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长生仙》 第1章 山下少年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 “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中州之畔,山川围笼之处,隐隐可以听得到琅琅读书声,顺着读书声往前数十步,竹林相隐,曲折回廊,一座竹楼立于此处,往里看去,数十名年少子弟在此诵读先贤典籍,摇头晃脑,很是专注。 一名身穿儒服,年约不惑的青衫男子坐于上方,听着这些孩童稚嫩声音,念诵数遍之后,则是将其中经意拆解,细细地告知于这些蒙童。 直日上三竿,竹园后院响起琴音,这青衫夫子方才停下讲述,面带微笑地结束了今日的讲述,留下了些功课。 孩童们轰然散开。 其中或者已开始玩耍,或者彼此交谈节假安排。 不乏身穿绫罗,家室颇好的子弟,而木簪束发的先生却是转眸看向竹林一侧,果然见到了一根手腕粗细的青竹微微晃动,面露微笑,起身而去。 窗边已无人,倒是青竹之上距地六尺处挂着一只肥硕的兔子,先生伸出手捻了捻,这兔子肥硕,倒是沉手,而今临近入冬,兔子为了挨过冬日,大多肥美,暴油烹之,佐以冬笋,口味极好。 琴声渐止,脚步渐近,背后传来了妻子声音: “又是那个孩子吗?” “叫……齐无惑?” 青衫先生嗯了一声,抬起头,还可以隐约望见,从这山腰小竹楼到山下小镇的方向上一个少年身影,穿寻常短打,浅褐色衣服,背影看去寻常,唯身量挺得笔直。 隐隐已有风雪渐起,那少年于这朔风山雪之中,渐行渐远。 本是大家小姐出身,后因经历而变得稍有严酷泼辣的女子微微抿了抿唇,难得稍有示弱道:“何苦如此?明明夫君你已让他旁听,他却不肯再接受好意,本身生活寻常,却还要拿这些东西来。” 声音顿了顿,复又有些懊悔:“难道他还记恨当年我对他态度不很好的事情吗?” 青衫男子笑一声,宽慰道:“他不是如此的性格。” “我倒是也问过他为何不愿进来,本来我觉得不过是孩子面皮挂不住,我自负才学,也曾为一地县丞,手下处理过百十个案件,当可以说服一小小孩童,但是最后我却是没能如此,反倒是被他镇住了。” 声音微顿。 其妻狐疑看了他一眼:“那孩子说了什么?” 青衫男子抚须道: “他说万事万物,不患寡而患不均,当讲求公平。” “我既受了那许多孩童家中束脩才让他们入堂,也有些的孩童家中是家中不怎么富裕的,家中咬紧牙关才让他们来蒙学,若是因心生怜悯这样让他入堂,那些学童家中当有些许怨言。” “却也对我名声有碍。” “他说他从我处学文识字,却要损我而利他,不可为也。” “而这些东西,算是他给我的学费。” 其妻不由讶异:“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的言语,岂能是一小镇童儿说得出来的?” 青衫男子道:“确实如此,不过也着实倔强。” “我问过镇中百姓,他并不是此地乡民。” “是十年前锦州遭灾顺流民来这里的,世事艰难,为了活下去许多人什么事情都做,还能如此方正刚直却又好学者,难得一见。” 他踟蹰了下,一只手牵住自己妻子的手,温声道:“夫人,我打算年后让诸学子比试一番,若他真有才学,便收其为弟子,他日荐其科举,也不必让这样的人才流落于山间,你觉得如何。” 那女子白了丈夫一眼,道:“举荐才学,本该是你这样读书人的天职,他若是真有才学,你不举荐才是失职,我也愿联系亲族,为其觅得良配。” 那青衫文士大喜,拥夫人入怀,暂且不提。 那少年从学堂之中出来,于心中默念今日所讲述的内容,又默默温习了这些文字的写法含义,不知不觉已走入了山中,这一阵风雪不大,似是别处山上有雪,随风刮来至此,已经慢慢停了。 他年少时家乡遭了大灾,颗粒无收,疫病妖魔横行,父母将仅存粮食给他,才勉强活下来,混杂难民之中,逃难来此,幸亏是此地收留,才得了落脚之地。 没有父母长辈看顾,本来会沦为那些泼皮破落户,但是他自年少时,每日梦中就会梦到奇异之事,梦中的世界有铁鸟冲天而起,人人来去,高楼大厦密布于城池之中,也有诸多方块文字。 梦中遗忘许多事情,但是也有许多事情还记得。 尤其是那些方块文字。 学不可以已。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仿佛有些声音在念诵这些,他总觉得梦中这些对他极为重要,故而对于这些话语讲述道理,深信不疑。 今日天寒,之后更怕有大雪封山,需得多捡拾柴火,方可度过之后的寒冬,齐无惑背着背篓步步登山,偶尔还可以捡拾到落下的松果,运气颇好,比往日早了一时三刻就已经捡拾了满满一背篓,约摸着可以度过这一次大雪,方才慢慢转圜。 只是不知何时,此刻山中竟然起了夜雾。 齐无惑肉体凡胎,并不能察觉,只是神魂有异于常人,多少察觉些许异样,微微皱眉,手持一根长而齐整的树枝,慢慢地朝着山下走去,若是寻常凡人自是不知不觉下山,但是他神魂更强数倍,误打误撞却入了旁处。 回首已不得前路。 行不过百余步,忽而听得一阵苍凉声音,打着拍子高歌,声音苍老清越,犹如金铁交鸣,却又有玉石之质,不觉刺耳。 中州奇异之处颇多,冬日有虫,亮如烛火。 旋起旋灭,已到近前。 齐无惑脚步微顿,不自觉已走入深谷,其不知周身虫鸟相随,夜雾之中猛虎垂眸,百兽诸灵都在,唯听得到那诗句吟唱之声越发清楚,手掌击打节拍,长声高歌。 “不着人间一点尘,满堂尽是学仙‘人’” “衣衫总带烟霞色,杖履相随云水身。” “铁笛横吹沧海月,袖袍揽尽洞天春。” “而今汇聚十方客,任看何人是洞宾。” “噫?” “客来矣!” “小客人,请上前一叙。” 第2章 结善缘 齐无惑听得入神,闻言下意识往前,复又走了几步,避开山岩,圆月高悬于中天,月色如水流淌而下,眼前视线,豁然大开,吟诗之人已映入眼中。 在圆月之下,青石之上,一名穿着紫袍的老者盘腿坐在上面,白发白须,但是精神却很好,腰间悬着一个葫芦,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正自伸手招呼他过去。 临近冬夜,山中却又遇到一名老翁。 可能是迷失了道路的路人,但是也可能是妖魔幻化,齐无惑抿了抿唇,左手拉着自己背着背篓的地方,右手往下按在腰间,那里有一口不大的匕首,磨得锋利。 年幼却能在镇子里不受那些泼皮们欺负,自不可能只是靠着书本的知识。 往前几步,道:“天色已经晚了,快要入冬,山上尤其寒冷,到了丑时几乎要冻死个人,老丈怎么还在这里逗留?” 少年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周围这许多的【学仙人】。 周围隐蔽了的诸多鸟兽精怪见状几乎肝胆都骇绝,眼前老者自是有身份有神通的,来此设了一玄妙无比的法咒,引来了许许多多精怪讲道,众精怪虽然不知其身份,却都极恭敬。 这少年不知怎么闯进来,还如此有胆量。 旁边一只吊睛白额大虎虎爪掩嘴,眼睛瞪大如尘世大猫,都给镇住,初生牛犊不怕虎,这幼年孩童,竟然也什么都不怕吗?! 那老翁却不觉得如何,只是微微抚须,忽而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腿,道: “老夫家在京城城西,来此省亲,看望亲朋,见到这山的景色很好,上山玩赏,不知不觉误了时候,着急着下山的时候,一脚踏错,把腿给摔着了。” “前不见人后不见路的,只能在这里稍微坐一坐,弄出些声音,盼着还有樵夫山客没有下山,能引过来,帮手则个。” “要不然,就今日这大雪封山,老夫怕是要死在这山上,被野兽啃食啊。” 这一句玩笑倒是让整个山上的妖怪们打了个好几个寒颤,齐无惑看了看,月色之下,老者的腿脚果然呈现出异样,放下些许警惕,走上前去,检查伤口,确确实实有血肉之感,是人无疑。 又见到是年迈老者,心中犹疑去了大半,当即微微半跪,让那老者伸出伤腿,稍稍按压检查,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没有伤及筋骨,给伤口处敷药静养,约莫一个月就可以恢复了。” 他先是给老者正骨,又取出干粮并竹筒装着的清水让老者服下充饥,老者微笑道:“小兄弟懂得医术吗?” 齐无惑帮忙以布条困住伤腿,不抬头道: “五年前大灾逃难,和一位先生同行过一段时间,他教了我一点东西。” 老者神色微有异色,道:“那算是你的老师了?” “他现在呢?” 齐无惑动作顿了顿,回答: “路过并州的时候不慎落入妖国,当时流离失所的百姓有几十万,妖鬼在路边做【菜市】的买卖,以人为菜,要过妖国关卡得出‘菜肉’百斤两,他自己走到菜市里面,换我出来了。” “曰:年幼者活。” 老者面色越惭,忽而感觉腿脚一紧,却是齐无惑用力把他的伤腿捆缚起来,而后少年微松了口气,抬头笑道:“这样的话,老丈的腿就没有大碍了,不过时候已经不早了,这几天恐怕会有大雪。” “雪融的时候山中极寒冷,连熊瞎子都会找地方猫起来睡着,老丈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去我家待一段时间,等到了伤好再说其他,或者我将老丈背到山下镇子里面,镇子虽然偏僻,但是也有一家客栈,老丈可以在那里闲居。” 老者抚须微笑道:“我觉得和小兄弟很是投缘。” “如果不觉得老头子我打扰你,倒是很想在和你多相处一段时间呢。” 于是齐无惑将背篓用一绳索打了个圈,挂在脖子上,放在自己身前,微微蹲下,让那老者趴在自己背上,而后起身。 他常常来去山林之中,砍柴负薪,体魄其实很好,背着一个老者,不算是什么,仍旧脚步如飞。 先前的夜雾却仍旧浓重,现在齐无惑也可以看见了。 老者微微垂眸,有心一试他心性,故而没有让这一层雾气散去,而是越发幽深,让这山路似是险峻,而自身之重量也逐步提升。 齐无惑走出十步的时候仍旧只是寻常老者般。 走出二十步已如三十岁的壮年男子分量。 等到了百余步后,几乎如背着一个石像,恰恰接近齐无惑气力的上限,是极为疲累却又能够支撑得住的,齐无惑脚步渐渐缓慢下来,却终究不曾停步。 夜色终于深了。 临近冬日,山里的野兽饿的发狂,都要为了挨过这严寒冬日而积蓄足够的脂肪,天色幽蓝,树木剪影重重,耳畔听得到一阵一阵的狼嚎,似乎已到了近前。 如果是常人的话,大多都已经肝胆颤抖。 齐无惑呼吸有些乱了,但是脚步却仍旧沉稳,只是右手往下,搭住了腰间的匕首,除此之外,也就是少年人被汗水浸湿的衣衫和脖子上的热气证明他确实是体力损耗极大。 老者微赞许颔首。 忽而齐无惑低语开口,道:“老先生,刚刚我初次见面,按住匕首;之后又邀您下山,都有些许冒昧了,还希望您不要在意,是我闻到了有妖怪的味道,所以担心。” 老者貌似惊愕:“妖怪?” 齐无惑道:“是。” 老人道:“你可以闻得到妖怪的味道吗?” 齐无惑顿了顿,而后回答道: “妖怪见得多了的话,就能够稍微闻得到的。” 老者无言,联系先前妖国,大灾,也可以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常人愿意接触的回忆。 忽然觉得如此试炼心性也是无趣。 这少年性情,不要如同明月一样清晰了吗? 暗叹声气,索性散去法术。 齐无惑没有察觉背后的老者分量刹那减弱。 更有一股玄奇之感涌入他身体内,抚平那次大灾留下的诸多暗伤,齐无惑只觉得浑身经脉刹那舒畅,阳气生于足底,损耗的体力一刹那就已经恢复过来,再抬头,那夜雾已散,前路隐隐可以见到灯火。 齐无惑不由松了口气,欣喜道: “老丈,我家镇子到了。” 言罢脚步生风,背着老者走下山去。 天上月色明朗,少年大步而行,夜行于山本是极为危险的事情,可在肉眼不可见的地方,有群妖精怪庇护,驱逐妖鬼,无声无息,宛如仪仗,仪度威严森然,灵狐衔烛于前,猛虎按爪于后。 那些饿昏了的群狼野兽丝毫不敢过来,山中阴气聚集的游魂野鬼,更是不敢欺身。 有此地山神夜游而出,逍遥自在,远远望见群妖精怪夜行,瞠目结舌,骇得退后百余里,一回头,竟然还在那一片雾气笼罩范围,前不见来路,后不见归途,更是心悸不已,惧怕是有何等妖魔大圣陆地真仙出巡,慌忙焚香以告天神。 齐无惑走下山来,那老者回眸。 笼罩山川百里的夜雾骤然收敛,雾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了最后,竟也不过帽上一片紫纱。 除此之外,山川明净,风清月朗。 如此而已。 “走吧,回小兄弟住处。” “你负我千二百步,当结善缘。” 第3章 寿人间千二百年 “善缘?” 齐无惑闻言摇头,说了一句梦境中的话: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顿了顿,又多少有些少年人倔强,给自己申辩道: “我也不是为了报答才帮老丈的!” 老人笑起来,道:“我当然知道。” 复又不言。 打更人打着梆子走过来,瞥了一眼齐无惑,倒像是没能看到他背上的老人似的,只是不耐烦道: “今夜怕是有雪,你这单薄衣裳在外面,怕不是要被冻杀!快快回家去吧。”打更人穿着深蓝色的棉袄,但是似乎很久没有洗过,带了一层黑色,兽皮做的手套,腰间挂了一个水囊,但是里面是烈酒。 冬日夜行打更是苦差事。 喝口烈酒润喉提神,也可暖暖身子,只要不过分,不要醉倒在旁,便也无妨。 齐无惑道谢一声,让开道路。 等打更人过去,才背着老人一步步朝着家中方向走去,打更的人往前走了几步,忽而想到一事,正要回头去说,却看到那少年步步踏前,姿态从容,却又速度极快,龙行虎步一般,撞入风雪中,几步就没了影,不由得愣住。 “奇怪,这小子今日脚力怎么如此之快。” “走得和跑起来一样。” “难不成不累的吗?” 擦了擦眼睛,又看了看酒壶,一晃,尚有大半,于是越发狐疑:“我也没喝多啊。” “奇哉怪哉。” ………… 小镇颇大,住户万余,最中间是官员处理事务的地方,以此为中心,次一级的是镇中富户,员外,再次一级是些家中有余财的,而齐无惑本是外来流民,虽被收留,也只在镇子边缘处有一小木屋。 那原是二十余年前守林人所住,抵御野兽,后来官家数次派遣军队上山,野兽活动范围后退,守林人这一职位消失,此屋被废弃也有十多年,早已经破败不堪。 当年来到这里的流民虽多,却也没有谁看得上。 宁愿再往前走,去此州州府去,反倒是当时方才九岁的齐无惑留在了这里。 背负老者,行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被那一道奇异气息入体,体力轻健,竟似是比起齐无惑自己下山回家还要快些。 他没能感知到先前那一道气息入体,只当做是今日风雪催逼,自己脚步也快了,推开门去,让老者先坐在板凳之上,复又以干草生火,不片刻,满屋都暖和起来,又取出一个薄纱做的小囊,里面放着不少异虫,夜间放光,犹如灯火,置于中央,满室皆明。 老者接过齐无惑递过来的一碗热水,看了看那虫灯,讶异笑道: “呵……小朋友倒是灵巧。” 齐无惑道:“家无余财,就只好想办法了。” 老人抚须环顾这个不大的木屋。 原本破败的地方都被好好修缮过,屋子里的器物不多,但是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窗台一侧还放着几盆冬日也能生长的绿植,整体清爽干净。 一侧还挂着几条腊肉,看去都是山中野兽。 被剥去皮毛,晾晒成了肉干。 当今之世,许多草木丰盛,那些无害野兽也多的地方都被皇家王族划为了自己的狩猎猎场,春秋两季权贵纵马游猎,而平时则是让这些野兽猎物繁衍生息。 寻常百姓万不可持弓入内狩猎,否则一旦被抓住,轻则被鞭笞数十,卧床三月,重则有可能被巡游的甲士当场抓住,投放入狱内。 这些兔儿之类的野兽偶尔才能遇到抓住。 而这里数目却有不少,可见这少年极灵巧,年关将近,这大约是为了过冬而准备的,虽然穷苦,但是对于生活倒也充满期待。 老者微微颔首。 却已见到齐无惑研磨药草的功夫,已取了些粗糙粮食于瓮中,加水没过三指煮着,待得将熟未熟的时候,取了一块腊兔肉,本来打算切一小部分,可是想了想,稍微切多了些下来。 在桌案上切做小块,与冬日打了霜后口味越甜的白菜一并放入瓮中共煮,片刻便已有香气弥漫,暖意升腾。 等到了给那老者换好了药,这一锅肉粥也已经做好了,将一侧竖着放的桌子扳倒放平,盛了两碗粥,又有一叠醋腌白菜,放在桌上。 少年道: “家中贫寒,没有什么能够招待的。” “还希望老先生不要见怪。” 老者看着眼前这个眉清目秀,却一本正经的少年,隐隐倒是感觉得到,这个孩子似乎对于‘回家之后能够和人一并吃饭而不是自己孤零零’这个事情,颇为开心。 但是纵然开心,脸上却仍旧从容平静。 老者喝了口粥,只觉得颇为鲜美,又夹了一筷子腌菜,清脆爽口,笑道:“好吃啊,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呢,小朋友,不知道高姓大名啊?” 齐无惑放下碗筷,道: “高姓大名算不上的,我姓齐。” “名字叫做无惑,希望一生无有困惑的意思。” 老人感叹:“齐无惑……” “无惑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是却是难得。” “老夫姓李,说来感慨,倒是和那位道祖同姓,活得太久,名字已经许久不曾用过了啊。”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微顿,看着眼前少年,自己初时只是见到他神魂强大隐有异常,以为是什么邪魔外道,夺舍于人,可是被他背了一路,感觉到其神魂契合,绝无夺舍之可能,声音顿了顿,略作思索,转而笑道: “不过,你背了我一路,又给我治伤又给我吃饭的,老夫得要好好报答你啊,来来来,小兄弟你想要什么,尽数都可说来,我一定满足你。” 齐无惑摇头道:“我救李老不是为了这些。” 老人抚须,伸手笑道: “慢来,慢来,且先听完了再说不迟。” 他看了看齐无惑的生活,伸出手指着那破败门房,笑道:“这样,我给你金银千两,可得车马十乘,仆从百人,家宅三进三出,富贵一生,子嗣数十,如何?” 齐无惑摇头。 老者笑问为何。 齐无惑想了想,回答道: “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 “受之有愧。” 这是他梦中所曾经见到的文字。 老人愣住,想了想,又道:“这样啊,那这样如何,我看你独自生活孤苦,老夫也算是小有名望,认得五姓七宗,崔家小女儿貌美非常,如同谪仙人,你救我一命,我愿意为你求取过来,怎么样。” “有此家族相助,娇妻相伴,美人在旁,两情相悦,红袖添香,不快活吗?” 齐无惑皱眉摇头道:“老丈您说为了报答我,却要因为我,让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命运都改变了,这是陷我于不义。” “况且我不认得她,若是答应的话,那不只是贪图肉体姿色吗?还说什么两情相悦?” 老者还要说话,齐无惑指了指粥: “老先生,粥要凉了。”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少年觉得最大的威胁: “你不吃的话,我吃了!” 老者不觉得数次被拒绝是被冒犯,反倒是笑意更浓了些,笑着点头,喝了口粥,最后摇头道: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这样罢。” 他放下粥,黑色的眼睛温润如同玉石,嘴角微勾,轻描淡写道: “你负我千二百步,当结善缘。” “门为道,经为径。” “我开一门,与尔寿人间千二百年。” “如何?” 第4章 勉之! 负千二百步。 寿千二百岁。 这句话的口气何等之大。 纱囊之中的虫儿灯火似乎都微微恍惚了下,齐无惑抬起头看了看前面的老者,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凝眉道:“老丈莫不是在开玩笑?” “相传就连彭祖才有八百年寿数,一千两百岁?” 老者摊手玩味笑道:“谁叫你这家伙,这也不要,那也不要,老头子心中着恼,自然是给你开个玩笑了,呵呵……啊,小子勿要着恼,且留下老夫的肉粥!” 老人还要玩笑几句,却见到这个小镇少年动作利索都要把老人的肉粥也拿走,不由得失笑,唤了几声,那少年才把肉粥给他放回去。 齐无惑平日里素来沉默,端正刚直,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能看得出些十三四岁少年人的性格来,老者抚须微笑。 自此不复提起所谓善缘。 齐无惑住的地方是小镇偏移遥远处,但是消息传播却是非常迅速,外来的齐家小儿背回来一个老人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附近的几条街道。 有说这是和他同宗的长辈的,有说这是认了门亲事的,也有的说是齐无惑贪图这老者身家,这才好生供养,要问为何,且看那身上所穿紫袍,只是那一身衣服,就整个小镇都找不出能比得上的。 若非如此,那穷酸到了极点的破落户齐无惑,怎么会把他带回来呢? 这些杂言碎语传来传去,但是齐无惑并不理睬,‘君子持身正大,无咎’,那些人便也自觉得没趣,慢慢地这个消息就又被其他人的‘大消息’‘新谈资’给压了下去。 小镇村落,大抵如此。 又有十日,大雪茫茫落下,整个镇子都越发清净,仿佛与世隔绝,那位自称姓李,号了凡的老者慢悠悠地煮着一壶茶,齐无惑在院子里提斧劈柴。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这十天里面,气力越发滋长起来,大碗碗口粗细的木柴,就是壮汉都得两三下才可劈开,以前他也得五六下,现在却只一斧下去便可以。 又是一斧劈下,木柴只是咔嚓一下就已经被劈开来,但是斧头的去势不绝,竟然深深劈砍在了地面上,斧刃都镶嵌了进去,一时拔不出来。 齐无惑怔神。 泡茶的老者忽而揶揄笑道:“气力自生,没有想到,无惑你竟然还有几份江湖武艺在身,是不是练过什么神功典籍?” 齐无惑摇头道:“不曾。” 想了想,俯身下去捻了捻那木柴,道:“大概是这木柴放的时间太长了些,木质变松了,才这样好劈吧。” 正想着,门外忽而传来敲门声。 这小木屋也有一个小院子,门扉原先早已破败,齐无惑用木桩做了个简单的木扉,只是一推即开,有些粗暴的人更是直接一脚踹开,来人却仍旧敲门,齐无惑心中已大约知道来者是谁。 放下劈柴的斧头,稍微整理仪容,快步前去开门。 吱呀声中,木门打开,门上有雪,开门的时候随着动作飘落在地,门外路旁老松三株,松下有人。 齐无惑抬眼望去,正是穿着青袍的先生,身上的袍子厚重却也不显得累赘,一侧是穿白色对襟绣大碗牡丹袄的女子,手持一青竹骨伞,以遮风雪,男女气质清雅,和这小镇格格不入。 旁人看去,和那穿褐色短袍,只是草绳扎住头发不至于蓬头垢面的穷苦少年,相差何其之大。 齐无惑微微拱手,语气平和道: “不知道是苏先生和夫人来访,还请入内。” 苏圣元伸出手止住,微笑道:“不了,不了,天将大雪,我陪着夫人回家省亲,今夜需到下一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就不进去了。” 齐无惑微微抬眸,这才看到了在道路一侧,距离这偏远小巷稍有数百步距离的大道上,隐隐可以看到一辆两匹马拉着的青厢马车,上面似乎还有一道火红身影,拉开了车厢帘子朝着这边张望。 见到齐无惑的时候,颇为开心地摇晃手掌。 苏圣元看了一眼夫人,微咳嗽了下。 那位气质颇高雅的女子白了夫君一眼,而后主动将怀中一个包裹递过去,为齐无惑稍微整理了下衣领,嗓音宽柔道:“冬日严寒,勿要冻坏了,里面是两件棉衣裳,兼一双细针眼厚底鞋,权当你这三月穿用。” “可不许拒绝。” 齐无惑怔住,道:“这如何使得……” 苏圣元笑着抬手道:“知道你性格清直,但是岂不闻‘长者赐,不可辞’乎?好了,好了,无惑,你师母好意,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复又呼出一口冷气,问道:“这些时日,大雪隆冬,不曾开讲,这几年学的东西,你掌握得怎么样了?我且来问你几个问题如何?” 旋即在少年颔首之后,便即询问。 齐无惑一一做答。 苏圣元抚须良久,叹息道:“好,好啊。” 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齐无惑肩膀,道:“三月之后的春试,我当为你举荐,以你之才,当一战而霸,三年之内,名声动于州郡之间。” “勉之,勉之!” 齐无惑隐隐似乎听到了院子里老者不屑嗤声。 但是不知为何,苏圣元却是没有听到似的。 复又寒暄片刻,苏圣元勉励齐无惑许多,方才在夫人的暗自催促之下离去。 回到那马车之上,仍兀自感慨不已。 就连他的夫人都有些惊愕丈夫的表现,道:“那孩子……才华当真如此厉害?” 苏圣元叹道:“何止,简直是生而知之者也!每每发言,都有让人惊叹的地方,我行走于九州四野三十多年,或者有学识超过他的,却没有见过比他更有才气的。” 想了想,看向一侧。 有少女年方十三,双垂髫羽,而着红衣,手中玩弄着一枚小巧机关,正是苏家的女儿,家中宠爱她,穿着的衣服都是火狐皮毛做的,袖口和衣领处翻卷过来,露出白色绒毛,越发衬托她眉宇可爱,想来再过数年,便是美貌非常。 苏圣元沉吟道: “月儿,记得齐无惑么?” 那少女嘻嘻笑道:“记得啊,那个总是挺得笔直,像是竹子似的,总是第一个来的那个家伙,父亲你说过很有才气的那个,当然记得。” 苏圣元沉吟,忽而道: “若让你三年后,和无惑定亲,如何?” 第5章 梦黄粱 声音落下,咔哒一声,那红衣少女手中的机关就已经落在了车厢地毯上,发出当的一声沉闷响声,而她似是还没有能反应过来父亲说的话。 过了片刻,方才面色煞白,道: “父亲是在开玩笑吗?” 苏圣元正色道:“儿女姻亲这种大事,为父怎么可能轻易儿戏?实在是这个孩子天赋飞扬,犹如腾龙在野,只待其时,不过数年时间,必然腾云而上,翱翔于九州四野之间。” “到了那个时候,就是天下知名,恐怕皇城的那些世家都会榜下捉婿了……” 他本来想说那时候女儿你也很难和他来往。 但是声音顿了顿,没有开口,只是道: “而他性格刚直,又有气节,现在虽然穷困了些,却绝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在他穷苦的时候你若能够真心相待,他日他纵然腾云直上,名动四野的时候,也绝不会相负于你,可谓良配。” 苏圣元缓缓道来。 父母之为子女计极深远。 如此龙在浅滩之际,是他所能预见到女儿最好的归宿了,只是那红衣少女却是面色煞白,手指搅在一起,最终顶着父亲的目光,咬了咬牙,缓缓摇头,道: “女儿,不愿……” 苏圣元怔住,不曾恼怒,只是温声问道: “为何?” 红衣少女正要回答,可却从那少年行为秉性上,挑不出半点的问题,外貌不是俊美,却也是坚毅从容,自有风骨,迟疑了下,只得轻咬下唇,说出本来想法,道: “他,他家穷苦,更无长辈提携,纵然有才学,又能在仕途之上走多远呢?!” 话一说出,已觉得不妙,可是出口难回,只好硬着头皮道:“爹爹让我看史书,自古以来,天纵奇才者代代皆有,可是又有几人能到上游?而五姓七宗者,哪怕是平庸之辈,也能得荣膺官身,出入显贵。” “他的才华比起五姓七宗更厉害吗?” “女儿,女儿不愿……” 苏圣元怔住许久,看着自己的女儿,眼底复杂: “让你读史,看来,确是读出了些东西……” 车厢门帘掀开,一名穿锦袍,戴玉冠的俊朗少年入内,朗声笑道:“苏叔,月儿妹妹说的,虽然略有不妥当之处,但是不也有三分道理所在?” “那个齐无惑,或许有才,但是天下如此广阔,他有才学,又从何处得其门而入?况且我虽不才,但是自负也有几份本领,就算是没有身后世家,也未必差了那齐无惑。” 这个俊朗少年唇角带笑,风姿俊朗,是苏圣元妻族而来,专程接他们,传说和那五姓七宗之一的崔家稍有渊源,苏圣元看到那少年气盛,又见到自己女儿脸颊稍有红晕,忽而暗叹声气,道一声自然,自此再不复提起此事。 …………………… 齐无惑将苏先生送出,目送他们乘坐的马车一路急行,车轮催开风雪,从整个小镇唯一宽敞的大道上轰然而去,方才回转。 打开包裹,里面除去了几件衣服,尚且还有些许碎银子,约莫有三吊大钱之用,而今米价稍贵,一斤也不过十枚大钱,猪肉羊肉,割一条后腿那么多的回来也不过百多文,城中丫鬟小厮,不过五两银子,三吊大钱,足够一户人家过此寒冬,绰绰有余。 除此之外,还有几卷书籍,上面写满了批注。 齐无惑捧着这些东西,只觉得比起先前更为沉重。 忽而院中老者敲了敲桌子,长笑道: “小子,愣着做什么?” “茶煮好了,过来陪老夫喝几杯。” 齐无惑将东西收好,回答道:“还没有做饭。” 老者倒也不在意,只是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捧着一杯茶,看着齐无惑收拾煮饭,少年把饭煮上了,这才洗净了手,过来坐在石桌旁边。 老者烹茶的手艺很好,茶香清远缥缈,哪怕是没有喝过什么好茶的齐无惑,也能感觉得出来,这茶恐怕要比起苏先生极为珍视的那一小罐茶更好许多。 老者喝了口茶,看一眼屋子,笑道:“先前那苏先生,是在这小镇子里面教书的?我听他好像对你期望很高啊。” “怎么,小家伙看不上满室的金银,也不喜欢如仙女一样的美人,反而想要读书考科举吗?” 齐无惑端坐喝茶,点了点头。 老者抚须:“为何?” 齐无惑手指摸索杯盏,良久后道:“我少时家父读书,曾以手抚我背,说要男儿当读书以彰才学,上报家国,内伸志向。” “家乡遭遇大灾,一路而行,见到了流离失所的百姓几十万之多,当时的官员不作为,若是能够作为的话,我想应该能少许多人死在那里。” “如果能做文官,就在朝中修正法案,施行良策,造福百姓;如果做将领,则能够统帅劲卒,去讨伐妖国,为那些枉死于妖魔手中的百姓复仇。” “尽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 声音顿了顿,又道:“出入往来,也都可认识当世的豪杰之辈,见到人世间的诸多繁华,不会朝不保夕,功成名就,名垂青史之上。” 老者只是嗤笑。 少年道:“我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吗?” 老者抚须摇头道:“全都是错,可谓是大错特错。” “说什么为文为武,你若为官,不过只是皇帝手中一柄刀,是被圈养的鹰犬,皇帝让你往哪处去,你便去哪里,所作所为,所谓赈济百姓,抵御妖族,都是要皇帝首肯,方可以调动人力,而皇帝若是没这意愿,纵然有天大的本领,也没有用。” “等到了你没有利用价值,便把你抛弃。” “你说不会朝不保夕。” “伴君如伴虎,你怎么知道,朝中鬼祟和方外妖魔,两者之间,谁更可怖呢?呵,不妨放下,功名利禄,不过是凡心而已。” 老者叹道:“汝有天资,能窥破善恶,知道荣辱,不屑于财宝富贵,视美人如烟尘,酒色财气不可误君,为何窥不破【名】之一字呢?” 齐无惑沉吟良久,坦然道: “老丈肺腑之言。” “但是我还年少。” “这世间诸多繁华,才子佳人,两情相悦,豪杰猛士,我都还没有见识过,可能我见过这些之后,我会得出和老丈一样的结论吧,不过那时我也老了。” 齐无惑感慨自语: “名之一字,此生破之。” 老者笑言道:“此生破之?何须如此?!” 说了这句话,却不复再言,只是邀齐无惑饮茶闲谈,如是者三,顷刻间一壶茶已经喝尽了,齐无惑忽而觉得困倦,眼皮子打架,而那边的黄粱饭却还远远没能做好。 老者笑道:“无惑困乎?” “若是困了的话,且去休息吧。” 齐无惑本来打算拒绝,但是实在是困倦之意太浓郁了,于是只得应允,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回去了才发现自己的枕头不见了,找了半晌找不到。 本来打算直接入睡,老者又取出一个枕头,似是玉石质地,白玉无瑕,笑着招呼他道: “来来来,我这里有一个枕头,是一个游方道士给我的,听说能在梦中见诸多奇景,且拿去睡罢,不用担心,饭做好了,我再来叫你。” 齐无惑困倦之意更甚,点了点头,抱着那个枕头回去睡了,老者坐在院中,抚须微笑,道: “功名利禄,酒色财气,今日给你机缘,且看你是沉迷利禄,还是可破凡心。” “且去大梦一场。” 老者独自斟茶,明明刚刚已经喝完了,此刻却又源源不绝,抬眸自语:“惜哉,有茶无花可赏。” 忽而土破,有一异草迎风便长,须臾间便已经化作了一株寒梅,刹那盛放,花香悠远,与茶香配合,更是绝妙。 又道:“惜哉,有花而无雪。” 顷刻之间,已有飞雪飘落,却不沾染入这院落,茶香,寒梅,飞雪,实在是妙不可言的景色,老者饮茶,缥缈孤绝,非此世人,手持杯盏轻点石桌,每点一下便是自语一声: “美人,豪杰,功名,利禄,财位。” “呵……” 摇头笑罢:“不过尽数梦幻泡影。” 饮茶一杯,手捏杯盏,垂眸看那冬日枯草,俄而平淡低吟: “繁华看破。” “可入仙门。” 第6章 梦中见神 却说齐无惑抱着那玉枕回去,躺在床上,一闭眼便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这玉枕中空,迷迷糊糊着,眼见着玉枕中空的地方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忽然便将自己容纳进去。 齐无惑如坠深渊,浑身出了一身冷汗。 模模糊糊的时候,似乎是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天已日暮,却是一觉睡了好长时间,外面又下起了鹅毛大雪,整个天地一片寂静。 齐无惑抬起手按着额头,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旁边一看,包裹还在,里面书籍,衣物,铜钱,一应俱全,这才想起来,先前苏先生送来了东西,自己独自一人在家,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实属是不应该。 当日吃饭饮食自不必提。 有了苏先生给的铜钱,这大冬天的,齐无惑总算不用前去镇子里面做些零工换钱,因此也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刻苦读书,再加上书本上的知识批注极详细,进展更快。 来年开春的时候,苏先生果将其举荐。 齐无惑摘得春试榜首,名动于四方,辞别苏先生,去城中读书,又三年,秋试之时,亦是一战而胜,文辞练达,笔锋凌厉,声名传于四野之间,动州郡之府。 出入往来,皆高门大姓,世家子弟。 哪怕是州府官员,对待他亦颇为礼遇。 只是齐无惑的性格刚直,生活之上不愿接受世家的资助。 哪怕是有世家看上他的才学,想要提前押宝,采纳他为家中主脉分支的夫婿也是不愿,那些少女眉目传情却遇到个呆木头,自是忿忿不平,自此不愿理睬。 而齐无惑也在文人圈里流传出‘其不好色,若非君子,便是龙阳’的名头,世家少女们每每谈及,无不大笑,笑声之中,亦多有对其不解风情的暗暗咬牙。 倒也有好友相询,齐无惑则是疑惑回答: “只是未曾遇到【两情相悦】的罢了。” “若我真是龙阳之好。” “君则祸事也。” 好友面色煞白,以手覆臀,辟易数里。 后上京游学,住的地方也很偏僻,靠近周围山脉的部分,一日在睡梦之中,忽而惊醒,正自疑惑,就听到了叩门之声。 这里毕竟是京城外城的边缘,那些武功高强的江湖贼人,或者懂得些许术法的佛道之流,毕竟是有些本领,可以来到这里。 这个点儿来的,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 已经十七岁的齐无惑持剑起身,一只手扣剑于后,一只手则是轻推开门,本以为外面是贼人,但是抬眼望去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怔。 月色之下站着的分明是一名才十六七岁的少女。 身穿青衣,神色清雅,见齐无惑开门,便即施礼,唇红齿白,笑意盈盈,裙带迤逦,其雅致美丽之处,比起那些世家小姐,更甚三分,而气质高雅,更不必说。 齐无惑独身游学,苏先生传授剑术,掌中的剑斩杀过人,也曾在古寺读书遇到鬼物,年少读书,养气尤甚,并无惧怕,只是拱手道: “不知小姐半夜叩门,所为何事?” 那轻易垂髫的貌美少女只抿唇微笑,道: “当不起君子如此待遇,我只是一介侍女而已。” “我家小姐素日曾听闻君子言谈,踟蹰已久,今日听到公子抚琴清幽,心自欢喜,按捺不住,愿意一见,以乐会友,只是不知道是否冒昧,故而让在下来询问。” 齐无惑心知有异,微微抬眸看了看月色。 心中思考,自认为妖异上门,躲之也是不及,故而自笑道:“固所愿,不敢请耳,在下在此等待,不知道贵小姐何日何地相会?” “噗呲,君子勿要有疑心,当在今日。” 那青衣女子微笑,而后转圜离去,齐无惑沉吟许久,一身青布长袍,坐在门外石桌,不远处便是大山,闭目冥思,长剑横于膝前,风声依旧,竹林婆娑,虽知是异类,却绝无半点畏惧。 不片刻果然听到有人来声。 齐无惑缓缓睁开眼睛,膝前的剑微微鸣啸。 只是饶是心有准备,还是因为来人的阵仗而微微诧异,月色之下,来人数百,皆穿绫罗绸缎,一架轿子被抬过来,前后都有提灯侍女,皆明艳动人,环佩叮当,轿子一侧则是先前所见青衣少女,嘴角含笑。 齐无惑所居住的地方已经是整个京城外城的边缘,说是外城,其实不过是围绕着京城的聚集地,靠近山脉,更有水流,这些来人在此摆设诸多华贵之物,铺上由三百种珍贵异兽皮毛做成的毯子,更有诸多灵果,美酒,佳肴,顷刻之间仿佛达官贵人宴饮之处。 哪怕是州郡府尹的春游宴也没有这么奢侈的。 齐无惑心中略有惊讶,面不变色,坦然落座。 那位【小姐】却并不下来,只是道:“久在家中,今日听闻公子的琴音,心中欢喜,招待寒薄,还希望君子不要嫌弃。” 之后寒暄片刻,那位小姐只在轿子里面,抚琴数曲,皆大家手笔,齐无惑不喜欢弹琴,只是苏先生说君子六艺,不能不学,被逼着学习,也听过许多,这位听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姐,琴声之悠扬清越,竟是他游学至今所听到的最佳。 之后齐无惑用言语试探,但是这位不露面的少女却是聪明机敏,每每有高言大论,其眼光见识,对于当今天下局势的判断,无不精准,更在齐无惑的老师之上。 而那位小姐似乎也因为齐无惑言语之中的部分言辞而惊愕,时有叹息。 两人相谈极为投缘,不知不觉已要日出,方才离别,那时候,东方日出,林中薄雾,齐无惑手持长剑,远送那女子乘坐轿子离去,沉思许久。 而在那之后,那位少女时常前来,每每都是在夜色浓郁之时前来,而等到日出的时候就会离去,如是者已有数月,齐无惑渐渐放下了戒心,时而抚琴,时而闲下来交谈,能有此良友切磋,其学识和对世间的了解也逐渐提升。 心里面也知道这位少女绝非常人。 但是其虽非我辈,却是持身正大,却也无妨。 中秋十五之夜,饮茶方罢,言谈几句,齐无惑正在调琴。 忽而那穿着青衣的美貌侍女噙着微笑,侧耳倾听了几句,轻笑一声,左右自有力士搬来厚厚毯子铺在地上,旋即那青衣少女抬眸看了齐无惑一眼,笑意狡黠玩味,手持一柄金玉如意,俯身以如意勾住了帘子,轻轻将这轿帘打开。 齐无惑正自抚琴,本来心静如水,见状却是心中讶异,琴音微顿。 乱音未绝,轿中人已出。 青丝水云履轻轻踏在地毯上,俄而嗓音轻柔,却又落落大方,玩笑道: “无惑缘何琴音乱耶?” 第7章 黄粱梦醒 琴音余韵不绝,散入风里,齐无惑抬眸所见。 晚风动野,斜月在林。 旋即看到了一名年约十六七的少女从轿中走出。 冠玉莲,披紫绡,珮红玉,曳凤摇。 明眸皓腕,举步艳冶,触类妍媚,目所未睹。 眸光流转,粲然生辉。 齐无惑神色平静坦然,请问姓名,少女如实相告,自称呼为琼玉,二人仍旧相交莫逆,引以为有至交好友,这样过去了数月时间。 大考之前,学子们也曾经要去山中游玩,也去各地的道观寺庙之中,为自己的大考祈福,讨个彩头。 齐无惑随着好友们登上了京城外名气最大的那座鼎烟峰,其中最高的地方是一座道观,供奉的乃是传说之中的神女。 听说极为灵验,来这里求愿的人,十有八九都可以有所收获。 齐无惑捻了三根香,踏入大殿之中。 大殿供奉着神女,神女的脸上笼罩着一层薄纱,整个大殿修得又是极高,肉眼几乎看不穿,齐无惑也没有兴趣去看这所谓神女面容。 只是他正要上香的时候,视线朝着一侧瞥了一下,却是神色骤凝,旁人顺着视线去看,却看到那里是大殿神女随侍身旁的侍女,身穿青衣,手捧如意,双垂髫发,笑意灿烂狡黠。 齐无惑死死盯着那青衣侍女。 其面容神韵,和每夜夜间所见到的那位,竟然一模一样! 旁边道长见到齐无惑动作顿住,询问道: “公子为何不上香,而是在这里站立?” 齐无惑神色不变,只是道: “还不知这位神女尊称如何,是以未曾上香。” 道长微笑回答: “琼玉神女。” 齐无惑缓缓颔首,脊背笔直,将香插入香炉之中: “琼玉……” 是夜他等于往日相见之处,再度见到好友之时,后者却是来对他告别,感慨着道:“本来只是以琴会友,但是公子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么我们之间就很难再以平等的方式交流了啊。” “我本是贵家女,因人陷害而死,因为年少的时候修行过正统功法,是以未曾死尽,修行数年,出得阴神百里,是以遇君。” 齐无惑微微皱眉:“山神……神灵……” “当真可得长生吗?” 琼玉摇头道: “算不得长生,只如阴灵,苟活而已。” “以你之才,将来必然名震天下。” “这一卷是当年我在餐霞洞得到的养神法,便传之于君,便当是你我一场相识。” 少女伸出手点在齐无惑眉心。 一股玄之又玄,无法表述与文字的韵味流入他的眉心之中,精神微微晃动,已经散开。 明明感觉一刹那之间,睁开眼睛,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衣衫沾满晨露,眼前不见故人,慨然许久,转身离去。 后齐无惑科举一举而胜,进士登第,任命为秘书省校书郎,后因为性格刚直清冷,一年后,选择【制科】这一门考试,调任为淮南县尉。 七年后,齐无惑二十五岁之时,升任为监察御史,后又于三十六岁之时,回京升迁为起居舍人,兼署知制诰。 三年之后,离京出掌同州刺史,又升任中州都督,迎来送往,养气犹甚,因为年少时候的饥饿经历,对于百姓尤其和善,兴修水利,开凿运河,减低任内税负,自己俸禄大半用于帮助百姓。 百姓甚至于给他刻下石碑,记录功德。 后任期满之后,又调任为汴州节度使,于四十六岁时,被征兆入皇城,任皇城京兆尹。 这个时期,家国不宁,人族皇帝字号为神武年间,正和妖族征战,烛龙部将领突入边关,施展腾云驾雾之法,节度使大将军被杀,需要有人前去镇压局面。 齐无惑素来不和人结党,这样送死的任务自然落在他的身上,被任命为御史中丞,前往统帅军队,在外行走二十余年,齐无惑也认得了许多豪杰之辈,此战豪杰奋勇,而勇卒效死,耗费数年,大破妖国。 开拓边关九百余里,建造三座城池以三才之阵镇压抵御妖族冲击,边疆百姓在原本的妖族圣山之上给他立碑刻功。 凯旋而归之后,声望越发隆盛,转任为礼部侍郎,后又积累功劳,升迁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人人皆称其出将入相,名声极盛,甚至于压过了宰相。 宰相嫉恨,暗中的流言蜚语之下,齐无惑被贬黜,外放为刺史,这个时候,心中仍旧还有一股不平之气,常自己在院子里独自抚琴的时候,就按住琴弦,长声叹息,言谈之中,显得极为不服气,对于奸相当道,甚是愤恨。 三年之后,齐无惑又被征兆入京。 此次清名极盛,被认命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权势滔天,和中书令,侍中一并执掌朝政,只是这一次入京的时候,却是意兴阑珊,曾经和朋友叹息道: “我名声盛的时候,皇上就打压我,扶持宰相,现在宰相势大,就将我唤回。” “又找来其他二人,和我彼此制衡。” “在这朝堂之上,竟都只是皇帝的棋子,就连想要给百姓做点事情,都要勾心斗角。” “说起来,我年少的时候,家里也没有什么钱,只在一个小山下面,但是春日的时候自己耕种,夏天的时候去山上乘凉采风,秋日各类野果,实在是比起现在自在地多了。” “再想如当年那样,年少无忧,上山拾柴,已经是梦一般了,我多想要回到少年时,和你在竹林畔抚琴对谈,真想要回去啊,可是这怎么还能回得去呢?怎么可能回去……” 齐无惑惆怅难言。 又是数年,齐无惑几乎已经是天下第一名士,却忽而有传言,说他和边疆将领勾结,欲要图谋不轨,前一天还是上殿不趋,入朝不拜的重臣,第二日就被收入诏狱之中,齐无惑神色冷淡平和,已经不在意这些事情。 等到了那些手持利刃,锁链的酷吏踢开门进来的时候,一身布袍的天下第一名士,不过是平淡吃一碗米粥,眸子平和一扫,风轻云淡,便已将那数十名酷吏镇住。 而后从容就缚。 因其功高,名震天下,故而不杀,只是流放于荒原之地。 下一个皇帝即位,立刻便为齐无惑平反,召其入京,任中书令,奉齐国公,以先长公主妻之,齐无惑婉拒,曾经语气平淡和自己的弟子,也是皇帝的耳目说道: “老皇帝要死了,要给下一个皇帝留下一把剑。” “所以他把我罢黜,而让他儿子为我平反么?恩威并施,以我为剑,帝王心术,也不过如此了。” 那少年道:“皇权高远,先生惊惧否?” 满头白发的老者眸子仍旧幽深,淡淡笑着道:“只觉得乏味啊。” 旋即不顾那少年的隐隐惊惧,只是平淡询问: “你不喜财色,不好奢侈享受,不爱美人。” “可能勘破名之一字?” 聪颖俊朗的少年许久后回答:“学生年少,还不曾遍历红尘,看尽世事……” “名之一字,此生破之。” 齐无惑饮酒大笑,后乏,挥袖令弟子出。 弟子走出,便急急赴皇宫中,将齐无惑所言尽数道出,帝王总是威严,年少皇帝心中的波涛汹涌谁都不知道,而后来的野史只用了简单的言语,记录了这一日皇帝心中的挣扎和结果。 帝惧。 遣禁卫而出。 等到了这些披着铠甲的禁卫冲入了那奢豪宅邸的时候,老者已安然坐在屋子里面,闭着眼睛,其气势犹深如渊海,众人不敢动。 却已气绝。 其一生名动天下,家中赏赐的诸多财宝不知道多少;而车马,田宅,更是数不胜数。 宅邸空洞,而墙壁之上,只留一句诗。 齐无惑,性刚直,出将入相,不喜诗词,甚少留存,这是唯一的一句,是对他这一生宦海的回望。 “七十年来狼藉。” 那酷吏忽而觉得这六个字里面满是怅然悲伤。 七十年来狼藉啊…… 京城外城,齐无惑神魂走出,他修行养魂之法,身死之时,神魂仍存,一步已走出百里,所见天下繁华,而当初自己苦读的屋子已经破败。 少年时曾经见过的山神琼玉出现,似乎是知道了齐无惑的命数已尽了,眼底隐隐悲怆,此刻的齐无惑鹤发鸡皮,脸上已经有了老人斑,而琼玉仍旧一如几十年前所见的那样,清丽如同仙人神女。 “我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啊,可你还是当年那样。” 齐无惑感慨,忽而笑道: “世上,可得长生否?” 这是几十年间的唯一一次见面,询问和当年一样。 但是相询的情绪却是截然不同。 少女回答:“镜中花,水中月,可见不可得也。” 白发苍颜的老者抚琴,琴韵已动山色,令云海涛涛,几已入道,一曲尽罢,那山峰依旧。 忽而想到年少时候的经历,再想要回去,已不可能,这七十年追逐名利,所为是什么呢?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齐无惑按琴低吟道: “七十年来狼藉,东壁打到西壁。” “而今收拾归来……” “仍旧,水连天碧。” 曲终人尽,阖目而魂散。 唯山依旧,水流不绝,亦如当年。 亦是,惆怅。 忽而却有人用力地推了一下他的肩膀。 仿佛梦中一脚踏入悬崖坠下,浑身冷汗。 齐无惑打了个寒颤,猛地睁开眼睛,正恍恍惚惚,看到一老者指着自己,笑道:“小子,你做梦也就做梦吧,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齐无惑茫然许久: “这是哪里?是,什么时候了?” 老者笑骂:“你家都不认得了?” “至于时候?” 抬手遥指锅灶,蒸汽腾腾,答曰: “天已日中。” “落雪未停。” “黄粱饭,尚有一刻方熟矣。” 第8章 得长生否? 黄粱饭,尚且未熟? 这一句话似乎是将齐无惑唤醒了,他的视线缓缓移开,看到了一侧桌子上的包袱,看到了旁边摊开的几本书,还有苏先生送来的三吊铜钱。 看到了一侧自己养着的绿植,看到墙角堆积着的白菜,看到了外面的院落,没有劈完的柴火,自己躺在自己亲自做的木床上面,床榻之上,尚且还有残留的暖意,闭了闭眼睛,眼底重新恢复了灵光: “是啊……,我家的黄粱饭还没有熟。” 少年人在老者的催促之下起身,收拾了饭菜,将锅灶里面的黄粱饭盛出,复又切了一盘小菜,放在桌子上,端坐于此,下筷吃饭,但是却动作顿住。 “小子,饭菜都要凉了,还愣着做什么呢?” 饭桌之上,老者吃了一口黄粱饭,又夹了一筷子脆爽的下饭小菜,方才指着齐无惑笑言,道:“怎么了?梦都醒了,还在想吗?” 齐无惑抬了抬眸子,没有答话。 眼神之中,带了一丝丝沉吟思考。 窗外大雪已停,鸟雀落于枝梢之上,整理羽毛,树枝晃动,落下积雪,一派山野风趣,桌子上有盛着黄粱饭的粗陶碗,有脆爽的小菜,白菜之上点缀辣子圈,入眼可爱。 此刻距离齐无惑梦醒,已经有了好些时候,黄粱饭都慢慢变凉了,齐无惑饮食无味,放下了筷子,对着那老者平和道:“老丈……方才,我做了一个梦……” 声音顿了顿,看向一侧的床铺:“那个玉枕……” 老者笑着道: “哦?玉枕啊?那是一个游方道士送给我的。” “说有利于睡眠,安神入梦。” 齐无惑沉默点头。 老者笑问道:“看来,果如那游方道人所说,你睡得挺香的。” “不过,不管你是做了怎么样的一个梦,都不必太过于在意,人生犹梦,梦如人生,你我活在这个世上,安知道自己不是梦中之身?” “做了这个梦,无惑有什么收获吗?” 齐无惑垂眸,虽然说是梦境,但是在那梦境之中所经历的一切却又是如此地清晰,或许小的事情已经没有办法回忆起来,但是诸多大事,却又如此地清晰,如此地可被把握。 若是可以重走此路的话。 当可以比起之前更为顺畅,可更为轻易地做到前世终老才做到的功业,但是又如何呢?少年忽而觉得乏味。 七十年来云烟去,八百里外道人归。 “只是梦么……” 齐无惑慨然良久,答曰: “夫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 “尽见之矣……” 老者抚须,大笑道:“上善。” 一顿饭吃完,齐无惑洗完套碗,擦干了手,要将苏先生给的东西收拾起来,将其中的两吊大钱放起来,其中一吊则是收在柜子里,以方便取用。 劈柴,扫院,洗衣,一如往日,并无不同。 而后空闲下来,才拿起苏先生给的几卷古书。 这是为了来年春试准备的典籍,上面都是科举取士的知识,而其中或有艰涩难懂之处,有苏先生以朱砂红笔小楷写下的注解,用以解释其中的知识。 这些对于齐无惑来说,都是尚未学到的部分。 甚至于某些官僚士子,都未必能够将其彻底解释通透,苏先生对其理解深入,鞭辟入里,哪怕是在整个州郡之中都是负有盛名的,也因为这一点,才有如此达官贵人之家,将自己的孩子们,送到这小镇之中的书院中学习。 齐无惑掀开几页,还没有看,心中就有许多文字,如流水一般地流淌而过,正是这几本书卷的内容,就仿佛这些东西他都已经了然于胸,曾经不止十几遍的翻阅过,还没有看,就已自在心底涌现出来一般。 齐无惑的动作微顿。 他确定自己从不曾读过这本书。 除了梦中…… 一个荒谬的念头在他的心底升腾起来。 “难道说……” “那个梦……” 他迅速地在脑海之中回忆了一遍这本书籍的内容,哪怕是以前从没有读过这本书,这本书的文字仍旧无比清楚地在心底升浮现出来,而后掀开书卷,迅速翻阅,其中内容,果然和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一模一样! 复又去翻阅其余几本书,全部如此。 非但对其内容极为娴熟,而个中精妙奥义,更是深蕴于心,了如指掌,此刻再去看苏先生留下的批注,苏先生在州郡之中,亦有大名,称为名士。 但是现在齐无惑却隐隐可以看得出苏先生对于这几本经典讲解释疑的疏漏之处,虽然仍旧精妙,却有不足。 仿佛此刻的他不是才十四岁的少年人。 而是皓首穷经,出将入相,天下名士无双无对的无惑夫子一般,许久后,齐无惑将三本书全部放回,神色安静平和,心中猜测逐渐清晰。 梦境之中,所经历的事情,那些强烈的个人情感,已经散去,但是读书经历,却似乎还在,平时不显山露水,但是一旦遇到,又可以如本能一样运转思考。 那虽然只是梦。 但是读过的书,见到过的事情,却并不是虚无。 齐无惑起身看向那一枚玉枕。 那枕头通体以白玉为材质,上下皆有六科蝌蚪云纹,浮雕云气缭绕,似乎是道家之物,伸手触碰的时候,似是触动了什么,其上云纹,似有刹那亮起,又似只是虚无梦幻,旋即伴随咔嚓碎裂之声,其上密密麻麻,已尽是裂痕。 背后传来了那老者的遗憾之声: “噫,惜哉,惜哉。” “自那游方道士手中得来,已经二十七年了,未曾想到,其质轻脆至此,才用了一次就碎掉了,那道人果是戏弄于我。” 齐无惑转身,看到那老者站在身后,紫袍半隐于光,半隐于暗,一打眼看去,倒像是紫色道袍似的,噙着微笑注视着自己。 齐无惑知道这老者绝非常人,沉默了下,道: “老丈说……道人?” 老者笑言道:“就是啊,那家伙自称是【火龙真人】。” “二十多年前和我道左相逢,连续输给我三次赌局,把这个枕头给我抵债了,左右不过只是一个睡觉用的器物,不值什么钱。” “无惑你倒是也不用在意。” “反正我记得,这个枕头应该不止一个,约莫还有一个的,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再讨回来就是了。” 齐无惑收敛疑惑,斟茶倒水,对老者态度和先前一般无二,并未因心中知晓其身份而变得越发尊重,也不曾因梦中经历而变得轻佻傲慢。 手捧茶盏,回忆过往,自语道: “世间妖魔鬼怪,妖不过是野兽通灵,也有生死。” “鬼不过是执念留存。” “可……” 齐无惑言语沉默,双目微阖,梦中那似真似假的画面在自己的脑海里面翻腾着,七十年来荒唐梦,读书,入官,出将入相,繁华红尘,帝王将相,功名美人,尽数自身边流过,忽而正坐,敛容,询问道: “敢问老丈,世间当真有神仙否?” 老者嘴角微笑收敛,答道:“有。” 少者复问: “可得长生否?” 老者整理衣冠。 正坐,敛容,对而答曰—— “可。” PS:今日更新完成,两天更到八章,之后每天中午十二点一章,下午六点一章 第9章 不算食言 两次问答。 回答越发简练。 齐无惑于是起身,抬手手指相对,行礼下拜道: “请老丈教我。” 老者受了他一礼,然后抬手将他搀扶起来,笑道: “看起来这梦里对你颇有好处,所以受你一礼。” “但是你求的东西,我没有办法教你。” “大道长生是要找,是要寻的,不像是人间的老师教导学生那样,你想要便能给你,也不是一本书,你拿到这本书,看到了,就会了啊。” “你我的缘分不在这里” 而后无论如何不肯再谈论这些东西,齐无惑的秉性,并不是得寸进尺,强迫询问的人,故而也不再继续下去。 老者吃完饭菜之后,又去院子里泡茶喝。 齐无惑闭目回忆那梦中的经历。 具体某年某月经历的事情,已经散去淡忘了,唯独几件大事之后的自我领悟还残留,梦中的时候,各国的争锋,妖族的强横都有,但是仔细回忆,梦中的人间似乎并没有修行之法,似不合理,凡人如何和妖怪征伐? 看来终究是梦境,梦里的世界,或许和自己认为的世界是有关联的,齐无惑见过野兽通灵化身的妖魔,所以妖国仍旧在,齐无惑知道有科举书卷,所以有,但是他那时不认为有神仙道法,所以梦中关于此节尤其模糊。 可是那位山神琼玉又是为何? 齐无惑不知。 梦中事与现世关联如何? 齐无惑亦不知。 只是闭目安坐,心神平和,气息悠长。 仿佛能感知到风吹过竹林的声音,仿佛能够感应到外面的雪花慢慢消融的声音,能听到八百里风掠过镇子外山川小道的感觉,仿佛看到了幼年所见妖魔之国,人间惨剧,看到了自己七十年狼藉,终究不过棋子,未能真正做出些什么。 然,一路不通,尚有他路。 慢慢地,齐无惑眉宇舒展,神色平和。 眉心之中,自有灵光滋生出来。 老者正在泡茶,抬眸看去,微微颔首: “养神有灵,约莫是五十年的养神道行;现在又能自发运转,看起来纵然不遇到老夫,以他的悟性,也会接触到修行的事情啊。” “不过,精气神三者之中,一强二弱。” “虽然有了向道之心,却有隐患,不是好事。” “一不小心,却去给城隍勾走,做了阴神。” “如此,离去之前也该再给他一场机缘……” 老者云游天下,点化苍生,齐无惑能在一场大梦之中,打破自我凡心,他也已满足,不会再做那种拔苗助长的事情,缘尽于此,本来就要离开的。 但是没有想到齐无惑的表现比他预料的还要好些。 梦中的所作所为,一如本心。 善者仍旧善,恶者也不会改变,那是一种明心见性,见此一生的法门,自神女处得到了功法之后,齐无惑的五十年养神功夫,和真的苦修了五十年没有多少区别。 不过,常人五十年的养神功夫。 一梦而成。 也难怪这个枕头会直接碎裂开。 老者点头。 ……………… 齐无惑安心正坐,不知不觉进入了一种似梦非梦的状态之中,冥冥之中意识仿佛升高了,‘看到’了家的周围,‘看到’了来往的行人,天高云淡,忽而‘看到’外面似乎有一辆马车在巷子外面停下。 而后一人下了马车,正朝着自己家而来。 明明隔了至少五百步,齐无惑却一眼看到了那人的模样。 “那是栗璞玉?” 栗璞玉是苏先生门下的弟子。 而栗家是城中第一大户,数年前突然到来这里,家中有千金之财,很快就置办了很大的产业,又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名士的门下读书,出入都有那些江湖上的好手保护,俨然是一方豪强的模样。 齐无惑虽然素来和他们没有什么交集。 但是毕竟对方是苏先生的弟子,而且似乎是直接来找自己的,不可以失礼,所以打算去开门,心神一动,忽而下坠了似的,就像是在梦中,而后要起身一样,身躯自有反应,自然而然。 ……………… 栗璞玉脚下踏着污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面走。 “可恶……” “真是难走。” 这里是城镇的边缘处,居住的人口不少,人来人去,又加上土路上尘土永远没法子扫干净,雪化了掺入泥土变黑,变黑又和雪,和冰混在一起,脏且不说,很难下脚。 栗璞玉看着自己的鞋面上沾染了黑漆漆的脏雪,眼角一直在跳。 这个可是在府城天织坊定制的靴子。 而今物价,白面十斤,价银子十钱。 冬日煤土七小车,也才银二钱一分。 而单只这一双靴子就已经有三两银子了。 相当于一粮仓看仓人一年的薪水! 这个时候就很羡慕旁边这个家中雇佣的江湖好手了,脚步踏着脏雪也不会踩塌下去,一双鞋子和衣摆仍旧是干干净净。 “呼……” 栗璞玉收回视线,呼出一口气,压住了心中烦躁。 抬眸看着几百米外的破屋子。 今日二叔从京城行商归来,数日后家中大宴,可是父亲却要邀请这个连夫子的门都没能踏入的破落户;非但是要邀请,还要自己亲自来登门拜访。 自己什么身份,眼前这穷小子什么身份? 随便喊一个下人来,这穷小子怕不是要毕恭毕敬的了。 要自己亲自来? 但是父亲在家中积威深重,栗璞玉不敢不听,哪怕心中不愉,也还是老老实实过来,这五百步的距离,比起大路上的五里都来得艰难,最终好不容易站定在了,吐出口气,额头已是出了些汗。 拍了拍脸,让脸上堆积出和善可亲的笑容。 一只手抬起叩指敲门,一只手拉着这只手垂落的袖口。 手指还没有落下。 吱呀声中,木门已向内打开,仿佛来人未卜先知,栗璞玉的手指恰好就擦着门而滑落,院子里面的花树随风而动,花瓣夹杂白雪,落在开门那少年肩头,一身简单布衣,黑发整洁,双目安然漆黑如星子,安静看着栗璞玉。 候客久。 栗璞玉怔住。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这,这是齐无惑?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苏夫子,仿佛当年年少走入了京城,看到那巍峨城池一般的平和沉静,一时间甚至于有了几份胆怯,就连身体都似乎僵硬了。 “栗兄,所来何事?” 齐无惑开口。 栗璞玉方才意识到了自己要做什么,先是本能抬手,然后顿住,又下意识拱手一礼,结结巴巴道:“齐师兄,是,是家父要我来邀请你,去我家中吃一顿便饭。” “就只是,只是这样。” “我的叔叔从京城回来了,也可以聊一聊京城的风物。” 齐无惑本来打算婉拒的,但是听到这个话,忽而微顿,想起自己梦中所见京城,不知是真是假,正可以询问一二,拒绝的话一顿,回礼道: “……那么,我就打扰了。” 栗璞玉大松了口气: “啊,不打扰不打扰,一点都不打扰。” “反倒是我来找你,实在是麻烦齐师兄你了。” 齐无惑让开一步,道:“要进来坐一会儿吗?” “不了不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 “今天就不打扰师兄了。” “师兄勿要再送了。” “师兄留步。” “师兄告辞!” 栗璞玉几乎承受不住那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落荒而逃,齐无惑还有几分不解的时候,忽而脚步一晃,只觉得头晕眼花,差点扑倒在前。 只是一股流风纠缠住了他,接住了他,然后打了个旋儿回来,把齐无惑放在了石桌前,沏茶的老者摇头道:“资质不错,悟性更好,但是你将【神】外放,却是太过于莽撞。” 齐无惑额头剧痛,疑惑:“神?” 老者指了指他眉心,简单直接道:“你方才将神外放,笼罩周围数里,这是那梦中积累而来的,而你的身躯却仍旧虚弱,无法支撑如此的消耗。” “万物都是一点真灵。” “一生二,是阴与阳,性与命。” “性则心也,神也;命则气息也,血肉也。” “大道所在,皆是性命双修。” “你现在神强身弱,虽然可以有超过常人的些许手段,但是还要说你一句。” “命之不存,性将焉存?!” “只有你的身体足够强大,才能够支撑你的心神,否则的话,你甚至有可能因为你的心神太过于强大,硬生生拖垮肉体,把你自己杀死。” “这便是人世间所谓的【天妒英才】的原因,所谓的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都是因为如此,你需要解决此事,否则难免早夭。” 老者皱眉看着齐无惑,摇头自笑道: “罢了,方才说了不能教你。” “而今只传你一招,也不算是食言。” “不算食言。” “过来。” PS:第一更。 物价部分来自于明·沈榜《宛署杂记》 修行部分来自于道门南宗五祖白玉蟾真人 第10章 修行 齐无惑坐在石桌旁边,老人让他喝了一杯茶。 茶香入口,只觉得分作两股,一股安心定神,一股则入眉心,让原本散开,令其头痛欲裂的心神渐渐缓和下来,不复如原本那般痛苦。 老者等到了他状态恢复,低吟道: “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 “阴阳再合成三宝,三宝重生万物昌。” “你牢牢记住,这是我这一脉的总纲……” 齐无惑道:“总纲?” 老者抚须:“总领诸法,以一统万,是为总纲。” “这虽不是修行之法,却又直指大道。” “你需牢牢记住,以免行将踏错,此生不能弥补,因此提前告知于你。” “至于教导你的东西……” 老者抚须,指了指齐无惑: “夫天下大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天地一气划分为阴阳,阴阳在体内,以心为性,以肾为命;心为离为阳,性为坎为阴;阴阳生出三气,即精气神三宝。” “而修行者需知此造化,然后逆而修之。” “归三为二,化二为一,一归于道。” “我道门起手功夫是为【命功】,精气神三者催生到生命极限,而后合为阴阳,是为元炁阳神,元炁阳神再合二为一,方可以说踏入大道,由有入无。” “你的心神已经养得很好,接下来可以养精,而后化气。” 齐无惑道:“气,是指得呼吸之气吗?” 老者笑着摇头道:“呼吸?错了。”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这精不是交感精。” “气非呼吸气。” “神非思虑神。” “那是后天法门。” “我道门之中,气为后天,炁为先天,两个字念法一样,其含义在道藏之中却是截然不同。” “修行为炁,而调息为气。” “炼精化气是武者之道,而炼精化炁则是道家关窍。” “炁是丹母,而这个丹的意思是为圆融,一生二,二生三,最终又重返于大道虚无之境的意思。” 老者说是只传授一招,但是因为修行的法门和道统里面,一首诗可能就是一道传承,每一个字都有各自的含义,故而其实是将基础仔仔细细地讲述了一番。 “道门修行的第一个阶段,是为【三才全】,也称为【栽三花】。” “不管是修道,还是成仙,第一步绕不开这个,人有精气神,需要全部修行到自身这个身体的极致,达到全精,全神,全气。” 老人指着齐无惑的上中下三丹田,道: “称呼为全,是因为人生在世上,经历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病痛,熬夜久坐,损伤,精气神必然会受到损伤,不是全盛的状态。” “这一个步骤需要慢慢调养。” “历久方成。” “等到你到了精气神圆满,就可以聚合而成先天一炁了,而哪怕是没能够聚合成先天一炁,你也可以活到人类的寿数极限。” 齐无惑道:“寿命极限?” “是,因各自的身体不同,约莫在一百二十岁到一百三十岁之间,而后可得一生无忧,无病无痛,梦中去世,去世之时仍黑发,牙齿完好,皮肤不皱,这也是为何称之为【全】的原因。” “可得全寿也。” 齐无惑沉吟思考,道:“那么如果没能够抵达全精,全气,全神的境界,就去聚合的话,可以吗?” 老者笑道:“大道修持艰难久,自然会有想要钻空子的人啊,他们大多都是将精气神中的某一个修行到极为高的程度,而后以其他二者依附于其上,就可以在短时间内跨越三才全这个境界,滋生出神通法术。” “快则快矣,却不能够持久。” “或许能短时间内啸傲一方,自称真人,但是越是修行到了后面,这种取巧法门的弊端就会越发地凸显出来,或许三十年,五十年都不能够跨越过去。” “故而称之为旁门,左道。” “各种神通手段虽然多,但是寿命却未必比起三才全这个阶段正经修行的修行者强出多少,甚至于可能更低,很多修者因为忍受不住寂寞和人前显圣的诱惑而走了这一条道路,最终遗憾而终。” “无惑你要记住……” 老者指了指旁边的树木: “我们的目的是修行,是境界,如同这一棵树木,要越发地扎根于下,延伸向上;而诸多神通,法门,不过是在修行的时候,结出来的果子。” “一味地去追逐神通,就像是树木将自己的养分全部用来长出果子,这样的话,如何可以长成摩天巨树?” “汝辈修士,当记之,戒之,慎之!” 老者抚须道:“好了,现在盘坐于此,吾传你一门吐纳养气的口诀,先将后天之气养足,未来方可以聚而成为先天之炁,而后才有可能抵达顶聚三花的境界。” 齐无惑如老者所说的那样盘坐,五心朝天。 而后老者手指在其丹田之处虚指,齐无惑体内血肉流转,自然诞生一丝丝气息,而后伴随着其身体气血而存在于身躯之中,老者道:“存神观想。” “记住,精气神三字和常人眼中不同。” “于道门典籍之中的含义,纯一不杂为精,通融血脉为气,虚灵活动为神。” “是为元精,元气,元神。” “元者,一元初始,意为先天所有。” “一切的核心,正是元神。” “以神驭气,以神炼精,记住其流转之法门。” 老者传功,并不立于文字。 而是直接带着齐无惑感悟一番何为大道流转,而后,齐无惑的身躯自然会懂得如何存神,如何观想,如何运转调息。 齐无惑的心神跟随老者的指引而流动。 老者道:“武者修行,吞咽肉食,强大躯体,气血强横之后,自然感悟气息流动,流动到了极致,以强横之身躯,反哺心灵庞大,催动心神。而吾这一脉修道,截然不同。” “心虚而神凝,神凝而气聚,气聚而精生。” “以一以生万,摄万而归一,皆我之【神】也。” 齐无惑冥冥之中陷入入定之中的状态。 而他此刻的心神强大,牵引流转气息入门,也是极为顺畅,不知不觉,就已经是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天地之间一片昏沉,竟然已经入夜了。 冬日雪融的时候,远远要比下雪的时候更冷。 冬天的夜晚,哪怕是打更的更夫都要穿着厚厚的衣服,要用烈酒去驱寒,齐无惑只是稍微厚实些的布衣,坐在外面。 外面寒风凌冽,可是体内却又有一股热流。 内外水火交错,而神则凌驾于其上,俯瞰着这一切的发生,气息悠长平和,渐渐地归于平静,和这山川,水流,树木,自然合而为一。 人本就是天地的一份子。 日未升,天空中已有了鸟雀的声音。 一只雀儿落在院子里面啄着草粒,一下跳在了少年的肩膀上,而后回过身来用嘴巴梳理羽毛,少年人的黑发微微垂落,沾染晨露,眸子自然而然睁开,看到一轮大日自天边升起,紫气升腾。 少年安坐于梅花树下,沐浴阳光,气质安静。 鸟雀在肩膀整理羽毛。 天地万物皆安静。 老者抚须笑问:“可得之乎?” PS:道家修行部分来自于道家全真龙门法脉第十一代祖师闵一得笔录。 《黄帝阴符经》注者,宋代俞琰注解的《道德经》。 道门南宗五祖白玉蟾真人。 参照典籍·《玉皇心印妙经》 第11章 当求大道 齐无惑看向老者,点头回应,而他一动作,原本那种贴合自然的气息散去了。 鸟雀受惊飞走。 老者看着鸟雀飞走,笑道:“等到了你炼化出先天一炁,则可以和天地自然融合,那时候百兽鸟雀都不会被你惊动。” 老人一眼看去,就知道齐无惑已经养出元气。 这不像是江湖武者们追求的内气,没有多少杀敌的效果,元气,元精,元神,本就是要将一个人的身心状态都推升到最完美的阶段。 而后在这最完美的状态里面,踏入道途。 老者收回视线,抚须道:“今日是你第一次打坐吐纳,足足五个时辰,往日不可如此,长时间的打坐冥思,不单坏了身体,也会伤了心神,半个时辰即可。” 齐无惑颔首。 他闭着眼睛,感受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呼吸变得更为悠长,元神在上,气息已成,元气流转不停,通融血肉,有某种特殊的感觉,仿佛身躯在经历一种潜移默化的提升。 虽然缓慢,却又长久不停。 而先前那种,动用元神之后就会头痛欲裂,虚弱不堪的感觉也消失了,前后的感觉对比就仿佛是,先前是双脚悬空,现在终于脚踏实地,心中刹那间安稳了许多。 老者在旁边,红泥小火炉,煮茶,淡笑着道:“我道家入门功夫和高深功夫,分为【命功】,【性学】。” “性学讲求火中栽莲,而命功则是水底求玄。” 齐无惑道:“水底求玄……” “坎为水,指肾功,为元精。” 老者笑而抚掌,道: “不错,这便是指得,元精功夫乃是第一等一重要的,多有流派,不知道气和炁的差别,单纯以元气会合元神,踏足入道,修出阴神出窍。” “往后面少不得苦楚。” “食气者不死,而神明者长存。” “气与神合,抛弃了元精,看似是得到了逍遥,可最终不过是个冢中枯骨的结局。” “只能够修成【尸解仙】罢了。” 齐无惑询问道:“如何才能够将元精修到极致?” 老者道:“常人修行的话,那就是吞噬大量的血肉,然后以武道淬炼,强化自身的血肉,气血如汞,磅礴如烟,但是这是后天逆反先天的路子。” “道门之中,精是为纯一不杂。” “核心在于纯粹。” “你的话,元神已经成就,以元神催动元气,元气通融血脉,接下来是水磨工夫,一点一点自然能够成就元精纯粹,不过……” 老者声音顿了顿,看着那双目神光流转的少年,玩味笑道:“因为火龙道人的那个玉枕头,你的元神远远比你的气息和元精强大,如果不愿意走旁门左道,想要将三者修行到类似极限的话,或许需要三五十年。” “那时候搞不好气血衰败,元气溃散,终究无法踏足大道,只能得到个全寿,如何,修出个尸解仙,也可以驻世三五百年,身躯腐烂之后,元神不死。” “运道好的话,领了天帝符诏,吃些天材地宝,还能够活些时间。” 少年拱手道:“愿求大道。” “好志向!” 老者大笑,而后摆手道: “不过,老夫说过,只教你一招。” “这一招随你自处,和人交换也好,外传也罢,但是我却不会传你第二招了。” “绝不会食言的。” 齐无惑正色道:“传法之恩,已经是没齿难忘,怎么还能奢望更多?” 他做了早饭,杂粮做成的窝窝头,小菜是风干的兔肉炒的白菜,苏夫子所赠送的三贯钱,购买力上面稍微逊色于三两银子,约莫是二两八钱左右。 然而当今之世,十斤白面才得一钱银子。 十斤茶,才耗得一两银子。 三两银子,对于现在的齐无惑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了,生活上也不必如此地拮据,吃过了饭菜,老者言道昨夜守着他守了一夜,而今困倦了,打着哈欠侧躺睡去。 齐无惑走到了一侧的小库房里面。 打开之后,里面阴气逼人,各类用不着的物件都摆放在这里面,有只剩下了一个的车轮子,有老木头做的秤杆,已经出现了裂痕,各种各样的有很多。 经历过了灾荒之年的人,总是下意识地把各种可能用得到的东西都搜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齐无惑清点着自己的小宝库。 然后推开了半个手推车,下面是一个石磨。 再奋起力气把石磨盘推开,下面是一个圆形的洞,中间悬着一根丝线,齐无惑吐一口气,提起线来,这本就有几分阴冷的库房刹那间变得更为冷了些,一丝丝寒光闪烁出来。 那是一口剑。 府兵的剑。 当年的灾荒,最终连军队都有哗变的,被裹挟着来到这里的路上,他也捡拾了一柄剑,一把匕首,在那样的时候,没有利器护身,他很难活到这里。 把这一口剑取出来,齐无惑手指拂过这剑,感觉到了剑身的寒意,心中安定,有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熟悉是在梦中,他年少游学天下,曾经学习过剑术。 而陌生则是因为,这毕竟只是梦中的事情了。 握着剑,将石磨放回去。 齐无惑站在院子里,这口剑对于他来说,本该是有些沉重的,没有办法轻松挥舞,但是此刻提在手中,却是恰到好处。 自身此刻能发挥出来的气力,约莫等同于梦中十六七岁的自己,齐无惑手掌握合剑柄,手腕稍微用力,长剑横扫而过,发出呜的一声。 剑术,或者说,武功。 除去了杀伤的战斗力量之外,也会有淬炼身躯的部分,只有强大的身体,才有可能发挥出剑术的杀伤效果。 虽然说和纯化元精这个步骤并不完全相符。 但是其入门的部分,经齐无惑验证,还是有淬炼身躯的效果的,齐无惑握着剑,缓慢而均衡的速度施展出一个个剑招的姿态,筋骨拉扯,锻炼气血。 而元气,是为气血圆融。 伴随着动作,能够感觉到元气在血肉之中的流转速度逐渐提升,暖意散发着。 这就代表着元精的淬炼快了一丝。 元精,元气,元神。 三者修持圆满,可入大道。 齐无惑垂眸,回忆梦中诸般经历,岁月流逝,红尘繁华,而我苍老,动作越发沉静,施展过三十遍之后,已经出了一身的细汗,在这大冬天里面,身上隐隐冒着些热气。 忽而脚步踏地,腰肢用力,原本缓慢的长剑猛地加速,撕裂空气,发出沉闷一声响,留下一道寒光,声势颇为骇人。 剑落。 风起。 齐无惑气息刹那收敛如龟鹤。 重新练习梦中的剑术,一是希望能够从这上面,寻找到加速元精淬炼的可能性,另一方面,是要给自己一种防身之手段。 欲求长生,需要有法门护持。 而自己求的是大道。 寻的是长生。 非得要养出全精全气全神,才肯走下一步,在这之前,没有什么法门手段,剑术是最方便也是最简单的了。 少年徐徐呼出一口气。 庞大元神,驭气行走于四肢百骸,血肉之中。 身躯细微颤抖,散去疲惫。 睁开眼睛,徐徐呼出一口气来,右手持剑平端,左手背负身后,黑发垂落鬓角,一枚落花落在剑身之上。 见花开花落,如见我一生。 齐无惑眼底平静坚定。 抖散了落花。 “当求,大道。” ……………… 栗家,家宅。 栗璞玉在邀请了齐无惑之后,回家之后才松了口气,之后自是随意去玩,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少年人,本来打算要去找自己二叔,问问他京城中的趣事。 但是自己的父亲却把二叔叫走了。 于是只好闷闷不乐地回去,跟着请来的夫子练琴。 而这个时候,栗璞玉的父亲看着前面那和自己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以及桌子上的金子,面色刹那凝固:“你,你说在外面是做买卖。” “做的什么买卖?!一年时间,得金百两?竟然有如此的利益!” 栗璞玉的二叔栗一先道:“只是买卖。” 栗跃鳞面色难看道:“如此暴利,买卖……” “你难道买卖人口?!” 栗一先道:“不是卖人。” 他叹了口气,微微后仰: “而是……卖鬼!” 第12章 人卖鬼 “卖鬼?!” 栗跃鳞面色微滞,世间有各类的买卖,但是却从没有听过有人卖鬼的,心中又是焦急又是疑惑,连忙催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快说来。” 栗一先喝了口茶,略作回忆,这才慢慢讲述起来。 …………………… 那是一个夜路了,我本来在京城的附近做买卖。 我精打细算,总觉得就算是不赚多少,至少攀附了那些大人物,总不至于血本无归的。 可惜啊,我还是赔了。 我太蠢了,太蠢了啊。 皇朝里面的那些大人物,表面上和和气气的,但是下起手来,比起谁都要黑,比起谁都要狠辣的,抽干骨髓,扒光血肉,一点老本儿都没能留下来啊。 赔钱啦,没有脸回老家。 我就只好在外面转悠着,想啊想,看着能不能找到个翻本的法子,可是还是想不到,想着回家吧,但是就这样灰头土脸的回老家,心里面又实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啊。 走来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城外三里道的老槐树下面。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遇到鬼的。 当时它忽然出现。 我壮着胆子问它它是谁。 他说:“我即鬼也!” 然后问我:“卿复谁?” 我当时候穷得要死,但是还是怕死,说人免不了一死,一咬牙道:“我亦鬼也!” 鬼疑惑不已,绕着我走了半晌,道: “那你要去哪里?” 我回答他说:“我要去宛城大市。” 那鬼大喜道:“我也要去宛城大市!” 我一下就浑身手脚冰凉,知道这大市可能不是一回事,可是话已出口,也没有办法再吞回去。 所以,那鬼跟上我了。 我迫不得已,只好和他一起走。 一只鬼在后面,我浑身的手脚都僵硬了,那鬼倒是轻松自在,道:“这样走太慢了,也太累了,不如我们互相背着彼此,怎么样?” 那鬼瞪着我看,一双眼睛,绿油油的,我不敢拒绝,怕被他看出什么来。 只要咬着牙答应。 那只鬼先是背着我,一口气走了十里地。 然后问道:“卿怎么如此之重,非鬼耶?” 那鬼说着话的时候,眼珠子发绿,嘴角里面伸出獠牙,流出口水来。 我当时心脏都要停跳了,只好强行道: “我刚死,所以比较重而已,不要多想。” 而后换我背着他,鬼轻飘飘的,所以我能脚步加快,这样彼此互换着背着走足足有三回,我心里面的恐惧稍微少了点,想了想这样时间长了肯定露馅,难免被鬼所食,所以骗他道: “我才刚死,刚做鬼,做鬼有什么禁忌吗?” 鬼回答道:“唯不喜舌尖血。” 接着往前走的时候,遇到了一条河流,鬼过去的时候,几乎是飘着过去,没有半点声音,我过去的时候声音很大。 那只鬼又开始怀疑我。 这一次他的眼底冒着红色的光,嘴角的口水已经流淌下来了,就连手指头都伸出黑色的指甲,弯钩一样,手指变成了惨绿: “何以作声,如此之大?!” 我心脏都要跳出来,但是他似乎没有察觉。 只好强撑着面皮道: “我才刚刚死了啊,新死成鬼,不习惯用当鬼的法子过河,勿怪勿怪。” 那鬼上上下下盯着我,没有做声。 我觉得,他不是认不出来,而是把我当成了牲畜坐骑,是打算要到了鬼市上面,才把我卖了,挖开心肝,抽筋拔髓…… 他果然没有去常规的大市,而是到了宛城外面的大槐树下面,敲门三下,大喊好几声开门,然后前面出来了路,我一狠心,趁着彼此互换着背着的机会,一下扛起来他。 快速往里面跑,大喊道:“卖鬼,卖鬼!” 那鬼没有想到—— 人穷了,鬼都会卖。 那鬼在我的身上大喊,要爬下来的时候,施展了变化之术,变成了一只羊,一下挣脱开,我咬破了舌头,舌尖血喷在他的身上,他就不能够再变化。 可我担心时间长了,他会变回来,所以就把他卖给了一个老道士,那个老道士用一根镶嵌玉石的绳子牵着羊,把它拉走了。 给了我一个包裹,我心脏跳得厉害,跑回了安全的地方,打开来看,差点晃花了眼睛。 里面有足足一百五十两金子。 ……………… 一壶茶喝完了。 栗一先的故事也说完了,他说话的时候,手掌都在颤抖,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可以知道,哪怕他现在回忆起来条理清晰,但是当时是有多恐惧。 行将踏错,哪怕一步,可能就已经死了。 栗跃鳞听得几乎要忘记喝茶,而后好声安慰兄弟,而栗一先呼出一口气来,道:“不过,现在好了,我们有了这么多的金子,这么多,这么多的金子啊。” “我们家不单单能够在这里立足。” “还可以走出去,去府城,去郡城!” “去更大的地方!” “光宗耀祖,我没有对不起祖先,没有对不起爹娘!” 栗一先的话语又有些乱起来。 栗跃鳞安慰他,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看着那桌子上的金子,道:“不过这些金子,毕竟是那个鬼市里面,卖了恶鬼才得到的,会不会引来更多的恶鬼?” 栗一先摇头道:“放心大哥。” “我就是担心这样的事情,所以才专门去了一趟京城,在那里的道观里面虔心祈祷,又请了道长驱邪避凶,这才安下心来,折返回中州的家中。” “这次回家,我就不打算再外出了。” “娶妻成亲,安顿下来。” “放心。” 栗一先笑着安慰道: “绝对,绝对不会有事的。” ……………… 咔嚓! 斧头劈落,将木柴劈开来。 齐无惑提起斧头,看着旁边已经劈开来堆积起来的柴,然后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山——阳光之下,这一座山给人一种安宁静谧的感觉。 “雪不大,没有封了山。” “是好事啊。” 说起来,明天就是栗璞玉邀他去栗家的时候了。 PS: 这一章的故事原型来自于曹丕《列异传》之定伯卖鬼~ 第13章 盗仙粮 齐无惑看了看那山,心中思考了下,决定上山转一转,落雪之后山上积雪不像城里这么快融化,走过有痕,所以冬日雪后如果没有封山的话,往往能够有很多的收获。 不提冬日肥硕的兔子了,若是能够找到冬笋的话。 今日晚上可是有口福了。 冬笋炖腊肉,再加上几个新做的馍。 算一算,明日去栗家的时候了,总是要带着些礼物的,冬笋也正是合适。 少年想了想,把匕首别在腰后,把剑扔到背篓里面,拿一个蓝布给遮住,然后背着背篓,和老者说了一声,就往山上走去。 感应到元气之后,脚步也更为轻健起来,以神驭气,流转周身,脚下生风一般,气血圆融,也不会觉得疲累,很快便顺着习惯的小路上了山。 山上银装素裹,一片洁白,寒风吹来,不觉冷意,只是清爽,齐无惑放轻了脚步,按照当年那个换自己活着出来的大夫随口说的话。 冬日山中,可去寻葛藤的根,磨碎便是葛根粉,可充饥,味道还不错;可寻野山药,还有金刚藤,金刚藤的果实在冬天结出来,红彤彤的,在冬天非常显眼,又叫做红灯果,根也可以用来煲汤。 卖到药铺里面,他们也收的,酒馆也要。 可以入药,也可以泡酒。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一座山如宝藏,一年四季都能够在里面找到可以吃的东西,总是饿不死的。 齐无惑在黄粱一梦之中,得到了上乘机缘,元神充沛,体现在外就是观察力也提升很多,比起往日来,更容易找到各种山货。 很快身后的背篓里面就已经装了小半。 大多是冬笋和金刚藤。 至于葛藤根,若是能找到的话,一个就有十几斤了,只是可惜,齐无惑在秋日标记过的几个地方已经没有了,看起来,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那些葛藤。 齐无惑倒也不在意这些,只是继续寻找。 忽而在一处山岩下面,发现了一种类似百合的叶子,虽然干枯,但是形体大概还在,眸子微亮,快步走去,仔细观察:“这是……老虎姜!” “运气真的很好啊!” 齐无惑脸上浮现出开心的笑意。 除去了七十年辗转如梦,欲求长生的顿悟,梦中残留的只是领悟和些许如梦的印象。 他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取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小心翼翼开始围绕着这百合状的叶子挖掘,挖出来的根茎像是竹鞭,又有点像是生姜。 齐无惑眼睛都亮起来。 老虎姜,又叫做鸡爪参,药铺里面是一种更文雅些的名字,叫它黄精,收的价钱,是这一座山上产出的药材里面最贵的。 说是什么,仙人余粮。 所以前几年好些人上山找黄精,越来越少。 没有想到这里还能够找到。 齐无惑小心翼翼地收回来,想着回去卖掉,能够换些钱,然后又想到,这老虎姜似乎也是可以吃的,迟疑了下。 家里现在有了三贯钱,可以稍微留下点吧? 嗯,给苏先生留下三分之一。 然后卖掉一点,剩下的和老先生一起吃了吧。 虽然说家里有点钱就乱花是很糟糕的习惯,但是,这是我自己挖到的,稍微奢侈一点点,也可以的吧。 齐无惑用粗布把黄精小心翼翼包起来,然后才放到背篓最上面的地方,这才直起身子,环顾自周,希望能够再找到些黄精。 有风拂过。 心中有念,神随之动,便已是法。 法通天地,便是神通。 元气升腾,元神放出。 刹那之间扫过周围,竟然又发现了一株黄精,齐无惑没有去取这一株,而是当找到第三颗的时候,才去挖了一部分,这黄精也是山中造物,齐无惑不愿意将根子都全部拿走,只取其中三成。 哪怕是如此,也已经无比地心满意足。 这些黄精,要去买的话,大约要花一两三钱的银子的。 齐无惑这样去走去采,元神散开,以元气为托举,这一座山上的所有的黄精都逃不过这一门搜寻的神通雏形。 就这样,忽而齐无惑有一种元神撞破了什么东西的感觉,而后在一座山壁之下,发现了尤其粗壮的百合叶,哪怕是在隆冬之中也有一股碧光。 齐无惑懂得些医术,买卖黄精药材的时候,也要根据年份来确定买卖的价钱,稍稍辨认叶片上的纹路,不敢相信:“这是……几乎要一千年的黄精?” “黄精可以长这么大的吗?” 他下意识提起了匕首。 这样大的黄精,怕不是可以换得万两银子。 可是这个时候,那有着手掌粗细叶片的黄精却忽而开始颤抖起来,叶片如同手一样聚拢起来,在地上一滚,化作了个小人儿,梳着双鬟,只带着一个肚兜儿,在地上不住地叩首下拜,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虽然听不懂这是在说什么,但是对方元神的恐惧请求却清晰无比。 齐无惑道:“你是说请我不要摘了你?” 那小人儿又连连地点头叩拜。 齐无惑看着那黄精,心中想着,那些一年生的黄精便也罢了,黄精这种植物一般长几年就会腐烂,这样能够生长到千年的,肯定经历了不知道多少的苦难和寂寞。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自己为了些银子,何苦要坏了旁人千年的等待呢? 于是放下了匕首,微笑道:“好,我不会摘你的。” “不过,你怎么就藏在这里,这样显眼,不怕被发现吗?” 小人儿哭丧着脸。 周围其实是有着药香自然形成的幻阵的。 只有那些修出元神法力的真人能进来,但是这个人又没有法力,就这样进来了? 齐无惑看到这个小人儿双手托着下巴,满脸困惑和挫败的模样,微微笑着,伸出手指轻轻戳了下他的脸颊,道:“下次可要藏好了,不要再被人找到了。” 那小人儿连连点头。 齐无惑正要起身,忽而山壁上传来了一声大骂声音:“强盗!强盗啊!” “强盗,我吗?” 齐无惑下意识抬起头。 却是没能看到有哪个人在喊叫,他这样的姿态似乎反倒是激怒了那个大喊的人,让它的叫喊声音更大了些,这样齐无惑才锁定了目标。 看到山壁上,一只鹿瞪着他,大声道: “当然是你啊,你,你,人类!” “你为什么偷我们好不容易种下的黄精!” 第14章 君可愿听我之道 “黄精?” 齐无惑下意识拉了拉背后的背篓,道:“这些黄精,是你们种的?” 那花鹿动了下蹄子,委屈道:“当然是!” “你们人之前就把我们山上种好的黄精都挖光了!我们好不容易又重新种下来了,好不容易又长出来了,你们怎么又来了!” 齐无惑想了想,道: “那怎么能证明这是你们种的药材?” “而不是这山里面独有的?” 那鹿气急道:“肯定是我们种下的啊,我们都已经做好编号了,不信的话你看!”鹿三两下就从石壁上跳了下来,动作轻快,指引着齐无惑去看。 果然每一个种着黄精的地方都有做标记。 或者是小石块摆动起来,或者是在树木后面藏了个小石板,无一不对应,而那只鹿在指出来这些的时候,满脸的得意洋洋,和齐无惑少年时逃荒落入妖国,那些动辄食人的怪物截然不同。 元神所见,其周身清灵之气。 齐无惑好奇道:“你是鹿妖?” 那鹿强调道:“是鹿灵!” “哎呀,不要问我了,你看,这是我们自己种下了的,所以你要还给我!” 齐无惑点头道:“是你种下的,本该是你的。” 说完果然解下了背篓,将里面的黄精拿出来。 那鹿数出来一部分,然后却又将其中一小部分分给了齐无惑,道:“这是你的。” “我的?” “是啊,你帮着我们挖出来,算是报酬。” 那小鹿示意齐无惑用布把黄精包起来,成了一个包裹背在了小鹿背上,还打了个结,这才心满意足地甩着小尾巴往前走。 跳了几步,想了想,回过头来,看着齐无惑道: “不过,你是个好家伙。” “今天我们有宴会,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身穿蓝布衣服的少年想了想,指着自己笑道: “我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啊。” “是山里的宴会嘛!” 山中银装素裹,一只小鹿在前面跳着走,身穿蓝衣的少年黑发扎好,背着背篓,穿着朴素的针底鞋子,踩在积雪上一步步往前走,手拉着背篓的背带,好奇道:“不过,你会说话,是从哪里学的?” 鹿儿得意洋洋地抬起头来,道:“我当然会说话啊。” “瞧,我已经炼化了横骨,可以说话了,养出了元精,哼哼,一般的鹿只有二十年的寿命,我可是能活一百年的。” 背着背篓的少年道: “修行之后只能活一百多年吗?” 那鹿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所有的生灵都像是人一样是长生种吗?” 齐无惑疑惑:“长生种?” “人也只是能活到七八十岁啊。” 鹿一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语气,回答道: “但是十五年以后的鹿就是老鹿了啊!” 它跳起来到一块石头上,道: “我的爷爷是被人里面的道士收养的,那时候是山火,那个道士把它抱回去了,我的爷爷小时候,那个道士就是那样大,我的爷爷长大了,可以在山里面来来去去,道士是那个样子,我的爷爷老死的时候,那个道士是那个样子。” “山里面的很多野兽,从生到死,人的面貌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强大又有漫长的寿命,拥有着五倍于我们的寿命,那不就是长生种吗?” 小鹿疑惑不已,然后道: “我能修行到活到一百多岁,就已经很厉害啦!” 齐无惑闻言想了一会儿,笑道:“也有道理。” 心中则是想着,如此看来,寿命,长生其实也并不那么绝对,对于鹿来说,五年一代,修行到有了人类的极限寿命,就已经能够活过二十代的鹿,称得上是个老祖宗了。 但是对于人来说,这不过只是【三才全】的境界。 而对于蜉蝣来说,朝生暮死。 就连鹿的寿命,在它们看来已经漫长地不可思议了吧。 少年人心中清朗,自语道: “岁月漫长,人生天地之间,享百年寿。” “可和天地相比,也不过是蜉蝣而已。” “朝生暮死。” 鹿灵在前面跳跃,听到了后面的人说的话。 觉得好奇怪啊。 人能活七八十年,七八十年欸!怎么能够说和浮游一样呢?不过,蜉蝣又是什么? 奇怪的人,奇怪。 忽而前面传来了一声洪亮大笑着的声音:“哈哈哈,好一句,和天地相比,也不过是蜉蝣而已,万物生于天地之间,又有谁不是如此。” “看起来,这一头小鹿是找到了了不得的客人啊。” “朋友,请进来吧!” 声音豪迈不已,震得前面的树林都抖动不已,那鹿灵几个跳跃从树木山林的间隙里面钻进去,然后停下脚步,回过头来,黑亮亮的眼睛看着齐无惑,似乎是让他进来。 少年笑了一下,抬手拨开拦在身前的松枝,弯腰,松枝抖动,落雪入蓝衫,布衣干净,眸子黑亮如晨星,走了进去,道一声打扰了,视线陡然开阔起来。 这是一片开阔平整的地面,雪落未融,中间放着在冬日仍旧碧绿的大片芭蕉叶,芭蕉叶上面,摆满了各类的瓜果和药物,前面的石台上,趴卧着一只吊睛白额虎。 体长一眼看去,足足有丈余,尾巴漫不经心地落下骚动,站起身来,其额头到地面,就已要和齐无惑一般高了,琥珀色的眸子带着一股静谧的感觉看着那蓝衫的少年。 齐无惑看到那猛虎,身躯本能僵了一下。 旋即感受到了那猛虎身上的清灵之气,紧张感放松下来,猛虎看到齐无惑,认出这是前些时日,将那位高深莫测的老者背下山去的少年人,当日他虽没有凑近去听道,却听得有其余的虎兽提及过。 心下只觉得果然不愧是被那老者看中的人,能说出方才那番话语,开口说话,声音豪迈: “小兄弟,吾乃此山的山神,今日年末大宴,你是正当其时。” 齐无惑拱手道:“倒是恰逢其会了。” 然后看到那猛虎旁边一座青铜鼎,小鹿跳去,将背后的包裹解下来,里面的黄精一股脑儿地,全部都倒进去了。 小鹿退开之后,一只只猿猴攀援而来。 将各类又大又饱满的果实放到了那鼎里面。 而后是狐狸叼来灵草,白蛇带着人参,全部都放入其中,齐无惑在那小鹿的视线提示下,也将背后包裹里面的黄精放进去了。 猛虎说话的时候也带着低沉的虎啸,道: “此是吾之宝。” “年末一会,诸多灵果放入其中,淬炼灵液,饮食之,可延寿一年,淬炼体魄,精纯元精,于修行之上,大有裨益,我正以此,成为山君。” “年末一聚,以成灵液。” “三年一会,以论道法。” 齐无惑道:“精纯元精?” 猛虎颔首,旁的精怪可不知道元精二字的含义,他也就随意说出,看到齐无惑的反应,似乎知道,于是笑问道:“君知元精法门否?” 齐无惑摇头道: “不知道法门,只是知道元精。” 猛虎微微颔首。 而后又道: “如此,君可愿听我之道?” 第15章 猛虎讲道 修行法门,若是走旁门左道,此刻齐无惑已尽可以去入道,修行神通,而若是要走那堂皇正道,需得要全精全气全神。 元神已成就,元气已养出,只是元精并无法门。 这斑斓猛虎正色询问,可要听我之道,神态庄重的仿佛是在这雪地竹林之畔,观雪论道的粗狂道人,少年怔住,而后将竹篓放下,整理衣服,拱手回应道: “固所愿,不敢请耳。” 猛虎大笑。 声震数里,让松树林都震动,树干上的雪花落下来,猛虎笑道:“请君落座。” 这被白雪覆盖的地面,俨然便是一座道场,猛虎端坐于最上的青石之上,而齐无惑正坐于一侧,诸多通了灵性的野兽,都一一地坐下来,猿猴抓耳挠腮,灵蟒盘起,吞吐蛇信,飞鸟敛翅,落于枝干之上。 猛虎眸子扫过,而后缓缓开口: “今日有新道友入宴,特此讲道,修行之时,首重元精!所谓元精,是为万物生灵,血肉本源之物,寻常武者,旁门左道,都说精是为气血筋骨,实则谬之远也,以此修行,如缘木求鱼,越修越远。” “何为元精?” “大道有言曰——” “恍惚之中寻有象,杳冥之内觅真精。” “有无由此自相入,未见如何想得成?” “而道祖《道经》之中,第二十一篇有言,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这精,便是元精的意思。” “称恍惚,称杳冥,意即是指,此元精并非有形有质的存在,而是氤氲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之中,复又说,是杳冥之中觅真经。” “什么是觅呢?便是寻找。” “以什么寻找,以神去寻找。” “道祖此言的意思便是。” “元精深深地藏在了四肢百骸之中,却又不是能够在平常感知到的,唯独恍恍惚惚之时,能够感应到,当以神为体,以意为用,于似有若无之际,在四肢百骸之中,【采而炼之】!” “这便是炼精化炁之中的【炼精】功夫。” “意思是寻找到四肢百骸的元精,采而炼化。” “而为什么要炼化它?” “以一物之真,观万物之性,无非重此初气——是因为这元精是所有生命的本源物质,是生命的根基!在有些大法脉之中,称之为【命宝】。” “自天地化生之中取回自己的命宝,修行之生灵,到此境界,可得全寿,不受天灾,不受人祸,能百病不侵,可无疾而终,称为道长。” 猛虎低沉声音回荡,讲述道门的修行法门。 徐徐道来之后,却又摇头叹道: “炼精,化炁;本是两个步骤,是采炼五脏六腑的元精,自天地造化之中,取回我之命宝,方知我命由我。而后再以神驭气,气与精合,化作先天一炁,自此不受拘束。” “摆脱凡俗,更踏一步,人可称呼真人,兽得脱兽形,可受供奉。” “可是在道门外传之时,越有谬误,成了一个步骤,到了后面,竟然要采炼自身的血肉去淬炼内气,何等的谬传啊……” “修的是自身圆满,血肉重要不逊色元神。” “岂可采而炼之!” “道门先辈,将其关窍和要诀藏匿于只言片语之中,非得道统者,不得其真传,甚是遗憾。” 猛虎叹息的时候,像是一位行走于天地之中许久的老道人似的,对于道门先祖的做法极为不理解,但是祂的身躯却是雄壮伟岸,气魄也是宏大,仿佛豪侠,而齐无惑听得恍然大悟。 喃喃自语:“【炼精】,【化炁】。” 先前那自称和道祖同姓的老者告诉他的那些知识仿佛也越发清晰了起来。 猛虎看了他一眼,嗓音低沉,继续道: “道祖道经之中有言,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 “吾何以知众甫之状哉?” “其精甚真,意思是元精的存在真实不虚,而以阅众甫,阅,禀也;甫,始也,意思是元精便是万物开源,是万物始生也。” “尤其重要!” 一只羽毛散发着奇异光彩的鸟儿听得目中放出异彩,喜不自胜,垂首道:“元精修持之法,今已得之!” “恳求山君,传我正法!” 一只猿猴也抓耳挠腮,而后拜伏下来,道:“求山君祖师,传我正法,传授正法!” 猛虎气息威严,皱眉摇头,开口,嗓音低沉: “化炁之道,乃是真人之道,尔等气尚未圆融,而神不能离体,元精还没能采炼而出,传授给你们,哪怕是正法大道,也会被修成了旁门左道!” 猛虎看了一眼齐无惑。 而齐无惑双目微垂,心中思索。 先前老者所告诉他的是最基础的法门,以神驭气,以气洗练血肉,血肉圆融精纯,自然凝聚元精,而眼前猛虎却又传一道祖法门,乃是于杳杳冥冥之中,采而炼精,夺我命宝。 两者一在无为,一在渐修。 却仿佛可以彼此印证。 正在这个时候,那猛虎看了一眼那青色的小鼎,抬爪一拍,这鼎猛地悬浮在虚空之中,只是一晃,刹那之间已经散发出无穷碧色,刹那之间就从一座小鼎化作了一方巨鼎,其上有上古饕鬄纹,嘴咬铁环,共有三个,成三才位,铮然作响。 鼎在虚空,以火弥漫周身,转之以九转。 将这附近十余座山中所有精怪灵性们找来的药材都熔铸入其中,以虎火淬炼,渐渐的,已经有浓郁无比的药香散发出来。 虽然非酒,却醉得这满堂的精怪灵性一个个摇头晃脑,脚步跌下,视线晃啊晃,仿佛这天都要醉倒了啊,只有蓝衫少年正坐,那猛虎一拍大鼎,轰隆隆的声音像是水流转折。 “来,请诸位饮之!” 碧色的灵液炼化出来,而后有莲花叶在空中卷曲起来,变化出了一个又一个杯子,盛放着的灵液碧绿如玉石,却又有晶莹剔透之感。 猛虎当先一饮而尽。 齐无惑元神并未察觉恶意,端着酒液,猛虎劝他在药效退去前速饮,也一饮而尽。 灵液入喉,似有醉意微醺,旋即却能感觉到了不同之处,身躯醉也,气血定也,元神出也,齐无惑清晰无比地感觉到了,元神微微出窍,血肉凝聚,元气流转于四肢百骸。 杳杳冥冥之中,采而炼精。 群兽醉倒地东倒西歪,少年盘坐落雪之中。 那猛虎虎踞青石之上,击打着大鼎,发出宏大的声音,而后长声大笑: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 “求之求也,终不可得。” “修道也!” “求仙也!” “长生也!” “君看世界大如盘,此是吾家一粒丹!” “若要了时便出没,休将色相作心观。” 笑罢饮灵液如饮酒。 山间落雪。 猛虎讲道。 齐无惑双目微阖,运转气息。 万物有大药,采而炼化之,脱去造化身,还我本来炁。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隐隐约约感觉到四肢百骸有一种精纯无比的存在被聚集。 猛虎抬眸,瞪大眼睛。 如此之快?! 元精,聚也。 PS:本章关于道德经和道家修行记录解释,来自于方仙道祖师河上真人河上公; 北宋紫阳真人《悟真篇》。 道门西派祖师,长乙真人李涵虚。 第16章 赠礼 在猛虎的注视之下,齐无惑周身隐隐约约有一丝丝的灵光浮现出来,少年双目微阖,自身元神在正道嫡传的方法指引下,驾驭元气,周游全身。 在这灵液的辅助之下,就连稍有灵性的山中灵狐,也可以进入到冥思之中,踏入杳杳冥冥之状态,在本能之下修行,何况是齐无惑,很轻易就进入了这等状态。 于这状态之下,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得到四肢百骸之中的玄奇存在。 难以用言语形容,却可以感知到其无比珍贵。 齐无惑下意识地按照猛虎传授的法门,将这些无形无质的【万物初气】收拢起来,采而炼化之。 速度缓慢,而进程却又真实不虚,只是在这时候,齐无惑的元气自然而然,在血肉之中流转,而他心底忽而升起了老者先前讲述的法门—— 心虚而神凝,神凝而气聚,气聚而精生。 所谓道。 有为无为之间也。 采而炼化是有为,而气聚而精生则是无为。 二者并不需要分什么彼此。 在这刹那,齐无惑忽而有种明悟,就仿佛阴阳鱼契合在了一起,采炼元精的进程忽而加快了许多,虽然加快,却又处于一种均衡的状态,不疾不徐,如风拂荷花,齐无惑元神凌驾于其上,明白了老者所说的以神驭气的玄妙之处。 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道已过去了多久。 最终来自于四肢百骸的玄妙之感,在下丹田处凝聚,隐隐结成一点灵光。 就仿佛是开辟了河道。 周身的元精开始自然而然地汇聚起来。 元精在下丹田,元气在中丹田,元神则在眉心泥丸,三者隐隐成一循环,元精是生命之本,元气是血肉通融,元神是我之为我。 在这三宝齐现的瞬间,齐无惑终于生出了一种,踏上修行的感觉和不同,就仿佛往日看这个世界,看着自己,只是雾里看花,而现在虽然不能够说是大雾一招散尽,眼前所见,再无遮掩,却也是稍微散开了些,忽而有所感应,元精沉下,元气升腾,元神应激而动,少年本能偏了下头。 而此刻,其实只是齐无惑发梢落了一枚枯叶,一只白色猿猴好奇伸出手去碰齐无惑,要帮助他把叶子拿下来,但是猿猴之迅捷机敏,却没能碰到他。 齐无惑微微歪了下头,便是恰到好处擦过。 它都愣住。 旋即看到那少年睁开眸子,神色平和。 身上沾染晨露。 猿猴方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 被避开了?! 不是避开,是一种像是提前就知道自己要伸出爪子一样,提前做出了动作…… 猿猴疑惑不已,看着自己的爪子。 自己明明已经有了一丝灵韵的啊,以元精为核心吞噬了灵药,后来又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三百年庚金原铁上一缕煞气,修出了庚金法力,这个人类身上却还是普普通通,竟能未卜先知,避开自己? 那位长已丈余,极威猛的猛虎起身,看了看齐无惑,惊疑不定: “……你是,第一次采炼元精?” 齐无惑点头:“还要谢过山神解惑。” “不,不必……” 猛虎摇头。 琥珀色的眸子看着齐无惑,嗓音低沉道: “好天赋……好天赋啊……” 他见到齐无惑似乎不明白自己的感慨来自于何处,慨叹一声,重新踱步到了那一大片平整的青石之上,趴卧于此,道: “元精是众生命宝,是走向大道必须取回的。” 沉思许久,又道:“君观我修行如何?” 齐无惑看着这长有丈余的吊睛白额虎,想到他的那一座大鼎,火炼九转,似乎连整座山都被醉倒了似的,又回忆自己幼年时见过的妖怪,道:“极为厉害。” 那猛虎接下了这句称赞,感慨道:“吾修行至于此,占据十六座山的地脉,以养吾元气,炼吾神通,来往交游者皆山神地祇,土地城隍见我则称山君,群妖真灵遇我避道而行,来往真修敬我,魂魄幽鬼惧我。” “占一地之清福,得享五百载寿元。” “然而我养出元精,也是因为年幼吞服一五百年黄精,机缘巧合之下,而后修持三十年,元精成,元气生,精与气合,成先天一炁。” “却远不如你啊。” 猛虎感慨道:“是该说,人终归是比兽类通灵,还是说,你非凡俗之辈呢?” 齐无惑忽而道:“五百年黄精?” 那斑斓猛虎笑答道:“正是你寻找到的那一株千年黄精,吾年幼时候吞噬了他一半,差点坏了他的道行,后来游览一十八州,答应他要护持他修行到一千年。” “因为你没有对他动手,我才邀请你来此听道。” 这一只五百岁的猛虎注视着齐无惑。 这个人的资质如此之强,虽然说修行大道,一步一关隘,但是这个人的潜力,未来是有可能修出先天一炁的,更进一步,三花聚顶,那样的境界可以被道门称呼为真人,旁门修者见面也要敬之,整体的实力上,是寻一山水清秀的地方,开一道派法脉的层次。 是以这一只斑斓猛虎在态度上,相较于一开始的爽朗豪迈,不知不觉也就多出了些许平等对待的从容,稍微品出了这些味道的山间灵兽,都是神色略有诧异惊愕之色,不知道这个连神通都没有修出来的凡人,为何竟然能够让一位山神如此看重? 齐无惑和这猛虎山神谈论元精命宝的采炼和修持之法。 一直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停下来,山神看到了齐无惑脸上出现了离去之意,笑着询问道:“我看无惑你是背着背篓上来的,是来这里找药材的吗?需要什么东西,且说说看,只要是这几座山上有的,都可以尽数拿出来给你。” 齐无惑看到那鹿灵身子一僵,连甩动的尾巴都停下来。 看到青蛇吐舌顿住,灵狐低头,知道他们是种植灵药的,山神对他们有点化和传道之恩,他提出的要求这些山间百灵是不会拒绝的,但是虽然如此,也是害怕齐无惑狮子大开口,一下子拿走他们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灵药。 少年人冲着那只小鹿眨了下右眼,然后提了提背篓,笑着回答道: “正午了,家中还有老者在,我是来山上采点山货的。” “如果可以的话,有冬笋就好了。” “明天的时候要去拜访一个朋友,带点礼物。” 山神听完了齐无惑来这里的原因后,爽快大笑着,道:“山中没有其他的好东西,但是冬天的山货却是很多,要多少有多少,来,为我的客人送上饯别的礼物!” 于是这山间的诸多灵兽就行动了起来。 碗口粗细的灵蛇头上顶着朱红色的果实,灵狐衔着人参,那修出了庚金法力的猿猴抱着一葫芦的酒,除此之外,冬笋,山菜,葛根不知道取来了多少,齐无惑怔住: “这是……” 少年反应过来,道:“太多了。” 猛虎大笑着道:“你当我们是朋友,没有敲诈我们去要灵药。” “所以我也把你当做朋友!” “我的朋友第一次来见面的话,怎么能两手空空地回去呢!” 虎爪控风,让齐无惑不要阻拦。 复又笑着解释道: “放心,这都是我自己游走天下时的积累,不会拿了他们的,不用客气!” 不等齐无惑拒绝的时候,那个小背篓里面已经装满了各种山货,里面还夹杂着上了年份的灵药,人参,黄精,芝草,并一葫芦百花百果酿造的酒,那只熟悉的鹿灵还送了一枚颇大的黄精给他,齐无惑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让这鹿灵非常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蹭了蹭他掌心。 山神猛虎一直将齐无惑送到了这山腰之处,方才停了下来,嘱咐道: “山中无杂事,君若有闲暇,可常上山来,论道说法。” 目送齐无惑离去,方才转身回到山上。 齐无惑脚步轻捷,一路下得山来,回到了家中,推开门来,老者仍旧烹茶,在等着他做饭,齐无惑把背篓里面的东西放到了库房里面,提了十来文钱,去买了一斤腊肉并些蔬菜,回来之后,将那冬笋切片,将那小鹿灵送的黄精也一并炖煮进去。 主食仍旧是黄粱米饭,并一碟脆爽小菜。 老者烹茶抬眸,看到齐无惑的时候,眸子微抬,动作微顿。 “你的元精……” 齐无惑知道老者高深莫测。 将东西放下,想了想。 拱手答曰: “我修成了。” PS:肉价以《居延汉简》:肉百斤七百。 第17章 土地公的戒告 老者上上下下看着齐无惑。 最后微笑着颔首,道:“善。” “我曾经见过不少的修行人,你的资质算不上有多好,但是悟性很不错。” “不过,元精之法,若是以水磨工夫的话,不会这么快修行出来。” “说说看,你遇到了什么?” 于是齐无惑便将先前上山的时候,遇到了那猛虎山神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又将其传授的采炼元精之法说出,老者抚须道:“原来如此……是得了这一门炼元精的法门。” “你能够从这门法门里面,又明悟有为无为之间修行的诀窍,不错。” 老者看着齐无惑,笑着道:“不过,这一门元精炼化法,过于基础,也属当年草创。” “而今看去,总是有些不恰当的地方。” 齐无惑疑惑道:“当年草创?可这似乎是道祖……” 老者大笑着道:“不是所有署名道祖的功法,都是道祖写的。” “否则天下如此之多的法门,岂不是要累死他?” “来来来,你过来,老夫与你说道说道。” 老者将齐无惑唤来,让他坐在旁边,又详细将这元精法又讲述了一遍,和那猛虎山神五百年的领悟相比,却又更为不同,且两相对比之下,老者所说,鞭辟入里,更为简练,而猛虎的炼化法似是从很早之前就已得到,初时领悟不够,现在看去,有不少问题。 讲完之后,老人抚须摆手道:“这是那老虎的机缘法门,老夫只是觉得有趣,与你说说。” “可不是我传你的。” “不算食言。” 话还没有说完,就连老者自己都有些忍俊不禁,摇头笑起来。 指了指那些山货:“里面有人参,黄精各类药材,外物虽然说不可长久依仗,但是你现在是打基础的时候,倒是也可以吃一吃,你现在只是将三花的种子栽种下来了,耗费些年岁,有朝一日三才全,再精与气合,总是可以修出点东西来。” 齐无惑看了下那些山货,似有话要说。 老者抚须笑着道:“想要说什么,说吧。” 齐无惑拱手道:“……关于这一篇元精法的错漏和改修之法,我可否告诉那位山神……” 老者随意道: “我已说了,这本就是那猛虎寻到的法门。” “非我传你,老夫只是讲述罢了,你想要怎么做,由你自己处理便是。” 齐无惑深深拱手一拜。 旋即提起了护身用的剑器,转身掀开帘子,老人笑着唤他道:“现在便去吗?” “嗯。” “何时回来?” 齐无惑看了一眼外面,讲法到现在,天色已经昏沉了,回答道: “转告之后,便要离开。” 老者笑道:“那先做上饭。” ……………… 齐无惑给老者做好了晚上饭菜,而后方才离去,上山。 猛虎正在山上对月饮酒,以月养神,周围并没有多少的灵兽伴随,倒是显得有些萧瑟从容, 他修行至今,已经有五百余年。 