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之我的媳妇超旺夫》 第1章 人生重来 京城第一医院,尊贵病房。 余天孤独死去,终年65岁。 死讯传出,震惊京城。 一代富商因病离世,属于他的时代终落帷幕。 “我的一生结束了” 余天的虚影缓缓飘浮,目光锁定在仪器的冰冷直线上。 “你还有遗憾吗?” 另一个虚空般的声音传来。 遗憾? 我余天享尽荣华富贵,还有什么遗憾? 一路坎坷看尽世态炎凉。 白手起家终成商业巨贾。 万人敬仰。 但。 遗憾 终归是有的 它只是一直隐藏在心的最深处。 只有刨开血淋淋的心脏,才能看见那份永世难忘的悔过和痛苦。 “我一生无愧天地却唯独对不起她们母子” 四十年前。 余天亲眼见过妻儿的尸体。 那日清早。 赌了一夜,输个精光的他,被狐朋好友拉去电视塔下看热闹。 挤进人群。 地上的一大一小两具尸体,正是自己的至亲。 而一切的导火索。 都只因他嗜赌成性,在前夜打伤妻子,抢走了儿子唯一的救命钱,才逼得她们饮恨自尽,跳塔自杀 想起前夜,高烧四十度的豆豆,被暴力吓到抽搐,口吐白沫。 妻子李婉柔,更是缩在昏黄油灯下的墙角,满脸伤痕,眼中尽是绝望。 但自己依然不顾至亲死活,抢钱去赌,丧尽天良! 而这么做,也只不过是为了在狐朋好友面前争个面子,听他们叫一声所谓的‘天哥’罢了。 可恨! 可悲! 往事一幕幕浮现眼前。 余天的心,又一次被利刃穿过。 四十年前的这一课,太过残忍。 妻子用死亡,换来了他的醒悟和成长。 虽然四十年间,他痛改前非,戒掉一切恶习,终成商业枭雄。 但斯人已逝。 得到的再多,也远不足以弥补这天大的遗憾。 “我早该死若有来生我一定会拼了命好好待你们” 余天愤恨地骂着自己。 可真的有来生吗? 余天的眼角,流淌出两道虚无般的眼泪,浑浊不清。 下一瞬。 出现在眼前的幕幕场景,逐渐变亮。 一团光,将他身体包裹住,卷入时光的涡流中。 “到尽头了吧” “天哥,出门前我算过了,今晚咱肯定能回本!” “老三说得没错,上次是咱们运气不好,你钱拿来没?” 余天一阵恍惚。 耳旁的对话,觉得熟悉,但又遥远,模糊不清。 他有些发愣。 我这是 我不是死了吗? 院长宣告死亡的声音,和变成直线的仪器,还在记忆中。 可为什么手掌有些发痛? 声音越来越清晰。 两个男人的声音,充满贪婪和怂恿。 “天哥,愣着干啥?赶紧进去啊,嫂子肯定还有钱!” “没钱的话,拿些粮票出来也行,快点儿,我们等你。” 睁开眼。 熟悉的面容出现。 孙老二和孙老三,这两个曾经的狐朋狗友,他已经四十年没见过了。 自打妻儿死后。 余天就离开村子,背井离乡,去了深城打拼。 这是梦吗? 他们可恶的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当初妻儿死时,他们还劝自己讹诈电视台,甚至提出卖器官。 难道这是上天的惩罚,让自己再次面对痛苦吗? 啪。 啪。 余天狠狠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手上的痛,更加强烈。 “天哥,你,你干啥呢?不是给自己壮胆吧?今天咱们喝的够多了,快去要钱吧!”孙老二瞪着眼睛。 “别让我们瞧不起你,你不是最狠的天哥吗?赶紧的呀!”孙老三继续怂恿。 余天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 雨后深夜,泥土芬芳。 土路两旁向远处延伸的土砖房,和路尽头那棵高大的柳树,一切都如此熟悉。 柳树村。 自己曾在这儿蹉跎了二十五年的光景。 身后自家院门口的黑色铁门上,还有两道浅坑。 这是前两天和妻子发脾气时,用拳头砸出来的,手上的痛感,正来自于此。 打量自己一番。 老态龙钟早已不见。 现在的余天二十五岁,充满活力。 身上这满是补丁的黑色布衫和脚下的破布鞋,也正是年轻时,他最常穿的衣着。 “嘶” 头部的痛很快消散。 思维越来越清晰。 他无比确定,自己是真的回来了。 而现在,正是妻儿死去的前一天晚上。 他记得清楚,这一晚,他狠狠地打了李婉柔一顿,抢走家里最后的两块钱。 而这两块救命钱,也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李婉柔希望彻底破灭,携子自尽。 万种情绪汇入脑海。 他猛地推开兄弟俩,匆匆走进院子。 重活一世,绝不能让悲剧重演! 他要改变这一切! “婉柔豆豆” 余天声音颤抖,推门进院,留下兄弟俩茫然不知所措。 “天哥今晚是想打感情牌” “咱不管,反正输了咱也不亏,分的都是他的钱!” 兄弟俩互视一眼,去一旁阴影处等待。 而正在院中用凉水投毛巾,准备给豆豆降温的李婉柔,也听见了余天的喊声。 她心中一惊。 忙放下手中活计,匆匆跑回砖房,锁上房门。 破烂木门上的门锁,形同虚设。 早在两月前,就被余天撒泼踹烂了。 李婉柔跑回房间时,眼中闪过的寒凉和恐惧,让余天心里,愧疚更甚。 这都是自己造的孽,曾经的自己,带给了她们多少痛苦啊! “婉柔” 余天拉开破门,走进低矮的房间。 “余天我求你了,你要是还有一丁点儿人性的话,就放过我们娘俩吧最后这点积蓄,是给豆豆买药的钱你真的愿意眼睁睁看着我们娘俩死在你面前吗求你,别再赌了” 昏黄油灯下,李婉柔一手抱着豆豆,一手紧攥着几张毛票,缩在墙角,满眼恐惧。 长期营养不良,她白净的胳膊上已经没有多少肉了,骨头轮廓清晰可见。 “哇爸爸,豆豆错了,豆豆冷” 豆豆更是吓得大哭,浑身发抖,嘴唇煞白。 瘦小的他,自打出生起,更是没感受过来自余天的父爱,哪怕一点点。 虽然余天还没说话。 但这母子二人,完全猜得出来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破屋中,早没有一件儿像样的家具。 前几日打碎的花盆,花土还留存在窗缝中。 床上,桌子上,哪儿哪儿都有刀砍的痕迹。 唯一能用作威胁的,就是他上次发火时,说的烧房子了吧。 眼看至亲被自己吓得瑟瑟发抖。 余天知道,他现在的身份,还是那个让人痛恨的混蛋。 深吸一口气,泪水夺眶而出。 千言万语在嘴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噗通。 他一下跪在地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后世和前生,他从来没跪过。 但这一次。 他要无比郑重地给妻儿道歉。 “婉柔,我错了豆豆,来,让爸爸抱抱” 余天伸出手,多想抱抱日思夜念的至亲骨肉。 “你你在做什么啊。” 李婉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是余天吗? 他怎么可能流泪! 不对! 这是鳄鱼的眼泪! 他一定是想把孩子骗走,卖掉 “余天,你要是敢卖掉豆豆,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李婉柔死命咬着嘴唇,护住豆豆。 豆豆更是吓得大哭,嘴唇更白,剧烈颤抖。 “婉柔” 余天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他一下站起。 高大的身躯,吓得李婉柔又是一哆嗦。 他转身去了厨房,拿起菜刀。 李婉柔吓得心都提在嗓子眼,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 余天拎着刀,却径直出了房门。 “婉柔,你等我,十分钟,我拿钱回来,咱们先送豆豆去医院。” 话落,余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第2章 狐朋狗友 “呼” 余天出门,李婉柔这才松了口气。 她紧紧抱住豆豆,悲声不止。 “妈妈爸爸今天没砍东西” 豆豆咳嗽两声,瘦弱惨白的脸蛋上,有些疑惑,对刚才余天的表现,充满了陌生。 “乖” 李婉柔擦掉豆豆额头上的汗水,看向窗外。 她也恍惚觉得。 今日的余天,确实和之前不大一样。 那种愧疚的眼神儿,她从来没见过。 余天跪在地上流下眼泪,那一幕看起来至真至诚。 但这一切。 兴许只是错觉吧 余天没去别的地方。 出门后,他直接去找孙氏兄弟。 许多事都是后知后觉。 前世的他,在妻儿死去之后,方才幡然醒悟,明白了孙氏兄弟为什么老怂恿着自己赌博。 这两个混蛋。 就是和庄家坐扣,骗自己的钱花。 他清楚记得,孙老二还曾多次撺掇自己,商量把豆豆卖掉。 见余天拎着把菜刀出来,兄弟俩笑呵呵的站起身迎上来。 “天哥,钱要出来了?咋没听见动静呢!今天没揍嫂子?” “不会没钱了吧?前两次我和你说过,邻村老王家想要个孩子过继,这事儿你还记得不?钱好商量,人家就想要男孩,不行的话” “” 余天深吸一口气,瞪眼打量两人。 “先不说这些,算算账吧,这段时间,我输得不少,你俩也没少分钱吧!” 余天的表情逐渐凶狠,眼中甚至有了杀意。 这让孙家兄弟立刻警惕起来。 “天哥,你可别胡说!咱们三个的钱,都放在一起,输的时候,可是一起输的。” “没错,你不是想和我俩耍无赖吧?你喝多了?怎么连好哥们儿都不信了。” 两个小子不是善茬。 偷鸡摸狗,啥坏事都干,自然不能承认。 但余天比他们更狠。 现在是紧要关头,豆豆着急治病。 虽说八十年代是个野蛮生长的时代,商机无限。 但现在,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给豆豆的治病钱。 无论如何。 也不能让至亲骨肉,再忍受痛苦。 “这段时间,我最少被你俩骗走六十多块!我知道你俩兜里有钱,我也不多要,还我五块,能够我儿子治病钱就行。从此以后,咱们各走各路,两不相欠。” 余天拿起菜刀,紧皱眉头。 六十多块,在八十年代,几乎是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 “余天!你说啥呢!你不是想抢吧,这可犯法。” 孙老二摸摸兜,昨天分红的钱还在,八块多,都是毛票。 “凡事讲证据!余天,你他妈要是敢动我们一根毫毛,我俩非把你送进去!不信你就试试!” 孙老三反应也挺快,没有证据,他谅余天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不还是吧?” 余天晃晃手中的菜刀。 “不还给我的话,我今天就和你们同归于尽,看看是你俩狠,还是我余天狠。” 话落,余天忽然猛地举起菜刀。 这刀白天才磨过,刀刃锋利。 孙家兄弟吓了一跳,后退两步。 他们本以为余天要拿刀伤人。 哪知道,刀锋落下,这一刀,却是砍在了余天自己的胳膊上,当即片下一块肉来。 “你你他妈疯了你,跟我俩耍狠!” 鲜血崩出,孙老三吓得一哆嗦。 “余天!你他妈啥意思,别以为你自残我俩就怕你!” 孙老二被溅了一脸血,心直突突。 他俩虽然浑,但也知道余天疯起来啥事都敢干。 看余天现在的架势,明显是在玩命。 五块钱,还不至于。 兄弟俩对视一眼。 孙老三掏出一把毛票,甩在地上,转身就跑。 孙老二也撒丫子跑开,嘴里还不干不净。 “余天,你这个王八羔子,等着吧,这事儿没完!” 两人惧怕,但心有不甘。 他们跑后,余天弯腰捡起地上的毛票,揣回兜里。 三两个邻居在旁边看得清楚。 纷纷露出鄙夷之色,叹息一口,回了自家。 争吵声。 也惹得李婉柔出门查看。 余天回头时。 李婉柔正牵着豆豆,一脸惊诧。 血还在流。 半拉巴掌大的肉,就在地上。 但余天的嘴上却带着笑容。 他把这份疼痛,当成了赎罪路上的第一步。 也用这份疼痛,断绝和狐朋狗友的联系。 “婉柔钱你拿着,我现在去借车,咱们带着豆豆去看病。” 余天把带血的毛票塞进李婉柔手里。 这番举动。 让李婉柔的脑中,闪过短暂空白。 他不应该拿着钱去赌博吗? 结婚这么多年,他几乎没正眼看过豆豆一次。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啊? “婉柔别愣着了,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是以前的余天了。我发誓,会对你们俩好一辈子,让你们过上最好的生活。去吧,给豆豆穿衣服。” 话落,余天转身去借板车。 李婉柔的脑袋更懵了。 换做往常,钱到他手里,不是喝光,就是输光。 余天这次真的要带豆豆看病? “妈妈” 豆豆伸出小手,抬起头,轻拉李婉柔的花布衬衫,小声说,“妈妈爸爸真的要带我去看病吗?那我就不会冷了” 他的小脸瘦的发黄。 眼里还闪着微弱的光芒。 李婉柔什么话也没说。 抱起豆豆,轻咬嘴唇,心里第一次产生动摇。 兴许。 这个余天,真是浪子回头了吧 咕噜噜。 板车撵过土路上的碎石子。 余天在前,双手抓住铁杆,回到自家门口。 他放下车的时候。 李婉柔也给豆豆穿好了衣服。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条毛巾,和几根丝绳。 “绑上点,血流多了,会出事的” 她给余天递过毛巾。 想了想,她又拿回毛巾,帮他包扎,将绳子系上。 “婉柔” 余天嘴巴动动,欲言又止。 “先给豆豆看病,然后再说,你慢点,别颠着孩子” 李婉柔将豆豆放在车后,自己也坐上去。 板车太硬,她又太瘦,坐在上面很不舒服。 但是这股不舒服的劲头,很快就不见了。 她听见余天在前面说着话,心思也随之飘出很远。 “豆豆。”余天拉着板车,目视前方星辰,“你想要什么呀?” “我想要个好爸爸。” 豆豆缩在李婉柔的怀里,奶声奶气说着。 “嗯,那今天开始我就是个好爸爸了,一会儿打完针,爸爸给你买烧饼吃。” 余天脚步加快,手也竭力控制着车的平衡,免得颠簸。 “烧饼,烧饼是啥?豆豆天天都想吃糖,豆豆很久没吃过糖了” 豆豆根本没尝过烧饼的滋味。 平时除了吃红薯,就是土豆。 他记忆中,最好吃的东西,还是过年时,李婉柔给他的一小撮白糖。 白糖。 这个在后世被称为健康杀手的东西,在这个年代,竟成了一个孩子最大的渴望。 “好!就吃糖,明天爸爸就给你买各种各样的糖块回来,不但有糖,还有肉吃,爸爸也让妈妈多吃些肉,长得胖胖的,好不好?” 说着说着,余天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他哽咽着,继续拉着板车。 李婉柔的眼眶也湿润了。 星光灿烂,夜色恍惚,她觉得自己好像在梦里。 这一家三口甜美的一幕,曾经只在梦中出现过 豆豆的高烧治疗的很及时。 医生说,要是再晚两小时的话,孩子很有可能烧坏,变成傻子。 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 豆豆沉沉睡去,格外香甜。 而余天和李婉柔,则是分床而眠。 两人好像都有千言万语,但最终谁都没说。 余天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着心事。 治病把钱花光了,明天开始要努力赚钱。 烧饼也收摊了,答应豆豆明天买回来,一定要做到。 想着,他闭上眼睛。 稀里糊涂中,他忽然听见院里,传来一阵声响,窸窸窣窣。 第3章 自有办法 柳树村今年刚刚落实分田到户政策。 这意味着村民们可以自给自足种植粮食。 家家户户凡是能动弹的,都每日勤劳耕耘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干劲十足。 下海经商的人倒是鲜有。 甚至很多人,对下海两个字,还感到陌生。 余天翻来覆去睡不着。 在这遍地都是黄金的年代。 他凭借记忆中的信息,足以改变一切,让妻儿过上最好的生活。 但万事开头难。 积累第一桶金,是首要目的。 稍稍想了想,余天决定,就从村中的河里,挖出第一桶金。 村中有条大河,贯穿南北。 骤雨刚过。 大鱼应该都在浅水区。 凭借前世闲暇时光积累的钓鱼经验。 他有信心,能在今晚钓出不少鱼来。 钓上一夜,新鲜的鱼,带到城里的煤矿家属院门口去卖,不愁销路。 说干就干。 正想起身,院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下了床。 李婉柔不在自己床上,只有豆豆还在酣睡。 推门出去。 院子中,月光倾斜,一片银白。 水流声传进耳畔,循声看去,李婉柔正在院中洗澡。 院中有一处茅棚。 棚下是自家唯一还算保存完好的大水缸。 李婉柔很爱干净。 几乎每天都会洗洗身子。 这对于一个农人来说,不太寻常。 但她的身份,本也不是农人。 五六年前,她下乡到了柳树村。 余天喜好她的美色。 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灌醉了她,两人稀里糊涂发生了关系。 怀孕后,她才渐渐知道余天的为人。 为了孩子。 她忍气吞声留在村里,也想感化余天,让他变好。 可事与愿违。 时光荏苒,余天还是那个余天,甚至变本加厉。 李婉柔失望至极。 自打生下豆豆后,就再也没让余天碰过一次。 水又刚刚泼下。 黑发披散,滴滴水珠顺着肩膀,凝落在李婉柔光滑雪白的后背上。 她是个绝对的美人儿,骨子里透着大家闺秀独有的矜持秀气。 巴掌大的小脸蛋儿弯眉杏眼,不输任何城里姑娘。 余天不敢多看,生怕惹来误会。 偷瞄两眼,准备去房头拿鱼竿。 可女人天生有第六感。 余天还想再多欣赏一眼时,李婉柔也正侧目过来,灵动的眼睛,瞬间怔住。 “你看什么流氓” 李婉柔一缩身子,藏进水缸,只露出半个脑袋,和两只扒着缸沿的小手。 “我睡不着出去一趟” 余天尴尬讪笑一声。 “去哪儿?” 李婉柔一惊,以为余天又要去闲混,心一下凉了。 “钓鱼去,今晚不回来了。” 余天不再多看,拿了鱼竿,找了个大盆,装上板车,就要出门。 回来得晚了些,板车也没归还,正好用得上。 “这么晚了,明天再钓吧。” 李婉柔穿好衣服,出了水缸,走到余天身边。 “婉柔听话,回去看着豆豆,我说了要改变的。现在我心好似火烧,真的一刻也不想让你们受苦” 家里没什么好东西能吃。 肉蛋奶更是不敢想象。 不出意外的话,明儿一整天的粮食,还是红薯和土豆。 妻儿营养不良,都很瘦弱,平日连点油水都不沾。 余天恨不得现在就让她们胖呼起来,健健康康的。 他认认真真地看了李婉柔一眼,坚决出了门。 院门关上,徒留李婉柔愣在原地。 一刻也不想再让我们受苦? 他真的变了? 她心中泛起波澜,马上追了出去。 可追上之后,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余天笑笑,放下板车,忽地一把将她抱住。 李婉柔一愣,身体瞬间僵硬,仿若石化一般,轻轻又抖了起来。 “婉柔,相信我,明天中午我就回来!我保证让你和豆豆天天都能吃上烧饼和猪肉!我保证!” 余天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不再多言,坚决离去。 黑夜中,他看不见的是,李婉柔的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柔嫩的耳垂,好似能滴出血来。 李婉柔现在有些乱。 余天还是那副模样,只是说不清哪儿变了。 她并没有抱着太多的幻象。 对一个人的刻板印象,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回去。 想钓鱼就由他去吧。 一切 等明天再说 余天走出一里地,到了河边。 雨水刚过,土地有些湿软。 他先在泥土里,挖出十几条肥大的蚯蚓。 找了个好地方,将它们挂在勾上,甩下鱼竿。 出乎意料的是。 大鱼并没多少,可能是村民们有渔网捕捞。 但小鱼也值得一钓。 以数取胜,不愁卖不出钱。 一整夜的时间,余天都在河边专心钓鱼。 光是蚯蚓,就用了上百条。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红色的大盆中,已经放满了活蹦乱跳的小鲫鱼,这也得益于他的钓鱼经验。 小鲫鱼各个鲜活,正是城里人喜欢的好货。 无论是油炸还是熬汤,都是上品。 粗略估计,大概有三四十斤。 打了个哈欠,余天很困。 他到河边洗了把脸,精神精神。 随即收拾好东西,拉车赶往县城。 双阳县城,距柳树村二十里路。 他拉着车,用了两个小时的光景,到了煤矿家属院楼下。 正好七点多,买菜逛摊的时间。 余天找了个好位置,把大盆搬下来,坐在马路牙子上,准备兜售。 来来往往有不少主妇。 很快有眼尖的看见了,上来询问价格。 “呦,小鲫鱼?怎么卖的呀?” 一个中年女人拎着塑料袋过来问。 “四毛钱一斤,童叟无欺,这都是上好的新鲜小鲫鱼,不鲜不要钱。” 余天擦了擦汗水,笑脸回应。 是很新鲜。 盆边还有不少泥土印子,小鱼个个活碰乱跳,一看就是刚捞上来的。 “新鲜不假,但这也太贵了吧?四毛钱?市场里的大鱼才卖三毛。” 中年女人寻思一阵,觉得太贵。 八十年代,小鲫鱼的价格也就在两毛钱左右。 鱼干的价格还能贵点,能卖上五六毛钱。 不过余天有自己的办法。 他前世可是商业大亨。 这点小问题要是处理不了的话,也不用经商了。 “大妹子,你听我给你说” 第4章 猪肉烧饼 前世的余天,常年在县城混,对这儿的环境很熟悉。 他知道哪里的有钱人多,消费能力强。 毕竟小鲫鱼想要卖出高价,只能选定有钱人这个人群。 而煤矿家属院,就是他心中的‘高端住宅’。 煤矿厂隶属于国营产业,员工的工资,每月都在六十块左右,属于高薪。 宽敞的家属院大门口,配套设施很全面。 卖店,药铺,猪肉摊应有尽有。 大门五百米外,还有一所中学。 好几家文具店和书店,开在旁边,不少学生们正在光顾。 来来往往,人群交错,朝阳之下,一片繁荣景象。 余天刚坐在马路牙子上摆好摊。 还没等接上旁边卖菜大姐的话茬,就有一个眼尖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询问价格。 小鲫鱼很新鲜,活蹦乱跳。 可四毛钱一斤,确实有些小贵。 但余天自有办法。 “大妹子,实不相瞒,我这种小鲫鱼,专门针对的,就是你这样的人群。你别看市场里的大鲫鱼卖价便宜,三四毛钱。但是那肉吃起来也柴!最主要的是” 余天唾沫横飞,还没说完,就被中年妇女打断了。 “妈呀,你管谁叫大妹子呢?我都三十六了,你这小伙子,啥眼神儿啊?” 中年妇女捂着嘴偷笑。夸赞的话,每个女人都喜欢听。 “是吗?真没看出来!我以为你也就二十五六呢,保养得真好!那巧了,这鱼呀,还真不能卖给你!你去别处看看吧。” 余天顺着话茬往下夸,又来了个以退为进。 “为啥不卖给我?” 中年女人觉得奇怪,眉头皱起,不太高兴。 “你想想!我这小鱼,营养丰富,蛋白质含量特高,各种微量元素充足,吃了以后能让女人的皮肤变得更好,脸上更有弹性!你都保养得这么好了,就别买了,给别的女人留点儿竞争空间嘛。” 一顿反转彩虹屁,把中年妇女拍得转怒为喜,咯咯直乐。 快乐无价,中年妇女喜笑颜开,假意嗔怪地白了余天一眼,掏出几张毛票来。 “岁数不大,小嘴儿还挺能白话。看你是从农村来的,姐就照顾照顾你生意,称上两斤吧!”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小钱钱到手,余天还特地多称了半斤。 “姐,这半斤是额外送你的,你这么漂亮,我也不能白看不是?你这么美,人缘肯定也好,帮老弟多宣传宣传!” 又是两句恭维话,中年妇女乐呵呵地走了。 这顿小操作,把旁边卖菜的大姐,看得一愣愣的。 八十年代的人,思想还很保守,不像后世,有什么社交牛逼症。 卖菜的一般就是卖菜,来人说价,不买拉倒,很少有像余天这种。 抽空和卖菜大姐聊了几句,了解了一下市场行情。 期间,又来了不少想买鱼的人。 无一例外,余天充分发挥自己的销售本领。 “大哥,浓缩的都是精华!咱这小鱼,熬上汤,给孩子喝了能补脑!你听老弟的,加两个核桃放进汤里,今年你家孩子,指定能考上高中!” 领孩子来的,余天就从孩子的学业入手。 “叔啊,咱这鱼都是野生的,营养丰富,补钙效果特别好!您老腿脚不太好吧?正适合吃这个,回家煎上两条,配上二两白酒,保管你明早就返老还童!” 老头过来问,余天就从身体切入。 贩卖焦虑很管用。 见啥人说啥话,一顿忽悠,一大盆小鲫鱼,没出一个半小时,便卖了个精光。 “诶呀!诶呀呀!” 旁边卖菜的大姐直摇头,连声称赞,“小伙子,你这嘴儿可真好,真能说!你帮大姐也卖卖呗,不白帮忙,我这儿有几个野鸭蛋,你要是能卖出高价,我这几个就送你了。” 余天本来想走。 但看到野鸭蛋以后,他心里一动。 这可是个好东西,城里还没人售卖,多是农村孩子没事儿去芦苇塘掏上几个,自家吃了。 钓鱼并不是长久之计。 短暂想了想,余天一口答应下来。 半小时后,大姐的一大筐青菜,全都在余天的三寸不烂之舌忽悠下,卖了出去。 临走时,余天也没要鸭蛋。 只是含糊地问了问大姐家的村子在哪儿,便各自分开。 把大盆放上板车,余天点了点手里的毛票。 三十多斤小鲫鱼,总共卖出十三块零八毛。 他看着向初升的太阳,满意地笑了笑,如释重负。 但这只是开始。 他攥紧拳头,暗自发誓,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让自己的妻儿,过上最好的日子。 收拾一阵,拉着板车,前往一里外供销社。 八十年代的供销社,相当于二十一世纪的超市。 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要啥有啥。 但是想买一些特殊的东西,必须要用粮票。 比如说细粮,猪肉。 没有粮票的话,价格会高出许多。 农村人一般吃不起细粮。 红薯土豆这种粗粮,才是农民最大的日常消耗品。 搭眼看去。 凡是拎着细粮走出供销社的人,几乎都是城里的职工,只有吃公家饭的,才有资格享受得起细粮。 余天把板车放在门口。 推门进去,先打量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价目表。 米面的价格,都在一毛二三一斤。 当然,这是有粮票的情况下。 如果直接拿钱买的话,还要再各自加上五六分钱才行。 摸摸兜,这次走得急,没带粮票。 家里倒是存了不少,以后用也来得及,而且肯定不够用。 余天走到米面窗口前,攥着毛票。 “五斤大米,五斤白面,谢了!” 客气说了一句,算了账,一共花销一块二。 货物称好,余天这才发现,自己没带袋子。 这个年代,买菜得自带篮子,买油条自带筷子,吃豆腐脑得自带碗碟。 没办法。 他又花了三毛,租了个两个口袋,这才算有了装米面的东西。 “还要点儿其他的吗?” 售货员对余天这个穿着破衣买精细粮的农村人,觉得好奇,随口又问了一句。 “再来三斤酸三色,一袋盐,再来个那个铁皮青蛙。” 余天指着柜台,又选了几种。 酸三色是一种水果糖,用透明的玻璃纸包裹着,吃的时候都是在嘴里含着,不用嚼。 用不了多久,嘴里就会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并带有浓郁的水果香气。 在八十年代,这是很多孩子心中,难得的美味。 绿色的铁皮青蛙,也是经典小玩具,许多城里的小孩都喜欢玩。 一上劲,小青蛙自己就能往前蹦跶。 这种在后世无人问津的玩具,自家的豆豆,还从来没见过,今天要让他好好开开心。 “你确定吗?” 售货员没动弹,又补充了一句,“这些加在一起的话,还要三块多。” 酸三色一分钱一个,三斤将近一百多个。 铁皮青蛙的售价更高一些,要一块三。 “确定,麻烦你了!” 余天递过去一张大团结。 东西装好,余天在售货员惊奇的目光下,拎着‘战利品’出门。 这一趟供销社之旅,他总共花去将近五块,几乎相当于普通工人好几天的工资。 东西放在板车上,他又匆匆赶往肉联厂,买了三斤瘦肉,和一斤肥肉,又花去两块八毛,算下来,他还剩下五块多。 妻儿急需补充营养,少了肉肯定不行。 他又寻摸了一圈牛奶,豆豆很瘦小,有牛奶的话,会更好一些。 但来得晚了,牛奶卖光,只能明天早些过来。 两个小时后,赶在十二点之前,余天拉着板车回到家门口。 一天没吃东西,他早已饥肠辘辘。 来回拉着板车走了四个小时,脚底也生疼。 擦了把汗,推开铁门。 李婉柔正在院子里刷锅,豆豆蹲在地上,拿小棍扣着泥土。 听见门响,妻儿一同看来。 “爸爸!” 豆豆满脸惊喜,扔下小棍,撒丫子扑进余天的怀里。 “豆豆诶呦!我的好儿子!” 余天一把将豆豆举过头顶,看着儿子天真的笑容,一瞬间,他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爸爸,妈妈说要吃肉肉,是真的吗?” 豆豆说起肉来,嘴角的哈喇子都淌出来了。 “真的!”余天紧紧抱住他,亲了好几口,“爸这就给你烙猪肉馅烧饼去!对了,这儿还有个小青蛙,你拿去先玩。” “哇!” 第一次看见小青蛙的豆豆,眼睛瞪得老大,两只小手紧紧抓着。 余天教他如何给青蛙上劲儿。 铁皮青蛙在地上一蹦一蹦往前蹦跶。 豆豆跟在后面,拍着巴掌笑个不停。 “婉柔,锅我来刷,饿了吧?今天我下厨,给你们娘俩做顿好吃的!” 余天买来的东西拿到李婉柔身边。 李婉柔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转瞬即逝,一抹愁云飘上眉梢,两滴清泪落在脸庞。 “婉柔,你哭什么?” 余天放下东西,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三哥刚才来了他” 李婉柔推开余天,看向门口的板车。 三哥? 余天一下明白过来。 昨晚借的板车,到现在还没还,肯定是人家来要了! 不难理解。 现在的自己,在邻居亲朋的眼中,还是个不成器的混蛋。 三哥肯定是没说什么好话,兴许,还骂了李婉柔一通。 “婉柔,别急,我现在就去还车!” 第5章 俏皮话儿 三哥名叫余成文,比余天长两岁,是他的叔家表亲,同住柳树村。 余成文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日子过得一般,平时俩家素有往来。 余天在家行三。 上面还有一哥一姐。 姐姐余秀,三十六岁,远嫁外乡。丈夫是国营工厂职工,吃的公家饭。 哥哥余爽,刚过三十,是个光棍。 余爽本也住在柳树村,只因余天不学无术,整日闲混。一气之下,他便带着父母去了县城,彻底和余天断去联系,不知这两年以何为生。 余天剥开一颗酸三色,放在豆豆嘴里。 小家伙还是第一次品尝这种美味。 糖一入口,他小眼睛倍亮,露出天真的笑容。 “爸爸,这是什么糖?豆豆喜欢吃。” 豆豆手舞足蹈,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酸酸甜甜的感觉。 “这叫酸三色,豆豆爱吃的话,爸爸每天让你吃三颗!怎么样?” 三斤酸三色,约有一百多颗。 余天有能力让豆豆吃个够,但为了保护他的健康,只允许吃三个。 “爸爸,我还想吃烧饼,肉馅的烧饼,我不记得肉的味道了!” 豆豆吧嗒吧嗒嘴儿,小眼珠又贪婪地盯着李婉柔手里的猪肉。 “嗯,豆豆乖,等爸爸一会儿,还完车,爸就给你烙饼吃。” 余天把酸三色分成两堆,小堆儿留给豆豆,大堆儿另作别用,又安慰李婉柔几句,出门拉起板车,去找三哥。 三哥家离自家不远,只隔三户人家。 车到门口时,院里正传出对话声。 “其实我也不敢借他,可昨晚,他着急忙慌过来,说孩子病了!你说这亲戚里道的,我也抹不开不借,唉” 三哥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后悔和懊恼。 “你就是心软!还看在表亲的份儿上呢吧?他那个混球,哪儿有一点正事?三岁看到老,这辈子没出息!他亲哥亲姐都不回来看他,你说你热乎个什么劲儿?板车别想了,多半是卖了!” 幸灾乐祸的女人是王春霞,余天的隔壁邻居。 王春霞不简单,她丈夫赵铁柱是生产队的大队长,官宦人家。 赵铁柱特权在手,很少劳作,工分全满。 有时还能偷偷捞些油水,往家里夹带点儿私货,小日子还算过得去。 两人谈着的功夫,余天也推门拉车走了进来。 “三哥,不好意思,车给你送来了。” 余天放下车,给三哥道了歉,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王春霞。 “老三呐,我刚才就说,余天不可能不还你车!你瞧瞧,这不给送回来了吗?你可别胡乱琢磨了!” 王春霞毫无痕迹地变了脸。 她为人虽然泼妇,但不太敢得罪余天。 昨晚余天用刀伤自己的时候,她也在暗处看得清楚,知道这小子浑,不好惹。 “婶子,你们聊吧。”余天放下车,转身出门,临走时又说了句,“三哥,车不白借,一会儿饭好了我叫你,到我家吃口。” 余天不想解释太多,行动代表一切。 “吃饭就算了我刚吃完。” 三哥讪笑一声摆摆手,板车能回来已经是大幸。 他不太敢去赴‘鸿门宴’,生怕余天再有别的事相求。 余天也不强求。 既然三哥不愿意去,那一会儿给他送来两张烧饼也就是了。 回到家里,李婉柔的锅已刷好,就等着余天打下手,准备做饭。 余天的脸色不太好,状态有些萎靡,但笑容不减。 “昨晚很累吧。” 李婉柔偷偷瞟了一眼,心好像被什么触动了一样。 从柳树村,到双阳县城,来回四十里路。 余天一定是走着去的。 一夜辛劳,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吃没吃东西。 不对 他肯定吃了! 按照他往常的性格,只顾自己,兴许一早上就在县城吃了个满嘴流油。 可看他疲倦的样子,又不像吃饱的样子。 复杂的情绪,在李婉柔脑海中不停翻转,停不下来。 但不管怎样。 自打余天昨晚带着豆豆去看病以后,她对他的看法,正逐渐发生转变。 只是她不清楚,余天这看似慢慢好转的变化,真的会持久吗? 要是能永远这样下去,这个家,一定会很好吧 “累啊!累坏了!”余天找了个小盆,倒进白面,加了些水,一边和面,一边笑着说,“但再累也值得!我余天三生有幸,能娶上你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又给我生下这么一个可爱的儿子!就算累死,我也心甘情愿!” “你胡说什么呢把肉切了,我先炸猪油” 李婉柔的脸红了,红得像熟透的柿子。 结婚以后,她还从没听过余天说过这样俏皮的暖心话儿。 又想想余天身上破衣的汗水印儿。 她的心就好像被人揪了一把一样。 “得嘞!” 余天活好了面,放在一边醒着。 又拿起菜刀,将肥肉切成肉丁,装在盘中,递给李婉柔。 肥肉下锅,滋滋冒烟。 “嘶疼” 锅里的水没烧干净,一滴滚烫的水珠,崩在李婉柔的手指上。 “我来!” 余天赶紧放下刀,急忙过去,一把抓住李婉柔被烫的手指,含在嘴里。 “” 李婉柔浑身一抖,手指被余天含着,温润的感觉,让她当场怔在原地。 但余天只是轻轻吹了吹,揉搓几下,便接过铁锅,拿铲子开始翻炒肥肉。 熬制猪油,加水不加水都可以。 八十年代的肉,基本没有注水的,干炒也能炒出油来。 这个年代,荤油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香味四溢,飘出厨房,惹得豆豆急忙跑了过来。 他翘着脚,毛茸茸的小脑瓜向上探望,想看锅里的情况又看不见。 李婉柔轻轻将她抱起,母子俩一起看着余天熬猪油。 “妈妈,这是什么?好香呀。” 豆豆的口水止不住地流,咕嘟咕嘟,咽了好几口。 余天喜欢的不得了,“豆豆,别急,这是猪油渣,马上就好了。等出了锅,加点儿盐,味道美得很!保管你吃了,一辈子忘不了!” 滋啦啦的声音不断。 猪油很快熬好。 余天找来一个瓷碗,将油装好,又在里面撒了点盐,这样的油,不会有哈喇味。 “真没想到,你还会这些” 李婉柔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啊”余天也是一愣,连忙解释,“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嘛,小菜一碟!我以后也会常做饭的,让你们娘俩好好品尝品尝我的手艺。” 前世的余天,虽是超级富豪,但也经常自己下厨,只是为了做一些李婉柔曾给自己做过的菜。 每一道菜肴,他都记在心里。 只是做出来的,总不是那个滋味。 余天捞出猪油渣,放在碗里,撒了些盐,抖了均匀。 轻吹几口气,捏起上面不烫的几粒,放在豆豆小手里。 “哇哦!” 豆豆急不可耐一口吃进嘴儿。 一瞬间,微咸的油香味在他口中四溢开来。 豆豆贪婪地舔了舔手指,抓住余天的衣服,目光依依不舍的看着案板上装着油渣的碗。 余天又拿起几粒,递给他,“豆豆,少吃点儿,一会儿吃烧饼,猪肉烧饼,比这个还要香!” 豆豆馋得不行,一口答应下来。 余天又看向李婉柔,“婉柔,我想求你个事儿” 第6章 哪来的钱 “什么味儿?谁家熬猪油了?” 王春霞和三哥又聊了一会儿,才准备回家给赵铁柱做中午饭。 晌午头,吃饭的点儿,她肚子也空了。 路过余天家时,一阵猪油味儿飘来。 她四处踅摸一阵,仔细嗅了嗅,目光锁定在余天家大门上。 她们两家,一墙之隔。 砖墙高垒,一人多高。 在自家的院子里,要不是扒墙头,还真看不清对方的情况。 “我肯定想错了!” 又闻了几下,王春霞伸手指放在嘴里,沾了口唾沫,感受一下风向,自言自语,“这味儿应该是老王头儿家传出来的,今早还看见他拎着二两肥肉回来!” 王春霞这个人,大概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家过得好。 有这种心理的人,并不在少数。 就像后世流传的那句俗话一样。 不怕兄弟苦,就怕兄弟开路虎。 再者说。 余天家的情况,她最熟悉不过。 前两天,她还亲眼看见李婉柔,去三哥家低声下气的借红薯。 饱饭都快吃不上了! 怎么可能熬猪油呢? 自嘲般笑了笑,她回到自家,去给赵铁柱做饭。 “婉柔,我想求你个事儿。” 余天让豆豆出去玩,免得油烟呛到。 “啥事?” 李婉柔心里一惊,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最怕余天有事儿。 每次求她,没有一次是好事。 长久以来的委屈和痛苦,让她下意识的紧张起来,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一会儿烙完饼,你给我炒盘青菜吧,别放猪油,就按照之前的方式炒。” 余天开始制作肉馅,菜刀频频落在案板上的瘦肉上,切成肉泥。 “炒青菜?” 李婉柔悬着的心放下,有些不解,“我炒的青菜,连点儿油水都没有,糊味很大。再说咱们今天不是吃烧饼吗?” “烧饼你们吃,我就想吃炒青菜,红薯还有吧,我就吃这些。” 炒青菜的这味道,余天可是想了四十五年了 什么山珍海味,都比不上这种怀念。 尽管不知道余天是怎么想的。 李婉柔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面醒好了,找了些大葱切碎,和肉馅拌在一起。 调好咸口,一张张烧饼,随之下锅。 这次烙饼,用掉一斤猪肉。 剩下的两斤,余天用麻绳拴上,挂在自家院里的井口中。 天气炎热,李婉柔担心肉放久了会坏。 但余天不以为然,这些肉,明后天都要消化掉,该吃吃该喝喝,赚钱的法子,他已经有了。 十几张巴掌大的馅饼,热气腾腾出了锅。 余天留出几张,准备一会儿给三哥送去。 豆豆闻到香味,又像个小精灵一样匆匆跑进来。 他的小肚子早就期待满满,不等吹凉,便贪心的一口咬在烧饼上。 “真好吃!爸爸,烧饼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烧饼!爸爸,我明天还能吃上烧饼吗?” 豆豆吃得很急,还担心明天吃不到。 “能,好儿子!每天都能,你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做。” 余天牵着豆豆的小手去了院子,摆上地桌。 青菜很快炒好了。 李婉柔端着盘子出来。 她有拿了两个早上做的红薯,将它们一起放在余天面前。 “就是这个味啊!” 看着眼前一盘绿油油还有些焦糊的青菜,余天的脑中闪过千万画面。 朝李婉柔笑了笑,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吃了了肚。 风卷残云。 一盘青菜在一分钟内一扫而光。 余天再放下筷子的时候,李婉柔母子二人,正用一种略有惊讶的目光看着他。 炒青菜真的这么好吃? 李婉柔暗想。 这可是余天是最不喜欢吃的菜。 每次做出来,他不是摔盘子就是摔碗。 还老骂自己,说自己是个没有用的女人,空有一身知识,却连个赚钱的法子都没有。 怎么今天的他 “看我干什么?你们吃你们” 余天擦擦眼角,面带笑容。 “嗯,吃你怎么了?” 李婉柔看得清楚,余天的眼眶有些发红。 “没啥,刚才烙饼的时候熏得,你们娘俩先吃着,我去给三哥送饼。” 过往的事儿,他没法向李婉柔提起。 用油纸包好烧饼,准备前往三哥家。 刚一出门,就碰见了回家吃中饭的赵铁柱。 “赵叔,回来了?” 余天笑着打了个招呼。 赵铁柱四五十岁的年纪,个头不高,满脸痘印,皮肤黝黑。 他出门总是夹着一个小皮包,看起来有些派头。 听着余天主动打招呼,他稍稍一愣。 随即也回了一句,“啊余天啊,这不中午了吗,我回家吃口饭,你干嘛去?” 平日里,余天从来不和他打招呼。 他们两家虽然住的近。 但可以说是形同陌路。 赵铁柱是大队长,自觉高人一等,对谁都是一副说教的样子。 王春霞更是泼妇,甚至还曾经和李婉柔提过,想偷偷给她找个下家,让她嫁给自己残疾的弟弟。 当然。 这些话,李婉柔从没和余天说过,怕惹出什么祸事。 王春霞提了几次,见李婉柔态度坚决,也就作罢了。 “我去给三哥送点儿吃的,昨夜借了他家的板车,还的晚了些。” 余天颠颠手里的烧饼。 “哦,是该这么做,去吧,我还忙,先走了。” 赵铁柱答应一声,推开木门,走回自家。 可刚走两步。 他又猛地一怔。 烧饼? 他眨眨眼,再度走出门,看向余天的背影和他手里的油纸,心情复杂。 眼见余天进了三哥家的院子,他才皱着眉头,回到自家。 进门时,王春霞正躺在床上,扇着扇子,一副悠闲姿态。 “饿了!吃饭!饭呢?” 赵铁柱没好气的把包甩在桌上,响声不小。 “抽什么风!”王春霞豁然起身,毫不相让,拿着蒲扇对准赵铁柱的头就是几下,“你又和谁不对付了?回来和我发脾气!饭在锅里,自己拿去!” “我” 赵铁柱话在嘴边,说不出口。 这么大个大队长,总不能说是看见余天拿着烧饼,心里不舒服吧。 叹息一口,他一边思索着余天哪儿来的钱,又走到厨房。 “吃吃吃,就知道吃!” 王春霞看着他的背影,嘴里骂骂咧咧,嘀咕着。 可就在下一秒。 厨房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是铁锅盖被甩在地上的声音。 第7章 四张烧饼 锅里只有三两个凉透的红薯和土豆。 这是早上剩下来的,王春霞懒得热。 本来吃点儿凉的也正常,但赵铁柱今天的心情不太顺。 一上午的时间,他都在处理村民的纠纷。 王家兄弟俩,因为土地划分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 赵铁柱忙活一上午,唾沫都说干了,啥结果也没弄出来。 一想到自家还有许多事儿没处理。 他的愁劲儿也上来了。 “摔啥呢?爱吃吃,不吃出去开小灶去!” 王春霞闻声进到厨房,掐着腰,指着赵铁柱的鼻子臭骂。 “我我是不小心!吃,吃!” 赵铁柱有心没胆,叹了口气,拿起红薯放在嘴里嚼着。 “咋了?嫌红薯不香?那你倒是多赚钱啊!人家老王头家里那么穷,今天中午还炸猪油呢!你瞅瞅你这个生产大队长,除了顺回点儿韭菜鸡蛋,别的啥事儿也干不成!你要是馋,拿着红薯去院子里,一边闻味儿一边吃去!” 王春霞阴阳怪气,连推带搡。 “别闹!我吃还不行吗?刚才你说啥?老王头家炸猪油?不对吧!” 赵铁柱一边往外走,一边心里直犯嘀咕。 他刚才明明看见是余天拿着烧饼出去的。 再说,回来的时候,他也看见老王头了。 老王头就坐在门口啃土豆,他家也没有香味飘出来。 “有啥不对的?” 王春霞也是一愣。 “这味儿你仔细闻闻!”赵铁柱站在院中,嗅了嗅鼻子,努努嘴看向余天家,“这不是余天家里传出来的吗?” “啥?”王春霞眨眨眼,也闻了闻,随即搬了个小凳子,放到墙边,装着收拾墙头的样子,探出半拉脑袋,往余天家院里看去。 这不看还好。 一看之下,王春霞差点儿没仰过去。 余天家的院子里。 李婉柔正在井边收拾着剩下的两斤猪肉。 而豆豆,满嘴是油,一手拿着半张猪肉馅烧饼,另一只手捏着小青蛙,在地上蹦蹦跶跶,咯咯直乐。 那满嘴的油花儿的样子,在八十年代,可不多见。 再看地上,还有两三张酸三色的糖纸。 小风一吹,彩色的糖纸飘飘忽忽,飞来飞去,像两只小蝴蝶在翩翩起舞。 “小心点?别摔了!看到啥了?” 赵铁柱赶紧扶着王春霞。 “你自己看看吧!” 王春霞下了凳子,深吸一口气,小三角眼直翻白眼,抱着肩膀看向一旁。 赵铁柱连忙上去。 偷看两眼,下了凳子,嘴巴也长得老大。 王春霞一把揪住他的耳朵,三步两步拽到屋里,把门关好,开始教训。 “看清了吧?嗯?你说说你!你一个生产队的大队长,咱家的日子过得还不如余天那个混球!你这让我以后出去,还有啥脸面?” 王春霞气不打一处来。 “不就是肉吗!那小子指不定又干啥坏事了!和他们比啥?这样吧,下午我也去称半斤猪肉,正巧晚上咱儿子也回来,好好吃一顿,这样总行了吧?” 一提到儿子和吃肉,王春霞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儿子赵小光今年十八岁,上高中三年,即将考上大学,未来一片光明。 在她心中,赵小光和余天对比,有如云泥之别。 她这才露出笑脸,起锅烧水,给赵铁柱热饭去。 反正整个村子里,也只有她儿子学历最高。 这件事,别人家想比也比不了呢! 余天直接去了三哥家。 进门的时候,三哥正在清洗板车。 拉了一路的鱼,板车上有不少鱼腥味。 三嫂也在一旁忙活着。 她眼尖,见余天进来,她踢了三哥一脚,又对余天讪笑一下,转身回屋去了。 “余天来啦?” 三哥心里一哆嗦。 刚才媳妇说的清楚,这板车,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借给余天了,就怕他卖掉。 “忙着呢三哥,我没事儿来看看。” 余天背着手,烧饼拿在后面。 “啊啊那啥!那个,那你先坐,翠儿啊,给兄弟拿两个红薯吃吃。兄弟,我正要出门,你要吃啥,就跟你嫂子说吧。” 三哥找个借口,也顾不得洗板车了,往裤子上擦了擦手,抓住铁杆就要走。 这板车虽然老旧,顶多值个块钱,但也是他家为数不多的‘固定资产’之一。 “嫂子!不用给我拿红薯!我给你们带吃的了!” 余天见状,心里偷笑,赶紧一把拦住三哥,又对里面喊了句。 话落。 他一甩手,拿出油纸包裹的四张烧饼。 “这是” 烧饼亮出来,香味一下冲进三哥的鼻腔。 八十年代,也就逢年过节,家家才能勉强吃上点儿肉。 这四张烧饼,皮薄馅大,满满的油水儿。 他贪婪的嗅了嗅,肚子立刻发出咕咕的叫声,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车弄脏了,也还晚了,就当赔个不是!三哥,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过两天我兴许还得借车,当然了,也不白借!中午没吃饭吧?烧饼你们拿去吃,我先回家,得空再过来。” 余天笑笑,把烧饼放在小桌上,和三嫂也作了告别,转身离开。 “妈呀这咋回事啊?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诶呀我的天呐!” 三嫂的眼睛可尖了。 跑到桌旁时,她手里还攥着两个用来打发余天的红薯。 这么多年。 只有余天到他们家来借东西的时候。 她们还从来没见过余天主动送过来啥。 要说还礼,也是李婉柔偶尔拿些不值钱的青菜和土豆。 这满满肉馅香喷喷的烧饼,还是头一遭。 “这先吃,吃完了再说!” 三哥有点儿忍受不住诱惑,给三嫂分了张烧饼,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即吧嗒吧嗒吃了个满嘴流油。 “你说他是不是打啥别的注意呢?刚才我听他说,还要借车?” 三嫂擦擦嘴边的油渍,嗦着手指。 “借就借呗,我感觉咱这表兄弟,这两天好像是变好了” 三哥把剩下的两张烧饼好好保存起来,准备晚上再吃。 他们俩没孩子,好东西也不想一次吃完。 “嗯不好说,不好说!”三嫂频频摇头,“他鬼主意多得很,你先别急着答应,等他再出门时,我去找婉柔聊聊,探探口风再说。” 她们两人商量着余天的事儿。 余天也回到了家里。 钓鱼不是长久之计。 他得换个别的法子。 “婉柔,我睡会,晚上叫醒我,我去芦苇荡那边转转。” 第8章 芦苇荡里 余天太累了。 一夜辛劳,总算是履行了之前说过的话。 见豆豆玩的开心,李婉柔也在收拾小院,他心满意足,知会一声,进屋躺床便睡。 困倦,加上幸福的滋味,让他很快入眠。 直到夜里九点多钟,他才被李婉柔轻轻叫醒。 “婉柔,你和孩子睡吧,我再出去一趟,找点儿别的赚钱法子,你不用担心我。” 余天醒来后,豆豆已经睡着了。 他玩了一天,吃的也不少,小肚溜圆,呼噜声都有了。 “不担心” 李婉柔口是心非,欲言又止,给余天拿了衣服,又找来些伤药。 余天的胳膊还没好,上面还有丝丝血迹。 李婉柔解开毛巾,敷上药,又重新给他做了包扎。 “药从哪儿来的?” 余天亲了一口豆豆的小脸蛋,随后问道。 “三嫂送来的,刚才她来问问你的情况。你干嘛去?” 李婉柔也坐到豆豆的床边,她们两人还是分床而睡。 “我去找找商机,今晚回来可能会晚,你先睡吧,门锁好,不用等我了。” 话落,余天推门出去。 之前在卖菜大姐那儿得知,芦苇荡里有不少野鸭蛋。 卖菜大姐的村子,和柳树村不远,两村之间有一大片芦苇荡,野鸭不少。 趁着现在还没人搞这些,余天要抓紧时间,先去探探路子。 李婉柔大概知道余天要去做什么。 白天聊天的时候,余天提过几次找鸭蛋的事儿。 见余天已经出了门,她又追上去,轻声嘱咐一句,“小心点儿,那边的芦苇荡不安全,离山近,怕是有野狼什么的。” 柳树村两面环山。 八十年代,狼还算是常见的物种。 不止是狼,像是野猪,老虎什么,也偶尔有见。 “没事,我跑的比狗快。” 余天开了句玩笑,摸黑出了门儿。 家里穷得很。 唯一一盏油灯,他要留下给李婉柔用,怕豆豆起夜摔倒。 余天离开后,李婉柔又跟到门口,驻足凝望。 直到余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后,她才心情复杂的回了家。 今晚天气不错。 明月高悬,映照大地。 余天走到芦苇荡的时候,起了一阵小风。 风吹得芦苇来回飘摆,沙沙作响,一片白色。 夜色已深,附近没了人烟。 白天的时候,倒是有不少小孩子来玩。 不过芦苇荡里面荆棘很多,除了一些调皮捣蛋胆子大的孩子外,其他的小孩,很少往里钻。 余天扎紧裤脚,钻进芦苇荡。 鸭蛋还算好找。 他这次来,特地带了个小筐。 半个小时的光景,他已经找到了十四五个。 但自己的力量还是太小了,这么大一片芦苇荡,人多的话,会事半功倍。 他干脆放弃寻找,只是围着芦苇荡转圈,在可能出现野鸭蛋的地方做好记号,准备明早再来。 家里还有不少酸三色。 用这些糖来诱惑小孩子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不少。 全部探查完以后,又过了两个小时。 余天坐在地上歇了会儿脚,准备回家。 正歇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起初,余天还以为是什么野兽。 可仔细听去,却是一男一女两人在低声说着悄悄话。 “你爸让你出来了?咱俩的事儿,他不知道吧?” 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余天不大听得出来。 “他们睡了,我爸今天心情不好,晚上又让我妈给骂了一顿,喏,这儿是我给你带的肉渣,晚上你拿回家吃吧。”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仔细分辨,正是邻居赵铁柱家的宝贝儿,赵小光。 余天眉头紧皱。 赵小光他了解。 这小子才十八岁,在县城读高三,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和女人幽会? 不过仔细一想,也难怪。 这时候的人,结婚都早,十八也算是大小伙子了。 他转头看去。 芦苇荡中还有微弱的手电光。 八十年代,一般人家里可不配拥有手电筒,属于珍惜物件儿。 甚至还有一种奇怪的说法,说手电还不能对着天空照,那样的话,费电很快,特别浪费电池。 “你先说呀,别老这么猴急!咱俩的事儿,你告诉你爸你妈没?” 女人的声音中带着些软糯,好似发情的小野猫。 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同传来,不用想,也知道这俩人在干啥。 “没告诉等我考上大学再说现在他们让我以学业为重,我要是上不了大学的话,我妈得活剐了我!我想死你了,让我亲亲” 赵小光作为赵家乃至整个柳树村的高材生,父母对他的期望,可是非常高的。 但高材生也有欲望,他现在的呼吸很急促,声音很粗。 “那到时候你上了大学,不会抛弃我吧?我是个寡妇,又比你大三岁,还带着个孩子你说,到时候你爸你妈真能同意吗?” 女人的声音继续说着,呼吸也加快起来。 一说带着三岁孩子的寡妇,余天的心里大概有了轮廓。 这女人,应该是住在村尾的张岚。 余天还记得,前些时间,他在县城高中门口,见过张岚。 当时他打过招呼,张岚一脸尴尬,只说在等外村的表哥。 现在看来,她当初等的人哪儿是表哥,分明是小情人儿。 只是这俩人怎么搞一起去了。 哦 前段时间,村里要评先进,赵铁柱曾经让赵小光趁着休息时间,去帮王寡妇干过活。 一定是那个时候,两人没干好事,凑到一起去了。 余天又听了一会儿,暗暗发笑。 一分钟后,再传来的声响,就有些不堪入耳了。 余天不再偷听,悄么的起身离开。 边走,他还暗自嘲笑自己。 自打豆豆生下来以后,他还从没和李婉柔同床共枕过呢。 夫妻之间的感情,也需要某些方面维持。 想到这儿,他脑中立刻出现李婉柔昨夜洗澡的画面,浑身不由得燥热起来。 “呼” 轻出一口气,他暗暗告诫自己,现在不是强求的时候,一切还要等李婉柔解开心结才行。 只是这心结何时解除,他也不清楚。 兴许一周,兴许一个月,兴许一年也说不定。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打开门,把装着野鸭蛋的小筐放在厨房。 房间里,李婉柔搂着豆豆沉沉睡着。 月光下的俏脸儿好看极了,像是夜色中的美丽女神,让余天看的痴了。 “当初我是怎么想的呢?” 他站在床头,边欣赏边低声喃喃自语,“这么好的媳妇,这么乖的儿子,我竟然能做出那么多混蛋事儿!我要是看见当初的自己,非打死他不可!” “回来了?” 李婉柔的觉很轻,听见声响,半起身问了句。 “嗯你睡吧,那两斤酸三色你放哪儿了?明早我要用。” 余天给她盖了盖被子,一个没忍住,轻轻拉住她的手。 “在在厨房下面的小柜子里我困了,先睡了。” 李婉柔脸一红,赶紧侧头过去,钻进被窝,不再说话。 只是心跳的厉害。 “好,睡吧。”余天也脱去衣服,回到小床上。 这本是之前给豆豆准备的单人床,睡上去有些逼仄。 他忽的又想起什么,对李婉柔说了句,“婉柔,我明早出门,中午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进趟城,我也带你和豆豆,去县城玩一天。” 说罢,沉沉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余天被一阵剧烈的砸门声叫醒。 第9章 童子军团 半夜。 一阵剧烈的砸门声,把余天唤醒。 他还以为是孙老二和孙老三过来找麻烦。 让李婉柔保护好豆豆,他拿着棍子推门出去。 打开大门,却不是孙家兄弟,而是邻居赵铁柱,赵大队长。 “药呢?你三哥家那个药,赶紧给叔找来!” 赵铁柱急得满脸都是汗,不等余天谦让,他匆匆闯进门,就想进屋翻找。 “干什么?我媳妇在呢!你回来!” 余天一把拉住赵铁柱,不让他进去。 “哎呀!赶紧的吧,我儿子,你老弟,让狼给咬了!小腿肚子正淌血呢,快点给我找来!” 赵铁柱挣脱不过,紧着说。 “狼咬了?怎么回事?狼进村了?” 看来赵小光是刚才和寡妇幽会的时候,被野狼给打扰到了。 “没,狼不敢进来!诶呀,小光不是要上农大吗,半夜睡不着,非要出去看看农田,你说这该死的狼,早不下来晚不下来,偏赶在我儿子干正事儿的时候下来,真是不长眼!快点儿的吧,急着呢!” 赵铁柱急得不行。 余天侧耳细听,还能听见邻院传来的赵小光的痛叫声,和王春霞的安慰声。 视察农田,不太对劲吧? 寡妇幽会,才是正确答案。 这赵小光还真有一套本事,善用小伎俩,把他爹妈彻底拿捏了。 “等着吧,我这就去。” 余天答应一声,进屋取了药,递给赵铁柱后,就要回去睡觉。 “诶,对了!”赵铁柱临走前问了一句,“天儿啊,这两天,你没上县城东边去吧?” “去了,咋了?” 余天驻足。 煤矿家属院,就在县城东边儿。 “没事没事,明天再说!你注意点儿,别老乱跑,要不然出了事儿,我也和村长没法交代!都是邻里邻居的,你注意点儿吧!多行不义必自毙!” 赵铁柱含糊不清说了几句,转头走了。 余天觉得哭笑不得。 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话虽说没错。 但现在自己已经完全学好了,和乱乱糟糟的破事儿,根本没啥粘连。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余天早早起床,给熟睡的娘俩煎了四个野鸭蛋,做了丰盛早饭,随后到三哥家去借板车。 这次过去,三哥三嫂的态度,明显转变不少。 余天还把剩下的十几个野鸭蛋,也一同给了他们。 “天儿啊,车你拿去用吧,三哥最近也不用,有事儿你就知会一声。” 三哥送到门口。 “嗯,三哥,还真个有事儿。你也知道,我二哥余爽,很久不联系我了,我也很久没见过父母了,怪想的。你要是得空,帮我打听打听他们现在住哪儿。” 余天不止是对不起妻儿,也对不起家人。 他打算这段时间,多赚些钱,抽空去见见哥哥和父母。 “行吧。” 三哥点点头,“前两天,你三嫂进城的时候见过你二哥,我托她给你问问,有信儿的话,一准儿告诉你。” “得嘞。” 余天谢过,把两斤酸三色扔在板车上,起身前往芦苇荡。 路过水田,不少村民已经起床下地干活了。 一大片稻田,再过些日子就能收割。 水田里,不止有农作物。 包括黄鳝,鲫鱼什么的,也不少。 这些后世受人追捧的野生资源,在八二年,只是农村最普通不过的东西。 尤其是水田里的黄鳝,那时的做法还不够精细,人们都嫌弃它腥膻,不愿打捞。 一想到各种各样的生财之道,余天越走越高兴,两眼放光。 不过这些田里的宝贝,还得等等。 等收割之日,他再过来研究。 余天的家里,也有一亩田,之前让三哥种了,他也不打算往回要。 一路想着,很快到了芦苇荡周围。 不少贪玩的孩童,早早就在这附近聚集。 八几年的孩子,没什么可玩的。 不像后世,有王者之类的游戏。 后世许多的孩子,早早就戴了眼镜,眼神儿都不好。 可在八十年代,戴眼镜的人,一般代表着有学问,和网瘾少年不挂钩。 “孩子们!别玩了!来,我这儿有好东西!” 余天放好板车,拿起酸三色,大喊了一句。 闲玩的孩子们,一般都在八九岁左右。 再大一些,十三四岁的孩子,一般都跟着父母下地干活去了,算是半个劳动力。 一声大喊,很快吸引了不少小孩儿。 尤其是余天手中的糖块,更是惹得这群孩子们,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 “天哥,你手里这是啥呀?” “这是酸三色吧?过年的时候,我在奶奶家吃过一次。” “叔,你要给我们发糖啊?” 小家伙们一个个的目光,都聚集在余天的手里,眼中闪着童真的渴望。 “没错,发糖!” 余天见围过来的人差不多了,拆开一个,放在自己嘴里,吧嗒吧嗒嘴儿,甜味一下就传出口腔。 这一下,可把孩子们急坏了,一个个迫不及待,把余天围了个水泄不通。 “糖,每个人都有!不过不白给!一块糖,换两个野鸭蛋,只要你们找得到,这糖,你们准能吃上!” 余天笑笑,心想自己现在倒是成了个小资本家了。 用糖块忽悠小孩儿,雇佣童工,这可还行? “真的?两个野鸭蛋就能换吗?”小孩们跃跃欲试。 “当然了!告诉你们,这糖可没多少,先到先得!不过你们注意点儿,必须三人一伙才能进芦苇荡,不然的话,单人我是不会给的!” 芦苇荡里面,容易迷路。 且有一边儿,还靠近河水。 余天虽然‘心黑’,但也要顾忌‘员工’的安全。 话落,孩子们三两成群,嗷嗷叫着,像一个个英勇的小士兵一样,撒丫子跑进芦苇荡。 十分钟后,第一组小分队,率先回来交了任务。 九个鸭蛋,在余天这儿,果然换到了五块酸三色。 “继续吧,继续努力,你们三个人,五个没法分,再找找,争取平均一下!” 余天给了他们鼓励。 有他们打样,其他的孩子们更加卖力。 一上午的时间,余天便把所有的酸三色都换了出去。 七八十块糖,总共换了一百二十多个野鸭蛋。 有些不够数的,余天都直接补全,多给了孩子们几块糖,算是奖励。 “叔,你明天还来吗?” 孩子们没吃够。 这一上午,玩得痛快,又有糖吃,他们很高兴。 “明天得看你们的表现!” 余天卖了个关子,勾引着小孩儿们。 “啥表现啊?” 小孩儿问。 “帮我做件事!今天你们回家,告诉你们的父母,就说我要收鸡蛋!想卖鸡蛋的,从明天开始,就可以送到我家去!只要你们能做到,我明天就还来。” 余天笑着说。 “放心吧!” 小孩儿们答应的很痛快,各自散开。 收拾好鸭蛋,余天坐在板车上,算了算账。 一百二十多个野鸭蛋,差不多十一二斤的样子。 按照一斤卖价一块五来算,能换将近二十块钱。 一上午的收入,相当于普通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比卖小鲫鱼要强得多。 但这只是开始。 卖鸭蛋为的就是趟趟路,找个好地方。 收购贩卖鸡蛋才是真正的大头。 国营的鸡蛋,价格虽便宜,但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数量有限。 “余天!” 余天刚拉车往回走了半里地,水田中一个劳作的农民,大声喊住了他。 第10章 不怀好意 余天拉着一筐野鸭蛋准备回家。 路过水田时,三哥喊住了他。 三哥手里拎着个小网兜,挽着都是泥的裤脚,三步两步,到了余天身旁。 “抓了两个小青蛙,拿回去给豆豆玩吧!之前三哥要车的时候,语气是坏了点!但是你别怪三哥,我和你三嫂,不是针对婉柔,我俩其实,就是怕你那啥” 三哥不太会表述,把网兜系好,挂在板车的铁杆上。 “三哥,我都懂。你放心吧,我在改变,而且会越来越好的。车我再用两天,还是不白借。” 余天谢过,拉着板车走了。 三嫂和李婉柔平时走得挺近。 两人没事儿的时候,经常会聚在一起闲聊。 三嫂生不出孩子,又特别喜欢小孩。 她平时经常接济余天家,也是不忍心让豆豆挨饿。 她和三哥都是朴实的农人,没什么坏心思。 对余天的态度,只是最基本的防备心。 毕竟余天名声在外,要说不提防他,那是不可能的。 昨天,余天下午睡觉的时候,三嫂特地跑去和李婉柔聊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对于余天的改变,也颇有感触。 从李婉柔口中得知,余天这两天的变化更多后,三嫂的心里,也有不少触动。 她回家又和三哥说了这些,两人商量一阵,也准备给余天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看看他这个混小子,这次是否能真的彻底改变,真的做个好人。 余天回到家的时候,母子二人已经等待多时了。 “爸爸,爸爸回来了!” 豆豆一上午的时间,在院里院外跑了好几趟,一直盼着余天回来。 进城对小孩子来说,诱惑力极大。 他奶声奶气地扑进余天怀里。 余天紧紧抱着他,亲了两口,又看向李婉柔,“这大花裙子,真好看。没记错的话,是咱们结婚前买的对吗?” 李婉柔特地穿了她最喜欢的服装,暗红色的大花裙。 这身装束,在21世纪略显老态。 但在八十年代的农村,没多少女人穿得上。这也是李婉柔的父母,当初结婚前,从省城带过来的。 “累坏了吧?” 李婉柔没正面回答,脸色微红,关心地问了一句。 “不累,上午我雇佣了一帮童子军,我一直在板车上躺着来着!走吧,进城,今天我带你们下馆子,看电影,好好玩一下午!” 余天让李婉柔抱着豆豆上了板车,野鸭蛋也放在上面。 一路上,他给李婉柔讲着上午的趣事儿,又给豆豆讲了好些未来才有的童话故事。 逗的母子二人,一路上欢声不断。 将近一点钟的时候,一家三口才进到县城里。 余天没去别的地方,直奔煤矿厂家属院。 煤矿厂和炼钢厂以及肉联厂,是双阳县城的三大经济支柱。 县城不大,它们三个,呈三足鼎立,各自相隔七八公里。 为了方便工人上下班,工厂的家属院也都选在厂子附近建造。 正因如此,人口众多,所以很多商业场所,也都围绕着两大工厂,向四周展开。 这次之所以到煤矿厂宿舍,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这里余天上次来过,卖东西的速度还算快。 更重要的是,在一里地外,还有家电影院。 八十年代,多数人家里还买不起电视机。 看电影便成了为数不多的时髦消遣项目。 李婉柔作为半个文艺青年,喜欢看电影。 豆豆从来没看过,正好让他也感受一下这奇妙的感觉。 电影票一毛五一张,还不算贵。 余天先带着母子二人到了影院,在窗口买了两张票,又给她们买了两张烧饼,两瓶糖精饮料。 “你不陪我们看吗?” 李婉柔把饮料放在地上,抱着豆豆,抬手帮余天擦拭一下汗水。 “我不看了,你们先看,正好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我去把鸭蛋卖掉,然后咱们下馆子。” 余天掐了掐豆豆的小脸蛋,感觉豆豆的气色,比昨天和前天,又好了不少。再用不了多久,营养能跟上的话,豆豆很快就会胖乎起来。 “余天” 李婉柔忽然一把拉住余天,“你这两天对我们太好了,说实话,我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总觉得不现实。” “不现实?” 余天嘿嘿一笑,“不现实的原因是咱们俩的距离还不够近!这样,你亲我一口,就会感觉到现实了。” 八十年代,也只有街溜子才会在街上卿卿我我。 李婉柔脸色顿时一红,打了余天一下,转身带着豆豆走进影院。 “三点我来接你们!” 见她们进去,余天说了句,随即拉着板车,前往煤矿家属院门口。 买菜的时间,一般都是在早上。 中午的人,三三两两,多少有些稀疏。 余天很快到了上次的地方,放好板车,把一筐鸭蛋拿下来。 刚落座,他就发现,身后有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大姐,是你呀?” 余天回头,看得清楚,正是上次那个卖菜的大姐。 “小伙子,今天不卖鱼了?” 大姐的眼珠滴溜溜直转,不停打量那筐野鸭蛋。 她旁边的菜篮子里,还有点儿剩下的没卖掉的菜,都被日头晒蔫吧了。 “嗯,鱼不多,不能总钓。这不,弄了点儿鸭蛋卖。” 余天把鸭蛋拿出来,准备吆喝。 “鸭蛋应该也好卖,不过这么多,你可是攒了好些日子才攒起来的吧?” 卖菜的大姐不知道,这是余天雇佣童子军换的,只用了一个上午。 “是是是” 余天也不解释,又聊了两句之后,开始售卖鸭蛋。 “这是鸡蛋吗?正巧我家粮票没了,咋卖的?” 刚吆喝两句,就有几个遛弯回来的大妈围拢上来。 “不是鸡蛋。”余天有啥说啥,“这是野鸭蛋,营养价值比鸡蛋还要高,正巧下午,我也要收摊了,你们要是买的话,我便宜卖给你们。” “能便宜多少?” 一听说能便宜点,大妈们多少有些心动。 “买五送一,买十送二,买得越多越便宜。” 后世的促销手法很管用,多买多赠,多少有点儿勾人心。 大妈们也都精明着呢,稍稍算了算账,按照这个价格的话,确实比黑市上的鸡蛋要便宜。 商量一阵,几人掏出钱来,每人买了十个。 陆陆续续,一个小时后,这一百多个鸭蛋,全都卖了个光。 二十几块钱捏在手里,余天的底气又涨了不少。 有了这些启动资金,收鸡蛋的钱也暂时能应付一阵。 一旁的卖菜大姐看得直眼晕。 上次余天的小鱼儿就卖了不少钱,这次鸭蛋更是卖得飞起,这可把她眼馋坏了。 “小伙子,你下次准备卖啥?” 卖菜大姐想打听打听,跟着赚点。 “呃不清楚,还没想好,可能卖青菜吧,家里的青菜也成熟了。” 商场如战场,余天才不会泄露出自己赚钱的方法。 聊了几句,时间也差不多了,他拉着板车准备去电影院接母子二人。 只是他没注意到。 在十几米外的墙角,有一双眼睛,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他。 第11章 触及逆鳞 余天现在手里有三十几块钱。 这些资金,完全可以做起收购鸡蛋的买卖了。 村里几乎家家都有几只母鸡。 一般下的蛋,都是自家吃了,很少有人拿出去售卖。 原因有两点,一是去县城的路途遥远,二是数量太少,三瓜两枣的利润,实在犯不上专程跑一趟。 余天把钱装好,拉着板车,准备去接李婉柔母子,找家国营饭店吃饭。 八十年代初期,许多个体饭店,已经在各大城市兴起。 双阳县城是个小地方,个体还不流行,基本都是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和供销社的经营模式大同小异。 能做的菜品,也就那么几样,明码标价。 但千万不要小看国营饭店的服务员。 在那个年代,能在国营饭店当服务员,可是一件让所有人都羡慕的事儿。 饭店里的工作人员,哪个不是趾高气扬? 就算是21世纪,还有不少城市存在着为数不多延续下来的国营饭店。 里面的服务员,有不少都是曾经留下来的老人。 他们干了一辈子,思想甚至还留在曾经辉煌的时刻,不愿走出来。 脾气不但没随着岁月消磨,反而还涨了不少。 想着一会儿豆豆下馆子的开心样子,余天嘴角也挂着笑容。 他拉着板车,前往电影院。 可还没走出几步,刚到一个胡同口,四五个街溜子,便从他身后窜了过来,将他推推搡搡,推进了胡同里面,堵住去路。 为首的人,正是孙老二。 孙老三也在其后,带着其他三个盲流子,表情不善。 他们是来找茬的,为了找回前两天丢失的面子。 孙家兄弟,一共三人。 孙老大早年因为误伤人命,被关进监狱,还有半年刑期。 孙老二和孙老三,不但不借前车之鉴,反而仗着自己大哥的名声,在县城各处闲混,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想混出点儿名堂。 上次被余天耍狠要走五块钱的事儿,他们一直怀恨在心。 这两天又听说余天赚了点钱,便想着把面子找回来。 “余天,知道我们找你干啥吧?” 孙老二手里拎着把小匕首,晃了晃,又打量一眼余天还包扎着的胳膊。 “要钱是吗?” 余天拿出五块钱,故意挑衅。 他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儿。 眼前这群人要是不好好教训一顿,恐怕以后还真会纠缠个没完。 “五块?” 孙老三一把打在余天的手上,没收钱,似笑非笑地说,“五块太少了点儿吧?我们这五个人,五块钱够干啥的?刚才我们哥儿几个可是看得真切,你那些鸭蛋,卖了不少钱吧?交上来,从此咱们两清!” 这钱,余天是肯定不能交的。 他明白孙老三所说的两清,也是不可能的。 这么多年,他们在一起混了很久。 他对孙家兄弟的脾气秉性足够了解。 他索性把五块钱揣进兜里,嘴角下沉,眯起眼睛,“哥俩,我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你们现在就给我滚蛋,远离我的视线!要么,我把你们打服,让你们从胡同口像狗一样狼狈地爬出去!两个结果,你们自己选吧!” 好日子刚刚开始,余天不想徒增变数。 眼前这一伙人,必须好好震慑才行。 若是服软的话,他们肯定会没完没了的骚扰。 为了妻儿,余天宁愿和他们斗一斗,看看谁的骨头硬。 “诶呀!听到没?天哥要打人!要打咱们一群!我说天哥,你还是这暴躁的性格啊?嗯?怎么着,不玩你那个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了呗?行!要打也行!这样吧,我有个建议!一会儿打完你,你再给我们哥俩磕几个头,把钱都拿出来孝敬孝敬,这事儿今天就到这儿,下次再找你玩!” 孙老二摇头晃脑,很是得意。 在他眼里,自己兄弟众多,这面子马上就能找回来了。 “没有下次。” 余天深吸一口气,目光冰冷,“这一次就是咱们的终结!” 再和他们发生任何关系都是不可能的。 钱也不能给,这些钱,是明天的希望。 眼见如此,孙家兄弟火冒三丈。 余天的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强硬。 想要的面子没要回来。 这般态度,更是大大惹恼了他们。 “余天,你真他妈是犟驴!本性倒是没变,还他妈的和我们耍横是不?” 孙老二拿着小刀在余天面前晃晃悠悠。 “二哥,余天这家伙横惯了,今天好好揍他一顿,给他个教训!要是他还不服,咱们可以弄他家人!弄到他服气为止!” 孙老三见孙老二上前,也凑上来,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动手。言语中,还带着对余天家人的恐吓。 孙老三的这番话,彻底触及到了余天的逆鳞。 家人是他的唯一,是全部。 更是他努力拼搏的所有动力。 余天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家人! “敢伤我家人!我杀了你!” 怒从心头起,余天猛一把夺过孙老二的小匕首。 速度之快,他自己也被划伤了手背。 匕首瞬间架在孙老二的脖子上,稍稍划破皮肤,血一滴滴落下。 孙老二紧贴着墙,一时没反应过来,面露惊骇之色,不敢相信余天的反应这么大! 当初他们哥俩,可是没少提及过卖孩子的事儿。 当时余天也没有过这么强硬的反应。 怎么今天就简简单单的顺便提了一嘴,余天就炸了? “余天!你你乱来!出了人命,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眼见余天双眼冒火,孙老三想抢又不敢抢匕首,紧着劝说。 “跪下!” 余天一脚踢翻孙老三,“记住我的话!从此以后,你们再敢打我家人的主意,我杀了你们!” “天哥” 孙老二额头都是冷汗,一动不敢动,盯着余天满是血丝的眼睛,连声求饶,“天哥哥儿几个错了,都是误会,你你千万别激动!” “误会?” 余天抡起拳头,对准孙老二的小腹就是狠狠一拳,“这次算你们哥俩便宜!再有下次,我必不会饶恕你们!” 孙家兄弟吓坏了。 他们还从没见过余天这么愤怒! 余天眼里全是血丝。 眼神透着冰冷,真的有杀意。 其他几个歪毛淘气,更是不敢声张。 他们本来就是跟着闲混的,纷纷向后退去,可不敢玩命。 “滚!” 余天平复心情,妻儿还在等待自己,他不能闯祸。 又狠狠打了孙家兄弟几拳,收了刀,将他们赶跑。 “你你他妈给我等着,有机会我一定报复你!” “余天,有能耐你就他妈的继续强硬,早晚让你吃瘪!” 孙家兄弟仓皇逃窜。 临走时,还不忘放下狠话。 余天也没管。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索性拉着板车,直接去接李婉柔。 “电影好看吗?” 影院门口,李婉柔正抱着豆豆等着。 “你手怎么了?” 李婉柔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余天手上的血迹。 “没事儿,刚才搬筐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余天一把抱过豆豆,放在板车上,“走吧,吃饭去,咱们下馆子!” 第12章 收购鸡蛋 国营饭店规模不大。 白墙红匾的经典造型,年代感尽显。 余天放好板车,带着妻儿掀开门帘进去。 饭馆里有六张小方桌,三两桌客人正在喝酒聊天。 菜品的价格都写在墙上。 小炒五毛,红烧肉八毛,鱼香肉丝七毛,溜肉段九毛。 一顿饭要是想吃好的话,五块钱能挡得住。 落座后,穿着白大褂的女服务员拿着小本走过来。 余天点了一份焦溜豆腐,一份溜肉段,又给李婉柔点了一份雪衣豆沙。 “爸爸,溜肉段真好吃,脆脆的!” 稍等片刻,菜上了桌。 豆豆还是第一次吃溜肉段,老式溜肉段鲜香可口,非常下饭。 配上焦溜豆腐,他的小嘴儿,很快又沾满了油花儿和饭粒儿。 “你也吃。” 李婉柔给余天夹了口菜,又问,“鸭蛋卖的怎么样?” “二十多块,还好!对了,一会儿再买一些酸三色回去,我明天还要去芦苇荡,再收割一波鸭蛋。” 余天吃了口饭,开始规划明天的事儿。 鸭蛋不能总掏,明天再找一圈的话,也就差不多干净了。 “二十多块?” 李婉柔有些惊讶。 到国营饭店吃饭,对她来说已经是大事儿了。 一听到余天挣了二十多,她有些不敢相信。 “这不多” 余天温柔笑笑,“婉柔,我争取让咱们家早日成为万元户,到时候,钱都归你管!” 万元户 李婉柔暗自摇了摇头。 这个年代,有些富裕的地区早就有万元户了。 但柳树村,乃至县城,还真没有多少,屈指可数。 一万块在当时人们的心中,是个天文数字。 甚至不少人认为,家里要是有一万的话,这辈子啥也不用干,足够躺平,活到老了。 “少吹牛了” 李婉柔假意嗔怪的白了一眼余天,心里却是充满了希望。 不管能不能做到,起码余天现在有了奋斗的目标。 有目标就是好的,改变就是好事。 吃罢饭,余天又打包了一份溜肉段,准备给三哥带回去。 三哥是个老实人,没有任何坏心思,在村里人缘很不错。 过几天水田收割的时候,余天打算让他撺掇撺掇,把地里的黄鳝一起收购过来。 买单结账,花了三块多。 到了供销社后,余天又买了两个灯泡,和一些日用品。 算算账,手里还有二十多一点。 明天收购鸡蛋,应该够了。 回到家时,天也黑了。 余天先去三哥家,送了溜肉段。 板车就先不还了,反正三哥最近也不用。 余天琢磨,应该弄个自行车,加快来回往返县城的速度,多节省下一些时间。 自行车在八十年代算得上稀有产物,价格昂贵。 一辆永久牌的自行车,售价在150元左右,相当于工人大半年的工资。 当时衡量一个家庭是否富裕,还有个标准,叫三转一响。 分别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和收音机。 尤其是自行车,更能直观的表现出家庭的优越程度。 柳树村,只有村长王大发家里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这还是当年他作为积极分子,获得县里表彰,县长亲自送给他的。 虽说是二手货,但卖到黑市,也能值个百八十块。 “余天,这就见外了吧?哦对了,刚才还有几个人去你家,想卖鸡蛋,你遇见没?” 三哥接过余天递来的溜肉段,哈喇子直淌。 下午的时候,他和三嫂打赌,说这次余天进城,回来的时候,肯定会给自家带些好吃的。 “余天啊!” 三嫂也紧着迎上来,“以后别老买东西,我听婉柔说了,你这两天够辛苦的,我们这是无功受禄啊!” “不算!不算” 余天摆摆手,“三嫂,无功受禄谈不上,我正好想请你和三哥,帮我个忙。” 话落,三哥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 这次的表现和上次可不同。 听到需要帮忙,他潜意识里认为,余天肯定是要做积极向上的事儿。 见三哥三嫂点头答应,余天继续说,“三哥,你和我三嫂心灵手巧,今天晚上,能不能抽空帮我编两个大筐,我明天一早就要用。” 鸡蛋收上来,得有容器存放。 三哥三嫂会些手工活,余天算是求对了人。 两人也不吃饭了,到后院找了些工具,麻利的开始编造起来。 余天只等了半个小时不到,两个六十厘米高的大筐就编好了,很结实。 余天又要了些松软的稻草,铺在里面,为明天的收购鸡蛋做好准备。 回到家里,李婉柔招手让他进屋,说有事商量。 “余天,我想养几只鸡,再养两个小猪崽儿,你觉得怎么样?” 村里的别人家,或多或少都养着一些牲畜。 李婉柔早前也养过,但不管养什么,最终都是被余天拿去卖了赌输了。 现在看到日子好转,她又动了心思,更想养两头小猪,等出栏后,杀了吃肉。 “养!想养什么养什么!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你养的东西,可能存留不了多长时间。” 余天的话一出口,李婉柔心里咯噔一下。 眼见李婉柔表情变了,余天赶紧解释,“我不是要重蹈覆辙!我的意思是,以后咱们可能会搬家,到时候,住上楼房,你还去哪儿养猪?难道你在楼房里盖猪圈和鸡窝吗?邻居不得骂死你!” 一番话,逗得李婉柔咯咯直乐。 能住上楼房,她倒是觉得有可能。 但她认为,如此下去,起码也要五六年的光景能实现。 八二年,一头猪仔的价格在七八块钱左右。 小鸡仔儿倒是不用买,去三哥家能要来几只。 “那等你再赚钱,分我一点。” 李婉柔眼珠转转,盘算着以后的日子。 “现在就给你!” 余天把二十多块钱,都交给李婉柔,“从今天开始,你管钱吧,我要是用钱的话,就来找你要。” “啊?” 李婉柔愣住了,一沓毛票握在手里,她有些不适应。 结婚这么多年,余天每次都是从她手里抢钱,还从来没给过她钱。 这种感觉,好奇妙 “拿着吧!明天早上我去芦苇荡弄鸭蛋,来人卖鸡蛋的话,你直接收购,要是忙不过来,就找三嫂帮忙,把这些钱都花掉。” 余天嘱咐两句。 “多少钱收?” 李婉柔问。 按照黑市的价格,鸡蛋在县城,能卖到一毛五六、一个。 “一毛一” 余天想了想,说道。 “她们能卖吗?一个差四分钱呢!” 李婉柔觉得价格有些偏低。 “放心!” 余天一脸自信,“来,媳妇,把耳朵凑过来,我教你怎么说保管能全收上来!” 李婉柔迟疑一阵,听话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她一早刚洗的头发,还有阵阵清香。 感受着余天口中呼出的热气,她的小耳垂又红了。 麻麻的痒痒的感觉,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真想靠在这个男人的怀里。 “你说吧” 她闭上眼睛。 第13章 危险降临 “你说吧” 李婉柔轻轻闭眼,在等待答案的同时,似乎又期待着什么。 期待中还带着一丝抗拒。 “好。” 余天凑近,发丝的香气让他意乱神迷。 不自觉间,他轻轻一下亲在李婉柔的耳垂上。 惹得她浑身一哆嗦,退后两步,身体随之轻轻颤抖起来。 “别这样” 她脸色更红,呼吸急促,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里,一时显得有些窘迫起来。 “是我着急了,说正事媳妇,我是这么想的” 余天提醒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平复心情,说出他的想法。 想要低价收购鸡蛋很容易。 只需要用饥饿营销的办法就行了。 余天当晚就找了一块小木牌。 上面写得清楚,每天只收购一百个鸡蛋,多了不要。 这样有两个好处。 一是不用过分声张自己在大肆收购,免得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背后捅刀子。 二来数量有限,大家肯定会争相往这儿送鸡蛋,生怕卖不出去。 至于到底收多少,那就完全取决于他手里的钱了。 二十多块钱,收两百多个鸡蛋不成问题。 一个赚四分的话,两百个就是八块钱。 等本钱足了,多卖一些,每天净赚二十块不成问题。 这样下来,一月就是六百,比普通工人一年的工资还要多出大半。 不过这只是理想状态。 鸡蛋是有数的,不可能总有。 第二天一早。 余天把牌子放在自家门口,拉着板车带着糖块,去芦苇荡换鸭蛋。 李婉柔则留在家里,招呼三嫂过来帮着忙活,一起收购鸡蛋。 两人弄了弄竹筐,铺好稻草。 不大的功夫,便有人找上门来。 “婉柔,我家儿子说你们收鸡蛋是吧?多少钱一个啊?” 来人是个大嫂,挎在肩膀上的篮子里装着六七个鸡蛋。 “一毛一。” 李婉柔答应一声。 “太低了吧?到县城的话,咋也能卖到一毛五六。” 大嫂撇撇嘴,有点儿舍不得。 不过李婉柔有方法。 余天昨晚交了她一套说辞。 李婉柔走到大嫂身旁,亲切地拉住她的胳膊,劝说道,“大嫂,价是低了点,但你没想来回路上折腾的时间呢?你这七八个鸡蛋,到县城卖一趟,来回几十里地,赚的钱也就2毛多,还不够买瓶汽水的呢!” “买瓶汽水也行啊” 大嫂还是有些舍不得。 “这样吧。”李婉柔往上抬了一点价格,换了另一套说辞,“那就一毛二,你看怎么样?再高的话,真收不了了。而且大嫂,你再想想,来回的路上,鸡蛋难免有个磕磕碰碰,万一碎了一个,是不是反倒还赔钱了?” 话儿是打开心锁的小钥匙。 完全站在客户的角度去说,会有别样的效果。 大嫂琢磨一阵,觉得有些道理,点头同意。 八个鸡蛋,一个一毛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都给你了!我去邻居家也撺掇撺掇,让她们都过来。” 大嫂收了钱,心里略微觉得有些小小亏,便决定再去找点儿邻居,让她们也来卖鸡蛋,把这份小小的不悦,分担出去。 亏钱不能一个人亏。 不患寡而患不均。 大嫂还是个急性子,颇有些村里大喇叭的风格。没多久的时间,收鸡蛋的事儿便彻底传开了。 一上午的光景,李婉柔足足收了将近三百个鸡蛋。 余天留的二十块根本不够,三嫂好心,借了仅有的十五块钱。 钱花光了,李婉柔找了个借口,说明天下午再收。 满满两筐鸡蛋,放在院里,好大一堆。 李婉柔很高兴,余天交代的事儿完成了。 但三嫂看着两筐鸡蛋,心里却有些担忧。 鸡蛋是有保质期的。 这么多鸡蛋,如果不能尽快卖出去的话,万一坏了,可要亏大本。 三十五块钱,这可是县城一个月的工资。 放在村里,两个月也攒不下来。 “余天要怎么卖啊?” 三嫂皱着眉头,打听两句。 “我也不知道”李婉柔确实不清楚,“不过他应该有办法,等他中午回来我再问问。” 她拉着三嫂一起去做饭,边等余天回来。 饭做好的时候,余天和三哥一起回来了。 板车上还拉着一百多个野鸭蛋。 余天把车放好,等三哥洗掉脚腕上的泥土后,几人落座在院中,吃起午饭。 “余天,这么多鸡蛋,你真敢干!你卖谁去?” 三哥看着这些蛋,心里更慌。 他觉得老老实实种地,踏踏实实赚钱,没有后顾之忧,才是人间好事。 “三个大厂啊,全指着那儿呢。” 余天夹了口菜,吃进嘴儿,又说道,“蛋类是紧缺品,工人们粮票不够,肯定好卖!对了三哥,昨天我和你提过收黄鳝的事儿,还记得吧?这两天帮我联系联系,你人缘好,说得动。我说话,他们不会信的,我这两天也联系联系大厂的食堂,争取先把黄鳝的销路打通。” “这倒没问题但你的鸡蛋还没卖出去呢黄鳝多腥啊,厂里食堂能要吗?” 黄鳝虽然在后世售价较高,属于小小的奢侈品。 但在八十年代,它们还没大规模地走上餐桌。 “能不能要,全凭我一张嘴。三哥,我现在就出发,等晚上回来,我给你带点儿好东西。” 余天三口两口吃光了饭,亲了亲豆豆,便拉着板车进城。 鸡蛋今天必须卖光,不然的话,明天没钱继续收购。 到了县城,他直奔煤矿厂宿舍大门。 连着来了几天,不少人跟他都熟络了。 刚开始零零散散地卖出去了一些。 到四点多,工人们下班后,鸡蛋很快便卖出大半。 余天见差不多了,又拉车去了肉联厂宿舍。 路过邮局的时候,他暂停脚步,放下车走进去。 寻摸一圈,果然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这个猴票,还有多少?” 余天指着柜台里,八十张一版,面值八分的红色猴票。 “就剩这一版,你要吗?” 工作人员拿出来,展示给余天看。 “要了,多少钱?” 余天不用仔细看,小心折好,放进兜里。 “六毛四,买这么多?你要邮寄多少信啊?” 工作人员笑呵呵地接过钱,开了句玩笑。 余天并不想写信,而是要送给三哥三嫂,作为几十年后的小惊喜。 这种邮票在21世纪,最贵的单枚价格可以卖到一万二一张,整版的价格,将近一百五十万。 虽说年头很长,但这种投资,不费什么力气,三分钟搞定,何乐而不为? 收了邮票,他才拉车到了肉联厂宿舍门口。 他小嘴儿甜得很,又很会吆喝。 没多大功夫,剩下的鸡蛋和野鸭蛋,全被一扫而光。 野鸭蛋的利润虽然很大,但不可多得。 这两天,芦苇荡里的蛋基本被清空了。 往后几天,余天全要靠倒卖鸡蛋来赚钱。 卖上两天,再打通食堂,到时候就可以销售黄鳝了。 算了一下账,鸡蛋鸭蛋一共卖出78块钱。 扣除成本,总利润将近40块。 不过,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 余天自己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降临。 第14章 话不好听 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余天把猴票全都送给三哥,特别嘱咐他,一定要留好,起码过三十年再卖。 眼见三哥包裹的很安全之后,余天才回到家里。 刚准备和李婉柔商量商量明天收鸡蛋的事儿,门就被人敲响了。 推门出去时,赵铁柱带着两个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急匆匆走了进来。 问清余天的姓名后,他们不由分说,带着余天便走。 李婉柔看得清楚,心提在嗓子眼。 她赶紧把豆豆关进屋里,紧着追出去。 “你们抓他干什么?他怎么了?” 李婉柔百感交集。 虽说曾经的余天不学无术,整日闲混,打架斗殴。但偷鸡摸狗的事儿,他从来没干过。 “和你没关系,等着吧,我们只是带回去调查,查清了,没问题的话,会放他回来的!” 警察给余天带上手铐,让他坐在挎斗摩托车里。 “余天!你到底干啥了?” 李婉柔到一旁,蹲下身,攥住余天的手,眼泪流了下来,她不想让这刚刚开始的好日子转瞬即逝。 “我啥也没干,肯定是误会,你放心吧婉柔,我去一趟,很快回来!” 余天笑着安抚李婉柔。 他知道肯定是被人点了。 但具体什么事儿他还不清楚,一切要到局子里面再说。 李婉柔还想问些什么,但车走得很快。 一溜烟,卷起尘土,消失在村口。 余天被拉走后,王春霞从院里走出来。 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连连摇头,好似可怜一般,安慰李婉柔,“婉柔啊,记不记得婶子之前和你说过好多次,啥叫狗改不了吃屎啊?余天这两天的表现我都看到了,他对你确实好了!但你看见没?他为啥对你好?还不是因为自己犯了事,心里有愧?别哭,别怕,婶子的弟弟不是挺好吗?走吧,天黑了,咱们进屋说。” 王春霞的弟弟是个老光棍。 不但长相丑陋,而且还瘸着一条腿。 虽然她贵为官宦家庭,但这个弟弟,可是让她伤透了脑筋。 这么多年来。 她一直在打李婉柔的主意。 本来前两天她都打算放弃了。 但一看余天被抓走,她的心思,便又活络开来。 “婶子,你别乱说”李婉柔蹲在地上不起来,眼泪不停打转,“余天不会有事儿的,肯定是有人冤枉他” “傻姑娘!”王春霞拍拍李婉柔的肩膀,“要是他能改变,母猪都能上树!我弟弟人不错,虽然穷了点儿,可总比你家强吧?再者说,有我帮衬着,你们在一起,这日子肯定好过!” “去去去!回屋去!余天就是被带走调查了,你胡说个什么劲儿!” 王春霞说的这番话,赵铁柱都听不进去。 他伸手推搡,想让她赶紧回家,少丢人现眼。 “我也是为了婉柔好!有你啥事?你赶紧准备演讲稿去吧!” 王春霞怒目横眉,根本不服赵铁柱。 但这件事不是小事,赵铁柱坚持立场,好说歹说,总算是用开会帮着准备稿子的名义,把王春霞劝了回去。 村里明早要开大会。 一是在收割农作物之前,给村民们鼓鼓劲儿。 二也是为了对村里年中的事情,做一些汇总,以及宣传一些新的政策。 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例行公事罢了。 而赵铁柱之所以准备稿件,只是为了在大会上好好表扬表扬自己的儿子。 据说村长还特别准备,要把家里的那辆破旧的永久自行车当做奖励,传给赵小光,作为他即将考上大学的提前鼓励。 赵铁柱夫妻回了家,李婉柔也被三哥三嫂劝了回去,好顿哭泣。 另一边。 余天刚刚被带下车,坐进县城局子的审讯室里。 一个老警察对他进行了盘问。 主要问的,就是关于前两天,在县城发生的一起盗窃案。 犯罪的人,下午才被抓获归案。 其中正有孙老二和孙老三两兄弟。 本来证据确凿,他们承认之后,就可以结案审判。 但在最后关头,孙老二忽然想起还没来得及报复余天,一股火涌上心头,便把他说成了帮凶。 余天简短陈述了自己这两天做过的事儿。 他说的有理有据,时间丝毫不乱。 “嗯这么说,你真没去?” 老警察目光炯炯,充满威慑力。 “真没去,不信你翻我以前的事儿,我只是好赌,打架斗殴。其他的坏事,我没做过。” 余天说的很诚恳。 “好吧!我再去问问他们,要是真没事儿的话,明早放你出去!先在这儿呆着吧。” 老警察又问了两句,锁上门,转身离开。 一夜无话。 余天趴在桌子上睡得还算香甜。 孙家兄弟口供对不上,其他几个团伙成员,也没说余天的事儿。 虚惊一场。 第二天一早,余天便被放了出去。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村民们都聚集在村委会大院里,准备开会。 李婉柔带着豆豆也去了。 余天落座在她旁边的时候,把她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没事了?” 李婉柔一下就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流。她抓住余天的手,不愿松开,好似一放手,他就会再丢掉一样。 “嗯” 余天简单讲述一番经过,又抱起豆豆,亲了两口。 “爸爸,今天早上妈妈做的饭不好吃,豆豆想吃爸爸做的饭。” 豆豆奶声奶气的,说的李婉柔破涕为笑。 能好吃吗? 她心里担心着呢,干什么都没有心思。 “豆豆乖,一会儿回家,爸爸给你煎鸡蛋饼。” 余天又安抚两句,也攥住李婉柔的手,目光投向前方。 会议很短暂,不到十五分钟,便已接近尾声。 宣贯了一些政策后,村长让赵铁柱把赵小光请上台,隆重表扬了一番。 赵小光要是能考上大学的话,柳树村可是好大的面子,今年的先进集体,也就差不离儿了。 “我说两句儿!咳咳” 村长王大发清了清嗓子,“那个大家都知道,赵小光作为咱们柳树村的村民,今年,就要考大学了!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小光要是上了大学,咱们村子,也跟着光荣!是吧?那个小光呢,他爹呢,赵队长,平时也没少帮着大家伙忙活!所以呀,我觉得,咱们是不是该给点掌声鼓励?” 掌声还算热烈。 村长很满意,把擦得锃亮的自行车,抬了出来,交给赵小光。 赵小光美! 心里美极了! 眼神儿还不时地看向坐在台下的张寡妇。 有了这辆自行车,他甚至幻象,可以带着张寡妇往深山里跑,去更隐蔽的地方,做更刺激的事儿。 不过话还是要讲的。 他先说了些自己的学习成就,随即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余天,再说出来的话,可就不太好听了。 第15章 光辉形象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感谢村长赠送的自行车!请大家放心,我学成归来,一定会好好造福乡里,带着大家共同富裕!争做四好青年,不与流氓为伍!我也会尽我所能,发扬好青年的光辉,来帮助落后分子积极改正!” 赵小光把‘流氓’这两个字说的很重,眼神还时不时的看向余天,似乎他就是板上钉钉的坏蛋一样。 在座的村民也都这样认为。 尤其昨晚,余天还被派出所带走了,哪个好人没事儿会往派出所跑? 余天要是哪天真犯事进了监狱,兴许先进集体的称号,都得被他这个‘祸害’耽误了。 在村民眼中,现在余天和赵小光,就是柳树村最显眼的两个典型。 一个浑身都是毛病,另一个满身都是光环,犹如云泥之别。 “余天,你别生气,他胡说八道,这词儿肯定都是他爹教的你这两天做的很好,我相信你” 李婉柔生怕余天动怒,牢牢攥住他的大手,不敢松开。 “我不生气。” 余天无动于衷。 会议很快结束。 余天啥也没管,带着娘俩直接回家。 豆豆饿了,吵着要吃肉肉。 一会儿还要收鸡蛋,家里的事忙得很。 刚刚热上烧饼,赵铁柱便带着赵小光追了进来。 二八自行车停在门口,擦得锃亮,熠熠生辉。 赵铁柱进屋后,先没说话。 而是在整个房间内走了一圈,细细打量。 越看,他心里越惊讶! 厨房里,锅台上,满满一碗猪油,正放在锅旁。 烧热的铁锅里,几张昨天剩下的猪肉烧饼热气腾腾,香味四溢,勾得人直流口水。 地上还摆放的各种全新的锅碗瓢盆,一看就是从供销社新买回来的。 不止如此。 大清早的,阳光充足,余天家的厨房里,居然还点着灯。 灯泡也是新的,好像不怕费电一样。 这让赵铁柱一度认为,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余天你这这些东西都是哪儿来的?这两天,你到底干啥去了?” 赵铁柱缓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开口审问。 “倒腾点儿鸡蛋,赚个块八毛的!” 余天脸上挂着笑,只说出这么一个理由。 他不说也不行。 两家邻居住着,王春霞这两天盯得又紧,肯定能知道。 “卖鸡蛋?不对吧!卖鸡蛋能赚多少钱?你这来回倒腾一趟,赚个一两块算是多的了!你和叔说实话,到底是不是还干了什么别的坏事?” 眼看着余天家的日子过得很好,赵铁柱的心里不太舒服。 他怕自家婆娘埋怨,更担心余天赚大钱。 不对 想着想着,赵铁柱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余天这种混混,除了做一些邪门歪道的事儿,怎么可能搞正事赚钱? 倒腾鸡蛋一定是幌子。 兴许他这两天,真的参与了盗窃案也说不定! 赵铁柱越想越难受。 要真如此的话,那柳树村先进集体的事儿,肯定要落空了。 刚才村长还特别叮嘱,让他好好看着余天。 看来今天有必要给这个混小子好好讲讲大道理。实在不行的话,就引诱他说出来,直接把他送进去,免得在未来评选先进集体时犯事。 “余天,别怪叔说话难听!” 赵铁柱脸色不正,义正言辞,“你得学好人,不能干坏事!你和叔说实话,孙家兄弟干那破事,你到底参与没?叔告诉你,现在管的可严着呢!你要真犯了事儿,那可是要蹲监坐狱的!” “我没” 余天刚想解释。 但赵铁柱打断的更快。 他拍了拍余天的肩膀,语重心长,“余天,你要是真做了,就告诉叔,叔马上带着你去说情!偷拿了什么东西,给人送回去也就算了!你放心,叔带着小光和你一起去!小光马上就是大学生了,说话也有一定分量!说吧,叔保证不会把你的事儿,报告给公安局的。” 呵呵。 余天心里直发笑。 要不是他知道赵铁柱这人是什么秉性,没准儿还真信了他这一套言论。 上一世。 妻儿惨死,余天背井离乡。 家里的这些房产和土地,很快便被赵铁柱以充公的名义,占为己有。 等到十几年后,赵小光做生意失败,还曾远赴京城求过自己给他投资。 被拒绝后,他还撒泼犯浑,说什么余天不念在老邻居的份儿上,无情冷血。 这种事儿,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此时,余天真想好好怼一怼这个赵铁柱。 不过他转念一想,又觉得没这个必要。 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不如先教育一下赵小光,给他一点小小的颜色看看,让他们家里小小的混乱一下,也就没工夫管自己的事儿了。 “叔,我懂了!这样吧,我和小光说两句!” 余天绕过赵铁柱,搂着赵小光的肩膀往外走。 赵小光的脸上都是得意之色,边走还边措辞,想好好教育教育余天,过过嘴瘾。 出了门,两人站在自行车前,赵小光先开口。 “余天。” 他也不叫哥,继续说,“你要是认错的话,我陪你去,我骑自信车带着你,把赃物都给人送回去,怎么样?够意思吧!” “车不错,我骑两天。” 余天绕到自行车旁,一下跨上去。 二八大杠,他好多年没骑过了,还是熟悉的感觉。 “说正事呢!别碰我车!” 赵小光上来推搡,生怕余天磕碰了心爱的自行车。 “我说的就是正事” 余天一眯眼,“不说这个的话,难道你想和我谈谈,你和张寡妇在芦苇荡偷情的事儿吗?嗯?我的小光哥哥。” 轰! 这一番话,让赵小光当即头脑一片眩晕。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秘密,最难以启齿的话题。 他一下怔在原地,眼神呆呆的看着余天,冷汗流了下来! 这件事要是真传出去的话,那他的光辉形象,可就彻底毁掉了。 “你你胡说什么?” 赵小光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我胡说?” 余天嘿嘿一笑,“要不要我给你讲讲细节?或者说,我给你爹你妈,乃至村里人,都讲讲你们当天发生的事儿?真刺激,听得我面红耳赤!” 其实那天余天根本没听。 但他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 眼见如此,赵小光果然吓破了胆。 他一把捂住余天的嘴,同时紧张地回头看向院里。 见赵铁柱没出来,他才低声求情。 “天哥我错了!能不能给个机会” 第16章 约法三章 给个机会没问题。 余天当即和赵小光约法三章。 第一。 把自行车让给自己,正巧最近来回往城里跑,拉着板车实在不方便,速度太慢。 但是车不白给,这钱,余天约定一个月后会还的。 第二。 从今往后,他让赵小光管着点儿赵铁柱和王春霞。 这俩人要是老参与自己的事儿的话,肯定会多出不少麻烦。 赵小光是家里的独子,超级大宝贝,他的话,老赵两口子应该能听进去一些。 第三。 余天答应这件事永远不会说出去。 他和赵小光做了严肃的保证,对五角星发誓,绝对保守秘密。 两人就此达成协议。 五分钟之内。 商定好了全部事宜。 虽然赵小光舍不得才刚刚到手的自行车。 但为了继续保持自己的光辉形象,他还是忍痛割了肉。 “干啥呢?你俩商量好没?” 两人话音刚落,赵铁柱也满面红光的走了出来。 “好了!” 赵小光擦擦汗,表情一变,笑着对赵铁柱说,“爹,天哥最近确实没做什么坏事,刚才我俩都聊明白了!而且呀,为了支持天哥做个好人,我还特地把自行车借给他了!让他也能来回跑跑,赚点儿小钱,养活我嫂子和豆豆!” “你你把车借他了?那你来回上学咋办?” 赵铁柱眼睛当时就瞪起来了。 “爹!咱们不要老想着自己,也要时常发扬风格才对嘛!我这么年轻,没什么压力,您又是大队长,咱家生活过得去!用余力帮助帮助别人,咱自己心里不也舒服吗?我都是按照你的教育来做的。” 赵小光义正言辞,说起瞎话来,和他爹没啥区别。 “这那” 赵铁柱仔细打量两人一番,没看出来余天有威胁的意思后,十分勉强的点了点头。 “走了叔?谢谢小光嗷,够意思!” 眼见赵铁柱灰溜溜的拉着赵小光回了家,余天扶着车把,开了句玩笑。 他可太开心了。 有了这二八大杠,以后进城的速度也能提升不少。 他们父子离开后,李婉柔才抱着豆豆一脸担心的走出来。 “余天,赵小光没找你麻烦吧?他是不是也教育你了?” 李婉柔的心理不大舒服。 不知怎的,她现在不想让余天被别人瞧不起,被别人说教。 “除了我老婆,谁能教育我?你放心,没看自行车都归我了吗!” 余天笑着捏了捏豆豆的小脸蛋,简单讲了经过。 “这真不错,可是卖鸡蛋的事儿,他们家不会也干吧!” 李婉柔担心起生意的事儿来。 “不会的,他们觉得这个不赚钱。况且,就算他们干了我也不怕,因为我总会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余天说的信誓旦旦,抱着豆豆上了车,坐在前面。 “可咱们家最近买了这些东西,他们肯定会风言风语的乱说,说你是坏人什么的,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吗?” 李婉柔轻咬嘴唇,美丽的眸子注视着余天。 “在意也不在意,时间会证明一切的!等有一天,他们亲眼看到我余天赚了大钱之后,所有的谣言,便全都会不攻自破!” 余天想得明白。 此番话一出口,李婉柔也深受感染。 是啊,说什么都没用的。 只有做出来,才能证明一切。 “爸爸,爸爸,你带我骑一圈!” 豆豆等了半天,被抱上车,他小手抓在车把上,小屁股一撅一撅的,急不可耐。 “好!爸带你去兜兜风!婉柔,你和三嫂先收鸡蛋,我带着豆豆去玩玩!” 余天摸摸豆豆的小脑袋瓜,嘱咐一句,蹬着车子走了。 “好快呀!” 豆豆第一次坐自行车。 他侧身坐在横梁上,小脸蛋上都是喜悦之色,迎着风,不时大叫。 “爸带你去抓泥鳅!” 余天蹬得飞快,夏日的凉风吹在他脸上,心情舒畅的很。 “嗯,爸爸,我想爷爷奶奶了,他们怎么还不来看我呀?” 豆豆奶声奶气的,忽然提起了余天的父母。 听到这儿,余天的心里猛地一颤,又是一阵剧痛。 上一辈子。 他不止对不起妻儿,也对不起家里人,尤其是老父老母! 自己不学无术,逼得父母远走。 老父老母更是在得知妻儿死亡后,便永远和自己断了联系。 父亲余海明一夜白头。 母亲寻死觅活,住院好几次。 重活一世。 余天决不允许任何悲剧重演。 别的事儿他可以不在乎。 但自己的亲人,他一定要尽最大努力呵护好,让他们全都过上幸福的生活。 带着豆豆在田间地头玩了一会,抓了几条泥鳅。 现在水田里的泥鳅和黄鳝,正是肥美的时候,余天很满意。 倒腾鸡蛋不是长久之计。 等过几天水田收割,他就要大量收购黄鳝了。 水田里到处都能轻松的弄到黄鳝,乡下不缺这些。 黄鳝比鲫鱼和泥鳅的营养价值要高出许多,不管在任何时代,它都能卖上好价格。 泥鳅价格一般般,余天不想多费劲。 他找到三哥,和他特别叮嘱,等过两天开始,只收黄鳝。 抓了几条黄鳝之后,余天带着豆豆回了家。 “婉柔,三嫂,你们都累了吧?我这就做饭去!” 到家时已经快中午了。 三嫂和李婉柔,又收上来四百多个鸡蛋。 院子里还多了几只小鸡仔儿,这都是三嫂送来的。 余天找了个盆儿,让豆豆玩泥鳅。 自己一头钻进厨房,开始做午饭。 黄鳝的烹饪方法比较独特。 做不好的话,会有一种土腥味。 这也是八十年代大家不太喜欢吃黄鳝的原因之一。 清洗干净,切段下锅。 再放两片生姜,一点辣椒,半根小葱,一起炖煮。 最后把煮熟的黄鳝段再放到锅里大火翻炒。 不大的功夫,一顿富有营养的午餐就做好了。 三哥干完农活回来,对余天的手艺很满意。 豆豆端着饭碗,也吃了许多,小肚溜圆。 “余天,收黄鳝的事儿,我感觉差不离儿了,现在正是好时候,我刚才也和几个关系要好的说了声!只是价格到时候怎么定?可千万别砸手里啊!” 吃了两口,三哥放下筷子,表示担忧。 黄鳝的价格不比猪肉,往出卖的话,也就是三四毛钱一斤,市场上兴许能卖到五六毛。 价钱虽然听起来很合理,每天抓一些,也能赚不少。 但别忘了一点,销路才是最大的问题。 黄鳝太腥,与猪肉相比,性价比太低。 八十年代的人们,普遍更喜欢吃猪肉,对黄鳝这种东西,兴致缺缺。 “明天再定,我打算明天卖完鸡蛋,去几个大厂的食堂转转,看看他们能不能收购,顺便谈谈价格。” 余天寻思一阵,暂时未定价。 必须要等到明天去了县城,了解完市场再说。 再者说。 能不能卖出去还不一定。 要是县城不行的话。 他可能还得去省城走一遭。 第17章 食堂后院 这两天余家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尤其是最近农忙来临,大家都在地里忙活着,没人来打扰他做小买卖儿。 余天的鸡蛋卖得越来越顺手。 价格合适,小嘴儿很甜,已经给不少人留下了好印象。 两三天的时间,他总共卖出去将近一千个鸡蛋。 每个利润在四分钱左右。 扣除掉路上碰碎的,他又赚了四十多。 对于这几笔收入,李婉柔自然是很满意。 但余天却觉得太少了,根本算不上多。 八十年代,遍地都是黄金,可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富翁。 虽说有不少村民看见了余天倒腾鸡蛋,但他们也不敢轻易尝试。 要想发财,不但要有机遇,还得有胆识。 运气也是重要的,勇气更加重要。 试想一下,骑着自行车托着好几百个鸡蛋进城。 倘若是摔了跟头,那几十块的本钱,可立马就化作乌有了。 几十块,是一两个月的工资。 这样的生意,一般人不敢冒险。 余天卖完鸡蛋,正值中午。 这次来县城,他还特地装了一些黄鳝,挂装在前车把的小塑料桶里。 他揣好毛票,骑着自行车,在县城四处寻找。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前世离开县城之前,曾经在一家面馆吃过一次美味的鳝鱼面。 老板人很好,手艺也不错,做的面一点儿不腥,颇有味道。 半小时后,余天终于根据记忆,找到了地方,把车停在面馆旁边。 鳝鱼面馆开在街边,摊子就支在马路上。 几张桌子和凳子散落在周围,不少食客落座,品尝着鳝丝面条,生意还算红火。 “来了?吃一碗?” 见余天是骑着自行车来的,小老板操着外地口音打招呼,表现的蛮热情。 “来一碗!多加辣子!” 余天没直接谈生意,落座后,叫了一碗面。 这味道真不错,根根丝状的鳝鱼落在面上。 红色的辣子白色的肉丝,香气扑鼻。 一下又把余天的记忆拉回曾经离开县城的那天。 深吸一口气,他几口吃完。 擦了擦额头上的细密汗水,心满意足付了面钱,他才开始和老板套近乎。 “老哥,你手艺真棒,鳝鱼味道鲜美,一点儿都不腥。嫂子这擀面的功夫也很好,面条劲道,很有嚼头!要不是我肚子太小,还真想再来一碗!” 余天先是说两句好听的话。 这种话,谁都爱听。 “是吧?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手艺,喜欢吃的话,您常来!不够的话,随时说,我给你加面!” 小老板一边递给老板娘面团,一边回应着。 “你这鳝鱼从哪儿买的?价格多少?” 余天又问了两句。 “在水产市场,五毛钱一斤。” 八十年代的人都挺实在,也没啥隐瞒,小老板脱口而出。 猪肉价格在七八毛钱,比黄鳝要贵上一点。 当然,这是在八十年代。 要是放在21世纪的话,黄鳝的价格,反倒要比猪肉贵上几倍乃至十倍。 “五毛?有点儿贵了。你看看我的货怎么样?我这都是田里抓的,纯野生,一斤才卖四毛钱。” 余天走到车旁,将挂在车把上的塑料桶拿下来,揭开盖子,给小老板看。 七八条黑黄色的鳝鱼,交缠在一起,个头十足,新鲜的很。 小老板的眼睛当时就亮了。 要都是这种质量的话,他不但能省不少钱,而且面的质量,还能提升不少。 “四毛钱?看起来不错,我收了!媳妇,给他称一下重量!” 小老板说着,让老板娘拿称过来,又问了一句,“兄弟,你这个还有吗?明天还能不能送点儿过来?要是有的话,我全收了!” “有,不过你真能全收吗?我今天带得少,以后每天五十斤都能供应得上,你要是能全收的话,我就不卖给别人了。” 余天还没开始正式收购黄鳝。 这次只是抓了几条‘样品’,来谈谈价格。 “那可有点太多了每天十五、二十斤还差不多五十斤,真不行” 小老板听到每天五十斤的量后,立马摇摇头。 他这小面摊子,虽然生意不错,但每天五十斤的黄鳝,还是不足以消化掉的。 “那就二十斤!老兄,那咱们就这样定准了!从三天后开始,我每天给你这儿送来二十斤的黄鳝!用上我送的鳝鱼,你的生意肯定会更火爆,一年内,保准能成为万元户!等以后你和嫂子生意做大了,我再给你多供黄鳝。我估计呀,用不了两年,每天两百斤都不够卖的!” 余天一番小拜年话,把老板和老板娘说的咯咯直笑。 谁不对美好的生活充满向往呢? 老板娘乐呵呵的拿着竹筐,称了重量,爽快的给余天结了钱。 四斤黄鳝,到手一块六毛。 和小老板的生意就这么愉快地定下了。 但接下来多余的黄鳝怎么处理还是个问题。 要是能拉拢上厂子的食堂,自然是件好事。 但这路,并不是太好走。 看来只能用出那一招了 余天的第一个目标是煤矿厂。 厂里工人众多,三千多人,完全能消化掉上百斤的黄鳝。 他打定主意,先去了一趟供销社。 花8块钱,买了两条‘大前门’香烟。 要想办事,就得拿出办事的态度。 光凭嘴说,可不能长久,必须有利益才行。 作为一个商人,余天深知,利益才是维持朋友关系的最好办法。 果然。 一盒大前门威力尽显。 直接打开局面,买通保安,余天顺利进入煤矿厂大门。 “老哥,你们那个食堂的管理员叫什么来着?麻烦您再说一遍。” 临走前,余天又问了保安一句。 “林长水,老林呐!他每天下午都在食堂后面休息一会儿,你现在去的话,准能碰见他!不过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让你进去的,就说你自己偷摸进去的,听到没?” 保安收了烟,心满意足,回了屋子。 “得嘞!谢谢您!” 余天把其余的‘大前门’都装在桶里,没敢全露出来。 得到准确消息后,他直接七拐八拐骑到食堂后院。 黄鳝的销售期,只有两个多月。 得抓住机会,抓紧时间,争取每一分利润才行。 不然的话,等到十月份下旬,就没有黄鳝可抓了。 必须要赶在十月份之前,积累更多的资金,才能做更大的买卖。 第18章 两只猪仔 见到林长水时,他正在下棋。 “将军!哈哈,你们的棋太臭了,谁不服?再来一盘!” 林长水兴致很高。 他五十多岁的年纪,皮肤黝黑,方正的脸庞上,两只黑豆一般的小眼睛,透着精明劲儿。 中午休息的时间段,他最喜欢在食堂后院的凉亭里,和员工们下上两盘象棋。 他的棋艺不错,在煤矿厂没有敌手。 不到半个小时的光景,便杀的对面几人,丢盔卸甲,狼狈而逃。 余天一直在旁边耐心等着,观棋不语。 足足一个小时后,没人再敢和林长水找不痛快,他方才坐到对面。 “您好啊,林老师!不介意的话,下一盘呗?” 余天也没表明来意,坐下后,递了根大前门给林长水。 “下一盘!” 林长水意犹未尽,正愁没有对手。 见有挑战者过来,他赶紧摆好棋盘,准备厮杀。 但余天的棋艺太差了,说是臭棋篓子也不为过。 三招两式,没出十步,便被林长水吃光了全部大子儿。 “你这也不会下啊!都是臭棋!” 林长水觉得不过瘾,捋了捋山羊胡子,想要离开。 “林老师,别急!我是来请教您的!听说您下棋特别厉害,今日一见,果然招法纯熟!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找你学习棋艺的!” 余天借坡下驴,先搭上关系,再办事不难。 “找我学下棋?嘿呀!还有这样的事儿?我还真没收过徒弟呢!不过现在都是农忙时节,看你这打扮,不是县城的吧?你厂里有熟人?” 林长水落座,让员工们回去上班,饶有兴致的和余天聊了起来。 “熟人没有,我专程来找您的。您也知道,农忙快结束了,大家闲下来的时候,都会娱乐娱乐。打牌什么的我不喜欢,唯独爱好象棋,所以才冒昧过来,请您指点一二。” 余天又递了根烟,恭敬的给点上,顺便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背景。 “学棋” 林长水摸了摸胡须,略加思索,小眼一眯,“你是真想学棋,还是想托关系到我们厂子来上班?我跟你实话实说,上班的事儿你别想,我只是食堂的管理员,可没那么大的权利!” 80年代进厂上班,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一件无比体面的事儿。 进了厂,就意味着拥有‘高收入’以及幸福的‘晚年生活’,更会被十里八乡的人羡慕。 只是那个年代,想要进厂上班并不容易。 不但需要文凭,还需要一定的人脉关系。 “真没有,我没想过要进厂,我就是来学棋的!林老师,为表真心,这条烟您收下,就当是我的学费了!” 余天见四下无人,掏出一整条大前门塞给林长水。 进厂,他倒是不想。 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选择,机遇也不同。 但余天的见解超前,知道时代的洪流会往哪里奔腾。 见了烟,林长水咧嘴笑了。 人人都喜欢被尊敬的感觉,这让他很受用。 “下血本啊” 林长水拿衣服包好,放在一旁,又一脸严肃的说,“余天,那我就收下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徒弟!只是咱可说好了,千万别提上班儿的事儿,不然的话,烟我退给你,咱也不要再联系。” 一条烟就想办工作是不可能的。 余天自然也知道。 他点点头,正式开始和林长水学棋。 足足两个小时,两人方才分别。 “明天过了晌午你再来!我好好教教你。” 临走前,林长水有些不舍。 余天把他伺候得特别舒服,林长水又好为人师,这种感觉让他很享受。 “好的师父!” 余天答应一声,忽的眉头微皱,“只是我现在说不太准时间,手里的事儿不少,要是耽误了,您就别等我了!” 这话一出,让林长水多少有些失落。 不过他也没细问原因,道了个别,转身回去上班了。 余天并不着急,好饭不怕晚。 距离大量收购黄鳝的日子还有两三天,足以搞定林长水。 他骑车离开。 临走前,又给保安甩了两盒大前门,只说过几天可能还会来。 有了林长水这层关系,进煤矿厂倒是容易了许多。 离开后,他看了看时间。 现在去省城的话恐怕来不及了,便去供销社买了些吃喝,直接回村,准备去买两只小猪仔。 答应老婆的事儿一定要做到,这是余天的准则。 这个年代,每家都会养上一两头猪。 年底的时候,猪会被卖掉,换一些家里用的开销。 猪也算是每个家庭一年生活经济的主要来源。 买猪的方法,一般都是村里内销。 母猪下了猪仔之后,不出一个月,基本就被村里人全部买光。 回村之后,余天直接去了村长家。 前两天他们家的母猪刚下崽,十一二头的小猪仔,还有三四个没卖出去。 “村长,忙着呢?” 村长家的院子挺大,设施齐全。 余天进院,停好自行车,先打了个招呼。 “你小子,赵小光把车子借你了?你来找我,又打啥坏主意!” 王大发的语气有些微妙,打量两眼,继续用油渣饼喂猪。 八十年代,不止人的生活水平有所提高,猪的日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油渣饼可以放在水里泡泡,作为喂猪的精饲料,能让猪仔长得更快。 若没有油渣饼,也可以煮上一些豆饼喂猪吃。 “我想买两头小猪,媳妇吵着要养,别人家里都有,我们家也不能缺。” 余天到了猪圈旁边,帮着忙活。 “你?买猪崽儿?真话还是玩笑?” 王大发放下手里的活计,看了余天一眼,“我说余天,你小子这么多年,家里可从来没有啥牲畜能养过三天的。” 他话语不留情。 但说的是实情。 之前李婉柔也曾尝试过养过几次牲畜。 可每次不到两三天,便被余天偷着卖了,拿去赌博。 为这事儿,村长没少跟着余天讲道理。 但说什么都不管用,余天依旧我行我素。 反正拿自己家的东西,不算偷窃,村长就是想管,也管不了太深。 “村长,真的,我在改变。” 余天十分诚恳的说了句,眸子中早没了放浪形骸的气息。 “不得了小天儿,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到现在为止,我还从未见过你有这般表现!上午和你三哥闲聊,他说你变了,看来这件事还真他妈的有点靠谱!这样吧,我作为村长,也给你一次机会,两头猪仔你抓走,不要钱!不过你可给我记住,要是再犯老毛病,我可真要替你爹娘,狠狠的教育你了!” 王大发认真的看了余天好几眼。 两人眼神对视,足有十几秒钟。 见余天的表情和眼神诚恳至极,王大发心一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 再不亲近,也有一些微妙的感情在里面。 尤其是。 村长和余天的父亲还有故交。 怎么着也要对这个小辈多点关心。 “钱我有,我买。这两天,我赚了点。” 余天抓起两头小猪,掏出两张大团结,塞进王大发的口袋。 两只猪仔的价格,也就在十四五块左右,钱给的明显多了些。 “你这” 王大发一愣,攥着钱,心里有些触动。 这小子,怎么能这么大方? “剩下的,您老买酒喝,就当我给您赔不是了!” 余天也没解释太多,把小猪仔装进放鸡蛋的筐子里,骑车出了门。 刚一到家门口,还没等进院,三嫂听见声音,便急急忙忙从里面跑了出来。 “余天,好事儿!快,快进来!” 第19章 可不可以 还没等放下猪仔,三嫂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脸上都是笑意。 二哥余爽的信息查到了。 三嫂上午进城的时候,特地找人打听了一番。 余爽现在和父母在肉联厂旁边租了个小房子。 平时靠着帮人做零工,赚些小钱养家。 他最近还处了一个女朋友,两人正值热恋期,据说女方长得还不错。 三十岁的光棍,在八十年代,算是好说不好听的事儿。 要是两人真能成的话,对余爽乃至老余家来说,都算是特大好事一件。 三嫂简单说了几句,便回家忙活自家的事儿去了。 这两天她没少帮衬李婉柔,家里耽误了不少活计。 一上午的时间,鸡蛋只收了300多个,这比之前要少上一些。 也不奇怪,以后肯定还会越来越少。 母鸡不可能见天儿的下蛋,之前村民们攒下的,也都卖的差不多了。 卖黄鳝。 势在必行。 “爸爸,爸爸回来啦!” 余天刚进院,豆豆便撒丫子跑过来,一下抱住他。 满是泥泞的小手,牢牢攥着他的裤脚,抬着头的大眼睛中,尽是喜悦和期待的光芒。 短短两三天,豆豆的精神状态比之前好了太多。 小脸儿上原本的蜡黄色已然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正在恢复健康的淡淡红润。 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些时日,他就能变成真正健康的小孩儿。 “诶呦,我的乖儿子,你妈妈呢?” 余天抱着豆豆,亲了几口,带着他把猪仔放在后院猪圈里,倒了些水,又扔了几把秸秆。 “妈妈在在做衣服!” 豆豆奶声奶气的,咬着手指,目光都聚集在小猪仔上。 “好,儿子,你先逗小猪玩,爸爸去找妈妈,一会儿再陪你。” 余天放下豆豆,给他找了一根小树棍儿,随即绕回前院。 他和豆豆的对话,李婉柔在房间内听得清清楚楚。 余天真的买小猪仔回来了? 窗户开着,微风吹进掠起发梢,她的眼角有泪划过。 手里的针也停下了。 直至听见余天的脚步走进房间,她方才擦干眼角,继续装作不知情一般,低头缝补裤子。 “小猪买回来了,花了二十块,在村长家买的。多的几块钱留给村长,就当我给他赔不是了。” 余天进屋先洗了洗手,擦了把脸,弄掉满身尘土,简单讲述事情经过。 “嗯” 李婉柔低头左顾右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儿。 “咋了?你哭了?” 余天放下毛巾,落座在床边,捏住李婉柔的青葱如玉的小手。 “没风沙迷了眼,那个,你饿了吧?我给你做饭去。” 李婉柔的心噗通噗通直跳,想要起身。 可她忽的又想起了什么,再度落座,抬头看向余天,“对了,三嫂和你说了吗?二哥的住址打听到了。” “知道。” 余天点头,“这两天抽出空来,我打算去一趟,看看老爹老娘。” “嗯” 李婉柔犹豫半天,方才说,“我带着豆豆陪你一起去,你放心,我会尽量让他们原谅你的” 这番话,对李婉柔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 想让父母和二哥原谅余天,谈何容易? 血缘至亲的关系,能处到不相往来,裂隙必然很深。 李婉柔深知,若是余天自己去找的话,甚至都不等开口,便会被二哥余爽,扫地赶出门外。 “那可太好了!” 余天一口答应下来,“还是我媳妇儿好!天底下,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媳妇儿了!要是丢了的话,上哪儿找去?” 一番话语,说的李婉柔脸色通红。 她刚想开口回答的时候,豆豆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边跑,边高兴大喊,“妈妈,又有人送气球来啦!” 这哪儿是什么气球。 分明就是套套。 八十年代,计划生育搞得如火如荼。 凡是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村里都会发一些计生用品。 小孩子不知道情况,但李婉柔和余天可是门清。 李婉柔一阵尴尬,脸红的像天边的火烧云。 她一把抢过来,慌里慌张的塞进床边的破柜子里,好似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这东西” 余天坏笑一声,“婉柔,咱俩好像很久很久没用过了吧。” “别说这些,孩子在呢,我也不想” 李婉柔起身离开,去厨房给余天热饭。 两人亲密的事儿,她好几年间都不曾想过,甚至觉得厌恶。 可今天不知怎的。 她面对余天的坏笑,心里竟有了一点点活络。 这是感情的爆发吗? 她不知道 她只清楚,这件事现在还不能做,起码要等到余天在她心中彻底变成一个真正的好男人才行。 饭很快热好了。 李婉柔特地炒了两个鸡蛋,给余天补充体力。 三口两口下了肚,余天歇息一会,又出了门。 和三哥一起到水田抓了二三十斤黄鳝之后,直至天黑,他才返回。 豆豆和小猪玩了一天,早睡了。 李婉柔躺在床上,背对着余天,想睡却睡不着,一直在胡思乱想。 这几天的时间,余天带给她的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总怕睡着了,再醒来,一切都会消失。 “婉柔,明天早上你让三嫂帮着收一天鸡蛋,攒一起,后天再买。明早我带你去省城,买两件衣服,逛逛街,吃点好东西。” 余天脱掉衣服,躺在小床上。 “豆豆怎么办?” 李婉柔心里有些期待。 “留在家吧,出门不方便,让三嫂看着,等以后换了轿车,咱们三个再一起出门。” 余天随便说了这么一句,听起来好像是玩笑话。 八十年代,轿车也只有那么几款。 最有名的当属菲亚特126p,号称‘小土豆’,亦或者‘大头鞋’,售价在5000多块。 5000元,相当于工人十年的工资。 在这个年代,绝对算得上是巨款。 一般家庭,根本不敢想象能拥有一辆轿车。 “也好” 李婉柔这次倒是没质疑。 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余天说的话,或许真能实现。 “婉柔” 余天下了床,抱起熟睡的豆豆,轻轻放到自己的床上。 随即他躺在李婉柔的旁边,眼珠不错地盯着她美丽的脸庞,“我可不可以” 第20章 听者有意 “婉柔,我可不可以亲你一口” 每个女人都需要男人的温暖。 何况是爱好文艺的李婉柔。 听见余天温柔的话语,她浑身一颤,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他要亲自己? 这种要求听起来似乎有些过分。 可说是过分又不太恰当。 两个人的关系是夫妻,就算睡在一起,好似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我” 李婉柔不敢再看余天炙热的眼神儿。 她本想找个理由拒绝。 可余天更快。 一下凑到李婉柔身前,轻轻一口,亲在她的额头上。 李婉柔浑身一颤。 猛地下了床,走到院外,抚着胸口深呼吸。 明月当头,照的小院儿里哪儿哪儿都是银色的月光。 如此明亮,她的双眼却无所适从,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心中的感情复杂极了。 等了好一会儿,余天没追出来。 李婉柔方才缓缓平复心情,独自去后院看了看小猪仔。 再回到屋里时,余天已经躺回到小床上睡熟了。 李婉柔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微提,轻笑一声,转身回到大床,搂着豆豆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三嫂如约过来帮忙收鸡蛋。 现金还算充足,足够延缓一天。 把豆豆也交给三嫂后,余天骑上车,装了二十斤黄鳝,载着李婉柔前往县城。 鳝鱼面摊儿很讲信用。 二十斤黄鳝照价收下。 两人吃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后,又出发赶往省城。 余天不急着去见父母。 他准备到省城买一些衣服和补品,都准备好之后,再去获得他们的原谅。 双阳县属于春城市的下管辖区,两地距离不算太远,大概四十里路。 县城的人没事儿却不会总往省城跑。 交易之类的事项,一般还是在县城内部解决。 “余天,这次咱俩去省城,不光是逛街买东西吧?” 李婉柔坐在后车座,紧抱着余天的腰。 聪慧的她很容易猜到余天的意图。 “嗯,县城的市场不算太大,以后早晚要到省城发展,正巧逛逛,也算是探探路。” 余天前世也很少去省城。 妻儿出事后,他直接坐火车去了深城。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就是简单。 不用解释太多,李婉柔也分析得出来。 鸡蛋肯定是卖不了几天了,黄鳝也有时间限制。 要想真正发展,还得是去省城,找更好的资源和机会。 “那你今天不去找老林下象棋了?你不是想钓他的胃口的吧!” 李婉柔把脸靠在余天的后背上。 “没错,不愧是我的宝贝媳妇,明天我会把他的事儿办明白,你只管等我的好消息就行!” 余天自行车蹬得飞快,一溜烟便又骑出去两三公里。 不过骑着骑着,他有些迷了路。 现在的路况,不像他前世,还有各种路牌指明方向。 这也是人们不爱出远门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但路况复杂,偶尔黑灯瞎火的,还时有劫道的事件发生。 男人还好些,女人的话,根本没胆量自己骑车进省城,就怕发生危险。 “路我知道” 李婉柔看得出来余天迷失方向,指了指前方,“往前走吧,过了那座桥,再往东骑三十里,就能到了。” 她本来就是省城的人,怎么会忘了回家的路? 想到这儿,余天一下想起李婉柔的家人来。 他边骑边问,“婉柔,你父母也想你了吧?” 话落,李婉柔的心里咯噔一下。 当初她违抗父母的意愿,一心嫁给余天,已经算是‘大逆不道’。 父母离开前的眼神儿她还记得清楚。 那眼中,没有任何祝福的含义,有的全是断舍离 “别提他们我不想” 李婉柔轻声说了一句。 但怎么可能不想? 那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她只是想,等真有一天,日子过得好起来了,再回去,兴许能获得原谅。 余天也不再提及。 说了些别的玩笑话。 欢声笑语,两小时后,自行车停在省城的百货大楼门前。 百货大楼是整个春城最热闹的地段儿。 省城的街道,就是比县里要宽敞。 不说别的。 光是楼层的高度,县里就比不上。 两人停好自行车,交了停车费,沿着路边走了一圈,绕到大楼的后面。 楼后是美食一条街,什么吃的都有。 酸汤、馅饼、溜肉丸子、包子铺一应俱全。 甚至不少外地的美食,在这里也有开张。 李婉柔倒是不饿,一碗鳝鱼面下肚到现在还没消化。 余天闻着香味,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一路上他消耗不少体力,再不补充点儿能量的话,一会回家,可没力气蹬车了。 “余天,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见余天四处看着,心情激动,李婉柔也被感染起来,心情大好。 “真的?媳妇儿请客的话,那我就” 余天看了一眼街边的大饭店,随后脚步一动,拉着李婉柔到了一间小包子铺。 现在的钱有限,还不足以让他们乱花。 吃些差不多的果腹就行。 最主要的是,小店的老板一般都热情好客。 打听点儿什么消息,问起来也方便不少。 几口包子下肚,余天和胖老板聊得挺热络。 没多大功夫,春城的不少信息,也被余天记在脑海里。 付了钱,他带着李婉柔去逛街。 百货大楼里的服装太贵,现在是买不起的,只能先看看地摊。 不过地摊上的东西,虽然便宜,但质量真不怎么样。 眼看着几个姑娘,在一个小摊位前,挑挑拣拣半天,却一个满意的也没选出来。 “不买了!这破裙子还要五块?怕是一撕就烂吧!” “袜子这么贵?腈纶的还卖高价,真是黑心商贩!” 姑娘们说了两句痛快话,转身就走。 小老板在她们身后,啐了一口,不耐烦的嘀咕着。 “嫌贵?嫌贵的话,去大楼里买啊!一双靴子59,一件皮夹克160,你们买得起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站在几米外的余天皱了皱眉头,低声对李婉柔说,“婉柔我还得吃顿饭,兴许还得喝点儿酒。要不你先去买些东西,一会儿来这儿找我?” “喝酒?和谁喝?” 李婉柔左顾右盼,并未看见有熟人。 第21章 随机应变 余天是想和卖袜子的摊贩好好聊聊。 要是聊得好了,兴许会喝上几杯,交个朋友。 八十年代,遍地都是商机。 虽说余天现在还缺少本钱。 但商机,他不能放过。 改革开放的号角已经吹响,走在前面的人才能暴富,落后只有挨打的份儿。 余天让李婉柔先去买些果脯和糕点,准备探望父母时用。 自己则是在小摊附近观察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踱步靠近,蹲下身,和摊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 “老哥,这袜子多少钱一双?” 余天指着摆在布上的一双双腈纶袜子。 “六毛!来一双?” 摊主见来了生意,应付一句。 腈纶袜子的成本很低,成本在一毛五分钱左右。 批发价却不便宜,大概在三毛五。 摊主卖六毛,一双的话,能赚上两毛多。 利润虽然不少,但袜子的质量堪忧,腈纶的不但不吸汗,而且样式也不好看。 就算一天卖出十双,也只能赚三块多钱。 虽说日收入比工厂上班的工人,平均下来貌似要多一些。 但赶上阴天下雨,再加上交的摊位费,一个月下来,赚的不一定比工人多多少,有可能还会少很多,不确定性太大。 “来两双吧。” 余天随便挑了两双,又说,“这腈纶的袜子不好穿,我表哥在外地也是卖袜子的,我看他们卖的都是棉袜,吸汗又舒服,价格也没比你这贵多少。” “那当然了!” 摊主摊了摊手,无奈一笑,“棉的是好穿,但咱们这儿的批发价太贵了,质量又不好!我们这些小摊主,一般都只卖这种。诶,同志,你啥意思?不是也想来分一杯羹吧?实话告诉你,这买卖不太好做,我家要是有地的话,我就种地去了,才不在这儿风吹日晒的。” “不不不。” 余天给摊主发了根烟,“老哥,我是这样想的,正巧半个月后,我表哥要从外地回来看我,我特地让他帮我带了不少袜子。本来我是想自己卖的,可农忙,家里事儿有多,我自己顾不上。所以到时候能不能拿到你这儿,你帮着我卖卖?价格的话你放心!而且质量我也可以保证!最主要的是,你不用垫付一分钱,卖出去以后,咱们再结账分成,你觉得可行不?” 