喘息之机,两浙东路又出事了。 书房里。 一封新到的奏疏被放在了最上面。 起初赵旉并没放在心上。 最近的事大多集中在战马上,各地粮食上。 就算琐碎,也有底下那些大臣们分担。 可刚打开奏疏看了没两眼,赵旉就感觉到一阵头大。 明州税银竟然被偷了。 具体点说,是明州管辖,慈溪县的府库被偷了。 数目足足有五千两银子。 钱倒不多。 可对于一个小县,这算是天价了。 气得赵旉心口像是被人泼了一瓢热油,怒火腾的一下迸发出来。 慈溪,那可是陆游管理的县。 本来还想让他历练历练,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这倒好,真不给自己长脸啊。 上任短短时间,就出了这么大事? 丢税银,不管数目多少,这是大事。 必须严加惩治凶手。 这件事,赵旉没有通知赵鼎。 而是直接下达圣旨,让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司去查案。 还只给了他们半个月时间。 查了没两天。 赵旉就接到两浙东路提点刑狱司的汇报,慈溪县令陆游主动自首。 承认自己监守自盗,私自挪用了税银。 起初赵旉接到通报根本不信。 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陆游家境还算可以,吃喝不愁。 而且县令每个月俸银十贯,俸米也有两石,根本不需要为钱发愁。 可当陆游被押送进临安,关押到大理寺的时候,赵旉才真正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大理寺内。 周三畏知道陆游与官家相熟,也没用刑,算是特别照顾了一下。 赵旉看着跪地的陆游,一脸好奇。 “陆游,据朕了解,你本不为生计苦恼,为何要私自挪用税银?你可知所犯之罪乃重罪?” “陛下!” 陆游没有丝毫惧怕。 迎着赵旉目光,耿直道:“陛下,明州受了水灾,上面下发的赈灾银两根本就不够使。” “臣也是没有办法,所以才敢挪用税银,还望陛下明查!” 受灾? 赵旉迟疑片刻。 明州受灾,赵鼎倒是跟自己提过那么一嘴。 只是跟朝廷申请了很少的赈灾款。 因为申请的钱少,自己也没在意,以为没什么大事。 可这跟陆游反应的不一样啊。 朝廷下发给明州的赈灾款一共才七千两银子~ 看来这件事得好好调查一下。 不过赵旉还是没有好脸色。 “陆游,受灾严重与否,你都应该上报州里,请朝廷定夺。” “赈灾款不够,你也可以直接上书朝廷,万万不该私自挪用税银,此乃重罪。” “鉴于你此举也是为百姓,朕就先免去你慈溪县令一职,暂关大理寺。” “等事情调查清楚了,再做处理。希望你以此为戒,日后再行事当三思而行。” 周三畏在一边听得清楚。 庆幸自己没对陆游动刑审问。 这要是换了别的县官挪用税银,什么都不问,上来先是一顿板子。 好家伙,换了陆游,撤职就完了? 回到皇宫。 赵旉马上找到赵鼎。 当初是他跟自己汇报说,明州受灾的事。 那慈溪县,他应该清楚吧? 可赵鼎一问三不知。 这哪里能逃得过赵旉眼睛。 分明是明州没把慈溪的事上报。 或者说,明州根本就没把慈溪的事当回事~ 没办法,只能派人先到明州调查受灾情况。 连续等了好一阵子。 派去底下调查的人回来上报,说明州受灾并不算严重。 只不过是少量农田被淹而已。 不严重? 赵旉撤去手下人。 这事绝对没表面这么简单。 不严重的话,陆游为什么要私自挪用税银用以赈灾? 他又不是傻子,明知道这是重罪,还敢这么做。 当下,赵旉决定让陆游做向导,亲自往明州走一趟。 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自己就给他记下一功。 要跟他说的不一样,那他这辈子的仕途就到头了。 一路出临安。 过绍兴府。 直入明州。 所过之处,确实不严重。 当地官府已经处理的不错。 就是那些该有的堤坝,修建的非常糟糕。 不是这里偷工减料,就是那里多出一个缺口。 这都还是明面上的。 背地里,看不到的犄角旮旯,指不定怎么回事呢。 赵旉已经动了怒意。 直到进入慈溪。 陆游也不耽搁,径直带着赵旉来到城外。 “陛下,您看,前面那片田地就是受灾的地方了。” 抬眼看去。 田间地头,还有许多百姓人头攒动。 整块田地被规划的很好。 四四方方。 只是当双脚踏上去时,赵旉立马发现了异样。 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发现一层白花花的东西。 在阳光反射下,有些刺眼。 “这是何物?” 正准备弯腰仔细查看。 一旁一个上了年纪的农户听到赵旉疑问,哭丧着脸,唉声叹气道:“这是盐!” 盐? 赵旉挠了挠头,伸手在地上抠下一块来。 放在嘴里尝了尝。 果然~ “这是为何?” “盐为何会出现在农田里?” 第89章 农田里长盐巴,闻所未闻。 “还为何?” 那农户好像看傻子一样,瞥了眼赵旉,“你这人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吧?” “这是什么地方,你说盐为何会出现在农田里?” “你们这些做官的只知道收钱,什么时候把百姓们的死活放在心上!” 说着。 老农一把抓住陆游,“我们这陆县令才是为民的好官,只可惜挪用了税银,被上面抓走,到如今……” 话到嘴边。 农户才反应过来。 自己抓着的不就是陆游么? “陆县令,您、您不是被抓走了么?怎么又……” 哈哈~ 陆游拍了拍农户手臂,“老丈,今日我还有些事,咱们改日再聊。” 抽出手。 陆游把赵旉带到了田地外面。 “陛下,您只知道水灾不大。可却并不知道,这慈溪海水倒灌,等退去时,就把盐巴留下了。” “如今这方田地,六年内是肯定没法耕种的,那些个作物也都白白浪费了!” 此刻赵旉才明白缘由。 看着田地里那些哭天喊地,满目愁容的百姓。 赵旉紧紧攥住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这么大的事,明州知州竟然不报! “陆游,此事你可曾上报给明州?那知州怎么说?” 唉。 陆游叹了口气。 “陛下,此事臣怎能不报?可上面只是发了些银子,就再无下文了。” “要不然臣也不可能大胆偷用税银,实在是无奈之举啊!” 天色渐晚。 由于陆游被撤职的事,赵旉只是在大理寺口头惩罚。 并没有下发吏部。 所以现在陆游还是县令,并没有被撤职。 当即便跟着陆游,回到县衙官署休息。 晚饭时间。 赵旉询问陆游,整个明州的海防修建得到底怎么样? 还有受到海水倒灌影响严重的,是只有慈溪一地,还是其他地区也有? 说到海防堤坝。 陆游大倒苦水。 自己赴任时,就发现了这个隐患。 可当时自己初出茅庐,一切还没熟悉。 等后来稳定下来,自己跟知州说这事时,人家根本不做理会。 还说堤坝每年都会整修,无需多言。 反倒是这慈溪县内堤坝。 要不是陆游省吃俭用,四处筹钱进行加固,这次恐怕就不是这点区域了。 第二天。 赵旉继续在天地间穿梭。 经过排查计算,发现海水倒灌的区域还真不算太大。 起码不是整个县。 可就这个影响,也不是这些农户可以承受的。 “陛下,目前最严峻的问题就是如何让这田地可以重新种植。” “这倒是难了~” 赵旉单手托腮。 大脑一片空白。 前世自己倒是也听过新闻报道,南方有些地区受到海水倒灌。 说是利用雨水冲刷可以解决。 南方雨季还是很给力的。 可怎么实施呢? 需要修建些什么? 总不能就放任不管,等着下雨天冲吧? 就在赵旉感觉不知所措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十分突兀的声音。 “两位,此地遭至灾祸,以致百姓颗粒无收,贫道倒有化解之法!” ??? 赵旉客气的回了礼。 “道长,您没开玩笑吧?您有办法解决此地事?” “当然~” 道士笑呵呵的盯着两人,胸有成竹的模样站在田地前,“解决此地事,需帮助贫道重修道观!” “哼!” 陆游闻言,顿时面色开始变化。“还以为你这道士有些真才实学,没想到竟是为了行骗!” 等等…… 赵旉伸手拦住陆游。 古代出家人,往往还是不能小视。 别看这人年岁不大,顶多四十左右,且表面轻浮。 可越是这种人,往往越有本事。 翻修道观,也用不了几个钱。 “道长,你若是能解决此地困境,别说翻修道观,就是重新盖一座道观也可以。” “哈哈~” “这位施主倒是爽快。” “不过贫道有言在先,你们需要先出钱帮助贫道修缮道观。” “什么?” 这下陆游真的气不过。 指着道士呵斥道:“出家人哪有你这般无礼?” “你主意没出一个,话没说一堆,反倒先伸手要钱?” 赵旉也没再拦着。 道士见人家怀疑自己,也不气恼,转身就走。 “留步!” 赵旉可不能放他走。 不就是个道观么? 大不了就当行善积德了。 上前扯住道士衣袖,赵旉直接从包裹里掏出一锭银子。 上手掂量掂量,没三十两也差不多少。 这是赵旉的习惯。 不管去哪,外出必须带钱。 “道长,这是定钱。只要你把办法说出来,道观的事自然给你解决。” 有了钱。 道士也转变了笑脸。 走到田里,用脚在土里来回转动了几圈。 由于海水倒灌时间不久。 还残留着许多海水没有排出去。 田地泥泞不堪。 “两位,耽误之急,是先要排除海水,把倒灌进来的海水彻底排干。” “可在田里深挖一些沟渠,用作排水之用。” “待海水去个七七八八,再将排水口封住,等待雨水。” “若雨水降临,填满沟渠时,可让其在田地浸泡数日。” “待田地充分被浸泡后,再将融合了盐的雨水放走,重新翻地、晒干田地。” “如此循环往复,雨季一过,便可极大程度减轻海水倒灌的危害。” 说到这。 道士摸着下巴,眼珠来回转动了几下,“若贫道计算不错,不出两年,绝对可以恢复如初!” 什么? 两年? 陆游噘着嘴,冷笑道: “你这道士打的好主意,让我们先修道观,却要两年才能见到成效。” “道长,您这买卖做的不亏啊~” 道士明显是个人精。 也看出来能做主的是赵旉。 所以也不在乎陆游,而是伸手到赵旉面前。 “办法给你们了,给钱吧,道观那还等着钱呢。” 陆游就在一边看着。 心里暗自冷笑。 还真把陛下当成痴傻捏呆了? 可下一秒。 陆游眼珠子瞪得老大。 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旉从包裹里掏出一锭金子递给道士。 这下,陆游彻底不淡定了。 直到对方离开。 陆游才不解道:“陛下,您、您为何要给这道士钱财?还不知道这办法灵不灵验呢!” 看着道士远去。 赵旉长舒了一口气。 “陆游,你难道还有其他办法吗?” “就冲他说的这样头头是道,这道士一定经历过,咱们就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刚好道士刚才的话,陆游也都听到了。 具体怎么做,就看陆游的本事。 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考核。 重回临安。 赵旉马上命人找到赵鼎,将自己在明州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特别是海水倒灌,以及海防堤坝的事着重赘述。 听到这。 赵鼎也明白官家心思了。 “陛下,明州海防松懈,遇事不报,欺上瞒下,这剩下的事就交给臣吧!” 第90章 暗访马场 最近一年。 赵旉留在临安的时间少得可怜。 从明州返回皇宫不久。 赵旉再次交代赵鼎监国。 而自己,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荆州。 上次报告说,荆州马场饲养的西夏战马生出三百零三头马驹。 最近被贪官污吏弄的怕了。 赵旉必须要亲眼见证一下 自己可是下发了不少奖赏,到底有没有发到基层小吏手里? 不过赵旉还是留了个心眼。 现在各地马场都在招收人才。 特别是懂得马匹的人才。 别看赵旉不懂战马。 可还是有点手段,利用钱财开路,堂而皇之的应聘上岗。 荆州马场,地域广阔。 除了分给各军战马外,这里还剩下超过四千匹战马。 种马数量也达到了两千匹。 工作环境很辛苦。 而且住宿条件,也不是很好。 幸好百姓们苦日子也过惯了。 在这里吃得饱,别无他求。 夜晚。 十几个人拥挤在东边一间房舍内。 “喂,新来的,看你细皮嫩肉的,怎么也跑到这来了?” 说话的叫三驴子。 没人知道他大名叫什么。 就知道这人嗓门大。 一副五大三粗的。 “呵呵,细皮嫩肉也要吃饭不是~” 赵旉开了句玩笑。 这一天,大家也都打成了一片。 赵旉看了看左右,终于直入正题。 “各位好汉,听说咱们这马场成功繁殖了三百马驹,朝廷发了许多赏赐呢!” 哼~ 三驴子撇了撇嘴,直接把头扭到一边。 这是靠在墙角,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子也是半开玩笑道:“赏赐了不少,但没见过。” 这人赵旉印象很深。 听别人说,这男人叫王笋,年轻时候当过兵。 在马场工钱最高。 可王笋从没提过工钱的事。 最奇怪的是,这人总会莫名其妙的离开。 至于去哪,没人知道。 “不对吧?听说朝廷好像赏赐了一千多贯钱,大家没分到一些吗?” 哈哈~ 三驴子直接被气笑了。 抢过话茬,“我说新来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朝廷赏赐了多少,能分到我们手上吗?还不是早让上面的贪了去~” “再说,什么特么三百多马驹?那西夏战马虽好,可也要讲究个水土不是?” “它们初到荆州,不生病,能跑能跳就不错了。” 嗯。 对。 这句话,引起其他人赞同。 王笋也不断点头,小声道:“还不是上面那些人胡说八道,去跟朝廷邀功嘛~” “要说一匹没生也不对,我们分管的甲子区,倒是生下了十匹马驹,存活了七匹。” 啊? 怕什么来什么。 赵旉听到这个消息,心头猛的一颤。 整个马场分成五片区域。 战马吃的都一样。 养马的这些人手段也几近相同。 绝对不可能这个区生十匹,那个区就生下一百匹,没这么大差距。 再者。 虽说马场分五区,可这又不是监狱,又不用围墙拦着。 每个区都能相互见到。 谁的管片生了多少,根本藏不住。 “各位好汉,如此说来,这马场跟朝廷上报的三百零三匹马驹,所言不实?” 见赵旉一直追着赏赐不放。 其他人也察觉出了异样。 “新来的,你怎么一直问这个?我看你不像是来养马的,你不会是朝廷派来的吧?” 哈哈~ “各位,在下若是朝廷中人,岂会到这种地方受苦?” “哼~” “看你也不像朝廷的人。” 三驴子拍了拍赵旉肩膀,严肃道:“那就好好养你的马,不该问的别问,小心惹来麻烦!” 见问不出什么来。 赵旉也不再强求。 连续几天下来。 也终于是摸清了一些门路。 繁育出的马驹,都会送到专门场所看管,悉心照料。 不过那里戒备森严。 以赵旉这种身份,还无法接触到。 这也难不倒赵旉。 经过几天观察。 他发现那个王笋有点能耐。 在整个甲子区,算是大拿。 平时马场那些个管事的小吏,对他也算是客气。 而且这几天赵旉发现,王笋经常离开所在片区,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日落黄昏。 赵旉讨好似的带着一壶酒找到王笋,“王兄,白天怎么经常寻不见您?” “呵呵~” 王笋也不客气,接过酒壶就灌了几口。 “新来的,你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来养马的,而是另有所图吧?” 说着,王笋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死死盯住赵旉,嘴角不自觉的开始上翘。 “我这人眼光毒,你不是凡人,若我所猜不错,你是御马司的吧?” 额…… 赵旉脸色不断变化。 顿时感觉自己太过心急了。 “你是御马司的也好,哪里的也罢。我知道你的目的,想要问什么我是不会说的,除非……” 除非什么? 赵旉一把拉住王笋。 老家伙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人,这才正色道:“除非你能想办法把我弄到马监去!” 马监? 赵旉松开手。 马监那可是马场的主管机构。 虽说品级不高,但油水足。 “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反正老汉我有吃有喝……” 王笋也不强求。 可他表面不在乎。 实际心里早已经吃定了赵旉。 果然。 就在老家伙转身要走之际,赵旉又一次拽住他,“想去马监没问题,先带我去看看荆州马场的那些马驹。” 提到马驹。 王笋眼神一亮,微眯缝着眼睛,“你果然是上面的人!” 既然话都挑明了。 赵旉也不隐瞒,“王兄,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我过几天便会离开。” 先前还是对方主动。 转瞬间,赵旉化被动为主动。 最终王笋首先败下阵来,偷偷指着一旁小路。 “看到那条路没?一直走,绕过丙字区会看到一片树林,今晚三更天我在那等你。” 顺着手指方向。 赵旉赫然发现,那不正是自己来马场的路么? 树林? 自己来的时候,确实经过一片树林。 关键那附近什么都没有啊~ 再想多问几句。 王笋已经回了宿舍。 “哼,我倒要看看真正有多少马驹。” 回去小睡了一会。 不到三更天。 赵旉偷偷起床。 再看原本属于王笋的床铺已经空空如也。 顺着小路直走。 连续转了几个弯,当初那片树林再次出现。 借着朦胧月光,一道人影晃动了几下。 “王兄,那些马驹在何处?” 赵旉凑近一看,果然是王笋。 “别多问,也别出声,你就跟着就行了。” 说罢。 王笋快步在前,轻车熟路的钻进树林。 第91章 马场贪腐 树林倒也不大,走了不足一盏茶时间。 前面忽的一条小溪拦路。 隐隐约约,小溪对面还有一片修筑得很高大的房舍轮廓。 看着近。 走起来可不近。 好半天,王笋才停下。“一会你不要说话,只看我的就行。” 说完,还伸手在赵旉腰间划拉了几下,“带钱没?” 钱? 赵旉猜不透对方用意,还是翻出一锭银子,差不多有一两左右。 “记住,别说话!” 接过钱。 王笋快步上前,敲响了房门。 不多时。 只见从里面出来两个小吏,腰挎弯刀。 “呦,这么早就来……” 话没说完。 其中一人突然注意到了赵旉。 “怎么回事?” “不是不让你带人来么,你个老家……” 眼看着要坏事。 王笋笑眯眯的把银子塞进对方手里。 “带了个徒弟,学点吃饭的本事,您二位留着喝酒!” “行个方便,这年头都不容易,给口饭吃!” 有钱好办事。 掂量掂量手里银子,对方这才撤去怒意。 “王笋,下不为例,这事可别漏出去。” “就算是漏出去,也没我们俩的事,快点走!” 一路上,赵旉也不言语。 只跟在王笋身后。 这次倒是很快。 房舍后面步行不到三里地,就再次进入一片草场。 规模倒是不大。 可靠近中心地带整整齐齐一片马厩。 从豪华程度来讲,就完全碾压那些成年马的马厩。 四下挂着灯笼,视线开阔。 “现在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经常离开马场,而且工钱最高了吧?” 王笋推开最外围的木门,边走边回身看着赵旉。 “王兄,听说你年轻时曾于军中服役,想来对战马十分熟悉,所以才可以照料马驹吧?” 王笋没回答。 也算是默认了。 “再往前走,就能看到马驹了。你自己站在窗边看看吧,不能进去,知道吗?” 来到窗前。 赵旉探头向里瞥了几眼。 可就是这几眼,瞬间让赵旉明白了一切。 里面可不是有三百多马驹么? 关键是,入目的马驹经过饲养,已经渐渐长大。 不论从外形、毛色以及骨架,都与西夏战马有差距。 “这、这……” “这特么不是滇马吗?” 赵旉对滇马太熟悉了。 一眼就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到现在,什么都清楚了。 感情襄阳马场上报的三百零三匹马驹,都特么是滥竽充数,用滇马马驹骗取朝廷赏赐啊! 气的赵旉瞬间燃起了杀人的冲动。 想要做这种事。 单单凭借马场是不可能的。 他们也没那个胆子。 这绝对是由马监牵头,所以马场才敢参与进来。 一路跟着王笋回到马场。 赵旉一句话也不说,倒头就睡。 转过天。 王笋趁着没人,直接拉住赵旉走到僻静处。 “你可别忘了对我的承诺,这件事要是被泄露出去,我脑袋可就搬家了!” “放心,我说话算话。” 最后看了眼马场。 赵旉直接回到宿舍收拾好包袱。 趁着其他人在各处照料战马,赵旉在王笋目送下,彻底消失在小路尽头。 襄阳马场。 京西南路马监。 一路上,赵旉心里都在默念着。 刚回到皇宫。 便派出内侍把赵鼎找到面前。 “陛下,臣已经与众大臣商讨过了。明州知州为官不仁,欺上瞒下,实在难堪重用。” 好了~ 赵旉摆摆手,“赵卿,明州知州革职,永不录用。你跟李光他们商议一下,推荐个人才出来去明州。” 交代完。 赵旉才把自己去襄阳马场的见闻说了一遍。 “赵卿,我当初被襄阳马场虚报马驹的事搞得糊涂,赏赐了一千贯。” “户部具体发给他们多少?” 被突然打断思路。 赵鼎寻思了半天,才确认道:“陛下,算上草料以及马场各种损耗,折合成银子,共计三千八百两。” 嗯。 赵旉点点头。 “他们竟敢以滇马代替西夏马愚弄朝廷,骗取赏赐,中饱私囊,这件事绝对要查个清楚。” “你马上去联合刑部、大理寺,以及御马司,争取对全国各个马监进行一次排查。” “只要发现有类似情况,立即抓捕,这件事要尽快办!” 赵鼎一走。 赵旉越想越气。 直接让人把孙有道给找进皇宫。 许久未见。 孙有道人显得发福了不少,身上的朝服也大了一号。 “不知陛下唤臣来何事?” 哼哼~ “孙有道,你最近过得很潇洒嘛~身材也发福了,是不是觉得太平了,皇城司不会都变成了闲散人员了吧?” ??? 孙有道被说得一阵糊涂。 明显感觉赵旉情绪不对。 “陛下,不知臣有何处做的不妥,让陛下心烦?” 唉。 赵旉强迫自己撤去怒气,把襄阳马场的事说了一遍。 “孙有道,你亲自带人去襄阳一趟,把马监以及马场负责人都给我抓回来!” 知道赵旉心情不对。 孙有道也不敢多问,领了圣旨就往外走。 等了两天。 赵鼎早朝上汇报说,已经联合了御马司、刑部,户部,开始对全国所有马监进行暗访、排查。 经过两天平稳思绪。 赵旉总感觉这里面有事。 朝廷只给了他们一千贯。 这帮人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了这一千贯,多少有些不值得吧? 赵鼎说全套下来,发下去三四千两。 可那些基本都是草料、日常维护、损耗的钱。 就算没有繁育出马驹来,也会给的。 看来还是得等孙有道那边。 许久。 孙有道带着人马回到临安,将所有人犯全部关入大理寺后。 赵旉才带着赵鼎一起亲自前往。 这些人就是一些贪官污吏,并不是权臣。 进了大理寺,哪敢隐瞒。 直接就承认了是为了骗取赏赐,才故意用滇马马驹滥竽充数。 可不管怎么问。 这些人始终是这套说辞,就像是商量好了一样。 大理寺前殿。 赵旉眼珠转了转,立即看向赵鼎。 “赵卿,你给我说一说,这马场是不是还有其他费用?” “我总觉得为了一千贯钱,冒着杀头的风险不值得。” 赵鼎想了好半天。 直接派人把御马司的御马使叫到大理寺。 还是先前的问题。 御马使偷看了眼赵鼎,小心翼翼道: “陛下,但凡哪个马场战马养得好,马驹生的多,朝廷就会给哪条路的马监拨银子。” “且马场也有权向马监请求圈地养马,马监只要与御马司上报,御马司再与朝廷上报就好!” 第92章 布局西夏 原来如此! 赵旉感觉这个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赵卿,此事你应该了解吧?毕竟拨银子的事,是你与户部最后定夺!” 明显能感觉到官家意有所指。 赵鼎站在一旁,面色难堪到了极点。 “陛下,此事确实是臣所查不严,没有认真勘察。” “臣甘愿受罚,望陛下降罪!” 哼! 赵旉还从来没对赵鼎冷过脸。 但这次不同。 战马可是关系到复国大业。 某种程度来说,比人命还值钱。 赵鼎身为宰相,他能不清楚这些?放任那些个马场、马监欺瞒朝廷? “赵卿,你知道朕不会拿你如何。” “这战马关系到复国大业,你赵鼎身为前朝老臣,亲眼见证了我大宋失去了半壁江山。” “我大宋无数将士血染开封,命丧中原,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说完赵鼎。 赵旉又把目光投向御马使。 这人赵旉没什么印象。 对他可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身为御马司老大,为天下马监主管。 襄阳马场的事,在你管辖范围内,御马司难道一点没察觉? 就算底下上报各种补贴,你御马司难道都不派人下去核查核查,就跟朝廷申请要钱啊? 一句话。 直接撤了御马使的职务,滚回家去。 赶走御马使。 赵旉起身,“赵卿,明日早朝,你带头提出让李光兼任御马使,掌管御马司。” “陛下,那后面那些人该如何处置?” 赵鼎瞥了眼后殿。 “全都死罪,查抄所有家产,游街示众。” “记住,只要敢在战马上动手脚的,全都杀。” 转天。 早朝上赵鼎偷偷看着身后李光。 两人四目相对,赵鼎赶忙移开视线。 等赵旉缓步进入大殿时,赵鼎马上按照昨天的约定,带头提出让李光兼任御马使。 听得李光面色一顿。 心想这老小子难怪一直偷看自己。 原来是给自己找活干呢。 可又不好推脱,只能应承下来。 幸好御马使俸禄丰厚,也不算吃亏。 :陛下,臣有一事! 晁谦之身为户部尚书。 在早朝上很少发言,这还是第一次主动说话。 “晁尚书,有何事啊?” “陛下,荆湖南路似乎有些不太妥帖。臣自任职户部以来,荆湖南路灾情不断,鲜有纳粮。” “最近这一年,更是颗粒不交。甚至几次三番上报户部,请求拨款赈灾。” 什么? 赵旉本来已经准备退朝了。 听到这个消息,立马打消了念头。 把眸光落在赵鼎身上。 “赵卿,朕不是已经拨款、拨粮了么?我记得去年好像给了不少粮食吧?” 见官家问自己。 赵鼎急忙回忆道:“陛下所言不错,昨日晁尚书找到臣说了此事。” 这时晁谦之又施礼道:“陛下,昨日黄昏,潭州再来人上书,请求拨款修建粮仓。” “可是算下来,朝廷近一年来发下去的钱所修建粮仓的承载量,已经远远超出朝廷的赈灾粮。” “据赵宰相调查,荆湖南路纳粮为全国最少,今年根本就没粮,他们修建这么多粮仓,实在让人费解!” 不对。 赵旉突然想起来,自己今年就已经发放赈灾粮多达十万石。 加上赵鼎亲自批阅审发的,估计只多不少。 “陛下,您曾经批阅了十万石粮食。臣也数次做主拨粮、拨款,恐怕这事另有玄机啊!” 赵鼎也在一旁解释着。 嗯。 赵旉闭起双眼,长叹了一声。 最近这烦心事太多了。 刚好唐尧封就在下面,赵旉笑着看向对方,“那不如让唐侍郎下去看看,暗访一下如何?” “陛下,此事不妥!” 赵鼎急忙阻止,“陛下,唐侍郎虽铁面无私,但为人太过耿直,不利于去查此案。” “臣想保举一人,此人去,方可无忧!” 赵旉扫过满朝文武,“赵卿,有话直说,别转弯抹角的!” “陛下,臣想保举刑部——刑部司郎中崔嘉。” 刑部司郎中? 听到这个官职,赵旉稍显为难。 刑部司,只是刑部下属三司之一。 刑部司郎中,只是个五品官。 就在赵旉犹豫间隙,外面侍卫忽然进殿禀报:陛下,胡铨从西夏回来了! 胡铨? 赵旉眼神一亮。 自己可是让他到西夏与李仁孝谈判,商量租用河湟谷地的事。 想到这,赵旉已经急不可耐。 “先退朝吧!” “赵卿,你保举的那个崔嘉,朕加封他为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这件事你去办吧。” 早早退了朝。 赵旉立即让人带胡铨去书房。 离开这么久。 胡铨皮肤晒得黑了不少,但人却比以前显得结实了一些。 “胡卿,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仁孝同意租借给我们河湟谷地了么?有什么要求?” 一边说,赵旉一边让内侍把最好的茶叶倒上。 抿了几口茶水。 胡铨难掩兴奋,眼里满是光芒。 “陛下,事情办成了。” “西夏目前经济困顿,许多地方百姓穷困。” “虽说西夏同意租用给我们河湟谷地用以养马,可这条件……” 看胡铨这表情。 赵旉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胡卿,他们什么条件?” “陛下,我们想要租用河湟谷地,除去每年给他们一千万贯,还要每年以平价卖给他们粮食。” “最主要的是,李仁孝说,需要大宋帮助他们抵御金国。” “若与金国开战的话,所产生的一切费用皆有我大宋承担!” 玛德! 赵旉气的猛拍桌子。 一千万贯。 自己掌握大宋政权以来,全国收入最高的一年也不过才七千万贯。 去年更是创下新低,各地税收总和不过六千万贯。 这特么真是狮子大张口,一年要一千万贯。 “陛下,李仁孝看出了我大宋命脉,故而以此相要挟。” “以臣看来,他们西夏一年税收,恐怕也不会比一千万贯多到哪里去!” 哼~ “西夏穷疯了,逮住机会,自然要狠狠的坑我们一笔。” 赵旉冷笑了半晌。 “不过他们也得意不了多久,等朕收复了大宋失地,租不租用河湟谷地,可就不是他们说的算了!” 胡铨在一旁听闻,诧异道:“陛下,如此说来,您同意他们的苛刻条件了?” 赵旉点了点头。 “同意,当然同意。” “别说一千万贯,就是两千万贯也同意。” 说罢,赵旉眯着眼,笑呵呵的盯着胡铨。“你难道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西夏租用给我们河湟谷地,让我们有了战马来源,金国自然恼怒。” “只要金国敢发兵征讨,我们帮助西夏抵御几次的话,西夏就会与金国结仇。” “到那时,西夏就只能依靠我们大宋,被迫与大宋结盟!” 第93章 连杀贪官 鉴于胡铨功劳不小。 加上历史记载,胡铨也是个忠君爱国的人物。 赵旉做出决定。 让胡铨顶替原本唐尧封离开后,户部侍郎的空缺。 早朝上任命一下。 瞬间惹得众人不断打量起胡铨。 反应快的,纷纷上前祝贺。 毕竟自己那些俸禄、俸米什么的,以后还指望人家呢。 解决了河湟谷地的事。 以后大宋战马就有稳定来源了。 赵旉心情大好。 立即安排胡铨带着兵马押送金银、食盐以及粮食去西夏交付第一年的租金。 等完成任务,回来即刻上任户部。 并且亲自手写了封密信,让胡铨路过凤翔府时,派人去交给刘锜。 让刘锜准备好兵马。 只要与西夏签订过契约,立即派兵驻守河湟谷地。 密信里,赵旉讲得明白。 一定要守住各个交通要道。 其中含义,任何人都清楚。 从今以后,河湟谷地就是大宋的地盘。 时间远去。 匆忙间又是二十天过去。 赵旉心里还是惦记着荆湖南路的事。 连续问了几天。 都没有崔嘉的消息。 时至深夜。 一阵阵惊呼声把赵旉从睡梦中惊醒。 内侍从没有过的惊慌。 壮着胆子把赵旉在床榻上喊了起来。 “陛下,宰相正在客厅恭候!” 赵旉揉了揉双眼,看时间都四更天了。 这么晚了赵鼎来做什么? 简单穿戴了一下,刚到客厅,赵鼎便匆忙迎上来,“陛下,不好了,崔嘉死了!” 什么? 赵旉一时间没回过神来。 “你是说,去荆湖南路的崔嘉死了?” 看到赵鼎确定的眸子,赵旉瞬间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盛怒之下,浑身不停颤抖,青筋绷起多高。 崔嘉可是被封为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公事。 放在明清两朝,那就是皇帝亲封的钦差大臣啊。 连钦差大臣都敢杀? “赵卿,崔嘉怎么死的?何人传回的消息?” 事情还不明了。 赵旉还不敢妄下结论。 “陛下,是与崔嘉同去办案的随从跑回来报告的。” 强忍怒火。 赵旉命人把那个随从叫到东宫。 面对询问。 随从不敢有半点隐瞒。 原来这人是崔嘉府上的仆人。 这次跟着主人一起去办案,主要是负责饮食起居。 随同一起的,还有其他几个随从。 队伍刚刚进入潭州境内不久。 由于已经半夜,只能选择野外露营。 睡了一会。 随从因为闹肚子,便跑出去方便。 可能是对周围环境不熟悉,等再想回去的时候就迷路了。 找了好半天。 等回到露营地时,发现崔嘉与其他两人已经身首异处。 周围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 普通人谁见过这种场面? 吓得他连夜就逃离了潭州。 一路回到临安,马不停蹄的跑到宰相府报告。 客厅里极度安静。 赵旉认真的听着。 一边听,一边观察这个随从的一举一动。 听到最后,也没见到有什么异样。 “你们一路从临安进入荆湖南路以后,是否对当地官员进行了通报?” “回陛下,我们只是在路过瓦碎潭时,通报过一次。” 瓦碎潭? 赵旉疑惑的看了眼赵鼎。 “陛下,瓦碎潭乃湘阴县治所,属潭州管辖。” 哼! 这下赵旉全明白了。 打发走随从后。 赵旉冷着脸,气得一句话也不说。 “陛下,您怎么了?” 话音刚落。 赵旉突然从座位上起身,背着手走到门口。 “看来绝对是荆湖南路那些官员,早就防备朝廷派人调查了。” “崔嘉他们暴露了行踪,湘阴县便把消息送到了潭州,致使崔嘉他们遭了横祸!” 可是…… 赵鼎紧跟在身后,“陛下,如此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们为何要如此做?” “谁知道呢~” 赵旉背着手,原地转了几圈。 朝廷派去查案的大臣都敢杀,这图的是什么呢? “赵卿,最近一年来,有没有接到过来自荆湖南路的检举奏疏?” “陛下,绝对没有,臣以性命担保,从没收过荆湖南路任何官员的检举。” 这就怪了。 赵旉垂下双眸,仔细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赵卿,你先回去吧,这事等明天再说。” 一夜无话。 一大早,赵鼎早早就在东宫等着。 身后还跟着孙有道。 等赵旉来到客厅时,两人正喝着茶,小声嘀咕着什么。 “孙有道?” 赵旉诧异,心想他们两人怎么还凑一起去了? “陛下,臣觉得此事不可耽误。当立即派人前往荆湖南路进行抓捕,再把崔嘉尸体带回!” 赵旉点点头,同意了赵鼎建议。 “那孙有道就带人去一趟吧,记住,一定要寻回崔嘉尸体回来安葬!” 这时赵鼎追问:“陛下,不知要抓哪些官员呢?是否将潭州知州一并抓捕?” “抓!” “知州算什么,把经略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使、提举常平使都给我抓了!” “还有,那个狗屁湘阴的官也给我抓了,都抓到临安来!” 啊? 不论是赵鼎还是孙有道,都难以置信的呆滞原地。 “陛下,抓捕这么多官员,那荆湖南路官员可就空了!” “空就空了!” 赵旉面色阴冷,毫不在意。 “既然他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那索性就换一批。” “孙有道,多带点人马。对方有任何抵抗,就地斩杀!快去!” 赵旉冷冷的扫过孙有道,眼如寒霜。 浑身散发出一股渗人的狠厉。 吓得孙有道没来由的一阵颤抖,转身就走。 “陛下,我朝自太祖以来,还从没有一路官员尽数被捕一事。” “若他们真的全部参与了此事,恐怕引起朝野振荡啊!” “朝野振荡又算什么?” “朕就开创个先河,杀了一路官员,让其他各路都掂量掂量,他们的脑袋朕若想要,随时可取!” 皇城司本来就人马众多。 不只是驻扎在临安城内。 临安城外也有几处据点。 当天下午。 孟南星就看到无数皇城司的人出了皇城司治所衙门。 一路跟着,发现城外竟然也集结了两千多人。 吓得孟南星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忙跑回皇宫,把这事告诉给了赵旉。 刚巧赵旉还要去彩票店。 现在孟南星来了,也就省得自己再跑。 “南星,回彩票店收拾收拾,过两天撤销彩票店,你们重回东宫卫队吧!” 第94章 临安大爆炸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南星站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 “陛下,您的意思是,彩票店从今以后关张大吉?” “怎么?” “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确吗?赶快去办吧,带着人回东宫卫队,以后另有他用!” 彩票店。 赵旉早就想撤了。 两年时间,赚钱是次要,主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临安各级官员的子嗣几乎也都清楚了它的存在。 甚至有些人已经摸清了彩票店的真正意图。 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从孙有道离开。 赵旉天天盼,夜夜盼。 这天,终于有皇城司的人前来通报,孙有道回来了。 临安城内人头攒动。 围观百姓把道路拥挤得水泄不通。 十多辆囚车,按照官员品级大小,依次进入临安。 顺势拐进大理寺。 这绝对算是大宋立国以来,绝无仅有了。 赵旉带着宰相,参知政事,刑部、户部、吏部官员齐聚大理寺。 这次审理。 由赵鼎、李光、周三畏带队,几个部尚书主审。 赵旉在一边喝着茶等待结果。 全程不发一言。 还没等审。 赵鼎就先命人把湘阴县令叫到前面,严词审问崔嘉的事。 这人也是个软骨头。 上了些年纪,禁不住吓唬。 只看到各种刑具就被吓了个半死,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 据他交代,他也是接到了潭州知州的指示,一旦有朝廷派人来就上报。 既然崔嘉的事问明白了。 赵鼎不敢再继续,开始询问似的看着赵旉。 “推出去斩了!” 根本不废话。 赵旉才不关心你是不是受到胁迫,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一旁差役接到命令。 哪里理会对方求饶声,拽着胳膊、头发拖到外面,一刀砍下脑袋。 血淋淋的人头被拎上来。 赵旉也算是壮着胆子,单手抓住头发故作镇定的看了看,随手扔在那群官员面前。 “好好审,朕先回去了。” “不要放过一个贪官,也不要诬陷一个清官。” “给他们三天时间,三天后如果没有口供,全部抄家灭族!” 丢下两句话,赵旉带着人径直离开大理寺。 这两句话太要命了。 抄家灭族,谁不害怕? 别说三天。 三个时辰都没用上。 赵旉刚回宫不久。 傍晚时分。 赵鼎就急匆匆回到皇宫。 “陛下,全都招供了。” “经略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使、提举常平使,联合州府官员,共同欺上瞒下。” “这些年贪得粮食数十万石,金银不计其数,目前正准备派人一一核实。” 纵然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 可听到这么多官员集体贪污,赵旉还是感觉心口一阵刺痛。 经略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使、提举常平使,这可是一路的最高掌权者。 他们联合,那一路的百姓就再也看不到青天了。 “赵卿,你说他们为何要贪这么多钱?” “我大宋官吏的俸禄是历朝历代最高的,就算不能大富大贵,可填饱肚子绝对没问题。” “你告诉朕,这是为什么?” 这…… 赵鼎低着头,被问得哑口无言。 有些时候,人的贪欲是无穷尽的。 说不清道不明。 “好了,不论主谋还是从犯,一律关入死牢。” “马上派人去荆湖南路查抄家产,将家属全部抓到临安与他们一同斩首!” “等等……” 赵鼎领命,转身刚要走,忽然又被赵旉喊住。 “这样,把他们全部装入囚车,派人押送回荆湖南路。” “让户部、御史台、刑部的人也一并跟着,好好查一查到底贪了多少!” “朕要让荆湖南路的百姓们亲眼看着这群贪官被杀,朕要杀一儆百!” 灭掉这么多贪官。 整个荆湖南路目前属于权力真空地带。 以赵鼎为首。 众多大臣日夜集合在宰相府,商议着经略安抚使、转运使、提点刑狱使、提举常平使这些重要官员任命。 连续商议了几天。 名单总算是确定下来。 大多数赵旉都不认识。 但其中一个叫杜莘老的,让赵旉眼前一亮。 这人可是杜甫的十三世孙。 历史上记载,为人正直,敢言。 有这人坐镇,赵旉比较满意。 不管怎么说,先把官员都排下去。 让荆湖南路先运转起来才是重点。 该办的事也都办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整顿军务。 筹措军甲、器械、粮草,为下一步反攻中原做准备了。 本来还想着过几天去视察军器所。 看看地雷造的怎么样了。 要是数量够多,就先往郾城运送一些。 真要是打起来,岳飞坐镇中路,是主力军,必须要加强配置。 结果半夜。 又是四更天不到。 赵旉睡得正香。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总感觉有人似乎是在喊自己。 终于,赵旉从梦中惊醒。 侧耳倾听,果然值守的内侍在窗外不断呼喊。 “怎么了?” 梦中被叫醒,赵旉心情差到极点。 穿戴整齐后,立即打开屋门。 “陛下,陛下,不好了。刚刚接到临安府通报,城外爆炸了!” “放屁!” 赵旉气得脸色铁青。 这年头又特么没炸弹,爆哪门子的…… 刚准备发怒,突然一种不祥的预感直冲脑海。 军器所扩建。 火药炮作坊可就在城外。 那里火药多的是,不会是那里…… 来不及多想。 急忙命令内侍去召唤东宫卫队。 等赶到城外时,只见到火光冲天。 远处围满了人。 临安府的官差,正在现场维持秩序,驱赶看热闹的百姓。 听到官家来了。 钱端礼急忙小跑着冲到近前,“陛下,您可别靠得太近,那边很可能会继续爆炸!” 哪里有心思管这些? 赵旉一把抓住钱端礼:“告诉我,死了多少工匠?” “陛下,天太黑了。光线不足,且房屋几乎全部坍塌,实在不好估算。” “不过据臣推算,死者绝对不在少数!” 轰隆~ 感觉一道炸雷劈在身上。 整个人都变得瘫软。 看着被夷为平地的作坊,心疼的赵旉顿足捶胸,心口都在滴血。 那里可是集中着全临安府最顶尖的火药工匠。 大多数都是前朝就已经研制火药炮的人。 “不可能啊!” “一切都是按照工序进行,有严格的检查,怎么会突然爆炸?” 一直到天亮。 不管是伤者还是死者,一个个被送往临安医馆。 途中,赵旉还亲自下令,集中所有太医,马上前往支援。 第95章 有人故意放火 日上三竿。 汇合到医馆那边的情报,以及现场的尸体。 钱端礼汇报了准确的伤亡数字。 死亡七十八人,伤者五十多人。 经过军器所提点官解释,夜班工作的这些人只是少数。 剩余绝大多数人都是白天工作。 即便如此,这种损失也不能承受。 赵旉当场下令,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一定要争取救活伤者。 光线充足下。 赵旉举目四望,现场一片残垣断壁。 烧焦味,火药味弥散天际。 大量火药爆炸后,给地面留下了一座大坑。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之际。 刚好赵鼎也接到了消息,带着人正在快速接近。 “陛下,臣来迟了!” “无妨!” 赵旉指着现场一些被炸断的残肢断臂:“赵卿,你马上与晁谦之商量一下,尽快调拨一笔钱出来。” 沟通好了抚恤金的事。 赵旉这才离开现场。 整整两天时间。 每天赵旉都会让孟南星派人去临安府衙门,询问爆炸调查结果。 可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好像整件事真的就是一场意外。 或者是工匠们操作不当造成的。 对那些医馆的伤者询问,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直到第四天。 孟南星突然从外面跑回东宫,火急火燎的找到赵旉报告说,案子有进展了。 是人为纵火,导致火药爆炸。 听到消息。 赵旉马上带着人赶到临安府衙门。 几乎是前后脚。 孟南星指着街对面一个消失的背影,“陛下,正是那人前来检举的,说他看到有人纵火。” 这时钱端礼从大堂迎接出来,“陛下,案子有进展了。有人举报凶手纵火,臣已派人去抓了!” “好,那我就在大堂等着了。” 足足有半个多时辰。 外出的官差一脸失落的回到大堂,说嫌犯已经跑了。 气的赵旉惊坐而起。 嫌犯跑了,这怎么能行? “钱知府,马上派下人马,关闭临安所有城门。” “陛下请放心,嫌犯跑不了。” “臣早就派人封锁了城门,并且画影图形,就是连只苍蝇都跑不出去!” 呀? 赵旉迟疑了一下。 没想到钱端礼考虑得还挺全面,反应得够快。 既然不让嫌犯出城,那接下来就是搜捕了。 赵旉不甘心,直接带人去了嫌犯家里。 官差们引路。 一行人径直来到北城附近。 这里住的都是一些普通百姓。 嫌犯家里靠近御酒库。 咣当~ 官差直接将木门撞开,一窝蜂冲进院子。 等里面的人听到响动出来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 赵旉四下观望半天。 院子不大,也就七十平米左右。 除了草垛,就是三间正房。 一口水井,以及墙边一间柴房。 领头捕头瞪着眼,厉声呵斥,“说,周通、周奎去哪了?” 夫妻俩明显有些惊慌。 但还是镇定下来。 “邵捕头,您不是都带人搜过了么,我们真的不清楚,他们根本就没回家。” 呸! 邵捕头明显是想在官家面前表现一番。 一把抓过中年人,狠厉道: “你这厮好不老实,我告诉你,尽快把他们交出来,否则被我们抓到,你们全家的命都没了!” 中年人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面对威胁,根本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邵捕头,你让我老汉去哪里交人?难道凭空给您变出来不成?” 见他们争执来争执去,也不会有结果。 赵旉也看出来了。 这夫妻俩是不想把儿子交出来了。 “好了。” 示意邵捕头后退,赵旉缓步上前,笑呵呵盯着对方。“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别让我们难做好么?” 中年人看了眼赵旉。 见赵旉一副贵气,又年轻,完全没半点放在心上。 沉默了十几秒钟。 赵旉也没了耐心,直接命令将这夫妻俩抓起来,按倒在地。 “周通、周奎,你们爹娘就在这了。” “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马上出来。” “我喊到十,若是不见你们现身,便当场砍了你们爹娘!” 其实赵旉只是想吓唬吓唬两人。 事情没调查清楚之前,怎么能凭借举报者单方面证词就随便杀人? 十。 九。 周围安静得可怕。 八字尚未出口,就听到墙角那边一阵若有若无的喊叫声。 紧接着像是木板发出一阵吱吱呀呀的摩擦声。 官差发现问题,迅速拔刀窜到墙角。 下一秒,木板上面的一堆杂物被拱到一旁。 木板被掀开,一颗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 哼! 就猜到他们没有远走。 等官差成功将两人抓获,赵旉冷着脸质问道:“为何去军器所放火?” “冤枉,冤枉啊!” “我们从未放火,这几日一直在家,哪里晓得什么火?” 年长一些的把弟弟挡在后面。 弟弟却时不时的探出头来,眼神瞟着周围。 “没放火,那怎么有人说看到你们拿着火把?在军器所墙外徘徊?” “官人,我们真的是冤枉啊!” “您总不能凭他人之言,就断定是我们放火吧?” “我们的爹娘被你们这般对待,难道您要屈打成招吗?” 哈哈~ “周通、周奎,事到如今,你们还想在这狡辩?” 声音尖锐刺耳。 先前跑到衙门举报的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 这人出现在院子的一刹那,兄弟俩脸色明显发生了变化。 年长一些的周通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你、你少在这里诬陷好人!我们还说看到是你放火的呢!” 赵旉挥手示意放了兄弟俩爹娘。 背着手,就站在原地,看着三人对峙。 “是吗?” “那要不要去孔大虎家里去,让他家娘子说一说你们的恩怨?” 孔…… 这下,兄弟俩明显眼神躲避,气势瞬间萎靡下去。 再不像先前那般硬气。 这一幕被赵旉看在眼里,顿时就明白了七八分。 举报这人也不认识赵旉。 只是看到这些官差对他毕恭毕敬的,也猜到身份应该不简单。 “官人,小人以性命担保,那夜就是周通、周奎放的火!” “前段时间,他们与军器所的孔大虎有过械斗,肯定是伺机报复!” 哼哼~ 赵旉冷哼了几声:“是不是冤枉,等到了大堂就都清楚了。” 事到如今。 兄弟两个也只能跟着官差离开。 官府大堂,就是没事的人来了都要畏惧三分。 加上钱端礼端坐主位,不怒自威的气势,直接压住兄弟两人。 第96章 铁阳殉国小商桥 在这里,不用打。 只那么吓唬吓唬,兄弟俩就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直接交代了实情。 原来他们也没想到后果会那么严重。 只是当初去孔大虎家偷鸡,与对方发生械斗。 孔大虎仗着身材高大,手里又有武器,兄弟俩半点便宜没占到。 反被孔大虎去家里索赔了一贯钱。 从那以后,两人怀恨在心。 他们知道孔大虎是军器所的人。 却不知道孔大虎现在工作的地方,就是制作火药炮的地方。 他们通过调查、跟踪,发现孔大虎是作坊里管事的。 就想着放把火,把里面的重要物品烧了。 出现重大损失,一旦找不出凶手,那肯定会治孔大虎一个看管不严的罪过…… 听到被判处死罪。 周通兄弟俩明显无法接受。 表情渐渐扭曲起来,转过头,死死盯着举报自己的冯杠子。 “冯杠子,既然我们兄弟活不了,你也别想活!” 周通毕竟比周奎年长。 强烈恐惧下,竟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复仇信念。 远处,冯杠子压根不当回事,甚至嘲讽道:“周通,你还想在大堂上杀人不成?” “你个王八蛋这些年做的那些坏事,老子都记在心里。等你一死,灵儿可就是我冯杠子的了!” 赵旉坐在大堂上,早就看出冯杠子也不是什么好货。 也不想再听这两人狗咬狗。 可下一秒。 周通重新跪拜在地,指着冯杠子。 “知府大人,小人举报这冯杠子偷盗。” “他七天前,在西湖棋馆偷了好几贯钱送给了醉香楼的灵儿小姐!” 此话一出。 大堂上声息皆无。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冯杠子,转瞬间脸色煞白煞白,浑身颤抖个不停。 再也没了先前那般镇定。 整个人仿佛瞬间就苍老了十几岁。 在大宋,偷盗可是重罪。 按照大宋律法。 起初偷取三贯钱是死罪。 三贯以下也要发配流放。 后来律法修改,只要偷盗者,一律死罪。 冯杠子怎么也没想到。 原本想要报仇,却反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现在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手心手背全是汗水,瘫坐在地上无法动弹。 钱端礼混迹官场多年,大宋律法早就背得滚瓜烂熟。 看冯杠子被吓傻,就猜到人家没冤枉他。 像以往,还要上报。 现在有官家在,自然没了那些繁琐步骤,直接判定五天后问斩。 重回火药作坊。 听提点汇报,所有已经制作完毕的火药炮尽数被毁。 赵旉心口一阵刺痛。 钱不钱的是小事。 万一前线突然开战,这个损失可太大了。 更让人心痛的,就是那些被炸死的工匠们。 这些可都是精英。 再想把这种人才凑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时,提点官讨好似的在一旁出了个主意。 民间有很多制造爆仗的工匠。 也有私人小作坊。 这些人里面,有许多家生意并不好。 不如把他们召进军器所,本身他们就有这种能力,也了解火药。 只要稍加培训,就可以胜任这份差事。 赵旉感觉这倒是个好办法,便做主让军器所对民间招兵买马。 告示贴出去。 一时间引起哗然。 进了军器所,那就代表着衣食无忧。 别看不能大富大贵,全家吃饱绝对不是问题。 而且还有了编制。 那些个恶霸、混混见了,也不敢造次。 “陛下!” “陛下,请您马上回宫,赵宰相有紧急军情!” 护卫匆忙跑到军器所。 听到军情二字。 赵旉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啊。 前脚刚刚踏进大殿,赵鼎便拿着塘报跑到近前。 “陛下,刚刚收到铁阳的塘报,您快看看!” 接过塘报。 果然是铁阳从唐州发来的。 只看了一眼,赵旉瞳孔瞬间扩大,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 金兵两万大军调防许州。 岳飞为了应对金兵蚕食宋军防线的企图,派遣张宪,准备去抢占许州与郾城的缓冲城池——临颍。 结果张宪率军路过小商桥时,突然与金军相遇,随即展开激战。 “陛下,铁阳率军支援郾城,是否代表着金兵已经有进攻郾城的迹象?” 赵鼎分析的很到位。 赵旉托着下巴,原地转了几圈,还是不敢下结论。 “赵卿,你马上派人去把李光、张浚、宗颖都叫到这来,大家商议一下。”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 所有人聚集在书房。 赵旉也把铁阳的那份塘报传阅给众人。 会议上,大家确定了一个信息,那就是金兵即将发起对大宋中原战场的作战。 主要目的,就是摧毁岳飞领导的宋军。 毕竟,现在岳飞率领的宋军对金人威胁最大。 李光、张浚第一个建议,马上调动驻防西北的军队,马上从长安向中原挺进。 宗颖也建议,还是采取牵制政策。 命令在东路的韩世忠,立即整军,争取尽快出兵,先攻占徐州。 一旦岳飞军遭到金兵围攻,马上冲进中原,对开封侧翼发起袭击。 就在大家紧锣密鼓的准备布置时。 外面内侍忽然进入书房,将一份从长安发来的塘报交到了赵旉手上。 把塘报放在桌子上。 所有人迅速起身围在周围。 原来金人不只是要对岳飞开战。 还调集了军兵进入河东路,驻防在河中府。 前锋部队已经进入解县。 为了应对金兵威胁长安。 目前西北最高统帅刘锜下令,命令牛皋领军冲过潼关,扼守进出潼关的路线。 李显忠留下一部分人之后,从河湟谷地返回长安,领军驻防潼关。 刘锜领大军坐镇长安。 李光皱着眉,仔仔细细把塘报看了两遍。 “陛下,金兵此举绝对是早有预谋,企图掐断我陕西宋军支援中原的路线。” “此举一旦成功,金兵可顺势进攻陕西,将我西北宋军死死堵在长安,然后集结兵力吃掉岳飞军。” “哼哼~” 赵旉冷笑了两声,“各位,朝廷在西北屯有重兵,金人封锁长安恐有些想当然了吧?” 其他人也觉得长安那边没什么危险。 不过什么事都不能太绝对。 为了以防万一,赵旉还是派人去长安打探情报。 转过天早朝。 群臣聚集在一起,还是探讨即将到来的战事。 现在朝堂上,主战的声音越来越高涨。 以往那些反战、主和的声音几乎不见了。 赵鼎、李光、张浚这些控制重要岗位的大臣们更是主张全面进攻。 就在大家分析目前局势之际。 外面突然一阵骚乱。 紧接着两名原本应该在前线作战的禁军,突然跑上大殿。 :陛下,陛下,指挥使铁阳于小商桥殉国,尸体已被送回临安! 第97章 两军相遇,死战! 正在想着如何破局的事。 听到噩耗,赵旉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盯着两名禁军。 直到这两人重复了一遍。 赵旉猛然瞪大双眼,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张着嘴,呼吸开始变得越发急促。 铁阳,可一直是跟着自己的心腹。 作战又勇猛,用左膀右臂形容也不为过。 “你、你们再说一遍?铁阳怎么了?” :报陛下,张宪奉命去争夺临颍,路过小商桥时与金军主力相遇。 :当时我们在铁指挥使率领下,前往小商桥进行支援。 :他、他、他中了金兵弩箭,坠马殉国! :目前禁军全部退回唐州待命! 卧槽! 疼得赵旉一把捂住胸口,耳朵里轰隆一声,针刺般疼痛。 下一秒,赵旉跟疯了一般,直接跑下大殿,拽着两名禁军就往外跑。 其他大臣见状,也纷纷跟在后面。 此刻御街已经被皇城司的人控制住。 不允许任何百姓通行。 赵旉带领着文武百官,一口气冲出老远,终于看到一口大红色棺材停在路中间。 “完了!” “完了!” 赵旉大喊着完了,冲到近前,一把将棺材盖子掀翻在地。 探着身子向里看去。 棺材里,铁阳安静的躺着。 身上还穿着染血的铠甲。 那口常用的大刀也在里面放着。 心疼的赵旉当着所有人的面,失声痛哭起来。 当初要是没有铁阳,自己也根本不可能成功控制住禁军,更不可能成功夺权。 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铁阳,现在就活脱脱躺在自己面前。 “陛下,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陛下,保重龙体!” 哭了多时,赵旉摆了摆手。 “传令,加封铁阳忠义侯,于凤凰山修建陵墓,以国公之礼厚葬!” “加封铁阳之子铁昭,忠义侯,永不降爵。” 国公…… 赵鼎等人齐齐对视一眼。 国公,可是大宋仅次于王爷的爵位。 这个赏赐可太大了。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会有人反对。 可现在是铁阳,谁不清楚铁阳跟赵旉的关系? 别说是追封个国公。 就是破了规矩,加封个王爷也没人敢反对。 “赵鼎,李光、张浚、宗颖,你们几人监国,朕要亲自到前线接管禁军!” 不论其他人怎么阻拦。 赵旉根本不听。 看着远去的赵旉。 李光伸手拽了拽赵鼎衣袖,“赵宰相,您、您怎么不拦着啊?” “陛下去前线,那绝对是给铁阳报仇去的!” 拦着? 赵鼎摊开双臂,“你们让我怎么拦着?铁阳跟陛下何等关系,我拦得住吗?” “可金人凶如猛虎,万一陛下有个闪失如何是好?” “没事,前边有岳飞在,相信岳飞会处理好的……” 唐州外围。 原本三万五千多禁军,经过几次大战,现在只剩下了三万人。 官家一到,众人又有了主心骨。 原本赵旉就是掌管禁军,跟这些人都十分熟悉。 不少人都吵着要给铁阳报仇。 赵旉当然也是这个心思。 不过毕竟是官家,还是要从全局出发,不能太过意气用事。 现在首要问题,还是先绕过郾城,到小商桥去看看。 半路上,已经有不少逃难的百姓携家带口,难民不计其数。 经过军兵打探,许多百姓都说临颍正在大战。 这些百姓,就是临颍附近的。 赵旉接到军兵汇报,心里还是很开心。 临颍在小商桥前面。 既然临颍正在开战,这就说明小商桥已经被夺过来了。 赵旉忽的感觉一阵欣慰。 铁阳总算没白死。 秋风瑟瑟。 临颍外围,一场旷世决战正在席卷大地。 在武装到牙齿的金国骑兵强悍冲击下,宋军始终处于不利局面。 坐镇中路的岳飞面色凝重,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 自己现在的军兵人数,完全不如前两年。 而金兵的战斗力,却比先前要强出了太多。 恍惚间,好像是完颜宗弼的主力部队在与自己作战。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的是完颜宗弼的主力? 他不是在开封吗? 不管怎样,宋军还是死死守在了阵地上,不断寻找机会向金兵薄弱处发起反击。 只不过不论是张宪,还是岳云。 连续率军突击了几次,始终没能攻破金兵防线。 两军仿佛被死死钉在了临颍外围…… 郾城外围。 长时间急行军,赵旉下令修整两个时辰,补充一下体力。 人吃马喂。 到达小商桥时,黄昏已至。 赵旉在马上四处观望。 战斗的痕迹犹在。 甚至有许多火药炮爆炸后立下的痕迹。 “唉。” “要是火药作坊不被炸就好了,可惜那上千颗火药炮了。” 痛心归痛心。 事情已经发生了,心疼也没办法…… 翌日拂晓。 临颍外围。 宋军阵地两翼齐出。 张宪、岳云各领一支骑兵悄悄离开大营,准备趁着金兵还在熟睡之际发起偷袭。 跑了十多里地,突然前方尘土飞扬。 黑压压的金兵也在此刻出现。 原来两边都准备出兵偷袭。 突然遭遇在一起,宋军率先发起进攻。 张宪一直憋着火。 在小商桥时,他可是亲眼见到铁阳被杀。 当时自己率军被金兵打了个措手不及,属于仓促迎战。 要是没有禁军支援,自己很可能会被击退。 强烈的复仇信念,让张宪冲锋在前。 转瞬间与金兵绞杀在一起。 阵地上人喊马嘶,怒吼声、兵器碰撞声震人耳膜。 右边杀的激烈。 左路也同样如此。 岳云心里盘算的很好,一旦偷袭成功,自己很可能趁势攻进临颍。 也可以向世人证明,岳家父子依旧是大宋的中流砥柱。 可突然前面出现了金兵偷袭部队。 而且人数众多,甚至比他的部队还要多出许多。 没有时间反应,撤是不能撤了。 所有的怒火,国仇家恨顷刻间占据了每一名宋军的脑海。 死尸翻滚。 血流成河。 每一名金兵的倒下,都代表着宋军将士的牺牲。 金人凭借人数优势,不断从侧翼对宋军展开突袭。 岳云也不含糊,立即下令分兵抵挡侧翼的金兵后,独自领军从中路冲杀,企图从正面击溃对方。 激战了一个多时辰。 左路宋军率先崩溃。 岳云不但没能从正面击溃金兵,反而被金兵将阵型冲散。 隐隐陷入被金兵包围的态势。 感觉到危险,岳云马上放弃了继续进攻的心思。 为了避免被包围,迅速下令全军撤退。 第98章 岳飞,朕还想统一天下呢! 有退就有进。 金兵很可能是受到了死命令,即便宋军逃走,也依旧没有选择放过,在后面拼命追赶。 追的急了,距离太近。 岳云担心大营受到攻击,只能带着败兵向其他方向逃走。 远处大营里的岳飞也得到了前面两路的战报。 刚刚把人马集合完毕,突然遭到一支金兵的猛烈攻击。 认清了敌人方向,岳飞心头一颤。 知道肯定是岳云那边被击溃了。 这种时候,作为一个父亲,岳飞眼里满是担忧。 恨不得马上就瞬移到岳云面前。 可自己是主帅,要为全局考虑。 顾不得去救儿子,岳飞提刀上马,指挥军队开始向冲杀上来的金兵展开反击。 许久。 听着远处厮杀声。 先前被击溃的左路宋军在岳云带领下,卷土重来,不顾一切的向着大营方向救援。 马蹄扬起,尘土飞溅。 那些躲避战乱的百姓纷纷驻足。 远处是大宋的军队在流血、阵亡。 无数难民默默垂下眼泪。 这一走,恐怕就再难相见了~ 就在这种关键时刻。 视线尽头,黑压压一大片骑兵出现了。 虽然装束与厢军有些不同,可还是能分辨出来这些人就是宋军。 “爹爹,那是我们大宋的军兵吗?” 独轮车上的娃娃,指着正奔腾向前的军队,童声童气的问着。 “是,那就是我们大宋的军队!” “爹爹,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 男人眼眶泛红,颤抖着嘴角,“爹爹不知,许是从临安来的吧……” “爹爹,你看,有个人穿着红色的袍子,好好看!” 顺着娃娃手指方向。 男人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拍了拍娃娃脑袋,“那是大宋的官家,是我们的官家陛下!” 赵旉身穿龙袍,策马扬鞭的画面出现在众多逃难百姓眼里,是如此高大、英武。 生活在中原的汉家百姓,多少年来不断被金人压迫,过着奴隶一般的生活。 十六年了。 他们终于再度见到了大宋的官家。 这一刻。 数以千计的百姓抱着孩子,扶老携幼的跪在道路两旁,祈祷着大宋的胜利。 彼时的赵旉,很清楚自己会做什么。 这次来,自己能做的只有尽量鼓舞宋军士气。 从小商桥离开时,就换上了龙袍。 只要自己这个官家在,将士们就有主心骨。 三万禁军突然加入。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整个宋军大营,连伙夫都放下厨具冲上战场。 先前还耀武扬威的金兵终于抵挡不住。 败势根本止不住。 被宋军追着打,不但丢掉了原本阵地,一路败退,最后连临颍也无法保存。 大军控制了临颍。 营帐内,岳飞满目心疼的给岳云包扎伤口。 “陛下,爹爹,没想到那金军如此狡诈,竟然也想着劫营。” “幸亏援军到了,否则这次就危险了。” 哼~ 岳飞瞪了眼岳云,呵斥道:“你身为军前将领,出兵时就当预想到所有事,因何被击溃!” 岳云本想反驳几句,可奈何赵旉也在,只好闭嘴。 休息了片刻,岳飞这才对赵旉道:“陛下,如今占据了临颍,臣想顺势攻占许州。” “若能拿下许州,我军便可死死扎根中原,以许州为中转,随时威胁开封!” 赵旉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岳将军,我来这里并不是指挥作战的。你是军中统帅,一切由你做主。” “不管是胜是败,我都不会干预半分。” 听到要进攻许州。 岳云眼眸一转,“爹爹,现在无法确定完颜宗弼是否从开封到了许州。” “若他真的已经从开封移军许州,咱们得像个万全的法子来。” “最好是可以事先将许州的一部分金兵吸引出去,将他们与许州隔绝,再以重兵攻打许州!” 嗯。 岳飞点点头,沉思了片刻:“从临颍金军凶猛之势来看,完颜宗弼很有可能就在许州。” “只是要以何法分解许州兵力呢?我们的意图太明显,完颜宗弼若死守许州的话,恐怕短时间很难攻破。” “这有何难?” 岳云起身拍了拍胸脯:“许州东北方向有鄢陵,此县虽小,却立于伏牛山脉,是许州通往开封交通要道。” “儿臣亲自领军去取鄢陵,再让张宪于伏牛山脉隐蔽处埋伏。” “完颜宗弼若真在许州,一旦听说是孩儿领兵,很可能会亲自率军截杀。” “只要我们拖住完颜宗弼,您再领兵趁机攻许州大事可成!” 哈哈哈~ 岳飞无奈的摇着头,“岳云,非是爹爹小瞧,你的分量不够,吸引不了完颜宗弼。” “那朕亲自领兵去鄢陵,朕的分量总够了吧?” 啊? 岳飞吓得惊呼出声,“陛下,您、您莫不是说玩笑话吧?” “就算是臣亲自领兵去抢鄢陵,也万万不敢让陛下前去啊!” “没啊,开什么玩笑?” 赵旉一脸淡然,指着外面那些受伤的军兵。 “若当初不是太上皇误信谗言,恐怕现在我们早就重回开封了。” “我不想做个守城皇帝,大宋的祖宗陵庙都在中原,我还想着争夺天下呢!” 赵旉心意已决。 不论岳飞怎么劝阻,始终无法阻止。 岳飞只能尽量叮嘱赵旉,一旦不敌,可立即调兵回到临颍。 临走前。 赵旉回身望向岳飞,保证道: “朕会率军死守鄢陵,就算完颜宗弼不亲自领兵前去,起码也可拖住金兵大半。” “你们只管去抢许州,若攻破许州,开封便近在眼前了!” 数万禁军在厢军目送下,踏着尘烟消失在视线尽头。 清潩河前。 队伍在向导带领下,从浅滩踏过。 眺望远方,一片片山峦叠起,树木成荫。 “那就是伏牛山脉吗?” “应该很广阔吧?” 感叹山间风光,数万人寻着山路直冲山口。 “陛下,此间山谷数条,我们所走的是距离临颍最近的一条。” “出谷二十里,是马栏桥,北上十五里便是鄢陵!” 噢? 身边还有这么熟悉本地地理的人? 说话的是林虎。 原本是一个统制,当初赵旉救岳飞时,就是林虎带兵去控制皇宫。 铁阳阵亡后,林虎因为战功,被暂时任命为军都虞候。 “林虎,你如何知晓此处路径?” “呵呵,陛下,您忘了臣就是许州人了吗?只是开封陷落,臣才随军一路辗转南撤。” 好吧。 禁军里,确实有不少中原人。 这是天然优势。 第99章 完颜小儿,你也配呼朕的名讳 大队人马以最快速度冲出山谷。 在向导指引下,迅速占据马栏桥。 后世,这里变成了一个不小的镇子。 可现在,这只是一个小村落。村民因为战乱,村民也早就都跑光了。 赵旉不紧不慢催马进村,正准备下令休息一下。 突然前面一阵喊杀声。 紧接着军兵们跑来报告,说前面发现了一队金国骑兵。 “陛下,想必那些金人正是从鄢陵来探路的。欲占据马栏桥,对我临颍侧翼展开封锁。” 赵旉也反应了过来。 “林虎啊,如此说,鄢陵肯定有金兵大队人马。” “那还想什么呢?赶快给我追!” 一声令下。 三万禁军不顾劳累,直奔着逃走的金人一路冲杀过去。 看到宋军追击过来。 负责侦查的金国兵马不敢停留,奔着鄢陵方向拼命逃窜。 十五里地对骑兵来说,根本就是眨眼间的事。 为了吸引完颜宗弼的主力。 赵旉连龙袍都没换,大红色的龙袍在人群中极为扎眼。 加上禁军的装束。 赵旉认定对方一定会把大宋官家到了鄢陵的事,汇报出去。 此刻,禁军有超过六成都是西夏战马。 在马匹上,丝毫不逊色金兵。 追了没一会,逃走的那些人就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只有零星几人把距离拉开。 林虎冲锋在前。 上万人为先锋部队。 赵旉在百十亲兵保护下,坐镇中军。 追着追着。 鄢陵的轮廓渐渐清晰。 同一时间,远处突然一阵地动山摇。 大地被马蹄踩踏得发出阵阵颤声。 金人特有的进攻号角响彻天际。 两国主力部队突然遭遇在鄢陵外围。 前锋营最先开战。 随即便是双方主力部队的混战。 贴着伏牛山一侧,广阔的战场上,绝不逊色于小商桥的战役终于打响。 血雨腥风。 黄沙滚滚间,无数大宋将士前赴后继。 鲜血迸溅的地面,被染成了赤红色。 犹如地狱的战场上,到处都在厮杀。 恍惚间,赵旉登高望远,一眼瞥见金兵帅旗。 “完颜宗弼?” 赵旉早就听说,完颜宗弼的帅旗样式都与其他金国将领不同。 可现在还吃不准,难免是其他将领打着完颜宗弼的旗号来迷惑。 不管怎么说。 从对方凶猛程度来看,绝对是金国主力部队。 仅仅激战了半个多时辰。 满目疮痍的战场上就已经尸横遍野。 即便是早就习惯了大战的赵旉,在面对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下,也有些不自在。 有着官家坐镇,禁军战力成倍增加。 打斗了许久,双方始终不能攻破对方防线。 战斗仿佛一瞬间停止下来。 各自十分有默契的退出战斗,相距几十米展开对峙。 “对面的,是大宋官家吗?” 听到有人喊在自己。 赵旉也催马向前。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陛下,那是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 赵旉仔细打量了片刻,也认出对方身份。 果然就是他。 “哈哈!” “完颜小儿,就凭你也配呼朕的名讳?” “上次你与完颜宗磐企图用战马诈降,计谋被识破,不但被朕抢了战马,活捉了完颜宗磐,你也险些被弩箭射死。” “怎么,现在伤好了吗?见到大宋官家,因何不跪?” 赵旉一脸坏笑。 打仗不怎么样,气人的功夫倒是有一套。 被人揭露伤疤,完颜宗弼气得面色铁青。 长刀指着赵旉,恶狠狠道:“赵旉小儿,你也只配逞口舌之快。” “你们大宋的皇帝都被我们俘虏了,你们的祖宗陵墓也都被占据。” “如今就凭你这黄口小儿,也敢领军来战!” “呸!” 赵旉放下长刀,偷偷把手放在了马鞍上,摸索着硬弩。 “完颜宗弼,若是朕早出生几年,尔等金狗岂能占据中原?” “你记住,迟早有一天,我大宋的铁骑将踏平会宁府!” “还有,你的王妃徒单果红已经被朕给杀了。哈哈,迟早有一天,朕也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赵旉发现完颜宗弼已经被自己气的七窍生烟。 趁着分神功夫,迅速将硬弩拿在手里,对准前面扣动弩机。 砰…… 弩箭突至。 完颜宗弼吓得魂不附体,下意识侧头躲闪。 弩箭贴着耳朵射中身后一名军兵。 同一时间。 大宋的进攻已经开始。 无数军兵纷纷向着两侧迂回。 赵旉指挥中军向前猛扑。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响彻战场上空。 满身是血的军兵相互冲杀。 不论是稚嫩的,还是一张张苍老的面孔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战意。 就算是战死沙场,也要向前进攻。 战斗到白热化阶段。 金兵同样拼命向前反击。 完颜宗弼甚至下达了抓获大宋官家,赏赐万金,封万户侯的军令。 战场上,人喊马嘶。 厮杀声,哀嚎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宋军依托有利地形,拼命阻挡住金兵的强势进攻。 正午打到黄昏。 双方再度收兵。 夜幕降临。 马栏桥宋军大营内,人影绰绰。 赵旉独自一人在营帐内休息,不断寻思着下一步行动。 目前鄢陵已经被金兵提前占据。 从白天战斗来看,想要抢夺鄢陵好像很难。 看了眼外面天色。 想必这时候岳飞已经率军在进攻许州了吧? 完颜宗弼在鄢陵,自己就算打不下鄢陵,只要死死拖住他们,就可以给许州争取时间。 关键怎么拖呢? 难道只能用人海战术? 可这样军兵们死伤太大了。 劫营?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赵旉按下去。 完颜宗弼纵横疆场多年,绝对有防备,这点小伎俩应该骗不了他。 而且他们占据鄢陵,自己要是派人去,很可能有去无回。 突然,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冲上脑海。 自己能想到劫营,那金兵说不定也可以啊~ 这要是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金兵突然来了不是全完了么? 想到这,赵旉赶忙把林虎找进营帐。 把担心一说,林虎也感觉到是个问题。 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调动一万铁骑离开大营,隐藏在山里。 一旦金兵赶来,就里应外合。 打定主意,林虎立即分兵外出布置。 夜晚的中原大地凉风徐徐。 一直坚持到三更天,外面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赵旉知道,肯定会有金国的哨探在周围偷偷观察。 为了让对方掉以轻心,赵旉故意撤掉了一些巡视的军兵。 一炷香后。 时间渐晚,赵旉抵挡不住困意,不知不觉间倒了下去。 第100章 不服就干,谁怕谁! 迷迷糊糊间,东方渐渐发白。 天光微亮。 突然一道道喊杀声越发清晰。 紧接着亲兵跑进营帐,将睡梦中的赵旉喊醒,“陛下,快起来,金兵来了!” 金兵来了! 赵旉瞬间清醒。 侧耳倾听了一下,外面打斗声四起。 “快,反击!” 一边传令,一边穿戴铠甲。 当来到帐篷外时,营门已经残破不堪,金兵也终于被打出一定范围。 增员来的骑兵也从侧翼展开进攻。 营内四面八方,无数军兵向着营门方向进攻。 也有人打开大营侧门,从侧翼向着外面冲锋。 马栏桥外,犹如炼狱。 鲜血汇聚成小溪,流向四面八方。 激战了接近半个多时辰,金兵始终无法前进一步。 相反被宋军不断反推出马栏桥。 马栏桥外,俨然成了主战场。 大宋的军兵一个接一个阵亡。 先前还活蹦乱跳的人,顷刻间命丧黄泉。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更加坚定了赵旉反击的决心。 就在双方不断死战之际。 金军的进攻似乎突然间陷入停滞,并且开始向后撤退。 起初,宋军各营将领还以为对方是故意撤退,在引诱自己进入包围圈。 林虎更是提出暂时休兵。 可等金兵完全退出战场后,宋军哨探通过追查发现,对方撤退的速度极快。 得到这个消息,林虎与赵旉同时发现了不对劲。 用林虎的话说,战斗双方若有一方故意撤退,想要引诱敌人进入伏击地点,不会走得这么干脆。 应该是打打停停。 赵旉十分认可这个见解。 感觉应该是许州那边的问题。 很可能岳飞攻破了许州。 就算没攻破许州,起码也是对许州造成了巨大威胁。 “快,快追!绝对不能让他们回许州!” 时间上足够用。 差不了几里地。 西夏战马狂奔起来,速度很快。 眨眼间,前锋营的军兵就已经看到了正在远处狂奔的金兵。 追击了半柱香时间。 赵旉在战马上突然感觉到一丝诡异。 因为敌人撤退的路线,好像并不是往许州去的。 命人把这消息告诉给林虎。 林虎也反应了过来。 他最清楚当地地形,这明显不是往许州。 “快,快停止追击,撤退!” 这时想走,金人完全不给半点机会。 前面的军兵战马尚未停住,便被一声巨响炸的人仰马翻。 尘土滚滚。 烟尘下,火药炮炸裂,当场便炸死了几人。 眼看着两名隐藏在暗处的金兵拽动引线后,迅速逃走。 这一幕,吓得林虎浑身一颤,紧张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完了! 中计了! 真的中计了。 两侧丛林,山谷中无数金兵冲杀出来。 此刻,赵旉也带着兵马冲到了近前。 看到伏兵四起,赵旉急的一拍大腿。 自己真特么不会打仗。 这么简单的阴谋都看不出来,让将士们无辜丧命! 可现在也来不及想这些了。 金兵根本不给任何思考时间。 弯刀锋利,不断收割宋军的性命。 血染的战场上,宋军又一次陷入不利局面。 好在双方暂时人数差距不大。 短时间内,想要彻底覆灭宋军也是开玩笑。 面对强悍的金兵,赵旉果断意识到作为统帅,绝对不能慌乱。 立即告诉林虎稳住军心。 向来以军纪严格著称的禁军,在经过起初的慌乱,也终于渐渐稳定下来。 尚未与敌人有接触的部队,不断凭借硬弩,对来犯的金兵展开齐射。 密集火力网,果然对敌人有效。 许多金兵还没等靠近到宋军阵营,就被射死。 一直让金人引以为傲的军甲,在宋军硬弩下失去了防护作用。 形势瞬间持平。 凭借硬弩的优势,禁军逐渐稳住阵脚,两翼被压缩的部队终于可以向外展开反击。 打斗了许久。 林虎身体也出现了伤口。 看着还在拼命猛冲的敌人,林虎迅速靠拢到赵旉身旁,“陛下,您快些撤退,通过来时路回许州,这里有末将盯着!” 走? 赵旉看了看周围。 好不容易稳定住的军心,自己要是一走,就群龙无首了。 那些拼命死战的将士们要是看到官家跑了,他们应该都会心寒吧? “林虎,朕不能走。” “朕要是走了,禁军就完了!” 说罢,赵旉对着守在身旁的传令兵大喊,“传令,向外进攻!” 反正都到了这一步,还不如打个痛快。 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个脑袋,谁怕谁? 想当初杨再兴领兵在小商桥与金兵血战,可从没想过逃走。 即便兵力悬殊,不也一样死战吗? 自己是不会打仗。 可自己弩箭射得准啊! 连续不停的相互对冲下,双方都损失不小。 许多军兵的战马死了,就在部下相互拼杀。 战斗中,赵旉的坐骑也不幸中箭。 哀嚎着倒地死亡。 幸好赵旉手疾眼快。 在战马即将压住自己的一刹那,一个翻滚躲避了致命一击。 忍着坠马疼痛,赵旉第一时间捡起长刀,躲藏在石头后面,四下观察着。 只见山野林间,到处都在打仗。 蓦然回首,就在身后十米不到,一个坠马的金兵同样在寻找目标。 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对方。 赵旉知道自己被盯上了。 这个距离想跑,估计逃不脱。 眼看着对方双眼炽热,把自己当成了猎物。 赵旉咬着牙,率先轮着大刀冲杀上去。 只是赵旉低估了古代人的力气,也高估了自己的力气。 在步下轮着长刀,感觉重有千斤。 将将冲到对方身前,已经累到不行。 长刀刚刚举过头顶,对方已经冲到近前,在长刀尚未落下的间隙,被对方一个冲撞,瞬间撞翻在地。 刚好地面上一颗小石子垫在后背。 痛的赵旉感觉后背像是断了一般。 还没等反应过来,对方双手已经如钳子一般死死掐在脖子上。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让赵旉双臂无力,长刀也掉在一边。 “泥马!” 从没想过,一个普通的金国士兵,战斗经验竟然这么丰富。 而且力气也出奇的大。 死亡的恐惧下,赵旉也拼了命,屏住呼吸,直接扣住对方手腕。 一番角力,对方双臂刚刚有所变化,便恶狠狠的瞪着赵旉,再用膝盖狠狠的压上来。 被敌人膝盖狠狠撞击,痛的赵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方也是趁着赵旉双臂泄力的一瞬间,重新控制住主动权。 咳咳…… 眼见呼吸越发困难,赵旉心里越发慌张起来。 继续下去,自己真特么要被掐死了。 第101章 粮食不是吃的,而是看的! 生死攸关之际。 先前被冲散的亲兵营,纷纷发出嘶吼,拼了命冲到近前。 一顿乱刀,对方砍死。 解脱束缚,赵旉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冷汗几乎将身体全部打湿。 那种濒死的感觉太真实了。 “太危险了!” 劫后余生,赵旉来不及感慨。 迅速冲到一匹无主战马近前,一个跳跃上到马背。 大战持续到中午。 从一开始,金兵围绕着大宋官家展开进攻,一直到后来演变成了鄢陵争夺战。 金兵进攻凶猛。 宋军抵抗顽强。 每前进一步,几乎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战线不断被拉长。 绵延十几里地上,每一寸土地都在厮杀、流血。 喊杀声震天动地。 鲜血迸溅的到处都是,几乎每一名士兵都成了血人。 从没有遭受过如此顽强抵抗的金兵,连续几次强攻都被击退。 非但没能歼灭宋军,反而被宋军向前推进了上千米。 无主战马肆意狂奔。 林虎指挥着军队拼命冲杀,在箭矢中横冲直撞。 关键时刻。 伏牛山脉一侧山谷中,突然响起震天马蹄声。 上万大宋援军出现在了战场上。 有了援军加入,原本几乎持平的战场形势终于发生逆转。 金兵再也抵挡不住,一窝蜂似的向着鄢陵逃窜。 距离太近,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入城关闭城门。 几乎是前后脚,金兵刚刚穿城而过,宋军也纷纷追至入城。 :停止追击! :停止追击! 林虎大声呼喊着。 一旁身背令旗的传令兵,立即冲往不同方向,不断挥舞着旗语制止住前进的军队。 “陛下,穷寇莫追,以免遭至埋伏!” 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既然占据了鄢陵,战略目的已经达到。 赵旉也没再计较。 岳云凑上近前,施礼道:“陛下,爹爹已经占据许州,特命臣前来接应。” 嗯。 赵旉点点头。 接应的太及时了。 要不然一旦金国的援兵先到的话,自己这边可危险了。 修整了一个多时辰。 伤兵治疗。 打扫战场。 趁着这段时间,林虎开始整顿军队,清点人数。 “陛下,爹爹让臣带兵驻防鄢陵,您可先带人返回许州。” 许州城外。 战场还未打扫完毕。 赵旉指着远处战场,感慨的看着岳飞: “若此战失利,西夏肯定要重新倒向金国。” “到那时,再想引进他们的战马恐怕难上加难了。” “是啊~” 岳飞也是心有余悸,“陛下,若此战失利,恐怕就不是西夏战马的事了。” “金兵肯定会乘势调集军队,对我淮水防线发起强攻。” “甚至连西北也会被金人重新夺走,到那时,短期内恐怕我大宋再无法染指中原。” 日落黄昏。 养足精神的赵旉,再次把岳飞叫到面前。 “岳将军,我要回临安了。” “这禁军暂时就交由你来指挥,若有不从者,可军法从事!” 什么? 岳飞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赵旉,久久不能平复。 “陛下,禁军乃大宋官家亲军,怎可交由外臣?” 呵呵。 赵旉大笑着把统领禁军的令牌放在岳飞手上。 “大宋自立国以来,还没有哪位将领有你如今的权势。” “我把禁军交给你暂时指挥,无疑是把身家性命交到你的手上。” “我虽不会打仗,却雄心未灭。你记住,大宋的宗室都在北国,大宋的陵庙都在中原。” “我在临安等你们的消息,希望下次见面,是在开封!” —— 与前线血染黄沙相比,深秋的临安府依旧热闹非凡。 想起在许州与岳飞的对话,赵旉丝毫不后悔将禁军留在外面。 抵挡不住金兵,收复不了中原。 大宋偏安淮水以南毫无意义。 既然放权了,就不要束缚手脚。 突然一阵阵喧闹声,将赵旉从回忆中吸引出来。 “陛下,您看那……” 随从遥指远处,吃惊的瞪大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同一时间,赵旉也被远处那屹立在半空的建筑彻底惊呆。 凑近了观看。 原来是一座由蒸熟的五谷组成的宝塔形状。 仔细观察,还能看到清晰的红枣、人身、灵芝镶嵌在里面。 不说直径,光这高度就有三米。 “找死!” 顷刻间,赵旉只感觉气血上涌。 一股杀人的念头不可遏制的疯狂滋生。 现在还有许多逃难的百姓食不果腹。 前线将士的军粮都是省吃俭用省出来的。 后方这帮家伙,竟然敢如此糟蹋粮食? 这么多名贵大补之物,五谷食粮,竟然被他们肆意浪费? 再看旁边,无数百姓也都纷纷被吸引。 有人羡慕,有人唾弃。 更多的叫骂声,出自那些贫苦百姓。 “老丈,敢问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在露天摆下一座五谷粮塔?这要多久才能吃完?” 老人须发皆白,叹息着指向粮塔后面的酒楼。 “小郎君,这可不是吃的,而是看的!” “看的?” 赵旉更蒙了。 粮食什么时候成了看的了? “老丈,可否细说?” “莫非这粮食是那间酒楼的?” 赵旉发现,不断有些衣着华贵的富户从车马上下来,在伙计极度谄媚下走进酒楼。 这一幕与周围那些贫苦百姓相比。 真给人一种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感觉来。 “小郎君,你说对了。这些粮食摆成的饭塔,是那福海楼的。” “据说是为了庆贺开张十年,要把这饭塔在外摆放三天,而后埋于店后饭池的!” 饭池赵旉清楚。 就是古代一些酒楼每天剩饭剩菜,倾倒的地方。 哈哈哈! “好啊,真好啊!” “这帮狗东西,前线将士浴血奋战,他们竟然在后方如此浪费,真是可恶至极!” 走到僻静处,赵旉立即吩咐随从,马上去临安府衙门举报。 让钱端礼马上把这事给处理了。 回到皇宫。 这次回来,赵旉也是一直关心西北的事。 上次刘锜说,牛皋冲过潼关,李显忠驻扎在潼关。 这么久了,应该有所变化。 可翻找了许多奏疏,始终没看到有关于西北战事的。 不多时。 赵鼎被叫到皇宫。 “赵卿,我离开这么久,刘锜他们可有消息?” “回陛下,有消息,但传令兵死了。” ??? 传令兵死了? 赵旉狐疑了片刻,来不及细问,顺手接过赵鼎递来的奏疏。 仔细看了一遍,上面说牛皋已经攻占了陕县。 金兵曾试图渡过黄河进攻陕县,切断长安与中原的通道。 结果被牛皋领军击退,又逃回了河中府。 第102章 敢杀朕的传令兵,你必死 “赵卿,你刚才说传令兵死了是怎么回事?” 见赵旉注意力还在奏疏上,根本没看自己。 赵鼎小声回了一句,“回陛下,传令兵被打死了。” 啪嗒! 赵旉表情瞬间呆滞。 奏疏也随之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传令兵于何处被杀?被何人所杀?可曾调查清楚?” “回陛下,传令兵离开临安后,不知是何原因,路过护国伯府时被杀。” 护国伯…… 这下子,赵旉更蒙了。 什么护国伯? 自己根本没听说过有这号爵位啊~ 可能是看出赵旉疑惑,“陛下,护国伯是太上皇册封的。” “当初太上皇颠沛流离,还没进入临安时便生了大病。是护国伯凌宇献上一味药,才侥幸保命。” “太上皇为了感激凌宇,在到达临安后就封了爵位,赐给临安城外一处地域建立了府邸。” 我呸! 气的赵旉大拍着桌子,双眼布满血丝。 “一个伯爵,手无半点实权,竟然也特么这么大胆子了?” “赵卿,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我早就下过口谕,任何人不准攻击官军,轻者发配,重者斩首。” “怎么你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办?” 额…… 赵鼎憋着嘴,犹豫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道:“陛下,不是臣不办,实在是不好办。” “那凌宇家里有太上皇赐予的丹书铁券,您让臣如何办?” 噗呲~ 赵旉气极反笑。 难怪连宰相都办不了,原来有免死金牌啊~ “我倒是想看看那丹书铁券是何物了,既然你们办不了,那朕亲自去办!” 皇城司治所衙门。 赵旉还以为孙有道不认识什么护国伯。 结果孙有道非但认识那护国伯府,甚至还知道传令兵被打死的事。 气的赵旉心口一阵刺痛。 这特么都怎么了? 就凭一个丹书铁券,一个没有实权的勋爵,能让临安这么多人束手无策? 带着人来到护国伯府门外。 “仗着有丹书铁券,没人敢动你们是吧?” “今天我看看你们还能猖狂到什么时候!” “去,进府抓人!” 一声令下。 二三十名皇城司的人瞬间冲入院子。 结果还没等到后宅,就被家丁堵住。 过了整整一盏茶时间。 一个差不多五十几岁的老者,才在三男一女陪伴下缓步出现。 看那副派头,完全没办皇城司的人放在眼里。 “你们皇城司这是想做什么?” “不就是一个传令兵么,也值得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说完。 老头身后一名妙龄美女,双手举着长方形铁板似的物件站在众人身前。 “看到了么?” “你们睁大狗眼好好看看,这是太上皇亲赐丹书铁券!” 包括孙有道在内。 所有皇城司的人像是看到赵构亲临一般,齐齐跪拜在地。 这一幕,让老头一家子很满意。 可赵旉依旧站在原地的画面,让老头眼眉一挑。 “狂徒,见了丹书铁券怎敢不跪!” 跪? 赵旉对着老头一家翻了个白眼。 不屑道:“你就是凌宇吧?当初凭借一副药材走了狗屎运,得了这么一块牌子~” “怎么,你以为这是你的保命符?有了它,你们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一番话,说的对面有些不知所措。 见到丹书铁券敢不下跪,还表现的如此淡定从容。 赵旉是第一个。 凌宇心里有些打鼓,以为赵旉是哪个大臣家的衙内。 可转念一想。 就算是当朝宰相来了,又能怎么样? 自己这是丹书铁券,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赵鼎见了这东西,不也得乖乖的跪着? 想到这,凌宇又重拾信心。 “哈哈!” “老夫不管你身份如何,今日也不与你计较。” “但想要在老夫家里行凶耍横,你们可找错了地方!” 哼! 赵旉也不屑听他在这里吹牛逼。 不过既然是丹书铁券,自己不会在表面上公然反对。 想到这,赵旉转变思路。 “凌宇,护国伯,既然您这么尊贵的身份,想必府上人所做的事不会抵赖吧?” “今日我来只问一句,你们为何打死那传令兵?” 看到赵旉气势明显软了下去。 凌宇更加认为是丹书铁券的功劳。 当下更加嚣张放肆。 “好,老夫也不怕你们去告官。” “那传令兵纵马疾驰,冲撞了府上马匹,让公主受惊,所以被府上家丁打死。” 公主? 赵旉真领教了什么叫脸皮厚。 一个挂着虚衔的狗屁伯爵,也配把自己的女儿叫公主? “行,既然你敢承认就好。” 赵旉也不多说,转身就往外走。 等一行人全部出府。 赵旉站在远处指向府门方向。 “孙有道,今夜找一些身手利索的人。让他们换上山贼的装束进府,去把那丹书铁券给弄出来。” “我不管你们是偷也好,是抢也好,我明天要看到丹书铁券!” 原本孙有道就对着护国伯府深恶痛绝。 赵旉以往一直在东宫。 他可是早就掌管了皇城司,对凌宇一家所作所为一清二楚。 现在有官家发话,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当天夜里。 趁着其他人熟睡之际。 数十道黑影腰挎利刃,纷纷攀墙而入…… 转过天。 赵旉等不及孙有道入宫找自己,亲自带着随从到了皇城司。 “陛下,丹书铁券已经到手,只不过昨夜凌宇府上死了两名家丁。” 看着丹书铁券上规定的一条条赦免条例。 赵旉气的心脏剧烈跳动。 这权利也太大了! 有这东西在,绝对可以让一个人由善转恶。 收好丹书铁券,赵旉漆黑的瞳孔没有半点怜悯,一股杀气随之浮现。 “去,马上带人把护国伯府上所有人都抓到临安府大堂,朕在那等着。” 纵马来到临安府衙门。 官差吓得急忙跪拜,随后跑进后宅通报。 刚好赵旉也要问问那个福海楼的事。 这可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自己明明让钱端礼去抓人,怎么一直没消息? 听说官家到了。 钱端礼就猜到是为了福海楼五谷粮塔的事。 “陛下,您此来是询问福海楼的事吧?” “臣并非有意抗旨,只是那福海楼的东家臣实在动不得!” “你说什么?” 赵旉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这奇怪的事都让自己碰上了? 先是当朝宰相拿一个护国伯没办法。 这可好,堂堂临安知府,居然说自己动不了一个开酒楼的。 这都叫什么事啊~ “陛下,您有所不知。那福海楼的东家可是护国伯,当初救过太上皇的命,还被赐予了丹书铁券,臣实在……” 第103章 下辈子学聪明点 等等…… 赵旉打断了钱端礼。 仔细揉了揉耳朵,确定自己没有幻听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不是巧了吗?” “既然这样,那更不能放过这个凌宇了!” 不多时,外面吵吵嚷嚷,隐约还夹杂着叫骂声。 即便被押到大堂上,凌宇一家子依旧不老实。 直到撞见赵旉坐在知府一侧,凌宇终于有些回过味来。 “好啊,原来是你暗中搞鬼,老夫还真是看错了你!” 转过脸,凌宇又把视线落在钱端礼身上。 “怎么,难道你们还要审审老夫不成?” “可别忘了我的身份,你们敢审我!” 哼哼~ 钱端礼早就看这个护国伯一家子不顺眼了。 上任知府以来,没少有人到这里告状。 奈何人家有前朝恩典,又有丹书铁券,一直就没处理他。 现在不同了。 官家给自己交了底,那还有什么顾虑? 可还不等他开口。 下面凌宇的儿子,挣脱开束缚,指着赵旉就一阵痛骂。 甚至还言语威胁。 气的赵旉杀意更浓。 此刻,那个先前被传令兵惊吓后,便指使家奴打死传令兵的公主,反倒像只温顺的小绵羊一般。 只不过这副柔弱落在赵旉眼里,就是在演戏。 赵旉也不说话。 一切都交给钱端礼处置。 “好了,凌宇,你们休要放肆!” “别仗着你对太上皇有献药之功,便认为可以在这临安为所欲为。” “你们公然打死传令兵,致使军情延误,罪大恶极!” 呸! “你一个小小的临安知府,也敢与老夫造次?” “老夫要见太上皇,让太上皇为老夫来主持公道!” 哈哈~ 赵旉笑得前仰后合,怒目而视,“凌宇,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就凭你一家所作所为,你以为太上皇会为你说话吗?” “别说太上皇,就是太祖官家来了,你今天也得人头落地!” 说罢。 赵旉与钱端礼耳语了几句。 钱端礼点头,立即冲着下面喊道:“当初围殴致死传令兵的,都有哪些人?” 问了好一会。 始终没人答应。 钱端礼面色不悦,又冲着下面喊了一嗓子。 话音刚落。 凌宇长子,凌仲严噘着嘴,斜楞着眼睛瞪过去,“是老子打死的,你们敢怎样?” “敢怎么样?” “你马上就知道了。” 钱端礼彻底被激怒。 连丹书铁券都没了,竟然还敢这么狂妄? “来呀,先给我打他二十板子!给我重重的打!” 钱端礼很少打人。 这次不同。 一旁差役可不管其他,冲上来就把凌仲严按倒在地,巴掌宽的板子瞬间招呼上去。 啪! 啪! 不出十下,凌仲严就学了狗叫。 “好啊!好啊!你们敢打我,小心爹爹到太上皇那里告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凌宇见到儿子被打,气得胡子乱颤,脸色铁青着威胁:“钱端礼,你、你还真敢下手,你完了!” 二十板子下去。 疼的凌仲严龇牙咧嘴,全身被汗水打湿。 但总算是老实了。 “凌宇,你告诉本府,到底是哪些家奴打死的传令兵?” 哼哼~ 凌宇眼露凶光,也不理会知府问话,伸手指着赵旉,“是你指使人抢的丹书铁券吧?” “御赐之物你都敢抢,你以为没了丹书铁券,你们便能要挟到本伯吗?” “老夫乃御封护国伯,你们没权审我!” 听着对方叫嚣。 赵旉轻抿了口茶水,慢慢垂下双眸,像是没事人一样。 反正自己不承认,谁也抓不住把柄。 钱端礼拍了拍桌子,“凌宇,本府现在问你,到底是哪些家奴杀死的传令兵!” 呸! “老夫不知!有种你把我们都打死,看太上皇那里你怎么交代!” 哎呀? 钱端礼也是一愣。 这特么是个痴傻捏呆吧? 普通人敢动你吗? 能动你的,会是普通人? “凌宇,护国伯,本府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不说?” 不论怎么问。 凌宇就是不松口。 到最后钱端礼也懒得多费口舌,冲着官差道:“来呀,给我打凌浅浅,一直打到他们交代为止!” 终于,凌宇慌了。 女儿可是心肝宝贝,夫妻俩心头肉。 娇贵的很呢! “钱端礼,你、你敢!” “本府有何不敢?” 钱端礼给了堂下一个白眼。 官差可没有那些怜香惜玉。 按倒凌府公主,作势要打。 “住手,老夫说了就是!” 关键时刻。 凌宇气的浑身颤抖,却又没半点办法,只能对着官差指认出后面跪着的家奴。 好家伙,一共抓来二十名家奴。 经过指认,参与围杀传令兵的就有七人之多。 “饶命啊!” “饶命啊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小人们都是被逼的啊,主家有令,不敢不从啊!” 既然凶手抓到了。 赵旉也懒得再墨迹了。 “钱知府,这些人给我看管好了,绝对不能让他们死了。” “给你两天时间准备好囚车,而后命人将他们全部押送到长安,我会派遣皇城司的人跟随护送!” 长安…… 钱端礼立马就猜到了官家用意。 同情的眼神看向凌府众人,心想这次他们算是落到地狱里面去了。 杀死传令兵的事要是传到军营。 那帮人能把他们给点了天灯! 临走前,赵旉迈步经过凌宇身旁时,视线落在凌宇身上。 “护国伯,依我看,你的头脑不怎么聪明。” “既然都口口声声太上皇了,就应该清楚那是老黄历了。” “下辈子学聪明点,老老实实做人,别最后把性命白白葬送了。” 见官家离开。 钱端礼也赶忙追到外面送别。 “陛下,这凌宇一家必死无疑了,可那福海楼该如何处置?” 福海楼? “先派人查封吧!” “朕会让皇城司的人去查抄凌府,到时候家产全部充公国库,以做军资!” 查抄护国伯府。 在临安算是引起不小轰动。 一箱箱金银、铜钱被抬出装车。 光是仓库里的粮食,就足足装了超过一千石。 福海楼更是被官府贴出转让告示。 由于地理优越,加上以往的名气。 光是转让费,就让赵旉赚了四千贯。 至于那些粮食也没浪费。 根据临安府掌握的百姓户籍信息,全部被派发给穷苦百姓。 第104章 大宋朝就有盗版了? 休息了两天。 赵旉依旧装扮成百姓,游荡在临安街头。 彩票店关了,孟南星重回护卫行列。 路过当初彩票店,孟南星还是一步三回头,回忆着在里面的过往画面。 “肥皂了,肥皂了。” “带有浓香的肥皂,只要七十文!” ??? 赵旉与孟南星同时停下,顺着叫卖声看去。 这才发现街角一个挑着担子的货郎,正靠在墙角不断对百姓兜售。 虽然买的人不多,看的人可不少。 其中不乏一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 感到好奇。 赵旉直接走到街对面,足足观察了一盏茶时间。 八十文,比自己官方店铺售价整整高了三十文。 别看买的人少,可一盏茶时间也卖了有四五块。 购买的也全都是有些积蓄的富贵人家。 “南星,你过去买一块回来。” 赵旉猜测,这人自己绝对没有掌握肥皂的做法。 他肯定是先从店铺里买到了肥皂,而后向里面添加了某种香料。 这特么是抢自己生意的啊。 这要是被别有用心之人发现,日后岂不是成了威胁? 顺利买到肥皂。 赵旉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重量上没问题。 就是这形状上略有差异。 放在鼻子下面闻了几下,确实是有一股香气,但并不浓郁。 闻着让人感觉到很熟悉的感觉。 “小郎君,这人分明是在跟朝廷抢生意,要不要属下把他抓起来审问审问?” 呵呵。 赵旉瞪了眼孟南星,“我们又不是土匪强盗,人家又不偷不抢的,抓人干什么?” 回到东宫。 赵旉用小刀将肥皂剥开,内部也没什么问题。 也没看到其他用料。 而且去除了许多,剩下里面一小块后,那种香气依旧存在。 这说明对方并不是在肥皂外层涂抹了香料。 “哎呀,真是奇了怪,这家伙怎么搞的?” “难道他真的是自己研制的肥皂,又添加了香料进去?” “看这肥皂外形,也不像是自己作坊里做出来的啊~” 赵旉搞不明白。 刚好李清照带着长公主来问安,赵旉顺手把肥皂递给李清照。 “李妈妈,你见多识广,你闻闻这肥皂有何不同?” 接过肥皂,李清照好奇的放在鼻子下面。 “陛下,您又新研制了肥皂?” “闻着很熟悉,好像是里面放了兰香~” 兰香? 赵旉听说过,这是一种植物香料。 以李清照这种见识,绝对不会认错。 不过赵旉也不敢掉以轻心,还是找来其他宫女依次闻了闻。 得到的答案出奇一致,都是兰香。 第二天。 赵旉独自一人来到昨天那个地方。 可不知什么原因,那个货郎并没出现。 连续两天。 第四天,赵旉终于在西湖边,发现了这人。 刚巧顾洛书正好从那人手里买来三块香皂,乐呵呵的递给了兜儿。 本来赵旉是准备来棋馆散散心的。 没想到歪打正着。 等顾洛书带兜儿回了棋馆,赵旉才走上前,一次购买了三块肥皂。 看到大生意到了,货郎兴奋的用油纸包好,“客官,您可真是慧眼识……” 话未出口。 货郎就看到一块沉甸甸的银子递到自己面前。 不只一块。 赵旉把银子放在担子上,又从手里掏出两块。 凑在一起,足足有七十两。 “客官,您、您这也太多了,小人也没那么多肥皂卖您啊!” 呵呵。 赵旉蹲下身子,指着担子里的肥皂,“在下有一个疑问,还望赐教。” 说着,赵旉从担子里拿出一块肥皂来,“敢问兄台,这肥皂您是如何做出香气的?” 被赵旉搞得糊涂,货郎只盯着三块银子发呆,愣是没说一句话。 “兄台,你这些肥皂算下来,最多也就两贯钱。” “有些事我要与你商议,若是你同意了,这七十两银子都是你的。” 七十两银子。 放在太上皇那阶段,可以换到二百贯钱。 就是现在市面价格,也可以换出来一百二十贯钱。 这么多钱,吓得货郎心脏蹦蹦直跳。 他这辈子可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就是自己进货的这一贯钱,也是砸碎了骨头,砸锅卖铁弄出来的。 “客官,您、您到底要做什么啊?” “小人我就是个老老实实的贫苦百姓,可从没干缺德事啊!” 早就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 赵旉也不嘲笑,解释道:“肥皂乃是官授之物,朝廷税赋来源之一。” “且我知道,肥皂作坊并未有过添加香料的肥皂,你这是如何而来?” 几句话,更是吓得货郎身体发颤。 官授之物,这就已经给肥皂定了性质。 普通百姓没有在官府备案就私自进货售卖,一旦官府追查起来,这可要吃牢饭。 “客官,小人乃是个粗人,并不知晓此是官授。” “小人在店铺把肥皂买回将其融化,而后添加香料再重新塑形,得以售卖。” 这解释让赵旉恍然大悟。 难怪这形状与作坊里生产的不一样呢。 肯定是模具的问题。 这么简单的法子自己愣是没想到。 “兄台,你不要害怕。” “只要从今以后,你不要再私自改造肥皂进行售卖就好了。这七十两银子,就当做是封口费。” “这个办法你要烂在肚子里,若以后街上再有相同肥皂出现,官府可是要找你!” 连哄带骗。 货郎抱着银子,连担子都不要了,转身就跑。 毕竟七十两银子,足够他潇洒好一阵子,再做点小买卖的了。 “陛下!” 顾洛书不知什么时候,正在身后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 “在外面不要呼陛下!” 赵旉责怪了声,挑起担子就要走。 “小郎君,您要哪里去?莫不是准备去售卖肥皂吗?” 顾洛书打趣道。 本来赵旉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些肥皂。 刚好被顾洛书开玩笑,索性也就把担子放在地上,指着里面肥皂道: “要不就送你们棋馆吧,以后做个奖励之物也好!” 许是混得熟络,这女人也不客气。 借坡下驴,低下身子将担子扛在双肩。 “陛下,刚好奴家准备再开一次棋赛,不知道该奖励何物呢!” 闲聊了几句。 赵旉陡然想起上次军器所火药作坊爆炸的事。 当初那个举报人冯杠子,可是亲口承认在棋馆偷了好几贯钱呢。 “洛书啊,你这棋馆是不是前段时间丢了钱?” 听闻丢钱的事,顾洛书立马变得怒不可遏。 “小郎君,棋馆确实丢了四贯钱,不过现在我已经让兜儿专门守着了。” “倒是陛下您,当初说是喜欢下棋,却为何从不光顾?” “啊~” 赵旉被问的语迟,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无奈战事繁忙,实在无心风雅~” 许是错觉。 赵旉总感觉这女人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 说不清道不明 眸子里隐隐带着些许耐人寻味的神采…… 第105章 制作香水? 赵旉现在满脑子都是制作一块新型肥皂出来。 实无心风雅,即便现在下棋是唯一的娱乐活动…… 毕竟一块含有香气的肥皂,比那种普通肥皂更让人心动。 刚刚那个货郎把植物香料掺杂进肥皂里,给了自己不少启发。 关键是这个香料,要突出一个“香”字。 争取一举抓住百姓的心。 特别是女人。 古往今来,女人的钱最好赚。 那些个男的大大咧咧,只要能洗干净就足够了。 女人可不一样。 平时那些胭脂店里,有钱人家的女人可是主力军,服务的全都是女性群体。 自己必须得抓住机会。 而且赵旉心里已经有了一个一石三鸟的计划。 那就是在各种香料的基础上,研发出一种香水。 而后再根据香水味道的不同,将其添加到肥皂里面。 制作出不同味道的肥皂。 这两种物品出现在市面上,绝对要疯抢。 利用使者相互往来,争取把香水肥皂与香水出口到西夏去。 香水,还可以掩盖常年吃牛羊肉产生的膻味。 那边的王公贵族,特别是那些个有钱有势的公主人家,肯定会趋之若鹜。 一旦打开销路,说不定可以借机用香水肥皂,换取西夏战马。 匆匆赶回东宫。 赵旉把宫女们用的胭脂、香料收集上来一些。 一一比对后,感觉这些化妆品确实有香气。 可跟后世的那种香水放在一起,还是有着天然的差别。 不止这些。 赵旉还从宫女口中得知,现在许多有钱人家的女眷,除了这些植物香料外,甚至还会购买一种叫蔷薇露的东西。 由于价格昂贵。 家境不富裕的,根本消耗不起。 听到这,赵旉心思更加活泛。 立即让孟南星出宫买了一瓶回来。 打开瓶口,顿时一股香气自然散发出来。 闻了闻,不能说沁人心脾,可比市面上普通的胭脂什么的要好上不少。 通过对店老板的询问得知。 这种蔷薇露就是利用蒸馏花瓣的原理,提纯出来的。 拿着小瓶子,赵旉嘴角上翘,心想这不就是香水的前身嘛! 这么一小瓶子,就花费了两贯钱。 简直是暴利。 根据自己对历史的了解,这东西是从西亚那边传过来的。 想从那边传过来,一定是走西夏。 也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河西走廊。 不过以西夏那边的经济状况,他们国家应该很少有人能用得起。 除非那些个王公贵族。 赵旉心头轻颤,捏着瓶子左看右看,感觉机会来了。 蔷薇露的香味并不如香水那般浓郁,纯净。 也不如香水那般持久。 自己只要能做出香水,肯定能大获成功。 必须尽快弄出来,争取抢占西夏市场,换取他们的马匹。 香水这东西也不简单。 最原始的香水大致是用植物精油,加上酒精和纯净水混合制作而成。 酒精是现成的。 就算没有,也可以去购买。 最关键的就是植物精油。 这玩意宋朝也有。 那些个胭脂店老板就可以通过关系,在专门的作坊里弄到。 只不过赵旉不想受制于人。 这玩意以后可是有大用的,万一被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捣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还是自己制作稳妥一些。 植物精油提取,目前来说也不是大问题。 胭脂店里卖的那种兰香,就属于精油一类。 将带有香气的花瓣稍稍晒干后,放入蒸馏容器里。 蒸馏出来的植物液体,就是原始精油。 再一个就是酒精,同样将白酒多蒸馏几次,就可以得到酒精。 目前赵旉还不想制作酒精,选择直接购买更方便一些。 还可以带动民间经济。 将制作方法记录在小本子上,赵旉就准备真正动手测试了。 这东西不可能一次成功。 每一种配料都是有比例的,必须多次试验。 首先需要用到蒸馏器具。 普通人肯定是用不起这玩意。 但那是普通人,赵旉可是官家,随便一道命令就可以命人把器具修建在东宫。 学好了如何操作后。 下一步就是花瓣渠道了。 目前已经是深秋了。 即使处于南方,市面上还处于花期的品种也不多了。 这也不是什么难题。 有很多胭脂作坊,都会提前采集花瓣,然后储存起来。 赵旉又让孟南星带着人,在临安府各个胭脂店打听购买花瓣的渠道。 紧接着,赵旉又指示孟南星,用超过市场价两成的价钱与其中三家作坊达成合作。 原本赵旉是准备先大量收购到皇宫。 可皇宫里没有专业储存的设备,只能用多少,去人家那里买多少。 整整两天时间,看着官家忙前忙后,在蒸馏器前挥汗如雨。 孟南星诧异道:“陛下,何不命人往广南两路去采集或是收购花瓣?” “那样做太浪费时间,而且我们又没有专业储存器具。” “加上我们与那些个商队不熟,等运到临安,估计早就烂了或是干成渣渣了。” 有些话,赵旉没说。 其实以官家身份,想弄到花瓣简直轻而易举。 可那样做,无疑是有垄断性质。 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进行价格大战。 甚至为了巴结朝廷,停止向民间供货。 真要出现这种变化,那民间那些作坊怎么办? 抢了人家生意,不就是断了人家活路? 毕竟胭脂这些化妆品,还是需要大量货源。 自己总不能为了香水,就把老百姓逼死吧? 首次尝试蒸馏技术,效果并不好。 不是火候掌握不到位,就是时间太短。 最主要的是水的容量问题。 足足用了有四天多时间,才成功得出第一瓶精油。 完全利用兰花花瓣蒸馏提取,散发着一种浓醇香气。 既不刺鼻,又让人神清气爽。 这可是自己亲手制作出来的。 赵旉简直跟捧着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捧回工作室。 瓷瓶不大,也就跟后世那种易拉罐大小相当。 最关键的一部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就是香水调配。 按照本子上提前记好的步骤。 赵旉重新找来一个瓷瓶,先倒入一定比例的酒精,这样可以有利于挥发。 后世记载,香水用纯净水调配最好。 目前的技术,纯净水就别想了。 赵旉提前烧好了白开水,冷却后同样倒进瓷瓶。 最后将植物精油同样倒进去一些。 感受着后世香水的味道,赵旉心脏怦怦直跳,激动的全身都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费了好大力气,才终于克制住内心狂喜。 只要有了后世香水味道,就说明配料是对的。 现在要做的,就是让里面的各种杂质沉淀。 具体怎么做,无非就是搅拌,拼命的搅拌。 直到手臂酸麻,赵旉才停止动作。 现在就需要进行封闭处理了。 将瓶口完全包裹起来,等待一段时间,让其自然沉淀、冷却就行了。 第106章 这可是让女人疯抢的宝贝啊~ 第一次制作香水。 赵旉十分谨慎。 足足等待了五天时间,才把密封瓶口打开。 ??? “怎么回事?” 按理说,瓶盖一旦打开,里面应该香气扑鼻才对。 可瓶口出现的,只有淡淡香气,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兰香味道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难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 将香水全部倒出后,里面有明显的杂质。 这东西很正常。 现在的技术手段,没杂质才叫奇怪呢。 关键是所有材料都对,为什么沉淀了几天后,味道就变了呢? 赵旉左思右想,还是感觉应该是比例调配问题。 也许是酒精比例出现了差错。 可能是太少了。 也可能是水加得多了。 没办法,只能重新开始。 不过这次赵旉吸取教训,蒸馏了两种不同味道的精油出来。 并且按照先前的步骤,将每一种原料比例,都进行了多次测试。 分别将其装入不同的瓷瓶里。 静待了几天。 再次开瓶时,其中两个瓶子的味道比上次还淡了几分。 而另外一个瓶子里却味道刺鼻。 哈哈~ 赵旉难掩兴奋。 别看又失败了,不过却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就是在原料比例上出现了错误。 半个月后。 第一瓶香水,终于成功出现。 赵旉按捺住激动,派人把将李清照叫到面前。 “李妈妈,您用过蔷薇露吗?” 提起蔷薇露,李清照不禁露出一股向往。 似乎陷入到一种回忆。 “陛下,老身尚未落难前倒是用过。如今年岁已大,便不想再用了。” 好。 赵旉点点头,将自己制作的香水瓷瓶放在桌子上。 “李妈妈,您打开它!” 李清照愣了片刻,直接上手将瓶盖拧掉。 “啊!” “这味道……” 盯着瓷瓶,李清照面部复杂。 不可置信的把瓶子捧到鼻子下面,深吸一口气,使劲嗅了几下。 那种陶醉的表情瞬间占据脸庞。 “陛下,此物从何而来?” “怎么比老身使用过的蔷薇露还要清香浓郁?” 李清照的神态,已经足够说明香水成功了。 赵旉也不做声。 拿过瓶子在里面倒出几滴在桌子上。 顿时香气慢慢抚过鼻尖。 既不刺鼻,却让人回味…… 即使现在已经年到六十的李清照,依旧抵挡不住香气诱惑。 “陛下,此物要强出市面上的那些个香料数倍。” “即便是蔷薇水,也无法与之比拟啊!” 捧着瓷瓶,李清照越发喜欢。 见状,赵旉也不吝啬,挥了挥手道:“既然李妈妈喜欢,那就送您了。想来疲倦时,也可用以提神之用!” “不过切记,万万不可食用,以免身体出现损伤。” 赵旉只是想测试一下普通人对香水的反应。 李清照让自己很满意。 接下来,自己的计划才刚刚开始。 制作香水时,往往会因为技术问题,产生一些废料。 赵旉把这些废料收集起来,再用水稀释后,按照一定比例调配到肥皂里。 经过冷却凝固后,赵旉开始用水冲刷肥皂。 即便只剩下一小块,依旧会残存香气。 接下来一个月时间。 赵旉所在的东宫,已经囤积了超过六十瓶香水以及五十块肥皂。 不过现在应该叫香皂了。 为了更好测试投入市场后的反应。 赵旉怀揣两块香皂就离开了皇宫。 既然卖香皂,肯定不能把东西卖到自家店铺去。 这种香皂,先是要打开女人的市场。 女人喜欢买什么? 当然是胭脂一类的化妆品了。 胭脂店,就是首选。 打扮成百姓模样,赵旉一路穿过御街,最后停留在一间店面不小的胭脂店前。 这家铺子赵旉还算是熟悉。 在整个临安府境内,也算是有名号的了。 刚进店,伙计便一脸诧异的瞅了赵旉一眼。 心想这倒是新鲜,以往九成九都是女人来光顾,没想到今天来了个男的。 心下想着,表面上还是十分热情的招呼起来。 赵旉随意的回了几句,便把目光停留在柜台后面,一个略微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身上。 “您是掌柜的?” 此刻,店铺刚刚开门不久,还没到生意时间。 掌柜的正靠在椅子上看着书,听到赵旉喊自己,立即起身打量了几眼,“客官,您寻我有事?” 掌柜的做生意多年,一眼就看出来赵旉不像是买东西的。 倒也好奇了几分。 “掌柜的,在下来并不买东西,只是有些东西请您掌眼!” 说罢,赵旉麻利的把“香皂”取出来,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扫了几眼:“客官,您不是拿我开心吧?一块肥皂,何谈掌眼?” 见对方有些怒气,赵旉也不急躁。 而是把油布揭开,将香皂递到掌柜的面前。 “掌柜的,这是一块带有浓香的肥皂,不知道您这里收不收呢?” 浓香? 掌柜的深深嗅了几下。 还别说,巴掌大小的肥皂,还真就有那么一股香气。 虽说味道有些浓郁,却不刺鼻,闻了让人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客官,您这是什么意思,在下有些不明白。” 说着,掌柜的还伸手指着店里那些个胭脂等物品,“客官,这店里都是些胭脂、香薰等物,这肥皂……” “掌柜的,明说吧,这肥皂是我自己研制的。” “效果您也看到了,这东西比起您店里那些名贵的胭脂,恐怕也是不遑多让吧?” 这倒是真的。 掌柜的点点头,并不否认。 “既然如此,在下想把这肥皂卖给贵店,想必您应该能认清它的价值!” 呵呵。 掌柜的摸了摸胡须,眼神复杂道: “客官,恕我直言,您这肥皂带有香气,恐怕也只是浮于表面。” “若清洗次数多了,恐怕也就成了普通肥皂而已。” 是吗? 赵旉早就知道对方会怀疑。 当下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小刀,直接将肥皂切开。 又用小刀在里面抠出一些残渣。 “您可以自己闻闻,若有假,分文不收。” 掌柜的伸手把残渣接过来,放在鼻子下面仔细闻了闻。 没想到即使是最中心的肥皂残渣,依旧带有香气。 隐隐中,似乎香气更加浓郁。 这下掌柜的瞬间换了一副面孔。 经营胭脂店多年。 自己这店铺可是城内最大的之一,平时那些达官显贵,商家富户家里的女眷喜欢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外面那种稍稍带有碱味的肥皂都成了必须品。 这带有浓香的肥皂一旦流向民间,还不得让那些个女人抢疯了? 第107章 香水肥皂 这家伙也算是个老奸巨猾。 眼珠子来回转动几下,心里已经在想着那些女人踩破门槛的画面了。 “客官,那你准备卖多少钱?” 终于进入正题了。 赵旉面色平静,丝毫不让内心的喜悦暴露出来。“掌柜的,我这肥皂要七十文。” 七十文,也是赵旉经过仔细思考定下的。 自己那些个店面买的普通肥皂是五十文。 这种肥皂卖给店铺七十文,店铺加价卖出,起码要一百文左右。 这样算下来,那些个贫苦百姓可就用不起了。 不至于搅乱市场。 听到七十文,掌柜的心里一阵狂喜。 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价到一百文卖给那些个王公贵族家中的女眷,绝对不成问题。 里外里,怎么都是赚钱的买卖。 不过心里激动,脸上可没表露出来。 妥妥的一副奸商嘴脸道: “客官,这七十文太多了。虽然带有香气,可比市面上普通香皂高出二十文,恐怕很难卖出啊!” 哼哼! 闻言赵旉冷哼了几声,也不再废话:“我这里带了五块,您先卖着。至于卖多少钱我不管,三天后我来收钱。” “到时候若卖出去了,您按每块七十文付账,若没卖出去,我分文不取。” 直到赵旉离开。 掌柜的视线都一直停留在肥皂上。 心想开买卖这么多年,还真没遇到这种冤大头。 怎么看,自己都不吃亏。 真是想不发财都难~ 回到东宫。 赵旉重新收拾出来几块香水肥皂,至于一旁囤积的香水,暂时还不想让它们出现在市面上。 这东西暂时要供应给西夏。 三天时间一到。 赵旉准时出现在胭脂店门口。 见到赵旉,伙计小跑着把人迎进店内。 掌柜的看到是赵旉,一改上次怀疑,简直想见到祖宗了一样。 殷切的从盒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铜钱。 “客官,这是答应给您的钱,不知您的那肥皂可还有存货?” 赵旉也没言语,而是低头数着铜板。 数来数去,发现竟然比约定的要多出十个大子。 “掌柜的,钱给多了!” “哈哈!” “客官,钱是小事,那肥皂可还有?小店有多少要多少!” 见掌柜的笑成了一朵花,赵旉就猜到香水肥皂绝对是卖爆了。 “掌柜的,上次的肥皂卖的如何?买的人多吗?” 多吗? 掌柜的笑眯眯的伸手指向柜台,“客官,岂止是卖的好,简直是供不应求啊!” “只要您有货,有多少我要多少,每块香皂再给您多五枚铜钱,如何?” 赵旉掂量掂量铜钱,一股脑的收进包袱,随手将带来的五块肥皂扔给对方。 “这五块肥皂就送给你了,最近我有事就不能再来了。” 说完,赵旉头也不回的离开铺子。 不论掌柜的如何呼喊,就是不做停留。 现在,赵旉要利用这些胭脂店,将香水肥皂的牌子打出去。 等全城的商家富户,王公贵族都知道了,就是自己发财的时候。 紧接着,赵旉又转向去了其他店铺如法炮制。 依旧是每家先提供货源,三天后收款。 整整四天时间。 赵旉走遍临安所有的胭脂店。 经过这么多天胭脂店大力推销。 临安府每户富裕家庭的大家闺秀们,几乎都以购买到香水肥皂为荣。 只不过所有人惊奇发现,供不应求的香水肥皂,竟然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连胭脂店也都找不到货源。 此刻赵旉正在筹备制作香水的事宜。 建厂,是必须的。 但是工人嘛,就不能像肥皂作坊那样,大张旗鼓的招工。 这次,赵旉准备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用皇宫里的宫女。 在皇宫里,宫女的工资是最低的。 赵旉让孟南星在外面召集了大批工匠,先是在东宫一角僻静处,修建了两间厂房。 一间专门放置蒸馏容器。 另外一间,用于存储香水。 东宫三十名宫女被分成两队。 平时一队忙活本职工作,另外一队去作坊工作。 采取两班倒措施,每队工作三个时辰。 没出两天。 官家在东宫里开设作坊的事,就传遍整个皇宫。 特别是其他宫里的宫女,听说只要在作坊里做活,每月可以额外领取一贯月钱,也都纷纷想要报名。 甚至连一些内侍也要参与。 没办法,赵旉只能承诺,用不了多久就能让大家都有工作。 香水大批量生产,直接拉动了民间瓷器产业。 为了应对需求。 许多民间作坊专门制作大小不一的瓷瓶。 至于那些产生的废料,全部都会打包运到肥皂作坊。 于是,香水肥皂终于重新出现在市面上。 早就饱受煎熬的王公贵族,大家闺秀们,瞬间进行了疯抢。 考虑到成本问题。 赵旉命人对城内各个肥皂店铺下令,将每块香水肥皂定价为六十文。 原本以为提价了,这些人会有所克制。 结果不出五天,每个店铺的存货就被抢购一空。 不得已,只能将原本那些普通肥皂重新送回作坊,重新融化定型,做成香水肥皂再出售。 “陛下,最近香水肥皂卖的太快,库存已经不够了。” 孟南星得到底下人汇报后,立即找到赵旉。 “这么快?” 早就知道会抢货,但速度之快,还是让人咋舌。 看来只能扩大生产了。 香水不能动。 但废料一共也就那么多。 赵旉还是得好好盘算一下,到底是直接利用香水制作香水肥皂。 还是等待一点点积攒废料。 考虑来考虑去,也没什么太好办法。 忽然,赵旉灵光一现。 香水香气浓郁,可以将其进行稀释,而后再混合进肥皂里。 为了论证稀释香水是否有效。 赵旉亲自动手将一瓶香水倒进木盆进行稀释。 而后在融化掉一块肥皂,重新凝固定型。 经过两天试验。 最终确定一瓶香水,可以制作出十三块香水肥皂。 而且用稀释后的香水,要比那种香水废料制作出的肥皂更加醇香。 加上肥皂原本的除脏作用。 一旦投入市场,肯定还会引起轰动。 从这天起,赵旉下令,开始动用库存香水制作香水肥皂。 每天,宫女们会将稀释后的香水整理起来。 由专人送到肥皂作坊。 市场需求量大,就要加大生产。 赵旉只能再次把工匠找到东宫,扩建作坊。 同时在其他各个宫里进行招工。 每人每天工作三个时辰,补助月钱一贯。 第108章 大宋香水,驰名中外 口谕下达不到一上午。 各个宫里的宫女,报名人数就多达两百人。 甚至在这些人工作时,连赵鼎等大臣,也都纷纷慕名跑到东宫。 这天,赵旉下了早朝,刚准备回东宫去检查香水。 忽然内侍带着一个女人来到大殿门口。 “陛下,辛美人有事求见!” 辛美人? 赵旉迟疑一下,这才发现来的竟然是被自己从完颜宗弼手里解救出来的辛香奴。 面对辛香奴,赵旉有些尴尬。 这女人虽说很漂亮。 可先前总归是宋微宗的嫔妃。 “陛下,奴家听说东宫香水作坊在招工,奴家也想去试试!” 这…… 赵旉有些为难。 招工,都是招的那些个身份低微的宫女,内侍。 辛香奴怎么说也是先皇的嫔妃。 这要是也去干活,让外人听起来好说不好听啊~ 再说,自己曾经专门下达过圣旨,要善待辛香奴这种先皇的妃子。 每个月都有个五贯月钱用。 吃喝不愁的,用得着去做活吗? “陛下,先皇故去,奴家又被完颜宗弼抢去,早就有损了皇家颜面。” “亏得陛下不计过往,以礼相待,才让奴家得以存活。” “奴家自知恩宠无以为报,还望陛下能够开恩,让奴家尽微薄之力!”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 赵旉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 对待辛香奴这种先皇的妃子,往往在历朝历代的地位都非常低。 甚至有些宫女都可以挤兑她们。 估计辛香奴在后宫也处于这种窘境。 无奈,赵旉只能带着她来到东宫。 并且亲自在作坊里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先熟悉熟悉操作流程。 考察了几天,见辛香奴做得都还不错。赵旉总算是稍稍放心,让她做一下管理工作。 毕竟是先皇的妃子,怎么着也不能跟宫女们做一样的活。 也算是变相的在宫里这些仆人面前,提升一下她的地位。 不过赵旉有言在先,不能以权谋私。 更不能仗势欺人。 —— 忙活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香水肥皂才重新增加了库存。 勉强可以供应市场。 临近冬日。 押送护国伯凌宇的一众官差与皇城司的人,终于返回京城。 几乎是脚前脚后。 这些人刚刚踏进临安,西夏使者也追之而来。 看到西夏使者,赵旉心里已经猜了个七八分。 估计是胡铨的出访有效果了。 前阵子他们出租了河湟谷地,这次又派使者来,很可能是进一步洽谈战马的事。 “大宋官家陛下,臣奉我家皇帝之命,前来与您洽谈河湟谷地战马之事!” 战马? 赵旉眼珠转了转。 审视的在这人身上扫了几眼,心想这不会是又来要钱的吧? 一边命人上茶,赵旉一边询问:“河湟谷地不是已经租下了么?我大宋已经全额付给你们一年租金了!” 咳咳…… 使者面色尴尬,轻咳了两声:“官家陛下,大宋确实交付了一年租金。” “可河湟谷地尚有近三万匹战马被圈禁,您不会不清楚吧?” 哈哈~ 赵旉笑声掩饰尴尬。 要是这使者不说,自己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本来以为黑不提,白不提的能糊弄过去,没想到李仁孝还挺聪明,一点亏都不吃。 “这样,大宋也绝不是奸诈之国,战马每匹还是按照原价引进。” “等你离开时,朕派兵护送银两,连带着你一起护送回西夏。” 见赵旉答应的挺痛快。 使者一路上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现在西夏国内经济什么形式,他比谁都清楚。 每一笔钱对朝廷来说,都是至关重要。 自己把这件事办成,那就是大功一件。 来的半路上,使者也听说了大宋与金兵在中原开战的消息。 特别是击溃了完颜宗弼,连续攻破临颍、许州,更让他心里打鼓。 大宋现在的状态,加上财力。 真要是想赖账,西夏几乎没一点办法。 西夏想要出兵大宋,首先就要面对驻防在西北的近七万宋军。 过了西北,恐怕还要面对岳飞与其他驻防大宋境内的厢军。 简直是难上加难。 “来人!” 使者正暗自庆幸着,赵旉忽然喊来内侍,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官家陛下,那您看番臣要等待多久,才可回西夏复命?” “两天即可!” 赵旉伸出两根手指:“等待两天,朕派人整理好金银,连带着你一起护送回西夏。” 又闲聊了一会。 内侍急匆匆抱着一瓶香水以及两块香水肥皂回到大殿。 赵旉接过物品后,又转交给使者手里。 “官家陛下,这是何物?” 使者把瓷瓶举了起来。 赵旉也没说话,笑着做出一个开瓶的动作。 揭开瓶盖,顿时一股清香无比的气息迅速扩散。 使者使劲嗅了几下,瞬间眼神一亮。 疲态一扫而空。 像是见到宝贝一样,拿在手里端详个没完。 “陛下,此乃何物?为何会比那些蔷薇水还要清香浓郁?” 蔷薇水…… 赵旉眸光流转。 看来自己分析的没错,从阿拉伯地区传过来的蔷薇水,果然是经过西夏。 “此物名为香水,可取点滴之水涂于衣物,使人如沐浴花蕾之中。” “此物可极大程度掩盖牲畜膻味,也有提神功效!” 说着,赵旉有指了指香水肥皂。 示意使者将油布揭开。 起初,使者看到是香皂,表情明显没有那么期待。 毕竟肥皂早就通过商人流入了西夏。 而且大宋朝廷也没少给西夏送,这不算什么稀奇的。 可下一秒,使者忽然鼻尖动了动。 好像闻到了与香水同样的气息,只不过香味弱了许多。 “陛下,此肥皂为何也有这香水味道?” 哈哈~ 赵旉也不做解释,撕开油布,将另外一块香水肥皂拿在手里。 在使者惊诧眼神下,将香皂一分为二,又取来小刀,在内部掏出一些残渣。 “此肥皂名为香水肥皂,皆是用香水制成。用来清洗身体、衣物,皆可留香!” 话音落下,赵旉让内侍把残渣送到使者手里。 使者闻了闻,更是吃惊异常。 没想到这香气并非浮于表面,而是从内至外…… 看到使者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赵旉更加得意洋洋。 “等你回去时,朕再多送你们一些。” “若你家皇帝用的好了,我大宋还有许多呢,随时可以出售给你们,价钱好商量!” 第109章 闭关锁国,粮食你们就别想了,不卖! 使者聪明得很。 几句话,就猜到了赵旉用意。 只不过有些话,他不方便说,也没那个资格说。 “官家陛下,番臣一路至临安,到处都在谈论大宋与金国开战的事情。” “想必官家陛下对收复大宋故土,势在必得!” “不知金国可曾派有使者入大宋,再谈和议之事?” 和议? 赵旉摇了摇头:“别说他们没派人来,就是派人来,朕也从不谈和议。” “官家陛下,不知此次大宋与金国开战,大宋伤亡如何?何时会取开封?” 使者沉默了片刻,忽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赵旉大脑飞速转动,知道对方这是在打探大宋虚实。 一旦自己这边死伤太重的话,他肯定要把消息告诉给李仁孝。 “此番损失尚可,略少于金人而已。” “至于开封,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拿下。” 赵旉说话时候面色平淡,根本不过多透露内幕。 对于西夏,就是要保持这种神秘感,让他们猜不透。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忌惮。 别动歪心思,想要与金国联合得好好琢磨琢磨。 见也问不出什么来,使者也只能暂时告退。 他一走,赵旉马上找来赵鼎商议从国库调拨银两。 只要是战马,不管多少钱都必须出。 银子的事解决了,其他问题自然就解决。 两天后。 赵旉派人押送金银,以及几十瓶香水外加香水肥皂,护送使者一路过境往西夏去。 等使者离开。 赵鼎才回到皇宫。 他可是全程参与物资调配,对于现在东宫储存了多少香水,最清楚不过。 “陛下,如今我们储存了大量香水以及香水肥皂,为何不多送一些,以彰显我大宋之慷慨?” 慷慨? 赵旉差点被气笑了。 “赵卿,现在只吊着他们胃口就好。” “东西送多了,就不值钱了。让他们产生巨大的需求,我们才好从中获利。” “你可别忘了,西夏国力强盛时,可没少打咱们大宋的主意。咱们没必要太过慷慨,都是利益而已!” 对现在的形势,赵旉比谁都清楚。 目前,流向市场的香水肥皂越来越多。 先前全国各地的那些个客商,也重新把目标放在了香水肥皂上面。 为了防止有人夹带私货。 偷偷把香水肥皂大批量输入到西夏以及其他国家。 赵旉亲自下达圣旨,传阅边境各处榷场。 特别是靠近西夏的榷场。 这些地方必须严加检查,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将香水肥皂送进榷场进行售卖。 并且严令边境各州府,禁止外国客商购买香水肥皂出关。 一旦发现有哪个地方出了问题,当地官员立即抓到大理寺严加审问。 几乎在同一时间。 身在徐州的韩世忠,突然发来塘报。 目前已经派兵攻占了沂州。 战报传来,立即引起朝臣震荡。 李光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找到赵鼎,两人一起进宫。 看到他们两个,赵旉就猜到是为了韩世忠的事来的。 “两位,想必你们也是为了韩世忠而来。” “此番他攻取沂州,看似控制了京东东路半壁江山,与朝廷有利。” “可我这眼皮总跳个不停,恐怕会出问题啊!”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李光诧异道:“陛下,此话怎讲?” 别看赵旉不会打仗,可对地理还是很熟悉的。 利用茶杯分别摆放在桌子上。 “你们看,韩世忠攻破沂州,若金国不予理睬,他们的东面就会门户洞开。” “我们向北,可冲进河北东路,兵锋直抵燕云十六州!” “向西,可进抵中原,与岳飞两路联合,对开封形成合围之势。” “所以他们势必会以重兵驻防,如此看来,韩世忠岂不是要陷入重兵围剿之危势?” “陛下!” 李光起身施礼,将代表京东东路的茶杯,移动到了开封的位置。 “陛下,臣认为无需多虑。金国占据地域广阔,且兵员不足,又需要分兵把守重要城池。” “如今岳飞领重兵于许州,威胁开封。他们不得不集结兵力,应对开封战事。” “所以,他们很可能会与韩世忠在京东两路展开对峙,而不主动出兵。” 说到这。 赵鼎似乎变得神采奕奕。 他很赞同李光的说法:“陛下,金国若想一口气吃掉韩世忠,需以重兵围剿。” “如此一来,支援开封的兵力就会大打折扣。且您别忘了,我们还屯兵七万于西北。” “就算金人想要于中、东两路与大宋开战,也要仔细掂量掂量,他们是否有足够的兵马!” “刘锜等人可是有接近七万兵力,出潼关,一路可直扑洛阳!” 两人说的倒是也很有道理。 可赵旉还是一脸惆怅。 “金国兵马也不在少数,且精锐之兵更是强于我大宋。” “再者,他们的战马有数十万匹,真要是举倾国之兵来攻……” “陛下!” 李光再度起身,毫不畏惧道: “陛下,您有所不知。金国女真人数并不多,他们所侵之地,大多数抢虏汉人为兵。” “那些汉人本就是我大宋的臣民,怎会尽心尽力?” “更何况蒙古草原众部落并未真心臣服,时常磨刀霍霍,他们也要分兵监视。” 话音刚落。 赵鼎也凑上来,将桌案上所有的茶杯,全部移动到了东西两侧。 “陛下,臣倒是认为,这是我们从东西两侧突进的最好机会。” “金国顾此失彼,只要他们以重兵保中原黄河战线,我们便从两侧突进。” “他们若保两侧,中路势必门户大开,就让岳飞领军逐步蚕食就好!” 一番商议。 最终还是确定了两点。 第一就是战马。 不论火药炮还是床弩,都只能算是辅助。 真正与金兵硬碰硬,在野外作战,还是要依靠强有力的战马。 第二就是兵源。 马上进入冬季。 田间地头的农活也都结束了。 这是除了战时征兵以外,又一次兵源集中时期。 现在也基本属于特殊备战时期。 随时都可能与金兵在中原进行决战,军兵来源异常重要。 赵旉立即向全国下达圣旨,要求各府州县做好准备,与商人告知,禁止对边境榷场供应粮食。 加大对军兵家属进行粮食补贴。 同时要求边境各府州县,严加检查。 一旦发现有粮商向边境输送粮食,立即抓捕。 圣旨传阅全国。 各个边境地区官员马上行动起来,每天严查通往榷场的管道。 一瞬间。 边境上大大小小四个榷场,几乎一夜之间寻不到一粒粮食。 第110章 大宋剩女们的悲哀 收拾好行装,带上随从,赵旉决定再去一次慈溪县。 一方面看看慈溪海水倒灌的危害,解决了多少。 另一方面,也可以看看陆游征兵工作进行的怎么样。 过境到绍兴府,一路上几个地方的征兵还算正常。 通过了解,报名人数也基本与往年持平。 朝廷补贴的粮食,也都正常发放。 眼下即将进入上虞,过了上虞再走不久,就可以进入明州境内。 就在赵旉寻思着今天是否要在哪个村子住上一夜时,忽然被一阵阵抽泣声吸引。 前面不远处的村路上。 隐隐约约出现一队人马。 仔细看去,几名县衙差役,正推推搡搡的押送着六七个年轻女子。 看行进方向,应该是奔着县衙去的。 一旁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指指点点。 “怎么回事?” 这倒是奇观啊,那几个年轻女子犯事了? 不像啊~ 疑惑间,队伍已经从面前经过。 差役们也没有半点怜悯之心,甚至还时不时的责骂几句。 “兄台请了!” 赵旉随手拦住一名看热闹的年轻人,客气道:“兄台,这是怎么回事?那几个女子犯了何事?” 年轻人应该是很内向。 听赵旉是个外乡人口音,急忙防备起来,打量了几眼就跑开了。 这时随从悄悄凑近耳旁:“小郎君,那些女子可能是到了年纪没有婚配,所以被抓!” 啊? 赵旉皱了皱眉,正想开口。 忽然想起来,古代确实有这么个说法。 因为古代战事频繁,人口紧缺。 所以规定女子一旦到了适龄,必须结婚生子。 若是三次官配不成者,便要被抓去坐牢。 而且家里还要被罚银子。 经过随从提醒,赵旉也反应过来。 又找了一个路人询问,果然是这样。 这事赵旉也没经历过,便询问随从:“依你看,这些女子为何拒不婚配?” 呵呵。 随从心里暗笑这官家狗屁不懂,可脸上不敢表露出半分。 “小郎君有所不知,您看那几个女子,身子骨单薄,而且衣着破旧,补丁带着补丁。” “您想,那家的汉子愿意娶这种女人为妻?手不能提,无缚鸡之力,娶到家里不也是个白吃饭的?” 这…… 随从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 这可不是现代。 在古代,农业科技还很落后。 很多时候都需要人力。 那些女人身材瘦弱,看起来就弱不禁风的。 娶她们回家,很难干重活。 原本许多百姓家里条件就差,真要是再添张嘴白吃饭,还真就难上加难了。 这事看来还真不好解决。 估计这种事各地都在发生,自己想管也没那个精力。 等回到临安以后,再与群臣商议商议,改变这条律法也不晚。 不过罚款这事,还是先处理一下。 毕竟本来家里就穷,再罚款,那还让不让百姓活了? 想到这,赵旉拿出腰牌递给随从:“你去一趟县衙,把罚银子这个罪责消除了,我在前面村子等你!” 等随从离开。 赵旉慢慢悠悠,一步步闲逛着来到村口。 还别说,这村子规模可不小,都能赶得上小镇了。 不止有一家酒馆,甚至还有客栈。 刚好天近黄昏,赵旉边开了两间客房等着。 许久,随从也找到客栈。 小住了一夜。 第二天马匹疾驰,直到正午终于进入到慈溪境内。 碰巧陆游下乡巡视完毕,刚刚返回到县衙。 “陆游,我此来是询问海水倒灌的事,不知那田地恢复的如何?” 见陆游神采奕奕,分明没有上次见面时那种忧心忡忡。 赵旉其实就已经猜到了几分。 果然听到官家询问,陆游笑嘻嘻的献上热茶,“陛下,那道士的办法还真不错。” “照这样下去,估计最多明年一年,海水倒灌的危害就可以解除了。” 赵旉点了点头,随口又问起那些县里尚未婚配的女子。 听到这,刚刚还一脸兴奋的陆游,脸色瞬间急转直下。 牢骚道:“陛下,这件事确实很麻烦。只是今年,平均各个村子就有超过三名女子无法婚配。” 说到这,陆游还指着县衙外牢房方向:“陛下,牢房里现在就已经关押了超过二十人了。” “这么多?” 赵旉真是开了眼界了。 都说现代剩男剩女多,可古代咋也有这事? 难道都是因为穷? “陛下,臣认为此事有诸多原因。但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百姓困难。” “人的身体各有不同,那些个身强力壮的女子,自然是抢手货。” “她们嫁过去,可以当做劳动力,种种地,打打猎也可以赚些钱财来养家。” “可那些个身材瘦弱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干不了重活,连耕地都无法维持,也就剩下了。” 不止这些。 陆游观察赵旉脸色,见赵旉并没有太愤怒,这才继续道: “陛下,有的女子家中并无男丁,加上父母年迈,身体多有疾病。” “夫家若选了这种女子,那可是凭空添了好几张吃饭的嘴。又不能下地耕种,谁愿意娶呢?” “加之适龄女子无法婚配,就要罚没钱财,导致家里越来越穷,也就越无法被夫家选中了!” 嗯。 赵旉很赞同这个观点。 在古代,劳动力太值钱了。 女人长的好看确实没用,你得有力气,肯吃苦才行。 毕竟饱暖才能思淫欲…… “陆游,那依你看来,如何才能改变这种困局呢?” “毕竟连年战事,人口凋零。这百姓们不成婚生子,无法保证兵源,朝廷就无法收复失地,与金兵作战啊!” 哈哈~ 陆游眼珠转了转,大笑了几声:“陛下,您难道还没想到重点吗?钱啊!” “您想想,许多百姓家里地少嘴多,这才是主因。” “只要朝廷对穷苦百姓出钱补贴,再给一些贫苦家庭分发一些耕地,不就可以解决吗?” “至于身体羸弱的女子,就算手无缚鸡之力,可干些力所能及之事总是可以的吧?” “朝廷给些耕地,再补贴些银钱,让他们可以保证正常生活,生孩子还不是水到渠成?” 说的轻巧。 赵旉嘴角抽了几下。 耕地还能承受。 要是每家每户都额外补贴银子,那可是一笔十分庞大的支出。 而且不是立竿见影。 现在朝廷每年各地赈灾,征兵补贴的银子加上粮食。 再有各地官军每月发的粮饷,加上各级官员的俸禄、俸米。 那都是天文数字。 第111章 生孩子补贴,从大宋开始 这些都加在一起,我滴天~ 这还没算每年租借西夏河湟谷地的一千万贯! 想起来赵旉都觉得头大。 关键每家补贴多少? 补贴少了不管用,补贴多了,朝廷每年税赋也是有限的。 最起码,每年维持前线作战部队的粮食,以及驻防各地的部队粮食,这是绝对不能有任何缩减的。 可能也看出了官家的难处。 陆游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抉择一样。 “陛下,臣倒是有一个建议。” “每年各州府粮仓都会积压许多陈年旧米,这些旧米积压多了无法保存,州府就会低价卖出。” “倒不如将它们补贴给百姓,并且承诺只要新婚男女养育了子嗣,还可给与银钱补贴。” 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 毕竟钱财与国家未来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十天后,赵旉回到临安第一件事,就是在早朝上讨论适龄女子婚配的事。 听说赵旉要撤销女子不婚者就要被罚款、抓去坐牢的政令,许多大臣都提出反对意见。 更让赵旉意外的是,连赵鼎都提出了反对。 用这些人的话说,朝廷要是不严加立法,就更让那些不婚女子肆无忌惮了。 虽然这些人有不同意见。 但他们同意给与粮食、银钱补贴。 说着说着。 一直没发言的李光一步跨出队列,施礼道:“陛下,臣有一言,还望陛下与诸位静听!” “如今朝廷财力还算雄厚,商家富户不计其数。” “这些人里往往妻妾成群,他们的子嗣在府中衣食无忧。” “这些人既不用从军,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导致许多纨绔子弟更是游手好闲。” “而那些个穷苦百姓家里的子嗣,为了吃口饱饭,只能被迫从军作战。” “穷苦人家的男丁入伍从军,家里的耕地便缺少了主要劳力。” “时间久了,富的越富,穷的越穷,兵源严重失衡,百姓怨声载道!” 不只是赵旉,朝堂上其他人听到李光的建议,也变得鸦雀无声。 赵旉带头鼓掌。 听了这么多意见,李光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这才是真话。 一语见地! “陛下,您想啊,穷苦百姓家里,都指望那点田地出些粮食、蔬菜维持生计。” “可家中男丁为了吃饭,就只能去从军作战,剩下老迈爹娘耕种于田间地头。” “他们精力有限,根本打不出多少粮食,导致朝廷的存粮也要损失许多。” “而那些稍稍有些权势、有些钱财的地主、富户,甚至是保正、里长家里都不需要出人从军。” “不解决这些事,不止是兵源失衡,粮食收成。恐怕也会影响到后世子孙,有亡国征兆!” 亡国二字,这话可太重了。 许多朝臣不禁嘴角轻颤,想要反驳。 可再看到赵旉的反应后,也都把嘴巴闭得严实。 毕竟官家都没说什么,自己讨那个没趣做什么。 再说,李光是参知政事,仅次于宰相赵鼎。 真要是把他给惹到了,日后随便穿个小鞋,谁受得了? 早朝散去。 赵旉单独把李光留下。 这还是赵旉登基以来,第一次单独召见李光。 整个朝堂,除了赵鼎他是第二个。 “李卿,虽目前朝廷看似蒸蒸日上,可如你所言,隐患极深!” “你早朝时所言深得朕心,不知你有何办法,能改变如今朝廷困局?” “这有何难!” 李光面色冷淡,严肃的开口道: “陛下,您可下圣旨昭告全国。从即日起,所有富户妾室不许超过两人。” “除妻妾无法孕育,方可增娶妾室外。否则若有违背,需长子从军。” “所有富户以及各级官吏,一旦触犯大宋律法,家中男丁必须有一人入伍从军。” 这倒是个办法。 起码可以解决一下那些穷苦百姓心里的怨气。 沉浸了两天。 赵旉也想了到了一些其他办法。 那就是现在的许多男人,往往会给新婚妻子立规矩。 上去先打一顿,直到打服为止。 这个陋习确实太不好了。 应该尽早立法制止。 并且那个亲亲相隐的条例也要废除。 李清照就是受害者。 这天,赵旉又让赵鼎以及户部尚书晁谦之来到书房。 “这次找你们来,是商议一下对贫苦百姓娶妻生子的补贴问题。” 说话间,赵旉把视线落在晁谦之身上。 “晁尚书,你是户部尚书。你说说看,这个补贴是否可行?” “如果可行,在不影响前线作战的情况下,补贴多少合适?” 额…… 晁谦之没想到官家会问自己这个。 思索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道:“陛下,臣实在没想过这个问题,您突然问起,实在无从回答啊!” “那你呢,赵卿?依你看,补贴多少合适?” 问赵鼎,赵鼎也是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如此,那我说一说吧。” “穷苦人家娶妻,朝廷每户可分一亩田地。若生育子嗣,每户每月补贴五百文。” “给你们三天时间回去做调查,召集好户部官员仔细商讨一下,三天后给我答复!” 根本没用上三天。 晁谦之回到户部,马上便召开了会议。 统计了一下各项花销后,又对全国各路的具体户籍做了一下统计。 最后得出结论,官家说的这些个补偿,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有了户部结论。 赵旉也就放心了。 几乎一天之内,连发两道命令昭告全国。 将朝廷关于适龄女子成婚的补偿,以及对无缘无故殴打妻女立规矩做了明确规定。 刑部也发下批文。 夫家行为不端,有触犯律法者告官无罪,无需坐牢。 转过天。 赵旉再发圣旨,昭告全国。 凡是各地有补贴不足,或是没有得到补贴者,都可上告。 上司衙门不管,可直接进临安到信访司举报。 早朝上。 赵旉只有一件事,就是减轻朝廷财政压力。 自从升任户部左侍郎后,从未发过言的胡铨,罕见的提出可以将肥皂作坊开设到全国各地。 具体可以在每一路的州府治所开设。 这样做,既可以减轻临安肥皂作坊的产量不足。 还可以带动地方经济。 听到这个建议,赵旉想了想,还是同意了。 最初开设这个作坊,只是想增加收入,再多一些税银。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是太狭隘了。 第112章 你们的工资,该降一降了! “陛下!” 本以为他说完了,就要退下去。 结果胡铨非但没回到队列,反而继续发言:“陛下,臣建议削减官员俸禄以充盈国库,全力支持前线作战!” 轰隆~ 朝堂上仿佛响了一道炸雷。 这句话无疑是捅了马蜂窝。 先前怎么搞,那都是朝廷的事,归根结底是官家的事。 现在可是动了这些官员的切身利益。 还不等赵旉有所表态,胡铨便遭到围攻。 兵部尚书卫吾学第一个站出来指责道:“胡铨,你再说些什么?” “官员俸禄岂是可随意削减的?一家老小,多者百余口,少则十几口。” “削减了俸禄,你让这些个朝臣吃什么?难道要饿着肚子为朝廷尽忠吗?” 有兵部尚书带头,其他人更加没有顾虑。 甚至隐隐出现了咒骂声。 一向耿直、刚正不阿的李光、赵鼎等人,也都没有再说话。 特别是赵鼎,一直在偷偷观察着龙椅上的赵旉。 他心里最清楚,这事谁说都没用,得官家拍板决定。 现在摸不清官家心思,还是少说话为好。 再说,削减俸禄可以,得看削减多少。 最主要的是,俸禄可以削减,但俸米不能减,少一粒粮食都不行。 “好了!” “都别吵了!” 赵旉沉默了半晌,终于出言制止。 “胡侍郎,既然你提出削减官员俸禄,那你说说,削减多少呢?” “陛下,此事臣早就想过了。” “如今各地用钱的地方多,加上前线又要与金兵作战,每年又要付出巨大代价去购买西夏战马。” “朝廷必须以身作则,应有官家带头。” “皇宫每日吃食山珍海味,浪费巨大,日积月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说到官员,路以上官员,俸禄当削减三成,俸米不变。” “州府及以下官员,俸禄削减两成,俸米不变。” 好家伙,赵旉感觉自己还真是小看了这个胡铨。 消减开支,都消减到自己身上了。 连皇宫的开销都要管? 不过嘛,确实是个好主意。 胡铨这办法不错,他先是拿皇宫开刀,再拿大臣们开刀。 让那些个官员看看,连官家都以身作则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服的? 赵旉眼珠转了转,把视线瞄向赵鼎。 整个大宋,赵鼎的俸禄最高。 他要是能带个头,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多借口了。 发现官家在看自己,赵鼎暗道了声不好,知道这是让自己表态呢。 关键时刻,赵鼎把头一低,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哎呀?” “跟我这玩躲猫猫那?” 赵旉心里暗笑,直接开口道:“赵卿,你身为宰相,你说说看,你的俸禄是多少啊?” 这下,赵鼎知道是躲不过去了。 只能尴尬一笑:“陛下,臣每月俸禄三百四十贯,每年贴补饭银七十贯。” “每年春、冬常服贴补为绫罗四十匹,绢四十匹,棉七十八两。” 嗯。 赵旉点点头:“那赵卿你再说说,每月俸米有多少?” 坏了! 赵鼎心头一颤,感觉官家这是要拿俸米开刀了。 “陛下,臣每月俸米九十九石。还有其他每月茶、盐各项添支。” “好!” 赵旉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从即日起,皇宫各个宫廷,每餐饭食不得超过三道菜。” “太上皇以及母后的花销,从每月两百贯缩减到每月一百贯。” 该说的也都说了。 赵旉也很知趣的闭上嘴,装起哑巴来。 官家一闭嘴,底下的人可受不了了。 赵鼎心思缜密,知道官家是在给这些大臣们看呢。 你们看,我当官家的都主动节省了,对吧? 你们呢…… 猜透了赵旉用意。 赵鼎一步跨出队列,先是看了看身后各个大臣,再看了看赵旉。 “陛下,臣身为当朝宰相当以身作则。” “臣愿意将每月俸禄削减到两百贯,俸米每月只领五十石便可!” 我靠! 这两句话,气得身后那些人眼珠子瞪的老大。 嘴上不敢表露,心里可把赵鼎骂了个底朝天。 心想你在这装特么什么老好人? 钱少要点也就算了,你特么主动把俸米给降下来干什么? 还降了一半! 你特么是不在乎,你赚得多,别人咋弄? 可这些人又不敢明着表露出来,只能暗自生闷气。 有赵鼎带头。 李光也表达了忠心,每月将两百二十贯钱,削减到一百贯。 每月的俸米减半。 有这两个大佬带头,其他人即便想不同意削减工资也不行了。 也看出这些大臣心里所想。 赵旉摆了摆手:“算了,你们毕竟是朝中大臣,养着一大家子人也要吃吃喝喝。” “这样吧,俸禄削减两成,俸米的话也不能减得太多,就按照胡侍郎说的办。” “不过这俸米,你们确实要少领一些,朝廷现在用钱、用粮的地方太多了,就削减三成吧!” 退了早朝。 赵旉留下胡铨以及晁谦之。 “晁尚书,你回去后与胡侍郎去找赵鼎,你们商议一下地方官员具体该削减多少俸禄。” “这些人都是封疆大吏,牵一发动全身,既不能影响他们的生活,又不能让他们心怀恨意。” “你们好好商量一下,到时候汇报上来,朕亲自发圣旨传阅各路。” 闲暇了几天。 户部也把调查研究的情况汇报上来。 最终决定,对路、府、州的官员俸禄削减两成,俸米削减一成。 知县、县令以下的官员暂时不予削减。 最后一条,赵旉还是很赞同。 毕竟知县一级的官员,每月俸禄才十贯钱。 加上其他各项补贴,总共也超不过每月二十贯。再减下去,恐怕就要贪污了。 命令下发出去。 赵旉看了看时间。 眼下征兵还在进行,自己必须外出一趟,抽查一下,以免有地方官在新兵的补贴上动手脚。 关键是去哪? 现在前线随时有战事发生,自己不能离的太远。 最后经过两天思考,赵旉决定动身往江南东路查看。 这次由孟南星陪同。 出临安府,离开两浙西路就是江南东路。 路途上还算可以接受。 两匹战马,几乎一路游山玩水。 孟南星指着前面不小的县城轮廓道:“陛下,前面就到宁国县了,咱们就在这歇歇脚吧?” 看时间,再往前走的话,估计要在外面过夜了。 赵旉点了同意。 这县城确实不小,知县权利要比那些小县的县令大出许多。 “混账!你们这是蔑视大宋律法,蔑视官家圣旨!” “对,你们就给这么点东西,我们如何养活一家老小?” 第113章 粮食产量翻一倍,就靠你了! 县城中心。 赵旉刚牵马走了没几步,就看到前面靠近县衙的一趟大街边上,一群人正在激烈争吵着。 孟南星得到示意,迅速接近过去。 好一会才回来禀报说,原来那些人是前来应征的。 可是县衙给出的各种补贴都不到位,引起了公愤。 听到这消息,赵旉也是一愣。 没想到自己刚出来就碰到了这种事,看来当初选择是对的。 要是不亲自下来走一走,哪里会知道? 宁国县这里,肯定不是个例。 其他地方应该也会有这种克扣补贴的事。 赵旉也没有立即发作,更没去找知县。 而是让孟南星再去打探,把具体发给新兵们多少补贴都记录下来。 转过天一早。 赵旉带着孟南星离开,直奔下一处。 旌德县,这县虽然不大。 但一路走下来,百姓们对这的县令反应很不错。 而且也没有出现克扣新兵补贴的事。 但也被记录了下来。 整整二十天时间。 整个宣州被逛了个遍。 全州一共下辖了五个县,只有宁国县发生了克扣补贴的事。 “看来这个宁国县的知县要处理处理了。” “连新兵补贴都敢贪,真是不把国法放在眼里。” 出来也二十天了,赵旉担心临安有事,急忙结束行程。 在返回临安的路上,顺路调查了几个县城。 没想到又有三个县,出现克扣补贴的事。 重回临安。 赵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调查结果通报给了吏部、大理寺以及刑部。 赵鼎听到这件事,也是吃惊不小。 竟然还真有人胆子这么大,连朝廷明令禁止的事都敢违反。 而且通过分析。 那些个县的县官,他们可都不是傻子。 没有人暗中支持,他们绝对不敢这么贪。 赵旉找来范彧,让他马上派出人马亲自到全国各地进行暗中排查。 一旦发现有类似官员,马上记录在册。 同时,赵旉以官家名义让中书省下发文书到全国。 发现有哪些地方有克扣新兵补贴的,当地县官斩首示众。 所属州府官员,一律送交大理寺革职查办。 命令下达,就等着底下人调查了。 一切似乎都归于平静。 初冬季节。 临安虽然没下雪,但气温还是有些低了。 这天,内侍进书房通报宰相到了。 等赵鼎进来,随同一起的,还有一个面目苍老的男人。 看年岁,应该过六十了。 在宋朝时期,六十岁可真的不小了。 两人见礼后,赵鼎欣喜的介绍道:“陛下,您不是一直想见陈旉吗?这便是了!” 什么?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赵旉腾地一下从座位上起身。 “陛下,草民陈旉感恩陛下挂念,今日能登临宫内,实感圣恩浩荡!” 哈哈~ 赵旉笑了笑,没想到这陈旉还挺会说话的。 “陈老丈,我早就听说你的大名,但因国事太忙,一直没能相见。” “怎么样,今年你的庄家收获多少啊?” 官家问话,陈旉不敢隐瞒。 “回陛下,草民家里早稻每亩收六百七十斤,晚稻收了七百斤!” 七百…… 跟后世相比,这简直少得可怜。 可放在大宋时期,这简直就是神仙啊! 赵旉兴奋的在脑海里盘算了下,如果全国都能像陈旉家里这样。 那大宋的粮食产量可就要翻一倍了! 等仆人上茶后,赵旉可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陈老丈啊,这一人之力,不如大家之力。” “如今大宋虽得以生息,但外部形势严峻的很。” “这与金国作战,购买西夏战马,时不时的哪个地方受灾,朝廷还要赈灾。” “长此以往,这粮食问题就成了大事。我希望你能体恤朕心,为朝廷分忧啊!” 赵鼎这时凑到前面,与陈旉很是默契的对视一眼。 “陛下,陈旉已经与臣谈好了。” “只要陛下点头,便可入朝为官!” 嗯。 赵旉点点头,要是这么说,倒省了许多麻烦。 至于做个什么官,赵旉早就想过。 起初是准备安排到劝农司里。 可那地方与陈旉的专业不对口,基本是属于服务皇家的。 而且官职也不大。 思索了一番,赵旉下定决心:“赵卿,依你看,户部右侍郎如何?” 右侍郎? 赵鼎想过许多官职,可就是没想到户部。 大宋农业,虽然也归属户部管理。 可直接封个右侍郎,这是不是大了点? 赵鼎有心反对,可官家眼神坚定,似乎带着不可反驳的神态。 “陛下,右侍郎也可,只不过陈旉此番来,只针对指导全国耕种,恐怕其他职责无法担负!” “无妨!不是还有那些个户部司嘛,让他们分担好了!” 赵旉才不在乎这个。 其他职责让别人去管好了。 现在只要能提高粮食产量,别说右侍郎,就是封个户部尚书也是值得的。 陈旉在一旁听了半天,整个人都傻了。 户部右侍郎,可是从三品啊! 身无半点官职的老百姓,一跃成为从三品的大官,这在普通人眼里根本不可想象。 “陈卿,从现在起,你就是户部右侍郎了。” “明日早朝,朕便会昭告天下,你明日便可到户部任职。” 不对…… 赵旉突然想起来,陈旉是来指导全国耕种的,封个右侍郎只不过是给个名分而已。 真要是把他绑在户部,恐怕会分心。 “陈卿,你先在临安住下,派人安顿好家里事。” “朕给你修建个府邸,到时候可以把家里人都接过来。” “至于如何指导耕种,朕不会去干涉,你随意,怎么习惯怎么来!” 这时,赵鼎又有了主意。 “陛下,何必修建府宅?当初万俟卨的府邸还空着,不如就赏赐给陈侍郎一家居住就好!” 一番商讨。 陈旉还是决定用张俊的府邸。 毕竟万俟卨这人名声实在是太差了。 陈旉也是颇有学识,天生带着文人风骨,根本不愿意住在这种人的宅子里。 赵旉也不干涉。 只要他能帮助大宋把粮食产量提高,别说住谁的宅子,就是住到皇宫里也随便。 安顿好陈旉,赵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说也奇怪,就好像是遮天蔽日的阴霾一扫而空,整个人都变得舒畅起来。 转过天,赵旉带着陈旉一同上了早朝。 并且当众宣布了任命,让吏部整理好该有的手续,也就算正式入职了。 第114章 前任太子回来了 有官家命令在,陈旉自然获得极大权限。 除了可以随意调配人手。 不论在家里写指导方案,传授百姓如何种植,如何施肥,还是派人建造试验田。 种种工作,任何人都不得阻拦。 所花一切费用,全部由朝廷承担。 身为农民,陈旉活了一辈子,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今天。 以至于离开皇宫时,都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尊重。 早朝刚刚散去。 赵鼎便带着陈旉去了张俊的府宅。 他可是要帮忙安顿好陈旉,这是官家特别交代,不敢有半点马虎。 两人前脚刚走。 岳云便带着数十名军兵进入临安城。 一路穿街过巷,在御街上都没有下马。 巡视的官差见到是官军,根本不敢阻拦,只能跑回知府衙门去禀报。 :报陛下,岳云带兵回到临安,现已在宫外等候! 谁? 岳云? 赵旉举着茶杯的手僵硬在半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立即宣召。 “陛下,臣岳云奉命护送太子赵谌回临安!” 话音刚落,岳云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现在都是新皇登基了,太子早就是旧黄历了。 可赵旉根本不在乎这些。 紧紧盯着站在岳云左侧的那名男子。 还真是赵谌。 上次自己假扮使者去金国看望宋钦宗时就见过了。 虽然自己一直在宋钦宗身旁,对赵谌没怎么在意,可还是有些印象。 “你……” 同一时间,赵谌也认出了赵旉。 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 “呵呵,大哥,上次于会宁府实在不敢表露身份。” “如今您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啊!” 赵旉说着,将还处于震惊中的赵谌拉到椅子上坐下。 “岳云,你远路而归,肯定也都累了。” “你先回府上休息休息,看看家人,等走的时候再来看朕!” 送走岳云。 赵旉这才命人安排上茶。 “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金国会无缘无故放您回大宋?” 额…… 赵谌明显是知道些内幕,一时间又不知道从哪开口。 “陛下,金国皇帝有封信让我交给你,看了你就明白了。” 说着,赵谌伸手往怀里去掏。 可掏了几下,赵谌轻轻的“咦”了声,迅速起身将衣袍脱掉。 “坏了!” 书信丢了。 “陛下,书信可能是赶路时候丢在哪里了。” “不过我看过内容,金国皇帝放我回来,是想让你杀了岳飞,否则就处死我大宋在北国的宗室!” 杀岳飞? 气的赵旉好悬没破口大骂。 当初以议和的理由,逼迫赵构杀岳飞。 现在又以皇室的性命要挟,真当大宋都是傻子吗? 还是把自己也当成了赵构了? “大哥,您赶了这么远的路,有什么咱明日再说,我先安排您住下!” 说着,赵旉对着内侍耳语几句,目送赵谌往后宫去。 时空流转。 远在许州的岳飞,此刻正一个人愣愣的看着一封密信发呆。 “金人好歹毒的心肠,不杀我岳飞誓不罢休吗?” 遥望临安。 岳飞满是坚毅的脸,却带出惴惴不安。 “难道复国之路,真的这么难走吗?” “北伐大业,又要就此断送吗?” —— 书房内。 赵鼎听到赵谌回来了,震惊到控制不住双腿,险些摔倒。 幸亏李光手疾眼快,在一旁伸手扶住赵鼎。 “陛下,此乃金人诡计,意欲动摇我大宋根基!” 李光还是很冷静,头脑要比赵鼎反应的快一些。 赵旉当然清楚金国不会无缘无故放赵谌回来。 其中肯定是有阴谋,可对面打着什么算盘呢? “李卿,赵卿,以你们看,金国人在想什么?为何会突然放赵谌回来?” “陛下!” 李光不做任何思考,坚定的道:“赵谌于靖康元年被立为太子,世人皆知。” “而您于北进元年登基大统,金国选择此时将前太子放回大宋,此乃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们是想以赵谌太子身份,引起我大宋朝堂分裂,动摇我大宋根基!” 有李光提醒。 赵鼎也反应了过来。 “陛下,当初晋王赵桓于靖康元年登基称帝,虽被金国虏去,可并未对外宣布传位他人。” “若认真对待的话,晋王赵桓仍旧是我大宋官家。他所立太子,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 “现在金国释放了赵谌回来,其目的有二!” 停顿片刻,赵鼎扫了眼李光。 “诚如李光所说,放赵谌回大宋,是想以他特殊的身份分裂朝堂,使君臣产生间隙。” “二,他们以为一国不容二君。就算您能处理好君臣和睦,可赵谌在大宋,始终是个隐患。” “金国认为,您肯定会想方设法除掉赵谌,这样,就更会让世人唾骂,以达到他们分裂我大宋的目的!” 听着两人分析。 赵旉许久都没再说话。 要真是这样,金人这样做还真是歹毒的很。 没想到他们的小算盘竟然打的这么精明! 不过,自己会给他们机会吗? 木已成舟,自己做了大宋官家,谁也改变不了事实。 送走了两人,赵旉也找到了应对办法。 自己就是安置好赵谌,把他养起来。 吃好喝好,一辈子衣食无忧就行了。 太子的事,就黑不提白不提了。 给赵谌封个王,以后子嗣都由国家养着。 这样做,外人也说不出什么来,更挑不出毛病。 打定主意。 第二天早朝。 赵旉带着赵谌一起进入大殿。 朝堂上,有些人曾经在开封任职。 后来才逃难来到淮水以南。 他们见过赵谌。 就算没见过的,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对方身份。 瞬间议论声四起。 好半天,赵旉才制止了众人。 “各位,今日朕要当众宣布一个消息,那就是朕的大哥赵谌,从北国回来了!” “从即日起,恢复赵谌先前于开封时所获大宁郡王、检校少傅之封位。” “另于和宁门内,修建大宁郡王府,日后一切花销用度,均由朝廷承担!” 这…… 赵谌原本被赵旉拦着,一同坐在龙椅上。 本来以他这种特殊身份,早就如履薄冰。 现在赵旉又给了这么大恩典,感激的赵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急忙起身对着赵旉道:“陛下,臣兄已经丢了大宋的脸面,如今能侥幸回到大宋已经知足了。” “何必为了我大兴土木,随便有个容身之所便求之不得了!” 第115章 知县都敢杀,你们要造反? 哈哈~ 赵旉又拉着赵谌坐下,当着所有人的面笑道:“论关系,您是我大哥,怎能随意安置?” “放心,我赵旉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不过在王府修建完成前,您就先在皇宫里委屈些时日吧!” 今天早朝,赵旉也就是宣布一下赵谌回来的事。 在众人面前重新表露一下自己的态度而已。 散了朝。 等众人全部离开,赵旉才准备返回书房。 可忽然间瞥见周三畏还站在原地。 一个劲的往自己这边看,像是有话要说。 “周卿,你为何不走?” 这时,周三畏看了看左右没人了,这才接近龙椅: “陛下,近日新城知县于县衙外被杀,凶手已经被缉拿归案。” “钱端礼判定凶手斩刑,已经申报了大理寺复审,臣想请您定夺!” 还有人敢杀知县? 赵旉震惊的接过递上来的材料。 “还有人敢重伤朝廷命官,真是胆大妄……” 话音未落。 赵旉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因为材料上写的明白。 新城知县克扣新兵补贴钱粮,大家去理论时,被知县派人一顿痛殴。 兵部负责征兵事宜的记录人员被打伤,结果闹得新兵哗变,直接攻破了县衙,知县何章在冲突中被杀。 啪! 赵旉气得浑身发抖,将材料重重摔在地上。 自己一再警告,不要克扣新兵补贴,怎么还是有人敢这么做? 关键是这群新兵也特么胆大妄为。 克扣补贴,你们不会上告? 或者拒领补贴,直接回家就好了。 多大胆子,连知县都敢杀? “周卿,马上带朕去大理寺,朕要亲自见见那些哗变的新兵!” 不不不。 周三畏把头晃得跟拨浪鼓一般,“陛下,那些新兵被关押在临安府大牢,不在大理寺。” “那就去临安府府衙!” 换上便装,赵旉带上孟南星,一行三人骑着马直接出现在府衙。 “陛下……” 钱端礼知道周三畏肯定会上报朝廷。 没想到官家竟然亲自来了。 “好了,参与哗变的新兵有多少?” 赵旉面色铁青。 也不知道是为了知县被杀气恼,还是因为知县克扣新兵补贴震怒。 “陛下,出手的共计四十名新兵,都是新城县内的壮年。” 一边说,钱端礼一边带着官家往大牢走去。 路上赵旉脚步加快,没说半句话。 其他人只在后面跟着,也不敢多嘴。 大牢内。 众多新兵看到知府来了,立马大喊着冤枉。 “把牢门打开,让他们出来说话!” 这些新兵一个个站在赵旉面前,脸上余怒虽没彻底消散,可还是能看出一丝惊恐。 听到知府介绍说,这是当今官家。 这些新兵更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齐齐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甚至有人开始痛哭流涕。 毕竟平时都是守法百姓,一时冲动做了错事。 事后想起来,那可是知县。 这种重罪,弄不好家里爹娘、妻儿都保不住。 “好了,你们都起来吧!” 赵旉摆摆手,询问道:“你们那知县克扣了多少?你们报名参军,实际到手多少?” 这时,有几人胆子很大,纷纷凑到近前。 “陛下,草民们只得到一千五百文,粮一石!此外别无他物!” 什么? 赵旉瞳孔紧缩,眸光泛起淡淡腥红。 自己明明做出过规定,新兵报名,直接发下三月饷银补贴,加在一块就是十二贯钱。 这其实在宋朝里面,工资算低的了。 可赵旉却下达了另外一道命令,那就是每月给与军兵两石五斗粮食。 这些粮食,足够军兵们一家食用。 而新兵报名时,则一次性补贴三石粮食。 这么算下来,知县贪了一半还多啊! “钱知府,这事你难道不清楚吗?” “你是临安府的知府,在你治下的新城县出了这样的事,你是怎么管理的?” “你难道对朝廷征兵的事这么马虎吗?” 被管家训斥。 钱端礼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临安府是天子脚下,每天事情多如牛毛。 哪有时间挨个县城去调查? 只不过确实是自己治下出的事,一旦解释,那就成了狡辩。 现在也只能承认错误。 训斥了一通,赵旉指着这些新兵对钱端礼道:“马上给新城县所有新兵重新统计。” “那知县克扣了多少,都给他们补齐了。不要吝啬钱财,不够与朝廷上报!” 新兵在一旁听了,简直都傻了眼。 一句话,不但没罪,反而还给补齐所有钱粮? 赵旉也不给他们谢恩的机会,立即问出了那知县的情况。 “你们补贴的事都解决了,不过这件事还是要调查清楚一些。” “等一切明了,自然会放你们出去的。” 赵旉平时与大臣们还算和颜悦色。 可面对军兵杀知县这种事,还是要表现的冷酷一些。 否则一旦传出去,谁还会把朝廷法度放在眼里? “陛下,冤枉啊!” “草民们只是一时迷了眼才做出糊涂事,实在是无心之举啊!” 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皮肤黝黑的汉子。 下颚处有一块伤疤清晰可见。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人有一股子膻味。 “好了,谁是谁非,调查清楚了自然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毕竟知县被杀,这种事不调查清楚,还要大宋律法何用?” 命令把这些人重新送回牢房。 赵旉这才带着人回到大堂。 “钱知府,你这些日子马上派人调查一下那个知县是否真有克扣。” “最好派人去新城县好好打探一下,看看他为官期间,民望如何!” 离开府衙。 赵旉又立即去了御史台。 这还是赵旉自掌权以后,第一次亲自到达御史台。 唐尧封、范彧亲自外出迎接。 闲聊了没几句,赵旉转入正题。 让御史台马上派出精干人员到达新城,好好查查那个知县的家产收入。 看看他是否有大额财产与收入不符。 解决完这些事。 赵旉才算真正松了一口气。 先把家产什么都搞定。 如果真的确定这知县有克扣情况发生,再追加罪责也不迟。 之后再去判决那些新兵。 仅仅一天时间。 新城知县被杀的事就几乎传遍大街小巷。 这还是大宋朝第一个被新兵杀死的知县。 连早朝上大臣们私下议论的,都是这件事。 “陛下,臣请求陛下赦免那些闹事的新兵。” “这些人都是穷苦百姓,如今我大宋与金人战事吃紧,实在不应在此时扩大事态!” 第116章 那个喝牛奶的越狱了! 卫吾学? 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平时不问世事,火烧眉毛都不关心的兵部尚书,竟然操心起几十个新兵来了? 这不像他啊~ “卫尚书,此事尚未查明,释放他们还为时尚早。” “且杀害朝廷命官,本就是重罪,岂能说放就放?” 话音刚落,卫吾学便急不可耐道:“陛下,那新城知县克扣新兵补贴,所以才导致新兵哗变。” “这些新兵一旦被判了罪,传出去谁还敢从军作战?” “此事若是不给新兵一个公道,日后那其他地方的知县,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要说刚才卫吾学为新兵说话让赵旉诧异。 那现在就完全是好奇了。 赵旉对他可是很了解。 这人虽然是兵部尚书,可与自己政见有所不同。 甚至坊间有传言,此人冷酷、孤傲。 怎么如此执着的让自己释放这些新兵? 说白了,新兵跟他不沾亲带故的,他咋就这么心急? “卫尚书,此事不要再说了。” “一码归一码,知县贪赃自然有大宋律法处置他,岂能由他人动手杀死?” 严词拒绝了对方提议。 赵旉立即退朝。 自己怎么办事,还不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等了不到三天。 调查结果终于出来了。 早朝上,御史台汇报说,那个知县何章家里确实存有大量金银铜钱。 明显与实际收入有巨大出入。 赵旉点了点头,心里盘算着应该差不多可以确定了。 不管这知县有没有贪污新兵补贴,起码来说这人为官不干净。 就在赵旉准备对知县进行宣判时,也就是抬头的一瞬间,发现大殿门口的侍卫对着里面探头探脑。 “怎么回事?” “你在看什么?” 被官家这么一嗓子,吓得侍卫急忙跑进大殿,跪地道: “陛下,刚刚接到知府衙门来人通报,那被杀的知县女儿在衙门门前抹了脖子!” “身旁还、还有一封血书,上书冤枉!” 有这事? 赵旉撤去侍卫,立即把目光投向钱端礼。 “陛下,臣早早便来早朝,实在不知府衙的情况!” 钱端礼生怕惹了麻烦,一个劲的解释。 出这事了还早朝个屁。 赵旉立即宣布退朝,换上便装与钱端礼一同赶到府衙。 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看到前面已经搭起了棚子。 一群人在围着尸体痛哭失声。 见到知府来了。 家眷更是哭拜一地,嘴里不断喊着冤枉。 冤不冤的,赵旉根本不受影响。 接过那封血书,来回看了几遍。 上面虽然是用鲜血写的字迹,可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是说爹爹冤枉。 “钱知府,此人后事你先帮忙处理一下。” “我感觉此案有些蹊跷,暂时还不能结案,等调查清楚再说。” 回东宫路上,赵旉始终在回忆着那个死去的女子。 按理说,她爹如果真是贪官,她应该没事胆子来喊冤。 可既然她想以死明志,那说明她血书上的冤,应该指的是她爹爹被杀的事。 看来这事重点,还是应该放在知县被杀这个点上。 想到这,赵旉已经有了主意。 午膳过后。 东宫一处屋内欢声笑语。 长公主见到哥哥来了,蹦跳着扑到赵旉怀里撒娇。 看着小丫头一天天长大,赵旉又想起了她爹,曾经的楚州知州姚存孝。 自己也算没辜负了当初的誓言,将他的女儿抚养长大。 玩闹了好一阵。 赵旉忽然瞥见李清照在一旁喝着什么。 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膻味。 “李妈妈,您在喝什么?” “回陛下,老身喝的是牛乳。听说这东西对身体大补,长公主不喜欢喝,老身便喝了!” 牛乳? 赵旉又仔细闻了闻,这不就是生牛奶吗? 哎呀~ 赵旉恍然大悟,这味道与前段时间在临安府大牢里那个新兵身上的味道一般无二。 这是怎么回事? 牛乳这东西在古代可是高级营养品。 除了那些游牧民族以及渔猎民族外,中原地区的百姓可有许多人都喝不起。 按理说,那些新兵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养活家小才从军的。 想要身上有膻味,必须长期接触、饮用才行。 这么说,那新兵肯定是经常喝了! 他怎么有钱喝的? 既然有钱,也没必要从军啊! 为啥这么说,因为李清照身上就没有膻味。 经过询问,李清照也是最近才开始喝。 “不对,这事大有蹊跷。” 赵旉急忙放下长公主,迅速换上便装带着孟南星往临安府衙赶去。 一个普通百姓不可能有钱财经常喝牛奶、羊奶。 特别是在大宋,这就更不可能了。 钱端礼陪着来到大牢提审新兵。 牢门打开,所有人整齐站到外面。 赵旉左右扫视了半天,愣是没看到那人。 “陛下,您要找何人?” 钱端礼在一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出声询问。 赵旉没理他,而是对着其他新兵道: “我问你们,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下颌还有一块伤疤的那人哪去了?” 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 钱端礼急忙凑上来道:“陛下,那人一大早腹痛难耐,臣派人把他送到医馆去诊治了!” 哦…… 吓得赵旉轻抚胸脯,看来是自己多虑了,还以为这家伙越狱了,只要没逃走就好。 “那咱们马上就去医……” 话音未落。 牢房外面忽然跑进来一名官差。 可能是距离奔跑下,累得这人呼呼带喘,上气不接下气:“禀告知府,那、那人逃走了!” “什么?” 钱端礼当然知道那人指的是谁。 气的上去就是一巴掌,呵斥道:“废物,你们这些废物,让你们两个人看着,怎么让人跑了!” “去,传本府命令,马上封锁城门,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抓回来!” 赵旉面色铁青。 瞪了眼钱端礼,一句话不说,直接离开。 钱端礼最善于察言观色。 官家这明显是被自己气到了。 心想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就是一个新兵,又没说要杀你,你跑什么? 翌日早朝。 赵旉已经不再听取其他人意见。 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不多时,众人听到大殿外有脚步声。 回头看去,这才发现是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司的人。 “张梦凡?” 人群中,胡铨眼神一亮。 立马就猜到官家用意。 果然,看到张梦凡到了。 赵旉脸色这才稍稍有了好转。 “臣张梦凡,参见陛下!” 第117章 根本就没这人! 不等他施礼结束,赵旉就直接了当的安排起来。 “张梦凡,京畿提刑司,提点刑狱公事一职一直空缺。” “从现在起,你去调查新城知县被杀一事。若办得好,朕就加封你为提点刑狱公事。” 提点刑狱公事! 张梦凡眸子骤然紧缩,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惊喜。 这可是提刑司一把手啊! 自己被埋没了这么多年,金子终于要发光了吗? “陛下,臣定然会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不辜负陛下期望!” 提点刑狱公事,非特别召见,不在早朝之列。 张梦凡脚步轻盈,甚至忘记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皇宫。 一路回到家里,都感觉身处梦幻。 “官人,你今日怎如此高兴?莫非官家给你升了官职?” 妇人刚刚备好了饭,就等着丈夫回来。 “哈哈!” 张梦凡一屁股坐在餐桌前。 平日里食之无味的饭菜,今天也仿佛山珍海味一般。 “陛下让我去查新城知县被杀一案,若是办得好,便可主持提刑司了!” 啪嗒! 巨大惊喜这下,妇人直接把筷子掉在地上。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差事。 这日子不是好起来了吗? “官人,如此说,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那是自然!” 张梦凡大口往嘴里塞着饭,时不时的哼起小曲。 “我张梦凡自幼便被人看低,当初你爹爹对我百般挑剔。” “等我把案子查清了,就要让所有人都清楚,我张梦凡绝非自命不凡,而是天生非凡!” 砰—— 两人正开心着。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闷响。 就像是什么东西撞击在门框上一样。 “什么声音?” 夫妻俩同时向外面看去,见院子里空无一人。 妇人只以为是哪家熊孩子向院子里扔石头。 嘴里骂骂咧咧的就往外走。 “呀!” 突然一声尖叫,吓得张梦凡也跟着跑了出去。 妇人已经吓到面色苍白,颤颤巍巍的指着门框。 一支箭矢被射入门框,尾部还插着一张纸条。 张梦凡左右看了看,伸手把箭矢拔了下来。 :追查者死。 只四个字,吓得张梦凡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官人,看来此事背后必然凶险万分,要不你还是不要查了,那提点刑狱公事不当也罢!” “休要胡说!” 张梦凡一把将妻子手臂甩开,不屑道: “我多年郁郁不得志,幸亏陛下看重才有机会出人头地。” “若仅仅一张纸条便要退缩,恐怕日后只会一生碌碌无为!” —— 官家在早朝的话,早就传到了提刑司。 日上三竿。 张梦凡便带着人往新城县赶路。 可能是太过兴奋,即便路途遥远也丝毫不觉得半点疲惫。 未到黄昏。 一行人已经进入新城县县衙。 碰巧临安府的官差正在清点知县的家产。 反倒是谁也不干涉谁。 找到当初参与械斗的县衙差役,张梦凡强行压制住兴奋劲,对领头的差役开始询问。 知道是提刑司的人,差役们不敢隐瞒。 原原本本的将当初的事描绘了一遍。 原来当日征兵,是兵部派下的人与县衙合作,在县衙外面不远设立了征兵点。 四十名新兵也都是县内各个村镇的。 原本还算顺利,根本没人去争论补贴多少的事。 后来一个身材魁梧,下颌还有块伤疤的新兵忽然反应钱粮补贴数目不对。 有了这人带头,其他人也渐渐反应过来来。 也都跟着叫嚷,想要讨个说法。 谁知道吵着吵着,兵部派下来的那个小吏也从中指手画脚。 这两人话里话外,都是说县衙克扣了新兵各项补贴。 见事态有些控制不住,差役们急忙去通报知县。 谁想到知县一来,脾气也不好,就嘲讽了几句。 按理说,知县在这,就算有什么不公也可以去上告。 谁也没想到,那个下颌有伤疤的新兵竟然敢动手,直接抄起石头就扔。 本来就压着一股火,其他新兵也纷纷被带动了情绪,开始动手。 差役们为了保护知县,就与这些人打斗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打伤了那个兵部的小吏,这小吏趁着新兵人多势众,破开人群对知县下了死手。 差役说话时候,张梦凡都是静静听着。 “也就是说,那个下颌有伤疤的新兵率先带头。而真正杀死知县的,是兵部负责征兵的小吏?” “对,就是他。” 说着,领头差役抬起左臂:“您看,当初我为了保护知县,还被这人砍了一刀。” 看了下伤口,虽然不太深,却也能看出是最近出现的。 问到这。 张梦凡已经清楚了个大概。 如果这领头差役没有说假话,那足以说明,兵部那个小吏与下颌有伤疤的新兵是主使。 可这事也不对。 一个兵部的小吏,一个新城知县,这两人差着十万八千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就因为打斗中被误伤,就要去杀知县? 这特么是个正常人也没这么大脾气吧? 还有。 从这差役叙述中不难看出,那个下颌有伤疤的新兵,一直在有意无意的鼓动新兵们的情绪。 这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自己可是听说有个新兵在医馆诊病时跑了。 会不会就是那个蛊惑人心的新兵? 看了下随从们记录下的证词一字不差。 天色也有点晚了。 张梦凡决定先在这县里住上一夜。 顺便派人返回临安,看看那个新兵有没有被抓回来。 转过天一大早。 派出去的人回来了,说逃跑的新兵并没有被抓住。 听到汇报。 张梦凡又调出了当初征兵时,新兵们登记信息。 上面清晰的记录着当日共计四十人报名。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恶性事件。 加上这两个多月一直都有人报名从军,至于那个新兵叫什么没人去核查。 不过这也不难。 张梦凡带着人重新回到临安。 来到临安府大牢,根据当日报名从军的名册一一比对。 最后确定逃走的新兵名叫付石头。 有了这个发现,张梦凡又马不停蹄,带着人根据上面记录的地址,急匆匆赶到了付石头村子。 可怕什么来什么。 好一番询问,几乎把整个村子都问遍了,也没有人知道付石头这人。 甚至整个村子,根本就没姓付的! “混账!” 张梦凡咒骂了几句,自己明显是被耍了。 关键是一个新兵,有必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吗? 除非这人压根就不是想征兵,甚至有其他目的! 第118章 清官还是贪官?谁知道呢…… 越想越觉得有蹊跷。 从付石头首先提出新兵补贴有问题,到发生械斗后兵部小吏对知县下杀手。 这说明整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有预谋的。 背后一定有人指使,就是奔着新城知县的命去的。 付石头与那个小吏,相互之间绝对都认识。 既然小吏是兵部的,那这个付石头会不会也是兵部的? 只要去兵部衙门找到那个小吏,一切不就都明朗了吗? 想到这。 张梦凡一刻不停,迅速带人返回临安城内。 站在兵部衙门门前,张梦凡踌躇了半天没敢进去。 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 别说自己目前还不是提刑司提点刑狱公事,就算是,人家兵部尚书也不一定会叼自己。 更别说找人了,就是见兵部尚书一面估计都难。 看来得官家出面。 东宫内。 赵旉正视察香水作坊。 这阵子香水又存了不少。 虽然从不对外售卖,可赵旉丝毫不担心,这东西以后有大用,根本不急于一时。 “陛下,张梦凡求见!” 说话间,赵旉已经见到了孟南星身后的张梦凡。 经过张梦凡解释,赵旉也把事情了解了个大概。 “陛下,现在臣需要去兵部找到那个小吏。” “只是兵部重地,恐怕卫尚书不会见我,还请陛下出面!” 就这事? 赵旉摆了摆手,不屑道:“你自去便可,卫吾学在早朝上已经听到了我交代你的事,他不会阻拦你的!” 重回兵部,张梦凡心里有了底,带着人就往里走。 直到被人拦住,才亮出自己提刑司的身份。 兵部衙门内,卫吾学正襟危坐,用眼角轻扫了一眼。 既没让坐,也没客气一句。 足足把张梦凡晾在原地好一阵。 “卫尚书,下官想见一见您派到新城县负责征兵事宜的人,还望通融!” 间隔许久,卫吾学这才慢悠悠放下茶杯,神情傲慢的瞥了眼:“本官派出的人太多了,记不得谁是谁了!” 哼哼~ 知道这是在敷衍自己。 要说全国各地派出的人马不记得,在临安这一亩三分地还能不记得? 你不记得,你手下的人不记得? 有官家撑腰,张梦凡自然不虚:“卫尚书,官家十分关心此事,还希望您能通融下官一二!” 说到官家。 卫吾学陡然瞪了一眼,呵斥道:“张梦凡,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本尚书是何人,你敢到兵部来威胁我?” “卫尚书,下官岂敢在兵部造次?” “只是早朝上您也都看到了,官家十分关心此案,还请您通融通融!” “下官难做不要紧,万一陛下问起案子进展,到时候怪罪下来,我们谁都承担不起!” 哼! 搬出官家来,卫吾学这才极不情愿的把亲兵叫到近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只是这亲兵自从离开大殿便一去不回。 足足有一炷香时间,才带着一个中年小吏出现在视线内。 “这位是提刑司的人,受官家委派查询新城知县被杀一案。” “你要老老实实回答,不要有任何隐瞒!” 提醒了一句,卫吾学便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品着茶水。 “你叫什么名字?当初可是你主持新城县征兵?” 小吏用眼角瞥了瞥张梦凡:“在下曹二,负责新城县征兵记录。” 感受到对方对自己轻慢,张梦凡就当做没看到一样。 “有县衙差役指认,说你当日持刀砍死知县何章,可有其事……” —— 天近正午。 东宫一角。 赵旉听着钱端礼与孙有道对新城知县的汇报。 经过仔细查点,新城知县家里搜出了巨额财产。 通过户部清算,这些钱粮完全不是一个知县所能拥有的。 种种迹象表明,这知县肯定是通过某种手段,在其任职期间大肆敛财。 而这时,孟南星又带着张梦凡到了。 看到张梦凡,赵旉先让其他人站到一边。 “调查的怎么样了?新城知县为谁所杀?” “陛下,事情可能有些难办!” 说着,张梦凡掏出当初被射进门框的纸条。 看到纸条的一瞬间,赵旉眼眉挑了几挑:“竟然敢有人暗中阻挠,这简直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刚好孟南星就站在一边:“南星啊,从今天起,你带人暗中跟随,保护张梦凡的安全。” 有了东宫卫队亲自保护。 张梦凡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放开手脚了。 转过天。 一行人又找到卫吾学。 但这次不是在兵部,而是在其府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卫吾学有意拖沓。 自从进了大厅,始终不见正主。 更让其意外的是,卫吾学身为兵部尚书,虽然朝廷分配的府宅够大。 可内部环境却十分简约。 看起来不像是有钱的主,更像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百姓家里。 就从这接待客人的客厅来说,陈设简单。 桌椅都是那种最廉价的货。 完全给人一种清贫的感觉。 “堂堂大宋朝兵部尚书,有点寒酸了吧?” 张梦凡疑惑的观察四周,会不会自己看错了卫吾学? 这人只是单纯的比较高傲,实则是个清官? 也说不定。 许多清官脾气古怪,那他先前对自己那种慢待无礼,也就说的通了。 等了好半天。 外面连廊脚步声响起。 管家独自一人回到客厅:“张检官,我家老爷今日有要事,还请您先回吧!” “好!” 张梦凡淡淡回了声,起身就走。 人家不想见自己,没必要死皮赖脸。 你今日有要事,明日是不是还有要事? 那后日呢? 你总不能天天有事吧? 大不了让官家出面,就不信你不交人! 离开府邸。 张梦凡本想先去临安府府衙问问其他情况。 可刚走了没几步。 突然前面一个提着食盒的伙计进入视线。 看那人前进方向,明显是奔着卫吾学家里的。 “那不是望海楼的伙计么?” 望海楼,可是临安最出名的酒楼之一。 平时接待的多数都是达官显贵、商家富户。 普通百姓腰包里那点钱财,根本就不敢进去。 就是张梦凡,也只去过一次,还是沾了光别人的光。 加上望海楼的人,都会穿着特制的服装。 离多远就能认出来。 再看那食盒,从高度来看,上下共计有三层。 听说这种食盒,每层最少装两个菜。 看到这一幕。 张梦凡彻底糊涂了。 卫吾学的家不是很清贫吗? 怎么会在望海楼点餐? 这一食盒下来,没个七八十贯钱可下不来啊! 第119章 扔油锅里洗洗澡 为了不引起怀疑。 张梦凡马上去了望海楼。 等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伙计也提着食盒出现了。 “伙计,你过来!” 张梦凡对着伙计招了招手,随即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 虽然不多,也有个一两左右。 伙计上下打量了两眼。 虽然看不出张梦凡具体职务,可看穿着官衣也不敢得罪。 “官人,您唤小人何事?” 把伙计拉到一边僻静地点,张梦凡左右看了看:“你刚才是不是去兵部尚书家里送饭了?” “是啊!” “卫尚书家里有贵客,已经在我们这里点餐整整一个月了。” “什么?” “一个月?” 吓得张梦凡倒吸一口冷气。 这特么再有钱也禁不住这么吃吧? “伙计,卫尚书这一个月的饭钱有多少?” 伙计面色犹豫,似乎并不想过多透露。 可对面穿着官衣,自己又不敢得罪。 支支吾吾了半天,总算说了具体数字——一千三百贯。 饶是早有过预估。 听到这个天文数字,张梦凡还是一阵吃惊。 双眉蹙成了一团死结。 好家伙,一个月吃饭花了一千三百贯? 你要不是贪官,天底下就没贪官了! 离开酒楼。 张梦凡转身进了一间小茶馆。 回忆着了解到的一切,心里慢慢生成一幅画面。 卫吾学利用兵部尚书的身份,在全国征兵补贴上大肆敛财。 而为了堵住下面基层官吏的悠悠之口,也可能会使用某种手段,让其他人跟着一块敛财。 这个新城知县何章,有可能就是他的一个同伙之一。 也许是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事情,让两人产生间隙。 卫吾学最后选择了杀人灭口。 越想,张梦凡越肯定自己的猜测。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卫吾学选择抛弃何章,甚至派人杀他? 分赃不均? 弃车保帅? 还是什么原因? 那要是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个新兵付石头,加上那个兵部小吏曹二就是他的爪牙。 付石头从医馆逃走,始终没有抓获。 说不定就是被卫吾学给藏起来了! 要不然,这么大的力度,怎么会抓不到一个新兵? 最后一抹余晖照进东宫。 赵旉听完了张梦凡汇报。 知道该是自己出手的时候了。 两人整整商议了一盏茶时间,最终确定了行动方案。 不到三更天。 原本严加盘查的临安各个城门,终于放松了管制。 不断搜捕的府衙官差,也几乎撤了个干净。 并且派出孟南星偷偷带着东宫卫队精干成员,就守在卫吾学府宅周围。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鱼儿上钩了。 十五的月亮散发着清冷光晕,洒在大宋的各个角落。 一头连接着临安,照亮了隐藏在暗处的孟南星等人。 另外一段,同样照亮了巴蜀境内的某座小县。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凄惨的跪在儿子的衣冠冢前,满脸泪痕抚摸着那块崭新的墓碑。 耳旁不时回荡着知县大声痛骂自己的画面。 “老天不公啊!” “我的孩子死了,你们连他的抚恤都要拿走,你们迟早会遭报应的!” —— 视线流转。 孟南星带着东宫卫队,已经在卫吾学府宅外面守了四天之久。 耳畔不时传来抱怨声。 搞得孟南星也怨恨起张梦凡来。 心想这家伙倒是躲得清净。 上嘴唇碰下嘴唇,自己就要带着这帮兄弟日夜守在外面。 这叫什么事? 卫吾学怎么着也是兵部尚书,他会这么傻,把凶手藏在自己家? 就算藏在自己家,怎么会让凶手离开? 说不定早就杀人灭口了。 眼看着四更天了。 城门都早就关闭了,还在这守着,有必要吗? “孟指挥使,您都已经是殿前司诸班指挥使了,陛下何必还让您出来遭这份罪?” “要不然您就先回去歇着吧,这活由属下们来做就行了!” 听手下人献殷勤,孟南星总算是好受了一点。 “官家那是信任我,这次很可能关系到兵部尚书,马虎不得!” 正说着。 突然有人指着不远处一道黑影:“您看,有人出来了!” 借着月光,果然发现从卫吾学府宅的院墙翻出来一道黑影。 这人速度很快,正奔着一旁树林跑去。 “还真被那家伙给猜中了!” 孟南星对着两旁手下比划了一下。 顷刻间,埋伏在周围的二三十人各执兵器,偷偷接近上去。 等距离近了。 对方也听到了声响,再想跑根本来不及…… 整个抓捕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东宫寝殿内。 赵旉睡眼惺忪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质,一眼就认出正是逃跑的那个新兵。 下颌上那块伤疤清晰无比。 为了最后确认,赵旉还特意凑到近前,伸着鼻子使劲闻了闻。 果然还是有一股子膻味。 “你不叫付石头,你到底是谁?” 面对质问。 新兵故作惊惧环顾四周,颤颤巍巍道:“陛下,小人就叫付石头,是新城县人士。” “哼哼~” 赵旉也不想拆穿他。 不动点真格的,他是不会老实了。 可这里是东宫,就是想用刑也没工具。 只能先暂时看押起来,明天一早送到临安府府衙。 一大早。 临安府衙庄严肃穆。 这次赵旉亲自坐镇,钱端礼依旧坐在主位。 连张梦凡也混了张位置。 只是他十分懂得规矩,根本不敢落座,就恭敬的如个仆人一般站在赵旉一侧。 面对近一炷香的审问。 付石头愣是装起糊涂。 不论问什么,只承认自己叫付石头,是新城县新兵。 至于其他的,根本不说。 哪怕孟南星指认他从卫吾学的府上出来,也还是牙关紧咬。 对付这种人,赵旉没办法,可钱端礼有办法。 不多时,院子里被架起一口油锅。 柴火烧得旺盛,油锅里也是滋啦滋啦声四起。 傻子都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 “来人,把他衣服给我脱了!” 钱端礼一声令下。 一旁官差不容分说,两个人控制住对方,其余人开始脱衣服。 “那是?” 赵旉在一边看得清楚。 只见对方手臂上有一块类似于胎记,又不像胎记。 就像是一朵纹坏了的花瓣。 几乎同一时间。 张梦凡也注意到了。 “来人,将付石头给我送到油锅那去!” 钱端礼一声令下。 付石头顿时被举过头顶,一步步到了油锅面前。 还有一段距离,就能感受到一股热浪袭来。 第120章 玛德,你敢诬陷李光! 油锅已经开了。 滋啦滋啦声,听得人肝胆俱裂。 不敢想象一个人如果被扔到里面,下场该有多凄惨。 “付石头,本府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说,你跟卫吾学什么关系?” “你为何要与那兵部小吏曹二杀害新城知县何章?你是受谁指使?” 钱端礼质问半天。 对面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付石头把脸别过去,好像没听到一样。 “卧槽?” 赵旉到现在也有些佩服起来。 这人骨头真特么硬。 这么吓唬都好像没事人一样? 当然是不可能杀他。 赵旉留着他还有用呢。 见对方根本不松口,钱端礼只能让人给他穿上衣服,关押进大牢。 离开府衙。 赵旉开始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只是现在头脑很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采用什么办法才能让对方老实交代。 “陛下留步,臣好像发现了些东西!” 张梦凡紧走了几步,拦住赵旉。 见状,赵旉反问:“发现了什么?” 这时,张梦凡当着众人的面,掀开自己的袍袖:“陛下,您应该也注意到那人手臂上的刺青了吧?” 提到刺青。 赵旉又想起那人手臂上像是纹坏了的花瓣。 “陛下,如果臣猜测不错,那应该是金国内务处的特殊标志。” “内务处?” 赵旉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一时间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陛下,内务处是金国专门培养奸细的衙门,由金国皇帝直接统领。” “臣也是曾经在师傅口中获知的,您可以问问朝中老臣,他们应该有清楚的!” 奸细部门。 赵旉郑重的点了点头。 如果张梦凡所说不错的话,那这个付石头是金国人无疑了。 是不是可以表明,金国人与卫吾学有联系? 回到皇宫。 赵旉立马找来赵鼎。 “陛下,内务处是金国早就建立起的衙门。” “据传治平元年便已存在,只是这衙门有些神秘,很多事情外人无从得知。” “臣也是曾经在一个奸细嘴里知晓,至于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听赵鼎解释,赵旉更加好奇起来。 刚才赵鼎可是说得清楚,从一个奸细嘴里得知,还是据传治平元年便存在了。 这么说,连金国奸细都不知道内务处具体成立时间。 哼。 神秘又能怎么样? 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们。 翌日早朝。 赵旉不动声色,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诸位,今日朕早朝别无他事,只是要跟你们宣布一件事。” “昨夜皇城司的人,在城门附近抓获了一名金国奸细。” “此人手臂处,有金国奸细衙门内务处的一种特殊刺青标记。” “从现在起,任何人如果发现有金国奸细,当立即上报!” 说到此处。 赵旉故意停顿下来,偷偷观察其他人的反应。 说是其他人,其实就是在偷偷观察卫吾学。 这一看,卫吾学果然变得神情复杂,甚至不敢抬头。 站在那里像是浑身不自在一般,一个劲乱动。 这种特殊反应,更让赵旉怀疑。 下了早朝。 赵旉偷偷派人去通知钱端礼,让他最近几天特别注意一下牢房那边。 既不要让外人看出什么端倪,又要让衙役仔细监视。 争取做到内紧外松。 第一天。 第二天。 连续两天相安无事。 直到第三天四更天。 突然孟南星在寝殿外面不断敲打窗户,将赵旉从睡梦中喊起来。 “陛下,刚刚临安府衙门派人来通报,有人要谋害付石头,被两个牢头当场拿下!” 四更天过去好一会了。 按照后世时间计算,现在应该是凌晨了两点左右。 “好!” 赵旉收起困意,迅速换上便装,带上孟南星赶奔大牢。 到了这,钱端礼也都在。 赵旉什么都没说,直接找到两个牢头,让孟南星每人赏赐了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按照现在市面上价格计算,足足可以兑换三十二贯钱。 乐的两个牢头脸上皱纹都笑开了花。 这么多钱,都快要顶上他们两人八个月工钱了。 “陛下,您怎知道会有人来暗害付石头?” 钱端礼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凶手疑惑不解。 “呵呵,他们这点手段,怎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赵旉一把抓住凶手头发,直接从地上拽到自己面前。 “你身为临安府大牢牢头,朝廷有何处对不住你,你反倒助纣为虐?” “说,是谁收买了你,要你来刺杀朝廷重犯!” 问了没几句。 突然一股子尿骚气扑面而来。 赵旉低头一看,原来这家伙都已经被吓尿了裤子。 再看牢头,距离恐惧下,面目都变得扭曲。 嘴巴哆嗦着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 看他这个反应。 赵旉立即松开手,命人把绳子解开。 缓解了好一会,赵旉才改变了语气,安抚道: “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朕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 “你和你的家人不会受到半点处罚,反而还会给你些赏赐!” 啊? 别说这牢头不敢置信。 连钱端礼等人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种人,抄家灭族都不为过。 非但没事,还给赏赐? “陛、陛下,小人若是说了,您、您、您……” 话音未落。 赵旉立即让孟南星掏出十两银子递到对方面前。 “朕岂能说假话?” “只要你供出幕后主使,朕保证你和你的家人安然无恙!” 牢头看年纪也五十多岁了。 当然知道官家这是在控制脾气。 真要是惹生气了,自己一家老小,弄不好连九族都得给灭了。 “陛下,小人交代!” “是参知政事李光府上的二管家找到小人,他威胁小人来毒死付石头。” 放屁! 赵旉气的上去就是一巴掌。 其实赵旉很清楚,这背后主使绝对是卫吾学。 只是想听到一句实话而已。 结果这老头特么不老实。 自己都给了这么重的承诺了,竟然还敢满嘴胡咧咧。 气的连钱端礼也控制不住,从一旁差役手里抢过腰刀,直接架在对方脖子上。 “狗东西,本府真是瞎了眼给你个安身之所,你竟然胆大到如此程度!” 一番吓唬。 牢头简直是欲哭无泪,跪在地上一个劲磕头求饶。 “陛下,陛下,小人都是如实说的啊!” “现在小人家里还有那管家给的五十两银子,以及二十亩地契!” 放屁! 赵旉气的浑身哆嗦,质问道:“你诬陷谁不好,偏偏诬陷起李光,看来不给你用刑,你是不老实了!” 第121章 孙有道,你真特么狠~ “冤枉!” “冤枉啊!” 不论牢头怎么哭喊,赵旉都不再理会。 这种人不给点颜色瞧瞧,总是抱有侥幸心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张梦凡忽然反应过来。 “陛下,请等一等!” 说着,张梦凡壮着胆子,把盛怒之下的赵旉叫到一边。 “陛下,依臣观察,此牢头胆小怕事,应该不敢撒谎。” “说不定背后主使老谋深算,防备着这牢头败露后供出自己,便报了个假身份。” 还没等两人商量完。 牢头在后面大声哭喊道:“陛下,小人确实没说假话,那人自称是参知政事李光的二管家。” “小人独子在临安城内做些小买卖,因生意亏本欠下债务无法还清。” “那个管家给了小人五十两银子,还有二十亩地契,说只要小人把毒药放在饭菜里给付石头吃下就行!” “小人想着那付石头是金狗,杀了他也算是替天行道,便没犹豫就答应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 赵旉重新把银子塞到牢头怀里。 “你可认识那人?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凭证可以找到那人?” 这…… 牢头急得冷汗直流。 知道今天如果不找到那人,估计自己难逃一劫。 突然,牢头浑身一震,激动道:“陛下,那人来小人家时,曾被隔壁娃娃撞见。” “那娃娃说见过那人,只要您派人去一问便知!” “好!” “你记住,如果敢说假话,朕就杀你全家!” 说着,赵旉把孟南星叫到身前:“南星,你跟张梦凡带着人,悄悄护送牢头回家。” “记住,一定要问出下落来,朕就在府衙等着你们!” 回到大堂。 外面依旧黑天。 有官家在,钱端礼强忍困意,就在一旁陪着。 不足一个时辰。 孟南星带着人回来了。 “陛下,一切都问过了。” “隔壁那娃娃回忆说,收买牢头那人他不认识,但他经常看到那人去望海楼。” “望海楼?” 赵旉忽然想到,当初望海楼给卫吾学府上送餐的伙计。 难道真是卫吾学派的人? “南星,那娃娃还说什么了?” “有没有交代过那人的体貌特征?” 这时,张梦凡汇报道:“陛下,臣这几日就会带那孩子在望海楼里守着,只要那男人出现肯定能认出来。” “只是……” 接下来的话,张梦凡没说。 孟南星在一边捂嘴偷笑:“陛下,进了望海楼,必须要吃饭,这几日费用可能需要朝廷承担!” 靠。 气的赵旉瞪了一眼。“这点事明说就好,有什么遮遮掩掩的。” 说着,赵旉直接带着人返回东宫。 至于那个牢头,工作就别想要了。 不过赵旉也算是尊重承诺。 收买他的那二十亩地契以及几十两银子,还归他所有。 有了这几十亩地,也足够他一家生活了。 回到东宫,赵旉直接给了孟南星一百两银子。 “这银子你可随意支配,但记住,一定不要喝酒,以免误事!” “还有,派人去那牢头家里。如果那个什么狗屁的二管家再去找他,就让牢头说人已经杀了。” 安排好一切。 赵旉就等待鱼儿上钩了。 结果这一等,就是五天时间。 张梦凡每天都会派人来汇报,可每次都是两手空空。 到第八天。 眼看着一百两银子都要花没了。 张梦凡终于跑回东宫。 “陛下,发现那人了。孟南星暗中跟踪那人,发现对方在大瓦子附近一小巷里居住。” 既然落脚点确定就好办了。 赵旉马上安排写了一道口谕,让张梦凡带着去皇城司,让皇城司配合抓人。 正午刚过。 孙有道与张梦凡已经完成任务。 经过审问,原来那人与李光没半点关系。 反而对方的娘舅是卫吾学府上的三管家。 “好!” 赵旉拍拍手,嘴角不断泛起阴冷。 一个府上,竟然还有三管家。 可见卫吾学表面清廉,实则是个巨贪啊! 还跟朝廷耍小聪明,让一个与自己没半点关系的人去收买牢头。 这样就算日后出事了,也可以有个推脱吧? 不过你想错了。 朕要想杀谁,还会在乎证据吗? 只是朕不想错杀一个好人罢了。 当天,赵旉再带人到临安府大牢。 付石头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问什么也不说。 不过这次跟着赵旉的,多了一个孙有道。 皇城司对付这种人,有一百种办法让他开口。 这也是赵旉带他来的目的。 经过孙有道布置,原本的油锅没了。 倒是多了一些剔刀,以及一盒子食盐。 五名皇城司的人将付石头扒光,用绳子绑在案板上。 直接用剔刀在对方身体上划开一道小口。 孙有道一脸阴笑,什么也不问。 就这样阴恻恻的盯住付石头眼睛:“忍着点,一会先给你小腿的皮扒下来,再给你敷上点食盐。” “你要是命大,就给你另外一条腿的皮也扒了。” “你要是还不死,那就给你全身的皮都扒了,用食盐腌制好,留着喂给那些毒虫鼠蚁!” 我滴妈…… 别说付石头吓得面无血色。 连一旁的人听了也都浑身一颤。 再看孙有道的眼神都变了。 心想这特么还是个人吗?以后谁要是得罪了姓孙的,可有的受了! “别,别,我说,我什么都说。” “只要别动我,问什么我说什么,绝对知无不言!” 强烈恐惧下,付石头连口音都变了,完全一副北国腔调。 这下,赵旉心里有底。 马上命令停止用刑。 经过询问。 付石头承认自己是金国奸细,这次来就是与卫吾学接头,让他想办法破坏宋朝征兵。 最好想办法激起民愤,让大宋无兵可用。 “好!” 赵旉这下彻底放心了。 既然有卫吾学在,留着这人也没什么用处。 孙有道明白赵旉的意思,挥起一刀把付石头砍了脖子。 黄昏时分。 卫吾学正在兵部办公,就被突然闯进来的皇城司禁军五花大绑。 兵部的人还想反抗,结果孙有道直接亮出官家令牌。 没有遭到任何阻拦,兵部尚书被押送到大理寺。 牢房还是当初的牢房。 岳飞曾经就被关押在这里。 也曾经在这里接受审讯。 只不过现在换了人,换成了大宋兵部尚书。 主审官,换成了周三畏。 第122章 西夏粮荒,拿大宋当冤大头? “卫吾学,你我同朝为官。你身为兵部尚书,乃朝中重臣,何故要行这有悖祖宗之事?” “哼!” “周三畏,不要仗着陛下在,你就可以胡言乱语,污蔑朝廷命官!” 卫吾学依旧是那副孤傲面孔,完全不把周三畏放在眼里。 “是吗?” “我有污蔑你?” 周三畏身子往前探了探,皮笑肉不笑的死盯对方:“卫尚书,金国外务处你应该很熟悉吧?” “外务处……” 这三个字一出口。 卫吾学双眉猛的皱了一下:“什么外务处,我不清楚。” 说完,卫吾学转过视线:“陛下,臣不知所犯何事,您要把臣带到大理寺审讯?” 事到如今,见到卫吾学还在跟自己装傻。 赵旉直接垂下双眸,根本不搭理他。 倒是周三畏笑呵呵的拍了几下手。 不多时,差役将付石头的脑袋拎了出来。 “卫尚书,这人你不会不认识吧?” “他可是把什么都说了,否则你身为兵部尚书,陛下怎么会下旨捉你?” “你若还念及自己是大宋臣子,就别再负隅顽抗了,招了吧!” 有人头在。 所有人都以为卫吾学会就此承认。 没想到其非但不招供,反而当着官家的面笑得前仰后合。 “周三畏,你拿一个新兵的脑袋来,就让我招?” “你不觉得如此做,太过儿戏了么?再者,我都不认识这人,招什么?” “行。” “卫吾学,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天堂有路你不走,那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 说话间。 差役们又押上来一人。 先前还满是镇定,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可当卫吾学看到这人时,瞳孔瞬间缩了几圈,气势瞬间萎靡下去。 “你、你、你不是已经……” 不等他把话说完。 一直没说话的赵旉终于开口了。 “他不是已经死了,对吗?” “卫吾学,你以为杀人灭口的把戏做得天衣无缝么?” “朕岂能不知你的伎俩?” 被带上来的,正是那个牢头口中所谓的二管家。 把他带上来,只是击垮卫吾学的心理防线而已。 “卫吾学,朕念及你是我大宋兵部尚书,也做过一些功劳。” “只要你能承认自己与金国有染,再交代一下这临安其他金国奸细,朕给你留个全尸!” 哈哈哈! 哈哈哈哈! 卫吾学腾的一下从地上站起身,四下环顾了一圈,恶狠狠的指着赵旉: “小儿,就凭你也想复国?做你的春秋大梦!” 刚好大堂上有几根石柱。 几乎是转瞬间,卫吾学一个加速,一头撞在石柱上。 身体瞬间瘫软在地。 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呼吸。 这一幕,吓得所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不自觉的看向赵旉。 “行。” “宁死都不说!” 气的赵旉指着卫吾学尸体:“抄家,查抄他的所有家产。他的家人,不论男女老幼,都给我杀了!” 交代完这些,头也不回的离开大理寺。 剩下的事,就是大理寺跟刑部去处理了。 抄家,当然是皇城司的事。 搞定了卫吾学,赵旉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至于奸细这事,肯定是查不干净的。 大宋有金国的奸细。 金国也有大宋的奸细,早就见怪不怪了。 转过天。 赵旉给吏部下去圣旨,随即吏部批文正式下发。 张梦凡,被正式任命为提点刑狱公事。 这些天,可把赵旉忙活的够呛。 以为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结果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内侍突然又带来一名军兵。 据这人说,他是奉刘锜的命令,快马送来一封西夏皇帝的亲笔信。 接过信件后,赵旉心里纳闷。 上次西夏使者大老远的跑来大宋,索要被大宋围在河湟谷地几万匹战马的银子。 走的时候,自己还送了他许多香水与香水肥皂。 虽然走了好久。 可以西夏使者离开临安的时间与每日行进速度来看,不可能这么快就到达西夏啊。 更何况还要再返回大宋。 “我来问你,此前西夏使者出使临安,索要战马银子。” “这封信是那使者返回西夏后,派人送到长安的,还是由其他人送到长安的?” 送信军兵听完,也有些糊涂。 “陛下,您说的使者小人不知,这封信是西夏兴庆府直接派人送到长安的。” “不过小人在长安附近,看到了许多人护送一个西夏使者往凤翔府去。” 哦。 赵旉总算是明白过来。 这么说,从临安出发的使者还没到西夏呢。 那这封信,就是李仁孝派其他人送到长安的。 不过赵旉也有些失落。 还以为是李仁孝见到香水以及香水肥皂十分开心,想要大批量与自己订购呢。 命人安排军兵休息后,赵旉展开信件。 可这一看信上内容,顿时让人一阵无语。 非但不是与大宋做生意,反而西夏遭遇到粮荒,物价飞涨。 要大宋出钱出粮,帮忙救援。 要不是李仁孝愿意再卖大宋三万匹战马以及三千匹母马。 赵旉非把这些当成擦屁股纸。 “战马倒是好事,说什么都得拿下来。” “关键是帮助他们解决粮荒,这出钱出粮,全部白送,也太让人心疼了吧?” “这可不是给一石两石的,没个几十万石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毕竟自己对目前大宋粮食储存情况不是太了解。 加上前线作战也需要粮食。 不能擅自决定。 翌日早朝。 赵旉把这封信让人当众读了一遍。 反对的声音很多。 赞成援助的声音也不少。 但更多数,还是处于观望状态。 一向耿直著称的唐尧封,也始终紧闭嘴巴。 至于胡铨这些人,更是装作没听到。 下了早朝。 赵旉留下晁谦之与胡铨两人。 “你们二位掌管户部,这钱粮之物应该最为熟悉。” “给你们五天时间,回到户部好好调查调查。看看这支援西夏的粮食给多少为好,朝廷具体能承担多少?” 两人对视一眼。 先前在早朝,他们可是一句话没说。 晁谦之诧异道:“陛下,您真的要送西夏粮食?那可是个大窟窿!” 正说着。 李光也来了。 “晁尚书,粮食是肯定要给的。眼下我们正在与金国争夺中原,西夏在一侧坐山观虎斗,始终是个隐患。” “就算是用金钱收买他们也好,只要在宋金决战中原之时,他们不在西边搞小动作就行了!” 第123章 认识李纲?那这人错不了~ “陛下,臣以为这个粮食可以给,不止给粮食,还要给些金银!” 呵呵。 晁谦之有些面色不悦。 心想这参知政事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 给粮给钱,真以为那些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有心反驳几句,却被胡铨拉住。 知道胡铨鬼主意多,晁谦之也就没再坚持。 等两人离开,赵旉才询问道:“李卿,看来你也是赞同朝廷援助西夏了?” “然也!” 李光接过内侍递来的茶杯,轻抿了两口:“陛下,如今中原战事随时开启,朝廷西边绝对不能有事。” “那西夏境内少说还有数十万匹战马,战马数量甚至要超过金国。” “一旦他们被金人重新拉拢过去,两面夹击的话,朝廷必然顾此失彼。” 嗯。 赵旉一直担心的就是这点。 “看来援助西夏势在必行了!” 坚定了信心,赵旉决定不再与任何人商讨此事了。 又过了几天。 晁谦之把自己统计上来的情报做了汇总。 总体来说,援助西夏粮食只要不超过七十万石,还是在承受范围内。 七十万石,足够了。 赵旉立即下令,在全国各个粮仓开始征集。 特别是京畿周边几路,马上筹集粮食到京西南路集合中转。 又下令在国库调集金银,用于购买西夏战马。 他们不是说贱卖吗? 每匹战马只收原价的七成就好。 那就把河湟谷地里的战马,都买过来。 奸细的事处理完了。 援助西夏的事也处理了。 整个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赵旉忽然想到赵谌。 回来这么久,自己还一次都没去看望过。 刚好现在没什么大事,就过去坐坐。 幸好皇宫足够大。 当初安排赵谌,赵旉也费了些心思。 毕竟后面还有赵构。 当初赵构被封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宋钦宗父子俩还指望赵构能救他们呢。 谁想到赵构自己跑了? 还当了官家? 赵谌可是宋钦宗的长子,自己父亲那么信任这个叔叔,结果叔叔恩将仇报。 要说心里不记恨,那肯定是假话。 所以,赵谌被安排在远离赵构居所的一处院子。 到了这里,赵谌正在喝茶看书。 听仆人说官家来了,急忙跑到外面迎接。 “大哥,这段时间国事繁忙,没能来看您,实在是我的错!” 客气了好半天。 赵旉才步入正题。 “大哥,自从我冒充使者从金国离开后,叔叔他还好吗?” “爹爹……” 提起老爹,赵谌双目垂泪。 “爹爹身体还算康健,只是时常思念大宋,总叨念着以后要葬在开封,重回祖宗陵庙!” “唉!” 赵旉背着手,在客厅内踱了几步。 能够想象,这么多年,宋钦宗在北国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着当初皇室的女眷被金国人分得分,杀的杀。 该是何等的无奈? “大哥,先不想这些了。” “迟早有一天,叔叔会被接回来的。” “您的府邸要快修建好了,到时候我派人来接您过去!” 等了几日。 郡王府终于落成。 赵谌一大早被请到王府。 看着规格不小,谈不上奢华,却也威严霸气的宅子。 赵谌恍惚间,又重回到往昔和平时光。 赵旉早就在民间雇佣了一些仆人。 管家带着几名仆人,早早便站在府门外迎接主人到来。 赵旉便装陪同下,轻抬着步子,终于进入到王府内部。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 当然这些都没有…… 也不能说没有,就是规模上小了许多。 不过该有的设施一样不缺。 甚至还带了一个不小的后花园。 园中凉亭,亭内石桌石凳上,还刻有棋盘。 前后三道院,在临安也算是大气恢弘。 晚饭期间。 很少到东宫的孙有道,罕见的带人来到东宫。 “陛下,刚才臣接到禀报,宰相赵鼎去了郡王府。” “什么?他去了?” “对,宰相赵鼎到了郡王府,并且在府中足有一个时辰才带人离开。” 孙有道压低声音:“陛下,当朝重臣秘会前太子,此事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赵旉侧过头,不屑道:“赵鼎乃仁义之士,忠君爱国。赵谌父子被拘北国多年,前去探望探望也属正常。” 目送孙有道离开。 赵旉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可也不想过多计较。 毕竟赵鼎这样的忠臣,肯定是牵挂赵桓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了解一下那边的情况,过去看看赵谌,也无可厚非了。 只要不是三天两头的往那跑就行了。 转过天早朝。 赵旉还是要安排一下兵部尚书的人选。 至于新城知县,那不是自己操心的事,有吏部盯着呢。 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底下瞬间议论起来。 可最终谁也没有开口推荐。 毕竟推荐官职也是要担责。 万一这个人日后做得不好,你可是推荐他的,难免要受牵连。 “陛下,臣有一人可当兵部尚书!” 说话的是赵鼎。 “陛下,臣想推举李弥逊为兵部尚书。” “此人与李纲乃至交好友,因违逆秦桧遭到陷害弹劾,如今赋闲于祖籍福建路老家。” 赵旉并没有立即回应。 而是又询问了其他人。 毕竟自己对李弥逊不了解,也不熟悉。 问了半天,得到的都是正面回应。 赵旉也知道,这些人不想与赵鼎交恶。 不过能与李纲是好友的人,应该差不了。 “赵卿,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一会退朝后,你便派人往福建路去,争取把李弥逊一家接到临安来。” 有官家亲自批示。 赵鼎自然乐得去执行,毕竟他与李弥逊也有一面之缘。 当初都算是对抗秦桧一党的成员。 看到赵鼎都推荐了人选。 其它人也都开始推荐新城知县。 结果赵旉根本不太在意。 一个小小的知县,你们推荐个屁? 那么多候补的官员,让吏部随便从中挑选一个德才兼备的人不就好了。 准备了这么久。 大宁郡王的装束也都置办齐全了。 这玩意可是价格不菲。 要不是赵旉亲自批示,估计户部也不可能发银子。 为了表示对前太子的尊重。 赵旉亲自带着仆人赶到郡王府。 这次来,不止是送衣服,还送来足够两年吃喝的金银细软。 “陛下,您如此对待,让臣怎敢收受?” “臣不过是丢了祖宗颜面的被俘宗室,实在是……” 第124章 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这么说!” 赵旉让仆人把衣裳接过来,亲自给赵谌倒了杯茶。 “大哥,您什么时候都是我大宋的人,日后就别提被俘二字了。” “只要您回来,朝廷就养着您。吃好喝好,这就足够了。” “用不了多久,等官军打下开封,再给您换到大宅子里去!” 两人先聊着。 仆人也是多事。 在一旁见到华贵的郡王装束,赞不绝口。 赵旉就坡下驴,起哄道:“大哥,这几套衣裳都是我特意命人给您做的。” “这可是完全按照郡王的规格,不如您现在穿穿看,若是不合身,我再给您重做!” 啊? 赵谌惊讶了一声,拿起袍服在面前晃了晃:“现在就换?” “换上!” 赵旉大笑着帮助赵谌宽衣,又让仆人把每一套都准备好。 可能是看到袍服华贵无比。 赵谌也来了兴趣。 直接当着赵旉的面开始宽衣解带。 “大哥,您在北国受苦了,看着身体有些消瘦,这段时间您好好补……” 话音未落。 赵旉忽的瞳孔紧缩,视线死死放在了那穿过袍袖一闪而过的小臂。 “这么熟悉?” 好像是看花了眼。 为了验证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 赵旉借口帮助整理袍子,特意将袖口向上拽了拽。 这次,赵旉终于可以确定。 赵谌手臂内侧,有一个清晰的刺青图案。 “不会这么巧吧?” 皇室身上有刺青,这是不可想象的。 金国外务处奸细付石头,手臂相同位置,也有一处刺青。 只不过两人的样式不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金国故意羞辱大宋皇室,才在他们身上刺青吗?” 赵旉不敢确定自己的任何想法。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不动声色的客气了一阵子。 直到临走前,才脱口道:“大哥,您还记得我当初装扮成使者去金国看您和叔叔吗?” “记得啊,当初你着实把我们都给骗过去了,还以为你真的是使者呢!” 赵旉点点头。 “大哥,您还记得完颜宗磐吧?这家伙奸诈得很,说与皇室不合,想要与大宋联合。” “幸亏我们及时发现了他的阴谋,否则恐怕朝廷要损失惨重了!” 嗨~ 赵谌挥了挥手,“陛下,什么完颜宗磐啊,那都是骗你们的,他是完颜元!” “他死的消息传至会宁府,金国人着实恨了好一阵子。那段时间,我与爹爹都不敢出门!” 回答得都对。 赵旉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也许是自己多虑了。 不过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大哥,不知您生辰几何?” “您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等我找人算算,给您再寻觅一房妾室!” 其实赵旉是故意这样说。 如果他说不出自己的生日,那就证明他根本不是真正的赵谌。 闻言,赵谌目光平淡。 在赵旉观察下,没露出任何破绽来:“臣于丁酉年,辛未月……” 赵旉暗暗记下这串数字。 虽然自己根本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 只要自己回宫去查,马上就可以查到。 这种皇室成员的个人信息,史官们记录的都是非常详细。 又闲聊了一会,赵旉让赵谌亲自查看了带来的金银后,这才起身回宫。 刚刚登临大殿,赵旉便立即让内侍去查。 等了足足有半个多时辰。 内侍终于带着一张纸条回来了。 上面记录的时辰,与刚才赵谌说的一般不二。 “难道是我多虑了?” “要这么看,赵谌手臂上的刺青,都是金人为了羞辱他才这样刻上去的吧?” “毕竟金国人羞辱大宋皇室的招数,可是应有尽有。” 赵旉疑惑间,也不再理会这事。 毕竟自己还有大事要做。 —— 自从登基以来,赵旉创造了连续四天升朝的纪录。 每天除了关心各地粮草筹集,还要关心战马的事。 未雨绸缪。 岳飞那边随时开战,自己必须把后勤规划好了。 幸亏目前朝中都是主战派大臣。 与自己政见一致。 行动起来也不会有任何拖沓。 差不多十天左右。 孙有道突然急匆匆进入皇宫。 皇城司直接听命官家。 他来根本不需要任何通报。 刚看到赵旉,孙有道便压低了声音,那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一样:“陛下,臣有件事想跟您说说!” “孙有道,你今天是怎么了?有话直说!” 赵旉正查看着御马司报上来关于各地马监汇报上来的报告。 心不在焉的回复了一句,甚至连头都没抬。 “陛下,大宁郡王,前太子赵谌去了西湖棋馆!” 噗呲~ 赵旉放下报告:“孙有道,你是不是没事干了?人家去趟棋馆你也要管啊?” “大哥被关押北国这么多年,去看看西湖风光,看看文人墨客这算什么~” 哎呀! 孙有道气极反笑。 心想这官家心也太大了~ 一般的事,我会大老远的跑到皇宫里汇报? “陛下,赵谌去西湖棋馆自然无可厚非。可兵部右侍郎在同一天,也去了西湖棋馆!” “你再说一遍?” 赵旉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凝重。 一个从北国回来的皇室成员,频繁约见朝中重臣,这是不是有点犯了忌讳? 郡王府刚刚落成,赵鼎这样忠心大宋的人去看望,情有可原。 可这么长时间了,还要私会官员,想做什么? “孙有道,你所说可是真的?” “他们在棋馆都做了些什么?说了什么?” “陛下,他们什么都没做,两人并无接触。且看样子是赵谌先到的棋馆,看起来不像是事先约好的!” “这样啊……” 赵旉眉头依旧紧锁:“你先回去吧,记住,暗中派人监视一下,千万不要被发现了。” 从这天起。 一切似乎都重归平静。 每天皇城司的人都会禀报大宁郡王府的情况。 赵谌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就算是外出,也只是在御街上散散步而已。 或是去酒楼大吃一顿。 赵旉当然不在意。 吃喝随便,每月花多少钱都是朝廷出。 养他一个,怎么吃都养的起。 眨眼睛,相隔半个月。 孙有道又一次跑到皇宫,这次表情比上次还要复杂。 “陛下,臣奉命派人监视赵谌,终于发现情况了!” “怎么了?” 赵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谌又密会朝中大臣。 哪成想孙有道接下来的话,比赵谌密会朝中大臣还要可怕一万倍。 甚至让赵旉直接动了杀心…… 第125章 赵谌啊,你到底是谁呢? “别吞吞吐吐的,快点说!” 赵旉真的急了。 “陛下,臣的属下发现赵谌与一人进入雅间吃酒。” “起初并未发现那人是何身份,只当是普通人。” “可后来发现,那人竟然是京西南路马监主事!” 轰隆~ 赵旉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击中,大脑一片空白。 马监,这可是各路马场顶头上司。 赵谌刚刚从金国回来,根本不可能与人有私交。 就算有私交,最多也仅限于临安境内。 马监的人怎么会认识他? 他跟马监的人吃饭,这是要做什么? 赵旉马上联想到赵谌手臂上那道刺青。 别看与金国外务处的刺青样式不同,可谁又清楚那外务处的刺青是不是都一样呢?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赵旉马上命令孙有道,把认出马监主事的人找到皇宫。 “我问你,你身为皇城司人员,是如何认识京西南路马监主事的?” 被官家询问。 这人也不怯场,看了眼一旁的孙有道:“陛下,小人曾经到过京西南路马监。” “而且那个马监主事,他的祖籍就在临安。小人的一个街坊与那人有过不悦,曾经还动过手!” “好,你们先下去吧!” 看着两人离开。 赵旉心里已经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妙。 赵谌本来身份就特殊。 刚回来,就不断密会朝中重臣。 现在又接触马监。 先有卫吾学被金国奸细策反,破坏朝廷征兵。 那现在赵谌,会不会也被策反了? 利用他特殊的身份,跑回来对朝廷的战马下手? 还是说,这个赵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大宁郡王? 想了半天。 赵旉感觉脑子像浆糊一样,完全不够用。 “不行,不能就这样不理不睬。” 趁着孙有道还没走多远。 赵旉立即让内侍去传口谕,让他们马上暗中盯住那个马监主事。 自己也换上常服,再去一下大宁郡王府。 不过在离开之前,赵旉又停下脚步。 以什么借口去? 琢磨半天,赵旉突然想到了象棋。 上次自己临走前,给宋钦宗留下了一副象棋。 就以象棋为借口,去跟赵谌唠唠家常,顺便下下棋。 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破绽来。 这东西,赵旉平时从来不下。 不过那些个内侍、或是其他仆人很多人都会玩。 赵旉随便找来一副象棋,命人打包装好后,径直赶到大宁郡王府。 “陛下,您怎么来了?” 赵谌似乎对官家突然到访,感到疑惑。 “最近国事太多,实在烦闷的很。” 说着,赵旉把象棋从布兜里全都取了出来。 “大哥,不如今日咱们对弈一番,如何?” “这……” 赵谌踌躇的情绪一闪而过,随手捏起一枚棋子:“陛下,臣被困北国许久,从未接触过象戏,可能要让陛下失望了!” 正是这句话。 击破了赵旉最后的幻想。 自己当初走的时候,明明留下了一副象棋。 宋钦宗跟他老爹宋徽宗都会下棋。 宋徽宗曾经还说过,要是把象戏带来就好了,也不会如此无聊。 可见他们在北国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自己送去的象棋,肯定会被宋钦宗视若珍宝。 他能不跟自己的儿子下棋? 就算赵谌不会下,这么长时间也学会了吧? 还从未接触过象戏,这特么不是假话么? 不过赵旉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变化,故作失落道:“既如此,那就算了!” 为了做最后确认。 赵旉坐下来陪着赵谌喝茶,聊起会宁府的情况。 聊着聊着,赵旉突然话锋一转,说自己要走。 就在赵谌相送,双双离开房间一刹那,赵旉忽然装作想起什么似的。 “大哥,上次我从金国离开时,留给你们那二百两银子,可够用?” “若是不够的话,我找机会再派人秘密去一次金国,再送些过去~” 赵谌哪里知道赵旉是在给自己下套? 摆了摆手:“陛下,您留下那二百两银子足够用了。” “金国近些年对我们看管没那么严了,吃穿用度虽然简陋,却也会按时送到。” “好,那我就放心了!” 说罢,赵旉头也不回的走了。 步履无比坚定。 刚刚的两个试探,已经彻底让赵旉猜到了对方身份。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宁郡王——赵谌。 这人绝对是一个与赵谌长相相似的奸细。 自己当初留下的可不止是银子,还有金子。 加起来也早就超过了二百两。 直到离开老远,转过街角,赵旉才冷冷的转过头凝视王府方向:“既然你主动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一念至此。 赵旉立即对身边随从低声道:“你马上去找孙有道,如果那个京西南路马监的主事还在临安,立即抓捕!” 不到正午。 孙有道亲自来到皇宫汇报,那个马监主事已经被秘密抓捕到了皇城司。 有些话,赵旉没说。 孙有道这人还算精明,用老谋深算形容也不为过。 从一些只言片语中,也猜到了几分。 “陛下,你是否要对那边动手?” 赵旉扫了一眼,没说话。 过了好一阵,才慢慢撩起眼皮:“让人继续秘密监视,要把与郡王接触过的人,一一记录下来!” :报陛下,宰相赵鼎求见! 内侍出现,打断了两人谈话。 赵旉摆手示意孙有道离开。 不多时,赵鼎进入大殿: “陛下,信访司来了个老丈,那老丈说自己儿子在前线战死,可家乡县令却把朝廷的抚恤占为己有!” “有这事?” 这可是信访司成立以来,为数不多的案件。 还是克扣阵亡军兵的抚恤。 见官家不做回复。 赵鼎好奇的想要询问一句。 就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赵鼎心头一紧。 那是一种冷的可怕,甚至让人不敢直视的眸子。 完全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凶光。 只是一个眼神,赵鼎就猜到,又要有官员被杀了。 “赵卿,信访司做得很好。” “像这种底层百姓的事情,要当作首要大事来办。能惊动你这个当朝宰相,我十分欣慰!” 说着,赵旉起身就要离开。 这一幕,把赵鼎直接看呆了。 怎么个茬? 这事还没解决呢,到底是怎么处理啊~ “陛下,您这是要去哪?那老丈的事……” “那老丈的事你不用管了,我亲自去一趟信访司,去看看那个老丈!” 第126章 赵旉,你们大宋完了! 信访司。 距离皇城司也不远。 但距离皇宫还有段距离。 骑马绕街而过。 信访司内部,听到官家来了不敢怠慢。 话没说几句,赵旉就让人把那老者带到面前。 “陛下,那老汉昨日便已经返回了夔州路老家去了!” 走了? 赵旉正想发怒,信访司提点急忙双手呈上来一份证词。 “陛下,这是那老丈讲述的冤屈,我们已经记录在案。” 接过证词。 赵旉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跟赵鼎说的差不多少。 老汉说,自己儿子在刘锜军中服役,先前与金人在长安作战中阵亡。 朝廷答应一次性抚恤十贯钱与五石粮食。 这种复学,原本应该在家属收到阵亡通知的两个月内,全部发放完毕。 可等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得到一枚铜钱。 供词上。 老者甚至还准确说出了儿子所在军中的具体番号。 有了这些信息。 赵旉立马返回皇宫,并且派人把户部尚书晁谦之叫到身边。 “陛下,关于阵亡将士的抚恤,是当初赵宰相联合户部、兵部共同制定的。” “具体发放,应该是各军上报朝廷。之后由兵部统计,户部下发批文到各个国库。” “而后由专人押送银两,交由阵亡将士所在户籍州府,待地方粮食整备完毕后进行统一发放!” “阵亡军兵家里在州府治所的,由州府发放。” “在某些县城的,由县官派人前往州府治所领取银两统一发放。” 了解到这些。 赵旉心里也基本有数了。 那老者说自己家在夔州路、夔州奉节县。 只要派人下去一查就清楚了。 如果是奉节县官已经把抚恤的钱粮都领走了,那肯定是他中饱私囊。 一念至此。 赵旉一方面派人去找孙有道。 一方面又去把范彧找来。 原本不必这么麻烦。 直接一道圣旨发到夔州,让夔州知州去查就行了。 关键现在不敢确定这个知州,是否知道这件事。 万一他要是知道手下的人贪污抚恤,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等两人被叫到皇宫。 赵旉把事情讲明。 让御史台派出两名骨干,马上由皇城司的人护送到夔州去调查。 一旦发现那老者说的属实,立即抓捕当地官员。 —— 平静了一月有余。 夔州路贪污阵亡军兵补贴的事,赵旉几乎淡忘。 现在全部心思,几乎都是放在了赵谌身上。 据皇城司跟踪这一个月来看,孙有道算是掌握了赵谌许多情报。 这一个月。 赵谌深居简出。 但凡与其有过接触的人,除了一些朝廷重臣外。 最多的还是要属临近路的马监。 看着名单上几个人的身份。 赵旉已经完全确定,赵谌,不,应该是假赵谌。 这个假赵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破坏大宋战马储备。 至于他用什么办法去破坏,这个就不得而知了。 一番思索,赵旉马上命令皇城司,直接冲进郡王府抓人。 面对蜂拥而至的皇城司,赵谌正在品着香茶。 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暴露了。 其实早在赵旉上次问他的那些问题,他就猜到自己可能引起了怀疑。 “大宁郡王,是您跟我们走啊,还是我们请您走啊?” 孙有道皮笑肉不笑。 他才不管对面是真还是假。 他只清楚,自己效忠的是官家。 “是赵旉让你们来的吧?” “没想到他动作还真快呢!” 赵谌整理好袍子,也没再多说几句,当头走在前面。 大理寺内。 赵旉平静的与赵谌对视,眼底没有半点波澜。 “你到底是谁?” “如果朕猜得没错,你应该也是金国外务处的吧?” 赵谌目光微变,笑了笑,赞叹道:“不亏是官家,眼光毒辣得很。” “是吗?” “我有个问题不明白,你怎么敢冒充我大宋宗室,还是前太子殿下?你难道就不怕被认出来吗?” “完颜元死后,金国就应该知道上次是大宋官家冒充使者跑到金国。” “既然已经知道朕见过了赵谌,为何你们还敢冒充?” 赵旉罕见的神情放松,好像两个许久未见面的老友一般,根本就不像是在审问犯人。 “这有什么?你不是也没认出来吗?” 赵谌缓慢起身,目光直视道:“当初你与赵谌并无过多交流,我们早就问出来了,否则也不敢贸然行事!” 哈哈哈~ 赵旉嘴角裂开,佩服的大笑起来。 “你们这外务处还是有许多能人啊,不得不让人佩服。” 两个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 听的其他人一阵错愕。 周三畏几次想打断,可又不敢。 心想官家这是做什么呢,人都抓来了,倒是审问审问啊~ “好了,咱们就不要浪费口舌了。” “你到了这个地方就不要心存侥幸了,把你此行的目的说说吧!” 可能是听到周三畏内心所想。 赵旉直入正题。 赵谌也不含糊:“破坏大宋马场!” 嗯。 赵旉点点头:“想必动身前往临安,与你私会的那些马监官员,早就被你们金国外务处收买了吧?” “说一说,你们金国在大宋安插了多少眼线?” 哈哈~ “赵旉啊,你觉得我能说吗?” “不能说吗?” 赵旉指了指周围:“大理寺在大宋是什么衙门,你们外务处应该了如指掌吧?” “嗯。” “当然了如指掌,可是你们没时间了!” 没…… 不止是赵旉。 周三畏,赵鼎、孙有道全都愣住了。 情急之下,赵鼎忘了君臣之礼,抢在赵旉前面呵斥:“说,你说的这个没时间了,指的什么?” “哈哈~” “赵鼎啊,别那么怕~” “我是说,你们没有时间审问我了,你们也没机会从我的嘴里获得半点消息!” 说话间。 赵旉发现假赵谌面色发生了变化。 而且刚才的声音也有些发颤。 “不好!” 这明显是提前吃药了。 气得赵旉一拍桌子:“快,快去医馆把郎中找来,快去!” 孙有道不用提醒,转身就往外跑。 此刻。 假赵谌已经嘴角渗出血迹,身体慢慢瘫软在地。 即便如此,瞳孔依旧死死盯着赵旉:“赵……赵……赵旉,你们……完了!” 得~ 赵旉一拍大腿,这人彻底没救了。 赶忙又把孙有道叫了回来。 经过查看,确实是死透了。 “孙有道,你们去的时候,这假赵谌在做什么?” 看赵旉那表情,孙有道不敢隐瞒:“陛下,臣等去的时候,他正在喝茶,从未离开过臣的视线!” 第127章 反攻中原! 喝茶? 管他呢,反正已经死了,也问不出什么。 本子不是记录着,有不少人与他有染吗? 按照名单抓人就行了。 好好查查这些人,到底有没有被策反! “陛下,那……那些个马监怎么处置?” “京西南路的马监还在皇城司押着呢,名单上还有其他三名马监~” “抓!” “全都送到大理寺来,严加审讯!” “该打打,该杀杀,对待这种吃里扒外的,绝对不能留情面!” 辗转街头。 重新路过大宁郡王府。 赵旉忍不住站在原地咒骂。 自己花了重金修建了这么大的宅子,竟然是给一个假太子修的…… 以临安这种人工成本。 整个王府用料、占地,想想都心疼那几千两银子。 :陛下,赵宰相请您马上回宫! 内侍面色急切,赵旉只淡淡瞟了一眼就猜到出事了。 大殿内部,赵鼎拿着奏疏焦急打转。 “陛下,您回来了,快看看岳飞发的奏疏!” 一把接过奏疏。 果真是岳飞发的,上面语句迫切,要求朝廷马上大批量向许州运送火药炮与弩箭、军甲。 “陛下,岳飞急切索要如此众多军器,难道说要开战了么?” “呵呵。” 赵旉把奏疏放在书案上,赞同的点了几下头: “恐怕北边已经打起来了,赵卿,这事又要麻烦你了。” “命人去军器所整备军器,在下令征集粮草,马上向前线转运吧!” 就在两人商议间,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侍卫带着一个中年人跑进大殿。 “是你?” 赵鼎认识,这人是中书省的人。 “陛下,宰相,小人奉命护送西夏使者返回西夏,前来复命!” 赵旉摆摆手:“起来吧,说说那边……” 话音未落,使者已经迫不及待了。 “陛下,臣等从西夏边境离开后,在路过长安时得到前线开战的消息。” “都统制刘锜领兵离开长安,正在加紧进攻河中府。” “牛皋,李显忠领军离开潼关,正在向中原发起进攻。” 什么? 听到这消息,赵旉直接懵了。 这事可太大了~ 弄不好,直接影响全局啊! “陛下莫要心急,刘锜、李显忠皆有帅才,想必不会贸然开战的!” 呵呵。 赵旉示意使者先下去,这才对赵鼎道:“我并没心急,只是如此重大的事,刘锜竟然没有与临安通报一声!” “陛下啊,这您可就错怪刘锜了。” 赵鼎眼角微微扬起,解释道:“您忘了,是您授予前线将领便宜之权,开战无需与您通报啊!” 啊? 赵旉一拍脑门,差点闹出笑话。 自己把这事给忘了。 想想也是。 战场上面瞬息万变,要是什么事都跟临安这边汇报,那黄花菜都凉了。 “赵卿,前线军情紧急,运送军器、粮草的事你跟李光两人负责吧!” 整整过了十几天。 赵旉几乎每天都要过问粮草、军器转运的事。 这时候,韩世忠的塘报也到了。 原来岳飞提前派人命令韩世忠,让驻守在徐州的韩世忠分兵进入中原。 目前,已经抢占了芒砀山口。 赵旉对那边不熟,可其他大臣熟悉的很。 早朝上,文武百官里,有许多人曾经在中原与金兵战斗。 特别是李光对那边深有感触。 用他的话说,韩世忠占据芒砀山口,算是彻底将开封东面门户给打开了。 从此,应天府对大宋再无险可守。 金兵必然顾此失彼,除非派重兵防御!” 被李光这么一说。 赵旉似乎也转过弯来。 现在开封西侧洛阳正在被进攻。 岳飞领军从许州也开始北进。 一旦韩世忠能顺利占据应天府的话。 整个开封几乎就形成了被三面进攻的窘境。 除非金国起倾国之兵,否则很危险。 只是什么事都有利有弊。 这么多兵马作战。 每天消耗的粮草、军器几乎是天文数字。 就怕一时间供应不及时,耽误了作战。 :陛下,此间是我大宋反攻故土的最好时机。 :各统兵主帅皆是壮年,战马齐备。 :臣认为,当再调驻防各地的兵马北上,一鼓作气,拿下中原! 六十六岁的李光,满头白发,两鬓斑白。 眼底却透着不可磨灭的神采与兴奋。 赵旉望着望着,忽然仰天长啸。 “李卿,想你年轻时,金人围攻太原,你力主反击。”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还愿意领兵啊?” 一句话。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赵鼎都一脸复杂的看着赵旉。 心想这官家是不是疯了? 李光都六十多岁了,还领兵? 没想到其他人担心,李光却毫不畏惧,相反整个人都年轻了二十岁。 “陛下,臣身为汉臣,虽以老迈,心却不老,为大宋尽忠之心未灭。” 嗯。 赵旉很满意。 果然跟历史上记载的一样。 李光确实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李光,待兵马齐备后,由你统帅进入中原,随时支援岳飞。” “遇大事与岳飞商议,遇小事,可不必奏报,自行定夺就好!” 这次赵旉是豁出去了。 几乎把临近几个路能够作战的兵马全都调动了。 甚至那些新兵,也一起开赴襄阳待命。 整个临安,几乎一夜间进入到战斗状态。 哨探一波又一波,不断进入中原打探消息。 傍晚。 赵鼎急匆匆来到东宫。 此刻赵旉正在晚膳,见赵鼎到了,便拉着一起吃。 席间,赵鼎面色凝重:“陛下,其他地方臣倒是不担心。” “就是这西北地区,刘锜把兵马全都调走了,只在河湟谷地留守少量军兵。” “现在我大宋几乎对西夏不设防,万一这李仁孝动点歪心思,恐怕会有隐患啊!” 哈哈~ 赵旉亲自给赵鼎满了一杯:“赵卿,西夏现在自顾不暇。他们要是不解决粮食问题,国内就要有人谋反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为了能收复故土,再多的风险也要冒一冒!” “只是……” 赵鼎当然明白赵旉的意思,只不过他话还没等出口,就被赵旉打断。 “赵卿,刘锜身为统帅,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他不可能不在长安留下一些人。” “以西夏现在的国力,就算他们敢趁人之危,长安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只要他们敢来,刘锜也可马上回军,李仁孝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好一阵安抚。 赵鼎才不再纠结。 “陛下,臣有一言。您如此放任前方统帅兵权,与太祖官家背道而驰。” “长此以往,您真的不怕重演唐末之祸?” 第128章 朕还得去中原散散心 这次赵旉真的被赵鼎说笑了。 “赵卿,如果你不是宰相,我都要授予你兵权为大宋开疆拓土了。” “大宋的形势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准备了三年多了,该是时候收复故土了。” “我用人不疑,只要他们能替大宋灭了金国,就算他们拥兵自重也是自家事!” :报,报陛下、宰相,韩世忠发来塘报! 赵鼎刚要去接。 赵旉却阻止,让侍卫直接念。 :臣蒙陛下圣恩,统兵于徐州,实不敢忘复国重任。 :完颜宗秀于应天府领兵而来,与臣激战于芒砀山外围。 :蒙将士们勇猛杀敌,大破宗秀军,斩杀万余,俘获辎重无数,不日便可进兵应天府。 接过塘报,赵旉对着赵鼎摊了摊手:“怎么样,赵卿?若朕事事都要过问,怎能有此胜?” 见赵鼎被说得哑口无言。 赵旉拍了拍对方肩膀:“赵卿,蛰伏了这些年,该是时候收复中原故土了!” “到时候重回开封,朕重新给你修个宰相府,再开一场盛大的灯会,岂不美哉?” 感觉到赵旉整个人气势完全与先前不同。 赵鼎眼珠转了转:“陛下,您莫非想离开临安?” “哎呀?” 赵旉吃惊的放下酒杯,没想到赵鼎对自己这么了解。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还没等解释呢,内侍又急匆匆跑到近前。 :陛下,金国使臣来了,钱知府正带着人在宫内候着呢。 事发突然。 两人一时间全都没反应过来。 足足过了好一会,赵旉才放下碗筷。 “赵卿,你替我去应付吧。我估计金国派使臣来,肯定是看出了目前这形势。” “是,臣这就去!” 赵鼎本来就不饿,刚起身要走,赵旉忽然想到了什么。 “赵卿,金国派人来,肯定是想要休战言和的。” “你记住,如果他们承诺将所有我大宋宗室放回来,这事可以商量。” “只要少一个人,就拒绝他们,让使者连夜滚蛋!” 赵鼎离开仅仅半个时辰,又匆匆返回东宫。 “陛下,果然被您说中了,不过使者说完颜亶并未提及释放我大宋宗室。” “只是说希望双方休兵,让出一个半月时间,金国可以将开封让给我们。” 哈哈~ “金国人果然狡猾啊。” “赵卿,此事你怎么看?” 哼~ 赵鼎狠狠的一甩袖子:“金国无非是想拖延时间而已,此等拙劣伎俩岂能骗人?” 赵旉很赞同:“那咱们就更要趁着大好时机,席卷中原了!” :报陛下! 听到又有事情。 赵旉气得一跺脚,心想这特么破事怎么一件接着一件? 能不能消停一会? 见官家不开心,赵鼎立即示意侍卫快说。 :陛下,宰相,运往西北的粮草,在途经随州时丢失了两千石。 放屁! 从没有过的震怒。 赵旉一把抓过侍卫:“你再说一遍!” 感觉到赵旉眼底那抹深深的杀意,赵鼎急忙上前将侍卫分开:“你先下去吧!” 赶走了侍卫,赵鼎全解道:“陛下,不必动怒,两千石无伤大雅,派人前去查明就是了。” 缓了好一阵子。 赵旉还是气得脸色铁青,嘴唇抽搐个不停。 剧烈震怒下,双眼都开始充血。 “陛下,您好好休息。我这就命人去通知京西南路提刑司,让他们马上破案!” 赵鼎刚想走,赵旉马上从后面喊停。 “赵卿,事情发生在京西南路。敢偷取官军粮草,说明对方神通广大。” “京西南路提刑司我信不过,万一他们从什么地方再找来两千石粮食糊弄朝廷如何?” “这件事交给两浙西路提刑司,让张梦凡亲自带人去查,给他三个月时间。” 唉。 赵鼎领命,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心里暗骂。 到底是谁,敢在这时候太岁头上动土? 你偷谁不好,偏偏偷到朝廷身上了? 等着吧,这事要是查不明白,随州大小官员,全都得受牵连。 眨眼睛。 又是半个多月。 塘报不断传回临安。 先是刘锜,目前已经控制了河中府,暂时稳定住了长安面临的威胁。 紧接着就是岳飞。 据岳飞说,目前已经攻下尉氏、通许两地。 听到尉氏、通许两地被攻占。 还是在赵鼎提醒下,赵旉才知道攻占了这两个地方,下一步岳飞肯定是要经过朱仙镇了。 如果金国不想放弃开封的话,完颜宗弼肯定还是要在朱仙镇与宋军激战。 听到这。 赵旉马上给岳飞写了封信。 叮嘱他千万要记得上次的教训,一旦取胜的话,绝对不能让完颜宗弼逃走。 也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兴奋。 自从接到岳飞塘报,赵旉几乎是坐卧不宁。 连晚上睡觉做梦都是前线的事。 从前边到临安的距离。 估计塘报送到临安的时候,岳飞都已经率军在朱仙镇了。 连续几天。 赵旉始终是魂不守舍的状态。 再这样下去,估计看不到收复开封,自己就先扛不住了。 “不行,在临安是肯定待不住了,还是得去前线活动活动。” 赵旉的脾气,其他人都知道。 赵鼎根本阻拦不住,也不想阻拦。 毕竟现在算上刘锜与韩世忠的部队,宋军在中原有超过十五万人。 这还不算李光率领的那批人马。 就算官家去了,应该也没什么危险。 可现在临安根本就无兵可用。 总不能官家一个人去吧? 结果任谁都想不到。 赵旉竟然调动了五千皇城司的人。 这些人要是严格算下来,也属于禁军序列。 其中不乏有会骑马作战的人。 平时在临安城内就有数千人。 加上驻防在周边的,也是小两万人。 孙有道亲自下令,从驻防临安周边的皇城司内,抽调了五千人。 这五千人,几乎是皇城司最为精锐的部队。 配上战马,又从军器所换装了军甲、长刀,硬弩。 俨然变成了一支作战部队。 孙有道也是时隔多年,重新穿上铠甲。 不过临走前,赵旉还是多了个心眼。 下令每人携带一套百姓穿的装束,以备不时之需。 带齐粮草,以最快速度赶到襄阳。 甚至在路过随州时都没停顿一秒。 再来唐州,已经春暖。 虽然花朵未开,起码温度已经变得宜人了。 前面就是舞阳。 郾城与唐州之间,靠近郾城西北方向。 城不大,算是个小县。 地理位置却相当重要,起到枢纽作用。 第129章 中原,朕带着皇城司来了! 刚进中原,赵旉就让所有人换上了百姓装束。 城内,到处都是汉人活动,根本没有一丁点金人百姓存在。 以前这的县令是金人。 自从岳飞控制了郾城后,吏部已经重新任命了大宋的县令。 按照孙有道的想法,想先进舞阳先休整休整再说。 赵旉直接选择拒绝。 舞阳距离前线太远了,现在时间还早。 还是应该先去郾城再说。 天色擦黑,终于是进入郾城范围。 :陛下,您看~ 孙有道指向远处官道上。 顺着手指方向,一匹战马正冲着这边疾驰。 看马背上那人装束,应该是临安外派到前线打探消息的哨探。 命人把哨探叫到近前。 赵旉耐不住好奇,马上开始询问岳飞那边的情况。 哨探喝了几口水,喘息了一阵后回复说,目前开封有超过十五万金国军队。 岳飞正率军在朱仙镇布防。 战斗没开始,两军处于对峙状态。 了解到这个信息,赵旉又问哨探,有没有发现参知政事李光的部队。 这次哨探摇了摇头,自己进入中原以后,从没有见过李光的队伍。 放走了这人,赵旉有些想不明白,李光应该也带着超过三万多人,咋就消失了? “陛下,臣倒是有个想法。” “如今两国开战,金国已经把各地驻防军队悉数调走参战,想必许多地方已经可以来去自如了。” “不如咱们往其他城池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顺便隐藏起来,等待战机。” “否则就我们这五千人,真跟着岳飞与金人交战,根本是难堪大用!” 嗯。 赵旉思虑了半天,反问道:“那依你看,我们去何处为好?” “陛下,臣觉得可去西辅。” “您想啊,刘锜领重兵进攻洛阳,金国必然要抽出大部分兵力抵挡,否则开封西面门户大开。” “洛阳战事吃紧,恐怕驻守西辅的金兵绝大部分已经去支援了,那里说不定已经空了。” 历史上记录的西辅,指的就是郑州。 这还是赵旉除了在史书上听到以外,第一次从外人口中听到这个词汇。 去那倒是可以。 就算那里依旧有金兵存在,只要不进去,不被他们发现就好了。 赵旉也有点小心思。 那就是金兵的粮草。 按照常识,金人肯定不会把粮草全部放在西京洛阳,很大可能会存放在西辅。 沿途,边走边派出哨探打听。 一旦前面有金兵,立即绕路。 一直到登封外围,哨探终于发现了金兵踪迹。 只不过金兵数量很少,只有不足两千人,正在城内搬运粮草。 听到粮草,马上有人摩拳擦掌,请求孙有道派兵去把粮草抢了。 关键时刻,孙有道头脑清醒。 完全拒绝提议。 “陛下,臣觉得登封很可能曾经是金兵的屯粮地之一。” “此时因为战事,他们想要撤走所有粮草。目前尚不知周围是否还有金兵,有多少金兵。” “万一贸然进攻,很可能会引来敌人,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有道理。 赵旉诧异望过去,没想到孙有道还有这份头脑。 要是跟着岳飞他们多历练历练,简直都可以统兵了。 “那就先找地方隐藏起来,派人进城暗中观察,看看金人把那些粮草运到了什么地方!” 见官家同意,孙有道转过身拍了拍胸脯,这才长舒一口气。 这要是官家头脑一热,让自己领兵去抢夺,我滴乖乖~ 自己这些人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可常年在临安附近吃香喝辣,从没真正上过战场。 真要是跟常年作战的金国骑兵打起来,弄不好再把小命给搭上。 此刻,赵旉正带着人走在前面,准备寻找藏身之所。 要是知道孙有道内心真实想法,估计会被气个半死。 远处就是颖水。 沿岸附近树林不少,刚好可以隐藏。 距离登封城也不远,随时都可以派人往来。 安顿好所有人。 赵旉穿戴整齐,独自一个人步行去了城内。 闲逛了许久,还真的在北城附近发现了正在搬运粮草的金兵。 除了这些人在忙碌,城内一片萧条。 到处都有些零零散散的流民收拾行装,准备出逃。 重新返回南城。 赵旉随便找了家规模很大的酒楼。 “伙计,筛一壶好酒,再来两碟小菜,一碗米饭。” 伙计笑呵呵的把酒壶端上来:“客官,如今形势混乱,还请您先结账可好?” 赵旉瞥了眼伙计。 估计是看自己眼生,怕逃单。 “行,赶快上菜吧!” 说着,随手放下几十枚铜钱在桌上。 结果伙计看着铜钱,好半天都没动地方。 “怎么?少了?” “快去上菜,我肚子饿!” 催促了两声,伙计嘿嘿一笑:“客官,您这点钱只够一壶酒钱。算上小菜、米饭,您还要再出一些~” “什么?” “你、你再说一遍?” 赵旉扯过伙计手臂,指着桌上铜钱:“伙计,你莫不是欺我外地人吧?一石米才不到八百五十文!” 吓得伙计急忙挣脱了赵旉,解释道:“客官,八百五十文,恐怕是您家乡的米价。” 说着,伙计指着外面萧条街道:“您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您看看外面那些米铺还有米吗?” “甭说八百五十文,现在就是一千文,人家也要愿意卖才行!” “您没见着金兵正搬运粮草吗?米铺早都关了七七八八。” “就是动作慢的,也都被抢光了粮食。今天您还有酒喝,等明天可就不一定了!” 伙计的回复夹杂着抱怨与无奈。 引得其他食客一片共鸣。 “是啊,要说这世道真是不让咱百姓活了。今天还有吃的,谁知道明天能不能饿肚子呢!” “对啊,现在这钱也没用喽~” “要我说啊,实在不行咱也跑吧!收拾好铺盖卷往唐州跑,再不行往临安跑!” 任凭这些人说,赵旉就在边上静静听着。 直到又付了钱,伙计才离开。 同一时间,距离不远位置上,一个满面红光的胖子起身,连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呸!这王八蛋,真是卖主求荣的狗腿子!” “现在金人走了,看这王八蛋还能蹦跶几天!” “小声点,让莫员外听了去,有你好受的!” “听就听了去,难道还怕了他不成!” 莫员外? 赵旉从进入酒楼,就已经注意到那人了。 别的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穿的也是最普通的布料。 可这莫员外,明显皮肤白皙,满面红光的。 浑身穿的袍子也是绫罗绸缎,腰间挂着价值不菲的翠玉。 明显跟其他人是两个阶级~ 最主要的这人梳着两条辫子,一副金人装束。 第130章 帮着金人运粮…… “各位,请了!” 赵旉端起酒杯,冲着寥寥无几的食客们点了点头:“各位,你们为何都骂那个胖子?难道他在这名声很差么?” “哼,不骂他骂谁?一个靠着金狗守财的狗,骂死他才好!” “对,他就是个卖主求荣的软骨头,我们恨不得吃它的肉!” 这时一个喜欢说话的主,端着酒杯坐到赵旉桌前。 “你没看到他头上那两条辫子吗?” “这王八蛋一个汉人,竟然主动投靠了金狗,还主动剃发,留出了金人发型。” 什么? 赵旉大吃一惊,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汉人! “兄台,金人在这里没有强制剃发吧?” “咋说呢?” 这人从赵旉酒壶里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指着周围食客:“你看,这里的汉人,哪个剃发了?” “金人规定,不剃发者,就要罚银子。” “这个规定,还是那个莫万春提出来的!” “他本来就是个大财主,靠着投靠金狗又狠狠发了一笔,到处充当金狗的马前卒!” 原来如此…… 了解到这些,赵旉以最快速度吃了饭,随手又掏出一锭银子:“伙计,这里所有人的饭钱,都算在我的身上了!” 离开酒楼。 赵旉开始继续在街上闲逛。 但这次是有目的性的。 那就是寻找米铺。 连续走了不下十家米铺,关张的七家。 剩余三家,卖的米价也是高得吓人。 通过路人的口中才得知,还在继续营业的三家米铺,都是那个莫万春的产业。 回到城外树林休息一夜。 转过天,赵旉继续进城打探。 今天城内明显要乱了许多。 一队队金兵不在运粮,而是到处在城内抓人。 好不容易躲避过搜捕,赵旉才在其他人口中得知,今天金兵抓人是帮着他们搬运粮草。 靠在墙角,赵旉偷偷观察不远处正在抓人的金兵,大脑开始飞速旋转。 金兵在城内的人太少。 粮草、辎重太多,所以才会抓捕百姓帮忙运粮。 要是这样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匆匆返回城外。 孙有道听了城内的事,也觉得这是个机会。 “陛下,如此说,金兵很可能离开的仓促,城内滞留了许多粮草辎重。” “不如我们派些人进去,装扮成百姓打入运粮队伍,看看他们到底把粮草放在哪里!” 嗯。 赵旉也是这个意思。 转过天,赵旉继续进城。 但这次,赵旉一眼就看到带着金兵寻找壮年的莫万春。 “玛德,这条老狗必须想办法治治他!” 再到酒楼。 入目的已经全是上了年纪的人。 依旧是一片骂声。 大部分都是骂莫万春的。 从这些人嘴里,赵旉才清楚,原来金兵抓捕百姓帮忙运粮的办法,是那个莫万春想出来的。 “各位,在下有一事不明。” “既然金兵都走了,而城内百姓又如此痛恨莫万春,为何没人动他?” “现在我大宋官军正在与金兵开战,想必就算是动了莫万春,金兵也不会管的吧?” “哈哈!” “小郎君说得哪里话来?你以为金人走了,莫万春就能随便动了?太儿戏了!” “是啊!” “虽说咱大宋的官军打过来了,可胜负难料,两国交战,不一定谁输谁赢呢!” “万一金兵又回来,咱们不是又遭殃了?” “当初岳飞如何?眼瞅着就打到开封城下了,不一样被那官家给叫回去了?” 额…… 赵旉被说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紫一阵的。 闲聊间,又有人说话。 “小郎君,看你是外乡人,不懂咱们这的形势。” “莫万春在这里经营多年,家里养了几十个护院。咱这普通老百姓,谁能动得了人家?” “莫说去杀他,你就算能从莫府竖着出来也算是走大运了!” 哼哼~ 赵旉冷哼了几声,心里更加坚定收拾莫万春的想法。 就在准备离开的一刹那。 不知身后是谁说了那么一句:“今晚可是莫万春的寿辰,听说晚上还有杂剧呢!” 过生日? 赵旉停顿片刻,把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回到城外,立即将孙有道叫到身边。 “陛下,这么做会不会有危险?毕竟我们这都是一些从没上过战场的。” “以后真要是跟金国骑兵正面冲突的话,难免会……” “别犹豫!”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要是畏首畏尾的,那出来作甚?不如留在临安享福!” 孙有道慢慢也被说动了心。 觉得这件事可行。 立即从手下选出七十多人,趁着夜色悄悄潜入城内。 莫万春的家很好找。 随便一个路人几乎都清楚。 离老远,就能听到里面高谈阔论声,时不时的还能听到女人的欢笑。 时间慢慢流逝。 眼看着即将三更天,里面终于没了动静。 戏班子也从府门那离开。 “陛下,咱们行动吗?” 赵旉点点头,嘱咐道:“记住,不能放跑莫家任何一个人。有敢反抗的,直接杀了!” 黑夜里。 七十多道黑影依次从院墙翻进去。 七八人守住府门。 其余人开始在府里到处搜寻。 途中,果然遇到一些护院。 只不过这些人平时吓唬吓唬百姓还行,遇到皇城司的人,根本不是对手。 一盏茶时间。 包括莫万春在内,莫府上下七八十口被全部抓到后院空地上。 看着那些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山珍海味。 赵旉心思一动。 果然跟外界传的一样,这姓莫的跟金人关系匪浅。 否则金人到处搜刮,怎么没搜刮他们家? 就这种菜肴,放在临安那也是上等席面。 赵旉提着刀,眸光冷厉的蹲在莫万春面前。 “你就是莫员外?” “今天来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听说你跟金人走得很近。” “最近又帮着金人抓捕百姓,帮着他们运送粮草辎重是吧?” 啊? 莫万春吓得浑身瘫软,明显能感觉到对面这些人带着杀气。 贼眉鼠眼的左右环伺一圈,委屈道:“好汉,好汉饶命啊,那些都是谣传,谣传啊~” “别废话!” “明天利用你的关系,帮忙安排两百人进入运粮队,有问题么?” 两百人? 气的莫万春胡子撅起多高,要不是对方有刀,早就跳起来开骂了。 “好汉,您这真是难为我了。” “别说两百,就是二十也没办法啊。万一让金人发现了,我一家老小可就……” 第131章 敌后活动,我是认真的。 是吗? 赵旉不等他说完,直接起身,示意手下将人群里一个衣着华丽的小孩拽出来。 “给你一个机会,能不能办?” “你要是不能办,那这孩子的命,我们可就要带走了!” “别~别~别啊~” 都不用莫万春发话。 他身后的一个妇人哭喊着抓住小孩双腿:“别动我孙儿,你们说什么我们都答应!” 原来是孙子。 赵旉这下子更有底气了,把刀架在孩子脖颈:“莫万春,最后问你一次,这事能不能办?” “能!” “能办!” 这次他没有半点犹豫,满口应承下来。 见状,赵旉立即对身边人耳语了几句。 手下随即快速跑向前院,渐渐消失在黑夜。 不到一个半时辰。 又有三百人进入莫府。 第二天一早。 莫万春在要挟下,果然带着赵旉以及两百人混入的运粮队。 看着只有不到几十个金兵,赵旉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抓捕百姓了。 几个大仓库里,到处都是堆满装袋的粮草。 其中两个仓库,更是储备了上好的草料以及豆子。 一路运送着离开登封。 每走出一段距离,赵旉都开始熟悉路线。 等到日落黄昏,赵旉终于是认出了路径。 这不就是往巩县去的吗? 自己对这可太熟悉了,当初完颜元,也就是假完颜宗磐就是在这里与自己作战的。 其中一片山丘,赵旉更是熟悉无比。 当初自己就是带兵隐藏在那山谷上方。 果然。 金兵看管着运粮队,一步步进入巩县城内。 最终停留在东城一片清理好的仓库前面。 这边刚刚把粮草全部搬运到仓库里。 其他的运粮队也都陆续到达。 忙活到天黑,根本不让百姓休息,又有其他金兵看管着,一路再返回登封。 气的百姓们怨声载道,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在心里暗自咒骂。 四更天。 所有人重新回到登封城内。 趁着睡觉期间。 赵旉偷偷将一名手下叫到身旁,在其耳边叮嘱了几句。 见周围负责看管的金兵也都鼾声四起。 小兵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集中看管场地,飞快向着莫万春的家里飞奔。 休息了不足三个时辰。 早饭只有一点稀饭,所有人再次被带到仓库开始装车。 一路过太室山。 沿着汜水前进。 不时有一些动作缓慢的百姓会挨上金人几鞭子。 正午刚过。 前面已经到了芝田。 昨天,运粮队还在这个镇子上修整了半个时辰。 镇子里面不大,差不多也就三百户不到。 房子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没一户有钱人家。 赵旉提前叮嘱两百名手下,千万要提高警惕。 “杀!” 突然一阵阵喊杀声从镇子里传来。 紧接着,孙有道骑着战马冲在最前面。 身后数千皇城司的人一窝蜂似的冲到近前。 几十名金兵几乎来不及反抗,就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只留下一人被控制住。 控制好现场。 赵旉把其他百姓集中起来,又调拨了三十人跟着他们,把粮食重新运回登封。 这时,孙有道押着唯一俘虏来到赵旉面前。 “陛下,都已经准备好了!” 事到如今,被抓的金兵也反应过来。 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神色都开始出现恍惚。 “放心,不杀你。” “不过你要想活命,就要为我们做事。老老实实的,懂吗?” “从现在开始,我们将会替换那些运粮百姓。你要做的,就是帮助我们混进巩县大营。” “别耍花花肠子,要是有半点歪脑筋,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连唬带骗,对方根本不敢有半点反抗。 孙有道先是选出几十人,将死去的金兵衣服换到自己身上。 又选派出一千人,继续押运粮草往巩县进发。 至于剩下的几千人牵着战马,远远在后面跟着。 目送一千人的队伍进入县城。 赵旉立刻命人休息,并且派出哨探化妆成百姓,悄悄进城。 黄昏等待天黑。 外出探查的哨探才跑回山上。 “陛下,城内一切正常,金兵人数不多。但具体数额,小人无法查明。” 赵旉摆弄着硬弩,追问道:“城门的金兵有多少?查验是否严格?” “回陛下,只有几十人,防御很松散,只要兵器不在明处便可自由出入!” 呵呵。 赵旉心情大好。 看来金人也没想到自己会带人深入到巩县。 不过他们大意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因为这几天一直在转运粮草,城门那里检查太严格也耽误事。 最主要的是城内肯定是没多少守军,估计都在西京洛阳那边呢。 趁着空闲时间,大家好好休息一下,晚上还有活要干。 直到四更天。 赵旉突然感觉有双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拨弄,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刚好看到一名军兵急切道: “陛下,城门开了!孙提举已经带人杀了守门金兵。” 赵旉瞬间清醒,借着清冷月光看向远处巩县轮廓。 “集合!” “快把人都叫醒,全部集合!” 刹那间,四千人齐齐集中起来,战马也开始不断嘶鸣。 “诸位,今夜我们就要冲进巩县与金兵死战!” “朕知道诸位平时从未上过战场,从未与金兵交战过。” “此番作战,必然会万分凶险。朕只问你们一句,可敢与朕杀进巩县?” 寂静黑夜中,忽的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巩县城下。 四千人,带着五千匹战马,几乎是眨眼睛冲进城门。 此刻,孙有道带着那一千人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生怕金兵发现。 一千名皇城司的禁军快速跨上战马,随着大部队一窝蜂似的冲向东城。 “孙有道,仓库那边金兵有多少?” “陛下,臣只能看到不足千人,至于是否有其他人无从知晓!” 算了~ 既然都带人冲进来了,也就不在乎那么多了。 刚刚到达东城。 储备粮草的仓库近在咫尺。 就在关键时刻,几名金兵晃晃悠悠从远处靠近方便完毕,正在往回走。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地动山摇,战马嘶鸣声。 起初他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可转过头,借着月光才看到数千战马冲到了面前。 吓得几人哇呀一声,扯破了嗓子就开始喊人。 “杀!” 冲在最前面的军兵挥舞着长刀,瞬间将几人砍翻在地。 战马踩踏着尸体冲了过去。 听到有喊杀声。 仓库里的金兵预感到大事不妙,立即从营帐里往外冲。 一边冲,一边敲锣打鼓,通知其他人。 转瞬间,皇城司的兵马就已经攻破了仓库大门。 数千平米的巨大空地上,赵旉借着仓库灯笼的光亮,指挥人马开始到处围杀金兵。 另一边,孙有道也开始按照事先约定,带着人开始在四处放火。 第132章 孙有道,沃日尼…… 战斗初始。 金兵完全被打得措手不及。 经过一段时间激战,守在仓库的金兵已经死伤无数。 此刻,即使占据优势,皇城司的人损伤也不小。 幸好孙有道带着人已经在四处成功放火。 转瞬间,仓库内四处火起。 观察着战场形势,赵旉感觉差不多了。 目的达到,完全可以撤退。 就在人马整合之际,突然四面八方开始响起号角声。 猝不及防间,上千金军骑兵从仓库正北方向突击过来。 “坏了!” 喊了声不好,赵旉根本来不及下令撤退。 金人已经冲杀到眼前。 来不及撤退的皇城司兵马,以最快速度利用硬弩强行压制住敌人,且战且退。 退出好一段距离,孙有道感觉太过危险,立即想要让赵旉离开。 关键时刻,金人再度冲杀,已经没有了任何撤退时间。 “冲锋!” 几乎杀红了眼。 孙有道绕过赵旉,直接向全军下达进攻命令。 不只是他。 赵旉也觉得无比恼怒。 都是两条胳膊,一个脑袋。 自己这边五千人,对面满打满算,估计也就一千多人,凭什么跑? 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 常年在战火洗礼中磨砺出来的金兵,战斗力无比强悍。 战马、军甲全是一等。 反观皇城司。 这些人根本没上过战场,全都是在临安周边养尊处优。 这次完全是凭借着一腔热血。 先前能成功是金人没有防备。 现在面对已经做好了准备的金兵,皇城司没有任何战术的胡乱冲锋,根本破不开金兵的防御。 甚至在不断冲锋中,死伤越来越多。 看得赵旉一阵心痛。 骑兵交织在一起,距离太近,硬弩已经失去了作用。 孙有道杀红了眼,根本不计后果。 不断带人向着金兵进攻。 时间越久。 皇城司的人死伤越重。 终于,崩溃就在一念之间。 距离城门还有不足五十米,皇城司终于再也抵挡不住,完全被金兵追着屁股打。 逃出巩县足足千米,金人才没有继续追击。 留下满地尸体,成功逃到安全地带,赵旉立马下令清点人数。 好一段时间。 经过仔细清点,来时五千人,回来只剩下三千多人。 “唉!” 悔的赵旉对着自己就是几巴掌。 太意气用事了。 明明知道皇城司的人没上过战场。 不懂得任何进攻阵法。 现在可倒好,死了这么多人! “陛下,咱们还是先回芝田吧?这里不安全,万一金人援兵再追出来,咱们就全完了!” 确实,赵旉也知道必须得先回芝田。 军兵受了伤,随身携带了刀伤药什么的,需要有个好点的休息环境才行。 一路逃回芝田。 有了休息的地方,赵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估计巩县的金兵也不敢贸然来追击。 他们人马太少,一旦巩县丢失,西京洛阳可就成了孤地。 “孙有道,明日把没受伤、或者轻伤的人马都集合到城外去。” 啊? 孙有道明显有些慌乱。 自己手下没受伤,加上轻伤的人,顶多三千两百人。 还要去打巩县? 五千人都没打过人家,现在这么点人马,不是自寻死路吗? “陛下,您、您……” “放心,不是去巩县!” 看出孙有道的心思,赵旉没好气道:“先前于巩县作战,大家损伤很大。” “连最起码的弩箭都用的不灵巧,那有些人弩箭一个劲朝着天上射,这怎么行?” “明日把人马集合起来,到城外去练练。到时候就算射不到人,起码也要把对方战马射死啊!” “总不能带着几千人体描边大师吧?” 说到弩箭。 孙有道恍然大悟。 还别说,当时他还真看到有许多人不是朝着天上射,就是朝着地上射。 转过天。 几千人被带到城外。 赵旉亲自带着一些射术高超的人当做教头,在许多树干上做好了标记。 一天。 两天。 三天。 每天几乎都要练习三四个时辰。 虽然有些人射的还是不准,可总算是有了很大提高。 几千人里,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几乎都可以射中目标。 树干记号,肯定要比人体小的太多。 真打起来,就算射不到人,也有很大概率可以射中对方战马。 这就足够了。 拂晓,黎明出现那一刻,三千多人重新集结在芝田镇外。 “陛下,要不然您还是就留在这吧,由臣带人过去就好!” 孙有道还想阻止。 赵旉在马上扫视过众人,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 “朕亲自去,朕不会让将士们在前方流血,自己缩在后方坐享其成!” 简单的一句话,几乎瞬间点燃所有人的敬畏。 将士们的刀,似乎握的更紧了。 马蹄声声。 百姓眼中,那些作威作福的皇城司禁军,在百姓看不到的地方再次踏上与金兵血战的征程。 狂奔之下,大地不断震颤着。 巩县的轮廓重新出现在视线内。 前方,不知是座无人驻守的空城,还是等待着吞噬宋军生命的陷阱。 赵旉目光坚毅,几乎与孙有道冲锋在最前面。 目光所及之处,尘烟滚滚,仿佛把巩县装点的更加神秘。 轰隆隆~ 轰隆隆~ 呜呜…… 跑着跑着,突然远处大地一阵地动山摇。 金兵特有的号角声响彻天地。 另外一个方向,黑压压的一大片金国铁骑咆哮着出现在巩县城外。 我滴妈~ 吓得赵旉汗毛孔都开始扩大,整个人没来由的一阵颤抖。 “撤!” “快撤退!” “快跑!往芝田跑!” 看到金人轮廓的一刹那,赵旉吓得魂不附体,不断高喊着撤退。 其实也不用喊。 刚还一副视死如归架势的众人,在看到上万金兵铁骑的一刹那就已经调转马头。 在马上喊了半天,当赵旉调转方向准备撤退时候。 发现其他人已经跑出老远。 最可恶的是孙有道,吓得连招呼都不打就开始催促战马狂奔出去。 沃日你…… 这特么还是我的皇城司吗? 刚才不是信誓旦旦要跟金人拼的吗? 来不及发怒,赵旉也紧跟着众人狂奔出去。 整个过程,根本不敢回头看。 先前五千人打两千不到的金兵,都被人打了个屁滚尿流。 现在一万金国精锐铁骑,这要是被抓住,还不得被打出屎来? 泥马,老子咋就这么倒霉? 准备了三天,以为能大干一场,结果差点被人家给大干了…… 第133章 给金人挖坑? 一口气跑到芝田。 在马上颠簸得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派出哨探往外出打探后。 赵旉气的直接来到孙有道面前:“孙有道,刚刚你撤的很快嘛~你不是要亲自领兵过去吗?” 啊? 孙有道尴尬得不敢抬头,脸色憋得通红,无奈道:“陛下,臣也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您也看到了,那么多人,起码不下一万啊!一看就是金国精锐铁骑,我们哪是对手!” “你放屁!” 赵旉气得浑身颤抖,指着孙有道:“你们跑得倒是快,害得朕都没追上你们啊~” “嘿嘿~” “陛下,此番确实是臣不对,还望陛下恕罪啊!” 呸~ 赵旉不想再计较,吩咐众人开始休息。 等哨探回来再说。 万一追兵要是冲上来了,还要留着体力逃跑呢~ 一来一去,耽误了太多时间。 正午时分,哨探终于从前面回来了。 “陛下,那一万金兵没有追过来。他们好像并不是追我们,可能是去西京的~” 西京? 赵旉实在想不明白,他们不是来追自己,跑洛阳做什么? “陛下,那些人会不会是去支援西京?他们可不知道您是官家,如果知道您是官家的话,肯定会来追的!” “很有可能!”赵旉靠在树干上休息,大脑飞速旋转。 “看来洛阳那边打得激烈,金兵已经顾此失彼了!” “孙有道,咱们带了多少火药炮?” “回陛下,带了五百颗!只是都存放在登封了!” 五百~ 赵旉点点头:“够用了,马上派人回登封,把火药炮全都取回来。” 正午等到黄昏。 再到天黑。 火药炮终于被带到了芝田。 摸着火药炮,赵旉马上让孙有道选派出了一百人出来。 这些人,都是那种头脑比较精明,身法灵活的。 “陛下,您不会是要去支援西京吧?” “当然不是,刘锜他们也不差咱们这点人,不过与支援西京也差不了多少!” 赵旉神秘一笑,并没有交代接下来要做什么,而是下令休息。 睡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赵旉带着一百人,来到芝田外面一处空地上。 埋放地雷,是赵旉拿手绝活。 让其他人在一旁仔细看着,赵旉亲自用大刀在地上挖洞。 由于太长时间没有摆弄着东西,赵旉也感觉有些生疏。 整个过程小心无比,生怕引起爆炸。 其他人知道火药炮威力大,在一边也是看得胆战心惊。 连续埋了两颗,赵旉这才让大家后退。 选出了一些臂力好的,在一定距离外对着标记点开始扔石头。 石头也是精心挑选的大块头。 以这个距离,这个力道,完全可以模仿出战马奔跑出的力量。 连续投掷了七八次。 终于成功引爆。 看得其他人一阵目瞪口呆,心想要是被这东西给炸一下,估计直接就得升天~ “好了,你们也都看到了。” “大家抓紧时间学习如何埋置火药炮,到时候用这东西狠狠给我炸那帮金人!” 有官家在,大家都想表现一番。 万一被看中了,以后能一步登天也说不定。 赵旉就在一旁看着。 一些做得不太对的,甚至过程出现纰漏的,赵旉也会亲自指导。 第一步,如何埋置火药炮不难。 没用两个时辰,这些人就已经可以熟练掌握。 最难的是埋的多深! 如果只是炸人,那当然一点难度都没有。 只要上面盖上一点浮土,外表看起来差不多就行了。 可这边都是大宋的百姓。 以往那些金人,绝大部分都撤出战区了。 埋的太浅,万一被老百姓给踩到可就坏了。 根据自己以往的经验,赵旉划定出十分严格的标准。 在战马踩踏上去所产生的力度开始分析,让众人挖坑。 直到所有人的坑,都合乎标准才算结束。 夜晚。 赵旉带着一百人,再度来到巩县外围。 寂静深夜,只有周围人的呼吸声。 远处巩县笼罩在一片肃穆中,显得有些诡异。 通过分析马蹄印,赵旉趁着夜色,带着人在巩县通往洛阳的必经之地上不断埋设火药炮。 两百多颗火药炮,按照一定距离全部埋设完毕。 “陛下,咱们还剩下一半呢,怎么您就要走?” 哼哼~ 赵旉盯着远处黑夜,嘴角慢慢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走,跟着我往东边去~” 啊? 其他人不明所以,全都愣住了。 但官家发话,又不敢反驳。只能大眼瞪小眼地骑上战马,悄悄绕出很远,跟着赵旉一路狂奔。 今天月亮很圆,光线不算太过遮挡。 一口气冲出许久。 巩县早已经被甩在身后。 一路上跑跑停停。 连续休息了几波,直到四更天,前面出现一座村落。 看到村子。 赵旉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记错。 前世自己在空闲时间喜欢骑行。 曾经到洛阳时,走的就是这条路。 只不过前世的这个村子叫洪沟店,现在不知道叫什么了。 而且这是在八百多年前,变化也超级大。 要不是在汜水沿岸,根本无法认出来。 从周围环境上看,这里应该是管城(郑州)通往巩县的必经之地。 说是必经之地也不准确,其他地方也可以走,不过路途崎岖。 这里处于汜水下游浅滩,地势平坦,是最适合骑兵通行的。 金国援军想要支援西京洛阳,肯定得从这过。 休息了一段时间。 赵旉这才下令,将所有火药炮全部按照一定距离埋设下去。 并且对周围做出标记。 “陛下,咱们埋了这么多火药炮,万一要是伤到百姓怎么办?” “伤什么百姓?”赵旉装模作样的瞪了一眼军兵:“朕白教给你们挖坑的深度了么?人的重量不够,踩上去不会爆炸!” 噢! 军兵点点头,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陛下,那万一朝廷的官军打下洛阳,那我们的火药炮岂不是炸了自己人?” “哈哈哈!” 赵旉笑的前仰后合,拍了拍这人肩膀:“你想的很对,所以朕才让你们做了标记啊!” “再者,就算刘锜他们打下洛阳,一路向西辅冲来,甚至是往开封去,也不可能伤到他们。” “别忘了,最先经过这里的,一定是金国人。他们守不住城池,肯定要撤退,那肯定要先其他人一步经过这里!” “就算炸,也是先炸金国人,炸不到咱自己人。” 第134章 开封,汉人回家的灯塔…… 回到芝田,天都已经大亮。 再有两个时辰就要正午了。 所有人累得嘘嘘带喘,上气不接下气。 刚回到营地就开始躺下休息。 一夜没睡,赵旉也是困倦得不行。 躺下就无法睁眼,直到午膳时间,才被人喊醒。 “陛下,孙提举好像病了!” 什么? 赵旉惊愕的盯着远处脸色通红的孙有道,吓得急忙放下干粮:“孙有道,你怎么样?” “陛下,臣、臣可能是染了风寒,不碍事的!” 还特么不碍事? 赵旉伸手一摸,脑门滚烫。 就这温度,起码接近三十九度。 “不行。” 赵旉可清楚,在古代,风寒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是会要人命的。 难道要回去?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巩县那边还没处理好呢,现在就回去岂不是前功尽弃? 见孙有道强撑着身体,一脸疲惫。 赵旉咬咬牙,必须得回去了。 先把孙有道调养好。 毕竟自己带着这几千人在外面,也成不了什么大事。 吃过午饭。 赵旉立即带领全军返回登封。 毕竟在那里有许多郎中,就算治不好风寒,起码先稳定一下病情。 起码让人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登封城内。 三四个郎中轮流看守治疗。 整整两天时间,烧才退下去。 就是这两天,孙有道已经被折磨得面色憔悴,皮肤蜡黄,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孙有道,朕想过了。” “吃了午饭,你就带着皇城司的人返回郾城,在那休息几天就回临安吧!” 回去? 孙有道攥着拳头,强撑着抓住赵旉手臂:“陛下,臣不能回去,臣要是回去您怎么办?” “无需管我,我一个人了无牵挂,说不定能办点大事。” “你就不要强撑着了,临安还要有人保护。你带着人回去告诉赵鼎他们,就说朕平安无事!” 官家心意已决,孙有道也不再纠结。 毕竟赵旉不是第一次在外面了。 加上自己身体虚弱,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的,可别在把小命丢在中原了。 数千人离开。 赵旉忽然感觉一阵轻松畅快。 这下总算是了无牵挂了,可以自由发挥了。 下一步去哪呢? 西京洛阳? 算了吧,那边太过混乱。 有刘锜、牛皋、李显忠他们,应该问题不大。 自己去了屁用没有。 倒不如去开封溜达溜达,说不定还能给金人后方搞点破坏啥的,减轻一下岳飞他们的压力。 顺便再打听打听战况,朱仙镇到底打没打下来。 心随意动。 赵旉以最快速度离开,直接转向开封。 路途遥远,战马在日夜交替间跑过花开花落。 开封震人心弦的高大城墙,终于出现在眼前。 “开封,我又来了!” 站在开封城下,赵旉感觉自己无比渺小。 这个历经战火的都城,依旧伟岸如山一般屹立在那里。 仿佛是汉人心中的灯塔,不论在它脚下的金人如何凶悍,它依旧在这里指引着远方的汉人回家的路。 第二次来,依旧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好像这里就应该是汉人的地方。 城门下,金兵盘查得十分严格。 为了不引起麻烦,赵旉在城外一个集市上将战马以高价卖掉。 这才躲避开金兵的盘查。 即便如此,在过城门时也因为是汉人装束,没有留金人的发型而被罚款了三两银子。 直到进入开封城内,赵旉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富贵迷人眼。 原本以为临安、扬州等地已经繁华到了极致。 可如今,这个想法真的要改变了。 即便陷落多年,即便如今处于战火之中,开封依旧一片繁华。 街头的叫卖不绝于口。 一路走上虹桥,周围更是人声鼎沸。 周围的买卖铺户,一家挨着一家。 在这里,赵旉终于看到了金国百姓。 不同的是,这些百姓明显被授予了更高贵的身份。 甚至可能他们就是金国的贵族。 一路走下来,赵旉感觉自己眼睛都有些不够用了。 一条街一条街的小吃。 一条街一条街的商铺。 走街串巷的货郎,酒馆的伙计不断吆喝着。 只看表面,根本不清楚不远的地方,宋金两国正在血战。 这还只是在外城。 守在内城的金兵,似乎要多了不少。 赵旉克制住内心前往皇宫观看的想法,生怕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汴梁,等着大宋。” “用不了多久,大宋的兵马就会踏平金人的防线~” 街边,刚好是一家规模不大的酒楼。 赵旉缓步迈入其中。 顿时,一道道诧异的眼神扫射过来,不断落在赵旉身上。 “客官,您里边请~” 伙计殷勤的凑上来,熟练的指引赵旉坐到靠窗位置。 “伙计,来壶好酒,再上两个小菜!” 闻其声,不只是伙计,连带着那些个食客也都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 “小郎君,听你口音,可是淮水之南?” 许多人带着亲切的眼神。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听到来自临安的声音了。 赵旉原本一口中原口音,可在临安多年,多少也出现了变化。 “各位请了~在下从临安来!” 临安……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晴天霹雳,瞬间闪耀在酒馆大厅。 “伙计,这位小郎君的酒钱都算在某的身上!” 角落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张着手臂,随即对着赵旉笑了笑。 “多谢!” 赵旉起身对着那人施了一礼,随后又冲着伙计喊道:“伙计,今日这酒馆众人的酒钱,都算到在下的身上!” 钱,对于赵旉来说只是个数字。 其他人见赵旉年纪轻轻就出手阔绰,又是来自临安。 不自觉的更多了一份亲切、一份好感。 酒菜上齐。 赵旉示意伙计把酒馆里其他人的酒钱算一下,随手丢下一锭沉甸甸的银子。 没五十两,也差不多少。 吓得伙计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穿着朴素的年轻人,竟然这么多金! 恢复了平静的酒馆,谈话声再度响起。 从这些人闲聊中,赵旉甚至听到了有关前线的情报。 说的最热闹的,就是身后一桌。 虽然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赵旉还是清晰的听说金人在朱仙镇进展十分不利。 完颜宗弼赖以生存的铁浮屠,竟然被岳飞领军攻破了。 甚至十几万金国大军,处境艰难。 “你们是不知道,用不了多久,这汴梁可能就重新回归咱大宋了!” “到那时,我看那些金狗还怎么猖狂!” “嘘!” “小点声,你不要命了!” “小心隔墙有耳,传到金人那去,你一家老小全完了!” 第135章 看来他老婆需要我啊! 一边吃饭,一边听其他人在这里发泄。 赵旉不断观察周围。 还好酒馆里没有金人,不知是不是酒馆档次不够,还是凑巧。 想来这些人也是知道没有金人,否则借他们两个胆子也不敢胡咧咧。 突然,街对面一阵叫嚷声。 接近着就是一阵呼喊以及金兵的呵斥声。 赵旉刚好坐在靠窗位置,视线转动间,街对面一家医馆被破门而入。 一群金兵强行将里面两个郎中推搡出来,边走,嘴里边骂。 赵旉不明白郎中犯了什么事。 其他人可是清楚得很。 先前那个要给赵旉结账的络腮胡子叹息道:“还是没躲过去啊~看你又要死人喽~” 身后两个食客见到这副场景,也感叹道:“唉,这汴梁虽繁华,却整日提心吊胆,汉人没活路了~” ??? 赵旉听得糊涂。 看来这些人早就知道这事啊? “各位,不知你们刚才所说是何意?那两名郎中犯了哪条律法,要被金人抓走?” 呵呵~ 络腮胡子冷笑了几声,拍得桌子啪啪直响: “律法?在这汴梁,咱汉人有什么律法可言?” “金人还不是想抓谁就抓谁,想杀谁就杀谁?” 抱怨了几句,大胡子指着街对面: “有一个叫斡勒浑的,好像是金国一个官。其娘子生了怪病,到处寻医呢。” “怪病?” 赵旉更加好奇:“敢问兄台,那斡勒浑的娘子生了何病?” “具体不太清楚,不过好像经常浑身出汗,颤抖,严重时候还会昏厥!” 这…… 赵旉心里一紧,咋跟自己症状那么像呢? 前世的赵旉,天生就低血糖。 表现出来的症状,跟着络腮胡子说的差不多少。 简直如出一辙。 这特么不是瞎猫撞死耗子吗? 这事自己拿手啊~ 看来他老婆需要我啊! 心里想着,赵旉脸上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看来解救开封郎中的事,就落在自己身上了。 想要彻底根除低血糖不可能,倒是可以缓解。 以现在的科技手段,估计只能吃白糖了。 关键这时候的白糖还没有经过提纯,算是粗糖。 “对了~” 赵旉一拍大腿,这倒是给自己提了醒。 要是把粗糖提纯一下,变成绵白糖肯定大卖啊~ 这不是又多了一条发家致富的法子吗? 至于提纯白糖,对于现代人有难度吗? 说干就干。 赵旉匆忙放下碗筷,急匆匆来到街上。 一番寻找,最终在一处小巷深处找到一间出租的房子。 要说这租金,着实吓了赵旉一大跳。 一个在外城的破屋,竟然比临安还要贵。 一个月租金竟然敢要三贯! 交了钱,赵旉又在房东嘴里打听出集市的位置,购买了一些做饭的锅碗瓢盆。 接下来,就是最关键的一步,购买粗糖。 这时期的糖,大部分表面还呈现黑黄色。 覆盖着杂质。 至于那种已经提纯出来的白糖,价格昂贵,一般有钱人家或者官宦子弟家里才吃得起。 其实斡勒浑老婆的病,用这种粗糖化成水,也同样有效果。 只是赵旉想试一试,看看到底能不能真像书本里说的那样,成功提炼出白糖。 万一方法可行,以后就可以把白糖价格打下来。 让普通百姓也同样吃得起,朝廷在糖的税收上面也能增长一些。 粗糖,一般铺子里都有。 不过他们不会存太多的货。 因为富人看不上,穷人吧,只有逢年过节的才舍得购买一些。 随意找到一家店铺,人倒是不多。 掌柜的懒散的靠在柜台里面打盹,完全把工作交给了伙计。 “客官,您要点什么?” 伙计还算热情,见赵旉穿得虽然不华丽,但也不像特穷的人,他不敢得罪。 “伙计,我想买一斤糖!” 噢~ 伙计似乎没反应过来,转身就要去称。 可走了没几步,双腿突然僵住,机械的扭动脖子,一脸诧异道:“客官,您买多少糖?” “一斤粗糖!” 一斤…… 伙计惊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在地上,双眼喷火似的再次确认了一遍。 直到赵旉郑重的重复一遍,伙计才终于反应过来,径直冲进柜台把掌柜的摇醒。 其实掌柜的根本就没睡着。 起初听说赵旉买一斤粗糖,他以为是哪家神经病跑来打哈哈。 现在感觉对方根本就不像开玩笑,激动的掌柜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这可绝对是大客户。 “客官,您真的要买一斤糖吗?” “我们这一斤粗糖是四百文,如果您确定要买,可算您三百八十文。” “不需要!” 赵旉直接把包袱放在柜台上。 幸好租房的时候换了些零钱。 数了好一阵子,终于数出四百文。 顿时感觉包袱轻了许多。 那边,伙计已经把糖称好包上。 “掌柜的,你们这里收糖吗?” 掌柜的刚把钱放进盒子,就听到赵旉问收糖。 “客官,您是何意,在下没听懂您的话!” 还以为赵旉要反悔,掌柜的面色顿时冷了下去,心想进了老子腰包的钱想要回去? 门也没有啊~ 赵旉哈哈一笑:“掌柜的,我是问你们收不收白糖?” 白糖? 掌柜的眼角上翘,瞥了眼赵旉,心里这个骂~ 心想你小子都跑到我这买粗糖了,还问我收不收白糖? 你要是有白糖,还至于跑我这买粗糖? “客官,如果您有的话,那自然是收的。每斤可以给您算到四贯钱。” 四贯! 绕是赵旉早有心理准备,听到这个数字也被吓得呼吸急促。 临安一石大米才特么不到两贯。 难怪说穷人吃不起呢。 “在下只是打听一下,说不定哪天就来卖一些!” 说罢,赵旉拿起粗糖就走,也不在乎对方什么眼神。 回到家里,赵旉并没有马上进行操作。 而是在心里仔细回忆提纯白糖的过程。 在步骤上,绝对不能出错。 毕竟提纯白糖,要浪费许多粗糖。 一旦出错的话,重新去买。 时间一长,自己大批量购买粗糖,难免会让人怀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来。 傍晚,炉火生起。 赵旉终于开始第一步工作。 前世也有很多人说可以使用黄泥法,去提纯白糖。 不过赵旉感觉这办法不行。 不卫生不说,黄泥也不好找啊~ 自己还没有掌握那种办法。 以这个时代的工艺,以及自己目前能掌握的技术,最好还是用木炭或者草木灰。 第136章 提纯白糖 好点的木炭,虽说也不便宜。 但总归量大,取材容易,比糖要便宜许多了。 就算自己烧制也完全可以满足需求。 林子那么多,随便弄些木材就可以制作。 可现在没那功夫,时间就是金钱,直接在外面买回一小袋回来。 接下来,就是真正考验技术含量的时候了。 一边烧水,一边敲打着木炭,尽量把上面的那些易脱落的残渣敲打下来。 保存好完整木炭。 在去用清水冲洗即便木炭,把表面那些还残留的尘埃洗掉,尽量让木炭干净一些。 时间不长,水也开了。 粗糖放进去,在高温下慢慢融化,又慢慢变得粘稠。 好半天,锅里清水不见了,完全变成了一片黑黄色的粘稠状糖浆。 站在边上看着看着,赵旉突然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一样。 具体少了哪个步骤呢? 好半天,突然一股糊味从锅里飘出来。 卧槽。 赵旉这才反应过来,这特么既忘了添水,又忘记搅拌。 等想起来再看,已经来不及了。 泥马~ 三两糖,就这么浪费了! 气的赵旉真想给自己几巴掌。 平时炒个菜还要来回搅动呢,咋这么重要的步骤都给忘了? 没办法,只能刷锅,重新制作。 这一次,赵旉不敢再大意。 看着锅里糖浆,一个劲用铲子来回搅拌着。 再煮上一盏茶时间,就可以进行下一步操作了。 赵旉心里越发激动起来。 如果这办法真的可行,以后百姓们就可以吃上低价糖了。 朝廷税收也可增加。 心里正想着,赵旉已经要去准备木炭了。 突然房门被暴力踹开,几个袒胸露背的男子蜂拥而入。 把厨房狭小的空间拥挤得水泄不通。 “你们是谁?” “跑到我家要做什么?” 这一幕,真的把赵旉吓了一跳,连锅里的糖浆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人往锅里瞅了一眼:“果然没错,看来你这厮是个有钱的主~” 泼皮? 赵旉本能的想到这个词。 几人相互一使眼色,瞬间从腰间把别着的棍棒拿在手里:“别让大爷们浪费口舌,交点保护费吧!” 玛德~ 赵旉简直要被气死。 堂堂大宋官家,竟然让几个破皮无赖给打劫了? 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几位好汉,您看我住这地方,哪里像个有钱人?” “要不然你们还是去别家吧,在下实在是没钱。” 放屁! 领头泼皮瞪了一眼,用棍子指了指锅里:“你小子有钱买糖,现在跟大爷哭穷?” “我看你是皮子痒痒了?识相的,马上把钱交出来,否则就让你跟朱郎中一个下场!” 朱郎中? 赵旉向后退了两步,直接靠在墙壁上:“朱郎中是谁?” 哈哈~ “小的们,听到没有,这厮跟咱这装傻,连朱郎中都不知道!” 嘲笑了许久,领头泼皮双臂环抱双肩,满是不屑的盯着赵旉:“就是朱家医馆!” 啥? 赵旉脑海里突然蹦跶出在酒馆吃饭时,酒馆对面那个被金兵抓人的医馆。 那上面的牌匾,正是叫朱家医馆。 赵旉拧着眉毛,质问道:“这么说,是你们给斡勒浑举报的那两个郎中?” “哼,看来你也没傻到家嘛!” “既然知道我们的厉害,就赶快把钱交出来,否则就不是挨顿打的事了!” 赵旉点了点头。 直接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 放在手里掂量几下,足有二十两。 “我不问你们是怎么巴结上金人的,只要你们给我办件事,这金子就是你们的!” 看到是金子,还是这么大块金子,对面几个泼皮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 跟没见过世面一样,那架势,就差给赵旉跪下了。 “嘿嘿,好汉,有什么事你尽管开口。” “念在咱们都是大宋的子民,我们绝对万死不辞!” 说着,泼皮一把将金子抢在手里,拿到嘴边使劲咬了几下。 真金! 确定了是真金,这些人连看赵旉的眼神都变了。 实在不敢想象,有这么多钱的人,竟然会住在这种地方? “好了,钱已经给你们了。” “只要你们把我介绍到斡勒浑那里,就说我是给他娘子治病的,我还有钱给你们!” 这一套操作下来,彻底把几人搞不会了。 掂量手里金子,再看看赵旉。 领头泼皮皱眉道:“兄台,既然你如此大方,我们也不忍心加害于你。” “斡勒浑那里可不是啥好地方,他娘子那病一般人看不了,你去了九死一生啊!” “嘿嘿~” 赵旉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随意在几人眼前晃了几下。 “只要我成功见到斡勒浑,剩下的事无需你们操心,这银子我也会兑现给你们!” 这…… 壮汉使劲一拍脑门。 心想白给钱的,不要白不要。 既然有人想找死,那怪的了谁呢? “兄台,那我们后日见。后日正午过后,我们来寻你!” 等这些人彻底走远。 赵旉走到门口,冷冷的盯着对方离去方向,笑脸重新换上一副冷意:“我的钱岂是那么好拿的?” 被他们这一耽搁,锅里的糖又废了。 只能重新来过。 就是剩下的糖不多了,必须重新在买一斤。 还是上次的杂货铺。 掌柜的这次跟见了自己亲爹似的,就差管赵旉叫爷爷了。 熟练的包好一斤粗糖。 收了钱,把赵旉送出老远。 这次算是妥了,三个月的存货,一天被人清空。 回到家,重新熬制糖浆。 眼看着锅里的粗糖从硬块被融化,再到粘稠。 一边不断搅拌,一边加水继续熬制。 终于,见熬的差不多了,赵旉立即取过洗好备用的木炭放在锅里。 其实赵旉也不确定,这办法是否管用。 事实证明,办法还是有效果。 随着木炭添加进去,继续添水熬制一段时间。 原本那层黑黄色的汤水,也终于开始变成浅色。 同时,赵旉有取来勺子,仔细的将一些漂浮在水面上的木炭渣滓捞出去。 好一段时间。 几块木炭被取出,再换上其他木炭。 不到一个时辰。 锅里的汤水慢慢变的越来越淡,只剩下淡淡颜色。 “行了~” 赵旉大喝一声,控制不住内心激动,取来漏斗,连续过滤了几遍。 重新熬制一炷香时间。 这个过程,与盐场那些盐户们煮盐很相似。 赵旉躺在土炕上,也不再去理会。 只要把水分煮干,彻底蒸发以后,基本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第137章 让你老婆好好等着我…… 掐算着时间。 锅里的锅里的水分几乎被蒸发到只剩下一小堆。 虽然颜色还没有百分百彻底清澈下来,但赵旉并不在意。 问题不在操作步骤上,而是在木炭身上。 很有可能是木炭质量问题,吸附能力有偏差。 也可能是自己熬制的粗糖太少。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已经是算是成功了。 又继续等了一小会,直到锅里的糖水全部蒸发掉,锅壁四周以及锅底已经渐渐显露出一层浅浅白霜。 将锅拿下灶台,彻底冷却后。 赵旉用铲子将一层糖霜铲下来,装了一小碗底。 差不多也有个二两左右。 用手拨弄了一下,结晶状态的白糖颜色泛白,稍稍带着些许黄色。 用手捻到嘴里,感觉甜度适中。 比市场上那些红糖甜度要差,不过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哈哈~” 赵旉强行克制住内心冲动。 抱着一碗底的白糖直接坐在椅子上,双手不断摇晃着。 事实证明,自己依靠前世书本上记录的办法完全可行。 “斡勒浑,让你老婆好好等着我,等后天我们就见面了~” 眨眼间,约定时间到了。 一大早,几个泼皮就开始敲门,生怕得不到银子。 再见面时,这几人已经换了身行头。 脚上也穿了皮靴。 甚至那个领头的,还刻意把自己打扮成文化人,腰间还别了块翠玉,手里拿着一把扇子。 配上那张“我是坏蛋”的大脸,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 “小郎君,嘿嘿~” 泼皮嬉笑着凑到近前,一副点头哈腰的架势:“小郎君,咱们什么时候出发?还有,那银子……”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提前预备好的银子,直接丢到泼皮手里:“带我去见斡勒浑吧!” 接过钱,泼皮冲着一帮手下使了个眼色。 赵旉就这样跟在后面。 一路向着城门方向。 幸亏是住在外城,距离城门也不远,否则非得累死不可。 “兄台,那斡勒浑在何处?怎么还要出城?” “小郎君,您有所不知。斡勒浑驻军并不在城内,而是在陈桥!” 等等…… 赵旉急忙拦住领头泼皮:“你所说陈桥,可是当初太祖官家登临大统之地?” “嘿嘿~小郎君所言不错,正是那里。” 走着走着,前面不远处出现驿站。 泼皮指了指驿站门口:“小郎君,那陈桥有些距离,您看是不是……” 看泼皮一脸贱样,赵旉就知道他什么心思。 这是让自己出钱租用马匹呢。 倒是也可以,要不然用双腿走,还不得把人累死? 原本宋朝战马稀缺,就是普通马匹也少得可怜。 很多时候,全国的驿站,几乎有一多半没马。 完全需要人力行走,碰上有马的驿站也算是运气了。 估计现在被金兵占据着开封,自然是不缺马匹的。 加上地理位置重要,有些时候也怕影响军情,才添置了马匹吧。 花了不少钱,租了五匹马。 速度上快了不是一点半点。 边走,赵旉边打探:“你刚才说斡勒浑驻军在陈桥,难道他是个武将?不是文官?” “小郎君,斡勒浑一直带兵驻扎在陈桥,为完颜宗弼看管粮草。” “说起来,这个斡勒浑的祖上立过些功劳,所以蒙荫受了官!” 赵旉在马上听得津津有味,不时的看一眼泼皮:“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会认识这人?” 额…… 泼皮愣了一下:“这事很多人都知道,根本瞒不住,其他的您就别问了。” 对方说话时,脸色明显有些尴尬。 赵旉也不强求,估计这人没做啥好事,所以才能攀上斡勒浑那层关系。 也说不定他根本就没见过斡勒浑,只不过跟斡勒浑府上的某个人相识而已。 一路上走走停停。 闲话不断。 加上吃饭、方便。马匹又不是战马,速度上有差别。 早上走到天黑,也没到目的地。 在一个小村子休息了一夜。 转过天一早继续出发。 直到接近正午,才终于赶到陈桥。 离老远就被金兵巡视小队拦住。 见状,领头泼皮急忙掏出一块木制牌子,不知道在对方耳边说了什么,一行人才被放进陈桥。 到了这里赵旉才发现,这镇子还真不小,甚至还有点小繁华。 临街店铺,卖什么的都有。 唯一一点就是到处都有如狼似虎的金兵。 说不上十步一哨,可巡逻小队也不少。 “玛德,看来这个斡勒浑还真是个尽忠职守的人呢,把粮草看管得这么紧?” “光是外围就防御这么严密,这要是靠近粮草仓库,还不得里三层外三层啊?” 一路观察下来,赵旉开始变得有些心虚。 半路上知道斡勒浑看守的是粮草,自己心里还想打着粮草的主意呢。 寻思着以治病的借口,取得斡勒浑的信任,慢慢寻找机会把这粮草给毁了。 可看这架势,估计是够呛了。 又走了许久,看样子是到了镇子中心地带。 前面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展现在面前。 朱红大门口,一边各有三名守门军兵。 领头泼皮还是那套操作,上去递牌子,小声耳语几句。 等再回来时,泼皮指着里面道:“他们进去通报了,一会你跟着人走就行,我们就先回去了!” 赵旉点了点头,没说话。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泼皮根本就接触不到斡勒浑,而是认识里面的某个人。 时间不长。 一个汉人打扮的中年人,在金兵陪伴下,慢慢来到门口。 “你就是来诊病的?” “你如此年轻,别不是来骗取钱财的吧?你要是看不好病,别说钱没有,皮肉也要跟着受苦了!” 一口汉人口音。 赵旉心里早把这人骂了几百遍,脸上还是嬉皮笑脸:“在下年纪虽轻,却有些手段,您莫要轻视!” “哼,嘴硬的人我见多了,到最后还不是被打得哭爹喊娘的~” 一边跟着这人往里走,一边听着对方嘲讽。 赵旉也不在意。 自己这次来十拿九稳。 毕竟低血糖那种症状,自己前世感受太深了。 以古代人的见识,自己只要好好忽悠一顿,保准能取得信任。 官署修的倒是漂亮,大气。 规模也不小。 里三层外三层的。 一直走过两道院子,才在后面一处正房前停住。 “在这等着,别乱动,我进去通报!” 中年人狠狠呵斥了一句,迈步就往里走。 第138章 白糖治病,我是第一个~ 顺着门打开,赵旉往里瞥了几眼。 发现里面的装饰,完全都是按照金国风俗的。 客厅很大,八仙桌旁几张太师椅。 甚至地上还铺着地毯。 中年人走上去,没发出半点声音。 好一阵子,中年人才重新出现在外面:“跟我来,别乱看,小心你那双眼睛!” 大厅里,满是熏香味道。 穿过客厅,打开东侧房门,顿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赵旉顿时感觉站在自己面前的,好像是一座小山。 身体壮实的不得了。 当这人转过身时,一张满是坑包的脸,看起来面色不善。 铃铛大小的眼睛,冷冷着盯着自己。 上下打量了几眼,明显有些诧异。 估计也是没见过这么年轻的郎中,一脸怀疑的道:“你多大年岁?” “回官人,在下一十八岁,曾开设过医馆,学医十年有余!” “哼,我不管你学医多久。” “总之你如果治不好我家萨那罕,便把你喂了狗!” 萨那罕? 赵旉心里一阵好笑。 心想这斡勒浑纯属有病。 满汉语言混合着说~ 娘子不说娘子,老婆不说老婆,来了句萨那罕。 “我家萨那罕还算有些气色,并未发病,暂时还无法诊断!” “你可先在府上住下,待有事时,你便诊治。” 听他说,赵旉眼神落在一旁正在椅子上喝着牛奶的女人。 漂亮倒是漂亮,就是少了那么一丝小家碧玉的气息。 “这不行啊~” 赵旉心里可急的很。 自己哪有时间一直在你这待着? 你老婆一直不发病,我一直在这住着啊?时间长了,再出点事咋办? 不行,得让她尽快发病。 想让一个低血糖的人发病,对赵旉来说太简单了。 最简单的一个办法,就是经常不吃早饭。 “官人,依在下看,您家娘子此时虽身体康健,但面色黄中透黑。” “如果继续下去的话,不出两年便有性命之忧!” “你说什么?” 斡勒浑一把抓住赵旉衣领,跟拎小鸡似的瞬间让赵旉双脚离地。 “官人,在下自幼便随师傅左右。不会看其他病,只懂得您家娘子的病症。” “若在下猜测不错,您家娘子四天前发病过一次。且近几个月,几乎每月最少会晕倒一次!” 这? 斡勒浑紧抓衣领的手渐渐松开。 一脸震惊。 语气也和缓了不少:“你、您是如何知晓的?看来你真的懂得此病症!” “哼哼~” “官人,您家娘子的病十分棘手。在下虽然不敢保证彻底消除,但绝对可以让她性命无忧!” 听到性命无忧几个字,斡勒浑明显神情激动了一下。 “那你说说,我家娘子的病症要如何诊治?” 这个么…… 赵旉装模作样的凑到妇人近前,仔细观察了一下。 别说,这女人长得相当漂亮。 一身小麦肤色。 就是有些瘦弱,被赵旉盯着,丝毫不感觉羞臊,反而像是没事人一样。 “官人,四天内,不要让您的娘子吃早膳。” “四天后,在下自有办法处理。” 早膳? 斡勒浑一翘嘴角,心想自己夫妻俩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吃个屁的早膳? “好吧,那就依你。” “不过你要是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小心你的脑袋!” 斡勒浑故意把右手放在刀柄上。 “官人,您放心好了。” “在下只要略微出手,您娘子的病症马上就会得以控制。” 斡勒浑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被赵旉几句话给忽悠瘸了。 不但派人做了丰盛饭菜,还特意让仆人收拾出一套院子,专门让赵旉居住。 吃饱喝足。 躺在屋里,赵旉开始思索下一步计划。 以自己对低血糖的了解,以及从别人口中得知斡勒浑老婆的病症。 她应该低血糖有些严重。 四天不吃早饭,差不多会再复发一次。 看来自己有四天可以休息。 这些糖倒是够用个两次,可还要为后续治疗做准备。 先争取到斡勒浑充分信任,再找机会接近粮草。 只要把他们粮草搞出问题来,岳飞那边就轻松的多。 眨眼间,几天时间一闪而过。 还不到第四天,刚刚第三天。 不到正午,先前那个迎接自己进府的中年人就跑到赵旉院子。 “小郎君,快些到后宅去。” 猜到是那女人犯病了,赵旉兴奋的直接从炕上跳起来,抄起提前准备好的白糖就冲出院子。 果然。 还是后宅那个房间。 “你来了,快点,快看看我娘子是怎么回事?” 娘子? 赵旉停顿了片刻,心想这家伙这么快就对自己转变了态度。 把老婆的称呼都改了~ 斡勒浑跟疯了一样,见到赵旉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直接抓住胳膊拽到床榻前面。 美妇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榻上。 “官人,您娘子有何症状?” 斡勒浑根本不做思考,脱口道:“刚刚又昏厥过去,现在醒了,一直嚷着头晕。” “娘子,娘子,您还能说话吗?” 赵旉探着身子,试探着问了几句。 美妇人眨着眼,嘴巴含糊的嘟囔着什么,反正也听不清。 “果然是低血糖严重。” 赵旉前世就是这个病。 头晕是血糖偏低,大脑氧气不足,所以才头晕。 要是再严重一些,还会视线模糊。 “你看什么呢?赶快治啊!” “把脉,你怎么不把脉?” 斡勒浑气的紧咬牙关,一把将腰刀抽了出来。 赵旉还是不为所动,假装伸出手,在美妇人脉搏上摸索了几下。 好一阵子,才故作严肃的看向斡勒浑:“官人,娘子的病有点严重,我这里有些药先给娘子服下。” 说完,赵旉立即让人去准备一碗温水。 斡勒浑护妻心切,呵斥着仆人赶快去烧水。 一段时间,温水到了。 赵旉这时将白糖拿了出来。 为了防止被发现秘密,赵旉早就故意把白糖弄成了药丸形状。 加上这并不是那种特别纯净的白糖。 一时间,斡勒浑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美妇人咕咚咚把少半碗糖水喝下去,随后又躺在床上。 “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好转?” 斡勒浑关切的抓住美妇人手臂,使劲瞪着赵旉。 “官人,一盏茶时间!” “真的?” “一盏茶时间就好?” 斡勒浑狐疑更重。 他刚刚可是被吓得不轻。 好好的人直接就晕,头都被撞出个包。 醒了以后,跟自己说话都含糊不清了。 什么药,一盏茶就好了? “你……小郎君,你确定一盏茶时间就好了?” “呵呵~”赵旉示意斡勒浑到一边桌前坐下。 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一盏茶过后如果不好,我把脑袋给您!” 第139章 我靠,你特么是个阳痿! 说也奇怪。 还没到一盏茶时间,美妇人果然睁开双眼。 先前那种病态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双眼重新焕发出神采。 最后竟然一翻身,直接从床榻上站了起来。 还装模作样的活动了下四肢。 “好了,好了!” 斡勒浑听到老婆说好了,再看赵旉时完全变成了崇拜。 “哎呀,看不出小郎君年纪轻轻,竟然有这等医术,简直是华佗在世啊!” “来人!” “来人!” 把管家叫到面前,斡勒浑一指赵旉:“去拿一百两银子,赏赐给小郎君!” 一百两~ 听得赵旉直咋舌,出手还真特么大方啊~ 等银子拿来了,赵旉只收下十两银子:“官人,其他的钱就拿回去吧,在下对钱不感兴趣~” 这…… 斡勒浑听傻了。 这是在吹牛逼,还是真的对钱没兴趣? 这世界上还有对钱没兴趣的主? “官人,娘子的病症并未彻底解除。不过您只要听从在下的安排,娘子此生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斡勒浑哪里懂这些。 还不是赵旉说什么是什么。 “小郎君,今日一见,您果然是出手非凡啊!不过接下来要如何做,才能让我家娘子无忧?” 赵旉故意低着头,使劲皱眉,装作一副很棘手的架势来。 “官人,据我观察,您娘子的病症很复杂,属于那种疑难杂症。” “接下来几天,每日三餐先按时吃着,多吃些肉食,到时候我再对症下药。” 从后宅离开。 不一会,几名仆人便抬着许多礼品送到院子。 对这些东西,赵旉根本不屑一顾。 自己在皇宫里什么没见过,可看不上。 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趁着这几天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到底怎么才能接近粮草。 最好是能接近战马,想办法把它们给搞掉。 而且现在手里的白糖也不够用了,必须请个假回开封一趟。 转天,赵旉重新找到斡勒浑。 听说赵旉要去开封,起初斡勒浑还很犹豫。 可架不住赵旉说是去采药,这才让斡勒浑放松了警惕。 即使这样,还是专门派出三名金兵跟着。 名义上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 回到开封,赵旉装模作样的在几家药铺买了些可以上色的药材。 这才又去了一间杂货铺,购买了粗糖。 赵旉留了心眼,买的不多,只够几次服用的量。 要是一次买得太多,自己可就没借口出来了。 以后斡勒浑问起,就说药材不够,而且不易储存。 看到赵旉重新返回,斡勒浑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现在的赵旉,已经得到充分信任。 甚至可以指挥一些仆人了。 让人在院子里砌了灶台,又把灶台周围用木板遮挡住。 准备继续提纯白糖。 这次,赵旉故意买了一些车前子。 有了它,可以使白糖颜色变黄。 提纯白糖,赵旉早就轻车熟路了。 加上斡勒浑看管金兵粮草,有实权,弄些上好的木炭相当容易。 提纯好的白糖,熬制期间在车前子的作用下,颜色果然出现了些许变化。 转过天。 又找到斡勒浑,示意可以继续让美妇人不吃早饭。 其实说这话时,赵旉也有些心虚。 斡勒浑这么大的权利,真要是随便问一个郎中,都有可能发现漏洞。 结果这家伙对赵旉无比信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阶段。 估计其他郎中没治好美妇人的病,失去了信任。 长时间不吃早饭,对低血糖患者最容易产生症状。 足足等了七天时间。 刚刚养好的身体又垮掉。 一大早,赵旉就被官家喊到后宅。 还是不到一盏茶时间。 吃了赵旉的特制“药丸”,美妇人重新变得活蹦乱跳。 加上糖本身就能给人体提供能量,美妇人喝了糖水,隐隐变得比以前还有活力。 “小郎君,您真是神医啊。” “依我看,就是会宁府那些个太医,恐怕也没您这种手段啊!” 哈哈~ 赵旉端起茶杯,谦虚道:“官人,只要有我在,您娘子绝对没有性命之忧。” 赵旉不断给斡勒浑灌输这种想法。 斡勒浑也是真听话。 真把赵旉当成了救世主。 趁着美妇人还在休息。 斡勒浑在酒桌上叹息道:“幸亏有小郎君在,否则娘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上边不好交代啊!” “啊?” 赵旉诧异的回望过去:“官人,您这话从何说起?” 哼哼~ “小郎君有所不知,我家这娘子身份可不一般,否则我也不可能坐到今天这位置了。” 赵旉紧了紧握杯手指,心里边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难怪这家伙对他娘子这么上心,有一点事好像要他命一样。 原来那女人背后的关系不小啊。 也难怪这家伙对自己现在这么信任,原来是美妇人背后的势力他得罪不起。 “官人,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能不吝赐教!” 哈哈~ “你们这些文人真是不爽快,有话便说,何必拽文嚼子的,让人听了不痛快。” 嚼字个屁。 赵旉心里暗骂了句,心想自己这大老粗还嚼子呢,你是没去临安翰林院。 “官人,您如今深得四皇子信任,又有娇妻美妾,为何观您似乎有心事?” 话音落下许久,都没得到任何回应。 斡勒浑只是低头喝酒吃菜,仿佛没听到一样。 足足过了好一段时间,斡勒浑才示意两旁仆人退出去。 “小郎君,不瞒你说,某也是有难言之隐,身患隐疾,实在难以启齿。” 难言之隐? 男人的难言之隐? 赵旉大脑飞速旋转,心里好像隐隐有了点答案。 “官人,您如今之权势,有何难言之隐?不妨说出来,说不定在下可以帮到您!” 这句话似乎是提醒了斡勒浑。 对啊,这小子不就是个郎中么? 想到这,斡勒浑起身离开座位,一直走到房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会。 确定周围没人后,这才回到座位压低声音道:“小郎君,实不相瞒,在下成婚多年,始终膝下无子!” 起初赵旉还以为是不孕不育。 正准备安慰几句,斡勒浑面色尴尬,把声音压的更低,生怕被外人听到:“小郎君,在下下体隐疾,无法行房!” “不知是哪辈子作孽,还是杀生太多,每每有些兴致时,便会一泻千里……” 靠~ 赵旉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这么精壮的汉子,竟然特么是个阳痿! 第140章 重振男人雄风 “小郎君,既然话已至此,也就不怕你笑话了。” “不知小郎君,可有药方?若能医了这病,解了我传宗接代之苦,你便是我斡勒家的恩人!” 这个…… 赵旉紧咬着嘴唇,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真特么多嘴。 好好的干嘛要问他这些无聊问题? 早~泄要能治,自己不是成了神仙了? 也不对。 赵旉突然反应过来。 这家伙好像既是早~泄,又是阳~痿的。 肯定是因为自己常常一泻千里,也就没了兴致。 时间一长,自然就无法行房。不行房,怎么生孩子? 自己要是能让这家伙坚持长久一些,说不定可以有办法呢。 赵旉越想越坚定自己的想法。 想要怀孕,起码也要一段时间呢。 到那时,自己说不定早就已经离开陈桥了。 只要自己能让斡勒浑持久一些,到时候告诉他已经治好了不就行了? 要是能把这件事给办了,自己会就彻底得到对方充分信任。 想到这,再看斡勒浑那种无比期待的眼神。 赵旉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官人,此事在下倒是有些办法。不过要给在下一段时间整理药方,还要您再出些银子。” “真、真的?” 斡勒浑一把抓住赵旉双手,感觉下一秒就把人给活吃了似的。 “小郎君,您此言当真?” “当真!” 赵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此生跟随师父,只学了两种病,其中恰恰是与您此隐疾相关。” “不过药方难寻,您要多给些银子,到时候我必然让您重振男人雄风!” “哈哈哈~” “哈哈哈哈~” 斡勒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激动,满脸都是笑意,笑的抬头纹都开了。 “小郎君,只要您能治了我的病,多少钱,您说个数!” 额…… 赵旉假装伸出右手掐算了半天。 “官人,您准备一百两银子,明日我去一趟开封。” “来人!” 话音刚落。 斡勒浑就已经急不可耐,立马叫官家去账房拿银子。 时间不长,银子用布兜包好放在桌上。 “小郎君,要不您今日就去开封吧?我派人护送您。” 卧槽。 用不着这么心急吧? 赵旉气的差点爆了粗口。 老子这还没半点头绪呢,去开封顶个屁用? 可现在要是拒绝,那不就露馅了么? “既然官人心急,那在下现在就出发吧!” 回到自己的院落。 赵旉边走,心里边后悔。 这可咋办? 要是找不到方子,回来怎么交代? 好不容易加你起来的信任,岂不是因为这件事烟消云散了? 以后想接近粮草就难上加难了。 被人催促着,赵旉只能硬着头皮,在金兵保护下一路离开陈桥。 这次离开,骑乘的是金人标准的战马。 速度上又快了许多。 夜晚。 几个金兵搭好了帐篷,又把干粮送到赵旉手里。 此刻,赵旉躺在帐篷里,根本没心思吃饭。 眼望满天繁星,心里七上八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有这几个金兵在,自己根本耍不了任何手段。 关键是,也没办法耍手段啊~ 忽然,赵旉脑海里回忆起自己在皇宫书房里的一本汉书。 上面记录过一个叫五石散的药。 因为这东西算是古代的兴奋剂,也算是一种壮阳药。所以当初自己对这个很感兴趣,没事就要翻看几眼。 具体药方,书上面倒是写得很清楚,就是从没有人试验过。 因为这种五石散有毒性,吃多了对身体很不好。 要不然试试这个? 吃多了好不好的,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先博取斡勒浑的充分信任是首要大事。 不管咋说,五石散也算是壮阳药,还是兴奋药剂。 对斡勒浑的隐疾肯定是有作用的。 定下方案,赵旉激动的对着干粮就是猛咬了几口。 恨不得长出翅膀,马上飞到开封去。 转过天,距离正午还有两个时辰,就已经到了开封外围。 让金兵在外面等着,赵旉迈步进了药铺。 幸好,配置五石散的药方不算太难找,药铺也刚好有货。 每样购买了两斤,赵旉这才心满意足。 不想过多耽搁。 当天离开开封,转过天一大早,重新回到陈桥。 “小郎君,药方买到了么?” 听人报告说赵旉回来了,斡勒浑兴奋得一跳多高,带着管家就跑到赵旉院子。 “官人,药方是买到了,不过在下需要几天时间煎药。” “您先等些时日,待药制成,在下自会去寻您。” 送走斡勒浑,赵旉直接打发走所有仆人。 看着一样样药材,几乎是一个头两个大。 自己哪特么懂得药材啊~ 幸好当初留了个心眼,在购买药材的时候,特意多给了些钱,让掌柜得在每一样药材上都做了注解。 利用从药铺买来的小秤,赵旉开始有模有样的称重。 根据记忆中的配方,按照一定比例全部分配出来。 外面,药罐子已经备好了。 赵旉亲自点火熬制。 起初,一股十分苦涩的味道呛得人无法呼吸。 随着火势渐渐升高,罐子里的药材渐渐被液化,气味才终于降低了不少。 随着上面漂浮一层残渣。 赵旉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用,随手用勺子泼了出去。 罐子里已经变得一片浑浊。 翻滚的气泡,封锁住了苦涩,又带着一丝粘稠。 看着药汤不断变化。 赵旉心里越来越没底,这东西什么时候才算煎好了? 自己没经验啊~ 最后不得不凭借感觉,将存有不多的药汤倒进碗里。 这玩意有没有用? 别看赵旉没熬过中药,可耳濡目染,也知道这东西的药效与比例多少、火候都有很大关系。 万一效果不明显,或者完全没效果,丢了面子是小,露馅了可是大事。 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应该亲自试验一下。 温度降下来,赵旉把瓷碗送到嘴边,闻着苦味。 犹豫了几下,赵旉心里一阵猛跳。 万一要是有毒,把自己喝死可特么全完了! 几乎是捏着鼻子把喝了半碗。 看着剩下半碗汤药,赵旉心里越想越后怕。 可千万别出事。 在这里要是出了事,估计救援都来不及。 一盏茶。 一炷香。 半个时辰。 就在赵旉心凉了半截,以为这东西根本就没用的一瞬间。 忽的一股燥热从心底蔓延开来,仿佛涨潮的海水,突然席卷全身。 心底慢慢生出一种深深的渴望…… 汗水也渗出额头,让人坐立不安。 “卧槽,药效上来了!” 第141章 昨晚娘子对我十分满意…… “不对啊!” “以书上记载来看,五石散药性没这么大啊!” “难道是我喝多了?还是说对于从来没服用过的人来说,药效会变大一些?” 感觉到心底那股燥热越发强烈,赵旉紧紧抓住衣角,强行让自己压制住内心火焰。 硬抗。 对,就是硬抗。 足足煎熬了差不多一盏茶时间,那股冲动才稍有减退。 “玛德,差点害死老子!” 看着剩余汤药,赵旉心里多了些猜测。 很可能是自己从未服用过这种类型的药物,所以导致药效变强。 还可能是因为自己每一味药材的比例不对,造成了失衡。 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算是成功了。 有了这个测试,总算摸清了五石散到底是真是假。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呀~ 赵旉突然意识到,这东西既然对人有作用,那对动物是不是也有作用? 要是能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开封那边的金兵战马也服用下去,岂不是可以让它们失去控制? 真要是对战马有作用,那金兵无法操控战马,岳飞他们不是就有机会了? 想到这,赵旉立即带着剩余的汤药去到后宅。 刚巧,斡勒浑刚刚视察过防务,正准备回后宅去。 两人在天井走了个碰头。 见赵旉手里端着一个瓷碗:“小郎君,你这碗里是何物?” 嘿嘿~ 赵旉故作神秘,左右看了看,见斡勒浑身后还跟着军兵,急忙摆手道:“你们先下去,我与官人有话说!” 赵旉现在是斡勒浑眼前红人,金兵也不敢慢待,急忙离开天井。 “官人,您快随我来!” 见赵旉这么神秘,斡勒浑也赶忙跟着一起进入侧卧。 “官人,您不是说自己有隐疾吗?” “这是我刚刚熬制好的汤药,对您这病症有很大作用。” 噢? 斡勒浑端起瓷碗,放在鼻尖闻了闻。 “此物如此苦涩,小郎君,你确定有效?” “当然!” 赵旉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在下以身试药,亲测有效。只要官人晚上行房之前服用,不出半个时辰,绝对有效!” 本来对赵旉就很信任。 现在听说半个时辰就有效果,斡勒浑如获至宝一般,生怕弄撒了汤药。 再看赵旉时,面色也有些尴尬。 “小郎君,如此说,此物治疗隐疾,我斡勒家也可以有子嗣了?” 赵旉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官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可以保证您日后必然会有子嗣,但也绝不是短期内便可成功。” “无妨~无妨~” 斡勒浑端起汤药,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柜子上:“只要能治了隐疾,就谢天谢地了,不急于一时!” “小郎君啊,你可真是神医啊~说说看,你想要些什么赏赐?” 赵旉面色表现得很平淡,心里却已经开了锅。 知道斡勒浑对自己的信任又加深了。 不过嘛~自己还得装装样子。 “官人,赏赐的事先放下。您今晚先试试,若是有效果,您再说赏赐的事!” 看着赵旉离开。 斡勒浑兴奋的再度把汤药放在鼻子下面。 “苦是苦了点,味道也不好。不过良药苦口,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若是这东西真有效果,就是毒药也照喝不误!” 这一天。 斡勒浑几乎什么都没做,就等着天黑。 好不容易熬到日落月升。 斡勒浑终于是把汤药加热了一下,仰脖一饮而尽。 苦,确实是苦。 苦到斡勒浑五官都有些扭曲。 看着身材玲玲,凹凸有致的老婆已经宽衣躺下,斡勒浑黑暗中一脸坏笑。 心想自己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 今晚就彻底把这娘们征服,以后看她还敢拿自己的家世来贬低老子…… 黑夜宛如长龙,一头连接着斡勒浑内宅,一头连接着赵旉的院落。 赵旉辗转反侧,始终在思索到底怎么才能接近粮草。 自己也试过靠近仓库区。 结果守在那的金兵说,没有斡勒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想着想着,赵旉似乎都已经听到了那边院子翻云覆雨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进入梦境。 一大早。 突然窗外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不断的呼喊声。 “小郎君起了吗?将军叫您过去呢!” 是中年管家声音。 赵旉赶忙穿衣洗漱,跟着管家去后宅。 刚到后宅,斡勒浑就像是见到亲爹一样,打发走其他人,拉着赵旉去了厨房。 再一看,满桌子山珍海味。 “小郎君啊,您真是神仙,真是神仙啊!” “您不知道,昨夜那碗汤药喝下不到半个时辰,果然有了反应。” 哈哈~ 看到斡勒浑那抹坏笑,赵旉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官人,在下可不是什么神仙,只不过是对症下药而已。” “诶~小郎君你太谦虚了!” 斡勒浑端起酒杯敬酒,又亲自给赵旉夹菜。 “小郎君,我家娘子对我昨夜十分满意,还说让我大大的奖励你呢!” 提到奖励,赵旉突然想到带自己来的那几个泼皮无赖。 想来他们可没少坑害开封附近的郎中。 那么多郎中因为他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当初又拿了自己那么多钱,现在是不是该解决他们了? “官人,您若真是感激在下,就帮在下办件事!” “在下在开封时,被几个泼皮讹诈了许多金银,几乎半辈子的积蓄都被他们给讹诈了!” 啪! 斡勒浑气的重重的把酒杯敲在桌子上。 “有这等事?”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讹诈小郎君?” “你说是谁,只要你说出名字,我帮你杀了他们!” 这还用想么? 赵旉直接把几个泼皮利用找郎中的借口,到处讹诈开封周边郎中的事说了。 气的斡勒浑当场就要发作。 马上把中年管家叫了进来,指示他马上派兵把那几个混混抓起来,直接斩首。 “官人,您派兵跑到开封去杀人,这会不会让四皇子不满?” 哈哈哈~ 斡勒浑一脸傲娇的仰起头,使劲拍打了几下胸脯。 “小郎君,有些事你不懂。” “别说我派人去开封杀人,我就是当着四皇子的面杀几个泼皮,他也不会说什么的。” “倒是小郎君,这汤药还有多少?具体该怎么服用你再交代交代。” 就知道他要问药的事。 赵旉早有准备:“官人,这药还够服用一次。若是用没了,在下还要去开封采购,回来给您熬制。” 第142章 成功接近金兵粮草 “就一次?” 斡勒浑听到还够用一次的,顿时有些泄气,眼巴巴的看着赵旉。 “小郎君,你去一次开封,为何不多买一些回来?” 闻言,赵旉故作无奈的摊开双臂。 “官人,绝非是在下故意为之,而是这药材对气候要求甚严。” “且一旦药材熬制以后,不能保存,需要在十个时辰内服下,否则药效尽失去,所以一次不能买回太多。” 其实这话都是赵旉编的。 根本禁不起任何推敲。 关键是斡勒浑现在哪有心思去想那些?还不是赵旉说什么是什么。 反正有赵旉在,自己想吃,让他再去买就好了。 加上自己也不是畜生,天天行房根本不可能。 要真是天天行房,自己早就累死了。 吃过早饭。 赵旉依旧回去提纯白糖。 连续两天时间,又弄出好些,就等着美妇人再犯病服用。 当天晚上。 斡勒浑跟丢了魂似的,又把剩余汤药喝了。 有了两次尽情发挥,这家伙总算是消停了不少。 他那边是享受了,可苦了赵旉。 想了这么久,也没找到接近粮草的办法。 要是贸然去跟斡勒浑说看看粮草,难免会引起怀疑。 等了足足两天。 这天赵旉闲来没事,提着酒壶准备再去碰碰运气。 结果管家说将军正为前线的事发愁,还是别去打扰为好。 赵旉听了心里一颤,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可管家嘴严实得要命,问什么都不说。 要不是美妇人低血糖又犯了,赵旉还真没机会接近后宅。 “官人,我见您有些闷闷不乐,莫非是因为娘子的事?” 回到客室,赵旉假装关心起来。 “唉。” 斡勒浑一脸愁容,无奈的把头摇晃了几下:“非也,而是四皇子特地差人过来痛斥了某一顿。” “官人,不知四皇子因何事要迁怒于官人?” 这…… 斡勒浑惆怅了半天,突然身体一震,死死盯着赵旉看了一会。 “小郎君,你知道我为四皇子看管粮草,每日也算是无所事事。” “没想到四皇子差人来说,我供应给开封的草料有问题,说战马最近食欲不振。” “致使朝廷与岳飞等人作战陷入被动,要我马上解决此事呢!” 气的斡勒浑使劲拍打着桌子,一脸不忿。 “真是可恶,战马食欲不振,与某有何关系?” “那些草料一直是这么看管的,咋以前没事,现在就有事了?” 战马? 草料? 赵旉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大脑开始飞速旋转。 这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是不是可以在草料上做点文章? 斡勒浑不是说了么,金兵的战马食欲不振。 这不正是五石散发挥作用的大好时机么? 五石散,可不只是提升那方面的能力。 最主要的,它算是一种早期的兴奋药剂。 短期内可以强行让人兴奋。 既然对人都有作用,是不是对战马也有作用? 这种药吃得多了,肯定是有危害的。 要是多给战马吃点,让金人的战马出现问题而无法作战,金人还拿个屁跟朝廷作战? “小郎君,你在想什么?” “你是郎中,连人的病都能医治,想来战马也可以医治吧?” “依你看,这问题该咋个解决?莫非真是草料的事?” 斡勒浑紧皱着眉毛,把希望完全寄托在赵旉身上。 生怕赵旉摇头。 “官人,此事在下哪里说的清楚?您还是让在下去粮草那里看一看再说吧!” 嗯。 斡勒浑也没办法,只能同意。 随手从腰间摘下自己的令牌:“你可拿着令牌前去,不会有人阻拦。” 拿过令牌,赵旉也不耽搁。 存放粮草的地方,就在陈桥深处。 距离斡勒浑的官署有些距离。 而且粮食与战马的草料是分开存放的,两者并不在一起。 赵旉带着的牌子,只能去看草料。 场地很大,一直延伸到陈桥外围。 是专人修建起来的十几座巨大仓库,有些类似于粮仓。 周围足足有两千多人守着。 仓库内部,赵旉看了一圈,感觉这些草料,起码够战马吃上一年的。 而且不止是草料,还有一些豆子、高粱、荞麦、燕麦。 赵旉早就听军中人说过,这些吃食其实是战马标配。 除非是财力不允许,才会降低战马伙食标准。 算起来,就这战马吃的,比普通百姓还要好上许多。 甚至有人说,为了给战马补充营养,每隔一段时间,还要给他们在草料里掺杂一些肉食。 回到官署,赵旉并没第一时间去找斡勒浑。 而是偷偷在自己的院落熬制了五石散。 又把分配给自己的马匹牵过来,偷偷做实验。 战马体格强壮,食量又这么大。 肯定跟人不同。 赵旉先是按照人的标准,将五石散掺杂进草料里搅拌了一下。 让五石散液体浸泡到草料上。 马儿吃了草料,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别说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去了,也没任何反应。 “???” “怎么回事?难道是量太少,对马匹没作用?” “还是说,这五石散只能针对人,对畜生完全无效?” 不甘心。 自己目前只能利用这个办法对金人的战马下手了。 必须成功。 想了想,又增加了药量,足足够两个人吃的。 等了好一阵,又是一个时辰过去,眼看着日落黄昏了。 战马终于开始躁动不安,四只蹄子来回刨着地面。 还时不时的扬起脖子嘶鸣几声。 “果然有效!” 有了这个发现,赵旉兴奋的心脏蹦蹦直跳。 既然五石散可以让战马兴奋,就代表可以让战马发情。 仔细想来,自己先前并不是药量太少,而是这战马不同于人体,反应慢。 关键是,这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对人来说是太慢了。 可放在战场上,这就太快了点。 等战马这兴奋劲过去了,回归原样,不等同于没了效果? 整整一夜。 赵旉都在寻思着,到底该怎样让战马这种症状持续时间更长。 有了! 五石散,有兴奋剂的作用,也有壮阳作用。 人要是长时间服用,对身体有损伤。 它对畜生也会有损伤,肯定同样不能长时间服用。 本身就有毒素在里面。 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细水长流? 每次用量不是那么多,日积月累,药效、毒素一点点在体内储存着。 等到了一定时间,集中爆发? 第143章 完美计划…… 就跟充足了气的皮球。 一旦泄了气,再想站起来就难了。 到那时,金人一旦无法操控战马,还哪有能力与朝廷作战? 确实是个好办法。 否则这些草料运到开封,战马每天都要食用的。 可别还没打仗呢,药效就过去了。 回眸间,盯着为数不多的汤药,赵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斡勒浑这里倒是没问题,完颜宗弼可是精明的很。 汤药浸泡草料,那可是有些味道的,万一被完颜宗弼发现了漏洞咋办? 再说,天气炎热,草料浸泡汤药返潮的话,那些混合在一起的豆子之类的就要坏掉。 这么多草料,又不是一天就能吃完的? 得想办法让战马多吃一段时间,争取在跟岳飞他们作战的时候发挥药效呢。 端起汤药端详半天,赵旉又看向锅里剩余的药渣。 要不然给它们制作成药丸形状? 反正颜色跟那些豆子也差不多,真混合搅拌在一起,很难发现。 而且更容易储存。 把粘稠的汤药底子,配合上药渣,还不跟和面一样简单? 跟炼丹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要浪费一些汤药了。 说干就干。 赵旉急忙动手生火,在斡勒浑找自己问话之前,把药丸制作出来。 正午时分。 中年管家来到院子,说斡勒浑那边已经等不及了。 赵旉也早就准备好了。 带着十几个药丸,立刻去了后宅。 “小郎君,怎么样了?” “昨日我临时有些要事,没顾得上寻你!” 赵旉不紧不慢的掏出一粒药丸。 “官人,办法我已经想到了,就是不清楚是否有效,您找一匹马来验证一下!” “就这个小药丸?” 斡勒浑面露狐疑,还是吩咐人去牵一匹马到后宅。 赵旉也是拿这匹马做实验。 不知道药丸到底有没有药效,如果有药效,就测测看看多少药丸能让战马产生反应。 斡勒浑亲自把两粒药丸喂给战马。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等待。 半个时辰过去。 没反应。 两人喝着茶,就这样静静等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等的斡勒浑抓耳挠腮,一个劲询问道:“小郎君,你这药丸到底有没有用?是不是喂的太少了?” 赵旉心里也没底,被他这一催促,也感觉是喂的太少。 不过如果继续喂食的话,那谁知道是最后这颗药丸的作用,还是先前的药丸见效慢? 便跟斡勒浑商议,等晚上再说。 很快。 晚饭过后,赵旉又带着药丸来了。 这次一共喂食了七颗。 一炷香。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眼看着斡勒浑不耐烦,困意渐渐来袭,战马终于有了反应。 四只蹄子开始刨地,扬起脖子嘶鸣了几声。 在灯笼、火把照耀下,能明显看出欢快了不少。 “不错!” “不错!” 斡勒浑一步窜到战马侧面,伸手拍打了几下马背。 以他对战马的了解,战马只要有一点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眸子一转,斡勒浑对着赵旉指着战马道:“小郎君,这药丸确实管用,就是不知这药丸会不会对战马有坏处?” 看来斡勒浑还不算太傻。 赵旉也凑上去,安慰道:“官人放心,此药有助于战马清理体内杂物。这肠胃通畅了,自然也就活蹦乱跳了!” 听着是有那么些道理。 斡勒浑也不想深问。 只要战马有活力了,四皇子那边有交代就行。 反正能洗脱自己草料的问题,其他的事与自己无关。 见斡勒浑被自己糊弄过去,赵旉立即请求再去仓库一趟。 想着赵旉是郎中,仔细点也没错,斡勒浑便没再阻止。 骑马到了仓库,赵旉拿出令牌,让金兵打开存放豆子的仓门。 好家伙,入目的都是成袋成袋的豆子。 通过询问得知,每匹战马,每次都会配发半斤豆子,搭配少量荞麦等与草料一同喂食。 回去路上,赵旉在心里仔细琢磨着五石散的用量。 想要以五石散充当豆子,多了绝对不行。 关键自己不能左右金人到底会掺杂多少五石散。 万一他们放的多了,药效来的太快,去的也快。 必须掌控好用量,争取让战马长期服用,积累到一定数量集中爆发才行。 思来想去,最后赵旉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那就是在熬制五石散时,减少药材比例。 这样就算金兵掺杂的五石散多,也不会立马起效果。 打定主意。 转过天,赵旉马上跟斡勒浑请示,需要再去开封一趟。 来到开封。 赵旉直接购买了大量药材,几名金兵用战马托着。 回到陈桥,赵旉又让人把药材全部搬进自己的院落。 为了不让他们说漏嘴,又每人给了二十两银子封口费。 并且警告他们,这是将军治病用的,谁要是说出去,将军可不会放过他们。 金兵哪里知道这些,有钱赚就好了。 等几人离开,赵旉马上动手开始重新分配药材比例。 同时让仆人重新修建锅灶。 为了掩人耳目,赵旉把制作好的药丸放在显眼处。 只要管家来看,就说自己在制作战马的药物。 要不然先前跟斡勒浑说过,五石散不能长期保存,现在自己又大量熬制五石散,岂不是露馅了? 幸好早有准备。 管家过来几次,也都没发现任何问题。 整整五六天时间,大量药丸被制作出来。 为了加快进度,赵旉又花钱雇佣了几个仆人,让他们轮流制作。 反正熬药的活自己掌控就可以了。 眨眼又是半个月时间。 斡勒浑也来过几次,要走了一些五石散就走了。 他可不清楚,这段时间,赵旉已经偷偷储存了大量五石散的药丸。 也偷偷找金兵询问过。 以自己现在药丸储量,换算成豆子的话,足够分配给几千匹战马食用一次的了。 这可不够。 食用一次绝对不行。 以自己的想法,起码要让金兵的战马使用半个月以上,甚至接近一个月才能爆发药效。 看来想解决这个问题,必须在人工上下功夫。 还好现在已经出入自由了。 也不需要跟谁请示。 转天,赵旉又带着两名金兵离开陈桥。 来到开封后,开始在黑市寻找杂工。 煎药这活,对古代人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又有钱赚,又供饭,这好事上哪去找? 在黑市走了一圈,就聚集了不下十人。 就这还不够。 赵旉让这些人继续去找。 足足找了接近两百人才罢休。 第144章 逃离陈桥,再见岳飞 至于场地,赵旉也有办法。 有金人的势力,在开封想租到场地轻轻松松。 那些个已经倒闭的作坊,就是现成的。 当天,赵旉把众人聚集起来,亲自手把手交给他们如何分配药材比例。 并且选出几名心思细腻,看起来十分正直的女眷,让她们快速熟悉药材比例。 而后让她们进行监督。 工钱上,这几人也是要高出其他人的。 毕竟自己不会在现场监督这些人,为了让他们按照严格比例煎药,赵旉故意说自己会进行检查。 每个人做出的药丸药效不对,就要扣罚奖金。 底层小老百姓哪里禁得起吓唬? 一家老小还都指着工钱吃饭呢,有的家里还有病人要钱吃药,一个个也都承诺,一定按照要求进行药材分配。 安排好一切。 赵旉提前给每个人先发了一两银子。 承诺一个月后,还有更多的奖金发放。 回到陈桥。 赵旉依旧是雷打不动,每天制作五石散。 为了不让自己失去作用,赵旉还是嘱咐美妇人几天内不要吃早饭。 等低血糖病症发作,自己带着糖块过去。 眨眼一个月到了。 赵旉带着几十名金兵赶着马车回到开封,把大量药丸全部运回陈桥。 这下,药丸是足够用一阵子了。 看到堆积如山的药丸,斡勒浑几乎惊掉下巴。 这么多药丸,还不得把战马撑死? “小郎君,如此众多的药丸,你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这个嘛~ 赵旉随手拿起一颗,闻了闻味道:“官人,实不相瞒,药丸并非全是出自在下一人之手。” “这是在下每月一贯钱,在开封雇佣的一些郎中、学徒制作的。在下只负责督促、监察而已!” “原来如此。” 斡勒浑满目释然表情,拉起赵旉低声道:“小郎君,你跟某交个底,这东西真的不会对战马有损伤吧?” 这话倒是让赵旉有些佩服。 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这家伙还是不放心。 不过这也没什么,你不是不放心么? 那给你证实一下就行了。 赵旉随手又拿起一颗药丸,一前一后扔进嘴里,就这样活生生给嚼碎咽了下去。 强忍苦涩,赵旉做出吞咽动作:“官人,现在您可以放心了吧?” 哈哈哈哈~ “小郎君果然不负我!” 使劲拍了拍赵旉肩膀,斡勒浑表情夸张、兴奋:“小郎君,你救了我家娘子,又为我解决了这么大麻烦,想要什么赏赐?” 呼…… 长舒了一口气,赵旉眸子直视过去:“官人,我想以后去会宁府开一所大型医馆!” “小郎君,你果真如此想?” 斡勒浑眉头舒展,神色几番变化。 他想过一百种回答,想过赵旉会索要金银、美女、宅院。 就是没想到赵旉会说出这个答案。 “小郎君,你乃宋人,难道真想去我大金?” 赵旉点点头,神情郑重:“官人,我虽为宋人,却心在大金,否则怎会与您交好?” “好!” “好!” 斡勒浑在一瞬间,所有的顾虑、怀疑彻底烟消云散。 紧紧抓住赵旉手臂:“小郎君,你若真心归附大金,我可从中运作。” “我家娘子的族人都在会宁府,也颇有些关系,开设医馆不成问题!” 闲聊了好一阵子,赵旉才目送斡勒浑离开。 估计现在自己已经被视若上宾了。 以后再办什么事,肯定不会受到任何阻拦。 也正是从这天起,赵旉可以随意进出仓库。 连续几天,粮草每天都有上千人专门往开封运送。 从运送频率来看,开封那边的战事应该非常紧张。 眨眼就是半个月。 赵旉先前带回的五石散药丸,也都被带走。 甚至中间赵旉又从开封押送回许多药丸,也全部被掺杂在豆子里,一起送往金兵大营。 离别就在今朝~ 这天傍晚,赵旉亲自把自己居住的屋子收拾一番。 又把金银打包。 “住了这么久,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感叹了一声,赵旉扫了眼开封方向。 是时候离开了。 再不走,一旦金人战马出现问题,完颜宗弼肯定要严查。 万一查到自己头上,想走都走不了。 转过天,借着回开封取药的借口,赵旉骑上战马,直接出了陈桥。 晓行夜宿。 到达开封时,明显能感觉到一阵肃杀之气。 城内也开始变得比以往萧条了许多。 酒馆里,百姓们都在谈论战事。 听说金人又吃了败仗,朱仙镇已经被大宋完全占据。 开封左右两侧,也都出现了大宋的兵马。 来到作坊,赵旉立即把众人都召集起来。 每人发放了五两银子的遣散费。 特别是那几个监工,每人发放了十两。 并且嘱咐他们,最近没事尽量不要外出。 处理好作坊的事。 赵旉趁着开封暂时还没危险,迅速离开,直奔朱仙镇。 一路上,为了绕开金兵,赵旉特意选择绕路,夺走了一天路程。 “陛下,您怎么来了?” 营帐内。 岳飞正在闭目养神。 这几天他心情大好。 朱仙镇一战,完颜宗弼再次落败。 虽然没有活捉他,可金人损失了不少兵马,最主要的是战略上迎来重大胜利! 听到军兵通报后,还来不及外出迎接,赵旉就已经闯进来了。 “岳将军,朕一直就没走!” 简单的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赵旉马上转变话题,把重点放在了金人的战马上。 听到五石散几个字,岳飞马上变得严肃起来。 他从小博览群书,对五石散当然不陌生,也知道那是一种什么药。 “陛下,如此说,金人真的上当了?” “不知道,不过十有八九是不会发现的。” 赵旉从怀里掏出两粒五石散药丸:“这东西与豆子极为相似,想必他们不会发现。” 看了眼泛白天际,岳飞沉默了半晌:“陛下,那以您所说,金兵的战马为何还未出事?” “目前尚不明了,也许几天,也许十几天……” :报,报岳帅、陛下,刚刚张宪将军差人来说,他已经带兵攻占了八角镇。还说…… “还说什么?” 岳飞催促道。 “张宪说,金人的战马全部都打蔫了,完全不听从金兵指挥。” “八角镇几乎没有遭到金兵像样的抵抗,好像他们的战马受到了妖魔控制一般!” 赵旉与岳飞十分默契的对视在一起。 “陛下,看来您的五石散有效果了!” “嗯。” 赵旉点点头,走出帐篷,遥望开封:“如此说,完颜宗弼的主力应该也要有反应了吧?” 感觉到机会来了,岳飞马上传令召集各营将领,准备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第145章 完颜宗弼撤了? 同一时间。 又有军兵火急火燎跑进大帐:“报岳帅,韩世忠派人禀报,目前已经攻破应天府。完颜宗秀领军败退,不知去向!” 好! 岳飞兴奋的以拳锤打书案: “陛下,以目前中原形势来看,刘锜等若是能够攻破管城,向阳五,延津方向进兵,开封就会陷入我军三面包围之中!” 赵旉强行克制住激动,摆了摆手:“我不懂军事,一切就由你来安排吧!” 此刻,岳飞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近日来的疲态一扫而空。 “马上去传令韩世忠,让他迅速北上攻打曹州,不惜一切代价,断绝金人从黄河北撤路线。” “记住,告诉韩世忠,歼敌为辅,占地为主。无论如何,必须封锁住黄河渡口。” :报! 这边刚安排完工作。 又有军兵跑进大帐。 :报岳帅,刘锜发来塘报,目前已经率军攻破了管城,目前正在向西辅管城金兵。 :他还说,在追击金兵时,完颜奔睹被火药炮炸死。 “拿来我看!” 岳飞听到这个消息,明显要比先前激动了数倍。 抢过塘报,仔仔细细看了无数遍。 突然将塘报摔在桌上,仰天长啸。 “岳将军,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赵旉拿起塘报看了半天。 跟那军兵说的一样。 可岳飞也不至于反应这么大吧? “陛下,完颜奔睹被炸死,实乃天意。此人深通谋略,为人狡诈。” “当初臣在他的手上吃过亏,故而失态!” 好吧~ 历史上记载,岳飞确实有过不少败仗。 “岳将军,我虽然不懂军事,不过所见所闻,如今宋金在中原战场的形势,完颜宗弼会不会突然撤走?” 这句话,也正是岳飞担心的。 “陛下,完颜宗弼如果不糊涂,就应该立即退走。” “虽然他们人数众多,可我大宋官军同样兵精粮足,在人数上还要超过他们。” 岳飞分析与赵旉不谋而合。 毕竟三面都要被宋军攻破了,完颜宗弼没必要硬守在这里,做无谓的牺牲。 感觉自己在这里,会影响岳飞布置。 赵旉准备先去其他营帐休息休息。 可刚走了没几步,突然想到一些事。 “岳将军,我的禁军现在何处?” “陛下,您的禁军随岳云一起,正在陈留驻守。” 陈留这地方赵旉知道,处在开封东南方向,位置十分重要,属于战略要地。 是开封的屏障。 “对了,可曾知晓李光的队伍在何处?” 李光? 岳飞稍稍寻思了片刻,这才回道:“陛下,李光带着队伍曾经到过朱仙镇,后来去了应天府。” 去应天府? 赵旉这才意识到,韩世忠为什么那么顺利占据了应天府,完颜宗秀被打的不知去向。 原来是李光跑去支援了。 这老家伙,还真是不思劳苦。 不过也好,他手下聚集了不少新兵,让那些新兵见识见识,争取能早日把战斗力提升上来。 “岳将军,我先去休息休息,你先布置吧!” 谁知道话音刚落。 都不等岳飞反应,外面又有军兵跑进营帐。 :报陛下、岳帅,朱仙镇外的金兵突然大量调动。据哨探说,他们的后军已经开始撤退了。 要走? 左右两边都被自己占据,怎么能轻易让敌人逃走? 岳飞双眸冷厉,一把将腰刀抽了出来:“传令,全军集合!” “陛下,臣这就带人去追,您在营内稍坐,静候佳音吧!” 面对岳飞请求,赵旉只淡淡回了个好字。 这种时候,自己当然不会给岳飞增添负担。 不过赵旉心里却是另一种想法。 全军都去追了,自己留在大营看大门啊? 还不如去前边散散心呢~ 要是完颜宗弼真的撤退,这次很可能顺势占据开封。 自己说什么都得跟着。 等岳飞带人离开。 赵旉伸了伸四肢,暂时先躺在营帐里休息。 六七万人,光是大营就有三座。 岳飞所在的中军全部离开了,只剩下一些老弱残兵。 至于周围几座大营,赵旉还不了解情况。 估计这么多人,军令传达下去也要一段时间,也不是那么快就能执行到位的。 半个时辰不到。 吵杂声终于渐渐消失了。 大营内空空如也。 赵旉这时牵过自己的战马,拍打着马背,偷偷冲了出去。 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某些地方甚至还能看到一些散落的军器。 又向前走了好一段距离,终于可以看到在地上残留的血液。 还有那些死去的战马,与累累尸骨。 有金人的,也有宋人的。 看着这些让人触目惊心的尸体,赵旉心思格外沉重。 只有早日了解战争,才能让这些百姓家的孩子少死一些。 金兵大营一片残垣断壁。 到处横陈的尸体,仿佛在诉说着不久之前,这里曾经爆发了大战。 无数杂乱无章的马蹄印盘综错节,指向开封方向。 “跑的还真快啊~” 举目四望,视线所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么快?不至于吧? 赵旉显得手足无措,自己也就落后了半个时辰。 按理说,双方加在一起,起码有十几万人,不至于行动这么迅速吧? 难道金人不做抵抗的吗?只知道一路逃走? 可跑的这么干净彻底,会不会太奇怪了? 可别中了完颜宗弼的诡计。 自己那些五石散药丸,确实可以让金兵战马瘫痪。 可也不至于产生这么大的威力啊? 越想越不放心,赵旉催马向前,加快了前进速度。 沿着马蹄印一路向前狂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侧耳倾听,无数惨叫声越发强烈。 “坏了!” 赵旉吓得汗毛孔都开始扩大了无数倍。 虽然不懂军事,可这几年也没少在战场磨砺。 赵旉瞬间反应过来,如果金兵铁了心撤退,根本不可能停下来与宋军对抗。 就算有垫后的,也是极少量部队堵截在交通要道。 随着继续前进,喊杀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那种响彻旷野的震动,明显是双方主力在开战。 “完了!” 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肯定是完颜宗弼设下了陷阱,引诱了岳飞。 气的赵旉在马背上,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要是出了事,责任可都在自己身上。 没事耍什么小聪明,万一害的岳飞主力葬送在中原,自己就成了整个大宋的千古罪人。 就在赵旉忧心忡忡,准备继续深入战场之际,不远处几波逃难的百姓忽的从山丘一侧闯入视线。 第146章 堵金兵的退路 “老丈,老丈,前面怎么样了?” 看到是汉人打扮,老头这才放心,示意家人先走。 “老丈,前面朝廷的官军怎么样了?” 赵旉心情焦急,禁不住催促道。 “小郎君,您快走吧!前面打得厉害,到处都是金人的队伍,山丘那边都是!” 到处都是? 这下赵旉更慌了。 这说明金兵撤退是假,引诱宋军主力是真! 目送老人离开,赵旉又把视线撇向前方。 完颜宗弼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不清楚,现在开封已经要处于被三面合围的险地了吗? 就真的要置岳飞于死地,哪怕牺牲了金国在中原的势力,也要灭掉岳飞? 世上有这么一根筋的人吗? 还是说,完颜宗弼有绝对信心,可以守住开封,等待金国援兵? 登临高处。 处于战场外围,赵旉终于看到了平生难见的一幕。 山丘另一头,已经被两国军兵填满。 每一寸土地上都在交战。 视线所及,好像宋军被打的措手不及,隐隐处于十分不利的包围态势。 “玛德!” 赵旉痛恨自己。 要不是自己跟岳飞说金人的战马丧失了战力,岳飞也不会这么大意! 冲进去? 赵旉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长刀。 就自己这一堆一块的,进去能做什么?估计连个普通军兵都打不过。 不行。 赵旉摇摇头,迅速退出战场。 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要保持冷静。 以目前的形势看,岳飞手下数万兵马,金人就是想彻底吃掉,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唯一解救的办法,就是去求援。 向左,八角镇。 向右,陈留。 赵旉大脑飞速旋转。 去八角镇找张宪来救援?这种想法刚出现,就被否定。 张宪人马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一万来人。 还是得去陈留。 那里有岳云与自己的禁军。 人马加起来,起码得超过三万。 不敢耽搁。 赵旉以最快速度冲向陈留,一路上,战马几乎跑冒了烟。 整整一天时间,连饭都没吃一口。 黄昏时分,太阳渐渐西落。 陈留的城墙终于隐现在黄昏中。 “什么人?” “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擅闯!” 军营就在城外。 距离还很远,赵旉就被外面的明哨抓住。 “混账!” “我找岳云,快点放我进去!” “进去?” 军兵哪里认识赵旉,上下打量了几眼,撇着嘴不屑道:“你说进就进,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 话音未落。 赵旉气得一把扯住军兵军甲:“我有重要战报,耽误了军情你全家的命都不够赔!” 普通百姓哪敢这么放肆? 军兵完全被赵旉的气势吓唬住,寻思着就这一个年轻人,就算放他进去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万一真有事,自己可担不起责任。 一路冲进军营。 到了里面,依旧有许多军兵拦路,最终,赵旉还是见到了岳云。 “陛、陛下,您怎么来了?” 此刻的岳云,正跟林虎商议下一步计划。 先前他们奉岳飞的命令攻占陈留,原本是等着韩世忠到位以后,立即移动到开封东面。 可等了这么久,也没得到具体行军命令。 林虎也每天急的抓耳挠腮的。 “进去说!” 赵旉迈大步走进营帐。 “陛下,您怎么来了?属下参见陛下!” 林虎看到赵旉,兴奋的一蹦老高。 “别施礼了。” “你们赶快整军,随我去救援岳飞!” 救援…… 两人听到救援二字,齐齐看向赵旉。 特别是岳云,听到老爹有危险,瞬间无法镇定。 当着赵旉的面就把刀抽了出来。 “陛下,爹爹出了什么事?” 时间紧迫。 赵旉只是把事情简单叙述一遍。 “入夜后,金兵进攻应该会减弱许多,甚至会停滞,咱们还有一夜的机会。” 这…… 林虎本想表态,可事关岳飞,又有岳云在。 他想了想,还是后退了一步。 “陛下,臣倒是有两个主意。” “咱们兵分两路,让林虎统领禁军去抄金兵后路,臣亲自领军去救爹爹,如何?” “可以!” 林虎抢先一步发言。 计划一旦达成,岳云马上下令全军集合。 林虎也跟着赵旉离开,返回到禁军大营。 “陛下,那山丘不大,惠民河居于左侧,蔡水居于右侧。” “禁军若断其退路,金兵只能从正面硬冲,完颜宗弼应该提前会有防备。” “那又能怎样?” 赵旉扬起双眉,自信的看着士气高涨的禁军军兵: “我们换装了西夏战马,用了最好的军甲,将士一心。就算金兵从正面强冲,也丝毫不惧!” “你想想,金兵不可能一夜间全歼岳飞数万兵马。” “只要我们能提前封住金兵退路,金兵腹背受敌,必败无疑!” 也就是一炷香时间。 两万多禁军集合完毕,由林虎亲自统领开赴战场。 半路上,许多哨探被派了出去。 毕竟完颜宗弼为人奸诈,万一在退路上设下伏兵垫后,这边计划也就要落空了。 直到大军离开陈留,赵旉才清楚,原来陈留通往开封附近,特别是双方交战的地方,还有一条小路。 据林虎说,从这条小路行进,起码可以缩短一个多时辰的路程。 全军一直冲到夜半时分,林虎建议,先休息休息。 赵旉现在也是困倦的不行,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真要是这种状态走一夜的路,明天别说跟金人打仗。 就是自己站在那,估计也都晕了。 简单吃了点饭,全军开始休息。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 赵旉才迷迷糊糊被人叫醒。 再一看,东方已经发白。 拂晓刚到,大军再次开拔。 一口气冲出老远,林虎指着东南方向: “陛下,那边就是岳将军被困的地方了。咱们继续向前便是福星甸,金人返回开封的必经之地!” 赵旉在马背上向前眺望:“也就是说,金人只要不选择从两侧渡河逃走,必过福星甸喽?” “回陛下,确实如此。估计完颜宗弼会在福星甸留下兵马镇守,咱们还是先等哨探回来再说!” 寻思着反正距离也不远了,不如等哨探回来。 刚好趁着这个间隙休息下。 刚下马休息了没一会。 前面一匹战马已经由远及近。 哨探来不及下马,在马上施礼道:“陛下,福星甸有金兵守卫,具体人数不详,属下不敢靠近!” 第147章 收复开封,岳飞痛哭! 果然被林虎说中了。 看来常年在军中的人,思维就是要强过自己。 “林虎,福星甸是个什么地形,好打么?” 作为开封本地人,林虎对这里还是比较熟悉。 “回陛下,福星甸不过是个大一些的镇子而已,外宽而内窄,十分狭长。” “算下来,它应该是扼守惠民和与蔡河的交通要道。” “不过我们不一定要主动进攻,只要挡在他们前面便可!” 不打? 赵旉好奇心被勾了起来,追问道:“何为不打?” “陛下,福星甸距岳将军那里有将近四十里地。我们只要拦在中间,想必金兵自己就从镇子里出来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赵旉生怕贻误战机,立即让林虎带人去布置。 至于自己就不在里面添乱了,还是老老实实藏在外围吧。 时间越发流逝。 几名亲兵保护着赵旉停在原地。 闲来无事,赵旉看向其中一人:“禁军中的火药炮可还有?” “回陛下,火药炮在攻打陈留时已消耗光了,临安那边暂时还未送来。” 哦…… 赵旉有些失望。 这时候要是有火药炮,直接把他们埋设在福星甸外围,起码能消耗他们不少人。 晨光渐渐远去。 远处弥漫着血气,巨大的喊杀声忽然响彻天际。 这时,外出探查的军兵匆忙回到面前:“陛下,完颜宗弼的大军杀回来了,林管制让您快些撤退。” “这么快?” 赵旉想要催马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 不用说,肯定是完颜宗弼败退回来了。 禁军立足未稳,很可能挡不住。 “随我过去观看!” 喊了一声,赵旉再次催促战马。 越是接近战场,厮杀声就越大。 浓重的血腥气飘散在半空,久久不散。 距离很远,就看到正在拼命冲锋的金国骑兵。 而在前方,禁军不顾一切的阻挡。 战马在相互冲锋,军兵的长刀在半空中反射刺眼光线不断挥砍。 然而,面对金兵强烈求生信念加持下所展现出的超强战力,禁军仿佛一瞬间被打得不知所措。 七八万人猛冲之下,只有区区两万多的禁军被打得步步后退。 战场不断被推进。 再这样下去,估计完颜宗弼肯定要逃走的。 “混账!” 赵旉紧紧攥着拳头,心里不免回想起古人常说的一句话。 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往往会突破军兵的极限。 看来这话一点不假。 面对成片阵亡的禁军,赵旉心急如焚的把视线瞥向远方。 岳飞他们的人怎么还没到? 这可是杀完颜宗弼的最好时机。 只要杀了完颜宗弼,金国在中原的势力就会彻底土崩瓦解。 弹指间,远方似乎出现了一道道随风飘摆的旗帜。 无数匹战马在烟尘中若隐若现。 “来了!” 视线所及,模糊不清。 赵旉迅速催促战马向后方移动。 距离战场外围百米之遥,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军装。 黑压压,无边无际的宋军骑兵,终于追击上来。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让人振奋。 脚下大地在不住轻颤,眨眼间,前军便缠住金兵后队。 前面金兵为了求生,在拼命进攻禁军。 后面的金兵,转身抵挡厢军。 整个福星甸外围,成了双方交战的主战场。 一队队血染军甲的军兵失去了战马,在地上不断拼杀。 满是血污的脸上,带着盎然战意。 冲突间,时间迅速流逝。 激战了一个多时辰。 禁军终于再也抵挡不住,在完颜宗弼主力大军的猛攻下,被强行撕开一道缺口。 数万金兵,不顾一切的冲进福星甸。 关键时刻,所有宋军整齐一致。 像是提前接到了命令一般,根本不去管那些金兵的散兵游勇,只顾着去追击敌军主力。 穿过福星甸。 再往前走就是开封。 此刻,开封城内许多金兵外出接应。 却被滚滚败退下来的大军冲散,只能随着一起向城内逃窜。 双方不过百十米距离。 城门根本来不及关闭,就被蜂拥而至的宋军占据。 城内,家家关门闭户。 街道上看不到任何行人。 只有一些胆子大的百姓,打开窗户,探头探脑的向外看着。 数万战马疯狂呼啸而过。 接近着,宋军的骑兵追击而至。 落在后面的金兵被缠住,不得不再次抵挡。 完颜宗弼不知在哪里,金兵主力根本不做停留,从南门入,又从北门出。 半个多时辰。 城内混战终于结束。 各处留下来抵挡的金兵全部被灭。 到处散落着尸体,马匹、粮草辎重。 一些尚未来得及逃跑的金国地方官,一一被抓获。 内城城门下。 岳飞面对皇宫方向,双膝跪地。 这个曾经受尽酷刑都没流下一滴眼泪的男人,终于泪腺崩塌…… 无数宋军,齐齐下马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开封,不只是一座城池,更是整个大宋的精神图腾。 连接着华夏,连接着各地汉人的心灵寄托。 “这么多年,终于打回来了!” 赵旉站在远处,远远看着那些痛哭流涕的将士,没有流泪。 更多的是平静。 准备了这么多年,死伤了这么多将士,这一切都是应得的。 “岳将军,起来吧!” 赵旉慢慢靠近岳飞,轻轻在身后拍了几下。 “陛下,臣等终于打回开封了!” 岳飞擦了擦眼泪,能看得出来,整个人都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个不停。 “你们都是大宋的功臣,先修整两天!” “不!” 岳飞摇摇头,第一次拒绝了赵旉:“陛下,陈桥是金兵屯粮之所,当立即进行突袭!” 说着,岳飞看向左右。 刚好张宪就在边上:“张宪,马上带着你本部人马去陈桥!” 张宪原本带人在八角镇。 接到哨探消息才带人展开支援。 因为到的晚,他的队伍受损最轻。 提到陈桥,赵旉太熟悉了,马上就要带路。 知道赵旉脾气,岳飞也不阻止,只是叮嘱张宪,一定要保证官家安全。 有赵旉引路,行军速度快了许多。 一百多里地。 宋军根本不停歇,甚至连吃饭都是在马背上啃着干粮。 三更天过半,上万兵马已经到了陈桥外围。 此刻,陈桥镇内人声鼎沸,战马嘶鸣。 无数金兵正在不断搬运粮草。 看样子,已经运走了不少。 远远听到马蹄声,隐藏在暗处的金兵哨探吓得魂不附体,以最快速度向斡勒浑报告。 第148章 历史会怎么评价我呢? “陛下,您确定这里只有两三千金兵么?” 张宪有些不放心。 以他的想法,是将陈桥给围困起来,派人进去摸摸底。 毕竟天黑,万一遭到埋伏得不偿失。 “放心,他们就那不到三千人,且都是负责看管粮草的杂牌军,没事!” 有赵旉的保证。 张宪再也无所顾忌,直接下令开始进攻。 两三千人,还是分散到各处。 能在镇子内作战的,最多两千人。 面对上万杀红了眼的宋军,根本无法抵挡。 甚至许多人趁着天黑,直接跑路。 根本不管那些将领如何指挥。 一口气冲到镇子中心,数百金兵已经保护着斡勒浑一家出了官署。 灯笼、火把将周围照如白昼。 看到这么多宋军,斡勒浑吓得面色惨白惨白,哆哆嗦嗦的靠在墙角。 “哼!” 张宪在马上用大刀指向斡勒浑:“完颜宗弼都被我大宋击败了,茫茫如丧家之犬,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去?” “啊!” “没,没想跑啊!” 强烈恐惧下,斡勒浑吓得语无伦次,根本不敢抬头。 以至于连近在咫尺的赵旉,他都没认出来。 “哼,想不想跑,你们今天都活不成了!” “来人,把他们都给抓起来,送到开封去!” 张宪声音不大。 可现在这个时候,落在斡勒浑耳朵里仿佛炸雷一样,吓得他直接瘫倒在地。 这要是把自己交给岳飞他们,还有个好? 不只是他。 连那个美妇人,此时此刻也已经没了往日从容、大气。 神色惶恐的抱住斡勒浑手臂,不断低声抽泣。 “好了,放了他们吧!” 关键时刻,赵旉发话了。 听到声音很熟悉,斡勒浑夫妻猛地抬起头,终于发现了那个被他们视若上宾的赵旉。 “你、你……” 你了几声,斡勒浑惊骇的张大嘴巴,完全楞在原地。 “斡勒浑,还认识在下吧?多谢你当初对我的信任,否则我大宋也不会轻易拿下开封!” 慢慢走到斡勒浑面前,赵旉直接把斡勒浑从地上拉起来。 看起来不像是对待一个俘虏,反而像是对待一个朋友。 这一幕,直接把张宪看得呆滞。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我叫赵旉啊,你没听你们那个四皇子说起过吗?” “赵……” 听到赵旉两个字,斡勒浑下意识的收回了手,神情无比复杂。 慢慢的,嘴角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苦笑。 在自己身旁潜伏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大宋的皇帝。 这一秒,时间仿佛静止了一样。 双方谁都没有说话。 “陛下,陛下!” 张宪在后面喊了两声:“陛下,您看这如何处置?” 回望了眼张宪,又看了看斡勒浑。 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张药方递了出去。 “斡勒浑,这药方是治疗你隐疾的,回去以后你可自行配制,不过吃多了对身体很不好。” “还有你家娘子的病症,要按时吃饭。若是再犯,可用糖水化解。” 拿过药方,听着赵旉一字一句的叮嘱。 斡勒浑眼泛泪花。 他又不傻,当然知道赵旉说这些的含义是要放了自己。 “官家陛下,您为何要放了我?” 是啊,为何要放了他? 张宪在后面也是疑惑不解。 在大宋的字典里,对待金人还有释放一说? 只不过赵旉不想让外人知道,而是凑近斡勒浑耳边,压低声音道: “我大宋的太上皇还在会宁府,朕今日放你一命,希望你念及朕今夜之举,回去以后能对太上皇多加照顾!” 赵旉只说放斡勒浑,可没说放其他人。 张宪将所有俘虏聚集在一起,将那些个身强力壮的全部斩杀。 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让斡勒浑带着逃走。 官署内。 张宪终于按捺不住:“陛下,您为何要放了那人?杀不杀他,这些粮草不都是我们的吗?” 赵旉坐在曾经斡勒浑常坐的椅子上,品着还未凉透的茶水: “杀斡勒浑简单,只不过杀他对我们又没任何好处。” “他娘子的族人在会宁府有些势力,我放了他,只是想让他感恩,能照顾照顾太上皇。” :报,报陛下,抓获奸细一名! 几名军兵忽然推搡着一人闯进客室。 这人刚进来,就一股酒气熏天。 赵旉仔细一看,这不特么是那个中年管家吗? 看到这人,赵旉心思冷到极点。 身为汉人,却甘愿为金人当走狗。 为了讨好斡勒浑,任由那些个泼皮无赖强行把开封周边的郎中抓到这里来。 就因为斡勒浑娘子的低血糖,害死了多少郎中? 估计也就是今晚喝醉了酒,才没能及时逃走。 “推出去,砍了!” “把府内所有汉人家仆全部遣散……” 回到自己当初居住的院落,还是熟悉的环境。 看到那些搭建起来的灶台,赵旉突然想到那些五石散药丸。 吓得急忙派人通知张宪,把所有豆子全部销毁。 一大清早。 岳云又带人赶到陈桥。 “陛下,爹爹让臣带人去支援曹州,以免韩将军那边作战不顺!” 匆匆吃过早饭,岳云不作停留,径直带兵穿过陈桥。 原本张宪也想过去,奈何要留下来转运粮草,只能先暂时留守。 赵旉一个人单独返回开封。 一路上,再也没有先前那种紧迫感。 到处都是汉人百姓在欢呼。 买卖铺户,全部正常营业。 街上过往人群都仿佛比金人还在时多出不少。 岳飞已经将完颜宗弼的帅府清扫一空,暂时当作自己的官署。 “陛下,臣已经派人外出打探金兵的踪迹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消息。” 这是岳飞第一次在战时饮酒。 赵旉当然不会阻止。 推杯换盏之际,赵旉想起昨天赶往曹州的岳云: “岳将军,既然你并不知晓完颜宗弼的去向,为何派兵到曹州?” “猜测而已!” 岳飞显然是有些喝多,说起话来也有些含糊不清。 赵旉无奈,只能让人搀扶岳飞去睡一会。 来到内城边缘。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进入开封内城。 朱雀门下,赵旉停留了许久。 伸手抚摸着饱经沧桑的城砖,数丈高的城门似在迎接着走丢了近二十年的主人归家。 站在州桥上,听着小桥流水,仿佛时间在这一秒钟停止。 “我这也算是开国皇帝了吧?赵构他不配。” “不知道以后的史书会怎么写呢?” 第149章 收复开封 离开州桥,当踏上内城御街的那一刻,赵旉感觉浑身异样。 仿佛那抹看不到的紫气自东方来,汇聚在自己头顶。 御街另一侧,古朴肃穆的大相国寺,依旧屹立在远端,隐没在树荫丛中。 左侧,开封府府衙尽显庄严。 门口一片杂物,似乎这里发生过不小的骚乱。 漫步到门前。 空荡荡的官署院内,透着一股冷清。 几乎是同一时间。 整个开封城内,搜捕金人的行动正在悄然开始。 无数军兵走街串巷。 甚至连每一条巷子都不放过。 特别是完颜宗弼设置在内城的府邸,上百军兵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刚巧赵旉准备返回军营时,看到了军兵们推搡着许多金人从里面走出来。 “饶命啊,我们都是汉人,我们不是金人!” 听口音倒是中原人。 跟着这些人回到军营,岳飞已经恢复如初。 看到赵旉来了,正准备起身迎接,却见到赵旉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惊动其他人。 “说,完颜宗弼的家眷在何处?是不是被你们藏起来了?” 岳飞平时对赵旉恭恭敬敬。 对待其他人,脸色冷厉起来,着实吓人。 “回将军,小人等都是汉人,被金人强行抓去为奴。” “完颜宗弼早就把他的家眷都接走了,至于去什么地方,小人们根本不知啊!” 哼! 岳飞指着他们脑袋:“既然是汉人,为何留着金人发饰?看你们那两条辫子,哪有半点汉家威严!” 说到这。 赵旉终于是发话了。 “岳将军你有所不知,许多汉人留金人发饰皆因强迫。” “若不从,便要罚没银子。许多穷人无法承受,故而会选择留发!” 其实岳飞心里也清楚这些人是无辜的。 只不过没抓到完颜宗弼的家人,让他有些气不过。 多少有些拿这些人出气的意思。 撤去其他人。 岳飞使劲晃了晃头,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 “陛下,臣有一事需与您说明。” “如今开封已经收复,城内百姓不在少数。这人多手杂,三六九等的人比比皆是。” “您是否速速返回临安,把这开封府尹的人定下来?” “总不能一直由官军维护秩序,这样岂不是要耽误朝廷接下来的部署?” 嗯。 这话说到赵旉心坎里了。 “岳将军,那我明日便返回临安,接下来就都交给你了。” 转过天。 赵旉在两名亲兵保护下,一路离开开封,径直向郾城。 过郾城,到唐州。 晓行夜宿。 几乎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赶路。 再到临安,时至盛夏。 炙热的阳光烤得大地滚烫。 热的赵旉几人大汗淋漓,骑着马快速奔跑又不敢脱衣服,生怕感染了风寒。 毕竟风寒在古代,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一路颠簸,差点把身体颠散了架。 好不容易看到临安高大城墙,终于是可以下马歇歇脚了。 突然,亲兵视线一转,发现了不远处官道上,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子跌跌撞撞。 “诶,你们看那~” 听军兵闲聊,赵旉也好奇的望过去。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赵旉直接愣在原地。“那不是辛香奴吗?” 仔细观察,确实是辛香奴,不会错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在皇宫里么?没事还要去东宫香水作坊,怎么造得这么狼狈?” 等辛香奴走得近了,也发现了赵旉。 “陛下!” “陛下,终于看到您了!您要为奴家做主啊!” 半老徐娘的辛香奴,满脸泥土,浑身脏兮兮的。 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娇媚? “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在皇宫大内么?为何会这般狼狈?” 赵旉关切道。 “奴、奴家……” 辛香奴话到嘴边,看了看保护赵旉的两名军兵,面色变得绯红,羞愧的把头低下。 这反应,赵旉哪能看不出来? 让士兵距离远一些,这才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何不在临安?” 没了外人,辛香奴这才扑通跪在地上。 “陛下,您当初不是下了圣旨,允许宫中人返家探亲吗?” “奴家想到爹娘忌日快到了,便在内侍省报备后,出宫返家。” “可谁想到此一去,却陷入深渊。那平江府知府的妻弟见奴家生得俊俏,便起了歹意。” “他指使家奴将奴家打晕后,悄悄带回府中侵犯,后又将奴家卖做官妓。” “奴家抵死不从,还遭到了许多毒打,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什么? 赵旉整个人几乎都傻了。 这要不是辛香奴亲口所说,谁会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么让人愤怒的事? 气的赵旉身体不住颤抖,心底瞬间弥漫出一股浓重杀意。 可再一想。 平江府是大府。 丝织、造纸、造船以及许多手工业的大小作坊都是那里主要产业。 是朝廷税收主要来源地之一。 知府位高权重,不是说动就动的。 再说,这件事知府到底清不清楚,还有待调查。 “这样,您先进城收拾一番,之后跟着我再回平江府。” 吩咐一个军兵护送辛香奴进城。 赵旉再也没了回临安的心思,就这样等在城外。 不到半个时辰。 辛香奴已经洗了澡,又换了身衣裳。 与刚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反正距离也不远。 加上赵旉登基这几年,一直就想去一次,可总是没机会。 现在好了,可以去一次了。 一路到达平江府。 赵旉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含义。 只不过,现在自己没有心思游山玩水。 平江府治所吴县,赵旉随意找了家算是档次很低的酒馆。 在古代,不论什么地方,酒馆都是情报主要来源地。 刚进酒馆。 里面人倒是不多,穿的也都是一些贫苦人。 看样子,都是一些苦力。 点了两个小菜,上了壶酒。 赵旉并不急着吃,而是四处扫视了一圈,最后盯上一个满身补丁的男子。 看这人边上还立着扁担,一看就是给人挑货的。 “兄台,请了!” 看到陌生人,对方客气的抱拳:“小郎君,可是有事?” “呵呵,在下初到贵地,想与兄台打探个人,不知可否?” 赵旉穿的明显不是穷人,对方当然不敢得罪。 人又客气,更让人平添好感。 “兄台,在下本是想来平江府做些生意。却听闻一个叫韩磊的人十分仗义,善于结交天下义士。” “所以在下想与他谈笔买卖,不知此人是否如传言般乐善好客?” 第150章 你这一巴掌代价很大 “韩磊?” 听到这个名字,挑夫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狐疑道:“天下同名同行者多如牛毛,不知小郎君所问何人?” 就冲对方这表情,赵旉就知道,肯定是问对了。 “就是当今平江府知府的妻弟,听人说乐善好客,出手阔绰,所以在下慕名,想与其谈笔买卖。” 啪! 这下可惹了麻烦。 挑夫使劲一拍桌子,差点把酒杯给震到地上。 吓得赵旉一激灵。 “哼,若是那个韩磊,在下不知。请小郎君快些离开,不要玷污了大宋的青天白日!” “这……” 赵旉丝毫不生气,就是多了些惊叹。 对方只是听到韩磊的名字就这么大反应,可见这家伙的名声得有多差? 一直保护赵旉的亲兵见有人敢对官家无礼,立马就要动手。 气的赵旉一个眼神,亲兵只能乖乖坐在那吃饭。 “兄台,不过是一个韩磊,何故如此动怒?” 为了缓和气氛,赵旉直接把伙计叫过来,又给安排了一壶好酒,两个荤菜。 感觉赵旉很大气,挑夫这才强压怒火,直接一口酒。 “小郎君,请恕刚才在下无礼。” “只是您口中的韩磊,并不是如传言那般。” “这里人多,有些话在下不方便说。等吃完了饭,我们去到僻静处,在下如数告知!” 哈哈~ “金把式,你别在那故弄玄虚了。” “这酒馆里都是什么人,你比谁都清楚。” 这时,另外靠在墙角的一桌站起一人,端着酒壶也凑上来。 这人长得倒是一表人才,就是看这身穿搭,生活得也不怎么样。 “要是别人还好,说韩磊,我呸!” 这人使劲把酒壶一摔:“这韩磊还算是个人了?仗着知府的势力,到处欺压良善,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不说别的,就说那翠花楼,那就有他一半的商股。” “就咱这吴县的商家、贾家的小娘子,不都是被他糟蹋的么?随便给些银子,吓唬吓唬,谁敢说什么?” 这人一开口。 其他人也都义愤填膺,毫无顾忌的开始数落起韩磊的种种罪行。 听得赵旉脸上青筋暴起,死死攥着拳头。 “看来这韩磊简直是天怒人怨啊!” 简单吃了饭。 赵旉还是一贯做派,直接把那些人的酒钱都算在自己身上。 府衙大堂外面。 亲兵见赵旉要击鼓鸣冤,狐疑道:“陛下,您为何不先去县衙?而要直接越级?” 赵旉冷哼一声:“你是不是傻?” “吴县知县要是能治得了韩磊,还至于有这么多百姓遭到他的毒手么?” “可,可韩磊是这知府妻弟,您就算去告了也无济于事啊?” “胡说!” 赵旉摆了摆手,没有理会他,直接走上台阶,当着守门差役的面击鼓鸣冤。 不到一盏茶功夫,知府升堂。 “知府,草民受了冤枉,不知您可愿为草民做主否?” “混账,见了知府,竟敢不跪!” 一旁差役狠狠呵斥了一句。 知府也没说话,而是就那样平静的盯着赵旉。 似乎想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在下北进元年得中秀才,按律可不跪!” 赵旉对着差役瞪了一眼,又指了指身后的辛香奴: “吕知府,您的妻弟韩磊糟蹋了我家丫鬟,使其神情恍惚。” “不知这件事,您是管还是不管?” 提到韩磊。 知府明显眉头一皱,眼底生出一抹深深的厌烦。 可能平时也知道这个小舅子什么德行,加上辛香奴长的确实娇媚。 几乎都没有深问,立即派出手下去抓人。 行动迅速的让赵旉惊讶。 来的时候还以为这知府跟韩磊也是一路货色,没想到竟然这么通情达理? 时间不长。 大堂外,院内已经传来阵阵叫骂声。 差役像是对待亲爹一样,点头哈腰的把一个相貌猥琐,矮胖矮胖的男人请了进来。 四目相对,辛香奴恐惧的躲在赵旉怀里。 “嘿嘿,小娘子,你又来了?” 啪! 看到这一幕,知府重重的拍打着惊堂木,指着韩磊道:“混账东西,在本官面前,你还敢如此放荡!” “以前看在你姐姐的份上,本官对你一直睁一眼闭一眼,怎料你却屡教不改!” 还没等知府把话说完。 韩磊反倒满不在乎的凑到前面:“姐夫,您何必为了一个妮子如此动怒?” “这事要是被我姐姐知道了,她免不了又要与你撒泼,不如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 赵旉在一边几乎都听傻了。 这么大的事,就简简单单一句算了? 看来这知府平时也没少袒护啊~ 见状,赵旉也是毫不客气:“知府,此事您要为草民做主啊!韩磊做下如此恶行,当以斩刑处置!” “哈哈哈!” 韩磊张狂的走到赵旉面前,上下打量了半天,突然就是一巴掌。 赵旉可没那么高的功夫,又没准备。 这一巴掌抽的结实,差点把赵旉给打倒。 身后跟着的亲兵见到官家被打,虎目圆睁,瞬间就窜到赵旉面前。 还没等动手,就被赵旉又拽到身后。 “哼哼,韩磊,你这一巴掌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你知道么?” 韩磊只是冷笑了几声,嘴巴几乎裂到耳根:“噢?那你告诉告诉我,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就在双方僵持之际。 大堂侧门突然被打开。 一个涂脂抹粉的妇人在丫鬟搀扶下,骂骂咧咧来到大堂。 四下扫视了一番,看到自己弟弟在堂下站着,好像受了什么天大委屈一般,直接跑到韩磊面前。 “磊儿,可是有人欺负你?” 姐姐来了,韩磊马上退去张狂,委屈的指着知府:“姐姐,姐夫因为一个低贱的丫鬟,竟然要把你弟弟关起来!” “什么?” 妇人眼角挑了几下,立马就看到了辛香奴:“好啊,你个小贱皮子,肯定是你不守妇道,敢以美色勾引我的弟弟!” 骂了几句,妇人甚至还要上来动手。 气的赵旉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伸手抓住妇人手臂,用力向边上一甩。 别看妇人叫唤的凶,可她也没想到,在平江府竟然还有人敢对自己出手。 脚下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坐在地上。 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 妇人起身后,直接跑到书案后面,撒泼似的拍打着丈夫。 “好啊,你身为知府,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妻弟不说,看着自己娘子受了委屈也坐视不理么?” 第151章 您……您是陛下? “啊……这……这……” 知府支支吾吾了半天,被堂下这么多人盯着,感觉丢了面子。 气得一把推开妇人:“你那好弟弟欺男霸女,你又不是不清楚?你个妇道人家,难道要让百姓们戳我脊梁骨吗?” “哎呀!” “我不活了!” “吕大头,你个天杀的长本事了,竟然打我!” 这一幕,可让赵旉开了眼界。 没想到这女人撒泼打滚,自古就有啊~ “吕知府,您身为知府,想必不会因私废公吧?” “韩磊欺男霸女,胡作非为,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 “您若是不办了他,这平江府的百姓岂有活路可言?” 赵旉的声音如针刺一般。 知府本就被老婆搞得丢了面子,脸色差到极点,没想到还敢有人教自己做事。 “混账!” “你一介书生,也敢教本府做事吗?” “本府要如何办公,需要你一个秀才教吗?” 赵旉点点头:“那就请吕知府秉公处理吧!” 毫无疑问,这是在将军。 完全不给知府留任何余地。 这时,妇人起身,恶狠狠的又冲到赵旉身前,抡起巴掌就要打。 她还以为自己是知府老婆,没人敢违背自己。 结果手臂举在半空还没落下,就被赵旉身后的亲兵一脚踹在胸口。 这可是在前线与金兵作战的官军。 不说手下功夫多高,就这股力量也不是一个女人能承受的。 痛的妇人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两米多远。 “呀!” 韩磊看到姐姐被打,气得两肋发胀,转身从一旁差役手里抢过腰刀,对着亲兵就是一刀。 他本身就肥胖,速度又慢。 知府如果这时出言制止,一切还来得及。 结果赵旉就这样盯着知府,全程都没有任何动作。 亲兵可不在乎那么多,再说就算出了事,也有官家顶着。 结局可想而知。 韩磊砍了一刀,连亲兵衣角都没碰到,就被一脚踹翻。 “好了!” 赵旉摆摆手,制止了亲兵。 “吕知府,您身为平江府知府,想必是以清廉为民自居。” “现在这平江府的百姓受了委屈,您应该不会因为嫌犯是您的家人便置之不理吧?” 哼~ 知府现在也彻底拉下脸。 指着赵旉:“你当着本府的面都敢如此无礼,想必私下里也不是善类。” “如今你口口声声说丫鬟被玷污,恐怕这事也有待考证。” “不过本府乃是清官,今日你所作所为便不与你计较了,赶紧走吧!” 整个大堂,陷入短暂沉默。 赵旉深吸了一口气,无比失望的在知府身上停留了几秒。 “吕知府,你会后悔的!” 冷冷丢下一句话,赵旉带着人转身就走。 大街上。 赵旉停靠在树荫下,目光冷厉的看向府衙。 “陛下,现在该如何?” 略微考虑一下,赵旉从包裹里掏出一贯钱以及十两银子交给亲兵。 “你去找一辆马车,护送辛香奴回临安。之后告诉孙有道,让他带几百人速速过来。” 目送两人远去。 赵旉多了个心眼,转身钻进巷子,以最快速度消失在府衙门前。 要不然就那个韩磊,说不定就会派人来抓自己。 果然。 没用上半炷香,韩磊就恶狠狠的离开府衙。 随即,整个吴县街道上,到处都是韩磊的家奴在搜捕。 偷偷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更坚定赵旉杀他的决心。 临安通往吴县的必经之地上,赵旉找了个小客栈住下。 三天刚过。 还没到正午,孙有道便带着大批皇城司的人浩浩荡荡出现在官道上。 赵旉距离老远就认了出来,直接横在面前。 “陛下,听说您在这里受了委屈,属下不敢耽搁!” “嗯。” 赵旉指着身后:“你们马上去平江府府衙,朕要还这平江府百姓一片青天!” 有官家命令。 数百匹战马顷刻间冲进吴县。 守在城门底下的官兵哪里见过这种架势,根本就不敢阻拦。 甚至连问上一句的胆子都没有。 此刻,知府正在大堂上看着书。 听到手下人说,突然有许多穿着禁军服侍的官军闯了进来。 吓得知府急忙把书放下,紧张的看向院子。 很快,孙有道杀气腾腾的带着几十人闯进大堂。 “额,皇、皇城司!” 其他人不认识,知府可认识。 皇城司虽然也属于禁军衙门序列。 穿着也与禁军相似,但许多地方还是有不同。 所有人的穿着,都是配备黑靴,装束染红。 “吕知府,某乃孙有道,皇城司提举。” 说完,还把皇城司特制的腰牌在知府面前晃了几下。 平江府是大府,知府位列正四品。 别看他品级比孙有道要高。 可他心里门清,自己这个知府在孙有道面前狗屁都不是。 近些年,皇城司兵源虽然有了很大缩减,可现在还保持了两万人左右,全部驻扎在临安周围。 这可是皇城司老大,官家面前红人。 “孙、孙提举,您大驾光临平江府,不知所为何事啊?” 哼! 孙有道只是用眼角瞥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丝毫不把知府放在眼里。 “吕知府,你在平江府做的好大事啊!” “您是不是认为,这平江府每年为朝廷缴纳巨额税银,便可有恃无恐?” 几句话,吓得知府额头直冒冷汗。 这话可太严重了。 关键是这皇城司大佬,好好的跑到平江府来做什么? 难道是有人在朝堂上弹劾自己了? 想了想,不可能啊。 这两年税银没少交,粮食也没少缴。 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孙提举,不知您这话为何意?本府自认为在任期内,并无过错啊!” “是吗?” “你没错吗?” 孙有道笑容逐渐阴冷,也不多说废话,直接转过身。 随着他转身,其他人也自动让开一条路。 赵旉背着手,笑呵呵的从外面进入大堂。 “吕知府,别来无恙啊?” 轰隆~ 赵旉现身,知府瞬间明白了一切。 吓得直接跌坐在椅子上。 嘴角肌肉不断抽搐着,紧张的手心手背全是汗水。 那种恐惧到极点的情绪,根本无法形容。 “您、您是陛下?” 话音刚落,知府就知道自己这完全是废话。 能指挥的动皇城司大佬,除了官家还有谁? 皇城司可是不听任何人指挥,是只属于官家的亲军卫队。 第152章 当初有多狂,现在就有多惨! 盯着几近瘫软的知府,赵旉好像看戏一样,就这样盯着他跪在自己面前。 “吕知府,朕身为太子时,便斩秦桧,铲除秦桧一党数百人。” “如今还是第一次登临平江府,在你的治下让朕大开眼界啊!” 绕过知府,赵旉一屁股坐在官椅上:“吕知府,原本朕还对你抱有一丝幻想。” “可是你前些日在公堂上的表现,着实让朕大失所望。” “陛下!” “陛下!” 此时此刻。 知府也知道自己的下场不会好,惊惧的嘴唇蠕动了半天,最后只知道喊着陛下。 “去,派人把那个韩磊给我抓来。” “还有,让你家那个娘子也过来大堂,朕要好好再看看他们。” 官家发话,谁敢不听? 这次知府倒是果断,立即派遣官差去抓小舅子。 有官家在,谁不想好好表现一番? 官差们也都知道,这次韩磊是必死无疑了。 对这王八蛋也不需要客气,没用上一炷香,韩磊就被推搡着押入大堂。 随着一起来的,还有那个撒泼打滚的妇人。 “好啊,又是你这个……” 妇人还以为是赵旉闹事,装模作样的就冲了上来。 结果被孙有道一脚踹在大腿上,跟上就是几嘴巴。 自己老婆被打,知府也不敢吭声。 甚至指着老婆痛骂道:“你这不开眼的东西,竟然敢对官家动手,真是死有余辜!” “官家?” 妇人直接被骂懵逼了。 连在一边跪着的韩磊也不自觉的看向赵旉。 “陛下,臣自知愧对百姓,有负陛下圣恩,请求与……” 知道他要说什么。 赵旉摆了摆手,把脸转到一边:“来呀,先打韩磊三十大板!” 巴掌宽的板子,结结实实的拍打在韩磊屁股上。 没两下就学了狗叫。 关键是有官家在一边盯着,谁敢留手? 求情也不敢啊。 二十板子都没到,韩磊直接痛的昏厥过去。 行刑的官差也不惯着他。 这些人平时没少看韩磊的脸色,早就想报仇了。 看他昏了,立马有人跑到院子里打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泼了个透心凉。 人刚转醒,又是十板子。 解决韩磊。 赵旉又对着那妇人:“来呀,掌嘴三十,让她张张记性,下辈子管好自己的臭嘴!” 不用三十下。 鞋底子抽了十下,妇人已经被打的满口鲜血。 被人架着一个劲求饶。 足足打了三十下,赵旉才示意停手。 仅仅是打一顿就完了? 不可能。 赵旉又让官差带着皇城司的人,直接去抓韩磊家眷。 连带着爹娘姐弟,甚至是那些打手家奴,也都一个不落的抓到府衙。 “吕知府啊,你好像很惧内,这有损我大宋官威!” “这样吧,你为监斩官,明日午时把这些人都斩了,如何啊?” 啊? 吓得知府差点没趴地上。 看看底下,那可都是自己的家人啊。 虽然老婆没少撒泼,可再怎么说也是娘家人。 这可倒好,竟然让自己做监斩官? “怎么?你不愿意?” 赵旉玩味的把玩着竹签:“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跟他们一起吧,朕亲自做监斩官!” “不,不,臣愿意,臣愿意!” 知府可没傻到家。 亲情跟生命比起来,他分的很清楚。 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命要是没了可全完了。 已经被吓傻的妇人娘家人,听到要处斩,一个个哭天喊地。 甚至妇人挣扎着起身,直接扑到书案前求饶。 等待她的,自然是孙有道的几巴掌。 当初有多狂,现在就有多惨。 转过天,听说知府娘家要被全体处斩,整个吴县的百姓都惊动了。 甚至城外的人都全部进城。 直接把刑场拥挤的水泄不通。 知府坐在监斩棚里,怒目盯着娘家人。 心里还在不断咒骂。 要不是这一家人,自己官途坦荡,说不定日后还能步步高升。 现在好了。 全完了。 自己的官途算是到头了。 时辰刚到,知府毫不犹豫,迅速下令斩首。 足足七十多口,血染刑场。 脑袋滚到一边,鲜血跟瀑布一样流了满地。 血腥场面非但没让周围百姓惧怕,反而引来不断喝彩声。 甚至有人还在远处燃放爆仗。 小孩子围绕着刑场一个劲撒欢打闹。 看起来不像是砍头,倒更像是庆祝某个盛大节日。 这一切赵旉都看在眼里,心下就猜到这知府一家子平时是多么不得人心。 这样的人更不能做知府了。 回到衙门。 孙有道没收了知府官印,命人扒掉知府官服。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遭到半点反抗。 “吕知府,从今以后你就返回原籍吧。朕不杀你,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罢了知府的官。 平江府依旧要运转下去。 几乎没怎么思考,赵旉就想到了主意。 那就是把平江府通判找来,让他先暂时兼任知府。 反正平时也算是个二把手了,先考核考核。 要是做得好,那就扶正。 做的不好,以后再换人也不迟。 车驾重新回到临安。 赵旉马上去后宫看了辛香奴。 经历过这次惨痛经历,辛香奴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胆小。 整个人完全没了活力。 “辛姐姐,知府一家已经被斩首,大仇得报,你还要振作啊!” 辛香奴说是半老徐娘,其实今年也才三十六岁。 要是放在后世,这个年龄段的许多女人还没结婚呢。 那种柔弱、娇媚的外表,确实让人我见犹怜。 可这事对于古人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见辛香奴一句话也不说。 赵旉想了想:“辛姐姐,若你不想在临安居住,去开封可否?” “开……” 这句话,终于唤醒了辛香奴心里那一点点渴望。“陛下,奴家真的可以回开封吗?” “当然可以。” 赵旉仰头看着天花板,好半天才继续道:“如今开封已被收复,六部衙门正逐步准备迁移过去。” “用不了多久,朝廷就会重回开封。想来你曾经就住在开封,回到那里心情会好一些。” 正说着。 身后内侍忽然奏报道:“陛下,张梦凡到了,正在书房等候!” 提到他,赵旉这才记起,自己带兵入中原以前,曾经接到奏报说运往西北的粮草丢失了两千石。 张梦凡是去破案的,自己好像给了他三个月时间。 第153章 迁都……循序渐进 回到书房。 张梦凡果然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 “陛下,臣不辱使命,已经查明了粮草丢失一案所有牵扯嫌犯。” 说着,还递上来一份供词。 “陛下,此案牵扯人数众多,乃是地方官吏勾结山贼所为。他们偷盗粮草后,偷偷以高价卖出。” “所获利润,皆六四分账。官吏取六,山贼取四,此行径以持续数年之久!” 什么? 赵旉放下供词,诧异道:“持续数年?那为何以前没有接到奏报?” “回陛下,据官吏说,以往偷盗的少,加上山高路险,路上都会有些损耗,所以少被发现。” “就算有时候被发现了,那些负责运输的官吏怕担责被处置,也就隐瞒下来了!” 真特么行啊~ 看着供词背面罗列出的一众嫌犯。 赵旉大吃一惊。 上到知县,下到小吏,一共查获了超过二十人。 “等等,不是说还有山贼参与吗?为何这上面没有山贼的口供?” 额…… 赵梦凡犹豫了一下:“陛下,山贼占据险地,若想抓获,需要朝廷官军出马才行!” “臣这提刑司并无调兵之权,只能回来请陛下定夺!” 那还定夺什么~ 赵旉立马让人把赵鼎以及吏部尚书叫到书房。 “咦?” “赵卿,为何只有你一人来?吏部尚书何在?” 闻言,赵鼎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封奏疏:“陛下,礼部尚书年纪过大,身体无法承受,已经请辞了。” “当初您还在中原,所以臣便一直兼管吏部。” 好吧…… 赵旉也知道,自己离开了太长时间,确实耽误了不少事。 忽然,赵旉注意到赵鼎头顶的白发多了许多。 面容苍老的不成样子。 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七十多岁。 憔悴的让人心疼。 “赵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崇宁五年的进士吧?” 赵鼎迟疑了一下,不知道官家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陛下,臣确是崇宁五年得中进士,如今已过去三十九年了!” “嗯。” 赵旉仰起头,一抹黯然神伤。 “赵卿,不如我封你个王如何?从宰相位置上退下来吧,你太劳累了!”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样,赵鼎整个人呆立当场。 “陛下,可是臣为官有何不妥?” 不不不~ 赵旉急忙摆手,拉着赵鼎坐下: “赵卿,你做的都很好,只是你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朕不忍心看你这样辛劳。” “若你退下来,我封你为王。你的家眷后代,皆由朝廷供养。你的子嗣,可入朝为官!” 王! 赵鼎完全是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态。 “陛下,非大宋皇室不可封王,臣何德何能让陛下破了祖宗规矩!” 哈哈~ “赵卿,祖宗规矩也是人定的嘛!” 赵旉亲自给赵鼎满了杯茶水:“赵卿,别人不可,你可以。只要你想歇了,我在开封给你修建王府。” “额……” “陛下,臣还是想继续为国效忠!若臣真的坚持不住,再议此事不晚!” 赵鼎表面上拒绝。 可心里却十分欣慰。 要不是有赵旉在,估计要感动的哭了。 封王,对外人来讲,简直是天方夜谭。 “赵卿,那你回去以后,与大臣们商议商议,看看重新安排一下随州官员。” “想必你也知道,粮草丢失一案,查出了不少贪官,他们是一定要斩首的!” 原本赵旉还想着让赵鼎办理一下剿匪的事。 看赵鼎这个状态,还是先算了吧。 这个事,让随州知州去办吧。 送走赵鼎。 赵旉立即让张梦凡拿着自己的口谕去找皇城司。 让孙有道马上派人去抓捕。 翌日早朝。 所有人都惊奇的发现,宰相赵鼎竟然坐着早朝。 甚至都不需要再行参拜礼。 “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如今开封已经收复,整个中原也尽在掌控。” “各位,今日早朝只议一件事,那就是迁都。” 迁都! 大殿里几十号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个都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半天,晁谦之终于迈出一步: “如今中原初步大定,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且迁都一事牵扯太多,绝非一朝一夕。” 赵旉又把视线落在胡铨身上。 “胡侍郎,你说说看,你对迁都一事有何看法?” 胡铨很少在早朝上发言。 被官家点名,也只好硬着头皮道:“陛下,臣认为迁都一事可行,但需循序渐进。” “噢?” 这个观点倒是与别人不同,也新奇。 赵旉好奇追问道:“何为可行?何为循序渐进?” 其他人也好奇的看向胡铨。 见状,胡铨也不隐瞒: “如今以岳飞为首,诸路官军依旧向前争夺黄河防线,日后还要与金国争夺河北两路以及河东路。” “可临安距离那里又路途遥远,许多政令无法有效传达。若遇紧急军情,根本无法及时获知。” “所以,迁都开封最为正确。但以六部为首,掌控全国大小事务,牵扯太多。” “所以臣才说循序渐进,可先让殿前司、皇城司这种精炼衙门先行去开封。” 这话倒是给赵旉提了醒。 现在开封还处于权利真空状态。 岳飞他们还要与金人作战,根本没办法管理城内治安。 那边泼皮无赖众多,没人管理治安可不行。 下了早朝。 赵旉单独留下赵鼎。 “赵卿,刚才胡铨的话给我提了醒。” “开封刚刚被收复,还没有派遣官吏进行管理,城内治安无人维序。” “你看看,什么人合适开封府尹一职?” 这个~ 赵鼎被问的一脸迷茫。 搜遍记忆,好半天也没想出个人选来。 “陛下,臣实在是无所准备,一时间并无合适人选!” 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 赵旉总感觉赵鼎情绪不对。 好像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仔细想来,上次自己召见他,好像就有这个反应。 “赵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话已挑明,赵鼎也不好再隐瞒。 长叹了口气,犹豫道:“陛下,确实有件事需要您亲自处理。” “孟南星回乡探亲时,将一个里正打成重伤。目前被嘉兴知府扣押,已经有十天了。” ??? 赵旉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完全当成了乐子对待。 “赵卿,你怕不是再与我说笑吧?孟南星是东宫的人,官籍在殿前司。” “这些事,难道嘉兴知府不清楚?他怎敢私自扣押?” 第154章 花钱买了顿揍? 赵鼎神色复杂:“臣曾亲自派人前去接人,但被拒绝了,知府拒绝放人。” “不是吧?”赵旉一时间忘了生气,完全被嘉兴知府的勇气所折服。 明知道是殿前司的人,还敢扣押。 这是铁面无私,还是脑子不开窍? “赵卿,你刚刚说孟南星将一个里正打成重伤,此事因何而起?” “回陛下,听说是那个里正欺压村民,将村民耕牛牵走杀掉,私下给吃了!” “孟南星刚好回乡探亲时,获知此事,一怒之下将其打成重伤!” 赵鼎边说,边观察官家反应。 结果从赵旉的脸上,没看到半点气恼,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 “那这事南星做得对!” 赵旉沉思片刻,让赵鼎先离开。 看来自己不亲自过去,这事是没完了。 不过赵旉对着嘉兴知府也很是好奇,明明知道孟南星是自己面前的红人,竟然还敢这样处罚。 这样的大臣确实世所罕见。 距离倒是不远。 带着随从,骑快马,三天的路程。 前世,赵旉没来过这,听说是个江南水乡城市,很繁华。 没想到八百多年前的嘉兴,也丝毫不差。 初到嘉兴,那种江南水乡的宁静让人繁杂的心绪变得安静。 仿佛那种市井喧嚣的烟火气,早随着小桥流水,蜿蜒小溪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路来到府衙前。 随从递上腰牌,不等官差通报,赵旉已经先一步闯了进去。 “何人敢擅闯公堂?” 知府正在大堂上办公,发现有陌生人来,瞬间来了火气。 可当他看到是赵旉,瞬间变了脸色。 “臣嘉兴知府,不知陛下前来,还望陛下恕罪!” 没等他跪,赵旉直接摆手:“唐知府,我不亲自来恐怕你不会放人啊!” 说着,随从已经搬过椅子。 “陛下,非是臣不放人,而是那孟南星触犯律法,臣不过是秉公办事而已!” 赵旉神色淡然的听着。 直到知府说完,也没有谈及孟南星,而是陷入深深的回忆似。 “唐知府,记得朕当初登基大典时,你还在吏部。后来是赵鼎举荐,让你做了嘉兴知府。” “怎么,你连赵鼎的面子都不给?” 额…… 知府也知道,自己做的不近人情,只能尴咳两声。 “陛下,宰相于臣乃知遇之恩。不论何时,只要宰相张口,臣必然赴汤蹈火。” “可臣不能因私废公,朝廷法度当以身作则。孟南星之事,臣不能糊涂!” 这特么还说不听了。 赵旉真想起来给他几巴掌。 就这么点破事,也非要自己把话说明白了? “唐知府,你做的是没错。可那个里正是杀了百姓耕牛,按律当斩,你怎么就一根筋呢?” “陛下,那里正已经报请了大理寺,于昨日正午斩首。” 闻言,赵旉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唐知府,明说吧。朕这次来是接人的,到底要如何,才能让朕把孟南星接走?” 说到孟南星。 唐知府眼底似乎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忧虑。 “陛下,接孟南星走也可以,但臣要给他一些教训。不管去到哪里,都不能依仗自己的身份随意出手。” “若每个人都学成他那样子,那这世间还要律法作何?” “干脆人人都行侠仗义,奉行惩恶扬善,恐怕用不了多久,杨幺、方腊之流就要死灰复燃了!” 呀? 这个观点倒是新奇。 仔细想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那些的时候。 “好,那你说说,要如何惩治孟南星,给他何等教训呢?” 赵旉关心的是这个。 唐知府也不废话,立即让官差去大牢里把孟南星带上大堂。 这还是赵旉这么长时间来,第一次见到孟南星把自己搞的这么狼狈。 头发散乱,衣衫褴褛。 “孟南星,本府对事不对人。不论何等身份,触犯大宋律法,都当按律治罪!” “不过念及你特殊身份,又有官家在,便不过多追究。” “可是你擅自出手,致人重伤,此事不得不办!” 说着,唐知府从竹筒里拿出签子扔在地上。 赵旉不懂,可官差懂。 看签子颜色,是让打三十大板。 几个官差相互对视一眼,又偷偷看了眼赵旉。 最后没有办法,直接将孟南星按倒在地,巴掌宽的板子不断拍打下去。 这种刑罚,几板子下去,就可以让普通人屁股出血。 十板子下去,没几个人能受的了。 痛得孟南星龇牙咧嘴,却愣是没喊出一声。 直到三十大板结束。 赵旉刚准备问话,唐知府却又呵斥道:“孟南星,你致人重伤,本府罚没你一百贯钱!” 啊? 气的孟南星捂着胸口,险些吐出一口老血。 心想这特么是哪个山上下来的?这么不开眼吗? 官家在那边坐着呢,你打也打了,还特么要钱? 合着自己这是花了一百贯钱,买了顿揍啊? “唐知府,真有你的啊!我看你与那里正相识吧?” 孟南星颇为不服。 “那里正已经被本府斩首,本府只是秉公办事,让你知道这大宋律法一视同仁而已!” “你赶快想办法筹集一百贯钱,否则今日就是有官家在,你也休息从大牢里出去!” 孟南星稍稍愕然了一下,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看着知府:“好,这次算某栽了!” “好了!” 赵旉摆摆手,示意孟南星不要多嘴。 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唐知府,朕替他把钱交了可否?” 说话时,赵旉脸色已经不如先前。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赵旉已经有些气了。 知府也是不敢过多深究。 孟南星被打了三十大板,根本无法走路。 只能由人抬着,在外面雇了辆马车运回临安。 “哈哈哈~” “好玩,好玩!” 走出老远,赵旉忽然在马上止不住大笑起来。 笑的随从都有些无语。 “陛下,这知府连您的薄面都不给,您不处置他,为何反要发笑?” 这时,孟南星也从马车里探出头,气恼道:“陛下,臣受了这般委屈,这知府明显是在打您的脸啊!” “混账!” 赵旉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心想他打你的屁股,咋成了打老子的脸? “这知府如此铁面无私,连朕的面子都不给,说明此人不畏强权!” “这件事你们谁都没错,朕为何要处置他?” 第155章 顾洛书的不舍 回到临安的第一件事。 赵旉马上支应吏部,让吏部立即起草批文,任命嘉兴知府为开封府尹。 限期十天内离开嘉兴。 随后又找来赵鼎,让他挑选合适人选代替嘉兴知府。 几乎是前后脚时间。 韩世忠发来奏疏,想要推荐辛赞。说自己在攻取京东两路时,辛赞立了大功。 看着奏疏上辛赞的名字。 赵旉微微一笑。 因为这名字他太熟悉了,辛弃疾的爷爷。 一生忠君爱国。 即便处于金人统治区域,依旧时常思虑复国。 从小教导、培养辛弃疾。 既然收复了京东两路,那里的地方官也要重新任命。 倒不如在吏部有动作以前,自己先给辛赞个封赏。 御笔刷刷点点。 一道手谕送到吏部。 任命辛赞为济南府知府,派专人马上送官服、官印。 —— 盛夏的皇宫,隐没在一片芳草丛中。 福宁殿红砖绿瓦。 大殿四周,成荫桃树散布芳香。 赵旉独自一人,慢慢踱步到宫殿门口。 几个值守的内侍见到官家,立即上来禀报说,太上皇赵构正在御花园乘凉。 经历了大起大落的赵构,早没了当初的心境。 厚厚的古籍随意放在石桌上,品着香茶,回味过往,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爹爹,儿子来看您了!” 闻声,赵构轻轻转过身躯。 许久不见,当初那个十几岁的赵旉不见了。 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变成了一个骨骼健壮,身材高挑的帝王。 “听说开封夺回来了!” 赵旉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走到面前,恭恭敬敬的倒了杯茶递到赵构手上。 “爹,开封夺回来了。刚刚收到韩世忠的消息,京东两路也被收复了。” “目前我大宋官军遍布黄河沿岸,儿当初的誓言做到了!” 哈哈! 赵构拍了拍赵旉:“要爹该怎么说呢?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许爹爹这皇位该早传与你!” 坐在石凳上,赵旉左右观察了一下。 这里的风景确实美如画。 要是没有那么多国事,只是一个老百姓的话,住在这里真的会益寿延年。 “爹,您当初也有苦衷,儿心里清楚。可儿做的也没错,希望您能宽恕儿当初的无礼!” 好久,赵构都没再说一句话。 只是静静的看着远方那成片的绿树。 “儿啊,你想过没有,若是金国将皇室送还给大宋,你该如何对待大哥他们?” 始终是父子。 赵构当初的担心,如今也转嫁到赵旉身上。 “爹,儿已经见过他们了。当初儿假扮使者,已经秘密进入金国,在会宁府见过伯父了!” “什么?” “你、你竟然敢只身前往金国?” 一直面无波澜的赵构,在这一刻终于露出惊骇,再也无法沉着半分。 “爹,伯父早就不贪恋这官家之位了。他只是想回归故土,在临死前,回到大宋!” “是吗……” 赵构呢喃着,目光空洞的注视着远方。 “爹,孩儿今天来是有事要征求您的意思。” “如今开封已被收复,孩儿准备迁都回到开封。不知您是否愿意随孩儿回去,还是想留在临安?” 呼…… 赵构长舒了一口气。 深邃的眼眸深处,染上多种情绪。 似有笑意,似有迷茫…… “不去了,就留在临安吧!” “开封,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也没有颜面面对大宋列祖列宗!” 这一刻,赵构仿佛换了一个人。 像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眼底再没了对权利的追求。 将一切看在眼里,赵旉面色复杂。 “爹,不论什么时候,您都是大宋的官家。” “儿早就严令那些个史官,当初是您为了拯救大宋,将皇位传于儿。” “不论任何时候,开封都有您的一席之地。” 闻言,赵构只是低头笑了笑,轻轻拍打着赵旉肩膀:“有这句话,爹就知足了。回去吧,不用挂念临安。” 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福宁殿。 一路上,那些红砖绿瓦遮挡住视线,却怎么也遮挡不住临走前,赵构那种欣慰的眼神。 转过天。 赵旉征求了赵鼎意见后,正式开始下达搬迁命令。 首先枢密院、兵部、吏部先行到开封去。 又过了几天,赵旉开始对东宫下手。 所有东宫人员也要着手准备。 傍晚,李清照安顿好长公主,迈着略显疲惫的步子找到赵旉:“陛下,您真的要去开封了么?” 这么久不见,李清照的白发又多了不少。 “李妈妈,我正准备明天跟您说呢。开封是肯定要去的,您是想去开封,还是想留在临安?” “陛下,老身愿意往开封去。只是老身有一个请求,希望回到开封后,您能下旨将当初老身家的宅院还给老身!” 哈哈~ “李妈妈,这有何难?只要您当初的府邸还在,那永远都是您的。” “您不是喜欢古董字画吗?大相国寺黑市那里,朕做主给您开设一间铺面!” “真的?”李清照简直不敢相信。嘴上笑着笑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李妈妈,您怎么了?” 赵旉急忙搀扶住李清照,慢慢坐下来。 擦了擦眼泪,李清照深深地的叹息: “老身只是想起了明诚,当初成婚时,明诚囊中羞涩,每每从太学归家途中,总会典当些随身之物。” “他总是会用典当的钱,带着老身到大相国寺那里购买些喜爱之物于老身!” “如今老身已不缺钱了,心念之人却早已不知何处寻!” 唉! 赵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 时过境迁,人总是随着岁月留下的那些痕迹慢慢苍老。 回首往昔,当初的人和事虽然久远,却也清晰…… 仅仅一个月时间。 礼部、工部、户部也都开始了陆续搬迁工作。 西泠桥上,人影落寞。 “陛下,您真的要走了吗?” 顾洛书双手紧张的抓紧衣袖,裙摆在微风下左右不定。 “是啊,官军已经收复了中原,行在临安也完成了它的使命。” 转过头,赵旉淡然注视着那张满是不舍的脸:“明日我会派人送些钱来棋馆,留作棋馆日常开销。” “我走之后,棋馆若有事,你可去找钱端礼。我交代过他,会照顾棋馆安危!” 相顾无言。 顾洛书沉默了好一会,始终没有再开口。 赵旉只是默默的注视着湖面,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当再回头时,顾洛书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悄然回了棋馆…… 第156章 北上开封,迁都开始 每一天,皇城司的人都在不断押送粮草、金银向开封进发。 各路漕运也忙碌个不停。 许多大臣们带着家仆,雇佣着马车离开临安。 整个临安,每天都可以看到官员带着长长的车队出城。 一大早。 赵旉亲自到了宰相赵鼎的府上。 听到官家来了,赵鼎带着全家几十口亲自跑到府门外候着。 “赵卿,你身为宰相,位高权重,怎么家里布置的如此清贫?” 虽然陈列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 可墙上一幅画倒是吸引了赵旉。 “陛下,此乃王安石画作,是臣经过多方努力才求到的!” 赵旉点点头,左右观察了半天才打趣道:“想必此画作,是赵卿府上最贵重之物了吧?” “陛下,您此番来是有事与臣商议吧?” 赵鼎轻抿了口茶水,示意家人离开。 “赵卿,我已经命人将何栗曾经的宰相府重新修缮了。” “若你不喜,等到了开封后,朝廷可以为你重建宰相府。” 就这事? 赵鼎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 “陛下,何栗乃我辈楷模。臣就居住他的宰相府了,朝廷就不要再破费了!” 嗯。 赵旉很满意这个回答。 重新修建府邸,确实要花费不少钱。 就在两人谈话之际,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声。 紧接着一名内侍匆忙跑进屋子:“陛下,金国使者已过余杭了,请您速速回宫准备!” 使者? 赵旉与赵鼎对视一眼。 “陛下,此番金国使者入临安,臣猜测是为了双方战事而来,很可能是想言和!” 赵旉很赞同。 “赵卿,你准备准备,之后入宫吧,陪着我看看金国人打着什么算盘!” 不足正午。 金国使者终于到了皇宫。 时过境迁。 金人再没有了当初的傲慢。 面对赵旉,只能规规矩矩的行跪拜大礼。 “大宋官家陛下,臣奉我家皇帝之命特来临安与大宋商议和议之事!” 说着,还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 赵旉接过内侍转交的信,连看都没看就放在一边:“你家皇帝和议,无非是中原战事不利吧?” 一句话,直接点破。 不过使者没有任何惊讶,反而笑道:“官家陛下,中原虽战事不利,可我大金依旧控制着大片疆域!” “若继续苦战,与两国皆是损失,何不以黄河分而治之?” 哈哈! 赵鼎在一旁拂袖而起:“你们金国倒是打的好算盘,如今我大宋兵精粮足,何故要与你们分黄河而治?” 使者用眼角扫了眼赵鼎: “您是赵鼎吧?想当初你力主与我大金开战,损失了大片土地,难道现在还想让大宋百姓生灵涂炭吗?” 哼! 赵鼎死死瞪着使者,脑海中不断闪烁着开封城破的画面。 “好了!” 赵旉摆摆手:“你家皇帝想要和议也不是不可能,但需要先把我大宋的宗室全部归还才可!” “如果这个条件不能答应的话,我大宋还有几十万兵马枕戈待旦!” 这…… 使者眉头紧蹙,为难的情绪扑面而来。 他来的时候,皇帝可没跟他说这些。 “官家陛下,您何必固执呢?大宋虽沿黄河布防,可北方大片土地仍由大金占据。” “无数汉人百姓皆在控制之下,若您执意继续开战,苦的只是百姓啊!” 百姓? 赵旉仰头冷笑了几声:“你们可从没拿汉人百姓当过人看,现在何故以百姓说事?” “你马上回去告诉你家皇帝,如果不把我大宋宗室全部放回,永远都不要想着和议!” “如今不是太上皇与秦桧当政,大宋任你们摆布的光景一去不复返了!” 几句话打发走使者。 赵旉这才示意赵鼎把信件拆开。 上面清一色的汉文。 看了多时,赵鼎才不屑道:“陛下,他们无非是在拖延我们。见前线战事不利,采取的缓兵之计!” 这一点,赵旉都不需要看信就知道。 “赵卿,那依你看该如何?是等待使者将我们的话带回去,还是继续命令岳飞他们开战?”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赵鼎起身在大殿里转了几圈: “陛下,如今可继续开战,趁着金兵惨败大好时机,继续蚕食他们的疆域。” “不管他们送不送宗室回来,咱们都要狠狠的打,一直打到幽云十六州!” 哈哈~ “赵卿,看来你还是很激进,不过深得朕心。” “我们就一边打,一边等着金国把宗室都送回来。只有把他们打疼了,让他们恐惧,他们才能同意我们的要求!” “只不过我也很担心,万一把金国惹怒了,他们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太上皇他们?” 这句话,倒是让赵鼎沉默了好一会。 “陛下,我们占据了京东两路,至此金国失去了重要的粮仓。他们肯定是惧怕的,所以才派使者和议!” “如果我们攻的太急,也难免会让他们破釜沉舟,所以倒有些进退两难了!” “进退两难,那退不如进!” 赵旉似乎下了决定一样,郑重的盯着赵鼎道:“继续进攻,一直打到金国把大宋宗室送回来!” 哈哈! 赵鼎苦笑着摇了摇头:“太上皇若有您一半的魄力,大宋也不至于龟缩于淮水之南了!” 话音刚落。 赵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急忙想要解释,赵旉却丝毫不在意。 本来就是,当初赵构要是能有些魄力,岳飞早就干过黄河去了。 “赵卿,如今六部已经走的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准备去开封,你什么时候动身?” “回陛下,老臣还需看管户部所带金银。您先行几日,老臣随后便到!” 东宫内。 所有人都停止了工作,开始迁移。 不过却并不是去开封,而是将作坊转移到皇宫外部。 这几天,赵旉一直命人在外面兴建厂房。 毕竟自己离开,作坊不能走。 至于那些个宫女,愿意跟着的就跟着。 不愿意跟着的,可以给他们百姓户籍,继续在香水作坊进行生产。 不过管理权,转交给了临安府。 六七十人,不愿意走的有接近一半。 至于其他人,都愿意北上。 几乎是与赵鼎间隔不足三天,赵旉带着大队人马在东宫卫队保护下,一路从临安出发。 一路上,所有人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用了。 毕竟这些人一辈子也没到过淮水以北。 甚至许多人没出过临安府。 看到什么,都感觉新奇。 第157章 大宋皇宫,我的新家 车驾一路进入开封。 早有皇城司的人将沿途封闭。 赵旉目前还不想对外暴露自己,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车驾直入内城。 皇宫门前,赵旉缓缓下车,仰起头,看着缓缓开启的宫门。 “十八年了,终于打回来了!” 北宋皇宫,几乎是仿照洛阳建成。 临安皇宫,又是仿照开封。 布局很相似,只不过开封的皇宫在面积上要大了不是一点半点。 侍卫提前熟悉了环境。 带着赵旉与一众内侍、宫女向着垂拱殿慢行。 先前到达开封的众多大臣,也都在后面跟着。 嘎吱…… 垂拱殿殿门缓缓被推开。 尘封了十八年的大殿,终于重见天日。 缓慢登上龙椅,迎接着众多大臣的顶礼膜拜。 扫视全场,赵旉略微皱了皱眉,要是赵鼎在就好了。 缺了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诸位,当初朕初登皇位时便发誓,要带领大宋收复故土。” “如今倚仗岳飞等贤臣良将,朕终于不负誓言。” “诸位于朕之前先到开封,那各位就说一说,这治理开封,与治理临安有何不同?” “陛下!”胡铨跨出一步:“陛下,开封府地域广阔,临安根本无法相比。” “先说这买卖铺户与临安就有巨大差异,加上各种作坊也待重建。” “所以这课税乃是首要问题,当早做准备,以备安民!” 税务问题,赵旉确实没想过。 只不过晁谦之还跟着赵鼎在临安,户部目前只有左侍郎胡铨。 而其他那些个郎中,都在户部办公。 “胡侍郎,那你说说,具体该如何应对?” “此事你在离开临安前,是否有于晁尚书商议过?” “回陛下,此事尚未与尚书商议。不过大体上还是在于减免赋税,以求百姓休养生息。” 赵旉微微点头。 减免赋税是肯定要实施的,毕竟要安抚民心。 再说,金国统治了开封这么多年,各种苛捐杂税的,早就把百姓弄的苦不堪言。 真要是刚来就按照临安那种经济政策来收税,估计百姓们要在背后开骂了。 “胡侍郎,税收问题暂时先搁置。等晁谦之来了,你们在户部商议一下,定个具体的法子来。” 说着,赵旉又把视线落在唐知府身上。 先前他在嘉兴担任知府,打了孟南星,还把自己打成了开封府尹。 这品级可是直接提升。 “唐府尹,你说说看,你到开封这些日子,这开封秩序如何?” 额…… 唐朝珍心里一紧,被官家点了名,多多少少有些紧张,毕竟是平生以来头一回。 “陛下,这开封城内治安稍差,冒出了许多泼皮欺压良善。” “只不过臣刚刚组建开封府衙,手下官差还都在筹措中,一时间分身乏术。” 这倒是个问题。 赵旉心里也明白,唐朝珍到开封任职,来的时候就是个光杆司令。 关键是这官差在哪里找? 总不能在大街上随便划拉吧? 想到这,赵旉诧异道:“那你给朕说说,这官差都在哪里寻找?” “回陛下,臣打算在开封城内设擂。凡是身手好的精壮男子,只要祖上并无劣迹,均可当差!” 呵呵~ 赵旉摆摆手。 “这不行,依朕看,还是先从官军里寻找。” “官军在前线作战,难免磕磕碰碰。一些有过大伤,无法继续作战而退下来的,可入开封府!” “啊?” 别说唐朝珍,就是其他人也没想到官家能用这个办法。 “这没什么奇怪的,官军为国效命,当有保障。” “朕会给岳飞密信,让他从军中一些无法继续作战的伤兵里,选拔一些资质不错的人出来。” “至于其他佐官,可由吏部酌情进行安排可也!” 简单开了个小会,赵旉把重点又放在了吃穿住行上。 具体点说,就是御膳房。 临安御膳房可是先一步到的开封,为的就是熟悉环境。 一番商讨后,暂时安排好了所有事物,赵旉这才把众人解散。 毕竟太累了。 从临安到开封,这一路上晓行夜宿,根本就休息不好。 赵旉得先安排好自己休息的地方。 不过以前世对历史的了解。 赵旉知道当初宋太祖赵匡胤住的寝宫叫福宁宫。 自己现在是大宋官家,自然也应该住在那。 在侍卫带领下,赵旉带着内侍、宫女,开始挨个宫殿熟悉路径。 整整一个半时辰,才把宫女、内侍住的地方确定下来。 撤走其他人。 赵旉单独来到福宁宫。 这里,早就已经有人把被褥准备好。 寝宫倒是不太大,刚进来就能闻到一股檀香味。 大红被褥,看着确实很喜庆。 至于摆设么,也没剩下什么了。 毕竟金国统治这么多年,有什么好的宝贝也都搜刮的差不多了。 留下的,都是一些没什么价值的东西。 不过一本太祖秘典,倒是让赵旉很感兴趣。 这上面记录着赵匡胤各种稀奇古怪的事,还有许多爱好之类的。 山水屏风后面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张被染了色的硬弓。 原本赵旉还没在意,伸手就要去摘。 可哪成想,这张弓分量可不小。 赵旉在没有准备情况下,单手完全没能承受住,硬弓直接掉在地上。 “我靠,这么重?” 深吸了一口气,赵旉单臂将弓拿在手上掂量了几下。 分量很足,差不多得有个二十斤左右。 我滴妈,这么重的弓,这要是想拉满的话,那得有多大的臂力? 不过真要是拉满弦,这威力绝对顶天了~ 弓也是很漂亮。 弓臂上雕刻着金龙。 而在下方,还刻着胤字。 “这是赵匡胤的弓?” 赵旉眼珠瞪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盯着手里的硬弓。 起初的惊讶,到后来的释然。 赵匡胤怎么说也是武将出身,能用这样的弓很正常。 而且从这硬弓的质地与做工来看,普通武将根本不可能使用。 如果是其他武将的弓,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福宁宫里的。 “听说城外百姓闹事了么?陛下圣驾刚到,就给陛下上眼药啊!” “听说了,刘福可是个碎嘴,这事估计只有陛下还不知道呢!” 就在赵旉专注于硬弓之际,忽然外面传来两个内侍说话声。 虽然声音不高,可还是被听的真切。 “闹事?” 赵旉急忙将硬弓挂回墙上,转身走出寝殿。 第158章 奸商出现?我自有妙招 “你们刚刚再说什么?哪里百姓闹事?” 见到官家来了,两个内侍急忙规规矩矩的站好,战战兢兢道:“陛下,听说是东大街,大相国寺那边!” 那边? 赵旉来不及深问,迅速换上便装快步离开皇宫。 “陛下,这汴梁真大啊!” 孟南星感叹着开封城规模,完全没注意到赵旉的神情。 城内人多,一行人只能用走的。 好长一段时间,才终于赶到大相国寺附近。 东大街,刚好就处于大相国寺正北,开封内城东南方向。 到了这里以后,闹事的人群已经被疏散了。 不过还是有一些百姓骂骂咧咧,嘴里咒骂个不停。 可面对皇城司的官差,这些人也不敢太过激进。 “老丈,敢问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有一些百姓无比气恼,嘴里抱怨不停?” 刚好路边有个摆摊卖馄饨的老人。 见赵旉一行人穿着不凡,便指着不远处街角道:“小郎君,百姓们抱怨的是粮价!” 又是粮价? 这事赵旉熟悉,当初自己在两浙西路就治理过。 没想到开封也有这事。 “老丈,您能不能细说说?在下初到开封,平时就喜欢打听些事!” 说着,赵旉还示意孟南星坐过来,直接叫了四碗馄饨。 有客人上门,老人自然开心。 一边煮着馄饨,一边打开话匣子。 “这金人刚刚被赶跑,那些个商贾大户就趁机囤积了许多粮食,几乎把开封城内的粮食都收购走了。” “百姓们无处买粮,只能花费高价在他们的米铺里去买。您说,这不就是发国难财嘛!” 赵旉还想多问几句。 老者却也似抱怨道:“唉,咱这大宋的官家只知道与金人作战,哪里有时间在乎咱百姓的死活呢?” “你说,这开封原本一直吃的都是小麦,产量本来就低,这价格自然就高。” “倒是也有水稻,可水稻为辅,小麦为主。” “可这金人都跑了几个月了,那淮水以南的粮食,却依旧不肯供应淮水以北。” “这是为何呢?难道咱北边的汉人,就不是大宋的百姓么?” 老人连珠炮似的轰炸,让赵旉感到面色难看。 确实是自己太大意了,光想着怎么打金人,一点没想到百姓如何生活。 当初是自己下令,禁止向淮水以北金人控制区域出售各种生活物资。 没想到这道命令,却让百姓们生活如此困苦。 一向拥护赵旉的孟南星,这次也没说半句话。 任凭老人在那边抱怨着。 很快,馄饨煮好了。 吃惯了美食的赵旉,闻到了久违的香气,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趣了。 最后四碗馄饨,被孟南星干了三碗。 “老丈,不知您所说的那些个商贾富户,他们都在这城内哪里有米铺?” 付了钱,赵旉还不忘正事。 老人指着远处街角:“这东大街有两处米铺,西大街有一处,浚仪街有一处。” “外城蔡河边有一处,惠民河那有两处。大通水门有一处,望春门有一处,天波水门有一处。” “就这些?” 赵旉掐指算了下,以开封城的规模,百姓户口之多,这么点米铺根本不够啊! 离开馄饨摊,赵旉直接去了街角那里。 正通米铺。 外面还排着队,米铺里的伙计不多,但都在忙碌个不停。 仔细看去,每个从里面出来的百姓,手里掐着的袋子都小得可怜。 孟南星上前问了几个人,回来报告说每升米价格高达二十二文钱,面每升二十八文。 “什么?” 气的赵旉简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当初临安米价高达每升十七文,就已经让百姓怨声载道。 好么,这里直接二十二文。 面粉竟然高达二十八文。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这要是持续下去,任由他们发展的话,百姓们还不得揭竿而起了? “小郎君,要不要属下去通知皇城司,让他们把这些个米铺东家都抓起来!” “胡说!”赵旉翻了翻眼皮:“这开封不比临安,初到此地便大开杀戒成何体统!” 孟南星颇有些不服气:“小郎君,不杀一儆百,他们岂不是越发放肆?” 哼~ 赵旉双臂环抱,不屑道:“先看看再说,看看是不是与那老丈说的一样!” 正说着,忽然不远处一队巡视的皇城司官差慢慢接近。 孟南星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孙有道。 “陛……小郎君,您怎么在这?” 孙有道刚准备呼喊陛下,忽然想起来这是在大街上。 “孙有道,你们皇城司衙门目前安置于何处?” “小郎君,原皇城司衙门毁于战乱。臣原本想在大相国寺正北修建,后移到尚书省附近,浚仪街后面。” 噢。 赵旉思索片刻,询问道:“开封城内米价如何?” 原本赵旉没抱着多大希望,以为孙有道位高权重,不会在意这些。 没想到孙有道张口就来,而且气愤的指向米铺:“小郎君,如今开封米价空前高涨。” “据臣了解,有一个叫青岩商会的组织在金人离开后便大批量收购了粮食。” “他们趁着朝廷与金人争夺黄河防线,无暇他顾之际,高价对百姓兜售。” “目前开封米价为每升二十二文,面粉价格每升二十八文。” “其他各种黄米、小米、和各种豆类都要比临安高了不是一点半点!” 赵旉暗暗记在心里,又看了看孙有道身后那些人: “听说这里有百姓因粮价太高,聚众闹事,是你们处置的吧?” 孙有道想也没想,无奈道:“小郎君,现在开封府官差人手严重不足,臣只能代管!” 赵旉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 虽然粮价很高,可购买的人也很多。 毕竟都要吃饭。 “这样,你以皇城司的名义约见一下那个什么商会,看看能不能把粮价先降下来。” “小郎君,若是他们不降,我们该如何?”孙有道反问。 “不降就不降,我自有办法!” 说罢,赵旉带着孟南星直奔户部。 目前,只有胡铨与几个郎中在户部主持工作。 见赵旉到了,纷纷都集中在院子门口。 “胡侍郎,朝廷的官米什么时候能运到开封?目前运到开封的粮食有多少?” 没想到赵旉会突然问这个。 几个郎中聚集到一起,商议了片刻后,胡铨回复道: “陛下,最近一批粮食,各路漕运起码还要五天时间,大概能送到八万石。” “目前已经送到了十二万石左右,不过这些粮食是要优先供应前线官军的。” 第159章 比有钱?抱歉,我是大宋官家! 了解完具体情况,赵旉做到心里有数。 刚刚离开户部,便让孟南星去皇城司通知孙有道。 让他想办法调查出那个青岩商会囤积了多少粮食。 转过天正午。 孙有道亲自入宫,只不过赵旉让他办的事根本无法完成。 “陛下,臣昨日已经约见了青岩商会的人,不过他们好像并不卖臣这个面子。” “至于您让臣调查他们囤积了多少粮食,这点臣实在是很难查清。” 不降价,这个赵旉早有准备。 他们要是能降价,也就不会跟朝廷作对了。 既然这么不配合,那就干脆真刀真枪的干一场吧! 赵旉嘴角微微上翘出一抹弧度。 以为囤积些粮食就能发财了?以为可以对抗朝廷了? 赵旉才不在乎。 刚好孙有道也在,赵旉让内侍把孟南星找来。 “南星,你去一趟开封府府衙,在他那备个案,就说要开设粮价米铺。” 看孟南星离开,赵旉又嘱咐孙有道,等米铺开设以后,没事多留意一下。 要是有人敢在米铺闹事,就给我抓。 孙有道满是狐疑:“陛下,您开设米铺,干嘛还要去开封府府衙备案?您又不是普通百姓?” 哈哈~ 赵旉也是无奈,叹息道:“你是不知道那个唐朝珍,这个人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 “万一以后出现点问题,他很可能会让米铺开不下去。” 啊? 孙有道一阵无语。 心想还有敢跟官家对着干的臣子,自己倒是第一次见。 几天后。 大相国寺附近,正通米铺正对面两间铺子被盘下来。 赵旉带着孟南星亲自检查,聘请工匠们重新装修。 至于粮食,赵旉也早就跟户部打好了招呼,先暂时调拨各种粮食。 具体粮价,考虑到漕运或者陆运等费用,就按照每升十二文售卖。 至于面粉,赵旉也提前下密旨,先从其他州府大批量调运。 差不多十天时间。 赵旉先前承诺的两家米铺正式开业。 而且全部开设在人口密集区。 超大型米铺刚刚挂上招牌对外营业,迅速吸引了大量百姓。 加上赵旉提前命人做了低价宣传,其他区域的百姓也都纷纷追之而来。 即便如此,还是无法供应需求庞大的开封百姓。 几乎每天,米铺都会排出长队。 赵旉就坐在临街一间酒馆里,不断观察着米铺情况。 有了新开的米铺,青岩商会的米铺生意越发冷清。 到最后,店门口连一个客人都没有。 用门可罗雀来形容都是谦虚。 感觉对方受到强烈冲击,赵旉这才放心。 一个由奸商组建的狗屁商会就是资金再雄厚,还能比朝廷有钱? 几天后。 赵鼎也带着其他官员到达开封。 赵旉在皇宫设宴,亲自款待一众文武大臣。 根据先前约定好的,赵旉带着随从陪同赵鼎,一起到了何栗的府上。 虽说何栗是很清廉的官员,可毕竟是宰相府,比普通人家要强出百倍。 加上赵旉一直让人重新修缮,也变得豪气了不少。 好不容易安顿好赵鼎。 刚刚离开宰相府,孟南星突然火急火燎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陛下,刚刚接到两家米铺掌柜的通报,有人大批量购买粮食!” “有这事?” 赵旉骤然一愣,立即去到僻静处:“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南星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这些天,每天都有人携带大量金银在米铺外守着。” “只是昨天一天,两家米铺储存的五千石米,三千石面粉就被买走了。” “这几天算下来,两家米铺一共被清空了三万多石米,一万多石面粉。” 哼哼~ 赵旉一副了然神态,心里早就明白了一切。 “南星,这都是那个青岩商会搞的鬼。他们赌我们没有多少存粮,所以才会大批量买进。” “等我们的粮食都被他们买走了,这开封依旧是他们的天下!” 孟南星眨了几下眼睛,反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是否继续向米铺供应粮食?” “当然!” 赵旉拍了拍孟南星肩膀: “不止向米铺继续供应,还不要阻止青岩商会来买,但要以每升十八文的价钱卖给他们。” “你马上去户部,让他们继续调米。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胃口,能吃掉多少粮食!” 几乎是同一时间。 第一甜水巷中心区域,一栋十分豪华阔气的府邸内。 一阵放肆的讥讽笑声随风传出老远。 “真是不知死的鬼,敢跟我们青岩商会为敌,这不是死路一条吗?” 主位上,一个年纪只有四十左右的男子,正翘着二郎腿,品着香茶。 讥笑间,嘴角不自觉的上翘,配上满是心计的眸子,活脱脱一副笑面虎的神态。 再看左右两边,也都是一些衣着华丽,相貌各异的商人。 “潘会长,现在是越来越有趣了。以往连金人对我们都视若上宾,现在竟然有人敢与我们为敌!” “哼!” 潘会长慢慢放下茶杯,一副泰然自若的架势斜靠在椅背上。 “与我们为敌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继续买进他们的粮食,他们不是喜欢低价卖吗?那就都收过来,让他们知道这开封是谁的地盘!” “等等!” 忽然,坐在最末尾的一个老者微微起身,恭敬的看向主位: “潘会长,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万一对方手上掌握大量粮食,我们财力不足的话该如何?” 哈哈~ “我们青岩商会掌握着这么多钱,有何惧哉?” 正说着,外面一个十分精干的伙计快步来到客厅。 “报会长,经过调查,现已确定那两家米铺的东家是从临安府来的。” “临安府?” 潘掌柜的慢慢收敛狂妄,眼珠上下转动了几圈。 “潘会长,莫非是跟随朝廷迁都过来的?会不会对方背后有势力?” 先前那个老者越发郑重起来。 “那又怎样?” 老者身旁,一个与潘会长年纪相仿的男人不屑一顾的道:“不过是个有钱的主到了开封,想打开开封市场而已。” “他就是再有钱,还能比的过我们青岩商会?” 说着,这人起身对着主位男人道:“潘会长,以在下愚见,这人目前所售价格肯定是亏本的,无非是想以低价抢客。” “他想等我们承受不住,一举将我们赶出开封,从而达到他独占开封的目的!” 第160章 粮食大战 嗯。 潘会长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众人道:“不错,只不过我们青岩商会的财力不是什么人都能窥视的!” “他有多少粮食,我们就收多少,一直收到他无法承受为止!” 此言一出,顿时招来一阵附和声。 依旧是先前那老者,眸光深邃,脸上的表情也越发担忧。 “潘会长,诸位,如今我们根本不清楚对方手上掌握了多少粮食。” “如今天气炎热,粮食若长时间储存,极容易损坏。” “若我们囤积大量粮食的话,万一短时间内无法售出,日后变成陈米,恐怕会有损失啊!” 哈哈~ 都不用潘会长发话。 其他人纷纷不屑道:“对方一直在做亏本买卖,有多少钱可以承受损失?” “就算对方可以与我们抗衡一阵,别忘了,开封目前户口接近三十万,那些百姓能等吗?” “只要对方米铺开门,我们就全部清空,那些百姓不还是要乖乖的跑到我们这来?” 潘会长也附和道:“这些百姓才不在乎什么新米、旧米,只要有吃的就行了……” 傍晚的开封,寂静悠远。 赵旉独坐窗前,思绪早飘到了黄河。 脑海深处全都是前线官军的影子。 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前线的塘报一封也没收到。 也不清楚那边战事怎么样了? “陛下,刚刚漕运又送到了一批粮食,全部被存放在延丰仓了。” 转过头,是孟南星。 “南星,最近米铺那里怎么样?那个青岩商会是不是还在继续买进我们的粮食?” “回陛下,您说的不错。只是属下担心长此以往,会影响前线军粮供应。” 嗯。 赵旉点点头,这个担心很正常。 叫来内侍取过笔墨,随手写了道口谕。 “南星,你拿着我的口谕去户部。让他们在淮水以南各路继续调运粮食,但不要进入城内,只储存在开封周边。” 眨眼又是半月。 看着每天不计其数的粮食被青岩商会吞噬,赵旉稳坐钓鱼台,丝毫不慌。 豪宅内。 青岩商会几个股东,几乎每天都要聚在一起开会。 “潘会长,您怎么不说话?” “是啊,潘会长,您倒是发句话啊!我们几家的银子可都用的差不多了!” “再这样下去,我们可就要全砸手里了,半点余钱都没了!” 事到如今,连一向沉稳的潘会长也慢慢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开封的粮食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源源不断。 不论自己吞了对方多少粮食,始终无法看到对方关门歇业的画面。 加上前段时间皇城司大佬约谈自己,不禁让潘会长猜测,对方会不会与朝廷有什么联系? 千钧一发之际。 外面突然一阵嘈杂脚步声。 不多时,一个仆人急匆匆跑进大厅:“员外,家里派人送来一封家信。” 听到家里两个字。 潘会长瞬间来了精神,一把抢过书信。 仔仔细细,来回读了三遍后。 潘会长原本满是幽怨的眸子终于转忧为喜:“各位,切勿担忧,咱们继续按照原计划进行!” 闻言,众人纷纷凑上来:“潘会长,莫非您这家信……” “没错!”潘会长一脸傲娇的把下巴扬起多高:“爹爹已经送钱来了,正在押运路上!” “大家可以安心继续收购粮食,直到对方无力挣扎为止!” —— “怎么会呢?” 福宁宫内,赵旉眉头紧锁。 这段时间以来,青岩商会已经买走了二十多万石粮食。 完全把延丰仓给清空了。 虽然自己在开封周边,还囤积有大量粮食。 可这完全超出了赵旉事先设想。 一个小小的商会,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 就算是二十万石粮食,最低也要花费接近五十万贯了。 真就要死磕到底? 赵旉显然已经被搞的没了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气急败坏。 本来还想给你们留一线生机,现在看来完全没那个必要了。 一天,两天。 十天,半月。 每天半夜,延丰仓都会秘密向两家米铺秘密运粮。 青岩商会收多少,赵旉就有多少。 好像粮食根本取之不尽。 整整一个月了,青岩商会各个股东的钱几乎耗尽。 连潘会长的金银也见了底。 反观另一边。 赵旉也被青岩商会搞的焦头烂额。 到如今,足足有四十万石粮食被对方吃下。 看眼下这形势,根本就没有停止的势头。 “特么的,这是怎么回事?” 赵旉拿着延丰仓呈报上来的数字,不免疑惑。 青岩商会到底是一群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多钱,能一口气吃下自己四十万石粮食? “来人!” 赵旉不敢再继续下去,一旦影响前线军粮,这个后果太重了。 喊来内侍,赵旉急忙指着外面道:“去,派人去皇城司,传孙有道进宫!” 等了好一会。 孙有道火急火燎的带着人赶到皇宫。 “孙有道,马上去调查一下,青岩商会把粮食都存放在何处?” “在想办法查一查,这个青岩商会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下达了命令,孙有道却一直没有行动。 “陛下,臣前天得到一个消息,有一趟漕运船只往开封城内送了二十万两银子!” “且在外城天波门外,有几座大型粮仓,都是属于青岩商会的!” “这么多钱?” 赵旉追问道:“有没有查过,那批银子是从何处发来开封的?” “回陛下,是从成都府路发来的。但从何人之手发出,目前已无从知晓!” 赵旉点点头,示意孙有道离开。 转回身,再让内侍去叫孟南星。 趁着内侍去叫人的间隙,赵旉迅速提笔写了道口谕,再盖上自己的皇帝大印。 时间不长,孟南星打着饱嗝,风风火火入内觐见。 “南星,马上带着我的口谕去告诉京畿路转运司。一个月以内,再有从成都府路运来的私人钱款,一律查扣!” 兵分两路。 孟南星去转运司,赵旉换上便装去户部。 这次,迎接的是晁谦之。 自从他跟随赵鼎到了开封,便一直忙碌从临安一同搬过来的国库事务。 也从胡铨嘴里听到了赵旉与青岩商会的事。 “陛下,您说要继续调运官米吗?” 刚好这时胡铨从外面办完事回来。 晁谦之急忙摆手示意胡铨过来:“胡侍郎,这件事还是你来办吧,我刚到开封不久,国库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客气了一番,胡铨将赵旉迎接进大殿。 不等赵旉说话,胡铨就已经猜到了赵旉此行目的。 “陛下,除去前线各军呈报上来的催粮数目外,能调动的官米只有二十一万石了!” 第161章 怎么是她? “够了!” 赵旉心里暗暗发狠。 就用这最后二十万石殊死一搏了。 要是对方还能继续全部买进,就别怪自己动用手中的权利了。 这一次,赵旉决定来个打草惊蛇。 在暗中待久了,需要外出见见阳光。 二十万石粮食,其中还有五万石白面,分别通过两个城门,不断向城内运送。 这么大阵仗,自然有青岩商会的伙计通报给了潘会长。 不只是潘会长得到了消息。 那些个商会的其他股东们,或是通过自家伙计,或是亲眼所见。 一个个全都慌了神。 火急火燎跑到潘会长府上。 刚一见面,这些人就开始大倒苦水。 怀疑这些粮食都是那个看不见的对手所掌握的。 事到如今,潘会长也是心慌得不行,完全束手无策。 自己家底已经空了。 从成都府路运来的银子,根本就无法继续吃下这么多的粮食。 眼下,商会所掌握的粮仓也都处于满溢状态,再无法继续容纳。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是,对方手里还有这么多粮食,根本就不愁卖。 可自己这边完全不行。 就算现在主动降价,恐怕那些个百姓也不会有太多人买账。 加上商会收购了四十多万石粮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卖完的。 一旦积压下来,以后就要成为陈年旧米。 万一在有个储存不当,来个虫咬、鼠嗑,雨季返潮发霉,可就全完了! “会长,别犹豫了,咱们还是降价吧!” “是啊会长,再不降价售卖可就全砸手里了!” 被这些人催促着,潘会长两道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 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内心无比犹豫。 降价? 现在要是降价,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把所有家底都给赔进去了。 不降价,后果他承担不起。 “降价吧!” 犹豫了太长时间,潘会长终于摆手发话。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降价,可真是一毛钱都看不到了…… 半个多时辰不到。 赵旉在皇宫就已经收到消息。 青岩商会的几个大型米铺,全部降价售粮。 并且有了赵旉的两个米铺冲击,青岩商会的售卖价格比以前还要低。 为了验证真伪。 赵旉换上便装,亲自带着孟南星在城内巡视。 果然,正通米铺最先降价。 连续走了一大圈,所有被青岩商会控制的米铺全都在降价处理。 “哼哼!” 赵旉冷哼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在赔本也要出售,何必呢!” “小郎君,您看那边。” 孟南星指着不远处街角方向。 四目相对,孙有道带着人抬着许多吃食正向着这边走。 “陛、小郎君,真是巧啊!” 孙有道嘿嘿一笑。 赵旉低头瞅了眼,发现几个皇城司手下抬着食盒,另外两人手里还掐着两只鸡。 “小郎君,要不要一起去衙门吃点?” 孙有道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满满登登,全是好吃的。 赵旉眉头一皱:“看来你们皇城司的伙食很好啊?你们一日三餐,都吃这么好么?” 感觉赵旉面色不对,孙有道立即意识到官家可能是误会了。 “小郎君,实不相瞒,这等吃食可是不多见。” “实在是属下今日要宴请几个贵客,这钱都是属下俸禄出的!” “好了!” 赵旉摆摆手,转怒为笑:“孙有道,等你有时间的话,找两个外地口音的人去一趟青岩商会。” 话音刚落,孙有道示意手下带着吃喝先回皇城司。 “小郎君,去青岩商会何干?” 此时,周围人有点多。 赵旉左右瞅了几眼,转身走进巷子。 “最近这阵子,青岩商会大量买进了朝廷许多粮食,初步估计超过四十万石。” “你找两个头脑精明的,外地口音的人假扮成客商,去收购他们手里积压的粮食。” “多了不要,就买三十万石,每石按照八百文的价格去买。” “啊?” 孙有道听的有些糊涂,追问道:“陛下,这事臣都清楚,只是为何又要重回购他们手上的粮?” 还没等赵旉说话。 孟南星在一旁咧嘴道:“孙提举,您有所不知。那些个粮食都是官粮,大部分是要充作军粮发放前线的。” “就算剩下一些,也要储备进粮仓,以免开封粮荒之需。” 原来如此…… 孙有道一副了然神情。 “陛下请放心,臣这就回去着手处理此事!” 看着孙有道的背影,孟南星也有些担忧: “陛下,您以每石八百文的价格收购他们的粮食,他们可亏大了,会同意吗?” 哈哈~ 赵旉拍了拍孟南星肩膀:“只要他们不傻,就一定会同意,否则恐怕血本无归!” 回到皇宫。 赵旉在脑海中简单算了一下。 自己卖给青岩商会的粮食,是以每升十八文的价格卖出的,换算下来,也就是每石一千八百文。 一旦孙有道那边事情办成了,等于以每石八百文价格买回来。 里外里,每石赚了一千文的差价。 三十万石,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倒是可以拿这笔钱做点副业…… 副业…… 赵旉嘴里嘀咕着,忽然在临安开设的肥皂作坊以及在东宫开设的香水作坊。 虽然作坊都留在了临安。 可是那玩意想要组织还不容易? 恰巧据赵鼎说,军器所整体搬迁到了开封。 工部的那些个工匠也过来了一半人。 找些木匠、铁匠打造一些模具,就可以开工。 说干就干。 转过天,赵旉再度微服私访。 几经辗转,最后选定了一块空地。 这地方靠近水源,取水方便。加上周围也有其他作坊,配套设施还算齐全。 建造厂房的事,还是让孟南星去做。 孟南星忙乎他的事,赵旉忙活自己的事。 每天除了处理国事,就是偷偷打扮成普通百姓,在开封内城、外城到处闲逛。 毕竟开封城太大,自己得熟悉每一条街道。 汴河穿城而过。 赵旉似乎习惯了在河边驻足。 围绕汴河,有许多人在附近钓鱼。 也有些小商贩在附近摆上小摊,开始售卖各种商品。 只有汴河下游,靠近宋门这里稍稍显得安静、优雅了许多。 想来是距离大相国寺那边的集市比较近,人都被吸引到了那边。 一路走下来,看到了太多市井民俗。 嘈杂声中,似乎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一阵惬意。 几乎是停歇了片刻,突然远端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突兀的闯进视线。 “怎么是她?” 第162章 官家也不行,必须交钱! 赵旉神情恍惚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可走到近处才发现,自己真没看错。 “顾洛书!” 嘴里叨念着,直接傻在原地久久都没回过神来。 “这女人不是在临安吗?怎么跑到开封来了?” 看着顾洛书正指挥着工匠们在盖着阁楼,赵旉更加诧异。 似乎是心有灵犀。 顾洛书回眸间,也发现了赵旉,顿时脸上那种惊喜、激动的神情无法掩饰。 “小郎君!” 赶着小碎步,顾洛书径直跑到赵旉面前:“小郎君,奴家就知道会遇见你!” “别说了~”赵旉摆了摆手,指着正在修建的阁楼:“这是何意?” “小郎君,奴家准备在开封重开棋馆,以后就在开封住下了!” 啊? 赵旉彻底无语。 好好的临安,风调雨顺的临安你不住。 非要跑到开封来,这是不是发烧了? “小郎君,您那日与奴家分别后,奴家就开始联络关系把棋馆出售了。” “到了开封以后,奴家打探好了价钱,便找了工匠盖一座阁楼。” “刚好这汴河下游肃静、雅致。文人墨客常流连忘返,故而便选在了这里。” 好吧…… 赵旉无奈,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追到开封来了。 可环顾左右,身边只有顾洛书一个人。 “洛书啊,那你先前那些棋馆丫鬟都在哪?留在临安了么?” “没有。”顾洛书想也没想,指着不远处大相国寺附近:“奴家在那租了个院子,她们都在那歇着呢!” “有些愿意留在临安的,奴家给了遣散费。有些愿意跟着的,便一同来了。” 正说话间。 不远处兜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 看到是兜儿,赵旉急忙迎了上去:“兜儿,你也跟着来开封了啊?住的习惯吗?” “兜儿住的习惯!这开封好大,人好多啊,兜儿开心的不得了。” 这小丫头也是初到开封不久,对一切还很好奇。 停留了片刻,便又带着零食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小郎君,等棋馆建好了,您可一定要来啊!到时候我还要举办一场棋赛呢,您要来参加!” 顾洛书说话间,眼神一直停留在赵旉身上。 看着那张两朵红晕攀升的脸颊,赵旉当然知道这女人的心思。 只是有些事…… “好的,等棋馆建成,我一定来参加棋赛。” 说着说着,顾洛书忽然瞳孔放大,一个劲盯着赵旉身后。 还不等赵旉反应,身后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 “喂,停下,都停下!” 几个官差挎着腰刀,突兀的闯入视线。 大声呵斥着工匠们停止工作。 其中一个领头的官差上下打量了几眼,质问道:“谁让你们在此处建房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顾洛书明显是被吓到了。 支支吾吾的冲着官差解释道:“奴家初到皇城,实在不懂这的规矩。敢问几位官差,此处不许建房?” “那是自然!” 领头官差气的直哼哼,用手指着周围转了一圈:“这是开封,这是皇城,天子脚下!” “你去官府报备了么?你有府衙批文吗?” “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看中一块地方就建房,那还要规矩作甚?” “你甭说是开封,就是普通的州府,也不允许你随意选个地方就搭建房屋吧?” 赵旉在一边听的明白。 也是被气的一阵无语。 合着顾洛书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私自找工匠盖房? 这特么不是一般的狠啊? “几位官差,那您看奴家现在去开封府府衙报备如何?” 哼! 要是个男的,估计官差也早就动手了。 “去官府报备那是自然,不过你没与官府打招呼就随意搭建,先罚你三贯钱!” 钱…… 顾洛书明显带出一丝犹豫,极不情愿的把手伸向腰包。 关键时刻,赵旉伸手拦住顾洛书,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 “几位官差,这钱您几位拿着喝酒,我们这就去官府报备!” 官差可不认识赵旉。 瞪了几眼没说话,转身带人离开。 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话,两天内必须到官府,否则就强拆。 等这些人离开,赵旉才苦笑道:“洛书啊,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做事可要考虑周全,绝不能意气用事!” 说完,赵旉指着府衙方向:“跟我去府衙吧,今天我帮你把这事办了!” 全程,顾洛书都没在说话。 只是盯着赵旉的眸子越发清澈,那种深刻在心底的情愫慢慢流露在眼角。 被这女人看的脸色发烫,赵旉也知道这女人的心思。 只能故意装傻,迈步走在前面。 府衙大堂。 唐朝珍正襟危坐,正批示着大大小小的公文。 见到赵旉来了,急忙丢下笔,小跑着把赵旉迎进来。 “陛下,您怎么突然到了?可是有事要臣去办?” 赵旉把顾洛书叫到前面:“唐府尹,这是我的一位朋友,想在汴河下游修建一座棋馆。” “只是目前还没有任何官府批文,这府衙官差已经勒令停工了。” 被官家提醒,唐朝珍才看了眼顾洛书。 “原来那个不经官府批示就擅自动工的人,就是你啊~” 说着,唐朝珍把赵旉请到一旁坐下。 随即返回到书案后。 眼神直勾勾的瞪着顾洛书,也不说什么批示。 “在开封府不经批示,擅自圈地建房,此乃藐视大宋律法。” “按律当处以罚钱五十贯,你先把钱交齐了再说批文的事!” “什么?” 顾洛书满以为有官家在,只要自己到了开封府府衙就能把批文领出来。 这可倒好,事情没办成,还要贴进去五十贯? 这可是钱啊! 心疼的顾洛书急忙去看赵旉。 “额,唐府尹,这位是朕的朋友。你先把批文开了,至于钱的事,朕稍后派人送来!” 这次赵旉出来,身上没带那么多钱。 想着反正就是罚款,补齐就行了。 结果唐朝珍根本不吃这一套:“陛下,无规矩不成方圆,大宋律法不是摆设。罚银不交,臣恐怕无法批示。” “再者,触犯律法的是她而不是您。若人人都以关系疏通,臣这开封府尹就没法做了!” ??? 赵旉真的怒了。 脸色铁青的看过去,嘴角都开始抽搐。 这是不是有点铁面无私的过头了? 官家发话都不行? 第163章 大相国寺,偶遇李清照 “唐府尹,朕说过了,钱一会给你送来,何必一根筋,通融一下吧!” 没想到更过分的还在后面。 唐朝珍站起身,冲着赵旉恭恭敬敬的鞠躬九十度。 “陛下,此事臣无法通融。必须有此女交了罚银,臣看在您的份上,可以给她个地方建房!” 好说歹说,唐朝珍就是半点不通融。 赵旉没办法,只能带着顾洛书离开。 “陛下,奴家还是回去取钱吧,这事就不劳烦您了!” “不行!” 知道顾洛书的钱很少,还都得留着建房。 赵旉也是倔强脾气上来了,让顾洛书回去等着,这件事就交给自己来办。 回到皇宫。 赵旉取了钱,立马返回开封府。 没想到自己到了府衙时,顾洛书已经领下了批文。 “陛下,奴家已经把罚银交齐了。” 目送顾洛书离开,赵旉气的一跺脚,怒视着大堂方向。 自己怎么特么找了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死脑筋? 想处置吧,人家唐朝珍又没错。 这样一个铁面无私的好官,又难得。 气的赵旉只能干瞪眼,一股闷气憋的人无处发泄。 汴河边上,工匠们再次动工。 赵旉留下五十两银子,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今天真是被气坏了。 在女人面前丢了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唐朝珍是大宋官家呢。 现在,自己只想好好喝顿闷酒。 反正这里距离大相国寺集市很近,那边酒馆也不少。 刚好借着这个机会散散心。 一路漫步到大相国寺南侧。 这还只是集市外围。 整个集市面积相当大,足有两千多摊位。 就这样,也只是占据了大相国寺外围一小块面积。 集市上,人流攒动。 小贩面前摆着摊位,卖什么的都有。 有小吃,有百货,有奇珍异宝。 反正只要能卖的,几乎都可以在这边寻见。 但最多的还是一些古董字画,至于是否珍品,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从东头走到中间,再到西头。 倒是也发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让赵旉郁闷情绪稍稍有所好转。 回眸间,突然一道无比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李清照坐在石头上,面前摆放着几件看似有些年头的砚台、字画。 最好笑的是摊位前立着一块手写的牌子,收各种古董。 “哈哈!” 知道李清照喜欢收集,没想到痴迷到这种程度。 直到赵旉蹲在摊位前,李清照才注意到官家。 “小、小郎君,您怎么来了?” 赵旉随手拿起一块砚台,看似很有年代感:“李妈妈,这些都是您收来的吗?” 李清照也不隐瞒,指着摊位上的物品:“这些都是老身收上来的,老身年纪大了,就喜好这些。” 说是年纪大,可不知是不是错觉。 赵旉总感觉李清照处于这种环境中,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别样的神采。 仿佛年轻了不少。 眼看着时间已至正午。 闲逛了一会,等再回来时,李清照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小郎君,老身曾经在开封居住时,知道一家酒馆非常不错。” “如今那家酒馆还在,可否愿意随老身前去品尝?” 话音刚落,马上得到赵旉同意。 本来自己就准备喝一顿,解解心中闷气。 三转两转。 一直到了汴河上游,西大街。 角落里不起眼的区域上,李清照指着一家孤零零的酒馆:“陛下,这就是了。” 随着进入酒馆。 唯一的伙计无比殷勤的迎接上来: “两位客官点点什么?小店虽不比那些酒楼,可做出的东西也是一绝啊!” 随便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两壶好酒。 李清照边喝便回忆道: “小郎君,老身年轻时这酒馆便在了。虽味道不是当初的味道,但坐在这里,老身就觉得像是回到了几十年前。” 酒馆不大。 伙计就站在不远处,听到李清照提起酒馆历史,不免傲娇道:“两位客官,我们这酒馆已传承百年了!” 百年? 赵旉惊的夹菜的手直接僵在半空。 四下看了看,酒馆装修的一般,可以说是简陋。 没想到竟然有百年历史。 加上李清照说过,自己年轻时候这酒馆就在了,估计这伙计没说假话。 果然伙计的话得到李清照肯定:“确实,老身年轻时便听说了,当时还这酒馆的东家相熟呢!” 不知是不是巧合。 外出办事的东家兼掌柜的从外面进来。 刚巧又听到了李清照的话。 二人四目相对,东家微眯双眼,随即惊得嘴巴张的老大,指着李清照:“你、你可是李大娘?” 李大娘! 赵旉一脸汗然。 这宋朝称呼就是听着别扭。 明明年纪相仿,叫姐姐就成了…… 李清照点点头,起身微微施礼:“许久没听到别人这么叫老身了,多年不见,二哥一向可好!” 赵旉没心思听他们在这叙旧。 只顾着吃饭。 等李清照重新坐下后,这才对赵旉说自己与这东家早就认识。 小时候随着父亲在开封居住时,父亲就喜欢到这酒馆来。 自己一直把他当做弟弟看待。 一会功夫。 东家亲自端着两盘荤菜送过来。 “大娘,今日这酒菜都算在我的账上。” 李清照也不客气,追问道:“二哥,这么多年了,家里一切可好?” “唉!” 说到家里,老头叹着气:“娘多年前便故去了,只剩下爹爹一人,如今已八十有三了!” 嚯~ 赵旉心里感叹,在宋朝活到八十多岁可不容易。 只不过在老头凑近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土腥味直入鼻孔。 等两人吃了饭,离开酒馆后。 赵旉才回头看了眼酒馆方向:“李妈妈,刚才那东家明明是开酒馆的,为何身上有一股子土腥味?” 闻言,李清照捂嘴偷笑:“小郎君,这不奇怪。他虽开设酒馆,可却不亲自掌勺。” “此人年轻时曾供职于工部铸造司,后来开封沦陷后便再无联络了。” “当初这酒馆是他爹爹打理,而他只是闲暇时会过来帮忙而已!” 原来如此…… 走着走着,赵旉突然想起来。 现在李清照还住在皇宫。 当初在临安时,李清照可是跟自己说过,愿意来开封,但希望可以把她原来的宅子物归原主。 “李妈妈,不知您家原来的宅子在何处?” “您不是与我说过,回到开封以后想回自己的宅子去住吗?” 第164章 给脸不要脸? 说到宅子,李清照突然变得黯然神伤。 只顾着低头走路,始终保持沉默。 还是在赵旉几番追问下,才无奈道:“老身的宅子就在第一甜水巷,观音院附近。” “只是那宅子已经被人买走了,再不属于老身了!” 买走了? 赵旉一副若有所思的状态,心里盘算着宅子的房契什么的都在李清照手里。 什么人不通过李清照就能把房子买走? 别人也没这权利啊~ 可又一想,就释然了。 开封沦陷,这城内一切自然都归金国说的算。 这时候房契、田契屁用都没有了。 把这个想法说出来,也得到李清照回应。 “现在宅子被他人从金人手上买走,老身曾试图重新买回。” “人家说什么也不卖,老身去了几次,对方才松口说少一千五百贯不卖!” 还有这事? 赵旉也是好奇。 想到李清照平时爱好颇多,花钱也大。 估计手上就没多少钱。 想到这,赵旉提出想去看看宅子。 李清照自然不会拒绝,便带着赵旉直接右转踏上御街,横穿第二甜水巷,到了第一甜水巷。 这边,赵旉还没有走过,只能让李清照带路。 走了好长时间。 李清照上了年纪,没那么好体力,中间只能歇一歇。 等到了目的地,赵旉才发现李清照口中的旧宅,规模并不算大。 而且年头太多,稍稍显得破败了一些。 “奇怪,怎么买了宅子都不收拾收拾吗?” 能在开封府买宅子的,手里都有些钱,连宅子都不收拾,这有点说不过去啊~ 连续敲了半天院门,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估摸着里面应该是没人。 无奈,只能先往皇宫走。 “胡铨?” 刚走了没多久,突然侧面不远,胡铨带着人从胡同口现身。 边走边比划着,嘴里也对着周围下属嘚吧嘚吧个不停。 被赵旉喊了一嗓子,这才注意到官家。 “胡侍郎,你不在户部为何会在这?” 左右观察了片刻,周围有些行人,胡铨才打消了施礼的念头: “小郎君,您有所不知,朝廷有两个粮仓就在这观音院附近。” “粮仓在这附近?” 赵旉恍然大悟,难怪刚才看到有军兵往那边去。 告别胡铨。 回到皇宫第一件事,就是筹措银子。 一千五百贯,其实对开封房价不算多。 就是铜钱太重,拿起来费事。 转过天,赵旉带着一百二十两金子找到李清照。 “陛下,这么多钱老身不能收受,这些年您给老身的钱已经够多了!” 几番推脱,赵旉可不管,强行带着李清照往观音院去。 这点钱对赵旉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知道赵旉会替自己买回宅子,李清照也不像昨天那样闷闷不乐,脚步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就在转过一片小树林时,赵旉突然感觉从宅子里出来的人很眼熟。 因为是背影,一时间也难认清。 倒是李清照,像是认出了那人一样,嘴里呢喃道:“怎么是他?” “李妈妈,你是不是认识那人?我看有点像那个酒馆的东家啊!” 赵旉也怀疑道。 “陛下,您猜得没错,那人背影老身太熟悉了,正是他。” “只不过他怎么会出现在老身的宅子?难道他与这宅子的买主认识?” 还没等赵旉拿定主意,李清照急忙出了树林,在后面呼喊着对方名字。 果然,那人转身一刹那,赵旉认出来了,还真是那个百年老酒馆的东家。 看到是李清照,东家明显尴尬得要命。 不等李清照张口,东家便解释道:“李大娘,你这宅子被我的一个朋友从金人手里买了过去。” “当初我得到消息时,钱已经给出去了,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闲聊了几句,东家借口有事,急匆匆离开现场。 赵旉始终没有开口。 只是观察对方刚才与李清照说话时,脸上表情有些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间也不好判断。 敲了好半天院门。 一个满是褶皱的脑袋才从门缝里探出来。 看到李清照时,老者才把门全部打开:“你怎么又来了?我家主人说了,少一千五百贯不卖。” 赵旉一步上前,挡在李清照前面:“老丈,我们带了足够的钱,今天就是商议买回宅子的事!” 以赵旉的气势,根本就不在乎一个仆人。 带着李清照就往里闯。 穿过第一层院子,直到第二层院子时,房主听到声响从正房出来。 四目相对,可把赵旉吓得够呛。 这人年纪倒是不算大,顶天也就四十出头。 就是这张脸太凶了。 满脸坑包,五官皱皱巴巴,一双眼珠子向外突突着,一脸的凶相。 “兄台,今日我们是来与您商议买回这宅子的。” 对方上下打量了半天,明显没把赵旉放在眼里。 只是用眼角扫了一下,转身就往堂屋去。 安抚好李清照,赵旉把那一百二十两黄金放在堂屋桌上。 “兄台,在下也不是那蛮不讲理之人。虽说这宅子原本是属于我们,可开封沦陷,那些东西也没了作用。” “这一百二十两黄金就算是对您的补偿,把这宅子让给我们,如何?” 这可不是小数目。 那些穷苦百姓一辈子别说赚,就是看也看不到这么多钱。 赵旉掏出金子那一刻信心满满。 结果下一秒,恶汉仅仅是扫了一眼,根本就没当回事。 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我改主意了,这宅子不卖。想当初我好不容易从金狗手里买过来,岂能说卖就卖?” 你…… 答应好的,一千五百贯就卖。 现在看到把钱拿来了,就改变主意? 赵旉有心发怒。 可一想到人家是房主,卖不卖都是自由。 “兄台,何必如此?这一百二十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若是您嫌少,我再加二十两如何?” 恶汉翘起二郎腿,嘴角向下耷拉着,满眼鄙视:“这样吧,你们要是能拿出四百两黄金,这宅子就卖你们了!” 哼! 赵旉双手紧握着拳头,咬紧牙关。 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 四百两黄金,真特么敢开口啊~ 老虎不发威,当老子是病猫了? 赵旉强行压制住火气,把黄金收起来,起身带着李清照就往外走。 踏出堂屋那一刻,赵旉转头对着恶汉冷笑一声:“希望你不要改变主意!” 一路上。 赵旉都没在开口。 心里在想着杀还是不杀。 第165章 非逼老子玩狠的? 回到皇宫,马上派内侍叫来孟南星。 这些日子,孟南星一直在忙活开设作坊的事。 刚刚把肥皂作坊搞定,就剩下香水作坊还在建设。 “南星,你这两天先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在观音院附近寻一处宽敞宅院买下来,价格压在一百五十两黄金就行!” 接过钱,孟南星本来还想问几句。 可看到官家这脸色,他及时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想在开封买套院子还是很容易的。 一百五十两黄金,对开封房价来说不算太多,可数目也相当可观。 金人统治下,汉人处境艰难,保不齐一些人就准备卖房。 翌日正午。 距离观音院两条大街的第二甜水街附近,宅子购买完毕。 赵旉拿着房契,带着李清照重新找到恶汉。 捏着房契看了几眼,恶汉始终不为所动。 “你们拿这种破地方就想换这座宅子,是不是太儿戏了?” 见恶汉把房契甩在地上。 赵旉急忙捡起来:“兄台,这宅子大小与您这宅院相差无几,且布局合理,年头要短上许多啊!” “哼!” 壮汉眼角扫过来,懒散的靠在椅背上:“少四百两黄金,就不要再登门了。” “我看你们也不像是能拿得出四百两黄金的人,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们个机会。” 说着,恶汉轻蔑的伸出四根手指:“只要你们能拿的出四千贯,这宅子就卖给你们了~哈哈哈!” “你……” 赵旉脸色铁青铁青,怒目圆睁,五官都变得扭曲。 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 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指着恶汉道:“别欺人太甚,小心这钱有命拿,没命花!” “哈哈哈!” “哈哈哈!” 恶汉就好像看一个小孩在自己面前无能狂怒一般,靠在椅子上连动也没动。 就那样轻蔑的盯着赵旉。 “行,咱们走着瞧!” 出了宅子。 李清照急忙拉住赵旉衣角:“陛下,这宅子老身不要了,可千万别动气!” 知道李清照不想把事情闹大,赵旉只能无奈道:“李妈妈,这已经不是买宅子的事了。” 送李清照回宫。 赵旉马上安排人兑换铜钱。 一个时辰,四千贯钱装了两马车,由赵旉亲自带队重新赶到观音桥。 看到整整辆马车的铜钱,连看门的老头都一阵愕然。 还把恶汉给叫到前院。 “怎么样,四千贯钱一分不差,现在是不是可以把宅子卖给在下了?” 见到赵旉真的带来四千贯钱,恶汉心里顿时一惊,脸上却毫无波澜。 甚至还耍起无赖来:“嗯?我说过要卖吗?我什么时候说过四千贯要卖宅子了?” ??? 赵旉整个人都傻了。 他听的可是真真切切,这明显是在拿自己当猴耍啊? “你确定要跟在下玩混的?” 恶汉双手一摊:“你不会想动武吧?要不要去开封府大堂聊聊?” 哈哈~ 赵旉真的被气笑了。 “好!” “好!” “好!” 连说了三声好,赵旉根本不废话,直接命人离开。 “曹尼玛的,这次谁都救不了你了!” 命人把马车赶回皇宫。 赵旉直接到了开封府府衙。 “陛下,您让臣作废那房契似乎不合规矩啊!我大宋律法岂能儿戏?” 赵旉完全听傻了。 气的青筋绷起多高。 这特么到底谁是官家? 在那边受气也就罢了,怎么这唐朝珍也跟自己作对? 不就是让你作废一个宅子的房契么,这有什么难的? “唐府尹,律法也是人定的。你身为开封府尹不必如此固执,马上执行吧!” 赵旉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陛下,恕臣不能如此做。臣当维护大宋臣民,而不是利用手中微薄之权肆意践踏大宋律法!” “卧槽!” 赵旉回头,狠狠瞪了一眼。 要不是开封府府尹位高权重,自己真特么要动手了。 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真当朕是仁君呢? 赵旉以最快速度到了皇城司。 刚好孙有道就在治所衙门。 看到官家一脸怒气,急忙迎上来:“陛下,何人惹得陛下如此?” “少废话!” 赵旉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孙有道,你马上派一些人去观音院正东大街,甲子号第三座宅子。告诉里面的人,限期两天滚蛋!” 说着,赵旉起身走到孙有道面前拍了拍对方肩膀:“这件事必须做好,要是对方有反抗,就给我杀了!” 冷冷丢下一句话。 赵旉不做停留,直接出了皇城司。 整个过程,没给孙有道任何说话的机会。 搞得他也是一脸懵逼,只能派人去执行。 转过天。 赵旉依旧在街上微服私访。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那个百年老酒馆门前遇到了李清照。 见李清照手里还提着那个收购的牌子,就猜到李清照是酒瘾犯了。 “李妈妈,这怎么了?酒馆怎么关门了?” 看到是赵旉,李清照指了指招牌:“不清楚,听一些老主顾说酒馆是昨晚突然关张的。” “啊?” 赵旉也是一阵糊涂。 好好的怎么就关了? 四下转了一圈,确实是关门了。 “不对劲!” 联想到当初在李清照老宅外面相遇时,酒馆东家那副神态,赵旉顿感不妙。 “李妈妈,您先回宫吧,我有些事要办!” 告别李清照,赵旉迅速转身奔了皇城司。 因为距离不远,到了皇城司,孙有道汇报说已经派人去威胁过了。 赵旉不想听这些,马上借了匹马,快速赶往老宅。 到了这一看,哪还有半个人影? 连院门都敞开着,里面一片乱糟糟。 “这么听话?” 看到这,赵旉总算是放心了。 只不过为什么那个酒馆东家也在同一时间关门了? 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 想了半天,赵旉也不想再浪费脑细胞。 立马在街上雇了一堆苦力,毕竟院子乱糟糟的,还是要打扫打扫。 该说不说。 古人干活就是不知道藏心眼。 只要有钱赚,每个角落都打扫的干干净净。 甚至连茅坑也要被清理一遍。 突然,一个苦力急匆匆从后院跑到前院:“东家,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什么事?” 赵旉见这人全身湿透,诧异道:“你这是怎么了?掉井里了?” 闻言,苦力嘿嘿一笑:“确实掉井里了,只是小的在井里发现了个带有机关的洞口,不知道通向何处!” 第166章 好歹毒的计划啊! 洞口? 还带机关的洞口? 赵旉敏锐的感觉到一丝异样,在苦力带领下,迅速来到井边。 这水井倒是不深,估计引的是汴河水。 也难怪这人掉下去还能爬上来。 观察了片刻,赵旉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井口十分宽大,正常人家的水井井口也就是它的一半左右。 而且井壁边缘还有能够攀爬的扶梯。 “这是怎么回事?” 架不住好奇,赵旉亲自爬到井下。井水有些凉意,不过只到胸口附近。 在苦力提醒下,赵旉在井壁上来回摸索了一阵,终于碰到一块凸出的石头。 稍稍往后一推。 顿时一阵轰鸣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石壁碰撞声。 下一秒,石壁真的动了。 只能容纳单人爬行的洞口慢慢展现在面前。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洞口出现一刹那,井水似乎也被吸了进去。 虽然水流不算太大,但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出来。 想来应该是洞口有很少一部分是淹没在井水里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赵旉直接钻了进去,顿时一股阴冷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下感受了一番,赵旉终于明白了。 难怪这井水会顺着洞口流进去,原来洞口里面是一条人工挖掘出来的隧道。 洞口高,里面却呈现坡度,明显是故意挖得低,引井水进入隧道。 关键是隧道出口在哪呢? 继续往前爬? 赵旉心头一颤,说实话,前面有没有什么危险还不知道。 回到地面,赵旉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将所有人叫到面前: “谁能进洞口看看,看看那隧道通向何处,这十两银子就是谁的,有愿意的吗?” 啊? 众人大眼瞪小眼,纷纷向井里探着身子观察。 好半天才有一个胆子大的站出来:“东家,俺会水,可以进去看看。” “只是这洞口黑洞洞的,谁知道前面有什么危险?您这十两银子不够卖命钱啊!” 这…… 想想也是那么回事。 真要是死在里面,十两银子确实太少。 赵旉马上又掏出十两金子。 “这些钱都给你,总够了吧?把你家的住址说一下,你要是出事了,我再多给你两倍的安家费!”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多给两倍,前后加在一起可就是三十两黄金,外加三十两银子。 男人一咬牙,直接在地面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与地址,立马跳进井里。 起初还能听到男人在里面传出的声音。 慢慢的就听不到了。 等了好半天,也不见里面有任何回应。 其他人先前还羡慕这家伙赚了这么多钱,到现在一个个也都变得怜悯起来。 甚至有些人在后面起哄说,有命赚钱没命花。 光等着也不是事。 赵旉让其他人继续收拾宅子,独自守在井口。 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 井里终于传来男人的呼喊声,很快,对方脑袋从洞口探出来。 “东家,不好了,不好了!” 吓得赵旉赶忙示意对方上来。 幸亏现在天气炎热,浑身湿透也不在乎。 收下金银,男人才指着洞口道:“东家,刚刚小人差点就回不来了。” 闻言,赵旉有些不耐烦道:“赶紧说,这里面到底通往何处?” “东家,通到哪里小人不清楚。小人一直向前爬,最后被一块木板挡住。” “不过木板底下并不严实,小人顺着缝隙向外看,发现了许多粮食。” “这井水流到那里时,水流已经变得很小了,但全从木板底下的缝隙流到对面去了!” 啥? 你说什么? 吓得赵旉全身直接瘫软在地,目光惊恐的盯着井口。 事到如今,就是再傻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自己跟着李清照第一次离开这宅子时,在外面碰到了胡铨他们。 胡铨说粮仓就在这附近。 加上这男人说看到了许多粮食,那不就是粮仓吗? 卧槽。 赵旉再也顾不得其他,把银子给众人分发下去后,骑着马飞快冲向户部。 此刻。 胡铨留在衙门主持工作。 听到赵旉这么一说也被吓的够呛,带着人匆忙就奔着粮仓去。 等到了这里,无数军兵开始将里面成袋成袋的粮食搬运开,果然发现了那个洞口。 此刻,依旧有井水缓慢向外留着。 “快,快堵住洞口!” 胡铨跟疯了一样,立马采取措施。 赵旉不敢留在这,马上又回到宅子,重新下到井里关闭机关才阻止了井水继续蔓延进隧道。 事到如今,赵旉全明白了。 难怪那个恶汉说什么也不肯卖宅子,不断给自己制造障碍。 原来是有秘密。 至于为什么设置机关,这很简单。 如果任由井水肆意流进隧道,粮仓那边很可能会发现,从而及时采取措施。 有了机关,就可以人为控制水流大小。 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让井水慢慢渗透进粮仓,长时间返潮,让粮食全部发霉。 “真特么歹毒啊!” 赵旉狠狠攥着拳头,真有了杀人的心思。 皇城司内。 孙有道听了这事也十分恼怒。 “陛下,臣这就派人沿途追查,说什么也要把那家伙给抓住!” 离开皇城司。 赵旉还是强行压制住怒火,让自己尽量冷静下来。 那个恶汉受到皇城司威胁,知道这宅子保不住了。 也清楚,只要宅子落在别人手里,难免会发现机关。 为了明哲保身,这才连夜逃走。 既然人家想逃,那抓捕起来就会非常难。 思虑半天,赵旉突然一拍大腿。 当初那个酒馆东家从宅子里出来,就说明他跟恶汉是认识的。 只要能抓住那个酒馆东家,绝对会问出点什么! 不敢耽搁,赵旉以最快速度赶回皇宫。 “陛下,您怎么了?为何突然问起那东家的住址?” 李清照不明所以,不过见赵旉这一脸急切,还是说出了一个地址。 “陛下,过去这么多年了,老身不敢保证那东家是不是还住在那~” 赵旉也没搭话。 管它呢,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孟南星不在宫里,赵旉直接带着其他的东宫卫队迅速出发。 一队人马超过百十人,飞快冲到西大街州桥附近的一个大宅。 轰隆~ 几名军兵强行破开府门,紧接着一窝蜂似的冲了进去。 刚刚进入院子,赵旉就看到几辆马车停在那。 五六名仆人正在搬运着金银细软。 那个东家正带着家眷站在院里指挥着。 “这么急,你们这是想去哪啊?” 第167章 唐朝珍,你个狗东西 “啊!” 东家看到官军被吓得麻爪,身形有些不稳。 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惊恐的盯着赵旉:“你、你是什么人?” 缓步来到马车后面。 只是稍稍看了一眼,就发现了其中一个马车里装的都是满满的铜钱与金银。 背着手站在东家面前:“就你家那个百年破酒馆,能积攒下这么多钱财,不容易啊?” 赵旉一脸阴笑,明显是意有所指。 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解释机会,立即挥手示意军兵马上将这些人全部抓到开封府府衙审问。 一同来到开封府。 唐朝珍看到官家抓来这么多人,一时间也有点懵。 “唐府尹,这人是金国留在开封的奸细,也是我大宋的叛徒。” “他们破坏我大宋粮仓,企图使我前线将士无粮可用,使我开封陷入粮荒。” “现在有一个同伙跑了,朕命你不惜一切代价,一定给我问出个所以然来!” 正在这时。 一名皇宫侍卫火急火燎跑到府衙,探头往里看着。 发现了赵旉后,急忙跑进大殿:“陛下,宰相请你速速回宫!” 这么急? 赵旉原本还想留在这旁听,想到赵鼎找自己绝对是要事。 又嘱咐了唐朝珍几句后,这才带人匆忙离开。 回到书房,赵鼎已经等在那里。 手上还掐着一封奏疏。 “赵卿,什么事这么急让我回来?” “陛下,李光发来奏疏,请求交出兵权回开封。” 赵旉接过奏疏,仔细看了几遍。 还真是。 李光说自己年事已高,身体无法应对前线恶劣环境,请求回开封。 “赵卿,这事你去办吧。让他把兵权移交给岳飞,顺便让禁军也返回开封驻防!” 赵鼎接到命令,还没等离开。 内侍又出现在书房门口:“陛下,西夏使者已入开封,还带来了许多牛羊,请求面见陛下!” 送走了赵鼎。 那一边使者也在专人带领下,来到垂拱殿等着。 “番臣参见大宋官家陛下!” 赵旉命人给使者搬了张椅子,询问道:“你家皇帝近来可好?你们国内的粮荒可已解决?” “回官家陛下,我国粮荒已得到控制,目前一切都还好。” “这次我家陛下为了答谢您的鼎力相助,特命小人带来两千牛羊以作答谢!” 哈哈~ “李仁孝太客气了,还来答谢,你们不是也卖给了我们许多战马么,都扯平了~” 聊着聊着,使者忽然话锋一转。 “官家陛下,臣一路走来,也听说了大宋与金国战事,不知大宋是否需要西夏援兵?” “只要您发话,我西夏铁骑可分兵两路进攻大同府与太原府!” 这…… 赵旉心里泛起狐疑。 一个使者说话敢这么肯定,这其中明显有猫腻。 赵旉可不是傻子。 从使者那种镇定自若的表情就猜到,这绝对不是他一路走来得到的消息。 而是金国战败的消息早就传入了西夏。 历史上的李仁孝虽说不是特别好战,可也是个聪明人。 不对。 李仁孝绝对是与心腹商议好的,借使者的口来探自己的口风。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们西夏与大宋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西夏铁骑的实力并不弱,相反还很强。一旦进入大宋,再想送走他们可就难了。 想到这,赵旉急忙摆出一副笑脸:“这件事就不麻烦你们了,我大宋目前完全可以应对。” “你回去代我谢过李仁孝,就说这份情谊我赵旉心领了。” “日后西夏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可以开口,我大宋义不容辞!” 派人送使者去驿馆休息。 赵旉马上又派人去通知户部,先把那些牛羊安顿好。 等有时间派人把它们全部送到前线,去犒赏前线将士。 第二天。 赵旉忍住去开封府的冲动,而是继续派人外出雇佣了一些工匠,开始对李清照的宅子进行修缮。 特别是那条隧道,必须堵住,最好是能填平。 忙活完这一切,赵旉这才准备换上便装,去开封府看看。 就在一切准备就绪,这边刚刚准备动身的刹那,门外内侍忽然入内禀报: “陛下,刚刚唐府尹派人来说,那个酒馆东家昨夜死了。” “死了?” 闻言,赵旉出奇的冷静。 神态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回了声知道了,便让内侍退了出去。 这一刻,赵旉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从始至终,自己都好像是处于明处,被人暗中操控一样。 这些人把自己当成案板上的鱼肉,以为他们是刀俎? 一整天,赵旉没有表现出任何反常。 甚至还派人到开封府去问询了一下。 翌日拂晓。 唐朝珍早早离开府邸,乘坐官轿到了宫门。 早朝上,许多大臣依旧如常。 在官家还未到时,彼此相互闲聊着。 只是有些比较敏感的人,总感觉今天大殿里的气氛与往日不同。 好像外面站岗的侍卫也多了。 直到赵旉缓缓坐上龙椅,大殿终于安静下来。 赵鼎从椅子上起身,手里拿着奏疏准备奏事,却罕见的被赵旉摆手制止。 还没等众人从诧异中惊醒过来。 赵旉已经把视线落在唐朝珍身上。 那种冷厉如刀的感觉,盯得唐朝珍如坐针毡,眼皮怦怦直跳。 “来人,将唐朝珍官帽打下,脱下官服!” 门外侍卫早有准备。 三四个人腰挎短刀,冲进垂拱殿直接将唐朝珍从人群里拖了出来。 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官帽、官衣就被强行脱去。 “陛下,陛下,您这是为何?” “哼!” 赵旉怒目而视,用一种能吃人的眼神瞪着唐朝珍:“唐朝珍,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能瞒得过朕?” “朕只恨瞎了眼,让你做了这开封府尹!你三番两次忤逆朕,朕还以为你是为官清廉,铁面无私!” “到如今才发现,你不过是故意引起朕的好奇心而已,实则你乃是金国奸细!” 不想再废话。 赵旉瞥了眼周三畏:“周三畏,人马上押到你的大理寺。记住,如果他死了,朕就要你的脑袋!” “你给我好好审问他,要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你想想后果吧!” 唐朝珍还想狡辩几句。 侍卫咣咣就是两嘴巴,拖着他出了大殿。 这一幕,把所有人都震惊在了原地。 开封府尹,堂堂二品大员,说抓就给抓了? 连赵鼎先前想要说什么,都给吓得忘在了九霄云外。 第168章 抓捕恶汉,你往哪里跑? 不管任何人,只要进了大理寺那都没个好。 单单是那些刑具,看了都让人肝胆俱裂。 哪有那些硬骨头? 到了这里,刑具用在身上,问什么都得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别看唐朝珍在赵旉面前表现的铁面无私,看似廉政无比。 到了大理寺,也跟个斗败了的公鸡。 周三畏也不了解什么。 只是在早朝上听管家说唐朝珍是金国奸细,便以这个为突破口,开始严刑审问。 起初,唐朝珍并不想承认自己是金国奸细,结果被人打了几顿也老实了。 承认自己是金国早先安插在宋朝的。 但自己只是被收买而已,也没给金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周三畏还以为对方招了,正想派人去禀报,哪成想赵旉的密信就到了。 展开密信看了几遍,周三畏阴恻恻的扫了眼唐朝珍。 “混账,到了这大理寺你竟然还敢不老实?” “说,那个酒馆东家到底是畏罪自尽,还是被你谋害?” “还有,观音院附近那个宅子是怎么回事?” “购买宅子,在井里挖掘地道伺机破坏粮仓又是怎么回事?” 周三畏声似洪钟。 每喊出一声,唐朝珍的心脏都猛烈的跳动一下。 看了看左右,知道在这大理寺内想逃走是不可能了。 为了少受点罪,也只能哀叹一声…… 正午时分。 周三畏惧带着记录好的供词,不敢有任何耽搁进了皇宫。 书房内。 赵旉神色凝重的在供词上来回扫视。 没想到唐朝珍在只是知县时,竟然就已经被收买了。 一步步高升,最后坐到嘉兴知府。 为了能继续高升,唐朝珍决定采取与其他人不同的办法,那就是铁面无私。 而在做了开封府尹,到了开封之后,唐朝珍才又收到命令,让其配合留在城内的奸细行动。 原本他们只是潜伏在开封,伺机搞些破坏,或者探听一些机密。 只是后来误打误撞,户部把粮仓建在了观音院附近。 加上李清照的那个宅子,平时就作为他们的秘密据点。 加上井水取至汴河,源源不断。 他们才想到在井下挖掘地道,利用河水慢慢渗透,达到破坏粮仓的目的。 看到这些,赵旉把供词撕的粉碎。 “马上回去继续审问,如何才能抓到那个恶汉。告诉他,如果抓不到那个恶汉,就灭他的九族!” 灭九族…… 周三畏倒吸一口冷气。 官家登基以来,还从没这么狠过。 最重的一次刑罚,也不过是把兵部尚书——卫吾学的全家斩首。 —— 今夜的开封格外肃静。 无数皇城司的官差全副武装,在唐朝珍提供的几个可能藏身的区域进行地毯式搜捕。 为了配合皇城司捉人。 偌大的开封只留下两个城门,其余全部关闭。 那些区域中的百姓一个个担惊受怕,生怕惹了麻烦。 原本夜夜笙歌的几个商业区,也纷纷安静下来。 只有一些胆子大的临街百姓悄悄凑近窗前,仔细观察外面的形势。 连续搜捕了两天时间。 急的孙有道一个头两个大,甚至每天都要亲自带人进行搜捕。 几乎把开封翻了个遍,愣是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反倒是抓获了许多可疑人员。 