元精和元气,已抵达了极为高的境界,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经【精与气合】,修出了先天一炁。 之后又是三百年修持,一日不曾懈怠。 若是他愿意的话,自有法门踏入下一个境界,或者吞月饮露,举霞而飞;或者采饵炼气,凝聚地煞;亦或者直接将山神符箓吞了,彻底和地脉连接,化作地祇。 最不济,想法子去求一道天帝的符诏,且混世事随流水。 都可以傲啸一方。 但是,不可,不可…… 猛虎趴卧于此,将心中浮现出的诸多杂念斩出。 自年幼之时,有机缘见修行大道,便下定决心,要以真正的大道根基踏入那一步。 【炼精】【化炁】。 修行至此,可称真人。 而他的境界,已经完成了下一步。 元精元气合而为炁,是为大药。 他耗费了足足数百年的功夫,将大药的阴质一一打磨干净,化为纯阳。 这便是【炼炁】的过程。 再进一步,纯阳之炁和元神相合,便是【还神】这个修行阶段。 那样的境界,道家称呼为阳神。 可三花聚顶。 已非凡俗。 但是也是这个关隘,困住了他足足的三百年。 也或许,终其老死在这山上,也无法踏出这一步吧。 山神正自这月下雪原之中饮酒,忽而微微抬眸,察觉到了一丝丝极为细微的声音,他抬眸看去,看到了这群山下山道路之上,枯枝交叠,一身蓝衣的少年抬手拨开了堆着雪的树枝,大步走了过来。 月下人来。 “嗯?齐无惑……” 山神认出来人,抬眸玩笑问道:“夜已深矣,缘何匆匆而来?是灵药不够么?” 少年答道:“是得到了山神你给我的元精炼法的补充。” “哦?” “哈哈,既然如此的话,我当静心听之。” 山神本来不以为意的,但是当齐无惑就这样掀起衣摆,坐在了石头上,将那老者补充完善过的采炼元精的法门道出的时候,山神的神色从从容不迫变得绷紧,少年五官并不出色,只是寻常,但是坐在这里,在月色之下将这些道法讲述出来的时候,神色温和宁静。 山神听完,怔怔失神许久。 自己久久困住的关窍,似乎隐隐有些被打开了。 但是,这怎么可能?! 齐无惑讲述完,又道:“元精,元气,元神,三者不可须臾离也。” “必须要将三者都养到了全的层次,才能踏足下一步,否则的话,初时进步飞快,但是修行到了后面,总会被关窍卡住。” “或许三十年,或许五十年不得寸进。” “我家中长者告诉了我这一门法决的错漏,我就来告诉你。” “何苦争迟早,大道可徐行。” 在月色下,山神看到这位正坐一丝不苟的少年发梢稍微乱了些,衣摆上有着夜间行走于雪原山路时候沾染的脏雪和痕迹,毫无疑问,眼前的少年人是在得知了这些的时候,才在夜间赶路来此,将此事告知于自己。 猛虎感慨道:“何必如此。” “君可明日再来不迟。” 齐无惑笑着没有说话,而后起身告辞。 少年并没有再答应山神邀请他留在这里饮灵酒论道的邀约,而是在月色之下,提着一柄简朴但是干净的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山去。 回了家中。 鞋已尽湿矣。 老者翻看一本闲书,并不抬头,道:“告诉他了?” “嗯。” “怎么没有留下来?” 齐无惑回答:“因为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而且,饭也快熟了。” “老丈,该要吃饭了。” 老者抬眸看着眼前比起寻常时候表现得开心了一些的齐无惑,微微笑了下,道: “善。” …………………… 第二日早上,齐无惑起床之后,养气吐纳,炼化元精。 又给老者做好了饭菜。 这才提起了清洗好的冬笋,山珍,朝着栗璞玉的家中走去。 而这个时候,坐了一夜的山神终于感觉到,阻拦自己的关隘终于要被打破了,于是邀请了附近的水神,土地,让他们来这自己的山中道场,这些地祇们齐齐赶到了,才知道猛虎是希望和祂们交换些养神之物。 猛虎将自己积累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眼下或许需要颇多的代价才能将过去自己的片刻心急弥补。 但是猛虎也不觉得心疼。 却又有一位土地来得比较慢,来了之后连忙告罪一声,方才入席,其余的地祇们玩笑要他赔罪罚酒,他也不含糊,连喝了三杯,方才在朋友的戏弄下说出了来得迟了的原因:“哎,还不是职责所在?” “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日我管辖的镇子里面,有一个大宅上面死气浓郁得厉害。” “怕是惹了什么煞。” “我好不容易才隔绝了这煞气,不影响地脉,怕是有人贪了不该贪的金子啊。” “真是好死。” 土地山神这些地祇目的是梳理地脉,人间事不去掺和的。 旁人询问是什么宅子。 那土地一只手捏着酒杯,抬手遥遥指着西北角,道:“就是那里,一家姓栗的人家。” “今天邀请很多客人上门的那个。” 本来狂饮的山神猛虎动作一顿。 “嗯?!” “谁家?” 而在同时。 齐无惑抬眸看着那大门上面的【栗宅】两个大字牌匾,敲响了门。 第18章 往事如烟 才敲了几下门,那漆成了黑色的大门就已经被打开来。 今日有客人来,这门本来就是虚掩着,准备打开来,一名身高六尺有余,但是肩膀宽阔的中年男人拉开了门,擦了把因为快步跑出了的细汗,先是拱了拱手,道:“罪过罪过,刚刚在帮着搬了一缸的酸菜,没有在这儿开门,倒是让小先生在这里站着了。” 先是把门打开,旁边还有桌椅,桌子上笔墨纸砚都有。 纸上已写了些东西,都是客人的名字和送来的东西,都是些贵重的,有些是府城的绫罗,也有的是难得的金凤笺,这是那些文人雅客们喜欢的上乘文房四宝,价格昂贵。 那中年男人落座,问过了齐无惑的姓名,看着少年提着的山货,笑着道: “好啊,有劳小先生了,呵……这个时候的山货,可是难得呢。” “老爷夫人,有口福咯。” “就是不知道我们这些做工的,能不能分润些吃吃。” 他笑着记录下来,然后从旁边取出了一个红纸封着的信封,看模样,里面至少有五十枚大钱,可换七斤猪肉,或者五支好的毛笔,亦或者上乘好墨一笏,可算是不少的,中年男人笑着道:“只是邀请客人们来吃些便饭,又不是敛财,有来有回才是正常。” “倒是小先生这些山货,来得不容易呢。” 已经有脚步声响起来。 “齐师兄呢?是齐师兄到了?!” 换了一身新衣服的栗璞玉脚步匆匆赶来,自上一次见过齐无惑,被后者无意散发元神震慑之后,他便对齐无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敬畏感,今日一早就在里面等着了,听到外面交谈声,便是快步跑了来。 再看到齐无惑的时候,只是觉得后者气息温和澄澈,却没有了之前那样无形的压迫感。 栗璞玉也不知为何,暗自松了口气。 齐无惑道:“栗兄。” 栗璞玉道:“叫什么栗兄,叫我璞玉就好了,来,不要在这里站着了。” “李叔,这些东西就麻烦你了,来,齐师兄,家父听说你要来也很开心,等你很久了。” 栗璞玉也只是十五岁少年,拉住了齐无惑的手臂往里面快步跑去,当先进去是一座石屏风,上面写着个福字,再绕过去,是有些窄的过道,再里面就视野打开了,栗璞玉的父亲栗跃鳞是一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人,比起有钱的员外,更像是个过日子的老农民。 似乎是耗神过度,已有了不少白发。 齐无惑见礼之后,栗跃鳞态度和善,颇为亲切,只是关心寒暄了些日常生活。 又说自己的儿子没有什么出息,还要无惑多多关照云云。 齐无惑道:“栗……” 声音顿了顿,道:“我是说,璞玉他天资聪颖,自然吉人天相。” 栗跃鳞笑着摇头,轻飘飘道:“他几分几两,我还能不知道吗?” 栗璞玉脸色僵硬。 当着外人损儿子。 爹,您真是亲爹! 栗跃鳞没有去管脸色都绷不住了的儿子,从宽大的袖子里面取出了一封银子,抓住齐无惑的手道,笑呵呵地道:“呵……还有一个月便是年节了,其实现在也勉勉强强算是来家中拜年,过年的时候,我们家要去府城了,今日正好,把今年的压岁钱给你。” “不多,去买点肉吃一吃,看看你,这么瘦。” “说起来无惑你也有十四岁了,年后就是十五岁,有没有中意的姑娘,可曾谈下……” 栗璞玉头皮发麻。 “爹,我们先去找二叔了!” “爹,你喝茶!” “爹,告辞!” 拉着齐无惑的手臂快步就走,绕过了两个院子,才松开来,松了口气,抱歉道: “不好意思啊,齐师兄,我家老爹就是这样。” “虽然说大事情上说一不二,生活上又这么碎嘴。” “喜欢讲大道理。” 栗璞玉的二叔是个看上去年轻些的男子,只是似乎在外面奔波了很久,脸上有风霜之色,听说在外行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今年赚到了大钱,就回来了老家,打算安顿下来,栗璞玉带着齐无惑去的时候,这位新晋的富豪正一个人坐在阳光下的桃木椅子上,斜倚着,旁边桌子上放着一个长颈酒壶,自斟自饮,破有些懒散颓唐气。 只有见到栗璞玉的时候,才稍微抬起眸子笑了下: “璞玉来啦?” “二叔你不要再喝了,怎么大白天的就这么喝?” 栗璞玉抢下来了二叔栗一先的酒杯,而后道:“这是我的师兄……,齐无惑。” “对于京城的风物很有些兴趣,二叔你不是在京城里游商的么,再说说看京城怎么样嘛。” 末了还补充一句: “我也很有兴趣。” 栗一先哈哈大笑:“原来如此,看起来你很敬重你的这位齐师兄啊。” “来,就坐在我这里吧。” 齐无惑道谢一声,坐在旁边,栗一先身上满是酒气,颇为颓唐,闲散聊些各地的风物,说的都是些简单行商能够接触到的事情,也是最能够唬住齐无惑这个岁数少年人的,齐无惑看到他的身上穿着绫罗绸缎,但是身上的颓唐却是难以遮掩,实在不像是一位富贵还乡的商人。 不知道,梦中之事,和现实中有几分关联。 是单纯之梦。 还是带着了几分对于未来之事的推演? 在听栗一先闲聊的时候,栗家的家宴也开始了,栗跃鳞坐在最上首的主位,从其余各个镇子赶来的栗家人彼此闲谈,栗一先盯着那一壶酒,似乎是不打算再说下去,齐无惑取来了酒杯,忽而道:“不过,栗先生很厉害啊。” 栗一先迷迷糊糊:“嗯?” 齐无惑道:“朝堂三年前颁布了《登基德音》,言应属诸军诸使司等在村乡及坊市店铺经纪者,宜与百姓一例差科,不得妄有影占。” “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京城做生意,还能够大赚一笔,非常人也。” 这是三年前皇帝登基的时候颁布的法令,说是,军队和官员经商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优待,应该和普通百姓一样的待遇。 栗一先半醉半醒,下意识道:“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吗?我还以为,这样的情况下,是默许军中和官员去经商。他们的关系和权位,甚至于提前知道朝堂动向的方便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普通百姓和他们合作,会被吃干扒尽,不要说挣到钱,就连自己经商的本钱也会被吃掉。” “最后狼狈地离开了京城,又不愿意归乡,往往在路上失踪……” !!!! 栗一先脊背忽寒,醉酒之感瞬间消失! 猛地抬头。 看到那身穿简单蓝衫的少年看着自己,眸子安静。 就仿佛自己的经历,全部都被这个距离京城还有很远的少年轻易地看穿了。 齐无惑道:“是苏先生如此说的。” “啊……这,这样啊……” “哈,哈哈,自有这样的人,但是我是不同的。” 栗一先僵硬笑着。 然后低下头来吃酒。 现在这个时候,栗跃鳞的开场白之后,就开始要求小辈们在众多长辈面前展现才艺。 坐在齐无惑旁边的栗璞玉身躯都僵硬了下。 他一直都苦练着琴,先前他拜访完齐无惑,原本打算来找自己的二叔,最后还是被拉走练琴,就是为了不在这一天丢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些小辈们弹琴的事情上,只有栗一先被齐无惑说的话震慑住,下意识地更多注意力放在齐无惑的身上。 不自觉地说出了更多的东西,说出了在京城里的各种见闻。 和齐无惑曾经经历过,听说过的名字,部分还能够对应上。 但是发生的事情,却未能够全部契合。 似梦非梦,似真非真。 齐无惑安静了好一会儿,道:“那么,京城的山外有一座山,叫做鼎烟峰,栗先生知道吗?” “知道的,山形似鼎,白日生烟,上面还有一间道观呢。” “我去拜过的。” “是吗?那么,道观里面供奉的是山神琼玉吗?” 栗一先喝酒的动作顿了顿,疑惑道:“道观供奉的自然是道门祖师。” “怎么会是山神呢?” “琼玉?这是哪位山神的名字吗?” 齐无惑安静了下,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啊……那,应该是我记错了吧。” 齐无惑低下头,看着杯子里面泛起的涟漪,忽而笑了下,有种奇妙的感觉,那个京城里面,曾经和自己为友,曾经和自己为敌的那些名字,经历着和自己所知道的,熟悉却又不同的人生,甚至于有些人的名字和自己梦中对不上,似真似假,非真非假。 而我独存。 他忽而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自己走出来了,又像是那梦的延续。 是梦是真,是齐无惑梦中出将入相,还是出将入相之后,重返年少呢?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 栗一先听不到少年的发问,疑惑抬头看去,看到那蓝衣少年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个时候,栗璞玉终于勉勉强强地弹完一首曲子,顶着父亲越来越皱起的眉头和那个教习夫子几乎要揪下自己胡须的压迫力,长松一口气,把这琴往旁边一推,到:“该你了,该你了!” 坐下之后,才记起来,自己的旁边是齐无惑。 而不是下一个本该弹琴的族弟。 齐无惑素来贫寒,想来应该不会抚琴,正要开口的时候,看到那蓝衫少年手指按在古琴之上。 手指微用力。 下一刻。 琴音响起如裂帛。 正在闲谈琐碎的屋子一下安静下来,琴音清越,整个厅堂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如被勾动心神。 屋内屋外。 人与非人。 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琴音入道,元神蕴生?!” 栗家之外,一名道人瞬间变了脸色。 PS:来源于唐穆宗时期法令。 第19章 买命钱 琴音清越。 栗家家中,那位先前听众子弟抚琴一脸苦色的教习先生脸色也柔和下来,蓝衫少年一抚琴,才起手,就已经大气铺开,与凡俗决然不同,屋子里面的其他人的脸色也变了下,那些少年人安静下来,而年长者则是停下了交谈,或者肃容静听,或者闭着眼睛,微微摇头晃脑。 那蓝衫少年端坐抚琴,垂眸安静,琴音悠扬。 年少者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科举功成,志得意满。 年老者黯然神伤,似乎看到世间百态,看到自己遭遇的挫折。 栗一先则是回忆起在京城时的诸多经历,一时间痴住了。 屋内沉浸于琴音之中,屋外那道人却只觉得脚步抬起来,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一双乱糟糟的眉毛已经彻底纠住了,他只是想要来‘买点’阳寿,但是却没有想到,自己选择的这一家人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高人。 想了想,抬手一拍后脑。 张口喷出一口黑风,将整个栗家都笼罩起来。 而后有一只一只幽冥鬼物浮现出来,都穿着暗黄色的衣服,腰部以上的模样清楚,唯独脸庞一片模糊,而腰部往下则是彻底的透明,手中或者拿着锁链,或者提着刀剑,欲要一拥而上,都已经蒙了本性。 那道人抬手一指前面,道:“去,将这屋子里面的魂魄给拘了回来!” “谁勾一个魂魄回来,道爷便给你们勾去了名字,放你们回归天地,去幽冥求个阴寿。” “就算是不能够苟活,也至少能够不再受到驱使。” 这些鬼物刹那间鼓动起了阴风,朝着院子里扑去,一时间阴风阵阵,常人进来必然会觉得脊背发寒,浑身僵硬,阳气都被逼迫,但是这些鬼才踏入了院子里面,动作就开始凝滞了起来。 踏前十步,已是煞气溃散。 进百二十步。 琴音在耳。 听琴音,如过我一生。 蕴含黄粱一梦,是梦非梦之感,齐无惑又无意识以元神催动,落入这些鬼物的耳中,效果更强,诸多鬼物模糊的脸庞都逐渐浮现出五官,或者是秀美的女子,或者是威武粗狂的男人,也有老者,不一而足,竟然似乎被琴音之中蕴含的元神和意境唤醒了被法术神通蒙蔽的灵性。 那道人面色骤变,急急以袖袍一扫。 那袖口,兜兜转转,仿佛化作了一个大口袋似的,黑风逆流,直接将这十多个鬼物全部都拉扯回来,而道士则是拈着自己的山羊胡须,眼角都在跳:“只是靠着抚琴,就差一点把我这十多只鬼都给超度了,这是佛家的,还是道家的?” “元神强横如此,又有这样的领悟。” “是入过世的那种!” “是哪家的真人在此吗?” “法脉里面有这样手段的。” “是方仙道?还是楼观道?” “先度我,再度人的小乘佛法?” “总不至于真的有鬼差无常在这儿吃茶吧?乖乖——” 道人来来回回踱步,一咬牙:“不管,若是拿不回阴寿,我也难活,左右是个死,不管是谁家真人在这里,我也都得要见过了以后再说。”当即捻了一个法诀,隐去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一回头看到了个衣摆还在外面,没能隐去,落在空中。 道士摇头自嘲道:“嗐,一百三十岁了,还是胆小。” “还不知道是不是真人呢。” “就吓得我连法术都没能用好。” “修行啊……” 他伸出右手抓住衣摆,用力拽了几下。 旁人眼中,就仿佛看到那挂在空中的布料抖了几下,而后似乎被拉直,嗖一下就被拽到了另一个地方似的,再看不到,那道人用力过猛,往前扑了几步,站稳了脚步后,放下衣摆,抚掌得意笑道:“噫,成矣!” 而后抬手整理了衣冠,理了下袖口。 却真真像是个游方道士模样。 方才大摇大摆地往里面走去。 跨过了石屏风,窄道,有人们来来去去,却都对他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还从旁边做菜的大厨桌子上拿了一个点心吃,走到了大堂前面,这才紧张起来,整理衣冠,右手在袖口上一点,一点光从袖子里飞出来,越飞越大,最后化作了一张拜帖,双手拖着。 却见上面有蝌蚪云纹写着一行行文字。 【具位小兆真人臣某,谨上启九天太上道君,太上丈人、九老仙都大神、九炁丈人、三皇真君……】 这是他师承的来历,自不可能是从这些大神仙传下来的法脉,但是往上追溯硬生生靠上去的,传法脉的时候会有这玉帖三份,一份归于师门,一份自己随身携带,另外一份则是焚烧成烟,以禀上天。 恭恭敬敬,往前走去,而后道: “不知道前辈是何处真人,小道……” 声音和神态都极恭敬谦卑。 抬起头,看到了正在抚琴的齐无惑。 这个道人脸上挤出来的微笑一下子凝固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就像是被人给狠狠地打了一拳头,脸上的表情皱起来,从谦卑僵住,而后化作了狂傲,连那佝偻着的脊背都一下子挺直了起来,刹那之间就转变了气质:“原来……” 他看着那少年人,嗤笑道:“是一个【只修性,不修命】的旁门左道!” “只是元神强大而已,哼,道爷还以为,真的有什么本事啊!” “吓我一跳。” 袖袍一扫,直接解开了隐身法。 栗跃鳞正沉醉在齐无惑的琴音之中,回忆起了年少的志得意满和壮年时候的诸多波折,正感怀的时候,忽而看到了自家大厅里面多出了个道士,穿着有些破败的道袍,白发苍苍,木簪上面浸满了油,看去邋里邋遢,心底忽而咯噔一声。 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弟弟。 栗一先已经往后坐倒在地上,看到这个道士,脸色煞白,道:“你,你!” 道人笑着拱手道:“当日你收下了我的金子。” “我来拿东西来了。” 栗一先结结巴巴道:“我不是,已经把那个【货物】交给你了吗?” 道士笑着道:“那是已经给了。” “但是我给你的钱,本该是属于阴司的。” “你拿了鬼差的钱。” “还自己花了不少。” “你不知道吗?十两金子买你的一年阳寿,你阳寿寿数五十,今年三十五岁,这一百五十两金子,是你的买命钱啊。” 栗一先背后发寒,只觉得手脚都冰冷下来,动弹不得。 栗跃鳞忽而道:“且慢,钱未曾花过,还在这里。” 道人抬眸:“哦?” 栗跃鳞抬手拿出了一个口袋,起身拱手道:“这是你的金子。” “我在里面还加了三十两,算是给道长的贺礼,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我这兄弟吧。” 栗一先怔住:“兄长……” 道人大笑着道:“好一个兄弟情深,不错,不错。” “可是你先看看,你拿出来的是什么?” 栗跃鳞怔住,忽而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打开了口袋,里面原本准备好的黄金,竟然已经变成了一口袋的黄豆,提起来,倒在地上,哗哗作响,而那道人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口袋的金子,笑眯眯的看着他。 栗跃鳞脱口而出道:“这是……我的金子。” 而后立刻收住声音,陪着笑道:“不,看来道长您已经接下了。” 道人哈哈大笑道: “什么你的金子?这个可是道士我在地上捡到了的,有谁说这是你的吗?” “你!” 栗跃鳞祈求道:“道长……还请高抬贵手,只要你放过我的弟弟,什么要求我都可以。” 道人抚须道:“放过他嘛,倒也不是不可以。” 栗一先和栗跃鳞脸上浮现出些期许。 道人抬手直接指着那停下抚琴的少年,干脆利落地道:“将他的魂魄元神交给我!” “不单单可以买下你弟弟的命。” “道爷还可以给你们莫大的好处。” “如何?!” 栗跃鳞和栗一先的面色骤变。 栗璞玉失声道:“这,这怎么可能!” 那道人笑着道:“若不然,栗一先就随我来。” 栗一先脸色绝望,脸上出现了许多挣扎,最后闭着眼睛,叹了口气道: “是我不该贪财的,和那个孩子没有关系,你带我走吧。” 道士笑一声,视线却仍旧落在齐无惑的身上。 齐无惑按着琴弦,忽而道:“我同意了。” 他抬起头,看着那年迈的道人,眸子幽黑,道: “只是我很好奇,你要怎么样带走我的元神。” “我修行的时间不长,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段。” “你可以凑近过来,让我亲眼看看吗?” 那老迈道人大笑着道:“小子狡猾!但是你也只有区区的养神功夫算是不错。” “既然是将死之人的恳求,老夫也没有那么小气。” “且让你看我神通,死个明白。” 言罢走近前去,自傲骄纵。 “给你机会!” “来,看!” 第20章 邀君饮 栗一先看着那道人走向齐无惑,张了张口,想要再劝说齐无惑不必如此,却是完全开不了口,甚至不必说开口了,就连手脚都齐齐瘫软了起来,就在他还挣扎的时候,那道人已经靠近了齐无惑,一抬手,便是牵扯黑风,仿佛有阴魂的凄厉叫喊。 黑风化作了锁链把齐无惑的手脚捆住! 那道人手指才朝着齐无惑的眉心落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齐无惑膝盖忽而猛地一顶,那一张琴直接被顶起,朝着那道人砸下,后者一惊,齐无惑竟已经挣脱开了那周围的黑风,借助顶琴的动作起身,直接扑入那老道士怀中,一道寒光闪过,随身携带的匕首已经刺入那老道的心口。 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兔起鹘落,谁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道人眼睛瞪大,周身的黑风散开。 齐无惑的元神极强,修的又是堂皇大道,隐隐是可以看得出来那道人周围的黑风,其实是以元神操控,以元气糅合另一种天地元气形成的状态,这个时候,齐无惑才隐隐明白,为什么那位和道祖同姓的老者说修行必须要三才全。 以及若是没有抵达这样的状态就去修出法力,会是个什么模样。 那些法力在得了老者传承的他眼中,简直如同空中楼阁一样。 以齐无惑的元神强度,直接可以撞破这些粗浅法术。 匕首刺入心口,顺势以体重压下去,而后手腕微动,直接扭了一下,那道人面色难看,忽而一阵狂风升起。 被齐无惑刺穿了心口的道人直接化作了风散开。 匕首之上穿着一张黄色的符箓。 上面以朱砂写着【酆都阴司敕令替死还魂法咒】 哗啦! 被匕首刺穿的符箓无风自燃,刹那之间就已经焚尽了,连灰都没有留下来,下一刻,狂风汇聚,先前被刺穿心口的道士出现在了十五米外,面色苍白至极,捂着胸口坐在那里,大口喘气,不敢置信看着齐无惑:“你,你怎么可能挣脱开我的法咒……” 齐无惑不答,旋身,暴退。 蓝衫衣摆扬起垂落。 右手一伸,抓起旁边一名学子展现君子六艺时用的弓。 后撤一步,拉弓上箭,毫不迟疑。 也不回答。 我拉长弓如满月! 弓弦剧烈震颤。 嗡!!! 一箭直接朝着那道人眉心射去! 旁人会被这道士的障眼法遮掩住五感,他可不会! “你!!!” 那道人面色骤变。 施了个御风法,身子一下掠开许久,看到那少年人连珠射击不停,下手狠辣直接,那模样不像是个乡村少年,倒像是曾经指挥过一场战争的宿将,冷冽狠辣,元神且强,自己的诸多法术都瞒不过他,最后也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状态,一拍额头,眉心飞出一道流光,化作了个玄铁剑匣,散发青光,铮铮铮地吐出流光,剑气吞吐,直接将这些箭矢全部撕裂搅碎。 齐无惑动作顿住。 看着前方,剑气汇聚如化作风暴一般,连地都给撕裂开来,而那道人站在中间,像是被簇拥着的仙神,狂暴的剑气流转变化,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整个院落都变得极为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齐无惑看着眼前这风暴之气息。 因为自身元神强大,他可以看破元气的流动,但是自身的元气还不能够随心所欲地驱使着,无法打破这种凝聚着的元气流动,现在的箭矢甚至于无法靠近那道士的三尺之内,射出急速的箭矢,只是在虚空中定住,嗡嗡地震颤着,最后从中间撑出一个弧度,齐齐碎裂。 齐无惑握着长弓的手松开。 “这便是……神通。” 那道人的发髻散开了,脸上浮现一股青气。 “倒是我小觑了你!” “小小年纪,忒也毒辣!” “本不愿动法宝,今日就将你这邪道修士给宰了,收了你的魂魄,也可淬炼成我的几年阳寿!” 众人都面色惊慌恐惧,就连栗璞玉都一样,先前齐无惑虽然张弓连射,施展出一手了不得的箭术,但是比起这样的神仙手段,还是差得太远,根本不可能是对手,周围的风暴似乎越发地巨大起来。 齐无惑把弓放下,借了旁边那吓住的栗家学子的一柄剑。 就在这个时候,似是因为狂风鼓动,他看到那道人的道袍衣摆下面,一个木质的令牌被吹得起伏,那上面一个符箓文字,如同舞动的雷蛇,齐无惑的眸子忽而微凝,他见过这个符箓文字—— 在五年前。 那一场如噩梦般的天下大灾之中。 那一场百万黎民皆死尽的妖国大灾之中。 总算能喘了口气的道人施了个法咒,道:“狂风,起!” 狂风大盛。 即一拍剑匣,要以风席卷剑气风暴,化作了一片割人首级如斩麦草的神通,道人一手指天,一只手捏了个剑诀,直指着那面色仍旧平和地让自己心头火起的少年人,本来打算一气呼出,便成法咒,但是这小子,忒也邪乎。 自己尚且不是真人。 还是稳妥些好。 于是踏罡布斗,口中诵持神咒曰——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山神祗灵。” “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急急如律令!” 此乃真传法咒,通告十方土地,山神地祇,借其之力,斩妖除魔。 并与之结缘,是行地界法事之基。 也是根本神咒。 脚下隐隐已成一大法阵。 风暴骤然大盛! 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 就连那道士自己都觉得诧异了。 自己何时有了如此的大神通! 哈,许是被这小贼子所激,怒乃心之火,心也,性也,法力自是强盛三分。 当即也不去细想,抬手一指齐无惑,几有几分意气风发,喝道: “杀!!!” 低沉的风声越发地狂暴化,一股股风似乎是听从这个道人的命令而出现,风席卷着云气,云气碰撞,几乎形成了雷霆一般的威势,整个栗家,甚至于整个山下的镇子似乎都被这一股难以想象,仿佛天灾的风暴笼罩起来了,树木被吹动得哗哗作响。 在这个瞬间的时候,忽而激昂暴戾,下一刻,狂风猛地汇聚,下压。 轰鸣的声音几乎已经超过了风暴的极限。 如枪如锤,如劈如砸! 道士毫无准备。 直接被那无边恐怖的风暴席卷,捆而后狠狠地砸下! 风骤急。 屋檐下的铃铛鸣响不停。 那种巨大的风压直接让道人的脸色呆滞,五脏六腑之中气血反弹,张口便是一口精血喷出。 “这,这怎么可能……” 本以为必死的栗家众人也因这样的变化而怔住。 道士直接被砸得五脏六腑都翻腾,身躯动弹不得,看到自己摔出去的玉贴上,有一个名字亮起来,而后炽烈的燃烧,神色缓缓凝固。 这是一桩至宝,记录了他这一脉祖师曾经见过的诸多山神地祇。 宗门中人,持此物施展地祇神咒,方才可以音传四方,引来地祇相助,否则的话,既无缘法,也没有祖师余萌,山神地祇,各自逍遥,甚至于不受天帝管辖,谁会专门出来帮忙?哪怕是有着这样祖上的缘法,那也只是一面之缘,情分不多,请他们出手帮忙一次,便是损一份的情面。 而现在,这金光炽烈如此…… 道人挣扎不能。 轰!!! 狂风汇聚,那压制住了道士的风隐隐化作了一只巨大无比的虎爪,仍旧散发风暴之气,而这风往后面蔓延,在整个过程中撕扯着流光,栗家众人面色苍白,看到那遮天蔽日的狂风中,仿佛隐隐约约有一只高达十丈的黑色猛虎,双目如日月,于黑压压的雾气之中散发冰冷光芒。 栗璞玉面色煞白。 众人腿脚酸软,或者瘫软在桌子旁边,或者坐在地上。 唯独那蓝衫少年,衣摆风中而动,和那恐怖猛虎真身直视。 猛虎垂眸。 少年仰头。 一时四方死寂,无人敢于做声。 那道士吐血呢喃的声音犹如雷震。 “连鹤群山一十六座山神之首……” “连鹤山主,恕罪,恕罪……” 栗璞玉,栗跃鳞的身躯僵硬,不知道眼前何等情况,而曾在外面闯荡的栗一先则是知道这两句话代表着的是什么,脸色惨白。 哗啦啦一片人倒下,是恐惧,也是敬惧,向着山神行礼。 脚步声音响起。 猛虎法相之前,风暴散开,一名身高八尺的男子迈步走出,一只手提着酒,一只手斜持长枪。 穿着明黄色的长袍,黑白两种颜色的长发垂落,神色默然,眉宇凌厉,迈步向前,而背后那猛虎法相并不曾收起来,而是俯瞰,踱步往前,真实虚幻,刹那气韵悠远,在众人都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栗璞玉却发现齐无惑没有低头行礼,心中着急,哪怕下拜都伸手拉了下齐无惑衣摆。 一片压抑死寂之中。 那神灵忽而微笑,提了提手里的酒壶。 对那蓝衫少年玩笑道: “昨夜说的分明,今日来寻我饮酒。” “君迟不来。” “吾只好自己来找你了。” 语气轻松。 众人思维刹那凝滞。 第21章 相逢处,非仙即道 君迟不来。 我只好来寻你。 落入了那道人的耳朵里面,犹如平地雷霆,让他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散去了全部的血色,身躯微微颤抖,因为他听出了这句话里面蕴含着的平等态度,不要说他这个仰仗长辈余萌的后人,哪怕是三百年前的祖师,也没有做到和山神有这样好的关系! 可恶……这般人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若是没有他的话,我今日必然功成! 这道人心中暗恨不已。 栗璞玉则是呆滞住,想要抬起头看看自己旁边的齐无惑,又担心这样会惹恼了山神。 但是还是想看! 但是不敢! 身子都僵住。 在这里的所有人脑海中都是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如坠梦中,就仿佛整个大堂中都压抑下来。 直到那少年的声音响起:“多谢。” “是我迟了些……还要你来找我。” 自是没有约定饮酒的,只是山神随口说的一个由头。 但是齐无惑仍是如此回应。 猛虎大笑。 无形中有狂风升起,将这屋子里面的人们给托起来,栗跃鳞很快地恢复了理智,恭恭敬敬道: “今日有着妖人害人,幸得山神庇佑,大显神威,他日善男必在山下,为您塑金身神庙,年年岁岁,供奉不停。” 山神道:“不必。” “吾不是受尔等香火供奉的那些所谓神祇。” “吾即如山。” “尔等入山不拜,见我亦当如是。” 言罢把住齐无惑手臂,往外走去的时候,眸子微垂,看了一眼那蜷缩起来的道士,后者努力地收敛气息,装作身死,以防止自己被察觉到,但是这自然不可能,山神问道:“此人如何处理?” 齐无惑看到这道人系在了腰间腰带上的木牌。 往日模糊记忆又有升腾,顿了顿,道: “我有事情想要问他。” 山神点头,平淡道: “那就先不杀。” 平淡无奇的五个字,杀气纵横! 那道人面色刹那煞白。 欲要讨饶,却听得了一声震天撼地也似的猛虎咆哮,直接神魂都僵硬住,纵然他这一脉也有修行元神的手段,可以抵御诸多的法术蛊惑,但是在此刻却是毫无半点的用处,直接被震散了元神,废了他的修为。 “是杀戮活人,以活人的阳寿延续自己寿命的邪修啊。” “不能够让他活在这个世界上。” 山神低语着,猛虎法相只是一张口,狂风席卷,只将那道士一卷,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直接吞了进去,山神所化的男子袖袍一扫,背后猛虎法相如风散去,回头对着众人道:“那我便将客人借走了,打扰到诸位的雅兴,实在是抱歉。” 栗跃鳞恭敬至极道:“理该如此,理该如此。” 齐无惑冲着众人拱手一礼。 而后才随山神迈步往前。 行不过三五步,云气渐升,风声呼啸,已被大片云气托举,眼见着便远去了,再回头去,看到了栗家的宅子越来越小,越小越小,最后就连有着万余户住宅的镇子都像是画中一般,大道上面人来人往,脚步匆匆,齐无惑忽而想到了年幼的时候。 在门外的大柳树下面蹲着,看着白日里蚂蚁辛苦,来来去去。 此刻想来,众人不亦如此,自己不亦如此? 一时恍惚。 乘空御风而去,转眼之间已来到了山上,云气散开,风也平息下来。 齐无惑认出来,这里正是先前猛虎论道的地方。 只是今天没有了那些通晓灵性的灵兽,而是几位老者。 为首者穿着颇为宽大的员外服饰,满头银丝,拄着比自己还要高大的拐杖,慈眉善目,笑容温和。 齐无惑疑惑道:“这是……” 山神道:“今日本来和几位好友闲谈,感觉到了那栗家有煞气,故而顺便去看上一看。” 这巡河镇土地疑惑抬头,心中疑惑。 奇怪,方才这山神不是听闻煞气所在的地方,就直接驾驭起狂风奔去了么? 这样怎么可能是顺便? 为何不索性明说是亲自去救人的? 若是直接说自己是去救人解灾的,岂不又是一份大大的人情? 放着送上门的人情不要? 真真是奇哉怪也。 山神又对几位土地道:“我今日来为几位引见一位好朋友。” 那猛虎指着那穿着最是讲究,一身员外袍的老者道:“这乃是巡河镇福德正神,名为陶宸,一地的土地,曾经也是修行中人,走的是玄门正统,一手御风奔雷,不比道门真人差多少的。” 那老人笑着抚须道:“只是个土地小神罢了,哪里能够和真人们比呢?” “倒是捧我了。” 一边客气地说着,一边张开眼睛,眸子里面有灵光流转,左右看去。 但是却不曾看到什么能让这修行极高的山神如此看重介绍的人,不由诧异。 山神又指着另外一个额头硕大,穿着褐色布衣的老者,道:“这是新达乡至这苍林山之中区域的土地,名为申洪学,执掌的区域辽阔,在这范围之内,无论是走兽妖魅,还是人间修士,都得敬香三根,若是有什么争执,都是要寻他来做个裁断,德高望重。” 最后指着唯一一位身材颇高大的老者,白发白须,像是个道士的模样,道: “这个是旁边那苍林山下一片区域的土地福德正神,名为骆一真,曾为修真之士,寿数到了,不愿走鬼仙阴神之路,便选择与地脉相合,调理地脉手段高深,我也是从他那里学了许多。” 白发老者摇头道:“你的手段明明在我之上,就不要折煞于我了。” 山神这才看向一身蓝衫的齐无惑,道: “这位便是我要介绍给你们认识的好朋友了。” ?!!! 三名福德土地正神都齐齐怔住,彼此视线交错。 以他们的眼力见识,一眼就看出来了,眼前这个少年就连先天一炁都没有能凝聚出来,就连道长这个名号都还撑不起来,充其量,算是个学道之士,再仔细看看,寿数连一百都没有,至多七十多岁的天寿。 山神缓声道:“这位朋友名为齐无惑,于道之上,颇有领悟见地。” “于元神之法修持上,更是绝妙!” “大家都在这山河中修行,今日相识,也好多走动走动。” 猛虎语气郑重,对那少年极为看照,那位陶老爷子最先反应过来,笑着起身拱手道: “原来如此,小老儿见过道长了。” 另外两位土地也起身主动见礼,口称道长。 齐无惑这是猛虎山神主动将自己介绍给这一片地界的山神地祇们,于是也拱手回礼。 口称福德正神。 猛虎山神大笑着道:“是极是极,大家都是朋友,往后可以常常走动!” “来来来,坐,坐!” 他知晓齐无惑认得那老者,但是他平生也曾出游天下,也知道这般人物不会久留于一地,离别之时最多给些缘法,却不会给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齐无惑没有跟脚,故而将自己认得的土地和山神,延引让齐无惑相识,邀请几人在一张圆桌前坐下,取出酒壶斟酒,那陶太公笑着道: “不过,这镇子里如此大的煞气,却是因为什么?” 猛虎回答道:“一个炼阴寿的邪修。” 袖袍一扫,那道人已经滚葫芦般地落在地上。 这道士落在地上,还想要再逃遁,只是一抬头,却是怔住。 见到此地地祇山神都在。 石桌之旁,梅花树开,群仙饮酒,而那少年,赫然正在其中。 低下头,看着自己法脉玉贴上名字一个个亮起。 道人只觉得嘴里都是苦味,抬起脚来,却是再迈不动步。 苦也,苦也。 自己,到底是踢到了什么石板上…… 他踉跄了下,拱手。 一拜到底。 猛虎提着酒壶倒酒,看向齐无惑道:“无惑,你想要问什么,便问吧。” 齐无惑看着那脸上堆积出讨好笑容的道人。 那一年行路难上,人间惨剧的画面在脑海浮现,那‘菜市’上飘摇的旗幡,那个说年幼者活,主动走进菜市,一命换一命的先生,诸般画面闪过,只剩下了如同雷蛇般的符箓文字。 许久,道: “你腰间那腰牌。” “哪里来的?” 第22章 山神位格 “腰牌?” 那个道人愣了一下,然后忙不迭地撩起了衣摆,一把把那木牌抓下来。 弯腰,双手托举着那腰牌举过了头顶,手还在颤抖着道:“仙长要是看上了的话,请,请。” 陶太公抬手将这腰牌摄了去。 翻来覆去看了看,道: “这是【明真道盟】的腰牌,你怎么会有的?” 老道士仍旧保持弯腰托举的动作,小心谦卑地道: “这是老道士……不,小道,是小道我十几年前在礼州游历的时候得到的。” “那时候我恰好遇到一个年轻人在摆摊,就拿了些金子换了下来……” 陶太公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明真道盟】怎么说也是一个大势力,能够得到这腰牌的不会是不通修行的人,怎么也肯定知道此物的宝贵,当真是摆摊?若是如此的话,他家长辈,回去怕是要好好说他一说了。” 老道士干笑,不敢回答。 只好陪着笑。 齐无惑已听出来这话里的意思。 恐怕是十几年前这个道士在礼州,见到了有个修为不高的年轻人拿着这个腰牌,财帛动人心,做了那杀人越货的买卖,而后担心被对方长辈找上门来,这才一路奔波到了中州这边。 齐无惑看向那位福德正神,道:“陶太公,认得这腰牌?” 老者点头,道:“见过几次。” 他将这腰牌放在桌子上,抚须道:“齐道长应该也知道,修行之事,大道三千,哪怕道门正宗,源远流长,也各分法脉,自有传承,散落于天下各地,而修行之上,需要诸多资材,有时候单靠着一地法脉,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聚集起来。” “再有,因为个人悟性和经历不同,哪怕源头是同一门真经道藏的法脉,往往也会慢慢演化出不同风格的传承,彼此若是可以交流的话,对于大道领悟和修行也自有裨益,最初是基于这些原因,在法脉和宗门之外,也渐渐出现了一些松散组织。” “后来随着时间过去越来越长,这些松散组织也逐渐搜集典籍,培养核心,形成另一种势力。” “这个【明真道盟】,算是其中之一。” “以【明真破妄,以图大道】为理念,修行之上,讲究的是【神可通天,叱咤风雷】。” “于修行元神之上,颇有见地。” 齐无惑道:“明真道盟……” 他拿起了那腰牌,拿在手里颇为沉重,似木非木,色泽偏暗沉,中心有一个云纹形成的符箓,仿佛雷蛇照亮昏沉,自有一股灵韵在,和记忆里面,曾经在妖国间隙当中见到过的旗幡上的纹路一模一样,只是这个更小,云纹流转,那个则是更大,隐隐蕴含雷霆之气势。 这个云纹符箓他记得清楚。 同样记着的还有那个背对着自己潇洒摆了摆手就走入菜市的先生。 陶太公抚须疑惑道:“齐道长为何执着于此?” 齐无惑把明真道盟的腰牌放下。 将数年前的经历道出,几位福德正神都神色慢慢沉凝下来。 彼此对视一眼,土地公骆一真道:“当年的锦州灾劫,我等也有耳闻。” “但是毕竟相隔太远,地祇不可远离所在之地,否则不能调动地脉之气,实力难免折损。” “所以了解的不多。” “实在是帮不上忙,不过,此事和【明真道盟】,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骆一真解释道: “【明真道盟】虽然不是所谓的正派中人,但是却也不是那些邪道。” “他们行事风格,大多是追逐利益,追求修行,对于杀戮,炼魂之类,并无多少兴趣,不过门中也难免出现些渣滓败类,于这件事情上,我只能够说,【明真道盟】不会是主动的推手,大概率是因为某些利益上的原因而出现在那里。” “如【明真道盟】这样的势力,基本会有对于自身参与过的事件进行记录。” “齐道长若是对此事当真在乎。” “往后可以去探访一二。” 穿褐衣的申土地放下酒杯,忽而冷笑道: “明真道盟没有败类?这却也不能断言,譬如眼前这道士。”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那老道人身上。 后者不由心中暗恨。 怎得又提起我来?! 猛虎山神抬手一招,那一枚有着他名字的玉书飞起来,落在了他的手中,他摩挲着这一枚玉书,许久后,忽而道:“澹台国初,是你什么人?” 老道人眼中浮现出一丝惊喜,叩首道: “小道名澹台煊,子羽剑仙澹台国初,正是小道的祖父。” 猛虎低语着道:“……是故人之后啊。” 复又抬手一招,那玄铁剑匣之内,有一柄长剑飞出,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猛虎右手持剑,左手并指扫过了剑身,剑鸣声音阵阵,神色隐有些许的缅怀之意,就在澹台煊眼底有些许期望之色的时候,猛虎山神又淡道:“可惜,可惜。” 澹台煊察觉到杀机,头皮发麻,几有魂飞魄散之感。 猛虎道:“你终究炼活人阳寿为自己续命,人行邪道。” “死不足惜。” 澹台煊身子猛地一颤,在这死之前的时候,想到山神对于齐无惑的态度,抓住最后一线生机,猛地跪下高呼道:“齐仙长!齐仙长!我是【明真道盟】之人,我认得【明真道盟】里面的高层,他们那里一定有五年前锦州大灾的事情,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愿意将功赎罪,将功赎罪!” “我很有用!很有用的!” 猛虎皱眉,下意识看向齐无惑。 陶太公等三位福德正神也同样如此。 齐无惑看着那跪在地上,膝行到自己面前的老道人,后者叩首道: “我也没有害过无辜的人,都是些贪财的人,我拿着黄金买了他们的命……我知道,我是走了邪法,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啊,就,就算是要死,也不必着急在这一时半会杀我,我能帮您弄清楚当年的事情,我的性命低贱,实在是不能够和您的大事相比。” “因为杀死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却影响到您的大事,岂不是太亏了吗?” “古时的君子说,真正能执掌权位者,眼中是没有黑白的,唯独有用没用。” “您是君子,应该懂得【和光同尘】这个道理。” “我活了一百多岁,不可能踏足真人的境界,只想要多活一小会儿而已。” “您如果觉得不可靠的话,我愿意把我的元神分出一部分交给您控制,我绝不会背叛您,我已能驭气奔行,掌握法术神通,若是去一个寻常的府城里面,也能开辟一支法脉了,现在愿意做奴仆侍奉您。” 澹台煊说的有条有理。 蓝衫少年俯身似乎搀扶,澹台煊苍老脸上复现出一丝讨好的笑,忽而寒光闪过。 随身携带的匕首直接穿透了澹台煊的咽喉,刃长一尺,从前穿过,从后脖颈穿出。 那老迈道人瞪大眼睛。 似乎没有想到有人能够拒绝一个通晓神通道法的奴仆,愣了一下才因为剧痛而颤抖起来,咽喉喘息,血咕嘟咕嘟地流出来,只是因为元气强盛,一时未死。 听到那蓝衫少年轻声道:“可我不是君子。” “我只是个泥腿子。” “你的大道理,我不懂。” “只是知道黑是黑,白是白,杀人者死。” 澹台煊声音含糊不清:“你杀我……会后悔的!” 齐无惑反手拔出匕首,答曰: “不杀你,才后悔。” 澹台煊双目无神,捂着咽喉倒下来。 腿脚抽了几下,就已经不动了。 齐无惑蓝衫染上了血,现实中第一次杀人,和梦中不同,定了定神,对山神拱手道: “抱歉杀了您故人之后。” 山神摇头道:“原本我也是要杀他的。” 陶太公和另外两位地祇对视一眼,笑着说有事提前离去。 却是径直奔行而出,在十数里外,将那澹台煊的一点魂魄抓住了,径直地以地脉最浑浊之处的煞气给洗练消磨掉了,最是慈眉善目的陶老太公道:“心性不错,是个好娃娃,只是修行经验不够,不知道【明真道盟】的修士,魂魄都会跑。” “虽然这魂魄只是一点灵性,没有记忆了,可是还是得要彻底地挫骨扬灰才是。” 申姓土地赞叹道:“这样的邪修,还是死彻底些好。” 三位福德正神直接在原地打醮仪轨。 上禀九天,下告阴司。 连那道士最后一丝煞气和怨恨都给消磨了个干净。 足足三位福德正神的祝祷。 不必说是转世,就是想成厉鬼都不可能。 齐无惑杀死了那澹台老道之后,想着五年前的事情,怔怔想了许久。 只是告辞的时候,山神却忽而道:“我有一件事想要问问无惑你的意见。” 齐无惑询问。 猛虎笑了笑,道:“我不久或将突破。” “云游四方。” “到那时,你可愿继承这山神之位么?” 第23章 长生路上,尽数尸骸! 齐无惑要开口的时候,山神抬了抬手,笑着道:“先不用急着做决断。” “我先和你说说这山神的权能,祭祀之法中说【山林川谷丘陵,能出云,为风雨,见怪物,皆曰神】,而地祇一脉,其实不听从天帝的符诏,相较而言,并不会受到太多的限制,离开所在之地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是不能动用地脉之力。” “而若是在所在的山川之内,则是能天然具备几类大神通。” “能出云雾。” “为风雨。” “可利用地脉衍化遁术,来去无踪,也可以凝聚香火气运,算是一门不弱的神通。” “同时基于香火祝祷,则是有一定的加护能力,比方说让某些人交好运,比方说让被加护者读书的效率更好。” “当然这一切都基于地脉运转正常的基础上,山神土地都自然地会去维护地脉和地气的正常运转,所以才称呼为地祇,不过,这些都不是我希望你能做山神的原因。” 山神笑了笑,道:“我知你心有大道。” “元精,元气,元神三者修行,你现在还在炼化元精的层次上,等到了元精炼化到极致,再和元气相合,就可以修出【先天一炁】,那个时候的你便可以被称呼为道长;而在元精和元气相合的时候,若是身在地脉之中,便可以顺势修出一门神通,名为《地元炼体心决》。” “各门各派皆有各自不传之手段,这也算是地祇的一种秘传。” 猛虎山神端着一杯酒饮下,道:“地祇之身份,于旁人来说,或者是其求而不得的归宿,但是于你我而言,只是暂且停步休息的地方,终究会离去的,到时候,你将此身份,还归于此方天地众生便是。” 他说起这些的时候,神色平和,饮下了酒,放下酒杯,眸光落在了放在了桌子上的那柄剑。 手掌轻拂剑身,剑身微微鸣啸。 齐无惑没有立刻做出决定,看到那柄剑,道:“那位澹台国初剑仙,和山神相识?” 山神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是啊,三百余年前的好友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的后裔竟然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他还活着,早已一剑取了其首级。” “你随我来。” 他右手握着剑,剑身微微抬起向上,这一口剑的剑身长且轻薄,抬起的时候破空声清越,可以想到如果此剑必然迅捷无匹,山神起身,持剑踱步而行,道:“那时我吞了黄精,开了灵智,山间修行百年,已有了先天一炁,更有了化形的手段。” “他是人间江湖门派里面的剑客,以剑入道。” “曾经一起游历了天下,曾经踏过山上的贼匪,也曾经在月下和老僧谈论道法。” “持剑纵横三十年,快意恩仇。” “后来他和一名女子一见钟情,在家乡安顿下来,而我则回了山中,我们约定每过二十年,春暖花开,河流解冻的时候再重新来到我们相见的地方,带着酒见面,回忆过去,谈论将来,第一次和第二次的时候,我们相见仍旧如同过往,痛快无比。” “再过二十年,见面时,他已是中年模样,修为已是先天一炁层次,在河内纵横无敌。” “已经不再需要剑器。” “又二十年,他的妻子去世了。” “再而十年,再来的却已经是个两鬓斑白的老者。” 猛虎山神饮酒:“他将他自创的剑典给我,换我在他准备的玉书之上留下了名字。” “我那一天站在山岗上,看着他一步一步走下山去,自此再也没有见过他。” “至于如今,已经有三百年了啊。” “时间真是无情。” 山神抚摸着剑,袖袍一扫,将那死去的老道士尸骸粉碎,而后来到了山巅的地方,将这一口剑插到山上最高的地方,风声拂过剑刃,如有低吟,高大山神负手而立,看着那山下的河流,时值冬日,河流上面也浮现出了一层的浮冰,山神抬手,手中的酒壶微倾。 烈酒洒落剑锋,其势仍旧雄烈。 “老朋友,你的剑在我这里,你的酒壶也在我这里。” “我辈中人,不过一剑一酒,行走天下。” “喝一壶酒,看看这天下,也好啊。” 山神笑着把酒倾泻完,然后把酒壶挂在了剑柄上,看着那口剑器,如同看到了少年时生死相交的好友,仿佛看到他垂垂老矣,即将身死的最后一面,忽而一笑,洒脱拂袖。 前尘往事,生死离别。 不落心中。 转身走下山去,自语低吟道:“千里长河初冻时,玉珂瑶佩响参差。” “浮生恰似冰底水。” “日夜东流人不知……” “你葬在我这里,是好事啊;他日我追逐大道,寿数将尽的时候,又会葬在哪里呢?” 山神和齐无惑从这最高的山顶走了下来,这位高大的山神忽而道: “无惑。” “今日感觉如何?” 齐无惑想了一会儿,回答道:“见生死。” 山神洒脱笑道:“那澹台煊,寿数将亡,故而炼化生人的阳寿,为自己续命,手中有百十条性命,自然是行走邪道。但是追究其本心,也是为求长生,不愿死去,此心和你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但凡修者,若是不改本心,不愿害人的,或者会如我好友那般,从容死去。” “而被恐惧驱使着的,则会坠入邪道,死于灾劫。” “天地万物,自有运转规律。” “今日看去是他冲撞了你,而后身死陨落,或许他也这么想,到死前都在深恨自己的运气不好,但是于冥冥之中的命数里,却未尝不是这天地大道,在假借你我之手将他斩杀除去。” “天地恒常,运转不休。” “一饮一啄,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你我是逐道求长生之辈,他日总要习惯别离,也或许逐道而去,逐道而亡。” “一言以赠君。” 猛虎山神微一拱手,欲语无言,最终只是笑叹道—— “长生路上。” “尽数尸骸。” “道友……珍重!” …………………… 齐无惑下山的时候,山神想了想,又一招手,流风将那一口玄铁剑匣收了过来,猛虎山神抬手虚按,忽而有无边的狂风掠过剑匣,剑匣之上,流光猛地大亮起来,最终猛地炽烈,旋即复归于平静,而那止不住的鸣啸也已经停下来。 山神将这一口剑匣翻转递过来,道:“今日你也该看到了,你并没有护道的法门。” “遇到邪道修士颇为吃亏。” “你的元神强大,对于有些左道来说,和天生灵药没有区别。” “你的元气没有和元精相合,没有办法离体,但是元神修为却强,也可以御使此物。” “我把澹台煊的元神烙印抹去了,你回去再慢慢将里面的烙印炼化,约莫需要三年时间,到时候便可以运转如意。” “以作护道之用。” 山神微笑道:“这并非是什么人情或者是交易。” “就像是你知道我的功法有问题之后,连夜上山,是因为朋友之谊;我看到你元神强却又没有护道法门,也希望能解决我朋友的问题,这无关乎修为,不过是关乎情义。” 齐无惑拱手道:“如此,谢过。” 因为还没有淬炼这法宝,也没有先天一炁,不能运转神通,齐无惑只好将这个剑匣背在身后,而后一步步下得山去,沿途又遇到了那位打更人,只是这一次,往日颇为不讲究的打更人却是一愣,而后一下让开道路,半晌不说话。 齐无惑一怔,还没有回到家中,就听到了嘈嘈杂杂的声音。 远远看到那原本狭窄到了连马车都进不来的小巷子前面,挤满了绫罗绸缎。 穿着华贵衣裳的男男女女安静站在那破败小屋子里面。 听到声音的时候,转过头来。 看到蓝衫少年背着一口玄色剑匣,站在巷口,风吹而过的时候,衣摆隐隐血色,眉宇清朗。 那边骚乱了下,而后稀稀落落地拱手,嗓音不齐却声音颇大地喊道: “齐仙长来了!!” 第24章 琴音渡魂 “呵,齐仙长,我是你家的邻居,这就是前些时候有些事情,没来得及拜访。” “这不是,我刚刚从府城回来,正好来拜访一下您。” “哈哈,齐公子,犬子也在苏先生那里读书,总是听说苏先生说起你,今日有空的话,要不要去家中喝杯茶,吃顿便饭?” 穿着绫罗绸缎的男男女女纷纷凑上前来。 在这镇子里面或者德高望重,或者是颇有家财。 往日他们是不会来到这个在整个城镇里面,都是偏僻破落的地方的。 而现在他们不但来了,还带着礼物,非但是带着礼物,甚至于还为了表达自己的诚心而步行过来,脸上带着笑意,去和往日他们口中‘外地逃荒来讨吃食的’的少年打着招呼—— 今日那一阵笼罩了整个镇子的风实在是太大了些,栗家的事情很快地传开了,齐无惑和山神一起踏着云气而离开,是山神好友的消息,不胫而走。 如此的城镇里面,任何消息的保密,都是一种奢望。 齐无惑抿了抿唇,只是往前走去,有人伸出手拉他,有的想要把礼物强硬地塞到他的怀里,如果从高处看的话,这一只只手就像是贪婪地要抓住些什么似的,带着笑意一下一下地朝着那蓝衫少年身上拉扯过去,齐无惑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了栗璞玉,脚步顿住。 “璞玉。” 栗璞玉的脸上有惭愧的神色。 “我没有想到,消息会传出来的。” “人太多,没关系的。” 栗璞玉怀里抱着一个木盒子,低声道:“这是我自己练琴的时候用的琴,我看齐师兄你似乎很喜欢弹琴,想着你可能会需要……” “也谢谢今天你救了我们一家。” 他是真的为了感谢齐无惑才来的。 齐无惑离开之后,那些客人们也都很快地纷纷离开。 他感念齐无惑的救命之恩,想了想,少年人也没有多少钱,因为看到齐无惑抚琴,所以把自己的琴偷偷抱了出来,但是这个时候,环顾周围,看到那些员外,乡贤们带着的华贵物品,自己手里这一张只是为了联系的古琴就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了。 齐无惑双手伸出,接过了这一张琴。 “如此,多谢了。” “啊?啊!嗯,嗯……” 栗璞玉愣住,然后才忙不迭地答应,把这一张琴递过去,齐无惑抱着琴。 其余人见到了这样,连忙取出自己的礼物。 齐无惑没有再接。 邀请栗璞玉进去喝一杯茶,后者连忙摇头。 齐无惑伸出手推开门,把琴放下,而后转过身来。 朝着那些人微微拱手:“今日不便待客,抱歉。” 少年双目清朗,那些人的脚步下意识止住了 而后将门关上。 两扇自己捡拾来木柴钉好的木扉,隔绝内外。 内里寒梅。 门外利欲。 转身的时候,提起了古琴,看到那位老者仍旧在那梅花树下,正在沏茶,沏好茶,抬眸看着齐无惑,笑着问道:“感觉如何?” 齐无惑呼出一口气来,脸上那种清冷安静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年人的烦恼。 梦中经历这些的模糊感,完全无法和现实中相提并论。 他揉了揉脸,而后答道:“我似乎知道,为什么有些人哪怕知道什么是正道。” “也会忍不住放弃修行,转而去走旁门左道,提前修出元炁了。” 有神通如澹台煊那样强横,威压四方。 也能得到各种利益。 一个名,一个利,有几个修行者见过这些之后,还能够忍耐地清修的日子? 老者抚须大笑。 然后让齐无惑把背后的剑匣解下来给他。 齐无惑将这玄铁剑匣递过去,老者敲了敲,摇头哂笑道: “果然,不只是剑匣,也是一门储纳之物。” “藏得颇为精巧。” 齐无惑道:“老丈懂得法宝么?” 老者哑然。 似乎很少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想了想。 才抚须笑答道: “略通一二罢了。” “倒也不值得一提。” 屈指微叩。 整个剑匣之上,七十二道后天封禁,十七道先天符箓,尽数破碎。 澹台煊百年苦功。 刹那之间,化作飞灰。 剑匣嗡嗡鸣啸。 忽而大白天,就有阴云阵阵,耳畔听得到阴风呼啸,就连院子里面,都似乎一刹那就变得阴冷了三分,那老者抬眸,道:“还是个驱使幽冥魂魄的。” 手掌一招,一道碧莹莹的玉光从剑匣飞出,落在掌心中。 那是一枚六棱的白玉柱体,一共六面,每一面上都以极为细的笔触写着一个个文字,散发灵韵,显而易见,并非寻常物件,且以密文加持,旁人哪怕得到了,也无法解出这些文字的真实含义。 老者只看了一眼,道: “哦?《灵宝九幽长夜起尸度亡玄章》……” “还是个玄门正宗。” 齐无惑元神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有阴冷之气在虚空中游走,闻言道: “《灵宝九幽长夜起尸度亡玄章》?” 老者漫不经心回答:“是。” “魂魄游五道,精神归虚无。悠悠九幽里,万劫历三涂。” “这是一门最终以求解脱自我,以求除去三万劫生死之罪,而得长生的法门。” “嗯,算是正统。” 齐无惑道:“正统之中,为何会做杀人夺寿的事情?” 老者放下六棱白玉柱,摇头道:“何者为正,何者为邪?” “邪人用正法,正法也是邪;正人用邪法,邪法也是正。” “以洞玄灵宝法门,行杀人夺寿的事情,也就是他偷偷摸摸,且以沾染阴司气息的金子做掩护,否则的话,恐怕早已被【北极驱邪院】发现,就此诛杀,五雷轰顶,魂飞魄散了吧。” “不过,这些阴魂……” 老者抬眸看着这十多个被澹台煊驱使,没有了真灵意识的鬼。 右手手指本来抬起。 忽而顿住,转而笑道: “你杀了这邪修,合该担下这因果。” “嗯?!我?” 齐无惑愣住。 他下意识指了指自己,看着天空,道:“我现在还没有法门,该怎么帮他们?” 老者抚须想着,只说是帮,而非是将这些鬼物收敛,或者除去啊。 看他身上一丝煞气,应是亲自斩了那邪修。 能杀能渡。 有诛邪祟之心,有渡苍生之念,这才是道门中人。 老人玩笑着道:“那不如,你给他们弹一弹琴,或许他们能够回忆起来自己的过去?” 齐无惑抬起头,他的元神隐隐约约也能够看得到那些失去了本来神智的鬼物。 看到他们的眼神泛红,【神】的气息癫狂。 似乎是要一言不合,便扑杀生人,只是不知道为何,在这个院子里面,却显得尤其地老实。 模样癫狂。 却一动不动。 反差之大,几乎让人诧异。 齐无惑虽然不知道法门,但是老者说了,他便信。 抬手取出栗璞玉送的琴,这是在城里琴轩买来的制式琴,目的是为了让学子熟悉指法,于这琴的质地之上,只算寻常,齐无惑坐在梅花树下,手指按在了琴弦之上,复又想到,寻常的琴音自然不可能唤回灵性,应该是要运转元神之力,双眸微垂,元神引动。 琴音刹那升起。 那些幽鬼魂魄,刹那之间,神魂隐隐一清。 …………………… 与此同时,陶太公将那残魂灭杀之后,回转自身管辖之地脉,忽察阴风微动。 再一静听,隐隐听到琴音。 “噫?” “这是……” “何处人在抚琴……?” “且去看看,勿要再出乱子了。” 心中微动,已是运转遁地之术,循着琴音而来。 PS: 《灵宝九幽长夜起尸度亡玄章》。载灵宝斋仪歌章二十六首,共一卷。 底本出处:道藏·洞玄部赞颂类。 第25章 贫道 齐无惑手指抚琴。 他的琴音是从梦境中,和山神琼玉相识之后才逐渐走入上佳的境界。 而后经历梦中数十年的起伏,又在栗家知道了梦中似梦非梦之理,在层次上更进一步,琴音之中,仿佛蕴含了梦中那位无惑夫子一生的感悟,能让人心中共鸣,年少者见意气风发,年老者见世情起伏,触及本心。 现在,哪怕是这些被《灵宝九幽长夜起尸度亡玄章》逆用而炼化的幽魂,都隐隐被触及。 原本癫狂似乎稍微微弱了些。 但是也仅至于此而已。 院落之中,仍旧还是阴气流转,阴风阵阵,阳光都穿透不得,那些被操控了的幽魂身上气息起伏不定,齐无惑以元神看去,隐隐可以看得到他们脸上的挣扎之意,可是再无论齐无惑如何地抚琴,如何全心全意,都没有办法平复他们的心境。 少年抿了抿唇,仍旧一丝不苟地抚琴。 老者哂笑摇头。 先前无心,却能做神通。 而今越发用心,反倒是没有用处了似的。 抚须笑道:“不要如此紧绷着,紧绷着的人连写字都很难写好,又怎么能抚琴呢?” “琴乃心之声。” “心者,性也,神也。” “抚琴的时候,本来就是要元神参与的,这是自然而然之事,你刻意运转元神,反倒是失去了妙处。” “无惑啊,注意。” “心意安定,气与神合,任其天然,不加引导。” “是所谓【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所谓琴音,所谓神通,都不过如此罢了。” 齐无惑原本心中想着,一定要将这些幽魂渡化,身躯都下意识绷紧,老者言辞温和,他反倒是慢慢不再那么执着了,手指按着琴弦,琴音动处自然婉转几分,心神也慢慢畅快起来,忽而问道:“老丈也懂得琴吗?” “琴?不懂。” 老者抚须笑答道:“我所言者。” “道也。” 齐无惑笑着答应,抚琴之时便按照那老者的指点来,偶有错漏之处,老者就随口道出,但是每次的指点并不是琴谱上弹错了的那种,而是是否合乎于心,合乎于神。 渐渐的,齐无惑的琴音不再拘泥于琴谱之上,而是越发地从容起来。 那老者说他不懂得琴,但是在他的指点之下,齐无惑却感觉自己反倒是更为顺畅。 七十年黄粱一梦,有琴谱三千,乐理十方。 而今汇聚为一。 观千剑而后识器,操千曲而后晓声。 齐无惑神色温和宁静。 琴音远去,那些幽魂脸上的怨愤和癫狂逐渐地散去,阴风渐渐平息下来,他们重新浮现出了原本的模样,或者是年轻的女子,眉目秀气,脖子上有绳子的勒痕;或者是魁梧青年,身上有刀剑的刺穿痕迹,甚至于还有一个,连自己的头都没有了,只剩下了无头的身躯。 齐无惑手掌按在琴弦之上,琴音渐停渐休止,只剩下了些许余韵。 “这是……” 琴音散去了这些幽魂鬼物身上的怨气,让他们逐渐恢复常态。 但是这些惨状还是让齐无惑微微抬眸。 正烹茶的老者摇头道:“看起来都是枉死的魂魄,不知道又是有几个是接了那邪修的金子,然后被他以法术暗害了。” 恢复神智之后。 那位清秀的少女忽而呆滞茫然,道:“我,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娘……我娘呢?” 她惊慌失措地左右环顾着,急急道: “那个好心肠的道长明明给了我三两金子,我娘的病有救了的,可为什么我在这里?” “我得要找人给我娘治病的!” “我的金子呢?” “金子呢?!” 她惊慌失措地在身上找着,神色着急,本来就是苍白透明的脸色出现了一丝焦急,眼中出现泪花。 !!! 齐无惑按着琴弦的手忽而变得沉重下来。 短短几句,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姑娘是为何出现在澹台煊驱使的幽鬼行列的了。 “在黄金上下了蛊惑的咒术……让她自尽了么……” 那少女魂魄环顾左右,看向齐无惑这她眼中【唯一可见】的人,咬了咬下唇,询问道: “小先生,你,你知道我的钱在哪里吗?” “求求你,求求你。” “那是我娘的救命钱,求求你能不能还给我?” 她急切的时候似乎都已经有点口不择言了,一下跪在地上。 齐无惑起身避开,伸出手去搀扶。 只是手掌却从那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女手上穿透过去。 齐无惑顿了顿,道: “那道士……给了你黄金?” 少女咬了咬下唇: “我陪了他一晚。” 蓝衫少年闭了闭眼,俯身下来,运转元神,将那少女搀扶起来了。 手掌温和干净。 让那个少女感觉到了难得的暖意。 可他最终后退了一步,双手垂下,看着那少女,目光之中悲悯温和,还是道: “可是,你已经死了啊……” !!! 这几个字,仿佛有一种玄奇的魔力,那少女怔住,因为被神通淬炼的痛苦而被忘却的记忆再度浮现出来,她噔噔噔地后退了几步,神色痛苦无比,身子晃了晃,瘫倒在地上,捂着脸庞哭起来: “娘亲……” “我娘的病……” 齐无惑抿了抿唇,环顾周围,看到那些逐渐恢复记忆的‘人’,有的是接了道士的一趟镖,沾染了那鬼祟气息的镖师;有的是早上卖早点的师傅,见到那穿着破旧道袍道士孤苦,送了他三个馒头和一碗水;也有的是医师,有的是农民…… 齐无惑听着他们的遭遇。 老者双眸温和,在后平静看着那少年。 没有立刻出手帮忙。 看他要如何自处。 【见生死】。 “小先生,你能看到我们,能不能帮帮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是啊,是啊,你有这样的法力。” “可以帮帮我们吗?!就当做可怜可怜!” “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啊……” 齐无惑沉默,拱手,拒绝道: “我并没有这样的神通,不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众多冤魂失落。 少年想了想,又回转走到了屋子里面,取出纸笔,嗓音温和道:“但是,诸位如果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或者口信,希望让我交给你们家人的话,还请说出来……我没有那样大的法力,但是传一个口信,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位镖师沉默了下,洒脱一笑,如江湖人般抱拳道: “那就请这位小先生,告诉我的妻子,我有积攒下的银子放在墙壁的砖石下面,往日是担心那不肖子太大手大脚才藏起来,是打算在儿子成家后,我和她两人回乡下老家,买一个带菜园的小院子,养点鸡鸭,一起白头,看来是做不到了。” 推着小车卖些早点的商贩感慨道: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只是说让儿子不要贪小便宜。” “公平买卖,往后才能靠着这手艺养活了家里人的啊。” 最后那少女再拜数次,哽咽道: “若是往后小先生能去中州府城,还请去府城辖下水里乡,去看看我娘亲……。” “说女儿不孝……不能再见她了。” 少年坐在抚琴的石桌旁边提笔落下。 这些文字写满了一整张纸。 原来一个人的生死,只是一行文字,一点墨痕。 齐无惑起身拱手,轻声道: “诸位的意愿,我……” 他似乎是觉得说【我】这个字,还不够郑重似的,不能够让这些人足够地信任。 老者似乎咳嗽了声。 蓝衫少年沉默了下,拱手,轻声回答道: “诸位之愿。” “贫道,应下了。” PS:绵绵若存,用之不勤——道德经·第六篇 第26章 敕令 齐无惑关上门的时候,外面的热情一下变得安静地近乎于尴尬。 那门扉虽低矮,却莫名有一种【隔绝视线】的感觉。 这院落外面许许多多的人的,他们或者是这城镇中的员外,或者是富户,也是整个镇子里面消息最为灵通的,先是被今日这一场笼罩整个城镇的狂风给惊到了,而后,当那些前往栗家赴宴的人离开之后,齐无惑和山神交好的事情便是迅速地流传开来。 他们惊讶,不敢置信。 而后,带着往日轻慢这个少年的忐忑,还有期望能沾些仙缘的渴望。 带着家中正当年龄的女儿。 穿着上好的,如仙人般的绸缎衣服。 提着比起这结交仙缘的破落户一整座房子都有价值的礼物。 脸上挤出了灿烂热情的微笑,过来。 想要结下个善缘。 却是吃了好大的一个闭门羹! “真真是,好生无礼之辈!” “自以为是的蠢夫!” “以为和那位山神有了些交情,就眼睛长到了头顶上,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竟然还敢对我甩脸色,好死,好死!” 这些员外,富户脸色都有些僵硬难看。 他们在这城镇里面是什么身份?何曾受到一个人如此的对待? 自己觉得,自己本就是‘放低姿态’过来,见到这个穿着寒酸的小子仍旧是眼睛长到天上去,不由得心中愤愤不平——自己已经是屈尊,亲自来这里了,还提着礼物,表达了相好的意愿,对面那小子难道不应该是感恩戴德,顺势接过礼物,和自己打好关系,结成人脉。 如此他在这个城镇不是如鱼得水吗? 就算是在那府城里面,也是可以站住脚! 这不管是放在谁的眼前,都是极好的一个机会啊,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如此地嚣张——这嚣张的点,自然是他们并不习惯被这样一个‘泥腿子’拒绝,因而恼怒罢了。 只是此刻,哪怕是心中已经怒极,已经把这些愤恨的话语说了个遍,脸上却还是要装出一切都好的模样,笑呵呵地彼此打了招呼,而后才离开。 “看来,齐仙长今日是有些倦了。” “哈哈,是啊,是啊,毕竟今天经历了些不愉快。” “咦?怎么有些冷。” “是啊,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冷。” 他们下意识地哆嗦了下,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不知怎么得,天气又阴了些,风吹起来,冷飕飕的,想到了今天那传闻中,栗家发生的事情,一个个都不由地打了几个寒颤,彼此强行寒暄几句,都告辞离去了。 而他们并没有看到,在他们离去之后,一位老者站在了巷子口。 穿着纹饰简单却又华贵的衣服,满头银丝,手持一根纹理细腻的木杖,却是感知到变化赶来的土地陶太公,他抚须遥遥看着那宅子上空盘旋的阴气,神色凝重起来:“这是……我当时看到的阴气……” “原来先前所见的,不是那邪修。” “而是被那邪修驱使的阴魂啊。” 陶太公抚须感慨。 “可惜,可惜,被那邪道修士以秘法淬炼,又以沾染阴司鬼差气息的黄金为引子,避开了阴司对这些魂魄的感应,让后者以为这些魂魄已经被带走,进入了阴司轮转之中,这些人的魂魄,已经没救了啊……” “要么被修士收了去养兵马。” “要么被炼化。” “要么消散于天地之间……” 陶太公毕竟是做了很久的福德正神。 眼力毒辣,看一眼就猜测出了真相,抚须感慨,虽是有恻隐之心,但是奈何实力不足,需要付出些代价,而付出如此的代价,只是为了引渡十名亡魂—— 他还没有这样的心境和觉悟。 “遗憾啊。” “若是你们遇到的,是当年的我,或许不同吧。” “不……” “那时候的我,也是无能为力啊。” 老者摇头,自嘲一声,转身要走。 就在此时,他忽而感觉到了些许的变化,脚步微顿。 …………………… 院落之中,齐无惑第一次自称贫道。 这蓝衫少年的行为举止,以及先前对待这些幽魂的温和悲悯。 最终因为【贫道】这郑重的两个字而爆发出来,也不知道为何,明明先前也是邪道人害了他们,但是现在齐无惑说出贫道应下了这五个字的时候,他们仿佛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宁感觉,就仿佛这个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是一定会做到。 哪怕是生死都无法阻止。 众多幽魂还礼。 齐无惑将那一卷记录了他们遗憾的纸张收好,而后重新坐在古琴之前,双手十指放下,琴音悠悠,但是旋即却发现,自己的琴音只是能够化去他们身上,因为澹台煊邪法而变化出来的怨恨癫狂之气,下一步,又该如何? 他的实力不够。 他的见识更不够。 老者端着茶看他施为,忽而笑道:“承其因果,了其遗愿,此方为渡。” “上善,上善。” “不过只是抚琴,你还做不到彻底渡化他们……对吗?” 齐无惑道:“是……” 老人遗憾抚须,道:“归根结底,眼下你的境界还是低了些啊。” “要直接跨过阴司幽冥,一曲琴音,将十数个魂魄渡化。” “你的境界还是要稍微提一提才能做到。” 稍微? 跨过阴司幽冥,渡化魂魄? 不知为何,齐无惑哪怕是不懂得太多修行的事情。 不知道直接跨越阴司执行渡化之权是有多困难。 也觉得稍微二字在这里的用法,似乎还要斟酌一下。 大约和自己所懂得的含义,并不相同。 他起身拱手道:“请老丈教我。” 老人抚须沉吟,温和笑道:“帮你倒也无妨,你今日所作所为,颇有吾道之风。” “今日我帮你一次。” “往后若是不想要遇到事情,束手无策的话,便需得加紧修行了。” “这并非传法,是以却也不算是食言。” “食言乎?传道乎?哈哈,非也哉,非也哉。” 老人玩笑地说了句。 而后似乎在想着如何帮忙,抚须沉吟,道:“如此如何。” “抚琴之时,于口中运转元气,随我一同念诵。” 齐无惑讶异:“只要念诵就可以吗?” 老人笑着道:“自然。” 老者看到他准备好了,开口念诵四个字。 齐无惑琴音微顿。 垂眸,抚琴。 开口随着老者念诵—— 巷道之外,那本已要走的土地公脚步微顿,忽而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呼吸压抑的感觉,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一种焦躁压抑的感觉。 事有变,当离! 当下毫无迟疑,转身,疾步而行。 复行数十步,感觉元气凝滞,隐隐有朝着后面流转的迹象,万物凝聚。 咬紧牙关,踏步往前。 又有十步,陶太公抬起脚的时候,已寸步难行。 在他这样的修行者眼中,一切都仿佛如常,人们行走在道路上,谈论着琐碎的小事情,鸟雀飞过镇子的上空,炊烟阵阵;而在另一个层次上,仿佛都停下来了,整个小镇,或者说至少是这一方天地的元气停止流动,仿佛被留在了画面上,仿佛被封在了琥珀中。 不可见,不可闻,不可说。 动与不动。 有为无为。 截然相反的道韵仿佛在这一刹那重叠。 忽而一道琴音,犹如撕裂沉浑,打破此局。 铮!!! 土地陶太公猛地回头。 喘息急促。 天地安静。 风声过梅梢。 有琴音铮铮,有红尘如昔,有少年人的声音清朗温和,如是曰—— “太上敕令。” 这是他第一次念诵道经时。 说出的第一句话。 只此四字,风轻云淡。 浩荡磅礴! 陶太公的瞳孔骤然收缩,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步步后退。 心中情绪激荡。 连手杖都似乎握不住似的,跌坠地上。 第27章 有朋自远方来 敕者,以天命也。 令者,持节以召人也。 而太上者…… 不敢想,不敢说,不敢念。 于是这天地之间,元气似乎凝聚了,猛地涌动起来,土地陶太公只觉得心脏疯狂跳动,踉跄一步,仿佛落入了旋涡之中,抬头可见到天地清明,隐隐却只能听到有两道声音,一道苍老温和,一个少年清朗,念诵低语,最后那老者的声音渐渐消散,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一般。 唯独少年人的嗓音清朗。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齐无惑只是随着老者的念诵而跟着去念,抚琴的时候,琴弦之上便多了一丝丝金色的流光,他看到了那些被害的人身上,阴气散去了,看到他们身上那种一个个身上有各自狰狞死相的男女都在这金光之中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衣服变得干净整洁,血痕淤青也散去了。 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金色流光。 最终他们似乎也知道了要离开,看着自己身上的淡淡金光,带着感激朝着那抚琴的少年看去,齐无惑要起身还礼的时候,却是一个踉跄,难以起身。 老者抚须平和道:“勿要逞强了。” “这一门口诀是以你渡人的大愿之心,消耗元神而成。” “虽然我帮了你,但是你自己也消耗不小。” 齐无惑点头,手指按着琴弦,带着温和的微笑,目送那些魂魄消失,方才收回了目光,道:“老丈,这一门口诀叫做什么?” 老者抚须随意道: “方才现想的,没有什么名字。” 齐无惑疑惑道:“现想的?” 老人面不改色地大笑着道:“是啊,是啊,老道活得太长了些,刚刚好不容易才回忆起来了。” “年岁大了,就是容易忘记东西啊。” 齐无惑道:“既然是回忆起来,那也该有名字。” “确实有名字的,老夫刚刚想起来了。” 老人抚须笑着道: “对,刚刚想起来了。” “全称应该是《太上道君说救苦拔难往生咒章》。” 齐无惑自语:“章……?” 老人笑着道:“道门典籍大多也有些分别的,按着是否艰深,大约可分为【妙法】【玄章】【玉诀】【道典】【真经】,依次变难,不过虽然说是【真经】位格最高,但是却流传最多,不管写出来的那些算是什么层次,大多都会冠以【真经】之名。” “老夫倒不觉得他们口气大。” “那些写经文的人,大约也是希望,后来者能够勇猛精进,大步向前。” “当真将其根本法门,推演到【真经】层次罢。” 老者对于这行为颇为赞许似的。 齐无惑自语这几个字,又想到了,那个修出先天一炁,掌握御风神通,自号能开一派法脉的澹台煊所修的《灵宝九幽长夜起尸度亡玄章》也属于玄章,心中不免好奇自己学的是什么,迟疑了下,想要问一问,想了想,又闭上了嘴巴。 老人笑着道:“无惑是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齐无惑抿了抿唇。 终究还是有一些少年意气,压低声音快速小声问道:“那您教我的是什么呢?” 老者放声大笑。 总算是在这个诛杀邪修,渡化亡魂都显得平和的少年身上看出了属于这个年岁的痕迹。 伸出手指,指着那蓝衫少年点了点:“你啊你,哈哈。” “不过,毕竟也还年少,梦里之事只当炼心,似真似假,也做不得真。” “你问你修的是什么?” “若真要说的话。” “老夫说的是指引你,传你的也不算是完整的道藏。” “所以……” 老者声音微顿,抚须,神色温和洒脱,道:“你听好了,我传授你的。” “不入这五类之内。” “不是【妙法】之属,不为【玄章】之列,不称【玉诀】之卷。” “不做【道典】所藏,不录【真经】文字。” “只以口授,你知我知,唯你习得。” “唯独这些,他日也不可外传。” 齐无惑于修行之上的了解还不够,并不了解老者玩笑的话语是什么意思。 老人从他手中拿来了那一卷记录有这些人遗愿的文字,见到上面所记载的遗憾和希望对家人说的话,字字恳切,发乎于心,老者掩卷叹息,道:“无惑可知道,为何道门传法,需得要数次炼心考验,唯独心性纯良坚定者,才可以传授大道了吗?” 老人看着这些文字,道:“修者欲求长生,前半生往往游走天下,潇洒恣意。” “对于诸般延寿法门不屑一顾。” “然而越到后面,寿数极限渐渐到了,而突破无门。” “时间越长,越是被这逼迫地恐惧,若是心性不够,往往就会承受不住如此的恐惧,逐渐变化,化作了为求寿元,诸多手段都用的【蠹】,蠹者,毒虫也……为了延长自己的寿命,什么手段都能够用得出来。” “尽管各家传法的时候都是慎之又慎,但是人心易变,却也难以算得准确。” 齐无惑呢喃:“蠹虫……” 老者的话语中,他仿佛看到一个个如自己此刻一般年少,且意气风发的少年道人一步步前行,最终承受不住了来自寿元极限的压力,逐渐扭曲,逐渐背离自己本心,化作天地夹缝之中扭曲的蠹虫模样,扭曲着渴望延长寿命。 老者看了他一眼,道:“是不是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等到你炼化元精,取回命宝之后,你寿命多长,你自己就已经看到了。” 齐无惑神色微变,明白了这一句话的压迫性。 “在那之后,每活一日,消耗去多少元气寿命,都是心中了然。” “每日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寿命减少,感觉到死亡之日的到来。” 老者并指指向齐无惑眉心,让他的眉心泥丸宫感觉到一阵阵凝滞和刺痛,道: “就像是看到一把注定要取你性命的剑,每日朝着你来。” “你不可避,不可逃,注定在那一日那一时散去元气而死,日日靠近,月月不停。” “一步不快,却也一步不停。” “此即为大恐怖。” 老者手掌在少年头顶揉了揉,笑着道:“但是你要记住。” “虽求长生,但是见死不惧,鼓盆而歌的,才是道士。” “你既自称贫道,便要知何者为道者。” “人行大道﹐身心顺理﹐唯道是从﹐从道为事,是为道士。” “今日传你四个字,无惑需谨记之。” 老人声音顿了顿,道: “求,而不贪。” “你似有朋友来了,老夫便不出面了……” 老人揉了揉齐无惑的黑发,手掌抬起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自然而然。 齐无惑的元神此刻疲惫无比,却感知到了外面有熟悉的气息,可是又不知道这气息到底是哪一位土地,也没法叫出名字来,想要起身去开门,但是身躯比起元神还不如,连动都动不了了,只好手掌抚琴,元神勾动琴音,以此开门。 ……………… 陶太公看着那低矮的木扉,额头冷汗涔涔。 他刚刚听到琴音,看到那些被灵宝洞玄一脉法门炼过的魂魄竟然被直接超度—— 一曲琴音,渡化亡魂?!! 老土地也曾认得那些阴司鬼差,却从不曾听过这般手段! 想退。 不敢退! 挣扎不定的时候,忽而听得琴音悠悠,音如松沉旷远,泠然若仙,木扉自然打开。 少年人坐在梅花树下抚琴,蓝衫如旧,黑发垂落,嗓音清朗温暖: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朋友,请进来吧……” 第28章 原本就要给你的 琴音相邀。 陶太公神色先是一下紧绷,而后缓和下来,肃然整理了衣冠,还在木门外面的时候,就垂眸拱手,步步往前,才一敛眉,已经是十成十的郑重,也说不得他如此地谨慎,实在是方才被震慑住了。 老土地和齐无惑不同。 他活了很久,对于修行上的事情了解更多,知道的也更为详细。 玄门正宗延伸到了现在,诸多法咒神通已成体系。 正法为五术。 山,医,相,命,卜。 这五类是修持的方向。 而护道之神通大体分为两类,第一种,是随手便可以施为的,那是呼气引雷霆,是以自身的先天一炁为核心,以内景吐纳换外景神通的,速度迅捷,举手投足便可以施为。 另一种则是需要口诀,步法,甚至于辅助。 是为玄坛一类。 玄坛类神通,大多是借助神灵仙人亦或者祖师之力。 最上层则是可以借助浩荡天地之力。 这一类神通,都需要提前准备,于各处细节都有严格要求,颇为苛刻,但是一经施展,威能强横。 只要提前准备时间足够,一旦成功,往往可以施展出超越自身境界的神通。 基于各自法脉祖师,以及和仙人地祇们的关系。 不同的法脉各自有不同的传承。 不是这个法脉的弟子,没有玉书刻录名字,或者受箓的话,哪怕是得到了神通的方式,也没有办法唤来力量,没有办法施展出法术;甚至于还有可能反而遭遇神通反噬。 若是有谁杀害神霄一脉弟子,夺了法坛玉书,而后朝着道门雷霆都府上一道玉书符箓,要某年某月,于某地施五雷法。 那一道五雷法大概率会直接劈在这个施法者头上。 而后,伴随着道门法脉的传承,这些玄坛仪轨外泄,也有些其余的修行法门模仿道门的玄坛,开辟出自己一脉的类似神通。 但是不管是正道玄门,还是说旁门左道,乃至于民间法脉。 但凡是玄坛类神通,基本的神通框架是相同的。 开坛做法的规格且不提。 紧接着是符箓,打醮,禹步。 而后是祝词法咒——法咒包罗万千,但是基本逻辑是,首先指明自己借的力量方向。 省得找错神仙。 而后禀报自己遇到的情况。 第三句是自己希望得到的效果。 再来方才是法咒具体内容。 譬如民间法脉的【烧酒法咒】。 便是第一句言明:吾奉狐狸先师令下山随代金锁。 而后第二句说,今见生人烤酒吃。 最后才是法咒的目的:把酒封锁入金门。 算是游走天下那些游戏人间的术士们盗烧酒喝的小把戏,却也借了这玄坛一脉的正法体系模板,做了个自己的传承,优点是,哪怕没有修行出先天一炁的修行者,也可以靠着自身元气和提前准备,施展出各类法术,利于传承。 且包罗万象,哪怕是剑客兼修了玄坛,也能解决外出云游遇到的绝大部分情况。 上至超度孤魂野鬼,驱邪缚魅;下到安身煮酒,藏身匿踪,都有对应的法门。 缺点则是耗时太多,一步走错,联系错了神仙地祇,便会得不到回应。 但是无论是哪一脉的法咒,对于指向性的目标都是极为恭谨的。 或者奉请,或是尊奉! 可是自己刚刚听到的,却是敕令啊—— 陶太公垂眸,根本不敢抬头看。 步步往前。 只觉得自己的脚步都变得沉重了。 令和请,天地之别。 更可怕的是,自己方才根本没有看到法门玄坛,没有焚香,没有仪轨。 什么都没有! 这就代表着,只是靠着开口,就已经上通天穹,下抵阴司,一言敕令,超度孤魂。 对于修行了解越多,越觉得可怖。 以陶太公的修行岁月积累的知识来看,这代表着的只有两种可能,若非出手之人,实力已经超凡脱俗,并非凡人。 那便是道门玄宗最上乘。 太上一脉传人。 非如此,不得以太上之名号,敕令阴司幽冥。 无论哪一种,他一个福德正神都必须要恭恭敬敬才是,行步至于近前,陶太公客客气气地道:“此城福德土地正神陶侃,见过道长,尊客降临,蓬荜生辉,未曾远迎,恕罪恕罪。” 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来,此刻才看到了那抚琴之人的模样,而后脸上的神色刹那凝固。 “是陶太公啊。” 先前猛虎介绍的蓝衫少年坐在石凳上,一只手按着琴,抱歉道: “我只感觉到了是熟悉的气息,没有分辨出是谁,只好说是朋友。” “您怎么来了?” 陶侃脸上慈和的神色凝固。 齐……齐无惑? 他的元神好一会儿才恢复思维。 两百多年的阅历,才让祂没有在这一瞬间失神失态。 “你,这,这是……” “方才那些……” 齐无惑拱手回答道:“方才我元神损耗太重,没有办法起身开门迎接,还请您不要怪罪。” 陶太公慢慢摇头:“不,不怪罪……不怪罪……” “哪里敢怪罪呢?” 大脑逐渐恢复判断,抬起头看到阴气流转尚且未曾散去,空中仍旧还有淡淡金光流转残留,环绕于那少年左右,陶太公慢慢接受,这确实是那少年所做的事情,此刻回忆起来,那出身跟脚莫测,手段颇深的猛虎山神,对于这个少年态度极看重,不由得隐隐有了些猜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山神,你瞒的我好苦啊! 陶太公坐下,和齐无惑寒暄了几句之后,道:“方才……” “无惑你施展了何等法咒啊,竟然可以渡化这些人。” 齐无惑本来要说不是自己的功劳。 但是想到那老者隐去了身形,显而易见是不愿意露面,于是沉默了下,道: “这些事情,我可能不能外传,陶太公还请见谅……” 不能外传。 果然…… 土地公心中微动,抚须点头,正色道: “无妨,无妨,无惑不必多言。” “老夫理解的。” “理解。” 却是没有了先前和其余土地闲谈时,称呼他为小娃娃时候的随意。 也没有保留隐秘的心思。 复又看到了那边竖着摆放着的剑匣,一眼看出那是今日那邪修所用的宝物,能掀起剑气如涛,转动流风,原本被澹台煊百年时间淬炼出的诸多符箓,禁忌,已经彻底地被解开来,眼角跳了跳,旋即想到一点。 天下诸多至宝,大多出自于太上一脉。 眼前这少年若是太上一脉的话。 精通炼器炼丹之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只是太上一脉果然不负太上的名号啊。 寻常先天一炁级别,能开一法脉的修士耗费一生淬炼的本命之宝,也只在刹那便被收服。 自此可以运转如意,不受拘束了啊。 不过,此物应该是在那老虎那边,未曾想到,那只老虎没有将这宝物自己留着,而是转赠给了这少年么?看来这只老虎果然是知道他是太上一脉的传人,才对他如此地好罢? 陶太公心中的念头转动变化。 忽而下定了决心。 抚须笑着道:“不过,老夫先前本就想要再回山上,去寻你的。” “倒是巧了不是。” 齐无惑疑惑。 土地伸手入怀中,取出了一物,轻轻搁置在了桌子上,其质地是木质,纹路细腻,表面上有一个如同雷蛇的符箓文字,正是【明真道盟】的身份令牌,齐无惑神色微变,陶太公道: “……吾方才才记起来的。” “这令牌并非是锁定元神的。” “澹台煊可以杀人夺宝而用,旁人自然也可以用。” “那邪修本就是山神擒拿,是无惑你杀死的。” “按着规矩,此物也合该归属于你。” 土地陶太公笑着抬起手,将本来打算自己拿去用的腰牌朝着齐无惑那边推了一下。 然后面不改色笑着道: “知道你需要这个,本来我就打算上山还你。” “现在倒是正好。” PS: 烧酒法咒来自于民间【鲁班弄法】。 第29章 不得解脱 土地陶太公的手掌从腰牌上移开,手掌感觉到那种细腻微冷的触感消散的时候,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舍,【明真道盟】是颇为宽松且中立的大型势力之一,有此腰牌,打入元神烙印,便可以借助道盟之力做许多事情。 可以参与城池之中修者们的论道,可以请来高人给自己解释修行上的问题。 也可寻些珍惜灵草宝物。 【明真道盟】并非是人世间的坊市。 而是以【明真破妄,以图大道】为核心的组织,所谓的交易只支持以物换物。 也有常人出于机缘巧合,误打误撞进入其间,也算是一段奇遇仙缘。 神通妙法,丹书玉决,天下至宝,此地皆有。 而有令牌在身,则是可以提前知道这明真道盟的论道会何时出现。 对于陶太公来说都是颇为心动的东西,而且这个消息关系到明真道盟,所以在先前,哪怕这澹台煊是猛虎抓来,齐无惑杀死,他也还是直接将令牌带走,毕竟心中也想着,那澹台煊的魂魄也是他诛杀的,这少年不过是个道行低微的人,要这令牌无用,自己拿走也是合理。 但是眼前所见,却是打消了此般想法。 此刻主动地取出来,则是为了结下一个善缘。 哪怕他是福德正神,哪怕眼前少年看去仍旧只是修为寻常。 但是,只是【太上】这两个字,就有这样的分量。 哪怕齐无惑属于太上一脉,只是他的猜测。 同样如此! 非道门者,不知此二字之分量。 齐无惑看着这腰牌。 最终哪怕是此刻元气元神损耗。 也支撑着自己站起来,身躯发软,仍旧是郑重地一礼,道:“多谢……” 数年前的锦州之灾,亲族好友都死尽,当时最后那个对自己很好的先生也死在那里,见人非人,物非物,原本以为只是天灾,而今却似乎又看到了其他的视角—— 【明真道盟】或许就是一个契机。 一个让他真正地明白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机会。 陶太公微微一怔,看到蓝衫少年身上的悲怆,回忆起他在山上时说的那些事情,想到一个九岁的孩子经历过那一场灾厄,哪怕是心中已有颇多算计和考量的老土地,也不禁地动了恻隐之心,叹了口气,安慰道:“无惑小道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节哀……” “虽然说释教和我道门不同,但是释教讲求放下,也有几分可取之处。” “其实,偶尔放下执着,也不失为一种选择。” “忘却过往,可见如来。” 少年将这个令牌珍而重之地接过,回答道: “母先死,父后亡。” “先生入菜市,换我回人间。” “不知陶太公。” “可曾见过人相食?” 老者无言。 心中慨叹许久,寒暄几句话,再起身告辞的时候,多少是带了几份真心实意,道:“无惑小兄弟可以时常去山间,老夫在这里修行很久,也曾经行走天下,道门五术有不少的典籍,可以多聊聊看。” “再说了,山神他突破在即,突破之后也不会在这里呆太久了,之后就会云游四方。” “我们也该在这最后的时候,聚一聚才是。” 齐无惑这个时候已经稍微恢复了些元气,还是强撑着起身将老者送出。 陶太公在木扉门前面站定了脚步,笑着拦住他道:“无惑小兄弟身子还没有恢复元气,就不要再送了。” 齐无惑站在门口,想了想,道: “陶太公刚刚提起。” “释教说众生皆苦,放下可得解脱。” 陶太公点头道:“是。” 然后看到那才十四五岁的孩子温和地笑了一下。 是正年少清秀的少年,风清月朗。 回答道: “若如此的话。” “愿永不得解脱。” 陶太公笑容微震,抚须的手掌骤止。似被这句话触及什么,心中几番起伏,而后叹息,拱手,转身离去走到巷口,看到那少年仍在门口目送,老土地转而叹息,低声喟叹: “众生各处去寻求道法传承,可是谁知道法脉也是要挑选弟子品行啊。” “亦儒亦道,合该是太上一脉………” 老者感慨许久,脚步一踏地面,身已化入地脉之中,如同鱼走水中,瞬息之间就已经遁去数十里距离,却入了一妙地,一眼看去,屋舍俨然,比起城中的大户人家,丝毫不差,里面多有数百年前的古物,古色古香。 门口一副对联。 上联是【庙小神通大】 下联是【天高日月长】 再进一间,还有一个门户,看去隐隐和这城镇里面的土地庙一般无二,只是大小不同而已,也有一副对联。 上联是,休笑我庙小神小,许个愿试试。 下联为,莫仗你权大势大,敢作恶瞧瞧? 往日老者对于自己这一副对联颇为自得,但是现在看看这对联,再想那少年人温和表面下的性情,却一时间觉得这下面这一句话极为眨眼,拂袖进去的时候,看到另外两位土地公也已在了,身穿褐色衣服的申洪学正在喝酒,而骆一真则是笑看一卷书卷。 陶太公进来的时候,骆一真抬头笑道:“老哥来得颇迟啊,去了哪里?” 申洪学笑道:“我看陶太公的方向,应该是去寻那山神新交的朋友,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去了吧,成色如何?可是个修行成道的材料么?” 却不曾想到,那往日慈眉善目,八面玲珑的土地公却是将手里茶盏往桌子上一放,皱眉呵斥道:“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娃娃?!” 这句话语气加重几分,让申洪学和骆一真都愣住。 而后看到陶太公动作顿了顿,一拱手,正色道: “是齐小友才对!” …………………… 齐无惑将陶太公送离,才一步一步走回石桌旁边,脚步晃了晃,一下坐倒下去。 长呼出一口气来,神色都有了几份萎靡不振之感,眸子里面又带着些亮莹莹的感觉,摩挲着那一枚代表着目前来看,唯一线索的腰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后,长呼出一口气,视线看向那玄铁剑匣。 伸出手摩挲剑匣,触手冰冷,寒意似乎都要顺着指尖浸润骸骨。 这算是一件不错的法宝。 齐无惑隐隐感觉到有地方可容纳自身元气,气机运转的时候,这剑匣忽而发出咔咔数声,其上猛地散发出一阵流光,下一个,这法宝灵光猛地大盛,下一刻,便有好几个物件直接从这剑匣里面飞出来,稳稳地落在了桌子上,齐无惑讶异,知道自己无意识驱动了这宝物。 这些东西,应该是那个邪修的珍藏。 东西不少,满满一桌。 仔细一看的话,大概是可以分成几类的,首先入眼的是三个白色细颈瓷瓶。 还分了几个匣子,里面各自有药材,材料。 一柄剑,剑身上缠满了红绳,看去不详。 一个包裹,里面是散发出白色流光的晶石模样存在。 一座能托举在掌心里面,碧莹莹的三足丹炉。 除此之外,便是一本纸张也已泛黄的书卷。 “这是……修行笔录?” “还是和明真道盟相关的东西?” 齐无惑没有看那些散发出灵光的物件。 而是拿起那一卷书卷,打开,第一行文字让齐无惑都怔了下。 【成仙录】。 第30章 成仙录,行路难 成仙录……? 齐无惑看到泛黄的纸张上写着文字,笔迹凌厉,哪怕是笔迹隐隐有些模糊,仍旧可以看得出少年人的心气和意气风发,再仔细往后看,则发现这只是一本记录修行的笔录,非但是有每一步修行的关窍,旁边还详细写下了修行者的心得,对于齐无惑,大有裨益。 除此之外,还有那种对于自己生活的记录。 ‘七月十三日,晴,养气有成,十三岁之时元气大成者,我也算是天才了!’ ‘父亲,祖父,都不如我!’ ‘持剑俯瞰人世间,哈,哪个能有我这般风采?!’ ‘哈,往日当以修行时日为引,记录我登仙之事,以传后世,后辈弟子当引以为豪。’ ‘便名之为,成仙录!’ 这一行文字从容潇洒,意气风发,让齐无惑都忍不住微笑。 旋即想到澹台煊的行为举止,微微皱眉。 这一卷书,莫不是他杀了哪一位年轻修者之后,夺取来的修行笔录么? 是那【明真道盟】腰牌原本的主人? 第二页的时候,在记录几种简单的法术,还是那少年的笔录:‘修行者元气未曾和元精相合的时候,元气不能够出体,故而无法引决施法,但是这个阶段的修士,靠着法坛的准备,也是可以施展出类似神通的能力。’ ‘故而也可以被称呼为【道士】,以证明已非寻常人。’ 复又补充‘昨日老头子揍我,等他老了,我给他喂最难吃的药,哈,不准加糖!’ 后面被抹去,似是被长辈按着头揍,白纸上留下了少年人的脸庞轮廓痕迹。 而后补充—— ‘被揍之,可以加一块糖。’ 齐无惑不禁微笑。 看了一眼,这一页上记录的仪轨类神通是【止血咒】【收邪法】【藏身法】 之后详细记录如何运转元气,如何踏罡布斗,如何以炼化元精的境界去施展这些法术。 齐无惑阅读之后,颇有感悟。 而后往后的部分,则是写着,那少年被父辈逼迫去干活儿。 最终气得跳脚。 ‘磨豆腐,磨豆腐,摩你大爷【被划掉】的豆腐啊!” “我是剑客,是剑客,我不是磨豆腐的!’ ‘可恶的老头子,说什么没有入世,谈何出世?!笑话,笑话!’ ‘谁家入世是每天磨豆腐啊!’ ‘豆腥气很浓欸,呜呜呜……’ ‘我的白衣飘飘剑仙风,我的牌面!难道我就是要穿着衣服,背着剑,磨豆腐么?’ ‘不行,不行,我是天才啊!我要创造一门磨豆腐的神通!’ ‘决定了!’ ‘我可是天才!’ 齐无惑仿佛看到一个自己的同龄人背着剑,蹲在那里咬牙切齿,然后起来磨豆腐,刚刚买来的少侠白衣都是豆腥味道,气得欲哭无泪,最后气得去开辟法咒。 齐无惑然后翻开后面,而后愣住,看到后面一笔一划写着—— 【推豆腐法咒】 名字朴实无华。 咒曰:一二三四五祖帅,金木水火土五神,弟子心中念咒。 煮豆烧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不清就不清,不成就不成。 把浆化作水一盆,千灵万灵,当时就灵! “还真有?” 非但有,还有【杀猪法咒】,理由是堂堂剑仙按着猪去杀太丢人。 被野猪正面撞在肚子上疼啊疼地在地上咕噜咕噜滚来滚去,太也丢人。 所以创造法咒! 当然,那个被野猪撞得肚子疼的不是本剑仙! 有【煮酒煮肉法咒】——理由是自己做饭太难吃把自己吃吐了。 有【解退整人法咒】——给青梅竹马的少年人闹洞房专用。 有【化骨吞针法】——北方修士,第一次吃鱼被卡了喉咙,喝醋难受,创造法咒! 往后翻,齐无惑仿佛看到一个少年人嬉笑怒骂,桀骜不群,少年意气风发,修行,生活,练剑,十三岁养气大成,十七岁修出剑意,二十一岁,先天一炁,自诩天下第一流,其中传承,手段,修行的神通,都详细记录了下来。 齐无惑慢慢看去,隐隐有感,将这些神通的法门都记下来。 剑术篇,杂篇,驱鬼破邪篇,医术篇,相命篇,符箓,皆有。 刚刚记下了一种以自身元气去调理他人的身体。 以达到【扶正驱邪】效果的小技巧,再度掀开一页的时候,却微微一怔。 ‘十八年,今日宗薇成婚。’ ‘她心中所爱者为我,我知道。’ ‘然我心中唯道,再无他求,我于雨中山巅看到她嫁入他人,而后转身离开。’ ‘云游天下,寻师访道,修性修命。’ ‘三十一年七月——’ ‘途径幽寺,见妖鬼横行,把剑斩之,有一树妖颇有道行。’ ‘仗剑逐之百里,斩杀鬼物凡一百三十一头,身披数十创,救人十三。’ ‘日出之时,对天边紫霞饮酒大醉,痛快!’ ‘三十六年八月——’ ‘行路难,见大旱,引水而来,济世救民。’ ‘沽酒一壶,从容离去。’ ‘四十一年六月——’ ‘遇邪修以杀人炼法,怒而仗剑追杀之,以吾重创将其斩杀之,折损寿元十三年。’ ‘其人说,吾他日也会坠入此道。’ ‘哈,笑话,笑话,我辈修士,当如剑,俯仰无愧于心,若有那一日,不如引剑自尽!’ ‘胆敢乱我道心。’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五十年——’ ‘突破……失败了,哈,无妨,今日且先放下修行,去喝酒去喝酒!’ ‘五十一年——’ ‘突破失败……罢了,罢了。’ ‘五十三年——’ ‘突破失败。’ ‘六十年——回乡。’ ‘宗薇已死,我见到她的尸体从我前面运走。’ ‘心中刺痛,怅然彷徨,复又走到山上。’ ‘于此地我见她出嫁,于此地我见她出殡,我见她一生。’ ‘是夜独饮而醉,醉梦中,似乎看到年少时候的我和她,心中惆怅,醒来心中也有彷徨,当年我是否应该直面本心,带着她走……一生修道,于此无成。’ ‘我是否,做错了呢?’ 齐无惑翻看后面的时候,那曾经年少桀骜意气风发的剑侠,经历了太多,送好友一一去世,而自己无论如何修行,总是差一步,总是差一步,第六十年,第七十年,第八十年,都是如此,终于,当看到修行第一百年的时候,齐无惑看到那文字已经混乱癫狂。 ‘又失败!又失败!又失败了!’ ‘难道是我年少的时候和人拼杀,损耗了根基?!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就不救那些人了!’ ‘就该看着他们去死去死去死!’ ‘第一百一十年。’ ‘失败失败失败失败!!’ ‘第一百一十七年。’ ‘尝试炼化血魔丹,我只是借用了些人血,对他们的寿命不会有影响的,不会的。’ ‘有用,有用……哈哈哈哈,有用啊,有用的!’ ‘我感觉到自己的根基回来了些,元气,元气在沸腾,在沸腾!’ ‘有机会,有机会的,我不想死,不想要死啊!’ 齐无惑看着这一页,他已经知道了这一本书属于谁。 他似是微微吸了口气,而后快速翻过后面,看到那些文字如刀,记录着曾经年少意气风发的人一步步堕下泥潭,先是取人血为丹药,而后是取人寿元,最后是取人命数,性格也逐渐变化,逐渐癫狂且谨小慎微,为了寿命无不可为,最终齐无惑看到了最后一页上,最后的记录—— ‘一百三十一年春。’ ‘宗薇的孙子也去世了啊。’ ‘故乡对我真的没有什么意义了,此身如同飘蓬,也如同天地间的蠹虫,世间万物,和我似乎都已经再没有什么联系了,亲人都已经死去,朋友也都陨落,忽而惆怅。’ ‘我饮酒,大醉,夜间独行的时候,看到河流而过,口唇干涸,想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今夜月光很亮,我低下头,忽而愣住了。’ ‘月下水中,倒映出的好像是我,也好像不是我……那是一个年轻人的模样,剑眉星目,怒视着我,那像是我年轻时候的模样,似要拔剑杀我,我怔住,杀气浓郁,我一下坐倒在地上,我不知为何,被激怒了。’ ‘我呼唤出剑匣,把这一条水劈砍地支离破碎,喘着气,但是我,我好像还是能够看到,年轻的我站在雾气里面看着我,似乎很远,似乎又很近。’ ‘他的眼睛太亮了,我很讨厌。’ ‘他说【邪魔外道,当杀而诛之!】’ ‘我回去了,从那之后,我年少时用的剑,不知道为何,每每在夜里嘶鸣。’ ‘是不详的剑啊。’ ‘我大约是要死了吧……’ ‘我想要砸碎它,却下不去手,我用无数红绳锁住了它,也锁住了‘我’。’ ‘我要,长生。’ PS: 那几个法咒同样是来自于民间法脉。 第31章 别离期 齐无惑看着这卷【成仙录】,许久都没有再动作。 他清晰地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何一步步坠入当年自己最为不齿道路的过程。 “昔年他,今日我。” “不知后来我,是否……” 这一卷书,对于齐无惑的触动,比起老者的告诫更为直接,冲击也似乎更大。 大道漫长,如行绝壁。 半步不可退。 他将这一本书卷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那柄剑,没有立刻去拿起来。 而是线收拾整理了其他的东西,对比着这修行笔录发现,那座丹炉的价值,似乎才是所有的东西里面最珍贵的,世上典籍分为五个层次,道门有五类法门,这天地间的灵物也大致分为五个级别,各家各派都有称呼的方式。 有的称呼为天地玄黄,最上品为仙。 有的以甲乙丙丁为称呼。 有的则是从五至于一,一品为最高。 大多顶尖物件,都只在天地仙神的手中,人世间在外流传的,也就只有两个层次。 第一层次是寻常法宝,修出先天一炁即可以使用。 寻常法脉里面,这即是镇山之宝。 另一种则是得人间各派,聚胸中五气的真人才能彻底发挥威能。 这丹炉是曾经那位和山神相交好的澹台国初所有,在法宝中也是最为上乘的,寻常散修的真人所用的丹炉,也不过是这个级别的了,可以淬炼元气,祛除杂质和药毒,精纯药性,刻录有数种符箓,能够容纳极庞大的药性。 另附带有三类药方。 养元丹,寻常修者,可以此物吞服,蓄养元气;并可以借此调养身躯,于病症颇有奇效。 回神液,可弥补元神之损耗,于施法之后快速恢复状态。 百草丹,以百草为名,取当年神农尝百草之意,可以解除非法术神通造成的全部毒性,对于法术神通造成的毒性破坏,也有明显的削弱作用。 这三者全部刻录于丹鼎之上。 只需要投入丹药,催动法宝,便可以靠着法宝本身材质和特性将药性淬炼出来。 而后在法阵作用之下祛除丹毒,而后成丹,自然不可能出那种品质极佳的丹药,但是这种本来就是行走天下云游四方需要的随身丹丸,其本身的药材材质就已经决定了上限,不管你炼丹的手段多强,差别不是很大的。 但是那【成仙录】上也说,有道门高人,炼丹之时,精气凝结,可为人为马,徘徊来去,自生灵智。 至于那个包裹,里面放着的是一枚枚白玉般的晶体。 可以用来布阵,也是作为炼丹基材和最普遍炼器材料的东西。 遇到修士可以进行以物易物。 修行者没有国家的约束,天下之大,皆可以去得,也没有强横到可以制定规则,让所有修行者都认可的货币体系,所以他们仍旧是选择以物易物的风格,另外还有三枚特别的,泛起了黄铜色泽的圆形钱币。 按照【成仙录】上说,这是天帝印下的【天帝钱】。 若是遇到游玩人世间的仙人,以此可换些缘法。 所以是一种硬通货。 大多修士就算是没有遇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也不会拒绝和天帝钱进行交换。 齐无惑重新摩挲着操控那一口玄铁剑匣,在淡淡灵光之中,终于把桌子上那些东西都收进了里面,三枚天帝钱则是随身放好,此物本身佩戴,就有驱邪避凶之功效,最后才伸出手,取来那一柄剑,剑身狭长,上面密密麻麻缠绕着已经褪色的红绳,看去似乎用来辟邪除妖,极为不详。 齐无惑解开红绳,拔出了剑。 少年就这样看着这口剑慨叹许久。 “已经……彻底锈了啊。” “这样的剑,怎么可能还能夜里鸣啸呢?” 不知道生锈的是人,还是剑。 “该要引以为戒。” 齐无惑来到了村镇的边缘处,拿了些枯枝堆起来。 冬日天寒潮湿,枯枝难以点燃。 齐无惑想了想,按照那本笔录上面的法子,有一民间法脉的手段;左手抬起,大拇指掐中指第二骨节,手掌微曲,汇聚自身的元气。 以此元气为法坛—— “弟子拜请临观神,万物敬火神,周遭妖鬼化灰尘。” 元气似被抽离。 刹那之间,指尖灼热似火。 齐无惑下意识朝着前面一指,一道火光闪过,冬日潮湿枯枝堆积起来的枯枝堆上燃起烈焰。 热气升起,火光明亮,暖意驱逐了冬日的严寒,周围的积雪隐隐融化。 “这就是……法术啊。” 哪怕只是小派的手段。 齐无惑感慨自语,将那本【成仙录】的后半本,那突破无门癫狂之后的记录撕了下来,蹲下来,把这一页页癫狂的文字落入火中,诸般执念,诸多叹息,诸多恶意,最终都化作了飞灰,齐无惑抬手取来了那一口满是锈迹的剑,手指拂过剑身,而后反手将剑倒插入火堆之中。 以火焚书葬剑魂。 荒唐一梦逐长生。 “我不会成为你这样的。” 齐无惑面容被火光映照,眸子安宁,说出的话,就像是当年的澹台煊斩杀邪修之后说的。 或许代代修士,皆如此。 起身,衣摆微动,转身离开。 少年渐行渐远。 风吹过去的时候,这剑鸣啸不已,亦如当年。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而后在火中迸裂开来。 …………………… 这一卷【成仙录】,其中详细记录了修行第一阶段【采炼元精】的各处关窍,以及修行的神通,因为不知道这关窍是否有问题,齐无惑只当是他山之玉,只看不修,而那些法门神通则是前去请教老者,不知道自己可否修持。 老人那时正翻看这一卷所谓的成仙录,慨叹道:“修得太杂,不是好事。” “你有这个顾虑,很好,各家法脉的神通,都是基于各家的风格而成就的,各自有其特性和倾向,其气机运转,还有自身先天一炁的特性都是为了契合法术而做出调整,所以才有所谓的【核心道藏】,若是修的灵宝家的丹法,却用了通玄门的神通,难免有些不契合之处。” “所以也有明明搜集到了诸多神通,自己却不能去修的情况出现。” 齐无惑道:“那我……” 老者抚须笑道:“不是说了吗?我传授你的,并不入五类之列,是以不必担忧。” “道也者,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象之象。” “本来无相无象,你又何必拘泥?” 老人把这成仙录放下,语气平淡,理所当然回答: “世间诸般法门,各派神通,你若愿意学,皆可用之,不必顾虑。” “我这一脉。” “万法皆可,百无禁忌。” 齐无惑这才放下心来,当然,他也明白老者所说百无禁忌是自身修为不必顾虑,但是绝不可走了邪道,而这城镇之中的人,除去了栗璞玉之外,其他人都对他或敬或怕,齐无惑在家中则研习【成仙录】上记录的神通,上山则和山中灵物来往。 谈论道门五术。 山则是修行吐纳,食饵符箓。 医则是治病救人,气血流转。 命则占星干支,紫微斗数,卜则是六壬神课,奇门遁甲。 相则可看人相星相,山川风水。 哪怕只是炼化元精这个境界的道人,都应该有这样的素质,齐无惑梦中虽然碍于自身对于世界的认知,没有深入接触到修行,但是这些东西其实已经流传开来,基本典籍,他都于梦中看过,甚至于在被下放的时候研习过。 再加上和山神,陶太公等地祇交流。 积累足够,再加上点拨,时时钻研道藏,倒是有所进展。 如此时间飞快,不觉已经过去一月有余了。 这一日喝完茶,齐无惑和陶太公讨教遁术之后,忽有轰鸣雷声,震动不休。 陶太公动作一顿,抚须叹道:“山神要突破了。” 齐无惑动作微顿。 远看元气汇聚,如波涛汹涌,绵延数百里,声势极浩大! 有声音自极远处传来: “无惑,且来一聚。” 