这番话挺厉害。 在八十年代,还没有这种先例出现。 铺货,卖货,再结款的模式,几十年之后叫地推。 余天提出的要求,小摊主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同意下来。 反正不用自己掏一分钱,何乐而不为呢? 两人年纪差不多,聊一会儿就热络起来,显得挺投缘。 互通姓名后,余天买了两瓶啤酒和一些花生米,两人就坐在摊位边上,边吃边继续闲聊。 摊主的名字叫孙恒超,比余天小两岁。 家就住在春城的郊区,平时专门靠着摆小摊儿赚钱花。 半小时后,李婉柔拎着大包小裹回来了。 她买了不少糕点,还买了两双布鞋。 余天记好了孙恒超的联系方式和地址后,起身告辞。 他准备再给李婉柔买两件衣服,不过被李婉柔拒绝了。 “算了吧” 李婉柔看看手里的东西,低声说,“已经花了不少钱了,再说,家里还有衣服,够我穿的了” 家里的衣服都是好些年前的旧装。 除了结婚时的那件红色长裙,李婉柔的其他衣服,都有大大小小的补丁。 她今年才二十多,正值好年华。 又是城里下乡的姑娘,怎么可能不爱美。 嘴上虽然说着不要。 可她美丽透亮的眸子,却不时在各个摊位上打转,盯着那些漂亮的衣衫,充满向往。 “你不要?那我要!” 余天接过东西,拉着李婉柔的手,走到一个小服装摊位前。 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要给自己买衣服一样。 不过他左挑右选,找的却都是女士服装。 李婉柔娥眉微蹙,攥住余天的手,小声问,“你不是给自己买吗?怎么老看女人的衣服” “对啊!” 余天选了两件,“你不要的话,我只能买下来自己穿了,从此咱们做个好姐妹!不过你现在要是反悔的话还来得及!要不然,我可要穿着女装回村儿了!到时候,别人指指点点,你可要承受住!” 一番话逗得李婉柔咯咯直笑。 她笑靥如花,轻轻锤打余天的肩膀。 生活很美,但又喜忧参半。 余天却只想带给李婉柔喜悦,忧愁的话,全由自己承担。 在余天的劝说下,李婉柔‘不情愿’的买了两件碎花上衣。 褪去旧衣,换了新装的她,很快便成了人群中的一道靓丽风景。 她本身就极美,这般美色,惹得不少路过男女,纷纷回头。 “美美不胜收,太美了,我要向全世界宣布,我媳妇是最美的女人!” 余天满眼爱意,轻抚李婉柔的衣衫,摇头称赞。 他说话声音不小,多少有点儿‘社交牛逼症’的感觉,但这是发自真心。 “少花言巧语你你为什么选择和刚才那个摊主合作?” 李婉柔的脸红彤彤,拖着余天紧忙往回走,同时转移话题。 “那个” 余天的目光还是不离李婉柔,边走边解释着,“他的摊位,位置很好。我刚才简单观察了一会儿,不少同行还常来找他聊天。这说明他人缘不错,有一定的号召力。且他的人还算实在,我觉得可以尝试交往一下,到时候借力打力,通过他,在省城迈出咱们的一小步。” 余天只有三哥这一个表哥。 至于外省的表哥,全是他随机应变忽悠出来的。 袜子他也没有,进货的钱也没有。 但这些不是问题。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可行的好主意。 如果顺利的话,变成万元户,乃至十万元户,都是极有可能的。 “你真的变了好多,我以前,从没听你说过这样的话” 李婉柔坐上车后座,脸上出现难得的幸福神色。 春城的大路很宽,她的心路,也正渐渐变得开阔,明亮。 “对了,余天,今天晚上去找二哥吗?” 糕点买的不少,这一趟省城之旅,花了十四五块。 “不。” 余天摇摇头,“明天上午再去,我准备再给他们送一些鸡蛋,今天收的不少,等明天卖完,赶中午之前,咱们一起过去!现在先回县城,我还要买点儿好东西去。” 第22章 从中作梗 余天带着李婉柔回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接近下午四点。 他今天不打算去找林长水了,先拖延一天,明天过了晌午,再去‘攻破’。 找了猪肉摊,余天准备买些排骨。 摊位上的肥肉瘦肉没剩多少,排骨倒是无人问津。 这个年代。 人们都喜欢肥肉。 甚至买肉的时候,还特意要把多余的瘦肉剔除掉。 肉的价格本身就贵。 连骨头带肉,买起来就更不划算。但余天知道排骨是好东西,红烧排骨,豆豆肯定会喜欢。 称了三斤排骨,两人方才回村。 到家时,天色也黑了些。三嫂陪着豆豆,正在院子里玩耍,一派欢乐景象。 三嫂太喜欢这个孩子了。 甚至可以说视如己出。 她和三哥生不出孩子,对豆豆这个小可爱,稀罕的不得了。 今天的鸡蛋,收了有三百多个。 余天趁着三嫂和李婉柔聊天的功夫,钻进厨房,去做排骨。 “爸爸!今晚做什么?” 豆豆这个小馋猫,一见余天进厨房,就知道有好吃的。 这几天,他每天都能吃上肉,但还是馋。 小孩子的思想比较简单,但也最真挚。 他更担心的是,以后能不能每天继续吃肉肉。 “红烧排骨啊!香喷喷的!今晚你多吃点,争取干他两碗饭!” 余天一手抱着豆豆,另一只手处理排骨。 “排骨是什么?有烧饼香吗?” 豆豆咬着小手,看着排骨下锅,充满期待。 “这个就得需要你自己品尝了。你听过小马过河的故事吗?” 余天一边烹饪,一边讲起了童话,听得小家伙入了迷,眼睛忽闪忽闪的,好似融入了场景当中。 饭菜做好的时候,三哥也从地里回来了。 这几天的时间,三哥家的午饭晚饭都在余天家里解决。 虽然两方什么都没说。 但就是这样心照不宣的凑在了一起。 亲情自然有远有近。 三哥虽是表亲,但两口子对余天家的照顾,也不比至亲差多少。 要不是之前余天一直冥顽不灵。 两家的关系,早就走得近了。 但这都是如果。如今,时光重来,余天正在努力经营好这份亲情。 “这排骨居然能做成这样?还真香!就是不太划算!” 三哥端起饭碗,夹了一块,排骨入口,香味四溢。 “三哥。” 余天吃了一口,“这两天,农忙也就结束了,你估摸着,咱们一天收个七八十斤黄鳝,应该不成问题吧?” “那当然了!别说七八十斤,就是上百斤也能收上来。这东西太多了,都在各家的田里!你的销路打通了吗?黄鳝可不像鸡蛋,存活时间不长,容易死的。” 三哥还是有些担忧,只是担忧之中,又带着一些欲言又止的意思。 他看了一眼三嫂,三嫂轻轻摇头,什么也没说。 余天察觉到了。 不过他没问。 只是回答,“销路应该不成问题,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定下来!三哥,说实话,你最近的心思是不是也变了?我感觉,你和三嫂应该是有事儿要和我说。” 三哥三嫂确实有话要说。 这两天的时间,三嫂在收鸡蛋的同时,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 李婉柔对她没有隐瞒,出售的价格都告诉了她。 三嫂回家一算,这倒腾鸡蛋,可比种地要赚的多多了。 眼看着余天家里顿顿吃肉,豆豆的小脸儿也日渐红润。 自家虽然也能‘蹭’上肉吃,但这一切,终归不是自家的成果,吃起来,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既然你问了那” 三哥放下筷子,看了一眼三嫂,朝她努努嘴,“小翠儿,你和兄弟说说吧,我这笨嘴拙舌的,说不太明白” “行!” 三嫂面色有些紧张,还带着不好意思,鼓足勇气,看向余天,一边搓手,一边认真的说,“余天,你这段时间变了。不但人变得好了,家里的日子也过起来了!说实话,我和你三哥就是干活的人,大字不识一个。可我们俩,也想过过好日子,也想让别人瞧得起那个三嫂想说,你能不能带带你三哥,让他也” 三嫂的话说的还算利索。 其意明显,余天一听就懂。 这对余天来说是个好事。 他总归是要找帮手的。找外人,还真不如找三哥。 况且这么多年来,三哥三嫂虽然对自己不好。 但对李婉柔和豆豆,绝对够意思。 哪次家里断粮,都是三嫂给送来红薯和土豆。 三哥家里那么穷,板车也是说借就借了。 余天心里不埋怨三哥三嫂对自己的态度。 那都是自己作的,没有理由责怪别人。 见三嫂的态度,好似在乞求一样。 余天心里一酸,马上打断,一口答应下来。 “别说了三嫂,这件事,就算你俩不提,我也准备提呢!” 话落,余天转身回屋,取了两盒大前门扔给三哥,落座后又说,“我是这么想的,等过两天,不是要收黄鳝了吗?到时候三哥也别忙活地里的事儿了,把咱们两家的地,都包出去。从此以后,就跟着我吧!有我余天一口吃的,就有三哥一口喝的!这一点,我向主席保证!” 一番话说得三哥三嫂心里乐开了花儿。 两人不敢相信,余天能这么轻易的答应下来。 三嫂的眼泪落下来了。 她抓着李婉柔的手,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三哥也没说话。 深吸一口气,起身回家找来珍藏许久的散装白酒,回来后,给余天满了一杯,自己也满上,一口饮光。 “我这就去和村长说!把咱两家的地包出去,让他帮着联络!兄弟余天我” 感谢的话,三哥不知道怎么表述,有些结巴。 能赚钱是大好事,他也想顿顿吃肉,顿顿喝酒。 “三哥,啥也不用说,都在心里了!” 余天微笑,让三哥先去找村长办正事。 三哥如释重负般起身,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门。 “老三,你干啥去?” 刚一出门,正巧碰见回家的赵铁柱。 见三哥的脸上都是喜悦,赵铁柱的心里不大舒服。 两家相邻,他天天闻着余天家里的肉香,听着欢声笑语,还要面对王春霞的臭脸。 更可恨的是。 儿子刚刚到手的自行车,也被余天‘借’走了。这几样加起来,让他的心里,跟扎了根刺儿一样难受。 “我去找村长,包地!余天的地,之前不是我种呢吗?现在我们俩家的,都要包出去!” 三哥毫无隐瞒,脱口而出。 “包地?” 赵铁柱眼珠转转,“那你们靠啥为生?不种地了,喝西北风?诶呀不行!老三,你给我站住!我有话和你说!” 第23章 欲加之罪 八十年代,有一种罪名叫投机倒把。 顾名思义,就是买空卖空,囤货居奇,通过套购转卖等手段,来获取暴利的罪行。 这一词,在计划经济色彩浓重的七八十年代,颇为盛行。 改革开放初期。 计划经济内部分实行国家统配价。 同时企业超计划自销产品,并按照市场价格出售,形成了独有的‘价格双轨制’。 在当时。 不少有背景的‘倒爷’,凭借计划或者走后门,搞到很多平价的紧俏商品,层层加码,最后以高价在市场上卖出。 但黄鳝和鸡蛋这类东西,根本不属于紧俏品。 就算是收购贩卖,也不触及到犯罪。 不过。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作为生产大队的大队长,赵铁柱自然对于一些法律,有点了解。 听到三哥说,要把地包出去。 他马上就联想到余天最近的动作,更是联想到这个罪名。 “老三!你给我站住!到底咋回事,你和我说说!” 赵铁柱紧忙拦住三哥,将他拉到一旁僻静处,非要问个清楚。 “就是这个我和余天准备去县城倒腾点儿东西” 三哥此时也有所警觉,没有明说。 “你糊涂啊!老三!你怎么能相信余天呢?他是啥人你不知道?你别看他这两天人模狗样的!这混小子,说不定在研究什么歪主意呢!你要是信了他,到时候你家的房子和地,没准儿都得被他骗去!” 赵铁柱一顿危言耸听,唬的三哥一愣一愣的。 见三哥愣神思考,他继续拱火,“你可别忘了余天的为人!他之前对自己的老婆孩子啥样,你最清楚!他亲哥都不搭理他,你怎么还凑合上了?你这是往火坑里跳!到时候玩火自焚,谁也救不了你!我看你是好日子过顺了,他妈的,一点儿也不珍惜了!” “我” 三哥本来就不会说。 被赵铁柱这么一顿组合拳,打的节节败退。 “投机倒把你知道不?” 赵铁柱继续唬人,“到时候真犯了事儿,你以为你能逃脱关系?要真进了监狱,你媳妇就成寡妇了!你们两个没孩子吧?咱也不知道是你不行,还是你媳妇不行!万一你进去了,你媳妇和别人生个大胖小子,你不得后悔死?” 这句话说到了三哥的痛点。 关于生不出孩子这件事儿,他还真不知道是夫妻俩人谁不行。 一想到赵铁柱描述的画面,三哥的脑袋嗡嗡的。 他一下没了主意,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打心里说。 这段时间,余天的表现很不错。 三哥对他的看法,也有极大的转变。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余天过去的形象,也早就根深蒂固。 被赵铁柱这么一提,种种过往,便瞬间浮现在三哥眼前。 “我那我” 三哥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却又担心,真怕出点儿什么事儿。 “你什么你!” 赵铁柱眼珠一转,义正言辞,用说教的态度,一脸郑重地说,“老三,你还不知道呢?孙家兄弟判了,一个七年,一个五年!虽说现在还没查到余天的犯罪证据!但保不齐哪天就得炸雷!你想想,他们之前可是一起混的,你和一个潜在的犯罪分子一起赚钱,这事,能他妈的靠谱吗?就算你能赚大钱,可你能花的舒坦吗?还不是天天的提心吊胆?你好好想想!” 赵铁柱特想赚大钱。 要是余天找他合伙的话,他肯定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见不得别人好。 长期和王春霞生活在一起,近墨者黑,他的心里也多少有些扭曲。 自己赚不到钱,别人也别想好。 要是真眼红到一定程度,他甚至还有更疯狂的想法。 “那我咋办?” 三哥胸脯起伏的厉害,脑袋和浆糊一样。 “简单!踏踏实实种你的地,和他断绝关系!” 赵铁柱见三哥上了钩,给他指了条‘明路’,“这样,你再打听打听,套套话,看看他最近到底犯没犯事儿!要是真有线索的话,你告诉我,我不但替你保密,而且还把自家的地也给你种,这样你满意了吧?等到年底,村里表彰的时候,我肯定也记上你的名儿!” “我这事儿我做不到。” 要是让三哥和余天断了联系的话,他兴许能干出来。 但是出卖兄弟,套话这种事儿,他绝不愿意做。 “你还是欠教育!那这样,你家地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吧?明天开始,你跟着我走两天,我得好好说服说服你!不然的话,你真容易走上歪路!现在听我的,回家去,余天要是找你的话,你就找个理由推脱!总之,不许再和他一起混!叔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是个老实人,叔最担心你被人利用了!” 一番话说的言之凿凿,话里话外都是关怀之意。 三哥已经完全懵了,点了点头,浑浑噩噩的往回走,把包地的事儿抛之脑后。 赵铁柱目送三哥进了自家的院,方才心满意足的推门回家。 余天还想发展? 扯淡! 他赵铁柱第一个不答应! 进了门,王春霞正在院子里愁眉苦脸。 隔壁排骨的味道太香,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看见赵铁柱,她也没给好脸。 转身回屋,躺床上生闷气去了。 “春霞,好事儿!” 赵铁柱进屋,坐落床边,“余天这小子,好日子过不久了!我早晚抓到他作奸犯科的证据!” “人家就是买卖鸡蛋,算啥证据?” 王春霞侧身过去,一肚子火。 “投机倒把呀!我明儿一早就去县里,问问老战友,看看他这个事儿,到底能不能靠上!要是真靠上的话,哼” 赵铁柱一脸得意,甚至想到了余天被抓走的画面。 上次余天被警察带走又送回来,让他很是惋惜。 “真的?” 王春霞乐的一下坐起来,“要真能把他送进去,到时候再把婉柔介绍给我弟弟,把他们家的房子也弄过来,咱们扩成一个大院,那可是好事儿!” 两口子一想到占有房产和土地,乐得不行。 就在他们商量着的时候。 外院的门,被人推开。 余天的身影,优哉游哉的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儿。 第24章 敲山震虎 刚才赵铁柱和三哥的对话,被藏在门后的余天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当面没说什么。 只等到三哥失魂落魄回了家,他才有所动作。 三哥是个实在人,经不起忽悠。 要想解开他的心结,还得是赵铁柱亲自出马才行。 余天优哉游哉的进了赵家院子。 手里还拿着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儿的纸。 听见门响,赵铁柱迎了出来。 他本以为是哪个村民来找他处理事情,万没想到,余天会亲自登门。 “诶呀” 赵铁柱略有一些紧张,换了副嘴脸,迎上去,似笑非笑打了招呼,“这不是余天吗?才回来?走错院了吧!” “没走错。” 余天自顾进了屋,环顾一圈,不见赵小光的身影,又问,“叔,小光呢?” 赵小光不在家。 今天是星期四,他在县城上学。 话落,没等赵铁柱回答,王春霞不耐烦的走上前,撇了撇嘴,“我们家小光当然是上学去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事儿到处乱逛啊?” “哈哈哈!” 余天也不生气,反而大笑了两声,用好似开玩笑一般的语气说,“上学去了?好事儿,咱们柳树村,可都仗着小光呢!他要是能考上农大,那你们家可是无上的光荣。” 八十年代,能上大学,的确是件了不得的事儿。 从录取人数上看,当年能上重点大学,几乎相当于21世纪的985。 全国也只有80多所重点大学,招生的人数比率,更算得上百里挑一。 尤其是。 许多高中还设有预考机制。 能通过预考的高三学生,才有资格参加大学考试。 但通过率,也仅有不到百分之五十。 赵小光的成绩不错,通过预考没啥问题。 只要在考试之前不出什么差错。 上农大,基本算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那还用你说?你要干啥?到底有啥事,赶紧说!” 王春霞多少有点儿趾高气扬,对余天的态度,也没有之前在三哥家碰见的时候那样好了。 她心里对自行车的事儿,也窝火着呢。 之前她曾经追问过赵小光,怎么就把自行车让给余天了。 但赵小光只是用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真实的原因,他是万万不敢说的。 “直说吧!” 余天也懒得废话,“我们家的事儿,你们以后少参与!不然的话,我这儿有一份举报信,你们要是再横遮竖挡我的事儿,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啪。 举报信被余天一下拍在桌上。 王春霞心里咯噔一声,还以为是赵铁柱被拿住了什么把柄。 她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起,看了半天。 看清之后,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刻对着余天,撒泼般的大喊起来,“你!余天!你这是血口喷人!我们家小光,怎么可能和流氓挂上关系呢?你这纯属污蔑!” 信上写的内容,都是余天瞎编的。 无非就是赵小光在城里调戏妇女,偷进女厕所什么的。 之前在芦苇荡的事儿,余天并未提及。 毕竟是对五角星发过誓的,说到就要做到。 “污蔑?” 余天瞪了一眼王春霞,又转头看向张口结舌的赵铁柱,“叔,污蔑也好,栽赃也罢!我这个人,你可能了解的还不算透彻!我有一条准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前你和三哥说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就不再赘述了!您是长辈,道理比我懂得多!我希望你以后,凡事能三思而后行!做出的错事儿,你是不是也应该给我圆回来!免得咱们这邻居,伤了和气!” 话落。 余天一甩袖子潇洒离开。 留下大眼瞪小眼的赵铁柱和王春霞。 这招敲山震虎,实在管用。 赵铁柱夫妻俩,最担心的,最看重的,就是儿子的前程。 可以说。 赵小光承载了他们全部的希望。 他们万万不想在这最后关头,出了什么岔子,再影响到赵小光参加高考。 万一要是落选了,考不上。 那他们夫妻俩之前吹的各种牛皮,也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面子上,更是挂不住,几乎相当于在村里‘社死’。 “你干的好事” 王春霞脸色煞白,瘫坐在床头上,指着赵铁柱的鼻子臭骂,“你这个败家老爷们!你说你得罪余天干啥!他是啥人你不知道吗?万一他真犯了浑,咱儿子的前途也就被耽误了!到时候,我饶不了你!我要和你离婚!” “媳妇媳妇!” 赵铁柱出了一身冷汗,紧忙上前,一把搂住王春霞,“媳妇儿!我刚才的计划你不也挺赞同吗!现在也没事儿!大不了,我把这事儿化解掉也就算了!” “去去去!赶紧的!” 王春霞急得跳下床,去厨房拿出菜刀,“要是解决不了,我今天煽了你!” “啊” 赵铁柱是真怕王春霞。 他好言劝说两句,赶紧跑出去,到三哥家解释去了。 赵铁柱有一张好嘴皮子。 说出的话,基本都能圆回来。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又把三哥忽悠的云里雾里。 两个小时后,三哥喜笑颜开的来找余天,只说包地的事儿,村长已经同意了,这两天就找个人家,承包出去。 包地的事儿,无关政策。 基本上村长同意就行。 见三哥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余天又和他喝了两盅,方才送他回家。 “余天,别和春霞婶子一般见识,她就是那种人” 李婉柔了解王春霞,生怕余天和她的矛盾升级。 收拾好碗筷,她一脸担忧。 “我知道。” 余天很平静,“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彻底离开这儿,到时候,她想找麻烦也找不到。” “去哪儿?” 李婉柔一边铺床一边问。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对了,今天回来的时候,我还有个事儿想和你说呢!你记不记得电影院后院那儿,那儿有一栋二层小楼?” 县城电影院的后边,有一栋独立的二层小楼,就在街边。 听余天这么说,李婉柔点头回答,“知道,上次看电影的时候,咱们不是在那儿附近买的汽水吗。” “嗯!” 余天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那儿不错,我准备过两个月把它买下来。” 买楼? 李婉柔娥眉微蹙,“就算咱们有钱,可是那地段也太窝囊了吧?它有一半的墙边,都挡路了。” 钱的事儿先不提。 李婉柔对余天的眼光有了些许质疑。 一个横出路中间的二层小楼,买它做什么? 她不知道的是。 那栋楼用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县里规划,扩宽路基而拆迁。 到时候就能收获一笔不小的财富。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余天暂时没解释,卖了个关子,“而且你一定会因此而惊喜!感叹你老公我的未卜先知!好了,先不说这些,明天的东西准备好了吗?明早卖了鸡蛋,咱们就去看我父母。” 第25章 拜见父母 重生前的余天,自打离开双阳县城,便再也没回来过。 但这不耽误他了解历史的发展。 为了回顾过往,他曾派人多次探查过县城以及柳树村的风貌变迁。 这也是为了对逝去的留作一个念想。 根据脑海中的记忆,他知道,电影院后面的二层小楼,不久后便会拆迁。 所以。 在拆迁之前把它买下来,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夫妻俩早早睡去。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 拜见父母是大事儿,必须准备妥当。 嘱咐三嫂帮着照看家里之后,余天拉着板车,带着李婉柔和豆豆,出发县城。 这次去县里,带的东西不少。 除了果脯糕点以外,还有鸡蛋、瘦肉以及一些新的生活用品。 余天还准备卖完鸡蛋后,买上一条大前门。 父亲爱抽烟,平日里总抽旱烟,也让他尝试一下卷烟的滋味。 “你想好见面后怎么说了吗?” 路上,李婉柔下了车,不忍余天太累,陪着他边走边问。 “不知道” 余天苦笑摇头。 他人虽然伶牙俐齿,但面对父母,他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真挚的情感不同于胡说八道。 想要通过语言表现出来,还真不容易。 “我帮你说吧,到那儿你把东西放下,等我说完,你再说。” 李婉柔很贴心,知道父母一时可能不会原谅余天。 “也好我也是这么想的,你先说,我看看情况再决定” 余天答应一声。 一路无话。 一个半小时后,到了县城。 先给面摊送了黄鳝,余天又拉着板车,周转在三个大厂之间。 三个小时内,700多个鸡蛋便卖出600多个。 留下的几十个,他不打算卖了,准备送给父母和二哥。 肉联厂旁边,有几趟小砖房。 二哥余爽平日做些零工,也不可能租住得起楼房。 县城里的平房,和村里差不多。 只不过身在县城,办事什么的方便许多,勉强也算半个城里人。 根据三嫂提供的地址,余天很快找到了地方。 停下板车,他擦了擦汗,深吸一口气,情绪复杂。 “那我敲门了?” 李婉柔抱着豆豆,眼中也有些忐忑。 许久不见,她真不知道余天的父母会做出什么反应。 兴许。 两个老人的心早都凉透了吧 余天沉重的点了点头,浑身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是既期待,又害怕。 更多的是忏悔。 砰。 李婉柔抬起手腕,白净的小手轻敲铁门。 片刻。 院里的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嘎的响声,一道余天无比熟悉的苍老声音,也同时随之传来。 “谁呀?” 余海明声音沙哑,喊了一句。 “爷爷!爷爷!我是豆豆!” 豆豆听得清楚,在李婉柔的怀里乱窜,小样子兴奋极了。 他的记忆中,都是爷爷对自己的好。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爷爷奶奶照看,他怎么能不想。 “豆豆吗?” 余海明的声音更激动。 日思夜念的宝贝孙子来了,这让他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门打开,他苍老的身姿出现在三人眼前。 许久不见,他更老了,身形佝偻,白发也多了不少。 他一把抱过豆豆,满是胡茬的嘴亲小脸蛋儿好几口。 可当扫视过李婉柔,目光又落在余天脸上的时候,脸色便瞬间沉了下去。 “爹” 余天喉咙动了半天,憋出这么一个字来。 “婉柔,你和豆豆进来,还没吃饭呢吧?” 余海明让开门,再也不看余天一眼,只当他是空气。 “爸” 李婉柔欲言又止,眉头深锁,“余天学好了,我们这次来就是” 话音未落,余海明一把将李婉柔拉进门。 砰的一声。 门重重关上。 只留余天一人,孤零零地陪着装满东西的板车在外面发傻。 “呼” 余天长出一口气。 不用想他也知道,父亲肯定还是用老眼光看待自己。 不孝子这三个字,已经在父母心中根深蒂固。 板车上的东西再多再值钱,也无法快速修补这深邃的情感裂痕。 等了好一会儿,他只听院里传来豆豆的欢声笑语。 正落寞间。 母亲刘淑芬打开了院门。 “余天,把东西留下,你先走吧。” 刘淑芬也苍老了不少。 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却像是六十多的人。 “娘好” 余天有些哽咽。 父母这般状态,和自己有绝对的关系。 他理解母亲。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就算是冷着脸,母亲肯定还是心疼自己的。 只不过是碍于父亲的倔强,她没法表现太多罢了。 车推进门,余天把东西都卸下。 车就留在院子里,看了几眼和豆豆玩的正欢的父亲,余天又问母亲。 “娘,我二哥呢?他没在家?” “你二哥干活去了,晚上才回来你先走吧,等晚上再来接她们娘俩。” 刘淑芬不便多说,怕余海明发脾气。 在她眼神示意下,余天只得出门离开。 这样也好。 让李婉柔和豆豆先和父母亲近亲近。 正巧趁着这功夫,去找一趟林长水。 卖黄鳝的事儿,这两天内必须解决。 兴许今天顺利的话,解决完黄鳝的事情,父母也会在李婉柔的劝说下,原谅自己。 拎着装着黄鳝的桶,余天直奔煤矿厂。 按照时间估计,等他到时,林长水应该正好忙完。 顾不得腹中饥饿,余天紧赶慢赶到了煤矿厂。 和保安沟通两句,他顺利到了食堂后院。 此时。 后院里没多少人在。 小凉亭中,林长水孤独一人坐在棋桌前,自己和自己对弈。 余天绕了过去,将桶放在一边,落座。 他刚想打招呼。 但林长水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眼神继续盯在棋盘上,深深思索。 几分钟后。 林长水捋了捋山羊胡,满意的点点头。 “师父,您这是想通了?” 余天附和说了一句,也装作看棋盘的样子。 “嗯!” 林长水点点头,“想明白了!这套招法,我想了一天一夜,终于完善的差不多了!诶?你干啥来了?” “啊?” 余天有些发懵。 自己来,当然是卖鳝鱼的 不对,是学象棋的。 不过还未等他继续说话,林长水便摆了摆手,用一副不耐烦的语气说,“余天,你走吧,我不教你了!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是我的徒弟。” 第26章 浪子回头 林长水的话,让余天有些发愣。 不过他很快便在林长水的眼神中,察觉出了这是在开玩笑。 一定是自己昨天没来,这老头寂寞了。 也难怪。 老头儿好不容易收了个爱下棋的徒弟,自然不希望余天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爱好这个东西,魔力很大。 有些人偏执某些事情,会完全沉迷进去,不能自拔。 林长水就是如此。 他业余除了下棋,没有其他喜好。 他甚至想,等余天学好了,师徒二人可以组团大杀四方,称霸县城。 “师父,您这话言重了!” 余天嬉皮笑脸,“我昨天去了省城,忙活一天!您瞧,我还给您带回来点儿东西。” 余天送上之前在春城买的两双腈纶袜子。 “来就来呗,还带什么礼物!” 林长水心满意足接过,自然而然的揣进兜里。 礼轻情意重。 袜子在80年代也算是小小的奢侈品,余天这种徒弟对师父的恭维,更是他看重的。 摆上象棋,下了两盘。 林长水非要教余天一些研究好的套路,说非常适合新手,学会的话,棋力肯定大涨。 余天表现的很积极。 他头脑又聪明,不出一个小时,小套路便完全掌握。 “好!” 又一盘厮杀完毕,林长水乐的直拍巴掌,“这回我敢肯定,院里这帮小子肯定是下不过你了!我想想啊,今晚还得研究研究,等你明天过来,我再给你讲另外一套。” 见他兴致很高,余天知道时机到了。 他低下头,做失落状,轻轻叹了口气,“师父,明天我可来不了” “那就后天!” “后天也不行大后天也不行” “这是啥意思?” 林长水小眼睛瞪得溜圆。 “实话跟您说吧” 余天沉吟半晌,缓缓开口,“我这个人,有很大问题,之前的我” 他准备了一套说辞。 把自己想要浪子回头的事儿,编编改改说了出来。 说到父母,余天真动了情。 眼眶也随之红了。 林长水见状,心里也颇受触动。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自然知道当父母的心情。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你现在倒腾黄鳝,赚些钱,就是为了照顾好妻儿和父母?” 林长水的声音变得低了些,心里某处有些疼痛感。 趁着余天低头的功夫,他甚至擦了擦自己的眼角,似乎想到了什么往事一样。 不过这些,余天都没看到。 “是啊!” 余天无奈摇了摇头,“可惜,这两天生意不太好做。省城没人收,县城的小摊子,又消化不了多少,所以我必须再去找找别的市场,怎么着,也不能让亲人吃不上饭。” “鱼拿来我看看!” 林长水看向放在一旁的桶。 “您瞧瞧,这都是野生的黄鳝。” 余天拎桶递过去,放在林长水脚下。 桶里。 好几条粗大的黄鳝正盘绕在一起,吐出的泡泡,使水变得有些粘稠。 “鱼倒是不错!你怎么不去国营饭店推销一下?” 林长水还是没提收购的事儿。 余天也不急。 一五一十的分析了自己的难处。 “国营饭店?那儿不行!师父,您是明白人,您肯定知道!现在但凡是有着‘国营’称号的地儿,里面的人,都恨不得用鼻孔看人!我这黄鳝虽说个头足,价格低,但没啥门路的话,人家肯定不可能收的!” “嗯” 林长水缕缕胡须,若有所思,“你小子说实话,这两天来找我下棋,不会是借这个由头,就是为了把黄鳝卖给我吧?” “这个真没有!” 余天一见有门儿,心里偷笑,表面义正言辞,“师父,我纯粹是为了和你学棋!绝没有半点儿别的想法!再者说,说句不好听的,这工厂的食堂,也不是您一人说了算的,就算我求你,你也不一定办到不是?您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走!也怪我,不该把烦心事说出来,惹得您老担忧!” 话落。 余天拎起桶,转身就走。 这招以退为进能不能管用,就看这一哆嗦了。 只要林长水给个机会,开个小门儿。 余天便还有杀手锏等着,保管到位。 “且慢!” 果不出余天所料,林长水适时喊住了他。 “师父,怎么了?” 余天回过头,匆忙走回。 “坐下,坐这儿,我和你商量商量!余天,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要是真能学好,这个忙,师父可以帮你想想办法!” “这” 余天停顿片刻,“师父,您要是真能帮我这个忙的话,那我可真是太谢谢您了,您这不是帮我,您这分明是在帮我的全家啊!” “先别着急感谢!” 林长水连连摆手,“咱们丑话说在前!就算这事儿能成,价格肯定也高不了多少!市场价咱了解,五毛钱左右。不过我们收购的话,顶多给你出到四毛,这是实在话。但具体能不能行,我还得仔细斟酌,才能决定。” 四毛钱,余天绝对同意。 他现在要的就是薄利多销。 走量,积累资金。 反正这个生意他也没打算做长。 “师父!” 余天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他压低声音说,“和厂子的价格,您来谈,我不参与。我不管您谈到多少,黄鳝都按照三毛五的价格给您!” 话外之意十分明显。 林长水自然懂得。 “嗯” 林长水仔细想了想,一口同意下来。 他在厂子里的地位不算低,收点黄鳝,易如反掌。 煤矿厂三千多个工人,每天消耗个百十斤的黄鳝,根本不成问题。 一切都定了下来,余天和他约定好,最近一两天,就开始送货。 郑重告辞。 黄鳝的销路,算是彻底搞定了。 余天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暗叹林长水同意的还算轻巧,没太发难。 如若林长水不收的话,他还得去别的厂子跑。 卖是肯定能卖得出去,但还得浪费不少功夫。 出门时,夕阳西斜。 不知不觉,余天在煤矿厂呆了整个下午。 是时候回二哥家再看看了。 李婉柔最好能说通父母。 只要能有机会和父亲余海明好好聊聊,余天相信,关系上起码会有一定缓和。 走到二哥家门前时,天刚刚擦黑。 街道两旁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白烟,一片人间烟火气。 站在门外,还能听见豆豆的欢声笑语。 余天正要推门进去,忽然肩膀被人从后面重重拍了一下。 疼。 转回身。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现在眼前。 第27章 微妙情感 “你是干啥的?” 浓妆艳抹的女人见余天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率先发问。 她一米六十多的个头,褪去妆容的话,长得只能算一般。 细看之下,她脸上还有不少雀斑。 眼睛不大,波浪大卷。 穿着蛮时尚,红色衣服火辣辣的,算得上八十年代的小潮人儿。 “我” 余天一时语塞。 他还真不好解释自己是干啥的,说起来太长。 “余爽!快来!这儿有人鬼鬼祟祟的!” 女人见余天没回答,回头大喊了一声。 “来了!谁敢找事儿?” 余爽从远处匆匆跑来,手里还攥着一盒大前门。 他不会抽烟,烟是给这女人买的。 到了近前,两兄弟一见面,余爽当即愣住。 他憨厚敦实的身形停止了动作,国字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不知余天怎的找上门来。 八十年代人们通信很困难。 他刚下了工,还不知道余天中午已经来过一次。 “二哥,好久不见。” 余天先对余爽开口,又看向女人,微笑说,“这位是嫂子吧?嫂子你好,我是余天。” 虽只看了一眼。 但余天知道这女人绝非善类。 八十年代的人,浓妆艳抹代表着什么,大家都懂。 若不是混迹舞厅的,兴许就是做些别的营生。 “你让开!谁是你二哥?” 余爽也缓了过来。 粗暴的一把推开余天,打开院门,拉着女人便往院里走。 和余天相见的短短的几秒钟,余爽的情绪无比复杂。 在他心里余天还是个游手好闲的混蛋。 他猜测余天这次来,一定是赌输了,来找理由弄钱。 他不仅害怕余天惹父母生气。 更担心因为他的出现,会搅了自己的好事,让这刚刚追到没几天的‘女朋友’,分手而去。 他更不想把余天之前的破事儿都拿到桌面上来说。 免得难堪。 砰。 门重重关上。 余天又吃了个闭门羹。 但他并不生气。 二哥这样的表现,也在情理当中。 再次轻敲铁门。 片刻。 李婉柔走了出来。 她面容上带着一丝喜悦。 钻到门外,拉着余天到一旁,先是问了一句,“黄鳝的事儿弄妥当了吗?” “妥了,林叔答应了。” 余天简单讲述经过,又急迫的问,“爹娘怎么说?我改变的事儿,你这一下午,和他们讲好了吗?” “娘哭了,哭成泪人儿一样她能原谅你,其实她总能原谅你,只是咱爹你给他买的烟他也没抽,被娘塞到柜子里去了,看来还是生气呢。” 李婉柔提起余海明,也没啥好主意。 老头儿的脾气倔着呢。 父子间的感情,和母子间又不一样,微妙的情感关系,不能相提并论。 但不管怎么说,娘能说出原谅的话,事情也算改变了大半。 余天不急于一时。 爹这次不接受,还有下次。 下次要是还不行,那就下下次。 父子之间,谈不上仇恨。 只要自己表现的足够好,真心悔过。 那他相信,总有一天,隔膜会完全解开。 李婉柔让余天进了院儿。 这也是母亲刘淑芬的意思。 来一趟,怎么着也要吃了晚饭再走。 小桌子摆在院子里,刘淑芬正在屋里做饭。 烟雾弥漫,余海明咳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眼前的画面,让余天的心又被狠狠揪了一把。 “我发誓一定要让你们都过上好日子” 余天把话藏在心中,深吸一口气,帮着摆桌摆碗,忙活起来。 “余天!不用你动手!别弄打了,娘来就行!” 刘淑芬摘下套袖,端了一盘炒三丝出来,拦住余天。 余天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得到父母的爱最多,从小就被惯坏了,刘淑芬还从没见他参与过厨房的事儿。 “娘,您歇着,我来!” 余天反倒是把娘按在凳子上。 自己则是钻进厨房,手脚麻利的忙活开。 这几天,他天天在家做饭。 厨艺虽算不上太好,但厨房这些东西,他也能了解个门儿清。 二哥租的这个房子不大,不过四十平。 进门就是厨房,两边各有东西屋。 炒了盘青菜,辣子放的多了些。 呛的余海明从东屋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又缩回去,重重把门关严。 “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今天和你睡的话,你得给我十块钱!没钱我就走,咱俩结束了!” 菜刚炒好,西屋传来余爽女朋友的喊声。 声音中带着叫嚣和威胁。 这个叫小桃儿的女人,此时正在宣誓主权。 利用余爽求爱心切的心理,牢牢拿捏着他。 余爽打零工很辛苦,一个月顶多能攒下十块。 这个要求对他来说,相当于狮子大开口。 可他又很纠结。 三十岁的他,还从没尝过女人的滋味。 “咱俩处对象,你怎么老谈钱?十块太多了,我只能给你五块” 余爽干脆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还要留下一部分钱,给老爹老妈买药吃。 五块钱买药足够了。 大不了自己一分不花,为了爱情,忍了。 余天听得清楚。 有心想要劝说。 可现在的他并不适合插手这事儿。 略微思索一阵,他暂时没管这些。 端着炒菜出去,盛了饭,让李婉柔招呼大家吃饭。 余海明是被豆豆求着出来的。 所有人都落座后,他才沉着脸上了桌。 “吃吧!吃完就走!告诉你,要不是看在豆豆的份儿上,我绝不会让你进门!” 余海明抱着豆豆,一口一口给孙子夹肉。 “嗯,爹,过两天我还来,到时候给你和娘买身新衣服,再添点生活用品。这次我们来,把粮票也都带来了,一会儿让婉柔给你们留些钱,不够的话,下次我再带。” 话落,他示意李婉柔把粮票放在桌上。 又拿出一张大团结,和粮票放在一起。 余天现在有些钱,将近小一百。 但不敢多给,怕父母生疑。 钱和粮票放好,父母和余爽都没动。 小桃儿倒是手脚麻利,一把拿起粮票和钱,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弟弟出手真大方,比你哥可强多了!” 小桃儿斜着眼睛打量余天几眼,有些媚色。 “嫂子,那你就先替我爹娘收下,这两天家里缺什么,就买些什么。” 余天暂不想和她发生矛盾,顺着话茬往下说。 “把钱还给他!咱过得再穷,也不要他的钱!” 话音刚落,余海明豁然站起身。 十块钱对他来说‘真不多’,余天这么多年赌博祸害的钱,大几百是有了。 一提到钱,就想到赌。 一想到赌,他就气极。 要不是因为余天,他怎么舍得告别柳树村,告别老邻居,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县城来憋屈过活? 他的气没那么容易就能顺过来! 余爽见状,赶紧从小桃儿的兜里掏出钱和粮票,一把扔在余天面前。 “余天!别再惹爹生气了!你走吧!我们不认你!” 第28章 公报私仇 还没等吃上几口饭,余天便被余爽连推带搡的‘送’出了家门。 回去的路上,李婉柔坐在板车上,小脸儿阴晴不定,捉摸着余海明的心思。 豆豆兴致很高,奶声奶气的问东问西。 这次见到爷爷,他很开心。 临分别时,余海明也是老泪纵横。 当然,这只是对孙子的不舍。 余天倒不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相反。 他心情很好。 黄鳝的事儿办妥了,这两天就要进入正轨。 三哥也算加入了自己的团队。 有他们两口子在,真能帮自己不少忙。 至于父母和二哥对自己的态度,让他更高兴! 起码这次,二哥没揍自己。 父亲还和自己一桌吃了饭。 母亲临走时,更是偷偷的说,让自己继续做个好人,她这段时间,会尽力帮着说服倔强的老头儿。 余天深知。 当初父母和哥哥对自己的信任,是被一点点磨没的。 想要修复,肯定也得一点点的争取回来。 无论怎么说,事情都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儿,余天咧嘴笑笑,开口高声唱起歌儿来。 歌声嘹亮。 在黑夜中,从乡间小路,向山野间飘荡。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胸前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i suo i suo i dao rui,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一曲唱罢,余天真像个打靶归来的战士一样。 李婉柔也被这歌声感染了。 她下了车,陪着余天一起走。 天色虽暗。 但她觉得身旁的余天,好似一只会发光的萤火虫。 她甚至恍惚了一下,期盼这小小的萤火之光,会不会在某一天,变成天空中的皓月 到家的时候,豆豆早睡着了。 李婉柔抱着他上了床,盖好被子,重新给余天做了饭。 在父母家并没吃好。 余天也确实饿了,足足吃了两大碗。 吃了个沟满壕平,余天打了个饱嗝,开始静心思索未来两天的事儿。 明天一早,就得和三哥研究收黄鳝。 这件事,势在必行。 地已经包出去了,三哥没有退路。 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跟着自己吃亏。 正想着的时候,院子外面忽然由远及近,传来哭天喊地的嚎叫声。 “来人呐,谁救救我们家铁蛋!铁蛋让狼给叼走啦!” 有狼? 余天猛地站起,抄起扁担就冲出去。 他还以为是狼进了村儿。 李婉柔紧随其后,不过被余天推回门里。 他让她赶紧回家,把门锁上,免得豆豆发生危险。 到门口时,住在村东头的王大嫂正巧也慌里慌张的跑过来。 她头发散乱,满脸泪痕,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拦住问清楚,余天方才得知。 原来她们家的铁蛋玩到很晚没回来,王大嫂去别人家找,听其他小孩说,铁蛋是在芦苇荡附近逗狗。 芦苇荡那里哪有什么狗? 一到夜深的时候,总有孤狼在那附近游荡。 前两天,赵小光和寡妇约会,还被咬了一口。 赵小光是大人,勉强能跑掉。 但铁蛋只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这会儿肯定是凶多吉少。 “嫂子!你别怕!我现在就过去!铁蛋肯定没事儿!” 余天来不及想太多,救人要紧。 他匆忙回院骑上自行车,拿着扁担就往芦苇荡的方向冲去。 他刚消失在村路上。 村里的老少爷们也都听见了喊声,急急忙忙从各家走出来。 赵铁柱听明白情况后,大手一挥,组织男人们,赶紧回家拿家伙去。 柳树村里,现在只有余天一个人有自行车。 从村里到芦苇荡,要十几二十里地,他们的速度,肯定赶不上余天。 赵铁柱组织的速度并不快。 他甚至还要求各个村民,回家挑选一些称手的家伙,尽量找一些长手的农具。 名义上,他声称可能有狼群,是为了让村民们免受伤害。 实际上,他刚才可是亲眼看着余天孤身而去,这只是故意在拖延时间而已。 公报私仇,此刻尽显。 磨蹭了三四分钟,他才带着人群一起前往芦苇荡。 “铁蛋!铁蛋!” 村民们刚出发没多久,余天已经骑车赶到了芦苇荡。 一路上,他用尽力气蹬车,浑身早已被汗水湿透。 他跳下车,双手紧紧攥住扁担,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呼喊铁蛋的名字。 可绕着芦苇荡走了一圈。 别说铁蛋,就是狼,他也没看到一只。 难道王大嫂听错了? 正疑惑间,余天恍恍惚惚听见河对岸传来一声低吼。 芦苇荡旁边有一条大河。 再往深处,就是山林。 黑夜中,奔腾的河水,夹杂着狼的吼叫传进耳朵。 往对面看去,山林边,阴影处,一只狼的模糊影子,正围着一颗环抱粗的大树打转。 树上两米多高的位置,一个孩童,正紧抱着树干,浑身哆嗦个不停。 “铁蛋铁蛋!别怕!叔叔来了!” 余天看的真切,心里发急。 他紧跑两步,一纵身,跃进湍急河水。 河面宽有四五米,最深处有两三米,说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 但生命要紧,顾不得许多。 眼看铁蛋就快支撑不住,再晚一会儿,他必然会掉下树来。 八十年代的孩子,很少有胖的。 铁蛋七八岁,也只有四十多斤。 这点重量,对狼来说,不成问题。 倘若坠下树被狼叼进山林,那铁蛋基本上也没啥存活的可能性了。 噗通落水的声音,让狼警觉起来。 但贪心,让它没有立刻逃跑,而是开始疯狂的往树上窜跳抓挠,试图把铁蛋吓下来。 余天爬上岸时,扁担还在手里握着。 浑身湿漉漉的他急红了眼,跑起来呼呼带风,紧着朝四五十米远的孤狼冲去。 “滚!滚!” 他一边冲一边大喊。 狼也急了。 它舍不得放弃这即将到嘴的美味。 转眼间。 余天已冲到近前。 站定后,他和狼的距离仅有不到三米。 两人短暂对峙,眼神对视,好似两个死敌一样,打量着对方。 这头狼的个头不小。 若是站起来的话,足有一米三四那么高。 它龇牙咧嘴,目露凶光。 两只前爪匍匐在地上,后腿撑直,随之准备扑上来。 “铁蛋” 余天趁着对峙的功夫,安慰铁蛋,“别怕,叔叔在这儿,你抱住大树!” 可就在这一刹那间,狼,找到了进攻的机会。 一声低吼。 后腿发力。 下一瞬。 狼腾空而起,张开血盆大口,獠牙直奔余天的脖颈咬来。 第29章 公平竞争 21世纪的生态环境,和80年代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80年代,绿树蓝天到处可见。 空气清新,蜻蜓飞舞,不少野生动物,也总是频频出现。 尤其是生活在靠山的村子里,更是免不了和野生动物近距离接触。 其中危险的也不少。 比如说胡蜂。 它的毒性很强。 只要被蜇到,一头牛都能轻松放倒。 但胡蜂不算难对付。 毕竟人不主动招惹它,它也不会招惹人。 狼就不同了。 柳树村两面环山,狼群不少。 狼又是十分狡猾的动物,偶尔还会进村,‘捕猎’一些家畜。 很多村民为了防止野狼祸害,甚至在自家的猪圈上,用石灰水画上圆圈。 他们认为,这样会震慑狼群。 但实际上,不管圆圈多大,石灰水多多,还是免不了被狼群骚扰。 好在今天攻击铁蛋的,是一只被狼群抛弃的孤狼。 如若不然,余天凭借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和整个狼群抗衡。 尽管如此。 他还是被这只孤狼狠狠咬了一口。 狼扑上来时,余天的注意力还没转移回来。 闪避的慢了些。 一瞬间,肩膀处便立刻出现一道深深的咬痕,上衣也被狼爪闹出两条血道,鲜血直流。 “狗日的!” 余天吃痛,怒骂一句,回过身,双手大力挥舞扁担,朝着狼狠狠砸去。 嗷! 一声惨叫。 狼的躲闪速度并没有想象中快。 兴许是因为过度饥饿,导致它失去了体力。 后背被扁担大力砸中。 它整个身体立刻被打飞出两三米,栽在一旁草地上。 呜 剧痛让它怒气更甚。 简单恢复几下,它再度调整姿态,猛扑上来,准备做最后一搏。 余天刚才的一扁担,也是用了全力。 再加上骑车过来,又横渡大河,他的力气,此时也快要用尽了。 电光火石间。 狼再度扑来。 一转眼。 余天整个人便被巨大的冲力扑倒在地。 余天横举扁担,担在狼的前胸,卡住它的前爪,不让它咬下来。 狼呲着獠牙,目的很明显。 就是想咬中余天的脖颈,尽快结束战斗。 它眼神凶狠。 口中吐着腥气,力气稍稍大了些。 要是僵持的时间长了,余天还真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一人一狼正搏斗间。 河对岸同时也有手电光传来。 阵阵跑步声和呼喊声由远及近。 赵铁柱带人追了上来。 “队长!他们在河对岸!那儿呢!咱们赶紧过去吧!” 一个眼尖的村民很快发现情况,就要跳水游过去。 “别急!别慌!” 赵铁柱看的真切。 他指着远处三四百米的浅滩,指挥大家,大声喊道,“你们!这段河水很深,大家从那边的浅滩绕过去!可千万别直接下水,免得再出意外!” 他想尽量拖延时间。 希望余天出现一些意外。 但人命关天,村民们可没听他的。 有不少水性好的,早已扑通扑通跳下了河。 此时。 铁蛋已经从树上滑了下来,正坐在树下,嗷嗷直哭。 孩子的命重要。 要是余天被狼咬死,铁蛋肯定也凶多吉少! 村民们红了眼。 七八个人率先渡水,持着农具冲杀上去。 三哥冲在最前面。 他是在场所有人中,最担心余天安危的人。 “余天,挺住!” 三哥几步到了近前,抡起锄头,狠狠打在狼的身上。 三哥用力极大。 伴随着一声惨叫。 狼飞出几米,打了个滚,呜咽着狼狈跑开。 狼没伤及到人命,没人追究,任它逃进山林。 村民们分别围在铁蛋和余天身旁,把两人救了起来。 “没事儿吧?” 三哥紧皱眉头,打量两眼,发现了余天肩膀上的伤口。 “我没事儿” 余天看了一眼铁蛋,“先把孩子给王大嫂送回去,别让她着急。” 王大嫂在村里都快急疯了。 她丈夫常年在外打零工,赚的钱,都邮寄回来,给孩子花。 哪个孩子不是父母的宝贝? 铁蛋要是出了事儿,她脾气暴躁的丈夫,肯定不能轻饶她。 就算丈夫能饶恕。 她自己也过不去这一关。 这全部的起因,都是因为她贪玩了两把牌,忽略了铁蛋的安全。 半小时后,余天和村民们一起回了村。 路上。 不少村民三三两两,看着余天的背影,窃窃私语。 “余天这次表现真不错这小子能干出这事儿来,我还真不敢相信,他以前挺自私一个人儿。” “可不是吗!我听别人风言风语的传,说余天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好几天没欺负媳妇了!前两天,他还给豆豆买了不少吃的呢!这小子要是变好了,咱们村儿也省不少事儿!” 村民们平时就喜欢说些张家长李家短的事儿。 对于余天的转变,他们也都有所耳闻,更是看在眼里。 人安全救回来,大家都很满意。 唯独赵铁柱一人不开心。 “臭小子,算他妈你走运” 他走在最后面,脸色沉着,比黑夜还要黑。 要是余天被狼咬了该多好! 可惜,可惜! 王大嫂抱着铁蛋回家了。 村民们也各自散去。 余天的伤不严重,没伤到筋骨。 去三哥家敷了药,聊了一会关于收购黄鳝的事儿,他方才回家。 “你流血了” 李婉柔在家里一直看着豆豆,没敢出门。 见余天受了伤,她顿时紧张起来。 “没事儿。” 余天讲了讲事情的经过。 “你你不怕被狼咬死?” 李婉柔吓得冒了汗,心里咯噔一声。 万一余天被咬死,她怎么办,豆豆怎么办? “我福大命大造化大,有媳妇你保佑着呢,怎么能轻易死掉?哎呦我的胳膊,好疼!” 余天说了两句俏皮话,一下扑在李婉柔的怀里,做出痛苦的表情。 这一下,让李婉柔当即没了主意。 她也不知道余天是真的疼,还是装的。 不过她很快便看见了余天上扬的嘴角。 她嗔怪地打了他一下,脸色一红,吐息如兰,“别闹了,你没事儿就好,赶紧休息吧,别把豆豆吵醒。” “得嘞!” 余天答应一声,回床躺下。 小风波处理完毕,他还得想想明天的事儿。 李婉柔又给他紧了紧包扎的伤口,也回床睡去。 余天很累。 不多时,便传来轻轻的鼾声。 “太可惜了!他咋没被咬死呢?这个杀千刀的!” 王春霞听赵铁柱说完事情的经过后,气得牙直痒痒。 她倒不是真的希望余天死去,只是希望余天遭罪。 仿佛这样的话,她就会开心一样。 “这个混小子!” 赵铁柱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没事儿,咱不是还有别的招吗?我让你做的那个板子,你弄好了吧?明早,就让他吃瘪!” “弄好了,在那儿呢!” 王春霞指了指墙角。 但见角落里,放着一张白色的木板。 板子上,还用红色油漆写着几个大字。 【高价收购鸡蛋,每个一毛三分。】 余天家这段时间,每天都有肉吃。 肉香味儿总是能飘进赵铁柱家,这让他和王春霞很不舒服。 他今天还特地去城里问了老战友,想找找惩治余天的机会。 只是倒卖鸡蛋,实在和投机倒把挂不上边,他只能失落落的放弃这个想法。 不过他还有别的办法。 阴的不行,就玩阳的。 既然余天能靠着倒卖鸡蛋吃上肉。 那他赵铁柱,自然也能效仿一番! 白天的时候,他就吩咐王春霞做了准备工作。 找了一块白木板,用红油漆写上了收购鸡蛋的告示。 余天收购的价格在一毛一或者一毛二。 他索性直接把价格提到了一毛三。 “不错!就这么干!这回看他还嘚瑟不嘚瑟!” 赵铁柱拿过板子看了半天,盘算着明早余天看见自己抢生意时的窘态。 他这个大队长,日子必须要过得比村里所有人好才算是符合身份。 眼看着余天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 他必须要所有动作才行。 “柱子,钱我也准备好了,明天咱们多收点!” 王春霞手里攥着一把毛票,加在一起,有三十多块。 “放心吧!” 赵铁柱信心满满。 有大队长的身份加持。 再加上自己定的高价。 他不信抢不过余天。 接了钱,他满脸笑意,搂着王春霞钻进被窝 翌日。 赵铁柱起了个大早。 公鸡没等打鸣,他便已经搬着小凳儿,拿着牌子,坐在门口等着了。 收鸡蛋的筐也准备妥当,就在身旁放着。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他还真赶在余天起床之前,先收了几十个鸡蛋。 “余天,这回看你能咋办!这是公平竞争,我想你肯定说不出什么来了吧?哼!” 第30章 一个巴掌 王春霞这两天算是打听清楚了。 余天的钱,还真是靠着倒腾鸡蛋赚来的。 她万万不敢相信,余天这个混小子,竟然做起了生意! 这还不是重点。 她更气的是,余天要是真发达起来,那她家的面子,该往哪儿放? 好在赵铁柱还算有主意。 提出了收购鸡蛋这件事。 还别说。 他们打出的高价确实管用。 两三个小时不到,赵铁柱便收了二百多个鸡蛋。 而余天家,只收了不到二十个。 这可把他们两口子乐坏了。 鸡蛋收好之后,王春霞紧着让赵铁柱进城售卖,抓紧回款。 当然。 她也不时地观察余天的动向。 只是看起来。 余天对于自家抢着收购鸡蛋这件事,好像并没有特别在意。 一大早,他就拉着板车,和三哥往田里去了,也不知道要去干啥。 王春霞本有心跟过去看看。 但又怕和余天争吵起来,惹得他给自己儿子下绊子。 于是留在家里等着。 反正收鸡蛋的生意已经被自家抢过来了,这才是她最在意的事儿。 正常竞争。 她有信心让余天心服口服。 一上午的时间,她一直百无聊赖地在院子里等待。 四五个小时后。 隔壁院子又飘来阵阵香味。 不用看也能闻得出来。 炒菜的时候,肯定没少放荤油。 王春霞又气又烦。 准备回屋。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推开,赵铁柱拎着筐走了进来。 王春霞情绪大振,赶紧转身迎上去。 到了近前,仔细一看,她的笑脸立刻僵住了。 但见赵铁柱拎着的筐里,大部分鸡蛋还在! 它们一个个地摆放在杂草中。 怎么去的,又怎么回来了。 “这咋回事?咋剩下这么多?” 王春霞气得一跺脚,“你干啥了?不是让你卖了鸡蛋,买些肉回来吗?你不是喝大酒去了吧!” 赵铁柱的脸色难看极了。 他重重放下筐,侧头过去,直喘粗气,也不言语。 “你倒是说话呀!” 王春霞拍打他的胳膊,叫骂着,“你怎么这么完蛋!你还不如余天那个混小子吗?人家每次出门,回来都能卖空!你看看你,两三个小时,就卖出去这么点儿?你还是个爷们嘛你!” 王春霞说话太难听。 气得赵铁柱脸色发紫。 他可是堂堂的大队长! 和谁比,也不能和余天那个混蛋对比吧? 可他有气撒不出来。 因为事实就在眼前摆着呢! 他自己也纳闷。 同样是进城摆摊。 为啥人家余天就能卖出去。 可自己这小摊位,偏偏就无人问津呢? “你到底咋卖呢?” 王春霞紧着询问,刨根问底。 筐里的鸡蛋经过来回颠簸,还碎了不少,让她心疼得很。 “我还能怎么卖?我就是摆摊,可没人买啊!” 赵铁柱叹了口气,应付一句。 他想得太简单了,傻愣愣地摆着摊,也不吆喝,以为会有人主动来买。 他不知道,余天每次卖货,靠的都是吆喝和嘴甜。 卖东西不好意思叫卖可还行? 尤其是。 赵铁柱还顾忌自己大队长这个身份。 摆摊的时候,看谁都没好脸色。 这种情况,怎么会有人上来自讨没趣? “你你真真他妈的完蛋!” 王春霞气得直转圈,连连跺脚,手指都快怼到赵铁柱的脸上了。 “你少说两句吧!还不是你出的主意?你要是有能耐,你自己去卖!我堂堂大队长,摆摊卖鸡蛋已经够丢脸的了!要不是你馋嘴,我怎么能这么狼狈?” 赵铁柱受不了这种辱骂。 干脆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你说谁卖?你让谁卖?你敢骂人?你老娘才出去卖!” 王春霞故意歪曲意思,按照惯例,找赵铁柱的麻烦。 但赵铁柱今天的气儿太不顺了。 不顺到极点! 他越看王春霞的样子越生气,越看越恼火。 恍惚中。 他猛地抬起巴掌,一下打在王春霞脸上。 啪。 一声脆响。 王春霞当场怔在原地。 “啊啊!你敢打我!” 她眼睛瞪得多大,捂着脸,转身跑回屋去。 赵铁柱也懵了。 咋回事? 自己刚才只是在脑袋里想了想,没想真打! 为何鬼使神差就真打了出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他想着的时候,王春霞也冲了出来。 她手里还拿着菜刀,看样子,今天非要剁了赵铁柱。 赵铁柱吞了口唾沫,转身就跑。 王春霞紧追不舍,两人一前一后,在村路上狂奔。 赵铁柱跑得快,很快没了踪影。 王春霞一把扔掉菜刀,坐在村路上,放声大哭,撒起泼来。 “你个挨千刀的!你个王八羔子!你敢打我!我不和你过了!呜呜” 她哭天喊地,双腿在地上乱蹬,活脱脱的泼妇样。 “春霞,你干啥呢?这都啥时候了,你咋还有心哭呢?” 一个路过的嫂子凑到近前,她胳膊上还挽着一个竹筐。 “我们家那个挨千刀的,把我打了!你给我评评理,你给我评评理!” 王春霞抓住这嫂子的胳膊,直抹眼泪。 “那个那啥” 嫂子一脸为难状,“晚上的,晚上你们找村长去说情,你家的事儿,我可管不了,我得赶紧下地去!” 下地? 王春霞有些疑惑。 这两天农作物都收割得差不多了,还下地干嘛去? 联想到余天今天拉着板车去了田地,她也不哭了,紧着问了两句。 “你还不知道呢?” 嫂子边走边说,“余天和老三现在收黄鳝呢!一毛五一斤,有多少收多少,去晚了,人家该不收了!” 嫂子说完,急匆匆地走了,直奔田地而去。 王春霞傻愣愣地坐着,喃喃自语。 “收黄鳝?” “那玩意那么腥,收它干啥?” “不行余天这小子是不是还有别的销路,我得赶紧去看看!” 她嘀咕两句,起身也往田地跑去。 第31章 破坏团结 王春霞紧赶慢赶到了田边。 赵铁柱也早到了。 两人一见面,根本没心思继续吵架。 因为此时,就在他们眼前不远处,余天和三哥正站在田埂上,和村民们签订收购协议,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八十年代,村里普遍没有签订协议这一说。 大部分都是口头承诺。 这个年代的人,都重信誉。 但余天认为还是有必要这么做的,免得被别人横插一脚。 尤其是今早。 当他看见赵铁柱也收鸡蛋之后,便立刻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条子都拿好了吧?那就这样,一毛五一斤,我每天收一百五十斤!大家不要着急,从今天开始,按照我指定的顺序来上交,我保证你们地里的黄鳝,全都能收上来!” 余天给村民们制作序号,定好日期。 就像买菜接龙一样,保证不乱套。 村民们乐不得的参与,生怕落后。 黄鳝这东西,腥的很,他们还真没有销路。 县城的市场,倒是能卖到四五毛钱一斤。 可他们没那个功夫,也没摊位,完全犯不上亲自去城里跑一趟。 而且。 余天的形象,在他们心中,改变了不少。 不止是之前收购鸡蛋的信誉。 更有昨夜勇救铁蛋的事迹。 他肩膀的绑扎还在呢,暗红的血渍证明了昨晚的努力。 见义勇为,在什么时候,都值得人们称颂赞扬。 “好了好了!大哥老弟叔叔伯伯,你们都回去吧,明天早上开始,按照顺序,你们就往三哥家送黄鳝!钱款,按照咱们商量的,第二天结清!” 最后交待一阵,村民们各自散去。 农忙结束,他们也没什么事儿干,抓黄鳝还能补贴家用,这可是好事儿。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路过赵铁柱和王春霞时,他们还客气的打了招呼。 “二狗,你们家的黄鳝,卖我咋样?两毛钱一斤!” 赵铁柱尝试着问了一句。 “啊?” 村民二狗摇摇头,“不行,我和余天约好了,拉屎咋能往回坐?那我成啥人了!” “那老五呢!你卖不?” 赵铁柱又拦住另一个。 “卖!” 老五点点头,“大队长,你要是真想收的话,多余的我卖给你!不过可能不多,三斤两斤的倒是还行。” 这话等同于没说。 三斤两斤的什么也做不了。 村民们很看重信誉。 为了这点蝇头小利,他们才不愿意毁了自己的名声。 当然。 这种优秀的品德,在后世几乎很难看见。 若是在21世纪还有人这么做的话,难免会被人耻笑。 “叔,难得见你下地,怎么?鸡蛋卖完了?” 余天拉着板车往回走,路过赵铁柱时,‘亲切’地打了招呼。 “我” 赵铁柱脸和紫茄子差不多。 虽说不知道余天的黄鳝要卖到哪里。 但他冥冥中感觉,余天肯定又要赚钱了! 兴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家还要翻盖瓦房! 到时候,房子的高度要是超过自家,那他这个大队长,也太没面子了吧。 “余天啊” 王春霞眼珠一转,决定及时止损,“那个,今天早上,我们家老赵看你没起来,特地帮你把鸡蛋都收上来了,一会儿你上我们家取去呗?” “行啊!” 余天一口答应下来,看向三哥,“三哥,看见没?啥叫远亲不如近邻?我看春夏婶子对我,比你对我还要好,你可要多学学!对了婶子,一毛一一个是吧?今晚送到我家,明天给你结账。” 一毛一 赵铁柱这些鸡蛋是一毛三收上来的。 两百个,他净亏四块钱。 真是铁柱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过他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王春霞都这么说了,他可不敢再说些别的,生怕今晚回不了家。 “对,一毛一那个,叔晚上给你送去。” 赵铁柱憋着气,说出这么一句,心在滴血。 余天点头,没再搭理。 带着三哥,拉着一百多斤黄鳝回家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余天回家吃饭。 一家三口落座桌边,余天夹了口菜,问李婉柔,“婉柔,你猜猜,每天卖一百多斤黄鳝,咱们一天能赚多少?” 李婉柔心里也盘算着呢。 她本以为余天会直接讲出来。 哪知道余天还故意卖了个关子。 她想了想,猜测说,“十块?” “再猜,往高了猜!” 余天摇摇头,“媳妇儿,我说,你帮我算算!一斤收购价一毛五,卖价三毛五,每天一百多斤,再加上鳝鱼摊儿的,还有二十多斤,利润在两毛五!乱了乱了,反正你脑袋比我好用,你算算吧。” 李婉柔听的仔细。 这么算下来的话,每天至少有25块的收入? 她美丽的眸子一下瞪大。 要这么发展下去的话,一年左右,自家还真能成为万元户! 不敢想象 余天现在一天的收入,几乎等同于县城里工人一月的工资。 这种感觉,就好似在21世纪,一个平民家庭,每天能赚四五千块。 “二十五?” 李婉柔尝试说出。 “聪明!不愧是我媳妇儿,一下就能算出来。果然,我媳妇就是旺夫,这么好的媳妇儿,我必须要好好珍惜!” 余天夸赞一声,满眼都是爱意。 李婉柔直视余天的眼神儿,脸上飘起一抹红霞。 她略有慌乱低下头,紧忙给豆豆夹菜,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余天的俏皮话儿。 两人正甜蜜时。 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赵铁柱拎着鸡蛋筐走了进来。 他放下筐,装模作样咳嗽一声。 余天放下筷子,也没起身,指了指墙角,“叔,放那儿吧,钱我明天给你!” 赵铁柱心里老大不乐意。 强忍着走到近前,弯腰打量几眼大桶里的黄鳝。 “余天,这黄鳝,你要卖给谁啊?” 他还想打探打探销路,兴许能去别的村子搞搞商机。 “不知道,瞎卖,有可能送人也说不定,全看我心情。” 余天才懒得说出来。 商机是自己的,他绝不可能泄露。 “你这是破坏团结!” 赵铁柱冷不丁甩出这么一句来,想给余天扣帽子。 “啊?” 余天差点笑出声。 破坏团结的人,是你赵铁柱,和我余天有什么关系? “叔,我们要睡觉了!不送!” 余天笑笑,起身收了碗,拉着李婉柔和豆豆回了屋。 赵铁柱气的,转身就走。 到门口的时候,他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可被气坏了! 他走后,余天和李婉柔聊了几句,又说,“婉柔,过几天,我可能要出趟远门。” 第32章 记住一点 卖黄鳝还远远不够。 一天赚二十五,虽然听起来不少,但对余天来说,这只能算是小钱。 他真正想做的,还是在城市间倒买倒卖。 利用信息差,赚取更大的利润。 等攒够一定资金后,再扩建商业。 八十年代通信很不发达。 别说互联网,连打电话都算奢侈的事儿。 信息差就是商机。 只要买到好货,再倒腾回省城,赚钱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余天现在手里有将近一百块。 他准备再攒攒,等凑到五百左右,便坐火车,出发去义城。 义城距离春城两千多公里。 虽处于同一年代,但各自的发展,却是天壤之别。 八十年代的义城,从来不缺少传奇故事。 从最初的鸡毛换糖,到21世纪成为世界的义城,只不过用了四十年的光景。 随着改革开放。 义城更是做出了一个堪称‘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举动。 政府专门在义湖附近,开辟出一片新场地,作为小商品交易市场。 这也是第一代义城小商品交易市场的雏形。 尤其令人振奋的是。 义城更是开通了公告:允许农民经商,允许长途贩卖,更允许多渠道竞争。 如此一来。 之前那些挑着担子流窜在街巷里小商人,便不用再东躲西藏,可以光明正大的在市场里进行交易了。 “你准备去哪儿?” 李婉柔听余天要出远门,赶紧问了句。 “义城,你还记得之前省城卖袜子的摊贩吗?我准备去义城批发一些好商品,回来让他帮着售卖。” 余天抬头看着棚顶,想着未来的日子。 “义城我倒是听过,太远了吧?你对那儿了解吗?那里有咱们这儿好吗?” 这个年代没有手机网络报纸,李婉柔的信息还很闭塞。 “了解的不多” 余天闭上眼,“但也不少,起码,赚钱是没问题的。” 除了袜子以外,其他即将流行的东西余天也都熟悉。 喇叭裤、蛤蟆镜、漆皮鞋。 这些东西,都是未来弄潮儿喜欢的装扮。 可以说,谁能弄齐这一套,绝对是80年代的最潮流。 只不过它们的批发价格比较高。 相比来说,还不如袜子的利润丰厚。 且短期内这些东西也没这么快流行,以后做起来,时间完全来得及。 总之。 一切还得等到了义城再说。 一夜无话,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余天早早起来,带上三哥,两人直奔县城。 未来一段时间,余天肯定要去义城逛逛。 出差的日子,卖黄鳝的事儿,就要交给三哥处理。 他有必要带三哥趟趟路。 顺便和这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介绍介绍,熟悉熟悉。 两人先去了面摊儿。 留下二十斤黄鳝后,各自吃了碗鳝丝面。 三哥还是第一次吃带这么好吃的面条。 他说啥都想不到,黄鳝去掉腥膻,味道竟然如此美味。 “老哥!” 余天放下碗,对小老板喊了句,“以后我不来送的话,就由我三哥来送!我们俩是一家的!” “行!” 老板答应一声,“只要黄鳝靠谱就没问题!” 黄鳝自然没问题。 余天送来的,都是好货。 死的黄鳝它都挑出去了,保证质量。 告别老板后,两人直奔煤矿厂。 进了院,三哥还有点儿忐忑不安。 他从来没进过这么大的工厂,在村里呆习惯了,他有些拘谨,走起路来,甚至有些迈不开腿。 到了后院,余天让三哥等着,他自己去找林长水。 片刻后。 余天和林长水有说有笑,从食堂后门走了出来。 “师父,看看吧,您先验验货!” 余天带着林长水到了板车旁边。 “嗯!不错!和你那天带来的差不多!上称吧,称称重量,我直接给你打条子!” 林长水很满意。 话落,他吩咐人抬着黄鳝进了食堂,在众人的注视下,黄鳝过称,他亲手打了条子。 一百一十斤。 按照四毛钱的价格收购,总计四十四块。 三哥听得清楚,眼睛都绿了。 他万万不敢相信。 赚钱,这么容易吗? 自己辛苦种地,一年又能赚多少? 平均下来,每个月不过十块钱! 可余天这一天就收了四十四。 扣去本钱,他还有二十多能赚。 这仅仅是一天的钱,不是一个月 三哥使劲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确定不是在梦里,方才恍恍惚惚,跟在余天和林长水后面,出了食堂后门。 “师父!明天我还来,先回去了!哦,对了,过段时间,可能我三哥自己来送货!” 余天和林长水郑重的握了握手。 握手的瞬间。 该给的回扣,也转移过去了。 林长水揣进兜里,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余天一眼,“余天,看来,咱们师徒这象棋,以后是下不了了对吧?” “能下!” 余天笑笑,“师父,等有空的!您还年轻,等过段时间我会闲下来,到时候再好好陪您!” “臭小子,赶紧走吧,明天还是这个点儿,我等你!” 林长水摆摆手,钱在兜里,比什么都实在。 一天多两三块的收入,一月就是六七十,比他的工资还要高出一小半。 余天告别林长水后,拿着条子去找出纳换了钱。 出门后,他算了算账,这一上午共收入了二十五块七。 正巧就在煤矿厂门口,两人又把鸡蛋卖掉。 加上这七八块钱,利润整整三十多。 一大把毛票攥在手里,可把三哥羡慕坏了。 余天查了查钱,拿出一张大团结和几张毛票,塞在三哥手里,“三哥,分你一半,这十五是你的,你拿去花吧。” “啊?” 三哥当即愣住了,“这这可不行!我要不了这么多!兄弟啥事都是你想的,人也是你找的,我我这个大老粗,就是出了把子力气而已,实在不行啊!” 他的手直哆嗦。 颤颤巍巍,想了半天,下定决心,拿出五块钱,揣进自己兜里。 这五块对他来说,已经很多很多了。 把其余的钱还给余天后,他的心里依然不好意思。 “也行。” 余天接回钱,“这点儿钱根本不算什么,正好过段时间我要用钱,先放我这儿也好!等以后赚了大钱,我再分你!但是有一点你记住” 话落,余天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啥事?” 三哥眨眨眼,心提着,不知道余天要说啥。 第33章 无法越界 赚钱的事儿,千万不能往外说。 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人不能嘚瑟,有了钱到处宣扬,肯定会有坏事找上来。 余天深知这一点。 重生前的他,手里虽然掌握着大量的财富,但也伴随着极大的风险。 更有几次,因为利益的原因,他差点儿发生意外。 所以他有必要提醒三哥一下。 免得因为钱财,惹来什么麻烦。 “三哥!” 余天拉着他走到一旁,一脸郑重,“赚钱的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了我们两家以外,对谁也不要乱说!明白吗?” “是” 三哥忙不迭的点头,“可村里人问我,我怎么回答?” “你就说,你只帮我打工,一个月我给你十五块钱,其他的不要再提。” 余天想了想,说道。 “嗯!” 三哥又问,“那今晚,我想自己买点儿猪肉,回家去吃,这个行不行?” 这个当然行了。 吃猪肉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有人来问,余天也可以让三哥说,是自己送给他的。 三哥是老实人,余天可不老实。 有心人可能会找三哥的麻烦,但他们绝不敢找余天的事儿。 谁不知道余天曾经是啥身份? 正常人,没人愿意招惹他这种‘无赖’。 连大队长赵铁柱都要让上三分的人,别人不可能轻易惹得起。 余天把板车交给三哥,让他先回家去。 自己则是去市场,买了些吃喝,准备再去看看爹娘。 到了二哥家门口后,敲门半晌,无人应答。 喊了半天,里面没有一点儿回音,也不知道他们干啥去了。 余天等了一会,拿出五块钱,塞在门缝的隐蔽处。 只等他们回来开了门,一定会看到钱,也大概能猜出来是自己留下的。 没再多想,他转身往家走去。 到家时,天已大黑。李婉柔一直没吃饭,等着余天回来。 “饿了吧,怎么才回来?” 李婉柔盛了一碗饭,脸上有喜悦的表情。 “咋这么高兴?有啥好事?” 余天说了去看父母的事儿,随后又问。 “还真有!” 李婉柔悄悄凑到余天身旁,好像有啥大秘密一样,低声说,“今天,我也找了个赚钱的机会,你想不想听?” 这几天,李婉柔深受感染。 不止是余天变好的表现,更有他赚钱的活络思想。 耳濡目染,李婉柔也变得机敏起来。 她有事没事,也会了解一下商机,想着法儿的,也想表现一下自己。 一听到赚钱的机会,余天咧嘴笑了。 他先没回答,而是抬手在李婉柔的俏脸上轻轻捏了几下。 吹弹可破的皮肤,白若凝脂。 被余天这么一摸,李婉柔的小脸儿又红了。 “别闹说正事呢!” 她嗔怪的打了余天一下,回去落座。 “说吧,我看看宝贝媳妇有啥好想法!” 余天做出洗耳恭听状。 “油渣饼,你知道不?今天我去买猪饲料,发现油渣饼卖没了,挺紧俏!那东西一斤八分钱,要是能去榨油厂买的话,估计三四分就能收到!利润将近一半呢!你觉得怎么样?” 李婉柔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很快得到了余天的赞同。 不过他也仅仅是赞同。 这个主意虽然不错,但余天并不打算做,因为太费力了。 县城没有榨油厂。 要是想买油渣的话,必须要去省城。 来回上百里路,一次能拉多少油渣? 就算是两百斤,一斤利润在三分钱,也不过六块钱,实在不划算。 不过这个主意倒是可以告诉三哥。 对余天来说不划算,对三哥来说,却是天降横财一般。 “这件事,让三哥去做吧,我这两天准备到处跑跑。” 余天吃光了饭,说了句,起身出门去找三哥。 这生意值得分享。 油渣饼是好东西,喂猪的时候,在饲料里面参上一点,猪吃了,会长得更快。 最主要的是。 现在乡下还真缺少这种稀罕物,并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 销路不愁,就不怕赚不到钱。 三哥要是能把这个做起来,也算是能彻底改善一下生活水平。 余天直接和三哥三嫂谈了这件事。 两人听了以后,差点儿就乐的蹦起来。 三嫂更是激动地浑身颤抖。 今天三哥带回来的猪肉和钱,已经够让她激动的了。 一听到倒卖油渣饼,每天还能多赚六七块钱,她幸福的差点儿翻了白眼。 “余天,这这么好的生意,你真让你三哥自己干?” 三嫂紧忙问了一句。 “嗯!” 余天接过递来的水,喝了一口,“三嫂,我初步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具体的,还得等确定下货源再说。” 现在说的再多,也只是空想。 要想确定油渣饼到底能不能买到,还得去省城看看。 “那那明天我就去!” 三嫂倒是来了股冲劲儿,知道三哥嘴笨,肯定谈不下来。 “也行!” 余天同意,这样挺好,不用自己帮着跑了。 要是真能谈妥的话,三哥每天送完黄鳝,正巧去省城再买些油渣回来卖。 不用见天的去。 三天两天倒腾一次,也能赚上不少。 “和三哥说完了?” 回家进屋的时候,李婉柔已经躺下了。 出乎意料的是,今晚豆豆睡在了自己的小床上。 “啊” 余天先是一愣,随后笑笑,“三嫂明天去省城,自己去探路。婉柔,我脖子忽然间好疼,你能不能帮我捏捏。” 话落。 余天顺势躺在床边。 忽悠一下。 他高大的身材,压得床一晃悠。 李婉柔的脸红透了。 等余天躺下,她让他转身背对自己。 轻咬两下嘴唇,她深吸一口气,抬起青葱玉手,轻轻在余天的脖颈上按了起来。 余天哪儿也不疼。 他现在舒服的很。 不止是李婉柔按得舒适。 两人能睡到一张床上,更让他心情愉悦。 “婉柔” 余天转身,一把抓住李婉柔的手,“你真美你比月亮还要美。” “我” 李婉柔不敢直视余天炙热的目光,“今晚你在这儿睡吧,但是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的心结,还没有完全解开。 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越界的事儿。 但这对余天来说也足够了。 余天点点头,轻轻搂住李婉柔纤细的腰肢。 这种感觉,他算算,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尝试过了 第34章 合伙经营 翌日一早。 余天和三哥三嫂一起进城。 买卖黄鳝的事儿已经走上正轨。 照例送完货之后,三哥三嫂拉着板车直奔省城,去找油渣饼的生意。 而余天,则是直接去了电影院后身,探查未来想要购买下来的小二层楼。 这小楼。 很破旧。 地理位置在当时的人眼中看来,并不算好。 此时一楼的窗户上,正贴着出售的标志。 按照80年代的售价,大概2000块钱便能买下来。 余天本想打算进去聊聊,谈谈价格。 可刚下了自行车,他就被人叫住了。 “余天?是你吗?”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后面追上来,眼中冒光,仿佛看到了什么希望一样。 “张伟?” 来人余天认得,是他初中同学张伟。 “混得不错嘛?自行车都骑上了!两三年没见了,你现在忙啥呢?” 张伟凑上近前,上一眼下一眼不停打量余天,目光更是频频锁定在自行车上。 他自己穿的也不错。 上身蓝色衬衫,下面白色长裤,配着一双皮鞋,很有派头。 八十年代。 能穿上皮鞋的人,经济条件肯定不错。 尤其是他的头发。 向后背着,梳的油光锃亮。 一张普通的脸上,还有淡淡香味,好似抹了雪花膏。 “没啥忙的,瞎忙呗,你呢?” 余天不想多说。 他们两人,只是最普通的同学关系,交情并不深。 张伟是个精明人。 知道余天有所隐藏。 眼珠一转,哼哈对付两句,便极力邀请余天去喝酒。 正值中午。 余天也拗不过这般热情。 三言两语,两人便找了家附近的国营饭店。 落座后。 各自要了一瓶啤酒。 “我说余天!老话说的没错,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前两年,我还听别的同学提起过你,说你混的不咋地!可现在,你看看,你连自行车都骑上了,一定是有了啥赚钱的门路吧?” 张伟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问问余天怎么弄来的自行车。 三转一响,在八十年代,可不是谁想拥有,就能拥有的。 那时候也不流行贷款。 买得起的人,肯定都有硬实力。 张伟说着。 还不时晃动手腕,露出胳膊上的上海牌手表。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身份不在余天之下。 “没啥门路,倒腾点儿鸡蛋,除了这个,也没别的干的了。” 余天知道这种蘑菇头,要是不给他一些信息的话,今天这酒,肯定喝不完。 反正倒腾鸡蛋,也干不长。 赵铁柱都知道了,他也不怕别人知道。 “鸡蛋?那玩意嗨,能赚多少?余天,我上学时候就知道你小子聪明!咱们俩也别藏着掖着了,说说吧,你最近到底弄啥呢?你告诉告诉我,要是真能赚钱的话,我也告诉告诉你!不瞒你说,我这儿也有好事!” 张伟还真看不上倒腾鸡蛋。 他抛砖引玉,频频套话。 余天默不作声,不为所动。 反而是先下手为强,用话儿开始堵张伟的嘴。 “真没别的了!” 他喝了一口,放下酒杯,“老张,我再聪明,还能聪明过你吗?你别看我骑个自行车就以为我有多少钱!我那破车,连你手上这块手表一半的价值都不到吧?” 一块上海牌手表的价格,在一百五十块左右。 论价格,确实比破自行车值钱。 “喜欢吗?” 张伟立刻从手腕上摘下来,扔在桌上,表现得很大方,“喜欢的话,你拿去!我这个人你也知道,最敞亮!” 屁! 余天明白一个道理。 人们往往缺失什么,就会把什么挂在嘴边。 张伟敞亮? 他是一万个不相信。 这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 拜佛求事要是不成的话,香火钱,肯定得一分不少的要回去。 余天不上这个当。 他笑笑,推回手表,“老张,你这不是扯呢吗?我何德何能,敢要你的表?再说了,这事儿要是让嫂子知道的话,还不得弄死我啊?” 张伟的媳妇叫孙小丽,是个小财迷。 当初俩人结婚的时候,余天参加过他们的婚礼。 他记得清楚,孙小丽表现的实在是太财迷了。 随份子多的人,她脸笑的好像开了花儿。 份子要是少了,她恨不得当场把人轰出去。 “离了!” 话落,张伟苦笑一声。 此话一出,余天也皱起眉头。 离婚这种事,在八十年代,真的真的不常见。 不像21世纪,离婚和家常便饭一样。 八十年代的人普遍羞耻心理严重。 就算是日子过不下去了,绝大多数也都勉强凑合着。 就像赵本山小品里那句台词。 对付过呗,还能离咋地? “为啥离的?” 余天顺着话茬往下问。 “赔了!” 张伟叹了口气,倒满啤酒,一口饮光,面色渐渐阴沉。 他又点了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用力吐出,仿佛要吐走全部的霉运一样。 这段时间,他很不顺。 被人下套,骗了不少钱。 两个月前,他认识了一个外地来的大哥。 这大哥是干走私的,两人熟络后,一拍即合。 张伟出钱,大哥出关系,风风火火的干了一阵。 最初的时候,张伟确实没少赚。 高峰期时,他几乎接近万元户。 可哪知道。 他看重的是利润,人家大哥看重的,却是他的本金。 最后一次,张伟想赚大钱,一把拿出绝大部分本金,准备大干一场。 可大哥拿了钱后,不但很快杳无音讯,还把他媳妇孙小丽,一起拐走了。 两人从此在县城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好在大哥没被抓到。 若不然的话,张伟肯定也得进去。 折腾到现在,他也没多少钱了,全靠身上这一点装饰品,勉强撑着面子。 至于孙小丽,他对外只说离婚了。 戴绿帽子的感觉着实难受,他可不想让人耻笑。 “够可怜的,不过没事,凭你这精明劲儿,东山再起只是个时间问题” 余天听罢,安慰张伟两句。 “我也这么想的!余天,也就是你,别人的话,我真不敢告诉他们!实不相瞒,我这还有点儿钱,不多,五百多块!你要是真有啥好买卖,咱俩合伙干吧!我出本金,你出主意,利润咱俩平分,咋样?” 张伟摸摸兜,掏出他仅剩的五十张大团结,拿在余天面前晃了晃。眼神儿中,还带着一丝狡黠。 普通人若是看见这五百块,肯定会吓一跳。 不过这点儿钱,在余天眼里,啥也算不上。 他正想找个理由拒绝张伟。 与此同时,饭店门口的门帘猛地被人掀开。 一个身材短粗的男人,四处张望两眼,马上走到余天身边,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匆匆往外走去。 第35章 误会很大 来人是余爽。 他从外面慌里慌张走进来,一把拉住余天,就往外走。 他满头都是汗水。 眼中充满焦急。 呼哧带喘,拉着余天,急忙拐到饭店旁边的小胡同口。 “二哥!这是咋了?你咋找过来了?” 余天心里咯噔一下。 “要不是看见你自行车停在门口,我还真没想找你!出事儿了!你现在有没有钱?有的话给我拿点,以后我还你!” 余爽兜里现在干净得连一毛钱都没有。 “钱我有!到底啥事?” 余天紧着追问。 他心里想着,最好是二哥的女朋友小桃儿出了事儿。 千千万万别是自己的父母出什么问题。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样。 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余爽深吸一口气,眼泪掉了下来,看向余天,“告诉你也没啥,咱爹的腿断了,现在在医院里躺着呢你要是有钱的话,赶紧拿来吧!你放心,你的钱,我们肯定还你!” 嗡! 余天脑袋轰的一声。 老爹怎么就摔断了腿? 经过询问,余爽道出。 原来昨日,老爹上房顶取风筝时,不小心踩空了梯子,一脚跌落下来,腿骨骨折,受伤严重。 风筝,是余海明新作的。 上次豆豆去他家时,曾经提过一次。 老头儿爱孙子爱得很深,牢牢记在心里,想着给孙子一个惊喜。 谁料好事变成了坏事。 不但刚刚做好的风筝试飞失败,他自己也因此,受了重伤。 “爹在哪个医院?我和你一起去!” 余天心里焦急得很,恨不得肋生双翅飞过去。 “在县医院,你就别去了,爹不想让你知道!你要是有的话就先借我,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我再去找别人!” 余爽说完就想走。 他是真不想求这个亲弟弟。 两人虽为亲兄弟。 但感情复杂,隔膜很深。 余天怎么可能让他走? 他当即掏出兜里全部现金,一把塞进余爽手里。 钱不多,二十多块,倒是够暂时救急,不至于停药。 八十年代,物价很低。 但看病可不便宜。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老百姓看病总是很艰难。 就算是21世纪。 一场大病,也能轻易摧毁一个普通家庭。 更别提余爽。 他只是打零工,每月攒的十块八块,完全无法承担父亲的医药费。 “二哥,你先拿着,赶紧回医院缴费去!我现在回家找婉柔要钱,钱都在她那儿!还有一百多,应该是够了吧?” 余天紧着安慰余爽,让他千万别为了钱担忧。 “那也不够” 余爽叹了口气,“医院说了,要想治好爹的病,起码得要五六百块钱!这样,你先凑着,我也再去想想办法。放心,钱我肯定会还你的。” 话落,余爽转身就走。 余天知道,二哥在县城人生地不熟,肯定没地儿借钱。 两兄弟的关系还没恢复。 但凡有一点儿别的可能,余爽是绝不会和自己开口的。 余爽走后,余天立刻准备回家。 刚到饭店门口,张伟叼着牙签走了出来。 “你干啥去了?刚才谁找你?慌里慌张的,我都没等看清。来,进屋再喝点儿,好好聊聊,咱俩的生意还没说完呢!” 见余天上了车子,他一把拦住,还想套套话儿。 “我” 余天眼前一亮,“兄弟,我现在没时间!你那五百能不能先借我用两天,我爹腿断了,先让我应个急!你放心,不出二十天,我连本带利还你六百块!” 二十天,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足够吸引人。 但张伟精明着呢。 这种‘好事儿’,他已经吃过一次大亏了。 尤其是。 他本来就是想占余天的便宜,套话出来自己做,根本不想跟他合伙。 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本金,借给余天这个自己想要利用的人? “这” 张伟很快摇摇头,一脸为难,“余天,那啥,给你拿五块吧,不用还了!我这钱其实都是借的,下午就得还给人家!真的,我绝对没撒谎,撒谎我是你儿子。” 五块? 余天知道张伟抠门。 可没想到他这么抠。 五块钱对这种紧急情况来说,和打发叫花子差不多。 眼见如此,余天又说,“这样,兄弟,十五天,我还你一千!我现在就给打个欠条,这样总行了吧?” 利润变到两倍,张伟确实心动。 可他短暂一想,还是果断拒绝了。 “算了算了!你小子也他妈不是啥好人,肯定是看到我这五百,动了歪心思吧?余天,说实话,你自己啥货色自己清楚!偷鸡摸狗,狗屁不是,要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儿上,今天咱俩根本不可能坐在一桌上吃饭!少跟我扯淡了,滚吧!” 用人脸朝前,不用人脸朝后。 在张伟的眼中,余天已经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张伟不但白白花了钱,请客吃了饭。 而且一点儿有用的信息都没套到,还要被借钱,这让他恼火起来。 “好,那就这样。” 余天没时间和他斗嘴。 转身迈上车子,一溜烟骑走了。 “呸!” 张伟吐出牙签,“妈的嘞,一千五?就你?呵呵,废物,白吃了小爷一顿饭,屁用没有,还他妈想借钱?真是气人!” 张伟骂了两句,去找其他商机去了。 余天骑着自行车,蹬得飞快,一小时后,回到家里。 “爸爸,爸爸回来啦!” 豆豆照例扑上来,满眼欣喜。 今天余天出门前还和他说过,要买好吃的回来。 “乖” 余天放下豆豆,“你先去玩,爸爸有事儿。” “唔唔唔唔” 豆豆哭了,有点儿委屈。 余天看得心里难受,也来不及多管,匆忙走进厨房,去找李婉柔。 “回来啦?那小楼的价格怎么样?你不是已经买下来了吧?” 李婉柔也没回头,一边刷锅一边开玩笑。 小扫帚扫过锅底,发出沙沙的响声,好似美好生活的旋律声。 “婉柔,出事了,你先停下,把钱都给我找出来,所有的钱,我现在就要用!” 余天走到近前,说话急了些,有些大声。 话落,李婉柔一下怔住。 刷锅的声音停止,她听见了院子里豆豆的哭声。 豆豆怎么哭了 余天打了他? 再回头看,余天手里什么都没拿,说好今天要买回来的东西也都没看见。 这很反常! 当啷。 李婉柔手里的锅一下掉落在地上。 刚才余天急促的要钱的声音,是她永生难以忘却的魔咒。 曾经多少个日夜,她无数次听过这样的话。 她本以为。 这种声音再也不会出现。 可现在 余天的要钱的样子,和豆豆的哭泣声,都在说明,他一定是重蹈覆辙了。 余天一定是又去县城赌博了! 李婉柔的心,猛地被揪了一把。 生疼。 泪水瞬间流满脸庞。 她浑身哆嗦,心凉得很。 好日子才过了几天? 就此烟消云散吗 想到这儿,她猛地拿起身旁的菜刀。 豁然起身。 刀,一下架在自己白净的脖子上。 第36章 需要手术 在别人眼中看来,李婉柔如此激动,可能有些不可理喻。 若是不了解过往的人。 甚至会怀疑,李婉柔是否有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 如若不然的话。 她怎么就如此激动? 甚至把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 但。 凡事不是一蹴而就的。 李婉柔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曾经遭受过太多次余天给的‘绝望’。 她的心很脆弱。 脆弱到再也经不起最后一次伤害。 刀就架在脖子上。 李婉柔泪水布满脸庞,大声吼道,“余天!你是不是又赌了?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娘俩?” “婉柔!” 余天吓坏了,赶紧解释,“你误会了,是咱爹病了,摔坏了腿,急需用钱!我我刚才太急躁了!” “啊” 李婉柔愣在当场,“真的?你不是骗我?” “真的!” 余天缓缓上前,夺下刀,无比诚恳,“婉柔,我绝没去赌博。不信的话,咱们现在就走,带上钱,一起去县医院。” 话说到这儿,李婉柔也清醒不少。 她心中暗道自己反应过大,同时也担心起余海明来。 “我错了” 李婉柔不知所措,靠近余天,“余天我错怪你了,爹没事儿吧?我现在就去取钱。” “傻媳妇,你没错,错的是以前的我!乖,乖,别哭!” 余天轻抚李婉柔的头发,擦去她的泪痕。 媳妇儿是他的至宝。 李婉柔哭泣,他心里也难受得很。 豆豆跑了进来。 小孩子变脸比变天还快。 听到要进城,他紧忙想要跟上。 李婉柔恢复正常,去屋里取了钱。 这么多天,凑在一起,还有将近两百。 李婉柔不是爱财的人。 不然的话,凭她的姿色和学识,怎么能甘心陪着余天这么多年。 钱揣在兜里。 三人骑着一辆车,赶赴县城。 出了村路时,三哥正拉着板车回来。 三嫂坐在车后面,板车上还有一筐油渣饼。 两人高兴坏了,离老远看到余天,三哥忙拦住了他。 “兄弟!” 三哥的嘴都快咧到耳根,手舞足蹈,“你这招真好!你三嫂谈妥了,我俩今天收了三百斤!等明天下午送完黄鳝,下午我就去卖!明晚来我家,我做东,咱俩好好喝一顿,你三嫂要还要好好感谢你呢,说是,诶?你!你咋了?咋不高兴呢?” 余天此时可高兴不起来。 要是别人拦着的话,他根本不会停车。 “三哥” 余天也不隐瞒,直言不讳,“我爹摔了,在县医院呢。” “啥?” 三哥眨眨眼,看向三嫂,又说,“老叔现在咋样?用不用钱!来,我这儿还有三块。小翠儿,你的钱呢?都拿出来给兄弟!” 他们两家是表亲。 三哥的父亲和余天的父亲是亲兄弟。 只不过三哥的父母死得早。 如今这世界上,他也只有余海明这一个长辈。 两人很快掏了掏兜,凑了六块多。 余天没要,这点钱不够干什么。 不再多言,蹬上车子,直奔县医院而去。 县医院刚刚成立没多久。 医疗水平,一言难尽。 也不知道余海明现在到底伤成什么样。 但余天暗想,无论如何,都要尽最大的努力,治好父亲的腿。 若是县医院不行,就去省城。 若是省城还治不好的话,就去更大的城市。 父母亲人是余天的一切。 不管怎样,他都不会让他们有任何遗憾。 穿过前楼,绕过中心花园,到了住院部。 经过打听,得知余海明就住在三楼8号病房。 病房里,有四张病床。 进门时,余海明正躺在最里面的病床上,右腿打着白色石膏,吊在半空。 刘淑芬坐在床边,满面泪痕。 余爽则双手杵着脑袋,看向窗外,满面愁容。 并不是每个家庭都如此发愁。 其他三个病床旁边也围了不少人,不时还有欢声笑语。 只是老余家现在根本感受不到这份快乐。 正如鲁迅先生曾言,人类的悲欢并不相同。 “爹!” 余天带着李婉柔匆忙走进。 “余天来啦?来,坐这儿,你爹刚才还说你呢,和你爹聊会儿吧。” 刘淑芬赶紧起身,让余天落座一旁。 “娘,我爹怎么样?” 余天坐下后,余海明立刻侧头过去,不愿多看一眼。 “没啥事,大夫说了,一周就能出院,一个月就能下地干活。婉柔,你和豆豆吃没吃呢?这儿有鸡蛋,快给孩子扒一个。” 刘淑芬递过李婉柔一个鸡蛋。 豆豆嘴馋,三口两口吃光了。 他又跑到爷爷近前,伸手摸着他的胡茬。 “爷爷,你腿怎么吊着?” 豆豆奶声奶气地问。 “这是炼功呢!” 余海明挤出一丝笑脸,“爷爷在练腿功,等出院以后,爷爷带着你放风筝去。” 余天知道余海明还是不愿理自己。 他让李婉柔把钱都拿出来,塞到母亲手里。 刘淑芬有些吃惊。 这么多年来,她还从不敢相信余天能攒下钱。 “这么多?用不着你爹的腿,几十块就能治好。” 几十? 余天一怔。 不可能这么便宜吧。 伤筋动骨,骨折已经需要手术了,几十块钱要是能治好,只能是在梦中。 “是吗” 余天察觉到母亲的表情变化,“娘,那你也留下吧,万一不够呢?” “够了,够了!” 余海明轻轻转身过来,“我说够了就够了!你走吧!我的事儿不用你管!” 余天没应声。 他捅了捅余爽,把他叫到门外,到了走廊拐角他问,“二哥,到底怎么回事?爹的腿,怎么可能几十块就治好?” “唉” 余爽低头下去,“爹不打算治了想等伤养好以后,就出院回家。他的腿,很严重,要想治好,必须得叫什么我还忘了,反正得六七百块,咱家哪儿拿的出来!” 余海明的腿,必须要打钢钉才行。 要是放弃治疗,以后就会变成瘸子。 “多少钱都得治!二哥,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余天说得信誓旦旦。 别说七八百,就是七八千,他也愿意花。 可钱从哪儿来? 要是三天内交不上钱的话,人家就让他们出院了。 “你干啥去?” 见余天说完就走,余爽赶紧追上去问。 “我先去和大夫聊聊,你回去照看咱爹!” 话落,余天脚步匆匆前往医生办公室。 第37章 钱全花了 三天的时间肯定是不够。 就算是每天卖黄鳝,卖油渣,也只有个四十左右的利润。 距离六七百块,相差甚远。 余天决定回村借钱。 在此之前,他要向大夫了解一下老爹的病情。 必须确定能完全治愈才行。 匆匆进了医生办公室,余天找到主治自己老爹的大夫。 “兰姐,我是余海明的儿子,我爹的腿,要是打上钢钉的话,一定能好吧?” 落座后,余天客气地问了一句。 主治医师是个女大夫。 姓兰,叫兰花,三十多岁的模样。 听见余天问话后,他先答复了其他患者两句,随后拿起病历,看了两眼,转头对余天说,“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我告诉你,可要尽快给他做手术!要是晚了的话,我就保证不了了。” 余海明的腿现在只是固定住了而已。 如果再耽误一段时间,没准儿会出现其他意外。 余天有些为难。 他想了想,又问,“那兰大夫,我爹的手术最晚可以什么时候做?” “尽快吧!” 兰大夫也没法说得太准确,“不过我感觉,最迟不能超过五天!再往后拖延的话,可能会出现更多问题!到时候你们兴许还得去省城,那可就麻烦多了。说实话吧,你爹的腿,这里要是不治好,可不止瘸了那么简单。他的骨头碎了,就卡在膝关节,要是处理不好,会留下更大的隐患!” “我明白了,谢谢大夫” 余天答应一声,陷入沉思。 兰大夫见余天一脸愁容,问了一句,“是在为钱犯愁吧?我觉得你们可以去申请补助,要是能成功的话,估计可以批下来两百多到三百!但这只是我的个人意见,审核也是需要时间的,很有可能会来不及。” 八十年代,工厂职工看病会有补助。 可余海明就是个农民身份。 想要弄一些补助,并不容易。 所以这条路,很快便被余天放弃了。 “这个不行” 余天摇摇头,“兰大夫,有没有这种可能,就是你们先治病,钱我后给!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拖延的!最迟七天,我一定能凑到!” 这种话说出来,好像天方夜谭。 余天古铜色的肌肤,浑身打着补丁的衣服,一看就是农村人。 兰大夫医者仁心。 倒是有心这么办。 可她说了不算。没钱,她也只能说声对不起。 余天甚至提出给她包个红包。 但兰大夫立马拒绝了。 无奈,余天只得暂时离开。 回到病房,她让李婉柔留下来照看余海明,自己则带着豆豆回村去了。 豆豆不能留在医院。 回村后,余天把他暂时安置在三哥家里。 三哥凑了些钱,有十几块。 但这只是杯水车薪。 “那咋办?六七百!太多了吧!早知道的话,我们今天的钱,就不收油渣饼了。” 三嫂急的直转圈。 她现在看待余天,和看待自己的亲弟弟没啥区别。 “余天,那个要是不行的话,我去找其他村民们借点儿。他们最近卖黄鳝,也没少收钱。” 三哥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不行,他们不会信任我的。你们不用管了,我去村长家看看吧。” 余天趁黑又出了门,直奔村长家。 他认为村长应该有钱。 拿出个一百二百的,应该没啥问题。 村路上漆黑一片。 余天到达村长家门口时,他们家已经熄灯了。 余天推门进院,站在砖房门口,敲了敲门。 片刻后,王大发披着衣服,拎着油灯,答应着,从里面走出来。 “呀!” 一看是余天,王大发一愣,“臭小子,大半夜的,你干啥来了?” “叔。” 余天讪笑一声,“求您点事!我爹摔伤住院了,急需要钱做手术!我手里的钱不够,您看看,能不能给我拿个一百二百的,帮我解了这燃眉之急?” “这诶呀!你早说啊,你来得太晚了,我钱都借出去了!” 王大发了解情况后频频摇头,扼腕叹息。 他没说瞎话。 钱确实借出去了。 就在今天上午,他的一百五十块,通通借给了赵铁柱,赵大队长。 赵铁柱心气儿高。 眼见余天赚了钱,他眼红! 八十年代,改革开放。 计划经济,他也不愿落于人后。 但他的本钱不多。 只得四处借钱。 好说歹说,软磨硬泡。 他在村长家磨了一上午,可算是把一百五十块借到了手,准备这两天,找找商机,大干一场。 “借给赵铁柱了?” 余天眉头紧皱。 要是借给别人,他还能去尝试一下。 但赵铁柱这个老邻居,他是万万不会去求他的。 “是啊。余天,这样吧,现在咱俩就去,我帮你要回来!” 王大发拎着油灯就要走。 “叔!” 余天赶紧拉住他,“算了吧,我再想想办法,我不用他的钱。” “什么他的,那是我的!” 王大发眼睛一愣,“啥事儿都有个轻重缓急,现在你爹急需用钱,我要回来,也不犯毛病!走,跟叔去,现在就要去!” 话落。 他抓着余天的手,就往赵铁柱家里走。 余天是一百个不情愿。 但王大发抓得牢,非要把钱要回来不可。 他这么做,也是有原因的。 其一,他和余海明,算是故交,两人同在村子里生活了几十年,交情不浅。 其二是,余天现在正在变好,他可是看在眼里的。他不希望余天因为钱,再犯下其他的事儿,比如赌博,盗窃,等等。 分钟的功夫两人便到了赵铁柱家。 推门进去,赵铁柱还没睡。 他今天很兴奋,正在和王春霞商量着,到底该做什么买卖的事儿。 门被敲开,见了二人,他先是一愣。 待王大发说明事情缘由之后,赵铁柱十分客气地,将两人让进屋里。 “来来来!先喝水!春霞啊,去,拿两个红薯来!” 赵铁柱搬了凳子,三人围坐在小桌旁。 油灯放在中间,橘黄色的灯光照在三人脸上。 “钱呢?赶紧的吧!” 王大发紧着催促。 “诶呀!村长!你这是有所不知啊!你知道吗?现在这时代可不得了,一时一个变化,太快了!” 赵铁柱顾左右言他,就是不提钱的事儿。 “少废话,赶紧的!余天等着用钱!你的生意先缓缓!” 王大发继续催促,同时按住余天的手,不让他走。 “这个” 待王春霞把水和红薯拿过来之后,赵铁柱低下头,搓了搓手,一脸不好意思地说,“村长,钱,让我花了!现在一分都没有,我全都投资出去了。” 第38章 借钱很难 今晚整个柳树村,最开心的人,当属赵铁柱和王春霞。 听到余天的父亲住了院,余天又急需用钱,两口子的心都乐开了花儿。 让你小子赚钱。 让你小子嘚瑟! 这回好了吧? 用钱!还不是要过来求我们? 他们已经做好了打算。 虽然没有明着沟通,但一个眼神儿就够了。 “柱子!” 王大发一听赵铁柱说没钱,当即吹胡子瞪眼,“一百五十块,你全花了?你花哪儿去了!你是不是扯淡呢?” “我” 赵铁柱眼珠转得飞快,“村长,这是商业机密,机密你懂不?不能往出说!这还是余天告诉我的呢!总之你就等着吧,过个十天半拉月的,我准还给你,答应的利息,也一分不差。” “放屁,把钱要回来,治病要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机密机密的?去!” 王大发勃然大怒。 他绝不信赵铁柱能这么快花出去。 “真的!真的!” 王春霞凑上来,“村长啊,我们俩你还不了解吗?啥时候骗过你呀?要,是要不回来的,今天交钱的时候,人家说说那个叫啥来着?柱子,柱子,你记得不?” 王春霞一时语塞。 赵铁柱赶紧接话。 “违约金!” 赵铁柱感叹自己够机敏,“违约金呐,要是现在要回来的话,只能要回五十块,兴许人家生了气,五十都不给!余天啊,这事儿你千万别怨叔,叔实在是有心无力啊!这样吧,叔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为难,春霞,去,把咱们最后剩的那十块钱拿出来,让余天先应应急。” 余天是绝不愿意过来的。 若不是王大发死死攥着他的手,他早走了。 “不用。” 余天也笑着说,“赵叔,春霞婶子,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再去想想别的主意,天晚了,你们睡吧。” 话落,余天转身就走。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王大发也明白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在演戏。 大家都心知肚明,各怀心思。 王大发也不再多说,狠狠瞪了一眼赵铁柱,带着余天,出门走了。 “我召集村里,让村民们凑凑吧。” 出了门,王大发有些无奈,想出第二个办法。 “不用了。” 余天赶紧摇头,“我已经有办法了,叔,你回家睡觉吧,已经够麻烦的了。” 他不愿意为这事儿麻烦村民。 大家伙对他的印象,还没完全改变呢。 再者说。 最近一直在收黄鳝。 要是因为这事儿,再耽误了收购,得不偿失。 告别王大发,余天回了家。 今晚家中无人,豆豆就在三哥家睡了。 老娘年纪大了,熬了几夜,身体吃不消。 李婉柔就留在医院,负责照看。 余天没去医院。 他留在家里,点燃油灯,思索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他便急匆匆出门,直奔县城。 他没去县医院。 而是去了煤矿厂。 一大早,林长水刚到单位门口,便被余天堵了个正着。 “爱徒,今天来这么早?你的黄鳝呢?” 林长水下了自行车,环顾一圈,不见黄鳝。 “师父,来这边儿,我跟你商量个事儿!” 余天面带愁容,拉着林长水到一旁的小树林。 “啥事啊?愁眉苦脸的!不是黄鳝出了问题吧?你可别再耍我!” 林长水比余天还要担心黄鳝收不过来。 要是如此的话,他的小金库也就断了。 “不是黄鳝的事儿。” 四下无人,余天开门见山,“师父,这次我想求你个事儿,现在除了你,没有别人能帮我了,我需要三百块钱,急用!” 话落,林长水眉头深皱。 刚刚准备点烟的手,也停滞在半空。 他抬起头,眯起眼睛,“你刚才说,要多少钱?三百块?” “对!” 余天也不隐瞒,“师父,我爹出了点儿急事,住院了!他的腿受了重伤,急需用钱治疗。我有赚钱的能力,但时间不等人,要是三天内交不上手术费,我爹的腿,一定会受到影响。” 谁家里都有个紧要的时候。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出任何急事。 林长水活了大半辈子,这种事见得多了。 他寻思一阵,不置可否,又问,“你爹在县医院,还是别的地方?” “县医院!” “哦” 林长水点点头,“三百块不是小数。我个人也没有,几十块倒是能借你。这样吧,你给我点儿时间,我看能不能找人凑凑钱。明天一早,你过来,到时候,我给你个准信儿。” “真的?那我明早来!师父,今天的鱼由我三哥来送,那就先不打扰你了,明早咱们再见!你放心,钱,我不出一个月就能还给你!” 余天的愁容转变成笑脸。 本来他找林长水,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甚至还想着,提出一些师父肯定能接受的回报,比如说,借三百,还五百之类的。 他实在没想到林长水能答应得这么痛快。 虽说明早才有消息,但这对于刚结识不久的脆弱的‘师徒’关系来说,已经算得上很痛快了。 余天擦了擦眼角,转身前往医院。 他走后,林长水驻足看了好一会,直到他背影消失,才若有所思地去上班。 “娘!婉柔呢?我二哥呢?怎么就你自己在!” 到医院时,病床边只有刘淑芬自己。 余海明打了药,沉沉睡着,还有呼噜声。 “你二哥小桃儿找他出去了。婉柔她她今早买完早饭就走了,只说晚上回来。我问她,她也没说去哪儿,都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她没回家吗?” 刘淑芬给余天倒了杯水。 “没回家。” 余天摇头,“我才从家里出来不到一个半小时,她要回家的话,我应该能碰见。诶呀” 余天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样,和刘淑芬交代一声,转身跑出房门。 第39章 坚韧野花 余天出门,骑车直奔省城。 他猜测,李婉柔很有可能是回了省城,找她自己的父母借钱去了。 李婉柔的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在学校教书。 两人平日勤俭持家,几百块钱对他们来说,找找人的话,应该能凑齐。 可难就难在李婉柔和父母的关系。 她是个坚强的女人,骨子中带着傲气。 她本打算,等有了足够的脸面,再回家去见父母。 现在回去借钱。 相当于狠狠扇她自己的耳光,更是会让父母看轻她 余天一路蹬车,很快骑出四五里地。 顺着通往省城的路,边骑边寻找李婉柔的身影。 这个年代,交通并不发达。 走路去省城,也是很常见的事儿。 可余天骑了一个多小时,却没发现李婉柔的任何行踪。 他又往返兜圈几次,依然看不到人影。 没有通信设备,要想找个人,比登天还难。 无奈之下,只得返回县城。 他也没回医院,而是直接去了面摊儿。 一是看看三哥送没送货,二是吃口东西填填肚子。 一早到现在,他什么都没吃,饥肠辘辘。 要了一碗鳝丝面,多加了些辣子,几口便吃完了。 “兄弟!” 面摊儿老板得闲,凑过来聊天,“你们家真是够努力的,我看你们,不比我这起早贪黑的轻松多少!” “还好,共同富裕嘛” 余天接过话茬,“老哥,计划经济,改革开放,落后就要挨打,赚钱要趁早,晚了就没机会了。” “赚钱归赚钱,也不能让女人太累不是?这一点,我还真得说你两句,我就不让你嫂子太累,粗活重活都是我干。” 小老板点了支烟,看看自己的媳妇儿,话里有话。 余天一愣。 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在说李婉柔? “老哥,你这话是” 余天眉头深皱,放下筷子。 “珍惜点儿身边的女人!弟妹那么瘦弱,你还让她去打什么零工啊?听哥的,赚钱是咱们男人的事儿,女人嘛,管好家和孩子就行了!” 一席话出口,余天立马明白了。 紧着问了两句,方才得知。 原来今早,李婉柔也在这儿吃了一碗鳝丝面。 聊天中,她透露要去打零工,多赚些钱。 “她去哪儿了?” 余天也没心思再聊天,心揪在一起。 “你不知道啊?我想想说是什么替二哥什么什么的,具体在哪儿我也不知道。不过她往东走了,那边有个工地,兴许是在那儿。” 小老板话落,又来了客人,便起身招呼去了。 余天付了钱,蹬车便走。 穿过小巷和来往的人群,他很快到达工地附近。 这就是二哥余爽经常打零工的地方。 停好车之后,他匆匆走进工地现场,四处找了一圈,果真发现了李婉柔的身影。 工地里。 李婉柔正在沙堆旁,抄着铁锹,过滤细沙。 她浑身都是汗水。 原本白净的皮肤,已然沾满了尘土。 那件前两天刚买来的新衣服,此刻也尽是星星点点的泥水和沙尘。 “婉柔” 余天快步走过去,心好像被刀扎了一样。 “你怎么来了?二哥呢?还没和小桃儿谈好吗?” 李婉柔放下铁锹,和没事人一样,擦擦额头上的汗水。 二哥今儿一大早,就被小桃儿叫了出去,说是谈谈两人未来的事儿。 他上不了小工,李婉柔便接替他,顶上这一天的零工,不浪费赚钱的机会。 余海明急需用钱,李婉柔帮不上什么忙。 她也准备好了,明天要是余天还凑不上钱的话,她真要回省城,放下一切姿态,去乞求父母。 “婉柔,放下,和我回医院。” 余天深吸一口气,扔下铁锹,抓住她的小手,就往外走。 “别呀!别!” 李婉柔制止住,“现在走的话,一天的工钱就没有了!爹还等钱治病呢,能凑一点是一点!” 过滤沙子不是啥技术活。 需要的是强大的体力。 但这份工作,明显不适合李婉柔。 仔细看,她白嫩的手掌心,已经磨出了新的茧子。 太阳高悬。 日头洒在每个人的身上。 对树荫下休息的人来说,阳光是温暖惬意的。 对此时的李婉柔来说,阳光却显得有些毒辣,是对生活的苛责。 可此刻的她。 却像是一朵坚韧不拔的野花。 固执顽强地顶着烈日,高昂头颅,抵抗生活的不仁慈。 “钱借到了,我早上找了师父,明早就能凑齐,我看他的表情,应该没啥问题。” 余天‘强硬’的拉走李婉柔,又说,“这活儿不适合你干,回医院去,以后你再也不许干这种粗活。” 李婉柔还想挣扎。 可余天抓得很紧,拉到门外,让她坐上后座,骑车返回县医院。 一路上。 余天什么话都没说。 只是泪水在眼眶不停打转。 这样的媳妇,上哪儿找去? 恐怕普天下再想找到第二个,也是绝无可能的了。 “余天,晚上我还是回趟省城吧。看到你爹病了,我也想我爹娘了,许久不见,也不知他们的身体怎么样了” 李婉柔轻抿嘴唇,找了个借口。 想爹娘是不假,可一想到以现在的状态和爹娘见面,她心里也无法接受。 若是换做以前。 她是绝对不会提出回家的。 但现在余天变好。 她也愿意为了美好的生活,放下尊严。 “不行” 余天轻声说,“现在我爹没人照顾,豆豆还在三哥家里,你可不能走。” 两人话里的意思,互相都听得懂。 不管李婉柔再找什么借口,余天都是坚决拒绝。 要回家,必须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回去。 这才是余天要给李婉柔上交的满意答卷。 自行车到了住院部楼下。 还未等上楼,余天便注意到了花园中的两个人影。 二哥余爽,和小桃儿,正在激烈对话。 离得有些远,听不太清。只见两人说着说着,小桃儿忽然抬起巴掌,狠狠扇了余爽一个大嘴巴。 “你先上楼,替娘去照看。” 余天把车挺好,对李婉柔说。 李婉柔很懂事,装作没看见,匆匆上了楼。 余天也紧随其后,隐藏在门后,直到二哥失魂落魄地走回来,他才装作刚出门的样子,迎了上去。 “二哥,你干嘛去了?” 第40章 时不我待 余天迎上余爽,打听了一番。 余爽分手了。 父亲生病,需要大量的钱,他试图找小桃儿要回一些,但遭到了拒绝。 小桃儿这个女人,只喜欢钱。 人什么样他不管,只要有钱,就是她的‘宝贝儿’。 她和余爽是在舞厅认识的。 余爽不是浪荡的人,只不过是和工友喝过酒后,被大帮哄的带进舞厅,不幸结识了这么个女人。 余爽不傻。 只是遇到女人,他的智商也随之变低。 再加上小桃儿善于利用男人的心理。 没多久,这个可怜的单身汉,便沦陷在小桃儿这个舞女的石榴裙下。 可惜的是。 长久以来,他花了不少钱,却只是碰了碰手,摸了摸后背。 再亲密的举动,他也曾尝试过,却从没成功过一次。 听见余天发问,余爽强装笑脸,不忍说出这份苦楚。 可这打击对他来说实在太大。 说着说着,还是难免唉声叹气。 “算了,实话和你说吧,我和小桃儿黄了!唉我怎么求她,她也不同意,早知道的话,我就不提这件事儿了。” 余爽点了根烟,愁容尽显。 他本不会抽烟,最近被小桃儿带的,也学了起来。 “扔掉它。” 余天一把掐灭,“二哥,这种女人有什么可珍惜的?黄就黄吧,等有机会,我给你介绍一个,保准比她好上一万倍。” “哈哈” 余爽笑得有些凄惨。 介绍? 余天凭什么介绍。 这个弟弟要钱没钱,要工作没工作。 就算他能介绍,肯定也是村里的老女人,亦或者寡妇之类的,绝不会有‘好人’。 余爽在县城呆了一段儿时间,自觉算是半个城里人。 他的终极目标,是想找个城里的姑娘。 他最希望的,就是能娶上一个工厂的女职工,或者国营饭店的服务员。 如此一来,以后再回村时,也能在熟人面前,扬眉吐气了。 三十岁还没结婚,说出去真的好说不好听。 要是娶个农村的老女人,或者寡妇,一定会让人说三道四。 可要是娶个城里的姑娘,就不一样了。 余爽完全可以对大家郑重解释,只说自己是宁缺毋滥,好饭不怕晚。 没再多说,两兄弟上了楼。 照看了父亲一会儿,余爽就去做零工了。 傍晚时分,三哥三嫂带着豆豆过来看望余海明。 他们还带了二十块钱,直接塞给了李婉柔。 “余天,你师父今天很反常啊!你知道我为啥来这么晚吗?我本来下午就能过来的!” 三哥拉着余天到了门外。 他本打算今天送完货,就来医院看望。 可林长水留了他好些时间。 两人还喝了两瓶啤酒,光是聊天,就聊了一下午的光景。 “我师父咋了?” 余天心里咯噔一下,生怕明天借不到钱。 “你师父奇奇怪怪的,问了我好多你的过往经历!尤其是你最近的改变,他翻来覆去地确认,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啥意思。” 三哥跟余天描述了下午发生的事儿。 “那你怎么说?你说了以后,他又是什么表情?” 余天皱起眉头,摸了摸胡茬,继续问。 “呃” 三哥组织语言,“你师父说,浪子回头是好事儿,他决定帮你一次。你师父还说,他儿子死的时候,和你年纪差不多,你俩说话唠嗑的感觉也很像。他说一看到你,总能想起自己的儿子。我俩喝得不少,老头儿还哭了,看起来怪可怜的。” 林长水膝下有一儿一女。 女儿早已嫁人,也在煤矿厂上班,丈夫同样是煤矿厂的工人。 只是他儿子死得早些。 曾经和余天一样,不学无术,到处闲混,最终犯了大错,丧命街头。 这件事,林长水从未对余天提及。 听罢,余天一下醒悟过来。 看来林长水肯一直帮着自己,不光是为了那点利润,其中还夹杂着这复杂难言的心情。 人活一世,活的就是个心情。 每个人做出的任何举动,也都和心里所想有关。 余天现在大彻大悟,理解了林长水的真心。 他心里暗暗决定,等赚了钱,必然要对林长水好一些,给他一份值得的回报。 天色渐晚,三哥带着三嫂回家去了。 豆豆也被带走,余天和李婉柔,留在病房,照顾余海明。 李婉柔累了一天,趴在床边,沉沉睡去。 余天半睡半醒,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一早。 太阳刚升起时,他已经在煤矿厂门口等着。 林长水来得也够早,两人推着自行车到了门口的小树林旁。 “臭小子,着急了吧?” 林长水停好车,叼上一颗大前门。 “还好” 余天给他点了烟,“师父,看你的表情,钱一定是凑齐了吧?” 钱确实凑够了。 整整四百块。 林长水生怕不够,还特地去财务室,多批了一张条子,弄出一百块钱。 四十张大团结拿在手里。 余天的心里沉甸甸的。 “师父,您太够意思了!” 纵然余天善于言辞,可当表达真情实感的时候,他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谁没个难处?拿去用吧,到日子还了就行!余天,你记住一句话,年轻人,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能走上歪路!这人呐,一旦走错了路,再想回头,可就难了” 说这话的时候,林长水有些落寞。 似乎想起了自己早逝的爱子。 余天也红了眼眶。 要不是重活一世,要不是妻儿用死亡换来的教训,他何尝不会走上歪路? 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再没多说,郑重地握了握手,随后分别。 带着钱,余天直奔医院。 这四百,加上之前的两百,足够手术的费用。 他和李婉柔,直奔医生办公室,去找兰大夫。 兰花刚上班。两人推门进去时,她手里正拿着一纸文书,面带喜悦。 “兰大夫,钱凑齐了,麻烦你今天就给我爹手术吧!” 两人落座,李婉柔把六百多块递过去。 “还真凑上啦?不过用不了这么多,你拿回去两百。” 兰大夫开了诊断,面带笑意。 “不是要六百多吗?” 余天不明所以,看了一眼李婉柔。 李婉柔也满头雾水,娥眉微蹙。 “喏。” 兰大夫把纸张递给余天,“我昨天给你父亲申请了一个医药费减免,很幸运很幸运,申请通过了。现在四百块就够,剩下的钱,你们赶紧还给人家吧!拉饥荒的日子,可不好受。” “啊?” 看清纸张上的字后,余天愣住了。 他真没想到,兰大夫竟然能这么上心。 这样的医生,在21世纪,可不多见 千恩万谢。 余天和李婉柔出了门,准备去办手术的手续。 李婉柔让余天一会去还钱,但余天拒绝了。 “不着急” 余天把钱揣进兜里,“婉柔,我决定了,一会儿就出门,去义城走一趟,可能要天才能回来。这几天辛苦你,照顾好父亲和儿子,等我回来。” 第41章 出发义城 余天本打算,凑够五百再出发去义城。 可世事无常。 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老爹会摔断腿。 赚钱刻不容缓。 商机稍纵即逝。 虽说只有两百块在身,但也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立刻出发。 “你真要走?钱够吗?” 李婉柔停下脚步,忽地转身,美眸中闪过些许担忧。 两百块,不全是进货的钱,还得支出来回路费与食宿费。 来往火车票,十四块五一张。 扣除这些,还能剩下一百七十一块。 住宿费和饭费,算一算,也得十块钱左右。 如此下来,只剩一百五十多的本钱。 不过去还是要去的。 余天历年来打拼的性格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只要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成功率,他都愿意尝试一下。 “够了” 余天心一横,“婉柔,不用担心我。咱们先去把钱交上,你照顾好老人和孩子,等我回来。” 话落,两人一起下楼。 交钱后,李婉柔陪着余天出门,直奔车站。 余天这次出门,没告诉父母。 他只叮嘱李婉柔,通告三哥一声,让三哥转告林长水,就说一切放心,钱肯定会按时归还。 花钱买了两张票。 一张坐票,一张站台票。 站台票一毛钱。 李婉柔非要亲自送余天上车。 “要么明天再走?或者后天?” 站台上,李婉柔拉着余天的手,“再过两天,不是能多攒一些钱吗?” “不了。” 余天果断拒绝,“时间不等人,如今这年代,一天一个变化。两天的时间,指不定会变多少呢。” 对时间不敏感的人,感受不到周围的变化。 绝大部分人,都是大海中小小的浪花儿,随波逐流。 见余天执意要走,李婉柔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半小时后,绿皮火车驶进站台,余天在嘈杂的轰鸣声中,与李婉柔分开,穿过人群,挤进列车。 “婉柔!等我回来!” 在窗口,余天挥挥手。 坐在车上,他又想起曾经的过往。 前世妻儿死后,他孤身一人落寞离开,从此再没回过这让他伤心的城市。 可如今。 他再次离开。 却是带着满满的期待。 他甚至想让时间快一些,让这几天飞逝而过,快些回来拥抱亲爱的妻儿。 火车鸣叫,发出轰隆隆的响声,缓缓发动。 李婉柔流着泪痕的美丽面庞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余天闭目,细细回想这几天的经历,恍如隔世。 列车行驶得并不快。 像一头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前进。 老旧绿皮火车的车厢内,充斥着各种烟火气息。 抽烟的、打牌的、给孩子喂奶的,比比皆是。 余天缓了半天,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对面,正有一个俊俏的姑娘,不错眼珠地打量自己。 这姑娘长得够俊。 一身红色花格破旧衬衫,扎着马尾辫,一副俏皮样子。 她的眼睛很大,骨碌骨碌的。 看面相,是个单纯得不能再单纯的农村女娃儿,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 “你会看相?” 长途路远,余天无聊,打开了话匣子。 此去义城,至少要二十多个小时,若是不聊聊天儿的话,恐怕得憋死。 话一出口,小姑娘立刻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捂着嘴,一边乐一边说,“我才不会那些,我是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才多看两眼。” 余天刚才的表情很复杂。 他想了很多很多,时而发笑,时而悲伤。 他自己并未意识到。 可却被对面这小姑娘完全捕捉到了。 在这个年代。 手机、ipad,根本没有。 坐车出门的人,除了看看报刊,打打闲牌,就剩互相聊天,消磨时间了。 听小姑娘如此说,余天也反应过来到了自己刚才的变化。 他尬笑一声,“哈哈,不好意思,我是学川剧的,刚才在研究变脸。” 余天插科打诨的本领不弱。 要不然的话,当初也忽悠不来李婉柔。 一番话,又把小姑娘说愣了。 不过很快,她便再度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咯咯乐个不停,活像个永远不会忧愁的乐天派。 “你去哪儿?对了,我叫李二妹,家是小洼村的,你呢?” 她和余天一起上的车,小洼村距离柳树村不远,余天有所耳闻。 “我叫余天,是柳树村的,去义城。你去哪儿?” 余天自我介绍,又问起小姑娘的情况。 “我啊?” 李二妹看向窗外,“我去深城,家里让我去那儿打工。我表哥就在深城,在那儿赚的钱,比在咱们双阳县多一些。” 八十年代的打工,指的就是进厂。 一般家里有人在外地混得好的话,通常会写信回来,让自家人,也去赚钱。 李二妹就是如此。 她表哥在深城一家制衣厂。 这次去,是要应聘女工的。 “深城?” 余天点点头,“那里我可太了解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前世的余天,最初去的就是深城。 他在当地发展两年后,找到了电子产品的商机,从此崛起。 但那要两年以后。 不过说起对深城的了解,估计整个车厢,也没有人比他了解得更深了。 毕竟他在深城整整呆了十年,之后才去的京城。 一听此言,李二妹顿时来了兴趣。 她好像一个鸣叫不停的百灵鸟儿,叽叽喳喳,问东问西。 余天一点儿也不觉得烦。 有这个小姑娘在,他一时间,能忘掉很多烦心事儿。 两人就这样谈了两三个小时。 李二妹对余天的见解和知识,佩服到五体投地。 只不过,余天不需要她的任何佩服。 两人目的地不同。 车上所有聊过的一切,终将是过眼云烟,待下车后,便会再也不见。 “吃饭了!铝饭盒,有要的吗?啤酒,汽水!腿收一下!” 时间到了中午,售货员推车路过。 铝饭盒一块钱,没有肉菜。 啤酒和汽水,价格比外面要贵上一倍。 听到喊声,余天方才发现,自己这次出门,太过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带些吃的。 香味传来,他肚子咕噜噜地直叫。 可一想到自己只带了两百块,他便转头看向窗外,不再想着吃饭的事儿,只想等到晚上睡一觉,第二天到了地方,再买些便宜的东西果腹。 “给我来一盒!” 李二妹拿出一块钱,买了一盒。 穷家富路。 这是她听父母说的。 出门在外,该吃吃该喝喝,不要太憋屈。 “还行,味道还行!” 饭盒打开,香味传出。 这味道对余天来说一般般。 可饥肠辘辘的人,看什么都是美食。 看了两眼,余天没忍住,吞了一口口水。 “你不吃饭啊?” 见余天的眼神盯着自己的饭盒,李二妹刚拿起的筷子停滞在半空,笑着问了一句。 第42章 正人君子 窗外树影掠过。 到了中午饭点儿,有人点了铝饭盒,有人掏出自带的鸡蛋、卤菜、豆干花生米和白酒。 车厢内很快布满烟火气息。 李二妹打开饭盒,里面只有两道素菜,炒三丝和干煸菜花。 她刚拿起筷子,便注意到余天的眼神儿。 “你不吃午饭啊?” 问了一句,她夹起一口菜花,塞进嘴里。 “我吃过了,不饿。” 余天笑了笑,看向窗外。 “你是不是没带啊?不嫌弃的话,咱俩吃一盒?” 李二妹挺客气,作势要掰筷子。 “真不饿,你吃吧。你忘了吗,我刚才还和你说,出门的时候,不要太相信陌生人,保护好自己。” 余天没接筷子,这一盒饭并不多。 “我妈说了,你对别人好,别人就对你好,她让我对大家都好一点。” 李二妹有她自己的想法,单纯得有些发傻。 “嗯” 余天谢过之后,敷衍一句,“行,做个好人没错,好人有好报,傻人有傻福。你吃吧,我歇会儿。” 余天正值壮年。 每日消耗体力巨大,不管吃多少东西,没一会儿,也就消化掉了。 但为了省点钱。 他宁愿不吃一口东西。 在他心里。 一块钱也不能小觑。 兴许这一块花在义城,再回来时,就能翻上好几倍。 李二妹吃得倍儿香。 嘴吧唧吧唧不停。 没多大功夫,便风卷残云般吃光了午饭。 再想抬头找余天聊一会天儿时,她才发现,余天不知何时,已经靠在窗边,睡着了。他双目微闭,头随着火车的颠簸微微颤动,还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余天决定用睡眠来抵抗饥饿。 他准备从现在开始,一直睡到晚上。 等醒来时,要是还饿,就喝点儿热水顶一顶。 反正明天上午就能到。 曾经也不是没吃过苦。 这点儿事,还真算不上什么。 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窗外已经黑了。车厢内的嘈杂声,也少了许多。 除了偶尔有几个去上厕所的乘客路过走道以外。 其余大部分人,都歪着斜着,靠在各处,找了个相对舒适的姿势睡觉。 李二妹也睡着了。 头仰着,张着嘴,丝毫不顾及形象。 余天有些饿过了头,此刻腹中已经没啥感觉。 他轻轻离座,找人借了个搪瓷杯子,接上些开水,站在车辆连接处,边喝边想着心事。 义城,他还算了解。 知道小商品的集散地位置大概在哪儿。 只要能找到合适靠谱的货源,搭上关系,谈好价格,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想了一会,他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再熬上八九个小时,也就到站了。 他刚刚转过身,就发现自己座位附近,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来回晃悠着,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车厢里光线不足。 透过微弱的光芒,余天发现,他们的手指缝中,都有一片小小的银色东西,反射着光芒。 刀片? 小偷! 这两个小偷动机明显。 目标正是李二妹。 李二妹这个女人,大大咧咧的,没啥戒备心。 虽说她父母在上车前叮嘱过她,出远门要注意安全。 可她上了车后,看谁都像好人,根本不相信自己能碰上危险。 之前趁着余天熟睡的时候,她和其他人聊了很多。 她的嗓门不小。 言语中还透露出,自己这趟出门,带了一百块钱。 财不外露。 听者有意。 车厢内正好有两个小偷,耳朵动动,记在心头。 一百块钱,放在谁家都不是小钱。 两个小偷当即决定,今晚就下手。得手之后,下一站也快到了,正好可以离开。 八十年代,小偷猖獗。 人们没有移动支付,出门带的都是现金。 尤其是火车上,更方便作案。 两人见余天离开,其他人又都在睡觉,便准备下手,偷完就跑。 余天对于这些歪门邪道,了如指掌。 他常年在县城闲混,身边曾有不少这样的狐朋狗友。 甚至可以说。 他单通过眼神和语气,就能大概分析出对方是干什么。 眼见小偷要下手,余天眉头紧皱。 当即又接了一杯开水,快步返回。 “哥们,让一下!” 到了近前,趁小偷还没动手,余天挤过去,故意把开水洒在两人的脚面上。 “哎呦卧槽!你他妈瞎呀?” 两个小偷一胖一瘦,胖子低声咒骂一句,恶狠狠地看向余天。 “不好意思。” 余天把杯子放在小桌上,低头作势要帮小偷擦鞋面,同时观察他们的手。 他低头的同时,小偷也刻意地把手背了回去,将刀片隐藏起来。 虽说没看得太清。 但余天已经确定,这两人绝不是好东西。 见两人目光不时在李二妹身上游过,余天也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他有心保护一下这个单纯的女娃儿。 坐定后,警惕着。 “小子!你给我出来!他妈的,把我脚烫了,道个歉就算啦?” 胖小偷眼珠一转,心生一计。 他准备把余天带到车厢连接处,拖住他。再让自己的同伙下手。 余天对这个门儿清。 这叫调虎离山。 “哥俩,别演戏了,都是道上混的,这人我的,我看了一天了。” 余天摇头拒绝,用混子一般的语气说了句。 “你也是道上的?” 胖子稍稍一怔,眼珠又一转,忽然抬手,打了个手势。 