经过仔细盘问,不是泼皮无赖,就是小偷小摸。 等待中,赵旉渐渐失去耐心。 另一端的大理寺狱,唐朝珍更是每天都在心惊胆战中度过。 一天抓不到人,自己的九族就有一天的危险。 现在死,只死自己。 真要是抓不到人,自己的九族可就完了! 皇宫内,赵旉每天都要过问。 孙有道每次都硬着头皮进宫汇报。 有几次,赵旉都动了杀心,最后还是强行忍耐下来。 这天,孙有道突然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兴高采烈的跑进皇宫。 连面对赵旉时的眼神都带着精光。 “陛下,人抓到了!” “抓到了?” 赵旉急忙放下手中活计,追问道:“如何抓到的?在何处抓到?” “陛下,人不是属下抓到的,而是封丘县的县衙差役抓到的。” “目前人已经送进开封,就关在皇城司,等待您定夺呢!” 这可是喜讯。 赵旉换上便装,跟着孙有道一路到了皇城司治所衙门。 刚进院子,就看到几名差役老老实实的站在一边东张西望。 “官家到了!” 孙有道提前喊了一嗓子。 吓得几名差役急忙冲着门口方向跪拜。 赵旉点点头,示意几人起来:“朕问你们,人是谁抓住的?” 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齐声道:“陛下,人是我们三个抓住的。” 赵旉也没仔细问,立即给随从递了个颜色。 随从马上从怀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银子,每人分了一大块。 掂量掂量,每块都不少于十两。 这可是钱啊~ 这时赵旉才追问道:“说说,你们是如何抓住的奸细?” 三人中,一个人高马大,口齿算是很伶俐的中年人献媚道:“陛下,小人与其他两位同僚外出办事。” “回返县衙时,忽然发现树林里有人生火,起初以为是县内猎户。” “可后来发现那些人身旁都有马车,同行者穿戴鲜亮,便觉得可疑。” “我们上前盘问时,这些人显得无比慌张。一个相貌凶恶的嫌犯前言不搭后语,更让小人怀疑。” “可等小人想带他们回县衙时,却遭到他们的攻击。” “幸亏他们老幼居多,待县衙派人支援后才将其彻底抓获!” 嗯。 赵旉打断了差役,反问道:“所以你们将其抓进县衙后,也接到了开封发出的告示对吗?” 差役点点头:“陛下英明,正是如此。县令让小人带队将这些人送到开封,还说能得到些赏赐!” “哈哈!” 赵旉笑的前仰后合。 心想这差役也是个没心没肺的主。 得到赏赐的话也能当着官家面说出来。 不过自己喜欢。 在孙有道带领下,众人进入大殿。 果然,老宅里那个恶汉被绑在柱子上。 确认了是自己要找的人后,赵旉又从怀里掏出许多散碎银子,加在一起差不多有个五六十两。 “朕来时,见衙门外有些县衙差役在外面守着。你把他们都叫进来,把这银子给他们分了!” 等分了钱。 赵旉又派人带他们下去休息。 第169章 张宪求援 此刻。 恶汉被绑在柱子上,面如土色。 看到赵旉时嘴里只是动了几下,根本发不出半点声音。 “兄台,没想到咱们又见面了吧?” 赵旉示意将绳子解开。 恶汉活动了下四肢,跪在地上开始不住求饶。 事到如今,赵旉哪还能有半点怜悯? “孙有道,审问这事就交给你了。反正事情来龙去脉你也都清楚,从他嘴里问出些情报来。” 不作停留,赵旉又重新回到皇宫。 也就是不到一个时辰,孙有道带着供词找到赵旉。 供词上写得清清楚楚。 恶汉交代,他与唐朝珍以及那个百年酒馆东家都是金国发展起来的奸细。 完颜宗弼率军撤退时,把他们留在了开封,让他们伺机破坏外加打探情报。 而三人的领导,实则是酒馆东家。 李清照家的宅子,实际主人就是酒馆东家。 并且在井里挖掘隧道,也是那个酒馆东家出的主意。 仔仔细细看了几遍,赵旉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自己从第一次见到那个酒馆东家,就闻到对方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土腥味呢。 不过现在说这些也都没用了。 反正那东家死了,死无对证。 至于是被唐朝珍弄死的,还是自己选择了自尽已经不重要了。 对于叛徒、奸细,赵旉一向主张强硬手段。 包括唐朝珍在内,所有有关嫌犯以及家眷,全部都要斩首示众。 转过天,开封城内人潮涌动。 盛大的斩首仪式吸引了无数百姓。 人群中,李清照无比惊骇。 因为她看到了酒馆东家的家眷…… 时隔多日,乌云密布。 开封城外迎来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李光终于从前线回到都城。 随之而来的,还有在外征战了两年之久的大宋禁军。 出征时三万多人。 回来时却只有两万。 太多忠魂埋骨他乡,只为了维护大宋的尊严与百姓的生命。 赵旉身穿大红龙袍,骑着御马亲自率领皇城司的人在城外等候。 “陛下!” 不论是林虎还是李光,在这一刻终于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赵旉只是笑着,没有半点言语。 安顿好了禁军,赵旉直接带着李光一路在皇城司保护下,来到开封内城右一厢。 这里距离皇宫很近。 而赵旉早就准备好了一座府邸,专门留作李光居住。 看着花费不少银子而新建的府邸,看着家人满心欢喜的跑出来迎接。 李光瞬间老泪纵横。 “陛下,老臣虽怀报国之志,无奈却身体老迈,无法再为大宋冲锋陷阵,实在无颜面对大宋历代先皇啊!” 哈哈~ 赵旉仰天长啸,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欣赏毫不掩饰。 “李卿,人总是有老的一天。” “太上皇若是不听信谗言,凭李卿等忠良,何至于委身于淮水之南?” “如今你继续做参知政事,以后就不要带兵了。” 正说着,赵旉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唐朝珍被斩首了,开封府尹的职位还空缺着呢。 赵鼎现在事情太多,根本无法脱身。 倒不如让李光先代管一下? “李卿,这开封府尹还空缺呢,要不然你兼任一下开封府尹吧,等朕寻到合适人选再说!” 开封府尹。 这可不同于其他知府、知州之流。 李光虽然年迈,可只是无法带兵打仗了。 加上只要做了开封府尹,那每年的俸禄也是非常可观的,干嘛不做? 转过天。 李光享受了跟赵鼎一样的待遇,坐着早朝。 赵旉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说前线的情况。 李光打了个哈气,强忍疲惫的说岳飞已经命令刘锜去攻打隆德府。 准备与金人在太原展开决战,彻底掐断金国东西两路的联系。 也算是掐断完颜宗弼的左膀右臂。 据哨探报告说,现在完颜宗弼很有可能就在大名府。 目前岳飞命令张宪领兵在濮阳,牵制前线金兵。 他自己则亲自领军绕过濮阳,与岳云分别率兵攻打内黄与安阳。 掐断濮阳与大名府之间的联系,争取为进攻大名府做最后的准备。 至于韩世忠,在配合岳飞攻下中原以后,又重新返回了山东。 但具体驻扎在何处没有消息,一个半月前曾派人给岳飞传信说在青州。 众人听到这些,纷纷称赞。 甚至有些人已经开始拍起了岳飞的马屁。 只有赵鼎与胡铨,并没有表现得与其他人那样。 胡铨走出队列:“陛下,韩世忠若真的居于青州,他的队伍是否距离岳飞过远?” “以当今形势,我大宋最为稳妥的策略就是齐头并进,相互可支援。”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忽然大殿外护卫快步跑上大殿。 在其身后,还跟着一名满身血污的军兵。 :报陛下,金兵四万之众围困濮阳,张宪将军几次突围不成,特派小人前来求援!” 被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赵旉看到军兵这副惨状,也不禁愕然。 军甲破损,身体多处有伤,头发散乱,明显是经过了恶战。 “怎么回事?你快仔细说!” 赵旉摆手,示意胡铨先退回去。 :报陛下,金兵扼守濮阳以牵制我军主力,完颜宗弼领主力退居大名府。 :岳将军分兵两路前往大名府与完颜宗弼主力决战,又令张宪于濮阳缠住金兵。 :可张宪将军带领我们攻破了濮阳后,于第二日晚间,突然又被金兵围困。 等等…… 赵旉听的糊涂。 既然张宪能领军攻破濮阳,那证明镇守濮阳的金兵肯定不多。 怎么都打输了,还能围困濮阳? 别看赵旉不懂军事,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也清楚。 战争中想要围困一方的城池,军兵人数起码要是对方的四倍甚至更多才行! 赵鼎神情凝重,起身走到军兵身前质问道:“金兵有多少人?为何先前可以攻破城池,被围困时却无法突围?” 军兵根本不认识赵鼎,哪知道他是宰相。 只以为能上早朝的,官职肯定小不了。 :回禀官人,先前攻城时,濮阳城内有金兵万人。 :可不知道为何,金兵围城时便暴增到了近四万人。 啊? 连赵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大张着嘴巴,惊愕的呆在原地。 “来人,先带他下去治伤,做些好的吃食。” 等军兵离开,赵旉才重新看向众人:“各位说说看,这军兵所言可为真?金兵到底从何处出现?” 第170章 救援张宪,御驾亲征 “陛下,前线万分紧急。当下应迅速出兵濮阳才是,至于金兵从何处来已无关紧要!” 李光咳嗽了几声,整理了几下袍服: “陛下,臣虽老迈,可为朝廷尽忠之心未灭。臣愿再领禁军队出征,与金兵决战!” 赵鼎也插话道:“陛下,臣也愿领兵出征!” 看着底下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马冲到前线的几位大臣。 赵旉摆摆手:“好了,你们年岁已高,朕不忍让你们到前线受刀兵之苦。” “朕打算亲自领禁军前往,你们在开封监国吧!” 赵旉这样说,也有自己的打算。 在开封这么久,实在是太烦闷了,早就想出去散散心。 这也算是个好机会。 再说,自己手下有两万禁军。真去濮阳,加上城内张宪还有接近万人,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下了早朝。 赵旉马上派人到军器所调拨弩箭,并且派人传令城外禁军做好出战准备。 黄昏时分。 一切整备完毕,赵旉在赵鼎、李光护送下,起兵出征。 濮阳距离开封不远,这也是张宪派人突破重围来求援的主要原因。 过封丘,再到胙城,往前不远就是黄河渡口。 原本以赵旉的意思,是准备出开封到陈桥,由陈桥到长坦渡口。 中途林虎说长坦渡口那边水流有些急,不如走胙城那条路线,水流平缓一些,渡口船只足够容纳禁军通过。 想想也可以,反正只是多走个几十里。 而且渡口前面滑州,历来都是中原的一个粮仓,也是个不错的修整点。 到达滑州,天色又黑了。 大军开始第一次修整,又派出几波哨探去濮阳方向打探消息。 转过天,几波哨探陆续回到滑州。 经过这些人汇报,目前濮阳四个方向都被金兵围住。 人数绝对不少于三万,甚至要更多一些。 “这么多人。” 赵旉看了看林虎,立即把当初求援的军兵找到面前。 “当初张宪领兵突围,肯定是观察到了金兵防御薄弱处。你说一说,哪个方向的金兵防御不足?” 军兵想了一下:“回禀陛下,小人也不清楚。只是当初张宪将军从西门、东门都突围过。” “而最后一次,是张宪将军领军拼命从西门发起进攻,护送十几人外出求援,到最后只有小人到达开封!” 西门…… 赵旉嘟囔了一句,看来西门金兵防御肯定最为薄弱,倒是可以从这里切入。 关键时刻,林虎仔细思考了半天:“陛下,西门不妥。先前西门方向金兵已经被突破一次,他们肯定会做调整。” “噢?” 赵旉反问道:“那你说该从哪个方向进攻?” 额。 “陛下,臣不知。反正只要不去西边,从哪个方向都可以进攻,不如就去北门。” 好吧。 赵旉也不想过多干预,毕竟自己可不是专业人士。 距离濮阳还有好一段距离呢,先过去再说。 按照林虎的建议,从北门方向进攻,就要绕路。 两万禁军,几乎是贴着黄河支流向濮阳前进。 除了吃饭,就是行军。 直到天黑,才终于赶到濮阳范围。 哨探几次汇报,金兵已经不远了,超不过五十里地。 这个距离,已经是极度危险。 要是金兵在周围有哨探的话,估计已经被发现了。 赵旉有心命令夜战,又担心照明不足。 本来金兵就多,一旦出个三长两短可就坏了。 简单休息一夜。 五更天,东方尚未发白,天地还处在一片昏暗,禁军已经提前吃了早饭。 两万人,好像发现了猎物,正在匍匐前进的豹子一样,悄悄骑上战马向金兵阵地慢慢移动着。 五十里。 四十里。 三十里。 昏暗的天空仿佛压在众人头顶。 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紧张的情绪不断蔓延,压抑的人呼吸都感觉到急促。 周围安静的要命,只有不断的心跳声…… 忽然,侧翼尘烟中,十几匹毛驴若隐若现。 很快便清晰的出现在视线之内。 而在毛驴身后,还跟着许多人。 “什么人?” 这时候突然出现这么多陌生人,前面军兵如临大敌。 队伍马上停止了前进。 赵旉也跟着林虎从中军赶到前军。 只见为首的是一名老者,身边左右跟着的都是家眷以及仆人。 那十几匹毛驴背上,拖着许多细软与粮食。 “饶命啊,饶命啊!老汉一家是到这附近投靠亲戚的,不是奸细啊!” 老者很惊慌。 身后一个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女人,拉着一个年纪更小的孩子反倒沉稳的可怕。 “爹爹,这些都是我们大宋的官军,不会伤害我们的!” 呵呵。 赵旉听的好笑。 现在行军,哪有时间跟他们在这耽搁? “你们还是别往前去了,这里马上就要爆发大战了,以免误伤到你们。” 说完,赵旉正想下令继续前进。 还是刚才那个女生,指着身后说:“奴家劝你们还是快些跑吧,金人凶如豺狼虎豹,人数众多。” 混账! 林虎在一边气的嘴唇发抖,用刀指着这些人:“尔等身为大宋子民,却与官军言退,赶紧滚!” 骂走了这些人。 林虎继续传令行军…… 目送禁军渐渐远去。 家人纷纷围上老者:“爹爹,要不咱们去别处吧?前面要开战了,万一伤到人……” 不只是家人想走。 老者也有退缩的意思。 可一想自己一家老小走了几百里地,好不容易到这了,总不能前功尽弃吧? 好像看出老者的心思。 年轻女子拉着的弟弟凑到前面:“太公,要不咱们还是躲远一些。前面要是真打起来了,咱们想来也不会有事。” 嗯。 孙女的话得到老者认可。 反正几百里地都走了,临时又回去,这可不行。 打仗算什么? 他活了这一辈子,什么阵仗没见过? 当初金兵马踏中原时,百姓们不一样照常生活? 大不了离远一些跟着,真有危险时再跑不就得了? 乌云突至。 将本就昏暗的天际笼罩,疾风低垂。 忽的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宛如一条长龙,将周围几十里照的明亮。 一刹那的光辉,最前排的宋军忽然发现不远处黑压压一大片的金兵。 :金狗来了! 无数士兵惊声喊叫下,提醒了对方,也提醒了本方。 大地开始不断震颤。 厚实的云层连续几道闪电划过。 凄厉厉的雨水倾盆而下…… 第171章 救援濮阳,雨中血战! 随着金兵阵营发出一阵阵高亢的喊杀声。 宋军阵营同样爆发出震动天地的怒吼。 相距数百米的土地上,两军相互展开冲锋。 林虎指挥禁军,在金兵汹涌如潮的攻击下,拼死冲杀。 面对金兵呈现扇叶形的攻击阵型,宋军采取相同战术。 两侧辅助,主力军在中间展开对冲。 距离还远,宋军纷纷抬起硬弩。 连续两轮齐射,金兵最靠前的几排纷纷坠马倒地。 弩箭射光,长刀所向…… 速度太快,眨眼间两军接触到一起。 喊杀声,嘶吼声混杂着惨叫声。 尸体翻滚,血水伴随着雨水,不断渗进土壤。 经历过无数血战的禁军,战斗力早有了大大提升。 战斗了许久,金兵根本无法向前一步。 相反在人数上处于劣势的金兵,被打的步步后退。 身处后方。 赵旉双眼喷火,死死盯着战场。 从对方人数来看,也就一万多人。 估计濮阳还在金兵围困之中,而面前的这些人,不过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必须要速战速决,否则金兵大队人马到了,战场形势会马上发生逆转。 仇人见面,没有试探。 相互间拼命搏杀,毫不留手。 时间推进。 渐渐的,金兵似乎越战越勇。 宋军辛辛苦苦建立的优势,好像在逐渐被蚕食。 宽阔无垠的土地仿佛成了绞肉机。 一匹匹无主战马,肆意嘶鸣着奔向远方。 此刻。 在远处树林中,十几匹毛驴被牵引着躲藏在后方。 几十人身披斗笠停靠在一边。 年轻女子牵着弟弟的手,惊恐且悲凉的注视着远端战场。 雷雨声无法掩盖宋金将士相互嘶吼的声音。 “姐姐,那些是刚才骂我们滚的人吗?” 小男孩朦胧的眸子略带疑惑。 非但没有被惨烈的画面吓到,相反展现出不同常人的冷静与好奇。 女子低着头:宠溺的抚摸着弟弟的头顶: “他们是朝廷的官军,没有骂我们。” “你要永远记住今天,那些死去的将士,都是为了我们不受金狗的欺负而死的!” “这群金狗,天杀的,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他们!” “是啊,老天爷不开眼,为什么不收了他们!” 一个个家奴跺着脚,咬着牙顿足捶胸。 连那个胆小怕事的老者,此刻也被不断死去的宋军所感染。 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了当初开封沦陷时,自己被迫带着家人被金兵迁徙的画面。 “顶住!” “你们一定要顶住啊!” “你们一定要赢啊!” 身为大宋百姓,看到自己的军兵不断死去。 所有人的心都在滴血。 年轻女子仿佛听不到身旁抱怨声,握刀的左手不自觉的用力…… 远端战斗已经进行到白热化阶段。 处于后方的赵旉,此刻也带着保护自己的几百人加入了战场。 箭矢不断在耳旁划过。 雨水冲刷着身体。 那种热血澎湃的心情,激励着赵旉。 此时此刻,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是大宋官家。 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汉人,一个普普通通穿越而来,为了守护家园的汉人。 几番强冲下。 赵旉终于慢慢接近战场,有了官家的命令,原本守护在身旁的禁军各持硬弩,不断寻找机会向金兵射击。 就在这种紧张时刻,前面爆发出一阵混乱。 宋军前突的阵型突然被冲散。 在中间形成了一道二三十米的缺口。 防线被击穿,一队足有三四百人的金兵突兀的出现在面前。 看到那一个个面目狰狞,双眼布满杀意的金兵,赵旉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调转方向开始向后狂奔。 尽管禁军不断抵挡,依旧有两人死死冲杀出来,向着赵旉的方向紧追不舍。 这次赵旉并没有穿龙袍。 可满身铠甲装束,一看就是个大官。 一前一后,三人战马速度极快。 感觉到对方不会放过自己,赵旉越跑心里越急。 以自己的能力,估计对付一个金兵都九死一生,现在这种情况就别提反击了。 不过赵旉还是尽量保持沉着。 跑着跑着,偷偷将硬弩拿在手里,不时回头瞥向后方。 两名金兵一前一后,距离自己最近的只有不到十米远。 而且那人也在张弓搭箭。 砰—— 硬弩要比弓箭速度快的多,赵旉转身就是一弩。 距离太近,对方根本来不及闪避,直接被弩箭贯穿咽喉。 “卧槽,成了!”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在高速移动中击杀敌人。 兴奋的有些手舞足蹈。 一个分神,战马速度也降了下来。 另一名金兵已经接近马尾,明晃晃的刀锋透着一丝阴寒。 我滴天…… 吓得赵旉后背一阵发凉。 这个距离下,对方要是真的出刀,自己根本无法闪避。 千钧一发之际。 泥泞的土地上,金兵战马绊在石头上,扑通一声摔了个仰面朝天。 听到声响,赵旉跑出一段距离猛地回头,这才看到那名金兵马失前蹄。 “哈哈!” “这是该着你死啊,还想来杀我?今天看看到底谁杀谁!” 赵旉信心倍增,迅速调转方向冲了上来。 距离堪堪十几米,金兵已经重新上马。 赵旉的弩箭一支接着一支。 直到箭匣里的弩箭全部射光,愣是没射中对方。 这人身法明显要比刚才那人灵活了许多,经验也十分丰富。 每一次面对飞驰而来的弩箭,都能利用闪躲躲避开致命一击。 越是射不中对方,赵旉心里越急。 “狗东西,我看你往哪里跑!” 边追,赵旉嘴里边骂骂咧咧了个不停。 吓得对方哪里敢停留,迅速勒住缰绳,准备逃走。 赵旉见状,更加催马。 跑着跑着,可能是处于极度兴奋中,完全没注意到挂在马鞍上的长刀已经松动。 还没等接近攻击距离,长刀瞬间滑落。 “哎呀!” 赵旉浑身一紧,大脑完全空白。 金兵注意到这一幕,立马挥舞兵器重新追击过来。 先前还是赵旉追对方,现在换成了对方追赵旉。 一前一后,身份瞬间转化,气的赵旉心绪烦乱。 距离越来越近,似乎还能听到对方嘴里叫骂声。 凄厉的大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跑着跑着,赵旉一个急刹车,迅速调转方向,重新跑向大部队。 突然停留、加速,一下子把身后金兵甩开一段距离。 前方战场,战斗依旧。 尸体堆积如山。 血水把地面几乎染成了赤红色。 许多禁军还在不断前冲。 似乎战场比先前更加混乱不堪,不断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第172章 玩够了,回开封! 停留在土坡上,赵旉终于放下心。 因为那个金兵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想来应该是不敢往宋军阵营跑,只能放弃了追击。 强烈的战意弥漫到所有宋军心间。 在赵旉视线下,禁军一次又一次的向着金兵发起冲锋。 硬弩、长弓、闪着瘆人阴寒的刀锋不断在战场交织。 人数占优情况下,却始终无法洞穿敌人防御。 看的赵旉一阵阵心急。 “真的不行了?” 恍惚间,赵旉总感觉金兵人数比以前多了。 难道是其他方向的金兵赶来增援了? 战场上人数众多。 一双眼睛根本无法看得透彻。 不知过去多久。 突然在金兵阵营后方爆发出一阵骚乱,原本金兵进退有序的阵型在一瞬间被冲散。 “陛下!” “陛下!” 传令兵快马冲到高坡附近:“陛下,张宪将军带兵杀出来了!” 张宪? 赵旉伸着脖子,使劲望向远方。 但距离问题,只能感觉金兵后方骚乱,一时间也分不清是不是张宪到了。 持续到正午。 残酷的战斗终于暂时结束,满是泥泞的土地上重新归平静。 濮阳北门外,禁军扎起帐篷,将濮阳与外界联系的通道牢牢占据。 只要城外有驻军,金兵的围城计划就彻底宣告破产。 张宪稳固好城内其他三门防御,这才抽出时间来到城外。 帐篷内,只有林虎、张宪、赵旉三人。 面对官家询问,张宪以拳捶地,愤恨的说当初濮阳城最多只有一万金兵驻守。 据内线传出消息说,完颜宗弼极有可能就在大名府驻军。 濮阳、安阳、内黄,到大名府,几乎处在一条直线上。 而安阳、内黄有少量金兵。 岳飞领军与岳云分成两路,准备去打安阳、内黄。 一旦将这两地占为己有,就可以彻底断绝濮阳与大名府的联系。 看了眼天色,张宪兴奋的说这个时,岳飞应该已经在往大名府的路上了。 赵旉有些焦急,继续追问下,张宪才诧异的看着赵旉: “陛下,说也奇怪。臣领兵打了几次,就把这濮阳给打下来了。” “想着城内金兵并非完颜宗弼主力,拿下这城池也并不奇怪。” “谁想第二天夜间,突然金兵暴增。等臣察觉时,四门皆已被围困!” 赵旉回想了一下,这说的与当初跑到开封求援的军兵所说一致。 “张将军,如此说,先前金兵很少,是突然间成倍增加的。那你说说看,金兵从何而来?” 这个…… 张宪茫然了许久,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 倒是一直旁听的林虎有了些察觉:“陛下,突然增加的援兵,会不会是从其他地方来的?” “噢?”赵旉反问道:“从哪来?” “京东西路!” 林虎一拍大腿:“陛下,还真就可能是从京东西路来的。” “您想啊,韩世忠远在青州,意在防范金国出奇兵偷袭我大宋淮南东路。” “可京东东路、京东西路地域广阔,韩世忠根本无法在各个地方都派兵。” “说不定这支金兵,就是从京东西路摸索过来的,准备绕后袭击岳飞军也说不定!” 可是…… 赵旉知道林虎说的很有道理,可这样一来,完颜宗弼身边的兵马不就更少了吗? 金国虽然兵马也不少,可相对分散。 赵旉探着身子,示意两人靠近自己:“两位,不管这些金兵从何处来,总归是从完颜宗弼手下分兵出来的。” “如此一来,只要我们能在濮阳将这些人拖住,岳将军那里就会相对轻松一些!” 嗯。 张宪点点头:“陛下,您说的不无道理。以白天两军交锋来看,他们想吃掉我们根本不可能。” “目前我们当尽力拖住他们,防止他们逃走。最好在岳将军攻破大名府以前,把这些金兵留在濮阳!” 说的简单。 真想留住对方可不容易。 赵旉犹豫了一下:“火药炮还有多少?” “回陛下,火药炮因为雨水,全部无法使用了。” 啊? 赵旉刚刚燃起的热情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 没火药炮,这仗可难打了…… 整整一下午,金兵都没有在继续进攻。 不过从哨探侦查情况来看,金兵已经把所有围城部队集中在一起,暂时形成对峙局面。 想来也是。 他们最多四万人,宋军这边也有三万人。 一场恶战结束,双方人数应该还是相差无几。 这种人数对比,金兵就算形势占优,可想要彻底消灭宋军,多少有点痴人说梦。 夜晚。 赵旉不断在脑海里分析当前局面。 目前这种情况,金兵已经无法占据濮阳,继续留在这毫无作用,迟早会撤退。 明天一早应该与张宪商议一下,严密监视。 不知过去多久,睡梦中好像不断有人在呼唤。 “陛下,陛下,您快醒来!” “陛下,陛下,您快快醒来!” 忽的一阵抖动,赵旉缓慢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正是张宪于林虎。 “陛下,不好了,金兵不知何时已经全部撤走了!” “什么?” 赵旉全身一个激灵,立马翻身坐起。 金兵大营相距不过十里,一夜之间就跑了? 赵旉急忙穿戴整齐,连饭都顾不上吃便带着人去查看。 到了之后,果然金兵大营只剩下残垣断壁。 除了一些生活产生的杂物外,真的人去楼空…… 这时张宪指着地上的马蹄印:“陛下,从金兵离去方向来看,应该是奔着大名府方向的!” 因为昨天下了大雨,地上还比较泥泞,马蹄印清晰可见。 赵旉没有说话,而是带着人返回大营。 简单吃了早饭,赵旉已经起了退意。 当然不是退兵,而是回开封。至于其他人,应该让他们去前线了。 张宪也看出了赵旉的意思。 “陛下,如今金兵一走,这濮阳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万一完颜宗弼决心死守大名府,从昨夜金兵离开的方向来看,很可能会对我军侧翼造成威胁。” 赵旉很是赞同。 看向林虎道:“林虎,你跟着张宪一起去找岳飞吧。朕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开封了。” 见官家要走,林虎长舒了一口气。 表面上很是不舍,内心倒是轻松惬意。 有管家在,自己真是畏首畏尾。做什么决定还要先征求官家意见,作战时还要单独派人保护。 现在好了,官家一走,自己在无后顾之忧! “陛下,您回开封后,多送些火药炮来。金兵对那东西十分忌惮,将士们用起来顺手的很……” 第173章 岳飞,你到底想干什么! 开封城内人声鼎沸。 相比金国统治时期更加繁华,人影绰绰间总是掩藏不住的欢声笑语。 回到开封第一件事,赵旉立即派人去找孙有道。 书房里,孙有道接到了赵旉的一道改革命令。 那就是从今以后,皇城司要加入大宋战斗序列。 皇城司历来执掌宫禁宿卫、刺探情报,维护京畿治安。 平时养尊处优,生活滋润得很,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你们可以不打,但一定要会打。 有了这道命令。 皇城司所有人,每天必须抽出一定时间练习骑术、以及作战技能。 甚至火药炮的埋设,也要添加进日常训练内容。 离开皇宫,孙有道没有半点意外。 这一天的到来,他早有准备。 其实赵旉不清楚,孙有道已经在谋划皇城司训练工作了。 身处皇宫,赵旉始终回想着与金兵在濮阳城外的那场战事。 目前大宋从西夏购得的战马,依旧无法装备每一个宋军。 要是在金国骑兵冲锋时,能有一些火器就好了。 可纵观历史,宋朝装备的第一杆火枪,也是在与蒙古铁骑作战时候。 至于火炮,也是在接近二十年以后才发明的。 对于这些,自己根本就不懂。 就算是改善了火药炮,也顶多算是锦上添花,对战局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思来想去,赵旉突然来了灵感。 什么东西不都是人创造的么? 现在火药技术已经炉火纯青了,大宋朝这么多能工巧匠,自己发明不了,不代表别人发明不出来吧? 历史上记载的难道就不会有些许偏差? 或者说,当时的一些能工巧匠受于种种限制,根本无法发挥才能,所以才导致火枪与火炮出现的较晚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自己就下一道圣旨,把所有障碍清除掉。 给予这些人最便利的条件,说不定就能让这些火器出现时间提前! 想到这。 赵旉立即派人去找赵鼎,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 起初,赵鼎还处于观望态度。 但经过赵旉苦口婆心,他的心还是有了松动。 “赵卿,我亲自起草了一道圣旨,已经签了字,你送到中书省去让他们抄录直接下发全国吧!” 赵鼎好奇的接过草拟的圣旨看了几遍:“陛下,您直接越过中书舍人与给事中,此恐怕不合乎规矩吧?” 哈哈~ 赵旉才不管这些:“赵卿,只要是对朝廷有利的,有些规矩可以先暂时搁置。” “现在时局紧张,大有时不我待之势。那些个繁琐规矩,还是等我大宋一统华夏以后再说吧!” 随着赵鼎离开。 大宋建国以来,第一道没有经过中书舍人、给事中审核的圣旨正式下发全国。 凡是大宋境内,特别是开封、临安、建康、扬州等地。 所有精通火药的工匠,都可以在来年三月份到达京城开封,参加大宋朝第一届火器盛会。 只要能发明火器,或者是能够利用火药给金兵造成杀伤的,都可以来开封参加。 所有吃穿用度,以及所消耗的火药材料,都有朝廷负责提供。 赵旉考虑的也很周全。 一些距离开封比较近的,那里的工匠到达开封当然是有很多种途径。 可一些距离较远,比如广南东路、广南西路、福建路、梓州路、夔州路、成都府路。 这些地区到达开封路途遥远。 特别是夔州路、梓州路、成都府路,那里道路难行,崎岖坎坷。 那的工匠要是想到开封,要消耗许多钱财。 有的人因为路费问题,可能干脆就不来了。 这种情况绝对不允许发生。 赵旉在第二天,又下了第二道圣旨。 那就是各地州府县,一律不得干涉工匠进开封参加火器盛会。 而且赵旉又找到赵鼎,根据路途远近,估算出了具体路费。 这笔路费,就有当地的官府先垫付,之后与朝廷申报。 朝廷会根据工匠报备时的信息,将钱款再下发给各地官府。 一旦有工匠反映,当地官府拒绝给予路费的,可向信访司上告。 一经查实,将会给当地官员严惩! 做好了这些,赵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大宋这么多汉人,就不相信找不到那么几个头脑灵活的。 只要火器出现,自己还是有信心进行一下改善。 日后与金国骑兵作战也就多了一份保障。 看到这些举措,赵鼎也私下里与其他人商议了一下。 特别是李光、宗颖以及胡铨,这几个人倒是十分赞同。 李光可是见识过火药炮的威力。 要是能做出来其他威力更大的火器,就算左右不了战局最终走向,起码可以让金兵不敢这样肆无忌惮。 “陛下,现在前线形势一片大好,于我大宋越发有利。” “若岳飞此役能攻下大名府,加上韩世忠在京东两路的势力,完颜宗弼很可能一路北逃。” 嘿嘿~ 赵旉端起茶杯,淡定从容:“到那时,我大宋就可以与金国共有河北东西两路。” “若刘锜能攻破太原府,想必金国就只能退回燕云十六州了!” 越想,赵旉越兴奋。 刚好也到了午饭时间,合计着让赵鼎留在皇宫吃饭。 :陛下,禁军统制林虎派人送来密信! 忽然,守在门外的内侍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得到准许后这才带着信走到两人身边。 “赵卿,想什么来什么。说不定就是岳飞已经攻破了大名府,甚至是杀死了完颜宗弼也说不……” 笑着笑着,当赵旉视线落在信件上时,脸上笑容逐渐僵化。 仿佛变了一个人,从没有过的怒意渐渐浮现。 坐在一旁,赵鼎还不明白,好好的官家为什么突然变了脸色? “混账!” “混账!” 沉默中,赵旉突然爆发。一脚踹翻了面前书案,使劲将密信摔在地上。 死死抓住赵鼎手臂,怒喝道:“岳飞、岳鹏举,他、他竟突然撤兵。” “大名府两次大胜,完颜宗弼几乎处于两面被围,他岳飞竟然敢擅自撤兵至七十里!” 赵旉怒吼的声音都在颤抖,眼角差点瞪裂。 赵鼎完全被官家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到。 大好形势下,不继续进攻,竟然撤兵七十里?这不是给完颜宗弼喘息之机吗? 朝廷每年给他们那么多粮饷,甚至军中酿制私酒贩卖都不处罚他们,他怎么敢有这么大胆子? 不过赵鼎还是很沉稳。 捡起地上的信件只是看了一眼,瞬间张大嘴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呆愣的与赵旉对视在一起…… 第174章 岳飞,岳鹏举,你好大的胆子! 密信上的内容,着实让赵鼎大惊失色。 刚才对岳飞那种怨气,也被深深压制。 原来赵旉只说了一半原因,实际上是金国将宋钦宗一家老小送到了大名府前线。 完颜宗弼趁此机会,利用宋钦宗为人质,强行逼迫岳飞退兵,否则就要斩首。 看到这,赵鼎也有些进退两难。 也难怪岳飞不请示开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在占据优势情况下退兵。 “陛下,您且息怒。岳飞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要怪只怪金人太过奸诈、歹毒!” 哼! 赵旉怒气未消,只是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实在可惜。 “赵卿,岳飞虽为前线统帅,可做事未免太过独断专行!” “朝廷每年耗费大量粮饷,不惜举全国之力供应前线将士。如今大名府已近在眼前却擅自退兵!” 哼,独断专行? 这不都是你给的权利吗?不是你信誓旦旦的把所有权利下放到岳飞手里? 赵鼎心里暗笑,脸上却不能表明:“陛下,那依您的意思,预备如何?” “如何?”赵旉指着那封信:“朕要调岳飞回开封接受问询!” “不可!” 突然,书房外响起一道声音。 紧接着,李光现身。 “李卿,为何你也要反对?” 赵旉见李光来了,只能强行压制住怒火,示意坐到一边。 “陛下,前线形势复杂,临时将主帅撤走,此乃兵家大忌!” “况且我们在后方,根本就不了解前边的情况,万事还要三思才行!” 李光坐下后,与赵鼎相互打过招呼,继续道: “您可命韩世忠分兵济南府,去进攻博州,以断绝大名府的退路。” “臣料定,完颜宗弼绝对不敢拿数万金兵的性命为赌注。” “只要韩世忠能分兵到济南府,就算岳飞暂时按兵不动,恐大名府也尽在囊中!” 不管赵鼎与李光怎么劝说。 赵旉还是心有不甘。 自己蛰伏了这些年,为的不就是等这一天? 现在放着大名府不打? “我不放心,我要亲自到前线去看看。” 说着,赵旉起身就准备离开:“命令韩世忠分兵的事,赵卿你去办吧。” 正在两人纠结之际,突然内侍捧着一封奏疏飞快跑到书房门外。 :报陛下,岳飞发来奏疏! 听到岳飞,赵鼎急忙将奏疏接过来转交赵旉。 只看了几眼,赵旉又把奏疏丢给李光、赵鼎两人。 “你们看看,岳飞已经在阵前亲眼见到了太上皇他们,看来林虎所奏之事为真了!” “朕必须亲自到前线去,这是完颜宗弼的奸计,绝对不能上当!” 反正赵旉离开京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也没人能劝得住。 南乐镇外。 赵旉突然出现,让林虎感到错愕。 这是禁军的驻地,岳飞的军队在正西,距离不超过十五里。 “陛下,您怎么到……” 话没说完,赵旉已经进了官署:“现在形势如何?太上皇他们果真是在大名府吗?” “回陛下,臣不认识太上皇。但看岳将军那架势,应该不假。” 知道问不出什么,赵旉马上转变话题,开始询问自从上次自己回到开封后,这边有什么战事。 林虎想了想:“陛下,上次濮阳一战后,臣与张宪带兵前往大名府与岳将军汇合。” “完颜宗弼曾派兵在南乐、洹水阻击,但被我们击败。” “如今南乐被我们占据,大名府外围马陵道口、敌城有许多金兵!” 虽然没到过这里,不过赵旉也听人解释过。 南乐最为突出,与马陵道口、敌城组成了一个三角形。 属于是大名府外围最后的屏障。 现在南乐已经被攻占,完颜宗弼绝对会在其余两个地方重兵防御。 “想必当初已经打到其余两镇了吧?完颜宗弼威胁斩杀太上皇等人,岳飞才受到胁迫而退兵于此?” 林虎也不隐瞒,直接点头承认。 赵旉深吸了一口气,起身带着直奔岳飞军营。 “岳飞!” “岳鹏举!” 刚刚进到岳飞大营,赵旉就开始怒吼。 不多时,岳飞带着岳云以及手下一众将领全部来到前营。 一路上,赵旉冷厉着脸,也不说话。 直到进入中军大帐,赵旉才坐在主位上。 “岳将军,朕虽不懂军事,可也绝非含糊之人。” “朝廷每年供应将士们这么多粮饷,几近举全国之力与金国对抗。” “如今形势逐渐明朗,我大宋以不可阻挡之势强渡淮河、攻下黄河,与金人决战河北、河东三路。” “你为何擅自休战退兵,给金国以喘息之机?岂不知那是完颜宗弼的奸计?” 岳飞神色复杂的看了眼禁军驻地方向。 就知道官家这么快就来了前线,一定是林虎在暗中传信给开封。 “陛下,您曾经不是也说过,要迎太上皇回大宋么?” “如今太上皇就在大名府,臣若不退兵以思良策,万一完颜宗弼真的杀了太上皇,臣等岂不是背上千古骂名?” 这还是岳飞第一次有顶撞赵旉的意味。 呵呵。 “岳将军,你聪明一世,为何非要糊涂一时?” “完颜宗弼他敢杀太上皇吗?金国现在势弱,目前已无法保河北两路,他们退走是迟早的事。” “太上皇在,他们便可与我们讲条件,甚至以某地为界限与我大宋议和。” “太上皇若真的被杀,他们就失去了与我们议和的任何条件,还会遭到我大宋无休止的进攻!” “他完颜宗弼敢置金国国运于不顾,擅杀大宋宗室吗?” 陛下! 岳飞腾的起身,目光坚毅道:“陛下,万事皆有例外。若因为臣的进攻而让太上皇被杀,臣必背千古骂名!” 哈哈~ 赵旉简直要被气笑了。 嘴唇都在颤抖着…… “岳将军,完颜宗弼正是抓住了你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要挟我们!” “要让对方乖乖的放回太上皇,只有不断的进攻,把他们打疼了,让他们感到恐惧!” “如果我们一味忍让,今天他让你退兵七十里,你便退七十里,明天呢?” “后天在退七十里?大后天呢?” “照此下去,我们是不是要重新退到淮水以南,重新回到临安?” “你可知每耽搁一日,朝廷要耗费多少粮饷?” “你可知,我大宋还有许多百姓食不果腹,就连朕每餐也只有两道小菜果腹?” “岳将军,朕告诉你。向金国妥协,向完颜宗弼妥协,我们永远无法迎太上皇归家!” 赵旉真的怒了。 罕见的对岳飞发起脾气,怒吼间青筋凸起,面目都有些狰狞。 “陛下,那您此番来,意欲如何?” 岳飞低着身子,试探的问了一句…… 第175章 重伤突围 “朕命令你马上出兵!如今刘锜等数万大军正在围攻太原府。” “韩世忠也领兵占据京东两路,金国顾此失彼,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大名府!” 这…… 岳飞呢喃着,莫名泛起一丝焦虑。 站在原地,内心挣扎了半天,始终不见表态。 等了许久,赵旉就这样直视岳飞。 其他人也都焦急的看过去。 面对大宋官家强令进攻的命令,岳飞始终在犹豫,愣是不表态。 “岳鹏举,朕再问你一次,你到底出不出兵?” 赵旉死死攥着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陛下,此事请容臣再仔细斟酌!” 斟酌? 赵旉仰天长啸,指着岳飞:“岳鹏举,好,很好。你知道朕不会杀你,不出兵是吧,朕亲自带兵去!” 冷冷丢下一句话,赵旉重重将拳头捶打在书案上,起身直奔禁军大营。 即使这样,岳飞依旧站在原地。 低着头,眸光深邃如寒潭,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林虎也知道了一切。 “林虎,马上整军,随朕一起往大名府去!” 官家罕见暴怒,让林虎根本无法思考。 一炷香之后,一万六千多禁军全部离开大营。 声势浩大的连岳飞大营的人也都知道了。 越往前走,林虎这心里越发心慌。 从这里到达金兵驻守的马陵道口、敌城镇最多七十里。 那边金兵人数可不少。 真要是碰上了,绝对没好果子吃。 “陛下,经过上次濮阳大战,禁军损失过大,只有不足一万七千人,我们这点人过去恐怕远远不够啊!” 噗呲~ 赵旉突然捂嘴偷笑了几声:“林虎,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点人去打大名府,这不是找死吗?” 啊? “陛下,您这是何意?臣有些糊涂啊!” 林虎在马上听的糊涂,心想这什么情况? 让自己出兵的是你,现在反倒说自己傻? 既然明知道这点人打不了大名府,那闹这么大阵仗做什么?演戏呢啊? “哈哈!” “朕这么做,不过是做给岳飞看的。戏不唱的真一点,怎么让他相信啊?” “他岳飞现在完全中了完颜宗弼的奸计,生怕害了太上皇而不肯出兵。” “朕只能这样做,他若是不出兵,朕就以身犯险,让他不得不出兵!” 说着,赵旉指着前面道:“你对此间地理熟悉,说说看,哪里适合藏身?” 事情转变的太快,以林虎的头脑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才想到一个地方:“陛下,距离马陵道口三十五里有座小山,那里可绕路直奔敌城镇,适合藏身!” 三十五里。 赵旉在心里盘算了下,这个距离还真的合适。 就算金兵发现了,也完全有时间撤退,不至于陷入困境。 “传令加快速度,直奔那座小山,到时候少派点人去马陵道口骚扰金兵!” 命令下达。 禁军速度果然开始加快。 三十多里地,对骑兵根本就不叫事。 顺着马颖河一路疾驰,眨眼就冲出了二十多里。 恍惚间,甚至已经看到了天际边小山轮廓。 因为身处中军。 前军此刻差不多已经到了小山脚下。 :报,报陛下,不、不、不好了,金兵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满身是血的前军士兵飞马冲到中军,面色惊恐。 金兵? 赵旉听的一阵头大,质问道:“什么金兵?金兵在哪里?” :陛下,金兵就在小山脚下。前军进入小山时遭到金兵伏击,马上就顶不住了! 事到如今,赵旉一拍大腿,什么都清楚了。 金兵肯定也是想要来偷袭,或者是换防,所以两军才突然遭遇。 既然遭遇了,现在不打也不行了。 前军可是有着数千人,不能丢下不管。 林虎征求了官家意见,迅速传令全体冲锋。 赵旉也不再任性,临走前,打发一名军兵马上去岳飞大营求援。 越是接近小山,喊杀声越是清晰。 地域开阔的空地上,金兵仿佛没有边际,完全将数千禁军三面围困。 为了争夺退路,林虎一马当先。 无数冲杀上去的禁军以硬弩开道,将正在冲杀的金兵强行压制住。 无奈,对方人数太多,又占据了有利位置。 一万六千多的禁军,根本无法对金兵做出什么大规模杀伤。 混战中,赵旉杀红了眼。 硬弩箭匣被清空,带着数百亲兵一窝蜂似的冲向靠近右侧山地的金兵。 只要将那里的金兵击退,被围困的禁军就可以从那边退向马颖河道。 箭雨倾泻,兵器碰撞声划破天际。 处于且战且退的禁军,不断遭受金兵三个方向的进攻。 前排军兵成片成片的战死。 尸体翻滚间,又是前赴后继。 此刻,看着那些死在自己眼前的军兵,赵旉心在滴血。 不断痛骂自己又一次害了这些人。 但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只能想办法逃出去。 “快,进攻!” 赵旉嘶吼间,已经身体多处负伤,长刀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几乎不怎么上战场,抡着重达二十多斤的大刀,真的难为了赵旉。 现在,禁军几乎拧成了一个拳头,硬抗着无数金兵的进攻向马颖河道撤退。 刀光剑雨,宋军将士的鲜血似乎汇成一条小溪,流向马颖河。 “快,快撤退!” 一边大声呼喊,赵旉一边指挥其他人。 突然,一道箭矢划破长空,带着破风声从一旁高坡上直射过来。 “卧槽!” 感觉面前白光一闪,赵旉整个身体汗毛全部炸起。 瞬间,一股刺痛传遍全身。 巨力之下,箭身顺着铠甲缝隙刺了进去,狠狠射进前胸。 “陛下!” “陛下!” 距离不远,惊恐的盯着面前发生的一切,吓得林虎魂不附体,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这可是大宋官家。 要是在自己的军中被敌人射杀,自己可就成了大宋千古罪人。 别说回去以后会被处分,就这个千古罪人的骂名自己也承担不起。 强忍剧痛。 赵旉低头看了眼受伤位置,确定了是心脏位置后,一种无边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 “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 赵旉视线已经变得模糊。 注视着拼死抵抗金兵围杀的禁军将士,自己倒下去,宋军的气势就会被金兵彻底扑灭! 强忍剧痛,赵旉冲着林虎摆摆手:“快、快、快回南乐!” 第176章 岳飞,你给老夫等着! 为了不让林虎担心,赵旉死死咬住牙关。 任凭面部痛到扭曲,仍旧用尽全身力气催促战马往前冲锋。 跑出一段距离,刹那间的刺痛急剧加深。 那种浑身冰冷,周身疼痛的感觉仿佛无数猛兽在啃食着。 赵旉再也坚持不住,身体重重摔在地面。 “快,快救陛下!” “快救陛下!” 林虎拼了命的冲到近前,与几名禁军手忙脚乱的把赵旉抬到马上。 “快撤退,快、快回南乐!” 此刻,身体已经变得麻木,半边身子几乎都失去了知觉。 面对着不断被金兵砍杀的禁军,赵旉带血的眼角终于有泪划过…… 丢下两千多具尸体,剩余一万多人在金兵追击下,拼命向着来时路狂奔。 “杀!” “杀啊!” 耳畔,再次响起了无数喊杀声。 马蹄震动的大地左右摇晃。 一支浩浩荡荡的宋军带着无边杀气,在岳云率领下终于出现了。 正午的大名府,阳光刺眼。 被阳光炙烤的大地上,宋金两军爆发了极其惨烈的遭遇战。 仇人相见,从不多言语,回应双方的只有兵器的碰撞声。 远处,大宋官家前胸被弓箭贯穿,就那样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这一幕,激励着所有大宋将士复仇的信念。 这么多年,金人不断蚕食着大宋的土地,占据大宋的江山、百姓。 太上皇听信谗言,不断南逃。 曾经他们以为这大宋就要覆灭,汉人的尊严将被践踏的体无完肤。 是这个年轻的官家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为了官家,也要战斗下去…… 躺在远处的赵旉,终于被几名军兵重新抬上马背,不顾一切的向着大营冲去。 身后,厮杀声渐渐远去。 大营外,岳飞面目焦急的来回徘徊。 终于,几匹战马风驰电掣般踏着尘烟出现了。 “陛下!” 远远便看到赵旉前胸被箭矢射中,连半边箭身都陷入进去。 岳飞在这一刻,终于产生了动摇。 惊恐的与军兵将赵旉抬进大营。 大帐中,早有人准备好担架。 消失了许久的力量又重新占据身体,艰难的抓住岳飞手臂,赵旉用已经模糊的眸子注视着岳飞。 “岳、岳将军,金人狼子野心,灭我大宋之心坚如磐石。” “如今我大宋,只……只有反抗,才能不被灭国。” “我们……我们就是把中原让出去,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太上……太上皇回来。” 说话间,赵旉大脑已经渐渐产生强烈眩晕。 眼前似乎出现了几个岳飞。 那种眼神涣散的画面让岳飞产生强烈恐惧,这是死亡的征兆。 “陛下,陛下,臣大错也!” 岳飞真的怕了。 大宋唯一力主抗金的官家一旦离自己而去,汉人将会面临什么样惨痛的局面。 辛辛苦苦北伐取得的成果将会再度化为乌有。 “岳……岳将军,朕年纪尚轻,可也到了弱冠之年。” “朕自认为对你岳……岳飞恩……重如山……” “你要时刻牢记,不论何时,都……都不能被金国要挟。” “你……你……你别忘了老帅宗泽临死前,高喊着过河!” 终于。 无尽的黑暗彻底笼罩。 面对重伤昏厥的官家,岳飞眼含热泪,急忙命令军兵在南乐城内找来马车。 “岳将军,陛下重伤,何不在大营医治?” 原本张宪是准备带兵救援的,但岳飞考虑再三,还是让儿子亲自领兵。 “不行,军中没有那些汤药,陛下受伤很重,必须返回开封医治!” 关键时刻,岳飞做主将官家送回开封。 毕竟这是前线,把官家留在这太危险。 加上军中的郎中医术也就那么回事,又缺医少药的,太危险了。 幸好开封距离南乐并不算遥远。 加上马车栓了四匹战马,里面又铺了几层褥子,跑起来也不算太颠簸。 回开封的路,坎坷却并不漫长。 有限的时间里,赵旉脑海闪过无数画面。 从自己穿越成了一个三岁婴儿,一直到被箭矢射中。 迷迷糊糊间,几度清醒又几度昏厥…… 偌大的开封城,依旧人声鼎沸。 外城空旷地带,新建的几个作坊正在热火朝天的生产。 军器所的火药作坊也聚集于此。 许多小商贩雷打不动的守在摊位前,不断卖力吆喝。 更有许多人聚集在城门下接受军兵检查,想要进入内城务工。 好一片生机盎然。 突然远处一阵雷鸣般嘶吼飘过耳畔。 快如闪电的战马风驰电掣般冲向城门。 :陛下重伤,快让路! 守城军兵看到马上之人摇晃着岳飞的令牌,根本不敢阻拦。 相反迅速驱散人群。 军兵冲过不到一炷香时间,拉着赵旉的马车在二十几名骑兵保护下,以极快速度冲过朱雀门。 :陛下重伤,快让路! :陛下重伤,快让路! :陛下重伤,快让路! 率先入城的军兵马踏州桥,不断清理过往阻拦人群。 巡视在内城的皇城司军兵在得到消息后,惊恐着飞奔向治所衙门…… 同一时间,东大街汴河附近。 顾洛书正带着兜儿漫步在街头,渐渐走上御街。 这附近可是有着许多店铺,其中不乏好吃的、好玩的以及许多稀奇古怪的玩意。 兜儿蹦跳着,看什么都好奇。 眨眼睛,一匹疾驰而来的战马不顾路上人群,马鞭肆意挥动。 在烟尘四起中奔向皇宫方向。 背影中,只留下一句陛下重伤。 “陛下?” 顾洛书早就听其他人谈论前段日子,城外禁军突然开动。 甚至有人说过,禁军离开之前,有许多皇城司的人保护着几位大臣到了城外。 现在听着军兵高呼陛下重伤,顾洛书瞬间感觉到无法呼吸,仿佛下一秒心脏就要跳出来。 不多时,御街两旁的众多人群突然全部散开。 许多军兵保护着一两马车,快速从眼前通过。 “陛下!” 到了此刻,顾洛书从未有过的慌乱终于撬动了芳心。 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同一时间。 孙有道已经接到消息,迅速派人往宰相府以及参政府送信。 皇宫大内。 数十名官员焦急的等待着太医。 赵鼎、李光等人更是急的不断打转,头顶汗珠顷刻间打湿了衣襟。 赵旉从马车被抬出的那一幕,仍旧不断萦绕在脑海。 半个箭身没入前胸,关键还是心脏的位置。 赵鼎、李光他们很清楚官家为什么会受伤。 沉默中,已经老迈的李光一脚踹翻桌椅,遥望大名府方向放声大喊: “岳飞,陛下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个老夫等着……” 第177章 皇帝媳妇也有外遇了? “好了,张参政息怒吧!” 赵鼎拉着李光坐下,又示意其他人都安静的等着。 被赵鼎劝说,李光只能强压怒火,可依旧五官狰狞。 李光平时本来就一副不怒自威的神态,现在更加让人忌惮。 甚至一些官职小的,连靠近都不敢。 紧张、压抑的情绪不断在寝殿外蔓延。 太医们进进出出,宫女不断端着药汤往来穿梭。 足足有一个时辰,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紧接着,十几位太医才大汗淋漓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怎么样?陛下伤势如何?” 李光一步窜到近前,直接拦住太医。 “李参政、赵宰相,索性箭矢无毒,又并未伤及心肺,目前还需要静养。” 呼…… 有了太医的肯定,所有人悬着的心这才平稳落地。 有麻醉汤的作用,疼痛感减轻了许多。 因为要静养,在喝过中药以后,赵旉只能静静的躺在床榻上。 “妈的,这也太特么倒霉了。” 赵旉气恼的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 明明就是做做样子,吓唬吓唬岳飞,结果差点把自己给玩死! 不过仔细感受一下,伤势虽然疼,可却并不像预想的那样严重。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整整两天,赵旉除了太医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见。 两天过去。 已经可以从床上坐起来,甚至消失了许久的力量也开始重新占据身体。 感受着双手传来的力道,赵旉已经基本确定。 自己绝对是因为穿越后,灵魂融合使身体得到了某种好处。 这么重的伤竟然可以恢复的这么快。 就在这时,远处门口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紧接着一名内侍被狠狠拉扯到一旁,李光在前,赵鼎在后。 “呵呵,你们怎么来了?朕不是说过没事了么?” 赵旉直接从床榻上半坐起身子,示意内侍看座。 “陛下,您贵为大宋官家,身份尊贵。却在岳飞眼皮底下受如此重伤,此皆乃岳飞之责也!” 李光在这边抱怨着。 赵鼎也插话道:“陛下,岳飞罪责深重,是否将其调回治罪?” 治罪? 赵旉摆摆手:“你们言重了,我受重伤皆是自找苦吃,实在与岳飞无关。” 这两个人对自己可谓是忠心耿耿。 赵旉没敢把当初在南乐的事完整说出来,否则两人立马就得暴走。 万一引起将帅不合,这事可就大了。 “陛下,不管怎样,您贵为官家,在岳飞眼皮底下受此重伤,岳飞实在难逃干系!” 嗯。 赵旉点点头。 虽然是自己自找的,可岳飞当初在自己严令出兵的情况下,依然犹豫不决,拒绝出兵。 这确实有点过分。 毕竟自己才是大宋官家,宋钦宗再怎么说,也是旧黄历了。 军中统帅不听从当今官家的圣旨,放在历朝历代,这都是无异于谋反的罪过。 赵旉也是有意敲打敲打。 刚好赵鼎他们来了,借着这个机会就把事情办了算了。 想到这,赵旉示意赵鼎凑到近前,压低声音道: “赵卿,在开封僻静处修建一座气派些的府邸,把岳飞的家眷都接到开封来!” 闻言,赵鼎心头一颤,不自觉的与李光对视一眼。 这话说的好听,实际上是把岳飞的家眷放在眼皮底下做了人质。 两人倒也没太在意,这事太正常了。 不管是仁君还是暴君,历朝历代,这种掌握兵权的封疆大吏家眷,都是在皇城内安置。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赵鼎点头应了声,又安慰了几句便跟着李光离开。 “陛下,长公主来了!” 宫女入内禀报,结果还不等赵旉同意,门外李清照就带着长公主小跑着来到床榻前。 小丫头今年也已经十岁了。 早把赵旉当做了亲哥哥。 也不顾及赵旉的伤势,哭喊着扑到怀里:“大哥,听李妈妈说您受伤了,珠儿都要吓死了!” 赵旉宠溺的拍着长公主后背,眼神对上李清照时,李清照一脸担忧道:“老身多嘴了!” “无妨!” 把长公主从身上放下来,赵旉起身活动了下四肢。 虽然胸口还是有些疼,但已经没了大碍。 “李妈妈,我没事,就是被金兵射了一箭而已。” 刚巧赵旉也有事要找李清照,正好她来了。 “李妈妈,那老宅住的还舒坦吗?您现在年岁有些大了,要是往来不方便的话,以后我让珠儿去你那住吧!” 啊? 李清照嘴巴张的老大。 心想这可是长公主,官家的妹妹。到自己家里住,那要是出点什么意外,自己这老胳膊老腿的哪里承受的住? “陛下,老身身子骨还行,您每日都派人用马车接老身入宫就行了。” 又停留了半晌,为了让赵旉好好休息,李清照这才带着长公主离开。 两人刚走。 外面又吵闹起来。 很快,孟南星跟着孙有道一起闯进寝殿。 “陛下!” “陛下,您怎么样了?” 当初孙有道怕影响赵旉治疗,根本就没敢来探望。 正好今天准备来询问询问,看到李清照都进去了,那自己进去也没什么。 “无妨,一点小伤而已。” 说着,赵旉把两人叫到床榻前。 “孙提举,最近一段时间你的皇城司操练如何?” 额…… 孙有道迟疑片刻,笑道:“陛下,皇城司人员众多,一直都是分批操练的。” “臣不敢懈怠,目前操练的一切都好。有许多人已经熟悉了马战,就是战马有些少。” 闲聊了好一会。 赵旉见孟南星始终一言不发,好奇道:“南星,你可是有事要说?” 被官家点名,孟南星无奈道:“陛下,辛香奴最近似乎心不在焉,坊间有传言她与一秀才相交甚近!” 什么? 赵旉火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皇帝的妃子,竟然敢跟陌生男人不清不楚,这还了得? “南星,此言当真?这可容不得玩笑!” “陛下,臣已经暗中见到了。最近两日,她经常利用身份之便,偷偷外出与秀才私会于大相国寺附近。” 这…… 说实话,赵旉想杀她,虽然这么做有些不近人情。 毕竟辛香奴今年才不到四十岁。 关键这是在古代,皇帝妃子与人私会,这要是传出去对皇家颜面有损。 虽然宋微宗早就死在了金国,可依旧阻挡不了风言风语。 “南星,明日你带着辛香奴来见我。” 第178章 兵败太原府 转过天,辛香奴满心忧虑的到了寝殿。 在路上,孟南星就已经把这事给她摊牌了。 官家妃子与民间男子私通,这绝对是死罪。 特别是看到赵旉那一刻,辛香奴彻底变得慌乱,身体颤抖着跪在地上。 “姐姐起身吧!” 每次叫她姐姐,赵旉都感觉怪怪的。 可又无可奈何,谁让宋朝这称呼就这样呢…… “陛下,奴家知罪了!” 一句知罪,赵旉就知道是孟南星把话给说了。 “姐姐,今年芳龄几何?” 辛香奴壮着胆子站到赵旉面前,美眸惊慌无比:“陛下,奴家今年三十有六!” 三十六。 赵旉点点头,这个年纪要是放在现代社会,可能还是个剩女呢。 放在古代,已经是半老徐娘了。 “姐姐,你之事我已知晓了。” “你虽早先随宗室被掠到金国,可始终是我大宋宗室,有些事也就要按照规矩来!” 话音未落。 吓得辛香奴急忙又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的滴答落下:“陛下,奴家知错了!知错了!” 赵旉笑着看着被吓傻的辛香奴,摆摆手:“我又没说要杀你。” “不杀奴家?”辛香奴眸光闪动,怯懦的注视着赵旉又赶忙把头低下。 “姐姐,万事要考虑周全,千万别被人给骗了。” “你在皇宫一天,就有吃有喝,一生无需为生计发愁。” “可你若真是想离开皇宫,我也不会阻拦。可从此以后是生是死,都与皇家无关了!” 不等辛香奴表态,赵旉又丢出一个重磅炸弹。 “姐姐,你与那秀才情浓意浓若传于民间,有损皇家威严。” “所以你若想与其长相厮守,就必须离开皇宫,也不许住在开封城内。” “奴家愿意!” 赵旉正想劝说几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辛香奴打断。 看她这副急不可耐的架势,赵旉就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 既然如此,也就别强求了。 反正也守寡这么多年了,强留也不是办法。 冲着门口内侍使了个眼色,内侍立马将早就准备好的五十两银子送到面前。 “姐姐,这银子就算你的安家费。” “想必这些年你在作坊上,也积攒了些钱财。从今以后,你就出宫吧,再不要对人提起过往身份!” 一番话,说的辛香奴感激涕零。 眼角满是泪痕,只顾着磕头谢恩。 “姐姐,我已经给底下人打过招呼了。你与那秀才离开开封城,可随意在开封府范围内寻找安身之所。” “到时开封府尹李光会给你重修户籍,你就是真真正正的百姓了!” 解决好了一切。 赵旉最后看了眼辛香奴,只能放她离开。 看着辛香奴慢慢远去,赵旉缓慢移动到窗口。 又到了初秋时节。 不时吹过的秋风终于出现了。 院子里的花草随风飘摆,不时有树叶飘落。 —— 休息了好长一段时间,几乎每天赵旉都会派人询问是否有关于前线的消息。 这天,赵鼎终于带着塘报来到寝宫。 “陛下,太原府发来塘报,刘锜等重兵进攻太原宣告失败!” 接过塘报。 奇怪的是这封塘报并不是刘锜写的,而是李显忠。 “赵卿,为何是李显忠所写塘报?刘锜是不是出事了?” 赵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道: “陛下,此事臣不知。不过按塘报来看,刘锜主力并未受损,想来应该事情不大!” “嗯。” 这点赵旉倒是认同。 李显忠说的也明白,虽然损失了接近一万,但给金兵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主力部队并未受损,完全是一些客观原因,没能攻破太原府防线。 放下塘报,赵旉还是关心岳飞那边,毕竟他面对的是完颜宗弼。 “赵卿,依你看,完颜宗弼拿我大宋宗室相要挟,岳飞到底会如何应对?” “从我受伤回开封,直到现在也没有关于大名府的消息,实在让人心急。” 哈哈~ “陛下,岳飞那里无需担忧!” 赵鼎亲自斟满了茶杯送到赵旉手里:“陛下,别说完颜宗弼拿我大宋宗室相要挟。” “就算岳飞攻不下大名府,只要他不退出大名府范围就没关系!” 噢? 赵旉轻抿茶水,反问道:“此言为何?” “陛下,以臣的看法,金国本意应该是想放回太上皇他们,而后借着这个噱头与我们议和。” “可为何完颜宗弼却以此相要挟,臣觉得应该是其自作主张。” “所以臣才说岳飞只要不退出大名府范围,始终给金国以压力。时间一长,金国内部必然出现分歧。” 这话说的在理。 赵旉一拍脑门,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完颜宗弼在金国可是说一不二,一直是金国对外作战的脊梁骨。 这多少肯定会让完颜宗弼居功自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别看金熙宗完颜亶目前依靠完颜宗弼,可时间一长,完颜宗弼跋扈性格难免会惹怒完颜亶。 加上完颜宗弼特殊的皇室身份,只要他们君臣之间产生间隙,大宋就有机会。 正说话间。 院子里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赵鼎随意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名侍卫。 :报陛下、宰相,禁军统制林虎发来塘报。 内侍接过塘报,先是送到赵鼎手里。 赵鼎得到准许,直接打开塘报。 “陛下,林虎说马陵道口被朝廷攻破,但又被完颜宗弼领军两面围困而陷落。” “目前岳飞领军退回南乐,占据两处要地,与金兵对峙。” 呵呵。 赵旉接过塘报,随意看了几眼: “赵卿,我大宋攻击太原不利,使完颜宗弼侧翼安稳,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啊!” “也许吧。” 赵鼎手抚胡须,面露难色:“如今就看韩世忠能否顺利分兵济南府了,毕竟我们不清楚那边的情况!” 寝殿里一时间陷入沉默。 赵旉在想着太原府,赵鼎不知在想着什么。 忽的院子里又响起脚步声。 听到声音,赵鼎像是记起什么一样,立即让内侍去迎接。 很快,吏部尚书汪应辰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汪应辰才走到赵旉身前鞠躬施礼: “陛下,平江府通判病故。您当初让其兼领知府事,如今知府、通判位空缺,臣特来请旨定夺!” 平江府? 赵旉思索了好一会,终于想起来。 那不正是辛香奴的祖籍吗? 当初他还被平江府知府的妻弟给侮辱了,后来自己免去知府职位,让通判兼领知府。 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 第179章 原来她就是陆游媳妇! “不对吧?”赵旉这才反应过来,陆游的任期还没到呢。 再看赵鼎与吏部尚书,两个人眉来眼去的~ “赵卿,你们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朕吧?是不是认为陆游与朕相识,所以才……” “陛下误会了!” 赵鼎哈哈一笑:“这事还是底下报到吏部的,臣想着陆游还有半年不到便可满任期,所以才想让他试试。” “是吗?” 赵旉饶有深意的注视赵鼎:“考课、磨勘、改官、荐举,这每一步都没走,怎么可从县令提升知府呢?” “赵卿,这么做可是不合乎规矩。虽然陆游与朕相识,可也不能破了这官场规矩!” 呵呵。 赵鼎嘴上笑着,心里却对赵旉更加看重。 没想到平时总喜欢做生意,关心战事的官家,竟然对这些反锁程序也这么熟悉。 “陛下,规矩是规矩。可让其先为通判,暂管府事。又有当朝宰相举荐,这又有何不可呢?” 话倒是这么说。 赵旉又看了眼汪应辰,既然吏部尚书都来了,那想必是已经有了县令人选。 “汪尚书,你是吏部尚书,那你给我说一说,这陆游为慈溪县令时政绩如何?” “回陛下,据吏部审查发现,陆游为县令时,为官清廉,于百姓口中多有赞赏。” “且臣与户部问过,慈溪每年纳粮、纳税都在明州前列。” “特别是治理海水倒灌堪称一绝,现已将此法推广流传,真乃政绩斐然!” 嗯。 这话赵旉听的舒服,谁让自己一直看好陆游呢? 刚好现在也没什么大事,自己在开封也待的烦闷了,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既然如此,那这事你们就去办吧。” 说话间,赵旉看向赵鼎道:“赵卿,你让中书省草拟封圣旨就下发吧!” 沉默好一会,两人只是点头答应,却始终没有行动。 “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已经同意了么?干嘛还不行动?” 额…… 纠结了好一阵,赵鼎才从袖口里掏出一封密信。 “陛下,有人到信访司上告,把陆游给告了,这是昨日信访司转交给臣的。” 接过密信,赵旉就猜到赵鼎肯定是已经看过信了。 “赵卿,状告陆游之人以何事上告?” “回陛下,此人说陆游公开违反圣旨,酿造私酒!” 啊? 赵旉眉头紧蹙。 酿造私酒虽然是大宋禁令,可屡禁不止,甚至许多军队里为了筹集粮饷,也会酿造私酒售卖。 这种窘境,还是自己登基以后才有了很大改观。 关键陆游是县令,每月有俸禄,俸米。 虽然俸禄不多,可俸米也足够他吃喝,没必要公然违反禁令啊~ “陛下,信里说陆游用陈年酒米酿造私酒,当做贡品送给宫里。” 啥? 赵旉气极反笑。 没想到陆游这鬼点子还真多啊?用陈年酒米酿酒,真有他的! “赵卿,我最近在开封待的烦闷,正想回临安看看,顺便就去慈溪见识见识。” “至于陆游升迁一事,还按刚才说的办,其余的事你们不用管了!” 秋天的临安,才是风景最秀丽的临安。 不同于开封的豪放、大气,临安仿佛更像是江南水乡那种小家碧玉。 重新站在御街上,赵旉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带兵包围宰相府的时刻。 街道两旁,买卖铺户仿佛又多了些。 丝毫没有因为迁都而变得萧瑟。 “小郎君,您这是要乘船去慈溪吗?” 孟南星见赵旉直奔码头方向,诧异的问了一声。 “终日骑马,实在烦闷的很,不如乘船过去吧~” 把马匹存放在驿站。 刚好有一艘大型客船正要起航…… 感受微风拂面,水波滚滚。赵旉这才发现,原来坐上渡船竟然比骑马的感觉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彼时慈溪还没有码头。 只能乘船到达绍兴府,再转陆路过去。 来到岸上,孟南星使劲活动了几下四肢。 坐了这么长时间的船,颠簸的人脾胃不畅,多少有些眩晕的感觉。 见状,赵旉打趣道:“南星,你从小于水边长大,怎么还晕船?” 额…… 孟南星无奈道:“陛下,实在是久不乘船,有些生疏尔~” 一路进入慈溪。 与上次来时,这里好像也没什么大的变化。 要是真要较真,不大的县城内好像人口多了一些。 “站住,县衙重地,何敢乱闯!” 几个守在门口的衙役见有人直接就往县衙闯,瞬间来了脾气。 搞的赵旉也是一愣。 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眼孟南星。 “几位,我们远道而来,特来拜会县令!” 衙役们横在前面上下打量:“县令去下面出巡了,你们先等等吧!” 出巡? 赵旉诧异道:“你们县令经常出巡吗?现以午时,难道说不回县衙?” “那是自然~”领头的衙役自傲道:“我们县令乃是清官,每月都要出巡,去各个村子镇店体察民情!” 正说着,一旁官道上人影绰绰,很快一队人马已经到了近前。 “陆游!” 赵旉一眼看到走在前面,已经大汗淋漓的陆游。 “陛……” 刚要喊陛下,陆游感觉不对,急忙改口道:“小郎君,一向可好啊?” 随着众人一起进入县衙,陆游直接带着赵旉去了后宅。 刚穿过连廊,丫鬟便迎了上来,将官衣接走,递上来便服。 “陛下,您不在开封,为何突然到此?” “哈哈!陆游,这次我来是有些事情。” 还不等继续说下去,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在丫鬟陪同下,也来到客厅。 “官人,这位是?” 看到这女人,赵旉皱了皱眉,心想陆游什么时候结的婚? “婉儿,快,快来拜见官家!” 官家? 女人犹豫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就要下跪。 “不必了!” 赵旉急忙摆手,轻笑道:“我前几次来为何不见娘子?可是最近成亲?” “陛下,奴家名唤唐婉,乃是北进二年正月与官人成亲!” 唐……唐婉! 赵旉心脏猛的跳动了几下,惊讶的注视着面前这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没想到她就是唐婉! 历史上的唐婉多才多艺,却命运多舛。成婚多年未有身孕,最后被迫与陆游分开。 后来只活了不到三十岁便死了。 唉~ 见官家盯着自己老婆叹息,陆游还以为是唐婉衣装不整,冲撞了官家。 可上下看去,也没什么不妥啊~ 第180章 诡异坟墓 “陛下,您为何哀叹?可是婉儿有失礼处?” 闻言,唐婉也担心起来。 心说伴君如伴虎这话真是没错啊~ “你们误会了,我叹息是因为想起了其他的事,并非针对娘子!” 说着,赵旉从腰间掏出一块随身玉佩放在桌上。 “这块玉佩是我随身之物,就当做是送你们夫妻的礼物吧!” 皇帝的东西,他们可不敢随便要。 几番推脱下,赵旉直接转变话题:“陆游,我这次来是有正事的,就别推脱了!” 刚好仆人也把饭菜准备好。 依照陆游的意思,是想要单独与赵旉喝上几杯。 可赵旉却破例,让唐婉也在一旁作陪。 至于孟南星就别上桌了。 他倒也知趣,知道官家这次来是有事情要办,也知道自己的身份。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一道荤菜,剩余三道菜全是素食。 “陛下,我家官人为官清廉节俭,略备薄酒还望您海涵!” 随便客气了几句,从言行举止就能看的出来,这真实的唐婉果然跟历史上记录的一样,博学多才。 在古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太难得了。 一想到这样一个有才学,夫妻又有感情的女人因为无法孕育而被迫另嫁他人,最后郁郁而终,活了不到三十岁。 赵旉就是一阵唏嘘。 有心提醒一下,还是被理智打消了冲动的想法。 自己这样做,那以后陆游的几个孩子可就无法出生了。 看着说说笑笑,落落大方的唐婉,赵旉心里暗自苦笑。 每个人的路是注定的,强行改变,恐怕会遭到意想不到的因果…… “陆游,你这酒不错啊?” 赵旉以酒开口,端着酒杯在面前晃了一圈。 “哈哈~” “陛下,这酒乃是县内自行酿造,味道还算入得了口!” “是吗?”赵旉一饮而尽,故意吧唧吧唧嘴,做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这酒是用陈年酒米酿造的吧?好像跟宫里的味道差不多啊!” 这…… 陆游端着酒杯的手没来由的颤了一下,下意识与唐婉对视一眼。 “陛下,您说笑了。这酒可不是用陈年旧米酿造,那样口感不佳,岂敢送往宫里?” 唐婉大方的又给赵旉满了一杯。 “呵呵。” 反正吃的也差不多了。 赵旉把酒杯放下,掏出那封从信访司得来的举报信:“你们看看吧,这是信访司送到我手里的。” 信访司? 陆游对信访司也有耳闻,知道那是一个专门接受全国百姓上告的衙门。 顿时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听到信访司,唐婉也心虚起来。 果然,当夫妻俩看到信上的内容后,瞬间面露惊恐。 上面说陆游用陈年酒米酿造私酒贩卖,还当做贡品送到宫里。 “陛下,既然您都知道了,臣便承认就是!” 陆游也不狡辩。 只有唐婉惊惧的起身将陆游拉到自己身后:“陛下,此事皆是奴家指使,与官人并无关系!” “都坐吧,我若是想处罚你们,也就不会亲自来了。” 为了打消夫妻俩的疑虑,赵旉把任命的事说了一遍。 听说要加封自己为平江府通判,还暂时兼管知府事。 陆游大脑一片空白,与唐婉傻傻的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一个管理小县的县令,连知县那种实权都没有,一跃晋升到管理一府的大小事,这不是做梦吧? “陛下,您此言当真?官人他只是一小县县令而已,何德何能……” 夫妻俩这种满目震惊的样子,让赵旉觉得好笑。 难怪人人都想占据江山。 这皇权真是可以随便一句话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让那些身份低微的人感激涕零。 “吏部每年对你们这些官员进行的考核,你陆游都是名列前茅。” “那平江府不比你这慈溪,那里是朝廷经济重镇。各种买卖多如牛毛,特别是漕运,至关重要。” “我让你去那里坐镇,也是看中你陆游的才能,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这…… 不同于唐婉的兴奋。 陆游反而给人一种不想接受的感觉,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连句谢恩的话都没说。 急的唐婉在底下使劲拽了几下:“官人、官人,你还愣着作甚?” 被逼的没办法,陆游起身抱拳:“陛下,臣不想去平江府,臣想去开封!” 啊? 赵旉一时间完全没反应过来:“陆游,你想做开封府尹?你这胃口是不是太大了?” 要说别的官都行。 以赵旉对陆游的看重,就算真想做个知府,也不是不行。 可开封府尹,那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陆游资历不够,而且从县令提升到开封府尹,这中间差了太多品级,自己可不能同意。 “陛下,您多虑了,臣陆游岂是那好高骛远之人?” “陆游只是想到前线去,最好是能与金人作战的县城去做个知县而已!” 没听错吧? 赵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陆游喝多了。 几番确认后,陆游都是想要到前线去,最好能与金兵作战的地方。 气的唐婉美眸怒视,抓着陆游的耳朵就要撒泼。 “好了!” 赵旉直接拒绝陆游:“陆游,你说的那事以后再办,现在你还是收拾收拾,准备去平江府吧!” “吏部新派的县令马上就到,你先准备准备与新任县令交接一下。” 平江府,那可是山青水美,风景宜人。 又发达,比起临安也相差不多。文人墨客,常常流连忘返。 唐婉当然是一百个愿意,这倒随了她的心愿。 当下也不顾陆游是否同意,直接代替丈夫开始谢恩。 小住了一夜。 转过天,赵旉这才告辞往临安去。 一路上游山玩水,倒也快活。 来时选择水路,归时选择陆路。 孟南星十分不解,甚至有些不服。 现在没马,马匹存放在驿站了,用两条腿猴年马月能到临安? 可又没办法,谁让官家想要借机微服私访~ 出明州,到达绍兴府境内。秋风起,大山拦路。 看着并不算巍峨的大山,孟南星感叹着不如中原大地上那些大山挺拔。 走着走着,天色渐晚。 头顶弯月如钩,点点光亮照在寂静山路上。 两旁树叶被山风吹的响起哗哗声,仿佛远处几团鬼火上下摆动,将周围点缀的越发诡异…… “陛下,你看那边!” 闻声,赵旉也发现左侧一片开阔地内忽的冒出一座大坟。 我滴妈~ 这黑灯瞎火的,突然撞见一座坟墓,简直是要人老命~ 可仔细一看,更惊悚的一幕差点让赵旉原地爆炸,心脏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 第181章 死的蹊跷 由于大坟是背对着自己,赵旉只能看到墓碑背面。 借着天际惨淡月光,朦朦胧胧间好像在墓碑后面有一道十分模糊的黑影晃动。 “妈的,什么东西?” 纵然见识过战场上那种生死搏杀,看到这一幕还是让人头皮发麻。 “陛下,好像是个人!” 躲藏在树后,孟南星悄无声息的把腰刀抽了出来。 人? 仔细观察,好像确实像个人在那边挖着什么。 “不会是个盗墓的吧?” 赵旉用手捅咕了几下孟南星:“南星,你过去看看,要是个掘墓的直接拿下!” “啊?” 别看孟南星刚才叫的欢,真让他过去,脚底下也开始打转。 “陛下,要不咱们绕路走吧?实在没必要跟一个掘墓的计较……” “是吗?”赵旉嘴角微微翘起,用一种嘲讽的语气道:“南星,你不会是怕了吧?” 没办法,孟南星使劲跺脚,硬着头皮从树后冲了出去。 听到远处有响动,黑影立马停止动作,僵硬的站在原地四下打量。 嗖~ 孟南星身法灵活,眨眼冲到近前。 “啊!” 这大晚上的,突然窜出一道黑影,谁不害怕? “饶命啊!” “饶命啊!” “小人只是想赚些外快,实在无心叨扰!” 果然是盗墓的! 挖坟掘墓在宋朝可是重罪中的重罪。 孟南星也是心狠,一刀给对方抹了脖子。 “南星,你做什么!” 见孟南星挥刀,赵旉再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跑到坟前,确认对方已经死了,赵旉叹息道:“事情还没问清楚,何故害人性命?” “害人性命?”孟南星不解道:“陛下,挖坟掘墓者死有余辜,依律可抄家,何来害人性命一说?” “好像是这个道理~” 赵旉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借着考古名义,行挖坟掘墓的恶行。 好半天,把尸体处理掉以后,赵旉才抽出时间来到墓碑正面。 “不是吧?这么巧?” 墓碑上刻的字清晰无比。 墓主人竟然是平江府通判——陆文栋! 在脑海里搜索半天,赵旉终于确认,这就是那个赵鼎上报说病逝的那个平江府通判。 “怎么回事?” “这墓碑不能有假,可平江府通判,怎么会安葬在这里?” 赵旉嘴里呢喃出声,孟南星在一旁解释说可能人家祖籍就在绍兴府。 还没等有下一步动作,突然身后草丛里吧嗒~吧嗒~ “有人!” 喊了声有人,赵旉赶忙又拉着孟南星躲到一边。 不多时,果然一道略显老态的黑影提着篮子出现在墓碑前面。 “陛下,坏了,刚刚那个掘墓的把棺材都挖出来了,万一被发现就坏了!” 想什么来什么。 对方刚刚燃起三根香火,忽然感觉墓碑后面的坟土被挖了。 好奇地侧过身子一看,瞬间发现了被挖出的棺材。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在寂静夜幕下显得越发诡异、惊恐。 谁也没想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嗓子。 吓得孟南星手里腰刀没拿住,瞬间掉落在地。 金属响声,配合着棺材。 吓得黑影又是几声嚎叫,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跑。 边跑边喊:“不是我,不是我,别来找我啊~” 好半天,赵旉才从树后现身。 墓碑前,只剩下一些祭品散落一地。 “不是我?” 回望对方逃跑方向,赵旉心里一阵打鼓。 “什么不是他?这通判不是病死的么?听那人喊,怎么像是被杀死的呢?” “难道这通判的死另有蹊跷?还是说这人知道一些事情?” 见时间晚了。 孟南星以最快速度重新将土填平,这才凑到身旁道:“陛下,咱们还是快点去村里借宿吧!” 村子不远,就在山脚下。 整个村子也就不到两百户。 随便找了一家叩响院门,好半天,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才将已经腐朽的木门打开。 “老丈,我们是过路的。天色渐晚,想与您这借宿一晚,多有叨扰,可否行个方便?” 上下打量了一下。 见赵旉穿着不简单,生来一副贵气,也不像是坏人。 老者客气了几句把人让进正房。 刚进屋,赵旉就掏出二两散碎银子放在桌上。 “老人家,这么晚前来叨扰,实在于心不忍,这就算做我们的饭钱吧!” 看到银子,老者也不客气。 “两位小郎君,我家贫苦,你们若不嫌弃就将就一晚!” 说话间,老者从柜子里抱出两床被褥。 见老者准备回屋睡觉,赵旉突然想起刚才山上的大坟。 “老丈,敢问一声,您可听过一个叫陆文栋的?” 闻言,老者已经迈开的右腿忽的僵在半空。 “你们是从山上来?” “那陆文栋自幼便在村子长大,后来学有所成一路高升,听说做了大官。” “不过前段时间病故后,尸首重归故土,埋在山上了。” 说完,老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深人静。 赵旉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 “陛下,您怎么了?是不是还在想那个挖坟掘墓的?” “是啊~” 赵旉疑惑道:“在开封时,赵鼎曾与我说平江府通判病故,故而才想提升陆游。” “可刚才那个被你吓走的黑影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说不是他?别去找他那样的话?” 这…… 孟南星明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陛下,会不会是上错坟了?” 上错坟? 赵旉侧过身子,黑暗中盯着孟南星方向道:“那附近只有一处坟,且是新坟,不可能找错!” 孟南星好像也回过味来。 那山上又不是乱坟岗,又是新坟。 那个人不可能找错坟。 而且这大晚上的跑去上坟,这不是太可疑了么? “陛下,那照此看来,陆通判的死不会另有蹊跷吧?还是说他根本就不是病死的?” 嘘! 赵旉黑夜里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小心隔墙有耳……” 一大早。 老者已经备好了早饭。 来到老者屋里,桌子上摆着三碗稀粥,一碟小菜。 还没等吃上几口,话没说上几句。 院子里突然跑进来几个年轻人:“曹里正,苟三死了,您快过去看看吧,县衙都来人了!” 苟三? 赵旉心头突然一紧。 昨晚孟南星可是杀了个挖坟掘墓的,不会是尸体没藏好,被人给发现了吧? 等老者离开,孟南星也面露难色。 “陛下,要不咱们还是走吧,省得夜长梦多……” 第182章 诡异村庄 “怕什么?” 赵旉这才想起来,自己特么是大宋官家。 别说杀个挖坟的,就是当着知县的面杀人,谁特么敢多嘴? 这菜吃的也是食之无味。 赵旉背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 忽然发现墙上挂着一个做工十分精美的皮质水袋。 “陛下,您看什么呢?” 孟南星饭量大,吃了一碗稀粥根本连塞牙缝都不够,顺带着把赵旉跟老头的饭也帮忙吃了。 这时赵旉已经把水袋拿在手里。 看到水袋,孟南星突然惊呼了一声:“陛下,那、那是鹿皮水袋!” 鹿皮水袋? 赵旉诧异的回望过去:“你怎知是鹿皮水袋?此物有什何特别吗?” 孟南星接过水袋,上下左右看了半天确认道:“陛下,这就是鹿皮水袋,是军中专用!” 不对。 自己也没少上前线,军中的水袋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南星,你没认错吧?” “回陛下,属下不会认错。属下曾经在李参政府上见到过,当时他给属下说,这是几十年前军中使用的。” 还有这说法?这下赵旉彻底不淡定了。 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乡村老头,怎么会有军中专用水袋? 关键是这种水袋是几十年前宋军使用的,那这么说,这老头曾经从过军? “南星,咱们先走吧!” 离开屋子。 赵旉正准备出门,突然扫见一旁拆房的门开着。 透光阳光可以看到成袋的草料。 草料? 赵旉快步凑到近前,慢慢将木门全部打开。 顿时里面的场景让人一阵惊讶。 里面不止有草料,还有成袋的豆子。 “这不是给马吃的么?看来这老头家里还算富裕。” 离开老者家里,沿着村路一直向着县城渡口。 越往前走,前面嘈杂声越大。 几个转弯,接近村子尽头时,终于看到前面一座孤零零的院子前围满了人。 还能看到几个县衙差役维持秩序。 有心绕过这些人,毕竟一旦死者是昨晚被孟南星杀的那个掘墓的,难免会沾惹麻烦。 可最终还是耐不住好奇,慢慢凑到近前。 刚好那个老者从死者屋子里走出来,陪着衙役比比划划,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透过人群缝隙,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一个身穿粗布黑衣的尸体躺在地上。 县衙仵作正蹲在地上仔细查验尸体。 挤过人群,顿时一张黑紫色面皮的大脸映入眼帘。 牙齿紧闭,双眼也没有凸出。 听其他人议论,这人是上吊死的。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见到真真切切上吊死的人,与前世电视剧上那种惨状完全不同。 “这不是昨晚被吓跑的那个吗?” 这一幕彻底让赵旉有些难以捉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半天,仵作验尸结束。 果然判断为自尽,尸体由家人自行处理。 看着衙役们远去,赵旉也带着孟南星跟了上去。 直到走出村子,赵旉才指着一旁进山小路:“南星,你去县城买些吃食回来,我在前面等你!” 也不知道官家有什么打算,孟南星也不敢问。 等带着吃食回来时,孟南星终于好奇道:“陛下,我们不回临安了么?” “暂时先不回去,我总感觉这村子有古怪,隐隐与陆通判的死脱不了关系!” 在山里徘徊了许久。 从早上到正午,直到傍晚。 幸好买了许多肉食,还带了壶好酒,两人边吃边等着。 三更天刚过。 赵旉立即将快要入睡的孟南星叫醒:“走,去那个苟三家!” 苟三? 孟南星浑身一个哆嗦,磨磨唧唧的在后面徘徊不前:“陛下,那苟三早上刚吊死,咱大晚上的去不、不好吧?” “这有什么,你不是怕了吧?” 当着官家的面,孟南星可不敢说自己怕,咬着牙嘿嘿一笑:“一个死人有什么怕的,走就是!” 孤零零矗立在村子深处的院子,不时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在黑暗点缀下,显得阴风阵阵。 翻墙而入。 屋子里漆黑一片,利用火折子发出的光亮,赵旉开始来回翻找。 “陛下,我们来这找什么啊?” “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找就对了!”赵旉头也不抬的回应。 嘎吱……嘎吱…… 寂静深夜,突然传来一阵木门被拉动的声响。 吓得孟南星全身汗毛竖起,头皮一阵阵发麻:“陛、陛下……” “快把火熄灭,从后窗户跑!” 赵旉手疾眼快,一个冲刺到了墙根底下,伸手把窗户推开。 孟南星也赶快翻身跳上桌子,探着身子准备跳出去。 哪成想动作有些大,右脚直接碰到一个花瓶。 “坏了!” 赵旉眉头紧蹙,心想花瓶碎了,外面的人肯定要听到声音。 还好孟南星身法灵活,在花瓶落地一瞬间,猛的弯腰把将其接住,连带着一起带到外面。 蹲在墙根下,赵旉直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仔细倾听。 很快,房门被推开,脚步声一点点移动到屋里。 仅仅是沉寂了几分钟时间,屋里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 也不知道对方在找什么,更不知道对方是谁。 好长时间,脚步声才移动到外面。 听到房门关闭声,赵旉指了指外面。 孟南星会意,蹑手蹑脚,顺着墙根摸索着到了边缘,探出脑袋观察了好半天。 “陛下,那人走了,但光线有些暗,实在看不清对方。” 嗯。 赵旉心有不甘,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把什么有用的东西给拿走了。 “特么的!白来一趟!” 在大山里煎熬了一整天,结果晚上一无所获。 气的赵旉对着地上的花瓶就是一脚。 叭嚓嚓~ 瓷瓶倒是没有想象中那样清脆碎裂声。 赵旉正准备离开,忽然孟南星指着地上:“陛下,您看这个。” 弯腰在地上摸索了一下,竟然是一个精致的绿色小袋子。 “陛下,好像是鱼袋!” “鱼袋?” 接过袋子,借着月光仔细看了一眼,还真是宋朝用于表示身份的鱼袋。 但凡这种鱼袋,上面都有字迹,现在光线昏暗,实在无法辨认。 “先回山里,找个安全地方再说!” 秋风瑟瑟的大山里,倒映出两道背影。 想找一块安全的地方,可看哪里都觉得不安全,总感觉后面有一双眼睛似的…… 游荡了半天,冥冥中仿佛有了牵引,竟然就到了陆文栋的坟墓。 第183章 陆通判显灵? “陛下,好像有人来过!” 不用说也知道了。 昨晚苟三摆放的那些祭品,全都离奇的消失了。 就连周围的脚印,好像也被人刻意清理过一样。 “陛下,您在想什么?您说是谁把这里给收拾干净了?” 孟南星说着说着,眼神很是惊惧的瞅向那块墓碑:“陛下,您说不会是陆通判显灵了吧?” “别胡说!” 赵旉没好气的瞪了一眼:“看来这村子真的很怪啊,给人感觉这陆通判不像是病死的。” “南星,你有没有觉得村里那个里正很可疑?” 里正,自然就是昨晚留宿的那个老者。 “陛下,那里正哪里可疑了?” 赵旉沉思了一会,拉过孟南星低声道: “你没有发现他家里很破旧,吃的也是粗茶淡饭,可他却满面红光?” “啊?” “这也叫理由吗?” 孟南星不屑道:“陛下,您这就有点较真了吧?有的人天生就胖呢!” “不不不~”赵旉使劲摇了摇头:“我没说他胖,是说他满面红光,气色好于常人!” “你试想一下,一个贫苦的老人。每日粗茶淡饭,可谓食之无味,他怎么会有那么好的气色?” 说着,赵旉指了指自己: “我每日吃食比普通百姓强出百倍,他一个穷的叮当响的老人,如何气色上佳?” “还有,我们白天离开时,你可曾注意到他家柴房里的草料与豆豉?” 草料? 豆豉? 孟南星立马反应过来:“陛下,这么穷的老人,怎么会有钱饲养马匹?” 说的是啊,这么穷的人,怎么有钱养马? 赵旉冷笑了几声:“朝廷战马都很难获得,他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如何有闲钱去养马?” “还有,他家院子就那么大,他的马呢?别说丢了,这根本不可能!” 大山里突兀的升起一阵迷雾,赵旉惆怅的站在原地,似乎整个村子都透着一股神秘…… 沉默半天,孟南星这才想到刚才那个鱼袋。 急忙点开火折子:“陛下,快看看那鱼袋上记录的是何人!” 被孟南星提醒,赵旉这才想起来鱼袋还在身上。 :卿,生于元丰二。 “混账!” 气的赵旉跳着脚骂了一句。 那上面明显是因为时间太长了,字迹被摩的残缺不全。 不过这个元丰二,指的应该是元丰二年,那个卿,应该是一个人名字的末尾。 上虞县内。 一大早。 赵旉随意找了家酒馆坐下,简单吃了一顿这才打探出县衙位置。 孟南星上前亮出殿前司腰牌,顺利进入县衙。 知县听说京城殿前司衙门来人,急忙带着人跑到大堂。 :下官上虞知县,不知上差驾到,还望恕罪! 知县也是没怎么接触上面,知道殿前司是禁军衙门,即便不清楚对方品级情况下,还是不敢得罪。 这时赵旉上前与知县问好,随即说出此行目的。 听到要调查山下那个村子,知县立马反应过来:“上差,您是说石头村?” 赵旉点点头:“在下也不清楚那村子为何名,只是昨日一早有一个叫苟三的人自尽了。” “对,就是石头村无疑了!” 知县嘿嘿一笑,反问道:“上差,您要问我那村子来历,还真不好说。” “总之下官自上任之初那村子便有了,听县里上了年岁的人说,那石头村好像很神秘。” 神秘? 赵旉听这话就更好奇了。 想调查村子很简单,每个县里都有档案存在。 没用多长时间,关于石头村的档案就被县丞取了过来。 赵旉低着头仔细看了一遍。 发现石头村是五十三年前突然出现的,但具体情况上面并没有记载。 “知县,你可知那石头村的里正?” 知县回想了一下,皱眉道:“那里正名为张武,历代务农。好像从那村子出现以后,就是里正。” 什么? 赵旉完全惊住了。 村子出现以后,那老者就是里正?那岂不是说,他在村里做了五十三年里正? 听的赵旉目瞪口呆。 要知道,在宋朝,一个村子的里正可是每隔几年就要选举的。 一个人能控制村子五十多年,这不简单啊~ 就在此时,知县忽然一拍大腿:“对了对了,一个月前县内报请户部重修箕斗册,上面好像有他的信息。” 说着,知县急忙让县丞去找。 一盏茶时间,县丞带着一份厚厚的花名册来了。 上虞是大县,人口众多,找起来相当费时间。 一群人找了好半天,终于发现了石头村。 “上差您看,这就是那张武当时记录的信息。” 赵旉顺着手指方向,果然发现了张武的身份信息。 :张武,历代务农。熙宁五年生人,祖籍绍兴府。 熙宁五年,赵旉心算了下,惊讶的发现那老者居然已经七十多岁了。 这时在一旁的县丞也说:“上差,那个张武膝下有二子,但早年外出务工时失踪,他每年都会来报官!” 目光继续搜寻着,可找了半天,足足把石头村两百多户人找遍了,也没发现陆通判的名字。 “知县,这个石头村可有一个叫陆文栋的人?” 知县思索了好半天:“上差,您说的那个陆文栋,可是于平江府任通判一职?” “你认识?” 赵旉心头一颤,瞬间来了喜色。 要是知县认识,那可省了太多麻烦事。 “上差,下官并不认识。只不过那陆文栋来过两次上虞县,下官接待过而已。” “他来过?” 赵旉低着头沉思好一会:“那石头村可有陆文栋的家人?” “这个下官不知,陆通判两次来都很神秘。” “至于县里箕斗册所记录的石头村,只有一户陆姓人家,是前些年入赘石头村的,且只育有两女。” 好吧~ 赵旉也不再强求,在县衙这边一无所获,只是心里稍显失落。 来到外面,孟南星忽然想到一个办法:“陛下,您若是想查陆通判的身份倒也不难。” “您忘了还有鱼袋吗?陆通判病故,鱼袋定然随身佩戴,咱们可以去山上找一找!” “对!” 赵旉恍然大悟。 鱼袋这种东西普通百姓是不佩戴的。 只有在朝廷任职或是军中任职的人,才能佩戴。 想到这,赵旉立刻在上虞城内购买工具。 悄悄向着石头村外围大山靠近。 又是苦等半天。 眼见三更天刚过半,赵旉已经等不及了,迅速跟孟南星一起把陆文栋的棺材挖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肉早就烂没了。 棺材盖子刚被敲开,瞬间一股腐臭气扑面而来。 “快躲开,被熏到要中毒的!” 第184章 深入调查 散了好一会,两人才敢凑近棺材。 好家伙,里面除了一副白骨,根本别无他物。 “南星,你上去搜搜,看看能不能找到鱼袋!” 啊? 孟南星一副哑巴吃黄连,极不情愿的把半边身子都探了进去。 好半天,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陛下,这衣服里什么都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赵旉怀疑的拉过孟南星,双手扶住棺材上沿,两腿一蹬直接跳了进去。 捏着鼻子在衣服里翻了好一会,除了黏糊糊的一滩,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 重新合上棺材盖子,费了好大力气把坟土重新填上。 “怎么会呢?鱼袋这东西是贴身之物,应该一起下葬才对。” 赵旉嘟囔着,四下观察了一下。 “陛下,现在就一个可能。陆文栋的鱼袋被人给搜走了,根本就没下葬!” 孟南星无比肯定的道。 “也许吧~” 既然一无所获,那就只有去平江府调查了。 最好能在陆文栋的宅子里找一找,虽然这可能也是徒劳无功。 翌日正午。 上虞码头,赶上一班前往临安的大船。 “陛……小郎君!” 听到身后声音很熟悉,孟南星赫然发现是陆游带着媳妇。 两人大包小包的,背了个结结实实,简直跟逃难的也差不多少。 “你们、你们就这么点东西?不雇辆马车吗?” 赵旉几乎把眼睛瞪出眼眶。 堂堂一个县令上调途中,竟然跟逃难差不多少,这也太寒酸了吧? “小郎君,雇马车去平江府要花很多钱的。” 唐婉一边拉着丈夫上船,一边解释着。 大船乘风破浪,加上今天风也不小,在水上的速度倒也不慢。 到了临安,赵旉做东,在临安城内一家上好的酒楼叫了一桌子酒席。 “小郎君,您太破费了。这么一桌佳肴,我两个月的工钱也买不起啊!” 哈哈! 见陆游一副心疼至极的小表情,赵旉哈哈大笑:“以后不会了,这次去平江府,你每月的工钱可以吃一顿了!” 说着说着,唐婉好像发现了什么:“小郎君,您也要去平江府吗?” “那是自然!”孟南星起身给众人斟满了酒:“我家小郎君要去平江府调查些事情,刚好遇到两位!” 有了官家在,一切都好办了。 出城时,每人身下都是一匹马。 虽然不是战马,就是那种无法上战场的滇马,可用于赶路也足够了。 一路上,赵旉也把事情交代了一遍。 平江府府衙,陆游出示了吏部公文以及开封发下的圣旨,顺利权利交接。 拿着知府大印,陆游眼底满是光芒。 连唐婉也像是中了头奖一样,相拥着丈夫开心的不得了。 “好了,这知府大印意义深重。平江府更是大宋经济重镇,其中牛鬼蛇神数不胜数。” “陆游,朕把这里交给你,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一定把这里给守住了,朝廷的税收要牢牢抓在手里!” 交代好一切,赵旉才开始办正事。 想要寻找当初给陆文栋验尸的仵作很简单,官差很快把人带上来。 “咦?” 初次见面,赵旉恍惚间总感觉这人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仔细看去,又确认自己没见过。 赵旉不想表露身份,提前已经跟陆游交代好要怎么问话。 “本通判受命任于平江通判,兼知府事。现问你这前任通判陆文栋病故后,你可曾验尸?” 仵作也知道最近朝廷派来了新通判,却没想到新通判会这么年轻。 看年纪也就是刚过弱冠之年。 “回通判话,小人验过尸了。前通判陆文栋确属郎中所诊断,心痛病突发,并非受外人所害,绝无半点差错!” 陆游点点头,继续追问:“那陆文栋尸体成殓送往祖籍前,其随身佩戴之物可曾一并成殓?” “回通判,陆文栋并无家眷老小。一切都是属下与仆人一起操持,贴身之物都已一并下葬了!” 光问这人还不行。 等把人遣散,赵旉跟着陆游在仆人带领下,一起到了陆文栋居住的后宅。 宅子倒是气派,收拾的也很干净。 包括唐婉在内,几人开始四下搜寻。 几乎连犄角旮旯都没放过,可就是不见鱼袋。 “陛下,咱们还是别找了,这样做就是大海捞针。以臣所见,那鱼袋应该是被人给偷走了!” 陆游忙活的满身是汗,实在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说,赵旉也决定放弃了。 出来也这么久了,也应该回开封看看,还有些事要问问李光。 等再回开封,秋天已经过半。 刚进皇宫,赵鼎随后就到。 “陛下,您可回来了。目前岳飞始终没能攻破大名府,金兵反击的紧,还在金国调兵。” “不过韩世忠亲自领兵到了济南府,想必恶战即将开始!” 一切都是预想之中。 “赵卿,刘锜那边怎么样?如果他能攻破太原府,可以极大缓解岳飞的压力。” 这个…… 赵鼎顿感无奈:“陛下,刘锜那边一直没消息,臣已经派人去打探了。想来数万兵马,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赵旉最关心的是粮草问题。 说实话,战略上,自己先前已经跟李光、赵鼎探讨过了。 这两人对打仗很在行,对局势分析也很正确。 这方面倒是不用自己担心。 “赵卿,粮草都没什么问题吧?各军粮草供应可充足?” “陛下无需担忧,全国各地,每月都会有粮食、草料进入开封。” “臣专门留出军兵进行看守,转运。前线将士绝对不会断粮。何况他们在当地也可以征粮,放心!” “那就好。” 赵旉又安排了一些重要事情,这才起身去李光家里。 李光提前接到通知,早带着家人在府门前张望着。 “陛下,您出开封如此久远,为何突然到访老臣府中?” 哈哈~ “李卿,朕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吗?把家人散去吧,今日朕有重要的事问你!” 说着,赵旉把孟南星叫到前面:“南星,你跟李卿说说。” 一同进入客厅。 孟南星直接说出了鹿皮水袋的事。 听到是问水袋,李光更懵逼了。 心想官家陛下游山玩水了这么长时间,大老远回到开封的第一件事,就是跑自己家里问一个水袋? “陛下,您等一等!” 说完,李光回了屋子,翻找了好一会,才带着一个很破旧的水袋出现。 “陛下,您问的是这个吧?” 接过水袋,赵旉确定这就是跟那个里正家的水袋一样。 虽然这个很破旧,但做工、质地以及用料,都是一模一样。 第185章 消失的西北军官 “李卿,这水袋的出处,你给我好好说一说。” 虽然不清楚官家要做什么,但李光不敢隐瞒。 “陛下,这水袋乃是大宋几十年前专用,其做工精美,用料昂贵,只用于军官流通。” “虽在元符二年彻底退出军中,可实际绍圣二年就已经开始禁止了。” 听李光解释,果然是几十年前的产物。 “李卿,那你知不知道,在军中可以使用鹿皮水袋的最低级别的官吏都有哪些?” 这个…… 李光一时间有些犯难。 毕竟那时候他还不在军队,就算知道也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 回忆了半天还是有些不确定:“陛下,最低好像是营正副指挥使可以使用,至于底下的都头都无权使用。” 赵旉默默记在心里,又拿起水袋看了好一会: “李卿,我记得你那时候根本不在军中,这水袋你从何获得?这水袋是否可以流入民间?” “回陛下,这水袋是臣的哥哥与西夏作战时配发的。” “至于流向民间,基本不可能。其一,这东西对百姓并无大用,且时间久远就破损了。” “加上百姓不可藏匿军中之物,所以无人敢藏匿,就算去当铺也卖不出钱来。” “最重要的是,因水袋用料昂贵且牢固,可以应对恶劣气候,当时只供西北官军专用!” 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前线作战,这就是个喝水的家伙,百姓要这玩意确实没用。 加上是军中物品,民间禁止收藏,谁会冒着坐牢的风险收藏一个没用的东西?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石头村那个叫张武的里正家里,会有这种鹿皮水袋?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他是军中人?还是跟李光一样,有在军中服役的亲人? 对了,赵旉忽然想起来,李光就是绍兴府上虞人。 “李卿,你祖籍好像就是绍兴府上虞人吧?那我问你,上虞县有个石头村,你可曾听说?” 石头村? 李光低头沉思了好半天,还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陛下,臣倒是听过石头村,可从未去过。” “且臣很早的时候便离开了上虞,崇宁五年高中进士后,便往衢州做了开化县令。” 见再问不出什么,赵旉也不在久留。 不过李光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那就是这种鹿皮水袋,只供西北专用。 加上李光说的明白,这是他哥哥与西夏作战时配发的。 那石头村的里正张武,会不会参与过大宋对西夏的战争? 自己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大宋历史上与西夏可没少打仗。 只是历史重点记载的战役就有五次之多,这还不包括其他小仗。 想到这,赵旉越发开始怀疑起石头村的里正。 立即喊来内侍,让其拿着自己的口谕,去枢密院架阁库,专门调查一下大宋与西夏几次大的战役记录。 这种大型战役的档案都是专门保管,找起来也相当容易。 很快赵旉发现,从宋仁宗景祐五年开始,一直到宋徽宗宣和元年,大宋都与西夏有过大型战役。 根据在上虞县查找到的资料来看,赵旉记得很清楚,那个里正张武是熙宁五年生的。 以年龄来分析,张武绝对有可能参加过宋夏战争。 加上从上虞县得到的情报,石头村存在了五十三年。 这就说明,在最近的五十三年里,张武都不在军中。 从而可以把宋徽宗统治时期与西夏的战争排除掉了。 加上张武家发现的鹿皮水袋比较新,说明并没有使用多长时间。 整整半个时辰。 赵旉不断在档案里来回查找,最终确定,张武极有可能参加过送哲宗元祐七年时,与西夏的战争。 既然确定了范围,找起来就方便多了。 很快,赵旉又发现了新的消息。 根据当时的记录,元祐七年十月,西夏粱太后御驾亲征。 当时大宋以环庆路五万大军抵挡。 宋环庆路驻军虽然号称五万,可扣除掉几个城寨基本的戍守部队后。 真正能用于作战的兵力,也就不超过二万六千人左右的野战部队。 这个搜索范围就已经很小了。 赵旉乐呵呵的端起茶杯,轻抿了口茶水。 李光可是说过,这种鹿皮水袋只有军官才可以配发使用。 只要查一查当时宋军当中,是否有叫张武的军官就行了。 想到这,赵旉马上让内侍拿着自己的口谕去兵部。 让他们派人专门去找当时环庆路宋军当中,是否有张武这个军官。 想法是很好,可毕竟也是两万多人,接近三万人。 真想挨个找,也是个巨大的工程。 整整七天时间,兵部几乎翻遍了当初的档案。 甚至连再往前二十年的档案都翻遍了,也没找到有关于张武的任何信息。 给人感觉,当时宋军里,就没有叫张武的这个军官。 不过倒是误打误撞,查到了另外一件让人几乎遗忘的案子。 那就是在元祐八年时,一支往环庆路送饷银的队伍在即将到达环庆路时,突然发生了暴乱。 据档案记载,当时一个营指挥使被杀,五十万两饷银丢了整整十五万两。 至于副指挥使与帐下都头、副都头一夜之间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其手下掌管的几百人,也全部消失不见。 这个~ 赵旉警觉的拿起档案,仔细看了个遍。 隐隐感觉其中的蹊跷,仿佛与张武有关。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推断都算不上,可就是有这种直觉。 想到这,赵旉马上又派人去查找当初这件案子的所有信息。 一天后,消息传来。 通过仔细调查,终于查找出当时关于这件案子的记录。 其中那个消失的副指挥使叫章澜,都头叫卢尚卿,副都头叫苟庆春。 只看到这几个名字第一眼,赵旉就已经产生了巨大怀疑。 还是直觉。 章澜,张武。 卢尚卿、陆文栋。 苟庆春、苟三。 除了苟庆春,其余两人姓氏都是谐音,极其相似。 而苟庆春与石头村那个被吊死的苟三,更是没有半点更改。 那其余两人呢,会不会是改了姓氏? 继续看下去。 档案上显示,章澜是绍兴诸暨枫桥镇人,生于熙宁五年。 赵旉清晰的记得,当初在上虞县查找的张武身份时,张武也是熙宁五年生的。 从年龄上完全对的上。 卢尚卿是宁国府径县人,生于元丰二年。 卢尚卿…… 第186章 杀人灭口,永除后患! 赵旉马上命人把自己的包裹拿过来。 在里面翻找了几圈,最后终于找到夜探苟三家时,在花瓶里发现的鱼袋了。 卿,生于元丰二。 鱼袋上记录的身份信息模糊不清。 赵旉对照档案上卢尚卿的身份信息,瞬间确定,这就是卢尚卿的鱼袋。 可卢尚卿的鱼袋,为什么会在苟三家的花瓶里? 再看苟庆春,开封中牟人,元丰元年出生。 赵旉闭起双眼,在脑海里慢慢构思了一幅图画。 好像一切都清晰起来了。 如果自己判断的没错,石头村里正张武,就是改名换姓后的章澜,因为两人都是同年出生。 张武家还有鹿皮水袋,西北军中军官专用,不论出生日期还是年龄,都对的上。 陆文栋,虽然四十多岁。可从年龄上分析,他很可能是卢尚卿的儿子。 至于苟三就更不用怀疑,百分百是苟庆春的儿子。 刹那间,赵旉脑海灵光一闪。 突然想到,当初自己跟孟南星在山上无意间撞到苟三给陆文栋祭拜。 后来苟三被孟南星吓跑时,嘴里惊恐的叫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别找我。 这说明苟三心里有鬼,知道陆文栋不是病死,而是被人给害死的。 这其中是不是有关联? 赵旉脑海中的脉络越发清晰了。 整件事的始末,很可能是当初章澜、卢尚卿、苟庆春密谋杀死营指挥使。 之后带着手下人带走了十五万两饷银一路逃跑。 最后就定居在了石头村。 上虞知县不是也说过,那个石头村是突然之间冒出来的么? 那为什么陆文栋会被杀? 很可能是卢尚卿产生异心,其余两人害怕事情败露,进而斩草除根杀了卢尚卿,又弄死了陆文栋。 也可能卢尚卿早就死了,可毕竟陆文栋是卢尚卿的儿子,他肯定是知道当初父辈们的隐秘。 基于此,陆文栋被杀人灭口,永除后患! 而苟三祭拜陆文栋时,因为当时天太黑,强烈恐惧下把孟南星当成了陆文栋鬼魂。 所以才说不是我,别找我的话。 玛德,原来如此。 这一刻,赵旉仿佛拨云见日。 没想到自己调查陆文栋的死因,竟然无意间撞破了几十年前一件大案! 不过事情还不能就此结束,也不能直接抓人。 毕竟一切都是自己的单方面猜想,还没有任何证据。 关键还有一点让赵旉百思不得其解。 那就是苟三为什么会被杀?被谁杀的? 苟三的爹在哪?为什么会看着儿子被杀?难道苟三和陆文栋是相同情况? 这还有待调查。 为了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赵旉马上让孟南星派人去把张梦凡叫到皇宫。 “陛下,不知您唤臣来何事?” 许久没见,张梦凡整个人更给人一种精干感觉,身材也壮实了不少。 赵旉也不耽误时间,把自己整理的一些资料递给张梦凡。 又简单讲了一下事情大概经过。 “陛下,您是让臣去中牟、宁国府调查他们的亲属?可还有其他事?” 赵旉慢慢靠在椅背上,脑补了一下是否有遗漏的地方,这才肯定道:“就这些,调查完毕后,马上派人到临安府衙汇报!” :报陛下,宰相到! 听赵鼎来了,张梦凡很知趣的退走。 不多时,赵鼎急匆匆步入书房:“陛下,金国使者到了,目前已入开封,臣正安排其用饭。” “又是使者?”赵旉皱着眉:“赵卿,你猜一猜,这金国使者此行目的几何啊?” “这……”赵鼎沉思片刻:“陛下,如今我大宋处于反击之势,金国处于被动。” “金国派出使者到访,想必应该为了战事而来,有很大可能是议和!” 哈哈~ “议和就要拿出些诚意来,他们把太上皇放在大名府以要挟我大宋,还有脸面来谈议和?” 闲聊了不到两柱香时间,门外内侍入内禀报说使者到了。 等这人进来以后,赵旉发现竟然是先前几次到访大宋的那个人。 “大宋官家陛下,臣奉皇帝命前来开封与您商议议和之事!” 赵旉看了眼赵鼎,并没说话。 赵鼎坐在那里不动如山,脸色阴沉的可怕。 “你们金国如今还有脸面前来议和吗?我大宋太上皇被完颜兀术软禁在大名府为人质,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吗?” 赵鼎特意说出了完颜宗弼的女真名,这表示已经十分震怒。 “额……” 使者就知道对方会这个态度。 其实他接到出访任务时就十分抗拒。 原本皇帝是准备释放宋钦宗一家以表诚意,希望能暂时缓解紧张局势。 毕竟最近蒙古草原那里也不安生,金国需要分神的事太多。 等缓过神来,再向中原进攻。 可谁知道那四皇子独断专行,擅自扣留了宋钦宗。 在心里盘算了许久,使者才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笑容:“官家陛下,宰相,万事都好商量嘛!” “只要大宋能先退兵,我们以黄河为界。我们皇帝陛下一定会把太上皇送还!” 哼! 赵鼎猛甩衣袖,气愤道:“我看你家皇帝做不了完颜兀术的主,他也命令不了完颜兀术。” “退兵是肯定不能退兵的,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大宋宗室,一个不落的全部送还,再来谈议和吧!” 别看赵鼎平时对赵旉,对其他大宋臣民和颜悦色。 可面对金国使者,完全不留一点情面。 甚至一张笑脸都不给。 不过为了以示大宋慷慨大度,赵鼎还是命人取来一百两银子送给使者。 全程,赵旉都没说一句话。 看着使者离开,赵旉才开口:“赵卿,你刚才说的几句话,这使者肯定会如实报告给完颜亶。” “若完颜宗弼真是擅自做主扣留了太上皇他们,肯定会引起完颜亶的不满与猜忌!” 哼哼~ 赵鼎冷笑几声:“陛下,所以说我们还是要狠狠的打,给他们以足够压力,才能让他们内部产生矛盾!” 短暂的回归,京城又没什么大事,赵旉心思还是在石头村。 不过这次却是停留在绍兴府。 深秋时节。 绍兴府花开花谢。 孟南星跟着赵旉游山玩水的,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陛下,您既然怀疑章澜就是张武,那其他两人在哪?” “以您的思路,那他们三人的年纪应该相差不多,为何我们在石头村没有见到?” 第187章 午夜验尸 赵旉好奇的望过去:“我们那天只在石头村住了一晚上,哪有机会见其他人?你能见到谁?” 许久,赵旉才继续道:“不过他们应该是不在村子,或是死了,或是因为其他原因!” 啊? 孟南星有些惊叹:“陛下,那先前怀疑说是他们三个联合杀人夺银,可这与陆通判有何关系?” “以陆通判的年纪,当年杀人夺银时他还没出生,为何现在却遭杀身之祸?” “问的好!” 赵旉正想回答,忽然有路人经过。 停顿了半晌,赵旉才带着孟南星去到僻静处遥望石头村方向。 “陆文栋应该是卢尚卿的儿子,所以陆文栋应该是知道当年父辈的事。” “至于他的死,很可能是当初章澜、卢尚卿、苟庆春分赃不均导致积怨已久。” “或者是其中某个人害怕暴露,就杀了其中某个同伙,进而对其子嗣也展开了报复!” “反正不管是哪种原因,最终目的都是掩盖当年的隐秘。” 孟南星睁大眼睛,好像懂了,又似乎不懂。 “陛下,您的意思是,陆文栋成了牺牲品?” 赵旉重重的点着头: “很有可能,且我分析卢尚卿很大几率是死了。凶手应该是章澜,也就是石头村的张武!” “为何不是苟庆春?他也是参与者,他同样有杀人动机!”孟南星立即反问。 赵旉拍了拍孟南星肩膀:“那天晚上苟三去祭拜陆文栋时,不是被你吓跑了吗?” “是啊,这与属下刚才的疑问有关系吗?” 孟南星还是很费解。 “当然有关系,你忘了当时苟三被你吓跑时,嘴里喊着不是我,不是我,别来找我啊~?” “如果是他爹苟庆春干的这事,苟三怎么会去祭拜陆文栋?” “如果是苟三干的,想帮助爹爹掩盖当年的罪恶,他就更不会去祭拜陆文栋了!” 终于,孟南星被从梦中点醒。 “陛下,这样岂不是说,陆通判真的不是病死,而是被人谋杀?” 好长时间,赵旉都没有回应。 “现在的关键在于,先确定陆文栋到底是病死还是被谋害!” 孟南星听的好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忍着:“陛下,人死了这么长时间,肉身早就烂透了!” 就知道他会这么想。 赵旉神秘一笑,指着远处府衙:“你以为仵作是凭什么手艺吃饭的?” 想在府衙里找仵作接私活,这是不允许的。 不过那是针对旁人。 孟南星以殿前司的名义,轻松让绍兴知府派出仵作跟着。 赵旉也不想白使唤人,随即给了对方十两黄金。 一是让他干活时用点心,二是让他保存秘密。 仵作今年五十几岁,虽然经常接触死尸,可身子骨硬朗的很,人看起来也精明。 三人带着干粮,一路绕开大路,从小路进山。 根据记忆中的路线,终于又回到了陆文栋的坟前。 看着墓碑上清晰无比,铿锵有力的字迹,赵旉多少有些唏嘘。 四十多岁就做了一府的通判,这是普通人很难达到的高度。 本来可以官运亨通,却因为父辈们做的错事而遭到牵连…… 天色还没有彻底暗淡下来,三人只能等着。 一直到夜幕笼罩山林,赵旉才开始挥动工具,不断挖掘。 等棺材露出一半时,赵旉立即打发孟南星去远处盯着,防止有人撞破。 对于验尸手法,赵旉一窍不通,好像看着仵作在变戏法一样。 利用火折子发出的光亮,仵作看了几眼,伸手在尸骨上摸了几下。 “陛下,临出发时,您曾说让小人查验尸骨是不是病死的对吗?” 赵旉看仵作这神态,就知道有结果了:“快说,这人是不是病死的?” “回陛下,这人是被谋害而亡。其头骨有被击伤痕迹,颈髓有损伤痕迹。” “以小人推断,从骨被击伤痕迹来看并不致命,说明死者很可能先被击晕,而后被人吊死。” 仵作的话很权威。 赵旉不相信对方敢撒谎骗自己,对方也没必要骗自己。 那这就奇怪了,堂堂一府通判,兼管知府事,与知府也没区别了。 其身边仆役难道没有发现? 平江府那些人是吃干饭的,那里的仵作是干什么吃的?为何说是病死? 就算幕后凶手在平江府有奸细在陆文栋身边,可不能其他人也都是被收买了吧? 就在赵旉百思不得其解时,仵作忽然发出一声疑问:“不对劲啊?” 闻声,赵旉急忙追问:“哪里不对?可有什么发现?” 话音刚落,仵作指着棺材:“陛下,这衣服好像很不合身,看着不像是死者应该穿的!” 被仵作这么一提醒,赵旉赶忙把袍子掀起来。 果然,这袍子要比尸骨长了许多。 看起来好像是一个一米七的人,穿着一米八的衣服。 “仵作,你们仵作对尸骨颇有研究,能否从骨头判断出此人生前高度?” 光线黑暗,仵作仔细勘察了半天才得出结论:“陛下,此人生前应在五尺三寸至五尺七寸。” 赵旉眯缝着眼睛,默默在心里换算了一下。 按照仵作所说,那这个人生前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 这就怪了,陆文栋可是有着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不可能因为死了,连骨头都缩水了吧? 再看向棺内,赵旉瞬间反应过来,这尸体绝对不是陆文栋的! 那是谁的呢? 难道是苟三的? 仔细一想,还真就可能是苟三的。 苟三不就是吊死的吗?自己见过苟三两次,那身高也就在一米七左右。 这特么怎么回事? 陆文栋的棺材里,怎么是苟三的尸体? 难道是有人偷偷跑到这里,来了个偷梁换柱? 可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赵旉彻底糊涂了…… 不敢大意,急忙跟着仵作把棺材复原,重新填回坟土。 转过天。 赵旉带着孟南星,在上虞县与仵作随便找了家客栈休息。 一夜没睡,困倦的连眼皮都不想睁开。 足足睡了一天时间。 翌日清晨,赵旉又带着孟南星找到上虞知县。 “不知上差驾到,有何事需要下官效劳?” 知县始终不清楚赵旉的身份。 赵旉也不想解释,开门见山道: “知县,您先前说过,那石头村是五十三年前突然出现的,敢问您这县里可否有与石头村通婚的百姓?” 第188章 是不是该收网了? “有!” 知县回答的很快:“以往不知,反正下官自上任以来,就有嫁入石头村的,也有入赘石头村的!” 听到这个答案,赵旉心里大喜。 “知县,可否能找到几户?在下有些事情需要进入石头村,但又怕节外生枝……” 多余的话赵旉没说。 知县也是个聪明人,也不多问,立即给手下交代了几句,派人带着孟南星离开县衙。 寻了一上午。 秘密走访了几家,最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家。 这人家里的女儿嫁入了石头村,目前正在守孝。 而且这人家里环境不好,条件看起来很差。 赵旉依旧采用贿赂政策,给人家里塞了十几两银子,示意带着自己以娘家人的身份,偷偷进入石头村。 即便有娘家人在,赵旉也不敢掉以轻心。 把三人的行头全部换了一遍。 又刻意在脸上做了些妆容。 先前那个给人一副贵气相的赵旉不见了,转眼成了庄稼汉。 至于孟南星,更像是个挑夫。 目前这种姿态,赵旉很有信心。只要里正张武离的不是特别近,应该是认不出自己。 简单说明来意,又给女人塞了十几两银子,终于在女子带领下,找到了石头村的坟地。 看着面前一座新立起的墓碑,赵旉心里暗笑。 这是苟三的坟,如果自己猜的没错,这里面存放的应该是陆文栋的尸体,或者这里面就是座空坟! 挖坟这事,绝对不能白天做。 好在赵旉早有准备,进入村子时就已经黄昏。 在女人家等了没多久,天色已经暗淡。 根据先前约定,女人与娘家人在坟地外围守着。 一旦有人靠近会立即通知。 时间紧迫。 孟南星与赵旉抡开双臂,好半天终于把坟刨开,露出里面棺材。 仵作翻身跳进棺材,经过一番查验,最后确认了死者身高。 赵旉也终于确定这就是陆文栋。 只不过一番寻找下,还是没发现鱼袋。 只见仵作将包裹打开,拿出了银针以及一些不知是什么成分的液体。 好一阵复杂操作后,仵作才擦了擦额头汗水压低声音:“陛下,小人确定此人是中了慢性毒液而亡!” 来得快,去的也快。 黄昏来,三更天不到便出了石头村。 等仵作连夜离开,孟南星终于忍不住好奇:“陛下,为何陆通判的棺材里是苟三,苟三的棺材里是陆通判?” 哼~ “迷惑视线,故弄玄虚。或者是凶手想的长远,担心以后朝廷查到他,便来了个偷梁换柱!” 赵旉其实早就都明白了,只是一直在寻找证据而已。 “陛下,那陆通判的爹爹到底是生是死?可否还在石头村?” 赵旉没好气的对着孟南星翻了个白眼,一副怒其不争的架势看过去。 “你能不能动动脑,要是陆文栋的爹爹还活着,要是还在石头村,怎么会任凭别人对陆文栋下手?” “我不是早与你说过,那个卢尚卿绝对是陆文栋的爹爹,他也绝对早已身死或是消失在别处!” 思虑片刻,目前还有些事需要确定。 休息一夜。 绍兴府的风吹到了临安…… 下了船的第一件事,就是直奔临安府府衙。 在这里,钱端礼接到的第一条命令,就是马上派人去平江府抓捕仵作。 至于为何,赵旉根本不想说。 还是孟南星仗着跟钱端礼相识,才偷偷将事情说了一遍。 十几名官差带着官家密信,迅速骑上快马直扑平江。 闲暇下来,赵旉打探了一下是否有提刑司的人来过。 时间仓促,如流光而逝。 许多日子过去。 张梦凡派人送来的密信,几乎与去平江府办案的官差一同到了临安。 密信上,张梦凡说经过多方调查,最终在曾经章澜的一个本家亲戚嘴里,问出了一点线索。 章澜很可能是有两个孩子在世,但消息并不能确定是否为真。 至于苟庆春的信息则是石沉大海,无法查到。 有这些就足够了。 说实话,目前对于苟庆春,赵旉并不太在意了。 倒是那个章澜。 看到密信上说他有两个孩子,赵旉心脏开始剧烈跳动,兴奋的表情跃然于脸上。 因为自己在上虞县调查里正张武的时候,县丞在一旁说张武有两个儿子外出务工,一直没有消息。 张武每年都会到县衙报官。 这不就对上了么? 章澜有两个孩子,张武也有两个孩子,两人还是同年同月生人,加上那个只供军官使用的鹿皮水袋。 种种线索都表明自己的判断没有任何错误,张武肯定就是章澜。 至于卢尚卿,只能查到他有过一个孩子,生于崇宁三年。 但他与那个孩子的其他消息完全找不到。 不过这也够了,陆文栋就是崇宁三年生的。 末尾,张梦凡留下一句话。 当年三人犯案后,朝廷派人到了几人各自祖籍调查过,结果一无所获。 烧了这信,赵旉感觉时机已经成熟。 看来是回去收网的时候了。 临走前,钱端礼带着其他官员相送。 结果走到府门口时,赵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示意其他人后退,单独把钱端礼叫到面前,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声。 绍兴府府衙。 孟南星出示令牌,以殿前司名义带走了接近三十名官差。 以最快速度到达上虞县。 担心人数不够,赵旉又让孟南星出面,让知县带着县衙官差也一同去石头村。 几十名官差,声势浩大,一路上引来许多百姓驻足,指指点点。 队伍一路进入石头村。 许多平时在村口玩闹的孩子也被吓得够呛,转瞬间消失在村子深处。 记忆中的张武家门口。 那个满面红光的张武面对众多官差,明显有些手足无措。 特别是看到赵旉与孟南星,更显得有些慌乱。 “知县,您怎么来了?还带着这么多官差?” “哼,张里正,本县来你难道不清楚为何吗?” 知县眼珠子一瞪,还真有那么点官威。 “啊?” “知县,不知张武犯了何事?要您如此兴师动众?” 话音刚落。 赵旉一步走到前面:“事到如今,你觉得隐瞒的过去吗?犯了什么事难道真要在下说出来?” 面对赵旉,张武没了那份对知县的恭敬:“小郎君,当初你在我家借宿,恐怕目的不简单吧?” “呵呵。”赵旉冷笑着又上前一步,与张武不足半米距离:“你说呢?章澜……” 第189章 真假章澜,戏该收场了! “章……” 仿佛晴天霹雳一样。 老者明显慌乱了一下,但很快被其掩盖过去。 不过这怎么逃得了赵旉的眼睛? “小郎君,你在说什么我不清楚。什么章澜?从未听过!” “哈哈~” “章澜,事到如今,你觉得嘴硬有用吗?当初你做过什么事难道心里不清楚?” 不给对方任何解释机会,赵旉迈步就往里闯。 其他人也在身后跟着,大家一同进入房间。 由于房间大小,几十名官差全部集中在堂屋,只有知县与孟南星带着两名官差跟着进了正屋。 进了屋子,那个鹿皮水袋果然还在墙上挂着。 赵旉一把拿在手里,在章澜眼前晃了几下。 “鹿皮水袋,当年只供西北官军专用。章澜,想必你去过环庆路吧?” 听到环庆路三个字,章澜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明显看的出双腿有些打颤。 “小郎君,你在说些什么?这水袋是老汉我在绍兴府购买,你说的环庆路在哪?” 哼。 赵旉见对方还在狡辩,也不气恼,而是背着手在屋子里踱步。 “元祐八年,一支押送饷银的队伍为环庆路官军押送饷银。” “在即将进入环庆路时,突然发生暴乱,营指挥使被杀,抢走饷银十五万两。” “随着饷银一起消失的,还有营指挥副使,都头、副都头。” 说到这,赵旉停顿下来。 双眼死死注视着章澜:“章副指挥使,在下说的没错吧?” “章澜,卢尚卿你认识吧?苟庆春你也认识吧?怎么,还要在下继续说下去吗?” 你…… 章澜仿佛受到惊吓一般,不可置信的不断后退,直到被柜子顶住身体。 “我什么?” 赵旉冷笑着:“我在你家借宿的第二天一早,你们村死了一个叫苟三的。” “他确实是上吊,但那是在他被人打晕后,在失去意识时被人强行吊死,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吗?” 连珠炮似的狂轰滥炸,完全把章澜说得晕头转向。 “对了,你能不能告诉在下,你是怎么杀死的陆文栋的?噢,不对,应该是叫卢文栋吧?”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还真是小瞧了你。” “当初就觉得你一身贵气,绝非凡人,没想到你还真不是个凡人!” 围绕着赵旉转了一圈,章澜眼底精光乍现。 非但没了先前被掩饰的慌乱,反而像是认命了一样。 “章副指挥使,你眼光还真不错。不谦虚的说,在下还真不是个凡人!” “你最好能把事情交代清楚,否则以在下的能量,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赤果果的威胁,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 “你想听什么?” 章澜拉过一把椅子,坦然坐下。那股镇定自若的气势,还真让人难以捉摸。 这种人赵旉见得多了,无非是临死前的挣扎而已。 “那你就先说说,你是怎么杀死卢文栋的?” “收买仆人,在其饭食中下了慢性毒液!” 对方回答的倒也干脆。 赵旉很满意。 “那你说说,为何要对卢文栋下手?当初你与陆文栋爹爹一起做下恶事,与他儿子有何关联?” 哼~ “只有死人才能彻底保守秘密,他老爹卢尚卿被毒死了,剩下他活着也没意义了!” 赵旉点点头,与自己猜想的完全一致。 “那苟三是怎么回事?你为何要杀他?还有,他爹爹苟庆春在哪?” 提到苟庆春。 章澜脸上生出一丝厌恶,仿佛比卢尚卿更加该死。 “他违反了当初约定,把饷银的事告诉给了苟三。所以在他进山打猎时,被我暗中跟随,死于意外~” 赵旉微微弯下身子,对视章澜:“所以你杀苟三,与杀卢文栋时的动机一样吧?” “没错,杀人灭口,以绝后患!只有死人才能闭嘴!” 事到如今,终于真相大白,孟南星就那样呆靠在墙角。 不敢相信,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种人! “来呀,把他绑起来,带到外面!” 事先约定好的。 官差早就准备了绳子,不容分说将对方五花大绑推搡着出了屋子。 以为事情结束了,上虞知县带着本县衙役也想往外走。 却突然被赵旉拦住。 而此时,守在堂屋的那些绍兴府官差,全都把腰刀抽了出来,直接把去路挡住。 “这……这……这是为何?” 知县诧异的看着赵旉。 “为何?” 赵旉背着手在其面前左右走了几步:“咱们唱了这么半天的戏,也该收场了!你说呢?章澜?” “什么?” 孟南星贴身保护赵旉,听到赵旉又称呼上虞知县为章澜,瞬间懵逼。 连那些上虞县的差役也一个个的望向知县。 “上差,您这是何意?您说的这些话为何下官听不明白?” “听不明白吗?” 赵旉把那个鹿皮水袋拿在手里:“这水袋这么新,恐怕是没用多久,这东西最低也是营指挥副使才能使用。” “这可是关系当年那件事的重要物证,怎么会轻易示人?分明是你送给刚才那个里正的!” “对了,那个里正也是个冒牌货。是不是你威胁了他的家人,才让他配合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戏呢?” 不论赵旉怎么说,知县都是一副无辜表情。 这个沉稳、老辣的城府,还真就不是那个冒牌货能比的。 赵旉知道对方不会轻易承认。 毕竟布局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因为几句话就暴露自己? 不过没什么。 “南星,你去村口外面接个人!” 接人? 孟南星疑惑着慢慢退出屋子。 不足一盏茶时间,外面脚步声由远及近。 “你……” 看到来人,知县终于不淡定了。 “章澜,这仵作是令郎吧?先前我就觉得这平江府仵作很眼熟,没想到差点被你们糊弄过去。” 赵旉命人把平江府仵作带到前面。 “也对,以你们的父子关系才会配合你。否则堂堂一府通判,怎么会随便就下葬而不被发现死因呢?” 本以为事情到了这一步,对方终于可以交代了。 没想到章澜依旧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找来一个仵作,就能随意污蔑堂堂知县吗?未免太武断了吧?” “嗯,确实够武断的!” “那就来点不武断的!” “当初半夜去苟三家里翻找东西的人,是你吧?” 赵旉取出当初在苟三家花瓶里,发现的那个鱼袋,进而在章澜面前晃了几下: “你大半夜鬼鬼祟祟跑到苟三家里,找的就是这个鱼袋吧?” “我一直没想清楚,你找卢尚卿的鱼袋做什么?卢尚卿的鱼袋为何会在苟三家里?” 第190章 尘埃落定,连坐就算了! 声音落下,房间里鸦雀无声,寂静的可怕。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止流动。 “你到底是谁?是京畿提刑司的?还是两浙东路提刑司的?” 赵旉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淡然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几十年前的案子尘埃落定了。” “我很想知道,你们三个联合杀人夺银是为什么?那么多钱财,你们花得完吗?” 哈哈~ 章澜仰天长啸,仿佛是在宣泄。 宣泄这么多年压抑在心里的那份惶恐、惴惴不安。 “有些事情是说不清楚的,有些人终日粗茶淡饭却乐于田间,有些人高官厚禄却仍不知足。” “几十年了,我早已是风烛残年,垂垂老矣,今天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睡觉? 也对,以后可以长睡不醒了。 赵旉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章澜,刚才那个假章澜是谁?他为何甘愿为你挡罪?” 扫了眼院子,章澜深吸了口气:“他不过是我手下一小吏,是我威胁他这么做的。” “你很想知道为何他明知是死罪,却为何要为我挡罪是吧?” “当初那个营指挥使,是被我们用毒酒害死的,而那毒酒正是他放的。” 赵旉点点头,难怪那人愿意甘心赴死呢~ “既然如此,那苟正春与卢尚卿,想必也都像假章澜所说,死于非命了吧?” “既然如此,那当初那笔银子呢?十五万两,恐怕你们花不完吧?它们被你藏在哪?” 提到银子,章澜眉目轻转,满是褶皱的皮肤上忽然荡起一丝挑衅:“你不是很能猜吗?你猜银子在哪呢?” 哼~ 赵旉丝毫不生气,背着手转了几圈,也同样以挑衅的眼神回应:“在坟地里吧?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到吗?事到如今,当年的案子已经拨开迷雾,你也不用在提心吊胆了~” 哈哈哈~ 章澜自嘲似的仰天长啸:“当年要是有你在,恐怕我也不用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了!” 说话间,官差已经将章澜五花大绑。 但临离开时,赵旉还是好奇的问了一句:“章澜,你有两子,另一人在何处?” 对方并没有停下脚步,人离开时只飘来回音:“早年故去了~” 官差押解着人犯去了绍兴府。 孟南星在赵旉身旁疑虑的追问:“陛下,章澜说另一子早年故去,这是真的吗?” “不清楚~”赵旉头也不转的分析道:“恐怕真假参半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孟南星这时一步走到前面,转身郑重道: “陛下,章澜三人当初犯案后能平安安顿下来,绝对使了银子收买当地官员。” “若没人为他们办理户籍,他们怎么能躲过朝廷追捕?要不要派人好好查一查?” “不必了!” 赵旉摆摆手:“这件事过去太多年了,许多帮凶恐怕早已入了黄泉,一切就让它烟消云散吧~” 其实赵旉心里早就想过,没有人帮助他们办理户籍,他们根本不可能平安这么多年。 到底该怎样杜绝这种事再发生? 仔细想想,根本就杜绝不了。 这不是在现代,有电脑,一切档案上传网络。 再说,就算是现代社会,办理个新的身份也不是不可能,更别说在这古代社会了。 剩余还有接近二十名官差,赵旉带着他们一路到达坟地。 “陛下,这坟地这么大,咱们总不能给人家挨个都挖开吧?” 孟南星毕竟是古人,对挖坟这种事十分抵触。 左思右想,挨个坟头瞥了一眼,赵旉忽然把视线放在了苟三的坟上。 就是那种直觉,很奇妙。 “来呀,把这个坟挖开,把棺材抬出来!” 人多好办事。 二十名官差挥动工具,很快棺材被挖出来,抬到地面。 底下依旧是泥土。 不过官差又向下挖了不足半米深,一块巨大的木板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果然在这!” 木板被掀开,底下一个冒着阴冷气息的洞口瞬间展现。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完全被惊讶住了。 孟南星目光惊愕的探着身子向下看了半天,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久久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别看着了,下去个人看看,看看底下什么情况!” 见其他人有些退缩,孟南星也不顾危险,双腿微微弯曲,直接从洞口跳了进去。 “喂,这有梯子你不走,你特么装什么大侠?” 气的赵旉一跺脚,底下黑漆漆的,万一有危险可怎么办? 差不多有一盏茶时间。 孟南星终于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陛下,底下直通一个山洞。那有很多木箱,应该存放的是银两!” 得到银两下落,赵旉也不吝啬,顿时对其他官差吩咐道:“下去把木箱都抬上来,每人赏银十五两!” 听到有银子可以拿,这些人立马来了精神。 银子被一箱箱抬到地面,整整码了几层高。 试着打开一箱,果然里面是无数已经铸造好的银子。粗略估算一下,差不多有八万多两。 只是看到这么多箱子,赵旉有些犯难。 起码得运走啊,全都用人抬,那还不累死? 关键时刻,孟南星想到主意,马上让人骑快马去上虞县雇佣马车。 一般小县也就能寻到几辆马车,还都是在大户人家。 上虞县是大县,又有码头,想弄马车当然不愁。 整整来了十辆马车一字排开。 远远跟在后面,离开一段距离,孟南星回望了眼石头村。 “陛下,这石头村想必也都是当初随着章澜他们一同离开的那些军兵后代。” “以我大宋律法,可实行连坐。对于这些罪犯后代,咱们不能轻饶~” 呼…… 赵旉昂起头,原地惆怅了许久才无奈的摇摇头。 “就这样吧,事情过了几十年了,当初的人恐怕都已作古。” “就算活下来的也是风烛残年,这村子许多人都没真正参与过当年的事,算了吧~” 算……算了…… 孟南星不可思议的指着前面远去的车队:“陛下,十五万两银子,就剩下不足十万两了!” “呵呵~” “算了吧,全村两三百户,这么多年早已无法分辨其祖上在军中具体身份。” “几十年来,与外界通婚早已混乱了,别造太多杀业了!” 银子随着大船一箱箱运到临安。 至于章澜与那个仵作儿子,早已被斩在绍兴府。 终于又返回了临安。 这次赵旉没有去看望赵构,而是选择直接返回开封。 毕竟离开这么久,心里始终牵挂。 至于那些银子,当然是充作军饷,由临安府派人押送进开封。 第191章 连皇帝的马都敢偷啊? 应天府,这几次往返的必经之地。 一路上的疲惫,在到达这里时集中爆发。 两人骑乘的都是战马,规模一般的小客栈,赵旉可不放心。 肯定要选择大一些的客栈,否则战马出点问题就坏了! 刚好城内有一家规模最大,连带着酒楼的客栈。 这几次路过时,赵旉早就注意到了,这次正好试试环境如何~ 伙计看到战马,就知道这两位不是贫苦人,点头哈腰的极尽奉承之色。 “伙计,给我们这马匹用上好的草料喂食,明日我们还要赶路!” 交代了一句,赵旉再也坚持不住。 甚至连饭都没吃就回到房间睡下。 整整一夜。 翌日天光大亮,赵旉都在睡梦中难以睁眼。 “小郎君,您快醒醒,快醒醒!” 孟南星不知道什么时候推门闯了进来,使劲摇晃了半天才把赵旉喊醒。 “小郎君,不好了吗,咱们的马匹丢了!” 啊? 赵旉还处于半梦半醒之际,大脑仿佛短路。 见赵旉没反应,孟南星急得直跺脚:“小郎君,小郎君,咱们战马丢了!” “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 这下赵旉彻底反应过来,刚才的困倦消失得无影无踪。 “陛下,刚才属下去后院查看马匹,准备吃了早饭便走。” “结果马棚那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的马匹,咱们那两匹西夏战马没了!” 轰隆~ 一股无法压抑的怒火瞬间冲到头顶。 自己就是担心小客栈照顾不好马匹,才选了应天府最大的这家客栈。 明明告诉过伙计好好照看,结果还特么丢了! 赵旉也不再多说,立马冲到后院。 果然,马棚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 “伙计!” “伙计!” 赵旉彻底震怒,不顾一切的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客栈十几个伙计全都被喊了过来。 人群中,赵旉一眼发现了昨天接待自己的那人:“说,怎么回事?我们的马呢?” 盛怒之下,赵旉一把抓住伙计衣领猛的拽到自己面前:“你告诉我,我们的马哪去了?” 战马就是大宋的命脉。 要不是有赵旉在,孟南星早就起了杀心。 看到对方暴怒,伙计也有些害怕。 可转瞬间便放松下来,一把拨开赵旉的手臂:“客官,偌大的客栈难免照顾不周。马匹丢了,客栈赔偿就是!” 赔? 气的赵旉抬起右手,狠狠给对方来了一巴掌。 “你个狗东西,这西夏战马,你们到哪去赔?” “在你们这住一晚要一贯钱,照顾马匹还要另收两贯钱,你们特么把马匹给弄丢了?” “你……” 伙计捂着自己被打肿的左脸:“你、你敢打人!你敢在应天府打我?” “打你?” 赵旉上去又是一巴掌:“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说法,别说打你,客栈都给你拆了!” 这时,客栈掌柜的也从前面赶来。 估计这客栈在应天府背景深厚。 要是换做其他人,估计也就是赔偿点钱了事。 可掌柜的也是个察言观色的主,看出赵旉两人骑乘的马匹不一般,也不敢轻易得罪。 “客官切勿动怒,既然是在本店出的事,那我们必然要给您个答复。” “您先回房间歇息片刻,我们派人去通知东家可否?” 看到掌柜的来了,赵旉依旧余怒未消:“去,马上把你们东家给我找来,我就在这等着!” 等其他人都离开,孟南星才劝慰道:“小郎君,咱们先在这等着。他们要是不赔咱们的马,属下就拆了这破店。” 足有半个时辰。 这时许多在店里休息的客商也都接连起床,有的在后院方便,有的来找自己的马匹。 随着人越来越多,掌柜的以及伙计们簇拥着一个只有二十左右岁的男人来到后院。 “少东家,这就是那两位丢了马匹的!” 此刻,赵旉也注意到对方。 长得倒是不错,一张圆脸上五官端正,棱角分明。 就是眉宇间一股不加掩饰的狂傲让人不舒服,甚至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就是你打了我家伙计?” ??? 赵旉都听傻了,心想这是什么操作? 不应该是与自己道歉,接着谈赔偿的事么? “你就是少东家,我觉得现在你们应该与在下谈赔偿的事,而不是打人的事!” 赵旉拦住要爆发的孟南星,亲自上前面对。 “赔偿当然是要赔偿的,不过这是应天府。若什么人都敢来我刘家闹事,以后我们刘家岂不是成了人人可欺?” 呵呵~ 赵旉总算明白了,这不是来谈赔偿的,这是来仗势欺人的。 “好啊,那你先说说,打了你家伙计,你预备如何?” 少东家把被打的伙计叫到面前,装模作样的瞅了几眼:“这样吧,这一巴掌就顶一匹马算了。” “啥玩意?” 赵旉差点被这家伙气笑了。 不客气的说,这时候一匹战马比人命都值钱。 一巴掌一匹西夏战马? “少东家,我看你不是来解决事情的,而是来戏耍在下吧?” “戏耍?” “谁有闲心在这里戏耍你?” 少东家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别说我们店大欺客,这十两银子就算是对你们的赔偿,走吧!” 看着地上的银子,赵旉气极反笑。 心想穿越到大宋这么多年了,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这么狂妄的人。 痴笑了几声,赵旉猛的抬起头,眼里凶光暴露:“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么?” “噢?” 赵旉眼露凶光,丝毫没让对方畏惧,反而脸上更多了几分玩味。 “你不会是想动手吧?” “这可是应天府,最好把你那种张狂收敛起来。” 说完,对方又掏出二十两银子:“适可而止吧,想讹诈钱财也不是这么个骗法!” 赵旉掂量掂量银子,直接摔到地上。 “这样吧,都是大宋的子民,两匹西夏战马就算作一百两好了。” 一百两? 身后孟南星差点惊掉下巴。 不说购买马匹的钱,就是从西夏租用河湟谷地,光是银子换算下来,每年就要支付出去一千万贯! 这特么两匹西夏战马一百两哪够? 一百两? 少东家冷笑几声,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阴冷:“不识抬举,你不是要一百两吗,那就给你一百两!” 只见对方带着人转身就走。 也就是一盏茶时间。 无数伙计累的嘘嘘带喘,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口袋。 每走一步,里面都传来铜钱那种哗啦哗啦声。 把袋子全部扔到地上,少东家一脸玩味道:“这是一百七十贯钱,你们拿着赶紧滚蛋!” 第192章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找死!” 有官家在,孟南星一直没有开口。 但现在彻底无法压制,脸色差到了极点,杀人的冲动直冲脑海。 在所有人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几大步冲到少东家面前,一脚踹在胸口上。 昂贵的绸缎上立马印上一个大大的黑脚印。 承受不住巨力,整个人直接倒退了十几步。 要不是有仆人在一旁接着,估计一下能摔死。 “咳咳……” 胸口传来的疼痛,几乎让对方无法呼吸,脸色憋的通红。 “你、你、你敢在应天府对刘家动手!” 掌柜的愤怒的指着孟南星。 两旁伙计更是狗仗人势,不等主人家下令,一个个摩拳擦掌,奔着孟南星就动了拳脚。 这帮人平时欺负欺负老实人还行。 面对孟南星,根本近不了身。 三下五除二,一个个全被打倒在地。 赵旉笑呵呵的凑到年轻人面前,居高临下的态势俯视着对方:“我们就在这等着,现在少三百两可不行!” 捂着胸口,少东家恶狠狠的等着赵旉:“好,好,你们给我等着!” 应天府大的没边,街道上人来人往,过往客商不断。 这么多年,还从来没人敢在应天府对刘家人动手。 看到少东家明显是被打了,那些路人一个个全都好奇的看向客栈方向。 很快,十几名伙计搀扶着少东家一路跑回府上。 高大府门,红砖绿瓦。 不明真相的,还以为这是哪个高官的府宅。 “员外,员外,不好了!” “员外,少东家被恶人给打了!” 管家匆忙跑进后宅禀报。 几乎同一时间,少东家也被人搀扶着进入客厅。 “怎、怎么回事?” 主座上,刘家真正的掌舵人刘员外瞪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在应天府会被人教训。 一旁妇人更是撒起泼来:“谁,到底是谁敢打我儿?” 正说着,门外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貌美的年轻妇人在丫鬟陪同下,与丈夫一同进入客厅。 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得知弟弟被打,妇人瞬间翻脸,抓住年轻人手臂道:“枫儿,到底是何人敢对你动手?” “哼!” 这时刘员外一拍桌子:“还能有谁,要我看都是这逆子自找的!” 自己被打,老爹非但不向着自己,还在一边说风凉话?“爹,您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呸!” 刘员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年轻人:“逆子,我早就告诉你,为人要谦逊,绝不可仗势欺人。” “一早伙计来家里说弄丢了人家两匹战马,我当时便让你去处理赔偿,可你呢?” 刚好伙计就在客厅,刘员外指着伙计:“说,少东家去了是如何赔偿人家的?为何会被打?” 伙计夹在中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可对方是家主,又不敢隐瞒,只能如实把客栈的情况说了一遍。 气的刘员外大发雷霆,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儿子:“逆子,你还怪人家打你!” “爹爹!” 女儿直接把弟弟护在身后:“爹爹,不管怎样,敢在应天府打我弟弟可不行。” “咱们刘家不差那么点钱,他们这是再打我刘家的脸,我们刘家在应天府的威严都被打没了!” 明显能看得出来,女儿与母亲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脾气秉性一模一样。 母女来在一旁添油加醋,撒泼打滚的,刘员外被搞的没办法,只能撒手不管。 “官人,你去找通判,让通判把那两人给抓起来,让他们赔一千两银子!” 张口就是一千两。 幸好刘员外及时回过味来,急忙在后面将其喊住。 “等等!” “那两人能骑着战马,绝非普通人,还是不要得罪!” “你们听我的,赶紧带着五百两银子去赔偿给人家,千万不要惹来祸端!” 辛苦半生打下这番基业,刘员外明显老练的多。 只不过自古流传一句话,成功的男人背后,都有一个成功的女人支持。 一旁悍妇可不干了。 自己儿子被打,还要倒赔对方五百两? 刘家日后在应天府还怎么混? “不许去!” “枫儿被打这事,绝对不能算了!赶紧去报官,狠狠教训他们一顿,最好关他们几年!” “胡闹!” 刘员外指着悍妇,又看了眼不争气的儿子:“这逆子都被你给惯坏了,这样迟早会害了他!” “我呸!” 悍妇指着丈夫鼻子:“看你那软弱可欺的样,老娘当初怎么会下嫁于你?” “在这应天府,还没有人敢动我们刘家的人,今天我要让他们不得好死!” 有老娘做主,少东家跟姐姐一家更是肆无忌惮。 姐弟俩跟着姐夫一行带着仆人,乘坐马车,以最快速度到了客栈。 刚一进客栈,姐姐便一脸怒气的指示手下冲进后院。 “小郎君,他们来了!” 孟南星喊了声来了,两人瞬间被一群恶奴包围。 “就是你打了我家弟弟?” 姐弟俩有几分相似,赵旉瞪着眼上下打量着:“银子带来了么?” “银子?” 女人咧着嘴角,怒目的眼角眯成了一条缝:“在应天府还没人敢对我这么讲话!” “是吗?” “那今天你们就遇到了,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就不是银子的事了~” 话音刚落,少东家还记恨着刚才那一脚,指着赵旉大喊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姐弟俩几乎同时进行。 弟弟刚刚吼完,姐姐对着赵旉一挥手。 还没等赵旉反应过来,只听见孟南星哎呦一声。 再一看,孟南星捂着脑袋已经重重倒在地上,一旁还出现了血迹。 距离最近的一个恶奴,手里正拿着棒子在那里冷笑。 “南星!” 顾不得其他,把孟南星抱在怀里时,可以清晰的看到后脑出现了一道裂口。 强烈的愤怒已经在脑海里不断汇聚。 一直压制的怒火在这一刻完全迸发出来。 没想到在大宋的土地上,竟然会有这么一群地头蛇? 见赵旉一言不发,姐弟俩还以为对方是怕了自己。 女人慢慢退了一步,示意其他人闪出一条出路。 “赶紧滚,滚的慢了,今日打了你,还拿你去见官!” 有了姐姐一家撑腰,少东家更加无所畏惧。 无比张狂的蹲下身子,再度戏谑的重复起刚才的话:“知道我是谁吗?” 可下一秒,赵旉像是发了疯的豹子一样,瞬间揪住少东家衣领怒吼:“那你特么知道我是谁吗?” 第193章 殿前司多个屁,这是应天府! 嘶吼着,赵旉满眼充血,死死注视着面前这群人。 自己要把这些人牢牢印在脑海里。 一旦孟南星有个三长两短,这些人必须陪葬! 这时候还要个屁的赔偿,孟南星被搀扶着,一步步离开客栈,转瞬间消失在街角。 少东家整理了下长衫:“还以为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人物,不过是个耍嘴皮子的罢了!” 带着仆人回到府上,少东家笑嘻嘻的给老爹敬了杯茶:“爹,您看,这是您多虑了吧?” 刘员外叹息着把茶杯放下:“你们姐弟如此行事,万一哪天惹到麻烦后悔晚矣!” 一旁悍妇把姐弟俩叫到近前,仔细询问了一下。 “哼,便宜了他们。要是娘在场,绝对让他们去见官!” 正说着,跟着回来的一群恶奴中,有一人忽然踏入客厅。 “员外,小人在客栈后院捡到一个袋子,好像是那个被打的人掉下的!” 原本他是想把袋子交到刘员外手上。 悍妇离得近,一把将袋子抢在手里。 左右看了几眼,发现就是一个带了些颜色的布袋而已。 她根本没当回事,随手把袋子丢了出去。 好巧不巧,袋子直接被扔到姑爷脚下。 起初看到这袋子,姑爷心头就是一紧。 因为他认识应天府通判,通判身上也有这么一个袋子。 听说叫鱼袋,好像只有身有官职的人才能佩戴。 吓得姑爷急忙弯腰拿在手里。 :殿前司诸班指挥使,孟南星,重和元年生人,祖籍两浙西路,临安府。 这几个字出现,吓得姑爷妈呀一声,仿佛受到剧烈惊吓似的,直接瘫倒在地。 那种打心底里生出的恐惧,几乎让他整个人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完全无法站立。 “官人,你、你这是怎么了?” 没理会老婆询问,姑爷拿着鱼袋的手都开始摇晃个不停。 “爹,坏了,坏了!大难临头啊!” 看到姑爷这么恐惧,刘员外心里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当他看到鱼袋上的字迹后,比姑爷表现的还要不堪。 原本还满面红光的脸上瞬间老了几十岁,煞白煞白,形似油尽灯枯的老人…… “你们这是怎么了?” 少东家诧异的拿过鱼袋。 不看不要紧,仅仅是殿前司诸班指挥使几个字就吓得他脸色大变。 “爹,爹爹,完了,完了!是、是殿前司的人!” 少东家嚣张,却不傻。 当然知道殿前司是什么地方。 这一刻,一旁的姐姐也傻在了原地。 殿前司的名气太大了,大宋禁军衙门。 由当今官家直接掌控,并不隶属于任何衙门管辖。 瞬间,整个客厅陷入一场巨大恐慌。连那个悍妇现在也不敢开口,眼里满是恐惧。 “官人,官人,这怎么办?快去找汪通判吧!” 汪通判? 刘员外抬手就是一巴掌:“要不是你给这一对不孝子女撑腰,我们刘家怎能得罪殿前司的人?” 放在平时,刘员外可是很惧怕老婆的。 现在悍妇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多嘴。 “爹,怎么办?要不让我家官人去找汪通判吧?” 呵呵~ 汪通判…… 刘员外瘫软着身子,满眼后悔。看待自己这一双儿女,仿佛是在看一对死人。 “爹,汪通判恐怕在殿前司面前屁都不是。事到如今,我们马上多多准备钱财,去找到那两人赔罪啊!” 姑爷还算有些理智,见过大世面。 经过他这提醒,刘员外也反应过来。目前只能这么办了,毕竟刘家不差钱,别说几百两,就是几千两也拿的出。 一千两黄金被仆人抬到客厅。 刘员外指着一双儿女:“去,你们现在就带人去街上给我找,要是找不到人,你们就别回来了!” 姐弟俩带着人来到府门外,看着偌大的应天府急的直搓手。 这么大个应天府,想找两个人那跟大海捞针似的,哪去找? 关键时刻,姐夫还算心思缜密:“那个人被打破了头,肯定会去医馆诊治,咱们分头去找!” —— “南星你感觉怎样?还能走路么?” 医馆内,孟南星刚刚接受包扎,刺痛感一阵一阵。 “小郎君,属下感觉还好,不耽误走路。” “好,那我们去应天府衙门。” 几乎是前后脚时间。 赵旉两人刚刚离开,街对面刘家的几个仆人就到了。 经过打探,应天府气派、庄重的衙门映入眼帘。 “何人?应天府衙门,无事不得擅闯!” 守门官差拦路,孟南星伸手去解殿前司令牌。 “咦?” 摸了几下,令牌是在,可鱼袋不见了。 “小郎君,属下的鱼袋可能落在客栈里了!” 有心回去找,可都到了衙门,再回去又太耽误时间。 “无妨,等回开封再重新制作一个,与兵部报备一下就好了。” 赵旉拿过令牌递给官差,顺利进入大堂。 “堂下何人,见到本府尹因何不跪?” 府尹还被蒙在鼓里,以为是个普通的百姓。 结果官差在一旁小声提醒了一下:“府尹,这两位有殿前司的令牌!” 啥? 听到殿前司,府尹这才正视起两人,表情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狂傲:“不知两位入我应天府,所为何事?” “府尹,敢问你们应天府城内一个最大的客栈,可是刘家的产业?” 府尹点点头:“是,那是刘员外家开设的客栈,规模乃应天府之最。两位问这些,可是有事要办?” “那我再问府尹,那刘家可有姐弟二人?” 府尹疑惑的承认道:“对,刘员外有一双儿女,相差两岁。” 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人后,赵旉也不再墨迹: “府尹,他们姐弟指使恶奴殴打我们。我要你马上派人把他们抓起来,全部定成死罪!” “啥,死罪?” 府尹表情夸张的瞅了半天,就是不下令。 “两位,这恐怕不合乎规矩吧?打了人,罚没点银子便可,哪有定死罪的道理?” 闻言,赵旉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府尹,他们殴打的是殿前司的人,岂能与普通人同罪?赶快去抓人!” 赵旉此刻拿出官家那种威严来,完全没把府尹放在眼里。 关键是府尹可不知道这是官家。 “这是应天府,你们殿前司如此指使本府尹恐怕不妥吧?定不定死罪,可不是你说的算。” 第194章 怎么谁都跟老子对着干? ??? 赵旉有些糊涂,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气恼。 心说这是怎么了,怎么自己说的话谁都不听了? “府尹,那不定死罪,依你看,他们刘家姐弟殴打殿前司公务人员该定为何罪?” 府尹略微思索了一下:“两位,他们最多定为发配充军。若你们所告为真,请静等些时日,待本府调查调查!” 后半句话,赵旉完全当做耳旁风:“那好,那马上把他们抓起来,发配到梓州路去!” “哈哈哈!” 府尹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对赵旉命令自己做事感到一阵好笑。 “两位,本府如何断案,恐怕还不需要你们来干预吧?” “本府不能听你一面之词,还需要深入调查才好。你们要是愿意,就留下几天,本府调查清楚自然会依法办事!” “放屁!” 赵旉阴沉着脸,眸子越发寒冷起来。 心想被那群地头蛇羞辱也就罢了,连特么府尹也跑来给自己添堵? 殿前司在外面,连这点威严都没了? “你,你敢辱骂本府?” “骂你怎么了?我最后给你个机会,马上去抓人,给他们发配到梓州路去,否则后果你承担不起!” “你难道没见到我们的殿前司令牌吗?你如此拖沓,别不是认识那刘员外一家吧?” 赵旉话中带刺,终于惹恼了府尹。 “好,好,好!” “看来你们殿前司真是狂妄至极,仗着是禁军衙门便无视地方官吏,真是嚣张跋扈惯了啊!” “你们要是能等就等,本府马上派人下去调查。你们要是不能等,就给我离开应天府!” “你……”赵旉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不敢相信这府尹竟然连殿前司都不放在眼里。 “我什么?”府尹瞪着眼,不给赵旉半点好脸色:“你们一个殿前司小吏,也有资格对本府尹指手画脚?” 被府尹一顿训斥,赵旉彻底无话可说。 “好,我们走。不过你记着,我们还会见面的!” 搀扶着孟南星离开府衙,赵旉回望了一眼,眼底恨意渐浓。 “小郎君,要不这事就这么算了吧?属下不过是头被打破,并无大碍!” 孟南星想要缓和局面,毕竟应天府尹不同于一般的知府。 真因为自己这点事闹得不愉快,完全没必要。 关键是赵旉根本不听。 这已经不是孟南星的事了,这是关于脸面的问题。 两人刚走不到一炷香,外面刘员外带着家人已经到了。 看到是刘员外一家,府尹也是一脸不痛快。 心说要不是因为你们家,老子能与殿前司的人闹得不愉快么? “刘员外,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刚才有两位殿前司的人来告你们的状了!” 听到殿前司的人,刘员外彻底慌乱。 先前还抱有幻想,以为对方是弄了个假鱼袋招摇撞骗的。 可现在应天府尹都这么说了,那还能有假么? “府尹,这事确实是我家这不孝儿女的错,还望府尹能从中美言几句啊!” 说着,刘员外给姑爷使了个眼色。 这人平时与通判很熟悉,府尹自然是要给些面子。 姑爷慢慢走到书案后方,凑近府尹耳畔低声道: “府尹,听说最近官署财政紧张,我们特意备了一千两黄金送到后宅了!” “一千两黄金?” 府尹心动了。 心想就算对方是殿前司的人又怎么了? 说不定就是个小吏而已。 想到一千两黄金,府尹嘴角慢慢浮现笑意。 “这件事本府倒是可以给你们从中说和,只不过其中难度不……” 话到嘴边,府尹忽然见到刘员外手里攥着鱼袋。 “那是何人鱼袋?” 刘员外一听,急忙点头哈腰的把鱼袋送到书案上。 “这是那个被打之人的鱼袋,落在了我们家客栈里了。” :殿前司诸班指挥使,孟南星。重和元年生人,祖籍两浙西路,临安府。 孟南星…… 府尹刚还一脸从容镇定,转瞬间便不淡定了。 因为自己被调任府尹时,宰相赵鼎说的清楚。原本是要官家做主,可官家在前线带兵。 要自己先好好在应天府做出些政绩来,到时与官家好好夸奖一番。 当时就听宰相嘴里说过一个叫孟南星的人,是官家贴身护卫,曾经东宫卫队主官。 再看鱼袋上这人也叫孟南星,还是临安府人。 此刻,府尹脸上已经渗出冷汗。 孟南星是官家贴身护卫,又是殿前司高官。那除了官家,他应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要真是这样,那刚才另外一个人是谁就不言而喻了吧? 颤颤巍巍的放下鱼袋,极力掩饰内心慌乱,质问道:“你们能不能确定,这鱼袋是那个被打之人的?” 现在他要确定一件事。 这鱼袋如果属于那个被打破头的人,就可以肯定他身旁的就是官家。 要真是这样,自己可真是倒了血霉。 不出所料,他所有的幻想在得到刘家人肯定后彻底被打破。 此时此刻,不论刘家人在面前说什么,府尹好像都没听到一样。 脑海里不断回荡着自己刚才是怎么与官家说话的。 “快,快去找那两人!” 府尹突然爆发,像是发了疯一样,吓得刘家人急忙又跑了出去。 这样还不够,府尹立马命人集合了应天府府衙所有官差,不惜一切代价出去找到赵旉他们。 这时候要是能找到官家,及时道歉承认错误,或许还有缓和余地。 要是让官家回了开封,那自己这乌纱帽可就不保了,弄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一时间,整个应天府如临大敌。 无数官差冲到大街上,街头巷尾几乎都有他们的身影。 其中刘家人更是派出所有仆人,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赵旉两人。 城外。 赵旉已经带着孟南星找到了一家医馆。 说是医馆,其实就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郎中在自己家里坐诊而已。 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距离驿站很近。 安顿好孟南星,赵旉亲自写了封信送到驿站。 为了让驿站把这事放在心上,赵旉拿出许多银子,让他们立即快马送到开封皇城司。 其实赵旉也是多虑了。 驿站官吏得知是皇城司的信,就算一毛钱不给,他们也不敢耽搁。 一来一去,距离很远。 为了不让人打扰,赵旉专门付给郎中十两银子包了一个屋子住下。 为的就是等待孙有道。 第195章 战场突变,退兵黄河 足足等了快半个月,几乎每天赵旉都会在驿站附近徘徊。 看着官道上不时通过的行人、车马,急的赵旉直跺脚。 终于,这天官道上尘烟四起,无数战马浩浩荡荡的出现在天际尽头。 皇城司官差的服装,本身就与大宋禁军有些相似。 路上的行人车马根本不敢靠近,全部开始避让。 远远就瞥见处在前端的孙有道,赵旉使劲摇晃着手臂,指着一旁僻静处。 “小郎君,属下来晚了!” 看到接近三百皇城司骑兵,赵旉很满意:“信都看了吧?” “小郎君,属下已经仔细看过信了。不知打人者在何处,属下这就去把他们抓了!” 哼。 赵旉现在已经改变了主意。 打人者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处置他们还不急。 “先随我去找应天府尹,我倒要看看,我说话管不管用!” 城内,寻找赵旉的官差早被撤走。 两百多匹战马到达府衙时,守门官差几乎都傻了。 他们再也不敢阻拦,查看凭证,甚至孙有道一个眼神就把他们吓出老远。 府尹闻讯,也急忙从后宅跑到大堂。 这些日子,他几乎终日惶恐不安。 连刘家送给他的一千两黄金也被退了回去。 甚至给刘家人下令,日后不许再来找他。 看到孙有道,府尹彻底傻眼,知道一些都完了。 “府尹,我说过,我们还会见面的!” 赵旉从后面慢慢现身,走到孙有道面前,冷厉的盯着前面。 “陛下,应天府尹庞统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庞统? 赵旉好悬没笑出声来。 心想就特么你这熊样,也配叫庞统? “还算你聪明,还能认出朕来。” “嘿嘿,陛下,先前是臣狗眼瞎了,没有认出您是陛下。于堂上惹怒了陛下,还望陛下原谅!” 赵旉也不理会他,直接指着一名应天府官差:“由你带路,去刘家把那对姐弟抓来!” 留下其他人,孙有道亲自带着五十人随着官差一路冲到刘府。 在马上时,就看到偌大的府门外,并排排列着七八辆马车。 等闯进院子时才发现,院子里还有五六辆马车在搬运着物品。 “都给我控制住!” 孙有道可不管其他,凶得跟虎狼一般,那种凶悍的气势直接把仆人全部吓住。 院子里三十多名仆人,没一个敢动。 官差带着孙有道,一路跑到后宅。 此刻,刘员外正指挥着仆人们搬运金银细软。 一旁少东家也与姐姐一家捧着贵重物品。 “人在哪里?” 孙有道一把拽过应天府官差,指着面前这些人询问。 官差吓得大气不敢出,怯懦的指着少东家与姐姐:“上差,陛下要抓的人就是他们!” 呵呵。 孙有道放开官差,恶狠狠的看着姐弟俩。 看到这么多身穿禁军装束的军兵冲进院子,刘员外立马就猜到是来抓自己的。 他可不认识什么皇城司,只把这些人当成了大宋禁军。 姐弟俩更是吓得麻爪,直接钻到老爹身后。 “好啊,连殿前司的人都敢动,我看你们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 这时,十几名皇城司官兵不容分说,强行冲到近前把姐弟俩拽着头发拖出去。 “爹爹,救命啊!” “爹爹,救命啊!” 姐弟俩几乎喊破了嗓子,刘员外愣是没敢有任何动作。 连那个平时与应天府通判交好的姑爷,现在看到娘子被抓走也不敢说话。 