第32章 将进酒 猛虎山神平和相邀,纵然是有风声如涛,林动似海,也无法掩盖住他的声音。 此刻山极高耸,云气下垂,云海和气机碰撞,引得白云流转汹涌澎湃似汪洋,有无尽流风自那一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气势汹涌,浩荡铺开,齐无惑起身的时候,看到云气雾气丝丝缕缕,顺着风朝着外面流转过去。 无数的云气汇聚化作一道横亘数十里的云桥。 其中的一端在最深处,山神突破闭关的地方。 另外一端恰巧落在齐无惑的脚边。 流转变化,并无实体。 齐无惑和陶太公等告别,在后者艳羡的目光中,起身踏在了云桥上。 那云气雾气丝丝缕缕,看去极虚幻,仿佛连一片羽毛都无法托举起来,但是齐无惑踩在云气上的时候,却是极为坚韧,正要往前迈步,这云桥忽而变化,流转涌动,刹那之间,朝着前面飞快地流转而去,其速若飞鸟,却又极稳。 齐无惑回头,不见城镇,不见人间红尘,只见到月出中天,云海碧波。 乘云踏雾,不过如此。 ……………… 人间路长,天上云短。 云气散去的时候,齐无惑已经稳稳站在了山巅上,环顾左右的时候,看到了前面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山神穿着藏青色宽松长袍,腰系玉带,负手而立,微风鼓荡袖袍,而月满于中天,不似是尘世中人,齐无惑站定脚步,没有开口,也没有往前走。 一人一神就在这里安静看着夜色下的山川。 见云气,月色,山川,红尘。 “很好的风景啊,我已在这里看了三百年春秋。” “而今再看,仍如第一年来这里时所见的一般无二。” 山神感慨着,转身微笑,看向齐无惑。 齐无惑见到他眸子晶亮,气息幽深,黑发垂落,双鬓斑白。 并非俊逸仙人,而是威严的神灵气质。 齐无惑感觉到眼前的男子圆融如意,几乎已经难以分辨出气息。 站在那里,似乎和这一方天地没有区别。 如此境界,已经远远超过了齐无惑的认知范围,知道他已经成功突破。 心中也为山神而开心,拱手道: “恭喜道友,修为突破。” 山神笑着邀请他落座下来,给齐无惑斟了一杯灵液,道:“我能够有今日之突破,都有赖于君之恩德,本来想要给你准备些礼物,可是想想看,好像也没有什么好提的。” “要传你什么法门的话,我这点微末道行,也就不丢人现眼了。” “所以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在突破的时候,让你看看了。” “嗯,就当做是,邀请你给我护法如何?” “护法?” 齐无惑这一段时间和山神陶太公,申洪学,骆一真交流修行的常识。 下山之后,则是研习那一卷【成仙录】。 已经知道,旁观山神这样境界的修行者突破,对他是大有裨益的。 山神这样说,也不过是希望自己不要太在意这件事情,不要将这事情当做是他给自己的缘法,而是单纯的朋友相邀,齐无惑脸上也浮现一丝微笑: “嗯。” 少年答道:“我在这里的。” 山神大笑起来。 笑声逐渐洪亮,逐渐霸道,却不显得刺耳,反倒是有一种,囊括万物,俯瞰天地般的从容和堂皇大观,精气神,这三者是生命和万物的基本,而此刻在山神的身上,却是以一种浓郁到极点的方式亮起来,越发灿烂。 “我有大道,请君一观!” 齐无惑在山神的身上,清晰无比地看到了精气神的实质化。 甚至于,这种实质化并非是一口气爆发出来的,而是徐缓而起,终至于圆满。 就仿佛重演了一次修行之路。 山神朗声长吟,声却不传于六耳。 “常人总是说,三花聚顶,但是这也是一种谬传,花者,华也,如日月之光也!” “三华者,元精为玉华,元气为金华,元神为九华。” “三花聚顶,并非是真在顶上结成三花,你我又不是草木花精,岂可如此?若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还要结个果子?最后再给猴子捞了去?谬也。” “这所谓的三花聚顶,不过是道门的修行术语罢了。” “指的是精气神三宝返本归元,自此再无区分。”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而我复归于一!” “便是三花聚顶的关窍了!” 伴随着山神的话语,浓郁到了极限的元气和元精汇聚,化作一点灵光,而后这一点灵光也和元神汇聚,圆融无碍,落入眉心之中,自此成就根本,再也没有后天生灵精气神的区分,圆融为一,一切的过程都从容不迫。 而山神这一步显而易见已经成功,唤齐无惑来,也只是彻彻底底地将修行到他这一步的路子展现一次。 齐无惑将这些精气神流转变化的细节之处映入眼底。 如此灿烂恢弘的场景,见过一次,几乎不可能再度忘记。 怔怔失神,许久后才慢慢回过神来,欲要道谢的时候,山神一下拉着他的手臂坐下来,笑着道:“你我为友,一见如故,不必如此。” “来,喝酒。” 他拿出酒来,忽而抬手一拍额头,笑道:“差点忘记,你还年少,大概没有喝过酒吧?” “来来来,这些灵液,只有酒味,不会让你醉了,也算是可以一尝。” “味道嘛,还算不错。” 齐无惑感觉到了山神突破后的欣喜,也感觉到了他的离别之意,没有多说什么。 山神早已经在月余前就说过,突破后就会去云游。 一个时辰的闲谈。 两人喝完了一坛的灵液。 月光皎洁清冷,山神感慨着道:“我在此山,已经有三百年修行,本来以为会老死山中,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机缘;山神的符印放在身后石台之上,若是愿意便将其拿走,若是不愿也可以给予旁人,黄精和其余的山中灵兽,我也已有安排,你只需要安心修心便是。” 齐无惑端着酒,这个时候还是身形端正,坐在青石上看着云海,道:“要走了吗?” 山神大笑着道:“你我之辈,何必拘泥于小儿女事?” “难道离别的时候不应该大笑着送别我,还要哭哭啼啼的吗?!” “既已动念,已是离别。” “早就晚走,并无区别。” “不如今日今夜。” 齐无惑问道:“接下来要去哪里?” 山神回答:“去云游四方,见识诸多世界,也去修行。” 蓝衫少年沉默了下,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是啊,不知道名字,今日一别,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山神端着一杯酒对着明月,道: “名字?我只是一只山中的老虎啊,哪里有什么人的名字呢?” “年幼的时候,也捕食山中的走兽,吃些血肉。” “若非机缘,哪里有机会修行?” 他对月饮酒,长袍微动,回忆过往,笑着喝完了杯中的酒。 然后随手提起酒壶和齐无惑碰杯。 月色洒落下来,落在两人的身上。 山神笑道一声走了,起身,袖袍垂落,一手提起枪,一手提着酒壶,就这么背对着齐无惑,摆了摆手,走出了山崖,也不曾动用法力,步步走在虚空,直到天中月下,衣衫烈烈,仰脖饮酒,那酒壶不小,竟然一口便是喝干了。 他今日已不再是山神。 随手将这酒壶扔下,慨然许久,忽而放声大笑: “百载红尘三尺土,今朝始得见青山!” 青山是我。 青山非我。 “哈哈哈哈,走了!” “无惑,有朝一日,你若听闻西北天域,万象琼宇之中有猛虎咆哮,声震四野。” “那便是我了!” “此生修行。” “当为大圣!” 一步踏出,云气横贯四野! 齐无惑眼前已没有了山神身影,唯独月色清朗皎洁,四方云动风生。 第33章 山神 山神已远去,天地之间,月色清朗,云气升腾,唯独不见故人,齐无惑仍旧端坐笔直,右手端着那一个酒杯,遥遥相敬,看到酒杯里面倒影圆月,像是盛满了月光,仰起脖子将这灵液吞入喉中,如一道火线,明明是不会醉人的酒,却让人感觉到别离之感。 齐无惑自语道: “此生修行,当为大圣……” “大圣,又是什么样的境界呢?” 看向桌子上的山神符印,那是一枚四方印,整体朴素寻常,色泽幽黑,齐无惑喝完了最后的灵液,然后伸出手,将这山神符印拿起来,托举在掌心之上,明明不大的一个东西,触感竟颇为沉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材料所做,齐无惑握着这山神符印,元神自然流动进入其中。 山神符印之上的银色符箓文字一一亮起来,缓缓流动变化,最终在符印下组成了几个字样。 【鹤连山·齐无惑】。 这种文字,齐无惑从没有见过,但是却莫名懂得其中的含义,这六个字符在成型之后,彻底勾连起来,微微亮起,旋即就收敛隐没,看上去仍旧是朴素,平平无奇。 而这一枚山神符印的重量也从颇为沉重,在刹那间变得轻如羽毛。 原本以他的境界是无法掌控此物的。 但是先前山神已经将此符印剥离出来,且解开了里面所有的烙印。 再加上齐无惑本身的元神修为精纯。 走的是玄门正统。 耗费一个时辰左右,也还是将此物收服。 在最后一个烙印也和齐无惑元神相合的时候,齐无惑又有了当初黄粱梦醒,元神飞出的感觉,但是这一次却没有像是上一次那样,因为没有元气和元精的托举而落了个元神损耗甚大的结果,他只觉得一股极为雄浑温和,堪称庞大的力量托举着自己。 自己的元神意识逐渐升高,直至于一极高极远的位格。 等到清醒过来的时候,齐无惑‘视线’朝着下面俯瞰而去。 刹那之间,见到风声流动,穿过了山上的丛林,看到了云气如同流动着的水流一般掠过了山川的每一个小道,天上的明月明亮,而遥远处的人间城池也在这范围之内,能听到千万种声音,却不会被这千万种声音干扰了心神,可以看到古老的磐岩伫立,能感觉到在冬日里无数生灵的生机。 齐无惑的心神被眼前所见的景致所震动,许久不曾回过神来。 这时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山神希望自己能够接过这个位置。 以人的视角去看众生,以神的视角去看众生,各自不同。 而以元神接触到了山神符印之后,齐无惑也自然而然知道了自己在这山神的位格之下,可以做到什么,此刻托举着他元神的,是整座山的元气,依靠着这些元气,他可以行云布雨,呼气便是狂风,挥袖可散云气,可以借助地脉的流转,迅速地抵达这一座山的任何地方。 可以借助地脉之气,施展出威能在一定限度内的神通。 在这山川之内,他的实力大约可以抵达先天一炁,玄门道长的威能。 和陶太公,骆一真三位地祇在可以催动的力量上相差仿佛。 但是后者手段,自然是要在他之上。 齐无惑看着猛虎远去的方向,微微拱手,起身,右手的手腕微微翻转,那一枚山神符印散发流光,而后径直地没入掌心之中,消失不见,尝试把握地脉的流转,而后踏前一步—— 那种感觉,就像是原本不知道还有这一条小路。 现在却能见到,能够走上去。 借助地气的变化,施展土遁之术,周围本来坚硬无比的山岩,就像是流水一般地在他的身前避开来,如人行水中,数十里的距离,须臾而至,眼前所见是一座简朴的院落,正是那山神原本自己居住的宅邸,和陶太公的住处截然不同,里面很是清净。 所见者,唯一床一桌一书架而已。 书桌之上,放着一物,正是那山神年幼仗之以纵横的宝物,那一座三足的青铜鼎。 齐无惑怔住,没有想到,他竟然连这个宝物都没有带走,桌子上尚有一封信件,齐无惑伸手将这信取出,展开来,见到其上文字潇洒随意:“山神之位,有利于君见众生之相。” “此处我留有《地元炼体心决》,你切记切记,在元气和元精淬炼成先天一炁的时候,来此地脉中修出这一神通。” “到那时候,自有妙用。” “临战的时候,身躯不逊山岩通灵,也可以天然掌握数种神通,哪怕寻道而去,放下山神符印,也可以用出土遁之术,实是安神护道之本,此法是我得到山神之位后才知道,可惜已迟,先天一炁的道种已经结下,道成无悔,我也不屑于重修,你倒是还来得及。” “你我一见如故,你能有此机缘,我也为你高兴。” “《地元炼体心决》便给你留下。” “旁边是我的修行笔录,君可随意观看之。” “每三年讲法一次,以教化此地的百兽。” “至于这鼎,本是我的法宝,能够淬炼天地之间的各类元气,化作灵液,对于修行也好,点化灵智也好,都有莫大好处,若是遇到敌人,也可以放出,将其炼化,也给你留下,君可自行处理,但是唯有一点。” “等到了你也要外出寻道的时候,要将此物放下,留给下一代的山神。” “我本山间猛虎,偶然得道。” “知愚昧野兽之苦,食肉贪腥,不知教化。” “未遇师,未逢经,不能醒觉,自闭灵性,任性肆意,沦落于本能欲望,沉沦为苦。” “六根妄动,甘受驱驰劳苦,流浪生死无休。” “我知此苦,故而留下法门,希望可以让他们不必受此苦楚。” “又因本一过客,却容此山收留三百年。” “故而遗留此鼎,以报此山之恩。” “一因一果,一饮一啄,山不欠我,我不欠山。” “上善如此。” 这一封留给齐无惑的信到此而止,笔迹潇洒从容,齐无惑仿佛还可看到那穿藏青长袍,持枪提酒的男子,再看去,法宝,修行笔录都在这里,回想起来这三百年,他独自而来,悟道而走,从容不迫,自是有其风采。 是他认识的那位神啊。 齐无惑将这信笺收起来,而后将那鼎也容纳起来。 “他日你我再重逢。” 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地脉流转,一刹那之间,也已经是数十里之外,此地平台正是那山神平日里悟道的地方,此刻其余的灵兽们都在,还有两名在这山中被驱使的山中神将,都穿着数百年前的铠甲,神色威严,此刻却都是紧张起来。 “山神离开,往后该怎么办啊。” “哎,这也太突然了。” 陶太公抚须大笑道:“莫急,莫急,你两个算是山中的护法神,也这么紧张吗?” “岂能不担心!” “鹤连山可是附近山川里面最大的一座,一朝没了山神,岂不是会引来觊觎?” 陶太公笑道:“你能想到的,那老虎能想不到?” “早已经找好人选了。” 两名山中护法神将面色一喜,道:“是谁?” 陶太公抚须,正要回答,忽而注意到地脉移动气息,笑着一指,道: “瞧,那不是来了?” PS: 上一章在大概昨天下午六点四十左右的时候填充了下交谈的内容。 剧情和走向没有变化。(抱拳) 第34章 缘法已尽 伴随着陶太公带着笑的声音,两位护法神将转身看去,这个时候月亮已经落下来,大日升起,冬日的阳光,总是带着些凉薄的味道,穿过残留些积雪的山间,蓝衫少年抬手拨开松枝,身上还残留着跨越数十里,遁地而来的神韵。 那些灵兽都认出了这个少年人。 尤其是那一只小鹿,蹦蹦跳跳地过来。 蹭着他的腿。 两名神将彼此对视一眼,眼底有狐疑之色,他们都一下看出来,眼前这个少年的道行不高。 但是身上那种地祇神韵却是真实不虚,做不来假的,也都上前行礼,口称山神。 齐无惑回礼:“你二位是……” 两名神将被吓了一跳,朝着两侧避开,不敢受这一礼。 陶太公抚须笑道:“他们两个,一个叫做吴鲁宁,一个叫康林昌,都是两百年前的武将,死后葬于此地,因为元气元精浓郁,被召为神将,和地脉相联,庇护此地也有百年了,平日都是他们调理地脉,驱逐妖鬼,若有大事出现,才是山神出面的。” 陶太公一一介绍过去,而后拉着齐无惑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感慨道: “他果然将位置传授给你了啊。” “你我倒是可以好好来往。” “不过,以你的性情,也不会在这里久留吧。” 老人摇头叹息,看着少年腰间的令牌,回忆他那一句愿不得解脱,心中感慨。 看着那山神逐道而去,又想到眼前这蓝衫少年,或许几年后也会如此,何等潇洒,相比起来,自己虽然得到了五百年的寿元,但是也只是龟缩于一地,所谓的逍遥自在,在这些真正的修行者眼中,或许也只是冢中枯骨吧,想到此处,又是惆怅。 一时甚至于有种也要追逐大道而去的冲动。 但是想到大道艰难久,这个念头也只是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就被压下来了。 罢了,罢了。 勿要求道。 或许死在路上呢? 还不如安稳五百年。 老者压下了那偶尔浮现出来的,年少修行的岁月,只是抚须笑着将山神们该做的事情和齐无惑说了一遍,一路徐行,走到了山边,老人指了指那边的城镇,道: “山神符印可以让你把握到地脉的流动,在这鹤连山自是由你掌控的,但实际上,哪怕是其余地方的地脉,你也可以借道而行,施展土遁之术。” “不妨一试。” 齐无惑看着远处的家,摇头婉拒,笑着道:“还是走下山去吧?” 他向三位土地公告辞之后,又揉了揉身后的那些灵兽,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情。” 两名鹤连山的护法神恭敬站在身后,道: “山神请吩咐。” 齐无惑回答:“我刚刚接过了好友的符印,领了这山神的位置,还有很多事情不适应,可能需要两位将军帮忙。” 两名护法将军行礼:“不敢当。” “分内之事!” 齐无惑能看出来,那些灵兽单纯是因为没有来了一位恶客作为山神而欣喜,这两位山中的护法神将则是有些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资格承担起山神的职责,但是如此也是常理,齐无惑道: “我刚刚成为山神,这几日会第一次讲述道法,到时候还请两位也一同前来。” 他平日和几位土地闲谈道门五术,又得到了澹台煊的《成仙录》和山神的修行笔录。 虽然不是超凡脱俗,但是为山中的灵兽讲述修行的基础,并不是什么无法做到的事情。 两名护法神将一怔,看他年岁,心中多少有些轻视和不以为意。 但是表面上还是极为恭敬,行礼道:“是!” 齐无惑微微一礼,又和陶太公等三位地祇寒暄几句后,挥手向着那些灵兽们告别,而后转身走在山路上,飞鸟群兽相送,渐行渐远,脚步轻捷。 申洪学站在陶太公的身后,道:“奇也怪哉,能遁术,为何不用?” 陶太公道:“你懂什么?” “这正是高明之处啊……” 老人感慨。 申洪学疑惑:“高明在何处?” 陶太公道:“高明就高明在……” 老者顿了顿,似在组织语言,最后道:“他明白道和术的不同,山神的遁术法门也不过是外物,而他还谨记着自己是人这一点。” “明悟本相,不为神通所累。” “厉害,厉害啊。” 申洪学疑惑,可是见到骆一真也如此点头。 沉默,总觉得不能在此丢了面子。 于是点头颔首:“确实如此。” 三位地祇在护法神和其余的灵兽们面前,负手而立,看着走下山去的少年,齐齐点头: “厉害啊!” 齐无惑回头看着山神们送别自己,看到他们点头,疑惑不已。 摇了摇头,继续下山,在下山的路上,顺便捡拾了柴火,比起以前每次捡柴还需要弯腰,现在只需要捏一个法诀,便可以换唤一阵风来,很快就捡好了不少,用绳子捆成了一捆,掏出一把刚刚捡来的松子,展开手,让一只松鼠落在手上。 那只松鼠送了他好些的冬果,齐无惑在衣服上擦了擦,啃一口,冻了的水果,触感津甜。 “留一个给老先生吃吧。” “走下山的话,可以捡些柴,还方便去买些肉。” 蓝衫少年想着。 遁术没有练好的话,突然出现,是有些吓人的。 在齐无惑买肉的时候,那个粗狂的屠夫顺手给齐无惑加了些肉,然后拿着干了的荷叶一包,扔给齐无惑,道:“拿去吧,小家伙最近有些收入了啊,哈,能买起肉了!” 齐无惑笑着道:“是苏先生给了些钱。” 屠夫恍然:“苏先生啊,哈哈,那是个好人。” 齐无惑要走的时候,那屠夫忽而唤住他,道:“对了,小子。” “你是不是和那几个穿绸缎的有什么冲突?他们最近总是说你无礼,搞得很多人都觉得得和你拉远关系了。” 屠夫盯着他:“出什么事情了?小子你没做亏心事吧?” 齐无惑回答道:“我没有做对不起人的事情。” 屠夫咧嘴一笑,道:“那就好,哈哈,抬头对得起天,低头对得起祖宗,就没啥事儿了,因为这事情就和你拉开距离的,那也不是什么相交的人,管他们去死!臭小子,你在这镇子里长大的,喝了这里的水,就是这里的人,老子会盯着你看的,不要学坏啊。” “给——” 屠夫扔过来一个荷叶包裹。 里面是些搅碎了的精肉。 “再过些时候就过年了,给你的,吃点肉。” “年轻人,要长好身体。” “读书不吃饱怎么能行!” 齐无惑怔住,拱手道:“多谢张叔。” 有人来买东西了,那屠夫低下头开始忙活,闻言就只是摆了摆手,笑骂一句: “去你的,文绉绉的!” 齐无惑笑着告别,顺着道路回去了,老者还在泡茶喝,看到那蓝衫少年带着笑意地走过来,抚须招呼他,少年人拿出来一个包裹,里面正是那几个冬果,长得多少有些不美观,还有虫蛀过的痕迹,老者笑着问道:“从何而来啊。” 齐无惑答道:“是山里的松鼠朋友送来的。” 老人大笑,拿来一个擦了擦,吃了一口,道:“甜啊。” “嗯嗯,是很甜啊,这些因为看起来不怎么好看的果子,总是能留到最后。” “如果运气好没有腐烂掉,冬天雪落下来冻一冻,味道会更好的。” 齐无惑指了指包裹,道:“今天隔壁做屠夫的张大叔送了些肉,可以试试看包子,虽然听说还有饺子和馄饨,可是没有吃过,所以不知道该要怎么做,包子的话,我是吃过的。” 老者看着齐无惑。 在他来之后,这个少年似乎对做饭菜都有了更多的热切专注。 一个人吃和两个人吃,似是有天差地别似的。 老人叹息一声,吃完了果子,忽而道:“不过,我也快离开了。” 齐无惑动作微顿。 老者抚须垂眸,笑着道:“老夫平日云游天下,不定会在哪里,你我缘法已尽。” “算算时间,也该走了,不过按着我的性格,离开之时,该有些小礼物送给你。” 老者看一眼果实,笑着招手道:“你且来。” “让你答一题。” “看你能从我这里拿走些什么。” 第35章 机缘 齐无惑安静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前面的东西,道:“那老丈稍微等一下我。” 哪怕是有机缘,并没有立刻凑上前去,而是先把手里的事情忙活完。 那屠夫给的肉馅,本来打算只吃一半,剩下的放在库房下阴冷阴冷的地窖里面藏着,之后可以再吃两顿的,现在却是全部都拿出来,调和馅料的时候,拿出来往日只是过年时才会在菜里面加一点的香油,倒在了肉馅里面。 包好了包子,蒸上了。 又切了些菜,才洗了洗手,坐在了老者的身前。 老人抚须笑着道:“当初你背着我下山来,我便说过,我是访友而来,可还记得?” 齐无惑点头。 “记得的。” 老者慨叹道:“而今在你这里,也已逗留了一月之期,是时候该要走了。” 齐无惑下意识道:“我送送您。” 老人大笑:“老夫的腿脚也已经好了,你我的缘法已经尽了,也无需强行挽留,我来之时不曾告诉过你,我去的时候你也不该相送,如此才是。” “老夫给你留一个礼物,若是你刻苦修持不息的话,他日入道,你我之间或许还有相见的机会。” “不过,老夫的礼物也不是这么好拿的。” 旋即抚须,想了想,指了指齐无惑的屋子,笑着道:“你的屋子里面有很多的书卷。” “黄粱一梦,虽是荒唐,但是读过的书却也不是假的。” “这样,老夫要新修一间道观,现在还缺着一副山门前的对联,你若有心,给我写一副看看。” “对联?” 齐无惑心中不解,但是还是回去了屋子里,取了纸笔出来,这笔约莫得十枚大钱,比一斤猪肉还要贵些,而这也已经是最便宜的笔了,至于白纸也是最便宜的那种,名为【本纸】,一百五十张,耗银六钱;齐无惑往日家贫,虽然买了些,但是也很爱惜。 把这些纸里面寻找出最白最干净的一张,虽然说是一张,但是这个时代一张纸是颇大的。 齐无惑将其摊开来。 又打来井水,化开墨,一边调匀一边整理思绪,提笔蘸墨。 心中诸多念头起伏不定,下意识想到了自己那个奇妙的梦境,和老者那一个枕头给他的梦,先前的自己也只是一个苦苦维持生活的模样,现在却可以看得到更遥远的世界,抬头看去那山川,回忆作为山神之后见到的风景,若有所思,旋即落笔。 【道观锁烟霞】 第一笔写景致,旋即意境延伸。 【须知天外有天,日月如梭空万念。】 老人站在一侧抚须,微微抬眸,笑道:“不错。” “既有风景,也有日月流转的意蕴,上佳。” 齐无惑心神沉静,落笔写下下联。 “真人弘教化。” 他顿了顿,回忆那两个玄妙之梦,落笔写道: “始觉梦中藏梦,光阴似箭越春秋。” 老人念出最后一句,抚须看着那神色沉静的少年。 从这对联中品读出了齐无惑的感悟和对他的感谢,但是似乎是前几年的经历,哪怕是心中有诸多的情绪,齐无惑表现出来的总是会很少。 年少老成,不是幸事。 这往往代表着过去经历了许多的苦楚。 唯此才可以让人短时间内成长起来。 老人心中感慨感慨,笑着道:“不错,不错。” “虽然对于道观来说,显得有些小气,却也蕴含你的领悟。” “黄粱一梦,尽数在其中矣。” “够得着老夫给你礼物了。” 齐无惑没能看到任何动作,虚空就忽而多出了一个丹瓶,白瓷细颈,质感剔透,其中自有灵光冒出,只是呼吸的时候闻到了丹药的香气,齐无惑就感觉到自己的身躯都隐隐有种活跃之感,老者看向这一瓶丹药,手指微动,不动声色将丹瓶上【一转金丹】四个云篆抹去了。 而后笑着道: “此为……嗯,我想想,此为【续命丹】。” 他道出一个朴实无华的名字,而后道: “你元神修为太高,远远超过元气和元精,而修行的时候,纵然再如何克制,元神也会逐渐提升,哪怕是有元气元精淬炼之法,刻苦勤奋,也得要数十年春秋才能三才全,若是要云游四方,以见万物的话,则更是不够。” “此药是我亲自炼化,药性温和。” “共有五十粒。” “一粒可续命一年,延你寿数五十年,足以炼出先天一炁了。” “到时候,你元神元气元精都温养到了极强的层次,一旦踏足先天一炁,根基会极为浑厚。” “彼时若有缘分,还会再见的。” 齐无惑一顿:“五十年续命?” 老人笑答道:“是,嫌少也没有啦。” “若是你另有奇遇,提前突破,便是最好,此药仍可以留着。” “你自己服下也好,给他人也罢,随你自己喜欢。” “此丹并非延寿之物,其效用,和境界无关。” “先天一炁也可延寿,人世真人也可。” “便是天上仙官,寿元尽了也可续命。” 老人的语气风轻云淡。 齐无惑刹那间知道这礼物的珍贵。 山神引以为豪的宝物三足鼎,可以炼化山间之元气,淬炼出来的灵液,有着延寿一年的功效,其远离是修复人体暗伤,弥补更多元气,延寿的功效不能够叠加,换句话说,这种灵果灵液延寿,延的是后天寿元。 而老者手中丹药,延的恐怕是天寿。 便是到了寿命极限,一粒丹药服下,你就可以续命一年。 分成丹药的形体,大概是因为老者也觉得齐无惑就算是再如何放纵,也可在续命五十年内修出玄门正统,先天一炁,用不到这个丹药,也可以转赠他人,那些寿命将尽的在世真人,绝不吝啬于以一桩大的传承法门,甚至于是法宝灵丹来换这足以延续天寿的丹药。 是以这一桩缘法,应当是—— 给你续天寿五十年。 亦或者,足以和真人层次结下极深交情的五十份因果机缘。 任何人有这一粒丹药,且去人世间道门大派拜山,即可入门。 十粒便可以得到玄门正宗的祖师传法,而若是将这些全部交给某一位真人,只要天资没有低微到朽木不可雕的层次,一个先天一炁的境界是保定了的,哪怕是天资当真一窍不通,也可保你一世的富贵,以及死后三五百年的地祇根底。 没有境界限制的延长天寿。 过于霸道。 眼前老人就这样轻描淡写地送出去了。 齐无惑道:“我……这礼物太贵重了,我如何能拿?” 老者抚须笑道:“无妨无妨,便当做这一月的饭钱。” 齐无惑没有去接,只是轻声道:“这一副对联老丈不喜欢吗?” 老人哑然笑道:“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于老夫而言,尚显不够。” “好则好也,重在自己的领悟之上,于仙气缥缈,尚显得不足了些。” “不过也是正常,你修行不过月余,就能够有如此的领悟,勘破这梦境真实,已足够得到老夫给你的礼物了,你就好好收着便是。” “那我先不收。” “我再写一副试试看,不过这不是我自己写的,是曾经听过。” 齐无惑退后一步,拱手,旋即将刚刚自己写的那一卷掀开来,重新取出纸张,提笔蘸墨。 他记起了自己曾经在那个,年幼时就有的梦境里曾经见过的一段话。 老人失笑,眼前这孩子的性格他倒是也知道。 应该一定要想着给自己写一副让自己满意的对联罢? 性子是过于认真了些,老者于此并不在意,倒不如说也颇为欣赏如此的性情,但是却不觉得眼前这个孩子能否写出让自己都觉得满意的东西, 这【续命丹】,或者说该叫做【一转金丹】。 此物在自己的藏品之中虽说算不得什么,放出来也算是一桩大机缘了。 缘法已尽。 除非是能耐超过他的预料,否则说什么他不会再给其他东西。 绝不食言。 此刻带些看着晚辈们稍稍赌气般的心态,噙着笑意,凑了过去,看他能写出什么。 此次齐无惑的笔锋凌厉洒脱了些。 老者看到上面已经写出的文字,脸上的笑容微收敛。 等到他写出一行,脸上已没有了带着玩笑般的神色,缓声念道: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 “结发受长生……” 平淡朴实,仙气从容。 扑面而来。 老者的动作为之一顿,心中慨叹。 ……失策了。 第36章 上中下,有三乘机缘 齐无惑只写了这四句,而后提笔。 老者抚须低低念诵这副对联,亦或者应该是四句诗,只觉得文字质朴,仙气从容,忽而自笑起来,却有些欣喜之意,笑道:“话还是不能够说得太满啊。” “无惑,这是你写的吗?” 齐无惑摇了摇头,坦然道:“我没有这样的才华。” “这是我梦中所见到,一位叫做青莲居士写的诗句,我还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听说过他的诗,做对联应该也是可以的。” 老者抚须笑道: “善。” 旋即遗憾道:“看起来,这丹药不能给你了。” 老人的袖袍一扫,就已经将放在桌子上的延寿丹药给收了起来,复又伸手入袖口,取出一物,那却是一卷经,其材质古朴,上面文字,尽数都是和山神符印上文字相同的那种,如同云气,变化无常,仿佛彰显玄门妙理。 文字起伏不定,似乎要直接飞出这书卷,化作飞鸟,云霞,月光,不一而足。 老者抚须笑道:“既如此,此物给你。” “此是诸法之首,常人修之,可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通天机,明万物,知变化。” “神通妙法,自在玄奥。” “你若修持之,百年内当可成就当世真人,若是愿领天帝符诏,也可以作一仙官,至此尽也;修行渐进,若能苦修,再有机缘的话,往后被称之为星君元君,人间有道场供奉你,也不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到那时候,也算是逍遥自在,朝游北海暮苍梧,如何?” 直接传道经道法。 这样的经典,放在了现在人世间的几大道门宗派里面,也已是顶尖的核心传承了。 如果说先前丹药,还是一人的逍遥;那么这经书,已经可以开千年的法脉。 现在就直接摆放在了齐无惑的面前。 齐无惑心中自然是希望得到这卷经文,但是还是询问道: “老丈满意了吗?” 老者抚须许久,笑答:“仙气纵横,非凡俗所能写出来的文字。” “但是终究是以一人的身份来写,于老夫来看,仙气足够了,但是总觉得哪位天才横溢的弟子写的,做老夫的收藏,可也,但是做老夫的道联,口气差了些。” 少年不解。 老者平淡笑答: “天地偌大,古往今来,尚且无人敢说。” “授我长生。” 齐无惑张了张口,忽而就觉得这一诗也不合时宜。 “而只有大气也是不够,人世间也有些道门宗门,在山门之上写下种种对联,譬如说这个……” 老者随便屈指叩击。 茶盏里面一滴水飞出,而后化作了一副画面,刹那间,风波流转,周围仿佛来到了山巅之上,齐无惑怔住,左右环顾,见群山巍峨,天上有霞光万丈,如同神仙所在,有人化作遁光,来去如电,这云霞最高处竟是一座道观,朴素寻常,前面一副对联。 齐无惑瞪大眼睛,环顾周围。 素来表现得沉稳的脸上,倒是显露出几分年少跃跃欲试的神采来。 老人笑着道:“你来试试看。” 齐无惑尚且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便察觉到了一种玄妙的感觉,仿佛他可以操控这一滴水衍化的画面,于是下意识元神一动,画面刹那拉进,跨越过了那层层玄妙的山巅道观,来到了那一座朴素道观前。 其中有人打坐。 而前面则是一副对联。 道贯阴阳,三界通灵司地藏。 云横泰岱,万山稽首拜天尊! 气魄宏大。 而齐无惑自己的元神操控,让这画面盘旋于这道观之上,见花开花落,碧霞波涛,一时欣喜,终究修为不够,在凑上前去看这对联的时候,未曾控制好。 泄露出了一丝气息。 而刹那之间,这一滴水便维系不住原本的圆融姿态,就此迸裂开来。 在迸裂之间,齐无惑似乎看到在这道观之中打坐的道人似乎醒觉,欲要睁开双目。 不过齐无惑没能看到他睁开眼睛,便是看到周围画面崩碎,隐隐有自九天之上坠落下来的感觉,见到万物舍我而去,云气霞光齐齐崩塌,面色稍微发白,袖袍一扫,连桌子上写好诗句的白纸都翻飞落下了去,竟然真是落入这云海,碧波,道观之中。 齐无惑几乎以为自己也要坠下,下意识伸出手抓住了旁边那老人袖口,却忽而觉得眉心一点凉意,忽而醒觉,却是那一滴茶水落下,如是而已。 那老人大笑。 少年面色微红,松开抓住的老者袖口,道:“只是有些……恐高。” 他在老者面前终究还是会展露出少年人的精气神来,双手抬起胡乱擦了擦额头,然后坐稳坐端正,强撑着面皮,目不斜视,只是双耳耳廓通红。 “稍微,一点点。” 老人放声大笑,手指指着他点了点: “厉害,厉害!” “吾未曾见有山神恐高的。” 齐无惑嘴唇动了动,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老人掀过这一节去,没有再继续戏弄这个少年老成的孩子,而是抚须笑道: “方才那对联,你也看到了,人间道门法脉,多有如此风格。” “要么就是拜天尊,要么就是朝九霄,倒也不是说差,只是老夫不甚喜欢罢了。” “仿佛家中有金银万两,就要告知于天下似的。” “若不是这样风格的,便是如【太岳辟鸿蒙,看紫霄日起,金殿霞飞,几杵清钟常震耳】【和风融义理,悟霸业烟消,仙踪水渺,千秋正道总萦怀】之类,不够潇洒。” “要清净从容,要潇洒仙气,却又不能过于繁琐无趣。” “无惑可能做到?” “尤其是,要是老夫自己的视角。” 老者玩笑看他,颇多刁难。 不过,这一卷经文却是要当真给他,足以作为他护身之本。 那少年想了想,忽而道:“可以。” 老人讶异。 齐无惑略作回忆,依旧是梦境中文字。 一卷故事中,一名也是道人,道号唤作镇元子所写的对联。 那只是梦中所见,故事里面的文字,是虚幻而非真实,当是可以。 神通广大,眼前老者却也丝毫不逊。 齐无惑提笔蘸墨,落笔写下。 老者讶异,抚须垂眸,却见到少年落笔写就文字,开口念道: “长生不老神仙府。” “与天同寿道人家。” 霸道吗?并不霸道,只说是寻常道人家。 可那种从容不迫,徐徐道来,气魄恢宏,仙气浩瀚之感,几乎盈满纸上。 长生不老,与天同寿。 也不过是我寻常道人家而已。 文字不如先前那首,但是气韵却实在是道门高人。 从容不迫。 气势磅礴。 老者抚须念诵数遍,忽大笑起来道:“善,上善!” “吾甚喜欢!” “看来啊,这一卷经文也能不给你了,哈哈哈。” 老人伸出手,将那一卷道经收了去,而后手抚齐无惑的头,喜不自胜道: “而今,我【记你名】也!” “三日之后,我去见一人。” “彼时。” “无惑你随我同去。” “不给你丹,不赠你法,老夫给你的礼物,是一份缘,如何?!” 第37章 梅花树下,见一少年与老者论道 大道之上,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周围道路的其余行人见到这一辆马车上的标志,都齐齐地退避开来。 哪怕是另外也有人驱使着奢华的马车,以绫罗绸缎作为装饰,有着极蛮横的车夫挥鞭,见到这马车的时候,也都是齐齐地变色,而后忙不迭地退避开来,让这一辆朴素的马车前行,驱赶着这辆车的车夫坐得笔直,客气道谢。 其余人连忙回礼。 见这马车远去了,方才稍松了口气。 不为其他。 只因这一辆车拉车的马兽,并非凡俗。 这是来自于清河郡的崔氏嫡系。 而这道路的前方,是一片群山,云气缭绕,当这马车停下来的时候,山前早已经有一名白发道人等待着,笑着拱手道:“是清河崔家的小姐么?贫道已久侯了。” 马车中有清脆声音回答:“有劳道长在此等候。” “晚辈心中,实是有愧。” 旋即一人踏下马车来,是一十四岁左右的少女,生得一双剑眉,眸如秋水,五官已是极秀美了,气质更是英武至极,只是剑眉笔直未免过于刚直,眉心又有一点红印,鬓角垂发,手持一口长剑,顾盼生辉之际,平添了三两分煞气。 仿佛剑仙谪尘世。 除此之外,马车上又下来了两位,一名是红衣垂髫的少女,生得古灵精怪,另一名则是个风雅的青年。 那眉心红印的少女捧着拜帖一礼,朗声道: “崔家崔元真,来此拜山。” 老道士微笑一礼。 见那少女明明十四岁,元气元精元神却都已养得颇好,只是可惜一身天生的煞气,恐怕此身修道,虽天资纵横,也当历灾劫不少,收敛心神,抚须笑道: “久闻崔家小女儿天资横溢,如同谪仙人,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道长过誉。” 那少女干脆利落一礼,而后回身指着那青年,道:“这是我的族兄。” “这位是苏圣元苏先生的女儿,苏月儿,今日陪我一并上山。” 老道笑着道:“崔家子弟,确实多有才俊。” “苏小相公之名,老夫也曾听闻,是一位贤人。” “两位也请了。” 苏月儿讶异道:“您认得我父亲?” 老道人哑然失笑。 回答道:“当年你父亲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也曾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啊。” 旋即不管那苏月儿的惊愕,侧身,从容拂袖。 背后的云卷云舒,本来见到的画面忽而泛起了层层涟漪,如有大幕,豁然洞开—— 群山巍峨,仙鹤飞翔。 有巍巍然大气象展现眼前。 “三位,请吧。” 崔元真眸子亮起,抬头见那山门巍峨,有一副对联,一手提剑,自语道出。 “道贯阴阳,三界通灵司地藏。” “云横泰岱,万山稽首拜天尊。” “好气魄!” 那位老道人笑一声,袖袍一扫,云气蒸腾,脚下升腾起来云气,将三人托举起来。 如此从容,腾云驾驭,直入山间而去也。 天下道门,共尊魁首者,号为宗。 此地云霞流转,弥漫群峰,有灵宝玉芝,四处生长;异兽珍禽,行走于旁,天上有仙鹤振翅云霄,地上有灵鹿追逐于百草,常人进而忘忧。 实乃是天下洞天福地之首,养育群生,参详道法。 常人若是无缘,难以踏入这道宗之中,哪怕是寻常弟子也得要在山门之下去修行,只有修出先天一炁,则可以入山门;等到抵达在世真人这个层次,可以领取一座山峰的使用权,开宗立派,广收弟子,以传承自己创造的法脉。 老道人一边乘云驾雾,一边这山门介绍给三人。 苏月儿看得目光泛起异彩,道:“那老神仙,您是真人吗?” 老道哑然,笑着道:“并非真人,你可称呼我一声老道长便是了。” 苏月儿点头,她环顾周围,见到了各种各样的美丽风景,心中觉得,今年的年节能够离开那座小城镇,来到外面,实在是太好了,若非如此的话,怎么能够见到这样的风景呢?更不要说能够见到崔元真这样的人物。 这位五姓七宗崔家的小女儿也邀请他们一同参与道门的试炼。 似乎是一场幻境,名为【炼心】,见酒色财气。 只是可惜,苏月儿没能够看破财。 而那位神采飞扬,前去城镇里面接他们的那位青年,则是酒字就已溃败下来。 酒也并非单纯饮酒,而是奢侈享受。 财也不是单纯金银,而是诸多繁华。 而那位生得美丽,仿佛仙人般的崔家小姐,则是从容不迫,一炷香的时候经历酒色财气而道心不变,更是起身一剑,将试炼所用的玉佩斩碎,那位道长极为欣喜,言道我辈中人,当即收入门墙,所以能来这里拜山。 他们两人则是没有资格进入山门,只是能来这里送一送崔元真,当即也是心中遗憾,道: “可惜,可惜……实在是太难了。” 那老道人抚须笑道:“那只是简单炼心而已。” “只是幻境都看不破的话,那若是现实中当真有人给你们黄金千两,车乘数十该怎么样呢;又或者给你介绍一番上乘的因缘,许你一生圆满呢;更有者,许你寿数千百,你们又怎么能放下呢?” “而这些都看不破,放不下。” “真有一日,你寿命要尽了,有其他法门可以残害苍生,以续你寿命。” “你必然放不下。” “如此则不可传正法,不可传正道。” 苏月儿道:“真的有人能放下这些吗?” 老道笑答:“或许呢?” 苏月儿想了想,好奇道:“那最大的炼心是什么呢?” 老人想了想,摇头道: “我不曾听说最大最难,不过道藏当中倒是有提及有一种方法。” “似乎是会让人经历一生。” “有许许多多的人都沉沦于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苏月儿道: “那也太难了啊。” 想想自己连一场幻梦都没能扛过,一想到那漫长一生的梦,心中都感觉到害怕畏惧。 下意识往后面缩了缩脖子。 老道人乘云驾雾,带着他们去了其中一座山峰,所见山川巍峨,风光甚好,崔元真正在遍览风光,忽而抬眸远远见到最中间那一座最高的山峰,好奇问道:“前辈,为何这一座山峰上,似乎没有法脉?” 老道抬眸看去,抚须感慨道:“那是天柱峰啊。” “我宗有七十二峰,大顶天柱峰为七十二峰之首,上应三天,环视万里之地,见日月之升降,传法数千年来,这天柱峰确实是没有任何一座法脉,听说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很寻常的一座道观而已。” 既无灵兽,也无弟子。 唯独一名道人,盘坐其中。 哪怕是各派的首座,在世真人也无缘踏上这山门一步。 素日里来,人们来去修行,有的上山之时不曾听闻这个道人姓名,一直到去世的时候也不曾见过此人的面目,就仿佛天柱峰并没有这个人一样。 “那人是谁?” “哈哈哈,好问题,老道士我也想要知道啊。” “大约是仙人吧?” 老人感慨笑着道:“我像是你们这样的年纪来到山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百年。” “那一座山还是这样。” “或许等我寿数尽了的时候,这一座山也还是那样。” “来来来,不提此事,我带你来去见本脉的首座真人。” 老道带着他们前去拜见真人,那位真人气质缥缈,端庄从容,崔元真神色郑重,正要拜见,却见到真人的神色一滞,微微抬眸,虚空之中,云气飘荡,隐隐约约可以听到了玉磬的清脆声音,那真人面色骤变,忽而道:“你三人且等着,老夫有事,且去!” 话音未曾落地,这位真人直接化作一道流光飞离。 众人惊愕,抬眸看向外面,见到黄色祥云广阔厚重,一道道流光飞离而去,或者是乘云驾雾,或者骑在仙鹤背上,直入了那最高天柱峰上,绚烂夺目,让人惊愕,老道人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子瞪大,步步往前,道:“这,这……难道是……” 崔元真道:“是那位道长出关了吗?” 苏月儿和那位崔家的少年感慨:“不知道是何等重要的事情。” 诸多真人,齐聚于天柱峰上的朴素道观之前。 那位不知多少岁的道人已走出道观。 此刻手中握着一张纸,上面有新墨写着诗句。 正自垂眸看去。 众多真人们无比恭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位在此打坐了千年的道人放下了手中的白纸,忽而开口道: “吾方才打坐,似梦非梦,仿佛见到一画面,因而惊醒。” 诸多真人们好奇。 道门打坐的时候要把断四门,收敛元神。 是何等分量的事情,能够让这位在打坐中惊醒过来?! 一人踏前一步,询问道: “敢问前辈,见到了什么?” 那道人将白纸放在桌子上,沉吟许久,垂眸看天下,回忆自己在打坐时候感觉到的气息,自己已经掌控这一方天地,天下偌大,竟然当真有人可以让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靠近于如此之近的距离,若非那少年【刻意】露出气息,自己都无法察觉到…… 又回忆那少年眸子含笑,老者抚须,梅花盛开,如同虚幻,但是这白纸落下,却又真实无比。 明明有如此手段啊,却又露出气息。 太刻意了。 莫非是要提醒我,不可在此打坐,单纯的打坐修行,并无意义吗?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这诗句,难道是自称? 于是心中不由心绪起伏,许久后,才带着几份慨叹复杂,淡淡道: “梅花树下,我见一少年与老者论道。” “如是而已。” 第38章 勿要坠了名头 梅花树下,见一少年和老者论道? 数名真人彼此对视,都不解这一句话的意思,不知道那梅花树下的老者和少年有什么含义。 都是足以开一派法脉的真人,在这位推开腐朽木门走出来的道人面前却表现得极为恭谨,只是安静地站着,这位道人看着那白纸上的诗句,许久许久,这位道人将这张纸放在一旁的石桌上,并不言语。 这一脉的宗主看上去不过中年,道袍朴素,微一拱手,询问道:“前辈今日出关。” “可是有所收获么?” 这道人神色平和至极,道:“并无收获。” “天帝贬我在此地,除非可勘破大道,否则不能重回位列,不能下山一步,枯坐千年,没有太多感悟。” “灵思枯竭,不可迈步,不可顿悟。” “或许这才是惩罚吧。” 他微有慨叹,声音顿了顿,沉吟许久,又道:“但是今日我梦到此人,或许和我离开此地的机缘也有关联,你们宗门中弟子行走天下,可以帮我留意一番此人,若是能有所收获,必有报答。” 众人皆是回礼。 那面目朴素,毫无特征的道人挥了挥袖袍,淡淡道:“且下去吧。” 道门诸多真人离开之后,其余有人询问宗主: “既然是机缘,是否要以紫微斗数,占星卜命之法,推演天机,去寻找这少年人?” 宗主笑着摇头道:“道所求者,缘也。” “既然有缘,总会相见。” “若是无缘,强求不得,反而结下仇怨。” “却又是何苦呢?” “道法自然,何必执着?为者败之,执者失之,且去罢。” 其余真人皆行礼离去了,而后修行吐纳,传授弟子不提,关于此事,也就只是说在寻常的弟子们口中传下了这个口令,并未执着,但是在这天下各处也掀起了一丝丝的涟漪,而崔家的小女儿,那位貌美天才,如同谪仙人的崔元真,成功拜入了首座真人的麾下,仗剑修行,自有一番造化。 第二日,身着红衣的苏月儿,还有崔家的那位青年就要下山去。 崔元真送他们离开。 入门一日,已经将俗世的衣裙换做了道门的装束,三千青丝用道门的簪子束发。 气质脱俗,模样美丽,却又因为天生眉心朱砂,带了三分的煞气锐利。 虽然未曾长成,却已知道是将来难得的美人。 已有多人提亲,前几年一位路过云游的李姓老者笑着说她该修行,何苦嫁入高墙? 便是真的要成家,也该与仙人结缘。 是以爱道。 一路行走,见到的风光景色都和人间截然不同,自有风采,流连忘返。 临走下山门的时候,却见到了那巍峨山门竟然被重新修正,原本那气势磅礴的文字被去掉,换成了与其说是对联,倒不如说是诗句的四句诗。 崔元真讶异,立足在这里。 提剑抬眸,看去文字,口中低语: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神色微动,虽然初次觉得,远远不如先前那一幅对联来得大气磅礴,但是不知为何,越是咀嚼越是觉得这短短的二十个字,竟有说不尽的神韵潇洒,从容不迫,倒是比起那一副对联的气韵更深,余味更足,更是喜欢。 这位素来便有才貌若谪仙说法的少女将这一首诗词记下来,笑问旁边的师兄弟,道: “这一首诗词,当真是气韵非凡。” “是天柱峰上祖师所写吗?” 那道人认出这个一入山门便被首座真人收为弟子的师妹,笑着拱手答道: “并非如此。” “是祖师梦中所见,梅花树下,一少年与老者论道时所写。” “气韵非凡,比起原本的更有仙家的气韵,故而让我们这些弟子将这对联换了去。” 崔元真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苏月儿念叨着这一番经历,又看到了那一幅对联,忍不住心生向往,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道: “梦中论道,写下这样仙气缥缈的字句来,实在是很仙家的事情啊。” “能够出来见到这样的事情,也实在是值得了。” “若在家中,决计是接触不到了的。” “嗯,回到家中,和父亲那些弟子们说说看,让他们羡慕羡慕!” 想到那个父亲极看重的少年,想了想: 就也和那个齐无惑说说吧! 便当做给他开阔眼界了。 …………………… 斧刃劈入木柴,而后一气贯开。 于是木柴被分成均匀的两部分,落在地上。 齐无惑劈开柴,烧火做饭,有了法术之后,倒是可以省却了许多的功夫。 而哪怕是在做饭的时候,他也仍旧还是在翻阅着那一卷《成仙录》,以及来自于山神的修行笔录,原本似乎打算今日就启程离开的老者则是在一旁抚须品茶,昨日说是三日之后再离开,丝毫没有了昨天表现出的那么着急。 说是前去见一个人,但是是要去哪里,去见谁,老者却不说。 只是笑着说离这里很近。 复又玩笑道,当时给你三个选择,其中有黄金前两,寿千二百,也有去见一见那崔家如谪仙般的小女儿,引荐因缘。 你当日既拒绝,而今也不会带着你去了,此番只是去见一个小友。 你或许知道他,彼时见了,也许能认出来。 齐无惑心里倒是更好奇了。 放下了笔录,心中对于修行的理解也已经基本整理好,开阔了起来。 心中想着,正好之前曾经和山中的护法神将们说过,要在最近讲法,眼下也不知道和老人去访友得多长时间,这样的话,倒是可以先去山中讲述道法之后,再随着老者去拜访别人,吃饭的时候,将这一件事情和老人提了一句,老者笑问道:“你要去山中讲述道法?” “嗯。” “也要如同原本的山神那样?” “嗯。” 齐无惑点了点头,他有得之于澹台煊的丹炉,打算要炼化一些丹药给山中的灵兽们,这些丹药平日里也可以让他们的元气修为进步,老人抚须颔首,低下头,不知道在看一卷什么样子的经文,而后,在齐无惑走出的时候,随意道: “金乌玉兔两相催,日月双丸去复回。” “炼取灵丹成就药,人间只有长生灰。” “既要炼丹,当有手法,这是总纲之一,省得你手中有丹炉,却见之不会,用之不精,至于金乌如何,玉兔如何,【相催之法】该如何运气,如何是日月双丸,先前修行的时候都已经和你说了,此刻就不复提起了。” “老夫平日喜欢炼丹,见不得人暴殄天物。” “因而和你说一声而已。” 老人抬头抚须笑道: “既要讲法,便去好好讲,多讲些无妨。” “结善缘,可得善果,行走天下,无为,无不为。” “是。” 齐无惑背了背篓,穿着蓝色的衣衫,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了老人随意道了一句。 似乎寻常。 却又似乎和往日的温和低语不同,多出了些许其他的意蕴,平淡道: “勿要坠了名头。” 齐无惑脚步微顿,转身拱手,道: “是。” 第39章 请诸位静听 齐无惑走出了木门,脚步轻捷,往着后山的方向走去,在路过整个城镇的主干道的时候,听到了远处的嘈杂声音,像是搬动木材的声音,许多人走动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已经有很久了,至少月余。 齐无惑对于这些事情没有兴趣,没有去主动打听。 而那些人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似乎也避开了齐无惑。 齐无惑收回目光,虽然多少好奇为什么到了隆冬,快要年节的时候,还要临时赶工,但是也没有太在意,眼下他脚步轻快,又对道路熟悉,很快就到了山下,这一月之中又落了几场雪,再加上人们大多开始忙活着年节的事情,很少人上山,显得尤为清净。 一路来到山中平台之处,往日猛虎山神论道讲法的地方,现已挤得满满当当。 有灵禽走兽,飞鹤落下,也有猛虎趴卧,苍蛇盘踞。 陶太公安坐于石上,正转过头去,和一位丰腴女子闲谈;骆一真微笑,垂眸看一文士抚琴,身材矮小的申洪学最是洒脱,盘坐在雪地之上,衣衫打开口子,袒露胸膛,仰脖饮酒,青松之下,有少女抚琴,着青衫文士者吹横笛,齐无惑一眼望去,群兽中有二十余人,皆风姿超凡,并非凡俗。 这地方仿佛不是那山中,而是仙家妙地似的。 陶太公正和人笑着说话,忽感气息变化,就止住了话头,回头看到那少年,抚须笑道: “哈哈哈,正主来了。” 那吹横笛者放下手中乐器,笑意儒雅;少女抚琴微缓,杏眸流光。 风吹松动。 一时诸人皆是安静,一侧仿佛群贤所会,风采卓然,目光含笑,见蓝衫少年踱步而来。 有相熟的灵兽认出他来,便要凑过来,却被两位护法神将按住了,这才意识到并非是平日。 两位神将肃然而立,身披甲胄,就连这些看去颇为超凡脱俗的来客也都起身,微一拱手,或者嘴角微笑,或者神色郑重,或者一手提着酒坛,洒脱得豪放,或者笑意宛然,人间绝色殊丽;却都向眼前这蓝衫少年见礼,笑道: “见过鹤连山神。” 再如何轻微的声音,如此多的汇聚都是让人动容。 何况此刻在场之人都不是凡俗。 若是旁人见之,许会心神晃动起来。 齐无惑猜到了这些应该是周围的诸多山川的山神们,前来见一见新的鹤连山山神是谁。 当即微微还礼,而后以主家的礼仪,右手平伸虚邀,嗓音清朗温和:“诸位请。” 山神之中也有神色微有讶异的,未曾想到,这人看去年少,面对自己这些人,竟然没有露了怯,心中倒是增添了几份好感,看起来,那只老虎寻的后继者,也不是那些没有本领的,当即脸上笑意也浓了些,也有其他的山神,眼中也还有考量之色。 陶太公抚须大笑,道:“来来来,无惑小友,且过来。” “这些都是咱们这方圆千里的山神地祇,是好朋友,你既然成为山神,少不得来往。” “我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承度山的山神,唤作四娘的便是,为人貌美,最是洒脱,你……” 那位丰腴貌美女子笑着道:“你老头子说些什么?” “啊呀,先前那位山神总是不喜化作人形,而今却换了个清秀的孩子,却是赏心悦目许多。” “是唤作无惑么?来来来,且让姐姐亲一下……” 两位护法神将面色肃整,须发张开,踏步上前道:“客人勿要失礼!” 他们虽然对于齐无惑是个少年模样,心中多少失望担忧。 觉得他可能不是那么能承担山神之位。 但是既然他已经是此地的山神,还是要去保护好他才是,如此当面被人压一头,说什么姐姐弟弟,常人可以无所谓,但是山神第一次会面如此,却是所谓下马威,软钉子,堂堂一十六座群山的第一山神,被人当做孩童玩笑,怎可如此! 心念动处,已经举起仪仗所用的兵器交叉架住,不是攻击,只是为了阻拦,但是那位丰腴美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往前,就已经直接从两位护法神将身前穿过,直接出现在身后,就连动作都没有顿住。 是地祇一脉遁地手法的高明运用。 衣摆香风飘飘,嘴角含笑,伸手朝着那蓝衫少年拥抱过去,便要将他拥在怀里。 软玉温香,自是美丽。 但是却是扑了个空。 女子一怔。 其余几位山神却是神色微变,饮酒的动作一顿,他们看得清楚,刚刚就在这女子往前的时候,齐无惑只是往前走出一步,就像是先前这位女子穿过那两位护法神将一样,轻描淡写地从四娘的前面出现在了四娘的身后,此刻背对着她,蓝衫衣摆落下。 将两位护法神将搀扶起来。 四娘讶异,旋即笑得厉害:“没有想到呢。” “那大老虎倒是对无惑关照得很,连这样的手段都教导给你啦。” 齐无惑摇了摇头,道:“我们之间只是论道的朋友。” 四娘笑道:“弟弟撒谎。” “这可是山神地祇的手段,没有人教,谁用得出来。” 齐无惑道:“若说是教的话,确实有人教了。” 四娘笑起来,一双眸子扫过陶太公:“看来是陶太公老爷子了?” 老太公疑惑摇头。 四娘笑问:“不是你,那又是谁?” 齐无惑摇头,嗓音平和道: “您方才不是已经教过了吗?” 四娘一怔,旋即笑得花枝招展:“弟弟可真是会拉关系,姐姐什么时候教……” 她的笑容忽然微凝,周围的山神们呼吸都微微一滞。 方才?!! 这位看上去貌美如花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在失神的时候,那种艳丽之感倒是散去了许多,眸子看着那边尚未束冠的少年,微微吸了口气,似是不敢相信:“你就,看了一次……” 齐无惑回答道:“一次足够了。” 他想了想,坦然回答道:“地祇之法,道也;遁地之能,术也。” “道难,术易。” “既已悟道,所谓术法,就应该是树木之上结出的果实,抬手即可摘取。” 这是那位老人在第一天就告诉他的。 陶太公长叹一声。 太上一脉,最重心性,其次悟性。 可这也太让人挫败了。 齐无惑曾入黄粱一梦,此刻也可以看得出来。 诸多山神对他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考量在。 复又想起来,澹台煊在见到自己那位好友的时候,曾说他是附近一十六座山的山神之首,这样看起来,他们不服气自己似乎也很是正常,但是…… 【勿要坠了名头】 他看着那丰腴美丽的女子,垂眸抬手虚引,道: “承度山神,请坐。” 女子叹了口气,见到眼前少年眸光清亮,宁静温和,于是回礼,散去了那种轻佻和仗着年纪玩笑般的气质,正色道: “鹤连山神,方才酒后失礼,勿怪。” “无妨。” 蓝衫少年一步步往前,发梢微动。 他用了那女子所用高明手法。 每一步踏出,一开始还有些许燥气,施展出来没有那么自然,到了最后,风轻云淡。 此地毕竟是他所在的山,他在此地也有先天一炁的境界。 三步之后,已走到先前猛虎山神横卧之处。 而这三步,那些山神们的表情,已经从表面上的客气,变得逐渐郑重,直到最后,就连先前半躺饮酒的那位都已经坐直了起来,整理衣冠,正坐敛容。 齐无惑站定。 在这么多山神地祇面前讲法么? 蓝衫少年微吸了口气。 让自己的表情神色如同在家中的老者一般从容平淡。 背上的剑匣解下,落地于一侧。 剑鸣。 转身,衣摆微动。 蓝衫少年一手按着玄铁剑匣,一手背负身后,黑发黑瞳,气质宁静干净,看着已经正坐的诸多山神,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从容不迫,而后道: “今日,我来讲道。” “请诸位——静听。” 第40章 修行第一法 诸多灵兽自然行礼不提,那些带着各类心思来这里的山神们也都微微一礼。 之前的礼仪是祝贺山神。 现在则是谢过讲法。 哪怕他们认为眼前少年讲述之法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太多价值。 有山神以传音之法彼此交流着,道:“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少年,因得了缘法,和那山神有旧,才被赐予了这个名号,不过是一个靠着关系上来的,名不副实之辈,今日来看,如此风度,确实是【我辈中人】。” “是极,是极。” “不是那些酒囊饭袋。” “诸位道友,我们且听听我们这位小朋友讲述的法门,哈哈哈,应该是悟性很好。” “若有什么纰漏处,诸位也可指点一二,以其悟性,应该很快就可以领悟了。” 一名壮汉忽不忿: “哼……可是,这一十六座山的山神之首的名头,他应该是坐不实了的!” 众人侧目看他。 这壮汉又补充道: “至少,百年内坐不住。” 四娘传音笑问:“百年后如何?” 壮汉理直气壮:“百年后?百,百年后再说!” 众山神皆是憋笑不已。 知道他素来想要这个虚名,往日不是先前那位山主的对手,而今见到这少年,怕是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齐无惑盘坐于青石之上,因为山神符印,所以感知到了传音的法力波动,但是没有去听,心境逐渐平和下来,他在来这里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要讲述些什么,故而稍微思量了下,嗓音平和道:“前些时日,山神讲述了炼化元精的方法……” 诸多山神稍微安静了些,带着看一位有才华之道友的心态微笑颔首。 确实适合讲道说法的题材啊。 尤其是这些灵兽们听。 旋即听到了少年第二句话:“我们今日继续往下面讲述。” 山神四娘微微一怔,心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采炼元精这一步接下来是什么,直到那少年端坐于青石之上,身量挺得笔直,双手平缓搭在膝上,嗓音温醇,语气平缓道: “今日我便讲述元精元气相合。” “玄门正统,先天一炁。” 于是四下无声。 先前都只是来撑场子的骆一真,陶太公,申洪学都变色。 陶太公抚须的动作一顿,一时间都失去了先前轻松的感觉。 先天一炁? 这个境界,是他们这个层次的。 正在这个时候,陶太公忽而觉得耳畔变得极为安静下来,都有些不习惯,却是发现其余山神都止住了谈笑,风过松林,唯独少年声音徐缓平和,而诸多的山神们都下意识地收敛心神,挺直了腰背,安心静听。 有灵兽抓耳挠腮,询问道:“先天一炁?” “是什么境界?” 齐无惑尚且没有回答,先前那位壮汉却摇了摇头道: “鹤连山神,这些灵兽,才踏入修行,连吐纳都做不好,你和他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处?” “还是讲些实际些的更好吧?” 齐无惑道:“这一句话不对。” 蓝衫少年想到那曾经惊才绝艳的少年剑仙,后来邪道,道: “有很多的人……就是因为一开始修行的时候不知道正确的方向。” “所以走错了方向,所以困顿一生,都没能走到大道上。” “最终只是在痛苦困顿之中而死。” “入门的法决只要有心求道的话,总是能够找到的,但是正确的方向,却必须要在一开始的时候走对,如此才不会在百年后痛恨;我今日是来讲法的,我觉得,这才是应该要讲述的东西……” “修行道路很遥远,不曾遇到老师的人就像行走于黑夜中,目不视物。” “若能由我举烛,照亮前路方寸,也好。” “今日所讲的,该是修行第一法。” 壮汉山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又不肯被说服,略带些刺,略带了些阴阳怪气道: “你是要高屋建瓴咯。” 蓝衫少年平静道:“是。” 山神张了张口,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觉得那少年平淡坦然,于是咳嗽一声,不再说话。 遥远之处,镇子里的老者忽而忍不住笑了一声,悠然烹茶。 并不因那少年出场时的从容而满意,也不因为他不惧场而欣慰,老者所见过惊才绝艳者众矣,在这个年纪实力更强,风采更甚的只会更多不会更少,但是他也只觉得天资不错而已,并无此刻的欣赏,老者难得微笑摇头,语带些微欣喜,道: “由我举烛,照亮前路方寸。” “能说出这一句话,方才称得上是【不坠我名】啊。” “上善。” 齐无惑想了想,看向那灵兽,解释道:“修行者入门的时候,常常是以养气开始的,一开始的手法唤作【筑基】,取此名的意思是,修行就像是修筑高楼,要打好地基,按照各家法脉的风格和做法不同,天资卓越者,大约需要百日功夫,是以道门佛门里面,又唤作【百日筑基法】。” “打好地基后,就有了修行养气的基础。” “人世间的武者们,将养气的层次分成十三重,以【登楼】为境界的名字,就像是在地基上修筑高楼,而下一个境界,就是【先天一炁】,做个比喻的话,当楼宇登到了最高峰的时候,再也没有道路可以走,要么就站在原地,要么就需要凌虚御风,那就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了。” “这也意味着下一个境界超凡脱俗。” “【百日筑基】,【登楼十三】,【入道】。” “而这【入道】,其实就的先天一炁,如何入道,也有上中下三品法门。” 齐无惑缓缓道来,他所说的,都是澹台煊记录在那本成仙录里面的。 是外界所传修行法门。 结合山神自己的修行笔录,自我理解之后讲述出来: “其下乘法门,元气温养到了极限,以外物灵性相助,或者吸收地煞之气入体,或者采炼火铜之精入身,让自身的元气拥有了各种奇特特性,施展法术的时候,事半功倍,能在尘世间无敌,只是可惜修行外物,此生终不可得三花聚顶的境界,只能在凡俗称雄。” “又于寿元无益,常常短命,不得逍遥。” “所以是下品。” “修道之士到此境界,按捺不住,急功近利,走左道以破境,则坠入此道。” 已经有山神的面色微有变化,或者沉郁,或者怅然叹息。 而山中一猿猴则已放声大哭起来。 想来是曾经吸收过天材地宝的灵韵,踏足到了这个境界。 四娘神色郑重,询问道:“敢问山主,中品法门如何?” 齐无惑想了想,道:“修行之士,不得真传,不知道元气和元炁的不同,只以后天元气和元神相合,修出法力,能元神出窍,以阴神游走各处,能为诸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身躯死而元神长存,能存世数百年,是所谓【尸解仙】。” “可得一时之逍遥,却终究无缘大道。” “故而是中乘。” 四娘的神色怅然,脸上出现了那种暗恨和遗憾混杂在一起的模样。 齐无惑道:“而上品法门……” 众人忽而安静,齐齐看向了他。 齐无惑道:“修行元气至于极致极纯,又采炼元精,取回了命宝,元气和元精结合,便会诞生出【先天一炁】,到了这个层次上,能驻世三五百年,腾云驾雾,道门称呼为【道长】,释宗称呼为【上座】,是有望于仙神的层次。” 齐无惑转而再细细去讲述修行元精,元气到了最后的淬炼法门。 诸多灵兽,甚至于山神都趋前静听着。 一时间偌大的山中,竟然只有那个少年人的声音在讲述着,积雪从树叶上落下来,声音细碎,衬托着这里越发安宁起来,众多山神听着听着,不自觉屈身往前,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当少年停下来的时候,这些山神仍旧沉浸于修行的法门里面,不可自拔。 许久,陶太公忽而长叹息,道:“往日只知道修行,却不知道往哪里去用力,总是修行越刻苦,反倒越是偏离大道,明明只是冢中枯骨,却自以为逍遥自在,实是悲痛。” “今日承蒙齐小友解惑。” “终于可以一窥大道的方向了。” “请受我一拜。” 齐无惑抬手搀扶起陶太公,其余诸多山神也都起身,拱手深深一礼,脸上再也没有了先前的轻视之感,皆心悦而诚服,就连那壮汉也长叹息,拱手到底,道:“我,莽夫也,不知礼节,不闻大道。” “山主勿怪。” “勿怪。” 齐无惑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神色安宁。 心里面只是想着,如此应该不曾坠了老先生的名头。 按照先前的想法,道:“诸位前来,没有其他的礼物回赠,今日炼丹一炉……” 众山神极为恭敬客气。 齐无惑准备炼丹,心神松缓了许多。 在他看来,今日的关键是讲法,炼丹不过是后续。 却不知道,那位本该在院落中的老者却已经抬眸看来,看得清楚。 似比起先前齐无惑讲法还要关注似的。 “修行尚可,炼丹却未必了。” 老者自笑着端茶品茶自语: “以此心性,入我门,可也。” “丹药倒也不必在意。” “第一次的话,唔……小子勿要炸炉便是。” 少年放出了丹炉。 那丹炉刹那变大,悬浮于空中。 齐无惑手掌抚着眼前的丹炉,不知道如何开始,正迟疑时候,忽而想到了老者说的那总纲,这个时候讲法讲述了一整天,冬日的时候,天上常常可以看到太阳,和早早升起来的淡淡明月,日月占据了天边一个角落,齐无惑忽有所感。 “金乌玉兔两相催,日月双丸去复回……” “去复回?” 山神之力催动,模仿先前猛虎山神已鼎炼化月华和药物的姿态。 有为无为,相互催动,如阴阳鱼,轮转不休。 日月光华忽而被引动,仿佛有淡淡的华光落下。 叩指有三。 丹炉猛地大开! 声动四方,元气如吞海吐纳齐齐回来。 老者本烹茶正好,抬手饮茶,便正垂眸看到这一幕。 险些将口中茶喷出。 “嗯?!!” “咳咳咳,谁,谁教他的?!!” 第41章 上山人,下山人 齐无惑一只手按着丹炉,元气流转变化,将诸多的草药灵液投入其中,而后淬炼药性,将其凝结成养元丹,其实他炼丹的手法并不是多么精妙,在许多地方还显露出一些稚嫩,甚至于明显的错误。 这些山神中也有炼丹的手法纯熟程度超过他的。 但是少年抬手便直接以山神之力,引动日月光华,一抬手便是从不曾见过的磅礴气象。 以日月开炉炼丹,他们存世三五百年,竟从没有见过一抬手便是如此的路数! 日月流光纳入了丹药之中,齐无惑对于丹法的领悟只是来自于总纲,而炼丹的时候忽而隐隐有一种明悟,日为阳,阳则是心也,性也,元神也;月为阴,阴则是肾也,元精也,而金乌玉兔,也是指代日月,两相催,去复回,是和元神元精的炼化之法门相互契合。 真是奇怪啊。 老者传下来的丹法,明明是炼外丹的手法,但是却也是炼内丹的路数。 难道说,于修行眼中,【内外本是一体,人体和天地也没有区别】吗? 是从炼丹的法门里面领悟出来的修行法门? 还是说是从修行法门里面领悟出了炼丹这一件事? 齐无惑隐隐有种明悟,感觉到老者传下来的这一脉法门,似乎尤其擅长炼丹这一技艺,这既是内修的法门,也是极高明的炼丹之术,即便是炼丹,也是在修行功法,而修行功法,便是在炼丹。 “炼取灵丹成就药,人间只有长生灰……” “成就药,长生灰。” “这不只是炼丹的总纲,应该也是修行的总纲之一。” 齐无惑明悟,就按照修行运转气息的法门来收丹,一阵异香流转,丹炉忽而剧烈地震动起来。 丹炉打开。 一颗颗丹药带着流光飞出,齐无惑此刻有先天一炁的境界,所以一开始虽然有些手忙脚乱,却还是将丹药都收了起来,没有让任何一颗落在外面,道:“这是养气的丹药,修行者服下的话,可以提升自身元气。” 先前那位壮汉接过了丹药,又改变了先前来这里见见山神邻居就行了的打算,一咬牙,道: “今日山主接过位格,在下也有礼物送上,还请勿要嫌弃。”旋即捧出了一个玉盒,里面放着一株根须完善的人参,散发出淡淡的金色流光,显而易见并非凡俗之物,其余诸多山神们也都起身,口中说有礼物奉上。 有捧出了白壁一双,也有的一张名琴,有的送上一口宝剑。 但是更多的都是诸多的山中奇珍,各类灵药,都已有三五百年年份,灵气流转,常人只是吃一口便可以元气大涨,修行中人吞服一枚,便可以立时补足了元气,林林总总,摆满了一桌子,齐无惑这一次没有推辞,以剑匣的储物之能将这些东西收好。 陶太公则是抚须,本来准备的礼物是一枚丹药,而今却是顿了顿,转而取出了一本书卷。 手掌在上面摸索了下,而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将这玉书轻轻放在了桌子上。 其以白玉为材,一个个金色名录。 陶太公似有些眷恋不舍,最终还是放手,微笑道:“这是我老头子的些许积累,记录了整個中州所属,辽阔地域之内,诸多山神地祇之名和气息,无惑你往后若是行走天下,遇到困苦之难,便以法力激此玉书,山神地祇,若是在旁,感受到神通的气息,当会来援助。” 老人这一次没有丝毫的市侩或者是计算利益,只是拱手一礼,慨然长叹: “你让我看到大道,本该如此的。” “非如此,我心中有愧,终究不能有所进。” 齐无惑回礼后接过了这玉书,将其收好。 看到众人都沉浸于领悟之中,没有说什么,起身要走,那小鹿灵注意到他的动作,起来的时候,少年微微笑着弯腰,一只手轻轻揉了揉灵兽的头,一只手的手指竖起,抵着唇边,两鬓黑发垂落一缕,眼角笑意清澈。 然后轻声道: “我走了。” 两位护法神将护送他下山的时候,齐无惑道: “还是按照当年的约定,每三年论道,每年开炉炼丹。” 两位神将恭敬道:“是!” 迟疑了下,他们踏前一步,拱手行礼,道:“山神大人,我们之前因为年纪而对您有些轻视,还请您不要……”他们没有说完,抬起头的时候,看到齐无惑已经转身离开了,蓝衫少年背对着他们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背后剑匣,几个踏步。 渐行渐远,已经深入了群山之中,云雾之中,再看不见。 席作此。 风送行冬步。 渐行行,山回路转,入云深处。 …………………… 齐无惑离开之后,却是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转折脚步,去找到了那个黄精,和他打了个招呼,小人儿就爬起来,站在他的肩膀上,少年用手指逗弄着这个马上有千年道行的黄精,笑着环顾周围:“看起来,他在离开的时候,帮助你布置好了一个很厉害的阵法。” “以他离开时候的道行,你在这里是足够安全的。” 逗弄玩耍了一番,那黄精的元气化作的小人儿又遁入地下,少年起身,沿着这一整座山去行走,他取出了先前那些山神们送给他的礼物,那些三五百年元气的灵药,然后沿路找到了隐蔽的地方,挖开地面,将这些灵药重新种下。 这些灵药在这里,还可以继续生长下去。 山体的灵韵地脉也会随之而变得强盛,而这些灵药也会散发元气,慢慢地改造一片区域。 齐无惑把最后一株山参种下去,看着它的灵韵逐渐蔓延开来,微微呼出一口气来,站起身来的时候,看着前面这一座山,年少来此,就是依仗着山中的果实和枯柴,他才活了下来,微一拱手,笑着道:“年节快到了,山呀,也祝你快乐。” 自是没有什么回应的。 少年自己都被自己逗笑了。 转身下山,沿路上也捡拾些松果,干瘪了没有果实的那种,也是很好的柴火,还有些果实剩下来的,冬天天气严寒,不容易腐烂掉,不一会儿便是捡了一背篓,然后擦了一口,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汁水甜津津的,正好解渴,说了快要一整天,哪怕是修行者都会渴了的。 转过了几个道,却听到了嘈杂的声音,再往前走却看到前面一众人,敲锣打鼓地往前走。 正和齐无惑撞了个当面。 当先是有好几个有力气的汉子扛着轿子,轿子上却是用绸缎缠绕着的山神像。 神像上缠绕满满当当的红色绸缎,上面写着万事如意,山神普度之类的漂亮话,旁边则是这城镇里面的官员们,员外们,都穿着绫罗绸缎,打扮得整洁漂亮,看到了齐无惑走下山,背着背篓,一边吃,袖口上因为方才种植灵药沾了些黑泥,先是惊愕,旋即眼底露出些轻蔑的神色来。 表面上却还是可客客气气,拱手寒暄道: “哎哟,我说今日喜鹊叫。” “原来是齐小先生,隆冬腊月,不在家中取暖,来山上做什么呢?” 齐无惑回答道:“捡了些柴火。” “哦,原来如此。” “咱们是聚集了整个城里面的人,给山神大人做了一个像,这是来塑像修庙的。” “之前却是因为无惑家中,没有长辈,就没有知会你,呵呵,往后有时间的话,也可以来山上上香的啊,毕竟伱也是我们城里面的人,也和山神认得的。” “放心,不会收你香油钱的。” “我替你出了。” 员外郎笑着寒暄。 齐无惑想了想,点头道:“是。” “有劳。” “多谢。” 那员外又笑着道:“这路有些窄……” 蓝衫少年颔首,然后侧步在一旁,看着许多人往山上走,两侧还有举着大牌匾的,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咬了一口冻了的山梨子,往山下走去,脚步轻捷,背着编织的竹楼,一只手拉着肩膀上背带,有山雀落在肩膀上,雕琢着少年鬓角垂落的黑发。 只十四岁的孩子迎着这风走下山来,竟然有两三分清俊。 上山人。 下山人。 少年走下山的时候,把剩下了一半的梨子扔给了冲着自己摇尾巴的大黄狗,挥手让山雀离开,看到黄昏之下人家炊烟起,听得背后有吆喝的声音,道—— “敬——山神哟!” 他终于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来。 第42章 离去访友,别离红尘 齐无惑回到家里的时候,看到老者仍旧是神色平淡从容,正在烹茶,看到他回来,仍是不紧不慢淡问道:“无惑归来也?” “嗯。” “今日讲法如何啊?” 齐无惑如实相告,又补充道:“今天我讲述的部分,都是来自于澹台煊的《成仙录》,以及我好友留下的修行笔录,没有将老丈传授给我的那些讲述出去。”他还记得当时老人说过,有些部分是【你知我知,唯你独传】,这些是不可以外传的。 老人抚须笑道:“能够触类旁通,解读出其他的修行法门,你也算是入门了。” “不错,上善。” 旋即端起茶,却未饮。 本来要凑在嘴边,却似乎想起什么,顿住。 只是端着茶盏,轻描淡写,风轻云淡且若无其事道: “炼丹又如何?” 齐无惑当即将炼丹时候的诸多手法,技巧都说出来,老人颔首,道:“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手法?”齐无惑想了想,回答道:“是我在准备开炉的时候,想到了您说过的炼丹总纲,忽然发现炼丹的手法和运转修行的方式相同,所以试了试。” 老人道:“只是如此?” 齐无惑又想了想,摇了摇头。 老者似有稍松了口气。 齐无惑回答道:“炼丹的时候,看到冬日午后,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所以有所感悟。” “姑且试了试。” “还好没有出错。” 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色,而后又道: “后来又想到您说过,日是心,是修性也;而月是肾,是修命也。” “日升月落,每天都是如此,仿佛两相催促,又有玄妙的感觉,每一天不会迟,也不会早,仿佛天地也是一人体,见日月轮转,如性命双修,不可急促,不可迟缓,每日修行,不可懈怠,是以名之【去复回】。” 旋即声音稍止,收敛了难得露出的少年心性,坐得笔直,轻声道: “都是我自己乱猜的,不知道对还是错……” 老者的动作稍微顿了一刹那,温和问道: “还有什么?” 齐无惑迟疑了下,道:“既然日月轮转如同性命双修。” “那么天地难道也是一人体?” “还是说作为人虽然小,但是体内也可是一天地?” “是虽小,却也大?” “修行的第一步,难道是【往外观看天地,往内照见自我本性】吗?” 老者微微吐息。 想要喝茶。 一杯茶却难以举起饮下。 唯他可见,茶盏之中多少泛起了一丝涟漪。 许久,慢慢颔首。 平静饮茶,只道一声善。 又许久后,长叹一声,才开口,似颇欣喜,似颇期许,如见美玉蒙尘,扫去灰尘之后,顿见光辉,赞叹笑道:“听过我的总纲之后,懂得借助地气来催动日月,而后炼丹,炼丹的时候,又能对性命双修有所领悟,多少修行人,打坐数十年,不知道这个道理啊。” “他们或许知道这些话,却都只是师长传授,并无自己的领悟。” “你在这一方面的悟性,着实不错啊,也不是假话,就连老夫都稍微被你吓到了些。” “然悟性潜力,尚且不是伱能引以为傲的东西,当戒骄戒躁。” “大道徐行,不争早迟。” “无惑可知道么?” 齐无惑拱手道:“是。” 老人看着他,眼底颇为满意,沉吟了下,终究忍不住心中的欣喜,抚须允诺道: “等你真的有大成一日。” “老夫或许会亲自为你炼丹一炉。” “而你可以旁观。” “无惑,勉励之!” “嗯?是!!!” 齐无惑脸上浮现出真的属于少年心性的灿烂笑容。 他只是觉得老人在教导自己,只是知道老人关心自己,所以开心。 但是却不知道,老人那很平和一句,我炼丹的时候你来旁观,究竟是代表着何等沉重的分量。 时间流转,但是诸多事情也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要出发的前一天晚上,齐无惑做了很多可口的菜肴,第二日早上的时候,齐无惑早早便打来了井水,洗漱过脸庞,而后换上了一身干净些的衣服,把门都锁好,收拾了行囊,重点是写满了那些被害魂魄遗愿的白纸,陶太公的玉书,自己过去经历的唯一线索·明真道盟的腰牌。 而后一琴一剑。 除此之外,再无它物了。 转身走出来,又把自己的两扇木扉门闭合好,看着家,转身看到老者抚须站在背后,梅花树盛开灿烂。 “无惑准备好了吗?若是还有些事情没有准备好,可以再待一会儿。” “不用了。” “哈哈,那便走吧。” “随我访友去。” 老人抚须笑着,带着齐无惑走出,外面是扑面而来的热闹感觉,年节快要到了,城镇里面也热闹了起来,屠夫杀了一只猪,热热闹闹地吆喝着,酒铺有些干瘦的活计,却又有好大力气,把那样大一个酒缸挪出来,打开泥封,用晾晒干后又切开的葫芦瓢舀酒。 干净的酒液落下来,酒香好浓郁,让人们都走不动脚。 那些只有过年的时候会出现的小贩们也带着插满了糖人和糖葫芦的稻草人走了来,小小的推车上面,丁零当啷地想着,齐无惑记得自己小时候最喜欢这些。 在父母还活着的时候,在故乡还在的时候。 嬉闹的声音响起,只到了少年腰间的孩子们奔跑打闹着跑向小贩,和少年就这样逆向着擦过,孩子们笑容灿烂,少年的衣摆微微动着,身量挺得笔直。 小贩弯下腰来,笑着拿出麦芽糖,腰带上插着的拨浪鼓随着动作一下一下的。 孩子们搜集来些碎铁块,便是可以和从小贩这里换一小块麦芽糖。 人来人往,大家都谈论着年节的时候要吃些什么好吃的,有哪位了不得的客人来,却都仿佛没有看到这一老一少,人间烟火气,自袖口飘过,老人抚须看向旁边的少年,笑着问道:“要过年节了啊,这么热闹,随着我出去,可以吗?” 齐无惑回答:“嗯。” “我在之前也经历过这些的。” “所以,没关系。” 老人看着他,笑着叹息道:“黄粱一梦,勘破了名,但是也让你的一些东西更坚定了。” “去【假】留【真】。” “是修【道】也。” “那便走吧。” “嗯。” 少年最后看了一眼背后的热闹城镇,然后转过身来,被老人带着,和充斥着红尘味道的这些人们分开了,背对着渐渐走远,最后连袖口带着的炊烟也如风烟般地散去了,蓝衫干净,背后背着剑匣,剑匣里面放着一剑一琴,眸子干净温和,只十四岁的少年。 他和老人一起走到了大道上面。 慢悠悠地走出了这个城镇。 “老丈,要去见的那位很近吗?我们可以走着去?” “哈哈,是近也远,是远也近。” “无惑……” “且随我来。” 老人抚须看着旁边少年,一语双关,笑言道: “汝为良才,老夫为你指道也。” 第43章 我已记他名也 齐无惑离开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也就是栗璞玉来拜年的时候发现少年不在怅然若失,张屠夫准备的包了五枚大钱的压岁红包没送出去,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去,日升月落,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再说起来,一个出身很普通的外来人,还不懂得做人的道理,离开又算得什么呢? 真正的大事情其实是山神啊—— 山神庙修好了。 众多人敲锣打鼓地褪去了,一开始的时候,人们来得非常勤快,恨不得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来山上拜一拜似的,后来,人慢慢来得少了,等到最后,那些修山神庙的发现自己并没有发财,儿子们也没有读书开窍一日千里,来得就慢慢稀疏了,等到最后,索性不怎么来了。 唯独上山樵夫,偶尔避雨。 时时有野兽来往,偶尔有蛇攀梁柱,光落尘生,率性自然。 这山神庙里面满满都是焚香之后几乎浓郁得醉人的香气,忽而有一个声音响起来: “唉唉哎,这哪里是山神嘛,怎么塑像塑成了这样的模样呢?” 是鹿灵,它抬起头,看到这个塑像,满脸不喜欢。 尾巴刷刷刷地摇晃着。 这個塑像一点不像是原本的老虎,也不像是后来的少年! 是常见的那种雍容的大肚子神仙,乐呵呵,乐呵呵,也不知道乐呵个什么,就这样看着山下。 它的背上,那个黄精化作的小人儿举起手咿咿呀呀地表达不满。 最后在鹿灵背上一踏足,一下跳下来。 直接遁地进入了那个山神塑像的里面,直接让这塑像变了模样。 又是月余,城镇里面的苏先生一家也回来了,那位苏月儿姑娘似乎对于神仙之说,很感兴趣,听说了山神的说法,邀约那位崔家远亲的少年一起来山上,谈笑着道:“我来这里之前,还没有听说过鹤连山上有山神显灵的事情呢。” “这一次可是要看看。” “是啊。” “咯咯,倒是先前咱们在那道宗山门见到的两幅对联,好好地把璞玉他们都给吓住了呢!” “这样的仙缘,可不是随便都可以遇到的哦。” 山中落雪未停歇,穿着红衣的少女踏着方便冬日行动的靴子,踩在积雪之上,沙沙作响,来到山神庙前,似是因为山神并没有什么显灵,再加上来此地颇为不方便,却已经失却了先前的热闹,她笑着拿起香,走入其中,抬眸看去,却忽而停止笑声。 “月儿怎么了?” 那崔家少年疑惑,抬起头,看到那红衣少女一双杏眸瞪大,怔怔失神,也是微怔,看到了这山神庙宇,石雕塑像竟然一位少年人,神色温和,唯眉宇清朗,明明是朴素的山神庙,这个石雕却形神兼备,就仿佛这个少年随时会踏下石台来,带着笑意说话。 虽然人们很少来了,但是四时瓜果不绝,仿佛还有其他生灵的供奉。 苏月儿怔怔失神:“齐无惑……” 转身迈步,一路赶回到了城镇里面,背后那少年喊她也不停步下来,嘴角咬唇,穿过了山路,穿过了热闹的街道,泥泞的小巷,最后在那院落前面停下来了,喘着粗气,推门却不开,眼前所见,木扉闭合,物舍依旧。 就像是那少年还会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一样,但是这终究只是好像而已。 石桌子上放着一柄剑的剑鞘。 唯独一树梅花,哪怕业已立春,仍旧怒放,梅香清淡而远,已是奇观绝景。 红尘纷杂,而此独静。 苏月儿怔怔失神。 风吹而来,有花落于剑鞘之上。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如是而已。 她伸出手按在木扉上,忽有怅然若失之感,呢喃低语: “齐无惑……” ………………………… 齐无惑和那老者离开了镇子,本来以为会走很远的,但是他感觉到脚步每一步走出,都像是已经走了很遥远的路,周围的风景往后走,但是自己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同,隐隐然似乎和他自己在讲法时候利用山神符印做到的那种神通很像,但是仔细想想,却又截然不同。 一路而行,在齐无惑感知里面不过走了盏茶的时间,老人才停了下来。 齐无惑微微呼吸,空气中有着湿润的气息,像是将要下雨之前那样。 耳畔能够听到雷鸣般的巨大声音。 他询问道:“这是要打雷了吗?” 老人放声大笑:“哈哈哈,非也,非也,且随我来。” 老人带着齐无惑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了一处山石的上面,往下俯瞰过去,见到碧波滔滔,直连天际,横亘四野,竟似乎是没有边际一般的辽远壮阔,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朝着前面拍打过来,两股浪潮撞击在一起,声音轰然若雷霆,仿佛永不休止。 齐无惑被眼前的景观所镇住,道:“这是……” “这是海吗?” “海?” 老人摇了摇头:“不,只能算是河。” 少年呆了下:“河?!!” 老人手抚他头,温和笑道:“世间之玄妙法门多矣,你往后自然可以见到。” 旋即带着齐无惑来到河边,看到波涛汹涌,卷起的一座浪头,就仿佛一座小山一般,不要说是乘船了,就算是飞,似乎都飞不过去,在山上看的时候,只能够感觉得到这一片水域似乎要和天连接在一起,走到河边的时候才能感觉到那种震撼人心的压迫性。 齐无惑道:“老丈说的那位,是在这附近居住吗?” 老人笑着摇头道:“应该是在河流之中,一片岛屿。” 齐无惑看着这一座河流:“这样湍急水域里面的岛屿?” 老者笑答:“然也。” 齐无惑道:“这水这么急,怎么渡河?” 老人抚须笑道:“那自然是乘船。” “船?” 齐无惑左右看去,这样大的波涛和风浪,根本没有船只可以穿行,四下里面也没有其他人,齐无惑去找船只,回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周围不必说是人烟了,就连人活动过的迹象都没有,也就只有些许贝壳,几根细小木枝,比起齐无惑的手指还要细,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被冲刷来的。 齐无惑遗憾道:“没有船啊……,只找到了这些树枝,想要做一艘船也做不到。” 老人摇头哂笑:“你啊你,却是跑去找能不能找到木头坐船吗?” “罢了罢了,你既然找了来。” “那就用这一艘‘船’。” 齐无惑怔住,看到老者随意拿了那一根细枝。 屈指弹出。 一根细长树枝落在了海面上,波涛汹涌却没有将这树枝冲走,树枝忽而变大,刹那之间如同巨木横贯波涛之上,其上刹那便起了楼阁,雕镂画栋,极为华美从容,却是化作了一艘巨大的楼船,老人抚须笑道:“这不是船吗?” “还要谢无惑你了,来来来,上船。” 老人当下迈步登船,状若寻常,齐无惑也如此,伸手抚摸这巨大的船,感觉到触感细腻沉静,是真的存在,而非是幻术,下意识道:“这是,什么神通?” 老人回答道:“解构万物,重塑为宝,颠倒造化,刻符写箓,是为炼器。” 旋即摇了摇头,随意道:“不过只是在已有的东西上做功夫罢了。” “徒然小技耳。” “无惑专注于丹法,勿要沉迷于此。” 旋即不见有什么动作,就有巨大的风吹起,这船破开巨浪,平稳向前,齐无惑站在船头的地方,看到天地之间一片苍茫,不觉心胸开阔,风吹过来,少年蓝衫衣摆朝着后面扬起,只是寻常百姓人家,黑发只是用草绳扎起来,不至于披头散发地失礼,此刻被风一吹,倒也有几率黑发往后。 老人笑着抚须道:“此刻心胸开阔,无惑不妨打坐,以炼汝元气。” “是。” 齐无惑按下了见到如此风景的酣畅淋漓。 正对着碧波滔滔盘坐下来,吐息平和,炼吾元气。 风波虽然大,浪涛的声音虽然如同雷霆。 却也能够收束心神,打坐如常。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约莫日中的时候,大船终于缓缓停了下来,齐无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前面果然有一座岛屿,看上去竟然如同春日时候一般,风光秀丽至极,上面有屋舍俨然,并不奢华,看去有些像是稍有些家财的人家。 纵横阡陌,鸡犬相闻。 齐无惑看到了有个男人还在拉着大黄牛在耕地。 大船靠岸,老人带着齐无惑下来。 更是觉得,这世上竟然还有种得这样好的庄稼么,那汉子似也察觉到了老人的到来,连忙过来,欲要行礼的时候,老者抬起手来,止住他的动作,手掌微按下,笑着道:“不必虚礼了。” 让齐无惑好奇的是,那一只大黄牛竟然也跟着过来点头行礼。 汉子看向旁边齐无惑,笑着道:“您说要来,我们好几日准备了些东西,这孩子是随行侍奉的童子吗?” 老人道:“非也。” 他笑意微敛,显得正色许多,温和道: “我已【记他名】也。” “无惑,行礼。” ?!!! 那汉子并黄牛的神色齐齐动容。 第44章 濯我足 齐无惑冲着那男子拱手一礼,道:“见过这位,这位大哥……” 然后又看向那一只比起他见过所有野兽都要大而健硕的黄牛,也微微行礼,道: “也见过这位牛大哥。” 黄牛似对于少年的知礼守节颇为满意喜欢,牟牟叫了两声,稍微用身子蹭了蹭那少年人,高大的汉子脸上神色也不自觉柔和许多,大笑着道:“好孩子,好孩子,原来却是我冒昧了。” 复又看向老者,道:“给您每三百……” 老人微微咳嗽一声。 男子面不改色道:“咳咳,是。” “每三百天才熟成一次的……米都准备好了,也做好了饭,酿熟了酒。” “就等着您来呢,虽然多出了这个小兄弟,但是准备好的粮食也是足够的。” “请。” 老人笑着点头,这位高大男子在前面引路,齐无惑环顾周围,发现这里不但是有田地,也有灌溉着田地的水道,有着一个水库储水,像是一个农庄,只是再看,却发现这個高大的男子笑容温和朴实,双手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行走的时候像是不通修行的凡人,却也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感觉。 注意到了齐无惑的注视,那男子笑着垂眸,对他点了点头。 而后赞叹道:“是悟性很好的孩子啊。” “您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挑剔。” 他知道,这位老先生时常行走于天下,遇到心性上佳的人,并不吝啬于传授些许法门,但是能够让老人记下名字的,无不是心性契合,悟性也上佳的那种,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有些的,都在修行上得到了不错的成就。 “无惑且去随意走走,看看。” 老人似乎和这汉子有话要说,让齐无惑先去各处玩赏,少年行礼应是,而后背着剑匣就在这一处地方行走来去,见到那些水稻长得巨大,隐隐散发灵韵,就连那个灌水的池子都并不是凡俗之物,散发一股灵气。 齐无惑看到了这灌水水池旁边立着一座石碑,上面写着文字,龙飞凤舞。 “【九坎】?” “是九道沟壑的意思吗?” 齐无惑疑惑。 “噗呲,怎么可能那样直白啦。” 正疑惑着,背后传来一声银铃般的笑声,齐无惑转过身来,看到背后一名看去才十三四岁模样的少女,穿着浅青衣裳,纱裙裙摆上面写着花鸟图案,正有些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背着剑匣,穿着蓝布衣裳的少年人。 “你是客人吗?” “我这里好久都没有客人来呢!” 那少女似乎很少看到外人,凑上前来,眸子黑亮而大,笑容清冽。 齐无惑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拉开到了合适距离,拱手微微一礼,将自己随着老者前来访友的事情说出来,那少女点了点头,似乎是松了口气,了然道:“哦,我知道了,你是跟着长辈来找我爹爹的啊,那你的辈分和我差不多嘛。” “毕竟有些客人看上去虽然也很年轻,甚至于比你和我看上去还要小。” “但是其实性格很暴躁,岁数又很大的。” “当然啦,辈分也很大!” “大得吓死人那种。” “你不是这样的人,真的太好啦!” 少女吐了吐舌头,显然对某些事情心有余悸,而后问道: “你从哪里来啊?” “伱叫什么名字?” “你来,我来带着你转转我家啊。” 少女天性天然纯质,笑意灿烂,似乎是因为难得有同龄人来到这里而开心。 齐无惑拱手道谢。 沿着道路走,少女颇为开心地介绍着整个岛屿的风光景致,不过齐无惑能够看到,其实除去了他们在的这一片农田屋舍,整个岛屿还是很大的,几乎一眼望不到头,而那少女似乎也很少前去其余地方,只是说那里很荒芜,不用去看。 事实上光是种植着稻草的地方,就已经非常大了。 况且风景尤其秀丽,少年背着剑匣,步步前行,听着那少女谈论这个家中的风景,也讲述着人世间的风光,他的经历不多,但是有黄粱一梦,有澹台煊挣扎一生的《成仙录》,诸般风光,也在眼中,也在心中。 谈论起来了外面的风光,倒是吸引着这个少女满脸向往和好奇。 她很惆怅地叹了口气: “真好啊,外面。” “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 齐无惑道:“你为什么想要出去?” 那少女指了指周围,道:“如果你一辈子都在这里看着这样的风光,你不想要去外面看看吗?再说了,我爹爹和娘娘就是在外面认识的啊,为什么爹爹不让我出去?” 齐无惑道:“你娘也在这里吗?” “我是晚辈,还是客人,该要去拜见一下才是。” “她不在啦。” 少女摆了摆手,示意眼前少年不用这样,解释:“娘亲她现在是在另一个地方的。” “唔,你问为什么?因为很久很久之前,我爹爹和娘亲在同一处地方任职,当时我娘亲出身比较高嘛,爹爹是护法将领,每日相见,就互有好感,被发现了,爹爹当时只是个护卫嘛,就被卸了职责赶了出去,后来娘亲也跑出去,和爹爹在【外面】相逢。” “好不容易排除万难成亲,后来又被拆散开来了。” “虽然说最后似乎是有一位开了口,没有受到太大的指责,也是被安排下来了好重的任务。” “每年只有年中能够见一面而已。” 齐无惑道:“每年见一次?” “那你不是每年只能见一次母亲吗?” 那少女却显得不是那么在意:“是啊。” “但是平日里我们也是可以写信交谈的,所以还好啦。” “也有【圆光显形之法】,没关系。” “呼,走得好累呢。” “你也坐下来吧。” 少女坐在旁边的青石上,然后解下了鞋子,踏着罗袜踩入了一道水流里面,这是灌溉农田的那些水流引出来的一条支流,这一条支流不去灌溉农田,就只当做观赏之用,那少女呼地呼了口气,又笑着道:“这【九坎】的水,用来泡脚是很好的哦,很能舒缓精神,你要不要也试试?” 齐无惑看到少女眼中澄澈纯粹。 那是一种向着认识的同龄人朋友介绍很得意之物的得意洋洋。 微微笑道:“那就谢过……” 他解下了剑匣,也解下了薄底的鞋子,把脚伸入水流里面,确实是,有一种冰凉凉的感觉,让齐无惑有种舒缓的感觉,仿佛身躯的疲惫都被尽数消解了,他道:“说起来,你还没有说,【九坎】是什么意思呢?” 少女双手撑着两侧的地面,抬起脚踩踏着水面,看着纹路涟漪。 闻言笑起来道:“啊呀,你来这里,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典故呢?” 她看着天空,漫不经心,回答道: “因为由九颗星辰组成的星官宿,本来就叫做【九坎】啊。” “这有什么好问的呢?” 齐无惑怔住。 看到这九坎之水清澈见底,而后各脉合流,汇入了那磅礴无比,齐无惑从不曾见过的河流之中,一切似乎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想了想,点头道:“原来如此,是以天上星辰星官宿的名字来为这里的水流支脉取名字吗?” “很有趣啊。” 少女歪了下头,没有纠正某个错误,只是疑惑道: “有趣在哪里?” 齐无惑指了指那边的辽阔河流,回答道: “这样的话,如果这真的是九坎之水的话,我们岂不是在天上星辰组成的河流里面濯足吗?” “天河濯我足。” “倒是很浪漫大气呢。” “像是神仙会做的事情。” 少女眸子亮起来,看了看自己经常做的事情,忽而灿烂笑起来。 越想越是兴奋,然后一下抱了下蓝衫少年,大声道:“还有这样的解释吗?!” “还可以这样解释吗?!” “好大气魄!” “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天才啊!” “我认识的家伙里面,从没有谁能说出这样的话啊!” 只是十三四岁的女孩,齐无惑眸子清澈,没有局促,更无邪念,回答:“我只是恰逢其会而已。”那少女拍了拍齐无惑的肩膀,坐回去,美滋滋地想着这个说法,记下来——比起她只是不愿修行出来偷懒,这样的话语无疑更是气势磅礴呢。 下次就可以这样和爹爹还有老师他们说! 一边闲聊着,齐无惑慢慢困倦,也就学着那个少女一样往后,躺在了地面上。 蓝衫的少年嘴里咬着少女塞过来的嫩芽,双臂枕在脑后,看着天空。 奇怪啊。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今日天上,怎么不见星辰? 第45章 舞剑于天河之间,云霞之畔 天已暮。 如寸寸流金。 齐无惑看着天地之间一片灿金色,只觉得心神安宁,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日落,但是很奇妙的是,这里明明夕阳落下的时候,灿烂恢弘,但是却看不到太阳,那少女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罗袜之上并无水痕残留,面对着那一条宽阔恢弘的长河,深深呼出一口气来。 “每次这个时候,总觉得风光绝世,天上天下,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风景了。” 她笑着转过身来,夕阳之下,五官清丽绝世,仿佛并非凡俗。 而后伸出手来:“来,你学会踩水法了吗?” “我带你看个东西。” 齐无惑被她拉起来,起身的时候,也不知道为何,这河流之水竟然从脚上滑落,并不粘连,并不留存,而那少女一下踏在了【九坎】之水上,黑发垂落,身披夕阳,脚踏着的水面,仿佛倒是踏着夕阳云霞一般。 齐无惑知道踩水法门,是寻常修道人就能用出来的法门。 但是这水流似乎并不寻常,他试了试,并不能运转如意,一步踏出,还是踩入水里面。 至少得是先天一炁才有可能站在这水面上吧。 只好遗憾道:“我的修为太低了,还做不到。” “修为低?” “这不算是什么啊,很少有和我差不多大的人来这里呢,你一定要去看看!” 少女一把抓住蓝衫少年的手掌,然后用力一拉,齐无惑被拉着往前走,就要坠入水里面的时候,却忽而似乎有一股元气流转,让他稳稳站在了这一条九坎的支脉上,并没有摔下,倒是有一种玄妙的感觉。 “爹爹和牛伯伯待会儿一定会来叫我们去吃饭。” “所以要抓紧咯。” “我带着你,会快些!” 她思考了下,拉着蓝衫少年的手掌,朝着外面跑去,周围自有一股风和云霞流转,齐无惑被拉着往前,顺着这九坎的水流往前,速度极快,最终一口气跑到了入河的地方,隐隐看到了水流激荡,似乎是因为【九坎】的水入河,水流激荡,水气升腾起来,晕染夕阳的光,仿佛天边的晚霞一般地灿烂明净。 “齐无惑,注意——跳咯!” 自称是云琴的少女大喊一声,拉着齐无惑一下跳起来。 从九坎入河之处跳下来。 明明只是一条不那么宽阔的河流支脉,但是那少女却表现出一种很大的气魄出来。 而后稳稳站在了那大河之上,齐无惑往前几步,方才站稳,抬起头来。 先前一片波涛险恶的河面,此刻竟然变得无比地平和,明净整洁地仿佛是镜子一般,弥漫着水气,倒映着金色澄澈的流光,那少女展开双臂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来,用一种非常得意的语气道:“你看,厉害吧!” “这個可是我最喜欢的风景!” 齐无惑慢慢点头。 环顾周围,极辽阔壮美,金光潋滟。 在这一刹那,天和脚下的河流似乎并没有区分。 能感觉到月升日落之感,却不见大日。 上空大日,脚下长河,一步一步,背后涟漪起落。 不知为何,心中的开阔之感远比起第一次见到这大河的时候更甚三分,看不到太阳,但是周围所感觉到那种堂皇正大的意蕴,大日轮转,仿佛无处不在,连元神都似乎活泼了些,云琴笑着指了指他背后的剑匣:“不过说起来,你这背着什么啊?” “剑匣,里面还可以放些杂物。” “剑匣?伱会舞剑吗?” 少女眸子亮起来。 齐无惑想了想,道:“会。” 他看出眼前的少女在这岛屿之上生活了很长时间,似乎也很少有客人,难得遇到自己这样年纪差不多的,所以才表现得如此开心雀跃,齐无惑笑了笑,从剑匣之中招出了那一柄随着自己流浪逃难过的剑。 长剑横于身前,屈指叩击,剑鸣铮铮,齐无惑道: “我试试看,但是可能不是那么好。” ……………… 等到了老黄牛迈着步伐不紧不慢过来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在一片灿金明净的水面之上,身着蓝衫的少年人舞剑,旁边少女看得津津有味,老牛一眼便看到那剑方才舞动起来,剑法流转,尚且还有三分之二,故而止步。 只是看到这河上的水气随着那少年神行而转动,自心中慨然叹息曰: “剑法还行。” “只是不知今日众人所见,云霞会是什么模样了。” 贸然入这河流,本是犯了禁忌的,可他没有去唤住那少年。 来此地的人多也。 却没有谁会向他行礼,唤一声牛大哥。 故而心中愉快,也愿意等一等。 而他之所以亲自前来,则是因为其他原因,远远看着那在长河之上舞剑的蓝衫少年,心中也有些许的诧异——那位素来是愿意给天下之人一场机缘,所以记名者不在少数,只是会带着前往其余地方的【记名】却是甚少甚少。 可他修为,如此低微。 为何能得那位如此另眼相看呢? 等到了‘天色’渐晚,舞剑已成,齐无惑收剑。 少女则是挥手大喊道:“牛伯,你来接我们啦?” “过来一下嘛,我不想要走回去了。” “这条河上走着,好累的!” 那黄牛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话,沉浑质朴:“你啊你,就知道偷懒。” “再撒娇也不行的。” “你自己出去,还带着客人,我不和你父亲说,已是帮你啦,还要我扛着你回来。” “不可不可!” “牛伯!” 那老黄牛装作无视之,可最后还是忍不住那少女目光,慨然叹息道: “最后一次了,可知道?” “牛伯伯最好啦!” 黄牛迈步入长河,旋即化作了一名看去似乎五六十岁的大汉,一手一个,把两个孩子提起来,于这大河之上,迈步而来,狂奔如彪,气焰颇宏大,上了河岸,将两个孩子放下来,这才道:“这河上,常有大风波,也幸亏你们没有离开太远。” “小兄弟,此地风光如何?” 齐无惑道:“很好啊,我从没有见过这样好的风景。” 黄牛大汉大笑几声,而后道:“好啦,该吃饭了,该吃饭了。” “今日可是那位来,才准备好的东西,往日可没有。” 他似乎和山神一样,比起人形,更喜欢自己的原本模样,又化作了大黄牛。 少年在左边,背着剑匣,蓝衫磊落,少女则是站在右侧,双手背负身后,心情愉快。 一路回了那宅子,宅邸看上去和寻常人家没有什么不同,像是个积善有盈余的地方,洗漱之后,那黄牛还是化作了大汉,引着齐无惑和少女走了进来,进去之后,倒是有几个帮着家里的男男女女,推开门的时候,齐无惑抬头看到那老道人坐在最上首处,背后是一副对联。 桌子上却还没有摆吃食。 就连那汉子也只是站在旁边,似乎还有几分感慨,几分不敢相信。 这屋子里面,唯独老人坐着,正含笑看着齐无惑。 我在上首。 而你入门。 那少女从少年身后冒出头来,疑惑道:“不是要吃饭吗?” 黄牛所化的大汉笑着拉着她走开一侧,于是就只剩下了蓝衫少年站在门口,而老者端坐于上首,手捧着一杯茶,笑着道:“无惑来了啊。” 齐无惑拱手,背后背着剑匣,身量笔直。 “是。” 老人看着他,抚须感慨许久,道:“我道门一脉,讲求的是缘法啊。” “老师选择弟子。” “弟子也要选择老师。” “一来一回,其实并非强求。” 老人无奈一笑: “可是啊,老夫都已说了数次,【记你名也】,【记你名也】,你却不开窍的么?” “行走天下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件事还要老夫亲自开口。” “该说你是性格刚直清正,还是嘴硬得很。” “呵……罢了罢了,我来便是。” 老人似颇感慨,而后才将手中的茶放下。 抬手正衣冠,抚袖口。 外面的长河风波平静,已经化作了黑色,波光粼粼,仿佛万千群星,有风拂过,涟漪散开,而此地众人安静,唯那老人开口。 敛容,正色,温和问道: “如何,无惑。” “可愿拜吾为师么?” 第46章 入我门中来 黄牛所化的大汉和那质朴高大的汉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感慨。 许久不曾见到了啊…… 纵然提前知道了些事情,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还是有些慨叹和涟漪。 哪怕只是入门弟子,但是【拜师】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拜师之前只是记名,拜师之后可称弟子,可入道门。 蓝衫少年微微呼出一口气息,往前一步,拱手深深下拜,道:“固所愿……” 我本来就想要这样做的。 只是担心会打扰到您而已。 老人抚须颔首,见到他现在就要三叩九拜,摆手笑着吩咐道:“道家修真之士,方外人士,不行这样的俗世礼节,你先起来,落座。”复又看向那边的汉子,温和道:“之前吩咐你的东西,就有劳了。” 那大汉放声大笑着道:“哈哈哈,我夫妻能有现在的造化,还有赖于当年前辈开口,而今就算是再难的事情,都要做到的,何况只是这区区一件小事?” “哪里算是有劳不有劳的?” “再说了,今天这可是个好日子啊,能有人入您的眼中,本来就该好好祝贺一番的。” “来,坐,都坐下吧,我去准备东西。” 齐无惑坐在了老者的一侧下首的位置上,而那大汉的位置则在另外一侧,紧接着是那少女,后者只是好奇地看着这位白发的老人,却并不知道他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黄牛却没有坐下,只是笑着慨叹道:“今日您老虽来,却没有带着我那位【大哥】。” “要是他也来的话,我们倒是可以好好地喝一桶烈酒。” “而今我就不坐了。” 他坐在门口处,仰天看着远方,而很快齐无惑就知道,那所谓准备的【东西】是什么了。 还隔着很远的距离,齐无惑就已经能够闻得到无比诱人的香味,也不知道为什么,闻到了这个香味的时候,齐无惑就感觉到了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强烈的饥饿感,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释放着强烈的渴望。 老人抚须看着他,笑问道:“饿了么?” 齐无惑点头,只是嗯了一声。 那种感觉他其实不算多陌生,和他九岁时候流浪,靠着树根树皮死撑了七八天。 然后第一次吃到了有些米粒的米粥时一样。 好像从濒死的状态,终于回到了人世间。 可是自己在那之后,明明吃得也很好,最近也可以吃到肉了。 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东西端上桌来,有十多个菜,有蔬果拼盘,有鲜藕切片,有清炒的蔬菜,做得精致华美的肉类,另外还有一碗羹汤,金黄灿烂,泛起涟漪的时候,仿佛看到群星星光一样,精致地仿佛艺术品。 那大汉颇为自得,指了指这香气扑鼻的米饭,笑着道:“可不要小看了他,这米非凡物,得要三百……”老者微微咳嗽,微笑着摇头,本来打算介绍自己这田地之物的男子有些惊愕,旋即了然颔首,心中明悟,是还需要保留些东西。 是不愿让他心中自此起了骄纵心么? 于是语气温和,笑着解释道: “这米呢,需要三百天抽芽,三百天生长,再有三百天才可以熟成。” “我来之前,就已经种了几百天,之后还得一百日功夫才能用来饮食。” 齐无惑惊讶道:“需要三年时间吗?” 质朴刚健的男子大笑道:“是啊,长得是稍微慢了一点。” “不过长得慢,自然也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对于修行元气,还是有不少帮助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味道也是很好,比方说配着这一道菜吃,最是绝美……” 他又一一地把那些菜肴介绍了一遍,显而易见对于自己的厨艺很得意,等到最后,方才指了指那鱼儿做的羹汤笑着道:“至于这些鱼儿,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今天上午,从外面河流里面钓上来的。” “常人服用,对于自身的元精很有好处。” “对于无惑你很有帮助。” 即便是受到了身躯本能疯狂饥饿感的影响,齐无惑仍旧安静坐在那里,直到老人点了点头之后,方才举起筷子,那米饭本身的味道极好,唇齿留香,鱼肉更是鲜嫩无比,质如白玉,又有弹力韧性,那边的少女则是非常开心地分享自己觉得很棒的吃法。 尤其建议拿着那金黄色的鱼汤伴着米饭。 这米饭似乎不占肚子一般。 齐无惑只觉得在口中咀嚼,滋味浓郁,咽下去的时候,就仿佛化作了一股清气,并不会让自身觉得有饱涨的感觉,而后就散开在身躯里面,不知不觉已经吃下去了十几碗,在这里的,属他吃得最多,那汉子都怔住。 眸子微睁,似有灵光闪过,化作神通,扫过齐无惑的身躯。 微微皱眉,心中讶异。 ‘这是……’ ‘五劳七伤,曾经死里逃生,又有劫难,在年幼的时候长时间地奔波劳苦,精神似乎也遭遇过很大的冲击。’ ‘在长期挨饿的情况靠着对身体并无裨益,甚至于有毒性的树皮杂草充饥。’ ‘似乎还吃过类似于‘观音土’之类的东西,只能垫肚子却不能提供营养。’ ‘没有死已经是意志力极为顽强的原因了。’ ‘可即便如此,根基也是大损。’ 他以【回光之术】去看。 以他和齐无惑的实力差距,可以窥见部分发生在齐无惑身上的事情。 他看到灾厄诞生,年仅九岁的孩子踉踉跄跄地在路上走着,周围尽数都是逃难逃荒的灾民,看着他虽然走远了,还是一咬牙转过身来,把自己的饼子分给更小的孩子,却反而被人哄抢走最后的东西,靠着吃树叶树根才勉勉强强活下来,捡到了剑,流浪。 他用捡到的剑刺伤一個抓住他的大人,饥饿地打开了铁锅,却看到铁锅里面有存在啃食痕迹的孩子手臂,最后那个九岁的孩子两只手拖着剑,那个饿得瘦脱相的人最后还在绝望地哭嚎嘶喊着—— ‘你不能抢走我的肉。’ ‘那是我用我孩子换来的啊!’ ‘你不能!’ 他扑过来想要把齐无惑抓起来,扔到锅子里。 年仅九岁的孩子双手握紧了剑,杀死了他。 然后以剑掘土,埋葬了锅里死去的孩子。 又从那个死去的六岁孩子手里拿走了攥紧的一点饼子,道歉。 然后拖着剑离开。 那男子看着这些浮光流影,忽而明白老人为何要让他取出今天的这些东西了——经历过这些事情,就算活下来,根基和心神的损伤也很大,大到了得到正统的修行法门,也有可能只能活到六七十岁。 元神因为这些经历而变得越发坚韧。 而元气和元精则是身体的根本,自然受到了大的影响。 吃些特殊的灵物,可以弥补过去的经历。 这男子心中慨叹,而后看着那才不过十四岁的少年,眼底有些怜悯之意,不知道他的过去是经历过多少的痛苦,才让自己有这样一身的伤病;也不知道为何他经历过那些,仍旧还有现在的心性,想来也是遇到了可以指引他不至于走到邪道的人吧? 老人看到齐无惑又吃完了一碗,还不停下来,笑着将自己的碗推过去。 齐无惑下意识道:“老丈……” 老人哂笑道:“还叫老丈?” 齐无惑道:“……老师。” 老人方才满意笑着道:“既然叫我一声老师,就不要再如此见外了。” 一顿饭菜下来,齐无惑吃的东西比起其余人加在一起都要多,这让他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这个时候,那让齐无惑称呼他为云叔的男子拂袖,让人将这桌子和杯盘都撤了下去,老人坐在首位,而齐无惑不明白的时候,云叔笑着道:“也是时候了啊。” 他拍了拍手。 忽而从屋子外面转出三人,都穿着青衣,腰间悬挂玉佩,脚踏藕色绣鞋,发髻高高束起,姿容秀丽,嘴角含笑,手中捧着白玉般的托盘,齐齐走了进来 托盘之上铺着红色绸缎,绸缎上面盛放着东西。 第一位托盘上,放一领蓝色水合服。 衣服叠好。 水合服上面托着一顶道门扇云冠。 笑意盈盈,站在齐无惑的身前。 第二位的托盘上,则是放着道门五色束丝绦,成五彩,象征五行五色,五方天帝。 第三位则是托举一双朴素鞋子,并一本玉碟。 一字排开站在齐无惑面前,齐齐躬身,笑言道:“道长,请。” 老者道:“既然入门,怎么能是现在这样装扮呢?” 他眼底温和,嗓音平缓,从容徐缓道:“吾既为汝师。” “当为汝传度也。” 第47章 太上传度仪 传度者,是传其正法,度其得道,真正有法脉的修行者,都要经历这样的事情,才能够称得上是拜师,否则哪怕是得传了神通,也不能说是师徒,而是被看做私传法脉,外泄神通,对于许多法脉来说,是极大的犯禁举动。 因法不可轻传,须得再三审视,考核其心性,资质,才能够传授正法。 对于弟子来说,能够得逢名师,得传真法,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但是对于老师来说,能遇到一个无论心性,资质,悟性,都符合自己预期的徒弟,那也同样是值得庆贺的大事,于无数众生,茫茫人海中,可以觅得此人,不逊于大海捞针一般。 少女悄声疑惑道:“我记得,传度似乎很重要,得要三师才是啊。” “牛伯,今天这样可以吗?” 黄牛慢悠悠看着这一幕,淡淡道:“是有个什么三师来者,度师,保举师,监度师。” “可是这普天之下,没谁能做这一次的监度师。” “而保举师,本是举荐弟子入道的老师,可是啊……” 他慨然叹息曰:“那位前辈要收弟子,还需要谁来举荐么?” “又还有谁有资格举荐呢?” 此事郑重,齐无惑被带去沐浴之后,方才重又带了回来。 他曾经看过澹台煊的《成仙录》,那一本书里面,也记录着澹台煊年少被传度,入道的经历,因为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他记录地很是详尽,似乎是担心自己遗忘流程,往后收弟子为其传度时出现纰漏。 所以齐无惑知道,第一步,该当是【引弟子于大道前,礼三拜,上香】。 然后写帖子玉书,言说如下,以今焚香,供养诸神上圣,十级高真,玉皇大天帝,紫薇北极大帝,后土皇地祇,写着这些仙神们的名号一直到天曹地府、一切威灵,以显示收弟子入道的郑重。 沐浴之后齐无惑仍旧穿着蓝衫,只是解开了原本绑着头发的草绳,所以黑发一直垂落下来。 少年黑发大约垂落到接近腰部的位置。 眼前已经放着一个桌案,老者坐在桌案对面,而齐无惑在另外一侧。 两人隔着桌案而对。 中间唯清香三株。 老人抚须笑问:“无惑可知仪轨吗?” 齐无惑点头,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在那汉子的指引下,奉请三柱清香,而后提笔,蘸着泛起金色的墨汁,顿了顿,在白纸上落笔,正如澹台煊当年那样—— “以今焚香,供养……” 老人只是看了一眼,就笑起来道:“写错了。” 齐无惑提笔,看向老人,老人指了指白纸卷轴上的文字,道:“不是供养。” “这里是要用【告】的。” 齐无惑提笔再写【敬告】诸神。 老人又道:“你啊你,这個时候也不必如此客气,只是走个仪式而已,不用这样繁文缛节。” 老人轻描淡写道: “一个告字,也就够了。” 齐无惑徐徐呼出一口气息,重新落笔,写完了那一卷玉书。 老者抚须道:“万事从简,不必过于繁琐,就有劳你了。” 他看向旁边男子。 那汉子微笑拱手,道: “前辈有命,安敢推辞?” “不过既然是这样郑重的事情,我这样的装束就是有些失礼了。” 他现在穿着下地种田时候,百姓们常常穿着的衣服,因为容易工作,裤腿颇短,可是遇到郑重事情的时候,人世间的人们也是会换上郑重些的衣服,于是这个看上去憨厚质朴的男人搓了搓手,笑呵呵道:“说起来我可没有想到我有这样的缘分,没有提前准备好。” “着实失礼,正好我的妻子又给我做了一身新的。” “请允许我换一身装扮回来。” 不过片刻,便已回来。 也换了衣着,似是道袍,又似是战将的战袍。 头戴玄冠,脚踏战靴,腰环玉带,身着锦衣战袍,精妙绝伦,下绣山川水流万物万灵之景,上则二十八宿之玄武七宿第二宿之图案,煌煌群星,梵梵上清,眉宇生光,气焰堂皇。恰如玄武七宿中第二位星君降世,正似气冲斗牛之牛宿天神临凡。 他让齐无惑站定于这一香案和卷轴前面,笑着道:“未曾想到,是我来做这【度师】。” 于是让齐无惑不要动作。 亲自为其解去身上的俗世装扮,就连鞋子都去掉,俗世衣冠,则以火焚之。 只留下一身内穿的白色长衣。 而后让那青衣女子捧来托盘,取下朴素鞋子,笑着道:“先着履。” 老人手中拂尘搭在臂弯,温和道: “汝当足蹑双履,永离六尘,成道虽远,也是要始于足下的,此一步,是为最初之意也。” “愿汝一心奉道,履践灵坛。” 复又平淡道:“我弟子穿着此【履】者,凡所行游,不步凶恶之地,不入妖魔之所。” “常登法会,径涉仙阶。” 男子又唤另一名青衣女子过来,取出了那一身整体蓝色和白色为主体的水合服,这一身衣着和寻常的道袍不相同,更为简洁大方,潇洒从容,分为上衣下裳,先取出了下裳,环于腰间,垂落下来。 又取来水云服的云袖,先以护臂捆缚住了里衣,再穿上宽大的有着水云纹路的云袖。 轻剪霞云,裁成法服。 上以衬霜罗之帔,下以统飞霄之裳,为中道之衣,不可须臾离体。 最后才是那蓝色的罩袍,本来很宽大,垂落到膝盖处,取来了五色束丝绦,往腰间一系,便是简洁大方,又有英武少年之感。 老人注视着眼前少年,看着他褪去了凡俗的衣物,从穿着白色的里衣。 穿道履,着道服,云袖,束丝绦,到了最后变成了一个清俊的少年道人。 老人神色温和,道:“衣者,一也;以群统为意,群于道友,统以清净。” “在上为衣,在下为裳;上则为天,下则为地,道者,行走于天地之间。” “不偏不倚,方可为正。” “我弟子着此衣,能行走于此道者,灾害不生,诸圣佑护,诸邪不可侵,诸恶不可近,可以灭三世之恶缘,可以令九先之超度。” 旁边的男子微微惊愕,看向那老者,未曾想到,这一次的传度竟是比起往日几次更为郑重些似的,就连那慢悠悠吃着水稻嫩芽的黄牛都怔住,回头,旋即看到的一幕却是让这本来趴卧着的黄牛一下站起身来,张口无言。 !!! 男子转身取冠,回身怔住,瞪大了眼睛。 少年道人安静站在那里,本来是他该给戴冠的。 但是老者的手掌却轻轻抚在那少年的头顶,笑着道: “这算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吗?” 他朝着那边的男子摆了摆手,后者小心翼翼退后,老人才轻轻给少年整理了下发梢,忽而感慨着道:“无惑还不到及冠啊。” 齐无惑安静道:“是,过年节之后,我是十五岁了。” “哈哈,那就先不束冠了。” “先上道簪吧。” 老人笑了一声,亲自为那少年挽发束簪,然后取来寻常无比的一柄木簪,给他将黑发固定住。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而已。 少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和牛伯为何如此地震动,连脸色都变了。 那不过是一个老人,给一个少年束发。 只是束【道簪】而已啊。 最后那老人取出玉简,笑语温和道:“夫简者,以简事为言,收心敛意为用。” “我弟子者持之,当持则有守,瞻星礼斗,祝圣朝真,为道法之光容,作人天之仪范。” “可知道?” “是!” 齐无惑穿水云服,云袖垂落,道簪黑发,而后郑重以双手接过这一枚玉简。 老人抚须平和道: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名之为道。”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 “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皎,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 “入我门下。” “道号——玄微!” “冀汝名书玉简,体挂霞衣!” “为召万灵监度,五帝证明!” !!! 最后一句话,让那男子和黄牛齐齐变色。 万灵监度,五帝见证?!! 只煌煌一言,已仿佛可上通天曹,下抵地府,天地之间仿佛有所变化。 PS: 仪轨按照最正统的来的,《太上出家传道仪》,底本在正统道藏·正一部·科戒威仪。 第48章 玄微 却说天地三界自有清净,更有妖魔存世之处。 天穹之上,玄都紫府,妙道之处,有一正殿,左右二道童,都穿着道衣,十四五岁模样,垂双鬟,生得粉雕玉琢,本来正在看顾着这里,打算点燃蜡烛,可是抬头打眼一看,却是怔住,旋即面色大变。 可见玉璧之上有诸多的文字存留,本来是寥寥无几的。 而现在尽然隐隐约约又有一个名字出现了。 匆匆忙忙地来去呼喊,这整个紫府都被惊动了。 不多时,就有一名道人快步走出,见到这玉璧之上多出一名字的影子,似有若无,绵绵不存,两个道童无比紧张,双手都攥在一起了,就连那位看上去极为潇洒的道人都死死盯着那玉璧,先是看到出现了【微】这個字,道人点头道:“微,很好,很好啊。” “搏之不得名曰微。” “搏是周飞而上,搏是左冲右突;上下求索,皆巽风之象,看起来这孩子的道行不高。” “约莫是连三花聚顶都做不到吧?” “却又有上下求索的道心,故而赐号为微,很好。” “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这个微字,也有如此的期望啊。” 旋即玉璧流转,隐隐约约要浮现出第一个文字。 那潇洒无比的道人死死盯着。 两个千岁的道童紧张得几乎要抱在一起。 最后这个文字出现—— 【玄】。 潇洒道人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玄,是玄!” “是玄啊哈哈哈哈!” “看起来老师收的弟子,颇为看好!” “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当真来到此地啊。” 他抬手一算,却只能得到这个道号,便知道这只是记名入门的弟子,然而就只是如此的弟子,却给了这个道号,就知道老师对他的期望颇重,带着几分期许,道:“玄微,玄微……” 道人摇头晃脑,道观里面朴素得很,外面却似乎乱糟糟的。 似乎有人在吵。 而后吵着吵着,终于似乎打起来。 然后有人要砸门,有人拉着他,有人劝说,有人看戏,直如开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杂货铺。 而这道人却还是摇头晃脑,颇为沉醉地品评着这个道号。 最终还是有哐哐哐的大响动,仿佛是外面天翻地覆也似,竟然让他们有着想要打破这玄都紫府之门的迫切性,两个小道童似是要去开门。 那道人挥了挥手道:“不必管。” 两个道童彼此对视一眼,齐齐道: “您是不在意的,但是我们只是小小道童,只千年道行,还不到三花聚顶的境界。” “真出了事情,我们可遭不住啊。” 道人大笑,袖袍一扫,但见一道金色绳索飞出,直接将两个道童捆做一起,悬挂在这大殿梁柱之上,晃来晃去,懒散道:“如此不可了吗?” “玄微么……” 道人垂眸自语慨叹: “按照老师的风格,无为而有为,发生了何事,竟然会引你入门?” “不过之后就是你自己的道路了啊。” “有朝一日,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可入此门来,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那道号的下面。” 这潇洒的道人自思考着什么事情,可最后还是被外面的砸门声音吵得受不了,还是起身,将这门打开来,一双眸子横扫,道:“又是谁在吵吵吵?!!” 众人安静。 道人道:“是谁不想要丹药了?!” 众人齐齐退后一步。 道人又不耐烦道:“还是说谁寿元将尽,打算来我这丹炉里面炼一炼。” “看是烧成丹灰,还是化作个混元体魄?” 众人又是齐齐往后一步,脸色都变了。 “只是听说,那位似乎又收了弟子,诸帝君见证了【玄微】这个道号,故而奉命前来祝贺。” “是啊是啊。” 那道人笑着道:“祝贺啊?可也可也,那礼物呢?” “诸位前来,总不至于两手空空吧?” 众人面面相觑:“啊这……” 不得已,只得取出身上的各类法宝,有玉如意的放了个玉如意,有法剑的放下了法剑。 飞过的龙神子弟被拔了两枚鳞片,一侧的麒麟留下了五滴鲜血。 就连路过的鸾鸟都被薅了三根尾羽。 约莫两炷香后,那道人优哉游哉地回去了,往地上一放,兵器剑甲,诸多丹药,放了一地,云霞升腾,然后旋即慢慢清点起来,若是看中了,就随手揣在自己的怀里,毫不客气,两个小道童被悬挂在空中晃啊晃的,面面相觑,也不敢做声。 大门被关上。 外面的众人也面面相觑。 最终也只好散去了。 “罢了罢了,看来也只是个记名弟子啊。” “记名弟子不多,但是这些年,并没有谁真的走到这里来啊。” “是啊,是啊。” “只是被这玄字给震了下,那一脉有十二个弟子已经是很少了,这一脉对待弟子更是严格,收徒严,修行严,须得自修,自度苦厄,自断因果,寻常的修行者,只需功行满千,哪怕是有过也能举霞成仙,可是这一脉,却得要到八百修持,三千功行圆满,方可入室,得到真传。” “如此漫长的岁月,记名者有也,到了这里的几乎只有一人。” “不能自己走到这紫府,终究还是一场空啊……” “那咱们的礼物还要准备吗?” 这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众人都齐齐沉默了下,其中一人叹息道:“虽然说是极难极难。” “但是其一旦真的成功,地位卓然,可称一句玄门圣徒,也不为过。” “辈分比你我都高了。” “走不过来,也就罢了,可若是那位真的能走到这里的话,又是玄字辈分,那就真的是千古无双第二人了,你我怎么能不准备礼物呢?” “不可不防啊,老夫先去准备一番了,找几个年份足些的桃儿。” “我也得去准备些了。” “其只是一场空便也罢了,若真能走到这里,可不能失礼啊。” “同去同去!” 那紫府玄都之中的潇洒道人坐在地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手里把玩着一个丹炉,淡淡道:“一场空,何其可笑啊,难道相见不是缘法,莫非相知不值得珍惜么?只看重最后的好处,而忽略大道徐行,相逢一场,难怪修为千年都不能再进一步。” “不过说起来,这是这几千年的第几个了?我想想看,有些记不清楚了,哎呀,不知道这一次,我这炉子能不能送出去了……”他把玩着那丹炉,三足,色泽暗沉如同黄铜,镶嵌道门七宝,卓卓然有光. 把玩了一会儿,随手随手放入袖口,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那玉璧玄微两个字,忽而笑着道: “唯自修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三千功行得满者,可入此地,那时候可以在道号之前,增加太上两个字了。” “到时候便得如此称呼了。” “【郁郁弥罗,渺渺梵气,开明三景,旋历五常】。” “【太上玄微真人,佑圣妙法真君】。” “挺好听的啊。” “这个尊号,师兄帮你留着,看你能否在千年间取走。” “可不要如前几位师弟师妹一般,只有一段缘法啊。” 道人慨然长叹,起身,云袖垂落,眸光清冷平和。 犹如大道轮转。 长生路上。 尽数尸骸。 “尚未见面,就已凋零。” “诚可叹息哉。” 第49章 少时之约 在老者的声音落下之后,虚空中仿似有数声雷震腾起,祥云异彩变化,滚滚而去。 祥云万丈翻滚,瑞气千条变化。 男子和黄牛下意识仰起头,满脸紧张,看着翻滚着的祥云似在寻找什么,最终终究还是一无所获,又散去了,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许的震动—— 冀汝名书玉简,体挂霞衣。 为召万灵监度,五帝证明。 这两句话的分量很重,某种程度上来说,非常重。 第一句话只是说,给你记录着名号的玉简,换上道门的衣着。 第二句话却是,为你传度,要天下威灵神圣作为观众,要五方天帝亲自证明。 虽然说只是老者的一句话,但是此地的位置特殊,谁也不知道这一句话到底有几份分量,【玄微】这个道号传出去多远,又有几人得知,但是无论如何,必不可能是虚言。 最后老人微笑着松开了拿着玉简的手。 齐无惑看到那白玉材质的玉简上,背面写着【锦州齐无惑】五个字,正面则是【玄微】两个金色的文字,白玉为底,鎏金云篆,隐隐似乎有流动变化之理,老者将这玉简收入齐无惑的袖口里面,道:“这样,你就算是我的弟子了。” 齐无惑眸子亮了亮,想要笑,又下意识抬手,触碰到发簪。 少年眉宇里面忽然便盛满了笑意。 往日他穿着的是简单的短打和蓝衫,这样方便在山上砍柴,头发的话,只是用草绳捆起来而已,而今已换了道门的装扮,云袖道鞋,黑发以道簪束好了,背后背着剑匣,剑匣里面放着一柄剑,一张琴。 那位老人复又向那位男子拿了一物,却是一個盒子,而后放入袖袍之中,又闲谈了片刻之后,外面的天色也已彻底暗淡下来,屋子里面点起了灯烛,老人止住了话题,看着不远处的齐无惑和少年闲聊,微微颔首,站起身来,笑着对齐无惑唤道:“无惑,是时候该要离开了。” 正在开心祝贺齐无惑的少女怔住,道: “这么着急吗?!这才刚刚入夜啊。” “至少明天再走啊。” 老人抚须笑答道:“来时乘兴而来,需要做的事已经做完,需要见的人也已见到了。” “自然便该离开了。” 少女似是因为难得有年纪差不多的同龄人来这里,何况性格颇为有趣,还想着他在这里多呆几天,可以好好玩耍一番,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本能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和牛伯,希望他们两个能够读懂自己的眼神,帮着挽留一番。 但是往日都会随着她的两位这一次却没有开口挽留,只是起身相送。 明明极为欣喜老者能来,但是老者要走却也绝不挽留。 似乎绝不会违背这老者任何要求。 于是她哪怕心中再不愿,也只好闷着气,站起身来,和父亲,还有牛伯一起送着那少年和老者往‘河边’走去,老人走在最前,那黄牛和男子作陪,齐无惑走得稍慢些,忽而感觉到了云袖的袖口被拉了下,转身看到那少女一只手拉着他袖口,一只手竖在唇前,嘘了一声。 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这就要走了啊。” “嗯。” 少女显而易见地不舍得:“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齐无惑稍微放慢脚步,和她并肩着走,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是要回家吧。” 少女疑惑道:“回家?你不随着伱的老师云游吗?” 齐无惑摇了摇头,看着那老人的背影,回答道:“老师他说缘分将尽了,这是离别时候的礼物,当时提起礼物的时候,有上中下三种选择,第一次是续命丹,第二次是传真法,最上乘的那一桩缘法,不给丹,不赐法,是给我一桩缘法,想来能够来到这里,真正地拜师就是缘法了吧。” “但是老师既然说这【缘法】是离别前的礼物。” “那么代表着,离别和缘尽这一点,其实并没有改变。” “我虽然只是刚入道门,却也知道不可强求的道理。” “也知道老师的风格。” “无为有为,不必执着。” 蓝衫少年倒是看得坦然。 “不可强求?无为有为?” 少女不明白,想了想,道:“那你回家以后做什么?” 齐无惑答道:“当然是要修行了啊。” “其实我的修为很低的,现在还在【炼化元精】的阶段,又因为某些经历,我的元神比起元气元精强大太多了,导致很难修出玄门正统的先天一炁,你看啊,你教给我踩水法,我都没有办法用出来,此番回去,好好修行。” “这样等到了下一次,或许我不用你帮忙也可以站在那一条河流上了。” “而且,我还有些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背后背着剑匣。 里面有着他记录下来,那些被澹台煊所害的人们的遗憾和遗愿。 他答应过那些人的。 有着【明真道盟】的腰牌。 那有关于他年幼时家乡灾难的线索。 还有先生之事…… 当然,最要紧的还是要慢慢修行,提升自身之境界。 少女懵懂点头,而后好奇问道:“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啊。” 齐无惑想了想,回答道:“按照老师的说法,我可能需要五十年时间才能够将根基养好,踏足先天一炁的境界。” 少女吓了一跳似的瞪大眼睛:“五五五……五十年,这么慢?!” 她一下拉住齐无惑的袖口。 对于少年的根基资质并无什么鄙夷亦或者其他的看法,只是懊恼着道: “那你要五十多年才能来这里陪我玩的话,我不是要被闷在这里闷死……” “这里很少来人。” “就算是来,也没有很多有趣的。” 左右看了看,忽而将齐无惑的手拉过来,而后将一个墨色盒子放在他掌心,齐无惑好奇,那边少女踮起脚尖,凑在他耳畔悄悄道:“嘘,不要做声。” “这里面有一枚镜子,还有【圆光显形之法】的修行方法。” “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学会啊。” “那样的话,哪怕是你在外面,也可以和我联系到,也要常常和我说说外面发生的事情啊。” 少女眸子亮莹莹的,稍微握紧了下拳头:“不要忘记啊!” 齐无惑看到她双目纯粹无邪。 微笑着握合手掌,将这一个盒子收了起来,道:“嗯,好。” “我会记得的。” “若在外面看到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人,一定时时告诉你知道。” 想了想,又道:“那么,你也伸出手来。” 那少女疑惑,伸出右手,手掌白皙,手指如同白玉雕琢一般,齐无惑取出了自己曾经护身用的短剑,连鞘轻轻放在那少女掌心,素来看去清正的少年道人,嘴角难得一丝丝清浅的笑: “你送给我这个礼物,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回礼的。” “这是我自己磨过的短剑,希望你不嫌弃。” “哇啊,多谢你啊!” 少女将此剑收好,佩在腰间,而后按着裙摆转了一圈,裙摆微扬,黑发以青色的束带束好,而以手按剑,裙摆扬起落下,宛然笑道:“我一定好好保管着!” “下次也让你看看我的剑法!” 那以一根树枝所化的船仍旧还在河流之上安静地漂浮着,齐无惑站在老者的身侧,而那汉子则是站在‘岛屿’之上,拱手行礼道:“那么,此番之事,晚辈自然会去完成,静候前辈佳音。” 少女从那汉子背后冒出头来,招手灿烂笑着道:“齐无惑,记得啊!” “等你修为高起来,记得来这里!” 男子无奈。 想了想,还是笑着嘱咐齐无惑道:“我不能说此处地点所在,如何前来,若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中州府城询问一名自号【万事不通】的人,到时候就知道了。” 清俊少年道人站在老者身后,微微颔首。 告别之后,老人带着他重新走到了船只之上,这一艘仿佛可以容纳千人的大船缓缓行驶起来,有风拂面,老人抚须看着远处,齐无惑注意到周围一片黝黑,而夜色中的水面上,却泛起了层层的涟漪,这涟漪有丝丝缕缕的光点,仿佛倒影群星,美不胜收。 齐无惑询问道:“老师,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老人笑答道:“无为而为,你方才不已回答过那个孩子了吗?” “而今老夫给你上入门的第一课。” “也是离别前的最后一课。” “带你去见见你的诸位师兄。” 第50章 见他们,见自我 齐无惑好奇道: “见诸位师兄?” 老人看他摇头道: “你啊你,现在就已经期待了吗?总是要让你见见才是。” “不过现在才刚刚入夜,大好的时间,可不能够浪费,往日为师和你说过,采炼元精也好,吐纳元气也罢,是有时间限制的,过则伤身,不过今日你吃了些好东西,就不限制了。” “看看你能打坐多长的时间。” 齐无惑点头,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好奇和期待,而后坐在这船的最前面,正对着夜色晚风,右手托举左手,拇指轻触,屏息凝神,采炼元气。 却只是吐纳一次,便觉得隐隐有流光飞入口中。 如同月华。 采炼月华,本来不是什么问题。 但是此地却似乎尤其浓郁。 浓郁地不可思议—— 一口月华入我腹。 体内吃下的那些饭菜所化清气陡然便激烈运转起来。 修行中人,刚刚入门的时候,需吐纳元气,采炼周身的命宝元精,以图圆满。 这一步本该是徐徐而来,是水磨工夫,而齐无惑年幼时曾经经历灾劫,身上根基亏损,如同水缸之上有裂隙,元气总会逸散,而现在便是磅礴无比的元气汇聚而来,吐纳之时,如同汪洋一般滚滚流过周身,体内自有清气升腾起来,弥补那些裂隙。 又有月华淬炼,采炼元精。 此时齐无惑的感觉,并非是寻常修行那样从容不迫,而是内外各有两股气息交错,充斥胀痛之感,而自身根基的裂隙修复弥补,又有酸麻,诸多感觉同时出现,却要维系自身气息不乱,仍旧平缓,那种感觉就如同要坠下悬崖,只有一只手抓住了悬崖的崖壁。 单手用力,支撑全身,极为酸软,隐隐剧痛,仿佛一个支撑不住,就要从这悬崖上坠落下来一般,有种预感,一旦这样,两股清气对冲,自然从自身体内散去。 齐无惑双目闭着,徐徐吐纳。 身躯虽已极痛极难受,却仍旧保持行气之沉稳,呼吸之平和。 老人抚须颔首,自笑一声,已在这船的顶端。 “日升月落,日则心也,性也,元神也;月则肾也,命也,元炁也。” “性命双修,方为正道。” 少年道人不知。 只是吐纳修行。 这苍苍茫茫,浩瀚壮阔无边的河流,仿佛没有边际,泛起的涟漪之中自有层层的星光,仿佛倒映着漫天的群星,可是往上看去,并不见星辰,四下里面,寂静无声,唯独这一艘巨船缓缓向前,破开了层层的水波和涟漪。 夜风徐徐而不见月。 往下俯瞰,噫,月在水中也。 一轮巨大无比的圆月只在这巨船之下,月华流转,仿佛托举着这一艘船。 船只之上,少年吐纳平和。 周身似乎都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月华。 齐无惑也不知自己到底吐纳了多长的时间,只是知道那种感觉极为胀痛难以忍受,只是在心中告诉自己再支撑一会儿,再支撑一会儿,时间慢慢过去,那种刺痛的感觉终于徐徐地散开了,而那种酸痛麻痒的感觉也消失了。 就仿佛自己体内的裂隙慢慢地被弥补,逐渐消失。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少年身子微动,缓缓睁开了眸子。 眼前所见,不见天日。 唯独漫天紫霞,映入双眸。 先前他开始打坐闭上了眼睛的时候,坐着的地方是一艘足以容纳千百人的巨船,而此刻船只已经消失不见,漫天霞光,如天在水,少年盘坐之处,也不过只是一根树枝而已,泛起层层的涟漪,双手结印于前,道袍云袖垂落。 心神安宁,并不去动念,只是觉得眼下这一幕让自己心中莫名安静下来。 道人打坐紫霞中。 鸥鹭忘机。 复忘我。 不知过去多久,直到那紫霞之光渐渐也消失了,风波渐渐起来,忽而远处传来一声笑声,齐无惑看到老者已站在了河岸边,正抚须笑道: “无惑醒了么?” “且来。” 齐无惑原本心念不着一尘。 此刻却是泛起涟漪,却是【着物】。 这一变化,当即维持不住飘逸出尘的姿态,晃了晃,啊呀一声,坠入水中。 那老人放声大笑起来,似乎难得见到自己这个年少老成的弟子如此模样,心情愉快许多。 复又招手,让那少年人来到岸边,齐无惑咳嗽着爬起来,黑发都沾湿了,抬手袖口擦拭额头。 老人抚须看他笑道: “先前伱心不着一物,能混与万物同,所以能维持住那一丝玄妙的心境。” “之后你心念起伏,自然就落水了啊,哈哈。” 齐无惑似乎难得表现出了一丝不服气,道:“只是我现在修为还差了些。” “修为若能够再高些的话,就无妨了。” 老人笑道:“那老夫就等着看。” 齐无惑转身看的时候,水中仍旧还是那一根树枝,全部都被打湿了,在起伏的波涛上面被水卷起卷落,拍打在岸边,沾染了细小的砂石,看去比起昨日时候的繁华,倒是有几分落寞可怜的模样似的,少年道人想了想,将这一树枝也捡拾起来。 老人道:“怎么,还舍不得了么?” 齐无惑道:“只是忽然觉得它扔在这里,有点可惜。” 老人哑然失笑。 看着那孩子将这树枝用干净的水把这树枝洗过,而后擦拭干净了,倒也没有别处可以放了,剑匣虽然可以存放东西,但是里面放了一张琴,一柄剑,几卷书之后,似乎没有太多的空隙,又担心不小心弄坏了书,想了想。 便只是佩戴在腰间,斜插入束丝绦之中。 老者看这年少道人模样,摇头笑一句善。 齐无惑道:“老师,我们去找哪一位师兄呢?” 老人抚须道:“先去第一处位列,随我来。” 他往前走去,齐无惑背着剑匣,跟在后面,好奇问道: “这位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啊,老师。” 少年耳畔听到老者笑着道: “他吗?我想想看。” “其位列于京师首府,名号尊天师。” “帝皇尊崇,百官俯首,建登仙台,以观万物万法,记群星列宿。” 伴随着老人的低吟,周围画面缭绕,波涛汹涌的风光渐渐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京城的繁华街道,耳畔听得到沿路小贩的声音,有人来人往的声音,京城落了些雪,红墙琉璃瓦,朱门高墙户,忽而红尘,亦然清净,老者带少年往前行走而去,脚下积雪有声,语气平和介绍: “开通道馆,与通文馆对列,天下清流都入门下。” “每三十日开坛讲法,谈玄论道,言能知万古之祸福,可知千里之事机。” “号为玄真上师,弟子数万人。” “称一祖师,道一真人,却行事简朴,不好女色,也不好奢侈享受,唯独一心修道。” 老人取出钱来,给少年买了个烤地瓜,穿着蓝衫的少年道人双手捧着,小口吃着,呼出热气。 老人带着他往前走,慢慢介绍着这個师兄。 脚步顿住的时候,齐无惑捧着热乎乎的烤地瓜,抬眸看去,见到一个极大而朴素的建筑,隐隐听得到各种各样的法器奏乐的声音,一位位有些修为的人在这里恭敬地进入,外面达官贵人们的车乘一直蔓延出去,几乎要将这一条朱雀大街都占满了。 而除去了达官贵人,也有穿着布衣麻鞋的寻常人们往来。 谈笑有鸿儒,往来也有白丁。 抬起头,可以看到松树柏树生长得极高,到就连这建筑的高墙都遮不住垂落下来的华盖,隐隐然能够听到讲述道法的声音。 讲述的正是先天一炁的道法。 玄妙艰深,已成体系,比起齐无惑的领悟要高很多。 老人抚须道:“他是你要见的第一个人,我曾经在三百七十年前遇到他,哪怕是在雨夜的破庙之中也能够苦读,为人练达,有天赋,能谈论天下大事,也可以谈玄论道,说要兼济天下,一局棋的时间谈论五百年大计,而今也已成就。” “我曾赐道号为【玉阳】,无惑,今日是你见他。” “也是你【见】你自己啊。” 齐无惑三口两口把烤地瓜吃完了,热气腾腾的,眼底还是有些要见到同门师兄的欣喜,道: “那我要说些什么?” 老人答道:“问他可愿意随我去云游修行。” 老人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静: “今日要不然,他随你出来。” “要不然,就其道号摘回。” 齐无惑的身子一顿,感觉到了这一句话的分量,以及淡淡的平淡冷冽,并非是言语语气或者其他的冷冽,因为老人仍旧温和,那冷冽是一种这个年岁的少年还没有办法形容和描述的,更宏大的存在。 只是忽而明悟,今日这一行,最后离别的一课,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同。 齐无惑下意识看了一眼老师,这一次齐无惑没能看清楚老人的双目。 在后来无数次的回忆里面,这一双眼睛,没有欣喜没有悲伤,只是极为大的包容和平和。 只觉得有一种大道苍茫浩瀚,平淡悠远的感觉。 老人手掌抚他的头发,温和道: “去吧。” 第51章 世事变化 齐无惑抬眸看着这【通道馆】,点了点头。 老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于是一股流转的气息覆盖住他,遮掩了身形气息。 天地隐匿,众生藏形。 于是三魂收敛于泥宫,精气回归于浑沌。 便是天界的神将千里眼,也休想见到他的踪迹;绕是地府的谛听神兽,也再听不着半点声息。 老者又将手中的拂尘交给齐无惑,笑道:“老夫就不进去了。” 齐无惑行了一礼,安静走入这【通道观】中,来往的人很多,却都没有谁能注意到他,齐无惑见到松柏之下,有一名道人端坐于三尺高台,头顶十绝鹤盖,气息悠长玄妙,手捧一枚玉如意,正在讲述着诸多玄奇的妙法。 齐无惑想了想,没有当即显露出身形询问。 双手在身前右手虚托左手,如同打坐时候的一样,那拂尘则搭在臂弯,在众人身边安静站着,听着这位师兄讲述道法,果然玄妙又高深。 将采炼元精,先天一炁的法门阐述得极为清晰。 可齐无惑却又隐隐约约,似乎能感觉得到,这道人口中所说的,应该是他基于老者传授部分口诀的基础上自我开辟出来的,相比起来,远不如老者所传那样的精深微妙,而那道人一番讲述道法,又为众多弟子们解惑,而后方才离开。 众多弟子齐齐起身,行礼躬身,口称老师相送。 齐无惑想了想,跟在其身后。 回眸看了一眼,这许多的弟子有的是年少俊朗,也有的衣着华贵,看去都是人中龙凤。 而自己师兄的脚步也很轻快。 那道人走回了静室之中,并无奢侈享受,仍旧简朴,只是给自己沏茶。 道人垂眸呼出一口气,听着外面不绝的老师称呼,嘴角还是浮现出一丝丝微笑。 忽而洒脱低吟道: “紫府仙人夜诵经,松风拂坐似抚琴。” “明朝又去青城去,笑指蓬莱作客星。” 忽而听到一声轻声:“师兄很好的兴致啊。” 道人心中悚然一惊,以自己的境界,竟然被人欺身到了这样的距离,不免心中泛起波涛,但是毕竟经历丰富,仍旧语气平淡,笑着道:“何方道友,来此寻我?” 齐无惑散去了法决。 于是这位通道馆的馆主已蓄势待发,只要察觉到有气机变化之处就要一招打杀过去,却忽而看到在自己面前七步之处,空间泛起涟漪,一名少年道人自然而然走出。 身着蓝色水云服,木簪黑发,腰间五色束丝绦,并无玉佩。 只在一侧斜插一根碧青色树枝。 右手手拖拂尘,模样清俊自然。 正如玄门高位之弟子,仿佛人间红尘之仙客。 这位开辟通道馆的道人神色微微变化,起身。 “你是?!!”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道人,看到他身上依旧简朴,看到他也只是寻常的道袍,木簪,没有什么奢侈的享受,只是气质幽深,眼神明亮,于是拱手微微一礼,道: “师弟玄微,见过师兄。” “玄微……” 这道人下意识地转身寻找,却没能寻找到那位老人的身影,下意识询问道: “老师呢?” 齐无惑安静了下,按照老师的吩咐回答道:“今日只我来此。” 那道人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微笑道: “不知道是师弟大驾光临,也不提前说一声,师兄还没能够好好准备招待你啊。” “来,且坐下,喝杯茶。” 他取出了茶,齐无惑认出来这虽然不是很昂贵的那几类茶,可也不是寻常物件,应该是只在山川绝壁上生长的那种,连沏茶的水似乎都是极寒之处的冰川运来融化的,他看向眼前的道人,没有太多的寒暄,只是道:“老师要师兄你回归师门去修行,可以吗?” 道人道:“回归师门?是要做什么?” 齐无惑回答道:“四处云游,寻师访友,修性修命。” 道人沉默,下意识抬眸看向窗外,可以见到华盖满盈,松柏长青。 他虽不喜奢侈享受,但是众多弟子恭敬自己,尊重自己,出入往来,都是达官贵人;闲谈饮酒,也是天下美人绝色,虽然不去干涉天下的风云,但是天下的风云变化却又都和我有关,一举一动,都可以让一国的局势发动变化,人族的皇者修行的是气运之道,而我便是那扶龙庭者。 于红尘中一落子,却可以引动万千的流转。 不好色,天下美人却随我选择;不贪财,可若要的话,也是俯首便是。 想到此地的时候,忽也有些许的志得意满,自道心最深处升起。 可是离开之后,恐怕是要云游四方,再不能如此。 手掌环顾着茶盏,似乎迟疑了下,而后才洒然笑道: “可能,我只能够违背老师的师命了。” 齐无惑道:“为何?” 道人回答:“我曾经有大志向,要普度天下的弟子,而今才刚刚起步,当今的帝王也算英武,有我的辅佐,可以成就大业,扫除四方的妖国;也可以召集众多弟子,入我道门,传我法度,现在还没有完成,所以不能随着老师一起离开。” 齐无惑深深看着这个道人,没有答应他的挽留,起身告辞。 “既然如此的话,老师当年将道号和玉简给了师兄。” “还请还回来。” 那道人沉默了下,伸手入袖口,取出了玉简,这玉简却是须臾不曾离身。 手指摩挲着此玉简,最后还是将玉简递给齐无惑。 心中有遗憾,也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甚至于还有些微的杂念,想着反正功法都已经传授给自己了,自己也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这玉简除去了当年的缘法记录,似也没有太重要了,而今修为堪称红尘中陆地神仙,却也是有逍遥自在的根基。 人啊,终究还是要有自己的选择啊。 他喝完了茶,道心没有变化,起身笑着道:“师弟我送你……” 齐无惑摇了摇头,道:“不必劳烦道友了。” 这位曾有道号玉阳的天师神色复杂,慨然叹息,目送那少年推开门,阳光洒落进屋子,多少有些灰尘起落,在阳光下却仿佛散发金灿灿的流光,齐无惑走出的时候,这里还有些记名弟子诧异看他,少年也只是客气地点头招呼一下,踏着道鞋步步走出。 好奇地询问着站立起来,两鬓斑白的道人:“老师,这位小道长是谁呢?” 失去了玉阳真人这个道号的道人看着那少年走在光影之中,一身蓝色水云服,背后剑匣,脊背笔直,回忆起来自己初入道途时候的模样,带着三分复杂,几分叹息,忽而似乎也已经释然,自笑着摇头转身,平和道:“一位故人。” “仅此而已……” …………………… 齐无惑走到外面的时候,看到老人正在抬头看着树叶飘落,聚精会神似的。 不知为何有几分生气和伤心,取出了手中的玉牌,道:“老师,您在干什么?” 老人也不回头,只是抬手指着这一棵长青的树木上,有一枚树叶于风中微动,似乎要下来,却又似乎还在上面,半枯半青,颇为玄奇,笑着道:“为师只是看看,这树叶究竟落,还是不落,又要何时落下,何时凋零?” 然后又道:“按起来他没有跟着你出来,已经做出选择了?” 齐无惑点头。 老人转过身,看着这一枚玉简,和齐无惑有的那一枚质地是一样的,正面玉阳,背面则是写着那道人的名字姓氏,老人看向齐无惑,道:“去取出剑来,将这玉简击碎吧。” 齐无惑还没有到先天一炁的境界,只是从剑匣中取出剑,然后按照老者的吩咐。 一剑劈下,剑刃击打在玉简上,玉简就碎裂开来。 老人拿出一根糖葫芦递给他,笑着道:“好孩子,这个送给你。” 蓝衫少年道:“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老师不必如此对待我。” 老人笑眯眯道:“吃吗?” “……吃的。” 齐无惑背着剑匣,把剑收起来,然后拿着糖葫芦。 先是小心舔了舔上面的糖浆化作的薄纸,然后才慢慢吃起来,问道: “老师,击碎玉简,就可以了吗?” 老人温和道:“是啊,这就足够了。” “也不去取什么东西,不去拿走他的修为和功绩。” “他的根基还在,修行还在,只是与我无缘罢了。” 齐无惑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沉思的时候,背后被扔在路旁的玉简忽而碎裂开来,化作光尘,不复存在。 万古长青的树木上,一枚绿叶终究飘落。 老者笑叹: “只是,自此之后,他【从不曾】是我的弟子了。” 第52章 何为玄门最上乘 老人的声音飘落,而齐无惑抬头疑惑道:“从不曾?” 老人哑然失笑,而后揶揄: “无惑的天资和悟性确实不错,本能的直觉也很强,总能感觉到不对的地方。” “如此看来,去修佛门也能有一番作为。” “只是要剪去头发咯。” 看到齐无惑满脸茫然,老人也是失笑,没有继续玩笑下去,声音顿了顿,而后温和道:“从不曾的意思是,于他而言,就是从不曾遇到老夫,不会记得他年传道的缘分,也不会记得今日见过你,当年走上修行,不过是一场奇遇。” “不必在意这些,缘法既然结下,便是事实。” “只是啊。” “他自始至终,再不是我的弟子了。” “缘起缘灭,本该如此的。” 老人语气从容,似乎说的是什么很寻常的事情,旋即笑着问那慢慢吃糖葫芦的少年人,道: “说起来,无惑觉得他错了吗?” 齐无惑回眸看着这一座通道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许久后,道: “弟子觉得,没有错。” “不能说,他没有随着老师你走,就是错的。” 老人似颇为满意,笑着颔首道:“你说的不错。” “其实他不曾做错,他传下了法门和道统,让自己追寻的道路在整个人间开花,这个过程之中,也没有动用邪道的手法,而是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完成自己年少时的愿景,不疾不徐,见证了许多事情,看过了三百年春秋。” “在他开辟的法脉之中,或许也会诞生出走上修行道路上的人。” “至于放不下名利之心,舍不去爱财之意。” 老者声音顿了顿,洒脱微笑:“可谁说名利是错的呢?” 他看着前面这繁华的城池,带着少年一步一步走过,和众人擦肩而过,温和道:“爱名利,又以传法的方式得到众人的尊崇,堂堂正正,何错之有?这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错误,但是,是没有错误,但是却也偏离了道。” “当求名利,可也。” “舍弃名利的时候,也不该犹豫。” “道门第一,当属【离凡尘】。” 齐无惑想了想,询问道:“离凡尘?所以老师才说要带他去云游四方?” 这一次很出乎了齐无惑的预料,这位老人摇了摇头,玩笑道: “不啊,他当时若是出来的话,老夫可不会带着他走。” “云游四方带着别人,多累啊。” “仍旧会让他留在这里,做他的天师。” 齐无惑愣住:“啊?” 老人似乎被少年这般模样给逗笑了,放声大笑许久,而后才微微弯腰,手指轻轻点在了齐无惑心口上,温和笑道:“这是第一课的第一句,无惑记住了。” “离凡世者,非身离也,言心地也。” “虽然说这个比喻不是多恰当,但是用来让无惑明白也是可以的。” “身如藕根,心似莲花,根在泥而花在虚空矣。” “得道之人,身在红尘而心在圣境也。” 老人眼底温和平静:“如果他真的走出来了,那离开不离开这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没能走出来。” “可惜了……” 齐无惑隐隐有震动。 如果说先前师兄未曾走出来,只是心中遗憾的话。 老者这一句话,则是给他一种更大的冲击。 老人笑着等待他思考,等到他吃完了糖葫芦,才带着他往前走,仍旧是不紧不慢,但是就如同先前泛起涟漪犹如星辰的海域一般,红尘的诸多景色,那叫卖声,来往的呼喊声,热气腾腾的,鲜活活泼的红尘风光也刹那间远去了,不过是几步,就已经来到了一片青山之中。 而在通道馆之中,年少曾经有过奇遇,于一古庙中见石碑中文字,领悟修行妙法的真人忽而怔住,不知为何,心中有怅然若失之感,耳畔仿佛听到有苍老的声音,喟然长叹—— 可惜了。 这一声可惜,这一生可惜。 似乎幻觉,却又不绝。 这寿数已有三百余岁的真人,不知为何,心中悲怆,难以言喻。 踉跄两步,竟在众多弟子的面前落下泪来。 却也不知为何。 不知为谁。 ………………………… 老人带着齐无惑往前走。 见到风和和煦,天穹上面飞着有异彩的鸾鸟。 溪流自远处过来,环绕在山的一侧,又有竹林,花海,诸多景致围绕着一個小小的院落。 院落前面,有一名模样仍旧清纯秀丽的少女,微笑着看着远处的风光,而她前面的座椅上坐着的却是一名苍老的男子,已经满头白发了,两人似乎在交谈着些什么,神色也颇为亲昵的模样,齐无惑好奇道:“这是师兄吗?” 老者道:“不,该是师姐。” 齐无惑的神色微怔。 老人抚须道:“说起来,她和无惑你很像,在年幼的时候被父母卖给了旁人做媳妇,自己逃出来,却又因为轻信他人,而有灾劫沦落风尘,是自己用剪刀划破了脸破了相,才逃了出来,一心执着,行走十七日而得脱险境,道心不落于凡尘,剑气入骨,可为真修。” “我那时收养她作为弟子,抚育一十三年,行走天下各处,赐道号【玉妙】。” “后来她行侠仗义,云游天下,求仙访友,遇到了一名男子……” “两人一见倾心,后来相处也是如意,只是那人的修为不够,后来,你的师姐仍旧年少,他却已经锁不住自身的精气神,元炁外泄,容貌也日渐苍老了。” 齐无惑看着远处的玉妙真人。 仍旧如同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 而那名男子,虽然说有道行在身,没有多么地衰老,但是已经双鬓斑白,脸上有了皱纹,精气神在不断地流泻出来,可以想象地道,之后的时间里面,也会以超过常人的速度衰老下去。 老人平和道:“而那,也已经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少年愣住,不敢置信看向老师。 老者平和道:“那男子在八百年前即将死去,她为不愿连累老夫,自逐于我门下。” “而后天宫盗取丹药,惹来了南天门护法元帅,仗着自己有几份本领,斗天将天兵,后来被景琅雷府元罡将军打成重伤,被你大师兄所救,之后放下了贯彻一生的傲骨,跪在紫府外七天七夜,苦苦求我,希望为师帮她助那男子修行,无惑,伱觉得为师该如何呢?” 他看着少年人,而后冲淡平和道: “为师拒绝了。” “她并无怨恨,只是叩首九次,自此离开道门,隐居于此地……” “而后,她寻找阴司,各种秘法。” “以法宝灵丹为质,换取那男子转世数次为人,而后代代于人海中将其寻回,而那男子无论什么身份,也代代专情于一人。” “只因当年曾承君一诺。” “愿生生世世,永以为好。” 齐无惑看着那一幕,他是知道那些故事的,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说情可撼动天地,可一直以来只以为这是故事里的情节,今日所见,难免心中被触动,可下一刻,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时候,就已经明白自己即将要做的事情了。 少年道人安静道: “要弟子问她可愿意回来修行。” “如若不然,就将她的道号也带回来吗?” 老者的神色温和亦如当初,他看着那个曾经自己抚养过十三年的孩子,看着她现在似乎是很幸福的模样,远离凡尘俗世,仿佛世外仙人,极于情者极于道,于修行上似乎也已经有了领悟,可最终也只是说出那两个字: “去吧。” 温和宁静,包容大有,却也并无丝毫回转的余地。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吾不知谁之子;吾不知其名。 字之曰“道”。 非求道者也。 除其名。 齐无惑闭了闭眼,感觉到自己心中拜师之后的欣喜逐渐沉静下来。 所见之人,如锤重击于心,让他心中都震动了。 齐无惑徐徐呼出一口气,拱手,行礼,道: “弟子,玄微领命……” 【见】他们。 也【见】你自己。 少年心中自语。 是他们炼我,是我救他们。 转身,衣摆扬起落下,齐无惑云袖流转。 眉宇之中,虽是稚嫩。 却终是和先前不同,有了三分道者气韵。 如此炼心,起手就磅礴浩瀚,太上一脉,至纯至上,最是严苛。 十二金仙纵横,法宝万千;万仙浩瀚磅礴,神通无算。 却也无人敢说,能过玄都一人。 玄门修持最苦最难最上乘。 当如是。 第53章 悟而不出,得而复舍,未曾须臾离也 齐无惑朝着那少女之处走去,两侧的花海,尽数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瑰丽仙葩,散发出的香气,仿佛连精神都为之一震,越发清醒,初入修行之人,在此打坐,修行元神,一日打坐,可抵千日之功,只是齐无惑元神修为强而纯粹,只是觉得极好看。 眼前所见,尽数风光迤逦,比起先前师兄所在的地方,这里才更像是清修的地方。 那玉妙师姐的道行修为似是极高,恐怕已经是远在真人之上,当齐无惑走过来的时候,眼前花海尽数散开一条道路,直指引向那前方,少年道人脚步顿了顿,背着剑匣,手捧拂尘一步步往前走去,玉妙对此似乎已有所感知和猜测,微笑着招呼他来,邀请他坐下。 齐无惑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那位男子并无察觉。 一切都仿佛自然而然。 仿佛在这一方世界外,又另有一方世界,两者既相互重合,又彼此分割。 玄妙无比,不可言说。 这位齐无惑所见堪称气质最为柔软美好的女子笑着取来花茶给他,拿着茶壶给他斟茶,言谈举止,皆是从容不迫: “是师弟吗?” 齐无惑拱手:“玄微见过师姐。” 玉妙道:“玄微?” 她似乎有些讶异,旋即笑起来,温和道:“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充执厥中。” “看起来老师对你的期望很高,至少比我们要高很多。” 她让少年道人坐下,让后者捧起茶喝了一口,口感入口细腻而微甜,明明淡雅,却又似浓烈。 玉妙微笑道:“里面加了些花蜜,是我种的灵花之蜜,可以调理身体的暗伤疾病。” “当然,这不是重点,孩子总是喜欢喝点甜的,不是么?” 少年道人想要反驳却又想起了老师的糖葫芦。 总觉得如此手段,有些如出一辙。 玉妙温和道:“你前来这里,老师也在附近对吗?” “老师他老人家还好吗?”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温柔女子,回答道:“老师一切都很好。” 玉妙眸子微敛,自语道:“这样啊……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她抬眸看向齐无惑,似乎已经知道一切般询问:“还没有问过,玄微你来这里是……” 少年道人放下杯子,道:“还请师姐,回山中修行。” 玉妙道:“回山门中修行,云游四方,修行性命是吗?” 她看向旁边的年迈男子,后者已经苍老了,玉妙安静许久,忽而道: “小师弟年岁不大,可知道道侣吗?” 少年道人坐得笔直,回答道: “我没有经历过,但是曾经听说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说法。” “听说过很多的故事。” 他声音顿了顿,将自己在梦中所见的故事徐徐道出。 玉妙真人笑着听着,时而颔首,时而叹息。 最后故事说完了,齐无惑看着她,复又道:“师姐可愿回去修行?” 玉妙真人没有回答,只是取出了那一枚玉牌,轻轻地放在桌子上,上面同样有着以云篆写着的【玉妙】两个字,流转变化,朝着齐无惑的方向推了推,这就是她的回答了,而后忽然莞尔笑问道:“师弟觉得,师姐也如你故事里面的人一样吗?” 少年道人本来已经起身,听到玉妙询问,先前所见玉阳的事情在心中翻涌,正要和人说。 沉默了下,一拱手道: “师姐难道不知道,执念过于沉重,是坠入了泥潭里面吗?” 玉妙道:“知道。” 年岁还不大的少年道人有些措手不及似的,安静了下,而后问道: “师姐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出来?” 玉妙回答:“因为不愿。” 齐无惑咀嚼着这两个字:“不愿?” 他看着这位师姐,玉妙道:“是……” 她温和道:“这已经是第五次的轮回了。” “大道是很艰难的,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有登仙的资质,就连地祇里面最下乘的长生,亦或者积攒外功的福德升仙,也是要有缘法的,一开始的时候,我如你所猜测那样,只觉得义气任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这才能对得起当年的生死相托。” “第一世如此,第二世如此,直到第三世的时候。” “我早早就找到了他的转世所在,看着他出生时候,看到他无比痛苦,大声啼哭,看着他慢慢长大,看着他忘却曾经的一切,再度经历世间的生老病死,离别和痛苦,看着他走在我指引的道路上,看着他形体衰亡腐朽,大声咳嗽着死去,我却忽然茫然了啊,我是在做什么呢?” “我既然眷恋他,那为何要因为我自己的执念,而让他如此地痛苦。” “当我意识到,是因为我的执着和疯狂,才让他经历一次次的轮回苦楚,我难受得元神都不得安宁了啊,又如何能够去修行呢?” 她看着齐无惑,轻声道: “我知道我现在在泥潭执着之中,知道被情丝和情网束缚了。” “修为也不会进步。” “可是我仍旧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我会仍旧履行当年的约定,这一次却不再是为了独占和执念。” 少女温和道:“而是为了从我的执念当中,将他解救出来。” “等到我度化他走上修行正道之后,我才会去修行,一世不成是三世,三世不成,仍有未来即便是我自己坠入轮回,为了他也不会犹豫了。” “大道和因果,我其实已经懂得了。” “此身入劫,我也已经勘破了。” “但是小师弟,勘破未必要踏破,非我不能,是我不愿。” “大道内外,我虽然不得,却也不曾须臾离也。” 勘破了,却又不愿意就自己离开,得到自在…… 齐无惑觉得,师姐和师兄不同。 一个执迷不悟。 一個悟而不得。 两相对比,对于内心的冲击越发激烈。 他沉默了下,疑惑询问道: “哪怕是因此被逐出师门,也这样吗?” 玉妙真人回答道:“为了留在师门而放弃了自己的选择,那才是失去了我的道。” “才是真正的有背师恩。” 这样的回答,和先前玉阳的选择,两相对比,齐无惑心中似乎明白,但是困惑也更多。 玉妙真人温柔看着那男子,不再言语。 现在她的目光,地让齐无惑感觉到了一种,不知道如何形容的辽阔和慈悲。 自然不是无情无义,但是却也不再是那种执着于情网的执念,而是更坦然宏大。 少年道人沉思许久。 朝着那少女微微一拱手,拿起了那一枚玉简,起身离开。 走了几步,忽而背后传来一声风声,有一卷书朝着齐无惑扔来,少年虽然没有到先天一炁,但是毕竟身轻体健,抬手将这一卷书拿在手掌中,这卷书刹那崩散,化作光尘,飞入少年眉心,化作了四个巨大灿烂的云篆—— 《混元剑典》。 修行典籍分为五大类别,【妙法】【玄章】【玉诀】【道典】【真经】。 这已经是仅次于真经的典籍。 少女道:“老师总形容我是剑气入骨,可为真修。” “这是师姐此生的剑道总合。” 玉妙真人抬起头,看着那年少从容,意气风发的少年道人,如同见到当年背着剑的自己,无忧无虑,也不被情丝束缚,不被因果纠缠,那时候年少,便觉得天地广阔,抬手拔剑就可以斩破世上的一切,可后来才知道,世界上的事情并没有如此简单。 神剑空利,难斩情丝。 无论是她还是眼前少年。 皆要【见】自己。 她微笑着开口,就好像和当年的自己聊天一样,道: “当年年少啊,总是意气风发,总也神采飞扬,取了这个大气的名字,即是要以剑直指混元真仙的道果,结果我自己困在了这里,或许没有那般厉害,但是用来让你的剑道入门,是可以的,也真希望小师弟伱可以真有一日,剑指混元无上境界。” “师姐第一次见你,总是该有见面礼的。” “毕竟,下次再见,就不认得了啊。” “啊,错了,应该是我不记得你了。” “师弟若还记得师姐,若来此地也不必打扰,于路边摘一朵花便是。” 玉妙微笑,眉宇温暖平和,已经有了三两分如那老者般的从容坦然: “我自己种的,应该还可以哦。” 齐无惑拱手一礼,无复多言,转身离开。 而存在于此地的玄妙世界也消散了,花海竹林,一如往昔,那苍老男子从不曾察觉到少年道人的到来,只是感觉到了妻子的不同,仿佛那种郁结在妻子心中的东西解开了,坦然却又悲伤,问道:“你怎么了?” 她回答道:“没有什么。” 她声音顿了顿,微笑道:“只是好像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男子呢喃:“是吗?年少时候的自己。” 他叹了口气,而后温和道:“那你为什么,不追着那个自己离开呢?” 玉妙回答道:“人总是会长大的,结下的因果是真的,经历也是真的,自然回不去了。” “也不愿意回去。” “若是如此便可以轻易回头。” “那岂不是代表着我一路的挣扎历练,一路的思考和得失,都是假的么?” 她温和笑了下,但是言语之中,终究还是当年剑仙,是曾经被老者看重的一身执着: “纵是假的,我也要走到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最后。” “或许那时真的是绝路,那我会长叹一声,笑一声,哈啊,原来只是这样呢,那反而没有什么了。” “今日花开正好,要来看看吗?” 她推着自己的丈夫走向花海,清楚得知道自己和那少年背道而驰,却也并不懊悔。 只是一步步往前,距离越来越远。 “太上忘情,最下不及于情。” “然则情之所钟。” “正在我辈。” 第54章 见八难,知上中下五品仙境 齐无惑转过身离开的时候,背后的花海渐渐合拢,如门闭合,当花海渐渐闭合的时候,背后那如同尘世仙人修行的地方也就在齐无惑的感应当中消失不见了,齐无惑走到了老人面前,将这玉简交给他,老人没有表现得多么悲伤,亦或者失望,仍旧温和宁静。 放任弟子选择自己的道路。 这样宏大的温和悲悯,过于苍茫浩瀚,若是旁人看来,近乎于无情。 手掌拂过玉简,玉简上面玉妙两个文字消散了,但是老人却没有再将这一枚玉简击碎,而是交给齐无惑,这一次的选择却和上一位玉阳师兄不同,温和道:“五百年后,你再来看她,再问同样的问题。” “看她如何回答。” 齐无惑若有所思,只要是追寻道路,就可以等待吗? 老人带着齐无惑转身离开,慢慢远去了,这一次他没有询问齐无惑有什么感觉,一老一少,就这样慢慢地走在玉妙隐居之所外面的道路上,两侧花开,香气馥郁,那些花儿都已经长得和少年的腰一样高了,走过这道路的时候,有蝴蝶起舞,落在少年的肩膀上。 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年问道:“老师,道侣是如此的吗?” 老人摇了摇头,温和笑道:“自然不是的。” “我道门的宗派法门传下去有很多种,法脉也都散开来,慢慢也有很多说法传开,可是就像是精气神的误解一样,法侣财地也都有误解,侣这一个尤其是深重,道侣的意思并非是凡尘的夫妻,如果夫妻就是道侣,何苦还要专门生造出一个词来呢?” “原本是因为天命无常啊。” “修道人也要面对着各类灾病,灾劫和生死。” “疾病相扶,生死相理,这個才是道侣。” 老人玩笑着道:“换句话说呢,就是修道路上彼此搀扶。” “原初的意思是,这条路上一起走,你死了我埋了你继续往前,我死了你也不要悲伤,处处都是青山,何处不是归途呢,埋葬了我,继续往前寻路寻道,所谓道侣,也不过如此罢了。” 这句话一开始还是有几分玩笑戏谑在的,但是到了后面却让齐无惑感觉到了一种很大的辽阔感觉,只刹那之间,三言两语,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师姐的慈悲于一人,少年脚步微顿,看着老师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背影明明只有一步,却是如此遥远。 老人脚步停了下来,回眸看他。 温和道:“无惑怎么了?” 齐无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的。” 他想了想,问道:“师姐和师兄也应该知道,不能执着于名,还有道侣的含义吧?” 老人回答道:“是啊,但是【知道】,【执道】,【至道】。” “却是三层不同的境界。” “知道了不一定能执行,而执行也不一定能抵达,大道并非是发愿便可以走到了的,一路上的艰难困苦,各种折磨,是有很多的,道侣正是因为独自修行容易走入暗室才需要的。” “是以道侣一说,要先选择人,而后再去结成道侣。” “不可相恋,相恋则系其心;不可不知,不知则情相离。” “道侣有三合,曰明心,有慧,有志。” “也有三不合,不明,无智,无志。” 老人伸出手抚摸齐无惑的头发,忽然玩笑道:“怎么,无惑也想着寻个道侣么?” “要老师给你介绍那位崔家谪仙人么?” “那位谪仙人可确确实实是一位道心坚韧如铁的人物。” “他日不靠着天帝符诏,也可三花聚顶,举霞飞升。” 齐无惑万万没能想到这火还能烧到了自己身上,脸上的神色都微微一滞,稍有些泛红,正色道:“老师不要开玩笑了。” 于是老者放声大笑起来。 似乎逗一下这个道心清正的小徒弟,会让他的心情难得愉快起来。 他抚须感慨道:“道侣也是修行的基本啊,不是为了情爱,而是为了大道之上,相互映照,彼此搀扶。” “情爱是错的吗?不是啊,谁没有眷恋之情呢?” “只是非我道中人而已。” “正如同老夫和你所说,寻的是道友。” “他们自有自己的选择,也都是对的,但是我们的道也是对的啊。” “他们自走他们的路,而我们也行我们的道,无有对错,无有高下,不过选择,有缘的时候同行一段时间,无缘的时候彼此离去,却也不必眷恋,不必挂怀,” “缘起缘灭。” “如此而已。” “伱的师姐走出了另外一条道路,所以也可以暂且再等等她。” 他带着少年往前走去,齐无惑心中逐渐有所感悟,但是那些领悟却还是有些模糊的,还不够清晰,不够具体,觉得诸多理念和道理在脑海中碰撞着,只是在思考的时候,自身气韵也逐渐沉淀下来,如同一块顽石,内藏璞玉,正被世事敲击,处于欲开未开之迹。 老人嗓音温和道:“走吧,去见下一个……” 于是少年道人明白,这一条叩问本心的道路,尚且没能够结束。 他道一声是,跟在了老人的身后,一步步往前。 这是一条何其漫长的道路,要以这一位位玄门弟子的经历和人生作为长度。 之后还有好几位的师兄师姐,齐无惑都一一地去见证了。 他们都有自己执着的地方,每一位都是天资纵横,要比现在的齐无惑强大不知道多少,或者寄情于山水,并无追逐大道的欲求,或者喜好于游戏人间,人间显圣,齐无惑亲自将他们的玉简收回来,老者每一次都会询问他,有何所得? 每一次都询问,他们的选择是对是错? 每次齐无惑都回答,无错。 只是每一次,少年道人思考的时间越发地长了。 当最后一次询问的时候,少年道人忽然有所感觉,回答道: “弟子明白了。” “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执着,都有自己的选择,可是都没有错,为了留名于后世不是错误的,寄情于山水不是错误的,有情爱,愿意生生世世相守也不是错误的,这些东西和选择大道一样,都只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谁又说辽阔如大道,在众生眼中,就一定要超过他们所追求的呢?” “若是如此的话,大千世界,未免无趣。” 老人笑起来,道:“上善。” 他颇为欣喜,道:“无惑能自悟到此,这一份礼物也是接住了,你若是顽石,此番行走除去警醒之外也就没有作用了,你我该在这里分别,而今则不然,可以和你稍微提一提修行上的高处了,倒也对得其玄这个字。” 老者一拂袖,而后随意坐在两棵松树之下,一青石之上,温和笑问道: “无惑可知仙人否?” 齐无惑点头,回答道:“朝游北海暮苍梧,可得长生,有神通,妙法万千,不可言说。” 老人道:“可知仙神品阶?” 这是少年往日并不知道的知识,于是道:“请老师教我。” 老人抚须道:“寻常炼气士,走错了道路,吐纳元气,搬弄精神,只知修性而不知修命。” “便入最下品者,是为尸解仙。” “虽有三五百寿元,却不得大道,不得逍遥。” “虽然称呼为仙,实则鬼也。” “是走错道路,急功近利者的下场,无惑戒之。” “而寻常修者,吐纳炼气,修行性命,不悟大道。” “于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信心苦志,终世不移。五行之气,误交误会,形质且固,最终走到了三花聚顶的道路上,如此的境界,可以称之为是人仙。” 齐无惑忽而明悟,道:“是玉阳子师兄……” 老人颔首,淡淡道:“他这样的人,也是积累下了外功,但是过于执着,连求道者都算不上,往后偶有福缘,走地祇一路是为山神土地,走阴司一路则是鬼将城隍,或领符诏,升上天宫,做一寻常仙人,辛苦奔波,终日不得清闲,可得一枚丹丸续命。” “虽然是仙,不过是寻常,天庭之中各大帝君天尊的名下多有如此官吏。” “在天则为天官,在地则为地官,在水则为水官。” 老者又道:“比人仙高些的,便已经能勘破这些执着却又难以放下,已经悟道却又不能脱身,困顿于道门八难。” “本是天地之才,却又执迷不悟,悟而不脱,终究小成。” “可长生住世,号为陆地神仙。” 齐无惑心中被触动,若有所思:“是现在的玉妙师姐。” 老人颔首,复又随意道:“那玉清门下,弟子虽多,九成不过是如此之才。” “尚且不如你师姐。” “而她若有一日可以勘破,自己走出来,自此用功不已,修行到超凡脱俗。” “走到阴尽阳纯,能为身外化身的地步。” “能三花聚顶,可五气朝元,在老夫的口中,如此便可以称呼为神仙。” “于道门能法天象地,于佛门号他化自在。” “上清门下得到真传的十二位弟子,倒也有大半不过是如此气候罢了。” 两棵老松之下,那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且温和,天地万物却安静无比。 寂静得可怖。 不知道何时起风了,整个天穹都被遮蔽起来,日月都昏沉了。 可风却也不流动到这里,水流停止了变化。 周围的所有土地神灵尽数都消失不见,仿佛万物皆寂,那声音温和,只入了齐无惑耳中。 “至于以天地神仙之才,苦修破劫,不执著于物,却又有大气魄,敢于入劫三界。” “或者传道以得天地气运,或者入劫以破煞气积累功勋,等到了三千功满,八百行足,步步前行,历任三十六洞天,而返八十一阳天,便是天仙,若是三清门下,就称呼为混元一气上方大罗天仙,非三清门下,则是混元一气上方太乙天仙。” “上清门下,玉清门下最为拔尖的弟子;西方佛陀;天庭诸多天尊和帝君,都是在这个地方了。” 齐无惑听得心神皆动。 老人抚须,平淡道: “却也不过下乘法门。” 于是更如惊雷。 PS: 境界来自于《钟吕传道集》,这个很经典了。 不是洪荒西游,会偏向道家的神话。 第55章 唯道唯艰! “下乘法门……” 齐无惑怔住,先前老者讲述各类各品级的仙人,从他所知道的【只修性不修命】入手开始,延伸到一路上见到过的诸多师兄弟,复又想到了远在鹤连山的诸多山神们,从这些熟知的人物讲述到玉妙师姐,甚至于是假如玉妙师姐突破之后的境界。 一直到天上的诸位帝君,天尊,西方的佛陀。 起手从容,讲述到了最后的时候已经是浩荡磅礴,无边壮阔。 却也只是换来了老人口中一句,下乘法门的评价。 不过四个字,就已经让少年人心底激荡起了无数波涛。 老人没有继续讲述下去,坐在这两株松树之下,抬手抚须,只是笑着问道:“虽然说是下乘法门,倒也已经可以做到天地老而我不老,日月亡而我不亡,自称为帝君,佛陀,天尊,也无人能说你半句话来,这一点倒是货真价实。” “那么无惑觉得,什么才能够是上乘的法门呢?” 齐无惑一路行来,所见,所悟的东西,都在他的心中激荡起来,少年道人回答道: “用心于一,以求大道,无驳杂念,不为外物沾染道心。” “于内则是好好修行,以至真灵至纯,于外则是见过世间一切的事物,也不会执着于一切。” “也历劫,也传道,但是却不是为了境界而去历劫,不是为了收获天地气运而去传道。” “非有为,而无为。” “无为无不为,率性而已。” “平等对待万物万法,诚于道,诚于己……” 他将自己所见诸位师兄们的感悟徐徐道出。 老者似有些微的讶异,而后笑着点头回答道:“是啊,你的悟性的确是超凡脱俗,为师还以为你想不到这一点上,这一路的所见所思所得,其实便是在传授你修行,你能够自己说出这些话,便是已经得到了我的真传啊。” “你的师兄玄都就是走到了这一条道路上,而今也是修出正果。” “号妙乐天尊,为灵观大帝。” 齐无惑询问道:“老师,这一条道路如何?” 老者手中拂尘一扫,回答道:“为此道者,可证得大罗天仙,混元道果。” “一念纯真,万虑俱清,上格穹苍,万灵洞鉴。” “灵光不灭,其一点真性,直达虚无,照耀三千。” 老人抚须嗓音温和,所说的境界之高,齐无惑已经无法理解。 只是觉得最后那【灵光不灭,一点真性,直达虚无,照耀三千】四句十六个字的描述,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气度和从容,虽然没有之前描述的天仙正果那般繁复强横,却又更是奥妙,让人不由心向往之。 少年道人想着这位玄都师兄的境界,道: “玄都师兄这样的,可是上乘么?” 老人抚须,好一会儿,回答道: “虔诚于道,遵循吾之教诲,修行历劫,有为无为。” “证得混元一气。” “与天地同修,吐纳日月。” “却也只得中乘而已。” 只得中乘…… 少年道人看向老者,拱手询问道: “敢问上乘!” 老人抚须,温和笑道:“伱要听答案,倒也可以,附耳过来。” “我的弟子,该要知道的。” 齐无惑走上前去,老者微笑开口,才说出第一个字。 轰!!! 不知不觉,已有巨大的狂风袭来,天上层层云气压下,似乎元气化作了雷霆,轰然炸开,奔走而去,日月昏沉,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变化引动了这里的异相似的,有黑风恶云,遮掩了天穹上的群星和万象。 可在这里,只是两株松下一枚青石,老人在笑着开口,和自己年岁最小的弟子说着些寻常话而已:“最上乘者,一尘不染,如皓月当空,三千界清净。” “只眉心一点灵光,能夺天地之造化,可参阴阳之正理。” “可使【有】归于【无】,【无】归于【有】。” “如是而已。” 齐无惑道:“有归于无,无归于有。” 这八個字似乎极奥妙,但是齐无惑却还无法理解。 老人笑着道:“好了,这个距离你还是很远的,只时知道便是了。” “不过这个上乘法门,则你知,我知。” “勿要告知他人便是了。” “说起来,无惑想要修什么路子呢?” 少年总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 便如同那年少时候,破庙读书,一局棋中谈尽五百年天下大变的少年书生。 便如同那年少桀骜,提着一根木棍,抬眸便说要直指无上混元大道的稚嫩剑仙。 此刻的他如过去的他们,也是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想要修行无上上乘大道。” 老人温和看着他,许久后道: “真是怀念啊,你这样的话,老夫曾经听说过。” 老者嗓音平和笑道:“你自然不是第一个见过这些师兄弟的人,也不是第一个有资格听老夫谈论这天仙大道的弟子。” “有一个人,也见过了他们,说出了和你很像的话语。” “那个孩子,也是个一心一意,唯修大道的啊。” 齐无惑询问道:“那师兄是谁?” 老人抚须温和答道: “道之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故而,赐其道号——” “玄真。” 齐无惑道:“玄真师兄是选择了最上乘之道?” 老人回答:“是。” 于是少年道人心中便是升起了许多的好奇。 是玄字辈,而且真,何等的期许。 他极为期待见到这位玄真师兄,他觉得这位师兄可以解答他的困惑。 他之前所见的师兄们,有沉湎于名望的,有自缚于情网的,这些见到的经历变化无常,充塞在他内心之中,仿佛有什么要自心底深处破开一般,但是一时间却又不够清晰明白,在得闻大道之后,更是似乎有所得,似乎无所得。 似乎要以这些师兄弟为警告,似乎又觉得自己专心修行于大道,自然无所担忧。 这位玄真,应该已经修行有成了吧。 如自己的未来。 他这样想着。 带着期许和温暖。 带着对其余师兄的疑惑和思考。 带着那一路行来所见所思所想。 直到老者带着他来到了玄真的面前。 一座枯墓。 几许枯藤寒鸦,寒风凌冽刮面! 一股凌冽苍茫仿佛自心底豁然升腾起来。 如一柄剑,将齐无惑心中的疑惑和思考,将他所有的期许和温暖,尽数断绝,那些许侥幸,那看着师兄们沉沦的警醒,些许一点点自我的骄傲,还有得闻大道的欣喜,全然断绝,再无半点残留下来。 轰隆隆雷霆炸开,山上寒风卷细雨,惊起几点寒鸦,少年道人云袖被寒风席卷,眼中有诸多画面和选择闪过—— 执迷不悟者。 求而不得者。 悟而不脱者。 诸般画面,无数可能,爱恨情仇,人世红尘眷恋,最终化作三尺孤坟。 见众生,见自我,见大道。 闻道之后见生死! 齐无惑一路孕育的道心如同被那劈裂天穹的雷霆照亮一般,变得冷冽而清醒,迷惘都仿佛不值得一提了,唯觉得大道浩瀚苍凉,孤独冷冽之感拂面而来,明明还不知道眼前这位师兄的经历,齐无惑就忽地想起了山神那一声囊括无数情绪的复杂叹惋—— 长生路上。 尽数尸骸! 道友,珍重。 PS: 三乘论来自于重阳真人《道有三乘论》 第56章 尽归玄门十三恨 齐无惑道:“这是……” 老人道:“你的师兄。” 他往前走去,齐无惑跟在身后,走近的时候,看到了那墓葬的大小,显而易见只是衣冠冢。 萧瑟孤苦,当年风流,尽被雨打风吹去。 一种巨大的冲击,让少年的神色郑重下来。 先前诸多的繁杂念头被生死斩碎,演化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道心最为纯粹,一心求大道者,中道而陨落,而其余沉迷于自我执念的,却可长生千年。 为何会是如此呢? 老人俯身,为这墓葬剥去了攀爬上来的绿色苔痕,拨开了遮掩的树枝,露出了上面的文字,齐无惑下意识地看去,那文字温润平和,仿佛随意地写成,仿佛写下这些文字的人,到了最后仍旧内心平静,不起执念和波澜。 齐无惑下意识念诵道:“此生修行,曾遇名师,结交好友雄杰,至亲至情,挚爱道侣,纵情于天地之间,无不顺心顺意,唯独十三恨绵长,至死不休,记录于此。” “第一恨,书囊易蛀。” 他顿了顿,下意识地想到了师兄玉阳,出身于读书人的修行者。 后者沉迷于书卷的志向,而后沉湎于了名声传于后世的大愿望,最终不可自拔。 “易蛀……” “第二恨,情深缘浅,佳人薄命。” 齐无惑又想起了玉妙真人师姐,想到了她那约定生生世世,永以为好的决然。 太上一脉并非无情,而是不可执着入魔。 玄真也有如此过,只是并未执着如此。 齐无惑收敛心神,继续看了下去道:“第三恨夏夜有蚊,第四恨月台易漏,五恨菊叶多焦,六恨松多大蚁,七恨竹多落叶,八恨桂荷易谢,九恨薜萝藏虺,十恨架花生刺……” 前几位师兄们执着的东西,玄真似乎也有。 而且似乎还要更多。 仿佛花花世界,无尽苍生,都喜欢,都遗憾,所谓的恨,不过只是因为喜欢得太厉害了,所以遗憾,就只是这些文字,齐无惑仿佛已经可以看到那位玄真师兄。 看到他嬉笑怒骂,极为恨夏天飞来飞去的文字,喜欢竹子,却又恨打扫落叶烦闷,爱养松树,却又因为松树招惹蚂蚁,蚂蚁蛀了屋子气得牙痒痒。 观其文字,如见其人。 仿佛石碑之前,并非树枝,而是俊秀洒脱的道人玄真,微笑着看他,道一声师弟。 老人站在齐无惑的面前,道:“这是你的师兄,玄真。” 齐无惑道:“师兄他……” 老人手掌抚摸着石碑,回答道:“道途陨落了。” “求道并不是闲庭散步,不是观花赏月,而是从天地之间,取回我命,一步一步,大道难行。” “这正是一步步的考验。” “玄门正道,修行之时,有三灾七劫八难。” “三灾者,刀兵,心魔,天地。” “你求道途,若心怀利器杀机而与人争斗。” “亦或者路见不平,道心圆融拔剑而起,与人争斗,或技不如人,或遭人暗算,身死道陨,魂魄也遭人驱散,再不复当年,这是刀兵。” “若路见不平,退而避之;或做出种种违背我心的情况,导致杂念纷乱而起。” “既要做到一点灵光照耀大千,自我无法剔透无碍,又如何照耀到大千世界?” “如冬雪渐化,日不见其增长,却累日渐增,终至影响神念,元神驳杂,修为不进而退,最终陨落。” “此是心魔。” “天地之劫,则是雷,风,火,是因为你自我取回命宝,走出先天一炁,三花聚顶,自然招来。” “本来世间的苍生万物,就如同河流中一滴水,自然圆融,都属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大道,修行者逆三为二,化作元炁元神;逆二为一,是为三花聚顶。这相当于逆着水流搏击,自然会遭到水流的冲刷。” “所以修行者要【明心见性】。” “不能够被外物所干扰自我的道心,才能够察觉到这些劫难。” “提前做出规避。” “雷霆击的是元神,而火烧的是肉身,至于风灾便从你周身窍穴涌入,坏你的道行,彻底化作飞灰。自然,这也没有什么恶意,于天地自然运转来看,就是让伱重新回归到三生万物的道路上而已。” “避开了便可寿数绵长,避不开,躲不过就是当场陨落。” “魂飞魄散,复返大千。” “佛家难过火灾,烧为舍利子,称之为圆寂;道门困于风劫,化尘离人世,谓之曰坐化。” “至于不走正道的,元神晦暗,念头繁杂的,就连雷劫都熬不过去。” “佛道两脉,大多刚正纯粹,自然,还有些大恶唯我之辈,念头也极纯粹,雷劫坏不得他们道行。” 齐无惑自语:“魂飞魄散……” 老人点了点头,温和道:“至于最寻常的八难,不必细说。” “毕竟,你也已经见过了。” 齐无惑道:“我已经见过了?” 他声音微顿,似乎已经有所明悟了,道:“是师兄他们……” 老人回答的声音温和,但是似乎是因为之前所见所想诸多事情的原因,落入少年耳中带着些遗憾:“此八难往往伴随修者实力而越发地难以割舍。” “有物混成,在天下先,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称呼为道。”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演化出一切万物万法,是为天下母。” “而修行是本性澄澈,复返于根本,一步步走到【一】那里,最终寻到包容一切的大道。” “你现在所见一切,天地苍生都是三生万物的一部分,都是对的,但是却并非我们追寻的东西,有些修道者却只沉沦于这三生万物里面的万物之一端,甚至于是万物苍生其中之一演化出来的一部分东西。” “如入小径,不肯自拔。” “是所谓道中得一法,法中得一术,打坐炼气,行且坚固,而自诩得道。” “陷入这等境地,于人生之上自无对错,各有追求;可若是从追寻最初最上乘的大道这个目的来看,这便是遇到大【难】了。” “就连道心都蒙尘,沉沦于八难。” “又谈何三灾七劫呢?” “他们……连走到三灾七劫的资格都没有啊。” 老人慨叹,又看向玄真的玉简,道:“而玄真,如同此刻的无惑你一般,道心纯粹。” “可却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最不会给自己留下退路,无忧无怖,只求大道。” “最后修行,欲求最上乘法门,不避不退,正面破劫突破,遭遇刀兵劫,雷火劫,心魔劫。” “连破四十九重劫难,终究力有不逮,并不选择留魂魄走阴神的道路。” “无杂念想,于人于己皆不留半点余地,全力一搏。” “未成而陨。” “兵解前三呼求道,修道,证道,放声大笑,就此死去,烟消云散了。” 老人袖袍拂过,将这石碑上最后遮掩的文字都去除了,剩下的文字彰显出来,不再是那般地温润,而是一下变得凌厉起来。 读这最后三句的时候,齐无惑忽而沉默—— “十一恨,为证大道,而吾心不坚。” “十二恨,唯证大道,而吾神未纯。” “十三恨,未证大道,而吾身已陨。” 玄门十三恨。 一连数个恨字,却并无丝毫的恶意,唯独强烈无比的遗憾之念,寄托于那无边凝固的道心,冲天而起,惊起老树寒鸦几声。 老人说得平淡,齐无惑却仿佛可以看到那一幕,可以想象到这一幕的壮烈和决然。 太上一脉,心自然坚定,神识纯粹,恨的,遗憾的,都只是尚不够而已。 似乎有风起了,天空中的云气聚散起来,风压得很低,不一会儿,竟然下起了雨水来,雨水淅淅沥沥,不一会儿便已成了烟笼寒山的景象,如同泼墨画卷一般,此地的温度比起齐无惑原本住的地方,更为温暖些,可既然是冬日,自然是冷雨。 老人手中一柄竹伞撑开,为那少年遮雨,从袖口里面取出了一壶酒,放在了枯墓前。 那墓前的树枝微微晃动,玉简仍旧一如当年。 这是唯一一個,没有被收回道号的弟子。 齐无惑能感觉到了老人的悲伤。 齐无惑还是道:“以老师之能,不能将师兄找回来吗?” 老人温和笑道:“找回来?” 他撑着伞,示意齐无惑随着他走,想了想,问道:“无惑曾经有过黄粱一梦,老夫且试问之,如果你作为官员,而有人徇私舞弊,你会怎么做呢?” 齐无惑道:“当依照律法而治之。” 老人道:“那么,若是你见到有人为了私情而贪赃枉法呢?” 齐无惑道:“当监之。” 老人问道:“当你见到有人为了私情而枉顾大道杀人呢?” 齐无惑道:“当斩之。” 老人温和道:“所以你明白了。” “生死,是天下最公平的,老夫不会为了任何人去打破这样的公平。” “老师不过是带着你走入门中的人啊,指出前面的道路在何处,且寄予期待。” “我给你换上了衣服,给你名字,怀揣着期许,传授你道法,这只是你我缘法,是【小师】。” “而不是要呵护着你作威作福的人。” 老人道: “凡我弟子,坠入红尘,情网,轮回,生死者,我皆不会救你。” “唯独等你自悟。” “这一点,你们其实和任何人都没有不同的。” 老人走到山上,站住脚步,他站在雨幕里面,雨水偌大磅礴,天地昏沉,袖袍垂落,给少年举着伞,温和道: “毕竟,你们是我的弟子。” “可是天下修道人,无不是我的弟子。” PS: 玄门十三恨来自于清代文学家张潮所著的随笔体格言小品文集《幽梦影》。 第57章 独行 齐无惑安静看着前面的烟雨朦胧,并不怀疑老师话语里面的真实性。 既然诸多师兄都在这世事之中沉沦,老师只是等待他们自修自悟,等待他们回忆当年的教导,以寻回本心,那么自己也不会有不同的地方,老人和他走到了一处稍微高些的山坡上,回过身来,看到风雨笼罩了那一座衣冠冢。 烟笼寒山,一望无际,仿佛天地相连。 大道苍凉之感,油然而生。 老人温和道:“求其下乘者,修行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三千功满,八百行足,可为天仙,称为帝君,天尊;求其中乘者,便是随着为师给你指出来的道路前行,并且一路不被阻碍,过三灾七劫八难,能走到玄都的地步。” “但是那毕竟是老夫给你指出来的道路,你是不能超过为师的。” “若是你走上乘之路……” 老人声音微顿。 而后温和道:“或许能看到老夫的背影吧。” 见到齐无惑似乎要开口说话,老人抬手阻拦,温和笑道: “不过,现在你也不必给出你的答案,便是伱说了,老夫也不会去听的。” “只需要你自己将你自己的选择记在心中便是。” “年少之时,大多都心高气傲,有凌云之志向。” “未经世事,未见万千众生,这些话终究是当不得真。” 老人忽又揶揄玩笑道:“反正不管你最终选择了哪一条道路,不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境界,是没有资格做出选择的,至于方才那三乘天仙大道?那个啊……老夫也只是说与你听听罢了。” 少年道人不由脸色一滞,而后看着老人的袖袍给雨水沾湿了,摇了摇头,抬手帮老人将衣摆整理好,道: “老师真像是个孩子呢。” 老者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也像是个老头子一样。” 穿蓝色水云服的少年道人无奈,嘴角却也有一丝清浅的笑意。 老者笑罢叹息,抚须道:“如今也该让你知道老夫的名号了。” 老者的神色温和,道: “汝为我太上一脉。” “玄门至高,无上。” 齐无惑道:“知道的。” 老人先是微怔,旋即就洒脱微笑:“是啊,你早能猜到了。” 少年道人回答道:“我虽然对于道门了解不多,但是三清诸神是百姓都会拜的,所以知道,能够用这样的语气来评点万物和诸神,平等对待上清和玉清两位道祖,如果不是狂妄到极致的狂人,也就只有同为三清道祖之一的太上一脉了。” 老人温和颔首,而后看着远处风光,道: “然而,你离开为师之后,不得暴露师承,也不得说出你的道号。” “【道号】,是为师对你的期许,却并非是你自己的身份。” “身份这种东西,是要【自取】的啊,如同修为,需要【自修】。” 老人的声音温和平淡,说出的话语却自有一股魄力:“毕竟,你若是说出你的身份,那三界内外,旁人无不让着你,天材地宝,你要什么便是给你什么,若遇到修行上的困顿,九天十地诸佛神圣帮你,五方帝君助你,二十八宿敬你。” “你所见偏颇,所修顺遂,那么或许极快便可以走到三花聚顶的境界。” “但是如此的修行,不过只如天材地宝,单纯积累法力而已。” “心念稚嫩,或如室内之花,虽然盛放,却难抵霜雪,不过只是一【赏玩之物】。” “溺爱弟子如玉清,都不会如此去做的。” “倒是上清耳根子软,性情豁达,选择无为之上,既然无为,那我自然无不可为,虽无不可为,其一举一动却又无不契合大道,你他日若有缘法相见,多说几句,谈论人情,他会给你些微缘法,也未可知。” “不过,如此培养出的弟子,就连八难这一关都过不去,甚至于无望于地仙之境界,何况更高呢?” 老者的手掌按在少年道人头顶揉了揉,期许道:“唯独你自己的实力和地位,便已可让天下修行者尊你,敬你,畏你,崇你,你才是独属于你自己的玄微道人,无惑道君,而不是那個太上一脉的小弟子,无惑可明白吗?” “玉阳五百年大计功成,为人师为国师号天师。” “玉妙登上天穹和天上天将为敌,一路打到雷府上下,得要玉虚雷府三十六雷将之一亲自出手才能击败,都是靠着他们自己,他们甚至于不知道老夫的身份,也不曾用自己的道号,玉妙是被玄都救下之后,才明了了老夫身份,所以她愿意放下,我便愿意等她。” “说起来,还有一个师兄要你自己去见了。” 老人取出一枚玉简交给他,又耳语数句,两人看着远处,少年收了玉简。 老者温和道:“老师领你们入门。” “是为了什么呢?多一个在三界作威作福的惹祸精么?” “那不是我的弟子。” “既然收徒,传道,那就总是期望弟子可以走到身边来的。” “其实师徒,也是一种道友。” “却不愿只是多了一个附庸,你真走到被仙神簇拥的那一步,就是老夫毁了你这天生道种根骨啊,是我做错了。” 少年道人听得出这话语中的无限期许。 天暗沉,风雨大,老人抬手指着前面的道路。 我弟子还要有无数人要见,有十万里的红尘要走,为师自会在最远的地方等你。 这一条路,并不笔直,并不干净,多有泥泞,延伸入了这无尽的风雨笼罩之中,烟雨朦胧,老人本来似要让他独行,可最后还是温和道:“无惑,最后再同行一段路程吧。” 齐无惑点了点头:“嗯。” 老人撑着伞,给他遮蔽风雨,一个老者一个少年,皆穿着道袍,往前走去。 “说起来,道门总还有戒律的,只有受戒才是我道门的弟子。” “有三戒、五戒、十戒、二十七戒、百八十戒、三百大戒,千二百正戒。” “为的是止恶防非,护正摧邪。” “不过这个是有为的戒律,还有另一种无为无得的戒律,对于修行者的要求还是有些高的,【若识识法,毕竟空寂,是名正戒】,无惑往后或许可以持这正戒,本是无为,无持自然无犯,无犯方可无持,现在还不行……” “最后还是要给你一个戒律。” “这算是老夫对你的戒律,也是老夫对你的期望。” “是太上一脉弟子的要求。” “也是哪怕黄粱一梦也不曾化去的你的本心,你的执念,你的劫难。” “所以这算是唯独你自己要持的法戒。” 老人撑着伞,看向旁边的少年,收敛了温和的笑容,语气隐隐有几分苍茫和悠远,正色道: “我弟子玄微,修持正法。” “举动施为,每合天心,常行大慈,普度厄难。” “汝能持否?” 许久后,少年回答,曰:“能。” 老人大笑:“是吾弟子。” ……………… 这一场大雨磅礴,过去了很久很久之后,此地的诸多山中灵性们才察觉到元气恢复正常,不复先前那般,如天崩地裂般的巨变,才小心翼翼地回来,远远望去,只见风雨之中,有人持伞行来,皆下意识屏住呼吸,看到那少年道人身着蓝色水云服,云袖垂落,背着剑匣,徐步独行于大道。 此时已是自己打伞,自己遮蔽风雨了。 少年人身躯笔直。 大道萧瑟。 我独行。 第58章 师命 看着那少年道人于雨雾之中渐行渐近了些。 此山所属的各方威灵们看着他的背影,低声地窃窃私语着: “那位小道长,就是刚刚这样动静大的原因吗?” “不可能啊,绝不可能才是。” 一个身材不过五尺,胡须拖到了地上的老头子抚摸长须,手中挥舞着一根木杖,表达自己的观点:“方才之声势,简直就像是天地都要给掀翻了似的,不要说老头子这样的老松树,给吹得是灵性闭塞,五感消失,便是山神们都被吹得闭了门,土地都被掀飞了去。” “便是那门帘都给吹了个底朝天。” “底朝天啊!” “太荒谬到老头子都看笑了。” “那样的动静,怕是天上出了什么事情,这小孩子,应该只是恰逢其会了。” “敢问,这里大概是什么方位呢?” “我有点迷路了。” “哦,这里是中州府城左道聚云峰之所在。” 老松树精下意识回答,然后一愣,这路上哪里来的问路人,抬起头,看到那少年道人正看着自己,眉宇温和,询问的时候微微弯腰,撑伞,眼神温和,听到回答,道一声谢,转身离开,而那老松树满脸呆滞,似是被吓住了。 这一处地方的灵性们都被‘吓’住了。 或者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好尴尬的。 他们的窃窃私语,便是修为很高的道人们都听不到,只山神地祇们可听闻。 这个小道士怎么能听得到呢?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听到,还被转过来问路。 这事情太也尴尬了。 看啊,就连活了几百岁的老叔公的松树皮都顶不住了。 大家都憋着笑。 齐无惑有陶太公给的那一卷玉书,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取出来玉书,手指掐诀,让这玉书悬浮在自己身前,飘着翻页,金色的文字在玉质的书页上流转泛光,只不过片刻,看到了聚云峰的所在。 于是便可以找到大致方向。 这几個山中的生灵灵性化作了人类孩童的模样,只是个头会小很多。 他们似乎是草木精怪,在雨水中极为开心,展开双臂,少年人持伞行于山道之中,两侧都是生长得很高的树木,道路上铺着石头,被雨水一冲便是清幽,雨伞两侧,常人肉眼无法看到的精怪们起伏着,有的趴在伞面上,有的大着胆子,坐在了少年肩膀上。 少年道人黑发用木簪束好,左手撑着伞,右手掐诀。 身前一卷书展开,文字散发金色流光,只随着少年踱步也在往前漂浮着。 灵性好奇问道:“你听得到我们说话欸,你是神仙吗?” 少年一边寻找道路,一边回答:“我?我不是神仙的啊,神仙很难。” “我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走到那一步。” “或许下辈子也不能。” 精怪们期待且好奇问道:“欸?那你见过神仙吗?!” 少年道人想了想,摇头道:“我没有见过【神仙】。” 于是精怪们很开心道:“我们见过哦!” “见过山神的,还有土地公公!” “还有来这里刮风下雨的姐姐们叔叔们,有树上的灵,还有很多很多,还有城里面的城隍们,将军们,都是神仙哦!” “虽然还只是远远看到了一眼。” “但是也是看到啦!” “你也要加油才行呢。” 祂安慰似的,伸出手拍了拍齐无惑的鬓角黑发,少年道人笑着道: “是啊,很厉害呢。” 想了想,伸出手取了一些松子出来,道:“这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伱们要吃么?” 好几个灵们对视一眼,本来还有些警惕的。 但是这个少年身上的气息灵机都很清澈,再加上那食物的味道。然后还是忍不住被投喂的愉快和诱惑,齐齐地上去拿东西来吃。 一个看上去像是山中草木精灵的小灵坐在齐无惑手里,看到这一卷玉书,道:“哦哦,这是,这是中州最大最大的那个城市,里面好多好多人的那个,我记得呢,里面的桂花糕很好吃,每年都有穿着很华丽的人来山上祭祀,那时候我们可以偷偷吃一点。” “对的,对的!” “里面有最大的城隍老爷爷,还有长着獠牙披着铠甲的将军。” “你要去这里吗?要做什么呢?” 齐无惑想了想。 去中州府城,做什么呢? 忽然离开老师,天地广阔,却又有一种选择皆由我的茫然感觉。 每日的修行吐纳,自然不提。 既然来到了这里,自然要去找明真道盟的线索。 要去为那些被邪修澹台煊害了的人们了结心愿。 复又拂过腰间藏着的镜子,想到难得能玩在一起的同龄人,嘴角一丝微笑。 也要去问问那位【万事不通】,问问看她家到底是在哪里。 当然,还有最后一件事情,是那老者离别时候给他说要他做的,此刻他的袖袍里面,是有两枚抹去了名字的玉简,其中一枚是玉妙师姐的,另外一枚则属于一位师兄,那师兄也如玉妙师姐般的情况,不过和玉妙师姐还要等待五百年不同,这一位是期限已经到了,所以老人让他去寻找此人。 按照老师所说,那位师兄入心魔障,已经打坐了千年之久。 有资质,有根基,有无上道心。 只一念不回,便落入执迷。 让齐无惑寻其回来,是对他行走天下的考验,对师兄而言,也是契机。 于是少年人想了想,回答道:“是要找一个人啊。” “找人?” 山中灵性们彼此对视一眼,小小人儿,摩拳擦掌,道:“找人是我们最擅长的事情啦!” “我们吃过你的松子,是朋友了,你要找谁呢?” “嘿嘿,交给我们!” “再难找的人我们都可以给你找到!” “就,就是要再加一点点松子,如果最好的话,是用糖浆炒出来的那种就好啦!” 山间性灵们叽叽喳喳。 天真浪漫。 先前说旁人坏话被听到的老松树也在后面,闻言不由竖起了耳朵,咳嗽一声。 “老夫活了很久,约莫有快五百年了!五百年!” “所以哦,知道的事情也有不少。” 齐无惑回忆老人的嘱托,抬起手掌,那玉书收回来,飞入袖袍。 右手托举松子,让那些灵性坐在自己掌心拿着松子往嘴巴里面塞着,温和道:“寻我一位师兄,他已经枯坐打坐很多年了。” 因为不被老人承认的话,所有弟子都不会泄露师承。 故而称师兄,可也;不会泄露自身的来历。 “其姓为吕。” “道号,纯阳。” 这些山中的灵性往日最喜欢的,就是在这山上跑来跑去,偶尔也会跑去城里面玩耍,但是他们是修行的清正之道,哪怕是素来黑着一张脸的阴司判官们,都愿意把贡品里面的些许桂花糕挑选出来,逗弄一番这些小家伙。 其实力虽然弱,但是交游可算广阔得很。 但是他们也不知道。 而已经活了足足五百岁!活了那么长的老松树也不知道这个名字,只是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于是便因为自己放出大话后,答不出来觉得尴尬,心中暗自做出打算,决定之后等到去寻自家洞府的山神回来后,问一问,于是装作了毫不在意的模样,顺势抚须道: “哦哦,吕纯阳,吕纯阳啊……” “知道,知道。” “咳咳,不过,小道士你寻他做什么呢?” 老松树想得清楚,先应付好,之后也好询问山神。 实在不行还有更厉害些的。 中州最大的山,其神已经可称呼为【公】,为中州方圆,大慈大悲,聚云灵妙公。 是以无妨,皆可询问。 于是他看到那少年道人止步,回眸,雨幕之下却有几份道家清俊,雨声细碎,如是温和回答: “奉师命。” “度其入道。” 第59章 圆光显形之法 哦,度人入道。 看起来这个吕纯阳,修为也就一般般啊。 老松树看着这个年少的道人,心中不由了然,于是按下心来,抚摸着自己的胡须,从容不迫地回答道: “好说,好说,老夫记得此人,之后自有法门寻你。” “到时候必帮你寻得此人。” 他的声音顿了顿,强调道:“老夫可是活了五百岁的” “绝无虚言!” 这诸山中的灵性也都笑起来。 少年道谢,这些灵性一路相送,等到了他穿过了幽深的林地,远远已经可以看到了烟雨朦胧当中的城池,才止住了脚步,齐无惑没有着急赶路,等着那些灵们吃完了他手中的松子,这才要离开,山中之灵在这山中的高处目送他远去,少年道人微微颔首道谢。 体内自有一股气息流转。 他还带着来自于鹤连山的山神印玺,就如同陶太公所说的。 山神印玺无法调动地脉施展出诸多的神通和妙法,但是还可以借助地脉施展出遁地的法门,此地距离府城还有些距离,少年道人借了这一道地脉的力量,步步而行,朝着府城而去。 在他的身后,一个吃的肚子胀胀,嘴巴里面还塞了好几颗松子的牡丹精好不容易把松子咽下肚去,心满意足,然后摸着肚子,刚刚太开心了些,而今才反应过来一個很奇怪的问题,看向已经‘活过了五百岁,见多识广’的老树公,好奇道: “不过说起来,还没有问,他为什么能看到我们还能听到我们呢?” “不是说,连那些先天一炁的道长都需要施法才能做到的吗?” 那一棵老松树一滞,正要说什么,大抵是有特殊法门,或许人家已经做法,只是这个过程咱们没看见什么云云;就已经看到了穿着蓝色道袍的少年道人转身走入云雾,一步踏出的时候,却忽然已经没有踪迹。 没入雨雾之中,难以看到。 哈?!!! 老松树抚须迟滞。 话语说不出来。 看到雨雾之中,这山中诸灵性转过头,齐刷刷看着自己。 老松树强撑着那一身的松树皮,道:“这有什么,无妨无妨,等到了山神回来,我且去问。” “他肯定知道什么纯阳真人是谁!” “你们等着。” “等着!” “我可活了五百岁,五百岁啊!” “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我可是……” …………………… 齐无惑远去,就听着身后那诸如五百岁,见多识广之类的话语不绝于耳,慢慢消散了。 左右都是山中的风景,风吹薄雾,倒是很凉爽宜人。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反过来当然也是一样的,倒不如说,从山上往外看,能看极远,府城离这里其实还有很远很远,正常来说需要带着干粮走约莫一天,若是路上赏玩风景,被风光迷了眼,那搞不好还得要夜宿山间。 齐无惑靠着山神地祇们的遁地神通,终究是在一炷香的时间里面到达了。 倒是稍微有点惊讶。 按照他原本的估计,自己虽然可以用元神驱动山神符印,但是元气薄弱,走不来这么长距离,中间肯定得要好好休息一下,刚刚他翻看玉书的时候,就已经在看着地图慢慢思考,得要在哪里停下来,在哪里休息。 现在倒是省功夫了。 只是此刻府城前面排成长队,自然有披甲的军士勘验【过所】,因为赋税徭役,朝堂不许常人离开所在之地,陆行则关,水行则渡,都有甲士勘验【过所】,无过所者便是闯关,要被抓取去惩处,想要离开,得要正当理由,才给与过所。 齐无惑抬眸看到远处那位男子手中过所。 因为被遮掩着,只看到部分文字。 【云水乡八里村正午坊甲七里,丁,男。】 【因访亲友白事,往中州府城去】 【恐所在关镇守捉,不练情由,请给过所】 【保人岑叔,王二狗,赵术,张柳,吴琦五人;所带物件皆自家,非劫掠寒盗等得】 【弟赵武柳作保:兄长去后,所有户徭一事以上,皆由弟作保,税役期至而不归,由弟补交】 少年道人抿了抿唇,觉得入城可难。 想要【过所】,得要有从里长一层层上报,得要有五个人作保你一定会回来不是逃脱服役,还要有近亲给你作保,伱若是过期回不来,遇到徭役赋税的时候,作保人要帮你去填上,且即便如此,这【过所】,也只有三十日期限。 过期便需在所在城池补办,否则被甲士抓了,便是一顿收拾。 齐无惑忽而想到那梦中一卷西游,便有僧人每每过关都要有【通关文牒】,但若是想想,每三十日在城池中增补,要有当地官员批文【任去】,以及盖章,都粘在文卷的最后面,每三十日加一层,故而那通关文牒到了最后,怕得要好厚好厚的一卷,得放在扁担上挑着走。 啊,沙和尚扛着的行礼,原来是通关文牒么? 少年道人似乎想到了有趣的事情,不禁微笑。 旁人不懂,也只看那清俊道人自笑着。 旋即后退了两步,指诀轻掐。 先天一炁可运转如意,他现在元气不可出体,只能用出些寻常法门。 使了个《成仙录》上写的障眼法,小心翼翼从这甲士身前走过,抬头看到城门当中明晃晃一八卦镜,正对门前,许是针对邪修和妖孽,他修玄门正统,最是清正,这八卦镜没能照出他,齐无惑这才走在这城中。 “幸亏这样,被抓住的话要做徭役的……” 入城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远远传来沉闷鼓声。 这是暮鼓。 大城是以【坊】的方式来划分的,是所谓【在邑居者为坊,在田野者为村】。 一更三点敲响暮鼓。 共响六百声,六百声内必须回到自己所在的坊内住所。 至五更三点敲响晨钟。 在这个时间段内行走者,笞四十,而若是五更之前流出来的,笞三十,自然,生育,疾病,死丧可以随意行走,齐无惑现在没有【过所】,根本住不进旅店,而此城中夜间有甲士巡行,时时障眼隐身法实在是麻烦,只好在一处边缘处的坊内,寻了一处破旧的土地庙。 推开门的时候,灰尘洒落,这土地庙似已是年久失修,吱呀不已。 土地庙里面乱糟糟的,一股异味,一股股目光看来,齐无惑看到里面有好些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脸上灰尘,抬起头来看着这少年道人,眼神乌尘暗淡,并无光彩,和这大城外面的森严并不相通。 他们似乎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穿着整洁的道人来这里。 齐无惑温和道:“贫道打扰几位,想要在这里落脚过一晚,不知道可以吗?” 一个乞丐忽而咕哝两声,道:“小道士,要落脚挂单的话,这城里面可有三家道观。” “就是你去大和尚的庙里面,他们都没法子赶你出来。” “也就管账本的大和尚难受。” “不过,这土地庙是土地公的,你想要在这儿和咱们这些乞儿挤着也随你,嘿,就是怕污了你的衣服。” 齐无惑道谢,而后坐在了干草堆上。 那几个乞儿挤着一起睡去,只是这冬日终究温度严寒,纵然是有土地庙宇遮蔽了狂风,可温度还是低,有风自四下里飞来,那边的乞儿依偎在一起,不断颤抖着,苦苦熬着这样的日子,少年道人坐在土地庙塑像前面,手指掐诀,抬手微引,口中默诵玄章。 自身元神流转,这风被遮蔽。 屋子里面慢慢暖和起来。 那些不知道过往经历,不知其未来路途的同屋之人们停止颤抖,难得安眠。 少年道人撤去了法决,神色温和,只是坐在地上,月光清冷,照在身上,依靠神像,取出了山神的修行图卷,慢慢去看,倒是清净,在取书卷的时候,触碰到了腰间的木盒,想到了那少女最后的话语,于是以指掐诀,施一个屏气障眼法,而后朝着周围一指,画了个圈,把自己给遮住了。 这才看那木盒。 打开来之后,却是个寻常铜镜模样。 上面有文字流转,轻轻摩挲,默诵其上文字: “【圆光显形之法】” 镜面上的云纹流转,化作文字,齐无惑要以元神才能够看到。 默默心中念诵。 “照镜欲见形法。当小开户居,指向明,渐闭目,思想见面形。初时,漠漠殊无所见。中宿之后,渐渐洞远,自见面目。思忆心中,朗朗开明……” 一整篇法术修行看完。 对着这镜子,按照这些文字后面所记录的方式去修行。 齐无惑感觉到眉心似乎隐隐约约有光华,仿佛能如同这镜子所记录的法门一样,找到那少女的踪迹,这镜面上似乎隐隐约约有些流转的纹路,光华变化,确确实实和先前灰扑扑雾蒙蒙的模样不一样了。 而后忽然出现了画面。 是那少女一手托腮,靠得镜子很近,似乎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戳着镜子。 在齐无惑看来便像是那少女在伸出手戳着自己一般。 眸如秋水,面如白玉,只是满脸无趣,和先前那般愉快的模样截然不同。 似乎精神都不在这里,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变化,最后咬牙一声,道:“齐无惑……” 少年道人温和回答: “嗯,我在的。” “欸?啊?!!” PS: 《唐六典》规定,“凡行人车马出入往来,必据【过所】以勘之。” 镜子法门来自于《洞玄灵宝道士明镜法》,撰人不详,出自南北朝至隋唐年间。 与《上清明鉴要经》、《上清明鉴真经》略同。 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正一部。 第60章 一拜三清香 他的声音落下,镜子里面的少女显而易见身躯僵硬了下,而后似乎朝着后面晃动着差点坐在地上,发出咚的声音,而后是似乎撞到什么之后倒吸冷气的声音,手忙脚乱的声音,最后哗啦一下,少女一下冒出来,凑得很近: “齐齐齐……齐无惑?” 她似是刚刚吃惊时后退,撞到了什么东西,脸上擦了点灰尘,但是眼睛明亮: “你学会了?!” “这么快就学会了么!” “你果然是个天才欸!” 齐无惑点头,想了想,温和回答:“应该是学会了。” 那边少女似乎满脸欣喜的模样,欢呼一声,正要说话的时候,镜面之上忽而又泛起了层层涟漪,旋即便是散开了,法术灵光也消失,齐无惑忽而感觉到了一股元气和元神的损耗疲惫之感,就连眉心都隐隐有一丝刺痛,闷哼一声。 镜子落下来,落入少年袖口。 齐无惑没有弄出太大的动静,即便是剧烈痛楚撕裂眉心一般,毕竟,旁人还在安睡。只是手结印法,吐纳以养元神,修养性命。 眉心的微微刺痛过去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结束。 齐无惑许久后才睁开眼睛,声音平和: “修为……不够。” “修性修命,性命双修,根基不够的话,即便是能够学会千般法术和神通,也是没有用的。” 齐无惑自语。 手指摩挲着镜子,忽而道:“但是,总该告诉她情况……以免被担心。” 少年道人垂眸,回忆方才那一篇经文,若有所思:“人要见影像的话,要用双目,动用双目之灵光,但是既然传讯的话,也未必一定要见到面……” 齐无惑盯着那一片经文法咒,仔细斟酌,最终若有所思。 “这样的话,只需要借助其流转变化的法门和这一枚法宝。” “书写文字在上面过去便是了。” 齐无惑运转元气,手指落在镜面上,牵引元气和元神慢慢地去写。 【我现在的修为不够,还不能够随意地运转这样的法门,但是尝试把只取这一道法的基础运转方式,只是传讯于你,在我修为足够之前,或许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交流】 【这种法门并不难,我将法门随着记录在这里。】 这镜子极为玄妙,旋写旋灭,文字化作流光隐没于镜子里面,复又抵达极为遥远的地方。 最后齐无惑记录下来道:“今日我和老师分别了,见到过很多的东西。” “接下来要我自己去走这路,该我自己,用我自己的方式去看这个天地。” “路过聚云山的时候,遇到了很多有趣的山间精灵们,他们给我指路,让我来到了府城,下过雨的山会很好看,雾蒙蒙的,说起来我原本在的地方,也是中州,却是在下雪,此地却是在下雨,也是很玄妙的,那些山间精灵们聊了很多有趣的话题。” “说春日花开灿烂,说秋冬早晨云气如同水一般流过山川,他们会张开嘴巴,让云气如丝划过嘴角,然后一起开心地笑着玩耍。” “他们说最喜欢的是桂花糕,若有机会的话,我也买些给他们……” 齐无惑顿了顿,觉得只是写自己的所见所闻,终究是有些太自我了些。 他的性格素来克制,于是他想了想,写道: “不知你喜欢桂花糕么?” “闻着清香,味道也清甜。” “若是喜欢,下次我有机会去的话,会给你带的。” “祝安好。” “齐无惑。” 提起手指,虚空中仿佛有淡淡的灵光元气散开来,齐无惑略微地把握,察觉到大部分的消耗,其实是这一面镜子承担了,如果只用文字的话,以自己此刻的修为和境界,是可以承担起这一门法术神通的。 最后随意在这镜子后面,自己写的法咒后面补充了一句。 多少有些少年心性。 ——【修为甚低,不能自用如意,故删减自创而成】 ——【齐无惑落笔】 想一想,若有朝一日很多人会用的法术里面也有我的名字,似也有趣。 只是等了好一会儿,那少女却还没有回信。 齐无惑只好将这镜子收起来。 闭目打坐。 安然沉静于其中。 周围环境并不能打扰他。 第二日早上,当那些乞儿醒来的时候,却是好好地伸了个懒腰,只是觉得精神饱满,一直以来的经历带来的诸多痛苦也似乎扫清了,看着外面的阳光,觉得,今日这样好的天气,总该会发生些好事的,心底变化,精气神也发生了些不同。 才发现,周围变化的可不只是阳光温暖,而是那土地庙都被扫清了。 原本纷乱堆积在一起的东西都被打扫过。 堆积在墙角的砸物被用来抵住了有些缝隙的墙壁,便是温暖洁净许多。 乞儿擦了擦眼睛,起身推开门的时候,看到外面红尘人来人往,那少年道人不知何处去拿了扫帚,平和扫地,已将这屋子收拾过,那乞儿下意识嘲笑道:“这,这里只是個土地庙,又没有人在,你这样也没谁感谢伱。” 少年嗓音温和回答:“你们不在这里住着吗?” 那乞儿一滞,不知为何,总觉得说不出话。 “再说了,承蒙土地公收留一夜,扫一扫他家门前的雪,也是该做的事情。” 少年道人低下头,扫完了地。 起身看着那土地庙的神像,看到那神像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管理过,上面结着蛛网,已经落满灰尘,而原本笑呵呵地看着外面的老土地神像也多了些古朴被遗忘的感觉。 破败落寞。 正在齐无惑看着这土地塑像的时候,一个才睡醒的乞儿忽而打了个哈欠,站起来的时候却忽而脚步一晃,直接摔倒在地上,竟然昏厥,引得其余的乞儿齐齐地呼喊出来,涌上前去,正哭嚎的时候,便听到先前那少年道人道:“能稍微让一让吗?” “我来看看……” 乞儿头子道:“你懂得医术?!” “嗯,以前跟着一位先生学过。” 齐无惑回答,伸出手把脉,询问道:“你们是……做什么营生的?” 那根骨还算健硕的男子迟疑了下,道:“是破落户,各有缘由,不愿说了,现在的话,就在城里面打个零工,要是有管饭的地方便是吃饭,要是没有就只好去沿街要饭,现在冬天大雨雪,前几日都冷得厉害,去出个力气活儿便也难了,本来打算今天去做些活儿的……” 齐无惑道:“原来如此……” 他把脉之后,抬起手来。 “气机衰弱,精神疲惫,身体也弱了不少。” “很好治的。” 男子急急问道:“我兄弟是怎么了?!小道长你有法子吗?我们去想办法……” “总是有办法的!” 齐无惑伸手入怀,而后让那男子伸出手来。 在那男子掌中放了五枚大钱,微笑道: “只需要出门寻一卖馒头的,买来三五个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馒头,便是了。” 那汉子捧着五枚大钱:“啊?!” 这躺倒的乞儿道:“好饿啊……” 众人一滞,旋即哄然大笑,汉子面皮涨红,踹他一脚,大声道: “你个泼皮臭骨头的,吓死老子了!” 旋即立刻爬起来朝着外面跑去,推开大门,一股热热闹闹的声音就冲进来,人世红尘,热热闹闹,诸多烦恼,却也似乎可爱,少年道人起身,云袖流转,复又取了三根清香,朝着那老土地的塑像微微一礼,而后上香,谢过这一夜的收留和托庇。 那汉子把五枚大钱全花了,买了许多的馒头回来,还花了自己的些钱,专门买了个肉包子,又有点担心,觉得是自己一个乞丐讨来的钱换来的包子,那道人会嫌弃,可回来却已经不见了那少年道人,欣喜的脸色一滞,询问了那些人,却都没有谁注意到那少年道人何时走的。 只是去抢着包子吃。 那汉子气急:“吃吃吃,就知道吃!” “人呢?!” 众人只说不知道。 唯独是土地塑像前面,三柱清香,那三株清香,竟然风吹不断,袅袅地直上了最上。 土地笑看前方红尘。 只是那雕像却隐隐震颤,多出了一丝丝裂隙。 人世红尘,少年道人穿着蓝色的道袍,背后背着剑匣,冬日阳光温暖凉薄,落在少年的身上。 拿着一个馒头往嘴里塞着,不紧不慢,走入红尘里面。 “嗯,好吃啊。” 少年一侧人流如织。 一辆马车和他方向相对,擦肩而过。 马车里面,一名秀丽非凡的少女忽而惊醒,脸色煞白,如同做了个摆脱不了的梦魇。 前面坐着的是个年岁稍小的少年人,见状一怔,旋即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道: “又做了那个噩梦吗?” “琼玉姐姐。” 第61章 人间事万事不通 马车来去,行人如织,街道的红尘之中,齐无惑脚步微顿,下意识回头望去。 不知为何,方才他的天性似隐隐有一缕异常。 道门性命双修,性则元神,高于后天认知和学习得到的【识神】。 元神无知无视,能主造化;识神最显最灵,应变无停。 修的是澄澈,故而每有异常涉及自身,我之元神自有感应,谓之心血来潮,未卜先知,唯独那些心境浑浊,陷入八难而不可自拔的修行者,元神都已算不得清净,已经跌坠入【顽心】的状态,才没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即便元神纵有感应,修者也已无法察觉了。 可叹息也。 “有和我有因果的人在?” 少年道人回身,站在这来去的街道上寻找。 红尘如流水,先前自身的元神流转,自然而然有所感应,可而今仔细去寻的时候,起了有为之心,反倒是落了下乘,自身的元神反而没有了先前那样的感应,于是只得收回视线,洒脱自笑道:“既有因果,那么有朝一日总会遇到的,倒也不必执着。” 少年道人把最后的一块馒头扔到嘴里,慢慢吃完咽下去,填饱了肚子。 已经看到了前面熙熙攘攘,本来以为,中州府城这样大的地方,想要找到那位【万事不通】很难,但是齐无惑只是稍微询问了几个人,就已经锁定了这位的范围,踱步行去,见到前面一条街道上,左右两排,有佛有道有俗有儒,各个都一副大师模样,各自招牌,亦或者裁断三千。 亦或者妙口如来。 更有甚者打出了前知三百年,后知三百年,上至天文地理,下至鸡毛蒜皮无不通晓的招牌。 而这许多人里面,一个最边缘处打哈欠的男子打出了個招牌。 【人间事万事不通】 齐无惑踱步过去,看到那男子约莫三四十岁的样子,一头黑发有些蜷曲地垂落下来,也不扎起来,倒是有几分放浪形骸的模样,少年道人想了想,坐在了他桌子旁边,那男子还在呼呼大睡着,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才似是终于睡醒睡饱了。 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嘴角还有哈喇子。 斜眼睨了齐无惑一眼,袖口胡乱擦过了嘴角,道:“稀奇稀奇真是稀奇,今日竟然还有客人上门,你是第一个,待会儿估摸着还有一个,一个活着一个死,说吧,小道士想要问些什么?” 齐无惑想了想之前离别时候,云叔和牛叔的嘱托,想要知道他家在何处,就要询问一个万事不通的男子昨天发生了什么,于是道: “贫道想要问一问,昨日发生了什么。” “昨日?” 那男子瞥齐无惑一眼,似笑非笑: “若是昨日的话,什么都没有发生哦小道士。” “看来你还没有想好你的问题啊,且去吧,问题我给你留着,等到你想好了再说。” 他懒洋洋摆了摆手,而后齐无惑再如何询问昨日的事情,他都不再说话了。 少年道人想了想,问道:“那我可以问些其他的问题吗?” 男子看着他,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说,道: “一般来说,旁人可以问我三个问题,你还有两个,且说。” 齐无惑看着这个显而易见并非凡俗的男子,询问道: “先生知道六年前锦州那次灾劫吗?” 男子一怔,旋即放声大笑起来:“小道士道行不够,还是不要打听这样的事情了,就伱这一点点微末道行,小心牵扯进去,死得连渣滓都剩不下啊哈哈哈。” 也是奇怪,这男子大笑着声音极为难听刺耳,但是不管是周围算命的先生,还是说来往的人们,都没有听到,似乎他们甚至于看不到这个摊位,也听不到这个人的话语声。 这少年道人,这一张桌子,还有那万事不通的旗子,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有别于红尘。 少年道人神色仍旧平和,看着这男子,让后者觉得自己笑都没有那么有趣了。 齐无惑道: “也就是说,六年前果然不是单纯天灾是吗?” “多谢先生。” 男子笑声一滞,最后道: “我可没有说……” “小子太聪明不好。” 少年道人疑惑道:“聪明?” “这难道不是简单都能听出来的吗?” “倒像是先生你不愿意沾染什么因果,所以刻意透露给我似的。” 那男子这才真的张了张口,无奈长叹一声,道:“闭嘴。” “这个问题结束了。” “下一个。” “再说这个我就把你绑起来扔出去。” 他抬手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道: “所以说讨厌道士啊!” “真是,谁教出来的小牛鼻子?忒也烦人!” “若叫我知道了谁教的,一定把那老牛鼻子捆起来打一顿!” 少年道人无视了这男子的喋喋不休,只是询问道: “那么,我想要问最后一个问题,先生可知道【明真道盟】的事情?” 男子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似笑非笑,可最终还是回答道: “你想要去自己查?” “可以。” “你有明真道盟的腰牌,这个组织像是一张网一样,整个天下比起他们更大的组织也没有太多了,消息也确实是灵通,在各处皆有其分盟,譬如中州的道盟,你若有令牌,于每月月圆之日,在月上中天的时分,前往水域。” “以令牌对月而观之,则可以见到一条道路,循着道路往前走去,便可以找到了。” “好了,小道士且去吧。” 他忽而笑道:“不过嘛,我觉得明天咱们还会见的。” “明日再见了,小牛鼻子。” 齐无惑起身,拱手一礼。 心中将这明真道盟的事情记在心中。 还有那一日开始人世间的灾劫。 先生…… 只是转身离去的时候,似是心中想着事情,没有注意前面的来人,险些和人撞住满怀,齐无惑道歉,那人只是哼了一声,未曾多说什么,齐无惑看到那人身穿华服,眉宇俊朗,却是眼界极高似的,并不正眼看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齐无惑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水中湿润之气,还有些奇怪的腥气? 少年道人脚步微顿,侧眸看了一眼, 那气焰颇为自傲的男子坦然落坐下来,似乎正是刚刚那男子口中所说的第二个客人,一双眸子似笑非笑,看着那懒洋洋的自号为【万事不通】的男子,平淡倨傲道: “听闻先生卜算极精明,本君今日倒是想要请教一番。” “不敢不敢。” 那倨傲男子冷笑道:“人世间万事不通,三界内尽在掌中。” “这句话不是你打出来的名号吗?现在倒是不敢?” “既然打出来,自然做好了被上门挑战的可能。” “前些日戏弄于本君的不是你?” “今日我找上门来,你却要避开?哈,天下哪里会有这样好的事情?今日这局,我就真要问你了,你若是答得上来,对得准,那是本君的问题,本君自然是会客客气气,好生给你赔礼道歉,可若是你算不到……” 那懒散的男子打了个哈欠,道:“算不到,如何?” 倨傲男子冷笑道:“那我就掀了你这破地方!” “砸了你的摊位!” “把你扒了衣服,在这中洲府城的城门之上,挂上三天三夜!” “我看谁人敢给你求情!” 慵懒男子道:“可也。” “那么,这位公子是要算些什么?” 倨傲青年手指白皙修长,轻轻叩击桌面,平淡问道: “既言可算三界之事。” “那就问三界内事。” “不知明日何时落冬雨?东城之处,落水几厘几毫?” 奇怪的问题…… 奇怪的赌约。 齐无惑心中疑惑,摇了摇头,迈步离开。 腰间的铜镜仍旧是没有任何反应。 少年沉吟。 回忆刚刚这算命之人的回答,有些疑惑起来。 莫不是,刚刚第一个问题,问错了? 想要去询问一下云琴,可少女到现在也没有回答。 齐无惑若有所思,旋即有些踌躇起来,难道说是想出来的简略法门也是错的? 今日再等等,若是还无消息,就再想想看…… 想了想,少年道人在袖口虚点了下,一卷白纸出现在手中,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尽数遗憾,是被澹台煊所害之人最终的遗愿,齐无惑视线扫过,看到最后面的一行—— 是那位母亲重病,被澹台煊诓骗的少女。 她的娘亲似乎在府城的附近。 【说女儿不孝,不能再见她了……】 少年道人垂眸。 是该履行约定的时候了…… 纵然前方是极悲伤的事情,也合该传信。 此为,因果。 PS: 感应之说来自于这里—— 元神无虑无私,不知不识;识神至灵至虚,不灭不生;顽心,其心好动,其质藏神。 【猿猴紧锁休迁走】——《太上老君清净经图注》·《藏外道书》 第62章 打破迷惘,方见真知 【府城辖下水里乡】。 齐无惑看着当时被害少女留下的地址,仍是捏了个障眼法从门出去,只是走出门的时候,转过身,看到城池大门,城池正门之上有着造型极为威武的城楼,大殿最高的地方,左右都趴卧着威严的神兽铜像,是为嘲风,椒图。 嘲风性喜好远望,而椒图则是反感敌人进入自己的巢穴。 城门城楼之上,多有塑像。 但是齐无惑总觉得中州大城门上的嘲风像稍有些怪。 总觉得是活着的似的,刚刚似乎还看了自己一眼。 然后又立刻地把头扭过去了。 现在眼珠子直直看着那边的云气。 ‘错觉吗?’ 少年道人诧异,而后又察觉到那嘲风盯着自己的时候。 朝着那塑像方向微微一礼。 便看到那嘲风似乎抖了几下,眼珠子明显偏斜,明明石雕,却仿佛有种僵硬的感觉。 “果然是中州大城,和梦中不同。” 齐无惑想着,把这个事情记载心里面。 旋即运转地祇的法门,循着陶太公赠予的玉书记录的方向,即便是借助地脉前行也不用担心迷失了道路,中州府城,是整个中州最为繁华之地,哪怕是在帝国之中,也只是逊色于京城帝都,能居住于城池之中【坊内】的百姓,只是占据少部分,大部分都在外面村落之中。 仍旧有村镇,乡,里这样的划分。 水里乡距离府城不算太远。 是依据府城左近一条河流,近水而生的村落,齐无惑去了的时候,天色尚早,冬日的河流流速都似乎慢了些,整個村落算是富裕,可以见到人们来往,脸上的神色愉悦欣喜,许多人家都已经贴好了对联,已做好了过年节的准备。 少年道人见到一位老者正坐在躺椅上,懒洋洋地晒着冬日难得的暖阳。 于是上前询问,以那少女当时和他说的事情为佐证,只说自己是认得那少女的人,为其所委托来这村子里,那位老先生手中还握着一卷书,抬眸看着他,道:“你说的是郑秀她家啊,她女儿走丢了好久了,竟然还有消息传回来吗?” “敢问老先生,她家现在何处?” “她家?这,哎,事情复杂,小道士,你随我来吧,我给你带路。” 老先生摇了摇头,手里的书随手往旁边一放,旋即示意齐无惑跟着他一起往前走。 闲谈之时,齐无惑知道这位老先生曾经读书,考中过秀才,只是一直在仕途上不得意,年老回了家乡,每日里读书赏花,也教导教导孩子们读书,倒也是乐得自在,又提起失踪的孩子,也是慨叹许久,说自己还曾经教导她读过书,写过字,未曾想到忽而就消失了。 老先生走到一家门户前,忽而止步,看着齐无惑,道:“小道士你和我说。” “那孩子是不是已经……” 老者欲言又止。 看到少年道人神色,也已猜测到了什么,只是感慨。 拍了拍门,喊道:“小连啊,小连?”喊了几声,没有人应答,便自推开门,示意齐无惑进来,这院子似是寻常的农家,原本一侧土地应该开垦,种着些蔬菜的,但是却已荒芜,院落里灰尘到处都是,又有杂草成团,明明已经要年节了,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准备似的。 那老人拍了拍门,半晌才有人声音传出。 门中摸索着走出来一个人,那少女的母亲,也不过该是四十岁不到而已,而今看去却是面目枯槁,形销骨立,黑发之中大半已经成了白发,剩下的黑发也都尽是枯槁之色,如同秋日之后的枯草一般—— 根已经断了,没有了养分,生机就如飘蓬一样地消散掉了。 老人叹了口气。 神色黯然。 “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的。” “她出生时,老夫正你这个年岁,读书年少,看着她长大,未曾想变成这样。” 老人悄声对齐无惑开口。 那女子只是道:“啊,是周老哥么?” “您来找我,是我家丫头找到了吗?还是说您知道她的消息了?!” 女子期待着说着,只是双目无光,看着的方向也不对,齐无惑没有开口询问,只是道:“我有她的消息……” “啊!” 那女子闻言情绪一下激动起来,往前迈步,却反倒是撞到了旁边的桌子,哗啦一下东西洒落下来,她踉跄地软倒,跪倒在地上,却只是双手伸出拉住齐无惑想要搀扶的手掌,声音哽咽地几乎不成样子了,道: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感谢菩萨,感谢佛祖,感谢感谢玉皇大帝,我家女儿,女儿……” 她大哭着。 老人正要说这是个道士,你要感谢他怎么能说是佛祖菩萨呢? 少年道人半跪下来,双手温和搀扶着那双满是皱纹的手掌,嗓音温和,回答道: “嗯,菩萨会保佑她的……也会保佑伱。”那女子似是遭遇巨大的冲击,大哭一顿,便昏沉睡去了,齐无惑推开门,就连扑鼻的气息都有一种即将缓缓腐烂般的感觉,他将那少女母亲搀扶回放在床铺上。 而后为其把脉。 那老先生站在旁边。 齐无惑许久后抬手,道:“本来就有顽疾在身……又悲痛伤身,元神大耗;又甚少饮食,身体的元气受到了很大的损耗……元气大伤,需要安心宁神地静养,否则的话,恐怕活不了多久了。” “只是她的眼睛。” 齐无惑看向老人。 老者道:“……她本来身子就不好,后来为了拉扯大女儿硬生生熬着,你知道的,村子里面很多人得了病舍不得去看医生,难受就硬熬着,挺着,然后得病了;女儿好不容易拉扯大,还托我们帮着找个好婆家,可后来女儿为了给她看病都推了,说自己去了那边的话,离家太远。” “婆家也不愿意她过去,她们还大吵了几架。” “后来,后来姑娘不见了。” “她娘拖着身子去找,找啊找,找了几个月没有找到,身子不行了,走不动路,只好哭,哭着哭着,眼睛就瞎了。” “但是还不敢死。” “怕女儿有一天回来找不到自己。” “就硬挺着,我们给她送些吃的,是会来吃的。” “人嘛,就是这样的,再苦,不想死,总是要熬着的。” 老人说着话。 齐无惑安静许久,他伸出手,并指而出,只是瞬间就在床铺上女子身上穴道点过,刹那之间,就连老者都感知到了她的气息变得平稳下来,而那少年似乎面色稍微有了些许苍白,老者诧异,道:“这是……” 齐无惑道:“所谓的针灸,根基不过是为了扶正气以驱邪。” “既如此,那以我之气为针,刺激其本身元气,自是更直接简单的法门。” “我会在这里帮她恢复元气,疗养身体后再离开。” 老者看着少年行针,还是忍不住道:“你和她有关系吗?” 道人回答:“并无关系。” “那你为什么要做到如此程度?” 齐无惑回答:“承诺。” “以及,害了她女儿的,是个道士,终究也算是道门弟子。” “该如此的……” 老人更是不解了,询问道: “是道门弟子,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道人没有回答,最后也只是温和微笑: “我修为低微。” “只是若能帮忙,便是帮忙而已,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他袖口中有一卷白纸,上面写着无数人的经历,曾经感慨,原来一个人的生死,只是一行文字,一点墨痕,而今来此方是知道,那一点文字,一点磨痕,分量如此之大。 少年道人帮着收拾这个纷乱屋子,那老爷子也帮忙。 最后干净许多,焕然一新。 老人慨叹道:“难得过年了,我也带点红纸对联过来,再得写个灶王爷的帖子。” 他去取了红纸,齐无惑提笔写文字。 少年写了一副对联,老人忍不住鼓掌赞叹,道:“好文字,好文字啊!” “比老头子我写得好,来来来,这灶王爷的帖子也你来写。” 齐无惑提笔。 黄粱一梦经历的事情本身和情绪正逐渐忘却,但是曾经掌握的东西,却是真实存续了下来,而修行者对于身躯的掌控,让他能发挥出曾经无惑夫子的书法,于是落笔写下一篇祭祷祝福的文字帖子,希望灶王爷第二年能够保佑这苦命人。 老人欣赏少年的文字,忽而摇头笑道:“写错了写错了。” “嗯?” 齐无惑低头看去,却没有看到哪一个字写错了。 老人伸出手指指了指,笑道:“你看看,这都景云五年了,你怎么还写景云四年?” “景云五年?可是……” 少年道人怔住,他明明记得自己走的时候是要过景云四年的年节才对。 当时和栗璞玉的叔父聊起来还说三年前的《登基德音》。 老者见到他不信,不由笑道:“年轻人啊,不要以为我老了就记不清楚了。” “四年前颁布了的《登基德音》,老头子我可是得了好处能归乡的,我怎么会记不清呢?” 四年前?《登基德音》 齐无惑怔住,刹那间无数的可能性在脑海中转过,自己明明没有离开那么久。 抛去了在那岛屿上的经历,坐船的时间也就一日一夜而已,怎么可能有一年呢? 他忽而思绪微顿。 想到了今天那邋遢算命先生的嗤笑和那似笑非笑的表情。 ‘昨日?’ ‘若是昨日的话,什么都没有发生哦小道士。’ 少年道人心中浮现出一个荒谬念头。 “我在那河上,足足打坐了一年?!” 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 仿佛有如知见障被打破。 体内元气,忽然开始发生变化。 数次回旋,而后—— 暴涨! 第63章 恍然觉 远比自我认知磅礴许多的元气在齐无惑的体内开始流转变化。 而伴随着这元气的急速提升,还有一种玄妙无边的感觉在齐无惑心底浮现出来。 仿佛曾经被抹去时间感的认知重新浮现出来。 齐无惑此刻确定,自己确确实实打坐了一年时间。 是在那河流之上。 回忆起来,那时的老师对他笑说:‘……现在才刚刚入夜,大好的时间,可不能够浪费,往日为师和你说过,采炼元精也好,吐纳元气也罢,是有时间限制的,过则伤身,不过【今日你吃了些好东西】,就不限制了……’ ‘看看你能打坐【多长的时间】’ 那时候老人的笑意多有温和期待。 似乎真的想要看看齐无惑能打坐多久,看看他的恒心有多少。 齐无惑只当做是一两个时辰,便用心打坐,慢慢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虽然难受,但是老师不曾唤他,他便觉得只是自己错觉,时间并未很长。 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再多坚持一会儿,老人没有开口叫他,那应该还没有到,也不觉得饥饿,疲惫,物我两忘,不知岁月之流逝,单纯去搬运气机,吐纳打坐,或许就连老者自己也未曾想到,齐无惑当真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直打坐下去。 而在之后,自身对于时间流逝的认知却又被老者遮掩。 他只是以为自己打坐了一日。 实际上他在那河流之上确确实实地打坐了一年。 少年道人的悟性很好,立刻意识到了即将会发生什么。 元气如水。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打坐一年的时候,他的自身性灵,以及远比起元气修为强横的元神就仿佛一座水坝,自然而然地将元气封锁起来。 而他打破老师留下的【知见障】之后。 如同水坝打开。 蓄满的水流自然而然地迅速倾泻而出。 齐无惑犹记得梦中有看到过故事,【比干】被挖心之后,问旁人人无心可活否? 那人回答,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当死,比干即死。 此即为【障】。 没有想到,自己也遇到了类似的修行情况。 此刻这许多的元气在体内流转,一时间还不能顺利操控。 少年道人感觉到身体的难受越发提升,几乎要被撑爆裂开,自身的性灵在不断提醒齐无惑,他知道自己必须立刻打坐修行,否则怕是会行其踏错,勉强起身,那老人也站起来,看着齐无惑的模样,惊疑不定道:“啊,小道士你……”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是刚刚行针耗费了元气么?!” 齐无惑勉强道:“不,没有什么,只是,我有些事……” 即便此刻他也没有去打扰旁人,只踉踉跄跄走到了这柴房之中,关上了门,道:“我,有些事情……,先,暂借此地,”勉强说完,将门栓卡住,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坐倒在湿润柴火之上,体内的元气几乎控制不住般地澎湃起来。 少年道人周身气机逸散。 衬托得如同落入尘世的仙人。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眼前仿佛回到了自己在那一艘船上打坐的时候。 行气打坐,消耗精元,哪怕是玄门正宗,每日也不可过度。 而齐无惑此次行气打坐,足足持续一年之久,并无一日断绝。 如今才终于要收获。 齐无惑双手结道门印,勉强盘坐起来,垂眸,定心,吐纳呼吸。 【以神驭气】 黄粱一梦后堪称雄浑的元神根基开始流转,驾驭着那足足打坐一年之久不停不休后爆发的元气,于体内开始流转起来,缓缓消化这一年打坐的收获,而少年那相对于自身黄粱一梦后的元神来说,薄弱许多的元精和元气。 也在迅速提升。 ………………………… “人呢?!” “我说人呢?!人哪儿去了?!” “焯!放下!你他奶奶的给我放下!这肉包子不是给伱的,憨批!” “呜呜,呜呜呜”(你给我买来的啊!) “再吃!再吃老子把你吊起来打成十八种姿势然后拿着茅草填了你的两张嘴!” 土地庙里面的汉子还在争吵着,各种不知从何处听来的骂人的话语如连珠子一般地喷出来,忽然咔嚓一声响动,众人以争夺肉包子的状态停下来,齐齐呆滞,身子不动,只眼珠子在动,彼此对视,都是狐疑不已:“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好像是有。” “嘶……难不成是这儿要塌了?” 众人环顾周围,被咔嚓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转过头,看到那代表着本坊内土地公的塑像竟然开裂,细碎的灰尘咔嚓咔嚓地滑落下来,而且这个变化趋势越来越剧烈,一开始是细小灰尘,旋即是石块儿,最后伴随着一声大响,这土地塑像竟然硬生生碎裂开来。 轰!!!! 塑像坍塌。 那些个乞儿汉子们吓了好大一跳,大喊一声,齐齐后退,灰尘散去,却见到那土地庙高台之上已经空无一物,唯余废墟,而三缕清香仍旧不急不慢,风吹不散,只是朝着上面而去,竟也显得有种说不出的旷古遥远。 那汉子怔怔看着,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一种荒谬的想法。 不像是年久失修塌了的。 倒像是…… 倒像是土地公受不住这一礼。 受不得这三炷香似的。 …………………… 地脉深处的地祇住所,汇聚了诸多的地祇,桌上也放着清茶,却也不像是往日那般,谈玄论道,气氛和缓的模样,众多山神都身穿着肃穆的衣着,彼此的神色复杂起来,许久后,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匆匆而来,曰:“聚云峰不知为何,突然起了大恶风。” “我家都被吹跑了三百多里!” “我是专门去找回来,才赶忙回来了的。” 他解释了自己来这里迟到了的缘由,看到了众人的神色,道:“周老哥,是真的扛不住了?” 众多地祇的神色都有些复杂。 于是聚云峰的山神也就安静下来。 他微微皱眉,看向最中间一位老者,其身穿宝蓝缎逍遥员外氅,上面绣着山水图案,百蝠百蝶,足登青缎官靴,玉带环腰,威严最盛,聚云峰山神上前行礼,口中道:“灵妙公,您也没有办法吗?” 这位正是中州诸多山川之首,自地祇一脉有敕号,为中州方圆,大慈大悲,聚云灵妙公。 已有两千余岁,见多识广,修为也高深。 只是这位灵妙公,闻言也只是叹息道:“又能够有什么办法?” “寻常的土地和山神,只得三五百岁的寿数,唤作小逍遥,人去留印,自有旁人跟脚缘法,得了这符印,继续履行这土地职责;而如果地祇不甘心就此死去,要么就好生修行,要么就走香火之道,凝聚香火之气力。” “修行太苦,香火来得总是快得多。” “他便走了捷径。” “走捷径不是问题。” “可偏偏他当年耳朵软,最是显灵,搜集来的香火越来越驳杂。” “求也者,名也,利也。” “越是显灵,来求的就越是这样的人,是人心中的各类欲望,这样的香火自然驳杂得很,到了最后根本没人是真心实意去拜他的,喏,这不是被香火之毒给侵蚀了么?自身修为也不够,天寿也已经到了,也只能如此……” 灵妙公喟然叹息道: “说到底,香火之流,修为来得太快,根基不稳,本就不是正道。” “现在想要转而刻苦修行,借地脉而修持自身,已经迟了。” “怕是今日就是寿尽的时候了。” 众多地祇闻言,也都是心中怅然,物伤其类,何况是已经共事了数百年的朋友,这最后一程,也合该他们来相送一番,屋子里面传来了些微的动静声音,众人对视一眼,齐齐进去,看到里面的土地公躺在床铺上,已经是油尽灯枯的模样。 寿数将要尽了啊。 忽而咔嚓咔嚓数声,老土地宅邸前面的塑像碎裂开。 众人神色暗淡。 “快要陨落了……” 天外忽有三柱清香,其色清正且纯。 徐徐而来。 第64章 欲念繁杂,一念纯粹 土地公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已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飞速地流逝着。 香火驳杂啊…… 他想着,心中懊悔。 早知道就不接受这些东西了。 周围是自己的朋友们来送自己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好像不那么地好看啊,呵……也是,同为地祇,见到自己的陨落,他们心中恐怕也会感觉到伤怀,既悲伤于自己的死亡,好友的离去,也会因为仿佛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彼此未来的末路而恐惧。 相较于寻常的野兽,人已是长生。 而相较于凡人,可寿百二十岁的道人们算是颇为长生。 可自己能享受三五百年的逍遥岁月,不可算是长生了么? 只是,长生终有尽头,年少时觉得意气风发,为了大愿,纵然一死也不算是什么。 但是活得越长越是惜命,地祇们对于死亡的恐惧,比起寻常人还要更高些…… 老土地想要开口,可是根本说不出话了,他的元神性灵忽而逸散,脑海忽而刺痛,眼前的视线一阵阵的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年少的少年,他跪拜着自己,说是希望能够读书考上科举,如此父母便不必辛苦,说每日父母耕作,教导自己珍惜粮食,自己也希望做一个好官。 他后来考上了科举,当上了官员,再回来的时候,却一步步越发贪婪。 年少哭着说自己没有本领让父母不能免除徭役的孩子,后来的一顿饭菜的铺张浪费,足够养活五百个人。 又有女子说渴求意中人的,愿求缘法,嫁入富家。 最终却忍不住寂寞,红杏出墙;有来这里悄悄下拜,默默祈求自己的兄长外出行商死在路上,这样自己可以分得大部分的家产,有的希望偷情的事情不要被发现,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默默祈求儿媳生出個儿子来,若是女儿的话,就最好流产,最好流产。 再后来,来这里拜下,口中说愿意做清官和实事的,脑海里面想着的却是如何步步升迁。 承诺来此塑造金身,最后也只是还愿金粉。 一个个画面侵占了脑海,让濒死的老土地神识都混乱了,一时之间,他又在高台之上,又在高台之上,他看下面的人们下拜,满脸的诚恳,又仿佛自己就在下面拜下,抬起头,看到高台上的塑像,吓!分明正是自己的脸庞。 人人都拜他。 人人都拜自己。 慢慢的,土地几乎要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抬起头,自己是穷苦的读书人。 他转过身,是希望兄长死在路上的弟弟。 他大笑着。 是儿媳妇生出女儿却是流产之后悄悄躲在了柴房里偷笑着的老太太。 如一只见鸡死的黄鼠狼。 聚云灵妙公叹息,眼神悲怆:“……维持不住自身的性灵了,香火聚集众生的欲望。” “想要驾驭,必须要有镇压这些欲望的大觉悟,否则就应该让他们随风流转而去。” “他不行了……” 聚云灵妙公不忍见到他的陨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这样的死亡,非寿尽,而是性灵崩塌。 我已不识得【我】。 何其可悲。 离开的时候,却忽而看到了自上而下的那三柱清香,灵妙公本来无意,却又是想到,老土地因为胡乱吸收香火而中毒,渐渐的甚至于连一缕薄香都没有而逼近死亡,而这临到了濒死,却又来得三根薄香,不由感受到世事变化实在是不讲道理和凉薄。 “世事无常,不过如此……” 灵妙公慨叹。 袖袍一扫轻送,三柱清香袅袅而去,送往土地那边,旋即转身离开。 只是他却没有察觉到,这三柱清香之中,却隐隐泛起了一丝丝的紫色。 极纯极正! 且毫无丝毫自我欲求,只是纯粹的感谢。 落入了那土地身上,忽而没入,老土地原本沉沦于香火所代表着的诸多欲望和孽缘之中,真灵丧失,自身性灵被诸多驳杂的欲念侵染,失去自我,忽而一清一正,那混乱之气刹那之间,仿佛被这一股极清澈纯正的感谢之情压下。 老土地的气息刹那间平缓。 本已经走出数步的灵妙公察觉到了异常,猛然转身,诧异不已,其余的各位地祇都怔住,看向这一道香火,心中都出现惊愕之情,不知道是谁人香火,竟然有此的分量,竟然可以让一名即将因为性灵驳杂而陨落的土地公重新聚集灵性,重新延寿?! 这元神修为是何等纯正! 是何等纯粹的心念?! 聚云灵妙公猛地回身,几步掠来,伸出手按在了沉睡着的老土地额头,查验数息,不敢置信道:“诸多杂念和欲望都被压下了,能做到这一点的,是谁?” “是入世出世之后,见诸红尘,念头仍旧清正刚直的道门真人?!” “还是说见证人世八苦之后,誓愿普度的佛门阿罗汉?!” 诸多山神地祇瞠目结舌,唯独聚云峰的山神奔上前去,急急道:“周老哥没事儿了?” 灵妙公道:“是……” 他这才语气恢复平日里的从容,回答道:“香火里面的驳杂念头被压下来。” “至少可延寿三个月。” 一拜三清香,延地祇之寿三月。 不必说是旁边的诸多山神地祇。 即便是灵妙公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下意识伸出手去,抓住了这一缕残留香味,想要逐本溯源,却什么都把握不到,法力流转,那最后一缕烟气都散开了,在这缥缈的烟气之中,隐隐似乎只能听闻少年温和声音: “多谢土地一夜留宿。” 从容平淡,诸地祇心底却是泛起了涟漪,灵妙公抚须,看了看那陷入沉睡的老土地,又想到,受香火之苦的地祇,不知道有多少,这位手段如此玄妙,若是能请他帮忙,或者可以稳定这诸多地祇们的情况,至少是可以让身后这老土地活下来。 三月还是太短……来不及重新转修地脉。 先是派遣出了遁地之术极强的地祇去询问。 不过片刻,就已经回来了。 那男子闷声闷气道:“周老哥的土地庙都已经塌了啊,啥都没能找到。” “就只是找到了这一个香炉。” 他怀里抱着香炉。 里面只余下了些许新的香灰,倒是显得有些孤零零地很是扎眼。 将这个香炉给放下来,然后又有土地回来,道: “我去问了这一座大城城楼上的【嘲风】和【椒图】。” “祂们登高望远,没有什么旁的手段,却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寻常的妖魔和修者,都逃不过祂们的眼睛,许能知道些不对的地方,所以我去问了问。” 聚云峰的山神询问道:“祂们说什么?” “有见到这样的少年道长吗?” 那遁地来去的土地满脸古怪:“祂们两个装死……” “我怎么说都不回话。” “就和个真石头刻的一样似的。” “眼珠子都不动一下。” 聚云峰山神瞠目结舌,那位灵妙公道:“混入人群之中,又连【嘲风】和【椒图】都不肯开口说他来历,怕是真是神通广大的道门真人,嘲风这两个,神通不大,眼力却尖,尤其是擅长趋利避害……” 旁人道:“那现在该如何寻找这位?” 灵妙公犹豫许久,道: “若是以卜算之术寻找,多少失礼,但是,毕竟涉及到了土地的生死。” “老夫只能得罪了……” “彼时,老夫自然会亲自告罪赔礼。” 聚云灵妙公告罪一声,而后左手拖着那香炉,右手捻一缕香灰。 他虽是地祇,一路修持至今,为一州之祖脉。 却对玄门法术,同样造诣极高。 踏步往前,借地祇地脉的力量运转神通。 尝试去寻找卜算那人【跟脚】,刹那之间,脚下地脉风水已变,风水之说,最重方位,故而地祇山神,最是精通,一起法决,便已经是气象万千,【中州方圆,大圣大慈,妙法灵妙公】袖袍扫过,法力高渺,正是起咒。 要推算出那少年道人的跟脚下落。 赞曰—— “太上玄灵……” 第65章 混元剑典 日升月落,那老先生虽是担忧齐无惑,但是少年道人直接将柴房的门锁住,老人倒也是想要在村子里面喊几个年轻人来撞开门,但是又担心那少年道人说了无事,自己这样做,若是打搅到了他,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一时间顾虑重重。 只好在外面等候着。 谁知到了晚上,竟然又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冬雨最是愁人,寒气侵蚀肌骨,哪怕是穿了棉衣都有些抵挡不住,年轻人在外面尚且觉得难受,何况是个老人,被他家人劝说回去,只好等到第二天的上午再来看看这少年道人。 到时若是还没有出来,不管怎么得也得撞开门,省得这年轻人害了病倒在那里。 而今是月末了,天边只剩下个月牙,丝丝缕缕的黑色云气汇聚过来,将圆月遮掩住,雨水淅淅沥沥,落在村子里面,倒也是别有清幽之感,一片烟笼寒水之景,哪怕是举着灯火,放眼望去都看不到远处。 那老人看着外面,叹息:“那柴房漏水得很,小道士在里面,不要给雨淋坏了。” 想了想,又对旁边的两個儿子道: “你们准备两件干净衣裳,明日里随我去看看。” 两个儿子答应一声,下去准备,老人看着窗外,听着雨声怔怔失神,不知是想起了什么。 而在柴房之中。 却不如老人所猜测那样阴冷潮湿,雨水从上面漏下来,却未曾落在地上。 一股股绵绵若清气的白色气息在这里流转变化,似乎云霞,但是却又极为炽热,雨水落下,转眼之间,就已经被蒸腾,化作了蒸汽,混在此地,环绕在那少年道人身边,反倒衬托着这少年道人越发出尘,只是他面色隐隐苍白,似颇痛苦,可即便如此,呼吸仍旧是平缓稳定。 以神驭气。 那一年打坐积累的元气迅速地被掌控。 庞大元神令元气的流转极为沉静稳定,这一打坐,齐无惑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有些微阳光通过柴房上的缝隙落在少年的身上,耳畔听得到清晨鸟鸣的声音,空气湿润微冷,少年呼出一口气,微微晃动身躯站起来。 推开门来,阳光温暖,旁边树木上飞鸟被惊动飞起。 树枝晃动,一点积水落下,少年恰到好处伸出手,将这一滴水接在掌心。 让齐无惑稍稍觉得些微寒意。 “好雨水……” 他看向四方,只觉得一切的东西映入眼帘,都变得极为崭新,仿佛平日笼罩灰尘,而现在刚刚洗刷了一遍似的,自黄粱一梦之后,根基超凡的元神终于有了一种稳定的感觉,而不似往日那般,元气元精托不起元神,倒像是头重脚轻似的。 齐无惑握拳,感知到元精之强盛。 吐纳之时,气机流转,已能够自行流转周身。 【三才全】。 这玄门正宗的最重要基础,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终于抵达。 齐无惑徐徐呼出一口气来,感觉到自身性灵的活泼和愉悦。 如人饥饿一生,终于得到一餐饱饭。 心中也浮现出一丝丝好奇。 他的元神根基,来自于黄粱一梦之中七十年春秋不昧本性,比之于先天一炁层次丝毫不差。 元气和元精则是寻常人的根基水准。 所以他想要修行,走玄门正宗的路子,极为困难。 老师都言明需要足足五十年的水磨工夫,才能够抵达【三才全】。 只是打坐一年的话,元气怎么可能跟得上元神的根基和造诣呢? 是那一条河有问题? 齐无惑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却又不去执着追寻答案,此刻性灵活泼,尚未平复,亦如这被一场雨水洗刷的天地,仿佛都澄澈干净了许多,少年道人心中欣喜,看到前面道路上,天色尚早,已经有两三顽童,身着棉衣奔跑玩闹。 或者一下跳到水里面,踩在水坑里让水一下溅出来。 棉衣都脏了,却还是开心大笑玩闹。 还拿着一根树枝,在那边装作剑客一般地彼此玩耍。 少年道人看着他们,仿佛记起来,六年前……不,七年前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的。 短短七年,已经恍如隔世。 孩童玩笑着离开。 道人微笑转身。 心中别无杂念,舒展筋骨,打坐了一夜,终究是有些倦的,见到那些孩子们拿着树枝比划,少年道人心中玩心起来,俯下身子捡拾了一根枯枝,左手手指拂过这树枝,元气流转,上面的分叉和细枝都齐齐地落下来,化作了一根笔直光滑的树枝模样。 随手一震,树枝上沾上的雨水便被震散开来,抬手挥舞了两下,倒是没有将黄粱一梦之中的剑术给丢了开来,只是终究是凡俗的剑法。 忽而想到玉妙师姐所送别礼物。 心念动处,眉心便有灼热之感,仿佛有一卷书卷在眼前浮现出来,上面组成了四个云篆文字。 【混元剑典】。 自创【典】级别的功法,年少时候的师姐,最是自傲,一柄剑在手便自号要直指混元境界。 齐无惑想到那位曾经打上天庭,需要三十六雷将之一出手的师姐,想到她困于情丝,悟而不脱身,心中自有几份感悟,这一卷玉书缓缓打开,里面的文字浮现出来,是这一卷由玉妙师姐自创功法的总纲—— 【人世剑客,眼明手明心明,自号得剑道也】 【修行之人,运气于剑上,来去如飞,施展法咒,自号剑仙】 这似乎在提及人世剑客,和尘世剑仙的不同之处,但是旋即下面便是连续几个大字。 风骨凌厉。 【可惜!可笑!可叹!可怜!】 【至如近世所学之剑,以舞之者,类皆皮毛中之皮毛,浮之至浅而至鄙者也!】 【吾号玉妙,当立剑道于此,可证道混元,开一派剑仙之祖!】 少年意气,扑面而来。 齐无惑看到这个吾号之后的文字模糊,似乎是玉妙两个字,但是却似乎并不存在。 也明白,恐怕是自己有着玉妙师姐的玉简,才能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只是此刻看着这些文字,仿佛也看到了年少之时,意气风发的玉妙师姐,手持一柄青锋,双目卓然有神,坐于身前,横剑于自己面前,手抚青锋,谈论剑道。 【习得形剑成于外,则剑气备于内,是尔身心有主。】 【剑气者,罡炁也!炼剑莫先于炼炁,炼炁要首在于存神。】 【当吞斗持罡,运用水火,和合坎离,妙在阳神,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乃以剑入道。】 【此剑非杀伐之物,乃我入道之机,成道之器!】 【无此心者,不能以剑道逆反归元,证得混元之境界】 齐无惑看到后面一行行文字,习剑在于外,而运转修行大道在内,毫无疑问,是在得到老者的传授之后,坦然地走出了自己的道路,是比起寻常剑术更高,道法功体和剑术神通并存,修行理论上可抵达神仙之境界的剑法。 而这样的剑典,正是那位玉妙师姐亲自写就,可见其才情。 齐无惑看到总纲最后一段话。 【剑道,其为用也,可除灾以断水,可画地以成河;可斩七情、断六欲而绝凡心!】 【玄能入妙,飞来飞去,无影无踪,作云作雨,如虎如龙,变化莫测,转展无穷。】 【诛人间之恶党,斩地下之鬼精!】 【可避水火之灾,入不溺焚;可解刀兵之乱,视如不见。】 齐无惑看着那一行文字,道:“斩七情,断六欲而绝凡心……” 想到那少女温柔回答:“非不能,是不愿。” 此时再回忆这句话,便似乎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含义。 齐无惑本来就有黄粱一梦中的剑术根基,此刻得到了师姐的手稿剑典,自然想要试试看,正潜心琢磨,忽然性灵隐隐有所凝滞,而山神印玺也隐隐受激而动,不知为何,齐无惑仿佛有一种被窥伺的感觉。 眉心之中那一卷《混元剑典》微微亮起。 齐无惑正自琢磨剑招,顺势而为念着招式,口中且道一句斩。 反手已一剑循着感知和地脉的方向斩过。 混元剑典,玉妙留下的剑痕烙印亮起一刹,而后恢复原本模样。 …………………… 土地庙之中。 灵妙公此刻正起卦卜算,一开始去算的时候,算不得跟脚,倒是让灵妙公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是有跟脚和师门背景的真修?’ 可是又一想,或许是个来历牵涉到了某些真君之类存在的,故而自己才算不出跟脚。 这样的话,不妨算算下落,旋即算其下落,却是顺利。 心中这才稍微安稳下来。 自己借助地祇的力量,用了太上嫡传的法门,想来旁人极难察觉。 他手中捻起的香灰和香火融合,化作了一少年道人背影,众多地祇齐齐看去,穿着蓝色的道袍,木簪束发,气质自然温和,因是烟气所化,云袖笼罩云霞,倒是有三分仙家清俊的缥缈之气。 灵妙公抚须呢喃道:“却是想差了,或是个有跟脚但师门不管的。” 正要仔细去看。 那少年道人折了一根树枝,捻了捻。 众多地祇好奇:“怎么折了一根树枝?” 却见到那少年道人并不转身,随手一剑反斩,风轻云淡,似乎寻常,地祇却忽听得一声剑鸣。 铮!!! 以地脉和太上法门卜算的灵妙公忽而须发皆张开。 只觉得自己的汗毛如被激发,齐齐地树立起来。 地脉之中似有锋芒炸裂。 下一刻,少年平淡温和的声音伴随着地脉的流转而被记录下来。 “斩。” 才摘下的树枝横扫。 烟气汇聚如剑猛地扫过。 仿佛白光如剑气大亮。 吾有剑如龙,藏于匣中做长吟。 足足数个呼吸,那一缕极凌厉霸道的剑意才徐徐散开,众多地祇眼前可以视物。 眼前所见。 灵妙公发髻被斩过,碎发落下,香炉已碎裂,而那少年道人的画面徐徐散开。 因为反手斩剑,故而袖袍垂落。 如是那少年道人拂袖扫过。 于是烟气尽散。 唯独那平淡低吟,似还伴随着剑鸣,许久方绝,在诸地祇耳畔回荡。 “无不断。” PS: 关于剑诀来自于《混元剑经》,作者是元末明初乱世之时的剑客毕坤,字云龙。 目前流传是清代刻录版本。 第66章 回信 在村落一侧的柴房前面。 齐无惑察觉到不对,本能斩了一下,可转身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只有那几个拿着树枝跑来跑去玩耍的孩子满脸好奇和羡慕地看着少年道人,或者说是少年道人手中那一根笔直的树枝,眼睛都要放光了,最后一个胆子大些的孩子问道:“大哥哥,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吗?是村子里的客人?!” 少年道人点了点头。 那个虎头虎脑的孩子道:“那,那……” “你会剑法吗?” 齐无惑本来想说会。 可是想到了自己师姐开篇对于尘世一切剑仙皆鄙夷的从容。 声音微顿,回答道:“只是会一点而已。” 而后看着那孩子们羡慕的目光,了然微笑,微微弯腰,袖袍微垂,伸出手来,将那一根树枝送过去,笑道:“送你们了,拿去玩吧……” “好哦!” “谢谢大哥哥!” 一并孩子们开心不已,玩耍离去了。 少年道人站起来,看着他们远去,而远远的便听到了老人声音:“哈啊,小道士你起得早啊,可还好些了?昨日本来打算在外面守着你的,可是这雨实在是太大了些,老头子我身子骨也吃不消了,只得早些回去了。” “怕你着凉,带了些衣服过来,伱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换上吧……” 昨日的老先生走近了过来,却是讶异。 看到少年人道袍清爽,没有如他所猜测的那样,被雨水沾湿了。 齐无惑道: “多谢周老先生了,柴房其实也有個地方能避开下雨,所以倒也没有弄湿衣服。” “不过,也没有想到今天突然下雨了。” 齐无惑忽然想起了昨天自己离开那个算命先生那里时候,那个身上湿润,有着腥气的年轻公子,齐无惑走得早,只是听到了昨天那个年轻公子说要让算命的那位算一算,今天有没有雨水,如果下雨的话,在DC区下几厘几毫的雨水。 再往后面的部分,齐无惑就没有听到了。 老先生感慨道:“是啊,谁能想到啊?” “不过这老天爷的脾气就像是五六岁的小毛孩子,一会儿一个样子,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拦不住的,就是这一场雨,实在是有点奇怪了。” 齐无惑道:“奇怪?” “是啊。” 老人抚须回答道:“我在这里活了几十年,这里的气候怎么样我是很了解的,昨天那云气那么重,湿气沉沉,冬天冷雨那股子劲儿几乎要浸到骨子里面了,可下了的雨却是有点少,多少有点雷声大雨点小,虚张声势的味道了。” 旁边的中年男子笑起来道:“爹,你又来了。” “看云气判断天气怎么样,那是神仙的手段。” “你就是看了一辈子,也没法子说能看准啊……” 老爷子吹胡子瞪眼,一拍大腿,道: “我这十几二十年的老寒腿,什么时候下雨,下雨能有多少,我都是知道个大概的!” “昨天疼的我都走不动路了!” “结果才下这么一点雨!” “这肯定不对劲啊,怎么,难不成才过了几天,你爹我的身子骨就一下子变差了这么多吗?” 人一旦上了年纪,总也会有些孩子气般的固执,他的儿子只好哄着他爹道: “是是是,爹你没错,没错。” “是这老天爷下雨下少了。” “下少了!” 哄了好一会儿,老爷子这才不再提起这件事情,让他的儿子们把带来的东西搬进去,这些时日里,也就是他们这些人帮衬着,那少女的母亲连树兰才能活下来,齐无惑帮忙把东西搬进去收拾了一番,而后在老人的极力邀请下一起吃早饭。 一个圆柱子上面一个削平了的石板,这就是农家的桌子。 上面并不平整,还有些小小的坑坑洼洼,手掌拂过去的时候满手都是水,几人倒也不在意,提着一个蒸笼,里面是那种质地比较粗糙的碗筷,里面放着拳头大的馍馍,有着农家大火炒出来的菜,辣炒白菜,炒腊肉,还有纯粹的炒辣椒。 几人把碗放在桌子上,那老先生让儿媳端一碗菜进去让连树兰也吃些。 剩下的人就坐在四方,没有地方坐的,就拿了个白陶碗,各种菜都盛了些,然后一手拿了个碱面放多了有点发黄的馍馍,一手端着碗还夹着一根大葱,就蹲在旁边吃,一边吃着,一边说些村子里面的事情,说春耕的事情,说今年下了几场雨,应该能够有一个不错的收成。 说孩子们不听话,读书不认真,打的话媳妇又闹。 家长里短的事情,齐无惑吃了一顿饱饭,那云叔那里的米饭确实是美味无比,但是这些饭菜更能够给他一种说不出的踏实的感觉,吃饱了饭菜,那老人询问道:“这小连的身子,得怎么治病啊?” 齐无惑道:“可能要以静养为主。” “搭配针灸和药石,会慢慢养好的。” 老人抚须道:“这样就好啊。” “人一辈子遇到各种的事情,哪里有事情是过不去的呢?” “还是要活下来。” “活下来,总有一天能从过去那些事情里面走出来……” “那这段时间,小道长你就在咱们这儿住下吧,村子里面还有几个可以住人的屋子呢。”老人看着这院子,慨叹道:“不用推辞了,她这些时候的难受劲儿,咱们也都看在眼里,只是村子里的人,遇到事情也都是熬着,没有旁的法子。” “能遇到你这样好心的人,给她治治身子,我们都感谢你。” 老人带着齐无惑来到一个比较小的院落,门上都没有锁,推开门的时候,屋子里面有一张桌子,床铺,还有一个柜子,似乎有些时候没有人来,里面都有些灰尘,老先生抱歉道: “这本来就是给村子里的客人,或者说偶尔来这里行商的人们准备的,商人们来这里落脚,他们得到了方便,咱们村子里面的人,也能够买到需要的东西,也得了方便,只是最近快要过年节了,所以商人们也都回乡了。” “小道长不介意的话,就先在这里住下吧。” “我叫人给你收拾收拾。” 老先生非常热情,而后笑着道:“还没有请教,小道长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道人回答道:“齐无惑。” “是希望此生无悔无惑的意思……” 老人笑着:“这名字的意境很大。” “而今多少岁了?” 少年下意识回答:“过完年节就十五……” 他声音顿了顿。 他回答:“过完年节,就已经十六岁了。” 齐无惑没有闲着,他也帮忙收拾了这个屋子,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整个闲置了约莫一两个月的屋子重又变得干净整洁起来,老人还顺便给了他几本书,说若是闲下来,可以看看书,增长见识和学问,齐无惑点头答应下来。 老人笑着抚须离开。 为自己又指点一个年轻人多读书而觉得心中愉快。 若非是出家修道人。 “是个好苗子啊,多读读书,指不定可以考上个秀才呢。” “修道,可惜了啊。” 他这样和旁边的儿子说着。 倒也没有着急回家,本来以为这一场雨会让他的老寒腿疼得动弹不得,提前推了好些个事情,可是现在似乎倒是没有这般地难受,反倒是闲下来,一路又走到了那连家,看到被行针之后,又吃了许多东西的连树兰明显精神头好了许多。 心中既有欣慰,又有感慨。 只道她眼下是心里面有了些奔头,所以才好些了。 又担心她得知真相之后,会更是一蹶不振。 慨叹许久,只是摇头离开,路过柴房的时候,笑道: “未曾想,这柴房还可避雨呢。” 随意看去。 却发现柴房之中四处落雨。 老人俯下身子,抚摸过柴火,就连干柴都已经被彻底浸润湿透了,伸手一抓,木屑都掉下来。 可以猜测到昨天夜里下雨极大。 他忽而想到了那少年道人的回答和干爽的道袍。 ‘……柴房其实也有个地方能避开下雨,所以倒也没有弄湿衣服……’ 老人不由怔住。 ……………… 齐无惑决定今天再去城里面,问问那算命之人。 这一次不再是昨日。 而是去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推开门的时候,忽而灵性有些感觉,低下头,腰间木盒里面,那一枚铜镜微微亮起来,自然有法光和灵韵,流转变化—— 隔了一天半的时间。 云琴终于回了消息给他。 第67章 去岁 齐无惑想了想,转身回去,把门关上之后,然后才伸出手,从木盒里面,取出了那一枚看上去已经布满了浅绿色铜锈的铜镜,原本铜镜朴素,并不显眼,而现在铜镜上面泛起了流光,其中有无数的法术弧光浮现出来,最终化作了一个大字。 【好】 少年道人愣住,仔细看看的话,却也没有看到其他的文字。 倒是这个好字。 写得倒是泼墨挥毫,有几分气势恢宏的气韵。 很好看。 像是被气急了。 又像是通过努力,终于做成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自有几份恣意和倾泻而出的爽快。 “好?” “这是什么回应吗?” 齐无惑回忆之前自己写出来的东西,是讲了讲自己的经历,而后又写了这法咒,最后似乎有问她喜不喜欢桂花糕,若是喜欢的话,自己下次给她带些。 少年道人终于恍然:“啊,是喜欢桂花糕么?!” 他想了想,回忆那少女爱玩和恣意的模样,带着一丝笑,了然道:“也是呢。” “若是她那样的性格,该是喜欢甜的。” “不过,这村子里面,应该是没有桂花糕卖的。” 齐无惑推开窗户,远远望去,看到了阳光又逐渐被遮掩,雨已下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云气却还在,弥散久留于天地之间,许久都不曾散去,从这雨云的厚重来看,仿佛还有雨水要下似的,但是却又绝无一滴雨水落下来。 云气如烟霞,笼罩村镇,远去山川。 虽说雨停了。 或许还有些许的雨水下呢? 少年道人起身,拿了老师给自己的竹伞,然后才朝着中州的府城而去。 一边去,一边翻阅着脑海之中妙玉师姐的《混元剑典》,其中有许多是适合他这个时期打基础所用的,毕竟,老师所传的是【心法】,而不是具体的修行法门,至于法门,是要他游离红尘,遍览天下的道藏,然后走出自己的道路。 师姐玉妙似乎猜到了这一点,所以给他的剑典之中,多有基础。 但是即便是基础的部分,也是直指大道的路数。 譬如这一段【夫行走之间,更有三字诀,乃“清、静、定”也。】 【清字,存神泥丸,如水清月朗,风轻日暖】,此乃元神之从容。 【净字,一气到脐,思看取莲花净之意】,这是元气之澄澈。 【定字一气至海底停住,思如泰山之稳,外诱难挠,如松之茂,如秋阳之清暖,如露之含珠,月之浸水。其坚如刚,其柔如絮。】这便是元精流转,我之命宝在我,不受到外物干扰。 这三点便是元神,元气,元精的运转之法。 玉妙将这三者的修持之法和剑道的步法融合在了一起,并且要求修行者在平日里面行走也都必须有这样的修持,如此久而久之,不但临战的时候,可以神动而气聚,如同泰山之稳,不会被旁人干扰心境。 到了最后,更可以【合而为一,自泥丸一想涌泉,浑浑澄澄,无碍无停,久则神光聚也。】 这已经是道门修行,先天一炁,并三花聚顶的路数。 只这一段,已经是寻常修行者苦苦一生都不得其门而入的真传,是破关真诀。 这一部分,在少女所写【剑髓千言】篇章之中,齐无惑真的有过黄粱一梦之中,仗剑游学于天下的经历,所以才越发能够知道,那寥寥千言,真的将剑道修持讲述地淋漓尽致,讲述剑术技击和招式的部分很少,但是却从高处将剑道的前路指出来,堂皇大观,从容不迫。 齐无惑一步一步前行,一边学习着混元剑经,一边往中州府城的方向走去。 慢慢的元神从容,元气清净纯粹。 而元精则是凝聚收敛,仿佛是周身气血的核心凝聚在丹田。 按照《成仙录》和山神修行笔录的记录,这個状态,在修行的时候,元气和元精会自然而然地聚集起来,当它们彻底归于一点的时候,修行者就会自然而然地走入【先天一炁】的程度,自此【逆三归二】,不再是凡俗。 只是齐无惑却发现,不知道是自己刚刚踏足三才全的境界,还是说其它原因。 元精,元气,元神都极为活泼。 三者自然流转变化,却毫无凝聚的趋势。 少年倒是也不在意,只是觉得往前行走,按着剑诀的步法心决迈步。 人之三才体内流转,灵机变化,颇为有趣。 像是玩耍一般! 中州府城。 巍峨的城楼伫立。 在城楼牌匾下面,挂着一个八卦镜。 而城楼左右则是有着塑像,是嘲风和椒图。 只是当它们看到那少年道人出现的时候,嘲风塑像都觉得自己恨不得把脚噗地一下从城楼上面拔出来,然后转过头溜了,但是可惜,它是塑像,天性又如同嘲风本尊一般,非常喜欢高处,这附近就属这城楼之上最高,视野最是辽阔,自然舍不得跑。 “糟,那玄门弟子又来了!”这是嘲风。 “糟,那家伙又来了!”这是椒图。 他们对视一眼。 齐齐装作不认得。 眼瞅着那少年道人走来。 于是都眼观鼻鼻观心,装得和真正的泥土雕塑没有区别。 再度入城,齐无惑抬起头看了看那边的两尊龙子塑像,总觉得他们还是在注意着自己,但是这一次却是伪装得很好,只有齐无惑的性灵能感觉到两股视线带着意识瞥向自己,但是肉眼是看不到的。 少年道人想了想,这一次却没有拱手见礼。 只是靠着障眼法入了城池中,而后才散去,街道上是切得大块的青石板拼接在一起的道路,平日里被灰尘笼着,雨水一冲,就显得越发清幽,齐无惑提着伞,按照记忆往那一条街道而去,远远看到在许许多多,口气极大算命先生当中,那独具一格的【万事不通】。 齐无惑走去,又如同先前那样,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和红尘隔绝。 把伞放在旁边,靠着桌子。 坐在桌前,这一次那位算命的先生,不像是上一次那样地懒散邋遢趴在桌子上睡觉,而是抬起眸子,看着天空的雨云,虽然凝聚,雨水却不落下来,当注意到齐无惑的时候,他抬眸看向少年,似乎对于眼前这少年道人体内元气元精暴涨的变化了然于心,微微笑道:“哦?” “知见障已经打破。” “一夜打坐吐纳,已将元气收束于心。” “资质不错。” “看来,你已经知道你昨日的问题,错在了哪里了?” 齐无惑回答道:“是。” 那算命先生笑问道:“那么,如先前所说的,容你重新问这第一个问题。” 少年道人敛容,询问:“不是昨天,是去年,发生了什么。” 算命先生看着那少年道人,回答: “去岁,有【客星】犯牵牛宿。” “一日而去。” 去年,有一枚【客星】,掠过了夜空,在二十八宿之一的牛宿处掠过一日。 少年道人垂眸。 算命先生伸出手指指着齐无惑,微笑道: “【客星】,是汝。” PS: 挠头,之前章节写了,无惑那一年是在河上真实打坐了一整年。 本书没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的设定啊。 剑诀剑髓千言,以及行走时候精气神修持的法门,来自于《混元剑经》,是真的。 有兴趣的朋友试试无妨。 第68章 谁错了? 去岁,有【客星】犯牵牛宿。 牵牛宿…… 齐无惑安静消化这一句话丰富的信息量,那算命先生一只手托着下巴,笑着看着眼前少年道人,似乎在等待他露出自己期待的惊愕神色来,但是齐无惑脸上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克制的模样,只是双目闭合,似在沉思。 原来,自己去的是天上…… 原来,那一日打坐所在的位置,是天上的天河。 难怪不见日月。 难怪低头也看不到群星。 难怪,只是打坐行气了一年的时间就到了三才全的境界。 本来一年苦功,哪怕是一日不休的打坐,最多抵得上寻常每日一个时辰十二年的功夫,是无论如何无法抵过老师判定的五十年行气功夫,达到三才全的境界;可修行吐纳本就是吞吐日月,在天河之上,吞日吐月,一日打坐,几可当得百日之功。 但是这又有另外一个问题浮现在齐无惑的心头。 行气流转,是搬运气机。 多少会对自身的根基有所损耗。 所以每日最多一个时辰。 多了则会伤身。 自己打坐一年时间,按照正常逻辑来看,早已经根基受损,命宝破碎,只能够走修性不修命的阴神路子,除非……是那一日吃过的东西,足以满足在天河之上打坐了一年时间的损耗。 那算命先生似乎知道齐无惑在想什么,懒洋洋地回答道:“你吃的东西不对。” 他指了指齐无惑的身子,语气颇有几分羡慕,道: “牛宿主凶,但是以【九坎】之水,转动【罗堰】三颗星辰,耕种【天田】,也是他的职责,其中有灵物,看似是米,也可为肉,入沸水则为米,升腾云间则为雨,金乌玉兔两相催,才可得到,人间所谓【黄芽】是也。” “阳动阴随变,黄芽渐长成。参差五叶发黄庭。” “珠蕊苞开,放出紫金英。始结【神丹粒】,清光宇泰生。” “从容透体缕霞明。内外辉辉,法界混惺惺。” “人间所谓【大黄庭】,【大黄芽】,【神丹粒】都是指代此物。” “算得最上品的【仙人粮】,弥补根基的最好物件,却也是最奢侈之物。” 齐无惑道:“最奢侈?” 算命先生道:“自是最奢侈。” “此物,需得要三百年抽芽,三百年生长,三百年熟成,更要放上一百年散去燥气,才可入口,现在这位牛宿星君来到天田,千年时间,不过积累三斗三升。” “而你一人,竟然足足吃了足足一斗一升!” “而吃这般多,竟然只是为了帮你将七年前逃难时候亏损的根基补回来。” 始终邋里邋遢的算命先生看着眼前少年道人,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是忍不住笑叹道: “哪怕是入水化米,入云为雨。” “可化凡为米,也有足足十五斤米饭,你怎么吃得下去的啊?” 少年道人面容微微发红,坐得笔直,手掌放在膝上,想了想,只是回答道: “因为好吃……” 算命先生哑然,旋即摇头道:“倒也……是個理由。” “你这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啊。” “这种天田里的东西,吸收的是日月轮转的气,生长在晚霞的霞光之中,要用流转于天河的星辰之水浇灌,也就是你有足够的耐性打坐了一年的时间,若是没有这样的耐性,就算是吃了再多,绝大部分精气都会散开离去的,只是浪费了。” 不过他旋即便是道:“当然,其实口味好吃才是最大的用处。” “其他的功效,自有丹药弥补。” “只是没有这样奢侈罢了。” 齐无惑道:“先生认得云叔?” 这邋遢的算命先生叹道:“认得,总是认得的,要不然他让伱找我做什么?” “只是我和他也有些交情,他都不肯给我吃这黄芽。” “你个小小牛鼻子,他凭什么给你吃的?!” “还吃那般多。” “谁的面子,竟然如此之大?” “我都没吃到。” “你吃这般多。” “我就吃一升他都藏得死死的,如防蟊贼也似得防着我。” “你吃了足足一斗一升?十五斤啊!” “难道说你是小牛鼻子,你跟了个老牛鼻子。” “他也有只牛,所以对你们感官很好么?” “如此说来,我下次寻他,牵着两头牛,一头公牛,一头母牛,他会不会给我多吃点?” 这位邋遢的算命先生嘴里连续地念叨着为何让齐无惑吃这么多,为何不给他吃。 他抬眸看齐无惑,并不耐烦地扫了扫袖子,道: “你应该也已知道想要知道的问题了,我也就不留着你了,我还要在这里等等看……” “等到今夜结束。” 他说着抬起头,如同齐无惑来时看到的那样,平和看着天空中厚重的雨云,眉头皱起。 齐无惑道:“先生昨天遇到客人,要算今天下雨多少。” 算命先生道:“是。” “今天下雨,距我算的雨量,约莫还差一厘三毫的雨水,而今日还有六个时辰” 齐无惑道:“先生您算错了?” “我算错了?” 算命先生忽而叹一声,只淡淡道: “是他错了。” 这个错字,似乎含义极重。 言罢就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两句话,齐无惑还不能窥见事情的全貌,见到这位算命先生似乎不想要继续说下去,于是告辞离开,心中明白了自己为何能够在一年后就踏足到了【三才全】的层次里。 踱步走在道路上,感知到自己的灵机,元神,元气,元精都已经到了一个极圆满的状态。 活泼而纯粹。 心下喜悦。 想到了云琴的回答,心神自然而然动处,已走到了中州府城商户聚集的【市】里面,如中州府城这些大的城,以坊和市划分城池,【坊】是居住人的地方,【市】则是货物交易的所在,绝不容许混杂,加上每夜宵禁,故而有【开市】的说辞。 而规划中,将售卖货物类似的商户们都聚集在了一处坊,若要买许多类似之物,则可以一口气办全,给游商们省却功夫,但是若买的东西多而杂,便要多跑几趟了,少年记得梦中有诗句。‘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就是如此。 或许是年节要到了,坊市内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有糖人儿,有糖葫芦,两侧是民居,有的打开门来在里面做生意,也有的在朝廷允许的范围内支起来小摊贩,从城楼的方向数千五百步开始,一直蔓延到大桥处,都是允许摆摊的地方,每到夜间未曾宵禁的时候,总是灯火通明,充满生活的气息。 每日交五更,诸寺院行者们打铁牌子或木鱼循门报晓,诸门桥市井便大开。 因为冬日,天尚昏沉,酒家多点灯烛沽卖,每份不过二十文,并粥饭点心。 亦间或有卖洗面水,煎点汤茶药者,直至天明。 生活的气息,远远不是村落能够比拟的,齐无惑看着来往的人们,还有被父母牵着的孩子们,手中拿着糖人儿,是个踩踏云雾的神仙,或者戴着各式样的面具,红尘暖意,心下缓和,元神转动都宽缓许多,找到了卖糕点的点心,有人走出来招呼,道:“小道长也想要吃些糖么?” “要些什么?” 齐无惑看到里面各类的点心琳琅满目,温和道: “要桂花糕,分成两份。” 想着一部分给山中精灵们送去些,活计麻利地给准备好,齐无惑接过的时候,忽而察觉到一股异样,手掌再度感觉到了昨天在算命先生摊位前曾经感知到的湿润气息。 以及一股奇异的,类似水腥气的味道。 是他? PS: 诗句是丘处机真人弟子,元冲子真人的《南柯子·张道一问黄芽》 城池内摊贩为宋代孟元老的笔记体散记文《东京梦华录·卷三》 凌晨十二点上架,大家帮忙支援下首订啊。 上架感言 挠头,凌晨十二点上架。 差不多十九万字左右来到了上架的时候,毕竟是古典仙侠,慢悠悠地写着,也就到了。 上架的话,约莫是凌晨时候发三更,然后七号的正常更新时间继续。 一共会有五更。 至于之后爆更……熟悉我的老朋友们都知道我完全爆更不起来,或者说一爆更就会直接进入阴间作息,然后黑暗轮回,简直是苦叹,明明二十三岁的我是可以每天一万字的,结果慢慢的反而越写越慢。 而对我来说,这本书写起来也很吃力,或者说走古典仙侠本身就比较难写。 也是在慢慢地尝试着,毕竟这是我第一次写古典仙侠的题材,经验不足。 开书的时候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既然走古典仙侠就要走得彻底一些,起手第一步就是【炼心】,节奏是比较徐缓的,或者说很慢,上一本镇妖博物馆里面,阿渊在六十多章的时候已经剑劈鬼域了,现在的齐无惑却还在慢悠悠地看红尘。 不过似乎大家还可以接受这些,至少不会扑,而现在老师的炼心已经结束,而已慢慢进入世界之中,结识一些人,该要走入剧情了,我会慢慢去写,尽量将心中的古典仙侠写出来,只希望问心无愧些,也希望大家可以喜欢这个故事。 齐无惑的装备也就只是一琴一剑,因为觉得古典仙侠,其实就是剑胆琴心。 琴心清幽,是道家不凝滞于物,这个是仙。 而剑于鞘中鸣不平,见红尘而起念,是侠。 若是能够做到不疾不徐,才是古典仙侠,只是需要慢慢来啊。 凌晨十二点上架,上架首订对于每一本书都很重要,就拜托大家了。 我也会继续努力去写好这个故事,大概能陪伴大家一年左右的时间吧。 PS: 上架首订订阅有活动挂件的,就是齐无惑的琴剑和太上祥云。 《我为长生仙》上架感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相逢处 那种湿润之气,以及仿佛有种淡淡水腥气的感觉,齐无惑只在昨天那位来和算命先生对赌的华服公子身上察觉到。 现在感知到,下意识就以为还是他。 少年道人转过身,循着气息看去,看到外面人来人往,气息是来自于三十余步之外,一座二层的茶楼,他抬头看去,视线所及却不是昨天曾经看到的年轻公子,而是一个老伯,倚靠着茶楼二层的栏杆处,独自喝茶,怀中抱着一个孩子,只是那孩子却是哇哇哭着。 老人安抚着孩子。 似乎是察觉到了齐无惑的视线。 老人转过身看来。 和齐无惑对视,少年道人知道自己失礼,站在人群里面,稍有抱歉地微一拱手。 老人已经笑起来,道:“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一个修行有成的玄门正宗。” “老夫独自在这里喝茶寂寞得很。” “小道长,若是不嫌弃的话,还请上来喝一杯茶吧?” 老者颇为洒脱邀请。 齐无惑想了想,道谢一声。 提着手里的桂花糕,一步一步走上茶楼,来到二层靠窗的位置。 看到刚刚那孩子已经停止哭闹了,有一名女子急匆匆地赶上来,把孩子带走,又是道谢又是躬身的,齐无惑听了这几句感谢的话语之后弄明白了,似乎是因为今天坊市内的人太多了,这女子和孩子走丢了,是这老人将这孩子带着逗弄,并差人去寻这女子。 女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只是眼中似乎有几分被吓到般的惊骇。 那孩子反倒是开心,转过身朝着那边的老人挥手告别。 老人温和笑着举了举茶杯。 然后邀请齐无惑落座,少年道人坐在了老人的对面,看到老人的真容。 这才明白为何方才那女子眼底会有一丝丝被吓住了的表情。 是一位面相威严的老者,眉宇飞扬,只是右边眉毛只有一半,还有额角一片皮肤有烤灼痕迹。 再和这威严面容搭配上,看去难免有了三分的狰狞。 老者能够察觉到齐无惑没有任何恶意的目光,足以证明他的心性修持极高,澄澈如明镜,人在幼年的时候,经历的事情不多,所以元神比起后天学习经历诞生的识神更活泼,能够察觉到人潜藏的恶意和善意。 所以才会对这面容威严,带三分狰狞的老人充满好感。 齐无惑谢过老者的邀请。 老人看着齐无惑,赞叹道:“小道长面生,但是修为很好,现在的很多修行者总是急切积累元气和法力,对于自身性灵的修持,往往就落在了后面,如此的话,在前期可高歌猛进,越往后则是会遇到关隘,难以突破,或许困顿一生。” “而且也不是那种只看外表的。”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侧,洒脱微笑。 “小道长是来这里云游的吗?” 齐无惑回答道:“是,也有其他的些事情。” 老人大笑道:“这样的话,可以在这里多呆些时候,每年的元宵节庆,这中州府城的热闹,比起人间的王朝帝都还要好看些,实在是因为那些皇亲国戚怕死,在庆祝的时候也有诸多的限制,反不如这边的好看啊。” “多看看,云游四方,见证红尘,才能够有出世入世,不凝滞于物的心境啊。” 老人说着给齐无惑倒了一杯茶,并没有询问齐无惑的名字。 也不曾介绍自己。 只是相逢品茗,一同看外面的风景。 齐无惑喝了口茶,只觉得入口清冽,旋即便有一股股清气散开,没入了自身的四肢百骸。 元精元气不由为之一静。 变得更为圆融了些。 “这是……” 齐无惑稍有讶异。 安下心来静心体悟,足足一盏茶时间,那股清气才消散。 此刻口中茶的清苦和回甘才慢慢出现,眼前老人微笑道:“人世间修行者众多,难得遇到走玄门正统中最慢最难的这一条路,老夫虽然不知道你的师承,但是你既然走到【三才全】,那么寿数该有百二十岁。” “【先天一炁】必然难不倒你。” “自该走那一条能走得最远的道路。” “可要记着,这时候可不能够妄图立刻修行神通和凝聚先天一炁。” 老人温和笑着道:“【气灵力长身轻】之后,还须保养百日,方可试习凝练。” “如随养随练,谓之抽筋扒骨,费力难成。” “先养好根基,再去修行运转这气机,再走先天一炁,这才是稳定的道路。” 齐无惑细细琢磨,和老师传授的心法印证,正色道谢。 老夫大笑道:“伱不嫌我这老头子多嘴喜欢管别人便是了。” 齐无惑摇头道:“老先生能够开口指点我,是好心,讲述的法理也是对的。” “元气元精元神三才虽然全了,却还没有【扎根】,现在就走下一步的话,必然会根基不稳,如同修建高楼的时候地基却没有打好,建造楼阁是快,但是却修不高。” “我该谢过的。” 老者感慨道:“若是我家儿子能有你这样的悟性和心性,也不用这样麻烦。” “您儿子?” 老人抚须感慨,脸上带着一丝无奈,一丝欣慰: “是啊……哈哈,他年少时就调皮,又年轻气盛,曾惹出些麻烦来。” “后来呢,老夫好不容易才把他抚养长大,教导他神通和修行,到了现在,才将我自己的【职责】卸下来,交给他来管理,所以老头子才能够来到这里,看着这风景,在这本该是最忙活的时候,清闲得喝上一杯茶。” 老人看着外面的风光,看着人来人往,看着那些红尘的烟火气,眸子专注,笑着道: “我的兄长要我去东方的【祖脉】居住。” “可是祖地再熟悉,那也只是年少时活过的地方,我的一生几乎都在这里,平日里看惯了这般的风景,突然要离开,却觉得不舍得了,催了我好多次,也总是推脱着没有去,倒是让我都疑惑了,小道长,你说人们总说是眷恋家乡,但是家乡到底是什么呢?” 少年道人看着老人的模样,想了想,回答道: “眷恋的或许是回忆。” 老人微怔,看着这红尘之中的人群,忽而微笑:“好一个回忆啊。” “小道长说的对。” “我眷恋的并非是寻常的地方和风景,或许是我曾经在此地见过和经历过的一切吧。” “在此年少,再此老,除去这里,还有哪里是我的家乡呢?” 他举杯饮茶,坐在这二楼茶室看向外面。 这个时候,原本威严的五官柔和下来。 齐无惑看着老人的额头,想了想,道:“我会些医术,要我帮忙看看吗?” 老人倒也不拒绝,只是随意笑着道:“那就有劳小道长了。” 齐无惑起身走到老者身边,道一声得罪,伸出手按在老者的额头,却只觉得一股灼热之气,不知为何,倒是让他有几份熟悉之感,可确确实实已经超越了他的医术所能看到的范畴,于是提起手来,那老者也只是笑着道: “多谢小道长美意了,不过这个估计是你无法解决的。” “七八年前锦州那一次的灾劫,干旱一州之地,老夫当时仗着有几份神通。” “就担了两担水,去那地方洒了几场雨,这个就是当时遇到的事情……” 老人抬手摸了摸额头,咳嗽几声,自嘲道: “否则,也不必如此早就卸任给我那孩儿啊。” “雨?” 齐无惑忽而微怔。 想到年少那一次,把饼子给更年幼的孩子,却被人一拥而上,抢夺走了吃的,还被打了一顿,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等死,是一场雨水让他从昏迷中醒过来,才勉强活下来,老者却只看着前面,微笑着道:“是啊,雨。” “雨自云气而落,汇入这江河湖海,而后日月升腾,化作云气,复归于天穹。” “如此循环往复,不亦如修者吐纳,气走百脉乎?” 齐无惑若有所思,心中自语:“日如性,月则命,云气水域如气脉,寻走往复不停歇。” “是这样么……” 他若有所悟。 而老者却未曾听清楚少年低语,不曾想自己这一句慨叹会让这少年道人领悟什么东西。 只是探身出去,看着云气,微笑道: “每年的第一场雨雪,都会让邪气压下,让一年积累下的燥气都慢慢消散了,这便是【与万物更始】的意思啊,冬日有雨雪,疫病便会消失;来年开春的时候,庄稼和树木都欣欣向荣,人们也都喜欢这雪景和清雨,所以每一年我都很喜欢这一场雨……” 少年道人喝完了茶。 那老人仍是看着这风光。 两人未曾通过姓名,也只是喝一杯茶,看一场景,听一场风吟红尘之间。 入此地随心,离开也是随性。 如是而已。 齐无惑离开的时候,看到那老人的桌子上正有一个棋局,是而今极知名的妙局。 黄粱一梦之中的那数十年中,有人已解开。 少年道人抬手拈起一枚棋子,落子于破局的地方,而后离开了,一步步走下去。 实在是两边儿小贩的招呼声太热烈,实在是刚刚出炉的包子太诱人,少年道人走过了那摊位,却还是抿了抿唇,一步步退回去,又给自己买了一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这才心满意足,一边吃着一边往回走。 只是买了这桂花糕才察觉到一点,即便是【圆光显形之法】,也不可能将这人间桂花糕,送到星辰之上啊,正在思考的时候,忽而那镜子再度变化起来,齐无惑怔住,捏一个障眼法,抬手将镜子取出来,好奇看去。 却看到镜子上无数的流光汇聚,化作了一个字—— 【难】! 齐无惑怔住:“难?这又是什么意思?” 先是说【好】,而后又说【难】? 【好】【难】。 好难? 少年道人明白了那少女传信的意思,这么努力地传信,是说这法咒太难了? 这似是超过了他的预料,自当年年幼就见证诸多人心之恶,就始终是克制自己情绪的少年道人忍不住,就这样提着清甜的桂花糕,立足于人世的红尘里面,轻轻地笑出声来。 少年道人咬着包子,想了想,而后落笔写下。 “我的修为有所突破了。” “待我回去,这一次或许可以正常运用【圆光显形之法】。” “我教你,不难的。” (本章完) 第70章 镜子 好难!好难啊! 云水悠悠,波涛汹涌的天河在靠近这里的时候,都变得和缓许多。 穿着一身宝蓝缎箭袖衣衫,黑发以束带束好的少女盘坐在青石上,看着眼前的流光,眼神都有些放空了。 她把镜子给了齐无惑,自己用的便是此地原本就有的法宝,也可以用【圆光显形之法】,只是看着上面浮现出来的那一卷神通描述,尤其是少年的评价,忍不住咬着牙齿: “这个也太,太难了!” “还说简单。” “齐无惑!!!你怎么会觉得这个简单的!” “对吧,牛叔?” 少女咬着牙,看向旁边的老黄牛,看到后者并不回答自己。 只好双手托着下巴,惆怅得叹了口气,道: “我学了一天都没学会啊……” “好不容易才写出两个字。” 老黄牛不紧不慢地吃着这【天田】里面养出来的【大黄芽】,这灵根之所以长得这么慢,千年只得了三斗三升,倒也有些是给这老黄牛吃了去,于他这等修为,此物当真是除了过过嘴瘾外,再无半点裨益。 闻言只是笑着安慰道:“毕竟是那位的弟子啊。” 他颇为赞赏地评价道: “以他现在的根基和修为,一年时间学会了【圆光显形之法】,倒也只是不错。” “可还能在一年内创造出此法神通,用来传信。” “已可以称呼一句,天赋异禀。” 云琴点了点头,理所当然地对难得认识的同龄朋友表示认可。 道:“齐无惑是个天才!” “而且很有趣!” 然后眨了眨眼睛,撒娇道:“那牛叔,你帮我来施展这个法咒,帮我传信嘛!” “这个太难啦,我学会了的话,早就过去好几天了。” 老黄牛慢悠悠摇头,呵呵笑道:“既是你们小朋友之间的玩笑话,老牛可不想要插手,再说了,齐无惑能创造出这样的法咒,伱难道连修行学会都做不到吗?你也是有名师教导的,跟脚和培养,比起之前的无惑强大了不知道多少,怎么可以懈怠到这样的程度?!” “修为不够,无法长久活下去的话,哪怕是你父母也没有办法帮你。” “你的性灵和心性修为不够的话,是无法抵御存活漫长岁月积累的风霜,常人的魂魄能够容纳的记忆不过百二十岁,若是让他活了千年,要么就会不断地遗忘记忆,最终连自己都忘记,性灵彻底被无数破碎的记忆充塞,化作了一片的浑浊。” “这就是【老来多健忘】的缘由。” “所谓的【无病而亡】,是肉身尚可活,魂魄却已死。” “要不然就会承受不住漫长岁月的痕迹而崩塌。” “总是说,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可阴灵心性,终究是能存续漫长的时间;可若是只吃天材地宝去延续肉身的寿数,而不去修行心性,对于魂魄来说,肉身就不再是帮助抵御风霜的【舟】,而是一个监牢,一个没有门户,没有光的牢狱。” “因为性灵虚弱,根本无法承担漫长岁月的经历;也无法驱动存活千年的强大肉身。” “灵肉不相匹配,性灵最终只会在肉身中崩溃。” “这就是仙人的【老】啊,非身老也,是心老也。” “云琴你要谨记之,不可丝毫懈怠。” 老黄牛谆谆教诲,说到了最后的时候,终究是有三分严厉起来。 少女点头记下,而后只好琢磨着这法咒,她只一日就已经入门学会,只是极不熟练,法力传输不够稳定,导致传讯的文字总是中途溃散开来,复又许久,天边传来雷声阵阵,霞光流转之时,可见诸雷霆奔走,声势颇为浩大。 老黄牛抬起头:“奇怪。” “神霄玉清雷府的诸仙人似有变化,难道说是出了什么差池?” “那帮雷府的仙人平日都不见人,主管行云布雨,驱邪缚魅,今日怎么都出来了?” 他有心去看看,这天上每日里都是平淡无奇,难得有些事情能让牛稍解烦闷,可又不能抛下眼前少女,正踌躇间,瞥见不远处祥云流转,再一算时间,便是心中欣喜,面上倒是没有半点变化,只是如同温醇的长辈,道: “云琴,你的老师【丹华符应元君】快要来了。” “那是灵宝天尊门下的真传之一,和你的母亲是好友,得传《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第二十七品》,你有机缘,可要好生去随着那位元君修行,勿要有丝毫的懈怠,可知道么?!” 少女只得答应下来。 听到老师的名号,又是害怕又是敬畏。 老黄牛等到那祥云散开,元君来到,这才寒暄几句,四足生出祥云阵阵,朝着那雷声的方向去了,却是在这天庭憋得久了,难得遇到个乐子事,不得不去瞅瞅看,凑凑这个热闹,不片刻就已经和那雷府的仙人混熟了打听起来。 云琴只好将这法咒都藏起来,老老实实地等待老师。 那位元君模样约莫二十七八,妆容肃整,颇为严肃,腰间鹅黄环带,轻勒纤腰,脚踏云鞋,祥云托举,垂落玉佩铃铛,黑发云髻,一根黄金凤凰振翅云钗斜插,眉心一点朱砂痕,嘴唇的色却是清浅而单薄,眸子微转,倒是有几份凌厉。 穿了箭袖劲装的云琴乖巧行礼。 元君垂眸看她微微颔首,便让她坐在青石之上,重新讲述妙法经文,道:“你而今的修为尚且还不够入我的门下,先修【真经】,再传你口诀和神通,只要领悟了修行的内核和真诀心法,哪怕是没有具体的功法口诀,悟性高者,也可以去看日升月落而领悟出修行的法门。” “看日升月落而开辟法门?” 云琴道:“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丹华符应元君摇头道:“若没有这般人物的话,你现在修的法门,又是谁创造的呢?” “既然前人可以做到开宗立派,为何后来者做不到?总不该永远弱于故人吧?” “若如此,那些先辈反而该觉得遗憾。” 云琴点了点头,在老师的教导下去学习这经文之中隐藏的奥妙,待得她的性灵都有些迟滞,有些无法理解这些的时候,元君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让眼前少女自己消化今日的所学,云琴慢慢整合收获,感觉到自己对于修行和大道的领悟稍微靠近了一些。 又似乎仍旧极遥远。 如同蒙着一片雾气,看不真切,若存若亡。 丹华符应元君难得温和道:“修行之事,急不来,须得慢慢来,一张一弛,也是正道。” “将自己催得太紧太急,看似是日日苦功地修行,实则灵性紧绷,如同大日悬于高空之上,再也不下来,久而久之,必然导致自身根基受损,灵性大失,反而还不如多花些时日去玩耍。” 云琴点了点头,讲述经文结束之后,自然而然地询问一些法术神通的关窍。 丹华符应元君一一解答。 云琴忽而心念一动,想到了少年道人说自创的法咒,自己学起来艰难,但是老师自然是一眼便可以看穿了,合该请教一番,于是取出了自己誊抄下来的法咒,道:“老师,你看这一篇神通怎么样?” 丹华符应元君微微笑着接过,扫过一眼,讶异道: “这是……基于《上清明鉴真经》之中圆光显形之法,而自创的法咒么?” 少女连连点头。 元君看过完整的法咒,微笑道:“上善。” “虽然各处细节仍是有稚嫩和错漏的地方,但是天然从容,自有一番风采。” “可列为【妙法】的范畴了。” “妙法虽只是道藏五类之中最下一品,不能和玄章,真经相提并论,但是你以如此修为也可以创造出此物,看起来,为师之前对你是看得差了,我的弟子,也有如此的悟性啊。” 云琴嘴角带着一丝炫耀的表情,正要说这是自己朋友创造的。 就听到丹华符应元君笑道:“不过,你明明有那【龙纹古镜】,竟然还不依仗外物施展圆光显形之法,而是自己创造法门,如此靠着自己修为和道行的行为,也合该是我道门弟子的品性啊。” 少女的话语顿住。 她忽然从自己老师的口吻里面品出了一丝丝不对。 小脑袋转了转,谨慎地问道: “老师,那【龙纹古镜】是……” 丹华符应元君正看这一卷法术,心情甚好,笑答道: “汝不知么?” “你父母大婚,既然太上师叔开口,故而吾师【大悲大愿,大圣大慈,玉宸道君,上清灵宝天尊】便将当年随意所炼的灵宝之一赐下了,又因你父母皆是北帝麾下的星君,此物是由吾师淬炼,而北帝亲自送来。” “为你父母大婚贺礼。” “算是宝物呢,你母亲竟然随意给了你,对你可好。” “琴儿,可还好好保留着?” PS: 丹华符应元君。 其名号来自于洞真部道藏·《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卷之二十七·紫光丹灵品》所记载。 所以为灵宝门下。 灵宝天尊的【玉宸道君】道号来自于【上清宝诰】 (本章完) 第71章 【嘲风】和【椒图】 云琴眼观鼻,鼻观心。 嗯,爹娘结婚时候的贺礼之一,送给朋友的话尚可。 爹娘是不会在意的。 北帝亲自为自己麾下星君婚礼而送来的礼物,就已经太沉了。 何况现在老师道出了此物的跟脚,是【玉宸道君,上清灵宝天尊】所淬炼的宝物。 哪怕是天真浪漫,性格随性的少女也隐隐知道,自己似乎是稍稍闯了个大祸出来,心中稍微惴惴不安,心底也是懊恼,爹娘为什么不把这镜子的来历说清楚,只说让她随便去玩耍就扔给了她,她便送给了那难得的同龄朋友。 这若是让玉宸道君知道送出去了。 岂不是会被灵宝大天尊恼怒? 哪怕概率很低,可万一呢? 牵连到了齐无惑就不好了。 少女的脑海里转过这些念头,是因为灵宝大天尊的名号太大,心中还有一丝丝的害怕,而后乖巧回答道:“在的呢,老师要看看吗?” 果然如她所料,性格清冷严谨的丹华符应元君只淡笑,温和道: “你父母的东西,我看什么?” “你拿好了便是。” “倒是你这自创的法咒,颇有几分趣味所在,不错,不错,是个有天分的。” “为师就先拿走了,也好让师门知道,我的弟子,可有如此的天赋。” 云琴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是一时又想不到该如何说出此法并非自创,还不会牵扯到齐无惑的法子,于是只好暂时任由老师去了。 只想着之后想办法和齐无惑商讨一个稳妥的说法,如何向老师解释这个神通并非她自创,还不必将镜子的事情暴露出来。 最后看得牛叔凑完热闹回来了也没有想好,只是看到就连素来喜欢热闹的老黄牛,脸上的表情都有几分凝重和动容,想来这神霄玉清雷府出的问题并不算小。 一边听着牛叔和父亲说这件事情,一边心中默默研习那‘简单’的【圆光显形之法】,仍是觉得头痛。 旋即察觉到自己的玉镜之上,再度泛起涟漪,组成文字。 是齐无惑的传讯。 终于松了口气:“这样难,伱教我的话,我肯定能学会的。” “你花一年时间来创造,我只要三天,不,两天就可以学会了!” “这样想起来的话,我的天赋也是可以的嘛。” ……………… 齐无惑将那一面古朴且布满了浅绿色铜锈的铜镜仍旧收入了木盒里面,而后提着桂花糕,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买了些纸笔,临到了中州府城的城楼时候,看到在这巍峨城楼之上的【椒图】和【嘲风】两尊塑像,于这云气下压的时候,颇有三分的威严和狰狞。 心中忽而起来一丝玩心。 捏了个障眼法,悄悄地走上去了。 或许是那位老先生的一杯清茶,给少年道人省却了数日的打磨功夫,也或许是因为那两尊石塑的正对着城楼外面,所以对于背后悄悄摸上来的少年道人,并未察觉到。 齐无惑的性灵澄澈,能够听到那边的两尊塑像在悄悄‘交流’。 “那小道士走了吧?” “走了,应该是走了的。” “呼,可算是走了也,真的是,吓死椒图了。” “是啊,是啊,吓死椒……?不对,你在说什么?!”椒图塑像下意识地跟着念叨,然后才反应过来,大怒道:“明明是你害怕才对!嘲风!” “为什么要说是我!” 嘲风塑像嘲讽道:“我害怕?” “笑话,我会害怕么?!” “我曾经远远看到过三百里外有黑蛟飞天,狂风大作,而我不动!” 椒图道:“说的你好像能动似的!” “可恶,是你害怕!” “胡扯,明明是你害怕!” “你害怕!” “是你害怕!” 两尊雕塑大怒,彼此争执起来,而后似乎终于察觉到了后面有人走到了城楼上,于是努力地齐齐转移了眼睛和头,看向背后,对着那少年道人,两尊古朴塑像的灵性瞪大了眼睛,齐齐地大声询问道:“你评评理,到底是谁在害……?!” 声音戛然而止了,只剩下风拂过城楼飞檐下悬挂铃铛的声音。 很安静。 非常的安静。 一瞬间就好像是声音都消失了似的。 嘲风默默将自己的头转过来。 而椒图则是低着头,呈现出张口的姿态。 心中默默低语念叨着。 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少年道人一只手扶着城楼飞起来的飞檐,踩在了表面光滑的琉璃瓦上,走到了这两尊古朴的雕像中间,想了想,坐下来,远远看去,云气横亘于原野之上,让人心神都安宁下来,风吹过的时候,飞檐下面的铃铛轻轻响着,少年道人的袖袍被风吹动,想了想,道: “可是,你们为什么怕我?” 【嘲风】和【椒图】对视了一眼。 恨不得立刻生出脚来跑掉。 只是它们本就和这城楼是一体的,除非把自己从这建筑上拔出来,否则的话,一步都移动不得,便像是被逼迫到了绝路上,只得老老实实道:“因为我们看到你的身上,性灵之气纯粹清澈,是玄门正统的道路。” “已经很少人走这样的道路。” “所以我们猜测,你应该是某位道门真人的弟子,在外面云游历练。” 椒图补充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我是说,真人的弟子,这样纯粹的性灵之气,肯定不会做恶的,若是叫破,反惹来了麻烦。” 少年道人道:“真人弟子么?” 椒图和嘲风对视一眼,道:“我们应该没有猜错吧……” “我们可已经在这里坐了三五百年的时间,见到过很多很多的故事,眼力是很好的,有道门的剑客,也有佛家的行者,那些专门修持性灵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到了。” 它们对自己的眼力和判断很是自豪。 被问到来历的时候,自称是数百年前,有大真人雕刻它们出来。 在塑形的时候,模仿了龙的两类变种,模仿其形体,而得了一丝神韵;而后将他们放在这城楼的最高处,能看极遥远之处,以防止妖魔邪祟进入中州城池之中,如此受日月光华的普照,慢慢滋生灵性,自能够记事也有三五百年时间。 雕塑通灵,而有神通。 齐无惑惊叹,诚心地感慨道:“刻出来的雕塑,也能有这样的灵性么?” 嘲风的雕塑带着几分自得,道: “是啊,他曾经说过的,道生万物,万物不过是性灵和命宝的组合。” “逆三归二,逆二归一,是玄门的正统。” “但是却也没有说这只能用在自我的修持上面。” “假使以蕴含有【元炁】的材料为基本,又能够模仿万物之【性灵】,自然有可能创造出有着灵性和自我的造物,这就是他走出的道路。” “他现在还活着呢。” “之前曾经在佛寺前面画壁画,画了双龙夺珠的壁画,只是没有眼睛在,听说当时好多人都起哄要他点上龙的眼睛,他拗不过,只好点了双瞳,然后那两条龙就从壁画里面飞出来,能够在天空中腾飞。” 目光能看极远的嘲风说起这件事情来,满满艳羡。 五百年前被刻出来的自己只能够在这里老老实实看着远处。 而前些年画出来的龙就能够飞。 自由自在,多好! 他们看向齐无惑,没了害怕,只是好奇询问道:“你不是真人的弟子吗?” 少年道人坐在琉璃瓦上面,看着远处的云彩,想了想,回答道: “我现在还没能够得到老师的承认,正式进入弟子行列里面呢。” “之前也有师兄和师姐,没能通过红尘的试炼,最后被除去姓名的。” 嘲风忍不住咕哝道:“这是什么老师啊,你们这一脉也太苛刻了吧?” 少年道人只是回答:“我只是想着如老师说的那样,游历红尘,多见见各种各样的事情,见见各种各样的法门,各种各样的人,这样才能够走出自己的道路,然后才能够被正式地承认是我们这一脉的弟子。” 椒图道:“你一定努力啊!” “到时成了的话,也回来告诉我们。” 嘲风也勉励道:“你那时候,应该可以算是真人了吧?” 齐无惑点了点头。 看着云霞流转,在齐无惑要告辞的时候,嘲风犹豫了下,道:“你小心些啊。” “这里的土地们似乎是在找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椒图道:“他们问我们了。” 嘲风补充:“我们可没有说啊!” 齐无惑点了点头,少年道人从旁边的阶梯上走了下去,在晚霞里面走远,椒图也惆怅起来,道:“说起来老头子,他最近似乎在到处寻找人呢,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嘲风道:“是啊。” “不过我倒是知道,他在找画中的风景。” “画中风景?” “是啊。” 目光能看极远之处的嘲风回答道:“听说,是他去年曾见到晚霞变化莫测,自山巅观之,如有少年剑仙舞剑于群星之巅,云霞之畔,蔚为大观,始终想要画出来,但是画了一半却又似乎不满意得很……” 它说着看到那少年道人走下了城楼,在霞光之中,背着剑匣远去。 霞光柔和,落在少年道人肩膀上。 随口道:“对。” “就像是他这样子的。” PS: 舞剑在第45章 明天第一更可能没有办法中午十二点准时更新,感觉今天晚上会有些睡不着觉,明明不是第一次上架,却还是紧张。 或许会放到下午两更一起,我会尽量。 (本章完) 第72章 山间行 齐无惑离开中洲府城之后,倒没有立刻回水云乡当中,而是往聚云峰的方向去了。 沿路上运转《混元剑典》之中的步法要诀,令元神,元精,元气都流转活泼,这样行走坐卧,都可以是【养】三才的状态,道家自然,始终令自身处于最圆融的姿态,只是速度颇慢了些,一边走一边思考,尝试能否将地祇的遁地之术也用出来。 但是很难同时运转。 混元剑典的步法是【修行】为主,是【养】。 而地祇遁地之法则是勾连外界的地脉,是【用】。 两种法门的风格截然不同,甚至于很多部分是彼此冲突的,没有办法自如地融合起来,但是齐无惑却也并不在意,只是如找到了有趣的事一般,饶有兴趣地尝试着,晚霞的霞光渐渐消失的时候,齐无惑总算是来到了聚云峰。 之前落雨时见过的山中灵性一开始还藏起来。 当察觉到少年道人性灵清气的时候,就一个一个地冒出来。 有的从树干上小心探出头来。 有的拿着一个大树叶当做伞把自己遮掩着,积累的雨水从叶柄上滑落下来,打湿了小小的手掌。 “啊,是之前的小道士!” “你又来啦!” 山中灵性们凑上前来,很开心地打着招呼。 然后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可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叫做吕纯阳的人啊!” “可能还要多等等呢。” 少年道人抬眸温和笑道:“这个不着急。” 他知道,老师给自己留下的那件事,其实是希望自己不要在人间红尘过于地漫无目的,但是这目的并非是唯一,在完成这件事的过程中,所见到的一切,所经历的一切,才是此行重点,太上一脉,见证诸红尘众生,见诸神通妙法,才可有所成就。 无论是玉阳子,还是玉妙师姐,都是这样。 做出自己的选择,也创造出自己的法门和道路。 齐无惑提了提手中的东西,道:“只是上一次你们说喜欢桂花糕,我在府城里面买了些。” “你们要吃吗?” “好奥!!” 灵性们对视一眼,满脸惊喜,然后齐齐地散开来。 忽而如风也似。 一会儿又回来了,最先的是个只如少年手掌大小的顽童模样,双手用力,抱着一个好大的桃子,嘿呦嘿呦地飘出来,似乎是这个桃子实在太大,遮掩住了他的视线,所以他飞得晃晃悠悠的,险些撞在了树干上,然后啊呀一下摔下来,被少年道人托在了手中。 还是晕晕乎乎的,站都站不稳当,走了几步,往后一跤坐在少年掌心。 扶着自己的头,晃啊晃。 然后还不忘把桃子给齐无惑推一推,道:“是我夏天的时候摘下来的,悄悄藏起来。” “我有法术哦。” “所以桃子到现在还能够吃的!” “这个是最最最,最甜的那种!” 它把桃子放在齐无惑的掌心,然后这才拿起一块桂花糕,美滋滋地吃起来。 “我和伱换!” 少年道人微怔,旋即微笑道:“谢谢。” 冬夜的山林之中,忽而有一点点的流光亮起来。 于山林之中穿行的异虫,泛起流光,就在这夜色中起伏着,汇聚在少年道人的身边,山间的灵性们把自己这一年来积累和攒起来的宝物都拿出来,有的是桃子和果实,也有的只是一片花的花瓣,是那一天从天上落下最好看的雨点,是形状最是完美的雪花。 少年道人送出了些桂花糕。 得到了这一座山一年来最可爱的珍藏。 一饮一啄,一取一予,是来复回。 老松树公咳嗽一声,道:“这,小道士,实在是不好意思啊,那个吕纯阳,还没能找到。” “我本来是想要问问咱们聚云峰的山神大人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山神大人这两天好像有点忧心忡忡的,今天回了一次,然后就又出去了,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也没有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下次我去寻那位聚云灵妙公。” “他老人家神通广大,无所不知的,肯定知道你说的人在哪里。” 老松树说起灵妙公的时候,便是重又充满了自信,道: “而且灵妙公他老人家,最是擅长玄门的推占卜算之术,老头子到时候向他恳求一番,该是没有问题。”老松树想到自己之前打了包票,可是没能够做到,不由得有些害臊,若非是五百年的松树皮足够厚实,怕是脸都红透了。 少年道人道谢。 而后想了想,手头没有其他东西,只好递过去一份桂花糕。 老松树公连连摇头摆手道:“这这这,我可是已经活了五百岁,五百岁啊!” “这样甜腻腻的东西,我怎么会喜欢呢?!” “五百岁的老树了啊……” “这种吃的,咳咳……不过,小道士你这样热情的话,我也就不好拒绝了。” 老松树公还是咳嗽几声,在一众山间灵性化身们的笑声中,接过了齐无惑的点心,想了想,这帮小家伙们都给了他些好东西,自己怎么能够弱于他们,这不是掉了【五百年老松树】的名头么?于是抖落了一根松针递过去,道: “这是老夫身上的松针,上面多少有几分草木灵气,虽然不能够用来对敌护道。” “但是若是行针诊治,也自有三分玄妙的。” 老松树公很是大方。 反正他的松针很多,活了五百年,自是有许多的珍藏在。 少年道人和这些山间的灵性们玩耍了一阵子,月上柳梢头,这才迈步离开,靠着那地祇的遁地之法,回到了水云乡之中,而后推开那用黑铁锁链锁起来的门,迈步进去,从剑匣里面,将采购来的许多东西拿出来,于是这地方终于是有了些生活着的气息。 又去不远处,看了那位少女的母亲。 为其行气,稳固根基之后。 周老先生询问情况,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等我去山中采些药来,以药物补其正气,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慢慢调养身子,应该可以恢复到常人的身体状态。”一阵寒暄,齐无惑婉拒了老先生邀请着吃晚饭的邀请,回了自己现在暂且居住的屋子。 炒了几个菜,主食是高粱面的窝窝头。 还取了今日在坊市内买来的鱼肉酱。 是用鱼一斤,切碎洗净后,炒盐三两、花椒一钱、茴香一钱、干姜一钱,神曲二钱、红曲五钱,加酒和匀拌鱼肉,入瓷瓶封好,十日可食,滋味颇好,齐无惑先是把窝窝头中间最柔软的部分撕下来慢慢吃了,然后把菜都夹了几筷子放进去,最后才夹了一点点鱼肉酱。 这才慢慢地去吃,窝窝头的味道,炒好的蔬菜,鱼肉酱各类的味道汇聚在一起。 味道很好吃。 只是可惜,现在已是独自一人。 吃过晚饭,少年翻看了山神的修行笔录,约莫入夜三分的时候,心神安宁,取出了镜子,按照那一卷法咒来施展【圆光显形之法】,月色清朗,慢慢的,镜子上流光亮起,齐无惑的猜测没有错,在他的修为更进一步,抵达三才全的时候,能够稍微支撑起这法术的消耗。 这满是浅绿色铜锈的铜镜泛起流光,组成画面。 那少女双手托腮,似乎已经在对面等待了许久,而当画面成形的时候,便是眸子微微亮起来,双手一下伸出来,抓住了镜子,面容一下拉近了,道: “齐无惑!!!” “出事了,出事了!” 少年道人讶异,而后道:“什么事情?” 云琴一下把画面拉近了,道:“镜子!” “还有你交给我的法咒!” 齐无惑有些不大懂,只是道:“你慢慢说……” 云琴声音顿了顿,将事情大略讲述了下,譬如镜子来历很大,但是究竟是怎么样的大,她也不能说,否则的话容易被察觉到,而后又把她的老师误以为那法咒是她创造的说出来,最后徐徐呼出一口气来,道:“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样和老师解释,所以就等着和你商量。” 少年道人并不在意,摇头回答道:“只是法咒而已。” “你不也教给我圆光显形之法了么?” 少女用力摇头,回答道:“那不一样!这个可是神通的创造者哎!” “我怎么能占这个名号?” “我想啊想,发现我还是阅历太浅了,找到的借口都很难瞒过老师,终于还是问了问牛叔。” 云琴声音顿了顿,用力道:“他说有办法!” PS: 鱼肉酱的做法来自于宋浦江吴氏的菜谱《吴氏中馈录》 (本章完) 第73章 《无惑道君妙法玄章》 少女说着伸出手,拉着牛角把旁边的老黄牛拉到了近前来,少年道人看到那老黄牛的脸出现在了镜面上,打招呼道:“牛叔,好久不见。” “是啊,一年了。” 老黄牛不紧不慢地咀嚼【大黄芽】,看一眼齐无惑,赞叹道: “性灵清澈,元气圆融,命宝完满,这是最上乘的三才全啊。” “一年时间修持,就能走到这一步。” “不愧是你老师的弟子。” 齐无惑道谢道:“还要谢过云叔的那一餐饱饭。”他知道,如果不是那千年时间只得三斗三升的灵物,他是不可能在一年内就修行到现在的状态,老黄牛摇了摇头,道:“这东西只是能弥补你的根基亏损,给你提供元气而已。” “可以说,只是柴薪而已,能否燃烧成熊熊烈焰,还是要看伱自己。” “若不是你自己修持苦功的话,元气也会从你的周身毛孔窍穴里流淌出去。” “除去了可以满足口腹之欲外,毫无半点价值。” “说到底,还是你的修行刻苦。” 云琴见到老黄牛不紧不慢和少年道人寒暄起来,却不讲正事。 于是曲肘轻轻撞了下老黄牛。 小声催促道:“牛叔!” 老黄牛翻了个白眼,“知道了,是那件事情是吧,你个小丫头惹出来的祸事,要老夫帮忙。” “不过这件事情,倒也不能够说是你的错,你母亲也不曾和你说过那镜子。” “她毕竟出身太好,或许觉得不必和你说清楚。” 也有可能未曾想到,自己女儿在天上,都能把镜子送出去。 老黄牛心里面不紧不慢地想着。 云琴和他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老黄牛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神霄玉清雷府出的乐子。 只觉得,这天河上的日子过于无趣了,看着那素来高高在上的神霄玉清雷府诸仙忙得焦头烂额,实在是有趣,有趣得紧,就连嘴巴里面的【大黄芽】都变得甘甜了几分。 而这个时候,才知道了小姑娘把那龙纹古镜送出去,看乐子的老黄牛差一点吓出了胆结石。 但是当他知道是送给了齐无惑的时候。 老黄牛一瞬间冷静下来。 甚至于还有点闲心来继续咀嚼几口嘴巴里面的零嘴来压压惊。 “哦,这样的啊。” “如果是那小子的话,是没有关系的。” “倒不如那位的性格,知道了不过会心一笑。” 此刻稳如老牛,慢悠悠道:“这镜子呢,确实是一个象征意义颇大的物件,不过无惑你且不用太担心,此物旁人拿了或者烫手,可唯独对【你】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甚至于你真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听牛叔一句话。” 老黄牛声音顿了顿,认真道:“直接把这镜子砸了。” “往后的师门惩罚再说。” “可你当下该会,不……” “是绝对会转危为安的。” “至于那法咒。” “就如云琴想出来的借口,明日和元君说一声,说这神通是云琴在古籍里面翻找出来的便是了,等到有朝一日无惑你修为足够,便可以将此神通重新收入你的名下。” “至于这古籍残片的话,就交给老牛我便是,呵,不要看老牛如此模样,在千二百年前,老牛尚未归于天庭,也曾经在妖国各处,倒卖遗迹里面的各类法宝,做旧典籍什么的,于我而言,可算是吃饭把式了。” “瞒过那位清修的元君,不算是什么。” 齐无惑看到那边的少女忙活起来,老黄牛吃完了嘴巴里面的大黄芽。 化作了双鬓半白,神色憨厚老实的高大男人。 他大喇喇盘坐在地上,先是在袖口里面掏了掏,取出了白玉,解释道:“这是昆仑白玉的一种,只有三千年前到六千年前的典籍才会用这样的玉石作为承载的载体,这是很少一部分专研古时玉简的人才会知道的知识,用来做你的法决书的刻录载体,是再好不过了。” 然后又取出一把刻刀,道:“三千年前时的玉简有一种刻录留功的法子。” “用的文字是古代云篆,三千年间,为了施法的方便,仙人们也将云篆的写法简略许多。” “当然,也是为了写符箓时候省点功夫。” “但是古代云篆,基于道门法脉的不同,也有些细节处的差异,不过放心,你不要看老牛我现在这样粗壮模样,我也曾是学文问道的少年牛,曾经在一千七百年前认认真真地跟着一位大妖,系统学习过这些文字,各类的云篆,懂得一千七百多种,所以保证不会被看出端倪来。” 老黄牛很快刻录了一片残篇的法决出来。 文字飘逸从容,自有道门的风骨。 又从袖袍里面取出了一个小玉瓶,道:“当玉石被刻录之后,灵气的波动就会固定化,这就是灵韵了,灵韵会经过时间的变化而出现各种特性,如同树木的年轮,不可更改,这也是仙人们辨认一件东西是否是古物,亦或者说存世多少年的方法。” “我这玉瓶里面,放着的是南极长生天尊淬炼之物,可令万物滋生。” “却也可以用来做旧。” “是老牛我的兄长偷偷从老君的丹炉那边拿来的。” “一直舍不得用。” “用在你的身上,合该如此。” 中年男子屈指叩击,一点灵光流转出来,落在了玉简上。 这玉简刹那之间变得苍古起来。 只几个呼吸,便有一种如已经跨越四五千年的韵味在这残片里面流转出来。 放到外面,若说是几千年前之物,也不会有人怀疑。 老黄牛憨厚一笑:“看起来,功夫没有扔下啊。” 他笑呵呵地把这周围的家伙什一收拾,诸多法宝齐齐变小,被他放入袖子里面,而后对齐无惑温和道:“道门弟子多有隐居的,但是这些道藏法决的事情,总该是要署名的,也是该在乎的,如无惑你创造的法决,也可以证明你的老师没有选择错人。” “于清修一脉的修者眼中,这也很重要,是看你是否有开一法脉的根底。” 他声音顿了顿,又摇头笑道:“虽然说,那位应该是不在意的。” 将这玉简凑在【圆光显形之术】前,道: “无惑,你自己写个名号。” “如此往后也可证明此法是你所创造的。” 少年道人想了想,按照老黄牛的建议,落笔写下文字: “余年少时,修为低微,三才未全,难用圆光显形之法,故创此法,以和好友相交。” 而后提起手指。 老黄牛摇了摇头,道:“把年岁也写上。” 这老黄牛心中颇有三分的愉快。 只是遗憾,不能将少年入道的时间也写上。 否则,入道一年创出这样的法咒。 可以好好给那帮修上清法的一点小小的,来自太上一脉的震撼。 齐无惑只好在上面又把自己的年岁写上,因为没有过年节,只说是十五岁时所创。 也不知老黄牛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这几个字就浮现在了那一卷‘古玉简残片’之上。 老黄牛抚掌笑道:“成也。” 而后又极利索地在这上面写下一行文字,捧着玉简吹了口气,这白玉之上飞起来一片的玉屑,为首处出现了一行文字—— 《无惑道君妙法玄章篇》 老黄牛笑道:“如此可也。” “明日之事,交给老牛便是了。” 他旋即玩笑道: “哈,无惑啊,他日你飞升来天界的时候,或许你这玄章已是传遍四方了呢。” 老黄牛听得那边的雷声震动,眼底微亮,将这古代玉简藏起来,道:“老夫再去那神霄玉清雷府去看一番,若是有些有趣的事情,回来再和你们分说。”言罢也不管齐无惑和云琴,只是风风火火地离去了。 齐无惑将自己创造的这一门简单法咒神通给云琴讲述一番。 忽而感觉到了自己的眉心微微刺痛。 知道自己修为所能够支撑圆光显形之法的时间也已经到了。 少年道人提了提手中的桂花糕,道:“桂花糕我买到了。” “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把这桂花糕送到给你吗?” 少女手掌托着下巴,看着那些桂花糕,实在是喜欢,奈何隔得太远,只是遗憾道: “嗯……你离我太远了些,除非是有什么玄坛祭祀之类的法门。” “无惑你会吗?”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 云琴道:“这样啊……” 少女看着桂花糕,挥舞了下手掌,决定道: “那明日在见过老师之后,我就去上清藏经楼翻找下。” “看能不能找到那种,可以外传的《玄坛法门》,然后用圆光显形之法交给无惑你。” “就是这些大概率是【原典】,没有完善过,可能会稍微艰涩难学些。” (本章完) 第74章 太赤灵文 齐无惑疑惑道:“原典?” 云琴点了点头:“嗯,若是各家法脉的师叔们创造的法门,都会融入了自己的领悟和风格,旁人是不许学的,只有原典,虽然艰涩难懂,但是却最是纯粹,是单纯法门,总之我会去找找看,明日里,和老师解释清楚之后,我就联系你。” “虽然是很难啦,但是无惑你是个很大很大的天才,所以,应该没有问题!”云琴露出灿烂微笑,似乎是少年道人那一句‘濯足星河之中’的大气和浪漫,让她总觉得齐无惑是个天才,而且是那种非常有趣的。 道门玄宗,三清门下,最不缺的便是天赋横溢的人。 只是都没有眼前这个少年人来得有趣。 齐无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够点头道:“我会试一试。” 云琴忽而想到什么,提醒道:“啊,对了,无惑你先把桂花糕吃完吧。” 她解释到:“这样的玄坛法术是有很多的,但是不好学的,伱学会了再给我嘛。” “也可以试试看,有没有那么好吃。” 少女心中琢磨了下,觉得这样复杂的法术,齐无惑至少也得要大半年才能够掌握,学个三五年也好些的,但是她还是没有说出这个时间,觉得或许会打击到少年的自信心和热情,便不提起,只是思维跳跃,忽而又想起来一件事情,笑着说起来: “我听说,这个是很多道家的弟子给道门祖师供奉吃食时会用到的。” “啊,我可不是说我们是这个关系啊。” “只是以前我还听到的,好多有趣的事情。” “不过都是牛叔和我说的。” 云琴饶有趣味地把牛叔说过的有趣事情和小伙伴分享。 因为有的玄坛法术并不会将凡间之物传至天庭。 而仅仅是将其气息供奉,顺着烟气上升腾于云气,飞入天庭。 所以有某某派别的小辈,自个儿想要吃什么好吃的,就给祖师供奉什么。 直到有一天祖师爷终于忍不住给他的弟子,也就是那一代的道观观主托梦,叹息许久,说了三个字: 【太甜了】。 听说那一日,那道观的观主提着一把扫帚,漫山遍野地‘追杀’自家的弟子,口里大喊着: “祖师就只剩五颗牙了,你还给他送甜的?!” “还是粘牙的【蜜三刀】?” “臭小子你把祖师爷当什么了?!” 弟子抱着头乱窜,大喊:“祖师不吃,就当做给我了啊!” “祖爷爷给孩子零嘴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老道士打小道士,小道士跑,小道士哭,小道士嗷嗷叫。 据牛叔说,那一日,漫山遍野的山中精怪们都抓着松子藏起来看热闹。 出家人都被馋嘴弟子逼得说脏话。 又因为造了口业。 然后晚上一老一小两个都在祖师爷的画像面前老老实实地【跪香】。 