这个手势,是指分赃。 道上规矩,见者有份。 当然,这胖子还有别的寓意。 他想看看余天是否真的是‘同行’。 余天对这些下九流的东西,心里和明镜儿一样。 当初和孙家兄弟喝酒,哥俩儿没少给他讲解各种各样的江湖趣事儿。 手势比划出来后,余天想了想。 随即立刻摇头,回了个手势,表示自己是‘吃独食’的。 “你他妈的” 胖小偷有些愠怒。 在他眼神儿示意下,瘦小偷紧着靠近,想即刻动手,把李二妹的钱掏出来。 余天反应更快。 他一下坐到对面缝隙中,贴在李二妹的身上,一把搂住她,同时把另一只手伸进自己裤兜,做出要掏家伙的动作。 其实他兜里除了一百多块钱以外,啥都没有。 但他演得很像,眼神儿冰冷,似乎只要两人再敢动手的话,他真要还手,拼上一拼。 “妈的你这小子懂不懂规矩?吃生米儿的?” 胖小偷低声咒骂两句,没敢轻举妄动。 “狗日的!” 瘦小偷心有不甘,继续比画着刀片,跃跃欲试。 恰巧这时。 到站的声音响起。 列车员来回走动,准备开门,让旅客下车。 眼见没了机会,两个小偷也不打算久留。 他们也怕余天破罐子破摔,再连累了自己。 便决定下车,换个别的列车,继续‘干活儿’。 “操!” 临下车前,胖小偷猛地抬起腿,对准余天狠狠踹了一脚。 余天不会功夫,反应也没那么迅速。 一脚之下,他只得抬起胳膊阻挡。 力道不小,这一下,让他整个身形向里面靠去,瞬间把李二妹撞醒。 “呀!咋啦?” 李二妹醒来的时候,两个小偷已经跑下车了。 她左顾右盼,方才发现,余天的手,正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好像还要摸自己的大腿。 “你你流氓!你是个臭流氓!” 李二妹立刻大叫出声。 她还真不敢相信,白天一副正人君子,谈吐幽默的余天,此时竟然在搞猥琐的事情。 这可真是应了余天之前说过的话。 人不可貌相。 对谁,也不能太过相信 第43章 一丝商机 李二妹的喊叫声,惊醒了不少乘客。 车厢内的灯亮了。 人们围过来,三言两语,听明白了状况。 这个年代,见义勇为的人不少,他们立刻唤来乘警,同时对余天口诛笔伐。 余天现在是哑巴吃黄连。 小偷儿跑了,他和这帮人说也说不清楚。 要是说得再多,难免惹起众怒,甚至可能还会挨打。 干脆啥也不说,转头看向窗外,随便他们怎么骂。 李二妹狠狠瞪着。 余天也不和她对视。 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误会就误会吧,没必要解释。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还把你当哥哥一样看待呢!你居然你唔唔唔” 李二妹小嘴儿叭叭地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心里一寒,哭出声来。 她难以接受,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了‘人面兽心’的坏人。 这让她对未知的社会,第一次产生不信任感。 片刻后。 乘警过来,将余天带走。 他们一直问询了余天四五个小时,再三确认后,才让他离开。 当然。 事情能够得到解决,不止因为余天解释得清楚,乘警也同样了解小偷的猖獗。 更得归功于余天随身带着的一张照片。 在他兜里,有一张和李婉柔结婚时的合影。 李婉柔很美。 照片上的她,落落大方,面容精致,俨然一个大家闺秀。 乘警认真对比合影。 最后相信了余天说的:有这样的老婆,不至于冒着危险,在大庭广众下骚扰别的女人。 再回到车厢时,李二妹已经不见了。 她的终点比余天要远一些,应该是换了车厢。 三个小时后,到站义城。 余天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潇洒坦荡下了车。 义城火车站附近很热闹。 相比于省城,这里来往的人群,要多上三四倍不止。 周围的旅馆、餐馆、药店,一应俱全。 老式招牌,挂在各个门脸上,被鱼龙混杂的各色人群衬托着,显得格外热闹。 八十年代的义城里,有两处人间天堂。 一是花巷。 就在火车站附近不远处。 是几条小巷的统称。 说白了。 就是红灯区。 这里存在着大量的小旅馆、洗脚城、保健品店。以供来往人群,消磨时光,找些乐子。 二就是火车站周边的景象。 不少秦淮风格的建筑坐落在周围,充满老城气息。 若是才子佳人到这儿,定有兴致吟诗作对。 只不过随着时代变迁。 这两处地方都被时代洪流冲散。 如今再看去,只有改换了门庭的熟悉街道,和陌生的面孔。 所有曾经的热闹。 在21世纪,一去不复返。 余天买了两个最便宜的烤红薯。 吃了之后,直奔义湖。 小商品集散地就在义湖附近。 那儿什么都有。 从针头线脑儿,到鞋带儿、纽扣儿。 从拉锁牙签儿,到鞋袜儿、围巾儿。 各种玩具,打火机,小物件,应有尽有。 凡是八十年代,人们能想到的一切,就没有这儿不卖的。 在义湖周围绕了一圈,晃到了卖衣服的圈子附近。 余天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大姐,凑过去,闲聊起来。 “这都是棉袜?” 他拿起两双,仔细摸了摸。 袜子的质地不错,比省城小摊贩儿卖的腈纶袜子,明显好上不少。 如果拿回省城,肯定好卖。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谈谈价格,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都是,小棉袜,要多少?这边还有衣服,旁边那儿也是我的摊子,喇叭裤要吗?都有,你先看看吧!” 大姐热情十足。 不过她没直接说价,而是问要货的数量。 价格的高低,取决于要货量。 零售当然也卖。 只是价格远超于批发价。 棉袜的成本,比腈纶高上不少。 这一双袜子,成本价,怎么也要在两毛五左右。 余天想了想,尝试说,“要两千双的话,大概价格是多少?” “算你三毛一双。” 大姐略加思索,定了价格。 按三毛算的话,两千双就是六百块。 余天还有一百八十多。 算下来,只能买六百多双。 要是回去,一双卖上一块的话,扣去成本和分红,他大概能赚四五百。 翻了两番。 但还不够。 这与他的心理预期,最少还差一倍。 这次来,他是打算回去卖掉后,能赚到一千的。 又尝试着和大姐砍了砍价后,余天礼貌告辞,继续逛摊儿。 货比三家。 价格也要多了解了解才行。 “甩卖,甩卖!大甩卖了!” 又路过一家摊位时,远处传来阵阵喊叫声。 循声看去,一个个头不高,穿着中山服,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卖力地喊叫着,推销自己面前的袜子。 一堆堆棉袜像小山一样。 围观的人挺多。 但购买谈价的人,却寥寥无几。 余天挤进人群。 看了一会,等男人喊累了,他问了问价格。 四毛。 比刚才那个大姐的袜子还贵了不少。 不过质量也明显比那个要强上一些。 “价格还能便宜吗?” 这样的袜子,回到省城,卖到一块一二,只要稍稍动动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便宜不了!” 摊主摇摇头,“我们这是厂家直接过来的。告诉你小伙子,这批你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这可都是好货,绝对的高质量棉袜,你满市场看看去,哪儿还有比我们家货好的?要是有的话,我生吃了它!” 这番话说得蛮有意思。 听起来,好像做完这单生意后,就再也不做了一样。 余天嗅到一丝商机。 他也没继续谈价格,而是提出要和摊主一起吃顿饭,理由是,了解一下市场行情,交个朋友。 “这” 摊主略有警觉,“价格就这样了,肯定不能便宜!吃饭也没用,你这套我熟悉!我们这不吃回扣。实话和你说,我就是厂里销售科的!袜子卖不出去,我这工作也就没了!” “这样啊” 余天想了想,一脸神秘地说,“那看来,今天这顿饭要你请我了!只要我吃好了,我敢保证,你的袜子肯定全能卖出去!价格,还会比你说的要高。” “啥?” 摊主一愣。 这时候的义城,还没有那么多采购小商品的。 外地来进货倒卖的人,还达不到乌央乌央的程度。 他们厂子制作的袜子,又采用了高标准高质量。 这种货虽然品质良好。 可在市场上,对比其他价格便宜的,还是明显缺乏了一些竞争力。 因为此事,他们整个织袜厂都很头疼。 滞销的袜子很多。 不止是他摆出来的这些。 袜厂内,还有将近几千上万双袜子,像废弃物一样堆在仓库里。 “你刚才说的什么?” 摊主缓了过来,凑进余天,吸了吸鼻子,想闻闻他的嘴里有没有酒味儿。 “我说” 余天低声回答,“请我吃饭,然后你这些袜子,我想办法帮你全卖出去!” 第44章 荤素搭配 上杆子不是买卖。 求人和被求,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余天通过简短谈话,嗅到了中年男人的难处。 故作神秘,说出这一番话来,中年男人果然动了心。 “你是干啥的?听你这口音,是外地来的吧?你怎么卖?” 中年人保持应有的警惕。 “吃了饭再说,总而言之,我自有办法,能把你面前这些袜子全都卖出去。” 余天不做解释。 “你想吃啥?” 中年男人略微思索一阵,又问。 “包子,面条,简简单单,有酒最好!” 余天并不想吃什么豪华午餐。 只要是热乎的就行。 刚才的两个红薯,仅仅垫了个底儿,现在的他,说到吃的,又觉得饿了。 一拍即合。 吃些包子也花不了多少钱。 虽说余天穿得不咋样,可万一这小子真能说出点儿什么来呢? 商人都是很敏锐的,最重利益。 中年人立刻找了个跟班,看着摊位。 自己则带着余天,出了市场,绕到义湖另一边,找了家小馆子。 落座后,两人自我介绍一番。 中年人叫王东岳,义城本地人,四十四岁,四个月前,刚上任春风织袜厂的销售科科长。 酒过三巡。 两人打开了话匣,谈天论地。 王东岳虽比余天年长。 但比起见多识广,他是自愧不如。 “兄弟!” 王东岳又给余天满上一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的见解太丰富了,和你这身打扮,完全不符!幸好我没以貌取人,你说的好多事儿,我听都没听过!你刚才说啥?再过二十年,人们能直接拿着手机打电话?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搞这个销售,也就不难了!” 八十年代哪儿有手机。 有固定电话都算奢侈了。 而且打长途电话很贵。 一般的电话机上,都有铁盒子,上着锁,可不是谁想打,就能打的。 “这只是我对未来的猜测” 余天一口饮下,“王老哥,刚才我说的条件,你觉得怎么样?只要你和我回春城走一趟,袜子的事儿,我肯定帮你解决。钱款,半个月内就能全收上来,食宿我全包,不用你出一分钱。” 余天是想让王东岳带着袜子,和自己回一趟春城。 他有信心把这些货都卖出去。 但他没有具体说明怎么操作。 方法要是都交代了,自己也没啥能拿捏的了。 王东岳是本地人,土生土长,习惯了在义湖旁边做生意。 外地? 他还真没去过太远的地方。 他这个销售科长,顶多就是陪着从外地过来采购的客商,喝酒聊天,促成生意。 八十年代,出差不太盛行。 一般出差的人,都是政府工作人员,上山下乡。 路况不好,到哪儿都不方便。 出差对人们来说,算是苦差。 最重要的是。 每个城市,大多数的货品流通,几乎都在本地销售。 地域不同,价格不同。 相隔不过百公里的两地,同样的货品,也有可能差出一倍有余。 义城更是如此,东西比春城便宜。 信息差就是商机。 这也是为什么余天有信心,能把这些袜子带回春城后卖出高价的原因。 春城的袜子,质量一般。 但零售价和批发价,比起义城来,却要高出很多。 不用细想也知道。 这些质量优秀的棉袜,只要出售价格合适,再加上足够的噱头,在春城一定好卖。 “这事儿难办。” 王东岳思索一阵,叹息着说,“兄弟,我说最实在的,咱俩不太熟!一顿酒的功夫,没那么大的信任。况且,就算我相信你,我也说了不算。这些产品,压着厂里的资金呢。要是再出别的问题,厂长非得弄死我不可” 春风织袜厂的资金都搭在这上面。 这批货物要是在短时间内卖不出去,也没有多余资金干别的。 王东岳对这批货物极其上心。 制作高质量的袜子,其实都是他的主意。 他以为,质量高,人们就会优先选择。 哪知道。 现今的人,钱都不多,更看重的是性价比。 “那” 余天想了想,“要么这样吧,王老哥,你带我去见一下厂长,我和他商量商量,你觉得怎么样?” “我想想。” 王东岳没立马答应,略作思考,郑重问道,“要是厂长同意的话,这些袜子,你真的能全卖出去?丑话说在前,我们这袜子对外的批发价都是四毛钱,要是跟着你去外地的话,肯定得涨价,怎么着,也得五毛钱!” “没问题!” 余天一口同意下来,“五毛我能接受!只要你们厂长能同意让你和我出差,这件事,我保准给你个满意的答复!” 余天只能把话说到这儿了。 这已经够诚恳的。 要是王东岳还不答应。 他就准备再回大姐那里砍砍价。 等下次来的时候,再研究这件事。 可王东岳也上心了。 观察余天好一会儿后,他一拍大腿,“兄弟,我想起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了!叫,胆小不得将军做!就这么定了!可是今天不行,下午厂里开会!明天,明儿一早,你就在这儿等我,我准带你过去!不过咱可说好了,你见我们厂长的时候,态度要放低一些。我们厂长脾气不太好,比较急躁,加上最近这袜子的事儿,他烦得很。下午开会的内容,也是研究怎么把货尽快卖出去呢!” 余天答应下来。 但他并没有表现得太兴奋。 同时他也提出。 若是厂长不同意合作的话,他还会找别人谈合作。 反正卖袜子的多了去了。 有销路的人,却是屈指可数。 谁求谁,一定要弄明白。 虽说是合作,但也要有自己的姿态才行。 结了账,两人分开。 这顿饭余天吃得很饱,足足花了王东岳六块钱。 好在王东岳不心疼。 他这顿饭吃得很痛快。 在余天这儿学到不少知识。这些东西,足够让他受益很久。 两人分别后,余天又去市场逛了半天。 喇叭裤已经有货源了。 蛤蟆镜,漆皮鞋,等等其他也全都有,价格也不算贵。 只是他的本钱实在不足。 区区一百多,根本买不了多少。 他现在暂时把希望寄托在王东岳身上。 只等明天见了厂长,好好谈谈,争取把这件事落实。 出了市场,他准备找个旅店休息。 “小伙子?住店吗?” 路边,一个中年大妈拦住余天。 “多少钱?” 余天随便问了一句。 “看你想住什么样的,荤的还是素的!” 中年大妈扬了扬眉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荤的素的?我不吃饭,我是住店,你听错了吧。” 余天想着厂长的事儿呢,一时没反应过来。 话刚落。 他便被大妈一把拉住,不由分说,七拐八拐,拽进了旁边胡同的小旅店里。 第45章 表哥表弟 余天被拖进旅馆时,心里还在想着明天的事儿。 想到织袜厂,他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袜子的批发价和零售价。 八十年代的物价,还真是挺有意思。 袜子一双卖到一块多,听起来,好似和21世纪的价格差不了多少,甚至让人产生错觉。 但是。 当时的行情确实是这样的。 无论是尼龙袜,的确良,还是涤纶等化纤料子制作的袜子。 它们都属于时髦的奢侈品。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穿上一双的。 尤其是。 大多数普通人,基本都打着赤脚,光穿鞋子。 穷苦人家,甚至连衣服都是自己编织缝补。 更不用提袜子了。 稀里糊涂地被拽进小旅馆的套间。 还没来得及问清价格,中年妇女就匆匆离去。 不多时。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推门进来。 她落座在床边,抬手就想抚摸余天。 刺鼻的香水味传来。 余天赶紧向后一躲。 “干嘛?” 家有仙妻。 他绝不可能与这种女人发生任何故事。 “老板!玩玩嘛!听你的口音,是外地的吧?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交个朋友呗?我叫你哥哥,你叫我妹妹!只要你叫一声,今晚,我就是你的好妹妹!” 女人声音发嗲,充满挑逗意味。 满脸的劣质胭脂,在昏黄灯光照耀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真实年龄。 “玩玩?行啊!” 余天本想立刻拒绝。 可他知道,无论自己说出什么来,这种女人都有千万种理由来说服自己就范。 进了这种店,要是没有个好办法的,还真不好出去。 他短暂想了想,很快灵机一动。 迅速宽衣解带,眨眼间,便露出坚实的古铜色的上身。 肌肉展现在女人面前,他嘿嘿一笑。 眼睛眯起来,真好像个色魔一样,伸出双手,做了个抓捏的动作,“妹妹,玩就玩!不过哥有句话得先告诉你!哥有病,叫什么来着?艾滋病!要是真传染了你,你可千万别介意!哥哥来啦!” “妈呀!” 女人吓了一跳。 长得难看或者恶心点儿,她都能接受。 但有病这件事,她可是万难接受的。 虽说自己是风尘女子。 可不管怎么说,身体健康更重要。 八十年代初期,艾滋病从美国传进华夏。 两三年的光景,通过不少‘从业者’的口口相传,她们也知道了这种病的厉害。 “真的假的?” 女人迟疑一阵,反应过来,想看看余天是否在骗人。 她们见多识广,阅人无数,对男人颇为了解。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余天根本没应声,做出贪婪的样子,张开手,就要往上扑。 动作幅度很大。 好像当初在芦苇荡的那条凶狠的孤狼一样。 只不过。 他现在扮演的是疯狂的色狼。 “嗷!” 余天一声怪叫,扑过去的同时,心里还暗暗祈祷着女人最好赶紧跑掉。 如若不然。 还真他娘的没法收场。 “诶呀!你别过来!滚啊!滚!你这个变态!” 女人果然吓坏了。 赚钱没错,但犯不上赌命。 她仓惶逃窜,夺门而去,很快消失在余天的视线里。 不多时,余天也被赶出小旅馆。 有病的人,旅馆是不收的。 在外面又逛了一会。 余天找了家看起来正经的旅馆。 八毛钱一夜。 这钱还是有必要花的。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夜深人静,褪去喧嚣,他现在心里想的全是家里的事儿。 也不知道父亲的手术做没做上。 自己就这么仓促离开,李婉柔又会如何思念自己。 豆豆肯定也想爸爸了吧? 这段时间事儿不少,有些忽略可爱的儿子。 他暗暗提醒自己。 一定要尽快赚钱,尽快实现财富自由,好有更多的时间,陪在妻儿身边。 思索良久,他渐渐进入梦乡。 翌日一早,他起床直奔义湖边的小饭馆儿。 王东岳没食言。 等了半个小时,他骑着自行车,风似风火似火地赶了过来。 “老哥,昨天的会开得怎么样?” 余天率先打了招呼,探探情况。 “兄弟,先抽着!吃点东西,吃了饭再说!” 王东岳下了车。 一摸兜,掏出一盒中华牌香烟,扔在余天手里。 余天不会抽烟。 装模作样点了一根。 吐出烟雾时,他已经猜到这件事有门儿。 没再多说,拉着王东岳进了饭馆,点了不少早餐。 “差不多了!” 吃了几口,王东岳放下筷子,面带笑意,点了根烟,“兄弟!我可是万难之下,给你争取了这么一个见我们厂长的机会!你知道我有多难吗?昨天下午开会,厂长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的事儿你怎么说的?” 余天知道这都是铺垫的废话,不过是为了渲染情绪,便直入正题。 “我这么说的” 王东岳吐出烟雾,“我说你是我远方的表弟!在老家那边,小买卖儿干得风生水起!这次来是特地看我的,正巧谈起袜子滞销的事儿,你说你有门路!要不这么说的话,一般人没法直接和我们厂长面谈!” 这一番话出口。 差点儿让余天笑出声来。 表弟? 他还真没想到,当初自己随口和孙恒超开的玩笑,到王东岳这里,却成了真。 想不到来这一趟。 还混了个表哥。 真是时也命也运也,命运好有趣儿。 “那更好办了!” 余天大声附和,“表哥!有了咱俩这层关系,话也好说一点儿!这样吧,咱们现在就走,你带我过去,我亲自,当面,和你们厂长好好聊聊,尽快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行啊!不过去之前,你得” 王东岳叽咕叽咕眼睛,表情神秘。 “干啥?” 余天皱着眉头,不知何意。 “你等着,等我一下啊,马上!” 王东岳转身出门。 两分钟后,他从外面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尼龙袋。 “把这套衣服换上!” 他把尼龙袋扔在桌上,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套新衣服,看上去质量还不错。 “表哥,真不愧是销售科科长,果然有一套!有心了,这衣服是你新买的吗?那可真是破费了。” 余天接过,打量两眼,看上去还挺合身。 “什么新买的!这是我去年过年时候买的,没怎么舍得穿。这可不是送你的,就是让你今天应应景,别给我们厂长留下什么坏印象。” 王东岳考虑得还挺全面。 他心里,比余天更着急。 这批袜子的销量,关系到他和他们厂子的未来。 只是表弟这件事不能明着和厂长说。 免得他胡思乱想,担惊受怕,再拒绝掉这样一个可以解除困境的机会。 义城卖袜子的多了去了。 除非卖到外地。 在本地的话,他们的价格,实在不占优势。 “不错,挺合身,走吧表哥。” 余天三下两下换好衣服,把旧衣暂时存放在小饭馆。 “得嘞!你坐后面,我带着你。” 出了门儿,两人乘坐一辆自行车,前往织袜厂。 织袜厂位于义城的边缘。 看起来有些偏僻。 但四十年后,这里的房价,高达六万一平,是整个义城的cbd。 织袜厂不大。 一个大院,两千多平,三间小厂房,和一座二层办公楼,位列院中。 在王东岳的带领下,余天上到二楼,到了厂长办公室门前。 推门进去。 一个秃顶的,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破旧木桌后的椅子上,翻看着书刊。 “厂长,我表弟来了!” 王东岳说了一声,语气恭敬。 “哦” 厂长李德民眼皮都没抬,“知道了,你出去吧,我和他谈谈。” 王东岳给了余天一个眼神,随即出了门。 门关上后。 他就站在走廊里,双手握在一起,祈祷着这件事儿可千万要谈成。 世事无常。 还没等他寻思多久,也就一分钟不到的光景。 门又打开了。 余天面容有些怒气,匆匆走出,直奔下楼的楼梯走去。 第46章 谋取实惠 余天出门,面带怒容,直奔下楼的楼梯走去。 王东岳心里一惊,慌慌张张跑进厂长办公室。 “厂长” 进了门,他紧步走到近前,“厂长!发生啥事了?是不是这小子说了什么得罪你了。” 王东岳作为厂里的销售科科长,维护顶头上司是必然的。 就算是这单生意真做不成,他也不可能因此得罪厂长。 “这小子” 李德民站起身,看向楼下,“他说我不尊重人,没说两句,出门就走!我怎么不尊重人了?他说我没有好脸色,我平时对人不一直是这样吗?我这叫一视同仁好吧!” 话落。 王东岳差点没气吐血。 李德民平时对手下确实没有好脸色,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不太尊重人。 当然,他这样也不难理解。 他是厂长,位置在这儿摆着呢。 再加上他的臭脾气。 别说余天。 就是别人,平时也鲜有人能难看见他的好脸。 除非是谈了大单,他才会偶尔露出笑容。 “那” 王东岳见不是什么大事,赶紧措了措辞,“这个事儿,咱们还和他谈不?我说厂长,这机会咱们真不能放过啊!我表弟也是年轻,心高气傲,你多多包容。这样,我现在就去教育教育他,把他弄回来,咱们坐下,心平气和地再好好谈谈怎么样?厂长你想想,袜子要是卖不出去,咱们这资金也没法回笼。下一季度,不知道还有什么新品冲上来了,要是资金不够的话,新品跟不上,咱们这厂子可就” 危在旦夕几个字,王东岳没说出来。 李德民自然听得懂。 做和事佬并不简单。 王东岳为了促成这件事,必须周旋在两者之间。 李德民为厂子的危机发愁,自然是想谈一谈的。 可一想到余天刚才甩袖子离开,他多多少少都觉得挂不住面子。 “去吧,让他回来,我再给他一次机会。要是他再甩脸子的话,那就免谈!合作的人有的是,他不是也大概说了自己的方法吗?不行的话,咱们自己派人去外地!我就不信了,咱们这么多人,离开这小子还玩不转?” 思索片刻,李德民说了几句硬气话。 最终在利益和面子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前者。 吩咐一声,他回坐,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刚才余天进门时,他偷偷观察过两眼。余天身上有一股沉稳劲儿,让他印象深刻。 王东岳匆匆跑出门外。 追下楼时。 余天已经快走到厂子门口了。 余天不是因为赌气出来的。 而是他灵机一动,故意这么做的。 谈生意需要用一些手段。 掌控人的心理,才能获得更大的利润。 他刚才进屋后,有意无意扫视一圈,便发现了李德民的一点儿小癖好。 他准备在这个癖好上做做文章,以谋取到更多的利益。 “表弟!表弟!” 王东岳火急火燎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余天。 “表哥。” 周围有人来回走动,余天配合演戏,“还有事吗?我要回家了,你不用送了。” “糊涂啊表弟!” 王东岳紧着摇头,汗水布满额头,“你现在走的话,钱不赚了?袜子不卖了?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们厂长的脾气就是不好!你也和我讲过,叫什么来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怎么能说一套做一套呢?你就算不为厂长想,也要为我想想吧?厂子黄了,我怎么办?我还没到退休的年龄呢!” “说是说,做是做。” 余天故意表现出一些不屑,“你们厂长的态度说明了一切!从我进屋到落座,他就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我和他说话,他却在看杂志报刊。表哥你说说,有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李德民对这件事的态度很微妙。 他既想成功,又不想丢了面子。 这种人是很在乎自己地位和尊严的。 要想稳稳拿捏他,还真不容易。 “回去吧,厂长想再和你谈谈!赶紧谈妥了,咱们好办正事儿!实话告诉你,我和家里都说好要出远门了!这件事儿,你可不能让我掉链子啊!” 去春城包吃包住是一方面。 王东岳还有自己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爱好,他偏爱女色。 在义城,他也没少去花巷。 这次要是能去春城,他自然也想品尝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 要是能再勾搭个相好的,更是两全其美。 “走吧。” 余天略微想想,观察了一下王东岳的表情变化,随即转身再次上楼。 进了办公室,王东岳也不出去了。 两人落座,面对李德民,王东岳率先发言。 “厂长,那个” 他给两人各自倒了杯水,“你有什么想法,就和我表弟说吧,他都能同意!价格方面我也和他谈过了,五毛钱是底线,绝对不会低的。” “价钱提到五毛的话可以接受。” 李德民向后靠仰,目光如炬,看向余天,“不过你叫什么来着?” “余天。” “哦,余天,昨天下午开会的时候,老王说,用不上半个月,你就能让我们全部回款。你知道我们厂子里存了多少袜子吗?那数目,可能并不像你想的那么少。” 厂里的仓库中,堆积着将近一万双袜子。 除此以外,厂中还有不少原材料,没来得及制作。 话落,王东岳又详细地介绍了情况。 李德民本以为,余天听完数量后,定会大吃一惊。 可没想到。 余天听罢,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这些数目不以为意。 “笑什么?很可笑吗?” 李德民皱着眉头,探身向前,想从余天的表情中捕捉一些信息。 “我笑你们的生意,做得太小了!” 余天喝了一口水,缓缓放下水杯,稳稳坐着,“李厂长,我原以为你们的袜子很多,至少有十几万双呢!却不曾想,还不到一万双,这哪儿够啊?这点儿利润,对我来说,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你” 李德民有些坐不住了。 将近一万双还嫌少吗? 售价五毛钱的话,已经是将近五千块了。 两千块就能买下一栋小楼。 四千块,光是电视机,都能买上十台。 这五千的款项回来的话,足够他们织袜厂紧跟潮流,继续制作新品。 可在余天的嘴里,却好像是很不起眼的小事一样。 “你不信我?” 余天见李德民和王东岳互相对视,打破沉静。 “这” 李德民一时不知该说信,还是不信。 “我知道你不信。” 余天目光短暂游离,飘在李德民桌上的杂志上。 杂志的一面,写着赌术大全。 李德民的桌角,还放着两幅崭新的扑克牌。 余天收回目光,继续说,“李厂长,简单!这样吧,咱俩赌一把!你不是不信吗?要是我在半个月内,不能把这些袜子都卖出去的话,那不管卖出多少,钱全归你,我一分利润都不要,就相当于白给你们干半个月。这买卖划算吧?” “啊?” 李德民一听到赌,眼睛一亮,“那你要是都卖出去了,想要我怎么做?” 第47章 价格保密 赌这个东西,成瘾性极大。 余天对于赌博最有发言权。 在观察到李德民的小癖好后,他当机立断,想出一个用赌来换取更大利润的办法。 略施小计。 李德民果然来了兴趣。 “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德民饶有兴致,多巴胺分泌,心情愉悦,“那你说说,要是全卖出去了,你想让我怎么做?” “算了算了” 余天欲言又止,“我怕你接受不了,咱们还是谈正经生意吧。” “什么?我接受不了?你说吧,我李德民赌品绝对没问题,只要我能答应,不管赌什么,我都愿赌服输!” 李德民可不想丢了面子。 堂堂一个厂长,怎么可能让年轻人将住。 “佩服,既然李厂长如此豪爽,那就这样吧,咱们就赌你厂里的一台织袜机。” 余天借坡下驴,时机刚刚好。 他顿了顿,又说,“李厂长,要是我全卖出去的话,你送一台织袜机给我,毕竟我可是高价批发你们的袜子。不过,这对你来说,算是忍痛割爱。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这般胆量敢真的和我赌上一把,你要是现在反悔的话也可以,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从义城到春城,来往需要四五十小时。 余天自知不可能经常过来。 这才设计了织袜机的赌注。 这也是他自己发展计划中的一小步。 授我以鱼不如授我以渔。 有了织袜机,自己办厂,岂不美哉? 尤其是。 织袜机这种设备,一般城市没有销售。 李厂长的春风织袜厂,还是从深城购买的设备。 深城是李二妹去打拼的城市。 那里更远。 织袜厂内,共有四台半自动织袜机,都是八成新。 每一台的价值都在一千一二百。 这个赌注,对李德民来说很大。 要是真输了,他的确难以承受。 不过赌徒和常人的思想是不同的。 又被余天的激将法逼在这儿。 李德民略作思考,便痛快地一口答应下来。 “赌了!就赌织袜机!” 他又看了眼王东岳,吩咐一句,“老王,去,拿纸笔来,我和余天立下字据,不能空口无凭!” 王东岳可不想去。 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么大。 他的担心也有很多。 本来这次和余天去春城,就是冒着风险的。 要是袜子卖不成,表弟这件事再露馅。 他还真不知道厂长会怎么收拾自己呢。 “厂长啊” 王东岳怂了,他想将真相全盘托出,揭穿余天的身份,免得再节外生枝。 他眼珠乱转,一时间没了主意,围在李德民旁边,胡乱说,“厂长那个,这个赌约我看就算了,咱们还是按原先商量的办吧。其实您有所不知,我这个表弟是远方亲戚,很远很远,我俩也挺长时间没联系了。还有啊他之前和我说的都是片面之词,具体到春城能不能好卖,我心里其实也没谱您看”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李德民一瞪眼,“老王!你是厂长,还是我是厂长?今天你的话够多的了!要不是看在他是你表弟的份儿上,我怎么可能让你进来跟着谈这么重要的生意?去!准备去!等我们签完了字,咱们一起去一趟派出所!” 李德民可不管那么多。 现在余天是不是王东岳的表弟已经不重要了。 他刚才看了余天好几眼。 余天的表情中带着必胜的把握和一丝不屑,这激起了他的斗志。 “派出所?” 李德民话落。 轮到余天发愣了。 难不成。 这李德民是想把自己当成诈骗犯,扭送到局子里去吗? “对。” 李德民一眯眼,“余天,别怕!我不是仗着你是外地人就欺负你。去派出所,只是想让你登记一下身份信息。要不然的话,我们派人带着这么多袜子去春城,万一出了事儿怎么办?这一点,我觉得你应该可以理解的吧。” 人老奸马老滑。 李德民算是个有头脑的人。 他在当地派出所也有熟人。 只要余天去了,他一是能登记余天的信息。 二来。 也能震慑一下余天,让他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余天短暂想了想,同意了。 现在是82,还没到83严打。 这时候去的话,没有任何风险,不会被作为潜在犯罪分子调查。 一切商定妥当。 等王东岳把纸笔准备好后,两人签字画押,赌注就算立下了。 当然。 这种赌注是没有法律效益的,只不过在民间比较流行。 一番商讨下来,已经是中午了。 李德民先是带着余天去了派出所,经过一系列的登记,并且签了保证书后,他才算稍稍放下心来。 出了门。 三人又去了义湖旁边的小饭馆。 李德民的本意是一起吃些好的。 但余天没那个兴致,旧衣服也存在这里,他还想吃完饭后,再去逛逛市场。 酒足饭饱。 三人表面上和和气气。 背地里都是各怀心思。 席间。 关于如何把这上万双袜子运回春城,成了他们主要商谈的事宜。 一万双袜子并不少。 不但体量大,重量更是高达六七百斤。 光凭着余天和王东岳,是不足以运回去的。 李德民借此机会,又安排了几个厂里的人随他们一起去。 名义上是帮着把袜子运过去。 实际上是想安插眼线,让他们时刻提高警惕,免得到了春城,再被余天使了什么手段,把袜子骗走。 万无一失,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 就算是这次卖不出去,他也得尽量把本保住。 当然,李德民也敞亮地包了所有人的路费。 食宿费用,他也批了条子。 总而言之,他们这一行四五个人,来回路费加上食宿费,用不了一百五十块。 这对于织袜厂来说,还是可以承受的。 “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中午有车,你们明早收拾好了,就出发吧。” 李德民喝得脸色通红,“余天,你可记得咱们的赌注!我只给你十五天的时间!要是卖不光的话,你千万不要食言!如若不然,我报警带人去春城抓你!” 这番话带着威胁色彩。 余天却毫不在意。 “行!” 他点头回应,“李厂长,我和你一样。咱们老爷们,吐口唾沫是个钉,愿赌服输,说一不二,你自管放心也就是了。” 商定完毕,酒席散去。 李德民先行离开,王东岳又陪着余天,在市场逛了一圈。 “我说表弟” 王东岳边走边说,“这次去,我可先和你说明白了!货,都得由我们的人看着,决不能让你私自挪到别的地方去。咱丑话说在前,到了你的地盘,你要是耍什么弯弯绕,可别怪老哥哥我翻脸不认人。” “这是自然。” 余天很认真地回答,“等到了地方,我找地方让你们住着,货品就放在院里。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两班倒看着。也可以去我们当地的派出所备案。总之,安全方面,我肯定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是为了赚钱,双赢才是咱们双方想要的。” “明白人。” 王东岳拍了拍余天的肩膀,“那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双?六毛,还是七毛?” 在王东岳的心里。 袜子到春城,就算是再往出批发的话,也只能卖上这个价儿了。 毕竟不比零售。 怎么着,也得给零售方一些利润空间。 “秘密。” 余天没回答,指了指远处的摊位,“那儿是啥?走,过去看看。” 第48章 一个建议 王东岳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这让余天有些接受不了。 他索性指着远处的摊位,两人过去看了一圈。 余天还有一百多块。 李厂长已经报销了来时的路费,他准备拿这些钱再买些其他的商品。 砍了砍价格,他买了二十多条喇叭裤和蛤蟆镜。 又买了些当地的土特产和糖块。 进口的阿尔巴尼亚香烟,他也买了五条,2块一条,免烟票。 这些东西他都没打算往出卖。 吃的要带给自家人和朋友,剩下的东西,他要另作别用。 八十年代,是个凭票购物的年代。 买什么东西,都要拿各种对应的票。 手表有手表票。 电视有电视票。 糖票和油票更不必说了。 正常渠道下,什么票都是按需发配的。 没有票,就只能花高价去购买了。 如此一来,走私生意应运而生。 一台凭票需要440块的12寸电视机,在黑市的价格,几乎翻上一倍不止。 赚大钱的门路有很多,其中当属走私最快最暴力最直接。 不少人通过走私,短短两三个月,便能赚到上万,乃至几万,十几万。 余天现在对这些途径不感兴趣。 他不想做犯罪的事儿。 无论能赚多少钱,他也不会去触碰红线。 重活一世,不但要照顾好妻儿父母,自己也要行得正走得端,堂堂正正地赚大钱。 这也是他当初不想和张伟有任何合作的最根本原因。 犯罪分子,终究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买完东西后,王东岳邀请余天今晚去他家住。 他对余天提出的很多先进理论和思想很感兴趣,颇有彻夜畅聊的意思。 余天拗不过邀请,随着去了。 到家后,王东岳吩咐媳妇儿做饭,又把孩子赶回房间写作业,两人便聊了起来。 “兄弟,你有点儿神。” 王东岳家里存着不少酒,打开一瓶,喝下去后,他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余天。 “我哪儿神了?” 余天也喝了一杯。 如今生意谈成,他心里也松快不少。 “你胆子大,比天还大!你俩的赌约,你想过后果没?这次回去,15天内你要是卖不光,你可就是白来一趟啦!这得多大的胆子啊?” 王东岳还是纠结余天的销路问题,手还比划着,举在半空。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 余天敷衍一句,又认真问,“王老哥,说说吧,你对未来有啥想了解的?我可以浅显地帮你指点一二。兴许说得对了,没准儿能帮帮你。” 余天的指点,可谓是字字金句。 这次来义城,王东岳也算是他人生中的一抹色彩,他愿意指点一二。 王东岳倒是有不少期盼。 可他没啥特长,只会耍嘴皮子搞销售,对于未来的投资,还真没啥想要问的。 犹豫半天,他也不知道该说啥。 余天想了想,干脆说道,“这样吧,你家里是不是有点儿存款?” “有有!” 王东岳不隐瞒,家里确实有几百块的存款。 这是他搞销售,吃回扣弄来的。 “行,看来你干这么多年,回扣没少吃。” 余天一语道破。 “诶好吧!是,我以前是吃了不少,但你这次我可真没吃。现在织袜厂水深火热,我也没那个心情。” 王东岳最初想狡辩。 可转念一想,也没啥值得掩饰的。 “好,看在你坦诚相对的份儿上,我就告诉你个好办法!你只要听我的,那你的儿子,从现在开始,就算是不上学,也能衣食无忧了!坚持到他三十多岁,不说是千万富翁,几百万那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数目听起来可太大了。 千万这个数量级,平时哪儿会有人提起。 王东岳根本不知道。 千万富翁在21世纪并不少见,甚至连一个亿,都只是‘小目标’而已。 “千千万?” 王东岳吞了口唾沫,看待余天像看外星人一样,“兄弟,你说说,咋能赚到千万?要是真能如你所说,那那我们老王家,可祖祖辈辈都感谢你,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哈哈哈!” 余天大笑两声,“言重了。老哥,今天从你们厂房回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你们那儿附近有两处民房。你要是钱够的话,就尽快把它们买下来!买来以后,再也不用动,什么时候能卖到五百万以上,你再决定出手还是不出手。” 两个民房加在一起不过一百平方。 按照现在的价格来算,也就值个几百块。 王东岳彻底愣住了。 他脑袋中画了无数个问号,余天说的这番话,就好像是天方夜谭一样。 “相信我吗?” 余天见他瞠目结舌,笑着问了一句。 “我” 王东岳语塞。他的几百块,可是攒了好几年的回扣才攒下来的。 “没关系。” 余天笑笑,“老哥,等袜子卖完,你再决定买不买。反正最近民房的价格也不会有大变动。话我只能说到这儿了,至于信不信,全看你自己的。” 话落。 余天不再提及未来的任何事情。 王东岳头脑恍惚。 他甚至把千万,带入到了现今的年代。 要是千万放在80年代的话,绝对是一笔让人无比仰慕的超超超级巨款。 但在21世纪,在北上广深,这些钱,甚至连一套像样的房子都买不起。 “喝酒,喝酒” 王东岳也不知道余天说得对不对。 他现在整个人的思想,处在两个极端。 “嗯。” 余天答应一声,两人又聊了三四个小时。 从孩子到家庭,从风土人情到各种荤段子,王东岳说什么,余天都接得上来。 王东岳总是感觉,余天的年龄和见识极其不符。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在余天面前,就好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孩童一样。 奇妙的感觉 夜暮沉沉,喝罢,睡去。 翌日一早。 两人一同起身,前往织袜厂。 李德民组织的几个人,在办公室一楼的销售科等着。 见了面后,王东岳带着一群人前往仓库。 小仓库就在院落的东南角,不算大。 拉开门,堆叠如小山一样的袜子,堆积在中央。 王东岳吩咐几句,几个员工便开始整理。 余天就在一旁看着,看了半晌,他指着其中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的女工问,“老哥,她叫什么?” 第49章 即刻返程 在几个员工忙碌的时候,余天注意到了其中一个略有特殊的女工。 她二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相平平。 小麦色的皮肤,扎着马尾辫,身材挺壮实。 她的特殊之处在于。 干起活儿来,比那些男员工更卖力。 一捆一捆的袜子绑扎的速度,远远超过那些边干活边闲聊的男员工。 看得出来。 男员工都在偷笑她的这种举动。 他们心里认为,这女人,应该是傻的。 “她叫什么?” 余天指着那个女员工,问王东岳。 “她呀!” 王东岳扬了扬眉毛,小声说,“她叫张小凤。兄弟,你这品味挺独特,你不是看上她了吧?” “表哥,别闹!” 余天摆摆手,“我是看她工作太卖力了,所以才想了解一下。” “哈哈哈!来来,这边儿说,小点声,别让她听见。” 王东岳领着余天到了大门口。 点燃一根香烟后,他做出无奈的表情,“兄弟,你有所不知。她这么做也是没办法。要是不努力的话,厂子根本不可能留她。这么和你说吧,她欠了不少钱。织袜机又操作不好,只能卖把子力气,在厂里和男人一样,做差不多的力气活儿。也就是我们厂长和他老爹算是有过那么两次交往,若不然的话,她可真留不下来。” “欠钱?欠谁的?” 余天觉得,这么勤劳的女人,应该没有欠钱的可能吧? 八十年代。 人们生活水平都不高。 就算是欠。 顶多也就是欠个十块八块的。 上百的就已经算是巨款了。 看她的样子,肯定也借不到上百块钱。 “债主的啊!” 王东岳面色惋惜,“她欠了将近两百块的赌债!也不对说是她欠得有失偏颇,是他爹欠的才对。他爹好赌,输了不少钱,房子和地都卖了,最后被债主逼得跑路,只留下她一个人。虽说冤有头债有主,可人家放贷的才不管那些。他爹跑了,债就让她来还。总而言之,钱是欠不下的。” “她也跑了不就完了吗?” 余天皱眉问了句,一瞬间觉得这个理由很可行。 “呵说得简单!” 王东岳吐出烟雾,轻轻摇头,“我听人说,她要是跑了的话,那债主就要撅了她们家的坟!你想想,人能跑,坟能跑吗?不过要是我的话,我才不管那些呢!妈的,什么坟不坟的,自己活得痛快才是真的!” 义城赌风极盛。 男女老少,不少人都爱在闲暇时玩上两把。 从李德民身上也看得出来。 一提到赌,他两眼立刻放光。 “是这样” 余天的心被微微触动。 赌博还真是害人不浅。 不但坑害自己。 更坑害亲人。 余天自己就是个例子。 这张小凤,更是活生生的现实写照。 “知道了。” 余天啥也没说,目光看向办公楼门口。 此时。 袜子也装得差不多了,李德民从办公楼走了出来。 “哈哈哈!” 李德民人未到,难得一听的笑声先至。 大笑几声,他到了余天近前,拍拍他的肩膀,“余天啊,我昨晚想了一夜,觉得你还是会输!你想想啊,这一万双袜子,平时我们整个销售科,都要耗费将近三个月的功夫才能卖出去。你一个小小的年轻人,口出狂言说只需要半个月。我左思右想,还真不知道你到底能有啥办法。” “李厂长,这话你先收回去。” 余天也笑着说,“一切等半个月后再说。到时候,我会亲自回来取走我的织袜机。” “行!那就到时候见分晓。” 李德民大手一挥,又呼唤员工们,“准备好没?准备好的话,现在就出发吧!” 袜子都收拾好了,一摞摞的,包在包裹里。 余天和李德民告别后,也拎了两个袋子,和大家一起赶赴火车站。 进站后,列车刚好驶进。 一行人上了车,放好包裹,分成两伙,围坐在两个对面的车厢卡座中。 余天和王东岳坐对面。 张小凤坐在王东岳旁边。 这次返程,比来时热闹。 员工们对于出差都很兴奋。李德民曾说,要是这次真能把这些货销售光的话,他们每个人都会获得一部分的奖金提成。 公款出差,吃的喝的会好一些。 正值午间,王东岳点了不少吃喝。 光是铝饭盒,就一人一个。 饭菜没啥太大的变化,还是两道素菜,只不过是秦淮风味。 “你叫张小凤?” 和王东岳聊了一会儿后,余天看向张小凤。 “是” 别看张小凤干活卖力,说起话来,却有些害羞。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余天喝了口热水,放下杯子,又问。 “十三块五有时候会少一点,最近厂里效益不好。” 张小凤实实在在地说了出来。 “你家里还有啥人没有?” 余天好像查户口一样,问个不停。 “喂喂喂!” 王东岳听了半天,打断余天,“表弟,你干啥呢?别见色忘义!光顾着和女人聊天,也不管你这个表哥了?再说,你老问人家工资干啥?难不成,你还要把我们的大力士给挖走吗?” 余天笑笑。 简单敷衍王东岳两句,便又和张小凤聊了起来。 问东问西,聊了半晌。 张小凤毫不隐瞒,将自己的经历全盘托出。 直至最后,余天买了一幅扑克牌。 他拿在手里熟练地洗了洗,摆弄整齐,放在小桌上。 “张小凤,来,咱俩赌一把!” 第50章 希望还在 牌推在张小凤面前。 余天提出比大小。 每人抽一张,一张定胜负。 要是张小凤能赢的话,他只说等这次卖了袜子,会帮着她还上200块钱。 诱惑很大。 张小凤看了看扑克牌,却轻轻摇头。 “不玩?” 余天微笑着说,“我说的可是真的。你赢了,钱我帮你还。你要是输了,什么都不用付出。” “不了” 张小凤看向别处,“我不玩,我恨死赌博了。你听谁说了我的故事吧?不用可怜我,我自己的事儿,自己能承担。” 好一个倔强的女人。 余天暗暗称赞两句,没再多说。 其实。 就算是张小凤赌,他也不会赌的。 这只是他的一次小考验。 眼见如此,他暗暗点头。 决定等张小凤返程时,提供给她一点点好的方法,只要她认真努力的话,短期内还上欠款并不是难事儿。 共情心理。 张小凤父亲和曾经的自己一样,都是因赌博而毁了家庭。 他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张小凤面对生活压力,走上绝路。 能帮就帮一下吧。 火车隆隆。 一路上,大家聊得还算愉快。 第二天下午一点钟,火车驶进春城站。 这一趟往返,整整耗费了四天光景。 下了车。 余天在车站附近雇佣了一辆板车。 一行人没在春城过多停留。 直接返回县城,去了余爽家里。 余爽家里没人,也不知道是打零工去了,还是在医院。 余天跳进院子,打开门锁,让王东岳等人进来。 袜子堆叠在小院的角落。 王东岳看了一圈,面露难色。 “我说表弟” 他掐着腰,面色有些质疑,“说好了去春城,怎么回到这小县城了?你不是想在这儿卖袜子吧?这的消费水平够吗?” 县城的水平自然不如省城。 人们对时髦的追求,也相差甚远。 这批袜子要是在县城售卖的话,肯定困难重重。 价格方面,不会太高。 “表哥。” 余天给他点了根烟,“你别着急,省城那边的熟人,我还没联系上呢。舟车劳顿,今晚你们好好睡上一夜。等明儿一早,咱俩先带一部分袜子,去省城走一趟。” “你这” 王东岳有些急了,“你这明摆着还没准备好!哪有你这么办事儿的?我们厂里还有事儿呢,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那现在我们干什么?这还没到晚上呢,今天就浪费了吗?” “好饭不怕晚,你只管等着就是了。这样吧!小凤,你在这儿看着,我带他们出去逛逛,晚上我们再一起回来。” 余天早就想好了。 今天是不可能去找小摊贩孙恒超的。 他归心似箭。 只想先看看自己的父母和妻儿。 再者说,他心里有谱。 等今天过去了,明天去推销也不迟。 话落。 他朝王东岳叽咕叽咕眼睛。 王东岳门儿清,知道余天是啥意思。 他咳嗽两声,吩咐张小凤在院里等着。 在余天的带领下,一行人出了门,七拐八拐,绕到了一家小舞厅门口。 余天之前常在县城混。 对于一些特殊的地方,他有所了解。 男人嘛。 爱好也就那么点儿。 双阳县的舞厅规模,不如义城大。 可对王东岳等人来说。 这里充满异地风情,新鲜感爆棚。 他们面露喜色,买票进去玩乐。 余天却没留下。 约好了晚上8点在舞厅门口汇合后,他匆匆离去,赶往县医院。 余海明手术已经做完了。 正在病房内养伤。 余天推门进去时,余海明的脸色很不好看。 这次倒不是因为厌烦余天。 而是他在担忧。 担忧这庞大的医药费,该如何还清。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余海明罕见地先开了口。 他侧躺在床上,眼看余天落座身旁,目光中带着一些父亲该有的慈祥。 “爹,怎么样,好些了吗?” 余天拿起病历看了一遍,又问一旁的刘淑芬,“娘,婉柔和二哥他们呢?就你自己在吗?” 李婉柔这几天都在忙着送货。 她和三哥三嫂一起,每天上午送黄鳝,下午卖油渣饼。 余爽的零工干不了了。 他最近心情失落,干活的时候总是魂不守舍。 工地不养闲人。 老板无情地赶走了他。 现在的他,应该在外面四处找别的零工。 “余天啊,你说你出远门,怎么也不和爹娘打声招呼?你爹这几天可担心你了,昨天晚上婉柔来的时候,他还跟婉柔问你的情况呢。快,快给你爹讲讲,这几天你到底干啥去了!” 刘淑芬有意撮合父子关系。 余天借钱治病这事儿,也让余海明的心里颇为触动。 换做以前,他绝不会相信余天能干出这样孝顺的事儿来。 所以早在兰大夫提出治病需要好几百块的时候,他就做好了以后瘸腿的打算。 他想不到的是。 眼前这个不孝子变了。 现在的余天,比别人家的孩子,还要孝顺得多 人心都是肉长的。 何况是父子之间。 本身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余海明正在逐渐地重新接纳这个儿子。 余天简单讲述了过往的经历。 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免得父母担心。 又问了问什么时候能出院后。 他起身离开,回柳树村去。 “婉柔!婉柔?” 家里的门开着。 进了院,不见李婉柔的身影,豆豆也不在。 余天逛了一圈,家里一切如常。 正要出去找三哥时,李婉柔带着豆豆出现在大门口。 看到余天后,豆豆撒丫子跑上来,一把扑进爸爸的怀里。 “爸爸!爸爸!你回来啦!” 豆豆乐的,像个小精灵一样。 余天连着亲了他十几口,爱惜得不行。 再看门口。 李婉柔正双目噙泪,面带微笑,站在原地。 几天不见,她原本白净的皮肤,被晒黑了一些。 头发也有些凌乱,衣服脏脏的,和脸上的幸福喜悦,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两人见面,相对无言。 片刻后。 余天抱着豆豆,快步走到李婉柔身旁,一把揽住她,牢牢抱在怀里。 “婉柔” 余天紧紧抱着,“我回来了,好日子也快来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我” “别说我没事儿的” 李婉柔轻声回答,“你回来就好,你回来了,我的希望就在对了,这个给你” 第51章 袜子丢了 四天的光景。 李婉柔攒了一百块钱。 每天卖黄鳝能收入二十多。 除了购物花销之外,三哥卖油渣饼的钱,也分了她一小半。 三哥三嫂是知恩图报的人。 虽说油渣饼的生意是他们自己联系,自己做的买卖。 但这一切,他们都念着余天的好。 他们深知。 要没有余天的话,日子也不可能改变。 兴许。 现在还在地里忙活着,或者去别的地方打些零工,勉强度日。 李婉柔把一百块给了余天。 余天没收,推了回去。 “婉柔,钱你收着。我不是说过吗,钱都归你管。再者说,你自带旺夫属性,钱放到你这儿,还能生财呢。” 一番话说得李婉柔破涕为笑。 她假意嗔怪地白了余天一眼,把钱收了起来。 “三哥呢?” 余天继续问。 “三哥和三嫂又出门儿了,这两天,油渣饼卖得挺好,他们把生意拓展到其他村子去了!只不过唉” 李婉柔欲言又止,话落,眼神瞟了瞟邻居老赵家。 不用多说,余天也明白。 赵铁柱这个家伙,肯定是又做了一些‘好事儿’。 听李婉柔讲述一阵,余天得知。 原来,这几天赵铁柱真没闲着。 他拿着村长那儿借来的一百五十多块,也干起了倒腾黄鳝的买卖。 赵铁柱在县城有熟人,有战友。 他在邻近几个村子收了不少黄鳝,每天往返各个小国营饭店,一天下来,也能赚上个十来块钱。 据说他也想倒卖油渣饼,想拉拢三哥跟他一起干。 因为榨油厂每天产出的油渣饼并不多,除了三哥以外,其他的,都被别人定下了,赵铁柱想插手,但是没有货源。 他想合伙的事儿,被三哥直接拒绝了。 为这事儿,他没少生气,最近也在寻找其他的生意。 总而言之,他们家的心思,现在算是活络开了。 做生意尝到了甜头,他根本不再满足于这个大队长的身份。 两人正谈论间,赵铁柱恰巧回来了。 他凑上前,打量余天几眼,啥也没说,似笑非笑。 “叔。” 余天先开口,“几天没见,开始学哑语了?” “你这小子!” 赵铁柱歪着头,“怎么着?看我也卖黄鳝,你生气了吗?抢了你的市场,你不高兴了吧?我告诉你余天,我这叫公平竞争,你可少拿这事儿来当由头,再祸害我们家小光。” 公平竞争没有错。 余天也从来不和生意对手生气,那是无能的表现。 他纯粹就是看不起赵铁柱这个人而已。 “我根本没那个空闲时间。” 余天简单回答一句,便带着李婉柔回屋去了。 赵铁柱在他身后大喊,“余天,我告诉你,过两天我的市场会更大!到时候,我卖黄鳝赚的钱,肯定比你多!” 黄鳝只能卖上不到两个月。 赵铁柱的眼光,也就如此了。 余天没搭理他。 带着李婉柔和豆豆进屋后,他稍坐一会,交代两句,又起程出了门。 天色黑了。 估计王东岳他们也快玩完了。 今晚他准备在二哥家住,让王东岳他们,也一起挤一挤。 一是省些住宿钱。 二是袜子都在院里放着,也免得他们担惊受怕。 临走时,李婉柔追出了门。 她拉住余天的手,抬着头,美丽的眸子,细细打量余天的脸庞。 “等你忙完这段,我帮你收拾收拾,你的胡子都这么长了,也不说刮刮” 李婉柔抬手放在余天的脸上。 温润的感觉,让余天立刻怔住。 “好” 他也抬手握住李婉柔的白嫩手掌,“媳妇儿,再等几天,到时候赚了钱,你帮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啊?哈哈哈!” 李婉柔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虽说是玩笑话,可这不正印证了余天现在的状态吗。 她推着余天出了门,让他赶紧去忙正事。 余天走后,她进了屋,落座床边,喜悦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他真的彻底改变了? 一切都在变得好起来 窗外温暖的风吹进来,吹过李婉柔的身体,好似余天的怀抱一样温暖。 她一下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余天出门的这几天,她的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儿。 如今余天好模好样地回来,她的心,终于能放松下来了。 其实。 在她心里。 钱。 真的不重要。 她只想过上夫妻相爱的生活。 只要夫妻同心,共同奋斗。 哪怕一时平淡,哪怕一时吃苦,她也心甘情愿。 王东岳他们玩的很畅快。 从舞厅出来时,这帮人的脸上,还有不少口红印儿。 “异地风情,不错,不错嘛!” 王东岳心满意足,对等在门口的余天说,“兄弟,这地儿真不错!明天晚上,你再给我们找找别的地方!这趟不白来,价格便宜,质量又好,真是让我欢喜呀!明天去省城是吧?省城是不是还有好地儿,你可一定要带我去过过瘾!” “回家吃饭吧,卖了钱,怎么都好说。”余天手里拎着一些肉和菜,这是他刚才在市场买的,“今晚不喝酒,多吃点东西。明天一早,咱俩直接去省城,把正事搞起来。” “得嘞!正事要紧!” 提及到正事,王东岳也不敢马虎。 这次是带着任务来的。 要真是掉了链子,他回去也不用面见李德民了。 一行人匆匆返回余爽家。 一路上,余天给他们讲解了不少当地的奇闻趣事儿。 “是吗?还有这样的事儿?赌博真是害人不浅,逼得妻儿跳楼可还行?这种人,就是他妈的混蛋!别让我看见他,我要是遇到这种人,非弄死他不可!” 余天用旁人的视角讲了自己的故事以后,王东岳愤愤不平,怒骂不止。 “余天,我跟你说!我这个人,虽然好色,但我从来不赌!赌这个东西,容易倾家荡产,妻离子散!黄嘛咱就没啥多说的了,黄是真的爽。” 想起在舞厅的经历,王东岳又眉飞色舞,发表了自己‘最真挚’的想法。 谈话间,几人回到余爽家。 院门没锁,推门进去,却不见张小凤的身影。 不止如此。 院子里的一万双袜子也不见了。 王东岳左看右看,脸色大变。 他猛一把抓住余天的脖领,失声大喊,“你!你!这他妈怎么回事?袜子呢?人呢!你你到底做了什么!” 第52章 监守自盗 袜子没了。 小院的角落里空落落的。 原本有序堆叠的一堆堆棉袜,此时变成了空气。 王东岳先是惊讶,随后暴怒。 他一把抓住余天的脖领,表情也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上当了! 这是出现在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反应。 看来这一切都是余天的计划。 之前之所以让他们去潇洒,不过是余天的计谋罢了。 兴许过不了多久,还得有人跟上门,把他们强行赶走,送上火车。 “你!你!这怎么回事?围上他!别让他跑了!” 王东岳警惕地看向四周。 待手下员工将余天团团围住后,他匆忙出了院,查看院外的情况。 见没人跟上来,他再度返回。 余天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面对面,他赶紧安慰。 “表哥,你先别着急!” 他细细观察一番,解释着,“表哥,你想想,这袜子怎么可能是我偷走的呢?要是我干的,我何必又陪着你们回来?再者说,张小凤呢?你的人呢?她怎么也不见了?” “啊” 王东岳猛然惊醒,“对对对,小凤呢?她哎呀!哎呀!完了完了!我知道了!一定是张小凤见财起意,把咱们的货都他妈给卷走了!这个该死的女人,肯定是为了还赌债!你们别愣着了,赶紧四处去找!余天,你陪我去派出所,我得赶快报警!” 王东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这批袜子要是丢了,他可真没法回去见李德民了。 他同时也在想。 还真没准儿是张小凤把货给卷走了。 张小凤在春风织袜厂工作得不算愉快。 她一个女人,和男人干一样的活儿,多少都会遭来别人异样的目光。 再者说。 八十年代没什么新闻广播媒体。 大家茶余饭后常聊的,基本都是身边人的事儿。 张小凤又不傻,怎么可能不知道别人谈论她。 兴许她就是受不了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所以才做出这番举动的。 “先别报警。” 余天不赞同是张小凤拿走的袜子,“表哥,派人出去找找,沿路上打听打听!这么多袜子很显眼,肯定有人能看到。要是报警的话,来回要浪费不少时间,货物重要,我们先自己找找看!” “这” 王东岳没了主意。 余天说的不无道理,报警确实会浪费时间。 可王东岳的心里又不太相信余天。 现在袜子没了,他谁都怀疑,谁都不信任。 “还等什么?” 余天推开这几个员工,“表哥!再不出去找的话,一会儿可能就真没了!” “好好!” 王东岳瞪了余天一眼,“我最后相信你一次!要是你真的耍我,我肯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行人立马出门。 余爽家的位置,还算是繁华,虽是晚间,但也有人来人往。 在周遭附近打探几下之后,还真找到了袜子的去处。 据邻居在门口乘凉的老太太说。 大约半个小时前,来了两个拉着板车的小伙子。 他们进院后没多久,便和张小凤一起,推着袜子往东边走了。 “妈的!赶紧追!” 王东岳有些红了眼,吩咐手下员工们在路边捡了一些棍棒和砖头。 “我骑车先去!” 余天登上自行车,就要追过去,不过被王东岳一把拦下来了。 “你干啥?你是不是要跑?” 王东岳现在警惕得很,可不敢让余天先走。 “表哥,真不是我!行吧!那咱们一起,一起追过去!” 余天无奈,只好把自行车先交给老太太帮忙看着,一行人跑步前进,直奔东边跑去。 袜子的重量不轻。 六七百斤的东西,就算是拉着板车,也要费上一些力气。 一路上。 他们又沿途问了不少人。 这个年代,鲜有低头族。 几个人在街上拉着这么多袜子赶路,很多人看到了都不会忘记。 二十分钟后。 一行人气喘吁吁追到即将出县城的郊区。 黑夜中,在一个拐角处,他们果真看到了三个人,正拉着板车,费力往前走去。 张小凤跟在后面。 另外两个小伙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合力拉着板车。 看样子,这是要去省城? “站住!妈的!给我站住!” 王东岳红了眼。 他大手一挥,几个男员工呜嗷喊叫,紧着冲了上去。 两个拉车的小伙子见事不好,转身就跑。 其中一人,可能是心里紧张,崴了脚,摔了个大跟头,跌倒在路旁。 “妈的!” 王东岳气喘吁吁地向他跑去。 到了近前,他骑在这小伙子身上,不由分手,便是一顿电炮。 “呀!” 张小凤发出惊叫,“王科长,你什么?你怎么出现在这儿了?” “张小凤!不用你装!来人,把她给我看住,一会儿一起送到派出所去!” 王东岳暂时没工夫搭理张小凤。 话落。 几个男员工围住张小凤,限制了她的举动。 余天走上前。 拉住王东岳还要殴打的手。 他蹲下身。 打量几眼小伙子。 这小伙子,有些面熟。 曾经在赌场上,余天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为什么偷我的袜子?是不是想挨打!” 余天一眯眼,抡起板砖,作势要打。 “我” 小伙子吞了口唾沫,满脸紧张,“天哥我真不知道这是你的货啊!要是知道,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想得罪你!” 余天曾经在赌场算是有一号的人物。 虽然老是输钱。 但爱好打架斗殴也是不假。 “余天!” 王东岳不等余天说话,插嘴说,“别演戏了!你俩在这儿演什么苦肉计呢?他管你叫天哥,你们俩就是认识!我说表弟,你当你表哥我这四十多岁是白活的吗?来,你们把余天给我抓住!把这些混蛋,一起扭送到派出所去!” 王东岳勃然大怒。 他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诈骗。 他现在想得很明白。 一定是余天联合了张小凤,配合这两个小伙子,搞了一出调虎离山。 “等等!” 余天也不解释,一把推开上来的两人。 他再度抡起转头,瞄准小伙子的额头,恶狠狠地说,“你叫小毛哦是吧?小毛,你知道我是啥人!我现在给你个机会,说出实话来!不然,我今天就让你脑袋开瓢!” “天哥!” 小毛吓坏了,“别闹,天哥!我说,我说还不行吗!其实其实是” 他说着说着,眼神儿看向王东岳。 王东岳不明所以,“你他妈看我干啥?这是我带来的货物,还能是我监守自盗吗?” 第53章 卖个高价 小毛在余天的‘威胁’下,终于把他所知道的情况说了出来。 只是话一出口,王东岳唰的一下红了脸,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因无它。 小毛他们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王东岳在舞厅里装逼,说走了嘴。 王东岳找女人有个特点。 他特别喜欢吹嘘自己的身份和财力。 有的没的,他都敢说。 之前在蝶恋花舞厅,他搂着一个女人跳摸摸舞的时候,眉飞色舞,说出了自己此次来的目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曲跳罢,女人转身不见。 王东岳也没觉得奇怪。 在舞厅跳舞就是这样的,跳一曲,交一曲的钱。 哪知道,因为自己吹牛,惹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那女的叫什么名字?说!” 王东岳躁红了脸,还要问个明白。 险些把货物弄丢,让他大动肝火,非要把这些人连锅端了。 他也听得清楚,张小凤是被骗的。 人家是和张小凤说出了他的名字,找了个借口,要把袜子骗到去省城的路上。 再想办法打晕张小凤,夺了袜子就跑。 “叫” 小毛刚想开口。 “不用说了!” 余天立刻打断,“小毛!你现在就滚!这件事到此结束!” “真的?好谢谢天哥!” 小毛答应一声,心中窃喜。 翻身起来,一溜烟跑了个无影无踪。 “余天你!” 王东岳还想追,不过被余天一把拉住。 他表示不解,皱着眉头,“你这是干啥?怎么能让他跑了!让他说出来,咱们去报警,把他们全都一锅端了不好吗?” 余天摇了摇头,先是安慰张小凤一阵。 张小凤现在十分埋怨自己。 她眼眶红红的,暗骂自己真的傻。 安抚两句,等她不哭泣后,余天方才拉着王东岳到一旁。 他低声说,“表哥,你我都是商人。商人为的是什么?为的是钱!冤家宜解不宜结,反正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何必大动干戈呢?若是真惹出什么事儿来,你一个外地人,不怕别人报复吗?敌在暗,我在明,时刻提防着,一定会影响咱们销售袜子的进程。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记下了,等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查清到底是谁主使的。” 余天的心里,或多或少有怀疑的人。 但现在。 还不是处理这件事的时候。 将军赶路,不打野兔。 小小的风波,过去就过去了,以后抽出空来,再算后账也不迟。 最主要的是。 小毛这次跑掉之前,没有供出主使人。 这事儿被对方知道的话,肯定也会放松下来。 总而言之。 余天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挣钱。 眼见如此,王东岳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件事因他而起。 虽心有不甘,却也只能勉强同意。 听罢,他点了点头,“好吧,那就听你的。这次也是我不对,不该到处声张。回家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去卖袜子。” 话落,余天点点头。 随后一行人各怀心思地回了余爽家。 进门时,余爽也刚刚回来。 见到余天带着的一群人,他有些发懵。 等大伙儿都落座后,他忙拉着余天到门外,用审视犯人一般的眼神儿看着他。 “兄弟,你是真要这么做,还是有别的坏主意?你最近最好别乱搞!咱爹的对你的态度刚有点儿好转,你要是再弄出别的事儿来,爹永远都不会再理你了。” 余爽提出自己的担心。 他不认为余天有把袜子销售出去的能力。 哥哥最了解弟弟。 对于余天曾经的好吃懒做的形象,他还记在心中。 “这事儿我自有办法。” 余天没解释太多,“哥,我问你,这两天你和那个小桃儿,还有联系没?” “你问这事儿干啥?” 余爽直皱眉,“我俩的事儿,不用你参与!她我早就不联系她了!” “行,那我再问你,小桃儿现在还在舞厅上班吗?” 余天冥冥中感觉丢袜子这件事,和小桃儿有些关联。 “不在。” 余爽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她去省城了。其实前两天她还在,可能是因为我老去找她,她一赌气,就不干了。” 舞女这种职业,也没什么辞职的说法。 想去哪个舞厅上班,到那儿就能干。 余天又确认了一遍,余爽还是坚决这么说。 看他的眼神,不像是说谎。余天一时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主使的这件事了。 不是小桃儿的话,又能是谁。 除了她以外,还有谁能精准地找到二哥家? “行,哥,我知道了。” 余天暂时不想这件事,“咱爹这段时间正好在医院养伤,我打算把老王暂时安顿在这里。你最近也别出去打零工了,帮我给大家做饭吧,钱我给你。” 做饭买菜这些活,余天交代给了余爽。 他出了30块,作为这十五天的伙食费。 这些钱足够了,安排好的话还能剩下一半。 余爽现在没有零工可做,一口同意下来。 话落。 余爽准备出门去买菜。 张小凤见了,也要跟出去。 她现在心情不太好,想出去散散心。 余爽也没拒绝,两人一起出了门。 “表弟,袜子你打算怎么卖?别卖关子了,现在可以说出来了吧?价格啥的,你到底想怎么定?” 等余爽出门后,王东岳过来问余天。 “简单。” 余天回答,“我不是说了嘛,让小商贩帮我推销!每一双袜子,我给他们一毛钱的提成。” “多少钱?” 王东岳差点儿愣在原地。 一毛钱? 一双袜子的批发价才五毛。 加上余天的一毛,成本已经达到六毛了,甚至达到了一双尼龙袜子的价格。 他继续问,“表弟呀,你这是啥意思,我怎么没搞懂呢?成本六毛的话,那你打算卖多少钱?说实话,咱们的袜子,质量确实不错。可你要是卖高价的话,他们也买不起啊!” 高价卖肯定是不好卖的。 低价卖,利润又没多少。 王东岳不停地追问,非要问问余天到底准备卖多少钱。 在他心中,他自己的定价在一块钱左右。 而且。 就算是只卖一块钱,他也不认为,余天能在十五天内把所有的袜子都卖出去。 那可是足足一万双呢。 不是小数目。 “你猜猜,我想卖多少?” 余天卖了个关子,嘴角挂着神秘的笑。 “一块二?” 王东岳侧头,尝试着猜了猜。 “不对。” 余天伸出两个手指,晃了晃。 “这是” 王东岳眨了眨眼,面露狐疑。答案很明显,但是他一时说不出口。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我要卖两块钱。” 第54章 面面相觑 在八十年代,一双袜子能卖到两块钱,简直是天方夜谭。 对于此话,王东岳是万难相信的。 不止是他。 同行的其他人员也纷纷提出质疑。 “余老板!你不是在说笑吧?要是能卖到两块的话,你岂不是马上就成为万元户了?” “你们这儿的尼龙袜才几毛钱而已,虽说我们的棉袜质量过硬,可价格也不能太离谱不是?” “嗯。” 余天回应他们,“确实离谱,我也知道离谱!但这就是我的销售价格,你们只等好好看着就是了。” 话落,余天不再说多。 转身回屋,闭目养神去了。 王东岳摊了摊手,对手下们小声说,“我原本以为这小子挺神。可现在看来,他不过是一个爱吹牛逼的混小子罢了!” “王科长,那我们怎么办?” “是啊,总不能陪着他疯吧?两块钱,谁买谁傻。” “别急。” 王东岳摇摇头,“观察两三天再说!反正现在袜子也没卖出去呢,等上了市场,有了结果,咱们再和他提!不管怎么说,咱们这一趟也不能白来。真要是一双都卖不出去的话,就让他给咱们报销来往路费,回去时,也能和厂长有个交代。” 按照他们定下的5毛钱批发价,这一万双要是都能卖出去的话,厂里可以收入2500块的利润。 扣除来回的路费和吃喝。 还能剩下2300。 这2300块,完全够春风织袜厂购买新的原料,制作新的款式。 可这都是他们暂时的设想。 最后能不能卖出去,现在谁的心里都没底。 趁着余天闭目养神的功夫,王东岳出门上街,找了个能打电话的地方。 花了三分钱,拨通春风织袜厂的电话。 李德民很快接起。 他心神不宁,晚上也没回家。 接通后,他率先发问,先是问了问最关心的安全问题。 “放心吧厂长,袜子顺利到春城了。” 王东岳先报了平安。 “那就好” 李德民紧着发问,“老王,你们的计划怎么定的?他到底打算怎么卖?问清没?他妈的,十五天到底能不能回款?” “他说” 王东岳阐述了一番余天的思路。 当听到两块钱卖价的时候,李德民差点儿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噗!” 他喷了一口茶水,“什么?两块!这混小子,不是在吹牛逼吧!两块钱的话,他个人能赚一万四!这绝不可能!绝不可能!谁能傻到花两块钱去买一双棉袜!” “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东岳叹了口气,“厂长,你说当初咱们是不是太着急了,轻信他了?这次要是不成的话,咱们可真是难受了啊!其实当初你听我的就好了,咱们” 话未说完,李德民打断他。 “老王!别他妈的想摘清关系!这事儿要是不成的话,来往住宿费从你工资里扣!你别管我是不是和他下了赌注!最开始的时候,他可是你介绍来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表弟!这样吧,给他三天时间,不行的话,你们就撤回来,挂了!” 啪。 电话无情挂断。 李德民知道王东岳是想撇清关系,但根本不给他机会。 “完了完了” 王东岳傻了眼。 这回咋办? 自己精心准备的甩锅大法根本没管用,李德民还是把责任都推在了自己的身上。 没招。 厂长嘴大,自己嘴小,只能听之任之。 挂断电话,他准备回去。 快到门口时,他忽然慢下脚步。 “这” 他眯眼嘀咕两声,藏在路边树后,探头向前看去。 但见远处对面。 余爽和张小凤正一起买菜回来。 两个人好像还拉着手,拉拉扯扯的,不成个样子。 王东岳有些近视。 再近了些,他方才看清。 原来两人不是在拉手。 而是买的菜太多太重,余爽是怕张小凤累到,伸手在夺她手里拎着的菜。 “” 王东岳一时无语。 片刻后,待两人进了院儿,他方才自言自语,嘀咕一句,“张小凤笑起来还挺好看,进厂这么久,我还真没怎么见她笑过” 他等了一小会。 抽了根烟,再回院时,厨房里已经开始做菜了。 余爽做主厨。 张小凤在一旁改刀切菜忙活着。 别看她对那些半自动化机器弄得不太明白。 做起饭来,还真是个好手。 余天此时也出来坐着了。 他正在和几个员工闲聊。 价格的事儿,他们没谈。 说得最多的,还是当地的风土人情。 见王东岳进来,他摆摆手,“表哥,干嘛去了?不是给李厂长通风报信去了吧?” 一语中的。 王东岳也没啥隐瞒的,讪笑两声,落座说,“嗯,报个平安,免得厂长担心!对了,厂长特地和我说了,他说要是你这能卖出去的话,还会给你额外奖励呢!” “还有这好事儿?什么奖励?” 余天一听,来了兴致。 “呃” 王东岳语塞,“他说那个你能卖出去的话,等回到义城,他安排你去花巷,让你玩个够。” 李德民才没提这些好处。 都是王东岳瞎编的。 其目的。 只不过是为了再激励激励余天而已。 余天门清,三言两语岔过去。 随即开始商量起明早儿的事儿来。 “明早,你们和我一起去省城。我联系好摊贩后,你们就随着他们去摆摊!袜子就按照我说的价格卖,一双两块!但是在说价之前,你们一定要把袜子的好处给说出来!包括来历,用料,以及功效等等!” “功效是什么?我们这棉袜哪有什么功效?” 王东岳一头雾水,不就是袜子吗,还能治病不成? “当然有!” 余天认真地和大家讲解,“我说的你们记好了,对你们以后卖袜子也有好处!首先,透气性强,纯棉袜子有足够的能力吸汗,能保持足部干爽!其次,棉袜柔软,亲肤能力强,顺滑不扎脚,穿上特舒服!还有,咱们的袜子里,含有抗菌抑菌的小分子,不但能防虫防臭,还可以治疗脚气瘙痒。男人穿上脚不臭,女人穿上显身份。记住没?” 这一番话出口,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就是做袜子的,还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多功效。 尤其是什么小分子大分子的。 他们更是闻所未闻。 “听起来是不错,我记得了。可是就算这样,卖两块钱有点贵了吧!” 王东岳马上发表自己的看法,其他人纷纷点头。 “贵贱不用你们管,我只向你们保证,十五天内,这些袜子保准卖出去。兴许,还用不上十五天。” 第55章 先行造势 关于棉袜的好处,余天又着重给王东岳等人讲了几遍。 直至他们全都能倒背如流之后,方才罢休。 不仅于此。 余天还说了很多尼龙袜和腈纶袜的坏处。 比如不吸汗,导致臭脚,等等。 虽然他说得一套一套的。 但归根结底,关于价格的问题,众人还是难以信服。 两块钱? 说句不好听的。 两块钱都能买纯正的羊毛厚袜了。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质疑,余天也没做任何回应。 饭碗上桌,又弄了些啤酒,几人围坐,吃吃喝喝。 席间。 余天的目光偶尔会看向二哥。 就见余爽的眼神飘飘忽忽的,时不时地看向张小凤,别有一番深意。 “二哥这是有意思啊” 余天心里默想。 再看张小凤。 她的目光,偶尔也会和余爽有对接。 一旦接触上,她会立刻挪开,看向别处。 张小凤这个女人,身材壮硕,和余爽差不多。 她长得算不上美,但也不丑,就是个普通人。 眼见两人都有些心思,余天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等卖完袜子回义城前,他要问问余爽,看看他到底想不想让张小凤留下来。 眼前这个淳朴憨厚的女人,可比小桃儿要强太多了。 “对了,还有个事儿!” 吃完了饭,余天又补充道,“如果顾客问为什么咱们的袜子卖两块钱,你们还要说,这是从外地运过来的,路费就要很多,再加上质量很好,所以才有这样的价格,记住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再说吧。” 王东岳有点不太舒服,匆忙记下后,回屋睡觉去了。 理由再多有什么用? 2块1双,谁买谁缺心眼儿!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公鸡刚刚打鸣,余天便唤醒了所有人。 吃罢早饭,他只拿走一千双袜子和二十条喇叭裤、蛤蟆镜。 留下余爽和张小凤看家后,他带着王东岳等人,前往省城。 “就带一千双?” 路上,王东岳问。 “是啊,一千双你还嫌少吗?今天可能一百双都卖不出去。” 余天笑着回答。 一句话正说到王东岳的心里。 把他彻底弄无语了。 一路上,他们也没怎么再沟通。 到了省城后,余天没去百货大楼,而是直奔城郊,去找孙恒超。 之前他们曾经有过约定,也留过地址。 八十年代,人们对信誉很看重,答应下来的事儿,基本都能做到。偷奸耍滑的人,并不多。 到孙恒超家时,他正在小院里喝稀粥。 院子不大。 他常用的板车,就放在破木桌旁。 见余天带人进来,他先是一愣。 看见他们手里的袜子后,他爽朗大笑两声,站起身说,“老弟!真带回来啦?哪个是你表哥?” 余天简单介绍一番。 “哦!” 孙恒超客气两句,拿起一双袜子,仔细看了几眼,揉揉捏捏,又说,“不错,这质量没问题。还得是人家外地货好啊,咱们本地,压根儿就没什么好货源!说说吧,你打算卖什么价儿?提成多少都告诉我!我那边的人早就沟通好了,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到那儿就分!” 孙恒超早在之前就和熟识的摊贩们沟通过了。 这种好事,每个人都想参与。 不用本钱,随便卖呗。 反正有提成跟着,就算一个卖不出去,也不赔钱。 “两块。” 余天脱口而出。 “啥?啥?” 孙恒超皱紧眉头,“兄弟,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两块我的妈呀!有这两块钱的话,人家买十几斤猪肉好不好?就算是这袜子质量好,可再怎么样也不值两块吧?不行不行,你拿走吧,我可不想落个黑心商贩的名声!” 话落,他就要送客。 余天赶紧制止,“老哥,别急!你们只管喊价就行!只要来人问,你们就说是两块!他们买不买无所谓,但是你一定要把好处介绍出去!好处的话,我身后这些人到时会讲给你们!” “这” 孙恒超还是摇头,“就算是再好,也不行” “我还没说完呢。” 余天拿出喇叭裤和蛤蟆镜,“凡是帮我卖袜子的,我每人送一条裤子和眼镜。只要是卖出去了,还额外有一毛钱的提成,一双一毛,不用你们压任何的本钱,纯利润,无负担,你自己想想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 何况是这种无本的买卖。 喇叭裤和蛤蟆镜,也算是新鲜玩意,价值在七八块钱。 孙恒超想了想,一狠心同意下来。 “那先这样,等到了地方,我和他们说说。” “嗯!”余天点头,“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发。” 不再多言,一行人前往百货大楼。 到地儿时,时间还不到早上七点。 百货大楼八点半开门。 摊贩们来得更早一些。 不少包子铺和早餐馆已经营业了。 烟火气四溢,香味飘散。 十分钟后。 孙恒超找来二十多个摊贩,都是他熟悉的。 听余天说完后,他们也是纷纷摇头。 不过在喇叭裤和蛤蟆镜以及提成的加持下,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下来。 一人领了五十多双袜子后,各自散去。 “三天呗?” 孙恒超最后问,“只要我们帮你宣传三天,喇叭裤和蛤蟆镜就都给我们是不?卖袜子的钱,三天后结账?” “对!” 余天看了看手里的条子,“三天后,我去各个摊位收,只要有人问起,你们只需好好介绍就行。” “得嘞!” 孙恒超也分了五十双袜子,回到自己摊位上。 他们散去后,王东岳一脸愁容凑上来。 “兄弟,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袜子一双没卖出去呢,你倒是搭了七八十块?那喇叭裤和蛤蟆镜,不是钱吗?就这么送他们了?” “嗯。” 余天点头,“生意就是这样,有利益驱使,人们才会为你做事,平白无故谁愿意帮你?” “是这么个道理可你一分钱没见到呢!” 王东岳频频摇头,他是绝对看不好这些摊贩的。 “这你不用管。” 余天认真说,“老王,你的人也很重要!从现在开始,你就让他们留在省城吧。这三天,让他们在各个摊位附近晃悠,帮着推销棉袜,顺便也练练口才!当然,这忙不白帮,等袜子都卖出去了,我给你们每人都包个小红包,也别让你们白来一趟。” “啊” 听余天说得如此轻巧,王东岳啥话都说不出来。 他本是销售科的科长,已经够能说的了,可他自觉,在口才方面,和余天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哪儿有这种人? 一双都没卖出去呢,就疯狂许诺。 他不了解的是。 这种事儿在21世纪叫画饼。 只不过余天画的饼,是真饼,应该很快就能充饥。 最重要的是。 余天也根本没打算卖两块。 只不过是让他们先造造势,好好的宣传一下,给来往的人们留下一点儿印象。 要是有人骂的话就更好了。 骂,说明印象够深刻。 等三天后降下大部分价格,再配合一个足够的噱头。 这一万双,恐怕还不够卖的。 不过一切。 都要等到三天后再说。 第56章 故意显摆 余天告别王东岳,回到双阳县。 在供销社买了些吃喝,给住院的余海明带去。 手术完美,余海明恢复得还不错,用不上一周便能出院。 只是时不时提起还钱的事儿,眉头深皱,特别为余天发愁。 老余家哪儿有钱? 听说这次管林长水还借了不少,老头儿的心更难受。 余天让余海明放一百个心,钱肯定是能还上的。 安慰父母,离开医院。 出门时,天已经黑了。 余天今晚是要回村去的。 在此之前,他打算回一趟二哥家,和张小凤交代一些事宜。 推门进院。 房间里面黑漆漆的,好像没人一样。 余天先看了袜子,袜子还在。 他暗自嘀咕两句,心说二哥和张小凤的心还真大,大黑天的,两人这是跑哪儿去了? 正想着的时候。 房间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声。 啪。 好像是什么东西落了地。 紧接着。 张小凤的惊叫声从里面传来,叫声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 “呀!” 张小凤大喊着,“爽哥,别闹!你不是说坐着聊天吗?怎么还摸我的手!” 话落。 余爽的声音也同时传来。 他气息很粗,声音低低的,好似用了很大勇气一样,“小凤小凤!我是真稀罕你!咱俩挺有缘的,你不觉得吗?你也二十五六了,我正好三十!你能来这儿,是上天给咱们安排的缘分!你别嫌弃我,别看我丑,我可是有把子力气,保证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也不知道余爽是从哪儿来的这般勇气。 以前的他,面对女人,可是很扭捏的。 兴许是这段时间被小桃儿磨炼的。 也兴许是他自觉年纪大了,再不勇敢出击的话,恐怕真要打一辈子光棍。 余天听得直乐。 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正犹豫间。 张小凤猛地推门跑了出来。 见到余天后,她脸色一红,匆忙去了后院。 余天笑笑,走进屋里,打开了灯。 “哥。” 余天一脸坏笑,“天都黑了,怎么不开灯呢?你俩在屋里干啥呢,我刚一进门,小凤就跑出去了,脸红的好像柿子。” “啊” 余爽浑身不自在,“那个小凤,我们俩我们俩聊天来着,屋里太热了。你你袜子卖出去了?” 他转移话题,余天也不继续纠缠。 爱情这东西又有几个人能说得清? 每个人都有自由追逐爱情的权利。 要是他俩真能成的话,还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 给余爽讲了讲当天发生的事儿后,余天让他转告张小凤,只管老实待着,看好袜子就行。 要是王东岳他们回来住的话,让二哥继续帮着做饭,其余的,暂时不用他们管。 又聊了一会,余天方才返回柳树村。 他把买来的糖果都带了回去,还特地带了不少肉。 到家时,李婉柔正在厨房做饭。 她也忙了一天,刚帮着三哥他们卖完油渣饼。 “肉呢?” 进厨房,余天放下东西,却见锅里炒的是青菜。 刚刚在院子里明显闻见肉香,他还以为是自家做的。 “你回来啦?” 李婉柔面露惊喜,继续拨动锅铲,“今天不吃肉了,吃点儿菜,顿顿吃肉,也太腻了。” 她这明显是借口。 哪儿有人吃肉会吃腻的。 尤其是八十年代。 顿顿吃肉,是每个普通人的终极梦想。 “婉柔” 余天一把拉住她的手,“你是不是担心我这次生意会做不成,怕我还不上钱,所以在给我省钱?我告诉你,我肯定能成。方法我已经想好了,一周内,钱一准儿能还上。” “没有,真没有。” 李婉柔确实是这么想的,可说出话,却又变了,“余天,你想哪儿去了?我真是不习惯吃肉。我这几天都胖了,再胖一些的话,衣服会穿不上的。” 她现在依然很瘦弱。 胳膊上的骨头轮廓清晰可见。 余天心里猛地一酸,就要切肉炒菜。 豆豆从里屋跑了出来。 听见又要吃肉,他一下窜到余天怀里,小嘴儿馋得直淌口水。 “豆豆乖” 余天摸了两把脸蛋儿,“你还没吃饭呢?” “吃了!” 豆豆拍动小手掌,“妈妈今天晚上给我做的炒肉丝。” “哦!” 余天又问,“那妈妈为什么现在还在做饭啊?” 豆豆奶声奶气地回答,“爸爸,妈妈说她不喜欢吃肉,她爱吃炒青菜。妈妈吃了好几天炒青菜了,她都快变成青菜了。” 小孩子不会撒谎。 余天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离开的这几天,李婉柔一直都在吃炒青菜。 再加上这几天,她一直在和三哥三嫂一起忙活。 整个人看起来,不但黑了,更是瘦了不少。 “婉柔。” 余天把李婉柔抱在怀里,“去吧,和豆豆去玩一会儿,我给你们娘俩加个餐。今晚你必须吃一盘肉才行!” 话落。 他不等李婉柔拒绝,推着她出了厨房,自顾炒起肉来。 一盘肉很快炒好。 余天盛了饭,放在院里的小桌上。 李婉柔不吃也不行。 在余天的‘监视’下,她和豆豆把整盘炒肉丝,全都吃了个溜干净。 “婉柔,你记住。” 余天拉住李婉柔的手,盯着她美丽的脸庞,“有我在一天,我绝不会让你们过苦日子!我宁可自己不吃不喝,也要让你们两个过好。怎么样,我今天的手艺还行吧?几天没做饭,味道还可以不?” 好吃。 真的好吃 生活的甜蜜,美味无比。 收拾碗筷,天也不早了。 余天准备和李婉柔谈谈过段时间去见她父母的事儿。 正在这时。 院门被人推开。 赵铁柱摇头晃脑,从外面走了进来。 “吃着呢?” 赵铁柱的小脸儿红扑扑的,一看就是喝了酒。 “咋了叔?” 余天也没给他好脸色,知道他是来显摆的。 “没事。” 赵铁柱环顾一圈,“这两天,你家的肉香味我闻得少了些,还真有点儿不习惯!余天,你猜猜,我们家今晚吃的啥?我估计你猜破头,也猜不出来!” 第57章 吃冤家喽 赵铁柱阔气了。 他现在卖黄鳝,每天能赚十几块钱,有点儿飘了。 这两天,他顿顿喝酒吃肉。 王春霞更是换着花样的做菜伺候着,还一口一个‘好老公’地叫个不停。 刚才他闲得没事儿,扒了扒墙头。 也听见余天说什么不能吃炒青菜的事儿。 这让他心里舒服得很。 正好喝了点儿酒,他便饶有兴致地过来逗闷子,想显摆显摆。 毕竟自己是大队长。 之前几次丢了面子,今晚可得找回来才行。 “叔,我都猜不到的菜,那肯定不是一般的美味佳肴了!” 余天太明白他的意思了。 让李婉柔和豆豆回屋后,他决定逗逗赵铁柱。 “当然!” 赵铁柱随便坐下,打了个嗝,“毛氏红烧肉,你吃过吗你?告诉你,这可是你婶子的独门厨艺,一般人,想吃都吃不到。我给你说说啊,你婶子那手艺,平时一般还真不显露!可这几天也不知道咋啦,她总是换着花样给我做肉吃。有什么辣椒炒肉丝,焦熘肉段,炒里脊啊。反正各种肉吧,天天吃的我是满嘴流油,光是拉稀都得拉好几次。” “是吗?” 余天连连称赞,“那看来你家可是真没少放油啊!不然的话,凭叔的这个体格,咋能拉稀呢?你不是半夜拉的吧?要是拉床上可就不好了。” “去去去!” 赵铁柱摆摆手,“少开那些没屁用的玩笑!得了,我走了,饭还没吃完呢!哎,你婶子也是实在,做了三四斤的红烧肉!你说说,我这个小肚子,能吞下那么多油水吗?得了得了,回见吧!” 赵铁柱说完就要走。 他装逼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之前老是闻着余天家的肉香。 如今,他们自己家也常常香气四溢,这让他有了一丝丝报复的快感。 “叔!” 余天拦住他,“你家肉做多了?正好我没吃饭呢,让我去凑合一口呗!” 换做平常。 就是赵铁柱来请,余天也不一定会去。 但是今天。 余天非要再气气他不可。 话一出口,赵铁柱当场愣住。 他这次来就是装逼的,可没想请余天吃饭啊。 虽说赚了钱。 但那也是他自己的钱! 他们家抠门得要死。 一分钱也不想花给别人。 可话赶话儿说到这儿了。 肉吃不完这事儿可是他自己说的! 堂堂一个大队长,又是长辈。 要是拒绝了余天的话,那这事儿传出去,还不得让村里的老少爷们笑掉大牙? “那那走呗!” 赵铁柱一副洒脱的样子,“添双筷子的事儿,来吧!” “行!” 余天想了想,眼珠一转,“叔!我三哥也没吃呢,我叫他一声!你先回去,我们俩马上到位!今晚啊,咱们好好喝点儿,你家还有酒吧?等着!” 话落。 余天出门就去找三哥。 赵铁柱直眨眼睛,差点儿没气昏过去。 自己混了吃的就算了,还要叫人来? 叫人也算了,还要喝啤酒! 这简直是在吃冤大头。 他刚想回绝。 可余天早一溜烟儿跑没了。 去三哥家不过两户的距离,他已经和来往的村民们大声说出了赵铁柱要请客吃饭的事儿。 “刘叔,遛弯呢?我没事,今晚赵叔家请我吃饭!” “老二,这么闲着呢?没事儿的话和我一起去赵叔家吃饭呗,他们家做红烧肉了,毛氏红烧肉,老香了!” 话已出口。 还怎么收回? 现在收回的话,相当于拉屎往回坐。 赵铁柱特别注重面子。 只能是哑巴吃黄连,灰溜溜回家,找王春霞商量主意去了。 “啥?你这个败家爷们!” 王春霞听了后,一蹦多高。 她一把捏住赵铁柱的耳朵,用力一拧,“赵铁柱!你说说你!你怎么能答应请余天吃饭呢?嘚瑟吧?这回让你嘚瑟!我看你咋办!那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好肥肉!” “哎呦呦!疼疼疼!” 赵铁柱歪着头,一脸求饶,“春霞,春霞!别闹!吃就吃呗,七八块钱的事儿,我明天就赚回来了!” 两人正撕扯间,余天和三哥撒丫子跑了进来。 他俩跑得很快。 生怕王春霞把肉藏起来。 反正今晚要吃大户。 必须把他们家的肉都干光才行。 “咋了这是?” 一进门,余天差点笑出声。 “你叔他他耳朵刺挠,我帮他挠挠!” 王春霞松开赵铁柱,找了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哦” 余天闻了闻,目光投向院里的小桌。 小方桌上,一大盆红烧肉正放在那里。 这一大盆,足有两三斤。 油也放得不少,都快没了肉的一半。 余天一个眼神儿递给三哥。 三哥立刻会意,几步到了墙角,把放在那儿的七八瓶啤酒拎了过来。 这几天。 赵铁柱多少有点儿暴发户的心理。 赚了钱,他报复性消费,肉和酒都没少买。 “真香啊!婶子,你这红烧肉做得可真不错,饭呢?我饿死了,赶紧弄点儿饭吧!” 余天和三哥落座,一顿夸赞。 “饭” 王春霞瞪了一眼赵铁柱,强挤着笑脸对余天说,“饭在锅里,我现在给你们俩盛去,你俩陪着老赵,好好喝点儿吧!” 她现在就是有心赶人,也赶不走了。 余天和三哥根本不等饭上桌。 拎起筷子,夹起肉块,就是一顿胡吃海塞。 三哥更猛。 他今天干了一整天的活儿。 又是送黄鳝,又是搬油渣。 体力消耗巨大,正好需要补充。 “香!真香!” 三哥的腮帮子都快甩飞了。 嘴里吧唧吧唧不停,很快便吃了个满嘴油花儿。 “叔,你也吃!愣着干啥?” 余天也不甘落后,吃着的同时,还呼唤赵铁柱。 赵铁柱哪儿有心吃。 他都快被气饱了。 啥话不说,只顾着坐在一旁,跟着赔笑,喝着闷酒。 吨吨吨。 三哥不但吃得多,啤酒喝得也不少。 八十年代,啤酒比吃肉还贵。 一瓶酒的价格,就得一块五左右。 眼见两人跟吃冤家一样,王春霞心疼得要死。 她落坐在一旁,紧着劝解,“余天,老三!你俩少吃点吧!可不是婶子怕你俩吃多了啊,婶子是怕你们的小肚子承受不了!这肉太肥,再喝多了,难免会拉稀!拉稀多难受啊,黄啦吧唧的,再弄到床上,媳妇该不和你俩睡觉啦!” 什么拉稀不拉稀的。 余天才不管呢。 “嗯嗯!” 他胡乱答应着,筷子不停。 没多大功夫,一大碗的红烧肉和六瓶啤酒,全都下了两人的肚儿。 “嗝~~” 余天打了个饱嗝。 摸了摸肚子,舒坦! “嗝~~” 三哥也打了个饱嗝。 他有样学样,也模仿余天的样子,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两人对视,越发想笑。 片刻后。 两人看着对方的满嘴油花,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俩笑啥!” 赵铁柱气坏了。 他快步走到墙角,拿起扫把,回到两人身前。 第58章 爱不释手 赵铁柱拿起扫把,倒不是要打人。 而是家里还有不少吃的,什么鸡蛋,糖块,全在屋里放着呢。 他怕余天和三哥喝完酒不走,再进屋找东找西。 便借着要收拾院子的借口,加上天色太晚,把这两个吃冤家的,打发走了。 两人走后,王春霞抢过扫把,呼呼地直往赵铁柱屁股上轮。 一边轮着,她还一边大骂。 “吃吃吃!让你吃!早晚拉稀拉死你!拉的你屁股窜血!拉的你下不了床!拉的你全家倒霉!” 话是骂余天的。 一墙之隔,余天听得清清楚楚。 他并不在意。 笑着进了屋。 “嗝” 李婉柔正躺在床上想心事呢。 见余天满脸红扑扑的,她坐起身,问了问经过。 听余天说完,她是又气又笑。 “余天” 李婉柔摇了摇头,美丽的眸子盯着余天,“你这一点倒是没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有不少坏主意。” “我坏吗?” 余天把熟睡的豆豆轻轻抱起,放在小床上。 又缓缓落坐在李婉柔身边,低声说,“你要是说我坏的话,那今晚,我就做个坏蛋吧” 话语温柔。 李婉柔的脸立刻红了。 只是她现在很愁。 袜子还没卖出去,她根本没有心情谈情说爱。 她侧身向里面躲了躲。 余天也随之靠近。 她再躲。 余天又往里靠了靠。 月光洒进窗口,李婉柔被逼在角落。 她的背影美极了,长发飘洒在背后,丝丝缕缕,柔情无限。 余天的手缓缓抬起,放在她的肩头。 此时的他,呼吸沉重。 酒劲儿上涌,自觉有些控制不住。 “别” 李婉柔制止了他。 玉手轻抬,放在他的嘴上。 “好吧” 余天也不强求,离得远了一些。 短暂沉默。 余天忽地又弯腰下去。 他一把抓住李婉柔的脚腕,轻轻抬起,放在自己腿上。 “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婉柔的脚丫白白净净。 她的脸红透了,被余天的大手抓着,温暖的感觉袭来,她心里好像有一百只小猫在抓挠。 这种感觉,让她既期待,又不想接受。 一切来得太快,她直到现在,还没彻底做好心理准备。 “我看看” 余天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半天,好似把玩一件珍贵的玉器一样。 片刻后。 他又撩起裙子,往上提了提,直至提到李婉柔的大腿根部。 一瞬间。 李婉柔美丽的身体曲线尽显无疑。 若是再往上拉一些的话,她的全部秘密,恐怕就要展现在余天眼前了。 “” 李婉柔用力压着余天的手,保护着最后的阵地。 她想拒绝。 可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夫妻之间,看看腿又怎么了? 这事儿说到哪儿,也不管过分。 “别怕,我没别的意思。” 余天把另一边的裙子也撩上去,“婉柔,你的腿很美。纤细,柔滑,让我爱不释手。” “你在胡说什么啊” 林婉柔的心就在嗓子眼,“快放下吧快放下,不然的话,我我就把豆豆喊起来,让他打你这个坏蛋!” 这毕竟算不上耍流氓。 情急之下,李婉柔想起了豆豆,想着让这个可爱的儿子来保护自己。 “嗯” 余天又看了几眼,轻轻放下,把裙子也拉下来。 “说说吧” 李婉柔平复心情,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说,想去看我的父母吗?你是怎么打算的。” “这个简单。” 余天认真保证,“婉柔,咱们很快就能赚到大钱了!到时候有了钱,咱们买一堆好东西过去,我要当面给二老赔个不是,也让他们知道,你嫁给我,绝对没错!” 话落。 李婉柔美丽的眸子闪了闪,脑中闪过各种念想。 这一番话。 又把她的记忆,勾回到几年前。 以前的她。 是真的不喜欢余天。 要不是因为余天软磨硬泡,她才不会趁着酒劲儿上头,和余天稀里糊涂地发生关系。 清醒之后,她暗叹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 为这事儿。 她足足哭了三天。 作为城里来的人,她思想多多少少比农村要开放一些。 发生关系这件事,她还勉强能说服自己。 可哪知后来,她检查身体的时候,方才得知自己怀了孕。 眼看着肚子一天天的鼓起来,要是此时再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那余天可就要被抓走了。 李婉柔心软。 知道余天被抓走后,肯定会被以流氓罪判处。 八十年代的流氓罪,哪儿有好下场? 不是蹲大狱,就是吃枪子儿。 这事儿如果败露的话,不止是余天会受到影响。 就连她自己,也会落下个荡妇的骂名。 更可怜的是肚子里的孩子。 一出生就没有爹,娘亲更是被人唾骂的女人,豆豆这一辈子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李婉柔不敢想象! 犹记得母亲参加婚礼时那绝望的眼神儿。 还有患心脏病的父亲,中途退场的场景。 想到这儿。 李婉柔的心又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几年不见。 也不知道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像余天的父母一样,能原谅自己。 “再等等吧” 李婉柔觉得时机还不成熟。 起码要等到生活水平远超城里人才行。 只有这样,她才有底气面对父母。 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心里说服自己,和双亲见面。 “也好,都听你的。” 余天点头,“婉柔,明天咱们一起去送黄鳝,然后你陪我去小楼那讲讲价格。时间不等人,我想赶紧把楼买下来,到时候做咱们的织袜厂。” “你要开厂子?” 李婉柔不敢相信一样,“余天,这可是需要大笔资金投入的。再者说,你懂技术吗?那东西可不是说干就能干的!” “技术嘛” 余天摇头,“我不太懂,不过我可以请教别人,先不着急讨论这些,等卖了袜子再说” “你眼睛少乱看” 李婉柔发现余天还在盯着自己的腿,白了他一眼。 “嗯” 余天笑着说,“媳妇儿,主要是你的腿太美了,我现在有点儿移不开目光。” 李婉柔翻身坐起,狠狠打了他几下,“你臭流氓!今天你是怎么了?老想着腿腿的!是不是这趟去义城,看美女看多了?” “非也!” 余天一边躲避一边说,“因为织袜厂要做的东西,就和女人的腿有关。等过段日子,还真得雇佣一些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人,帮着我宣传,给别人心里种草” 第59章 我出两千 现在讨论未来,还有点儿远。 毕竟袜子还没卖出去。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余天带着娘俩一起进城。 他特地把买来的几条国外进口香烟都带着,去了煤矿厂。 几日不见林长水,老头儿还是那样。 师徒二人见了面,林长水并没提及还钱的事儿。 把黄鳝放到后厨,结了款后,几人在小凉亭中稍坐。 林长水抱着豆豆,左看右看,叹息一句,“唉要是我家那混小子不出事儿的话,我也该抱上孙子了!可惜啊,命运无常,他偏偏沾了赌,自己作死” “师父!” 余天把烟递过去,“这是巴尔基尼亚什么什么的,都是外文,我也不懂,您留着抽吧。” 林长水接过烟,拆开包装,点了一根。 那个年代,二手烟的危害还不为大家所熟知。 当着孩子面抽烟,也是没人在意的事儿。 “婉柔。” 林长水深吸一口,盯着李婉柔嘱咐,“你责任重大啊!余天能浪子回头,你可得盯住他!这小子要是再敢沾赌,你就告诉我!你管不了他,我替你管他!我可不像他父母似的,一生气就跑了!我要是知道他再赌,非要把他的胳膊腿儿全卸下来!” 斯人已逝。 或许林长水这番话,是想说给自己死去的儿子。 儿子因赌而死。 他一把年纪,连个孙子都抱不上。 八十年代。 重男轻女的意识还很严重。 计划生育搞得如火如荼。 可不少家庭,对养儿防老的观念还是根深蒂固,不管生多少,也要弄出个男娃儿来才行。 “林叔,有您给我撑腰可太好了。” 李婉柔轻抚长发,一双杏眼闪着光芒,“您放心,叔,要是余天真敢再赌的话,我一准儿告诉你!到时候您千万别留情,打死他我也不心疼!” “好好好!” 林长水哈哈大笑,“余天啊!有这么好的媳妇和儿子在这儿,你要是再犯错的话,我可真心的不饶恕你!去吧,我这儿一会儿也要忙了,你们该忙啥忙啥去吧!对了,你们先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话落。 林长水匆匆返回食堂。 不大一会儿。 他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布兜。 布兜里面装着两瓶汽水和一把糖块。 这是他送给豆豆第一次见面的礼物。 “豆豆,下次再来,赶下午过来!到时候爷爷给你做好吃的!” 林长水对豆豆这个小精灵喜欢得不得了。 “林爷爷!” 豆豆奶声奶气地说,“那我想吃雪花膏和溜肉段,你会不会做?” 他想说的是雪衣豆沙。 话一出口,可把林长水稀罕坏了。 “好孩子!” 林长水无比爱惜地摸了摸豆豆的小脑瓜儿,“吃啥都行,只要你想吃啊,林爷爷都给你做!去吧,和你爸爸妈妈走吧,下次再来,林爷爷再陪你玩!记得林爷爷的话,要是你爸爸再欺负你的话,你就告诉林爷爷,我帮你狠狠地揍他!” 话落分别。 余天带着妻儿离开煤矿厂。 “唉” 路上,听余天讲完林长水的事儿后,李婉柔叹息一声,“林叔也是可怜人,不行的话,让豆豆认他做个干爷爷吧。不管怎么说,林叔对咱们真不错。要是没有林叔的话,咱爹治病的钱,还真是个难事儿。” “全听你的。” 余天点头,“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豆豆,要是他有这个意思的话,就让豆豆认他当个干爷爷,也算是给林叔圆个有孙子的梦。” 两人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到了小二楼门前。 余天让李婉柔抱着豆豆稍等,自己敲门进去。 这个小楼,他现在很想买下来。 一是作为未来的织袜厂。 免得放在村里,遭人妒忌。 二是等着拆迁。 几个月后,还有一笔补偿款下来,数目不少。 进门时。 房间里正有几个人在。 他们围坐在一张茶几前,靠着沙发,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 见余天进来,坐在正中的中年女人随便打量他几眼。 便什么也没说,继续和身旁的人聊天,仿若余天是空气一样。 “刚才你们说的什么价格?” 女人问围在周边的两三个人。 “一千六,我们诚心买!你要是能同意的话,我就回去和老板汇报。”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面带笑脸回答。 “一千六?” 中年女人摇摇头,“太少了!说实话,要不是我着急离开这儿,两千我都不能卖。这位置多好啊,靠着电影院,做点儿什么买卖也方便。看你们的样子,也都是下海的吧?计划经济,不少人都研究经商了,再过一段时间,房子的价格兴许还会水涨船高呢!” “那” 壮硕男人想了想,“一千七?你觉得怎么样?要是行的话,我们现在就签合同!姐,说实话,你这位置真不怎么样。一角都探出马路了,从风水学上来说,你这属于叫什么来着反正不太吉利。再说了,你这都卖了多长时间了?两月有了吧!可能除了我,再没人谈价了吧。” 这小楼卖的时间确实不短。 但钱来问价的人。 寥寥无几。 最主要的原因。 还是因为房子构造太差。 一角探出马路,歪歪扭扭,看起来很不协调。 “算了算了!” 女人摆摆手,“你要是真诚心的话,就一千九,少一分也不行了。你们要是不买,就走人,我再等等别人。” 话落。 她看向余天。 二郎腿一翘,冷漠的问,“小伙子,你什么事儿?” “我?” 余天指了指那几个人,“我和他们一样,也是想问问房子价格。” “看到没?” 女人一乐,看向其他几个围坐的人,“我这房子现在还不愁卖了呢!不止你们一家问价格!你们现在可以再想想!最低一千九,要是同意的话,咱们立刻就可以签合同。” “这一千九” 壮硕男人摇了摇头,“太贵,我还得和我们老板说一声。不过估摸着,老板也会觉得一千九不行,不太可能!姐,一千七百五您看” 中年女人没再说话。 看起来,价格是定死在一千九了。 她起身离开,自顾去旁边倒茶喝水。 壮硕男人看了一眼,对周围人摊摊手,也起身,准备出门。 路过余天时,他用鄙夷的眼神儿看了看他。 不难分析。 他自己穿着很干净讲究。 而余天。 则是一双布鞋,裤子上满是创口,衣服洗得发黄,皮肤黝黑。 一看就是农村来的。 这种人也想买房子? 真是贻笑大方。 他认为,余天肯定是女人的农村亲戚。 这时候进门儿,一定是配合着故意搞事情,故意演戏抬价儿的。 “哥们,就凭你,也要买这小楼?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该种地种地去吧。” 壮硕男人不屑的说了句。 便带着两个跟班儿离开了。 余天无视,等他们走后,他缓缓走到沙发前,自顾落坐,客气地和女人说,“姐,我是真心买,想和你谈谈价格。” “你出多少?” 中年女人根本没回头,微微举杯,准备轻饮茶水。 热气飘荡,杯子到了嘴边,她轻轻张口,吹散热气。 “两千。” 余天简短说出。 第60章 说得痛快 “多少钱?” 听到余天出价,女人刚要放到嘴边的茶杯一下停住。 她眉头轻皱,甚至没来得及喝上一口。 转回身时,她眼中带着奇怪的目光。 一双细长丹凤眼微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着朴素的年轻人。 “两千。” 余天脸上带着自信的笑。 “” 女人先没说话。 放下茶杯,缓步落座,又看了几眼,方才开口,“我刚才和他们谈话,你没听见啊?那你真买假买?” “我刚才想事呢。” 余天一脸诚恳,“姐,你外边不是贴着两千吗?我人实在,也不会还价,您要是觉得可以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把预购合同签了。只是钱的话,我得一个星期内交齐,行吗?” “你买房子做什么用?”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反问一句。 “我打算做点小本生意,村里的房子又小,我家人口众多,准备搬来,商住两用。” 余天随便应付一句。 “恕我直言” 女人靠近了些,拉起余天的衣服,看了看补丁,“看你的样子,不像是能买得起房产的人。你是自己买?还是来替人说价的?” “我自己买。” 余天向后挪了挪,“姐,要是价格合适的话,咱们就定下。我时间不多,刚才已经等了半天了。” 话不必多说。 余天直接把决定权交给女人。 要一千九给两千块。 对女人来说,可能有些不可理解。 但对余天来说,却是一笔极为划算的投资。 几个月后。 房子定会拆迁。 到时候下来的拆迁赔偿款,至少能破万。 如此对比下来,别说两千。 就算是三千,乃至五千,也不算贵。 而余天之所以装糊涂出到两千。 也是想尽快把事情定下来。 免得其他竞争者再掺和其中,节外生枝。 “可以。” 女人略加思索,伸出手,和余天握了握,“叫我梅姐吧,一周后交款也行,签一下预购合同,先交五百定金。” “定金?” 余天立刻摇头,“梅姐,我现在真没这么多,一百块的话,倒是能拿得出手。” “一百不行。” 梅姐也摇头,“一百太少了,万一你到时候不买,我岂不是错过了不少买家?再者说,我卖完房子就要去外地,根本没多少时间留在这儿。你再看看吧,或者这两天凑凑,要是能凑到五百块,咱们再签合同。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房子,谁先给我好价,我就卖给谁,可不能等你。” 五百块钱,余天一时真拿不出来。 他又说了两句,但梅姐依旧不同意,最少还是要五百的定金。 “这样吧。” 余天略加思索,站起身,准备离开,“梅姐,你谁也别卖,延缓一周。到时候成交价,我给您两千五,再多加五百,就当利息了。行的话,咱们就先定下来,不行就算了,我去别的地方看看。” 按照常理。 买东西时,没有人会主动抬高价格。 而且抬到这么多。 因为这样,会给卖方产生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是不是卖得太少了。 梅姐也是如此。 听余天又加价到两千五,她心里猛地一颤。 卖低了? 还是这小子在开玩笑? 她眉头紧锁,也没回答,陷入沉思。 余天没继续逗留。 只说两千五肯定会买,等几天后还会过来,便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开。 出了门儿。 他带着李婉柔和豆豆,直奔省城,准备好好玩上一天。 “你最后怎么决定给她两千五?” 李婉柔坐在车后座,环抱着余天。 “媳妇儿。” 余天骑着车子,回头说,“咱们现在根本凑不上五百块钱。我要是不开个高价儿的话,万一她真卖给别人怎么办?她刚才说,谁给好价卖谁!有两千五这样的高价在这儿放着,她肯定会好好琢磨琢磨!我相信,现在低于两千五的话,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往出卖了!最主要的是,刚才那个壮汉开价一千七百五。两千五对他来说,恐怕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哦!” 李婉柔很是聪慧,立刻明白了余天的用意,“也就是说,你在吊着她!那时候有了钱,咱们再低价买回来?” “嗯!” 余天点头,“等到了日子,咱们再想办法圆回来!反正她要出远门,时间上,她是等不起的。” “不行” 李婉柔想到了什么,“到时候你再说两千或者更少的话,她肯定会生气,兴许会不卖你呢。这样吧,到时我亲自出马,反正她刚才也没注意到我。” 李婉柔想得比余天更细腻一些。 她更在乎人照顾别人的内心感受。 余天也觉得不错。 便一口同意下来。 两人一路上又研究了一下到时具体怎么做。 商定好后,也骑到了省城。 余天没去百货大楼,现在时间还早,小摊贩们直到日落后才会收摊。 他直接带着妻儿去了人民公园。 豆豆还从没来过这么大的公园。 八十年代,公园算得上不错的景点。 不但有各种可供孩童玩乐的设施,如旋转木马等,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存好自行车,花了8分钱。 又买了三张门票,三瓶汽水,和一些烧饼,总共花掉5块多。 “爸爸,爸爸,我想看脑虎!” 豆豆乐得不行,看哪儿都新鲜。 也顾不上吃喝,一双大眼睛不停的看东看西。 “好,想看什么,爸爸抱着你看!” 余天抱着豆豆,另一只手牵着李婉柔,一家三口,尽显甜蜜。 逛了好大一圈,豆豆有些累了。 三人找了个长椅坐下,暂时歇息。 余天看向李婉柔,想说些热络的话儿。 可李婉柔却蹙着眉头。 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媳妇儿,你咋了?” 余天拉住她的手,用力捏住。 “我” 李婉柔轻抿嘴唇,深吸一口气,“余天,我被你骗了” “啊?媳妇儿,我没听懂。” 余天愣住,自己什么时候骗人了? 他对李婉柔说的,句句都是真心。 “余天,咱们哪儿有钱啊?刚才在路上,咱俩三千两千,说得倒是痛快,可可是钱在哪儿呢?” 李婉柔逛公园时仔细想了想。 无论如何,她也不敢相信,余天能在一周内凑齐两三千块。 这是小数目吗? 显然不是。 按照普通工人的月薪来算,起码要不吃不喝攒上十年。 “爸爸!爸爸!快看!那是什么?” 第61章 爱的围城 余天正要和李婉柔解释解释自己的计划。 豆豆突然大叫起来,指向远处。 乐曲声传来。 原来是公园里正在组织动物游行。 各种小动物被训兽师牵着,掠过人群,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当然。 都是些温顺的动物。 狮子老虎什么的,是不敢放出来的。 有几只小猴子走在前面。 它们个个调皮可爱。 有的戴着帽子,有的穿着衣服,还有的打扮成女人的样子,涂抹胭脂,脖子上挂着闪亮的玻璃项链。 “爸爸!快看!” 豆豆小手乱抓,挣扎着想要过去看看。 “好儿子,爸爸抱着你去。” 余天抱起豆豆,到了近前。 李婉柔却没跟上来,只坐在长椅上,看着父子二人的背影。 烟波柳树。 难得闲暇。 她静静落坐,眼神有些发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爸爸,猴子怎么还戴着项链啊?” 豆豆看个不停,一个劲儿地问着各种问题。 “是啊,你瞧,它胳膊上还带着手环呢。” 余天指了指,又给豆豆讲解了关于猴子的各种信息。 不过豆豆显然对了解猴子不感兴趣。 他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项链。 大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爸爸。” 豆豆咬着手指,奶声奶气地说,“我也想要项链。妈妈说,让我长大了给她买项链戴,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呀?” “快了。” 余天爱惜地摸了摸豆豆,“好儿子,你告诉爸爸,妈妈想要什么样的项链,她和你说过吗?” 豆豆吱吱呀呀比画着。 小手画着圈,描述得不太清楚。 这些话儿,都是李婉柔曾经少有的开心时,和他开过的小玩笑。 他却一直当真,牢牢记在心里。 “反正就是亮闪闪的,越亮越好。妈妈说,女孩子要好好打扮自己才行,不然的话,男孩子不会喜欢。” 童言无忌。 豆豆脱口而出。 一番话。 逗乐了余天,也让他红了眼眶。 从结婚到现在,他还从没给李婉柔买过任何一件首饰。 就连结婚时的戒指,还是从村长家借来的。 两人除了结婚证以外,什么都没有。 这么多年来,李婉柔的身上,就从没带过一件像样的饰品。 余天抱着豆豆跟着小动物们走了一圈。 回来时,李婉柔不知道去了哪儿。 余天找了一会儿,在一个卖旧书的小摊位前找到了她。 此时。 李婉柔正蹲在地上,翻看着手里的一本‘围城’。 李婉柔是知识分子的后代。 自身也有文化。 对于书籍报刊,从来都爱不释手。 余天蹲下身时,李婉柔正喃喃地读着。 此刻的她,好像完全融进书本中,并未察觉到周边的变化。 “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话落。 她的表情变了变,似乎在思索自己的人生。 “妈妈,妈妈。” 豆豆抓住她的胳膊,“什么是围城?好玩吗?” “回来啦?” 李婉柔一下醒悟过来,扣上书本。 她心里充满阅读的渴望。 可现实让她没法儿静下心来。 在农村。 女人读书,是一件很让人觉得奇怪的事儿,甚至可以和不务正业挂上勾。 尤其是。 八十年代,重男轻女风潮严重。 穷人家庭,一般都会让男孩子上学去,女孩子会识几个大字就够了。 “喜欢吗?” 余天翻看几本,“买一些吧,拿回去看看。” “不了。” 李婉柔摇头,“好些年没看过书,字怎么认,我都快忘掉了。” 这怎么可能呢。 学会的字,绝不会忘掉。 “这书怎么卖?” 余天直接问摊贩。 “你要买多少?要是全要的话,两块钱卖你!” 摊贩叼着烟卷。 旧书不值钱,一大堆,也就两块钱的价格,留着这些,还嫌占地方。 余天一口答应下来,挑挑选选,找了几本不错的文学书刊。 至于一些糟粕,他并未选择。 挑好后,摞在一起,放在李婉柔面前。 “眼光不错” 书写得很好,富有文学气息。 这让李婉柔的心里有了一丝触动。 什么时候,余天也这么博学了? 他以前对看书这件事,可是嗤之以鼻的 “喜欢的话,以后我每次来,都给你选。以后啊,咱们家里也弄个大书柜,专门给你弄个读书的房间。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余天温柔地和李婉柔说了一句,又转头看向摊贩,“老哥,以后每隔一个星期,我就过来一趟。好书你都给我留下,钱呢,我还是按照两块钱的价格给你。” 这可是好事儿。 剩下的书还能卖钱,摊贩一口答应下来。 买完书,天色也要晚了。 出门后,余天准备带着妻儿,去百货大楼附近逛逛,也看看今天袜子的销售情况。 “婉柔,你觉得我最近怎么样?我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买,你觉得,是不是有些狂?” 边骑,余天边问。 话语中,似乎隐藏着另外一种含义。 “有点儿” 李婉柔觉得余天的这番话,还真是符合他现在的表现。 用狂来形容也不为过。 两千块的楼,说买就要买。 袜子还没卖出去,就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能发财。 说狂的话。 不算是过分吧? “婉柔,我也喜欢围城,我” 围城这本书,余天在前世读过好几次。 他没法解释过往,只是继续说,“我记得,钱老的书里,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好,你想听听吗?” 围城里面有很多名句。 不少知青会摘抄下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 余天话落。 李婉柔一时间,还真猜不出他要说什么。 “你说。” 她略有期待地问。 “好。” 余天说,“钱老在书里写过。一个人,到了岁还不狂,这个人是没出息的。到了岁还狂,也是没出息的。这句话你能理解吗?” “嗯” 李婉柔点头,“年轻的时候,该狂就狂。到老了,就要收敛。” “是啊!” 余天大笑,“所以我最近很狂,我不只是对生活的狂妄,更是对你,爱的痴狂。你是我最爱的人,我要占据你整个生命,你我都在围城里,永远不要出去。” “爸爸,那我呢!” 豆豆回头抓着余天的下巴。 “儿子,你和妈妈都是我的全部。下车吧,让妈妈带你先去吃点东西,爸爸去找叔叔们聊聊天。” 到了百货大楼,余天把李婉柔和豆豆送进小餐馆,让她们娘俩先吃饭。 自己则是直接去找王东岳,看看销售成果。 第62章 吃霸王餐 找到王东岳时,他正蹲在地上抽闷烟。 一整天也没看到余天的踪影,这让他心里失落落的。 暗想这趟出差。 应该是白来了。 “表哥。” 余天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昨天和今天的销量怎么样?大卖没有?” “我说表弟啊!” 王东岳站起身,扔下烟头,一脚踩灭,眉头皱得比沟壑还深,“动动你聪明的小脑瓜儿,你好好想想?怎么可能大卖!谁他妈买啊?” 将近两天的时间。 袜子只卖出去五十双。 虽然听起来还不错。 可距离卖出一万双,还差得远。 有能力买袜子的人,要么是有钱人,要么是刚处对象的,给女人买一双做礼物用。 大多数人,虽然喜欢。 可听到价格后,都是撇撇嘴走了。 不过,他们的宣传还算给力。 来往购物人的大多已经知道地摊上有高价棉袜售卖。 不少人觉得有趣又可笑。 茶余饭后,甚至把这件事和当下的经济情况对比,作为一份谈资。 “宣传得好就行。” 余天说了一句,带着王东岳去收钱。 除了该给的费用以外,剩余的利润,有六十多块。 小摊贩们兴致并不高。 卖个两三双的,才赚两三毛。 要不是有喇叭裤和蛤蟆镜跟着,他们真不想再宣传了,免得惹来白眼。 “表弟,明天咱们降价吧。这么下去,我他妈啥时候能回义城啊?再者说,我还没给厂长打电话呢!他要是知道这销量的话,估计得骂死我!” 王东岳上了火。 要是还不降价,他真不知道这批袜子猴年马月才能卖出去。 “先吃饭。” 余天拿出二十块钱塞给他,“带着你的人吃顿好的,明天再好好宣传一波。告诉大家,明晚回县城集合。后天早上,把所有袜子都拉到省城来,我要亲自卖货!” “啥?” 王东岳愣住,“这一千双还剩下九百多双呢!你你说胡话呢吧?” “只管听我的就是了。” 余天转身就走,“明晚我还要给你们下达最后一个任务。只要你们后天配合得好,达成目标,不成问题!” 他离开。 独留王东岳傻愣愣地站着,实在猜不透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事儿到这儿了。 他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怎么办? 等着吧。 反正明晚集合。 一切就看后天怎么操作了。 余天直接去找李婉柔。 进门时。 豆豆正自己坐在桌边,一手拿着一只烧饼,左一口右一口地吃着,满嘴儿流油。 “儿子,妈妈去给你买别的吃的了吗?” 李婉柔不在,余天落坐,问了一句。 “爸爸,妈妈在外面,妈妈吵架了。” 豆豆指着门外,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吵架了? 李婉柔的性格温润如水,怎么可能和别人吵架? 他让豆豆别乱跑。 自己则是捡了根棍子,三步两步冲出门去。 站在门口,左右看看。 果然发现小店旁边几米处,正在人群中站着的李婉柔。 “婉柔!” 余天赶紧冲过去。 此时李婉柔的身边,还站着两个男人。 其中一个是胖胖的中年人,围着白色围裙,身上都是油渍和烟火气,嗓门很大,不停叫骂。 另一个是个小年轻,带着眼镜,满脸窘相,衣服破旧,背着书包,倒是有些书生气息,看起来,像个学生。 “怎么回事?媳妇儿!谁欺负你?” 余天一下挡在李婉柔面前,牢牢将她护在身后。 倘若现在有人敢动李婉柔一下的话。 他必然会一棍子下去,绝不会给对方好下场! “余天,别急!” 李婉柔生怕余天动粗,紧紧攥住他的胳膊,“误会,都是误会,没人欺负我。我是在帮忙付钱!” 经过了解,余天方才得知。 原来这戴着眼镜的小伙子真是个学生,吃了饭,没钱结账,想要下次再给。 可店老板万万不同意,认为他吃霸王餐,动手就要打人。 余天打量小伙子两眼,“你吃饭怎么不给钱呢?” “我” 小伙子窘迫得不像样子,脸红红的,“我钱丢了,被人偷走了。叔叔,我不是坏人,我是学生,今年就要考大学,真的,你别打我” 这一声叔叔。 差点儿让余天笑出声。 自己有那么老吗? 不过二十五岁,而这小伙子,也有十七八的样子。 “得了得了!” 余天看向胖老板,“老板,别吵了!这钱我和我媳妇儿出了!算算账吧,算完了,赶紧给我儿子熬肉汤去!” 有钱就行呗。 谁给都是给。 胖老板笑呵呵地应付余天两句,又斜着眼瞪了小伙子一眼,“他妈的,臭小子,算你捡个便宜!下次再来吃白食,我非揍你不可!” 胖老板收了钱,转身回去做肉汤去了。 余天和李婉柔安慰小伙子两句,也准备回去。 小伙子没走。 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片刻后。 他好像鼓足勇气一般,快步追上即将进店儿的余天夫妇,拦住他们。 “叔叔。” 小伙子脸色很紧张,“敢问尊姓大名?您住哪儿?等有时间,我一准儿去还钱。” “叫哥!” 余天直皱眉,眼看着李婉柔偷笑,他抬手轻轻掐了掐她的手臂。 “哥” 小伙子又说,“我叫门博,是省城第一高中的学生。哥,你家在哪儿,钱我一定要还的。” 门博表情很尴尬,出了不少汗,衣衫都湿了,他是真的很不好意思。 “算了算了。” 余天摆摆手,“一块五毛钱而已,就当你管我叫叔叔,我这个长辈请你吃饭了!去吧,好好学习。” “不行!” 门博一把攥住余天的胳膊,力道还不小,“哥,无功受禄,寝食不安。你帮我解围,我这钱,是一定要还的。” 不告诉他的话,他就真不走了。 无奈之下,余天只得说出自己家的住址。 门博牢牢记好,郑重致谢,道别离开。 “这小子” 余天看着他消失的背影,“还挺重义气。” “呦呦呦!”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嘲讽余天,“余天,在这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呢!这是有钱了哈,一块五都不在乎了!” 第63章 利润七千 余天和李婉柔刚要回去吃饭。 张伟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他还是那副派头,头发梳的锃亮。 走到近前,斜着站着,抖着腿儿,一脸嘲讽。 余天一眯眼,不爱搭理他,满口囫囵话,随便应付,“老同学,这么巧,来吃点儿?” “不吃了!” 张伟夹着小包,摇头晃脑,“这破玩意有啥好吃的!对不起,小爷我今天有约,富婆请我吃饭,走了您内!对了,忘了告诉你!以后就是你想和我合作,也没这个机会了!机会啊机会,转瞬即逝!告辞了!” 话落,他一脸嘚瑟地走了。 走出两步,还朝地上吐了口大黏痰。 看得出来。 他就是在故意显摆气人的。 上次合伙的事儿没谈成,又白搭了一顿饭,他还记恨在心。 “瞧瞧人家。” 李婉柔故意逗余天,“不行的话,你也找个富婆吧。富婆好,富婆妙,富婆的钱包鼓翘翘。” “得了吧。” 余天拉住李婉柔的手,“刚才那小伙还管我叫叔叔呢,我这黑黢黢的,哪个富婆能相中?也就是你,眼神儿不好!” 开了两句玩笑,两人进屋。 肉汤熬好了,豆豆吃得很欢快,小肚子圆鼓鼓的。 余天帮他擦了擦嘴,爱惜地捏捏小脸儿蛋。 “别老捏呀。” 李婉柔打下余天的手,“总捏的话,豆豆会淌哈喇子的。” “也是” 余天停下手,深情地看向李婉柔,“小孩儿会淌哈喇子,大人不会吧?媳妇儿,你知道什么叫吹弹可破吗?你的脸蛋儿就是,快让我摸摸看。” 一抬手。 余天挑逗般地把手指放在李婉柔的下巴上。 这一番举动。 让李婉柔当即红了脸颊。 屋里食客不少。 余天这胆子也太大了点儿吧。 又想起昨夜余天看自己的腿,李婉柔心潮澎湃,坐立不稳,差点儿从凳子上摔下去。 “回家吧。” 她赶紧起身。 付了账,抱起豆豆。 “今晚去二哥家住。” 出了门,骑上车,余天说。 “为什么?” 李婉柔不解地问。 “明天晚上我和王东岳他们约好了,有事商量,不想来回折腾。正巧二哥家地方也够,今晚咱们凑合一宿,也让你认识认识未来可能的二嫂。” 关于张小凤的事儿,李婉柔还不知道。 余天也有心让她见一见,听听她的意见。 女人看女人的眼光,和男人不一样。 李婉柔心又细,一定能有个好主意。 余爽的婚姻,是家里的大事。 早早晚晚,他都是要找个女人结婚的。 要是大家都看张小凤不错的话。 不如就想办法把她留下来。 “袜子你到底打算卖多少钱啊?” 路上,李婉柔问起最担心的事儿来。 “你猜猜。” 余天打着哈哈,故意逗乐。 其实卖两块钱是不可能的。 他只打算卖一块三。 一万双,每双利润七毛钱的话,能净赚七千块。 这个价格,勉强算是合理。 想要都卖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时间方面,是个大问题。 估摸着,正常情况下,以一块三这个价格,最少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全部卖出。 所以。 尽快销售一空,才是他最想要的。 办法已经有了。 就看后天能不能成。 简单和李婉柔讲了讲后,李婉柔觉得方法还算新颖。 只是略有夸张的嫌疑。 “哈哈哈。” 李婉柔捂着嘴笑,“这事儿要是让李德民李厂长知道的话,他会不会打你?你也太损了吧?” “不会的。” 余天笑着回答,“能回款的话,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再者说,他的利润也不少,要是在义城卖的话,不但耗费的时间长,还少赚一千多块钱呢。” “但愿能成” 李婉柔心里充满期望。 这些袜子要是都卖出去的话。 那购买房产这件事,也真的能操作一下了。 “余天。” 李婉柔又说,“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儿奸商的嫌疑呢?不太实在。” “这还不实在?” 余天想说,他前世的手段多了去了。 在商场摸爬滚打几十年,奸诈狡猾之辈,多不胜数。 这点儿小伎俩,什么也不算。 一路欢乐地聊着,回到县城。 两人去供销社买了不少补品,给余海明送到医院去。 进门时,余海明和刘淑芬正在聊天儿。 见余天进来,刘淑芬赶紧走上前,把吃喝接过去,放在一边。 “怎么样?你那些东西卖出去了吗?你爹都急坏了,赶紧给他讲讲。” 刘淑芬一脸担忧。 “别胡说!” 余海明大声骂着,“谁急了?我才不担心他呢!我着急,是想孙子想的!他一个大人,能出啥事?” 余天温柔笑笑。 知道老爹口是心非。 “娘,你不用担心我,我这边没啥问题!豆豆,去陪爷爷玩一会儿吧。” 余天落座一旁。 “余天啊” 刘淑芬给余天倒了杯水,“娘和你说个事儿!最近不太平,抓了不少犯事儿的,我听说那个叫什么什么走私?那可是犯法的,你千万别干!” “我知道” 余天太了解走私了。 刑罚很重,数额巨大的,甚至能判死刑。 八几年,走私疯狂。 虽说不少人成了漏网之鱼。 但一旦被抓,就是死路一条。 “我前两天和隔壁病床的老太太唠嗑,人家还说呢!他们邻居小伙子,就是走私收音机的,昨天刚进监狱!余天,欠钱也别着急,等你爹出了院,娘也能找点儿零工去做。” 刘淑芬絮絮叨叨。 这是母亲的通病。 若是换做以前的话,余天定会不厌其烦。 可现今。 他恨不得每天都能听见母亲的唠叨。 就算是听上一千遍,一万遍,他也丝毫不觉得厌倦。 “娘。” 余天沉稳保证,“您放心吧。