俯身看着姐弟俩,孙有道五官狰狞的一人赏了几个大嘴巴。 “来呀,先给我揍他们一顿!让他们好好涨涨记性!” 一顿嘴巴,抽的两人嘴角鲜血直流,跪在地上一个劲哭喊求饶。 官府大堂。 赵旉冷眼盯着姐弟俩:“我说过,你们会后悔的!” 走到少东家面前,赵旉蹲下身子:“你叫刘枫吧?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这时,赵旉忽然主意到在两人身后,还跪着一人。 只是这人穿着装束,明显是仆人。 “陛下,臣审问过,这仆人乃是动手打破孟南星头的那人!” 噢? 赵旉这才想起来。 虽然他也是受人指使,可这种恶奴平时也是嚣张跋扈惯了。 就算不受主人家指使,他也不是个好东西。平时也肯定狗仗人势,欺压良善。 “去,把他给我砍了!” 孙有道唯命是从,直接让人拖着恶奴往外走。 听到要砍自己,恶奴吓得魂不附体,顿时控制不住下体,一股黄色尿液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快点动手!” 赵旉捂着鼻子催促着。 一刀落下,孙有道抓住这人头发,把脑袋提到大堂上,直接扔到姐弟面前。 血腥一幕,吓得姐弟俩抱在一起,哭喊声响破天际。 “府尹,先前你与朕说,殴打殿前司官吏,依律当处以何罪啊?” 赵旉玩味的看向庞府尹。 “啊~” 府尹这时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 先前他说发配,现在可不敢这么说:“陛、陛下,依照律法,当处以斩首之刑!” 斩首…… 姐弟俩惊恐着张大嘴巴,双眼一番,直接吓晕过去。 等再醒来时,面对他们的只有冰冷的刀锋。 就在即将落刀之际,赵旉想了又想: “算了,朕也并非喜好血腥之人。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庞府尹,马上给他们办理发配,让他们去梓州路去,为期三年!” 早就说了,民不与官斗,自古流传下来的老话。 与自己的乌纱帽相比,谁会在乎普通百姓的死活? 府尹大笔一挥,减免了许多繁琐程序。 不到一盏茶时间,就已经写好了批文,并且指派了四名官差进行押解。 “庞府尹,马上派人去把刘家的客栈抄了。” 命令一下,府尹立即执行。 无数官差迅速冲出府衙。 依着赵旉的想法,接下来就是处置这府尹。 毕竟这府尹当初有袒护刘家的嫌疑,这说明府尹也并不清廉。 “陛下,请您这边来!” 孙有道及时把赵旉叫到一旁: “陛下,咱们还是快些返回开封吧,前线出事了!要不是您给臣写信,宰相已经要派人去找您了!” 前线出事,这绝对不是小事。 赵旉顿时感觉一阵惶恐,急忙追问:“怎么了?是不是大名府那边出了问题?” 孙有道点点头,压低声音道:“陛下,岳云被咱们自家的火药炮误炸,让金兵给俘获了!” 什么? 赵旉惊讶的张着嘴巴。 不可置信的盯着孙有道:“此言当真?岳云伤势如何?岳飞目前预备如何处理?” “陛下,听说岳云战马被炸死,他摔下战马后摔晕了,并没受伤。” “完颜宗弼以岳云性命威胁,派出使者入开封,说是让岳飞退兵至黄河以南!” 第196章 这是离间计啊~ 景色在马蹄奔腾间快速流逝。 与处理顺天府尹相比,赵旉更关心前线战事。 朝中重臣已经提前接到通报,早早在书房等着。 “陛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先前往前线运粮的人回来禀报说,岳云被俘,金兵逼迫我们全部退回黄河以南!” 赵鼎眉头紧锁,眼窝有些深陷,明显这些天没休息好。 李光在一边只是低着头,始终没有开口。 倒是宗颖,犹豫了半晌:“陛下,臣倒是觉得完颜宗弼有些计谋在其中!” 噢? 赵旉反问道:“如何说?” “陛下,完颜宗弼与岳飞斗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岳飞之于我大宋的重要。” “他也清楚自己在与岳飞交战中不占便宜,所以才要想办法解决掉自己的绊脚石。” “可话说回来,历朝历代,哪有用一个军中武将去换取半壁江山的?” “完颜宗弼这样做,意不在土地城池,而是在于挑起我大宋君臣不和!” 哈哈~ 赵旉笑得开心,宗颖这话说得在理。 “各位,只怕完颜宗弼认错了人。我不是太上皇,我们朝中现在也没有秦桧。” “完颜宗弼还想故技重施,挑拨离间这法子怕是行不通了!” 这点事,谁都能看的出来。 赵鼎、李光这都是老油条,怎么会看不明白呢? 关键岳云可不是普通武将,现在岳飞是大宋的擎天柱,官家面前红人,谁敢说什么呢? 不退? 不退兵,人家真敢杀岳云,到时候官家怪罪下来,谁能承担的起? 沉默多时,李光有些按捺不住:“陛下,若不退兵,完颜宗弼绝对要杀岳云!” 赵旉依旧沉稳,示意内侍给每人都上了杯茶:“各位,那咱们就说说,万一退兵了,他们不放人怎么办?” 李光躬身一礼:“陛下,我们目前尚不需要去想这些事,只退兵便可!” ??? 赵旉有些费解:“李卿,此话怎样?完颜宗弼奸诈老辣,就怕是在耍我们!” “无妨!” 李光紧咬着嘴唇,似乎心里再下什么决定一样。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旁人的鄙夷。 “陛下,岳云在人家手里,我们是被动一方,只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既然如此,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不就是退兵么?那我们就退。” “就算到最后岳云依旧被杀,您做的仁至义尽,岳飞不会怨恨您,只能更加让岳飞仇恨金狗!” “您以为我们让出些土地,金国就可以重回巅峰,兵强马壮了吗?不可能!” “只要我们主力未受损,只要我们的军中的那些将领还在,就算退回临安,也一样可以卷土重来!” 话糙理不糙。 虽然有些拿岳云当棋子的意思,可也没什么好办法。 :陛下,林管制发来奏疏! 内侍忽然走进书房,恭恭敬敬的把林虎的奏疏放到桌上。 奏疏上的内容,几乎瞬间让赵旉决定马上赶往大名府。 “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大名府那边有什么变故?” 赵鼎关心道。 “林虎说岳飞决意与金国死战,并不打算退兵。我想要亲自到大名府一趟,你们留下来监国吧!” “岳飞要打?” 这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李光心头猛的一颤,他倒不认为这是岳飞故意做给朝廷看的。 毕竟那是他亲儿子,他也知道完颜宗弼手段毒辣,不可能拿自己亲儿子开玩笑。 这样做,只能说明岳飞忠心可鉴,为了大宋可以牺牲自己的子嗣。 其他人想阻拦,最后都没有付诸行动。 带着几十名亲兵到达大名府。 一路上赵旉满脑子都是如何说服岳飞。 “陛下,您来了~” 赵旉依旧是先到禁军大营。 经过前几次大战,禁军损失惨重。经过朝廷补充兵源,也才堪堪重回两万人。 赵旉一句话不说,甚至没有进入大帐。 就在军营外面询问林虎:“林管制,岳飞那边有什么行动?” “陛下,岳云被抓以后,岳将军茶饭不思,目前已经派张宪重兵攻占了魏店。” 了解了具体情况后,赵旉马不停蹄,迅速赶往岳飞大营。 此刻,岳飞正召集众将开会,商讨下一步作战计划。 忽然听到禀报说,官家到了禁军大营。 等岳飞遣散众人,准备到禁军大营时,赵旉已经到了面前。 “陛下,您不是去了临安吗?怎么突然到此?” 赵旉看了眼岳飞,直接走进大帐坐下。 “一路上见到你的数座大营都在整军,有几营军兵正在调动。” “我要是再不来,恐怕就要失去一位爱将了!” 爱将,岳飞知道官家指的是岳云。 “陛下,身为武将,理当战死沙场,有何惧哉?死就死矣!” “胡说!” 赵旉示意岳飞坐下,指着远处大名府治所方向:“战场之上,岂能轻易言死?” “不要总想着只有死才叫忠心,人只有活着,才有重来的机会!” “光复大宋,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人才是根本。一定要把……” 正说话间,突然军兵急匆匆跑进营帐:“报陛下,报岳将军,完颜宗弼派来特使,正在营外求见!” “放进来!” 赵旉看了眼岳飞:“岳将军,别那么死板,想办法先稳住完颜宗弼再说!” 刚好特使进来,赵旉换上一副笑脸:“完颜宗弼派你来,可是商谈岳云之事?” 说是特使,其实就是手下一名送信的军兵而已。 操着蹩脚的汉文道:“我家元帅给你们送来一封亲笔信,其他事小人不知!” 放下书信,金兵转身就走。 不等赵旉观看,岳飞一把就拿起书信仔细阅读。 赵旉心里暗笑,说什么都是假的,岳飞心里还是非常在乎岳云。 “陛下,完颜宗弼说让我们立即退兵到黄河以南,还让刘锜退回长安,韩世忠退至徐州、忻州一线!” “否则……” 赵旉不看信,也知道大概内容:“否则什么?是不是我们不退,就杀了岳云?” 赵旉拍了拍岳飞肩膀:“我在出开封时,已经派人分别给韩世忠、刘锜下令,让他们马上各自退走。” “你也收拾收拾,把张宪叫回来吧。先退回黄河再说,到时候我在开封为你们父子二人洗尘!” 第197章 完颜兀术,你特么得寸进尺了! 啊? 岳飞想了一百种可能,甚至想了官家来这里会强行让自己进攻大名府。 就是没想到,官家会做得这么彻底。 “陛下,自当初您包围秦桧相府,带兵逼宫太上皇夺权以来,我们积蓄了这么多年。” “耗费了大量人马、钱粮才取得此番功绩。只要我们占据大名府,就可以仰望幽云十六州了!” 哈哈哈~ “钱粮算什么,只要有人在,再多的钱粮也能重新积攒出来。” “历朝历代,哪一朝开创江山不是历经磨难?我当初带兵逼宫时,就已经做好了征战半生的准备。” “要记住那句话,人定胜天!只要有人在,失去的土地,我们还可以重新夺回来。” “若是人没了,就是有再多的土地,也只会重蹈靖康覆辙!” “陛下!” 岳飞眸子荡起一层水雾,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颤抖。 “陛下,臣心意已决。我大宋蛰伏多年,如今形势大好,决不能因为一个岳云便葬送了将士们多年的心血。” 你…… 赵旉想要发作,最后只能无奈苦笑。 岳飞还是太过古板了,自己认真的事就绝不犹豫。 “岳将军,你不要多说了,朕已经决定全军退回黄河沿线。” “你马上派人去金兵大营告诉完颜宗弼,就说明日午时,朕要与他对话!” 完颜宗弼,这是赵旉第二次看到他。 魏店前面,赵旉在上万铁骑保护下,早早便等在阵前。 直到午时初刻,金兵才左右分开,露出中间一条通道。 完颜宗弼在几名武将保护下,慢慢出现。 无数金军弓箭手压住两边,防止宋军突然进攻。 赵旉见对方出来了,也在十几名武将保护下,慢慢催马向前。 “完颜兀术,你可认识朕!” 赵旉别的不行,嗓门这两年练就的不错。 声音高亢,迎风飘出多远。 一身甲胄傍身,完颜宗弼倒显得威风凛凛,眉宇间更多了一丝轻蔑。 “赵旉,想当年我大金铁骑马踏中原如入无人之境,你与你那老爹茫茫如丧家之犬。” “不过你倒是命大,听说落水重病都不死,如今反倒成了气候!” 哈哈哈~ 赵旉嘴上笑,心里却被气得够呛。 心想这完颜宗弼嘴巴倒是毒辣得很,专揭人伤疤。 “完颜兀术,你以为你逞口舌之快,便能乱了朕心?你打错算盘了!” “先不说朕,你这大金的四皇子简直心狠手辣,为了一己之私而杀皇族宗亲,那也是名声远播啊。” 哼! 完颜宗弼冷笑着,反唇相讥:“赵旉,比起心狠手辣,本元帅岂能与你相比啊?” “你父皇待你不薄,宠爱有加。而你却深夜带兵逼宫,强行夺权,恐怕丹青之上,你骂名深重了!” 两人对话,简直把其他人听的要笑出声来。 这还像是一个大宋皇帝,一个大金四皇子么?简直跟骂街也没什么区别吧? “完颜兀术,少要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今日朕与你明说,岳云可能放还?” “放,当然放!” 完颜宗弼咧着嘴巴,笑容间眼角上翘,狡诈的让人厌恶:“只不过就看你们怎么做了!” “好,既然如此,朕便依了你!” “不过你也要给朕些保证,如何让朕相信你不会耍些阴谋诡计!” 闻言,完颜宗弼瞬间冷下脸:“赵旉,你现在没资格与本元帅讲条件!” “你们退一城,本元帅便占据一城。待你们的兵马全部退回黄河,本元帅自然会放岳云。” “你们最好别耍花招,若是本元帅察觉你们暗中耍了手段,就等着给岳云收尸吧!” 不等赵旉再说什么,人家已经退回城内。 重回大营,赵旉狠狠的一拍桌子。 还从没有人敢对自己用这种口吻说话,完颜宗弼这是抓住大宋的软肋了。 “陛下,我们真的要退吗?” 岳飞表面上心有不甘,实则内心乱的一匹。 “当然退,而且要退的干净。咱们先回南乐,等待其他两路的消息。” 临出开封时,赵旉就已经给其他两路下了圣旨。 而且不允许他们有任何的不满,必须无条件服从,马上退走。 只要一有消息,这边就回黄河南岸等着。 近二十天。 天空飘飘荡荡,雪花飘摆,一股寒气袭人面门。 赵旉伸出手,接住几粒晶莹雪珠:“时间真快啊,又冬天了!” 其他两路终于传回消息,已经按照圣旨所说,都在各自退兵。 “岳将军,咱们也退吧。先占据长垣、曹州,看看完颜宗弼那边怎么说!” 曹州,还是当初韩世忠打下来的。一切设施都很齐备,粮草也有储备。 大军以最快速度回到黄河对岸。 反观金兵那边,果然速度很快。 几乎是前后脚,只要宋军退走,他们马上就会跟进。 “陛下,明日臣就派人去金营索要岳云!” 岳飞还是等不及了。 赵旉打趣道:“不必这么心急,咱们才刚刚回来,完颜宗弼想来还在大名府没动呢,再等等!” :报,报陛下,报岳将军,金营特使求见! 卧槽? 赵旉惊讶的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自己这才刚刚退到黄河对岸,那边就派人,这速度也太快了! 等金国特使刚到大帐,岳飞质问道:“我大宋已经按照约定退过黄河,你们因何还不放吾子回营?” 使者看了眼岳飞,直接把视线放在了赵旉身上。 “我家元帅说了,大宋攻我大金疆域,致使我金国损失颇大,你们需再出四十万两白银以作补偿!” 四十万两? 赵旉积压依旧的怒火腾的一下起来了。 先前说退兵就放人,现在又来要银子?这真是把自己当成傻子了! “你家完颜兀术好大的口气,张口就是四十万两,他是不是再跟朕玩花活了?” 特使丝毫不惧,甚至比先前还要高傲了几分:“我家元帅说了,你们也可以不给,但后果你们清楚!” 啪! 岳飞一巴掌重重捶打在书案上,对着营帐外喊道:“来人,给我推出去砍了!” 霎时间,军兵们提着刀就冲进来。 明晃晃的刀锋,吓得特使哇呀哇呀喊叫个不停:“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任凭特使叫喊,赵旉始终都坐着一言不发。 这种狗仗人势的东西,就得给他点教训,杀杀他的威风。 直到即将被拖出大帐的前一秒,赵旉才出言制止。 “回去告诉完颜兀术,银子自然会送过去。不过他最好别让朕失望,否则朕一定灭了完颜宗弼全家老幼!” 第198章 可以没赵旉,不能没岳飞! 钱,好像总是避不开的。 四十万两对于大宋来说,听起来不多。 可仔细计较下来,也不是几句话就随便拿的出来。 国库的金银、铜钱,几乎都有安排。 除了每年预留出来各地的赈灾款,还要防备着粮荒以及大宋官员庞大的开支。 最主要的,除了前线作战士兵,留守大宋各地的军兵也都要饷银。 要是一个军兵就算了,每个军兵身后还有家属,这可都是需要钱财维持。 再有军队消耗的军甲、各种兵器以及作战器械。 每年支付给西夏河湟谷地的租金,购买战马,饲养战马。 全都加起来,国库有时候也捉襟见肘。 所以调拨银两的口谕送到户部,别说晁谦之、胡铨这两位户部大佬。 就是赵鼎也面露难色。 “陛下,您这又是何苦,为了云儿,您不值得!” 岳飞纵横疆场多年,深知四十万两白银是个什么概念。 见赵旉丝毫没有犹豫便写下口谕让人快马送回开封,顷刻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岳将军,若大厦倾覆,再多的钱也没用了。” “我这些年也积攒了许多银两,他们要便拿去好了。” 看似赵旉神态轻松,好不心疼,不过这一切可逃不过岳飞的双眼。 某一瞬间,岳飞相信,别说是四十万两。就是四百万两,官家也会毫不犹豫的拿出来。 银子很快送到。 孙有道一路风尘仆仆,吃饭时还与赵旉透露,河湟谷地的租金要到期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赵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陛下,孙提举,不知租用河湟谷地要多少银两?” 还不等赵旉反应,孙有道嘴巴快得很:“岳将军,每年要支付给西夏一千万贯!” “什么?” “一千万……” 以前岳飞倒是听人提过一嘴,不过当时他可没相信。 可现在从孙有道嘴里说出来,他不得不信。 一千万,吓得岳飞呼吸都有些急促,整个人瞬间顿住,再没了笑脸。 “岳将军,何故如此?” “不过是一千万贯,大家都省一省,这钱也就出来了!” 赵旉紧着安慰,继续道:“等我们把金兵赶回老巢,彻底占据了他们的马场就好了。” 孙有道也在一边宽慰:“其实还有个更简单的法子,等我们缓解过来,直接夺了西夏的马场就好!” :报,报陛下,有金兵求见! 金兵? 赵旉急忙放下碗筷看向岳飞:“岳将军,银子不是已经送过去了么?” 岳飞也是一脸懵:“陛下,臣已经派人去渡口了,现在应该已被金兵拿去了!” 不多时,营帐帘子被打开。 一个身穿汉人装束的高大男子走进大帐。 这人进来后,目光在三人身上打量了一番,最后把视线落在赵旉身上。 “您可是大宋官家陛下?” 赵旉点点头,询问道:“银子不是已经送到了么?完颜兀术派你来作甚?岳云现在何处?” 这人拒绝了递过来的水碗,看似很急迫。 “陛下,我家大人乃是斡勒浑。他让小人秘密前来,正是为了岳云之事。” “我家大人说了,明日会有一队两百多兵卒押送岳云到内黄,过伏龙山谷,预计后日正午到达濮阳北门!” 轰隆~ 这可是个爆炸性消息。 岳飞眉眼含笑,对着金人道:“没想到完颜宗弼这次能讲信誉,看来真是我小瞧了他!” 可很快,岳飞就感觉到不对劲。 看了看赵旉,又看向使者:“不对吧?既然完颜宗弼已经准备释放岳云,斡勒浑还让你来作甚?” “我家大人说了,四皇子无心释放岳云。只是让他在濮阳为诱饵,与大宋索要更多好处而已!” 送走金人,赵旉再也无心吃饭。 孙有道是有些喝多了,让人搀扶着离开。 营帐内,赵旉双眸紧缩。虽然自己当初放了斡勒浑一家,可毕竟是敌对。 难免对方是在骗自己。 “陛下,那个斡勒浑是何人?他此言,可否是告知我们需要派人秘密过河去把岳云抢回来?” 好半天,赵旉都没回复。 这问题太难了,一旦判断错误,很可能会进入对方的陷阱。 “斡勒浑乃是当初陈桥镇,金军管理粮草的一将官,其妻家里在金国有些背景。” “当初我带张宪去陈桥夺取金兵粮草时,做主放了他一家!” 原来如此…… 岳飞不疑有他,冷笑道:“看来我刚才还真是高看了完颜宗弼,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云儿!” 赵旉微微颔首,一脸释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而是这个消息是否为真?” 一句话,再度把气氛变得紧张。 踌躇半晌,岳飞还是不打算放弃:“陛下,臣挑选一些精壮兵卒,亲自去把云儿救回来!” “不行。” 赵旉果断拒绝:“你是军中主帅,万一出现变故群龙无首,无法应对。我亲自去,那边我熟悉。” 不论岳飞怎么说,赵旉就是坚持亲自带人。 唯一能说服岳飞的,就是赵旉熟悉内黄地形,毕竟当初带着皇城司在那边埋伏过。 选人也是关键。 人不在多,而在精。太多人过去,目标太大,一旦被发现很容易遭到追击。 皇城司的肯定不行,作战能力相比正规官军差太多了。 至于将领,还是张宪靠谱。 身强力不亏,身经百战,经验极其丰富。 至于士兵,岳飞亲自选派出两百人,并且将军中最好的军甲配发给他们。 这些人全部身背硬弩,每人携带二十支弩箭,腰挎利刃。 “陛下,还是臣亲自去吧。您是官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岳飞就成了我大宋千古罪人了!” 静静的听着。 直到岳飞声音哽咽,赵旉才用手指向开封方向。 “我赵旉身为大宋第十一任官家,一生从未有过波澜壮阔,却也算经历了大起大落。” “虽带领大宋重返中原,可带兵逼宫,篡权夺位的名声将永载史册。” “若后人提起这段往事,定有滔滔骂声。我想做出一些功绩,让那些后人在骂我时,也会想起我做过的一些好事。” “你们都是大宋的栋梁,没了我赵旉,大宋依旧是大宋。没了你们,华夏倾覆,汉人将不复存。” 赵旉默默的放下手臂,注视着岳飞。 “我若死在内黄,你要守住黄河防线,宁死不能让金兵过河。” “而后可与赵鼎、李光接太上皇返回开封主持朝政。放心,他不会再像先前那般了。” “告诉他,就说他的哥儿是为大宋战死的,会在九泉下看着他!” 第199章 岳云,你该感谢的是他们! 气温很低,天寒地冻的。 不过却给救援岳云提供了便利条件。 原本黄河对岸已经被金兵占据,从渡口过去很难不被发现。 现在好了,两百人寻了一个远离渡口的地方踏着结冰的河面从容过去。 以到内黄的距离来看,时间足够。 金兵本来就不可能在黄河沿线每个区域都设置军兵看守。 两百人的队伍踏着风雪,紧张的向着内黄挺进。 为了以防万一,张宪还是派了几波人马沿途探查,防范金兵巡逻队伍。 先前赵旉说自己了解内黄地形,张宪也不差。 曾经数次带兵经过这里,虽说不能算是熟悉一草一木,可哪些地方适合藏身,那些地方是必经之地也都有数。 看着一望无际的茫茫雪地,以及远处不算巍峨的伏龙山。 张宪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 “陛下,那山谷分东、西两处出口。一条是我们来时路,一条则通濮阳北门。” “而完颜宗弼押送岳云的队伍到濮阳北门,刚好要从山谷外围经过。” 赵旉点点头,这也是自己设想的路线。 “先进山吧,天黑了,先在山里住上一晚。若情报为真,明日正午就可见分晓了!” 积雪不厚。 马蹄踩踏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声。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两百人目标很小,在昏暗夜色下很难被察觉。 找到山谷中背风区域,两百人很快将周围积雪清除掉。 有了山体遮挡,就算是生火也不会被金兵发现,除非是遇到金兵哨探。 受冻了一夜。 寒风中,大家渐渐苏醒。 东方已经发白,远处天地一片宁静。 赵旉搓着被冻得通红的脸颊,忽然感觉身后安静的可怕。 甚至连战马也没有鸣叫。 忽的转头看去,发现包括张宪在内,都集中在一起,就那样目光坚定的注视着自己。 “诸位,再坚持两个时辰。只要金兵一到,我们就杀出去。” “等回到大营以后,朕让岳飞好酒款待,发放两月赏银!” “此役若有战死者,家眷发放安家费一百两,粮食由朝廷提供。” 大家都没有说话,这一刻,谁会在乎那些银子呢? 张宪嘴巴动了几下,还是忍不住凑到前面:“陛下,您为何不让我们带火药炮出来?” 赵旉笑着把头摇晃起来,玩笑道:“火药炮又没长眼睛,万一误伤了岳云不是悔之晚矣?” 大雪依旧。 鹅毛般的雪花仿佛将天地连成一片,一头连着山谷,一头连着远处官道。 冰冷的盔甲内,岳云舔着结冰的嘴角,将凌乱的头发甩到脑后。 被敌人俘获,这还是第一次吧? “爹爹还好吗?是不是正在思虑着该如何救孩儿?” 呢喃着,岳云眼望开封方向。 多久没看到这样的雪景了? 走着走着,岳云慢慢闭上双眼,也许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与爹爹一起征战沙场了。 也许自己再也没机会为陛下、为大宋尽忠了! 耳旁金兵的打骂声充耳不闻。 不自觉的,岳云流下热泪。是一种无比悔恨、自责的泪。 想当年,自己也是鲜衣怒马,少年英雄。 虽比不上冠军侯,可也曾随着爹爹马踏黄河。 可如今呢…… 岳家人被金兵俘获,奇耻大辱,辱没了祖宗名声。 突然,远处山林中一阵惊鸟飞起。 那若有若无的马蹄印,瞬间让岳云呼吸急促。 这是有伏兵的迹象。 是爹爹派人来救自己了吗?会是谁呢? 张宪?还是林虎? 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紧张情绪,纵然与金兵交战时,也不曾紧张一分一毫。 纵然是被秦桧诬陷,重刑刺身,也没有过。 紧张的眸子不断闪动着,随即又无奈的垂下。 金兵占据濮阳,肯定也会派人守住黄河渡口。 完颜宗弼肯定以自己做要挟,爹爹怎么敢派人过来呢? 算了,等到了濮阳,自己寻个机会自我了断吧…… 突然,一道硬弩特有的离弦声划破天际。 紧接着便是金兵的惨叫声。 不远处山谷中顷刻间箭矢如雨,处在最外围的金兵没有防备,不断倒下。 在不断哀嚎声中,无数战马在山谷中奔腾汹涌。 张宪高大的身躯仿佛小山一样显眼。 刚还有说有笑、刚还不断嘲讽大宋的金兵一瞬间乱了阵脚。 当大宋的铁骑快要冲到近前时,他们才想起反击。 两百多骑兵,虽然被射杀了一些,可人数上还是不相上下。 风雪中,刀光闪烁着划拨彼此身躯。 鲜血迸溅出去,很快将雪地染成了红色。 兵器碰撞声,夹杂着大宋铁骑狂放的嘶吼声。 一场小型却无比激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恍惚间,官家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后方。 “陛下!” 岳云呢喃着,心脏剧烈跳动,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过一百种可能,就是没想过官家陛下会亲自带兵前来。 自己这么重要吗? 重要到让陛下不顾风雪,深入敌后…… 这一刻,岳云脑海中再度出现了当初在大理寺狱时,官家挺拔的身影如高山般挡在自己父子面前。 现在,谁还会在乎岳云呢? 金兵眼里闪烁着血腥,对猎物的炙热,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一般兴奋的不得了。 经过最初的慌乱,很快便展开了有效反击。 只是他们遭遇到了宋军当中,最强悍的两百人。 在金兵不断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中,宋军始终没有后退一步。 四五百人,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横冲直撞。 远处掠过枝头的飞鸟,发出一声声高亢的悲鸣。 宋军几乎全部带伤,却依旧没有停止进攻。 战马踩踏着尸体,血丝布满双眼~ 赵旉单手持刀,就这样立马远处,静静盯着战场焦灼战事。 混战中,张宪一眼便发现了处在后方的岳云。冒着随时被金兵斩杀的危险,不顾一切的向前冲了出去。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不知什么时候随着逃走的金兵渐渐消失在天际。 金兵第一次退走。 是丢下上百人的尸体,狼狈退走。 地面上,宋军的尸体被一个个放在马背上,孤独的奔向家的方向…… “陛下,您能亲自来救臣,真乃臣之幸!” 看着岳云被打得鼻青脸肿,赵旉安慰道:“你更应该感谢这些跟随而来的将士,还有……” 说着,赵旉把手指向马背上那些战死的士兵尸体。“你应该感谢的是他们,感谢他们的家人!” 第200章 臣请奏弹劾临安知府! “陛下,没想到那斡勒浑还真是够信义,可他为何会背叛完颜宗弼?” 返回大营的路上,张宪回想起当初与官家在陈桥时,自己还曾想要斩杀斡勒浑。 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有动手,否则岳云死定了。 “当初也是无心之举,只是想让他能够照顾照顾太上皇而已。” 赵旉手抚下巴,感叹道:“他并不是背叛完颜宗弼,想来应该是报恩吧,也算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了!” 回到大营。 赵旉看着岳云进去后,默默的带着皇城司的人回到了禁军大营。 “陛下,臣听闻您去救岳云了。如此危险,为何不让旁人去?” 林虎看到官家完好无损的回来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赵旉也并没有回答他,现在只想着好好休息。 太累了,太冷了。 在雪地里熬了一夜,这可不是人受的。 与自己在皇宫里的锦衣玉食相比,赵旉更敬佩这些前线将士。 翌日清晨。 赵旉重新出现在岳飞军营。 岳云仿佛重新换了一个人似的,精神抖擞。 但却少了一份先前的高傲,那种不把敌人放在眼里,目空一切的眼神不见了。 “陛下,臣已经问过岳云了,他说并没有在大名府看到太上皇!” 岳飞还是了解赵旉,知道官家要问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赵旉略感惊讶,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 太上皇是金国威胁大宋最重要的一个砝码,怎么能跟其他人在一起呢? 只要太上皇还活着,一切就都好办。 就算他死了,赵旉也没什么伤心的,毕竟他对大宋没做出过什么功绩。 自己想要接他回朝,不过是为了安抚岳飞这样忠君爱国的大臣而已。 “岳将军,我要回开封了。新兵会陆续送到前线,你要勤加操练,万万不可懈怠!” 唉! 忽然,岳云在一旁叹息了一声,扑通跪拜在赵旉面前。 “陛下,都是臣一时疏忽,断了我大宋基业。万千将士辛苦打下的土地,又都被金国夺了去~” 赵旉摆了摆手。 岳云这么想,其实岳飞也这么想,赵旉把这父子俩的愧疚全都看在眼里。 “你们不懂,就算他们又把土地抢回去,对他们来说也并非是好事!” 噢? 岳飞先是疑惑,然后扶着赵旉慢慢坐下:“陛下,您何出此言?” “这并不奇怪。”赵旉也示意岳云都坐下。 “你们想,我们夺取了这么多故土,总归是要在要紧的地方驻军吧?那现在金国不一样如此?” “金国的兵力其实并不如我们,他们除了要镇压、看守蒙古草原的各个部落。” “还要在国内安排兵马防御,又要在各地驻军,这么大的空缺,他们有多少人能填补得完?” “战线拉长,对他们没有好处。只会让他们兵马越来越分散,粮草运输越发困难,这些我们都可以利用起来!” 说着,赵旉无比郑重的注视起岳飞。 “我不止一次说过自己不懂军事,具体该如何应对,我相信岳将军不会让我失望。” “我们不过是让出了一些土地,而金国则需要更多的兵马,更远的粮道来维持。” “只要我大宋军民齐心,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丢失的地方还会收复,幽云十六州迟早也会重回大宋!” 开封的清晨似乎更冷一些。 赵旉罕见的站在城头,脑海里不断回想着自己临走前在军营里对岳飞说的话。 也不断回想起临别时,岳飞看向自己的眼神。 眸光深邃,满是希冀。 那一刻开始,赵旉就知道自己的苦心没有白费。 手扒着城砖,感受着古老城墙传来的“温度”,周围喧嚣仿佛在这一秒全部远去…… 翌日,赵旉回归的第一个早朝。 今天的人来得比较齐,连往日称病的也都来了。 “陛下,臣请奏弹劾临安知府钱端礼。身为朝中重臣,却以假面示人,迷惑朝廷,有中饱私囊之嫌。” “临安府近两年的税银逐渐减少,转运司运来的税银,今年尤其以临安最少不过!” 说话的,无外乎晁谦之。 好久,都没人言语,赵旉更是坐在龙椅上目瞪口呆。 钱端礼,大宋绝对的忠臣,清官。 他怎么会贪腐? 赵旉一百个不愿意,谁都能贪,钱端礼不能贪。 可晁谦之那也是忠臣,他们之间也都熟悉,怎么会无凭无据就来弹劾? “晁尚书,你、你说这话可有凭据?你可知钱端礼乃我大宋重臣,贸然弹劾可是不妥啊!” “陛下请看!” 晁谦之明显是有备而来,就知道别人不会相信,立刻把关于临安府这两三年上交的税银收据拿在手里。 内侍把收据转呈到赵旉手里。 仔细看了几遍,还真就发现了些问题。 最开始,这税银数目还算可以。可自从两年前一直到今年年底,这临安府税银便呈现断崖式下滑。 这…… 收据是户部的,不可能有假。 “不会吧?” 赵旉怎么也不愿相信。 钱端礼是行在临安知府,官阶在其他知府之上,与开封府尹相同。 就算先前自己消减了官员俸禄,他每月俸禄起码也有两百贯。 更别说那些俸米,单单就是这钱也根本花不完。 “陛下,我大宋人口逐年递增,耕地使用较十年前有了极大改善。” “税银按理说该越来越多,可临安府上交却越来越少,还请陛下派人去详查!” 赵旉不动声色的把收据放下,笑道:“可有其他路府的税银情况,下早朝后你们整理下,交给朕看!” 下了早朝,胡铨在晁谦之授意下,很快找来了其他几路的收据。 与临安府相比,虽然情况有些许好转,但总体来说,还是比以往有很大下滑。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上面记录的数字,极大的刺激着赵旉神经。 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出现这种情况,很可能影响前线战事。 再有,就是会不会影响到百姓? 别再因为这事,再出一个方腊和杨幺啊~ 忽然,赵旉心情骤紧,脑海里很突兀的想到开封。 最近一直都没关注税银问题,那开封是不是也有这种情况? 遣散两人,赵旉直接找到李光。 得到的答复,几乎一样。 这下,赵旉彻底茫然。 一个地方、两个地方如此还有情可原。各地都是这样,那就有原因了。 赵旉赶忙让户部派出人马,深入各路进行走访调查。 第201章 大宋货币问题! 许久没在开封街头散心了。 赵旉单独一人换上便装,还如往常一样漫步开封街头。 这些天,因为大宋退兵黄河,导致原本土地上的一些百姓和官员全部返回大宋。 几乎每天都有车马陆续进入开封府范围,连城内也多了不少陌生面孔。 渐渐的,酒馆又成了打听民间疾苦的第一场所。 果然,一些躲避战乱的百姓孜孜不倦的在酒馆里评论时事。 赵旉耐着性子听着,其中讨论最多的就是大宋突然撤兵。 许多人对此不解,开始贬低朝廷无能。 甚至有些人喝了酒,情绪激化,竟然开始咒骂起赵旉。 “喂,你这酒家莫不是欺辱外乡人不成?某给你的酒钱怎么就找了这么点?” “伙计,伙计,给俺滚过来!说,为何少找了俺的钱?” 一阵喧闹声,直接引得食客们侧目。 连那些个抱怨当今朝廷软弱无能的人,也把注意力放在酒钱上面。 吵闹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演变成肢体冲突。 一些胆小怕事的,借着这个机会直接冲出了酒馆。 “别吵了!别打了!” 赵旉站起身,对着周围一声怒吼,紧接着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今日酒钱算在在下身上!” 制止了打闹,酒馆瞬间恢复了平静。 赵旉本身心里就有事,现在更没心思喝酒。 “掌柜的,你给在下说说,刚才那些人在吵什么?因何你要少找人家的酒钱?” 掌柜的看了眼那群食客,又看了看赵旉。 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脸苦笑:“您今天帮忙结了酒钱,可明天不能帮忙,后天更不能帮忙!” “这种事现在比比皆是,甭说咱这酒馆,就是那些个大酒楼或是其他买卖,也都是如此!” 啊? 赵旉更蒙了,心说这什么操作? “掌柜的,你仔细说说,到底因为什么?难道这开封城内的买卖家,都统一涨价了?” 掌柜的也没开口,而是从柜台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柜台上。 赵旉低头看了几眼,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一些铜钱而已。 “掌柜的,您这是何意?” 掌柜的指着几枚铜钱,反问道:“这些铜钱有何不同?” 不同? 赵旉仔细观察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 “掌柜的,这不就是一些铜钱吗?有北进的、绍兴的、还有重和、靖康的,怎么了?” 古代社会,市面上的铜钱一般都很杂乱。 虽然每一任新皇登基都会铸造新钱,可市面上依旧会流通旧钱。 这一点赵旉很清楚,也从不会制止。 历史上也是这样,甚至在宋朝还流通唐朝的铜钱。 本身古代铸造业、冶炼技术跟现代就没法比较。一旦禁止流通旧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掌柜的点了点头:“问题就出现在这些铜钱上。” 说着,掌柜的随手拿起一枚宋徽宗重和钱: “就拿这铜钱来说,与当今官家的北进钱价格就不同。旧钱价格低,新钱价格略高。” “一些掌握着北进钱的人,就想着用新钱买更多的东西。” “可市面上哪那么多新钱?如此一来,都拿着北进钱来咱这小店,我们岂不是赔死了?” 被他这一说,赵旉也感觉是这么个道理。 也学着掌柜的拿起一枚元祐通宝与绍兴通宝。 “掌柜的,那哲宗钱币与这太上皇绍兴通宝,价格一样吧?” 这次掌柜的没反对:“旧钱因时间久远,价格早就平衡了,只有这北进新钱价格高,引得许多麻烦!” 看来这事还真有点难办。 赵旉默默记在心里,告别了掌柜的,立即离开了酒馆。 钱币这事得尽早解决,否则是要出现大乱子的。 弄不好会出现打砸抢事件,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将事态扩大。 关键怎么解决呢?现在不好说。 刚巧面前就是大相国寺黑市。 原本李清照的摊位上,换了别人。 年岁倒不大,不过生的一副市井樊哙,给人感觉对方很有心机。 “客官,选点什么?我这荷包都是家里娘子绣的,便宜着呢~” 荷包,赵旉慢慢蹲下身子。 先前珠儿妹子就说想要荷包,宫女们又不敢得罪长公主,可她们绣的珠儿又不喜欢。 现在这不是遇到了么?刚好在这选一个。 随便选了个颜色鲜亮的,赵旉也是有意试探一下,直接掏出了几枚北进通宝交给对方。 见到是北进,年轻人眼神明显不对,似乎带着一丝嫌弃。 “兄台,您倒是找钱啊~” “找钱” 年轻人像是看傻子一样,那表情好像在说,进了老子腰包,还想找钱? “客官,您莫不是拿我取乐吧?这荷包六枚铜钱一个,不是说好了么?” 闻言,赵旉知道对方上钩了,便翘着嘴角笑道:“是六枚铜钱,可我出的是北进通宝,您要按照市场价啊!” “呸!” 话音未落,年轻人眼珠子一瞪: “我说你拿俺不识数呢?要是按照你这说法,都跑这来讹诈俺,俺是不是要倒找你钱?” “告诉你,要买就这个价,不买赶紧走。管你什么北进新钱,在老子这就这价格!” 哈哈哈~ 赵旉突兀的一声大笑,直接把年轻人笑傻在原地。 也不再多说,直接起身奔了对面米铺。 这米铺可是赵旉示意孟南星派人开设的,按理说,米铺应该也遇到这种情况了。 果然。 经过打探,伙计也是有苦难言。 买得少吧,也就忍了。 那些买得多的,拿着新钱来要购买更多的粮食。 不卖的话,人家就要到处宣扬,可是卖了又不合算,搞的现在买卖双方关系很紧张。 要就是米铺这还好说,连带着粮商那边的价格计算也出现了很大波动。 终于,赵旉发现了事情真相。 很显然,朝廷税银出现大幅度波动,与这个有直接关系。 并不是钱端礼或者其他路的官员中饱私囊,而是他们也没找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发现症结所在,赵旉马不停蹄赶到开封府衙门。 李光正襟危坐,现在完全把官署搬到了开封府府衙。 “陛下,确有其事。如今新钱不多,市面上依旧大量旧钱在使用。” “不过臣最近事情太多,一时间无暇分身,也就没来得及与您说。” 事情从李光嘴里亲自说出来,那确凿无误了。 回到皇宫,赵旉马上派人拿着自己的口谕去户部。 让他们马上派出人马,再到淮水以南地区好好调查。 第202章 这是让人骗财骗色了 不久,赵鼎也被叫到书房。 书案上,赵鼎看着十几枚铜钱不知所措:“陛下,您弄这么多铜钱让臣看,所为何故?” 赵旉神秘一笑,并没有立即点破:“赵卿,你好好看看这些铜钱有何不同?” “不同?”赵鼎皱着眉,观察了半天才呢喃道:“陛下,这铜钱除了年份不同,恕臣眼拙,实在难以猜透其中奥秘!” “哈哈~” 赵旉伸手将北进通宝从钱堆里推了出来。 “这新钱价格虚高,与旧钱相差了不少。长此以往,百姓们已经怨声载道了。” 有了官家提醒,赵鼎终于明白了。 “陛下,从古至今,历代君王不论是登基大统后,还是更换年号,都要重新铸造新钱。” “如此做,有彰显国力之说,也有剔除旧弊之意。” 说着,赵鼎拿出一枚太祖时期的乾德通宝:“就说这枚铜钱,乃是太祖时期,却依旧流通。” “说白了,铜钱质地为铜,金贵着呢。重新融化再铸新钱,难免徒增负担,也就流通下来了。” 嗯。 这一点,赵旉也明白。 “赵卿,我找你来是想说,如今这北进通宝价格虚高,已经要引起民愤了。” “你说说看,到底想个什么法子能解决?是不是可以试着把旧钱回收,重新铸造?” 啊? 赵鼎嘴角一瞥,合着自己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 “陛下,臣不是说过将旧钱融了重新铸造,徒增负担么?” “再说,这大宋市面上的铜钱何止千千万,全部回收根本就不可能!” “如今朝廷处处都在花钱,哪有那么多精力、财力去回收它们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可以回收,难免有些官吏趁机中饱私囊,从其中赚取差价啊!” 说的也是。 赵旉终于感觉到棘手,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拿这点小事毫无办法。 送走赵鼎。 赵旉只能暂时先把事情搁置,等各地调查结果都汇报上来再说。 万一有哪个路,或者州府官员有解决办法呢? 距离原因,临安府的调查结果最先传到开封。 税银问题,真的是因为新钱旧钱价格不一所致。钱端礼也发来奏疏,驳斥了户部对自己的弹劾。 又陆续等了段时间,长安以及邻近几路的结果都传回到开封。 无一例外,都是新钱价格虚高导致的。 早朝上,赵旉不谈其他事,就说钱币。 所有朝臣,包括赵鼎在内,始终没有想到有效解决办法。 除了回收旧钱,重铸新钱外,就是采取强硬手段来统一钱币价格。 看来也只有采取强硬手段了。 不到万不得已,真的不想动刀杀人。 赵旉咬着牙,终于下定决心先发出告示,给百姓们一个月缓冲时间。 等一个月之后,再发现有拿着新钱闹事的,抓一个杀一个。 杀一儆百,让这些人少动点歪心思。 不只是开封府。 其他各路也都要发下圣旨,一个月之后再有人闹事,不论身份、地位如何,抓一个杀一个。 从这天起。 整个开封府范围,乃至更远,每条街道都张贴着官府发的告示。 甚至朝廷还会雇佣一些识字的人,在告示下给大家讲解。 别说一个月,连半个月都没到。赵旉再次出现在酒馆里时,先前那种情况已经完全消失。 不论新钱旧钱,价格一致。 开封府内,倒是也有找事的,不过挨了一顿板子,人头落地后也都老实了。 “陛下,有个人想要见您!” 刚回到皇宫,孟南星便笑嘻嘻的小跑着迎上来。 “何人要见我?” 感觉孟南星有些反常,赵旉立即正式起来。 “陛下,是辛香奴想要见您。她找到属下,说想重新进宫,求您给个吃饭的活计!” 谁? 赵旉眼眉拧巴着,顿时感觉到一阵不舒服。 当初辛香奴与一个秀才暗生情愫,这已经损了皇家脸面。 要是换其他官家,早就把辛香奴砍了。 自己是好心,才放她离开,还给了他不少钱。 说的好好的,以后再不许回宫,再不许回到开封城内,怎么又跑回来了? “南星,她是自己见你,还是身旁有其他人?” “回陛下,只有她自己。臣问她什么都不说,只说想见您一面,若不见,便投了汴河!” 切~ 赵旉瞬间就明白了。 这就是让那个秀才给甩了,才又跑回来求自己。 “算了,你让她来书房吧。” 赵旉也是刚刚回宫,气还没等喘上几口,辛香奴便在内侍带领下,小跑着进了书房。 “陛下,罪妇辛香奴参见陛下!” 赵旉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姐姐,为何自称罪妇?” 听到官家称呼自己姐姐,辛香奴身体猛的一颤,眼泪瞬间流出眼眶。 她知道,自己来对了,官家没有责怪自己。 “陛下,当初分别时,您曾说不许让奴家再回开封,也不许奴家对外提起往事。” “如今奴家违背了您的话,所以才自称罪妇。” 好半天,赵旉才幽幽道:“明说吧,那个秀才此时恐怕拿着你的钱财去逍遥快活了吧?” “当初你走之时,朕给你的银两加上你自己的积蓄,不说大富大贵,可也不至于饿肚子。” “如今你想重回宫里,可是钱财已被骗光?” 被揭了老底,辛香奴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陛下,一切都依您所说。奴家的积蓄已经全部被那个畜生骗走,还几次三番殴打奴家!” “陛下,奴家只求您能给一个安身立命的法,实在不想再过那般苦日子了!” 看着辛香奴原本无比娇媚的小脸上,几道淤青还未消散。 赵旉也是一阵怜悯。 古代的妃子,特别是那种遗妃,一辈子守寡,命运最为孤苦。 像辛香奴这种,从小就被选进宫,几乎从未接触世事。 遇到一个死缠烂打的追求者,难免会守不住本心,难以分辨。 “姐姐,这样吧。你要是愿意,我就给你在宫里安排个院子,每月给你十贯钱养着。” “或是给你在宫外买个院子居住,让你去香水作坊里赚些银子,你选哪一种?” 想了半天,辛香奴怯生生的抬起头注视赵旉,祈求道: “陛下,奴家还是想回到当初先皇给奴家分的院子居住。奴家在那住了多年,已经熟悉了。” 赵旉轻抿着嘴角,俯视面前这个长跪不起的女人。 说实话,真的不想再让她与皇家有任何瓜葛。 “算了,你还是回先前的院子吧。最近朕的事很多,可能无暇照料。” 第203章 岳飞,你胆子太大了吧?谋反吗? 今年开封的冬天格外寒冷。 掌灯后的开封,气温似乎更低了。 赵旉烤着炭火,辛香奴的事早已抛在脑后。 目前只想着该如何能快些刺激经济,争取在粮草方面能充足的供应军队。 :陛下!皇城司提点孙有道在外等候! 孙有道? 赵旉看了眼天色,这个时间正是休息时候,也是家里晚饭时候。 他现在跑皇宫做什么? 下一秒,还没等接到许可,孙有道便跑进书房:“陛下,臣好像看到岳飞了!” “谁?” 赵旉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几大步来到孙有道面前:“你看到岳飞了?什么时候?” 见官家这么重视,孙有道也有些不自信起来:“陛下,臣好像是看到岳飞了,但没看到正脸。” “刚刚臣从官署回府休息路过宰相府,好像看到一个人进去了,那背影似乎是岳飞。” 这…… 赵旉皱着眉毛,双手背到身后疑惑道:“前线武将没有许可,怎敢私离防地?这是自古的规矩,岳飞不会不清楚。” 想了想,赵旉感觉孙有道是看花了眼。 岳飞身为军中统帅,从军这么多年,他不可能不清楚规矩。 绝对不敢在没有官家许可的情况下,私自返回开封。 更不敢在返回开封后,不与官家见面,私会朝中重臣! 这是禁忌,岳飞不可能犯这么小儿科的错。 送走孙有道,赵旉就当全都没发生过,依旧在思索着怎样提高目前的经济。 翌日早朝。 赵旉精神抖擞,看着殿下这么多大臣一个个跟没睡醒似的,忽然感觉这早朝时间是不是可以稍微更改一下? :报! 还没等内侍宣布早朝开始,突然大殿外的禁军侍卫大喊了一声。 等众人把视线看向他时才注意到,在其身后还跟着一名风尘仆仆的军兵。 :报陛下,大事不好。统制林虎私自出兵进攻濮阳,兵败而归,被岳将军以军法处斩! ??? 听着前线回来的军兵报告,赵旉完全傻在了龙椅上。 整个人好像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样,好半天都没有任何表示。 就连众多大臣,也都像是突然触电了一样,直愣愣的望着了赵旉。 军兵还以为官家没听清,急忙重复道: “陛下,林统制没有请示便率军抢夺了黄河渡口,却在进攻濮阳时兵败。” “岳将军大怒,以军法派人将其抓走后,斩首于营外,现尸体已经快到开封了!” 卧槽! 气的赵旉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指着军营方向怒不可遏:“岳飞,你好大的胆子你。不跟朕请示,便敢擅杀禁军将领,此乃可恶!” “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 大臣们纷纷劝解,一个劲为岳飞说话。 这些人聪明得很,知道岳飞掌握兵权,得罪不起。 现在不开口求情,万一岳飞知道了今天这事,日后难免给自己小鞋穿。 只不过其他人嘴里喊着求情,赵鼎却稳如泰山一样,与李光端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动一下。 出了这事,还上个屁的早朝? 赵旉气得猛甩袖子,直接宣布退朝。 而自己,则一直坐在龙椅上,就这样怒视着远处天际。 正午时分。 孙有道派人入皇宫,说护送林虎尸体的马车,已经进了开封内城,即将到达御街。 “来人,去告诉赵鼎、李光,代朕前去料理后事!” 赵旉捂着胸口,已经再没了半点力气。 先前铁阳阵亡,现在林虎被斩,对自己打击太大了。 有心前去看看这位爱将,可实在没有半点力气。 御街两旁人满为患。 尽管皇城司与开封府的官差尽量驱赶,依旧有些面孔停留在商铺内,不断评头论足。 仿佛禁军统制林虎被杀,一瞬间传遍了开封大街小巷。 甚至坊间有传言,岳飞居功自傲,擅杀禁军统领是谋反行为。 “陛下,您怎么样?要不起来走走吧!” 孟南星见赵旉脸色很差,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心里不免焦急。 “没事。” 赵旉摆了摆手:“对了,你派人告示赵鼎,就说林虎下葬时,朕亲自前去!” 打击太大了。 赵旉不得不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接下来禁军该由谁主持。 而且是否要将禁军从前线撤下来。 目前对抗金国,甚至以后抵御蒙古还要依仗岳飞。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去动岳飞。 不过看来自己给岳飞的权利太大了,大到他敢不跟朝廷请示就杀林虎。 这有没有把自己这个官家放在眼里? 禁军可是大宋官家直属亲军,他杀林虎前,就一点没考虑过官家吗? :陛下!陛下! 听声音,还是孟南星。 “南星,朕没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话音刚落,孟南星便压低声音道:“陛下,赵相公派人前来,想请您立即到府!” 赵鼎? 赵旉一个翻身从床榻上坐起。 印象中,好像赵鼎还从没有派人请自己去他的府上,难道是因为岳飞的事? 正好岳飞、林虎这事自己也需要人去给分析一下。 收拾好周身上下,赵旉立即从侧门离开皇宫,与孟南星消失在黑夜尽头。 远远就看到有人等在墙角下,等接近时,对方这才很是谨慎的指着后面:“可是陛下?请您从后门入!” 后门? 赵旉心里有些不痛快。 自己堂堂官家,天都黑了被你叫出来,还让自己走后门?这是把自己当成身份低贱的仆人了? 这得是多大的胆子? 可马上赵旉就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 立即跟着仆人绕到后面,从一扇低矮木门走了进去。 一路来到内宅,能清晰的看到除了寝室有烛光外,其他房间漆黑一片。 赵旉本就很疑惑。 可摸黑进入客厅,在仆人三转两转,最后推开其他寝室的一扇暗门后,赵旉彻底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密室里,李光、赵鼎并排而坐。 正对面的,竟然是岳云! 这一刻,赵旉忽的想起来,孙有道跟自己说看到岳飞了。 原来是黑灯瞎火的,他把岳云的背影看成岳飞了。 “参加陛下!” 岳云刚起身,赵旉便直接质问:“岳云,你爹爹岳飞到底是有何想法?怎敢擅杀禁军将领!” “是不是朕对你们父子太过信任,以至于你们可以在杀禁军将领时,敢不与朕请示?” “别忘了,朕只是让他暂时可以指挥禁军,并不是给他无边权利!” 面对官家怒火,岳云丝毫不慌,甚至脸上平淡如水,完全没半点心虚。 ??? 赵旉完全被岳云的反应搞糊涂了。 正常来说,他不是应该极力为自己的爹爹解释吗? 第204章 君臣密谋,岳飞你真狠啊~ “陛下,请您切勿动怒,岳云此番来是有要事相商!” 赵鼎从容的起身让出一个位置,想要拉着官家坐下。 赵旉下意识的退让了一下,仔细看着几人反应。 “你们这是何意?” 赵旉本能的以为赵鼎与李光站在了岳飞那边,可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落座后,岳飞压低声音:“陛下,林虎没死,这只不过是爹爹的计策而已!” 没死? 赵旉显然有些不淡定了,这跟自己闹哪样? 再说,李光、赵鼎不是都亲自去查验过了吗?怎么也跟着一起瞒着自己? 这事做的跟真的一样~ 这时,李光不想隐瞒了,开门见山道:“陛下,此乃岳将军计策也,我们也是刚刚得知。” “据岳云说,我大宋安插在金国内线传回消息,蒙古近些年与金国不断在边境摩擦。” “最近蒙古合不勒汗部,更是刚刚集结重兵,攻破了金国西平河以北二十七镇大片土地。” “金国兵马在几次与蒙古骑兵作战时,均狼狈战败,以致金国朝野震动,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了!” 有这事? 合不勒汗是可是成吉思汗的曾祖。 历史上的金国,虽然是被蒙古与南宋灭掉。 可实际上,金国在前期就已经在与蒙古部落的较量中占据劣势。 赵旉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并不是因为林虎没死,而是通过李光的那些话,可以很轻松的分辨出金国目前所处的局势要比大宋更凶险。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历史上完颜宗弼就是为了能全力抵挡蒙古的进攻,被迫与南宋暂时议和。 可他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在结束与蒙古作战时,死在返回上京的路上! “岳云,你快些说说,岳将军到底有何打算?” “回陛下,爹爹得到情报后,马上便思虑到了对策。” 岳云轻抿了口茶水,接着道:“如今完颜宗弼还在大名府,想必现在已经接到了金国的调令。” “不过他一直忌惮爹爹,为了能让完颜宗弼安心离开,爹爹打算诈死!” 噢? 诈死? 赵旉有些糊涂,反问道:“怎么个诈死法?” 赵鼎哈哈一笑,说:“陛下,您忘了林虎了吗?先前您可是有雷霆之怒啊!” 有了赵鼎提醒,赵旉也捉摸过味来:“你们是说,假借林虎的事,让朕对外宣称岳飞罪状,而后将其抓回开封?” 岳云眼神一亮:“陛下果然精明,不论大宋还是金国,双方都互有奸细。” “先前林虎的棺材进开封,这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金国奸细肯定也已经获知。” “您明日马上下令,就说爹爹擅杀禁军将领,有谋反之嫌,派皇城司去把爹爹跟臣抓入大理寺。” “静待几日,您便可对外宣布臣父子二人的罪状,处以斩刑!” 嗯。 赵旉重重的点头,觉得这事可行。 “岳云,那如此说,你今夜就要回去了?” 岳云也不否认,说走就走:“陛下,臣这就要回去,有些事情还要与爹爹商议商议。” 送走岳云,赵旉并没有立即离开。 “赵卿、李卿,你们觉得此事可行否?” 其实这话问出口,赵旉就知道是废话。要是不可行,他们也不会把自己找来了,更不会是这种反应。 “陛下,此事当然可行。而且我们还要做得真一些,让金国奸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与完颜宗弼去说!” 李光神色凝重,探着身子凑近两人:“陛下,明日便为林虎下葬,到时您亲自参加。” 哈哈~ 赵旉当然不会拒绝。 不过就是苦了林虎,明明活的好好的还要举办个葬礼,多少有些不吉利。 翌日。 开封外城,玉津园附近。 作为大宋皇家园林,平时普通百姓是不可靠近的。 但今天不同,这里要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许多百姓闻风而至。 葬礼上,有皇宫里的人充当林虎的家眷,一路上哭哭啼啼,悲伤的不行。 赵旉更是带领文武百官亲自祭奠。 宰相赵鼎亲自宣读讣告。 赵旉也装模作样的掩面而泣,实则双眼透过手指缝隙观察着远处人群。 要是猜得不错,这里面肯定有金国奸细。 今天的葬礼,他肯定会传信给完颜宗弼。 盛大葬礼,整整持续了三个时辰。 回到皇宫,赵旉来不及歇息,立即召集文武群臣集合在大庆殿。 当着众人的面,赵旉亲自下达圣旨,命令孙有道马上带兵前去捉拿岳飞回开封。 当然,其中有些不明真相的大臣纷纷为岳飞求情,但都被拒绝。 甚至赵鼎还当着赵旉的面,痛斥了那些求情的人。 其中,就包括了六部几个侍郎。 本身岳飞驻军的大营距离开封就近。 三天后,两辆囚车缓慢进入开封。 不知是有意而为,还是无心之举。 孙有道带人押送囚车先是在外城转悠了一圈,而后才缓缓进入内城。 无数百姓纷纷跟在囚车身后,不断高呼着冤枉。 赵旉穿着便装,把自己打扮成贫苦百姓模样夹杂在人群中。 “唉,完了,完了!这开封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又要陷入金人控制了!” “是啊,先前还以为我大宋有望了,没想到这小官家竟然与太上皇一样。” “这官家年纪尚轻,做事竟然如此愚钝。杀岳飞,恐怕我大宋要重蹈覆辙了!” 人群中,不断传来抱怨声。 他们不敢大声咒骂,只能暗自抱怨。 听到种种声音,赵旉越发高兴。抱怨声、咒骂声再大一些才好呢。 囚车在内城转了一圈,才缓缓进入大理寺。 数以万计的百姓,一直在大理寺外面停留了许久才散开,简直是赚足了眼球。 “陛下,您怎么才回来,大家都等着您呢!” 孟南星见赵旉回到皇宫,指着书房方向焦急的不行。 大家? 赵旉不敢耽搁,立即回到书房。 原来赵鼎、李光、张浚早等了许久。 看到张浚,赵旉倒是很意外。 因为前段时间,张浚身体抱恙,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病假。 “陛下,刚刚我们商议过了。觉得只是如此还不够,不足以让完颜宗弼彻底放下戒心!” 张浚首先发言,明显是知道了岳飞的计策。 “是啊陛下,您应该先让人提前准备好岳飞的罪状以及处罚。” “等暂缓两天便张贴在开封各条街道,就说岳飞擅杀禁军将领,有谋反之嫌,处以斩刑!” 第205章 岳飞,你真行,想玩死完颜宗弼啊 窗外寒风凛冽。 与开封相比,大名府的温度丝毫。 更让人心寒的,是此刻的完颜宗弼。 金国实际掌舵人的完颜宗弼,正对着金熙宗的调令愁眉不展。 金熙宗,他这个侄子的圣旨对他来说狗屁不是。 真正让他苦恼的,是蒙古部落日益凶猛的军事力量。 以往,他还真没把蒙古那些个部落放在眼里。 可眼下的形势,他知道自己继续狂妄下去,很可能会给金国带来灭顶之灾。 西平河周围,虽然对金国并不是说特别的重要。 可那边也算是缓冲地带。 以往那里的军事压力并不大,如今数万大军都无法控制那里。 至于丢失了二十七座如村镇般的营寨,更是让他不敢相信。 “四皇子殿下,如今我们再不能放任北边不管了。当断则断啊,否则那群草原人会威胁上京的!” “是啊四皇子,我们不如暂时先与大宋议和。抽出时间先解决了北边的事,再来与大宋厮杀不迟!” 议和,这个词无数次出现在宋金历史当中。 完颜宗弼其实内心最讨厌议和,以自己这等雄才伟略,有什么理由与弱者议和? 可现如今,不得不考虑这个事了。 面前不止是朝廷的调令,还摆着几份调查文书。 上面清楚的记录金国最近几年的粮食产量。 去年,金国内部更是发生了旱灾,赤地千里,颗粒无收。 要不是粮草供应出现巨大威胁,完颜宗弼也不会让议和这个念头出现。 “四皇子殿下,属下知道您在担心什么。咱们就与大宋议和,可以跟他们索要粮食!” 说话的是右路副元帅撒里喝。 对这个人,完颜宗弼倒是很信任,只不过他威望大过能力。 看着自己的副手一脸坏笑,完颜宗弼无奈的叹息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若是赵构在时,此事还可成功。” “如今大宋是那小官家赵旉当政,他们与我大金对抗已不落下风,怎能受我们要挟?” 哈哈~ 撒里喝就知道自己会被拒绝,也不着急:“四皇子殿下,您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人质呢!” “你是说赵桓?” 完颜宗弼脸上几道深深的皱纹里忽的生出一阵欣喜。 对啊,大宋的太上皇赵桓可在自己手里。 你赵旉不是一直对外宣称要打进上京,迎回太上皇吗? 可转念一想,完颜宗弼还是无奈的把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一样。 “撒里喝,赵桓确实是可以威胁大宋。但也仅限于让大宋与我们议和,想要其他东西不可能的。” “那小官家口不应心,说要迎接太上皇还朝,不过是想赚个好名声而已。” “赵桓真回到大宋,他可是曾经的官家。那赵旉的皇位得来的不光彩,他怎么能真心希望赵桓回去?” 这句话,撒里喝倒是很认同。 “四皇子殿下,只要能议和就行,只要能给我们时间去对付草原人就万事大吉了!” “虽然朝廷受旱灾,粮食紧缺,可多年来的存粮也足够我们往来征战了。” 是啊~ 完颜宗弼似乎下了最后决断,议和刻不容缓。 毕竟与大宋相比,蒙古铁骑可是威胁到老巢了。 “哼!” 完颜宗弼单手握拳,重重锤在桌案上。 “某只恨那西夏,竟然敢背叛我大金与大宋交好!” “这些年要不是他们售卖给大宋战马,大宋怎能与我们对抗,真是可恶至极!” 说到西夏,撒里喝倒是毫不在意,不屑道:“四皇子,西夏不过弹丸之地,等抽出时间再对其用兵不迟!” 房间里正说着,忽然外面一阵极其杂乱的脚步声。 很快几名侍卫来不及通报,直接推开门。 “是你?” 撒里喝见到在几名士兵身后,跟着一个身穿大宋装束的男人进来,立即露出笑脸。 “四皇子,我们在开封的眼线回来了!” 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回来,撒里喝立即命人给倒水。 “开封可有大事发生?” 这人没来得及回话,咕咚咕咚猛灌了几口茶水,这才欣喜道:“回四皇子、回副元帅,大喜,大喜啊!” “别废话!快说!” 完颜宗弼急不可耐,一把将这人拉到座位上:“说,大宋发生了什么事?” “四皇子,小人潜伏在开封这一年,最近终于得到了重大情报。” “岳飞擅自斩杀了大宋禁军统制林虎,这件事让那个小官家勃然大怒,已经派皇城司把岳飞父子抓进大理寺了!” 咔嚓! 完颜宗弼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震惊过。 强烈的刺激下,手里的茶杯直接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四皇子,大宋禁军不归属任何衙门管辖,乃是只属于大宋官家的亲军。此已成定制,大宋立国后便有之。” “岳飞身为大宋厢军,竟然敢对禁军动手,这无异于谋反啊!” 哈哈哈~ 完颜宗弼仰天大笑,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先前自己还多少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继续进攻大宋,还是马上议和。 现在看来,议和刻不容缓了。 “岳飞啊岳飞,你可真是狂妄至极啊。” 完颜宗弼很清楚,岳飞目前可谓是权势滔天。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敢对禁军动手。 “四皇子,看来此事应该是真的。先前濮阳受到大宋禁军强攻,幸亏属下派人支援才将其击退。” “如今看来,肯定是林虎贪功,没有与岳飞请示的情况下擅自出兵,损失了不少人马。” “而岳飞自从秦桧被杀后,这些年得到了极大的权利。仗着大宋都指望着他对抗我们,导致他忘乎所以。” “在林虎打乱了作战部署后,没有与朝廷打招呼就杀了林虎,所以如今才被抓进大理寺。” 完颜宗弼看了看撒里喝,觉得他分析的很有道理。 “四皇子,岳飞敢对禁军动手,被杀指日可待了。” “岳飞一死,宋军群龙无首。我们可以长驱直入,攻入开封杀了那小官家!” “不可!” 完颜宗弼摆摆手:“万事要等岳飞被斩以后再说,如果我们逼的太急,大宋就不得不依靠岳飞了。” “想要让岳飞死,我们就不能再与大宋用兵。一定要让那小管家以为天下太平了,才能安心除掉岳飞!” 完颜宗弼双眼紧闭,不断思索着到底该如何助岳飞“一臂之力。” “听着,马上派人回上京,让皇帝把大宋宗室全部集中到一起,送到大名府来!” 第206章 火器盛会? 夜半三更。 一道黑影在夜色中鬼魅般进入大理寺后院。 几名官差似乎早有准备,带着黑影三转两转,很快远离了大理寺办公大殿。 连续穿过几趟院子,终于出现在一处高墙下。 铁门一开,顿时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陛下,您来了!” 岳飞似乎早有心灵感应,平日里早就应该睡下,今天却翻来覆去无法入睡。 摘到帽子,赵旉左右看了看:“岳将军,何必如此?这狱中阴冷潮湿,别坏了身子!” 岳飞眼底精光乍现:“陛下,臣觉得还是做到万无一失为好!” 客气了几句,狱卒搬来椅子,又沏了壶热茶。 凑在炭火前,终于才驱散了些许寒意。 “岳将军,你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这么多天了,大名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会不会完颜宗弼根本就没上当?” 岳飞面色也很凝重。 别看自己在大理寺狱,可外面的情况每天都有人来汇报。 按理说,自己的眼线不会传来假情报。 “陛下,再耐心等待些时日。此事关系重大,完颜宗弼必然要谨慎对待。” “如臣判断不错,用不了多久,完颜宗弼必然是要返回的!” 赵旉想了想,还是提出这些天的困惑:“岳将军,你说完颜宗弼会不会真的与我们议和?他们会拿出什么筹码?” “陛下,臣以为他定然会与我大宋议和。蒙古与金国也算世仇,金国除了完颜宗弼,再无人能抵挡。” “完颜宗弼为了稳住我们,肯定在离开前提出议和。至于筹码,应该就是割让一些城池!” 城池固然是好,但赵旉还是希望能趁着这个机会,把大宋宗室要回来。 “岳将军,以完颜宗弼的秉性,他会愿意把土地送还给我大宋么?会不会以大宋宗室换取议和?” 这个问题出口,岳飞沉思了好长一段时间。 赵旉就这样注视着对方,也不急着催促。 终于,岳飞开口了: “陛下,完颜宗弼所领之军乃金国精锐。他若北归与蒙古开战,必然会带走大量人马。” “故而那些城池他就算不送还给我们,恐怕他也能猜到您会趁势进攻。” “完颜宗弼这人虽然狂傲,却老谋深算。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以土地为诱饵议和!” “至于您说的大宋宗室,这一点臣不敢妄言!” 以上两种假设,都是建立在完颜宗弼得到岳飞被斩首的确切消息以后,才能进行。 想到这,赵旉追问道:“岳将军,那你看什么时候对外公布朝廷对你的处罚?” 这一点,岳飞早有打算,不假思索道:“陛下,臣近日就会离开开封,前线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以臣料想,完颜宗弼很快就会派来使者与朝廷议和。到时候您可以趁火打劫,与他们索要大宋宗室与土地便可!” 事情跟岳飞设想的有些出入。 离开大理寺,不足两天,金国使者便踏入开封。 只不过对方空着手来,既没有国书,也没有金国皇帝的保证。 原来只是来打前哨站的。 据使者说,只是想探探口风。如果大宋愿意议和,完颜宗弼马上就会与皇帝商讨。 送走使者,赵旉再次到了大理寺。 结果得到消息是,岳飞、岳云父子已经化妆改扮,趁着夜色离开了开封、 —— 三月。 赵旉几乎等的花都谢了,始终等不来金国使者。 前线岳飞几次派人秘密传信,让朝廷稳住。 赵鼎、李光也不断劝说,才终于让赵旉情绪渐渐稳定。 早朝。 工部尚书宋贶破天荒的第一个发言。 赵旉看到是他,也感觉惊讶。 平时宋贶可是很少说话,毕竟在工部也没那么多事。 “宋尚书,不知你有何事啊?” “陛下,您忘了么?当初您曾下诏全国,说要在三月召开火器盛会。” “如今全国各地有近五百人已经悉数到达开封,连远在成都府路的人都已经到了。” 呀~ 赵旉这才如梦初醒。 自己确实是下达过这道圣旨,毕竟提早进入火器时代才是正道。 日后对抗蒙古铁骑,只依靠骑兵步兵这种冷兵器,很难有好的效果。 至于那些硬弩、床弩虽然威力也不小,毕竟不如火器重要。 “这样,宋尚书你先把他们好好安置。之后你在与军器所调停一下,将所有需要的火药等物资准备好。” “三日后,火器盛会准时召开,把朕先前承诺的各种奖赏都与工匠们说明!” 时间过的很快。 三天眨眼就到。 军器所搬迁到开封后,规模扩大了几倍。 甚至在开封城外,专门划定出了许多土地用于军器所生产。 赵鼎亲自出席火器盛会召开大典。 还将许多金银也一起带到了现场用作鼓励。 赵旉也偷偷隐藏在其中,并没有暴露官家身份。 几百名工匠,每人都得到了不小于一间院子的场地用于研究。 每天,军器所的公务人员都在给这些人搬运各种所需物资。 连续十几天下来。 甚至有的工匠,竟然索要了军器所的铁匠一起帮忙。 赵旉偷偷装扮成军器所工匠,在孟南星保护下,开始挨个区域进行视察。 连续巡查了一阵,终于发现了让自己感兴趣的发明。 处于正南方向,丙字一号场地,出现了大宋第一支火枪。 虽然样子不怎么正规,不过确实是填充火药进行发射的装置。 就是不知道具体火力、灵活度如何。 赵旉让孟南星偷偷记录下这人,以后让军器所的考官仔细留意。 一个多时辰下来。 有人弄出了火箭、有人弄出了火药弩。 看着都还算不错,起码都在向着火器化发展。 一旦技术成熟,差不多会超过冷兵器的杀伤力。 “陛下,您好像不是特别满意~” 回到皇宫,孟南星直言不讳。 赵旉也不隐瞒,无奈道:“总体还算不错,不过差着那么点意思,要是能更精进一些就好了!” 想来也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毕竟才刚刚开始十天左右,说不定以后会出现威力更大的~ :陛下,陛下! 远处,内侍匆忙跑到近前:“陛下,金国使者已入开封,赵相公请您快些准备去大庆殿!” “来了?” 赵旉心情激荡。 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 是完颜宗弼带兵离开,还是他们同意了自己的条件,准备来谈议和的事…… 第207章 陛下,岳飞他…… “大宋官家陛下,番臣受大金国皇帝委派,前来递交议和国书。” 有了几个月前的交涉,大家也没了那些试探。 刚好也如了大宋的意。 赵旉接过内侍转呈上来的国书看了几眼,发现是用满文与汉文书写的。 字迹倒是工整,措辞也算客气。 看过多时,赵旉把国书递给赵鼎,随即冲着使者道:“你家皇帝意愿双方罢兵,送还大宋些许领土。” “又说将我大宋宗室全部送还,可有具体名单?” “回官家,有!” 说着,使者又掏出一份纸张。 这次赵旉看得比上次仔细得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虽然不知道当初到底有多少大宋宗室被金国掠走,但心里一点不慌。 这种事朝廷都有详细记录,只要派人去查,很快就可以得到具体数字。 但赵旉在寻找宋钦宗一家时,立即发现了猫腻。 上面除了有一个前太子赵谌,根本就没有宋钦宗。 “哼哼,想来这并不是你家皇帝的意思,而是完颜兀术的意思吧?” “这份大宋宗室名单上,为何没有太上皇赵桓的名讳?” 赵旉脸色冷得可怕,双眼瞪着使者。 “额……” 还真被赵旉给猜对了。 原本宋钦宗是在名单上的,可是当名单到了完颜宗弼的手上后,宋钦宗就被刻意隐了去~ 这一切使者都看在眼里,只是他一个身份低微的奴仆,能左右的了什么? “好了,看来你们金国并无诚意。既然如此,那议和的事就此作罢。” “你回去告诉完颜兀术,就说他三番两次戏耍大宋,必要承担我大宋雷霆之怒!” 等等…… 关键时刻,赵鼎急忙出言阻止,把内侍叫了进来:“先带使者下去休息,议和这件事我们君臣在考虑考虑!” 看着使者被带走,赵旉愤怒的把名单扔在地上。 “赵卿,这完颜宗弼真是不识时务。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扣着太上皇不放!” 赵鼎喜怒不形于色,命人把名单捡起来后,拿在手里仔细看了一眼。 虽然名单上有几百人之多,但实际上的数字要远远不止这些。 “陛下,您太急躁了。如今主动权在我们身上,何必直接把话说死?” “今日臣便让人仔细查询下,看看当初我大宋有多少宗室被掠去北国,而后拟出一份详细名单!” 赵旉确实被气坏了。 也没有阻止赵鼎,只说自己等着。 赵鼎离开后,赵旉再次去了火器盛会现场观摩。 直到三更天,也没有宰相赵鼎的消息。 转过天正午,依旧没有半点讯息。 很快到了掌灯时间,赵旉再也忍耐不住,派人去询问。 结果内侍回来禀报,名单正在统计,大概要明天才会有结果。 翌日正午,赵鼎与李光、张俊三人终于来到书房。 “陛下,详细名单出来了。当初我大宋上至亲王,下至嫔妃、奴仆,共计有六千七百余人被掠走。” “算上前些年金国送交给大宋的死亡名单,目前没有死讯的有两千四百人。” 两千四~ 赵旉死死握紧双拳,心头没来由的一颤。 六千多人被抢走,仅仅相隔二十年便只剩下两千多人,有足足四千人死在金国。 可以想象,被抢走的人里,绝大部分都是年纪不大的年轻人。 这二十年死了这么多人,可见他们在金国受到了怎样的虐待与羞辱~ “陛下,臣等三人想过了。稍后便召见金国使臣,让其将我大宋宗室一个不落的全部送还。” 赵旉沉思了片刻,立即派人找来孟南星:“南星,你马上去大理寺,就说……” 声音很低,低到赵鼎他们也听不清再说什么。 片刻时间,金国使者再次被带到大庆殿内。 “官家陛下,不知您召唤小人,是否已经考虑好了?” “呵呵,已经考虑好了。” 赵旉把那份宗室名单让人递给使者:“你们金国不仁义,先前送来的宗室名单只有那几百人。” “这份名单是朕这两天派人调查出来的,你把它带回去,按照名单上罗列的名字找人。” “记住,什么时候把名单上的人凑齐了,咱们再谈议和的事,否则……” 正说着。 突然大理寺卿周三畏慌慌张张跑进大庆殿。 边跑,边惊恐着叫喊道:“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这还是周三畏第一次如此恐慌,吓得赵鼎几人瞬间紧张起来。 “周卿,怎么了?” 赵旉急忙把使者晾到一旁,紧张追问起来。 “陛下,岳飞、岳飞、岳飞父子于狱中自尽而亡!” 说着,周三畏扑通一声跪拜在地,浑身不住的颤抖。 那种惊恐的神情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整个额头满是冷汗。 虽然现在是三月,接近四月份,可温度还是很低。 金国使者偷眼观察着,面色极其复杂,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整个大庆殿,霎时间变得鸦雀无声。 足足静默了一盏茶时间,赵旉才彻底反应过来。 几个箭步窜到周三畏面前,一把抓住其衣领,跟着就是几个嘴巴。 “好啊,好啊!” “朕三番五次让你看好嫌犯,你、你身为大理寺卿,竟然玩忽职守到如此地步!” “朕虽恼怒,与众臣判处其斩刑,可还未处斩便依旧是嫌犯。” “你身为大理寺卿,竟然让人死在你的眼皮底下,真是可恶至极!” 说着,赵旉直接冲着大殿外侍卫怒吼道:“来人,把周三围给我推出去,重打三十大板,给我关起来!” 任何人都能看出来,官家是真的动怒了。 刚才那几巴掌抽的实实在在。 侍卫们不容分说,上来就把周三畏拖到大殿门口,在院子里开始用刑。 巴掌宽的板子,一下下落在周三畏身上,痛的大理寺卿哭爹喊娘。 片刻功夫便痛的昏厥过去。 “陛下,陛下,息怒,息怒啊!” 张浚急忙跪拜在地,指着外面道:“陛下,周三畏虽有过错,可也并不完全怪他。” “一个人若想自尽,您就是在其面前看守,恐怕也是防不胜防啊!” “更何况大理寺受理全国案件,何其忙碌,还望您手下留情啊!” 呸! 赵旉指着张浚:“张浚,你身为枢密使,岳飞一案你也难逃干系,赶紧回去!” 第208章 陪着金国人唱一出大戏! 收起雷霆之怒,赵旉再看向金国使者时,那种锋芒的眼神让人胆寒。 “你马上回金国去,告诉完颜亶,不把我大宋宗室一个不落的送回来,我大宋永不议和!” “还有,告诉完颜兀术。我大宋宗室要是少一个人,朕就算没了岳飞,也一样有其他人可以领兵!” “你告诉完颜兀术,让他想想黄天荡,让他想想韩世忠、刘锜!让他想想张浚!” “给我滚回去!” 愤怒到极点,赵旉丝毫不在乎对方是金国使者,身份特殊。 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起。 吓得使者连连点头,再不敢有半点废话,转身就往外跑。 等使者经过周三畏身边时,周三畏依旧昏迷不醒。 好长时间过去,内侍通报使者彻底离开皇宫。 就在众人感觉气氛紧张时,刚刚还昏迷不醒的周三畏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嬉笑着走进大殿。 ??? 这什么情况? 这一幕,差点把赵鼎三人吓得从椅子上掉下去。 张浚更是双眼发直,还以为见了鬼,满目都是疑惑。 “陛下,臣演得如何?您刚才那两巴掌可是把臣打得不轻,您承诺臣的事情……” 哈哈~ 赵旉对着外面拍拍手,孟南星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走了进来。 “周卿,你跟着南星去户部吧,大理寺扩建的事自有户部给你办!” 整个过程,赵鼎三人完全像是傻瓜看戏一样。 直到周三畏离开许久,赵鼎才一脸费解的追问道:“陛下,您这是……” 哈哈哈~ 哈哈哈哈~ 赵旉笑的前仰后合,立即命人重新沏了上好的茶叶。 “诸位,不这么做,怎么能让完颜宗弼彻底相信岳飞已死?” “岳飞不死,完颜宗弼怎能安心返回北国与蒙古作战?哈哈~” “倒是周三畏,挨了两巴掌换来几千两修缮大理寺的银子,这买卖做得不亏啊!” “要是挨两巴掌就能赚几千两银子,那我倒是希望别人来打自己喽~” 啊? 赵鼎三人相互对视一眼,那种感觉就好像被人给耍了一样~ 忽然,张浚率先反应过来:“陛下,可是您那三十板子可是打得不轻啊,周……” 话音未落,赵旉神秘一笑:“张卿,这还不简单,在屁股下面垫上些东西不就完了~” 笑归笑,赵旉没忘记正事。 立即写了几封信,分别派人送到岳飞、刘锜、韩世忠那里。 让他们在近期做好准备,准备接收金国退下来的城池。 视线流转。 大名府内,使者绘声绘色的把自己所见到的一切如实汇报给完颜宗弼。 至于赵旉重新罗列出的大宋宗室名单,完颜宗弼他不在乎。 大不了就把人都送回去。 他最关心的是岳飞是否真的死了。 “你是说大理寺卿亲自说的?可否看到岳飞尸体?” “四皇子殿下,这个您就为难小人了。岳飞尸体小人如何得见,不过那大理寺卿说的绘声绘色,惊恐的不行。” “那大宋官家还当众给了他几巴掌,让人将其打到昏厥才肯停手。” 这…… 完颜宗弼单手拖着下巴,眉毛几乎拧到一起。 他愿意相信岳飞死了,因为这样自己就再无牵挂了,整个大宋不会有人再对金国产生实质性威胁。 关键是没看到岳飞尸体,怎么说都不放心。 “四皇子,属下倒是有个主意!” 撒里喝凑到近前,露出一股老辣奸笑: “四皇子,先把那几百大宋宗室先送到岳飞大营,让咱们的人混迹其中。” “先去看看岳飞到底在不在军营,如若岳飞父子不在军营,而是张宪执掌兵权,这事很可能就是真的。” 嗯。 完颜宗弼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办法。 虽然不能做到万无一失,可还是十分有效果的。 想到这,完颜宗弼立刻命人取来纸笔,刷刷点点写了封信让人骑快马迅速返回上京。 “撒里喝,你找两个胆大心细的人混进大宋宗室,之后派人把他们送回去!” 撒里喝刚送走使者,又返回了大厅:“四皇子,人质倒是简单,就是我们承诺给大宋的那些城池……” “城池怎么了?”完颜宗弼不知道自己这副手又想些什么鬼点子。 “四皇子,我们承诺送还大宋的城池都没有经过皇帝准许,是否会引起那些大臣不满?” 哼~ 完颜宗弼拳头重重捶打在桌子上,不屑道:“谁不满让他们去对付蒙古,谁有那个本事?” 撒里喝想了想,倒也是。 不把大宋这边梳理好了,也无法安心离开。 再说,以四皇子的地位,谁敢说什么? 别说送出那么点城池,就是把整个河北两路都送出去,也没人敢多说一句。 时节如流。 开封城内净水泼街。 几百名身着金国装束的男女在禁军护卫下,缓缓踏过朱雀门。 踩踏在州桥上面,望着桥下,汴河水波涛涛。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悲鸣…… 不远处,以赵鼎为首,上百开封官吏在皇城司护卫下出现在州桥另一边。 “赵鼎!” 人群中,为首的太子赵谌一眼望过去,满是欣喜、满是委屈。 “回来啦!我们回来啦!” 赵谌率先奔跑起来。 身后,数百人迈开步子,眼中垂着泪。 这一生,他们从不敢奢望可以重新回归故土。 开封,既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沧海桑田,煎熬了二十年。 当初那些尚未弱冠之年的少男少女,转眼间成了鬓角生出银发的中年。 那些官家宠爱的妃子、仆役,转眼间成了半老徐娘…… “殿下!” 死死攥住赵谌双手,赵鼎老迈的身躯颤抖着无法言语。 两个人就这样站在州桥上相互凝视着,那种劫后余生的惊喜让赵谌昏厥当场。 人群中,李光与其他人背过身子,不忍心再看这一幕。 二十年了,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他们喜极而泣的不是这些人重回开封,而是大宋终于重新挺起了脊梁! 宫门口。 赵旉身着大红龙袍,静静等待着归来的宗室众人。 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在悲歌中缓缓出现在视线尽头。 孟南星小跑着来到赵旉身旁:“陛下,回来了,我大宋宗室回来了!” 赵旉面色平静,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反而带出丝丝不安。 因为视线中,没有宋钦宗的身影。 “南星,吩咐你做的事都做好了么?有没有任何遗漏?” 孟南星似乎还没从惊喜中清醒过来:“陛下,一切都做的万无一失,属下还专门安排了一批人扮作亲属呢!” 第209章 蒙古铁骑,天下无双 “你不是……” 几百人由赵鼎引领着矗立在台阶下。 看着一身大红龙袍的赵旉,其他人纷纷下跪,唯独赵谌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他认了出来,面前的官家,不就是当初假扮成密使跑到金国会宁府的那人吗? 赵旉示意先把其他人带进皇宫暂时安置。 至于赵谌,则亲自跟着自己来到书房。 望着无比熟悉的环境,赵谌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着,脑海里回忆起当初老爹在这里的场景。 “大哥,当初我也是迫于无奈,无法向你们表露身份。” “如今您已经回到大宋,今后有何打算呢?” 面对赵旉的话,赵谌好像神情都有些恍惚。 原本这皇位应该是自己的,可如今…… 默默在心里叹息一声,赵谌坐了下来: “陛下,臣虽是前任太子,可毕竟是您让臣重获新生。从今以后,臣的一切都有您安排,绝无半点怨言!” 见赵谌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赵旉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 “大哥,那您重做大宁郡王如何?刚好有一座新建府邸,可以供您居住之用!” “日后府中一切吃穿用度,均有户部供应。若有任何需要,您可派人进宫与我说!” 呼…… 长出了一口气。 仿佛是把二十年来所有的屈辱经历吐个干净。 “一切都依陛下做主!” 今晚是不可能让他回去了,毕竟上次为假赵谌修建的府邸许久没有打理。 让赵谌在皇宫住下后,赵旉立即安排人手去收拾府邸。 不止这些,要做的事更多。 这么多人一下子全部回来,还需要给他们安排。 幸好大宋皇宫保存完好,这两年陆续也经过修缮,地方足够用。 安排好赵谌,赵旉马上让人去通知其他宗室全部到大庆殿集合。 根据名单一一做过核对后,根据档案记载,将他们原本居住的院子重新收拾出来。 “陛下,那些金人真是可恶,放回来的竟然大多是一些妃嫔、宫女、仆人。” 李光全程陪着赵旉,名单上的人一个不落的看在眼里。 “哼,他们不把人都送回来,完颜宗弼就别想着带兵离开。” 赵旉一脸坏笑的转头看向北方:“反正我们不急,拖住完颜宗弼一天,蒙古合不勒汗的威胁就多一天。” 跟着赵旉回到书房,李光忽然问出一句没来由的话:“陛下,不如我们联合蒙古共同进攻金国,如何?” 闻言,赵旉刚刚抬起茶杯的手臂忽的僵在半空。 历史上,南宋正是因为与蒙古共同夹击金国,才导致自己最后要直面蒙古铁骑的危险境地。 “李卿,这个办法目前不行。草原人野心勃勃,且他们的骑兵更是天下无双。” “一旦金国没了,草原人一定会转向我们。这些年我们连年征战,早已经人困马乏。” “先不说能不能覆灭金国,目前有金国帮着我们抵挡草原人,何乐而不为?” “可是……” 李光在大宋名臣中,绝对算是深谋远虑的。 赵旉也猜透了他的心思:“李卿,你是不是想说,蒙古日后必成大患?” 李光被猜透心思,并不否认。 “陛下,能让金国放弃攻伐大宋,可见蒙古铁骑战力之强悍,简直可以说无可匹敌。” “若他们另辟蹊径,直接占据了幽云十六州,日后恐怕我大宋就要直面他们了!” 赵旉十分赞同的点着头。 “李卿,你说的很对。所以我们现在不能灭掉金国,要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我们必须要趁着金国与蒙古开战的大好时机,左右逢源,努力休养生息。” “待日后天下突变,我们便可从中取利!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夺取幽云十六州!” 说到兴奋处,赵旉带着李光回到书房。 在李光目瞪口呆下,缓缓从柜子里取出一幅长度接近一米五的卷轴。 展开来,连桌子都铺不下,只能放在地上。 “陛下,这是、这是……” 李光惊讶的蹲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副包括幽云十六州在内的地图。 赵旉嘿嘿一笑,颇为自傲道:“这张地图,是我费尽心思才在大相国寺淘到的。” 说着,赵旉把手在幽云十六州大致位置上画了一圈: “李卿,我们之所以要不惜一切代价占据幽云十六州,目的为的就是防备那些游牧部落的袭扰。” “幽云十六州处于燕山山脉和太行山山脉之间,是我们中原王朝抵御游牧部落战略前沿地带。” “它是我们的屏障,一旦失去这道屏障,不论是蒙古铁骑还是金国,他们的大军便可蜂拥而至。” 李光当然知道这些,面对赵旉的陈诉,他始终像是没听到一样。 双眼死死盯着地图,呼吸都开始渐渐放缓。 好半天,李光长叹一声:“要不是失去了幽云十六州,我大宋也不至于被金国欺辱了这么多年!” 赵旉站到李光面前,右手搭在李光肩膀上。 “李卿,现在是我大宋积蓄力量的最好时机,让完颜宗弼带领主力去跟蒙古拼命。” “一旦时机成熟,我大宋铁骑长驱直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夺幽云十六州。” “而后,在他们两败俱伤之际,寻以强者而灭之,才能永绝我大宋后患,一统华夏!” 李光神情激荡。 到今天,他才真正了解这位年少官家的雄心壮志。 这份坚定信念,恐怕也只有当初的太祖官家才具备吧…… “李卿,你们都是我大宋忠良。好好保重身体,多活些年,帮助我大宋开疆拓土,扫除边疆隐患!” 自古有喜就有忧。 远在大名府,完颜宗弼正为日益猖獗的蒙古忧心忡忡。 先前派人送还了一些大宋宗室回去,他心里很清楚根本骗不了大宋。 正在惆怅间,突然军兵急速跑进府内:“四皇子殿下,刚刚收到内线消息,岳飞父子的灵柩已经下葬。” “果真?” 完颜宗弼腾的站起身,一步跨到军兵面前:“消息属实吗?能不能确定?” “回四皇子殿下,消息属实。岳飞父子就葬在开封外城玉津园!其家属具在其中!” 好! 好! 先前就听内心传回消息,宋军大营里根本不见岳飞父子,完全由张宪掌控全局。 看来岳飞父子是真的被斩了! 第210章 这就是大宋火炮? 完颜宗弼紧握双拳,平生从未有过的兴奋。 只要岳飞不在了,大宋便再无威胁,自己也终于可以安心去对付蒙古了。 此刻,完颜宗弼终于下定决心将大宋宗室全部归还。 反正现在岳飞也不在了,只要自己扫平蒙古,想重新攻破大宋还不是手到擒来? “来人!” 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侍卫挎着刀走进大厅。 “去,传本殿下令箭,马上让撒里喝亲自带人去把赵桓一家老幼带到大名府!” —— 眨眼间,火器盛会已经开了许久。 再有一个月,就是结束的日子。 正午,宋贶在内侍带领下,急匆匆进入书房。 “宋尚书,你是工部尚书,此来可是火器盛会有什么重大发现?” 说话间,赵旉才发现宋贶脸色不对,好像并不是有什么喜事。 “陛下,大事不好了。有工匠不知是做出了什么可怕之物,造成火药爆炸,出了人命!” 啊? 怕什么来什么。 来参加火器盛会的,无一不是精通火药的。 这可都是人才,死一个那都让人心疼啊。 来不及多想,赵旉急忙换上百姓装束,带着孟南星直奔外城。 来到军器所专门划定的区域后,宋贶指着不远处一处用围墙圈起来的院子。 “陛下,您快随臣进去看看吧!” 离得老远,就能看到墙壁几乎被轰出一个缺口。 “什么东西有这个威力,难道是火药炮?” 赵旉好奇的也跟了过去。 到了里面,已经有人在打扫现场。虽然尸体被抬走了,但现场还能看到残留的血迹。 甚至那股烧焦的火药味还残存在空气中,久久没能散开。 “这是……” 远处,一个类似于投石机的木架子映入眼帘。 而在架子不远处,还放着有着长长引信的圆球。 以赵旉对宋朝火器的了解,这圆球里面应该装的都是黑火药。 “难道这就是历史上记载的,南宋火炮?” 喃喃自语间,宋贶叫到把手搭在木架子上。 “陛下,臣说的可怕之物就是这东西,其威力巨大。工匠试验时操作不当,害了一条人命!” 这时,官差也已经把制作火炮的工匠押到面前。 明显能看出这人十分恐惧。 赵旉摆手示意将绳子解开。 见这人年岁差不多有个四十左右,脸上皱纹不少,身材也比较矮小。 “我问你,这东西是你制造出的吗?” “回、回陛下,是小人制造。只是一时疏忽,没有掌控好距离,害了军器所一条人命!” 赵旉点点头,没有理会他,而是围绕着木架子左右转了几圈。 说实话,这玩意没什么技术含量。 只不过这世界上,从1到2再到3很简单。 可想要发现1,就很难了。 别看它没科技含量,问题是有人第一次把早期炮弹应用在这上面,这就是发明! 历史上记载,宋金两国中期海战时,这种装备把金国海军打的十分狼狈。 赵旉拍了拍这人肩膀:“看来你头脑很聪明,至于害了人命也并非故意为之。” 说着,赵旉对着一旁官差道:“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回去告诉李光,赔偿问题有户部承担!” 说罢,赵旉又看向一旁宋贶:“宋尚书,你去告诉军器所提点,让他把被误杀的工匠家属安抚好。” “至于赔偿的事,你去找户部沟通一下。发放一百两安家费,再发放两石粮食作为补偿!” 解决完一切。 赵旉又走到木箱面前,伸出双手抱出一枚炮弹。 引信很长,应该是担心燃烧过快导致提前爆炸。 “这也是你制作的么?” 别说工匠,所有人都被赵旉这个举动吓得大惊失色。 “陛下,陛下,快放下,快放下!” 吓得宋贶急忙跑到面前,伸手就要抢。 谁能不怕? 这里面可都是火药,万一把官家给炸死了,这个院子的人都得给陪葬。 远离了炮弹,赵旉命人把工匠带到自己面前:“跟朕说,那炮弹是你制作的吗?” “回陛下,确是小人制作。早在一年前,小人便已经制造出了。” “为了测试其威力,小人还曾经误炸死了一头耕牛,被县衙关押了半年之久!” 哈哈~ 赵旉笑的前仰后合,爱惜道:“死了一头耕牛,没把你发配充军已经便宜你了!” 不过赵旉可没时间跟他多开玩笑。 只是叮嘱他继续研发便离开了。 来到外面,刚好军器所负责考核的官员正从其他院子出来。 胖提点见到是赵旉,急忙带着人小跑着来到面前:“陛下,您也来了!” 这胖提点主管军器所也很多年了。 从临安开始,一直跟着到开封。 赵旉指了指身后那院子:“里面那个叫曹木的工匠可熟悉?” 说来也巧,昨天提点还在这院子停留了好一会。 前段时间听说死人了,吓得他连连后怕。幸亏自己今天没来,否则很可能死的就是自己了。 “陛下,臣知道那曹木。他是京兆府的人,年方四十有三。” 赵旉点点头:“好,记住这个曹木,要重点观察!” 投石机充当发射装置,这倒给了赵旉启发。 为什么不想办法制造一个真正的火炮出来呢? 反正大宋能人辈出,就算自己不懂,其他人集思广益总能想出来吧? 不求有明朝红夷大炮的威力,其他具备一定杀伤力还是可以的吧? 不做停留,赵旉回到皇宫后马上找来纸张。 思绪一动,很快一根类似于炮管的东西画好了。 可左看看,右看看,始终不能让人满意。 光有炮管也不行啊,可自己又不是画家,根本无法做到提笔如有神。 “来人,去把画师找来!” 皇宫大内,最不缺的就是画师。 根据赵旉嘴上描述,画师笔尖飞动,一张十分粗劣的火炮雏形跃然于纸上。 整整半个多时辰。 经过赵旉不断口述,画师不断修改,终于一张类似于明朝时期的红夷火炮出现在纸上。 虽然略有差异,不过也没什么大问题了。 接下来,就是确定细节。 古代的火炮很简单,也不算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是一个发射原理问题。 赵旉最熟悉明朝历史,自然也研究过明朝的火器。 那时候的火炮就是利用引爆底火,炮弹在高压火药气体推动下飞出去。 :陛下,金国使者来了,宰相请您立即赶往大庆殿! 第211章 宋钦宗回朝 大庆殿内。 文武百官云集。 赵旉身着大红龙袍,腰杆笔直的坐在龙椅上。双目微微低垂,等待着侍卫将金国使者带入大殿。 这一次比以往哪次都要郑重。 使者也是一身正装,目不斜视的迈着稳健步伐一步步缓缓进入大殿。 :大宋官家陛下,臣奉大金国皇帝圣旨,特来大宋下达议和国书! 接过内侍转呈上的国书,不用看也知道里面的内容。 赵旉直接把国书放下:“这些繁琐礼节就免了,朕问你,我大宋宗室可已尽数放还?” “回官家陛下,大宋剩余两千四百余人,近些年已经有数百人病死。” “如今剩余一千五百七十七人,均在濮阳城内。只要两国把柄修百年之好,我金国大军自会退回真定府。” 好! 赵旉喜上眉梢,一种说不出的畅快。再看这使者时,也感觉舒服了许多。 “既然如此,你可立即返回濮阳。明日朕便派遣使者到濮阳,与你大金签订议和国书!” 使者离开。 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做。 首先要先选定入金营签订国书的人选。 还要打扫皇宫。 毕竟皇宫巨大无比,赵旉平时活动的地方也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区域。 以后那一千五百多宗室要回来,住的地方要解决。 最重要的就是前线部队。 议和可不是随随便便签订个国书就完了,涉及到许多城池的接收,还有地方官吏的派遣。 选派使者人选的事落在赵鼎身上。 赵旉立即写下三封密信,分别派人送到刘锜、韩世忠以及岳飞手上。 这次接收的土地比较多。 金国想要议和,不付出些代价怎么行? 中路,他们要退到真定府,完全把大名府以南让给大宋。 西路,他们要退到太原府,将河东路一半的土地让给大宋。 东路,金兵完全把京东西路让给大宋。至于京东东路,双方以沂水,潍水为界限,南北分治。 血染黄沙。 曾经大宋宗室一路带血,披着无尽耻辱踏上的离家路,再次出现了归来的身影。 由禁军护送,一千五百多人在略显苍老的宋钦宗带领下,终于踏着晨光奔向东京汴梁! 宋钦宗无数次在梦中幻想着能再看一看家乡的一草一木。 如今,终于实现了。 曾几何时,这条归家的路既熟悉又无比遥远。 遥远到只能在梦中才能望见那条十字路口。 如今,一路上出现在视线中的花鸟鱼虫,飞禽走兽都变得无比亲切。 从他们看到身穿大宋装束的官军开始,眼泪便再也没有停止过。 二十年前,这群人背负着耻辱,向着离家的方向,这一刻,终于结束了。 开封城外二十里。 赵旉早早带着文武群臣翘首以盼。 临时搭建起的成排凉棚里坐满了人。 许多仆人往来奔走,不断向着凉棚里搬运清水与吃食,供给那些宗室补充给养。 “陛下,我们、我们终于可以挺起腰杆了!” 赵鼎声音颤抖,泪眼婆娑。 闻声,一旁众人纷纷垂泪。 这些曾经在战场上与金兵死战都不曾畏惧的人,终于在这一刻控制不住泪腺。 呼…… 赵旉默默的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也有开心,但更多的是担忧。 这些宗室回来,会带来很多困扰。 首先就是宋钦宗跟他的长子赵谌,目前来说一切相安无事。 宋钦宗也说过,自己早就没了对皇位的心思,可以后呢? 至于赵谌,他可是太子。时间久了,会不会动歪心思?那些朝中大臣,会不会也有那种想法? 犹豫着,赵旉不自觉的把视线投向了另外一侧。 在那里,是前任太子赵谌的凉棚,跟在他身边也有许多人。 虽然大多数是随着他一起被释放回来的宗室,但也有一些朝中大臣在周围闲聊。 自己接回这些人,不过是为了安抚岳飞以及那些忠良而已。 要真是让宋钦宗这样的人掌权,这大宋迟早会被灭。 :报,报陛下,太上皇他们距此还有十五里! 有人提前跑来汇报。 十五里,用走的估计要很长一段时间。 若是骑马可就很快了。 日落黄昏,一队骑兵率先映入眼帘。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队车马。 再往后,或是两人骑乘一匹战马,或是一人骑乘一匹战马。 数千人风尘仆仆缓缓从天际尽头现身。 “来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依次而建的数十个凉棚里闻风而动。 水碗、点心在桌上摆了一趟一趟。 赵旉也起身,在群臣簇拥下,笔直的站在凉棚外面。 “陛下,您看那是……” 赵鼎、李光虽老迈,眼神却毒辣的很。 一眼便看到马车中下来的宋钦宗。 搀扶着一同下车的,还有几个女眷,以及两位年轻貌美的年轻女子。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宋钦宗的妃子,至于两个年轻女子,应该就是公主了。 随着宋钦宗一家缓缓下车,其他男女也纷纷下马。 不管心里怎么想,赵旉表面礼仪做的足够。 大步流星来到宋钦宗面前,大红色龙袍迎风飘摆:“侄儿参见叔叔!” 一看到大红龙袍,宋钦宗神情无比复杂。 要不是自己当初误信谗言,要不是自己当初是非不分,这龙袍应该是自己穿才对啊~ 当宋钦宗准备行礼之际,忽然发现面前这官家十分眼熟。 “咦?” 宋钦宗咦了一声。 他认了出来,这不是当初那个以密使身份偷偷进入金国会宁府,还特意看望自己的那个人吗? 怎么成了官家? “你、你不是……” 一时间,宋钦宗完全忘记了君臣之礼。 “叔叔,多年了,您还能认出侄儿。” 拉着宋钦宗一起进入凉棚,立即有人递上水碗以及点心。 “叔叔,当初侄儿冒死前往金国,实在不敢表露身份。要是让金人听了去,恐怕侄儿就走不掉了!” 事到如今,宋钦宗当然明白了一切。 眼神激动的拉住赵旉:“陛下,您还记得当初臣对您说过的话,臣真是受宠若惊啊!” 赵旉顿时一愣,不明白宋钦宗什么意思。 可马上就反应过来,他指的应该是当初说自己已经不贪恋皇位,只想着有生之年能回到故土。 “叔叔,侄儿这些年一直在为能接您回到大宋而奔波。” “能在有生之年让我大宋宗室团聚,也不枉那些前线将士一片赤诚了!” 第212章 是他抢了爹爹的皇位 闲聊了几句,赵旉马上安排其他人先简单吃点东西。 毕竟一路奔波劳累,走了这么远的路也累坏了。 好一阵,大家也算休息够了,赵旉这才带着人一路往皇宫去。 城内早有皇城司的人清理了街道,不允许任何闲杂人随意走动。 后宫门前,经过对众人仔细排查后,立即有宫女、内侍带着她们去各自的院子休息。 而宋钦宗一家,则是跟着赵旉来到书房。 看着曾经自己的书房现在变换了主人,宋钦宗不自觉的心里泛酸,却又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无能,守不住基业呢? “爹爹,陛下说过了,还让您居住先前的寝宫。” 赵谌在一旁端着茶水,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 “这个……” 宋钦宗犹豫了一下:“陛下,这个恐怕不妥吧?如今您已是官家,怎有让您去他处下榻之理?” “无妨!” 赵旉摆摆手:“既然叔叔回来了,恐怕其他宫殿您睡不习惯,还是让您回去住吧!” 说着,赵旉又看向了其他几人。 跟着一起来的,是宋钦宗另外两个儿子与女儿。 至于那些女眷,由于封号很低,不是才人就是夫人,赵旉也没必要接见她们。 “快过来参见官家陛下!” 宋钦宗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招呼儿女。 “爹爹,您才是官家,大哥是太子,这皇位是被他抢了去!” 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还是头脑不灵光。 那个年纪最小,看起来也就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竟然当着众人的面,用手指着赵旉,还说出这么一通找死的话。 就连作陪的赵鼎、李光以及张浚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这怕不是在金国把脑子搞坏了吧? 什么话都可以说,可就是不能触及皇权,这是要死人的! 这几句话算是捅了马蜂窝。 原本赵旉就并不是真心实意接他们回来,而是为了安抚大宋这些忠臣良将。 心想着只要他们能好好的,就由朝廷养着,让宋钦宗安享晚年。 让他的那些个儿女一辈子衣食无忧,享受荣华富贵。 现在一个小丫头竟然敢这么说话,这是无心之言吗?这分明就是肺腑之言。 这说明他们始终没有忘记皇位! 赵旉脸色明显急转直下。 反观宋钦宗以及赵谌,差点没被吓死。 普通人家倒没什么,这可是皇家。 皇家最忌讳其他人窥视皇权,往往因为一句话而被诛杀。 就连兄弟手足、父母亲情都可以不顾。 气的宋钦宗抬手就是一巴掌,鲜红的巴掌印瞬间印在小脸上。 赵谌更是不顾有官家在,一把抓住妹妹衣领拽到面前,狠狠给了一下子。 “陛下,陛下,刚才这混账都是无心之言,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赵谌反应最快,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这些年在金国,他也历练得圆滑无比,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 至于宋钦宗,虽然不用跪,可也是面色十分惊恐。 连带着一旁那些个妃子也惊慌失措,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赵旉看了看他们,立即转变了一副笑脸:“快起来,快起来,这是何苦!” 强行让他们起身,赵旉指着那个小公主: “月芳年幼,我当然不会往心里去。她年纪还小,不懂世事而已!” 说着,赵旉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小丫头面前,蹲下身子轻轻抚摸了几下头顶。 “你应该唤我为哥哥,这些年哥哥为了我大宋宗室能够重回故土,可是不容易呢。” 小丫头应该是被打怕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低着头根本不敢去看赵旉。 起身后,赵旉又看向宋钦宗身后一个年轻女子。 说是年轻,看样子也有二十六七岁了。 先前经过介绍,赵旉也知道了这是宋钦宗的长女——柔嘉公主。 “姐姐这么多年在金国受苦了,您当初的寝宫我也派人收拾好了,姐姐随时可以入住!” 比起妹妹生的一副刁蛮,赵柔嘉却显得落落大方。 虽然在金国风吹日晒,受尽屈辱,可依旧是一副皇家贵气。 “柔嘉谢过陛下,二十年了,柔嘉日日思念大宋。多亏陛下不思劳苦,我们一家人才能团聚!” 一家人,自然把赵旉包括了进去。 听得赵旉心里一阵暖流划过,不自觉的对这个姐姐多了几分好感。 “姐姐一家能重回大宋,赵旉做的一切都值得。” 眼看着天色渐晚。 宫女、内侍端着酒菜出现在书房门口。 这是赵旉第二次在书房摆下酒宴。 因为有了刚才月芳公主的小插曲,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 等派人把他们送回后宫,赵旉笑脸立即退去,转而冷厉的可怕。 赵鼎、李光因为还有事,也早就离开。 这时,孟南星终于出现。 “陛下,那月芳公主方才所言甚是可恶。恐怕其绝不是无心之举,实乃心中所想了千万遍!” 赵旉端着茶水,淡淡的扫了一眼,反问:“你想说什么?” 说什么? 孟南星冷笑两声,凑近赵旉耳畔低声道:“陛下,要不要臣派人……” 说着,孟南星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哈哈~” 赵旉笑了好半天:“暂时还不用,若是他们敢越雷池一步,我自然会好生对待他们……” 他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懂什么?要不是平时大人在耳边说这些,她怎么会有这种心思? 不过对这丫头,赵旉确实不喜欢,十分的不喜欢。 虽然是个美人坯子,可眉宇间带着一股让人厌烦的刁蛮。 “南星,你去把晁谦之给我找来!” 户部距离皇宫大内有一段距离。 等了接近一炷香,户部尚书才气喘吁吁的到了书房。 “别急,先歇歇!” 赵旉命人沏了上好的茶水,等了好一会,晁谦之才施礼道:“不知陛下寻臣来何事?” “晁尚书,你好像很忙啊?” 额…… “回陛下,臣确实很忙,户部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如今我大宋宗室全部回朝,关于他们每月的俸禄您只说了个大概,具体到每个人还要仔细斟酌!” “比如呢?” 赵旉追问道。 “比如徽宗陛下的两个贵妃!” “您知道,当初开封陷落,我大宋宗室尽皆被俘获。” “单单是微宗陛下后宫内,有封号的妃嫔就多达一百多人,这还不包括那些个女官。” “至于太上皇的后宫妃嫔、女官,这些都需要仔细斟酌!” 第213章 一百块都不给我 闻言,赵旉双眉一扬,自己确实是疏忽了。 只把一些重要人物的待遇分配清楚,其余人反倒忘在脑后。 “晁尚书,你记住。贵妃每月俸禄二十五贯,妃子每月二十贯,其余人一律十五贯!” 晁谦之微微点头,他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反正又不是花他的钱。 赵旉想了想:“我先前曾说过,给公主是每月俸禄三十贯对吧?” 晁谦之不知道官家要做什么,只能应承着: “陛下,您说公主每月三十贯。至于先前有封号的皇子,按其家眷多少,每月发放五十贯至一百五十贯!” 这些赵旉不关心,直接开门见山的命令道:“那个月芳公主每月只发放五贯钱,记住了么?” 五…… 晁谦之表情下意识的僵住。 五贯,这不跟那些仆人一样多了吗?堂堂公主,每月享受跟仆人一样的待遇? “陛下,如此对待,若是月芳公主派人来户部,或是太上皇震怒,臣该如何?” 他当然不清楚赵月芳对赵旉说的那些大不敬的话。 赵旉冷笑了两声:“谁敢去闹,就派人来告诉我。” 刚准备打发晁谦之离开,赵旉忽然又想到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修建府邸。 毕竟宋微宗、宋钦宗父子子嗣很多。 虽然死了许多,可回来的人也不在少数。 这些人身上都是或多或少有些爵位的,总不能让他们都住在皇宫里。 “晁尚书,我之前让工部的人修缮先前那些在开封城内的府邸,是否已经拨款了?” “回陛下,目前还没有。户部与工部正在权衡,待一切计算完毕后,统一拨款!” 嗯。 赵旉想了想,顿时计上心头。 “这样,需要修缮的府邸,只要不漏雨,不倒塌就行了。” “至于需要重建的,也不要豪华了,能住人就行。” “争取节约钱财,前线将士的饷银绝对不能拖欠。将士们的吃食不能马虎,把钱要用在将士们的身上!” 宗室的事总算是暂时忙活完了。 这么多天,赵旉可没忘记火器盛会那边。 先前根据自己的描述,画师已经画出了明朝红夷大炮的图形。 接下来,就是看那些工匠们能不能一比一仿制出来了。 转过天。 赵旉再次带着孟南星出现在火器盛会现场。 观摩了整整两个时辰。 一切照旧,许多人的研发已经结束。趁着盛会还有一段时间结束,正在加紧改进。 “陛下,如今我们有西夏提供战马。前线将士战马配备的越来越多,何必要费力去发展火器?” 孟南星很是不屑的回想起看到的画面:“就说那什么火枪?那东西有何用?” 呵呵~ 赵旉知道这个时代的人,对火器还很不了解,孟南星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南星,有些东西眼见不一定为实。等以后你在战场上看到了,自然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说着说着,赵旉忽然停住。 “南星,我记得前些天曾经有底下衙门的人来说,西夏使者又来了对吧?” 孟南星点点头:“陛下,有这么回事,西京洛阳来的消息。只是最近忙着与金国议和的事,就把这事给淡忘了!” 赵旉默默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按距离来算,应该这两天也就要到了。 说来也巧。 从外城进入内城,再经过大相国寺黑市,刚刚踏上御街时,就看到正西方向走来一队人马。 “陛下,您看,那好像就是西夏的使团!” 果不其然,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在一群开封府官差保护下,一群身穿西夏装束的人正牵马走着。 看样子是奔着开封府府衙方向。 “快,快回皇宫!” 不敢耽搁,火速赶回皇宫后立即换下百姓衣服。 用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内侍就禀报说,赵鼎正在大庆殿等着。 “陛下,西夏使者到了。目前正在开封府下设驿馆歇息,臣让他们午后觐见!” 见到官家来了,赵鼎急忙上前禀报。 赵旉思虑片刻,疑惑道:“赵卿,那使者有没有透露此行目的?” 这…… “陛下,据李参政讲,李仁孝好像是想加大引进我大宋茶盐。” 茶盐! 赵旉有些不痛快。 因为对西夏战马的需求,大宋对西夏出口茶盐两种紧俏物资的价格,已经不赚几个钱了。 他们这是尝到甜头了,真以为抓住大宋的软肋了啊 看出官家面色不爽,赵鼎犹豫了几分:“陛下,一切还是等使者来了再说吧~” 很快,午饭过后,使者果然在专人引导下,来到皇宫面圣。 “大宋官家陛下,臣受我家皇帝之托,特来大宋商谈茶盐之事!” 果然。 赵旉很有默契的看了眼一旁赵鼎:“你们西夏每年从我大宋引进茶盐数目巨大,价格却十分廉价!” “而我大宋要支付给茶户、盐户报酬。还要命专人押送、转运。耗资巨大,已经亏本了!” 赵旉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使者当然明白,这是准备提高价格。 不过他能当使者,自然是很机敏:“陛下,我家皇帝有命,让臣一定办好此事。” “您的意思臣也明白,如果大宋转运耗资严重,您可提高一下价钱。” 嗯。 赵旉点点头,就喜欢与聪明人办事。 “好吧,你们也知道,我大宋如今正与金国开战。军资耗费巨大,国库空虚。” “不过念在与西夏邻邦之谊,价钱方面可以不变。但西夏售卖给我大宋战马的价钱,要适当降一降了!” 果然拐到战马上了。 使者心思一紧,战马可是西夏赖以生存的重要军资。 在这方面,他一个使者可没权利定夺。 “陛下,臣官职卑微,恐怕没权利定夺此事。” 赵旉也不气恼,他当然知道使者没权利定夺战马的价钱,反正自己也没指望他能办成。 “这样,你回西夏后与李仁孝说,就说朕想与他会面。” “若是他信任朕,信任我大宋,可于冬季在环洲相见!” 环洲,是赵旉特意选的。 距离西夏都城也比较近,算是中间地带。 使者先是惊讶了几秒,紧接着一股难以置信的眼神不断落在赵旉身上。 心想这是什么逆天想法? 历朝历代,还没有哪个皇帝要见另一国的皇帝的啊。 这简直亘古未有啊~ “陛下,您、您确定要见我家皇帝陛下?” 第214章 这就是火炮? “对!” 赵旉命人取来纸笔,当着使者的面给李仁孝写了封信:“把这信带回去,其他的事不用你管了!” 命人送使者回驿馆休息,赵旉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陛下,您这是何意?为何要见那李仁孝?历朝历代也没有两家皇帝相见的先例啊!” 赵旉哈哈一笑:“没有先例,那咱们就开创个先例不就好了?” “我见李仁孝,无非是想跟他谈谈战马的事,只靠使者往来够多麻烦的?” 春天的风很大。 经常吹的人睁不开眼睛。 自从西夏使团离开后,半个月内,赵旉几乎不怎么出皇宫。 每天不是审阅各路转运司运送军粮的数量,就是整理国库。 二十天眨眼而逝。 火器盛会终于即将结束。 赵旉再度来到现场,在工部侍郎宋贶陪同下,亲自检查了所有工匠作品。 巨大场地内,整整齐齐摆放着五百名工匠的成果。 有火枪,火箭、火弩,甚至是将火药应用在床弩上。 在军器所考官仔细斟酌下,最后筛选出三百名工匠获奖。 这些人创造出的火器,在一定程度上都具备实用性。 其他被淘汰的两百人,现场发放路费以及五十两银子。 至于那三百名获奖工匠,统统入职军器所。 为了研发火器,赵旉特别下旨,在军器所创建火器作坊。 重点研发火枪与火炮。 火药作坊内,赵旉把画师画出的那份火炮草图拿了出来。 “陛下,这是何物?” 这些人对火药都有一定了解,可看到这么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是一脸懵。 “这叫火炮!” 说着,赵旉把那个研发火炮的工匠——曹木叫到面前。 “你的那个木架子虽然可以发射,可有着很多弊端。首先就是射程短,占地空间太大。” 把众人叫到近前,赵旉指着图画道:“这种装置不惧雨水,而且射程很远!” 这? 有几名工匠探着身子,眼珠子几乎落在图画上:“陛下,此物真能把火药发射出去吗?好像不大啊?” 特别是曹木:“陛下,此物看似占地很小,怎会有如此力量发射火药?” 哈哈~ “这火炮虽然看似不大,却有毁天灭地之能,不过一切都还需各位潜心钻研。” 火炮这种东西,特别是最早期的这种火炮可没有现代火炮那些高科技装置。 这种模仿明朝红夷大炮的火炮,其内部构造很简单。 从炮口把炮弹塞进去,让炮弹和发射装置那里的火药紧密接触。 而后点燃引线,用引燃底火来产生巨大的压力,炮弹在高压火药气体推动下飞出去。 把原理给他们讲清楚后,这些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不过每个人脸上都感觉很神奇。 甚至有的人已经跃跃欲试。 军器所最不缺的就是铁匠,具有丰富经验的铁匠更是数不胜数。 没用上半个月,按照图画上的图形,一门火炮便被打造出来。 经过赵旉检查后,感觉有些地方做的不尽如人意。 比如引线安插装置的火门缝隙太大。 还有就是炮管宽度太小,就算炮弹被放进去,也很可能在发射时卡在里面,引起炸膛。 经过仔细斟酌,赵旉感觉古代没有现代那种工艺。 在尺寸上难免出现各种问题。 最后还是在其他工匠集思广益下,决定先用尺子统一炮弹的大小。 而后根据炮弹大小,适当增加炮管的宽度。 这时候的炮弹,基本都是铁质的外壳。 根据赵福要求,炮弹尽量做圆,而且不能太薄。 太薄的话,很容易承受不住底火燃烧产生的压力。可又不能太厚,太厚就会影响炮弹的威力。 毕竟这时候的黑火药威力本来就不如黄火药。 经过无数次试验,最终一款统一型号的炮弹,终于被做出一批。 经过改进的火炮,也被做出三门。 最关键的时刻即将到来。 这天一早,赵旉早早起床,连早朝都停了。 包括赵鼎在内,十几名大臣在赵旉带领下,亲自来到城外试验场。 周围密布军兵,严禁闲杂人等靠近。 这样做,也是为了防范金国奸细侦查到。 巨大的空地上,三门火炮被一字排开。 每门火炮边上,都放着三发炮弹。 而在两百米开外,也早就放置好了用于试验而提前对切的石墙。 赵鼎目不转睛的盯着几门火炮,表情十分疑惑。偷偷拉拽了一下李光衣袖:“李参政,这东西是何物?” 额? 李光皱着眉,寻思了好半天才不确定的道:“好像听说叫火炮,可以发射火药,威力十分巨大!” 发射火药? 赵鼎脑海里顿时出现了火药炮以及火箭。 :准备! 有人拿着令旗,高喊了声准备后,立即挥舞了几下。 几个工匠闻风而动,立刻抱着炮弹走到炮筒前面,小心翼翼的把炮弹塞进炮口。 紧接着以最快速度跑到后面,再用火把点燃引信。 “快把耳朵捂住!” 赵旉大吼了一声,吓的其他人急忙捂着耳朵。 刹那间,仿佛什么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可等了好一会,别说巨响,连个屁声都没出现。 ???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那些负责操作的几个工匠也都大眼瞪小眼,傻在原地。 “怎么回事?” 赵旉气得一跺脚。 倒不是生工匠的气,而是他不明白,研究明史时,古书上记载的明朝火炮就是这样制作的。 而且发射原理都是一样,怎么到自己这就不行了? 跑到近前,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发现一点毛病。 “这怎么回事?” 赵旉不顾危险,让人搬过来一把椅子,直接把脑袋贴在了炮口上。 吓得几个工匠妈呀一声。 这要是炮弹突然飞出去,管家可就尸骨无催了。 到时候别说是哥几个没命,连祖坟都得给掀了~ 也不顾什么君臣之礼,更不顾什么欺君之罪,几个人急忙冲到近前把赵旉强行抱走。 冷静下来,赵旉也感觉一阵后怕。 急忙命人开始检查,到底是什么原因。 为防止突然爆炸,工匠们先是把炮弹退出来,而后再把地上的炮弹全部搬走。 “哼,我就说这东西华而不实,依靠此物怎能战胜金国?” 赵鼎见官家不在面前,小声抱怨了几句。 李光偷偷看了眼赵鼎,嘴上没说,心里也是那种想法。 第215章 这是火炮,还是玩具? “真不知陛下为何喜欢此等无用之物,我们大宋收复故土,依靠的是战马,大刀!” “靠这些冰凉的铁管,就能让金人臣服?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两人抱怨声很低,生怕被人听见。 而此刻,赵旉也正在火炮前面,眼睛都不眨一下,死死盯着工匠检查。 好半天,忽然有一名工匠与人合作,把火炮屁股那里的一块铁板抽了出来。 “陛下!陛下!” 听到呼唤,赵旉急忙凑近询问:“怎么了?” 那人指着里面装有火药的地方: “陛下,臣目前不敢确认,不过有很大可能是因为火药堆积松散,也可能是引信受潮所致!” 受潮? 赵旉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还真就下了一场雨。 不论火药还是引信,那都是重要物资,防范极其严密,怎么能受潮? 可不管怎么说,目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重新装填。 其他人被这么一搞也没了兴趣,只能先回去,等下午再来观摩。 “真晦气,在众人面前出丑!” 一边往回走,赵旉心里一边赌气。 他很清楚这些大臣们对火器不屑一顾。 特别是岳云被火药炮误伤后,更让朝中大臣对火器产生不屑。 甚至早就有人建议全面清除火器,以免误伤自己人。 现在好了,这帮人估计更要阻止自己大力开发火器了。 “陛下,您让人打造的那个铁管子真能杀人?别再把咱们自己人给误伤了!” 孟南星明明是好心提醒。 落在赵旉耳朵里,怎么听都像是在嘲讽自己。 气的赵旉没好气道:“你去通知他们,两个时辰后重新回到这里,朕要证明给他们看!” 整整两个时辰过去。 赵旉掐算着时间,重新带领几位大臣来到试验场。 工匠们正在重新填装底火以及更换引信。 等了不长时间,一切重新准备就绪。 :准备! 令旗挥舞间,众人学着赵旉的样子,又一次把耳朵捂住。 轰隆~ 一种堪比火药炮爆炸发出的闷响,震得人五脏六腑都随之一颤。 虽然事先捂住耳朵,可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人,还是被深深震撼到了。 与那些目瞪口呆的围观者相比,工匠们纷纷欢呼着、原地跳跃着。 因为百米开外,烟尘四起,甚至还出现了弹坑。 反观赵旉,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百米外的弹坑,心里百感交集。 这射程明显与预想中有太大太大的差距。 明朝的红夷大炮,据史料记载也在一千米开外,甚至达到一千五百米。 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原因在哪? 赵旉让人立即过去测量距离,经过仔细勘测,果然也就在百米左右。 这下,赵旉彻底无法淡定了。 心里没有一丝丝喜悦。 “混账,到底哪个环节出现问题了?这才一百米,一百米还玩个屁啊?等下次发射时,人家的骑兵早就杀到近前了。” 就算是用于攻城也不行啊,这一百米,敌人的弓弩轻松就射过来了。 就拿金国的神臂弓,有效射程都在两百米左右。 气的赵旉没有半点喜悦,一步步走得非常沉重。 耗费这么大精力、人力,等了这么久,就弄出个一百米射程的玩具啊? “陛下,您怎么了?我们这火炮威力如此巨大,若是在金兵中炸开,绝对人马俱裂啊!” 赵鼎等人发现官家兴致不高,立即上前询问。 赵旉摆摆手,快步走向那些工匠: “诸位,本次试射问题很大啊!原本这火炮射程应该在四千步开外,这明显出现了差错!” “什么?” “四千步开外?” 别说工匠们一脸错愕,就是不远处以赵鼎为首的众多大臣也是一脸震惊。 四千步开外,那可超过二里地了。 什么东西能射出这么远? “陛下,您、您莫不是说笑了吧?这东西能射那么远吗?” 一向对火药有研究的工匠们集体傻在原地,别说二里地,就是一里地也足够他们吃惊的了。 “朕没有说错,这火炮的射程正常来说,完全可以达到四千步开外。” “你们说一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这火炮连前面那堆石墙都没有碰触到?” 话音一落,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以曹木为首,接近二十名火药方面的专家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陛下,要不再发射一次?试试其他火炮?” 关键时刻,有人提出重新发射。 赵旉也觉得应该每门炮都试验一次,万一成功呢? 结果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另外两门火炮,威力倒还算凑合,就是射程也没超过一百米。 这次,赵旉真的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耗费了这么长时间,结果一败涂地。 见官家受到打击,其他人也不敢再多说。 回到书房,赵旉趁着没人,双脚搭在书案上,双眼紧闭着。 脑海里不断回忆着明史上记载的那些,关于红夷大炮的文字。 “呀~” 忽然赵旉脑海里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种古代大炮的发射原理,不就是底火火药爆燃后,产生的压力,推动炮弹出去吗? 那会不会是底火方面的问题? 又或者说,还有关于炮管内部不够平滑,或者说炮管内部有弯曲? 理论上,炮弹的初速度越大,飞行距离也就越远。 要是初速度小了,自然飞的就近。 想到这,赵旉仿佛拨云见日一般,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南星!” “南星!” 冲着外面喊了几嗓子,孟南星被喊进书房。 “南星,陪我再去一次军器所!” “啊?还去啊?” 孟南星一副苦瓜脸,有苦难言。 军器所不远,可火药作坊是在外城边缘地带。 城内人口多,从皇宫到那里许多地方又不能骑马,两条腿都要累细了半圈。 没办法,官家发话,只能跟着。 好不容易到了火药作坊,工匠们看到官家来了,急忙迎接出来。 在管事的带领下,赵旉来到存放火炮的库房。 刚好,一旁就有炮管的半成品。 赵旉走到近前,利用木尺直接伸了进去。 其他人看到,也不敢问,也不知道官家要做什么。 经过测量,尺子的另一头果然出现了倾斜,这说明里面的是有坡度的。 “你们看看,这说明什么?” 赵旉对着周围人询问。 “回陛下,这说明炮管内不平整!” 第216章 射程增加,这也太难了 听着这些人回答,赵旉没有出声,算是默认了。 同时派人马上去把打造炮身的铁匠找来。 好久,铁器作坊的工匠们来了几十人。 在胖提点带领下,纷纷聚集到官家身前。 重新给这些人演示了一遍后,赵旉这才把问题说出来。 想要让里面没有坡度,这并不是什么难事,无非是增加一些工作量而已。 谁让军器所待遇好呢? 解决了炮管的事,赵旉让铁匠们先回去,剩下的就是这些火药问题了。 “诸位,你们也都是懂得火药的。也都清楚在火药炸开时,会产生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将周围的东西震出去。” “这火炮也同样如此,就是依靠那种力量在很小的区域将炮弹强行推出去,落到敌人身旁炸开。” “那你们说说,到底该怎样才能将那种力量增大呢?” 这…… 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算是曹木,顶多也就是个二把刀,对火药根本就没那么深的了解。 赵旉说的那种力量,大家虽然心里明白,却不知道是什么原理。 至于原本就制作过火药炮的那些工匠,他们倒是对火药理解更深,可要回答出这个问题也很困难。 “这样吧,这几天你们集思广益。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三个臭裨将,赛过诸葛亮。” “朕过些日子再来,希望到时候你们能想出一些办法来。” “若是你们谁能解决火炮射程问题,朕自然会有重赏,连你们火药作坊都有赏赐!” 丢下几句话,赵旉这才带着孟南星离开。 “陛下,属下也算是听明白了。既然您说火药爆炸产生一股力量,而炮弹正是被这股力量推出去的。” “那您干脆就让工匠们增加火药不就行了么?火药越多,力量不就越强吗?” 孟南星佯装很懂的样子,让赵旉感觉很好笑。 “南星,若按照正常思绪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一切还有待试验。” “好吧~” 孟南星也不在乎,反正他对火炮这东西不感兴趣。 印象里,想要开疆拓土,就是要依靠强悍的战马,强大的盔甲。 什么时候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也能左右战局了? 似乎从孟南星脸上的表情,已经看出了内心想法。 赵旉心里暗笑,像他这种想法的人可不在少数。 等着吧,等火炮成功时,一定要狠狠打你们这些人的脸。 有了这个想法,赵旉想到应该保持一定神秘感。 一晃过了差不多有七天时间,赵旉始终都没再到军器所。 其他大臣也似乎早把火炮的事忘在脑后。 直到第八天,赵旉才带着孟南星驾临火器作坊。 “陛下,您来了!” 众多工匠见到官家到了,急忙跟着主事想要参拜。 “好了,朕来只是想看看这火炮射程问题可有解决?” 来得早不如来的巧。 主事捂嘴偷笑:“陛下,今日臣等正准备重新试射!” 说着,主事指着身后工匠道: “陛下,臣等经过商议,重新对底火火药进行筛选,而后增大剂量,想来可以有提升!” 闻言,孟南星略显自傲的扬起下巴。 赵旉笑着也不点破,直接带着人到达试验场。 上次两百米距离的石墙没动,又在每隔两百米的地方设置了目标。 :准备…… 随着一声高喊,负责操作的工匠拿起火把,直接点燃引信。 轰隆~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炮弹却越过了石墙,射程明显增加了。 只不过增加的不多,目测也就三百多米。 除了孟南星,所有人脸上的喜色瞬间消退大半。 赵旉亲自测量了距离,发现射程将将超了三百米。 “这是怎么回事?” 看着弹坑深度,这威力可以啊,明显已经超过火药炮的破坏力了,起码在这个时代是可以的。 就是这射击距离实在太近了。 要是就这个距离,还造个屁的火炮,直接就用投石机不就完了吗? 这个距离,以后面对蒙古铁骑,除了有时间打出第一轮齐射外,根本无法发挥作用。 甚至炮兵连撤退的时间都没有。 “底火火药还能继续增加吗?” 问题一出,众多工匠都纷纷摇头。 这时,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工匠起身走到赵旉面前:“陛下,底火火药不能再加了。加得太多,就把那里占满了!” 占满了? 赵旉突然好像被点拨了一样。 难道目前射程问题,根本不是底火的火药多少的事,而是空间的问题? 密闭空间下,燃气才能爆发出更大的推力。 一旦空间四处透风,推力很可能就会外泄。 想明白这个问题,赵旉急忙来到炮身那里。 仔细查看后,果然发现有漏洞。 火门上的那块铁板虽然阻挡的严实,可是引信那里的孔洞却很大。 原本只让引信穿过小孔就可以,现在却几乎可以塞进小孩子的半个手掌宽度。 “难道是因为这个?” 又试射了另外一门火炮,射程也没超过三百米。 目前来看,也找不出其他毛病。 赵旉立即示意工匠,修改一下火门上方那块巨大空隙,争取只让引信进入就行。 这些话,是说给铁匠们听的。 这些人心里不愿意,脸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同时也为了赏赐,承诺马上就改进。 又等了有十天时间。 胖提点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走一步看一眼,像是没见过世面似的进了皇宫。 书房里,赵旉看到胖提点,就知道是火炮的改进有眉目了。 “陛下,经过您上次的指点,工匠们重新铸造了一门火炮,射程达到五百米。” 五百? 这么长时间,赵旉第一次目露惊讶。 五百米,本质上已经具备作战能力了。 一路来到军器所,工匠们似乎知道官家会来,早就跃跃欲试。 试验场内,工匠们无比熟练的点燃火炮。 在赵旉注视下,炮弹飞出很长一段距离。虽然没有命中目标,可射程确实增加了太多。 “不错!” “不错!” 赵旉拍拍手,已经不用检查了,目测就能看出有好几百米远。 来到众位工匠面前,赵旉重重拍打在炮管上。 “有了这火炮,可以大大杀伤敌人的骑兵,也可以配合官军守城与攻城!” “虽然距离朕先前设想的还有很大差距,但已经初步具备杀伤力,朕心甚慰!” 第217章 大宋第一门火炮! “陛下,那您先前说会有重赏。现在我们成功了,您什么时候赏赐我等?” ??? 赵旉一愣,古往今来,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主动让官家赏赐的。 这特么长几个脑袋?还是压根脑袋就不灵光? 其他人听到这个不适时宜的声音,也都纷纷皱眉。 官家赏赐,也有主动讨要的? 胖提点更是气的回头,使劲瞪了那人一眼。 “提点,你瞪小人作甚?本来陛下就说过会赏赐我们,现在小人问问又怎样?” 别看这人做事有些唐突,可相貌却很是不凡。 若是换上一身名贵装束,根本就看不出是军器所的工匠,倒更像是哪家的员外。 “好了,朕说过会赏赐,就一定会赏赐你们。” “午膳过后,户部就会派人送银子来。不论官阶高低,每人二十两赏钱!” 二十两? 听得孟南星在一边差点没把眼珠子掉在地上。 这军器所火器作坊,人数可超过一千人了。有心提醒也来不及了,官家已经把话说出去了。 等离开军器所,孟南星才在一旁提醒道: “陛下,您刚才所言是否过于冒失?每人二十两赏钱,这起码超过两万两了!” “这折合下来,起码超过三万四千贯钱啊,户部会同意吗?” 这么多? 赵旉一拍脑门,自己刚才太高兴了,一时脑热。 可话都说出去了,要是不发钱,人家嘴上不敢说,背地里还不得骂自己? 我滴天…… 赵旉后悔的要死,使劲拍打自己的嘴巴。 三万四千多贯钱,这特么也太多了点! 正在纠结时,忽然背后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陛下,陛下留步!” 孟南星最先认出来,对方正是刚才跟官家要银子的那家伙。 等赵旉转身时,对方已经来到面前。 “陛下,臣想到一个主意!若是成功的话,很可能会提升火炮射程!” 噢? 赵旉瞬间来了兴趣,追问道:“快说,你有何办法?” “嘿嘿~” 胖工匠低着头一阵坏笑:“陛下,若是臣这办法让火炮射程增加,您得给小人些赏赐!” “混账!” “汝身为臣子,理当为朝廷尽忠,怎就知道索要银子?” 孟南星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 刚才要不是他,官家也不可能一时脑热说出人人都有二十两银子赏钱。 两万多两银子,那得干多大的事? 正准备痛斥之际,赵旉急忙拦住孟南星:“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考虑了半天,工匠才悻悻抬起头:“陛下,小人的老娘与妹妹还在租房住,小人想让您赏赐给小人一间院子!” 哈哈~ 赵旉想过这人要很多的钱,就是没想到他会提这个要求。 一套院子而已,真要是能把射程增加上来,一座府邸都不在话下。 “好,只要火炮射得远,朕就做主给你在外城购买一套院子,让你的家眷居住。” “不过朕的钱也不是随便就给的,你若是只让射程增加了十几二十米远,那可不行!” “哈哈哈~” “陛下,您就瞧好吧,小人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连谢恩都没有,工匠转身就往回跑。 这一幕,看得孟南星一阵错愕。 “陛下,这人脑子有问题,简直就是个半疯~” 赵旉点点头,心里也觉得这人有些神经大条。不过管那么多做什么,只要对火器有帮助就行了。 回到皇宫,赵旉立即写了一道口谕递给孟南星。 “南星,你马上去皇城司,让他们拿着朕的口谕去户部调银子送到火药作坊!” 虽然心里心疼,可话说出去了就得办。 一连三天过去。 始终不见那边有什么动静。 又过了一天,赵旉实在等的不耐烦,直接带孟南星到了火药作坊。 可到这一看,发现一切如常。 “提点,上次与朕索要上次的那个工匠在何处?” 胖提点起初不明白管家问的是谁,可马上就反应过来:“陛下,您是问陈傻子?他跟着几人在铁匠那边呢!” 火器作坊也很大。 制作火药与铸铁完全是两个不同区域,相互间距离很远。 听到在铁匠那边,赵旉就猜到肯定是在炮管上动了手脚。 又过了两天,胖提点再入皇宫,说火炮改进完成! 赵旉心里大喜,立马放下手上工作跟着胖提点到了试验场。 刚踏上试验场,一门炮管增长了足有一米的火炮直接映入眼帘。 赵旉真的被震惊到了。 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站在原地有些愣神。 好家伙,这炮管比之前要长出三分之一啊。 “陛下,陛下!” 陈傻子看到官家来了,小跑着挥舞着手臂冲到近前。 “陛下,这就是小人这几天忙活出来的,您可千万别忘了对小人的承诺啊!” 呵呵。 赵旉轻笑了几声,心想这人真是头脑简单。不过头脑简单,怎么还能对火器有了解呢? 真是奇怪啊! “开始吧!” 赵旉也没多说,立即命令试射。 :准备! 随着令旗落下。 炮手点燃引信,一到山崩地裂的响声过后,炮弹如离弦之箭一般,甚至比离弦之箭速度还要快。 几乎让人无法眨眼的间隙便飞出炮管。 卧槽! 这一次,赵旉比以往每次试射都要惊骇。 就这个初速度,绝对要比以前远的多。 炮弹划着一道弧线,直接飞过在五百米外的目标。 甚至中间没有下落的趋势,整个飞进远端树林。 轰隆~ 爆炸产生的剧烈震动,树林里顿时一阵黑烟。 “快,快去查看!” 赵旉比谁都紧张,第一个向着树林冲了过去。 这个距离,就算没有明朝火炮射程远,那估计也相差不多了。 要是在一千米外轰炸骑兵,那杀伤力可太大了。 对于防御城池,简直犹如神兵利器啊。 以后床弩甚至都可以直接退役了。 一口气跑到树林,一眼就发现前面有两颗小树被炸断。 周围树干上,还有些许弹片。 “陛下,兔子,兔子!” 有人惊讶的在草丛里,抓到一只被炸死的兔子。 “卧槽!” 看到这一幕,赵旉不自觉的在心里爆了第二次粗口。 “陛下,经过测量,火炮距离此处约有一千两百米。” 有专人进行测量,赵旉完全相信真实性。 感受着风向,虽然是顺风,可误差应该不会太大。 陈傻子就在边上,一边嘿嘿傻笑,一边对着赵旉使眼色。 “嗯。” 赵旉激动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身边左右众多工匠,笑的简直合不拢嘴。 “好!” “有诸位在,何愁我大宋不能一统华夏!” “明日参与这次改进火炮的工匠,每人再领二十两赏钱!” 第218章 再见宋高宗! 回到火炮身边,赵旉把陈傻子叫到面前:“说,你是怎么想到增加炮管长度的?” 闻言,陈傻子竟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一脸警惕道:“陛下,您先前答应小人的事?” “混账!” 胖提点一巴掌拍在陈傻子后背:“陛下问你话呢,你在这说什么东西?赶紧回答陛下!” 被揍了一巴掌,陈傻子也发觉自己有些失了礼数:“陛下,小人以前是做爆仗的!” “有一次小人把爆仗放在竹筒里,发现飞得比其他爆仗远,从那以后便记在心里。” “这次您一直说要让炮弹射得远一些,小人想这炮弹与孩童玩的爆仗也没啥区别,便成功了!” 哈哈~ 赵旉苦笑着摇了摇头。 困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事,竟然被这家伙轻易给解决了。 不过赵旉高兴,心里那种抑制不住的激动仿佛要冲破身体一样。 有了火炮,前线将士就多了一种手段去对抗敌人。 几百年后,也许大明王朝的火器将会更加先进,汉人将不会再受欺凌了! 深夜,赵旉独坐窗前。 火炮问题是解决了,接下来就剩下火枪了。 这东西可是个技术活。 自己压根就一窍不通,可不是随便想想,画一些图纸就能解决的。 目前来说,火器盛会上出现的火枪,实用性都不如那些火箭弩。 看来需要在军器所专门设立一种火枪奖励。 只要能改进火枪,让其击发速度更快,换弹更加简洁,根据稳定性就可以得到奖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他们既然能发明出最早期的火枪,那说明还有提升的地方。 :陛下,大事不好! 忽然,内侍步履匆匆,眨眼便出现在门外。 “进来说话!” 刚进屋子,内侍便一脸慌张的将一封奏疏递了上来。 “陛下,临安府尹钱端礼快马通报,皇太后病重!这是刚刚宰相转呈上来的。” “什么?” 赵旉急忙把奏疏接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果然,钱端礼说潘贤妃病了,请官家马上返回临安。 刚刚激动的心情瞬间被扑灭。 毕竟是这一世的母亲,自己小时候全靠母亲照料。 而且自己接管殿前司,也是母亲从中游说。 “去,把赵鼎、李光、张浚叫来!” 奏疏本就是先送到宰相手里,赵鼎就猜到官家会找自己。 所以,他是第一个到达皇宫,紧接着就是李光跟张浚。 “各位,想必奏疏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准备回一趟临安,这国事就由你们操劳了!” 官家要走,谁能拦着,何况是官家亲娘生病。 翌日一大早,两匹快马迅速离开开封。 一路上,赵旉一言不发,只顾着赶路。 屹立身侧,孟南星心里也在不断盘算。先前官家可是杀了亲娘舅,这次回去弄不好连面都见不到。 也不知道是潘贤妃是不是听到了孟南星心中所想。 快马进入临安后,赵旉以最快速度赶到皇宫。 分别许久,赵构整个人容光焕发,比先前还要胖了一些。 “爹,娘怎么样了?” 看到赵旉,宋高宗无奈的叹了口气:“钱端礼还真是个快嘴,你国事繁忙,何必叫你回来!” “爹,你快告诉我,娘怎么样了?” 赵旉有些急不可耐。 “你娘他没什么事,不必放在心上,还是回去吧!” 回…… 赵旉忽然顿住,自己长途跋涉赶回来,哪有连面都不见就回去的道理? “旉儿,你娘亲说了,她不想见你。” 赵旉出神的看着赵构,心里复杂到极点。 “爹爹,不管怎样,儿还是要去看看娘。您先好生歇息,儿稍后便来探望!” 潘贤妃的寝宫,赵旉虽然去的不多,可也算轻车熟路。 “娘,娘,旉儿听闻您身染病灶,特从汴梁赶来探望!” 站在门口,连续喊了几声,里面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娘,旉儿特从汴梁赶来探望,您放儿进去!” 足足等了一盏茶时间,里面终于传来脚步声。 咯吱…… 随着宫门开启,宫女从里面现身:“陛下,太后有旨,请您离开,她不想见您!” 宫女赵旉也熟悉,跟随潘贤妃也好多年了,鬓角已经生出白发。 “春桃,你去告诉娘,就说我当初对舅舅动手也是迫不得已。这么多年了,就让它过去吧!” 没想到宫女根本就不为所动,只是静静的看着赵旉道:“陛下,皇后说了,不要谈及国舅。她从今以后不再见您!” 闻言,赵旉双眉微微皱起,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当下也不管宫女是否让开,直接从门缝挤进去。 寝宫很大,足足有五十几个平方的客厅显得空荡荡。 一旁寝殿房门紧闭。 赵旉慢慢将房门推开,入目一阵难闻刺鼻的中药味。 轻手轻脚走到床榻前,潘贤妃正侧卧着,面目朝向内侧。 似乎是知道赵旉会进来,故意躲避着。 “娘,您身体如何?旉儿特从汴梁亲至临安探望!” 声音落下好久,对面始终不见回应,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 “娘,当初舅舅以权谋私。在将士们的军甲上赚取差价,以次充好,使我大宋将士惨死于金兵手中无数。” “儿若不杀舅舅,难以平民愤,难以抚军心,儿也是无奈之举!” 不论赵旉怎么解释,潘贤妃始终不动一下。 坐了接近一炷香时间,赵旉也知道老娘是在跟自己怄气,也只好暂时先离开。 回到前殿。 赵构早命人准备好了茶水:“听闻你叔父回来了!” 赵构消息还够快的,赵旉也不惊讶:“爹,我大宋宗室现已全部被送还,目前都安置在京师。” 亲耳听到赵旉肯定,赵构端起茶杯,慢慢走到窗前看着院内花花草草,许久都没有发声。 “爹,您在想什么?” 赵构忽的转过身:“你叔父他们可曾提及我?是否对当初之事心怀恨意?” 赵旉轻轻晃头,如实道:“叔父他们并未提及您,不过前些年儿去金国时,叔父说早就不怪您了!” 怪字出口,赵构明显表现的很不屑。 只不过有些话,他不想在赵旉面前说。 “旉儿,那你准备如何安置他们?” 赵构拍了拍赵旉肩膀,毕竟是亲父子,眼里流露出那种担忧神情是做不了假的。 第219章 唐青容,你真是个母夜叉! 赵旉当然知道赵构要说什么。 “爹,赵谌先前虽身为太子,可那都是过去事了。” “如今儿只让他重新做回大宁郡王,安置在城内而已。叔父一家还住在皇宫,每月给些钱财颐养天年而已!” 可是…… 赵构慢慢放下茶杯,拉着赵旉坐下:“他们身份特殊,不同常人。若朝中大臣有心怀旧念者,恐日后你……” 哈哈~ 赵旉仰天大笑,脑海中立马回想起那个月芳公主当初说的话。 再看向赵构时眼神凌厉: “爹,孩儿怎能不防?朝中上至宰相,下至殿前司、皇城司都是儿的人,军中岳飞父子对儿忠心耿耿。” “上至朝堂,下至厢军、禁军都是儿的人。若赵谌父子有不臣之心,必遭屠戮!” 几句话,说得赵构心花怒放。 别看面前这个“逆子”从自己手中夺取权利,可毕竟是一家人,皇权也不算旁落。 他丝毫不怀疑赵旉的话。 这小子表面和蔼,实则心狠。从他敢带兵逼宫,敢对自己娘舅开刀就能看出来。 “爹,您要是不放心,儿把您跟娘都接到开封,让叔父他们一家返回临安可好?” “不必了,爹在这边住习惯了,不想远走了!再者……” 接下来的话,赵构始终没有说出口。 只是面对着开封方向独自叹息。 见老爹这副模样,赵旉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赵构应该是没有脸面去开封,没有脸面去面对列祖列宗。 闲聊了许久,天色也晚了。 转过天,赵旉再次来到寝宫。 结果潘贤妃依旧是昨日那副态度,不论赵旉在身旁说什么,始终不肯转身。 连个正脸都不给。 连续四天下来,赵旉也只能无奈摊手。 看来杀国舅这事造成了太大创伤,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的。 看着潘贤妃略显瘦弱的身躯,赵旉沉默许久: “娘,当初舅舅的事已然无法挽回。儿会让舅舅子嗣衣食无忧,一辈子荣华富贵。” “儿想过了,舅舅膝下有两子。儿回宫后便加封他们为郡王,以郡王身份渡其余生!”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潘贤妃终于从床榻上转过身子。 眼眶中,只有泪水打转,却始终不说一句话。 返回开封途中。 孟南星在一旁也是没话找话:“小郎君,既然您想以勋爵宽慰太后,为何不直接以亲王封之?” “亲王?” 赵旉没好气的给了孟南星一个白眼:“你以为亲王是随便封的吗?那又不是菜市场买米!” “不管以往如何,在我赵旉这里,只有对朝廷有大功劳者,才可封王!亲王就作古吧!” 飘飘荡荡,开封热浪滚滚。 天边仿佛在下着火球,地面烫的马蹄步伐紊乱。 汴河边,游人少得可怜,全都躲在阴凉处解暑。 洛书棋馆…… 巨大的招牌上,洛书棋馆几个字反射着刺眼光线。 打发走孟南星,赵旉不自觉的向着棋馆走去。 这段时间一直处于烦闷状态,刚好进去散散心。 “好啊,你这臭棋竟然还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这母夜叉!” 刚进一楼,就听到一阵阵打斗声。 紧接着便是棋子落地的声响。 “别打了,别打了,快住手!” 恍惚间,似乎是顾洛书在劝架。 “怎么回事?” 人群拥挤不动,都在抬头看向二楼。 很快,楼上的人开始往下走,一楼的人被强行挤到外面。 站在外面,赵旉垫着脚,不断向里张望。 不多时,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撕扯着,不断拳脚相加。 “卧槽?” 赵旉看的简直目瞪口呆。 这事要是发生在现代可不奇怪,发生在大宋可就太奇怪了。 没想到还有这么彪悍的女人,敢跟男人动手且不落下风! “等等……” 看那女人背影,咋那么眼熟呢? 赵旉赶忙以肩膀开道,一直挤到门口。 终于,打架的一男一女越发清晰。 “唐青容!” 好家伙,赵旉惊讶的眼珠子几乎掉到地上。 早知道这女人彪悍,没想到彪悍到这种地步。 “住手,别打了!” 顾洛书带着仆人急忙在中间拉架,好不容易将两人分开后,又把其他人驱散。 此刻,唐青容头发散乱,依旧跃跃欲试的想要继续动手。 反观那年轻男子主动服软:“别打了,我打不过你还不成嘛!” “哼,看在你爹的份上,今天就放过你。下次你要是再敢使诈赢我,小心你的脑袋!” 我滴妈~ 赵旉总算是见识到什么是母老虎了,这家伙比母老虎还要凶悍。 跟她对打的那年轻男子,身高虽然与唐青容相差不多,可毕竟是男人。 竟然被一个女人揍的鼻青脸肿的。 “陛……” 唐青容整理散乱发髻间隙,忽然瞥见在远处的赵旉。 刚想开口,忽然注意到还有看热闹的,急忙反口道:“小郎君,您怎么在这?” 听到小郎君,顾洛书这才发现是赵旉到了。 原本一脸焦急的表情,转瞬间变得眉眼发笑,不顾旁人异样的眼神直接冲到赵旉面前:“小郎君,您终于来了!” 被两个女人搞的糊涂,刚才打架的年轻人这才转过身。 四目相对之际,赵旉瞬间瞳孔放大,笑容一瞬间僵住。 “岳雷?” 赵旉先前去岳飞军中,就看到过岳雷。 只不过岳雷年纪轻,岳飞把他放倒了张宪手下做事,见面少。 岳雷看到是赵旉,也同样楞在原地,惊讶的连礼数都忘在脑后。 好半天,周围人群才终于散去。 赵旉马上把岳雷叫到身边:“岳雷,你不在军中,为何会出现在开封?你爹爹让你回来了?” 以岳飞那种军纪严厉,赵旉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让儿子回家。 果然,岳雷一脸苦瓜相的扫了眼一旁的唐青容,委屈道:“小郎君,您还是问这个母夜叉吧!” 被他这么一说,赵旉也意识到这里面有事。 唐青容一直在长安军中,怎么会在开封?又怎么跟岳雷打架? “青容,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与岳雷动手?” 天气炎热,又是在外面。 顾洛书急忙在中间说和,把三人请到三楼休客室休息。 一行人上到三楼。 赵旉还是好奇道:“青容啊,你为何会在开封,又为何会与岳雷动手?” 第220章 这官家也不务正业了…… “哼!” 唐青容小嘴噘着,使劲瞪着岳雷:“小郎君,这岳雷与奴家下棋竟然使诈,被奴家发现还不承认,所以奴家才打他!” 这解释,够暴力的。 “青容啊,你给我说清楚。你不在长安,为何会突然来到开封,又怎么与岳雷认识的?” 赵旉可不是傻子。 通过刚才的架势,明显能看出来岳雷并没真心动手。 要是双方不认识,岳雷可绝对不会是这个反应。 “小郎君,奴家原本是在长安。可是……可是……” 可是了半天,唐青容就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相反俏脸上还突然升起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把头低下。 “呀?” 赵旉更诧异了。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母夜叉唐青容这么羞涩? “小郎君,是都统治刘锜做媒,与爹爹说了臣与青容的亲事,所以爹爹才给臣些时间回开封与青容相会!” 不是吧…… 赵旉差点惊掉下巴,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两人。 没想到刘锜忙里偷闲,还做上保媒拉纤的勾当来了。 不过看岳雷这副模样,有点怕老婆啊。 以唐青容这种大大咧咧,泼辣的性格,以后这岳雷日子不好过啊~ 见赵旉在偷笑,唐青容立马察觉到了什么:“小郎君,你为何偷笑?可是觉得奴家配不上这憨货?” 憨货? 岳雷差点没气死,指着唐青容道:“你个母夜叉胡说什么?不就是使了些手段吗?真以为你棋艺了得啊?” 眼看着两人又要动手,赵旉及时拦住。 “好了,既然都要成亲了,还要动手,成何体统?” 玩笑归玩笑,赵旉还是很关心前线战事。 “青容,你这次回开封之前,长安那边状况如何?刘锜现驻军何处?” 唐青容目光微凛,朱唇轻启道:“陛下,都统制驻军长安,让李显忠驻军平阳府以监视金兵动向。” “哦。” 赵旉微微点头,这么驻军可以。 李显忠历史记载是南宋名将,军事素养极高,计谋很深。 让他在最前线驻军是最好的选择。 不对。 赵旉忽然想起来,牛皋哪去了? 牛皋可是一直领兵跟着刘锜,怎么现在只剩下李显忠? 虽然牛皋一直是岳飞手下,可要是率军回到岳飞账下,自己上次应该看到他才对。 “青容,牛皋在何处?” 提到牛皋,唐青容刚还俏皮的脸上突兀的生出一丝担忧。 “陛下,牛爷爷年岁大了,身体有些不适,自从攻破洛阳后便返回长安了!” 掐指一算,牛皋今年也六十了。 在古代,六十岁的人年纪算是不小了,生病很正常。 不行,牛皋年岁大了。前线风吹日晒的,环境太过恶劣。年轻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六十岁老人? 这样一个有功绩的人,应该安享晚年了。 赵旉想着,等日后有时间要让牛皋退下来,好好颐养天年了。 “岳雷啊,那你们准备何时成亲?你爹爹可曾留下过什么话?” 赵旉知道唐青容一直与哥哥相依为命,自幼便没了爹娘,自然也就没去问她。 “陛下,我与青容的亲事还未定下。爹爹一直忙于军务,等有时间再说吧!” 赵旉沉思片刻,以唐青容的家事,能攀上岳飞这棵高枝,也算是祖上积德了。 “这样吧,若是青容愿意的话,我抽时间去一趟大名府给你们说说,尽早成亲吧!” 说着,赵旉又望向唐青容:“你哥哥可同意你与岳雷的亲事?若他不同意,我也不好去与岳飞说!” “回陛下,哥哥愿意,奴家也愿意。” 确定下来就好。 赵旉也不想过多耽误小两口的时间,起身就往外走。 毕竟离开这么长时间,朝中若是有事自己还不清楚呢。 见赵旉离开,顾洛书急的不行,急忙也跟了出去。 顶着大太阳,顾洛书不顾女儿家的矜持,急忙从后面拽住赵旉衣角。 “小郎君,久未相见,何故急着走?不如再坐坐吧,奴家陪你下棋如何?” 见顾洛书追了出来,赵旉心脏猛的剧烈跳动了几秒。 “洛书,我刚刚从临安回来。离开这么久,恐怕朝中有事,实在不敢久留!” “可是……” 顾洛书不自觉的低下头,双手捻着衣袖,露出一副小女儿神态来。 “可是奴家从临安追随到开封,您终日不踏足棋馆一步,可是嫌弃奴家?” 这…… 从未想过顾洛书会如此主动,赵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郎君,你我年岁相差无几。您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难道是奴家的曾经的不堪过往,使您厌烦?” 这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赵旉实在想不出什么说辞,只能叹息道:“洛书,我确实国事繁忙,无暇儿女情长。” “如今离开开封太久,恐朝中发生大事,待你我日后再见。” 眼不见心不烦吧。 赵旉也知道这样做会伤了人家的心,可自己也没办法。 毕竟顾洛书曾经是官妓,好比当初的李师师。 自己真要是接顾洛书进宫,恐怕会遭到所有大臣的集体反对。 这样做,说不定会害了这女人…… “陛下,您终于回来了,刚刚宋尚书来过了,属下让他在书房等候!” 提前回来的孟南星,此刻正焦急的站在房檐下东张西望。 书房内,宋贶正襟危坐,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迅速起身迎到门口。 “宋尚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见官家气喘吁吁,宋贶哈哈大笑: “陛下,军器所那里已经生产了火炮十五门,臣这些日子每天都来,今日终于把您等来了!” “十五门?” 自己离开三个月,竟然就生产了十五门之多? 以孟南星的意思,刚刚从临安这么远回来,先休息休息再说。 奈何赵旉一刻也等不及了,以最快速度又离开皇宫。 火器作坊内,十五门火炮一字排开。 经过测试,除了其中一门临时出现故障外,其余全部成功发射炮弹,且飞行距离都超过千米。 “不错!” 赵旉轻轻拍打着炮身,心里不自觉的回忆起当初进行试射时,那些大臣们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态。 明天就带着他们再来参观一下。 让他们知道知道,这火炮虽然暂时还不能占据主导。可在面对强悍骑兵时,也是不可或缺的。 让你们当初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都感到羞愧! 说到做到。 第二天早朝结束,赵旉及时叫住了准备返回的众多大臣,说要带他们去参观一下火炮。 闻言,赵鼎在底下很是默契的瞥了眼其他大臣。 “呵呵,又是火炮。先前制造火药炮,差点害死岳云。看来这官家也渐渐不务正业了……” 第221章 岳飞,你们都看好了! 工匠已然准备就绪。 十五门火炮一字排开,每门炮边上都放着两发炮弹。 “诸位,经过这数月来工匠们不辞辛劳,如今这火炮已经完全可以投入战场。” “你们有很多人似乎对这火炮很不屑,现在就让他们给诸位展示一番,看看威力如何!” 这一次,赵旉提前让人在一千米外故意堆砌了石墙。 不过因为准度问题,还在周围临时摆放了许多桌椅、书案,用来增大目标范围。 “诸位,请上眼!” 赵旉大喊了一声,也算代替了发射命令。 工匠们火把点燃,随着引信飞速燃烧,一道轰鸣响彻天际。 炮弹划着一道抛物线,踏着流光瞬间飞出炮管。 “我的天~” 这一次,众人都看的清楚。 虽然炮弹没落在目标身上,但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已经把桌椅全部掀翻,有的已经被冲击波震碎。 好家伙,赵鼎先是一阵错愕,紧接着难以置信的冲向千米外。 眼前桌椅散落的到处都是,明显是被震翻的。 弹坑也不小,甚至还冒着黑烟。 这一幕,看得赵鼎心神恍惚。而其他大臣在赵鼎带动下,也都跟随着来到弹坑附近。 没人能淡定,甚至这些人纷纷看向火炮位置。 这个距离下,已经只能看到轮廓。 甚至眼神不好的,连轮廓都看不到了。 “我、我、我说赵相公,这距离得有二里地了吧?” 李光惊魂未定的回过头去,发现距离太远,视线尽头只有无数个模糊的影子。 “李参政,据陛下说这火炮的射程差不多是八百三十步。” 八百三十步? 有的人可不信邪,一步步开始丈量。 结果重重打脸,重新回到原地,足足丈量出了八百四十步。 这下子,无论是赵鼎还是工部的宋贶,连一旁的孟南星都止不住满脸震惊。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神兵利器。 别看准头不怎么样,不过可以后期训练啊。 甚至李光已经开始在脑海中幻想,金国铁骑在千米之外冲锋时,被这火炮狂轰滥炸的惨烈下场。 “哈哈~” 看到这群曾经十分不屑一顾的大臣满目震惊,赵旉心情舒畅。 拍打着炮管自傲道:“诸位,这火炮的准头虽然不够,可只要有个大致范围就足够了。” “毕竟这东西的目标是敌人成千上万的骑兵,以及敌人防备严密的城池!他不需要射击的多准。” “试想一下,成千上万的敌人被这东西狂轰滥炸后,我大宋的铁骑再对敌人发起进攻,将会是一场怎样酣畅淋漓的大胜!” 赵旉说的激烈。 众人听得也是热血沸腾。 二十年前,朝廷要是有这东西在开封,金兵何故能如入无人之境! 试射算是圆满成功。 接下来就是集中力量,调集一切资源大批量生产了。 不过赵旉也给军器所立了个规矩,那就是各个程序都要严格执行要求,不能相差太大。 每一门生产出的火炮,都要经过严格筛查。 一旦试射中出现大量问题,那可就要找这些工匠说道说道了。 回到皇宫,想到孟南星刚刚在试验场那种满是错愕的样子,赵旉就一阵好笑。 “呀!” 赵旉忽的想起来,这不是已经有十五门火炮了么?炮弹就更多了。 自己正好可以送到岳飞那里去,让他们尽早熟悉这火炮。 也给岳飞放个假,让他有时间回开封,把岳雷跟唐青容的婚事给办了。 刚好趁着没有战事,把唐青容的哥哥也叫回开封。 留下赵鼎等人监国。 转过天,赵旉带着皇城司的人押送着十五门火炮以及百十发炮弹,一路直奔大名府。 要说工匠们也算是走了心。 将火炮放在了木车上,可以由人推动,也可以由马匹牵引。 为了加快速度,赵旉还是选择用马匹牵引。 战马就算了,太金贵。 不过目前替换下来的那些滇马,完全可以达到要求。 这还是赵旉第一次到达大名府。 高大的城墙下,透着无尽的威严。 从远处看去,想要攻破这样的城池着实不容易。 要不是金兵主动退出,就凭借这么坚固的城防死守一阵,官军也要付出不小代价。 “陛下,您送来的这是何物?” 岳飞看到那些炮弹,本能的把火炮与火器联想到一起。 赵旉也不耽搁。 反正是在城外,刚好给他们表演一下。 炮弹倒是足够用。 选定了一块场地后,赵旉学着工匠的样子,小心翼翼的捧起一发炮弹。 “你们都仔细看好了,看看朕是怎么填装炮弹,是怎么使用这火炮的!” 一边解释,赵旉一边把炮口调整到合适角度。 接过火把后,赵旉又对着岳飞道:“岳将军,你一定要仔细看清楚了。” 说完,火把点燃引信。 随着一道巨大轰鸣声,炮弹划着抛物线瞬间飞出炮管。 轰隆~ 千米外,一块几近重的石头直接被炸飞出老远。 大家站在高处,目标区域处于低洼地带,所以能清楚的看到爆炸点发出黑烟。 等大家跑到近前时,彻底傻在当场。 岳飞双膝弯曲,伸手抚摸着弹坑,惊骇道:“这、这是那火炮留下的?” 赵旉没有回答,而是默默的点着头。 此刻,岳飞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什么,都无法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自己征战沙场多年,还从未见过有这种武器。 就刚才的那种破坏力,真要是在人身边炸开,估计要死的透透的。 重新回到火炮近前,赵旉让岳飞找出一个头脑灵活,胆大心细的人出来。 这种人比比皆是。 很快,一个年龄不大,却满是朝气,看着很聪明的年轻人被叫到近前。 “岳将军,你们大家都要仔细看清楚了。这火炮如何把炮弹装填进去,如何发射。” “等朕走之后,你们要从步兵中挑选些人手出来。日后这火炮在作战中,会对我们有很大帮助!” 在赵旉指点下,军兵很快就熟悉了整套流程。 本来操作火炮也没什么技术可言,整体就是突出一个安全。 赵旉无比郑重的要求,不管形势如何危急,装填炮弹的时候一定要轻拿轻放。 这东西可不能摔着,一旦摔了,很可能出现伤亡。 其实就是不说,这些人也不敢大意。 一直回到官署,岳飞始终笼罩在震惊中。 “陛下,那火炮威力如此巨大,打得如此之远。您言下之意,是否是准备让臣出兵?” 第222章 陛下,给我们涨工资! 听得赵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心想这岳飞还真能联想啊~ “岳将军,我要跟你说明一件事。” 放下茶杯,赵旉背着手在大厅里转了几圈:“岳将军,火炮虽然破坏力足够,但它还不能占据主导地位。” “我们想要击败金国,甚至是以后的蒙古骑兵,火炮会给我们帮助。但归根结底,还是要有强大的骑兵部队!” “岳将军,你是个聪明人。从刚才火炮的试验来看,能否看出一些弊端?” 弊端? 岳飞皱着眉,以火炮的射程以及威力来看,绝对是神兵利器。 可仔细想想,岳飞马上想到了破绽。 “陛下,此物名为火炮,威力足够,在骑兵作战中可以有效杀伤对方的骑兵。” “可若是敌人分散,火炮很难造成有效阻拦。且火炮移动慢,需要专人看护。” “以臣的观察,若火炮的位置被敌人发现,很可能会被针对。” “不错!” 赵旉拍拍手,心里不得不佩服岳飞。 第一次见到火炮,就能马上分析出优劣弊端。这种敏锐的触觉,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岳将军,如何使用火炮,还需要你与手下诸位将士仔细商讨琢磨。” “不过眼下你有一件事要办,那就是趁着现在金国与蒙古开战,无暇他顾。” “你有时间就回开封一趟,把岳雷的婚事办了,以免夜长梦多!” “啊?” 岳飞搓了搓手掌,略显惊讶道:“陛下,您是如何得知此事?” 呵呵~ 赵旉轻笑了几声:“岳将军,我与那唐青容相熟,在开封时已经见过两人了!” “什么?” 岳飞彻底蒙圈。 堂堂的一国皇帝,竟然能认识一个无名小卒? 不过他不想计较。 能让官家如此上心,这简直是岳雷的福气啊。 加上刘锜从中做媒,这门婚事差不了。 “陛下,那就依您之言,臣找个时间回开封一趟让两人把亲事办了就好!” 反正话是送到了,赵旉也不想多耽搁。 自己还得回开封,加紧督促火炮生产。 临走前,赵旉还是提醒了岳飞,暂时先别出兵。 等金国跟蒙古拼得你死我活,再出其不意,夺取幽云十六州。 去时盛夏,归来时已是夏末。 踏着黄昏进入开封范围,一路静谧无声,唯有马蹄踏过石板发出啪嗒啪嗒声响。 忽的一阵清风从新封丘门内吹过,终于引来城内百姓阵阵嘈杂声。 踏着官道一路疾驰,穿过景龙门时,终于有守门军兵注意到这边。 无奈,内城还是不要骑马。 “小郎君,您看那边,那好像是月芳公主!” 牵马走了一段时间,突然路边一处十分高大的三层酒楼门口,几道身影匆匆走过。 隐约间还能听到一阵喧闹声。 闻着菜香四溢,赵旉黑洞洞的眸子忽的闪烁了几下。 “她怎么会在这?” 赵旉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酒楼装修得很气派。 三层阁楼式建筑,只是第一层估摸就有个一百几十平米。 “南星,这酒楼应该不便宜吧?” 孟南星看了眼,诧异道:“陛下,这酒楼虽不是开封最豪华,可距离皇城近,经常招待达官显贵。” 赵旉微微点头。 招待达官显贵的地方,肯定是便宜不了。 此刻,月芳公主带着人已经走远。 侧脸看过去笑意满满,应该吃的很不错。 “真是怪事,她一个月五贯钱,怎么敢来这种地方?她消费的起?” “陛下,想从这酒楼出来,最少也要扔进去几贯钱,想必月芳公主一个月的花销全都吃没了!” “是吗?”赵旉停顿了几秒,玩笑道:“南星,你既然知道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常来?” 啊? 孟南星被问得手足无措,极力辩解道:“陛下,属下每月虽五十贯俸禄,却极少来这种地方。” 赵旉吃惊的看过去,他还真没关心过自己心腹的俸禄。 就知道管家没安好心,孟南星反应也是够快,急忙把话题引到岳飞身上。 “陛下,属下这才几个钱?人家岳将军每月有几百贯俸禄呢,那才叫吃喝不完!” 提到岳飞,赵旉也就不再纠结俸禄的事。 反正一路走的累了,赶快回去休息休息。 回到寝殿,内侍一边伺候换衣,一边在耳旁低语道:“陛下,您总算是回来了,最近后宫闹的可凶了!” “噢?” 赵旉挺直手上动作,诧异道:“她们闹什么?” 正说着,大殿外无比杂乱的脚步声越发接近。