老道士一边跪香,一边顺手给弟子头顶一个脑瓜崩。 少女说得栩栩如生,而齐无惑也听得有趣,出家人,修行人也不是那样的超然物外,而是也有自己的喜好,也是有血有肉的,哪怕是修行到了可以领受天庭符诏,升入天庭的真人们,也都是这样的。 只是,牛叔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这个不是下界的事情吗? 齐无惑好奇。 因为法力支撑不住,又和少女闲聊几句,就停止了【圆光显形之法】,法术的灵光散开,铜镜又重新恢复到了原本那样,古朴而寻常的模样。 少年道人看着前面的铜镜。 从刚刚牛叔和云琴的话语中,他也能够猜测出,这一面镜子很是厉害。 只是以肉眼去看的话,镜面上都遍体斑痕,大半的镜身上则是布满了细细的浅绿色的铜锈,若是放在外面的话,恐怕连三五文都卖不出,但是既然是宝物,自然该好好珍惜,有朝一日想想法子,还给云琴和云叔才是。 齐无惑想着,然后将镜子收起来。 这一次联系没有太多时间。 但是还是让他有一种,元气耗尽,元神都隐隐有种刺痛的感觉。 心中告诫自己,下次不可以再如此过度地使用这种法术,勉勉强强地打水洗漱了下,这才躺在床上,眼睛才刚刚闭上,神魂就感觉有一种仿佛下坠的错觉,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 云琴修为却是比齐无惑高许多。 一日不睡并无什么问题。 她又甚少同龄人朋友,现在心情很是开心,索性直接去了上清藏书阁,这是少有几处她可以去的地方,踏入其中的时候,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盘坐于蒲团之上,周围则自有无数灵光流转变化,灿烂若朝霞,繁密如星海。 云琴放缓了脚步,靠近过去,恭敬地行礼,道:“弟子云琴,见过天君前辈。” 这老人看去寻常,只着一领麻衣道袍,白发苍苍,面容老朽。 实力或者不能说超凡脱俗,地位却是超然。 号位灵宝【经师】清元丹刚青阳妙道天君,位居于青阳天宫。 上清一脉的弟子,哪怕是修为已经臻至于【神仙】之境界,遇到这位也需恭敬行礼,口称前辈,那麻衣老者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过少女,笑问道: “原来是丹华符应的小弟子。” “汝不在牛宿清修,学你的星君法门,来我这上清书阁作甚?” “莫不是,你老师教导你的东西已全会了?” “来这里寻些丹经铁卷玉书符箓,回去再多钻研钻研?” 云琴小脸微白,道:“弟子只是想要来借阅一番有关玄坛法门的部分。” 老者随意道:“你老师那一脉的话……” 少女补充道:“我想要看看原典。” “哦?原典?” 青阳妙道天君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云琴,随手在虚空中手指微点,于是无数流光汇聚,化作了一座座巍峨的书架,上面都盛放着以玉书雕刻而成的书卷,道:“都在那里了,且去看吧……” 云琴行礼之后去看,寻找到了有关的法门。 于书架的第五排三列找到,想了想,还是问道:“天君,原典为何不禁弟子旁观?” 老人温和笑问道:“为何要禁?” “旁人看了也就看了。” “汝等一脉既然是师承上清玉宸道君,灵宝大天尊,自然该知道道君的风格便是随性无为,【原典】皆为他所创出,但是他说,原典也只是将天地本就存在的规则写下来而已,既然是天地本就存在的规则,那么万物自然都可以去修行和领会。” “况且,汝可知,何为三清天尊么?” 云琴想了想,回答道:“都是道祖。” 青阳妙道天君摇头温和道:“真是孩子气的回答啊,看起来丹华符应元君还没有和你说。” “三清天尊都是悟道于先,观【道】而成的,自是最高。” “皆为道祖。” “另外两位,老夫不能也不该说什么,自有行事的规则。” “而吾上清玉宸道君,灵宝大天尊……为何称为道祖,云琴可知道道门云篆么?” 少女点头回答,按照老师的教导背诵道: “云篆雷纹,龙章凤书,金石古文,这些是本身就孕育着玄妙道韵的文字。” “哪怕是单纯念出来,都会勾动天地的元气,道经和符箓都是用这些文字记录的,其中云篆来自于天上祥云流转,雷纹则是记录雷霆奔走的痕迹,龙章凤书来自于龙凤这一类的先天之属,金石古文是道门弟子自己创造的。” “皆种类繁多。” 青阳妙道天君点头。 云琴松了口气。 老天君揶揄道:“背得挺熟。” 少女脸色微红。 老人抚须道:“不过倒也没有说错,这些文字本就是秘传,但是,可知最古最初,也是效力最强的文字么?” 云琴不解,老人洒脱道:“且背背上清宝诰。” 少女只好回答道:“居上清境,号灵宝君。祖劫化生,九万九千余梵炁。赤书焕发,六百六十八真文。因【混沌赤文】而开【九霄】。纪元洞玉历而分五劫。天经地纬,巍乎造化之宗。枢阴机阳,卓尔雷霆之祖,大悲大愿,大圣大慈。玉宸道君,灵宝天尊。” 慢慢的,云琴似乎明白过来。 老者抚须平淡道:“最初的六百六十八枚【太赤灵文】为道君所创。” “为诸道之先,具混沌之灵。” “文字本身,便是神通,可勾连天地,敕令鬼神。” “又因威能过高而繁杂,又将其简练,开辟为【九霄玉字】。” “口含玉书,一言可为天地法。” “在这之后,方才是你所知道的,最古云篆的时代。” “道君以此两种灵文记录道藏和法门,遍传于天下;如此才可以使得道韵可传递,可使文字承载神通,否则的话,寻常的言语文字,无法说出【道】,也无法承载【道】,那么大道和神通也就无法传播。” “如此才有后来的诸道之兴盛,因此之功,方称之为道祖。” 他又指了指少女手中的玉书,温和笑道:“便是你这【原典】,其实也说不得【原典】。” “而是简略版的。” “真正的【原典】,也是以【太赤灵文】所写的。” “毕竟,这【原典】都是大天尊他自己看天地规则而道出的。” 云琴怔住,看看手中玉书。 青阳妙道天君抚须,觉得这年少的弟子是明白了这【原典】的含义和厚重。 少女下意识道: “【太赤灵文】,可不可以教其他人啊。” PS: 灵宝经师清元丹刚青阳妙道天君——《道法会元·卷三》 居青阳天宫。 灵宝三师之首。 《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第十篇·太赤灵文品》·道藏·洞真部。 太赤灵文,九霄玉字来自于这一篇。 (本章完) 第75章 【敕】 少女的话语并无驳杂欲念,反而让青阳妙道天君微微一笑,道:“若是你学会了太赤灵文的话,自然无所谓传授出去的,不过小家伙,你可学会了云篆?云篆为【自然飞玄之气,结空成文字,方一丈,肇于诸天之内,生立一切】。” “世间诸多法门,无不需要云篆辅助,方可留存道韵于文字之上。” “符箓,炼丹,炼宝,皆都要云篆辅助。” “你学的怎么样?” 云琴万万没有想到,只是稍微询问一下太赤灵文,却让这位天君询问自己的学习,声音都稍微小了些,道:“就,还有一点点没有学会。” 老人抚须笑问:“哪一点?” 少女视线微微下垂,中气不足道:“这…… “这?” “这里一点。” “那里一点。” 老人一怔,不禁忍不住大笑起来,道:“伱啊你,你娘当年可是苦学专心,方有大好修为你父也是人间修士得道,步步升为护法神将,哪怕是因事被贬谪在外,也能重修,最终抵达星君的实力,你倒是玩心如此之重啊。” “不过也好,天真自然,率性而为,却又不肆意过分,自合了三分道韵。” “且来,且来,老夫考考你的云篆。” 少女面色微白,就想要找个理由直接溜掉。 老者却是似笑非笑:“若是让吾满意。” “传你一枚太赤灵文,倒也无妨。” 于是云琴迈开的脚步就顿住。 挣扎了下。 也就只好老老实实地回来。 乖巧行礼: “请天君……” 少女抬头,满脸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行将就义的决然,道: “手下留情。” 青阳妙道天君不禁抚须大笑:“有趣的娃娃。” 旋即取出一份玉简递给了眼前少女,微笑道:“且来试试看。” 云琴手指轻触玉简,看到里面那些变化莫测的文字,总觉得这些云篆大概率是认得自己的,但是自己却是绝对不认得它们,一时间头都痛了。 眼前的天君是上清灵宝一脉的【经师】,最喜传授指点上清一脉弟子,手段也最是高妙。 寻常的学习云篆也只是云篆而已。 这一篇玉简里面却是以云篆方式写了一个修行上的问题。 要同时考验云篆的写法,阅读和对于大道的感悟。 少女脸色煞白。 看了看青阳妙道天君。 又低头看了看玉简。 又抬头看了看天君。 满脸挣扎和‘放我一马’的恳切。 老天君温和笑着伸出手指:“一枚太赤灵文。” 声音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是位格最高的那一批里面的那种。” 作为上清灵宝三师之首,他教导过太多的上清一脉弟子。 委实是因为大天尊性格的散漫和随性,过于无为,若我性子来了,便是路边的草木都可以传道,可若是性子散漫起来,却是真传弟子都寻不见踪影,也如此天庭各路仙神里面,才唯独有【灵宝三师】这个名号。 无他,自家大天尊广收门人,却不喜教导罢了。 也因为如此,青阳妙道天君很明白该如何去诱导弟子们学习。 是以为【循循然善诱人,欲罢不能】。 云琴张了张口。 挣扎几次,对于好朋友的承诺压过了逃避的心思。 叹了口气。 只好认命般乖乖坐下,学习云篆。 …………………… 当冬日的冷风散开的时候,阳光落下,齐无惑准时地睁开了眼睛。 洗漱之后,做了小米粥,并一碟酱腌的脆爽小菜。 舒舒服服的吃完了,而后在阳光之下活动筋骨。 随意打拳,却也没有什么套路和风格,只是漫无目的,觉得元神动处,便是打去,元气自然流转如意,元精紧随其后,气息呼吸,动作舒展,自然而然地呈现出道门三才全之后的道韵,仿佛彰显出一种从容不迫,抬手的时候,顺势往后一拉,流风汇聚。 一只鸟儿恰好飞来,便被这元气缠住,落在齐无惑掌中。 振翅而不得脱困。 周老先生正散步过来,远远看到了长空澄澈,院落当中,少年道人穿蓝色道袍,左手抬起,一只鸟儿飞不起来,却又不害怕他,索性不飞了,就这样窝在了少年道人的掌心里面,转过头来慢慢梳理羽毛,颇有两三分自然野趣。 只是老爷子走来的时候,那鸟雀却忽而警惕起来。 一震翅膀,就已经飞走了。 “啊……哈哈,这,这鸟儿还真的警惕啊。” 周老爷子本来想要摸一摸看鸟儿的手感。 却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地敏锐,只好无奈笑了几声,招呼道:“小道长,睡得可舒服?” “嗯,睡得很好。” “哈哈,那就好。” 齐无惑回答,和老人寒暄几句,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道:“昨天夜里没有下雨么?” 老人感慨道:“是啊,没有下雨。” “雨云积累那么厚。” “却是一滴水都没有落下来。” 齐无惑心中微动。 一滴水都没有落下来…… 也就是说,是没有下够算命先生算出来的雨水的。 齐无惑想到那位不修边幅的算命先生那句话‘是他错了……’ 心中隐隐有些好奇。 有心再去城里询问,却又想到了云琴所说,极难极难的法咒,想了想,决定再和她联系之后。 看自己能不能学会。 若是学不会的话,那就自己先吃完桂花糕,免得学会这神通需要时间太长,桂花糕坏掉。 然后等再去城里买桂花糕的时候,再去询问一下那位算命先生。 不知,她寻找那玄坛法咒的原典,可还顺利么? 少年道人下意识抬了抬头。 天上碧空如洗。 ……………… 难!好难啊! 太难了! 上清藏书阁之中,这样的意念几乎要渗透出来。 云琴老老实实在这里学习云篆,足足坐了三个时辰之后,老者才说要教导她一枚太赤灵文,而因为太赤灵文是诸多云篆的始源,在教导这一枚太赤灵文的时候,又很自然地延伸到了其他的云篆之上,把以这一枚太赤灵文为核心延伸出的所有文字都讲述完。 云琴才晕乎乎地离开了上清藏书阁。 青阳妙道天君抚须笑道:“有趣的孩子,天赋也不错。” “只怕是被那黄牛和牛宿星君惯坏了。” “修行可也,却没什么耐心,不喜钻研云篆之类的学说。” “可既是上清门人,不通晓灵文云篆,就仿佛是太上一脉不通炼丹一般,说出去难免坠了名头。【丹华符应】,你的这弟子可要好生去教导才是。” 灵光流转,云琴的老师,丹华符应元君踱步走出,足踏云鞋,身披飘带,眉宇虽是凌厉,却极为恭敬行礼,道:“还要多谢天君指点她。” 声音微顿,又道:“不知天君觉得,云琴的天赋如何?” 老人回答:“修行吐纳归属于上乘,天质烂漫,没有驳杂之念。” “但是也因此颇为喜欢玩耍,需要看紧些。” “至于云篆,天赋寻常了些。” 老人直言不讳,道:“只《五帝镇天真文》中,一个意思的云篆,就有五种写法。” “更不必说其他的典籍。” “道门云篆并非是后天文字,并无造字规律,其写法,【或以韵合,或以支类相参,或以上下四会以成字】,不加以拘束,其实说到底,所有的云篆都只是一个含义而已,这个含义便是【元炁】。” “不同的写法,代表了不同的【象】和【景】。” “若是要一个个去记,那哪里能够学会呢?只是死记硬背罢了。” “云篆可有一元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枚。” “而每一枚都没有各自的固定写法,最多可有一元之变化,又是十二万九千六百变种。” “死记硬背,纵然能够全部记下来,也终究是后天,不入上乘。” “唯不明而心动,无为而有为,方是上乘;眼中所看到的并非是一个个云篆,而是【万物之象】,是【天地之景】,而后顺势而为,落笔,这才是真正学会了啊。” “到时候都不需要去看,见到一番风景,顺手写下来一个字,便是云篆。” 老人摇头慨叹,道:“可惜,上清门人虽然多,大多也和外面的人没有区别,只是有为而学,落入了下乘罢了,记住了某些变种,可以施展出法术,能够读懂道藏,如此而已;虽然说是上清门人,其实根本算不得真传。” 丹华符应元君无言。 想了想,又道:“只是,天君传她太赤灵文,无妨么?” “【太赤灵文】出于空洞自然之中,生天立地,开化神明。” “每一枚太赤灵文,本身就是一道大神通。” 老人抚须笑道:“哈哈,你的性格总是如此,怎么,老夫传给你的弟子,你还不高兴么?” 复又安慰道:“不过,你也放心。她连云篆都只是寻常的悟性,我也不会传她太危险的太赤灵文,这些文字自然勾动灵韵,一不小心,反倒是伤了自己。” “故而所传的,是那一枚最特殊的。” 丹华符应元君道:“最特殊的?” 老人点头道:“是啊,是最开始的第一枚太赤灵文。” “使用苛刻,非常人所能领悟。” “那孩子也只是靠着一股劲儿,死记硬背而已,不过一日时间,就会彻底遗忘。” “而哪怕是领悟了,她也根本用不出来。” “毕竟,就连你我,都没有身份和资格去用这个字。” 丹华符应元君闻言微有讶异:“是那个字?” “是啊,自然是那个字。” 老者感慨,抚须垂眸,自语道: “上谓之灵,施镇五岳,安国长存,下谓之宝,灵宝玄妙,万物之尊。” “其名为——” “【敕】!” PS: 对于太赤灵文的形容摘取于《元始五老赤书玉篇》 《七圣玄记回天上文》:或以韵合,或以支类相参,或以上下四会以成字 (本章完) 第76章 药灵 齐无惑和周令仪周老先生寒暄片刻,自然而然地前去连树兰家中,去看望这位失去女儿后哭瞎了双目的女子,少年道人仍旧以气行针,复又让周令仪老先生的两个儿媳妇按住了连树兰的头,自己则是以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分开女子眼皮,冬日阳光微澄澈,也不刺目。 落在那女子的眼睛,周令仪和他的两个儿媳终于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两位年轻女子都被微微吓到。 即便是周令仪,抚须的动作都顿了顿,无他,是因为她的眼睛都微微泛白,如已非人一般,不必说什么澄澈剔透,只是看着都会让人心中稍微发毛。 “这,这是……” 他及时止住了话语,又以视线看了两个儿媳一眼,嘱意她们勿要说出来,以免让病患伤心。 少年道人道:“无妨,不是太大的问题。” “只是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他们让那女子安心静养。 等到了出来的时候,周令仪感慨道:“双目浑浊白翳,难怪目不见物。” “小道长慈悲。” “若是方才直说的话,她可能会承受不住吧。” 齐无惑想了想,没有说自己有一定把握可以将她的眼睛治好。 澹台煊的《成仙录》之中,记录了他一百余年的经历。 他也曾经是年少的剑仙,也曾经在人间游历红尘,曾经记录了自己见过的事情,其中医术也有些,少年道人又写了些药方,让周令仪老先生帮忙去找来煎药,自己则是背起了一个竹篓,前往附近的山川之中。 他想要彻查当年家乡发生的事情。 而如今的线索只有三条而已。 其一是先前那位老先生,曾经以神通降雨于锦州之中,且受伤,结合那位算命先生字里行间透露出的消息,毫无疑问,锦州的事情远远比起齐无惑猜测的还要大些;第二条线索是那位算命先生,可以他的性格,齐无惑对于他告诉自己那件事情的真相不抱太大的希望。 第三便是明真道盟了。 现在知道如何进入明真道盟,也手持信物。 只是明真道盟似是【以物换物】,齐无惑不确定自己想要知道当年锦州之事的情报,需要多少东西,所以才来山中,找些灵药,一路徐行,到了山间的时候,便按照去年自己在鹤连山中,摘采黄精的法子去找。 很快便可以找到。 少年只取一定年限之间的部分药材。 放入了自己背后的背篓。 这个背篓是他在村子里面买来的,很合算,比起中州府城里面,价钱少却三分之一。 那编背篓的老婆婆还很热情地拍着他的手说,自己编的背篓都是很好用的,非常的结实,可以用一辈子,不用再买,还给齐无惑试了试,少年道人想着,这样的话,在有些商人那里是听不到的,他们大抵是恨不得用的东西天天坏,这样才能买来他们的东西。 抬手将一株草药放在背篓里面。 少年道人心中琢磨可以换取多少东西。 又想着,要不要开炉炼丹,然后去拿着丹药换呢? 老师虽然教导他炼丹,但是却也告诉他,不必执着于服丹。 于合药服丹这件事情,【学道之人,不可不通。若不通者,无以助道。】 【不可执着,否则有损于阴功。】 【外贪财货,内费修真。】 但是丹药应是比起药材本身更容易换取情报的,至少价值会高些,而且齐无惑也想要在明真道盟里面交换些神通法门,不是为了修行,只是为了去看看别人走出来的道路和方向,他翻看着《成仙录》,里面许多的小法术和神通,让他非常地喜欢。 觉得很有趣味。 原来性灵和元气元精的组合,结合人的奇思妙想,竟然可以做到如此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此刻《成仙录》看完了。 便一边走着,一边翻看玉妙师姐《混元剑典》之中,开辟人之七窍的法门。 剑仙七窍者:曰玄通、灵根、妙钥、统真、通枢、涵神、洞幽。 左辅元龙,右辅白虎。 这自然是极玄妙的法门。 齐无惑若有所思,一边俯身去捡拾着药物,一边心中默默看着修行法门。 【玄通窍开,则甘露每夜子时升于泥丸,每日午时,流贯周身。】 这是指得命宝元精的变化流转,使其活泼,不至于化作死气沉沉之枯木么? 当少年道人若有所思,自身元气元精自然而然地流转变化。 只需要持之以恒,自然而然可以打开玄通窍。 而后看到了后面的文字。 【则皮肤鲜嫩】 少年道人动作顿了顿。 ??? 他想了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似乎确实变了些,然后才慢慢把药材放在背篓里面。 彻底打开了这一篇《七窍玲珑剑心篇》的全篇。 【灵根窍开,则先天之精,刻漆一粒,日夜生九十六粒,流走上下】 同样是命宝元精,且是日夜生出变化,游走于周身,将养身躯。 【久则光眼清爽,永无生眦,虽数夜不眠,亦无倦怠】 少年微微颔首,剑仙最重目力,需要做到【一片通明九重天】的境界才是,而后看到了接下来的一句话—— 【久则皮润泽生】。 少年道人沉默,确认自己打开了的是叫做《七窍玲珑剑心篇》,才谨慎翻看下一个。 【妙钥窍开:则心性含香,阳和遍体,而立主宰。】 【外则芳气袭人,身活如绵,发招捷速】 芳气袭人…… 少年道人看着这些文字,忽而有一种荒谬的想法想出来: “玉妙师姐创造出哪怕沉睡和闭关的时候,也能够让元精凝聚,可不需要【以神驭气】【以神炼精】就可以持之以恒,自然而然淬炼元精的法门,只是为了让【命宝】流转周身,让自己的皮肤光滑细腻,心性含香,外则芳气袭人?” “目力敏锐,洞穿九重天;元气元精,时时刻刻运转不停。” “身活如勉,发招迅捷,阳和遍体,而立主宰。” “这样剑仙都渴求的神通,都只是顺带的么?” 少年道人想到那千年仍旧如少女般面容气质的师姐,看了看自己为了寻找药材来创造的法门,想到去年自己只是为了多找两颗黄精,能吃点好吃的,创造了这个小小的神通,觉得自己和师姐也没有什么不同,想来师姐年少的时候,创造出了这样的法门。 然后拿去给老师看,老师也只是会抚须大笑着说,好,好啊。 是我的弟子。 法术神通,本该如此才是,何必要高高在上? 法术神通,不过是自然而然罢了。 心中有所求,力所不能及,方才会渴求于神通。 齐无惑看到后面的七窍部分,却是极正统的剑仙路数了,要修行至【周身三万六千毛孔皆开,通天地之气。功夫至此,周身气候,节之运行,与天地无违】,以师姐的要求,需要先做到这一步,才有资格握剑,才能去修行剑诀。 分为心剑,气剑,形剑三大篇。 心剑可以斩断七情六欲。 气剑纵横于天地之间。 而形剑可与天下一切剑客交锋。 七窍之法,齐无惑自己是要修行的,可也觉得不知道能不能把师姐的那些小心思给删减去掉,再说起来,前面几窍所带了的那些特性,倒是适合云琴这样的女子更多些。 不知可不可以将这些特性的部分学习一下。 而后重新编撰创造一个,只有这些皮肤润泽,芳香袭人的特性,却又不涉及到剑仙嫡传心法的神通修持法呢?毕竟虽然起因是为了给她桂花糕,但是云琴毕竟会给自己看一卷法术的原典,自己也该有回礼。 如此一来一回才是对的。 齐无惑心力想着,随意捏了一个法诀,寻找药灵之气。 这一次性灵扫过,下意识用了师姐剑典中的法门,自带了三两分剑修风韵。 只是寻药的神通。 少年道人却听到了很细微的啊呀一声轻响。 微微一怔,伸出手拨开了树枝,看到在嶙峋的山岩之间,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小人儿坐着,眉目生得很是秀气,四肢都很纤长,穿着树叶编织的衣服,似乎是被什么撞击了下,正在扶着额头,蹲在地上微微吸着冷气。 搓搓搓,揉揉揉。 痛痛飞,飞飞飞。 飞不掉啊。 眼睛含着两大包的眼泪。 蹲在地上揉着额头。 看到齐无惑的时候,它抬起头,一愣,然后似乎反应过来,眼睛一瞪,伸出手指指着少年道人,咿咿呀呀地大喊起来。 “药灵?” 这小家伙痛痛快快地伸出手指指着齐无惑大喊了一会儿。 听到这两个字,才意识到自己的跟脚。 身子一僵。 又抬起头,看到少年道人已经蹲下来,和自己没有多远的距离。 “咿咿咿呀!!!” 小家伙发出一声喊叫。 然后两眼一翻白。 直接朝着后面吧唧一下倒下去。 昏厥了过去。 PS: 七窍者,以及皮肤滑嫩之类的描述,来自于《浑元剑经》的作者毕云龙剑仙。 对于丹药的要求来自于《重阳立教十五论·第四论·合药》 (本章完) 第77章 便说,灵妙前来拜见 小药灵晕晕乎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意识。 下意识地想要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可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在哪里,躺倒在地上,四肢硬挺着,一动不动。 只是悄悄地睁开了眼睛的缝隙,瞥了齐无惑一眼。 然后又瞬间闭上眼睛。 似乎觉得自己装死还不够,小脚小手还努力地抽了抽。 它已经非常努力地装死了!但是却只是听到了那边少年道人终于忍不住似的,发出一阵的轻笑声音,小人儿脸上一红,知道自己失败,一下坐起来,又是满脸愤怒,一只手捂着额头的包,一只手指着齐无惑,咿咿呀呀地大喊着。 少年道人伸手入袖。 药灵一顿,屁股着地蹭蹭蹭后退。 拉远距离。 继续伸出手指喊着。 直到齐无惑展开手掌,里面是一枚桂花糕,他带了些放在随身的包囊里面,药灵的动作一顿,然后更是愤怒似乎的,乱糟糟的头发都炸开了,伸出手指着齐无惑,咿咿呀呀地大喊着,一边大喊着一边靠近。 然后伸出手,抱住桂花糕。 转身。 哒哒哒。 跑远坐在一块大小约莫是会被孩子们拿来打水漂的石头上,回头看了一眼齐无惑,满脸狐疑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桂花糕,似乎在山中没有见过,而后迟疑着舔了一口,吧唧吧唧地砸了咂嘴,没啥味道,又张大嘴巴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像是仓鼠一样,慢慢咀嚼。 一边吃一边‘怒目’齐无惑。 慢慢的,慢慢的,它脸上的表情逐渐松缓下来。 咀嚼起来的动作也慢慢柔和下来。 最后它指着桂花糕,满脸的喜欢: “咿咿呀!” 少年道人坐在石头上,道:“刚刚应该是我用法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你,实在抱歉。” “这个就当做赔罪。” 那药灵瞪大了眼睛,想了想,把手里面的桂花糕都吃完了,然后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皮,凑近过来,做了个人世间力士拿着石锁锻炼身躯,展示力量的姿势,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然后嘿呀一声做了个马步。 少年道人看出了这个动作的意思,忍不住笑出声来,道: “你是说,你很结实,我可以多来两下。” “但是打伱一下,要给你一块桂花糕吗?” 小家伙用力点头。 不忘展示力量,左右看了看,眼睛一亮,转过身看到一个大拇指指肚大小的石头,用力抓住,嘿呦一声,石头纹丝不动,小家伙反倒是脸庞涨得通红,少年道人忍不住大声笑起来,让那小家伙浑身害臊,转身坐着不动了。 齐无惑伸出手取出剩下的桂花糕,放在它旁边。 小家伙欢呼一声,转过身来,努力爬起来,顺着口袋往上爬。 它的大小可以坐在少年道人掌心。 这个口袋对他来说,就是如小山坡一样满满当当的桂花糕! 一下跳进去,左吃一口,右吃一口,无比幸福,吃饱喝足,少年道人顺手把它捞出来,头发仍旧是乱糟糟的,索性指了指旁边石头,笑道:“你却坐在那里去。” 冬日山林,此山中却又和鹤连山不同。 仍旧有苍翠之意,少年道人坐在后面,而一个小小的人儿乖巧坐在前面,任由齐无惑给它梳头发,束好头发之后,齐无惑看到那小人儿面容秀美,五官极纤细美丽,皮肤白皙,双眸紫色,只是吃的太多,肚皮鼓鼓的。 少年问道:“你把头发梳成什么样子?” 小药灵想了想,指了指齐无惑的头发,咿咿呀呀地形容。 少年道人笑一声,道:“道髻吗?” “我可还没有资格给你束髻。” “不过束发还是可以的。” 药灵转而开心笑起来。 坐在石头上,两个小脚晃啊晃。 少年道人极柔软地施力,把它头发束好,想了想,取出了老松树公送给他的那一枚松针,对于这小药灵来说,做个发髻的簪子,却是正好,少年并无不舍,只是随手一插,将它的头发都束好了,这才笑着道一声:“可以了。” 那药灵爬起来,跑到了旁边。 蹲下来在一滴露水前面看着自己倒影,无比开心。 少年道人陪着玩闹了下,正要离开。 药灵一下跳在齐无惑腿上,往上爬,道人伸出手让它坐在掌心,然后抬起来,将它放在肩膀上,笑着道:“嗯?你说要我跟你走?” 药灵用力地点头,然后往前指着道路,示意齐无惑往前走。 齐无惑跟着它来到一个很隐蔽的山路。 药灵跳下来,直接遁入土地里面,不片刻,竟然抱着一个很大的蛋出来,递给齐无惑。 拍着胸脯,咿咿呀呀地大喊着。 齐无惑道:“是你找到的蛋,送给我?” “你还会爬树吗?” 药灵手舞足蹈地解释,齐无惑慢慢才弄懂,它是说,这一座山很深很深的地底下,有一个奇奇怪怪的屋子,就藏起来,里面有床,有蒲团,有莲花台,还有个光头正在打坐,已经死了,但是里面却还有这样一颗蛋,里面似乎还有一点生机,药灵就把它拖出来了。 三百年,足足三百年才拖出来! 本来想要孵化出来一只大鸟。 那样的话,就可以驮着它飞来飞去! 但是就是孵化不出来。 它指了指齐无惑,开心大喊着,少年道人微微笑道:“你是要我试试看吗?” “说能孵化出来的话,可以驮着我到处飞?” “到处玩?” 他看到这一个鸟蛋不过只是拳头大小。 猜测最多只是如大雁般的鸟儿,驮着药灵起飞是可以的,但是自己却绝不可能了,况且,修行者到了一定层次,学会了乘云驾雾之术,是可以飞的,但是这是小药灵的宝贝,它送给自己,自己自然不会说不好,于是温和笑着道谢。 当听到他要找药材的时候。 小药灵也跟着一块玩耍,当齐无惑寻到了约莫一背篓药材的时候,也已经走过了数重山脉,远远望去,忽见到天边云霞变化,灵气冲天而起,有人交谈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少年好奇,走到靠近的地方,往过去看,却看到是有数十人,都穿道袍,着云鞋,手持法宝,正于这群山之中做法。 其中有一名年轻的剑客抱着剑,正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 便是看到了正在不远处的少年道人,眼眸微亮,笑着抬手打招呼道: “哦?原来还有道友在这里吗?” “哈哈,我等在祭山神,道友不妨也来。” 众多道人看过去,齐无惑微微想了想,走了过来,众人看到这山林深处,走出了一名少年道人,神色温和,背着背篓,年岁不过十五六岁,看上去倒像是个来山间攀云采药的道童,微微颔首而已,倒是那剑客,似乎颇为自来熟,笑呵呵地和他打了个稽首。 “在下王屋山剑修越籍,啊呀,难得见到有陌生面孔呢?” “道友是何师承,在何处清修啊?” 少年道人回答:“贫道齐无惑。” “现在正在师门外历练。” 这位王屋山剑修了然点头:“哦?历练……” “是散修啊。” 很多散修都是这样的,因为没有具体师承,以历练为名说出来至少好听些。 越籍大笑道:“散修也很好啊,到处玩耍,四处云游,不像是有师承的,这样的约束,那样的要求,很不痛快的!”他拍了拍齐无惑的肩膀,只是声音过大了些,惹来前面之人的不愉,有中年男子呵斥道:“越籍!” 那青年剑客于是噤声。 只是冲着齐无惑无奈一笑。 齐无惑注意到剑客的腰间还有一枚腰牌,亦是【明真道盟】。 只是年老澹台煊藏匿起来的东西。 这样年少意气风发的剑修却是随意放在外面。 年老年少,毕竟是两般意气。 越籍注意到齐无惑的视线,微微笑了下道:“是明真道盟,怎么,兄弟有兴趣去参与么?” 少年道人点了点头。 然后提了提背后的背篓,想了想,道:“我就是希望能够换些简单神通的,所以才准备了些药材,越籍你在里面的话,可以帮忙看看,这些能够换些什么吗?” 越籍看了看少年的背篓,遗憾道: “不行的。” “这些都是简单的药材,明真道盟那里不收,而且年份太少了,看起来你对明真道盟了解不够啊。” 齐无惑点了点头,越籍很热情地介绍着明真道盟的一些常识。 而这番交谈,也让前面年长的道人们放松下来,心中只道,看来确实只是一个散修,来此山间采药而已。 不过一寻常道人。 越籍似乎很少有机会来教导旁人这些常识,于是颇为有谈兴地聊了大半个时辰,藏匿在少年道人袖袍里的药灵都睡着了,才意犹未尽地止住话题,看了看天色,感慨道:“看来,今日这一次是没什么用啊。” 前面的道人们气氛已经越来越压抑了。 都没有人在意越籍和那少年散修道人的闲聊声音变大。 齐无惑疑惑道:“这是……” 越籍道:“是每十年一次的山神祭。” 他颇感觉到为人师的愉悦,道:“兄弟该知道,山神地祇实力极强,如那大城,每一坊之地,或者十数里,便有一方土地;若是有山便有山神,有河便是水神,是以这地祇的数量几乎数之不清,地载天覆,其实天地分量一并的重,许多的山神地祇,根本不屑去领受天帝和天庭的符诏。” “我道门尊神三清四御。” “三清为道祖,四御便是最高无上者。” “所有地祇都是归属于【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为四御之一。” “居【蕊珠宫】中。” “其麾下也有三省三府。” “为皇地祇都府,上府,中府。” “各由元君真君执掌。” “放眼四野,还有执掌各名山大岳的山川帝君。” “并以此执掌整个山川地祇之名,后土皇地祇娘娘还在,是四御之一,位格最高,地祇们自是懒得去领受天庭的符诏,所以人间大祭,一般都有两类,合起来称呼为【皇天后土】,今日便是祭山神地祇的。” 越籍视线扫过,道:“此你所见,这中州府城左近的各大道门都来了。” “为的便是祭祀这辽阔区域的地祇之首。” “中州方圆,大圣大慈,聚云灵妙公!” “只是往年他老人家都会出来见见面,寒暄几句,喝一杯茶的,可今日却不出来,就总是让人觉得,会不会是做了什么事情,惹怒了这位灵妙公,也难怪师叔他们这样担忧了,这再不出来,他们心里面只会更加担忧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难道灵妙公真的生气了?” “也或许,灵妙公他老人家不在家呢?” ………………………… 水云乡的门口。 几个孩子正在拿着笔直的树枝玩耍着。 抬起头,愣住。 看到一名穿着宝蓝色缎员外府的老人站在村子门口,似乎想要进来,却又似乎极为犹豫,看到孩子们,招手让他们来,然后取出几块糖果,温和笑着道:“孩子们,老伯伯问你们个问题,不知道,这里可有一位年轻的道长么?” 几个孩子对视一眼,道:“有的哦!” “他很厉害!” “老伯伯是来见他的吗?!我们给你带路哦!” 老人的神色微郑重了些,道:“见?不不……不能这样,老伯伯就在这里等着吧。” “只好托孩子们给我带一句话……” 他抬手抚了抚发髻之处,神色郑重,拱手道: “【灵妙】前来拜访。” “赔罪。” “不知道道长,可方便一见么?” PS: 后土皇地祇居所,后土三省来自于《道法会元·第三卷》 其中三省名号稍微改了下。 (本章完) 第78章 礼太薄了! 几个孩子答应了几声。 虽然说他们也不知道老者为何要在村口等候,以及那一句【赔罪】的分量是有多大,又有多么的郑重,但是孩子很单纯,有糖果吃就会很开心,答应之后,转过身就朝着村子那里跑过去,很快跑远了。 灵妙公则是独自站在村口,见到有一条小河蜿蜒,从村中流淌而入,村子斜依青山,绿水环绕,又见到炊烟阵阵,看上去祥和宁静,但是这样宁静祥和的村落里,竟然潜藏着如此可怖的真修么? 老者下意识抬手拂过发髻。 对于昨日的那一剑余波,仍是有三分心有余悸。 他以地祇之身,又以太上法脉的推占之术卜算那少年道人的跟脚和下落。 本来是万无一失。 却被反手一剑。 那剑气和剑意顺着地脉而来,斩断了他手中香炉,去势不绝,连他发髻都斩断,这才徐徐散去,这样敏锐的感知之力和性灵之澄澈,已是极端不凡,而在剑气掠过发梢的一瞬间,灵妙公还感应到了蕴含于剑气和剑意之中的凌厉和浩瀚。 那一股剑意,纯粹而明净。 似乎睥睨天下剑修。 是要剑指天宫,证道混元无上境界一般的锐利锋芒。 这样澄澈的性灵,这样苍茫的剑意,二者结合,再加上只是一拜,那极清正纯粹的念头便可以压下老土地吸收而来的人心欲念,灵妙公越想越是不对,越想越是坐立难安,他却不知那少年道人眉心有一卷剑典,只是觉得自己失礼过甚,今日一早,就已经带上了山中宝物前来拜访。 其中有灵玉,宝琴,妙丹,诸灵材书卷,不必言说。 诸多礼数,合乎规范。 所带之宝,亦是合适。 以对待道门阳神大真人的态度而来。 以他的地位和身份,道门大真人也只平辈相见,寻常真人尚需得奉上拜帖。 那一剑虽强,可他也不在山中,未曾提防。 只因是自身失礼,故而才自降身份,只在村口等候,且令顽童传信,以展诚意。 几个孩子一路小跑着走远了,本来只是传一句口信的,可是这几个顽童,不知怎么的就又彼此地较上劲儿了,就当做是跑步比试,卯足了劲儿地一路跑到了齐无惑居住的院子前面,可是那大门紧锁着,也就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敲着门。 “大哥哥你在家吗?!” “大哥哥……呼,我喘口气啊大哥哥……” “有人来找你啊。” 喊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 几个孩子反倒是累得气喘吁吁,一边扶着膝盖弯着腰,一边敲门,还要涨红了脸地去争执谁才是第一个来这里,把自己的手掌按在了门上的。 忽然传来苍老声音,然后三个小男孩头顶各自挨了一下脑瓜崩。 “吵吵吵,吵什么啊。” “有这功夫和精神,回去给你爹娘干点活儿,要么就去认两个字!” “不知道这边儿还有人要静养吗?” 他们抬起头,看到周令仪老爷子,老人正握着一卷书在这里散步晒太阳,看到这几个顽皮孩子都老实下来,这才问道:“怎么了,这样着着急急的?” 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个孩子道:“是有人。” “外面有人来了,找大哥哥。” “有客人?” 周令仪微怔,而后道:“客人呢?” 孩子回答:“老先生说他要在村口等着就行了。” “让我们来这里给大哥哥喊一声。” 曾经做过官员的老者微微皱眉,心底似乎察觉到些许的不对,但是回忆起那个一身道袍朴素的少年道人,却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对方今天还在村子里面买了一个结实的背篓,方才还背着背篓,提着一个小药锤,去了山上采摘药草,看去朴素可亲。 摇了摇头,将脑海中的驳杂想法扔掉,道:“他去山上采药了,现在不在。” “再说了,那位客人只是客气,伱们却不能真的让人家在村口等着。” “至少要邀请进来喝一杯茶。” “否则传出去,还让人觉得咱们水云乡的高傲自大,怠慢客人呢!” “啊?!” “那,那我们现在就去!” “好哦,看谁第一个过去把老人家带进来!” “那必是我!” 几个孩子三言两句,就又争上了,这个年岁的孩子本就是如此,风风火火的,谁也不服气谁,一路跑过去。 周令仪无可奈何,自己年老,腰腿也不是很好,年轻时也是曾经走过山川湖海的人啊,年老了却连稚子顽童都追之不及,只看着那些年幼活泼的孩童从自己身边奔跑离开,超过自己远去。 不知为何,心中慨然。 笑叹两句老了,也就慢慢走去。 水云乡外。 灵妙公仍旧等待着,因为之前的经历,倒是没有用神通去‘看’这个村落。 只是安静站着。 远远见到几个孩子过来,这才抬眸,那几个孩子将周令仪的话说完,灵妙公慨叹,对方既然能够察觉到自己连番用了【地脉之气】和【太上妙法】的推占,今日自己并没有用丝毫的遮掩,以那人的手段,岂会算不得自己将会过来拜访么? “这是不愿意见我的意思啊……” “道门真人总是如此,不愿意将事情做绝。” “风轻云淡,容尔自退。” 灵妙公心中慨叹,只是在摇头的时候,忽而看到那三个顽童之一,手中拿着一根树枝有三分眼熟,微微一顿,再一辨认,却回忆起昨日那少年于烟气之中回身一剑,说是剑,其实不过只是一根树枝,心中微顿,微微伏身辨认了下,看向那孩子,神色温和道: “孩子,你这树枝很好啊……” 孩子听到有人夸赞自己的‘宝剑’,眸子一下亮起来,道: “啊?老伯伯你也这样觉得?” 灵妙公笑呵呵道:“是啊……看看这树枝,笔直光滑,真是好剑啊,这是哪里来的呢?” “老伯伯我也想要有一个呢。” 那顽童疑惑道:“这个很简单的啊!” “这个只是村子里面的树枝,哪哪儿都是,真的!” 他似是怕那老人觉得自己在说谎,强调道: “我们亲眼看到那个道士大哥哥随手从树上折了一根树枝下来。” “然后随手就挥了一下。” “就这样。” 孩子学着当日少年道人的动作。 拿着那树枝反手一下。 !!! 灵妙公的神色微有变化,连抚须的手掌都顿住: “随手折下的树枝?!随手一挥?” 这般形容,实在是不能够和那一日,察觉到太上妙法,且一剑反斩,可循地脉,斩烟火香炉,毫无丝毫烟火气的一剑联系起来,老人神色不变,心底似有浪潮,微微俯身,笑着道:“老伯伯给你点糖果,可以让我看看这一剑吗?” 孩子非常大方道:“不用糖果哦!” 他随手递过去。 老人退后两步,微躬身,双手伸出接过此剑。 他是土地。 且可被称之为【公】的那种。 所以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一株树枝确确实实是在这一片土地滋润下长出来,被折下也不过一日的时间,而上面也没有附带有丝毫的剑气,灵妙公怔怔失神许久,道:“随手折下树枝,便是随手一剑,一剑斩,一剑收,一剑生,一剑亡,可循地脉而斩香火,可树枝之上也不带丝毫剑气剑意,还可以送给稚子顽童玩耍。” “是举重若轻之境界啊。” “真是了不得的剑仙。” 那孩子听不懂这些话,只是好奇道:“老伯伯,道士大哥哥的剑术很厉害吗?” 灵妙公心悦而诚服,道:“极高。” 那孩子们对视一眼,忽齐齐笑起来,道:“哪里啊。” “大哥哥明明说了的,我们问他会不会剑术。” “他说只会一点点!” 灵妙公抚须之手顿住。 再看树枝,已是长久无言。 …………………… 周令仪慢悠悠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孩子们和一位气质温和大气的老者交谈。 而那老者却是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周令仪一怔,顾不得失礼,便是唤道:“老先生,且留步!” “齐道长虽然不在,但是很快就会回来,老先生若是不嫌弃,可以喝杯茶,稍等一会儿。” 灵妙公却是摇头,叹息道:“不必了。” “今日是他不见我啊。” “我等多久,他都不会回来的。” “随手摘下一剑就可以循着地脉逆斩,这样的剑术,却说只会一点点。” 灵妙公手中抚摸着一个木匣子,叹道: “道门真人之礼。” “是我准备的礼数太薄了啊……” 他转过身离开了。 周令仪想要唤住他,急急追赶,可是那老人的脚步不紧不慢,却是和自己越来越远。 周令仪追出村落门口,在一条河流前,看到了有一整个队伍。 前面是八位骑乘着骏马的甲士,后面也是如此,中间则是一台轿子,更有举着两个力士举着行旌,行旌垂落下来,上面的文字古朴,队伍的整体肃穆,威严而正式,显得极为郑重。老人坐在了轿子里面后,这一支队伍转身走入了山间。雾气不知为何浓郁起来,渐看不见了。 周令仪怔怔失神。 如此礼数。 如此礼数—— “太薄?” (本章完) 第79章 授灵文 天色渐渐地晚下来,在山间的道人们脸上的神色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甚至于隐隐有了一丝丝的忐忑之心,聚云灵妙公一直到现在了都没有来,他们心中开始担忧是否是这些年来的某些举动惹恼了这位灵妙公。 在少年道人和越籍闲聊的时候。 他们已经将这十年来做过的每一件错事都从脑海中过了一遍。 越籍站着的地方颇远,看着天色暗淡下来,感慨道: “看来,今日是见不到这位灵妙公了。” 齐无惑看到天色渐晚,向越籍告辞,后者将他送到山坡之处,又笑道:“无惑你想要去明真道盟换神通,打算是什么时候去?我明天开始,基本每过三五天都会去中州府城的【明真道盟】的,要不要一起?” 齐无惑道:“明天?” 越籍笑道:“是啊。” “明真道盟在没有腰牌的人那里,是很难进入;但是有了腰牌的话,时时都可以去。” “是一处【交换】,【论道】,【讲法】的所在。” 齐无惑心底微有疑惑。 这似乎,和那为算命先生所说的不同。 他明明说,要进入明真道盟,需要在月圆之日,以镜照月而出道路。 现在距离月圆,还有约莫半个月的时间。 少年道人没有表露出异常,只是回答道:“我只有这些药材,还换不到我想要的东西,可能会多等一段时间才会去。” 越籍了然,笑起来道:“原来如此。” “倒也对。” “那就希望无惑你能够如愿以偿,本该要送你下山的,只是今日这样子,我家师门长辈怕是心情忐忑又担忧,我还是不触他们的霉头了,他们不高兴了,我这做小辈的也难免被牵连,只能够送伱到这里了。” 少年道人拱手道谢,诚心地祝愿道:“希望你们能够等到那位灵妙公。” 越籍大笑,回礼道:“多谢!” 他目送着少年道人转身一步步走下山去,隐于山林之中,再看不见了,这才折返回来,步步登上来,见到师长们面色都流露出担忧的神色,正在低声的交谈,有的说,会不会是这些年门下弟子所做的诸多事情有不合适的地方,也有的有些担忧,扫了扫周围的礼物,低声道。 莫不是,今日礼数太薄了么? 正自众人担忧的时候,忽有雾气流转,有车乘数十而出,前方八奇骏,却是灵妙公真身而来。 众道人松了口气。 甚至于因为灵妙公如此地郑重,而心中稍有些惊愕起来。 唯越籍遗憾抚掌长叹息:“可惜,可惜。” “实在是不凑巧。” “无惑若是能晚走片刻,就可以看到这山神真身出巡的景致了。” “实在是运气不行啊。” ………………… 齐无惑下山来,和药灵分别,那个药灵站在一个树木上,很是依依不舍地朝着少年道人挥手,然后一步三回头,最后等到了看不到齐无惑的时候,才一下钻入地里面,遁地而去了,而少年道人背着背篓往水云乡的方向而去。 回到村镇之中,天色微微黯淡了,而周令仪老爷子就在他院子外面的老树下面坐着。 老人看到齐无惑的时候,脸上神色颇为复杂迟疑,寒暄了几句,忽而问道: “齐道长,在这里住着,无妨吗?” 齐无惑回答道:“住着很好啊。” “啊,这就好,就好。” “若是有什么需要的话,便是提前和我们说一声。” 周令仪迟疑了下,道:“对了,今日还有一位老先生来拜访你。” “只是你不在,他就又走了。” “他自称是【灵妙】。” 齐无惑道:“灵妙?” 这两个字实在是耳熟,今天齐无惑才刚刚听到过,正是越籍等人要祭祀的山神,只是山神地祇,来找他做什么?少年道人忽而想起了在中州城楼之上的【嘲风】,【椒图】,这两尊雕塑说过,似乎有土地在寻找他的踪迹。 说起来,作为【鹤连山】的山神,他来到这里还没有拜访过本地的土地。 或许是本地土地察觉到有外来地祇前来,故而来寻他。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道谢道:“原来是这样。” “多谢周老先生了。” 他邀请周令仪进来坐一会儿,但是老者却只是感慨笑着,说家中还有些其他的事情还要忙,今日就不进去了,齐无惑目送老者离开,而后回了家中,将背篓里面的药材都拿了出来处理了一遍,又走到院子里面,去将回来路上买来的猪肉清洗过。 毕竟是中州府城附近。 猪肉做价八文一斤。 比起鹤连山下稍微贵了一些。 但是因为是靠近河流,所以水产很便宜,冬日水结冰,在冰面上开一个窟窿,会有鱼儿出来透气,那个时候,找个棒小伙子拎着棒槌,朝着浮出水面的鱼头上就是一下子,往往就可以有所收获。 齐无惑蒸了一条鱼儿。 又将猪肉切成小块,以肥肉煸炒出油,后又有青辣子切长条,和肉片一并翻炒,做了一餐,先是将这些菜盖到了米饭上,用筷子横三竖三地拌开来,慢慢地吃着,最后还拿出之前剩下的窝窝头,这窝窝头又在蒸笼上热了热,重新松软起来,不像是先前那样,足够用来砸死人的硬度。 而后用窝窝头蘸着菜盘子上的汤汁。 将最后那一小块浸润了汤汁的窝窝头放到嘴里,少年道人呼出一口气,有一种吃饱的满足感。 四下无人,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肚皮。 稍微瘫在了椅子上,一动都不想动。 好一会儿之后,少年道人才起来去洗过了盘子,又给自己洗了一个果子,一边吃着,一边坐在床上,后面垫了一个枕头,认真翻阅着《成仙录》,《修行笔录》,比照着这两卷书上的内容,尝试辨认出药灵送给自己的这一个鸟蛋,到底是什么类型的品种。 “它说花了三百年时间才用遁地的方法慢慢把这个鸟蛋拖出来。” “三百年还有生机的话。” “应该不是寻常的鸟类,至少是灵鸟,嗯,我看看《成仙录》的记录。” “从大小来看,基本可以排除掉最常见的飞雀类。” 齐无惑若有所思,伸手抚摸着这个鸟蛋,看到上面若隐若现有金色纹路,比对着澹台煊的记录,尝试从蛋壳的纹路,大小判断种类,翻过另外一页,道:“大雁篇……《成仙录》上说,大雁若是有灵性的那些,大多都有其特性,蛋壳上也是有特殊纹路的。” “这个没有。” “鸾凤篇,嗯,可靠着温度辨别,具备一丝鸾凤血脉者,大多就都有火焰神通。” “哪怕在鸟蛋之中,也可有阵阵暖意释放出来。” 齐无惑伸出手,将这个鸟蛋托举在掌心,也感觉不到丝毫的温度,摇了摇头。 “没有像是托举着火焰的温度,应该不是火属的鸾鸟一类。” “也感知不到风的气息。” “可以排除掉青鸟一类的血脉。” “放入水中,沉底,并非是水行之类。” 少年道人一一比对下来,有灵性的鸟儿类别有许多,竟然只剩下寥寥几种可能,若有所思道:“要么就是鹰隼之类的灵兽,要不然就是鹏类的猛禽,当然,也有可能是孔雀之类的观赏类鸟儿?” “是鹰?” “还是鹏鸟?” “不过澹台煊在《成仙录》上说,鹏鸟和鹰隼似乎没有很厉害的血脉。” “在修行界中,还是以鸾凤更厉害些,要么就是仙鹤也不错;鹏鸟也只在凡俗的鸟类里称雄而已。” “若是孔雀的话,就只能好看了。” “于战斗无用。” “而且,如果说太长时间都没能孵化,这些灵鸟的蛋会消耗掉本身的灵性以维持生机,直到最后灵性都耗尽了,才化作了死蛋,灵性越弱,孵化的可能越低,对于这种情况,成仙录的建议是……” 少年道人翻过这一页,看到最后澹台煊的评价: “做成炒蛋,滋味非凡美妙。” “如吞丹药,有助于元精。” “不可以浪费。” 他下意识看向那鸟蛋,旋即他的性灵察觉到了鸟蛋之中潜藏的一缕生机释放出了一丝丝挣扎,少年将《成仙录》放在旁边,温和道:“放心,不会吃了你的。” 他想了想,索性以老师交给自己的炼丹法门,将采来的药材都炼化成了有助于元气的灵液。 而后取了一部分,淋洒在鸟蛋上。 这是最为纯粹的元气。 这一枚鸟蛋之中的微弱灵性努力尝试吸收这些元气。 似乎是数百年未曾孵化出来,也没有让祂放弃出生的渴望。 仙道贵生。 少年道人将已经看完了的成仙录放下,正打算修行的时候,那一面古镜忽而微微亮起,齐无惑有些惊讶,因为云琴说今天询问老师之后才去找玄坛法术,他觉得少女就算是能够找到,也该是几天后才会和自己联系。 齐无惑将其他东西收起来,而后施展【圆光显形之法】。 古镜上泛起流光,化作了云琴的模样,少女低着头,嘴唇快速开合,似乎呢喃自语,不断在重复着什么,见到齐无惑的时候,眸子亮起,而后抬起手做出打断的姿势,急急道:“你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我学会了一枚很厉害的太赤灵文,只是我觉得,我快要忘记了。” “你不要说话。” “先听我背完!!!” (本章完) 第80章 动雷声 安静,安静,安静! 玄微真人静听! 云琴抬手手指抵住嘴唇,比划了一个噤声安静的动作。 等到了齐无惑安静端坐之后,而后微微吸了口气,闭上眼睛,似在酝酿什么。 而后开口,几乎是不曾思考,而是直接将脑海中那些若隐若现,几乎已经要遗忘了的知识一气呵成地背诵了出来,因为这个文字实在是太难了,她虽然背下来,但是却无法理解,索性便直接将那位青阳妙道天君给她讲述的知识一字不落地背出来。 其中连带着起源于这个太赤灵文的三千云篆都讲述了出来。 一口气不断。 语速极快! 少女背完之后。 才松了口气,却仍旧还绷着点精神,紧张地看向齐无惑: “你记下来吗?” “快,趁着我还没有忘!” 齐无惑闭着眼睛,回忆了下,点了点头,温和道:“算是记下来了……” “呼……” “那就好,那就好。” 云琴松了口气。 抬起白皙手掌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啊啊,真是辛苦我了呢。 少年道人想了想,还是疑惑道:“可是,你为什么要教我这个?” “不是要给我玄坛法术吗?” 云琴动作一滞。 “啊?对哦,我为什么要教你这个……” 少女低头手捏额头碎碎念回忆起来:“我想想看。” “我先是找玄坛法术,然后天君说玄坛法术最根本的原典需要的是太赤灵文。” “然后我问太赤灵文能不能传。” “就被拉着学习云篆和灵文了……” “最后。” 云琴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这个太赤灵文太难了,我担心忘掉,脑子里面不停得重复背,重复背,结果只剩下一个想法,那就是赶快背给伱听了。” “其他的都忘了。” “其他的都忘了?” 少年道人忍不住笑出来,却是感谢,而后起身拱手: “那么贫道真是太感谢你啦。” “嗯,玄武宿云琴仙子。” 云琴咳嗽一声,宝相庄严,而后非常优雅地摆手: “玄微真人实在客气呢。” 而后少年少女对视一眼,便齐齐笑出声来。 只觉得有趣。 他们还承受不住这样的名号,只在对方面前这样彼此玩笑称呼,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笑罢了,云琴坐在云端,双腿盘坐,一手撑着下巴,道:“不过,很难吧?” 她想到自己背了那么久的时间,才硬生生死记硬背下来,便是觉得心有余悸。 少年道人点头:“是的,很难啊。” 他回忆自己记住的东西。 只觉得理解起来,极为地艰涩。 现在只是将其背了下来,可若要理解,却是非常地困难,明明只是一个文字,却仿佛蕴含有无数的奥妙道理一般,只是稍微品评,就有万千感悟,浮上心头,纷乱如麻,让齐无惑的头都有些晕眩,难以在第一时间找出头绪。 只觉得从这个方向理解也可以,从那个方向理解也可以,自是玄妙万方,无法吃透。 可是却也如见大千,蔚然大观。 根本忘不掉。 不由地诚心实意地感慨道:“确实如你所说。” 云琴如同得到最大的认可,用力地点头:“对吧对吧!我就说这个东西怎么会那么难!” 云琴双手托腮,长叹口气:“太难了。” 好难记住。 少年道人点头同意:“太难了。” 好难掌握。 他打算结束【圆光显形之法】后,好好去参悟一番。 总觉得隐隐有所领悟,但是自己的领悟又总是片面似的。 只是像是这样想着,但是还是忍不住脑海中思考,哪怕和云琴闲聊着,却还是本能地手指微动,尝试要写出那个蕴含有无数玄奥的文字——方才云琴已在这铜镜的镜面上写过,一气呵成,而后才开始解释,但是明明不是很复杂的纹路,齐无惑落笔却极为艰难。 明明该要一气呵成的。 但是每次都觉得不对,不对。 每次都似乎有新的感悟。 觉得之前写的是错。 少女似乎终于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语气都轻松起来,和难得的同龄朋友说些生活中琐事。 说起因为牛叔的运作和帮忙。 之前的法决事情已经成功地混了过去。 她之前都不知道,牛叔竟然有那么多的渠道和朋友们,短时间内疯狂传出去消息。 甚至于还又做了几版的《无惑真君妙法玄章》残片。 在各个渠道售卖了去。 什么文殊菩萨的青狮啦,某某天尊的坐骑啦。 太乙救苦天尊的九头狮子啦。 伏虎罗汉家八百年不出门的大猫咪啦。 这几个尤其喜欢收集古代典籍的吃了大亏。 买了牛叔做的假货,还非常感激他。 所以老黄牛不单单是成功地将无惑真君的名号以潜移默化的姿态传播出去。 自己还赚了一笔。 并且和云琴承诺,会和齐无惑五五分成。 “你都不知道,牛叔他骗人的时候,脸皮都不会红!” “我去问老爹。” “他说牛叔是黄牛,脸皮子本来就是黄的,根本不会脸红。” “而且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不管是人间发生的事情,还是说天上发生的事情,他好像都知道似的,就比如说最近啊。” 少女的声音顿了顿,还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你知道吗?” “神霄玉清雷府出事了啊。” 齐无惑道:“神霄玉清雷府?” 云琴点头道:“是啊,雷府是整个天庭威严最甚的地方之一。” “嗯,无惑你知道吧?” “天分三十六重,而三十六重天又可以分成九霄。” “是以常人总是说【九霄云外】,便是说这飞到了三十六重天之上的意思。” “九霄为【神霄】,【琅霄】,【景霄】,【太霄】,【紫霄】,【青霄】,【碧霄】,【丹霄】,【玉霄】,都是三清之一的上清道祖所开辟点化的,九霄的每一点灵性都被点化为人,被上清祖师收为弟子,都修成了元君和真君。” 齐无惑怔住:“点化云霄化作弟子?” 云琴理所当然道:“是啊,上清宝诰说了的,说祂老人家【因混沌赤文而开九霄】。” “就是我教会你的那个哦,以太赤灵文点化九霄的。” 少女忽然雀跃起来,而后声音顿了顿,又小声补充道: “当然咯,是原本的六百六十八枚太赤灵文,我就记住一枚。” “大抵是点化不了云霄的。” 少年道人哑然,而后温和笑道:“这一枚就够我学的了。” “已经是太麻烦你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上清道祖居然会收云霄为弟子……” 云琴很理所当然地道:“哦,这个啊,上清道祖便是这样的啊,收弟子全凭兴趣的,或许只觉得九霄资质不错,便将这九重云霄点化了,或许觉得教导弟子烦了,便不再教导了,他说天下万物都是那一点道韵衍化而来的,既然皆是道,那么九霄和人有何不同?” “为何只有人可以求道,云气便不可修行?” “道不分高下,道演化出的万物也不分高下,唯【性灵】将万物分出上下。” “上清道祖说过,他收的弟子皆源自于大道。” “最终也陨灭,悉归于大道。” “既然都是大道所生,又为何讲求什么跟脚,又谈及什么缘法?” “而他只是教导弟子何者为道。” “既然众生皆大道所化,那又有谁不能入他的门下呢?” “不过是道生道灭,如是而已。” “终归劫灭。” 齐无惑若有所思,呢喃自语:“道生道灭,终归劫灭……” 这八个字里面是一种极大的平等。 他手指动了动,似乎对于云琴告诉他的那一枚太赤灵文有所不同的领悟。 少女抬手拍了拍额头,道:“上清道祖的话有很多啦,你想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再给你找找看的,重点是雷府,是雷府啊!” “原本的雷府本该是在【碧霄】的。” “在玉清真王府碧霄上梵炁中,去府约莫二千三百里,城高八十一丈。” “卿师使相列职分司,主发生万物,驱动海狱,推迁四时,升降阴阳,录善罚恶。” “职位最重,已经是非常,非常了不得的了!可神霄还要更厉害,神霄是第三十六重天,连【神霄玉清雷府】这个比起【雷府】还地位高的所在都被惊动,那自然是前所未有的大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无惑你知道吗?” 少女眸子里面满是和朋友分享消息的期待。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 云琴道:“这个的话,就该从另一个地方说起来了。” “是雨!” “有谁偷偷改变了降雨量。” “你知道吗?有时候的雨并不仅仅只是落雨,而代表着正邪之气的变化,雨水只是外露的表现。” 齐无惑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位老人说过,每年初雨,会让邪气压下,让一年积累下的燥气都慢慢消散掉,想来就是这样的道理,于是点了点头,云琴又掰着指头道:“牛叔说过,每年的第一次落雨,可压下燥气疫气,又可滋润清气。” “可是这也算是寻常,各地水官可自行处理。” “又有百年一次,为大雨水破人世邪气,需各地之龙亲自行云布雨。” “又有五百年一次大雨。” “需蓬莱司都水使者所统将吏所管辖。” “啊,蓬莱司是天庭所设立的【司】,专司水职,主管分云布炁,兼江海河渎泉源之事。” “就是好像有很多的地祇们根本不听蓬莱司的话,所以其实也就只是主管分云布炁,降水落雨的事情,比如五百年大雨祭。” “这是因为人世间每五百年便会有大变,天庭不会插手人世间的事情,但是会以自己的方式压制邪气和不正之气,以免滋生出妖魔孽障,防止那些山林之中出现大妖魔,与其等到了邪气侵染了生灵,化作了妖魔再去将其诛杀,不如提前将邪气驱散,令世间清平。” 齐无惑忽而想起了那个算命先生还有那算命之人。 “是这五百年的雨出问题了?” 云琴摇了摇头道:“猜对了一半。” “是更高的。” “三千六百年一次,有司雷者祈雨,遍洒人世间,消魔驱邪,以扶正人间清明之气,为一大阵法,需人世间诸山川水神相助,这一次,有好几个节点的降雨出了问题……直接导致了大阵出现了一丝丝不圆满,邪气流转而出。” “眼下,天乙大神,地乙大神,太乙大神,鉞毒大神,飛廉大神,火雾大神,雷部天猷大将军,栩圣大将军,佑圣大将军,太乙五雷大神,直狱建狱大神,分率天丁力士三十万人,天胄甲卒三十万人,开始以雷霆弥补此阵,祛除妖魔。” “牛叔说。” “无论是谁,无论是何苦衷。” “此事必将被彻查。” PS: 【蓬莱司】,【雷府】描述来自于《道法会元卷之五十六·上清玉府五雷大法玉枢灵文》 雷部诸神名字来自于《道法会元·二百一十五卷·元皇月孛秘法》 (本章完) 第81章 悟性超绝者当如是 无论有何苦衷,必将彻查。 这一句话,已经透露出森森的威严冰冷,其实也能够想象得到,每一年祛除疫气和燥气,每百年破去邪气,每五百年由蓬莱司分云布炁,如是者三千六百年,才积累起来最后一步,以三千六百年山川雨气,悄无声息地将邪祟魔气压制,扶正人间清明之气。 需山水诸神,各地龙族,天庭蓬莱司,乃至于雷府诸仙神奋力如此之久。 却出现了一丝的错漏。 虽不至于全功覆灭,但也是极让人恼火的事情。 修雷法者皆念清正刚直。 非如此,不可驾驭这天地间至阳至刚至纯之力。 也因此,他们生气的时候是真的会直接气炸,不加任何的遮掩。 齐无惑已可以想象得到【雷府】之中那些仙神们的暴怒。 只是这样大的事情,太过于广阔,也太过于遥远,和自己应当是没有什么关系的,雷府之高,在碧霄天上两千六百里,而碧霄在九霄之中位列第三,号为【碧霄广灵天上阳元真太一之炁】。 若是以三十六重天来算的话,雷府高居第十二重天之上,寻常的人仙领受了符诏,飞升到天界,都是飞不到这个高度的,雷府诸神中那三十六员雷将,更是最擅战斗之天将,率领几十万雷部的天兵天将去修补雷霆大阵。 对于少年道人来说,这是如传说般的事情。 哪怕是对于云琴来说,同样如此遥远。 此刻仍只是少年人的他们只是感慨着这样浩大的事情,而后谈论着彼此的生活,云琴忽而抬手轻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轻呼一声,道:“差点忘记了,我明明把玄坛原典借出来了啊,无惑你看看,可不可以学会?” 少女取出了那一卷《玄坛原典》。 然后把里面的内容,认认真真地刻录在了镜子上。 反正虽然能认出来每一个字,但是这些文字联系在一起,却又是似懂非懂的。 可读不懂归读不懂,总是能写出来的。 里面很多都是以【云篆】为载体记录的,这些云篆,云琴其实已经很熟悉了,但是齐无惑所会的云篆,都是来自于《成仙录》,以及山神的《修行笔录》,有,但是不多,都颇为残缺,这一篇《原典》,他看得似懂非懂。 所以在云琴写出来的时候,少年道人总是会沉吟一下,然后指着某一个文字,询问对面的少女,问这个是什么意思,而那个又是什么意思? 云琴沉默。 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欸欸欸? 不是要学玄坛法门吗?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抽查? 可是看着对面少年认真询问的眉眼,已经打出包票的少女也就只好死记硬背地把老师教会给她的知识又说出来。 不但如此,还要绷着脸皮,装作自己很从容的模样。 总不能在小伙伴的面前表露出自己其实学得很累的吧? 哪怕是学得泪流满面,当被问起来难不难的时候,她都要在纸上写下四个大字,非常简单。 有什么难的?! 明明一点都不难! 嘴硬和性子执拗这一点,她是随了自己娘亲的。 但是很快的,云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眼前的少年明显在这些道门的积累上,远远的不如自己,自己教导他,非但是游刃有余,还莫名感觉到了一种‘愉快’,是那种教导其他人,作为老师的开心和从容。 慢慢的有一种淡淡的装起来的感觉,是所谓好为人师。 明明自己学习的时候头痛得很。 可是少女教导齐无惑的时候,却总是风轻云淡:“这个可是基础哦,无惑记住了。” “知道这个云篆么?” “我当年可是一炷香的时间就记住了!” “一炷香哦,就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虽然实际上花了足足一天去学。 难吗?! 不难啊! 云琴表面上风轻云淡,心中愉快。 我可是已经学了很久很久的云篆啊! 而且谁都知道,云篆这个可是上清洞玄一脉的核心,虽然说云篆法门,遍泽天下,各家各脉的修士道人都会云篆,但是上清洞玄一脉的弟子,总该要比起旁人更精通才是,云琴对于自己的云篆知识还是很有自信的。 原来当师父这么开心的啊。 少女心中美滋滋。 她将这些文字都给齐无惑讲述一遍。 又指着一些文字,解释道:“这些都是一个意思的,虽然有十三种的变种,但是其在法决和符箓之上的作用相同,都是指代雷霆生发之念,无惑可要记清楚,可不能够有丝毫的错漏。” “不过嘛,无惑不用着急的。” 少女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装模作样地做抚须状态,摇头晃脑道: “这一篇足足数百个云篆的,我现在给你讲了一遍,我们可以慢慢来学。” “大概只需要三五个月就……” 少年闭目。 似乎沉思。 云琴声音顿了顿,于是安慰道:“其实云篆这种东西,慢慢学也就是了,无惑不用着急的。” 少年道人睁开眼睛,坦然道: “原来如此么……” “我学会了。” 云琴声音顿住。 ??? 少女的眼睛瞪大。 不,不可能! 哪怕只有三百多个,怎么可能这么快的? 少女狐疑地指出几个文字询问,齐无惑都一一回答,对答如流,且完全正确。 云琴:“…………” 少女在这个时候忽而感觉到了,某些老师的痛苦。 而这个痛苦来得如此之快。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可能学得这么快的……” 少年道人想了想,坦然道:“要是死记硬背的话,我是背不下来的。” “我的记性其实很普通。” “因为这些文字似乎是毫无规律的,尤其是这些代表着雷霆生发的文字,十几个完全不同,彼此之间也没有丝毫的规律,我之前有学过一些云篆,那时心里就已经有个问题,那就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死记硬背地背云篆呢?” ??? 云琴心中下意识浮现出想法。 云篆难道不会就是用来背的吗? 难道还能自己改不成么? 齐无惑没有自小经历过系统的道门培养,是以心境烂漫,思维更是天马行空一般,想了想,举了个例子,道:“像是砍柴的话,可以用斧头,也可以用鲁班锯,甚至于也可以用刀剑,目标是为了把木柴劈斩下来,带回去烧火。” “而云篆是为了承载某些道韵的力量。” “不是像寻常的文字那样,是用来传递信息彼此交流。” “那么会不会,其实内核表达的神韵,才是云篆的核心。” “其实只要能够表达神韵,是不是写得一模一样,其实都可以吧?” “以【云篆】施法的话,便如同以我之【性灵】倒影天地万物【诸相】,这些外界的风景倒影在我的性灵里面,而后诉诸于笔端,写下来的文字就是承载道韵的【云篆】,我以这样的思路去思考的话,这些云篆,忽然就变得很好理解了。” “只是不知道我的猜测对不对?” “伱觉得呢?” 他像是当时在鹤连山下,询问老师时一般地思考,发问。 只是和老者从容解答不同。 少女抚须状的动作停滞。 大脑停滞。 完全无法回应。 欸? 欸欸欸?! 他在说什么? 云琴的神色僵硬了下,咳嗽了两声,勉勉强强地道: “啊?” “这,嗯,咳咳,很,很不错哦!” “孺,孺子可教!” 齐无惑了然,沉浸于自己的思考之中,道:“也就是说,性灵在我,而大道在外。” “其实【云篆】不过只是桥梁。” “真正的奥妙之处在于【以我之性灵】撬动外界之大天地。” “这似乎和【日则性也,月则命也,流转变化,江河湖海水波雾气如气脉】,人一小天地,天地一人体契合,原来如此啊。” 少女听得晕晕乎乎,最后只知道夸赞和点头答应。 齐无惑都不再询问。 她还在点头。 而后忽而听到一声温和轻笑。 云琴的动作一顿,便看到镜子对面的少年道人噙着微笑看着自己。 她忽而便明白,眼前的少年道人肯定已经看出来自己对云篆其实没有多懂的,面色一下通红起来,伸出手指指着少年道人,你你你了好几声,然后一下转过身来,只拿着背背对着镜子,背后看到青丝垂落,耳廓都通红通红,少年道人没有想嘲笑她的,只是方才少女连连点头忍不住轻笑,当下温和道: “嗯,我也有些不懂的地方,我们再交流一下么?” 云琴面色通红。 知道他是给自己台阶下。 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听听他讲述云篆。 奇思妙想,却又很玄妙。 视线微微瞥向一侧,两只手稍稍用力,慢慢把自己挪回来,咕哝着道:“那,好,好吧。” “正好老师总是抓得很紧。” “总觉得她又要考核我了。” 想了想,问道:“无惑,你之前就学过吗?!云篆。” 齐无惑回答道:“没有啊。” “那你怎么会懂这些的?” “这些?你是指得要看透本质么?道门前辈不是已经把答案写出来了吗?” 齐无惑想了想,道:“其名,云篆,这就是修行这文字的要义。” 云琴仍旧茫然。 少年道人解释道:“云气流转变化,从不曾有两片一模一样的云气,但是只要一抬头,哪怕是看到模样相差再如何悬殊的两片云,所有人都会明白,这都是云,不是吗?” “所以命名为《云篆》。” “意思是这样的文字就像是云一样,修行者要透过其千变万化的外在,看到要表达的本相。” “纵然云气千般变化,纵然同一个含义的云篆有无数种写法。” “可还要一眼看去,便知道其本意本相。” 他声音顿了顿,道: “在同一篇道藏之中,将同一个字以不同的方式写出来,又取名为《云篆》。” “道门前辈的暗示已经很清楚了啊。” 少女张了张口。 只觉得挫败,双腿并起,下巴抵着膝盖。 忽然闷声道:“你不要说话!” 齐无惑疑惑:“啊?” 云琴咬牙切齿:“我很生气。” “决定要十五息不要理你!” 少年道人怔住,而后一声轻笑出来,他盘腿坐在村落的床铺上,摊开了白纸,正在记录镜子上的法门,一手提笔,一只手提起白纸一端,白纸文字铺开在膝上,温和答应着道:“嗯,好。” “一。” “二。” “三……” 窗外月色正明。 (本章完) 第82章 敕! 齐无惑最终以三百余枚云篆为例子,将他明悟到了的《云篆》真谛告知于云琴,只是少女懵懵懂懂的,少年道人想了想,笑着道:“那么就这样,你看那些云篆的时候,放空脑海,双目放虚,再去看,再去记,不要看到他们如何去写,只看其真意。” “再试试看。” 如是者数次,云琴终于稍微懂得了些真意。 少女确认了自己学习到的东西,长呼了口气。 满脸庆幸,道:“太好了,这样的话,老师的考核应该是没有关系的了。” “你是不知道,我的老师有多严厉。” “明明是一位大美人。” “生气的时候却那么严肃,就只是稍微,稍微抬了一下眉毛,我就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云琴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回忆起老师来,仍旧还是那种心有余悸的模样,而后颇有两三分羡慕地道:“所以啊,还是你的老师性格好呢。” “从来都那么温和,看上去永远都不会对弟子生气似的。” 温和么? 少年道人回忆起了老师那般辽阔到常人近乎于会觉得淡漠的温和悲悯,只是微微点头答应。 而后笑着指了指一侧写下来的云篆,认真道:“所以,为了能更有把握地通过伱老师的考核,要不要再试试看?这一次我们做些简单的事情来收尾,这样,我来用云篆写一篇文章,然后你来通读一遍,再用不同写法的云篆,重新誊抄一遍?” 他每说一个字,少女脸色就苍白一分。 直到最后,云琴面色煞白,一双大眼睛瞪着齐无惑无言。 你就是传说中的大妖魔吗? 少女蹭蹭蹭后退,双臂交叉挡在前面,道:“拒绝!” “我不要!” 而后抱着自己往一侧躺倒。 “现在的话,是休息时间。” 少年道人无奈一笑,却也不再提起这件事情,只是闲聊的时候,稍微整理了下那《玄坛原典》,打算之后便仔细钻研这些,他对于汇聚了修行者们奇思妙想的法术和神通本就很有兴趣,况且也答应了给少女桂花糕。 只是这个神通似乎极难。 那边少女要看看齐无惑现在住着的屋子,颇为好奇的模样,齐无惑侧开身子,让镜面流转,能够倒影这个不大屋子的大部分范围,少女眸子忽而亮起来,道:“唉唉?那一颗蛋是什么?无惑你要养宠物吗?” 她伸出手远远指着齐无惑放在桌子上的鸟蛋。 少年道人解释了这鸟蛋的出处和来历,而后伸出手掌,抚按在了鸟蛋上面,以他的性灵澄澈,可以感应到鸟蛋之中那一丝丝不甘放弃的执着和生机,道:“老师说过,仙道贵生,它既然想要活着,我就会帮它。” 声音顿了顿,又道:“只是虽然这样说,我却连它到底属于什么品类都不知道。” 云琴眸子亮起:“无惑你不知道吗!” 齐无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云琴你这样说,难道知道吗?” 少女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我当然不知道啊。” “只是想到,你也有很多不知道的东西,刚刚的那小小一点点挫败就没有啦。” “啊,无惑你不要挡住这鸟蛋,你我那个旁边让让,我仔细看看。” “虽然说我认不出来,但是上清书阁里面,有许许多多师叔们留下来的手稿,其中也不乏本身就出身于妖族,或者说曾经游历大千,所以见多识广的,再说了《鸟兽鳞虫篇》本来就是典籍分类【艺藏】里面的一部分,相关的典籍非常多,或许会有相对应的记录哦。” “我再多看看。” 她认认真真地观察。 “嗯,一掌可托的大小,圆润,白棕之色,但是在光下又泛起一丝暗紫色。” “还有一点点金色的纹路?” 她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又睁开眼睛,嘀咕道:“啊,记错了。” “不是金色流光,暗紫云纹。” “是金色云纹,暗紫流光。” “再来一次,金色云纹,暗紫流光,金色云纹,暗紫流光,我看……” “啊,又记错了?!” 如是者数次,少女确认自己记下来了,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道:“放心吧,无惑你帮我学会这些云篆,简直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去藏书阁里面找找典籍嘛,小意思的哦。” 齐无惑想了想,道:“我也有东西会给你。” “不只是桂花糕。” 他想到了《七窍玲珑剑心篇》的那些‘副作用’,法不可轻传,这是师姐的秘传,涉及到了属于剑仙修行里面最核心的部分,在得到玉妙师姐的同意前,齐无惑是不会将剑典外传的,但是学习这剑心篇后,自己再重新草创一门法门,或许可以。 倒不如说,舍弃了那些关于修行的剑诀,而是以他自己对于修行的理解重新编撰法决。 定是比起剑心篇简单些的。 云琴好奇道:“是什么?是什么?” 少年道人温和笑道:“没什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齐无惑对于自身的修为和元神的消耗很敏锐,提前在自己的元神即将耗尽,将会带来眉心刺痛之感前,和云琴结束了寒暄,道别,约定数日之后,等到了少女通过老师的考核,在上清书阁里面翻找过《鸟兽虫鳞篇》,找到这一只鸟蛋的属类后,再和他联系。 “当然咯,你要是在这三五天里面就学会了玄坛法术。” “也可以直接和我联系的。” 少女比划了一下手指,然后笑着道:“开玩笑的,这个这么难。” 只是想到了齐无惑方才学习云篆时候的表现。 这样的话说出来,少女都有了两三分的中气不足。 不,应该不会的吧…… 咳咳,肯定不会的! 她可以看过的,这个玄坛法术,难度可是很高的。 不愧是上清大天尊祖师讲述的原典。 结束了法咒,镜子上面的法术流光缓缓地散去了,少年道人看到这镜子上面,仍旧还是布满了浅绿色的铜锈,看上去如已经过去了千百年,极为古朴,手指触碰过,这些铜锈真切无比,并无半点虚假之处。 齐无惑将这镜子收入木盒,而后放在道袍一侧遮掩住。 抬眸看着左右,床铺之上,白纸四下里都散乱开,上面写着密密麻麻,都是不同的云篆文字,是方才他为云琴演示自己的猜测时做例子的成果,少年道人俯身将这些写满了云篆的白纸都收拾起来,而后随意地叠放在一起,放在了书桌一侧。 这些云篆在书写的时候,没有灌注入元气,所以没有特殊。 以人之【性灵】,见到外界【诸相风景】,而后诉诸于笔端,是云篆。 那么逆而修之。 以【元气】落笔于【云篆】,重现我之【性灵】曾见到的风景,做出重重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就是法术了吧。 齐无惑若有所思。 旋即又想到云琴背下来的那一个文字。 繁杂,浩瀚,壮阔而强大。 仿佛包容一切似的,也仿佛可以衍化万千。 每一次齐无惑尝试去理解这个文字,都有收获,但是这个收获是对于某些云篆的理解加深了,而当齐无惑第二次去尝试理解那个【太赤灵文】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看到了’更多的东西,又有截然不同的,全新的收获。 不竭如江海。 无法理解。 无法掌握。 蔚然大观也。 齐无惑落笔尝试写下那个文字,都是失败。 明明死记硬背的云琴都可以将其写出来,但是少年道人写下来之后,总是觉得自己写的是错的,只是【外在】一样而已,内里真意完全无法和少女描述的那些典籍契合起来,再重新按照心中觉得是对的方式写下来,就会觉得自己写出来的这个新的文字也有问题,也不圆满,不完美。 他每对这个文字的理解多一丝,就会觉得上一次写的纰漏太多。 仿佛永无止尽。 少年道人就这样不断地写着,沉思,皱眉,而后摇头。 重新取出一张新的白纸,而后重新落笔。 如此者,不知不觉,月亮已经慢慢沉了下来,玉兔已坠下,但是金乌却还未曾升起来,天地之间,正是每日最为昏沉的时候,而昏沉的天地间,已经能够听得到鸟鸣的声音,少年道人本来收拾干净的屋子里面,到处都是白纸。 白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同一个文字,而他站在书桌前面,抬笔蘸墨,动作迟滞许久。 “始终不对,如果说是以这样的方法去理解它的话,我永远都无法学会这一个字。” “哪怕是要把这文字所代表的无数含义强行记下来,都要很久很久。” “而这样只能够是【记录】,而非【学会】。” “又有什么意义呢?” “云琴说这个文字其实没有什么,让我不要在意,只是个简单的文字。” 少年道人闭着眼睛,心神纯粹安宁,思考着。 “只是也有三千云篆,是基于这个文字而诞生的。” “是我领悟的方式错了?” “不该如云篆那样子去学习吗?” 少年道人也不知道为何,似是疲惫了,也似乎是回忆起和老师相处的时间,有困惑都可以去询问那位老人,老人也会告诉他答案,而现在,答案要他自己去寻找了,少年道人徐徐呼出一口气,将杂念排出,自语道:“万物都出于道,顺则衍化万法万物,逆而修真。” “我们太上一脉的总纲。” “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 “阴阳再合成三宝,三宝重生万物昌。” “既然一口气学不会,那么就学会这三千由它衍化的云篆。” “【逆而修之】。” 青阳妙道天君在教授这个太赤灵文的时候,顺势将所演化出的东西都教了。 云琴又曾经这个文字演化出的三千云篆一口气背出来。 少年道人闭着眼睛回忆。 三千云篆的含义开始汇聚,和那个【太赤灵文】产生呼应。 最终不断地汇聚在一个点,各自组成了那个文字的某个侧面,也让这个【太赤灵文】越发清晰。 以太上一脉心决,行上清一脉妙法。 最终少年道人闭目,重新提笔。 心境本已放空。 便要落笔的时候,却不知道为何,想起了老师的话,也想起了云琴说过那位上清灵宝天尊的话,此刻他对于这两句话的含义无比清晰地明悟了。 少年背后空无一人,却因为此刻脑海中的领悟,两句话回荡于心底。 如有人在低吟。 如有两人,一左一右,如是言道—— 【有为无为,无不可为】 【道生道灭,终归劫灭】 平等地看待一切众生和非众生的,是道。 劫灭,道生。 大慈悲。 大恐怖。 最平等,无为是道,道生,道灭,万物悉数起源于一点,最终归于一点。 我所见者,万物生于道,万物陨灭于道,大道存心,这一个字的含义便在于此。 无为。 有为。 无不可为! 此言其名—— 少年道人抬手,落笔。 一气呵成。 【敕】!! (本章完) 第83章 该入我门中 齐无惑微微提笔,看到那个文字,终于勉勉强强地将自己心中所‘看’到了的这个【太赤灵文】所写出来了,但是也仅止于此而已,少年道人身子微微晃了晃,一只手扶着桌子,稳住在写完这一个文字之后骤然袭来的疲惫,而后端详着这个字,端详越久,越觉得道: “果然……” “和云琴说的一样,这个【字】真的太难了。” “还是没能学会。” “真的是,到处都是问题啊。” 少年道人温和自嘲:“和最初写出这个字的那位比起来,差距好像大得让人想哭了。” “虽然好像写出来了,但是细节处的问题却又更多。” “不知道要多少次地学习才有可能真正掌握啊。” 这样的文字,虽然说是写出来了,但是却又和稚子顽童学会的第一个文字有什么不同呢? 歪歪扭扭,要无比努力地辨认才可以勉强认出来。 “这样又怎么能够说是学会了呢?” “就是不知道是谁才写出了这样完美的【太赤灵文】。” “云琴也没有说。” “应该是一位非常非常厉害,惊才绝艳的道门前辈吧,和他比起来,我写出来的太赤灵文简直拿不出手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和这样的前辈见上一见。” 少年道人收拾着自己的桌子,而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写这一个字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出神,不知不觉,已经将前天才买回来的白纸全部都用完了,将这些写满了都不成模样的【敕】字的白纸收拾起来,少年道人拿起最后一张,微微一怔。 他写下了【敕】这个字的,正是在鹤连山下,记录了诸多魂魄遗憾的那一张纸。 少年人将堆叠起来的纸放在了一侧。 手掌抚过了这一张纸上写下的文字,回忆当时的事情,一时缄默无言。 看了看外面天色似乎昏暗,想着先再收拾一番,再去补个觉,旋写旋扔,白纸笔墨到处都是,这屋子里现在实在是乱糟糟的,少年道人打算去把这些纸都收起来,却觉得疲惫地厉害,稍微晃了晃,脊背靠着墙壁,眼皮就已经闭上了。 本来打算只是闭着眼睛缓缓神,依靠着墙壁慢慢坐下来,可不知不觉,怀里抱着白纸,呼吸逐渐变得徐缓下来,却是已经睡着了过去,伴随着呼吸,身子微微起伏。 而村子另一个方向的院子里,醒过来的周令仪推开了窗户。 他觉得很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今日早早就醒过来了。 而最稀奇的是,不单单是自己,自己的儿子,儿媳妇们,还有那两个疯完了之后,只知道闷头呼呼大睡的两个臭小子,也都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可时辰却还早,老头子收拾洗漱,推开了窗户打算外出散散步,一步走出,却是怔住。 抬起头,远远看到山高水静。 这个时候,本来已经该要天色熹微,晨光流转,已经可以听到鸟鸣的声音。 但是此刻老者拄着拐杖,远远看到大片大片的云气下压,呈现出一种缓缓盘旋着的姿态,给予人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有晨光,却混入云的缝隙之中,自缝隙中倾泻出来,一片一片地洒落在旷野上,显得空旷而悠远。 并无一丝鸟鸣。 更无一缕风声。 不知为何,老人竟然在这云气之中,感受到了一种苍茫之感: “这,这是……” “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知道为何,明明没有丝毫的证据,也没有任何的理由,他还是转过头,看向了那一座,少年道人居住着的屋子。 屋子外面仍旧是昏沉着的天气。 少年道人安然睡去。 屋子里面安静。 少年人睡着安静,呼吸也平稳,忽而那一枚写好的【敕】字微微亮起了流光,无声无息,而那流光忽而就散开来,如同有星辰的碎屑一般飘扬着浮动着,散发出一种无边玄妙之感。 上谓之灵,施镇五岳,安国长存,下谓之宝,【灵宝】玄妙,万物之尊。 此即为敕。 一缕缕的流光散开,这一张承载着【敕】的白纸忽而发生了变化,白纸的质地被极大幅度的提升,抵达了极致,笔墨同样如此,旋即,其上一个个少年道人亲自写下的文字都亮起来,其中所蕴含的红尘遗憾,忽而明晰起来。 眷恋,不舍,愿亲人安好,遗憾于情愫不成,生死相隔。 生有诸苦不得解。 死有遗憾不得舒。 这少年曾对那诸多魂魄如是言—— 太上敕令。 敕已至。 一张白纸,写尽恩怨情仇,人生百年,也不过,倏忽而已,几点墨痕。 遍数此生,尽数遗憾。 少年抱着一堆白纸安静睡着,金色的流光,红尘,遗憾,起伏变化,流转于周身,鬓角黑发落下,眉宇清朗,窗外终于云气散开,周令仪拄着拐杖走在村落里面,不知为何,忽而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的模样,心有悲伤。 本来沉睡着的连树兰忽而却于梦中哭泣着。 喊出了女儿的小名。 少年道人坐于红尘之中。 而最后,那许许多多的遗憾,都散入了这一卷白纸之中,本该是寻常材质的白纸微微亮起,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了一丝丝的宝光,这宝光旋即隐没下来,看去寻常至极,只是那个【敕】字自然而然地发挥出其效用后,竟也化作了一点流光。 天下学道人,皆是道祖太上弟子。 而天下修云篆者,也应是上清天尊的弟子。 灵宝天尊以灵宝之法,随世度人,自元始开光,至于赤明元年,经九千九百亿万劫,度人有如尘沙之众,不可胜量。 凡遇有缘好学之人,请问疑难,灵宝天尊即不吝教诲。 天尊有七十二化,人欲见之,随感而应,千万处可分身即到。 曾于上清天讲道,言明若能自悟太赤灵文者。 该当入我门中。 一点流光自然而然朝着那睡去的少年飞去,要落入这少年眉心,留下上清之气,只是就在这个时候,那少年发簪之中的木簪微微亮起,其遇【妖邪】而不出,见【精怪】而不显,遭【土地】卜算推占而毫无异样,见【异人】算尽诸事而毫无变化。 只在此时而有变化。 一道清光腾起, 只一下就将这上清记名仪给打地粉碎! …………………… 天界·丹阳天宫。 此地乃为灵宝三师之第二位,灵宝籍师·丹元妙应丹阳妙化天君道场。 因上清灵宝天尊随缘教导弟子,故而才有了这灵宝三师的位格,其中【经师】青阳妙道天师是为传授弟子真经法门的,而居丹阳天宫的丹阳妙化天君则是【籍师】,掌管上清的弟子【仙籍】,又因为有诸多弟子坠入轮回,身死道消,又有新的弟子入门,实是辛苦。 旁人法脉,是先记名,再入门。 可灵宝天尊这边,却是有许多已入门听道,天尊甚少记汝名。 在这一点上,三位道祖天尊却是类同。 丹阳妙化天君抚须翻看着典籍,而两个道童则是在帮着收拾典籍。 有些暗淡的该要划去名字。 有些则是修行落入邪道的,也有上清弟子前去斩去。 两个童子在相互交谈着。 “这一枚也黯淡了啊。” “这个也是……” “这些都只是咱们上清一脉的三四代弟子……” “不过能把名字留在这里的,至少也是很厉害了啊,我们都没法子。” “是啊。” “听闻,牛宿的那位,也还未曾通过丹华符应元君的考核啊,眼下只是她的记名弟子而已,尚且不算是真传呢。” “丹华符应元君的真传啊……哪里是那样好得到的呢?” “那可是大天尊的真传弟子。” 他们谈论着,颇为艳羡。 丹阳妙化天君抚须看着典籍,闻言摇头,他却是知道那孩子天资其实很好,若是寻常的老师早就将她收入门下了,可丹华符应元君的考核极为严苛,若做不到让她满意的话,纵然是好友的托付,她也最多只收入门下作为入门弟子,想要就此得到她的真传,绝无可能。 不过若是通过考核的话,丹华符应元君应该就会将那少女的【玉简】送来吧。 “……明明早就已经给弟子将【玉简】准备好,却又如此严苛。” “该说你什么呢……丹华符应啊。” 老人摇头哂笑,觉得这位晚辈的性格还是如同当年年少。 正回忆着,忽而听到一声声惊呼。 却是方才那两个童子大喊着跑来,满脸的不敢置信和惊慌。 丹阳妙化天君温和道:“发生什么了?” “天君,天君您去看看!” “嗯?” 老者忽而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抚须而去,微有讶异,却是看到了和紫府玄都观里面那一枚玉璧对应的【上清玉璧】忽而亮起来,而后一个名字似乎要浮现出来,丹阳妙化天君道:“这是,有谁修行学会了我上清一脉的嫡传核心?” “是有资格直接在上清玉璧上留下名字的那一类么?” “是谁?” 丹阳妙化天君讶异且颇欣喜,安静等待着,准备亲自刻录名简。 看到那名字缓缓浮现出来。 正要细看。 那名字瞬间消失了。 “嗯?!!” 已经起身过来的丹阳妙化天君瞠目结舌,抚须的动作都顿住:“这,这是……” “刚刚是什么?” “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PS: 【赤书玉文】,显瑞符应之始,有知其音,能【斋而诵之者】……【保举神霄,道备克得,游行三界,升入金门】——《灵宝无上度人妙经卷·显瑞符应品》。 学会就能入上清灵宝真传,来自于此。 灵宝天尊以灵宝之法,随世度人……凡遇有缘好学之人,请问疑难,灵宝天尊即不吝教诲。——《洞玄本行经》 灵宝天尊收弟子众多的设定来自于此。 (本章完) 第84章 以敕称灵宝 这丹阳天宫是上清灵宝一脉【籍录】存放的地方,寻常弟子门人的【籍录】,是其师将一枚枚玉简送来,分法脉,辈分的不同,存放于不同区域,最远处是比较差的,最核心处流转着的那些玉简,则是【丹华符应元君】等元君,真君们的弟子。 而这一块玉璧之上,则是上清灵宝大天尊的弟子。 方才竟自发浮现出来! 这已是许久不曾有过的事情。 可这名字刚刚出现,转瞬消失,直接闪过去,却是从不曾有过。 丹阳妙化天君抚须许久,只能若有所思道:“难道说,是处于似要领悟却未曾领悟之关卡。” “所以玉璧虽有反应。” “却未能够尽数显现出来。” “故而消失么?” “如此的话……” 老天君抚须,做出判断道:“除非有人领悟了【太赤灵文】这个层次的秘传。” “否则的话,定然是我上清门人!” “而领悟【太赤灵文】,罢了,那怎么可能?” “青迎,月迎。” 两位童子齐齐行礼道:“弟子在。” 老天君拂尘一扫,转身走上九层高台,道:“且将汝等师兄唤回。” “随老夫重验诸上清籍录。” “寻出那有资格为大天尊弟子的,上清门人。” 两童子对视一眼,行礼称是。 而后各自取出一圆镜施法,顷刻便好,老天君一眼看去,道: “哦?这是基于【圆光显形之法】而成的法咒?倒是有趣。” “何处得来啊。” 童子青迎回答道:“是近几日所传《无惑道君妙法玄章》的残片之一。” “圆光显形之法毕竟需要双方都在,有时若对方闭关便是不能如此,还会叨扰对方。” “传音之法又有距离限制,需要神识强横,我们可做不到如您这般,一念遨游大千。” “所以这样的小神通,就很有用处,现在在弟子们这样实力不足的人里面,流传颇广呢。” 童子月迎小声嘀咕道:“只是可惜,这一卷残片是牛宿星君麾下的黄牛星官副佐使传出来的,好像还高价卖给了另外几位,像是什么九头狮子元尊啦,青狮师叔啦,都有,所以我们要学的话,还得要给这位星官一枚【天帝钱】呢。” 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这也不能够怪他的。” “星官是想要免费传授给我们啦。” “可好像是因为那几位买了这一卷的原典,价钱还很高。” “若是黄牛星官免费传授给我们的话,在那几位那里不好交代呢,这样才意思意思,收了我们一枚【天帝钱】,他还很不好意思,很过意不去的样子,要我们安慰他,他才肯收下了这一枚【天帝钱】。” “是啊是啊。” “黄牛星官是老实厚道人呢。” 童儿月迎如此解释,青迎也是连连点头。 三言两语,如此画面,便是如在眼前。 鲜活灵动。 丹阳妙化天君忍不住抚须大笑:“噫,好黄牛!” “却还是当年那囫囵大妖模样。” “两头通吃。” “天界清修这么久,都散不掉这一股顽劣啊,哈哈哈哈,却是糊骗到老夫的童子这里。” 青迎,月迎两位童儿彼此对视,却都茫然。 丹阳妙化天君却不曾点破,只笑着道:“便让你们自去想着,吃了亏便自己心里记着教训。” 要来了手抄抄录的法决,看了一遍,感慨:“年十六岁写出的法决,哪怕从小修行,入道不过七八年时间,就可以创造出如此的法决,悟性算是不错的了。” “无惑道君?竟从不曾听过。” 老天君放下了这手中的法决,不由地感慨: “今日短短时间,便出现了两个老夫都没有什么印象的名字,其中一个都未曾看清。” “我这掌管名录的【上清籍师】,却也是老了么?” “那上清门人,总该找到的。” “可那无惑道君,又在何处呢?” ……………… 冬日午后了,终究是有些暖意的阳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流淌进来,落在了少年道人的脸上,淡淡的暖意让他慢慢醒过来,睫毛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少年人的眸子在冬日阳光下,有一种剔透澄澈的质感。 齐无惑怔了下。 “睡着了……” “什么时候?不行,我得要马上起来才是……” 他想要站起来,一抬头却觉得额头阵阵的刺痛,身子一顿,于是又捂着头老老实实坐了下去。 “还是坐一会儿吧。” 少年道人坐在地上,睡着了之后,怀里的白纸也散落开来,屋子大体是昏暗的,但是阳光落在被【敕】之白纸环绕着的少年道人,却也有一缕韵味,他伸出手将那一张写满了那些人遗憾和愿望的白纸拿到了手中。 只一入手,就能够感觉得到不同。 白纸的分量,比起先前更大了许多,触手之感根本不像是一张轻飘飘的纸。 齐无惑捏了一个法决,这个法决在《成仙录》和《修行笔录》之中都有,是修士用来鉴别一物是否有灵韵的,或者说,是要看天下的万物都有其灵韵,但是大多都是灵韵逸散不凝聚,为淡白,若是能比寻常之物浓郁,便可以称呼为灵材了。 修行者将其取回来,引导其灵韵形成云篆。 如此只需灌注入法力,便可以一刹那形成云篆,施展出神通。 便是【法器】。 若云篆并非单一,而是凝聚出大量云篆,汇聚成江河一般,可称呼为【法宝】,而波涛若如同河流汇聚成了天下水脉一般繁复的网,便是【仙家之物】;而后《成仙录》又提起最高之物,是浓郁如金色流光的【灵宝】。 少年道人手指捏成了指决,轻轻地在这一张白纸上一点,于是从他的手指处,泛起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流光。 流光潋滟朝着外面散开来,终究将一整张白纸笼罩。 白纸之上,文字气韵流转。 金光堂皇从容。 少年道人怔住,看着这散发着金色气息的白纸。 虽是稚嫩无比,虽是位格极低。 可是单纯从性质上来说—— 这已是一件【灵宝】。 “但是,那只是写了一个【敕】字。” 上谓之灵,施镇五岳,安国长存,下谓之宝,【灵宝】玄妙,万物之尊。 少年道人回忆起来这个敕字的解读,隐隐明悟了这个字的些许用法,创造出这个字的那位前辈,似乎是曾以此【太赤灵文】来炼诸多灵宝,一个敕字,可以衍化出三千云篆,那么一个字落下,自然就相当于一气呵成地刻录了三千云篆。 而这三千云篆,更是以一点为核心,变幻莫测。 “以一字,就可以炼化出灵宝。” “好厉害的炼器之术……” “不,这已经可以算是直接【点化万物成器】的级别了吧。” 齐无惑撤去了法决,手掌拂过白纸,元神也随之而动,如同尘世间的剑客,拿到一柄剑,在手中总要试一试,知道了这剑的锐利程度,重心,而后在使用的时候,才能够如臂使指,随心所欲,修行者也同样要明白法宝的特性。 齐无惑的性灵澄澈,倒影此物,感受其变化和特性。 可当明白了这件宝物的时候,少年道人却忽而没有了先前的一丝丝讶异和欣喜,手掌拂过文字,只是余下一种难言的情绪。 此物,非金非玉。 材质是非白纸,非墨,而是诸多众生遗憾。 以红尘为其材,以性情为其火,一字敕令,以成灵宝的。 而现在却也只是雏形而已,还没有‘淬炼’,若是能够完成那些文字所记录的遗愿,或许此物才能真正成为灵宝,以红尘为材,以因果而淬火,如此可得灵性,是以称之为【灵宝】,少年道人手指轻点,仍旧运转【敕】字,白纸忽而溃散,唯独文字却还悬浮于虚空之中。 “此物要见证和完成诸多【遗憾】,以人的【愿望】和【红尘】来淬炼其成器。” “万物有灵。” “所以才有资格称呼为【灵宝】吗?” “原来如此啊,见证诸苦诸相,以苍生万物之灵,铭刻于器,化以为宝。” “如此修行,或可称【灵宝】道。” 少年道人闭目思考着,老师让他离开,自己去见证红尘,传授给他的,也只是太上一脉的心决,这心决可以说是太上一脉的修行方法,但是却只有一条道路,只有方向,并没有更具体的修行法门和关窍。 老师是要他行走于红尘,见证诸多法门,神通,而后走出自己的道路。 如同师姐创造出了混元剑典。 而师兄走上了扶龙庭的道路。 哪怕是偏离了老师的道路,可也是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眼下这一条道路,是否也可以融入太上一脉的总纲,而后以此为见证呢? 少年道人手抚此书卷,细细品味自己想到的东西,忽有所感,顺势提笔,用云篆写下文字。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灵宝道】 复又顿了顿,提笔少年玩心起来,写下道—— 【无惑道君观灵宝道有感】 摇了摇头,齐无惑哂笑道:“还是孩子气呢。” 旋即见四下无人,垂眸小声地笑着道: “不过写得真好。” 天界·丹阳天宫。 已经有丹阳天宫的弟子们回来,要开始搜查上清的【籍录】了。 丹阳妙化天君却怔住,见到玉璧之上,文字若隐若现。 而后又一次消失。 老天君瞠目结舌。 “嗯?!!” “刚刚又什么东西闪过去了?!” ……………… 齐无惑袖袍一扫,那无数的文字忽而流转变化,就这样飞入了少年道人的袖袍里面,如同化作云纹一般,齐无惑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只是觉得消耗巨大,生火之后,直接把两个地瓜放在了火炉的边缘烘烤着,然后自己跑去洗漱。 这样等到了洗漱好,收拾好,也可以吃了。 剥开外面焦黑的硬壳儿,里面的地瓜肉是金黄一般,留着蜜似的,味道极好。 这个院子里面虽然稍稍小了点,但是也是有井的。 用绳子挂着一个木桶,扔下去,提起来,冬日井水清冽,一下便能让人清醒下来。 少年人将这井水倒入盆中,正要洗漱,看到了水盆里面倒映出的自己,忽而一怔,然后抬手手抚道髻,自笑着道: “啊,真是睡得太沉了些呢。” “连发簪都歪了。” (本章完) 第85章 无惑道君通玄宝诰 齐无惑洗了把脸,而后把头发道髻重新束好,把屋子收拾好了的功夫,就已经慢慢能够闻到了一丝丝的香气,少年道人又耐着性子安静等待了好一会儿,约摸着差不多了,这才蹲下来,拿出一根木棍子,把火炉子里面两个烤得黑乎乎的地瓜给扒拉出来。 刚刚烤好的地瓜很烫很烫,外壳都有些碳化了,拿着木棍戳戳戳,地上都留下了一层焦炭般的痕迹,等到了温度稍微地降低了些,这才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拨开之后,露出了金黄色的地瓜肉,腾腾地冒着热气。 少年呼呼地吹气,肚子里面饥肠辘辘,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 然后只觉得那一口甜却烫的地瓜在嘴巴里面滚来滚去的,似乎在打架似的。 最后好不容易才让那温度没有那么热,咽下去的时候,一股热腾腾的感觉一路翻滚,烫到了肚子里面,而后烤地瓜甜且醇厚的口感才浮现出来,齐无惑三口两口地吃完了一个,这才感觉到先前就一直存在着的,极大的疲惫得到了缓解。 第二个地瓜便慢慢吃。 只是此刻,少年道人的性灵里面忽而倒映出了一丝丝的情绪波动。 循着那气息看去,却是那一颗放在了桌子一侧的蛋。 少年道人哑然失笑:“你也饿了吗?” “好,好,等一等。” 他起身,取出了先前为了前去明真道盟换取情报而炼化出来的药液,而后还是淋洒在这一颗蛋上面,感知到了蛋壳里面的那一点灵性,似乎正在努力地汲取着这些元气,努力地活下来,渴望着有朝一日,破壳诞生的一天。 少年道人手指的指腹轻轻抚摸着蛋壳,温和道:“放心,不用着急。” “你终究有破壳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所以现在只需要慢慢弥补元气,如此便好了。” “不必着急。” 他能够感觉得到,这个蛋壳的壳儿已经很薄了。 这代表着三百多年的时间里面,整个蛋的灵性已经大部分地消散,被用来维系着蛋壳内的一点生机,而蛋壳里面的灵性似乎也慢慢地被安抚下来,其灵性波动在齐无惑的性灵影响下逐渐变得温和,变得温顺宁静。 少年道人抬起手。 把蛋放在了一个小小的软布上,而后搁置在桌子上。 自己坐在桌子旁边,取出一张白纸,上面是昨天他誊抄下来的【原典】,昨日只是记下来云篆,不同的云篆写在一起,需要重新解读成为寻常的文字,而后才可以学习,但是即便只是看过一遍,齐无惑都能够感觉到,这原典的法术难度极高。 他答应了要给少女送桂花糕上去。 所以这【玄坛原典】虽然确确实实是很难,但是他还是得要学会。 少年道人看着这原典,三百余云篆,每一个云篆都含义丰富,有介绍了三种【玄坛】,第一种,名为【洞玄灵宝自然斋仪】,齐无惑默默看过,看完了起步的规格和要求之后,而后便认真解读下去,直到看到这一卷【斋仪】的指向者—— 【无上三天玄元始三气太上老君召出……左右官使者、左右捧香驿龙骑吏,侍香金童、传言玉女,五帝直符、直日香官,各三十六人出,关启此间土地里域,真官正神。】 【令臣所启速达,径御太上无极大道至真玉皇上帝御前】 少年道人的视线微顿,看着最后这一行文字。 眨了眨眼睛,认真地又看了一遍。 此斋仪直达【太上无极大道至真玉皇上帝御前】? 嗯? 直达?! 直达哪里? 云琴到底给我拿来了什么? 少年道人捧着这一卷纸,难得呆愣了下,而后忽而温和轻笑。 这仪轨定然是不能够用的。 只是这一篇原典。 莫非云琴是在所有的【玄坛仪轨原典】之中,选择了放着的最高的那一篇么? 觉得,放着最高的,便是最好的? 再去解读和理解剩下的两个玄坛法门,分别名为《黄箓斋十天尊仪》,《金箓解坛仪》,十天尊仪轨不说,哪怕是《金箓解坛仪》,都是需要许多道人一并开坛才能够做到的,属于大规模的玄坛法门。 齐无惑已可以猜测到那少女认认真真地挑选出了最高最好的几个法门出来,能够看到那少女坐在无数的法典里面皱着眉头寻找的模样。 只是,似乎有些太高了。 这些不要说是用了之后,那些会不会回应他了。 哪怕是用都是用不出来的。 但是,自己只是送一下桂花糕,似乎也是用不着这样大的规模吧? 总不至于,直接开坛做法,告知于太上无极玉皇大帝御前,说我要给某某人送一块点心,请大帝批准? 那能不能只取其一部分功用呢? 少年道人想起了那少女最后告别时候说的话。 ‘当然咯,你要是在这三五天里面就学会了玄坛法术。’ ‘也可以直接和我联系的。’ 那自是要学会的。 少年道人一只手托着下巴,一个字一个字解读着这一卷原名为《上清灵宝诸斋仪》的【玄坛原典】。 但凡是规格极高的部分,全部都剥离。 而三大仪轨都具备的东西则是保留。 许久后,齐无惑手指轻轻敲击桌子,若有所思道:“拆解似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似乎所有的仪轨和玄坛都有相同的结构,布下法坛,仪式,以及指向某位存在的【真名宝诰】,法坛应该是强化施法者的性灵,仪轨则是令性灵纯净和强大的方式。” “最后通过这样的方法,再以性灵,引动【真名宝诰】。” “完成玄坛的最重要一步。” “所以,理论上只需要满足这三步,就可以施展出玄坛法门。” “那么,如果我知道了云琴那边的【位置】,而后再强化【我】这边,是不是可以尝试从玄坛法门的单向,化作是用来双向传递的法门?” 齐无惑若有所思,而后基于这三大玄坛仪轨。 尝试简化仪式。 这只是在扶着墙壁走路,或者说藤蔓顺着大树生长一样。 比起重新开辟一种法门和神通,简单很多。 很快,齐无惑就做出了一个看上去,很是像模像样的仪轨。 少年道人看了一眼《黄箓斋十天尊仪》,想了想,提笔模仿这一步,写下指向自己的文字。 【太上玄门,佑圣妙法】这代表着最大的师承和来历。 而后该是行为举动,少年道人想了想,虽然觉得这样说自己实在是脸皮都通红通红的,但是还是只得如此写下来。 【居鹤连山,炼丹讲法,教化诸灵,以开法脉,惠泽苍生,居山川主】 【行走于人世之间,遍览红尘,位乎于太上之中,行道玄门】 【举动施为,每合天心,常行大慈,普度厄难】,这是老师给的戒。 最后是直指着自我的名号。 【道门玄微真人,无惑妙道真君】 齐无惑放下笔来,稍微呼了口气,看着这一番仿照的【宝诰】,却也觉得很是那么回事,他随着老人修持,不过只有短短时间,老者的态度完全是任由弟子们成长,不加以干涉,是以齐无惑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事情,只觉得,这是要送桂花糕必要的一步。 想了想,又将太上两字全部去掉,不能够展露师承,便以道门,道家来取代。 将玄微真人也抹去。 方才微微颔首。 “这样应该没有问题了。” “鹤连山本来就不大,这一座山的历代山神里面,再加上无惑两个字,就足以了。” “再以无惑真君,而非是无惑道君,和牛叔那边区分开来,从古到今,本也会有名字相同的情况存在,古之某某真人,今之某某真人就是这样的,不过,在尝试和云琴联系的时候,得要先试试看,要是失败就不好了……” 少年道人想了想,却正有一件事情,恰好得要做,也非得这玄坛法才能做得到。 鹤连山。 他已答应了那边的山中灵性们,说是每年都要开坛炼丹,三年讲法,可现在他在中州府城,因为要给人治眼疾,再加上路途遥远,短时间内回不去。 当时他随着老师出门,想着的是几天就回去。 却没有想到打坐了足足一年的时间。 眼下至少得要告诉鹤连山那边,自己没有什么事。 若是能够用玄坛法门,把丹药送回去就更好了。 但是要如何和鹤连山联系?如此之远。齐无惑想了想,取出了一卷玉书,这是当时他讲法之后,陶太公送给他的谢礼,里面有着中州各地山神地祇的名录,展开来其实是一卷山河走势图,将中州的山川都记录下来了,少年道人找了找,果然也在其中找到了陶太公的名字。 “嗯,这一卷《玄坛原典》里面是有的,被指向的一方如何去反馈玄坛法。” “托梦之术。” “嗯,云琴和我说过的那位告诉弟子贡品不合口味的祖师,就是用这样的法门吧?” “有陶太公蕴含气息的名字,似乎可以做到。” 少年道人按照这《上清灵宝诸斋仪》记录的方法,取出了山神符印,又以山神符印和这一卷记录名字的玉书为依凭作为施法的法坛——法坛本就是作为一种辅助道者的手段,令自身性灵纯粹强大,更容易在这茫茫世界之中指向目标的性灵。 而山神符印和具备有陶太公气息的玉书,无疑是更具资格的。 脚踏禹步,存念如法。 依次诵念道门净心神咒,净口神咒,净身神咒。 以玉书为发鼓。 叩指敲击,呜法鼓二十四通。 而后取三柱清香,以此为引。 念道门八大神咒之一的祝香神咒。 而后才施展玄门法坛,想了想,自己毕竟不懂得这些,草创的话,若是失败怎么办。 就还是学了那一卷所谓的【玄坛原典】记载的法门,开口。 ……………… 鹤连山之下,陶太公正和诸多好友饮酒,通宵达旦,作为地祇,能有三五百年的寿数,不去沾染什么香火欲念,也不去修行的话,每日饮酒,过得实在是逍遥自在。 正今日谈论那少年道人和老虎山神的事情,却是一年不曾回来,不曾有音信。喝醉了酒,合衣躺在床铺上,沉沉睡去,梦中都不知身在何方,忽而听得一声呼唤,清淡平和,而又遥远飘渺,如自天外而来。 “陶太公——” 老者忽而酒醒! PS: 斋仪名号来自于道藏·灵宝诸斋仪 (本章完) 第86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陶太公本是喝醉了酒,可是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呼唤声却是直接在心底响起,让他那种醉意散去了,可是散去醉意,却也未曾清醒过来,陶太公坐起身来,左右环顾,自己所在的地方,竟然是一片白茫茫的所在,只见到云气翻卷,缥缈非凡。 明明不是地祇土地庙的所在。 但是却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常。 只是本能地起身,往前走去,循着声音走过去,忽而见到天散落花,地涌金莲,无数的流光汇聚簇拥,陶太公在这似醒非醒的状态,似也知道,这是有仙神降临,于是抬手,整理衣冠,而后拱手,趋身往前数步,恭恭敬敬,正要开口,然后看到那被簇拥仙神的脸庞。 老太公仿佛遭遇到第二次惊吓。 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齐……齐无惑?!!” 少年道人环顾周围,看到了那诸多异相。 陶太公似乎看到那少年道人垂眸摇头,自语了一句:“原来这些法咒的作用是这些的……” “原来如此。” 而后便看到那少年袖袍一扫,这什么云气,霞光,金莲,落花的仙人异相就都消散了。 眼前出现的,还是那个穿着蓝色寻常衣服的少年人。 陶太公于梦中并无自我意似的,道:“啊,齐无惑,你回来了吗?” 少年道人道:“嗯,这一年来,山里的大家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老太公抚须笑着道:“还是很好的,山中的事情,一年,十年,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的,就是那一株黄精,也已经满了千年时间的道行,本来已经可以化作人形了,却非要等到你回来,然后说是要在你的见证下再变化。” “这样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问伱要一块点心做礼物了。” 少年道人轻笑。 起身走来,和陶太公并肩徐徐而行。 这梦中之术,是以我之性灵,沟通他人的性灵。 伴随着陶太公的言语,这本来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忽而发生了变化,出现了鹤连山的熟悉土地和风景,有那一只鹿灵在旁边跳跃,有那汲取过庚金石而修行出了庚金法力的猴子。 还有那一只黄精化作的小人儿。 有其余的几位地祇,就在少年道人身边出现,一路前行,谈笑着,说着这一年来鹤连山的事情,少年道人走在他们的身边,噙着微笑,两鬓黑发垂落,双手轻轻背负在身后,却不是老成持重的模样,脚步里面反倒是有三两分独属于少年人的轻快。 