我这辈子,绝对不会犯任何错误!我向你保证,要是我再犯错,您就真别认我这个儿子!再说,有婉柔看着我呢,这幸福的日子,我珍惜还珍惜不过来,怎么可能去干非法的事儿?您放一万个心。” “去去去!” 余海明挥了挥手,“余天,少说这些屁话!赶紧带着婉柔和豆豆回家,豆豆困了,让他早点休息!对了,给他洗洗脚,这脚丫脏的!” 打是亲骂是爱。 这件事,在余海明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余天就怕老爹不骂自己。 这才是老爹之前的样子。 “爹,那您休息吧。娘,我刚才在楼下给您租了张软床,一会儿有人送上来。我和婉柔今晚在二哥家住,明天不过来了,后天,或者大后天,我再来。” 话落,在余海明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余天带着妻儿离开。 回到余爽家里,屋里亮着灯。 推门进去时,小桌上摆着好几盘菜。 有肉,有素,还有一碗刚出锅的汤,麻辣鲜香。 “呀!” 余天一笑,看向正落座在桌旁的余爽和张小凤,“二哥,今儿是什么日子?还是你会算命,知道我们一家三口要回来?咋这么丰盛呢?” 第64章 准备售卖 余爽这两天一直都在对张小凤展开强烈的爱情攻势。 他觉得眼前这个相貌平平,吃苦耐劳的女人,才真正适合自己。 虽说比起小桃儿来。 张小凤在外貌上不占任何优势。 但她能吃苦的劲头儿。 可不是小桃儿能比得了的。 “诶呀呀。” 余天看见满桌的菜后,落座,坏笑着问余爽,“哥,你最近是学会算命了?知道我们一家三口今晚要回来是不?好丰盛啊!” “啊” 余爽一怔,赶紧挪挪身子,拉紧上衣的拉锁,“天儿,婉柔,你俩来得正好,我刚做完,快趁热吃!豆豆,上二伯这儿来,二伯做了红烧肉,香着哩。” 他的怀里。 藏着一朵鲜艳的红花儿。 要是余天再进来得晚些。 他就准备单膝跪地,郑重求婚了。 当然。 他不是什么浪漫的人。 这种操作,还是在外国电影里学的。 电影里的男主角,跪地求婚,没有不成功的。 所以他也想试上一试。 余天让李婉柔落座,给她介绍了张小凤。 张小凤还是那般样子。 一说起话来容易害羞。 女人懂女人。 李婉柔看得出张小凤对余爽也有好感。 聊了一会儿,她给余天一个眼神儿。 抱起豆豆,拉着张小凤去了东屋,关了门,一边闲聊,一边套话去了。 “哥。” 余天指着西屋门口堆放的一堆竹条,“这是谁弄来的?要干什么?” “这是” 余爽的手上还有不少血丝,“我也不能总在家闲着不是?砍了点竹子,想要编几个筐,拿到市场上卖卖。” 人一旦对美好的生活有了向往。 便会产生积极的心态。 余爽没有钱,但他想赚钱。 听说张小凤欠了两百块的外债后。 他英雄附体,非要为这个女人做出一些感动的事儿来。 “两百你也愿意还?” 余天拉着他进了西屋,也把门关上,“哥,小桃管你要十块,你都不给。怎么现在这两百的巨款,你倒是愿意替小凤偿还了?” “不一样,她们俩不一样。” 余爽摇头解释,“弟,和你说实话。我一看到小桃儿,就有和她睡觉的冲动。可是看到小凤儿,我却只想保护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爱和性,不一样。 有时候。 人们会误将原始的冲动当成爱情。 余爽三十岁了。 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虽然对于没能睡到小桃儿这件事,颇有遗憾。 可一想起生活,他也清楚,张小凤才是真正能过日子的人。 兄弟俩聊了不少。 尤其是关于还钱的事儿。 余天一再和余爽确认,是不是真的喜欢张小凤。 得到无比确定的答复后,他才郑重其事地说,“哥,既然这样的话,事儿我帮你办了。等卖了袜子后,正好你和我一起去一趟义城。到时咱们把事情了结,你再和小凤一起回来。不过嘛这一切都是咱们的设想,具体还得看小凤能不能同意。” 余天对二哥的婚姻大事很上心。 余爽这么多年没结婚,也有余天的因素。 要不是有这么个败家弟弟。 他或许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所以。 尽量弥补二哥的遗憾,也是余天必须要做的事儿。 “真的?” 余爽咧嘴笑了,“弟,你要是真有招能把钱还上的话!哥以后肯定好好感谢你!” 余天摆摆手。 两兄弟之间,说这种话太客气了。 此时。 东屋还不时传来两个女人的笑声。 也不知道她们在聊什么,很欢乐的样子。 余天没过去打扰。 一夜无话。 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起,再看张小凤。 她看余爽的眼神儿,又变了不少,眼中带着一些期待和肯定。 “媳妇儿。” 趁着余爽和张小凤去了门外,余天拉住李婉柔的手问,“你俩昨晚聊啥了?小凤咋那么高兴呢?我看有门儿!” “不告诉你。” 李婉柔打掉余天的手,一边忙活着做早饭,一边说,“这是我们女人之间的小秘密,总之你只要知道,她同意和二哥处处就行了。” “不说是吧?” 余天坏笑一声,把脸凑过去,“行!媳妇儿,本来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呢。既然你不说,那我也不说了!除非你亲我一口,或者让我亲你一口才行。” “你” 李婉柔一跺脚,羞红了脸,“余天!你和我卖关子是吧?我才不亲!你说不说,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我可不给你做饭吃了!” 夫妻俩闹腾起来。 这种画面,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 豆豆夹在其中。 一会帮着爸爸,一会帮着妈妈。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一副幸福景象。 时间飞逝。 转眼到了下午。 天刚擦黑。 王东岳带着一群员工,垂头丧气地回了小院儿。 果不出所料。 今天的销售情况更不乐观。 一整天的时间。 只卖出去三十多双,这还是在极力推荐的情况下。 “降价吧!” 落座在餐桌旁,王东岳沉沉吐出一口烟雾,叹了口气,咬牙说,“挺不住了!这样下去,十年也卖不光!余天,我们商量好了,明天把这些袜子都拉过去,八毛钱一双甩卖,肯定有人买!” 八毛钱一定好卖。 棉袜在义城滞销是因为数量太多。 春城满是尼龙袜和腈纶袜的市场,棉袜倒是鲜有人销售。 只是八毛钱的话。 余天根本赚不了多少。 一万双,他也就能赚个两千块。 甚至连买小楼和还债的钱都凑不齐。 “一块三。” 余天直接说出自己的心理价位,“我已经定好了,明天咱们按照一块三的价格出售。” “不行。” 王东岳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余天,一块三这个价格挺合理,但周期太长了!咱们这么多双,起码要三个月才能卖光!我个人倒是能等你!可李厂长等得起吗?我们厂子等得起吗?要是再不回款的话,厂子就得关门歇业!我们这次千里迢迢过来,可不是为了多卖一毛钱的利润!我们为的不就是快速回款吗!” “余老板!我们科长说的没错!我们可不想丢了工作,要是回不了款的话,我们销售科都得被罚!” “兴许李厂长一个不高兴,都得把我们辞退了!我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还得吃饭呢!你可千万别再抬高价了,抓紧甩卖算了!” 员工们主意已定。 非要低价甩卖,抓紧回款,赶紧了结这件事。 “安静!” 等他们急躁地发表完意见。 余天大声说了句。 见众人沉默。 他才拿出几张早就准备好的纸张,分发给每个人,“都别吵了!表哥,你们今晚按照纸上所写的,都好好练练去!明天一早,咱们一起去省城,好好卖卖袜子!” “这是” 王东岳接过纸张,看了一会儿,眼睛瞪得老大。 第65章 还我血汗钱 余天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张纸。 让他们按上面写好的内容,好好练练,准备明天的表演。 从现在开始。 他们都要化身成演员。 在明天上午的大规模推销中,各司其职。 “这” 王东岳看了一会儿,“这能行吗?不得让人家笑话死?再说了,我还得挨打?你这是闹剧吧!” “表哥。” 余天认真看向王东岳,“你只管照做就是。挨顿打怕什么?只要能快速回款,这些都不是问题吧?” “呃” 王东岳沉默片刻,看向手下的员工们,“你们同意吗?你们觉得,这样做能行?” “可以试试!” “科长,我觉得有门儿,挺新鲜的,这种销售手法,我还从没见过,兴许能有奇迹。” 员工们倒是都同意试试。 王东岳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对于他自己台词上的问题,又提出了一些看法。 “表弟。” 王东岳直皱眉头,“这台词不是诅咒我们春风织袜厂呢吗?这要是被李厂长知道了,他肯定会狠狠收拾我一顿。” 余天好言安慰,给他鼓劲,“表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去吧,好好演练,只有今晚这么一点时间了!明天一早,可就是你们销售科大展身手的时候。记住,台词千万不要背错,喊话的时候,声音要大,别在乎什么羞耻心!” 搞销售的人。 羞耻心早都被磨没了。 王东岳‘领命’下去,和手下人开始演练。 余爽不明所以。 凑上来也想掺和其中。 余天摇头拒绝。 这种事儿,只适合搞销售的人去做,像余爽这种老实人,完全不适合。 长夜漫漫。 无心睡眠。 明天就是见证能否成功的日子。 说实话。 余天的心里,也难免有一丝担忧。 他不知道。 用21世纪的销售手段,在现今到底能不能一战成功。 人们都睡去时。 他还在小院里孤独落座。 只有李婉柔陪着他。 托着腮帮,静静地盯着他的脸庞。 “婉柔,你睡觉去吧。” 余天的声音很温柔。 “我陪你。” 月光下,李婉柔温柔如水。 她拉着余天的手,给他信心。 “婉柔。” 余天如实说,“其实这次,有些冒险。要是不成的话,我可能会栽个跟头。别人都不相信我,你相信我吗?” “相信。” 李婉柔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只要你能变好,无论是成功失败,我都愿意陪着你,我不怕苦。” 话不用多。 真心足够。 余天没再说话。 站起身,拉住李婉柔的手,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良久。 两人分开,各自回到房间睡去。 翌日一早。 一行人在余天的带领下,拉着两板车的精品小棉袜,匆匆赶往省城。 李婉柔和豆豆则是去了医院,准备先看看余海明,然后再去省城。 今天是星期六。 恰逢有大集,余天特别挑的就是这个日子。 百货大楼周边,热闹非凡。 买家卖家齐聚,人头攒动。 各个县城,乃至临近市县,都有不少人来凑热闹。 八十年代。 没有网络。 网购说起来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人们大多还是去往集市,逛个热闹,顺便买些心仪的物品。 孙恒超的摊位位置最好。 余天直接将它占据下来。 不白占。 给了他十块钱的占用费。 铺好布单儿,卸下袜子,一双双棉袜堆叠成小山的样子,展现在众人近前。 “今天不用我们帮着卖了吗?” 孙恒超的话语中带着一些玩味色彩。 最初。 他还以为余天是个有头脑的人。 可经过这两天的销售。 现在的他,对余天失去了不少信心。 说的这句话,也不过是客套一下而已。 “老哥。” 余天笑颜相对,“今天不用你们卖,附耳过来,我告诉你一会儿怎么操作。放心,一双袜子一毛钱的利润,事成之后,一分不少!你们要做的也很简单,我现在传达你,你让他们立刻做好准备!” “啥意思?” 孙恒超懵了,“兄弟,你这是要玩哪一出啊?” “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不难,简单得很。” 余天拉着他到一旁,嘱咐一番。 片刻。 孙恒超半信半疑,去找人准备。 此时。 市场也开始上人了。 七点钟不到,整个百货大楼周边,便挤满了来逛街找热闹的百姓。 人潮汹涌,摩肩擦踵,热闹非凡。 各个小摊位前都挤满了人,生意不断。 还有那些小餐馆,烟火蒸腾,更是火爆。 忙碌一周,花些小钱,买些东西,再吃点儿家里做不出的味道,享受生活。 这是百姓们来逛街的主要原因。 “表哥,准备好没?” 见人上得差不多了,不少人路过摊位时,还看向棉袜问了价格,余天便问了王东岳一句。 “表弟,我已就绪,可以开始!” 王东岳回答一声。 现场人群众多,燃起了他这个销售科长的斗志。 要是今天真能一战成功。 那他这次回去,也有和厂长吹牛逼的资本了。 “那就搞起来!” 余天大喊一声,退居身后,指挥大局。 “得嘞!” 王东岳给员工们递了个眼神儿,让他们等一会儿找准机会,便立刻开始自己的表演。 “啊!!!” 他啥也没说,先是大喊一声。 声音嘹亮,惹得不少人驻足围观,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这是第一步。 必须吸引足够多的眼球。 见人群注目。 他开始按照余天所写的台词,充满情感,大喊起来。 “江省义城,江省义城,春风织袜厂倒闭了!老板李德民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万,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袜子抵工资!原价都是三块、两块、一块八的棉袜,通通一块三,通通一块三!李德民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来往的人群懵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奇葩的场面! 这是在卖货? 还是在喊冤? 不多时。 整个袜子摊,便被人潮包围起来。 “袜子看起来不错” “一块三一双,好像还可以吧。” “你们的老板真跑了啊?那可太惨了吧!” 广告词过于直白刺激。 很快便成了整个市场上最受瞩目的画面。 人们都有看热闹的心态。 转眼间。 原本围在其他摊位的人,也开始朝着这边聚拢。 甚至不少吃饭的人,也都放下碗筷,匆匆结账,想一睹究竟。 第66章 口吐鲜血 “江省义城,江省义城,春风织袜厂倒闭了!老板李德民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万,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我们没有办法,拿着袜子抵工资!原价都是三块、两块、一块八的棉袜,通通一块三,通通一块三!李德民你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给你干了大半年,你不发工资,还我血汗钱,还我血汗钱!” 王东岳的呐喊声还在继续。 太可乐了。 人群交头接耳,谈论着这新鲜事儿。 看热闹的人不少。 买袜子的却不多。 余天并不着急。 轻轻捅了捅王东岳。 王东岳会意。 给掺杂在人群中的员工们使了个眼色。 一瞬间。 员工们戏精附体。 呜闹喊叫着冲上来,围住王东岳,就是一顿电炮飞脚。 “卖这么便宜?不是说好了卖两块吗?这都是底价了,根本不赚钱!” “你这是扰乱市场!赶紧恢复原价!你卖一块三!我们的袜子卖谁去!” “揍他,揍他!” 员工们平日里就对王东岳有些怨言。 今天正好借着机会,公报私仇。 这通胖揍,打得真实。 不大功夫,王东岳浑身满脸,都起了大包。 热闹更大了。 围观的人看得很起劲儿,拍着巴掌直乐。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真实。 一点儿作假的样子都没有。 这甚至比看唱戏还有意思。 越来越多的人疯狂往里拥挤,生怕错过好戏。 打了一通。 员工们骂骂咧咧地跑了。 王东岳啐了一口血沫,晃晃悠悠站起身,对围观的群众们大声说。 “乡亲们!看到了吗?我可让他们揍惨了!这袜子绝对是底价,你们要是想发发善心的话,就帮帮我吧!袜子要是卖不出去,我们工人的工资,也发不上来了!我是从外地来的,听说咱们春城百姓民风淳朴,乐于助人,你们就可怜可怜我吧!” 一番话说得很可怜。 说着说着,他还挤出两滴眼泪。 有几个好心人掏钱买了几双。 余爽和张小凤负责收了钱。 可这还远远不够。 其他的人,大多是面面相觑,一时定不下主意。 一块三谁都能掏得出来。 但这真的是底价吗?真的算是占便宜了吗? 买家的心理就是这样。 没多少人买的话,别人也不会出手,生怕吃亏,让人笑话。 就像21世纪。 不少商家,还会专门雇佣一些人排队造势。 见时候差不多了。 余天给人群中等待着的孙恒超使了个眼色。 孙恒超会意。 嗷的一声冲上来。 他猛地拿起四双袜子塞进怀里。 掏出五块钱,一把甩在摊位上。 “有便宜不占!纯属王八蛋!一块三一双,纯棉袜子,太他妈合适了!比腈纶的强一百倍,吸汗又高档,倍儿有面子!” 他带头冲锋。 其他二十几个小摊主也蜂拥而上。 有的人拿起袜子,甚至没给钱,转身就跑。 其他老百姓的注意力根本不在给不给钱上。 眼见如此。 他们觉得要是再不出手,恐怕就迟了。 “那个,给我来两双吧!看着还行!” “我要三双!” “四双,我也给你五块!刚才那小子就给的五块!” 有人带头,事儿就好办。 眨眼的功夫,人们开始争相付款。 一万双袜子多吗? 要是零售的话,很多很多。 可像今天这么卖的话,还真算不上什么大数目。 眨眼的功夫。 几百双袜子便卖了出去。 买完袜子的人们挤出人群,还不时对从远处跑来的人们进行免费宣传。 “快去吧!卖袜子的!都是纯棉袜!他们这是织袜厂倒闭了,质优价廉!” “五块四双,去晚了该没有了,棉袜比尼龙袜高档吸汗,送礼也合适啊!” “真的不贵,前两天摊位上的棉袜要他妈两块钱,现在一块三,还穿啥呀?” 不止是购物的百姓们帮着宣传。 不少小饭馆的老板,也和食客们说着这些事儿。 老板们都是活络人。 这两天也听食客们骂过黑心小摊贩们卖两块钱棉袜的事儿。 现在只要一块三。 如此对比,他们觉得价格确实算便宜。 王东岳的宣传声还在继续。 朗朗上口的诙谐曲调,让许多买完袜子的人,驻足听着,甚至想背下来,回家说给朋友们听。 收钱收的手软。 余爽越收,心里越激动。 他长这么大,手里还从没有拿过超过十张大团结的时候。 眼前。 他手里紧紧握着将近百张大团结。 除此以外,还有更多的毛票。 一毛的、两毛的,还有一分二分的。 一摞摞的纸钞,让他呼吸加速,觉得好似做梦一般。 “别抢,别抢!人人有份儿!” 袜子卖的越快。 王东岳的喊声也越大越积极。 孙恒超等人更是不停往返,一趟又一趟的来回跑着,疯狂造势。 一番操作下来。 袜子摊彻底火爆了。 可以说。 这一场售卖,已经成了百货大楼摆摊界的传奇。 不到一个小时。 原本堆叠的像小山一样的袜子,便少了一小半。 袜子越卖越少。 购买的人却越来越多。 仔细想想。 一万双袜子想要售空,其实根本不需要多少人购买。 因为有人一买就是两双、三双、乃至五双。 这些袜子,有个三千人左右的购买力完全够了。 又过了半小时。 李婉柔带着豆豆过来了。 眼见如此盛况,她来不及表达喜悦。 赶紧找熟识的餐馆老板,借了张小方桌,挡在人群前面,帮着收款。 人群一窝蜂的涌上来。 这才多久的光景,队伍已经排出了老长,不少人甚至插队购买,频频发生推搡和叫骂声。 余天和余爽赶紧穿插在人群中,帮着调节。 余爽的心情无比激动。 他暗想。 等这些袜子卖出去后,必须赶紧找余天借钱,把张小凤的事儿处理好。 李婉柔忙中有序。 一笔一笔的钱款收上来,袜子也一双一双的往出拿。 不得不说。 李婉柔也很有做生意的天赋。 账算的快,算得准,丝毫不差。 她的动作也麻利干练。 小手翻飞,一边数钱,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着挤在人群中的余天。 “咳咳噗!” 正在这时。 一直喊话的王东岳,忽然喷出一口鲜血。 哇的一声。 人一下栽倒在地上。 第67章 销售一空 王东岳太兴奋了! 兴奋到心情跟着起飞。 袜子能卖得这么顺利。 这般场景,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此时余天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从垫底儿,升腾到了顶点! 这是什么? 这是销售界的奇才啊! 这种想法,一环套一环,还真不是他王东岳这个销售科长能想象到的! 激动之下。 他气血上涌,口喷鲜血。 头脑眩晕,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差点儿摔破了头。 不过对他来说这都是小事儿。 背水一战。 就在今天! 他要继续努力。 赶紧把身后的袜子,全部销售出去! 他晃晃悠悠站起身,擦了擦嘴角。 一边想着李德民听到回款成功后的惊讶表情,一边继续兴奋大喊,“谢谢乡亲们的支持!咳咳李德民这个狗日的无良老板,真是把我气到吐血啊!乡亲们,没有你们,我们的员工还真发不下工资来!我老王在此咳咳在此郑重谢过了!来!继续!和我一起!江省义城,江省义城,春风织袜厂倒闭了!老板李德民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万,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咳咳” 话乱不乱已经不重要了。 人们兴致高昂。 眼见王东岳吐了血,他们更加激动。 不少人已经背下了台词。 和在演唱会现场一样,跟着王东岳的声音,一起附和起来。 “江省义城,江省义城,春风织袜厂倒闭了!老板李德民吃喝嫖赌,欠下了35个万,带着他的小姨子跑了” 看来李德民真是无良老板! 不然的话。 怎么可能把王东岳这么一个看起来壮硕的中年人气到吐血啊! 可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王东岳这哪儿是气的? 分明是兴奋过了头。 他一生中,包括结婚,都没这么兴奋过! 嗡! 人群一波一波狂涌而来。 现在已经不止是买一双袜子这么简单了。 如此有意思的事儿,要是回去和街坊邻居吹吹牛逼的话,肯定过瘾。 八十年代,又没啥有趣儿的新闻。 此时。 棉袜已经从附属品,变成了他们要吹牛逼讲故事的道具。 “弟呀” 余爽一边帮着忙活,一边问余天,“这次要是都卖出去,你能赚多少啊?” “呃” 余天想了想,低声回答,“六千左右吧。” “多少?” 余爽眼前一黑,差一点儿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六千多? 这足足够普通工人不吃不喝干上十五年的了。 想着自己曾经打零工,一个月也只能攒下十块左右。 那还是在省吃俭用的情况下。 一月十块,一年一百二。 要是按照余爽的攒钱速度,起码要五十年,才能攒到六千块。 “弟” 余爽吞了几口唾沫,啥也说不出来。 他觉得眼前这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弟弟,忽然有些陌生。 这股沉稳的劲头,他从没见过。 这还是曾经那个玩世不恭到处打架斗殴的余天吗? 这还是只会到处骗钱,欺负妻儿,不管父母死活的余天吗! 他变了。 变得连自己这个亲哥哥都觉得恍惚起来。 余爽闭了闭眼,再度睁开。 确认不是梦境后,方才继续维持起秩序来。 另一边。 李婉柔也在忙碌地收着钱。 大大小小的毛票,经过她白嫩的小手,全都放在随身携带的布包里。 这个布包,是她平时用来买菜的。 她从没想象过。 有一天,这包里能装满钱。 这哪儿是钱啊? 在她美丽的眸子中,这分明是余天的辛苦和汗水。 是余天为了让她们妻儿和全家过上幸福日子的努力。 往事一幕幕浮现脑海。 李婉柔的泪水也随之落下。 从余天改变的那天开始。 直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努力,一直都在为家庭奋斗,真真正正地变了个样。 “大叔,您要两双?” 一边收钱,她还一边打量着人群中的余天。 阳光照在他古铜色的脸庞上,透着坚毅。 李婉柔牢牢记下此刻的景象。 深深印在心中。 回忆是痛苦的。 但快乐的喜悦和美好的心情,终究会抚平伤痕。 李婉柔心里的裂痕,正在逐渐被填补。 或许,用不了多久。 她心里的伤痕,也会全部消散吧 “媳妇儿,咋哭了?” 余天忙活一阵,凑到身旁。 “没” 李婉柔一边收钱,一边低声说,“今天的风太大了,我的眼睛你也知道,总是迎风流泪” 哪儿有风啊。 人群围堵得密不透风,分明是喜悦的泪。 “媳妇儿,你太厉害了!” 余天不顾自己满头的汗水,轻轻擦拭李婉柔的眼角。 “我哪儿厉害了,你快忙去吧,人又扎堆了,还有两千多双,努努力,都卖掉它” 李婉柔低着头,不知道余天想要表达什么。 “媳妇儿,你旺夫啊!” 余天无比爱惜地看着李婉柔,她哪儿哪儿都美到极致。 情不自禁,他弯下腰,轻轻一口亲在李婉柔的脸蛋儿上,惹得旁边付钱的众人,发出哄笑声。 这一下。 可把李婉柔窘迫坏了。 有心想打余天两下,可余天跑得更快,又钻到人群里维持秩序去了。 孙恒超等人,也不演戏了。 现在袜子卖到飞起,他们干脆现身,帮着忙活,各司其职。 他们都是有卖货经验的小摊贩儿。 一边大声宣扬棉袜的各种优点,一边互相低声窃窃私语。 “真他妈没想到,袜子还能这么卖!这余天,有点儿东西!” “谁说不是呢!原来这家伙前两天就是装想让咱们宣传!卖高价的用意,就是为了衬托今天的平价呗?” “不止如此吧?今天的日子也好,赶大集,要是前两天这么做的话,人也不够啊!看来这小子早就算好了!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有钱分了!赶紧跟着喝汤吧!” 卖出一双能挣一毛钱。 算下来。 一万双的话,他们每人能分到五十块。 加上喇叭裤和蛤蟆镜。 三天的光景,每人能获取六十的纯利润。 当然了。 他们心里还有一杆秤。 这可能只是个开始。 兴许下一次,还能和余天合作。 到时候,肯定还会赚钱。 如此想着,他们的兴致也越来越高。 全员一心,还有做不成的事儿? 又过了一个小时。 所有的棉袜,销售一空,只留下铺在地上的方格布垫,和每个人脸上由内而外发出的微笑。 “啊” 王东岳嘎巴嘎巴,嗓子全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喉咙冒火。 心里却像是吃了槟榔顺气丸一样清爽。 “辛苦了!” 余天的浑身也湿透了。 好言劝说走没有来得及买袜子的人群后,他面带笑容,搂着李婉柔,和众人郑重道了声谢,“朋友们!今天咱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销售的很成功,很成功!最初我还以为,会有点儿困难发生!但是你们配合得太好了,尤其是王科长!我表哥王东岳立了大功,为了骂李厂长,把嗓子都弄哑了,实属一等功臣!走吧,都饿了累了吧?咱们一起,去好好庆祝庆祝!我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和你们商量呢!” “余老板!” 孙恒超凑上来,“袜子还有没有了?再弄些过来!这也太赚钱了吧!” “别急。” 余天看了众人一眼,他们的心情和孙恒超差不多,还想靠着袜子赚钱。 余天继续说,“这就是我接下来想和你们说的事儿!不过现在不急,我们先去吃饭,吃完了饭,办正事!” “啊啊啊啊!” 王东岳声音嘶哑,但余天听得懂他的意思。 “表哥,正事就是分红的事儿!走吧,找个馆子!先点菜,再分红,然后大醉一场!” 第68章 两码事儿 四个小时内,一万双袜子销售一空。 这件事迅速在百货大楼周边的商贩圈子传开了。 每个摊贩都对这种奇葩的销售模式感到无语和惊讶。 他们互相凑在一起,对此事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也行啊?这是什么模式啊!” “我第一次听说有人这样卖袜子!看来咱们也得与时俱进,想想别的方法了。” “可不是吗?傻愣愣地等着,还不如主动出击。看来卖东西也是一门儿学问啊。” 商贩们谈论的同时,余天正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他熟识的那家小菜馆。 菜馆不大。 三十人分桌落坐,几乎包场。 李婉柔抱着豆豆,和余天并排而坐。 王东岳和孙恒超坐在对面。 余爽和张小凤,则是找了个边角的桌子,说悄悄话去了。 “真牛逼” 王东岳的嗓子还没好。 他喝了一口水,好不容易挤出三个字儿。 大拇指对着余天,竖得高高的,眼神中充满敬佩。 “表哥,你才是大功臣。” 余天也回了一个大拇指,“点菜吧!今儿想吃啥就吃啥,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咱们一醉方休!” 菜单拿来,王东岳也不客气。 啥好要啥。 光是啤酒,就来了四箱。 啤酒一块五一瓶,可不便宜! 余天毫不吝啬,舍得花钱。 点完了菜,他眼珠转转,从李婉柔那儿取了三百块钱,匆匆出了门儿。 谁也不知道他干啥去了。 王东岳着急等着回款,紧着和李婉柔打哑语,问个不停。 “他买东西去了吧。” 李婉柔猜测余天应该是给林长水和兰大夫买礼物去了。 两人都帮了自己大忙,回些礼物,自然是应该的。 果不其然。 半小时后,余天回来时,手里真的多了不少礼品。 包括食品礼盒,两条中华牌香烟,还有不少女人戴的饰品和两件裙子。 再度落座,饭菜也快上齐了。 余天拿来纸笔,细细算了一番。 这次卖掉一万双袜子,总共到手12315块。 少的钱,是因为有些抹了零,有些被人顺走了。 王东岳来时,跟余天谈好的进货价是五毛钱一双。 他当即数出五千块,分给王东岳,先让他心里落听。 孙恒超这边,一共是二十二个人,每人五十分红,又数出一千一。 除此以外。 余天又分别给每个人包了二十块钱的小红包,特别给王东岳包了一百,作为奖励。 算下账来。 他自己还剩下5465。 扣除掉未来还给林长水的四百块,和买赵小光自行车的一百五,他最终能剩下将近五千纯利润。 一天之间。 成了半个万元户。 这丰厚的利润,着实让在场所有人都羡慕不已。 饭菜上齐,余天招呼着所有人喝了一杯。 啤酒下肚,每个人的脸都红红的,有些微醺。 “那个余老板。” 孙恒超给余天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一口饮下,“你今天赚的可太多了!五千块,我想都不敢想!兄弟们看得眼馋,也都想跟着你混呢。要是你能让我们也吃上肉的话,就更好了!您看这样行不行?明天咱们就出发,直奔义城,大家伙凑凑钱,再弄两万双袜子回来卖,我们也入伙,到时候可以多分点钱!” 他很着急。 谁看了别人赚大钱不眼红? 三天的时间能挣六十块已经不少了。 只是和余天的五千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 不过。 余天对他的提议兴致缺缺。 今天搞了这么大的动静,赚钱的事儿肯定会迅速传开。 以他的经验分析。 用不了多久,市场上定会出现大批人摆摊卖棉袜。 “倒也不是不能卖。” 余天分析一阵,郑重地说,“只是后续的销量,肯定不会再达到今天这种程度了!再者说,市场上有成百上千个摊贩,他们肯定也各有想法。所以我认为,要是想卖的话,倒是可以进点儿别的东西。比如说小孩子的玩具,女人的饰品之类的。总之,继续售卖棉袜不是最好的选择。” “这” 孙恒超皱起眉头,“余老板!那我怎么觉得肯定能行呢?今天不是还有不少人没买到,吵吵着明天让咱们再过来吗?再说了,其他摊贩也不知道咱的袜子是哪儿进来的,义城又没多少人了解!咱们再去一趟,不就搞定了?”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尽管余天说的是心里话。 可孙恒超却不太认同。 他搞得还挺猛,一张嘴就想再进两万双货。 这需要多少本钱,余天没敢算。 不过通过这件事,也足以让他看出孙恒超的急功近利,和贪婪之心。 贪心没错。 但是毫无章法的贪,肯定会摔跟头。 余天这次售卖袜子,相当于无本买卖。 贪心是有的,但最主要依靠的,还是他的智慧和手段。 “真不行” 余天摇摇头,“老哥,我真心劝你,你再想想别的吧。” “那” 孙恒超干脆直说,“余老板,那先这样吧,我们自己研究研究,后续的事儿,我们自己定。你不介意我们留个王科长的电话吧?你不卖的话,我们联系王科长,自己去进货。” “表弟,这” 王东岳嗓子恢复不少,欲言又止。 如果没记错的话,余天和李德民还有一个织袜机的赌注呢。 余天要是真不想卖袜子,那还要织袜机干嘛? 难不成,他只是为了运回来,再卖掉换现金吗?未免太费劲了点儿。 “表哥,告诉他吧,没啥不好的。” 余天喝了一杯酒,对这件事,他并不在意,“咱们都是成年人,也都是商人,商人自然逐利。你们之间的买卖,是你们之间的事儿,我不会因为此事,有任何别的想法的。” 余天不是小孩子,不会认为孙恒超这是在抢生意。 这点事儿算什么? 前世的他,在商界摸爬滚打,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所以现在发生任何事儿,他都不觉得稀奇。 他也早料到别人肯定会心生想法。 事情很快定下了。 孙恒超真的留下了王东岳的联系方式,准备抽空去义城看看。 余天其实有别的打算。 织袜厂还是要搞的。 只是赚钱的方法,他不可能告诉别人。 合作是合作,朋友是朋友,这是两码事儿。 小插曲很快过去。 众人喝得天昏地暗。 直至三个多小时后,才算喝了个痛快。 告别孙恒超等人,余天带着王东岳他们浩浩荡荡地回了余爽家。 到家后,王东岳和一群男人去舞厅跳摸摸舞了。 如今没了任何压力,他们可以放肆地玩上一两天,逛逛景点儿,然后再和余天一起返回义城。 “哥,今晚我和婉柔回家睡去,我知道你有话要跟我说,明天我来找你,咱们再聊!” 留下余爽和张小凤后,余天带着妻儿回村。 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做,不过今晚,对于他来说,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回来见你笑了一路,嘀嘀咕咕的,你到底有什么秘密啊?” 进了家门,李婉柔急不可耐地问余天。 第69章 情到深处 “好儿子,快让爸爸亲亲你!” 余天有些醉了。 到家后,他一把抱住豆豆,紧贴着脸蛋儿,亲了好几口。 豆豆被胡茬扎得直痒痒。 咯咯乐个不停,拽了几根胡子,跑下地,去院里玩新买的玩具去了。 “瞧你,喝多了吧?亲得豆豆满脸口水。” 李婉柔眉头轻皱,假意嗔怪地白了余天一眼。 她弯弯细眉,眼含春波。 这一眼飘来,万种风情。 余天深吸一口气,心里有几只小猫儿在轻轻抓挠。 他嘿嘿笑了两声,“媳妇儿,你不让我亲豆豆,那我可就亲你啦!” 他作势像饿狼一样扑上来。 李婉柔吓得往后一躲,坐在床上,轻抚胸口。 “别闹” 她生怕余天借着酒精做出什么难堪的事儿来,紧着转移话题,“说啊,问你呢,刚才回来的路上,你一直嘀嘀咕咕的,到底要说什么秘密啊?” “你瞧!” 余天来了兴致。 他忽地弯腰,在地上打了个滚。 顺势滚到李婉柔身前,一掏兜,从裤兜里摸出一条金闪闪的项链。 项链上有个吊坠儿。 透明的翡翠晶莹剔透,在昏黄的灯光下,发散着橘色的光芒。 “这” 李婉柔峨眉轻蹙,微微愣住,“这是你给我买的” 她甚至没敢接过来。 一时语塞,杏眼微瞪,怔怔地盯着余天满是笑脸和爱意的脸庞。 “是。” 余天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高举,项链就在手指上挂着,“婉柔,我听豆豆说,你一直想要个项链对吗?今天我给你买来了!以后你再要什么,就直接和我说。我可不想再被咱们儿子教育,我是要做个好老公的!” 一席话出口。 李婉柔的心猛一颤动。 她轻轻抬手,轻触在项链上。 又猛地一缩,收回了手。 “我” 她哽咽了。 鼻子微酸,千言万语,再也说不出口。 夜,如此深沉。 此时她的心中,正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项链 她早已经忘掉自己曾经是多么喜欢这些女人本该喜欢的装饰。 这些本该属于生活的美好向往。 都早在无数个痛苦挣扎的夜色中消散掉了。 她还记得。 村里别的女人结婚时,脸上露出的喜悦。 和余天结婚这么多年。 她甚至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会再度拥有这样美丽闪亮的,属于她自己的饰品。 痛苦的心。 渐渐变得温柔,炙热。 直至她察觉到脖子上冰凉的感觉时,才发现,余天已经把项链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 千般委屈,化作泪水,簌簌流下。 豆大的泪滴,滴在项链上,也化作暖流,淌在心间。 “很美” 余天依然笑着。 “别胡说” 李婉柔忙乱抬手,用手背擦掉泪水。 深吸一口气,她吸了吸鼻子,心情平复不少。 “余天,谢谢你” 她一只手轻抚项链,另一只手拉住余天的手,声音轻柔。 “对不起对不起” 余天坐在床边,低下头,不停地重复。 “过去的事儿,都过去了,我们不要再提” 李婉柔抬手放在余天嘴边,不想再说起过往痛苦的经历。 两人都了解彼此。 沉默一会儿,李婉柔忽然破涕为笑。 她站起身,轻轻打了余天的肩膀几下,又擦了擦泪痕,俏皮说着,“那可是你说的!以后我再想要什么的话,你全都要给我买来!就算是我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给我摘去。就算是我要水里的月亮,你也给我捞上来。” 李婉柔能要什么啊? 她只想要余天好好的,好好过日子。 话落。 她透亮的双眼忽闪忽闪。 窗外的月光投进眼中,揉碎了,化作残留的幸福泪滴。 “媳妇儿,我一定做到,今晚的你,好美好美” 余天一眼不眨地盯着李婉柔的脸庞。 她真心笑起来的样子,温暖柔和,能融化最寒冷的冰雪。 余天看得痴了。 心中有火燃烧。 火焰与泪水一起化成岩浆,奔腾流淌,滚烫热烈。 “看什么看” 李婉柔羞红了脸。 余天这般深情,她还是第一次见。 “媳妇儿” 余天忽地站起,双手按在她柔软的肩膀上,喉咙动动,“我想和你说” “说什么?” 李婉柔浑身哆嗦着,期待着。 “心里话” 余天声音颤抖,心里的情绪翻江倒海。 “说吧” 李婉柔深吸一口气,心提在嗓子眼儿,脸也更红。 “不能直说” 余天缓缓凑近,两人离得越来越近,“你嘴凑上来,我对你说,这话儿就能一直钻到你的心里。省的走远路,拐了弯儿从耳朵进去。” 嗡! 李婉柔整个人怔住了。 这是钱老在‘围城’中的一句经典,她曾经摘抄过。 余天离得越来越近。 湿润的呼吸传来,灯光下,阴影越来越大。 最后。 一个深沉的吻,四唇相接。 “” 李婉柔的心彻底慌乱了。 吻的越来越强烈。 她也随之,轻轻闭上双眼 翌日一早。 余天早早起床,去找三哥。 今天给煤矿厂的黄鳝,他要亲自来送。 余天给三哥留了一百块钱,作为感谢。 三哥三嫂连连推辞。 但拗不过余天,还是收下了。 拐了弯,他又去了赵铁柱家。 自行车是从赵小光那儿‘借’来的,也该把钱还上了。 赵铁柱没在家,一大早就出门倒腾黄鳝去了。 这段时间他忙得很。 好在王春霞没出门儿。 见到余天进门,她赶紧迎出来,生怕他再过来吃大户。 本来她的脸色很不好。 可当余天递过来一百五十块钱后,她又乐的一蹦多高,连连夸赞余天讲信誉。 余天走后。 王春霞忽地又沉下脸来。 “不对啊” 她自言自语,“前两天他还借钱看病呢?怎么怎么现在有钱给我们了!这小子是不是又干了别的买卖!挨千刀的,我看看去。” 她赶紧去扒墙头。 正巧。 李婉柔和豆豆在院子里玩着呢。 王春霞眼尖。 一眼便看到了戴在李婉柔脖子上的金项链。 八十年代。 一克黄金30左右。 粗略估计。 这项链,起码有七八克重。 啪! 她心里猛地一颤。 脚下不稳,重重摔在地上。 第70章 附耳过来 “哎呦,哎呦!挨千刀的,赚的钱不干不净,不得好死啊!” 王春霞摔得挺惨。 凳子翻了,身旁的筐也被砸扁。 她心里越来越偏激,认为李婉柔是在故意气自己,呼哧直喘,骂声连连,心理扭曲得不像样儿。 “嘚瑟吧,没你们好下场!等我儿子考上大学,我非得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女人都喜欢黄金。 眼看在她心里觉得本该过一辈子苦日子的李婉柔戴上了闪亮的金项链。 王春霞摸了摸自己空空如也的脖子,更是嫉妒心爆棚,气得浑身哆嗦。 李婉柔听得清楚。 知道王春霞刚才又扒墙头了。 她只是偷偷笑笑。 回屋换了身大方得体的衣服,把项链稍稍隐藏起来。 她今天特地穿了身新衣。 要去买楼的话,不能显得太寒酸。 长发飘洒肩头,蓝色长裙随着风儿一起轻摆。 惹的刚赶回来的余天,又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满眼的爱意。 今天要办的事儿还真不少。 这两天需要解决很多事情。 因为两天后,余天还要再去义城一趟,取回打赌赢来的织袜机。 余天拉着板车,妻儿坐在上面。 装好大包小裹的礼品,一家三口高高兴兴出了门儿。 李婉柔昨晚特别用红色麻布缝制了一个结实的钱包,还挺好看。 四千多块钱都装在里面,鼓鼓的,幸福感满满。 一路上。 想起昨晚的事儿,她的脸还不停发烫。 昨夜两人温柔缠绵的一吻,饱含深情。 情绪愈加热烈,可李婉柔总是不自觉地想起自己的父母。 如此心结。 使得她在激吻中,渐渐打消了所有欲望 “累歇会儿” 走着走着,余天放下板车,停下站了会儿。 “别傻站在这儿,日头足着呢,去树下歇着,豆豆一会儿该中暑了” 李婉柔假意嗔怪。 “媳妇儿,亲一口,给我点儿动力。” 余天起了‘坏心思’,似乎还不满足于昨夜的吻。 目光对视。 羞得李婉柔紧着躲避。 见余天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自己,她干脆挥起拳头,笑骂着轻轻捶打余天肩膀。 豆豆跟着乐个不停,跳下车,大胆地帮着李婉柔踢打余天。 肉乎乎的拳头还挺有力量,打的余天配合着‘痛叫’,惹得母子二人,哈哈笑个不停。 小孩子很敏感。 亲密互动中,豆豆恍恍惚惚感觉。 眼前这个温柔的爸爸,以后应该再也不会像曾经那样暴戾,再也不会打妈妈和欺负自己了 稍歇片刻。 再度出发。 到煤矿厂时,林长水正巧不忙。 见了豆豆,他二话没说,匆匆跑回食堂。 不大功夫,再出来时,他手里多了不少早就准备好的玩具和零食。 “乖孩子,这两天又胖了不少!来,林爷爷抱抱。” 他爱惜地抱起豆豆,稀罕了好半天。 此时豆豆的小脸儿。 看起来比前两天更肉乎了不少。 愈发可爱。 “林爷爷,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和我说过什么啦?” 豆豆的小脑瓜聪明着呢,奶声奶气地抓着林长水的头发。 “记得!” 林长水咧着嘴大笑,“小豆豆,你不是要吃溜肉段和雪衣豆沙吗?一会儿林爷爷亲自下厨给你做!先去玩吧,我和你爸爸妈妈聊一聊,等一会儿送走他们,今天你就留下,林爷爷陪你好好玩一天。” 豆豆很懂事。 拿着玩具到一旁玩去。 林长水招呼余天和李婉柔落座。 闲聊两句,问了问他们最近的情况。 听到余天一天时间赚了五千块钱后,林长水深吸一口气,凝重点了点头,惊讶的眼神中,带着许多赞同。 “臭小子!真行啊你!” 他狠狠打了余天两拳,又重重拍拍他的肩膀,“不错!不错!赚了大钱,这回你可要好好孝敬孝敬你父母,让他们安享晚年,从此别再为你操心了!” “师父,您说得对。” 余天掏出六百块,恭敬奉上,“四百还您,另外的两百您收着,买包茶叶喝。这两百只是一时的,以后赚了大钱,我还会孝敬您!”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男人在世,活的就是一个担当。 要不是林长水慷慨解囊相助,老爹的病情说不定就被耽误了。 有恩必报,这也是余天立世的根本原则。 李婉柔对此很赞同。 来的路上两人就商量好了。 她也不是看重钱财的人。 她心思细腻,更在乎每个对自己好的人心里的想法。 林长水痛痛快快地收下了。 他和余天之间,虽是因利益结识,可如今的情感,已经远超利益之外。 恍惚间。 他一度想象。 若是自己的儿子也有余天这般成就,那日子,该有多好。 又聊了一会,林长水非要把豆豆留在这儿玩一天。 告别后,余天和李婉柔直接去小二楼那边。 买下这栋楼,是余天必行的计划之一。 开办袜厂,和等拆迁,这两件事,都很重要。 按照之前商量的,余天应该先进去,放弃购买,给梅姐造成紧张感。 再让李婉柔去谈,以两千的价格,顺势直接买下来。 可事情总有变数。 两人刚到附近,就见小二楼门口围着一群人,吵吵嚷嚷,大声叫骂。 “什么他妈破地方?两千五?你咋不去抢呢?” “梅姐,你这是给脸不要脸了吧?坐地起价,之前讲好的不是一千九吗?” “昨天说考虑,今天又抬价!你这种女人真是太可恶了!” 吵架的人,正是前两天来看房子的人。 小楼的门关着,不见梅姐。 他们就站在外面叫嚣,惹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你们看见没?” 带头的壮硕男人,对周围群众大喊,“不要脸!一个破楼,竟然想卖两千五!要不是我们老板想在这附近做生意的话,谁他妈会买这种歪歪扭扭的破楼?” 围观的人无法发表意见。 两千五对他们来说太多。 余天和李婉柔在阴影处看着。 “怎么办?看来你的计划恐怕要落空了。现在涨到了两千五,这还真是坐地起价啊!” 听了一会儿,李婉柔眉头紧皱, “其实这也在我意料当中。” 余天眼珠转转,“没办法,为了买下这栋楼,我们必须得提高价格。不然的话,一千九真的成交了,咱们的损失,可不止几百块。” “那你真要花两千五买下来?” 李婉柔摸了摸钱包。 “不” 余天想了想,“媳妇儿,附耳过来,我说给你听,一会儿你这样再这样” 第71章 调虎离山 吵闹声还在继续。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闲得没事儿的人,都在看热闹。 余天穿过人群,一脸正色走到门口,抬手想要扣响房门。 “哥们!哥们!” 壮汉认识余天,有过一面之缘。 他打断余天的动作,喊了一句,“别敲了,涨价了!现在卖价高了,坐地起价,嘞大脖子呢!” 前两天的他。 听说余天也要买楼时,还带有不屑神色。 现如今。 他却是想让余天和自己站到同一阵营,共同斥责梅姐的不讲信誉。 “涨到多少了?” 余天明知故问。 “两千五!” 壮汉啐了一口,“呸!你说说,这女人是不是不要个脸?真他妈不讲信用,狮子大张口啊!” 他本以为。 这番话说出来时,余天应该会赞同他。 哪知道。 余天只是笑了笑,嘀咕着,“两千五?不贵啊!一点儿都不贵!” “啥?” 壮汉一下怔住,“你发傻呢吧?这破地界儿,两百来平的小二楼,两千五还不贵?你吹什么牛逼,滚滚滚,一边儿去!” 余天丝毫没理会。 转身直接敲响房门。 一边敲,他还一边大喊,“梅姐?梅姐!还记得我不?前两天我来过,咱们再谈谈价格吧!两千五我买了,不行的话,我出三千!” 嗡! 在场的人都懵了。 三千? 这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加价也没有这么加的啊! 要知道。 八十年代,一分两分钱,也是有购买力的。 壮汉听得更真切。 他看了看周围的几个朋友,直皱眉头。 场面一度安静不少。 片刻。 小房的门打开,梅姐从里面走出来。 “你给多少?” 梅姐这段时间一直在等着余天。 她明后天就准备远行出门,也着急卖房子。 要不是余天前几天说过高价买的话,她真的有可能以一千九的价格,将楼卖给壮汉的老板。 而之所以开出两千五的价格。 也是想给壮汉他们留下一些讲价空间,只要超过余天之前留下的价格,她还是愿意卖高价的。 “三千啊!” 余天还是和上次一样的表情,“梅姐,三千要是不够的话,我再加一千。实在不行,我给你五千,一万,两万!你看你想要多少,价格随便!”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乱。 不少自觉‘聪明’的人已经看出来了。 余天这小子不是来买楼的。 他一定是犯了神经病,故意来逗乐找事儿的。 梅姐一时没了主意,瞪眼仔细打量余天。 看了半天,她只看出余天满脸的认真,倒是没看出一分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和上次一样。 这小子的眼神中带着沉稳老辣。 只是配合上现在的场景和话语,她觉得,这般沉稳,有些不太对头。 这种劲头儿,要么就该出现在那种老态龙钟,老谋深算的人脸上。余天的外貌和年龄,与之完全不符。 看来。 还真是应了围观群众们的话儿。 这小子,纯纯就是个神经病! “你滚蛋!” 梅姐大怒,觉得自己被戏耍了,抬手要打。 “十万!” 余天继续一脸认真,说着不着边际的话。 “去去去!” 壮汉冲上来,一把推走余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就是你这种人搞的价格提高,赶紧滚!” “一百万!” 余天走到一边,大言不惭地继续加价。 壮汉没再理会余天。 凑上去,到梅姐身边,带着笑脸,“梅姐,你之前说的有人愿意出高价,就是这小子吧?现在你可看明白了?他就是胡闹的!这样吧,一千九,我现在就交钱,马上办手续,怎么样?” 梅姐的心里十分犹豫。 她这房子,已经卖了有一段时间了,最近也只有余天和壮汉两个人来谈价格。 本来她是想,再提高一些,谁出的价高就卖谁。 可现在看来。 除了这个壮汉以外,真没别人买了。 她不想在本地多停留。 要是再待下去的话,还不知道要留多久。 想了想,她叹了口气,“行吧那就这样,进屋来,把合同签了吧。” 话音刚落,没等壮汉同意,余天立刻插嘴喊了句。 “梅姐!” 他哈哈大笑,“我要是你的话,这房子宁可烂了,也不卖给他!” “为啥?” 梅姐不由自主顺着话茬儿问了一句。 “你想啊。” 余天看了一眼围观的群众,又说,“刚才大家可都听得真真切切!这大膀汉和他带来的几个人,站在门口破马张飞,骂你骂得那个难听呦!什么不要脸,什么臭女人,都这样了,你还卖给他?你这是多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一番话,说得围观群众哈哈大笑。 梅姐脸上也挂不住了,刚才开门前,她确实是带着气儿的。 一想到这儿,她脸色一紧。 狠狠瞪了一眼壮汉,皱起眉头。 “你小子!坏我的好事儿!” 壮汉面色不善。 买楼是老板交代给他的命令,眼看就要成了,余天却非要横插一脚。 这怎么行? 他大手一挥,指挥自己带来的几个小弟,“去!干他!好好揍他一顿!” 他想要把余天打跑,自己再进屋和梅姐好好商量商量。 几个人冲到余天面前,一阵推搡。 余天让他们先停下,表示自己还有话要说。 “老哥!” 他快步走到壮汉身前,“你知道我是谁不?” “啥意思。” 壮汉一怔,“我不认识,你到底干啥的你!” “不认识啊?” 余天咧嘴一笑,“不认识就对了!” 话落。 没等壮汉回答。 他忽然抬脚,猛一下踢在壮汉的屁股上。 “诶呀我操!” 壮汉气坏了。 这小子不但戏耍梅姐,还他妈敢戏耍自己?真是胆大包天! 众人哄笑,他挂不住脸儿。 怒骂一句,抬手就要打人! 余天根本没给他机会。 撒丫子钻出人群跑了。 跑出一段儿,他还挑衅地回头看看,勾了勾手指。 这还得了? 壮汉脸涨得通红,迅速带人钻出人群,在人们的大笑声中紧着追去。 买房子的事儿可以一会儿再说! 先把这小子教育一顿,等干完他,再来安慰梅姐也不迟! 他们跑了,人群也逐渐散去。 梅姐刚刚关上房门没多久,便又有人轻轻敲开了门。 打开门。 李婉柔妙曼的身影出现在梅姐眼前。 梅姐是有身份的,一眼便看得出来李婉柔也是大家闺秀。 尤其是。 她脖子上隐隐约约挂着的金项链,正闪着耀眼的光芒。 一般女人,还真是戴不起。 “你是” 梅姐眉头微皱,轻声发问。 “你好。” 李婉柔被让进屋,款款落座,身姿优雅,“梅姐是吧?我刚才在外面看了半天,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房子不错,我正巧要在这儿居住一段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咱们谈谈价格?” 第72章 买下小楼 李婉柔本身就是大家闺秀,姿态优雅,毫不做作。 推门而进,客套两句,缓缓落座在沙发上。 她温柔又富有涵养。 一颦一笑中,无不显露着身上的书卷气息。 谈吐大方,宛如香兰。 让梅姐也不由得重视起来。 “妹妹,稍坐,你真的要买吗?” 梅姐的心情很烦躁。 余天的‘戏耍’,和壮汉的‘辱骂’,让她满肚子都是火。 本来卖房子在她眼中是个极为简单的事儿。 可经过余天的参与。 现在这房子,倒成了她的累赘。 她实在是不想再受拖累了,价格差不多的话,能卖就卖。 反正心理价位,也就是两千左右。 “姐姐,真的。” 李婉柔早就做好了准备。 话落。 她直接取出二百张大团结,厚厚一摞,轻轻放在桌上。 话说得再多,不如实在点儿有用。 钱财动人心,拿到手里才是真的。 梅姐眼看着钞票摆在桌上,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长舒一口气,心中暗想:像李婉柔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买家嘛。 她甚至没有像之前问余天一样,问问李婉柔具体要做什么。 这种舒服的感觉,让她放下了不少戒备。 “那” 她客气地倒了杯水,递给李婉柔,“妹妹,价格方面,你不讲讲了?你也应该听说了,刚才我给冯斌的价格,可是一千九啊。” 冯斌就是刚才那个壮汉。 李婉柔摇头,语气轻柔,“姐,我听见了,也感谢你的坦诚相待。价格就不讲了,两千,您收着。多的一百,就当是妹妹请你吃饭的钱。您身份高贵,咱们没必要和那些素质低下的市井小民生气。” 话儿是越好听越有用。 李婉柔特别用了‘咱们’。 这是把她自己和梅姐,比喻成了一类人。 别小瞧这种简单的话术。 用对了场景,其中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 果不其然。 几番对话下来,梅姐和李婉柔的关系又近了好几分。 谈了不过十分钟,两人便签订了协议。 八十年代买卖房产并不像21世纪那样复杂。 甚至一纸协议,也能作为‘买卖合同’,具有法律效益。 一个小时后。 李婉柔已经把手续和钥匙拿到了手里。 这个二层小楼,从此便正式成为了她和余天的固有资产。 梅姐很麻利,雇了些人,组织搬家。 她早就准备离开这儿,之前陆陆续续的已经搬走了不少东西,所以搬起家来,速度很快。 破旧沙发之类的,她都留了下来。 同时留下的,还有远超李婉柔多给的一百块钱的附送品。 人与人交往。 看重的就是感觉。 钱嘛,有的时候,还真算不上太重要的事儿。 两人聊的特别好。 李婉柔还得知,梅姐叫赵红梅,这次远行,是要去京城。 赵红梅的老公和人合伙做买卖,在京城发展得不错。 这次她也要卖掉房产,追随而去,可能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 分别之前,梅姐留下了她的联系地址。 只说以后李婉柔有机会去京城的话,可以找她再聚聚。 不管是不是客套的话儿,心意是到了。 搬完家后,李婉柔按照和余天的约定,先去余爽家等着去了。 另一边。 余天几乎跑出半个县城的距离。 为了拖延时间,他真是下了功夫。 好在他体力不错。 这段时间,又是拉黄鳝,又是蹬自行车的,还真不是这帮小子一下就能追得上的。 余天还担心他们中途返回。 他们追不上时,余天还会放慢速度等等。 他跑的路线也是固定的。 围绕着设定好的路线转圈,不时从远处绕过余爽家。 一个多小时后,当他看见一张红纸贴在余爽家的铁门上后,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红纸是他和李婉柔约定好的暗号。 贴上门上,就代表事儿办成了。 他心情舒爽。 又跑出一段距离,停下脚步。 冯斌带人紧着追上来。 双方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呼哧带喘。 “咋咋不他妈的跑了” 冯斌气呼呼的,单手杵着膝盖,另一只手指着余天的鼻子,“你他妈的好小子还真能跑!” “楼买完了呼我还跑啥?” 余天也喘着粗气,“老哥累了吧?差不多了回去告诉你们老板这个消息吧。” “啥?” 壮汉心里一惊,“你!你他妈再说一遍?楼你买完了?” “不信啊?” 余天站起身,掐着腰,笑着说,“不信你自己去看看吧,那小楼,已经是我的了!以后有机会,欢迎你去找我喝茶!” 嗡! 冯斌的脑袋一片空白。 呆立半刻,他也顾不得打人了,招呼一声,带着人转身就往小楼的方向跑去。 这楼要是真让余天买去的话,他可就要遭殃了! 因为他们老板,给他的价格,上限还真是两千五。 他边跑边嘀咕着,心都提在了嗓子眼儿,“完了完了不该想着贪那几百块的这他妈咋办啊?” 冯斌带着人跑了。 余天缓了一会儿,回到余爽家里。 推开门时,李婉柔和余爽以及张小凤三人,正坐在院里的小方桌旁聊天。 见余天回来,她们停止笑声,李婉柔站起身,快步走到余天身旁,先是检查了一圈他有没有挨打,随后拿出签订好的协议,俏皮地晃了晃。 “余天,我厉害不?” 李婉柔歪着头,小脸儿上透着倔强。 谁说女子不如男? 余天生意做得红火,她也不甘落后,也要充分展现自己才行。 “不厉害” 余天摇了摇头,沉着脸说,“你要是厉害的话,应该一下扑进我的怀里,再让我好好亲上几口才对!” 余爽和张小凤都在呢。 两人正值热恋期。 听见余天这么说,他俩‘尴尬’得没了话儿。 李婉柔更是脸色红红。 伸手作势就要掐余天的耳朵。 余天一个躲闪。 猛地一把抱起李婉柔,蹭蹭两步跳上小方桌,转起圈来。 “啊!” 李婉柔吓坏了。 “媳妇儿!” 余天一边转一边亲着,“我就说你旺夫吧!有你在,咱们什么事儿都能成!” 他抱着李婉柔,亲了好几口。 也不顾余爽和张小凤诧异的目光,疯狂地表达着自己的爱意。 疯了一会儿,他抱着李婉柔下来。 本想再和余爽聊聊他和张小凤的事儿。 正在这时,外院的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 听起来很急促。 “谁?” 余天停下动作。 难道是冯斌的人找来了?不会是他那个什么老板,亲自过来了吧! 第73章 好事一桩 来人不是冯斌,也不是他老板。 而是昨天刚刚在省城分别的孙恒超。 他是自己来的,手里还拎着两个礼盒。 一进门。 他满脸堆笑,自顾落座,把礼盒放在桌上。 和余爽还有张小凤寒暄两句后,他示意余天也坐下,准备商量一件大事。 余爽见孙恒超一脸认真又急躁的样子,便拉着张小凤回屋去了。 李婉柔没走。 余天的事儿,就是她的事儿。 “瞧你这汗,先擦擦。” 余天投了把毛巾,递给孙恒超,“咋找到这儿来了?有啥大事,还送礼来?这礼物我可不能收!”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是什么礼物,都能随便收下的。 细细看去,这两个礼盒价值不菲。 没有个二十块钱,都买不下来。 “余老板!” 孙恒超把礼盒推到余天面前,胖脸堆笑,“这有啥不能收的?你给我们包红包,我也该还礼才对嘛!吃饭没?要么咱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聊?我跟你说,找你还真不容易!你知道吗?我都跑到柳树村去了,整整找了你一天,才打听到你在这儿呢!” 听他这么说完。 余天就更不敢收了。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这得是多大的事儿啊! “老哥!” 余天决定速战速决,“咱俩不是外人吧?咱还是不是朋友!朋友之间,没必要太过客套,有啥话,你直说就行了。能办的,兄弟肯定帮你,不能办的,兄弟也给你想想办法。” 这都是囫囵话。 想不想办法,能不能办,完全取决于对方想要什么。 “痛快痛快!” 孙恒超察言观色,感觉余天也不能出去喝酒,便直接开口,“兄弟,实话实说吧,昨天喝完酒,我是一夜都没睡着!我越想着你那五千块钱越心动,越想着你那一摞摞的钞票越羡慕!你说咱们都是人,我咋就不能发大财呢?我想了想,觉得我自己也有发财的能力!不过你猜怎么着?哥们我本钱不够!我左思右想,下定决心,还是决定腆着老脸过来找你帮帮忙,想让你借我点儿起家的钱!” 不愧是摆地摊的。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软中带硬。 这话里的意思,多多少少带着点儿对余天‘分配不均’的责怪。 不难理解。 在金钱面前,人性总会显得很渺小,金钱也总是能改变一个人的心理。 商场如战场,战场无朋友。 余天不愿得罪人,眼睛一眯,笑了笑,让李婉柔拿出两百块,摆在孙恒超面前。 “老哥,这两百你拿去用!随便用!赚了你就分我点儿,赔了呢,就当咱俩一起赔了,我概不过问!” 这绝对够意思了。 两百块钱,普通人半年的工资! 不过这对孙恒超来说,根本不能满足。 他看了一眼,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 表现得好像他被轻视了一样,一副可怜相。 “兄弟” 孙恒超叹息一口,“两百块钱?能做什么!这两百,恐怕连弟妹脖子上的那条项链都买不来吧?你赚了大钱,也有我的功劳!要是没我组织人帮衬你演戏的话,你能有现在?你能有今天?你昧着良心啊这是!这样吧,老哥我也不和你废话!赚钱我是肯定能赚的!赚了钱,我连本带利一起还你!两千块,借我两千,我自己去趟义城!等我回来回了款,一分不差地还给你,咱们还是好朋友!” 过分。 这属于严重的歪曲事实。 余天给他们的钱不少了。 帮着演戏,算是很难的事儿吗? 换做旁人,他也能找得到。 被如此歪曲,余天的心里也很不舒服。 “钱已经被我花了。” 现在余天手里确实凑不上两千,“老哥,就算是我想帮你,现在也只有不到一千九百块钱了。再者说,我当初去义城,也就是带着两百去的。赚钱的事儿,你得自己想!尤其是,我真心实意地和你讲过了,卖棉袜,肯定不太好干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难不成,你非要强行借走这两千块,难不成,你还让我把你弟妹的项链卖了换钱,支持你做生意吗?” 余天说的全是肺腑之言。 他没啥好隐瞒的。 孙恒超却是一万个不相信。 他昨晚琢磨了一宿,总觉得余天这次和王东岳再回义城,肯定还是要进棉袜去,回来还要发横财。 他想着。 应该赶快把钱借来,自己先去义城进货。 等自己抢先一步赚了大钱,再把本金和利息都还给余天。 “你要是真能卖了借给老哥我,那我感激你一辈子!” 孙恒超太急功近利,似乎把余天的话当真了,还想争取争取。 “够了。” 余天深吸一口气,一把收回桌上的两百块,“老哥,话说到这儿,就到此结束吧!再说下去,难免会伤及到咱们之间的感情。这样吧,这件事儿别提了,我让你弟妹炒个菜,咱俩喝点,我给你指条别的路!你按照我说的做下去,未来几个月,也能赚上大钱。” 余天赚钱的方法有很多。 如此一说,算是仁至义尽。 当然。 他这也是试探。 要是孙恒超还不满足的话,那这个朋友,从此以后,也没有再交往的必要了。 人性的本源是无底深渊。 在金钱面前,孙恒超已经坠入崖底。这种人,是可怕的。 果不其然。 他真的经不起试探,对余天提出的‘指一条路’,十分不满。 “算了!” 他豁然起身,一脚踢翻凳子,“就当我当初瞎了眼!帮着你这个白眼狼赚大钱,落了个这样的结果!” 话落。 他转身出门。 门重重关上,发出巨响,代表了他无尽的扭曲的愤怒。 余天摊了摊手,看向李婉柔,“媳妇儿,你觉得,我这么处理对吗?” “不对” 李婉柔摸了摸自己的项链,“我觉得,他刚才说出让我卖项链的时候,你就应该揍他一顿!” “好!我现在就去!” 余天起身就要往出跑。 “唉!余天!” 李婉柔紧随其后,“我和你开玩笑呢!事情没必要搞得太僵,咱们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余天当然不会去揍孙恒超。 做生意总会得罪人的。 这种小事,无所谓,毛毛雨啦。 刚跑出门,王东岳也带着人回来了。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红扑扑的,一看就是没少喝。 “表弟!” 王东岳离老远儿,大手一挥,“李厂长让我转告你,好事一桩,想不想听听?” 第74章 天之骄子 王东岳的兴致很高。 袜子能卖出去,他这个销售科长的位置算是彻底保住了。 昨夜晚间,他给李德民打长途电话报了喜。 李德民更高兴。 他让王东岳赶紧带着余天回去,只说是有大好事商量。 “表哥,就这好事?” 余天把王东岳等人迎进院子,“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 “瞧你。” 王东岳满身酒气,“厂长说有好事,那还不算是好事吗?我估摸着,肯定是想给你也发点儿奖金。兴许,等咱们回去的时候,他还能安排咱们去花巷好好玩上一玩。” “喝多了吧!” 余天直瞪眼睛,“表哥,你弟妹还在这儿呢,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啊” 王东岳这才注意到李婉柔还在,赶紧拍拍自己的脸,“表弟,错了错了,我是说,李厂长准能好好安排咱们吃顿大餐!” 嘻嘻哈哈,玩笑话过去。 既然李德民没说什么好事儿,那就等见了面再说。 余天安排王东岳派人去买火车票,准备明天下午前往义城。 王东岳他们喝醉了,进屋倒头便睡。 余天又把余爽单独找出来,问了问他的意思。 “哥。” 在小院儿后的僻静处,余天问,“你和张小凤是怎么商量的?你俩的关系,搞定没有?” 余爽略有愁容。 说起这次张小凤要回义城,他还没想好怎么办。 张小凤想让余爽跟着一起回去发展。 不过余爽却想让张小凤留在双阳县。 为这事儿。 两人还没最后谈好。 更重要的是。 还钱的事儿还没决定,余爽还没来得及开口管余天借钱呢。 “弟。” 余爽叹了口气,“小凤人不错,是个能过家的女人。哥挺喜欢她,但是我看她的意思,她是想回去。原因嘛你也知道,她那个不争气的爹,实在是” 话说到这儿,余爽说不下去了。 张小凤的爹和曾经的余天差不多,都是赌棍。 余天深有感触,一拍脑门儿,赶紧去前院找李婉柔,又要了两百块钱。 “哥。” 余天把钱塞到余爽手里,“这钱你拿去,给小凤。” “我” 余爽的表情不太自然。 曾经这个弟弟,早在他心中定了型。 在他心里,余天本该是一辈子没出息的混子。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还能借上余天的力。 深吸一口气,余爽把钱揣进兜里。 千言万语在嘴边,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亲兄弟之间,说些感谢的话,实在太见外。 他两只大手来回搓着,低着头,一时语塞。 “哥,别愣着了,快回去和小凤在商量商量吧!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去接老爹出院,到时候,你把你们俩的事儿,也和爹娘说说。我估摸着,他们肯定能同意。” 余天说完就走了。 免得余爽尴尬。 到了前院,他招呼李婉柔一起去煤矿厂。 豆豆在那儿玩了一天,也该接回来了。 小二楼的事儿,现在还不着急。 反正已经买下来了,等过几天再用。 豆豆和林长水在煤矿厂后院玩得很高兴。 见到他们时,两人的身上都是泥土,脸上也有一道道的泥印儿。 凉亭旁边有一处花坛。 余天投目光看去,此时花坛里的泥土都翻卷得不成样子了。 看来这一老一少,还真没少玩。 “余天来啦?” 林长水抱着迎上去,咧着嘴笑,“这豆豆!真够淘气的!非要我和他和泥玩!瞧瞧这小子把我弄得,头发都粘到一块了!给你吧,下次可别带豆豆过来了!不然呐,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真受不了!” 林长水这是故意开玩笑。 豆豆当真了,听了两句,小脸儿一绷,哭出声来。 “林爷爷,你不喜欢我啦?” 豆豆的眼泪儿直打转,惹得林长水一阵懊恼,抬起手,轻拍自己的脸,边打边说,“林爷爷说错了,哎呦,豆豆下次再来,林爷爷还陪你玩!去吧,让你爸爸抱抱!” 余天接过豆豆,准备告别。 “等会!” 林长水拦住余天,递给他一张纸,“臭小子,我再帮你一把!这纸上面写的人是我战友的信息,他原本是织袜厂的老师父,最近也下海倒腾棉花原材料啥的,你不是做袜子呢吗?要是购买原材料的话,你可以找他去。价格方面,你提我的名字,肯定能优惠!” 八十年代,杀熟的人,是可耻的。 提及谁的名字,管用就是真管用。 余天接过纸张,认真道了谢。 只是他想,过段时间,自己还真不大可能用上棉花,反而是尼龙用得多一些才对。 不过这些话他没对林长水说,因为市场的反响,还有待观测。 回到柳树村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推门进院,李婉柔急匆匆进屋,准备换掉衣服,再给豆豆洗个澡。 余天抱着豆豆去后院喂猪。 这几天小猪仔都是三哥帮着照看着,油渣饼管够,小猪一个个胖乎乎圆滚滚的,很是健康。 “啊!你!你是谁!” 正喂猪时,房间内传来李婉柔的惊叫声。 余天一怔,马上抱着豆豆往回跑。 一进门,就见屋里的地上,正蹲着一个男人。 他双手抱头,深埋在膝盖里,好像在啜泣。 “谁!” 余天放下豆豆,操起菜刀,把妻儿护在身后。 “天哥” 男人抬起头,满脸泪痕,一脸的可怜痛苦,“是我啊小光别喊别喊!” “小光?” 余天放下菜刀,点燃油灯。 仔细一看,还真是这个邻居赵小光! “你怎么在这儿?” 他看得清楚,赵小光的手里还攥着几张毛票,应该是在自家找的。 “我” 赵小光慌乱的把毛票扔在床上,哆嗦站起身,眼神看向地面,“我是被逼的天哥,这事儿别告诉别人,求你了” 天之骄子,入室盗窃? 不止是余天发懵,李婉柔也不敢相信。 赵小光应该是不缺钱的。 他爹他妈平日里,从不让他吃苦。 这么个被村里人寄托厚望的‘准大学生’,怎么会沦落到来自家盗窃呢? “别怕!说说!你这是咋回事!” 第75章 千金不换 余天本想问问赵小光出了什么事儿。 可还没等问个清楚,赵小光便快速转身,跳窗跑了。 “天哥,这点钱借我用用,这事儿千万别和我爹我妈说,弟弟求你了”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他三步两步,翻出围墙,消失在夜色中。 “吓死我了” 李婉柔轻抚胸口,还没缓过来,“这成了啥事?小光他怎么能干出偷钱的事儿来啊” “嗯” 余天想了想,叹息一声,“我猜,多半是因为张岚张寡妇。他们两个,没准儿又弄出了什么幺蛾子事儿。” “那要不要” 李婉柔朝着邻居老赵家努努嘴。 “算了。” 余天摇头,“他们家的事儿,和咱们没关系。念在小光‘借’我自行车的份儿上,这事儿咱就不追究了。我只是没明白,赵铁柱这两天也没少赚吧?一天十块八块的,小光还有必要来咱们家偷钱吗?” 想了一会儿。 余天始终想不明白。 统计一下家里的损失。 放在抽屉里的几张毛票和粮票不见了,大约价值十七八块左右。 忙碌一阵。 李婉柔抱着豆豆准备洗澡。 余天忙前忙后。 帮着倒水拿毛巾,准备得妥妥当当。 木桶就搭在凉棚下面。 李婉柔在桶后脱掉衣服,让余天回过头别看。 进了桶里,豆豆不停玩水。 咯咯直乐,小手乱甩,弄的哪儿哪儿都是,惹得李婉柔不时发出惊叫。 她挡着水的活泼样子,让站在远处看着的余天心动不已。 “媳妇儿!” 余天就站在距离木桶五六步远的地方,“一会儿要不要我帮你和豆豆搓搓后背?” “去你的吧。” 李婉柔羞得说了一句,招呼豆豆。 母子俩一起动手,撩着水,不停往余天身上泼去。 月光下。 妻儿欢乐的景象,让余天的心也跟着醉了。 银白色的光芒,揉碎了一般。 化作最难得的欢乐,无声无息,洒在一家三口心间。 “婉柔” 余天还想近乎近乎。 正说话间。 院外传来一声咳嗽。 王春霞推门进来,一只手不停揉着脖子。 仔细看去,她满是褶子的胖脖子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条金项链,只是没有李婉柔的项链重。 “呦!” 王春霞进了院儿,扫视一圈,嘴角下沉,“一家三口这么乐啊?这是又有啥好事儿了吧?” “哈哈!” 余天顺着话茬儿,“婶子,这话儿你是真说对了!我们家,还真就是天天都有好事儿,喜事儿不断。” “挺好的。” 王春霞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罕见地笑着说,“余天,你们家有好事,我们家也有好事儿!你想不想知道是啥?” “不想。” 余天立刻摇头,“婶子,你们家的事儿,我一般承受不起。您还是自己回家和我赵叔钻被窝偷着乐去吧。” 一席话出口。 余天原以为王春霞会恼羞成怒。 却不成想。 王春霞不但不怒,反而开怀大笑。 “哈哈哈,臭小子!” 她白了余天一眼,“也不怪你,你没文凭,没文化,根本不懂文化人的事儿!实话和你说吧,这不马上就要高考了,半个月后,我们家准备大排宴宴,请村里所有人吃饭!到时候你可千万别缺席,一定要来好好喝点儿,跟着大家一起乐呵乐呵!你也知道,小光是咱们村子里前途最光明的人!到时候你抱着豆豆一起过来,让孩子也沾沾喜气儿,以后兴许也能考上大学呢?” 高考就在十多天后进行。 看来王春霞是认定赵小光准能考上大学,要提前庆祝。 庆祝是假。 要礼金才是真。 余天门儿清,扫了她的项链两眼,随便说了几句囫囵话儿,把她哄走了。 “高考不错。” 王春霞走后,余天蹲在木桶旁边,眼珠不错地盯着李婉柔。 “啥好事?” 李婉柔把豆豆抱在怀里,生怕余天探头进去看,头发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肩膀,美艳不可方物。 “媳妇儿,你想想。” 余天扒着木桶边缘,“我这次去义城,等回来时,正好距离高考还有天的光景。我准备买点儿便宜好用的东西,到时候去考场门口卖一卖,赚他一波快钱儿!” 话落。 李婉柔略微想想,摇了摇头。 她觉得余天这个想法有些多余。 考生考试前,应该会准备好不少东西吧? 再加上县城里也有文具店。 此时进货的话,谁会买呢? “只赚不赔。” 余天找来衣服,转过去头,等李婉柔穿好之后,他扶着她出来,“媳妇儿,不信你就看着。我有我的思路。” “那我就看看。” 李婉柔抱着豆豆,轻甩秀发,“这次你要是还能赚到钱的话,那我就” “就什么?” 余天凑到近前,满眼期待。 “我就再亲你一次” 话落。 李婉柔红着脸,抱着豆豆快步跑进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房门,她在窗口对余天喊,“你也洗洗吧,我们娘俩剩下的洗澡水,交给你了。对了,你儿子刚才尿里面了,你要是嫌弃的话,就自己换水,我们先睡了!” 房间中很快传来妻儿的欢乐笑声。 其实。 这次余天能不能赚钱,或者赚多少钱,对李婉柔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回想起了之前的一吻。 那种感觉,让她沉醉,让她回味。 她还想再尝试一次。 看看这一次自己心里,能不能过去那道坎儿 余天怎么会嫌弃水脏? 他褪去衣服,扑通一下钻进桶里。 水有些温热,是妻儿带来的温度。 他闭上眼,盘腿坐在里面,双手搭在桶边,深吸了一口气,满脸都是幸福。 这种感觉,比他前世洗过的任何豪华泡澡都要舒服。 简陋的木桶,远远超过天底下最豪华最奢侈的浴缸。 幸福满满,千金不换。 第76章 家庭团圆 洗完澡,妻儿都睡了。 余天轻轻亲了亲她们的脸颊,也回到小床上睡去。 翌日一早。 一家三口赶赴县城。 今天是接余海明出院的日子,余天准备带着全家去国营饭店,好好地搓上一顿儿。 这两天。 钱花得不少。 买楼2000,还林长水600,以及给余爽的200,现在还剩1200左右。 在别人眼中,这无疑是笔巨款。 可余天丝毫不满足。 这点儿钱,距离万元户相差甚远,真的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八十年代初期。 想快速要成为万元户其实,真的很简单。 捷径很多。 比如说走私。 或者联合某些人员,囤货居奇,投机倒把。 有门路,好赚钱。 但后果,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轻则蹲监坐狱。 重则掉了脑袋。 只有财迷心窍,胆大包天,‘两者’俱全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余天一直秉承一点。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踏踏实实才是正路。 转眼间,到了县医院。 刘淑芬早准备好了出院的手续。 余天让李婉柔陪着母亲帮着收拾东西。 自己则去了医生办公室,找兰花儿兰大夫致谢。 “呀。” 兰大夫挺客气,“余天,你这是多心了吧?医者仁心,希望病人好,是我们做大夫的天职,买这么多礼物干啥?” 医者仁心 余天不敢妄自评论这句话。 在21世纪。 这四个字,倒是失去了本来的意思,反而变得有些讽刺起来。 他还记得自己重病住院时,每天的花费,都在几十万元 “兰大夫。” 余天也很客气,放下礼物,“您收着吧,这裙子是我媳妇儿帮你挑的,现在这季节穿着正好。还有这干果礼盒,富含营养,您吃了,保证还能年轻个五六岁。” 一番真诚的客气。 双方都很满意。 告别兰大夫,回到病房时,余海明已经收拾好了。 他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 伤筋动骨一百天,养还是要养的。 他现在拄着拐杖,能自己走路。 虽说腿部还不时有一些隐隐作痛。 可走路时,他背部却挺得直直的。 和同住一个病房的病友告别时,他还指着余天,认认真真,给他们好好介绍了一番。 “这就是我那个不争气的二儿子,叫余天!前两天我说的就是他!” 余海明难得地当着众人面如此介绍。 余天礼貌和病友们告别,心里却有一股别样的感觉。 老爹是越来越认同自己了。 他眼眶红红,接过母亲手里的包裹,一边扶着余海明,一家人走下楼去。 “爹,我买楼了,你知道吗?” 下楼时,余天边走边说。 “听婉柔说了!” 余海明嘟囔着,眉头皱着,“混小子!你买那玩意干啥?你还是这副德行,有钱就愿意乱花!告诉你,我可不住啊,我住不惯!一会儿吃了饭,你赶紧把我送回柳树村去,还是回村好,和乡里乡亲的唠唠嗑,我这心里才舒服哩。” 回村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听闻此言。 刘淑芬边走边抹眼泪儿。 李婉柔紧着安慰。 刘淑芬却只说是因为老头儿出院了高兴。 心里的话儿,她想说也说不出来。 偷眼看去,身旁这个曾经不争气的儿子,现在正认认真真扶着老头儿。 看来,这次是真的浪子回头了 “余天啊。” 走到小花园,刘淑芬嘱咐一句,“娘告诉你,有钱也不能乱花,有钱也不要到处显摆,知道吗?你还记不记得,你小的时候娘还和你讲过那谁的故事呢,他呀,就是” 母亲的絮叨又来了。 一句句发自肺腑的关心,像雨点一样打在余天心头。 “少絮叨两句吧!” 余海明嘟嘟囔囔,“老婆子!你这故事我都听了八百遍了,赶紧,扶着我上车,今儿我要好好喝上两瓶,让余天请客!” 雇了两辆三轮板车,一家人前往国营饭店。 余爽和张小凤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三哥三嫂也在,他们特地起大早送了黄鳝和油渣饼。 两张桌子拼成一块儿。 八道肉菜,一点儿素的都没有。 各自落座,余海明坐在正中。 他不顾骨折不能喝酒的事儿,坚持倒满一杯,一口饮下。 “余天!” 啤酒下肚,余海明声音柔和了许多,“你记着啊!老爹这是给你最后最后一次机会!永远没有下次!要不是看在婉柔和豆豆的份儿上,我早就我早就咳咳” “老头子!” 刘淑芬紧着打断,“被说那些丧气话了,现在不是挺好吗?你才喝了一杯就这样,再往下可别喝了!” “好好好。” 余海明抱着豆豆进了怀,亲昵地摸了两下,又看向余天,一脸郑重,“反正爹也没啥文化,能说的也就这么多!你呢,从今往后,带着媳妇儿孩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你们的日子过好了,爹和你娘就算是明天就死,也算是安心了。” 话糙理不糙。 一席话落下,余天的泪水也随之落下。 多少年了 多少年没听过父亲这样掏心窝子地说自己了。 他深吸一口气,紧咬着牙。 拿起酒杯一口饮下,方才无比郑重地对父母保证。 “爹娘” 余天擦干泪水,露出笑脸,“二老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家人的事儿!我变了,变成好人了。婉柔,豆豆,还有二哥,三哥三嫂,你们都是我余天这一生都会无比珍惜的人!我保证,我保证” 话落。 一桌的家人们都深受感染。 李婉柔流着泪水,脸上却挂着笑,轻轻挽住余天的胳膊。 “他真的变了,叔,我是看得最真的,你听我给你讲!” 三哥频频举杯,说起余天这些日子的改变。 “是啊,老叔!” 三嫂口齿更利索一些,“余天已经好久没有欺负过婉柔了,他们两口的小日子现在过得甜着呢,我看呐,用不了多久,两人还能再生个小宝贝出来!到时候,你稀罕都稀罕不过来!” 美好的语言让在座之人都破涕为笑。 欢声笑语中,一桌饭足足吃了三个小时。再出门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余爽啊!” 出门后,余海明拉着他到一旁,“小凤我看还不错!要是你真有心的话,就跟着她去一趟义城吧。别跟个木头疙瘩似的,主动点儿,到那儿帮人把钱还了,再劝她回来!” “对了!” 他又喊余天,“过段时间有空的话,你替我出趟远门” 第77章 真假挽留 余海明提起了大女儿余秀。 自打她嫁到外省后,已经和家里好久没联系了。 他心里也惦记着。 便托余天以后得了空,去外地看看。 余天满口答应,他也想念亲姐。 酒席宴罢,他和三哥一起把爹娘送回了村。 老爹老娘还安排在原有的房子,在村东头。 三哥三嫂特别勤快,帮着打扫卫生,收拾院落,自不必说。 收拾妥当后。 余天和李婉柔回了家。 取了钱,二人又缠绵两句,最后亲了亲豆豆,他方才依依不舍告别,和余爽一起出门,准备出发义城。 到了县城。 路过自己买下的二层小楼时。 冯斌正在哐哐敲门。 余天也没搭理。 知道他和他的老板,肯定心有不满,想找点儿事。 只是自己现在真没时间。 有啥不满的,等回来再谈吧。 与王东岳汇合后,众人一起赶往省城火车站。 长途路远,路上无话。 第二天下午。 一行人出现在义城火车站前。 “回来了!我回来了!” 王东岳回到自己的地盘,心情好极了。 此次一战,他功劳颇丰。 恨不得现在就钻到花巷去,酣畅淋漓大战一场。 不过正事要紧。 李德民还在厂里等着。 凭他那个脾气,要是回去晚了,免不了会挨一顿臭骂。 半小时后。 余天在春风织袜厂大门口,见到了热情洋溢的李德民。 这次的他与上次完全不同,没了一点儿老板样子。 他哈哈大笑,紧着迎上来,抬起手,重重拍在余天的肩膀上。 “我输了!” 有风吹过,掠起李德民头上仅有的几条发丝,他捋了捋头发,“余天,你小子还真他妈的是个奇才!想不到,你真把我们这厂子给救活了!” 春风织袜厂的根本困难在于资金链断裂。 一万双袜子运到外地,扣除车马人工费,只能赚个七百多块,并不算多。 但现金流在此刻却尤为重要。 尽早出了货,钱回到手,织袜厂才有了继续存活下去的资本。 “李厂长,言重了。” 余天握住李德民的手,“这次是双赢,你们袜厂活了,我也赚到了钱,两全其美。” “来!” 李德民在前引路,带余天进了大院,“先吃先喝!咱们边吃边谈!一会儿啊,我还有个大好事儿要和你说呢!” 余天不知道是什么大好事。 说实在的。 他也不太关心。 他更关注的,是自己打赌赢来的织袜机到底能不能要来。 别看李德民嘴上说得痛快。 这老家伙,心思可不少。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愿赌服输,还是想找个别的理由搪塞。 兴许,他是要用这个所谓的‘大好事’来当借口,把之前的赌约推脱掉呢。 酒席宴就摆在织袜厂的院里。 四五张方桌上,好菜配好酒。 一行人各自落座。 王东岳作为大功臣,自然是和余天一样,坐在李德民身边。 余爽被介绍一番后,没有留下,执意和张小凤去了别的桌。 几杯酒下了肚,李德民先是问了问财会账款的事儿。 确认账目之后,他方才提起酒杯,郑重地和余天碰了一下。 “余天!” 李德民手拿酒杯,悬在面前,“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种话说出来的时候,一般没好事儿。 “但说无妨。” 余天点点头,心里一紧,表面做洗耳恭听状。 “这样” 李德民一口饮下,把酒杯重重砸在桌上,“实话说吧!自打前天王科长给我报喜之后,我这两天可是一直夜不能寐啊!你不知道吧?我李德民这个人有个癖好,就是爱才!不是财富的财,是才子的才!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听得懂?” 听得懂。 余天在他刚刚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李德民这是想拉自己入伙。 这可不行。 余天喜欢独自作战,不愿团队合作。 他更不可能寄居人下。宁当鸡头,不做凤尾。 “李厂长” 余天也饮下一杯,摇了摇头,表现得很惋惜,“你的提议很好,对我来说,算是三生有幸!不过说句最实在话,我根本没法儿跟着你干。因为我家人和老婆孩儿都在春城,我要是留在这儿的话,肯定会想家里人的。所以你看,咱们还是喝酒吧。” “唉!唉!唉!” 李德民站起身,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说余天!你这话说的我可不赞同!老话儿怎么讲来着?叫好男儿志在四方!老爷们总是留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儿,那算什么老爷们?别怪你李哥我说话直,我觉得呀,你这种人才,留在我们织袜厂,肯定能行!直说吧,我想好了。只要你肯留下,我就把” 他说着说着,停顿下来,目光掠过王东岳。 王东岳喝得正爽。 他还等着一会儿发了红包,去花巷玩呢。 察觉到李德民不善的眼神儿后,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心里嘀咕着:你李德民不是要卸磨杀驴,在我这个销售科长头上动刀子吧! 想啥来啥。 李德民还真是这么安排的。 他看了一眼王东岳,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又对余天说,“老弟,只要你能留下来,销售科长的位置,让给你了!工资呢,咱们可以随便谈!提成方面你更是放心,我绝对会给你高价儿!你和老王配合得不错,让他做个副科长帮衬你,咱们一起发财,一起致富,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卸磨杀驴。 杀人诛心。 此刻王东岳的脸儿都绿了。 这次去春城卖袜子,可是他联系的! 怎么立了大功回来,反倒还要降职? “我说厂长” 王东岳站起身,一百个不愿意,“你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对我吧!我没我的话,咱们这些袜子能卖出去吗?再者说了” “坐下!” 李德民粗暴打断,“我知道你有功!我还不是想把余天留下吗?这样吧,你劝劝他,要是他能留下的话,我把副厂长的位置给你干!职位有他妈那么重要吗?你看着办吧,我可是喝多了,得回去睡一会儿” 话落。 李德民道了个别,转身走了。 王东岳的心拔凉拔凉的,咬着牙旋了两瓶啤酒。 “表弟” 他擦了擦嘴角的沫子,转头看向余天,想要寻求个答案,“你说说,李厂长他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你说我他妈该怎么办啊?我冤枉死了!干了这么大的事儿,就落个这样的下场?” “放心,你的职位不会变的” 余天也喝了一杯,缓缓说,“表哥,你喝多了?你不会真觉得,李厂长是真想把我留下来吧?嗯?” 第78章 新产品是什么? 李德民还真没打算把余天留下来。 他这么做。 完全就是为了不履行赌约。 赌品? 都赌博了,还有什么品? 余天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也想明白不少。 他觉得之前打的赌,肯定是余天这小子故意为之。 李德民不是傻子。 能从一个小农民,混到织袜厂的厂长,自然有些头脑。 他左思右想。 琢磨出了这么一个苦肉计。 干脆把王东岳当成‘牺牲品’,以此来‘要挟’余天,让他为了保住王东岳的职位来求自己,从而放弃织袜机。 织袜机价值一千多块。 那可是实实在在的钱啊 余天低声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王东岳听了几遍,算是听明白了。 他长舒一口气,起开啤酒,又旋了一瓶,喜笑颜开,“表弟,你这么说我就不怕了。要不然,我这心,还真不舒服!” “你倒是好办了。” 余天皱皱眉头,“我呢?我怎么办?我直接过去要织袜机吗?他肯定还准备了别的说辞。我看呐,要么就是我留下,要么就是你这个科长被撤职。不然,我这织袜机算是要不到手喽。” 这件事儿还真不好办。 东西在人家手里,又是软刀子捅人,不好强硬回击。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只有热血无脑的年轻人才会遇到事就抡起拳头,靠暴力解决事情。 “那” 王东岳也懵了,“表弟,那你说咋办?要是我能帮上什么忙,你尽管说!你设计的广告语说得没错,李德民这个老小子,还真不是人!自己打的赌,居然想赖账,这我可真是不太赞同他!” 余天等的就是王东岳这句话儿。 他知道王东岳心善。 既然李德民把他当枪使,那余天也只能不好意思,也把他当成枪,再打回去一发。 “真的?” 余天赞同地拍拍他的肩膀,“表哥,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你要是真帮我的话,那你这个表哥,我算是认定了!” “说吧,表弟,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王东岳来了一股侠肝义胆的豪情。 “你这样” 余天离得更近了些,“一会儿你进去找他,就说要辞职不干了!他要问我的情况的话,你就说我也坚决要回去,而且还让你和我一起回春城!” “这能行吗?” 王东岳摇头,“表弟啊,我和你一样,故土难离!我老婆孩子都在本地,我咋可能走呢?” “不是真走” 余天一脸认真地说,“你只说,这几天以来,你从我这儿学到了很多销售手段!你现在能力很强,觉得织袜厂这小水潭太小,想要一飞冲天,出去干干大事儿!吹牛逼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总之怎么狂就怎么吹!你放心,这么说的话,李德民不但不会把你撤职,没准儿还真能给你提升职位呢!” 吹牛逼这个词听来虽粗俗。 却是一种难得的特殊本领。 社会上有不少人身无长物。 可单凭一张嘴,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王东岳想了想,还是放不下心。 他要求余天,以后要是有任何问题的话,打电话给余天,他必须知无不言。 “行。” 王东岳站起身,拍拍胸脯,“表弟,有你这句话在,表哥我就放心了!我这就上楼找他吹牛逼去,今天非要把他吹晕喽,吹到他不信也得信!不过话说回来,他要是真让我辞职,你可得给我找好后路!实在不行啊,我他妈真没准儿上春城找你去!” 话落。 王东岳借着酒劲上了楼。 余天拿着酒杯,绕了绕,来到余爽的桌旁。 此时。 余爽和张小凤正挤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张小凤的脸色有些不好。 余爽也皱着眉一副愁容。 “商量得怎么样了?” 员工给余天搬来凳子,他落座余爽旁边,低声问了一句。 “小凤她” 余爽凑过来,“弟,她同意了,同意还完钱后就和我回春城。只是她还提出一个要求,我不知道该不该同意。这对我来说,太难了点儿” 张小凤提出一个看似近乎无礼的要求。 她想让以后生出来的孩子,随她的姓。 理由也很简单。 她远走他乡,告别故土,想以此给先人赔罪,也算慰藉自己的心。 孩子随母姓,在八十年代真不多见。 甚至。 这对一个男人来说,会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哥,你太实在” 余天无奈笑着说,“你想想,就算你们俩明天能结婚,后天就能生孩子吗?事情总有变数。你要是真喜欢她的话,等人回去了,不是什么都能慢慢商量?国家政策还有改变的时候呢,何况她一个女人” 一席话,余爽醍醐灌顶。 “对啊!” 他咧嘴笑着,“我就是脑筋太硬。弟,那就这样,我先同意下来,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余爽拉着张小凤到阴影处商量去了。 不多时。 王东岳摇头晃脑地和李德民一起,走出办公楼。 王东岳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两人到了桌旁,呼唤余天再度落座。 李德民大笑两声,提了杯酒,“余天!你真行啊!有好想法总是掖着藏着怎么能行呢?分享出来,咱们一起发财!你和老王说的那个新产品,到底是什么?” “新产品?” 第79章 两台机器 余天心里想的算不上什么新产品。 他只有些目前可行的小计划而已。 当然。 自己的计划肯定不能轻易说给别人。 信息无价。 一时炫耀,定会无限麻烦。 李德民的眼神儿中满是期待。 今天要是不说出点儿什么能让他信服的话来,事儿还真不好完结。 “表哥,瞧你,真是一点儿也不让我省心!那不是咱俩的秘密吗?你怎么都和李厂长说了!” 余天没有直接回答。 他有必要了解一下,王东岳这牛到底是怎么吹的。 “啊” 王东岳清醒不少,“对对对!我没全说,你不是不让我告诉李厂长吗?不过厂长说了,只要咱们把新产品告诉他,我不但能当上副厂长,你的织袜机,也可以顺利拿走!” 李德民当然不会说得如此直白。 只不过是王东岳直言不讳。 “表哥,喝多了吧?又胡说。” 余天往回圆了圆话,免得李德民难堪,“李厂长是愿赌服输的人,织袜机人家压根儿也没说不给我!再说,咱们那也不是什么新产品,只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商机罢了。” 话落。 他又看向李德民,“李厂长,我最近确实有个好项目,但不能全告诉你!不过呢,我可以稍稍给你透露一点儿信息出来!只是信息我可不能白白透露,这样,咱俩再做一笔交易。赢来的织袜机呢,明天我就带走,额外的,您再低价卖给我一台,我出这个数!你要是同意的话,我就告诉你。” 言罢。 余天抬起手,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百?” 李德民眉头深皱,“兄弟,这事儿不急,你先说说到底是什么信息。只要能赚到钱,这织袜机我可以便宜卖你!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唬我!要是你戏耍我的话,老王这个副厂长也不用干了。” 李德民是一厂之主。 掌握所有职工的生杀大权。 关于人员的职位。 他自然是想怎样安排就怎样安排。 只要厂子能赚到钱,让王东岳当厂长又如何? 反正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实际掌权人。 余天明白。 他自己的目的也很简单。 就是想拿走属于自己赌赢的织袜机。 趁机额外再花少一点儿的钱,买走另一台。 “行。” 余天低下头,假装思索片刻,又抬起头,好似下定决心一样,“李厂长,那我就直说了。这段时间,你除了正常生产袜子以外,最好能拿出点余钱来囤积一点儿纺织材料。我想想大概一个多月或者两月左右吧,等染料价格涨起来的时候,你再高价卖出去。如此一来,你至少能赚到两到三倍的利润。” 纺织材料这个词比较笼统。 具体什么东西,余天没说。 李德民追问了好几句。 余天只说,等回春城之后,会打电话过来,到时候再告诉他囤什么东西。 “那” 李德民试探问了一句,“我不生产袜子行不?我把钱全都用来囤积材料!” “不太行。” 余天摇头,“李厂长,别太贪,留点儿余地。我判断得也不一定准,出了岔子的话,到时候咱俩都难堪。” 生意就是这样。 互相牵制。 谈生意的目的,无非是看获得的利润能否满足预期。 两到三倍的利润。 要是投一千进去的话,最高能连本带利回来四千块。 这对李德民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诱惑。 他没有立刻回答。 点了根烟,独自离座,绕到厂子门口转了好几圈。 事关重大。 如若不成的话,他这次连送带卖弄走两台织袜机,损失也不小。 虽说其中一台是打赌输的。 可他依然算到自己的损失当中。 “织袜机卖他800,加上回款回来的5000,这是小6000块!厂里留下4000左右,应该够继续生产和开销了。剩下的2000,要真按照这小子所说能翻上三倍的话,那可又是6000块!这嗯” 李德民喃喃自语,来回踱步。 最终。 他把心一横,决定再赌一次。 “成!” 回坐之后,他大笑着拍打余天肩膀,“余天,我同意了!织袜机八百卖你,明天你就可以拉走!不过还是那句话,你要是耍我的话,我肯定会收拾你表哥的!” 在他心里。 王东岳和余天的表亲身份已经坐实。 “痛快!” 余天和李德民握了握手,“李厂长,那就等我回到春城之后,再打电话告诉你具体买什么吧!” 事情定下,酒桌恢复热闹。 喝酒谈天,笑声不断,每个人都好像人生赢家。 王东岳这次能当上副厂长,尤为高兴。 啤酒没少喝,好菜也没少吃。 趁着他高兴的功夫。 余天特别小声提醒他,让他别忘了买下厂子附近的小民房。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 王东岳对这件事很上心,一脸郑重,搂住余天肩膀,“表弟,我一直觉得你很神,你说啥我都信。真的,这真不是我吹牛!不过诶呀一听你要回春城,我这心里咋一下变得这么难受呢?说实话,我现在真把你当我的好弟弟啦,你这一走,我心里难过得不得了,我和你还没处够呢我” 他是个真挚的人,情感丰富。 说着说着,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好像此次一别,就会永别一样。 “表哥。” 余天略有动容,“你就好好干着,该吃吃该喝喝,别有什么负担。要是真不行的话,以后去春城找我,有我吃的,就有你一口喝的。再说,这次我走,又不是永别。只要你想,咱们总有机会再见面的。别哭了,一会儿我安排你去花巷。” 感情是真挚的。 好色也是真实的。 听到花巷,王东岳的心情立马好了不少。 余天看人很准。 知道王东岳除了好色以外,没啥坏心思,他也真心想和这个‘表哥’多联系联系。 尤为重要的是。 王东岳人在义城,土生土长。 往后的日子里,免不了还要和义城挂上勾,所以交下这个人,肯定会有大用。 感情和利益。 虽不能相提并论。 可有些时候,它们总会莫名其妙地掺杂在一起。 吃饱喝足,一行人出门潇洒。 花巷一夜,余天却只找了个包间安稳睡觉。 翌日一早。 余天支付了八百块的织袜机费用。 亲眼看到织袜机送上货运火车之后,他告别李德民,和王东岳洒泪分别。 不过他没上车。 等送行的人走后,他让余爽,去把票退了。 第80章 制作新品 春城与义城,两地相隔甚远,来往不易,必须带点儿什么回去。 算了算账。 除去买到织袜机钱,余天兜里还有400左右。 退了票,三人直接前往义湖。 而之所以瞒着李德民,也只是为了不让他有过多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了。 高考制度,于1979年正式恢复。 到1982年,全国的考生数量,已经接近130万。 80年代的大学文凭,含金量极高。 考上大学。 就意味着拥有了稳定的工作分配。 一旦获得大学生的身份。 那么从农民转变成干部,从乡下搬到城里,便也成了指日可待的容易事儿。 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也正是许多寒门学子,把高考认定为能够让鲤鱼飞跃龙门的原因。 几天没来义湖,这比之前更繁华了一些。 余天见多识广,倒不觉得有什么。 余爽却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东看西,满眼惊讶。 他的表现不难理解。 义城是全国最早开放自由交易的市场。 其繁荣程度。 岂是春城的小小市场能够相提并论的? “余天。” 余爽跟在后面,边走边连声惊叹,“这里的东西可真多啊,价格也比咱们县城便宜。诶呀,要是有本钱的话,每月跑上两趟,那赚钱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还是想得少了些。 想法没错,操作起来,却不简单。 就好比那一万双棉袜。 要是让余爽去卖的话,确实也能赚到些钱。 只是时间方面,就难说了。 兴许两个月三个月才能全部卖光,或者半年一年,也说不定。 “哥。” 余天领路在前,劝他打消念头,“赚钱的法子都交给我,不用你操心。以后你和三哥帮我忙活就行,赚的钱,我会分给你们的。” “嗯。” 余爽拉住张小凤的手,略有激动,“余天啊,哥真没想到你现在能出息成这样!有你在,咱们家可算有希望了!等再攒些钱,我和小凤也就可以琢磨结婚的事儿啦!” 结婚是余爽的‘心头大患’。 弟弟的儿子都快五岁了。 他这个当哥哥,怎么可能不着急。 张小凤红了脸。 抬脚踢在余爽的小腿肚子上。 疼。 但余爽啥也没说,脸上都是幸福,牢牢攥着她的手,继续跟在余天后面逛摊儿。 考生需要什么?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余天首先想到的是天气。 高考时间正值炎炎夏日。 如今的考场中,可没有空调这种稀罕玩意儿。 不止是空调。 电风扇也极为罕见。 不难想象。 要是考试当天,日头高悬的话。 考场教室内,一定会热的像大蒸笼一样。 考生最怕的就是发挥失常。 所以这次准备的货品,必须要直达痛点。 逛了一圈,余天别的不看,只在街边找各个药店。 货比三家后,他挑了性价比最高的一家。 350块钱,转眼间,全都换成一箱箱的藿香正气水和清凉油。 “这这不就是解暑的药水和清凉油吗?这有什么值得卖的?” 余爽看着摆在地上的大小箱子,直皱眉头。 显然。 他对市场毫无了解。 “嗯。” 余天捧起箱子,“哥,在你眼中,这叫解暑药水和清凉油。不过要我说,这两样东西合在一起,分明就该叫高考学子必备品,清凉解暑大礼包。” 同样的东西,换个不同的名称,感觉也不一样。 附着上高考必备的含义,逼格也提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一切置办妥当,坐车返程。 再回县城时,已是翌日傍晚。 余爽和张小凤就留在县城了,说是帮着看住货物。 余天对二哥的小心思心知肚明,告了别,独自回到柳树村。 李婉柔和豆豆没在家。 余天喝了口水,直接去找三哥。 他现在兜里干净得很。 必须得准备点儿活动资金才行。 “三哥,我回来了。” 推门进院,三哥正在刷洗板车。 “呀!” 三哥看见余天回来挺高兴,放下活计,擦了擦手,走上前,“余天,这么快?你那个什么织袜机,到了吗?” 织袜机是货运的,总是停站让路,会比客运火车慢。 “还没。” 余天落座,说起正题,“三哥,现在有两个事儿需要你帮我。明天上午,你和我一起去火车站,把织袜机接回来,再搬到我那个小楼去。第二件呢,我现在手里没钱了,你有的话,先给我预支两百,钱你就从卖黄鳝的钱里扣。” 他不用请求,也不必商量。 三哥也不拒绝,三嫂动作更快,数了二十张大团结,直接塞给余天。 “余天啊” 三嫂落座一旁,听余天说了经历后,急着问,“上次咱们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说,棉袜的市场会越来越不好吗?怎么你还弄了两台织袜机?这成本不小吧,还能赚到钱吗?昨天我和你三哥去省城的时候,发现不少摊位上都卖着棉袜儿了。” 三嫂是个精明人。 观察得够细致。 余天赞叹两句,解释着,“三嫂,你说的没错,我也早预料到了。所以这次,我买织袜机也不是用来做棉袜的,而是打算干点儿别的。” 话落,三嫂眉头皱起。 市面上除了棉袜,就是尼龙袜和腈纶袜。 如今这两种袜子的市场,正被棉袜渐渐吞噬。 现在再做的话,岂不是有自讨苦吃之嫌? “那” 三嫂嘎巴嘎巴嘴儿,没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疑惑,怕惹得余天上火。 “我做丝袜。” 余天干脆脱口而出,“三嫂,丝袜你知道吧?我要把它做成爆款单品。” 丝袜? 三嫂了解。 现在只流行长筒的,价格又贵,穿的人并不多。 “余天” 三嫂略有担忧,“我听人家说,丝袜都是从香港那边运过来的!一双要五六块钱呢,一般人谁能买得起啊?我倒是在省城见过有人穿,可这东西,特别爱坏,总是刮丝,你准备卖谁去啊?” “卖省城去。” 余天直言不讳,“省城有三家外资厂,那里女员工很多,她们的工资高得吓人,这种单品,卖给她们绝对没问题。不过我得先研究技术才行,这东西不好做,就算有了织袜机,还需要别的” 外资厂的女员工,每月薪水都能达到200以上,属于当时的高薪。 正因如此。 她们对自己的穿着也很在意。 上次在省城卖袜子时,余天就发现有不少女人询问有没有丝袜卖。 所以这个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而且。 就算是不成,他也有别的销售方法。 另一套绝对行之有效的方案,已经在他脑中有了雏形。 一切都在计划中。 话落,余天告别出门,准备去村东头找李婉柔和豆豆。 刚走出门口,就见李婉柔正从另一边走过来。 她怀抱着豆豆,还不时和同样走在身边推着自行车的女人热情聊着。 一看到余天,她赶紧摆手招呼一声。 “余天!快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第81章 精准扶贫 余天刚出门,凑巧碰见李婉柔抱着豆豆回来。 她身旁还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推着一辆凤凰牌女士自行车,两人边走边聊,笑声不断。 这女人长相不错,身姿窈窕,留着一头波浪大卷。 到了近前,互相介绍一番,余天这才得知,女人名唤林慧如,是李婉柔的高中同学。 有人来探望李婉柔,算得上一件稀奇事儿。 自打她下嫁到柳树村以来,还从没人主动来找过她。 当初的她。 对自己这份不受祝福的婚姻从心向外排斥。 除了结婚时父母带着不情愿的祝福参加过婚礼以外,其他任何人,她都没做过通知,自己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系。 “原来是婉柔的老同学啊?快进来吧!这可是稀客!” 余天打开院门,热情地将林慧如迎进院子。 他暗自责怪对李婉柔的过往不够了解。 浑浑噩噩多年。 还真没正经地和媳妇儿聊过几次。 “余大哥,饭就不吃了。” 进了院儿,林慧如抬手看看手腕上崭新锃亮的上海牌女士手表,“我时间不多,这次就是来看看。少坐一会儿,闲谈两句,我也就撤了。” “别呀。” 李婉柔更热情,“慧如,咱都多久没见了,我陪你聊着,让我老公露露手艺去。他做的菜蛮好吃的,你一准儿能喜欢。” 她忙不迭地拉着林慧如在院中落坐,就要招待。 余天也很快应了一声,钻进厨房忙活。 林慧如坐在小院里。 先没聊天。 而是环顾四周。 仔仔细细地看了一圈环境。 “婉柔啊” 看罢多时,她眼中闪过得意的光芒。 话出了口,却是略带惋惜的语调,“真想不到,曾经的你是多么有理想有抱负。可现如今,你却沦落成了农民的媳妇儿,还真是造化弄人啊!你过得是不是不太好?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你的?咱都是老同学,别看多年没见,但感情还在!别客气,有困难你尽管说出来,能帮的啊,我肯定帮你。” “我还好。” 李婉柔目光如水,语气平缓,“现在我们家的日子过得还算红火,还真没啥忙需要帮的。而且我觉得,我们现在自己奋斗的日子挺快乐的。” 余天越变越好。 家里日子过得又红火,蒸蒸日上,总有盼头。 李婉柔说得轻松。 也是发自真心。 不过这在林慧如的眼里,却是李婉柔因羞辱启齿,在故意逞强罢了。 眼前这般环境多么简陋不堪。 房破院窄,墙矮屋斜,这也叫过得好? 她认定。 这就是李婉柔不想被人笑话,所以才‘忍痛’这么说的。 “哦” 林慧如拿出手帕,弯腰擦了擦脚下小皮鞋的灰尘,“婉柔,现在不需要帮忙也没事儿,以后有困难,你随时找我也就是了。其实我这次来呢,还有另外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十多天后,我就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我最希望能到场祝福我的人,就是你这个好姐妹!” “你要结婚啦?” 李婉柔一把拉住林慧如的手,“这是好事儿啊!在哪儿办,到时候我一定过去!我记得曾经咱俩还幻想过你结婚时的场景呢,那时你说你要嫁个有钱人!对了,你老公是不会是高中时那个一直追你的张强吧?” “他?” 林慧如快速缩回手,撇撇嘴,“婉柔,我觉得你是在农村待的日子久了,脑子也不灵光。你觉得,现如今我这一身装扮和气质,是那个张强能配得上的吗?不瞒你说,我老公还真是有钱人,他是大华制衣厂的老板。” 大华制衣厂,在临近的青阳县城,刚开没多久。 老板名叫范华,搞走私出身。 他攒了不少钱。 为了洗白,这才干上了正经营生。 林慧如观察两眼李婉柔的表现,见她没什么惊讶,便眉头微皱,继续说,“对了,婚礼在黄河饭店,就在省城的东边儿,那儿你没去过吧,涉外饭店,消费很高的!到时候你带着孩子一起去,问问孩子喜欢吃啥,等婚礼完了,我让后厨给你好好做上几道,给孩子打包回来可劲儿地吃!哦,还有,让你老公也一起过去呗,到时我和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看看制衣厂有没有什么合适你们干的工作,能给你俩都安排进去的话,不也算帮着你们脱离农村了吗?” 话里话外,透着居高临下。 如此看来。 这个林慧如不像是来告知婚礼喜讯的。 反倒是在‘精准扶贫’。 只是这扶贫中,更多的是炫耀色彩。 李婉柔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心知肚明,毫不在意。 她莞尔一笑,“慧如,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感激不尽。婚礼我一定过去。来,先吃饭吧,趁热,尝尝我老公的手艺。” 余天已经炒好了菜。 两盘肉菜,一盘青菜,热气腾腾,摆在桌上。 林慧如连筷子都没动。 她只瞥了一眼,便迅速站起身来,好似生怕这烟火气熏了衣服一样。 她抬手捋了捋自己的长裙。 掸掉灰尘,转身去推自行车。 “饭就不吃了。” 她自顾推出门外,又着重嘱咐李婉柔,“下下个周日,黄河饭店,你们一家三口可一定要过来啊!我也通知咱们的老同学了,大家都想见见你呢,到时候咱们好好热闹热闹!” 话落。 她迈上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余天皱着眉头坐下来,眨了眨眼,不解地问,“媳妇儿,你这老同学怎么回事?大老远来的,连饭也不吃一口,这是多忙?” “才不是忙” 李婉柔无奈叹了口气,“刚才我俩说啥你没听到吧?她这次来,就是故意显摆的!没来柳树村以前,我俩经常在一起玩,她这个人呀,嫉妒心重,从小到大,什么事儿都要和我比上一比。自打我来柳树村后,我们俩便断了联系,也不知道她怎么找到我的。总之,她现在日子过得不错,不然的话,她才不会费力过来呢。” “是不错。” 余天点头,“凤凰自行车300块,那块手表,新的也要150了。她穿的那身行头我在百货大楼见过,这一身儿下来,没有200,也得超过150了。诶,媳妇儿,你的项链呢?” “我藏起来了,怕她不高兴” 李婉柔夹起一口菜,喂给豆豆,自己也吃了一口,又说,“别管她了,到时候婚礼我自己去,你忙你的。今天的菜,味道真不错,好香啊,你放了什么别的作料吗,快给我说说。” 李婉柔故意转移话题,怕余天心里有想法。 毕竟。 林慧如刚才可是特别说了,要让她们一家三口都去参加婚礼。 其意明显。 还不是为了让其他老同学和熟识的人,看看李婉柔的‘惨状’? 李婉柔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她只是怕余天过去的话,会受不了别人的调侃,再发生不愉快的事儿。 “我陪你一起去。” 余天和人精一样,根本没提菜的事儿,“媳妇儿,这不正好吗?实不相瞒,我也有心给咱们重新办一场婚礼呢!正巧她在涉外饭店办,咱也过去瞧瞧,要是环境好的话,咱们以后重新办婚礼的时候,也定在那儿!” “啊?” 李婉柔一下怔住。 重新办婚礼? 第82章 谈谈价格 余天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因为之前的婚礼太过潦草,更像是玩笑。 他准备。 等过段日子获得李婉柔父母的认可之后,再正式和二老提一下这个想法。 要是被允许的话。 他还真想风风光光地重新办上一次婚礼。 “真的吗” 李婉柔的手停滞在半空,喉咙轻动。 风儿吹过,发丝飘在她的俏脸儿上。 “嗯,我保证。” 余天紧紧攥住她柔嫩的小手,察觉到她心里的变动。 他缓缓离座,靠近,把头贴在李婉柔的额头上,郑重地说,“婉柔,瞧着吧,我一定要让你变成这个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你曾经所有的遗憾,我都会尽力给你弥补回来。” 李婉柔听罢。 泪水奔涌。 她肩膀耸动,把头深深埋在腿里,啜泣起来。 曾经的婚礼,是她无数个夜晚的噩梦。 这么多年,她不止一次在梦中见过父母那充满‘断舍离’的眼神儿。 以至于。 上次和余天的一吻,也是被这种复杂的痛苦情绪所打断。 要是真能轰轰烈烈重新办一次的话。 她甚至想象不出来那会是一幅什么样的画面 “爸爸坏!爸爸坏!打你!打你!” 豆豆见妈妈哭了,挥舞着小拳头不停殴打余天。 他胖乎乎的小脸儿急得通红,眼睛瞪着,还不时抬脚踩着余天的布鞋。 “豆豆,爸爸他不是坏蛋” 李婉柔抱起豆豆亲了两口,“乖,快坐下和爸爸一起吃饭,等吃完了,妈妈带你去找爷爷奶奶玩儿。” 留下爷俩吃着,李婉柔起身回到房间。 落座床边,打开抽屉。 她在夹层最深处,取出曾经的结婚照。 泛黄的黑白照片上。 年轻的余天咧着嘴没心没肺地笑着。 而她。 则是似笑非笑,面露苦涩。 李婉柔深吸一口气。 撕扯声传来。 照片被她一点一点,轻轻撕碎。 她又找来火柴,点燃。 转眼间,黑白相片,化成了团团灰烬。 她起身到了窗边。 扬起灰烬,洒向窗外。 灰随风飘散。 留在她视线中的,是远处桂花树上的朵朵花儿开。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余天带着三哥二哥一起前往车站接货。 两台织袜机。 重量不轻。 三人合作。 费了不少力气才搬运回小楼里。 收拾一阵。 破旧的大件儿丢弃在外。 放好织袜机后。 三人瘫坐在地上,浑身是汗。 歇了会儿,抽了两颗烟。 三哥便去忙黄鳝和油渣饼的生意去了。 余天把余爽也劝走了。 打扫房间这种小事,暂时还不需要他帮忙。 “那个” 临走前,余爽回头问,“弟,那个清凉大礼包什么时候卖?高考时间可快到了,你给我个准信儿,我好在家等你。” 他现在‘忙’得很。 正值热恋期,每天都要陪着张小凤四处逛街,看电影,逛公园。 “不急。” 余天想了想,“哥,等开考当天咱们再过去。你这两天该玩玩你的,我这儿有钱,你先拿去,给小凤买点儿衣服啥的。” 清凉大礼包不能过早销售。 现在卖的话,别人难免也会察觉到这个商机。 再者说。 高中生也不傻。 他们知道货比三家。 对比之下,肯定会流失客户。 余爽接过二十块,嘴巴动动,啥也没说,转身走了。 余天自己留在小楼里,一边打扫卫生,一边想着丝袜的事儿。 织袜机已经到位。 就差找个师傅,以及招聘女工。 别看就两个条件,要求却十分严格。 师傅一定是有着好手艺,能做出好的丝袜的才行。 女工更是重要。 她们需要拥有一双漂亮细长的大腿。 确保穿上丝袜后,走上街头,能吸引男男女女的目光,在人们的心里种上草儿才行。 八十年代。 一般的丝袜都是长筒袜。 市场上并没有多少连裤袜售卖。 长筒袜的缺陷明显。 容易掉落,容易打卷,质量还参差不齐。 因此。 女人们还想出了不少办法来对抗袜子脱落。 比如说。 在长筒袜的上方,卷上一个硬币。 如此一来,能大大降低脱落的可能性。 与之相比。 连裤袜就没有这种烦恼。 它能直接穿到腰部位置,有胯骨支撑,就算是抹了油,估摸着也掉不下来。 余天收拾一阵,忽然一拍脑门儿。 他猛然想起,自己还没给李德民打电话呢。 时间都过去两天了。 估摸着,李德民一定急疯了。 他赶紧出了门外,找了个能打电话的地方。 拨通后。 对面马上接起。 李德民急躁的喊声迅速从对面传来。 “喂?喂!是余天吗?你这个混小子怎么回事儿!赶紧把该买什么告诉我!” 李德民急啊,急得不行。 半送半卖两台织袜机,回不了本怎么能行? “布料。” 余天笑着开了两句玩笑,“李老板,别这么着急!记住了,是白色,别的颜色不要。” 电话刚刚挂断。 就见冯斌从远处走来。 余天转身。 两人正打了个照面。 冯斌满面愁容,小楼的事儿让他接连几天都食宿不安。 他被当家的老板连续骂了好几天,耳朵都快磨出茧子来了。 余天本以为。 冯斌看到自己定会破口大骂。 可不曾想。 这个壮汉走上前时,表情忽然一变,带着尴尬的笑,看起来古怪得很,极不自然。 “余老板。” 冯斌这次也没带人,站定之后,他伸出手,假模假样地握了握,“这几天挺忙吧,听说你出差去义城了,这次带回什么来了?” “呦!” 余天眼睛瞪圆,“我说朋友,我的行踪,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你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哈哈哈!” 冯斌大笑两声,“余天余老板的名气现在谁人不知?你在省城卖袜子一战成名,没少赚吧?我听说,你这次最少赚了五千。楼都买了,没必要藏着掖着的。实话说吧,我这两天一直在找你,还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小楼的事儿” 小楼的事儿,余天不在乎。 他只是不知道冯斌到底从哪儿了解到自己的行踪。 两人素不相识,平时没有往来。 如今信息也不发达,想好好了解一个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难不成。 这家伙的老板认识自己? “楼的事儿放一放。” 余天摸着下巴,拉着他到一边,皱眉问,“冯斌,你先告诉我,你们老板是谁?” “重要吗?” 冯斌摊摊手,“余老板,我这次可是和声和气地在和你正经谈判。你直说,这个小楼你想不想转手,想不想卖高价!你放心,只要你想卖,价格方面,我绝对让你满意。” “你能给多少钱?” 余天逗趣地问了句。 他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价格,能让自己满意。 一万? 两万? “和你卖袜子赚的差不多,整整三千!” 冯斌搞笑一般伸出手掌,在余天面前自信地晃了晃。 第83章 不是雇佣 三千块钱。 还真是一笔巨款。 换做旁人。 肯定能同意。 随便一倒手就赚一千块。 何乐而不为? 余天倒是听完立马警觉起来。 他猜测,一定是冯斌的老板知道了什么信息。 如若不然。 谁会傻到出这样的高价? “好多。” 余天咧嘴笑笑,一边掰着手指一边说,“三千块啊三千块,一生一世用不完!这一倒手,就让我白赚一千,你们老板还真是大手笔,大气度!” “那当然!” 冯斌和余天边往小楼走边说,“行的话,就签了吧。实话实说,我们老板就是看中这地段儿了,想在这儿干点小买卖。” “算了” 余天听罢,忽地话锋一转。 他眼神同时变得犀利起来,盯着冯斌,审视一般,直言出口,“我已经知道了,你们老板肯定是知道这儿要拆迁了,你又何必演戏呢?” “啊” 一句话直抵要害。 冯斌整个人愣在原地。 他老板确实知道这儿要拆迁。 可这事儿。 也只有他和他老板两个人知道! 他自觉从没往外泄露过。 难道是老板自己卖自己? 不太可能啊! 可如今余天竟然一语中的。 这小子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想来想去。 唯一的可能,就是衙门里的人不守信用。 把这条他们花高价换来的信息,给转卖了出去。 “我诈你的!不过现在看来还真是让我猜对了。” 余天忽然开口,笑得更加灿烂。 “诈我?” 冯斌这才注意到自己失态。 他有些恼怒。 眼中带火,盯着余天。 此时余天也不错眼珠地盯着他。 余天的眼睛,黑亮透明,深邃不见底。 看着看着。 冯斌只觉自己内心,忽然爆发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他发觉。 眼前这个年轻人仿佛能看穿一切。 可能连他自己现在所想着的心事,也正暴露在眼前这个年轻人面前。 “别愣着了。” 余天收回目光,摆摆手,“老兄,回去吧,有事儿让你们老板亲自来找我谈,你还不够格。” 不止是冯斌不够格。 整个县城乃至省城,又有谁真的够格能和余天谈呢? 余天也不在乎冯斌的老板是谁。 话落。 他转身回小楼去,悠哉游哉地继续打扫卫生。 冯斌气得直喘粗气。 心有不服。 “明天上午,我们老板来亲自找你!不过他来的话,事情就没这简单了!” 撂下一句话,他转身离开。 “得嘞,慢走了您!” 余天把扫在簸箕里的灰尘倒出门外,玩笑般说了一句。 收拾了一会儿,李婉柔带着豆豆来找他。 豆豆吵着要看电影,喝饮料,吃烧饼。 如今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这种支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余天没有时间陪着他们娘俩。 只是问了李婉柔几句关于林慧茹的事儿。 尤其是他的老公范华,余天还特意多问了几句。 “你要干嘛?” 李婉柔略有担心,“老打听他的消息干嘛?我答应让你去了,可不是让你去惹事儿的。” “误会了。” 余天眼珠转转,“媳妇儿,我向你保证,我不惹事,我就是想了解一下他的生意做得怎么样。怎么着,你害怕我喜欢男人不成?也行,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会让他对我又爱又恨的。” 噗。 李婉柔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两个男人之间,说恨倒可以理解。 可,爱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 几年没和余天在一起睡觉,他整个人,已经变态了吗? 不不不。 李婉柔赶紧抛弃掉自己这搞笑的想法。 无论如何,余天看起来也是个正常的男人。 她还记得。 那天和余天接吻时,他的身体变化 还有。 那次余天看她的腿时,也有某些奇怪的表现‘应运而生’。 “不和你扯了。” 李婉柔白了余天一眼,“总之,范华的情况我了解得也不多,只知道他新开的制衣厂,做得还蛮大的,据说有七八十个工人呢!我走了,豆豆着急看电影,你忙你的吧。对了,今晚回村,去东头爹娘家吃饭。” 李婉柔走后。 余天看着两台织袜机琢磨了一会儿。 想了一会儿,余天翻翻兜,掏出和林长水上次见面时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一个人名和地址。 余天默默记住,起身出门。 三十分钟后。 他拎着两条中华牌香烟,出现在县城东郊的一处民房前。 门敲开。 一个和林长水差不多年纪的硬朗老头出现在门口。 “你是?” 老头打量余天两眼,皱着眉头。 “请问,您是张文祥张叔吗?” 余天客气地问了声好。 “是我,是我!” 张文祥挺客气,把余天让进小院儿。 落座后,余天先把烟奉上,方才说道,“张叔,我是林长水林叔的徒弟,听我师傅说,您是他的老战友吧!” “诶呀呀!” 张文祥恍然大悟,“余天是吧?我知道你小子!前段时间,我们老战友相见,老林还提起过你呢!怎么着,这次来,是想找我研究研究棉花的价格吗?我可听说了,你这次卖袜子没少赚!” 张文祥原是外省织袜厂的老职工。 岁数大了,回了县城,不甘寂寞,也紧随潮流,下了海。 他手里有不少原材料的资源。 只是余天这次来,并不是找他探讨原材料价格的。 “不不不。” 余天摆摆手,十分客气地说,“张叔,我和林叔的关系莫逆,你又是他的老战友,咱们的关系,可以说是亲上加亲!我就不绕弯子直说了,我想请您老去帮我调试调试织袜机。我准备,制作丝袜。” “丝袜?” 张文祥一皱眉,“最近不少小作坊都在赶制棉袜,你怎么想起做丝袜来了?再者说,尼龙产品不好卖,穿上去呀,不太舒服。” 张文祥理解的丝袜,是那种短的尼龙袜。 等余天提起‘长筒袜’这三个字后,他才明白过来。 “哦” 张文祥摇头拒绝,“余天,咱们关系在这儿摆着呢,我有啥说啥。你这个小伙子不错,但是这个忙,我不能帮你。因为什么呢,我呀,最近这买卖干得还行,一个月也有两三百的进账,你说我撂下摊子去帮你忙活,这是不是不太合理。” 张文祥在织袜厂工作了二十多年。 深知员工工资标准大概是什么样。 他虽是老师傅,可工资却不高。 最多的一个月,也就赚个六十多块钱而已。 “张叔。” 余天一脸正色,“其实我不是雇佣你,我是想和你谈谈合作。” 第84章 调试设备 余天是想让张文祥出技术。 他自己出钱。 两人合作,把织袜机调试好,然后开始生产丝袜。 织袜机这种半自动设备。 在生产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什么问题。 所以余天有必要让张文祥暂时腾出一些时间,留住在自己的小二楼,直至保证流水线正常后,再放他走。 至于分成。 余天给张文祥两成。 因为人工、场地以及设备都是自己的,两成对张文祥来说,不算少。 “那能分多少?” 张文祥特别想要一个保证。 两成只是个概念。 如果利润有一万块钱的话,能分两千,倒是不少。 可要是只有一百的话,才能分到二十,啥也不当。 “这样吧。” 余天郑重保证,“张叔,我给你来个新模式。保底加分成,你觉得怎么样?也就是说,每个月如果分成不到五百的话,我便给你补足五百。如果分成超过五百的话,那你就领多的。这样你看怎么样?” “五百?” 张文祥略有惊讶。这都相当于他倒腾原材料两个月的钱挣的钱了。 不过也仅仅是相当于。 因为倒腾材料,并不稳定,有时还会亏钱。 思索片刻,他一口同意下来。 当即。 两人便前往小二楼。 张文祥有着多年调试织袜机的经验。 他绕着机器看了一圈,通上电摆弄一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怎么样,张叔?” 余天不太懂这个,他以为做丝袜和做棉袜一样。 “深城的货,不错,就是缺东西” 张文祥指指点点,不停讲解专业术语,“这得换不少东西。你瞧,针头得换,这个太粗。你要是做丝袜的话,肯定得用细线。还有,这儿,环形孔里的钢圈也得换,还得延长一点儿,不然的话,做出来的长度也不够。” “这应该不难吧?” “不难。” 张文祥算了算,想想又说,“换原件的话,有个几十块钱就下来了,这方面的问题,我去趟临省,两天回来就能搞定。只是做丝袜不能光有织袜机,还得有封口机。你的封口机呢?在哪儿?” 原来还缺设备。 封口机是个问题。 “这咋办?不行的话,你联系联系你原来工作的织袜厂?要是他们那儿有的话,我可以租用一段时间。” 余天有些茫然。真没想到,丝袜这么难做。 “你能出多少钱租?” 张文祥脱口而出。 这话说得痛快劲儿,让余天有点儿发懵。 难道张文祥的家里,还有封口机吗? 说得这么随便。 就好像厂子是他家的一样。 “张叔,我不懂行,你说说价格?” 余天没问出心中疑惑。 有价就行。 管它哪儿来的。 “三百。” 张文祥比了个手势,“这价格不贵,你想想,有磨损费跟着呢。再说,从厂子里往出倒腾设备偷偷用,这事要是被发现了,那可是有风险的,我需要搭不少人情。” 话里的意思余天已经懂了。 就是要钱呗。 花钱能办的事儿,都不算事。 不就是钱嘛。 “行!” 余天没有犹豫,“张叔,那就这样定了。不过咱可说好了,这钱得等我卖完袜子再给你结算。还有,你可得把织袜机给我调得顺滑一些,尽量少出岔子,免得影响到咱们的制作。” 张文祥一口答应下来。 他是老师傅。 对调试设备这类的活计,门儿清。 商定好之后。 余天又问了问尼龙丝和弹力丝的价格。 这两种东西。 是制作丝袜的必备品。 了解完。 余天客气得把张文祥送走。 他独自坐在小二楼里,粗略地算了算成本。 按照生产两千条丝袜来计算。 材料,水电,加在一起,需要五百左右。 大头的还是人工和分成。 织袜机不是全自动的,每一台都需要几个人配合着使用。 总而言之。 要是想让厂子运作起来,至少需要十个工人。 雇人的话。 价格肯定不能低。 再加上制作成功后,余天还要雇一些年轻貌美大长腿的女人做宣传,这也是不能省下的。 算了半天。 他忽然又想到些什么。 紧忙跑了出去,拦住张文祥。 “张叔!” 余天认真嘱咐,“我这次要做的丝袜,不全都是肉色的,还有一部分黑色的!染料什么的,你可别弄错了!” “黑色的?” 张文祥不太理解,“现在街上穿的都是肉色的长筒袜。你说你,不但要制作那种带裆的,还要黑色的,这能好卖吗?” 不难理解。 八十年代的人还不知道黑丝的魔力。 在21世纪。 女人穿上黑丝,可是极度魅惑极度吸引男人的。 甚至可以说。 不爱穿黑丝的女人,根本不懂男人的心。 余天也懒得解释。 只说这款一定好卖。 张文祥又交代让余天这两天看看材料,便准备封口机去了。 分别之后。 余天回到柳树村。 今晚是老爹老妈亲自下厨,说要好好聚聚。 村东头的院子收拾得很干净。 三哥三嫂没少帮着出力。 进门时,家人们都在。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几道凉菜,就等余天回来,把切好的肉丝下锅,一会儿便可以吃饭了。 “忙忙叨叨的!过来!” 余海明正抱着豆豆稀罕个不停。 见余天进来,他拍拍身旁的凳子,让他坐下。 “爹,腿怎么样?还疼不?” 余天落座,接过豆豆,抱在怀里。 “不疼。” 余海明拍打余天的肩膀,“儿子,最近没少赚钱吧?爹想找你办点事儿。” 这话说的余天太开心了。 老爹都多少年没开过口找自己办事了。 “爹,你说吧。” 余天洗耳恭听。 “其实也不是我的事儿。” 余海明摸了摸豆豆的小脑瓜,又对余天说,“有闲钱儿的话,买个电视机吧。村里的老刘头和我说,他儿子在省城,天天都能看电视!他他妈的一个糟老头子,我可不信他儿子能那么有出息!这样,你买回来一个,豆豆也能看,我也能看,正好我也想气气老刘头子。” 余天听明白了。 老爹这根本不是想气什么老刘头。 他只是不想让旁人再对自己指指点点。 只要余天买了电视机。 那就说明,他这个原本不争气的儿子,现在也有能力赚大钱,也有能力孝顺父母了。 这才是他最本源的目的。 余天郑重答应下来,“爹,等我忙完这段,给你弄个好的回来!黑白的,咱还不要呢!咱就要彩色的!” 黑白电视机,四百多块,村里人哪敢想象? 彩色的更贵。 18寸的ny,要价至少1260。 余海明连连摇头,只说黑白的就够用。 余天含糊答应着,心里却想,必须弄个彩色的回来。 “爹,你先吃着,我和婉柔聊聊去。” 话落。 他走进厨房,去找李婉柔,想要再商量商量过几天的事儿。 正这时。 赵铁柱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和余海明假模假样的打过招呼后,直接开口,“老余,余天呢?这小子不是又惹了什么事儿吧?有人在他们家门口等着呢!哭哭唧唧的,也不知道是干啥的。” “啥?” 余海明一怔,心揪在一起,“余天!你出来!赶紧回家看看去,你这个混小子,又干啥了?” 第85章 神秘老板是谁 一头雾水。 年轻的男人,在自家门口啜泣? “叔,他长啥样,多大?” 余天边往门口走,边问赵铁柱。 “我这笨嘴拙舌的哪会形容。你自己去看吧。诶?菜不错,老余头,我陪你喝点儿!” 赵铁柱乐不得余天家出事儿。 他心里高兴,腆着老脸自顾落座,拿起酒杯,和余海明喝了起来。 “我陪你去。” 菜都烧好上了桌,遇见这事,李婉柔也没心情吃饭。 她担惊受怕。 生怕是以前余天做过的啥破事,现在让人家找上门儿来。 两人脚步匆匆赶回家。 家门口果然有个年轻人的身影。 他一身破旧打扮,正一手拿着眼镜,一手擦着眼泪儿。 “是你?” 走到近前,李婉柔认了出来。 这正是前几天因为吃饭没钱,她帮着解围的高中生。 “姐” 门博抬起头,泪水还没干,“姐对不起我没讲信用” “嗯?” 余天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问,“你这不是来了吗,怎么还说不讲信用?再说,你何必哭哭啼啼,用得着这么感动吗?