听到声响,内侍憋着嘴指着外面连廊:“她们来了!” 说了声来了,十几人一起涌了进来:“陛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 “做主?” 赵旉更懵了,看了看内侍,又看了看面前这群“佳丽”:“你们要朕做哪门子主?” 其中两人胆子比较大,明显是这群人里的主心骨。 赵旉也记得,这两人一个是宋徽宗封的才人,一个是宋钦宗所封的美人。 “陛下,臣妾等人每日吃食寡淡,长此以往实在难以入喉。” “且这每月十五贯钱,实在不够花。臣妾等人请求陛下,能再多给些银钱使用!” 呵呵。 赵旉双眼微微眯缝着,立刻就察觉了不对劲。 十五贯钱还不够花,简直是屁话。 皇宫里吃饭又不花钱,每月穿衣也不花钱。这十五贯购买些胭脂水粉,甚至是香水肥皂也绰绰有余了。 恐怕这些人压根就是被人唆使来的,是谁呢? 赵旉心里默默冷笑了几声,很可能是那个月芳公主。 “朕问你们,你们在金国可曾有如今这般吃食?在金国,可曾有俸禄?” “如今朕每餐也只吃两道小菜,你们与朕吃的一样,有何抱怨?” 赵旉指着这群人,特别是两个带头的。 “你们每人十五贯觉得少,可要知道,你们这些从金国归来的宗室共计一千五百多人。” “你们自己算一算,每个月朝廷要共给你们多少钱粮?” “要不是前线将士拼死作战,你们岂能有命回到大宋?” 一番说教,这些人终于承受不住恐惧,纷纷逃回后宫。 “混账!” 赵旉气的怒拍书案,这些人绝对没胆子来跟自己抱怨,肯定是那个月芳公主在背后指使的。 敢跟老子玩这套,你们还嫩着呢! 第223章 抓逃兵 “陛下,属下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 “什么话说就是~” 赵旉冷笑尚未消散,就猜到孟南星指的是与后宫有关。 果然,孟南星沉思片刻:“陛下,月芳公主每月只有五贯钱花销,会不会太少,万一太上皇那里怪罪?” 还没等说完,赵旉直接打断:“怕什么,这是对她口不遮掩的惩治!” “再说,她要是真不够花,还有太上皇帮衬着,亏待不了她!” 不知不觉间,天变得越来越黑。 起初的迷雾越发浓郁,乌云翻滚着,不时有雨滴滑落。 眨眼便是三天。 “陛下,刚刚皇城司差人来说,禁军统制林虎带人返回。” “林虎回来了?” 赵旉嘴巴张得老大,好奇的看向内侍。 林虎统率禁军在外,怎么会突然带人返回开封,受了谁的命令? 正疑惑着,刚好内侍通报说孟南星觐见。 “南星,这一天你去哪了?” 进入连雨天,孟南星在皇宫消失这么久可不常见。 “陛下,属下去殿前司衙门了。今日林虎带人回来,有些事与属下商议!” 就知道赵旉会问,孟南星也没隐瞒,继续道:“陛下,禁军出现一名逃兵,林虎是专门为此而归!” 逃兵? 赵旉这才神情郑重了几分。 禁军里出现逃兵,这可不多见。 可仔细想想也不对,一个逃兵,派几个手下去抓也就是了,犯得着林虎亲自出动? “南星,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一个逃兵也至于林虎亲自动手吗?” “再者,林虎返回京师,为何不亲自入宫来解释?” 几句话,问得孟南星有些尴尬,明显能看出来其中有些为难。 “陛下,那人是林虎十分看重的人。至于没有第一时间入宫,是担心您怪罪下来!” 呵呵~ 赵旉无奈的把脸转过去,摆了摆手道:“算了,不过一个逃兵而已,别因为这个伤了君臣情分~” :报陛下,宰相赵鼎求见! 赵旉也是一阵无语。 说也奇怪,要么一整天见不到人,要么都集中在一起了。 不多时,赵鼎入内后,摒弃左右宫女、内侍:“陛下,臣最近选了一个御马使人选,请陛下过目!” 看着递过来的册子,赵旉直接被搞得晕头转向。 让孟南星离开后,这才诧异道:“我记得御马使先前犯错,已经让李光接替了,怎么又找?” 没想到话音刚落,赵鼎随即又掏出一个册子。 展开一看,竟然是辞呈。 “陛下,李参政身兼数职,实在是精力有限,他希望臣能代他请辞!” 可也是,李光年岁比赵鼎还大,确实干不过来。 “这点小事,你去办就好了。” 收起辞呈,这也算是默认同意了。 可看着上面李光铿锵有力的字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还不等赵鼎离开,赵旉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赵卿,请辞这事不是应该李光亲自来么?” 额…… 赵鼎犹豫了一下:“陛下,今日一早信访司那里出现了人命案。李参政正着手调查,实在抽不开身。” 偌大的开封府,地域广阔无比。 发生点人命案实在不足为奇,根本引不起任何重视。 翌日早朝。 大臣们一个个神情盎然,赵旉看着殿下众多大臣,忽然把目光落在李光身上。 “李卿,昨日忽闻信访司发生命案。你身为开封府尹,可曾查清?” 李光自从上任开封府尹,一直都是相安无事。 结果要么没事,有事就是人命案。偏偏就调查不出个头绪来,急的连早朝也是无精打采。 “陛下,案子还在调查。只是没有任何头绪,死者身上并无任何可证之物。” “唯一能确定的是,死者为被人谋害。后心被弓箭射中,死于信访司门前二十米。” “这样啊……” 赵旉也有些好奇,敢在朝廷衙门重地行凶,看来死者是得罪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陛下,臣已年近七旬古稀之年。昨日辞去了御马使,可依旧身兼参知政事、开封府尹、信访使。” “臣请求陛下可以酌情减免臣信访使之官职,只让臣兼开封府尹便好,可否?” 赵旉皱着眉,有心不同意,但李光确实年纪大了。 虽然历史上记载李光活到八十一岁,可谁知道历史会不会因为自己穿越而发生变故呢? 别再给累出个什么毛病,提前离世可就坏了。 想到这,赵旉把目光落在赵鼎身上:“赵卿,这事你也一起给办了吧。” 散了朝。 刚好孟南星也入了宫。 “南星,昨日你说林虎回来抓逃兵,这事我还真没在意过。你说说看,逃兵这事要治何罪?” “回陛下,依大宋律法,逃者斩,家人发配充军!” “这么重?看来林虎那厮要与我求情了!” 边走,赵旉嘴里边小声嘟囔着。 “陛下,您说什么?为何林虎要与您求情?又不是他临阵脱逃?” 面对询问,赵旉只是淡淡笑了一下,反问道:“你不是说过,那人是林虎很器重的么?” “能让他亲自从前线回开封,如此器重之人犯了死罪,他怎么会不来求情?” 孟南星被说的哑口无言,思虑半晌才反问道:“陛下,若是真来求情,您又该如何?” 这个嘛~ 赵旉犹豫了一下: “可免除罪罚,但绝对不能再回军中。否则人人如此,还要军法作甚?” “不过也要看情况,若是畏战而逃,那就必须要杀了!” 临走前,赵旉忽然想到什么:“若明日林虎再回殿前司,你马上派人进宫告知!” 转过天,还不到正午,殿前司果然派人通报说林虎到了。 这还是迁都以来,赵旉第一次进入殿前司衙门。 开封府的殿前司治所衙门,可要比临安的气派不少,也大了许多。 光是院子就足有三层,办公大殿就在中间第二层院子。 见到官家,林虎默然一愣,一副了然神态看向孟南星。 心里猜到是这家伙告的密。 “林虎,你也别怪南星。只要那人不是畏战而逃,朕是不会杀他的,放心好了!” “陛下,臣的禁军从未有畏战之人。他只不过是因为家事,想看看生病的爹爹,仅此而已!” 噢? “那可曾看到?人目前在何处?” 第224章 谁出卖了名将杨再兴? “回陛下,人已回到开封。他从小娘亲早亡,由爹爹养育,命苦得很。” “先前听到家乡人传信其爹爹患病,所以才不辞而别!只是寻遍山野,并未见人!” 这…… 赵旉脑海中灵光一闪,也不知道是直觉还是怎么样,竟然把信访司外面被人射杀的那个人联想到一起。 听说死者也是个老人,会不会是…… “林虎,那人家乡何处?” “回陛下,陈留!” 赵旉点点头。 难怪林虎这么快就又返回了开封,原来是去了陈留的。 刚好开封府那边没有任何头绪,倒不如让林虎带人去开封府认认尸。 经过赵旉这么一说,林虎也感觉有必要去看看。 傍晚,林虎火急火燎进入皇宫。 “陛下,现已查明,信访司外被射杀者,正是臣那手下的爹爹。” “还真的是。” 嘀咕了几句,赵旉没有耽搁,直接写了一道口谕递给林虎:“拿着我的口谕,马上带人去开封府配合破案!” 等林虎一走。 孟南星不解道:“陛下,何不让林虎先返回前线,把这案子交给京畿提刑司不是更为妥帖?” 哈哈~ “南星,这么小的案子还要送到提刑司去,岂不是小题大做了?” “开封府那么多办差官,随便找几个不就行了,搞得那么麻烦作甚~” 转过天,林虎依旧在殿前司。 一天,两天,三天。 直到第四天早朝不见李光上朝,赵旉就知道案子是有进展了。 细问之下才得知,一干嫌犯早就被抓进开封府。 正寻思去开封府看看,结果早朝刚散不久,李光就已经进了宫。 “陛下,案件现已查明,是那陈留知县私改器具收缴农户粮食。” “那老汉要带头上告,反被县衙的人阻拦殴打,老汉趁着天没亮便偷偷出村,结果……” 赵旉随手递过去一杯茶水,附和道:“结果就被县衙的人给射杀在信访司外面了是吗?” 李光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赵旉双目紧闭,气呼呼的靠在椅背上。 这知县是公然违背自己的圣旨啊,竟然敢阻拦村民进信访司,其心何其毒辣? “陛下,臣只是有一点不明。既然那知县的人能在开封城内抓到那老汉,为何不在途中便将其谋害?” 闻言,赵旉嘴角上翘,不屑道: “这有什么,那老汉肯定是走了不被获知的小路被,否则怎么会死在信访司门口!” 想着李光对案情的描述,屋子里肃静了半天。 “李卿,你说的知县擅改农具是何意?为何会引得百姓告状?”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到农具,李光恨得紧咬牙关: “陛下,原本农户上交粮食是以十升为一斗,这是我大宋立国便定下的规矩。” “可在那知县篡改下,十升变成了十二升,这多出来的都被其私吞转卖了。” “那陈留乃是大县,这中间多出来的粮食可谓海量,所以才招致农户不满。” 此刻,赵旉已经是气冲脑海,对那知县下了杀心。 每个农户上交的粮食都无缘无故多收两成,换谁都要爆发。 “李卿,这种人还留着做什么?判其斩刑,家眷连坐,回去把案子转交大理寺!” 看着李光离去背影,孟南星眼珠转了几下:“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别废话,有话快说!” 赵旉心情不好,对孟南星也没那么好脸色。 “陛下,这陈留知县做下好大事,想来时间已久,这户部对这粮食难道一点察觉也没有么?” “陈留可是大县,户部理应对其县内户口心知肚明。按理每年都会有专人去调查,怎会让其知县有机可乘?” 哼~ 赵旉当然明白这些。 从李光把案件说完以后,赵旉就想到了户部。 但要说到惩治,还要慎重考虑。 毕竟晁谦之跟胡铨,都是历史上的忠臣,许是手底下的人与那知县私通所致! “来人!” 冲着殿外喊了一嗓子:“去户部把晁尚书请过来!” 等了好一阵子,足有半个时辰。 来的不是晁谦之,而是胡铨。 “胡、胡侍郎,怎么是你?” 赵旉瞳孔一颤,眼底满是诧异。 “陛下,晁尚书身染风寒,刚喝了汤药睡下了!” 啊? 赵旉这才想起来,难怪早朝时看晁谦之一副病恹恹的,原来是病了。 “胡侍郎,你们户部每年是不是会派人到各州府清点府库钱粮?” 提到这个,胡铨一时间没有准备,许久才点头道: “陛下,户部只在临近州府派人。至于开封府范围内,具体会深入到县!” 嗯。 赵旉心里大喜,这说明自己先前的推断很可能成真。 “胡侍郎,那可曾派人到陈留去?” 哈哈~ “陛下,陈留乃开封府内大县,户部是有专人常驻的!” “好!” 赵旉情不自禁的喊出一声,拍着大腿惊喜道: “既如此,那胡侍郎你马上回去把那人叫回开封,而后通知大理寺抓人!” 话音落下许久,胡铨都没有任何动作。 整个人如木雕泥塑一般,完全傻在那里一动不动。 “陛下,您这是何意?” 赵旉不以为意,直接把李光的那些话,转述给了胡铨。 “陛下,您是说,怀疑我们户部外派小吏与地方官吏私通,欺上瞒下?” 赵旉也不否认。 有陈留县,就可以有其他县。 这是陈留县犯事了,才被发现。那其他没犯事的县呢?州呢?府呢? 赵旉摆了摆手:“胡侍郎,你先回去把事给办了。” “等以后晁尚书身体康复,你们仔细商讨一下,看看是否能想出个法子防止再有类似事件!” 送走胡铨。 赵旉揉着浑浊的脑子,示意孟南星先回去。 没用多久,也就是两个时辰不到,开封府突然派人进宫:“陛下,府尹请您立即去大堂!” 刚准备好好休息,突然被人打断,赵旉不得不起身。 “这李光,这么点事也要让我亲自过去,不就是一个知县,直接处理了不就行了!” 抱怨着,御马在开封府门外停下。 “陛下,您随我来!” 李光早等在门口,派人牵过马匹,直接带着赵旉进入大堂。 堂下,一个身穿官服的中年人全身颤栗着跪在那里。 见到赵旉来了,不自觉的偷瞄了一眼。 “陛下,这陈留知县说他知道是谁出卖的杨再兴,只求能饶他全家一命!” 第225章 说,你怎么出卖杨再兴的 历史上记载,杨再兴带着几百人与金人主力在小商桥相遇。 虽然杨再兴勇猛无比,至死不退,可依旧难逃为国尽忠。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隐秘? 坐下来后,赵旉先是瞪了知县许久,一句话也不说。 直到把知县看的恐慌,这才质问道:“杨再兴乃我大宋忠良,于小商桥战死,你因何说是被人陷害?” 知县并没有想着回答,而是面如死灰一般连续磕头:“陛下,小人若说出当年隐秘,可否饶小人家眷性命!” 周三畏正想发怒,被赵旉拦下:“说吧,只要你知无不言,朕保证你家眷安全!” 有了官家保证,知县也不再隐瞒。 “陛下,当初岳将军士气正盛,一直在中原寻找完颜宗弼的主力决战。” “而金兵不敢正面交锋,便想着寻觅战机,对我朝廷官军分而歼之。” “也就是在此时,应天府尹庞统向金人出卖了杨再兴的行军路线,所以才导致杨副将战死小商桥!” 等等…… 赵旉急忙打断。 应天府尹庞统? 当初自己跟孟南星从临安返回开封时,在应天府内一个最大的客栈丢了两匹战马。 孟南星还被打破了头。 虽然后来处理了刘员外一家,但这个府尹一直没腾出时间收拾他。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么多秘密? “陛下,依臣看来,此人明显是在垂死挣扎。应天府尹当年怎会在岳飞账下,怎会掌握行军路线此等机密?” 周三畏悄悄在耳旁低语了几句。 孟南星点点头,自己也有这个疑问:“那知县,你叫何名?” “回陛下,罪臣陆青!” 名字倒是不错,赵旉正了正身子,正色道:“行军路线乃是军中机密,那庞统因何得知?” “照你所说,当年庞统也是行伍出身喽?他是怎么进的岳飞账下?为何这些年洗白了身份?” 连珠炮似的发问,陆青仅仅思虑了几秒便张口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 “当年庞统不过是大齐治下,应天府一个小小佐官。阜昌八年,金国废刘豫为蜀王,他便投靠了金国。” “您知道,绍兴九年,宋金和议。金国将一部分土地还给朝廷,这其中就包括应天府。” “那时起,庞统便被重新启用,到郾城任职。只是两年后金国撕毁盟约,又把土地夺走,庞统便又降了金国。” “当岳将军率军北伐时,这庞统又投靠了朝廷,还贡献了一些机密,只不过与杨再兴发生了矛盾!” 听到这,赵旉抓住重点。 就陆青这番话,已经是绝密了。庞统不可能对外人说起,这陆青是怎么知道的? “陆青,你所说之事,若不在现场亲见恐难以编造,你与庞统恐怕早就相熟吧?” 被官家戳破,陆青耷拉着脑袋,一副决然道:“罪臣曾是庞统心腹,跟随其四年之久!” 闻言,赵旉丝毫不觉得意外。 要不是身边人,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你继续说下去,庞统到底是如何害死杨再兴的,他到底与杨再兴有何不睦!” 沉默了半晌,陆青继续道:“庞统此人心胸狭隘,因自己多次背弃朝廷,被杨再兴所不耻!” “有一次杨再兴当着众人的面,大骂庞统是金国走狗,所以遭到庞统记恨。” 说到这里,陆青不再说了。 接下来的事,是个人都清楚。 “所以庞统先是得到岳飞信任,当他得知杨再兴要去探路时,便提前命人把消息送入金营。” “那你说一说,这么多年了,你们是如何一步步登上官位的?” 还不等陆青再张口,忽然门外一名官差匆匆进入大殿。 这人四下看了看,随后凑到赵旉耳畔低语了几句。 为了不让外人发现,赵旉立刻停止审讯,带着官差去到僻静地方耳语几句,这才转向周三畏。 “周卿,人先押起来!” 丢下一句话,赵旉立即返回皇宫。 宫门处,孟南星见官家回来,急忙迎上去:“陛下,岳将军在书房等候多时了!” 走进书房。 岳飞宽厚的臂膀映入眼帘。 从后面望去,仿佛是一座小山挡在面前。 “臣岳飞,参见陛下!” 未等行礼,赵旉已经将岳飞拉着坐下。 “岳将军我问你,现在的应天府尹你可记得?” 起初,岳飞面带狐疑。 自己一直忙于军事,地方官吏还真就不熟悉。 直到赵旉说出庞统两个字时,岳飞终于记起这个人来。 “陛下,庞统有一段时间确实是在属下军中。但后来臣被召回临安关入大理寺狱,再以后就不清楚此人去向!” 赵旉端着茶杯,犹豫着该不该跟岳飞说起杨再兴的事。 毕竟是陈年旧事了…… “陛下,您提及此人可是有事?” 长叹了声,赵旉起身徘徊了几步:“岳将军,今日开封破获一起知县贪赃枉法案。” “据这知县所说,当年杨再兴战死于小商桥一事,皆是庞统提前告密!” “有这事?” 岳飞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不自觉的思绪飘回到了六年前。 自己接到杨再兴的传信后,立即派军救援,但为时已晚。 当金人被击退后,留下的只有一具杨再兴与几百军兵的尸体。 带着对杨再兴的惋惜,四天后的大理寺,赵旉居中而坐。 此刻,曾经不可一世的应天府尹已成了阶下囚。 “庞统,知道为何抓你么?” 赵旉抱着胳膊,满不在乎的样子,仿佛是在看一个死人。 “陛下,可是因上次在臣的治下,殿前司上差遭到殴打一事?” 事到如今,庞统依旧被蒙在鼓里。 赵旉也不想过多浪费时间,直接对着堂上官差使了个眼色。 很快,陆青被从一旁侧门带了进来。 “庞统,想必你们多年老友,应该不陌生吧?” 当下的庞统,在陆青进来以后就已经面如死灰。 自己曾经做过什么事,陆青最是心知肚明。只是有一点他不明白,陆青为何要出卖自己? “庞府尹,上次朕在你应天府丢了两匹战马,还被刘员外家的人把心腹的头给打破了。” “想当初你几番维护,想必是收了人家的银子了吧?国事繁忙,原本朕还想既往不咎。” “没想到你还真不简单,竟然能逃脱过朝廷的调查。说,当年你到底是因何出卖杨再兴!” 第226章 还有人敢造反? 杨再兴三个字,几乎瞬间击垮了庞统脆弱防线。 恶狠狠的盯着身旁陆青,庞统五官几近狰狞: “陆青啊,我不曾亏待于你,没想到你会出卖于我。早知今日,就该早些置你于死地!” 被人骂着,陆青哪里敢抬头。 毕竟自己是用别人的命换取一家老小的命,这事做的不地道。 他只能羞愧的把头低下,任凭庞统咒骂自己。 骂了好一阵,庞统长叹一声,也算是认了命。 “杨再兴为人傲气,对我时有嘲讽贬低之意。还曾对外人说,我庞统忠心不明,几度反叛,终为祸患。” “此等人不除,难消心头之恨。今日既然被小人出卖,唯有死尔!” 啪! 惊堂木被赵旉拍的巨响:“所以你便不顾国之大意,偷偷将其行军路线送到金营?” “呵呵~” 事到如今,庞统好像并不像先前那样畏惧了。 面对官家怒斥,竟然有胆子与之对视。 “对,那杨再兴轻视我,死有余辜!” “他死后,我又回了应天府做了通判。这些年兢兢业业,生怕被人发现当年隐秘,怎料毁在这陆青手里!” —— 大理寺外,乌云密布。 云层压得很低,给人一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陛下,岳将军已经提前走了。” 孟南星一直在门口守着,见官家寻找岳飞,这才上前通报。 站在门口,赵旉一句话也不想说。 杨再兴死的太壮烈了,他可是岳飞手下屈指可数的猛将。 本来这事都已经过去了,自己似乎不应该再勾起岳飞的伤心过往…… 相隔数日。 岳雷婚礼如期在岳飞府上举行。 由于岳飞还处于隐匿阶段,并不想太过张扬,连儿子的婚礼也要从简。 没有宾客,没有朝臣,只有岳飞夫妻两人以唐青容亲哥。 处理了庞统,应天府尹自然出现空缺。 早朝第一件事,就是讨论继任者。 “陛下,臣推举殿中侍御史陈俊卿为应天府尹!” 陈俊卿? 这名字赵旉很熟悉,南宋名臣。历史上记载因为与秦桧不和,屡次遭到排挤。 让他做应天府尹,也算物尽其用了。 刚好是赵鼎举荐的,赵旉也顺便卖个人情。 刚刚安排完毕。 突然大殿外,侍卫疯了一般的跑进大殿:陛下,大批贼寇破境随州,劫掠国库库银十万两,随州知州被贼寇所杀! 什么? 赵旉直接让人把塘报拿上来。 仔细看几遍,眼神渐渐锋利起来。 这个随州! 当初往西北运粮时,过境随州就丢了两千石,当初自己让张梦凡去调查。 后来只处理了一批官员,与官员里应外合的贼寇一直没腾出手收拾他们,没想到现在竟然成了气候! “真是可恶至极,此举与谋反同罪!” 赵旉一把将塘报摔在书案上: “当初一直忙于收复中原,反倒让这群贼寇做大,看来已经到了不可不除的地步了!” 说着,赵旉直接把目光落在枢密使张浚身上。 “张卿,朝廷在随州附近有多少兵马?” 张浚不敢慢待,迅速走出队列: “回陛下,朝廷兵马大部分都在与金国对峙。京西南路只有少量新兵,随州可能不足一千。” 不足一千? 这下赵旉也有些傻眼。 塘报上写着,贼寇人数在五千左右,难不成要从前线往回调兵? “陛下,臣倒是有一计,可破贼寇,可为陛下分忧!” 关键时刻,张浚反倒一脸淡然。 似乎几千土匪对他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赵旉看了看,皱眉道: “张卿,你有何良策?虽朝廷有火炮,可那些贼寇人数不多,又极其狡猾,恐火炮去了无大用处!” 张浚只是微微摇头,施礼道: “陛下,虽目前无兵可调,但皇城司有军两万人,驻扎在临安附近就有数千。” “臣愿带兵往随州去,势必扫平贼寇,为朝廷尽忠!为陛下分忧!” 皇城司? 赵旉眼底突然闪过一道亮光。 怎么把皇城司给忘了? 孙有道可是一直在抓皇城司的操练,加上也配备了战马、军甲。 虽然战斗力不如正规军,可起码比那些贼寇强吧? 打不过金兵,还打不过一些土匪吗? “来人,去宣孙有道!” 不长时间,孙有道火急火燎跑上大殿,这还是他为数不多的在早朝被点名。 “孙提举,自从上次朕与你带五千皇城司与金军作战后,如今你们皇城司的操练可有懈怠?” 见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吓得孙有道还以为有人把自己给弹劾了。 “陛下,除了正常巡视任务外,臣都会抽出时间带兵操练!” 嗯。 赵旉点点头,指了指张浚:“孙提举,你马上带五千人汇同张枢密使去随州一趟!” 随州? 孙有道神情凝滞:“陛下,您让臣去随州作甚?” 赵旉没解释,直接把那封塘报让内侍递给孙有道。 哈哈~ 先前还一脸紧张,看到塘报后,孙有道终于面露喜色。 一群成了精的山贼土匪而已,欺负欺负商贾富户,欺负穷苦百姓还凑合。 跟皇城司相比,那也不在一个级别上啊~ “陛下,无非是一群贼寇。此等小事,何须张枢密使前往,臣便去了!” 就知道孙有道会这个反应。 赵旉稍稍冷着脸:“孙提举,任何时候不可盲目自大,骄兵必败的道理你不懂吗?” “出发后,万事要听从张枢密使指挥。可联合一下当地新兵,刚好也让那些新兵多些经验,免得日后战场上丢了性命!” 一番说教,两人正准备离开。 忽然有人出言拦住:“陛下,无非是一群贼人,何必兴刀兵?依臣看来,不如诏安。” 赵旉循声望去,发现是右谏议大夫。 这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可以诏安,毕竟宋朝有诏安这个传统…… 连赵鼎也左右不定,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说完了吗?” 赵旉挥挥手,示意安静。 “朕告诉你们,从今以后,不论人数多少,损失几何。敢有举事谋反者,一律剿灭,绝不诏安!” 官家态度强硬,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临走前,张浚忽然顿住:“陛下,若此战成,匪首如何处置?” 赵旉眯缝着眼睛,面色冰冷的可怕:“押进开封,朕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人,敢造朕的反!” 第227章 款待岳飞 带走五千皇城司的人,加上随州附近的留守军,这个人数对付几千土匪山贼足够了。 开封城内,丝毫没有因为大批皇城司官差离开而混乱。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得不行。 不经意间,几乎又到了饭点。 闻着酒楼飘出的菜香,瞬间让人口水直流。 还不等赵旉有任何动作,忽的面前一阵香风飘过。 紧接着两名护卫一左一右将行人隔开,径直进了酒楼。 “赵月芳?” 赵旉带着草帽,一副庄稼汉打扮,根本引不起护卫注意。 那赵月芳更是鼻孔朝天,傲娇的不行,哪里会注意到赵旉就在边上? 眼见着赵月芳的背影匆匆闪过,赵旉抬头看了眼招牌。 :兴宋楼 “哎呀,这名字好啊!” 赵旉看的心里敞亮,同样是三层建筑,环境也属一流。 连门口的伙计都穿的统一服装。 想着想着,赵旉也迈步走了进去。 本以为自己这身装扮,人家伙计根本不会搭理自己,没想到截然相反。 “客官您里边请,您想吃点什么,小人招呼着~” 赵旉轻轻抓着帽檐,把帽子向下压了压,以防止赵月芳看出来。 四下扫了一眼,一楼满座了。 紧接着,赵旉顺着楼梯也上了二楼。 二楼同样有伺候的伙计,见有客人到,急忙招呼着赵旉坐到靠窗位置。 说来也巧,二楼后面几排是雅间。 赵旉坐在外面,刚好可以不被发现。 “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闻言,赵旉并没有立即回话,而是仔细倾听雅间里面的说话声。 许是客人还没上齐,雅间里只传来赵月芳银铃般的点菜声。 赵旉对着伙计指了指雅间,压低声音道:“那个雅间里点了什么,在下就要什么,你一会去跟那个伙计核对一下!” “啊?” 伙计弹了弹肩膀毛巾,一脸疑惑的挠着后脑勺。 很快,雅间帘子一挑,伙计从里面出来。 也就是半炷香时间,在赵旉瞠目结舌下,五六个伙计端着盘盘碗碗,三人进了雅间,三人站在赵旉面桌前。 “我靠?” 打眼一看,三荤三素,还有一壶酒。 素菜就不说了,就说这荤菜,一盘羊肉,一盘猪肉,另一盘不知是什么肉,反正看着就鲜嫩可口。 打开酒壶盖子,瞬间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直冲脑海。 “客官,您先吃着,有事再招呼小的~” 赵旉笑了笑,没有说话。 “混账,竟然吃这么好的菜。老子在皇宫每顿就也两个菜,你比老子吃的还好?” 心里骂,赵旉嘴上可没闲着。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即便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羊肉、猪肉,吃着也比前世香太多。 一顿饭吃了好一会,忽然身后雅间再次有了动静。 帘子一挑,护卫在前,赵月芳在后。 从始至终,都没注意赵旉一眼。 这时,伙计急忙跑过来,准备去雅间收拾。 “伙计,留步!” 赵旉站起身,拦在伙计面前:“敢问这雅间里的人,每天都过来吗?” 刚好是刚才接待赵旉的伙计,见赵旉奇奇怪怪的,也不免让对方产生怀疑,警惕的后退了一步。 “客官,您认识里面的人吗?” 赵旉摇摇头,拿出一锭银子塞给伙计:“这足足有一两银子,到钱庄可兑出三贯半钱,应该够你一月工钱了吧?” 看到钱,伙计自然不敢慢待,脸色也喜庆了不少。 “客官,您问刚才雅间的人,他们这个月来了有三次了。那个小娘子似乎来头不小,出手很阔绰!” 出手阔绰? 赵旉立即反应过来,反问道:“如何个出手阔绰?” 伙计嘿嘿一笑,指着雅间里的酒菜:“就这一桌酒菜,价值二十五贯钱!那小娘子每次来都不重样!” “啥?” 赵旉低头看了看自己桌上这三荤三素,就这点就二十五贯? “伙计,你们这兴宋楼也太黑了吧?就这几盘菜就二十五贯?” “黑?” 伙计嘴角一扬,注视着赵旉不屑道:“您还没去望海楼呢,就这几样菜,他们敢要您三十贯!” 伙计又端起桌上酒壶:“就这一壶酒便有七贯钱了,您以为酿酒不要钱啊?” 被伙计一顿怼,赵旉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酒楼外面,越想越气。 这赵月芳是不是在金国吃了太多苦,跑大宋来报复性消费来了? “陛下,您回来了!” 寝宫门前,侍卫指着不远处另一个院子:“陛下,刚刚户部尚书寻您不见,说去书房等候了!” 晁谦之来了? 刚好自己还要找他呢,这不是巧了么? 书房里,晁谦之单手捏着一个小册子,一个劲在书房踱步。 见官家到了,急忙施礼道:“陛下,时以入秋,临近几路今年第一次收成已经核对好了!” 接过册子,上面记录的很清楚,甚至数字精确到了斗。 “晁尚书,我记得这北方小麦不是一年一熟吗?为何产量与稻子相差不大?” 额…… 晁谦之迟疑了片刻,急忙解释道:“陛下,目前我大宋所统御范围,小麦一年一熟。” “而长江范围甚至以南各路所种稻子,则是一年两熟,多则三熟。目前看相差不大,日后便能见分晓了。” “加之陈侍郎所传种植之法已流传各地,据专人调查,此法对小麦更加有效!” 陈旉…… 要不是晁谦之提起来,赵旉还真就把这个大宋的农业专家给忘了。 看来这人真是神仙啊~ “陛下,今年可谓丰收之年。目前单单是开封所存库粮,就足够前线将士食用两年之久了!” 哈哈~ 赵旉笑着合上册子:“晁尚书,你信不信,用不了两年,我们便可打进幽云十六州!” “陛下所言极是!” 晁谦之表面恭维,实际好像看傻子一样。 见赵旉面色泛红,就猜到是在外面喝了酒,完全是在这说酒话。 :陛下,岳相公到了! 岳飞? 赵旉正准备起身,晁谦之便拿着册子施礼道:“陛下,岳将军来必然有要事,臣就先告退了!” 送走晁谦之,岳飞刚好被带进来。 “陛下,臣前来与您辞行,明日准备回大名府了!那边只有张宪、林虎他们,臣实在有些不放心!” 赵旉点点头,并没有挽留,而是直接告诉内侍去让御膳房备饭。 刚好在酒楼也没怎么吃好,就当给岳飞送行了。 酒菜摆上,岳飞看着三荤一素,眼圈瞬间泛红。 “陛下,臣听闻您每餐只有两道小菜,三日一顿荤食,如今待臣却如此破费……” 第228章 扛着大宋的男人——岳飞 “哈哈哈~” “岳将军,我是宁苦自己,不苦前线将士啊!咱们就别互相客气了。” 客气了几句,赵旉终于步入正题:“岳将军,你对蒙古军队可有了解?” “回陛下,您先前往大名府送火炮时曾与臣说起过,说蒙古铁骑战力强悍无比。” “臣也从一些商人口中获悉,听说蒙古兵依仗战马与弯刀,经常与金国开战而不落下风!” 听着岳飞描述,赵旉心里暗笑。 现在还算是一般般呢,蒙古发展得还不强。 等到成吉思汗一统蒙古各个部落以后,蒙古铁骑的装备发展到巅峰,那种骑兵的攻击力才叫恐怖…… “岳将军,依我看来,金国想击败蒙古是天方夜谭。而蒙古一时间想覆灭金国,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归根结底,蒙古会成为我们占据幽云十六州以后,最强大的敌人!” 赵旉一边说,一边观察岳飞的表情。 发现岳飞似乎并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 “陛下,蒙古先前臣服于金国,数次被金国击败。就算现在实力有了长进,又能长进几何呢?” 赵旉摆了摆手,微微欠身直视着岳飞:“岳将军,我大宋之于金国,算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吧?” “金国上下以为你已被杀,如此大好时机,为何他们不趁势长驱直入,横扫中原?” “为何完颜宗弼冒着丧失良机的危险,也要带主力去抵挡蒙古?这还不说明问题吗?” 一番话,说得岳飞哑口无言,此刻岳飞心里也是一紧。 若蒙古真跟自己口中说的那么不堪,完颜宗弼有什么理由返回金国,而不趁势灭了大宋? 更何况金国国内也有重兵,何必让完颜宗弼回去? “据说蒙古人的骑兵十分有强悍,且他们的铠甲也很强。” “我们虽然有床弩,火炮,这些对付密集敌人还可。一旦敌人分散开,就很难造成大面积杀伤。” “加之蒙古皆是牧民,自幼便居无定所。他们的骑兵移动速度很快,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 被赵旉连番发问,岳飞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陛下,您的意思是,蒙古一定会战胜金国?” 赵旉提着酒杯一饮而尽,眸光深邃的仰望头顶:“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 “何况我们是要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到时便不可避免的要与草原接壤,我们必有一战!”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静止,屋子里只有呼吸声。 半晌,岳飞开始凝重:“以您和商人口中的蒙古军兵来看,想要战胜他们也并非不可!” “可组建一支精锐骑兵,挑选身材魁梧者充之!” 闻言,赵旉直接反问道: “岳将军,你的背嵬军不就是么?每年都要抽调体魄强健者!对了,如今你的背嵬军有多少人了?” 额…… 岳飞心脏猛烈跳动了一下,脸色也跟着变化几次,谨慎的注视着赵旉: “陛下,臣虽有兵五万六千三百人,但绝不拥兵自重,此生必效忠大宋!” 虽然知道岳飞是误会自己了,不过赵旉并不想解释。 适时敲打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岳将军,我听闻蒙古骑兵两军对垒时,喜欢使用轻骑诱敌。” “待敌人上当时,便以重骑突袭。采取两侧迂回的策略,一举击溃敌人!” “若日后我们与蒙古兵相遇,他们使用此等战法,该如何破之?” 这一次,岳飞沉默时间更长。 屋子里整整安静了有一盏茶时间,连酒杯里荡起的涟漪都完全停止。 “陛下,基于此,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缩小战场范围。不给他们藏匿机会,沿途构建营寨,采取稳扎稳打的方式。” “想来以轻骑诱敌,必然是以弓箭开路,引诱敌军追击。” “我们目前的弩箭,完全可以占据绝对优势。以弩箭痛击对方轻骑,逐步蚕食。” “更何况我大宋将士均是身经百战,怎能轻易被敌人诱骗?” 这倒是个好办法,虽然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可听着确实没有漏洞。 但赵旉还是较真:“若真的被对方诱骗,遭到蒙古重骑的冲击,又当如何?” 这…… 岳飞看了眼赵旉,心想这官家怎么还问个没完了? 这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蒙古骑兵天下无敌了似的。 “陛下,若蒙古兵以轻骑诱敌,我们便以轻骑追之,重骑辅之。” “蒙古马小,虽然速度快,但却不如西夏战马。以西夏战马的冲击力,我们根本不惧蒙古!” 哈哈~ 赵旉拍拍手,眼里满是佩服。 事先没有准备,都能回答的没有半点漏洞,不亏是岳飞。 只有这样的将领,才能扛着大宋向前走。 “岳将军,你现在知道为何付出巨大代价,我也要与西夏交好,不断购买他们的战马了吧!” “以我们目前的火器灵活性来看,对付机动性强,善于分散的敌人有很大欠缺,应以战马为主!” “我曾让西夏使者带话回去,告诉李仁孝说冬日在环洲会面,商谈继续购买战马的事!” “什么?” “陛下,您、您要去见李仁孝?” 岳飞惊讶的酒杯差点没拿稳,好像听到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岳将军,何必如此反应?” “想当初曹操与袁绍,不也是于两军阵前举杯而谈吗?” 可是…… 岳飞思虑再三:“陛下,李仁孝就算愿意见面,您去环洲是否太过危险?那里距离西夏可不远了!” “呵呵,岳将军多虑了。刘锜于长安有数万兵马,李仁孝绝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 “在者,以西夏国力之衰退,时不时的粮荒,他们依仗大宋还来不及呢!” 话也说开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 岳飞似乎话又多了起来:“陛下,以河湟谷地每年产马数量,以及我大宋各地马监繁育的西夏战马,目前还够用!” 不不不~ 赵旉摆摆手:“日后我大宋骑兵,当每人骑乘最少两匹战马,如此才能保持足够冲击力。” “听说蒙古人跟金国骑兵,每人就两匹战马,甚至更多,我大宋也绝不能落后了他们!” 两人说的热闹,一壶酒很快见底。 岳飞兴致盎然,想到战马,便想到了幽云十六州,那里也是养马地。 “陛下,如今完颜宗弼恐怕与蒙古打的热闹,我们何时对金国用兵?” “刘锜领军夺取河东路,臣与韩世忠夺河北两路,便可兵临幽云!” 这个嘛~ 赵旉赵旉想了又想:“一切还是等我见过李仁孝,把战马的事解决了再说吧!” 第229章 会见西夏皇帝要拿出诚意来~ 翌日早朝。 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赵旉按照昨天与岳飞商议好的,再次对户部做出批示。 严禁向边境各处榷场输送茶盐。 至于对西夏,也必须是按时由宰相审批,才能运输茶盐。 一经查获有人违反禁令,私自运输后,经大理寺审批,可判斩立决,无需呈报官家。 随后,赵旉又在后面加上一条,全家连坐! “陛下,如今已经入秋有一段时间。您若还按先前与西夏使者商议那般,应该起程了。” 赵鼎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赵旉点点头,并没有提出异议。毕竟约定的是冬季在环洲相见,现在赶路时间还来得及。 要是在临安的话,现在往环洲去早就晚了。 准备了两天,赵旉才收拾好行装,由孟南星带领五百皇城司护卫,出发长安。 越往西走,气候越恶劣,渐渐黄沙漫天。 十一月,长安清冷的街道上终于生出点点雪花。 行人匆匆,不敢在外停留。 官署内。 刘锜摆下宴席,召集长安众多文武团聚。 这还是赵旉第二次见到刘锜。 面对南宋历史上的抗金名将,赵旉再次感受到了那种巍峨如山般的正义凛然。 身材挺拔的刘锜面前,自己似乎小了一号。 “陛下,刘锜自幼喜好舞枪弄棒,亏得陛下看重得以实现抱负!” “如今领军攻伐数载,总算取得些许战绩,也算不负圣命!” 呵呵~ 赵旉仰起头,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皇位得来不正,虽于竹帛之上留有骂名,但从未退缩。” “为保我汉人江山,为保我大宋基业,大胆放权于卿。如今有幸于诸位相助,真可喜可贺!” 吃了一会,刘锜终于好奇道:“不知陛下于冬日到达长安,所为何事?” 这时孟南星在一旁放下酒杯,抢答道:“刘统制,陛下先前说要在环洲见李仁孝,西夏使者没与您说吗?” 啊? 刘锜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张着嘴巴: “陛下,此事是否过于草率?那西夏人狼子野心,曾数次与我大宋开战,伤我军民无数。” “如今他们国内动荡,百姓多有食不果腹者,他们迫于无奈依赖我大宋。” “您此番前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以此要挟我大宋岂不悔之晚矣?” 哼~ 赵旉重重把酒杯墩在桌上,冷色道:“借他们几个胆子!” “环洲乃我大宋疆界,该担心的是他李仁孝,而不是我赵旉。” “刘统制于长安陈兵数万,焉有担心之理?” 话音刚落,孟南星也在一旁附和道:“刘统制,您明日先派遣几千军兵往环洲驻防,若有危险陛下也可安全离开!” 说的也是。 刘锜也觉得自己太小心了,完全没必要。 转过天上午,数千骑兵先行出发环洲。 下午,赵旉也带着人一路向环洲出发。 队伍还在半路上,就已经有环洲原本驻军前来通报,西夏使者两天前到了环洲,说李仁孝正在半路。 北进四年,1147年的第二场雪如期而至。 环洲城外提前修筑好的房子内,几个炭火盆将四周烘烤的春意盎然。 赵旉第一次见到李仁孝。 以往只是在课本上,看到过关于这个西夏皇帝星星点点的描述。 现在看到真人就坐在自己面前,感觉与课本上描述的有很大差别。 首先李仁孝虽然年纪轻,但感觉很老练、沉稳。 并不稚嫩,相反有些饱经沧桑的脸上刀刻斧凿般棱角分明。 双方客套了几句后,听着李仁孝流利的汉语,赵旉终于放下心。 “大宋官家陛下,此番相见,我李仁孝已期盼许久。先前要不是大宋鼎力相助,恐怕国内困局实难过去!” “如今蒙古孛儿只斤合不勒率领部众进犯金国,完颜宗弼被迫北归抵御。” “不知此等境界下,大宋未来有何部署?是否会趁势进兵?” 赵旉静静听着,心里吃惊的很。 相隔这么远,李仁孝竟然知道这么多? 再看李仁孝那种沉稳,很明显有些话他都没有说。 赵旉心里瞬间明了,看来西夏也有很多眼线在别国内活动。就算是大宋,估计也有不少西夏的探子。 “李兄,我大宋抗金之心不灭。如今虽战果辉煌,但连年征战,军心疲惫。” “且国库紧张,存粮渐少,短时间内无法向北发展。只求休养生息几年,先稳定国内局势!” “再者,先前岳飞父子有谋反之心,已被斩首。大宋暂无合适人选接替帅位,几年内不能再打!” 噢? 李仁孝听到岳飞被杀,眼眉猛的挑了一下,眼神变得异常复杂。 这一幕,极为准确的被赵旉捕捉到,但脸上并没表现出来。 “赵兄,你此番约见,可是为战马而来?若是为此,我也有事与大宋商议!” 李仁孝明显没了耐心,准备开门见山。 赵旉正求之不得呢:“李兄,我大宋买马抗金,也是间接为西夏守护国土,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况且蒙古人野心勃勃,不管他们与大金战况如何,都是你我两国的心腹大患。” “不管大金还是蒙古,皆与你国相连,随时可以攻入西夏。” “只有我们联合,相互依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若你我两国离心离德,恐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一句话,直击要害,说的李仁孝心里咯噔一下。 金国就自不必说了。 先前的大辽,再到蒙古。哪一个都不是善类,李仁孝深有了解。 以现在西夏的国力,别说对付金国,就是对付蒙古那也是有心无力。 先前蒙古就曾经派人到西夏商议进攻金国,那种蛮横劲简直无法形容。 他早就跟朝中大臣商议过,最后得出结论,不管金国在不在,蒙古迟早都要对西夏动手。 而西夏目前最能依靠的,就是大宋。 “赵兄,你我两国当以兄弟相称。可虽如此,战马也不可轻动,这是我西夏最重要的宝贝。” “且你很清楚,我西夏目前所处困境。您要想购买战马,需要拿出十足的诚意来!” 哎呀? 赵旉也没想到,自己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以蒙古和金国恐吓他都没成功? “李兄,你说的诚意是指何事?” 嘿嘿~ “当然是粮食与盐了!” 说着,李仁孝接过煮好的牛奶,自顾自的喝着,故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来。 第230章 李仁孝,你真是贪得无厌啊~ “玛德,真是贪得无厌!” 赵旉心里骂着,脸上却笑开了花:“好说,好说。李兄说个数,我听着。” 见状,李仁孝终于收起笑脸:“若大宋肯出五十万石粮食,两万石盐,我西夏战马可以低价出售!” “只要赵兄能同意我开出的条件,我西夏可以供应一万五千匹战马,另售五千匹母马!” 什么? 赵旉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 五十万石粮食?还是免费送才肯卖马? 这特么是狮子大开口了吧? “李兄,你可知五十万石粮食,可以供普通百姓食用多久么?可以供应多少军兵食用么?” 李仁孝当然知道赵旉的意思。 放下杯子,不动声色却毫不退让的道:“那赵兄知道,这两万匹马的价值么?” “您心里要清楚,想当初大宋别说两万匹马,就是两千匹都难以凑出来吧?” “当初大宋拿着滇马当成宝贝与金国开战之时,可曾奢求过两万匹西夏战马?” “想当初宗泽、岳飞若是有数万西夏战马,大宋何故藏匿与淮水以南二十年?” 这…… 话不好听,可句句在理。 宗泽当初要是有几万匹西夏战马,那特么还不打开了花? 岳飞当初要是有几万匹西夏战马,早拿回开封,早打进幽云十六州了,赵构还至于惧怕金国? “李兄,先不说战马。就说大宋与金国开战,也是间接保护了你西夏,这点你可承认?” 闻言,李仁孝不住点头:“承认,没有大宋,我国也难逃屠戮!” 好! 赵旉喊了声好,继续道:“就算为了你西夏本国的安危,为了你的皇位,别想着狮子大开口了!” “以我大宋的国力,就算退居淮水以南,也足可以自保。到时你西夏恐怕就失去了最后的屏障了!” 赵旉话里带刺,也没了先前那份和颜悦色。 李仁孝知道,自己是惹怒了对方,急忙缓和道:“你我两国如兄弟,战马我说过,以低价售卖!” “那低价是多少?” 面对步步紧逼,李仁孝岿然不动:“此番所售战马,最低四尺五寸,售一两黄金。每高一寸,补贴五斗盐!” “可以!” 赵旉没有任何思考,直接同意。 急的孟南星在后面急忙拉扯了一下赵旉,反被赵旉把手甩了回去。 “李兄,战马何时可以交付?” 这次,李仁孝思考了半天: “大宋先把粮食和盐送到我国后,战马分春秋两季,全数送到长安!到时大宋再付剩余钱财与盐!” “没问题!” 赵旉表现的无比大度,看着外面天色还早,便起身告辞: “我国事繁忙,需先回返。望李兄尽快将战马凑齐,粮食待我筹备好后,自然会派人送到!” 环洲城内。 孟南星急得直摇头:“陛下,每匹马一两黄金,每高一寸额外附赠五斗盐,这也没便宜啊!” “怎么没便宜?” 赵旉瞄了眼孟南星,反问道:“以往四尺二寸战马,便要价一两黄金。如今四尺五寸,也要一两黄金。” “你可知战马超过五尺便是无价,相比以往,这已经是十分便宜了,别贪心不足!” “可,可我们还白送了他们五十万石粮食,两万石盐呢!” 一想到那么多粮食要白送,疼的孟南星直捂胸口。 气的赵旉指着孟南星,怒斥道:“孟南星,你如今也是殿前司高官,能不能别这么小家子气?” “没有战马,我大宋将士几近无用武之地。要是大宋被灭了,你有再多的粮食顶个鸟用?” 唉~ 被官家呵斥着,孟南星也不敢出声。 一方面人家说的对,要是宋朝被灭了,再多粮食也吃不到嘴里。 再一个人家官家拍板决定的事,自己反对顶什么? “陛下,先前您说岳飞父子已被斩首的时,属下观李仁孝眼神有些不对劲!”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赵旉。 自己也早就注意到李仁孝那时的眼神,就是不清楚他予以何为。 “陛下,李仁孝会不会知道岳将军没死?” “不一定。” 赵旉摇摇头,疑惑道:“也许这家伙听到岳飞被杀,心里活泛了!希望他别自掘坟墓就好!” 重返长安,赵旉简直心情大好,一路上更是不惧严寒,感觉到处都是一副风景秀美。 这次,赵旉特意去长安西街看望了牛皋。 虽然还在领兵,但牛皋此时身体状况不是特别好。 别看行走自如,可感觉出身体不如从前。 毕竟马上就六十一岁,常年征战,那些伤病,早把人的精血消耗殆尽。 “陛下,老臣何德何能让陛下亲至探望!” 牛皋声似洪钟,感动得直掉眼泪。 这是赵旉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牛皋。 “牛老将军,想当初我领兵逼宫时,岳飞等人正在大理寺受苦。前线兵无斗志,群龙无首。” “幸亏有你在,才堪堪稳定住危局。后你又不辞劳苦,领兵去大散关与金兵血战。” “正是有你等这样的忠臣良将,我大宋才能坚持到今日,我自当亲自探望!” 落座后,赵旉询问道:“牛老将军,你先前说想要辞官,可否有此事?” “唉!” “陛下,牛皋自幼便是个粗人。年轻时打猎为生,后从军于岳将军账下!” “几十年来征战疆场,落下一身伤病。如今身体大不如从前,继续带兵,恐怕损失了那些娃娃!” 嗯。 赵旉点点头,心疼道:“牛老将军年岁大了,是该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 “若牛老将军想要辞官,朕便许了!不知道牛老将军日后有何打算?” 想了想,牛皋坚定道:“陛下,臣想返回原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此不问世事!” 这样啊~ 赵旉犹豫了一下:“牛老将军,我知你家乡在汝州。待我返回开封后,便加封你为鲁山县开国侯!” “此外,由朝廷出资为你在家乡修建府邸,每月俸禄自会派人送到家中!” 牛皋听了有些受宠若惊,可也没有推辞。 毕竟自己为大宋卖命这么多年,给些恩遇也是应该的。 告别牛皋,赵旉又来到刘锜府上。 “陛下,您不多留几日么?” 听到官家明天就要离开,刘锜还有些不舍得。 “不了,朝廷还有许多事要办,就不在长安久留了。” 说着,赵旉又问道:“刘统制,目前金兵在太原府兵力部署可否知晓?” 沉默片刻,刘锜也有些不确定道:“陛下,据眼线说,金兵目前在太原府还保有不少于三万兵力。” “不过具体人数,臣也不敢肯定。也许更多,也许更少。” 赵旉皱着眉,寻思了好长时间才继续追问:“以你所领之兵,若尽全力进攻的话,有把握攻破太原府么?” 第231章 恒州马场,我大宋预定了! “回陛下,先前朝廷新送到二十门火炮,千于发炮弹,军兵们已能熟练操控。” “若金国无援兵的话,臣有把握攻破太原府,但所需时日尚且不知!” “且李显忠一直想要攻打太原府,是臣阻止,所以才一直按兵不动。” “想来只要陛下有圣命,攻破太原府应该不会有太大波折!” 嗯。 赵旉总算是放心了。 “刘统制,那你就多联系一些眼线,再去查看查看大同府是个什么情况。” “大同府?” 刘锜有些蒙,这太原府还在金兵控制下,怎么又关心起大同府来了? 可转念一想,这陛下大老远顶风冒雪的去见李仁孝,为的是什么? “陛下,您莫非是想打金国战马的主意?所以才想先让臣攻破太原府?” 赵旉点点头,没有反对。 随意拿起精致茶杯左右观摩了一下,这才道: “你身为武将,深知战马于我大宋的意义。兵无战马,如失去双腿。国无战马,必受欺凌。” “可是……”刘锜费解的盯着赵旉:“可是陛下,您刚刚见了李仁孝,不是已经同意售卖战马了么?” “更何况我们还租用了西夏河湟谷地,那里也有不少战马在饲养,暂时还够用!” 唉。 赵旉摇摇头,无奈道:“暂时够用,不代表以后够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懂得~” “此番见李仁孝,我发现此人心思狡诈。表面忠厚,实则老奸巨猾!” “我大宋不顾一切购买战马,早已经暴露了命脉。若西夏日后翻脸,我大宋就要受制于人了!” “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别人有,不如自己有。与大同府接壤的恒州境内,有战马不少于二十万匹!” 二十万匹,刘锜惊讶得简直无法说话。 他不清楚官家是怎么得到的具体数字,想必是有其他途径。 “陛下,那您让臣什么时候动手,臣要与李显忠商议一下具体部署。” “不急!”赵旉摆摆手:“等我回到开封,与赵鼎等人商议商议再说。” “你们攻打太原府,必然要牵动金国援军。这事我还要找岳飞仔细斟酌,让其他各军想办法牵制金兵!” 听到岳飞的名字,刘锜笑得无比开心。 “陛下,臣一直想着与岳飞、韩世忠并驾齐驱,一同打进幽云十六州。” “若是攻破大同府,臣便可名垂青史,立下不世之功了!” 赵旉起身拍了拍刘锜肩膀:“刘卿能有此等雄心壮志,真乃我大宋之幸,朕之幸啊!” “等着吧,时间不会太久的。等一切准备好,我自然会派人通知你的!” 以刘锜的统兵之道,赵旉相信他会提前与李显忠准备。 有些话自己不用特别交代,何况自己也交代不出什么。 再回开封时,城外一片肃然。 在雪地里行走着,不时可以看到一队队打包好的粮食排列整齐,似乎是准备运往前线。 “陛下,您看到城外的军粮了。这几日已经运走了超过二十万石,要分别送往韩世忠与岳飞部!” 赵鼎第一时间,进宫汇报了军粮的事。 赵旉点点头,心想自己一会要是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够你老家伙喝一壶的。 “赵卿,交代你个事。你一会拿着我的口谕去户部,让他们与转运司协调一下,再筹集五十万石运往长安!” 起初,赵鼎似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直勾勾的看着赵旉不知道该怎么反应:“陛下,您说多少?” “五十万石粮食,还有两万石盐,一并运往长安。当然,可以分批次,每次运送一些就行!” 赵旉说的很轻松,仿佛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赵鼎眼神复杂了好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出口。 “陛下,莫非这就是您与李仁孝见面后的结果吗?他想讹诈我们大宋五十万石粮食?” 赵鼎有些怒气,又不好当着官家的面撒,只能拿李仁孝当借口。 “呵呵,讹诈不讹诈的,谁让我们需要战马呢?” “赵卿,我也知道五十万石粮食太多。可没办法,咱们必须要如此做,时不我待啊!” 沉默了好一会,赵鼎始终没有任何动作。 “赵卿,五十万石很困难吗?我记得先前我查看过户部所录账册,五十万石我们还是拿的出的!” 赵鼎不反驳,只是心疼道:“确实拿的出,可这西夏掐住我们的命脉,对大宋百害而无一利!” 刚好内侍端来茶水,赵旉示意赵鼎坐下。 “赵卿,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不必如此了。” 说着,赵旉把自己关于对金国恒州马场的计划说了出来。 恒州…… 赵鼎眼光毒辣,被赵旉提醒后立马就反应过来。 他早就知道恒州马场,女真马与西夏战马齐名,完全强过蒙古马。 “陛下,可金国必然会对马场严加防范。一旦我们进攻太原府,金国势必会注意到恒州,必然会对大同府增兵!” 哈哈~ “赵卿,所以这些事需要周密计划,掌握好时机才行。” “我们先要增强实力,待金国与蒙古战事焦灼之际,突然出兵。最好是能让岳飞、韩世忠想些办法牵制一下。” “朝廷在长安留有数万兵马,李显忠在太原府附近也有近两万兵。只要出其不意,大事可成!” 有些话,赵旉根本就没说。 历史上记载,金国在恒州马场根本就没几个兵。只要能打下大同府,恒州几乎就是白送的。 至于没有说出来,赵旉只是担心真正的历史,并非跟史书上记载的一样。 听说恒州马场有不少于二十万匹战马,赵鼎再没了先前心疼的戏码。 相反跃跃欲试,恨不得亲自领兵赶到恒州。 “陛下,那臣这就去准备,争取尽快筹集五十万石粮食!” 正说着,忽的窗外连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多时,内侍走进大殿,在书房门口轻声道:“陛下,孙提举与张枢密使回来了!” 闻言,赵鼎笑容更深:“陛下,肯定是随州的匪口被剿灭了,快宣他们进来!” 很快,张浚在前,孙有道在后快步进入书房。 :陛下,臣二人奉命前往随州剿匪。如今匪患已被全灭,匪首五人全部押送回开封! 孙有道跟在后面,附和道:“陛下,张枢密使兵法娴熟,计谋颇深。” “那几千王八蛋,犹如被玩弄于股掌之上,任我等宰割!” 第232章 大宋水军? “陛下,那几个匪首如何处置?” 匪首…… 赵旉表情严肃,思索了一会,并没有立即回复:“匪首关在何处?” “回陛下,匪首被关入开封府大牢!” 闻言,赵旉直接写了道口谕递给孙有道:“孙提举,带着我的口谕去开封府,让李光直接将几人问斩!” 等孙有道离开,赵旉才继续询问:“张卿,那些被抢走的银子跟粮食,可有找到?” 提起银子,张浚颇为忍俊不禁: “陛下,此等蠢贼将银子沉入湖底妄图隐藏,目前已全部被取出带回开封。” “就是粮食出现了些问题,只剩下了几千石,其余粮食不知所踪,臣以为已经全部被其浪费。” “至于其家眷,已经在随州城内全部斩首示众!” 哼~ 赵旉就猜到是这个结果,既然这样,那就更没必要留他们了。 送走张浚,赵旉想起牛皋辞官还乡的事。 这样对朝廷有功绩的将领,需要妥善安置。 翌日早朝,赵旉当众宣布封牛皋为鲁山县开国侯,食邑千户。 同时,又指示户部马上拨款,派出专人到汝州为牛皋修建府邸。 解决完这些事,赵旉才开始真正谋划接下来该怎么发展。 什么时候对金国开战?这事得掌握火候,要不然容易事倍功半。 打下大名府应该没什么问题,可一旦向大同府进兵,很容易引起金国警觉。 真要是把金国给逼急了,他们很可能答应蒙古一些条件后,选择与其议和。 到时候就会全力与大宋周旋。 金国骑兵也十分骁勇,得想个完全的策略,有效针对一下。 忽然,神机营三个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自己当初研究明史,可不止一次出现过这个词。 营内军兵一律手持火器,对敌人杀伤力很大,也最让敌人头疼。 想想现在朝廷的火枪肯定是不行,几乎不具备作战能力。 要不装备一支弩箭队? 现在大宋的硬弩天下一流,每人配备一匹西夏良马,这可比弓箭手强太多了。 蒙古骑兵不是喜欢用轻骑手持弓箭,外出引诱敌人吗? 那大宋就可以用弩箭兵应对! :报陛下,宰相派人送来一道奏疏! 忽然,内侍双手捧着一封奏疏,不动声色的出现在门口。 接过奏疏,入目的是几段清秀字迹。 可上面内容倒是让赵旉有些不好抉择。 原来是水军都统制——李宝请示,想将水军全部移师到京东东路驻防,彻底抛弃明州港。 刚巧,赵鼎这时也从外面走进来。 见赵旉发呆,立即轻咳了一声,这才走进书房。 “陛下,奏疏可看过?” 赵旉抬头见是赵鼎,点了点头,后又摇头: “赵卿,李宝想把水军全部移师到京东东路。可京东东路乃大宋与金国共有,此举可妥帖?” 赵鼎只是微微发笑,也不发表看法,而是缓慢把手上一副卷轴打开,平铺在地上。 “陛下请看!” “地图?” 赵旉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京东东路的地图。 虽然不是很详细,但一些重要地点也算能认出来。 赵鼎不动声色的把手指放在莱州位置上:“陛下,京东东路虽与金国共有,但莱州以南是我大宋统御。” 说完,他又把手放在西南方向:“陛下,这是密州,尽数被朝廷占据。” 赵旉不知道赵鼎要说什么,只看着赵鼎又慢慢把手放在莱州正下方,密州正东方向。 在那里,有一片深入内陆的水域。 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赵旉还是觉得有些眼熟。 奈何古代种种原因,绘制地图的技术也很差。 “陛下,这里海域还算宽阔,十分适合我大宋水军屯住。若水军移师至此,也可对我大宋盐运起到保护作用。” 等等…… 赵旉挥手打断赵鼎,盯着那片深入内陆的海域看个没完。 莱州,密州…… 陡然间,赵旉像是记起什么一样,瞳孔猛的收缩,双眼眯缝着几乎要把头贴在地图上。 “这不就是胶州湾吗?” 前世赵旉虽然没来过这,可胶州湾的大名如雷贯耳。 这里可是大宋水军天然港口啊,把水军舰船放在这,简直再好不过了。 只要出了胶州湾,沿着海岸线可以快速深入到金国后方。 以出其不意的态势,突然出现在幽云十六州。 “赵卿,你对这里如此了解,想必是提前做过调查吧?” 哈哈~ 赵鼎可不想其他人,喜欢往自己身上揽功。 “陛下,此图乃是济南府知府辛赞派人送来的!不止如此,他还送来了许多幽云十六州的地图!” 提到辛赞,赵旉马上就联想到了辛弃疾。 当初自己一直想要见见这祖孙两个,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辛赞现在何处?” “回陛下,自朝廷先前与金国议和,济南府重新归属金国后,辛赞已经携家眷退居袭庆府!” “臣此番来,是想与您商议,是否可以将辛赞任命为袭庆府知府!” 袭庆府,赵旉一直不喜欢这个名字。 原本的兖州,在宋微宗政和年间升级成府。 “赵卿,这袭庆府名字不好听,我不喜欢。不如还是叫兖州,依旧升府。” “至于辛赞的话,加封权知兖州府事就好。明日便下发圣旨,通告全国!” 权知? 赵鼎双眉拧了那么一下,诧异道:“陛下,为何是权知?辛赞此人能力出众,吏部考察每次都是优等啊!” “哈哈~” 赵旉就知道赵鼎会误会,解释道:“当然是权知了,只是暂时让他管一下兖州府,日后还有大用!” 说着,赵旉把视线又移到地图上。 我大宋迟早统一天下,就算是近期,也会兵临幽云十六州。 到那时,我要把辛赞放在更重要的地方去! 说了半天,赵旉忽然意识到跑题了。 “赵卿,李宝这事那就说定了。不过你先派人通知李宝,让他先带几张舰船的图纸来开封,我要见见他!” “是,臣这就去办!” 送走赵鼎,赵旉依旧对地图爱不释手。 甚至连吃饭都是蹲在地图前面吃,双眼不住打量着京东东路的海岸线。 甚至一条水军进攻幽云十六州腹地的路线,已经在大脑里慢慢形成了雏形。 整整看了两个时辰。 直到双眼酸涩无比,身体也有些不听使唤。 再看下去,非得犯病不可。 :陛下,户部左侍郎胡铨求见! 第233章 你跟你爹抢了我爹爹的皇位! “胡铨参见陛下!” 刚进书房,就看到赵旉一副睡眼惺忪的状态。 “胡侍郎,这眼看着就要黄昏了,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不说还好,这一问,胡铨顿时气得不行。 直接把几张皱皱巴巴的草纸递给赵旉。 “陛下,您好好看看吧!” 什么东西? 赵旉疑惑的将纸条平铺好,瞬间被上面的字迹吸引。 好半天都没能移开视线,双手不住颤抖,连眼神都变得冷厉异常。 “这该死的东西,竟然以皇家身份私自与人借款!” 胡铨本来不喜欢背后嚼舌头,可这次也被气得不轻。 “陛下,这月芳公主自从被金国放回,每月都要在城内酒楼胡吃海喝。” “到如今,已经欠下一千多贯钱,还留的是户部的落款。这几日,天天有酒楼掌柜的跑来要账!” 玛德~ 赵旉差点要被气死,一把将这些借据拿在手里准备撕毁,想了想,又把手停住。 “胡侍郎,你先去把钱给人家还了。不过要警告那些酒楼,不许再赊给月芳公主!” 送走胡铨,赵旉瞥了眼外面天色。 这个点,后宫应该已经开饭了。 “好你个赵月芳,我说先前看到你那几次,你天天不重样的吃呢。” “还以为是宋钦宗偷偷给你钱,原来你特么打着皇室的旗号跑出去赊账!” “他奶奶的,这是在金国吃了苦,跑回大宋报复性吃喝来了。” 赵旉也不管其他,直接带着借据就往后宫去。 皇宫太大,就算是赵旉这些年,有些宫殿依旧没有去过。 在内侍引领下,连续穿过了无数院子,终于出现在靠后的一趟恢弘宫殿前面。 原本这里是宋微宗的地方,现在由宋钦宗以及几个关系密切的嫔妃居住了。 推门走进去,刚好宋钦宗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吃饭。 更让赵旉惊讶,别看回到了大宋。 这一家人还是保持了在金国时的习惯,宋钦宗在主位,几个嫔妃在一侧。 赵柔嘉、赵月芳也在一起。 “陛下!” 看到赵旉来了,其他人急忙起身迎接。 只有赵月芳低着头,好像没看到一样。 “陛下,您怎么到了?是否用过膳了?” 宋钦宗说着就要拉赵旉入席。 “侄儿参见叔叔!” 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赵旉客气了几句后,示意众人继续吃饭。 自己却走到了宋钦宗身旁,直接把那些借据拍在桌子上。 “这是何物?” 宋钦宗起初吓了一跳,可仔细看清上面的字迹后,气得老脸通红。 伸手指着赵月芳,只是用眼睛死死瞪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旉瞅了眼桌子上的几个菜,虽然不算什么山珍海味,可总比那些普通百姓家吃的好太多了。 “赵月芳,这皇家饭菜是不合你胃口么?” “从金国回到大宋,你为了逞口舌之欲,这段时间竟然欠下千贯债务。” “我每餐也只是两个小菜,三日才有一顿肉食。可为了照顾你一家,特命御膳房,将你们的规格升高。” “可反观你呢?小小年纪,终日以皇家名义游走于开封各处酒楼,让人家跑到户部去要债?” “这事要是传出去,人家要怎么想我大宋朝廷?这皇家脸面,简直要被你丢尽了!” 哼~ 赵月芳被说急了,腾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我是大宋公主,吃点喝点怎么了?” “要不是你跟你爹爹抢了我爹的皇位,我赵月芳怎能沦落至此?” 轰隆~ 大殿里仿佛瞬间响起一道炸雷。 声音不大,却把其他人吓得面如土色,宋钦宗更是被吓的一屁股坐到地上。 几个妃子也是纷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脸怨恨地瞪着赵月芳。 “哼哼~” 赵旉嘴上不说,心里可明白。 赵月芳今年才不到十四岁,开封沦陷、宗室被劫掠到北国时还没有她呢。 要不是宋钦宗一家在耳边或是闲聊时提起,这丫头怎么会知道这些? “赵月芳,你记住。要是没有我赵旉,你们一家还在金国当牛做马,任人羞辱呢!” “没有我赵旉,你也只是一个落魄的凤凰,只有被蹂躏的份!” “做人要知道感恩,你今天能安安稳稳享受锦衣玉食,都是我赵旉带给你的,懂吗?” 说话间,赵旉故意把眼神飘向跪着的一群人。 这话不单单是给赵月芳听的,更是给宋钦宗他们一家听的。 此刻,赵柔嘉很是懂事的把宋钦宗搀扶起来,随后双膝跪到赵旉面前。 “陛下请息怒,我们是至亲,何故要说两家话!月芳年幼不明事理,还望陛下能宽恕她!” “呸!” 赵月芳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但不知道惧怕,相反还小脚一跺,拍着桌子道: “我哪里说错了?我乃是金枝玉叶,大宋徽宗陛下的孙女,吃点怎么了?” “别说借些钱财,那户部的钱财本就是我们赵家的,我想用就用!” 你…… 一旁宋钦宗被气的差点背过气去,一个箭步冲到女儿面前,抬手就要打。 结果手臂高高抬起,还没等落下就被赵旉拦住。 “赵月芳,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不明事理,你简直太让朕失望了!” “哼,你也称朕?” “若不是你,今天站在这的应该是我兄长赵谌,他才配称朕!” 正是这句话,彻底让宋钦宗产生无边恐惧。 连赵柔嘉也被吓得瘫倒在地,呼吸越发急促的看着赵旉。 这几句话,可是谋反的罪过,放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杀头的。 帝王家,最忌讳这个。为了皇权,连亲兄弟都能杀,更别说只是堂亲! 此刻,赵旉冷厉着脸,眉心迸发出一股强烈杀意。 “赵月芳,你想做高阳公主么?” 丢下一句话,赵旉也不再多说,抬腿就走。 完了~ 整个屋子,只有赵月芳不明白高阳公主是谁。 赵柔嘉可清楚,高阳公主可是正经的皇室血脉,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 就是因为涉嫌参与了谋反一案,被处死了。 赵旉说出这句话,寓意十分明显了,显然已经动了杀心。 啪! 啪啪! 赵柔嘉连续三个大巴掌,直接把赵月芳打到在地。 这边打着,那边宋钦宗抓住赵旉手臂,又强行给拽回屋子。 “陛下,陛下,您可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这畜生都是我没管教好,才让其如此顽劣不堪啊!” 第234章 赵月芳,你是真想死啊 打完赵月芳,赵柔嘉直接跪在赵旉脚下,一个劲的磕头。 “混账东西,快点滚过来给陛下认错!” 赵柔嘉还是第一次对妹妹动手,更是第一次对妹妹发脾气。 赵旉冷眼看着赵月芳一步步挪动到自己面前,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 这种人,赵旉一刻也不想看到。 “叔父,侄儿虽皇位得来不正,可这些年带领大宋一步步收复故土。” “此等功绩,虽比不上秦皇汉武,可放眼整个大宋自立国之初,恐怕无出其右!” “当年岳飞力主抗金,迎二帝还朝。若是让他听到月芳公主这些话,恐怕会让前线将士寒了心!” “从今以后,我会给户部说,给您一家每月增加一百贯花销。” “但侄儿不想再听到今天的这些话,还望您严加管教。否则日后惹出什么事来,就别怪侄儿无情了!” 冷冷丢下几句话,赵旉转身就走。 其他人也不敢再拦着。 刚刚走到外屋大殿,就听到身后房间一阵噼里啪啦碗筷坠地的碎裂声。 紧接着就是赵月芳不住哭喊声。 隐隐约约,似乎还夹杂着赵柔嘉对妹妹的打骂声…… 翌日正午。 赵柔嘉亲自现身前殿,邀请赵旉到后宫。 屋子里,宋钦宗满脸堆笑,桌子上已经备好了饭菜。 “陛下,快请坐。你我叔侄自从数年前金国会宁府之后,便再无相见之机了!” 宋钦宗想要赔罪,缓和关系,赵旉也给他面子。 推杯换盏间,宋钦宗开始解释赵月芳的那些话。 “叔父,月芳年纪还小,我自当没有发生过。不过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您比我清楚。” 宋钦宗一边倒酒,一边点头。 “叔父,有些话您比我明白,咱们叔侄间就心知肚明了。” “兄长赵谌,如今在宫外郡王府每日吃香喝辣,可从未受过委屈。” “您一家老小,包括我大宋宗室一千五百多人能够逃离魔窟,重回故土。” “光凭这点,我赵旉已经不亏欠你们一家了,您说呢?” 宋钦宗沉默了。 曾经的官家说不惦记皇位,肯定是假话。 可目前的形势,他清楚官家的路已经彻底堵死了。 “陛下,您说的没错。还是当初在会宁府时那句话,我已经不贪恋皇位了!” 看着桌子上的菜肴,赵旉沉声道:“月芳肯定是在金国受了太多苦,堂堂公主没吃过好东西。” “从今以后,御膳房每隔一日,给您一家增添一顿肉食。每月增加一百贯钱,由您分配!” 闻言,宋钦宗简直有些受宠若惊。 “陛下,此事就算了吧!钱财够用了!” 赵旉摆摆手,心说够个屁。 要是赵月芳再继续跑到外面以皇家的身份招摇撞骗,自己岂不是被人笑死? “叔父,您有时间也该好好说教说教月芳了!” “您要知道,以她现在的花销已经超过许多县令的俸禄了。” 指着碗里米饭,赵旉感慨道:“就说这粮食,我们近期还要给西夏五十万石,两万石盐,实在浪费不得!” “这么多?” 五十万石,吓得宋钦宗不由得瞬间变了脸色,眼底划过一丝难以言明的心疼。 要不是从官家嘴里说出来,简直可以当笑话听了。 “叔父,为了换取西夏战马,再多的粮食也要给出去。否则面对强敌,我大宋无还手之力!” 提到战马,宋钦宗皱眉道:“为何不用滇马?滇马价格便宜,可以大批购买。” 哈哈~ “叔父,滇马个头太小,冲击力太差,只能够托运些辎重。” “想要大宋不被灭,只能购买西夏战马,或者去抢金国的女真马。” 一顿饭,吃了也没多大功夫。 临走,赵旉还是特意叮嘱要好好教育赵月芳,以免日后生出什么祸端。 垂拱殿内,赵鼎怀有怒气道:“陛下,听闻昨日那月芳公主当着太上皇等人的面,公然顶撞您。” “听说她还说了许多大逆不道,有谋反之意的言语,此事果真否?” 呀? 赵旉呀了一声,惊讶饭问道:“赵卿,此事你是如何知晓?” 额…… 赵鼎哑然沉默了半秒,并没正面回答: “陛下,月芳公主之言论,实有谋反之嫌,恐是身份转变后使其内心受挫!” “可这月芳公主毕竟是太上皇之女,金枝玉叶。还望陛下能念其年幼,不计前嫌!” 哼哼~ 赵旉心里也有些气恼。 原本以为赵鼎是来打抱不平的,实则是跑这求情的。 现在赵旉才体会到,古代这种不计后果的迂忠。 这种话出口,竟然还敢跑来求情,看来这赵鼎真是不计后果啊! “赵卿,此事朕并未过多计较。只是与太上皇叔父说,让他管教月芳公主而已。” “不过这种话若是说多了,恐怕假的也变真的。到那时,我可就不能在顾忌什么了~” 说完,赵旉直接把话题引到李宝身上。 “赵卿,李宝此人对水战熟悉。曾经又是岳飞、韩世忠部下。倘若我们攻金时,是否该让他参与一下?” “可也!” 赵鼎还没忘记那张海防图。 “陛下,可让李宝屯住莱州海岸。等时机常熟,由岳飞、韩世忠从陆上进攻。” “李宝可以利用战船偷偷运送军兵至金人背后,目前金人并无水军。若配合的好,大事可成!” 商议了一阵,赵鼎也没什么大事便顺着宽敞木门而过,向大庆殿方向离开。 日子匆忙,李宝终于出现在开封城下。 一大早,早朝刚散,赵旉便直接留在了大庆殿,也没去其他地方。 “陛下,李宝已入皇宫!” 赵鼎刚交代完,外面内侍便引着李宝出现。 嚯~ 赵旉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壮士的汉子。 皮肤黝黑,跟铁塔差不多。那双眼睛,极其精神。 见了礼,李宝也不耽搁,直接从包裹里拿出两张图纸递给内侍。 “陛下,这是您让臣带来的舰船图纸,请陛下过目!” 展开图纸,顿时一大一小,两艘射击复杂的舰船映入眼帘。 不论大小,在驱动方面都是采用的人力脚踏驱动。 顿时,水浒传里官军征讨梁山时,那种水军踩踏无数齿轮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李宝,这两艘战船大小如何?可载军兵多少?” 知道官家会问,李宝早有准备: “回陛下,大船长十五丈,可载军兵三百三十人。小船长八丈五,可载军兵两百人。” 第235章 火炮上船?可行! 才三百多人? 赵旉顿时有些心凉。 最大的一艘舰船,也就能装下三百多兵。要是把战马再放上去,顶多也就能运送一百骑兵。 “李宝,我记得在临安时曾听沿海制置使司汇报,内河舰船有五百艘左右。” “不知你这外海水军舰船,有多少?水军目前有兵将几何?” 李宝怎么也没想到,官家会问自己这个。 想了片刻,这才准确回复道:“陛下,目前有船七百艘,但多数年久失修,兵将不足两万。” 沉重的声音,让赵旉心里瞬间感觉一阵悲凉。 多数年久失修,这都是自己的责任。 一直把经费全部用在陆地上,忘记了水军建设。 七百艘舰船,确实不少了。 别说水军,就是只把他们当成运兵船,也足够敌人喝一壶的了。 “李宝,以你对水军了解,想要把所有舰船彻底修复,或是重新建造的话,需耗银多少?” 没等李宝说话,赵鼎率先开口道:“陛下,全部修复的话,起码要上百万两!” “这么多?” 赵旉迟疑了几秒,把视线落在李宝身上。 “回陛下,宰相所说不错。若是重新建造的话,恐怕耗银不可估量。” 相顾无言,沉默着赵旉终于还是做出决定。 目前还是要以地面为主,水军只能暂时起辅助作用。 “李宝,你不是要把水军移师京东东路么?朕准了。不过你要先跟着工部的人一起去实地检查一下。” “你们仔细筛选一下,看看具体在何处修建渡口,一定要保证水军舰船进出畅通无阻。” “待一切准备完毕,朕亲自拨银修筑渡口,你再将可以作战的舰船先移师过去。” “至于那些需要修缮,或是需要重建的舰船,你与手下人商议一下,把具体数目报到户部。” 一番商议后,李宝下去休息,准备第二天跟着工部的人一同离开。 赵鼎却始终坐在原位,没动分毫。 “赵卿,你还有事么?” 见官家终于问自己,赵鼎这才犹豫道:“陛下,整修水军舰船,是否过于急躁?” “耗资百万,无疑使我朝国库更加吃紧。万一银钱耗费太大,恐怕会引起麻烦来!” 这点,赵旉早就想过了。 不过整修水军的事,必须要办。 “赵卿,又不是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循序渐进嘛,先可着要紧的来,每年修补一些,两三年也就够了!” “现在金国尚无水军,若哪一天他们也有了水军来突袭我大宋后方,我们岂不是要坐以待毙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鼎也不敢再说什么。 毕竟想要发展军事,就要舍得花钱。赵鼎也并非是守财奴,只是在侧重点上产生分歧而已。 目送赵鼎离开,赵旉依旧拿着图纸仔细观察。 以舰船的规模来看,非常适合在船舷上开孔,将火炮抬上去。 这样不止可以对岸上进行攻击,也可以对海面发起进攻。 一切就等李宝他们回来了。 时间从不停息,李宝在与工部的人确定了具体修建地点后,立刻返回开封进行调度。 第一笔资金早已经准备完毕,由沿海制置使司与工部共同参与修建。 趁着李宝即将返回明州之际,赵旉十分神秘的让孟南星先将其带到城外火器作坊。 “陛下,这就是坊间传闻的火炮?” 等赵旉收拾妥当,到达火器作坊时,李宝正一脸懵懂的抚摸着冰冷的炮管。 “对,这就是火炮,而且威力十分巨大!” 说着,赵旉对孟南星使了个眼色。 见孟南星离开,李宝围着火炮转了几圈,诧异道:“陛下,臣早听闻陆路官军使用火炮,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吗?那马上就让你听听响!” 玩笑间,孟南星已经带着带着几名工匠从不远处仓房出现。 “陛下,都准备好了!” 赵旉点点头,示意众人开始,随即把李宝叫到一边。 两名工匠运送火炮,一人抱着炮弹,很快将火炮运送到试验场。 赵旉指着远处只有模糊轮廓的石墙,在李宝怀疑的眼神下嘱咐道:“把耳朵捂严实了,一会看效果吧!” 官家有令,李宝不敢不听,不过却没太在意。 别说两千米,就是一千米,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弓箭、硬弩能够到达。 可下一秒,一声巨响下,炮弹破膛而出。 “我滴天……” 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画面一般,李宝眼神里都带着恐惧。 远处石墙竟然被震塌方了。 “这……这……” 李宝松开双手,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又不可置信的看向炮管冒出的袅袅黑烟。 紧接着,不等其他人开口,便迈开双腿,以最快速度冲向石墙。 从石墙塌方来看,炮弹完全是命中了石墙。 连周围用作试验测试而埋下的两棵小树,也被直接震断。 “天哪~” 此刻的李宝,就好像是未经世事的孩童。整个人完全傻在原地,如木雕泥塑一般。 “怎么样?这火炮可胜过你们水军使用的硬弩?” 赵旉也到了近前,眼神平静道。 “胜过!胜过!” 李宝完全傻了,被震惊到了。 看到这一幕,赵旉很是满意,又嘱咐道:“火炮威力虽然很大,但与硬弩作用不同。” “我想把这火炮缩小一些,重新减重,把它安放在舰船上,你看此法可行否?” 放在船上? 李宝如获至宝似的看着远处火炮:“陛下,此法完全可行。舰船两侧若放置火炮,可谓如虎添翼啊!” “好,那你便说说,以你对舰船的了解,每艘可放置多少火炮?” 根本不用想,李宝跟舰船打交道多年,闭眼睛都能推算出来。 “陛下,以八丈七的小舰来说,每边放两门即可。最大的舰船,每边可放四门。” 赵旉点点头:“如此说来,此法可行。那你回去后马上与工匠们仔细商讨一下,拿出个具体方案来。” “把具体的尺寸上报到沿海制置使司,朕再让军器所根据你们上报的情况,对火炮进行重新设计!” 有了火炮加持,李宝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 甚至已经在畅想着日后自己带领水军,直接攻入金国腹地的场景。 情急之下,刚返回开封城外,李宝便与赵旉告别,想要立即返回明州。 第236章 顾洛书走了! 李宝刚走,孟南星立即指着不远处依次从通天门出发的车队。 “陛下,这么多粮食每隔五日便往长安运送,真叫人心疼啊!” “心疼么?我也心疼!” 赵旉目送那些长长的运粮队伍:“可是不给西夏粮食,他们就会在战马上做文章。” “五十万石不是个小数目,不单单是从开封出,其他各路也要筹集。” “大宋地域广阔,连续两年丰收,还是能出的起的。” 刚好今天出城,趁着这个机会在街上散散心,也算是微服私访了。 示意孟南星离开后,赵旉立即转向直奔大相国寺方向。 憋闷这么久,去棋馆下下棋也好。 走了好长时间,汴河水声终于响彻在耳边。 “诶,客官您里边请!” 赵旉注意力全都在汴河上,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直接把赵旉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抬头眺望,远处本该是棋馆的阁楼,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招牌上不再是洛书棋馆的字样,而是变成了汴河棋馆。 “换名字了?” 疑惑着看向那些进进出出的棋友,赵旉感觉不对劲。 因为门口有一个伙计在迎客,这很明显不符合顾洛书的行事作风。 顾洛书可从不会像酒楼一样,让伙计在门口迎客。 再者,顾洛书的棋馆绝大多数都是女侍者。 就算有男人,也都是干一些力气活的临时工。 想到这,赵旉立即移开脚步,直接进了棋馆。 里面装饰倒是没太大变化,但仔细分辨之下,还是能看出些许改变。 最让人不解的就是,原本的那些女侍者几乎不见了。 倒是也有几个,不过穿着与先前不同,还都是集中在三楼雅间。 这下赵旉更蒙了。 三楼原本是休息区,并不对外开放,现在竟然也改造成了下棋的了。 “掌柜的,劳烦问一句,这里的东家是换人了吗?” 掌柜的就坐在柜台里面,年纪不小,给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 “客官,您说的不错。这棋馆已经被老朽盘下了,先前的东家不知去了何处!” 这…… 听到顾洛书离开的确切消息,赵旉一时间有些失神。 目光涣散的注视着周围,内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汴河边,石椅上,回想起上次见到顾洛书时她说的那些话,赵旉马上就明白了一切。 想必自己拒绝了顾洛书的示好,彻底伤透了她的心吧? 可是自己不拒绝她,让她进宫的话,大臣们会怎么想? 那些个大臣们,万一要是知道她以前的身份,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对其进行下手。 自己不是害了她吗? 这女人…… 呆坐许久,赵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的皇宫。 连赵鼎与自己打招呼都差点没听到。 “陛下,您怎么了?” 见赵鼎手里拿着奏疏,赵旉这才强行摒弃杂念:“赵卿,哪的奏疏?” “陛下,是长安刘锜的奏疏。西夏的第一批六千匹战马已经送到了,使者催促我们尽快把粮食送过去!” 这么快? 赵旉眼神一亮,立马将奏疏抢到手里看个没完。 果然跟赵鼎所说如出一辙,六千匹战马里,还包括了一千匹母马。 “赵卿,当初李仁孝与我信誓旦旦说要先看到粮食,才能给我们战马,没想到……” 哈哈~ 赵鼎也是笑个不停:“陛下,先前老臣终日为五十万石粮食心疼不已,现在看到战马,反倒不想那么多了!” “嗯。” 赵旉点点头,兴奋神色跃然于脸上:“所以说,目光要放长远。用粮食换战马,这何乐而不为?” “想当初大宋就是愿意用粮食换,也根本弄不到战马,现在有的换就不错了!” 哈哈~ 赵鼎也兴奋的不行,连皱纹里都满是笑意:“陛下,臣这就去派人往各地督促,让各路尽快把粮食运往长安!” 眨眼又是几天过去,开封最后一批运粮队顺利出城。 “陛下,开封承担的十五万石已经全部运走。目前只有两浙西路承担的十万石,还没有送到。” “无妨!” 赵鼎担心是多余的。 两浙西路是临安所在地,钱端礼办事靠谱,肯定是中间发生了某些事情耽搁了而已。 这点赵旉还是很放心。 随着最后一批运粮队出发,时间已至五月。 一道从开封发出的圣旨也进入长安,西夏第一批战马,全部归属西北官军使用。 摇摆在汴河下游,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棋馆,赵旉始终有些眷恋。 熟悉的阁楼,仿佛变得陌生。 不知不觉间,随着汴河水东西奔腾,赵旉第一次走到咸丰水门。 开封西城四水门之一,赵旉第一次来。 出了城门,已经属于开封城外。 没想到这里也是游船不断,人群川流不息。 随意找了间路边摊坐下,看着周围绿意盎然,生机勃发,赵旉才终于把顾洛书的事抛在脑后。 “嘿,你们看那些人,为了几口饱饭便把脑袋跨在腰间,真是傻到家了!” “是啊,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敌人弯刀的锋利吧?还不如像咱们每日做些小生意潇洒快活!” “哈哈,这群家伙恐怕还不知道要去送死吧?真乃不孝!” 忽的一阵讥讽嘲笑声传入耳朵。 赵旉刚刚端起的茶碗瞬间晃了几下,手臂僵硬在半空。 从刚坐下时,赵旉就注意到这几个年轻人,时不时的对着远处刚刚训练完毕的新兵指指点点。 啪! 茶碗重重摔在桌子上,赵旉一个箭步来到这群人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 本身赵旉就不矮,加上锦衣玉食,营养也足够。 身材虽比不上那些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武将魁梧,但跟普通百姓比起来,那可是要强出一些。 面对赵旉一脸怒气腾腾,几个年轻人瞬间有些畏惧。 “干什么?” 赵旉指着几人,一脸怒意纵横:“你们刚才说的什么?不知道去送死?” “没有那些人为朝廷尽忠,没有那些人去保家卫国,你们能安稳的坐在这吗?” “不孝?何来不孝?不忠?何来不忠?” 赵旉眼神锐利,眸子中似乎藏着尖刀,看的几人畏畏缩缩,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告诉你们,大宋正是因为有那些不惧生死的忠义之辈,才能有你们的今天!” 说着,赵旉抓起说的最欢那人的衣领:“你说他们不知道是去送死对吗?” 第237章 蒙金议和,大宋该出手了! 真的要被气死了。 大宋要是都跟这几人一样,也就别提什么复国,什么一统华夏了。 临走,赵旉冷冷的盯着被骂的面红耳赤的几人: “告诉你们,新兵入营就会被告知将面对金人的铁骑、金人的弯刀,他们比谁都清楚自己会死在战场上。” “反观你们,只知道一味龟缩在开封,龟缩在他们给你们打下的世外桃源中狺狺狂吠!” “他们为谁死啊?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懦夫去死?为了你们的爹娘去死?” “大丈夫当志在四方,身怀凌云之志。身为大宋子民,不思为国尽忠,你们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冷冷丢下几句话,赵旉丢下茶钱,起身就走。 跟这样麻木不仁之辈,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口舌。 本来心情就不好,被这几个王八蛋一搞,赵旉心里更气。 幸好军器所好消息传来。 最新打造的一百门火炮,终于测试完毕。 经过与赵鼎商议,一百门火炮分成三队。 一队四十门送到长安。 另外一队三十门送到大名府。 剩余三十门,全部送往兖州府归属韩世忠军。 日出月落。 六月,温度持续升高。 中原似乎一夜间提前进入炎夏。 早朝上,依旧围绕是否耗费巨资打造水军而争论不休。 两个月来,除去购买西夏战马外,修补水军舰船以及在胶州湾修建港口,已经消耗银两几十万。 从目前修补舰船进度来看,再有几十万也不可能完成。 好在有了工匠们日夜测试,第一批上舰的火炮改进完毕。 据沿海制置使司上报,目前对舰船改造提出一种新的方案。 明州船厂研发出一种长度达到二十丈的战舰,左右两边可放置六门火炮。 搭载军兵提升到三百人,战马两百匹。 “陛下,明州船厂造出此等大船,目前初具雏形。可据沿海制置使司推算,每艘将耗钱近两万贯,是否过于奢侈?” 户部需要出银子,国库要是紧张,当然需要户部官员去想办法。 不论晁谦之还是胡铨,都是一个头两个大。 赵旉反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以批准建造,虽目前尚以陆路为主,但海上依旧不可忽视。” “倘若陆路受阻,水军亦可支援。保护粮道或是运输军兵,都可给敌人以打击!” 听官家这话锋,晁谦之与胡铨就猜到这银子是省不下了。 就在两人即将离去之际,突然窗外连廊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听声音,还不只一个。 很快,赵鼎在前,李光在后,表情急躁的甚至没与户部两位大佬打招呼。 “陛下,出大事了!” 赵鼎急忙走到赵旉面前,以往的君臣之礼都忘在脑后,急促道: “陛下,岳飞传来消息,说金国与蒙古可能议和了!” “议和了?” 赵旉刚还表情轻松,转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胡铨反应最快,急忙插话道:“赵相公,此事为真?” 赵鼎转头瞄了眼胡铨,摇了摇头,不确定道:“胡侍郎,岳飞也不确定,此事尚待查证!” “这就怪了,以完颜宗弼的能力,因何无法对合不勒汗取胜?” 李光也在一旁纳闷。 打了这几十年,大宋对完颜宗弼的能力还是肯定的。 就在几人相互怀疑之际,赵旉反倒无比确认。 因为历史上记载,蒙古与金国在战争后期,确实相互之间都非常疲惫。 又因为双方都无法战胜对方,所以才导致议和。 想到这,赵旉立刻从椅子上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其他人目光一直盯着官家,都在等待最后的定夺。 “诸位,此消息应该属实。蒙金双方打了这么久,虽然互有胜负,但总体已经无法再有寸进之功。” “完颜宗弼年岁也大了,加上前段时间有消息传出金国灾情不断,想必已然无法再战了!” 金国灾情这事,赵鼎他们都知道。 想想两国议和,也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 “陛下,此事还应该等待我大宋眼线的具体消息。否则一旦消息错误便妄自兴兵的话,很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嗯。” 赵旉点点头:“胡卿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依我看,当马上让……” 话音未落。 连廊外面再次传来奔跑声。 下一秒,张浚在内侍搀扶下,气喘吁吁跑进书房。 “陛下,刚刚接到岳飞传信,蒙金议和了,金国起初只准备割让二十七团寨大片土地。” “可合不勒汗称那早就是自己打下来的,便拒绝了金国。” “后金国不得不割让了包括幽云十六州北部区域,以及二十七团寨,才让蒙古同意议和!” “什么?” 赵旉接过岳飞密信,看了几眼丢给赵鼎。 几人看了半天,立马把目光投向赵旉。 “诸位,若无确定消息,岳飞不敢以密信入开封。准备了这么久,是我们用兵的时候了!” 赵旉在众人惊讶眼神中,一把将墙壁上的帘子扯下来。 顿时描绘着幽云十六州的地图映入眼帘。 “诸位,幽云十六州乃我中原王朝抵挡蒙古的屏障。完颜宗弼虽不算特别老迈,可近些年身体多有损伤。” “蒙古得到了幽云十六州北部,一旦其向南用兵,金国很可能会彻底失去幽云十六州。” “如今已时不我待,我大宋当早做打算,绝不能让蒙古人踏足幽云!” 屋子里这几人,可都是刀尖上添血过来的,当然知道幽云十六州对大宋的重要性。 张浚甚至都没有去看地图,直接发声道: “可金兵依旧占据河北两路半数之地,西北又占据太原府、大同府。” “且蒙金已经议和,若此时用兵,完颜宗弼必领大军南反!” 哈哈~ 赵旉冷笑几声,一副释然神态看向众人:“各位,完颜宗弼已是泥菩萨过江了。” “就算他回来又怎样?他是岳飞的对手吗?如今我们弓弩齐备,又有火炮。” “再者,我们配发给前线将士的西夏战马已经达到十万,何惧之有?” 忽然赵鼎反应过来,感觉不对劲。 “陛下,您先前不是说,要让岳飞韩世忠牵制金兵,让刘锜、李显忠先取太原,再夺大同吗?” “没错!” 赵旉并不否认。 自己准备夺取金国恒州马场的事,书房里这几人都心知肚明。 第238章 大战即将开始…… “诸位,先前我们确实是以夺取金国恒州马场为主,可有句话叫此一时彼一时。” “蒙古铁骑已经涉足幽云十六州,若让他们彻底占据此地,恐我大宋再无北进之机。” “岳飞、韩世忠起兵进攻河北东西两路以牵制金兵。刘锜、李显忠七万大军在西北主攻。” “岳飞、韩世忠若是能夺取河北两路,使我大宋兵马抵达幽云,岂不是意外之喜?” 商议好半天,李光、张浚早就被赵旉说的动了心思。 可赵鼎跟胡铨,依旧是保持谨慎态度。 “陛下,金国虽与蒙古作战不利,完颜宗弼虽带走了数万主力,可目前于河北两路依旧保有不下十万人。” “就是太原府与大同府,据说也有不下五六万兵马。此时大举进兵,是否过于草率?” 被赵鼎这么一说,其他人感觉到一丝忧虑。 李光眸光凝重,许是年岁大了,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热血,考虑的也多了。 “陛下,我们是否再慎重考虑考虑?毕竟蒙金已经议和了,万一他们达成某种约定,联合对我大宋开战……” 话音未落。 赵旉猛的抬起头扫视过几人,眼神复杂且坚定。 “各位,你们说的都在理,可有一点你们也许不会想到。” “你们几人中,胡侍郎虽年纪最末,却也年近五十了。张卿今年五十有一,晁卿五十有八,赵卿已六十有三。” 赵旉先是看了眼赵鼎,又把目光依次转向张浚、晁谦之、胡铨,最后才把视线落在李光身上。 “若我没记错,李卿你今年刚好七十岁了吧?” “诸位,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待你们百年之后,朕可能再也遇不到你们这样的国之栋梁了!” “朕怕再也遇不到你们这样的贤臣辅佐,朕怕你们老去之后,我大宋再也无力一统华夏了!” “虽一统华夏从救岳飞开始,可朕不止有岳飞,更是因为有你们这样的贤臣才能与金国抗衡!” “在你们百年之后,当岳飞、韩世忠、刘锜等人年老体弱之时,恐怕我大宋再也没有半点机会了!” 这一番言语之后,书房里鸦雀无声。 沉默间。 李光回想起自己征战一生,看着日落西山的大宋经历靖康羞辱,瞬间眼圈泛红。 “有陛下今日一言,臣此生无憾!” 连带着年纪最轻的胡铨,也不住的擦拭眼角。 若先前还有人觉得不能草率出兵,现在已经彻底被赵旉说动。 作战的话,粮草倒是足够。 这两年为了备战,赵旉一直在向前线供应粮草。光是岳飞军储备的粮食,坚持一年还是足够的。 当天,两封赵旉亲笔信被快马分别飞速送往长安与兖州府。 转过天,赵鼎、李光站在宫门口,面对换上便装的赵旉欲言又止。 “两位不必担忧,我往前线去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当初深入金国看望太上皇一家,不也是全身而退么?” 说是这么说,担心还是有的。 奈何赵旉心意已决,这种事派外人去可不放心。 离开开封,孟南星仿佛出笼小鸟,一路上都在畅想有一天自己能站在幽云十六州的土地上。 “陛下,您咋就判断完颜宗弼无法领军来战?” “直觉!” “先前我就与赵鼎他们说,完颜宗弼年近五十。常年在战场厮杀,身体早已损伤颇大,命不久矣了!” 赵旉嘴上吹牛逼,实际心里也是提心吊胆的。 历史上记载完颜宗弼确实快病逝了。 可谁知道历史是不是真的,会不会有所变动? 毕竟自己都能穿越,保不齐历史就会被改动。 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天,好在两人骑乘的都是西夏战马。速度快,冲击力强。 一路冲到大名府时,岳飞刚刚从禁军所在的磁州返回军营。 “陛下,您怎么来了?先前臣派人送到开封的书信可曾看到?” 岳云在一边沏茶,赵旉直接坐在主位。 “岳将军,我此番来正是看到那书信而来的。现在各军准备的如何了?” 父子俩相互对视一眼,岳云瞬间就猜到官家用意:“陛下,您是想用兵?” 面对岳云殷切好战的眼神,赵旉点点头。 “先前我便写信与你们父子,说想让刘锜先取太原府,再攻大同府,目的夺取金国恒州马场。” “现在时机成熟了,可因蒙金议和,蒙古铁骑涉足幽云十六州,这个想法要改变一下。” “岳将军,你与韩世忠依旧进攻河北东西两路,牵制金国兵马,把他们死死钉在中路。” “我已经派人给刘锜传令,让他立即出兵太原府。也给韩世忠传令,让他马上先攻取京东东路北部全境。” 等等…… 岳飞出言打断:“陛下,如今金国在此地虽依旧不下十五万大军。可相互间过于分散,且无法协同。” “以臣断言,官军攻取河北两路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有两点,臣很疑惑。” “首先,若完颜宗弼领军亲至当如何?” “其次,若我们攻破河北两路时,刘锜已经夺取恒州马场。我等是直接对幽云十六州进兵,还是原地驻守?” 这一次,赵旉没有犹豫,回答只有两个字:“进兵!” 轻抿了口茶水,赵旉继续道:“完颜宗弼如今身心俱疲,加上其身体病灶如海,就算他真回来,也绝不是你的对手!” 听到官家说完颜宗弼不是自己对手,岳飞平生第一次听到官家如此肯定自己。 这在以前赵构嘴里,是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的褒奖。 听的岳飞热血澎湃,心情激昂。 “陛下,那您看,臣等合适用兵?” 这一点,赵旉在路上就已经想过了。 从开封到兖州府的路程计算,再有不到三天,韩世忠的大营就会收到自己的圣旨。 “岳将军,此番我给韩世忠下的是死命令。不管其有何困难,都必须在接到圣旨时马上夺取京东东路北部金国防区。” “从路程上判断,不出三天,圣旨就会送到他的大营。这两天你可好好准备一下,随即便可开战!” 哈哈哈~ 岳云兴奋的手舞足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终于可以对金人开战了。 “陛下,臣早就等着您的圣旨。此番臣与爹爹必然不负圣命,为大宋夺取河北两路!” 第239章 全世界一瞬间开始大战! 比起岳云,岳飞显得更加沉稳,考虑事情也周到仔细。 根据赵旉的圣意仔细思考半晌,岳飞单手托腮,询问道: “陛下,臣应该早于韩世忠之前对金人开战。如此来,说不定可吸引周边金兵。” “到那时,京东东路之敌短时间内不会得到支援。韩世忠所领兵马数量占据优势,京东东路应该不会有太大阻碍。” “金兵主要集中在恩州、冀州。臣先领军攻此二地,争取将真定府的金兵调动出来!” “如此一来,将迫使河北两路的金兵与河东路金兵首尾不能相顾,刘锜那里应该大业可成了!” 听着是那么回事,赵旉也不太懂这些。 “岳将军,刚好可以利用一下咱们的火炮。摧城拔寨,应该很有帮助!” 商议好一切,前线也没什么事了。 一切还要看军中主帅的。 赵旉又专门视察了禁军防地,这才放心返回开封。 视线流转。 远在草原边境的完颜宗弼,看着自己当初的设想付之一炬。 看着自己从中原带来的那些床弩、神臂弩都已经失去了作用,终于变得心力交瘁。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是大金皇子最后的不甘与倔强。 阿离补和撒里喝,这两个最忠诚的手下相互对视一眼,谁都没有开口。 只是既心疼又忧心忡忡。 “你们可是有话要说?” 终于,完颜宗弼率先发声了。 阿离补愤恨的以拳捶打着墙壁,不甘道: “可恶的草原人,若不是他们于我们背后动刀,此时我们的马蹄已经踏平大宋了!” 比起阿离补,撒里喝完全是另一幅愁容。 “四皇子,属下很不甘心,可目前我们大金的铁骑似乎无法战胜蒙古人!” 这句话,才是真正说到了完颜宗弼的内心。 呼…… 长长叹息一声:“我从没想过蒙古人会如此难缠,以往我们对大宋所具优势的战马、骑射,蒙古人比我们还要精良。” “从与他们作战来看,我们大金对他们没有任何优势。只是这议和,真的让人心有不甘啊!” 啪! 话音刚落,左路副帅阿离补重重敲打了一下墙壁。 “可恶的蒙古人神出鬼没,几次深入草原皆是无功而返。想找到他们的主力比登天还难,这帮家伙简直跟老鼠一样!” 看着手下将领气得双眼发红,完颜宗弼只能无奈苦笑。 这有什么办法,谁让草原那么大? 人家蒙古骑兵可不会像大宋那种,只知道占据重要城池坚守,想找到宋军易如反掌。 可蒙古这帮家伙自幼居无定所,任何城池都不在乎,他们根本就不会和你正面接触。 等你跑累了,找累了,军心疲惫之际,他们就会像鬼魂一样突然出现在你的侧翼。 待你整军准备迎战时,他们又消失了。 咳咳…… 咳咳…… 突然,完颜宗弼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由于气息紊乱下,脸色都憋的通红。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阿离补这才询问道:“四皇子殿下,如今议和达成,我等是留是走?您这身体恐怕需要休养了……” 确实该走了,完颜宗弼早有了退意。 可每每想到蒙古人铁骑,完颜宗弼就感觉心神不宁。 议和虽然达成,可谁知道自己带领大军走了以后,对方又在背后捣乱呢? “现在还不能走,我已经给陛下上书,陈诉蒙古人之阴险狡诈。” “大军若是离开,根本不能保证蒙古人会不会撕毁议和国书,再对我大金用兵。” “陛下已经同意我们在此修筑工事,严防蒙古人越界袭扰了!” 当初带来八万多兵马还剩下五六万人。 加上原本与蒙古人作战失败的军兵,差不多超过八万多。 这么多人一同修建工事,时间上大大缩短。 经过完颜宗弼亲自考察、仔细斟酌,最后决定采取修筑长城来抵御蒙古人。 天气越发炎热,炎热到完颜宗弼不得不冒着巨大风险,下令将士可以卸甲。 一天天汗流浃背中,完颜宗弼外出巡视的时间越来越短。 营帐里的中药味道越发刺鼻难闻,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了几圈。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壮硕如山般的大金四皇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仿佛风烛残年中的暮年老者。 可左右将士们都清楚,今年的殿下才刚刚五十岁啊! 看到一起出生入死的统帅时日无多,那些往日杀人如麻的武将们终于控制不住眼泪…… “殿下,属下冒死一言!” 阿离补虽然知道完颜宗弼的脾气,可事到如今,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殿下,那完颜亮绝非表面那般臣服。若您百年之后,恐其狼子野心必生祸端!” “哼哼~” 一阵剧烈咳嗽下,完颜宗弼冷冷的注视着上京方向。 “此子颇会隐忍,齐贪婪之心我早已知晓。不过他灭宋之心坚如磐石,只要能成就大业便好了。” 说是这么说。 可谁都能听出来,现在完颜宗弼已经有心无力了。 若是放在年轻那会,估计会毫不犹豫的杀掉完颜亮。 “好了,我也要回上京修养了。若时间允许,再做些大事……” 有些话,完颜宗弼没有明说,但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常年跟在左右,阿离补、撒里喝马上从眼神中分辨出来,四皇子对完颜亮动了杀心。 为什么呢? 当然是要在自己死前,为皇帝铲除隐患了。 只不过,这目的能达成吗? 显然不可能,就像大金上下想要灭亡大宋一样,只能存在想象中。 从上京赶来的战马飞驰着冲进军营。 传令兵满脸惊恐的捧着圣旨跪在完颜宗弼面前。 :四皇子殿下,大事不好!宋军兵分两路对河北诸路动手。 :岳飞领马步军八万连下三城,兵临真定府。 :韩世忠领军四万攻破登州、莱州、青州,完全占据京东东路,兵马尽数冲进河北东路! :右丞相兼平章政事完颜亮,正集结兵马准备反攻,陛下命您先行整军出发! 刷~ 噩耗传来,完颜宗弼整个人瞬间从床榻上惊坐而起。 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恐惧,嘴角抽搐个不停,手臂也僵硬在半空无法放下。 “岳飞!” 噗! 大喊了一声岳飞,完颜宗弼终于再也忍受不住,一口鲜血瞬间如血箭一般喷出去。 第240章 一代名将落幕! 先前他就对岳飞的死抱有怀疑,可形势严峻,他不得不赌一次。 很明显,自己赌输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可在完颜宗弼心里,一生征战天下的自己所遇到的最强劲对手就是岳飞。 一想到岳飞还活着,完颜宗弼大脑中的恐惧成倍的增加。 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力气再领军作战了。 以岳飞的实力,恐怕大金几十年的战果要付之一炬了! 噗! 强烈恐惧下,喉咙内不断咳血,声音也越来越弱。 天色仿佛一下子暗淡下来,抖动着的嘴唇苍白的吓人。 几乎是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完颜宗弼颤抖着手臂指向上京方向高喊:“完了,大金完了!” 下一刻,形如枯槁的身体终于无力的倒了下去。 “殿下!” “殿下!” “快,快把郎中找来……” —— 回开封已经很长时间了。 前线战事再起,赵旉根本没时间去想顾洛书她们落身何处。 每天,往来开封的哨探一波接着一波。 转运司的粮草不断汇聚开封,经过专人分配后,又分别送往前线各地。 连续五天,早朝从没停止过。 赵鼎等众多大臣惊讶发现,年纪轻轻的官家,鬓角的白发竟然又多了。 今天早朝格外轻松,各地粮草转运顺利,饷银筹措的也没有任何差池。 看着大殿内一片祥和,赵旉忽的感觉这种轻松的气氛已经很久没出现了。 “陛下,我大宋自太祖立国以来,从未停止过征战。” “可不论哪朝,皆不曾有现在这般君臣齐心,将士齐心之祥和之气。” “如今我大宋过淮水,收黄河,兵锋北顾,真乃老天眷顾也!” 哈哈~ 赵旉看着赵鼎一众人,眼睛笑开了花。 真没想到,一向刚正不阿,不喜言笑的赵鼎也能发出这样的感慨。 只是好事还没完。 赵鼎话音刚落,大殿外捷报传来。 侍卫放进一名传令兵:报陛下,英国公韩世忠于青州击破金兵,现以收复京东东路全境! 噢? 赵旉来不及兴奋,看着送上来的奏疏有些吃惊。 没想到韩世忠竟然领先了岳飞,率先一步击溃所面对的敌人。 可又一想也是,韩世忠面临的压力跟岳飞不同。 而且京东东路本来就是宋金两国共有。 再者,金兵在青州等地的人马,本身相比韩世忠就要少不少人。 送走传令兵,李光进言道:“陛下,如今京东两路已经尽在我大宋之手。” “此二地粮产丰厚,历来为金国粮仓。且京东东路海岸阔达,我大宋水军再无威胁矣!” 嗯。 赵旉最开心的,还是京东东路没有金兵存在后,大宋水军港口从此在没有任何威胁了。 从今以后,只要自己想,那水军的舰船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又是一段时间。 当从前线返回的探子回报说,岳飞、韩世忠兵分几路对金国开战的消息时,赵旉终于再次担心起来。 能不能打跑金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牵制住金兵在河北诸路的金兵。 自己真正担心的,是刘锜那边。 理论上,只要岳飞、韩世忠他们进攻足够威胁,攻击越猛,刘锜那边就会越轻松。 可等了这么长时间,太原府那边愣是没有半点消息。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刘锜应该都可以到达大同府了。 “陛下,您可是担心刘锜?” 张浚心思缜密,见赵旉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就猜到是在想着刘锜。 赵旉当然不隐瞒,书房里,面对几位重臣询问,直言不讳道:“是也!” “陛下,刘锜历来做事谨慎,用兵虽不大胆,却从不犯错。” “想来没有消息,那就证明并未失利,我们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虽然张浚是在宽慰自己,但话很对。 没有消息,就证明双方正在作战。真要是失利了,刘锜不敢隐瞒不报。 再说,有李显忠这个强力帅才帮衬着,应该不会有事。 这一等,就又是接近二十天。 这一次,不用探子传递消息,而是岳飞亲自派人前来报结。 塘报上,岳飞笔走游龙,直画如剑的字迹直接让赵旉从椅子上蹦起来,不顾大臣在一旁便高声怒吼。 这下看的张浚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岳飞攻破了真定府?” 不只是张浚,连听到岳飞有捷报传来的李光、赵鼎也浑身一震。 “不错!” 赵旉把塘报放在桌上,其他人迅速起身上前围观。 “诸位,岳飞与韩世忠协同作战,打了这么久,真定府终于是我大宋的了!” “我早就说过,完颜宗秀打不过韩世忠,他更打不过岳飞!” 赵鼎颤抖着拿起塘报:“陛下,攻破真定府,可以说收复河北诸路指日可待了。” 哈哈~ 赵旉摇摇头,目光无比坚毅的凝视众人:“何止是指日可待,而是近在咫尺。” “金国丢失真定府,其在河北诸路的金兵再无依靠,势必会退守幽云以坚城固守!” 李光此刻忽然反应过来: “陛下,河北诸路被朝廷占据。若太原府的金兵不想陷入绝地,必然会退守大同府以待援兵!” 哼! 这时张浚冷哼一声,慢慢从座位上起身:“李参政,恐怕这一次他们就算退守大同也无济于事了!” “如果完颜宗弼不能及时领兵回返,强势解除危机,幽云十六州也只是我大宋囊中之物。” “到那时,大同府就会被我大宋隔绝。与他金国本土再无相见之机,真的成绝地了!” 张浚声音虽然不大,还有些低沉。 可听上去却如闪闪刀锋,透着一股冷厉。 这话说的对。 赵旉望过去,明显是赞同的眼神。 “诸位,接下来就是等待刘锜的消息了。我相信他能打下太原府,只要他能顺利攻破大同,金国恒州马场便是囊中之物!” 赵旉不想说大话。 可现在种种迹象,让人控制不住。 果然,几天后前线捷报再传。 刘锜发来塘报,太原府被攻破了。 接到塘报那一刻,赵旉似乎不是太兴奋。 当初自己在长安时,刘锜说过,太原府差不多只有三万金兵驻守。 虽然具体数目会有些许差池,但应该不会有太大出入。 怎么七八万人,还有火炮、火药炮以及各种研发出的火箭弩加持,打个太原府用了这么长时间? 第241章 韩世忠被围困,官家高兴什么? 早朝上。 赵旉让内侍把刘锜的塘报当众宣读。 不出所料,有人开心,有人质疑。 以胡铨为首,质疑声不断。 在太原府,大宋七八万兵力,各种领先金兵的先进装备,为何会打这么长时间? 而且塘报里只说了攻破太原府,那损失多少?俘获多少,得到多少粮草辎重怎么半点不提? 是不是这里面有什么不能言说的东西? 眼见质疑声越来越大,赵旉急忙摆手制止。 “诸位,朕自继位那天起,便说过会信任前线将士。所以朝堂之上还是不要胡乱猜忌,以免寒了将士们的心!” :报! 大殿外突然一声大喊,立即让众人闭紧嘴巴。 :报陛下,韩世忠领军五万攻河间府,遭遇金国右丞相完颜亮十五万大军突袭。 :其几战皆不能胜,以连夜派人前往真定府向岳飞求援! 完颜亮? 赵旉眼神闪烁了几下,没有其他人设想中的慌乱,相反兴奋的手舞足蹈。 “好!” “好!” “太好啦!” 赵旉兴奋的直拍大腿,甚至直接命令内侍取来二十两银子赏赐给对方。 ??? 几十名大臣全都直勾勾的盯着官家。 赵鼎更是一脸紧张的注视着,生怕官家是生了什么大病。 “陛下,您、您没事吧?可是昨夜受了风寒,把脑子烧糊涂了?” 只有赵鼎敢这么问。 赵旉嬉笑了几秒钟后,也没回答,而是把内侍叫到面前耳语了几句。 “各位,一会你们先各自回去休息。待正午时分,朕在此设宴款待!” “哈哈哈~” 大笑着,也不再管众人如何疑惑,赵旉直接往文德殿移步。 文德殿,是官家早朝和退朝后临时休息的地方。 而赵旉自从迁都以后,其实很少去那里。 “赵相公,这、这是为何?” “是啊,赵相公,这官家陛下是否感染了什么癔症?” 李光、张浚等人疑惑不解,凑到一起纷纷猜测着。。 其他大臣也都纷纷围拢在一起,完全把赵鼎包围在当中。 “这个……” 赵鼎也一脸不解的在原地发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韩世忠被十五万金兵缠住无法脱身,陛下非但不急,反而大笑不止,这到底是为何?” 众人散去后,好不容易熬到正午时分。 当所有人重新返回大庆殿时,这里已经摆好了桌椅,无数美味佳肴一桌接着一桌。 每个人都是单独的位置。 “呀?” 赵鼎站在桌子前,心里更加疑惑。 “各位,这陛下平时节俭的很。而今日却如此铺张,难道是有什么大事?” “大事?” 其他人哪里知道什么大事? 要说大事,无非就是韩世忠无法脱身,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啊。 难道这也值得庆祝? 赵旉在孟南星陪伴下,缓缓现身:“各位,今日你们只管吃喝,咱们大家一醉方休!” 终于李光耐不住性子,端着酒杯追问道:“陛下,到底发生了何事让您如此?您若是不说,恐臣等要急死了!” “哈哈!” 赵旉端着酒杯一饮而尽:“你们说说,这金国谁对我大宋最有威胁啊?” 李光等人不清楚官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如实道:“陛下,这当然是完颜宗弼了!” “此人功夫了得,且用兵老辣,计谋颇深。若不是陛下神武英明,将士齐心,恐我大宋已不复存!” 嗯。 赵旉点点头:“从今以后,你们的担心可以解除了!完颜宗弼~金兀术,咱们的大金四皇子殿下,已经归西了!” 噗! 听闻完颜宗弼归西了,末尾桌上一个尚书省的官员忽的一口酒喷出唇外。 别说他,就是赵鼎、李光等重臣也跟看傻子一样。 “怎么,你们不信?” 赵旉就知道他们不信,又满了一杯走到大殿中间。 “我早观完颜宗弼气色不佳,身体羸弱。且其年近五十,常年征战疆场,身体早已垮掉。” “而其对抗蒙古又屡遭挫折,虽互有胜负,但实难彻底剿灭。” 其他人听着,分析着。 这跟完颜宗弼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胜败乃兵家常事,完颜宗弼因为这个就死了?这不开玩笑吗? 看出众人疑惑、质疑,赵旉也不急躁,继续道:“你们可有人了解完颜亮?” 说到完颜亮,立即有人出声:“陛下,完颜亮别人都叫他迪古乃,乃是完颜宗干的次子。” “坊间传言此人有雄才,喜结交留于金地的宋辽名士。其在金国握有实权,但一直被完颜宗弼压制!” “嗯。” 赵旉很满意,正准备说话,忽然给事中——常允起身。 “陛下,臣早先接触过一金国商人,此人曾说完颜亮在金国关系复杂。” “虽平日完全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但实则并不被看好。完颜宗弼曾数次批判其结交朋党,有不臣之心!” 这两人说的话,赵旉很是赞同。 示意他们坐下后,赵旉又扫视了其他人:“刚才所说完颜亮,一字不差!” “完颜宗弼早对其有防范,而金国表面是皇帝为天,实则大权尽在完颜宗弼掌控。” “此番完颜亮统兵十五万,这说明完颜亮已经成功上位,从其被封为右丞相便能看出。” “如若完颜宗弼还在,怎会让大权旁落?那些将领怎会听从完颜亮?” “现在只能说明两个问题。其一,完颜宗弼已死,金国无人可用。” “其二,完颜宗弼没死,但恐朝不保夕。只有这两点出现,兵权才会落在完颜亮手里!” 被赵旉这么一说,其他人倒也觉得有理。 特别是李光、张浚、赵鼎。 他们可是没少跟金国打交道,深知完颜宗弼在金国的地位。 完颜宗望死后,金国就是完颜宗弼说的算,他才是真正的主心骨。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让人夺走兵权? 除非是他死了,或者即将死去,所以才会无力回天。 经过大家这么一分析,也都感觉到一阵欣喜。 “陛下,若是完颜宗弼真的死了,或是不久于人世,金国恐再无威胁了!” “是啊陛下,只要完颜宗弼无法领兵,金国就再没人是我大宋的对手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其中就包括李光。 看着大家反映,赵旉虽然也很高兴,但还是谨慎道:“也不能这么说,金国还是有很多名将的。” “不过我相信,完颜宗弼不在,最起码我大宋再无亡国之忧了。为了这个,我们干一杯!” 第242章 增兵河北,全力进攻! 吃喝了好一阵,赵鼎还是保持头脑冷静。 “陛下,虽然完颜宗弼不再领兵,可我们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 “依臣看来,应继续增兵。尽快将幽云十六州收入囊中,以除后患!” 嗯。 赵旉应了一声。 刚好吃喝的也差不多了,许多人都有了醉意,便命大家先回去休息。 大殿上,只有赵鼎、李光、张浚、宗颖四人。 “我准备再调各地驻军以及新兵往前线去,就是不知该有何人领兵!” 赵旉一早考虑的是李光,因为李光在指挥军队上面很有才华。 只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战场折腾。 最终,张浚拍着胸脯:“陛下,臣愿领兵前去为陛下、为朝廷分忧!” 哈哈~ 赵旉等的就是这句话。 李光,赵鼎年纪都大了。且赵鼎是宰相,很多事情离不开他,实在不宜离开。 张浚年纪虽然也不小,可毕竟是几人中比较年轻的。 最关键的是,张浚领兵作战的能力,丝毫不弱于其他人。 想当初赵旉都想过,若是自己救不下岳飞,就立马扶植张浚、刘锜。 具体增兵的事,还是由宗颖去办。 距离太远的不行,而开封周边的兵早就征集完毕了。 只能从淮水以南去调兵遣将。 接近半个月。 前线战报终于又传了回来。 看着塘报上的内容,赵旉终于确认,完颜宗弼死了。 因为岳飞留下禁军与岳云在真定府,自己亲自率领大军前去河间支援。 完颜亮率领十五万大军,每日消耗巨大,却根本无法彻底覆灭宋军。 相反在岳飞、韩世忠联合进攻下,金兵隐隐有败退迹象。 形势这么危急,完颜宗弼若是活着的话,早就带兵来支援了。 “去,把赵鼎找来!” 一炷香时间。 连廊上传来脚步声。 很快,赵鼎、张浚两人现身书房。 “额?” “你、你们二人因何……” 知道官家疑惑,张浚急忙解释说自己正与宰相商议粮草的事,以及询问一下自己带兵去前线该注意些什么。 刚好就一起跟着来了。 “陛下,不知您唤臣来何事?” 赵鼎坐下后,赵旉随手把岳飞发来的塘报递给两人。 “现在应该确定,完颜宗弼肯定是已经死了,否则他早就前来与岳飞争斗了!” “以完颜宗弼的孤傲,他若是还活着,怎能任由我大宋攻入他们金国的领地?” 张浚是枢密使,刚好趁着这个机会汇报调兵情况。 “陛下,现已有一万两千人集结临安。最多再有一月时间,应该可以筹集到三万人。” “可以。” 赵旉似乎不是太关心这个,命人把塘报收好后,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现在可以预见的是,我大宋占据河北两路、河东路是板上钉钉的事。” “我现在担心的是蒙古,你们知道,金国与蒙古议和的条件就是割让二十七团寨。” “那些个团寨所占位置,可就包括了河北北部一部分地区。”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 赵鼎跟张浚立马就知道官家的心思。 “陛下,您是担心我们攻入幽云十六州以后,会不可避免的与蒙古人发生摩擦?” “对!” 赵旉看着张浚:“张卿,你们两人知道我大宋想要立于不败之地,想要后世再无灭国之忧,必须占据幽云十六州。” “可现在蒙古人涉足了幽云之地,虽然他们所占的地方不多,可毕竟是把蒙古连接了进来。” “我们想要彻底收复幽云,就势必要与蒙古有一战。我们常年征战,前线将士早已经人困马乏啊!” 哼! 赵鼎单手握拳,重重砸击在茶几上。 “蒙古索要二十七团寨,其染指幽云之心早已昭然若揭。” “他们也知道我大宋是块肥肉,也想来插上一脚,只怕他们是错打了算盘。” 与赵鼎愤怒相比,张浚也是眉目紧锁:“陛下,蒙古人虽然强悍,可其实并不如金人老辣。” “他们在草原上,不过是占据地理优势而已。真要是离开草原,我们不一定怕他们!” 赵鼎也在一边附和:“蒙古人之长处,无非于利用草原广阔之便利,从不停留。” “其盔甲、弯刀、弓箭在以往还能称得上占据优势,可现如今我大宋根本不输给他们。” “在草原作战,也许我们吃亏。离开草原,以坚城作战,蒙古铁骑根本不足为虑!” 赵旉沉思片刻,感觉两人说的都对。 自己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既然如此,我们应迅速结束与金国的交战。尽早进入幽云,占据交通要道!” 又过了半月。 早朝上,有人送来临安府尹钱端礼的奏疏。 三万人已经凑齐,全部集结在临安城外。 赵旉看到奏疏,立刻把视线投向张浚。 “张卿,想必你这段时间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可愿意领兵到河北去?” “回陛下,臣愿领兵!” 赵旉欣慰的笑了一下,随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圣旨。 :从即日起,加封张浚河东节度使,领兵前往河北助战。遇事可与岳飞商议,不必请示朝廷! 早朝结束,赵旉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自己在河北投入这么大的精力,已经是最大限度牵制金国兵力了。 接下来,就看刘锜那边了。 只要他能攻破大同府,大事就算成了。 之后全部人马进入河北与金国硬拼,完颜亮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也绝对不是对手。 果然。 随着张浚率军冲进河北,岳飞、韩世忠、张浚,加上赵旉的禁军两万人。 目前光是在河北境内,大宋的兵马就多达十五万人。 原本完颜亮还想着凭借人数优势,先把宋军击退后去支援大同。 现在看来,别说支援大同,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成问题了。 这家伙虽然年轻,可脑袋灵活的要命。 太原府三万多人死伤无数,剩余人马退守大同。 算上大同原本驻军,这一下子就接近六万人。 自己这边明显不是宋军的对手。 一旦自己撤退,岳飞他们立马分兵去大同,那六万人可就全军覆没了。 几天后深夜,完颜亮迅速派人冲向大同,命令守军放弃大同,迅速退进恒州马场。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能带走多少战马就带走多少。 第243章 十五万匹战马 “陛下,陛下,刘锜攻破大同府!” 深夜,赵旉睡得正香。 突然被窗外一阵熟悉声音喊醒。 听着是孟南星的声音,赵旉瞬间从梦中惊醒。 当值班内侍把人叫进来后才发现,不止是孟南星,一旁还有赵鼎。 赵鼎把刘锜的塘报递过来,欣喜道: “陛下,刚刚接到从大同发来的捷报,刘锜果然不负众望,大同府被攻破了!” 刚刚从睡梦中苏醒,整个身体都十分不舒服。 强行甩了甩头,赵旉这才仔细看起塘报。 “赵卿,你明日一早立刻以我的名义,让尚书省给刘锜传令。” “一旦顺利攻破恒州马场,那抢来的金人战马不要送到各个马场。” “让他分兵把战马选出五万匹分发给岳飞、韩世忠等人。” “其余除了留在长安以外,全部送到河湟谷地去饲养!” “还有,明日一早马上给岳飞、韩世忠传令。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封锁完颜亮支援恒州马场的路线。” “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尽量保证刘锜能平安率军进攻恒州!” —— 这段日子实在太累了。 连续三天,早朝中断。 书房内,赵鼎、李光、宗颖,包括胡铨在内,齐刷刷的注视着赵旉。 连续三天中断早朝,这在赵旉继位后可不常见。 “各位,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完颜宗弼不管是死还是病重,起码没了兵权。” “你们说说看,这完颜亮会不会为了在朝臣中证明自己,拼命跟我大宋为敌?” 沉默了能有一盏茶时间。 只有胡铨人间清醒。 “陛下,以臣看来完颜亮这人虽年轻,可城府颇深,这点从他能在此等年纪便掌握兵权就能看出。” “目前金国在河北败势已定,这是不可逆转的,他应该能看的出来。” “何况他们面对的不单单是我大宋,还有蒙古虎视眈眈。” 赵旉眼神一亮,示意继续说下去。 “陛下,先前有完颜宗弼在,才堪堪抵挡住蒙古的进攻,使蒙古人并未能达成目的。” “现在完颜宗弼不在了,那金国恐怕就没有能克制蒙古人的将领了,这点完颜亮应该有自知之明。” “金国有多少兵马够拼的?他若是把主力全部在河北拼光了,金国就彻底大势已去。” “所以臣料定,金国最后很可能会把幽云十六州让给我们,尽全力驻守本土以求自保!” “说的不错!” 李光犀利的眼神在几人中晃来晃去。 “陛下,胡侍郎所言不假。与其拼光精锐,不如守土自保。” “相比我们目前只想拿回幽云十六州,蒙古人可是野心更大,对金国虎视眈眈。” “不论是完颜亮还是完颜亶,他们都不敢拿自己的家园开玩笑。” “蒙古与金国的仇恨,丝毫不比我们少。想当初蒙古也是被金国欺压的厉害,所以他们两国必有一战。” 正说着。 突然外面又是一阵杂乱脚步声。 很快,孙有道跟着开封府通判进入大殿。 “陛下,金国使者来了!” 噢? 赵旉哈哈大笑,一脸释然的看着众人打趣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还真让胡卿给说中了!” 也就在同一时间,又有内侍领着军兵来到大殿门口。 “陛下,刘统制派人前来传信,恒州马场已经被攻破!” 接过塘报,赵旉看的欢喜,正准备说点什么时,忽然被赵鼎拦住。 “陛下,您马上更衣去垂拱殿等待接见金国使者,到时候咱们让刘锜的……” 声音很小,小到站在远处大殿门口的孙有道都听的含糊不清。 赵旉点点头,马上让赵鼎带着刘锜派来的军兵去到一边。 一炷香以后。 赵旉身穿龙袍坐在垂拱殿上,看着早等候在那的使者。 “大宋官家陛下,小人奉我家皇帝之命前来与大宋议和!” 议和~ 赵旉冷笑了几声,讥讽道:“前些年都是我大宋上赶着与你们金国议和,没想到现在风水轮流转了!” 额…… 使者被说的面红耳赤,却不敢有任何反驳。 同一时间,大殿外面匆匆跑进来一名军兵。 :报陛下,刘锜攻取大同府后,成功抢占金国恒州马场。 :现已抢夺十五万匹战马,其余近十万匹全被金兵连夜撤走! 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使者听得。 赵旉装模作样的接过内侍转呈上的塘报,甚至出声阅读起来。 好半天才把注意力放在使者身上:“你们金国现在还有资格与我大宋议和吗?” “我大宋目前积蓄了超过三十万匹战马,兵精粮足,你们拿出什么条件与我大宋议和?” “别以为朕不知完颜亶的心思,说,完颜宗弼已经病故了吧?” 啊? 说其他的还好,提到完颜宗弼死了,使者猛的睁大双眼,连带着嘴角都跟着一起抽搐。 不可置信的看向赵旉。 他很清楚,为了不让大宋以及蒙古知道这件事以后大举进攻。 金国内部完全封锁了消息,甚至连完颜宗弼的葬礼都是草草了事。 见使者这副神态,赵旉就知道完颜宗弼是真的没了。 “好了,你也不用慌张。说吧,你们金国此番前来议和,到底会出何等条件啊?” 整个朝堂上下,纷纷看好戏一样望向使者。 经历过宋高宗、钦二宗,甚至经历过宋微宗时代的几个大臣终于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同样是议和,现在相互身份终于转变了。 这种境遇下,使者眉宇间带着一股难以琢磨的神色: “陛下,我家皇帝许诺,只要双方议和不再进兵,可将河北两路以及河东路尽数让给大宋!” “只要您能同意议和,我大金可给与大宋二十万岁币,五千猪、羊作为补偿!” 哈哈~ 哈哈哈~ 赵鼎在一边听的狂笑不止,抢在赵旉前面怒斥道:“你们打的好算盘!用这点小恩小惠就想议和?” “河东路、河北两路就算你们不让给我大宋,我大宋一样可以夺过来!” 赵旉摆了摆手,示意赵鼎不要动怒。 “朕同意你家皇帝议和,不过这些条件还不够,朕要幽云十六州!” “啊?” 使者表情为难,好像吃了苦瓜一样:“官家陛下,这幽云十六州乃进出我大金之门户,此实难从命啊!” “再者,幽云十六州乃是我大金当初举国上下,起倾国之兵灭亡辽国得来的,怎能轻易……” 第244章 蒙古铁骑也来了~ 呸! 李光气呼呼的指着使者:“你怎敢说是你们的?好一副巧舌如簧!” “分明当初是你家完颜阿古达心生畏惧,担忧以金国一己之力难以抗衡辽国,故此派人联络我大宋。” “你们金国承诺击败辽国后,将幽云十六州尽数送与我大宋,否则我大宋怎会起兵二十余万?” “想徽宗陛下宅心仁厚,信了你们的鬼话。可哪成想你们金国背信弃义,根本不信守承诺。” “辽国覆灭后,我大宋派往幽云的官员都被你们给打了回来,你们把幽云十六州重新抢走。” “今日你怎敢说是你们金国打下的幽云十六州,怎敢大言不惭说是你们金国的幽云十六州?” 好一顿痛斥,李光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当初的隐秘。 其实他不说,其他人也是心知肚明。 果然,被人揭露了老底,使者也自知理亏。 赵旉冷笑了几声:“你都听到了,还用朕再说什么吗?” “那幽云十六州本就是完颜阿古达承诺送给大宋的,只是在他死后,你们金国撕毁承诺,重新抢占了。” “为了击败辽国,我们大宋二十万兵马也损失了不少。现在要回属于我们的土地,不过分吧?” “不过分!” “不过分!” 使者被说的面红耳赤,抬起手不断擦拭着额头冷汗。 稍稍缓解了一会,这才从怀里掏出国书。 “官家陛下,这是我大金皇帝亲手书写的议和国书。只要大宋可休兵,我大金愿意将幽云十六州在内所有土地送与大宋!” 接过国书,赵旉仔细看了几眼差点没被使者给气死。 特么的,完颜亶既然同意把幽云之地当成议和条件,你在这跟老子废什么话? 等所有大臣都传阅了一遍后,赵旉终于松口。 “既然如此,那朕便暂且同意休兵。不过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回去让完颜亮尽快滚蛋,等久了朕可没那些耐心!” 赶走了使者。 赵旉迅速把几个大臣重新叫到书房。 “诸位,这完颜亶明明同意把幽云十六州作为议和条件送给我们,怎么使者藏着掖着的?” 起初,其他人也都是很费解。 最后也终于想明白了。 估计是完颜亶心里还抱有幻想,能不把幽云十六州送出去,还是不送出去的好。 一旦大宋不同意其他议和条件,最后再把幽云之地拿出来也不迟。 “陛下,您当马上给岳飞等人下旨,让他们先暂且休兵,给金兵撤退时间。” “并且告诉他们,只要金兵离开一地,便占据一地,直至彻底占据幽云十六州交通要道!” 赵鼎建议得到众人一致同意。 赵旉也不含糊,那边使者刚刚离开皇宫,这边圣旨就已经在众人帮助下拟写好了。 日落黄昏。 近二十人的金国使团,在皇城司保护与监视下,快速出内城,到外城,直至离开开封。 “大人,完颜丞相果然神机妙算。这大宋君臣上下,果然还在惦记幽云十六州!” “是啊大人,如今我们把这烫手的山芋送给大宋,他们果然便同意休兵了!” 听着手下人你一言我一语,使者也是止不住暗自偷笑。 “这幽云之地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既然想要就送给他们,到那时……嘿嘿……” “人皆言这大宋官家年轻有为,手段毒辣。小小年纪便带兵逼宫,夺了阿民的皇位。” “可如今看来,这小官家也不过如此。鼠目寸光而已,吃亏的日子在后面呢~” 十月的草原,温度渐渐降低。 低温天气似乎比其他地方来得更早一些。 乞沐儿合河附近,汗国王庭。 合不勒正端坐在豪华行宫中,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曾经不可一世的金国使者。 “可汗,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我家皇帝以及完颜丞相,决心将幽云之地全部奉献给尊敬的可汗。” “只要您同意,便可签订了这封国书。到那时,我们蒙金便可结成盟友!” 国书,合不勒早就看过了。 此刻,他倒是很受用金国人称自己为可汗,似乎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 “你们金国人曾几何时,可是把幽云之地视若珍宝。如今却要送给我,真是其心难测。” “不过我们圣洁的草原,威武的草原将士们愿意接受你们的诚意。” 签订了国书,合不勒终于露出本来面目,对着使者继续道:“马上回去告诉你们皇帝,尽快把兵马撤走!” 看着使者离去背影。 合不勒嘴角上翘的很,呢喃道:“当初起重兵征讨却只得到些许弹丸之地,如今主动奉上何乐不为?” “可汗!” 正思虑着,一旁属官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恭敬的递上一杯牛乳道: “可汗,金人其心何其毒辣、狡诈,我们不能上当!” 合不勒斜楞了对方一眼:“怎讲?” “可汗,听闻大宋兵锋直逼幽云。前阵子听邵巴他们传信说,金国似乎受到了大宋的进攻,损失不小。” “如今他们毫不犹豫的把幽云之地献给我们,用汉人的话说,分明就是要祸水东引。” “他们想以幽云之地,将大宋的兵锋引到我们的脚下。此等毒计,我们绝对不能答应!” 哈哈~ 合不勒很是赞同的点着头,又拍了拍对方肩膀:“你说的很对,金人的这等小把戏怎么能瞒得过我?” “完颜宗弼一死,金人兵马虽广却群龙无首。利用幽云之地将大宋的兵马引到我们面前,不失为上策。” ??? 属官听着糊涂,费解道:“可汗,既然您尽数知晓,为何还要答应他们?” 哼哼~ 合不勒粗狂的脸上挂起一抹轻蔑:“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尽得幽云之地,何乐而不为?” “那大宋无非是占了便宜而已,若不是我们进攻金国,逼死了完颜宗弼,他们怎能有半点机会踏足进来?” “想我草原的孩子天生如雄鹰,连金国都不是对手,大宋怎能抗衡?” 说着,合不勒一手抓起装着牛乳的杯子一饮而尽,眸子变得越发狠辣起来。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可以以幽云之地为跳板进入大宋。听闻大宋财力丰厚,比金国可是要富裕多了……” 这…… 几个属官也被说的心思活泛了不少。 是啊,连金国都打不过自己,更别提大宋了! 早就听那些商人说过,大宋无比富裕,那宋人的美女更是美若天仙…… 第245章 幽云十六州,大宋来了! “岳元帅,陛下圣旨到了!” 从开封赶来的信使突至大营。 因为先前金国恒州马场被攻破,又听到刘锜派来的人说得到了十几万匹战马。 根据官家的命令,刘锜一下子就送来了四万匹战马。除了替换一些老弱战马外,还储备了一万匹战马。 此刻岳飞正处于极度亢奋当中。 拍打着一匹匹毛色鲜亮,骨骼强壮的女真马,再看看军兵们先前骑乘的西夏战马。 岳飞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兴奋,多少年了,大宋的军队何曾这样富裕过? 要说战马的事让岳飞兴奋,那金人一夜间退走了好些人,才真正让岳飞疑惑不解。 似乎给大宋的军队留下了一座座无比完整的城池。 正准备与手下商议着下一步计划时,开封来人了。 “议和?” 岳飞接过圣旨,先是让人把信使带下去吃饭,后才把众人叫到面前。 “元帅,难怪金人都跑了,原来是陛下同意与他们议和了!” 不用浪费一兵一卒就能占据城池,大家当然高兴。 只是岳飞心里还是想不明白。 以金人的秉性,怎么能甘心情愿的把好不容易得到的土地拱手相送? 这里面别是藏着什么弯弯绕吧? “来人,马上传本元帅的命令,军前各营做好接收幽州的准备!” 不止下令,岳飞还亲自写了封亲笔信,派人马上送到韩世忠那里。 其实岳飞不清楚的是,赵旉同样也把圣旨送到了韩世忠那里。 可相比与别人,岳飞心思细腻,考虑也很周到。 并没有太过急躁,而是派出眼线迅速进入幽州各地进行探查。 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以后,才能下令全军向前。 与前线岳飞的谨慎相比。 同一时间的开封皇宫内,正把酒言欢。 菜肴虽算不上丰盛,但每个大臣脸上都透着一丝喜色。 大庆殿内,赵旉举着酒杯,满脸笑意。 “各位,如今从恒州马场得来的十五万匹战马,已经全部分配完毕,剩余的也都送到了河湟谷地饲养。” “而与金国议和,又让我们轻松收复幽云十六州,得以让我大宋疆域重归巅峰!” 赵旉说着,其他大臣也都起身,纷纷举起酒杯。 赵鼎今天高兴,也贪了几杯:“陛下,幽云之地一直是我大宋求之不得的命脉。” “自太宗官家太平兴国四年起,我大宋便与辽国争夺幽云十六州。” “直到徽宗官家,金国背信弃义,完成连宋灭辽壮举后,拒绝归还承诺给我大宋的幽云十六州。” “我大宋今天终于扬眉吐气了,幽云十六州乃我大宋命脉。若占据幽云之地,我大宋再无灭国之忧了!” 赵鼎说的痛快。 李光也在一旁附和道:“陛下,历代官家不曾办到的事,如今在您英明之下得以实现。” “只要我们占据幽云之地,金国将不得不龟缩故土。只要我们牢牢守住蓟州,金国将再无南下可能!” 哈哈~ 赵旉笑了,笑的泪光飞溅。 “诸位,想我大宋立国之初,便饱受北方欺凌。没有了幽云十六州,我大宋门户大开。” “不论是辽国还是后来的金国,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入我大宋国门如入无人之境!” “从现在起,这段屈辱将一去不复返了!” “等岳飞、韩世忠他们进驻幽云,朕要亲自前往。朕要站在幽云十六州的土地上,祭奠我大宋列位先帝!” 酒席间,大家三三两两,不断围绕着幽云十六州讨论着。 唯独胡铨坐在座位上,一副忧心忡忡。 “胡卿,你为何闷闷不乐?” 赵旉声音不算太吵,毕竟是有官家在,其他人讨论的声音也不敢太大,听的都很清楚。 胡铨见官家问起,立马就坡下驴。 “陛下,诸位同僚,胡铨有一言还望各位静听!” 被他这一嗓子,其他人也都自觉停止说话。 “陛下,虽说金国献出幽云十六州乃一大幸事,可这其中的危险也是不言而喻。” “以金国目前保有的兵力,完全不惧我大宋。甚至他们的主力尚存,没理由这般轻松就放弃了幽云十六州。” “他们与蒙古作战不利,将二十七团寨全部割让给蒙古作为议和条件。” “可明眼人都知道,那二十七团寨,实际上就有河北北部一部分地区。” “实际上,蒙古人已经涉足了幽云,他们的兵马已经真正出现在了幽云十六州以北。” 几句话,说的大家声息皆无,全都眼神不错的盯着这边。 “陛下,金国现在将幽云之地送给我们,其心何其毒辣,无非是想将蒙古铁骑引到我们面前。” “金国自知无法战胜蒙古,索性让我们与蒙古去厮杀,而他们则在背后坐收渔翁之利。” 大庆殿瞬间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其他人倒是没想过这一点,甚至有的人压根就不知道金国二十七团寨,到底是包括哪些地方。 赵旉端着酒杯的手也变得沉重。 “胡卿,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以我大宋这些年积蓄起来的实力,蒙古人应该是很清楚的。” “他们在与金国作战时,其实也并未占据太大优势。无非是金国国内天灾不断,导致金国无力再战。” “想那金国全盛之时,也不曾在我大宋面前占到便宜,那蒙古人就更不行了。” 赵旉不想让大家再次变得紧张,故作轻松道: “如今我大宋二十万兵马立于幽云,蒙古人即便想打,也要掂量掂量!” 这句话,胡铨还是赞同的。 “陛下,您说的是。不过凡事都有个万一,我们想要彻底占据幽云之地,就势必要面对蒙古。”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当想个完全的法子来。毕竟蒙古所占团寨,就在潭州、儒州以北,太近了!” “嗯。” 赵旉低着头,手里的酒瞬间不香了。 胡铨说得对,蒙古人野心勃勃,还是得想个办法应对一下。 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先吃吃喝喝,等结束了再说。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等其他人都各自散去后,赵旉立即让孟南星把赵鼎、李光、胡铨、宗颖叫到书房。 “刚才胡卿所言极是,依你们看,我们当如何应对蒙古威胁?” 话音刚落,李光立即进言道: “陛下,您可马上再下一道旨意。让岳飞、韩世忠等迅速率军进驻幽云各处要地。” “只要我们提前占据了各处交通要道,就算蒙古有动作,我们也有时间应对!” 第246章 蒙古人怎么进来的? 赵旉想了想,追问道: “诸位,你们说蒙古人真的敢与我大宋开战?合不勒难道不清楚我大宋的军力如何?” 从刚刚酒宴开始,就一直闭口不言的宗颖终于开口。 “陛下,蒙古铁骑目前就在潭州、儒州以北厉兵秣马,谁知道会不会突然进攻?” “若是他们自己还好,万一他们暗中与金国联合,故意以幽云之地为诱饵把我们吸引到面前,不得不防啊!” 话越说越吓人。 听得赵旉也有些失去了原本判断。 “陛下,臣倒是有一个办法。” 说着,赵鼎拿出一份刘锜上报的一个战马名册。 “陛下,您先前命令刘锜取得战马后,立即占据大同府。” “不如您再传圣旨,让他马上把主力放置在归化州。一旦蒙古重兵来袭,可自燕山山脉形成合围之势!” 可以。 赵旉点点头,对赵鼎这个意见十分赞同。 其他人听了,似乎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这件事,还是赵鼎去办。 送走了这些人,赵旉喝的也有些多了,还是先休息休息。 转过天,赵鼎在早朝上汇报了昨天给刘锜下令的事,以及让岳飞、韩世忠快速进入幽云的命令。 早朝持续没多久,忽然侍卫通报,李宝到达开封,正在外面候着。 散了朝,赵旉没动,直接让人把李宝带进大殿。 “陛下,臣已将三百四十艘舰船全部移师胶县军港。” “剩余三百多艘舰船,除去在明州修缮以及重建之外,也会在近日陆续抵达。” 要是李宝不来,赵旉还真把水军的事给忘了。 现在水军移师到胶州湾,只要幽云十六州发生战事,水军可直接出港,以最快速度增援蓟州。 先前火炮上船的事,现在也该实施了。 命人把工部尚书叫进大殿,赵旉指着李宝道: “宋尚书,一会你们马上去军器所。把经过改制的火炮安排一下,由皇城司负责运送。” “记住,千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具体上船改造所需银两,朕会让户部准备。” 眼见着宋贶要走,李宝急忙上前拦住,而后冲着赵旉请示道:“陛下,臣此行还有一事。” “先前户部所发银两已经全部消耗,根据臣与工匠们商议后认为,所修缮船只以及大船建造还需至少四十万两!” “这么多?” 赵旉心头猛的一颤。 这次是四十万两,加上先前下拨的几十万,前前后后就是七十万两了。 这还不算修缮港口的钱。 见官家有些犹豫,李宝以为自己要多了,急忙解释道: “陛下,臣知前线正在作战。若是国库空虚的话,先发十万两也可!” “不必了。” 赵旉摇摇头,直接命人去过纸笔,刷刷点点写了一道口谕。 “你们尽管去做自己的事,钱的问题你们不需要考虑。记住,朕要让水军在必要时能够支援陆路。” 目送两人离开,赵旉马上把孟南星叫到面前。 “南星,你拿着口谕去户部找晁谦之。让他想办法弄出至少三十五万两,到时候一并交给李宝。” 三十五万…… 听得孟南星一阵目瞪口呆。 他甚至不清楚这么多钱能占多大的区域。 “陛下,我听说上个月户部刚刚放走一批饷银去大同府。胡侍郎还在抱怨说这两年内,国库越发空虚了。” 呵呵。 赵旉独自苦笑,无奈道:“战时耗钱是正常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好了。否则有再多的钱,也只是给别人做嫁衣!” 眨眼间,久违的雪花再次飘散在开封上空。 站在后花园,赵旉裹紧衣袖,感受着即将到来的低温。 想想上次去岳飞的大营,还是在夏季。 “时间过得真快啊陛下!” 孟南星从远端连廊出现,腰间挎着刚刚换领的新刀。 整个皇宫除了侍卫,孟南星是唯一可以带刀出现在皇宫的。 “最近胡铨是不是又抱怨了?” “是啊陛下,臣昨日见到胡侍郎。他说前线超过二十万官军,每天消耗银两不计其数。” “这段时间查验各地国库报上来的具体数目,户部都要揭不开锅了!” 哈哈~ 赵旉笑的前仰后合,拿过孟南星的腰刀摆弄了几下,打趣道:“胡铨在户部是屈才了,以他的见解,完全可以带兵的!” :报! 突然,连廊深处,一个内侍跑在前面,后面跟着传令兵。 “陛下,岳元帅发来塘报!” 塘报? 赵旉收起笑脸,迅速抢过塘报仔细观察。 “陛下,您怎么了,可是前线出事了?” 孟南星在一边看的清楚,原本还笑意盈盈的官家从看塘报的第一眼开始,便皱着眉,两道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 “混账!” 气的赵旉也不理孟南星,立即让内侍去找赵鼎。 时间不长。 赵鼎急匆匆赶到书房。 刚一进来,赵旉直接把岳飞的塘报递给赵鼎。 “赵卿,先前你们说的还真对。蒙古人狼子野心,竟然想染指幽云之地!” 不多时,李光也到了。 两人仔细看了一遍塘报后,也全都有些傻眼。 “陛下,涿州与武清乃是幽云腹地,蒙古人为何会出现在那里?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赵旉猛的抬起头,眼神冷厉的吓人: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岳飞、韩世忠军各自遭到蒙古铁骑的进攻,说明蒙古人的势力已经彻底进入幽云。” “我们拼搏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幽云之地吗?现在绝不能让蒙古人占了先机!” 赵鼎暗中观察赵旉神色,知道现在劝和是不行的。 “陛下,幽云之地不比草原,蒙古铁骑在这里没有优势。” “当下应立即向前线下令,让岳飞、韩世忠不惜一切代价击退蒙古,迅速抢占幽云。” “一旦蒙古人控制了幽云,我们再想打进去就难了!” 嗯。 赵旉本来就准备开战了,现在得到朝中两位重臣的支持,自然信心十足。 “赵卿,你马上去通知中书舍人起草一份圣旨。记住,要严令岳飞、韩世忠进兵,不许有任何拖沓!” “之后你直接签发吧,不需要找我来审阅了!一定要快……” 夜晚的涿州上空,满是阴霾。 仿佛一条触角,一头连接着草原,一头连接着幽云。 “元帅,没想到大宋的军队如此懦弱,连我们草原的女人都不如。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战胜的金国!” “是啊元帅,没想到他们面对我们的铁骑竟然不敢还击。早知如此,我们就应该提前占据幽云!” 第247章 宋军来了! 手下人极尽嘲讽之词,邵巴眉角扯了几下,心里甚至感觉有些悔恨。 先前还担心自己人马太少,没敢贸然进攻。 没想到刚刚接触,宋军就狼狈逃窜。早知如此,何必畏畏缩缩? “大宋重文轻武,软弱无能是他们自古的传统,否则怎会让金国欺辱这么多年?” “如今我蒙古的勇士们来到这里,他们怎敢抵抗?” “等我们彻底占据幽云,赶走了宋军,合不勒大汗就会把他的女儿嫁给我了!” 远端,正对蒙古大营五十里外。 整齐划一的营帐一顶挨着一顶,无数匹战马发出阵阵嘶鸣。 张宪手握腰刀,愤恨的凝视涿州方向,连岳云在一旁呼唤都置之不理。 “混账,某张宪何时受过如此窝囊气?” 嘴里咒骂着,张宪瞥下岳云,直接奔了中军大帐。 “元帅,您到底要何时才能进攻?昨日蒙古人可是嚣张的很,这股窝囊气还要受到什么时候?” 岳飞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再次低头。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在等待开封的命令。 同一时间,身在武清外围的韩世忠,同样低头不语。 他接到岳飞不许进攻的命令,知道是在等待开封的圣旨。 只是韩世忠怎么也想不明白,蒙古人远在河北北部,距离此地十分遥远,为什么会比宋军的速度还快? “不行,在这样下去就贻误了战机。万一蒙古人增兵到此,可就来不及了!” 翌日清晨。 从武清发出的密信终于到达涿州外围。 “爹爹,不能再等了。万一蒙古人增兵的话,我们再想接管幽州恐怕难上加难。” “您是陛下亲封的兵马大元帅,太尉。有独断之权,当马上发兵!” “陛下也曾不止一次说过,前线若遇紧急军务,您可自行酌定,不必与朝廷请示!” 岳云早在岳飞以前,看到了韩世忠的密信。 这两天,岳飞担心的就是蒙古增兵。 看着手下众将士纷纷请战,岳飞似乎下了最后决心…… 夜晚的涿州似乎寒意更重了。 四更天,蒙古大营内退去喧嚣,烤肉的篝火还在散发最后的余温。 所有人都在酣睡,只有零星几人凑成的巡逻队还靠在篝火旁打盹。 睡梦中,东方渐渐发白。 第一缕朝阳刚刚穿过高耸雄伟的燕山山脉,即将到达涿州。 昏暗中。 大地隐约发出震颤。 随着时间推进,震颤越来越重,将前一晚的篝火燃尽后的灰烬渐渐震塌。 似乎有人感觉到了异常。 仿佛诡异、危险的气氛让人紧张的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道炮声划破天际,炸雷一般响彻在蒙古人头顶。 随即如流星般,无数炮弹在周围爆炸。 “敌袭!” “有敌袭!” 负责巡逻的军兵最先反应过来,惊恐的四散奔逃。 边跑,嘴里边呼喊着。 邵巴在营帐中大张着嘴巴,散落在地的酒壶依旧在向外滴答滴答着琼浆玉液。 大帐外,随着炮弹在周围炸开,许多草料纷纷被点燃,连带着帐篷也没能幸免。 许多蒙古军兵被炸得死伤惨重,甚至有的人还未来得及穿衣,便被炸死。 “元帅,元帅,不好啦!” “元帅,快醒醒,快醒醒!” 亲兵不断推搡呼喊,终于将宿醉中的邵巴推醒。 此刻,外面火炮依旧在继续。 惊雷一般的巨响,让邵巴瞬间感觉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外面是什么响声?” 邵巴根本没接触过火炮,还以为是爆仗。 可敏锐的直觉还是告诉他,这绝对是大宋的官军干的。 来到帐篷外,看到无数军兵被炸死,到处都被火光充斥着,气的邵巴终于清醒过来。 “快,快集合!” 不断呼喊声中,蒙古兵终于停止慌乱,尽全力将战马全部牵到大营后方。 一半人抢救草料,一半人披甲上阵。 火炮声终于停止了。 邵巴使劲甩了甩头,耳朵里几乎全是炮声的回音。 “元帅,宋军来啦!” 大营外面,外出探查的军兵终于惊恐的飞奔到面前,指着远处呼喊道:“元帅,宋军来了!” 刚喊了一声,外面又是几道炮声。 紧接着便是一阵人喊马嘶。 目光惊恐下,成千上万,黑压压一大片宋朝骑兵由远及近,以极快速度迅速接近蒙古大营。 “迎战!” “去,传令左右两翼,马上包围这群宋军!” 话音刚落。 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支弩箭,刚好射中哨探后心。 紧随其后,张宪统领的前锋部队已经冲到面前。 一万多大宋骑兵,在蒙古人面前尽情挥舞着兵器。 久经沙场,钢铁一般的军纪下,蒙古人只是经过最初的慌乱便彻底镇定下来。 面前的宋军人数,根本不如自己。 邵巴打眼一看,就能大致判断出对方人数。 嘴角泛起的那一抹狞笑便是军令,嘶吼声代替了军令。 蒙古人锋利的弯刀在朝阳照射下,闪着阵阵阴寒。 “勇士们,进攻!” 震天呼喊声,极大激励了蒙古人的战意。 涿州外围,大宋与蒙古铁骑,这个时期东方最强悍的民族终于冲锋在一起。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战马奔腾间发出的嘶鸣隐隐掩盖住了嘶吼声。 面对蒙古人强悍且残忍的反扑,宋军骑兵第一次感受到了压力。 确切的说,是震惊。 战斗了好一阵,张宪渐渐发现自己非但没能占到半点便宜,相反蒙古人的进攻越发猛烈。 先前火炮积累下的优势,眨眼间便要丧失殆尽。 这一刻,他才真正意识到,当初官家描绘的蒙古铁骑到底是怎样的恐怖。 “元帅,宋军跑了!” 顺着手指方向,邵巴也发现宋军正在不断后退,甚至远处已经有人在撤退。 “想走吗?” 邵巴冷厉的眸子猛的一闪:“吹号!追击!” 蒙古人特有的号角声不断响彻在周围,得到追击命令,近两万人迅速向前冲锋。 同一时间,布置在左右两翼的蒙古大营里的骑兵,也终于赶到战场。 “张将军,蒙古人全都出来了!” 岳云就在一侧,不断提醒着。 张宪边跑边向身后观察,发现百十米外,蒙古人真的冲上来了。 “哈哈~岳云,这西夏战马还真是不错啊。你先带人往前去布置,我们马上就到!” 打发走岳云,张宪嘴角冷笑,不断回头观望。 身后,蒙古人追的越发急躁。 因为他们发现,不论自己如何去追,速度上始终与宋军保持着一定距离。 对面的战马好像脚下踩了风火轮,身高体阔,速度快的让人惊叹。 第248章 幽州,离家的孩子! :报元帅,张宪将军带人过来了,蒙古人就在身后! 早有提前在外打探的军兵回来报信。 白马山下,岳飞手持长刀,镇定自若的吹着山风。 昨晚接到韩世忠的密信,岳飞终于下了决心不再等候官家圣旨,擅自开战。 白马山虽然不大,但中间宽敞的山谷将大山一分为二,是个天然的埋伏地点。 两侧山梁,早架设好了七八十门火炮,只等着蒙古人上钩。 而在白马山两侧,数万官军严阵以待。 不到两炷香时间,大地发出震颤,岳云的身影最先出现。 “爹爹,张宪垫后,蒙古人已经追过来了!” 哈哈~ 岳飞仰天长啸,迅速对着一旁军兵耳语几句。 很快,十几名手持令旗的传令兵分兵登上高处,不断挥舞手中令旗。 时间不长,肉眼可见的两股军队蜂拥而至。 相互间,依旧保持着接近百米距离。 看到山谷两侧的布置,张宪面不改色,似商量好一般,带着人马迅速冲进山谷。 此前从未与大宋接触过的蒙古人,根本没有多想。 加上连续两次作战轻松获胜,更让邵巴这群人骄纵、狂傲。 面对偌大的山谷,蒙古人马不停蹄,双眼充斥着一股对猎物的炙热。 足足跑进山谷三四百米,直到三万多人全部进入山谷时,突然面前出现了几十张床弩拦路。 而张宪带着的万余人则全部停住,静静等待着。 “不好!” 蒙古人没见过火炮,可见识过床弩。 金人缴获过宋军床弩,加上对大宋工匠的诱降,早让金国掌握床弩技术。 在草原上,金人利用床弩、硬弩可是给蒙古铁骑造成不小困扰。 如今再看到床弩,邵巴立即感觉到一阵头晕,知道上当了。 可对面只有万余人,邵巴毫不犹豫,迅速命令前冲。 无数胳膊粗细的特制弩箭直接射穿蒙古人的战马。 那些让蒙古铁骑引以为傲的铠甲,在床弩强大到让人恐惧的力量下,完全被贯穿。 就算没被射穿的军兵,也被巨大的力量震飞出几米远。 损失了足有百十人,蒙古人也终于冲到近前。 关键时刻,左右两侧山梁上的火炮终于吐着火舌纷纷被点燃引信。 山谷中,火炮的巨响不断回荡。 浓烟滚滚,数万蒙古人拥挤在山谷内成了活靶子。 一颗颗炮弹在人群中炸开,形成了密集火力网。 连人带马,炸的粉身碎骨。 邵巴来不及惊讶,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迅速传令撤退。 “快跑!” “快跑!” 人喊马嘶,惨烈哀嚎,蒙古骑兵终于转过方向,拼命向着谷口方向逃走。 岳飞出现在山梁上,看着下面蒙古人惊慌失措的模样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去吧,往回跑吧,有人等着你们呢!” 岳飞冷笑了几声,似乎对着蒙古人做了最后告别后,从容的消失在原地。 见蒙古人远去。 张宪立即命人将床弩移走,重新将人马组织起来向外追击出去。 当蒙古人出现在谷口时,外面早已经被数万宋军占据。 岳云带兵在左,林虎带兵在右。 上万张硬弩在看到蒙古铁骑的第一时间,便箭如雨下。 从黎明到日上三竿。 从涿州城外到白马山巅,到处都是尸体。 一战,蒙古铁骑几近全灭。 只有邵巴拖着重伤之躯,带着两千多人狼狈逃走。 “追!” 岳飞一声追,数万宋军迎着蒙古人逃走的方催开战马,一窝蜂似的向着涿州挺进。 起初,双方还有接近千米距离。 结果跑着跑着,邵巴在手下人提醒下,惊恐的发现宋军不知何时,已经追击上来。 双方差距已经缩短到不足五百米。 “完了!涿州保不住了!” 只是他不清楚,经过这一战,非但涿州保不住,连幽州都保不住。 战场另一头,韩世忠、张浚合兵近七万,也在向着武清发起进攻。 相比岳飞那头,武清的蒙古人要少的多。 先前他们还以为宋军是畏惧他们,不敢与他们开战。 可当他们以两万人不到的兵马接触七万宋军时,才发现一切都是错觉。 宋军火炮仿佛鬼魅一般,即使千米之外,也能将退路封锁。 更让他们不敢想象,宋军战力惊人。 凭借人数优势,根本没有那些狗屁战术,完全在武清城外玩起人海战术。 平日里强悍无比的蒙古铁骑,现在几乎每个人要面对超过三名宋军的围堵。 刚刚过去一个时辰,损失就已经超过三分之一。 而当他们逃回武清时,城门早已经被轰踏。 这边他们刚刚进城,后面宋军便追击而至,根本不给他们修整的时间。 张浚老当益壮,不断指挥手下军兵向两翼迂回。 发现对方要从侧翼断绝退路,蒙古人哪里还敢停留在城内? 高粱河外,宋军合兵。 岳飞、韩世忠、张浚、林虎。 四支人马,接近十五万人。 幽州城四门大开,无数百姓夹道欢迎。 几十年了,这些汉人百姓终于看到了大宋的官军。 无数年长老者连夜换上了珍藏多年的宋人装束,在孩童们的搀扶下,跪拜在街道两侧。 哭声,笑声夹杂在一起。 从这一刻起,这个离家多年的孩子,终于重新见到了它的主人。 入城第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 巨大的幽州城,粮仓很多。 即便金人撤离、蒙古人入驻运走了不少粮食,可依旧有许多粮食来不及带走。 又大大的收了一波人心。 身为枢密使,张浚可是岳飞、韩世忠顶头上司。 身居主位,张浚目光凝重,看着从开封带来的地图对岳飞两人道:“我此行受官家指派,却并不会阻挠两位。” “如今我们虽占据幽州,赶走了蒙古人。可这一切皆是蒙古人来的仓促,加之他们从未把我大宋放在眼里。” “若是合不勒对待我大宋如对待金国那般重视,肯定不会派如此少量兵马进入幽云。” 刚好饭菜齐备,经此一战也都累的不行。 边吃,韩世忠边谨慎道:“张枢密使,我等此行进入幽云。陛下虽未具体指派,可身为主帅不得不谨慎行事。” “如今幽州已被控制,可金人不得不防。他们退回本土,不代表不会再来骚扰。” 岳飞点点头:“依在下看来,蒙古人不得不防。金人也要小心。当立即占据蓟州,以防金人起兵西进!” 第249章 那时陛下还没出生呢~ 商议来商议去,去蓟州的事,还是落在韩世忠身上。 而防备蒙古来攻的事,完全由岳飞负责。 “岳元帅,韩将军。据哨探报告,蒙古人已往潭州逃走。以我看,潭州肯定也有蒙古驻军。” “为以绝后患,防止蒙古人逃走。我们当速速整军,不给他们喘息之机。” “韩将军当马上带兵去攻蓟州,防止蒙古人绕路,也防金人与蒙古联合。” 张浚在战略上从不弱于任何一个统帅,岳飞很赞同这个布置。 吃了饭,简单休息到黄昏,韩世忠这才返回自己军中,准备连夜去蓟州。 同一时间,张宪、林虎也将人马重新调动,连夜直奔潭州。 夜半,岳飞带着点心、茶水找到张浚。 “张枢密使,只要将蒙古人赶出潭州,这幽云十六州便彻底被我大宋掌控。” “不知陛下此番让您来,可还有其他交代?” 岳飞声音很轻,甚至可以用柔和形容。 张浚只是抬头一瞬间,就猜到岳飞心意。 毕竟他是赵旉亲封的兵马大元帅,理论上掌握大宋全国兵权,这种荣耀可不是谁都能享受的。 可自己是枢密使,属于岳飞顶头上司。 自己在这里,怎么说也让岳飞会产生不满,好像自己是官家派来监视他的。 “岳元帅,我虽为枢密使,却不会干预你的任何决策。” “陛下此番让我来,只是协助你们占据河北两路以及河东路,进驻幽云十六州。” “如今任务完成,我也要返回开封了。这带来的三万人马,便交给你了!” 果然。 张浚发现,当自己说出要返回开封时,岳飞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岳元帅,你也不用挽留。我已年近五旬,久疏战阵,已然有些不适。” “加之此番收复幽云之地的事,还要尽快让陛下知晓。” 话是这么说,岳飞心里高兴,脸上却还是要表现出不舍。 “张枢密使,岳飞领兵能心无旁贷,皆因枢密院领导有方。待归开封时,定要与您把酒言欢!” 大宋北进五年。 朝阳初至。 今年开封提前进入冬季,片片雪花已经不知下了几场。 乌云宛若长龙,一头连接着幽云十六州,一头连接着皇宫垂拱殿。 今天早朝什么都不做,只迎接张浚。 朝服傍身,张浚享受了极高礼遇。 听闻幽云十六州已经彻底被掌控,赵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陛下,幽云之地虽已被我大宋占据,但并不表示以后便可高枕无忧!” 深入前线,张浚对那边的形势最有发言权。 “陛下,我们此番能进入幽云,实际上还是蒙古人对我们不了解,更是他们轻视我们所致。” “且金人主力并未受损,依旧在蓟州之东磨刀霍霍,枕戈待旦,当早做防范!” 赵旉微微探身,将视线扫过众多大臣,最后落在张浚身上。 “那依张卿所言,是否可以暂时先让韩世忠、岳飞等人留在幽州附近?” 话音刚落。 李光一步跨出队列。 张浚是昨晚回来的,他们两人可是闲聊到半夜。 “陛下,您所言极是。臣也有一言,可让刘锜立即派兵进驻儒州,再分兵归化州。” “如此一来,合不勒进入幽云的路径将被彻底断绝。” 赵旉仔细听着,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李卿,我记得大同府之西云内州,也可进入幽云吧?” 提到云内州,胡铨按捺不住,抢过李光之前道:“陛下,云内州乃旧辽之地,隶属大辽西北路招讨司。” “其北,属蒙古势力范围。合不勒虽被推举为大汉,可草原各部落并不都是诚心归附。” “合不勒为乞颜部首领,其部族势力大致在漠北斡难河、巴林周边。” “而居于云内州之北的草原部落恐怕无意与我大宋为敌,其草原人心不齐,可不必忧虑!” 李光明显也是知道这些,很赞同的看向胡铨:“陛下,胡侍郎所说不错。” “就算合不勒想要东西突进,想必那些边远部族也不会拼光家底进入大同。”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来了,也就是些散兵游勇。刘锜从大同府出兵,时间上也完全来得及!” 人人说的都有道理,赵旉也丢下一句话,那就是去幽州。 依旧是赵鼎、李光监国。 官家早就说要亲自踏上幽云十六州的土地,大家都知道。 现在幽云已经安全,也不会有人阻止。 孟南星贴身保护着,从开封出发。 当进入瀛洲地界,已经算是进入幽云。 虽然流民很多,总体还算安稳。大宋派出的地方官也陆续抵达,暂时将局势稳定住。 金人撤走,剩下的只有汉人。 穿过瀛洲,过拒马河,踏过涿州,才终于进入幽州范围。 到达幽州外围,一直没露面的官军才彻底暴露在眼前。 幽州东门、北门帐篷一顶挨着一顶。 这还只是一部分,听那些过往百姓说,顺州那边兵马那才叫一个多。 岳飞官署就设置在城内正中心位置。 “陛……” 刚刚到达官署门口,碰巧岳云穿戴整齐,似乎有事要办。 “你爹爹可在里面?” 赵旉摆摆手,示意岳云不要大惊小怪。 “陛下,爹爹正在里面,臣还有军务要去顺州就不能陪您了!” 守门军兵不认识赵旉,不过从岳云嘴里说出陛下二字,军兵也不敢慢待,迅速跑进去通报。 不多时,岳飞小跑着来到门口:“陛下到此,臣迎接来迟,还望恕罪!” 一直来到大厅里面,赵旉才注意到岳飞手里攥着的一幅卷轴。 “岳将军,你手上是何物?” 当着赵旉的面,岳飞把卷轴展开。 瞬间,一幅长约两尺,宽一尺的手绘地图暴露在面前。 仔细看去,一山一水都标注的很是清晰。 “陛下,臣等收复幽州后,便有当地汉人献上幽云十六州的地图,臣这几日刚刚派人又临摹了数张送与前线各军!” 哈哈~ 赵旉点点头,这倒是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赵旉只是看了一眼,便把手放在代表燕山山脉的图标上: “岳将军,这燕山山脉乃是幽云屏障,蒙古兵应该就在北安州吧?” 啊? 岳飞看的惊了。 难以置信的追问道:“陛下,您为何如此清楚此地?” 岳飞有心说您曾经来过? 可又一想,这里以前是辽国的地盘,那时官家还没出生呢,怎么来? 第250章 岳飞,你要不要修个长城? 赵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点破,而是又把手指放在了北安州向右半指距离。 在手指方位上刻着一个小点,根据位置来看,赵旉判断那里应该就是后世的承德。 “这里应该是金国二十七团寨的上营,不知哨探可已经打探清楚?” 岳飞点了点头:“陛下,蒙古兵目前正在北安州。先前蒙古兵大败,想必正在那里等待合不勒的命令!” 闲聊了片刻,岳飞发现赵旉脸上明显有疲态。 想着从开封到幽州,路途遥远,还是先派人安排住处。 直到第二天,赵旉才又跟着岳飞站在地图前面。 今天,地图已经被挂在墙壁上,看的也清楚。 “岳元帅,可曾去过潭州了?” 休息一夜,赵旉状态明显恢复到最佳。 昨天想了一夜,有些话自己必须要先说出来。 “陛下,臣去过潭州了,更去了燕山。哨探说蒙古兵就在燕山以北,在北安州境内修整。” 提到燕山,赵旉心里一喜。 自己这次来,就是奔着燕山来的。 “岳元帅,燕山乃幽州屏障,自古便是幽云十六州抵挡蒙古草原的门户。” “既然你去过那里,应该已经看到了燕山之雄伟险要。” 刚好一旁书案上摆放着笔墨,赵旉直接拿起毛笔横着摆放在桌子上。 “我预备依燕山自东向西修建一道围墙,用来抵御敌人袭扰,你看如何?” 说着,赵旉看来眼身后孟南星。 见官家看自己,孟南星急忙将包裹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在开封就已经让画师画好的图画。 “城堑?” 图画上,一条蜿蜒如龙的建筑仿佛很是眼熟,碰巧岳飞在前线视察时就见过。 只不过图画上的建筑,似乎比自己见到的城堑更加雄伟、凶险。 “岳元帅,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城堑,不过我更愿意叫它长城!” “长城?” 岳飞疑惑着点着头,这名字听着确实更高大、贴切一些。 “陛下,您这长城不是已经有了么?