两侧本来白雪皑皑,忽而又生出了草木,草木的嫩芽生长,最终变得繁茂了,花香浓郁,而后又凋零,树叶变得枯黄,漫山遍野的一片金色,最终天穹重又落下白雪。 这一年来鹤连山上风景,只在这几步路的时候就展现出来。 陶太公也将这一年来事情说了一遍。 说他有了一座庙,说人们其实不怎么来这里的,只有山中的那些精怪们喜欢来这里避避雨。 说他那个先生在找他,担心他是不是走丢了。 倒是陶太公专门去见了见那位苏夫子。 说春日山中嫩芽有一股舒服的清香,说夏日的花儿可爱,说秋日漫山遍野红遍后,结出了的果子让山里的那些小家伙们过足了嘴瘾,说冬日落雪飘零,山都肿了。 说山中的精怪们很想你。 陶太公在梦中道:“不过,你这次回来就好了。” 少年道人脚步顿住,道:“我现在还没法回来。” 老太公抚须笑着道:“嗯?又在说什么呢?” “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 少年道人温和道:“和大家说我也很想他们,去年的丹药,我也准备好了。” 老太公不解道:“你又要走吗?” 少年想到那一卷白纸上诸多遗憾,道:“何处不曾离别呢?” 少年道人止住脚步,道: “老太公,明日日落时分,可在山中起一法坛,做法鼓二十四声,有宝诰如下……” …………………… “酒,酒……” “我还,还没醉,没醉!” “啊?宝诰!” 土地公的洞府之中,陶太公本迷迷糊糊地,忽是惊呼一声,猛地起身,脑海中方才梦中所见已模糊,只是记得那一卷宝诰,趁着自己还记得,连忙取来纸笔,将其记录下来,可记录下来,看着这一卷宝诰,以及最后那一句【无惑妙道真君】,也不知是否是醉酒未醒,只觉得头刺痛。 “无惑宝诰……” 陶太公活了三百岁,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老太公苦笑着道:“太上一脉,最重心性,其次悟性,可是……” “这,这也太……” “对心脏不是很好啊。” 复又环顾周围,忽然觉得怅然不已,明明年前得到了少年道人讲述的道门玄宗,先天一炁修行之道,可是初时踌躇满志,后来却又一次次被好友们邀请着游玩山水,纵情饮酒,不知不觉,又将修行放下了。 可这一道宝诰,如惊天霹雳也似。 老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闻着周围的酒气,不由地感慨道:“未曾想,我竟颓唐至此,许久不曾修行!” “护法神将,传我口谕!” “自今日开始。” “戒酒!” ……………… 齐无惑结束了托梦,将玉书,山神符印都收起来,通过尝试,倒是知道了这卷《玄坛原典》之中的法决,也有许多部分是用来营造出各种异相的,少年道人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要耗费性灵和元神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于是理所当然地把这些东西都去掉了。 想了想,打算去买些玄坛需要的材料。 明天先和陶太公尝试一下,可不可以直接将这些丹药送过去。 玄坛毕竟不比托梦,托梦可以靠着陶太公的玉书和自己的山神印玺来做个简略的法坛,明日正式玄坛,还是要慎重些的,齐无惑收拾了东西,又取了些钱出来,把自己要买的东西写了一张便条塞入袖袍,这才把门关上,趁着刚刚午后没有多久,朝着中州府城而去。 地祇的遁地之法,和《混元剑典》的步法,也结合地越发顺手起来。 抵达中州府城。 嘲风眼尖,主动地打招呼: “哟,小道士你来啦!” “最近城里热闹啊!” 椒图笑呵呵道:“很多修行者的性灵庞大,但是不纯粹,很少有人能听到我们的说话。” “所以他有点碎嘴了。” 嘲风大怒:“谁碎嘴?!明明你的嘴更大点吧?!” 椒图大怒:“你个看到别人家点事情就开始砸吧嘴巴乱说的家伙有脸说?!” 两个已经吵了几百年架的塑像又开始了拌嘴。 嘲风还不忘记和齐无惑说:“小道士不要去西边儿,那里今天来了个很奇怪的大和尚,说是什么缘法在此地,非要找个弟子,我看到他头顶佛光耀眼,可能很有点东西在,你可小心,不要被他盯上了!” “北边儿是可以去的。” “东边儿是大大的可以去!” 齐无惑道谢。 嘲风很随意地说:“没什么啦,反正能听到我说话的没几个。” “小道士,要早点变成真人啊!” 少年道人笑着颔首,而后还是捏了个障眼法走入城池里面,去了坊市里面,有专门一整条街道都是专门为玄坛法事而准备的,毕竟除去了真的有道行,且专修仪轨的道人,许多的普通人家也是会用到香炉,清香的。 齐无惑想着那玄坛,有专门品类的瓜果,有法鼓,也有香炉,清香,铭牌,黄纸。 既然是直指玄坛的。 大多都是选择【品味清香之果】。 分为五果六斋。 但是那一卷【玄坛原典】也已说了,这是为了让修行者心性澄澈,仙神并不会真的来吃供果。 少年道人还记得那一卷原典里面最后飘逸洒脱的文字,不知道是谁所写。 【清净供养者,供养之人,无我无物。虽行供养之事,却不执着于此供养之事】 【虽一清水,可也】 【执着供养,是忘我不修行,非修行者】 不过,玉帝供果里面为什么还会有甘蔗,他喜欢甜的吗? 少年道人疑惑,也幸亏是冬日,甘蔗有,若是夏天可要去哪里找? 东市买来水果,南市提了些斋果,去北市寻香炉法鼓,只是没有想到,香炉和法鼓都比起少年道人预料的要贵,听到讶异声音,那开了家铺子的道人笑着道:“小道士在哪里高修啊?” 齐无惑以回答越籍的答案回之。 那老道人笑一声,道:“是个散修的同道啊。” “看你是个有法力的,才拿出来好东西,我这东西已算是不错了,不过,要说最好的,还是这个了。”他掀起了自己的衣摆,拍了拍一侧的法鼓,得意洋洋道: “可以上通鬼神,下达幽冥。” “算是上等的法器,拿在寻常法脉的真人手里,也不显得寒颤,这个才贵哩。” “黄金百两,都不给人的。” “是见你同道同修,才拿来给你掌掌眼。” 少年道人看到那法鼓上果然是有一丝丝的法力流转,道:“是好东西。” 老道士难得见到识货的,笑道:“是吧,这个可只得【天帝钱】,我才和他换。” 齐无惑怔住,他手里确实是有着来自于澹台煊的三枚【天帝钱】,却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处,这退隐在此开了香火铺子的老道笑道:“小家伙散修,不知道天帝钱也正常,这个可是好东西啊,若是路遇游历的神明地祇,他们不认咱人世间皇朝的大钱,也不在意黄金。” “只认这【天帝钱】。” “那这天帝钱,有什么用呢?” “哈,当然是和仙人地祇们做交易咯,那可都是各家各派祖师级的人物,手指缝里面漏一点出来,都能让咱们走顺点,至于这【天帝钱】的分量,呵,小道士知道常人若死后,被阴司鬼差勾走了命魂对吧?” “阴司鬼差游走于各处,手中都有名单。” “是提前知道今日谁命魂元气要耗尽了,所以提前等待。” 老道人伸出一根手指: “一枚【天帝钱】,便可以让阴司鬼差最后一个勾你魂魄。” “也就是说,可以再让命魂在体内多存留半日时间。”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钱,便是【天帝钱】,这鬼,便是【勾魂鬼差】。” “这句话说的便是,只要你的天帝钱足够多,便是让那些高高在上的阴司鬼差,勾魂使者们给你当驴子来推磨盘都是可以的!” 老道人见到少年道人惊叹模样,心中愉快,有一种为人师的舒爽,抚须道: “今日是你买了我的东西,才与你说的。” “小道士啊,作为散修,多学着点。” 少年道人道谢,想了想,问道:“可是,神仙和阴司鬼差要天帝钱做什么呢?” 老道思绪一滞。 抚须动作都停止住。 “嗯???” 你为什么会想到这里的? 不是,旁人不都觉得天帝钱很厉害吗?你为什么要去想这玩意儿为什么这么厉害? 他咳嗽一声,道:“这,这个我,我可不能告诉你。” “可不是老道士我不知道啊。” 而后大声快速地道:“啊,不说了,小道士你要哪个法鼓?” “啊,做生意做生意!” 少年道人只好选择了一个法鼓,而后在老道士擦汗松了口气的注视下离开。 本该回去了,但是他忽而想到了那嘲风的话,脚步一顿,想了想,索性朝着所谓【东边儿是大大可以去的】方向走去了,走过了街道和城池的主干,人来人往,又见到那一座大桥,城楼的方向数千五百步开始,一直蔓延到大桥处皆是坊市摊位允许之处。 站在桥上,行人来往,如川流不息,桥下有九个桥东,河流横穿过这一座中州府城。 少年道人远远的,见到一棵很大的树,这一棵老树上次便已见过了。 树下,一名老者正下棋。 正是先前所见到那位,身上有湿润气息和水气,曾在锦州之灾落雨的老先生。 老先生似乎是摆摊,旁边有一张白纸招牌,写着【坐东面西,邀客对弈】 【随意挑战,三枚大钱一次】 【胜者可得钱一吊】 却是个下棋的棋摊子。 可是现在和老先生对弈的却是个十岁顽童。 老先生美滋滋地落子: “哈,胜了!” 那顽童丢下棋子,挫败道:“不下了,不下了!” 起身就要走,那老先生连忙起来,拉着这个孩子的手,伸出手指,道:“再下一局,再下一局,最近都无人和老夫对弈了,太也无聊。” “一局!” “就一局棋!” “我又不收你钱。” “下完棋后,我给你买糖葫芦好不好啊。” 老先生哄着孩子,忽而察觉到什么。 抬起头,看到那边的少年道人。 (本章完) 第87章 尤记少时逢 老人看到了齐无惑,齐无惑也微微拱手一礼,老人松开了那孩子的手臂,笑着道:“原是小友,哈哈,未曾想到前几日相别,现在竟然还能够在这里遇到啊,我们真是有缘。” “来来来,若是有闲暇,来和老夫下一局如何?” 那孩子抬起头,道:“欸?不和我下了吗?” “那,那我的糖葫芦呢?” 老人手抚他头,放声大笑起来,而后右手深入左手的袖袍里面,取出了三枚大钱,弯腰递给那孩子,笑着道:“自然不会少了你的,来,买一个大的吃!” “好哦!” 孩子开心地跑开来。 老人邀请齐无惑过来。 少年道人坐下来,帮着老人一起收拾着散落在棋盘上面的棋子,将这似乎有些年份的水磨材质棋子捡拾起来,放入两侧的棋罐里面,老人笑着道:“本就闲散在家中,实在是无趣得很,索性便外出找人下棋,可是最近他们都忙着年节,除去了孩子,倒也是无人有空陪我一坐一个时辰了。” “陪着孩子玩耍些,也能让人心中愉快许多。” “哈,倒也是让小道长你见笑了。” 老人把最后一枚黑色棋子放入棋罐里面,这棋子棋罐都似有几份古意了,无论是其形制还是模样,都和而今的模样不同,老者也似颇为看重,手掌轻抚着围棋棋子,笑着道:“上一次在茶楼里面见面,我在桌子上摆了一局残篇棋局,后来发现被人破了,那一字,是小道长你下的吧?” “那一日我回去研究这一子落子,觉得实在是妙不可言。” “心中痒痒得很,早就希望能够再和伱见一面,来来来。” “咱们今日便是好好下一局棋试试看。” 少年道人拈起一枚棋子,执白先行,道:“我的棋艺寻常,之前的下法,是我曾经看过有人研究过那一局残篇,所以记得。” “或许会让老先生你失望。” 老者抚须笑道:“那我们就按照那一局残局来下。” 于是在这老树之下,两人就按照那一篇颇知名的棋局残篇路数来下,棋子声音叮咚响,倒是有那么三两分的安静清幽的感觉了,很快便将那一局棋残篇摆好,两人开始慢慢下起来,不过,少年道人记得在黄粱一梦之中见过的残篇和解法,对着棋谱的记忆去下便是,老人下的就很慢了。 执白先行,优势很大的。 不片刻,老人提着棋子,许久不曾落下,最后慨然长叹道:“棋子的棋谱已经成了【困龙局】,我这一条大龙都已经被困住了,再怎么下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而已。” “这一局不下啦,不下啦。” “重来重来。” “当然,钱不会少你的。” “老夫既立下了这个招牌,那自是不肯食言而肥的。” 他将棋子放在棋罐里面,而后示意少年道人也把下了的白棋拈起来收回去,以好使得这一局围棋重新恢复到原本的残篇模样,少年道人也安静等待老者思考之后再下棋,可是这千古的残篇,终究还是千古的残篇,齐无惑执白先行,几乎占据了如天一般大的优势。 再加上之前黄粱一梦看到过的残篇分析和各种解法。 老者挣扎几次,还是不可遏制走向那【困龙局】残篇。 “嘶……” “不应该,不应该。” 老人讶异,却也有一种棋逢对手的欣喜,道:“再来一局。” 旋即一边思索,一边将棋盘上的棋局还原成原本的模样,笑着邀请齐无惑落子,少年道人提起白子,发现老人下棋的时候极为认真,且不断在思考着变化和破局之道,道:“老先生,很喜欢下棋呢。” 老者温和笑道:“是啊,年少时候就学会了,这一下就下到了现在。” “虽然天赋一般,却也还是爱下。” “说起来,小道长,你的修为似乎稳定了许多。” “嗯,稍有所悟。” “哈哈,小道长可是谦虚了,你这般元气的稳定,可不是稍有所悟啊。”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交谈。 老人抚须笑着道:“不过,修行的时候呢,可切忌只在一处地方钻研,而不出来,这是我在东海祖家的时候,老前辈们和我说的,说【道法既成,尤当博阅天文、地理、人事,驳杂于中】,而后觉得万物都在道中,却又各自有风采。” “【在一番体认知改择中,卑以身处之心。又或静以抚琴,涵养性真】。” “【化净猛烈之气,效成一片温和气象】。” 齐无惑提起棋子,若有所思:“静以抚琴,涵养性真。” 回忆自己抚琴时候的感觉,道:“原来如此。” “受教了。” 老人抚须大笑:“那可以下棋的时候稍微留手否?” 少年道人落子,想了想,道:“若是留手,老先生才不开心吧?” 于是老者更是大笑。 旋即便是惨败。 大笑就变成了咳嗽。 老人无奈摇头,提起棋子重新摆下了棋局,齐无惑道: “老先生当年选择用来化去心中烦躁之气的,是棋吗?” 老人笑着道:“琴棋书画,都有涉猎。” “只是呢,当年抚琴的是个一丝不苟的老先生,而棋文馆的棋诏侍,是一位很美丽的姑娘。” “当年的我,年少轻狂,明明最擅画画,泼墨春秋,可却因那姑娘不肯假以辞色,便较上了劲儿啊,非得要去招惹人家。” 老人手中的棋子慢慢敲击在棋盘上,声音叮咚响,清幽: “夏日她研究棋局的时候,就穿一领青袍猎装,便坐在树上看着她;春日拉她去踏青,下棋再臭,便也要一并下。” “我还记得,有一日一并下棋到了夜色深了些,她披着红缎子的披风,安静看着棋局的残篇,窗外下着雪,天上地下,都是一片安静,只能听到下棋的声音,棋子落在棋盘上,旁边的灯烛忽闪,落下灯花来。” 老人落子时候声音温和。 少年道人想了想,道:“那是您的妻子吗?” 这样年岁大的老者,却似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是啊……” 齐无惑明白了,道:“您是想要破解这残篇,回去和她下棋吗?” 老者垂眸温和笑着道:“不。” “她已经去世了。” 少年道人动作一顿,似是未曾想到,一时难得手足无措。 老者温和道:“不必觉得有什么悲伤的,生死之事,是我们修行者终究会遇到的,哪怕同为修者,也会有境界的高低之别啊,何况她还不是修者,有灵丹妙药,可以延寿,但是魂魄和性灵却有其极限。” “终究是会遇到这些事情的……” “所以,姑且就当做是老头子多嘴一声。” “若是担忧你自己也遇到这样的事情,小道长不妨在现在种一棵树。” “种一棵树?” “嗯。” 老人抬眸,道:“是啊,而今年少的时候种一棵树,慢慢的故人零散,这一颗树却越长越大了,就像是经历过的岁月,也终于是有一个标尺和记录,循着记忆,还可以在回忆里见到故人,或许小道长你不觉得怎么样,也或许你未来也不会如我这般的念想。” “就姑且当做闲听老夫碎语几句自己的感悟。” “我们来到这世界,终究要留下什么的。” “行走于红尘之中,没有片叶沾身是一种道路;可留下痕迹也是一种选择。” “这一棵树,便是我这一路行来。” “我见它,如见我。” “我心境便可始终如一。” 少年咀嚼这一句话,知道这一句话,是这位老人行来的感悟,风吹过来,他抬起头,看到老人背后,那一棵苍苍的大树,繁盛而高大,只要在这一座城里面,站在高处,就一定能看到这一棵老树,风吹过去的时候,树叶哗哗作响,老人鬓角垂下的白发微微被拂动,却也一股苍茫的从容。 见此树,如见我之修持。 齐无惑若有所思。 腰间恰好斜插着一根树枝。 老人忽而道:“又输了。” 他把棋子扔下来。 【困龙局】已成了。 再下几步,他的大龙就要被斩了。 齐无惑温和道:“这是因为我曾经有看过棋谱的残篇,我给您将这残篇写下来吧。” 他将这棋谱背下来给老人听,老人听得津津有味,时而抚掌道: “原来是如此的解法啊。” “哈,果然是精妙,容老夫想一想,下一次再和你下这一局棋,必然不会再输了,今日一口气输了足足十来次,又得到了棋谱,这钱却是带的不够了,若是不嫌弃的话,此物给你……”老人伸手入袖袍,取出一物递给少年道人。 “我见你根基虽然稳,却还没有学过云雾之手段。” “这是老夫融棋和云雾之术所合,修行可得神通,也有助于元气升腾。” 少年道人讶异:“这太重了。” 老人摇头温和道:“若是能破解这一篇残篇的话,我该感谢你的。” “她也会喜欢些……” 少年道人接过了老人的手稿。 想了想,拱手道: “贫道,齐无惑。” 老者抚须笑道:“老夫敖流。” “等我解好,我们再下一局棋吧。” 少年道人允诺后告辞,起身离去,人世红尘,来往的行人如同流水一般,先前拿了三枚大钱的孩子买了糖葫芦,哒哒哒地跑回家中,家里的人询问他哪里来的钱的时候,孩子说在那一棵老树下,有老人和他下棋。 于是家里的老人也笑起来:“那一棵老树啊。” “说起来,总是有人在那里呢。” “爷爷小时候,也在那里,和一个老先生下过一次棋局呢,那一次输了,却也拿了三枚大钱……” “啊,唉唉,爷爷你也见过吗?” “是啊,今日你还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了一个道士大哥哥去和老先生下棋了呢!” 老人逗弄孙子,笑着道:“也许你也会给你的孙孙这样说呢。” “五十年前,曾有个年轻的道人在老树下下棋。” “棋子敲落树叶在棋盘。” 孩子满脸的畅想,引得大家都笑起来,烛火灯花落下,透过窗户,一阵阵暖意,灯光一点点亮起,树木下的老人研究着棋局,抬起头,看着这一座中州府城,每到夜间,却亦如当年的繁华,总让他又想起当年那个穿着一领白衣,眸子清淡,很少笑起来的少女。 这样漫长的岁月啊,再也没有见过如那少女眸里倒影般美丽的花了。 老人落子,温和落寞地笑着。 “啊,真好啊……” “我快要把棋局解开了。” “遇到个很有趣的孩子,天赋悟性都极高。” “是个小道长,当年你我相逢不也是这个年岁吗?” “当年我遇到了你,他又会跟谁相逢呢?而若是再过百余年,他也满头白发,下棋看人间,又会见到哪样的少年,见到哪样的人?所以说啊,人世红尘,真是有趣,怎么都舍不得离开。” 他收拾了棋局,一步一步走到了那石桥上,流水倒映灯光,有人放花灯,莲花灯在河流上飘荡着,老人温和看着这一幕,最后也只是摇了摇头,垂眸温和笑着,一步步走入人群之中,口中低喃着: “清江一曲柳千条,五百年前旧板桥。” “曾与佳人桥上别。” “恨无消息到今朝……” 走入红尘,如水滴入江流,再无踪影。 PS: 按照古代围棋的规则,持白而行。 诗句来自——刘禹锡《杨柳枝》,改了时间,原本是二十年。 (本章完) 第88章 你替我下棋 齐无惑将自己买来的东西都放入了背后的剑匣里面,而后忍不住地打开了敖流老先生给他的那一卷手稿,只在这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慢慢翻看着前行,这是修行神通的手稿,却也是一卷棋谱,其中一开始讲述围棋的【气】,复又延伸到了修行者的【炁】。 言:【棋法阴阳,道为经纬】。 “按先天为炁,后天为气,宇宙万物,莫非炁所孕育,炁本至清至纯,故能运转不息。” 其中将棋的落子和水雾的神通都联系了起来。 颇为玄妙翔实。 而到了最后,则是指出了人生之炁和天地间水气的相同之处。 少年道人看着那不过寥寥四十五字,忍不住低语琢磨:“居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优,优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 忽而感觉到了一侧的气息。 少年道人止住脚步,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了熟悉的招牌——万事不通。 两侧的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但是这里却是一片清净模样,那邋遢的算命先生看着齐无惑,眸子里倒是有些许的惊愕,齐无惑同样如此,少年道人把手稿收好,抚平了上面因为翻阅而出现的褶皱,将这一卷书放入了袖袍里面,而后微微拱手道:“又见面了,先生。” 那算命先生道:“你不该来的。” 他的眉毛皱起来:“乱跑容易被卷入麻烦里面,你不知道吗?” 他说话的语气颇不客气。 但是却是好心。 齐无惑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询问道:“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吗?” 算命先生稍微有些不耐烦道:“你知道了,还来问我么?!” “现在的年轻‘家伙们’,怎么一个比一个气性大了?!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货!” 这句话并非是说的齐无惑,但是少年道人也看到了这个素来慵懒和邋遢的算命先生很是有些烦躁,想了想,道:“先生当时,究竟是算出了什么?是直接把该下雨的雨量说出来了吗?” 算命先生摇头道:“我算出了雨量,但是我根本没有和他赌。” “只是告诉他,这一次的雨水和往日不同,往日他下雨多了少了,倒也是无妨的,世界如此之大,就连国家都不知道有多少,纵然脚下是这世间最中心的国家,可一国一郡之地的某一场雨,上面并不会太在意,不会如此苛刻,可这一次不同。” “这一次决然不同。” “我说他最好老老实实下雨。” “若要赌约,下次再说。” “看来他还是没有听劝。” 旋即冷笑道:“罢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好死!” “但是伱出现在这里,倒是让我意外。” 这算命先生看着齐无惑,一双灰色的眸子,道:“毕竟,今日和那老家伙下这一局棋的,【本该】是我,你竟然去下了我该下的一局棋,竟也用了,【本该由我】来下的棋谱。” “此事意外,也很让人好奇。” 少年道人怔住,旋即意识到了一点。 他在下棋的造诣只能够说是寻常,之所以能够和精研围棋许久的老者下棋,还每每让老者苦思冥想,是因为曾经在黄粱一梦中,看到过这一千古残篇的破局之法,而今看来,原本这一篇千古残局,该是眼前的算命先生和敖流老先生一起下棋,并且解决了的。 梦境和现世仿佛又有一次微妙的交错,让少年道人心底泛起一丝涟漪。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道:“但是你终究把棋局下给那家伙看了,既然已经下了棋局,那么这件事情是你做还是我做,并没有什么差别了,但是给你个忠告,这段时间,尽可能少往这城池里面来了。” “这儿闹秃驴了。” 少年道人怔了下,才知道这句话是化用了【闹鬼了】的意思。 可见牢骚。 可知眼前这位算命先生,非但是很讨厌他这样的小牛鼻子,也很讨厌大和尚。 算命先生摆了摆手,示意齐无惑回家去,自己则是慢悠悠起身,道:“小家伙回家去睡觉,先生我今日要去平康坊里,找我相好的小娘子听琴呢,就不留着你在这里闲聊了,再说了,暮鼓马上就要敲了,你若是三百声后还没能出门便是犯了宵禁,小心屁股上挨了板子。” 齐无惑听出了算命先生的意思,起身告辞,想了想,道: “那位下错了雨的水神,会怎么样呢?” 算命先生道:“会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啊。”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道:“现在,那年轻的水神应该过去了几日忐忑,觉得当时我的警告只是在故作声势,因而在水神宅邸之中邀请好友前来,一边取笑于我,一边昼夜不停地饮酒欢乐吧,但是山间的虫儿就会知道,雷霆若要大作,一开始就该是寂静无声的。” “常人只觉得一切平静,观天象者才知压抑恐怖。” “现在雷府的诸多雷将只是在各处完善阵法,以雷声和霹雳搅碎逸散的邪气。” “同时在查验阵法出问题,去确认邪气逸散带来的后果。” “而这后果的严重程度,决定了那水神的下场,若只是阵法出了纰漏,邪气虽然有所外散,但是未曾导致妖魔滋生,未曾令众生受难,那么尚且还有一丝丝周旋的余地,可若是邪气流转而出……” 已经收拾了东西,把桌子上的纸笔,镇纸等东西用万事不通这四个字的旗子一裹,夹在胳膊下面的算命先生声音顿了顿,道:“让祂自求多福吧,我可懒得去给天庭打小报告,可说到底,天庭恐怕已经锁定是谁做的了,哪里还需要我这样的算命人来说呢?” “若是雷府诸将出面,或可有一丝丝转圜余地。” “可若来的是【北极驱邪院】……” 齐无惑道:“【北极驱邪院】?” 他记得自己的老师也提起过这个名字。 算命先生看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老师到底是怎么教你的?!” “放羊的吗?” “真是个老牛鼻子,没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 他有些烦躁,似乎要赶时间,最后还是耐着性子道: “你听好了,我长话短说,天上有各府各司,其中最能打的是为雷部,自号【每司各有猛將吏兵,统摄四院,威灵浩博,岂同他部之兵】,虽然能打,却也脾性刚直,极为自傲。” “其次是斗部,其中斗部的意思是【周天星辰斗宿】,且斗有神,府有枢,枢有相。故上清玉枢院又名斗枢院,是斗部的所在;而同时执掌这斗部和雷部的,名为北极中天紫薇太皇大帝。” “统率诸星,掌握五雷。” “是为四御之首。” 齐无惑道:“北极驱邪院属于斗部吗?” 算命先生脸上浮现出一丝嗤笑,指点道: “猜测对了一点,北极确实是星辰,但是你也要看看北极代表着什么。” “北极是紫微星啊。” “【北极驱邪院】,可是只对这四御之中执掌天庭战斗两部的北帝本尊负责。” “注意,是直属负责,完全不必去上禀其余的诸府仙神,因为北极驱邪院的院主正掌,正是北帝自己,其职责乃为监察天下鬼神,神不履其职则为邪,证据确凿,不必禀告玉帝知晓,可就地斩杀之。” “所谓北极驱邪院者,乃【三界纠察之司,万邪总摄之所】,行其法者,则上通章奏,下达文移,救死度生,诛妖灭怪,考治鬼祟,除勘妖邪,是其职也,杀戮最重。” “若遇妖邪,【只杀不渡】!” “北方主死之名号,由此而来。” “若是到了【北极驱邪院】那一步……” “嘿,三清道祖出面都不好使了。” “三清四御五方。” “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四御之首的北帝可不卖那三位面子,便是那玉清十二圣真犯了禁,也得去驱邪院里斩一遭,北极诸圣皆是那天上的战神,既是天庭星君,又是雷部之属,斗战之威,实在可怖至极。” 算命先生声音顿了顿。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对其师承和来历并没有丝毫的兴趣。 自身性灵趋吉避凶。 完全生不起一丝去看的念头。 甚至于连对‘自己为何不想去查一查这少年的来历’这件事情本身都没有好奇。 只是随性自然,摇了摇头,道:“小家伙,听我一句劝,在家里窝着吧,现在就只是等待着那帮雷府的诸神修补阵法完成,再勘定损失,只能希望这件事情在【雷府】这一步就结束,有个收尾……” “千万千万不要惊动了【北极驱邪院】那帮子杀胚。” 少年道人道谢:“多谢先生指点。”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并不在意,只随意道:“就当做是你帮我下了这一局棋的谢礼吧。” 旋即转身,漫步而去,少年道人忽而又见到一名穿着灰色衣服的僧人出现。 僧人看了齐无惑一眼,只是温和颔首行礼。 而后如风一般地掠过。 便直追着那算命先生去了,可是算命先生不紧不慢,却恰到好处在和尚之前,迈步走入了【平康坊】,【平康坊】里面是整个城池里面的最繁华区域,里面每日晚上,花楼歌舞不休,虽然有宵禁,但是宵禁主要是针对着主干道,这【平康坊】内的风景却不会管理。 里面莺声笑语,歌舞不休,那懒散算命先生入了花楼,转过身对那和尚道:“你今日还是迟了。” 僧人摇了摇头,也不着恼。 只是坐在这歌舞繁华的花楼前面,安静打坐等待。 似颇为执着的模样。 注意到少年道人的视线,回过身来,微微笑着一礼。 PS: 行气法决为春秋战国时代古物,道家内丹修行的起源·《行气玉佩铭》,闻一多先生译版。 雷部和北极驱邪院参考道藏《上清玉府五雷大法玉枢灵文》,《五府册文正法》紫薇大帝是道藏的设定,不是封神那个伯邑考,那个太弱了。 封神演义这么写,许仲琳不怕被那帮修北帝法的战斗狂道士们捆起来揍吗? (本章完) 第89章 贫道玄都! 齐无惑见那僧人神色温和,看模样约莫不过是三十岁出头而已,但是神色澄澈而安宁,像是个年少的僧人,可一双眼睛却是平淡无波,仿佛已经见惯了世间诸多繁华,只是温和地和少年道人打了个招呼,就转过身去,看着花楼。 齐无惑离开了,在路上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谈笑着今日的怪事。 怪也,怪也,和尚在青楼前面堵了个穷酸算命的。 算命的叫骂。 那和尚也不听,也就在那里坐着打坐参禅。 奇也,奇也,墙内鸳鸯笑,墙外僧人闭目坐;墙内鸳鸯叫,墙外大师转串珠。 算命的身上没有钱。 只得跳窗跑。 那和尚拔腿便去追。 世上真颇多奇怪事也。 少年道人禁不住微微笑着,想着纵然是这些显而易见非同寻常的人,落入了这人世里面一打滚,便也是满身的红尘味道,倒是可亲起来,想想看,若是他们本相来此,定然不能如此无拘无束,冲着城楼六层飞檐下面的椒图和嘲风挥了挥手,少年人踏着月色离开。 回到了短暂栖身的家中,看到那一颗鸟蛋上面的药液已经微微干涸了。 却也不知道这一颗鸟蛋是个什么来路,不知道云琴在天上的上清藏书阁里面有没有找到介绍的典籍?若是知道是什么品类的话,那养起来就要简单许多了,齐无惑伸出手指触碰着这一颗鸟蛋,感受到了薄薄蛋壳内部的性灵活动,微微露出笑意。 而后收拾了东西,将明日玄坛需要的材料都分门别类地收拾好。 开炉炼丹。 是夜炼丹之后,便盘坐在床上,一边啃着不小心买来的桃花酥,一边在脑海中翻阅着《混元剑典》,尝试慢慢地理解《七窍玲珑剑心篇》,并且将其重新编撰改为一篇,虽然没有什么修行剑气之功效,却可令皮肤细腻,体态暖阳如玉的奇门功法。 对于齐无惑来说,这很有一种玩闹般的乐趣。 只是若想要改编出来的话,那他自己也必须要先把这些‘副作用’学会。 一直到夜间,打坐一个时辰之后,方才入睡。 第二日则仍旧沉迷于功法的钻研,和神通的思考,到了约定好的时间,这才在屋子里面摆好了法坛,虽是神色平和,却多少仍旧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 鹤连山上。 巡河镇的福德土地正神陶太公抚须,此刻可谓是‘全副武装’,穿得也就只比之前偶得一次,前往【蕊珠宫】中,遥敬拜后土皇地祇娘娘时差了些,一侧是如鹿灵,黄精,猴儿等山中的精怪们,另外一侧则是骆一真和申洪学这两个,原本就和猛虎山神关系不错的地祇。 鹿灵满脸期待,黄精直接坐在了鹿灵的头顶,道:“有消息了嘛!” “我今天就要化形咯!” “然后要一块点心!” 骆一真则是失笑看着这山间灵性,而后提着酒,洒脱道:“陶太公今日,气色不错。” 陶太公瞅了一眼酒壶,抚须正色道: “我已戒酒。” 他徐徐道:“只觉得天地之间,一片清明,万物万法都变得清晰了,想起了往日那样颓唐时光,心中也甚是懊悔。” 只听得这句话,申洪学就已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骆一真失笑,而后见到老爷子着恼了,马上拉回来了话题,道: “不过,没有想到,齐道友竟然有这样的手段,可以跨越千山万水,将丹药送回来,更可托梦,啊,不过这终究是有些不可思议,老太公,你莫不是吃多了酒,醉了做梦梦到了的事情吧?” 这一次陶太公却没有反驳,只是想到那宝诰。 下意识抬手抚摸心脏,慨然长叹: “我倒是希望只是个梦啊。” “时候到了。” “尔等且看好。” 老太公往前数步,起了玄坛,清香,而后请法鼓。 鼓声二十四。 于是骆一真和申洪学齐齐变色。 旋即口出宝诰。 两人面色更是骤变。 瞠目结舌。 让斜眼瞅着他们的陶太公,心中不由暗爽。 尔等也有今日。 脚下禹步都越发畅快,口中宝诰,则越是洪亮。 倒像是有了这宝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似的。 ……………… 齐无惑隐隐听到了自己的宝诰,感觉到了指向自己的那一句句云篆,微微呼出口气,也启玄坛,而后按照那《玄坛原典》的方法,起了法决,旋即一指那准备好的丹药,只觉得心神性灵都放空,而山神符印则是骤然大亮。 齐无惑的一点性灵竟是顺着这地祇的地脉,裹挟了丹药而去。 他忽而隐隐明悟。 这玄坛法门的核心,并非是施法。 而是借用力量。 难怪要起法坛…… 少年道人感觉到了一股,极为宏大的,温和的地脉力量,和它比起来,自己的一缕神念不过如同一滴落入了江河当中的水,他曾经在鹤连山之中,感悟到了鹤连山的地脉力量,当时觉得无比的宏大,但是此刻的回忆,和这般宏达恢宏的地脉气息比起来,简直微弱。 这是谁的力量? 齐无惑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他的一缕神念包裹着丹药,只是刹那就跨越千万里距离,将这丹药放在了陶太公的法坛那边,做到了这样以他原本的实力决计无法完成的事情,本来还想要说些话,但是他是借力而来的,就仿佛是弓弦被拉紧,拉满,只稍微一松神,就要被【弹回去】。 却说鹤连山下,果然见到地气流转,丹药却已出现。 如自那贯连大地山川的地气送出,陶太公已是极自傲,指着那些丹药,抚须,笑意都有些遮掩不住了,道:“来,瞧瞧,瞧瞧,这是有假的吗?!” “看看这丹药的成色,瞧瞧这法门,这除去了这鹤连山的山神无惑,还能是谁呢?” 骆一真瞠目结舌,只得苦笑:“这,才一年啊。” “我还记得一年前他不过只是个养元气和元精的少年人。” “现在怎么有这样的手段了?” “申兄,你说句话?” 五短身材的申洪学嘴角抽了抽。 下意识按了按心口,而后想了想,仍旧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哼。” “不就是一年时间修行出宝诰吗?” “天地广大,就他是天才了?他怎么不和道祖那一脉的天才比?” “骆一真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无妨,还行,心脏还撑得住。” 陶太公心情舒爽。 只是黄精懊恼:“还没有回来啊,我都准备要化形了呢?”它的周身环绕一股澄澈的清气,朦朦胧胧已要化作一个童子大小般的模样,只隐隐约约可见道眉清目秀,旋即又身子一敛,又硬生生地收敛了回来,重新变回了一个小人儿。 而后双臂环绕坐在鹿灵的头顶,背对着诸地祇土地生闷气。 于是众地祇便纷纷安慰他。 又将诸灵丹分了,骆一真感慨道: “当年那少年人,真的如此修为了啊,是值得祝贺的事情。” “陶太公,这样开心的事情,要不然喝一杯?” 陶太公沉默了一会儿,咳嗽一声,道:“也是,这样大的好事情,可不是轻易可以遇到的。” “那就喝一杯?” “喝一杯。” “对对,就一杯,一杯。哈哈,同去,同去!” …………………… 在放下丹药后,少年道人的一缕性灵神念,重又裹挟入了磅礴的地脉里面。 只有如一滴水,落入了浩荡的大世里面,在穿行于地脉的时候,其性灵却是看到一层巨大无比的门户,堂堂皇皇,竟然是仿佛有如天高一般,就存在于这地脉力量之中,上面还有一个个玄妙无比的文字,其繁复无比,妙不可言,少年道人根本认不得。 旋即有一道宽宏温暖的力量出现,有女子温雅声音,讶异笑道: “二十四通法鼓,三柱清香引路,我还说是哪位真君呢?” “这般大的排场。” “却是个小家伙。” “噫,我【地祇】一脉里面,什么时候也出了这样一个天赋悟性横溢,却又胆大包天的小家伙呢?”这声音似是察觉到了少年道人身上的地祇印玺,于是并未动怒,反倒是笑意里面带着些勉励,旋即似有一根手指伸出,轻轻在少年道人的额头弹了一下。 “真是,不乖哦。” 齐无惑的性灵一瞬间加速回去了。 “嘶呼——” 院子里面,少年道人后退了一步。 伸出手摸了摸额头。 少年道人沉静思索。 想了想,还是取出镜子照了照,起了一个小小的包包。 “不是错觉啊……” “真的被弹了脑瓜崩。” …………………… 丹阳天宫。 上清【籍师】丹阳妙化天君抚须。 诸多弟子们,也已经在此地施展神通,寻找了上清弟子的籍贯许久,仍旧是没有能找到那个两度闪过去的名字,于是上清籍师天君,又将那正在上清藏书阁的上清【经师】青阳妙道天君,以及上清【度师】,茂元景伟紫阳妙感天君都拉了来。 三位天君耗费一夜功夫,总算是在蛛丝马迹里面找到些东西。 虚空之中,一丝丝一缕缕的金色流光汇聚起来,最终化作了一行文字。 青阳妙道天君抚须,看着这一行文字,忍不住赞叹道: “【阴阳为炭兮,造化为工】” “【天地为炉兮,万物为铜】” “好,好啊,能写出这一番话语来,可谓是得了我上清一脉的核心【心决要传】,这比起什么修行法决都要更来得难得。” “哪怕是有真君作为老师指点,能够自悟出来,也是极为难得了。” “果然有资格成为灵宝大天尊的弟子。” “是啊……” 负责上清一脉传度的紫阳妙感天君感慨: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多少岁,若是超过六百岁,终究还是差了些的。” “可无论如何,你我都需要找到他。” “我便是不相信了,能找不到?!” “是也!” “就算是从天机的缝隙里面抠,都要把他的名字抠出来!” “实在不行,就去紫微星那里和北帝求一道法旨,要那紫微星君亲自帮着咱们推演紫微斗数,若是还不行,就去将北斗第四星君文曲星,再把斗部文昌星君也拉来,就不相信,算不出来那小子跟脚!” “算出来,收入门墙!” 三位岁数极高,地位极尊崇的老天君发了狠。 竟是以三才之位,联手推占,以他们三位的地位,便是负责紫微斗数的斗部星君都得退让,天枢思玄院真君都不能说什么,地府里地藏骑乘的谛听亦不敢睁眼看,其身份地位极高,就是那些个天尊帝君,见面都得要拱手尊称一声老天君,若真要自天地间寻找些东西,却也是手到擒来。 于是竟然真要让他们查出些名堂来。 玉璧上名字缓缓浮现。 丹阳天宫忽然传来一阵纷乱声。 有弟子急匆匆跑来,道:“不好,祸事了,祸事了!” “天君,祸事了!” 丹阳妙化天君道:“是何事情,如此惊慌?” “外面为何如此吵闹?” 老天君皱眉: “是谁,敢来我这丹阳天宫做乱?不怕被乱棍打将出去,随我去司法天尊那里讨个说法么?” 那弟子行了一礼,结结巴巴道:“是,是神霄天紫府玄都观主,大惠静慈妙乐天尊,封山破洞正一灵官都大元帅,五显灵观大帝……” 他一口气说完这许多封号,道: “太上玄都无上微妙大法师砸门来了!” 三位上清天师齐齐一惊。 “谁?!!” “糟糕,祸事了!” 就只听得咚咚咚数声之后,便是轰的一声。 丹阳天宫大门直接被踹开,这样一惊,三位天君的推演都被打断,玉璧上名字尚未聚集就已经散开来,大门轰然打开,一名清俊道人,穿青色水云袍,头顶玄冠,脚踏云鞋,腰间系着五色丝缕,一手提着镶嵌道门七宝的紫色丹炉站在那里,正施施然地收回了右脚。 看到那名字散去,丹凤眼微敛,微笑道:“三位道兄,别来无恙啊。” “贫道玄都,正在炼丹,忽有所感。” “觉得许久不曾来见过三位道兄,觉得实在是不好意思。” “特来拜见。” PS: 《正统道藏·正乙部》:大惠静慈妙乐天尊说福德五圣经 宝诰咒决:灵观大帝,睿圣聪明。日光菩萨,气射帝宸。金刊圣像…… (本章完) 第90章 挖墙角?! 声音落下,却见到那清俊道人一手提着丹炉,丹炉之内,五气流转模样,仿佛方才还在六丁神火之上淬炼,是炼丹的时候忽有急事,又必须要过来,又舍不得坏了这一炉子的灵丹妙药,于是一咬牙,一跺脚,眉心起了三缕火气,直接提起丹炉大步杀了过来。 似乎直接用肉掌抓着【六丁神火】淬炼中的丹炉过来,着实是烫手。 清俊道人虽是笑着的,但是眉心显而易见皱起来。 笑意都带了三分火气。 似像是打算拎着这满炉子六丁神火砸人似的。 那般气焰,路过的天神仙人们都得绕道走,西边儿来串门的佛陀们都得调转坐骑装做恰好路过,以免撞了霉头,别看长得清俊无害,模样可以做主变化,可是【封山破洞灵官都大元帅】的天界封号可是半点做不来假。 三位地位尊崇,见寻常的天界帝君都不拜的老天君于是起身,颇为客气道: “却不知道是五显灵观大帝亲身来此,倒不知道是有何等大事,为何不提前遣道童来此?” “是何大事?” 清俊道人自语一声,旋即施施然笑道:“自然是大事。” 眸子不着痕迹地扫过了那一面玉璧,右手一震,丹炉落地,哐的一声巨响,直叫这凌驾于天穹之上的,丹阳天宫都仿佛剧烈震了好几下,似乎要直接把这丹阳天宫给震下云端似的,丹炉有三足,其下的白玉砖块齐齐都碎裂卡来。 玄都大法师袖袍一扫,微微笑道:“贫道想要来喝杯茶。” “算不算大事?” 丹阳妙化天君微微吸了口气,无视了自家被砸了一下,拱手回答道: “灵观大帝有此闲心,我等自然奉陪。” 玄都大法师走进来,随口道:“对了,不知道上清师叔在吗?” “许久不见他了。” 三位天君对视一眼,叹了口气,能以如此轻描淡写语气提起三位的,也就只有眼前这位了,于是道:“灵宝大天尊他性格逍遥自在,随性洒脱,之前性子起来就收了几个徒弟,教了没有几年,嫌弃起来,便又寻了个由头,去炼宝闭关去了,也不知多少年才会出来。” 于是玄都大法师也只是笑摇头: “是上清师叔会做的事情啊。” “不过炼宝是假,去躲清净是真吧?” “怕又是因为弟子的悟性太差了,灵宝师叔教得烦闷,感觉不到为人师的乐趣,才专门找个理由闭关去,而后又将这弟子扔给你们三位。” “这般事情倒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难为三位道兄了。” 三位老天君无言苦笑。 玄都大法师复又笑言道:“说起来,你我皆道祖门下弟子,若是在外面还好些,怎得我来你这里喝茶,三位还如此生疏客气,叫什么灵观大帝,称什么妙乐天尊,岂不是太过生疏?” 三位已白发苍苍,地位尊崇的老天君对视一眼,都极无奈。 却也只得齐齐拱手,恭敬道: “大师兄请……” 三位道祖各自悟道而行,彼此互称道兄道友。 是以并无师承关系,三教之中,也是如此称呼对方的门人。 清俊道人微笑,而后从容颔首道:“三位道兄,不必如此多礼。” 拂尘一扫,搭在臂弯,神色清淡从容: “请了。” 三位老天君让开道路:“大师兄请。” 一顿清茶,谈天论地,玄都大法师素来冷淡,但是今日却是一直拉着三位老天君聊了许久,等到这位大法师施施然离开的时候,三位老天君都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起来,将这大法师送到了丹阳天宫的宫门口,目送着大法师离开。 而后齐齐呼出一口气来,一下飞至了玉璧之前。 丹阳妙化天君痛心疾首:“那一缕天机散了个干净!” “散了个干净啊!” “再找不到了。” “玄都,伱你你……你端得不为人子!” 三位老天君就看着这名字再找不到,心都要碎了,就连素来和蔼的青阳妙道天君都忍不住咬牙:“玄都这小子,就是来找事儿的……” “坏了,这小子该不会是打算来【挖墙脚】的吧?” “知道咱们找到了一个天资横溢的弟子,所以才来搞事情!” 丹阳妙化天君大怒道:“果然如此!” 两位老天君震怒中。 而最后那位负责给上清弟子们传度的紫阳妙感天君思索许久,忽而幽幽道: “那会不会,其实是我们不小心撅了玄都的墙角?” “所以这老小子提着丹炉就来了?” 丹阳妙化天君,青阳妙道天君两位齐齐怔住。 而后对视一眼。 似是记起来什么。 齐声道:“玄微?!” 青阳妙道天君抚须,还有三分不愿相信,道: “可是……我隐隐约约还记得,方才那个名字是三个字。” 丹阳妙化天君道:“许是俗名呢?毕竟上清大天尊闭关,也只是触发了他留下的规则而已。” “这,这确是难办了。” 紫阳妙感天君幽幽道:“有什么难办的?” “反正就只是记名的弟子,绝对还没有在玉璧上刻录名字,只要我们提前一步就没有关系,到时候就直接说【太上师叔赐道号玄微】,反正玄微这个名字也不错。” “到时候是太上玄微真人。” “还是上清玄微真人。” “就看各自的手段了。” 老天君踌躇满志。 青阳妙道天君道:“你能找到他吗?” 于是紫阳妙感天君脸色一滞,看了看天机,方才那紫金八卦炉往地上一砸,直接把这丹阳天宫的气息都给淬炼了一次,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干净利索,便是紫微星君亲自过来未必能看到什么,而他就算是能看到和算出来,也能感受到玄都留下了的六丁神火气,绝不会说。 于是长叹息道:“玄都这小子……” ………………… 却说紫府玄都观中,那两个童子就只看到本来炼丹的玄都大法师忽而大怒冲出去。 而后又折返回来。 左右巡视了下,先是拿起了玉如意,嫌气轻了扔下。 又拎起来了牛鼻环,甩了几下,觉得不顺手。 七星剑又太脆。 最后直接扣着了紫金七宝八卦炉,气势冲冲地又杀了出去。 日出时冲出去,足足日暮时分才回来了,一脸愉快,将丹炉往旁边一放,笑谓童子曰: “那上清三师竟然想要抢我的小师弟,撬墙角到了我这里,实在是不知所谓,虽是记名,可既然已赐号为【玄微】,也可以看出老师的看重,他在磨砺红尘的时候,陨落了或者是迷失了,那是他自己的修行问题;我却决不许旁人把他夺走了去。” “有大道根底。” “不去炼丹,却去炼器了,不是可惜?” 道童感慨道:“可惜了这一炉子丹药。” 而后又看到玄都大法师坐在蒲团上,大法师道:“我正炼丹,忽而天机有感,原本还觉得,在这里等着小师弟来就是了,谁能想到,这小子在人世间历练,就能惹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烦闷,和那三个老家伙扯皮了足足一天时间。” 两位道童隐隐敬畏:“上清三天君啊……” 玄都哂笑:“不过是三位真君而已,只是地位尊崇,被尊称为天君。” “你们老师我还应付得来。” “莫说是这三个,就是那玉清十二圣真也来,你们老师我也怡然不惧。” “不过,小师弟可莫要再惹出麻烦了,你可还未曾刻录名姓,便要师兄如此辛劳吗?” “恐怕老师都没有想到,木簪的效果都险些不够用了吧?” 道童闻言越是恭敬,道:“道祖祖师祂老人家神通广大,应该是料到了的。” 玄都大法师不答,只是道:“罢了,先炼这一炉丹药再说,现在在兜率宫的那个【新太上老君】又托人说,要给玉皇炼丹,早知如此,老爷子走的时候,我就不该嫌弃麻烦,直接接过他太上老君的位子。” 天界神官的官职和位格不同。 太上大天尊曾在天庭初建的时候作为老君炼丹之职,后来便离去云游。 可【老君】这个职位还在。 玄都大法师自称要清修,故而不要这职责。 倒也说起来,三清道祖的真传没有在天宫的,天庭星辰斗宿的斗部,大都是星辰灵性化生的星君,其余云雨流风,各有所依仗,而他们这些清修之人所在的道观行宫,虽也在三十六天之上,其实和天庭还隔着很远的距离。 倒也有类于人世皇朝的京城皇宫和山间清修道观。 三清四御,彼此泾渭分明。 玄都大法师感慨道:“废去了我这许久苦炼的丹药。” “小师弟啊。” “可不要再惹出麻烦,被旁人盯上要收入门墙了。” “大师兄可不想要再废掉一炉子仙丹。” ………………… 上清藏书阁之中。 云琴完成了和老师的考核,来履行约定。 不知为何,往日总在这里的青阳妙道天君却是不在,于是她只好自己去找各类的典籍。 心中默念着那鸟蛋的模样。 寻遍了第一层藏书阁里面的典籍,却也没有找到那鸟蛋的所属,总是有所偏差,要不然是花纹不对,要不然就是大小偏差稍微有点大,和齐无惑那边的一颗鸟蛋对不上,云琴先前放出了大话,现在却找不到,不由得心中担忧,只得想着会不会自己没找仔细,重新翻阅寻找。 心中有事情想着,而往日坐镇在了这里的老天君不在。 于是少女便不知不觉。 走入了当下无人看守的二楼。 PS: 次于上皇劫时,应为泰清神宝仙君,号曰洞神【元始天尊】,而说洞神十二部经,而教泰清【十二仙天】——《上清太上开天龙蹻经卷》,本书元始天尊十二弟子来自于此 (本章完) 第91章 神秘道人 第二层的藏书阁中,一大片散发流光宝韵之物,耀人的眼目。 上清一脉最是随性,连这藏书阁中,竟都不曾设下什么遮掩的法门,凡我弟子,有此缘法,都可以上来,第二层却也并非是各真君们开辟的法脉,而是上清灵宝大天尊自己随手写下的典籍,随意放在这里,也是往日里,青阳妙道天君所翻阅的部分。 寻常弟子,可没有机缘上得此地来。 每一卷,都是极玄妙高深的典籍,诸如《安镇九垒龙神妙经》,《洞玄灵宝诸天内音自然玉字》,《洞玄灵宝自然九天生神章经》,都是真传弟子们都会心动不已的玄妙之法,寻常弟子,若能进来,得传一经,便会自然被送离此地。 甚至于不需要拿起来。 只是心中动念,觉得此经宝贵,就会得传一法,而后眨眼就被传送出去。 云琴却未曾想到这一点,只想着可否找到《花鸟鱼虫》卷,无视了那一卷卷散发灵光的玉简。 竟是一口气走到了最里面的地方。 却有个小门,推开门来,见到里面一名看似中年的道人,穿着黑色道袍,就这样坐在那一座太极台上,一只手撑着脸颊,似正在打盹,黑发如夜色般,玉簪尾部如祥云,面如冠玉清俊,五绺长髯,仿若自然,正在打盹,少女下意识放缓脚步。 那黑发道人却还是睁开了眼睛,伸了个懒腰,略微讶异道: “哦?竟然是个小孩子来了。” “竟是一口气走到了此处。” “怎么,这上清藏书阁之中,诸多妙法玄经,竟然都没有让你心动的吗?” 少女自然而然回答道:“因为我想要的又不在这里啊。” 中年道人抚掌笑道:“嗯?好一个想要的不在这里,有趣。” “你既能见我,该有礼物的。我看看,此物如何?算是不错的炼器之法。” 他似乎有一种‘见到晚辈后就会主动掏出礼物’的气质和习惯。 随意掏了掏,将一道流光扔飞来。 那是一柄剑,剑身细长,散发出凌厉之气,而且有无数的流光汇聚,每一道流光都是无数的云篆汇聚而成的,这代表着的是炼器和炼剑的法门,少女努力辨认,也不知道这一口剑的名字,只能够勉勉强强道:“这,这是什么剑?” “此剑是我观天下杀戮之灵性,淬炼而成的法门。” “持剑一斩,平天灭地,诛神不停,五天故炁,皆可斩之。” 云琴疑惑道:“剑?可是很多神通就是防着剑修的啊。” “神通?” 这黑衣道人冷哼了一声,淡淡道: “无碍神通,万灵同斩!何仙敢逆,何神敢窥?!” “酆都戮形,北斗斩死,是此剑也,天下苍生,无不可诛杀抹除之!” “当然,得你自己去炼就是了。” “这亦是修行。” 少女被这一连串的话语说的一愣一愣的,而后看着这个藏在上清藏书阁后面的小屋子里面睡大觉的中年清俊道人,满脸狐疑道:“这么厉害的?” “大叔是在胡扯吧?” 中年道人怔住,抚须大笑起来:“大叔?大叔?哈哈哈哈。” 他笑得喘不上气。 云琴不明白有什么好笑的,只是疑惑道:“伱应该也是我们上清一脉的吧?是不是也被老师逼着背东西,比方说那一万多个云篆,所以才偷偷跑到了这里来睡觉?” “被逼着背云篆?” “哈哈哈,我?云篆?还被逼?哈哈哈,不行,我多少年没有被这么逗笑了。” 中年道人笑得更厉害了,最后大笑着道: “实在是有意思,有意思,所以我才喜欢见你们这些孩子。” “大叔可没有开玩笑。” “真有这么厉害的。” “我炼化出来了,那么大一座山,咔嚓一下就劈碎了。” 云琴道:“只是劈碎一座山而已,我牛叔也可以做到的。” “他的本相有那么大,不管是什么山,一脚就可以踹翻。” 中年道人道:“我还用它斩断了一条红色的河。” “我牛叔可以一口气把那一条河喝干!” “哦?那我还曾经拿着这把剑追着一个长着三只脚的老鸟揍,顺便把一条长虫也打了!” “哼,我牛叔也能一口把那个三只腿的老鸟吃了!” “还能把那一个长虫当做绳子玩!” 穿着黑色道袍,留有五绺长髯,清俊无比的道人讶异,抚须赞叹: “哦?吃了那只老鸟,把那长虫当虫子?世上又出了这样的好牛?” “厉害,厉害啊。” “牛叔当然很厉害!” “不过,这把剑呢?” 模样清俊的道人叹了口气:“我去找我一位道兄试了试剑。” “断了。” 少女一副你果然是在吹牛的神色,穿着黑色道袍的道人洒脱微笑道:“这有什么呢?我和你说啊,那个道兄有一座塔,张开来的时候,垂落五色璎珞,光明流转,天底下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劈碎的。” “但是就因为没有什么东西劈碎。” “才会让人想要炼化什么东西劈劈看啊。” “小家伙,你说不是么?” 云琴撑着下巴想了想,道:“你说的有道理。” “我爹爹越是不让我吃的东西,我就越想要试试看。” “我娘越是不想让我去人间看看。” “我就越想要下去呢。” 黑衣道人笑着颔首,袖袍一扫,将那一道剑形的流光又收走了,又取出了一物,是一法印,道:“要不然,你试试看这个?之前那剑我也给了不少人,基本上没有谁能够炼化出来的,反倒是把自己给弄伤了,但是这个法印炼出来的就有几个了。” “号为上清五雷火灵印。” “是法宝,也是神通,更是修行。” “若真修行出来。” “其光霞掣电,明耀三清。流火万里,鬼贼灭形。神印一著,灰灭邪精!” “好东西哦。” 少女摇了摇头:“爹娘说,不可轻易答应别人传法和神通,要不然会惹上因果的。” “再说了,我也不想要做【流火万里】的事情。” “一点都没有意思。” “我只是想要问大叔你有没有认得这个鸟蛋。” 中年道人微微笑着将这第二件宝物的炼化修行之法也收回来,听到少女的回答,才难得颔首,袖口之中将少女直接送回去的神通这才散去,而今这少女只看要问他这蛋,倒是笑一声,看着云琴变化出来的蛋,摇了摇头,道: “它孵出来我大概是能够认出来的,但是你只让我看到它的蛋,我实在不认得。” “这样啊……” 少女惆怅道:“怎么可能呢……这个蛋哪里这样难认。” “我明明都答应了的。” “要不然问问老师?她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说出来。” “那大叔,你继续睡吧,我就回去了。” 黑衣道人失笑,他盘坐在太极图上,手指抵住自己嘴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微笑洒脱: “小家伙要保密啊。” 云琴点了点头:“我知道的,你应该是要避开你的老师吧?我不会和旁人说的。” “你放心。” “但是你也要努力修行才行,总是偷懒的话,可不行呢,现在倒是清闲了,往后自会有些事情避不开,逃不掉,身体可以靠着丹药延长生机,但是性灵会承受不住漫长岁月的冲刷,有朝一日,或者会崩塌呢。” 黑衣道人笑着一拱手,玩笑着道:“那么【贫道】。” “多谢小仙子指点。” 云琴咳嗽一声,才十五岁的少女,摆了摆手,道:“算不上指点,不必客气。” “那我走了。” “啊,对了,我有朋友会送桂花糕上来。”她难得找到一个可以炫耀,而不用担心会出去乱说的人,脚步微顿,转过身来,脸上带着笑,炫耀道:“你知道桂花糕吗?是人间界一种很好吃的点心,晶莹剔透像是玉膏,又带着清甜的味道。” “我朋友会给我送哦。” “旁人吃不到的!” 黑衣道人笑着道:“真好啊。” 云琴想了想,觉得自己既然表露了有桂花糕,然后不给人家分享,实在是有些不讲道义,于是很有义气地道:“放心,等我朋友送来了。” “我会给你也拿来点的。” “让你也尝尝味道。” 黑衣道人失笑,点头答应下来:“那么,多谢你了。” 声音微顿,笑着道: “也谢谢你那位朋友。” …………………… 云琴趁着青阳妙道天君还没有回来,从这上清藏书阁的第二层溜了出来,回过身来的时候,却不见了那二层入口,只是觉得奇怪,而后从这上清青阳天宫出来,捏了个法决,乘了飞舟回去,路上却见到云气腾腾,老黄牛驾驭星光从极高处下来了。 云琴认出了老黄牛,欣喜喊道: “牛叔?牛叔!” 老黄牛打了个寒颤,回过头来看到是云琴,这才稍微松了口气,道:“是小云琴啊,你这一声喊,差一点让我老牛的魂儿都飞了一半。”云琴驾驭飞舟赶上来,一下跳起来,站在老黄牛驾驭起来的祥云上面,道:“牛叔你怎么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老黄牛长叹了口气,手抚胸口,忧心忡忡道:“也不知道怎么的。” “我今儿就总觉得心里面,七上八下的,倒像是给谁惦记上了似的。” “后背都要凉透了。” 老黄牛越想越不对劲,拍了拍心口,只觉得现在背后还是凉飕飕的。 云琴安慰老黄牛好一阵子。 老黄牛才稍微缓和下来,口中笑着感慨道:“还是小云琴好啊,难怪人都说是贴心棉袄。” 云琴好奇道:“牛叔不去雷府了吗?” “不了不了,今儿心里面不安稳,就不去看乐子了,省得被雷府的那帮家伙给牵连上。” “哼,这一次怕是乐子大了,我听说【北极驱邪院】的程序已经开始启动了。” “约莫就是在这半月时间内就得开拨。” “那帮子杀星,多少是北帝的直属麾下,而老牛我诏安之后……” “咳咳,我是说,你牛叔我大小是个星官,也算是星君副佐使,要是给他们瞅见了,拉个壮丁什么的,岂不是又得下去打生打死?我可不去,倒是小云琴,你怎么这样一副表情,难道说是你老师又给你出难题了?” 云琴道:“老师的考核我已经通过了。” 黄牛讶异,而后笑道:“这不是好事吗?” “可是我通过老师的考核是因为无惑帮忙,所以我就说了大话,要帮他找找看他的那鸟蛋。” “但是我没能找到啊。” 少女提起这个的时候,神色都有些挫败。 老黄牛乐呵呵道:“什么鸟蛋啊?拿来看看?” “你牛叔我一千六百年前也曾经在妖国傲笑一方,麾下有十几个妖王,纵横呼啸几万里的地界……啊,咳咳,我是说,你牛叔我见多识广,见多识广……或许认识的。” 于是少女幻化出来那鸟蛋。 老黄牛茫然。 瞅了瞅那鸟蛋,又看了看眼前期待的少女。 沉思,而后语重心长询问道:“云琴啊。” “小无惑他……” “最近是不是遭秃驴了?” PS 神通描述来自于《太上助国救民总真秘要卷之三》·宋元妙宗編 (本章完) 第92章 佛门和鸟蛋 云琴疑惑道:“遭秃驴?” 老黄牛自知说错了话,连忙道: “啊,秃驴这个词,小云琴不要学,你爹他还好,若是让你娘亲知道了,牛叔可是讨不得好的。” 少女眨了眨眼睛:“牛叔认得这一颗蛋吗?” 老黄牛摸了摸下巴,斟酌道:“这,只能说大概率猜得到它的品类。” “但是是不是如我所想的那样,还得要看看它的成色如何。” “等小无惑和你联系的时候,牛叔也在旁边瞅瞅看。” “给伱们两个掌掌眼。” …………………… 【天下之物,皆具灵气,况人乎哉?人为万物之首,受命而后性理咸备】 【此为玄通修行之法门】 齐无惑提笔,让白纸上的墨迹散去。 他虽然是稍有熬夜,但是表面上看却丝毫没有变化,反倒是皮肤晶莹细腻,这是因为他已修出了《混元剑典》的七窍剑心篇的前面几篇,这本就是在三才全阶段打基础,为之后剑修神通准备的法门,齐无惑此刻根基雄浑至极,悟性也够,修行起来自是水到渠成。 只是想要再整合自身的领悟,重新创造一份不涉及到玉妙师姐剑典传承的神通。 却是颇难。 齐无惑到现在也只是草创出了第一部分。 大致对应于七窍玲珑心决的【玄通窍】。 想想看玉妙师姐也是在三才全,不到先天一炁的境界时创造如此法门,齐无惑就觉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比起师姐来,果然还差得很远啊。 少年道人打了井水,洗了把脸,一下精神了些。 又如往日那般,给那一颗不知名鸟蛋上面泼洒了能凝聚元气的丹液。 而后吃过了早饭。 才取出了买来的东西,重新起了个玄坛,直指【玄武七宿之牵牛宿】,只是忽然想到了那一个脑瓜崩,少年道人还是迟疑了下,二十四通法鼓,三柱清香引路,这个规格似乎是稍微有些高了,在地脉之中的时候不知道是碰到了谁,还被人家取笑了。 地祇那边不熟悉。 可这一次若是还按照之前的典仪来,少年道人可是知道自己会遇到谁的。 那原典上写得很明白了。 ——直达太上无极大道至真玉皇上帝御前。 那会不会,玉皇上帝正和群仙宴饮,群真毕至,女仙起舞,丝竹管弦之音曼妙,正举杯饮酒的时候。 然后嗖一下。 一包桂花糕从他眼前飞过去? 啪嗒一下,直接落在玉皇上帝的桌子上? 少年道人忽而觉得心底有些不大稳,有一点点的底气不足。 之前那次,是因为他自己有山神符印的,有地祇身份,所以才安然无事。 可自己又没天官的身份。 倒不如说,天庭之中的规矩很严格。 若有天官身份的话,冲撞了玉帝御驾,才更麻烦吧。 要不然,稍微削减一下规格? 于是齐无惑想了想,便从一通法鼓开始,慢慢地往上加,当加持到了第六通法鼓的时候,法坛终于恰好能够联系到了【牵牛宿】,少年道人微微松了口气,旋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牵牛宿】只需要六通法鼓么? 那么二十四通法鼓好像,真的很大啊。 之前到底打扰到了地祇一脉的谁啊…… 天官地祇,两相对应。 地祇之中,也有掌握名山大川的【帝君封号】持有者的。 旋即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头上那个小包包,到现在还没有散下去,少年道人稍微松了口气,小声安慰自己道:“听那位的口气,应当是没有太生气的吧?” “下次可要小心慎重了。” “不能够再这样做。” 玄坛开启,以【无惑道君宝诰】为开始,以【玄武七宿之牛宿】为目的地,少年道人看到放在玄坛之上的桂花糕和那一卷经文都离开了,而后又感觉到了那一面青铜镜的变化,镜面隐隐震颤,灵光流转,化作了画面,激发了【圆光显形之法】。 本该是先以这镜子施展【圆光显形之法】,和云琴那边联络上。 再施展玄坛之术的。 可这时候,齐无惑便再度感觉到了自己的修为不够。 三才全境界的时候,元气未曾和元精聚合,形成先天一炁,也就无法离开身体还保持其原本的特性,所以施法的时候,只能双手触碰法器才行,导致齐无惑的元神虽然强大,却也终究无法同时施展多个法术。 元气虽然浑厚。 可也只能做到一掌挥出,元气逸散,掀起一阵不大不小的风而已。 敖流老先生给他的手稿,齐无惑也见到有以先天一炁化作云气的手段,可他根本做不到。 只是修行修行,是内修自我的圆满,少年道人仍是从容,并不着急,看那青铜镜面之上,流光散开,铜锈都齐齐消失了,还没有显露出面容,就已经听到了少女的笑声:“无惑无惑,我拿到咯,桂花糕好甜呢!” 少年道人答道:“嗯。” “喜欢就好。” 眼前流光聚合,出现了云琴模样,身穿红衣,腰环玉带,一侧鬓角垂落的发丝用五色的细绳包扎起来,另一侧则是系到后面,看上去有一种别样英气,而后咳嗽一声,道: “无惑同修啊,你家那颗鸟蛋实在是难寻,我玄武云琴仙子,帮你寻了数日,却也没能找到呢。”云琴宝相庄严,端起语气来,只可惜这般模样,素来持续不了多久,旋即便是往旁边一站,伸出手来指着一侧的老黄牛,语气里都流淌着笑意,道: “当当当!” “所以呢,我找到了牛叔!” “牛叔认得的!” 满脸憨厚老实的老黄牛,笑呵呵地挥手:“哟,小无惑。” “牛叔。” 老黄牛满脸诚挚,道:“无惑啊,最近有遇到什么秃驴吗?啊,牛叔是说,遇到某些大和尚?” 少年道人一怔,回忆起之前那个,将算命先生追得跑青楼里面的僧人,点了点头。 老黄牛满脸‘果然如此’的不爽。 满脸的‘嫌弃’。 齐无惑若有所思,道:“这一颗鸟蛋,和佛门有关么?” 他想起来,山中的药灵说过,发现这一颗鸟蛋的时候,有一僧人的尸骸,还有莲花及舍利子,老黄牛点了点头,语重心长,喟然长叹道:“往后离那帮秃驴远一点,这蛋的品类在上清藏书阁之中没有,老牛却是知道,你道为何?” “他奶奶的遭了瘟的和尚,千八百年前,老牛做那山中大妖王的时候,何等逍遥快活,也不打架,也不吃人,就去倒卖些古物,赚取些银钱,每日里和兄弟们饮酒做乐,吃的是山间的灵果,喝得是天上的清泉,鬼知道怎么的,就给一只秃驴看上了。” “他见我身材健硕,长相是牛中俊美,风采卓然,就抓了我去当坐骑。” “那和尚手段强,我没打过,给捉了去。” “所以认得这鸟蛋。” “在佛门那边,也多有些交情。” 齐无惑怔住,一时感觉到这位牛叔经历着实丰富,倒像是什么都经历过似的。 “那牛叔你怎么出来的?” 老黄牛面露得意之色,得意洋洋,回答道: “一贼秃驴,虽有道行,手段如何胜得过我?” “你牛叔我,虚与委蛇,暗度陈仓。” “面子上和他吃斋念佛,背地里联络十八路好友。” “又和这诸多佛门罗汉有了交情。” “纵是被他压制数百年,却未曾有一日忘却修行。” “终是寻了个机会,趁他去西天之上时,将他直接掀翻在地,后又砸了他的庙宇,露出本相,一口啃了他的莲花,嚼了他的藕根,吞了他的一十八颗莲花子,驱散了他的门人。” “然后抢了他佛塔里的舍利子,便当做那投名状,脚踏祥云,径直从那西天之上奔来这三十六重道门天阙,投诚来也……北帝嘱咐手下,北极诸圣翻阅卷宗,知我没有大罪,方才许我一星官之位,这才脱离了妖魔本相,做了这天上星君,也算是得成正果,享受祭祀。” 这留着短发,满脸憨厚老实的黄牛兴致勃勃。 提起自己当年往事。 字里行间,可见到大妖魔的风采。 两个小辈听得饶有兴趣。 老牛感慨道:“佛门有数脉,都从西天之上那一颗菩提宝树参悟而来。” “小无惑可要小心。” 云琴道:“无惑又不是牛叔你这样的,那帮和尚也没有办法把他当坐骑啊。” 老黄牛垂眸,忽而嗤笑一声,道:“谁说人就没法子了?” 少女被吓了一跳。 老黄牛眸子幽深,看着齐无惑,道:“佛门最擅点化,又号诸相非相。” “妖魔可化为人。” “龙可化为马。” “男子可变女子。” “又令父为兽,子杀之;母轮回,子娶之,以证轮回无端,万物无常,渡人入佛门。” “我曾见过有大慈悲的僧人,也见过走白骨观的疯子。” “可若遇到行诸相非相之法的偏激和尚,一道法门,将人化为兽,当做坐骑,以证【诸相非相,众生平等】的念头,也不是不可能。” 云琴被吓了一跳,桂花糕掉落在地。 老黄牛道:“法是不错的,道也是不错的,但是人却是不同的。” “佛法不同于僧人,道士又岂能代表大道?” “和尚不都是坏的,道士不都是好的,但是三清尚在,仍可指引前路,坏道士最多杀人,更有天庭北极驱邪院;佛法来源于那一株不会说话的菩提树,数脉各自争执不休,还没有一个确定的存在指路,西天不过是诸佛论道的地方。” “佛祖未曾出世,也就无人引路,和尚们摸索着往前,修佛法走错了路,是做得出【好心坏事】的。” “可要小心。” 复又见到那少年凝重,少女连桂花糕都不吃,又恢复那憨厚老实的模样,伸出手挠了挠后脑勺,大笑起来道:“好啦,好啦,不要这么安静,就当做牛叔给你们讲了个鬼故事啊。” “不用在意的。” “哈哈哈,被吓到了吧!” 云琴呼了口气,而后开始埋怨老黄牛。 憨厚老实的黄牛只得讨饶。 这老江湖却是知道,说只是故事,是消散了孩子们恐惧。 可是那印象却是长留心底,往后遇到,自然会有警醒,如此便已足够。 复又挠了挠头,揭过了话题,大笑起来: “来,让牛叔我看看,是你背后那个吗?” (本章完) 第93章 孔雀大轮明王? 少年道人让开位置,把放在软垫上的鸟蛋拿了出来,凑近了【圆光显形之法】前,老黄牛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又让齐无惑将这鸟蛋拿起来翻到过来,数次之后,又问过了齐无惑的经历,心底忽而松了口气:‘哈,我懂了!却是如此,是那和尚没眼力见,认错了!’ 真吓死牛了,还以为这玩意儿又出来了! 也是,若当真是那种‘鸟’,怎么可能会被一个普通和尚就封印了? 更何况,若真的是那种鸟儿,又怎可能三百年就能拿出来? 老牛我在后面给你加上三个零,一个小小药灵也未必能让那鸟蛋晃动一丝一毫。 指不定被直接压死了。 老黄牛大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见到少年少女满脸期待,相互闲谈,眼底都是好奇,云琴拉着老黄牛的胳膊摇晃,道:“牛叔牛叔,这一颗蛋是什么来路啊,是不是很厉害?上清藏书阁都没有记录呢?” 老牛在心中腹诽。 自是没有记录。 不过不是因为太厉害,而是因为太寻常了。 只是一寻常的灵鸟,怕是被那老和尚认错了,嘿嘿,这样算来,可不是封印了三百多年,是靠着那舍利子反而多活了三百多年…… 老黄牛本来就要回答一句,‘寻常灵禽的鸟蛋,不妨炒了吃了。’ 可这被云琴一摇晃,却是有些开不了口,想了想,曾经一脚踹翻莲台的大妖魔,此刻却是有了不忍和宠溺之心,想着孩子们玩闹事,现实何等无趣,自己又何苦拂了孩子们心情? 便糊弄几句,给个跟脚,说是这东西毕竟跟脚太高,极难养出成果来。 指不定过段时间,便觉得养起来太难,也养不出神通便放弃了。 于是笑呵呵道:“这个蛋啊,可有来历。” 云琴的眼睛亮晶晶的,凑上前来,道:“是什么蛋?是凤凰的吗?还是鸾鸟的?” “要不然是哪一种谁都不知道的仙鹤么?” “是什么?是什么?” 老黄牛满脸憨厚,笑道:“都不是,是【孔雀蛋】。” “孔雀蛋?” “是啊,孔雀的蛋。” “原来如此。” 齐无惑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成仙录》上比对得来的结果,确确实实是这个,虽然说孔雀并没有太大的神通,但是那般执着的求生渴望却是真实无比,他早已决定要好好把它养大,少年道人倒是想到,孔雀可开屏,到时候该是颇为好看,于是心中就升起了许多的期待。 云琴也想到了孔雀开屏。 老黄牛却笑答道:“这蛋可非比寻常。” “跟脚却是极为不凡的。” 云琴道:“可是牛叔,孔雀不是很少有厉害的灵鸟吗?” 老黄牛回答道:“那是因为有一界名为【孔雀界】,孔雀部灵鸟都在里面了,佛门有一明王,本体便是这【金翅五色孔雀】,她的显化之身,着白缯轻衣,黑发如瀑,头冠、着五色璎珞、耳珰、臂钏,乘坐金色孔雀。现慈悲相,有四臂之法相。” “虽然是赫赫有名的明王,但是因为长得太好看,没法子做【忿怒相】,譬如牙齿咬着嘴唇,别人做出来是‘老子要抽大大片子削死你’,她就给人一种撒娇般的感觉,所以虽然说,虽然贵为【正尊】,传下的法门是【明王四大法脉】之一,可还是没法让人害怕。” “是唯一慈悲相的大明王。” “开辟孔雀界,跟脚极不凡。” “脚踏的是白莲花和青莲花。” “这两种莲花,说实话口感一般。” 老黄牛锐评西方大明王养的莲花口感,道:“一个太软,没有嚼劲,一个太脆,刮喉咙。” “但是一个孕育【慈悲摄取】,一个孕育【降服妖魔】两种真意。” “青莲花白莲花叠在一起,化作青白莲花台,在佛门有个好听的称呼,唤作是【孔雀座】。” “这一个鸟蛋,便是【孔雀界】中流落在外的,看到那金色纹路了吗?这就代表着这乃是【金翅五色孔雀大轮明王】的跟脚血脉,这青色和白色,正是代表着孔雀大轮明王她的【孔雀座】啊,这紫色……我想想,我想想……” “是了,紫色就代表着开屏之后,孔雀尾羽上的紫色纹路!” “对,哈哈,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老黄牛拿出了看家本领。 憨厚老实。 编的自己都快信了。 而后一拍手,道:“瞧!这不就都对应上了么?!” 少女点头,而后疑惑道: “不过,既然是佛门的东西,无惑拿到,为什么还要担心秃驴呢?” 老黄牛伸出手轻轻在少女头上打了下,先是告诫道:“不准说秃驴,这个不好听。” 而后正色道:“因为,这位跟脚不凡,开辟法脉的孔雀大轮明王,后来也入了道门。” 少年道人和云琴齐齐啊了一声。 老黄牛摇了摇头,谆谆教诲道:“你们啊,应该要多看看书卷的,有些道藏里面,不只是有道门的神通和法门的,许多的典故历史都在里面,伱们只有多看书,多读书,才能够知道这些知识,知道了道门的历史,才能认得出对方的跟脚。” “知道了跟脚,才知道对面儿那个能不能揍,能揍成几成熟。” “咳咳,牛叔的意思是,这样才能行走江湖啊。” 老黄牛道:“不过你们知道不多也正常,这道藏里面记录这个的只有三卷。” “是稍微生僻了些。” “号为《太上元始天尊说宝月光皇后圣母天尊孔雀明王经》。” “太上的意思是,至高无上。” “不是实际指着,而是一种尊崇,这经文里面记录有,元始天尊在浮黎天中,放大光明。说无上至真妙法,渡化了孔雀大轮明王的典故,在佛家,则是【释天教主,如佛行相】,道则是【宝月光皇后圣母】。” 老黄牛道:“按着实力根基,本该是封个元君什么的。” “但是据传说啊,只是传说,那位玉清元始天尊,性格和上清,太清不同。” “若是太清渡化的话,大抵会封个元君。” “上清?哈,笑死!” “上清根本找不到人!” “玉清大天尊是愿意出手渡化的,但是渡化了她,却也只给个【圣母】的尊名,往往是左道之人,拜服于我玄门正统,念其修行不易,方才会赐号【圣母】,至于经文里面又唤其天尊,则是四御之一的南极长生大帝给加封的号,是为了让西方教来投我道门正宗。” 云琴好奇道:“那为什么是皇后?” 老黄牛道:“是【宝月光皇】,【后圣母】,【天尊】,【孔雀明王】。” “嗯,宝月光皇是指得孔雀界之皇的身份,后为圣母,而后加封天尊,最后才搭了个明王。” “是玉清大天尊的习惯啊。” 老黄牛感慨着道:“据传说,只是传说啊。” “三清道祖之中,太上最是无为;而上清最是洒脱。” “玉清大天尊则是性格严肃,如同大道运转,一丝不苟,大道如常,运行日月。” “且极霸道!” 云琴好奇道:“霸道?” 老黄牛道:“是啊,知道这位大轮明王怎么修出了道门身份的么?” 少女天然问道:“怎么呢?” 老牛道:“经文里是这么写的,【累劫修来,得证正道】。” “知不知道,累劫这两个字多重?” “你可知道道门那个极为知名的【金光咒】吗?那便是玉清元始大天尊写的了,太上传道,灵宝文字,可是这天地之炁,却都是玉清元始大天尊开辟,故而称三清道祖,无惑,可以念诵一番金光咒的开篇。” 少年道人下意识念诵道: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老黄牛禁不住地抚掌赞叹道:“是啊,奶奶的个霸道,三界内外,惟道独尊。” “而且还是道门八大基本神咒,是个道士都会背。” “是何等的睥睨四方啊。” “据传说曾有佛门宿老,在菩提树下悟道,开了一十三脉佛法之一,持佛门八宝玉树;欲去那浮黎天之中和大天尊谈论气运之说,求西方之机,言【东方道,西方教】,门都没进,被一拂尘打了出去,十二圣真前去为那佛老说情者,都被惩处,大天尊只留下一句尊号。” “三界唯我道独尊,蝼蚁焉敢来齐名?” “四御或许觉得佛门修者来投颇为不错,大道该要容纳万法的,可玉清大天尊的态度大约便是爱来不来,来了还嫌弃,故而纵然来投,也只给个圣母封号,很看不上……哎呀说起来,玉清大天尊他会不会太严格了些。” 云琴伸出手指拉了拉老黄牛的袖口,对于玉清这位三清之中偶尔还会管事的似有敬畏,嗫嚅道:“牛叔你这样说玉清大天尊,会不会太过分啊?” 老黄牛哈哈大笑,道:“哈,大天尊什么身份,总不至于和我这样的小牛置气吧?” “要是置气了话,也太不天尊了吧……” “放心,放心。” “至于你这一颗鸟蛋……” 老黄牛看着,肯定道:“就是那孔雀大轮明王一脉的!” “信我!” “但是孵化很难啊,非常难,而且血脉太高了,所以养大的时候也会很麻烦。” “一般会比较挑食,没有关系的,无惑你就按照孔雀大轮明王的路子去养就对了,不过,不要和他念佛法,就和他念道藏,不教导佛门流光,教导我道门两仪五行,囊括万物,看看会养出什么样子来。” “反正它本就是妖族血脉。” “既可以入佛门,自可以入道。” 云琴眸子亮莹莹的:“那它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到时候我要给它取个好听的名字。” 少年道人手指轻轻触碰着鸟蛋,感受到薄薄蛋壳里面的生机雀跃,微微笑道:“我也希望。” 老黄牛表面上从容,心里面叫苦。 这鸟蛋都困了三百年,怎么能孵化出来呢? 不过,虽然是普通孔雀鸟蛋,但是居然能存活三百年?难道和那药灵也有关? 可是他看着两个孩子雀跃欣喜的模样,哪怕是那个素来冷静,表情比较少的少年道人,眼角眉梢都有些微的笑意,心中实在是不忍心他们失望太多。 想了想,只好叹了口气,带着一丝笑意,看着两个孩子,心里面则是打着主意,不行的话,就去找找些相熟的朋友们。 做假嘛,他很熟悉的。 若能要来些猛虎之血,青龙龙角磨成的粉,再来玄武的蛋壳,凤凰鸟的精华。 这些一起淬炼的话,这只孔雀至少根基能稍微强点,实在不行拉着九头狮子元尊,青牛大哥他们,一起想点法子。 老黄牛是大妖魔,不知多少个妖族的大能在他手里吃了亏。 可是自家孩子,还是不忍他们年幼时便失望。 是愿意陪着两个孩子玩一玩的。 少年道人忽而道:“牛叔,能麻烦你找些天界适合鸟兽的丹药么?它根基似乎有些弱了。” 老黄牛惊了一下,未曾想到眼前这少年的感知如此之强,只好笑着道: “啊,小意思,你之前那法咒,那些想要学的人很客气哩,主动给了不少钱。” 少年道人手指抚摸着鸟蛋,道:“那就全花了吧。” 老黄牛吓了一跳:“你不问有多少吗?” 齐无惑疑惑,只是个简单法咒,似乎也没有多少才是,道:“不够吗?” 老黄牛嘴角一咧,道:“够了够了,都要全花了是吧?” “老牛我也不占你便宜,这法咒换来的钱我都给你换成给灵兽培养根基的东西。” …………………… 又是一阵寒暄之后,结束了这一次的【圆光显形之法】。 老黄牛忍不住感慨道:“那么多的【天帝钱】,都换了,我的乖乖啊,这个孔雀鸟,得是走了多大的运道。” 云琴则是捧着桂花糕。 又翻阅着齐无惑给的那一卷文字阅读。 老黄牛随意询问:“这纸上写得什么?” 少女回答道:“是无惑自创的东西,说是送给我做礼物,说什么能够令【皮肤鲜嫩】。” “只是第一卷,后面还有好几部分。” 老黄牛大笑起来:“哈,这皮肤鲜嫩,不少的女修都羡慕这手段,可修为到了一定程度自然可以做到的,亦或者说是有些特殊的功法也可以提前做到,但是却需要修持,颇为不容易,占据心神不说,还会令先天一炁不那么纯粹,却是舍本逐末了,是以天上宫人都用的【养颜丹】。” 少女疑惑道:“是吗?可是无惑说,这东西不需要修持。” “也不会修出什么特殊的神通,就只是个小玩意儿。” 老黄牛已走远。 闻言脚步一顿,似乎反应过来,猛地转过身来,几步奔来,道:“什么?!” “不会影响先天一炁?!” “是啊,不信的话,牛叔你看。”云琴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老黄牛接过来,却是看了一遍,眼睛瞪大:“这是……这是,确实如此,效果有,但是也不会影响到修行,不占心神,只有无惑这种根本没有经历过系统道门传承,又学了顶尖典籍的家伙,脑子还要灵光,才能想到的行气路子。” “嗯,有道门玄宗的味道,还有一丝丝龙族驱使气机如云气的手段。” “天马行空,羚羊挂角,无拘无束,这,这,这样的话……谁还买养颜丹啊。” “我算算看天界多少修为不够的女子……” “他们还有徒子徒孙……” 老黄牛发呆,而后忽而就捧着那镜子大喊起来: “无惑!” “回来,回来!和牛叔谈一谈,咱们好好谈一谈啊!” “牛叔有一笔大财要和你发啊!” “回来!” PS: 《佛说大孔雀明王画像坛场仪轨》·唐·不空三藏法师 《太上元始天尊说宝月光皇后圣母天尊孔雀明王经》,共三卷,底本出处·《万历续道藏》。 (本章完) 第94章 有缘无缘 齐无惑感觉到了那一面镜子再度的变化。 重新打开了【圆光显形之法】,眼前出现的便是那老黄牛的脸庞,都要一口气地挤到了镜子里面似的,满脸的热切,道:“无惑,无惑你听牛叔说!” 少年道人哑然失笑,道:“牛叔你缓一缓,不用这样着急。” 老黄牛喘匀了气,将这事情大略说了一下,旋即拍着胸脯道:“这些事情,你交给伱牛叔!” “真的,你信我!” 少年道人坐在木椅上,道:“牛叔你很想要吗?” 老黄牛看到那少年道人,迟疑了下,道:“很想要。” 少年道人笑起来,道:“那就给你啊。” 老黄牛心中松了口气,而后保证道:“放心,这事情交给牛叔,天帝钱,那是一定不会亏了你的,你可知道这天上多少的人,虽然是在天界,可是修为也是寻常,到了最后,也就只落了个离开天宫,落入人间或者其余各界,寻找一清净地方隐居的结局。” “她们对于这些事情上,素来是不遗余力的。” “老牛我在兜率宫那里有路子。” “能够给你弄来许多的灵丹妙药!” 少年道人笑起来,道:“丹药只是用来补益自身的,如果执着的话,反倒是会有损于【修真】,我们修行修的是自我,外界驳杂的力量太多的话,不是好事,再说,我自己也会炼丹,所以灵丹妙药,却也不用了。” 老黄牛无言,想了想,又道:“那老牛我在西方白虎监兵神君的初利殿那里也有条路子。” “不然给你换一件法宝?” 齐无惑道:“我现在的修为,就连先天一炁都没有到。” “牛叔你给我法宝,我也驱动不了的。” 老牛又道:“那老牛我在披香殿玉女那里还有条路子,要不然给你找两个童子伺候着?” 少年道人连连摇头:“牛叔,你不用这样的。” 老黄牛道:“可是,那天帝钱,真的很多,真的。” “这般多的钱。” “便是老牛厚着脸皮去广寒宫太阴真君那里,求取一位宫娥都不是问题了。”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你想要什么?” 少年道人笑起来,想了想,道: “那就有劳牛叔,将这些天帝钱,全部换成培育灵兽根基的资粮吧。” 老黄牛哽住:“全部?” “嗯。” 少年道人手指轻抚着那一颗鸟蛋,自身性灵感觉到鸟蛋内的生机虽然顽强,却不甚旺盛,感知到那灵性凑过来,隔着蛋壳都隐隐感觉到了那一丝丝的触碰,不由微笑,语气温和道:“我想让它活。” 老黄牛徐徐吐出一口气来,道:“好。” “我明白了……” “我会给你,全部,换成你想要的东西。” 旋即老黄牛取出了诸多玉石,刻刀,又如先前那般刻录了一篇‘古代玉简’,其名号曰——《无惑道君妙法玄章》的第二篇残篇,又让齐无惑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文字,少年道人落笔,想了想,写下来道: 余观师姐…… 可是师姐两个字落笔便是消失。 而玉妙这两个字,齐无惑只能在脑海中想到,却是无法诉诸于笔端。 最终只得写下来道—— 【余观剑典所悟,年十六而成】 看了一眼好奇凑过来,着红衣,眸子大而黑亮的少女,复又补充一句: 【以赠故友】 于是少女笑起来,拉了拉牛叔的袖口,道:“牛叔你看。” “每一篇法典都有我哦!” …………………… 齐无惑结束了【圆光显形之法】,手指轻轻触碰着那一颗鸟蛋,很是好奇道:“孔雀大轮明王?你竟然有这样的跟脚么?” 那鸟蛋里面的生灵似乎疑惑。 少年道人的性灵澄澈,而鸟蛋里面生灵空白。 于是它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个名号。 万物皆好清净。 哪怕是隔着蛋壳儿,这微弱生灵也极喜欢少年道人的性灵气机,隔着蛋壳和少年‘触碰’,齐无惑想了想,翻出一本道藏,就给这蛋壳里面的孔雀念诵起来。 老黄牛将那残篇做好,而且一口气做了好几十份儿! 旋即牛不停蹄,直奔了财神殿。 抬腿一脚踹开财神殿的大门,财神爷的位格在人间界颇受看重,但是在天界,地位约莫是星君这个层次,老黄牛面皮厚实又会打交道,门路多能赚钱,位格上低了财神半档,但是却和财神混得非常熟。 哐当一大声。 正擦拭着自家盆栽,给那一株青竹浇水的财神给吓了一个手抖。 一颗碧绿青翠的竹子刷一下变成了黄金。 水壶里面撒出来的水都化作了珍珠。 财神爷一滞:“又没有控制住……” 旋即小心放下了手里的水壶,小心提起了衣摆,以免神职控制不好又弄出了金缕玉衣。 转身,松了口气,旋即大怒: “死黄牛,你又来做甚?若再来烦我,信不信将你片了下锅子煮肉吃?” 黄牛摆手让侍女道童退开,一下揽住了财神爷的脖子,道:“我这儿有个路子。” 财神爷看他一眼,鄙夷道: “你看我缺钱吗?” 老黄牛憨厚一笑:“我看你缺【天帝钱】。” 财神一滞。 “那确实……” …………………… 片刻之后,黄牛带着好几份儿自财神那儿换来的文书,一路从天庭的七十二殿溜达出去,且和那南天门镇天元帅抛掷骰子打赌,却又和四大天王门下副将喝酒吹牛,且是好不自在,暗地里琢磨了下这生意能换来的钱。 想象那少年道人的那句‘我想要让它活。’ 全部天帝钱都砸出去么? 那老牛我可直接把你的利润全分给旁人了,小道士不要后悔。 于是慨然长叹。 只得老牛出马。 有钱一切好说话,天帝钱可是非同凡响。 于是他砸开了九头狮子元尊的洞府,自那位被吵醒后大怒摇头的九头狮子元尊处拿了三滴精血,又踹开了文殊菩萨老家,大吃大嚼地帮着好脾气的菩萨解决了足足三百年的供果,又去和青狮子打了关系,换了这青狮子的一缕元气。 云楼宫,乌浩宫,彤华宫,广寒宫,朱雀宫、琼花宫,宫宫皆有故人。 宝光殿、通明殿、初利殿、天王殿、披香殿、灵官殿,殿殿都是朋友。 老牛一路从东边儿找到了西边儿,又从南找到了北,就连四灵之中,青龙孟章神君,白虎监兵神君,朱雀陵光神君,玄武执明神君,虽然是位格极高,惹他不起,可也从这些神君副手那边儿,弄了些残留元气,退开的羽毛之类。 可谓是用尽了苦功,对得起那少年道人一句话了。 只在感慨着,虽然不乐得去西边儿转悠,想了想,还是一咬牙,打算去寻那亦正亦邪的佛门色欲界【大自在天】,找他要一枚其坐骑【金翅迦楼罗】的羽毛,做个添头,可是才出南天门,腾云驾雾半日,却见到一僧,脚踏莲台,身着佛衣,左手执持药器无价珠,右手结三界印,已在前面等候。 僧人似笑非笑看着那黄牛。 “小牛啊,要回我西天了吗?” “药师琉璃光如来?!!” 黄牛脸色一僵,几乎是转身就跑,直化作本相,脚踏星河,一路疯牛也似的狂飙而去,与此同时,却发现那老和尚优哉游哉就跟他的旁边,两缕白须往后飞,笑眯眯的,老黄牛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怎么又是你?!!!” “你个遭了瘟的老秃瓢!!” “你从还是菩萨的时候就蹲着老牛了,成佛之后,你他娘的还蹲了我一千八百年,一千八百年啊!我都不能出门了!山下面的兄弟都觉得老牛我得了正道之后和他们划清界限了,名气都臭了!” “真的,我他娘的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你他娘都修成佛了,专门堵老牛我的门。” “你要点脸啊!” 僧人温和笑道:“我只是在等你回头啊。” “贫僧又不曾出手。” 旋即碎碎念道: “我一想到养了那么久的莲花都给你吃了,就觉得你得在我家养着。” “不能便宜了别家牛。” “而且,我也想要吃莲花子啊。” “你一颗都未曾给贫僧留下,太过分了些。” 黄牛汗毛都要炸开了,破口大骂,尽显老妖魔风采: “那我给你拉出来啊!” 僧人点头笑眯眯道:“那你拉,就现在。” 老黄牛一口气没吐出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只一路在这星河之上,纵蹄狂奔,一口气不停直奔南天门,却谁知差了一步,今日南天门关早。 老牛福至心灵,大喊道: “玉清大天尊,是小牛嘴瓢了,救命!救命!!” 不说还好,那门尚留了一丝余地,这一句话说出来,哐一声直接关上,把个老黄牛直接关在外面,而后一只温和手掌按在老黄牛的脑壳儿,老黄牛这样性子野的老妖魔都顿住,背后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先是朝着这南天门之上,浮黎天之上躬身一礼,神色极恭敬客气。 这才笑着道: “你而今乃天庭北帝麾下星官,北帝乃六界内外诸战神之首,我也拿你不得。” “来吧,小牛牛,和我聊一会儿佛法。” “我考考你学得怎么样……” “我就想看看你除了吃了我莲花,脑袋里面有没有学会我的法。” 老黄牛嘴角抽了抽,仰天长叹息: “他奶奶的臭秃瓢儿,你为什么不放过我啊?!” “因为我总觉得你身上有我佛之缘啊。” “那句话就是,你与我佛有缘呢。” “我骂死你!” “贫僧本来不长头发,和秃瓢也像,你说我秃瓢,理所当然,这怎么能是骂我呢?” “若是更严谨些,你该说我是个老秃瓢,或者说皱巴巴的老秃瓢才合适呢。” 老黄牛都没脾气了:“你!!!” 枯瘦的老和尚笑眯眯,一只手扣着偌大如山的大黄牛的脑袋。 转身。 直接把他拖走。 脚步顿了顿,又回过头,认真道:“你要不要和你家的那个小姑娘说一声。” “今天就不回去吃晚饭了?” 老黄牛一翻白眼: “滚。” “好嘞,那咱一起。” ………………… 云琴驾驭云舟一路去了上清藏书阁之处。 捧着桂花糕。 她已吃了好些,只觉得清甜喜欢。 想到了和自己有约定的那位中年道人,很是大方,准备去给些,只是入了上清藏书阁中,却是见到青阳妙道天君已在那里坐着,而自己怎么看都是再也找不到了那上楼的道路,少女忽而想到了那位清俊的中年道人笑着说过的话,忽有明悟: “能见到,便给有礼物。” “是无为有为。” “也是缘法,缘起缘灭。” “所以现在呢,是缘法已经结束了,故而不得相见?” “相遇便是缘,转身可是散。” “缘起时相遇,缘散时该当别离,理所当然呢。” 少女想着,忽而遗憾地叹息道: “好可惜啊。” 她伸出手拿了一枚桂花糕放入嘴中,只觉得清甜: “你是无缘。” “不得吃我的桂花糕呢。” (本章完) 第95章 太上一脉当如是 其后数日,齐无惑却是得了难得的清闲。 每日里给那一颗孔雀蛋诵读道经,亦或者持剑流转气息,在村子里面,为连树兰调养身躯,而后就会去往山中,采摘草药,和那药灵儿玩耍一番,回来便是拿出澹台煊的那座丹炉,开始炼丹,积累最基础的补气丹药,回气之物。 是个理想中的道人模样呢。 少年道人有时候想着。 除去还没能云游。 并不去执着修行,三才既全,流转于周身,此刻的便是等待三才之气的燥气都散去了,这一步,各自有各自的机缘,大多是依靠着外物,如某些天材地宝,点化自身之元精和元气,最终凝聚成了附带有那种天材地宝特性的【先天一炁】。 也有的是依靠着某些特殊的环境。 犹如猛虎山神那样的,地脉之气炼体魄,化去燥气,凝聚为地祇专属的神通。 齐无惑却并不执着,只是随意。 每日里认真生活,认真吃饭,认真去走,认真去活着,任由这一身纯粹根基自行流转。 燥气虽然还有,但是却也不甚在意。 倒是觉得这元神,元气,元精自身躯之中流转变化,活泼有趣得很。 只是他如此随性,安然于此地的生活,却又有旁人觉得不对劲,周令仪老爷子家的二儿子路过那院落的时候,看到那少年道人于院子里面打坐,风吹的时候,鬓角发丝微动,总觉得不像是人似的,而后却看到了那少年道人睁开眼睛,恰好对视上,于是心里面一个咯噔,只是勉强笑了笑,便是急急地离开了。 “怪也,怪也。” “他怎得知道我在看他呢?” 一路回来家中,又和旁人提起这事。 其兄长,还有自家媳妇却都应和起来,这个年少的道人来了这里,着实是发生了些怪事的,周围的树木明明都还枯萎着,也不知道为何,就那道人院子里面似乎就已经发绿芽了,又有人说,看到他抬手就有鸟儿落在手掌心,也不害怕,总之非是常人,再加上之前,似乎有很有钱的老先生来拜访云云,也都避而不见。 几个兄弟交谈起来,今日已到了腊八,周令仪本是要儿子们去邀请那少年道人来家中,吃一碗腊八粥,烤烤火暖暖身子的,听到了儿子们的闲谈,很不高兴,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人家道长,千里迢迢地来到我们这里,给连家的人治病。” “我们只是让人家住了住院子,连药钱都没有出。” “你们就在背后嚼人家舌根,我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老爷子发怒了,所有人都有些害怕,噤若寒蝉。 只是二儿子还是不服气地道:“可是,爹啊,他是真有几分奇怪的啊。” “这有异相,必有妖孽。” 周令仪气得将手中拐杖扔过去,大骂:“滚出去!” “伱个背后嚼舌根的蠢汉,我周令仪,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看上去要稳重许多的长子看了弟弟一眼,搀扶着大怒的父亲,安慰他不必为此事置气,却也还是道:“但是,爹,这位道长,咱们还是少来往些。” 周令仪才平缓下些心情,闻言怒气又是起来了。 “你亦是如你弟弟那般?!” 其长子却是道:“倒也不是如此,只是儿子听闻,【人之为事,必有所求】,那位道长每日里有奇行,潇洒若世外之人,却又是为何来此水云乡呢?” “无欲无求,所图甚大。” “而听闻之前曾经有富贵着绫罗,出行有仪仗的老者来咱们村子拜访他,还要等在村外,托几个顽童前去带话,这已非是常人!” “儿子曾经大胆,在方圆寻找打听过,并没有【灵妙】这个富户员外。” “其身份既极高,非富即贵。” “且不知其所图。” “此事难道不值得警惕吗?” “富贵之后,必有灾劫,无论是好是坏,都不是我们这样的百姓该靠近的。” “腊八邀请他来本来无事,可父亲你已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一般,此刻如此,在他看来,那岂不是有了三分我们在阿谀奉承他的意思么?父亲,该要避嫌的好。” 他的儿子徐徐道来,老先生的怒气也不知不觉散开,只余下叹息。 ………………… 齐无惑推开了木门。 吱呀声之中,阳光下震散开了些许的微尘,微尘本土,可是浮在了阳光下,却也披上了一层如金子般的色泽,少年道人的眉目在阳光下,也都带着如金子般温暖的颜色,眸子澄澈如琥珀一般,温和道:“打扰了。” 连树兰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听到了声音,道:“是齐道长么?” 女子脸上病容已散去许多,只是勉强笑道:“真的是劳烦您了。” 少年道人询问:“嗯,您感觉怎么样?” “好许多了,真的是感谢道长您,但是,我女儿她……”连树兰的语气里面有些微弱的哀求。 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却似乎还带着那最后一丝丝的侥幸。 那是一种很复杂的语气。 少年道人闭了闭眼,温和道:“先治伤,我会告诉你的。” 他让连树兰用冷泉水洗了眼睛,而后端坐在了椅子上,少年道人站在她的身前,手指轻轻按着前者的头,心无杂念,所见仍旧是眼睛上一层白翳,看上去森然,少年道一声得罪,左手大指、食指分开眼皮,即就二指捺住白睛,右手持针。 以《成仙录》之上,点睛,射覆,探骊的手法施针。 又以自身元气维系其气机,即便是以齐无惑的心性,也是自己暗中磨砺了许多次,又耗费了很大的功夫帮着调理,这才敢做此事,最终少年收针的时候,连树兰只是啊了一声,忍不住闭上眼睛,眼泪流淌,缓和了一会儿后,下意识睁开眼,只觉得刺目无比,又立刻闭上,眼泪流淌着。 只能看到微光里有一个剪影,声音温和: “许久不能够见物,还是要闭上眼睛多缓缓的。” 连树兰先是点了点头,而后那一双经历过很多的事情而变得满是皱纹的手掌抓住齐无惑的袖袍,却是极为有力气:“我会等着,会等着……齐道长,齐道长,我女儿她,她……” 眼下摆在齐无惑面前的无非是两条道路,要不然就是说谎遮掩。 要不然,便是直说真话。 少年道人沉默了一会儿,温和道:“我正是为你的女儿,传递临终的遗愿而来的。” 连树兰张了张口。 她没有那种极端的情绪崩塌的感觉,只是方才那般坚韧有力地拉着少年道人的手掌,忽而就散去了全部的力气一样松开来,像是木头一样坐在那里,而后闭着眼睛,本来就已经瘦小的身子蜷缩起来,捂着嘴巴,先是发出了一声尖而长的声音,像是北风吹拂过破了洞的窗户。 而后紧接着的才是压抑又激烈,根本不像是哭泣的低微嚎叫。 少年道人安静站在这里。 连树兰的情绪许久后才能够平复下来啊,那一双刚刚治好的眼睛再度有些灰暗了些,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抬起头,看到了那少年道人去做了饭菜,端在她的面前,女子的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看着眼前的食物,只是悲凉笑着道:“……道长这样年轻,应该没有过失去亲人的经历吧?”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呢?” “就让我死在这里多好?” 少年道人道:“有的。” 连树兰怔住。 这个看上去似是过得很好的少年道人端着饭菜给她,道:“父亲,母亲,有很多的人。” “还有先生。” “都失去了。” “我是锦州人。” “锦州……” 连树兰想到了数年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手掌抖了抖,人们都说,那是天上降下了灾祸,火光在地面上奔走,不知道多少人死在了那里,眼前的少年道人经历的那般惨烈事情,一时间自己都有一种手足无措之心,齐无惑将手中的饭菜放在她前面的桌子上,道: “只是一瞬间,我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啊。” “先是爹娘,是朋友,而后来带着我逃命的先生也去世了。” “我有一万种的理由去死,事实上,我也想过的,过去的日子就像是阴魂不散的绳子一样,套在了我的脖子上,越来越缩紧了,让人喘不过气来,有时候会在噩梦惊醒,然后下意识地去喊我爹娘,然后才想到了我已经没有爹娘,只好在夜色里面一个人哭,我当时候都已经把刀子磨快了。” 少年道人视线和那女子的目光齐平着:“只是我动手的时候,忽然想起来。” “锦州已经没有了啊。” “我若是死了,我娘是怎么样温柔的人,我爹又是多好。” “锦州为什么被称呼为锦州,是因为春日的风扫过的时候,整个锦州的百花盛开,看上去就像是最好的锦缎一样美好,先生是怎么样严厉却又慈和。” “所有的事情,只有我记得了啊。” “我若是死了,他们在世上的痕迹就真的消失不见了。” “我若是死了,还有谁知道呢?知道我的爹娘,知道先生,知道锦州的风光。” “所以我就忽然不想死了。” 齐无惑起身,少年道人微微笑了下,将之前画好的,那少女的画像交给了连树兰,并没有去劝说,只是道:“和女儿一起度过的岁月,还有女儿想要做的事情,这些记忆,还有你女儿生活过的痕迹,你若是死了的话,也就会不再有人记得了吧。” “生死事大也,也该是自己的抉择。” “只是觉得,有些可惜。” “毕竟,只你记得她了……” 这一句话柔软,却似乎刺到了连树兰的心里面,她终于大声哭泣起来,抱着她女儿的画像,哭得厉害,少年道人抿了抿唇,转身离开,打开了门,外面已经是月色洒落下来了,他看着这个院落,想着活下去,至少是可以看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就像是自己一样。 他回去自己的院落里面,收拾了东西。 走出来的时候,月色清朗,忽而有所感觉,袖袍一扫,那曾经承载过敕字的文字齐齐地流转出来,其中有一行亮起来,散发出了澄澈的金光,已经要散去了执念和红尘的气息——是因为完成了遗愿吧,所以若作为灵宝的部分已经淬炼成了。 少年道人似乎能看到一名少女的模样。 执念红尘,尽可驱使。 这便是……灵宝么? 他手指轻轻落在了文字上,感知到其种种可能,听到了那风中悲怆的哭声,却只是忽而笑了一声,没有将这宝物收回来,右手背负身后,少年清朗,道一声敕令,而后并指往下,抹去了自己的气息。 将这一行字代表的执念和痕迹从自己的那一卷红尘白纸上分离了出去。 于是这一行就散开来,崩碎化作了那少女的模样,似乎疑惑,少年道人收回了手,温和笑道:“虽然只剩下了一缕执念,虽然其实你并不是那姑娘,但是你也还是想要去陪着‘你’的娘亲吧。” “去吧。” 淬炼红尘为灵宝,是灵宝的道。 却不是我的道。 观而不取,我执我心。 不执着。 是太上。 那一行文字所蕴含的,那少女当时的执着怔住,似乎不敢相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只是深深下拜,双目早已经通红,少年道人道:“要小心,你终究只能陪伴着她的思念存在,但是,有人陪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吧?” 遍数红尘,尽数遗憾,而道人来自于红尘,却终究会从红尘中走去。 如是便好。 那少女一缕执念叩首哽咽:“多谢,真人。” 少年受了她一礼,也只是道:“可算不得真人呢。” “去吧。” 屋子里面,连树兰抱着画像哭泣,似乎要将过往的悲怆尽数地倾泻出来,窗外少女无言看着她,双目通红,不可见,不可言,却至少可得陪伴;风吹而过啊,周令仪一拐杖打到自己的儿子身上,还是决定要邀请那少年道人来家中喝杯腊八粥。 他拄着拐杖,来到了那荒僻的院落,敲了敲院落,却并无人回答。 推开门,锁链掉在地上,根本没有锁上,老先生怔住,而后快步走了进去,推开门,屋子里面空无一人,已经被收拾得很是干净,书桌上写了信笺,是感谢老先生的招待,祝他新的一年,能够万事顺意,如是安好,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不同了。 去时如是。 如他来时。 周令仪读完了信笺,怔住许久,不知道为何,却是有一种怅然之感,一夜北风来,或许巧合,毕竟地祇,毕竟道人,这院落之中的树木抽芽了,老人走出来,看到院落之中满园的春色,月色下少年道人背负着剑匣。 追着承诺而来,因果了时而走。 肩膀上有着夜露,走在山间的小道上。 他想着道: 道士是这样的啊。 他轻轻笑起来道: “我似乎知道些了,老师。” “道士,是这样的啊。” PS: 病例来源 《目经大成》·黄庭镜—— 妇美而贤能,只一子殇,夫因子死忧成病,寻亦不禄。妇昼夜悲泣,得圆翳内障。告神针之,双目如生。 (本章完) 第96章 姗姗来迟老黄牛 正是入夜,齐无惑随意寻了一处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那是山间路边的草棚,大抵曾是附近人家修的,若是苦柴枯草太多,没有办法一次性搬下山去,或者说山下院子里面已塞满了,就只得暂且搁置在这里,上面有个简单的棚子,多少能够遮蔽点风雨,还有些枯黄柔软的稻草。 少年道人解下来剑匣,然后往后一跳。 一声沉沉闷响,大字型的模样,躺在了稻草上面,舒舒服服地眯了眯眼睛。 月光澄澈,山间幽静,他真的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呼出一口气来,怀里抱着那一颗鸟蛋,少年道人看着天空中的月色,什么都不想,只是安静,繁星遍野,忽而笑起来,道:“牵牛宿在那里呢。” “月亮越来越圆了啊……” 他看着月色。 等到了月圆之夜,就是要去寻明真道盟的时候了。 他躺在柔软的稻草堆上,不知是想着什么,模模糊糊便睡着了过去。 只山间,月色,流风,也不过一少年,道人,修者。 第二日的时候,齐无惑是被鸟鸣声弄醒来的。 一只麻雀落在他肩膀,轻轻啄着少年的脸颊,不痛,亦或者说那种微微的痛甚至于更倾向于是一种酥麻酥痒的感觉,少年道人睁开眼睛,对着天空发了好一会儿呆,才伸了个懒腰,把正执着于拽他头发的麻雀给吓了一跳,而后跳在树枝上对着少年道人一顿‘数落’。 齐无惑起身,用山间的清泉洗漱了下,拨了些松子果腹。 因为还要去明真道盟,所以必须留在中州府城附近,想了想,起身,拍了拍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径直地往中州府城去了,又和嘲风,椒图打了招呼。 嘲风道:“啊呀小道士,这么久没有来,我还以为你是不是害了懒病,躺了起不来呢!” 椒图道:“不要理他,他嘴臭死了。” “就是你很久不来他很想你,这几天明明天天和我嘀咕小道士,小道士,小道士怎么还不来?烦都烦死了。” 嘲风大怒:“伱胡扯!明明你说的多!” 椒图大怒:“你才胡扯!你明明说了足足八百遍!” “那你就说了一千八百遍!” “你两千八!” “那你三千八!” 两个雕塑的性灵又开始吵闹起来了,大白天的,比起这红尘都有趣味,吵闹的时候还不忘和少年道人抽空闲聊,知道他是来这里短暂落脚的时候,嘲风便道:“那你该去西北呢,那里有一座道观,道观里面只有一个老道士,还有一个小道士。” “虽然城里面还有些其他的和尚庙和道士观,但是都是眼睛蒙了雾的,性灵浑浊。” “认不出来咱们,自然也认不出来你。” 少年道人道谢离开。 嘲风大声道:“小道士,小道士。” “你看起来,比起前几天,更像是个真人了!” “要更加用功哦!” 少年道人失笑,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握拳挥了挥。 而后方才捏了个咒决,还是混入人群之中走入城中,眼前所见,实在是让人眼花缭乱,尤其是那一座【九眼大桥】的左右,来往的行人,卖小吃点心的摊贩,热气腾腾,和山中又是一种味道,少年道人还是忍不住,掏出一枚铜钱,拿了一个油饼,一碗稀粥。 另有水疙瘩切成了细丝,洒上了红彤彤的辣油一拌下饭,热气腾腾的一餐。 少年道人看着人来人往,慢慢走到了城池的西北处,果然在一棵老树下面,找到了那一家道观,道观的牌匾上笔迹很凌厉,写着【炼阳观】三个大字,只是似乎已历经风霜,多有斑驳,齐无惑敲响了道观的门,便有一个看上去秀气的小道士走出来。 问明来意,邀他进去。 本来即便是在道观挂单,也是要看一下文牒的,可那老道人只看了一眼这少年道人,便是赞叹道: “三才已全,是难得的玄门正统……” “可明明未曾先天一炁,然而你元神元气之强盛,比起老夫还要强上许多。” “是道友啊,请进来吧。” 于是齐无惑便短暂在这道观里面落脚了。 道观里面只得一老道人,一小道士,除去了三清殿,左右有天王殿,尚且还有一座楼。 楼高两层,牌匾下还挂着一把剑。 少年道人每日里帮忙洒扫,却是不曾登楼,因为这一座楼始终都锁起来,老道人曾经笑着解释道:“这楼名为【吕祖楼】,我们这一脉的祖师曾经得到一位吕姓仙人的指点,所以才留下了这一座楼阁,非吕祖他老人家来,是不能打开的。” 少年道人询问那位吕姓仙人的时候,老道人只是摇头道: “事情过去太久了,老道我也不记得。” “倒不如说,那时候的我都还未曾出生,老道我祖师的祖师尚且还是个小道士哩。” “怎么能知道呢?” 于是齐无惑也只好把自己的好奇,和那些微的猜测都按下了。 澹台煊在盗取了明真道盟的腰牌之后,远遁来此中州,犯下的事情很多都在府城附近,少年道人便在这些时日里面,一日一日地去寻找这曾留下遗愿之人的家人,而后传递遗憾和愿望,若是远了些,则往往需要以遁地之术前行。 日出离开,日暮时分方才能够回来。 炼阳观的小道士好奇。 老道士不好奇。 却也叫小道士莫多问。 又有一日齐无惑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腹中饥饿,但是摊贩却也都收了,询问的时候,旁边推着个小车售卖小玩意儿的老伯道:“他啊,不知道为什么,是得了风寒吧,咳嗽得不行,不想要把病惹给旁人,就只好在家休息了。” “欸,小道士你也要注意了。” “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的。” “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也咳嗽了几声,拿起来一个五色丝线道:“这是用来辟邪的,小道士来一个么?” 齐无惑婉拒了。 这一段时间确实是,感觉生病的人逐渐增多起来。 少年道人只好忍着肚子饿,往回走,却在路口转角处看到了那炼阳观的小道士,后者也发现了齐无惑,挥手道:“齐师叔,齐师叔,这里,在这里!” 天下大道行者都是道祖的弟子,彼此道左相逢不过是拱手称一句道友。 只是那老道士因为自己和齐无惑平等相交。 故而这个小道士只好喊一句齐师叔,又因觉得少年道人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平白地小了个辈分似的,还有些不高兴,老道士买了个糖葫芦,哄了小半个下午,这才乖乖就范,老老实实地喊了少年道人一句师叔,而后来便也是喊得习惯了些。 旁人皆是侧目。 齐无惑走过去,看到却是个施粥的铺子。 里面不是稀粥,而是很浓稠的那种,少年道人只是闻了闻,就闻到了好些的药材。 能够扶正驱邪。 有一名衣着华贵的少年在指挥着施粥,倒是热情。 小道士明心排了好些时候队,见到齐无惑来,就出来和他一起在后面排着。 “啊,道长,是你啊。” 忽有声音响起。 齐无惑转过身,看到几个大汉,是他第一次来中州府城时,在土地庙里住着时的那些乞儿,此刻穿着颇干净的衣裳,显而易见是找到了工作,也来这里寻一顿饱饭,几人道谢,又笑着道:“幸亏今年的雨水不多,咱们能少挨几天的冻,也能早些出来做工。” “不过还没能拿到工钱,所以这一顿粥,实在是及时啊。” “这药粥暖身,叫人舒服许多。” “去去寒。” 几人闲谈着,走到近前,那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将一碗粥给齐无惑,齐无惑眸子微有讶异,却是认出了这个少年,道谢一声,走到旁边,和自觉得开心起来的小道士明心一起往道观走去,小道士明心摇摇晃晃,对于这肉粥很喜欢。 因为不用自己淘米了! 如此便可以在松树下多发发呆,看看蚂蚁。 少年道人笑着问道:“粥味道很好吗?” “嗯!” “修道人不可不知药,不知药则无以修行,那么,我考考你,这里面有几味药材?” 于是小道士明心就满脸茫然。 “这些药材又有什么用呢?” 明心更是要哭出来似的:“你吃一口粥就能够认出来吗?” 少年道人微微笑起来,递过去一枚糖果,塞到了明心的嘴巴里面,止住小道士眼泪,才慢慢讲解这药粥里面的东西,道:“是因为我知道这一个药方,说起来,我还以为现在世上知道这个方子的只有我自己呢,也是,是我小觑了别人,先生他能创造出来,别人自然也可能创造出来。” “这个药方很厉害吗?” “很厉害,先生叫它【屏风散】,不知道写出这个方子做成了肉粥的大夫取了什么名字。” “大概不会这样有趣。” “哪怕是同一个东西,不同的人取名是不同的。” 明心好奇道:“为什么叫屏风散啊?” 齐无惑道:“叫【屏风散】的意思,是要以无形之中的药力,在人身前化作一个无形的玉屏风,抵抗邪气病气的入体,恰好能扶正气,又不至于偏颇,让那些身子比较弱的人也可以吸收药力,中正平和四个字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不管是做人还是行药都很难。” 明心点了点头,道:“不像是师叔你这个年岁的人会说的话呢。” 少年道人摸了摸他的头,温和回答:“教导我医术的人这样告诉我的哦。” 明心好奇道:“不过,齐师叔认识刚刚那个人吗?” “你好像一直在想着。” 齐无惑道:“嗯,认识。” 是在梦中。 五年前当今的皇帝登基,是斗败了自己的兄长,以幼克长以夺嫡,方才那少年就是当年夺嫡失败之人的儿子,齐无惑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少年在他的家里面排行第二,尚且还有一位姐姐,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其父失败之后,被封为郡王,便颓唐下去,很快就去世了。 