当初我就和你说过,这点儿钱没必要还,你这小子也太认真了点儿吧!” “哥我” 门博一听说还钱的事儿,更不好意思了。 他两只手攥在一起,低着头继续说,“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哥哥姐姐。其实,我没凑上钱。这一块五,可能还要过段时间,等我考完试,打零工攒下一点,才能慢慢还给你们了。” 余天恍然大悟。 “哎呀” 他摇摇头,抬手摸了摸下巴,赞叹一般说,“小子,像你这种人,也就这个时代会有,你呀,还真是个稀罕物种。” 一句感叹。 让李婉柔有些发懵。 “余天。” 她白了他一眼,“人家都哭了,你还开什么玩笑?说得好像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一样,你还能未卜先知,知道以后发生什么事儿啊?” 被李婉柔这么一骂,余天自觉差点说漏嘴。 他赶紧收了声,又安慰门博。 可还没等他开口。 门博忽然又抬起头,目光坚定。 他好似鼓足了勇气一样,又扭捏,又紧张,深吸一口气说,“哥,姐。其实这次来,我不只是要说还不上钱的事儿,我我还想再管你们借借五块钱。” “” 余天沉默。 一时无语。 刚才白夸了? 李婉柔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她啥也没说,从兜里掏出五块钱,塞给门博。 “拿去吧,不用还了,你哥他能赚!” 钱塞在门博兜里,他一下又哭了。 鼻头一酸,想要跪下磕头感谢。 这可不行。 李婉柔赶紧把他扶起来。 见他可怜的样子,她又拿出五块钱,说什么都要塞给他。 门博谢过,想解释一下理由。 不过李婉柔不听,只说让他赶紧回去。 “哎呀” 门博走后,余天颇有感慨,“婉柔,你知道吗?在40年后,街上总能看到这种人,背着书包,可怜兮兮,到处讨要五块钱的吃饭钱。” “哦” 李婉柔以为余天在胡扯,“那80年后呢,你怎么不说800年后?” “真的!” 余天一脸认真地说,“我有一次,特地买了一百块钱的馒头,让骗子吃了个精光。你说好笑不好笑!” 他说的一切,李婉柔都当成是胡扯。 当即扯了一把他的耳朵,拽着返回爹娘家。 刚一进院。 就听见赵铁柱郎朗吹着牛逼。 什么他儿子以后会多有出息。 为村子挣多少光。 这场面。 真叫一个激情四射,志得意满。 “你说” 站在远处,李婉柔偷偷问余天,“要是这次赵小光考不上大学,赵铁柱和王春霞,会咋样?” “还能咋样?” 余天盯着赵铁柱吹牛逼的背影,回应,“肯定炸锅呗!弄不好,王春霞都得疯。” “嗯。” 李婉柔认真点点头,“那小光来咱们家偷钱这事儿要不要告诉他?” “算了。” 余天略加思索,“以后出了事儿再说。我有一种预感,赵小光这次假如真的考不上的话,他俩肯定也会找咱们家的原因。” 两人也落座吃饭。 赵铁柱牛逼吹到起飞,不时地拿余天和赵小光做对比。 说什么。 余天现在赚的钱,都是浮云。 要像赵小光一样,考上大学,以后当个干部,才是人生最好的出路。 干部? 余天不是官儿迷,可不想当。 欺上瞒下。 弄虚作假。 没啥意思。 前世的他,和不少所谓的干部接触过。 其中的一些弯弯绕。 呵呵。 不提也罢。 足足过了两个小时,赵铁柱才晃晃悠悠离开。 余海明和刘淑芬故意把豆豆留在自家,让余天和李婉柔早些回家睡去。 其中含义。 不难理解。 正是上次三嫂的一句玩笑,起了效果。 老两口眼看着日子过得好了起来,还真是想再抱上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儿。 “儿啊” 余天要走之前,刘淑芬把他拉到一边,“今天我去你家了,那些东西,我扎了洞,你别告诉婉柔,明白不?” 洞? 余天缓了半天才听明白。 他好久好久没和李婉柔亲热过了。 那些计生用品,每次发下来,他都随便地扔给村里孩子吹气球去了。 “娘” 余天也不知道该咋解释,“那个,我最近也挺累的,要孩子的事儿,还是等以后再说吧。再说,婉柔现在还没彻底接纳我呢。他爹他娘那边,我们还没去看。您别着急,两年之内,我准准儿让你再抱个孙子孙女儿!” “娘喜欢孙女儿” 刘淑芬还不罢休,“豆豆是个男孩儿,娘喜欢女孩儿” 话刚落。 豆豆和余海明玩着玩着,哭了起来。 刘淑芬听得真切。 啥也没说,转身猛跑过去,无比爱惜地抱起豆豆,狠狠地损了余海明一通。 再回头想嘱咐余天时,两人已经走了。 夜晚寂静。 两人手拉手走在村路上,吹着凉风,仿若梦境。 回到家里,李婉柔什么都没说,拉着余天躺在床上,两人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只是拥抱。 无关风月。 翌日。 一早余天就起了床。 今早约好了等着冯斌的老板,他倒要看看,这个神秘兮兮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86章 背后老板 翌日一早。 余天早早到了小二楼。 他静心等着。 倒要看看这个神秘的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多时。 冯斌还真的带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 一米六十多的个头,满脸坑洼,大腹便便,衬衫西裤,腰上系着一条皮带,一看就是暴发户的标准打扮。 只是看起来面生。 不像本地人。 “来了?” 余天随便打了个招呼。 “嗯。” 冯斌粗声粗气回答一声,恭敬带着中年男人进屋。 站定后,他煞有介事,十分郑重地给余天介绍了一番,“余天,这位就是我的老板,李建国。你叫李老板也行,叫建国哥也行。我们老板这次亲临大驾,是给你面子,想和你当面谈谈这栋楼的事儿。” 房间里没地方坐。 三人就面对面站着。 余天无动于衷,表情还是那样。 李建国也没开口说话。 他先是眯眼打量了几眼余天。 又摇了摇头,自顾去看织袜机。 他看得蛮仔细。 围着两台织袜机转了足有十几分钟,他才又缓缓踱步,回到余天身边,背着手一脸冷笑,“余老板,这是要延续你之前的产业,继续做棉袜咯?” “不。” 余天开玩笑一般说,“棉袜赚得太少,我想把生意做得更大点儿。” “哦?” 李建国饶有兴致,“不愧是有头脑的人!做大点,是要做什么呢?要是有好主意的话,不妨分享出来,大家可以合着伙干嘛!” 谈事儿其实是很有意思的。 大多数人商量事情前,都会寒暄几句,或者说一些看起来好似没用的‘废话’。 但这其实是一种摸清对方心理的手段。 敏锐的人。 甚至仅仅通过三言两语。 便能快速地判断出对方的性格,乃至目的。 李建国的问话。 听起来随随便便。 可这种人,要是和他说得太多的话,难免会被他套出些什么东西来。 “那可真是太大了。” 余天马上接话,开始满嘴跑火车,“李老板,我志向高远,根本不满足棉袜啥的!我打算呐,在这小作坊里,弄点儿东风大卡车,飞机,坦克,火箭炮。你觉得,这个买卖,你能参与进来不?” 话一出口,李建国倒是没恼怒,依旧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反而是在一旁的冯斌有些挂不住脸儿了。 他冲上来,想要说上两句,帮老板找找面子。 不过还没等开口,便被李建国挡住了。 “余老板,你知道我买楼的目的。” 李建国拦住冯斌,双眼一眯,盯向余天,慢斯条理地说,“不过,我也知道你的底儿。敞开了说吧,你我现在都知道这房子要拆迁,若不是我手底下这个崽子办事不力,这小楼,哪儿有你的机会?我实话告诉你,别以为你卖袜子赚了点钱,就谁也不放在眼里。社会很复杂,你呀,毛还太嫩。” 威慑。 李建国是在用言语威慑余天。 他透露出卖袜子的信息,说明他对余天的过往,了解得足够多。 “对!” 冯斌在一旁接话儿,“余天,你他妈以为五千块钱很多吗?这点钱,还他妈不够” 话未落。 李建国瞪了冯斌一眼。 冯斌眨眨眼,接下来的话没敢说出口。 他转身出门。 灰溜溜到门外等着去了。 “管教有方啊李老板。” 余天假意称赞一句,“看来你这手下还挺听话嘛!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卖袜子赚了钱呢?这事儿我可是在省城做的,信息不可能流通得这么快吧?” “这不用你管。” 李建国目光一冷,“余老板,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给我听好。这楼,你要是不转让给我的话,那我李建国可以保证让你这个织袜厂开不起来。不信的话,你尽管试试!” “不送。” 余天什么话儿都没接,一点儿质疑也不提,一点儿软硬话都不说,轻轻抬手,指向门口。 “好,价儿都不让我说?那咱们就走着瞧!” 李建国也没再说过多的废话。 用力扔下烟头,狠狠踩灭,出门离开。 他走后。 余天坐在屋里分析了一下当前的情况。 他不知道李建国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或者说,他到底有多大的能力,能阻止自己织袜厂发展。 看来想通过谈话套出李建国的背景是不可能了。 李建国这种人,狡猾着呢。 不管了。 自己的织袜厂才刚刚搞起来。 师傅都联系完了,设备也要进行调试了,现在只等一切就绪,招募工人,就要制作丝袜。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这爆款小单品的路,总不能现在戛然而止吧? 余天决定。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该做准备做准备,一边也提防着点儿,看看这李建国,到底有什么手段。 锁上门。 他直接去了余爽家。 明天就要高考了,正是售卖清凉大礼包的日子,这事儿得抓紧准备一下。 四百的本钱。 要是按照他设想的价格来算。 这一次,应该能赚到三倍多点儿。 虽说利润比率。 比卖棉袜要高。 但这种生意,就是赚快钱儿。 只能偶尔才能搞上这么一次罢了。 当然。 这也有一定的风险。 明天一早,最好是大晴天,越热越好。 只要不下雨。 这事儿准能成。 不过就算是下雨,影响也不大。 余天早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总而言之。 这清凉大礼包,就算是卖到药店去。 也是只赚不赔,根本不用考虑亏不亏钱的事儿。 到了余爽家。 屋里没人。 他们两人最近都没啥事,一早就去省城玩了。 余天找个地方睡了一觉。 直至傍晚,余爽两人才拉着手,甜蜜地回来。 一听说明天要卖大礼包。 余爽还挺激动。 他可是太想在张小凤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了。 “哥。” 余天直接拒绝余爽,“卖清凉油和藿香正气水的事儿,不用你帮忙,我有更重要的事儿交给你。” “啥事?” 余爽略有失落。 卖货的思路,他甚至都想好了。 余天认真嘱咐他,“哥,我要干的那个织袜厂,出了点儿麻烦。所以我想让你从今天开始,就搬到那二楼住去,免得有人半夜使坏,再破坏了咱家的财产。” 一听到财产要被破坏,余爽气不打一处来。 这可不行。 他现在正等着余天干出点儿什么大事,也好给他找个活计干呢。 他当即同意下来。 回屋子抄起菜刀,别在后腰,就要出门。 看起来,是一副要砍人的架势。 “哥” 余天摇摇头,“没到这种地步。” 余爽平时不是这种画风,挺老实的。 余天知道。 他这就是想在张小凤面前出风头。展现男人风采。 若不然。 关于孩子到底跟谁姓,余爽心里没底。 “没事!” 余爽大义凛然,“弟,你放心吧!咱家的事儿,我保证做到万无一失!男人,就是这么勇敢!” 话落。 他气势汹汹地带着张小凤进屋去收拾东西,准备今晚就搬到小二楼住去。 正巧这儿的房租也要到期了。 对他来说,算是两全其美。 告别余爽,余天直接回了村。 大礼包明早就要售卖,今天晚间,必须要制定好计划。 只等明天早上。 把利润收回来。 “千万别下雨我想多赚点儿” 余天心里这么祈祷着。 第87章 清凉礼包 小雨淅淅沥沥。 连绵下了一夜。 余天一直未眠。 他趴在窗沿上,静静看着雨滴落下,心差点儿没凉。 “余天,还不睡,老看天干嘛” 李婉柔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唉” 余天叹了口气,“小雨哗啦啦的下,大岛茂的心在流血啊” “什么茂?” 李婉柔对这部还没流行的日剧不甚了解,甚至没听清楚。 “没,你睡吧,天亮我叫你” 余天轻轻给她掩上被子,让她睡去。 雨一直下。 好在。 早上四点钟的时候,渐渐停了。 阳光出现,铺洒大地。 一早的阳光。 柔和温暖,让人惬意,也让余天的心高兴了起来。 七点多。 县城一中门口。 太阳变得愈发毒辣。 考点周围的空气更是和蒸炉炙烤一样闷热。 黑色七月。 果然名不虚传。 每个围在考场周边的考生。 都被这炎热气息压抑得喘不过气来,汗流浃背。 不过这也不能阻止他们的热情。 人头攒动,斗志昂扬,比市场还要热闹。 “准备得怎么样了?” “先别打扰我,我再看看题,此战必胜。诶呀头晒得好疼!走,咱们去树下说” “同学们,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战!记住,考试的时候要牢记以下三点,千万不能出错,第一” 各种声音此起彼伏,嗡嗡不绝。 无论是考生还是老师,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虑紧张,眼中饱含对未来的期盼。 燥热。 人们都躲在树下喝水乘凉。 有人甚至还在担心,如此炎热,一会儿该怎么抵抗考场中的闷热,会不会因此而发挥失常。 八十年代。 风扇罕见。 空调更是没有。 但高考偏偏安排在七月份最热的那几天。 一年之中七月最为炎热。 对考生来说,是真正的‘黑色七月’,‘魔鬼七月’。 这个月份。 不管是南方还是北方。 到处都热得一塌糊涂。 头昏脑涨还是小事儿。 一个不注意,就很容易中暑。 纵然有人不停地在考场里洒水降温。 可也只是能稍稍缓解。 并不能起多大作用。 “藿香正气来解暑,清凉小油能提神!高考学子们,清凉大礼包来啦!抹上一点儿清凉油,您头脑清醒,算题迅速!喝上一瓶正气水,您缓解紧张,免得跑肚拉稀!一百份,只有一百份!八毛一份,通通八毛喽!” 就在考生们紧张地等待入场时。 一道嘹亮的声音由远及近,传进每个人的耳中。 不少人侧目看去。 但见。 一脸带笑的余天,正卖力捧着一个箱子,一边喊着,一边来回走动。 木制的箱子。 箱中摆放着用蒿草绑扎成一组组的清凉油和藿香正气水。 最引人注目的是。 每个蒿草上,还配置着一朵红色的或者紫色的小花儿。 这花儿名叫锦带花。 寓意很好。 象征着前程似锦。 “八毛钱?有点贵啊,呃还是给我来一套吧。” 有的考生凑过去,略微犹豫,买下一套。 “给我也来一套。” 见有人掏钱,其他考生也纷纷掏钱出来。 八毛钱的价格并不便宜。 比县城药店的售价要贵出一倍有余。 可余天抓住的就是时机。 此时还有不到一小时就要进场。 试问。 哪个考生能在这个时候为了省下几毛钱,而选择自己去药店购买?准备了好几年,万一错过什么重要通知可就坏了。 要知道。 一瓶水的价值,并不是恒定的。 如在沙漠。 它的价值,连黄金钻石都无法与之相比。 再加上考场周围呜呜泱泱不少于两千人。 余天喊的又是只有一百份。 还犹豫? 再犹豫的话,可就被别人买走喽! 实际上。 清凉大礼包远不止一百份。 六七箱的数量,加起来有将近1800份。 这只不过是饥饿营销。 但别小瞧这种手段。 从古至今,只要时机合适,它到哪儿都管用。 比如21世纪的房产。 不少买房的人,都被销售用饥饿营销手段忽悠过。 只要你问价。 那每天的房价,保管都是最低。 今天不买的话,明天必然涨价;今年不买,明年的房价更是对你爱理不理! “婉柔,来,上货!” 一百份很快售空。 余天撒丫子跑到远处树下,李婉柔正在这儿绑扎着大礼包,并且往上面放置小花儿。 小花儿是她提出的建议。 还别说。 真有不少人是看中了这个寓意才买的。 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这种好话,谁都爱听。 余天这次一共分了两伙人。 他和李婉柔一组,三哥和三嫂一组,每个团队负责销售900份。 两伙人不在一个地方。 三哥三嫂正要去省城倒腾油渣饼,他们直接把据点选择在省城的四中门口。 而余天和李婉柔,就留在县城。 不出四十分钟。 余天的小筐里便只剩下不到20份儿了。 有很多看到别人买走大礼包的学生,现在开始哄抢起来。 甚至围在周边的人,还发生了推搡。 “天哥!天哥!” 赵小光的声音从人群中急迫传来,“给我一份儿,送我一份儿!” 他今天也高考。 他不是自己过来的,赵铁柱和王春霞也在一边儿等着呢。 八十年代的高考,父母陪同而来的并不多见。 赵小光算得上是少数派。 “没的说!” 余天把最后一份儿大礼包免费赠送给赵小光,“小光,你咋了?你这两天是没睡好吗,眼眶怎么这么黑?” “啊” 赵小光的脸色很难看。 他整张脸儿发白,眼眶发黑,好像连续几天几夜都没睡好的样子。 他一把接过东西,揣进兜里,边跑边说,“天哥,考场开了,我没事儿,考完再聊吧!” 话落。 他转身跑进考场。 大门敞开。 转眼间。 围在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少了不少。 余天数了数钱。 这900份,一共到手720块。 再加上三哥的700多。 此次清凉大礼包,足足赚了一千整,翻了两倍有余。 收拾好毛票,他准备带着李婉柔回村。 正在这时。 赵铁柱和王春霞从远处走来,‘热情’地挡在他们面前。 “赚了不少吧” 赵铁柱心里很不舒服,“你小子,还真有头脑,我咋就没想到卖清凉油啥的呢” “小钱。” 余天也没报数,“赵叔,我这就是灵机一动赚点零花儿。再说,高考不常有,一年才一次,就是赚个快钱儿。” “余天啊。” 王春霞紧着接话儿,“你赚了这么多,等我们家给小光举办宴席的时候,你可得多花点礼金啊!毕竟咱们邻居住了这么多年,你比小光也大不了几岁,你可算得上他半拉哥哥了!” 钱不是问题。 余天在想的是,他们家的宴席到底能不能办上。 刚才赵小光的状态,好像恶鬼投胎一样。 这场考试,他真的能考好吗? 这些话儿他没往外说。 也犯不上和赵铁柱王春霞多叨叨。 敷衍两句,他牵着李婉柔的手走了。 本想回到小二楼送完东西就去省城。 可刚到二楼门口。 就见门口有两个女人正在激烈厮打。 一个是张小凤。 另一个身材苗条,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 “啊!” 就见张小凤一声惊叫,整个人被推倒在台阶上。 第88章 花钱办事 余天本准备送完东西,就和李婉柔去市场一起看看尼龙丝和弹力丝。 既然和张文祥约定的是明天开始调试织袜机,材料也应该早早配齐才对。 尼龙丝和弹力丝倒是好买。 虽说没有布票。 可黑市上的价格,也贵不了多少,而且还不限量。 路上。 余天一直在琢磨李建国的事儿。 这个大腹便便,财大气粗的家伙,疑点不少。 他不喜露面。 之前从小楼离开时,还有些鬼鬼祟祟。 望东望西。 好像怕谁看见一样。 还有。 他的口音是外地的。 应该离这里很远。 并不是省城以及周边这些县市地区。 可就这么一个外地人。 竟然能在双眼县城获得到小楼拆迁的消息。 这一点,着实奇怪。 不知不觉回到小楼。 此时。 楼门口正有两个女人厮打在一起。 打骂声甚。 惹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两人中。 其中一人是张小凤。 她本穿着的余爽新给她买的红色裙子,此时也被撕扯破了。 又被猛地一推。 一个趔趄。 她整条胳膊都露了出来,险些露肉。 另一个女人。 披头撒发,看不清相貌。 不过声音余天倒是认得。 正是之前和余爽闹了分手的摸摸舞女郎,小桃儿。 她怎么回来了? 之前。 余爽不是说她去了省城吗? 眼见小桃儿占了上风,余天来不及多想。 他上前。 猛地一把抓住小桃儿的胳膊,牢牢攥住。 “干什么呢!” 李婉柔也急急走上前,扶起张小凤,怒视小桃儿,“你!你怎么敢打我们家人!” “什么?” 小桃儿大声质问。 此刻的她。 满脸都是泪痕。 头发还掉了一小块儿。 她大骂两句,忽地抽泣起来,疯了一样甩掉余天的手,退后两步,轮流指着面前的余天和李婉柔,撒泼一般大喊,“你们这夫妻俩,讲不讲道理!我才是余爽的女朋友,她算个什么东西?我两天不在,余爽这个忘恩负义的狗男人就见异思迁!真是真是气死我了,大伙快看看吧,老余家太欺负人了,欺负我这个弱女子,他们全家都不是人呐” 她越骂越激动。 扑通。 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乱蹬,卷得哪儿哪儿都是尘土。 不明真相的人。 还以为她受了多大的冤屈。 一下热闹起来。 人越聚越多,都想看看这场好戏。 余天环顾一圈。 不见余爽踪影。 他让李婉柔赶紧先把张小凤扶进去,自己又生拉硬拽,把小桃儿推进了小楼。 门关上。 围观的人慢慢散去。 余天让她们都安静了一会儿,率先问张小凤,“小凤,我哥呢?他人去哪儿了!” “我不管!!!” 话刚落。 小桃儿马上喊了起来。 她一边抹眼泪儿一边对余天说,“余天!今天,你们老余家非要给我个合理的解释!要不然,我就死在这儿!我真死在这儿!” 她说着就要用头撞墙。 好在李婉柔紧紧拉着她,不停地劝说。 “你哥他” 张小凤也是哭咧咧的。 话未说完,门忽地被人推开,余爽拎着烧饼和两瓶汽水推门而入。 “呀!” 余爽看见眼前这般景象,一下愣住了。 他盯着小桃儿,眨了眨眼,认真地说,“我不是告诉你,咱俩彻底没戏了吗?你怎么能打我女朋友呢!” 这话犹如火上浇油。 小桃儿又疯了起来。 余天赶紧拉着余爽到一旁,问清事情缘由。 原来。 小桃儿和余爽,是在电影院门口碰见的。 她只说省城工作不好做,离家远,想回县城来。 余爽心里一直压着火儿呢。 欲火也有,更多的则是怒火。 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弟弟又买了二层小楼,还要开织袜厂。 他把这一切,都当成刺痛小桃儿的尖刀,一五一十,十分清楚地炫耀了出去。 这下可坏了。 小桃儿这女人不简单! 她就是爱钱。 有钱,和谁在一起都行。 听余爽这么说。 她态度一下就变了。 当即亲了余爽一口,就在电影院门口,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来了个舌吻。 在这以前。 余爽从没有亲吻过小桃儿一次。 他也懵了。 不过他还算清醒,最终理智战胜了欲火,和小桃儿提出彻底分手。 小桃儿气不过。 趁着他买烧饼和汽水儿的空档,气势汹汹地过来找张小凤,要夺回这个原本就‘属于’自己的男人! “行了行了!” 余天听罢之后,快步走到小桃儿身边,“我说桃儿,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我就不说难听的了,你自己走吧!” “不!” 小桃儿侧身坐在地上,边哭边说,“我这辈子,活着是你们老余家的人,死了是你们老余家的鬼!我就要嫁给余爽,我爱他,我以前都是在考验他!” 这 余天没啥好招。 他前世是商业大亨。 不是情场浪子。 尤其是。 自打李婉柔出了事儿后。 他这一辈子,都再没找过女人。 眼前这般情况。 还真让他有些微微犯难。 想了想。 他忽然灵机一动。 转头看向李婉柔,“媳妇儿,你和二哥还有小凤先回家去,今晚你们都在村里住,明早再过来!我今天就在这儿打地铺了,今夜我看着织袜机。” “啊” 李婉柔略有迟疑。 不过很快。 她便扶起张小凤,劝说余爽,跟着自己一起回村去了。 李婉柔现在,总是无条件相信余天。 尽管让他和一个女人独处,她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 可最终。 她还是懂事地走了。 余天也没闲着。 劝说小桃儿两句后,见她也不走。 余天索性出了门儿。 不大功夫。 再回来时。 他手中多了半只烧鸡,四瓶啤酒,还有些许小菜儿,都是在国营饭店买回来的。 “小桃儿,别哭了,来,咱俩喝点儿,你想要什么就告诉我,要是能满足的,我都满足你!” 余天弄了张报纸铺在地上,把吃吃喝喝摆好。 他虽对女人经验不足。 可是好在情商较高。 他知道。 对付小桃儿这种女人,不能劝。 越劝她越上头。 还不如开诚布公地好好聊聊。 不止如此。 他嘴角忽地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坏笑。 兴许 还能好好利用一下这个贪财的女人也说不定。 小桃儿倒是配合。 吃喝一会儿,两人都已微醺。 小桃儿依然喋喋不休,诉苦不断。 说起谎来,脸一点也不红,甚至还没有喝酒的反应大。 她虽常在男人圈子里混。 可这般伎俩,要想糊弄余天,简直比登天还难。 总之。 她说啥,余天就听啥。 而且随声附和。 直至天色黑了些,余天方才忽地起身,重重把门关上。 时机到了。 返回时。 余天一把扯掉自己的上衣,露出胸膛,一下盘腿坐在地上。 “小桃儿。” 他眼睛一眯,话锋一转,笑着说,“我发现,你今晚真美。说得好不如做得好,来吧,我现在就想要你。只要你今晚满足我,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话落。 他从兜里拿出几张大团结,扔在小桃身上。 第89章 布置卧底 钱财动人心。 尽管小桃儿是在演戏。 可钱落身旁。 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你侮辱人!” 小桃儿瞪圆桃花眼,指着余天鼻子怒骂,“余天!别以为你最近赚了几个臭钱儿,就可以侮辱老娘!我告诉你,我可是你嫂子!你当我是当我是” 往下的话儿她说不出口。 她本身就是搞擦边的,半卖半送,所做之事,昭然若揭。 若不是余爽鬼迷心窍。 怎么会被她骗了真心? “嫂子?” 余天依然保持着放浪的姿势,“小桃儿,咱都是明白人,没必要演戏!说实话吧,早在你和我哥处对象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不过呢,你肯定也知道我,我本身也不是啥好人。你身边儿的不少朋友,应该也知道我的过往吧?” 余天过去虽不好色。 可打架斗殴这方面,在县城那些混混圈子里,还是小有名气的。 “那你什么意思!” 小桃儿见话题挑开了,也不恼。 “我说过了啊。” 余天向后仰去,勾了勾手。 “那这些钱都是我的?” 小桃儿没敢直接拿。 她孤身一人,有些忌惮余天。 “看你表现!” 余天也没直说,又勾了勾手,歪着头,真和好色的流氓差不多。 当然。 这些动作。 都是他从别人身上模仿来的。 他心里还偷笑。 若是在家这么表现的话。 估摸着。 李婉柔肯定得骟了自己! 小桃儿有些发懵。 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动了心。 她暗想。 若是搞定余天的话,是不是能有机会把李婉柔给顶替下去? 她对自己的姿色颇有信心。 玩弄男人方面。 她自认为,在整个双阳县城,无人能敌。 一拍即合。 开始表演。 小桃儿一下恢复笑脸,媚眼如丝,脚步轻盈,缓缓朝着余天走去。 她绕到身后,抬起手臂,轻轻搭在余天的肩膀上。 又半蹲下身。 把嘴凑近余天耳边,轻声哼着诱人的‘曲调’。 小桃儿的呼吸越来越重。 她自己把自己弄得眼神儿迷离。 片刻后。 她的双手已经开始在余天身上游走,动作轻缓熟练,一看就是老手。 若是换做旁人。 定受不了这般诱惑。 可现在的余天。 心里却在想着明早去买尼龙丝和弹力丝的事儿。 “啊” 小桃儿又发出一声媚叫。 渐渐的。 她脸色发红,浑身也逐渐燥热起来。 她干脆坐下身。 从后面环抱住余天。 两条腿盘在他的腰间。 双手紧紧搂着,不时亲吻他的脖颈。 三分钟后。 小桃儿的动作迟缓了下来。 很快。 她猛地站起身,绕到余天身前,用一种极度愤怒的眼神儿看着他。 “你!” 她指着余天的鼻子,气得直喘,“你你是不是有病,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不是男人吗?还是还是对我没感觉!” 若是前者。 小桃儿还能勉强接受。 不过是浪费了一点儿体力罢了。 若是后者。 她可就完全接受不了了。 长久以来。 还真没有哪个男人,能在她全力诱惑之下,毫无反应。 “你猜。” 余天也站起身,穿上衣服,和没事儿人一样。 说实话。 他甚至觉得恶心。 “好好!” 小桃儿看出来了,这分明是对自己没感觉。 她气得满脸涨红。 这次不但丢了脸。 恐怕连钱,也赚不到了! 更重要的是。 她刚才可是拼尽了全力诱惑余天。 媚态尽显。 如今再说自己还爱余爽的话。 鬼才相信! 被耍了。 这是她此刻内心的想法。 她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快步走到墙角。 拿起拖布杆子,就要撒泼。 “且慢!” 余天笑着阻止,“女侠,何必动粗呢?都是江湖人,来,咱们这回正儿八经谈谈江湖人该谈的江湖事儿吧!” 一句话出口。 小桃儿又懵了。 她举着拖布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傻愣愣地站在原地。 “放心,谈完了,这钱还是你的。” 余天来回踱步,不时看着她,“而且,我还会多给你更多钱。你的技术不错,诱惑人的本领高超,通过了我的考核。所以现在,我想正式和你商量商量正事儿,只要你能替我办到,那我愿意奉献出二十张大团结作为报酬。不知女侠,意下如何?” “” 小桃儿的眼睛不停眨着。 好半天。 她才把拖布杆子扔在地上。 当啷。 一声脆响。 小桃儿长出一口气,皱眉问,“说吧,少拽文词儿!这次你要是再耍我的话,我非要闹到柳树村去,我要让你们全村老少爷们,都知道知道咱俩睡觉的事儿!” 诱惑男人是一方面。 无理取闹。 更是她的专长。 不过余天不怕。 他冷笑一声,猛地上前,一把钳制住小桃儿的脖颈。 “啊!” 小桃儿想要挣脱,却无能为力。 “小桃儿!” 余天眼睛眯着,声音冰冷,“我告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处事方法!你若胆敢抹黑我,找我的事儿!那我可以保证,不出三日,我定让你整个人消失在双阳县城!我问你,之前我的一万双袜子还丢过一次,到底和你有没有干系?不过你别怕!只要你把这件事帮我做好,那往事,我既往不咎。” 演戏就要演到位。 像小桃儿这种女人,要是不彻底震慑住她,还真没法儿好好谈合作。 至于袜子丢失的事儿,余天从小桃儿的表现上可以看得出来,她肯定是知道这件事。 不过到底是谁主使的,他现在不想细问。 眼前。 李建国才是更大的阻碍。 小桃儿果然被唬住了。 袜子的事儿,更让她担心。 万一报了警,调查出来一些的话,她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她吓得。 甚至想大声尖叫。 余天动作更快。 他一把捂住她的嘴,又松开牵制脖子的手,让她不要叫唤。 很快。 小桃儿恢复了平静。 余天也变得和刚才一样。 他微笑着,甚至有些和蔼可亲。 “说吧” 小桃儿轻抚胸口,“你要我做什么?要是不难的话,我可以去做。” 两百块。 对她来说,是个大数。 眼见着混入余家无望。 她心里很想赚到这两百块。 “帮我套话儿” 余天先整理出十张大团结,塞给小桃儿,又说,“人叫冯斌,三十多岁。我想知道,他的老板到底是干什么的,具体什么来历,信息越多越好。” “冯斌的信息告诉我。” 小桃儿一连串提了好几个问题。 “不知道。” 余天摇头,“不过他现在就在县城混,你有你的人脉,你自己去打听。不然的话,你以为我凭什么给你拿两百块钱?去吧,等事情打听清楚了,回来找我取剩下的一百。” 他甚至不用警告小桃儿。 因为从刚才的表现中,他已经判断出来,小桃儿十有八九不敢背叛自己。 当然。 凡事有个万一。 这也是余天为什么不让他去色诱李建国的原因。 李建国是个老狐狸。 以小桃儿的智商,肯定是玩不过他。 不过冯斌就不一样了。 这家伙,上次见面时,有些重要的信息差点儿说漏了嘴。 所以对付这种人。 小桃儿应该是手拿把掐,没啥问题。 “好” 小桃儿把钱揣进兜里,眼珠转转,答应一声,推门走了。 余天也没给她限定时间。 这种事。 看运气。 快的话。 兴许用不上一周,就能有结果。 不过提防还是要提防的。 这段时间,织袜厂不能没人。 送走小桃儿后。 他赶紧去洗了洗脖子。 用肥皂足足搓了十多分钟,直至皮肤火辣辣的,他才罢手。 翌日一早。 李婉柔带着余爽和张小凤,早早过来。 今天说好去买尼龙丝,事不宜迟。 得知小桃儿已经被摆平,并且做了‘卧底’之后,李婉柔才松了口气。 余天也随便找了个理由,只说是用三寸不烂之舌,对小桃儿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将她说服罢了。 “真没事儿?” 李婉柔掐了余天大腿一把。 如玉般的小手,柔滑细腻。 “真的” 余天觉得很舒服,很享受。 这个世界上,只有李婉柔,才是他唯一喜欢,唯一动情,唯一放在心上的女人。 不再多言。 留下余爽和张小凤继续看家后,余天骑车带着她直奔省城。 一路上,两人聊个不停。 “等再赚了钱,把小汽车买下来!” 边骑,余天边说。 “车才5000,你理想就这么点儿啊?怎么不买别墅呢,别墅得好几万,不是更过瘾?” 李婉柔俏皮的开着玩笑。 “别墅?” 余天觉得言之有理,大声回应,“那就买别墅!半年内,置办一套别墅!必须要古色古香,带花园儿的。到时候啊,让咱们一大家子都搬过去,豆豆一定会喜欢!” 两人嬉笑着谈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不知不觉间。 到了省城。 逛了一圈黑市。 余天很快找到卖尼龙丝的地儿。 他正想打听价格,忽然后背被谁重重拍了一下。 第90章 混蛋张伟 余天和李婉柔到了省城市场,准备去看看尼龙丝。 正这时。 他的后背忽的被人猛拍了一下,力道不小。 嘶 疼。 回头时。 一阵银铃般的声音同时传来。 但见。 一个头发凌乱,穿着补丁花衬衫的年轻女人,正咬着手指,边笑边继续拍打余天的肩膀。 她嘴角还淌着哈喇子,边打边说,“小余天,抽旱烟,天天都往泥坑钻。跳皮筋儿,画圈圈,一个臭屁飞上天。” 话落。 余天一怔。 这不是初中时,同学们总用来开玩笑的顺口溜么? 他仔细看了两眼。 方才发现。 眼前这有些痴傻的女人,正是自己的初中同学,赵翠兰。 “翠兰?” 余天眉头皱起,“你怎么了,几年没见,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眼前呆傻的翠兰。 和余天记忆中的纯朴女孩儿,完全两个模样。 要不是她喊出自己的名字。 余天还真不一定敢相认。 “翠兰!乱跑什么?” 没等翠兰回话,远处便急急走来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女人。 她一把拉住翠兰的手。 拽小孩儿一样,生拉硬拽,把翠兰拉走了。 “你认识她?” 李婉柔心思细密,放下尼龙丝,问余天,“这女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 “我初中同学。” 余天叹息一声,“她们家原来条件不错,他爹赵占元好像是在肉联厂上班。我上初中时,没少抢过她往学校带的零食。我还记得,有次我学费交不上了,我娘有病了,我爹在村里借了一圈钱也没借够,最后还是人家赵叔知道信儿,慷慨解囊的呢。只是如今,她们娘俩,咋变得这么可怜?” 如今的翠兰和疯子无异。 刚才。 她母亲的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破铁盆,盆里装着几张一分两分的毛票。 这不是在要饭吗? 八十年代。 职业要饭的人还不多,大多数都是日子过不下去的。 想到这儿。 余天让李婉柔先跟商贩谈谈价格。 自己则快步追上去,追到市场门口,拦住翠兰母女二人。 “刘姨,你还记得我不?” 余天气喘吁吁,直接发问。 “不认识” 刘芸低着头,频频摇头,想要绕开余天离开。 “刘姨!” 余天按住她的肩膀,“你别走,跟我说说,到底是咋回事?翠兰原来好好的,咋变成这样了?我叔呢?他人在哪儿?” 一连串的问题。 像一把把尖刀。 忽的一下。 刺在刘芸心上。 她无语凝噎,泪流下来,抬起脏脏的衣袖,擦了把脸。 不过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抓住翠兰的手。 转身另一个方向,还想离开。 余天非要问个究竟。 不由分说。 拉着娘俩进了旁边的包子铺。 几笼包子上桌。 热气腾腾。 翠兰不管不顾,也不洗手。 两手齐抓,左一口右一口吃得倍儿香。 她的表现和小孩差不多。 还不如豆豆成熟。 眼见这些包子还不够她自己吃的,余天便又给刘芸点了碗面条。 刘芸也是饿了。 短暂想想,拿起筷子,先吃了个肚圆。 “余天” 吃了一会儿,她苦笑一声,放下筷子说,“其实阿姨记得你,咋可能忘了呢。谢谢你啊” “客气了。” 余天心里着急,赶紧问,“阿姨,那你赶紧告诉我,你们家原本过的好好的,可翠兰,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刘芸叹了口气。 想起过往,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本不想告诉余天。 可看着余天真挚的眼神儿,她还是没忍住,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翠兰疯了他爹也死了” 刘芸泪如雨下,边哭边说,“余天啊你是不知道。半年前,我们家孩子和张伟处上了对象。张伟口口声声说要娶翠兰,许的诺比唱戏还好听!哪知道,他就是个大骗子!她不但让翠兰打了好几次胎,更是把我们家的房子和钱都骗走了,说是做大买卖能赚大钱可可他能做什么买卖啊?我们后来才知道,这个王八蛋,是干走私的!翠兰他爹一辈子也没干过违法的事儿一时气不过,喝了不少酒,就就他爹死后,翠兰也受了刺激没两天,就成了这样了” “张伟?他不是有老婆吗?” 余天双目瞪圆,脑中一下浮现出之前张伟邀请自己做大买卖的情景。 “他是骗子他当时根本没离婚他骗了翠兰” 刘芸悲声不止。 “妈的!” 余天心里的火儿腾地一下就起来了。 张伟这王八羔子! 不但到处招摇撞骗。 还糊弄人家的感情,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儿来。 看来他真是想钱想疯了。 自私自利得很! 翠兰好好的一家,就这么被他祸害成这般惨状。 “你们没报警吗?” 余天皱着眉头,心里难过。 “不敢” 刘芸给翠兰擦了擦嘴,“余天我们娘俩现在能活着就不错了唉我也没文化,说不出什么来,只怕报了警,再抓不住他,他反过来再祸害我们” “好。” 余天叹息一声,“刘姨,我看翠兰这病还能治,就是受了刺激。估摸着,上医院住一段儿时间,兴许能好过来!这样吧,你在这儿留一会儿,等我买完东西,我把她送到医院去。你放心,看病的钱我拿,你安心陪她养病。” 余天受过赵占元的帮助,前世的他,偶尔也会想起这段经历。 这都是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而且。 这事儿就算是让老爹余海明碰到,肯定也会要求余天帮忙。 治个病。 花不了多少钱。 一是还了当年的情。 二来。 也是给自己心理慰藉。 余天千叮咛万嘱咐,让刘芸一定在这儿等着自己。 付了账。 转身出门,去找李婉柔。 找了一圈。 不见她的身影。 余天又绕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看着,终于在一家卖尼龙丝的摊位后面,看到了正蹲在地上的李婉柔。 “婉柔,谈得怎么样了?” 余天喊了一声。 “等下。” 李婉柔摆摆手,又转头对她旁边一样蹲在地上的初中模样女孩儿说,“这个题会了吗?解题思路很重要,你要多角度想想才行。” 说罢。 她站起身,走到余天身边,又对摊位老板说,“老板,题我都讲明白了,价格,是不是按照你刚才说的,给我优惠一点儿?” 第91章 回报恩情 李婉柔的脑袋灵光着呢。 她曾经也是个好学生,学校的佼佼者。 解几道初中的数学题,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年头长了。 要是让她处理高中问题的话。 恐怕还得复习一段时间才能捡起来。 “老板。” 李婉柔绕到摊位前,“题我已经讲明白了,按照您刚才说的,这价格是不是还能商量商量?” “得嘞。” 老板也挺痛快,“这题要不是你帮着做,我这大老粗还真不行。行吧,我就当你是用布票买的,价格给你按照正常价算!一块三一斤,现在我就帮你收拾。” 价格还算合理。 最近由于精品小棉袜的冲击,不少手工小厂,也想赶个热闹,买了不少精品棉,导致尼龙丝和弹力丝价格降了一点。 不过就算降价。 尼龙丝的价格也还是蛮高的。 八十年代。 化纤产品在市场上出现的时间还不算长,价格普遍较贵。 如棉布。 一米的价格,约在9毛钱左右。 而的确良。 或者的确良卡。 它们的价格,高峰时,能达到25以上。 百货大楼里的成品衣服更贵。 一件的确良制作的人民服,要90多块。 一套布拉吉裙子,至少也要20以上。 买好东西,余天简单和李婉柔讲了讲事情经过。 李婉柔心地善良。 她很赞同余天的做法。 “做得对。” 李婉柔认真地说,“人家对咱们家曾经有过恩情,要不是人家出钱帮你交上学费的话,你肯定辍学得更早,说不定以你之前的脾气秉性,早就” 接下来的话。 李婉柔说不出口。 她有些懊恼。 觉得不该话赶话,说到余天的痛处。 “渴了吧,我给你买汽水去。” 余天心知肚明,转移话题。 买了汽水,又一起去找刘芸和翠兰。 母女二人一直没走。 就在包子铺等着余天。 不知道为什么。 刘芸总觉得余天是真心帮忙,是真的想帮帮她们。 见面之后。 寒暄两句。 余天雇了辆车,又给翠兰买了不少吃的,便带着她们母女一起返回县城。 去了县医院。 办好手续,余天又找兰大夫了解情况。 据兰大夫的同事分析。 翠兰的这种病,就是受了很大的刺激。 只要按时服药,精心调养,还是有很大可能,会恢复的。 但过程中要注意。 不能再受刺激。 若不然。 恐怕还会加重她的病情。 余天千恩万谢,嘱咐兰大夫帮着好好照顾。 兰大夫医者仁心。 虽不是归她的科室管,可现在她和余天也算得上是朋友,对这年轻人感觉不错,便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病房。 刘芸的泪水决了堤。 她一个劲儿地问余天,到底花多少钱才能治好翠兰。 “很便宜的。” 余天笑着安慰,“刘姨,这儿还有二十块,你先收下,买吃喝用。过段时间,我再过来看你。钱这方面,你千万不要担心。” “小天儿” 刘芸擦了擦眼泪儿,“刘姨真没想到,能救我们母女于水火之中的,会是你” 余天啥也没说。 带着李婉柔走了。 路上。 他摇头苦笑。 心想。 钱这个东西可真是有趣儿。 它既是惹祸的根苗。 又是救人的良药。 世间众人。 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还不是为了碎银几两。 回到小二楼时。 余爽和张小凤正围着一台机器左右转圈。 见余天回来,他笑着走上前,帮着卸下布料。 “弟。” 余爽喜笑颜开,“刚才张叔来了,把这个什么什么封口机放这儿了,他说明天早上过来调试,让你明早哪儿也别去,就在这儿等着。” “嗯。” 余天绕到封口机旁边,看了一圈,“哥,你责任重大,继续好好看着。咱们这些设备,加起来可不少钱呢。” 封口机的旁边还放着大大小小的零件儿。 染料什么的,也都已准备齐全,堆在一旁。 余天又嘱咐两句,便带着李婉柔回村去了。 路过供销社时。 李婉柔在门口站定。 她俏皮地看着余天,忽地用力掐了他胳膊一把。 “哎呦” 余天幸福地疼着,“媳妇儿,干嘛呀这是?我又哪儿惹了你了?” “没!” 李婉柔杏眼如波,轻点他坚实的胸脯问,“你猜,我为什么站在这门口。” “呃” 余天想了想,“是刚才你没用布票,花平价买来了尼龙丝,想让我买点儿东西,夸夸你!要么就是,哎呦呦疼,疼!” 话未落。 李婉柔一把拧住他的耳朵。 “余天!” 李婉柔一边用力,一边拉着他进了供销社,“你这个当爹的,一天忙忙叨叨,恐怕连你儿子的生日都忘了吧?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好好想想。” 农历六月初六。 是豆豆的生日。 余天一下想起来了。 赶紧赔不是。 “媳妇!” 余天疼得龇牙咧嘴,“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忘记你们任何人的生日!” 生日 这么多年来,余天还从没给豆豆过过一次生日。 以前的他,太不称职。 每次到了日子。 都是李婉柔偷偷地拿出攒下来的毛票,给豆豆买上一块半块的小糕点。 曾经的李婉柔。 哪儿敢因为这种事掐余天的耳朵? 别说掐。 她甚至都不敢提起生日。 生怕一个不小心。 这个男人就会大发雷霆,欺负豆豆和自己 “买买买!” 余天大手一挥,“媳妇儿,随便挑,随便选!供销社里的东西,咱今天给他包圆了!” 也就是供销社。 要是在百货大楼说出这种话,还不得让人当成傻子。 眼见如此。 李婉柔也笑出声来。 两人不顾供销社员的白眼,欢乐撕扯着,在各处柜台附近,挑选了不少好吃的好玩的。 “走吧。” 出了门儿,李婉柔坐上后座,“今天下午没事儿,你一会儿带着豆豆去玩。去抓鱼吧,他前两天还吵吵着想摸鱼呢。今天的晚饭在爹妈家吃,我亲自下厨。念在你这段时间表现良好,我今晚给你做炒青菜!” “炒青菜?” 余天边骑边假装不高兴地说,“我才不爱吃呢,一点儿油水都没有。上次吃,也是怕你们娘俩吃不上肉。” 李婉柔做的每一道菜。 余天都爱吃。 哪怕是咸了淡了糊了焦了,他都能吃出幸福的滋味。 人生真的很长吗? 它很短暂。 每一个幸福的瞬间,都值得无比珍惜。 一路欢乐,回到家里。 余天高高兴兴抱起豆豆,托上自行车。 “爸爸,我们去哪儿?” 豆豆扶着自行车前把,坐在横梁上,侧着头问。 “哎呦” 余天一瞬间就沦陷了,他迈上自行车,狠狠亲了豆豆好几口,“爸带你去抓鱼,你不是喜欢玩水吗?今天咱们爷俩玩个够!” 一溜烟。 直奔河边。 刚骑出几十米,村长王大发从对面走来,拦住了余天。 “说个事儿。” 第92章 报警抓人 余天最近的变化很大。 村里人茶余饭后,不少人谈论他的事儿。 尤其是。 余海明和刘淑芬也回了老宅。 这件事。 对村里人来说,算得上不小的新闻。 王大发这段时间,也在默默观察余天。 拦住之前。 他刚从余海明家出来。 余天下车了,让豆豆稍等,客气地和王大发说,“叔,咋啦?有事儿您说话,能帮上忙的我一准儿帮您办。” “没事没事。” 王大发摆摆手,“我刚从你爹娘家出来。听老两口说了,你最近表现得确实不错!我寻思着,年轻人嘛,上进是好事儿!现在不都是宣扬‘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嘛,我想培养你呀,当个‘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型。等过段时间,好好地在村里表彰你!” 青年的精神鼓励。 在王大发的眼中尤为重要。 余天听了。 心中高兴,咧着嘴说,“叔,这是好事儿。要真能这样的话,我爹我妈的脸上也有光了。这么多年,我没少给村里添麻烦。说实话,我还真有个不错的想法呢。我准备等以后赚了大钱,也带动带动咱们村里人,一起致富,共同富裕。” 这句话不管是真是假。 听起来都很让人舒服。 王大发作为村长,更是心情愉悦。 他重重拍了拍余天的肩膀,“好小子,这就对了!吃水不忘挖井人!不过这事儿还没具体定下来呢,我还得考察你!总之,你要一直表现得好才行,不然的话,你可就不是‘好典型’了,我还得召集大伙,狠狠批斗你!” “叔,您尽管放心。” 余天认真做了保证,两人分别。 刚走出没多久。 王春霞从东头溜达回来。 她刚才离挺远,也看见余天和村长在谈话。 等余天到了近前。 她阴阳怪气地问,“余天,你又要管村长借钱啊?” “没!” 余天根本没停车,大声喊着,“村长说!到时候要让我做‘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型,好好在村里表彰我!” “啊?” 王春霞眨眨眼,愣在原地。 手里边刚从别人家顺回来的烤红薯也不香了。 典型? 这怎么能行! 在她心里。 自家的赵小光才应该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型才对! “小小竹排江中游~~!” “巍巍青山两岸走~~!” 余天嘹亮的歌声越飘越远。 王春霞气得呼哧直喘,一把扔掉红薯,咬牙切齿,转头赶往村长家。 今日的日头。 不算炎热。 农忙结束,村里不少人去了城里打零工,河边儿没多少人。 骑车掠过木桥。 到了河边儿。 河水声伴着蝉鸣传来,一片夏日景象。 空气清新。 往远看去。 蓝天下,漫山遍野郁郁葱葱,一副自然好风光。 河水中,到处都是不硌脚的鹅卵石。 阳光洒下。 圆润的石子呈大小不一,反射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水!鱼!” 余天找了处浅滩,停下车,放下豆豆。 豆豆急不可耐。 速度飞快。 肉乎乎的小手扬在空中,飞奔着跑到浅水滩旁。 “豆豆!” 余天满脸带笑,跟在后面,“别往深了走,深的地方,有鲨鱼,会咬脚丫,知道不?” “嗯!” 豆豆奶声奶气的回答。 他弯下腰,小手撩起河水,不停地往余天身上泼洒。 “豆豆。” 余天蹲下身,帮着豆豆挽起裤脚,“别弄湿裤裆,要是尿了床,以后可娶不到媳妇儿。爸爸以后还想抱孙子呢。” “我不要。” 豆豆咯咯直乐,一屁墩儿坐在水里,“爸爸,我要和妈妈一起,才不要娶媳妇儿。” “那不行啊。” 余天一脸认真,“你妈妈是我媳妇儿,你得娶你自己的媳妇儿才行。儿子,你想想,你要是不要你媳妇儿的话,她会多伤心啊。” “不。” 豆豆小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给你吧,我就要妈妈。” 一席童真趣话儿,把余天逗乐了。 “臭豆豆” 余天也干脆一屁股坐在水里,“爸爸这辈子谁也不要,爸爸呀就要你妈妈一个人儿。” 话落。 豆豆的大眼睛瞪了起来。 好像余天再和他抢宝贝一样。 他挥舞起小拳头,嘿哈直喊,对着余天一顿乱锤。 余天也连忙还手。 挠得豆豆咯咯直乐。 父子两人,在水中嬉戏打闹。 没多大一会儿,两人的全身都湿了个透。 正欢乐间。 张岚带着自家孩子从远处走来。 她手里捧着盆儿,里面装着不少衣服,脸色不正,也没打招呼,到一旁水边,开始搓洗。 “嫂子。” 余天逗着趣儿,“几天没见,你胖啦?” “没” 张岚眉头紧锁,“还好还好” “哦。” 余天观察两眼,又说,“让小乐乐和我们家豆豆玩一会儿呗。” “不玩了” 张岚衣服也不洗了,起身拉着孩子,转头去了远处。 余天有些发懵。 张岚这般表情,难道是被赵小光踹了? 也难怪。 一个寡妇,还带着孩子。 怎么想。 也和赵小光不太匹配。 余天没过多关心。 又和豆豆疯闹起来。 一直到了天擦黑。 父子俩才浑身湿漉漉地骑上自行车,回村东头父母家去。 饭菜都做好了。 李婉柔这次没做炒青菜。 她不想让余天再忆苦思甜。 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摆放在桌子上。 一家人团团围坐,给豆豆庆祝生日。 三哥三嫂知道这个的时候。 特地去了一趟县城,买了好几件衣服。 这段时间。 他们赚的钱也不少。 黄鳝和油渣饼,足够他们每日收入二十多。 三哥很听话。 闷声发大财。 谁也没跟谁说。 三嫂更是细致。 钱都存着,两人的穿着打扮,还和之前差不多,完全不像赵铁柱家那样,到处宣扬。 “老三呐。” 余海明点了根烟,“我说,你和小翠儿,要孩子这事儿,可得抓点紧了!豆豆都这么大了,你俩忙完这段儿,找个地儿看看去吧!” 这句话是三哥三嫂的痛点。 三嫂叹了口气,摇头说,“老叔,我们俩看过咱们这儿不行我和老三吃过不少药,可没啥用。” “别上火。” 余天插嘴,“三嫂,咱们这儿不行的话,到时候去大城市看!放心吧,一年之内,我保准找个好大夫,让你俩能生出个娃娃来!” “真的?” 三嫂一下就开心了。 若是以前余天说出这番话,她甚至听都不想听。 可现在。 她总觉得余天说的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饭桌再度欢乐起来。 吃吃喝喝,好生自在。 “婉柔” 吃到一半,余天对李婉柔说,“这两天,你得帮我物色物色人选了,咱们的织袜厂还要干起来,得招聘女工。” “行。” 李婉柔一口同意下来,“什么标准?” “呃” 余天脸一红,“要年轻貌美大长腿。当然了,我可不是好色!我是这么想的,反正丝袜做好了,也要到处宣传,不如一步到位,咱们多给她们点儿工钱也就是了。” “给多少呢?一般情况下,工厂招聘的工人,月薪都在25块左右。咱们要是低了的话,可能招不到人。” 李婉柔琢磨琢磨,提供一个可行性意见。 “明早再说” 余天撂下碗筷,又给余海明讲了讲今天在省城碰见刘芸和翠兰的事儿。 “啥?” 余海明一拍桌子,“张伟这个王八羔子,从小我就看他鬼头鬼脑,还真不是个玩意儿!余天,你也别吃了,还坐着干嘛?去报警去,把他抓起来!” 第93章 招聘女工 翠兰现在病情不稳,若是调查,难免会勾起她伤心往事。 若是再因此加重病情的话,更是得不偿失。 好说歹说。 余海明算是同意下来。 不过他依然意难平。 翌日一早。 余天早早起床,带着李婉柔一起去了小二楼。 刚到门口。 两人就怔住了。 此时。 余爽正光着膀子坐在门口。 他的前胸后背,有不少被踢打的痕迹,头发乱了,张小凤正在一旁给他涂抹碘酒。 “哥,这是咋了?” 余天匆匆走过去。 “弟!” 余爽拨开张小凤的手,站起身,掸掸身上灰尘,“他妈的,昨晚来了几个小子,鬼鬼祟祟的。我给他们一顿臭骂,哪知道,他们抡起砖头就砸咱们家玻璃!我气不过,追了出去,结果被他们打了一通!” “” 余天沉默,眯起眼睛。 一定是李建国派人来搞事儿了。 李婉柔的脸色也不正。 织袜厂还没开起来,就遇到这事儿,也太糟心了。 “没事儿” 余天想了想,“婉柔,二哥,你们不用担心,咱们还按原计划进行!不就是几块玻璃吗?一会儿换了就是了,织袜机和封口机没事儿吧?” “那倒没有。” 余爽看了一眼里边,又说,“我昨天被打完,跑回来取菜刀。这几个小子一看我动了怒,吓得撒丫子跑了。” 来闹事儿是街头小混混。 他们的本事也就是砸个玻璃。 余天现在只等着小桃儿的信息。 只要查到李建国的底儿,再弄他也不迟。 等了一会儿。 张文祥风似风火似火地赶来了。 设备已经齐全。 现在就差调试织袜机,制作丝袜。 张文祥很上心。 进了屋马上整理工具开始调试。 丝袜的制作并不简单。 设计理念和编织工艺也颇为讲究。 现在市场上流行的港货肉色丝袜,都是采用圆柱式的织法制成。 然而人的双腿,不是圆柱形。 要是换成黑色的话,穿上去肯定会有色差。 张文祥不愧是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师傅。 三个小时后总算是调试好了机器。 放上尼龙丝和弹力丝,设备启动。 经过他的精心操作。 第一条无染色的单边丝袜编织了出来。 “看到没。” 张文祥拿起还没缝制到一起的丝袜说,“弹力系数比,很重要。我这次用的比率是5。” 系数什么的余天听不懂。 张文祥又说,“哎呀!这么和你说吧,大腿部分粗,咱们就要多加弹力丝,这样的话,弹力强,不会撑丝。你像小腿还有脚裸这种地方,弹力丝就可以少一些。如此一来,等染成了黑色,再穿上去,也不会出现色差,能达到基本的色泽均匀。” 这么说的话,余天就懂了。 他给张文祥点了根烟。 “张叔。” 余天频频点头,“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您老对于这织袜的技术,可真是太专业了!” “那对!” 张文祥得意洋洋,“小子,我告诉你,以前我在厂子里的时候,还真有人挖过我呢!不过我那时候一心为厂,根本没动心思。但是,现在可不同喽,现在都讲市场经济。要是用我现在的思想,当初有人挖我的时候,我保准儿过去。” 赚钱嘛。 哪儿给得多去哪儿,一点毛病没有。 不过这也让余天多了一丝提防的心。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丝袜肯定会畅销。 到时候,万一有人来挖张文祥的话。 他还真说不准这林叔的老战友,会不会倒戈弃甲。 嘱咐张文祥继续测试,余天开始准备招聘工人。 “婉柔。” 余天拉着李婉柔到一边,“你觉得,多少钱合适?我初步的定价是两块钱一天。” 李婉柔先没说话。 她轻咬嘴唇,想了想,提出个不同的建议。 “我这样想” 李婉柔索性拉着余天到了门外,“新品上市,市场竞争肯定会十分激烈。咱可以多给她们一些,让她们把每天的工作时间都延长一段儿。现在有李建国这个祸害在,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多生产一些是一些,咱们得尽快把这些尼龙丝和弹力丝做成成品才行。” 她分析得不无道理。 李建国在暗处,指不定还有什么招数。 在一切都不确定的情况下,还是快马加鞭,抓紧赶工,先把钱赚到手才是正路。 余天当即同意下来。 两人商定一会儿,定下了三块钱的日薪。 做满工的话,一个月九十块钱的工资,远超所有国营大厂,不愁招不来人。 找了块牌子。 李婉柔在上面写下娟秀大字后,两人一起前往市场,专挑人多的地方去。 市场很热闹。 男女老少全都有,摩肩擦踵。 “招聘啦!” 余天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把牌子高高举起,嗷地大喊一声,“招聘女工!三块一天!只招十人!” 这一嗓子。 当即惹得不少人前来围观。 三块一天? 许多人似乎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这位!你不是在骗人吧?三块一天,不能是干什么违法的事儿吧!” “到底做什么啊?难不难?要是可以的话,我想试试!” “呃” 余天扫视了一圈,解释着,“我们是招女工,女工兼模特。三块钱一天,要求肤白貌要求形象好,气质佳。不然的话,咱也不能开出三块钱的价儿来!” 话落。 不少人撇撇嘴走了。 有的人甚至认为,这根本不是招聘女工。 倒像是鸡头在这招摸摸舞厅的跳舞小姐。 不过倒是有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在远处看着,窃窃私语。 看样子。 她们好像心有介怀,不太敢过来。 “姐妹们。” 李婉柔眼珠一转,快步走到她们身边。 第94章 为什么不早说 眼见有几个年轻貌美大长腿的小姑娘被吸引。 李婉柔眼珠一转,走到她们近前。 “姐妹们。” 李婉柔语气温柔,“你们想找工作吗,不如到我们这儿来试试。工钱不少,一个月做满的话,能赚九十块呢。” 九十块太吸引人了。 几个女孩儿互相看看,提出质疑。 “你们不是骗人的吧?” “万一做了一个月,不给结款怎么办?十个人,能是什么样的工厂啊,肯定是小作坊吧。” “是啊,我们就担心这一点。” 话虽直白。 但不无道理。 这种招聘小零工的地方,又不像大厂。 万一跑路了。 可真是难受得很。 “日结。” 李婉柔从兜里掏出一沓毛票,晃了晃,“姐妹们,我们只押一天的工钱。做完第二天,就可以领到第一天的三块钱了。这样的话,你们就不担心了吧?” “真的?”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可以试试。” 小姑娘们来了兴致。 “嗯。” 李婉柔点头,又说,“不过咱们得先交代明白了,工作的时间不短,要从每天早上七点半,做到晚上七点半,一共十二个小时。你们要是能接受的话,我就把地址告诉你们,明天一早,就可以正式上岗了。” 她交代完后,又说了做模特的事儿。 小姑娘们欣然同意。 留下地址后。 她们高高兴兴地走了。 余天一直在后面看着。 待人走后,他凑到李婉柔身边。 “媳妇儿。” 余天面上带笑,“真有你的,这么快就解决了招工的问题。我咋没想到工资日结呢?” “这算什么!” 李婉柔白了他一眼,“你瞧着吧,我也要好好找商机呢,我可不愿意落在你的后面。” 李婉柔有自己的想法。 眼见余天每天忙忙碌碌,她心里也带着一丝的不服气。 余天不但变好。 而且还这样努力。 这让李婉柔也在心里时刻提醒自己,不能懈怠,要时刻紧追余天的脚步。 两人回到小二楼时。 李建国正带着冯斌和其他两个小子,在屋里站着。 一进门,双方打了个照面。 “呦!” 李建国一见余天,立刻大笑起来,“哈哈哈!余老板,生意红火,不错嘛!只是这才几天没见,你这玻璃咋都碎了?是不是外面风太大,你承受不住啊?” 余天笑笑没理会。 转头去看织袜机。 “余老板。” 李建国不依不饶,走近余天,歪着头,抿着嘴,“我说,风大的话,就想想办法解决一下吧!这风你要是扛不住的话,就换个人来抗!我呢,自觉能力不小,手下有着两三个闲人。不如这样吧,一口价儿,我给你四千块钱,你” “我什么?” 余天依然没正眼瞧他,随便说了一句。 他拿起染料,忙前忙后,把李建国当成空气。 李建国受到无视,心头火起。 他冷笑一声,表情忽地狰狞起来,怒声大喊,“你他妈的!装什么装!给你四千!你给我从这儿滚蛋!” 这话说得可不客气。 声音之大。 吓得一旁操作机器的张文祥一缩脖。 李婉柔一时间没了主意,想要上前劝说,生怕余天会和人打起来。 余天倒是不为所动。 他示意李婉柔不用过来,又停下手中活计,回头斜眼看着李建国,“李老板,看来你是非要这个房子不可了是吧?也行,这样你要是真想要这个房子的话,我一万块钱卖你。不过呢,你还得等我干一段儿时间才行,毕竟我这儿生意刚做起来,怎么着也得赚点钱不是?” 这可不是服软。 分明是在气人! 一万块? 李建国是想等拆迁,赚差价儿的。 他当然知道这房子顶多也就是值这个价格! 他差点被气死。 更加恼怒。 猛地抬腿,一大脚,踢断了身旁的拖布杆。 咔嚓。 冯斌在旁听得真切。 眼见老板生气,他充分发扬狗腿子的用处,冲到余天近前,指着他的鼻子臭骂,“姓余的,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我们老板三番两次地来亲自找你,你不但不给面子,还他妈敢撅我们老板一个对头弯儿!你这个小子,是不是不想好了!看来,昨天的教训还不够是吗?我们还应该给你点儿更厉害的颜色!” “这样吧” 余天无视冯斌,看向李建国,“李老板,不管怎么说,你总该给我个时间考虑考虑。再者说,你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祸害我,你觉得,咱们还能谈吗?你想要买楼,我不是不同意!我刚才不说了吗,起码让我消停地干上几天,赚点儿钱,然后咱们再谈才行!你放心,我要求不多,两个星期的时间,你别来打扰我!等过了两个星期后,我亲自做东,请你吃饭。到时候在饭桌上,咱们再好好谈谈楼的事儿,怎么样?” “多少钱!” 李建国听罢,直接发问。 “肯定不会要一万的。你我都知道,拆迁给的钱儿,也就是这价儿。到时候再详谈,怎么样?” 余天笑着,一脸真诚。 “” 李建国略加思索。 觉得事情闹得太大,对两家都不好。 短暂想想,他缓步走到余天身边。 死死盯着他的眼睛,用低沉的语气,严重的警告他,“余老板,说实话吧,我也不怕你知道,我手底下这三两个兄弟,手里可都沾着血呢。这次你要是再敢耍我,那到时候,可就不是砸玻璃这么简单了。我敢保证,保证你,没有好果子吃。” 话落。 李建国狠狠瞪一眼,随即带着人走了。 临走前。 冯斌还冷哼一声,狠狠打碎几块玻璃。 李婉柔吓坏了。 人散去。 她急忙走到余天近前,胸口起伏不定,“余天,怎么办?咱们真的要把楼便宜卖给他吗?” 手上沾血这几个字吓坏了她。 余天却只是不屑一笑,对李婉柔说,“婉柔,别怕,十多天呢!他说不给我好果子吃,可我偏偏想吃好果子。你去给我买点儿苹果香蕉大鸭梨,今晚我先把好果子吃个痛快。” 一番话。 又把李婉柔又逗乐了。 她拍了余天几下,笑着说,“行,我这就给你买去。不过这件事你可得想办法处理好了,要不然的话,咱们这儿总有麻烦。” “得嘞!” 余天俏皮说了一声。 要是按照以前的他,想处理李建国,还真不是难事。 什么沾血不沾血的,吓不倒他。 比狠的话,余天还真不怕谁。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是个好男人,是个负责、顾家、爱惜每一个身边人的正经男人。 自己是瓷器。 何必和李建国这种破盆破罐硬碰硬? “哎呀!” 李婉柔刚出门,张文祥忽然发出一声大喊。 “咋了,张叔!” 余天急忙走过去,还以为是机器出现了什么问题。 现在可是紧要关头。 明天女工就要上门儿来工作了。 要是这档口出现问题的话,可真不好办。 好在不是机器的事儿。 张文祥一脸不好意思,连连拍着脑门儿,“余天啊!你刚才不说女工,我还没想起来!我之前在厂子里都是调试设备的,我忘了和你说,咱们不光得有织袜机和封口机,还得要缝纫机才行啊!你想想,袜子做出来都是单边的,没有缝纫机,它咋弄到一块儿去啊!” “我” 余天哭笑不得,“张叔,你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第95章 骚里骚气 缝纫机。 不是想买就能买。 80年代。 物资匮乏,计划经济。 为了保证基本生活必需品的供应,在市场买东西不仅需要粮票、布票,还需要工业券。 工业券的发放条件很有趣儿。 是凭在职职工的工资收入,按比例发放。 平均。 每20元的工资,可以领取到一张工业券。 凭工业券购买的商品范围,也比较广泛,如:毛巾、毛毯、电池、雨伞,乃至定量之外的香烟、茶叶以及白酒等。 初衷是好。 可也因此带来了诸多问题。 如城镇居民供应较多,农村居民供应较少,工农差别凸显。 各地供应也有多有少,地区差别更加明显。 再加上。 国家为了保持物价稳定,凭工业券购买到的东西,销售价往往低于成本。 以至于频频出现物价倒挂。 不少人低买高卖,活跃了黑市市场。 不过在1992年,工业券便完全取消了。 在1993年后,粮票、油票,以及城镇居民粮食供应证也全部取消,宣告了“票证时代”的完全终结。 余天的一家。 都是‘泥腿子’。 只有大姐余秀,嫁给了外省的国有职工,算是能领取到工业券。 远水解不了近渴。 林长水倒是能帮忙。 但余天不太想三番五次地麻烦老林头儿。 “余天,你得赶紧弄两台过来!”张文祥凝重嘱咐,“要不然的话,耽误了时间,我可不能一直陪着你啊!时间长的话,我就先去倒腾棉花,等你弄完缝纫机,再去找我。” 这哪儿能行? 眼看明天就要来人上岗,今天必须要把缝纫机弄到手。 “张叔!” 余天摆摆手,“您稍安勿躁,咱们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您放心,我现在就走,明天上午,我准把缝纫机弄来!对了张叔,明早您照常过来!趁着上午的时间,您培训工人,教她们学会织袜机。” 话落。 余天转身就走。 恰逢李婉柔回来,手里拎着一堆水果。 “不吃了。” 余天简单讲了讲,又说,“婉柔,好果子不着急吃,你一会儿先回家吧,今晚别等我。还有,告诉小凤,让她明早也过来,她不是也懂一点儿吗?跟着张叔教教女工,我明天中午左右准回来。” “喂!” 李婉柔回答时,余天已经蹬上了自行车,她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你注意点儿,别别这么拼” 眼看着余天骑车离去,消失在阳光下。 李婉柔的心很不好受。 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余天改变后一直拼搏努力的状态。 可又觉得。 这种幸福,让余天承受了太多的苦 十分钟后。 余天出现在县城东郊蝶恋花舞厅附近,手里还拎着一条大前门。 到了门后。 他左转右转。 在拐角附近,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蛤蟆!” 他重重拍打一个正在‘兜售’粮票的矮胖子。 “啊!” 被称作蛤蟆的胖子吓了一跳。 回头看清。 他马上满脸堆笑,伸出胖手,用力捏了捏余天的肩膀,“天哥,好久不见,我还以为你和孙老二孙老三一样,都被抓进去了呢!监狱里可不好受了,你没事儿就好!” 蛤蟆是个活络人,本名叫韩猛。 之所以起了个蛤蟆的外号,倒不是因为名字的谐音相像。 他性格很好。 人挺实在。 就是说话没把门儿的,爱开玩笑,有时得罪了人,也不自知。 余天了解他。 所以并不介意。 待蛤蟆转过身来后,余天本想说正题。 可看清这张脸后,他一下愣在原地。 深吸一口气,觉得一切都这么不真实,恍若隔世一般。 这张脸。 余天印象极为深刻。 他记得。 前世曾在几年后的当地报纸上见过蛤蟆的新闻报道。 当时。 蛤蟆被判死刑,罪名是强奸罪。 照片上的他,脖子上戴着木枷,站在大卡车上,低着头,在一种人群的围观之下,被拉去刑场。 不过有意思的是。 几年后。 在同一张当地报纸上。 又爆出蛤蟆无罪的新闻。 上述信息写明。 蛤蟆当初是被人设计陷害,意气用事,当了可怜的替罪羊。 “天哥,愣着干啥,不认识我了?” 蛤蟆见余天发愣,又捏了捏他的胳膊。 感受到正常的温热后,余天才缓过神儿来,“那个蛤蟆,我想打听个事儿。” “尽管说!” 蛤蟆扬了扬眉毛,把粮票揣进兜,拉着余天到一旁,“天哥,别客气,有啥想问的尽管问!你还不知道我吗?我蛤蟆最讲义气,也最通黑市门路,可以说,在黑市买卖这块儿,没人比我了解得多!” “先抽着。” 余天打开包装,给蛤蟆点了一根,“不是啥难事,我想弄个缝纫机。” “就这事儿?” 蛤蟆想了想,“两天吧,两天时间,我帮你联系妥当,保管没问题。” 两天可不行。 余天现在就要,最好今晚就有。 他干脆把一条烟都塞给蛤蟆,又说,“兄弟,我真着急,今晚就想要。你看看吧,无论是工业券还是设备,只要能买到,价钱贵点儿也无所谓!” 话儿的意思很明显。 余天着急,宁可加价,也给蛤蟆一些抽红的空间。 毕竟有钱好办事嘛。 蛤蟆收过烟。 却只笑了笑。 大嘴一咧,义薄云天,“天哥,事儿我能给你办,钱的话,对面要多少,我就和你说多少,不管你加价!你忘了?我以前挨打的时候,你还帮我出过头儿呢。我一直当你是好哥哥,烟我收下就行了,你且等着吧,事儿我现在就去办!” 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就是感觉。 蛤蟆也是在县城混的,和余天熟识,受过他的帮忙。 虽然那对余天来说,只是当时手痒罢了。 不过这件事。 蛤蟆可是牢牢记在心里,一直没忘记这份恩情。 义气是好事儿吗? 每个人的评判标准不一样。 不过义气。 倒是在最后,害死了蛤蟆。 “行。” 余天郑重拍拍他的肩膀,“蛤蟆,我就在舞厅里等你,正巧我也准备进去找找熟人儿。” “您瞧好吧。” 蛤蟆又想了想,“对了,天哥,自行车借我,走着太慢。呃三两个小时差不多,你死等我,我准回来给你个信儿。” 蛤蟆骑上自行车走了。 一溜烟。 消失在余天视线中。 时间将近傍晚。 余天在舞厅旁边找了家小店儿吃些东西。 边吃。 他还边想着心事。 处理李建国这种小人物只是时间问题。 他更在意的是未来的发展。 想着想着。 他目光游离窗外。 正这时。 就见小桃儿挽着冯斌的胳膊,正从舞厅里面走出。 “冯老板,那就约好了,明天晚上,咱们到约定好的地方见!” 小桃儿骚里骚气,一双桃花儿眼勾人魂魄。 “好!” 冯斌贪婪地拍了拍小桃儿的屁股,“明晚,一定,我的宝贝儿!” 第96章 以身相许 “小桃儿!” 冯斌刚刚走远,余天便出了门儿,在舞厅门口拦住小桃儿。 “呀。” 小桃儿略有惊讶,马上又挂上笑脸儿,“这么巧啊!余老板,你也来跳摸摸舞吗?我劝你还是别进去了,这里面呀,就属我最有姿色。我都诱惑不了你,别人就更不行了。” 周围都是人。 小桃儿也算聪明,没说出两人之间约定好的事儿。 “嗯。” 余天知道她趁机揶揄自己,答应一声,随便说了两句,把她拉到一旁无人处。 两人站定。 余天这才开口问,“小桃儿,速度蛮快的,这么快就和冯斌搭上关系了?问出什么没?” “没有” 小桃儿摇摇头,“其实你不来,我也想去找你呢。他可没你说的那么好对付,刚才对我又摸又碰的,占了不少便宜,可啥话儿也没问出来。再多的话,我也不敢深问,怕漏了馅儿。不过我看他对我蛮有意思的,我准备以身相许,好好勾搭勾搭他,这样的话,保管能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不过嘛” 话落,她给余天抛了个媚眼。 欲言又止。 小桃儿对玩弄男人方面,很有一套。 她深知。 男人在最希望得到女人肉体时,什么条件都能答应,都敢答应。 只要等明天见面。 先勾搭冯斌一个欲火焚身,让他欲罢不能。 到时候。 套个话。 还不是轻轻松松? 只是这样做的话,她难免要付出肉体的代价。 虽说。 她是什么人,已经不用明言。 但。 再怎么说,这也需要付出‘体力劳动’。 那可都是辛勤的汗水啊 “那你的意思是?” 余天知道小桃儿话里有话。 “简单。” 小桃儿微微一笑,媚眼如丝,抬手轻轻放在余天的胸膛上,画了一圈,“得加钱。” 加钱没问题。 就算是小桃儿不提,余天也料到了。 “说个数吧。” 余天倒是干脆。 “嗯” 小桃儿眼珠转转,“再加两百吧。余老板,你可千万别嫌多。你知道的,我这是拿你的钱,在给你办事儿,这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行!” 余天痛快答应下来,“就两百!不过,我也有个要求。刚才你俩约定的地方,应该是你找的地儿吧?明天晚上,我提早过去,到那儿找个地方藏起来。等你问话的时候,我要当场听听。只要这一点你能同意的话,那两百块钱,我愿意加!” “嘿呀!” 小桃儿难得地红了脸儿,抱起肩膀,一脸媚色,“余老板,你不是有啥癖好吧,怎么还愿意偷看呢?或者说你还是不相信我?” 余天当然不可能完全相信小桃儿。 要是能当场偷听的话,他的心里也就不用太惦记了。 如若不然。 万一小桃儿漏记了信息,或者说点儿有的没的,那可要增加不少麻烦。 余天又好好解释了几句。 小桃儿看在钱的份儿上,最终选择答应下来。 两人分别,小桃儿又回了舞厅。 跳舞是正业。 她也想尽快找到个有钱的傻老板。 改变人生。 两小时后。 余天终于在约定的地方等到了蛤蟆。 离老远儿。 蛤蟆骑着自行车,满脸带笑,吭哧吭哧蹬了回来。 “天哥!” 他嘴里叼着烟卷儿,嗖的一下跳下车。 到了近前。 他一摸兜。 两张白色的缝纫机票和一把绿色的工业券,立刻出现在余天眼前。 “蛤蟆,真利索!” 余天收过来,点了点,揣进兜里。 “天哥。” 蛤蟆又点了一根烟,吐出烟雾,直喘粗气,“诶呀妈呀,可把兄弟我累惨了,你知道我跑哪儿去了吗?我先去了一趟二狗家,二狗没有货,他说他哥们儿在省城有。我有一溜烟赶到省城,找了他哥们,好说歹说,讲了半天情面,人家才算把这些票儿给了我!也就是我吧,换作旁人儿,人家都不带搭理你的。你收好,车也还你,以后有事儿您说话,一句话的事儿!” “谢了” 余天问清了价格。 多掏出十块钱,想作为谢礼。 蛤蟆正擦着汗呢。 数完毛票,他一愣神儿,马上假意嗔怒起来。 “天哥。” 蛤蟆把多出的十块钱还给余天,“你这么做,是不是瞧不起兄弟?走之前我和你说过了,我不多要你的钱,这一条烟就够了!你有事儿能找我蛤蟆办,那说明你看得起我!你再这样,我可不高兴啦!” 蛤蟆这个人,就是太讲义气。 这种人。 要是碰到好人还行。 可一旦被坏人利用,那结果,真的只有一个‘惨’字! “兄弟。” 余天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段儿忙,等完事,我找你喝酒!” “得嘞!” 蛤蟆把自行车还给余天,“天哥,您慢点儿骑,来回路上天太黑,我压了两块石头。要是缺气儿了,您自己找补找补,回见。” 两人分别。 余天没回村。 天色已晚,都快十一点了。 他直接去了余爽租的那个小房。 还没到期,倒是可以临时住上一夜。 翌日一早。 余天直奔省城。 到了百货大楼,他随便找了家早餐铺子。 吃罢。 他存了车,就坐在百货大楼门口等着开业。 缝纫机。 必须在国营的百货大楼里面凭票购买,县城没有这种物件儿。 刚坐下。 就见好久没见的孙恒超在远处摆摊。 他看见余天后,立刻停下手里的活计,怒气冲冲走了过来。 “余天!” 孙恒超面色不悦,“你不仗义啊!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儿来呢?” “啊?” 余天懵了。 不就是上次没借他钱吗?当初他可是摔门而去,这事儿已经过去了。 “呵” 孙恒超一撇嘴,“还装呢?我他妈给你表哥打电话,他说他们厂子现在不卖袜子,也不做袜子,全他妈的花钱买布料了!还跟我说,让我也囤积点,说准能赚钱!你们这表兄弟可真是太贼了吧?我一个小摊贩儿,想赚点儿钱而已,有必要这么防着我吗?” 话出口。 余天立马听明白了。 看来。 李德民又是犯了赌性,把钱全都用来囤积布料了! 也好。 这次算他赌对了。 用不上多久,布料还真能涨价。 “那你也屯点吧,我觉得李德民厂长的眼光,应该不会错。” 余天想了想,十分认真地说。 第97章 胡同暴打 孙恒超才不信布料能涨价呢。 他不像余天。 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他更不可能知道。 在未来的一个多月。 风靡整个82年的日国电视剧——血疑,就要开播,将会带来多么狂热的影响。 血疑这部电视剧,影响巨大。 剧中主演山口百惠和三浦友,一度成为了当年最受人民喜爱的外国明星。 幸子的身世之谜。 大岛茂深沉无比的父爱。 以及光夫执着不移的坚定爱情。 无不让每个看过这部电视剧的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最主要的是。 血疑不光有着一幕幕让人感动肺腑的动人故事。 它带起的时尚风潮。 更是影响整整一代人。 尤其是。 山口百惠扮演的幸子。 她身上所穿着的衣服款式,被当时的人们称之为‘幸子衫’。 电视剧播出没多久。 幸子衫便一夜扬名。 成了时髦女青年们最狂热喜爱的流行服饰。 大江南北。 各地女青年,都以穿着幸子衫为美。 甚至于。 不少赶上好时机的针织厂,后知后觉,赶着制作幸子衫,也因此发了横财。 可以说。 轰动时。 幸子衫有多少就能卖多少。 俨然成为了当时最最受追捧的时髦衣衫。 所以。 现在囤积布料。 等到过段时间,价格肯定大涨。 黑市上。 价格又不稳定。 翻个两倍三倍,基本不是什么问题。 “唉” 见孙恒超不信,余天摇了摇头,“老兄,那就算了。下次吧,假如李德民这次真能赚钱,那下次,我一定帮你问问。” “没有下次。” 孙恒超狠狠瞪了余天一眼,“我当初就不该为你出那么大的力!” 冤枉一个人还想怎么冤枉? 他出什么力了? 当初红包也没少给他包。 这纯属歪理邪说。 余天苦笑摇头。 不再言语。 待百货大楼开门后。 他直接冲到柜台。 蛤蟆给他的缝纫机票,是蜜蜂牌的,算得上好用。 交票,付账。 两台蜜蜂牌缝纫机拿到了手。 总价,240元。 蜜蜂牌的缝纫机,比蝴蝶牌或飞人牌的要好一些。 它上面有倒针。 起头和收尾,比较好重线。 余天雇人帮忙,搬着两台缝纫机转身就走。 时间不等人。 女工们应该已经到位了。 他得赶紧回去,帮着忙活,再看看还有什么问题。 其实。 要想置办一个小作坊。 还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他还担心。 要是张文祥再提出点儿什么忘掉的事儿,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他让人把缝纫机放到板车上。 准备回县城。 正要出发时。 他忽然发现,远处有个熟悉的人影,正摇摇晃晃,夹着小包,叼着烟卷,一脸嘚瑟地溜达着。 “张伟” 余天停在原地没走。 看这王八羔子现在的模样,这段时间应该混得不错。 一盒中华牌香烟,就放在他胸口的兜里。 手上的手表也是新的,阳光下闪着光芒,铮明瓦亮。 不用想。 这王八蛋肯定是又骗了哪个女人。 余天本想离开。 等翠兰好了以后,再腾出手来找张伟的麻烦。 可张伟偏偏走霉运。 他一早上喝了不少啤酒,此时小腹涨得憋着尿,摇摇晃晃,走进一旁无人的小胡同里,放水去了。 这机会余天哪能放过。 他太熟悉下黑手的流程了。 混子们一般打架斗殴的时候,都是把人带到僻静的小胡同里。 张伟现在进去撒尿。 相当于自找苦吃。 余天赶紧让人推着板车,放在熟识的小饭馆门口,让老板帮忙看着。 三步两步。 他蹑手蹑脚紧着走到小胡同口,往里偷偷张望。 就见。 张伟正在胡同里七八米的位置,背对着外面,对着墙撒尿。 他头仰得多高,摇头晃脑,一手拿着烟卷,一手捏着那儿,嘴里也不干不净。 小嘴儿一张,十分得意地哼唱起了二人转--情人迷。 “你要让我来呀,谁他妈不愿意来呀,哪个犊子才不愿意来呀啊哈~!你们家的墙又高啊,转圈儿是炮台呀!老子就怕你爹用那个洋炮嗨呀~~!” 余天听得这个气。 他轻手轻脚地靠近。 外面市场闹哄哄的,他正巧借着声音的掩护,缓缓摸到张伟身后。 “狗日的,该打。” 余天心里暗骂了一句。 下一瞬! 他猛地掀起张伟的衬衫,忽地倒扣在他的头上,将他脑袋牢牢包住,不留一丝痕迹。 叮! 咣! 手脚并用。 三下两下。 张伟就被蒙着脑袋,踢翻在地。 余天手里有点儿东西。 街头打架这方面,张伟这个虚货和他完全没法儿比。 “啊!谁!你他妈是谁!” 张伟裤子还没提起来呢。 眼前漆黑,啥也看不见。 他惊慌失措,伸手就想掀开衣服。 可余天根本不给他机会。 电炮飞脚疯了一样,可劲儿地招呼。 这通毒打。 真没留情。 甚至有几脚,还踢在张伟的要害处。 “嗷!” 张伟惨叫一声。 和杀猪叫差不多。 他捂着裤裆,缩在地上,连声求饶。 “哪位江湖好汉!有话当面说!我张伟不差钱儿!给个机会!哎呦哎呦!” 钱? 余天更不差钱! 他差的就是这口气。 他一句话不说,就是下黑手,打黑拳。 直至把张伟打得出不了声,余天方才罢了手。 “刘四海”张伟咳嗽两声,继续说,“我知道你是谁不是刘四海就是张大炮你他妈给我等着给我等着” 他得罪的人太多了。 根本想不到是余天在替翠兰出头。 余天见状。 又用力把他蒙在头上的衣服死死系牢,系了个半天解不开的死扣,方才快步离开。 “不算完。” 骑上自行车,余天心中暗想。 这顿毒打,只是一时痛快。 对张伟这种人。 有机会的话,定要让他付出惨痛代价才算心满意足。 一小时后。 缝纫机已经拆了箱,放在小二楼中。 十个小姑娘,也正在接受张文祥和张小凤的培训,只是李婉柔不在。 “张叔。” 余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您看看吧,还需要什么?我跟你透个底,我这兜里,可没多少钱了。” 这段时间。 买了不少东西。 尼龙丝,弹力丝,再加上给小桃儿的钱,还有缝纫机的钱。 余天现在手里,还剩不到五百。 要是再缺什么大件儿的话,还真不一定好办。 “呃” 张文祥一皱眉,捏着下巴,在屋里转了两圈。 余天心里这个怕呀! 心说张叔,你可千万别出幺蛾子了。 要是再要东西。 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不止是余天担心。 李婉柔也替余天着急上火。 这段时间。 余天跑东跑西,又是出差,又是倒腾清凉大礼包,确实很累。 “呃” 张文祥又转了一圈,忽地眼前一亮,“我想起来了,确实还缺一样东西!余天啊,你赶紧,再去想想办法!” 第98章 王春霞拱火 听到‘还缺东西’这四个字,余天的脑袋嗡嗡的。 好在张文祥只是开了个玩笑,为了活跃气氛,弄得一场虚惊。 “张叔。” 余天走近,凝重嘱咐,“现在女工可都到齐了,您就负责好好教她们如何操作吧。你的责任重大,分成多少,就取决你教会她们的速度。要是快的话,我敢保证,你分成超过五百肯定不是问题。只要咱们这些尼龙丝和弹力丝全都做成成品,到时候,您老的钱包肯定鼓鼓的。” “放心!” 张文祥看着门口站着的十个小姑娘,直拍胸脯,“余天,不怕告诉你,我在我们厂子的时候,教女工最有一套!有我在,我手把手地教,保证她们能迅速上手。” “行” 余天觉得手把手这个词儿有点儿怪异。 笑着答应一句,转身又去找张小凤。 女工们光会操作织袜机和封口机还不行。 缝纫机也得有人会。 恰巧张小凤原来在义城织袜厂干过一段儿缝纫工。 对这方面的技术,她还算比较熟悉。 余天交代她。 让她专门负责找出两个女工培训,争取尽快熟悉机器,最好在两天内能完全掌握。 张小凤答应得痛快。 她也想奉献出一份光和热。 毕竟当初自己的赌债,可是余天帮着还的。 要是不出力的话。 她心里还真不舒服。 一切准备妥当。 正式开始培训。 余天在一旁看着,偶尔帮着忙一下。 直到三四个小时后。 女工已算是初步入了门。 “好了!” 张文祥面带笑容,十分亲热地把女工们召集到自己身边,“好妹妹们!今天学的就差不多了,现在你们可以上手试试!不过做的时候要注意点儿,要小心谨慎!最开始不怕慢,等彻底熟练了,再加速操作!这里呢,我要重点表扬李芬和张小花,她们俩进步很快,你们其他人,可要抓紧啊!还有” 他的话不少。 过足了瘾。 而且,刚才他可真是手把手教她们的。 这一口一个好妹妹。 把小姑娘们叫得脸红彤彤的。 张文祥兴致满满。 他的状态,看上去要比昨天年轻十多岁。 看来。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这句话还真没错。 不管多大年龄。 他们都永远喜欢着年轻貌美的小丫头。 “张叔,小凤,你们继续忙着吧,我得先回家一趟。” 见一切有序进行,余天准备离开。 李婉柔今天一直没来,也不知道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回了柳树村。 李婉柔不在家。 他刚准备出门村东头看看。 可到了门口,王春霞忽然从一旁凑过来,紧着把他拉到自家院子里去。 “咋了婶子?” 余天本不想进来。 可王春霞好像话里有话,非要和他说上两句。 “呵” 进了院儿,王春霞一抱肩膀,“余天,别说婶子没提醒你!今一早儿,你媳妇李婉柔,可是跟着一个男人跑了!” “你有事没事?” 余天根本不听王春霞的危言耸听,转身就要走。 “不信啊?” 王春霞一脸的幸灾乐祸,拦住他,“上午的时候,我可是看得真真儿的!那小伙够年轻,到了院里,两人没说几句话,就匆匆走了!你说你也是,日子过得好了也不能忘本吧?” 余天根本不想听她废话。 转身就要走。 没等出门。 村长王大发一脸怒火迎了上来。 “你!余天!你还好意思回村?” 王大发气得浑身直哆嗦,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儿狠狠瞪着,“你个混小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之前我怎么和你说的?村里刚要让你当‘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型,你就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来!你呀你,赌瘾是戒了,怎么怎么又犯了色瘾!你不知道色是刮骨钢刀吗?舞厅那些小姐,是个男人碰上,都得掉一层皮!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家破人亡,你可真是太让叔失望了!” 一番话出口,王大发气得直喘粗气。 王春霞在一旁偷着乐,心里笑开了花儿。 余天倒是懵了。 昨晚和小桃儿见面的事儿,王大发是怎么知道的? “我说” 王春霞赶紧凑过来,假装调和,“余天,你还是赶紧给村长认个错儿吧!这又不是啥大事,你年轻,精力旺,村长都能理解!不过评典型,你就别想了!这可不是婶子不想让你当,你自己想想,那‘五讲四美三热爱’,多么重要?必须得颁发给像我们家小光一样的优秀青年才行不是?” 她话刚落。 王大发又狠狠瞪了余天一眼。 不等解释。 他眉头紧皱出了院门。 “余天。” 王春霞继续嘟囔,眉飞色舞,“婶子告诉你,女人这玩意,你就得揍,狠狠地揍才行!你想想啊,以前你浑蛋的时候,李婉柔是不是一见你,就跟小猫儿似的躲起来?再看现在,你对她是好了,日子过得也不错!可她的心也变了,你们家日子过得再好,还有啥用?” 这话说得可真难听。 一下勾起了余天的伤心往事。 他立刻站住。 拧眉头狠狠瞪着王春霞。 就这一眼。 王春霞立刻住了口。 她先是一愣。 随后又讪笑起来,含糊说着,“你看,婶子就是说话太直。不过老话儿不是说吗,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就算是不打她,也得没事儿给她点脸子,只有这样,才能好好地管住她” 王春霞嘟嘟个没完。 余天心里发急,不愿意和她多磨叽。 今晚还有要事。 他推算时间,自己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前往和小桃儿定好的地点,去听冯斌到底怎么说。 王春霞的话,余天是绝不相信的。 就算是整个村子的女人都跑了,李婉柔也绝对不会跑。 也巧。 刚一出门。 就看见李婉柔从村路另一头走回来。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信封,走起来很是欢快。 “呀!” 王春霞看得真切,赶紧捅咕余天,“她回来了,我劝你,现在就给她个下马威,好好呵她一顿!” “” 余天没言语,把王春霞说的话当放屁。 “婉柔。” 他迎上去,一把拉住李婉柔的手,语气温柔,“你去哪儿了?” 李婉柔美丽的眸子闪着光芒,杏眼如波,含笑看向余天,俏皮地说,“我刚去县城办点事,你今天没事儿吗,回家吧,我给你做饭吃。” “咳咳!” 王春霞趁机走上来,站到近前,“婉柔啊,你上午不是和年轻小伙走了吗?那人是谁啊?” “啊” 李婉柔好似忽地想起什么一样,看向余天说,“我正要和你说这个事儿呢,回家吧,边吃边说。” 话落。 她扬了扬信封。 信封是开着的,里面装着十几二十张大团结。 李婉柔也没解释。 客气的和王春霞道了别。 随后甜蜜的拉住余天的手,笑着回了自家。 王春霞怔在原地。 心中是老大的不乐意。 她本是想。 余天应该在自己的拱火之下,狠狠给李婉柔甩个脸子。 要是李婉柔说不出来个一二三的话。 没准儿余天还得狠狠揍她一顿。 可余天不但没生气,反而还带着笑脸儿。 这让她心中极为不爽。 尤其是。 余天看向李婉柔时,眼中那股温柔和爱惜的劲头,更是充分的显露出来。 她和赵铁柱结婚这么多年。 就连结婚洞房时,也只是匆匆完事,根本没有什么温柔可言 “妈的呸!” 王春霞爆了粗口。 不过一想到过几天高考成绩就要出来了,她又哼唱着小曲儿,得得嗖嗖地回家去了。 第99章 演技爆棚 回了家,李婉柔才说出经过。 她今早走得很急。 她表妹一早就在县城等着,特地派她男朋友过来,说想见见这个表姐。 因为余天的原因。 李婉柔一家人一万个不愿到柳树村来。 这次。 还是她的父母攒了些钱,也想念自己的女儿,所以才派她表妹,替二老见上一面,顺便打探打探她的近况。 天底下哪有不心疼自己孩子的人? 就算是再失望。 那也是父母的心头肉啊。 多年未见。 他们的年纪也越来越大。 人越老。 越注重情感。 以至于。 老两口思念心切,把多年攒下来的钱拿出一些,托人送给李婉柔,也是为了少让她在贫穷的村子里受苦。 只是有一点。 他们现在依然不愿意亲自去见自己的女儿 “婉柔” 余天听完,紧紧抱住李婉柔,“媳妇儿,再等我一段时间,等准备充分了,咱们堂堂正正的回去,好好让你父母看看!” 李婉柔笑中带泪,“不管怎么说,得知他们二老还惦记着我,我这心里就好受了不少你不是要去找小桃儿吗?你先去忙吧,舞厅的事,稍晚一点,我会去村长家,好好和他解释通顺。” 李婉柔说话的可信度。 比余天要多很多。 她能和村长解释的话。 误会很容易就能解除。 余天又抱了抱李婉柔,便蹬着车子出了门。 半小时后。 他出现在县城东郊一处出租的楼房门口。 这是一栋破旧的居民小楼。 小桃儿讲究身份,就算是住,也要住在楼里。 见了面。 小桃儿给余天开了门。 进屋看了一圈环境后,余天出来问,“冯斌什么时候来?” “呃” 小桃儿去楼道窗口往楼下望了望,“再有十几分钟吧,等天黑了他就过来了。” “不错。” 余天点头,“今晚这事儿,就看你的了!你可得好好问问他,好好展现展现你的手段!” 话落。 小桃儿忽地妩媚一笑。 她快步走到房间内,勾了勾手指,让余天进去。 “干嘛?” 余天不明所以。 跟着进了屋。 没等余天开口,小桃便宽衣解带,黑色长裙啪的一下落在木板上,她整个人,只穿着一身粉色的内衣。 不得不说。 她的皮肤保养得不错。 做摸摸舞小姐这么多年,她还是挺关注自己的皮肤情况的。 衣衫落下。 她忽地扭动起腰肢来。 一手高抬,一手低垂轻抚自己,眼神儿魅惑,整个儿身体像水蛇一样舞动。 这般骚劲儿。 还真不是普通女人一时间能学会的。 要是没有在舞厅多年的锤炼和‘刻苦学习’,想要达到这种程度,绝非易事。 这么一来,就可以理解余爽为什么当初一看到小桃儿,就想和他发生那种关系。 换做别的男人。 肯定也受不了如此魅惑。 余天却只是静静看着。 他眼神平淡,好像在欣赏一具赤裸裸的骨头在跳舞。 “喂!” 小桃儿停下摆动,抬手指着余天,“余老板!这样还诱惑不了你吗?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起码也要表扬表扬我才对!” 小桃儿有那么一点点心思。 还想诱惑诱惑余天。 可这次。 她再度失望了。 啪啪啪。 余天敷衍地拍了拍手,“好!跳得好!不过咱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儿吧,你别跳了,留着点体力,一会儿诱惑冯斌用。” “余老板” 小桃儿略有不甘,凑上前,用身体轻轻碰触余天,“我想问问你,我真的不好看吗?还是说,你对我这样的长相和身材,完全没感觉?你不会是变态吧,专门喜欢丑的胖的不解风情的?也不对呀,以前余爽和我说过,你曾经还因为媳妇儿不和你睡觉骂过她呢。怎么到了我这儿,你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有完没完。” 余天略有不耐烦,“小桃儿,咱们是金钱交易,我出钱,你办事儿,不要老说一些没用的废话!” “好~~” 小桃儿拉了个长音儿,忽地一下,抬起手来,好像要解开自己的内衣一样。 纵然如此。 余天依然面不改色。 小桃儿这种胭脂俗粉算什么? 前世的他,坐拥百亿身家,身旁美女如云,可以说,各行各业,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可他依然守身如玉。 这一切。 不为别的。 都是为了对得起李婉柔,对得起这个自己最最深爱的女人。 小桃儿不再纠结。 在她看来,余天这儿是彻底没机会了。 她想了想,忽然又说出一句,“对了余老板,你这邻里关系,得好好搞搞才行。” 一句话。 余天立刻醒悟过来。 他赶紧问小桃儿,“我们家邻居赵铁柱,昨晚是不是去摸摸舞厅了?他找女人了吧?” “哈哈哈!” 小桃儿大笑着点头,“余老板,一点就透!他喝了不少,可没少拿你说事儿。你注意点儿吧,那老家伙,我看他心术不正。” 原来赵铁柱昨晚真的去了蝶恋花舞厅。 他最近阔气了。 背着王春霞,自己攒下不少私房钱。 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 摸摸舞厅。 就可以印证这句话的‘正确性’。 赵铁柱和王春霞,也不是自由恋爱。 他们结婚。 都是奉媒妁之言。 哪儿有什么感情? 改革开放,他的心思也活了。 四五十岁的人了,年轻时候没有享受到青春女孩儿的热烈。 到了这把年纪,也想疯狂一下。 按照21世纪的话儿来说。 再不疯狂。 可就老了。 余天记在心里,什么也没说。 嘱咐小桃儿赶紧准备着,自己则是找了个好地方藏起来。 小桃儿家的这个房子,一室一厅。 余天也不可能留在厅里,直接钻到房间中,牢牢关上门,等着去了。 主战场。 就在小客厅。 小桃儿准备妥当。 破旧的沙发上,铺着粉色的垫子。 她还故意扔了两条性感的黑色内衣在上面,处处充满春情诱惑。 十分钟后。 门外传来脚步声。 咚咚咚。 敲门声落,房门打开。冯斌满身酒气,摇摇晃晃地走进了客厅。 “宝贝儿” 冯斌一把搂住小桃儿,撅着嘴唇就要亲。 “别” 小桃儿的演技真不错。 她一秒掉泪,抽泣着,落坐在沙发上,肩膀耸动。 第100章 意外惊喜 “宝贝儿,你怎么了” 冯斌满身酒气,一把搂住小桃儿。 他的心可太急了。 昨晚在蝶恋花跳舞时,他就对小桃儿发出了邀约,想要花些小钱,共度良宵。 不过被小桃儿拒绝了。 理由很简单。 生理期末期。 这个东西,是个男人都得强忍着。 “呜呜” 小桃儿演技到位。 一秒落泪。 坐上沙发。 她肩膀耸动,一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不时抹着眼泪儿,看起来,就是个悲情的美娇娃。 “哎呀呀!” 冯斌可受不了这个。 他一屁股落坐旁边,大手搭在小桃儿的肩膀上,一边想要上下其手,一边好言安慰,“好妹妹,怎么了这是?有事儿和哥哥说,哥哥帮你摆平!” 义薄云天。 只是这个空档,谁都明白。 什么摆平? 说的都是假话而已。 最终的目的。 不过是赶紧进入温柔乡,共赴巫山渡雨云罢了。 “我唉” 小桃儿泪水涟涟,推开冯斌的手,“冯老板,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我心情不好,改天我们再我们再谈心吧” “别介!” 冯斌眼睛一愣,“好妹妹,哥哥不是跟你说了吗?有事儿你说话,哥帮你办不就完了?” 小桃儿这招以退为进,真挺管用。 重复两遍。 冯斌的心也跟着吊了起来。 小桃儿又确认了一遍。 直至冯斌信誓旦旦地保证肯定能办之后,她方才勉强点头同意。 “你爱我吗” 小桃儿一头扎在冯斌的肩膀上,哭声不止。 “爱呀!” 冯斌的心都麻了。这般表现,让他浑身燥热。 “那我要嫁给你行不行?” 小桃儿轻轻捶打冯斌的肩膀。 “行啊!” 冯斌答应得更痛快,什么嫁不嫁的,先爽了再说。 不过小桃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这叫赶鸭子上架。 逼到这份儿上,完全可以简短地谈婚论嫁了吧? 小桃儿先发难。 若即若离,讲了讲自己家的经历,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都很到位。 这种戏份。 对她来说,无师自通。 骗男人多少年了,一个小小的冯斌要是还搞不定的话,她也不用在舞厅混了。 她找的理由也不稀奇。 无非是和21世纪差不多的说辞。 什么弟弟有病。 父母在农村。 家里欠债,等等等。 说起梦想来,更是贴近未来。 她说自己想干个服装店。看来,这都是祖传的‘理由’啊。 掏心窝子说出自己的故事后,她话锋一转,非要问问冯斌的家庭情况。 冯斌酒劲儿上头。 真真假假。 还真的说出来不少自己的经历。 “妹妹。” 冯斌一边安慰,一边说,“我家不是本地的,我们家在临省住,到这儿实在是没招了,躲点事儿!” “呀!” 小桃儿表现得警觉起来,“你是罪犯啊?那可不行你如果是罪犯,我就不跟你结婚了!” “不是。” 冯斌摇了摇头,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其实说不是也不对。反正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哥们有能力,上头还有个老板呢。我的事儿,我们老板都能摆平!” “哇” 小桃儿扑进他的怀里,“臭哥哥,你这么厉害吗?那你们老板是干什么的呀?你给我详细讲讲呗,我最喜欢听这样的故事了!” “不行不行” 冯斌连连摆手,“女人家,少管男人的事儿。来吧妹妹,你说有啥困难,哥给你办了也就是了!” 小桃儿先没说话。 而是站起身,手指轻挑黑色内衣,十分魅惑地扔在冯斌的脸上。 一股洗衣粉的香味传来。 冯斌深吸一口气,血脉喷张,差点儿原地爆炸。 “啊” 他欲火攻心,欲望四射,欲罢不能。 站起身,猛地一把抱起小桃儿,就要往沙发上扔。 小桃儿也顺势一躺。 挂着媚笑,轻抬脚尖,勾了勾,诱惑无限。 “好妹妹,哥哥现在就要办了你!” 冯斌可真是受不了了。 这一幕。 几乎让他流出鼻血。 小桃儿可以说是整个蝶恋花舞厅最好看的女人了。 魅惑本领又高强。 绝不是冯斌这种无能之辈可以承受得住的。 “别!” 冯斌冲上去,两人刚抱在一起,小桃儿又抬起手指,压在冯斌的嘴唇上,媚眼如烟柔声说,“好老公,好哥哥,咱俩这是要深入交流了对吧?” “嗯嗯” 冯斌急不可耐,双眼冒火。 “那” 小桃儿继续阻拦,“哥哥,刚才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告诉我呢!你们老板到底是干啥的,你说你有罪又没罪,到底是咋回事嘛?妹妹真的很想听听呢。”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余天就躲在房门后,耳朵紧贴在上面。 冯斌眼见小桃儿问个不停。 为了表忠心。 他一边和小桃儿撕扯着,一边嘀里嘟噜的,全都说了出来。 “这有啥问的!” 冯斌呼哧带喘,色心不可控制,“我们老板,就是干走私的!我跟着他混了好几年,算是他的得力手下!前段时间,我们走私电视机被人点了!后来我们老板联系了衙门里的老孔把事儿平了,为此还他妈花了不少钱!但这钱不白花,衙门里的人,也给我们老板一些实用的信息当封口费了!等老板最近把事儿办完,我也能分到一千两千的。就这么大点事儿,这回行了吧,好妹妹?” “啊?” 小桃儿眼珠转转,开着玩笑,“那你们老板比你厉害呀,我要嫁给你们老板,我才不要你呢!” “得了吧!” 冯斌边撕扯边说,“他有相好的了!我们老板之前还骗了个傻逼,不但骗了他的钱,还把他媳妇儿拐跑了。他们两人现在好着呢,那女的骚哄哄的,和你差不多!” 意外惊喜。 冯斌说话声音很大。 余天听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走私电视机? 被骗的傻逼? 他立刻联想到了张伟! 张伟之前曾经说过,他因为搞走私被人骗了将近一万。 可是又好像哪里不对。 余天想了想。 按照张伟说的,他可是和孙小丽离婚了。 怎么到了冯斌的嘴里,又成了被拐跑了? 分析一下。 余天立刻确定。 一定是张伟为了面子,所以才说出了个离婚的说辞。 余天想静下心来再想一想。 可此时。 房间外的声音已经开始不正常起来。 就听冯斌嗷的一声。 伴随着小桃儿嬉笑妩媚的声音,一同传来 第101章 生意就是生意 不堪入耳的声音频频响起。 欢乐声好似流水一般钻进余天的耳朵。 好在时间不长。 一分钟后。 结束战斗。 “呼” 冯斌心满意足地提着裤子,“小桃儿,这是十块钱,你收着吧!” “哥哥~~” 小桃儿穿上衣服,贴上去,柔声说,“你不娶我啦?刚才好妹妹好老婆的叫个不停,怎么这就走了,我还想和你一起,让你带我搞走私,赚大钱呢~~” 小桃儿媚眼如丝。 她对赚钱可是很上心的。 走私确实能赚大钱。 但也是掉脑袋的事儿。 冯斌爽完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得太多。 他暗道不妙。 万一这事儿要是传出去,难免会发生其他的什么祸事。 想了想。 他忽地眼睛一愣,一下抬起手来。 大嘴巴子带风。 狠狠打在小桃儿还泛着潮红的脸上。 “臭婊子!” 他愤怒地骂着,声音发狠,“你他妈就是个臭卖屁股的,还真想和我结婚?你老老实实给我记着点儿,这件事,谁也不许对谁说!要不然的话,我他妈弄死你!” 啪! 一个嘴巴下去,小桃儿整个人摔在沙发上。 她捂着脸儿,心里恨极。 冯斌才不管这些。 冷笑一声,穿好鞋子,推门走了。 一个婊子。 有什么值得在意的? 门关上。 余天从里面缓步走出来,面无表情,落坐在小桃儿对面。 小桃儿这回是真哭了。 哭得和泪人儿一样。 她再骚再浪也是个女人,也有基本的自尊心。 女人在这个时候。 最需要理解,最需要安慰。 她又是孤独一人在县城混着,特别想要一个依靠。 “余天” 小桃儿抿着嘴儿,不停擦拭眼泪。 话儿就在嘴边。 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谢了。” 余天冷漠的说了一声,“答应你的钱,现在就给你。” 交易就是交易。 买卖就是买卖。 要是现在怜悯小桃儿的话,只会自取其祸。 钱拿出手。 三十张大团结,落成一摞,放在小桃儿面前。 小桃儿眼看着自己心心念的钞票。 却忽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好像并不是很想要这些。 她也没拿钱,皱眉看着余天。 半晌。 她嘴唇动动,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余天我想问你个事儿” “说。” 余天起身,准备出门。 “你觉得” 小桃儿叹了口气,低下头,又很快抬起,“你觉得像我这种女人,应该怎么过完这一生?” 天知道小桃儿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余天皱了皱眉,短暂想想,啥也没说。 只是笑笑。 转身出门,好像从没出现在这里一样,消失在小桃儿的视线中。 劝婊子从良? 年轻的老实人或许干得出来。 余天只当是和小桃儿在做交易。 事情完结,绝不拖泥带水。 出了门儿。 他心情愉悦。 找了个没人的地儿,随便坐下,吹着风,想着心事。 如今这件事有了眉目。 李建国的背景,自己已经弄个八九不离十了。 也不用管他是哪儿的人。 也不必在乎他手上到底沾不沾血。 光是走私这一点。 就足够他受的了。 商定好的时间是两个星期。 他要好好想想办法。 争取尽快腾出手来,快点搞定李建国这个绊脚石。 “张伟” 余天喃喃念叨着这个可憎的名字。 张伟就是个不值得可怜的王八蛋人渣。 这种人,能教育,一定要好好教育。 “孙小丽” 他想了想。 脑中又浮现出孙小丽的相貌。 孙小丽也不简单。 能和李建国凑到一块儿,说明她多少有点儿心机。 不过万般变化。 离不开其中核心。 这群人都有一个明显特别的共同点,那就是贪财。 人就怕被人知道弱点。 尤其是弱点明显的时候,最容易被人控制。 就好比好色。 古往今来。 多少英雄豪杰,败在美人裙下? 只要有弱点。 就能被击破。 前世的余天混迹商界这么多年,深知弱点的厉害和人性的黑暗。 想了想,他心里大概有了个粗略的计划。 天色已晚。 他不再逗留,骑车回了柳树村。 “余天” 进院时,豆豆早睡了。 李婉柔正在院中洗澡。 她整个人钻在木桶里,探头出来,摆手召唤余天过去。 余天凑到近前,李婉柔也没躲避。 她只围着一条毛巾,遮住半身。 月光下。 如玉般的凝脂娇躯,若隐若现,好似不可多见的天上美景一样,展现在余天眼前。 这才是自己想要的女人嘛 “婉柔” 余天看的痴了,一把抓住她的手,“你真美。” “别闹” 李婉柔收回手,脸红红的,“上次我是不是说过只要你能卖出清凉大礼包,我就和你” 这事儿余天当然没忘。 虽然只是亲嘴。 可这也足够让他欣喜。 他点了点头,很是期待。 可李婉柔站起身后,却盯盯地看着他的脸,笑了起来。 “哈哈” 李婉柔的脸色更红,指了指余天的鼻子。 “啊” 余天抬手擦了擦,才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从鼻腔缓缓流淌出来。 流鼻血了 李婉柔的美,让他心神荡漾。 也只有她。 才能让他有如此‘窘态’。 笑声不断。 两人站在木桶的内外,笑得前仰后合。 不多时。 笑声止住。 李婉柔撩起水,帮余天擦干净了鼻血。 “我答应你的” 血液擦干。 李婉柔闭上眼睛。 这张让余天无比沉醉,无比爱恋的美丽脸庞,清晰又朦胧。 上一次。 是余天主动索吻。 而这一次。 是李婉柔回报上次的一吻。 四唇相接。 柔滑湿润。 更蕴含着无限的爱意和热情。 温热逐渐变得炙热。 李婉柔的吻,也主动了起来。 是啊。 这次的她,已经放下了大部分心结。 父母派人来看自己。 这件事,让她的心里,希望又增加了好几分。 只等未来。 未来见到父母那一天,幸福的回去。 到时候。 她的心结,应该就会完全解开了吧 “明天怎么安排”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婉柔低下头,满脸发烫,赶紧找了个话题。 若是此时拨开她的头发。 定可以看见她红到几乎渗出血来的耳垂儿。 “明天?” 余天想了想,“明早我先去小楼看看情况。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要去市场找找新的商机。” “什么商机?” 李婉柔裹上围巾,钻出木桶。 “呃” 余天帮着倒掉水,又把脸凑过去,“宝贝媳妇儿,你再亲我一口,亲了我,我就告诉你!这个商机,能赚很多很多的钱!” 第102章 探访制衣厂 余天要和李婉柔说的,就是幸子衫的事儿。 布料未来肯定是要涨价的。 血疑这部电视剧一旦播出。 用不了多久。 各个大工厂小作坊肯定都会大批量采购原材料,用以制作幸子衫。 省城虽比义城落后,收到消息也晚。 但等知道消息后。 再想买原材料可就晚了。 所以。 必须提前订购一些布料,为幸子衫做好充足的准备。 幸子衫。 说白了就是蝙蝠衫。 有的白衬衫上立领,有的带着飘带系着花心儿,样式比普通的女士白衬衫要时髦一些,做法也有些区别。 电视剧流行后。 满大街都能看到各种盗版的‘幸子’,甚至连撞衫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儿。 听余天‘判断’了未来的走向后,李婉柔也觉得有趣儿。 她还不知道血疑这部电视剧到底讲得是什么。 “你在哪儿看的,这么好看的电视剧,我怎么没听说过?” 她躺在床上侧着头,一手拉着豆豆的手,另一只手隔空伸向小床,和余天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之前听朋友说的,他表亲在日国,回来时候给他们讲过一点儿片段,我讲给你听听” 余天编了个理由。 简单讲述了他记忆中的一些剧情。 这部在如今看来就是普通偶像剧的剧情,让李婉柔听得入了迷。 实际上。 血疑早就已经在日国流行了。 翌日一早。 余天早早起了床,先去往小楼查看情况。 不得不说。 张文祥太上心了。 尤其是对女工的呵护程度,简直比对女儿还要亲热。 一口一个好妹妹。 一会一个手把手。 这群女工们在如此‘热情’的教学之下,学习能力大幅提高。 不提高也不行。 不然的话。 张文祥摸手摸个没完没了 “余天来啦?” 张文祥见余天进门,从一旁拿起一条缝制好的丝袜,脸上挂笑,“你看看吧,咱们这手艺怎么样?” “不错。” 余天接在手中,用力拉扯两下,“张叔,您可真是一把好手儿,我呀,能找你帮忙,是最正确的事儿。” 丝袜弹力正好。 由于没有采用圆筒式编织法,整条丝袜的线条都很匀称。 “嘿嘿。” 张文祥得意笑了两声,“明天一早就能正式制作了。你看,她们几个人已经完全学会了织袜机。小凤那边,缝纫机培训的也没啥问题了。我估摸着,这些弹力丝和尼龙丝,用不了半个月就能全部完工。” 按照目前的估算。 这些弹力丝和尼龙丝,能产出约两千多双丝袜。 一双按照6块钱出售的话。 总售价。 能达到12000元。 扣除掉成本和雇佣员工的费用以及其他开销。 要是顺利的话。 余天这次的利润能达到七八千左右,加上手里的存款,直接变成万元户。 不过这只是暂时设想。 一切还得等制作完成,宣传销售,再看结果。 交代完毕。 余天出门。 他想了想,没去省城看布料的价格。 反而是到了临近的青阳县。 据李婉柔说。 她老同学林慧茹的老公范大华,在这儿开了个大华制衣厂。 余天未来肯定是要批量制作幸子衫的。 所以到这儿来看看。 也想了解一下行情。 大华制衣厂的规模还算中规中矩。 余天观察了一会儿,并未进去,而是和门口的保安先闲聊了一阵。 “老哥。” 他递过去一根烟,“这厂子还招人不?” “来啦。” 看门的人正闲得无聊,接过烟别在耳朵上,打开了话匣子,“不招,新开的,哪儿有那么多活干?前两天刚忙活完一批活计,最近老板正犯愁没活接呢,只能自作一些小衣服,卖的也不怎么样。” “真的假的?” 余天一皱眉头,表示质疑。 “真的呗。” 看门人大大咧咧的说,“我媳妇儿就在里面上班,这两天都闲出屁来了。这个月的工钱,看来肯定不会开的太多喽。” 余天眼珠转转。 敷衍两句,转身走了。 这倒是个好机会。 要是厂子里没有活干,老板范大华肯定着急。 既然如此的话。 何不利用利用这个机会? 要是能和纺织厂‘对接’上。 他就可以从中对缝。 少出力。 多赚钱。 最主要的是。 余天现在的本钱并不够。 幸子衫肯定是要火爆的。 做的越多。 赚得越多。 他算了算。 要是按照实打实的方式,等卖出丝袜,再买布料,花钱做衣服售卖的话,利润也就能有个一万五左右。 可若是能提高产能。 尽可能的往多了做幸子衫。 那利润。 可就不是一万两万能挡得住的了。 兴许。 三万五万,乃至十万八万,都说不定。 余天曾经还和李婉柔说过,有机会的话,会让范华对自己又爱又恨。 要是真能如此的话。 肯定会让那个什么林慧茹好好生生气。 大老远的。 跑到柳树村故意气自己的媳妇儿可还行? 余天不是小心眼。 可他不想让李婉柔被任何人瞧不起。 一个初步的想法就这样产生。 一个半小时后。 他人又出现在省城远郊的纺织三厂门口。 纺织三厂。 原名叫清风纺织厂。 因是第三家在省城建立的工厂,才得此名。 在八十年代。 老百姓一般都习惯这种称呼。 就好比人们记忆中的一商店,二商店一样。 三点钟。 纺织厂还没到下班时间。 可大门口,已有不少女工,陆陆续续的从厂里走了出来。 余天站在远处,仔细观察了半天。 片刻后。 他心中已有了主意。 骑车离开。 一小时后。 再度返回时,他已经换了一身衣着。 白色衬衫。 黑色长裤。 下面配着一双锃亮的小皮鞋。 看起来。 就好像一个下海赚了大钱的小老板。 他气度不凡。 头发虽没有张伟那样弄得油光锃亮。 可自带的气质。 配上这身衣服。 任谁看了。 也不敢轻视。 “这十张大团结希望不白花” 余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喃喃一句。 随后。 缓缓走向纺织厂大门。 第103章 幕后主使 余天缓缓踱步走到门卫室,轻轻敲了敲玻璃。 “您有什么事儿?” 门卫保安看得出来余天的穿着价值不菲,不敢小瞧,客气得很。 “麻烦了。” 余天彬彬有礼,递了根中华烟过去,“我是双阳县城浪纱织袜厂的老板,想面见你们的厂长,谈一下合作的事儿。因为生意很大,销售科对接不了,请你务必帮我联系一下。” “哦” 保安接过烟,客气回复,“既然这么重要的话,您稍等,我马上帮您联系。” “谢了。” 余天谢过,把一盒烟都塞给了他。 保安一笑,转头去找队长。 他肯定是没有这个权限的。 队长一听有大事,紧忙过来和余天攀谈几句。 听说生意很大。 他也不敢耽误。 赶紧拨通厂长的分机电话。 “厂长说了,让你进去。” 一番沟通过后,余天顺利进入。 经过指引。 他来到位于假山后面的五层办公楼内。 上到三楼,敲门进入。 三厂厂长苟爱民正坐在办公室喝茶。 见余天进来。 他礼貌起身来迎,握了握手。 只是面色上,略有不悦。 不过。 也不难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般表现。 纺织三厂可不小。 工人足有两三千。 场地面积远比李德民的春风织袜厂大上四五十倍。 余天所说的什么浪纱织袜厂。 苟爱民根本连听都没听说过。 让余天进来见面。 只是给他个面子而已。 毕竟麻雀再小也是肉。 苟爱民打算,聊上两句,就把余天打发到销售科去。 正常情况下。 像这种事情,也确实应该由销售科先进行对接。 “苟厂长。” 余天大大方方落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不卑不亢地说,“抱歉这么直接打扰你。我之所以没联系销售科,是因为有个大单想和你亲自谈谈。” “哦?” 苟爱民来了兴致。回坐后,喝了口茶,开玩笑一样说,“您有多大的单?” “是这样” 余天略加思索,“苟厂长,我呢,有个小小的织袜厂,里面有两台织袜机和一些普通的设备,还雇佣了十个女工,不过我在” “哈哈哈!” 话未说完,苟爱民摇了摇头,大笑着说,“余老板,您给我逗笑了!您一个开袜厂的,到我这儿纺织厂来买布匹,是要做布袜子吗?再说,你能买多少?算了算了,初次见面,咱们也算相识了。这样吧,那个” 他说着,对门外喊了句,“小刘儿,小刘儿,来,带余老板去咱们销售科让王副科长安排人和他谈谈。” “别啊。” 余天赶紧制止,“苟厂长,我要的量,很大很大,可不是你们销售科能轻易决定的。” “哈哈。” 苟爱民站起身,客套两句,好像逗小孩儿一样,就要送客。 很大能有多大? 十匹布? 可余天的下一句话一出口。 立刻让苟爱民怔在了原地。 “苟厂长。” 余天含笑,认真地说,“我要的量真不小,我要五百匹布。” 话落。 苟爱民扬在半空中的手一下停滞住了。 五百匹? 1匹40米。 五百匹,就是2万米。 要是真的话。 那这还真是一个超级大的生意! 苟爱民先是一怔,随后落座,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儿不停打量着余天。 “苟厂长,还要不要” 下手小刘儿在一旁谨慎问了一句。 “不了。” 苟爱民摇摇头,“小刘儿,去把我那个黄山毛尖儿拿来,给余老板泡一壶茶。” 小刘儿很懂事。 茶叶泡好。 他也退了出去。 门关上,苟爱民点了根香烟,语气变得郑重一些,缓缓问,“余老板,您刚才,不是在开玩笑吧?” 他现在还真有点儿拿捏不准。 通过观察。 他发现余天从始至终,一点儿也没露怯,完全是成竹在胸的样子。 苟爱民也混迹商界多年。 自觉看人很准。 他决定。 再和余天简单聊聊,沟通一下。 “当然。” 余天一脸自信,“苟厂长,您这么大个厂长,我敢开您的玩笑吗?我说的就是五百匹,五百匹白布。” “好。” 苟爱民深吸一口气,“你要是真要这么多的话,我们销售科还真没法和你对口。不过我还得问问,这些布匹,你要用来做什么,肯定不是做袜子的吧?” 这是肯定的,谁穿布袜子? 只是要做幸子衫的事儿,余天不可能透露给苟爱民。 “没错。” 余天笑笑,饮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又说,“我们是要做衣服,但款式什么的您就不必过问了。对了,刚才您打断了我的话,没让我说完。我刚是想问问您,青阳县有个新开没多久的大华制衣厂,您听过吗?” 余天不知道苟爱民到底了解不了解大华制衣厂。 但。 不管他了不了解。 余天都有能够圆回来的话儿。 “没合作过” 苟爱民思索一阵,“我听下面人说过,应该新开没多久的,大华制衣厂的老板叫什么范大华,诶,难道,这厂子和你有关系?” 按照他的理解。 这么大单子的话,范大华应该亲自过来才对。 “有” 余天自信的说,“苟厂长,范大华短时间内发了横财,开了制衣厂,钱怎么来的,您心中应该有数。实不相瞒,我和范大华一直都是合作伙伴,从暗到明,一直都是我们通力协作。名义上,他是掌权者,但实际上,背后的人是我。” “哦” 苟爱民反应很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范大华和你,你们两个,原来是干那个的大华制衣厂,你占得股份比范大华要多。” 他暗指走私。 “正是如此。” 余天站直腰板,侃侃而谈,“这件事,你不要到处宣扬,免得给我带来麻烦。生意就是生意,咱们谈的是买卖!如果这次咱们谈得妥,那等过段时间,我会和大华一起找你吃饭再详谈,地点就定在大华制衣厂。到时候,其他的细节,咱们当面细说。” “没问题!” 苟爱民痛快答应一声,眉头舒展开来。 起初。 他也怀疑余天是在忽悠人。 可当他听见余天要约到大华制衣厂吃饭后,便打消了所有怀疑。 能见到法人,老板。 这还有啥值得怀疑的? 最主要的是。 他们厂子就是卖布料而已。 不管卖给谁。 只要钱给到位就行。 至于走私是真是假,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说说吧。” 余天露出微笑,“苟厂长,这五百匹布,你能给什么价格?” “一块三一米。” 苟爱民思索片刻,做出决定,“算你两万五吧!不过按照规定,你要先付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到时候我们才能开始制作。” 一块三,确实不贵。 这是只有厂长才能给的特价。 但是这对余天来说还不够。 他要把价格再往下压压才能达到心理预期。 若不然的话。 岂不是白花了100块买衣服? “不对吧。” 余天摇摇头,“我说苟厂长,您这三厂这么大,工人这么多,能没有点儿存货吗?我知道,你们厂里的仓库,肯定积压着不少布料!” 第104章 手头太紧 余天心里有数。 他刚才就料定三厂肯定积压着不少存货布料。 刚才来时。 他特地在门口观望了好长时间。 不到三点。 不少女工们便下了班,走出厂门。 在外人看来。 这可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但余天很敏锐。 他轻易的便分析出来,女工提早下班,一定是厂里产能过剩。 若是布料销售的好。 应该火力全开,加班加点的制作布料才对。 “慧眼。” 苟爱民听完余天的分析,拍了拍巴掌,“余老板,你这真是有一双慧眼,看来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啊。” “猜测而已。” 余天客气一声,直奔主题,“既然产能过剩,苟厂长,价格方面,咱们是不是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 苟爱民摇了摇头,“余老板,一块三已经是最低价了。空口无凭,你可以四处打听打听,外面的纺织厂从我这儿拿货,最低的也就是一块三。” “行。” 余天答应一声,喝了口茶水。 话落。 苟爱民露出笑脸,还以为这单生意,马上就要谈成。 他立刻吩咐小刘儿。 去准备预购协议。 甚至还想召唤销售科的人。 过来陪着余天一起吃饭喝酒。 哪知道。 余天阻止了他。 “话没说完呢。” 余天起身,缓缓走向门口,“苟厂长,我刚才说行,只是我个人觉得行。你也知道,大华制衣厂是我和我好兄弟一起干的,事儿不可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再者说,咱们省城,可不是只有你一个三厂吧?一厂二厂我还没去过,甚至,外省的纺织厂,我也想准备过去看看价格呢。价格是一方面,布料的质量也是我重视的。这一切都没定下来,我觉得,现在直接签订预购协议,是否有点儿太过仓促了?” 预购协议现在不能签。 因为需要支付预购款。 按照省城的标准。 预购款最低也要百分之三十。 五百匹布,就算是一块三的话,算上一算,也要将近一万块钱。 余天现在兜里只有几百块。 别说百分之三十。 就是百分之三,他也拿不出来。 这还只是一方面。 衣服的制作费,更是大头儿。 剪裁加工。 需要不少的人力和时间。 粗略估算。 五百匹布做成衣服,起码需要一万左右的制作费用。 钱从哪儿来?没钱! 那怎么办?只能靠忽悠! 看家绝学,空手套白狼。 一番话说出口。 果然给了苟爱民不少压力。 这么大的单子,要是让别的厂子抢去了,那可真是一笔超级大的损失。 三个纺织厂,都是国营单位。 上级对于厂长的评测标准虽有很多,但效益,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 苟爱民可不想让其他两个厂的厂长爬到自己上面。 他心里一急。 拦住余天。 伸出手指。 比了个价格。 “一块二。” 苟爱民示意余天回坐,又说,“余老板,别的地方你也不用去看了。我这个价格,绝对是最低的。小刘儿,你马上让人取一些布料样品过来。” 小刘领命走了。 余天想想,还是不行。 价格压下来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 是预付款的事儿。 无论怎么样。 三厂的预付款肯定是要支付的。 一起忽悠两头的话。 起码得得到一方的绝对信任才行。 “这样吧。” 余天略加思索,“苟厂长,你也是诚心诚意,我也是认真合作,你给的价格绝对够意思,我一会儿看看布料的质量,要是行的话,这件事,八九不离十。只不过呢,预付款方面您还得给我们降低点,你也知道,我们厂子新开没多久,外面压着不少钱没结款,这手头上,流动资金,并不是很充裕,您看” “呃” 苟爱民想了想,“二十五个点,怎么样?” 二十五个点。 按照一块三的价格来算,五百匹布的预付款在七千多块。 丝袜全部卖出。 能有个七八千左右的收入。 可余天手里还得留点钱运作其他的,比如租赁库房,放置做好的衣服。 “十五个。” 余天思索一阵,郑重地说,“苟厂长,互让一步,要是你能同意的话,咱们就先口头定下来。我一会儿回去就和大华商量。要是能行的话,十天之内,我准过来找你,咱们直接签订合同。至于尾款,等制作完衣服之后,我再给你结清。你觉得,我这个提议怎么样?” “这” 苟爱民可有些不太能接受了。 不说十五个点的事儿。 单说尾款结清。 一般情况下。 尾款要在全部提货时,就要支付。 制作完衣服再结? 这风险也太大了点儿。 “放心。” 余天看出了他的疑惑,“钱肯定不会差你的,我就是最近手头太紧,折腾不开。不行的话,到时候我让大华给你签订一份抵押协议书。要是到期结不了款,你可以把大华制衣厂收走,这样总该行了吧?” 制衣厂的建造成本不少。 造价方面。 肯定比这匹布料值钱。 苟爱民思索一阵,点头同意。 要真是如此的话。 那他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理解理解。” 苟爱民起身,哈哈大笑,牢牢握住余天的手,“余老板,看得出来,你是一片至诚之心!既然话说到这儿了,我也没啥好说的,就这么定了!正好饭口,咱们一起吃点喝点,再好好谈谈。” 余天没留下。 言多必失。 要是苟爱民在酒桌上问东问西,再问出破绽,可就不美了。 婉言拒绝。 只说回去商量商量后,再过来找。 客气告别。 余天大大方方地走出三厂。 出门时。 他手里还多了两个食品礼盒和两瓶茅台酒。 这是小刘特地送上来的。 “谢了。” 余天对小刘说,“对了,回去提醒苟厂长,别到处和别人说我的事儿。合作归合作,赚钱归赚钱。” “懂,我懂。” 小刘机敏地说,“只要能订货付款,就算是外星人来买,我们厂子也卖,哈哈哈!” 不必多说。 都明白怎么回事。 短暂话别。 余天离开第三纺织厂。 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毕竟。 苟爱民这边是暂时获得信任了。 可范大华。 还一点儿眉目都没有呢。 最好笑的是。 余天根本不知道范大华长什么样子。 如此一想,他被自己逗乐了。 暗想现在范大华站在眼前,自己也不会认得。 空手套白狼。 需要的不单是智慧,更重要的是胆魄。 好在80年代。 通信不发达,人心又实在。 这要是换在21世纪。 这个招法,不一定能轻松行得通,得需要更深层的嵌套。 不过人嘴两张皮。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儿,有什么手段办什么事儿,所有的一切都是带有不确定性的,都要随机应变才是正道。 走出一段。 余天才在一处隐蔽角落找到自行车。 把食品礼盒和白酒挂上车,他直接回了家。 白酒送到村东头父母家里。 礼盒他给豆豆留下一盒,剩下的,准备明早去医院,送给翠兰和刘云母女。 “余天?” 一进门,李婉柔正在做菜。 看清余天的穿着打扮,她吓了一跳。 “媳妇儿。” 余天走近,撸起袖子,接过勺子,帮着炒菜,“咋样?我这身儿装扮,一百块钱,你觉得值不值?” “你这是” 李婉柔愣住了。 她一瞬间还以为,余天要‘由俭入奢易’。 不过转念一想。 她又醒悟。 要是真奢侈的话。 当初卖袜子的五千块,他早该挥霍出去了。 “我给你讲讲今天的事儿。” 余天一边忙碌,一边说起下午的经历。 这一番话。 把李婉柔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不犯法吧?” 李婉柔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 “不会。” 余天摇头,“协议等一切都是正常走,钱也会给他们,犯什么法?我只不过是提前利用资源罢了。对了,范大华哪天结婚?我还真得赶紧见见我这个好兄弟才行。” 第105章 大发雷霆 范大华的婚礼就在几天后。 李婉柔算了算日子,告诉给了余天。 “好。” 余天脱下衣服,去院里摆上小桌。 一家三口落座,他抱起豆豆,一边喂饭,一边和李婉柔继续聊天。 “婉柔。” 他小声问,“这两天王春霞没来嘚瑟吧?她说没说赵小光的庆祝宴席什么时候办?” “没。” 李婉柔摇摇头,“不过应该也快了。对了,我看这两天,赵铁柱总是往外跑,有时整宿整宿都不回家。听春霞婶子说,赵叔这次是又联系上了新生意,据说要是能谈成的话,会赚不少钱,到时候,她指不定怎么嘚瑟呢。” 余天差点儿没笑出声来。 别人不知道咋回事。 他心里却和明镜儿似的。 这赵铁柱。 分明就是去摸摸舞厅找女人了。 谈生意夜不归宿? 胡说八道。 要说坠入了舞女的温柔乡。 才是正确答案。 “他变心了。” 余天悄悄和李婉柔说,“看着吧,过几天准炸雷,王春霞可不是傻子,她精着呢,没准儿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好意思往外说而已。” “那” 李婉柔同样悄咪咪地问,“这要是出事儿的话,可是大事儿啊!村长还不得狠狠教训赵铁柱?” 赵铁柱家的事儿。 余天不爱管。 就算是他赵铁柱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也和余天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是担心一点。 怕他们家出了事儿,再迁怒到自家来。 毕竟这两口子心眼儿歪着呢。 有理不饶人。 无理辩三分。 “不管他。” 余天吃罢,放下碗筷,“媳妇儿,明天上午咱们一起去小楼看看,然后再去县医院,看看翠兰怎么样了。等下午,咱们一家三口去黄河饭店先搓一顿,让豆豆尝尝涉外饭店的滋味。” “爸爸。” 豆豆一听饭店,来了兴趣,小手挥舞着,“外涉饭店是什么饭店呀?有很多好吃的吗?” “是涉外” 余天爱惜地抱着豆豆,亲了一口,解释着,“那儿有很多全国各地的名菜,厨师也都很厉害,到时候你看看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点。” “太好啦!” 豆豆一下跳出怀抱,撒丫子在小院儿里跑起了圈儿。 吃罢了饭。 余天帮着收拾桌碗。 回到房间。 李婉柔帮着他把衣服脱下,收拾好,装进了柜子里。 “怎么?” 余天又换回平常的衣服,开玩笑说,“媳妇儿,你是怕我出去太招风,惹了别家的小姑娘喜欢吗?” “才不是。” 李婉柔俏脸儿上浮出一抹红霞,假意嗔怪,“我是怕你总穿总穿的,再养成坏毛病。咱们现在是在村子里过活着,不要太张扬。” 话虽这么说。 可李婉柔的心里,也担心余天和别的女人有所瓜葛。 不知是怎么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余天在她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重。 有时。 余天出门跑生意。 她总会魂不守舍。 不管是哄孩子,还是干些别的,她总会尝试着去想,想余天到底在做什么。 两人的心。 越来越近。 说起俏皮话儿来,也是‘互不相让’。 不多时。 两人又在床上疯闹开来。 豆豆‘凶巴巴’地挥舞着小拳头,也一起帮着李婉柔。 “抓住你们啦。” 疯了一阵。 余天明显占据上风。 他控制好力度。 将两个挚爱,一把用力搂在怀中。 “呀” 李婉柔被余天牢牢搂着,两人紧贴着脸儿,距离甚至不到一厘米。 “打爸爸,打爸爸!” 等余天侧过身去,豆豆又来了劲头,躺在床上,踢打余天的后背。 余天不管这些。 趁着李婉柔愣神的空档。 他抬手轻轻放在她柔顺的头发上,温柔又略显霸道的,一下亲在她那好似红丹果儿一样的柔嫩嘴唇上。 “” 李婉柔的心一下被吊起。 俏脸儿瞬间红透。 这般唇红齿白桃花脸儿,绿鬓朱颜柳叶眉,实在是让余天无法不爱。 直至豆豆强行钻到其中。 两人才分开。 豆豆不懂这是什么,追着问为什么要亲嘴嘴。 “乖。” 李婉柔摸摸豆豆的小脑瓜儿,“以后长大娶了媳妇,你就知道了,睡觉吧。” “不。” 豆豆紧着摇头,奶声奶气的说,“上次我和爸爸说过了,以后我娶了媳妇要给爸爸,我就要妈妈。” 童言无忌。 笑的余天和李婉柔前仰后合。 玩闹一阵。 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搂着抱着,沉沉睡去。 幸福。 就是如此。 它总是不经意间,在人们身边流过。 总是幸福的人。 可能不自知自己身处幸福当中。 但余天却比谁都清楚。 他无比珍惜这每一次的看起来平常的幸福。 睡着时。 他嘴角还挂着笑。 曾经四十年间,如噩梦一般的回忆,正在逐渐缓缓消散 翌日一早。 一家三口起床收拾妥当,准备去看看翠兰母女。 这原本幸福的一家人。 被张伟这个王八蛋,祸害的着实不浅。 余天先去了一趟小楼。 女工们都已经正式上岗。 两天的时间。 已经制作出上百条没染色的丝袜。 余天让她们先别急着染色。 肉色的黑色的,具体还要看看市场反馈。 染色的工序不难。 等反馈回来,再最后决定用什么颜色也不迟。 余爽和张小凤一直在店里看着。 有他们在,余天可以放下不少心来。 问了问李建国找没找事。 得知他没来找麻烦后,余天才又带着一家人去看望翠兰。 去县医院前。 他还特地在供销社买了些吃的和日常用品。 三十分钟后。 一家人出现在县医院门口。 