自燕国起便有修筑,始皇帝统一天下又加以连接,何必重修?” 哈哈` “始皇帝确实将各国长城有所连接,用以抵挡边塞。可年代久远,加之有许多地方并不如意。” “且一些重要位置并未彻底连接,所以我想重新修筑,位置就依燕山而建。” 思虑良久,岳飞还是神情凝重,明显对这个提议抱有怀疑态度。 “怎么,岳元帅你觉得修筑长城有什么不妥么?” “陛下,并非不妥。重新修缮长城,在燕山险要之地重新建起屏障,可以抵挡蒙古与金国袭扰。” “可所耗金银绝非百万两,目前局势紧张,蒙古与金人磨刀霍霍。” “若要修筑长城,当局势稳定。否则金人与蒙古随时可能进行阻挠,所以臣认为此时不宜动工!” 赵旉也只是来征求一下岳飞的意见。 毕竟自己不在前线,对这边具体情况不了了解。 “陛下,如今天气寒冷。且将士们连年征战,疲惫不堪,臣认为修筑长城应在一年之后。” “好吧。” 赵旉明显有些失落,不过还是赞同了岳飞的建议。 可千万别让这点小事影响了岳飞的部署。 加上修筑长城耗资巨大,别说百万两,再出个百万两也不能够,自己也要有个准备时间。 连续几天,赵旉都在岳飞陪同下,游走在幽州城边各处。 范围虽然很大,城池修筑的也很是雄伟。 不过与后世的京师相比,还是显得破败不堪,完全没有明朝时期那种恢宏大气。 夜晚的幽州,静谧幽深。 赵旉提着笔,依旧在画作上不断描绘。 等局面安定下来,就彻底动工修筑长城。 府邸另一端,岳飞端着茶杯,静静坐在墙壁下,仰头盯着地图。 忽的外面一阵响动。 紧接着军兵小跑着领进来一个陌生人。 起初岳飞还以为是禁军,可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皇城司的人。 “岳元帅,小人奉命前来寻找陛下。” 皇城的人,在外人面前神气十足。 见到岳飞,连个屁都不敢放,规规矩矩的像个犯错的孩童。 “陛下刚刚到达幽州不足五日便来寻找,朝中有事难道赵相公他们不能处置吗?” 岳飞依旧没有在意。 可当皇城司的人把临安府尹钱端礼的奏疏呈上来时,岳飞这才郑重起来。 “岳元帅,皇太后病重,恐时日无多,宰相请陛下务必连夜赶回开封。” 什么? 这下子岳飞再也无法淡定。 来不及通报,带着人直接到了隔壁院子。 “岳元帅?” 看到突然闯入的岳飞,赵旉明显眼神微怒。 一个臣子不经请示,直接就闯进官家休息的地方。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借给他一百个胆子。 “陛下,臣未经请示便突然闯入,实属临安有大事发生!” 说罢,岳飞直接把钱端礼奏疏递了上来。 看到奏疏封面是从临安发出的,赵旉瞬间感觉到不妙。 当具体内容映入眼帘,赵旉整个人直接晃了几晃。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一股无边恐惧瞬间蔓延至全身。 “南星,收拾行装,我们连夜赶回去。” 岳飞在一旁见状,急忙进言道:“陛下,臣派人护送您回去!” “不必,人多累赘。朕可能要在临安住上一段时间,若有紧急军情你便于赵鼎、李光他们商议便可!” 从得到消息,再到赵旉离开。 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时间。 趁着夜色,孟南星一句话也不敢说,只顾着催促战马。 这时候可没有高速公路,连沥青马路都没有。 原本不足七百公里的路程,在这个时代足足要跑出一千多公里。 晓行夜宿,除了睡觉时间以外都在赶路。 好不容易冲进开封,赵旉马不停蹄,直接派人将赵鼎找到皇宫。 “陛下,您总算是回来了。钱端礼派人来通报,皇太后病体沉重,太医已经束手无策了!” 唉。 赵旉双手捂住面颊,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 眼看着已经进入三更天,跑了这一路,身体早已经疲惫不堪。 “赵卿,我明日一早就便要去临安,若岳飞那边有什么紧急事,你便代我处置吧。” “这朝中的事,你可以与李光张浚等人商议。若是娘娘那边有什么不测,便留张浚主持国事,你们再到临安。” 第251章 老娘真的死了…… 安排好所有事。 赵旉终于无力躺在床榻上。 毕竟赶了这么远的路,身体实在是受不了。 可翻来覆去,脑海里总是潘贤妃的身影。老娘 自己登基大统以后,跟母亲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可心里记着。 当初要不是潘贤妃一直保护、照顾自己,估计也活不到今天。 更无法那么迅速掌握殿前司。 翌日黎明。 天色还未透亮,两匹战马已经飞速冲出开封。 从幽州到开封,孟南星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一路在马上颠簸,几乎屁股都要颠冒烟了,睡了不到半宿又要往临安去。 可又不敢抱怨。 一路跑进临安。 赵旉甚至没有去看钱端礼,便面目惊恐的跑进皇宫。 “娘,娘,您怎么样了!” 刚刚推门进入寝宫大殿,赵旉便心慌的喊个不停。 忽的屋门一开,赵构从里面走了出来。 许久没见,宋高宗人也消瘦了。 想当初要不是吕好文阻止,他早就把潘贤妃封为皇后了。 夫妻感情很好,现在知道贤妃即将西去,赵构整日愁眉不展。 “爹爹,娘怎么样了?” 赵旉一把抓住赵构手臂,紧张的左右摇晃。 “唉。” 赵构只是摇摇头,直接推门离开大殿。 见状,赵旉更加心惊,直接冲进屋子。 嚯~ 刚进屋,里面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 几个宫女正在床榻两旁站立,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听到是赵旉回来了,潘贤妃终于转过身子。 这还是自从弟弟被斩以后,潘贤妃第一次给赵旉正脸。 “娘!” 此刻,潘贤妃早就已经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 眼眶塌陷进去,面黄肌瘦,原本俊俏的脸颊现在完全透着一股死气。 赵旉脸色阴沉,不可置信的看着床榻上的母亲。 “娘,您怎么病成了这个样子!” “都是孩儿不孝,终年国事繁忙,没能早回来看您!” 眼泪如短线珍珠。 赵旉再也控制不住,当着几个宫女的面就哭了出来。 现在的潘贤妃,已经无法坐起。 大张着嘴巴,费了好半天才幽幽吐出几个字: “你舅舅的事,娘亲早就不怪你了。万事以国事为重,切勿分心。” “娘死以后,善待你那两个弟弟。你若能做到此,娘便安心去了!” 听这话,赵旉就知道老娘还是没放下那件事。 “娘,您放心,旉儿一定会善待弟弟。您放心,您这病一定会好的!” 唉。 潘贤妃长长叹了口气,直接闭起双目:“娘这病自己心里有数,定是好不了了。” “你只记住,照顾好爹爹,照顾好你的两个弟弟,娘便瞑目了!” 寝宫大殿。 赵构形如垂垂老人,呆呆的看着屋子。 不多时,太医们又重新前来诊治。 “爹,您瘦了!” 大殿一侧,赵旉独坐赵构一侧,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旉儿,听闻岳飞他们已经打下幽云十六州。你这几年功绩,便已直逼太祖官家,爹真惭愧也!” 正说着,大殿外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很快,潘永寿带着家眷也来到寝宫。 这些日子,他们一家几乎每隔一天都会进宫探望。 潘永寿可不傻。 虽然他也很伤心,可归根结底,他一家能走到今天完全是沾了女儿的光。 别看自己两个孙子被封为郡王,那还不是有女儿的面子? 现在这宝贝女儿眼看要不久于人世,他比谁都伤心,简直是双重打击。 “陛……陛下……” 潘永寿见到赵旉也在,一时间完全楞在原地。 身旁,次子一家以及两个弟弟也都跟着目瞪口呆。 “外翁,孙儿见过您老人家!” 今天这场合,没那么多规矩了。 赵旉看到潘永寿,立刻想起了自己老娘。 看到赵旉,两个弟弟瞬间化作绵阳,跪地道:“弟弟参见陛下!” 看到这两人,赵旉心情更不好。 要不是他们老爹潘怀恩在军器所弄虚作假,自己怎么会杀他? 没有他们老爹潘怀恩,自己老娘怎么会那么长时间不理自己? 似乎是太过伤心,等潘永寿一家离去,赵旉依旧呆坐在大殿。 时至夜半。 突然一阵惊呼声划破夜空。 “坏了!” 被声音惊醒,赵旉一个箭步直接冲进屋子。 此事,宫女惊恐的指向床榻:“陛……陛下,皇太后她……” 根本不用宫女多说。 潘贤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气绝。 双眼紧闭着,面目仿佛并没有太多痛苦。 “快,快叫太医!” 赵旉惊恐着对着屋外内侍大喊。 不到半盏茶,几名太医摇了摇头:“陛下,恕臣等无能,皇太后她……” —— 天色阴沉沉的。 拳头大的雨点凄厉厉的砸击下来。 永思陵内,赵旉孤零零的站在灵柩面前。 这是经过赵构同意,才将潘贤妃安葬在这。 “陛下,回去吧,别寒了身子!” 赵鼎、李光一众从开封赶来的大臣不忍看到这一幕,纷纷上前劝阻。 外面,赵旉示意众人先行,独自任凭雨点打在身上。 每走一步,都会回想起小时候老娘照顾自己的画面。 曾经的东宫寝殿,赵旉抹去眼泪,强忍悲痛的看着赵鼎等人:“诸位,一路劳顿,先回去歇着吧。” “等休息几日便回开封,国事繁忙,耽误不得。我需留守临安,为娘娘守孝一月。” 按照规矩,是需要守孝三个月的。 无奈赵旉担心岳飞他们有事,临时将守孝期限缩短至一个月。 赵鼎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先行告退。 独自坐在大殿门口,看着外面阴雨绵绵,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赵旉很清楚,老爹赵构今晚肯定也无法入睡。 一个月时间,稍纵即逝。 再有两天,就是返回开封的日子。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赵鼎他们不想让自己分心,还是怎么着。 开封那边半点奏报没有。 只有零星一些报喜的消息。 漫步临安街头,曾经的繁华依旧,只不过这些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了。 渐渐的,前面已经到了西湖。 西泠桥上人影绰绰,赵旉低着头,只去感受桥下涛涛水声。 “顾……顾洛书?” 目光所及,一道窈窕身影匆匆而过。 小丫头兜儿依旧跟随在顾洛书身旁,看两人行迹匆匆,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办。 “原来她回临安了……” 赵旉好奇着,脚步逐渐跟随上去。 离得很远,便看到顾洛书拉着兜儿重新进入了棋馆。 棋馆的招牌又变成了——洛书棋馆。 “这女人,竟然又把这棋馆给盘下来了~” 第252章 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距离看到顾洛书已经过去三天。 大清早的,辞别了赵构,赵旉终于带着孟南星一路离开临安。 战马奔驰下,很快冲出二三十里地。 “小郎君,您那天去看顾洛书了吧?” 走着走着,孟南星没来由的问出这么一句。 赵旉诧异着扫过去一眼,却没有回复。 脑海里又不自觉的回想起那道倩影…… 一路上晓行夜宿。 日夜兼程间,终于离开两浙西路。 看着应天府高大城墙,孟南星兴奋的拍着胸脯:“小郎君,咱们终于到应天府了,再有三天就能回开封了!” 说话间,赵旉已经下马步行进入城中。 “南星,咱们先去找家酒楼吃顿饭,休息半个时辰再走。” 来来回回路过应天府数次,这里几乎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 找了家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 靠窗位置,就能听到街边买卖铺户叫卖声。 “小郎君,您看那边新开了家胭脂店,我们上次路过时候还不曾看到!” 原本对女人才光顾的店铺,赵旉根本提不起半点兴趣。 今天不同。 店门口立着一块很大的木牌,伙计站在木牌一侧,不断对周围路人大声呼喊。 “香水肥皂?” 这下赵旉倒是来了兴趣。 刚好饭也吃完了,不如下去溜溜,消化消化。 “伙计,你们这香水肥皂多少钱一块?” 嘿嘿~ 伙计见来了买家,急忙掏出一块样品放到赵旉鼻子下面: “客官,您闻闻这味道!甭说怎么脏,用一次保准洗的干干净净。每块只要五十文,物美价廉啊!” 五十文? 赵旉点点头,这倒是与自己规定的一样,没有多收。 “南星,进去看看。” 赵旉绕过伙计,直接进店。 砰—— 只顾着回头招呼孟南星,根本就没注意里面有人出来。 一阵香风飘过,还来不及回味便感觉与一阵柔软相撞。 赵旉惊呼一声,整个人完全被撞了出来。 而店铺里面则传来一阵吃痛声,紧接着就是一道女人咒骂声。 “狗东西,瞎了你的狗眼,找死是不是!” 电光火石间,几个面相粗狂,一脸凶相的壮汉瞬间冲出将赵旉包围。 “你们要干什么?” 孟南星立刻将赵旉护在身后,右手猛的握在刀柄上。 “干什么?今天就好好修理修理你们,让你们以后出门带着点眼睛!” 为首壮汉恶狠狠的就要动手。 “好了,还有正事要办,别理他们!” 关键时刻,女人一把从后面拉住壮汉。 “哼,今天就放了你们,以后给老子注意点!再要让我碰上你们,打断你们狗腿!” 被人一阵辱骂,孟南星有心动手,也被赵旉拦住。 “两位客官莫要发怒,为这点事不值当的!” 掌柜的满脸堆笑,急忙把赵旉请进店铺。 “掌柜的,你们这香水肥皂五十文一块,不会亏本吗?在下记得开封总店也只是售价五十文吧?” 刚进店,赵旉就看到镶嵌在墙壁上的柜子里,一排排摆放整齐的肥皂。 “客官有心了,本店刚刚开张不足一月。且在总店引进量大,每块肥皂只需三十文。” 三十…… 别说赵旉,连孟南星都有些诧异。 “掌柜的,我记得开封那边规定……” 话音未落。 大街上忽的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是一阵叫骂声。 听声音很熟悉。 孟南星在后面,一个箭步窜到门口左右张望。 赵旉也没闲着,已经到了门口。 只见刚刚与自己发生争执的女子跌坐在不远处。 而距离那女子不超过十米远,一匹滇马侧躺在地上。一旁草垛上还倒着一个身穿官衣的传令兵。 这是? 赵旉急忙扯过一直在门口守着的伙计:“伙计,刚才发生了什么?” 见赵旉两人穿着得体,伙计根本不敢得罪,指着那女人道: “客官,刚刚那群人与你们发生争执后,便想往城门方向赶路。” “结果一个路过的官差从斜对面巷子里出来,刚好与那小娘子擦身而过,躲避不及便各自摔倒了。” 问清楚缘由,赵旉急忙示意孟南星去看看那个传令兵。 等到了近前,一群壮汉已经把女人搀扶起来。 看样子根本没碰到,就是惊吓到了。 “南星,你干什么!” 明明是让这家伙照料一下传令兵,结果孟南星停在女人身前,好像看入了神。 此刻,赵旉知道几个壮汉难缠,已经从怀里掏出银子准备赔偿一下。 结果几人根本就没理会,像是有什么紧要事一般,直接绕过传令兵径直向着驿站方向。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孟南星这才反应过来,立刻蹲在传令兵面前。 抖了抖身上尘土,传令兵活动了下四肢,这才双手抱拳:“有劳兄台惦记,在下并无大碍。” “请恕在下还有紧急公文要送往广南西路,就不久留了!” 说罢,传令兵跟着孟南星把马匹扶正。 “兄台,广南西路距此山遥路远,不知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从这人制式官服就能看出,明显是尚书省的。 “兄台,事关朝廷机密,请恕在下不能相告,告辞!” 不给赵旉任何询问机会,传令兵抡开马鞭一路风尘远去…… 看着对方背影,孟南星诧异道:“小郎君,是尚书省的人,还是去广南西路,莫非是出事了?” 赵旉摇了摇头,倒是不太在乎这个,反倒是对于刚才孟南星一个劲看那个女人感到好奇: “南星,刚才我发现你对那小娘子很感兴趣,莫非是落花有意了?” “啊?” 孟南星被说的面红耳赤,极力辩解道:“小郎君,属下只是看那小娘子有些眼熟而已。” “眼熟?”赵旉一脸坏笑:“你这厮不老实,整日于皇宫出没,何故会对一个民间女子眼熟?” 孟南星轻轻摇头,呢喃道:“小郎君,属下总感觉那小娘子与胡侍郎府上内宅一个丫鬟颇为相似!” “哈哈~” 赵旉笑的前仰后合,指着那群人离去方向:“她哪里像一个丫鬟?我看倒像个山大王的压寨夫人!” 说笑归说笑,还是要继续赶路。 终于,三天路程眨眼就到。 刚回皇宫,内侍趁着帮忙更衣的时间在后面急促道: “陛下,您可算是回来了。宰相说您要是回来,让小人马上去通报呢!” 第253章 安南猴子,也敢找事? 噢? 赵旉心里一颤,能让赵鼎这么急躁的,绝对不会是小事! 打发内侍离开没多久,赵鼎便急匆匆赶到寝宫。 “陛下,您当初说要在临安守孝一月,臣便没有派人前往临安催促。” “五个月前,安南李朝起兵侵入广南西路,现已攻破钦州等地多处城池!” 什么? 赵旉慌忙停止手上动作,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死死盯着赵鼎。 “陛下,安南李朝不知为何,突然起兵攻入我广南西路。劫掠了许多百姓、金银、粮食,还杀了钦州知州!” 啪! 在赵鼎惊恐目光下,赵旉一巴掌拍在书案上。 “小小安南,也敢造次?” 赵旉真是杀心皱起。 一股无边怒火不由得从胸中窜出来,脸色憋的通红,脖子上青筋突兀的明显。 “陛下切勿动怒,臣已经派人往广南西路传令,调集周边驻军集结了!” 想了想,赵旉对大宋历史不是特别了解,示意赵鼎先坐下。 “赵卿,我记得在神宗朝,我大宋也曾与安南有过冲突吧?” 赵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回陛下,却有此事。熙宁八年,安南李朝也如此次一般,突然侵我大宋。” “想当初家父还曾劝阻神宗陛下起兵,后李朝兵败称臣!” 哼! 赵旉撇着嘴角:“小小安南,真是可恶至极。若不是朝廷正与蒙古、金国开战,必要起兵灭之!” 忽然,赵旉想到在应天府遇到的那个传令兵,他就说要去广南西路。 “赵卿,我返回开封时,曾在应天府遇到传令兵说往广南西路去,那是你派的吧?” “回陛下,那不是臣所派,而是参知政事李光所派。” 说的口干舌燥,赵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陛下,臣已经与诸位同僚商议过了,做主于广南西路静江府,设立安南马步军行营经略招讨司。” 正说着,外面连廊脚步声再起。 不多时,张浚在内侍引领下,也步入大殿。 “张卿,你来的正好。安南侵入我大宋的事,想必你也知晓了。” “如今朝廷主力全部集结在幽云十六州,各地驻军少之又少。此番驱逐安南人,人马可够?” 张浚与赵鼎相互点头,明显是有过商议。 “陛下,广南两路因距开封太远,并未有多少兵马调动。” “如今广南东路有驻军两万余,再从夔州路、荆湖南路调兵。” “加上广南西路原有万余人,就地招募一些,兵马应该够用!” 可恶! 赵旉气的牙根痒痒,愤恨的直拍桌子。 “赵卿、张卿,这蒙古、金国兵马众多。军兵战力强悍无比,让我大宋几十年无法抬头。” “可这小小的安南,不过弹丸之地。他们竟然也敢与我大宋为敌,真是让人想不通!” “先前我大宋便与安南有过几次大战,若不是后来国内形势严峻,怎能容此猪狗造次?” “我有心调李显忠统兵三万,前往广南西路,你们看此法可行否?” 这……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赵鼎神色凝重:“陛下,安南弹丸之地,即便入侵也只是如山匪般玩笑尔。” “目前朝廷还是要把精力放在蒙古、金人身上。万万不可乱了方寸,小不忍则乱大谋!” 张浚觉得有理,也在一旁附和道:“陛下,说句百姓话。安南不过是小打小闹,我们当以蒙古、金国为重!” 哼! 赵旉始终无法平息怒火,恨不得亲自领兵冲到安南。 “只要前线战事稍稍平缓,必要发兵安南,彻底铲除这帮猴子!” 沉默片刻,赵鼎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奏疏:“陛下,岳飞已经率军攻破北安州,目前由林虎领禁军驻守!” 总算是听到些好消息,稍稍平息了些怒火。 记得上次自己与岳飞探讨修建长城时,曾经说过北安州,后世的承德就在那。 那边也是金国上营所在地,属于二十七团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紧盯幽云十六州的前哨站。 “陛下,您可能是误会了。” 赵鼎指着奏疏:“陛下,岳飞只是攻破北安州一部分,还有一半土地依旧掌控在蒙古人手里。” “那也可以了,只要我大宋兵力能深入北安州,就有机会彻底攻陷它们!” 赵旉刚刚收起奏疏,张浚再次看了眼赵鼎,不断“暗送秋波” 赵鼎也算识趣:“陛下,三日后乃胡侍郎家母寿辰之日,您是否前往府中一叙?” “去,当然要去。离开这么长时间,久未关心军饷粮草,刚好去打探一二。” 胡铨一直有个好名声——大孝子。 身为户部侍郎,朝廷里许多人都上赶着巴结。 老娘寿辰这天,车马几乎把府门堵的水泄不通。 从内宅到府门,张灯结彩,爆仗声震耳欲聋。 而这天,胡铨也得到特批,可以不用上朝工作。 赵鼎、李光等人早早便在府内小聚。 直至正午,寿辰正式开始之前,门外管家忽然跑进大厅:“报官人,陛下到了!” 陛…… 听到陛下二字,所有人瞬间起身。 连胡铨老娘都在丫鬟搀扶下,跟着儿子一起快速往大门口去。 此刻,赵旉已经走进院子。 “臣胡铨不知陛下光临寒舍,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海涵!” 胡铨是主人家,自然是站在主位。 随着他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准备下跪。 赵旉眉头一皱,自己是来给人家过生日的,又不是来摆谱的。 “都起来,别跪着。” 绕过其他人,赵旉急忙上前想要搀扶胡铨老娘。 几乎是一瞬间,刚好看到在老妇人身旁一个伺候的丫鬟。 “呀!” 几乎是惊呼出声。 这丫鬟还真跟自己在应天府遇到的那个女人如出一辙。 这小脸、大眼睛。 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赵旉也不在意,把老妇人搀扶起来后,被众人簇拥着一起进入大厅。 酒席早已齐备。 赵旉直接让孟南星拿出带来的寿礼。 “此是荆湖南路八百里加急送进宫的桃子,甘甜可口,平时开封是吃不到的。” 桃子,其实在大宋已经并不稀奇。 以胡铨的家世,想吃个桃子简直轻而易举。 不过这可是官家送来的,老妇人双手恭敬的接过来,如获珍宝般,感激的直掉眼泪。 “陛下啊,老身何德何能,我胡家何德何能,竟然能让陛下亲临!此真乃老身三生有幸啊!” 第254章 国库的钱也敢骗? 简单客气几句。 赵旉还是在众人簇拥下,坐上主家桌上。 吃吃喝喝,听着众人欢声笑语,倒也开心。 席间,赵旉还没忘正事,过问了自己不在开封这段时间,前线各军粮饷情况。 吃喝好长时间。 李光年岁最大,隐隐有些头晕,直接起身告辞。 刚好赵旉也不想久留,借口跟着一起离开。 “陛下,陛下留步!” 几乎快要回到皇宫,晁谦之急匆匆让户部官差上前拦住。 还好周围百姓不多,赵旉皱了皱眉:“晁尚书,在外不要呼喊陛下,叫小郎君便可!” 晁谦之嘿嘿一笑,知道自己办错事了,急忙从身上掏出一封批文: “陛下,前线各军到了发饷时日了。不过数目巨大,开封所存库银已不足。” “目前需从应天府、河南府国库调拨银两。因数目巨大,需您亲自定夺,加盖官印。” 接过批文,赵旉看了几眼递给孟南星。 “晁尚书,你先回户部休息吧。批文马上就办,到时南星会亲自给你送去。” 返回书房。 孟南星掏出批文,看着赵旉在上面签字,盖印。 “陛下,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一次就要发出七十几万两,臣到现在都不知七十几万两要占多大地方!” “这就觉得多了?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赵旉没好气的瞅了一眼,随手盖上官家大印。 “每年付给西夏河湟谷地的租金就是一千万贯,你要是看到那个,岂不是要吓死了?” 嘿嘿~ “属下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一千万贯是何模样。估计若看到了,真要被吓死了!” 玩笑了几句。 孟南星拿着批文直奔户部。 七十万两可不是小数目,赵旉要亲自过问一下。 等了足足五天时间,按照开封到应天府的距离算下来,速度快的话现在应该是有消息了。 “南星,去户部找一下晁尚书。去打探一下饷银的事怎么样了,把应天府国库的数目要过来!” 孟南星手里正提着一个布袋从外面走进来,见官家要自己去户部,急忙解释道: “陛下,属下刚刚领完这个月的俸银,还准备去兑换成铜钱,晁尚书说过会要来寻您呢!” “寻我?” “他来寻我作何?” 正说着,内侍通报说晁谦之到了。 “晁尚书,你来所为何事?发往前线的饷银是否已经齐备?” 面对询问,晁谦之无比从容的从怀里掏出奏疏。 “陛下,臣原本想在早朝上弹劾应天府尹——陈俊卿,监守自盗,致使国库出现亏空。” “可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臣又怕诬陷了清官,所以先来与陛下商议此事!” “啥?” 赵旉彻底糊涂了。 前任府尹庞统出了事,换了陈俊卿做府尹。 这前后没多长时间,这就又出事了? 看着晁谦之递上来的奏疏,赵旉前前后后,仔细看了几遍。 不对啊,陈俊卿与其他人不同。历史上记载他是清官,与秦桧政见相悖,怎么可能是个贪官? “晁尚书,这事你是不是搞错了?确实查出应天府国库亏空黄金四千两?” “陛下,此事绝对不会错。虽说四千两黄金数目不大,可各地国库在户部均有详细记录。” “户部每年都会派人下去盘查两次,要说百八十两银子的会错,可几千两黄金绝不会错!” “嗯。” 户部按期派人排查各个国库这事赵旉清楚,还是自己当初亲自下旨。 “陛下,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应天府尹非同旁人,是否让范彧或唐尧封亲自带人去查?” 沉思片刻,赵旉还是摇头拒绝:“此事先别惊动御史台,待朕派人宣陈俊卿到开封问个清楚。” 几乎是话音落下同一时间,内侍抱着一封奏疏跑进大殿。 “陛下,宰相送来一封奏疏,是应天府尹呈上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 赵旉饶有深意的望了眼晁谦之,随手把奏疏拿在面前。 好半天,晁谦之才试探着道:“陛下,奏疏上说的什么?可是陈俊卿狡辩之词?” “狡辩倒不至于,不过陈俊卿说此事并非是他之错,国库亏空实则是胡铨所为!” “胡铨?” 晁谦之听的稀里糊涂,谨慎的接过官家递来的奏疏看上几遍。 “陛下,臣与胡铨共事多年,深知其为人。胡侍郎绝不会暗地中欺上瞒下,行欺诈之事!” 赵旉微微颔首,其实他心里也不相信胡铨会做出这样的事。 只不过赵旉没有立即表态这个举动,落在晁谦之眼里变了味。 “陛下,胡侍郎每月俸银足够一家花销,每月俸米、每年朝廷发放的织锦更是吃穿不完。” “胡侍郎家中老少共计五十余口,有农田十余亩,没有任何不足之处!” 见晁谦之一脸急切,赵旉哈哈大笑,宽慰道:“晁卿,你多心了,我并无怀疑之意。” “不过此事毕竟涉及到胡侍郎,加之陈俊卿乃应天府尹,身居高位,需调查清楚!” 说罢,赵旉当着众人的面,立即派人前往应天府去宣陈俊卿进开封。 等了有六天时间,陈俊卿终于到达开封。 同一时间,赵旉也把胡铨叫到皇宫。 此时的胡铨,也早就知道自己涉及到国库被诈一案,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书房内,除了两人以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在场。 面对陈俊卿的那封户部调银批文,胡铨仔仔细细看了几遍,几乎把眼珠子贴在上面。 “陛下,这上面虽有户部大印,这字迹看似也与臣相同,可臣确实不知!” 赵旉面色平淡,示意两人看一下上面户部大印:“胡卿,这上面的大印是户部印章。” “这户部官印除了尚书、侍郎以外,其他人并无权使用,这点该如何解释?” 这…… 胡铨眸光复杂,想要辩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犹豫了好半天,胡铨突然眼神一亮: “陛下,这户部大印平时都在户部密室存放。即便用时,周围也都有其他人在,您可随意调查!” 陈俊卿也怕冤枉了胡铨:“陛下,这大印许是有人恶意伪造,不如把大印取来查验一番!” 赵旉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办法。 第255章 是不是双胞胎? 一炷香时间,晁谦之带着大印到达皇宫。 赵旉又命人取来纸张,亲手将大印盖了下去。随即把批文放在一旁做对比,仔细观察有什么不同之处。 “你们过来看看,看看这两个纸张上的印记可有不同之处?” 关系到自己的声誉,胡铨不敢马虎。 加上平时对大印的了解,更让他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 前前后后几乎对比了好一阵,胡铨额头渐渐渗出冷汗。 “陛下,这两处印记并无不同,可以确定是同一方大印!” 胡铨虽然不想承认,可没办法,还是无比确定。 见晁谦之没发表意见,赵旉心里也泛起寻思。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胡铨都不可能与外人联合盗取国库的钱财。 那这大印怎么会被歹人得到? “晁尚书、胡侍郎,你们好好想想,平时户部都有谁能接触到这大印?” “或者说,你们是否有把大印带到过家中,导致被家中仆人接触到?” 话音落下,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好半天,晁谦之施礼道: “陛下,臣两月前曾把大印带到过家中。因当时有公务尚未处置完,只能回家处置,故而大印在家中存留一晚!” 赵旉点了点头。 两个月前的事,那基本可以排除嫌疑了。 否则那对方可真就是老谋深算了,为了盗取国库,整整准备了两个月。 “陛下,臣、臣也想起来了。一个月前,臣因为要审批发往水军整修舰船的银子,故而忙碌到夜半时分。” “当时可能太过困倦,便顺手把大印一并带到了家中,可臣第二日便把大印带回户部了!” 见一时间争执不下,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赵旉把注意力放在陈俊卿身上。 “陈府尹,国库毕竟属朝廷重地。就算是有户部尚书、侍郎的批文,在调拨金银时,也要对往来人员详细记录。” “此次丢失四千两黄金,当时可曾对户部来人进行记录?” 闻言,陈俊卿很快有从包裹里取出一个册子。 “陛下,这是当时对户部来人进行的详细记录。” 赵旉没接,而是直接示意晁谦之去接。 得到册子,晁谦之马上又递给胡铨。毕竟这件事不是他办的,许多事他不清楚。 胡铨看了几眼,立马发现问题。 “陛下,臣任职户部多年,从未听说过周展的。” 说着,胡铨把册子放在书案上:“陛下,此人记录身份乃户部仓部员外郎。” “可根据户部办事形势,从不会派员外郎往来接洽国库,此人无疑乃凭空捏造!” 得~ 赵旉双手一摊,知道这事是查不清了。 “胡卿,当初把你大印带回府中。你先回去好好查查,看看你府中仆役,到底有何人能接触到大印。” “现在我怀疑,许是有人故意将印章盗走重新雕刻。” 事情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查清的,赵旉又把其他人遣散。 书房里空荡荡,这时孟南星才从外面露面。 “陛下,胡侍郎为人正直、清廉,恐怕不会行此事。会不会是陈俊卿贼喊捉贼,故意祸水东引?” 见孟南星出声,赵旉冷冷瞪了一眼过去。 “南星,你是殿前司属官,不要妄议朝中重臣。只做好你份内事便可,免得被人说闲话!” 一天。 两天。 三天。 第四天正午,胡铨终于还是来了。 “陛下,臣这几日已经对家中上下几十口调查过了,恕臣无能!” 随着声音落下,一封辞官奏疏也随之递了上来。 赵旉抬眼扫了一下,便把奏疏放在一旁。 “胡卿,不过是四千两黄金。即便无法查清,我也不会怪罪你,何故辞官!” 说着,赵旉把不给胡铨任何自我感动的机会: “户部大印带回家中,定然是放在要紧处,身份低微的仆人恐无法接触到吧?” “回陛下,按常理说,大印带回府中,只有几名亲近仆人能够接触。” 这就对了。 赵旉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 对方肯定是先盗取了大印,根据大印又重新雕刻了一个。 否则没有户部的印章,国库根本不会给钱。 “胡卿,那你对那几个仆人都调查过了么?” “还有,那日令堂寿辰时,我见其身旁有一贴身丫鬟,此人可曾查过?” 果然,提到那个内宅丫鬟时,胡铨眼神明显愣了一下。 “陛下,那是家母的贴身丫鬟。平时一直侍奉左右,臣并未调查。” “是吗?” 赵旉心里疑惑更大。 也许是直觉吧。 这几天自己总是有意无意的,把应天府与自己相撞的那个女人,与那个丫鬟联想在一起。 “胡卿,那丫鬟是何时进入你的府中?其身份可知晓?” 赵旉知道,一般府里的丫鬟都是买来的。 既然是买的,那身份总该了解吧? 结果胡铨两眼一抹黑,一问三不知。 “陛下,那丫鬟是朝廷刚刚从临安搬至开封时在路边买的。” “当时娘见其可怜,娘又少个干活仔细的丫鬟,且她又主动示好,所以臣才做主将其买进府中。” 这段话,果断被赵旉抓住一个关键词——主动示好。 “胡卿,路边买的丫鬟,想必都要调查其身世。那我问你,她可曾有家眷?最主要的,她应该有个姐姐吧?” “回陛下,当时那丫鬟说其是家中独女。自幼丧父,娘也死于战乱。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独女? 这怎么可能? 要不是清楚对方品性,赵旉甚至会认为胡铨在故意撒谎。 用后世的话说,那两人相似的地方几乎百分百,简直可以用双胞胎形容了。 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会这么像? “胡卿,你记住。这段时间你派人好好盯着那个丫鬟,我觉得此人不简单!” 还没等胡铨言语,赵旉眼珠转了几转,不耐烦的使劲挥手。 自言自语道:“算了算了,现在就带人去你的府上,直接抓起来审!” 官家做主,胡铨可不敢废话。 半个时辰不到。 几个皇城司官差在赵旉带领下,跟着胡铨一起进入府上。 其他奴仆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胡铨便对着管家小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熟悉的身影被带进大厅。 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赵旉总感觉这丫鬟在看到自己时有一种本能的抗拒。 “你叫辛金花是吧?朕问你,你家中排行第几?” 第256章 这么喜欢撞墙啊? 别看年纪不大,可这女人明显十分老辣。 面对官家询问也能做到面不改色,甚至呼吸都无比平稳。 “回陛下,奴家确叫辛金花。乃是家中独女,并无兄弟。” 哼! 赵旉厌烦的把视线落在对方身上:“辛金花,你口不应心。你并非家中独女,你还有一姐妹在中原!” “若我猜得不错,她在近期还曾到过开封。你们应该还见过面,对也不对?” 问出这句话时,赵旉故意死死盯住对方低垂的眼眸,想从对方眼里发现点什么。 结果让人大失所望。 辛金花沉稳的像个老人,静静的看向赵旉:“回陛下,奴家确是家中独女,从不曾有其他亲戚。” 哈哈~ 赵旉对着周围冷笑了几声。 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普通人面对官家,怎么能这么从容、镇定? 说话时也有理有据,没半点紧张,这正常吗?明显是故意伪装。 “胡侍郎,你家中乃清净之地,不宜用刑。我欲将其带到开封府,你可否准许?” 吓得胡铨一阵无语。 问自己可否准许,这不是吓唬人么? 你是官家,自己敢不准吗? 征得同意,皇城司的人直接抓起辛金花就往外拖。 一路来到开封府。 此刻李光正在后殿歇着,忽然听官差说官家带着皇城司的人到了。 起初他还不信。 可来到前殿时,看到官家就坐在一旁等着,李光终于露出诧异表情: “陛下,您为何突然到此?那、那小娘子所犯何事?” 赵旉轻笑一声,指着辛金花对李光道:“李卿,你再好好看看,那人是谁!” “咦?” 李光凑近,仔细扫视几眼这才认出来:“陛下,此人不是胡侍郎家中丫鬟吗?这、这到底是为何?” 事到如今,赵旉也不想藏着掖着。 “李卿,关于应天府国库被诈一案,想必你也知道。我怀疑与这丫鬟有关,你好好审一审,该打就打!” 赵旉故意把打字咬的特别重。 李光混迹官场多年,怎么能不明白官家意思。 虽说是个清官、忠臣。 可毕竟是官吏,对待普通百姓可没那么多心软。 几番询问下,辛金花依旧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甚至最后干脆装死。 气的李光也开始恼怒,真把这开封府大堂当成玩闹地方了? 一顿板子下去,辛金花直接被打晕。 即便如此,愣是没吭一声。 看的赵旉也不得不佩服,一个年轻女人,年不过二八,竟然这么抗打? 看那么厚实的板子,别说一个女人,就是打在自己身上也受不了啊。 冷水泼醒,赵旉走到对方面前俯身关心道:“辛金花,何必呢?你这幅架势不明显承认你心中有鬼吗?” “你只要把共犯交代出来,朕保证你没事,还给你一笔赏钱,让你在开封安家!” 看着臀部被打的鲜血淋漓,皮开肉绽,赵旉也稍有怜悯。 辛金花只是淡漠扫视一眼,再度把头低下。 “辛金花,只要你交代出共犯,朕保证说话算话。不止为你赎身,还给你一笔钱财让你享受荣华富贵!” 不论赵旉怎么利诱,对方始终不肯开口。 哈哈~ 赵旉回身冲着李光嘿嘿一笑,这种狞笑吓的李光一阵发抖。 “李卿,马上派人在院中架起火堆,把人给我绑上去!” 火堆好弄,大街上就有许多卖柴火的。 时间不长,一米多高的柴火被堆砌在院子正中心。 官差又把辛金花绑在柱子上,有两人举着火把站在两侧。 “辛金花,朕再最后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有个姐姐,你们姐妹是不是合谋偷取国库存银?” “还有,是不是你在一个月前趁着胡侍郎把户部大印带回家之后,偷偷临摹了一个?” 见对方始终不开口,赵旉也不想多说,干脆弄死算了。 就算查不清也没关系,不就是四千两黄金么? 对百姓来说很多,对朝廷来说这算个屁? 火把直接将柴火点燃,火借风势,渐渐向着辛金花靠拢。 甚至站在远处都能感受到那股袭人热浪。 生死一念间,辛金花终于无法淡定: “陛下,我说我说。奴家确有一个姐姐,只要您把奴家放了,奴家一定带您去寻!” “混账,早干什么去了!” 赵旉气呼呼的让人把火势扑灭,将辛金花从柱子上放下来。 “好了,赶快把共犯都说出来。朕话付前言,肯定不伤你性命,还给你一笔银子!” 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赵旉都已经示意一旁记录供词了,结果谁都没有想到。 辛金花双手猛的向两旁使劲一推,由于事先没准备,两个官差被推搡着退出一米多远。 在所有人惊讶注视下,辛金花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双腿迈开大步径直向着一旁墙壁冲去。 “不好!” “快、快……” 话音未落,辛金花一头撞在墙壁上。 巨力之下,整个人瞬间萎靡下去,抽搐了几下便气绝倒地。 “这……” 卧槽?这什么情况? 赵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都说了,只要把共犯交代出来,肯定不杀。还给一笔钱享受荣华富贵,怎么还是选择死? “陛下,您看这如何处置?胡侍郎那边……” 李光急的直搓手。 毕竟是人家内宅的丫鬟,死在自己这开封府了,难免会产生误会。 “李卿,你若看到胡侍郎就如实说。把一切责任都推在朕的身上,其他事你不用管了。” 冷冷扫了一眼墙下尸体,赵旉直接带人离开。 午饭刚过。 胡铨、张梦凡被找进皇宫。 “胡侍郎,辛金花在开封府撞墙而死。如此看来,国库被诈一案必然与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件事从今天起,交由京畿提刑司全权负责。你不要有包袱,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心!” 又交代了张梦凡几句,赵旉只把胡铨单独留下。 时间不长,晁谦之也被叫进皇宫。 当着两人的面,赵旉又宣布一条法令。 从今以后,户部再要调拨银两,必须要有尚书、侍郎共同签字,且国库也要派人到户部核对。 送走两人,赵旉重新回到窗前坐下。 脑海里不断回忆着辛金花撞墙画面。 心里总是过意不去,不明白为啥明明自己都说过不会伤害她,干嘛还非要寻死呢? 第257章 给铁阳留后 “陛下,陛下,您看谁来了!” 原本心情就烦,听到孟南星一个劲在外面喊叫,气得赵旉直接看向书房门口。 “你鬼叫个……” 视线轻移,孟南星高大身躯向一侧转动,身后露出一个无比年轻的身影。 “你是……” 看着眼熟。 赵旉直接起身走到这人近前,上下仔细打量了好半天,这才惊讶道:“你、你是铁昭?” 还没等对方回话,孟南星已经按捺不住:“陛下,这就是铁昭,铁指挥使的独子!” 呀! 赵旉诧异的直视铁昭,不敢相信当年那个刚到自己胸口的孩子,竟然长的这么高大了! 从面相上看,也确实与铁阳十分相似。 特别是脸上那股坚毅,完全与铁阳如出一辙。 “铁昭参见陛下!” 真的是铁昭! 赵旉脑海里瞬间闪过当初与铁阳的种种过往。 自己最忠诚的手下,惨死在与金人作战之中。 看着铁昭如今跪在自己面前,赵旉胸口起伏巨大,视线变得越发模糊。 “铁昭,快起来!” 轻轻把铁昭搀扶起来,赵旉急忙命内侍上茶。 “铁昭,你娘最近还好吗?对了,你不是在临安吗?为何会突然到达开封?”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铁昭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陛下,铁昭如今已学得满身武艺。此番来开封,是想入禁军为国效忠!” 入禁军? 赵旉刚刚燃起的兴奋瞬间被浇灭。 铁昭虽然长得壮实,身材也算高大。可毕竟年轻,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孩子。 “陛下,您是不是觉得铁昭年幼,还不能与敌人作战?” 说罢,铁昭装模作样的在赵旉面前打了一趟拳。 “陛下,我虽未到弱冠之年,可也与常人无异。娘说爹爹当初就是这年纪时,已经上阵杀敌了!” “只要陛下一句话,我愿意入禁军做一名小吏,只求为爹爹报仇!” 哈哈~ 赵旉苦笑着摇摇头,一脸不解:“铁昭,你爹爹战死沙场时我深感痛心,为此追封忠义候。” “而你,也被封为侯爵,永不降爵。你们一家由朝廷供养,食邑百户,每月又可领百贯钱。” “你本可一生荣华富贵,何故非要舞刀弄枪?万一有个闪失,我怎对得起你爹?” “陛下!” 铁昭直接窜到赵旉面前,伸出胳膊露出里面一条伤疤。 “陛下,我自幼习武,绝非慵懒之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非大丈夫所为!” “我也不喜欢什么荣华富贵,只想追随爹爹,为朝廷尽忠,给铁家光宗耀祖!” “此番从临安到开封,两千多里地,就是想着能进入禁军与金狗作战!” 赵旉心里越发喜欢铁昭。 别看小小年纪,却不像那些个公子哥,整日流连烟花柳巷,不学无术。 “铁昭,你此行可征得娘亲同意?” 额…… 提到老娘,铁昭明显迟疑了一下。 “陛下,娘并不想我上战场。他只想我能早日娶妻生子,平淡度日!” “是啊~”赵旉微微颔首,一脸殷切道:“你娘做的对,你是家中独子,万一有个闪失,你娘该如何?” “你若是提些别的条件,哪怕是千金、万金都可给你。但想从军却是万万不可,我要给铁阳留个后!” 刷~ 千里迢迢跑到开封,结果被果断拒绝。 铁昭脸色顿时冷厉下来,对赵旉也没了先前那份恭敬。 “陛下,荣华富贵与我如浮云。爹爹像我这般年纪就已上阵杀敌,为何我不可?” “如今铁昭一身武艺,金人休想伤我分毫!” 不论铁昭怎么说,赵旉根本不松口,甚至还派人取来百十两黄金做路费。 眼看心愿无法达成,铁昭铁青着脸色,嗓子眼不断传来轻吼声。 先是瞪了孟南星一眼,而后又低下头。不过赵旉发现,这小子是在瞪自己。 “既然陛下不准,那我便走。这金银您留着吧,铁昭不缺钱!” 连请安都没有,招呼也不打。 在内侍惊恐目光下,铁昭速度很快,眨眼便离开书房。穿过大殿,一溜烟没了踪迹。 “这混账!” 孟南星气的全身发抖,指着铁昭背影呵斥道:“陛下,此子竟然敢如此无礼,真是可恶!” “哈哈哈哈~” “哈哈哈~” 赵旉起身走到门口,看着铁昭远去背影笑了好半天。 “陛下,这铁昭年纪轻轻便如此无礼,您为何还要发笑?” 好半天,赵旉才重新落座,品着茶水玩笑道: “我笑这铁昭与他爹铁阳一个脾气,动不动就发火!看到铁昭,就好像铁阳站在面前一般。” “曾几何时,我多想铁阳没有带兵出征啊。要不是让他管理禁军,他也不会战死了!” 说着说着,赵旉难掩悲愤,眼泪一个劲在眼眶打转。 “陛下,人死不能复生。都这些年了,您这又是何必呢?” 孟南星跟铁阳关系也不错,虽然铁阳统领禁军,可也是殿前司一把手。 他当然不会因为刚才铁昭瞪自己就真的生气。 “陛下,依属下看,铁昭虽然不足弱冠,可也十五、六岁了,让他去禁军锻炼锻炼也未尝不可!” 擦拭过眼泪,赵旉仰望天花板,眼眸间陷入深深回忆:“这事没商量,铁阳是我的心腹,必须要给他留个后。” 屋子里沉默了一段时间。 当感觉到异样时,才发现孟南星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窗外。 “陛下,若当初的杨再兴能早点遇到陛下,也许就不会是那个结果了!” 杨再兴吗? 赵旉呢喃着,也不自觉的看向小商桥方向。 要是杨再兴还活着就好了…… 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时空另一端,岳飞独坐窗前,手里不断摆弄着一柄已经残破的宝剑。 “再兴,若你还活着,我也就不用为调兵遣将发愁了~” 深深的沉思中,时间都仿佛静止。 突然门口一道喊声,下一秒岳云急匆匆闯进屋子。 “爹,刚刚有人与儿报告说赵云、梁兴与蒙古人勾结,意欲不轨!” 刷~ 整个屋子瞬间如一道炸雷飘过。 岳飞冷厉的眸子闪了几下,随之暗淡下去。 “赵云、梁兴跟我多年,绝不会做背叛朝廷之事。到底是何人离间,其心可诛!” 还没等岳云解释什么,忽然外面一名士兵步履匆匆,眨眼进了堂屋。 “怎么了?” 第258章 朕非但不处罚,还要给他们钱! “报岳将军,北安州被全部收复。蒙古人突然退出了北安州之北,现我军已经在各处要地布防!” ??? 别说岳云,连岳飞也感觉到不可思议。 “爹,蒙古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们在北安州以北大片区域,仍旧驻有不下两万兵马,何故退走?” 好半天,岳飞都没说出话来。 “云儿,我记得赵云、梁兴手下充其量只有万余人吧?” “爹爹所说不错,当初儿想要领兵前往。是您做主让赵云、梁兴领兵前去,又让林虎领禁军驻扎在左,以作应援!” 得到肯定后,岳飞更糊涂了。 实在想不明白,蒙古人好不容易从金国那里打下来的大片土地,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他们不是应该死死守在那了,等待援军吗? 难道合不勒汗不想与大宋开战? “岳云,你陪我走一趟,去看看怎么回事!北安州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变故。” 想去北安州,先到潭州。 这也是幽云十六州的最外围。 张宪一直领兵驻扎在潭州,随时支援北安州作战。 “元帅可是为北安州而来?” 张宪虽然粗狂,可心思也算细腻。 见岳飞父子同时到达,心里立马猜到了所为何事。 “张宪,我来问你。赵云、梁兴他们是否与蒙古人开战,将蒙古人击退?” 这…… 张宪诧异的直挠头,无比疑惑道:“元帅,此事说来蹊跷。蒙古人并未发兵,而是忽然退走。” 连张宪都这么说,这下岳飞心里彻底没了底。 “难道那两个家伙……” 就在岳飞疑惑之际,张宪忽然摒弃左右:“元帅,属下听说一件怪事,不知该不该说!” “何事?” 张宪稍稍考虑了片刻:“元帅,听赵云、梁兴报告说蒙古人忽然派出了几个使者想要求见他们。” “可使者只是送去了许多礼品,金银,并未谈及其他,随后喝了顿酒便走了!” “从他们二人汇报完此事后不足三日,蒙古人便一夜之间走的干干净净。” 啊? 这还是岳飞第一次张大嘴巴,露出这么不可思议的神态。 “爹,此事不妙啊!” 岳云走到门口,将守门军兵赶走后,这才对着岳飞道: “爹,那蒙古人想要进入赵云、梁兴的大营,必要先绕过禁军防地。” “换句话说,蒙古人给他们二人送礼,拜见二人,必然要经过禁军大营,此事林虎绝对要怀疑的。” “那林虎乃是陛下心腹,虽杀敌勇猛,可也对我们起到监视作用。” “如今蒙古人此举,林虎肯定要暗中上报陛下。如此一来,陛下会不会认为我们……” 岳云脑路清奇,想到了岳飞前面。 正是这句话,让岳飞更加紧张起来。 说到底,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不论官家表现的如何信任,在这种事情上,可揉不得半点沙子。 一旦官家怀疑通敌,那事情可就大了。 说的张宪在一旁也是面色凝重: “元帅,这会不会是蒙古人故意使的诡计,想要离间我大宋君臣?故意做给官家看的?” “赵云、梁兴一直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出出卖大宋的事,属下以人头保证!” 背对着两人,岳飞许久才丢出一句话:“去把赵云找回潭州,我有话问他……” 似乎应验了张宪跟岳云的猜测。 早朝上,赵旉刚刚过问完粮草、军饷的事。 突然殿外禁军急匆匆跑上台阶,卸去兵器后闯上大殿。 :报陛下,统制林虎传来紧急军情! 每次林虎送来的情报,赵旉都格外关注。 现在送来的是密信,而非塘报,更让赵旉怀疑。 展开密信,上面字迹工整。密密麻麻记录着蒙古人突然携带大量金银、礼品进入赵云、梁兴军营的事。 “陛下,不知林统制密信所说何事?” 见官家盯着密信发呆,赵鼎急忙追问。 “你们看看吧。” 说着,赵旉让内侍将密信转呈给赵鼎。 赵鼎看完,又传阅给李光。 几个重臣看完,内侍在官家授意下,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把密信上的内容大声读出来。 “诸位,此事你们怎么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言语。 这群人都是人精,包括赵鼎在内,老辣的很。 赵云、梁兴地位低微,倒是没什么。可他们是岳飞的人,这点不得不重视。 万一说错了话,传到岳飞耳朵里咋办? 岳飞目前掌握整个大宋的兵马,权利达到顶峰,谁敢触这个霉头? “都不说话?” 赵旉哈哈一笑,直接将密信当着众人的面撕碎。 “依我看,此乃是蒙古人的奸计,故意离间我们君臣而已。” “他们这点小伎俩,还想在我大宋面前使用?简直是小儿科嘛!” 不止撕碎密信,赵旉还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让内侍去准备三百两黄金。 “朕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绝非那些只知道整日端坐龙椅,闭目塞听的官家。” “朕非但不处罚赵云、梁兴二人,反而还要赏赐他们黄金,奖励他们收复北安州全境!” “什么?” 这操作把所有人都弄不会了。 李光在下面思虑半天,反而当着大家的面大笑不止。 自己从小数读诗书,长大后征战沙场,老了老了在官场也是纵横驰骋。 从古至今,还没遇到过这样的官家。 不知不觉间,天地已入春。 蒙古人处心积虑想出鬼点子,根本没掀起半点浪花,还把半个北安州搭了进去。 气的合不勒汗哇哇乱叫,当即就处理了给自己出主意的将领。 欣赏着花园里青青绿植,要不是岳飞派人说蒙古使者过境,赵旉早就忘了北安州的事。 几天后,大臣齐聚紫宸殿。 今天,是蒙古使者入朝的日子。 看着盛装前来的蒙古使者,赵旉脸色并不太好。 “大宋官家陛下,先前我家合不勒汗为了表示诚意,将北安州全境让给大宋,足以表明我蒙古与大宋修好之心。” “如今大宋兵强马壮,兵精粮足,莫可敌也。我家合不勒汗希望能与大宋联合,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 呵呵~ 赵旉气的嘴角抽搐。 暗地里把合不勒汗骂了个遍。 还特么为了表示与大宋修好,才让出的北安州?这话怎么说出口的? 明明是为了离间大宋君臣失败,现在到变成了你们示好的诚意了? 第259章 联蒙灭金? “你家合不勒汗既然如此有心,那你告诉朕,我们共同的敌人为谁啊?” “当然是金国!” 使者满脸谄媚,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官家陛下,这是我家大汗亲笔密信。” “只要大宋能与我蒙古联合,共同兵伐金国,我家大汗承诺与大宋平分金国土地!” 内侍接了密信转呈到赵旉手里。 使者在底下一个劲偷眼观察,见赵旉神色复杂,又多了丝丝欣喜。 心里更是惊喜万分,以为赵旉动心了。 “官家陛下,只要您能同意与我蒙古联合灭金。我家大汗说了,不止平分金国土地,还平分金国金银。” “想当初大宋两位官家被金人虏去,受尽欺凌,想必您也想报仇吧?” 好半天,赵旉面不改色的把密信放在一旁。 “这件事非同小可,牵扯到很多,所以朕并不能立即做出决定。” “你且先回去,朕要好好与大臣们商议商议。若是有结果,自会派人往草原联络!” 送走使者,李光第一个走出队列: “陛下,合不勒一计不成,又生二计。目前金国虽让出幽云十六州,可其国内最少还保有超过二十万兵马。” “以如今态势,想要一举剿灭金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灭掉金国,恐我大宋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有李光带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表示要谨慎。 赵旉又把注意力放在赵鼎身上:“赵卿,你一直闭口不言,不知你如何看待此事?” “陛下,臣与李参政意见相同。金国与我大宋乃是世仇,固然要灭,但现在不是时候。” “而目前我大宋之敌,也绝非一个金国。蒙古此举无疑是想将我大宋牵扯进来,他们很可能要坐收渔人之利!” 哈哈~ 赵旉点点头,又看了眼其他人。 随即在众人疑惑中,让内侍将合不勒的密信交给赵鼎。 “赵卿,你派人把这封信送往金国。即便送不到完颜亶手里,也要送到完颜亮手里。” 起初赵鼎不明所以,但马上便反应过来。 大笑着接过密信后,直接离开大殿。 “陛下真乃英明也,如此一来,金人必然恨透了蒙古。” “完颜宗弼不在了,完颜亮虽有统兵之才,可毕竟年纪尚轻。” “若接到此信,说不定会把兵马重点防御蒙古人,对我大宋就疏于防范了!” “呼……” 赵旉长出了一口气,不屑道:“金人对我大宋疏于防范这事朕不在乎,只要他们能在心里防备蒙古就行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事,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金人与蒙古成为仇敌。就算三方开战,也要让金人尽全力对付蒙古!” 翌日早朝。 赵鼎没忘记昨天交代给自己的任务,汇报说已经派人连夜将密信送出去。 “诸位,昨日黄昏时分,岳飞派人送来奏疏。说希望可以得到准许,让前线军兵实行屯田。” 赵旉把奏疏拿在手里:“诸位,你们说说看,岳飞此举可行否?” 屯田? 张浚显得对屯田这事很感兴趣:“陛下,臣以为此举可行,现在我大宋在幽云十六州境内有超过二十万兵马。” “每日耗费粮草堪称巨量,长久以往,朝廷负担过重。百姓们上交的粮食,绝大部分都要用于官军食用。” “且如今幽云之地尽在我大宋掌控,短时间内似乎并不会发生大战,不如让将士们自给自足!” 很快,李光也出言赞同屯田。 唯独赵鼎、宗颖表示反对。 以赵鼎的话说,军兵屯田,时间长了无疑会折损战斗力。 赵旉想了想,不论是赞成还是反对的,都有一定道理。 “诸位,朕倒是觉得可以选个折中的法子。让少量军兵屯田,且逐步轮换。” “每一季选出两成人马屯田,其余人马依旧操练,防范蒙古与金国。” “如今朝廷用粮的地方太多,且安南侵入我广南西路,数万兵马也要粮食。” “若是岳飞他们能减轻一部分压力,也绝非不可为。但屯田人数要控制在两成,只要不影响作战就好!” 既然官家发话了,其他人也无话可说。 说到广南西路,赵旉想起安南入侵的事。 “赵卿,这也过去快半年了,那边可曾有消息?” “回陛下,目前还尚无消息传回。不过臣于五日前,也派人往广南西路去打探了!” “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以我大宋的兵马对付区区安南,不会有任何意外!” 下了早朝,返回寝宫一路上,赵旉脑海里都在想着军兵的事。 早朝上自己说屯田军兵不得超过两成,还要每一季进行轮换。 这两成军兵,倒是给自己提了个醒。 近些年征兵倒是没出现大的纰漏,可要保证兵源,就必须要生孩子。 前些年不是还因为强制适龄男女成亲生子吗? 后来因为这事,自己还做了一些对律法的修改。 这些年过去了,是不是有所效果?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关于生子补贴的事。 各地官员到底有没有严格执行,还是他们根本就没给百姓发放补贴,只跟户部索要银子进了自己腰包? 想到这,赵旉马上让人去御史台,把范彧找来。 看到范彧到了,赵旉心里高兴。 这个人并不喜欢多言,平时在朝臣中也是不显山不漏水。 “范卿,今天叫你来我是有事拜托啊!” 用了拜托两个字,范彧有些受宠若惊:“陛下何故要拜托,为陛下尽忠乃是为臣子的本分所在!” 呵呵~ 赵旉笑了笑,命人沏了一杯上好茶水: “范卿,你回御史台找三十二个人来。记住,要寻那些能力出众,且品行端正的人,我有事要办!” 虽然不知道官家要做什么,但范彧还是没有拖沓,马上便返回了御史台。 正午刚过。 三十二个人全部找齐,在范彧带领下来到书房。 看着三十二人一个不少,赵旉满意的点点头,让内侍给每个人都沏了一杯茶,随后又让人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银两。 “诸位,数年前朕曾下了一道圣旨诏告全国,给成亲产子的百姓补贴钱粮,想必你们也都知晓。” “数年过去了,朕一直忙于与金国战事,始终没有去关心各地官吏是否有严格执行。” “如今找你们来,就是要让你们亲自去到各路走访一下。看看是否有官吏中饱私囊,骗取户部补贴钱粮。” 第260章 都给我下去查! 用嘴说太累。 赵旉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注意事项,分别写了三十二封,每人一份。 “你们记住,每两人一组,每组选择一路进行走访调查。切记,不许与当地官吏接触。” 说着,赵旉指向那些摆放整齐,事先做好归置的银子。 “至于去选择跟谁一组,去哪一路,你们自行考量。路途遥远的,盘缠也自然就多一些。” “路途近的,给你们七月时间。路途远的,给你们两年时间。” “切记,一定要走遍各路的每一个州府县村,不要遗漏。待返回时,必有重赏!” 为了让这些人不敢跟自己耍花招,故意躲藏在一个地方停滞不前,赵旉特意让孟南星站在前面。 “你们记住,朕在你们之后,还会派出殿前司与皇城司的人继续走访调查。” “一旦你们回到开封所汇报出的结果有所不同,那朕就找你们。” “不止派出两拨人马,朕还会派出第三波,第四波。具体该如何做,你们可要想好!” “别说朕心狠,你们做好了有重赏,钱粮方面朕绝不吝啬。若是做不好,朕的手段你们也清楚!” 具体怎么分配,谁与谁一组,哪一组去哪一路,这些事赵旉就不管了。 由范彧把他们带回御史台自行分配。 处理完这件事,赵旉马不停蹄,直接带着孟南星到军器所。 “陛下,您真的还要派遣其他人去各路探查吗?” 孟南星可担心把自己派出去。 去周边几路还好,万一要是去广南两路,夔州路,成都府路的话,那还不累个半死? “你很怕吗?” 赵旉没好气的瞅了一眼:“只是吓唬吓唬那些人,让他们少要耍心思而已。” “不过若是真的有哪一路的官员胆敢中饱私囊,骗取户部钱粮的话,还是要再派人具体调查。” 走着走着,前面已经到了军器所。 孟南星一直想着被外派的事,抬头一看瞬间懵逼:“陛下,咱们不是去火药作坊吗?” “谁跟你说要去火药作坊了?这军甲、兵器也许久没抽查了,别让这些人钻了空子!” 目前正是上班时间,提点带着几个属官见官家到了,不敢慢待,急忙带着官家挨个作坊巡视。 连续走访了几个制作军甲的作坊,进行了简单抽查后效果还可以,并没有出现偷工减料的事。 “陛下,自从出了国舅爷的事,臣等不敢有半点马虎。绝对不会在军甲、兵器上有任何疏漏!” 赵旉只是淡淡扫了眼胖提点,手上动作依旧没有停止。 “你们做的不错,军甲乃前线将士保命的手段。绝对不能有半点马虎,否则朕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说着,赵旉抄起一件军甲,将上面刻意做的标记仔细看上几眼: “这每件军甲上都刻有印记,想要查找出是哪个作坊所造轻而易举,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正说着,赵旉又随手从底部取出一件早已经封存的军甲准备查验。 耽误的时间也不短了,最后再抽查一件便准备结束。 就当赵旉全神贯注之际,无意间一个抬头,忽然发现自己正对面围观的一个工匠,一个劲给自己递眼色。 “怎么回事?” 赵旉可不傻,这人明显是有话要说。 “难道是这军甲有问题?” 想到这,赵旉马上转头看向孟南星:“南星,把你的佩刀拿过来。” 接过佩刀,赵旉马上示意胖提点将所有封存的军甲从最底层各取出五件。 咔嚓~ 咔嚓~ 每件军甲挥砍了三四刀,除了有些轻微磨损外,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怪了,没事啊~” 等赵旉再抬头看向那名工匠时,工匠已经去忙别的事了,根本不与自己对视。 抽查结束,赵旉直接离开军器所。 直到走出一段距离,赵旉左右看了看,立刻钻入一旁巷子。 “陛下,出什么事了?” 孟南星不明所以,还以为是有人跟踪。 “南星,刚才我抽查军甲时,正对面有一个左脸生红色胎记的工匠,你可注意到?” 沉思片刻,孟南星重重点了几下头:“陛下,那人属下注意了。先前我们到军器所巡查时,他就已经在了。” 嗯。 赵旉指着军器所侧门方向: “工匠们放班返家时,都是从侧门出。你就在这守着,把那个工匠带到我的寝宫!” “记住,一定不要让其他人发现,最好是跟着工匠回家,绝对不能让军器所的人发现。” 本想多问几句,可赵旉根本不给机会。 孟南星只能听之任之,目送官家离开。 寝宫内,一直等到掌灯。 外面脚步声响起,孟南星在前,那个工匠在后。 “陛下,您要找的工匠来了!” 说着,孟南星闪身,工匠立马跪倒在地:“小人薛松,参见陛下!” 仔细观察,果然是白天跟自己一个劲使眼色的工匠。 左脸上那块红色胎记格外耀眼。 “薛松,今日我抽查军甲时,你不断与我挤眉弄眼,可是有事要说?” 闻声,薛松紧咬牙关,面色犹豫,似乎内心在做着极力挣扎。 “陛下,小人确实有话要说。但也不敢肯定,如若所举报有误,可否饶恕小人诬告之罪?” 举报、诬告。 赵旉眼珠转了转,立即就反应过来:“你是想举报军器所提点吧?说说看,不管是真是假,都无罪!” 有了官家保证,薛松终于放下戒心: “陛下,小人在军器所多年,因脾气古怪,所以少有人愿意与小人有来往。” “不过小人也算有一知己,那人发现了提点的一些猫腻,后来就被提点找了些莫须有的罪过强行辞去了!” 噢? 有这事? 赵旉倒是没太在意。 提点在军器所权利很大,想要开除一个人根本不需要任何请示,完全掌握生杀大权。 主要是到底那人掌握了什么把柄,能让提点将他开除? “陛下,小人并不知晓那人发现了提点什么猫腻。因害怕被牵连,所以也不敢去那人家里打探!” 这样啊~ 赵旉沉思片刻,挥手把孟南星叫到近前,又对薛松道: “你把那人的姓名、住址说来听听。而后你便回去吧,此事你不用再管了!” 四更天不到。 孟南星独自来到寝宫,并且将一张证词递给赵旉。 “陛下,此是那人交代的关于军器所提点的罪证。属下担心发生意外,便没有带那人前来。” 第261章 想贪老子的钱? 看过证词,赵旉神色越发凝重。 因为证词上写的清清楚楚,提点与军器所几个副职官吏均有大额消费问题。 并且曾经有一人醉酒时,不经意间露出一颗用于装饰的珍珠。 据事后在珠宝店询问,相同样式的珍珠最低都要七八百贯。 “南星,据你观察,这人与你举报时,可否有神色慌张之处?” “回陛下,这人诉说提点罪状时,脸上多有恨意,想来应该是被辞退产生怨恨!” 嗯。 赵旉不疑有他,诬告应该谈不上。 大宋朝律法严明,不论检举官吏还是平民,一旦发现是诬告都是要充军发配的。 琢磨半天。 以提点的俸禄来看,每月六十贯,俸米五石,各类丝织每年十匹。 吃喝肯定是不愁,但大额消费不够。 “南星,这供词上并没说明是如何大额花销,他是否有说明?” 见状,孟南星轻声发笑:“陛下,是属下故意没写,据那人说曾看到提点与几名官吏常出入望海楼。” “并且那提点另有别院,府邸就在右一厢。是于一年前购买,据说那里的价格十分昂贵。” 这下赵旉心里总算有数了。 右一厢那里的房价确实很高,普通百姓想在那里租房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别提购买了。 “南星,明日你去皇城司一趟。让孙有道派人偷偷跟踪,查看一下那提点是否在右一厢有府邸。” 目前赵旉还不敢妄下判断。 毕竟还没掌握实质性证据,冒然动手的话担心情报有误。 结果连连过去有十天之久,孙有道终于进宫通报,发现那个提点果然有两次去了右一厢。 而且那府邸修的气派豪华,据调查得知,目前那里一处规模相似的府邸售价高达七千贯。 哈哈~ 赵旉气得一个劲鼓掌,眼里慢慢流露出杀意。 七千贯,给他打个折,算他五千贯。 这提点每月六十贯,不吃不喝,也要积攒接近七年才能买下。 更何况在临安时,他每月俸禄五十贯,他凭什么能买的起这样一座豪宅? 还被手下人发现经常出入望海楼,谁给他进贡? 望海楼这事,赵旉也专门派孟南星去查了。 就这十天里,就发现这提点去了两次望海楼。 每次都吃得满嘴流油,沟满壕平,难怪他一身肥肉。 不过要查清他到底是怎么贪的,必须要掌握十足的证据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赵旉可不相信,以他一个提点,就能贪这么多钱。 想要调查,首先就是从朝廷每月给军器所拨款这条线去查。 连续两天时间,经过详细调查,好像也并没什么太大问题。 每两个月,户部都会调动国库银两给军器所,从一万贯到几万两不等。 “奇怪,到底是怎么贪的呢?” 早朝结束,刚好宋贶走的慢,直接被留下: “宋尚书,军器所归属工部管辖。想必军器所每月产出多少,工部都有详细记录吧?” 不明白官家为何会突然问起这个,宋贶显然没有准备,支支吾吾了半天: “陛下,确实有记录,容臣回工部查阅后禀报,可否?” “可以,那你现在就去查一下,我就在书房等你。” 还没等宋贶走出几步,赵旉突然又开口把对方喊住:“宋尚书,把军器所每月所花费银两也都一并找来。” 一炷香。 两炷香。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宋贶才姗姗来迟。 “陛下,这是军器所每月产出各种军器具体数目,还有每月所上报的银两损耗。” 接过册子仔细查询了有半柱香时间。 倒是没发现什么问题,真要说有什么问题,就是耗费银两似乎多了一些。 除了各种原料外,人工费用也占据很大一部分。 “怪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说罢,赵旉抬头看向一旁等待的宋贶: “宋尚书,这每月产出军器与所耗银两都几近相同。依你看,这其中可否有何不妥之处?” 不妥? 宋贶一脸疑惑。 从官家让自己找来这些账目开始,宋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现在又问这个,明显是怀疑有人从中中饱私囊。 “陛下,您指的不妥是什么?臣自任工部尚书以来,始终勤勤恳恳,从无任何私心!” 不不不~ 赵旉知道是宋贶误会了,急忙解释道: “我从没怀疑过宋卿的忠心,只是想问问你,从每月消耗银两来看,军器所的人是否有机会从中牟利?” 这…… 宋贶心头一颤,立马反应过来,官家这是听到什么闲言碎语了。 “陛下,从户部每月拨银给工部再下发到军器所,以及军器所每月耗银来看,确实这中间有牟利机会。” “可要仔细算下来,最多也就赚个吃吃喝喝的钱而已,想要以此荣华富贵几乎不可能!” “因为军器所每生产一件兵器、军甲、甚至是弩箭,这都是要有详细记录。” “工部与户部,也会派人定期以所产军器数目进行核对。一旦发现出入较大,会立即上报的!” 好吧~ 赵旉知道从这是查不出什么了,直接让宋贶离开。 “陛下,要不要明日把那提点叫来,您当面询问一番?” “询问?” 赵旉把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气恼道: “要是把那提点找来质问,岂不是打草惊蛇了?这样,你去把胡铨叫来,就说有事找他。” 好半天,胡铨到了。 赵旉先是派人上茶,随后直接开门见山。 “胡卿,户部每月给军器所发放银两、发放各种材料的账目我已经看过了。” “现在有些事要问你,依你看,军器所官吏若想从中取利,中饱私囊该从何处下手?” 啊? 胡铨被问的目瞪口呆,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陛下,您为何如此发问?可是有人触犯了律法?” 赵旉摆摆手:“胡卿,你不要多想,只管回答我的问题便可!” 胡铨想了又想:“陛下,军器所每月生产军器数目与所消耗银两都是要经过核算的。” “想要在银子上动手几乎不可能,除此之外,也只能从火药、军甲等材料上下手了!” 火药,赵旉苦思冥想,还是排除了。 火药虽然每月耗费巨大,可这东西不是什么稀罕物,根本贪不了什么钱。 至于军甲,这东西比较金贵。 不论是铁片、皮革,都是要有详细记录的。户部、工部还会进行核对。 想在这上面动手脚,一旦被发现那就是个死。 再说,自己也会按时进行抽查。为这事连国舅爷都给杀了,提点他们不会不清楚。 “胡卿,你再仔细想想,除了你说的这几点,是否还有其他途径可以额外赚取钱财?” 第262章 药材都敢造假了? 胡铨瞬间被问住了,坐在那里一个劲发呆。 思考了几秒钟,突然眼神一亮:“陛下,除去这些,就只剩下铁和钢了。” 铁、钢? 赵旉瞳孔猛的扩大,好似被一语点醒。 对啊,铁和钢需求量大,而且价格昂贵,从这上面才能赚到钱财。 加上户部与工部又不会天天派人盯着,军器所的官吏想贪污一些,还不是轻轻松松? “胡卿,你马上回户部,把军器所每年向户部申领的铁、钢数目找来我看。” 些许时间,胡铨带着账册回到书房。 拿到账册,赵旉又拿来在户部那里得到的军器所每年产出具体军器数量。 两者相互对比,果然发现了问题。 “胡卿,这是军器所每年所申报的铁、钢数量,这是他们每年所产出的军器。” “你好好看一看,看看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胡铨好奇的把两本账册拿到面前,瞬间表情呆住。 “陛下,军器所每年所产各类军器,与实际所申报的铁、钢数目有很大出入!” 嗯。 赵旉点点头,心里一阵狂喜。 “胡卿,你马上带着账目去一趟工部。让宋贶好好分析一下,看看每年产出的各类军器后,到底能剩下多少钢、铁。” 这次等得有些久。 一直到掌灯时分,胡铨才又重新返回皇宫。 “陛下,军器所每年与朝廷申领钢、铁合计为二十万斤。” “经过仔细比对,每件军甲、兵器、火炮以及其他军器具体重量,与军器所想朝廷申领的钢、铁数目相差近十万斤!” 十万斤? 听的赵旉坐在椅子上晃了几晃,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再抬头时,眼神已经出现些许呆滞,完全一副沉溺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态势。 此刻,赵旉心里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以大宋为例。 由于户部事务众多,分管全国田产、户籍、税收、赈灾、安抚流民等等。 事情太多,根本不能做到事无巨细。 所以军器所按时申领钢、铁、皮具等物品,都是整理成账册后交到户部。 户部经过审核,就会直接找到宰相进行最后审核、签字、盖印。 而后由专人带着批文,下发到各路转运使司。 转运使司就会带着批文去到各路的铁矿,直接将这些原材料送到京师。 换句话说,就是这些原材料其实并不会经过户部一一过目,而是直接到达军器所。 至于工部,最多就是派个人交接一下而已。根本不会实际去进行称重,一一比对。 想到这,赵旉终于明白了。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陛下,想必军器所的人贪赃枉法持续已久。这么大的数目,也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军器所一人之力。” 胡铨说的已经很明白了。 赵旉当然明白。 “胡卿,看来军器所的事很大。不只是他们,各路的转运使司也同样有参与。” “这样,你回去再查一下。看看给军器所供应铁矿的到底是来自哪一路,我就在这等你!” 事情太过重大,即便天黑了,赵旉也不想耽误一分一秒。 直到三更天,胡铨才重新返回皇宫。 “陛下,查到了。不论是在临安还是回到开封,给军器所供应铁矿的一直是江陵与泉州。” “荆湖北路、福建路……” 赵旉暗自记下,做到心中有数。 转过天早朝结束,直接让人把范彧叫到书房。 “范卿,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说罢,赵旉把整理好的关于军器所集体贪腐一案的资料递给范彧。 “范卿,你回御史台以后好好看看这份册子,这关乎到朝廷财政问题。” “之后你派人暗中到这两路好好查一查,看看这两路转运使以及泉州知州、江陵知府是否有参与。” “还有,不只是这两地知府、知州。是否还有具体县官参与,都要查的清清楚楚。” 范彧是专业人士,粗略看了几眼就猜到其中猫腻。 “陛下,御史台人手不足,可否调用京畿路提刑司协同办案?” “还有,转运使以及知府、知州身居高位。查案过程中难免与其发生意外,您可否……” 话音未落。 赵鼎双手恭恭敬敬的捧着橙黄色圣旨到了。 “范卿,这圣旨你带回去交给办案御史,非到紧要关头不可轻动!” 看到圣旨,范彧终于把心放下,恭敬的接过圣旨后起身告退。 “唉,真是可恶啊。亏我还一直信任那提点,从临安把他带到开封,这么多年以为他兢兢业业,没想到……” 赵旉仰起头,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一脸失落。 好半天才注意到赵鼎没走,甚至还一脸怒气的盯着自己:“赵、赵卿,你这是为何?” “陛下,刚刚韩世忠发来奏疏。臣寻思着您这两天过于劳累,便想等明日再与您说。” “可没想到当臣看过奏疏后,发现韩世忠说供给他军中的那些药材多有造假,已经致使不少人耽误了伤情!” 啊? 赵旉立马来了精神,直接起身接过韩世忠的奏疏。 这时,赵鼎又从布袋里掏出几分药材。 “陛下,此等药材均为造假,经过郎中检测其并无药效!” 有这事? 赵旉一把抓过药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陛下,您也懂药材?” 孟南星在一旁看得出神,不适时宜的甩出一句。 气的赵旉狠狠瞪了一眼,呵斥道:“马上去把方太医找来,快点去!” 见官家发怒,孟南星不敢耽搁,立即跑出书房。 方太医年岁大了,也是赵旉最器重的一个。 从临安跟着到达开封,连家人也都一并接了过来。 等方太医刚到书房,赵旉直接免去行礼,将那两份药材递了出去。 “方太医,你看看这两份药材到底是真是假?” 接过药材仔细一看,方太医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又用手将其掐碎。 而后又看向另一份。 几乎是同样操作,辨认了好半天才放药材放在桌上。 “陛下,此味药材为茯苓,主安神健脾。” “此味药材为桑寄生,主金疮、去痹。对伤口愈合、感染、风寒有奇效。” “不过此两味药材均为造假。” 说罢,方太医拿起茯苓:“陛下、宰相,你们看,这假茯苓明显为晒干的芋头而已。” 说完,又拿起桑寄生:“桑寄生本应生于桑树之上,可现在这假桑寄生明显不是生于桑树。” 第263章 做假药就该杀! 赵旉听得一脸懵懂,方太医说什么是什么,自己又不懂。 “方太医,那你说说看,这两味假药材人若吃下,有何害处?” 这…… 方太医沉思片刻,指着假茯苓:“此物倒并无太大损伤,无非是不能治病而已。倒是那假桑寄生,严重者可致命!” 好啊~ 赵旉无奈的叹息一声,让孟南星把方太医送走。 “赵卿,这药材都出自何处,可知晓否?” 赵鼎面色凝重,将药材重新收拾进布袋后,这才愤恨道: “陛下,臣就是来说这事的。此药材均来自医药惠民局供应,隶属翰林医官院管理。” “好!” 赵旉喊了个好字,双眼几乎布满血丝,面目渐渐狰狞的可怕。 “赵卿,明日你马上派人到幽云十六州,让他们把所有药材全部整理出来。” “还有,明日派出太医对宫中所藏药材逐一辨别。先暂时关闭医药惠民局,直至将所有药材查清为止!” “陛下,那以后呢?对于造假官吏该如何处置?” “还能怎么处置?杀!”赵旉声音不急不躁,冰冷的可怕:“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处置!” 从自己登基帝位以来,始终把精力放在军事上,还从没重视过药材。 现在也算是报应了。 赵旉杀心一动,谁也阻止不了。 半个月时间,皇宫内的药材检测完毕,全部都是上好的药材,没有半点掺假。 接下来就是看前线各军的调查结果了。 想要找出幕后策划也十分简单。 医药惠民局就是负责制造和出售药材,不止是供应军队,也负责向民间供应。 说白了,就是在民间主要的中药产区进行民间收购,之后进行辨别、出售。 医药惠民局每次收购,都会有专人接洽民间。 收上来的药材,再有专人进行检测。 至于翰林医官院虽然是顶头上司衙门,除了定时检测外,其余很少插手。 只要把医药惠民局外派到民间负责收药、检测的人员抓起来一问就清楚了。 现在赵旉担心的不只是前线军队,更担心民间。 现在民间大部分药品,几乎都是从医药惠民局出去的。 万一大量假药进入民间,很可能造成难以想象的后果。 几乎一夜之间,整个开封,包括其他各路官府衙门,纷纷开始大规模排查。 大理寺内,更是人声鼎沸,忙的不可开交。 整个医药惠民局各级官吏几乎被抓走了超过六成,这还不是最终人数。 周三畏亲自坐镇,对这些人采取严厉手段。 早朝上,赵旉也在征求了其他大臣的意见后,决定大开杀戒。 只要查出与假药有关,不管被迫还是自愿,一律判处斩首! 十天内,医药惠民局三百多大小官吏,被抓走了两百多人。 连带翰林医官院的翰林医官使,也被皇城司的人在家中被抓进大理寺严刑审讯。 整整一个月时间。 岳飞、韩世忠也都传回消息。军中超过六成都是假药。 至于民间各个医馆虽然假药不多,但整体也占据三成左右。 周三畏整理好罪犯资料,先是找到赵鼎。 而后赵鼎带着资料进入皇宫。 “陛下,从医药惠民局抓获大小官吏共计二百七十人,翰林医官院抓获官吏共计二十人。” “若是按您先前的圣谕,恐怕这医药惠民局就空了。您看对于罪责较轻者,是否可以从轻发落?” 赵旉冷冷的望过去,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药材来源是否已经查清?都是从何人手里收购也都查清了吧?” “回陛下,目前已审问出假药来源,包括具体售卖药商也已经全部查清!” 赵旉直接唤过孟南星:“南星,你马上去皇城司,把孙有道叫来!” 见赵旉这架势,赵鼎就猜到自己这趟是白来了。 果然,孙有道出现在皇宫后,赵旉马上指示赵鼎: “赵卿,把目前关押在大理寺的三百多人全部斩首,越快越好!” 说完,又把目光投向孙有道:“你马上去大理寺,从周三畏手上把给朝廷供给药材的那些药商名单要来。” “回到皇城司后,马上派人按照名单抓人。记住,不许漏掉一人。若是有遗漏的话,你这乌纱帽也就别要了。” 感觉事态严重,孙有道不敢怠慢,应承着慢慢退出大殿。 见孙有道离开,赵旉马上提笔,刷刷点点写了两道口谕。 “赵卿,你去大理寺传我的口谕。所有涉案人员,不论罪责大小,三日后于开封御街斩首示众!” “是,臣这就去办!” 两道口谕,一道给赵鼎,一道给孟南星。 “南星,去开封府衙门,让李光按照口谕上的做。” 午后的开封城,官差们纷纷上街。 每两人一组,开始在各条街道张贴告示。揭露假药坑害百姓、坑害前线将士。 特别是关于斩首医药惠民局、翰林医官院制假贩假、坑害百姓、官军的罪行。 转过天,阳光正好。 每张告诉下,几乎都聚满了围观的百姓。 有不识字的百姓,也都聚精会神听着那些识字的朗读。 这些人里,有许多人都被假药坑害过。 今天看到告示,终于在心里长长吐了一口气。甚至有的人抬头凝望皇宫方向,感觉这大宋的天终于晴朗了。 眨眼第三天到了。 三百多人被开封府官差们捆绑着,整整齐齐押送到御街上。 刽子手一个挨着一个,只等待行刑命令。 阳光刺眼。 赵旉就隐藏在人群中,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罪大恶极的贪官污吏。 午时三刻,御街上完全被两种声音充斥。一种是罪犯们对死亡的恐惧,而不断发出悲惨绝望的叫声。 另一种完全变成了百姓们欢呼雀跃。 随着监斩官一声令下。 大刀反射刺眼光线,手起刀落。 两三百颗人头瞬间滑落,滚到一边。 强烈刺鼻的血腥味占据开封上空,许多百姓被吓的娃娃大叫。 行刑完毕。 一些胆子大的家属,竟然想要上前收尸,结果被皇城司的人全部挡在外围。 明确告知他们,死者不许收尸,一律扔到城外乱坟岗掩埋。 “陛下,不许家人收尸,此举是否太过苛刻?那些家属们必然要在背后痛恨朝廷!” 一边往回走,孟南星一边在身侧小声念叨着。 “咋,这种坑害百姓,坑害前线将士的人,还想要家人收尸?” “他们这种罪大恶极的人,就应该扔到乱葬岗掩埋,让家人无法分辨尸首,让他们无法投胎。” 第264章 还有人敢杀马,活够了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 赵旉回到皇宫后再下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整个大宋疆域内,一旦发现收售、制造假药者杀无赦,同时实行全家连坐。造成重大后果者,灭九族。 翰林医官院还好,被杀的人不多。 找一些医术高超,品行端正的人主持工作很轻松。 就是医药惠民局已经处于崩溃状态。 一共就几百人,结果一下子就被杀了二百七十人。 超过八成部门瘫痪,无法正常工作。 连续几天时间,赵旉都在早朝上与众人商议,到底是该重新组建医药惠民局,还是趁机遣散。 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要重新组建。 至于怎么组建,官家不是行家,还是由翰林医官院去处理。 具体翰林医官院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敛财,赵旉相信他们不敢。 刚刚杀了几百人,就算有人想贪,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去贪。 除非是有人跟自己脑袋过不去。 游走在大街上。 仿佛当初行刑时的血腥气还未散去,每每走在御街上,就能回想到当初砍头的场景。 “难怪都想当皇帝,都想争天下。一句话,轻而易举就可以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想必这才是每个人当皇帝的最终想法吧?” 不想多待半秒。 今天的目的地也不是御街,而是那些人流量密集的区域。 “快点,快点,掌柜的说了千万要小心,万一被皇城司的人发现就坏了。” 难得今天有雅兴,走的远了一些。 行至丽景门附近,突然从斜对过一条寂静巷子露出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看两人这副穿戴,一看就是某个酒楼的伙计。 “什么人能怕皇城司发现?” 这两人一前一后,抬着一个大袋子。 仔细看去,袋子里鼓鼓囊囊,不知道装的什么。 不过能分辨出来,这里面的东西分量不轻,两个成年人抬着都嘘嘘带喘。 从丽景门一路来到外城,又走了好一阵,两人才最终停留在树林外围。 因为不敢靠的太近,也听不清他们在相互商量什么。 直到休息够了,两人才又抬着袋子直接钻入树林。 “玛德,别是杀人分尸吧?” 感觉里面肯定有事,赵旉迅速窜到树林外围。 远处,只能听到挖掘泥土的声音,但被树木、杂草挡住,也看不太清。 直到两人离开,赵旉才栖身来到两人刚才挖掘的地方。 左右观察了一下,发现挖土工具还被放在大树后面没被带走。 “这是故意放这的啊,看来这帮家伙绝对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以后也还会来。” 见四下无人,赵旉取过被杂草盖住的铲子,顺着刚才两个伙计挖的大坑重新挖掘。 片刻功夫,熟悉的袋子终于露出一角。 伸着鼻子仔细闻一闻,隐约还有一股血腥味。 “我擦,不是真的杀人分尸吧?” 壮着胆子将袋子打开,下一秒里面露出几块粗壮骨骼,上面还连着丝丝血迹,以及一些尚未处理干净的皮肉。 “这是……” 眼前的骨架很宽大,明显不是人骨。 而且从几块皮肉来看,似乎是马腿。 “这咋回事?” 相比人的骨骼,这马腿骨肯定要粗壮不少。可在马匹中,这马腿骨并不算大。 基本可以排除是西夏战马或女真马,那剩下的可能就是滇马。 联想到酒楼伙计,赵旉马上猜到,绝对是有酒楼暗中出售马肉。 “玛德,还真有人赚钱不要命了?连马匹都敢杀来食用?” 转过天,赵旉从正午就开始在丽景门等着。 结果连续两天,两个伙计再没出现过。 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第五天掌灯,两人再度出现。 这次赵旉一眼认出来,就是上次那两人。而且这次两人抬着的袋子更大,显然里面不止装着马腿。 等了接近一个时辰,两人才步履蹒跚的从外城进入内城。 “混账东西!” 赵旉暗骂一句,暗地中跟着两人一路向着酒楼。 原本以为这两人所在的酒楼不会远,结果一直走到大相国寺附近,两人依旧没有停留迹象。 穿过大相国寺黑市,上了御街,再到浚仪街,光是赶走就又超过两炷香时间。 福远楼! “原来是这!” 赵旉暗暗将酒楼记在心里。 第二天早朝结束,稍稍小睡了片刻后,赵旉再度来到福远楼。 “小郎君,你莫不是也想来打打牙祭?听说这福远楼最近火爆的很~” “噢?”赵旉好奇的瞥了一眼孟南星:“怎么,你知道这酒楼?” 孟南星嘿嘿一笑:“不只是属下知道,孙提举还来过呢,听说味道不错!而且……” 孟南星还想继续说,突然一定官轿晃晃悠悠从不远处现身。 “快躲起来!” 赵旉手疾眼快,瞬间拉着孟南星钻进酒楼一侧巷子。 “陛下,那不是枢密直学士——穆敬吗?” 还用孟南星说,赵旉一眼就认出了。 “南星,这几天你就守在这,看看到底有多少官员来这个酒楼。” 啊? “陛下,属下还有公务在身,每日守在这恐怕不妥啊!” “有什么不妥?” 以赵旉对孟南星的了解,就猜到这家伙是跟自己犯懒呢。 “南星,这酒楼有问题。你就在这守着,到时候给你放几天假。” 留下孟南星,赵旉直接去了别处。 连续四天。 孟南星终于传回消息,这几天几乎天天都有官员到福远楼吃饭。 “陛下,不止有官员去,属下还从食客口中得到一条重要消息,不过嘛……” 孟南星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别在这卖关子~” 从孟南星那副欠揍表情,赵旉就猜到这家伙想跟自己讲条件。 “陛下,您当初说过给属下几天假期。假期属下倒是不看重,您能不能把这几日在福远楼的花销先给属下?” “你这家伙……” 赵旉心不甘情不愿,还是掏出十两银子:“说,你还发现什么了?” 接到钱,孟南星嘿嘿一笑: “陛下,之所以福远楼在短期内远近闻名,许多商家富户、大小官吏慕名而来是有原因的。” “他们每隔五天会有一次买扑,只要成功取得头筹者,可以吃到一份神秘大餐!” “啥玩意?” 赵旉听的一脸雾水。 买扑倒是好理解,其实就跟后世的竞拍差不多一个意思。 这神秘大餐是个什么东西? 第265章 几百两换口马肉吃? “南星,知道什么是神秘大餐吗?” 闻言,孟南星双手一摊:“陛下,要是人人都知道了,那还叫神秘大餐吗?” “听人说,买扑成功者,要与酒楼签订一份保密契约,以后可以得到酒楼特供!” 这么神秘? 赵旉下意识的想到牛肉。 可又一想不对。 虽然牛肉明令禁止,可也不是全禁。一些死亡的牛,跟官府报备后,得到特批还是可以吃的。 不至于搞得这么神秘。 难道是…… 赵旉没来由的一阵轻颤。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画面,那就是当初那两个伙计在外城树林里埋的马骨。 “南星,他们什么时候举办买扑?” 孟南星掐着手指想了又想:“陛下,好像就是今天,看时辰正午就要开始了。” 正午,这不是马上就开始了吗?要不是孟南星来汇报,自己都准备吃午饭了。 气的赵旉直接起身更衣。 “南星,给你放两天假,这两天你就不用来宫里了……” 御街上人声鼎沸。 福远楼外更是人流如潮。 眼看着即将正午,不少人已经进了酒楼。 守门伙计正站在门口清点人数,随时准备关闭店门。 这机会不能错过,要不然又要再等五天。 情急之下,赵旉以最快速度冲向门口。 “给我闪开!” 几乎同一时间,一旁一个年轻女子也在家奴跟随下向着酒楼进。 本来就心急,加上注意力都在店内,两人瞬间撞在一起。 女人吃痛,恶狠狠瞪着赵旉:“你是哪家的狂徒,敢撞我?” “撞你?” 赵旉一步抢到女人前面,直视对方:“别说撞你,今天你要是耽误我的事,我还敢杀你!” 许是从小娇生惯养,没人敢对自己这样无理。 被赵旉顶撞后,女人竟然一时间楞在原地。 等再想发作时,赵旉早就在关门前一刻冲了进去。 “客官,客满了,请您过了饭口再来吧!” 一楼人满为患,伙计见赵旉最后一个到场,恭敬着把去路拦住。 “过了饭口,我还用来这了吗?” 赵旉没好气的一指楼梯:“一楼满了,二楼、三楼也都满了吗?” 额…… 伙计也是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冲的,再看指着楼上就更是无语:“客官,今日三楼不迎客!” “放屁!” “今天是你们买扑的日子,我要上去!” 说话间赵旉一把推开伙计,直接就往楼梯闯。 “客官、客官留步!” 伙计在后面喊着,又从一旁钻出两三个伙计直接拦在前面。 “客官,您不是我们的熟客。按照规矩,您没资格参加本酒楼买扑!” 被他们这么一搞,其他食客也都纷纷望过来。 掌柜的眉毛紧皱。 有心让人把赵旉赶出去,可看赵旉穿着根本不是普通人,也怕惹了麻烦。 “客官,依照本店规矩,必须是熟客才有资格参加买扑。且这买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需要确定……”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赵旉宛如哪家富二代公子哥,直接将一块金子递到掌柜的面前。 “这有资格了么?” “这块金锭少说二十两,有资格参加买扑了吗?” 这…… 掌柜的打眼一看赵旉这副神态,穿得人五人六,表现出来的也不像什么有权势的人。 倒更像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放他上去应该也不会有事。 不等掌柜同意,赵旉已经推开伙计直接走上楼梯。 “人不多啊!” 先前还以为会竞争激烈呢,没想到一、二楼人满为患,三楼倒是宽敞的很,正中居坐的也就不到二十人。 这些人也明显是听到楼下吵闹声,纷纷把目光聚集在赵旉身上。 刚坐下,楼梯再次传来响动。 先前在外面被赵旉撞的年轻女子,也在一名随从保护下来到三楼,就坐到赵旉一旁。 “各位,今日又到了我们买扑的日子。” “想必能来参加的,也都是我们酒楼的熟客,具体规矩也不用多介绍了。” “想吃神秘大餐的,咱就用银子说话。” 掌柜的走上来简单说了几句,直接吩咐伙计开始行动。 顷刻间,几个伙计每人抱着几个小竹筐分发给众人。 “这是做什么?” 赵旉不明真相,其他人却熟练的接过竹筒子瞬间散开,纷纷将竹筒子护在身前躲避开别人视线。 “客官,您若想拔得头筹,就把您的钱财放在竹筒里。掌柜的会根据钱财多者,宣布头名。” 赵旉“……” 反正自己就带着二十两金子,应该不会有人为了口吃的,比自己还舍得花钱了吧? 竹筒上都有排序,也不用担心会被搞混。 一盏茶时间,伙计们纷纷把竹筐收走。 “诸位客官,下面就要宣布结果了!” 看着掌柜的将手伸进一号竹筒,赵旉胸有成竹,时不时的看向其他人。 刚好视线对上刚才与自己发生矛盾的女人。 没想到对方只是冷冷看了自己一眼,随即转头,根本不与自己对视。 倒是那女人身旁的仆人,始终用一种挑衅似的眼神,不断扫视。 “诸位,今日获胜者是二十一号!” 二十一? 赵旉不自觉的再度盯上女人背影。 因为自己是二十号,女人是在自己身后最后一个到达现场的。 那说明获胜的是这女人了? 顿时赵旉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加上那女人完全一副无视自己的架势,气得赵旉直接离开座位来到木台前面。 “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这是有假吧?” 赵旉可不相信有人会为了一口吃的,豁出去几百两银子,这不是蠢货了吗? 可顺着掌柜的手指看去,二十一号竹筒子前面,刚好就摆着一块沉甸甸的金子。 看这个头,比自己那块只重不轻。 “客官,这是您的二十两金子,赶紧回去吧。若是想吃,下次再来!” 这次真是被打击到了。 竟然有人舍得花几百两银子去满足自己这张嘴。 来到外面,赵旉越走越觉得不对劲。 真有人为了吃口马肉,舍得花几百两银子?这说不通啊! 真要这么舍得花钱,就是吃牛肉也早就吃到撑了。 “不行,这里面绝对有猫腻。” 原本还想着只要确定这酒楼出售马肉,就让人把酒楼查封。 现在看来需要再等等了。 有了第一次经验,赵旉倒显得不那么急躁。 足足又等了五天,赵旉早早就来到酒楼等着。 第266章 原来是个卖马的 眼看时间接近正午,这才在掌柜的诧异目光下直接上了三楼。 一切还是正常流程。 这次,赵旉十拿九稳。果然,五十两黄金的价格艳压群雄。 “客官,恭喜您拔得头筹,本店稍后免费赠送您一道美食。” 说罢,掌柜的用手掂量掂量金子,玩笑道: “客官出手如此阔绰,想必府中也是家资巨富。两日后三更天,请您到城外枫林亭,那里自会有您想要的!” 枫林亭,非是外城。是真正处于开封城外,就在开封与陈桥之间。 看着五十两黄金被收走,赵旉就猜到这其中肯定是有猫腻。 等参与买扑的人离开,伙计很快端来酒水。 再是一盏茶时间,开设在三楼墙壁上一处暗门忽然发出响动。 紧接着,伙计端着蒸锅来到近前。 “客官,这是本店免费赠送的美食,请您慢用!” 这操作,更让赵旉怀疑。 回头扫了眼暗门,很明显是酒楼后院直接架设了楼梯直通三楼。 这么神秘,目的不言而喻。 揭开盖子,香气四溢。 浅尝了一口,味道不错。单单从味道上来看,倒是吃不出是驴肉还是马肉。 不过从那块棒骨来看,应该是马的骨头无疑了。 吃喝完毕回到皇宫。 赵旉始终想不明白,酒楼费了这么大周折,目的到底是什么。 自己这边就不说了,其他获得买扑的食客,总不会为了吃口马肉花费几百两银子吧? 枫林亭,到底有什么猫腻? 按照约定时间,赵旉早早收拾好,带上孟南星提前一步到达枫林亭等着。 “陛下,这里平时人迹罕至,偏僻的很,可别被歹人给害了!” 孟南星出于职业习惯,手握钢刀,不断左右巡视。 反倒是赵旉一身坦荡,根本没任何惧怕。 “放心好了,那酒楼明显是做生意的,绝对不会一锤子买卖。” 眼看时间已经到二更天,赵旉立马让孟南星牵马到僻静处隐藏起来。 之所以叫枫林亭,就是在树林正中心修建有一处八角亭。 原本就是供路人休息的。 来到亭子内坐下,与孟南星保持着不足一千米距离。 一旦有危险,自己也不至于被害。 时间越发接近,远处陈桥驿方向终于出现一阵阵马蹄声。 听声音,人还不少。 “不会真是劫匪吧?” 赵旉立即变得紧张起来,右手也始终握在刀柄上。 “前面可是从福远楼来的?” 声音尖锐且防备,天色黑暗,也看不清对方五官相貌。 “正是!” 赵旉回了一句。 又过一段时间,远处才亮起灯笼、火把。 等凑的近了,这才发现来人不过十人。其中一人还牵着一匹毛色鲜亮,骨骼强壮的高头大马。 “西夏战马!” 恍惚间,赵旉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客官,敢问您花费多少银两获得买扑?参与买扑时是何号码?” 见对方在仔细核对,赵旉也终于把心放下,握着刀柄的手也渐渐松开。 如实汇报了自己的号码与金子后,对方核对无误,直接将马匹缰绳送到赵旉手里。 “客官回府后还请保密,莫要对外人说起,以免给自己带来无妄之灾!” 似嘱托,也似威胁。 直到对方向着开封城内走远,赵旉这才牵着马一步步离开亭子。 “小郎君,他们怎么会有西夏马?” 孟南星生怕周围还有耳朵,把声音压低道只有两人能听清。 赵旉甩了甩头,完全像傻了一样,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真是怪事,西夏战马是军资,怎么会落到这些人手上?” “再说了,陈桥那边也没有马场啊,难道他们并不是从陈桥来?” 好不容易回到皇宫,赵旉辗转反侧,就是想不明白战马到底是怎么跑到他们手上的。 转过天,孟南星早早被叫到寝宫。 “南星,你这两天什么也别做,带上手下把福远楼给我盯住了。” “记住,不许打草惊蛇。福远楼里的人肯定与外界有联系,一定要找到他们的落脚点。” 孟南星静静听着吩咐,眼珠转动了几下诧异道: “陛下,何必如此麻烦,直接把掌柜的一干人等抓起来审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吗?” 呵呵~ 赵旉气得只能干瞪眼: “那样做,万一走路消息不就打草惊蛇了吗?酒楼是小,我们的目的是要弄清楚战马来源。” “对了,派几个头脑聪明,身手灵活的埋伏在枫林亭。要是他们再有交易,最好能顺藤摸瓜!” 时间飞逝。 几天时间眨眼而过。 有了提前周密布置,很快就有了发现。 “你说的都是真的?” “回陛下,千真万确。那酒楼东家就是御马司副使,确认无误!” “属下也已经找过赵宰相,他说前段时间御马使染恶疾病故了。” “最近一直没找到合适人选,所以御马司一直由副使掌管。” 想到频频在战马上出事,赵旉怒的脸色铁青。 不由的再度燃起杀心。 “唉,要不是万不得已,真不想大开杀戒啊!” 叹息了几句,赵旉随手写了道口谕交给孟南星: “送到皇城司去,让孙有道把那个副使抓到大理寺审问,你也一并跟着去。” “告诉周三畏,只要参与了,该杀就杀,该发配就发配。” 拿着口谕走了没几步,孟南星突然停在原地:“陛下,那酒楼怎么处置?” 酒楼? 赵旉沉思半晌,又写了一道口谕交给孟南星: “让开封府去查封酒楼,把参与者全部抓获,具体事让李光与刑部沟通!” 整天处理这些琐碎事,赵旉简直烦透了。 本想着休息休息,没想到孟南星离开没多长时间,赵鼎就到了。 手里也没空着,一封从长安发来的奏疏被递了上来。 “陛下,长安发来奏疏。刚刚接到西夏使者送达的国书,西夏想要收回河湟谷地留作己用。” 本来心情就不好,一听赵鼎这么说,瞬间心情跌落谷底。 “赵卿,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决断?” “回陛下,臣觉得西夏此举无疑是感受到了我大宋的威胁,这也跟他们国内的形势有关。” “目前西夏虽然依旧灾祸不断,可毕竟相比前些年要好上太多。” “加之战马是西夏赖以生存的优势,常年供应给我大宋,致使我们双方军事失衡。” “李仁孝就算有心与我大宋交好,恐怕朝中大臣们也不会同意了。” 第267章 胖提点伏法 嗯。 赵旉觉得有道理,不禁追问道:“那依赵卿你的意思,我们该如何做?” “回陛下,据粗略推算,我们目前保有战马近三十万匹。且每年产马近五千匹,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了!” 等等~ 赵旉好像发现不对劲:“赵卿,我记得我们不是只有十几万匹吗?这三十万匹如何得来?” “回陛下,您忘了我们攻破了大同府后,抢夺了金国恒州马场,从他们那缴获了许多战马。” “加之西夏供给我们的母马,这些年可不就这么多了么?这还是粗略估算。” 好吧~ 赵鼎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不过赵旉还是有些不放心:“赵卿,若不租河湟谷地,我们是否可以把战马送到恒州饲养?” 不不不~ 赵鼎吓得使劲甩头:“陛下,您忘了金国是怎么丢的恒州马场吗?虽大同府在我大宋手中,可距离蒙古太近了!” “一旦战事再起,前线官军被牵制的话,万一蒙古人突袭恒州马场,我们可就损失惨重了!” 思来想去,赵鼎选出几个饲养战马成果较好的区域。 其中长安附近、开封附近都可以。 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幽云十六州。 反正瘸子里面拔大个,鸡蛋里挑石头。质量不如河湟谷地、恒州马场,总比没有强。 这件事,具体就交给赵鼎去办了。 首先是传令刘锜,让其分兵去河湟谷地,先把战马分批次运回大宋。 安稳了几天。 前阵子孙有道派出去抓捕药材商的人回来了。 根据先前审问时得到了名单,经过一一对比确认无误后,赵旉总算露出点笑脸来。 孙有道见了也是松了一口气,这事要办不好,指不定要怎么罚呢。 “南星,你跟着去开封府旁听一下,若这些人全部参与了制假贩假的话,看看李光到底如何处置这些人。” “全部斩刑的话自然最好,若有网开一面者,马上回来告诉我。” 孟南星当然知道官家心思,不就是想让这些人死么? “陛下,您何不直接写道口谕,让李参政判处这些人斩刑,而后直接让刑部做出批示岂不方便?” 哼~ 赵旉斜着眼瞪过去:“身为官家,怎能随意干预大臣审案?赶快去吧,别磨蹭~” 事情几乎也都赶到一起了。 几天后,所有制假售假一干人等全部死刑之际。 开封城外一路战马疾驰,皇城司前往荆湖北路的办案人员终于踏着尘烟回到开封。 黄昏时分。 一两马车从军器所办公地出发,穿过内城进入右一厢,缓缓停留在一处豪华府邸前。 随着帘子缓缓打开,胖提点身体灵活的跳下马车,满目欢喜的看着自己隐瞒许久的豪宅。 视线转动间,胖提点突然双眼圆睁,仿佛见到魔鬼一样,下意识后退两步。 “郝提点,最近可好啊?” 赵旉慢慢从门口柳树后慢慢现身,随着一起出现的,还有隐藏在周围的皇城司。 “陛、陛下……” 不容他跪,赵旉已经走到近前,皮笑肉不笑的回望宽敞宅院:“郝提点,我记得你的家好像不在右一厢吧?” 胖提点当然知道官家的意思,但现在他心里只剩下无尽恐惧。 官家能出现在这,就说明自己这豪宅暴露了。 以自己每月六十贯的收入,想购买这的豪宅有点说不过去。 “陛下,您、您说的是。臣、臣……” “臣什么?” 赵旉冷冰冰的瞅着对方跪在自己面前,就这副神态,都不用审就知道。 “郝提点,这府邸修建的不错。以这周围的价格,你这府邸应该花了不少于七八千贯吧?” “那这就奇怪了,你每月六十贯俸禄,要维持家中那么多人的花销,你别说这府邸是别人送你的吧?” 面对官家质问,胖提点大脑飞速运转,不断思索该怎么应对。 好半天才终于敢抬头:“陛下,臣这些年省吃俭用积攒下一笔钱财,您明察啊!” 哈哈~ 赵旉不怒反笑: “是啊,那朕给你算一笔账。你在临安时,每月五十贯俸禄,你家里有老少三十余口。” “你来到开封后,每月俸禄六十贯。朕就给你取个中,就算你在临安也是每月六十贯,一年就是七百二十贯。” “按照这府邸七千五百贯来算,你全家老少算上仆人,不吃不喝也要积攒十年。” “那你告诉朕,你任职军器所提点多久了?” 啊……这…… 事到如今,胖提点已经踩到自己恐怕大难临头了。 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话。 “别想了,朕给你查过了,你于绍兴六年,被太上皇提拔为军器所提点,如今已经十三年了。” “你能不能告诉朕,你这十三年间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既要维持一家几十口花销,还能积攒下这么大一笔钱?” 等了片刻,见胖提点跪在那里全身发颤,赵旉也不想再跟他浪费时间了。 “来人,把他送到大理寺去,让他在那里好好反省一下,看看有什么能交代的!” 跟着一起到达大理寺。 周三畏已经提前接到通知,早早带着一众官差等在大堂。 说实话。 一路上胖提点都还在抱有幻想,只要自己咬住那府邸是这些年积攒下来购买的,官家也拿自己没法子。 可刚刚踏上大理寺正堂,迎面一道背影仿佛针扎一样刺激着神经。 听到脚步声,跪地那人也颤颤巍巍的转过身子。 “啊?” “是……是……是你……” 此刻,被皇城司抓入开封的荆湖北路转运使,早已抖如筛糠。 看到同党,胖提点再也控制不住双腿,扑通一声跪拜在地。 整个人仿佛着了魔一般,不断摇晃。 “周卿,好好审问审问他们。看看他们任职这些年,到底倒卖了朝廷多少铁、钢中饱私囊。” “记住,朕在皇宫等待你的消息。问出来了,你办他们。你要问不出来,朕就办你!” 留下两人在大堂,周三畏一直把官家送到门口。 “陛下,参与倒卖朝廷铁矿一案的还有泉州。前往那边的人还没回返,是否等待一阵?” 就知道他会这么说,赵旉早有准备:“先审问他们二人,防止他们彼此串供。” “他们是肯定要死的,但必须问出他们到底是如何倒卖,从何种渠道,倒卖到了哪里。” “用此法,朕还要继续查查其他各路。看看其他路官吏,是否也有相似手段蒙蔽朝廷!” 第268章 安南猴子都打不过? “爹爹,您的兵器修补好了!” 寒光闪烁间,一杆泛着森寒光晕的长枪出现在岳云手中,仿佛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与以往不同。 接过长枪,岳飞眸子里隐藏不住的笑意。 粗壮手臂微微用力,感觉整个枪身也跟随着颤抖了几下。 完全精钢打造的枪头,寒气闪闪。 “终于修补好了,用了这么久的长刀还是有些不习惯。” 屋子够大,当着岳云的面,岳飞将长枪舞动如飞。 岳家枪法凌厉无比,一招一式尽显王者风范。 “爹,您刚才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岳云眸光转动,注意到桌子上一封塘报被展开。 将长枪立在一旁,岳飞眼神终于变得凝重:“金国增兵大定府,据说兵马不少,看来是要有大战了!” “大定府?” 岳云心头一颤,瞬间变得兴奋起来。 大定府在金国属于十字路口,交通发达。 向北直面蒙古,向西,刚好毗邻大宋占据的北安州。 “爹,难道是金国准备收复北安州?儿明日就领兵前往北安州增援!” “不可!” 岳飞摆摆手,直接拒绝,脸上带着不容置疑的神色。 “我料定金国并非是想与我们开战,他们真正的目的是防备蒙古。” “既然他们向大定府增派兵马,很可能是蒙古人的骑兵已经进入大定府附近了。” “以我大宋目前的部署,对金国实则并无太多困扰。能让他们向大定府增兵,只有蒙古人来了!” “否则金国的防御重点,一定是在蓟州方面,而不是大定府方向!” 可是? 岳云皱着眉,靠在门框上沉思良久: “爹爹,目前以我们掌握的情况来看,并没有蒙古人进兵的情报。” “北安州那里不得不防啊,万一金国就是冲着北安州来的呢?” “哼~” 岳飞扬起下巴,眼底闪过一抹自信:“我料定必是蒙古人向大定府附近集结军队,绝不会出错。” “马上传我军令,立即让林虎、赵云、梁兴全军退出北安州,把北安州让出去!” “什么?您说什么?” 岳云直勾勾的盯着岳飞,表情极度困惑,下意识的又问了一句。 “我说把北安州让出去,马上命令驻守北安州的兵马全部撤入潭州,不许与金国发生任何冲突!” “爹,这、这怎么行?” 岳云情急之下,一把抢过岳飞手上毛笔:“爹,北安州乃是我们辛苦得来的,怎有拱手相让之理?” “再说,万一陛下知道我们不出一兵一卒就把北安州给丢了,岂不是要怪罪下来?” “万一有居心叵测之人在陛下面前进谗言弹劾您,陛下治您个通敌之罪也不为过啊!” 岳飞一把甩掉岳云手臂,拍打着岳云肩膀: “记住,为将者要勤于观察分析,不要死守一城一池。我们派兵守在北安州,对金国是一种威胁。” “俗话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金国即将与蒙古大战,若我们在北安州,金国将会投鼠忌器。” “我们不止要让出北安州,让金国可以放开手脚与蒙古死战,我们还要全力促成这场战事。” “可是……” 岳云始终不放心。 如果事情与老爹料想的一样,那倒也没什么。 关键现在一切都是在单方面的猜想,万一人家蒙古根本就没来,金国的目的就是北安州呢? “好了,你还欠缺的多。多磨砺磨砺,日后爹爹年岁大了,这大宋还指望你呢!” 说罢,岳飞再度提笔。 “爹,既然您想要金国安心与蒙古激战,那干脆送与金国粮草、金银交好他们,不就行了?” 刚提笔写了没几句,岳飞顿时感到无比失望:“岳云,你征战沙场多年,为何还如此幼稚?” “这么点小伎俩,能骗的了金国人吗?你这孩童间的把戏,以后就不要使出来了!” 说话间,命令已经写好,将信件交到传令兵手上的同时,岳飞使劲瞪了岳云一眼。 “记住,只要韩世忠能守住蓟州。以现在的金国,就算有再多的兵马也毫无作为。” “只要蓟州在我们手里,只要我们守住燕山一线,金国想要重新进入幽云之地,只有强攻蓟州一条路。” 几乎与传令兵离开的同一时间,从前线赶回的哨探也到了官署。 :报元帅,前线传来消息。据眼线汇报,蒙古兵已经集结数万精锐进入大定府外围。 闻言,岳飞眸子深处终于露出精光。 反观岳云则是闭口不言,心里只剩下无尽的佩服。 稍稍缓解了片刻,岳飞再度提笔写下密信交给岳云: “找一可靠之人将此信送到蒙古军中,就说我大宋可在蓟州出兵金国,与蒙古两面夹击!” 刚才岳飞写信的时候,岳云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 “爹爹,如此做恐怕不妥吧?以金国的实力,蒙古人现在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万一以后合不勒汗发现我们并未出兵,恐怕此举会惹怒他,将蒙古的兵锋引到我们这来!” 哼~ “惹怒他又怎样?我只要坐收渔人之利便好!” “我们不止要促成他们之间开战,还要想办法让合不勒一败涂地,让金国被动将战线延长,分散金国的兵力!” “还有,以后不许叫合不勒汗,那是金人封的,我大宋可从没承认他是什么大汗!” 解释的累了,岳飞也懒得再多说一句。 岳云还欠缺很多,有些事需要慢慢经历,不是一下子就能全部融会贯通。 打发走所有人。 岳飞走到窗前坐下,视线缓缓落在角落里渐渐盛开的梅花上。 那还是自己上次从开封带来的…… 远隔千里的开封,早朝临近结束,赵旉也在相同时间扫视过大殿一侧摆放的一盆精心呵护的梅花。 :报,报陛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突然,大殿外一阵震耳欲聋般的喊叫声引得所有大臣侧目。 顷刻间,一名风尘仆仆的军兵将佩刀扔给守门侍卫,直接飞奔进来。 :报陛下,大事不好了。 :前往广南西路与安南人作战的四万官军,于邕州大败,伤亡近两万! 刷~ 整个大殿仿佛一道炸雷劈下,所有人都不自觉的一阵惊愕。 赵旉猛的从龙椅上起身,难以置信的望向军兵,又看向了赵鼎。 “到底怎么回事,你且细说!” 与安南作战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赵鼎与张浚两人策划的。 赵鼎是当朝宰相,出了事他可是要站出来。 第269章 让李显忠灭了安南猴子 :报陛下,报宰相。招讨使秦凯入广南西路后,立即在静江府调集周遭驻军往钦州去。 :当时安南人已然攻破邕州东南大部,兵锋进逼钦州。官军连续四战,将安南人重新打回邕州。 :可彼时广南西路转运司只供应少量生虫旧米,导致兵无斗志,于上思州发生哗变。 :安南人趁势反攻,招讨使秦凯应对不及,三面被困。最终伤亡近两万,全军退守钦州! 啪! 赵旉手里端着茶杯,瞬间被摔的粉碎。 滔天怒火根本无法抑制,眼里满是血丝。 “好啊,好啊!” “竟然敢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真乃该杀!” 盛怒下,赵旉变得面目狰狞,脖颈上青筋暴起,一眼扫过张浚。 “传朕圣旨,加封李显忠广南西路招讨使,统兵两万速回开封,不得有误!”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直接将守在门口的侍卫喊进大殿:“去,宣孙有道速速入宫!” 等了足足一炷香时间,孙有道边跑边整理袍子,累的气喘吁吁。 “陛下,臣孙有道觐见!” 此刻,赵旉怒意丝毫没有半点消退: “赵卿,马上让尚书省发下圣旨,抓广南西路转运使、副使,静江府知府进大理寺受审!” “孙提举,你携带朕的圣旨,统兵五千亲赴静江府抓人。若遇抵抗,不论官职大小,就地斩杀!” 两道圣旨下达,没有人敢说话。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好半天,待孙有道离开后,张浚才悻悻道: “陛下,李显忠身居大同府防御蒙古,调他去广南西路,是否过于唐突?” 哼! 赵旉真的是气坏了。 自己当初就有心调李显忠带兵去打安南,当时这些人就劝阻自己。 现在好了,出这样的事。 “你们都不要说了,朕灭安南之心已坚如磐石。” 说话间,赵卿注意到晁谦之、胡铨站在人群中。 “晁尚书,胡侍郎,你们回户部整理一下。调集江南各地粮草到广南西路,此番必要铲平安南!” “张枢密使,李尚书,你们枢密院与兵部也别闲着。” “从今以后,新兵全部送往广南西路静江府待命,直至平灭安南为止!” —— “丞相,宋军突然全体撤出北安州是何缘故?” 兴中府官署内。 完颜亮密信在手,早已洞察一切。 “岳飞不过是想让我们与蒙古人两败俱伤,坐收渔利而已,此等伎俩岂能瞒过本丞相?” “不过他这么做,倒是省去了我们许多麻烦。传令阿离补、仆散浑坦,告诉他们不要顾及北安州,全力击败蒙古!” 完颜亮身旁,汉人很多。 不过真正在军事上让他信任的人不多,王伯龙算上一个。 此刻,王伯龙死死盯着眼线传回的密信,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王兄,你因何闭口不言?” 许久,王伯龙眼珠转了几转,终于开口道:“丞相,岳飞此人老谋深算,其用兵之诡异非常人所能及也!” 换做其他人,完颜亮估计只当他是放屁,不过现在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丞相,听闻大宋官家曾亲临幽州,足可见大宋对幽云之地的重视。” “而北安州乃幽云北方屏障,是连接蒙古以及我大金的交通要道。连老夫都清楚的很,岳飞怎会不知?” “您说的很对,岳飞此举是想坐收渔人之利,可他肯定也另有所图!” 噢? 完颜亮倒是重视了几分,撤去其他人追问道:“有何所图?” 这个…… 王伯龙眼眉挑了几下,一副愁容: “丞相,岳飞其心旁人莫能揣测。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我们绝对不能离开大定府太远。” “您可迅速传信阿离补、仆散浑坦,让他们领兵只在大定府外围与蒙古人作战,不许离开太远。” “还有,我们当做好准备。一旦与大定府失去联系,当迅速领兵支援大定府,防范宋军趁火打劫!” 眼看东方发白,完颜亮再度提笔,根据王伯龙得建议,重新给前线写了封密信。 派人将信件送走后,完颜亮对北安州还是无比好奇。 “王兄,北安州如此重要,如今岳飞竟然敢擅自撤走所有兵马。” “若被那赵旉知晓,岂不治罪?不如我们派人将消息散播出去……” “不可!” 王伯龙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拒绝。 “丞相,岳飞先前被封为全国兵马大元帅,兼太尉,又是开封节度使。” “想当初我们攻陷开封时,那赵构也才被封为河北兵马大元帅。由此可见,岳飞在赵旉心中地位之高。” “若我们把消息散播出去,倒显得有意而为。若赵旉是从大臣口中得知此事,那可就不同了……” 话音出口,两人不约而同的齐齐望向开封。 大庆殿内。 早朝即将结束前一秒。 侍卫突然举着塘报高喊着冲进大殿:报陛下,岳元帅让出北安州,现将兵马全部撤进潭州! ??? 赵旉刚刚起身,因为承受不住打击,不得不重新坐下。 塘报写得很清楚,北安州撤走所有军队,完全空了出来。 “陛下,会不会是搞错了?” 赵鼎第一个提出质疑,因为这封塘报是匿名,根本就不知是谁发来的。 赵旉紧咬着嘴唇,脑海中不断过滤各种可能。 可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岳飞会在没有任何征兆下,突然将北安州拱手相让。 “赵卿,朕要亲自去幽州一趟。你与李光、张浚等料理国事。” “记住,若李显忠领兵回到开封。一定要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把安南打出去!” 从塘报送到开封,到赵旉赶往幽州,中间只间隔了不到两个时辰。 一路上,赵旉心绪烦乱,战马几乎跑冒了烟。 直到进入幽州才终于稍稍好转。 “陛下,您怎么来了?” 岳飞接到消息,第一反应就是开封知道自己让出了北安州的事。 君臣相见,赵旉只是淡淡笑了笑,根本不提北安州的事。 “岳元帅,朕有事想去蓟州,顺便在幽州停留片刻。” 接过亲兵送上来的茶水,赵旉轻抿了一口:“岳元帅,一路上听闻蒙古与金人正在作战?” “回陛下,却有此事,臣也在密切关注。不过他们双方始终处在大定府外围,并未波及到幽云。” 第270章 李显忠领兵! 时间流逝,岳飞根本不谈北安州的事。 赵旉实在安耐不住,可又不好直接问出口:“岳元帅,北安州形势如何?” 说到北安州,岳飞心思一动,立马猜到官家此行用意。 “陛下,臣已将北安州兵马全部撤走。不过请陛下放心,岳飞自有决断!” “好!” 赵旉只说了一个好字,便直接起身。 “岳元帅,我依旧是那句话。你为大宋主帅,有专断之权,朝廷不会有任何干涉。” “不过今日我要与你说一件事,只要找到机会,一定要想办法灭掉合不勒与他的乞颜部。” “就算灭不掉乞颜部,也要找机会杀死也速该!” 岳飞在一旁听的糊涂,合不勒他认识,乞颜部他也明白,那是合不勒的部族。 可是这也速该是何许人也? 刚好岳云也在一旁作陪,他倒是心直口快:“陛下,您说的也速该是谁?从未听过!” “合不勒子孙众多,但你们只记住合不勒的次子八哩丹,此人蒙语为把儿坛把阿秃儿。” “把儿坛把阿秃儿有几个子嗣,其中第三子就是我所说的也速该。” “总之,只要找到机会,一定要灭掉乞颜部或者杀死也速该。” “若实在无法分辨,就把把儿坛把阿秃儿以及他的几个子嗣一同杀死!” 把儿坛把阿秃儿、也速该…… 岳飞重重的点着头,深深把这个名字记在心里。 看到这,赵旉还是不放心。 刚好书案上有笔墨,赵旉提起毛笔,刷刷点点的将把儿坛把阿秃儿、也速该的名字写了下来。 “岳元帅,你找人把这个两个名字装裱起来。一定要时时刻刻牢记在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们!” 见官家如此重视,岳飞立刻意识到这个叫也速该的人,一定非常重要。 至于官家为什么不讲明白,一定也是有其中的道理。 “陛下请放心,臣就是粉身碎骨,也要为朝廷灭掉乞颜部与也速该!” 交代好一切,赵旉终于把心放下。 至于岳飞能不能找到机会从而完成任务,就全看天意了。 即便岳飞有生之年无法完成,自己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达成心愿,让未来横扫天下的蒙古帝国烟消云散。 小住一天,赵旉离开幽州,转道直奔蓟州。 好在蓟州已经不远了,没几天就可以到达。 此刻,韩世忠正在官署内闭目养神。 自从进了蓟州,这么长时间再无战事。 虽然上了些年纪,可最近手脚总是痒痒,恨不得立即与金国开战。 片刻功夫,忽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 等韩世忠起身查看时,发现几名守门军兵正护送两人走在院子正中。 “咦?咋那么像陛下?” 不敢怠慢,韩世忠急忙推开房门,大步流星来到近前。 “陛下?” 见真是陛下,韩世忠瞬间双眼起雾。 “陛下,多年不见,您一向可好啊!” 想到上次见面还是在楚州与完颜宗秀作战时。 这么多年了,当初那个小官家,如今鬓角都已经生出白发。 “韩卿,你我君臣多年不见,你身体还是如当年那般硬朗,真乃我大宋之幸啊!” 每次见到韩世忠,赵旉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两人互相拉住手臂,并肩走进屋子。 “陛下,若臣没有记错的话,您今年只二十有二的年岁吧?可这鬓角却已生出白发!” 呵呵! 其实赵旉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从没在意过。 今天被韩世忠点破,这才下意识的伸手在鬓角轻抚了几下。 “韩卿,国事繁忙,我也算是日夜操劳,这面目怎能不变得老态!” “不过你且放心,我这身体硬朗的很,你我君臣还要共事多年呢!” 说话间,赵旉把自己从幽州见岳飞的事说了一遍。 提到岳飞,韩世忠满口赞叹,眼露尊敬。 “陛下,想必您此行蓟州,不单单是看望臣的,可还有其他事?” “呵呵,什么事都瞒不过韩卿。” 赵旉笑着,在屋子四周打量了半天:“韩卿,你于蓟州这么长时间,可否有关于金国的地图?” “这……” 韩世忠愣了片刻,稍感为难的起身打开身后一个大柜子。 很快,一张长宽不足一米的手绘图画被放在桌上。 “陛下,此图乃是一汉人商人所赠。因范围很小,所以臣一直在找人继续绘制。” 看了几眼,地图确实很小,小到连大定府都没包括在内。 不过却看到了一个叫海阳的地方,赵旉双眼猛缩,自己的目标终于找到了。 从地理上分析,这里就是后世的秦皇岛。 “韩卿,你看看这个地方!” 海阳? 韩世忠目光微凝,不清楚官家心里打着什么主意。 “陛下,此乃金国重地。依山靠海,位置十分险要。” “乃金国进出幽云交通要道,相距蓟州倒也很近。怎么,您有意……” 赵旉点着头,并没有解释太多。 “韩卿,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攻破海阳要多久?” 这…… 韩世忠总算是明白了官家这么老远跑到蓟州,到底是所为何事了。 “陛下,如今完颜亮所领金国主力正雄踞兴中府。一旦出兵海阳,恐会遭到金国主力进攻!” “且岳元帅前段时间有令,只牢牢守住蓟州,不许与金国开战。臣若想用兵,恐需岳元帅吸引金国主力才可!” 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金国正与蒙古围绕大定府作战,完颜亮主力在兴中府。 真要是开战的话,完颜亮肯定要分兵。 到那时,势必会形成三方混战。损失兵马不说,能不能达成目的还不一定。 自己又不太懂军事,万一打乱了岳飞的计划就得不偿失了。 “韩卿,这件事就先放下。待日后你再与岳元帅商议,看看找个合适时机,能夺下海阳是最好。” 在蓟州也停留了两天,赵旉这才启程回开封。 毕竟自己时间有限,还要在开封与李显忠汇合呢。 一路披星戴月。 终于在回到开封两天后,李显忠领兵出现在开封城外。 “陛下,李显忠领兵回来了。目前人马驻扎在开封城外,人已入宫!” 赵鼎清楚官家对李显忠给予厚望,第一时间就来通报。 书房内,赵旉撤去其他人,单独与李显忠密谈。 分别这么多年了,李显忠几乎没什么变化。 要说唯一的变化,那就是人晒的黑了,骨骼也更加健壮。 第271章 李显忠,安南国一个活口不许留! “陛下,臣接到圣旨后便与刘兄商议调兵的事,故而耽搁了些时日。” 还不等赵旉出声,李显忠便急不可耐的追问起来: “陛下,安南入侵,何故调臣领兵前往?据臣所知,朝廷在淮河以南还保有数万精锐。” “广南两路更有统兵之才,厢军数万,这到底是为何?” 不说这个还好,赵旉气得紧咬牙关,脸色也变得铁青。 不得不把因军粮导致军兵哗变的事说了一遍。 “李卿,你领兵到达广南西路后,不必为粮草发愁,我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此番叫你回来也是迫不得已,你记住,对安南人不要手下留情。” “若是可以,最好把安南给我灭了。老老少少,都给我杀的干干净净,不要让安南的土地上有活口!” “如若人马不足,你可传信开封。朕再与你调集兵马,势必一战让安南人胆寒!” 李显忠倒吸一口冷气。 看官家这架势,是要让自己屠城啊~ “陛下,臣遵旨。不过依臣看,先将安南人赶出我大宋疆域才是要务。” “要先将局势稳定住,而后再整兵入安南此乃上计。” “可以。” 赵旉不想逼的太紧,欲速则不达。 李显忠对安南不熟悉,万一自己强行阻挠,很可能适得其反。 “李卿,此番出兵我不会加以任何干涉,到了那里你可自行决断。” “停留多久,何时进兵都有你决断。我授予你专断之权,可节制广南两路大小官吏。” “不过你记住,安南小国数次侵我广南西路,杀我边民官吏无数。不灭安南,我大宋将永无宁日!” 时间也不早了。 李显忠一路劳顿,也需要时间休息。 赵旉先是派人送李显忠出皇宫,随即亲自赶到户部,命令其征调粮草。 转过天,赵旉在早朝上当着众多大臣的面,亲自加封李显忠广西南路招讨使。 赐御剑。 正午时分。 寝宫大殿摆下酒宴,亲自为李显忠践行。 饭桌上一共八道菜,个顶个的山珍海味。 “李卿,明日你就要率军出发了。等你功成之日,我另有重赏!” 米饭、好酒也上齐了。 看的李显忠胃口大开,连连谢恩后端起饭碗狼吞虎咽。 嘎嘣! 吃了没几口,忽的嘴里像是咬到什么硬物一样。 没想到李显忠也同样如此,随口吐出几粒沙子。 “这……” 要说在外面,吃几粒沙子倒不稀奇。 关键这是皇宫大内。 官家吃的东西里吃出沙粒,这特么就说不过去了。 见状,赵旉瞬间脸上火辣辣的。 强行压制住怒火,随后让内侍重新给盛了碗米饭。 “陛下,这安南国臣早就有所谓耳闻。历史上曾数次袭扰我大宋边境,其心可诛!” 哼! 提到安南,赵旉就想到了猴子。 黑不溜秋,一个个身材矮小,面相仿似尚未进化完全的原始人。 “李卿,若不是幽云十六州那边抽不开身,我早就把主力全部调入广南西路去了。” 话音刚落,又是嘎嘣一声。 “混账!” 这不是洗米不干净的问题了,就算是外面卖的米,也不可能有这么大沙子啊。 再说,给官家吃的米饭,那都是洗了几遍,根本不应该出现这种颗粒大的沙子。 很明显是这大米有问题了。 不过有李显忠在,赵旉不想表露出来,马上命人换成了面条。 好不容易吃好喝足,李显忠离开皇宫。 此刻,赵旉才将一旁装着米饭的饭桶全部倒出来。 仔细检查了好久,发现这大米里面沙子还不少。 整整半桶米饭,愣是装出半碗沙粒。 连内侍在一旁都看的双眼发直,不敢相信这是供给官家吃的。 “陛下,尚食局这帮人简直太不像话了。若是不加以惩戒,以后指不定再吃出什么来!” 赵旉静静盯着碗里沙粒,好半天都没开口。 若只是洗米时没注意倒还能原谅,自己也不在乎这个。 关键就怕另有原因…… 为了验证自己猜测,赵旉直接去了后宫。 根据记忆中的路线,三转两转,走了一盏茶时间。 前面终于露出一扇敞开的大门,这院子里,一共住了四个妃子。 都是宋徽宗的遗妃,其中就包括了辛香奴。 “陛下!” 刚迈过门槛,忽然身后一个宫女双手捧着小半桶米饭从后面赶来。 这人赵旉认识,是分配给辛香奴的宫女。 两人也算在这后宫相依为命了。 看了眼对方手里的饭桶,赵旉询问道:“这米饭可合乎胃口?” 宫女想要跪拜,被赵旉拦住,只能悻悻道:“陛下,米饭很好吃。辛美人时常说在金国时,根本就吃不到的。” 嗯。 赵旉随手接过饭桶,用饭铲在里面搅动了几下,并没有发现沙粒。 “我问你,在这院子中,可有人说起过这米饭中时常吃出沙粒?” “回陛下,并不曾有人提起。虽说有时也会吃出一些极少量残渣碎粒,那都再正常不过。” 嗯。 赵旉没有再耽搁,把饭桶还给宫女后又去了其他院子。 相同的办法,一路打探下来,都没有出现刚才吃饭时候遇到的状况。 重新回到寝宫,看着那半碗沙粒,赵旉慢慢陷入沉思。 一切都在按着自己的推断进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背后很可能有一场阴谋。 “去殿中省,让殿中监马上到书房回话!” 几乎是前后脚工夫,赵旉刚到书房不久,内侍便领着殿中监来了。 赵旉阴沉着脸,正襟危坐,面前书案上还放着那半碗沙粒。 殿中监,年不过四十。 来到开封后,一共也没见到过赵旉两面。 行礼过后,直接退到一旁,连头也不敢抬起。 晾了他好半天,赵旉才狠狠瞪了一眼:“这供给宫廷的御米,是从何处来?” “回陛下,这御米原本是直接去米库领取,后来是其他路特供米。” “几年下来,如今这御米便都是特供米了,户部米库不在向宫廷供应!” 赵旉神情依旧没有任何好转,冷冷看着殿中监,足足一盏茶时间才继续发问: “那你说说,这尚食局的米从何而来?” “回陛下,宫廷御米,皆是来自平江府特供。行在临安御米,皆是嘉兴府特供!” 平江府! 赵旉浑身一阵颤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陆游的身影。 “陆游啊陆游,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第272章 再见陆游! 殿中监在一旁站着,根本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大脑飞速转动着,可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忽然,他注意到书案上那半碗沙粒。顿时大脑轰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 赵旉终于又开口了。 “这半碗沙粒乃是朕午膳时吃出来的,这你要如何解释?” “尚食局乃你殿中省管理,今日吃出沙粒,明日是不是要吃出毒药了?” “去,马上把尚食局洗米之人给朕找来!” 换做别人,想要找洗米的人还真就不好找。 不过给官家做饭的,那都是专人,洗米的也是专人。 殿中监心里叫苦不迭,退出书房后在心里一个劲暗骂。 不多时,书房外走来一个身穿围裙,一脸老实本分的中年人。 “小人参见陛下!” “小人?我看你可不是什么小人,你胆子大得很呢!” 示意对方起身后,赵旉不动声色的把那半碗沙粒推到对方面前: “说吧,你明知今日朕要接待军中将领,却故意让朕发现这米中沙粒,是何用意?” 起初对方还表现出一副怯懦,事到如今却忽然变得无比硬气。 用眼睛轻扫了眼沙粒:“陛下,小人确是有意为之,至于要做什么,您不是已经都猜到了吗?” 还没有哪个仆人敢跟官家这么说话,这个反应确实让赵旉没想到。 “听你口音,是平江府附近。你是想告诉朕,这平江府里有问题对吗?” 闻言,中年人眼底闪过半分喜色,很快又被掩盖过去。 “陛下,小人从未说过关于平江府任何事。至于今日之事,您要杀要剐,小人绝无半点怨言!” 哈哈~ 对这人,赵旉真的是越来越欣赏了。 既然选择用这种方式来揭露黑暗,还真是巧妙至极。 “算了,你先回去做事吧。” “来人!” 不等对方离开,赵旉冲着屋外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内侍将提前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递到对方手上:“这是陛下赏赐你的,赶紧走吧!” 接过银子,中年人刚想跪拜,赵旉已经起身从书房侧门离开…… 夜色朦胧,弥漫在一片雾气中的平江府若隐若现。 再有不到一炷香,就要关闭城门了。 孟南星紧张的直拍胸脯:“陛下,若是您听属下在浒墅留宿一晚多好,差点被挡在城外啊!” “这不是城门还没关吗?” 赵旉可没心思计较这些,现在只想着早点把事情调查清楚。 随意找了家客栈住下。 转过天,孟南星凭着殿前司腰牌,再度见到陆游。 上任平江知府,陆游虽然公事处理的很好,却始终闷闷不乐。 这与自己从小的抱负背道而驰,相差甚远。 想着也有两年了,再有一年,一定要跟官家请愿,到前线去。 没想到日思夜想,还真把官家给盼来了。 反正也没什么事,陆游急忙派人让厨房准备好酒好菜,紧接着又把赵旉带到后宅。 “陛下,臣听闻朝廷已经占据幽云十六州,真是可喜可贺啊!” 正说着,一个年纪相差不多的美妇人端着酒壶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奴家参见陛下!” 放好酒壶,美妇人紧张到动作都开始走样。 一身干净衣裙不顾尘土,双膝微微弯曲,倒身就要跪拜。 见状,赵旉急忙示意对方不必行礼。 “陛下,这是臣的娘子——王氏。” 赵旉早有准备。 虽然面前这女人相貌不如唐婉,看起来也没有唐婉那种才气,也不如唐婉那种新潮。 说到底,属于典型的相夫教子类型。 见礼以后,便又羞臊的退回屋子。 “陛下,您也都看到了。实不相瞒,臣另娶王氏为妻实乃迫于无奈,娘亲之命不可违!” 能看出,陆游嘴上这么说,心里还是惦记唐婉的。 可谁让这是古代呢? 生不出孩子可是大忌,谁也怨不了。 “陆游,此事与你无关,何必解释。既然娶了人家,就要对人家一心一意,绝不能再有二心。” 闲聊了这么多,赵旉并没有立刻说出此行目的。 简单盘问了一下平江府税收问题,赵旉只顾着吃饭。 不论陆游怎么挽留,赵旉只是打探了给皇宫特供御米的米仓后执意离开。 平江府也是大宋国库所在地。 存放库银的仓库很多,存放粮食的米库也很多。 不过存放御米的米库倒是不大。 吴县边缘,几个军兵把守在外围。不断有干活的民工进进出出,看起来很是忙碌。 “小郎君,这有军兵守卫,实在是不好接近啊!要不然跟陆知府说一声,让他把我们安排进米库如何?” 来平江府的路上,赵旉就说出了自己的计划,想办法混进米库进行侦查。 可目前来看,别说混进去,就是靠近一些都会被军兵盘问。 急的孟南星一脑袋汗,在一旁直措手。 看到这一幕,赵旉也感觉有些唐突了。 跟陆游说一声,想进入米库当然轻松。可万一这米库里面有猫腻,不就打草惊蛇了? 现在倒好,只能站在远处干瞪眼,没半点办法。 “有了!” 赵旉看着那些忙碌的民工,忽然心生一计。 “南星,你在这守着。等那些民工放班以后,你找机会接近他们,看看米库是否缺人,想办法混进去。” 说完,赵旉指着城里:“你就留在这,我回先前那客栈休息,有发现你回去通报。” 看着官家离开,孟南星气的直跺脚。 又不敢抱怨,只能气鼓鼓的守在角落观察前方动向。 时至黄昏,赵旉不断往返客栈正门,始终不见孟南星。 “奇怪,怎么还不回来?米库放班这么晚吗?” 正叨念着,孟南星飞似的从远处现身。 “小郎君,小郎君!” 几声呼喊,孟南星指了指一旁僻静处:“小郎君,这米库前些日子刚好有空缺,我们明日五更末去应征便好!” “好,那今夜早点休息。” 一夜安逸。 五更天刚到,赵旉已经收拾妥当。 米库也已经开始上工,许多人睡眼朦胧,明显是还没睡醒。 几个官差也正在外面棚子里打着哈气。 “劳烦打探一下,这米库还用工吗?我们二人想来找些活计!” 领头官差依旧靠在椅子上,双腿懒散的搭在桌子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没听到一样。 连续问了几次,一旁末尾的官差才瞪着眼珠子,呵斥道: “滚蛋,你们穿成这样哪像来上工的?想跑到米库重地打哈哈,我看你们心里是憋着什么坏水呢吧?” 第273章 掺假好米 哈哈~ 赵旉嘴上笑着,心里却把这官差骂了个遍。 “几位,我们也是落了难。虽是穿得好一些,可手头紧的很,还望通融通融!” 说话间,赵旉手上的十两银子已经递了过去。 看到钱,官差眼神一亮,急忙把领头的摇晃了几下。 有钱能使鬼推磨。 领头官差起初正想开骂,看到十两银子摆在面前,急忙换做一副笑脸。 “看你们也是有把子力气,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吃苦啊?我们这米库可累的很~” 掂量了几下银子。 还没等赵旉两人往里走,忽然官差再度开口:“等等,这十两银子只能去一个!” “你……” 赵旉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攥着拳头就要发火。 “你什么你?” 见对方这副反应,官差冷着脸,一副了然神色看向赵旉: “看你们这副穿戴,还能掏出十两银子,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告诉你们,想做工,就再拿十两,否则就一个人进去。再要造次,立刻拿你们去见官!” 好! 赵旉生怕打乱了计划,急忙给孟南星使了个眼色:“二哥,你就过去上工吧,我在家里等你!” 说罢,赵旉转身就走。 “等等!” 孟南星急忙从后面拽住赵旉,当着几个官差的面嬉笑道:“还是三弟去上工吧,二哥在家等你,毕竟这银子是你出的!” “我靠!” 赵旉好像看怪物一样,使劲瞪了一眼:“不用了,二哥你自幼天生神力,三弟在家里等你就是!” 几番推搡,赵旉瞅准机会,直接一把推开孟南星直奔客栈。 直到走出好远,才转头看着孟南星极不情愿的走进米库:“混账,还想跟我这偷奸耍滑,你还嫩着呢!” 五更末上工,掌灯放班。 刚刚返回客栈,孟南星整个人都感觉瘦了一圈。 再看赵旉时,眼神满是怨恨,又不敢发作。 “咋,今日上工如何?有没有什么发现?” 喘了几口粗气,孟南星直接将桌上茶水一饮而尽: “小郎君,看来这钱不是那么好赚的。没想到我这身大力不亏,竟然还没那些老汉能干。” 哈哈~ 赵旉拍了拍孟南星肩膀,拉着他坐在面前:“这与你有多少力气无关,就是你还没习惯,习惯就好了!” 习惯? 孟南星心里这个气。 想自己堂堂殿前司班指挥使,官家贴身护卫,竟然跑这里来做苦力! “小郎君,米库里每日就是搬运、分拣粮食,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是不是我们找错地方了?还是说,那个尚食局的人在谎报?” 沉思片刻,赵旉还是感觉这里面有事。 否则那个尚食局的杂工,怎么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开这种玩笑?这不是蠢吗? “南星,今夜你好好休息。再坚持几日,说不定就会有发现。” 说罢,门外已经响起脚步声。 伙计推门而入,餐盘里除了米饭、面条,还有一只烧鸡,一壶好酒。 “南星,辛苦了一天,好好吃喝一顿,晚上早点休息。” 转过天,依旧是五更末。 当赵旉睁眼时,孟南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直到掌灯返回。 连续五天时间,孟南星早适应了里面的强度,干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小郎君,今天发生了一件事,可能咱们的调查要有进展了!” 噢? 赵旉瞬间来了兴趣:“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小郎君,这几日里面管事的见属下干活卖力,又夸属下身强力壮,说明日准备带我去别的米库上工!” 听说去别的米库,赵旉心脏猛的一颤,隐隐感觉这很不寻常。 “南星,好好做,争取把发现的一切都记在心里。等回去时,我给你重赏!” 又过了一天。 这次孟南星明显与前几次不同。 身上除了一些米粉外,甚至还从鞋里抖落出几粒细沙。 “小郎君,您看这是何物?” 沙子? 赵旉仔细捡起一小撮细沙,明显跟自己在皇宫里吃出的白色沙粒很相似。 “小郎君,这都是属下特意带回来了。” 很明显,今天是累坏了。 感觉孟南星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好半天才把身上整理干净。 “小郎君,今日他们把属下带到了另一座米库。其实也不算米库,而是一个私人作坊,开设在城外。” “那里人不多,但每个都是年轻力壮之辈。且那作坊外面还有家丁守着,防卫极为严格。” 等等…… 赵旉打断孟南星,将细沙扔到地上:“你是说,这米仓官吏将细沙掺和进大米里面了?” 不不不…… 孟南星急忙摇头否认:“这细沙虽说也往那米里掺和,但都是供给那些穷人吃的。” “而真正赚钱的买卖,是他们对那些国库里专门供应给官军的好米。” “这些人将那些好米偷偷运走之后,不知从哪里搞来陈年发霉旧米,将其晒干捣碎后,掺和进去。” “对于偏远地区的官军所供应之米,还会掺和少量白灰。” 什么? 赵旉这大脑有些不够用了。 白灰掺和进大米里,那不是一下子就吃出来了吗? “小郎君,您是不是以为他们这么做,前线将士会吃出来?” “告诉您吧,前线将士人马众多,每次要蒸熟许多米饭,少量白灰根本就吃不出来。” “再者,对于经常有作战的将士来说,军中多会提前将粮食制作成米饼等硬物,就更吃不出来了。” 原来如此! 赵旉彻底明白了。 不管是给穷人吃的,还是给官军吃的。 他们掺和进沙粒、再用发霉旧米捣碎掺和进去,这一进一出就可以省出许多好米。 虽然他们不敢做的太过分,可架不住积少成多啊! 时间长了,加上人口基数大,这多出来的大量好米,可不就卖出好价钱,揣进自己腰包了吗? “好啊,没想到前世电视上的情节,竟然出现在现实中了。” 一股杀意在心中慢慢燃起。 气的赵旉嘴唇发抖,脸色差到极点。 “南星,只一天时间,你怎么查得这么清楚?” 忽然,赵旉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刚去的人,一天时间哪会接触这么多? “小郎君,属下刚去时,只负责捣碎发霉旧米。之后有人摔伤,属下又被调去翻搅。” “从始至终,小人都没接触到将发霉之米掺和进好米这道工序,这只是推算出来。” 第274章 岳飞的计划…… 既然一切都查清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为了不打草惊蛇。 转过天孟南星依旧去上工,赵旉则再度来到知府大堂。 后宅大厅,赵旉不动声色的看着陆游:“陆知府,你这平江府米库可是由你亲自管理啊?” 不知道官家为什么会这么问,陆游只能如实回答: “陛下,平江府不同其他府。其地域之广,杂物之多,实在难以分身。” “臣除了要处理民事,亲自掌管税收,还要负责监督船厂码头事宜。” “至于您说的米库,被臣分给了通判管理。怎么,您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哦。 赵旉点点头,直接当着陆游的面,把孟南星在米库发现的秘密,尽数说了出来。 再看陆游,整个人从最初的从容,到愤怒,再到后怕。 特别是赵旉说,自己在皇宫里宴请李显忠时,在平江府特供御米中吃出了沙粒时,整个人完全傻了。 “陛下,此事臣确实不知,不过却难逃失察之罪!” 赵旉依旧是那副神态,并没有怪罪的意思。 “陆游,此事虽说与你无关,但你是平江知府。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总归是难辞其咎,不过我不怪罪你。” “现在既然事情你知道了,那该如何处理就是你的事了。以后我还会派人进行暗中巡查,千万不要再出现类似事件!” “记住,该杀的杀,该充军发配的就发配。至于那通判的一众高官,你调查清楚后,汇报给大理寺。” 交代完这些,见官家要走,陆游急忙在后面拦住。 “陛下,臣自幼便立志匡扶大宋。如今虽为一方知府,身居高位,可却并非臣之愿。” 闻言,赵旉也只是轻轻给了陆游一个侧脸: “等你任期一满,我准许你去幽云十六州,只要你不怕苦就好!” “那里北有蒙古诸多部落,东有金国磨刀霍霍,想必一定会实现你的抱负!” 黄昏时分,还不到掌灯,孟南星一脸兴奋的跑回客栈。 刚回来一句话不说,只顾着喝茶。 “小郎君,今天可出大事了。我们那个作坊被官差给捣毁了,抓走了好些人。” 赵旉好像并没有太大兴奋,作坊地址是自己今天透露给陆游的。 最让人头痛的是,平江府如此,那其他各路、府、州县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有利益就有人敢以身犯险。 看来自己又要大开杀戒了。 虽说乱世当用重典,可这刚刚出现的盛世,也应该用些狠厉手段了。 否则一旦让前线将士们吃到那些掺假粮食,岂不是寒了他们的心? 岳飞那里,自己该怎么交代…… 许是心灵感应。 远在幽云的岳飞,突兀的打了一个喷嚏。 “爹爹,您怎么了?可是受凉了?” 战马上,岳云提心吊胆,心里一阵阵后怕。风寒严重的话,可是要死人了。 “没事。” 岳飞身体强健的很,指着远处渐渐露出峥嵘的城墙:“前方就到潭州地界了,看看张宪那有没有什么消息。” 从城外,到城内,再到张宪官署。 除了看到张宪驻扎在城外的本部兵马外,好像并无再多人。 “怪事,禁军跟赵云、梁兴的队伍怎么没看到?” 正准备询问张宪,结果岳飞已经率先一步跟张宪问起蒙古与金国的战事。 “元帅,我们的人不敢靠的太近。只能发现蒙金互有胜负,战场始终围绕在大定府外围。” 岳飞神色轻松淡然,仔细分析了目前形势,转而看向岳云。 “岳云,你说说看,这日后蒙古与金国,到底谁能最终取胜?” 这个…… 岳云被问得哑口无言,眼前还好说,那以后谁知道怎么回事? 可不说,又怕在张宪面前丢了面子,只能硬着头皮道: “爹爹,这金国与蒙古多有接触,算是知根知底。且金人兵马众多,蒙古兵少,金国必然取胜!” “蒙古骑兵虽骁勇,但不善攻伐坚固城池。就算金人在大定府坚守,蒙古人也很难突破!” “只不过毕竟蒙金都有强悍骑兵坐镇,从长远来看,很难分辨。” 这个回答,岳飞算是满意,可又不太满意。 “张宪,你说一说。” 张宪倒没岳云那些思考:“元帅,就此次战事来说,金人获胜不难。不过总体来看,日后金人必落下风!” “为何?” 岳云先一步发问。 语气中透着半点不服气。 “岳云,你要知道金国目前看似兵强马壮,可实则他们最强大的优势已经没了。” “自从我们占据幽云十六州,刘锜、李显忠突袭了恒州马场,金人就彻底失去了战马来源。” “短时间内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可长久下去,战马一旦出现短缺时无法得到补充。” “你想想看,当初我们大宋没有战马时是何等艰难?当初我们的将士以双腿阻挡金人的骑兵,何其惨烈!” 对! 岳飞也终于开口了。 看向岳云的眼神带着几分慈爱:“金国失去完颜宗弼后,实际上已经再无主心骨了。” “以金人的特点,失去战马好似失去双腿,防线会瞬间崩塌。可以预见金国失去战马的优势,将会国不复存!” 感应到这个变化,岳云似乎一瞬间开了窍。 “爹爹,那我们对金国是不是可以先暂时以防御为主,之后以重兵击破蒙古?” 哈哈! 岳飞大笑着拍打着岳云肩膀,眸光满是欣慰:“岳云,你说的极是,看来你没有忘记陛下临走时的嘱托!” “我们可暂时与金国修好,全力去麻痹他们。每次作战,战马都会出现巨大损耗。” “加上没有适宜养马场地,战马会出现各种状况,金国那不足三十万匹战马根本不足为虑了。” “现在我们只要一边与他们修好,一边让韩世忠领军占据要地,金人便再无威胁!” 一场谈话,基本确定了宋军未来几年内的作战方案。 岳云这时才忍不住追问张宪,为什么看不到从北安州撤下来的兵马。 问的张宪一头雾水,不自觉得挠着后脑勺:“元帅,您何时下令撤军的?林虎、赵云、梁兴他们从未返回潭州!” “啊?” 岳云彻底糊涂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转问岳飞: “爹爹,您当初不是写了密信,说让他们全部撤回潭州吗?怎么……” 不论如何追问,岳飞始终不肯解释。 “等着吧,你们马上就会明白的。张宪,整顿好兵马,马上就有大战了……” 第275章 缠足陋习,得改改了! “小心!” 重回开封,外城城门内,孟南星纵马驶过。 两匹战马相距只有不足三米距离,速度倒也不快。 可就是在即将穿过城门过道的关键时刻,斜对过方向忽然窜出一个只有五六岁的孩童。 看那“步履蹒跚”又面带惊恐的模样,赵旉惊叫了一声。 眼看着即将撞上,孟南星此刻也发现了危险,急忙向左使劲拽着缰绳,右腿用力向左。 战马反应很快,一个向左快速闪避,堪堪与孩童擦肩而过。 由于巨大惯性,使孟南星根本无法保持稳定,整个人直接摔了下去。 哇呀~ 这时候可没穿戴盔甲,重重摔在地上不免让人吃痛。 顾不得孟南星,赵旉急忙勒马停住,一个箭步将孩童抱在怀里。 好在没有伤到人。 否则这么小的孩子,不死也要落下个残废。 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小丫头傻傻的楞在原地,甚至忘记哭泣。 “孩子,你家里人呢?为何会让你一个人跑到外面?” 从小孩装束来看,家里不是那种大富大贵,可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 “爹爹、娘追、追我!” 追你? 孩童吐字还算是清晰,就是脸上带着阵阵恐惧。 看样子这种恐惧不是因为刚才差点被撞到,而是来自父母家人。 还没等继续追问,门洞外面乌央乌央跑过来一群大人。 目光所及,包括两个成年人以及一个老妈子。 “你这赔钱货,看我不打死你!” 男人看到自家孩子,一阵欣喜,可骂了一句才发现孩子身旁站着两个陌生人。 “你们是何人?” 知道是女孩父母,赵旉急忙双手抱拳:“兄台,在下只是过路的,并不是歹人!” “哼!” 男人脸色阴沉着,有心发怒。 可看赵旉孟南星都各自牵着战马,顿时变得心虚无比。 在大宋,能拥有马匹的可不是普通人。 加上男人应该也有些见识。 从马匹身高、毛色,一眼就能辨别出是战马。 这种人,放在整个大宋也几乎没人敢得罪。 不能对外人发火,男人上前就要去抓女孩。边走还边骂: “你个不省事的东西,赶紧跟我回家,看不打死你!” 被老爹责骂,眼看着即将落入魔爪,小丫头死死抱住赵旉双腿,颤抖着向后躲藏。 “这……” 这一幕,可着实把赵旉为难住了。 自己就是再能打抱不平,可也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吧? 再说无非是父母教育孩子,自己咋管? “等等……” 赵旉下意识的拦住对方:“兄台,你看这孩童还小,何必言语恐吓。不知她所犯何事,让兄台如此暴怒?” 这下,男人没想理会。 身后老妈子却狗仗人势的冲到面前,恶狠狠的指着赵旉鼻子:“你这厮好生惹厌,人家的家事你也要管吗?” “我家二娘不喜缠足,已经跑了两次。你最好少要惹事,否则把你捉了见官去!” 听到是缠足,赵旉也感到有心无力。 这时孟南星也在后面拉扯:“小郎君,这事别管了。缠足之事乃规矩,不能破!” “救……救……二娘……” 小姑娘终于再度感到恐惧来临,一双小手不断用力,掐的赵旉大腿一阵疼痛。 眼看着即将被老爹抓走,赵旉终于还是一把将男人得手打开。 “你、你要作甚?” 早就看到马鞍上挂着刀,男人更加不敢得罪。 “兄台,这二娘不想缠足,何必用强?再者,缠足乃是陋习,别废了孩子!” ??? 话音出口,别说看热闹的不解,连孟南星也好像看傻子一样。 所有人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缠足是陋习。 倒是也有不缠足的,可那都是一些行事硬朗,家境开明的人家。 或者是一些山大王压寨夫人之类的。 再就是武将家里的孩子,也有不缠足的。 可那与百姓家没什么关系。 “小郎君,您这是在说什么?咱还是别管了,快走吧!” 赵旉只是淡淡看了眼孟南星,根本就没动地方。 “你这厮说话好生可笑,我们管自己家的事与你何干?你快些离开,再要惹事,我们马上就去报官!” “是吗?” 赵旉听的好笑,可毕竟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不能仗势欺人。 想了想,还是取了个折中的办法。 “兄台,朝廷马上要有一项新律法,那就是禁止缠足。若有触犯者,一律充军发配!” “你若不信,可以等待两天。在下保证最多两天,告示就会贴满全城,可千万别给自己招惹祸端!” 有这事? 男人茫然望向四周,似乎想在其他人脸上寻找到些许答案。 别说是他,其他人也都听的糊涂,可又不敢确定。 “诸位,想必你们也都心有疑问。在下再次保证,不出两天,朝廷就会张贴告示禁止缠足。” “若有触犯者,家中不论男女,一律充军发配。你们若是不信,可在家中静待消息!” 换做其他人在街上这么说,准被人当成是酒话。 可赵旉跟孟南星牵着战马,身份与普通人立即拉开了巨大差距。 就算这些人心有疑惑,也不敢确定。 男人更是模棱两可的不敢再动手,停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兄台,你听我一句劝。缠不缠足,也不耽误活着。可你要是犯了律法,那充军发配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别说你这一家老小禁不起折腾,就是你这副身板恐怕也难以承受,死在半路都有可能的!” 说着说着,不远处一队巡视的治安的皇城司官差慢慢接近。 一般皇城司巡视到外城,也就算是最终目的地了。 眼看着城门方向围拢了一群人,成功把他们吸引过来。 碰巧,领头的认识赵旉,更认识孟南星。 这人急忙快步走到近前,正准备张口喊陛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熟练的改口道:“小郎君怎么是您啊,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要说原本还对赵旉的话有所怀疑,现在所有人已经彻底相信了。 皇城司谁不认识? 有那么句话,在大宋可以不认识自己爹娘,不能不认识皇城司。 意思就是警告那些百姓,别惹事,惹事皇城司就要找你。 见皇城司的人对赵旉如此尊敬,连皇城司的官吏都对其点头哈腰的,顿时感觉赵旉身份更加高大了一层。 “小、小郎君,您的话在下牢记在心。我这就带二娘回家去,绝、绝不缠足了。” 第276章 正想杀一儆百,你就跑出来了! “诸位,你们也都听好了。刚才在下所说确实为真,不出两日便会见分晓。” “你们回去可奔走相告,千万不要触犯律法为自己遭来牢狱之灾!” 又恐吓了半天,赵旉这才与皇城司的人客气了几句,径直奔向内城。 “小郎君,您刚才是有意恐吓还是说的真话?您不会真的要禁止缠足吧?” “怎么?你以为我是在故意恐吓吗?” 赵旉先是皱眉,而后迅速舒展开。 想着流传许久的陋习即将被自己打破,也算是为女性做了一件好事吧? 就是不知道自己这项英明举措,会不会受到朝廷那些老古板的阻挠。 “南星,你说这缠足若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是接受还是拒绝呢?” 这话倒是给孟南星问住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陛下,缠足虽要受些罪,可这毕竟是规矩,有些事不能打破啊!” 哈哈~ 赵旉大笑了几声,也不做回应。 孟南星的反应,也是所有人的反应。想必朝中那些大臣们,也都会像他一样。 自己是官家,有些时候就不能太听之任之。 这种陋习必须打破。 “南星,我不只要打破这种规矩,而且要立下严刑对待。” “若日后大宋再有缠足者,不管长辈男女,一律充军发配!” “还要让百姓们互相监督,一旦发现有违反此条律法者,均可到信访司举报!” 见官家铁了心要做这事,孟南星也不敢阻止。 回到皇宫第一件事,赵旉就是着手解决缠足。 赵鼎被找到书房,听到要解禁缠足,双眉拧成了麻花形状。 “赵卿,我与你说这事并非是商议,而是通知。缠足必须解禁,要严格写在大宋律法中。” “你马上回去派人通知刑部,明天将此律法整理出来,迅速昭告天下!” “还有,最晚明日黄昏以前,我要在开封各条街道看到告示,这件事让李光去执行!” 古代最大的一个好处,那就是皇权之下,各种政令实行的非常迅速。 说是明天黄昏之前要看到告诉贴遍全城。 实际上,当天晚上,无数官差与皇城司的人便已经开始行动。 几乎一夜之间,告示果然张贴在开封内城、外城各处街道。 甚至传播速度之快,连周边几个城镇也都纷纷张贴了告诉。 正午时分,无数传令兵飞奔出开封。 骑马的骑马,乘船的乘船,带着皇帝圣旨去往各路进行传达。 散了早朝,赵旉闲逛在大街上,果然发现了许多百姓纷纷聚拢在告示下。 对着朝廷解除禁足的政令评头论足。 稍稍听了几个地方,赞成的居多,但拒绝的也不在少数。 大相国寺,几乎是整个开封人流量最密集,居住人口最多的街区。 茶楼、酒楼遍地都是。 看着面前一处环境淡雅的茶楼,听着小曲悠扬,赵旉决定在这里小坐片刻。 现在,不论是酒楼还是茶馆,亦或者路边小摊,谈论最多的就是解禁缠足。 这里同样如此。 这不,刚坐下不久,身后不到半米的一张椅子上几个人正高谈阔论。 “要我说,这解禁缠足实乃破坏祖制,乱了纲常。若长此以往,风气打乱,三从四德也抛之脑后了~” “没那么严重,祖制不祖制的,与我等小民何干?要我说,女人不缠足,到省了许多事。” “省了何事?” 老者不满有人与自己意见相左,顿时有些面色不悦。 其他人也不在乎,特别是刚才那中年人:“多了个劳力被,否则以后他们干起活计来也不利索,何苦呢!” “呸!” 见其他人也有跟着附和的,老者更加不满:“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就是看不明白。” “跟你们也谈不到一块去,反正我家孙女正在缠足。在我高家,绝不允许有人坏了规矩!” 呵呵。 赵旉听着听着,心里冷哼一声,转身刚准备反驳几句,结果老者显然是来了气,丢下茶钱就走。 “哈哈!” “这高员外真是我行我素,不过这样做,迟早吃亏。” “是啊,那告示上写的明明白白。若有人胆敢抗命,立即抓去充军发配!” 茶馆环境不错,装修的也不简陋。 一般没点身份的,还真不敢往里进,生怕付不起茶钱。 赵旉好奇的转过身,冲着周围人拱手道:“诸位,刚才那老丈作何生计,为何你们称呼高员外?” 茶楼本就是聊天散心的地方,见有人询问,立刻就有人回复:“不过是在高阳正店附近开了几处肉摊,赚了些钱而已!” 高阳正店也是一处大买卖,比起望海楼也毫不逊色。 甚至坊间有许多人认为,高阳正店、望海楼都是同一梯队。 “诸位,在下有一事不明。那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若有不听号令者,当充军发配,这人不怕被抓?” 闻言,其他人也都是笑而不语,没人再开口。 稍座片刻,赵旉也起身离开,直奔高阳正店。 现在自己正愁没有典型呢,这典型不就送上门来了? 历朝历代,枪打出头鸟的例子比比皆是。 自己正准备杀一儆百,没想到买卖这就送上门了。 说起高阳正店,赵旉虽没进去过,但无数次路过那里。 距离大相国寺黑市很近。 一番寻找,果然发现了传说中的肉摊。 说是肉摊,其实是开设在门店里,这地方倒是不小。 连续走了几千米,共计发现了四处。 店铺内装饰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就是同一个东家的手笔。 “好了,高员外,今天就拿你做典型了。” 一路穿过御街,过尚书省,开封府近在眼前。 今天是李光坐堂的日子,来的也巧,刚好目前还没什么公务。 听闻有人敢不执行皇命,仍旧给孩童缠足,李光不敢耽搁,迅速派出人手前往寻找。 跟着赵旉一同寻找到其中一处肉摊,东家不在,直接抓伙计。 在伙计口中问出东家地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迅速赶往住处。 果然在第一甜水巷附近,见到了一处高宅大院。 “开门!” “开门!” 官差把木门拍的啪啪作响。 时间不长,一个仆人将门打开。颤颤巍巍的还不等询问,官差们顺着门缝以贯而入,直接闯入后宅。 “你、你们干什么?” 见是开封府官差,高员外心里顿时感觉不妙。 刚才自己可是在茶楼里把牛皮吹出去了,这莫非是来抓自己的? 第277章 发配孟州牢城营! “干什么?” 领头官差是个在朝廷有官职的开封府六品护卫。 面对主人家询问,丝毫不给面子,冷厉的左右扫视一遍:“听说你孙女正在缠足,可有此事啊?” 轰隆! 一句话,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老者身旁老妇人瞬间吓得跌坐在地。 她可是也听说了,违反朝廷禁令,那可是要充军发配的。 “啊?这个……这个……” 还不等他狡辩,赵旉分开人群,从官差后面现身。 “高员外,这个什么啊?你在茶楼不是说的清清楚楚,你家孙女正在缠足吗?快带我们去!” “现在我们还客客气气的跟你商议,要是让我们搜寻到,那可就不是现在这态度了!” 自己亲自下的圣旨,既然还有人敢违抗,这个出头鸟必须砍掉! 见是赵旉,老者皱着眉。 对这个就坐在自己前面的年轻人,他也是多少有那么些印象。 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也只能示意一旁仆人带着官差直奔跨院。 很快,在丫鬟惊叫声中,发现了这张床榻上痛苦躺着的女娃。 双脚被布缠着里三层外三层,看起来缠布的人用了几分力气。 “还不把这破布打开!” 即便有两个钱,那也是普通百姓。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架势,被赵旉一嗓子,吓得几乎麻爪。 不敢违抗,迅速上前将女娃两只小嫩脚上的破布全部解开。 再一看,女娃的脚趾都几乎不缠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十分难看的形状。 幸好是刚刚开始,看起来虽然可怕。不过时间不长,只要血脉一通,还能变回原样。 看了眼左右官差,赵旉冷厉着命令:“还等什么?赶紧按照圣旨抓人!” 赵旉才不管什么,立即指挥官差开始向着正宅跑去。 高员外以及儿子一家全都被看管在大厅内,连带仆人也都被集中在院里。 “小郎君,是把人都抓走,还是只抓一个?” 护卫的话倒是给提了醒。 抓人简单,关键这女娃还小。要是没大人照料,饿也饿死了。 看来得马上把那圣旨改一改,可别因为抓人再把家里孩子饿出个好歹来。 “说说吧,你们这一家子,到底谁去充军啊?” “现在给你们一盏茶时间,选出一个人跟我们去开封府大堂。” 这…… 几个人相互对视一眼,眸光种那种恐惧尤为明显。 “几位上差,可否通融通融。老朽也是老糊涂了,所以才做下错事。” “要不然我们交些罚银,您看这事就算了如何?” 罚银? 有官家在,就算官差们想通融也不敢。 护卫转头看了眼赵旉,发现官家根本就不跟自己对视,心里立即就明白了。 “高员外,这事可不是银子就能解决的。你没看那告示么?那可是官家亲自下的圣旨,谁敢违背?” “若是其他事,念在你年近六旬,可能还对你网开一面。但今日之事,你就是说出天来也不行!” 说完,护卫装模作样的看了眼外面天色,催促道:“时间要到了,你们选出一个人去大堂!” 见事情根本没有缓和余地。 一家人彻底傻眼,高员外更是面如死灰。 自己这高家可是独苗,儿子要是发生点什么意外,那可就断根了。 自己还想着能再有个孙子呢。 可又不舍的看了眼老伴。 “想好了么?到底谁去大堂?要是选不出来,可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一番连唬带骗,高员外把心一横,不就是发配充军么? 自己都快六十了,也活够本了。 “老朽跟你们去大堂,只求放过我的家人便好!” 事到如今,他倒是硬气了几分。 大步流星往外走,连头都没回。 家里人哪里能放心的下,也跟着在后面一边哭喊,一边往开封府大堂去。 许久,大堂上李光正襟危坐。 面对高家人,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 谁让他们公然违背皇命?真以为不敢处理你们呢? 根本也不用审问,圣旨上说的清清楚楚。 片刻功夫,就定了罪。 只是在具体发配到哪里,李光有些犯难。 近了吧,起不到威慑作用。 远了吧,这高员外年纪也大了,估计走不到那里就歇菜了。 仔细斟酌许久,李光还是决定网开一面: “罪犯高宏,念在你年岁不小,本府网开一面。从今日起,发配孟州牢城营三年。” 啥? 三……三年…… 起初听到孟州,高员外还有些庆幸。 孟州虽然属河北西路,但实际距离中原更近。家里又不缺钱,花钱打点关系,时不时还能去看望看望。 可一听到期限三年,高员外彻底瘫倒。 自己这身子骨,跑到那劳改三年,还不特么交代在那? 身后家人也都纷纷跪拜在大堂,一个劲求饶。 老妇人更是哭喊着抱住丈夫:“府尹大人,求您开恩啊!草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给晚辈缠足了!” “哼哼~” “现在知道错了?那当初干什么去了?明明知道朝廷有禁令发出,为何还执意缠足?” “你们如此做,分明是不把官家放在眼里。再要多说一句,本府让他在孟州六年!” 