刚一进门。 就见一个男人,如泼妇撒泼一般,一边打砸着医院大厅里的东西,一边疯狂叫骂。 “什么他妈的医院?” “我的病为什么治不了?” “院长呢?来给我个说法,不然的话,我今天把你们的东西全都砸了!” 这男人。 样子很惨。 他头上缠着纱布。 露出的胳膊上还有不少淤青。 李婉柔抱起豆豆躲到一旁。 她本想招呼余天也躲一躲。 可还没等开口。 余天便已经迈动脚步,大踏步朝着男人走了过去。 “咋了,何必发这么大的火呢?” 到了近前。 他一把抓住男人的手腕,用一脸关切的表情问。 第106章 背后阴人 打砸撒泼的男人正是张伟。 上次被狠揍。 他可是没少遭罪。 头被踢破。 脸也破了相。 胳膊大腿,各处都有淤青。 当然。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毕竟这些皮外伤,养一养治一治,几天便能恢复。 最让他难以承受的是。 上次余天无意中,踢坏了他的要害部位。 这导致他这段时间,都没法和富婆亲密接触。 他本人长得不错。 又主要靠投机倒把和哄骗女人为生。 如今丧失了功能。 难免会心中恼火。 没有了经济来源。 再加上省城药贵。 他这才回到县城。 想在县医院治疗。 可如今医疗水平并不发达。 医生也没法说清具体原因。 他花了不少钱。 结果却没看好。 这才导致他在这儿撒泼打砸,宣泄愤怒。 “咋了?” 余天一把抓住他的手,一脸关切的问,“老同学,何必动怒呢,有什么事儿和我说说,我在医院有熟人。” “滚!” 张伟根本看不起余天,一甩手,继续对围观人群大声怒骂,“都看看吧!这县医院根本就是在骗钱!我他妈那儿坏了,花了一百多,吃了不少药,到现在都不好使!” 那儿是哪儿? 围观群众很是发懵。 不过很快。 便有一些人明白了张伟的意思。 “哈哈哈哈!” “这事儿怎么好意思往外说呢?多丢人啊!” “臭流氓,这儿还有女人呢,什么都敢说。” 群众们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张伟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当众说自己那儿有病可还行? 他叫张伟,伟大的伟,可不是萎靡不振或者阳痿的痿。 大伙哄堂大笑。 纷纷指指点点。 这般场景,让张伟顿时无颜再继续撒泼。 他气冲冲返回楼上,准备继续治疗。 余天又问了两句,他还是不搭不理,扭头走了。 “余天” 等张伟走后,李婉柔走上来,有些尴尬的说,“上次你打的太狠了吧张伟还没孩子呢以后不是断后了吗?” “怪我咯。” 余天摊手笑笑,“媳妇儿,我当初只是想教训他一顿,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看来,这是老天睁眼,阴差阳错让我正好踢他一个断子绝孙。所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就是如此啊,哈哈哈!” 余天大笑。 当初。 他真没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如今看来。 还算不错。 不管张伟怎么想,余天的心里可是很高兴的。 不过李婉柔倒是有些担心。 她抱着豆豆,一边上楼,一边皱着眉头小声问,“那要是张伟查到是你干的,还不得报复咱们?” “不会的。” 余天摇头,“要是他能查到,早就查到了。再说,当天我把他打得可不轻,我走的时候,他都昏过去了。外面又都是来往的路人,基本没事儿。” 当天张伟清醒后问了不少人。 可正如余天所说。 外面人来人往,吵吵嚷嚷,大家都忙着逛街购物,还真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全是尿骚的肮脏胡同里。 进胡同撒尿的人很多。 大部分还不是省城当地人。 想要找到真凶,除非余天自己承认。 否则。 比登天还难。 谈话间。 一家人进了三楼的病房。 翠兰这两天恢复的不错,意识已经好了不少。 “翠兰。” 余天把吃喝交给刘芸,坐在翠兰床边,“你还记得我不?有没有印象了?” “你是” 翠兰的反应有些慢,缓了好一会儿,她方才在早已斑驳的记忆中查找到余天的影子。 她忽的一乐,笑着说,“你是余天,老同学,是你,是你!” “嗯。” 余天把豆豆抱过去,让翠兰抱抱。 小豆豆像小精灵一样,很招人喜欢。 翠兰把豆豆抱在怀里,这孩童的纯真,很快便温暖了她的心。 俩人玩的欢快。 一片祥和。 余天让李婉柔和刘芸聊着,自己则走出门。 “兰大夫。” 他来到医生办公室找了兰花儿,“能帮我查一下我老同学的病症吗?他叫张伟。” “来啦?坐,我给你查查。” 兰大夫很客气,让余天落座,翻出病历本,皱眉说,“他这个挺严重,是由局部受损严重导致的那里裂伤和坏死。说实话,这个病,基本上没得治。” “好,谢谢。” 听到根本没得治后,余天的心里和吃了槟榔顺气丸一样舒心。 噗。 他实在没忍住。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兰大夫直皱眉。 他这样的反应,兰大夫可不赞同。 这不是幸灾乐祸吗?怎么能这样呢。 她放下病历,眉头锁紧,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余天。 甚至觉得眼前这个小伙子,跟变了个人似的。 “别介意,是这样” 余天赶紧解释,“兰大夫,我同学这个小子吧,平时专门骗女人!你还记不记得翠兰?她的病,就是被这小子害的。也不知道是谁,替天行了道!实不相瞒,我这是实在没忍住,所以才笑出声的,您千万别以为我是幸灾乐祸。” “哦” 兰花儿恍然大悟,“是这样” 她看了看门外,见无人注意,也露出笑脸,“这确实该笑,翠兰被他祸害得太可怜了。不过你放心,她的病情正在好转,用不了一个星期,也就能出院了。” 余天道了谢。 转身出门。 他没回去找翠兰。 而是直接去找张伟的病房探查他的情况。 对于张伟这种人来说。 承受什么样的苦难,都不能让余天消气。 他缓缓踱步进去,张伟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生着闷气。 “滚!” 听见有人进来,他大喊一声。 “老同学。” 余天落坐一旁,满脸都是关切无比的表情,“是我啊,我来看看你,你怎么老骂人呢。跟我说说你到底怎么了?要是哥们能帮你的话,你只管提出来。我和你一样,最在意咱们同学之间的情感。” 这番话说的。 至真至诚。 余天差点儿就流出眼泪来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张伟本想将他赶走。 可见余天如此。 他想了想,表情复杂,随后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妈的,我他妈被人阴了,毁了我的人生。兄弟,老同学,你派出所有没有熟人,有的话,帮我查查!操,别让我找到是谁干的,我他妈要是知道谁阴我,我肯定弄死他!” “不用找派出所。” 余天沉默半晌,低声说,“老同学,我好像知道是谁干的,你想不想听听” 第107章 一起收拾 张伟太想知道是谁干的了。 他心里恨极了。 恨不得马上就能手刃仇人。 断人财路。 如杀人父母。 他本就是吃软饭的。 阳痿。 等同于毁掉他的大好前程。 听余天说罢。 张伟猛地坐起。 他双目带火,攥紧拳头,鼻头皱着,急迫地问,“你知道是谁?快告诉我!我他妈现在就弄死他!” “呃” 余天有些为难,叹了口气,“老同学,你别急,其实其实我说的也不一定准,这只是我随便分析的而已。” “什么分析?快说!” 张伟急得都冒了汗。 就算是自己这阳痿治不好。 可冤有头债有主。 怎么着。 也得知道这个仇人到底是谁才行。 “是这样” 余天想了想,措了措辞,“前几天,我在国营饭店吃饭,听到包间里有女人的笑声。本来吧,我没太在意,可后来,我越听越觉得熟悉。我偷偷走过去,撩开帘子,你猜,我看见谁了?” “谁!” 张伟大声喝问。 “你前妻,孙小丽。” 余天摊了摊手。 “啊?” 张伟一下陷入混沌。 孙小丽? 他不是和李建国跑了吗? 他记得清楚。 当初李建国骗了自己一大笔钱后,就销声匿迹了。 怎么。 他们又出现在了双阳县城? 他不知道的是。 李建国根本没跑,只是躲起来了。 之前冯斌也曾说过。 李建国因为走私犯了事,不过有衙门口的人帮着摆平了。 那边勒索了一笔钱财。 又给了李建国买楼拆迁的信息,当作封口费,达成了交易。 小楼没到手。 李建国回不了款。 他就是想跑。 也舍不得这即将拆迁的一万多块钱。 张伟赶紧再次催促余天。 非要问问孙小丽怎么还会在县城。 “我哪儿知道啊。” 余天满口胡诌,“我肯定没看错,那人就是孙小丽,她旁边那个男的我也认识。这俩人,甜蜜得很,也就是在饭店,要是换在别的地方,俩人当场就得诶?对了,你不是说,你和孙小丽离婚了吗?” “啊” 张伟还没反应过来,胡乱回答,“是啊,我俩是离婚了。” “不对。” 余天摇头,一脸的惋惜之情,“兄弟,孙小丽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 “啥?” 张伟眼睛都瞪圆了。 “她说” 余天叹了口气,“她说你不是男人,没有霸气,她说你身体不行,那儿也不好。她还说,建国哥才是真正的男子汉,说和建国哥睡觉,比和你睡觉要舒服上一万倍!哦对了,她还说当初是她给你戴的绿帽子,还有” “够了!” 张伟不想再听。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 他张伟就没脸在县城混了。 “李建国是吧?” 他愣着眼睛问余天,“那你凭啥说是他们伤的我?这件事,你赶紧给我讲讲!” 比起余天捏造的孙小丽侮辱自己的事儿,张伟更在意到底是不是李建国下手伤的自己。 余天点头。 又摇摇头。 片刻后。 他一脸认真地安慰张伟,“算了,过去就过去吧,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者说,我当初看李建国的身边还跟着两三个人呢。你一个人,怎么和人家抗衡?我比你能打吧,不也是得屈服在李建国的淫威之下?实不相瞒,前段时间,我赚了点钱,买了个小楼。哪知道李建国这个狗贼,见我占了便宜,非要和我” 余天故意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就是不进正题。 张伟听得很烦,尤其在得知余天赚钱买了楼,他的心里更难受。 两千块。 可不是小钱。 他心里隐隐后悔,觉得当初要是把五百块借给余天就好了。 “别说这些了!” 他一摆手,十分厌烦地说,“你就告诉我,你凭什么说是李建国伤的我!” “害” 余天一皱眉,“老同学,刚才我话儿还没说完呢,你听我继续讲。我这不是买了个小楼吗,李建国眼红,非要弄到他手里去。我肯定是不同意咯,你猜他怎么说?他威胁我,说我要是不卖给他的话,他就要给我来个什么断子绝孙脚。他手下有个叫冯斌的,更加猖狂,他亲口说的,前两天,刚刚收拾了一个仇人,说是堵到省城的胡同里,蒙着头一顿狠踢。我今天看到你,才想起来这件事可能和他们有些关联。” 胡同。 狠踢。 蒙着头。 冯斌。 这些全都对得上。 尤其是。 张伟和冯斌曾经也算熟识,知道他说话没把门儿的。 他信了。 双目冒火。 哐! 他一拳挥出,重重打碎病床边的红色暖瓶。 夸嚓。 热水流了一地。 张伟还不解气。 跳下床,抡起打吊针的铁架子,对准床板一顿狠砸。 “李建国孙小丽你们坑我骗我钱,还他妈毁了我的前程,我要你们死,我要你们死!死!死!” “别冲动。” 余天紧着拱火,“你能干过他们吗?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还不得让人家打散架喽?不行就认了吧,男人能屈能伸,不就是媳妇给带个绿帽子吗,你女人那么多,没啥大不了的。你再想想,过去那西门庆给武大郎戴绿帽子,武大郎反抗,最终落了个啥下场?算了算了。” 诶呀呀。 张伟差点儿没气到背过气去。 尤其是绿帽子这三个字。 更是狠狠的戳在他心头。 他本是自诩西门庆的人。 怎能认可被比成武大郎呢? “李建国在哪儿!” 张伟一把甩下铁杆子,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恨意十足。 “这” 余天眼珠转转,“我不知道,不过他们过段时间肯定还得找我。这样吧,老同学,其实我听了你遭遇也挺生气!你要是真气不顺,哥们我就帮你一把!咱们俩一起收拾这个李建国,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 张伟来了兴趣。 “当然。” 余天一拍胸脯,“我和他也有仇,他是咱俩的共同敌人!不过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你且等我,我探探消息。等我这边有了眉目,我马上就告诉你!但你记住一点,可千万别单枪匹马过去找李建国,容我想个办法,然后再议!” “行。” 张伟一口答应下来,“那我现在就去办出院,我等你的消息!” 余天又留下他的常住地址后,凝重嘱咐两句,转身出门。 第108章 尽快拿下 告别张伟,余天回到翠兰的病房。 他决定要快速处理掉张伟和李建国这两个祸害。 此时。 翠兰还和豆豆玩着呢,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 李婉柔也没闲着。 她蕙质兰心,很会安慰人。 在余天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她通过温柔的话语,把刘芸的心结全都解开。 只是当余天说完张伟的事儿后,刘芸苍老的脸上又泛起愁云。 她一把抓住余天的手,面容焦虑,“要不然我和翠兰先走吧,先出院。不然,不然我怕她看见张伟,病情再加重。” 她的声音很低。 说到翠兰的病,眼泪儿又不自觉地流淌下来。 余天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紧紧攥了攥刘芸的手,郑重地说,“刘姨,没必要。你再等等,我一定尽快把张伟这个狗日的送进监狱去!” 这话不管真假,都是刘芸最最希望看到的。 张伟要是能进监狱。 她的心结,也就彻底解开了。 余天没再多说,安慰一阵,带着豆豆和李婉柔离开,前往省城。 一小时后。 一家三口出现在黄河饭店门口。 余天打算今天好好请她们娘俩搓一顿,也尝尝涉外饭店的厨艺。 快到门口时。 李婉柔忽地站住。 她一把拉住余天的胳膊,连连摇头,指着门口立着的红底金边牌子说,“算了吧,这里太贵了。这一道菜,都能买上100斤细粮了。” 牌子上写着今日特价菜。 葱烧海参。 贰拾元整,价格不菲。 要知道。 大米白面才一毛五一斤。 如此换算下来,这一道菜,还真能换不止一百斤的细粮。 “贵也要尝尝。” 余天抱起豆豆,坚决地拉着李婉柔走了进去。 这点儿东西算什么。 他未来要给她们更好的生活,让她们天天吃海参,吃到腻歪才行。 想想前世。 自打妻儿死后,余天奋斗十年,终成大富豪。 他每日的餐食,也都是奢华无比。 但。 再奢华美味的东西,吃到嘴里,却总不是那个滋味。 没有妻儿在身边。 什么味道,都不足以填补他伤痕累累的自责的心。 黄河饭店内的装饰很讲究。 红毯铺地,金碧辉煌。 三人落座,点了三道菜。 葱烧海参,红烧肘子,清蒸鲈鱼。 这三样。 按照国营饭店的价格来说,也不过十五块钱。 可在涉外饭店。 它们的总价,加在一起,已经接近八十块。 那可是普通工人两三个月的工资,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想象 菜上桌。 香气四溢。 李婉柔好半天才拿起筷子,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这般场景。 无关钱多钱少。 换做以前。 她根本不敢相信余天会花大钱,请她们母子在这种地方吃饭。 就算是做梦。 她也没梦过。 以前的余天,哪一次不是自己开小灶吃个小肚溜圆,啥时候管过她们母子的死活? “好吃好吃!” 豆豆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爸爸,海参怎么这么黑呀,好像你一样,黑乎乎的。” “哈哈。” 余天擦了擦眼角,“儿子,好吃吧?别着急,等爸爸下一单生意做成了,到时候请你和妈妈吃更好的。咱们呀,去更大的城市,去有海的地方,吃超级大的大螃蟹去!” “真的啊?” 豆豆乐得直拍巴掌,他高兴地夹起一块海参,塞到李婉柔的嘴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怎么不吃?你也尝尝,味道可好啦。” 李婉柔咬下一小口。 觉得多了,又嘴对嘴喂给豆豆,“儿子,你吃吧,妈妈不饿。” 其实她早就饿了。 只是这些东西太贵,她想全都留给豆豆。 余天极力劝说,她才动了筷子。 见母子二人都吃了起来,余天这才起身离座,去前台逛逛。 他来这儿还有个另外一个目的。 想忽悠范大华,起码也要了解一下他的实力才行。 余天缓步走到前台,和收银的小姑娘聊起了天儿。 他的口才一级棒。 不多时。 便把小姑娘逗得前仰后合。 “对了。” 见时候差不多了,他方才问,“我一个哥们,前些日子在这儿定的婚宴,那菜单能给我看看不。我也了解了解,准备以后请客,也在这儿招待。他叫范大华,女方叫林慧茹。” “稍等。” 小姑娘没啥戒心,翻了一阵,很快找出,递给余天,“喏,在这儿呢。他们一共定了两桌,每桌的标准是两百块。” 菜单上的菜,价格都挺高。 余天根本没细看。 假装看了两眼,又客气地递了回去。 了解到这些就足够了。 看来,这个什么范大华,也没多少钱。 之所以订上两桌,肯定也是为了炫耀显摆。 若不然的话。 谁家办婚礼只定两桌? 男女方的亲戚加在一起,不算大人光算孩子的话,起码也能凑上个两三桌了吧? 又插科打诨一阵,余天回了座。 李婉柔和豆豆都吃好了,剩下的菜,她一滴不剩的都打了包。 “翠兰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 出了门儿,李婉柔问余天。 “好好办。” 余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今晚我不回家了,去办件事,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把张伟和李建国全都拿下。” “你” 李婉柔娥眉微蹙,很是担心,“你不是要下狠手吧?我不希望你再打架斗殴。” “当然不会。” 余天郑重解释,“媳妇儿放心,我有办法。而且,就算是打架,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乖,这件事我必须处理明白才行,不然的话,有李建国在,可是严重影响了咱们的发展进程。再者说,你以为李建国会耐心等我十几天吗?他可不是老实人!这段时间,他指不定哪天还得过来骚扰我!” “那你想” 李婉柔轻抿嘴唇,“你想把他们都弄进去吗?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可走私是重罪,无论是张伟还是李建国,都不可能去自首吧。” “不知道。” 余天摇头,“但我有信心。我相信,一个人要是被逼到极点的话,肯定会疯狂。你别管了,带着豆豆回家,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李婉柔还想说些什么。 见余天神情坚定,便不再言语。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回到县城,他让李婉柔带着豆豆回家,自己则是一溜烟,跑到了蝶恋花舞厅。 “蛤蟆!” 在门口附近,他又找到蛤蟆,把他拉到一边。 第109章 暴揍一顿 蛤蟆几年后就会死。 这个极为讲义气的人,跟错了人,做错了事,结果害了自己。 余天挺喜欢这个‘傻子’。 他决定把蛤蟆收到身边。 一来他可以帮着自己做很多事儿。 二来也免得让他几年后枉死街头。 “呀。” 蛤蟆一见是余天,赶紧把粮票揣进怀里,凑上来,递了根烟,“天哥,今天又得闲了?怎么,还想买东西吗?一句话的事儿!” “没。” 余天郑重拍拍蛤蟆的肩膀,“老弟,你一天倒腾这东西,能赚多少钱?” “呃” 蛤蟆低头思索,倒不是想要隐瞒,而是真的在算。 他扒拉扒拉手指头,过了一会儿,才认真地说,“天哥,不瞒你说,要是弄得好的话,一天能赚个八块。可要是不好的时候,一分钱也赚不上。有时候朋友哥们需要,我就免费给了。嗨,反正够吃喝就行,我也不图大富大贵。” 真是个讲究人。 朋友需要,就免费给。 余天混迹商界一辈子。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讲义气的‘傻子’。 他认真地看了蛤蟆几眼,摇了摇头。 深吸一口气,假装闹心地说,“蛤蟆,其实哥这次找你,正是有个事儿想求你。哥犯事儿了,把人打伤了,警察正抓我呢。但你也知道,你天哥我呢,有妻有子还有父母。我要是进去,她们也就没啥经济来源了。我寻思这样,你能不能替我把这件事扛了?要是能行的话,天哥绝不亏待你。你每蹲一天,我都按十块钱计算给你。你放心,我说到做到,只要你能帮我扛过这一次就行。” 余天说得跟真事儿一样。 蛤蟆听完。 愣了半天。 他倒不是在思索自己能赚多少钱。 而是在想。 自己怎么样去自首才能装得像一点。 很快。 他就同意了,很是干脆。 在他看来。 因为打架进去,无非就是关个三月两月的。 况且。 这还是为了朋友进去的。 他甚至觉得,这样做的话,肯定会让‘朋友’的心里暖和和的。 “傻蛋!” 见他同意了,余天抬手给了他一个大脖溜子,“你疯了你,你就不想想我是不是在骗你?我说打伤人了你就信,万一那人是让我打死了,你觉得你下辈子还能出得来吗?” 80年代,刑侦手段没有如今这么发达。 如果自首了。 再想要翻供。 难如登天。 “啊” 蛤蟆捂着脖子,一脸茫然,“天哥,那你到底啥意思啊,我咋没明白呢。” “蛤蟆。” 余天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今以后,你就跟我混吧,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你太讲义气,我不想让你吃大亏。你干不干?” 话落。 蛤蟆思索了半天。 他有点儿发懵。 不知道余天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种话来。 他自己没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余天也不可能说出未来的他会冤死。 不过。 在余天郑重的表情之下。 蛤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天哥!” 他郑重地说,“你愿意带我,那我就跟着你混。” “妥。” 余天牢牢攥住他的胖手,“那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小弟,我带着你吃香喝辣。正巧过段时间,我也有事让你帮我干!不过现在不急,今晚,咱俩先去干个大事儿!” “啥事?” 蛤蟆好奇地问。 “揍人!” 余天嘿嘿一笑。 拉着他到了一旁。 细细讲解情况。 天色渐晚。 如煎蛋一般的夕阳垂落后,黑暗便占据上风,笼罩双阳县城。 大部分地方都关了门。 蝶恋花舞厅门口,却开始热闹起来,很快人满为患。 不少男人涌进。 有些腼腆的人,还特地在进来之前喝了不少酒,打算借着酒劲儿,大胆地搂搂妹子,说些平时难以启齿的话儿。 冯斌也是其中之一。 他在里面跳了七八曲儿。 等过足了瘾,方才晃晃悠悠走出来。 此时天已大黑。 还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因为李建国答应他,只要把小楼买下来,就会给他五百块钱的分红。 想到这儿。 他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儿。 一首十八摸,从他口中哼出来,显得十分不正经。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伸手摸姐诶?” 哼着哼着。 他人也走出两里多地。 夜晚的县城。 没多少人烟。 再加上下雨。 往来的人,很久才能见到一个。 他正走着。 忽然察觉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起初他没在意。 可慢慢的。 他发现身后跟着的脚步越来越快,不由得警觉起来。 "谁!" 他刚要回头。 哪知道。 后面的动作更快。 一个麻袋套上。 让他整个人,立刻陷入黑暗当中。 “谁!我操!” 他大喊一声的同时。 电炮飞脚也如同雨点一样狠狠打砸下来。 喝得有点多。 再加上麻袋套头,土地湿润泥泞。 这使得他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拳头毫不留情。 他被打得很惨。 分钟后,他已经放弃抵抗,整个人摊在地上,头上的麻袋还套着,根本拿不下来。 “说。” 蛤蟆骑在他身上,大声问,“李建国在哪儿?” “咳咳” 冯斌咳嗽几声,神志还算清醒,“咳建国哥他你们你们是谁?” “哼。” 蛤蟆在余天的示意下又说,“谁?说个名字,你肯定想得起来!张伟你还认识吧?嗯?你不是冯斌吗?敢他妈骗我大哥的钱,我看你是找死!” “啊?” 冯斌脑袋嗡的一下。 他真没想到。 张伟敢派人找自己麻烦。 在他和李建国的眼中,张伟就是个窝囊废。 不过现在的他可不敢骂人。 牙都掉了两颗,要是再说点儿不好听的,他可怕张伟找来的人会下死手。 “说!” 蛤蟆继续挥舞电炮。 他人挺壮,身大力不亏,打人很有劲儿。 “说我说” 冯斌可没蛤蟆那么讲义气。他吃痛,交代出李建国的藏身地。 话落。 余天看了一眼蛤蟆。 两人对着冯斌又是狠狠一通胖揍后,撒丫子跑了。 冯斌被打得很惨。 半天也站不起来。 五分钟后。 他只听一辆自行车从身旁驶过。 很快。 自行车再度返回。 脚步声传来。 他的麻袋被掀开。睁开眼,才看清了眼前的人。 “余余老板” 他咳嗽两声,伸出手,“快快扶我一把” “卧槽。” 余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忙着拉起冯斌,关切地询问,“冯老哥,你这是咋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110章 机警的李建国 冯斌的嘴就没个把门儿的。 趁着起来的空档,他断断续续,直接说出张伟的事儿。 呸的一口。 他还吐出两颗碎牙。 血沫子和雨水混为一体。他咬牙切齿,心里恨极了。 “张伟?” 余天假装惊讶地说,“那是我老同学!前段时间我还听他说要弄死骗他的人呢!怎么,你和你老板,不会就是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人吧?” “你认识他?” 冯斌起身后,扶着自行车后座,“你知道他在哪儿?” “这” 余天赶紧摇摇头,“这我可不知道,就算是知道,我也不能说啊!你没事儿吧,用不用我带着你去医院看看?” “走!” 冯斌二话没说,上了后座,“我给你指路,先带我回家!” 上什么医院? 他现在火大得很。 赶快回家报告李建国,去找张伟报仇,才是正事儿。 他还怕余天跑掉。 紧紧搂着他的腰,丝毫不松手。 余天好说歹说。 可冯斌就是不同意。 ‘没办法’。 他只好听从意见,在冯斌的催促下,七绕八绕,到了县城郊区的一处偏僻民房。 推门进去。 小民房内,灯光昏暗。 仔细听来。 还有阵阵不雅声传出。 冯斌敲了敲门。 不多时。 李建国掌灯出来。 等他看清余天后,先是一愣。 随后一把抄起身旁的棍子,警惕着,时刻准备动手。 “别!” 余天赶紧制止,“建国哥!可不是我要来的!是你兄弟非要带我过来!” “是吗?” 李建国紧着打量冯斌,见他满脸是血,问清缘由后,狐疑地把余天让进屋里。 两句话过去。 进入正题。 李建国打听着张伟的事儿,非要余天说出实情。 “是这样。” 余天开始满口胡诌,“前几天呢,我和张伟见过一面。那个小丽也知道,张伟人长得不错,喜好女色,愿意勾搭人儿。可是呢,自打小丽跑了以后,他整个人就不行了,也不知道是心理问题还是别的原因,反正就是那方面不太好用,也睡不上女人。为这事儿,他非常非常恼火。我俩喝得不少,他在酒桌上一再表示,一定要亲手那个算了吧我不说了” “说!” 李建国眼睛愣着,一脸凶狠,“他说啥你就直说。我倒要听听,这个张伟想干什么!” “他说” 余天看向李建国,“他说,无论你们俩跑到哪儿,他都要弄死你们!因为就是你们俩个害得他钱也没了,媳妇儿也跑了,身体也完了。本来吧,我就当是个笑话儿,要不是刚才凑巧在路上碰见冯老哥,我还真不敢相信他能干出这事儿来!” 话落。 一旁孙小丽的脸立刻沉了下去。 她紧紧攥住李建国的胳膊,撒着娇儿,“老公,怎么办,他会不会对咱们下死手啊?” “他敢!?” 李建国一拧眉毛,“他就是个窝囊废!他他妈的敢怎么样?不过” 他又看向余天,冷笑一声,“余老板,你今天的态度不太对,怎么对我这么客气?咱俩这关系也算是对头吧,我怎么觉得,你现在这样,是为了诱敌深入呢?你他妈是不是和张伟一伙的,想用计谋把我骗过去收拾一顿,嗯?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目的?” 李建国是个老狐狸。 他自然不会相信余天的话。半信半疑,提出自己的疑问。 余天就知道他会这样。 也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他嘿嘿一笑,点点头说,“不愧是李老板,一双狐眼,机警过人。不过,我和张伟还真不是一伙的,但我也确实有自己的目的。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想和你开诚布公地谈谈咱俩的事儿。” “讲!” 李建国落座,点了根烟,让冯斌把住大门。 “好。” 余天也落座,缓缓开口,“我是这样想的。张伟是你们的心头大患吧,我知道他住哪儿,今晚我就可以带你们过去,狠狠教训他一顿!而且呢,我也知道李老哥你,绝不是肯善罢甘休的人。我说的两周后交易房子,你肯定也没全信。实话说吧,我猜你最近还会找我的麻烦。所以我准备,借此机会,正好来表表诚意,打算把我那些设备低价卖给你,让你回回本。等我袜子做完,你就可以全部拉走转卖,然后咱们再谈房子的事儿。有钱大家一起挣!我现在是生意人,不愿意得罪人。” “真的?” 李建国听罢,思索余天的话。 这对他来说,可是好事。 两台织袜机,加上别的设备,最少要3000块。 房子再以低价买过来的话,那怎么着,这次也能赚上个万八千的,超出他的心理预期。 “嗯。” 余天凝重点头,“织袜机和设备,我两千出给你。你随便倒卖,赚一千没问题吧?房子呢,我打算五千给你,不过得等我做完袜子才行!李老哥,话咱们可说好了,我这叫先明后不争!要是在这种条件下,你还不满意,还加码,或者还祸害我的话!那哥们我可就真他妈的翻脸不认人了!你也别以为我好欺负,你问问孙小丽,她知道我的为人。” 说这话时。 余天的语气不善。 李建国转头看了看孙小丽。 孙小丽微微点点头。 李建国想了想,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行!” 他一把攥住余天的手,“老弟!有你这话儿就行!我同意了!这才对嘛,你这才叫做生意的人。不瞒你说,今晚你要是不来,我正打算明天让人给你的房子烧把火呢!” 听闻此言。 余天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 李建国这么说,肯定不是在开玩笑。 这老家伙。 真是坏到极点。 在县城明目张胆地杀人他不敢。 但放火。 他肯定能做得出来。 幸好自己来得早,也预测到了这家伙不会善罢甘休。 若不然的话。 损失可不止是房子被烧了那么简单。 余爽和张小凤还在房子里住着。 要是伤了人。 后果不堪设想。 “嗯。” 余天点头,认真地说,“李老哥,我知道你能做出来,所以这不是来和你谈条件来了吗。要是行的话,咱们现在就签订协议,你把钱给我,我签字画押,把织袜机便宜卖给你。” “两千?” 李建国翻出钱包,找出二百张大团结,数了数,递给余天,“行啊!两千就两千!让我赚一千也好!” 钱放在眼前。 余天伸手就要接。 可刚刚一动。 李建国又嗖的一下抽回了手。 “哈哈哈!” 他略带玩味地看着余天,“臭小子!你想什么呢?你真当我是傻子吗?嗯?” 第111章 我弄死他 李建国才不相信余天会主动过来跟他谈条件。 前两次去谈判的时候,他可都是吃了闭门羹。 而且。 余天给的最大的限度是两周后谈价。 可如今他又忽然提出这样大的优惠,这让李建国很难信服。 “臭小子!” 他一把抽回钱,“你当我是傻的吗?谁他妈都敢骗!我看你是找死!” “诶?” 余天赶忙说,“李老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看就算了!我真没想到,你这么大个老板,就这么点儿胆量。你说,我能骗你什么?我在明,你在暗,你随时能祸害我!再者说,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派人去我那儿住!你可以天天住,年年住,反正房子和机器也没长腿儿,不会自己跑掉!” 李建国背着他在屋里来回踱步。 最终还是受不了利益的诱惑同意下来。 他也想快点离开。 毕竟这里不太安全。 万一哪天衙门的人翻了脸,出了事儿,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签。” 他让孙小丽找来纸笔,扔在余天面前,“把设备和房子都签了,房子的钱我以后给你。买机器的这两千,你先拿着。” “不行。” 余天摇摇头,“房子是我媳妇儿的名,我签字没用。今天只能签机器。” “也行。” 李建国点头同意。 签完协议,把钱递给余天。 余天把两千块收入囊中。 事情还不算完。 今晚的主题是教训张伟。 交易完毕。 李建国吩咐冯斌马上去旁边的小院儿叫人。 人聚齐后。 他让余天带路,前往张伟的所在地。 一路无话。 三十分钟后。 一行人冒雨,来到张伟家门口。 张伟的家。 也在县城城郊。 他父母早不在了,房屋破旧,院里杂草丛生。 此时,他正孤独的躺在屋里的床上,咬牙切齿地想着如何报复李建国和孙小丽。 余天没进门。 他和李建国说好了,自己不方便露面。 李建国倒是可以理解,满口答应下来。 一声令下。 大手一挥。 冯斌带着两个小子,如狼似虎般,怪叫着冲进张伟的家门。 哐! 破旧的房门被大脚踢开。 一声巨响。 张伟吓了一跳。 反应过来时,冯斌已经骑在了他的身上。 “啊!” 张伟大喊一声,满脸惊讶。 “张伟!” 冯斌一手抓着他的领口,一手举在半空,恶狠狠骂着,“你他妈的!敢找人打我?你真是活腻歪了!” 嘭! 嘭! 未等张伟发言。 冯斌的拳头,便已如雨点般砸下。 他身旁的两个小子更是不留情面。 抡起砖头。 对准张伟的全身各处,就是一顿狠砸。 足足打了五六分钟,等张伟虚脱,他们方才罢休。 张伟此刻浑身是血,躺地不起。李建国缓缓踱步进去,蹲在他身边。 “张伟。” 李建国满脸冷笑,捏着他的下巴,眯着眼说,“你他妈好大的胆子,敢找我的事儿!你到底咋想的?” “呸!” 张伟虽意识不清,可看清李建国后,他还是狠狠啐了一口血沫,吐在他脸上,咬牙切齿地说,“李建国我他妈我他妈早晚弄死你我弄死你我杀了你” 他眼神凶狠,布满血丝,根本不做解释。 话语中透出的仇恨,让李建国心中一寒。 看来。 余天说的应该是真的。 这张伟还真有弄死自己的心! 这还得了? 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猛抬起腿。 对准张伟的脑袋就是一顿狠踢。 人命关天。 他不会伤了张伟的性命。 但尽管如此。 也不是张伟这种小体格能受得了的。 没多长时间。 张伟便口吐白沫,晕死过去。 冯斌赶紧拦住李建国,一行人匆匆走出门外。 “余老板。” 李建国对等在门口的余天说,“张伟的下场,你也看到了吧?我不希望你步他的后尘。今晚,我兄弟们就去你那儿住!什么时候签了购房协议,他们再走,这一点,没问题吧?” “没问题!” 余天一口同意下来,“李老哥,今晚就派人过去吧,我哥和嫂子在那儿,我会和他们说清楚的。对了,你们哥几个也别闲着,从明天开始,我让老师教教你们如何使用织袜机,你们也跟着练练,等到时候卖机器,也好帮着展示展示。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可不能调戏小姑娘。要不然的话,我这袜子做不出来,赶不上工,耽误的可是你们李老板的时间呐。” “听到没?” 李建国愣着眼睛吩咐冯斌等人,“好好看着就行,能学就学,别他妈逗人家小姑娘!去吧,今晚就给我去!” “好。” 冯斌答应一声,在余天的带领下,一行人前往小楼。 十点多了。 张文祥和小姑娘们早都下了班。 只有余爽和张小凤在。 余天当着冯斌的面,给余爽讲了讲他们签订的协议。 余爽起初很不高兴。 不过在看到余天的一个眼神儿后,他便心领神会,答应下来。 交代完。 余天说要回村,转身离开。 出了门儿。 他直奔城郊,又回到了张伟家。 在门口找了个泥地,打了个滚儿。 他又抓了个耗子,摔死在墙上,抹了自己一脸血。 准备充分。 他才跑进张伟的屋里。 张伟刚苏醒过来,见余天冲进来,他恨意满满,也不等看清是谁,抡起一旁的铁铲子,就朝门口砸去。 “卧槽!” 余天轻松躲过,大喊一声,“老同学!你没事儿吧?” “谁?余天?” 张伟强撑着站起身,脑袋跟血葫芦似的,“妈的李建国带人来了,又把我打了!” “诶呦” 余天装作不相信的样子,“他们打我的时候,我还不信呢!看来是真的!完了完了,这回咱俩都要废在李建国的手里了!冯斌带着几个人,在我的小楼里住下了,非要强占我的房子和机器,咋办啊!” “咳咳” 张伟一听冯斌的名字,火往上撞,操起菜刀,就往出走,“在你那儿?走,我他妈今天非要砍死他,我弄死他!” 话落。 他拎着菜刀冒雨出门。 他眼神凶狠。 仿若带着必死的决心。 “兄弟!兄弟!” 余天赶紧拦住张伟,拽他回屋,“别这样!别激动!这样的话,你也毁了!听我说,我有办法,保证能把李建国弄得服服帖帖的!” 第112章 来签协议 李建国下手狠辣,打得并不轻。 好在他有分寸。 如若不然。 凭张伟这小身板,可能早就魂归天外了。 尽管如此。 他还是深受重创。 刚操着菜刀跑出门口。 他便一个趔趄,向前滑倒,重重摔爬在小院的泥水坑中。 “哎呦” 张伟惨叫连连。 菜刀随之飞出,落在远处,雨水打在上面,发出铛铛的脆响。 “兄弟!” 余天赶紧冲过去。 他抱起张伟。 十分呵护的,将他带回房间内。 余天什么都没说。 先给张伟擦了擦身体。 又放上床,盖好被子后,才摇头叹息,用一脸惋惜的表情说,“兄弟,别拼命,别上头,这是自找苦吃!你别着急,我有一个办法,咱俩研究研究,我觉得能行!” “咳咳” 张伟半只手耷拉在床边,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你有有什么办法” “咱们举报他。” 余天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老同学,你们不是一起干过走私吗?你举报他!去派出所做口供,把他抓起来。现在,光凭借咱俩的实力肯定是斗不过他的,只有官家,才能对付他。” “不行” 张伟连连摆手,咳嗽不断,“咳咳那样的话,我也完了我也完了” 80年代。 走私的刑罚还是很严重的。 一要动真格的。 张伟立马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 他本就是畏刀避剑之徒,贪生怕死之辈,说出这番话来,在意料之中。 余天也知道会如此。 他也不着急。 好言安慰一阵,只说明天还会过来看他,然后再想办法,便匆匆离去。 余天走后。 张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他不敢相信。 自己潇洒一生,怎么会落个如此下场? 那儿如果没有被踢坏。 他现在是不是还可以周旋在富婆之间? 要是没有李建国。 他现在的日子肯定过得不错,就算是孙小丽弃他而去,他也有的是别的女人。 可他却不想想。 不想想被他伤害过的,被逼到家破人亡的刘芸一家。 要不是因为他的话。 翠兰怎么会变疯,人家好好的一家三口,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他稀里糊涂想着的时候。 院外的门又被人踢开了。 “李哥说了,再揍他一顿!” 一声大喊。 个年轻人疯了一样冲杀进来。 这都是余天让蛤蟆从村子里找来的小哥们。 眼看张伟恨意不足。 余天觉得,还得加把火才行。 这次不光是毒打。 临走时。 其中一个小伙子还放了狠话。 “张伟!” 他指着张伟的鼻子说,“三天内,限你凑上一千块钱,交给李老板!三天后,你必须离开双阳县城,从此消失在春城,不许再出现!不然的话,我们见你一次打你一次,见你一次打你一次,直到打死你为止!记住没!” “” 张伟都快没脉了。 睁着眼啥也说不出来。 他太可怜了。 可怜到让扒着墙角偷看的余天,嘿嘿直乐。 这伙人走了没多久。 余天又慌忙跑了进来。 “老同学。” 他紧紧拉着张伟的手,一脸紧张地说,“你没事儿吧?我刚才刚走,就见冯斌又带着几个小子过来了。我也没敢声张,就躲在远处。他们是不是又揍你了。” “我” 张伟强咬着牙,强撑着说,“我他妈报官我要报官我要和李建国同归于尽” 余天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可太好了! 他表现出一种无比钦佩的神情,牢牢握住张伟的手,“兄弟!老同学!这就对了!不然的话,李建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你放心,我肯定找人把你的罪判到最轻!实话和你说,我在衙门口也有人!这两千块,先放你这儿,以表我的真心!现在,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别留在这儿,免得他们再过来!” 话落。 他跑出门外。 蹲在墙角和蛤蟆聊了一会儿后,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俩又装模作样地跑进去。 趁着雨夜。 两人把张伟搬到了蛤蟆家里。 余天又买来一些药,让蛤蟆好生照顾着他,方才离开。 现在直接处理李建国,还为时过早。 因为他记得。 李建国曾经说过手上沾血。 这件事要是能套出来的话,那就算衙门口有人想保,也别想保他了。 余天趁着雨夜回了家。 到家时。 已经是后半夜。 李婉柔还没睡。 她一直提心吊胆地等着。 见余天回来,浑身还有血迹。 她吓得差点哭出声来。 “你打架了?” 她赶忙拿起毛巾,帮着擦拭。 “没。” 余天摇摇头,“这是耗子血,媳妇儿,我给你讲讲怎么回事。明天下午,找个机会,你配合我演个戏,去诈一诈李建国。到时候,咱们给他来个一勺烩,彻底解决这个祸害。” 余天兴致勃勃地讲着事情的经过。 李婉柔的心就提在嗓子眼。 她暗叹。 余天的胆子也太大了点儿。 万一哪个环节出了错,还不是要被李建国发现? “那” 她紧着问,“协议都签了,到时候织袜机怎么办?” “呵呵。” 余天坏笑两声,“媳妇儿,明天下午他人就进去了,那协议还有什么用?睡觉吧,记得我说过的话,明天就看你的表演了。”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余天起床先去蛤蟆家看了看张伟。 张伟的状态更不好了。 睡了一夜,他浑身无比疼痛。 好在重要器官没事儿。 在余天和蛤蟆的陪同下,三人悄悄的去了警察局。 走私这件案子。 警察局很重视。 听张伟讲完事情经过后,他们立马给他来了个‘即刻收押’。 戴上手铐之前,余天又把昨晚给张伟的两千块钱取了回来。 张伟进去之前,余天一个劲儿地保证,保证会回来给他找人,减轻刑罚。 “你可别骗我!” 张伟在被关进去之前大声喊着。 “放心!” 余天一脸的信誓旦旦,“老同学,下午,下午我就过来,你放心,咱俩还能见面!” 交代完张伟。 余天就在警局等着他录口供。 等警察出来准备去抓李建国时,余天又提出一个建议。 “警官们,咱们能不能先找个地方,我把李建国引过去,等到时,等他亲口说出自己的罪行,然后你们再实施抓捕。因为我怀疑,李建国的身上真有命案,他上次说他手里沾血,那眼神儿不像是开玩笑。” “行!” 警察想了想,痛快同意下来。 商定完毕。 余天离开。 返回小楼。 此时。 冯斌他们都在里面忙活着呢。 只不过不是忙活着学习,而是在逗小姑娘。 女工们被他们闹哄的,活儿都快干不好了。 “冯老哥!” 余天一脸喜悦地走进去,“好消息!快去告诉你老板,让他过来和我签订买房协议。我想通了,我就是个普通人,根本惹不起李老板。你让他来吧,签完协议,我和他也就都放心了!” 第113章 合伙行骗 听到签协议。 冯斌乐的一蹦多高。 他不敢相信。 才过一晚。 余天就能做出如此令人欣喜的决定。 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跟着李建国混,可真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儿。 看来。 还是手段好用。 余天一定是被昨晚打张伟的情形吓破了胆! “算你小子识相!” 冯斌锤了余天两拳,高兴地带着人走了。 他们离开后,张文祥和余爽凑上来,表情不善。 “余天。” 张文祥急得直冒汗,“你这是干嘛呀?这样的话,咱们的钱还赚不赚了?我今早来时听说,你把织袜机都卖啦?那那我咋办啊?” “别急。” 余天安抚张文祥,“张叔,你该干啥干啥,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问,只等着分钱就行。” “弟。” 余爽把余天拉到一边,“这帮小子太不是人了吧,昨晚他们懒得去厕所,就在咱们屋里撒尿,你说这不是祸害人吗?” “放心,这是最后一次了。” 余天笑着说,“哥,你现在好好收拾收拾,我跟你保证,他们下午肯定不会再过来。” 安抚完张文祥和余爽。 余天又看了看丝袜的制作进度。 女工们现在都很熟练。 几天的时间。 已有一千多双丝袜制作出来,而且已缝制好,就等着染色。 又等了一会。 李婉柔来了。 夫妻俩在门口小声商量一阵后,李建国也带着孙小丽以及一众小弟,晃晃悠悠地从远处走来。 “李老板!” 余天热情迎上去,“走吧,咱们找个地儿,边吃边谈!” “呦!” 李建国饶有兴致地问,“我说,怎么着,今天签协议这么高兴吗?你这个小子,是不是有啥幺蛾子等着我呢?” 他还是警觉得很。 一脸的不信任。 “真没有。” 余天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建国哥,说实话,不怕你笑话。我这个人呐,妻管严。昨天回家,我和我媳妇儿说了你把张伟打了,她非让我赶紧把东西卖给你。我还说你手上沾过血,她人胆子小,不想得罪你。你说,我现在两头怕,两头担心,何不直接利索地把事儿解决?这对你我来说,不都是大好事吗!不过老哥,话咱们还得讲明白,这价钱,你绝对绝对不能再给低了。不然的话,好事很有可能变成坏事。” 话音落下,李建国目光投向李婉柔。 两人对视。 李婉柔赶紧挪开,表现得很惶恐。 李建国心满意足,咯咯直乐。 他拍拍余天的肩膀,扬了扬眉毛,“我说兄弟,你早这么定不就对了吗?何必非得让我狠揍张伟一顿之后你才醒悟呢?看来我当初也应该狠狠地揍你一顿才对!哎呀,过去的就过去了,走吧,今天老哥我心情好,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楼就要到手了。 他心情当然好。 人一高兴。 就容易放下戒心。 在余天的恭维之下。 一行人前往县城一家较大的国营饭店。 找间包房。 各自落座。 李建国倒也没着急。 先点了一大桌酒菜。 待饭菜上桌。 他提起一杯,一饮而尽,方才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余老板,你算是想开了,以后也能少遭罪了!来吧,咱们先喝,吃饱喝足,把协议签了,房子过户到我的名下,咱们以后还是朋友!” “喝!” 余天啥也没说。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余天能扯。 恭维的话,肚子里多了去了。 三杯两杯下肚。 他甚至和冯斌勾肩搭背,好像一对兄弟一样。 在旁人眼里看来。 这一桌多么和谐。 只有余天和李婉柔清楚,这全都是在演戏。 酒至半酣。 每个人的脸上都红红的。 李婉柔也举起一杯酒,敬了李建国一杯,柔声说,“李哥,咱俩还是本家呢!本家是不是该喝一杯啊?” “弟妹!” 李建国点了根烟,一口闷了,“喝,必须得喝!放心,房子卖给我,以后有事找我就是了!” “那” 李婉柔轻轻放下杯子,看了一眼孙小丽,又问李建国,“李哥,那妹妹问你个事儿。说实话,我觉得呀,张伟比你长得帅,可小丽咋就能看上你呢,她为啥跟了你呀?” “呵呵” 李建国脸红得很,兴致很高。他一抬手,搭在孙小丽的肩膀上,摇头晃脑地说,“男人光靠脸能行吗,还得有实力!他张伟算个屁,在我眼里他连屁都不是。光凭一张脸,啊?能当什么用!我李建国的英雄事迹比他多多了,小丽不爱我,难道爱他那个自私鬼吗?” 话音落下,余天立刻送上一串掌声。 他一带动,冯斌也好像傻蛋一样,跟着鼓了起来。 李建国深受其用,得意非常。 李婉柔趁机又问,直奔主题。 “李哥” 她杏眼如波,看向李建国,“我听我们家那口子说,你以前还杀过人是吗?真的假的,你也太厉害了吧。” 啪! 话刚出口。 李建国的脑袋嗡的一下,狠狠砸下酒杯,紧着打住了话题。 他虽然喝得多。 但也知道分寸。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承认呢? 要是说出来。 还不成了人家的把柄? 他赶紧摆手,连连摇头,大笑着说,“哈哈哈,那都是假的,我吓唬他的。我是守法公民,最多也就是走个私,怎么可能杀人呢?本家妹妹,你别听他胡说,哥哥我不是那种人。” 这话一出口,可不得了。 李婉柔的脸色当时就变了。 她猛地起身,狠狠瞪了余天一眼。 紧接着。 她拿起酒杯,猛地泼向余天,指着他的鼻子怒骂,“你!你狗改不了吃屎!我就说你又去赌博了,又输了钱!你和这个李建国合起伙来骗我。你不是说他杀过人,不是说害怕他吗?你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你俩一定是想骗我卖了房子,拿钱去赌博!” 余天爱赌这件事儿。 李建国最清楚不过。 他早在孙小丽那儿了解过了。 眼看买房子的事儿要落空,他心头一紧。 刚想说些什么。 可李婉柔动作更快,走到余天身边,狠狠打了他两个嘴巴,转身就走了。 “婉柔!婉柔!” 余天赶紧追出去。 两人在门口撕扯起来。 李建国在房间内透过玻璃看得清清楚楚。 李婉柔的巴掌,可是结结实实。 一下一下,狠狠打在余天脸上,啪啪直响。 “妹妹!” 看了一会儿,他起身出去。 到了门口,抬手拦住李婉柔。 “妹妹” 他眼睛一眯,“你别闹了,赶紧进来,把协议给我签了。” 到手的鸭子要是飞了,那多可惜。 “不!” 李婉柔气得脸色通红,“我才不信,你怎么可能杀过人?你俩就是合伙骗我!余天,你还赌博,你还在赌啊,我要和你离婚!” “妹妹。” 李建国眼见李婉柔执意要走,赶紧一把抓住她,“进屋来,我和你说说,听完你就明白了” 第114章 都是我干的 李婉柔被李建国劝说着,再度回到包房。 小楼在她的名下。 没她签字,还真转让不过来。 李建国让冯斌把门关上。 他先是用言语狠狠的威胁了李婉柔一顿,什么死了杀了的,但丝毫没起作用。 无奈之下。 他只好暴露凶相说,“妹妹,看来你真是不信我这个本家哥哥手里沾过血是吧?” “不信。” 李婉柔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你俩就是在合伙骗我。李哥,你要是好心的话,就劝劝余天,让他不要再赌了。房子我是不可能同意卖的,我还要靠它赚钱呢。” “唉” 李建国摇摇头,冷笑一声,“妹妹,那我要说,我真杀过人呢?你怕不怕?” “不怕。” 李婉柔一撇嘴,看向窗外,“你们都是串通好的,就是在骗人,赶紧喝吧,喝完了我好走。” “好吧。” 李建国心里着急得很。想了想,他一咬牙道出真相,“妹妹,那我今天就给你讲讲我的故事,不过我得警告你,这件事你可别往出说!其实我也不怕你往出说,因为就算你说了,别人也没有证据。你听好了,一年前,在临省渔船上,我和兄弟们一起走私了一批电视机。当时,因为分账不均的事儿,有个小子威胁我,说要举报我。你猜怎么着?我可不是好欺负的,就在当晚,我记得那天还下着雨,船行驶到海中央的时候,我直接就把那个小子给诶这下明白了吧。”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神中透着冰冷。 冯斌和其他几人随声附和。 表示确有此事。 “真的!” 冯斌看向李婉柔,嗓门挺老大,“妹妹,不瞒你说,要不是在双阳县城,就你家男人,还能活到今天?我们早他妈给他抹脖子了!再说了,要不是我们大哥身上还背着点儿事,你们家能消停这么久啊?你想什么呢你!赶紧签了吧!” “那个死的人叫什么?” 李婉柔直接开口问冯斌。 “张云。” “别说!” 冯斌和李建国的声音同时出口。 话落。 冯斌一下醒悟过来。 说出杀人的事儿,已经是大忌了。 怎么还能把死者的名字说出来?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他们不知道。 这都是余天和李婉柔事先商量好的。 余天就知道冯斌这个人的嘴,没有把门儿的。 只要冷不丁的问他。 他肯定会秃噜嘴儿。 这下可不得了。 李建国的眼神儿变了,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现在签不签协议的事儿已经不重要了。 这么大的秘密都泄露了,他心里很复杂,甚至在考虑该不该灭口。 “这” 余天赶紧起身,拉着李婉柔,“你出来!败家娘们,啥都敢问!” 李婉柔也是痛快。 哭丧个脸儿,紧忙起身,两人匆匆出了包厢的门儿。 “去。” 李建国见状,赶紧给冯斌一个眼神儿。 冯斌自知事态严重。 带着兄弟们,起身追出去。 哪知道。 刚一出门。 他便和对面一个壮汉撞了个满怀。 他刚想骂人。 可当他看清来人的衣着后,立刻吓得麻了爪,腿一软,向后退去,瘫坐在凳子上。 “李建国。” 进门的是一个一脸正气的老警察。 他身后还跟着十多个全副武装的干警。 “是我。” 李建国正襟危坐,“怎么怎么了” “怎么了?” 老警察嘿嘿直笑,“你刚才说的话,我们在隔壁听的可是一清二楚。跟我们走一趟吧,回队里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李建国连连摇头,“我那是胡说八道吹牛逼的!我没杀过人,我就是走私过电视机,罚款我都交过了!” “哦。” 老警察冷笑一声,“没杀过人?没杀过人,为什么说得那么具体,还有名有姓呢?张云是谁?你应该不会忘吧?你忘了没事儿!你兄弟还记着呢!走吧,我相信,等回了队,你们会好好交代的!” 一声令下。 十几个干警,像抓小鸡一样,把李建国等人团团围住,全都带上手铐。 事已至此。 李建国自知回天无力,狠狠瞪着冯斌,大声叫骂。 “冯斌!” 他咬牙切齿,“你这个没用的狗东西!你的嘴,你的嘴!你的嘴就该烂掉,你呀你!” 被带出门时。 余天就站在门口。 此时。 她牵着李婉柔的手,用一脸冷漠的表情看着李建国。 李婉柔的小手。 还放在余天的脸上,轻轻揉搓。 刚才为了演戏。 她真是用了不少力气,心疼的很。 “建国哥。” 余天仰着头,“等你回来哈,回来以后,这房子准卖你。哦,对了,忘了说,那两千块钱,我会替你好好处理的。” “你” 李建国想要破口大骂。 但警察不给他机会。 强行拖着他,把他塞到远处胡同早就准备好的车里。 李建国被带走了。 他的罪行很重,估摸着,基本上逃不开死刑。 不过张伟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他只是交代了李建国和自己走私的事儿。 关于诈骗翠兰一家,他还没说清。 警察走后。 余天和李婉柔去医院接了刘芸。 三人一起又追到警局,在审讯室,和张伟当面对质。 “余天!” 张伟坐在椅子上,被牢牢控制着,疯狂大喊,“你骗我,你这个骗子,你他妈骗我啊!” “哈哈。” 余天差点儿笑出眼泪。 他缓缓走到张伟身边,伏在他耳旁,声音低沉的说,“张伟,实话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计划的。包括你在省城被人踢坏了那次,也是我亲手干的!怎么样,没想到吧!呵呵别以为做了坏事就能逃脱责任,就算我不收拾你,你以后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我不怕你举报我,因为别人根本不会相信。再者说,你这样的人,死不足惜,谁会听你的胡言乱语呢?你在里面好好待着吧,刘姨已经把你的事儿都说给警察了。我估摸着,没有三十年,你恐怕是走不出监狱的门。” “你!” 张伟差点儿没气死,“你这个狗日的!你耍了我!你不是人!” 得知真相的他,大骂不止。 他越想越气,骂得也越来越难听。 在加上昨晚的憋屈,和近来的窝火,他整个人的心理,一下变得极度恍惚起来。 他先是嚎啕大哭。 又疯狂大笑。 很快。 他便变得神志不清,精神崩溃,整个人的状态,比翠兰最严重的时候,还要严重许多。 没过五分钟。 他整个人已经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起来。 甚至。 他还大小便失禁,弄得满屋子都是骚臭味。 “待着吧!” 余天冷笑一声,拉着李婉柔和刘姨出了门。 站在门外。 阳光正好,洒在身上,十分温暖。 张伟和李建国的事儿处理完了,余天心情很舒畅。 送刘姨回到医院后,得知,翠兰也即将能出院了。 余天把两千块钱,全都留给了刘芸,一分没留下。 刘芸感激涕零,差点跪下。 “这不算什么。” 余天赶紧解释,“刘姨,这钱虽然是李建国的,可也是他从张伟那儿骗去的。张伟的钱,又是骗你们家的。所以这钱,本来就是你们的,就安心收下吧。” “余天啊” 刘芸不停地淌着眼泪。 她啥也说不出来,万不敢相信余天能帮着自己解决这么大个事儿。 如此一来。 她的心结算是完全解开了。 翠兰很快就能恢复,钱也不用发愁,母女俩以后的生活肯定是没问题的。 告别翠兰母女,余天带着李婉柔返回家中。 把这事儿告诉余海明后,余海明乐的,喝了好几两白酒。 “好儿子。” 他拍拍余天的肩膀,“我这两天还寻思怎么帮帮你刘姨呢,毕竟人家曾经对咱们不薄。行,你干的不错。对了,这儿有二十块钱,下午一个小伙送来的,说是还给婉柔的。他还留了个地址,说想和你们见一面,请你们过去吃饭呢。” 第115章 买份试卷 他们立马反应过来,来还钱的人就是门博。 这件事李婉柔曾经和余海明说过。 只不过他年纪大了,记不清楚。 听闻此事。 余天来了兴趣。 他觉得这小伙子还真有意思。 都说了不用还钱。 何必这么认真呢? 两人也没留在家里吃饭,根据地址,直接去了县城。 在一家路边摊旁。 他和李婉柔见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门博。 “嘿!” 余天走上前,热情打了个招呼,“老弟,要请我和你嫂子吃饭啊?” “叔哥。” 门博脸一红,“哥,嫂子,钱收到了吧。来,坐这儿,今天请你们吃面条。” 路边摊能有什么好吃的。 不过就是过水面条。 但这几毛钱一碗的面,在门博看来,已经算得上是美食了。 “不对呀。” 面上了桌,余天笑着问,“我说门博,上次在省城,你吃得可够好的!怎么这次就请我们吃过水面条?” 话落。 李婉柔紧着给余天使眼色。 她看得出来。 这小伙子很窘迫,好像有社恐一样,根本不好意思和人交谈。 “是这样” 门博落坐,尴尬地说,“上次我在省城吃饭,是因为要高考了。我姐姐特地给我拿了一块五毛钱,让我好好地吃上一顿。” 余天恍然大悟。 原来这是高考前的饯行饭。 这就可以理解了。 穷人家的孩子,也要偶尔宽裕一把,吃点儿好的才对。 “考得怎么样?” 李婉柔吃了两口,放下筷子,关切地问着。 “呃” 说到考试,门博的小脸儿渐渐扬了起来。他挠挠头,和善又不失骄傲地说,“应该不错吧!我觉得,我,没准儿还能考个第一名呢。” 噗。 余天一口面汤差点儿没喷出来。 这话是不是说得太大了点? 还没出结果呢。 就敢说自己是高考状元? 要真是这样的话。 那门博这个小子,平时的成绩,肯定要在班级里乃至全校全省都拔尖儿才行。 李婉柔倒是饶有兴致。 她以前也喜好学习,对学习好的人,特别喜欢。 “真的啊?” 她欣喜地说,“门博,你要是考上第一的话,不用第一,你要是能考上前十的话,让你哥赞助你大学的学费!” 不管是不是玩笑话。 听起来都很舒服。 门博嘿嘿一笑,脸红了。 他没再说话。 转头去招呼客人。 “厉害啊” 余天看着他忙碌的背影,频频点头,“这小伙子,看上去不错,还真没准儿能考个第一!不过婉柔,你可别乱许诺啊,我可没钱。你要是想帮的话,你自己帮!” 这话就是开玩笑。 李婉柔的话。 余天怎么可能不听呢。 就算是让他现在上天去摘星星摘月亮,他都恨不得肋生双翅飞上去。 李婉柔咯咯直乐。 忽然。 她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好像想到了什么。 “喂!” 她喊还在忙碌的门博,“弟,姐想求个事儿,你能帮帮姐不?” “啥事啊?” 门博一边擦桌子一边回头,“姐,有事儿您说呗,能帮的,我肯定帮你。” “那个” 李婉柔俏皮地看了余天一眼,又对门博说,“姐想买你做过的试卷,不知道行不行?” “啊?” 门博停下手,有些发懵。 他还真没想到李婉柔会提出这种要求。 “买试卷干嘛?” 他先没回答,而是一脸好奇地问李婉柔。 “呃” 李婉柔笑着解释,“我对学习也挺感兴趣的,当年没参加过高考,现在有机会了,也想尝试一把。” “哦。” 门博听罢,回来落座,郑重地说,“姐,那你应该买教材,教材会好一点。” “教材太繁琐。” 李婉柔摇摇头,一脸认真,“还是试卷吧,什么种类都可以,要是可以的话,等你忙完,姐跟着你回去取。” 这要求不算过分。 门博也考完试了,留下试卷也没什么用。 他当即同意。 事情定下,李婉柔和余天吃完了面条,就坐在街边等着。 两人一边看着风景,一边闲聊。 先聊了聊李建国和张伟的事儿。 对于他们能进监狱,两人都很高兴。 就着能判多少年这件事,两人还产生了点儿不一样的意见。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重点。 余天对于李婉柔要买试卷的事儿,有些不太赞成。 他思索一阵,摇头说,“媳妇儿,你真要考试吗?这个不太适合你。毕竟你以后是要做富太太的,没必要在学业上拔尖儿。” “学习有啥不好的?” 李婉柔歪着头,俏皮地说,“你没听过吗,老话说得好,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是是是。” 余天配合着,“老话还说过,叫有句老话说得对,老话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三天不学习,赶不上” “得了吧你。” 李婉柔忽然话锋一转,杏眼闪过一丝机灵,“你真以为我要学习啊?我之前可是说过,你余天能赚钱,我李婉柔,可是不会落在你后面的!” 话落。 余天一怔。 李婉柔这是啥意思? 买试卷不学习的话,难道是要 诶呀。 她不是要贩卖吧! 想到这儿。 余天立刻活了心思。 八十年代。 高考是恢复了。 可大家学习的方法,还都局限于书本上的课程。 整个县城。 乃至省城。 都没有人尝试着摸索试题的出题规律呢。 要是能搞出一套高考实用试题试卷的话。 那还不得赚到飞起?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怎么当初就想着卖什么清凉大礼包了。 还是李婉柔厉害。 她比自己这个未卜先知的人,想的还要多得多嘛。 试想一下。 如果这个门博,真如他自己所说,能考上第一名的话, 那 他做过的卷子,做成习题,拿到各个地方去卖,还不是要卖到飞起? “我” 余天看着微笑的李婉柔,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夸赞。 “嘿嘿。” 李婉柔抿着嘴儿偷笑,“我是文化人,就是比你这个泥腿子想得多,笨蛋了吧?” 此时。 门博也已经收拾好了卫生。 他换掉围裙,穿好自己的衣服,走到两人近前,一脸善意的笑着,“天哥,婉柔姐,你们要是要试卷的话,就和我回家去取吧。” 要! 必须要! 这是发财的好机会。 要是做好了。 肯定能赚上一笔,怎么能不要呢。 第116章 赚钱的机会 关于门博能不能当上高考状元。 李婉柔倒不是很在意。 只要他在日常生活或者学习中能名列前茅,那他做过的试卷和资料就有一定的价值。 等门博忙完之后。 三人方才一起离开路边摊,往他家里赶去。 门博的家。 就在县城中的一座日伪时期留下的小矮楼里。 楼共三层。 楼门居中。 进了楼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公共洗漱间和厕所。 牙膏洗发水的味道和尿骚味混合在一起,呈现出一股独特的气息。 不少居住在里面的居民,正进进出出。 端盆的,拿纸的。 忙忙碌碌洗漱方便,都是在为迎接外面的世界准备着。 洗漱间左右两旁。 则是狭长的通道。 通道两侧。 便是各个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 上楼的楼梯。 在通道东西各有一处。 跟在门博的后面走上去,耳边还不时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门博回来啦?中午来我家吃吧!” “这两人是谁呀?你新认识的朋友吗?” 上到三楼。 熟络门博的邻居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门博腼腆,一一谢过之后,方才带着余天和李婉柔,穿过走廊,走到自己的家门口。 只是进门前。 他略有犹豫。 兴许是觉得自己家太破,环境太恶劣。 这般环境。 恐怕会让人瞧不起吧 “人没有穷一辈子的,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余天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哥,进来吧。” 门博心里一震,推开门,三人进了房间。 这小房间。 实在是太过狭小。 逼仄的空间内,正对着门的外窗两旁,各放着一张满是铁锈的上下铺。 迎面左边的铺位下。 躺着一个中年女人。 另一边的铺位,上面是空的,下面则拉着帘布,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帘布带着一丝粉色,洗得发白。 “这是我妈。” 门博让余天和李婉柔落座,又指了指粉色帘布,“那是我姐姐的床,她没在家。” “嗯。” 余天点点头,见中年女人在熟睡,便小声问,“你母亲这是病了吗?” 中年女人很瘦弱。 又黑又瘦。 她这样倒不是病的。 只是长久以来,供门博上学,省吃俭用累的。 对话的声音。 让中年女人从沉睡中醒来。 她睁开眼,翻身坐在床边,破旧的床板,也随她的动作,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博儿,这是” 她露出难得一见的笑脸,客气地问着。 “妈。” 门博郑重地介绍,“这就是之前帮我解围的哥哥姐姐,还有上次,我就是找他们借的钱。” “哦” 中年女人叫张桂芳。 一听说当初是余天和李婉柔借给自己儿子的钱,她忙站起身,干枯的双手在发黑的裤子上蹭了蹭,然后才快步走到两人身边,凝重地握了握手。 “诶呀” 她本是市井小民,不会说什么客套话,憋了半天,方才激动地说,“谢谢两位恩人,要没有你们,我家孩子这高考可能都参加不上了你们稍坐我去弄饭。那个,博儿,快去倒水去。” 这样的家庭。 能准备什么样的好酒好菜? 但余天心里清楚。 接受。 就是最好的接纳对方。 虽然刚刚才吃过面条。 但现在拒绝,难免会让阿姨更加尴尬。 还不如大大方方的答应。 也能让人家舒心。 趁着张桂芳做饭的空档,李婉柔又和门博聊起了天儿。 “门博。” 李婉柔语气温柔地问,“你姐姐呢?她多大了,怎么不见她在家。” 说到姐姐。 门博嘎巴嘎巴嘴儿,半天没说出话来。 张桂芳咳嗽两声,擦了擦眼角。 也不知道是锅里的辣椒呛的,还是她心里不舒服导致的。 她回过头来,笑着对两人说,“她姐去省城了,在那儿摆摊呢,赚点小钱。你们也了解,博儿快要上大学了,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们现在还没凑齐呢。” 接着。 她又笑了笑,黑黢黢的脸上,挤满皱纹,郑重地说,“不过钱应该是没问题的,她姐姐最近的生意还不错,赶着博儿上学前,应该能凑得齐。” 钱能不能凑得齐。 张桂芬心里没底。 她之所以补充。 只是为了不让李婉柔和余天多心。 两人心知肚明,和善地笑着。 门博陪着笑了两声,站起身,弯腰探到床底下,翻起了箱子。 在床下。 有三个木箱子。 这都是他这几年做过的试卷。 他是好学之人。 心无旁骛。 也很爱惜试卷。 尽数珍藏。 “喏” 他把箱子拽出来,打开,放在李婉柔和余天面前,“哥哥姐姐,你们看,这都是我做过的。你们看看吧,喜欢哪个,就拿哪个,要是都想要的话,我一会儿去借个车,帮着你们一起送回去。” 李婉柔先没说话。 她弯腰拿起两张,仔细看了一遍。 “真工整。” 她连连摇头,眼神中都是称赞,“你的卷子怎么保存得这么好,一点儿褶皱都没有。你就这样给我的话,不心疼吗?” “心疼。” 门博闹着后脑勺,憨厚地笑笑,“不过你们对我有恩,我愿意把它们送给你。” 太到位了。 余天就喜欢这种纯朴的人。 毕竟。 他自己本身鬼点子比较多,不愿意和有心计的人打交道,那样太累。 他也弯腰。 拿起几张卷子看了看。 数理化他是不懂的。 不过英语卷子,他还是能看个门清儿。 不管怎么说。 曾经的余天也是驰骋商界的大佬。 他的买卖,不止在国内,更是遍布国外各个国家。 有语言环境的话。 学起外语来还真不难。 看罢多时,他发现,门博的英语试卷,几乎每一张都接近满分。 “婉柔” 他看向李婉柔,询问她的意见。 “呃” 李婉柔也看向余天,两人用眼神交互。 短暂相接。 两人会心一笑。 余天起身,走到一旁,帮着张桂芬收拾东西。 李婉柔则是把试卷全都好好的放回箱子里。 “姐姐。” 门博有些不解,好奇地问,“你是全要吗?还是” “不。” 李婉柔轻轻摇头,柔声说,“我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听听,赚钱的机会。” 第117章 考虑转行 李婉柔之前并未打算将试卷的用处告诉门博。 不过就在刚刚。 就在她和余天进门之前,她的主意就已经改变了。 虽说。 她完全可以昧着良心,自家发财。 但。 她最终还是个善良的女人,知道什么叫在自己能力所允许的范围内,尽量帮助那些真正值得帮助的人。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 这句话对她来说,可能为时过早。 不过。 要是真有通达天下的那一天,她肯定也会做出许多的善事来。 这是圣母心吗? 显然不是。 圣母是借着别人的善良,去行自己的善,慷他人之慨。 而她这么做。 完全是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内心。 “姐” 门博紧皱眉头,十分不解。 “我这么想的” 李婉柔莞尔一笑,毫不隐瞒地说出自己的想法,“现在每年的高考都如火如荼地进行,恢复高考以来,人们都将非常重视学习。我们就可以在这方面做一点儿文章。比如说,做一些试题,附带上解决方案,印刷出来,肯定能大卖。到时候我想想对策,姐带着你一起做,让你也赚些钱。” “啊?” 门博一愣,“姐,那这样的话,能赚多少钱啊?我的学费肯定是够了吧?” “够了!” 余天在一旁接话,“我说门博,要是按照你婉柔姐的想法,做大做强,再创辉煌。那别说学费了,就是买下个学校都有可能!” 一番玩笑话,把大家逗得咯咯直乐。 菜一上桌。 几人围坐在一起。 只是菜无好菜,连点肉星都没有。 “多吃点。” 张桂芬频频给余天和李婉柔夹菜。 “阿姨。” 余天吃了两口,又问,“你现在忙什么呢?” 张桂芬的情况不太乐观。 她现在每天在工地做小工。 她大字不识一个。 又不会什么技术。 除了可以出点儿力气,别的还真干不了什么。 她身体瘦弱不堪。 并不足以支撑工地上劳累的工作。 而之所以能强撑这么多年。 还是为了能完成她死去男人的遗愿:好好抚养子女,让他们有所出息。 父母的爱,永远都是沉重的。 对于这一点。 余天和李婉柔深有体会。 没再多言。 吃罢告别。 临走时,门博也跟着出了门。他路边摊的工作做完了,还要去省城,帮着姐姐摆摊。 “门博。” 出门后,余天问他,“你姐姐卖什么呢?” “呃” 门博不好意思的笑笑,“她只卖些水果,生意不怎么好。” “哦。” 余天一听来了兴趣,“走,我跟你去看看。要是卖水果不行的话,我给她推荐点别的东西,兴许能让你姐姐多挣点钱。” 话落。 余天和门博一起起身,前往省城。 李婉柔则是雇了个车,把几箱子的试卷,都弄回了自家。 她有她的想法。 余天想问想掺和,她也没让。 她倔强着呢。 不服气的心气儿,让她斗志满满。 她心里想的是,自己也要好好发展发展,非要在事业上和余天一样,齐头并进才行。 余天他们两人。 一个小时后,赶到省城。 一路上。 门博讲了好多好多自家的事儿。 包括他父亲早亡。 母亲这么多年一直拼命劳作。 以及。 最心疼他的姐姐,为了供他读书,不惜放弃自己的学业,甘愿顶风冒雨,做起了小小的摊贩儿。 女人在外不易。 尤其是。 门博的姐姐门小美,也才刚十八九岁的年纪。 如此年轻。 可以想象。 她要经历多少风雨,才能在省城打出一片自己的小小天地。 摆摊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那不只是铺个垫子就行的。 摊位费自不必说。 其他的社会上的事儿,更加繁杂。 欺负人的人也有。 算计人的人也多。 一旦涉及利益问题。 谁会在乎别人的身份。 就算是小姑娘也不行。 不多时。 两人到了国贸大厦旁边。 国贸大厦和百货大楼不同,这边的人流,没有那边多。但是,这边的消费水平要高上一些,因为周边都是更加高端的外资工厂。 最近的外资工厂。 距离大厦不过一公里。 只是外资工厂门口管理严格,不让摆摊,所以摊贩们便都集中在这里。 到这儿时。 门博带着余天三绕两绕,穿过摊位和喧嚣的人群,找到一处位置还不错的摊位。 可余天左看右看。 周围摆摊的要么就是男人,要么就是大姐,根本没发现门小美的身影。 “天哥。” 门博绕到一个水果摊子后面,指着一旁的短发‘男人’,“这就是我姐。姐,这是天哥,就是上次帮我解围,又借了我钱的那个哥哥。” 余天仔细打量一番。 方才看清。 这门小美,虽留着短发。 但发丝下遮盖着的脸庞,透着清秀,果然是个小姑娘。 “天哥好。” 门小美客气地打了招呼,抓起袋子,装了些水果,“不嫌弃的话,这些拿去吃。” 她的语气和动作中。 都透露着一丝拘谨和紧张。 “先不吃。” 余天放回摊位,“生意好吗?” 生意其实并不好。 要是再晚来一会儿的话,门小美就要收摊去别的地方兜售了。 卖水果就是这样。 一旦生意出现问题,水果放两天就要坏。 要是晚上再兜售不出去的话,那就会恶性循环,越来越坏,甚至亏本儿。 “还好” 门小美并未吐露实情,“上午还有不少工厂的姐姐们来称了一些。剩下的这些呀,我打算晚上回县里,去三大厂门口再碰碰运气。” 她说得很轻松。 但。 这份轻松中,带着的却是对生活的抗争和不妥协。 其实。 她能占据上这个相对较好的位置,还真不容易。 这小摊儿,也算得上好档口,自然有不少其他摊贩,垂涎欲滴。 不过。 他们都被门小美用拳头给打走了。 是的。 门小美把自己包装得和坚强的男人一样,为了弟弟和家庭,她不惜把自己女孩子脆弱的心隐藏在最深处。 “收摊吧。” 余天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这些水果我买了,你算算钱。” “啊?” 门小美先是欢喜,又略显忧愁,倔强地说,“天哥,我们自食其力,不用不用” 不用人可怜这句话,她说不出来。 “我不是可怜你。” 余天三口两口吃光苹果,认真地说,“我是想问问你,考虑没考虑过转行?” 第118章 浓妆艳抹 门小美确实考虑过转行。 但是。 她长久以来,只会贩卖水果。 无论是进货渠道。 还是卖货方式,她都有一套自己的手段。 要是让她现在转行的话。 她还真说不清自己能做什么。 “我没想好。” 门小美摇摇头,“其实这个行当,也能赚一点,这么多年,我都是靠着它养活的我弟弟和家里。天哥,不怕你笑话,要是能有别的赚钱的法子,我也愿意干。反正都摆摊了,我也不怕别人指指点点。” 在这个年代。 摆摊并不是什么让人羡慕的事儿。 卖水果也确实能赚点钱。 只是赚得不多。 就算生意再好。 顶多能发点小财。 “嗯。” 余天绕到摊位后面,又吃了一个苹果,边嚼边问,“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每个人都有梦想,都有爱好。 门小美自然不例外。 她最想做的。 就是卖衣服。 她每天看着别的女人,打扮得漂漂亮亮,路过自己摊位。 而自己则留着短发,穿着门博的校服,这让她羡慕得很。 哪个女人不想拥有一家属于自己的服装店? 当然。 那些以卖衣服开服装店为借口的,专门骗老实人彩礼的小姐除外。 听门小美说喜欢服装行业。 余天心里有了数儿。 服装这一行,他虽不了解。 但远在义城的‘表哥’王东岳,可是门清。 他点点头,认真地说,“小美,你要是真有心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个人。他是我表哥,人在义城,他有很多当地的资源,你要是你能到那儿进货回来卖的话,肯定能赚不少钱。” 这是条好路。 义城什么都有。 余天以后也打算再去的。 只是现在要准备幸子衫的事儿,暂时没有时间。 “真的?” 门小美咧嘴笑了。 阳光下的她,笑得很灿烂。 这才是她这样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该有的表情。 “嗯。” 余天也被感染,笑着说,“真的,我不骗你。而且呀,我还想和你合伙,让你做我的合伙人。” 他从门小美的眼神中,看得出这是个值得信任的有着坚毅品格的女人。 反正就算是以后去外地发展,也要在省城铺开根基。 何不和她谈谈合作的事儿,让她做自己的合伙人呢? 像门小美和蛤蟆这样的人。 都值得信赖。 有些事让她们做的话,余天也能放下心来。 “合伙人?” 门小美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名词,“那我需要做什么?” “简单。” 余天略加思索,“你要做的就是,帮我卖东西,帮我跑市场。等过段时间有了钱,咱们再在这儿附近买几个门面房,到时候,你还要帮着我管理。” 门面房? 门小美从不敢想象。 她觉得摆摊的时候,销量好一点,就已经挺好了。 她甚至不敢想。 自己这样一个住在破楼里的女孩儿,有一天也能走进像百货大楼或者国贸大厦这样的高端商店,去拥有一个小小的柜台。 “服装很赚钱。” 余天自顾自说,“高考过去,再有一月,也就降温了。过了秋天,冬天就到。冬天的时候,人们需要什么?他们最需要保暖。秋天的衣服,我已经拿捏住了,冬天的还没来得及组织呢。” 义城什么都有。 只要从那儿拿到低价的货。 再贩卖到省城来,绝对能赚大钱。 在国贸大厦和百货大楼这种地方,完全可以买下几个商铺,走中高端路线。 到时候。 什么防寒服,羽绒服,一上货。 只要物美价廉。 不怕没人消费。 “天哥” 余天说着计划,门小美顿时紧张起来。她低声一脸紧张地问,“那些衣服什么的,我也曾听过,只是那都是水货来的,你不是要干走私吧?” 走私? 余天坚决不干。 李建国和张伟就是前车之鉴。干脏活,哪儿有好下场? 就算是一时痛快。 可最后还是难免蹲监坐狱。 每日提心吊胆。 赚了大钱也花不舒心。 “不。” 余天摇头,“走私的活我不干,我说的都是正当买卖。这样吧,你的摊子位置不错,过两天,等我的小作坊成品出来后,我拿到你这儿一部分来,你帮着卖卖。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你先熟络熟络服装的销售流程,赚些钱养家,足够供你弟弟上大学,然后咱们再研究义城的事儿。” 门小美一口同意下来。 她不是没有戒心。 只是门博之前和余天还有李婉柔接触过几次。 她对于余天两口子,心里没有一点质疑。 事情定下。 余天留了二十块钱,把水果全都买走了。 门小美感动得热泪盈眶。 倒不全是因为余天包圆了水果。 而是。 她仿佛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收了摊。 三人一起回到县城。 余天让门小美和门博明天一早到小楼来找自己,方才各自分开。 他拎着两大兜子水果,回了小楼,准备犒劳一下女工。 刚一进门。 余爽和张文祥便急急忙忙地走到近前,脸上写满了担忧。 他们还不知道李建国和冯斌以及张伟进监狱的事儿,所以心里还在担心着生产的问题。 丝袜现在正在加紧制作。 不出几天。 这些尼龙丝和弹力丝,便能全部做完。 余天好言安慰一阵。 说出经过后。 两人都乐了。 如今没了阻碍。 织袜作坊能顺利发展。 只等丝袜做出来,售卖出去,就可以回笼资金了。 “好事儿!” 张文祥拍拍余天的肩膀,“天儿啊,你这小主意还真多,我服了!告诉你,你可别套路张叔,张叔心思简单,最怕别人骗了!” 话里话外。 他还是担心自己分红的事儿。 余天向他保证。 只说他是自己师父林长水的好朋友,自己就算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可能干出‘欺师灭祖’的事儿来。 一片欢乐。 女工们也放下手里的活计,吃起了水果。 她们落座。 余天方才发现。 不知何时。 她们的腿上,都已经穿上了肉色或黑色的丝袜。 “” 余天啥也没说,偷眼用余光打量张文祥和余爽。 男人嘛。 看到女人的美腿挪不开眼睛实属正常。 眼前。 两人一边吃着水果,一边滴溜溜地偷看。 这是好事儿。 看来不管什么时候,男人都喜欢丝袜。 就算是卖女人卖不出去。 卖给男人。 应该也没问题吧? “忙着呢?” 正歇息间。 小桃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站在门口,抱着肩膀,浓妆艳抹。 第119章 出个主意 余天正在和女工们歇息。 小桃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浓妆艳抹,抱着肩膀,站定在门口,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余天看个不停。 “滚!” 张小凤最见不得的人就是小桃儿。 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 她已经快速起身,操起拖布杆子,就要把小桃儿轰出去。 “小凤!” 余爽紧着拦住她。 “呵” 小桃儿退出门外,无视张小凤和余爽,勾了勾手指,对余天说,“余老板,你的事儿办成了,值得庆祝。不过你可别忘了,这事儿可少不了我的功劳,你不能把我这个大功臣忘了吧?” 余天没说话。 笑呵呵地走出门。 他一把抓住小桃儿的手腕。 像铁钳子一样,把她拉到一旁的树下。 “小桃儿。” 他冷笑着说,“咱们之前做的交易已经完成了,你还来做什么?忘了我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话吗,我说过,你要是再来骚扰我的家人,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来吧!” 小桃儿把脖子一梗。 看这架势。 她好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这一点。 余天还真没想到。 他当然不可能杀了小桃。 别说杀。 就是打,他也不会下手。 “什么意思?” 余天皱眉,摸向兜里,准备掏钱。 这种女人。 无非就是爱财。 他认为。 可能是小桃儿觉得自己帮的忙太大,还想要些补偿罢了。 “我不要钱。” 小桃儿根本没看余天掏出来的毛票。 话落。 她忽然眉头一皱。 两行清泪好像不听使唤一样,从眼角流淌下来。 泪水很快花了她的妆容。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渐渐地,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男人都是骗子” 她喃喃自语。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越说越激动。 甚至开始挥舞起小拳头,狠狠打砸身后的树干。 余天丝毫没动。 就那么冷眼看着。 他了解这种女人。 劝解的话,他是绝对说不出来的。 没再多看。 他转身就走。 任由小桃儿自己坐在树下恣意流淌眼泪。 回到小楼坐了一会儿。 他也没看向外面。 一个小时后。 余爽凑过来,捅了捅余天。 “弟” 余爽表情复杂,“咋办?小桃儿还在外面坐着呢,她要干啥呀?” “不知道。” 余天摇头不理会,“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弟!” 余爽一皱眉,偷偷拿出一张大团结塞进余天手里,“哥求你你把她弄走吧。这钱,你请她吃顿饭,好好说说她。她就那么坐着,我和小凤也没法解释。再有,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 余天不知道余爽因为啥难受。 兴许是感情? 兴许是别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 小桃儿这种女人,就是祸害。 谁要是沾了她。 不死也要脱层皮。 不过眼见余爽一直劝个不停,余天也没了办法。 他叹了口气。 啥也没说。 把钱塞回给余爽,转身出门,到小桃儿身边站定。 “走吧。” 他皱着眉头,“有什么事,别在这儿哭哭唧唧的,找个地方,咱们聊聊。” “嗯” 小桃儿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会出来。走吧,今天我请你吃饭。” 两人一前一后。 去了国营饭店。 找了个偏僻的小桌落座,余天迫不及待的赶紧追问。 “唉” 小桃儿叹了口气,先喝了杯啤酒,“余老板,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我算是看透了,那些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都是想睡我,根本没有一个是真的爱我的。” 这是自然了。 也不看看她自己是什么扮相。 当初的余爽。 也只是发于肉体的羡慕,止于情感的到来。 余天没说话。 示意小桃儿继续说。 小桃儿又饮了一口啤酒,点了根烟,“我想明白了,男人靠不住。我这次来呢,也是想让你给我指个路。你肯定有办法,你肯定有好招儿。我可观察你很久了,你又卖袜子又买楼的,这别人都做不到。最厉害的是,你还把李建国给送进去了,你太厉害了你!” “我没招。” 余天频频摇头。 其实。 他赚钱的门路有很多很多,但是对于小桃儿这种女人,他根本没法指点。 一个人的秉性,是不会变的。 小姐是什么秉性? 总结起来就四个字。 好吃懒做。 这种人。 你给她指点什么门路也没用。 起初可能还会有一腔热血。 到头来吃了苦,碰了钉子,也就折戟在半路上了。 “你有” 小桃儿撒起了娇儿。 但这对余天毫无作用。 “你说嘛” 小桃儿又急又气,“你说出来,我肯定照做,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都会努力去实现的。” 她现在是不想依附于男人了。 她自觉自己年龄越来越大。 再美的容颜。 也抵不过时间的流逝。 “行吧。” 余天被磨的没有办法,“那我就给你指点指点。不过你要保证,从今以后,你不许再来找我们家人!” 小桃儿立刻就同意了。 她催促余天赶紧说。 余天想了想,说出一段她似懂非懂的话来,“小桃儿,你知道吗,在我们商界,搞零售是最不赚钱的。零售是最底层,不同于批发商。虽说批发商在一家零售店的身上只能赚到一点点利润,远不如零售本身的利润高。但是批发商面对的可不止是一个零售商,有可能是几个,十几个,乃至几十个。数量多了,利润自然就大,做得好了,甚至还能往更上一层走,比如做工厂,你能听懂吗?” 这番理论。 小桃儿听得云里雾里。 她思索一阵。 始终不得其所。 余天苦笑。 叹了口气又说,“送你八个字,这也是我一直以来遵循的标准。” “什么?” 小桃儿侧耳过去,生怕漏听。 “是” 余天眯起眼睛,先行站起,又弯腰附身,凑到小桃儿耳边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鸡头” 小桃儿咬着手指,眼珠乱转。 “想吧。” 余天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再提醒你一句,南方的经济,比咱们北方好。” 话落。 他转身离开。 他相信小桃儿肯定能想明白这件事儿。 只要她离开县城。 余爽和张小凤也就可以安心的在一起了。 刚一出门。 余爽急忙忙的从远处跑了过来。 “弟!” 他摆手大喊,“电话,有人找你,电话!” 第120章 上街推销 80年代,想要找人,不太容易。 通讯方式。 除了写信,就只有固定电话。 听到有人找。 余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东岳。 果不其然。 回到电影院前面的电话亭,刚刚接起,就听电话对面传来远方‘表哥’急切又兴奋的声音。 “表弟!” 王东岳在对面大喊,“最近怎么样,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兴趣赚一波钱?” “赚钱?” 余天眼前一亮,“当然有兴趣了。表哥,有什么好事儿你就说吧。” 正所谓。 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自打在春城卖完精品小棉袜后,王东岳的心思也活络开了。 在余天离开的这段时间内,他想了许多。 现在的他。 不满足于只当个什么副厂长。 他也把心思放在了义城的小市场上。 就在前两天。 他通过自己的关系,联系到了一批头花。 都是精品。 且价格实在是不要太便宜。 其原因。 还是因为当地的市场竞争激烈。 再加上他有些人脉。 所以。 两千多个头花,他只花了不到三百块钱,便全都买了下来。 “表哥” 余天听完,皱着眉问,“你哪儿来的钱?你的钱,没买房子吗?” “啊哈哈!” 王东岳大笑两声,“买了,但是我还没给钱呢,我和他们签订的两个月后再付款。我说表弟,眼看你赚钱,我总不能眼巴巴的看着吧。对了,那个孙什么来着,那小子给我厂子打电话了,想要买棉袜,我告诉他,说都囤别的货了,他不但不信,还他妈的臭骂了我一顿,说咱们俩是什么狼狈为奸,不讲江湖道义!” “孙恒超” 余天淡淡的说,“他鬼迷心窍,想钱想疯了。算了,这件事不提也罢。只是你的头花想怎么卖,不是想运到我这儿来吧?” 王东岳心里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打电话的目的,就是想确认余天有没有时间。 头花这个东西。 省城也有。 但是他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买来的这些货物,绝对是最新品,最时尚。 两人很快商定完。 王东岳那边,今天下午就发货。 至于钱款。 余天提出了一个看似不太合理的要求。 他准备等下次去义城时再给王东岳捎过去,打算把钱留在自己手里用上一段儿时间。 “没的说。” 王东岳想都没想,一口答应,“表弟,你该用就用,反正以后我还指着你赚钱呢。不过你这时间,可尽量要缩短一些,别弄的太长。毕竟我这个房子和人家约定的也就是两个月,到了时间不给钱,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两月的时间完全足够。 两个月内。 余天还真要去义城一趟,选一些好的棉服。 约好明天上午接车事宜后,电话挂断。 余天买了瓶汽水。 坐在电影院门口。 开始思索起过几天的事儿来。 现在兜里的钱不多。 满打满算,还有不到两百块。 就算是从三哥那儿取来卖黄鳝的钱,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千。 这一百张大团结,根本不够支付三厂的预付款。 就算是按照十五个点来说。 起码也得有两千块钱才行。 还有几天的时间。 一千块钱。 应该不成问题。 丝袜现在已经做出来了不少,可以边做边卖。 王东岳这一批货物,算得上雪中送炭。 头花的质量和样式只要到位,不愁卖出去。 一瓶汽水喝完。 余天回了小楼。 统计一下。 现在制作出来的肉色丝袜有四百多条。 这都是缝合好的。 直接就能穿。 黑色的还有大批没染色。 不过不急。 光是依靠肉色的,也能卖出不少钱。 “开个小会!” 余天拍拍手,把女工们都召集在一起。 等小姑娘们站定,他扫视一圈,笑着说,“明天,放假一天,带薪休假。不过呢,有个前提,你们每个人拿十条丝袜出去卖,谁先卖出去,谁就可以休息了。” “啊?我们不会啊。” “卖东西太难了,我不好意思开口” 小姑娘们明显不太习惯出去推销。 这种事。 别说在80年代。 就算在21世纪,也有不少人难以开口和陌生人说话。 不过。 重赏之下。 必有勇夫。 余天的下一番话一出口,小姑娘们马上来了兴致。 “这个可不白卖!” 余天笑笑,拿起丝袜看了两眼,又说,“每卖出一条,你们都可以获得五毛钱的提成。提成懂吧。十条的话,就是五块,多卖多得,少买少得,排名前三的,额外还有5块、3块和2块的奖励!” 钱财动人心。 这可是好事。 小姑娘们面面相觑,很快点头同意下来。 余天又告诉给她们售卖价格。 县城的消费水平不高,价格定在6块钱。 不光这些。 他还特地交代了地址和售卖方法。 “别去菜市场!” 他大声喊着,“可以去各个工厂门口,蹲那些年龄在三十岁左右,打扮精致的女人,尤其是以骑自行车的或者穿着呢子衣服的最好。她们都是厂里的有钱人,家庭条件不错,一条丝袜,还是能够买得起的。” 推销这个东西,听起来简单。 但实际做起来,需要注意的地方还是有很多的。 比如21世纪初期。 一般家门口有报箱或者奶盒的,就代表着家庭条件不错。 一份报纸一年的定价虽然只有几百块。 可普通一点的家庭,还是舍不得订购。 当然。 女工们销售的只是一小部分。 大头,还得是省城。 正巧,明天一早,门小美和门博就要过来。 她们摊位又正在国贸大厦。 外资工厂的女工下班后,肯定会逛逛街,丝袜应该不难卖。 余天把其他的事项,都交代给了余爽和张小凤。 他们俩也想有事做。 当即表示,明天也会出去推销,尽量多卖。 一切交待完毕。 余天方才回村。 路过赵铁柱家,他发现王春霞正坐在门口,深色不正,满脸的恼火。 “咋了婶子。” 余天笑着打了招呼。 “没事” 王春霞叹了口气,想了想,忽的抬起头问,“天儿,你觉得婶子是不是老了,你帮婶子看看,婶子现在是不是很丑?” 第121章 下三滥的思想 其实王春霞长得不算丑。 她的五官端正。 只是。 长年累月在农村生活,晒得她皮肤黑黢黢的。 再加上她总是心理扭曲,见不得别人好,整个面相,看起来也很不正常,总是隐隐约约带着一丝难言的状态。 若是平时仔细观察的话。 就会发现她眉头总是皱着,好像永远舒展不开一样。 且她还有些胖。 总而言之。 这个女人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就是酸气,小心眼,不太好惹。 “婶子。” 余天尴尬笑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啊” 王春霞侧头看向地面,摇了摇头,摆摆手,便不再说些什么。 余天也没多问。 回到家中,李婉柔正在院里坐着。 小方桌上摆着不少试卷。 她拿着笔,在一张破旧的报纸上写写算算,神情专注。 “婉柔。” 余天缓缓走到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怎么?你不是真要参加考试吧?” “回来啦?” 李婉柔放下笔,回过头拉住余天的手,一脸的喜悦,“没,我都多大年龄了,不想那些。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一个好事儿,你知道吗,这个门博还真不简单,他做的这些题呀,解题方法和思路都完全正确,有些我看不懂的题,在研究了他的方法后,很快就能明白!” 言外之意。 李婉柔真觉得门博有可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如此一来。 她这次准备搞试卷资料,也算是有了眉目。 李婉柔俏脸儿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余天看的痴了,扶起她,爱惜的抱在怀里。 “别” 刚一入怀,李婉柔紧着推开。 她的动作很快,好似在反抗。 余天一怔,凝目看去。 但见李婉柔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只是眼神儿不时飘向门口那没关严的铁门。 “咋了?” 余天拉着手问。 “嘘。” 李婉柔指了指门外,小声说,“春霞婶子在门口坐了一下午,她气儿不顺。下午三嫂过来和我说,春霞婶子找她诉苦去了,说是说是” 话说到这儿。 李婉柔的脸更红了。 余天不明所以。 紧着追问。 “进屋说” 李婉柔拉着余天进了小屋。 关上门后,她才脸红红的说,“三嫂悄悄告诉我,说婶子找她聊天去了。春夏婶子一个劲儿的诉苦,说是赵叔最近总是不和她睡觉,不满足她,甚至不愿和她在一张床上躺着。” 话落。 余天立马明白了。 不难分析。 赵铁柱现在是摸摸舞厅的常客,眼光自然高了不少。 王春霞是什么姿色? 自然没法和舞厅里青春靓丽的小姐姐相比。 “哦” 余天开着玩笑,“这不很正常吗,咱俩不也是好久没在一起睡过了?这样,我出去安慰安慰春霞婶子。不行的话呀,我和她凑合凑合,过过日子算了。” 一番话出口。 把李婉柔逗得咯咯直乐。 余天和王春霞过日子? 这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去吧。” 李婉柔笑面如花,指着门,“正好,你和春霞婶子过,我和他弟弟过。她总是想把我介绍给他弟弟,这回可来机会了。” 这也是玩笑话。 可李婉柔忘了。 她忘记这件事从未和余天提起过。 余天当即一愣。 随即紧皱眉头。 他只知道前世,赵铁柱一家占了自家的房子,还真不知道王春霞还有这种下三滥的思想。 “她真这么说过?” 余天双眼冒火。 他不是轻易动怒的人。 但。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动自己心爱女人的心思。 “没” 李婉柔生怕余天惹祸,紧着打圆场,“开玩笑的,她就是开玩笑。” 什么玩笑? 余天岂能听不出来。 他当即就要出门找王春霞理论,甚至想狠狠揍她一顿。 不过。 还未等他动身,李婉柔便一把拦住了她。 “余天。” 李婉柔挡在门口,一脸认真,“你不相信我吗?” 话语简短。 却充满力量。 短暂一想。 余天立刻冷静下来。 是啊。 他任何时候都相信李婉柔。 曾经自己浑浑噩噩那么多年,李婉柔一直守身如玉,从未和其他任何男人有过一点点的联系。 他深吸一口气。 很快露出笑容。 “婉柔。” 他一把抱住她,牢牢搂在怀里,轻轻亲吻她的额头,“我相信你,我明白了。” 两人都是聪明人。 也都是感性的人。 紧紧拥抱一会儿。 这小风波便过去。 只是余天的心里还是无法原谅王春霞。 他暗暗想着。 等有机会。 王春霞和赵铁柱一个都跑不了。 其实。 想要搞定王春霞也不难。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能吸土。 王春霞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内心的需求肯定也不小。 若不然。 她也不会为这事儿发愁。 这时候如果有个男人能见缝插针进来的话,王春霞肯定上钩。 余天短暂的想了想。 随后转移话题,又聊了一些别的。 主要讨论的。 还是关于过几天林慧如婚礼的问题。 “这事” 李婉柔思索一阵,不得其所,“你打算怎么办?范大华能开制衣厂,头脑肯定也不简单,他能信你的忽悠吗。” “当然了。” 余天一脸正色,“别人忽悠他,他可能不会信,但我是什么人?媳妇儿,你可别忘了,当初你下乡的时候,我不也是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色,把你忽悠到手的?” 一句话,把李婉柔拉进回忆。 当初余天的忽悠本领还真不一般。 他把自己包装的,比任何男人都正经,都正派。 可到头来。 他居然是个十足的混蛋。 李婉柔不愿深想,狠狠锤了余天两下。 两人又嬉笑打闹一阵,方才出门,准备去村东头父母家吃饭。 豆豆这段时间,一直留在爷爷奶奶家。 余天夫妻也觉得陪孩子的时间少了些。 “怎么补偿儿子呢?” 边走,李婉柔边问。 “那还不简单?” 余天嘿嘿一笑,捏了捏李婉柔的小手,“造个娃,给他生个弟弟或者妹妹陪着他。” 话落。 他撒丫子就往村东头跑。 李婉柔羞得脸色通红,紧着在后面追。 两人正追赶的时候,身后有人大喊了一声。 余天回头看去。 就见一个胖乎乎的身影,骑着自行车,满头是汗,急忙奔着自己过来。 他的车把上。 挂着两个礼盒。 腋窝下。 还夹着一条香烟。 第122章 有事商量 来人是孙恒超。 他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横梁上挂着两个礼盒,腋窝下,还夹着一条中华烟。 “余老板!” 他边骑边喊,很快喊住了正在和李婉柔一前一后奔跑嬉闹的余天。 “呦。” 余天站住身形,转回身去,打了个招呼,“孙老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孙恒超能来。 还真出乎余天的意料。 按理说。 两人之间,关系破裂,不该再有联系。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眼见此时的孙恒超,胖脸堆笑,比之前的态度转变不少。 这让余天也不由得仔细审视起来。 短暂观察。 心里笃定。 孙恒超这次来,一定是有事求自己。 或许。 还是想借钱做买卖? 得先试探试探才行。 “余老板” 孙恒超停下车,对着李婉柔打了个招呼,又转头看向余天。塞过礼盒的同时,一脸客气的说,“最近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我想通了,上次借钱是我不对,我太急躁,这次我呀,是专程来给你赔不是的。” 看来不是借钱。 如果是的话。 这话就互相矛盾了。 余天没动声色。 接过礼盒,放在手里颠颠,又抬眼仔细的看了孙恒超两眼,随后,他忽的一把将礼盒扔在地上,好像丢不值钱的垃圾一样,甩出很远。 啪。 礼盒洒在村路一旁的沟里,干果散了一地。 “这” 孙恒超愣在原地,一脸的尴尬。 他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缓了缓,他又再度堆笑,两只手尴尬悬在半空,表情略显紧张,“余老板,你这是干啥?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大老远特地过来看看你,你这让兄弟多难堪啊” 余天冷笑一声,略有不屑的说,“难堪?别装了老哥,你的事儿我不会同意的。” 村里的风不小。 虽说天气炎热。 可也不至于流汗不停。 但是。 孙恒超自打下车,到送礼盒,脸上的汗,就一直没停过。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心虚,紧张。 余天继续观察,边看边思考。 忽然。 他脑中一下闪过李建国的影子。 对! 孙恒超这次来,或许真的和李建国有关系。 因为之前。 李建国对自己的信息,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无论是在省城卖袜子。 还是一炮赚了五千块。 这些话,冯斌曾经亲口说过。 难道? 当初泄露这些的人,就是孙恒超? 所有的想法,一瞬间掠过脑海。 余天收回思想的同时,孙恒超又说话了。 “余老板” 他一脸讪笑,擦了擦汗,比刚才还客气许多,“那个我这次来,没啥事儿就是想和你近乎近乎” “停。” 余天眯起眼睛,仿佛能看穿人心一样,含糊的说,“你是为了那个事儿来的吧,是不是怕了?” 这句话。 覆盖面很广。 单拎出来。 可以形容任何事。 效果很好。 孙恒超果然对号入座。 他赶紧拉着余天到一边,在树下,他一脸苦相,祈求着说,“余老板,李建国都告诉你了?行行行,我错了,给个机会吧。其实,我真不知道李建国是杀人犯!要是早清楚的话,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收他的钱出卖你的信息!那什么,这儿,当初他给我的十张大团结,我一分不留,全都给你,饶了我吧。” 话说到这儿。 再明显不过。 余天又细问了两句,孙恒超方才解释了个大概。 原来。 上次他没借到钱,火气很大。 回去的路上,他还不时骂骂咧咧的,不停诅咒着余天。 正巧。 当时冯斌等人,也没走远。 两方阴差阳错,凑到一起。 冯斌当即便带着孙恒超去见了李建国。 十张大团结,买通了他。 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知道的所有关于余天的信息,说了个底朝天。 当时。 他只以为是正常的商业竞争。 心想让余天吃个瘪,痛快痛快。 可没想到。 他昨天摆摊无聊,在借看别人报纸的时候,方才发现,李建国竟然是个走私敲诈无恶不作的杀人犯。 这还得了? 他可不想和杀人犯沾上一点关系。 他生怕余天找他的麻烦。 所以今日一早,他便买了不少干果,紧着过来赔不是。 毕竟。 他知道余天和李建国一直在斗。 既然余天能把李建国弄进监狱。 那想弄他这个小小的摊贩。 还不是易如反掌? “就是这样” 孙恒超连连求饶,“余老板,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记恨我!我知道你宽宏大量,我这是太岁头上动土,火神庙里点灯。您给我个机会,别追究我的责任。” “哦” 余天眼珠转转,忽的心生一计,冷面拒绝,“这事儿可没这么简单。你知道李建国把我祸害成什么样吗?要不是因为你,我能损失巨大?我没工夫搭理你,你走吧,这件事,完不了!” 话落。 他转身就往自家门口走去。 李婉柔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从他的表情上可以看得出来,他一定是又起了坏心思。 她在后面跟着,孙恒超跟得更紧,不停求情。 一直到家门口,他还在往余天的手里塞钱。 “我说了!” 余天站定,一把打掉递过来的钱,“这事儿没完,你给我等着吧你,早晚把你送进去!谁知道你和李建国的走私有没有关系?谁知道当初你参没参与杀人!” 啪! 钱应声落地,随风飘散。 有几张,飘落在王春霞面前。 “诶?” 王春霞一见有热闹,赶紧捡了钱凑上来,“我说余天,你这又是惹了啥事了,怎么人家给钱还不要呢?” 余天简简单单的给王春霞解释了一番。 该说的说。 不该说的,他一点没透露。 王春霞一听。 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她多想让余天能在和李建国的斗争中失败。 她心里失落极了,站在一旁。 孙恒超则是继续不停求着情。 可无论如何。 余天也不给他机会。 直至孙恒超对天发誓,说自己以后肯定不再做这种事,余天方才假装舒缓了不少。 “好吧。” 他眯眼看着孙恒超,“老兄,咱俩也算是有过交情,这件事就算了。不过,可不是一句算了这么简单。你的钱,我不要,你的人,我也不想再见。但你要是不付出点什么代价来,我这心里还真不舒服!这样吧,你这儿不是有一百块钱吗?你现在就带着我春霞婶子进城吃饭去吧!正巧,她心情也不好,你要是有时间,再给她买两件衣服穿穿。” 话一出口。 孙恒超和王春霞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要求? 还能这样! 王春霞反应很快。 她是有便宜就占的主儿。 又能吃饭,还能买衣服,她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去吧。” 余天不再搭理孙恒超,赶他走。 “好。” 孙恒超忙不迭答应一声,看了王春霞一眼,“大姐,那你上车?” 王春霞一屁股就坐上去了。 反正她在家也没什么事儿。 赵小光考完试,每天四处乱跑,不见踪影。 赵铁柱更是忙着‘生意’,最近总是很晚很晚回来,甚至夜不归宿。 这让她有大把的时间潇洒。 很快。 两人骑车离开。 李婉柔凑上来,表情复杂,问余天,“你是因为刚才我说的话,在报复她吗?” “没。” 余天摇头,“我是在奖励她,她不是想男人,正好,我给她找一个。” 以人为镜如此是也。 王春霞如何对余天。 余天就要如何对待王春霞。 既然她老是捉摸着让自己的弟弟娶李婉柔。 那余天适当的回回礼,也很正常吧? 没再多言。 他看向李婉柔,忽的笑出了声,心里痛快着呢。 “啊!” 李婉柔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被余天抱起在怀里。 一声尖叫。 余天抱起她,撒丫子往村东头跑去。 “婉柔!” 余天边跑边大喊,“你这辈子是我的!下辈子也是我的!永远永远!都是我的!” “嗯你太坏了” 李婉柔被颠得一颤一颤的,她的脸儿比远处投来的夕阳还红润。 她牢牢搂着余天的脖子,一刻也不愿松手。 放肆喊出的情话。 让她既不好意思,又深感幸福。 嘎吱。 一路到了村东头,余天一脚‘刹车’停下,鞋底磨在沙地上,滑出好远,险些撞到刚从父母家走出来的村长。 “疯疯闹闹的。” 村长‘埋怨’似的的看了余天一眼,又说,“你来的正好,这两天得空,到我家去一趟,我有事和你商量。” 第123章 准备行头 村长没说要商量什么事儿。 只说是和村里的‘和谐稳定’有关。 他还说。 看在余天最近改变的很好,也想让他参与一些村里的事儿,给他个机会。 当然。 这些都是表象。 余天隐隐约约感觉,事情应该和自家邻居赵铁柱有关。 “叔。” 他问王大发,“是不是老赵家的事儿?” “你都知道了?” 王大发皱眉问。 “没。” 余天摇头,“我猜的,不过我没时间管他们家,这两天我忙得很,等有了空,我再去找你吧。” 赵铁柱家的破事,余天不想参与其中。 而且他这两天确实有大事要做。 纺织三厂和大华制衣厂的关系还没打通。 他的脑袋全被这些事儿占着呢。 话落。 王大发略加思索。 点了点头,目送余天进了院子,他才背着手,皱着眉头缓缓离开。 翌日一早。 余天先去找三哥,商议下午去火车站接头花儿的事儿。 三哥这段时间赚了不少。 油渣饼的生意逐渐扩大。 光是这一块。 他就已经攒了将近500块的存款。 再加上卖黄鳝的抽成。 他现在手里,一共有将近700块。 钱赚的多了。 日子也好了起来。 可三嫂却显得有些忧愁。 她未雨绸缪。 知道油渣饼和黄鳝不是长久之计。 等余天和三哥商量完事情之后,她凑上前,向余天询问未来的赚钱路子。 “余天啊” 三嫂搓了搓手,商量着说,“这黄鳝还有不到一月就收不上来了,油渣饼也不能一直干,等到冬天,来回路上太不方便,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你还有没有别的招儿,告诉告诉三嫂吧。” “我没招。” 余天故意开着玩笑,“三嫂,以后你有事儿可别找我了,你去找婉柔。告诉你,她最近也研究买卖呢,弄的什么试卷考题资料啥的。你想想,她一个人肯定弄不过来,你去帮她的话,她会不会答应?” 李婉柔还真需要一个人帮她。 制作试卷资料什么的,需要做的事情很多。 联系印刷厂,联系销售点儿。 包括营销等等一切,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三嫂听完很高兴。 要找李婉柔的话,她肯定能同意。 两人情同姐妹。 这种事情,自然小事一桩。 不过。 喜悦刚刚上头,又有一朵愁云飘在脸上。 她倒是有事儿做了。 三哥怎么办? “三哥跟我混。” 余天看出她的顾虑,“三嫂,等过段时间,再稳定稳定,我会给三哥安排个轻松的活计,让你们家不愁吃喝。” 三嫂感动的落了泪。 从余天改变。 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月的光景。 她从不敢相信。 自己一家的命运,竟然会受到余天的影响,从而变得越来越好。 约定好时间,余天才去县城。 门小美和门博都到了,两人没闲着,帮着小姑娘们整理忙活。 小姑娘们今天穿的都挺靓丽。 其中四五个,为了销售业绩,甚至还穿上了短裙。 短裙,丝袜,高跟鞋。 这三样东西,相得益彰,哪个男人见了,也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能吸引男人的东西,自然也能吸引女人。 看他们准备得如此充分,余天着实很满意。 “加油!” 余天在她们临走前,给她们加油打气,“好好干,卖的越多,赚得越多。干得好了,你们比县长赚的还多!” 欢笑声中。 小姑娘们出门推销去了。 余天又让余爽帮着打包,弄好丝袜,带着门小美和门博直奔省城。 三小时后。 他们到了摊位前。 一条条的丝袜摆在上面,惹得旁边不少摊贩侧目围观。 “小美,今天不卖水果了?” “怎么卖上袜子了,说改行就改行,你以前记的那些资料都白瞎了。” “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是港货吗?港货可贵,又是走私的,风险大着哩。” 摊贩们纷纷提出质疑。 门小美心里其实也犯嘀咕。 一双丝袜好几块。 一不小心,就会拉丝刮坏。 这种东西。 真的会成为爆款单品吗? “天哥。” 她摆好丝袜后,略有担心的问,“这些东西,真的会有人买?” “会的。” 余天无视摊贩们的窃窃私语,认真地说,“你就和门博在这儿卖着,我给你们留下5块钱中午吃饭。我先去一趟火车站,下午回来,还有头花儿,也可以摆在这儿卖。” 话落。 他想了想,出去转了一圈。 回来时。 他的手里多了几件普通的衣服和饰品。 他把丝袜收拾收拾,放回去一半。 又把其他商品摆上,各自占一边。 “这是” 门小美有些不解。 “丝袜卖8块。” 余天解释着,“其他的东西,卖不出去最好,来人买丝袜的话,你就说是最新的港货,8块一双,数量有限,概不讲价。” 他也没管门小美和门博的面面相觑。 说完。 他自信笑笑。 转身去火车站和三哥碰面。 这次王东岳送来的头花儿数量不少。 足足2000多个,而且款式新颖。 重量倒是还行。 余天和三哥两个人,一人扛着一个大包,就能搬回去。 卸完头花儿,两人在火车站附近吃了口东西。 余天又找了个地儿,给王东岳回了个消息。 不难看出。 王东岳现在对余天是十分信任的。 三百块钱。 两个月后当面回款,而且甚至没提能回多少钱。 说他傻? 还是实在好呢 四个小时后。 余天和三哥回到国贸大厦旁边时,太阳也快要落山了。 离得有些远。 但余天能清楚地看见门小美脸上的笑容。 她最初认为。 不会有人来买这些肉色丝袜。 可当余天走后没多久。 便有不少中午休息出来逛街的外资厂女工,前来咨询购买。 她们还抱怨。 说丝袜这种东西,在春城还真不好买得到。 在外资厂里。 露着光腿,可是一件不太雅观也不太礼貌的事儿。 门小美见生意火爆,特地把价格从8块钱提到了10块。 可尽管如此。 也阻挡不了她们购买的热情。 一双袜子十块。 这也太高了些。 虽说。 外资厂的工资都在三四百。 但这般消费能力,还是让门小美既高兴,又心疼。 这群女人疯了吧? “卖了多少?” 等人群散去一些,余天才凑过去问。 第124章 电影明星 丝袜一条十块钱。 十条加在一起的价值,差不多能换上一块上海牌手表了。 花大价钱买电视机买冰箱,倒不奇怪。 可丝袜毕竟是快消品。 就算是保养的再好。 又能撑上几次呢? 门小美攥着一沓大团结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相信这强大的购买力。 她更没想到。 同样是摆摊卖东西。 一下午卖丝袜的总利润,竟然远超她卖水果一月的收成。 “喏。” 她把钱塞给余天时,握着钱的手还在轻微颤抖,“天哥,一共卖了六十五条,这是六百五十块,您收着吧。” 六百五十块。 扣除掉水电,员工工资,以及给张文祥的分红外,他还能净赚将近四百。 他抽出一部分钱,给了门小美。 “收着。” 他笑着说,“这是三十多,卖一双给你提五毛钱。” 提成到了手。 门小美更加激动。 要是一直按照这样下去的话,那余天之前开的玩笑,是不是真能实现? 他俩的谈话。 一旁的摊贩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不少人紧着围上来,满脸激动羡慕,想要打听丝袜的进货渠道。 余天没说这是自己生产的。 毕竟这小小的爆款不愁卖。 他只说是港货走私来的,要想买呀,自己去联系门道才行。 光有丝袜还不算。 余天又把头花儿摆在了摊位上。 红色的、蓝色的、还有紫色的,都是最新款式,样式新颖独特。 眼看一会儿就要到下班时间。 女工们要是看到这从义城过来的最新款的头花儿,肯定也会消费上一笔。 头花的价格。 他定在了一块钱。 三百的成本。 要是全卖出去的话,能赚一千七。 只是想要全部销售出去,没有那么容易。 毕竟有的女人,一个头花儿能带上一个季度,甚至一年也说不定。 但这些都是眼前的小事儿。 摆完头花儿,余天又带着三哥去国贸大厦下面的门面房看了一圈儿。 要是能在这儿弄个大店面的话。 只要产品新颖,物美价廉,不怕挣不到钱。 “三哥。” 余天逛了一圈,问三哥,“你觉得,以后咱们要是在这儿开个店的话,叫什么名字好?” “呃” 三哥挠了挠脑袋,“天天服装?” 这名字不太好听。 没啥品味。 余天皱皱眉头,决定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不过开店是势在必行的。 等以后,和王东岳常联系,不停的从义城运货过来,只要抓到‘爆款单品’和最时髦的紧俏品,那必然能让这未来的小店深入人心。 逛了一圈。 余天到报摊买了两本时尚杂志。 让三哥留在这儿陪着门博姐弟后,他先行返回县城。 到店时。 女工们也都回来了。 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满意的笑容。 见余天进来,她们纷纷叫嚷着,说着自己今天的销售成果。 “我卖了11条!” “我卖了8条,明天我还会努力的。” “老板,快给我们结钱吧。” 钱还是一天一算。 一张一张的毛票发到女工手里,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笑逐颜开。 前三名的女工尤为高兴。 第一名今日赚到的工资,加在一起,足有十五块五,这已经赶上三大厂职工半个月的工资了。 女工们吵嚷着明天还要卖。 余天大力点头,表示支持! 只是生产还得继续,售卖和生产必须两不耽误。 女工们很愿意‘加班’。 不等余天加油鼓劲,她们自己便要求每天下班后,拿着一些丝袜出去售卖。 毕竟加班也不是白干活。 可是有实实在在的小钱钱跟着的。 女工们高兴地散去。 张文祥等了半天,紧着凑上来,问东问西。 醉翁之意不在酒。 余天含糊两句,也没说钱的事儿。 “张叔。” 他把钱揣回兜里,“之前说好的,一月一结,你和那些女工不一样,咱们还是月算。” 余天倒不是想赖账。 之所以这么做,有两点用意。 其一。 张文祥的性格漂浮不定,他曾经说过,哪儿给的钱多就去哪儿干。 眼看着卖袜子赚了钱,还真没准儿会有人联系他。 到那时。 他无牵无挂,拍拍屁股走了怎么办? 其二。 现金流很重要。 余天马上就要和范大华‘谈判’,一旦成功,纺织三厂的预付款就要交上去。 到时若是凑不齐的话。 计划也就落空了。 不过这些想法,他没和张文祥明说。 张文祥想了想,点点头,“好吧,那就月结,还有十多天月底了,正好这批丝袜也能卖的差不多。不过丑话说在前,你可别算计我,不然的话,我非得找你师父收拾你一顿!” 余天欣然同意下来。 好言安慰,把老头夸得又笑了出来。 告别之后。 他没回村。 直接去了蝶恋花,去找蛤蟆。 蛤蟆已经答应和余天混了。 但他手里还有不少没来及兜售出去的粮票。 两人碰了面。 余天直接数出五张大团结出来。 “蛤蟆。” 他一把塞到他手里,“这是上次办事儿的奖励,你留下一些,其他的,给你的小兄弟们分分。” 蛤蟆执意不收。 就是想白帮忙。 搞得余天一度认为,这个小子是不是仁义讲究的过了头,已经变傻了。 但蛤蟆还真不傻。 办起事来挺利索。 他就是这样的人。 就像十几年后古惑仔电影中演的那种,为了所谓的‘大哥’,不惜付出自己生命的小弟。 直至最后。 在余天强硬的态度之下,他方才收下本该属于他的钱。 两人又去了国营饭店。 叫了两盘肉菜,四瓶啤酒,开始商量起过两天的事儿来。 从两人进去到出来。 整整聊了四个小时。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只是出来时。 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 “天哥。” 蛤蟆的手里又多了十张大团结,“那这钱,我就收下了,明天就去省城买行头。” “嗯。” 余天拍拍他的肩膀,“到时候,就看你的了!你一定要给我拿出气势来,一定要表现好才行!” 话落分别。 各自离开。 余天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 家里亮着灯。 推门进去。 李婉柔和三嫂还在‘彻夜长谈’,欢笑声不时传来。 看来。 两人对未来的计划,已经有了初步打算。 “两位” 余天脱去袜子,坐在床边,“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还真有。” 李婉柔笑着说。 第125章 利国利民的大事 李婉柔和三嫂商量了很久。 两人对于印制考试资料这事儿很上心。 只是过程并不简单。 不止需要联系销售点,还得搞定印刷厂才行。 “还真有。” 李婉柔落坐余天身边,“等高考结果出来后,要是门博的成绩真不错的话,这事儿我就准备好好的做了。不过我打算让你帮我联系一下印刷的事儿,谈价格方面你擅长嘛,我不如你。” 真要做这件事的话。 需要准备的东西有很多。 不说别的。 光是排版印制以及挑选试题这两项,就够李婉柔忙活的了。 而且。 她自己也确定不下来具体应该选哪些题。 所以,这还需要门博帮着参与,两人一起磋商。 至于三嫂。 她给了她一个联系销售点的活计。 让她去县城乃至省城的各个学校附近,找小商店谈一谈。 夜色已深。 聊了一会儿,三哥回来接走了三嫂。 据三哥说。 丝袜又卖出去四十多条,头花儿卖的也不错,门小美还别出心裁,搞起了小小的批发生意。 她见周围摊贩们都眼巴巴的看着。 便用零售价格批发出去三百多个头花儿。 “小美挺狠。” 三哥临走时称赞着,“这女娃不简单,敢喊敢卖敢忽悠,是个卖货的好把式,我比不上她。” 小美为了给弟弟赚足上大学的学费,根本不怕什么丢脸不丢脸的。 三哥观察一下午。 整个国贸大厦附近摊位。 当属门小美的喊声最大,热情最高,拼劲最足。 不难理解。 她现在对弟弟和自己的未来都有了希望。 心中自然充满力量。 送走三哥。 余天回到房中躺下。 李婉柔睡不着。 心事很多。 不止是对卖资料的未来考虑。 她心里也更担心后天的婚礼。 余天这次要做的事儿可不小。 她担心这件事到底能不能成。 “余天” 李婉柔拉住他的手,轻声发问,“这件事要是不成的话,林慧如肯定会笑话我。我一点都不在意她笑话我,所以我希望你到时候别发脾气好吗?” “不会的。” 余天成竹在胸,认真的说,“媳妇儿,如果我连他们都搞不定的话,我也没必要混下去了。” 安慰两句。 他拿起下午买的两本时装杂志。 躺在床上。 一页一页的翻看。 看着看着。 他嘿嘿的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我也看看。” 李婉柔拿起另一本,一边翻看一边说,“这里都是服装的介绍,又没有笑话。” “哈哈。” 余天放下书本,双手垫在脑后,看着棚顶,“媳妇儿,我在想一个问题,一个有趣儿的问题,你想不想了解了解?” “说呗。” 李婉柔也放下杂志,侧身躺着,盯着余天的脸庞。 “来。” 余天勾勾手指,“亲一口,然后我就告诉你。我保证,这件事你肯定会觉得有趣儿。” 两人还没到无比亲热的地步。 余天是为了让感情继续升温。 有时。 想让感情的纽带紧紧相连,还真离不开肉体的紧密相接。 柏拉图般的情感。 并不适合普通人。 “好” 李婉柔也有些感觉。 寂静夜中的昏黄灯光,总会暗暗的催生情愫。 她缓缓起身,到小床边。 落座。 俯身。 轻吻。 热烈。 缠绵一阵。 两人分开。 余天这才心满意足的指着杂志封面说,“媳妇儿,你看,这是年初的期刊,封面上的女人穿着的白裙子你熟悉吧?” 封面上是电影明星龚雪。 在80年代上映的电影‘好事多磨’中,担任女主角。 封面中的她穿着一套靓丽的白裙子。 这条裙子。 也在杂志出版没多久后,便成了不少女人追捧的服饰。 “我记得。” 李婉柔思索一阵,“百货大楼有卖这种裙子的,价格不菲,好像要40多块呢。不过让我看这个干嘛,难道你还想做裙子吗?” 肯定不是做裙子。 余天想的是。 反过来推销。 既然电影演员穿什么就能火什么。 那何不自己创造潮流,让她们穿上自己订制的服装,出现在杂志封面上呢? 血疑这部电视剧,肯定会带动幸子衫的火爆。 这不是个例。 未来两年后。 还有一部叫‘今年流行红裙子’的电影,更是带动了一大批追逐购买红裙子的弄潮儿。 时代就是这样。 要么随波逐流,要么创造潮流。 “不做裙子。” 余天仔细想想,又说,“我准备,等这次赚了钱后,自己订制一批服装,再去找电影明星,让他们帮我拍摄封面,然后花些钱,送到杂志社去,刊登个封面。” 80年代。 国内没什么所谓的时尚圈潮流圈。 大家对潮流的理解。 多是在报纸杂志或者电视上追逐寻找。 商家也一样。 他们比普通人更敏锐一些。 觉得什么衣服款式能火。 便会制作什么出来售卖。 “我懂了。” 李婉柔蕙质兰心,马上反应过来。 她一拍余天的脑门,俏皮的说,“你是想打广告吧?是不是广告?” 广告不是什么新鲜东西。 不过李婉柔的理解。 和余天还有些不同。 “不全是” 余天摇头,“但也差不多。总之,我要做的事儿,肯定可以花最少的钱,谋取最大的利益。” 时代不同。 80年代。 明星的演出费也就三百五百。 超过一千,都能算得上极高的片酬了。 演员们也很淳朴。 根本不懂得用名气来变现。 不像现在。 垃圾流量明星一抓一大把,什么阿猫阿狗,只要在资本流量的加持下,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甚至逃税一次的金额,就足够普通老百姓赚上几千上万年的。 而演技嘛。 不提也罢。 “什么时候准备,我也想一起去看看演员。” 李婉柔觉得挺有趣。 能和电影演员见上一面,确实挺好玩的。 “年底吧。” 余天算了算时间,“也可能提前一些,具体时间我还没定好。因为这需要不少钱,没有个五万八万的,起不了多大风浪。” 李婉柔记在心间,闭上眼睛幻想以后的日子。 渐渐地。 她困了。 挪了挪身钻进余天的怀抱中。 “睡吧” 余天还是没有睡意,轻轻拍着她,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等卖完幸子衫,咱们去把车买了。到时我带着你,风风光光的回家去。”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起床时,李婉柔已经去院子中忙活资料的事儿去了。 余天洗了把脸,准备出门。 丝袜的销售不能耽误。 他要赶在和纺织三厂厂长苟爱民签订协议前,凑够百分之十五的预付款才行。 不过在去小楼之前,他打算去县城附近逛逛,帮李婉柔研究研究她自己的小事业。 毕竟李婉柔再有心气儿,也是个女人。 他余天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第126章 印刷方法 虽说明天就是参加范大华婚宴的日子,但余天却一点也不紧张。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紧张又有什么用呢? 凑巧今天没什么事儿。 他决定去县城逛逛,看看哪里能印刷卷子。 可惜。 逛了一圈。 他也没找到能复印的地方。 无奈之下。 他先回了小楼。 帮着门小美把丝袜装好,又视察了一圈女工工作后,他才歇了一会儿,和张文祥聊天。 “张叔。” 两人在门口,他给张文祥点了根烟,“你知不知道哪儿能复印?我在街上逛了一圈,到处都没有。” “复印?” 张文祥深吸一口,吐出烟雾,“街上可没有,你得去印刷厂才行。” 80年代,复印机可不是哪儿哪儿都有。 想要大批量的复印,只得去印刷厂。 但这并不是花钱就能办得了的。 要想让印刷厂接下单子,还得拿出介绍信才行。 余天记住。 转移话题。 他指着新赶制出来的丝袜说,“张叔,今天染染色吧,黑色的肉色的一半一半,等她们下午下了班,让她们穿出去试试效果。” 张文祥一听,高兴坏了。 他这两天可真没少期待。 一听到穿黑丝。 他忙不迭的拍着胸脯保证,“行,这我可得好好弄弄。你放心,我会让她们先穿上,再由我亲手检查,亲眼细看。但凡有一点儿不好的地方,我都返工重来。” “看看行” 余天微皱眉头提醒,“亲手检查还是算了吧。” 他可担心张文祥吓坏女工。 万一她们受不了骚扰,再来个集体罢工可咋办。 开了两句玩笑。 张文祥忽然又想起什么。 “诶?” 他说,“你要复印什么啊?是不是又有赚钱的机会了?要是有的话,可得带上我一份!我跟你说,我发现了,跟你这小子混,能有出息!有啥好事,你可得想着我才行。” “哈哈。” 余天笑了两声,“张叔,也行。你要是有这个意思的话,现在就跟我走。咱们从今天开始就跑市场,好好研究研究路数。” 余天是故意这么说的。 他知道张文祥只想投机。 让他出去跑市场? 他才不愿意离开这香艳的小楼呢。 有这么多穿着丝袜的女工在这儿,他每天是看也看不够,睡也睡不着,做了梦,梦里都是一双双美腿,可把他的心牢牢勾在这儿了。 他赶紧摆摆手。 表示这事儿还是算了。 不过提到介绍信。 他又想起一个人来。 “对了。” 他摸着下巴,略加思索,“我记得你师父好像认识印刷厂的人,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叫什么来着好像姓刘啊,你去问问你师父,兴许不用介绍信,也能搭上关系。” 这正是余天想要的结果。 他和李婉柔都是个人,没有单位。 没介绍信的话。 到印刷厂,还真搞不定。 得知消息后,他直奔煤矿厂。 好久没见林长水,老头儿也挺激动。 两人先是聊了一阵。 林长水又找来方桌,放在后院,弄些酒菜。 吃着喝着,过了一会儿,余天才提起正事。 “师父。” 他给林长水夹了口菜,笑着问,“我听说你在印刷厂还有熟人是吗?” “嘿!” 林长水一听,假意嗔怒,拿筷子指着余天的鼻子说,“你这个小子,又是从哪儿听说的?你不是想把我的人全都用个遍吧?” 他猜也猜得出来是张文祥告诉的。 三言两语。 他交代出自己熟人的来历。 印刷厂的办公室主任刘永福,算的上林长水的‘好大哥’。 当初要不是有刘永福指引林长水去当兵。 那林长水至今肯定还是个泥腿子,根本不可能在煤矿厂上班。 只是这个刘永福为人极为认真。 从来不走后门。 林长水一再信誓旦旦的保证。 说自打他认识刘永福以来,还从没见他多贪多占过一分钱。 “也就是说,托你的关系,肯定是说不通了” 余天听罢,皱着眉问。 “嗯。” 林长水笑笑,“在他那儿,什么事儿都要严格按照程序走,一般人想要说服他,还真没那么容易。不过你别担心,等过一段时间,我看看厂子里有没有机会啥的,再给你想想办法。” 林长水可没权利开介绍信。 这事儿要上升到煤矿厂的管理层。 他说的想办法,不知道要等多久。 余天摇头拒绝,不再麻烦这个可爱的老头儿。 起身告别。 他买了一些便宜的水果,直接前往印刷厂。 既然刘永福是个认真的人,那余天也决定认真一会,好好的,认认真真的和他谈谈大事。 通过门卫,到了办公楼。 在二楼办公室门口,稍作调整,余天敲响房门。 咚咚咚。 “请进!” 门内很快传来答复,透着一股威严。 “刘叔,您好。” 余天推门进入,打了招呼。 但见这不到十平的小办公桌内,一个五十多岁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正端坐在办公桌后。 “你是” 刘永福眉头微皱,国字脸上两道浓眉凑在一起。 “我叫余天。” 余天落坐,放下水果,解释着,“林长水是我师父,我正巧有事儿来找您,他知道了,托我带些水果来。” 水果不值钱,和行贿根本搭不上边。 又有熟人的关系。 话儿总归是要好说一些。 刘永福眉头舒展,先和余天简单聊了两句过往,方才微笑着直奔主题。 “说吧。” 他依然端坐在椅子上,“这次来,除了替你师父看看我,还有什么事儿?” “嗯。” 余天也正襟危坐,“还有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我希望刘叔您能鼎力相助。” 利国利民? 这帽子扣的比天还大。 他刘永福只是个办公室主任。 听见这四个字,他不由得再次紧皱眉头,两条浓眉几乎拧在一起。 “你再说一遍?” 他好似没听清一样。 “利国利民。” 余天字正腔圆,认认真真的说,“我这件事,往大了说,真是利国利民,尤为重要的是,这件事还关系着我国未来几十年的发展进程,百姓民生,乃至科研教育。” “说人话!” 刘永福越听越迷糊。 见余天半天不入正题,他一拍桌子,有些愠怒。 第127章 破涕为笑 “说人话!” 刘永福越听越迷糊。 听了半天,他一拍桌子打断余天,脸色愠怒。 “好。” 余天也不恼,解释着,“刘叔,是这样,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印制一些卷子,数量不会小。但你也清楚,我作为个人,根本没有单位给我开介绍信” “卷子?” 刘永福若有所思,“你给我好好说说,什么卷子?” “试卷。” 余天认真地说,“刘叔,我手里有一套从外省弄来的试题卷子,各科都有,都是外省的高考状元做过的试题,含金量可高着呢。” “含金量?这和利国利民有啥关系?” 刘永福向后靠仰,抱着肩膀。 在他看来。 印卷子就是卖钱用的。 怎么着,也不该和利国利民扯上关系。 “刘叔!” 余天站起来,一脸认真,正色道,“你糊涂!大学生是国家未来的希望,这一点你应该清楚吧?可你想想,咱们双阳县城,每年能考上大学的又有几个?你不信我说的话没问题,可你不能忘了主席他老人家啊!你还记得吗?他老人家说过,做好科学教育,才能拥有未来。我们怎么能忽视学生的教育呢?” 这帽子扣的。 比刚才还要大。 但是听起来又很有道理。 刘永福被忽悠得云里雾里。 余天见状。 趁机又加了把火。 “刘叔。” 他落座,语气缓了不少,“再者说,现在下海的人多了去了。改革开放,计划经济,咱们的思想,也应该活络些才是。搞些额外经济,给厂子都增加些收入。我印刷卷子让学生去做又是做正事,你想想,何乐而不为呢?” 一席话出口。 刘永福被彻底征服了。 他想找理由反驳。 可他怎么反驳? 无论是语录里说过的话,还是改革开放计划经济的当下潮流,他都‘无力抵抗’。 余天见他表情变了。 便直接放出大招。 “一倍的价格。” 他说,“刘叔,我不让你为难。到时候复印卷子,我给你一倍的价儿,保证你说到哪儿去,也不理亏。” 复印一张的价格是一分五。 一倍就是三分钱。 这对于厂子来说,会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但对余天来说,甚至不及他想要指导李婉柔卖出卷子价格的十分之一。 “” 刘永福长出一口气。 厂子里最近效益确实不好,不少员工怨声载道,闹了不少事。 想了想厂里的状态,又琢磨琢磨余天的话。 他一拍桌子,郑重的说,“行!那就这么定了!利国利民,这是好事儿!” 想要办事情。 总要找个合理的理由。 同样的事儿。 换个说法,人的接受程度自然不一样。 办完了媳妇儿的事儿。 余天客气告别,起身离开。 时值中午。 他打算再去省城一趟,看看门小美卖货的情况。 丝袜在省城这条销路也是很重要的。 要是门小美卖的不好,余天考虑着要不要让女工们集体到省城来一波走秀。 一小时后。 余天到了国贸大厦附近。 远远看去。 门小美的小摊位前围着不少人,密密麻麻。 生意这么好吗? 余天推着车带着笑脸儿走近。 可到了近前,他才发现,这哪儿是生意好?这是出了事儿了! 小摊位上,不少丝袜还没卖出。 门小美站在人群中,眉头紧皱,成了川字,拳头还紧紧握着。 细看。 她眼角有一丝红润,眼眶水汪汪的。 而她面前的地上。 则躺着一个穿着不错的女人,年龄也就二十五岁的样子。 “小美?” 余天挤进人群,紧忙先护住小美,“别怕,怎么了,和我说。” “她” 门小美指着地上躺着正龇牙咧嘴的女人,咬牙说,“她欺负我,她欺负人,她想低价买走我的货!” 余天让小美站到一旁。 又走到女人身边,把她拉起来。 这女人倒是没受什么伤。 就是刚才被推倒了而已。 “怎么回事?” 余天眉头深皱,低声问她。 “哼” 女人掸了掸身上的灰,“你们是一伙的吧,等着,以后别让我找到机会,一旦有那么一天,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她说完就走了。 余天现在是云里雾里的。 倒是有不少摊贩认识这个女人。 她走后,他们连连摇头。 “唉,得罪谁不好,偏要得罪赵家人。” “小姑娘脾气太倔,她想要低价买,就卖她呗,少赚点无所谓,得罪了人,官私两面,可都是你惹不起的。” “散了散了” 摊贩们或悲或喜的离去。 余天这才起问门小美经过。 经过询问,他得知。 原来刚才那女人叫赵玉兰,在国贸大厦里面开了家服装店。 她是看门小美这两天生意很好,卖丝袜赚的钱不少,便想用超低价格都收购过去,自己售卖。 按理说。 一个在大厦开店的,怎么敢有这样的勇气? 但她这么做,确实是有底气的。 她自己虽只是个买卖人。 可她的家里,不少亲戚,都在省城各个管理单位,担任着一些有实权的职务。 虽说没有大官。 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得罪了她或者她们家人。 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除非离开省城,不在这儿生活。 不然。 保不齐哪天就要撞在人家的枪口上。 “天哥” 门小美的眼泪就在眼眶打转,她很自责,“我错了,我不该推她” “没事。” 余天摸了摸小美的短发,“该卖卖你的,该赚赚你的钱,天塌下来,有你天哥我顶着。你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赚足你弟的学费,改善你家的生活,懂了吗?” “嗯” 门小美再也忍不住,眼泪儿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一个小姑娘,自己在省城闯荡多年,还从未受过除了家人以外的这种关心。 “别哭。” 余天安慰她,“我之前不是说了吗,等过段时间呀,咱有了钱,就在这楼下买它两三间门面房。到时候,你把生意好好做做,赚大钱,还不是要气死她?” “那” 门小美抬眼看向大厦楼下。 能遮挡风雨的商铺,可要比外面的小摊儿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那什么时候能实现?” 她带着无限的希望问。 “快了。” 余天温柔的笑着,“等你长发及肩,变回漂亮女孩儿的时候,就是咱们合作开店的日子。” 一番话,说的门小美破涕为笑。 她又有了希望,继续摆摊售卖。 余天陪到晚上,女人没再来。 直到夜幕降临,两人才回到县城。 今天的销量比昨天还要好,经过门小美的介绍,不少外资厂女工对黑色丝袜也有兴趣,让她明天再带一些过去。 算了算账。 扣除利润后,今天总共收入472块五毛钱。 如此一来。 再用不上几天,便能凑齐纺织三厂的首付款。 离开小楼时。 他把这几天的事儿都交代给余爽。 明天中午就要参加范大华的婚礼,今晚得好好理个发,洗个澡,准备充分才行。 第128章 同学会 穿新衣,换新颜。 翌日一早。 余天一家三口整装齐备,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衣服。 余天穿的还是上次买的那套。 小皮鞋擦得锃亮。 他还特地弄了点发油。 头发向后梳着,看起来派头十足,妥妥的老板模样。 李婉柔身着红色长裙。 初晨的阳光下,她像是一只娇艳透红的玫瑰花,白色肌肤娇嫩可滴,秀发披肩,温婉动人。 豆豆更是可爱。 一身蓝白相间竖条短袖,衬托着他的小脸儿越显胖乎。 若不是站在这小院中。 人们一定会以为这一家三口是来自某个大家族的高贵成员。 “上车!” 余天跨上自行车,把豆豆放在横梁上,让李婉柔坐上后座。 “出发喽!吃好吃的去!” 豆豆心里就惦记着吃的,上次在黄河饭店,他还没吃全面,今天余天答应他,肯定让他吃个滚瓜肚圆。 李婉柔坐上后座,搂着余天的腰。 一家人刚要出发。 邻居王春霞听见声音,从院里走了出来。 “这是” 她眉头皱着,细细打量三人好几眼,“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啥去?” 这般风光,她最不愿看到。 她以为。 余天这一家,是不是又发了什么横财。不然的话,怎么都穿的这么新鲜靓丽。 不过在听到李婉柔说去省城参加婚礼后,她的笑脸又浮现出来。 她似笑非笑,吐出瓜子皮,“呸,参加婚礼啊?那快去吧,去晚了该搂不到席了。对了,我们家小光再过几天也要办席,余天,你之前答应好的多给礼金,可不能说话不算数!你卖袜子赚了那么多,又买楼又做买卖的,可不能小家子气。” 好家伙。 话一出口,余天便知道肯定又是孙恒超说了什么。 无所谓了。 都是光明正大赚来的钱,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 余天咧嘴笑笑,点头答应一声,蹬着车子出发。 小楼那边有余爽照看着,他今天就不打算去了。 县城不大。 去省城的话,从哪边绕到国道都不算远。 既然没去小楼。 余天就选了另一条稍微好走的路。 这条路。 恰巧路过蝶恋花舞厅。 路过时。 余天忽然发现,在舞厅旁边的小旅馆门口树下,正有一个年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跪在地上。 他的面前,还站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满脸的愤怒。 “看。” 他悄悄停下车,示意李婉柔看去。 “呀” 李婉柔看得清楚,跪在地上的男人,正是赵铁柱。 此时。 这个堂堂的大队长,正板板正正的跪在女人面前,低着头,双手拄着膝盖。 仔细听去。 女人还在破口大骂,话语粗鄙不堪。 “老骗子!” 她指着赵铁柱的鼻子,一口啐在他的脸上,“呸!没钱了还出来找女人,你真是色胆包天!你这个老屁股,欺骗女人的感情,我白白陪你睡了三天三夜,你赶紧给我拿钱来!” “春花儿” 赵铁柱擦了把脸,苦着脸说,“我有钱,有钱,等白天我卖了黄鳝,就有钱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吗,过两天等收了礼金,我就带你远走高飞!你不是爱我的吗,怎么老是钱钱钱的,你你这么做,让哥哥我心里多难受啊!” 说话时他依然跪着。 似乎没有女人的命令,坚决不敢起身一样。 “走吧走吧” 李婉柔不愿多看,“老赵家的事儿啊,现在太乱,咱们别看了,免得赵叔难堪。” “红颜祸水。” 余天绕到一旁小胡同,边骑边说,“看到没,媳妇儿,女人这东西,有时候比赌博还可怕!黄赌毒是真的危害巨大,一个也不能沾,其实我还挺佩服我表哥的,他就是情场浪子,玩玩罢了,人家不付出感情。” 王东岳和赵铁柱不一样。 他就是纯玩。 喜欢的是肉体。 绝不付出感情。 赵铁柱不同。 他的情感,被‘封印’了十几二十年。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 如今条件好了,他的心越来越活,这老房子烧起来,火更旺,势头更足。 虽说赵铁柱一家三口各有千秋。 但余天和李婉柔并没有兴趣继续讨论他们的事儿。 说白了。 他们家都奔着破鞋的方向努力。 一家子破鞋。 有什么可说的? 一路欢笑。 两人讨论最多的还是婚宴的事儿。 只不过。 余天的笑是发自内心。 李婉柔却是附和,她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担心。 虽是婚宴。 可对她来说,更像是一次聚会。 林慧茹曾说过。 这次来参加婚礼的,还有不少她曾经的同学。 同学宴在哪个年代都差不多。 攀比之风,永远盛行。 “钱够了吗?” 在路上,李婉柔还担心着纺织三厂预付款的问题。 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碌着弄试卷,也没太想着钱款。 “够了。” 余天算了算,又说,“再卖上两天丝袜和头花儿,钱就能凑齐了。媳妇儿,你不用担心,我做的事虽然有些冒险,但我有十足的把握。而且你可以永远记住一点,咱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发财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无论是前世还是后世,余天一直都秉承着一句话,叫,胆小不得将军做。 中规中矩的发展,速度太慢。 仔细想想。 凡是能发大财的人。 哪个不是投机取巧? 从没见过老老实实种一辈子地,上一辈子班,就能实现财务自由的。 谁要是相信了那些所谓的心灵鸡汤,那这一辈子,恐怕只能活在梦里,永远醒不来。 很快到了黄河饭店。 余天也不避讳,直接把自行车停在门口。 此时。 还不到中午。 范大华和林慧茹还没过来,只有两三个亲属,帮着接待。 余天问了两句。 果然如他所料。 范大华和林慧茹正是举办了两场婚礼。 一场是在林慧茹的老家临县。 另一场。 就是在这黄河饭店。 而且。 听说这次请来的人,除了余天和李婉柔以外,其他的都是他们认为小有成就的人。 有作坊的老板。 有工厂的小领导,等等。 总而言之。 只有余天一家是泥腿子。 “呦!” 未等进门,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婉柔!婉柔?是你吗?好久不见!” 转头看去。 三四个穿着讲究,和李婉柔年纪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正一起朝这边走来。 第129章 盯着腿看 余天夫妻俩正在门口闲聊的时候,三四个和李婉柔差不多年岁的人也从远处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瘦猴模样的年轻人,眼尖得很。 离老远,他便用力挥手,和李婉柔打起了招呼,“婉柔!婉柔?是你吗?好久不见!” 话音传来,李婉柔侧头看去。 仔细看了两眼,她便立刻发出惊喜的喊声。 “瘦猴!” 她领着豆豆,拉着余天一起迎上前,“真是你!这么多年,你还这么瘦,一点儿也没胖。” 瘦猴人如其名。 真的和麻杆一样。 一身的确良。 说明他的日子过得不错。 热络一阵。 李婉柔给余天简单介绍一番。 除瘦猴外,剩下的两个男人,一个叫庞泉,另一个叫张旺。 庞泉是个胖子,大腹便便,夹着小包,叼着烟卷,说话总是先笑,一笑起来,脸上便堆起不少褶子。 张旺是个聒噪的人,普通人的长相和身材。就是这张嘴,没完没了说个不停,什么话儿,不管他懂不懂,反正都能插得进来。 “我说婉柔。” 聊了一会儿,张旺看向余天,“这就是你老公吧,人挺精神,做什么工作的?” “嗯” 李婉柔拉住余天的手,介绍着,“他呀,没什么正经活计,每天乱跑,做点小买卖养活我们娘俩。” 李婉柔在这帮同学里结婚算是早的。 生娃也早。 她的同学们,大部分都没有结婚,有小孩子的就更少了。 “你好。” 张旺和余天礼貌式地握了握手。 松开后,他的眼神瞟向庞泉,揶揄说,“老庞,你说你当初追婉柔追得多用力,可惜了了,人家现在孩子都有了,你可是再也没机会了。” “哈哈” 庞泉的目光一直盯着余天。 听张旺说完,他讪笑两声,转目光看向李婉柔,认真地问,“你现在过得好吗,我打听过你的消息,听说你还在村子里住?” 这句话。 既有关心,也有试探。 他对李婉柔一直念念不忘。 这次来参加婚礼,还是特地从外地赶回来的。 话落。 没等李婉柔回答,他又紧着从小包里掏出一张精致的名片。 他把名片塞到李婉柔的手中,郑重其事地说,“我在京城,带人包工干一些工地的活计,日子还算过得去。以后要是去京城的话,可以按地址去找我,我好好招待招待你。” 80年代。 有名片的人还真不多。 名片出手。 代表着人的身份。 他把名片塞到李婉柔的手里后,才转头看向余天。 脸色也从刚才的真挚转变成假笑,伸出手握了握,客气地问,“余老板,你在哪儿发财,有没有名片,可以交流一下嘛。” 余天可没有这些东西。 虽说前世的他,每张名片都是纯金制作,得到他名片的人,都受宠若惊一般。 可现在。 他才努力了一个月,一切还没走上正轨,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这些。 “没。” 他也客气地笑笑,“不过以后会有的,以后兴许我们还会有交集。”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 庞泉自觉在身份上已经赢了余天一筹。 他刚想转移话锋,再问问李婉柔的近况。 哪知道。 李婉柔却把刚收到的名片递给了余天,温柔地看着他,轻声说,“你留着吧,以后有机会咱们一起去京城,我老同学会好好招待咱们的。” 这番举动。 让庞泉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 他是希望李婉柔能把这张名片珍藏起来的。 可她却当这名片随随便便递给了余天。 这在庞泉眼中看来,自己的名片,实际和废纸没什么区别。 “啊” 他很快反应过来,“对对对,以后一起去,你们夫妻带着孩子一起去,我会好好招待的!” 他不愿再多说。 深吸一口气,用惋惜的眼神儿看了一眼李婉柔,随即呼唤瘦猴和张旺上楼去等着。 “诶呀!” 临进门时,张旺还特地凑到李婉柔身边说,“婉柔,你咋还不明白老庞的心意呢?他这么多年,虽然离了两次婚,可他对你却是一直念念不忘呢!” 也只有他这种聒噪的情商低的人,才能当着人家夫妻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当然。 也不难理解。 他们都是同学,肯定也在林慧茹的口中,或多或少听说过李婉柔的家境情况。 余天算是什么? 就是个农村人。 就算是他今天穿得油光水滑,可在他们眼中,他依然是个金玉其外的‘泥腿子’。 而庞泉就不一样了。 又有名片,又带手表,标准的小老板。 三人上了楼后。 不多时。 又有六七个李婉柔的老同学,陆陆续续到了酒店。 无一例外。 他们都是有一些身份的人。 李婉柔的同学不少,起码三十多人。 可林慧茹只挑混得好的找,李婉柔是唯一的例外。 “婉柔,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这是你老公?他对你好吗?” “你家孩子都这么大啦,看起来还挺胖乎,他爸爸平时不打他吧?” “咱们一起上楼吧,再过一会儿慧茹和大华就要来了,听说她还特别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呢,神神秘秘的。” 同学们热情地打着招呼。 还不时打听李婉柔的近况。 甚至有几个好信儿的女生,还把李婉柔拉到一旁,询问最近有没有遭受过暴力。 余天在一旁听得清楚。 心里百感交集。 他不怪这些为李婉柔考虑的同学。 毕竟以前的自己,确实禽兽不如。 一起上了楼,同学们坐在一桌。 几个男同学互相交谈着自己的近况,谈论工作和生意,以及国家大事。 女同学们。 则是互相讨论着有什么时髦的衣服,有哪些好看的书籍或者电影。 “看,这是我今早在国贸大厦买的丝袜,黑色的,漂亮吧?” 一个身材妖娆的女同学站起身,转了一圈,给旁人展示,“这是港货,10块钱,价格挺合理的,你们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去买一条,质量还不错呢。” 这丝袜到底是不是港货余天最清楚。 国贸大厦附近,只有门小美在卖丝袜,这肯定是在那儿买来的。 看来李婉柔的这个女同学,应该就是外资厂的女工。 黑丝做得确实不错。 染色均匀。 女同学转圈的同时,余天不由得盯着她的腿,仔细看个不停。 他心中暗叹。 张文祥还真有点儿本事。 正高兴时。 忽听得对面有人猛地砸了一下桌子。 巨响声。 把在座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但见。 此时庞泉正怒目横眉,用愤怒的眼神盯着余天。 “哥们。” 他用略带不屑的语气说,“不太对劲吧你?老婆在身边,你还盯着别的女人腿看个不停,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第130章 新郎官来了 “喂!” 庞泉用略带不屑的语气提醒余天,“老兄,媳妇还在旁边坐着呢,你一直盯着我们其他女同学的腿看,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哈哈哈哈!” 说完之后,马上发出大笑声。 因为他自知。 自己和李婉柔只不过是老同学的关系而已。 两人从未有过任何情感上的关联。 自然不好插手人家夫妻之间的事。 不过揶揄的话,他还是要说的。 不说他心里不舒服。 话音刚落。 大家的目光也齐齐看向余天。 想看看他到底该如何化解这份尴尬。 还没等余天说话,李婉柔率先发言。 “老庞。” 她一边在桌底拉着余天的手,一边解释着,“我老公是在看袜子的材质和做工,他是正经人,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好色。再说了,说起好色,谁能比得过你。我还记得上学时,你还在女厕所被老师抓过呢。” 一句玩笑。 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李婉柔这属于绵里藏针。 既回怼了庞泉。 又让他无法生气,无法反驳。 “哈哈哈!” 李婉柔话音刚落,张旺来了兴致。 他大笑两声,张牙舞爪眉飞色舞地说起庞泉曾经的往事。 “我记得!” 他站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绘声绘色地大声说,“当初啊,老庞确实钻过女厕所,他说是羽毛球落进去了!那回可真是太热闹了,我们在操场上眼看着不少女同学被吓得花容失色,从厕所哇哇地往出跑!诶呀妈呀,我还记得那谁来着,那个忘了忘了,裤子都没提上,露着半拉屁股就跑出来了,可把我们笑坏了!” 张旺说话有个特点。 嗓门极大。 说到兴致高时,他的动作表情更加丰富。 一番校园往事出口。 逗得其他同学纷纷大笑。 庞泉也附和着笑。 可心里却是十分窝火。 他这次特地从外地回来,除了想看看李婉柔的转变以及想和范大华谈谈事儿以外,还想在气势上压过余天一头。 毕竟自己曾经追求李婉柔没成功。 而现在事业有所小成,怎么着也该显摆显摆才行。 他有些期盼李婉柔会后悔当初没选择自己。 甚至还想着,李婉柔会拿他和余天做对比。 要是这样的话,他认为,没准儿还真能和李婉柔产生出点儿什么别样的情愫来。 总而言之。 他的情绪很复杂。 但这一切。 都是他一厢情愿, “哈哈” 庞泉附和着笑了两声,又开始发难,揪着余天盯着人腿看这件事不放手。 他示意张旺安静,点了根烟。 吐出烟雾后,他拿烟的那只手放在桌上,手指轻敲桌面,用开玩笑的语气继续问余天,“看材质什么的,也解释得通,没毛病。不过我听慧如说,你们家不是还在村子里住吗,怎么,难道你也想下海,搞搞经济吗?” 一句话。 直接拉低余天的身份。 村里住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就是穷呗。 其他同学也都听林慧如‘介绍’过李婉柔家里的状况。 听着庞泉的话,再看她们一家的穿着打扮。 这让他们一度认为。 李婉柔一家这次来参加婚礼,还真是打肿脸充胖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有在做。” 余天直接回答庞泉。 他指着穿着丝袜的女同学,面带微笑,语气平淡对庞泉说,“这位美女同学穿的丝袜,就是我的小厂子做出来的,我刚才确实是在看它的质量如何。” “什么?” 话一出口,庞泉一下怔住,反应了几秒钟,他皱着眉问,“你是说,她穿的丝袜是你们家做的,不是港货?” 这怎么可能? 制作丝袜需要的东西太多了,可不是手工编织就能生产出来的。 余天家住在农村。 要说编筐编篓,倒是符合他的身份。 可他庞泉再不懂行,也知道制作丝袜需要很多设备和人工,乃至场地等等。 这 林慧如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止是他惊讶。 其他同学也都投来不可置信的目光。 张旺一下跑到余天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一脸奉承,“真的啊?我说嘛,普通农人咋能穿得像你这么溜光水滑,原来你还真是个小老板呢,牛逼啊!” “谢谢。” 余天客气拿开他的手,迅速瞄了一眼庞泉,又看向穿丝袜的女同学,“你穿着感觉怎么样?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和婉柔说。我们家的经济大权都是婉柔管着呢,你们又是老同学,让她送你几条丝袜,不是啥问题。” 话语中的意思。 就是要反压庞泉一头。 而且这还掺杂着激将法,引诱着庞泉上钩。 果不其然。 庞泉的面子上真有点儿挂不住了。 未待女同学开口,他大手一举,对余天说,“送啥送,你们做个小买卖也不容易,一月也就赚个十几张大团结。我呢,在京城混得虽然一般,但条件放在春城,可比你们都要强上不少。这样吧,既然你提到送丝袜了,那我也不能干看着,你的摊子在哪儿,那谁,张旺,我给你拿钱,你过去买回来二十条,照顾照顾婉柔家的生意去。” 话落。 他拿起桌上的小包,高举另一只手亮了亮手表之后,方才探手进去,抽出二十张大团结来。 张旺立刻接过。 问清地址,和女同学们开了两句玩笑后,转身买丝袜去了。 这看起来是庞泉在显示自己的大度。 但实际上。 他还有更深层的想法。 他想看看余天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不信。 余天这个标准的泥腿子,住在村里的农人,也能有钱开个小厂? 张旺去买丝袜的空档。 桌上又恢复了欢声笑语。 庞泉不再搭理余天。 他不时站起身,到窗口看向楼下。 “你真坏” 李婉柔在余天耳边低声说,“你就是在激他,好增加咱家的销量是不?” “嗯” 余天看了一眼庞泉,低声回复,“这小子,这次应该不光是为了参加婚礼,肯定还有事儿想求范大华。” “为什么这么说?” 李婉柔小声问。 “你看。” 余天瞟向他,“他一直在窗口来回踱步,皱着眉头。我估摸着,他这是准备着说辞呢,指不定还在打什么主意。” 又过了一会儿。 张旺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二十条丝袜,到了桌前,给女同学们分发下去。 “嘿!” 他一边发一边说,“老庞,我打听清楚了,那摊子还真是婉柔家的!生意不错,我要是去得再晚一点,兴许都凑不上这二十条。” “发吧,发吧。” 庞泉强作笑脸说,“不就是钱嘛,钱咱有的是,这是给咱们同学的见面礼!” 死要面子活受罪。 说的就是这种人。 二十张大团结,对谁来说都不少。 他心里也偷偷地疼着呢。 女同学们自然是高兴。 纷纷夸赞着庞泉大度。 尤其是李婉柔的情况被证实后,她们的态度比刚才热络了不少。 “婉柔。” 其中一个女同学抱过豆豆,“你家孩子真胖乎,咋养得这么好呢,有机会咱们得多聚聚,好好给我们讲讲育儿经呢。” “是啊婉柔。” 另一个女同学也凑到近前,“你们家那个小厂子还招人不?缺个管理啥的,我倒是能胜任。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再支个摊子,我帮你们卖货也行啊!” 人就是这样。 趋利避害。 对自己有利的事儿,便会想着能不能沾点便宜。 李婉柔温柔如水。 和她们亲热地聊着。 不多时。 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 张旺听得真切。 看向窗外,他大喊一声,“来了!新郎官和新娘子来了!” 第131章 演员到位? 范大华和林慧如是开着小车来的。 车是借的。 范大华虽然办起了厂子。 可最近的生意却不太好。 喇叭响起。 张旺呜嗷一声,率先下去迎接。 李婉柔也和同学们一起跟在后面下了楼。 余天没有下去。 他在等人。 他之前和蛤蟆约定好的。 今天要在黄河饭店演一出戏。 不过。 按照约定来讲。 蛤蟆和他带的人应该早到了才对。 因为之前定的是十点。 可现在。 墙上的钟表已经显示着十点三十分,人还没来。 这让余天心里发急。 他原本是让蛤蟆带着两个人,装成外省制衣厂的人,当着范大华的面,跟余天谈生意,勾引他上钩。 这人要是不来。 戏也没法演下去。 “蛤蟆” 他盯着窗户口,暗自思量,“你小子不会在这最紧要的关头给我掉链子吧” 想着的时候。 楼下也传来了脚步声。 一群人。 簇拥着范大华和林慧如走上楼梯。 毫无疑问。 他们两人是今天最闪亮的‘明星’,大受欢迎。 不止是因为新郎新娘的身份。 更是由于他们的财力也远在其他的人之上。 庞泉和张旺围在范大华左右。 笑脸不断。 边上楼梯边不停地说着热乎话。 范大华哼哼哈哈地答应着,搂着林慧如,趾高气扬走到大厅中。 “坐坐坐!” 他一摆手,示意大家赶紧落座。 待人坐下。 余天这才仔细打量过去。 但见。 范大华年龄大概在三十多岁。 他长得算是周正,浓眉大眼,还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不知道是真的近视还是装作有学问。 他穿着一身浅灰色西服。 手腕上带着一块进口手表。 而坐在他旁边的林慧如,则穿着一身紧身红装,头发盘起,上面还有一朵红色的小花儿。 两人落座。 很快便和周围的同学朋友们热络地聊了起来。 一片欢畅。 人们如众星拱月般,纷纷恭维着。 “大华!慧如能嫁给你这样的男人,也算是众望所归了!咱们慧如长得多美多俊,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她!” “慧如啊,你有机会可得给大华吹吹耳旁风!有啥好事的话,千万别忘了咱们这群同学!” “范老板,恭喜恭喜!我那小作坊平时没少受您照顾,这小小红包不成敬意,您收着,老弟在这儿祝您新婚快乐!” 拜年的话。 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范大华深受其用,志得意满。 聊着聊着。 话题又转到了李婉柔这边来。 当然。 这是林慧如故意引导的。 “婉柔。” 她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站起身,笑着递过来,“喏,这是我给你带你的小礼物,上次去你家时忘在家里了,你可得收下。当初你的婚礼我没来得及参加,这就算是我给你补的礼物了。” 盒子打开。 里面装着一枚细细的金戒指。 看样子重量不到一克。 价值在二十块钱左右。 这一番举动。 惹得不少女同学投去羡慕的目光。 她们羡慕李婉柔能收到戒指,同时更嫉妒林慧如能嫁给一个这么有钱的老公。 “谢谢好姐妹。” 李婉柔也没推辞。 收下之后,她反手也掏出一个红包递过去,微笑着说,“慧如,恭喜你新婚!这是我和我老公的一点小心意,祝你早生贵子,祝你和大华兄弟白头偕老。” 林慧如表面欢喜。 心里不屑一顾。 红包接到手里,她直接当着同学们的面打开。 她以为。 李婉柔顶多也就花个块钱。 毕竟80年代。 同学之间随份子,最多最多也不过是一张大团结罢了。 她带着笑脸打开红包。 心里还想着,一会儿怎么用话来显摆显摆,彰显出自己比李婉柔过得好。 可刚打开红包。 她便立刻怔住了。 因为。 这红包里装的可不止是一张大团结,而是实打实的五张。 五十块。 在八十年代,真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让她有些恍惚。 在她眼里。 李婉柔家在农村。 就算是省吃俭用,一年的时间,应该也攒不下五十块钱才对。 “这” 她微微一怔,马上笑着说,“婉柔,你这礼,太大了吧?咱们是好姐妹不假,可你的家庭条件我也知道。农村生活不容易,风吹日晒地种地插秧,一年又能赚多少,你何必呢” 言外之意。 李婉柔这是在打肿脸充胖子。 但不用李婉柔解释。 其他同学马上在一旁帮着说话。 “慧如,婉柔现在可不是一般人啦,人家家里开着小厂子,赚得还不少呢。” “哇,婉柔,你们家的厂子太赚钱了吧。给慧如随礼一次就五张大团结,你是真舍得啊,不愧是最好的姐妹!” “厂子?” 林慧如一愣,心思动了动,赶紧问了问情况。 听同学们说完之后,她赶紧又对李婉柔说,“真的啊?这么好!上次咱俩见面你怎么没说呢,我还以为你是在农村种地呢。正好,我老公不也是弄厂子呢嘛,一会儿让你们家男人和我老公好好聊聊,要是有啥不明白的地方啊,都可以问问我男人。” 面子还得维持。 听说李婉柔和余天只是弄了个小织袜作坊,不到十个女工之后,林慧如立刻又有了办法。 范大华也很配合。 他知道自己的媳妇儿是什么目的。 “咳咳” 他咳嗽一声,配合着说,“是啊!婉柔,你老公人呢,等一会儿好好喝点,我给他多讲点做买卖的要领!开厂子这件事可不简单呢,我手下管理着百八十人,最了解其中的难处。不过经过我这么长时间的摸索,可是总结了不少实用的办法。正巧今天慧如的同学朋友们都在,我一会儿,可得好好给你们讲讲我的经历,免得你们以后走弯路。” 说教是一件会让某些人快乐的事儿。 当他们自认为站在顶端,便会产生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居高临下。 这种感觉实在美哉。 范大华特别享受。 他吩咐一声上菜,便立刻开始喋喋不休地给在场的人讲起了自己的创业经历,还不时问余天去了哪儿。 此时。 余天不在桌旁。 他的座位空着,李婉柔转头看去,发现他正站在十几米外的楼梯口等人。 很快。 楼梯口又有脚步声传来。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两个穿着看起来比较正式的中年男人,正一前一后地从下面走上来。 李婉柔打量一阵,心中暗喜。 心想。 这应该就是余天提及过的,那个蛤蟆找来演戏的‘群众演员’。 还别说。 他们演的真不错。 无论从气势上,还是表情上,都有着身居高位者该有的样子。 只是上楼的只有他们两人,不见蛤蟆。 李婉柔以为。 这一定又是余天的特殊安排。 “来了二位?” 此时余天也迎上了去,声音不小,“请坐吧,菜我都点好了,咱们好好谈谈。” 第132章 认错了人 余天热情地迎上去。 开口就是要坐下谈事儿。 他的声音还不小。 这是为了吸引范大华的注意。 他以为。 这两个人肯定是蛤蟆找来的‘演员’。 因为这两人上楼时,不时地在小声谈论着‘蛤蟆’这两个字。 “啊?” 听余天招呼后,其中一个人先是一愣,随后看向身旁的人,皱眉问,“老李,这是你朋友?” “不是” 另一个人也是皱着眉头,“张哥,我不认识他,可能是认错了人吧。” 他们声音不大。 倒是没让一旁的范大华等人听到。 余天心里苦笑。 心说蛤蟆找的这两演员也太不敬业了,怎么还闹个不认识?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一把拉住其中一个人的手,大声说,“两位大哥,是纺织三厂的苟厂长让我在这儿等你们的,快来聊聊吧。” “纺织三厂?” 被称作张哥的中年人一皱眉,随后笑笑,“是吗?那倒是有点儿关系。行,反正今天只是吃顿便饭,就随便聊聊吧。” 便饭? 在黄河饭店吃便饭,这口气着实大了一点儿。 余天还真没想到。 蛤蟆找的人吹起牛逼来,真是一点儿也不脸红。 招呼两声。 三人一同落坐在范大华等人旁边桌儿。 余天还特地过来和范大华打了招呼,就说今天日子特殊,他是正好有生意要谈,实在不是故意搅局的。 范大华没介意。 哼哼哈哈答应着,显得十分客气。 待余天离开后。 他吹牛逼的声音也变得小了些。 “说说吧。” 余天刚回座,被称作张哥的人便饶有兴致地问,“苟爱民让你在这儿等我,到底是什么用意?” “是” 余天一边感叹这人装得真像,一边说,“苟厂长想谈谈关于五百匹白布销售的问题。” “五百匹?” 张哥看向一旁的老李,点头说,“这可不是小数目,看来三厂现在的经济搞得不错,挺活络嘛!” “是是是。” 老李紧着点头附和,“搞活经济是每个厂子的大事儿,有政策文件在这儿摆着呢,乡镇企业如今也发展迅速,大家都要遵守条例,好好发展经济才行。张哥,纺织一厂和二厂现在追得也挺紧,我听说一厂最近联系了不少外贸商户,二厂也紧跟着,市场都在向外省扩展。但今天是便餐,不谈工作,这事儿等有机会,我再详细跟您汇报汇报。” 偏题了。 余天觉得这两人的谈话已经偏离了正轨。 这不像是在谈论制衣厂和纺织厂的合作。 倒像是政府官员在观察市场经济的状况。 不得不说。 蛤蟆找的人还真有点儿水平。 演戏就要演得真。 既然他们偏了,余天就要负责拽回来。 他短暂想了想。 也附和着先说。 “搞经济没错。” 他喝了一口水,大声谈论,“从78年改革开放到现在,我们已经实现从农村改革到乡镇企业逐渐发展的小目标。乡镇企业虽然水平不高,但是机制灵活,爆发出来的潜能不容小觑。我觉得,不用十年,咱们整个国家的乡镇企业数量肯定不会少于一千五百万家,到那时,乡镇企业带动农村,农民的收入也会大幅提高。” 扯呗。 他太了解未来的经济走向了。 话落。 张哥和老李略有惊讶。 张哥饶有兴致地看了一眼余天,准备发问。 还未等他开口。 余天便立刻补充说,“不过呢,搞经济就要交给专门搞经济的人,我们还是说说正题,谈谈关于五百匹白布和制衣厂合作的事儿吧。” 这一番话,说得两人一头雾水。 制衣厂? 他们还真没听过。 但这不重要。 叫张哥的人,对余天刚才说的话颇感兴趣。 他也没回答制衣厂和五百匹布的事儿,而是摸着下巴,眯起眼睛,继续问他。 “那你再说说” 他想了想,开口说,“你和苟厂长熟悉是吧?你说说企业未来发展方向,这一点,你有什么独特的看法吗?” “呼” 余天真有心发火。 但是现在是在勾引范大华上钩,他还真没法发作。 他抬腿在桌下轻轻踢了张哥一脚。 表面上还是笑呵呵的,义正言辞地说,“企业改革,我觉得有三个方面。一是政企分开,比如说放权让利,承包租赁经营,双轨制等等。二呢,就是产权要清晰,现在中小企业善用各种如实施兼并类的方式转移资产,导致经济混乱,我们必须要将它们控制在不阻碍市场经济的范围内才行。够了吗?” “三呢?” 显然不够。 张哥虽被踢了一脚,心中很是诧异。 但还是饶有兴致,不停追问。 “好” 余天叹了口气,“说完三,咱们就谈正题?” “谈!” 张哥笑呵呵的点头,“你的正题都是小事儿,先说你的三是什么。” 他们之间的谈话。 范大华都侧耳听着呢。 越听。 他的心里越犯嘀咕。 尤其是。 他刚才也注意到了余天脚下的动作。 这让他不禁疑惑。 余天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敢踢这两个来自省城上层的大领导? “三。” 余天想了想,补充说,“当然是科学管理。现有企业的管理方式太老套,咱们必须要以围绕建立现代化企业为核心,做出解决方案。比如说,治理结构运用董事会、监事会和经营层相互制衡的机制,还有推行民主管理,以及引入现代管理理论方法等等” 他滔滔不绝的说了一堆。 这都是他曾经干企业的时候,经常嘱咐手下高管的要点,在21世纪看来,平平常常。 可80年代的人哪儿懂这些。 话落时。 余天注意到。 他说的话,都被那个叫老李的人一字不落地记在小本子上了。 “好。” 张哥显得很满意,起身离座,拍了拍老李的肩膀,随后向另一边的包房走去。 “小伙子。” 待张哥进了包房后,老李在余天耳边低声说,“进来谈谈,张哥看好你,想和你交个朋友。” 这番操作,让余天一头雾水。 看好自己? 这演戏就演得离谱了吧? 老李话落,又在他耳边低声说出了张哥的身份。 大领导? 余天有些不知所措,这是真的假的,他们刚才上楼的时候,可是一直在讨论着‘蛤蟆’呢! “那个!” 老李说完,也往包间走去,同时吩咐服务员,“你们这儿最近有野生蛤蟆是吧,据说挺新鲜的,给我们先上五只,再配点别的小菜!” “林蛙是吧,好的先生。” 服务员小声提醒,记下菜单后,转身走了。 林蛙 蛤蟆 余天眨眨眼,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两人的语气状态。 坏了。 认错了人! 他现在已经完全确认了两人的身份! 不过他并未慌张。 这次是来研究范大华的。 虽然背对着他。 可余天还是面色如常,不想露出任何破绽。 他站起身。 从容到了范大华的桌边。 “老范。” 他笑着说,“实在不好意思,这个,我这边儿还有点事儿,你们先吃着,我一会出来陪你喝。” “啊” 范大华十分客气,表情变了又变,“兄弟,你忙你的,我们这儿没事儿,我等你,一会儿咱俩还真得好好喝点才行。” 话落。 余天笑笑,转身自信走进包厢。 林慧如察觉到了不寻常,她拉着范大华的衣袖,低声问,“咋了这是,你咋和他那么客气呢,不是让你给他讲讲企业管理经验吗?” “惹不起” 范大华连着摇头,低声回答,“刚才那两人是谁你不认识,那可是大领导,我曾经在企业家会议上离老远看过他们一次别说了,先吃饭。” 林慧如懵了。 刚才听说余天和李婉柔开厂子,就足够她诧异的了。 现在了解到余天还和大领导在一起吃便饭,她更是震惊无比。 她这次是来显摆自己的。 却不成想。 自己这个有钱有厂的老公,竟然反被余天压了一头。 她盯着余天走向包房的身影,眼神发愣。 正这时。 一个满头是汗穿着讲究的小伙子着急忙慌地从楼梯跑上来。 “天哥天哥!” 见余天刚要进包房,蛤蟆忙不迭地追过去。 他到了近前,张口就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两个家伙觉得钱少,不打算来了!我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可是他们” 第133章 反应够快 蛤蟆上楼时。 余天正要进包房。 他紧忙冲上前,满头大汗,十分歉疚的解释着,“天哥,天哥!不好意思,那两个家伙觉得钱少,不打算来了!我好说歹说劝了半天,可是他们” 这一幕。 范大华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钱少? 什么意思。 他聚精会神,想要再细往下听听。 可蛤蟆话说一半,便立刻被余天制止住了。 “好了!” 他一声大喊,打断了蛤蟆的思路。 蛤蟆吓了一跳。 以为余天是真的发火儿了。 他还想解释。 这时。 余天对他使了个眼色。 “韩厂长!” 余天声音很大,带着愤怒,“我看你这是没诚意啊!你们这么大一个制衣厂,接一些活,还需要找这么多的理由吗?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你走吧!” “啊” 蛤蟆反应足够快,马上话锋一转,“余老板,余老板!你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你再给个机会吧!你也知道,我们制衣厂现在生意不好,实在是需要接下你这个大买卖来维持员工的工资啊!再说,我们的价格给的确实很低了,您看” “算了!” 余天打断,摇摇头,“今天我还有大事要和重要的人物商量,你的事儿,过两天再说!” 蛤蟆又说了两句。 都是求情的话。 主题全都围绕着纺织三厂和制衣厂。 余天不给他任何机会。 三言两语。 便把他给‘打发’走了。 “没诚意!” 蛤蟆走后,余天重重的说了一句,便没再看任何人,快步走向小包间,轻推门进去,把门牢牢关上。 啪嗒。 门锁上。 范大华的心里咯噔一下。 他看了一眼林慧茹,眼神中带着一丝幽怨。 心中暗想。 这个败家媳妇,怎么敢胡说八道! 余天是农民伯伯? 李婉柔是乡村农妇? 这不是纯扯淡嘛! 在他眼里。 余天现在完全就是个事业有成的,后台很硬的香饽饽。 面对这种人。 他想要巴结还巴结不过来呢! 不过。 在场的其他人倒是没有范大华这般的眼力见儿。 再加上范大华坐的角度正好,其他人也根本没看清余天刚才和大领导之间谈话的画面。 他们也根本没注意听。 毕竟范大华才是他们心中最需要维持,最需要追捧的人。 “老范。” 喝了几杯酒,恭敬的话儿也说了不少,庞泉这才提起酒杯,讪笑两声,“嘿嘿,那个,同学们都在这儿呢哈,其实我这次回来呢,不光是参加慧茹和你的婚礼,我呀,还有个好事儿想和你商量商量。” “说吧。” 范大华的心思没在庞泉身上,随便应付一句。 “那个” 庞泉见范大华没提酒杯,略有尴尬,“是这么个事儿,我呢,你也知道,弟弟在京城弄些包工程的活计。钱虽然赚的不少,可你也懂这行,他老是他妈的压资金。实话跟你说,我现在手里,有个大买卖要做,只要能把活接下来,那赚个一万两万的,不成问题!可关键就在于弟弟现在手里现金不够,都他妈的要年底才能给我结清,你说这不赶巧吗,没钱的话,我这活儿也接不下来。所以我寻思着,能不能咱们俩合作一下,把这生意接下来。到时候,五五分成,你出钱,我出力和人工,不多,我就要一万块钱,行吗?” 给他投资是肯定不行的。 范大华又不傻。 他庞泉远在京城。 给他投资,还是一万的巨款。 要是赔了,这钱找谁要去? 庞泉也挺聪明。 见范大华绕着弯子拒绝,他便话锋一转,又从同学情的角度出发,想让林慧茹撺掇撺掇她老公。 林慧茹更是一百个不愿意。 范大华的钱就是她的钱。 她连声拒绝,推脱说自家工厂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多,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拖欠着。 “好吧” 庞泉见大头要不来,便打起小头的主意,“那这样吧,我借点行不?两千,两千块就行!等年底我回来过年,保准连本带利还给你们。” 两千块钱。 范大华还真能拿得出来。 他手里的流动资金不少,大概有个五千块左右。 但还是那句话。 他怕庞泉赖账。 毕竟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林慧茹所谓的老同学,都几年没见了,凭什么相信? 最为主要的是。 哪儿有婚礼现场,管人借钱的。 这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儿? 要不是庞泉刚才忍痛花了200块钱买丝袜,其他的同学可能早就忍不住怼他了。 “喝酒!” 范大华用了拖字诀,“我说老庞,我再想想。公司的帐,其实都得走财会。你别看我名义上是老板,但实际上,我想从公司往出拿钱,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给我点儿时间,你不是要在省城呆上几天呢吗?等我回去和财会商量商量,完事再说,差不多,差不多嗷!” 什么差不多。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就是没戏。 说话讲究的是艺术。 范大华这是既给面子,又不想办事。 不过庞泉好像听不懂一样。 他连连点头,又敬了一杯酒。 “行!” 他一口饮下,满脸堆笑,“那可太好了,老范,范哥,有你这句话,弟弟我就放心了!” 真是个蘑菇头。 这种人。 生活中并不少见。 范大华哼哼哈哈的答应着,胡乱应付。 眼神儿却不时瞟向余天刚才进去的房间。 他在想。 余天和这个大领导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过他左思右想,也不得其所。 因为不光是他。 包括李婉柔现在都是有些发懵。 她还真没想到。 余天的计划,竟然设计得这么大!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结识上的这个大领导啊 酒宴不停。 一片祥和。 但背地里。 大家都在各自琢磨着自己的事儿。 只有豆豆吃的最欢畅。 小孩子的世界多么单纯,没有那些弯弯绕。 此刻的小豆豆,成了在场最最幸福的人,无忧无虑。 “妈妈。” 豆豆吃了一口肉饼,“上次爸爸带我吃的葱烧海参我还没吃够呢,怎么这次吃不到呢?” “吃别的。” 李婉柔摸摸豆豆的小脑瓜,“等下次再让爸爸给你买,这次的饭呀,是你林阿姨和范叔叔请的,咱们不许随便点菜,知道吗?” 这番对话。 再正常不过。 就是妈妈在教育孩子罢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范大华却立刻抬手,想要召唤服务员来点菜。 他的手刚刚抬起,还未等张口。 余天所在包房的门,便打开了。 就见余天陪着张哥和老李出来。 三人站在门口,又说了几句话。 最后。 张哥重重的拍了拍余天的肩膀,和他牢牢握了两下手,方才郑重告别。 “张哥!” 余天在他们身后喊,“有机会再聊,回见。” 送走之后。 他才优哉游哉的回到范大华桌前,一屁股坐在李婉柔身边。 “嗝” 他脸色有些发红,打了个酒嗝,对李婉柔说,“张哥也太能喝了,不过好在事情定下了,这回你可以放心了。” 李婉柔反应够快的。 她根本不知道余天说的是什么事儿,或者到底有没有事。 但她一瞬间就捕捉到了余天特有的表情。 “是吗?” 她面带喜悦,“那可真是太好了!不说这个了,你也别闲着,同学们还等你喝酒呢!” “喝!” 余天一把搂住李婉柔的肩膀,环顾众人,痛快说了一句。 第134章 再加两盘菜 余天刚才在包房里,根本没和大领导谈任何私事。 张哥是觉得余天的见解不错。 正巧最近省城也有一些上面的文件下来,所以他想和余天这种民间奇人,好好聊聊,兴许能给自己找到一些对于未来发展建设的灵感。 领导就是领导。 身份就是身份。 就算余天说的再好,再有远见卓识,可他毕竟也只是个小老百姓。 但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余天之前已经在范大华对自己的态度和他不时瞟向大领导的眼神中,发现了端倪。 他笃定。 范大华一定是认识这两个人。 果不出余天所料。 一听要喝酒,范大华赶紧拿起酒杯,呼唤着同学们再来一圈。 “来来来!” 他站起身,一脸客气,“婉柔是我们家慧茹的好姐妹,那老余就是我范大华的好兄弟,刚才我兄弟没赶上,去谈事儿了,现在咱们给他补上一杯。这叫什么,这叫好饭不怕晚,一般情况下,大人物都是最后压轴出场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开玩笑一样。 但范大华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只想给足余天面子。 不过。 这句话听在庞泉的耳中,却好像是范大华在揶揄余天一样。 他以为。 范大华这是故意的,因为余天趁着他婚宴的时候跑去谈事儿,这是他范大华在生气,故意说反话! “来吧!” 他也举起杯,“我说,余老板,你喝的晚了,一杯哪儿够啊!范哥的婚礼这么重要,你还约人在这儿谈事儿,真是不够重视!我看呐,你起码要连喝十杯,才能算你心意到了。我说这话不过分吧,今天我可是你的贵人,我还照顾你那小摊子二十张大团结的生意呐!” “行行行!” 余天连着点头,话锋一转,看向范大华,“今天确实是我不对,没给足大华兄弟和慧茹妹妹面子!我罚酒十杯,别说十杯,只要大华兄弟开心,我连喝一百杯都行!” 这话说的漂亮。 完全给足范大华面子。 话里话外。 还透着对庞泉的不在意。 因为喝多少杯酒的前提。 得是范大华说了算。 范大华现在哪儿能让余天连喝一百杯? 要是换做之前。 他没准儿能干出来,看个笑话儿,也让林慧茹高兴高兴。 可现在。 他可是亲眼看着余天和大领导勾肩搭背,郑重握手。 要是再难为余天。 那自己岂不是在作死? “客气了!” 他也没搭理庞泉,一手举杯,一手放在杯底,探腰向前,和余天先碰了一下。 碰的时候还有讲究。 他把自己的杯子略微放的低了一些。 一声清脆响。 他先举杯,一口喝光,又对余天说,“老余,你少喝点,我看你刚才也喝了不少,可得注意身体!要不然的话,今晚回家,我婉柔妹子还不得埋怨我!” 太到位了。 这关心程度,让坐在一旁的林慧茹直生闷气。 她有心离座。 可众目睽睽,她又要保持着自己大家闺秀的状态。 她暗气暗憋,脸色不正,整张脸看起来似笑非笑,可笑极了。 “慧茹。” 李婉柔趁机也提了一杯,“来吧,咱们女同学们再喝一杯,都是老同学,最近我们家过的也不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大家尽管和我还有慧茹吱声,我们能办的,都会帮!” “好!婉柔还是那么温柔,喝一杯!” “慧茹,你和婉柔能做这么多年的好姐妹,还真是让我们羡慕呢!” “来来来,为了同学情谊呀,我们一起干了,我们都是好姐妹!” 听着这番话。 林慧茹的心比噎了两个馒头还难受。 李婉柔哪儿是她的好姐妹? 分明是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想要战胜的假想敌。 本来。 她以为这次自己是必胜的。 可万没想到。 这波打击来的如此之大,不但同学们纷纷拉拢李婉柔,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老公,对李婉柔的老公也是恭敬有加。 这可真是堵心,真是要气死个人呦。 女人们酒杯放下,又开始叽叽喳喳聊成一团。 趁着一轮休息。 范大华又单独敬了余天两杯。 这被在一旁的庞泉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是傻子。 很快便明白过来,刚才自己是领会错了范大华话语中的意思。 范大华根本没有揶揄余天的意思。 他话里话外,一口一个兄弟,显然是想和余天交朋友,拉关系。 “那个” 庞泉赶紧提起酒杯,端在余天面前,“老余,我也单独敬你一杯,之前都是玩笑话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常年在外跑江湖,习惯了开玩笑,别介意。” “嗯。” 余天微笑,轻声回答一句。 等庞泉一杯饮下,他却只轻轻拿起酒杯润了润嘴唇。 他对庞泉没啥好感。 这种烂人,不结交也罢。 庞泉却不在意。 他又自顾倒了一杯。 “老余。” 他先一口干了,又说,“刚才婉柔也说了,老同学有啥需要帮忙的,就张口。我呢,还真有个事儿,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我。” 说完这段话。 他又把刚才和范大华借钱时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余天听罢。 摇了摇头。 郑重其事的说,“这可真不行,我只有一个小厂子,勉强运作,维持生活,根本没那么大财力。一万?您这是高看我了。说实话,我现在连一百都拿不出来。” “那” 庞泉还不放弃,“那老余,你帮我求求老范,你不借我,让他借我也行啊!都是老同学,我肯定不能赖账,年底,年底我一定会还的!不多,两千就好!” 这次话出口。 范大华没有立刻反驳。 他在观察余天。 想看看余天的态度。 要是余天真开口的话。 他肯定是要给一些面子的。 借两千是不可能。 白送给庞泉五百块倒还行,只当是打发他了,也不奢望他还钱。 “呃” 余天想了想,摸着下巴,缓缓说,“也行。” “真的?” 庞泉可高兴坏了。 “诶呀” 余天忽然又好像想到什么一样,“不行,不行!我才想起一个事儿来,刚才那谁,那个上楼找我那个制衣厂的老板,你们看到了吧?他找我谈一笔生意,我这儿啊,有五百匹布,想要做成衣!可他他妈的小子不守信用,我不想把活儿交给他了。正巧,大华不也是开制衣厂呢吗?我何不和我好兄弟谈谈这件事!要是我们俩能合作成功的话,他也就没法把钱借你了!毕竟你也是商人,也知道做生意是需要很多钱来运作的!不过呢我说了也不算,你还是问问大华吧。我也不知道他的厂子生意如何,有没有合作的意愿。要是他生意好,不需要我这活儿的话,那我就帮你求求他,让他借给你!” 一番长谈。 庞泉和做过山车一样,迷迷糊糊。 话落。 他看向范大华,等待他的意见。 范大华刚要开口,豆豆却忽然哭出声来。 他委屈的不得了,指着桌子上的盘子,奶声奶气的问余天,“爸爸,爸爸!你不是说这次要请我吃全部的好吃的吗?怎么我等了这么久,那个葱烧海参还没有呀?” 他就是个小馋猫儿。 上次的葱烧海参,他没吃够。 余天刚要回答。 但范大华的速度更快。 他方才想起,自己刚才只顾着和余天拉关系喝酒,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儿给忘了。 “来!” 他呼唤服务员,“赶紧的,给我们桌加两盘葱烧海参,要快,要快!” 第135章 想接订单 余天故意抛出橄榄枝,主动诱惑范大华。 这一番话。 立马让范大华着了道。 一匹布,四十米长,精细裁剪制作的话,可以做出十三四套好衣服。 五百匹布的话,就是八九千套。 制作费用加在一起,至少要一万五千元。 扣除掉他给员工开的工资。 要是这个活儿真能接下来的话,他至少能净赚一万以上。 这足以让他这个制衣厂大振旗鼓。 更重要的是。 能接下大单子,他们大华制衣厂的名声,也会流传出去。 附带的价值。 甚至有可能远超这一万块钱的利润。 “点菜!” 他大手一挥,特别热情地点了两盘葱烧海参。 甚至还拿起菜单,递给李婉柔,让她给豆豆念念,看看喜欢什么就吃什么,随便点。 林慧如气坏了。 她暗戳戳的低声埋怨范大华,“你疯了吗?对她们这么好,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你不懂” 范大华赶紧示意她住嘴,“宝贝儿,生意谈下来的话,咱们最少能赚一万块钱,而且和老余处好了,以后兴许还有生意呢,你自己想想吧。” 看在钱的份儿上。 林慧如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 可当她再次看向李婉柔。 心情又变得极度失落起来。 此时不少女同学都围在李婉柔身边,不是和她闲聊,就是逗着豆豆。 而林慧如自己这个新娘子。 显然已经没有了刚才上楼时那种被众星捧月的感觉。 “你们先吃吧!” 林慧如想了想,站起身,用很难看的笑容说,“我家那边还有点事,老家亲戚也等着我回去陪呢,就让大华陪你们喝着,我就先走了!” “慧如,再聊会呗,这么着急干嘛?” “是啊,婉柔还没走呢,你不和她聊聊了啊?你们姐妹好几年没见,也该再亲近亲近才是。” “不了。” 林慧如收拾收拾,又到李婉柔身边,表情更加难看,“婉柔,我真是有事儿,下次,下次再聚!” 她是实在坐不下去了。 再待一会儿。 她怕自己会被气死。 准备了好几年,到头来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她干脆把这种极度的失落感全都发泄在范大华的身上。 “听着。” 她回到范大华身边,在他耳边低声说,“这次我可是丢了大面子。你的生意要是再谈不下来,我就不让你上我的床,让你睡沙发去!” “哎呦!” 范大华的大腿被林慧如狠狠掐了一下。 他痛叫一声,忙点头同意。 林慧如走了。 李婉柔想送,她也没让。 她走后。 庞泉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离开。 他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 只说去上卫生间,直接来了个尿遁。 显然。 他看得出来,范大华现在是在大力讨好余天。 这般状态下。 他想要借钱的愿望,基本上是很难实现了。 “操!” 张旺站起身,看着庞泉离去,骂骂咧咧地说,“这老庞,真他妈不给面子,连个屁也不放,说走就走了!不就是没借他钱吗,犯得上这么生气?再说,在婚宴上管人家借钱,还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 说完。 他话锋一转,看向范大华,“范哥,你厂子缺保安队长不,我去给你干去!我和老庞不一样,我人实在,不管你借钱!” “再说,再说” 范大华冲着张旺笑笑,又对服务员喊,“来,给我们再翻上两桌,再来点酒菜。同学们呐,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我要和老余商量点事儿,我俩单独进屋喝去!” 这是他的本意。 谈大生意,肯定要找个隐秘的地方。 余天推辞两句。 只说同学们都在,况且今天就是婚宴,不想谈正事。 这一番小顿挫。 把范大华弄得心里更加痒痒。 好在。 李婉柔放了话。 余天这才‘听命’,和其他同学们知会一声后,在范大华的殷切陪同下,进了一旁的小包间。 落座后,门关上,范大华想点几道硬菜。 “不吃了。” 余天摆摆手,“老范,正如你所说,咱们不是兄弟吗,兄弟之间,直接谈事儿,不用客套。” “好!” 范大华点了根中华,笑着先问,“老余,好兄弟,你和张哥到底是啥关系。刚才我看得清楚,你还踢了他一脚,你们俩” 余天哪知道自己和张哥是什么关系? 要是硬说。 只能说阴差阳错,歪打正着,交了这么个朋友。 当然。 他也清楚。 自己和张哥这种高官,可能也就是聊上这么一次而已。 这都是缘。 缘,妙不可言。 所以必须想想该怎么解释。 若不然。 范大华以后肯定还要追问。 他短暂想想,微微一笑。 “老范。” 他用一脸自信且带着神秘的表情,凝重说,“我觉得,有些事儿你不用了解得太多,说多了,我只怕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总而言之,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张哥在事业上,或多或少,对我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帮助。” 这么说就够了。 范大华也知道什么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了解得多,刨根问题,万一问出什么不该问的话,那他和余天之间的关系,也就会变得更加微妙,甚至有可能破裂。 “我懂” 他连连点头,钦佩地说,“老余,你的能力不小,之前我们家慧如那叫有眼不识泰山,她去你家造次,你可千万别当回事。女人嘛,就是爱攀比。” 他本想从姐妹角度出发,再热乎热乎。 可一想到之前林慧如和自己交代过的,要在李婉柔身上找面子,他又担心自己之前的表现,会让余天生气。 索性还不如直接道歉,显得诚恳。 话落。 他紧着看余天的表情,同时想着其他的话儿,要是不行的话,再往回圆。 “多虑了。” 余天拍拍范大华的肩膀,“老范,女人的事儿咱不管,咱俩处咱俩的,别想那么多。” “嗯!” 范大华心理舒展不少,笑意多了几分,“那老余,说说吧,你的五百匹布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刚才隐隐约约听,你和纺织三厂的苟厂长还有关系。咱们谈谈,我诚心诚意想接下这笔订单。你放心,咱兄弟之间,一切都好商量。” 这都是囫囵话。 他还真不是好商量的人。 起码一点。 假如余天现在提出抵押他的厂子作为支付纺织三厂的尾款,他百分之一万会拒绝。 “” 余天刚要说话。 正这时。 房门忽地被人推开。 第136章 杀了个回马枪 余天正和范大华交谈。 门被粗暴推开。 庞泉面带冷笑,叼着烟卷,再度返回,出现在门口。 进门后。 他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的椅子上,向后一靠,歪着脖子,显得很嚣张。 “老范!” 这次他也不客气了,进门直奔主题。 他直接伸手搭在范大华的肩膀上,瞟了一眼余天,认真地说,“我说,做生意不能着急,你可别忘了坐在你对面的这个家伙原来是干什么的!你要是全信了他,兴许你不但赚不到钱,最后还得亏损!当然了,我这也是善意提醒,没别的意思!” 他清楚余天以前的过往。 这些事儿,林慧如都和他们透露过。 他的气不顺。 借钱没借到,还白花了二十张大团结,越想越糟心。 但他不想让自己这么窝火。 所以折返回来,准备给余天和范大华都添一点儿乱子。 还别说。 这句话真的起了作用。 林慧如往常讲过的李婉柔家的事儿,此时立刻浮现在范大华脑中。 “对啊” 他暗自思索,眉头皱着,“这余天以前是个赌徒,他真的值得信任吗?不过他又认识大领导,这” 思索中。 庞泉也起了身,开门想要离开。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眼见范大华起了疑惑,他的心里别提多舒爽。 “喂!” 余天忽然喝止住他。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庞泉面前,笑着问,“你的意思,我以前是个赌徒,所以现在做买卖就不行是吗?” “不对吗?” 庞泉一摊手,挑起眉毛,“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屎。我看你,就像是那坨狗屎,想改也改不了!” 他的声音很大。 外面吃饭的同学听得真切,纷纷注目过来。 庞泉还不过瘾。 又看向李婉柔,大声喊着,“婉柔,你别信他,这种人怎么可能改得了呢,他这全都是装的,说不上哪天,还得欺负你!” 嘭! 话刚落。 余天的拳头重重打在庞泉的脸上。 这一拳。 势大力沉。 直接把庞泉整个人掀翻在地。 这一幕的出现。 让在场的人全都愣住了。 尤其是范大华。 他一时间没了主意。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才好。 “疼吗?” 余天拎起庞泉,冷笑一声,“我看你是惯的,真是欠揍!” “咳咳” 庞泉吐出一口鲜血,“你你这个” 他还想说些什么。 但余天不给机会。 照着他的全身,哐哐又是几拳。 打还是要打的。 大庭广众之下,造谣生事,这岂能忍? 几拳之后。 同学们才凑上来拉架。 不出余天所料。 他们果然是在拉偏架,完全帮着自己。 “庞泉,你也是,你说人家老范和慧如今天结婚,你开口借钱也就算了,还过来惹是生非,挑拨人家夫妻关系。我看你呀,真该打!” “快走吧老庞,以后说话注意点儿,不是你自己的事儿,就别管人家,管好自己得了!” 庞泉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他本以为同学们会帮着自己说话。 事已至此。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狠狠看向余天。 “余天” 他眯着眼睛,咬牙切齿,“你给我等着,等他妈有机会,我非弄你不可!这次不成,我他妈就下次,下次不成,我他妈还有下下次!” “滚吧。” 余天不屑一顾。 眼看着庞泉灰溜溜地离开,他才再度回到包房。 “那个” 范大华此时有些慌乱。 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和余天谈论买卖。 过去余天的为人让他心生芥蒂。 他觉得心里不太靠谱,可利益又诱惑着他。这让他陷入两难。 “算了。” 余天直接打消他所有念头,“老范,咱们俩也别谈了,我知道你不放心,这件事,彻底没戏了。” 他说完就走。 干脆利索。 出了门,到桌旁,抱起豆豆,带着李婉柔一起下楼。 “老余!” 范大华追到门口,“别介,再研究研究。刚才庞泉说的都是放屁,我真没信他!” “不!” 余天坚决摇头。 没再解释许多。 带着妻儿离开。 回县城的路上,李婉柔愁眉不展。 她真没想到。 一场婚礼会发生这么多事儿。 更让她心烦的是庞泉的闹剧。 她左思右想,寻思着,看来和范大华合作的事是要泡汤了。 她看向余天。 想婉言安慰。 可此时推着车子走路的余天,表情却没有任何不悦。 他一路上看东看西。 甚至还在微微笑着。 他和豆豆两人欢声笑语,咯咯直乐,一点也不发愁。 “想开了?” 李婉柔拍打余天的肩膀,“这次合作泡汤了,是不是要研究下一个项目?” “谁说的?” 余天摇摇头,“媳妇儿,你怎么能说泡汤了呢?告诉你,这事儿必成!” “为什么?” 李婉柔心里画了很多问号。 “你想啊” 余天认真的解释,“刚才要是庞泉闹剧过后,我还和老范谈生意的话,他对我的可信度,只会减少,不会增加,他会认定我是急于求成。但我发怒打了人,又拒绝和他合作,这在他眼中看来,肯定是我根本不在乎到底能不能和他合作。放心吧,他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联系我的,不信你就看着。” 李婉柔想了好一阵。 觉得余天分析的貌似有些道理。 但是。 她忽然发现。 余天也忽略了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 “不对” 她娥眉微蹙,轻咬手指,“我感觉,老范还会觉得你是心虚,觉得你怕露馅,所以这么痛快地拒绝。” 这样说也没错。 余天也知道老范可能会这么想。 “是啊。” 他扬了扬眉毛,“所以说,他现在的想法不确定,怎么想都有可能。为了验证他自己的内心的猜测,我断定他会派人去纺织三厂调查五百匹白布的事儿,所以” “所以什么?” 李婉柔紧着追问。 “所以” 余天嘿嘿一笑,“今天我就要去纺织三厂,先把定金交了,再搞一点小动作,让范大华完全相信我的实力。” 范大华那边确实有心思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的可靠性。 只要确认五百匹白布真是余天订购的,那他便决定找时间,认认真真地跟余天好好谈一谈合作。 余天刚走没多久。 他也开车回了厂。 到厂里后,他马上吩咐手下的人,让他们明天去纺织三厂打听情况。 “那个谁!” 他坐在办公室里,对手下人说,“梁子,你过来,我和你交代点儿事!” 第137章 五讲四美三热爱 范大华指挥手下去调查的时候,余天也和李婉柔到了小楼。 他看了看丝袜的进展,把卖货的钱都收了上来。 简单算一下。 五百匹白布,两万米,全款的话,需要两万四千块。 按照之前和苟爱民的约定。 预付百分之十五。 价格在四千块。 再加上运输以及其他出厂时的费用。 算下来。 他需要支付四千两百多块。 好在这几天丝袜卖得不错。 扣除去女工的工资和成本,算一算,已经卖了一千五百多,加上他手里攒的一些钱,再管三哥借上一点,就可以支付给苟爱民了。 只是丝袜的销量越来越少。 毕竟价格有些高。 就算是有些女人穿得刮了丝,只要不太影响,她们也不会马上更换。 余天也知道。 制作丝袜并不是他的长久之计。 虽说可以把丝袜这个行当做大做强。 但这肯定需要一定的年头,还有口碑的积累。这样的速度太慢。 尤其是最近不少心思活络的人也注意到了卖丝袜能赚钱。 相信用不了多久。 便会有其他厂子争相制作。 兴许它们很快就会去外地购买织袜机也说不定。 市场就是这样。 蛋糕就这么大。 先找到蛋糕的人,往往能吃上一大块。 但越往后。 随着分蛋糕的人越来越多,先行者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 余天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要做的,就是紧随历史潮流,什么赚钱,就做什么。 等攒够了钱。 再去做一份可长久的可持续性发展的生意。 离开小楼。 一家三口回了柳树村。 余天找三哥拿了些钱,凑齐之后,骑上自行车直奔纺织三厂。 在村口。 村长王大发还想拦着他,商量商量老赵家的事儿。 可余天是真没有那个时间。 推脱两句。 骑车就走。 “唉” 村长摇摇头,想了想,直接去找李婉柔。 他知道李婉柔聪慧,既然余天没时间,那就看看李婉柔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进门时。 李婉柔正在摆桌子。 这次从饭店回来,她还把吃剩下的葱烧海参打包了回来。 这两盘海参。 除了豆豆,没人动筷子。 因为当时的同学们都知道,这是范大华特地给小孩子点的,大人们根本不好意思跟着吃。 “村长?” 李婉柔放好盘子,赶紧招呼,“来得正好,不嫌弃的话,吃一口呗。” “大发爷爷!” 豆豆也很谦让,小手拿着筷子递过去,“这儿有海参,你吃过吗,可好吃了,艮啾的。” 海参的味道是好。 王大发从没吃过。 但他现在一脸愁容,根本没这个心思。 他哄了哄豆豆。 落座后,叹了口气。 “咋了这是?” 李婉柔给他倒了杯水。 “小点声。” 王大发瞟了一眼隔壁老赵家,“婉柔,你赵叔家现在很乱,你知道不知道?” 李婉柔当然知道。 她微笑着点点头。 “嗯” 王大发又说,“其实赵铁柱和王春霞咋样,我真不想管,我就是替小光发愁。他摊事儿了,摊了个大事儿。叔想了几天,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么一个前途光明的娃娃,自毁了前程吧?” “啊?” 李婉柔一怔,低声问,“叔,到底咋啦?” “唉” 王大发摇摇头,缓缓道出经过。 原来。 赵小光这段时间,做了一件特别错的大事儿。 他参与赌博。 欠下了高利贷。 如今还在利滚利,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得滚到五百多。 赵小光原本不会赌博。 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要甩掉张岚,同时博得另一个女人的欢心。 当初他和张岚在一起,那是情窦初开,再加上陷入肉欲,不能自拔。 可时间长了。 他便不再满足于张岚这个村里的寡妇。 他色心旺盛。 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同班娇嫩欲滴的女同学何小晴。 但是。 小晴的家住在省城,父母都是国企职工。 可远比他这个村里的高中生要高贵许多。 赵小光自知两人身份不匹配。 但他色迷心窍,每天都想和小晴共赴巫山,学习都学不进去。 为了讨好小晴。 他甚至不惜背地里到处借钱。 表面上。 却对小晴声称,这是自己利用业余时间做小买卖赚来的。 有钱的日子自然潇洒。 小晴也慢慢接受了他。 钱没白花。 日子久了。 他还真得偿所愿,和小晴睡到一起。 可纸包不住火。 由于同房频率的减少,张岚很快发现端倪。 她还算理智,没吵没闹,只给赵小光两个选择。 一是。 抛弃女同学,回到她的怀抱。 二是。 给自己一笔钱,五百块,两人从此断绝关系。 五百块。 对赵小光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他疲于应付小晴。 早就是捉襟见肘。 眼看用不了多久就要露馅。 再加上张岚催促。 他的心里更着急。 万般无奈之下,他铤而走险,选择了盗窃。 当然。 他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余天家里。 不过很遗憾。 他第一次作案,根本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软手软脚,甚至还在余天家里后悔的哭了出来。 好在余天没追究。 但从此。 他也不敢再盗窃。 可维持两边的女人,还是需要不少钱。 所以他便把心思放在了赌博上,想凭着自己的运气和高中学过的数学知识,在赌场上叱咤风云。 赌场上哪儿有好人。 十个赌徒九个老千。 赵小光是初涉世事。 他一进门,人家赌场的人便已经琢磨着给他下套儿了。 前期他是赢了点儿。 十几块,几十块,乃至上百块。 但这只是人家有意放出的诱饵。 赌场有句话。 不怕你赢钱,就怕你不来。 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赵小光是越输越多,越输越借,高利贷就这样滚滚滚,滚到了好几百块。 赌场一开始催着他,要他赶紧还钱,不然就收房子。 好在赵小光吹了个天大的牛逼,说只要高考成绩下来,自己肯定能取得县城的前三名。 到时候。 县里肯定有奖金。 以此为借口,他才暂时幸免于难,事情没有败露。 不过这些事,赌场的人倒是找到了村长。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村长也惹不起赌场的人。 无奈之下。 他想到了余天。 余天曾经在赌场混过好长时间,他想让余天帮着想想办法,或者说,让李婉柔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通过余天,把这件事化解掉。 “这” 李婉柔听罢,眉头深皱。 她是最最忌讳赌博的人。 因为赌博。 曾经的余天,差点儿毁了整个家庭。 她也暗暗地发过誓。 要是发现余天再去赌博,那她一定会跟余天离婚,带着豆豆远走他乡。 “婉柔” 村长见她一脸为难,又叹了口气,“算了,也怪我,我怎么能提出让余天去和赌场的人沟通呢!那就这样,反正离高考成绩下来还有几天,我再想想办法吧!” “叔” 李婉柔沉默良久,方才说,“我也不让你为难,等余天回来,我和他说说这个事儿。但是赌肯定是不能赌的,我问问他,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吧。还有,其实除了小光,我之前还见过赵叔在在蝶恋花舞厅门口,和一个女人” 她说出之前的见闻。 话落。 王大发眼睛瞪得溜圆,捂着胸口,差点儿没气死。 赵铁柱一家怎么了? 都飘了! 父子两人,都在搞女人,这还真是一脉相传! 上阵父子兵? 他愤怒之余,苦笑两声。 “再说吧!” 他愤然起身,又嘱咐道,“婉柔,这事儿先这样,别往外说,哎呀搞得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好了!” 他说完就要走。 恰巧这时,赵铁柱和王春霞从外面找了过来。 “村长!” 赵铁柱满脸带笑,“过几天我们家要给小光提前办升学宴,麻烦你广播广播,提前和村民们说一声,让他们都过来参加。” “是啊!” 王春霞也一脸喜悦,“等小光成绩下来,上了农大,你可得让小光担任咱们村‘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型!” 第138章 抢吃的 赵铁柱和王春霞现在是面和心不和。 要不是因为赵小光的事儿,他们夫妻俩,现在恨不得一句话都不说。 赵铁柱硬气了。 不像以前。 以前他做错了什么事儿,可怕王春霞打他骂他了。 但现在。 他心有所属,心思都在舞厅小姐春花儿的身上。 她王春霞算个屁? 年老色衰,脾气又坏。 可不比春花儿。 长得好看,大波浪卷,还喜欢穿丝袜。 除了没钱的时候不爱自己以外,其他哪点儿都比王春霞这个母夜叉要好。 王春霞也是一样。 她看得出来赵铁柱不爱自己了。 但她不上火。 因为现在她也有了目标,那就是省城的小摊贩孙恒超。 孙恒超嘴皮子可以。 吹嘘自己摆摊多么多么赚钱,多么多么努力。 再加上他也是单身。 三十左右,火力旺盛,完全能满足王春霞的私欲。 两口子进了门。 一脸喜悦地和王大发说着办升学宴的事儿。 他们的目的也都很明显。 必须要好好和儿子拉上关系。 等小光上了大学,再到毕业,成了公职人员,那可了不得! 到时候两人离婚的话。 赵小光肯定只会在他们两人中,选择一个,作为侧重点来照顾。 “办!” 王大发不忍说出事情真相,含糊答应一声。 他其实也没法说出真相。 毕竟他和赵小光单独聊过,赵小光可是一再乞求,让他能瞒就瞒,能帮就帮,千万不要说出去。 其实。 王大发现在心里也在惦念着。 要是赵小光这次这能考上农大的话,他甚至想发动村里人,帮着解决这个难题。 换做以前。 他不相信一个人能轻易改变。 但余天的转变。 给了他做出这个决定的信心。 “好!” 赵铁柱抢着说,“村长啊,那就麻烦你了。放心,等小光上了大学,当了大官,到时候我一定让他好好感谢你!” 这话王大发根本没听。 他摆摆手,背手离开。 赵铁柱还没说完,紧着追了出去。 王春霞没去。 她看了一眼小桌,走上前,指着那两盘海参问,“这茄子怎么烧糊啦,婉柔,你这也太不经心了吧,就这么糊弄孩子吗?你可不能这样,下次要是再让孩子吃这些,我可得告诉余天,让他好好说说你。” 对于李婉柔不能嫁给她弟弟这件事,她依旧耿耿于怀。 李婉柔本不想解释。 可豆豆小嘴儿很快,奶声奶气地说,“王奶奶,这不是茄子,这是海参,葱烧海参,可好吃了。” “啊?” 王春霞一愣。 她还从没吃过海参呢。 倒是在广播里听过,说这东西大补,很有营养。 她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眼珠转转,一屁股坐下,自顾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在嘴里。 “不错!” 她吃了一块,还不过瘾,又夹起一块,“婉柔,这东西可不能给孩子吃,我听说,这东西吃多了上火,年轻女人吃了也不好,总想男人!这样吧,我替你们吃了,要不也浪费了!” “婶子” 李婉柔苦笑,不知道该说啥。 王春霞却不管。 想起上次余天和三哥到自家吃光猪肉的事儿,她还记恨着呢。 今天必须要把海参全部吃光才行! 她动作还真快。 三下五除二,剩下的海参全被她吃进了肚儿。 豆豆吓坏了。 “哇,哇” 他急得哭出了声。 王春霞根本没管。 吃了两口,抹抹嘴儿走了。 不难想象。 这个家要是没有余天在的话,王春霞会多么猖狂。 李婉柔紧紧搂着豆豆,不停地安慰。 “乖” 她问豆豆,“儿子,你还记不记得刚才村长爷爷说过什么了?” “记得” 豆豆边哭边说,“大发爷爷说,要让爸爸帮小光叔叔想想办法。” “好豆豆。” 李婉柔摸着豆豆的脸蛋儿,不停给他擦拭泪痕,“这事儿不许对爸爸说,知道吗?他们赵家自有办法,和咱们呐,没有一点儿关系。” 夜幕降临。 余天方才骑着自行车回来。 到院里。 李婉柔简单问了问他情况进展。 余天说。 事情已经办妥当了。 预付款已经交上。 只等找个时间,让苟爱民和范大华一起吃个饭,当面把协议签了就行。 “那” 李婉柔有些担忧,“你想好最终怎么忽悠范大华了吗?” “没。” 余天自信笑笑,“只是有个简单的想法,世事无常,随机应变。老婆大人,万请放心!” 两人聊了几句。 豆豆跑出来求抱抱。 余天抱他入怀。 亲了两口。 豆豆委屈得哭出声来。 “爸爸” 他抓着余天的胡子和头发,眼泪直往下流,“隔壁奶奶把我的海参都吃了,唔唔,唔唔” 这小模样。 可怜极了。 余天一听。 真是又气又笑! 多大岁数的人了。 还和孩子抢吃的? 这说出去也不怕丢人,真是活久见。 余天讲了几个小笑话,逗得豆豆咯咯直乐。 把他哄睡着之后,他和李婉柔又各自洗了澡,回到房中。 灯光昏黄。 余天躺在小床上想心事。 李婉柔不知道在收拾着什么,不时发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看!” 不多时。 她一下跳着到了余天的面前。 但见此时的她。 正穿着一件及膝短裙,腿上还套着一条黑色的丝袜。 “呦!” 余天立马翻身坐起,盯着这双美腿看个不停。 看着看着。 他自觉身体起了一些反应。 脸一红。 一把将李婉柔抱在怀里。 “媳妇儿” 他紧紧抱着她,“你从哪儿弄来的,之前在小楼拿回来的?” “好看吗?” 李婉柔的脸更是红透了。 她也喜欢美丽的衣服,也看见过那些男人看见女人穿丝袜的表情,知道这东西有一股魔力。 当然。 她可不想在外人面前展示这性感的一面。 她只想让余天看看。 让他对未来的生活,多一份更加美好的期待。 “好看” 余天放手上去,轻轻摩挲。 柔滑的感觉,让他整个心都跟着飞了起来。 “好了!” 李婉柔适合跳开,“等你赚了钱,买了小汽车,见完我父母,咱俩呀,再说下一步的事儿!” 她像一只小猫儿一样俏皮。 灯光晃照在她身上脸上,美艳又不失清纯。 这般景象。 世间只有余天一人能看得见。 他忽地一下扑上去,把李婉柔高高抱起,放在自己的小床上。 第139章 暗中探测 “别闹” 李婉柔被压在床上。 余天按着她白嫩的手腕,呼吸急促。 两人身体紧密相接。 四目相对。 火焰就在他的眼中燃烧。 “婉柔” 他实在受不了这般诱惑。 吻着她的嘴唇,从轻盈,到狂热,浑身的毛孔也都跟着燥热起来。 李婉柔尽力配合着。 两舌交织。 激情一触即发。 但最终。 她的脑海中还是不禁想起父母的眼神。 遗憾的扑灭了这即将燃烧炸裂的火山。 翌日一早。 纺织三厂门口。 太阳初升。 不少女工或走路或骑着自行车进了厂门。 保安老孙悠闲坐在门岗内,监督着来往人群,不时和熟识的人打着招呼。 有领导进门时。 他的语气也会更加热情一些。 不多时。 上班的人差不多都进了厂区。 老孙刚准备点一根烟,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却快步从一旁走了过来。 “老哥。” 他满脸带笑,拆开一包大前门,递过去,客气的说,“不忙吧,打听点事儿。” “啊” 老孙把刚要掏出的中华烟揣回兜,接过大前门,也没点着,别在耳后,笑着回答,“还行,你有什么事儿吗?” 这小伙子年纪在二十五六。 穿着还算正式。 姓梁,叫梁中,是范大华手下的小管理。 待老孙话落。 梁中眼珠转转,客气的回答,“我是大华制衣厂的,最近我们厂打算制作一批衣服,订购点布料,我打算问问老哥,最近你们三厂的工期紧不紧张,要是买布料的话,用不用等。” 这些信息,外人觉得,向保安打听的话,可能有些奇怪。 但千万别小看保安。 整个厂区,下到工人出门,上到每一辆东风卡车运送布料,哪个不需要经过保安员的签字? 他们的职位虽然低一些。 但手里还是有一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小权利,更是掌握着不少信息。 “太紧张了。” 老孙很快回答,“你没看吗,今天早上工人们不到8点就上班了。跟你说吧,我们这儿之前刚接了一个大买卖,有人定了五百匹白布,厂长发话,开了大会,说是可得加班加点赶出来才行。” “真的?” 梁中把一盒烟都塞给老孙,面露欣喜之色,“老哥,谁这么有实力,能定这么多布料?” “不知道” 老孙摇摇头,“这都是厂子里的事儿,我一个保安员哪知道这么多?你要干啥,你要是想谈生意的话,去销售科吧,填个表,我给你申请一下。” 他转身就要去拿纸和笔。 梁中赶紧拦下他。 “不是。” 他笑着说,“我不谈生意,我就是四处溜达闲逛,到处看看,顺便打听打听现在的市场情况。” 他肯定不能去销售科去谈购买布料的事儿。 大华制衣厂现在生意不好,制作出的衣服,略有滞销,根本没有继续生产的动力。 厂子现在最希望的。 就是能接下别人定做服饰的订单。 因为这样。 他们就没有了销售的压力,只管让女工做活,净赚人工费用,属于稳赚不赔。 梁中说完,转身想走。 他已经打听出了五百匹白布确有其事。 但具体是不是余天定的,他还不清楚。 他打算在门口再等一等。 看看有没有看起来像是管理人员的,再凑上去详细问问情况。 “喂!” 刚一转身,老孙又拉住了他,“我想起来了,昨天销售科下班的时候一路聊着,我听说,好像是一个姓余的人定的。那小子我还有印象,之前来过两回,他的信息还在我们的本子上记着呢,你想不想看看?” “方便吗?” 梁中窃喜。 若是这样。 他也不用干等了。 “不太好办” 老孙想了想,说,“本子在队长那儿,我得想想办法。” 关于这种说辞。 梁中门儿清。 客气两句,他转身就走。 回来时。 他手里多了一条大前门。 老孙‘勉强’收下,让他稍等片刻,快步回了保安室。 很快。 他再度返回时,手里多了个本子。 他一边翻看,一边悄摸的告诉梁中,“你看,就是这个叫余天的小伙子,就是他。之前我看得清楚,谈完事之后,厂长的秘书还亲自送他下的楼,给了他不少礼品,看起来可近乎了!” “多谢!” 梁中咧嘴笑了。 打听清楚。 任务完成。 他不再逗留,心里有了底,到一旁骑上自行车,紧着回厂去找范大华复命去了。 他刚走不到五分钟。 远处树下隐蔽处,余天的身影缓缓站起。 他优哉游哉的迈着小步,走到老孙旁边,和他重重握了握手。 “谢了。” 他把夹在腋下的一条中华烟递过去,“老哥,这还有一条,您拿着抽吧。” 在此之前。 他已经买通了保安老孙。 他知道范大华一定会派人来查,但他可不想让范大华的人和苟爱民或者三厂销售科的人有什么接触。 两头的信息对不上。 要是说漏了嘴,这件事可就不太好办了。 买通保安。 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既简单,又快捷。 花小钱,办大事。 如此一来。 梁中得到了确切消息。 等范大华得知后,肯定也不会再对余天的实力有所怀疑。 下一步。 只等让范大华主动来找。 再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抵押工厂,作为支付布料的后期费用。 等幸子衫大批量产出,租个仓库暂时存放。 只要血疑开始流行,幸子衫大卖,那所有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余天不着急。 他要等鱼主动上钩。 还是那句话。 上杆子不是买卖。 告别老孙。 余天找了个能打电话的地方,拨通打给义城春风织袜厂。 稍等一会儿。 王东岳接起电话。 余天先是给他讲了讲头花儿的贩卖进度。 两人聊了一会儿后,方才进入正题。 “表哥。” 余天认真的说,“我看你心思也活络了,不满足于赚厂子里那三瓜俩枣了对吧?既然这样,你最近抽时间帮我跑跑市场,找找冬季服装。我要求款式新颖,材料扎实,价格便宜。你多看两家,货比三家,到时候我再具体定。” “你要买回去倒手?” 王东岳饶有兴致的问。 “不。” 余天解释着,“我准备搞个联名款,去贴牌,总之现在和你说你也听不懂,涉及不少事儿呢。你先看着,等我这边的事儿处理完,再去义城找你。” 王东岳满口同意下来。 如今春风织袜厂没怎么生产东西,只等着布料涨价。 他也没什么事儿。 挂着个副厂长的名字,到处跑跑,还真方便不少。 事情定下。 挂断电话。 余天又去国贸大厦看了看门小美的摊子。 回到县城时,已是下午。 到了小楼。 房间里没人。 他敲了敲,没人应答。 从门缝向里仔细听去。 只听里面传来一阵杂乱的窸窸窣窣声。 第140章 拒绝合作? 余天回到小楼时,房间里并没有人。 他推了推门。 发现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 奇怪。 这才不到下午两点。 按理说。 女工们应该在制作丝袜才对。 他正想的时候。 楼里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听不太清。 应该是来自二楼。 织袜机什么的都放在一楼。 二楼是余爽和张小凤住的地方。 难不成? 他们两个为了方便干坏事,让员工们放假了? 余天笑笑。 转身想走。 可又一想。 不太对劲。 余爽是有正事的人,他不会做出这种荒唐的事儿来。 想到这儿。 他皱起眉头,再度返回,掀开窗户的一角,一下翻了进去。 一楼果然一个人都没有。 织袜机关着,制作材料和不少丝袜都放在一旁。 声音就在二楼。 他高抬腿轻落足缓缓走上,准备一探究竟。 站在二楼拐角,声音愈大。 看清楚情况后。 他差点儿没气到吐血! 但见。 此时二楼的小房间中,张文祥正光着膀子躺在余爽和张小凤的床上。 他的怀里。 还搂着一个叫小花儿的女工。 两人摸摸搜搜。 画面实在让人难堪。 张文祥的一只手,还不停摩挲着小花儿穿着黑丝的腿,色胆包天。 “小花儿。” 他一边占着便宜,一边信誓旦旦的保证,“等着吧,过段时间我的分红到了,咱们就自己弄个厂子去。到时候,我做老板,你做我的好妹妹,咱俩一起发大财。” “张叔” 小花儿一边阻挡,一边说着,“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儿不地道了,余老板给的钱不少,一天三块,还有提成,我觉得这么做不太好。” “傻丫头!” 张文祥紧紧搂着,上下其手,“你想一辈子给别人打工啊?你想想,我帮着他又培训又调试织袜机的,这都是我的功劳。可到头来,我的分成能有多少,大钱还不是全都让他这个老板赚去了?” “那” 小花儿想了想,“那行吧,那这段时间,我争取和姐妹们商量商量,等你分了红,到时候咱们出去单干去。” 钱财动人心。 余天之前只是猜测张文祥可能会跳槽。 但没想到。 这家伙居然想在背后捅自己一刀。 他听了一会儿。 啥也没说。 悄悄的下楼去,钻出了窗户。 砰砰砰。 他站在外面开始敲门。 不多时。 张文祥装作睡眼惺忪的样子,将门打开。 此时。 小花儿下了楼,坐在织袜机旁,装模作样的调试机器。 “张叔。” 余天假装奇怪,“人呢,她们都去哪儿了?” “嗨。” 张文祥笑着解释,“今天不是周日嘛,天气又好。我和余爽商量商量,觉得这是个推销的好日子,就让他带着人都去跑市场了。本来我也想去的,可正巧,织袜机出了点儿毛病,我和小花儿正修着呢,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就把门给锁上了。” 漏洞百出。 余天没揭穿。 他附和说了两句,才和张文祥商量起分红的事儿来。 “钱得等等。” 他算了一阵,又说,“张叔,这批丝袜要是全都卖出去的话,你能分到一千多。不过你得再宽限我两天,我手里还有别的大事要用钱。” “这” 张文祥有些发急。 人一旦有了计划。 通常都会变得迫不及待,急于求成。 “别怕。” 余天认真的说,“张叔,钱肯定不会差你的。到时候要是真给不上你钱,你完全可以把织袜机拉走,我机器在这儿摆着呢,这你有啥可担心的。” 这句话正说到张文祥的心坎儿上了。 他之前一直盘算着,等分了红,也去外地买个织袜机回来。 只是那样的话。 路途遥远不说。 光是来回路费加上运输费,就要多付出不少。 他眼前一亮,心中欣喜。 甚至得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小花儿。 很快。 张文祥再度看向余天,点头说,“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咱丑话说在前,你到时候要真开不出工资的话,这织袜机我可是真拉走了,你别怪张叔就行!” 这话当成玩笑来听,完全没毛病。 要不是余天刚才偷听见了张文祥的小秘密,他还真不会多想。 现在看来。 倒戈相向,昭然若揭。 余天点头。 也开了两句玩笑,将这件事随随便便的带了过去。 至于以后怎么办。 以后再说。 总而言之。 张文祥想从余天这里占便宜,恐怕没那么简单。 又聊了两句。 余天才出门。 在肉联厂大门口,他找见了正在和张小凤一起兜售丝袜和头花儿的余爽。 余天走近,先说了张文祥的小秘密,提醒他们提防着点。 “这怎么办?” 余爽不知该如何是好。 “简单。” 余天略加思索,说,“最近好好对待小花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先稳住她,拉好关系。等我腾出空来,再研究这件小事。” 小事? 余爽可不这么认为。 他想把这个织袜作坊一直开下去。 毕竟在他看来。 一月能赚几十上百的,已经算的上是一笔很大的款项了。 但他无法理解。 在这个遍地黄金的年代。 这些钱。 甚至连塞牙缝都不够。 他有一次对自己这个弟弟产生了掺杂着敬佩和质疑的想法。 他想了一会,悄悄问余天,要是幸子衫能够售卖的话,我们能赚多少钱。 “十万?” 余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看市场的具体反响定价。不过我估计,挣个十万左右应该是没问题的。” 十万块。 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万元户就已足够让人羡慕了,十万的概念,远比21世纪拥有几百万资产还要令人咋舌。 余天倒是说的轻轻松松。 但余爽和张小凤的心里,早就被震惊住了。 “那” 余爽问,“弟,十万块钱的话,是不是够咱们这一大家子,不吃不喝好好过上一辈子了?” “哈哈” 余天摇了摇头,“时代的变迁速度,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哥,你只管潇洒度日,剩下的弟弟来做就是了。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再找你。” 话落。 余天转身回村。 另一边。 梁中正坐在范大华的办公室里,面带欣喜。 “厂长!” 梁中喜笑颜开,“我可是打听明白了,那五百匹白布,确确实实是余天订购的!咱们是不是该马上联系他?” “” 范大华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儿没那么简单!” “啊?为什么!” 梁中十分不解,凑到近前,仔细询问。 难不成。 范大华要拒绝这场合作,放着这么一大块蛋糕,充耳不闻吗? 第141章 影院风波 余天回村的时候,范大华正焦灼的办公室思考着。 梁中报告完之后。 范大华先是欣喜,转而又一脸愁容。 “不行” 他摆摆手,“事情没这么简单。之前我得罪了老余,我对他的不信任,他肯定全都看出来了!现在要是再想和他谈合作的,估计没那么容易。他手里肯定还有不少厂子可供选择,不太好办。” 自打酒席散去。 他就一直琢磨。 能谈成这单生意固然是美事儿。 可余天那天在临走时,拒绝的是那么干脆。 再加上。 正常情况下。 要是谈合作的话,人们肯定会注重自己的形象。 但余天那天却全然不顾。 甚至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当着他范大华的面,大发雷霆,狠狠打了庞泉。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完全不在乎。 范大华想得通透,余天这叫无欲则刚,不好谈拢。 “厂长” 梁中凑上前,递过一根烟给他点上,“这有啥的,你们的关系不在这儿摆着呢吗!实在不行,让嫂子去商量商量呗!” “她?” 范大华眉头皱的更紧,“算了吧,她就是个坏事的人,在家里当个金丝雀还行,要是让她去谈的话,这件事肯定彻底没戏了!” 知子莫过父,知妻莫如夫。 范大华太了解林慧如的为人了。 她藏不住脾气,当天婚宴那么点小事儿都提前离开。 再让她去的话,肯定会坏了事。 “那” 梁中想了想,又出谋划策,“厂长,不行的话,咱们找个女人,来个美人计?” 这招对别人来说可能管用。 之前范大华也曾用过几次。 可一想到当天余天夫妻两人的甜蜜劲头儿。 他琢磨一阵,还是否决了。 “算了。” 他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气,“你说的这些都不行,美人计没准弄巧成拙。那个余天神着呢,我看,只有用我的一片真心去打动他,少绕弯子,或许才能有机会。” 他所说的真心。 就是价格。 说白了。 合作的最终目的就是互赢。 实在不行的话。 他准备把制衣从价格降到最低。 不管别的厂子出多少钱,他也要比他们低。 想了一会儿。 范大华让梁中出门。 “去!” 他掏出二十张大团结,“你今晚就在省城住,明早等黄河饭店开门,你马上去给我买两盘葱烧海参打包。剩下的钱,你去百货大楼买一些小孩子的玩具和衣服,千万记得,别弄些不值钱的破烂,不然坏了我的事儿,我可不饶你。等等,买完之后,你别回厂子,直接去双阳县柳树村,我就在那儿等你!” 梁中领钱走了。 范大华自顾点了根烟,思索起明天的事儿来。 他还记得。 余天之前还和另外一家约定了明天见面。 他决定明天一大早就过去。 争取把余天拦在家里,将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生意夺回来。 余天回到家时。 李婉柔正在和三嫂研究卷子。 两个女人对这件事特别上心。 她们期盼着。 门博能考个好成绩。 这样一来。 印制好的卷子会有更大的噱头,销量肯定会更好。 余天打了两声招呼。 进门后。 他收拾一阵,弄了个小包裹出来。 李婉柔觉得奇怪,凑近去问。 余天笑着说,“媳妇儿,我这两天不在家呆着,你只等范大华过来,再让三哥偷偷去电影院找我。范大华要是问起的话,你只说我去外地谈生意去了,谈的就是这批白布制作衣服的事儿。” 李婉柔聪慧的很。 一下便明白了余天的用意。 但。 电影院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电影院?” 她眨着杏眼,开玩笑似的,“你是想和哪个女人去约会吗,可别被我知道。” 余天怎么可能和别的女人约会。 他去电影院,只是想了解电影。 幸子衫风波过去,总不能闲着。 之前杂志封面推广的事儿,他还记在心头。 告别离开。 他徒步前往县城。 自行车就放在家里显眼处。 给人留下出远门的假象。 一小时后。 他人已经坐在电影院里。 下午没多少人。 上下两层的大影院中,只有不到五十人落座。 他坐在楼上。 买了两瓶汽水放在身旁的空座上。 此时大荧幕上面。 正开始播放北京电影厂拍摄的《海霞》。 海霞改编自小说--海岛女民兵。 讲述了渔家孤女李海霞,在党的光辉领导下,与恶霸陈占鳌、潜伏敌特刘太等坏人作斗争,且逐渐成长为一名革命女战士的故事。 精彩无比。 但余天想了想,觉得女主演离县城太远,制片厂又在京城,去一趟来回几十个小时,实在不方便。 海霞落幕。 不多时。 由长影拍摄的《赤橙黄绿》又播放在大荧幕上。 余天认认真真的看了个全面。 发现这里面的女主演姜小黎形象不错,要是上了时装封面的话,肯定不差。 更好的是。 姜小黎就生活在临省。 长影也在临省。 去一趟,不过四五个小时的车程。 要是能联系上她的话。 下一批的大动作,也算是有初现眉目。 “服装真赚钱” 余天边看边暗自想着,“怪不得那么多下海的女人,上岸后都想卖服装。看来这行当,确实值得一做” 他是在深城混了好几年,才在电子产品上发家。 当初的他。 还真没把心思放在服装上面。 又看了一会儿。 他有些困了。 小憩片刻。 醒来时。 他发觉身旁正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满脸都是络腮胡子,留着光头,头上有着不少刀疤的壮汉。 “老弟。” 壮汉见他醒了,笑着打了招呼,“你他妈小子,好久不见你了,怎么不赌了?他妈的闲情雅致倒是不少,跑这儿看电影来了。” “呦。” 余天露出笑脸,假笑着说,“大山?好久不见!我不赌了,走正道了。怎么,你这不也是来看电影了吗?” “不是。” 大山摆摆手,向楼下的方向努努嘴,“我是来找人的,妈的,欠我钱不还,还他妈带着女人来这儿潇洒,这我能忍?” 话落。 就听下面的座位附近,同时传来一阵打骂声。 砰! 一个酒瓶狠狠砸在大山要找的人头上。 黑暗中。 这人捂着头躺在地上,满脸鲜血。 大屏幕忽明忽暗。 挥舞起的拳头,和电影画面互相交错,仿佛表里世界同时在上映两场不同的人生。 “别打别打我错了!” 第142章 给个机会 大山是双阳县城中一个小赌场的老板。 余天曾经和他有过交集。 只是他那里赌博的玩法太少,余天后期便转战别的赌场,没怎么再去过他那里。 两人不算熟络。 就是点头之交。 大山也是正好来找人要钱,恰巧碰见了而已。 两人刚说完话。 楼下便传来一阵打骂声。 余天没管这些。 赌徒的下场再惨,也是自己作的。 他和大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不时看着电影,想着未来宣传的事儿。 片刻后。 一个小弟从楼下跑上来,手上还拎着一根带血的棍子。 “大哥!” 小弟落座一旁,朝楼下努了努嘴,“那小子说他没钱,但是他说他有个特别好的主意,想当面和你谈谈,说什么保准能把钱还上。” “主意?” 大山冷笑一声,“他他妈的还能有什么招。走,下楼看看去!” 话落。 大山和余天打了个招呼告别,便带着小弟一前一后下了楼。 而这一番打闹。 也让电影中止。 余天没得看。 只得闭目养神。 心里想着范大华的事儿。 不多时。 大山出乎意料的再度返回。 他落座一旁,用一副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余天,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咋了?” 余天一头雾水,“大山,我可不欠你钱吧,你这是啥眼神儿。我告诉你啊,我可不喜欢男人。” “哈哈!” 大山大笑两声,“兄弟,你说你他妈积的什么德,几辈子的修行,能换来赵小光这样的好邻居?我说,你最近赚了不少钱吧,有没有兴趣到我那儿玩上两把痛快痛快。你要是愿意去的话,赵小光会陪着你,他能给你出谋划策,保准你逢赌必输!” “赵小光?” 余天眉头皱起,起身站在二楼栏杆往下张望。 但见。 此时躺在楼下的过道中满脑袋大包的人,正是赵小光。 闪着白色光芒的电影屏幕照的他的脸色惨白。 他的身旁。 还蹲着一个正在哭泣不止的年轻女人,不是寡妇张岚,而是他新交的女朋友,小晴。 赵小光刚才被打得不轻。 他实在是没钱还债。 一通狠揍之后,他忽然灵光一现,歪着心思想出一个主意。 他和大山保证。 说自己能勾引别人去赌场赌博。 等输了钱,到时候赌场分给自己的分红,就算是还债了。 而他第一个想要勾引的人。 正是自己家的邻居,曾经嗜赌如命的余天。 “” 余天沉默半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本来。 他还打算给赵小光这个‘天之骄子’一些颜面。 毕竟这么多年的邻居住着。 可如今。 余天也没想到赵小光居然能想出这么恶毒的主意,这可真是人心叵测,祸害无穷。 “真的吗?” 余天想了想,认真问大山,“这对你来说是好事儿,为什么告诉我?要是我能去你那儿的话,输了钱,你也能赚到。这一点我不太理解。” “不信?” 大山笑笑,“老弟,不信的话,我当面问问他,让你听听!实话告诉你,我本来可以不说这些事儿。不过呢,我听手下的崽子们说,蛤蟆最近和你一起混着,认你当了大哥。蛤蟆这个人我挺喜欢,我俩关系不错,所以这次我不想设计你,懂了吧?” 设计不设计的。 余天根本不会上当。 自打重生回来。 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这一生都不会赌。 “行,那就去看看。” 余天谢了两句,又对大山说。 “得嘞!” 大山吩咐小弟,“去,把那个小子和他女朋友都给我拽到外面去,让他好好解释解释他的恶毒想法。” 他虽是赌场老板。 但也不是彻头彻尾的坏。 他最不喜欢两面三刀的人。 尤其是赵小光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人。 很快。 大山先行,领着小弟把赵小光和他女朋友带到电影院外面的胡同里,堵在里面。 阳光灿烂。 照在赵小光满是清淤的胳膊上,满是血迹的头上,也同时照在她女朋友满脸泪痕的脸蛋儿上。 “山哥!” 赵小光跪在地上爬着,一把抱住大山的大腿,还在乞求,“刚才的主意真的可行!我们家邻居余天,就是个赌徒!你知道的,赌徒瘾头最大!我只要好好忽悠忽悠他,他准能相信!” “呵” 大山猛然抬腿,一脚踢翻赵小光,“你说啥我就信啥?你当我是傻的吗?” “真的!” 赵小光再度爬上来,大声保证,“山哥,他嗜赌成性,以前总欺负他家人,连孩子都收拾!虽然他这段时间变好了,但肯定禁不住诱惑。我在书本上学过,有赌瘾的人,只要环境允许,他们肯定还会犯病!这叫叫叫成瘾性辩论学” 他说的言之凿凿。 甚至还拿出在生物课上学过的人体生理分析来作为佐证。 “那” 大山蹲下身,“要是他不赌的话,你这钱还能怎么还我?” “还有办法!” 赵小光擦了擦血迹,猛吸一口气,胡同里的尿骚味吸进鼻腔,让他清醒不少,“他还有个老婆,长得怪漂亮的,实在不行的话,我还可以还可以给你联系联系” 嗡! 余天在胡同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真想不到。 赵小光的心里这么阴暗。 看来。 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这句话说的还真有道理。 谁又能想象到。 一个道貌岸然的天之骄子,竟然会因为好色,从而变成一个真真正正的恶毒的伪君子呢? 这一点。 别说余天忍不了。 就连大山听了,也是怒从心起。 为了自己的安危。 不惜出卖身边人。 这种人。 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哐! 他猛然抬腿。 对准赵小光的下巴就是一记狠踢。 这一脚。 势大力沉。 赵小光正嘎巴嘎巴嘴儿说话呢,舌头还没收回去,一击踢中,他嗷的一声惨叫,顿时口内鲜血横流。 “山哥” 他捂着嘴巴,已经说不出话来。 “恶心!” 大山走上前,蹲身下去,“赵小光,你这种想法让我觉得恶心!” 他捡起地上的砖头,高举在手中,抡圆了,就要往赵小光的脑袋上砸去。 这一下要是打下去。 赵小光必然会重伤。 好在。 他女朋友小晴及时挡在大山面前。 “别” 小晴哭的满脸都是眼泪,“这位大哥,你给他的机会,他会还钱的,他没有钱,我我替他还你听我说” 第143章 仇将恩报 男人不打女人。 眼见小晴挡在面前,眼泪横流,大山自然不忍心下手。 小晴穿得比一般女孩要好,蓝碎花衬衫,黑色小皮鞋,看来家境不错。 她留着一双马尾辫,大眼睛水灵灵的,长得虽不说特别漂亮,但扔在人堆里,也能让人多看上几眼。 最主要的是。 她年轻,皮肤白泽,身材很好。 一想到这样的女孩儿陪在赵小光身边,大山心中怒火更盛。 “你让开!” 他扒拉开小晴,“我不打女人,你离远点,这种男人有什么值得保护的,滚开!” “大哥” 小晴哭声连连,“我有钱,我替他还,我管家里要,你给我点儿时间。” 十张二十张大团结,还是能拿得出手。 只不过。 这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毕竟一个年轻的高中生,一下花一二百块,父母也肯定会问清楚状况。 但她现在骑虎难下。 眼看着不还钱,赵小光肯定还得被毒打。 小晴万般无奈。 只得苦苦哀求,希望能让她的初恋,能让这个对自己还算是‘爱慕’的男人免受苦难。 但她不知道的是。 赵小光只是为了睡她,享受欢乐而已。 “不用了!” 两伙人正焦灼之时,余天迈着方步从胡同外走了进来。 他踱步到近前,先对着大山笑了笑,随后看向赵小光。 “天哥” 赵小光心里百感交集。 他捂着嘴,有许多的话想说,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他最担心的。 还是余天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刚才自己的那番话,到底让没让他听见。 “小光” 余天蹲下身,满脸关心,“你这是咋了,咋被人打成这样?我说大山!”他又转头看向大山,笑着说,“咱们也是老相识了,你不能给我弟弟个面子吗?他欠你多少钱,我替他还了!” 一番话出口。 大山和赵小光皆是一愣。 连一旁的小弟都不明白余天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决定。 仇将恩报? 这人怕不是脑残吧。 或者说。 难道他刚才没听清赵小光是怎么说的吗? “这” 大山眉头皱起,“老弟,他欠的钱倒是不多,也就几百块。你真要替他还,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 余天拍了拍赵小光的肩膀,示意他安心,站起身又说,“小光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居这么多年,他有难,我肯定要帮上一帮!” 话落。 赵小光的心里一下松懈。 他整个人好像吃了槟榔顺气丸一样舒心。 不止是能还上钱让他心里舒服。 他更庆幸。 余天刚才一定是没听到自己说的那番话。 若不然。 根据他了解的余天的秉性。 就算是他不暴揍自己,肯定也会把这事儿告诉父母。 要真到那时,这件事在村子里传开的话,那他赵小光也不用继续在村里混下去了,甚至连县城,他都待不下去。 “天哥” 赵小光赶紧挣扎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还在演戏,“这次你要是帮了我,等我以后上了大学,走上正路,一定好好回报咳咳回报你。” “多虑了。” 余天一副义薄云天,“小光,你这话说得太远。你们家,无论是我赵叔,还是春霞婶子,这么多年,都对我们家很照顾。你爸不但替我收鸡蛋,还不时教我做人的道理,你妈更是经常关心我媳妇儿的心理状况,百般呵护。所以说,你出了事儿,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呢?” 话说得听起来好像没啥毛病。 大山不明所以,还以为余天说的是好话。 赵小光也听得云里雾里。 他对家里的事儿不太了解,稀里糊涂地赶紧继续求情,“天哥,那你可真得好好帮帮我!你放心,弟弟以后有所成的话,一定做牛做马报答你!” “算了。” 余天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大把毛票晃了晃,“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我这个人不习惯以后回报,我只想要你现在就报答我。” 现在报答? 赵小光一头雾水。 高考成绩还没下来,他兜里又没有钱,根本不知道怎么报答。 他盯盯看着余天的眼睛,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余天没再继续解释。 而是转头看向小晴。 “大哥” 小晴以为余天是想让自己也跟着求情,连忙可怜兮兮地说,“你就帮小光一次吧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管家里要钱的,一月之内,我想办法还你还不行吗?” “不” 余天眯眼上下打量一番,带着淫笑,“钱就算了,不用你还。我看你身材不错,长得也挺好的,我觉得,不如你陪我睡上一个星期,让我好好玩玩爽爽,这事儿也就算是一了百了了!” “啊?” 小晴听罢,脑中嗡的一声。 这种环境,已足够让她这种不涉世事的女孩儿恐惧的了。 现如今。 余天又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更是让她心脏狂跳不止。 她吓得一缩脖儿,吞了口唾沫,不敢再直视余天,紧着躲在赵小光身后。 大山见状,嘿嘿一笑,拍了拍余天的肩膀。 “老弟!” 他大笑着,“想不到你还真有招!没错,钱不能白花,怎么着也得有所回报才行!这样吧,我主持个公道,赵小光,你他妈要是能同意的话,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你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就让余天先走,咱俩再聊咱俩的,我他妈好好和你算算账!狗日的!” 话题最终的决定权。 落在赵小光的手里。 显而易见。 要是想把欠债这件事儿解决,只有同意余天的无理要求。 他很纠结。 同意的话,小晴肯定会离自己而去。 可若是不同意。 看大山的眼神儿和态度,今天自己肯定是凶多吉少了! 小晴 赵小光想了想。 要是这次满足了余天,他以后肯定再也不能和小晴上床了。 小晴虽然没有张岚那么会玩。 但她远比张岚水嫩多汁,年轻靓丽。说实话,赵小光还没睡够。 怎么办? 他陷入了两难。 “我不同意!” 他想了想,大声说。 第144章 不想回家 赵小光最好是不同意。 若是同意的话。 余天的心里将会对他厌烦到极点。 好在。 他思索一阵,终于开口说出‘我不同意’这四个字。 如此一来。 小晴的心里也宽松不少。 “小光” 她拉扯着赵小光的衣袖,“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他们的你放心我再求求让他给咱们缓缓我回家就想办法管我爸我妈” 话音未落。 赵小光粗暴打断。 “算了!” 他瞪了一眼小晴,“我早就让你管家里要钱,可你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的就是不同意!现在好了咳咳你自己也遇到问题才想起要钱,你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自保?” 他不觉得自己有错。 反而怪罪起小晴来。 “我操!” 听闻此言,刚刚有所缓和的大山立马又愣起眼睛。 他指着赵小光的鼻子,差点没气死,“赵小光,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人家女娃想着帮你解决这个事儿,你他妈还说人家自保?行,念在你不同意的份上,我他妈今天不揍你了,不过我告诉你,十天之内,你要是凑不上钱,我他妈非要到你们柳树村去给你好好出出名!” 大山话落转身就要走。 但赵小光却拦住了他。 “山哥!” 他先看了一眼余天,又慌忙爬起,拉住大山的衣袖,“我还没说完呢我刚才说不同意,不是不同意让我天哥弄小晴,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多给点钱,多给点你也知道,我之所以在你赌场输了不少钱,还不是为了想赢钱来哄这个女人睡觉吗” “什么?” 大山一下怔住。 这是什么理由? 看来。 赵小光不是不愿意把小晴当成交换自己安全的筹码,而是觉得余天开的价格太少。 丧心病狂! “哥” 赵小光吞了口唾沫继续对大山说,“山哥,千万别介意,我马上就和我天哥商量商量。咱们呐,最好今天就把这件事解决掉,这样我也算是能安心了” 他可担心着呢。 万一今天这钱要是还不上的话,他还真怕大山带着人闹到柳树村去。 到那时。 别说什么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典型。 村长一生气。 兴许还得报官,定他个‘流氓罪’也说不定。 “” 大山眯起眼睛,长出一口气。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开赌场打架斗殴敲诈勒索犯下的恶行和此时的赵小光比起来,竟然完全不值一提。 出卖女人可还行? 尤其是。 赵小光出卖的还是要保护她的女人,他的女朋友。 这一点。 实在令人深恶痛绝。 大山的拳头攥着。 攥得很紧。 青筋暴起。 若不是余天上前拦住的话,他恐怕早就要出手往死里打赵小光了。 “小光,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天好言劝说住大山后,凑到近前问赵小光。 “三三百吧。天哥,我知道你有钱,你赚了不少,你可怜可怜弟弟,给弟弟三百,这女人就就归你了。而且,她也会同意的,她现在很听我的,你说是不是,小晴?” 赵小光短暂思索,说出刚才早就想好的答案。 在他眼中。 男人都和他一样。 都是见色忘义,色令智昏的色胚。 “三百” 余天低头想了想,“也行,那就三百,等什么时候凑齐了,你就还我。至于剩下的你欠大山的钱,到时候你们两个再算。” “啊?” 赵小光一脸茫然,“天哥,是你是给我三百,我把小晴让给你睡。不是我给你三百,你别搞错了啊” “呵” 余天轻笑一声,没再搭理赵小光。 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才能形容赵小光现在的举动。 如此恶行。 罄竹难书。 虽然没造成严重的后果。 可试想一下。 万一别的人接受了赵小光的意见。 那小晴本人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小晴满脸泪痕。 心若死灰。 她万万想不到。 之前那个对自己呵护备至,买吃买喝带着自己看电影买衣服的贴心男友,竟然能做出这种事儿来。 她可是想和他结婚的。 若不然。 她也不会奉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 “赵小光!” 小晴眼泪恣意流淌,疯了一般狂挠赵小光的脸,“你不是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去你妈的!” 赵小光抡起拳头,“我当初就是为了睡你,你以为我真爱你吗,你这个贱货!” 拳头将至。 余天更快。 眼见赵小光出手,他立刻反应过来,抬起腿,对准赵小光的小腹就是狠狠一脚。 哐! 赵小光应声倒地,摔躺在满是尿骚味的脏地上。 余天也不再管他,掏出五张大团结,塞给大山。 “大山。” 余天拉住小晴的手,对大山说,“今天这事儿给我个面子,我带小晴走。这五张大团结,你拿去和兄弟们买包茶叶喝。” “走吧。” 愤怒归愤怒,收钱归收钱。 江湖上。 面子还是要给的。 不然大山当着众多小弟,也没法找回面子。 他是大哥。 肯定不能余天说啥就是啥。 “对了” 余天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大山,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过你最讨厌两面三刀的人吗?这样吧,过段时间,我找蛤蟆一起,咱们三个一起吃顿饭,我好好感谢感谢你。” 要感谢的是什么,不必明说。 大山门清。 点了点头。 将余天送走。 “嗷!嗷!” 刚出胡同。 里面立刻传来令人恐惧的惨叫声。 与其说是惨叫。 倒不如说是来自地狱的审判。 具体怎么揍的,余天不得而知。 不过他可以肯定。 赵小光这次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兴许打得重了。 他恐怕连未来几天家里要举行的升学宴都无法出席。 “你走吧!” 走出一段距离,余天请小晴喝了瓶汽水,准备回影院呆着去。 “我” 小晴惊魂未定,心绪复杂,汽水是甜的,她心里却苦得要命。 “走吧。” 余天嘱咐,“遇人不淑,这也是生活经验,幸好你这次没吃大亏,也算长个教训。以后哇,看男人的时候要多观察,仔细看,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可不是空谈。” “我” 小晴听着听着,眼泪流了下来,“天哥我现在不想回家,我今晚今晚也不想回家,你能不能陪陪我,我现在的心,实在实在是太难受了,好像做梦一样” 第145章 来谈生意 不难理解。 一个女人第一次面对失恋,会是多么痛苦。 尤其是。 小晴的这次失恋,还是被动的无助的,甚至充满危险性的。 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还不足以承受这样的结果。 这事儿能对谁说? 父母肯定不可能。 好姐妹也没法讲。 她只能乞求余天。 希望他能帮着自己好好缓解一下心里的痛苦情绪。 “不行” 余天摇摇头,“妹子,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我还有事,真没法陪你。” “天哥!” 小晴忽地一把抓住余天的手,眼泪汪汪,“你陪我,我愿意陪你睡觉,我愿意让你舒服” 啥? 余天差点儿没吓坏。 他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帮错了人。 难不成。 这小晴也和赵小光学坏了? 不能啊。 看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根本不像是喜好男女之色的女人。 他纠结不解的时候,小晴继续补充了一句。 “天哥” 她抽泣得更加厉害,低声求着,“我愿意陪你睡觉只要你能帮我再狠狠收拾赵小光一顿就行他他骗了我的处子之身我恨死他了” 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有恨意。 记仇。 也是人的本性。 余天这才明白过来她的用意。 他刚才就觉得小晴在喝汽水时说的那段话不太符合她单纯的相貌,好似不自爱一般。 原来。 是在这儿等着呢。 “复仇” 余天想了想,摸着下巴说,“其实也简单,并不需要我做什么。这样吧,过几天就是老赵家的升学宴,你要是敢抛弃脸面的话,到时候你完全可以” 他低声在小晴耳边说了几句。 小晴侧耳细听。 片刻后。 她大力点了点头。 “好” 她一脸郑重,咬着下唇,“天哥,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准备。这仇我不报不舒服,等到了那天,我一定给他一个沉痛的教训!” 小晴说完走了。 余天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转身回了电影院。 世间之事众多。 男女之事总是占据大数,或多或少影响着事态的发展进行。 红颜祸水。 这句话不是空穴来风。 男人还是要洁身自好。 免得惹上一身腥臊。 若是严重,甚至会像张伟和李建国那样,变成牢狱之灾。 叹了口气。 他又买了瓶汽水,回到电影院。 此时影院已经恢复如常。 电影照旧。 只是由姜小黎演出的那部‘赤橙黄绿’已经播放完毕,此时上映的是一部枪战片。 余天不太喜欢。 绕了一圈。 去找放映室外的放映员聊天。 放映员是个年近四十左右的中年人,驴脸,留着一抹小胡子。 他头发梳得锃亮,穿着一身皮夹克,好似不嫌弃热一样。 “老哥。” 余天递过去一根烟。 虽说他不会抽烟,但兜里总是会常备一些。 “啥事?” 放映员叫许茂。 他看都没看多看余天一眼,接过烟,看清是中华牌之后,才放在嘴里。 不难理解他这种嚣张的态度。 因为八十年代,放映员可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 大家平时没什么娱乐方式。 对于很多人来讲。 能看一场电影就以及属于极为难得的事情了。 而正因如此。 电影放映员便成了80年代非常受追捧的香饽饽岗位。 放映电影需要一定的技术。 村镇各地都有娱乐需求,自然受到追捧。 别看许茂的工资不高。 但每次去外地放电影,他都能捞到不少好处。 对比起来。 有时甚至比每月的工资还要高出不少。 “那个” 余天错措辞,给许茂点着香烟,“我想打听打听,咱们这边儿能不能联系上长影方面。” “啊?” 一听到余天这么问,许茂可来派了,他吐出烟雾,捋了捋小背头,“老弟,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别说长影,其他各个制片厂,哪儿没有哥哥我的熟人儿?” 要是真的。 还真不错。 毕竟未来要是冒蒙去长影的话,难免会走弯路。 不过余天总觉得,许茂这人爱吹牛。 瞧他说话这劲头,感觉没啥可信度。 “真的假的?” 余天笑着发问,“老哥,你要是真能帮我联系联系长影纸片厂的人,这盒中华你拿去抽。” “华子” 许茂接过来,左右翻看,又递了回去。 他撇撇嘴,眼睛抬得多高,不屑地说,“就一盒?这一盒中华可办不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知道我认识的谁吗,我认识的可是制片厂主任!不过你先说说到底啥事,你小子,不是想抢我的买卖做吧?” 许茂还挺机警。 余天连连摇头。 他可没心情抢生意。 虽说现在看来。 放映员倒是一门相当于铁饭碗的工作。 但随着时代变迁。 民众的娱乐方式变得越来越多,电影放映员早晚会退出历史舞台,亦或者沦为底层,和劳苦大众差不了许多。 又交谈两句。 余天许诺给他买上一条中华烟。 许茂动了心。 便答应他,等有了消息再联系。 告别许茂。 余天回到影院靠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太阳初升。 李婉柔起了个大早,洗刷碗筷,给豆豆做饭。 豆豆最近吃了不少好吃的,小嘴儿早就馋了。 李婉柔做出的炒鸡蛋,他不太爱吃,小嘴儿撅着,非要吃肉肉。 “妈妈” 豆豆嘟着嘴儿,“我想吃溜肉段和葱烧海参。” “行。” 李婉柔答应着,“今早先吃炒鸡蛋,等爸爸回来,再让他带你去吃好吗?” “不嘛不嘛!” 豆豆挥舞着小胖手,“鸡蛋不香,我就想吃好吃的。” 这番景象。 让李婉柔又一阵恍惚起来。 鸡蛋不香? 放在余天改变之前,她们母子二人一个月也吃不上一回鸡蛋。 平日都是红薯土豆果腹,更不敢想什么葱烧海参。 她不怪豆豆。 小孩子的想法最真挚,不算是不懂事。 她只是感叹。 感叹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奔头也越来越足。 母子二人正谈话时。 门外匆匆忙忙走进一个男人。 李婉柔不认得。 男人进门,手里还拎着两盒打包好的葱烧海参,和一塑料兜子的儿童玩具。 “是嫂子吗?” 梁中客气走近,把玩具和海参放在桌上,“嫂子,我是梁中,大华制衣厂的办公室主任。你别见怪,我这是打了个急行军,先来探探路。一会儿呀,我们老板就要过来,想找天哥谈谈生意。请问他在吗?” 第146章 没啥可谈的 梁中十分客气。 甚至有些恭维。 他先把葱烧海参放在桌上,让豆豆尽快品尝,又一一拆开包装,把一件件玩具摆放在豆豆近前。 海参还热乎着。 玩具价值不菲,豆豆很喜欢。 李婉柔执意不收。 但拗不过梁中的热情。 “嫂子。” 梁中小嘴儿特甜,到了一旁,他先夸赞一番,“虽说咱俩是第一次见,可我敢说,您呐,远比省城那些女人漂亮多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蒿草之下,也有香兰。别看您生活在村子里,但您的气质和美貌,远不是其他女人能比的!真的,说句实话,你比我们厂长的老婆林慧如还要漂亮几十倍!您和余老板真是郎才女貌,一个能赚钱,一个能持家,真是羡煞旁人!” 这话一半是出自真心,一半是刻意恭维。 “谢谢。” 她话锋一转,直奔正题,“梁哥,你们这次要找我家余天,是不是为了谈生意的事儿?” 梁中很快点头。 “没错。” 他看了一眼手表,又说,“嫂子,就是那五百匹布的事儿,我们厂长有意想和余老板搞一次合作。其实你也应该理解,咱们的关系在这儿摆着呢,余老板与其和别人提心吊胆的合作,还不如找我们老板呢。” 李婉柔装着发愁的样子,一抹愁云上了眉梢,故意说道,“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毕竟慧如是我的好姐妹。可他不听劝,非说你们老板不相信他。这不,他还真没在家,前天就走了,说是去外省。还说和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这次去,就是签协议的。” 听到签协议。 梁中的脑袋一片空白。 他瞟了一眼还在吃海参玩玩具的豆豆,觉得范大华的钱应该是要白花。 不过转念一想。 就算是谈生意的话也不可能百分百谈成。 “嫂子” 梁中很快恢复笑脸,“那你觉得余老板这次能谈成功吗,我们老板这边是不是还有机会?” “不好说。” 李婉柔莞尔一笑,“余天走之前还和我说过,只说是这次生意不好谈,价格方面他不太满意。他还说呀,要是临省这次谈不成的话,他还真准备再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唉要我说就和大华谈谈算了,可他老是说大华不信任他。你是不知道,余天这个人特别好面子,就算是他这次和临省没谈成,想必大华要是和他谈的话,肯定也会特别困难。” 预防针打得好。 事情能差不少。 一番话出了口。 梁中立刻嗅到了机会。 只要范大华能博得余天的绝对信任,想要谈判成功,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只不过。 这一切都要基于余天这次没有谈判成功的前提之下。 三十分钟后。 门口传来一阵汽车声响。 范大华从车上下来,推门进入。 李婉柔热情上去打了招呼,“老范,慧如呢,她怎么没来?” “她?” 范大华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借口,“她最近特别忙,家里事儿多,你别介意,咱们处咱们的。” 一说到林慧如,范大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她非要找面子,自己何必这么费劲? 李婉柔心知肚明,客套两句,又说回正题。 听说余天去临省谈生意以后,范大华瞬间失落。 不过。 李婉柔马上给他一丝希望。 只说按照日子推算,余天今天差不多能回来。 如此一来。 范大华便决定在这儿等等,他真是不想错过这赚大钱的机会。 他和梁中在一旁落座。 李婉柔给他们倒了两杯水,又去三嫂家里,招呼三嫂帮忙做饭,款待客人。 三哥听到信儿后,直奔县城报信。 他走后。 两个女人回到家里,忙前忙后帮着准备午饭。 半小时后。 三哥在电影院找到了正在和许茂聊天的余天。 听说范大华来了,余天皱眉想了想。 “再等等。” 他说,“下午再回去,看看他能不能等到下午。” “天儿” 三哥可着急着呢,“别拖了,万一他等不及走了,咱们不就被动了?” 三哥一个劲儿的催促。 但余天就是不慌不忙。 他甚至拉着三哥和许茂去了国营饭店。 特地喝了点儿啤酒,谈天说地。 “老弟!” 许茂点了根烟,脸喝的通红,“这两天咱俩聊得确实挺开心,你放心吧,联系长影的事儿,哥给你办了。过几天吧,那边要是来送录像卷的话,我好好给你琢磨琢磨。不就是想面见姜小黎嘛,这都不是事儿。” 80年代还没有经纪人一说。 许多演员都是挂职在各个制片厂中。 要是想联系。 必须通过厂里。 这也是余天没有直接去找姜小黎的原因,免得人家制片厂有想法。 其实不止是内地。 香港那边的演员也都一样。 想要事业有成。 全靠自己打拼。 他们继续吃吃喝喝。 下午一点钟的时候,余天才往家里赶去。 推门进了自家小院。 此时。 范大华正和梁中坐在桌旁,李婉柔和三嫂陪同着,聊着家常,眼神不时瞟向门口。 “兄弟!” 一见余天回来,范大华立刻起身相迎,“你可算回来了,来,坐下聊聊,我有大事想和你谈谈!” “大事?” 余天装得一头雾水,“大华,我最近没啥大事可谈,我外省的生意都谈成了,现在只等着赚钱呢,来来来,坐坐坐,咱们俩可得好好聊聊才行!” 