见没有商量余地,一家人瞬间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儿子更是哭的泪眼婆娑,当众狂抽自己巴掌,说是自己害了爹爹。 赵旉在一旁看着也有些不忍心。 可人都抓了,这典型总是要处理的。更是给那些百姓们看看,敢违抗皇命的下场。 等把这些带下去,赵旉才又对李光指示道: “李参政,朕非是狠心,而是想以此杀一儆百。” “你吩咐下去,待那高宏发配时,先绕着开封城游街一圈,让所有百姓都看一遍。” 处理了高宏,赵旉心情大好。 想必从今以后,缠足的事应该会杜绝了。 走着走着,忽然米铺伙计叫卖声引起赵旉注意。 脑海中当即闪过西夏递交的那封国书。 他们不是要收回河湟谷地么,自己也已经派人转运战马了。 那当初大宋答应给西夏的那些优厚条件,可还一直没有变动呢。 这不成了单方面优惠了,这也太吃亏了吧? 这件事还是得赵鼎去办。 回到皇宫,抬头刚好路过大庆殿。 而大庆殿以南,中间一座高大门楼正好将另外一处区域隔绝开。 门楼另一头是属于各部门办公场所。 宰相赵鼎平时也就在那边办公。 想着想着,赵旉停下脚步,转路向着门楼走去。 第278章 柔嘉公主也要找对象了! “陛下,自从迁至开封后,您这是第二次到臣这里,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把官家让到主位上,赵鼎连忙吩咐上茶。 “赵卿你就别麻烦了,我近日来实乃有事与你商议。” 坐下后,赵旉立即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事说了一遍。 “赵卿,这河湟谷地战马已经成功运回大宋。可是当初西夏租用给我们河湟谷地时,也是有其他条件的。” “我们每年以低价卖给他们粮食、盐、茶、糖、铁,那现在这些物品是不是还在以低价售卖给他们?” 这倒是给赵鼎提了醒,别看具体是有户部与各路转运司负责。 可赵鼎是宰相,属于纵览全局,他当然清楚。 “陛下,您所说种种物品,确实还在以低价售卖给西夏。您今日来,可是要将价格提升?” 嗯。 赵旉不想隐瞒,甚至略带恨意。 “赵卿,你马上支应户部,让他们提升对西夏所售物品价格,恢复到我大宋境内正常价格。” “还有,对西夏禁售铁矿。至于盐,要进行定量售卖,且价格不得低于大宋境内价格。” 赵鼎也清楚,官家这是在赌气。可为什么转变这么快,他不清楚。 “陛下,我大宋对西夏所售物品,还不至于影响我大宋百姓的吃穿用度。” “您先前不是说要交好西夏,不止是因为战马。更因为我们与金国、蒙古处于作战态势。” “交好西夏,可以安抚他们不在背后动刀,或是倒向敌人,为何现在突然转了性?” 哼~ 赵旉攥起拳头,一想到失去河湟谷地心里就一肚子火。 “赵卿,那李仁孝表面和气,实则内心奸诈的很。” “这家伙深知我大宋命脉乃是战马,便以战马做要挟,不断向我大宋索取。” “他心里也很清楚,我大宋明白他们西夏是故意以战马刁难,却不得不答应他们西夏种种无礼请求。” “基于此,他们便越发放肆。如今我们也该让他们明白明白,失去大宋这个靠山,他们将步履维艰。” “蒙古、金国能给他们的,无非是一些安全保证。可我大宋能给他们的,却是可以让西夏百姓填饱肚子的粮食。” 可是…… 赵鼎犹豫半天,还是反问道:“陛下,若西夏就此倒向金国或是蒙古,我们当如何?切勿因小失大!” “怕什么?”赵旉现在反倒坦然自若了,端起茶杯喝了几口: “现在金国与西夏已经完全被我大宋隔绝开,金国根本无力支援西夏。” “至于蒙古,合不勒也只是表面让几个部落臣服而已。” “实际上他能指挥的也就是以乞颜、泰赤乌部为首的几个部落而已,不足为虑。” “真要是打起来,我大宋给其他蒙古部落以恩惠,那些人说不定帮着谁呢!” “嗯。” 赵鼎对蒙古确实不太了解,被赵旉说的心动,也觉得挺有道理。 “陛下,那这件事臣今日就办,让西北各榷场提高对西夏商人的物品售价。” 又闲聊了一会,赵旉也觉得累了,当下便告辞返回书房。 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刚刚返回到大庆殿附近,就看到孟南星带着侍卫四处寻找。 “陛下,您可回来了。太上皇差人来寻您呢,说是有大事商议,让属下马上寻您。” 太上皇? 赵旉听到这个词,总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毕竟是前任皇帝,自己的叔叔而已。 历朝历代,皇帝退位都是重新变成当皇帝以前的爵位。 虽说赵构跟宋钦宗都是一丘之貉,可自己咋说也是赵构的儿子,一朝总不能出两个太上皇吧? “南星,太上皇有没有说是何事?” “回陛下,太上皇只说在寝宫等您,其余的并无透露!” 想了想,还是去看一下,面子上还要过得去。 许久没来了,记得上次来请安,还是自己临去幽州以前。 再往前就是赵月芳在各个酒楼赊账,让人家跑到户部要钱那段时间。 皇宫太大,走了好半天才到达宋钦宗寝宫。 早有内侍守在门口等着,见官家到了,急忙跑进去通报。 大厅内,宋钦宗独自一人正在饮茶,见赵旉到了立刻笑脸相迎: “陛下,您这半天去忙什么了,咋都寻不见您?” “回叔父,近日侄儿下了一道圣旨,禁止大宋百姓再有缠足之事,这不是去巡查了么!” 禁止缠足这事,宋钦宗也早就知道。 他对这个好像并不感冒。 “不知叔父此番寻侄儿前来,所为何事?” 终于说到正题了,话音刚落,寝殿房门一开,柔嘉公主款款走出房间。 “柔嘉参加陛下!” 与赵月芳刁蛮任性不同,赵柔嘉明显是那种大家闺秀类型,温婉不失礼数。 “陛下,你也看到了,你这姐姐如今已二十有八。” “民间有句俗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更何况我们皇室公主。” “如今你是大宋官家,你这姐姐的婚事你不能不管,总不能让她日后孤身一人吧?” 这个…… 赵旉皱了皱眉,自己确实没注意过这个问题。 关键赵柔嘉今年都二十八了,放在自己前世,这个岁数倒也不算什么。 三十几岁没结婚的大龄剩女多的事,属于常态。 关键这是古代,二十八九岁在外人眼里已经是老姑娘了。 再过两年,已经要用半老徐娘形容了。 这个年纪再想成婚,好像有些困难。 “叔父,柔嘉姐姐的婚事我自然要管。不知柔嘉姐姐返回开封这么久了,可有意中人?” 闻言,赵柔嘉脸色顿时生出两抹红霞,羞臊的把头低下。 “陛下,柔嘉返回开封后,从未出过皇宫。与外人并无接触,哪里有得意中人。” “我还是官家时,柔嘉年纪尚小。那时我曾中意过赵鼎、李光、秦桧、张俊之子。” “可如今已过二十年,早难以实现。不如你今日就当着我的面说一说,哪家还有尚未成亲的子嗣?” 还未成亲的…… 赵旉最先想到的也是赵鼎、李光。 可马上就反应过来,人家的儿子早就结婚了,现在孙子都多大了。 与赵柔嘉年纪相仿的,根本就没单身的。 想遍了朝臣,不是已经结婚了,就是没儿子,只有女儿。 最后想的赵旉头都大了,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 忽然,孟南星出现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叔父,不知孟南星可否?此人乃是我的贴身护卫,殿前司班指挥使。” “虽比起柔嘉姐姐小了两岁,可南星为人正直,对侄儿忠心耿耿,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第279章 通奸就判两年? 放在以前,若是殿前司指挥使,根本就进入不到宋钦宗的眼界。 可现在,他也清楚自己这女儿已经没那么多挑剔的条件了。 自己又不是官家,还矫情什么呢? “陛下,那就依您所说。那孟南星我也见过,长得人高马大,相貌出众,倒也合乎我的心意!” 宋钦宗说完,两人不自觉把目光落在赵柔嘉身上。 此刻,赵柔嘉哪里还敢抬头,羞臊的把头埋进胸口,两只手紧张的抓住衣袖。 “叔父,既然柔嘉姐姐并无拒意,那侄儿这就回去说说此事。” 匆匆离开后宫,赵旉一路上只想着该怎么跟孟南星开口。 这小子自己太了解了。 别看比自己也就大了四岁,这家伙基本算是个老古板。 从平时跟自己在一起时所表现出的秉性,他要是不愿意的事,别人很难让其服从。 加上这家伙闲散惯了,要是娶个百姓女子还行。 真要是娶皇家公主,那规矩很多,他能愿意? “陛下,太上皇叫您去后宫所为何事?为何您从后宫回来就愁眉不展?” 呵呵。 赵旉斜着眼看过去,故作玩笑道:“你走了大运了,太上皇相中你了!” 啊? 孟南星似乎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呆呆立在原地:“陛下,太上皇相中属下是何意?” “还能是何意?太上皇想招你做驸马。告诉你吧,柔嘉公主年岁大了,该嫁人了!” 话音刚落,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 孟南星听了急忙摆手,把头晃得跟装了马达的拨浪鼓一样。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臣断然不能答应!” “什么?你不答应?”赵旉故作嗔怒,冷着脸质问:“堂堂公主下嫁与你,你有何理由拒绝?” “南星,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没有当初金人劫掠开封,如今的你就是想娶柔嘉公主,恐怕也不够资格!” 话倒是这么说。 两人相处这么久,孟南星当然不会认为官家是在贬低自己。 “陛下,您说的都对。这柔嘉公主属下也见过,相貌出众,温婉可人,可是……” “可是什么?” 赵旉立即反问。 “可是……可是……” 支支吾吾了半天,孟南星越发为难:“陛下,可是这柔嘉公主自幼便被金人掠走,恐怕已经非是……” 剩下的话,借给孟南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口。 赵旉也明白,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南星,你是说柔嘉公主非是清白之身,言下之意已配不上你了?” 额…… “属下可从未说过此话,属下只是还不想成亲,还望陛下不要强求!” “哼!” 赵旉表面微怒,心里倒是也理解。 在古代,对于女子清白之身看的比命还重,孟南星这个反应也实属正常。 真要是使用强硬手段让公主假过去,恐怕过得也不会幸福。 “唉,既然你不同意,那也没办法,我去回告太上皇就是!” 重新返回后宫。 宋钦宗与柔嘉公主依旧在大厅等待回话。 看到官家到了,柔嘉公主眼底明显生出一抹喜色。 只是看到这一幕,赵旉心里也不禁唏嘘,看来要让自己这姐姐失望了。 “陛下,事情办的如何了?那孟南星可否愿意此桩婚事?” 宋钦宗比谁都着急自己这女儿赶快嫁出去,否则真要孤独终老了。 赵旉面露为难,低着头好半天都没开口。 “陛下,可是那孟南星不同意?” “叔父,那孟南星已经心有所属,此事侄儿再另寻他人吧!” 没办法,只能撒个小谎。 要是真把孟南星的担心说出来,估计这柔嘉姐姐羞愧的立马得投井自尽。 “哼!” 宋钦宗刚还表现的和蔼可亲,听到有人敢拒绝自己女儿,顿时使劲拍打桌案。 “那孟南星不过一殿前司小吏,能娶公主是他的福分,怎敢拒绝?” “再者,那孟南星分明是故意扯谎。侄儿,你把那孟南星叫来,我要亲自会会他!” 这…… 赵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孟南星那一根筋的货,要是被宋钦宗逼急了,很可能把心里的担忧说出来。 要真是那样,这事可没法收场了。 “叔父,这天下男子多如牛毛。满朝文武之中说不定谁家就有尚未婚配的子嗣,何必要找那孟南星!” “只要您与柔嘉姐姐愿意,侄儿再另寻旁人便是!” 好说歹说,算是把宋钦宗火气压下去。 再回书房时,孟南星已经不知去向。 估计也是怕有事找自己,借口溜走。 时至正午。 赵旉依旧提不起任何精神。 赵柔嘉人倒是没得说,绝对的知书达理,以后也是贤妻良母型。 就是年纪大了,加上身份特殊,夫婿难寻。 正在愁眉不展之际,就听到连廊内脚步声: “陛下,刚刚宫外发生一件趣事。一对通奸男女被男人发现,当街开打!” “开封府官差给那高宏游街时,恰巧撞见。于是便直接给锁了,抓进大堂!” 现在赵旉满脑子都是柔嘉公主的事,哪有心思听这些。 “不过一对奸夫淫妇,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陛下,您有所不知。” 孟南星凑上来,相隔一米距离: “陛下,那娘子与奸夫把自家男人打的头破血流。还说只两年就放出来了,到时候一样便可自由身了!” 什么? 赵旉终于来了些许兴趣。 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南星,你刚才说那淫妇说两年就放了,此言有何根据?” “陛下,合着您还不清楚我大宋律法?” 孟南星很是疑惑,不过还是解释道: “陛下,我大宋律法有云。凡男女通奸,婚配者罚刑两年,未婚配者,罚刑一年半!” “有这事?” 赵旉顿时火冒三丈,恨的浑身发抖。 要都是这样处罚的话,那这社会风气岂不是乱了? 看来这大宋的律法有时候太轻了,难怪这些人有恃无恐! “随我去开封府府衙!” 离老远,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正殿大堂里李光的呵斥声,以及奸夫淫妇的狡辩声。 院子里那些官差见官家来了,正准备上前招呼,直接被赵旉一个摆手阻止。 像这种通奸案件,基本都是公开审理,完全允许百姓旁听。 除了事主家,那些邻居或是喜好看热闹的也都跟着到了。 好在开封府府衙够大,装个几十号人根本小菜一碟。 站在人群里,已经可以清晰听到那奸夫淫妇正在狡辩。 不过对于两人殴打自家男人一事,女人供认不讳。 想来也清楚自己被这么多人捉奸,想狡辩也狡辩不过去。 第280章 伦理纲常 “周氏,既然你与奸夫已经承认通奸,那本府就要按章办事了。” “因你已经婚配,按律判你两年刑期。至于奸夫李坤尚未婚配,按律判处一年半刑期!” 虽然早知是这种判罚,可真当李光话音出口,还是引起不小抱怨。 特别是被打男子一家,哭喊着要求李光严判! 面对其他人愤恨不平,赵旉忽然注意到奸夫淫妇跪在地上,似乎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眸光中略带一丝得意,半分挑衅意味。 “可恶!” 赵旉真是被这狗男女给惹怒了。 攥紧拳头,恨不得亲自操刀将两人斩杀。 “府尹,草民虽已犯错,却甘愿受罚。可这大宋律法早有定夺,刑期可以成臀杖或脊杖抵消。” “府尹,还请您明察,我等希望以脊杖代替牢狱之刑!” 这…… 别说李光面露惊讶,连隐藏在人群中的赵旉也是不禁哑然。 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操作? 这时孟南星暗中用手拉扯了一下赵旉衣角:“小郎君,看来这奸夫淫妇早已经做好了十足准备。” “我大宋律法确实有规定,刑期可以用臀杖或脊杖代替,看来他们两人要逃避处罚了!” “是吗?” 赵旉暗自冷笑。 自己没在就算了,既然自己碰上了,那就由不得他们了。 拉着孟南星退出人群,走到僻静处赵旉才压低声音道: “去告诉李光,判这奸夫淫妇斩刑,快去!” 官家一句话,孟南星不敢耽搁。 可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走上大堂,让李光改判,这太明显了。 刚好一旁就有官差维持秩序,孟南星急忙对着其中一名管事的护卫招了招手。 对着那人耳语一句后,重新回到人群。 此刻,赵旉已经挤到最前排。 李光抬眸间,刚好四目相对,顿时疑惑着迟迟没有做出决断。 他不急,可急坏了底下的奸夫淫妇。 “府尹,草民虽已犯错,可却甘愿受罚。以臀杖或脊杖代替刑期,这是我大宋律法所定,请您恩准!” 就在大家等待最后判决时,刚才那名护卫从侧门进入大堂,趴到李光耳边一阵低语。 再一看,赵旉在人群中也正对着自己暗自点头。 顿时李光便明白了一切。 也不像先前那般和蔼,面色冷厉的让人不敢直视: “周氏、李坤,你们通奸之罪已成事实。且又殴打夫家,影响极坏。” “俗话说乱世用重典,我大宋虽已度过乱世,可若不对你们这样的人用重刑,怎能抚慰民心?” “若只打几板子就把人放了,那人人都要通奸,岂不是坏了伦理纲常?” 啥意思? 周氏不自觉的看向奸夫。 听府尹这话锋不对啊,这是准备改判? 顿时周氏感觉到一阵头皮发麻,连连磕头:“府尹,罪妇愿意坐牢,不需要抵消刑期了!” 哼哼~ 李光冷笑了几声:“坐牢?恐怕没那么简单了。本府身为开封府尹,当维持我大宋风气。” “堂下奸夫淫妇听着,本府判决你们两人斩首之刑,三日后午时处斩!” 哗啦…… 好么,刚刚还只是两年刑期,现在直接砍头了。 吓得两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顿时大堂上传来一阵尿骚味。 再一看,周氏身下一滩黄色液体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来呀,把他们先行押入死牢。” 不过两人任何解释的机会,官差连推带拽,跟拖死狗一样把两人抓走。 足足过了好一阵子,其他人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顿时整个大堂上响起一阵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叫好声。 李光看向被打的受害者:“堂下所跪燕三,本府所判,可合乎你的心意?” 问的完全是废话。 此事的燕三早已经感动的热泪滚滚,连身上被打的伤痛都全然不顾,一个劲磕头带响。 嘴唇哆嗦着,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口。 “好了,既然案件已经判决结束,你们就都各自散去吧!” 大堂上完全肃静下来,人去楼空之际,赵旉终于缓缓走到李光近前。 “陛下,我大宋对通奸之罪乃承袭大唐之风,您因何示意臣要判其斩首?” 赵旉始终还处于气愤状态,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开口:“律法不就是人制定的么,有时候也不能一成不变。” “朕先前做出过修改,女子若对夫家有不满,可状告夫家而不必获罪。更可举报其罪责,要求朝廷解除婚约。” “如此做,已经是对我大宋女子天大的恩惠。可依旧有些人想以通奸来寻求快活,实乃可恶至极。” “从今以后,朕要对律法重新添加一条。凡是通奸者,不问原因,一律斩首!” “陛下,如此做是否过于严厉?” “严厉么?”赵旉不解的望过去: “李卿,刚才你不也还说乱世当重典吗?你不也说,人人效仿岂不是坏了伦理纲常?” 确实如此。 转念一想,李光也不再纠结。 通奸,本就是被伦理所不容。 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李卿,日后再有通奸者,若是调查过后确实通奸,一律斩首。” “朕回宫后马上就会命刑部修改律法,你不必有任何后顾之忧!” —— “陛下,刚才可真痛快啊!您注意到没,李参政说斩刑时,那些百姓一个个手掌都要拍肿了!” 赵旉头也没回直奔皇宫:“南星,柔嘉公主的事,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了么?那可是你光宗耀祖的机会啊!” “啊?”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官家忽然又来提起。 “陛下,臣还不想成婚,只想为大宋尽忠!” “屁话!” 赵旉忽的停住:“南星,登临皇族的大好时机,对你日后官运是否通达可是十分有帮助的!” 闻言,孟南星依旧是那副态度:“陛下,臣并不看重这些,只要能为朝廷尽忠就好了!” 呼…… 长叹了一声,赵旉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只能为赵柔嘉重新寻觅夫婿了。 “陛下,您看那边……” 陡然间,孟南星被一队人马吸引住目光,急忙招呼赵旉去看。 顺着手指方向,只见斜对过出现一支国库军兵,正驱赶着数量马车向着外城方向赶路。 “陛下,那是守卫米库的军兵,想必马车里装着的都是粮食。” 那么多? 赵旉诧异之下,正准备让孟南星上去盘问时,孟南星继续道:“陛下,这几天,属下已经看到他们三次了!” 第281章 想上吊? “啥?” “三次?” 这下赵旉可忍不住了。 那些马车每次最少会装六百石,连续三次,这特么往哪送粮? “南星,赶快上去盘问盘问,看看他们是去往何处!” 离得远,就看到孟南星出示了殿前司腰牌,在那里与军兵们比比划划。 好半天才跑回赵旉身前:“陛下,打探清楚了,他们是往城外掩埋粮食的!” “等等……” “掩埋粮食?” 赵旉听的整个人呆若木鸡,要不是从孟南星嘴里说出来,还真不敢相信。 “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粮食为何要掩埋?” “陛下,刚才属下没说清楚。他们掩埋的都是些储存不善,从而已经发霉的粮食,人吃不得的!” “这种粮食别说人吃了会生病,重者会死人的。就连酿酒都不合格,只能扔掉!” 看着马车快速消失在视线尽头,赵旉一阵肉疼。 这么多粮食,就这样白白扔掉了。 要知道,有些贫苦百姓辛苦一年,除去缴税、还债,剩余的粮食都没有这么多。 示意孟南星先回去后,赵旉转道,立马去了户部。 刚巧胡铨正在户部办公,见官家到了立即让座。 “胡侍郎不必客气了,我今日来是有事问你。” 听着赵旉说看到米库官兵到城外掩埋粮食的事,胡铨也没有太多感慨。 好像这种事经常发生,已经习惯了似的。 “陛下,此事臣早就知晓。历年来,都是如此做。不只是在开封,在临安时也是如此。” “每年库存粮食都有许多,许多粮食甚至在米库里存放了六七年之久。” “别说是京师重地,就是其他各路也都会这么做。毕竟气候潮湿时,就容易发霉。” 纵然已经料想到是这个结果,可真正从胡铨嘴里说出来还是让人心疼。 “胡卿,既然历年如此,因何不将那些库存旧米发放给穷苦百姓?总比白白扔掉要好吧?” 呵呵。 胡铨掩面而笑:“陛下,您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实际远非您所想。” “那些库存官粮,除去要预留前线官军食用。还要用以防备粮荒或是各路灾变,用以赈灾之用。” “所以即便放在那里存放数年,或是因储存不善被潮气发霉,也不敢轻易将其散发出去。” “一旦年景不好,朝廷收不上粮食来,前线断了军粮,军兵是要哗变的!” 唉。 赵旉彻底没了办法。 比起赈灾、或是粮荒。 军兵没饭吃产生哗变才是最怕人的。 “陛下,您还是回去吧,这件事没办法处置。” “以目前储存之法,根本无法阻止因潮气而发生霉变。只能祈求上苍给个好年景,让百姓多收些粮食来!” 要是有电就好了,可以试着改进一下米库。 可惜啊,说出龙叫来也不可能造出电,那东西只能存在想象中。 说到粮食,重要的还是土地。 既然自己解决不了储存问题,就要把注意力放在土地上。 离开户部,赵旉马上返回皇宫重新换一件百姓装束。 原本孟南星也想跟着,奈何赵旉只想着自己一个人。 内外城人声鼎沸。 城外虽冷清了不少,可八方行人依旧从不间断,向着大宋京师疯狂涌入。 马匹轻快,眨眼间将开封城甩在身后。 “快着点,快着点!” “成子,你们都快着点,人要不行了!” 看似不小的镇店,几名年轻人抬着门板,正脚步飞快向着镇子里快速奔跑。 “咋了这是?” 看样子,应该是从其他村子来的。 只是门板上躺着的老人脸色发青,看样子也是有进气,没出气。 “老丈,老丈,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年轻人刚跑过去,身后跟着的两个老人被赵旉拦住。 因为心急,其中一人根本不予理会,直接绕开赵旉小跑着进了镇店。 幸亏另一个还算知书达理:“小郎君,那老汉吃了发霉的粮食,恐怕人不行了!这不赶着去送医嘛!” 随口说了一句,老者也快步跟了上去。 “我靠,不是先前那些军兵往城外掩埋发霉的粮食,让那老头给挖出来吃了吧?” 不多时,从那些人来时方向,又出现一个中年富户。 只是这人便走便跟着骂,倒也听不清骂的什么。 见状,赵旉感到好奇,又把这人拦住:“兄台请了,刚刚一老汉吃了发霉粮食被送医,您可是与其相识?” 富户瞥了眼赵旉,气鼓鼓的指着镇店:“何止认识,这老东西要是被毒死了,我可倒了大霉!” “这是为何?方才见您边走边骂,莫非那发霉的粮食是您的?” 赵旉想着,心下便做好准备。 真要是这富户的粮食吃死人,那可不能让他跑了。 没想到富户气的一跺脚,指着赵旉呵斥道: “你说的叫什么话?那老汉是偷藏了粮食,结果发霉了把自己吃坏了,与我何干?” “那老东西是我家的佃户,借了耕牛和田地,又借走了我的粮食。” “结果刚种了半年地,我这连半吊钱都没收回来呢,他就出事了。” “这要是被毒死了,我损失可就大了。这半年田地、加上粮食可就都损失了!” 气的富户也不管赵旉再问什么,也快步向着镇店跑去。 “果然是这样!” 佃户租借田地的事,正是自己今天此行目的。 分辨着方向,绕过镇店继续向前,没多久前面渐渐出现一座并不高大的山丘。 再向前不足十五里,就是开封城外大县——祥符。 “你这该死的金剃头,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老天爷啊,你怎么就不睁眼,让这该死的金剃头早点死了!” 行至山脚下,陡然间一段男人极度怨恨的声音被风声吹进耳朵。 声音明显是在山下一片树林里传出来的。 听着声音凄惨,赵旉顺着方向看向树林。 隐约间能看到一个人站在树下,看样子像是要上吊。 “住手!” 赵旉急忙大喊一声,跳下马大步冲进树林。 果然如自己看到那般。 一个身材瘦弱,皮肤黝黑的男人刚刚将绳子搭在树枝上…… 看对方这副打扮,常见的粗布衣衫,裤子补丁上打着补丁。 常年劳作下,皮肤被晒的黑不溜秋,明显是个庄稼人。 “兄台,在下观你年不足四十,大好年华何故如此?” 第282章 再出一个方腊第章 杨幺? 往往这种因为受了委屈而寻死匿活的人,最想对外人倾诉。 看到有外人来了,男子眼泪更是止不住的流出眼眶。 “不死又能如何?如今这世道,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想朝廷官军强渡淮水,与金狗战至黄河。如今收复幽云十六州,一片大好。” “可这又与我等百姓有何关系呢?为了一日吃上两餐饱饭,终日辛苦劳作,到头来竟还要被那狗官抢了田地!” “当初以为朝廷南渡,我等百姓暗无天日。可如今朝廷北归赶走了金狗,这日子反倒更难了!” 狗官…… 金剃头…… 从始至终,对方不止在骂着金剃头,更是以此不断抱怨朝廷。 赵旉立马就猜到男人嘴里的那个狗官,就是金剃头。 让这一个狗官,竟然害得朝廷在百姓心中失了信任,赵旉瞬间弥漫起杀心。 “兄台,只要有一口气在,说不定就可以等到复仇那一天。” “若是不嫌弃,可否与在下仔细说说,那狗官到底如何抢走你的天地,以至于要让你于林中寻短见” 我…… 原本对方是铁了心要寻死的。 可在赵旉劝说下,还是慢慢坐在树下。 “小郎君,你有所不知。在下乃是一佃户,原本只是给富户家里租下些土地进行耕种。” “无奈压榨太过,便想着自立门户。这样也可早日娶妻生子,于是便跑到外面山上开垦荒地。” “可身上无钱无粮,就又跑到官府去借。起初那知县很是仁义,说朝廷有优待,借了粮食、农具和种子。” “这荒地上尽是树木、石块,只是运走这些东西就耗费了在下半年多时间。” “好不容易赶上了耕种时节,年景又不好。除去自己吃喝,这剩下的粮食刚刚够上缴朝廷。” “哪成想当初跟县衙约定的期限也到了,那知县见小人还不上粮食与约定的债务,便强行收走了小人开垦出的十亩良田!” 啥? 这赵旉就不开心了。 自己明明是昭告全国,说无偿借给百姓农具、种子。借给百姓钱财,也用于开荒耕种不许收利钱。 这怎么都变了? 再者,自己什么时候下令说过,农民还不上债务,就要收走人家的土地? 特么的把人家土地收走,百姓没了农田耕种,朝廷怎么收粮食? 长此以往,把百姓逼急了,是不是再弄出一个方腊,一个杨幺出来? “兄台,你是这附近祥符县的吧?你刚刚一直说金剃头,莫非知县姓金?” “小郎君,你所说不错。那知县本名金银山,因其小气贪财,故而得了个金剃头的称号。” 赵旉点点头:“想必你这等遭遇的还大有人在吧?是否都被其各种压榨?” “不多,但也不少。” 男人坐的累了,起身拍了拍周身尘土,靠在树干上继续道: “大多数人都选择为富户耕种,虽一年到头积攒不出几个钱,可起码不至于饿死。” “那些跟在下一样,独自去开垦荒地的,都需要先跟官府借些农具、种子。” “还要提前先借些钱财、粮食,以求在开荒无法耕种时,能勉强活下来。” “可是金剃头为了收钱,故意将借债利钱提高。如果他们发现哪些百姓开垦土地肥沃,就会如在下一样被抢走土地。” 听到这,赵旉还是有些糊涂,先打断了对方: “就算官府收走你们开垦出的田地,不一样需要有人去耕种吗?为何不等你们攒够了坐收好处?” 男人使劲甩了甩头,狠狠的用拳头砸在树干上。 “那金剃头为人狠辣、脏心烂肺。他只抢那些肥沃土地,之后将其转卖给富户,从中渔利。” 这下子,赵旉总算是明白了:“而那些富户购买了田地后,再雇佣你们这样的佃户为其耕种,可对?” 这次男人没再说话,而是无比幽怨的注视着赵旉。 好半天,男人才又开口:“小郎君你可知官家曾有圣旨,可无偿借给百姓耕牛一事?” “知道,这件事我听说了!” 赵旉故作配合的点着头,心里暗笑,自己下的圣旨能不清楚么。 可下一秒,男人说出的话彻底让赵旉暴怒。 “小郎君,那你可知,这金剃头以县衙名义规定,借出耕牛也是要收钱的?没钱就要拿粮食抵债?” “在下刚才与你说借农具、种子时,可没说借耕牛吧?那是因为在下根本就无力承担种种债务!” 事到如今,赵旉已经不想在问什么了。 直接从钱袋里掏出五两银子塞给对方: “这钱你先拿着度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切不可寻死。人生在世,万事挫折,皆可斩断。” “走,带我去看看你开垦出的荒地,我保证你们以后会活的很好!” 看到有钱,还是五两银子,男人颤抖着手捧在手心。 “小郎君,这么多钱您便给在下了?” “当然!”赵旉很肯定的眼神飘过,随即笑道:“你好好活着,要活着看到那些贪官被惩治,岂不快哉?” 被赵旉一番说教,男人也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大不了再干回老本行,给人家种地就是了。 原本还以为男人开垦的荒地就在这片山上,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上吊呢? 没想到根部就不是,男人的荒地完全在相反方向。 一路过了祥符县城十里地,在一片山脚下,小溪旁边才是目的地。 看到小溪,赵旉心里暗自佩服。 看来这人头脑还是很聪明的,知道寻找水源。 “小郎君你看,前面站着人的地方就是在下开垦出的地了,不过现在已经被抢走了!” 说着,男人还特意指了指站在田地中间,一个身着绸缎的人: “那是县里莫员外的管家,肯定是莫家从金剃头手里买走了这块地!” 莫员外~ 赵旉不禁感叹,连府里的管家都穿着丝绸,看来这莫员外家底很厚啊! 看着看着,赵旉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随后又掏出十两银子交给男人:“这样,你找到跟你有相同遭遇的那些穷苦佃户们,这些钱你们分一分。” “而后你们去其他村镇,找个秀才帮你们写一份诉状,把金剃头的罪状一五一十写出来。” “记住,你们每个人都要按上手印。之后这些罪状由你带着,明日黄昏时分,就在当初你我相遇的树林里见面!” 第283章 这知县死定了! 交代好佃户,赵旉看时间还不算晚,立刻调转马头,径直进了祥符县。 县衙内,知县懒散靠在椅背上,只用眼角露出半点缝隙瞥了眼赵旉。 “狗东西!” 赵旉心里暗骂,但脸上却故意装出一份谦卑的神情站在大堂。 “怎么,你这青天白日的击鼓,若是没有冤屈,本县可就要治你个扰乱公堂之罪!” “回知县,草民非有冤情。草民此来见您,是想与您说一桩买卖。” 买卖? 知县下意识的睁大眼角,仔细打量了半晌。 见赵旉穿着也不是那种大富大贵,就是身下刚刚骑着一匹马还算有些身份。 “知县,还请您屏退左右,草民有些话不便让旁人听去!” 呵呵。 知县面露不屑,但还是示意躺下差人退出大堂。 这才半嘲讽的道:“说吧,弄的这么神秘,你的买卖有多大啊?” 声音出口,赵旉也把一锭金子恭敬的放在书案上。 “草民深知您体恤民情,以百姓为天。故而欲向您购入几亩良田以求度日,还望您能割爱!” 从始至终,知县的眼睛都在那锭金子上。 不用上手掂量,只用眼睛看就能猜到这绝对不少于十两。 在百姓眼里,这可是一笔巨款。 可知县扫量了几眼,嘴角微微勾勒出一抹弧度:“只这些钱财,恐怕还不够吧?要买多少啊?” 十两黄金,竟然还嫌少? 赵旉顿时感觉自己受到侮辱,更不敢想象,这知县平时到底压榨了多少民脂民膏。 “知县,这十两黄金就算是定钱,草民预备购入二十亩良田!只是不清楚,这祥符县田地是何价钱?” 二十亩? 这下知县多少收敛起狂傲,眼神也变得越发和蔼可亲。 “你不是本县人士吧?不知小郎君从何处来?” “回知县,草民乃中牟人士。自幼于临安府钱塘县长大,来到中原已有一年光景。” 哦。 知县稍稍放下心:“这田地也分好田坏田,价格不同。你若想要良田,每亩便算你八百贯好了!” “八百……” 听的赵旉恨不得上去邦邦两巴掌。 一亩地八百贯,这已经高出了朝廷规定的价格。 祥符县乃是大县,这知县得暗地中赚走多少? “好,就依知县所言。草民这就回家准备银子,不知何时可以交地?” “好说。” “你若明日交钱,后日就给你田地,且都是良田。” 这可是大客户,知县已经满面堆笑了,竟然还要亲自相送。 大堂门口,赵旉忽然提出一个问题:“知县,如此数量良田,可否需要草民出示些凭证以示身份?” 这都是正常流程,哪知知县大手一挥:“本县只要看到钱就行了!” 直到离开很远,赵旉才狠厉回头,暗藏冷笑的死死瞪着县衙:“狗官,看来你全家都要给你陪葬了!” 转过天。 午时三刻,赵旉准时出现在县衙。 知县一早就在等着了,看到赵旉出现那一刻,立即遣散众人。 “知县久等了,这是草民准备好的银子,不知田契可曾备好?” 说着,赵旉回到院子,把马背上的包裹解下来,略显吃力的放在书案上,当着知县的面迅速打开。 顿时,一锭锭黄金映入眼帘。 当着赵旉的面,知县已经露出贪婪,伸手挨个掂量了半天。 “知县,这是草民这些年的积蓄,每锭黄金都是五十两。” “好说,好说~” “哈哈~” 知县简直笑的合不拢嘴。 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眨眼就赚了这么多金子。 笑了半天,这才从一旁取来早就准备好的田契递给赵旉。 “签上你的名字便可,若不会写字可按下手印。” 赵旉当然没理他,而是仔细看着田契上的地址,随后拿起书案上的毛笔,潇潇洒洒签下名字。 此刻知县的注意力全放在金子上,要是看到赵旉签下的名字,估计要被吓得半死。 “小郎君,以您之年岁,出手如此阔绰,本县还是第一次见。” “想必您也不是种地之人,必要雇佣佃户,可否需要本府借给你几头耕牛啊?” “放心,耕牛按朝廷规定收取租金便可,本县绝不多要你一文钱。” 赵旉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表现的太过欣喜,可心里却乐开了花。 自己正愁找不到理由把话题扯到耕牛身上呢,这就送上门了。 “知县,耕牛肯定是要的,等草民找好佃户后自会来叨扰。” “只是草民有一事不明,还望知县能不吝赐教!” 收了这么多钱,知县对赵旉印象早就改变了,笑呵呵的点着头。 “知县,您若把牛借给草民了,那其他百姓前来借牛,您如何是好?” 哈哈! 知县简直越来越喜欢面前这个年轻人了。 不止出手大方,还能为自己着想,就是这问题有些白痴。 “小郎君,本县不缺耕牛。借给那些穷棒子能赚几个钱。倒不如借给你这,我们日后也能多亲多近!” 得到准确回答,赵旉十分满意。 “那草民就先告退了,待他日得闲,草民请知县酒楼中吃酒!” 解决了这边的事,赵旉离开县衙,迅速赶往昨天那座小山。 果然,距离黄昏还有一大段时间,那个佃户就已经等在树林里。 “小郎君,您这么早就来了。这是您昨日让在下做的,状子已经写完了!” 接过状子,上面都按上了手印,有的是签了名字。 仔细数了一遍,一共有六张。 “小郎君,其实不止我们六个。只是有的人在下不认识,也不清楚他们的地在何处。” “无妨!” 赵旉把状子装好,叮嘱道:“放心吧,耕地这件事这几天就会解决。” “你们都要好好活着,日后有了土地要辛勤劳作。只要你们肯卖力,绝对会有收获!” 安稳好佃户,赵旉立即返回开封。 一路上,连那个知县金剃头怎么死都想好了。 进了开封,也不到皇宫,直接到了开封府大堂,随手将状子丢给李光。 “陛下,这是何物?” “李卿,这是一些佃户的冤屈。他们辛苦开垦出荒地,却遭到了祥符知县压榨,已经活不下去了。” 说着,赵旉把自己外出寻访发现的问题,全数说给李光听。 边听着,边看状子。 李光心里七上八下,没想到在自己的治下,竟然能出现这么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知县。 不难想象,以官家这种行事作风,这知县全家保不住了。 第284章 恶狗把脑袋给叼走了? “李卿,祥符县乃归你开封府管辖。你与大理寺商议一下,马上去抓人吧!” “严加审问后,把这个金姓知县这两天贪了多少钱,出卖了多少朝廷的土地、耕牛都调查清楚了。” 有官家发话,李光自然不敢懈怠。 刚准备派人到大理寺,赵旉忽然想到什么: “李卿,你马上去做一件事,让大理寺先把那知县抓进开封。” “先把他绕过朝廷律法,私自出售的土地盘查清楚,而后全部收回。” “那些个开垦了土地却被知县抢走的,都调查好具体人数,重新划分给他们。” 安排好这件事,赵旉又马不停蹄,立刻动身返回皇宫。 事情还没完,金剃头肯定不是个例。具体怎么杜绝,还得找赵鼎商议。 书房里,赵鼎面对询问,沉思良久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 “陛下,您不是常说,乱世当用重典吗?让范彧、唐尧封派人下去查。” “只要罪证属实,查到一个杀一个。全家流放,看哪个官吏还敢无视国法!” 这办法合乎赵旉心意。 抓一个杀一个,看谁还敢再犯! 具体派人调查,还是赵鼎去通知御史台。 赵旉也有自己的事,那就是立即下圣旨昭告天下。严令各府、州、军、县按照朝廷律法办事。 朝廷会不定期进行巡查,一旦发现有私自强占百姓耕地,不顾律法进行中饱私囊者,杀无赦。 没用上两天,李光前来汇报。 金剃头已经全部交代了。 这两年他利用手中职权,私自出售了土地多达上千亩。利用各种名目,赚取金银不少于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 恨得赵旉全身止不住发抖。 一个知县,两年就贪了这么多,这得让朝廷少赚多少?这得坑害了多少农户? 对待这种人就死都是轻的。 刚好自己拿他当个典型了。 没用两天,包括金银山在内,全家老少十八口全部被处斩在祥符县菜市口。 行刑当天,赵旉没去。 不过据孟南星说,人山人海,根本拥挤不动。 甚至有人还特意放出恶犬,在金银山被砍头后,叼走了他的脑袋。 过了不到两天,范彧带着情报来了。 御史台先前外派到各路,进行探查当地衙门是否按照朝廷规定,对于新婚夫妇生育产子后,是否给予补贴的人也回来了。 看着范彧送上来的调查结果,只有一个县没有发放过,目前已经支应大理寺进行抓人了。 “陛下,这调查结果只是临近几个路的。那些距离开封较远的路,目前还很难全部走遍!” 这倒没啥,只要能探查出结果就行了。 赵旉仔细看过后,随手将结果放在一旁:“范卿,这种官吏调查清楚后让大理寺抓人就好。” “记住,一定要让属下仔细寻访,不得徇私舞弊。告诉他们,朝廷还会重新派人寻访,不要藏着小心思!” “想必赵鼎已经找你谈过了吧?朕准备在全国来一遍仔细调查。” “看看全国各地,是否还有如金银山一样,利用朝廷对农户们的优待中饱私囊的知县!” “回陛下,赵相已经与臣谈过了。臣准备马上回去整理人手深入到各地进行实地探访,绝不辜负陛下期望!” 赵旉满意的点点头,挥手示意范彧马上回去办公。 安静下来,赵旉缓缓走到书房门口,目光直视幽云十六州。 仿佛一眼就想看清岳飞他们在做什么。 先前自己准备修建长城,将幽云十六州境内的长城连接起来,重新修缮一下。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否可以进行了…… 时间流转。 远隔千里之外夜幕寂静。 远离幽云的一片大山中,两座大营犹如鬼魅般隐藏在夜幕下。 除了两座中军大帐内隐隐有火光流动,其余区域全部陷入一片黑暗。 “赵云、梁兴两位将军,岳元帅密信与我等,让我们悄悄隐藏在蒙金周围。” “如今这蒙古人的牛羊位置已经打探清楚了,就在阴凉河附近。你们看看,到底是由谁领军前往?” 赵云、梁兴默默对视一眼,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只是赵云很是不解: “林统制,要说这合不勒的军队也真是奇怪。你说他们打仗就打仗被,还非要带着牛羊一起。” “从古至今也没听说过,打仗还要驱赶牛羊一起的,这不把作战当成了放牧吗?” 梁兴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这大军外出作战,没有后勤补给,却要驱赶牛羊在战场外围放牧,这是何道理?” 哈哈! 林虎笑的前仰后合:“两位,我可是听说了,蒙古兵作战无需像我们一样,需要专人运送粮食。” “他们是带兵出发时,连同牛羊一起驱赶到战场。走到哪吃到哪,所以他们进展一直很神速。” “若是牛羊吃光了,就抢当地百姓的粮食。或者攻破一座城池,进行抢夺。” “其实在我看来,这牛羊不就是他们的粮食么?说是不用像我大宋一样要有专门的运粮线路,我看都是胡扯。” “对!” 赵云点着头,很赞同林虎的说法。 梁兴考虑了片刻,看着两人说: “那既然我们已经发现了蒙古人的牛羊,干脆就干吧!抢了他们的牛羊,将士们也开开荤!” “这个还不急!” 林虎摆摆手:“岳元帅密信里不是说了么,等蒙古人跟金国激战正酣之时,我们再出手抢夺。” “否则一旦蒙古兵有喘息之机,发现牛羊被抢走了,肯定要拼死追赶。到那时,于我等不利!” “现在有一个问题要提前确定下来,那就是我们兵马众多,不可能全部都过去。” “加上储备的金兵装束也不足,需要选出一部分人前去抢夺,剩下的留守在这进行埋伏接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不能恋战。只要得手,马上驱赶牛羊撤退。” “若是时间紧迫、或者有突发变故,马上让将士们宰杀牛羊,把它们的尸体带回幽州就好!” —— 月朗星稀。 以往应该是休息时间,岳飞依旧借秉烛夜读。 读的却不是之乎者也,而是幽云十六州各地军情。 四十六岁的岳飞,就坐在窗下。正值当打之年,却已经鬓角三千银发丛生。 脸上的褶皱相比追随宗泽那时,也多了许多,可谓沟壑纵横。 第285章 岳飞的考虑 良久,卧室外一阵脚步声突兀响起。 紧接着就是守门军兵们的低声细语,不多时,房门被推开。 “岳云,这么晚了何事啊?” 也就只有岳云、张宪,才能在这个时间随意进出岳飞的身旁。 “爹爹,儿始终放心不下。万一林虎他们被认出来,反被蒙古人击败该如何是好?” “他们如今远离幽州,完全进入到了合不勒的势力范围。万一禁军有个三长两短,陛下那里不好交代啊!” “虽我等不想承认,可厢军与禁军本就不可同日而语。我们死伤倒是没什么,可禁军乃官家亲军,真要是……” 话未说完,岳飞已经出言打断。 “岳云,你知道我们父子为何还有机会在此交谈吗?” 啊? 岳云被问愣了,诧异道: “爹爹,您这是何意?我们父子能在此交谈,多亏了陛下当初舍身相救,不惜与秦桧决裂所致!” 对! 岳飞点点头:“你要知道,虽陛下将禁军放于前线有些许监视之意,但更多的还是要向所有将士们传达一个意思!” “何意?”岳云追问。 岳飞唏嘘良久:“陛下在告诉我们,在告诉所有为大宋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复兴大宋的决心!” “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有些话爹爹只能跟你说。” “幸亏如今当政的是官家赵旉,若是太上皇,你我父子恐怕当初让出北安州之后,便已经被押入大理寺受通敌审查了!” 看着老爹鬓角那丝丝白发,岳云感叹道:“爹爹,这就是你不思劳顿,勤于军事的原因吧?” 哈哈~ “岳云,你爹爹只是为了大宋,为了我汉人百姓免遭涂炭,所以才会呕心沥血!” “当初爹爹追随老帅宗泽时,他老人家曾说过,为将者,当以百姓为重。” “可是爹爹。”岳云想说,却又不想说。挣扎了半天还是咬着牙: “可是爹爹,你即将年近五旬。终年在战场厮杀,儿真怕您这身体垮掉啊!” 年近五旬。 自己已经四十有六,马上四十有七了。 岳飞昂起头,轻轻推开窗子遥望远处点点繁星。 不知道是对岳云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想我岳鹏举一生四次从军,直到遇见老帅宗泽,才真正意识到大丈夫当家国天下!” “只可惜,奸臣当道。老帅宗泽一生壮志难酬,临死前还曾高呼过河与金人死战!” “沧海桑田,朱仙镇一战,大败完颜宗弼。我以为自己可以实现老帅宗泽遗愿,谁料想竟然功亏一篑!” 说到此事,岳飞已经泪眼婆娑。 眼泪缓缓溢出眼眶,缓缓渡过脸颊。 “直至官家领禁军捉拿秦桧,包围皇宫强迫太上皇禅位。” “正是从那一刻起,我岳鹏举知道,自己这辈子遇到了最好官家!” 说着,岳飞毫无征兆、无比坚毅的注视着岳云: “岳云,你我父子已遇明君,当学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随着岳飞最后一句话出口,整个屋子静悄悄的。 沉默了足足一盏茶时间,岳云最先从感动中清醒过来。 “爹爹,不论能否抢到蒙古人牛羊,万一蒙古人认出是我大宋于暗中偷袭,岂不是要将矛头对准我们?” “加之金国与我们又有血海深仇,这两面树敌,岂不是犯了兵家大忌?” 哼! “我们此前收集了那么多金兵军甲,若是林虎他们安排得当,很难会被认出来。” “就算被认出来也不怕,大不了就全部都撤回来,反正也没指望与蒙古人交好。” “不论是蒙古还是金国,我们永远都只能是敌人,不可能诚心交好。” “如果成功抢了蒙古人的牛羊,蒙古兵没了吃食,兵无斗志,绝对会溃败于金国。” “到那时,合不勒说不定会重新集结重兵与金国死战,让他们两败俱伤何乐而不为?” 岳云皱着眉,仔细听着老爹建议,想想倒也是那么个理。 不论是大宋、金国还是蒙古,哪有什么交好,都是敌人。 都想着消灭对方,占据对方的土地,抢夺对方的金银、粮食、女人而已。 “爹爹,若真如您所想,蒙古、金国两败俱伤,我们是否可寻其一点,领重兵进攻?” “当然,但不是现在。这件事再说吧,战场上瞬息万变,不能急于一时!” 夕阳落下。 半点余晖连接起幽云与草原。 岳云从没想过自己前几天深夜与老爹的对话,这么快就会被打破。 “爹爹,林虎他们传来塘报。他们不只成功夺走蒙古兵的牛羊,还传来重要发现!” 接过塘报仔细观察,岳飞表情飞速变化。 从最初的欣喜,到开怀大笑,笑声随着风声传出老远,连门口的守门军兵都听的真切。 “赵云、梁兴此二将真乃我等福将也!” 塘报岳云早就看过,倒是对上面提出的两个地点一脸懵懂。 “爹爹,林虎、赵云、梁兴他们抢夺了蒙古兵的牛羊,致使蒙古兵与金国作战处于不利局面,这点固然好。” “只是蒙古兵所供出的斡难河与不儿罕山,这到底是何处?为何从未听说过?” 这…… 岳飞对这两个地方也是闻所未闻。 思来想去,还是岳飞比较精明。 “这塘报上不是说的很清楚吗?这两个地区是他们乞颜部落的所在地,想必是在大漠深处。” “陛下曾经可是说的很清楚,让我们寻找机会,不惜一切代价,势必要灭了乞颜部。” 岳云当然知道赵旉要灭乞颜部。 他还知道,赵旉说如果灭不掉乞颜部,也要想办法杀死合不勒的次子——把儿坛把阿秃儿与其子也速该。 “爹爹,可我们连这两个地方在哪都不知道,如何杀死陛下交代给我们的任务?” “这有什么?”岳飞一副不争气的眼神望过去:“你以为合不勒永远住在老巢吗?他能一辈子不出来吗?” “只要他敢靠近幽云,或者是敢出现在漠北,我们就有机会找到他。” “就算合不勒年迈,以后他的后人也会出来。只要他们敢露面,我们就要想尽一切办法杀死他们!” 说的也是。 岳云忽然感觉自己还是欠缺的太多了,临场应变的能力简直差到离谱。 “爹爹,韩伯父上次在塘报中说官家上次去蓟州,曾与他说过想要让其出兵攻下金国宗州的海阳,此事您如何决断?” 第286章 这开封府尹,还是你来坐吧! 这事岳飞记得,而且他还知道赵旉那么做的想法。 “先不动那里,目前首要任务是让金国与蒙古作战。待他们两败俱伤后,我们才可寻觅战机,从中渔利。” “若现在我们出兵攻破海阳,势必让完颜亮投鼠忌器,很可能会提前与蒙古达成议和,全力防范大宋!” 这话当初岳飞就说过不止一次,听的岳云耳朵都起了茧子。 这次见岳飞再说起这话,岳云终于忍不住提出疑虑: “爹爹,就算金国防范又能如何?我们既然能从临安打下中原,又进军幽云,还在乎金国?” “何况刘锜统兵近七万,却放在大同这么久按兵不动,岂不是可惜?” “不如让刘锜也一同出兵防御幽州,就算金国来袭也无所畏惧!” 呸! 岳飞气的使劲一巴掌拍打在桌子上,指着岳云一阵呵斥。 “你征战沙场多年,何时才能老练一些?” “那刘锜驻守大同,乃是防范草原其他部落,你以为蒙古草原都是在合不勒掌控吗?” “合不勒不过是暂时控制着一部分部落,许多部落并未真心归附,也从未受其控制。” “再者,刘锜驻守大同,还要分兵防御长安,那是要看守西夏的。” “你别以为这么多年西夏一直相安无事,就觉得他们是善茬,他们无时无刻不想着开疆拓土。” “目前不过是在观望,一旦我大宋有任何疏忽,西夏绝对会出兵攻长安、大同!” 岳飞突然间暴怒,吓得岳云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爹爹,儿觉得您好像并不如当初那般锋芒毕露了。想当初您与完颜宗弼作战,何时有过如此谨慎?” 岳飞怎么也没想到,岳云竟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不知不觉间竟然触动了岳飞。 “岳云,你要清楚一件事。当初我大宋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收复开封,收复失地。” “当初我们的敌人只有金国,而蒙古与西夏完全被金国所隔绝,所以我们目标明确。” “可现在与以往大有不同,东有金国,西有大夏,北有蒙古,听说南面的安南也侵入了广南西路。” “如今我大宋位置十分危险,可以说是四面环敌,今日与往日绝不可同日而语。” 似乎是想让岳云快速成长起来,岳飞拍打着岳云肩膀,拉着让其坐到自己身边。 “岳云,爹爹年近五旬,终将老去。百年之后,你要肩负起我大宋的重任!” “一军统帅,绝不能耳目闭塞。不能太过注重一城一池的得失,要耳听八方!” “如今我们要做的,是如何让大宋在强敌环伺下生存下来,而后才能想着开疆拓土!” 一阵阵激烈的讨论声从屋子里传出来,那些守门的军兵也被吸引到了窗下。 他们不清楚,这都到了晚饭时间,到底什么事让这父子俩还在谈论战事? 只是他们不清楚,远在开封的皇宫,官家也同样没有吃饭。 “陛下,老臣年事已高,精力已经不足了,实在无法胜任开封府尹一职。” 看着书案上李光的请辞奏疏。 赵旉忽然意识到,这些历史上散发传奇光彩的忠臣良将,随着年龄增长终将会离自己而去。 面对满头白发,已然七旬的李光,赵旉感觉整个心都空落落的。 仿佛被人抢走了珍贵的物品。 “李卿,你年岁大了,朕是该让你好好休息休息了。” “既然你想休息,那就只做参知政事吧。这开封府尹一职,我再另选旁人!” 得到准许,李光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而是因为无法再继续为大宋尽忠而感到一阵内疚。 “李卿,前些日子祥符知县已经被抄家斩首。那知县的位置还在空缺,我准备提拔你的次子李孟坚,你看如何?” 这…… 李光陡然瞪大双眼,眸子深处满是光芒。 既兴奋,又担忧。 “陛下,孟坚年不过三十有五。且资历尚浅,又无进士之名。若是被提拔,恐会遭人闲话,臣万万不能应允!” 呵呵。 赵旉轻笑了几声。 从刚才李光眸子里那抹一闪而逝的神采就不难看出,李光还是高兴的。 哪个父亲不想自己的子嗣光宗耀祖,出人头地? 就算是蒙荫封官,李孟坚也足够资格了。 “李卿,以你对朝廷的功绩,你的子嗣封官也属正常。” “你这就回去交代一下,让他做好准备。我会通知吏部安排好一切,近期就上任吧!” “刚好祥符县就在开封城外,你们父子相距不远,也免得数年不能相见之苦!” “让他先好好为朝廷尽忠三年,到时候我再想办法提拔,争取让其进入朝堂!” 一番操作下来,感动的李光热泪盈眶。退出书房时,都在擦着眼泪。 碰巧胡铨这时有事上报,见李光哭泣着从书房出来,顿时感觉疑惑。 “陛下,敢问李参政因何事哭泣?” 哈哈~ 赵旉大笑着摆摆手,根本没做回答,而是笑着示意胡铨坐下。 “胡侍郎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正要与你说呢!” 反正自己来也没什么要紧事,反倒是赵旉这句话引起胡铨兴趣。 “敢问陛下,有何事要与臣商议?” 赵旉直接把李光那封请辞奏疏递了出去,半开玩笑的道: “李参政年事已高,辞去了开封府尹一职。朝廷重臣中,数你年纪最轻。” “且这么多年,我观你心思缜密,对朝廷忠心不二。不如这开封府尹一职,你就兼了吧!” 看着李光在奏疏上铿锵有力的字迹,再听着官家的话。 胡铨整个人都是蒙的。 没想到李光竟然真的辞去了府尹一职。 “陛下,臣已任户部侍郎,若在兼开封府尹,怕才疏学浅,无法胜任啊!” “这有什么?” 赵旉毫不在意的把奏疏收回:“人家李参政曾经身兼数职,不一样做的有声有色嘛!” “胡卿,满朝文武,我可是第一个想到的你。以你的才华,一个开封府尹完全能够胜任。” “等局势安稳了,我对你还另有重任呢。如今你就先委屈一下,多受些累吧!” 为了不让胡铨拒绝,赵旉急忙转变话题:“胡卿,你不请自来,肯定是有事要报吧?” 额…… 胡铨迟疑片刻,知道官家这是非让自己做这府尹不行了,索性也就不再推辞。 “陛下,臣是来与您汇报,第二批军粮已经运往广南西路。” “且臣一直担心那边,想过来询问陛下最近是否有收到李显忠的塘报?” 李显忠…… 赵旉苦笑摇头,这么长时间了,自己还真没收到那边半点消息。 第287章 广南西路,安南人坟墓 视线流转,从开封领军出发。 这么长时间,李显忠才终于到达广南西路。 静江府并不算太过高大、雄伟的城墙,四周已经站满了人。 城外大营内。 李显忠一边指挥军兵运送粮草,一边打探前线钦州的情报。 好在秦凯还算是个有些才学的将领,即便在军兵哗变之际,依旧死死守住钦州。 任凭安南兵狂攻了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出现过大伤亡。 连续长时间赶路,军兵们早就是人困马乏。 即便李显忠再心急,也不敢贸然前进。 驻足三天,第一批由户部督促各地转运司转送的粮草,终于成功进入静江府。 有了粮草,李显忠立即传令进兵。 一路上,不断收到秦凯求援塘报。 几乎距离灵山不足三十里时,终于前面传来战报。 治所安远县失守,秦凯领军两万沿钦江正向灵山撤退。 几乎是前后脚时间。 两军刚好在灵山汇合。 县城很大,只不过跟中原或是临安那边的县城比较起来,那就要小很多。 见秦凯盔歪甲斜,身上多处带伤,李显忠更是疑惑。 “秦将军为何如此狼狈?那安南兵果真如此强悍?” 李显忠倒是不认识秦凯,也没听说过。 不过能被朝廷委任一方统帅,肯定不是软柿子。 没想到秦凯被问起,脸色羞愧的不行,几乎不敢抬头与李显忠对视。 “李将军,说来惭愧。因无军粮,军兵们还是靠着抢夺了一些安南人的粮食,或是吃着野果、野菜才等到你们啊!” 有这事? 在李显忠印象里,就算是缺粮,最多也就是无法应对大战而已,还不至于没有果腹之米。 没想到竟然要靠着吃野果? 既然这样,那也就先别问战报了,先安排大家吃饭吧。 好在目前军粮足够,甚至有官家亲自关心,还送来了许多肉食。 别看大多数都是猪肉,可这时候谁还会在乎那些? 官署内。 秦凯一边啃着猪肉,一边喝着小酒,感动的差点哭出声来。 “李将军,属下这仗败的憋屈!虽陛下与属下四万兵马,可都是从未去过北方作战的驻守军。” “身下战马皆是老弱病残,且硬弩不过三千张,床弩更是一张没有!” 秦凯说的都是实话。 李显忠见到秦凯时,也顺便看了一下他手下的队伍。 确实是惨! 面对六万安南人的进攻,又没有粮食,能打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优秀了。 吃饱喝足,李显忠也不问军情,只是让大家在城外修整。 李显忠毫不在意失去多少土地,只有体力充沛,才能继续作战。 休整了两天,全军疲惫尽除。 李显忠终于打探起前线情报。 根据秦凯汇报,侵入大宋的安南人兵不过六万。 且分成三路,一路守在邕州,其他两路联合进攻钦州。 李显忠神色淡然,直到秦凯把情报汇报完毕才慢悠悠的道:“也就是说,目前安南三路兵马,实际上是分散的。” “对,可以这么说!” “就算是进攻钦州的两路人马,也并非集中于一点。而是一路在前,沿钦江向安远进攻,一路在后,不知有何目的!” 秦凯作战,最喜欢打探敌人的情报。 虽然兵败,但也掌握了许多重要信息。 发现了这个情报,李显忠总算是把心放下。 不足六万人,还兵分三路。 这是把疆域广阔的大宋,当成了他们安南国的那些小村落了? 把他们的那点老弱病残当成金国铁骑了? “秦将军,某从未与安南人有过接触。你说一说,这安南军有何特点?其作战可否强悍?” “回李招讨使,安南人作战勇猛,不怕死,且与他们纠缠在一起会感觉对方无比难缠。” “只不过其统帅用兵并无太多谋略,只知杀戮。只是他们很会根据地形,制定具体作战计划!” 哈哈~ 对待这种敌人,李显忠鬼主意多的是。 从秦凯口中了解后,顿时感觉压力轻松了许多。 “以安南人分兵之策,我们当各个击破。秦将军,某已有了应敌之策,只不过需要你大力配合。” “这样,你马上领你本部兵马向安远去。想必安南军占据安远后,下一步必然要来灵山。” “你带人沿着必经之地前往寻找,若遇安南人主力,切记要且战且退,装作不敌的样子将他们吸引过来!” 秦凯听的认真,反问道:“若将其吸引过来,又该作何?” 李显忠摆摆手:“你只管将他们的主力吸引过来,其他的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领命离开。 秦凯迅速带着人马往安远去。 他的队伍里,本来就有广南西路的本地军兵,对地理十分熟悉。 就是闭着眼睛,都能走遍每一条山路。 加上一路上零星也能遇到一些逃难的百姓,经过打探,安南人的大军正在向灵山方向移动。 顿时,秦凯有了办法。 他这次出来,队伍可是带了干粮。 加上本身还有一些辎重,这可都是好东西。 又向前走了几十里,哨探已经发现了安南主力,相距不足十五里。 见敌人就在眼前,宋军迅速展开阵型。 三千张弓弩全部集中到最前排,迎着安南人的方向缓慢靠近。 忽然,一道信炮声划过天际。 两军几乎都是同时发现了对方。 宋军反应更快,在安南主力向前冲杀之际,硬弩连续几轮齐射打退了安南人第一波进攻。 随即在秦凯指挥下,开始疯狂冲杀。 打了好一阵,直到安南主力出现后,宋军突然退出战场,向着灵山迅速撤退。 不过秦凯主意也不少,并不是一味逃窜,而是跑一阵打一阵。 总是在安南人取得一些胜利后,便马上又逃。 一路上,先是丢下干粮,再是慢慢丢下各种辎重。 像是遛狗一样,慢慢将战线拉长,逐渐接近灵山。 想到达灵山县城,一路上多有山丘。 数万人的大部队,在某些地方很难全部展开。 秦凯也发现某些地形十分适合打埋伏,可就是不见李显忠的人马。 双方相距也就不足十里地。 忽然,前面跑来传令兵找到正在撤退的秦凯,在其耳边低声细语了几句。 就在绕过一道山丘之后,前面地形狭长,呈现出外窄内宽的形状。 李显忠的大队人马,正守在前面。 第288章 痛打安南! 入目的一排排床弩,足足有二十张。 胳膊粗细的弩箭看得秦凯双眼一阵炽热,心想这玩意要是射在战马上,估计战马都能给射的四分五裂。 “秦将军,你做的很好,接下来你就带人歇着吧!” :报,安南人上来了! 哨探离老远就开始高声大喊。 本来距离也没多远,霎时间远方大地一阵晃动。 不足一盏茶时间,安南人大部队一股脑冲了进来。 :射! 早就等着他们了。 每张床弩旁边两名军兵负责,每次齐射二十支弩箭。 床弩两侧空旷地点,宋军的硬弩也开始万箭齐发。 从未经历过这种饱和式攻击的安南军,顿时被射的鬼哭狼嚎。 胳膊粗细的弩箭,直接将战马洞穿。 有的射在人身上,即便没有射穿盔甲,也在巨力下直接将敌人震得五脏俱裂。 一阵阵射击,安南军战马、军兵的尸体到处都是。 在经历射击后,安南人还企图以人数优势,从左右两侧强行突击到宋军面前。 结果还没等到近前,就被宋军的硬弩全部射死。 无主战马肆意奔腾在战场外围,现场惨烈无比。 战马上,李显忠也感觉到一阵诧异。 没想到安南人这么勇猛,损失这么大的情况下,竟然没有丝毫畏惧,依旧在反复进行着冲锋。 “嘿嘿,好。许久没打的这么痛快了,今天就拿你们练练兵!” 弩箭也是有数的。 下一秒,令旗迎风飘摆。 严阵以待的宋军主力顷刻间发起冲锋…… 李显忠的兵马完全跟秦凯手下的那些不同。 秦凯的人,完全没去过北方,都是广南两路的留守军队。 这些人可以说,从没有经历过大战。 而李显忠的兵马,是完全在与金国铁骑血战中磨砺出来的。 加上装备精良,骑乘的又是西夏战马。 两军打在一起,西夏战马完全比安南人的战马高出了一个头还多。 那种令人胆寒的冲击力,几乎是一个冲锋就把安南人的前锋部队击溃。 秦凯带着人在远处看的一阵阵心惊。 甚至嘴巴张的老大,脸上那股不可思议的神情完全无法掩饰。 他可从未见过战斗力如此强悍的兵马,简直如天兵天将一般。 相比之下,本就人数占据巨大劣势的安南人被打的溃不成军。 不论从左右两翼迂回,还是正面冲锋,就是无法冲破宋军防线。 相反被宋军铁骑一步步逼退,从灵山城下,一直打了接近二十里地。 甚至安南军的统帅在后方也感到困惑。 怎么先前还被自己打的狼狈不堪的宋军,突然间就变得这么强悍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安南人的尸体。 足足有半个多时辰。 一万多安南人丢下满地尸体,剩余几千人开始狼狈逃窜。 现在身份完全转变了。 为了能够尽快脱离宋军追击,他们开始不断抛下辎重,甚至连干粮袋、水壶都扔的到处都是。 追击了一阵,李显忠迅速派人向前方传令,全军立即返回灵山。 “李将军,为何停止追击?属下观察发现,您的将士所骑乘的战马要强过安南人许多,速度完全超过他们了啊!” 哈哈~ 李显忠一边派人整顿兵马,一边宽慰道:“不能一下子就把他们全部杀死,更不能把他们给打怕了。” “我需要让这些人回去联络另一路人马,等他们的主力全来了,才好收拾他们啊!” “好了,趁着安南人大军还未回返,马上让兵马全部撤入城内,我自有妙计!” 李显忠现在是招讨使,属于目前钦州最高军事长官。 一声令下,全军打扫了战场后,立即撤到城内。 知县早就等在城门下,将大军迎接入城安顿好以后,立即将李显忠、秦凯请到县衙。 “李将军,下官乃是灵山知县——方同洲!先前钦州知州率军抵挡安南人入侵,已经战死在安远了!” 嗯。 这个情况李显忠早就了解过了。 形势紧迫,也没那么多时间去感慨。 “方知县,你马上派出差役外出,将城内百姓暂时先迁移到宝华山去。” “这县城我还有用,待战事结束,你再把人带回来就好。” 这…… 知县有些为难,县城倒是不大,百姓也就两万多人。 关键是宝华山地域广阔,加上蛇虫鼠蚁的,难免会出现伤亡。 “李将军,一定要去宝华山吗?属下可否将百姓先暂时迁移到横州去?” 横州? 李显忠来的时候,好像听说过那里,距离宝华山非常近。 “方知县,具体去哪由你决定,只要暂时不在城中居住就好。这城池我还有用,用不了多久你们就可以回来!” 城内百姓早就被外面战事搞的人心惶惶,几乎都不敢出城。 现在要他们撤走,当然是求之不得。 很快,告示贴满全城。 在县衙带领下,一个个扶老携幼,带着仅有的干粮开始快速逃离。 黄昏时,整个灵山城完全变成一座空城。 “秦将军,你马上派人到宝华山砍伐百十棵大树。再搬运一些大石块放在县城附近,记住要快!” 啊? “李招讨使,这是为何?属下有一事不明,您为何要把百姓全部迁移走?” 面对询问,李显忠似乎并不想回答,只是神秘笑容浮现了许久:“秦将军,马上去执行吧!” “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看到一场好戏了。记住,树木要粗壮的,石头要大块的。” 趁着秦凯返回自己军中这段时间,李显忠也马上传令,将城中所有车马集中到一起。 又将那些保存下来装粮草的袋子,全部让人填充进碎石块、杂草。 运送粮草的车马倒是不少,仔细算下来,足有三四百辆。 不多时,秦凯布置完毕后,又重新被叫到李显忠大营。 “秦将军,你来时看到外面停放的那些车马了吗?” 秦凯正想问的,他早就认出来那是专门运送粮草的车马,可却看到上面多出了许多粮食袋。 “李招讨使,您莫非是想利用粮草引诱安南人?” “没错!” 李显忠指着外面的车马:“那上面只有首尾的十辆车是真粮草,其余全部都是一些枯枝、碎石。” “先前我并未对安南人暴露全部主力,只是动用了一部分而已。” “他们被我们击败,肯定会联络在钦州的另一路人马。” “你马上命人押送这些粮车出去,记住,一定要让安南人的哨探以为,我们现在缺粮食。” “更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目前正在加紧运输粮草,这样他们肯定会想要进行抢夺。” “一天不够就两天,两天不够就三天。每日押送粮车入城,夜晚再偷偷出城往复几次。” 第289章 都是李显忠玩剩下的! 秦凯本就是经验丰富,话到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明白李显忠的想法。 为了稳妥起见,他决定亲自带队,足足出动了两千人。 趁着夜色将粮车运送到城外三四十里地,等白天又从往城内运输。 第一天,外派的哨探并没有发现任何敌情。 第二天依旧如法炮制。 为了让安南人上当,秦凯自作主张又重新调集了五十辆粮车,趁着夜色偷偷去到横州方向。 造成一种从横州调集军粮的假象。 白天两路人马齐头并进,做足了戏码。 加上哨探全部是广南西路本地人,这些人可是恨透了安南兵在自己的家乡烧杀抢掠。 做起事来也格外用心。 连续押送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一早,哨探没传回消息,相反逃难的百姓倒是跟军兵汇报。 说他们在来时路上,发现了一股安南人正在向运粮队的方向行进。 根据百姓指引的方向,秦凯立刻判断这是安南人负责侦查的小股部队。 半个多时辰后,哨探也终于从暗处出现。 汇报说安南人集中了主力,起码不少于三万人正在快速向灵山靠拢。 “还真是不死心啊!” 秦凯微微发笑,迅速下令全体向县城撤退。 入城第一时间,李显忠已经得到了前方情报。 “秦将军,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几张床弩,你马上带领少量兵马出城迎战。” “记住,不许胜,只许败。而且要败的不留痕迹,要让安南人觉得是真的败了!” 原本只是想要战败容易,可秦凯面露难色。 “李招讨使,我等战败倒是容易。可若只是战败,因何要带上床弩?” “那床弩行进缓慢,大军撤退时很难安全带回。若留给安南人,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呵呵。 李显忠带着秦凯来到城门口,拍打着准备好的床弩:“这床弩已经被动过手脚了,安南人得去也不会用。” “给他们一些好处,某只不过是想让你们把戏做足而已。记住,只许败不许胜!” 失败简单,秦凯深有体会。 带着几张残破床弩来到城外二十里。 几乎是前后脚,安南人主力已经冲杀上来。 依旧是用硬弩射住对方前锋部队,等大队人马全部冲杀上来,秦凯也不含糊。 为了把戏做足,亲自领军冲杀了一阵后假装不敌,带着人想要抢救床弩。 随后故意做出一副时间来不及的架势,狼狈向着城内撤退。 战线已经拉长,接近县城。 李显忠站在城头之上,远处一幕尽收眼底。 这一次,安南人显然是做了十足准备。 骑兵都多了不少,甚至还带来了许多攻城器械。 眺望远处,秦凯跑的嘘嘘带喘,站在李显忠一旁指着正准备攻城的敌人: “李招讨使,安南人准备攻城了。您为何不做准备?没有滚木礌石,哪怕烧些金汁来也行啊!” 哈哈~ 李显忠笑了半天,在安南人攻城之前带着秦凯下到城下。 “秦将军,我若真是想要守住城池,何必还让你外出一战?” “我要全歼他们,让侵入我大宋的安南军一个不剩。否则当初我便率军直捣黄龙了,就是怕他们有残兵逃回安南!” 话虽然说的含糊不清,不过秦凯已经彻底猜透了李显忠的心思。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做到心照不宣。 眨眼间,安南人正式展开攻城。 只不过他们这种攻城强度,相比起金国来,简直算是小打小闹。 宋军守城将士根本不露头,全部躲在城垛下。等安南的步兵即将登上城头之际,直接用硬弩射击。 先前秦凯说李显忠没准备,倒也不绝对。 城头上还是准备了一些石块,只是不多而已。 半天时间,安南人组织了三次攻城,不过全部都被击退。 灵山县城也并不高大,相比开封、临安那种,这简直就只能用低洼来形容。 夜半时分。 安南大营中一道道黑影乘着夜色,迅速飞扑到城墙下。 紧接着,一道道用粗壮绳索拴住的铁爪被抡了几圈后直接扒住城垛。 意图十分明显,就是看到城头并无灯火,以为宋军累了。 想趁着对方没有防备之际派人偷偷入城,再杀死城门军兵打开城门。 只不过他们这点手段,那都是李显忠玩剩下的。 早有人就守再城上。 铁爪扒住城垛的一瞬间就被察觉了。 东南西,除了北门以外,其他三面城墙都有专人看守。 等安南兵以为成功入城,还来不及庆祝之际,就直接被躲藏在暗处的宋军抓的抓,杀的杀。 对待这些人,没必要仁慈。 秦凯负责守城,当即下令全部斩首。 看着一道道被摆放在面前的飞索铁爪,李显忠面露不屑,嘴角瞥的老高。 “还玩这种小把戏,这都是某十几年前就玩剩下的了。” 莫说是李显忠,就是秦凯在一边也在心里把安南人贬低的够呛。 这种把戏,连自己也对付不了啊。 “李招讨使,以您看,我们还要守多久?” 这倒是把李显忠给问住了。 抵挡的时间长吧,很可能从出现两种可能。 第一,安南人担心宋朝派出援军,可能提前撤走。 第二,安南人可能会把守在邕州的兵马调动过来。 第二种可能是李显忠最不想见到的。 自己来时只有两万人,加上秦凯的残余部队,人数还是少于安南。 硬拼肯定会取胜,可无谓的牺牲,不是李显忠的性格。 那样做,也很难把安南人全部消灭。 琢磨半天,李显忠背着手转悠了几圈:“就守三天吧,之后找机会全部撤出去,把这座空城让给他们。” “某已经派人在城中各处放置了许多战利品,够他们抢夺一阵子了。” 一切都在按着设想中的进行。 转过天,安南人攻城更加猛烈。 甚至还从安远调来了投石车,一块块巨石纷纷被抛进城内。 终于,大宋第一次出现真正意义上的伤亡。 为了报复,也为了把戏做足,守城官兵也开始全力反击。 不断用石块砸击攻城敌军,远了硬弩射,近了石头砸。 眨眼又是一天。 城下散落许多安南人尸体。 一连攻击了三四次才肯罢休。 有了上次教训,这次晚上安南人没敢在派人偷偷攀爬城墙。 转过天,对方似乎改变策略。 将三面攻城的队伍变成了两面。 相反攻势要比先前更加迅猛,激烈。 第290章 关门打狗,谁是狗? 关键时刻,李显忠也改变了主意。在又一次击退敌人进攻之后,马上将人马全部集中在一起。 又派人把防御城门的种种器械撤走。 “秦将军,你先带人偷偷从北门撤出去。记住,在宝华山外围等待,到时候我带人与你们汇合。” 安排好一切,秦凯带人从没有敌人进攻的北门撤走。 黄昏时分。 安南人再次组织攻城。 连续几天攻城不利,显然激怒了安南主帅。 这次他们明显投入了所有兵马,连攻击城门的人数都增加了许多。 见状,李显忠也不在墨迹,迅速传令全体从北门撤退。 跑出一定距离,身后几名垫后观察的哨探飞马冲回军中。 “报李将军,安南人现已全部入城,并未有追兵出城!” 果然跟料想的一样。 安南人鼠目寸光,根本没有任何战略级的统帅。 为了那些战利品,竟然不追击敌人。 高兴了半晌,李显忠冷静下来,感觉实际上并不一定与自己想象的一样。 安南这种小国,应该从始至终就没想过自己可以击败大宋,占据大宋的疆域。 他们应该就是为了劫掠各种物资。 所以他们目的就单纯是占据城池,将所有物品、金银抢劫一空。 命令哨探继续抵近侦察,李显忠继续下令行军。 终于被秦凯的人马发现,两军正式在宝华山合兵。 “李招讨使,这天色马上黑了。安南人应该会在城中留宿,我们是否按照原计划进行?” 稍作思考,李显忠看了看天色,总感觉时间还早。 “秦将军,你可先带人过去准备。不过最好等天色彻底黑下来再行动,以免被安南人发现我们的意图。” “记住,速度一定要快。并且要让其他军兵准备好,一旦成功,马上围城!” 简单吃了晚饭。 秦凯迅速带人前去准备,李显忠这边也没闲着,也随之向着北门方向偷偷移动。 一路上,无数宋军哨探偷偷靠近灵山。 他们的目的简单,就是搜索安南人的哨探,防止自己的意图被敌人获知。 只要发现,不需要请示,直接围杀。 二更天刚刚过半,秦凯速度飞快,已经派人偷偷搬运事先藏在附近的粗木、巨石到达城下。 此刻,城头上也有少量安南军。 只不过他们经过连日激战,早就疲惫不堪。 加上一直在抢夺战利品,这时候几乎全靠在城垛下休息。 城门都是向里开,想要阻挡步兵出城几乎是不可能。 不过李显忠目的明确,就是阻挡敌人的骑兵出城。 想尽一切办法将安南人的战马留在城内。 所以,秦凯早就提前打好招呼。 宋军每十个人抱着粗壮树木,一根一根全部堆积在城门前。 再由专人指挥,将树木排列成一种奇怪形状。 虽然没有挖坑,但相互之间的重力之下,也不是几个人就能推动的。 加上那些在大山里找出来的巨石阻挡,安南人就算打开城门想要出城,也要耗费很大力气去把树木、巨石移走。 少量军兵在城门下作业,秦凯已经布置人马围住南门与东门。 另一头,李显忠带兵围住北门与西门。 计策成功,李显忠又派人将自己带来的硬弩分发给秦凯的队伍。 只要安南人敢出城搬运石块、树木,就用硬弩、弓箭射击。 根本不需要与他们正面发生任何肢体接触。 三更天全体布置完毕。 四更天,城头上忽然发出一阵阵惊呼。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真切。 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不过能猜到对方的意思。 :报李将军,安南人急攻东、西两门! 根本不用哨探汇报,李显忠已经能听到隐约飘散在风中的喊杀声。 “无妨,让他们打吧。传令下去,只用硬弩、弓箭去射。” “安南人只要敢露头,就给我射击,明日一早全军改善伙食!” 经过一夜激战,安南人丢下大量尸体在城门内侧。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几支弓箭。 甚至一些穿着军甲的士兵身上,也都被硬弩击穿。 一大早,秦凯军中就已经分发到了许多猪肉。 甚至还有一些羊肉。 一个个大锅中煮沸的肉汤,几乎每名士兵都能分发到肉食。 香气四溢,吃的军兵们满嘴流油。 在广南西路打了这么久,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吃的这么热闹。 秦凯亲自找到李显忠,指着城内诙谐道: “李招讨使,您这招计策可是玩的妙啊!现在安南人肯定是恨死我们了!” 哈哈! 李显忠狠狠咬下一块羊肉:“等着吧,再过几天他们就恨不起来了。等他们粮食全部耗尽,就活活饿死他们!” “一旦他们饿到杀马吃肉,等待他们的就是我大宋的屠刀。陛下已经严令李某,不许留安南人一个活口!” 正吃着,突然城内一道信炮声响起。 转瞬间风云突变,一阵阵喊杀声震耳欲聋。 :报,安南人分兵攻北门、西门! 哈哈~ “让他们打吧,城门才能装下多少人?来多少死多少!” 李显忠丝毫没有停下嘴上咀嚼动作,相反吃的更加多了几分味道。 “李招讨使,我们是否可以不必这么急?利用安南人被困于城中,借此机会引驻守在邕州的安南军前来救援?” 这…… 李显忠渐露凝重,思考了片刻后,忽然用满是油腻的大手拍打在秦凯肩头:“秦将军,你此计真乃妙啊!” “这样,我这就带兵去半路埋伏。你说一说,若是从邕州到灵山救援,安南人会走哪条路” 秦凯被问住了。 他去过邕州一次,但主要战场一直都在钦州,对那边也不太了解。 不过问题不大,他的兵马大部分都是来自广南两路,许多人就是这的本地人。 不多时找来一名哨探,经过询问得知。 若是从上思州出发的话路途最近,可需横穿勾漏山,行军会慢上不少。 如果是从邕州治所宣化县出发,肯定是沿着宝华山最近,且路途会相对平坦一些。 得到这些消息,李显忠立刻在大脑里不断思索接下来的部署。 上思州也是邕州管辖,目前不确定敌人是分隔两地,还是全部集中在邕州治所。 当着秦凯的面,李显忠立即派出几波哨探一路向上思州方向埋伏。 一旦发现敌人从那边出发,立即汇报。 第291章 这是要玩死安南人 “秦将军,我马上带人去宝华山附近埋伏。我料定城内的粮草坚持不了多久,敌人肯定会派人外出求援。” “城门他们出不去,很可能会利用绳索从城墙外出。一旦你的兵马发现有人逃走,一定要假意阻拦,放他们离开。” 早饭完毕,李显忠立即集合人马。 防守城门的军队还是要留下一些,经过选拔,挑选了一万精锐偷偷从大营后方离开,以最快速度向宝华山前进。 临走前,秦凯特意将当地两名哨探分配给了李显忠部队。 有当地军兵引路,李显忠明显放心了不少。 宝华山也不太远,直到正式进入宝华山后,李显忠多留了个心眼,立刻将队伍隐藏起来。 随后单独带着两名当地军兵脱离队伍,一路向前寻找阻截地点。 山体一侧,道路不算平坦,也不宽敞。 看起来原本应该是自然形成,后来又被人工开设,才形成了一条通往邕州的路。 经过询问,两名当地军兵说原本通往邕州的路不止一条。 当地人绝大部分都会打猎,这么多年进入大山的路和通往外界的路都了如指掌。 后来朝廷为了方便联络,才特意开辟出脚下的这条官路。 走着走着,前面忽然变的宽敞起来。 原本应该有树林的位置,也都像是被刻意砍伐了。 “招讨使,再往前走不足三十里是康沟。那里原本是一条河,后来河水干涸后露出了河床,所以被称为沟!” “朝廷为了方便联络,十几年前将河床填平。从康沟开始,一直向前二十里范围,道路崎岖难行。” “路上多有碎石、树根,骑兵速度会大大减缓,且宝华山有一道山体延伸出来。” “实际在前后差不多十五丈范围,道路宽度只有两丈!” 两丈? 大脑中马上闪现出一幅图画。 对于武将来说,利用地形排兵布阵是最基本的素质。 “走,过去看看!” 走了一段路,果然跟军兵说的一样,崎岖难行。 特别是过了康沟以后,路边许多砍伐一空的树林位置,许多木墩还留在原地。 加上一些山体碎石也没被清理,导致战马无法快速奔跑。 再走不远,果然看到了军兵所说的那道延伸出来的山体。 好像是将道路隔断了一样,在十五丈长范围内,路面可供通行的宽度只有两丈左右。 如果对面有大量兵马的话,站在另外一段根本无法观测。 这么窄的距离,战马并排也就能容下三匹。 从秦凯那里了解的情报来看,邕州应该有一万五千左右的安南军。 这么多人,想从这里通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正是埋伏的好地点。 延伸出来的山体上植被茂盛,隐藏军兵再合适不过。 只要能让他们大部队进入这片区域,完全可以凭借这段山体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 战马在这条路上无法奔跑,别说打,就是用硬弩、弓箭去射,也能射死一大半。 趁着邕州那里应该还不清楚灵山的情况,李显忠立马调转方向回到大部队。 这些人跟着他征战多年,简直太熟悉了。 不费吹灰之力,直接选派出三千人回到康沟。 来到康沟,李显忠特意做了一个实验,让所有人依次通过道路最狭窄区域。 通过观察,这三千人全部通过,也是废了一阵子。 全体通过后,在当地军兵带领下,继续向前走了两里地。 道路虽然宽敞不少,可路面还是崎岖不平。加上两侧树林、山体遮挡,实际路面宽度也就不足十丈。 看着两侧植被茂盛,李显忠唤过两名当地军兵:“是否还有其他路径可通灵山?以你们看,安南人可否会走其他路?”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身材比较高大的往前一步: “招讨使,其他路只有我们当地猎户才走,不适合大军通行!且路途也会增加,安南人应该不会走。” 想了想,军兵说的没错。 猎户通行的路,说好听点是路,实际上就是穿梭在树林、山体之中。 要这么看,安南人想要快速救援灵山,必须走这里。 那就好办了。 “陆召,你过来!” 陆召,原本是牛皋的手下。牛皋辞官后,大部分人马重新回到岳飞账下。 剩余少量人马,一部分归了刘锜,一部分归了李显忠。 通过观察,陆召在年轻将领中比较精明。 个人功夫虽然不那么出色,可头脑灵活,鬼主意最多。 “陆召,你看到这两侧树林与宝华山了吧?多弄些石头隐藏在树林深处,等安南人通过以后,马上将路封死。” “只要安南人回军撤退,利用硬弩、弓箭消耗他们。你不是有火弩吗,别舍不得用,给我烧死他们!” 哈哈! “李将军,您就放心吧。那安南人烧杀抢掠,致使当地百姓死伤无数,属下怎么能放过他们?” “为了广南西路那些惨死的百姓,属下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将安南人留在这条路上!” 好! “记住你说的话,要是从你这里放跑一个,别怪我军法从事!” 安排完毕,李显忠留下一名当地军兵,随后带着其他人返回大部队。 一来二去,时间也到了正午。 简单吃过午饭后,李显忠继续布置。 目前还剩七千人,带着这七千人来到康沟。 经过调整,七千人分出五千人留在原地,剩余两千人将战马留在原地,步行跟着李显忠继续向前。 一直来到延伸出来的山体下面。 左侧,依旧是树林,右侧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山顶。 山顶也不高,距离地面也就在五米左右。不过有杂草、树木遮挡,里面藏点人根本发现不了。 将两千人分成两拨,分别带着充足的弩箭、弓箭隐藏在树林与山体上方。 “李将军,属下观察山上有许多巨石。可多埋伏些人,一旦箭矢不足,可以石块攻击!” 说话的人年纪稍大,与李显忠共事多年。从当初李显忠起兵时就跟着,很受器重。 “依你了,到时你派两个人沿途观察。只要安南人在康沟受阻撤军后,你便可全力进攻!” “记住,这几天灵山城内的安南人很可能要到邕州求援,千万不要暴露。” 安排好一切,接下来就看灵山那边了。 只要他们敢派人去邕州求援,这边的口袋他们肯定要钻。 第292章 给李显忠练手的安南军 回到康沟,李显忠立即又带人潜入大山,外面只留下几个哨探沿途侦查。 等了足足一夜,外面根本没动静。 秦凯也派人前来汇报灵山的情况,除了安南人又突围了几次无功而返后,再无任何措施。 眨眼便是三更天。 仰望星空,茫茫夜色下,周围只有人的呼吸声以及不时传来的动物叫声。 四更天。 就在李显忠进入酣睡之际,突然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 “李将军,快醒醒。刚刚秦凯将军派人前来通报,安南军派人闯出封锁,应该是往邕州求援了!” 说话的是自己安排在外面的哨探。 听到汇报,李显忠立刻警觉起来:“可否观察到安南求援的军兵通过此地?” “回李将军,属下几人沿途隐藏,并未发现有安南人通过。” 没人? 李显忠顿时感觉无比困惑。 安南人闯营成功,连秦凯派的人都到了,按理说安南人速度要在秦凯以前通过啊? 难道对方没走康沟这条路? “继续侦查,待消灭了安南人后,给你们改善伙食,赏一个月饷银!” 邕州距离灵山,最近的这条官路也在四百里左右。 这个距离够他们走上多日的,也不必这么紧张。 加上现在正是冬季,广南西路这边气候宜人,也不必遭受酷热炙烤。 隐藏着,时间一天天消耗。 三天,没动静。 四天没动静。 五天还是没动静。 整整等了六天,依旧没有任何安南援军的消息。 这下李显忠有些按捺不住。 天天派出哨探返回灵山打探消息,得到的回复都是千篇一律,安南援军根本就没到。 等找到当地军兵寻问才得知,从灵山到邕州,最近的路就是走康沟,距离差不多四百二十里。 至于其他路径,最短的都是再四百六七十里地。 加上外出求援的安南人不可能骑马,只能用双腿去邕州,那时间可长了。 想着想着,就在李显忠刚刚放下躁动之际,忽然哨探匆忙跑回大部队。 :报李将军,安南援军来了。据观察,不少于一万五千人,目前距康沟五十里。 五十里? 这不是马上就到陆召那了吗? “来呀,集合!集合!” 一声令下,五千人迅速集合。 有人牵着战马往康沟走,有人推着床弩,更有人收拾帐篷。 不长时间,十辆床弩分成前后两排堵截在康沟后方。 一千军兵将马匹留下,手持硬弩、背后背着硬弓站在床弩左右严阵以待。 端坐马背,李显忠内心忍不住一阵激动。 哨探回来禀报也需要时间,如果猜测不错的话,安南人马上就要到达第二道防线了。 自己在周围也埋伏了许多哨探。 这些人可不止是侦查安南人的行踪,更是负责消灭安南人派出的探子。 时间不长。 也就不超一炷香时间。 前面哨探突然火急火燎的跑到近前:“报李将军,安南人到了,距离康沟不足五里。” 话音刚落。 前面已经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前面有山体的遮挡,安南人不可能直接就发现李显忠埋伏的人马。 加上前边官路狭窄,就算他们前锋部队看到人了,军令又不可能一下子就传遍全军。 想要立即撤军也不是一句话的事。 一切都如料想的一般。 通过狭窄路段后,安南人的骑兵正在加速向灵山进发之际,忽然发现了前面堵路的床弩。 特别是在看到李显忠带领的几千兵马,安南人竟然没有选择撤退,反而眼底闪烁着看到猎物一般的炙热。 也许在他们眼里,不过区区几千人根本就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再说,先前攻入广南西路,宋军抵抗几乎微乎其微。 连钦州知州都被杀了,宋军还能有什么作为? 这些人一直在邕州附近,根本没接触过李显忠这支精锐,骄纵的不行。 他们甚至不清楚床弩是什么东西,只以为是负责拦路的器械。 一阵阵嘶吼声,宋军还没动手,安南人就先冲锋上来。 说是冲锋,可道路崎岖不平。原本走在上面都要留神,哪里能跑出速度。 见状,李显忠直接被气笑了。 连金国铁骑都没这么狂妄自大过,到底是谁给的安南人勇气啊? “来呀,给我射!” 起初,李显忠只等着对方再靠近一些。 等安南人几乎距离不足四十米时,宋军忽然万箭齐发。 山体与树林倒映出一片片阴影,漆黑如墨,笼罩在山间。 李显忠高大的身躯端坐在马背上,眼神逐渐森寒阴冷。 望着那些安南人的尸体,仿佛在看一群屠夫在宰杀死狗一般。 旷野间,充斥着安南人的惨叫声。 床弩射出的弩箭,粗壮如孩童手臂。甚至已经不能叫做弩箭,叫矛更贴切。 安南人的战马直接被射穿,甚至连带着后面的马匹也遭到波及。 那些只顾着向前冲锋的安南军兵,眨眼便被床弩射的四分五裂。 床弩开道,安南军中路完全被射穿,根本不敢有人停留。 霎时间,那些安南军兵选择向左右两侧突击。 可迎接他们的,是那些早守在两侧的宋军。 硬弩如绯红,划出一道道破风声将安南兵包裹其中。 仅仅是两轮齐射,对面就死伤无数。满地的尸体堵住血水流淌,也堵住了后面的大部队。 道路上拥挤不动,安南人军令一时间根本无法做到有效传达。 宋军趁着这个机会,又迂回到左右两侧,与敌人拉开距离后重新射击。 一道道箭矢掠过,安南军惨叫声更加剧烈。整个战场上空完全被嚎叫声、喊杀声笼罩。 只凭借硬弩、床弩就打的安南人哭爹喊娘,无法突破。 一望无际的战场,空气中都弥漫刺鼻的血腥气味。 杀到兴起时,宋军收起硬弩,骑上战马在有限的空间里,尽情踩踏着安南人的尸体发起冲锋。 历经与金国铁骑血战后的宋军主力,早已经脱胎换骨。 西夏战马强悍的冲击力,给安南人造成巨大视觉冲击。 马刀所过之处,安南人完全成了待宰猪狗。 终于,丢下满地尸体,安南军火速向着邕州逃走。 “哈哈!” “给我追,看他们能跑到哪里去!” 军令如山。 几千宋军纷纷骑上战马,犹如逛街一下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 跑出一段路程,前面即将到达埋伏地点。 这一次,安南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来时还平平安安的,怎么回去时突然冒出了宋军。 第293章 饿他们两天再打! 只见延伸出来的山体上,无数箭矢飞流直下。 数不清的弩箭不管战马还是人身,跟雨点一样。 连带着另一侧树林里也冲出近千人,又是一阵齐射。 弩箭射光,换上硬弓。 弓箭射光,便捧着巨石居高临下,一通乱砸。 打得安南人根本没处躲,路上又崎岖不平。加上他们本来就不全是骑兵,超过五成都是步兵。 这么一来,骑兵拼了命想要逃走,根本顾不上跟在后面的步兵。 战马踩踏、宋军攻击,致使大量安南步兵阵亡。 来时一万几千人,甚至还没动一刀一枪就严重减员超过四千多人。 骑兵冲过去了,步兵还留在后方。 刚好李显忠带着人马赶到,长刀砍、战马撞。 原本还侥幸活下来的安南步兵,再次遭到屠戮。 死尸翻滚间,被身首异处。 “不许留活口,给我仔细检查,把他们的脑袋都给我砍下来!” 嘱咐了几句,李显忠继续带人追击。 一道道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安南骑兵抛下步兵集团,终于到了安全地带。在主帅带领下,以最快速度向着邕州撤退。 可没跑出十几里地,忽然发现前面本就崎岖的道路又被巨石拦路。 想要回到邕州,就必须要搬走巨石。 来的时候这里还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现在突然道路被封住,安南人也马上反应过来,周围一定是有伏兵。 本就是惊弓之鸟,吓得他们立即想要分兵向一旁树林搜索。 千钧一发之际,树林里突然万箭齐发。 这一次,不止是硬弩,甚至有许多火箭出现。 涂抹着特殊燃料的弩箭在与空气进行摩擦后,迅速燃起火星。 带着火焰的弩箭,穿过安南人几乎没有什么技术的军甲,又刺进肉里。 没一会功夫,许多被射中的兵将衣服瞬间起火燃烧。 惨烈的嚎叫声,丝毫没有让宋军手软。 沿途很长一段距离,宋军硬弩如鬼魅般穿破屏障。 战斗依旧在继续,李显忠的队伍泛着高亢的喊杀声从后方冲杀过来。 这一次,安南人要真正面对大宋精锐铁骑的进攻。 两侧树林也停止了射击,官道上完全演变成两国骑兵厮杀。 即便严重减员,安南兵依旧保持超过超过五千骑兵。 只不过…… 他们所谓的战斗勇猛,不怕死在大宋最为精悍的铁骑面前不堪一击。 西夏战马的冲击力,军兵的战斗力完全碾压安南人。 战斗初期,靠在最前排的安南骑兵还报有胜利的欲望,想要冲破障碍。 看到宋军停止射击后,原地迅速展开反击。 两国骑兵刚一接触,靠在最前排的安南兵瞬间压力倍增。 因为他们发现自己所面对的宋军,与刚刚入侵大宋时的那些兵马完全不同。 一个个呜嗷喊叫,面目狰狞,仿佛地狱饿鬼一样。 即便受伤,依旧没有任何人选择后退。 很快,一股宋军便从中路展开突破,强行撕破安南人的防线后将对方阵型打乱。 一道巨大的缺口下,无数宋军争相前冲。 眼看着队伍被一分为二,安南人始终没有办法解决。 激战了半个时辰,先前骑兵人数占优的安南人,转瞬间败势尽显无疑。 冲进去的宋军毫无惧色,一个个犹如下山猛虎。 而滞留在外围的宋军,也在向里不断压缩战线。 李显忠就在外围看着,脸上平淡到没有一点表情。 这种程度的抵抗还真不能让他紧张起来,相反宋军凭借强大的装备几乎把安南人压缩在一片极度狭小的空间。 又是一个多时辰,血腥战斗已然结束。 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游戏。 无数宋军清冷孤傲的望着地上那些尸体,眼神中透着一丝恨意。 似乎这种惩罚还远远不够祭奠广南西路被屠杀的军民。 沉默半晌,李显忠忽然下达军令: “把这些安南人的脑袋全部砍下来掩埋,把他们的尸体集中起来烧掉,他们永世不得超生!” 一道看似冷酷残暴的命令,却得到众人拥护。 好长一段时间,战场终于打扫完毕。 就在大军准备回返之际,忽的从邕州方向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报李将军,据探查,邕州治所宣化只剩下不足三百安南兵,其余者已经全部赶来救援灵山。 不足三百了? 李显忠微微一愣,还以为他们会全员出动呢,没想到还留了点人。 刚好陆召正带着人回收弩箭完毕,李显忠递过去一个眼神:“陆召,马上带你的人去宣化清理掉那些安南人。” “记住,不许留下一个活口,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安南人杀死!” 大军再回灵山时,这里也刚刚结束一场大战。 安南人经过这么长时间努力,终于用人海战术挪开了西门的木料与石块。 只不过也因此付出巨大代价,在大部队一起向外拼死冲锋时,被宋军硬弩再度打的损失惨重。 “李招讨使,您那边战况如何?您这带兵返回,看样子都已经解决了吧?” “然也!” 安排好自己的队伍重新返回防地后,李显忠留在了秦凯大营。 “秦将军,这场战斗就快要结束了。安南人想要突围是不可能的了,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投降!” 秦凯刚想大笑,忽然想到李显忠与自己说起过,官家不允许留活口。 “您来时不是曾说起过,官家有过严令,不允许留下任何一个活口吗?” “对啊,可我也没说留他们命啊?” 见秦凯有些糊涂,李显忠指着城内方向:“他们若是投降,必然要放下武器,我们便应允下来。” “不过要做好准备,待将他们全部集中到一起后再进行屠戮,岂不快哉啊?” 这…… 秦凯倒吸一口冷气,心头一阵阵发颤。 心想真不亏是从幽云十六州下来的,这心是真狠啊! 可又一想,对待安南人有什么在乎的? 他们屠杀广南西路百姓时,可没想过手下留情。 “李招讨使,属下觉得安南人脾气暴躁,性格粗暴、狠厉,最为没有人性。” “当多困他们些时日,饿的他们没有半点力气再让其投降,到那时再慢慢屠戮乃是上策!” 李显忠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算是默认了。 只不过背地里用眼角余光扫过秦凯,不禁感叹,你小子玩起人的招数,比我损啊~ 第294章 投降?我李显忠不要俘虏! 秦凯独自守在灵山这些天,安南人都没冲出去。 现在大军重返灵山,也彻底断绝了他们突围的希望。 一连几天时间,四处城门被堵的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更别提安南人零星的一些突围。 这么长时间,从安南军的配置来看,他们的粮食应该已经耗尽了。 一旦开始杀马吃肉,也就是他们灭亡的开始。 从这天起,李显忠开始每天数日子。 感觉时机即将成熟之际,开始下令全军将猪肉全部取出,在四座城门外架起火堆烤肉。 众多烤肉的火堆上,猪肉被烤的滋滋作响。 除了盐,没有其他调味料。 即便退出一箭之地,这种最纯粹的肉香也依旧借着微风被吹入城内。 许多人都集中在城头上,眼珠不错,直勾勾盯着城外烤肉。 心里早就没了作战的心思,哈喇子顺着嘴角滴答滴答…… “李将军,按理说您回来都十天了,这安南人怎么还不投降?难不成他们粮食还没吃完?” 城里人可不少,以秦凯的推算,这么多人每天所消耗的粮食可不在少数。 且当初作战时,根本没发现安南的后勤部队。 这说明他们这次来进攻灵山是信心十足,应该只随身携带了一段时间的粮食而已。 “不急,他们肯定在杀马呢。再等等,等他们忍不住了就投降了。” 一连又是几天时间。 这天一大早,报信军兵忽然冲到帐篷外不断呼喊:“李将军,秦将军派人来报,安南人派人前来投降了!” 听到敌人投降,李显忠睡梦中惊坐而起,立即赶往北门。 到了这,果然发现一个安南人举着白旗。 其实也不是白旗,只不过是一块白色布料而已。 至于对方说的什么也听不懂,只能凭借广南西路本地军兵给一字一句翻译。 “李招讨使,您看接下来我们按照原定计划进行吗?为何您要将受降期限定在三日后?” 送走对方后,秦凯顿时投来询问的眼神。 “当然是再饿他们几天,否则他们万一反抗,我们岂不是徒增伤亡?” “到时候都准备好,只要把他们隔绝以后全部杀死,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眨眼间,投降日期到了。 黎明时分,李显忠早早把队伍与秦凯本部人马合兵一处。 在灵山城外围一片巨大空地上,几乎形成了一个口袋形状。 几万宋军严阵以待。 等专人把堵截在城门前的巨石、木料移开后,安南人也打开城门。 因为是投降,安南人早把兵器扔掉。 一万多人全部卸甲,按照大宋的要求双手抱头,一个挨着一个依次出城。 只不过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宋军身后床弩早已经准备好,只等一声令下! 走在前方的十几人,看那架势应该就是当官的。 先前有多神气,现在就有多狼狈。 看到外面一袋袋成堆的粮食,以及早就准备好的猪肉,安南人瞬间眼神一亮,步伐也快了不少。 此刻,李显忠、秦凯分立左右,故意装作等待受降的架势。 一直走到指定区域,这时宋军中负责翻译的当地军兵立即出言呵斥住对方,随即叽哩哇啦的说了一堆。 只见为首的十几人里,立刻有两人大步向前脱离队伍,拿着早就写好的降书一步步靠近李显忠。 关键时刻,李显忠先是冷笑,而后握着大刀的手臂忽然用力。 噗! 泛着阴寒的刀锋眨眼划破对方脖颈。 在安南人一个个惊恐的眼神中,另外一人也被秦凯斩杀。 事到如今,安南人知道上当了。可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走,而是反击。 没了兵器,没了盔甲,依旧阻挡不了他们。 见状,李显忠鬼魅一笑,随即大刀举到半空。 下一秒,骑兵战马突然后退,露出布置在两旁的床弩。 床弩这种武器,在目前算是杀伤力巨大。 安南人又没骑战马,一个个步行出城,且没有穿戴军甲。 暴露在床弩之下,完全成了活靶子。 以床弩巨大的力量,人的肉身完全无法承受。胳膊般粗细的弩箭,射穿一人速度不减,再射另一人。 一个个安南人转瞬间被串了糖葫芦。 床弩射击完毕,骑兵拿起硬弩,对着面前的安南人开始一通乱射。 顷刻间,战场上惨叫连连。 他们想要逃进城内,发现城门早被关闭。 加上这些人早就断粮,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 面对数万宋军围杀,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杀的兴起时,李显忠再次下令。 这一次,宋军骑兵挥起兵器,开始向着安南人发起最后冲锋。 刀砍、马撞,没用一炷香,一万多安南人死伤超过一半。 血腥一幕,看的秦凯都有些眼晕。 战场血战是一种心境。 单方面屠杀又是一种心境。 反观李显忠,双眸淡然,好像再看杀狗一样。 甚至嘴角稍稍带出半点兴奋。 “秦将军,对待安南人就不要客气。你对他们客气,他们反过来就想杀你。” “这次陛下有令,要把安南人全部杀光,不许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说着,李显忠对着一旁亲兵又耳语了几句。 得到密令,几名传令兵调转战马,高举着令旗四处飘摆。 看到令旗,正在战场围杀的宋军立刻退出战场。 紧接着,提前准备好的军兵迅速堵住缺口。 数以千计的火弩纷纷飞向安南人。 顷刻间,仅剩的不足六千安南人被火焰吞没。 哀嚎声响彻天际,震天的哭喊听的人心头一颤一颤。 这种场面,甚至常年征战沙场的老兵都没见过。 反观李显忠,依旧神情自若,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这么长时间,安南人几乎被杀绝。 只有零星的百人,还在拼命想要突围出去。 “秦将军,你不上去玩玩?闲了这么长时间你手不痒痒吗?” “别忘了,当初你的四万人,可是被他们杀了两万人,该去报仇了!” 正是这句话,彻底勾起了秦凯不想提起的回忆。 下一秒,秦凯毫不犹豫的拿起兵器直接率军加入战场。 不足两个时辰,单方面的屠杀彻底结束。 一万多具安南人的尸体被摆放在城外。 围绕着尸体转了几圈,李显忠传令将这些敌人的脑袋砍下来埋进大山。 随后又让人准备火堆,将所有人的尸体全部烧掉。 一万多具尸体,一直烧到天黑才算彻底结束。 尸体烧焦,再到烧成灰烬,那中刺鼻气温熏得人根本不想靠近。 第295章 密会赵鼎 寒风呼啸。 漆黑夜幕笼罩了草原,也笼罩了幽州。 截获了蒙古人牛羊的大宋,几乎以一己之力改变蒙金战局。 谁能想到,没有等来蒙古对金国更大的报复,反而等来了蒙金议和的消息。 岳飞双眼布满愤怒,一向情有独钟的茶水也变得索然无味。 “爹,您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虎他们明明抢走了蒙古人的牛羊,金国完全可以击败蒙古。” “可为何金国却没有扩大战果,反而还册封了合不勒蒙兀国王?” 面对岳云询问,岳飞一语不发。 现在他心里有一个深深的担心,这个担心如果成真,幽云十六州很可能陷入前所未有的危险之中。 “爹,您怎么不说话?” 岳云还在孜孜不倦的问着,根本没注意到老爹脸上微怒。 “岳云,你难道还把注意力放在谁胜谁败这个层面吗?” “他们忽然议和,这背后可能有更大的阴谋,而且是针对幽云十六州的!” “针对我们?” 岳云眼珠左右转了几圈,一阵长时间沉默后忽然变得异常凝重:“爹爹,您是说,蒙古与金国联合,想攻幽云?” 这个回答,终于让岳飞有些许满意。 “不确定,但十分有这个可能。先前金国让出幽云之地,完全是迫于无奈。” “而现在与蒙古议和,又册封了合不勒为蒙兀国王。虽他们深知蒙古并非真心臣服,想来他们也不在乎。” “以金人的秉性,他们应该是承诺平分幽云之地。而后让蒙古与我大宋交恶,他们好从中渔利。” “若蒙古人败了,他们很可能攻破蒙古,杀合不勒。若我们败了,蒙古也好不到哪去,金国一样有利!” 哈哈! “爹爹,幽云东有韩世忠,金国根本就打不进来。只要我们守住北面,任凭他们合兵来攻,何所惧也?” 哼! 岳飞握紧拳头,重重捶打在书案上。 “一切都还只是猜测,谁知道他们为何会突然和好呢?” “反正我们注意些他们的动向就好,完颜宗弼都亡了,剩下他们这些人还能翻了天?” “再者,或许是金国国内出了问题。让他们迫不得已与蒙古议和呢,先不要多想了!” 时至深夜,岳云打着哈气准备离开,忽然又想到赵旉。 “爹爹,官家昨日差人送来的密信上询问修筑长城的事,您觉得此事可行否?” 说到长城,原本岳飞根本不想在这个时候动工。 只是官家不止一次说过,搞得岳飞也不好太过阻止。 否则时间长了,官家难免心生不满。 到底大宋谁说的算? 官家想要干什么,怎么还得被臣子左右么? 加上蒙金议和,战事结束了,指不定要对大宋动手呢。 修筑长城,就算不能彻底解除警报,起码可以阻挡他们一些军事部署,延缓他们的进兵速度。 “这件事我已经同意了,并且派人给官家回了信,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动工了。” “目前天地寒冷,还不适合动工。我们先守过这一段时间,待春暖时陛下必然会正式下旨!” 只是岳飞猜对了一半。 开封城内。 赵旉仔细品味着岳飞来信,信上虽然没说过拒绝的话。 不过从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一些暂缓动工的意思。 午饭时,赵鼎被叫到书房。 这还是赵鼎第一次陪官家用餐。 吃什么无所谓,关键是这待遇,满朝文武除了李光以外,还真没一个人享受过。 “赵卿,岳飞传信说蒙金又议和了,金国还册封了合不勒为蒙兀国王。” “我总感觉这里面不太对劲,依你看金国为何在占据优势情况下,反而要议和?” “据我所知,此番金国若能继续进兵,很可能会收复二十七团寨。” 赵鼎毕竟没在前线,对那边也不是十分了解。 不过从这么多年的经验上,还是能做出一些分析。 “陛下,此番金国册封合不勒,名义上是上者姿态,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金国服软了。” “老臣倒是觉得金国此举,很可能是迫于无奈。” “噢?” “此言何意?莫非是金国国内再有天灾人祸,以至于金国无法继续作战?” 赵鼎默默将最后一口米饭咽下,擦拭过嘴角残渣:“您所说也并无可能,但并非主因。” “依老臣所见,金国很可能内部发生某些不可调和的矛盾,以至于他们并无多少精力去消耗。” “您想,当初金国与我大宋争夺中原之时,其国内旱灾不断,却没能阻止金国征战。” “所以老臣判断,金国占据优势情况下主动休战,无外乎有两点。” “其一,金国认为我大宋为最大威胁,担心我大宋黄雀在后,所以与蒙古修好。” “其二,那就是金国君臣不合,以至于朝堂震动,所以并无心与蒙古纠缠!” 话虽不多,却直击要害。 赵旉仔细分析,如果是第二种可能的话,对大宋就十分有利了。 说不定可以抓住这个契机,再狠狠捞一笔好处。 “赵卿,就依你所说。若真是金国君臣不合,我等当以何法应对?” “是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还是趁此千载良机,主动出击一举剿灭?” 面对官家步步追问,赵鼎紧闭双唇。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该怎么做,只是凭借那若有若无的直觉给予些许启发。 “陛下,您想的太简单了,目前金国兵马少说也足有二十余万。” “以我大宋目前的实力,就算是拼了命扫平金国,恐怕我们自身也是千疮百孔了。” “目前我们能做的,就是暂时按兵不动。仔细观察形势,静待时机!” 刚好赵鼎说话间,无意中瞥见了一旁放着的关于长城图纸。 这可是赵旉与工部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工匠共同绘制,看起来也比秦汉、唐、五代十国时期的长城精妙。 “陛下,臣倒是觉得可以趁宋、蒙、金暂时和平这一良机,趁势修筑长城。” 提到长城,赵旉把岳飞的信件交给赵鼎。 仔细看了几遍,赵鼎明显与岳飞持有相同意见。 “陛下,如今已入冬季。北方多有积雪,不适合动工。” “岳飞说的很对,可待来年春暖时,再征召百姓动工,无非是多花些钱财罢了!” 赵鼎都这么说了,赵旉自然也不会再强行动工。 不过可以不开工,但负责筹划的工匠,必须要先到现场再实地考察一遍。 第296章 又见岳飞! 翌日早朝结束,工部尚书宋贶,已经将工部几个威望颇高的工匠集合完毕。 经过赵旉接见后,带上图纸,由皇城司专人护送前往幽州进行实地探查。 只是这些人走了没多久,赵旉忽然改变主意,觉得自己必须再亲自去一趟幽州。 不是为了长城的事,而是关于蒙古、金国有些事情必须要问个明白。 带人一路进入幽州,岳飞也不耽搁,立即派出专人护送工匠们前往几处长城要地进行观察。 府邸内,岳飞、岳云推掉一切军务,亲自作陪。 酒席间,见官家绝口不提长城的事,岳飞立马猜到官家此行是另有所图。 “岳元帅,想必我此行你也猜到并非是为长城之事。” 岳飞恭敬的点着头,沉思片刻后这才派人守在外面。 “陛下,您此行是为了蒙金议和的事吧?” 没想到赵旉依旧摇头:“岳元帅,你上次与开封的塘报中说,发现了乞颜部的老巢?” 这次,岳云接过话茬:“陛下,上次爹爹派人抢了蒙古人的牛羊,致使合不勒的大军作战失利。” “当时抓了一个蒙古兵,从那人嘴里问出了乞颜部的老巢,只是那斡难河与不儿罕山在何处我等不知!” 听着岳云的讲述,赵旉又看了看岳飞,发现岳飞并没有太多表情。 “岳元帅,你有何看法?” 被官家点名,岳飞不得不开口: “陛下,虽我等并不知晓斡难河与不儿罕山在何处,可想找到他们也不难。” “不论是合不勒还是他的子孙,必然都是野心勃勃之辈。就算我们不去找他,他们也会来找我们!” 呵呵。 赵旉倒是不否认这一点。 “岳将军,你们对蒙古草原诸多部落还不了解,这不怪你们。” “我大宋一直以来都是与金国作战,这草原人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我倒是对他们多少有些了解,今天刚好借着喝酒,就与你们说一说。” 刚巧,孟南星就守在外面。 为了让岳飞他们对草原有个了解,赵旉立刻把孟南星叫进来,随后让其代笔在一旁记录。 “岳元帅,我们目前所说的蒙古,其实是合不勒建立的而已。” “至于乞颜部落,是合不勒的本家部族。这草原上有很多部落,实际上蒙古只是其中的一个。” “总体来说,目前草原上除了合不勒的蒙古,还有其他几支十分强大的部落力量。” “在蒙古部的东侧,是塔塔儿部落,其实力非常强大,与合不勒的蒙古部其实是有仇怨的。” “而在蒙古部的北面方向,有一支部落叫蔑儿乞部。在漠北十分凶悍,令人忌惮。” “蒙古部南方,是汪谷部落。这个部落相对较为古老,其祖先多为沙陀突厥、回鹘。” “当然,在蒙古部的西面一个部落叫克烈部,其实力最强。” “再向西,克烈部的西侧有一个部落,名为乃蛮部。” 直到赵旉把话讲完,岳飞父子都在那里低着头、皱着眉。 他们倒是没把所有名字都记住,只零星记住了两三个而已。 “陛下,您刚才一共说了六个部落。臣数了一下,那您当初所说的乞颜部,应该就是蒙古部吧?” 赵旉并不否认:“大致可以这么理解,总之,草原上这几个部落都十分强大。” “虽然名义上这些人都臣服合不勒,但实际上各自为战,彼此之间也是心存芥蒂。” 这时岳飞略显为难的叹了口气: “陛下,臣一直谨记您对岳飞说过要杀死合不勒的次子或是其孙也速该。” “臣根本无法找到他们的具体方位,便想着借这次蒙金大战之际,引诱合不勒或其子嗣前来支援。”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金国册封了合不勒为蒙兀国王。如此一来,想找到他的子嗣就更不容易了。” 岳云也在一旁附和。 “陛下,刚才听您所说,若想领兵征讨,必然要穿过其他部落领地。” “虽说古语有云,兵在精而不在多。可我们一旦踏上草原,一旦与其他部落发生争斗,合不勒必然有所警觉。” “嗯。” 赵旉面露凝重,岳飞父子说的话很有道理。 但既然自己亲自到了幽州,肯定是有准备的。 还没等赵旉开口,岳飞忽然眼神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陛下,刚才您说,那些个部落其实并不是真心臣服合不勒。” “岳云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一旦领兵进入草原,合不勒必然有所警觉,就算其他部落也不可能让我们通过领地。”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采用离间计,先交好其他部落,使其与合不勒交恶。” “一旦他们开战,我大宋坐收渔人之利。或是直接出兵相助,或是以粮草、金银相助?” “给什么东西不重要!”赵旉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重要的是他们需要的,而我们也不缺的。” 说着,赵旉把孟南星记录的几个草原部落放在桌上。 右手食指直接戳在了塔塔尔部落身上。 “这个塔塔儿部落实力强劲,但因其部落中并无合不勒这样的统帅,导致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反叛。” “我们要做的,就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使其交恶。” 这…… 岳飞双眼一直放在纸张上。 孟南星记录的很清楚,把每个部落的具体方向都写的清清楚楚。 “陛下,塔塔儿部在合不勒部落之东。从幽州出发,想要接近塔塔儿部必须要经过合不勒的领地。” “若是绕路进入塔塔儿部,则需要经过金国防地,绕行很远才可能找到塔塔儿部。” “此路途艰难,就算我大宋有人敢去,恐怕也何难安全抵达。” 这个问题,赵旉早就想过了。 在岳飞提出疑问后,赵旉马上把手指放在了克烈部的身上。 “想办法与克烈部交好,最好先派人去克烈部试探一番,最好是能发现他们缺什么!” “据我所知,他们普遍缺盐。最好找一个商人带上一些盐、茶等物品去探探底。” “有了!”岳云忽然一拍大腿:“陛下,臣倒是想到一个人,也许他能帮助我们!” “何人?” 赵旉与岳飞同时看向岳云,眼里满怀期待。 岳云也不墨迹,看向岳飞道:“爹爹,您可还记得上次给我们献地图的那个商人?” 第297章 草原隐秘! “是他?” 经过岳云提醒,岳飞明显是记起了那人。 “陛下,您第一次进入幽州的前几日,曾有一世居幽云的人献来一幅地图。” “那献图的人,乃是一位商人。一直与金国做生意,也与蒙古草原上有些来往。” 从岳飞的话中不难分辨,这商人是当初金国占据幽云十六州时,留在当地的汉人。 “岳云,那商人目前在何处,可否能找到他来幽州?” “回陛下,可以寻到。前些天他还曾拜访过臣,目前就在潭州家中,臣立即派人去请!” 说话间,岳云立即外出安排人手。 刚好赵旉赶路辛苦,也借机休息一下。 潭州其实并不算太远,在后世潭州其实就是密云附近。 加上有快马,掌灯时分,商人就被请到幽州官署。 不论是岳飞还是岳云,都没有暴露赵旉官家身份。 不过这商人一生行走八方,也早就练就出一副火眼金睛。 能让岳飞父子如此尊敬的人,身份绝对不低。 “草民廖靖,见过官人!” 见到本人,赵旉完全没有摆出官家的架子,甚至亲手搀扶。 “廖靖,听闻岳元帅说你与金国、草原都有些往来,想必对草原很熟悉吧?” 起初听到对方说起自己与金国、蒙古都有往来,廖靖顿时有些心虚。 这是非常时期,可千万别治自己个通敌之罪。 可他看过岳飞,又感觉不太像。 “官人,您说的没错。要说对草原多么熟悉也不尽然。草民虽去过草原,但并未深入。” 去过就行,赵旉心里很满意,就怕对方一问三不知。 “那你可曾去过克烈部?对他们是否熟悉?” 克烈? 廖靖神色一凝,好像不是太欢喜。 “官人,草民去过克烈部。只不过克烈人在草原中势力很强,其部落脾气暴躁,臣并不太喜欢他们。” “只是当初他们的商人与草民有过往来,为了赚些度日之财,不得不与他们接触。” 赵旉点了点头,把视线落在岳飞身上。 岳飞知道官家的意思,立刻接过话茬: “廖靖,今日把你请到幽州,我们有件事想要与你商议。” “你常年混迹幽云边境,想必对如今的形势也有所了解,如今我大宋想与草原缓和下关系。” “而你这商人的身份很方便,所以想请你以做生意为名,到克烈部去打探打探消息。” 这个…… 廖靖明显有些不太情愿,可又不敢表露的太过明显。 “廖靖,我大宋刚刚收复幽云十六州不久,汉家百姓刚刚从金人的压榨下解救出来。” “可目前形势微妙,东有金国,北有草原。想要保护百姓们的平安,也绝非是单单出兵征讨就能解决的。” “还望你以国家大义为重,以百姓为重。这个担子希望你能挑起来,有什么请求你也可以说!” 想了想,廖靖知道,今天自己要是敢有一个不字,对面这几人可就不是现在这样和颜悦色了。 再者,廖靖虽然是个商人,可也算是个心怀天下的商人。 “官人,草民虽这些年积攒了些钱财,可终究是一个商户。” “草民此生一直没忘记光宗耀祖,可无奈学识浅薄。从草民祖父开始,便想要家里出个走仕途的。” “要不这样,草民就是豁出性命也要到草原去。您能否……” 剩下的话还不等说出来,赵旉哈哈一笑。想当官,这不是小事一件吗? “廖靖,只要你能很好的完成任务,日后若有合适机会,你的子嗣必然会有一个功名!” 有赵旉这话,廖靖总算是变换笑脸。 有岳飞父子在,对方就算是日后想变卦估计也不好意思吧? “官人,岳元帅,你们不就是想与草原交好吗?为何不直奔合不勒汗那里去,反而要到克烈部?” 呵呵。 赵旉没有说话,反倒是岳飞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有些事还不便说,目前我们想与克烈部交个朋友,需要有人去打通一下关系。” 原来是这样…… 廖靖沉思片刻,忽然像是记起什么似的,眼底眸光一闪:“官人,岳元帅,你们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前段时间蒙金开战,想必你们都知道。合不勒汗四处调兵,这克烈部也接到了命令。” “只不过他们并不愿意,还是合不勒汗承诺说得到好处会分给他们。” “可结果呢,蒙金议和,蒙古人没得到半点好处。合不勒汗承诺给予的好处也没有兑现,甚至克烈部还搭上了不少牛羊。” 听到这里,岳飞颇为赞叹的看向赵旉。 看来官家说的没错,这草原上也并非是铁板一块。 这些还没完,廖靖又爆出猛料。 “官人,岳元帅,其实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您知道,不论是草原诸多部落,还是汉唐时那些割据一方的诸侯。” “他们想要养兵,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吃得,兵器才最为重要。” “克烈部所在领地,并不产铁。他们每年损耗的兵器,都需要用钱财、牛羊去换取铁重新打造。” “实际上,这些年克烈部一直为钱财所困。本想着借蒙金作战发一笔横财,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想要跟他们交好,只要能投其所好,还是很有希望的!” 要钱、要铁,这就不是岳飞能做主的了。 赵旉并没有立即回复,而是询问道:“如此说来,这些年草原各部落集中兵马归合不勒做主,也是有利益驱使了?” “回官人,可以这么说。” 因为承诺了会给自己的子嗣封官,廖靖明显有意巴结。 亲自给赵旉斟满茶水,继续道: “草原并非如我大宋一般,皇权至上。一道圣旨,各路兵马都要绝对服从。” “草原各部落都很强悍,且每个部落都有许多分支听命部落酋长。” “合不勒说白了,不过是大家推举出来的一个大汗。” “真正想要调动兵马,除了他自己本部的人马外,其他部落是需要好处的。” “先前金国割让二十七团寨给草原,每年还要缴纳许多岁币,这些钱财合不勒自然要扣下很多。” “草民与草原人做生意时,曾听说有几个部落分到的钱财很少,多有怨恨,特别是塔塔儿部!” 第298章 害死两万军兵的凶手! 这话赵旉爱听。 要真跟廖靖说的这样,那想要撬动草原这块铁板,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廖靖。 从他说出的这些情报来看,他对草原各部落之间还是很熟悉,起码比自己这两眼一抹黑的强太多了。 可目前还不确定这个廖靖是否可靠,一下子把所有计划都说出来也不太保险。 于是赵旉找了个借口让廖靖先回去,自己这边也要准备一下。 送走廖靖,赵旉立刻让军兵在外面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陛下,您是否还有心事?” 岳飞反应最快,知道赵旉心意。 “岳元帅,离间塔塔儿部与合不勒的关系,这事关乎朝廷机密,非可靠之人不可获知。” “这廖靖先前一直居与幽云,常年与金国、蒙古草原打交道,为人圆滑的很。” “你最好派人调查调查这人的底细,要做到绝对可靠后,才可透露我们的计划!” 赵旉担心不无道理,岳飞当然明白。 马上承诺会在近期好好派人调查。 等了差不多五天左右,调查的人回来了,并且送上一摞资料。 岳飞马上又找到赵旉,把所有能找到的材料都送了上来。 看了几遍,赵旉发现都是关于廖靖的档案。 详细到连廖靖往上三代人都查得清清楚楚。 “陛下,这廖靖看起来并无任何不妥。还曾偷偷资助过赵云、梁兴当初在河北抗金。” “且他的家眷目前都在潭州、幽州。就算他想背叛我们,或是日后被蒙古人收买,恐怕也要想想家人吧?” 说的也是。 既然没查出什么来,就只能相信对方了,毕竟自己目前找不出比廖靖还合适的人选了。 一天后,廖靖再次被请到幽州。 “廖员外,这些日子我们商议了一下,有些话也是时候与你说了。” 说着,赵旉把自己内心的想法没有任何隐瞒的全盘托出。 “廖员外,想必我说的这些你心里应该也有个盘算,这塔塔儿部至关重要。” “可我们无法直接进入到塔塔儿部,只能寻求一个部落与其交好,借对方之势联系到塔塔儿部。” 廖靖毫不在意。 他也猜到,这些日子肯定是在调查自己。 “官人,草民乃大宋子民,虽是商户,但此生绝不做愧对大宋之事。” “先前草民说了,克烈部缺铁,可他们也缺盐,每年需要用大量钱财从别处购入。” “想要与他们交好,就要对症下药。这铁就算了,乃朝廷管制,商人很难弄到。” “一旦草民把铁贩卖给他们,很容易引起怀疑。只要您能想办法给草民准备些盐,草民绝对有信心得到对方信任!” 铁盐都不是问题,只是自己一句话的事。 不过廖靖说的太对了,真要是让一个商人把大量铁矿弄到草原,对方太容易怀疑了。 “廖员外,盐会尽快送到幽州。到时候你与岳元帅商议,有什么需要的,岳元帅都会办到!” 之所以没有给铁,赵旉也有自己的考虑。 除了廖靖所说的担心以外,主要还是想考察考察廖靖。 送走廖靖,赵旉也提出准备离开。先回开封调拨食盐到幽州,之后具体分配多少就归岳飞把控了。 刚好这些天工部那些考察长城事宜的工匠们,也都考察了清清楚楚。 一路回到开封,赵旉第一件事就是马上让赵鼎筹备食盐送到幽州。 :报陛下,皇城司孙提举带人回来了。 午膳时间,赵鼎再次找到赵旉。 孙有道当初是带着圣旨去的广南西路。 目的就是抓捕转运使与静江府知府。 这么长时间了,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连饭都顾不上吃,赵旉立即让孟南星去把孙有道叫进皇宫。 一炷香以后,孙有道风尘仆仆进入皇宫。 分别这么长时间,能明显看出孙有道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也被晒黑了。 “陛下,先前您让臣去抓捕广南西路转运使以及静江知府,臣已然将两人及其家眷全部抓入开封。” “不急!” 赵旉摆摆手,让人重新换上一桌酒菜。 “孙卿你一路辛苦,先吃饭。等明日休息好了,再进宫与我详细说!” 吃完了饭,赵旉又特意命人准备了一百两银子送给孙有道,就当是赏赐。 转过天,孙有道先是把人送到大理寺,而后才进宫。 “陛下,臣在静江府抓捕了那两名贪官,一路并未遭到任何抵抗。” “不过臣发现,这两人的家眷都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且铺张浪费严重,想必他们真的有事。” “而且臣在静江府停留时,还曾听闻李显忠把兵马全部放在了灵山,并未向安南人进兵!” 有这事? 赵旉心思一动,但马上便释怀了。 “安南人先前杀了钦州知州,他们的目的也绝不止是钦州。” “李显忠为前线主帅,是否进兵都有他决断。想必他会在灵山等待安南人,不必忧虑!” 午时刚过,赵旉亲自前往大理寺。 刚刚进了大堂,就看到正中心跪着两名身穿官服的人。 “陛下,此乃广南西路转运使与静江知府。臣刚准备审理,您便到了!” 听到是陛下到了,跪地两人不自觉的与赵旉对上视线。 “陛下,陛下,臣等知错了。还望陛下看在臣等这些年为朝廷尽忠的份上,饶过臣等啊!” 知错了? 这不就说明,这两人变向承认了自己犯下的过错了吗? 想着想着,赵旉俯身凝视转运使:“如此说,秦凯所领兵马与安南人作战,你们克扣军粮一事为真喽?” 见两人不说话,赵旉就猜到他们这是承认了。 来到周三畏面前,赵旉也不想过多停留:“周卿,好好审问审问。把他们所犯罪责询问清楚,到时候汇报上来!” 交代完毕,赵旉直接绕过两人,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种人连说一句话都感觉恶心。 都没用上一天,甚至连半天都没用上。 也就在赵旉返回皇宫两个时辰后,周三畏便亲自到了皇宫。 “陛下,一切都查清楚了。据两人交代,他们这些年倒卖了许多库存粮食。” “以至于秦凯领兵进入广南西路时,能供给作战的军粮少之又少。” “后来朝廷调官军入钦州平乱,两人意识到很可能会在本路动用军粮,便急忙派人四处购粮。” “只不过在其四处筹粮时,秦凯所领兵马已经在钦州因为缺粮产生哗变,致使与安南人作战损失两万兵马。” 第299章 车裂! “别说了!” 赵旉已经气得脸色铁青,直接打断周三畏:“也就是说,此二人均以承认了所犯之事?” “回陛下,臣并未用刑二人便已供认不讳,” “好。” 赵旉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圈:“马上将此二人车裂,将其家眷全部斩首!” 周三畏也想着能早点杀了这两人,可忽然意识到不对:“陛下,您刚才说将此二人车裂?” “怎么?不行吗?” 赵旉话音刚落,周三畏急忙摇头: “陛下,车裂之刑太过残酷,自大唐便已废除了。” “我大宋向来以仁义治国,号称礼仪之邦。自立国以来还从未有过如此刑罚!” 哈哈! 赵旉气的简直笑的合不拢嘴:“周卿,这些话你跟那死去的两万将士说去吧,或许他们跟你一样仁义!” “我告诉你,从今以后只要有官员犯错,致使我大宋将士无辜惨死者,朕还有比车裂更残酷的刑罚!” 被赵旉一顿怼,周三畏只能灰溜溜的离开。 赵旉是解气了,只不过谁也想不到,车裂这事竟然传遍朝野。 翌日早朝。 刑部尚书周执羔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陛下,车裂之刑自大唐便已废除。如今再现,刑部必然要修改律法。” “我大宋以孔孟仁义治天下,此等残酷刑罚再现,恐怕……” 还不等他说完,一旁翰林学士,甚至御史中丞范彧也站了出来。 “陛下,刚刚周尚书所说不无道理。我大宋向来仁义治天下,奉行孔孟之道。” “车裂之刑其残酷、血腥乃备受世人诟病,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好半天,赵旉都没言语,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些人。 这次,甚至都没看赵鼎他们一眼。 “对待好人,自然是要仁义。可对待坏人,还要仁义作甚?” “对那两个贪官恶人讲仁义,那朕死在广南西路的两万将士,谁对他们讲仁义?” “朕那两万将士虽是边塞之人,从未北上与金人交战,可忠君之心尤甚!” “你们都给我退下,此二人必须车裂,且马上执行下去!” “还有,他们二人的家眷全部斩首!谁再敢多嘴为之求情,一同车裂!” 赵旉还是第一次在朝堂上发这么大的火。 一想到死在广南西路的两人将士,赵旉恨不得亲手扒了两人的皮。 被官家一顿吼,再没人敢多一句嘴。 连赵鼎在一旁心头也是一颤。 别看官家平时对每个人都和颜悦色,可真发起狠来还真是一点情面不讲。 眼看着周三畏等人离开,一旁坐着的赵鼎这才起身缓和气氛。 “陛下,您切勿动怒。臣昨日接到岳飞派人送来的奏疏,金国发生大事了!” “金国?” 赵旉强压住火气,立即命人把奏疏接过来。 起初还以为是完颜亮又兴兵了,可展开奏疏一看,顿时让人傻眼。 奏疏上写的清楚,完颜亮弑君篡位,搞掉了完颜亶自立为王。 “这……” 赵旉下意识的把奏疏递给一旁内侍,让其当中诵读。 好么,一大群人听说完颜亮弄死了完颜亶,自己当了皇帝,全都大眼瞪小眼,呆立在原地。 许久才有人发言道:“陛下,如此看来,当初册封合不勒的可能就是完颜亮,否则蒙金怎么突然休兵?” 朝堂上从来都不缺相反意见,立刻就有人出言反驳: “陛下,臣以为是完颜亶做主休兵,又册封合不勒,所以才遭至杀身之祸!” 一群大臣,当着赵旉的面就吵得不可开交。 最后还是赵鼎冷哼了一声,才制止众人。 这时赵旉望着殿下众多大臣:“是谁册封的合不勒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金国皇帝易主,我大宋该如何抉择?” 这话,赵旉是故意说给李光、赵鼎、张浚他们听的。 几人见到官家目光不断扫是自己,寻思着再要装哑巴也说不过去。 张浚第一个出列:“陛下,如今金国皇位易主,其国策必然要更改。” “如今我们尚不知完颜亮对我大宋到底是何想法,臣以为不宜用兵,当静观其变!” 这时,几乎很少开口的兵部尚书李弥逊,也罕见的发表自己意见。 “陛下,张枢密使所言极是。臣以为完颜亮初掌皇权,根基不稳,必然要以几场胜仗调和朝臣对其恶行之不满。” “且完颜亮年少轻狂,难免做出一些脑热事端。我们当加强蓟州边防,防范金国突袭幽云。” 这两人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加上赵鼎在座位上不断点头,显然他们看法一致。 既然这样,那也就没什么讨论的必要了。 又过了几天,幽州再传消息。 但这次不是奏疏,也不是塘报,而是岳飞亲笔密信。 送信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幽州的那个商人廖靖。 起初他还不清楚赵旉的身份,岳飞只是告诉他带着密信到开封找孙有道。 可当孙有道带着他一路进了皇宫,廖靖才恍然大悟。 感情当初与自己说话的是官家,难怪连掌握大宋兵马的岳飞都对其毕恭毕敬。 “廖员外,我们又见面了!” 行礼过后,廖靖面对官家,还是十分拘束。 规规矩矩站在一旁,即便让其坐下也不敢移动。 惹的赵旉没办法,也只能听之任之。 “陛下,先前您嘱托草民的事,草民不敢耽搁,在接到您调拨进开封的食盐以后便星夜赶路。” “皇天不负有心人,草民虽未到达克烈部,却在草原见到了一个克烈部的商人。” “此人曾经受过草民恩惠,他与草民透露了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 噢? 赵旉忍不住打断对方:“是何重要的消息?” “回陛下,入秋时,克烈部的一个女眷要许配给塔塔儿部,听说那女子有些背景。” “您不是想要与塔塔儿部交好,借机离间他们与合不勒的蒙古部吗?草民觉得可以利用一下!” 这倒是个绝佳的机会。 赵旉想了想,马上追问道:“既然你想利用这次机会,是不是需要混进送亲队伍?” “陛下所言极是,草民此番到达开封正是为这件事而来。” 说着,廖靖拿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罗列出许多商品名称。 “陛下,先前草民已经将那些食盐交于那克烈部商人。此人与小人要好,承诺会与忽儿札胡思举荐草民。” “草民所罗列之物,皆为克烈部紧缺。还望陛下能尽快给草民办齐,让小人尽快返回草原!” 第300章 我大宋被蒙古帝国灭了! 简单看了眼清单,东西倒是没多珍贵。 主要都是一些日用品,最珍贵的也就是盐、茶叶而已。 这些赵旉倒是不太在乎,这点东西大宋有的是。 “廖员外,忽儿札胡思是谁?听你的口气,这人不会就是克烈部的首领吧?” “回陛下,忽儿札胡思确实是克烈部的首领。此人嫉恶如仇,颇具手段。” “曾公开表示过对乞颜部的不满,不过后来不知为何脾气收敛了很多。” 管它呢,赵旉也不想理会那么多,只要能借着克烈部混迹到塔塔儿部就万事大吉了。 “廖员外,你先带着你的人在开封小住两日,你要的这些东西会尽快凑齐!” 就在赵旉已经准备派人送其出宫时,廖靖挪动了几下,忽然又停住。 “陛下,草民还有一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事?” 赵旉摆了摆手,示意内侍退出大殿。 “陛下,草民从那蒙古商人口中还得知了一件事。合不勒近段时间身体很不好,他的几个子嗣分别从领地前往探望。” “听说他们还曾请了某个部落的巫师为其驱邪,搞的草原人心惶惶,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刷~ 赵旉脸色急转直下,一种根本无法抑制的兴奋直冲脑海。 惊讶的好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只是不可思议的看向窗外。 “陛下,您、您怎么了?” 吓得廖靖一个劲心颤,可别因为自己一句话把官家弄出个好歹来,到时候自己连这皇宫都出不去了。 “廖员外,我们还按事先约定的办。你先回去吧,东西会尽快凑齐。” 想要搞到盐,茶,就必须要有盐引、茶引。 赵旉克制住内心激动,立即让孟南星带着自己的口谕去开封府衙门,让胡铨帮忙给办了。 至于其他的物品,直接让孟南星带上银子去街上采购。 不多时,李光、张浚、赵鼎被叫进书房。 “诸位,刚刚我得到一条重大消息。合不勒身体很不好,不知道会不会不久于人世!” 合不勒是生是死,好像在别人眼里并不重要。 甚至不如完颜亮登基称帝百分之一重要。 见三人眼里并无波澜,赵旉有些纳闷:“诸位,你们一点也不惊喜吗?我可一直盼着这一天呢!” 三人相视对望,他们早就知道官家恨不得合不勒马上嗝屁。 张浚实在好奇: “陛下,您为何会对合不勒如此看重?据臣了解,这草原有诸多部落,合不勒真正能指挥的也不过一部分而已。” “就算合不勒真的病重而亡,他的部落及其族人,也完全可以重新推举出他的子嗣继承汗位啊!” “可是据臣观察,您好像一直对合不勒及他的族人十分敌视,这是为何?” 额…… 赵旉还真被问住了。 总不能说自己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合不勒的子孙会建立强大的蒙古帝国,灭掉金国与大宋吧? 可到底要找个什么借口呢? 看几人这眼神,自己不说出个理由来,好像很难打发他们。 “诸位,想必你们对皇室最了解不过。建炎三年七月,外界传我忽然染病。后又因宫女不当受到惊吓,病体沉重。” “当然,当时我还小,对当时的事记忆十分模糊,外界便传言我将不久于人世。” 说到这,赵旉故意压低声音,探身凑到几人近前:“告诉你们,当时我确实受到惊吓,却并非是宫女所为!” 这…… 三个人面面相觑,完全被赵旉这几句话搞的晕头转向。 这都是宫廷隐秘,一般的百姓是肯定不知道的。 一直以来,他们对这些事也是比较好奇。 当时确实有传言太子病体十分沉重,甚至已经准备办理后事了。 据说,赵构连太子的谥号都想好了。 见几人上钩,赵旉心里暗笑,随即更是神秘的看着几人: “受到惊吓为真,却不是宫女所为,而是因连续几天的噩梦所致!” 噩梦? 这下几人更懵了。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吗?当朝太子差点被梦境吓死? “陛下,您还能回忆起当初是何梦境吗?” 赵鼎完全被勾起好奇心,眼珠不错的盯着官家。 “你们几人听好,这话绝对不许对外人说起,当初我连续几日只做同一梦境。” “在梦里,我梦到一个叫孛儿只斤铁木真的人一统蒙古草原,挥军南下对我大宋开战!” “在梦里,我亲眼见到了我大宋皇室被其屠戮殆尽,我大宋皇帝跳海身亡!” 啥? 这话说的云里雾里,加上赵旉精湛演技,还真就把这几人给吓的够呛。 为了让几人更加相信自己,赵旉又添油加醋。 “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对外界透露,实则一直在暗中调查。” “最后发现,孛儿只斤这个姓氏,正是从合不勒后世开始的,实际上是他们的几个先祖姓氏组成的。” “从此我便料定,这个叫铁木真的人,必然就是合不勒的直系亲戚,就是他的后代。” “再以年龄推算,这个叫铁木真的人,十分有可能是也速该的子嗣。” 一番解释下来,赵鼎、李光、张浚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完全被惊呆了。 这要不是从官家嘴里说出来,谁能相信?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啊! 赵鼎眨着眼睛,不可置信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陛下,以合不勒的年纪推算下来,也速该就算是出生了,现在最多也是个孩童而已!” 对啊~ 赵旉也不否认这点:“当初那个噩梦连续做了几日,所以我才会病体沉重。” “后被软禁东宫时,我也曾梦到过几次相同梦境,所以这些年才会不遗余力的暗中调查。” “要不然我怎会指示岳飞,要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灭掉合不勒的部落。就算无法灭掉,也要想办法杀死也速该。” 张浚其实已经被赵旉的梦境吓到了。 “陛下,您说您在那个梦里看到了蒙古人灭掉了我大宋?我大宋的官家跳海自尽了?” 赵旉重重的点着头:“确切的说,当初我大宋还有些区域没有被蒙古人攻占,但皇室逃无可逃。” “我大宋那官家还是个孩童,最后被蒙古人逼到崖顶,由一个陆姓大臣背着跳海自尽了!” 第301章 联合?不过是相互利用! 赵旉一字一句,说的真真切切。 加上脸上表情生动,说的三人完全当真。 赵鼎眼圈微微泛红,以拳捶胸,声音颤抖着感叹道:“不亏是我大宋的官家,宁死不降也!” 李光、张浚虽然没哭,但心里也不好受。 这时赵旉递过去一条手帕给赵鼎:“这不过梦境一场,并不一定为真。” “不过为了日后我大宋能万世长存,我们身为前人,当替我们的后世子孙铲除这个危险。” “可以不灭金国,但合不勒的子嗣,必须灭掉。特别是那个也速该,要不惜一切代价杀死他!” 缓解了好半天,三人情绪才总算是稳定下来。 “陛下,您说合不勒身体很不好,可能会不久于人世。那我们是否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与金国联合出兵草原?” 不到万不得已,赵鼎真不想跟金国人联合。 可没办法,有时候你不想也不行。 赵旉摆摆手:“这点你们放心,我已经有计划了。草原上也不是铁板一块,合不勒只能指挥的动一部分人。” “现在我已经派人对草原诸部落实行离间计,如果一切顺利,合不勒一死,草原必然动乱。” 噢? 这时张浚好像想到了什么。 “陛下,有一个叫廖靖的商人下榻在驿馆。您又传口谕让胡铨给其办理茶引、盐引,可否就是……” 话未说完,赵旉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这个人至关重要,草原有一个叫塔塔儿的部落与合不勒的本部一直有间隙。” “我就是要让他们分崩离析,想尽一切办法鼓动他们之间的矛盾。” “如今合不勒病体沉重,一旦他病死,那他的子嗣必然要争夺汗王之位。” “到那时,其他部落说不定就会不服指挥。一旦他们之间开战,就是我大宋出兵的最好时机!” 事到如今,再没有人怀疑赵旉的话。 赵鼎冷静下来,仔细琢磨着赵旉的计划。虽然有瑕疵,但总体方向还是对的。 “陛下,三方去其一,其他两方必然相互攻伐。以臣看来,最稳妥的方式就是三方相互牵制。” “我们只灭合不勒的族人,草原依旧会保有很强的力量,不至于破坏平衡。” “只不过合不勒毕竟是大汗,其统帅的兵马实力强劲,也绝非说灭就灭。” “臣以为当与金国两路出兵,断绝合不勒部族所有退路才是上策。” 嗯。 李光也觉得赵鼎说的话有道理。 “陛下,目前我们可假意与金国交好。金国与合不勒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之间不可能和好如初。” “且金国已经没了好的养马场,也就等于断了战马来源,日后必然不会对我大宋构成十足威胁。” “我们当趁着金国实力尚存之际,让他们为我所用。大不了给他们承诺,日后平分土地、牛羊。” 哈哈! 赵旉说话间,从一旁找来已经提前写好的国书。 “诸位,完颜亮现在刚刚登基大统。我大宋刚好趁着这个机会,借口恭贺,与之修好。” “这上面我已经陈诉了草原对金国、大宋的威胁。想必完颜亮如果不是傻子,必然会清楚蒙古的威胁。” 说着,国书被递到赵鼎手上。 “赵卿,你这几日操劳一下,寻一个有胆识的人为我大宋使者,带着我的国书与礼品去金国走一趟!” 赵鼎接过国书仔细看了一遍,又递给李光、张浚观看。 “诸位,这国书你们也看了。我在上面对完颜亮所说的蒙古威胁,他可否会相信?” 看了国书,李光最先发言。 “陛下,臣以为完颜亮应该会认真对待。您在上面写的清楚,草原人近些年一直没有停止对金国边境的袭扰。” “特别是在近些年,合不勒对金国的骚扰日益猖獗,还占据了金国北面屏障二十七团寨。” “虽我们与金国也为土地相互攻伐,可说白了,我们与金国抢夺的土地,原本就是我大宋的。” “可蒙古抢走的二十七团寨,那是完完全全金国的土地。这一点,每一个金国人应该都心知肚明。” “只要我们做的好,就算金国一直有亡我大宋之心,那也必然会先与我们联合解除掉蒙古这个隐患。” 既然一切计划已经彻底确定下来,那接下来的事就好说了。 赵鼎马上寻找使者带着礼品去金国。 几乎就在三人离开的同一时间。 李显忠的塘报快马加鞭,从灵山已经送到开封。 等了这么久了,终于有了关于那边的消息。 赵旉急的来不及休息,马上一字一句看的仔细。 不出所料,李显忠领兵成功歼灭所有来犯的安南人。 看的赵旉心里一阵暗喜,顿时连怎么封赏都想好了。 “陛下,李显忠询问是否要带兵返回大同府,这点朝廷该如何决断?” 宗颖身为枢密院副使,塘报第一时间是送到他那里。 赵旉想了想把视线落在宗颖身上:“宗卿,你觉得是调李显忠回来好,还是让他继续进兵为好?” “陛下,臣以为安南小国狼子野心,必不会因一次大败便打消抢夺我大宋的心思。” “且每次调动大军征讨,都要消耗大量粮草、饷银,实在是消耗过大。” “与其周而复始,倒不如先让李显忠留在广南西路整兵,先好好休息休息。” “至于安南新败,这是大好时机。借着军兵们对安南兵的战法已经熟悉的态势,咱们来个一劳永逸。” “先尽快调拨粮草、军兵以及各种军器都送过去。争取让李显忠一战定乾坤,打的安南人日后不敢再窥视我大宋!” 宗颖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 赵旉彻底下定决心,在与蒙古、金国开战以前,彻底解决安南这个隐患。 想当初诸葛孔明在北伐时,不也要先解决南蛮那个隐患,才敢安心北伐吗? “宗卿,你乃是枢密院副使。具体调兵这件事,你回去与张浚具体商议一番,有什么事你再来禀报就好!” 忙碌的琐碎事,总算是渐渐过去。 趁着可以休息的这段时间,赵旉依旧换上百姓装束悄悄出宫。 一路闲逛,刚好就到了高阳正店。 这可是开封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比起望海楼也丝毫不差。 上次抓捕拒不执行皇命,依旧给孙女缠足的高老板时,就曾经来过这里。 今天刚好有时间,索性就进去坐一坐。 第302章 偶遇辛弃疾! 抬眼看去,楼高足足有四层。 在大宋,很少有超过三层的建筑。就这个楼层,已经压过望海楼了。 整个酒楼占地巨大,只是外面正门就开了两个。 缓步进入内部,顿时一种干净、整洁让人一阵赏心悦目。 几根石柱雕刻着古今诗词,四周墙壁装饰着诸多名家字画。 若不是一道道摄人心脾的菜香,还真不像是进了酒楼,反倒像是进了一座装扮典雅的深宅大院。 一楼客人上座率超过七成。 从食客装束来看,几乎都是有些钱财的,没有穷苦百姓。 想想也对,开封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那消费可不是穷苦人能承受的起。 估计那些外人口中的穷棒子,也就只有在门口看看的份。 上到二楼,环境更是清新素雅。 巨大的空旷区域被屏风隔成一个个雅间。 屏风上也是清一色的名家诗词,山水字画。 “就这吧!” 赵旉寻了个没人的雅间,一屁股坐下。 刚刚坐下,伺候在二楼的伙计立马小跑着凑了过来:“客官,您想吃点什么,小的随时招呼着!” “伙计,这样,把你们这拿手好菜给我做上四个,再烫一壶好酒。” “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给您去办!” 还以为正在饭口,食客又多,自己点的这四道菜得好一会呢。 结果等了也就半柱香不到,四道热菜已经上齐。 除了一条大鲤鱼,其他三道菜也是色香味俱全。 这种美食就是平时在皇宫里也舍不得吃。 今天算是解馋了。 好半天,四道菜被一扫而空,一壶好酒也被喝了个底朝天。 “幼安那,我们大老远的从京东西路来开封,是为了让你开拓眼界,可不是铺张浪费。” “你一个人点了三道菜,如今还剩下这些,且不可剩下,赶快吃掉!” 就当赵旉准备结账走人,忽然一旁雅间传来一个年迈声音。 “幼安?” “京东西路?” 听口音倒像是那边的人。 赵旉起身离开雅间,好奇的瞥了眼对面雅间。 放下酒钱,赵旉随着伙计一同来到楼梯口时忽然停住,压低声音指着刚才那雅间: “伙计,我问你,那雅间里坐着的老者可姓辛?” 伙计也被问的一愣,面露难色道: “客官,这个小的可不清楚。我们怎敢问人家姓名,不过他们倒是眼生。” 伙计回答的倒也没错,赵旉也不想为难人家。 想离开,却又不想走,最后径直奔向雅间。 “你是何人?” 见到陌生人闯进来,老者明显多了几丝防备。 毕竟是在开封,不是自己家那一亩三分地,防人之心不可无。 进了雅间赵旉才发现,听声音是个老者,其实看年岁也就在五十几岁上下。 “老丈,在下并无恶意,敢问您贵姓啊?” 贵姓? 老者更加好奇,有心保密,可见赵旉面相也不像是坏人。 犹豫片刻,老者也抱拳回应:“小郎君,免贵姓辛!” 辛…… 这下,更加坚定了赵旉内心判断。 再看向老者时,心里顿时多了几分敬佩,连看向一旁那十岁孩童也不知不觉间多了几分暖意。 “敢问您可是辛赞,济南知府?” 啊? 你、你…… 老者瞬间傻眼,满是不可思议的呆立原地。 “小郎君,您因何识得在下?恕在下眼拙,我们好像从未见过啊?” “哈哈!” 确认了对方就是辛赞,赵旉总算是把心放下,反客为主的坐在老者身旁。 “辛知府,听闻您一年前任期到了便此去官职归乡,如今在开封相见真乃三生有幸啊!” 说完,不给辛赞任何反应时间,赵旉伸手摸了摸一旁男童:“辛知府,想必这就是您的孙儿辛弃疾吧?” 这下辛赞彻底如木雕泥塑一般。 他倒不认为赵旉是坏人,关键是对方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 “小郎君,您到底是何人?此番邂逅有何用意?” “辛知府,在下曾在京东西路见过您。此番有幸于开封相遇,实乃巧合,绝无半点恶意。” 为了让对方安心,赵旉想了想,把自己包装成了原本在金国统治下的中原人。 几番客气,辛赞也多少卸下了防备。 “小郎君,在下确实于去年春卸任知府一职。本来朝廷另有委任,可在下独子早丧,只剩下这一个孙儿幼安。” “若一直忙于公事,怕耽误了孙儿前程,故而便在家乡颐养天年了。” 原来如此。 赵旉无比慈爱的低头看着一旁只顾吃喝的辛弃疾:“你叫辛弃疾吧?这开封城可好玩?” “好玩的很,这酒楼、棋馆应有尽有,岂是济南府可比!” “哈哈!” 辛弃疾声音尖锐,完全一副孩童嗓音。 见到生人也不怕,一双大眼灵动无比。 赵旉越看越喜欢,不禁抛下辛赞,只低头观察辛弃疾: “你爷爷是知府,掌管一府军民两事,你以后可愿像爷爷一样?” 问出这句话,辛弃疾忽然停止了咀嚼,无比郑重的望着赵旉:“我想像宗泽那般!” 宗泽…… 这倒是让赵旉没有想到,一个小孩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回答。 顿时就清楚了,这一定是辛赞教的。 果然,见赵旉看向自己,辛赞面露羞愧: “某平日里便多有教导,这孙儿最喜宗泽,故而便多与他说起老帅之事!” 赵旉当然明白是辛赞教的。 辛弃疾日后能成为爱国将领,也离不开辛赞从小的殷殷教导。 想了想,赵旉从腰间解下玉佩递给辛弃疾。 “辛弃疾,你我一见如故。这玉佩你便收着,等你过了弱冠之年可到开封寻我。” 也不管辛弃疾愿不愿意,赵旉强行把玉佩塞给对方,随即起身冲着辛赞抱拳。 “辛知府,你这孙儿日后可不简单啊!好好教导,必成我大宋栋梁!” “望您保重身体,他日待辛弃疾弱冠以后,在下还望与您把酒言欢!” 整个过程,赵旉都没再给辛赞说话的机会。 直到离开许久,辛赞才从惊讶中解脱出来。 疑惑的盯着赵旉离去方向,整个人诧异无比。 自己明明跟孙子在这吃的好好的,咋就突然闯进来一个人,还对自己孙儿如此看重? “爷爷您看,这玉佩好漂亮!” 被孙子提醒,辛赞这才想起那块玉佩。 “这……这……这是……” 第303章 辛弃疾,你光宗耀祖了! 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玉佩上,正面雕刻着一条无比精美的镶金龙图。 这玉佩上的金龙可不是谁都能雕刻,谁都有资格佩戴的。 辛赞感觉瞬间大脑一阵空白,急忙将玉佩转到侧面。 入目的刚好两个大字:赵旉! 轰隆~ 这两个字映入眼帘,辛赞就好像是被九天惊雷打到一样,整个人颤抖了几下,险些跌坐在椅子上。 整个大宋,还有谁叫这个名字? 谁敢叫这个名字? 要说以前有人叫了也就算了,现在可没人敢跟官家同名。 此刻的辛赞,甚至比赵旉在时还要紧张。 下意识的攥紧玉佩,满眼兴奋。 “孙儿,我们辛家祖上积德了,日后你算是为我辛家光宗耀祖了!” “你要记住刚刚那人对你说的话,回去后切不可虚度光阴。待日后朝堂之上,必有你一席之地!” 辛弃疾年纪还小,哪里明白爷爷话中含义? 只不过当他想要回玉佩时,早已经被辛赞如获至宝般的收进怀里,生怕磕了碰了。 即便小孙儿想要摆弄一下,都被眼神呵斥。 这玉佩可是宝贝。 有了他,简直比护身符都管用。 别说普通百姓,就是知府、知州,哪怕就是六部尚书见了也要待如上宾。 辛赞步履匆忙,转瞬间到了窗边想要寻找赵旉的身影。 只是外面人影绰绰,官家早不见了去向。 御街上,赵旉依旧四处闲逛,慢慢转向皇宫。 忽然前面一阵拗口的对话声飘过,根本听不清是在说什么。 而且这些人都是西夏装束的文人模样。 人还不少,一旁还有皇城司的人在沿途护送。 看这架势,应该是奔着驿馆去的。 “西夏使者?” 赵旉急忙加快脚步,从一旁匆忙走过。 “陛下您回来了?” 孟南星急忙跟着赵旉进了书房,命内侍上茶后,孟南星急忙汇报道: “陛下,刚刚宰相派人来说,西夏使者到了!” 果然是他们。 赵旉轻抿了口茶水,对西夏人来访似乎并不感兴趣。 “南星,一会你派人去告诉赵鼎,就说明日早朝让使者上殿回话。” 私下底,赵旉也猜到西夏使者此行目的。 他们收走了河湟谷地,自己也以牙还牙,把优惠出售给他们的商品全部提升价格。 肯定是他们不愿意了。 转过天早朝,文武齐备,分立两厢。 赵旉静静的注视着快速从外面进入大殿的使者。 “大夏使者奉我家皇帝之命,特来觐见大宋官家陛下!” 赵旉摆了摆手,直接开门见山:“李仁孝派你来,可是为了各宗商品价格而来?” 使者眼珠转了转,急忙满脸堆笑:“陛下,大宋与我大夏乃友邻之邦,这各宗商品价格何故涨价?” “何故?” 赵旉顿时冷厉下来: “当初那些粮食、盐、糖甚至是铁矿,之所以低价卖给你们,是因为我大宋租借你们的河湟谷地!” “如今这河湟谷地已经不属于我大宋,那其他物品我们自然要提升价格了!” “再说,那些东西本来就是以最低价售卖给你们,比我大宋国内还要便宜许多。” “你们总不能让朕做亏本买卖吧?你们当初收回河湟谷地时,就应该想到这一点!” 一番言语,西夏使者明显面露尴尬。 “官家陛下,臣奉命出使大宋,就是想重新与大宋商议价格,不知您可否重新降价?” “且自从我大夏收回河湟谷地后,大宋的盐、铁便不再对我朝出售,使我朝国内出现慌乱。” “您很清楚,我大夏与大宋乃是邻邦,万万不可因为一些小事儿影响了两国和睦啊!” 哈哈! 赵旉挑了一眼,以一种极为不在乎的语气道:“没我大宋时,你们不一样过的很好吗?” “想当初我大宋偏安淮水以南时,你们大夏也没听说有什么问题啊?” “再此朕想问一句,你们与金国为邻时,金国可曾有这些物品出售给你们?” “别说是出售,就是你们敢与金国如此行事,恐怕金国都要发兵攻打你们,我大宋已经仁至义尽了!” 话说的很明白,甚至赵旉语气加重,已经明显带出不悦。 也不知使者抽了什么风,竟然也耍起脾气来。 “官家陛下,有些事还是点到为止吧!如今天下形势一目了然。” “大宋与蒙古开战,又有金国于蓟州之东磨刀霍霍,可千万别后院起火啊!” “放肆!” 宗颖就站在一旁。 枢密院副使,位高权重,顿时感觉大宋威严受到侮辱。 还不等他发怒,赵旉摆了摆手,轻蔑的盯着使者: “按理说,你出使我大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大宋乃是礼仪之邦,仁义治国,你非常清楚。” “今日你用蒙古、金国相要挟,恐怕是有人指使你如此说。” “不管怎样,朕要告诉你一句话。如今大宋早已经脱胎换骨,再不是那个偏安淮水以南的大宋!” “如今大宋兵强马壮,占据金国恒州马场后,更是夺得金国战马十数万匹。” “别说什么后院起火,就算是如今蒙金进攻大宋,朕也有岳飞、韩世忠抵挡。” “至于你们西夏,倘若敢在背后搞些小动作,朕只派李显忠去便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大宋天威!” 李显忠三个字,像是炸雷一样闪烁在西夏使者头顶。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那是战神一样的人物。 “陛下,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呢?两国相争,必有一伤,到时让蒙古、金国坐收渔人之利?” 赵旉知道对方心里憋着什么主意,依旧是那个态度:“你也不要多说了,有些事你也做不了主,朕不会为难你。” “你回去告诉李仁孝,如果他愿意继续租用河湟谷地,我大宋诸多物品还按以往价格出售。” “租用河湟谷地的钱,我大宋一个铜板都不会少你们的。什么时候把这事落实了,再说其他的!”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已经惹恼了赵旉。 摆手就让他离开,也没有什么礼品。 感觉事情已经没有转机,使者只能灰溜溜的退出大殿。 “等等……” 临到大殿门口,赵旉忽然出声喊住。 “陛下,您还有何指教?” 赵旉冷笑一声:“你回去告诉李仁孝,如果没我大宋在你们大夏东边挡着,金国迟早灭了你大夏。” “没有我大宋占据幽云十六州,蒙古早就对你们西夏动手了。别那么鼠目寸光,到时悔之晚矣!” 第304章 大宋使团遇袭! 见使者离开,宗颖终于按捺不住: “陛下,区区一个西夏,竟也敢威胁我大宋,您何必再与他们客气?” “再者,我大宋目前战马已经可以自给自足,因何还要花费重金租用河湟谷地” 不只是宗颖,其他人也有这个疑问。 “诸位,河湟谷地乃是天然马场,又出产其他作物,我们必须要牢牢占据那里。” “再者,目前形势严峻,我们不能树敌过多,否则好虎架不住群狼!” “最重要的是,我们要牢牢绑住西夏,让西夏完全依赖我们。” “一旦我大宋遭遇蒙金联合进攻时,让西夏也不能独善其身,此为上策!” 时间还早,一个早朝也不能只处理西夏的事。 李弥逊捧着早就写好的奏疏上前一步: “陛下,臣有一事要报。如今已入春,去年大宋诸路募兵人数已经记录完毕。” “其他各路人数相比往年均有起伏,独梓州路报名者为朝廷之最。” “其中果州报名人数又为梓州路之最,超出其他各州、府达两倍!” 这么多? 赵旉立刻让人把奏疏拿上来,亲自观看。 果然,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 “不错,看来这果州知州平时传达朝廷旨意深入人心,真是深领朕意啊!” “也并未有任何克扣新兵奖赏之事,否则不会有如此多新兵报名!” “传朕旨意,立刻赏金百两,银碗筷一副,马上送入果州!” 新兵人数总体上还算是可以,赵旉马上想到正在广南西路的李显忠。 “张卿,散朝之后,你们枢密院好好谋划一下。将梓州路、成都府路的新兵送到李显忠账下听用!” “还有,从军器所调七千张硬弩,在江南马场调六千匹战马一并送到广南西路!” 底下大臣看的清楚。 官家不断向广南西路运兵、运送粮草、武器,这是真的要灭安南了。 只不过现在的赵旉,心思还真就没在安南身上。 区区一个安南,还不足以让赵旉重视起来。 倒是在东边的金国,完颜亮新皇登基,到底是奉行什么样的国策? 是主战还是主和? 是与蒙古联合攻宋,还是与宋联合攻蒙? 想来使者也早就到了金国,也不知道现在金国是什么反应。 视线流转。 正在皇宫大内的完颜亮,心情激荡。 以往的龙椅自己只能看着,有完颜宗弼在,自己处处被压制的抬不起头。 现在好了,自己登基成了皇帝。大权独揽,再没人敢说三道四了。 “陛下,这大宋先前与我大金不睦。甚至说有血海深仇,为何会突然派出使者来此庆贺?” “哼,这有什么?不过是来探探底的,想要故意交好我大金而已。” “说到底,大宋还是怕我们与蒙古联合,一同进攻他们,所以故意来探探虚实。” “赵旉那点小心思,朕怎会不知?迟早要灭了大宋,重新抢回我金国的土地!” 看着送来的那些金银,完颜亮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金国是发生过旱灾,可那些年抢夺大宋的金银太多,根本就没花完。 他在乎的是土地、城池。 自己新皇登基,朝中大臣有许多人对自己篡位不满意,说三道四。 自己必须想办法打几场胜仗,堵住朝中悠悠之口。 “陛下,既然您要灭了大宋,与蒙古联合最为妥帖。” “为何您却要告诉宋朝使者,说我大金要与宋庭联合灭蒙?” 这句话问的完颜亮一阵无语。 要不是对方属于自己心腹,早就轰走了。连自己的心思都猜测不到,要来何用? “你难道不清楚汉人有句俗语叫尔虞我诈吗?不知道有句话叫兵不厌诈吗?” “宋对我国固然威胁最大,但蒙古却更加可恨。他们时常趁着我们与大宋开战时,在背后捅刀!” “我们想灭蒙古,必须要有大宋的配合。最主要的是,你以为朕真的只想灭掉蒙古吗?” 先前被完颜亮训斥,这次对方倒是反应很快。 “陛下,您莫非是想借刀杀人?让宋朝也与蒙古开战,让他们两败俱伤?” 这句话一出口,才稍稍让完颜亮有了些许笑脸。 “你只说对了一半,朕不止要他们两败俱伤,朕的目的可不止于此。” “如今我大金虽依旧保有二十几万匹战马,可失了恒州、失了幽云之地便再无养马之地。” “日后战马枯竭,我大金必会江河日下。所以击破蒙古,抢夺他们的草原、他们的战马势在必行!” 说着,完颜亮独自在大殿里踱了几步,心里恨到不行。 先前自己派人去蒙古极力陈诉大宋对蒙古的威胁,反倒蒙古竟然先打起了金国的主意。 关键蒙古骑兵机动性太强,跟猴子一样灵活多变,根本就抓不住他们。 看来联合大宋一同灭掉蒙古势在必行了。 先前与宋朝的仇恨要暂时放在一边,即便朝中有人提反对意见也不必理会。 想当初,宋朝被大金欺压的有钱都买不到马。 岳飞、韩世忠的队伍明明是骑兵,大部分人却只能充当步兵作战。 可现在的大宋,连特么使者都骑着西夏战马,气的完颜亮一阵抓耳挠腮却又无可奈何。 与完颜亮愁眉不展相比,赵旉倒是稳坐钓鱼台,心情舒畅。 现在大宋战马不少,上好的优良养马地也有两处。 新兵每年都在增多,岳飞、韩世忠、刘锜更是驻守幽云十六州,简直万事俱备!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只见孟南星双腿飞快,在外面连廊里就喊叫个不停。 “混账东西,在皇宫大内如此喊叫,成何体统!” 看到孟南星这副慌张模样,赵旉顿时指着就是一顿呵斥。 “陛下,您还是先别急着斥责属下了。先前我们派往金国的使者在宋金边境遇袭,多有死伤!” ??? 一句话,赵旉直接没了脾气,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南星:“你、你……” 有心责问孟南星是不是跟自己混熟了,连这种玩笑都敢开了。 可再一想不对劲,孟南星还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陛下,韩世忠派人护送使团一路返回到开封。现在使者等人正在宰相那里回话,不时便会进宫!” 正说着,书房外一阵脚步声。 下一秒内侍站在门口禀报说,使者到了。 等人刚一进来,赵旉直接傻眼…… 第305章 到底是谁干的! “怎么回事?到底是谁干的?” 怒冲脑海,赵旉基本已经失去判断能力。 自己派出的使者竟然遇袭,这还了得?这不是明摆着挑衅大宋吗? “陛下,属下当初受宰相之命,特为朝廷出使金国祝贺完颜亮登基称帝,以示我大宋仁义。” “起初一切顺利,完颜亮还说了很多感谢您的话。他还说宋金要和睦相处,摒弃前嫌。” “他还特别嘱咐属下,说告诉您要与大宋联合,日后时机成熟,共同讨伐蒙古。” “可谁成想,属下带着人刚刚离开金国土地,在蓟州边界处遇到金国歹人袭杀。” “此番使团共计二十八人,死难者多达五人。若不是遇到了韩将军的哨探,恐怕我们都死了!” 什么? 听到是金国人,赵旉紧抿双唇,一股复仇怒火瞬间燃起。 双拳紧握下,一个个青筋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发兵报仇。 可愤怒情绪仅仅维持了不到几秒钟,赵旉马上意识到不对劲。 历史上记载的完颜亮可是一个颇具心机、头脑的人。虽然后期不怎么样,可前期确实很有智慧。 这个人可不傻,他很清楚目前宋军所处形势,得罪大宋对金国一点好处没有。 他还指着大宋能够跟金国穿一条裤子,一起灭掉蒙古这个隐患呢。 再说,他有什么理由杀宋朝使者? 就算要灭掉宋朝,直接领兵去打韩世忠啊,夺取蓟州后,去杀岳飞。 你杀几个使者顶个屁用? 不对,这不是完颜亮干的。 想到这,赵旉立即让这使者坐下,又派人沏了上好茶水。 “你好好回忆回忆,对你们动手的地点是在何处?你确定对方是金国人吗?” 本以为使者冷静下来以后,会犹豫。 没想到使者一脸肯定的点着头: “陛下,我们刚刚离开金国土地,已经进入到蓟州边界,否则韩将军的人马不可能出现在那。” “至于对我们动手的那些歹徒,他们全部都穿着金人装束。因为蒙着面,具体相貌并不清楚。” “只是从身形来看,其中似乎有女子存在。幸亏韩将军的哨探出现,否则我们全完了!” 这样啊…… 赵旉仔细斟酌片刻,心里倒是有些疑问,只不过还不能肯定。 于是马上派人送走使者,又去把赵鼎叫到书房。 因为使者的事一直是赵鼎负责的,有些内幕他应该清楚。 “陛下,臣以为做下此恶事者,绝不可能是金人。” “完颜亮目前需要利用我大宋帮着他们对付蒙古,他不可能在此时得罪我大宋。” “再者,对方穿着金人装束,这明显就是要栽赃嫁祸,把祸水引向金国,使我宋金开战!” 赵鼎的回答与自己几乎一般不二。 “赵卿,那依你看对我大宋使团出手者是何方势力?会不会是蒙古的奸细?” 这…… 赵鼎也被问住了。 从整件事上分析,蒙古确实是最有可能出手的。 可他们怎么知道大宋使团去金国了?就算有蒙古奸细潜入幽云或是金国,那他们也得有上面的命令才敢行动啊? 自己派人去金国,这属于秘密行动,蒙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陛下,臣实在是不知该如何说。此事确实蹊跷的很,不过还有转机。” “转机?” 赵旉眼神一亮,急忙追问:“赵卿,这转机指的是什么?” “回陛下,当时韩世忠的哨探出现才解救了我大宋使团。” “一般来说,哨探都不是单独一两个人行动,周围势必要跟着其他暗哨。” “想来那些袭击者也不是什么功夫了得之辈,说不定会被韩世忠的人抓获,到时候一审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对! 赵旉兴奋的一拍大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赵卿,那你马上派人去传令韩世忠,问问他有没有把人抓住。若是抓住了,要立即送到开封来!” “是,臣这就去办!” 前后一共不到十天时间。 传令兵根本还没到达蓟州时,在半路上就遇到了韩世忠派来的人马以及几辆囚车。 车队一路进入开封府后,赵鼎最先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迅速派人通知赵旉。 开封府大堂。 府尹胡铨端坐主位,赵旉静静坐在一侧,几乎是用一种足矣杀人的眼神不断扫视跪着的几人。 “说,你们身为宋人,为何要化妆改扮成金人模样袭杀我大宋使团?” “你们做下如此数典忘祖之事,难道不怕世人唾弃吗?” 估计胡铨没什么审案的经验,经常会被情绪左右。 反观跪着的五男两女,不知是见惯了大场面,还是早有心理准备。 面对质问,丝毫不惧,相反面露坚毅。 就连两个女人跪在那,也是身不斜,体不抖。 “怎么,你们以为不说话便能逃过惩治吗?说,到底是为何要对朝廷使团动手!” 终于,跪在中间的一个高个年轻人脖子一挺,目光冷毅: “我们不过是做了每一个宋人想做的事!金人与我大宋血海深仇,如今却要与金人修好,可耻也!” “今日我等认栽了,不过是一死而已,有何惧哉!” 哼! 胡铨使劲拍打着惊堂木,指着几人:“你们处心积虑袭杀朝廷使团,就为了引起宋金开战吗?” “对,我们就是想引起宋金开战。金人杀了我们那么多百姓,占据中原二十余年,致使中原大地血流成河!” “如今你们这些狗官只知贪图享乐,真为世人所不耻!” 你…… 胡铨不自觉的用余光偷瞄了眼赵旉。 只见赵旉脸色铁青,坐在那里微微发颤。 “好啊,你们对朝廷使团出手,害人性命却要在这里巧舌如簧。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 话音刚落,赵旉已经用眼神制止了胡铨,同时做了个抹脖动作。 “这……” 胡铨怎么也没想到,赵旉会示意杀掉几人。 情急之下,赵旉把不想暴露身份的事也抛之脑后,当着几人的面喊出声: “陛下,此七人虽办了错事,可毕竟也是心怀天下之辈,恨金狗入骨。” “念在其对大宋一片忠心的份上,不如就充军发配吧!” 自己派出的使者被杀了好几个,原本赵旉只是在气头上。 现在胡铨在一旁求情,赵旉稍显为难。 杀这几个人倒是简单,关键这事要是传出去,百姓们指不定要怎么议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