第147章 还是不信任 范大华在余天家里呆了小半天。 时间流逝缓慢。 度日如年。 他和梁中陪着李婉柔聊天,眼睛还不时瞟向门口。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等到了余天回来。 只是。 听说余天已谈成生意后,他的心情又跌落谷底。 “谈谈成了?” 他眉头皱着,握着的手僵在原地。 梁中也是如此。 他呆立在范大华身后,一时无语。 看来。 自己的老板范大华最终还是晚了。 他甚至在想。 范大华回家,会不会埋怨林慧如。 “谈成了!” 余天依旧笑着,落座后,他喝了杯水,自顾说,“这批棉花原材料想要弄下来还真不容易,光是这一次,就把我之前攒下的积蓄全都花出去了!来,老范,正巧你来了,也帮我出出主意,我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棉花? 范大华心里咯噔一下。 上次他听得清楚,明明是布料。 他狠狠瞪了梁中一眼。 暗想他是不是打探错了。 梁中也皱着眉头。 觉得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不过事儿还是要谈的。 范大华很快恢复如常。 “老余!” 他落座后,客气地说,“你可别让我出主意,我这个人,脑子可没你那么灵光。不过我隐约记得,上次在我和慧如的婚宴上,你说的不是布料吗?” “对。” 余天点头,“布料是布料,棉花是棉花,我这是一起做了两单生意。唉老范,你是有所不知,布料的生意我根本没谈成,对方要价太高。后来我一琢磨,正好朋友手里还有不少资源,便又谈了一单棉花生意。” “那” 范大华不关心什么棉花,他眼珠转转,继续打听,“那你的布料不做衣服了?” “做!” 余天认真地说,“布料肯定还是要做成成品衣服的,只是现在我手里没钱了,根本支付不起制作的费用。不过呢,我也不着急,等这批棉花倒腾出手,钱回来以后,我再去外省一趟。那边已经联系好了,衣服的款式都差不多定完了,只等我付钱运作。” 余天的目的就是透露出自己现在没钱了。 一分也没有。 接下来就看范大华怎么办。 范大华想了想,先没说话。 照常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借口想去看看村子里的环境欣赏山水,便带着梁中出门。 两人走出很远。 到了村东头小桥附近。 潺潺流水。 两人站定。 范大华若有所思,片刻后,他一脸凝重地问梁中,“梁子,你说余天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怎么就这么凑巧,我他妈一来找他合作,他就把钱花光了?他到底是啥意思,是想合作还是不想合作,我现在怎么有点儿想不明白了呢。” 按照常理来说。 合作需要本钱。 余天透露自己没钱。 其意明显。 要么就是不想合作。 要么就是真的缺钱。 梁中想了半晌。 随即说出上午和李婉柔的对话。 据他分析。 余天之所以这么说,不一定是没钱,而是在试探范大华的底线。 “厂长” 梁中给范大华点了根烟,“依我个人拙见,我觉得他是想让你赔礼道歉。” “道歉?” 范大华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桥下的流水,摇头说,“我还要怎么道歉,我这次都亲自过来谈生意了,足够诚心了吧?” “非也” 梁中继续分析,“厂长,你别忘了,上次在酒宴上,你可是表现得十分不信任。你想想,换做你是余天本人的话,你会对自己有什么看法,是否还想继续合作?” “这” 范大华有些发懵,短暂想了片刻,他才说,“那按照你的意思,我难道要提出自己垫资吗?也就是说,我他妈的让他把布料送来,我先不要钱给他做衣服,这欠款等以后他什么时候想给我再给我,对吗?” 他说得有些激动。 心里对余天不满。 要真是这样的话。 他真有心不合作。 不过转念一想。 梁中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兴许。 余天还真是这个意思,就是想看看他这次来到底是不是诚心诚意。 一万块 要是接下这个活儿的话,最少能赚一万。 制作衣服的时间又不长。 女工众多,都在闲着,五百匹布,好好赶工的话,有个大半月,足以全部交付。 况且。 余天这次还提及了棉花。 若是这次合作成功的话,是不是还会有下次? 不管怎么说。 赚钱总是没错的。 钱财动人心。 范大华想了一会儿,眉头舒展,忽地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 他拍拍梁中的肩膀,“梁子,我他妈想明白了!行,就这么干,我这就回去和他好好谈谈!不就是他妈的垫资吗,只要让他和我签上协议,钱的话,晚点给也无所谓!实在不行,他不是还有个小楼吗,要是真还不上钱的话,就让他把房子交给咱们!” 他想的还算挺美。 但他不知道的是。 余天不止不会给他小楼,而且还要让他把自己的工厂作为资金抵押,暂时押给纺织三厂。 两人又聊了一会。 商定妥当之后,他们装作无事发生一样,回到余天家里。 一进门。 余天还在院子里抱着豆豆玩耍。 看上去。 他一脸的淡然,对于合作不合作的,仿若根本没放在心上。 “老余。” 范大华走近,落座,直奔主题,“刚才我和梁子看风景的时候,也谈了谈关于我们厂子未来发展的事儿。我寻思着,你这布料不是还没定下来嘛,倒不如就交给我这儿,让我帮你制作也就算了。” “可是我现在没钱。” 余天苦笑摇头。 “嗨!” 范大华一副坦然的样子,“我知道你没钱,但你别怕,咱们是啥关系,咱不是好兄弟吗!这样,你把布料给我送过来,衣服款式告诉我,等做完了,你再交付钱款,我给你一定的时间缓解,这不就成了吗!” 范大华下了决心。 但这离余天的心理预期相差甚远。 “算了。” 余天忽地严肃起来,“老范,我看咱们俩,真没啥合作的可能。上次你对我百般不信任,我心里一直还不舒服着呢。所以这次,咱们干脆也别谈了。其实说实话,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是不信任。” “啊?” 范大华愣在原地。 第148章 意外之财 话语直白。 不留情面。 范大华先是一怔。 但很快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在试探自己。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梁中一眼,方才对余天说,“兄弟,上次婚宴纯粹是误会,我是错信了庞泉的谗言。这次我是真心真意和你谈合作的,刚才我不是也说了吗,钱的事儿,你不用着急。只要这活儿交给我大华制衣厂,那具体什么时候结算款项,咱们完全可以商量嘛。” “直说吧。” 余天也不卖关子了,“老范,我现在有难处。我这次不但花了不少钱,而且还欠下了一笔款项。你知道吗,本来打算给纺织三厂的布料尾款,我也用来买棉花了。所以说,现在布料一时间拉不出来,只能等我这批买卖做完才行。不过呢,我这几天一直在外地四处奔走,就是想找一个能替我抵押的厂子。我是这么想的,哪个厂子如果能帮我抵押出来纺织三厂的布料,我就和哪个厂子合作。听起来很难是吧?” 不止是很难。 简直难如登天。 这一番话语。 说得范大华脑袋嗡嗡作响。 他万没想到。 余天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四处欠款做买卖,万一要是哪个环节断了,岂不是要背上巨债? “” 他半天没说话。 空气仿若静止。 梁中张口结舌。 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半晌。 范大华吞了一口唾沫。 “那” 他摸着下巴上仅有的几根小胡子,十分认真地问,“要是没有厂子给你抵押布料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简单。” 余天嘿嘿一笑,“大不了预付款不要了,不过是千八百块钱而已。不过我相信会有人同意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范大华又问,为什么不用县城的小楼做抵押。 “小楼?” 余天轻轻摇头,“老范,我再和你说句最实在的话。其实我自己有很多办法能处理好这件事,但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找一个靠谱的朋友,找一个能和我同进退的伙伴。做生意有很多顾虑,你坑我我坑你没完没了。我这是在筛选,谁要是敢帮我抵押工厂换取布料,那以后,这个人就是我最值得信赖的好哥们。但是吧” 他欲言又止。 意味深长地看了范大华一眼。 “但是什么?” 范大华百感交集,十分想知道后面的话。 “但是” 余天又摇了摇头,一脸郑重地对范大华说,“这个人,肯定不是你,因为你不够信任我!” 语气很重。 又一次重重打击在范大华的心上。 他自觉的。 自己在余天心里,已经成了全世界最不受信任的人。 但这不止是‘诋毁’。 更是一种精神控制。 人在不停的精神打压下,会做出一些反常的举动。 范大华这么多天以来,一直都以为自己能博得余天的信任。 可到头来。 他还是一次次被打压。 这让他心里认为,能获得余天信任的成本已经高到了极点。 甚至连抵押工厂换取布料,都不足以达成。 “我” 范大华想了想,果断地说,“假如我能同意抵押工厂换取布料,那你信不信我?” “厂长” 梁中在一旁干着急。 怼了范大华一下。 范大华充耳不闻,充满渴望,继续盯着余天。 “” 余天略加思索,“老范,要是你真能这么做,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兄弟。你放心,只要这次合作成功,下次再有赚钱的机会,我一准儿先想着你。” 话落。 范大华好似如释重负一般。 他觉得能换来信任,付出什么都值得。 尽管梁中不时递来眼神。 但他依然不管不顾。冲动之下,迅速的和余天签订了正式协议。 余天也不含糊。 特别写明。 每售卖出去一件成品衣服,都会给范大华提供两毛钱的分红。 约定好后天和苟爱民在工厂见面之后,范大华晕晕乎乎离开。 回去的路上。 梁中坐在副驾驶不停提出疑问,只说范大华这么做,实在是太过冲动。 “算了!” 范大华摆摆手,“我觉得余天说得没错。做生意嘛,不要光想着赚钱,有个靠谱的合作伙伴也很重要!这风险呐,我愿意承担一次!不管怎么说,他最后还不是选择相信了我?最主要的,你别忘了,他和大领导还有干系!” “可是” 梁中满面愁容,“我说厂长,关系是关系,但你考没考虑过,他这批衣要是卖不出去的话该怎么办?到时候这钱找谁要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 范大华猛然醒悟。 他方才想到,自己怎么忽略了最最重要的一点。 他刚才只考虑余天会不会相信自己,接纳自己。 若真如梁中所说。 那该如何是好? “听我的!” 范大华一脸郑重,“这件事不许告诉你慧茹嫂子,她要问起,只说是咱们在别的地方联系的买卖,可千千万万不要让她知道我和余天合作的事儿!” 对于余天来说,幸子衫的事儿基本成了大半。 签了协议,他就不再担心。 他像没事人一样回屋休息。 三嫂面带惊讶,不敢相信,这件事竟然能这么轻易谈成。 余天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吗。 范大华那么大个老板,就这么同意了? 她不理解的是。 这番对话正是最后一击,余天之前的铺垫,她可完全没考虑过。 三嫂走后。 李婉柔想让余天静静,便陪着豆豆在院里玩耍。 余天躺在床上,看着棚顶,盘算着未来的事儿。 仓库应该是不用花钱租了。 范大华那肯定有地方。 现在只等和苟爱民谈判下来,布料出厂,就可以着手制作幸子衫。 血疑风靡以后。 衣服必然大卖。 他闭目养神。 把这段时间的经历都在脑中回放了一遍,看看还有什么遗漏。 正思考时。 院门被人推开。 蛤蟆火急火燎满脸兴奋地闯进屋来。 “天哥!” 他着急忙慌地和李婉柔打了个招呼,便立刻冲进屋里,蹲在余天床边,擦了擦汗,急迫地说,“有个好活,有个大好事,想不想弄他一笔?” 第149章 赚一笔块钱 大好事? 余天来了兴趣。 他知道蛤蟆认识的人多。 指不定又在哪儿听到了什么风声。 经过询问。 得知是有人在兜售一批收录一体的收音机。 售价不贵。 每台只要80块。 要知道。 在商场购买的话,一台普通的收录一体,最少也要200块左右。 黑市上的价格也在140以上。 300台要是都能收下来的话,怎么着也能赚上一倍的利润。 但有一点。 这么低廉的价格,肯定不是好路子来的,一定是走私货。 “走私的吧?” 余天兴致缺缺。 “嗯!” 蛤蟆大力点头,“天哥,管他哪儿来的呢,能赚钱就行呗。我手里现在就一千多,你有没有钱,咱俩凑点,把这货拿下,明天一早就能全卖出去!” 蛤蟆认识的人太多了。 他本身就在黑市闲混。 上次余天买缝纫机还是他帮忙联系的人。 可以说。 这批货物,在他手里,不出一天,准能卖出。 说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大挎包,掏出样品机。 一台标准的收录一体收音机,一下展现在余天眼前。 按下播放键。 邓丽君美妙的歌声霎时传出。 整个房间都弥漫着甜美歌声,使得在院子中忙碌的李婉柔也跟着哼唱起来。 “诶?” 余天看了两眼收音机,心头一动。 这个港货他认识! 上次在李建国家里,他曾经在墙角见过两台,跟蛤蟆的样品机一模一样。 难不成。 卖货的这批人,是李建国的小弟? 兴许这批货物就是李建国还没来得及出手的洗底货。 之前冯斌说过。 衙门口当官的收了李建国的钱,不但帮他摆平了事儿,还把他的东西都处理干净了。 若真如此。 那这批货物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能算黑。 顶多算得上灰色产业,不会触及法律。 “咋了?” 蛤蟆见余天来了兴趣,赶紧问,“天哥,是不是行!我就说嘛,这是个赚快钱的好机会!这帮卖货的谨慎着呢。我跟你说,也就是我能打探出消息来,别人想知道都没门儿!” 信息是有了。 但钱不够。 余天的兜里也不多,凑一凑,只有不到两千块。 他也没着急同意。 先带着蛤蟆去了黑市。 不少二道贩子看了样品后,纷纷给出价格,最低的也在120以上,还表示有多少收多少。 如此看来。 这批货物真的是不愁卖。 余天把蛤蟆拉到一边,想了想,才说,“这样吧,这批货物,我没法出去谈。要是这里有李建国的人,他们肯定认识我,我不好出面!所以我想找个合伙人,让他出钱出人。如果这批货物真是李建国的洗底货,那咱们就把它弄下来。” 至于找谁。 余天心里已有了目标。 一般人是拿不出两万的。 但大山肯定能有。 他是赌场老板。赌场经营这么多年,拿出两万三万的,应该不成问题。 说干就干。 余天让蛤蟆先回去等信儿。 自己则前往县城郊区赌场。 大山的赌场就是三间平房。 房间里乌烟瘴气,不少赌徒红着眼睛叼着烟卷大声叫嚷。 听说赚钱。 大山眼前一亮。 他最近收到风声,上面要严厉打击,他正想找机会赚一笔快钱,离开县城。 一拍即合。 关于分成的问题,大山提出,他要五成。 理由是他出钱出人,担着不少风险。 不过在余天的三寸不烂之舌下,还是将给他的分成降低到了三成。 大山想了想。 痛快同意下来。 一切商量妥当。 三人汇合。 两小时后。 蛤蟆和大山手下七八个兄弟一起,在县城南郊柳树林,见到了准备出手收音机的四五个小伙子。 余天隐藏在一旁,远远看着。 确定这几个人就是李建国的手下之后,他在远处给大山打了个手势。 大山会意。 立刻交易。 出乎意料的顺利。 300台收音机,最终以24000的价格全部被买了下来。 都是新品不说,且还没有损坏的。 两伙人分别后,大山可是乐坏了。 “瞧瞧!” 他拿起一台收音机把玩着,“这东西真不错。蛤蟆,你赶紧给我卖出去,回款越快越好!” “得嘞!” 蛤蟆答应一声,“山哥,你派几个兄弟帮我搬着,我送到老肥那儿去!” 话落。 大山一摆手,几个兄弟带着货物陪蛤蟆离开。 他们走后。 余天又问了问他赵小光的事儿。 “唉” 大山摇摇头,“这他妈小子,多半是废了!” 赵小光对女人有瘾,瘾头十足。 自打和张岚混在一起以后,他每日每夜想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女人。 说句不好听的。 他走在街上,看见任何一个女人都有幻想。 这种人。 就是典型的色迷心窍,心理出现了问题。 大山揍得不算太重。 只是拔掉了赵小光的两颗门牙,给他个教训。 大山又说。 这次余天带着他赚了钱,他念在余天和赵家是邻居的份上,打算放赵小光一马,这件事就算了。 几百块的欠款。 对大山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但余天不同意。 “大山。” 他说,“钱还是要还的,我们是邻居,又不是亲戚,你不用给我任何面子。” 大山秒懂。 赵小光那天思想恶毒,竟然把主意打在李婉柔的身上,收拾他也是应该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余天善意提醒大山。 只说83年肯定会严打,让大山能别干就别干了,最好趁着现在,找人托托关系,争取个自首戴罪立功,取保候审之类的,先把事情平息下来。 “谢了!” 大山认真点头,“上面人也对我说过,我打算收了钱就走,去外地,不回来了!” 说罢。 两人起身回去等蛤蟆。 不多时。 蛤蟆兴高采烈地回来,包里装着鼓鼓囊囊的一沓钞票。 还给大山本金和利润之后,还剩下一万八。 蛤蟆执意只留八千,非要把剩下的一万都交给余天。 “天哥!” 他认真地解释,“要没有你搞定李建国,咱们也不能占到这么大的便宜。再说,大山也是你说服的,我就负责提供个信息,留下这八千,已经够多了!说实话,我这八千都不想要,想全留给你。因为我知道,你肯定能带我赚大钱!” 蛤蟆不傻。 知道余天有能力。 余天不再多言,收下一万,两人分别。 这笔钱。 是自打他做生意以来,赚得最快最俏的一笔。 这就是机会。 抓住了,就有钱。抓不住,就落到别人手了。 回家之后。 他把钱全都给了李婉柔。 李婉柔起先没敢收。 直至余天分析完利害关系之后,她才放心收下。 “那” 李婉柔心思一动,“明天咱们去省城逛一圈吧。赚了钱,我想给家里添点东西。你还记得吗,曾经你答应过要给咱爹买电视机,咱明天就办了去。” “办!” 余天大笑,“明天咱们再次奢侈一把,有钱不花,死了白瞎!” 一番话。 把李婉柔逗得咯咯直笑。 豆豆一听说要进城,也紧着凑上来奶声奶气地许着愿望。 翌日一早。 李婉柔找了件洗干净的旧衣穿上,和豆豆一起,早早收拾好了等着余天。 第150章 被打了一巴掌 李婉柔不过二十几岁。 放在21世纪,可能刚刚走出大学校园。 她和豆豆站在门口,母子俩调皮地逗着乐子,看起来好像姐弟一样。 余天开了两句玩笑。 李婉柔不好意思地白了他一眼,催促着,“快点吧,豆豆等急了。他想吃百货大楼附近的小食品呢。” “妥了!” 余天跨上自行车说,“今天一定要好好消费,多买点东西,你们喜欢什么,咱们就买什么!” 他跟李婉柔提出买车的想法。 正经商人。 出门不能太寒酸,必须要有派头,也免得老是骑着自行车去省城。 但李婉柔不同意。 她非要等幸子衫火爆大卖,赚了大钱之后,再花大价钱买这种绝对的奢侈品。 看着李婉柔抠门的样子,余天笑笑,一家三口出了门。 百货大楼附近摊位依旧火爆,价格便宜,李婉柔变了心,想在外面解决衣服的问题,但被余天制止住了。 买就买好的。 一万块钱,还不够在百货大楼里面奢侈的吗? 苦了这么久。 也该适时‘浪费’一下。 钱。 只有花出去才算是得到。 放在兜里,它就是纸,啥也干不了。 两人给豆豆买了些他喜爱的路边小吃之后,一家三口方才进入大楼。 豆豆还是第一次来。 一进门。 他两只大眼睛立刻被牢牢吸引住。 百货大楼绝对是有钱人才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外面小摊一件衣服几块钱,而里面,动辄几十,甚至上百,穷苦人根本不敢想象。 豆豆不停地看着眼前的新奇景象。 地上的白瓷砖和棚顶的大亮灯刷新了他年幼的认知。 他牵着李婉柔的手,东一头西一头,不停左顾右盼,甚至还用小手摸个不停。 李婉柔骨子里一直是个节省的人。 虽说每一件衣服她都喜欢,可转了一圈,她还是什么都没买。 尤其是看见衣服标签上的价格之后。 她嫌贵的表情。 更是惹来不少导购员的讥笑。 “媳妇!” 余天从后面跟上来,“喜欢啥就买啥,咱不缺钱!” “不行” 李婉柔认真地说,“你赚的钱也是我的钱,我不能乱花。我还打算以后让豆豆上个好学校呢,咱们得为孩子的未来着想。以后有机会的话,我想让他出国深造。再说,你看刚才那件蓝色的衣服没?外面小摊上有个差不多的,才卖5块钱,可在这儿,它却要六十二块钱,这贵了可不止十倍。” 让豆豆出国留学,是李婉柔心愿之一。 虽说现在谈起来太早。 但她还是早早做好了打算,未雨绸缪。 “这次听我的,想买啥就买啥。你先看看,我去嘘嘘。” 余天去找厕所。 李婉柔也没继续逛。 她带着豆豆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坐,静静等着余天回来。 “妈妈” 豆豆指着远处一个玩具店铺,“我想要那个,那个一看就好玩!” “乖” 李婉柔摆摆手,“那东西不值那么多钱。等以后你爸爸去义城,让他批发一些回来,能省不少呢。走,妈妈带你去看看别的。” 豆豆的喊声不小。 两人的对话,周围的导购员听得清楚。 她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同时用一种极为鄙夷的眼神,品头论足地谈论着李婉柔。 “一身老破地摊货,还进大楼来,真是能装,买不起就别逛。” “她这裙子也就七八块钱,要不是长得好看点,穿上就跟鬼一样。” “呸!我猜她肯定是想花最少的钱,买个百货大楼的好货,等回家再和别人到处吹牛,这种人我见多了!” “嘘,来生意了,一会再说。” 谈话间。 远处走来一个带着墨镜的身穿黑色长裙的女人。 她还牵着一个孩子,看上去五六岁的样子,衣服不错,妥妥有钱人的打扮。 只是这孩子被惯得不轻,跳马钻猴,四处闹腾。 路过导购员时,他不但抬脚踩她们的鞋子,还往他们的身上吐着口水,做着鬼脸,十分讨人厌。 导购们看人下菜碟,不敢声张,客气让女人进来挑选服装。 “妈妈!” 正要进门。 熊孩子一眼看见了坐在不远处的豆豆,“妈妈,我要吃那个,我要吃那个!” 女人看了一眼豆豆手里拿着的街边零食,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宝宝,咱们不吃那种垃圾东西,一会儿妈妈带你去国营饭店吃好吃的。” 话刚落。 熊孩子挣脱开,撒丫子就朝豆豆跑去。 到了近前。 他一把抢下豆豆正在吃的零食,放在嘴里,三下两下直往肚里吞。 “哇!” 豆豆被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得哭了出来。 李婉柔紧紧抱着他,面露不悦。 “宝宝!” 女人快步走进,一把将零食抢下来,扔在地上,“这是什么垃圾,咱们怎么能吃这个!听话,不然我叫爸爸打你屁股了!” 豆豆此时哭得很伤心。 眼见刚买的零食被摔在地上,他也不嫌脏,挣脱李婉柔的怀抱,下地要捡。 农村的小孩儿,没那么多讲究。 平时东西掉在院里,掸掸灰尘也就那么下了肚。 “滚!” 女人十分恶毒地瞪了一眼豆豆,又对李婉柔大喊,“让你们家的脏孩子离我远点,别弄脏了我的裙子!” 豆豆吓坏了。 一动不敢动。 看着地上的零食,小嘴憋着,眼泪就在眼眶打转。 熊孩子也缓了过来。 刚被妈妈骂了一通,他心里生着气。 坏笑一声,他上前一把,将豆豆推倒在地,摔了个大屁墩儿。 豆豆反应也挺快。 小家伙倔强着呢。 摔倒的同时,他也抓住了熊孩子的衣服,两人一同摔在地上。 “诶呀!” 这可不得了。 女人大叫一声,拉起自家的孩子,对着李婉柔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你这个农村来的臭女人,敢怂恿孩子欺负我宝贝,我看你是找死!” 啪! 不等李婉柔说话。 她猛地抬手。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李婉柔的脸上。 第151章 这么巧吗 李婉柔不是泼妇。 但她也不怕事。 一巴掌打下来,她脸红红的,抱着豆豆后退几步,捂着脸蛋,很是愤怒。 争吵声。 惹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势利眼不少。 他们都抱着看戏的态度‘欣赏’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毕竟女人穿得很时尚,一看就是有钱人。 而李婉柔一身旧衣,还有补丁,两者对比,如云泥之别。 所以他们认为。 打就打了。 打也白打。 有钱人代表着权威,不是普通农村人能惹得起的。 “臭婊子!” 女人还不解气,眼见人群围着,却没人替李婉柔说话,她自觉占了上风,尖酸刻薄地骂着,“欺负我儿子,我看你是想死!等着吧,我老公一会儿就过来,他要是知道我儿子被打,你今天没有好下场!” 说着。 她又上前。 左右开弓。 对着李婉柔的全身各处就是一顿乱打。 李婉柔害怕豆豆受伤。 连连躲闪。 没有还手之力。 “呼” 打了几下。 女人累了。 坐在一旁长椅上,还不解气。 “跪下!” 她指着李婉柔和豆豆,嗤笑说道,“你们两个,现在跪下给我儿子道歉!要不然的话,一会儿我老公过来,我让他打死你们!臭农村人,你们这样的,也配到百货大楼来?赶紧麻溜地给我跪在地上,给我儿子磕头!快!” 这般歇斯底里,吓得豆豆哭也哭不出来。 自打余天改变之后,他还从没受过这种委屈。 如此情景。 让他一下想起了余天的过往。 记忆涌现。 小豆豆很快被吓得抽搐起来,浑身颤抖。 “妈妈” 他紧紧抓着李婉柔的衣服,“我冷,我怕别打我,别打我” “没事” 李婉柔牢牢保护着,“乖,爸爸一会儿就回来了,爸爸会保护我们的。” 话音刚落。 余天从外面挤进人群。 百货大楼的厕所不好找,他找了半天方才找到,回来得晚了些。 刚才在远处。 他就听见了这边的吵骂声。 他万没想到。 这疯女人欺侮的对象,竟然是自己挚爱的人! “爸爸!” 豆豆一见余天进来,想挣脱李婉柔的怀抱,可看着女人就在近前,他又不敢。 “别怕。” 余天对豆豆温柔一笑,快步走到落座在长椅上的女人身边,沉声喝问,“怎么了?” “呦” 女人十分不屑地看了余天一眼,“你谁呀,你干啥的,你算个什么东西?” “我是他爸爸。” 余天指着豆豆,又问,“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一旁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甚至发笑。 他们觉得,余天肯定是个软蛋,面对穿着华贵的女人,心里没底,不敢动手。 女人也是这种想法。 现在的她,更加嚣张,自觉吃定了余天一家。 “他!” 她指着豆豆,“你们家的小崽子,把我儿子拽倒了,你是当家的,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告诉你,我儿子可金贵着呢,衣服都给我们撕破了,这可是花了六十多买来的,你赔得起吗你?穷逼!” “豆豆。” 余天过去了解情况,“你真的把他拽倒了吗?” “不是!” 豆豆据理力争,边哭边说,“爸爸!他抢我的吃的,他还推我,我不是故意的,不信你问妈妈!” 李婉柔委屈落泪。 也想要开口解释。 但女人不给机会。 她站起身,到豆豆近前,颐指气使地大声怒骂,“小崽子,抢你东西能怪谁?这高档的地方,是你这种穷孩子能来的吗?你也不看看自己刚才吃的是什么破玩意,狗都不吃,我儿子能抢你的?你这个小崽子,长大了也没出息,和你死爹一样一样的,就是个纯纯的窝囊废,废物!” “对不起。” 余天护住豆豆,一脸诚恳地对女人说,“我儿子撕坏了你家孩子的衣服,是他不对。我替我儿子给你道歉!” 轰! 一番话出口。 在场围观的人,全都笑了! 看吧。 正是他们意料中的结果。 余天果然就是个窝囊废,儿子被打了,都不敢还手,还他妈给人家道歉! “不行。” 女人不依不饶,“你小嘴儿叭叭的,说说就完啦?让这孩子跪下,那女人也跪下,给我们家宝贝磕头,认错!” “啊?” 余天冷笑一声,“这还不行,你怎么这么嚣张?” “呵呵” 女人丝毫不在意,“就嚣张怎么了,我有钱我就嚣张,你穷逼你就受着。不道歉的话,今天这事儿没完!” 余天拳头攥着,表情没变。 李婉柔察觉到了不正常,赶紧放下豆豆,凑到身旁,低声劝解。 “别” 她拉着余天的胳膊,“别惹事,别打人,有话好好说。” 对于此举。 余天并不责怪李婉柔。 之前家里太过于贫穷,日子过得并不好,这种因为贫穷而导致的忍气吞声,并不是一时片刻就能转变过来的。 不止是李婉柔不同意余天打人。 周围围观的,也纷纷开始劝解。 理由只有一个。 人家是有钱人。 并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惹得起的。 不过也有两三个不怕事儿大的人在一旁不停激化矛盾。 他们连连拱火。 希望余天尽快出手,把事情搞得更大。这样一来,他们就能继续看热闹了。 余天已经了解清楚。 这女人就是在赤裸裸地欺负人,欺负穷人。 看她这般样子。 以前肯定也没少干这样的事儿。 他先没理会女人,而是抱起豆豆,轻轻亲了亲他的脸蛋,缓解他的恐惧。 “爸爸” 豆豆哭声连连,“咱们走吧,我真不想要玩具了我想回家抓蛤蟆抓泥鳅。” “哈哈!” 女人听了,发出极度鄙夷的大笑,“我就说了,你们是农村来的,穷逼!还抓蛤蟆,抓泥鳅,小崽子,你回家去猪圈,抓大粪去吧!” “衣服多少钱?” 余天放下豆豆,回到女人面前。 “六十。” 女人抱着肩膀,一脸的嚣张跋扈。 “好!” 余天拿出六张大团结塞到女人手里,“衣服赔你,你的事儿解决了。现在,让你孩子给我儿子跪下道歉。” 女人收了钱,心满意足,小脸儿抬得多高,“道歉?我凭什么给你们道歉?你想屁吃,还是疯了!我们怎么可能给你们这种穷人道歉?我就不道歉,你爱咋地咋地!告诉你,我老公就快来了,你们现在滚的话,还能免受皮肉之苦,要不然,今天你们一家都得住院!” “道不道歉?” 余天眼神忽然变得冰冷,“我最后问你一次,道歉,还是不道歉!” 这般眼神。 李婉柔再熟悉不过。 余天以前每次发火时,眼神都带着这种暴戾和寒意。 她吓坏了。 拉着余天,想赶紧离开。 “想走?” 女人势头更甚,“不是要打我吗?装什么逼呀,你敢的话,就动手呗!” 不止是她嚣张。 熊孩子也一样。 他冲上来,还要打豆豆,见李婉柔护着,他又伸手狠狠拖拽李婉柔的裙子。 余天面色一沉。 不再多说废话。 猛然间。 他抬起腿。 对准熊孩子就是一大脚。 嘭! 一脚踢出,熊孩子整个人跟皮球一样,连滚带翻飞出去两三米,趴在地上嗷嗷直哭。 女人见状,双目瞪圆,挥舞双手,疯了一样冲上来。 啪! 余天眼明手快,又是一大嘴巴。 毫不留情。 狠狠扇在女人的脸上。 重击之下。 她整个人一下侧着摔倒在地上,墨镜飞出去多远。 咔嚓。 余天上前,一脚踩碎墨镜。 蹲在地上。 他抓住女人的长发,抡起另一只巴掌,对准她的大脸,开始狠揍。 啪! 啪! 啪! 一巴掌接一巴掌,吓得周围的人群退出好远。 这下没人再说余天不敢动手了。 足足打了十几个巴掌,余天才拽着女人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拎起来。 “跪下!” 他一脚踢在女人的腿上,让她跪倒,“道歉,磕头,给我儿子和媳妇儿磕头认错,不然我今天打死你。” 任何人也不许欺侮自己的家人,这是余天的底线。 女人不依。 破口大骂。 余天不管。 用力按着她的头,对准李婉柔和豆豆,哐哐磕了三下。 出了气。 他扔开女人,转身要走。 “站住” 女人强撑着站起来,捂着流血的额头,声音发狠,“你有种别走我老公马上就过来你他妈是个爷们就等着你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侧目看去。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人,正一脸愤怒的朝着这边跑来。 “小青!” 他挤进人群,到了女人身边,紧着发问,“你没事儿吧,孩子没事儿吧,谁打得你,我弄死他!” “别管我!” 女人鼻涕一把泪一把,指着余天,“就是他,这个农村来的穷逼,他欺负我们母子唔唔唔!” “妈的!” 年轻男人爆喝一声,“我看看是谁,真他妈的活腻了!” 猛然回身。 一脸凶狠。 可当他看清余天的长相后,忽的表情一变,一下愣在原地。 “这么巧。” 余天抱着肩膀,对年轻男人笑着说。 第152章 就要败家 “这么巧。” 年轻男人回头,余天笑着对他说。 “余” 年轻男人一下怔在原地,愣了半晌,方才说道,“余老板,怎么是你!” 余老板? 听闻此言,不止是叫小青的女人发愣,连在场围观的其他人也纷纷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两人认识? 这可有点意思! 小青很快反应过来,上去狠推了年轻男人一把,“梁中,你是不是老爷们,他穿的那个逼样,能是什么老板,你是不是眼花了,赶紧给我打他!” “别说话!” 梁中狠狠瞪了小青一眼。 他现在惹不起余天。 人家马上和大华制衣厂合作,妥妥的老板,范大华都对人家恭敬三分,礼让有加,自己只不过是个办公室主任,怎么敢得罪? 万一要是把余天惹恼了。 生意再做不成。 范大华一生气,肯定得把自己这个办公室主任给辞退掉。 不得不说。 梁中也有些小钱儿。 范大华走私的时候,他有所参与,日子过得不错,花钱大手大脚,在百货大楼也算是常客,不少售货员都认识。 “余老板” 梁中尴尬凑上前,“嫂子和孩子都没事儿吧?我替小青给你道歉了,我媳妇儿有眼不识泰山,就是个泼妇,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小青很不满意。 梁中平时对别人可没这般态度。 她用力掐着梁中的胳膊,疯了一样大喊,“你你怎么能这样,他让我跪下磕头了,他打了咱们孩子,你还给他道歉?你还是个男人嘛你!” “闭嘴吧!” 梁中紧着把小青拉到一边,低声警告,“他是谁你知道不,他就是我昨天和你说的,和我们老板谈成买卖的余天!现在大华制衣厂没活做,这个活儿要是接不下来的话,你想想,我这工作还能不能干,你还能不能有钱花了!而且我现在告诉你,人家和大领导还有联系!你疯了你,你是不是不想好了!” 小青没有工作。 钱都是梁中给的。 一听说余天就是要和大华制衣厂合作的人,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生意谈不成,她或许还能接受。 她更恐惧的是,余天还认识大领导。 她调整情绪,快步走到余天近前,马上道歉,“余老板,我不知道是你,我真不知道是你!我错了,这是我个人的错,你可千万别怪我们家梁子” “没事。” 李婉柔上前打圆场,“这事儿就算了,小孩子吵闹,没必要闹大” 她是怕余天闯下大祸。 但余天不接受这样的圆场。 他冷漠的看了一眼小青,沉声说,“全是你的错,要不是你嚣张跋扈,怎么会是现在这种状况?你走吧,今天这事儿,看在范大华的面子上,我不为难梁子。” 小青如释重负。 抱起熊孩子,在一旁等梁中。 梁中客客气气的又和余天道了歉,方才在众人诧异的眼中光,灰溜溜的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这小子,我记得他挺有钱的,怎么能怕这个农村人!” “上次他带老婆来,一口气花了三百多,居然怕这个年轻人,看来这年轻人不简单啊。” “低调,这应该就是低调,不显山不露水,人家自有本领。” 说什么的都有。 但没人再敢瞧不起余天和李婉柔。 就连刚才那几个势利眼导购,此时也亲切地跑回柜台,找来纸巾,帮着豆豆擦拭身体,邀请李婉柔进去选购点儿衣服之类的。 “看到没?” 余天笑着对李婉柔说,“啥叫以貌取人,啥叫看人下菜碟,这就是!社会总是这么赤裸裸的显露着卑鄙的人性。走吧老婆,进去选几件!咱们以后就要穿的溜光水滑,让任何人看了,都不敢轻视咱们,免得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没必要” 李婉柔摇摇头,“社会上还是好人多,善良的人多。其实我觉得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不必这么败家” “败家?” 余天一听来了兴趣,“说到败家,我以前可是挺能败的!不过我现在学好了,以后败家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要你十足的败家,特别的败家,每天穿金戴银,锦绣衣衫!来,进去好好挑上几件漂亮的裙子和衣服,过段时间正好也要回你父母家,也让他们好好瞧瞧咱的变化。” 李婉柔的心里暖暖的。 没再多说,进了柜台。 余天抱着豆豆,带着她左挑右选。 导购员客气无比,介绍得十分详细,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足足逛了两个小时。 什么裙子,裤子,鞋子,内衣,帽子。 凡是能买的,喜欢的,统统买了个遍。 尽管李婉柔心疼钱。 但余天要求她必须可劲儿花。 出百货大楼时,一家三口不但各自都换了一身新衣服,还拎着大包小裹一大堆东西。 光是零食。 就买了两大包。 除此以外。 彩色电视机也买了一台,专门雇人,放上板车,准备拉回村去。 余天还是想买台车。 不然太不方便。 李婉柔强烈拒绝,非要等幸子衫卖出去才行。 “大岛茂的心在流血” 李婉柔这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这一趟。 一共花了一千八百块钱。 这可是普通工人六十个月的工资,不吃不喝六十个月! 坐上自行车。 一家人满载而归。 回村时,彩电直接拉到村东头父母家。 “嘿呦!” 余海明和老伴儿凑上来,“天儿,真不错,说买就买啦?我还以为怎么着也得个一年两年的。” “爹。” 余天把彩电放进屋里,“这两天我去找村长研究研究拉一根信号线过来,等齐活了,你就能看电视了。” 在村子里。 电视实在是一件稀罕东西。 刚放到屋里。 不少村民们便闻声赶来,钻进屋里,左一眼右一眼的看个稀奇。 余海明说。 等拉了线,就把电视放到院子里,大家谁没事儿都可以来看。 村民们高兴坏了。 不停的夸赞余天有正事。 什么浪子回头,什么千金不换,好听的话说起来没完没了,让老头儿的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村民们看着的时候。 老头儿悄悄回了屋,偷偷找了个地方抹眼泪儿。 “想不到” 他自言自语,看着外面和村民们热情聊着的余天,“我有生之年,能看到我这最不成器的儿子改变,真是真是” 再多的话,他形容不出来。 刘淑芬跟了进来。 老两口相视无言,都是双目噙泪,嘴角,却挂着幸福喜悦的微笑。 “余天!” 正调试电视的时候,赵铁柱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 他看清电视之后,心里先是一惊,嫉妒的不得了! 不过转瞬。 他又轻轻钳制住余天的手腕,把他拽出院子。 “咋了叔?” 余天笑呵呵的问,“是不是小光考试成绩下来了?” “唉” 赵铁柱摇摇头,“那倒没有,我想求你个事儿,现在恐怕只有你能帮我” 第153章 盘算价值 赵铁柱找余天是想商量商量儿子赵小光的事儿。 赵小光被揍得很惨。 正如大山所说。 他的门牙掉了两颗,鼻青脸肿,浑身都是伤痛。 好在仗着身体年轻。 没有什么致命伤害。 之前。 他趁黑才偷偷回家。 赵铁柱和王春霞吓了一跳,百般追问,但赵小光只说自己是被流氓揍了,具体是谁揍的,他不敢透露。 赵铁柱来回调查两天,并未查到什么端倪。 无奈之下。 他决定求余天帮帮忙,看看能不能找出打自己儿子的人。 余天门清,却没说实话,“你找我,我上哪儿给你办去?再说了,我现在都学好了,你没看吗,我通过自己的努力,家里都买彩色电视机了,我可没工夫给你找什么流氓打架斗殴的事儿去。” 赵铁柱气坏了。 他本以为余天能帮忙,没想到被这么干脆的拒绝,还显摆了电视机。 他狠狠瞪了一眼余天,强硬地说,“小子,你太不够意思了,叔求你这么点儿事你都不给办?小光可是你从小到大看着长大的,你袖手旁观,无情无义,不怕遭天谴吗!” 笑话! 什么叫大言不惭,赵铁柱表现的淋漓尽致。 余天行得正走得端。 可不像赵家一家人,全都是歪瓜裂枣,没一个好饼。 两人正聊着时。 王春霞也赶来了。 得知余天不同意帮忙之后,王春霞倒吸了一口气,呜嗷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快来看呐!” 她声音极为悲惨,“老余家的祸害!不讲人情!不帮着我们小光找仇人!我们孩子在县城被打掉了两颗门牙!没人帮没人管呐啊啊啊” 村民们都在院里呢。 听见声音,围拢过来,纷纷打探。 他们根本不知道赵家父子在外做出的破事儿。 还不时地劝说余天,让他帮忙,找出真凶,报警抓人。 余天没法说。 总不能出卖大山不是? 他本可以用话搪塞,但是没必要。 事已至此。 他早就打算好了,今天就和老赵家撕破脸皮。 “滚!” 他直接指着王春霞,“王春霞,别给脸不要脸,少在我们家门口撒泼打滚!你们家什么情况,与我无关,就算是你们家人都死了,和我也没有一星半点的关联。” 话说得够毒的。 但这得分对谁。 对付老赵家一家三口,这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上次余天知道王春霞一直在打李婉柔的主意,就愤怒无比。 再加上赵小光也歪着心思。 余天现在对他们老赵家,是一丁点儿怜悯之心都没有。 事情闹得很大。 无情话语如同火上浇油。 王春霞愤恨不止,赵铁柱更是嫉妒。 两口子一个坐在地上撒泼骂人,另一个拉着村民说个不停,说的全都是余天的不是。 余天干脆不管他们。 进了院,关上门,图个清静。 爱怎么说怎么说。 反正自己没做错。 十几分钟后。 村长王大发得了信儿赶来。 他知道内情,没法替老赵家‘主持公道’,只能来回打圆场。 王春霞不依不饶。 赵铁柱咣咣砸门。 两人叫嚣着,非要找到余天犯罪的证据,说他的钱都不是好道来的,说啥都要给他送进监狱。 仇恨现在公开了。 两家彻底撕破脸。 余海明和刘淑芬想出去解释,但听余天说完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老两口也是愤恨不已。 直至半小时后。 赵家两口子方才在村民的劝说之下回了自家。 余天没打算现在报复。 因为。 过几天等到他们家的升学宴,被赵小光甩掉的小晴,一定会过来大秀全场,等着看好戏也就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 余天起了个大早,直奔临县大华制衣厂。 幸子衫最重要。 今天就要谈妥。 在范大华的办公室,余天落座,两人又谈论起来。 “唉” 范大华想了想,还是说出心中的疑惑,“我说老余,那天我那个协议是不是签猛了?签的太快了,我忽略了衣服卖不出去的事儿。幸亏梁中提醒我,你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衣服卖不出去。 是他最担心的。 现在已经是欠款帮着余天了,要是这单不成,那大华制衣厂也会陷入困境。 “必然能成!” 余天十分自信,“老范,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信我就行,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范大华没招。 协议签的清楚,违约的话,他责任重大。 他又问了问衣服的款式。 当天他们只是简单的聊了聊,还没具体定调。 余天让人找来纸笔。 根据记忆中的图案,画出幸子衫的模样。 图案看起来有些怪异。 像是衬衫,又有差别。 范大华眉头紧皱,捏着下巴问,“我说老余,你这,这是啥呀?这模样也太奇怪了,我还从没见过这种样式的服装,这能好卖?” 幸子衫就是蝙蝠衫。 在此之前,还从未流行过,范大华奇怪也是正常的。 余天不好解释太多。 只说这是他梦中梦见的流行款。 对于这个理由。 范大华差点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 “噗” 他哭笑不得,“老余,我是多么多么相信你,可你这样式,就来自你的梦?” “对!” 余天带着笑脸,“老范,你没听说过吗,有句话叫美梦成真。我这个梦可太美了,我估摸着,只要做出来,一定能大卖。这样吧,打个赌,要是大卖不了的话,我以后再也不做梦了,天天睁眼睛睡觉!” 纯粹是开玩笑。 范大华直叹气。 但事情还得办。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余天便起身告辞,前往纺织三厂。 一小时后。 余天和苟爱民在办公室见了面。 苟爱民急着呢。 不管欠不欠款,他也希望这五百匹白布能尽快出库。 三言两语。 两人启程直奔大华制衣厂。 约定好的。 今天还要签订一份抵押协议,将大华制衣厂抵押给纺织三厂。 而还款日期,就在两个月之后。 “能行吗?” 苟爱民还替余天担心起来,“你们兄弟俩办这个厂子也不容易,要是回不了款,可别怪我黑。这制衣厂,怎么说也值个三万块钱。” “其实” 余天神秘笑笑,“苟厂长,用不了一个月,我所做的衣服便能全部倾销出去,尾款肯定能及时支付给你。” 一个月? 苟爱民直摇头。 以前他也不是没见过胸怀大志的年轻人。 虽有豪情壮志,但阴沟里翻船的也不少。 没再多言。 司机停下车,两人徒步走进大华制衣厂大院。 苟爱民没直接上楼。 而是围着各个建筑转了一圈,心里盘算着它们的价值。 “诶?” 看了一会儿,他忽然对余天说,“余老板,我还有个事儿想和你说说。” 第154章 马上取消合同 五百匹白布,足足有两万米。 对于纺织三厂来说,这算是一宗特别大的买卖。 苟爱民佩服余天勇气的同时,心里也盘算着自己的事儿。 “你说” 他点了根烟,吐出烟雾,半开玩笑的问余天,“要是我再给你五百匹白布的话,你们能吃下不?” 再给五百匹? 那一共就是四万米。 按照一匹布制作十三四件幸子衫来算,一千匹,总共能制作出来一万多件。 扣除所有成本。 余天能纯剩二十多万。 苟爱民要是真能同意,必须接受! “能。” 余天自信笑笑,“苟厂长,别说再给五百匹,就是一千匹,我也能吃得下,你真的愿意吗?” 苟爱民没回答。 带着余天边走边逛,眼睛不时投向各处,心里暗自思量。 他有心想多出一些布料。 但其中的风险和收益,不得不考虑。 最近。 省城官场动荡。 苟爱民在纺织三厂当了七八年厂长了,早想往上升升。 升到高位,不但工资高,地位高,更不用再继续操心厂子的破事儿。 80年代。 厂子的油水没有多少。 若是利益下滑,还要受到苛责,不是那么好干。 正巧。 一厂和二厂的厂长最近也在积极活动。 尤其是二厂厂长,他最近卖出去不少布料,生意火爆。 苟爱民打听过了。 这次有个关键的岗位,应该就从他们三个纺织厂的厂长中选择。 他和二厂的厂长一直都是死对头。 要是二厂的厂长上去了,那他以后的日子绝对不好过。 到了阴凉处,他站定脚步,手拄着满是马赛克的墙面,认真回答,“风险太大,太大要是再给你提供一千匹白布的话,我肯定做不到。不过五百匹,倒是还有谈判的余地,可是你们这制衣厂,就算是抵押给我,也不够我的成本。这样吧,你们再想个办法,看看能不能弄点儿别的抵押,要是行的话,我们今天就签协议,明天我就出库一千匹布,都给你送过来!” 好事儿。 一共一千匹的话,利润至少在二十万以上。 可抵押的东西就这么多。 苟爱民不会轻易同意。 余天尝试着问了几句。 苟爱民连连摇头,强调的还是风险问题。 他宁可不升职。 也不愿受处罚。 有抵押兜底的话还行。 超额以外的风险,他承担不起。 又追问几句。 他干脆脱口而出,或有或无的说出自己本来目的。 “哦” 余天眼珠一转,心生一计,“就因为这事儿,简单!你在这儿等我一会,我现在就去问问大领导,看看他们那边到底是不是这么定的!要是有机会的话,咱们再研究抵押的问题。” 苟爱民不知道余天和大领导的事儿。 听完此言。 他心头一震。 要是余天真和大领导熟识的话,他也就不需要其他的抵押了。 这份关系。 已经足够。 “我陪你去!” 苟爱民十分想验证。 “行!” 余天当即同意下来,找了个员工转告范大华稍等之后,便和苟爱民乘车,直奔省城。 一小时后。 在省城衙门口大门外,小轿车停下。 苟爱民想一起进去。 但被余天制止住了。 他自己下了车。 到了门卫,只说自己有要事和大领导商量。 怕门卫不信。 他还特别说出是老李让他来的。 老李就是上次在酒楼中那个陪在大领导身边的大秘书。 见余天说的有鼻子有眼,门卫不敢怠慢。 一通内线电话。 老李还真出来了。 见了余天,他眉头一皱,把他拉到一边。 “咋了?” 他有些不悦,“大领导开会呢,你有什么事儿就和我说吧。” “大事。” 余天笑着说,“涉及到大领导在未来一个重要会议上的发言词,这件事没法和你说,我得面见才行?” 老李知道一个月后会发生什么。 早就定好的代表大会。 发言词很重要。 大领导作为高官,肯定会参加。 老李最近也正在为这件事感到苦恼。 涉及到政治问题,他作为大秘,每天写稿子写到深夜,改了又改,修了又修。 余天这一句话正中靶心。 老李短暂想了想,示意他等等,自己又返回办公楼。 不多时。 他再次出来,态度缓和了不少。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院,苟爱民就坐在对面的车里看着,心里直打鼓。 半小时后。 余天再次出门。 这次可不简单。 大领导亲自护送,到门口,还和他握了握手,低声说着什么。 苟爱民掀开窗户缝,侧耳细听。 太多的没听清。 只听余天说什么:千万要以建设特色社会主义为中心,来准备演讲稿。 一头雾水。 但不重要。 此情此景。 苟爱民已经决心要再拿出五百匹布出来,不用过多抵押! 一路返回。 三人在范大华的办公室见了面。 听说苟爱民还要拿出五百匹白布,范大华的心差点儿没提到嗓子眼。 “我说” 他一脸茫然,“苟厂长,就算是你不用抵押,可我们也不敢接单。这成品要是卖不出去,我这厂子岂不是彻底黄摊子了?” “不可能!” 苟爱民连连摆手,“我感觉,肯定能行!余老板有魄力,有门路,我十分相信他!” 眼见如此。 范大华只得同意。 协议签订。 明日一早,一千匹白布就要送进大华制衣厂。 苟爱民还想多给五百匹,但被余天拒绝了。 “厂长” 余天认真地说,“你的事儿我可不敢保准,对我来说五百匹就够了。事情成不成,还看你自己,我是商人,不关心你们那些当官的事儿。” 他刚才可没和大领导提任何问题。 取缔目的就是为了让苟爱民看到自己的实力。 这也是在冒险。 不过对于了解未来大事迹的余天来说,说服大领导,还是没有问题的。 前世的他,可是没少和京城的大官僚疏通关系。 对付领导这方面。 他比谁都门清。 事情很快定下。 三人出门,准备喝酒。 梁中陪同。 他脸色不太好。 昨天自己的媳妇和孩子被余天狠狠揍了一顿,他多少有点儿窝火憋气。 为这事儿。 他媳妇儿昨晚还让他睡了客厅。 今天一大早。 她媳妇早早出门,带着行李,说是要回娘家。 梁中正想安排吃饭的事儿。 正这时。 楼梯口上忽的走上来个气势汹汹的女人。 “范大华!” 林慧茹紧步到了近前,狠狠瞪了一眼余天,又对范大华说,“马上取消合同,我不许你和余天合作,不然,咱们就离婚!” 第155章 送走张文祥 林慧茹之所以来阻拦是有原因的。 因为梁中的媳妇儿根本没回娘家。 而是去了林慧茹家里。 她和林慧茹臭味相投,两人是一对塑料姐妹花。 听她哭哭咧咧讲了经历过后,林慧茹头脑眩晕,气不打一处来。 她才不在乎小青挨没挨打。 她最关心的。 还是合作之后,余天家的经济实力,会不会远超自家。 这般阻拦撒泼,使得范大华一脸尴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的面子被摔在地上,碎了八瓣儿。 “慧茹!” 他瞪着眼睛,大声斥责,“男人谈事情,女人少管,你给我客气点!” “不!” 林慧茹狠狠甩开范大华的手,“你和谁合作都行,就是不能和余天合作!你糊涂了你,他不给你钱,让你抵押厂子,这事儿你都能干出来,万一赔了,我怎么办?” 范大华愤恨地瞪向梁中。 他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儿,还以为是梁中在背后把这件事说给了林慧茹。 梁中低头不敢看。 现在解释也解释不清。 范大华长叹一口气,给余天和苟爱民陪了个笑脸,让他们先去饭店,自己则拉着林慧茹回了办公室。 合作不能断。 协议已经签完了,现在不是赔不赔钱的问题,他可不想在别人面前丢面子。 苟爱民都甘愿多出五百匹白布,且不要抵押。 他范大华要是这点儿胆量都没有,那岂不是要被人瞧不起? 再者说。 他也想和苟爱民搭上关系,多个朋友多条路,这次要是成了,以后大家也就算是熟络了,办起什么事情来,都好说不少。 商人最注重的就是关系网。 认识一个人,就代表认识了他身后的所有人。 他更不想得罪余天。 因为之前在谈话中,他也在苟爱民的语气中听出了余天和大领导熟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干就完了! 砰。 门重重关上。 范大华一把将林慧茹推在沙发上,愣着眼睛瞪着。 “大华!” 林慧茹胸脯起伏,嘴唇煞白,“你想好了,你要是和余天合作的话,咱俩就离婚,从此以后,各过各的,我不嫁给你了!” “呵” 范大华冷哼一声,“慧茹,我对你不错,我爱你,但是我不允许你跟我撒泼!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离婚就离婚,只是我怕你父母还要到处去找金龟婿!” 林慧茹的父母也是势利眼。 当初她和范大华走在一起,她父母没少在后面帮衬。 话已经说得不能再实在了。 林慧茹心如雷击,眼见范大华真动了怒,她也开始考虑起利害关系来。 “好” 想了一会儿,她给自己争取了最后一丝颜面,“大华,我相信你这一次,也给余天一个机会。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这次你要是赔了钱,我可真和你离婚。” 当初结婚就是为了钱。 要是范大华破产,李慧茹自然会离他而去。 不是因为感情而促成的婚姻,一旦失去利益点,也就变得不再牢靠。 范大华摆摆手,一脸的闹心。 他让林慧茹好好想想,便摔门而出,追赶余天去了。 “李婉柔” 林慧茹恨得直咬牙,“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一定要超过你,我一定要把你踩在脚下!” 国营饭店。 一桌子酒菜摆的满满登登。 四人足足喝了四个小时。 席间。 余天说了很多。 如今协议已经签订,他心里再没了顾虑。 范大华和苟爱民两人,在他的言语之下,心里安定不少。 现在只等成品出炉,时机恰当,便可售卖。 直至夜深。 酒席宴罢。 余天眼看着三人离开之后,方才回到小楼。 大事定好之后,剩下的监督工作,他打算交给余爽。 丝袜还算好卖。 但据门小美反馈,已经有不少摊贩开始进货,甚至有不少小作坊,也研究着制作丝袜,开始抢占市场。 余天先把张文祥的工资结了。 算了算分红和封口机的钱,张文祥一口气拿到手近两千块。 这么长时间算是没白熬。 老头儿乐的直蹦,不时绕到女工小花儿身边给她使眼色。 余天察言观色。 发觉小花儿兴致不高。 看来余爽最近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做的不错,小花儿对老头儿已经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了。 “张叔!” 余天走过去,试探性地问了句,“最近有没有别的打算,想不想干点儿别的?” 张文祥暗喜。 正撞枪口。 他嘿嘿一乐,“还真有。最近呐,外地有人找我合伙做买卖,我寻思着,你这儿不是也差不多了吗,工资发下来,我手里也有钱儿了,打算出去再拼一拼。” “行。” 余天点头,“这样的话,那你今天就可以走了。” 张文祥一愣。 没想到余天这么痛快。 不过转念一想,走就走,反正已经和小花儿商量好了。 他刚要给小花儿使眼色。 哪知道。 余天速度更快。 他掏出十张大团结,放在小花面前,清了清嗓子,对其他女工们说,“姐妹们,先停下手里的活,我有话说!小花儿呢,最近表现一直不错,尤其是和张叔学了不少手艺,对织袜机的操作维修,都颇有见解!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就让小花儿做大管理,负责维修织袜机等等,你们请假什么的,都要和她说一声!” 女工们哪儿有不同意的道理。 归谁管都是管。 小花儿更是高兴。 早在之前,余爽就已经对她许诺,说是培养她。 比起张文祥提出的条件,小花儿更倾向于留在小楼做工。 不管怎么说,哪怕张文祥给的利益再高,毕竟也要付出身体的代价。 她年纪轻轻。 可不想陪这个糟老头子。 帅小伙不香吗? 有了钱,财务自由,想找啥样的找不到。 张文祥差点儿没气吐血。 他有心指责小花儿不讲信用,可这话怎么能说出口。 无奈之下。 他只得满脸尬笑,告别离开。 余天交代一番后,也出了门,回柳树村去。 现在只需等十几天后幸子衫做出来,暴富一把。 回到家时。 夜色深沉。 推门进屋,李婉柔还没睡。 月光如水,洒在地上。 她的俏脸上有一抹愁云,两行清泪。 “咋了?” 余天凑到近前,搂着她柔嫩的肩膀,轻声问道。 第156章 收购厂房 李婉柔递给余天一封信。 大姐余秀来信,说是想回来看看父母。 信中所言,尽是思念。 李婉柔触景生情,不由得也想起自己的爸妈。 “喏” 她把信递给余天,“下午咱爹咱妈说的,等你什么时候得空,就去临省看看,别让咱姐来回折腾。” 余海明的腿好了不少。 如今已经能走动。 老头儿爱惜自己女儿。 不想让她回来的原因,也是想去亲自探望,看看女儿的日子到底过的怎么样。 三年。 余秀三年没回过家。 虽在临省。 路途不远。 可她总有借口。 余天记在心头,盘算一下日子。 决定等幸子衫正式开始制作之后,便带着家人一起去看望大姐。 “事情谈好了?” 李婉柔一直提心吊胆。 关于幸子衫的布局,设计的太过复杂,她担心会有遗漏。 余天笑了笑。 简短说出下午林慧茹的事儿。 李婉柔叹息一声,轻轻摇头,对于这种女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评价。 嫉妒。 让人疯狂。 林慧茹为了全方位碾压李婉柔,不惜为钱嫁给范大华。这种选择,到底是对是错,恐怕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 范大华已经和这个新婚女人,产生了隔阂。 那句‘如果赔了钱就离婚’。 一定会让他心里不舒服。 余天不管这些。 他深知人性。 世间之事,倘若每个人都以逐利为出发点,那就根本谈不上什么对与错。 他太累了。 忙碌一天,顾不得多说,沉沉睡去。 翌日。 他一早便去了大华制衣厂。 纺织三厂的车来的很早,一千匹白布,整整四万米,没用多大功夫,便齐刷刷的卸在制衣厂库房内。 对于范大华来说。 这是一场硬仗。 他很快召集女工,在厂区的空地上组织了一场动员大会。 “亲人们!” 他叫的还挺亲切,“这批衣服,我需要你们加班加点的制作,越快越好!只要在月底前完工,我给每个人都多发百分之十的工资,当做奖励!” 他太着急回款。 也担心会赔钱。 甚至不等余天提出借用库房,他就已经腾出了地方。 这样一来。 他心里也有了底。 现在的他,和苟厂长以及余天,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上了贼船。 想要下来,真没那么容易。 女工们兴致昂扬。 有活可做,代表着工资能恢复正常。 会议结束。 在各个小管理的带领下,她们很快进入车间,准备投产。 不过在此之前。 余天还需要让范大华制作一点样品出来,保证不出现任何偏差。 整整一天,余天都呆在大华制衣厂。 期间。 苟爱民派手下秘书小刘来过一趟,查看制作情况。 小刘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不少小礼品,说是关心女工,给点鼓励。 但余天明白。 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苟爱民和范大华一样着急,都期待着这一炮能彻底打响。 直至日落。 范大华才邀请余天去小酒馆喝酒。 梁中没去。 觉得尴尬,找个借口溜了。 两人刚要出门。 一个年纪在五旬左右的半大老头正巧推门进了范大华的办公室。 “老扁。” 范大华眉头一皱,起身发了根烟,“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真没那个实力。” 老扁叫宋春生,和范大华是熟人。 他在省城郊区有一处小厂房,生意垮台,最近正捉摸着转让给范大华,回回血。 “价格还可以谈” 老扁一脸的乞求相,“大华,这回不要八千,六千块钱,小厂子就归你了,行不?我实在待不下去了,外债催得紧,打算去外地看看” 改革开放,计划经济,下海办小厂的人不在少数。 老扁是其中之一。 但他运气不好。 厂子办了半年有余,一直都处于亏损状态,还欠下不少债务。 “等等吧” 范大华略有不耐烦,“我现在也没钱,再说,你那个厂子在省城,离我这儿太远,我收了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干赔钱?还是像上回说的,我继续给你找门路,看有没有别的人能收,到时候再联系你。” 这完全就是在搪塞。 老扁心里清楚。 又求了几句,范大华依然不松口,他只得起身告辞。 “别急!” 余天起身拦住老扁,“说说你厂子的情况,我兴许能帮你联系联系。” 老扁眼前一亮,愁容消散,再度回坐,忙不迭的介绍起来。 他的厂子,只有一间不到四百平米的厂房,主要靠接订单生产一些手工艺品。 厂房虽小,但厂区占地面积很大,足有二十亩。 要是财力足够的话,完全可以扩建。 厂房不值钱,但土地面积这一点,倒是让余天动了心。 小楼将来是一定会拆迁的。 到那时,织袜机等设备就没地方存放了,要是能收下这个亏损倒闭的小厂,以后肯定有大用处。 短暂想了想,余天说道,“这样吧,我有个朋友,他最近手里有点小钱,正打算做些什么,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去谈谈。” 他没法说自己有钱,因为范大华还在。 老扁马上同意。 欠下不少工资发不出来,工人们每天都在闹事,他每天抓心挠肝的难受,早就想解脱了。 不过价格方面,余天倒是先给他打了一个预防针。 六千的价格还是有点高。 五千左右,还算凑合,兴许还会更低。 “五千” 老扁眉头皱成川字,“不能再多点吗,我最初的心里价格,可是8000啊,这老范也知道” “不能了。” 余天摇头解释,“要不是看在老范和你熟识的份上,我还真没法给你联系。你也知道,现在什么都不好做,开厂子是有风险的。老范的情况你也了解,要不是我和他谈成这笔交易,他这儿不也是青黄不接吗?” 商人就是如此。 没有感情可言。 老扁无奈。 点头同意,立刻要求余天带他去会见朋友面谈。 余天说的朋友,其实就是蛤蟆。 和范大华说明天再聚之后,他带着老扁起身赶往双阳县。 夜已深。 见到蛤蟆时,他正在家里涮火锅。 烟雾缭绕。 一盘盘鲜肉摆在桌上,小铜锅里冒着热气,香味扑鼻。 蛤蟆赚了大钱,心里高兴。 他又有许多门路,想买啥东西都不成问题。 “天哥!” 余天推门进来,他立刻起身打了招呼。 “韩老板。” 余天一个眼神递过去,“你之前不是要收厂房吗,正巧,我有个好大哥要转让,我给你们牵个线,不打扰吧?” 第157章 准备看大姐 不得不说。 蛤蟆还算是个聪明的家伙。 余天眼神递过来,他立刻会意,装模作样的让两人落座,拿了筷子,几人边吃边聊。 “我知道你那儿。” 蛤蟆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看向老扁,边嚼边说,“前两天我省城的兄弟老肥,还说你那有不少工人闹事,听说把交通都干堵塞了,有这事儿吧?” “是” 老扁一脸愁容,唉声叹气,“唉,谁知道做买卖这么难,我以为开了厂子,客户都会主动找上门呢。” 这是典型的想当然。 别看刚刚改革开放,商业竞争却很激烈。 哪有主动找上门的买卖,除非是有关系依靠,或者碰运气。不然的话,抱有这种思想,只能是混吃等死。 嘶。 火柴滑响,蛤蟆点燃一根香烟。 空气短暂安静。 形成一种微妙的僵持。 蛤蟆就一口一口的抽烟,盯着老扁,也不说话。 他心里清楚。 想要谈个低价,先开口表态的话,必然会落入下风。 僵持了一会儿。 老扁果然忍不住了。 他搓着手,讪笑着说,“韩老板,说说吧,你心里价位到底是多少。要是合适的话,今晚就能签订合同。只要你把能把钱痛快给我,那厂子和二十亩地,就全都是你的了!” 上道。 对于蛤蟆的表现,余天也暗自称赞。 “呼” 蛤蟆吐出烟雾,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抬头说,“这事儿不太好办,有纠纷的话,万一我给了你钱,你再跑路,那工人还不得把我当成出气的靶子啊?” 常在江湖上混,都懂规避风险。 话一出口。 余天偷偷给蛤蟆竖了个大拇指。 这小弟收的可以,有两把刷子。 老扁心里发急,赶紧摆手解释,“不能,我跑啥跑,你要是不放心,签完协议,我当着你面把钱发给员工。” 他生怕蛤蟆改主意不买。 紧着又说了很多好处。 什么场地可以扩建,厂房都是新的,等等等等。 “唉” 蛤蟆没表态,叹了一口气。 这让老扁的心又悬了起来。 他心里明白,还是价格不够低。可5000块的卖价,已经是亏大本了。 “这个数。” 蛤蟆想了想,举起四根手指,“四千,你要是能同意,现在就签协议。明儿一早,我去帮你发钱,解除你的痛苦。” 当初建厂一共花了一万有余。 四千。 相当于亏了三分之二。 老扁心里不太痛快。 要不是很着急的话,卖个六七千绝对没问题。 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 紧急的时候,只能忍痛割肉。 要是再不发工资,工人们怒火冲天,都要掘他们家祖坟了。 “行吧” 缓了半晌,老扁终于咬牙同意。 协议就在蛤蟆家签订。 只是签名的时候,蛤蟆却在落款处写上了余天的名字。 老扁不管买家是谁。 虽说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但钱到手就行。 余天心知肚明。 他刚才就猜到了,蛤蟆这个家伙,肯定会这么做,义薄云天啊 “傻子” 他心里苦笑。 不再多说。 情谊尽在不言中。 协议签订完毕,约定好明日一早在厂房见面,老扁方才离开。 余天把这件事交给蛤蟆全权处理,两人又买了一些啤酒,就着火锅,边吃边聊,越聊越近乎。 翌日一早。 两人分别,余天直奔大华制衣厂,检查初版幸子衫。 白色布料经过染色加工蓬松等一系列制作工序,配合上些许毛线,还算成功。 余天详细指导一番样式的微小差别,制衣厂紧着制作第二波样品。 成品出炉,完全达到预期标准。 工厂开工,开始正式批量制作。 范大华给出的预计时间是十五天。 按照日子推算。 两周之后,血疑也要上映,时机赶得正好,一点儿也不耽误。 余天又去省城,找到门博。 门博最近以来一直忙着帮门小美贩卖丝袜,经常和买家沟通,见到他时,他的表现已不像之前那样拘谨。 骄阳似火。 小摊位上的姐弟俩晒得更黑了。 余天简单问了问丝袜的收入,又给门博交代了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他从今天开始,就住在大华制衣厂,好好学习和工厂相关的知识。 在余天心里。 门博和门小美就像他的嫡系。 以后生意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各种带着花花肠子的人肯定会像苍蝇一样蜂拥而至,倒不如现在发展一些信得过的人,为己所用。 只等小楼拆迁。 到时候把织袜机搬到新买的厂子。 一切都在稳定进行,也算有了一些闲暇时间,余天便决定把看望大姐余秀的事儿提上日程。 回村时。 李婉柔还在研究试卷的问题。 高考成绩再有不到一周便能下来,到时候她就可以和三嫂‘单独行动’了。 余天抱着豆豆亲了亲。 方才和李婉柔做了‘汇报’。 “四千?” 听说买了新场地,占地二十亩,李婉柔又惊又喜,“二十亩地就足够咱们用了。不过你不是说,以后还要去京城或者深城吗?” “对。” 余天微笑搂着李婉柔,摇摇晃晃,认真地说,“但是攘外必先安内,我起码也要在省城有了根基,才能去外地发展。等等吧,幸子衫的钱回来之后,我们先买两间正经的商铺,让门小美把服装店置办起来。到时候,工厂那边再研究点新项目出来,就算是不做服装,我们也可以干别的,啥都不耽误。” 两人卿卿我我,甜蜜一阵。 李婉柔对未来抱着太多的幻想,但她最期待的还是博得父母的原谅和认可。 夫妻同房而睡,却不同床而眠。 这也是她颇有介怀的地方。 眼看着余天的生意越做越大,日子越来越好,她的心里,其实或多或少还是担心的。 万一。 他要是被别的女人相中了怎么办? 或者。 他以后看到更美更年轻的女人,会不会变心呢 一切都是未知数。 这份担忧,她只隐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但她不知道的是。 就算海枯石烂,天崩地裂,余天一颗赤诚无比爱她的心,也永远不会改变。 日头西斜。 余爽带着张小凤回来。 一家人一起去村东头吃饭。 电视的信号线已经拉好,彩色电视机放在大院中,不少村民都拿着小板凳,不错眼珠的看着。 老余家现在比村委会开会时还要热闹。 大人小孩齐聚,不大的小院里,满满登登挤了不少于五十人。 “明天没事的话,我们去临省看看大姐吧。” 吃罢了饭,余天抬头对一家人说。 第158章 启程出发 不止是看望大姐。 余天还提出让老爹老妈欣赏一下自己的产业。位于县城的小楼,以及省城郊区的场地。 “谁稀罕看你的破厂子!” 余海明夹了口菜,瞅了余天一眼,“你明天上午给我去供销社多买点好东西回来,咱们这次去,礼物要带足,可不能让婆家把咱们看扁了知道不?” “明白!” 余天笑着点头,“爸,你放心,我对五角星发誓,礼物绝对会准备充分,保准不给您老掉链子!” 父爱深沉。 余海明对自己的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喜爱。 刘淑芬伤心落泪。 太多年没见余秀,母子连心,她虽不提,但心里难免总会惦记着。 “对了!” 余海明又说,“你三哥的事儿你可别忘了办,一天天拉黄鳝卖油渣够累的,你过得好了,可别忘了他!” 再用不了多长时间,黄鳝也收不了了。 赵铁柱又在不停挤压油渣饼的生意,三哥现在的收入,比以前要少上一半。 余天认真点头,“爸,你放心,我和三哥没的说。我们哥俩虽是表亲,可我一直当他是亲哥哥一样,绝不会亏待他的。” 有这句话就够了。 三哥的父母死得早,余海明对自己这个大侄子颇为上心。 聊了一会儿。 李婉柔和张小凤陪着刘淑芬刷碗去。 老爷子来了兴致,活动活动腿脚,带着豆豆去院子外面玩耍。饭桌上,只剩下余爽和余天兄弟俩人。 余爽给余天倒了杯酒,凑到近前说,“弟,有个事儿,哥得说道说道你。刚才回你家时候,我发现你和婉柔现在分床睡呢,这是为啥?” “噗!” 余天一口酒没等喝完,差点喷出来。 心说,二哥好好的怎么问起这话来? “唉” 在余爽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余天长话短说解释着,“二哥,你知道的,我以前就是个混蛋,婉柔根本不让我和她同床。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俩已经好久没在一起睡过了。” 这种话。 就算是和余爽说出来也够不好意思的。 “感情不行是不?” 余爽现在和张小凤甜蜜着呢,说到感情,他自觉有很多发言权,“简单,你呀,实在不行,就给婉柔来个霸王硬上弓。你的甜言蜜语不是很多吗,大胆地说出来,大胆地做出来,那还有什么不成的?” 他在书本上看了不少歪理邪说,深受荼毒。 感情怎么能来硬的? 霸王硬上弓? 纯粹是扯淡。 “” 余天如鲠在喉,啥也说不出来。 讪笑两声,只说自己再想想,便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正巧。 李婉柔刷完了碗。 晚间凉风阵阵,她来了兴致,想去河边吹吹夜风。 余天陪同着。 夫妻俩手挽着手,沿着村路直奔河边。 夏日河滩,很是热闹。 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两人落坐在一块干净的大石头上,月光洒在面前的湖面上,波光粼粼。 有风吹过。 吹起李婉柔鬓角的发丝,打在余天脸上,痒痒的,如梦境一般。 余天抓着李婉柔的手。 柔软温热。 李婉柔抬手将发丝掠到耳后,目光如水,转头过去,盯着余天的脸庞看个不停。 两人都想说一些什么。 但千言万语。 最终化作柔情一吻。 轻轻搂抱在一起,在银白的月光下,紧紧相拥。 翌日。 天刚大亮。 余天起了个大早,直奔县城供销社。 余海明也忙碌着,穿上之前余天给他买来的新衣服,对着镜子来回照着。 刘淑芬坐在桌前盘头。 新衣服新鞋子早已穿好,又拿出自己缝制好的几床被单,几条毛巾,齐齐装进包裹里。 一小时后。 一家人整整齐齐汇聚在院子中。 余天特地借了辆马车,邻居李大生负责赶车。 大包小裹的礼物都装备好,就要出发。 由于家里还有事需要照顾,张小凤就留下了。 李婉柔还想带两头小猪仔送过去,却被余天制止。 余秀家住的是楼房。 哪儿有养猪的地方? 李婉柔拍拍自己的脑门儿,做恍然大悟状,可爱的样子,让余天差点没忍住亲她一口。 马车起程。 晃晃悠悠别有一番滋味。 豆豆手里捧着两三个小罐子。 他不时打开查看,咯咯直乐。 余天仔细看去,发现里面装的都是些小蛤蟆,小泥鳅,还有昨晚余海明带他在草地里抓的蚂蚱。 “爸爸!” 豆豆抓着蛤蟆,用力不小,差点攥出尿来,“妈妈说,姑姑家里有个姐姐,她会不会陪我玩蛤蟆?” 童真童趣。 他最喜欢还是这些野生的小动物,他认为这是最好的礼物,姐姐一定会喜欢。 余天心里一暖,逗趣问,“豆豆,这小蛤蟆有啥可玩的,黏糊糊的。” “呱呱!” 豆豆抓着胖蛤蟆,胖乎乎的小手在空中来回晃动,“蛤蟆会飞,我这是蛤蟆飞机,飞得可快啦!” 他奶声奶气模仿着蛤蟆的叫声,惹得一车的人都跟着大笑。 这般景象。 让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幸福感。 出村口时。 三哥也正拉着板车往出走。 马车停下。 三哥先和余海明打了招呼,又给余天讲了讲最近的收成。 不等余天说话。 余海明直接做了主张。 他表示。 等这趟去临省回来,就不让三哥再跑东跑西的,直接让余天给他安排个活,收黄鳝的事儿,转交给村长,让他安排人去做。 三哥乐不得得同意。 送黄鳝和油渣太累,他晒得愈加发黑,心里早想着能做点长久的正经营生。 聊罢分别。 马车直奔双阳县城汽车站。 一小时后。 余天在汽车站附近找人帮忙,卸车装车,出发省城。 老两口见女心切,顾不上吃喝,匆匆买票,一家人登上火车。 从春城,到临省,不过四小时车程。 根据余秀提供的地址,她们家现在已经搬到了省城。 “日子好了。” 余海明颇有感慨,“几年前,你姐家还住在县城呢。现在你姐夫混得还不错,你姐在信上说,他现在在单位管着个人,工资赚得不少,没啥烦心事儿。” 余秀在信上说的都是喜事。 不过余天知道。 离家远的人,都习惯报喜不报忧,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烦恼和忧愁。 一路欢畅。 一家人各自猜测着余秀的现状和见面时的情景。 车声隆隆。 四小时后,一家六口,已然出现在临省火车站门前。 “见姐姐咯!” 豆豆下了车,迫不及待地捧着小罐子跑在最前面。 李婉柔赶紧抱住他,雇了辆车,按照信上的地址,直奔石油厂。 第159章 生气打孩子 说起余秀,不得不提她的婚姻。 当初她不顾家里反对,毅然决然的与从临省过来的下乡青年马建军相恋。 如今时过境迁。 她早已成人母。 马建军混的也不错,回临省后,经过在县城几年的摸爬滚打,他也在终于熬到了石油厂,进了省城,混成了正式职工。 不止如此。 他手底下,还管着三四个小工人,完全脱产,根本不用劳作。 他还把父母从农村接到城里,一家人住在一起,让不少同村的人羡慕非常。 两人之间。 还养育了一个女娃。 今年六岁。 名唤淘淘。 按说日子要是如此过下去的话,余秀也会幸福。 每日照顾孩子,伺候父母,等丈夫下班,一家人团团围坐吃喝玩乐,算得上和谐美满。 可万事总有变化。 正式职工腰杆子硬,随着权利越来越大,赚的越来越多,马建军渐渐的开始瞧不起余秀,不但在话里话外嫌弃她是农村出身,更不允许她回家探望父母。 更让人不齿的是。 他的心思也活络开了。 他觉得凭自己的身份,总该找个城里的白嫩姑娘过完余生才对,他是越看余秀这个黄脸婆越生气,还对她使用冷暴力,多长时间也不同房一次。 甚至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也是可丁可卯,多花一分钱,他都要追问个不停。 女人的苦。 只有女人自己知道。 余秀表面上不露声色,背地里,却总是偷偷抹眼泪儿。 此时。 石油厂家属楼。 余秀正在家里做饭。 马建军推门回来,夹着小包,一把甩在破沙发上。 “建军,回来了,饭做好了,赶紧吃吧。” 一盘炒鸡蛋和一份豆角烧肉放在桌上,热气腾腾。 “吃吃吃!” 马建军不耐烦地摆摆手,“瞧你做的,豆角都糊了,也不掐干净,吃得多扎嘴。饭呢,光盛菜,没饭我吃空气吗!” 余秀特委屈。 这两道菜是她紧赶慢赶烧出来的。 一上午的时间。 她不但要伺候公婆,打扫卫生,还要辅导即将上小学的淘淘念书识字,时间根本就不够用。 擦了擦被烫伤的手,隐藏在背后。 她心一凉,赶紧给马建军盛了饭。 “爸爸。” 淘淘放下书本,到了马建军身旁,拿着崭新的铅笔和橡皮说,“看,这是妈妈上午给我买的,我有新文具咯!” “是吗?” 马建军拿过来看了看,随口问,“那我问你,五加六等于几。” 淘淘一愣。 摆弄小手。 算了半天,十个指头也不够用,最终没算出来。 “去玩吧!” 马建军赶跑淘淘,又嫌弃地看了一眼余秀,一把将橡皮和铅笔扔出去,埋怨着,“有什么用,花这钱买新文具,连个简单算数都教不明白!你呀你,没文化,农村人就是不行!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相中了你这么个老娘们!” 人老珠黄。 余秀又不会保养,三十岁的她,日积月累的辛劳,皮肤和脸色都不好看。 马建军现在是彻彻底底地看起不余秀的农村身份,更不愿意多看她的脸,心里觉得厌恶。 “吃饭吧。” 余秀没敢顶嘴。 自己不赚钱,经济不独立,在家里说话都不硬气。 她深吸一口气,捡起铅笔和橡皮,带着淘淘学习去了。 淘淘吓得不敢说话。 坐在破木桌前,机械的掰着手指,还在算刚才的五加六等于多少。 重男轻女。 这也是马建军不喜欢淘淘的原因之一。 不止是他。 他父亲马文峰和母亲李华也是这么想。 眼看着马建军在石油厂混得风生水起,未来肯定还会步步高升,家里没有个男娃,以后这‘偌大’的家产,谁来继承? 余秀也不‘争气’。 自打和马建军生下淘淘之后,她再也没怀过孕。 现在的她。 说是被打入冷宫也差不多。 整个家里,属她和淘淘过得最窝火,最伤心。 吧唧吧唧。 马建军吃饭的时候特别喜欢吧嗒嘴。 他一口一口地吃着,眼珠还在乱转,不时想着今天上午看见的美丽姑娘。 那大长腿。 那白皮肤。 水嫩多汁,让人神往,要是能睡上这样的姑娘,娶了她过门回来生个男娃,这简直就是人间最大的美事儿。 再看眼前蹲着的余秀。 咋看咋不舒服。 农村妇女,家庭主妇,这两个标签,好像两根尖锐的鱼刺,一直扎在马建军的心肺上,越扎越深。 “操!” 想着想着。 他忽然暴怒。 砰! 毫无预警的一拳猛然砸在饭桌上,碗碟腾起又落,发出响声。 “咋了?” 余秀紧忙过来,收拾一阵。 但这更加触及到马建军的怒火,他有心想对余秀发火,可师出无名,短暂想想,他愤然起身,快步走到淘淘身边,一把将她拽了起来。 啪! 一个巴掌。 重重打在淘淘后背上,打得可怜的女娃一个趔趄。 “臭孩子!” 马建军越想越气,“你说你,是个女娃也就算了,还这么笨!你呀你,长大和你妈一样,啥出息没有。我努力干活赚钱有啥用,还不是都消费在你们两个不中用的东西上!” 淘淘吓得缩在墙角,哇哇大哭。 余秀不干了。 马建军欺负自己可以,骂孩子她也能忍,但是打人可不行。 可她毕竟是个女人,怎么可能打得过马建军? 她只得牢牢护住淘淘,并朝着里屋喊话,让马建军的父母出来管管。 马文峰和李华推门出来。 象征性的教育了马建军两句。 马建军知道父母偏袒自己,根本不怕,狠狠瞪了余秀一眼,回沙发拿起包就要出门。 砰砰砰。 正这时。 房门被人敲响。 马建军大大咧咧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他以为是收水费的。 哪知道。 门打开。 余天一家六口,拎着大包小裹,满脸笑意出现在他眼前。 马建军吓了一跳。 脸色变了变,露出惊讶之色,讪笑着说,“呀,你们怎么来了?来来来,爹娘,弟弟,快进来,快进来!” 余天笑笑,探头向里面看了一眼。 就这一看。 他脸色立刻深沉下来。 余海明等人也进了屋。 看清淘淘满是泪水,余秀也蹲在一旁,他们都脸色不正。 “咋了?” 余天和余爽紧着走到大姐身边,将她扶起。 第160章 想买啥买啥 余秀没敢说出真相。 日子还要继续,她想得过且过。 她更知道余天脾气暴躁。 生怕一见面就发生不悦。 只说淘淘学习不好,马建军为此生气,将这件事勉强圆了过去。 余海明和刘淑芬一边了解情况,一边老泪纵横。 老两口围着余秀左一眼右一眼地看个不停,问长问短,感慨万千。 “爹,娘!” 马建军在一旁不亲假亲,“你们来了怎么不提前写信打个电话啥的,早知道的话,我今天就定个饭店了!这样吧,秀儿,你也别歇着了,下楼买菜去,好好招待一下家里人。” 不用余秀答话,余爽自告奋勇去了。 余秀则拉着父母,抱起淘淘,紧着给介绍,“淘淘,叫姥姥姥爷,你不是总想见见他们吗,这回他们来了。那个是你小舅舅,叫余天,刚才下楼买菜的是你二舅舅,叫余爽。呀,这是豆豆吧,几年没见,都长得这么胖乎了,快来让姑姑抱抱。” 一家人见面,想说的话太多太多。 余秀拉着老两口说个不停,豆豆则欢快地和淘淘分享起自己的‘玩具’。 马建军的父母也闻声出来。 只是表现得不是很热情,心里对这一家子,并不是太喜欢。 余天一直在旁边察言观色。 看了一会儿,他把大包小裹都拎过来,一一拆开。 “这么多肉?” 余秀在一旁看着,不时发出惊叹,“还有衣服,这是给我的吗,这么多的东西,得花多少钱啊?爹,娘,一会儿你们把肉拿回去一点吧,我们家够吃,我在信上不是和你们说了吗,建军现在赚得多着哩,一月四十多块钱。” 四十多。 能分给母女的,也就不到十块钱。 余海明到饭桌前查看一番,见有荤有素,连连点头,“不错,看来你家的伙食还行,可淘淘咋还这么瘦呢,是不是不爱吃饭?” 他以为淘淘是被惯得挑食。 哪知道那一桌上的菜,都是做给马建军的,平日里,淘淘只能吃爸爸剩下的‘边角料’。 “还是吃的少。” 余天看了两眼,对一旁站着满脸尴尬的马建军半开玩笑的说,“姐夫,你可是胖了不少,家里的肉不是全让你吃了吧?告诉你,可别虐待我姐和淘淘,要不然的话,你这小舅子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 半真半假。 这叫敲山震虎。 马建军心里极不舒服,表面上一点儿不敢表现出来。 “哪儿能呢!” 他大笑着,看向余秀,“不信你问你姐,我平时赚的钱,都归她管着,每月的工资按时上交,可是一点儿也不敢私藏。” 余天点了点头。 不愿意说太多。 他知道自己在这儿待不了多久,顶多两三天而已。 再者说。 进门前,父母也嘱咐过。 就算是有啥不满意的,也别说的太难堪,毕竟过日子的是人家两口子,万一等他们走后,马建军再因为一家人的态度,迁怒到余秀身上,这可不是老两口希望发生的事儿。 东西一样一样展现在马建军眼前。 看着的同时,他心里也在估算着价值。 上到衣服文具,下到鱼肉蛋奶应有尽有。 怎么着,也得有个一百五块钱左右。 他不惊讶。 反而鄙夷。 心想。 老余家一家人还真有意思,为了彰显面子,不惜下血本。 这就叫打肿脸充胖子。 笑死个人。 不多时。 余爽买菜回来了,他特地还买了些腊肉香肠以及啤酒白酒。 马建军更加不屑。 趁着其他人都围在余秀身边拉家常时候,他拉着余爽和余天到另一边,打听起哥俩的情况来。 “咋样?” 他点了根烟,好似关心一般问,“你们哥俩最近忙什么呢,农忙结束了吧,没去县城省城打打零工吗?其实你们不来,姐夫也想过去找你们呢。我呢,现在有点小权利,你们要是在家那边干的不开心的话,可以到这儿来,怎么着,也能给你们安排点活干。” 话里话外透着居高临下的态度。 他认为余天和余爽还是泥腿子。 “是吗?” 余天表现的挺高兴,“姐夫,到你这儿来能赚多少钱啊?” “不好说” 马建军摇摇头,做为难状,“反正我现在好一好能挣个五十来块,再加上一些外捞,一月六十多不是问题。你们嘛,得从头做起,别看跟着我混,但打铁还需自身硬。我估摸着,干上半年,工资应该能到三十以上!” 好多的钱。 余天差点没笑出声。 不难发现。 马建军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大自满,觉得自己在经济方面已经完全碾压了余家兄弟。 “二哥。” 余天似笑非笑看向余爽,“三十块钱,可真不少,你啥想法?” 余爽不会揶揄人。 他打算实话实说。 “不咋样” 他很快摇了摇头,“三十块还不够咱家织袜作坊半天的收成呢” 织袜作坊? 马建军一下愣住。 但很快。 他就反应过来,心想余家兄弟一定是在吹牛。 看来。 为了给余秀面子,兄弟俩在来路上没少演练双簧。 他正想反驳。 余秀和李婉柔领着豆豆和淘淘走了过来。 “建军” 余秀强挤出一丝笑脸说,“婉柔想和我去商场给孩子们买点衣服和吃喝,你给我拿点钱吧。” 什么? 拿钱! 马建军老大不乐意,差点发作,不过还是憋了回去。 他极不情愿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表面上装得很慷慨,递给余秀,大声说,“买,孩子喜欢啥就买啥,咱们这儿百货大楼附近还有不少地摊,那儿的东西物美价廉,你们好好逛逛去。” 话音落下。 他看了余天和余爽一眼。 一张大团结相当于普通工人十天的工资,这可是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却不曾想。 他话音刚落,余天也起身掏兜。 唰的一下。 干脆利落。 他数出三十张大团结,眼都不眨,塞进余秀的手里。 “姐。” 余天笑着说,“这钱你留着,平时吃喝别太节省,你和淘淘都太瘦了,想吃啥就买啥!” 三百块钱。 马建军攒了一年的私房钱也没这么多。 他吞了口唾沫,眼巴巴地看着,心里不由得想起余爽刚才说的话来。 但这还不够。 李婉柔的下一句话,更让马建军惊讶。 第161章 不可饶恕 李婉柔表了态。 今天要带余秀和淘淘好好玩上一天。 她大手笔。 张罗着照着两百块钱花,想买啥买啥,不够再添。 女人之间有默契,她从进屋到现在,也一直观察着余秀和马建军的动态,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不好,所以也想给余秀涨涨面子。 果不其然。 马建军闻听此言,心里的震撼更甚。 老余家随随便便就拿出几十张大团结来,看起来还真是过得阔气了。 他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对余天一口一个小弟,叫的那个亲热。 席间。 他无比认真的了解到余天这一个月过往经历,连声唏嘘,感慨不已。 “好哇!” 马建军不笑假笑,“小弟,你有这样的成就,还真是我这个当姐夫的没想到的!这还真挺好,如此一来,你们家有了闲钱,也能帮衬帮衬我们一家。你瞧瞧我家这条件,五口人挤在四十平的小楼里,住得憋屈着哩。” 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可不在乎家里过的怎么样。 他只想着,要让余天多接济一些钱来,好让他能拿到外面去潇洒自在。 至于余秀,该是什么地位还是什么地位。 表面上做到位就行,等老余家走后,他还不是手拿把掐? 余天自知马建军是个什么人。 前世的他,知道大姐的结局并不好。 听马建军所言,他只当是在放屁。 随便敷衍两句,便不再理他。 余爽也是如此,现在唯余天马首是瞻。 见余天不再搭理,他也敷衍笑笑,转头下楼去闲逛,只等晚上吃饭。 另一边。 李婉柔带着余秀和两个宝宝直奔百货大楼。 全都如她所言。 所买下的任何东西,根本没用余秀出一分钱。 不多时。 两个女人带着战果满载而归。 鞋袜衣服吃喝玩具应有尽有,再一次让马建军的父母为之震惊。 随之而来的。 是他们态度的转变。 在这不到三小时的时间内,他们的心态已经重新建设完毕,好似趋炎附势一般,附着在余海明和刘淑芬身旁亲热拉起了家长里短。 时间飞逝。 转眼到了傍晚。 吃罢晚饭。 余天一家也要起程返航。 七月末时。 纵使晚间,天气依然炎热非常。 热得胖乎乎的豆豆流汗不止,其他众人也是额头冒着汗,不时擦拭。 马建军上夜班去了,来不及相送。 余秀非要将一家人送到火车站,准备洒泪分别。 “秀儿” 刘淑芬紧握余秀满是茧子的手,“你没事要多回家看看,带着淘淘,我们在家等你。” “娘” 余秀泪如雨下,抱着淘淘,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火车从远处驶来。 一家人准备登车。 告别的话说也说不完,离别却总是要离别。 不过就在一家人上车之前,余天忽然注意到了一丝不寻常。 他拉着余秀紧着到一旁,远离家人,低声问了句,“姐,姐夫最近是不是打你了?” 余秀心头一紧。 这秘密,她从未和任何人提起过。 每每深夜。 马建军回家上了床榻,总会嫌弃她人老珠黄,不谙人间之乐,办起床事来,如一头死尸,毫无互动欢乐而言。 当然。 这只是马建军的借口之一,余秀早察觉他在外有人,石油厂风言风语地传着,只说马建军和出纳白婷有染。 “没这样的事。” 余秀用极快的速度说着,“你姐夫对我还好,快上车吧,不然赶不上趟了。” 余天摇了摇头。 目光打量余秀全身的衣物。 炎热夏日。 她还穿着一件长袖,一条长裤,遮体甚密。 这般情景。 若不是有隐疾在身,就是有伤痕所在,无法展示。 他没说话。 目光炯炯。 盯的余秀本就布满细密汗珠的脸上更是多了一层汗珠。 各种复杂情绪汇聚在余秀脑中。 转眼间。 豆大的汗珠便顺着她有着三两根白丝的发梢滴落。 “婉柔!” 余天让余秀在原地等候,随即返回列车旁边,站在窗口对李婉柔嘱咐,“你和爹娘先回去,我这边还有点事,明天,或者后天,我办完了再回。” 交待完毕。 列车发动。 一家人缓缓离开,站台上只留下抱着孩子的余秀以及一脸愤然的余天。 余天不等余秀说话,一把撸起她两条胳膊上的衣服。 但见。 两条臂膀上,果然有不少伤痕,青紫发淤,触目惊心。 旧伤之下,还有新伤。 可以想象,马建军这个无情之人,定是没有轻打了自己的姐姐。 “这是” 余秀紧忙解释,“这是前两天摔得,我买菜的时候,下着雨,路太滑,我一下摔倒在地上。你可千万别怀疑是你姐夫干的。” 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句道破。 她担心的事情有很多。 最主要的,还是关于淘淘的未来成长。 她心里无数次想过离开马建军。 可再一想到淘淘成了单亲家庭,自己又没钱没手艺能养活她,这般苦楚,到时何以慰藉? “姐!” 余天沉声安慰,“你说实话,千万别怕。刚才你也看到了,咱们家现在过得比之前好上不止千倍万倍,要是日子过得不顺,就尽早离开他,何必拴在这一棵树上吊死,耽误了你自己的人生?” “弟” 触及到情伤之处,余秀顿时泪如雨下,哀叹一声,哽咽不止,“日子不就是这样吗当初也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还是算了吧,就这样,我谁也不怪。” 余天心里痛极。 他知道余秀这是长年累月被压迫所以形成习惯了。 这可不行。 他绝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姐生活在火炉当中。 尤其是。 之前马建军父母态度的转变,更让余天为之不齿。 他们甚至提出,要多借一些钱,让余秀好好看看病,希望她能生出个男娃来,来给他们马家延续后人。 这种人家。 何必有后? 余天护住余秀,任由大姐的泪水打湿自己的肩膀。 淘淘不明所以,手里攥着刚才买来的玩具蹲在地上玩着。 她营养不够。 玩了一会,站起身来,只觉头脑发黑,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三十分钟后。 在余天坚持不懈的劝说之下,余秀终于全盘托出。 加之自家事业现在正在腾飞,未来前景一片大好,余秀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会做些手工” 余秀想了想,对余天说,“兴许我回家可以去织袜作坊帮着你做些手工活。” 手工活? 不可能。 这是自己的亲姐,她只需要享福就行,什么都不用做。 “姐。” 余天问道,“你告诉我实情,马建军在石油厂的所有情况我都要了解。” 听完经过。 余天雇了辆车,送余秀和淘淘回了家,只说让她等待。 转眼间。 他人已经出现在石油厂门口。 夜色深沉。 来往人稀。 余天短暂晃了一阵,便迈着四方步,缓步走进。 第162章 大戏上演 余天在这儿人生地不熟。 想要了解一个人,没那么简单,起码要找个相熟的人打探才行。 有钱能使鬼推磨。 钱花到位。 什么事儿都能办成。 在石油厂,他三言两语,花些小钱,便打听到了马建军的全部信息。 他还得知了马建军有个死对头,是另一个小班组长,名叫高强。 高强和马建军同为班组长,经常因为工作产生摩擦,日久生恨,两人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确是针尖对麦芒。 正所谓。 见面笑哈哈,背后ct。 这两人貌合神离,都想让对方吃瘪,心里才算痛快。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一小时后。 余天拎着两瓶白酒,一条中华烟,敲响了同住在石油厂宿舍的高强家的房门。 门开。 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精瘦男人迎了出来。 听余天说是为马建军的事儿来,他眉头皱起,让他进了屋。 落座后,余天直奔主题。 从大姐挨打和淘淘被欺负的角度出发,言辞激烈地对马建军进行了严肃的批判。 “妈的” 高强眯起眼睛,点了根烟,咬牙切齿地说,“小弟,别看你是马建军的小舅子,有些话,我该说还得说!这马建军就他妈不是个好饼,为了和我争夺上位,他还屡次三番地告我歪状,处处找我麻烦!我相信你也听说了,他和白婷那个骚货勾搭连环!白婷的老公是个瘫子,她为人最是风骚。马建军又能吹能扯,两人早他妈混到一起去了。” 他说到激动处,骂声连连。 同时也在察言观色,想知道余天这次的目的到底是啥。 余天没别的意思。 石油厂谁能当官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言简意赅,直接表态。 只说要是高强能帮着自己抓马建军一个现行,他愿意奉上十张大团结。 高强自然不收。 这一点余天也早有预测。 高强恨不得马建军马上被厂里处罚,乃至蹲监坐狱,这样一来,他心里的舒服程度,可远比收下这十块钱要爽得多。 “这样吧” 高强略加思索,“你是一片真心为了你姐,我也是想为厂除害。我有个办法,倒是能给马建军创造个偷情的机会。” 他和厂里的中层领导有关系。 中层领导管着白婷,想要留下她加班,随随便便的事儿。 只要白婷留下。 马建军肯定也会陪着。 石油厂上夜班的没多少人,只要两人有了机会,肯定会勾搭连环,就地大战。 到那时。 抓他个现行,还不是唾手可得? 其实。 高强早有这个主意。 只是他师出无名,那么做他只怕别人说他是个阴险狡诈之辈,为了利益,不惜打击同事。 现在就不同了。 有余秀被打的事儿撑着,高强这样做的话,算得上助人为乐,见义勇为,好事一桩。兴许,还能获得厂里的表彰也说不定。 一言即定。 余天感谢离开,只等高强尽快安排。 两人留了地址后,余天出了石油厂宿舍,在外面找了家小旅馆入住。 躺在床上。 他睡不着。 便又起身。 去外找了个地儿,尝试联系义城。 拨通之后,半晌才有人接,听说是找王东岳,对面只说等等。 一小时后。 余天在原地等到了王东岳来电。 两人长久未联系,谈话起来,又多了一些想念和亲近。 “表弟。” 王东岳很是热情,应是喝了不少酒,说起话来还有些迷糊,“你托我打听棉衣的事儿,我联系了几家,价格质量有高有低,我拿捏不太准,你最好还是自己过来一趟。” “也好。” 余天略微想想,说出自己和范大华事儿,又说,“等过了这段时日,我有了些钱,就去一趟。” 对于制作幸子衫的事,他对王东岳倒是没有隐瞒。 王东岳钦佩之余,又说了一件让余天觉得有趣的事儿。 “你还记得小桃吗?” 他在对面问。 这个女人余天当然不会忘记。没了她,当初想要拿捏李建国和张伟还真缺那么一环。 王东岳又说。 他之前在花巷玩耍时,好像看到了小桃儿。 如果没看错的话,现在的她,应该成了老鸨,手里带着不少姑娘。 看来。 小桃儿这是开悟了。 不再依附男人,通过自身努力达成了想要的目标。 但上次余天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来,这女人颇有野心,她的最终愿景,恐怕不止是做个老鸨带着‘姐妹们’四处赚钱这么简单。 对于此事。 余天不太放在心上。 一笑而过,又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翌日。 他足足在旅店等了一天的光景。 时值傍晚。 高强差人来找,只说今天已经安排了白婷值班,要到夜里十二点。正巧马建军也找借口留下,估摸着,他们两人今晚肯定会有所行动。 余天点头,送走来人。 随即返回余秀家里。 余秀知道余天没走,但马建军的父母却颇为惊讶。 余天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便提出邀请老两口去石油厂附近的国营饭店吃饭,好好聊聊。 老两口自然应允。 一家人出门,很快到了饭店。 吃吃喝喝,聊个不停。 余天能说会道,天南海北,把老两口哄得晕晕乎乎。 “放心。” 他喝了一杯酒又说,“我姐既然嫁给了你们老马家,那生是你们家的人,死是你们家的鬼。我赚了钱,也不会忘了我姐,以后咱们两家的日子,肯定都错不了。” 一通大话,两位势利眼的老人早就被灌迷糊。 尤其是听余天预言自己未来能赚到十几万二十万的时候,老两口的心也跟着起飞。 他们不知道。 十万二十万算什么? 这才发展不到两个月,未来一年内,余天的打算,要是说出来,恐怕他们会惊掉假牙。 两小时后,一家人也吃饱了。 余秀如坐针毡,心里既期待又难受。 她不时地擦拭眼角,别人问起,她只说喝多了,看见弟弟心里还在思念家人。 老两口不在乎这些,假情假意地安慰一阵,便张罗着要回家。 正这时。 高强又差人来了。 余天侧耳细听一阵,方才对老两口说,“叔叔,阿姨,别着急。先别走,今晚有个大戏,我先去探探门路,一会儿回来带你们亲自去看!” 第163章 定他的罪 夜色已深。 寂静的夜晚最是能增加情愫。 成年男女更是如此。 虽都久经人事,但这种与他人伴侣偷情的事儿,着实还是十分刺激的。 石油厂办公楼。 四层小楼只有四楼最里面的房间还亮着灯。 橘色的灯光下,却不见屋里有人影晃动,倒是在隔壁漆黑的水房里,在流水声之下,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和让人面红耳赤的对话。 “好吃” 马建军捧着白婷的小腿,贪婪地亲吻着她白嫩的脚丫。 月光透进玻璃,他的胡茬扎在嫩肉上,惹得白婷浑身不停轻抖。 白婷今年三十岁。 丈夫又是瘫子,无法与她同床共乐。 她本又是喜好男女之色的肤浅女人,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马建军主动勾搭,她便半推半就地接纳。 “戒指呢?” 亲了一会儿,白婷推开马建军,伸出小手问,“你不是说,这月开了工资要给我买金戒指吗,不是又哄我吧?” 马建军忙不迭地掏兜,一枚崭新的金戒指一下出现在白婷眼前。 他一把用力抓住白婷的手,轻轻带上,随后粗暴用力,就要拉着她的手按向自己的身体处。 “别急!” 白婷借着窗外的月光简单看了看戒指。 上次马建军答应买戒指的时候,就给她弄了个假的,为此,她还没少被周围其他女人笑话。所以这次必须要看仔细才行。 看了几眼,她不放心,又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有些发软,是黄金没错,她这才戴回手上。 “婷婷” 马建军已经受不了了,猛然凑到近前,一边胡乱亲吻一边说着,“你太美了,又白又嫩,可比我们家那个黄脸婆好看得多!你放心,这点儿钱才哪儿到哪儿,我家黄脸婆的弟弟现在不得了了,赚了大钱。你等我一点一点找各种理由多扣出一点钱来,再和黄脸婆办离婚,然后咱们俩就在一起!” 说到钱上。 白婷也来了兴致。 一想到自家还有个瘫痪在床的老公,她也想早点脱身。 她想了想,对马建军说,“那到时候你别忘了还得办个事,就是之前咱俩说过的,你得” 话未说完。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马建军吓得一哆嗦,差点儿没阳痿。 眼见他又退缩,白婷气不打一处来。 她抬起巴掌,对准马建军的脸就是狠狠一下,“你又怂了是不,你是不是个男人?你要是真想和我结婚在一起的话,就抓紧动手,让我解脱!要不我天天下班回家还要给他擦屎擦尿,这么个累赘,我真是受不了了!” 人人都有私心。 白婷享受男女之欢的同时,更期望着有人能摆平自己的瘫痪丈夫。 当初。 他丈夫也是石油厂的职工。 受了工伤之后,厂里为了免除责任,这才让白婷顶替职位,还特地给了她一个清闲的出纳职位做。 但马建军可不是这么想的。 他对白婷说的所有一切,全都是以睡觉为出发点。 事情怎么答应都行。 但做不做。 还得另说。 毕竟他心里想的是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白婷就算是风骚无比,可年纪也在三十左右,用不上几年也老了,没啥太大意思。 说归说。 做归做。 眼见白婷恼火,马建军立刻信誓旦旦地保证起来。 “干!” 他一边胡乱亲摸,一边含糊地说,“弄死他,我弄死他。我的可人儿,快点吧,我可是受不了啦!” 三下两下。 衣服褪去。 光着膀子,他又一把扯掉白婷的上衣,力气大了些,领口处撕坏了一大块。 春光乍现。 马建军欲火中烧。 大战一触即发。 只是正在享乐的两人,却不知道此时房门外,正有不少于十个人侧耳细听。他们早就偷偷摸摸地过来了,仗着流水声掩护,根本没被发现。 余天站在一侧,冷着脸,紧紧攥着满脸泪痕的余秀的手。 高强站在另一侧,嘴角挂着满意的笑。 而马建军的父母,脸已经成了紫茄子色,他们听得是一清二楚,两人差点儿没被气到背过气去。 欢乐的声音不时从水房内传出。 伴随着流动的水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马建军比张伟稍稍强上那么一点点。 两分钟后。 就在他即将要结束战斗之前,高强忽然嗷的一嗓子,打开手电筒,一大脚踹开了房门。 “啊!” “谁?” 两声惊叫传来的同时,一群人已经冲进了水房。 手电光照在赤裸的两人身上,好似审判的圣光一样明亮。 余天安慰余秀,让她别哭。 随即走到马建军身前,蹲下身说,“我的姐夫,你好兴致啊,这么晚了,还来照顾女同事?” “小弟” 马建军直咽口水,捂着裤裆,连忙求情,“你不是走了吗我不是故意的,是是他妈的这个骚婊子勾引我!” 他很快转移仇恨,意图将所有过错归在白婷身上。 白婷也不是吃素的。 她愤恨起身,双目冒火,匆忙穿好衣服,对准马建军的脸就是一顿狠挠。 马建军连连抵抗。 不自觉间,一大脚踢在白婷的小腹上,将她整个人踹翻在一旁的水池里。 场面乱作一团。 高强连忙命人将马建军控制住。 余天丝毫没动。 就拉着余秀在一旁站着。 “马建军!” 高强控制住他之后,声严厉色,“你和白婷通奸,不知廉耻,你们两个败坏了厂子的名声,这回看厂长怎么收拾你!” 一想到自己的未来,马建军紧张无比。 白婷也清醒不少,哆哆嗦嗦,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连连求情,希望这件事到此结束,甚至愿意赔些钱出来,千万不能告发厂长。 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就是余秀,高强命人控制着马建军,随即转头问余秀的意见。 余秀主意已定。 眼前这个男人再没什么让她值得留恋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擦拭掉泪水,摇了摇头,出门等着去了。 但事情若只是如此结果的话,余天肯定不能满意。 他趁乱走到白婷耳边,低声耳语几句。 一句惊醒梦中人。 白婷顿悟,猛然抬手指着马建军大声喊道,“不是通奸,他,他是强行侮辱我,他是流氓,定他个流氓罪,看呐,我的上衣都被他撕碎了,我身体里,还有他留下的留下的证据!” 嗡! 这一下可不得了。 因为通奸被厂子开除是小事儿。 要是定上流氓罪的话,没有三年五年,恐怕是出不了监狱。 这还没赶上83严打。 若是那时,直接枪毙都有可能。 马建军哪里肯从。 他据理力争,甚至把白婷的老底都揭露出来,包括什么想要害死亲夫等等一切。 但这都没用。 说了没做,等于无罪。 眼下。 他和白婷发生关系,倒是铁证如山的事实! 高强乐坏了。 就以流氓罪这个罪名,扭送着马建军去了派出所。 一行人嗡嗡地走了。 余天这才带着余秀走出石油厂,回到家中。 “今晚就走?” 余秀看着呆了几年的家,仔细回味过往,发现翻遍记忆,欢乐时光屈指可数。 “嗯。” 余天抱起淘淘,轻柔笑着,“姐,咱们回春城去,回去过好日子,不再受这个窝囊气了。” 淘淘很喜欢这个小舅舅,一点儿也不留恋这个家。 眼见如此。 余秀长叹一声,擦掉两行清泪,打包行李,趁着夜色,搭乘火车,与余天一同返回春城。 两人到家时。 已是第二天清晨。 余天先带着大姐和淘淘在省城转了一圈,看了看自己刚买下的厂子,又回到县城,给她展示了小楼。 见家里的日子确实阔气了,余秀的心总算放下不少。 不多时。 回到柳树村,一家人在村东头团聚,各种倾诉,母女抱头痛哭自不必提。 听父母又详细说了一通余天的重大改变之后,余秀的心,才算彻底放下。 团圆。 欢乐。 未来的日子充满希望。 余天忙了一夜,如今大姐回了家,家里的事儿,现在除了李婉柔的父母之外,再无什么特别需要牵挂的。 他太累了。 回家整整睡了一天。 直至黄昏方才醒来。 “外面怎么这么响?” 听见院外传来的声音,余天问正在做饭的李婉柔。 “明天赵家要办升学宴呢,后天高考成绩就出来了,春夏婶子打算前一天办。” 第164章 买房买地 过去和现在好似没什么不同。 21世纪,高考刚刚结束,就有不少家庭已经组织着办起了升学宴。 也不管孩子上的是什么大学。 总而言之。 把多年花出去的礼金收回来,才是最终目的。 余天对此不厌其烦。 前世的他,经常参加大大小小的宴会。 虽是盛情邀约,但也虚情假意。 若不是为了维持自己的生意,他还是宁愿选择独自一人静静的钓鱼,或者打打高尔夫球。 “明天” 余天略加思索,亲了李婉柔一口,走出院门。 “你干嘛去?” 李婉柔带着围裙追出去,“快吃饭了,豆豆饿了一直等着你起来呢。” 余天无心吃饭。 明天比较重要。 他有必要先去了解一下情况,再给村长王大发打个预防针。 若不然。 闹腾起来的话,还真不好收场。 村长在家生闷气呢。 为了老赵家的事儿,他最近没少操心。 这一家三口,没一个好东西。 尤其是最让人寄托厚望的赵小光,竟然也跌落神坛,从天之骄子,沦落为小偷小摸的好色之辈。 “唉” 待余天落座,王大发递来一杯水,叹了口气,“我可等你好久了,你小子一定有主意,快说说咋办吧。” 余天的办法就是放着别管。 他知道王大发和赵铁柱有些交情,心里或多或少袒护着这个大队长。 好言劝说,让他公事公办,免得惹上一身腥臊和麻烦。 王大发哀叹连连。 直至最后,他咬了咬牙,决定就按照余天说的方式来办。 “那就是说” 他又问,“明天赵小光的那个女朋友肯定会来闹事儿是吧,不只是她,还有” “嗯。” 余天点头,“叔,您忙吧,明天好戏上映你就当成是在看电影呗。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该出事儿,谁也拦不住。” 告别村长。 余天回到家里。 淘淘来了。 余天很喜爱这个小公主。 带着她和豆豆,拿着不少玩具,在小院儿里快活的玩了起来。 这边欢声笑语。 另一边,赵铁柱家也紧着准备着。 前后院都摆了借来的方桌圆桌。 赵铁柱正在和做饭的厨子商量着明天的菜品,而王春霞和赵小光正在屋里,对未来进行一番深刻探讨。 “到底怎么样,你能不能考上?” 眼看就要揭榜,王春霞的心一直提着呢。 “能” 赵小光少了两颗门牙,说话直漏风,“妈,你别胡思乱想,就算是考不上,你儿子我也错不了。我同学说了,他们要出门南下打工去,实在不行,我也跟着他们去便是了。” 打工和考上大学,简直天壤之别。 王春霞察言观色,心里已有倾斜。 她一阵恍惚,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起赵小光南下打工的事儿来。 不管结果如何。 她其实已经给自己找好了下家。 这段时间内。 她和孙恒超没少联系,两人早就同床共枕,成了奸夫淫妇,而交换的条件,就是王春霞每个月要给孙恒超十五块钱的‘生活费’,并且把这次升学宴的礼金一并奉上。 至于赵铁柱。 更是早有打算。 他也盘算着明天收礼金的主意,考上大学这般大事,村里人花的钱不会少。 粗略算算。 远亲近邻加在一起,凑个一千元不成问题。 他心里惦念着春花儿,那个摸摸舞厅的小姐,俊俏的脸蛋和诱人的大腿不提。光是床上那般技巧,便足以让赵铁柱如沐春风,念念不忘。 春花儿早走了。 她是被小桃儿一起带去了南方。 只是在走之前,她和赵铁柱有所约定,只要能凑到一千块钱汇过去,便会和他永生永世在一起。 旁观者清。 凡是稍有智慧的人便能发现这是一场骗局。 当局者迷。 赵铁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没日没夜做梦想的都是春花儿在床榻上妩媚的样子,春心荡漾。 忙碌一阵,菜谱算是彻底定下了。 赵铁柱准备好了跑路,沉下脸,到了余天家里。 进院后。 他假模假样的稀罕一阵两个孩子。 见余天态度还算正常,他才直入正题。 “上次” 他搓搓手,假装尴尬的道歉,“你别怪赵叔,赵叔说的话是狠了点,当时你春霞婶子在呢,我只能帮着她。你也知道,她就是个十足的泼妇,农村老娘们,咱别和她一般见识才对。” 余天心里门清。 摆摆手,便是这件事过去了。 “叔。” 他笑笑,“想让我参加升学宴是吧,放心,我明早一准儿过去。都是邻居住着,有摩擦都很正常,我又不是记仇的人。况且,就算不看在你们的面子上,也得看婉柔的面子。毕竟当初我浑噩的时候,你们家可是没少帮着照顾我的媳妇儿和孩子。” 说什么都行。 赵铁柱才不管余天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要能去参加,把钱递上就好。 他又啰里啰嗦地阐述了一些赵小光和余天小时候的事儿。 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相差没有几岁,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等等。 其意明显。 为的就是让余天多花些礼金。 他知道这段时间余天赚了不少钱,不但买了许多吃喝衣服,连熊猫牌大彩电都搬回了家,财力不容小觑。 聊着聊着。 余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之前在和王东岳的电话沟通,他记得表哥曾经提及过小桃儿。 小桃儿去了南方,去了义城,她肯定是带着身边的姐妹走的。 既然如此。 赵铁柱那个相好的女人,是不是也去了? 他忽生一计。 眼珠转转,随口问了句,“赵叔,你听过义城吗?” “啊?” 赵铁柱明显变了脸色,“咋了,有啥事吗,不就是个城市吗?” 这分明是做贼心虚。 余天立刻笃定那女人肯定是随小桃儿一起去了。他还记得,当初赵铁柱曾经跪在女人面前提及过礼金的事儿。想来,肯定不久就会远赴义城,去和相好的私奔。 “没啥。” 余天笑笑,“我是想说,那边发展得不错,有机会,应该多去瞧瞧。” “是是是。” 赵铁柱敷衍了事,“多走走,多见识见识,总是没错的。” 话落。 余天半天没言语,眼神一直盯着赵铁柱,嘴角还带着奇怪的笑。 这般笑容,看得赵铁柱心里发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五百。” 余天忽然开口,“赵叔,明天的礼金我打算随五百块,五十张大团结,你觉得够不够?” 这般言语,使得赵铁柱立刻怔在原地。 五百? 余天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他真的被刚才的回忆打动了吗? 话未说完。 余天又说,“当然我是有条件的,五百块钱,不光是礼金,我还想买下你家的房子和地,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第165章 分给红包 前世。 余天远赴深城之后,家里的房子和土地便被赵铁柱巧立名目弄到了自家手里。 对于此,余天一直耿耿于怀。 男儿在世,有恩必报,有仇不饶。 他已经猜测到了赵铁柱准备跑路,机会就在眼前,岂能放过? 听罢。 赵铁柱立刻皱起眉头。 他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只是房子和土地也有王春霞的份儿,且卖时还要经过村里和村长的同意,并不是他一个人能说的算的。 这些问题,余天都提出要帮他摆平。 最重要的是,余天只说,买房款五百块,全交给赵铁柱,绝对不会递交到王春霞手里。 这句话算是说到了赵铁柱的心坎上。 略加思索。 他立刻同意。 “行。” 余天笑了笑,“赵叔,那你稍作休息,我现在就去和婶子商量商量,咱们争取今晚就把事情定下。” 不少农村人都不愿意卖自己的房子,毕竟故土难离。 如余海明。 在县城生活虽然比村里方便许多,但他始终挂念村子里的这帮老熟人和熟悉的环境。 赵铁柱夫妻则不同。 两人的心都变了。 反正最后两人也准备撕破脸皮,索性留在村子里受人指指点点,还不如卖了房子卷款跑路,各奔东西。 王春霞正坐在院里方桌旁唉声叹气。 见余天进院,她嗤笑一声,啐了一口,转头看向别处。 余天也不恼怒,直奔主题。 他和王春霞说的话,与赵铁柱几乎一样,也是把买房款的五百块交到王春霞的手里。 王春霞略加思索,立刻同意,甚至让余天马上把钱交出来。 余天推脱还要凑钱,今晚先签协议,等明日酒席,再以红包的形式奉上五十张大团结。 这样一来。 既收了钱,又有面子,王春霞权衡利弊,最终同意下来。 夜深。 三人齐聚在村长王大发家里。 听说要交易房子和土地,王大发不由得皱起眉头,细细打量赵家夫妻。 他点了根烟,郑重问道,“你们真的不打算在柳树村住了吗,恕我直言,小光的成绩还没出呢,考不考得上大学,谁也说不准,万一卖了房子,他再落榜,那岂不是” 赵铁柱摆摆手,“村长,就算小光考不上,我们也不打算留在这里了。你也知道,我最近生意做的不错,咱们柳树村距离县城太远,来往诸多不便,我和春霞也想去县里或者省城发展发展,是不春霞?” 王春霞很是配合,连连点头。 夫妻俩表现的好似同心,眼见如此,王大发只得签订了卖房协议。 签字画押。 手印按上。 只等明日余天给钱,这笔交易就算凑成了。 房子现在已经属于余天名下。 出了门。 他笑呵呵的送赵家夫妻俩回了家。 “天哥” 赵小光在门口等了多时,见余天回来,他拉着他到一边,低声乞求,“我的事儿你可千万别告诉我爹娘,求你了,上次是我不对,我已经受到教训了,你千万别记弟弟的过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余天却只是笑笑说了句,轻拍赵小光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回家休息。 分别之后。 余天回家把买房子的经过详详细细交待给了李婉柔。 房契拿在手里,李婉柔心里百感交集,她不知道前世的事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余天却摆摆手,“媳妇儿,你别忘了,王春霞不止一次提出要把你嫁给她弟弟,况且,上次赵小光也打过你的心思。这一家人,对咱们一点好处都没有,赶尽杀绝,根本不算过分。” 一切定下,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 天刚刚亮,赵家便已开始忙碌起来。 做流水席的厨子带着团队先行进入。 锅碗瓢盆洗刷干净,鱼肉鸡蛋准备充足,在后院架起灶台,洗菜切菜,菜刀切在案板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与忙碌的声响交错传出,热火朝天。 一小时后。 远近亲朋先后到来。 王大发命村里的会计弄了张小方桌,坐在门口,替赵家收礼写账。 “张寡妇,三块!” “老孙头,三块!” “赵小毛,五块!来来来,请里边就坐,瓜子香烟桌上都有,稍等片刻,大席就要开喽!” 大部分村民花的钱都在五块钱以内。 一般的婚宴,是两块钱的标准。 但赵小光身份不同,挂着个准大学生的名号,赵铁柱又是大队长,再加上这几年他们家都没办过事儿,所以村民们都多花了一些。 余天带着李婉柔,抱着豆豆走进。 在门口。 他没花礼金,只是拿着厚厚的红包晃了晃。 “多少钱这是?” 会计调侃一般问道,“你不是弄了一堆毛票装里了吧,咋这么厚。” “你看看。” 余天打开红包,展现出来,“这是一百张五块的,整整五百。” 周围围着不少聊天打趣的人。 他们看得清楚,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五百? 余家和赵家前两天还在村东头闹过呢,赵家骂人骂的实在难听,还说要想办法把余天送进监狱等等。 难不成。 余天的脑袋是被驴踢了,或者说,他是想用这五百块钱来买通赵家,让他们不要再找他麻烦? 想什么的都有。 但不少人还是倾向于后者。村里也有不少人偷偷传着,说余天赚的钱真没准儿是通过走私弄来的。 余天没交钱。 收起红包,只是干写一个礼账,推脱说一会儿喝了酒再当面给。 进了院找个地方落座。 不多时。 人越上越多,直至十点左右,前后院二十几张方圆桌边,便全都坐满了。 张岚也来了,抱着孩子,落座在另一边,四处张望,好像在等待着什么一样。 气氛热闹起来。 王大发率先走上前。 作为村长,他先行发言。 赵铁柱在其后,洋洋洒洒说了一通,激情澎湃。 开席。 敬酒。 赵小光满嘴漏风,拿着酒杯,在赵铁柱的陪同下,一桌一桌的说着客套话儿。 到了余天这桌,他和王春霞一起给余天敬了杯酒。 “赵叔,春霞婶子。这有红包,请二位收下!” 余天一口饮尽,摸了摸兜,从里面掏出两个红包,分别给了赵铁柱和王春霞。 第166章 负心人 见到两个红包,赵铁柱和王春霞先是一愣。 不过转眼,他们便明白过来,猜测对方手里拿着的红包里面,一定装着白纸。 “谢谢!感谢感谢!”赵铁柱握住余天的手,对众人大声说,“大家看到没,啥叫远亲不如近邻,这就是!我这辈子和老余家做邻居可太对了,啥也不说了,来,大家一起敬余天一杯!” 王春霞也不甘落后。 赵铁柱敬完酒,她也像模像样的提了一杯,说了不少客气话。 余天听得厌烦,表面倒是没显露出来。 心中却在想着,一会儿两人看见各自的红包里都是白纸之后,到底会作何感想? 酒席宴还在继续。 半小时后,柳树村村口出现几个陌生人影。 为首的是个女孩儿,年纪在十八九岁。她满脸泪痕,边走边哭,身后还跟着七八个家族里的男丁,各个都是满脸愤慨,手持棍棒。 “小晴,别哭了!事情已经发生,哥哥们今天肯定给你讨个说法出来!” “什么他妈的大学生,敢骗我们家小晴,这还了得!赶紧找找,端了他的升学宴!” “不光要揍他,还得让他赔钱才行!小晴,你是不是和那个寡妇沟通完了?那行,今天就一起撕破赵小光的面具,让他无处遁形!” 何小晴早联系好了张岚。 两个女人现在同仇敌忾。 此时。 张岚也做好了准备。 她抱着孩子一边想着措辞,一边焦急的等待着何小晴的到来。 “岚岚” 赵小光趁着喝多了酒,凑上来坐在张岚身边,“我回心转意了,我和小晴分了,咱俩处吧。” 他没有女人不行。 一天不睡觉浑身刺挠。 “行啊!” 张岚冷笑点头,“处,一会儿我就和你爹妈说去,让他们安排咱们俩结婚!” 赵小光吓坏了。 连连摆手。 他再找张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继续免费睡她,并且免除赔偿她五百块精神抚慰金。等自己上了大学,稳定下来,找到新目标之后,他便会再次踹掉张岚,和别的女人做一对好鸳鸯。 他还想解释些什么。 但村长却把他叫走了,让他上台讲话。 酒至半酣。 人们也都等待着赵小光发言。 他是今天的主人公,曾经在村里大会上发表过宏图大愿,不少村民们还期盼着他能考上农大,毕业之后,再回村带着村民发家致富呢。 “那个” 村长静场之后,赵小光清了清嗓子,咧着嘴说,“叔叔伯伯,嫂子婶子,兄弟姐妹们,感谢你们能来参加我的升学宴!我呢,没啥别的本领,就是学习好,爱学习!明天就是揭榜的日子了,我考上农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所以我在此要对大家说的是,我赵小光以后一定会更加努力学习,等毕业后,一定会带着村里人一起” “一起找女人,一起祸害小姑娘是吧?” 话未说完,一声大喊从外面传来。 众人皆惊。 转头看去,何小晴正带着家族表兄弟手持木棍闯进院子。 “什么人?” 赵铁柱愤愤然上前阻拦。 “滚你妈的!” 何小晴身旁两个表哥抡起棍子,不由分说便往赵铁柱身上招呼。 人家是带着气儿来的。 自家女娃被赵小光骗的上了床,又差点被卖身,放在谁家身上能受得了? 赵铁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村长连忙组织村民,将这群人围住,试图控制局面。 “说清楚,怎么回事!你们是干啥的,讲明白!” 王大发声严厉色,非要何小晴说出个一二三来。 何小晴倒是准备了许多话。 可此情此景,她一时激动,所有愤怒的言语都化作泪水汹涌流出,喉咙哽咽,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 小晴身边一个壮汉表哥指着满脸惊慌的赵小光说,“你们看!就是这个王八羔子狗日的!他睡了我表妹不说,还他妈的让我表妹卖身换钱!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你们还护着干什么?” 嗡! 话一出口,村民们齐刷刷看向赵小光。 有人眉头紧皱,有人幸灾乐祸。 “真的假的,小光看起来挺阳光的,咋能干这事儿呢?” “不是编的吧,是不是看小光要上大学了,这是过来讹人的!” “咱也不知道啊,看看情况吧,人心难测,谁也不知道心里到底想啥。” 议论之声,越来越大。 加之不少人喝了酒,有的村民甚至拉过赵小光,推搡他到何小晴身前,非要当场辨明。 几个过激的村民还表示。 倘若赵小光真是这种人的话,他们就要收回礼金,绝不愿意为他多花一分钱。 “小光” 赵铁柱脸色铁青,对赵小光使了个眼色,声音压倒最低,偷偷嘱咐,“打死也别承认!” 赵小光浑身颤抖,点了点头,凑到人群之前,用复杂的眼光盯着何小晴,想着措辞。 “你这个狗!” 何小晴眼见负心汉到了身前,怒骂一声,抬腿就踢。 赵小光护住下体,满脸委屈,眼珠转转,强行对大家解释起来,“朋友们,乡亲们,你们听我说明白行吗?这个何小晴是我同学不假,但她有被害妄想症!她一直都暗恋我,非想和我处对象,可我屡次拒绝,这让她犯了病!她越想越气,这是把幻想当成现实啦,我还是处男,从没和女人在一起过,怎么可能对她做那种事儿呢!” 他说得是言之凿凿。 声泪俱下。 余天在远处看着,心里暗叹,赵小光这演技也算是一脉相传。 其他村民不了解实情,加之本地人对本地人都有袒护心理,便不再言语,静观其变,想看看何小晴会作何反应。 “我我” 何小晴指着赵小光的鼻子怒骂,“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狗!你怎么还敢大言不惭的说我骗你,我真想杀了你” 言语激动。 不少村民投来目光,猜测是否真如赵小光所说,这何小晴是个精神病人。 赵铁柱和王春霞也在一旁搅混水。 直忽悠村民们,想把何小晴一行人赶出门外。 正这时。 角落里一直没发声的张岚站了起来。 “我作证!赵小光不但睡了小晴,还一直和我保持不正当的关系!他就是个负心汉,淫棍,不是人!” 她大声说。 第167章 解决赵家一家 张岚话一出口,如同炸雷。 场面热闹非凡。 原本的升学宴现已变成大闹剧。 村民们让开地方,让张岚凑到近前。 赵小光满头是汗,继续辩解,“大家别听张寡妇胡说,她肯定是要栽赃陷害我!这是,这是上次她来我家借钱,我爹娘没同意,她想嫁祸于我!” 赵铁柱王春霞更是颠倒黑白,一直帮着赵小光说话。 场面混乱极了。 都说自己这一边才是正义的。 王春霞为了表示赵小光没做错什么,还特地跑到张岚寡妇身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狠狠推搡,“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婊子寡妇,你污蔑我家小光到底是要图啥!上次借钱我不借你,你怀恨在心是吧?行,既然你都这样了,那就我把你的破事都告诉村民们!” 说着。 她转头对村民们大喊,“大家小心点,张岚经常在县城卖屁股,惹了一身病,浑身都是疮,这女人不要脸,专门陪男人讹钱花,应该把她赶出柳树村才对,真是恶心至极!” 得理不饶人。 无理辩三分。 王春霞这歪曲事实的本领真不弱,说的好像真实发生一样。 村民们一时被惊住。 张岚在县城卖?这能是真的吗! 不少人仔细想想,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忆往昔。 张岚这段时间确实没少去县城,甚至家里的土地也不种,孩子也交给了旁家照看。看来,她后续真有可能是去县城干非法勾当去了。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 张岚根本没做出那些事儿,她去县城,只是去找赵小光。她被赵小光忽悠的云里雾里,之前每次去,甚至都留宿在那,共度春宵。 眼看赵家三口占了上风,赵铁柱志得意满,跟着大喊,“这下事情都清楚了吧!村民们,帮帮忙,帮我把他们都清出去,免得扫了大家的兴!他们这是眼红!我儿子要上大学,以后要赚大钱,她们气不过,以各种理由过来找事讹诈,简直人神共愤!” 村民们都是质朴简单的人,根本经受不住忽悠。 很快。 便有几个平日里受过赵家照顾的男人挺身向前,意图将张岚和何小晴一行人全部赶出门去。 现场愈发动乱。 何小晴一家也是不依不饶。 眼看就要打斗在一处,村长王大发急急阻拦住。 他之前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就是想听听赵家人到底怎么说。 所有事情的经过。 他心里早就清楚。 他本来还想念及和赵铁柱有些交情的份上大事化小,想要劝说赔钱道歉了事。 可现如今这般情景,让他心中也极度不满,深恶痛绝。 他决定按照余天之前提及的办法。 公事公办,不留情面! “住手!” 王大发制止住闹哄哄的人群,怒目横眉,站到中央。 村长有令,村民们当然会听,纷纷退去,看向他。 赵铁柱还给王大发使眼色,想让他帮着说说‘公道话’。 王春霞更是舔脸凑过去,大言不惭的对周围人说,“安静,有村长给我们家主持公道,大家听听村长怎么说!” “好!” 王大发瞪了王春霞一眼,又对村民们说,“那我今天就给大家好好主持一下这个公道!我先说一件事,这个何小晴和张岚刚才所说,确有其事,没有半点虚假!而且,不止是赵小光如此,你们一直仰慕的赵铁柱赵大队长,也是在县城找了个相好的,还要和人家私奔!” 一石激起千层浪。 村民们吃瓜吃的差点吃不下去。 赵铁柱这么疯狂了吗,敢找女人,他不怕王春霞了? 嗷的一声。 王春霞更是挂不住脸。 她疯了一样挥舞双手,指甲锋利,咔咔挠在赵铁柱的脸上。很快,道道血痕齐齐出现,把可亲可近的赵大队长挠了个满脸花。 “滚!” 赵铁柱也不甘示弱,一脚踢倒王春霞。 如今两人再没夫妻感情可言,反正也是要走,何不走个痛快? “你要死啊你,你这是要死!” 王春霞瘫坐在地,头发凌乱,愤恨不止。她猛地起身,冲出人群,转回身去,到了厨房,操起菜刀就要拼命。 “够了!” 眼见如此,王大发一把夺回菜刀,狠狠又瞪了王春霞一眼。 “村长” 王春霞如泼妇一般大喊大叫,“你可要给我做主,这赵铁柱不是人,他在外面养小的,给咱们柳树村可丢了大脸啊!他他这种男人,还有啥脸面留在村里,真丢死个人呦!” 她自以为自己和孙恒超的事儿无人知晓。 哪知道。 王大发下一番话说出来,更是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别装蒜!” 他干脆全盘托出,对村民们喊着,“赵大队长找小姐不算什么,王春霞也和省城地摊小贩保持着不正当的关系!前几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们两人钻了田地旁边的苞米地!你们一家人,可真是要丢尽我们柳树村的脸,在这儿狗咬狗一嘴毛,毫无廉耻之心!” 瓜太大了。 村民们疯狂了。 目光纷纷投向傻了眼的王春霞。 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己一身毛,还说别人是猴儿?可笑,可笑! 余天还嫌事不够大。 趁机又加了一把火,将氛围顶到最高! 他缓缓上前,对村民们大声说,“其实春霞婶子还是不错的,之前我浑噩之时,她还总想着把我媳妇儿介绍给她那瘫痪在床的弟弟呢!他儿子赵小光也是如此,上次被赌场要债的堵在胡同里,也打着我媳妇儿的主意!真是有其父母必有其子,家风严谨,一脉相传!这一家子善人,确实不该留在柳树村,应该齐齐出家,普度众人才是,你们说对不对?” 群情激昂。 村民们愤慨不已,有些人已经去往写礼账处,找村里会计退了钱。 会计哪敢不退。 赵铁柱和王春霞更不敢拦。 但赵小光却不愿服输,他指着余天的鼻子骂道,“余天!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你自己之前是啥样人你最清楚!我妈是为了婉柔嫂子好,想让他脱离苦海!我也是一样,哪个女人跟着你,都只有遭罪的份儿!哎呦哎呦!” 话刚落,何小晴带的人便已经凑上前去,开始狠揍赵小光。 尤其是听他提及到女人遭罪这四个字,他们更是为何小晴丢失了处子之身感到无比愤怒! 电炮飞脚如同雨下。 赵铁柱和王春霞倒是想拦,但村民们同时控制着他们,连声讨伐。 大乱一场。 十几分钟后,村长觉得够了,方才将事件平息下来。 “走吧!” 村长对赵铁柱说,“反正你家房子也卖了,离开柳树村吧!今晚就要搬走,不许等到明天!不然的话,我就报警,以流氓罪把你们父子全都抓进去!” 何小晴家人不许。 村长好生劝说了半晌,他们方才罢休。 但事情还没结束。 他们要求赵家赔钱,起码要赔五百块。 一听说赔钱,张岚也凑了上来。 她还爆出一个信息,之前她曾怀过孕,为赵小光打过孩子,这一笔医药费,也应该赵家来出。 钱根本不够。 村长将房间内的东西作价,让他们搬走不少。 闹剧结束。 赵铁柱一家如丧家之犬一般,紧着收拾一阵,在众多村民的注视之下,收拾残留,灰溜溜离开柳树村。 只是走时。 赵铁柱凑到余天附近低声骂了两句,“小子,你他妈算计我,我和春霞的红包都是纸片,你把我坑了!给我等着,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余天不管这些,笑着说,“赵叔,你还有机会翻盘。明天不是就出高考成绩了吗,等小光上了农大,以后做了干部,你们家还是能起来的,到时候找我算账也不迟嘛。” 说罢,他冷笑两声,亲眼看着赵家三口带着复杂情绪离开柳树村。 在村口处。 赵铁柱还和王春霞厮打了一番,叫骂一阵,才各奔东西。 他们走后,徒留赵小光没落一人,站了好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还在路中间站着的余天,方才叹息一声离开。 余天回到家中,看了看房契,仇恨得报,总算心满意足。 赵家房子建的不错,这一块地以后也能值不少钱,反正父母也不愿离开故土,等赚了钱以后,正好扩建一下,弄个大院,盖上个三层小楼。 刚回到家,李婉柔凑上来,想聊聊这件事。 正巧许茂托人来找,说长影那边的制片人明天中午在省城吃饭,问余天有没有时间去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