郡王的名号被那孩子继承了。 很快,那个少年郡王的弟弟先出了意外,奔马坠入湖泊之中而死。 而后是被记载为【性聪敏清冷,有决断,知政事,每与父言,皆叹惋恨不是男儿】的姐姐。 这位姐姐似是被人毒杀了。 总归是皇家腌臜的事情,只是让齐无惑疑惑的是,这位少年人曾来过中州么? 在齐无惑黄粱一梦的记忆里面,这位后来被封为郡王,初时似还有些动作,掀起波涛残留;可在其长姐在京城被毒杀之后,就被一直困在了中州,虽似有大志向,可却也无能为力,每过月余,和当今的皇帝陛下演一出亲人慈孝的戏码,拉拢天下士子人心的么? 怎么会在此地? …………………… 齐无惑收敛了好奇,和小道士明心一起回了道观之中,洒扫收拾,睡于经阁之中,是夜打坐的时候,忽而感觉到元气变化,那铜镜隔了这许多时日,终于再度亮起来,而齐无惑又看到了那少女,今日却是穿着白衣青裳。 满头黑发用浅藕色的发带束好,飘逸洒脱,如池中青莲花,脸上神色却有些着急似的,急急道: “无惑,牛叔他之前‘出门了’,现在回来了。” “只是有些,有些不大对头……” “爹爹他不在。” “斗部,还有雷府都下了诏,父亲去斗部点将台了,就我一个在家,旁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琴语气呢喃,而很快的,齐无惑就知道了,‘不大对头’是个什么意思,少女伸出手往旁边一拉,拉了来老黄牛,老黄牛化作人身,而且是优哉游哉地漂浮过来的,亦是端坐莲台,双手结三界无畏印,满脸的无所欲求,看上去和寺庙里面的佛像似的。 脑袋后面一个大光相。 扎眼得很。 云琴伸出手指戳了戳,是可以穿过去的。 “该怎么办啊?现在牛叔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少女哭丧着脸。 一边哭丧着脸一边戳戳戳。 老牛端坐莲台,双眼都变成了那寺庙里面佛像细长而大的柔和弧度,眉心一点红光,道: “阿弥陀佛,本相非相,汝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少年道人说了好些话,试了好些法子,这老牛端坐莲台,脑后光相如菩萨。 慈眉善目的像是莲台上面的塑像。 号曰大力牛王菩萨。 最后少年道人沉思,伸出一根手指,道: “牛叔。” “之前那一篇【七窍诀】,我写出了第二篇!” 于是‘大力牛王菩萨’慈眉善目的表情,戛然一僵。 PS: 玉屏风散,元代医家危亦林创制 (本章完) 第97章 神秘道人·二 少年话语落下,那所谓的大力牛王菩萨的姿态瞬时顿住,而后缓缓低头。 那双化作了大而柔和模样的眼睛连闪过一丝光:“第二篇……?” 少年道人取出一本写好的书卷,回答道: “嗯,修行之后,可令皮润泽生,光眼清爽,永无生眦。” ‘大力牛王菩萨’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起来:“皮润泽生,光眼清爽,永无生眦?!!” “嗯。” 少年道人温和道:“你要吗?” 这三个字仿佛有一种奇妙无比的魅力。 咔嚓,咔嚓—— 云琴忽而听到了一声声细碎连绵的奇怪声音。 左右环顾,却忽而抬头时候,脸上神色茫然,看到老黄牛背后的智慧光相上咔嚓咔嚓裂开缝隙,呼吸都不稳当了:“我,我,出家人,修行人,不可有贪欲,当,当有戒律,当持大宏愿,普度众生……” 重新化作了那双目细长且大的石像模样: “财欲不过是凡人的争斗而已。” “贫僧没有这些世俗的欲望。” 少年道人手指动了下。 哗啦—— 如同孔雀开屏也似,那一卷书卷展开竟然是足足五本,原本并在一起,现在全部展开。 “后面几卷也写了写的。” 大力牛王菩萨的呼吸一滞。 而后一股气机猛地炸裂,双目再度恢复了原本的神光。 咔嚓!!! 这细碎的声音一下变得连绵不绝起来。 背后的光相直接从中间裂开了一道鸿沟般的裂缝。 老黄牛反手一掏,抓住了这个大光相,肌肉贲起,一声怒号,直接把这大光相刺啦咔嚓一声给撕扯成了两半,而后一脚踹翻了莲台,直接把两个光相猛地甩出去,化作了烈风流光也似的,刹那之间就消失不见了,咬牙切齿,咆哮道: “药师光琉璃如来!!!” “你个合该绝后的老秃瓢儿!!!” “你他奶奶的算计我,鬼才要坐伱的莲台!!!” 似乎是因为他说起来那个名字,于是风中有声音传来: “老和尚不娶妻,断后绝后是合该的,你说的没错呢,小牛。” “真聪明,都会提前说了。” “真乖,要吃莲花吗?” 这个油盐不进的温吞老和尚让老黄牛额角都抽了抽,而后似乎是被这个温吞老和尚给戳爆了肺管子,直接一跺脚,便是一道道门清净结界连携了佛门胎藏界曼陀罗大结界,保证无论是旁边的云琴,还是无惑,都听不到声音。 这才一张嘴便是足足一炷香时间,彰显大妖魔本色的‘污秽之言’。 “死秃驴你妈******” “我****” 最后老黄牛都气得气喘吁吁了。 天边儿老和尚的声音仍旧是慢悠悠的:“慢点说,不着急。” “要喝点水吗?” “饿了没?我给你摘点莲花吃?” “你要什么色儿的?青莲花,还是白莲花?” 老黄牛的牛毛都炸开了。 最后那老和尚似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明明是骂了一炷香的时间,可是老黄牛却像是斗败了似的,坐在地上,擦了擦冷汗,道:“真他奶奶的个腿儿的邪门儿啊!” 骂了一句,而后又严肃道:“啊,这句话,云琴,无惑,你们可不能学啊。” “这是只有大人才能说的话!” “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听。” 云琴认真听话地点头。 然后道:“牛叔你怎么变成这样的了?吓死我了。” 老黄牛长叹了口气:“就是和那药师琉璃光如来聊天,听他碎碎念,就给渡了。” “这个老秃瓢比当年更离谱了。” “他没有想要渡化我,没有施展神通。” “可是我听他的话,就如同见他的法,见他的法如走他的道。” “最后就变成那样了。” 老黄牛神色凝重:“佛门眼下十三脉佛法里面,这个乐呵呵的老和尚是个最麻烦的。” “不过嘛,所谓贼不走……咳咳,我是说,牛不走空,老牛我敢去他那边儿溜达,岂能空手回来?来来来,你们两个瞧瞧这个是什么?”老黄牛的声音一下变得得意洋洋,顺手从袖口里面掏了掏,掏出了一枚羽毛,流转变化的气息,道: “这是佛门护法神兽金翅迦楼罗的羽毛。” “也是一股气息。” “给老牛我趁乱跑出来的时候,从佛门迦楼罗的脑袋上薅下来的!” “哈?你问我为什么要跑?” “哼哼,这就是老江湖了,你有你的绝户计,我有我的过墙梯,我就知道那个老秃驴是打算渡我,提前就给自己心里面种了个魔念,时间到了趁那老贼秃不注意,就直接转身走,老牛我在妖国里什么名气,怎么能两手空空得走?便非得要从那化生金翅迦楼罗的身上薅点东西下来。” “这玩意儿和咱们的大鹏鸟并不是一脉的。” “就是长得像了点,也被唤作是个金翅大鹏鸟,也可用来淬炼你那一颗小鸟蛋。” “牛叔对你好吧?” 老黄牛得意洋洋。 云琴松了口气。 少年道人哑然。 老黄牛咳嗽一声,道:“所以说,那剩下的几部分……” 齐无惑道:“其实还没有写完。” “方才只是希望牛叔你能清醒些,但是之后,肯定会交给牛叔你的。” 老黄牛哈哈大笑,道:“是极,是极,这样才不亏得牛叔对你们两个这样的好,啊,对了,你要的那些玩意儿,牛叔也已经给你备好了,其中一部分可以现在给你,另外一部分的话,比较扎实了些。” “得要去雷部,找几个相熟的雷神火君。” “借雷部养的祸斗来淬火炼上一炼。” “祸斗你知道吗?一种狗子,雷部火部的人都喜欢养,每每外出施雷的时候,便要拉着【雨工】和【祸斗】,【雨工】是一种羊一样的异兽,擦一擦便会生出雷霆,祸斗的话,吃的是火,拉出来的也是火。” “哈哈哈,你说你也会炼丹?” “牛叔自是知道你会炼丹的,但是这个不成的。” 老黄牛好心安抚那边疑惑的少年道人,道:“找来的材料,那帮家伙都比较皮实,水火不侵不过是寻常事罢了,不要说是你的火了,便是那修行者用自己的元气汇聚施展出来的火,都不要想要烧坏了他们身上的东西,祸斗之火算是雷火之一,翻滚淬炼,才有奇效。” “到时候牛叔必给你送回去。” “倒是这个,我待会儿逆转法坛,给你送去便是了。” 老黄牛自袖袍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些小瓶子,道:“这个,这个是九头狮子元尊老哥的,这个是南方朱雀神君的属下帮我弄来的,朱雀他掉落的羽毛,啊呀这个可真是花了大价钱,那只合该掉了毛的老凤凰,现在还贼臭美,对身上每一枚羽毛都很看重。” “尤其是尾羽,据说每一枚羽毛都有名字,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可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还有这个,这个是金翅迦楼罗之气息。” “这个是碧眼孔雀大明王的莲花子。” “还有这个……” 老黄牛一口气数出来了好几种材料,都是某些异兽的气机,而后道:“但是,无惑可要记住,【事在人为,非天命也】,之后那些物件是提升根基的,这些东西则是可慢慢喂养给祂的性灵,当有大好处。” 老牛毕竟是大妖魔出身。 这些都是妖族的大妖们的路子。 根基是可以改变的,但是心境却不然。 那只弱小的孔雀若是可以撑得过这几轮的气机洗练,别的不说,心境该要变强的,总不至于遇到个有点血脉的家伙便是被吓得屁滚尿流,浑身战栗吧,那老牛我扯出来的谎岂不是立马就破了?但是那一只小孔雀能撑住多少气息,老黄牛也是不知。 若是实在不堪造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于是便又起了法坛,将这些东西给少年道人送了去。 对于其该如何的运转使用,一顿嘱咐自是不提,后来又千叮咛万嘱咐,若写出了新的法决,可要寻牛叔来处理,万无一失,万无一失也。 牛叔。 贼拉可靠! 少年道人笑着应允,老黄牛才恢复了那原本的憨厚模样,结束了这【圆光显形之法】后,自是马不停蹄,扛起东西便直奔了雷府之中,要寻那【三五火灵大将军】,借他的祸斗一用,云琴则是见到老黄牛一如往日,方才松了口气。 慢悠悠地又去了上清藏书阁。 她近日里通过了【丹华符应元君】的考核,便是正式被收入了门墙之内,课业繁重,需得要加紧修行,而且齐无惑的行为也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本来该【天河濯我足】,在那里发呆的少女,只是想到那少年道人又在修行,创造法决神通,便觉得自己也该多看看书。 只是今日里来,却见青阳妙道天君不在。 好奇的时候,往过去走了几步,就又走入了第二层之中。 心中先是惊讶,旋即想到了那偷懒睡觉的黑衣道人,便又欣然而往,一如既往,第二次地无视了两侧那一枚枚亮起来的玉简,直走入了最里面的地方,果然看到了那黑衣道人盘坐在太极图上,那道人似乎永远都很懒散随意,正在打盹被惊醒了,却也不恼,只是笑道: “哈啊,果然又是你啊小家伙。” “第一次是寻《花鸟鱼虫卷》,周围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可这第二次,你又为何不看看周围的法决呢?” 少女理所当然道:“我又不是来找法术神通的,为何要停下来看其他的?” “只是来找你的啊。” 黑衣道人抚掌笑道:“来找我,哈哈哈,好。” “找我做什么呢?” 他已准备好伸出手掏出礼物来。 可谁知道,这一次那少女掏的比他快。 少女施展了一个神通,自袖口里面取出了一个木盒,盒子上有一只小小的玉鸟儿,吞吐出了寒气,而后打开来,里面是晶莹剔透的桂花糕,道:“我们说好了的,要给你吃,只是好些天前,我来找你时你不在,便是没有缘分吃到了,今日恰好,我又从朋友那里拿了些来。” “分你一些哦大叔!” 穿着黑色道袍,清俊自然的中年道人不禁微笑。 甚至于忍不住有种想要失笑的感觉。 有趣有趣,实在有趣。 竟然有谁有缘分见到他两次,非但没有从他这里拿走礼物,还要给他礼物的。 只是伸手去碰这桂花糕时,抬眸看向了云琴,感知到了她身上沾染了一丝气息—— 之前便有所感。 只是睡得太舒服,懒得去管。 有谁悟出了太赤灵文?更兼有灵宝之法? 这黑衣清俊道人眸子随意看去,懒散如他,并不需推占天机,只随意看去,已自这一缕微不足道的沾染的气息上,看到了种种画面。 看到红尘中的诸多遗憾,看到那少年自语炼化红尘如灵宝时,微微颔首。 最后又看那少年道人袖袍一扫,敕令散开。 ‘是灵宝的道。’ ‘却不是我的道。’ ‘观而不取,我执我心。’ 黑衣道人挑了挑眉。 少女开心地介绍着自己的点心,说这些桂花糕也是有不同的,剔透些的口感好,但是那些不那么剔透的呢,往往味道会更浓郁,若要寻得最好吃法,最好是一口清甜一口浓郁,再来一口清茶,刺激出清甜的香气。 而那盘坐在太极图上的清俊道人捻起一枚放入嘴中,慢慢咀嚼,只觉得入口清甜,笑着颔首。 可看少女时微笑,见那一缕气机残留时少年道人留影时。 却又似笑非笑。 “对吾的东西,观而不取?” “有点意思……” (本章完) 第98章 教你一教 “什么有点意思?” “你是说,我这样的吃法很有意思吗?!” “我也这样觉得呢!” 云琴没有能听清楚眼前这个黑衣道人的话,只对自己的【云琴仙子饮食法】极为得意,大力的推荐,气质清俊的中年道人耐不过这个少女无比热切的推荐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只好无奈且温和地道:“好好好,不要催不要催,我这就试试看,这就试试。” 先试试看那种清淡剔透的桂花糕,入口清甜。 复又试试看那种看去沉沉有分量的,入口甜的味道就升华了一个层次。 少女已经沏好了香茶。 于是黑发道人饮茶,清甜之感令茶味变化,若是他那某位道兄,当会不喜。 觉得茶本该清淡,怎么可以混在一起。 可他却觉得很喜欢。 于是赞一声:“好吃!” “嘿嘿,好吃吧?” 穿着白衣青裳的少女满脸得意,而后便是遗憾道: “可惜今日来的匆忙,只是带了桂花糕呢。” “哦?若不是桂花糕,还有什么吃法?” “若是准备充分的话,该要用清泉水漱口,而后呢,最好是有桃子切成细丝做好的果脯。” “口感韧性又有嚼劲,最好还是带着些酸味的,桂花糕呢,清甜又软,和这果脯相互搭配起来,酸可以解腻,而清甜的感觉又可以让果脯吃起来更好,这样搭配起来,怎么样吃都不会腻味的。” 黑衣道人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你倒是口味很杂。” 少女抱膝坐在那里,小口咬着桂花糕,理所当然道:“杂一下也好啊。” “世间百味,酸甜苦辣,就该多尝一尝,人世红尘的各种事情,也本该多见见。” “只如爹娘那样口中清淡的过不也很无趣么?” 黑衣道人微微抬眸,笑问道:“那修行呢?” 云琴想了想,回答道: “修行的话,也该什么法门都看看,看的最够多,这样眼界才能开阔吧。” 道人微笑颔首:“博采百家,观众生之灵,以成我之宝。” “你这样的理解,很好。” 云琴道:“不过我不喜欢这样的路。” 黑衣道人问道:“伱自己看到的路,自己却不喜欢吗?为什么?” 少女理所当然回答道:“因为太累了。” “修行修的是自我啊。” “自己都不喜欢,强迫去修行,那样的道也太累了,还是随心随性好些。” 道人问:“随心随性,不怕坠入纵欲癫狂吗?” 云琴好奇回答道:“会这样吗?修行不是在修性修命吗?” “所以大叔,修性修命,是修欲望吗?” “人之心也,性也,只有欲吗?” 黑衣道人咀嚼几次,忍不住微笑起来。 “分得出纵情纵性,和纵欲妄为,哈哈哈哈,好,好。” “你有这样的心性,道门玄宗里面的【八难】,大概都没有办法拦得住你吧。” “天然烂漫,很好,就是笨了些。” 少女瞪大眼睛,而后反驳道:“你这样懒在这里偷懒的,怎么敢说我笨的?” 于是黑衣道人笑得更是厉害。 笑罢闲谈,品评各类美食零嘴,云琴道:“大叔你知道的真多!” “还想要吃什么吗?若是下次我朋友有送来,我再给你吃。” 黑衣道人笑着道谢。 却也知道,先前那一缕气息里面的那个少年道人就是云琴的好友,心中一时升起了有趣的心思,这样的小子,能够领悟太赤灵文之中的敕字,又能够从敕字之中逆推出了一部分他的法门雏形,虽然只有方向,但是也是个有意思的小子。 或许值得教导一番!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强烈地抵达了最高处。 道人踌躇满志。 待我出去。 和其接触。 先诱之学道,再以化身点化,时而给予戒告,时而指点其修行。 当想到这里的时候,就开始【盛极而衰】。 算了,太累了。 黑发道人慵懒得把这个念头放下来了,想一想就行了。 道人吃饱喝足,有些懒洋洋起来了,他喜欢收徒弟,但是这漫长的岁月里面,他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收徒弟的时候,只有两个时候是快乐的。 第一是收徒弟的时候。 第二是把这个收了的徒弟踹出去,当甩手掌柜能休息的时候。 大多弟子都蠢笨的厉害,悟性太差,教得无趣,有时恼怒起来,恨不得提起剑来去找道兄劈他一两个时辰泄泄气,算啦,算啦,太赤灵文六百六十八枚,门下学全了的也不是没有,这才学会一枚而已。 有点意思,但不多。 不值得出门。 他打了个哈欠,双臂展开,躺倒在了太极图上,一只手撑着脸颊,侧躺着看那少女似在寻找什么,却又想到那少年道人【观而不取】的模样,终是觉得有些趣味,于是笑着道:“说起来,你这桂花糕却也是有劳你的朋友了。” “我既已算是‘见过他’了,也该有礼物的。” “礼物?” “哈,只是一段话而已哦,你可以带给他。” 清俊道人笑起来,而后懒洋洋地坐起来,讲述道: “天下修行,有二种法,云何二种法呢?一者外,二者内。” “外法者,则有可显,内法者,则无可显。” 云琴好奇问道:“可显,无显?” 中年道人手中一玉如意抬起轻轻敲了下少女额头,让她轻呼一声,双手捂着额头,怒视大叔。 中年道人微笑道:“可显露者,谓旁人可见;无显者,精深微妙,唯我心知,唯大道知。” “复有二种,云何二种?一者有为,二者无为。” “有为之法,则有可得;无为之法,则无可得。” 少女疑惑自语:“可得,无可得?” 只觉得似乎有些感觉,又觉得玄妙缥缈,终不可得似的,于是也就不去在意。 因为她一想要开口问,开口打断,那黑衣道人手里面的玉如意就微微抬起来,作势要敲她。 于是少女就很老实了。 只是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瞪大一双眼睛无声抗议。 只如一只作势扑击却又毫无威慑力的炸毛奶猫。 清俊的黑衣道人垂眸平淡继续讲述,仍旧是那般的开篇,很是随意。 “复有二种,云何名为二种?一者可得,二者不可得。” 至于此处的时候,尚且还算是平淡,可旋即便是陡然气魄极大,磅礴无边起来: “可得之法,则有始终,不可得法,则无始终。” “无始无终,无为有为。” “既然未得,言何舍弃?” “不亦谬也?” “取其下下者,行有始终,有为之道。” “而不见上者,无始无终,无为之道。” “不亦谬也!” 每一个字里面似乎都蕴含有玄奇之感,少女听得若有所思,抬眸所见,却似乎见到那清俊道人平和盘坐在太极之上,声音平淡浩渺,背后如有无限长空,垂眸的时候,就仿佛是错觉一般,少女如同看到这清俊道人背后其实另有两股气机,一者庄严男子,一者微笑老者。 于是气机刹那之间变得极雄浑。 恍恍惚惚,杳杳冥冥之中,少女不加以执着。 却如见那温和老者微笑:“有为无为。” 却如见那庄严男子垂眸:“无始无终。” 一时间苍茫悠远之感几扑面而来,可刹那之间,眼前所见不过只是幻象,只是气机勾动形成的画面,转眼之间画面就散去了,有一枚玉如意点在了少女眉心,眼前所见只是清俊之中亦有了三分慵懒的中年道人,手中玉如意轻轻点了下云琴,让她醒来,只笑道: “万物万法万道,存乎一心,唯我一念而已,既修,便无舍。” “学本就是后天的行为,是一种开始,但是既是开始,便有结束。” “有始有终有为,这是下乘的修法。” “无始无终无为,才是上乘,并不需要学,因为那本就是我性灵的一点流光而已。” “知此节者,才是会了。” “你就这样和他说。” 少女怔怔许久,如同有所领悟,闭目许久,而黑衣道人端起茶来慢慢喝茶。 许久后,少女睁开眼睛,道:“大叔。” 清俊道人抬眸。 “嗯?” “你能不能给我写一下啊。” “你讲得太玄了。” “我记不下来那许多。” 于是中年道人怔住,旋即忍不住放声大笑。 终是无奈摇头,笑答道: “好好好,那我给你写。” 他想着,以往日教导弟子的习惯和经验。 如此一篇随手道来的东西。 那人不知得要多少年岁才能够有所领悟,又不知道多少功夫才能够修行学会。 他性格洒脱随性,说是礼物,实则也有了些随意的性子,只见旁人观而不取,便要说他两句——观而不取? 你想要取,还没有这个本事呢。 小小道士。年岁小,口气不小。 偏要打击一下你。 而后在这一篇文字后面,随意写上了【玉宸大道君】这五个字。 妙不可言,可旁人却【见而不识】,竟是认不出这五个字来。 随意递给了眼前的云琴,笑道:“你给他便是了。” “且看他能说什么。” 之后又是一阵闲聊寒暄,谈天论地,并不涉及什么修行之说。 云琴对于眼前这个竟然敢来上清藏书阁之中偷懒的前辈本就有那么三分的敬意,而对方分享出来许许多多,如何在上清门人面前溜掉,如何躲开上清一脉手段推占的手段,更是极为翔实丰富,可堪考究,显而易见有过非常非常多的实践经验,于是少女对于他便更加地惊叹了。 这位前辈是躲过多少次旁人搜查了啊! 这般偷懒的功夫。 简直不是敬意。 可堪称是肃然起敬也! 一日寒暄,一大一小也算得上是性情相投,聊得有趣味,少女离开的时候,那黑发道人却拍了拍她肩膀,云琴回眸,见到那清俊道人仍是笑着:“切记切记,勿要和旁人说。” 云琴点头允诺,旋即便是离开。 她下去之后,整个二楼便忽而黯淡下来,并无门户。 一片无光,如同是琼宇最深沉处。 黑发道人微微笑着收回视线,张开手掌,掌心里有一根长发,是他方才拍云琴肩膀的时候,从少女青丝之中摘下的。 只是此刻,这根长发退去了原本的黑色。 忽而变化,隐隐散发出一丝丝佛门澄澈琉璃金色。 道人垂眸自语,淡淡道: “……琉璃佛光?” “手真长啊。” 似是感觉到前所未有之压迫,这一缕缕佛光似在蔓延,变化莫测,其中有十道光,化百道光,千道光,化百亿万道光,皆光华流转,道道映照世界一个侧面,其中有法螺,有莲台开落,法螺之中皆有沙弥僧众,莲台之上界有一佛,百亿万世界无穷佛陀,齐齐开口。 道人五指握合。 无数世界,尽数湮灭。 袖袍垂落,道人若有所思: “今日吃饱喝足,又给吵得睡不着。” “要不然,出个门算了。” PS: 道藏—— 《太上灵宝元陽妙经卷之六·观行品·中》 (本章完) 第99章 上清玉宸大道君! 心中有了念头,便是一发不可收拾,身着黑衣的中年道人坐在太极图上,一只手撑着下巴: “不过这样的话,会不会被浮黎天上那家伙给说一顿?” “啊呀,这个家伙太死板了些。” “又喜欢事事都为道表率,最不喜欢和他见面了。” 他在发呆的时候,手指抬起,随意在虚空中画着圈,先前被随意捏碎的佛光琉璃碎片便升腾起来,被其引动,流转变化,清俊道人自语道:“若是玉虚那家伙遇到这件事情,大概是绝对不会管的吧,甚至有可能会这样说……” “哼,吾辈弟子,当为诸道魁首表率,行最高最难之道,连此劫都渡不过去。” “哼,非吾弟子。” 中年道人学着自己道兄的语气说了几句。 又想着,若是那位老者又会如何处理呢? 想了想,大概也是不会在意的。 太上最是无为从容,万事万物,非福非祸,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这世上的万事万物,都要从容去看。 事事都走走看,也不是什么坏事情。 “一个大道恒常,一个太上无为,真的无趣。” “不如我,修的只一个随性,求的不过是逍遥。” 清俊道人做出决定,抚掌笑道:“为人修行者,还不得顺心意了么,简直是笑话。” “岂能被一声大天尊便捧起来,行为做事都拘束起来,得符合什么大天尊形象。” “可笑,可笑。” 他洒脱起身,只一笑,抬手指着那浮黎天宫,道:“玉清,你实也无趣得很。” 复又垂眸看着那浩荡人间,摇头: “太上,你实也寡淡得很。” “我想去,今日便去了。” ………………………… 却说,佛祖未出,而佛门诸圣参悟西方菩提树而悟道,衍化一十三脉佛法,有三十三佛陀正觉悟者,其距东方道门天庭,有亿万婆娑恒沙之世界,非有大神通者不可以踏入,而此界内,一向清净,无有歧视,亦无恶趣及苦音声,并不逊色于西方极乐世界。 以琉璃为地,金绳界道,城阙、宫阁、轩窗、罗网皆七宝所成。 故而称呼为——东方净琉璃佛国。 只是此刻,这一座净琉璃佛国却是一片狼藉的模样—— 且见,琉璃尽碎,七宝城池都被撞出了大片大片的痕迹,有十二尊神将苦笑不已,而十二尊神将麾下,又都有七千的药夜叉,实力都强横,不逊于寻常的天兵天将,只是此刻他们也都是无可奈何而已。 为首的神将喟然长叹曰: “那只牛,好大的凶威!” “竟然硬生生地撞破此地,又跑了去!” “呵,毕竟难得,毕竟难得,可是一只好凶牛。” 月光遍照菩萨无奈,方才那黄牛忽而发癫了也似的,直冲撞了出去,其实力之强横,完全不逊色于寻常的道门真君,若落入人世间,凭借其这样的实力,又有那好大人脉,早已可称呼一句【大圣】,方才得了一丝佛门气机,众人竟然拿他不住。 可怜迦楼罗刚刚带着花来,正自好奇。 那老黄牛不知怎么的。 明明双目之中,一片祥和慈悲。 却是低下头来,迈开牛蹄子,奋起全身之力,那两根足以开山破河的牛角差一点戳爆了迦楼罗的肺管子,而后那粗壮的牛脖子只是一甩,一扔,实力其实不逊于他的金翅迦楼罗就已经被扔砸在地上,一牛蹄踩下,直如山岳般将那迦楼罗压住,低下头,张开嘴,一下咬住了迦楼罗的羽毛。 而后带着慈悲之意。 猛地一抬头。 直接把那些个最珍贵的羽毛全薅了下来。 却又看之不上,洒了一路。 只留下了最蕴其精气神的一枚。 可怜也,可怜也。 他们瞅着那金翅迦楼罗护法,又是可怜又是忍不住笑,只得憋着。 只是头疼于这佛国残破,该要如何修复,忽而见到那老和尚来,都是齐齐行礼,口中称颂,脸上流露出了恭敬之色,道:“药师琉璃光如来。” 老和尚抬眸看着周围,笑问道:“诸位为何如此愁眉苦脸?” 月光遍照菩萨道:“我佛,那牛凶威赫赫,却不擒拿,为何?” 老和尚摇头道:“我要的是他回头入我佛门,所谓擒拿,也只是能够擒拿他的身躯。” “难以擒拿他的心灵。” “如此不过只是渡化了一个傀儡,还不如去找人做个木头做的牛,又于有我何益处呢?” 月光遍照菩萨道:“我佛慈悲。” “只是这牛,为何如此的实力强横?” 老和尚笑答道:“你却是不知道,其看似是黄牛,却是跟脚不同凡响,牛类憨厚,却也有强力,而今世上牛属的神魔之中也多有大神通者,可论及血脉和跟脚,他能排列得上前四了,又曾经做过我的坐骑,和我多少有些缘法。” 声音顿了顿,又揶揄道: “虽然是强扭的瓜那般的缘法就是了。” “他虽走了,但是我也做了些手段……” 老僧垂眸,道:“在他身上留下了琉璃佛光。” 月光遍照菩萨疑惑道:“为何?是要让他潜移默化地接受我佛的力量吗?” 老和尚慨叹道:“总是说牛脾气牛脾气,他的脾气可也算是老牛了。” “不过,这一次我做这事情,并非是为了他,而是为了我佛门。” “佛门?” “是啊……”老和尚道:“地祇一脉有那后土,天庭有四御,道门有三清……” “就连妖族,也已在诸大圣之中选择出了妖族的皇者。” “佛门的机缘,或许在那老牛身上,也或许是老牛可以接触到的人,所以我才做了这一手。” “或许是那个叫做云琴的小姑娘吧……” 月光遍照菩萨好奇道:“是牵牛宿上的?” 老和尚点头,道:“是。” “她的母亲是织女星君,织女星君是中天北极紫微帝君的孙女,那云琴其实是四御天帝的重孙女,这其实不算是什么,天帝那一层次,已不讲究这些了,可那女孩子却天资浪漫,其天性之纯粹,比起其母亲更强。” “我曾经见到过她,讨过一杯水喝,让她触碰过我的佛珠,现七彩琉璃色。” “听闻北帝曾经见到她,赞叹道此女有道心,而后和旁人说,若是她一路修行不行的话,或许只能做一常人,甚至于或许会入轮回。” “可若是其真有道缘,真的有大道之心,或许能有大成就。” “呵,是我贪心了,希望能让她入我佛门,至少也能够修行到菩萨果位。” “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她那样纯粹的道心和大道种子,或许能够成为净琉璃世界之主呢。” 老和尚道:“我希望能为佛门留下一个希望,所以在她身上留下了一缕佛光,日日普照,时时引导,或许可让她皈依佛门。” 月光遍照菩萨道:“那黄牛也是……” “嗯,若那孩子入我佛门,成就东方净琉璃世界之主尊位,这一头黄牛便可为大力牛王菩萨,为其坐骑,亦是护法。” “初时他投胎在寻常的农户家里,那家老人死了之后,儿子贪财,就差一点就因为赌博之后,家中没有钱,就直接把那黄牛给宰杀了,是夜月色之下。磨刀三千六百次,只是下不定决心,毕竟,想要瞒过尘世皇朝杀牛这件事情,他怕也没有把握。” “后来那黄牛虽逃了出来,机缘巧合之下踏上修行。” “却对钱财有了执着之心,怎么也放不下。” 老和尚蹲下去,把一株莲花给扶正了,道: “与其说是执着于钱财。” “不如说是执着于生死,故而求长生,八难不可阻拦他,诸劫不可破去。” “我便是在助他破去此心障。” “伱们说他的实力强大,但是可惜,他始终都只是在自己的【心】里面转悠而已啊。”伴随着这样的轻声感慨,莲花绽放,一道流光散开来,整个净琉璃佛国世界忽而变化,先前被破碎的道路,城池,齐齐都恢复了原本模样。 裂隙愈合,云气复苏。 无边莲花池中青莲花,白莲花,红莲花都恢复原本模样。 药师琉璃光如来温和道:“命由己造,一切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不动。” “心不变,万物皆不变。” “一切诸佛之心要,菩萨万行之指南,皆不出于此也。” “他方才如此,也不过只是自己的心念一念之中而已,困住他的并非是我的佛法,而是他的内心;而他毁坏的,驰骋的,也只是自己那一颗心而已。” 众多佛门的药夜叉,诸多神将,菩萨都不由惊住,方才那牛,抖身化作亿万长高身躯,抬脚撞破佛门,迈开牛蹄,于星辰之中狂奔来去,就连金翅迦楼罗都被他压制,是何等的霸道威风,但是眼下看来,都不过只是这老者一念化生的世界。 你所谓神通,便是有为。 既有为。 却逃不过一花一叶一念之中。 何等无上大神通! 伟哉,我佛世尊。 伟哉,佛法无边。 诸多菩萨,神将都双手合十,拱手道: “世尊,我等今者见佛大威力,得闻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名号,不复更有恶趣之怖。” “我等相率皆同一心,此身,此心,乃至于全力,都悉归佛法僧!” 老和尚微微颔首,正在此时,却忽而感觉到不对,微微垂眸,看到了那困住了黄牛的一朵莲花忽而崩碎,微微讶异,忽而似乎万物皆寂静下来,仿佛山间小道,而后听到了平静的脚步声,天地之间,隐隐有一道无边可怖之气机腾起,忽然而已。 诸多僧人,菩萨,夜叉面前只见到白光耀眼双目刺痛。 即便是月光遍照菩萨都身躯颤栗,抬起头,瞳孔骤然收缩—— 亿万里之广大,号称佛法无边的东方最大佛国净琉璃世界,竟然从中间齐齐断开! 这代表着的是琉璃十二大宏愿。 怎么可能碎裂! 佛法无边。 也不过一步而已。 他看到无数的佛光崩塌,看到佛的宏愿被斩断,于是琉璃般的世界碎开,灿烂地滑落下来。 虚空中仿佛有脚步声徐徐而来,那是袖袍扫过风的声音,平淡漠然的声音: “祖劫化生,九万九千余梵炁。赤书焕发,六百六十八真文。” “天经地纬,巍乎造化之宗。” “枢阴机阳,卓尔雷霆之祖。” 月光遍照菩萨眼前不能够视物,有强大无比的存在压迫祂的精气神,让祂的元神性灵下意识收缩,只是面色骤变,道:“上清灵宝大天尊?!!” 难怪可以瞬间破碎东方佛国净琉璃,让刚刚恢复的净琉璃世界出现裂隙。 他对这个结局竟然毫无半点意外。 药师琉璃光如来叹息道:“不是。” “只是上清灵宝大天尊的七十二化之一。” “玉宸大道君。” 只是七十二化之一……… 月光遍照菩萨面色苍白。 此刻世界,唯独老僧可以‘看到’那只是轻轻走来,就已经让他的心,他的法,他的道晃动,让他的佛国坍塌的道人,何等的存在啊,只是站在那里,就压下了他的无数佛光,琉璃净土变化,每一道光皆化作百万亿道光,化作无量量光,每一道光中盘坐着药师琉璃光如来,都在念诵无上琉璃妙法。 每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都在唱诵十二大宏愿。 但是却在那道人面前破碎掉。 药师琉璃光如来微微抬眸,慨叹一声,温和道:“大道君……” “贫僧可问一句吗?” “不知贫僧,是何地方得罪了大道君?” 呵,好僧人。 好口舌。 那黑发道人微微抬眸,平淡回答道:“无他。” 无边无上剑光爆发,瞬间淹没了无量量光每一尊药师琉璃光如来,逸散流光,将整个净琉璃佛国切割粉碎,化作虚无,虚空之中能够听得到剑气的流转,佛光的破碎,却并不曾杀戮此地之人。 此地为净琉璃佛国,清净自在,有类西天极乐世界,有国皆琉璃金玉,长亿万里,以证佛法无边。 月光遍照菩萨听闻有道人声音平淡,如此回答—— “唯试剑尔。” 推书推书,走进不科学,学霸穿梭古今中外,考究好看的黑科技文 (本章完) 第100章 有佛寂灭 却说老黄牛提了诸多准备好的灵物,脚踏祥云,径直地去了雷府之中找了那边的三五火灵大将军,借他的祸斗一用,便要以雷火这样至阳至刚的力量去将诸多曾经的大妖魔之物给炼化成为最纯粹且无害的灵韵。 说来,老黄牛本身身为曾经的一方大妖魔,却是不服管教,曾在下界为妖,也和这雷部的诸多神将打过几次架,只没有惹得那三十六员雷部神将出马,这才留了个全须全尾全身全魂,须知雷部已经号称天界最强战部,而那三十六员雷将更是其中最强者,三十六数目恒定,其人员却不同。 雷部诸神都可以挑战这三十六个尊号。 强者上,弱者退。 这就导致了这三十六员雷将的战斗能力得到保证。 可谓是这天界最强战斗之部之中,最能打的三十六员神将。 并不负责布雨雷霆。 也不负责以雷霆驱邪。 只负责天刑天劫,是所谓天打五雷轰。 老黄牛虽是没有和这三十六员雷将打过照面,可是下面那诸多雷将却是老熟人了。 当年没少互殴。 后来得了机缘,入了斗部,老牛便是极为阔绰,掏出了全部家底,大摆了足足三十天的宴席,诸多珍馐玉盘,什么灵果好酒,如流水席也似得往上面摆,更是掏了重宝,且去太阴真君广寒宫处,邀了三十位宫娥美人,前来起舞奏乐。 修雷法者,都是性情刚直清正者,容易结仇,也容易解开。 更知道这老黄牛却是踹倒了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国寺庙和佛塔,一路狂奔来的。 一个个更是叹为观止。 只差说一句牛逼。 又知道了这老黄牛还踹了那老和尚一个趔趄,吃光了莲花池子里面的莲花。 更是肃然起敬。 再加上美酒美食美人,这老黄牛又舍得出钱,又谈笑豪爽得厉害,不片刻竟已混熟了,勾肩搭背,你一句老哥,我一句牛兄,开开心心地喝了一个月的酒,人间也是痛快呢,正是大暑,天上足足阴了一个月的天,暑气顿消。 只有一点不好。 整月里面天上,只打雷不下雨。 雷声喧嚣,几如有人抚须大笑也似。 最后这事情被雷部的真君们发现了,大怒而来。 催着这帮喝醉酒,晃晃悠悠的雷部正神们快去下雨,于是大家还在酒席之上便是跌了个趔趄,打翻了好一坛美酒,落雨直下,醉了人间。 “噫,可惜好酒!” “哈,当真好雨!” 那一日大雨破暑。 老黄牛和雷部神将们谈及过往的事情,都是大笑起来。 只是那神将笑着道:“倒是你,你写东西,为何喜欢倒着写?吩咐人去下雨本来该是第一件事的,可伱倒着写倒是让人记错,耽搁了事情,惹得起雨兴云吏,威剑威灵吏,掌火铃使者一并发火,去了雷府,【雷伯青帝雷君】亲自过来,咱们吃了好一顿板子。” 老黄牛挠头道:“哈哈,那不是我习惯了吗?” “在下界做妖王时候传递消息,最重要就是要隐秘,我就习惯了反着写……” 他声音一顿,旋即抬手一拍额头,叫道:“糟,不好!” “写顺手了!” “给小无惑的那信也成了倒写,这个可如何是好?” 本来打算要起身去,可见着这雷火正开启,灵材正在淬炼,需得要自己在旁边看顾着,自己也走不开,思前想后,最终也只好重新坐回了原本位置上,叹了口气,道:“这却也走不开,罢了罢了,此根基才是最重要的。” “明日得要去和无惑说一声……” ……………… 齐无惑结束【圆光显形之术】,起了玄坛,老黄牛的修为实在是比起他要高太多太多,一口气就将可以立刻便给他送来的那些气机全部都送了过来,这些属于各大神兽妖魔的气机都给塞在了一个个玉瓶里面,封锁得很是严实。 这些玉瓶也都颇为不凡。 都是材质剔透,其中的所有驳杂灵韵灵气都被抽离干净。 故而可以直接用来装着气机,而不至于令这些气机被弄得不纯粹。 瓶口上加持了一次性的强行封印。 以防止这些灵韵都飞走。 这些灵韵虽然说已经经历过一次淬炼,其中的灵性和野性大幅度散去,但是毕竟跟脚不凡,容易走漏了出去,消散于天地之间。 上面贴着一张张白纸细心地区分了这些东西的归属和来历,以防止少年道人不知道这每一个瓶子里面的气息属于谁,只是少年道人委实是半路出家入道,也不是天界生长,这一个个名字,也终究只是一张白纸姓名而已。 少年道人只是将他们排列好。 以作为使用顺序的排列。 “嗯?牛叔已经排列好了吗?” “他有说过,得要从弱到强逐渐适应……” 齐无惑看着老黄牛给出的名单,却是不知道老黄牛习惯,把第一个瓶子拿了起来,看内部有气机苍青之色,犹如浩瀚的长空一般,旋即看着上面写着的文字,其名号曰—— 【九头狮子元尊圣灵】 “这是最弱的那个吗?” “听牛叔说,是最微弱的,基本没有什么难度,权当练手。” 齐无惑拿起这个瓶子,看向旁边软垫上的孔雀蛋。 手指轻轻抚摸蛋壳,感知到内部性灵此刻正在沉睡,想了想,就将这玉瓶重新放了回去,想着等待这孔雀的灵性苏醒之后再尝试,之后便在床铺之上打坐吐气,时辰到了则是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了。 第二日一早,便起身洒扫道观的院落。 此地也有常青树,冬日寒风凌冽,每夜都刮落许多,沙沙作响。 那小道士明心快步跑了进来:“齐师叔,齐师叔,你要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少年道人将手中的扫帚放在一侧,这扫帚是用秋天枝干变得粗糙坚硬的扫帚菜做的,而春日的时候,这扫帚菜其实是一种难得口感清爽的野菜,又名地肤子,可以用来止泻,也可解恶疮毒,齐无惑对其焯水后的口感非常喜欢,扫地也很好使,而那小道士在这时候已把一个不小的布袋放在地上。 明心虽然年岁不大,但是也在养元气。 体力轻健,其实不比成年男子稍差,提了这样大的口袋走来,也只是稍有喘息,擦了把汗,提着水瓢在水缸里面舀了一勺水喝下去,便觉得爽朗许多,疲惫顿消,看着那少年道人打开口袋,里面正是刺鼻的雄黄,不由得好奇道: “不过,齐师叔,你要买这雄黄做什么?” “祛毒虫的话,一小块就好了啊。” 少年道人温和道:“一小块还是不够的。” 抬起头看着这城池,他已可以猜测到,正是因为那水神下雨不够,导致了疫气未曾压制住,导致城中疾病横行,思来想去,只能以雄黄这类可去邪气的药物,化入水中,洒落城内,可以稍微压制一番,以期之后惊蛰雨水,雷霆辟邪。 齐无惑取来了大的水桶,将固体状的雄黄掰开,磨成粉状,化入水中。 手指微动。 自敖流老先生处得到的《云雨棋局篇》自心中流转。 于是这水桶之中的水流仿佛化作了水蛇一般,在这木桶之中盘旋起来,将雄黄粉均匀混入水中,这样手段,让旁边的明心小道士看得眼睛都亮起来,拉着齐无惑袖口道:“齐师叔,齐师叔,这是什么戏法?好有趣!” “可不可以教教我?!” 老道士手中的一卷道经直接敲击在明心的头顶,让小道士啊呀一声,满脸埋怨看着老师。 老道士瞪了他一眼,道:“你的元神不够,元气也驳杂,基础还没有打牢,就想要做这样的事情吗?岂不是好高骛远?!” 小道士明心惆怅遗憾。 少年道人温和笑了下,没有接话,这毕竟是敖流老先生的法门,未得允许,不可轻传。 道观在这中洲府城稍高的地方,他站在这道观高处远眺,能将大半的城池都收入眼底,只此刻却多少有些遗憾的,可惜自己的修为不够,若是有先天一炁的境界,便可以将这雄黄水化作水龙水蛇一般的模样,而后腾起入云间,自可以落雨而下,不过是一日功夫便可以将府城下一遍雨。 现在却不行。 修为不够,做不得如此事情。 他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拿着水桶去洒水。 小道士明心听到可以不用作功课,连忙自告奋勇,他也是养出气机的,力气足够。 这水桶颇大,能放入一人进去,老道士说,小时候的小道士便是被他抱着在这大水桶里面浸湿了洗澡的,小道士明心提着水桶,齐无惑以控制元气的方式控制水流,洒落的时候也不至于浪费太多,当这一桶水耗尽的时候,已走到了街道的尾巴处,见到了昨日的施粥摊位仍旧还在。 还有大和尚搭起来了棚子,用来接诊病人。 齐无惑微微讶异,却是看到那和尚是个熟人,正是之前追得那位算命先生一口气跑到了平康坊青楼里面的那位僧人,那大和尚也认出了齐无惑,微笑颔首示意少年稍等,而后帮着一位病人诊治,取出药物递过去,温和吩咐了服药的禁忌,这才起身过来。 双手合十,嗓音温和道:“贫僧见过小道长,又见面了。” 齐无惑以道家的方式回礼,道:“大师这是……” 大和尚回答道:“是因为近日里疫病横行,贫僧只好放了那家伙一马,先来此坐诊了。” 他是个看上去很温和的和尚,听得周围咳嗽声音,双手合十垂眸叹息道: “慈悲,慈悲。” “众生皆苦。” “那算命的家伙可以稍后再抓,贫僧可以等的,但是许多人的疾病不可以拖。” “大不了让他先跑,贫僧之后再追过去就是了。” “啊,小友你要吃点东西吗?我这里有烘干后的黄豆,味道是很好的。” 少年道人接过黄豆,递给了小明心,道:“众生皆苦?” 大和尚点了点头,道:“是啊……小道长可曾听闻过佛门最基本的道理么?” 齐无惑回答道:“不知,还请大师见教。” 大和尚一边煮着粗茶,一边道:“佛门最基本的观念,名为四谛。” “便是苦集灭道死者,其中四谛最基础的观念里面,最基础的一点便是【苦谛】,名人世间一切皆苦,虽然有繁华美好,可是美好总是短暂,青春年华健硕,但是转瞬就要苍老,春日美好,可是立刻便是酷暑,花开灿烂,旋即便是花落,如是而已……”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自语道:“苦谛?” 他顺着和尚的视线看去,看到眼前的一幕幕。 旋即摇了摇头,道:“我却觉得不是这样。” “虽然花落,可是终究曾经开放;青春岁月自是美好,逐渐年长又何曾苦楚?” “大师说花落是苦,不过是因为贪恋于开放的美好;说年岁渐长是苦楚,不过是希望永远年少。” “所谓的【苦谛】,说人世间众生皆苦,不过是因为对于这众生太过于眷恋了吧?” 少年道人慨叹道: “提出这苦谛的那个人应该很是温柔的吧?我好像从没有见过这样温柔的人。” “爱着众生最美好的时候。” “却也执着于最大的欲望,希望众生永远健康年少,希望花开不败。” “他这样的愿望,执念好重。” 那和尚微怔,似乎遭遇不可思议之事情,下意识看向眼前少年道人。 许久后,才道:“小友果然天资聪颖。” “我佛门四谛,第二正是【集谛】,说的和小友所说一般无二,说诸苦源于欲望。” “除此便是有灭和道两个谛。” “【灭谛】则是说,要断灭一切世俗痛苦的原因,方可进入理想境界。”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自然而然地道:“偏激了些……断灭一切,做得彻底却不留退路。” “若是如此的话,接下来该得要继续修持自身,才能够从如此偏激的状态里面回归一种更自然的姿态。” 于是僧人更是沉默许久,长叹息道: “道长……好悟性。” “最后一谛名为【道谛】,言说要走入最高的状态和境界。” “需要长期修持。” 少年道人接过了僧人递给他的茶,想了许久,道: “原来如此,【苦】【集】【灭】【道】,这并非是并行的,而是一个人的道路。” “我见到这四谛,如同见到他。” “看到他从爱恋众生,到因为察觉到一切都韶华易逝而感觉到悲痛,旋即看到万物都能预见其结局,更是觉得世界上一切都是痛苦的,徘徊惆怅,选择断绝自我的欲望,至此仍旧爱着苍生,却不会再受到痛苦。” “可最终又意识到这道路是偏执的,故而又走回来。” “这是他的修行,也是一条很完整的【炼心】,是他的法,是他的道。” “也是他的悲苦和执着。” “原来如此。” 大和尚沉默,端起茶,手掌颤抖。 茶汤欲要喝下,却根本端不起来。 最后长叹息,已无言,放下了茶盏,起身袖袍沾湿了一半,只是双手合十,道: “真人,好道心!” “据说,佛祖曾经短暂出现于菩提树下而后消失,不曾出世,只道出了佛门最基础的理论,这便是其中之一,万物都囊括在四谛里面,所以传闻地藏王菩萨有一坐骑,就唤作【谛听】,意思是【听四谛】的意思,可以听到世界一切苦一切欲一切道。” 正要继续说下去,忽而一顿。 亦或者说,几乎是全部的人都抬起头来。 整个城池都翻沸起来了,所有人都抬起头看向西方,明明还不到中午,可是突然西边却翻腾起来了大片大片的霞光,可虽然是霞光,却是大片的赤色,殷红如血一般的,中州府城之中的佛寺佛钟无风而动,敲响一十八声,那大和尚怔住许久,手掌颤抖,忽而—— 他手中的珠串散开,佛珠落了一地。 在这如血霞光下,那佛字满是殷红。 大和尚沉默许久,呢喃道: “有佛。” “寂灭了……?” (本章完) 第101章 汝可闻法?可知【道】? 东方净琉璃世界—— 那流转的剑光仿佛只是存在于梦中,也只是如同月光一般,似乎虚无,却又似乎在遥远前就已经存在了,月光遍照菩萨已是诸菩萨的上位品,却也无法看到这一剑的开始与结束,只是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觉悟。 并非是他来到这里,出剑。 而是他来到这里,一念之间,这一片天地间,就本该有此一剑。 是以无始无终。 是以这剑气没有开始,也没有消亡。 如同天道恒常,大道日月,运转不休。 这是何等的境界,月光遍照万物已是吾能见到的前路极限,而这样境界却已是不可测不可想的了,月光遍照菩萨一时间没有死亡恐惧,只有得见了遥远道路的欣喜,以及回顾自身,发现距离大道遥远不可及的悲怆,一时落下泪来。 药师琉璃光如来叹了口气,温和道: “多谢大道君,剑下留情。” 清俊道人平和道:“仙道贵生。” “本该如此。” “天尊慈悲……” 药师琉璃光如来双手合十,身显无量量光净琉璃体魄,温和念诵佛门的经典,而后他的身躯出现了一道道裂隙,这裂隙在这无量量光净琉璃法身之上流转变化,却非但没能被这无量量佛光弥补修缮,反而是越来越蔓延,痕迹越来越厉害,直到最后密布其法身上下,看去悲怆可怖。 清俊道人转身,袖袍扫过云霞,步步离去,嗓音平淡。 “念汝修行不易。” “只断去你三世佛之中一世。” 眸光平和,淡淡道: “下一世,勿要再犯了。” 背后净琉璃法相纷纷破碎,放出舍利之光,满空有白虹三十六道,四处来去,许久后,药师琉璃光如来的法身碎裂开来,只是剩下一老僧,端坐于莲台之上,气机大溃散,面色煞白,毕竟乃是东方佛国三圣之首,实乃一脉佛法之祖脉,断去一世身,未曾立刻陨灭。 见月光遍照菩萨面色悲怆,便即安慰道: “勿要担忧,上清灵宝大天尊并未当真下了杀手。” “只是小有戒告。” 月光遍照菩萨垂泪:“如此断去世尊一世身,是小有戒告?” 药师琉璃光如来叹息道:“已算了,我已本性具足,这才勉强活下来。” “哪怕是玉清大天尊,太上大天尊,也都绝无可能一招将我击溃至于此啊,可是上清灵宝大天尊,所修之道便是【劫灭】,宝诰赞曰:【纪元洞玉历而分五劫】,杀伐最盛,于此道可称三清魁首。” “他也未曾出第二剑。” “已是留情。” “也是我自己试探道门和东方的气机被他察觉了。” “被察觉到,我已经有所准备,只是没有想到,引来的会是他。” “若是太上来此,第一次来这里,我当无事;若是玉清来此,只是会被封闭佛国数千载。” “唯独上清大天尊自在洒脱。” “动辄只随心随意。” “便是玉清大天尊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他来此,或许只是闲聊,也或许会直接出剑,无人揣测得到,无人能推占得到,也根本无人敢于推占他……,咳咳,月光遍照且退下,容我重聚本性自在,或许也不必前去轮回转世。” 老僧人叹了口气:“大道君,大天尊,如是也。” “可我佛门,却是四下散乱,甚至于三十三尊佛陀,一十三脉佛法,彼此之间也争斗不休,不惜起了刀兵,我曾在过去睡梦中,梦见西天层层的崩塌,见到无数僧人惨死,天地之间一片昏暗,最终西天极乐世界的佛铃断绝,那个梦太可怕了……” 老僧垂泪:“我佛啊,你在何处呢?” “弟子求索,弟子追寻,弟子已是犯戒,可还不曾寻到您。” “您究竟在何处啊。” ……………………… 中州府城里面。 那大和尚本来还打算拉着少年道人再说些什么的,可是似乎是今日这异常的天象让他失神,先是西方有霞光,流转变化如血色,又有白虹放光自西而动共有三十六道,这更是让那大和尚失去了交谈的兴致,只是转身追着那白光狂奔而去,也已垂泪。 一边狂奔,一边抬起袖口擦拭眼泪。 齐无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能感觉到那僧人的悲怆。 只在九眼桥下又把木桶放满了水,混入辟邪祛毒的药物之后,重又挑选了一条道路优哉游哉地往炼阳观的方向而去,这时候明心就有些烦闷起来了,后面明明也那般好的热闹可以凑,可以听十里八街的人们谈论着这件事情,可他还得抱着装满了水的大木桶,沿着回道观的路洒水街道。 这种事情,只是一开始颇为有兴致,到了后面则是慢慢觉得无趣起来了,道: “这要做到什么时候啊,齐师叔。” 少年道人道:“能做一些是一些。” “那为什么不去告诉官府啊。” “无用的。” “他们只会做看到成效的事情,我们既没有办法给与他们好处,也没办法让他们看到潜在的功劳,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事情是会调动人力,耗费银钱却又无益处的事情,哪怕是清廉的官员都不会做的。” “因为他们只要做这样的事情,而没有收到成效。” “就会迎来对手的攻讦,制衡太多,哪怕有心做事,也难以顺遂心意,是不得不妨的。” 明心疑惑:“齐师叔你的年纪明明也不大,怎么很了解这些似的。” 少年道人指决一捏,一道水流飞出去,洒落地上,同时温和回答道:“梦到的。” 明心一下垂头丧气:“师叔伱又骗我。” “我已不是小孩子了!” 少年道人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却察觉到前面也有雄黄之类驱邪辟毒的药物气息,微微抬眸,却见到前面有些穿着官人的衣裳走来,也提着水桶洒落混入雄黄的水,见到眼前的少年道人也是惊讶,彼此言谈几句,似乎是有人认出来明心小道士,道:“却是炼阳观的道长吗?” 小道士明心上前答应道: “是我,我是明心,这是我齐师叔。” “只是不知道李捕头这是……” 那精干武者笑道:“这几日城中百姓多有疫病,有贵人出面,要我们洒些混了雄黄的水,也可以驱邪辟毒,没有想到,炼阳观的几位也在做这样的事情,咱们啊,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有几位道长帮忙,很快就可以把雄黄水洒落全城了” 明心讶异,下意识看了一眼齐无惑。 而后收回,若无其事和这位捕头寒暄了一会儿,也就分散开。 各自选择一条道路去洒雄黄水,明心道:“齐师叔,你看,你说错了吧?” “这些官府的人也是会做的哦!” 少年道人正在思索那所谓的贵人是谁,竟然有这样大的面子。 中州府城可是地位极高,旁人想要打动这里的官员们做对他们无利益的事情,可是很难。 除非这些官员认为,这个贵人的面子更有价值。 而这个是无论贪腐还是清廉者,都公认的。 是谁呢? 少年道人的心中好奇,可是闻言,也只是微笑道:“是啊。” “是师叔错了呢。” 一路回到了炼阳观之中,也已近黄昏了,中午的时候,只是在路边对付了一碗浆水面,少年道人看到旁边有个穿着羊皮袄子的男人拿着铁签子,捅穿了一个青辣椒在火上烧烤,烤得辣椒的皮都皱了,而后洒上了盐巴一口半个,而后大口吃面,是没有半点臊子的纯面条,却也是大口地吃,看去极香。 可少年道人看了看那辣椒,还是放弃了尝试。 回了炼阳观,和老道一起对付了些晚饭。 本来以为自己逃过了早课和晚课的小道士明心被拉走了去,满脸悲怆地伸出手喊着齐师叔救我啊,可还是在少年道人温和注视下被拉走了,齐无惑失笑,起身洒扫去了,收拾了碗筷,打算回去之后,尝试给那孔雀蛋直接传输气息。 因为这些灵韵是直接针对于灵性的,所以哪怕还在蛋壳内部,也是可以用的。 齐无惑回了道观的经阁。 点燃一盏油灯。 去从剑匣之中,取出了玉瓶,而后一步步走向了那孔雀蛋。 手掌轻抚孔雀蛋,感知其中的灵性。 正要去传输灵性,忽而微微低头时,木簪竟然自发梢脱落,掉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声响动,少年道人的发簪散开,黑发垂落下来,附身去取木簪,抬头时候看到这经阁八卦镜之上,倒影自己,黑发之中,竟然有一缕异色。 齐无惑微微讶异,抬手将这一根黑发捻起,而后稍稍用力拔下。 在面前油灯之下,这一根黑发竟然散发出一缕奇异的金色,呈现出琉璃般的剔透。 “嗯?这是什么……” 齐无惑不解,忽而感觉到这一根头发微微亮起,刹那散开,化作了亮光,只一刹那,便将这一座经阁都照亮了,灿烂恢弘,明净剔透,少年道人放下手,看着眼前佛光之中出现的老迈僧人,倒是不急不缓,缓缓将发簪束好,这才道:“这位大师,是何处来此?” 先前齐无惑打破了老黄牛心相。 自然有佛光流转,顺着那一枚镜子来此。 旁的佛门法脉或许做不到。 但是净琉璃世界的佛法依靠镜面流光而彼此来去,却只是一念之间而已,此刻这一枚剔透佛光似已没有了自我意识,身上穿着僧衣,僧衣难掩剑痕,只是双手合十,口中诵唱佛门奥妙之音,有天花乱坠,地涌金莲,齐无惑坐在桌子一侧,桌子上点燃一盏油灯,而另一侧是金光佛陀。 少年道人认真去听。 那佛口中念诵完成经文后,又念诵《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说十二宏愿。 “言说,愿我来世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时,自身光明炽然,照耀无量无数无边世界,以三十二大丈夫相、八十随好庄严其身,令一切有情如我无异……”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光明广大……” 妙不可言,每一个说出来,都仿佛有着某种玄妙无比的力量,让整个世界都微微震动,也令祂身上的佛光越发澄澈和剔透,纯净无暇,仿佛琉璃,他的文字和言语,就仿佛能够勾动天地的大道,教化人心。 一一地念诵了十二大宏愿,至诸多宏愿。 忽然有温和声音疑问道:“大师,你错了吧?” 那一缕琉璃佛光之中倒影的这尊药师琉璃光如来佛垂眸。 少年道人真的有在认真听,而后认真思考,斟酌后坦然询问道: “第三大愿,令诸有情皆得【无尽所受用物】,莫令众生有所乏少。” “佛门也说,人世皆苦,而苦来自于欲望。” “你要以无尽神通,去满足无尽之人的欲望?纯以佛法而言,不也是逆佛法而行吗?” “佛门炼心的道路,第三谛是【灭谛】,是要拔除诸多恶劣的欲望,以臻至清净自在的心境,你的宏愿,是要满足诸多欲念渴求的话,也包括恶欲吗?” “又以转生净琉璃世界的时候,可以【宝庄严具,华鬘、涂香、鼓乐、众伎,随心所玩】。” “这不是在以欲望引诱众生吗?” 少年道人嗓音温和,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他坐在这一盏油灯的一侧,而油灯明亮,看向对面的佛光,伸出右手,如是问道: “僧人啊。” “你可知【四谛】吗?” (本章完) 第102章 太上敕令! 可知四谛? 怎会不知道呢? 那是佛祖于菩提树下短暂出现时,难得的劝戒。 那佛光之中的药师琉璃光如来垂眸,几乎是本能地回答道:“我佛门四谛,名为苦集灭道。” “我怎么会不知?” 齐无惑询问道:“那大师觉得,你的道路并没有违背最初的四谛吗?” 药师琉璃光如来答道:“自然如此。” 少年道人伸手虚引,询问道:“那么,何为苦谛?” 药师琉璃光如来似是难得遇到会与自己论道之人,于是温和道: “人生苦谛有三苦,八苦,不知道道长询问是什么?” 齐无惑道:“三苦是什么?” 药师琉璃光如来不禁微笑:“看起来,道长是要考教贫僧。” “三苦为大苦,分为苦苦,坏苦,行苦。” 少年道人温和询问:“何为苦苦?” 老僧哂笑:“有许多僧人,有许多典籍来形容这个状态,但是老和尚看来,不过是【正在受痛苦时的苦恼】,若是被人打伤,若是不小心跌倒,身体被利刃划破,这时难道不痛苦吗?” 齐无惑点头:“是痛苦的。” 老僧又道:“坏苦,也有无量典籍无数注解,都是无趣繁琐的废话。” “坏苦的意思,是指得【享受快乐结束时的痛苦】。” “青春易逝,芳华不再,快乐的岁月总是短暂的,也正因为享受过快乐,才觉得之后的寂寞无法忍受,这时候难道不痛苦吗?” 齐无惑道:“是痛苦的。” 药师琉璃光如来道:“那么痛苦时候是痛苦的,而快乐结束时也会因快乐痛苦。” “行苦,就是在剩下的,不苦不乐的时间里,被这自然变化的规律而支配的痛苦。” “也便是八苦。” “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求不得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五阴盛苦。” 他又一一给眼前少年道人讲述了这八苦的含义。 少年道人或者沉思,或者点头,都是赞同的态度,说:“是这样的。” 而最后解释到了五阴盛苦,说何为五阴盛?言道: “即【南海观音菩萨】的【般若心经】所言,色,受,想,行,识,五蕴皆苦。” “道长觉得,这苦谛如何?” 少年道人点头答应道:“讲述很是完备,从此来看确实是会有很多的苦难。” “说出这苦谛含义的人,应该见到过很多的东西吧?” 复又好奇问道:“那么何为【集谛】?” 药师琉璃光如来于是回答道:“【集谛】即为诸欲望,是诸多苦的原因所汇集在一起,所以叫做【集谛】,这世界上无数的苦楚,为【见惑八十八使烦恼】,和【思惑八十一品烦恼】……” 讲述到这里的时候,他忽而看到对面的少年道人微微笑了一下。 于是停下来,询问道:“老僧所说,有何纰漏之处,以致道长发笑?” 少年道人止住那一瞬的笑意,拱手道:“贫道,齐无惑。” 药师琉璃光如来明白了,忍不住笑道:“齐无惑,见惑有八十一品烦恼。” “老和尚或许该要见你的。” “我曾经在菩提树下见到过佛祖的短暂出世,在那之前和之后,都作为药师给人治病。” 他温和道:“道长唤我药师就可。” 少年道人道:“那药师,还请继续讲下去吧。” 于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继续讲述诸集谛的含义。 少年道人认真倾听。 而最终药师琉璃光如来做出了了结束,道:“而这诸多的苦难原因,其实主要来自于【贪嗔痴】【慢】【疑】,这五者之中,贪嗔痴为最大的原因,是导致那无数苦难的来源。” “道长觉得如何?” 少年道人想了想,道:“是很有道理的。” 他忽而想到了自己的诸位师兄师姐,转而明悟许多东西似乎是想通的,于是自然而然地回答道:“若是不贪心,可以省却许多的烦恼,若是不生出嗔,不会恼怒失去理智,也会省却诸多烦恼,而若是没有痴念,不必执着如魔,便可以放下许多,更是省却烦恼。” “说出【集谛】的那位,实在是很有见识。” 于是药师琉璃光如来脸上浮现出笑意,温和道:“真人,好悟性。” 他道:“苦谛,集谛,只是寻常。” “旋即便是灭谛了。” 他双手合十,道:“诸苦灭尽,度尽苍生。” “使闻是药师琉璃光佛名字之者。一切过罪自然消灭。” “若闻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名号,至心受持不生疑惑,堕恶趣者无有是处。” 他念诵自身佛法,周围流光灿烂,仿佛剔透晶莹的净琉璃。 少年道人微微抬眸,而后摇头,沉吟许久,再度反驳道:“这不对。” 于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光一顿。 见到那少年道人并非是反驳自身,齐无惑若有所思,道: “这所谓【灭谛】的含义。” “应该是旁人增加过的。” “不是之前提出【苦谛】,【集谛】的那个人解释的吧?” ?!!! 药师琉璃光如来心中微有震动,神色仍旧不变,垂眸看向齐无惑,道: “这又是从何说起呢?” 少年道人笑道:“很简单啊,倒不如说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因为无论是【苦谛】,还是【集谛】,都是在讲述很基础也很明白的道理。” “提出四谛的这个人,把这两点说得很详细。” “而最重点的是,里面没有说教的意味。” “他只是很坦然地将这个世界上本身就存在的东西讲述了出来。” 少年道人想到了今日的那碗面,心里面还是觉得,没有试试看烤出来的辣椒,总是遗憾,于是道:“就像是吃面的时候,如果吃辣椒会辣嘴,所以你要少吃点一样一样。” “是这样简单而朴素的道理。” “似乎担心别人理解错误,他甚至于一条一条详细地说了,就像是告诉伱,吃面的时候,加醋会很酸,盐巴太多会渴,辣椒可以少点吃,却千万不要在面条里面加糖,那样的话就会不好吃,都稍微有些啰嗦了呢,但是我可以感受到他那种对于苍生的温柔。” “但是你方才所说——” “这灭谛,要灭尽诸苦,以渡苍生。” 少年道人抬眸看着眼前的药师琉璃光如来,道: “却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和前两者不同。” “所以,绝非是他所传授的法。” 药师琉璃光如来沉默许久,道:“但是,并无错误。” 齐无惑摇头道:“错了。” 药师琉璃光如来双手合十,缓声道:“众生皆苦,沉沦于苦海,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当断灭诸恶。” “于是众生不会体会如此痛苦。” “如是众生可参悟佛法,以证菩提。” “何错之有?” 他说话的时候,佛光不自觉已是稍微暗淡。 少年道人道:“是该如此,此话不假。” “但是药师你如此做,可曾经问过苍生吗?” “问过苍生,可愿意被你渡去?” 药师琉璃光如来眸子微敛,少年道人站起身来,眸子平和看着眼前垂眸的僧人,道:“你刚才说的法不是假的,但是贫道还是有些疑惑,人生处于如此的世界之中,众生要【心】不妄动,方可以不受痛苦,我认可。” “可是你做的事情,却是以佛法为锁链,困住苍生。” “【令】他们不得动。” “于是他们不必被受到针刺的痛苦。” “这算是度化吗?” 老僧双手合十,垂眸许久,道:“算。” “因为苍生不必受苦了。” 少年道人注视着他,想了想,道:“你这样倒也是一种说法啊,药师。” “但是我还是有个疑惑,希望你能够解答。” “请讲……” “佛祖说五阴盛苦,那我便尝试,以五阴盛来说,色,受,想,行,识,五蕴皆苦。” “你方才提及了南海观世音的法,我听了听,稍微有些领悟。” “是因为人能感知到外界,感受到了诸相,才会被外界的一切干扰,于是引动了贪嗔痴,故而佛门说【色相是空】,就是这个意思,色相是空,是一种境界,指得是无论外界如何的繁杂,无论经历见到如何的变化,这一切外相,都不会影响到修行者内心的境界,是吗?” 此刻转而为少年道人询问,那老僧沉默许久,叹息道: “真人说的,是对的。” 少年道人摇头道:“当不得真人的。” 又道:“那么佛希望的,该是众生自己走到勘破【色相是空】的境界。” “对吗?” 老僧身上的佛光已经收敛地只在这一座屋子里面,垂眸许久,道:“真人说的,是对的。” “我佛希望的,是众生能走到这一步。” 于是少年道人疑惑问道: “可是你做的事情,难道不是让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走到这一步吗?” “正如见到这世上许多事情,会让人带来痛苦。却也不该将人的双目刺瞎。” “因为众生最终都会迎来死亡,就在出生的时候将他杀死,让他直达彼岸。” “药师啊,你所做的,不正是这样的事情吗?” 药师琉璃光如来身躯巨震,猛地抬起头,脱口而出道:“不,我不曾!!” 少年道人询问道:“可是你难道不是直接剥夺众生【见诸相非相】的机会吗?” “佛希望是众生走到【见诸色相皆空】” “而你却是让他们根本【不见色相】,根本没有接触色相的机会,自然觉得色相是空。” “可他们真的顿悟到了这个境界了吗?” 药师琉璃光如来身上的佛光几乎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老和尚。 少年道人叹了口气,道: “僧人。” “你是在度化人的烦恼,还是在拔除人的慧根呢?”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老僧人痛苦道: “我只是想要学着佛祖去度化苍生,只是希望苍生不在受苦才发下的宏愿。” 齐无惑顿了顿,而后当真只是疑惑,自然询问道: “那么,那位你口中的佛祖,也如你现在对待苍生这样,对待了你们吗?” 佛祖也曾经如此度化你们吗? 也曾经因为色相皆苦,因为众生皆苦。 就也帮助你们,【诸苦灭尽】吗? 这一句话只是疑惑,可在老僧人口中却如同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一般,他忽然就回忆起来那一天,还是贫穷药师的自己在菩提树下,看到了那茫然的男子,而后他给自己,还有其他人讲述了最初的法,是四谛。 当时他是怎么样告诉自己的呢…… 他说,此是苦,你当离。 此是集,你当断。 此是灭,你当证。 此是道,你当修。 他指出了四谛,而后劝告着我,这是可以做到的,你可以试试看这样做的。 我已经做到了,所以你也一定可以。 他只是如此而已。 老僧忽而悲痛,有一种走错了道路的感觉,心中刺痛不已,身上佛光刹那间已经消失了,似乎是因为佛光先前太过于炽盛,当这样的佛光散去的时候,周围竟然只剩下一片黑暗,老僧人踉踉跄跄,想要起身,却因为回忆起来那个人,又回忆起自己那个预知未来的梦境,悲痛得不能自已。 踉跄一步,竟然跪倒在地上。 双手撑着地面,泪雨滂沱。 “啊……” “我佛,弟子竟然错到了这样的层次吗?” “您已经以身作则了,我却只走到了表面上,我怎么可以误解您的意思到了如此的境地。” 少年道人沉默,忽而轻声道:“那个指引你们的人。” “已经不在了吧。” 这一句话有怜悯,却如刀剑刺痛。 老僧悲痛不能自已,进而放声大哭。 只觉得周身一片黑暗,前路并无引路,而自己也已走错道路。 忽有灯光亮起,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到那一名少年道人端着油灯走来,微微俯身下来,手中的油灯照亮了自己,老僧抬起袖口,擦拭过眼泪,道: “是老和尚太失礼了,竟然让道君看到如此的一面。” “实在是过错太多,极难重返了。” “回忆起来,越发觉得悲伤。” 齐无惑道:“不用道谢,不是我帮你,是你自己一直都知道,我只是恰巧说了某句话,让你回忆起他而已。” 老和尚叹息,道:“可惜了,我已经错了如此之大。” “距离他当年的教导如此之遥远,实在是越发觉得痛苦了。” 齐无惑道:“那为什么不回头呢?” 老和尚身躯巨震。 “回头……” “一条路错了,那么接下来不就该回头了吗?” 老僧呢喃:“我还可以回头吗?” “只要你想,为何不可?” 老僧叹息道:“是我还有很多东西……” “那你想要回头吗?” 于是老僧顿住。 少年道人将油灯重新放在桌上,而后道:“关于苦谛,集谛,我已经听您说了。” “所以关于灭谛,我不同意你的看法。” “我也有了一点想法。” “药师你可以听听看,就当做只是一介寻常道人的随意玩笑而已。” 老僧起身坐回,看到那少年道人却起身,嗓音清澈,道: “我道门以日月为性命。” “日升月落,光华普照,便是修行。” “而集谛言说,诸苦来自于三昧,这三昧便是贪嗔痴,如火一般。火光便是以此为源头射出来的无数欲望,这些欲望便映照入眼,所以看不到日月的性命之光。” “而灭谛,或许如此。” 少年起身,温柔吹熄了油灯。 这道观经阁之中的窗户打开了,月光温柔倾泻进来,洒落在少年道人的身上,肩膀上,也落入这屋子里面,照亮方寸,僧人眸子瞪大,看着那月色下的少年道人伸手指着油灯,清净自在,如是笑道:“并非是度灭苍生的一切欲望,而只是吹灭自我的贪嗔痴之火。” “如此诸多恶欲恶趣自然消散。” “可见日月。” 老僧看着月色下的少年道人,忽而笑起来。 笑着笑着,忽而哽咽。 “原来如此……” “不是度灭的灭,是吹灭的灭啊。” “吹灭贪嗔痴,可见如来。” “是啊,他那样的人,怎么会用渡灭来描述自己的法呢?是我们一直都看错了,一直都理解错了啊……为何我们不去真的理解他的法门呢?” 东方佛国净琉璃世界。 无数琉璃世界重新恢复原本模样,璀璨明净,没有丝毫的错误。 月光遍照菩萨却忽而有所感应,抬起头,看到那闭目凝聚法身的药师琉璃光如来忽而垂泪悲怆。 而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主动选择停止了凝聚自己的法,自己的力,自己的诸相。 月色之下,炼阳观之中的老和尚双手合十,道: “贫僧想要回头,可是独力难支……” “还请,太上玄微真人助我。” 只如寻常的少年道人被叫破了道号,动作一顿,抬眸看到那僧人清净自在,老和尚嘴角一丝微笑,眸子却澄澈,仿佛可以勘破一切,佛门有他心通,少年道人此刻却感知到了老人的释然和放下,也在刹那之间明白了老者的选择,他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老僧道谢,盘坐在这月光之下,双手合十,温和道: “愿我来生,得菩提时……” 少年身上道袍,道: “愿汝来生,可得菩提。” 老和尚道谢,只是念诵佛门经典,齐无惑站在他旁边,僧人是盘坐着的,道人是站立着的,僧人对月而少年背月,老者念诵曾经菩提树下最初的法,而后右手前臂上举于胸前,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施无畏印;左手下垂于膝前,掌心向外,施与愿印。 少年道人右手垂落,袖袍云袖飘摇。 左手中指无名指向内微弯。 大姆指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 以道决。 踏前一步,袖袍扫过,而僧人闭上了双眼。心中回忆起那无数的佛门经典。 都说如是我闻,最后却被其他声音覆盖。 少年口含真言,嗓音温和,道决落下,如是道,如是说—— “太上敕令!” PS: 参考——佛家·三转四谛十二行 《法华经·譬喻品》:“佛昔于波罗柰,初转四谛/佛昔于波罗奈、初转法,今乃复转无上最大法。 《阿毗达磨俱舍论》二十二卷,谛四先已说,谓苦集灭道。彼自体亦然,次第随现观。 希望能写得足够真实,这样故事才有分量,选择才有价值。 (本章完) 第103章 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少年道人施展了从老师那里直接受到传授的那一道,也是唯一一道神通。 嗓音清朗,隐隐令这一方天地有所感应,而药师琉璃光如来放弃一切抵抗,压抑住了自己的佛性,任由这一道法咒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只是垂眸。 道路已错,走得越是遥远,那么错误也就越发深重。 何如回头? 不如回头。 最后老僧人的灵光散开来,只剩下了其菁纯无比也浩瀚磅礴的佛光仍旧还在,维系住了他的形体,老人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伸出手,这澄澈如同琉璃般的佛光散去了一切的个人印记,只剩下了纯粹的修为和元气,在他掌心化作了一朵莲花。 老人朝着少年递过去,微笑道:“我要走啦。” “这一朵莲花送给你,只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相见。” “也不知道相见时候,你我还会不会认识。” “只是知道,缘起缘灭,他日和你相见的,应该不再是‘我’了。” 齐无惑摇头道:“我自己不能接受。” “修行所修的,是自己,并不是外界的力量,药师伱的佛光磅礴,比现在我的境界高出了不知道多少,但是对我也没有任何的价值,它不能让我的性灵圆满,不能让我知道大道,于我如同浮云一般啊。” 老人温和颔首:“是你会说的话语啊,无惑。” 少年道人想了想,道:“所以我打算把它转赠出去,可以吗?” 老僧人笑着道:“我既然要给你,你如何去用自然是你自己的事情啊。” 于是少年道人伸出手,接过了莲花,道:“那么,药师,你的谢意,我也已接了,还有最后一段时间,且看一场如何?”老和尚还不明白的时候,少年道人手指一引,于是这一股佛门澄澈琉璃佛光落下,落在了今日准备好,却未曾饮下的水里。 茶盏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 少年道人袖袍一扫。 茶盏之中的水如雾气般飞起,刹那之间,纵横交错,在齐无惑和药师琉璃光如来前化作了纵横十九道的棋盘,这正是敖流所赠予的《云雨棋局篇》,齐无惑本已悟之,只是自身修为不够,连先天一炁都没有,会了,却用不出来。 此刻,这敖流自创的法门,竟在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力量支撑下,抵达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少年又从道袍之中,取出了陶太公所赠,中州方圆诸多地祇的名号。 投入这雨雾之中。 纵横十九道棋盘,忽而云雾变化,升腾起来山川之形貌,中州之地,浩荡无边,山川起陆,颇多城池,其中有人来人去,纵横游商,有烟雨巷道,楼阁画舫,凡所居住百姓,大可数百万之多,是所繁华之地。 而今,尽数在眼前。 药师琉璃光如来怔住,旋即那少年指着外面,解释道:“现在因为有人渎职而导致邪气没有能压制住,疫病之气升腾起来,很多人生病,所以我想要借药师你的力量。” “给这诸多百姓,补上那一场雨。” 棋盘上面仍旧是那一局棋局。 少年道人提起手指,于是澄澈佛光化作一字,落下,破局,在这棋子落下的时候,这雾气腾起,仿佛隐隐有物低昂长吟,这雾气猛地散开,旋即盘旋呼啸,有物浑成,少年道人垂眸,元神却已离体,乘云驾雾,转眼已离去,高上云霄。 老和尚看着眼前闭目的少年道人,知道他的元神已沸腾而上。 齐无惑坐在棋盘前,仿佛又在云雾之上,纵横十九道的棋局,仿佛笼罩了整个中州的地界,他的眸子垂下,可以看到那诸多疫病疫气升腾的地方,曾经在茶楼里面,和敖流老先生谈论时候的领悟又升腾起来。 雨自云气而落,汇入这江河湖海,而后日月升腾,化作云气,复归于天穹。 如此循环往复,不亦如修者吐纳,气走百脉乎? 日如性,月则命,云气水域如气脉,寻走往复不停歇。 于是不需要法门。 少年道人只是垂眸,轻声道:“落雨。” 便有雨水从天洒落下来,这一场雨水,本来已经迟了快要半个月,已经有邪气和疫气升腾了起来,但是这雨水却非凡俗,是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光蕴含其中,老僧人看着这一幕幕发生,不知道为何,他忽而想到了自己十二道宏愿之前。 并非药师琉璃光如来,而是那个有缘法走到菩提树下的药师最初的愿望。 老僧人勉力地盘坐,垂眸念诵:“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其身下劣,诸根不具,丑陋、顽愚,盲、聋、喑哑、挛躄、背偻、白癞、癫狂种种病苦。” “闻我名已,一切皆得端正黠慧,诸根完具,【无诸疾苦】。”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无亲无家,贫穷多苦。” “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 这才是最初的佛心。 老者垂眸,而雨落下,雨水淅淅沥沥地洒落。 “啊呀,你们不要跑啦,这样大的雨水,跑来跑去的,脚滑了怎么办?” 老松树大喊着,可是聚云峰上的那些性灵们只是开心地雨水里面飞来飞去,大喊着道: “下雨了!” “下雨了!” “这些天没有雨水,好难受呢!” “真的下雨了!” 水云乡中,连树兰推开了窗户,看着雨水落下,那种悲痛的心境终于得到了些许的平复,没有再沉湎于过往,没有了痛苦,茫然,至少在这个时候,她只是安静看着这月色下的雨水落下;而周令仪则是奇怪,自己的老寒腿,今日落雨为何没有感觉呢? 伸出手,敲了敲,也不再痛了。 他看着外面,雨落。 忽而想到了那个少年道人。 啊,这样大的雨,他会在哪里呢?不过,应该不至于没有遮风避雨的地方吧? 中州府城之上的嘲风和椒图一起看着远方。 楼阁上面的算命先生端着一杯酒,慵懒地看着远处,抬手欲要算,却是懒得再算,只看着这天地间的雨水成丝线,便道一声:“好雨!” 齐无惑的元神借助着老和尚的力量,一气游览中州方圆,耗尽了那一缕佛力。 而后忽见前面一地,心中微动,元神动处,却是已经前往那处地方。 是佛寺。 中州府城,有寺庙,寺庙里面的大和尚会接纳一些没有钱住旅馆的人们,也会有医药棚子,是说了为名也好,为民也好,有大和尚在治疫病的时候,自己也去世的,穿着灰色衣裳的那个大和尚今日没有去抓那个遭人讨厌的算命先生。 他追着佛寂灭陨落时候的舍利子白光而去,但是光如何地快?他却没能够追得上去。 他在这佛寺里面,在药师琉璃光如来的佛殿前面,默默希望着那些得了疫病的人可以恢复。 希望他们能够熬过这一次的疾病。 他才给各处点上了油灯,却没有上香,而是节省下来给那些病人换成米粥。 但是终究还是在大殿上要有三炷香的,他回来的时候,忽而感觉到了大殿当中似乎还有他人,微微皱眉,推开门来,道:“谁?!”可是抬眼一看,左右的佛门塑像没有被搬走,只有大殿的药师琉璃光如来佛像前面,似乎看到一名少年道人手中三炷香。 未曾拜下,只是上香。 “那么。” “药师。” 僧人听到那少年道人说:“别过了。” 僧人心中震动。 手中方才分粥时的木瓢都坠落地上。 下意识踏前一步,口中大喝道:“你是谁?!!” 可是再抬眼,却已经见不到那身影,只怀疑是自己错觉,本能折返身行,大步奔出,大殿前却是空无一人,唯独雨声淅沥落下,僧人双目有神通,见到天地之间,本来有疫病之气如魔升腾,但是此刻伴随着落雨,这些各地逸散出来的邪气和疫气竟然都逐渐消散。 回过神来,见三炷香仍存。 并非是幻觉。 僧人怔怔失神,只觉得雨水落于石板之上,已有僧人行者们披着蓑衣,提着铁牌子或者木鱼外出,沿着街道行走报晓了,雨落石板的声音,打铁牌子的声音,清澈而纯粹,混杂着还有着俚语的诵念声音——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灰衣的僧人低下头,看到雨水落下绽开如莲花,崩碎如泡影。 心中不知为何,只是双手合十,念诵一声佛号。 佛力已经散去了,齐无惑的元神只是行走于这一场雨水之中,现在还没有到【开坊】的时候,可是每一坊市里面的人们却都已经醒过来,都洗漱着出门,准备等到开坊门的时候出到大道上去,少年道人和所有人擦肩而过。 元神掌中一口剑,是方才用来劈碎云气的,随掌而转,这一柄剑的剑身掠过雨滴,背负身后。 人们人来人往,只是感慨一声好雨水,这些时日的焦躁气可算是消散了去。 却不知旁边这少年道人。 齐无惑道:“好雨啊。” 他此刻仍旧和那老僧人有他心通相互连携,感知到邪气疫病气消散,脚步轻快起来,在心中询问道: “这样才算是【渡】,药师觉得如何呢?” 老和尚笑着答应。 两人一时间,许久不曾说话。 这个时候,在整个中州府城最中间的鼓楼上,穿着蓑衣的大汉快步走上,抖落一身好雨,摘下蓑衣,精神抖擞,而后取出一大海碗口粗的鼓槌,奋起气力,猛地击在了鼓楼的大鼓上,于是沉浑的声音从整个城池的中心开始散开出来,东南西北四处大道之上。 每一坊的鼓楼紧随其后,而伴随着鼓楼的声音,城池的每一处官府,每一处酒楼都打开来,整个中州府城两百余座坊市的大门齐齐开启,而后城池之中的道观敲击了自己的报钟,寺庙敲响了自己的佛钟,低沉的鼓声和雄浑的鼓声交织在一起。 晨曦升腾。 这红尘醒了。 老迈僧人睁开眼睛,在这炼阳观之中,看到了大日的跃升。 每日交五更,诸寺院行者们打铁牌子或木鱼循门报晓,诸门桥市井便大开。 少年道人右手扣着剑,一步步往前,走在这红尘的道路上。 左手袖袍扫过,持诀。 闭目,敛去了少者的稚嫩,只余下足以匹配太上之境的从容,温和道: “药师。” “我已观你之道。” “证汝之心。” “行汝之愿。” “所以,也是时候该说离别了。” 僧人温和垂眸笑着。 “是啊。” “希望他日,还能和无惑你相见。” 老人忽而低下头,看到那一颗鸟蛋,似乎是巧合,那鸟蛋微微震颤,而后裂缝出现,老人等待着,见到一只孔雀鸟出来,老人眸子微笑,见到了这弱小且毫无根基的生灵,却也感觉到了一丝丝生命的壮美,他忽而似乎是顿悟般地笑起来,道: “啊……原来如此,我佛啊,您看到的便是这样吗?” “成住坏空,已是轮转。” “僧人死,亦有生灵活。” “生死如是。” “生死如是。” 老和尚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出生的孔雀鸟,孔雀鸟碰触着他。 这弱小的生灵,却仿佛有无尽的壮美。 老人笑叹,在大日之中坐化散去。 “成住坏空,世间生灵……” “何其曼妙啊。” PS: 《道书援神契》——晨钟暮鼓,以召百灵,谓壮宫观之威仪,弘山陵之气象,须每日晨昏,不可有误。 (本章完) 第104章 佛说太上玄微真人妙经 雨声淅沥,齐无惑感知到他心通神通的解除,知道此刻那老僧人也已圆寂轮转,只如寻常的道人那样施一道决,口中念诵一声天尊无量,他可以立刻地顺着元神和肉身的联系而回归,此刻却是没有这样,只是闲散行走于红尘。 忽而有所感应,抬头望向了一侧,见到那楼阁之上,有穿着灰衣的算命先生凭栏观雨,那位邋遢的算命先生本来端着酒自饮,旋即忽有所感,也在同时低下头来,看到下面的街道上,石板被雨水冲刷清幽,有行人撑伞来往如洪流,少年道人立于当中,发丝微扬,眸光清朗。 算命先生微怔。 而后瞪大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 忽而笑赞一句:“好心境,元神竟然彻底打磨了个澄澈清净!” 指了指旁边桌子,主动邀请道: “小道士,要上来喝一杯酒吗?” 齐无惑拱手,婉拒道:“不了。” 算命先生笑一声,道:“也是,你现在这样子,也不适合上来喝酒,快些回去吧。” 少年道人离去之后,楼阁中有穿薄纱美人走出,端着红木托盘上一细颈瓷瓶,酒香氤氲,见那算命先生模样,于是也就好奇张望,可是什么都没能看见,于是笑问道:“先生是在和谁说话?” 算命先生许久后回答道:“一个有趣的小道士。” “噫,我怎么没有见着?” 先生笑叹道:“你虽然有修为,但是那只是力而非道,你的眼睛着于外物,而他的元神已臻圆融,伱怎么能见到他的元神呢?” 他端着酒杯,忍不住慨然道:“这样的元神,已经不是能打磨出来的剔透了。” “不是刻意而成就的,倒像是自然而然。” “倒是有几分道祖太上无为的味道了啊。” 喝一杯酒,摇头晃脑,道: “看起来,他家那个老牛鼻子也挺会教人的!” “有些本事!” “但是不多!” “不如那谁谁远也!” 他最后似乎咕哝着说着某个人,却因为忌惮,却又不肯说出其名号来。 齐无惑缓步行走,感受着这一场雨水,感受着红尘,以及这二者的交融,心中澄澈。 原本三才全后,燥气勃动如同初生之阳的元神此刻早已如这一场雨般宁静。 观灵宝之道。 见佛陀涅槃。 此心如昔,此心如旧,却是安宁无比,似是自这佛道之中,明悟了自己的方向,故而变得无边澄澈纯粹,本来齐无惑的元神就是以黄粱一梦七十年岁月为基础,又经过这般变化,单纯只从元神之境上看,已是极纯极厚。 只是玄门修行讲求并进。 需要逆转三才至于两仪,而后才能走入大道,一强二弱,终非圆满。 无法证道最高。 若是他愿意舍弃皮囊和玄门正统,去走阴神之路,足以突飞猛进,百年之内,当有所成。 这时候的雨水已经成了蒙蒙雾气细雨,雨水不大,于是还是有人推着摊位出来,小木车上面披着蓑草,遮蔽些雨水,仍旧是热气腾腾的,人们撑着伞走来买些早上的吃时,少年道人闻到了芝麻烧饼的味道,思绪回来,脚步顿住,侧目看到一个摊位,迟疑了下,走了过去。 步步前行。 主动以元神裹挟雨水,而后以雨雾变化流转,能折射诸光入眼,于是能让自己在旁人眼中显露出来,这也是敖流老先生在他的手稿里面提起的用法,那位摊主正在麻利地从炉子里取出刚刚做好的烧饼,面皮微黄,散发暖意,上面洒了几粒黑芝麻,一股面香扑面。 听到了少年声音:“拿五个芝麻烧饼,四个正常的,要一个加了糖心的。” “欸,好嘞!” 那摊主利落地拿出来东西。 旁边有卖辟邪之物的老摊主认出来人,笑着道:“啊,是这位炼阳观里面的道长。” “老李啊,前两天小道长就来找你买烧饼了,你可好,风寒了两天。” 摊主啊呀一声,拱手笑着道:“啊,倒是让小道长受累,受累。” “不过这谁说不是呢?” “突然就病倒了,我家里还有两个老人,三个孩子,还有我那婆娘,一并六口人要养活的,我当时已病得迷迷糊糊,几要见到鬼差老爷,只是觉得我还不能这么死,硬撑着,眼瞅着这鬼差老爷一日比一日近了,我都觉得要完了,谁知今日我竟好了。” “一点不难受,便连忙出摊了。” “我那婆娘照顾了我几日夜,我便让她好好休息着,可不要坏了身子。” 他一边说着,手上的活儿也麻利,用油纸把芝麻饼包起来,笑道: “来,小道长,你的芝麻饼。” 少年道人接过。 这汉子抬起头看着雨,笑道:“啊呀,真是好雨水。” “叫人心里面都舒服。” “小道长,你说呢?” 少年道人轻声回答:“嗯。” 抬头看到不远处的施粥摊位也摆起来,齐无惑元神的感应能力更强,感应到了今日的药材里面是增加了驱寒之物,倒是微微抬眸,心中讶异,这位吩咐施粥的小郡王,似乎并不是那种只为了名头才做事情的。 能够根据局面,变化药材,已是用心。 而且敏锐。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 这位曾被半囚禁于皇城之中的郡王,有这样的本领吗? 摊位的摊主见到齐无惑没有带伞,于是提起一把伞,正要高喊。 却见到那少年道人已转过身,几步走入人海之中。 雨气如雾一般,再看不见了。 ……………… 炼阳观之中,小道士明心伸了个懒腰,觉得睡得很是舒服,是伴着细碎的雨声而醒来的,起身之后,推开门,见到雨丝如织一般地洒落人间,伸了个懒腰,回过头,看到桌子上竟然放着自己最喜欢的烧饼,于是欢呼雀跃。 吃了一口,里面流出糖心。 更是开心不已。 见到少年道人在院落里面,便是招手大喊道: “齐师叔你刚刚出门了吗?!” “芝麻烧饼很好吃!” 齐无惑笑着答应,推开门进入经阁里面,一步踏出,消散无形,而经阁之中的少年道人则是缓缓睁开了眼睛,双目平和,似乎是因为坐了许久,稍有些疲累,于是伸了个懒腰,元气流转变化,亦如这天地间的落雨,刹那之间流转周身,齐无惑微怔,抬手五指握合。 虚空之中雨雾变化,被他凝聚于手指指掌之间,而后化作了一条水龙,流转变化。 一身在星河之上,日升月落之处不停歇打坐了一年得到的雄浑元气。 竟然已如臂使指。 齐无惑若有所思。 “日如性,月则命。” “这水脉则如元气。” “所以,我在中州方圆下了一场雨水,其实也是一场修行吗?” 他挥手散去了指掌间的元气,于这无心处的收获,心中虽然是欣喜,也不执着。 只是环顾周围的时候,发现那孔雀蛋竟然已经裂开来,一只看上去光秃秃的小鸟儿就窝在了孔雀蛋里面,正在慢慢啄着孔雀蛋壳儿,似乎是齐无惑回来时候,把它吓到了,此刻只缩着头,一双眼睛盯着齐无惑,小心翼翼,毫无半点的声音。 可是呆了一会儿,似乎又饿了,似乎又是有些按捺不住的性格。 两片只有薄薄稚羽的翅膀捧着一小块蛋壳。 而后以缓慢的速度朝着嘴巴那里送。 一双黑黝黝眼睛盯着少年道人。 嘴巴无声张开,无声把蛋壳送进去,又无声闭合。 卡巴。 声音还是传出来。 小孔雀头顶一枚羽毛抖了抖。 身躯僵硬住。 噫?!!! 少年道人忍不住轻笑出声来,而后自身性灵流转出来,那孔雀鸟本来要逃跑的,却察觉到了这一缕纯粹干净的性灵之气,身子一顿,认出来来人,知道这就是那在无尽黑暗之时和自己温和交谈的性灵,于是眼睛一下亮起来,发出一声不甚好听的叫声,而后猛地跃起。 却又还不能飞,跃起之后,只是从桌子边缘坠下,少年道人脚步一踏,元气流转,如云气般将这小鸟儿托住。 而后收回,令其恰好落于掌心。 小孔雀似乎极为开心,不断蹭着少年道人掌心。 齐无惑手指轻轻抚过它,感受到那旺盛的生机——并没有靠着牛叔带来的各种天材地宝,没有那些诸多妖神的气息,它只靠着自己三百多年的挣扎,终于打破了蛋壳,求得了生机,少年道人的眼底带着笑: “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嗯,之后得要去带着你去看看那药灵呢。” “还得要给你取上一个好的名字。” “不过名字的话。” “需得要问问云琴,说好了要一起取的。” 孔雀不明白少年道人的话语,只是开心地在他的掌心里面翻滚着,开心不已,仿佛这温暖掌心,便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便是这一整个世界似的。 ………………… 东方净琉璃世界。 当药师琉璃光如来停止凝聚自身法身,力量,以及果位的时候,整个琉璃世界都似乎有所感应,十二神将,每一位神将麾下的七千药夜叉,以及那无数托生于这亿万里净琉璃世界的众生,都从原本的栖身之所在中走出,带着茫然,带着对于即将发生事情的恐惧看着那位佛陀。 而佛陀似垂泪。 却又似极欣喜。 忽而其睁开了眼睛,周身的佛光齐齐坍塌,而后散去了其个人的意志和法门,朝着四面八方涌动而去,这些剔透澄澈的琉璃佛光,修补完善了这个被破碎的净琉璃世界,但是却没有修补药师琉璃光如来的身躯和伤势。 月光遍照菩萨似乎察觉到什么,上前一步,道:“我佛世尊,为何?” 已褪去佛相的老和尚没有回答,只是嗓音温和道: “月光遍照。” “吾走后,你当为此世界之主,为净琉璃佛国的佛,坐镇于此。” “月光遍照。” “吾走后,将净琉璃世界封门千年,自修自度。” “月光遍照,汝将正修,证道。” 月光遍照双手合十,垂泪询问:“弟子在此,我佛世尊何去?” 老和尚喟然长叹,道:“积难重返。” “悟道之路,方向走错的话。” “那么走得越是遥远,错得越多。” “除去转世,我已不能够回头了,月光遍照,你还有机会,众生还有机会,勿要如我一般。” “且听闻正法。” 他双手合十,用尽最后的力量,缓缓开口,他已经失去了力量,不再是佛陀,就仿佛是一个已经要死去的老者,他本就已经是一个马上要死去的老人而已。得到此方世界佛陀果位的月光遍照菩萨躬身,只在老者身前听那呢喃,而后开口,将老者最后的经文念诵出去。 声音宏大而悲悯,亦如月光遍照大千众生,在这净琉璃世界佛国,在亿万里广袤世界无数众生的耳边响起,如是言,如是道—— “如是我闻。” “一时,佛在尘世国人间城中行走。” “尔时七妙树下,有太上玄微真人,讲演无上妙法……” (本章完) 第105章 为佛道友,为佛半师 曾经的药师琉璃光如来,现在的老僧人,双手合十,口中念诵妙经。 于是众生安静去听。 经文并不长。 可以说,就只是那少年道人当时和他论道时候提出的观点。 重演四谛。 而后喟然叹息,吩咐了月光遍照菩萨几句话,最后道: “我走之后,当有大劫难,佛门一十三脉法门之中,也有旁人杀心执着者,也有为佛法而贪嗔痴者,有入诸苦相者。” “尔时佛道必有争端。” “若能化解劫难,尔等当行走于世间,切不可为旁人所趁,被人蛊惑。” “不可做杀孽。” “不可淫欲,不可贪盗。” “愿诸弟子,众善奉行,诸恶莫作。” 老和尚已经到了弥留之际,只是说些最朴素的祝福和希望,最后拉着月光遍照菩萨的手掌道: “我诸弟子,见太上玄微真人,则当双手合十,五指合并向上。” “折伏骄慢心。” “见贤思齐。” “当忏除业障。” “绝不可看似恭敬,实则内怀我慢或为求修行名誉,诈现威仪。” “诸弟子可知?” …………………… 却说玉清雷府之中,老黄牛一边儿和那三五火灵大将军闲散聊着往日峥嵘岁月,一边等待着那一批祸斗,以其雷火将诸多带来的灵材淬炼,只是等待了好多时候,连祸斗都累吐了好几只,那些材料却仍旧是往常模样,这下就连和老牛素来关系好的三五火灵大将军都坐不住了。 “我说,牛兄,你这带来的到底是些个什么材料?” “我这祸斗怎么得也算是上古的异种,以雷为食,吃的都是那至阳至刚的力量,这天下诸多火焰,无不是他的食粮。” “可现在连祸斗都给累吐了。” “你这材料怎么都没有半点变化?” 三五火灵大将军端着酒杯,疑惑不已。 老黄牛哈哈大笑。 一口将杯中的美酒饮尽,而后揽着旁边雷将的肩膀,笑答道:“我不是已经说了吗?” “只是些寻常物件。” “不过是有一个后辈,养了一只鸟儿,我给他弄些培育元气之物,不过如此罢了。” “只是如此?” “自然。” 老黄牛满脸憨厚老实,让人一看就生出信任之心。 于是三五火灵大将军只是道:“那大概就是这些个祸斗有些偷懒耍滑了些。” “哈哈哈,无妨无妨,偷一会儿懒也无视,老牛我原谅他们了。” “再说我也有的是时间,正好和兄弟你多喝两杯,来来来,我给伱满上,满上!”老黄牛呵呵笑着便是给他倒酒,背后那些祸斗努力淬炼,雷火翻滚,可成效也是颇为微弱,也本该如此,老黄牛为了拿到这些材料,可谓是出了大价钱。 一个个的,所谓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不过是寻常。 岩浆里面打个滚便是当做洗了个澡。 便是雷火化团在皮毛上滚上一滚,也不过只是洗练得更是璀璨。 若非是因为这些材料已经被取下来,且收敛了灵性,区区祸斗的雷火,根本无法将其淬炼消融,只会使得其越发鲜活,不过,这老黄牛今日是打定了主意要拿着一壶酒便把这事情办妥了去,于是只是无视了累得要吐了的可怜狗崽子,只笑着催旁边雷将饮酒。 如此已过去了半日。 老黄牛也喝得尽兴了,见到那些东西也都淬炼得差不多,于是拍了拍三五火灵大将军的肩膀,正要告辞,忽而见到了一侧方向,隐隐有无边琉璃佛光流转,旋即湮灭坍塌,老黄牛一怔,而后远远地望到了,天庭神将千里眼,顺风耳两兄弟正自前方乘云踏雾地过来,彼此正自交谈什么。 老黄牛扔下酒壶,几个踏步,直接飞到了两个神将跟前。 他身材雄阔,几乎能把这两个直接包圆了。 一胳膊一个把这两个揽住。 呵呵笑道:“这不是千里眼,顺风耳吗?” “难得见你们从凌霄宝殿上下来,今日这匆忙,却又去何处啊?” “来来来,我这里有好灵酒,有好酒菜!” “多少喝一壶。” “喝一壶嘛,就一壶!” 两位神将欲要挣扎。 但是奈何他们本就不是擅长战斗的类型。 而这老黄牛,虽然看去只是个黄牛得道,不算什么,但是却着实是跟脚不凡,曾在妖国称过王,又曾朝拜紫微皇,灵山之下听过法,玄武七宿有名号,力道极强,战斗之经验丰富老辣且下手极脏,这一揽,手指直接锁住了两位神将各自肩膀上一处玄关,硬生生让祂二人挣扎不得。 只得半推半就,被这老黄牛半拉半揽着过来,一并饮酒起来。 些许灵酒下肚,话匣子便是打开来,老黄牛笑呵呵道:“我方才见那西方有琉璃光大放光明,而后就看到两位兄弟过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千里眼打了个酒嗝儿,道:“牛哥你还真是喜欢听这些奇闻啊。” 老黄牛挠头做憨厚状,只笑呵呵道:“岁数漫长,而别无他好,天上星官虽是好事,却多少寂寞,不如在妖族地界厮杀饮酒来得爽快。唯独愿意听点乐子,聊以解闷耳。” 两位神将笑起来,道:“却是如此,合该告知于牛老哥知晓。” “是那东方佛国,净琉璃世界,不知为何,有佛陨落。” “原其有城池亭台,环绕世界亿万里,以证佛法无边的意蕴,却不知道为何突然从中间断裂开来,只剩下无数光芒碎屑,如同琉璃玉碎纷纷散落而下,不知流落到何处地界去了。” “后有莲花遍地,那药师琉璃光如来圆寂前曾说法。” “显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之异相。” “而此刻这东方佛国之首,竟然要关闭了。” 老黄牛怔怔失神,道:“净琉璃世界佛国断裂?” 神将们道:“是也。” 老黄牛问道:“二位可知道是何原因?” 千里眼喝了口酒,慨然长叹道:“不敢看。” 顺风耳苦笑不已:“不敢听。” “我二人其余神通寻常,也就只性灵敏锐,一个可以看三千世界最微小之处花开,一个可听到万千微妙处声音,可也是性灵足够,先前想要去窥探的时候,我之性灵几乎已经要蹦出,只能知道,若是去听的话,被斩断的,可能就不只是那佛国了。” 他提起此事的时候,仍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旁边的千里眼同样如此,道:“若是看一眼,我这一双眼睛恐怕就要废掉了。” 老黄牛呢喃道:“如此吗?” “那老和尚也陨灭了啊。” 他端着酒杯,似乎怅然,三位神将彼此对视,都没有开口,忽而见到那黄牛似乎想到了什么异样,猛地起身,袖袍一甩,将先前以祸斗之雷火淬炼好的材料收了,旋即就急急一拱手,迈步撞出这雷府,而后几步踉跄,驾驭起云雾,朝着那净琉璃佛国而去了。 三五火灵大将军忍不住慨叹道:“毕竟是有情众生啊。” “那和尚虽是渡化过他。” “可无论如何,也是和他相处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哎,就算是牛哥,纵然讨厌他,也是心中有些许的感伤吧?” “当是如此。” “既非草木,谁能无情呢?” 却见到那老黄牛一路狂奔,甚至于嫌弃自身的速度不够,摇动身躯,一晃化作了本相,好黄牛,足足数千丈高,脚步狂奔,乘风御空,周身流转星辰之气,似是因为要加速而拼尽了全力,眼睛都泛红了。 “祸事了,祸事了!” “那光头没了?!” “可恶啊,被剑劈碎了,然后封闭佛国,好家伙,这得散落下多少宝贝!得有多少宝贝啊!” “浪费,浪费!” 老牛的眼睛都红了! 奋起勇力,四蹄踏云尘。 鼻子微微张开,便是喷出两股千丈云烟白气。 “抄家,抄家!” “艹!老牛我啊,为什么没有长了一双翅膀!再飞快一点啊!” “老和尚不在,月光遍照最多和我打个平手,趁着那老和尚不在,快快的直接把他那琉璃佛国的老家给一锅儿端了才是好事!” “然后二一添作五,和小云琴和无惑一起分了!” “行走江湖义气为先,见者有份!” 老黄牛一身星光,满脸匪气狂飙而去,后面千里眼和顺风耳将这老哥的话语模样都看了个清楚,正是饮酒,不觉大笑,呛了一大口,复又剧烈咳嗽,可纵如此,也仍旧是止不住那一番无可奈何的大笑,相顾一番,只喟叹道: “哈,好黄牛!” “仍是当年那大妖魔模样。” 三五火灵大将军也是无可奈何,笑道: “不过说起来,二位自外面,来此雷府,可是有要事吗?” 千里眼,顺风耳都收敛了神色,彼此对视一眼,道:“是雷府出了事情。” “此时三千六百年大阵有人破去,邪气流转,疫气横行,只是今日,中州方圆辽阔区域,有人施法行雨雾,破去了这逸散的邪气……” “做这件事情的人,似乎有着【北帝】之物。” “所以被斗部,雷部,还有北极驱邪院察觉到了。” “而那人所持之物,既有【北帝气息】,却又不属于雷部或者斗部,似乎怀疑是某位在外的【北极驱邪院】成员所做,但是很疑惑,北极驱邪院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出了个能一念之间行云布雨的角色,故而要我等前去看。” “那你们是要去了?” “不,不曾,只是来推掉这职责的。” 千里眼和顺风耳彼此对视一眼,也尽数惆怅,而后苦笑叹息: “不敢看。” “不敢听。” 三五火灵大将军惊愕不能言。 …………………… 却说,好黄牛,因为担忧钱财,渴望捡漏,直奔着那净琉璃佛国而去,黄牛本来是以力量和耐力见长,擅长的是披重甲,手持一柄极端沉重极端霸道之重斧,挥舞起来厮杀的,速度本非他所长,可今日委实是发挥出了前所未有的潜力,竟然比起往日快了有三分之一。 汗出如浆,可是仍旧迟了半步。 抬头所见,那净琉璃佛国已经关闭,无尽光芒流转,但是却和外界隔绝,再也进不去半步。 老黄牛连声哀叹,却比世上万事都来得痛苦了。 “啊呀,这怎么就差这一步呢?!” “臭秃瓢,你怎么不多撑住两口气?” 忽而有声音传来:“我佛世尊已算好了时间,星官果然来此。” 老黄牛抬起头,看到那佛国之前,莲台流转,一名男子踏着莲台,皮肤甚皆白,穿赤红色佛衣,有飘带,左手为拳,安于腰,右手持莲华,其莲华上有半月形,姿态神色甚是宁静自在,在此佛国之前,隐隐然展现出超过大菩萨,接近佛陀的气息。 黄牛皱眉道:“月净!是你?” “你在这里,是为了等老牛我?” “药师琉璃光如来呢?” 月光遍照手结佛印,垂眸悲悯道:“我佛世尊已去。” 老黄牛沉默许久,叹息道:“他真的圆寂了?” “是。” “我佛世尊讲述完最后一篇妙法,圆寂轮回去了。” 黄牛也不知自己心中是何念想,往事太过于繁杂,他曾眼见那老和尚自菩萨证道佛陀,也见他逐渐偏执,自己曾经被其没事儿便烦恼一顿,也曾经吃了他不知道几个莲花池的莲花子,可诸多往事,只剩下一声:“原来如此。” 于是两千年恩怨,也只是如此罢了。 老黄牛身躯一晃,化作原本人形,穿星官甲胄,锦绣战袍,一手扶着剑,垂落玉佩。 黑发杂乱,眸子瞪大,见到那月光遍照菩萨模样,忍不住呵斥道: “佛门说,万物成住坏空,他也难逃。” “你也难逃!” “我也难逃!” “缘起劫灭,自当如是。” “他这般境界,若是不愿死,想来无人可让祂轮回,能去圆寂,是自悟了,如是者并非是圆寂,也不是寂灭,该称呼为涅槃,是大好事情,月净你妄在他身边数千年,连此都堪不破,何等可笑可笑!” “不如将他衣钵舍利给我。” “还可去卖掉,换些钱财来,在他坟前喝顿酒!” “也算是不枉此生相逢一场。” 月光遍照菩萨无奈,才被这老黄牛佛性镇住,转眼这家伙就露出这般模样,于是道: “但是世尊确实曾经给星官留下了一篇帖子。” 他从袖袍之中取出一物,佛光托举着,这一物便化光而去,老黄牛一把抓住,也不讲究,只是一眼看过去,便是忍不住大骂三声老秃瓢。 上面写着一行文字—— 【来是无一物,去时无一物】 【若要我衣钵,一个老秃瓢】 “你个老秃瓢!!!” “最后了还来消遣老牛,你个臭*****!” 老黄牛先是大怒破口大骂,最后累了,却又大笑起来。 “他该是悟到了。” “我是做不到,但是却隐隐看得出来。” “就是他这老秃瓢,可不爽利,倒也是给我啊,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光秃瓢,放到妖国里面,可是连妖皇都要震动的事情,指不定就靠着这事儿,也给我个【大圣】位置做一做。” 老黄牛碎碎念,三句不离钱财,又不死心,道:“他还说什么?” 月光遍照菩萨双手合十,回答道: “老师最后有一吩咐,但是我有些做不到。” “牛星官,你人脉极广,小僧有一人的踪迹和下落想问问你。” 老牛摆了摆手,豪气道:“问人?谁?” 月光遍照菩萨缓声道: “是一小友,是我佛忘年交,是药师琉璃光如来之道友,也是世尊的一经半师。” “更是指点世尊涅槃之人。” 他的神色逐渐恭敬且郑重。 最后呼出一口气,双手合十,趋身微微俯身以显恭谨,如是询问道: “可知道,【太上玄微真人】?” 老牛脸色一呆。 哈??? 谁?!! PS: 《灌顶拔除过罪生死得度经》云︰“有二菩萨,一名日曜,二名月净,是二菩萨次补佛处。 (本章完) 第106章 上清的回礼 老黄牛的大脑失去了转动。 差一点点就在脸上浮现出满脸呆滞茫然的表情,也幸亏的是他,人间妖界佛门道门各处都曾走动,历练颇丰厚,更是那一张老牛皮,历经了无数的磨砺和风吹雨打,是以此刻一颗心虽然懵了,可面皮尚且不曾破了功,堪堪维持住了脸色。 可是心中一瞬间就变得非常地不痛快,甚至于有些愤怒起来。 差一点,这作为天上星官仪仗的宝剑便要一扔,掏出大斧给这月光遍照菩萨剃个头。 为佛半师? 无惑?! 那小孩子?! 哈! 你他奶奶的糊弄谁呢?!! 呵,怕不是想要糊骗老牛,让小无惑来你们这儿,最后糟了秃驴。 本来好好的道门弟子,玄门圣徒,以其悟性,若是苦修,未来能称一句真君也未可知,到头来倒是好了,若是给你诓骗来来了西方,搞不好端坐了莲台,好家伙,若是此事发生的话,不必提那位高深莫测,三清之太上道德大天尊。 也不必提起那位看上去越发温润,实则有过五显灵观大帝这种战神神职的玄都大法师。 单单只是老黄牛的结拜大哥,那一头大青牛。 就能够掏出牛鼻环。 把老黄牛给揍成十七八种姿势。 然后按着脑袋去八景宫前面叩首谢罪。 原本他还存了多少有点香火情分——这老和尚最后的帖子,拿去找个信奉【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大佛寺里面,多少是可以换取些钱财。 于是打算,若是不过分的话,这个忙也就顺手帮了。 可是听到这句话之后,老黄牛心底那一丝香火情分眨眼消失了干净,瞬间就警醒过来,心中担忧这些个佛门又对那少年道人做什么手段,于是面不改色,脸上还是原本那样一副老实憨厚,非常可靠的模样,疑惑思索道: “太上玄微?太上,这不是说是那道门三清,太上道德大天尊一脉的弟子吗?” “月光遍照,伱实在是玩笑了!” “老黄牛也就只是个下界妖魔得道。” “能披了这一身星官的皮,都还是依仗着当年在老和尚家里面大闹了一场,这才得了缘分,可即便是如此,在那天庭也实在是混不开啊,每日里都只是在这牛宿上呆着。” “基本不怎么出门,没有什么朋友,消息也不甚灵通,内向又腼腆。” “你要问的消息,我实在是不知道啊。” 月光遍照菩萨失笑,道:“是如此吗?” 老黄牛笑呵呵道:“还不知道,你要问这位【太上玄微真人】,是有何事?” 月光遍照菩萨回答道:“也没什么。” “老师最后说,可惜坏了真人一杯水,在这佛国菩提树下沏了一杯茶。” “真人他日若有闲暇,可来此饮茶一杯。” “如是而已。” 老黄牛狐疑道:“只是这样?” 月光遍照回答道:“只是如此而已。” 他摇了摇头,嗓音温和,道:“星官若是能够见到【太上玄微真人】,烦请通报一声,这一杯茶,小僧会一直为他留着的,而今遵世尊之吩咐,我净琉璃世界将要关闭,等待他日再开,就不邀星官入内一叙了。” 菩萨回忆起了最后老师所讲述的《佛说太上玄微真人妙经》,听闻其中的灭谛真意。 并非是度灭苍生,而是吹灭自身的贪嗔痴三昧。 又想起了药师琉璃光如来所描述,少年道人吹灭油灯,推开窗户,于是便是落满了一身月色的模样,心中有所感悟。 单手竖立身前,转身步步离去。 脚下有莲花生灭,嗓音温和道:“听闻师法,听闻真人法。” “月光三昧,普照乾坤,法界众悉永蒙恩。” “吹灭贪嗔痴。” “一点净圆明。” “性海澄清,随处映禅心。” 声音渐渐消散,而月光遍照菩萨也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了个老黄牛,看着这一处熟悉又陌生之处,再见不到那澄澈灿烂如净琉璃般的世界,也不知其心中如何想法,不知其心中有何情绪,只沉默许久,洒脱一笑,喟然叹息曰—— “可惜。” “可惜。” 只是道一句: “世上再无那般好莲花子可吃了。” 转身离去。 并不回头。 …………………… 齐无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伸出,此刻浑身光秃秃,长羽还没能长出来,只有些许绒毛的孔雀便是展开双翅,冲击,嘴巴撞击在少年道人的手指指腹,它现在的嘴巴还是软着的,不像是成年孔雀那般锋利尖锐,不痛,反倒是还有些痒痒的。 少年稍微往前。 那孔雀就被掀翻在地。 却不恼怒。 只是爬起来,继续兴致勃勃地和少年道人的手指‘搏斗’,嬉戏玩耍。 时而发出并不悦耳的叫声。 但是可听得出兴奋。 似乎是因为已经在蛋壳之中生长了三百余年的原因,也似乎是因为本身并非是凡俗之物,是灵鸟之属,它似乎并没有寻常的鸟类那样,一出生连眼睛都睁不开,还得要被喂养三五天才可以,而是极为地活泼,吃完了蛋壳后才半天就换上了一身绒毛。 头顶一根毛发树立起来,则是让它看上去多少有些呆呆的。 非但如此。 胃口极好。 齐无惑的性灵感知到这小家伙的灵性散发出的言语如下—— 这是什么!菜叶?脆嫩,好吃! 这什么?!小米粒?越嚼越香,好吃! 这什么?! 芝麻饼? 好吃! 这什么? 虫子?噫!难吃! 我要吃和阿齐一样的东西! 于是少年道人只好伸出手掌,让小家伙站在自己的掌心,而后撕下来一些自己的芝麻饼给它,看着它用双翅捧着小口快速地啃着,少年道人只是讶异而后感慨着道:“这样灵动吗?当真是不愧为牛叔说的那样,是孔雀大轮明王的后裔。” 于是小孔雀大口啄着芝麻饼。 性灵欢呼雀跃。 且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大轮明王! 好也! 我是大轮明王! 少年道人手指拨动着那根长在头顶,让这小鸟儿看去非常呆且滑稽的羽毛,笑道:“是后裔啊,明白了吗?” 于是小孔雀非常开心—— 且还是带着初生时的单纯,补充道: “孔雀大轮明王,是我的后裔!” “懂啦!” 少年道人失笑,摇头道:“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的。” 那小孔雀倒是完全不明白这些,只是开心无比地啃着人世间的食物,不片刻便已吃了小半个饼子,那几乎可以和它自己的大小相比了,吃饱喝足,躺在了少年道人掌心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似是极贪睡,可睡了不片刻,却又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又开始玩耍起来。 而且人类的食物似乎没有办法完全满足它的需求,很快就饿了。 少年道人想到了一物,笑着道:“正好,牛叔给准备的东西还没有用呢。” 他自袖袍里面的暗袋里取出了一玉瓶。 为了防止拿错了。 几次三番确认,确确实实的,是写着【九头狮子元尊圣灵】的那一个玉瓶。 嗯,没有拿错。 是牛叔写着的顺序,这当是最弱的那个。 于是道:“这是牛叔给你的,应该可以让你把你这三百多年的亏空补上一些,这些都只是寻常的,由弱到强,循序渐进,这是第一瓶,你先试试看。”少年道人并指一指那玉瓶,这等一次性的封印,只需在关键部位打入一道元气,就会令其失去原本均衡,自行崩解。 玉瓶崩解,那一股气息蠢蠢欲动,隐隐然有喷薄而出。 化作一九头狮子。 仰头咆哮,吞并日月之感。 齐无惑微有讶异,察觉不对。 可是那小孔雀已是兴致勃勃,急不可耐,充斥着初生生灵对于这世界的好奇。 灵活得不似是鸟儿。 只有一层薄薄绒毛的翅捧起玉瓶。 嘴巴深入瓶中。 那还未曾化作实体模样的气息,虽已经抹去了灵性,仍旧仰头咆哮。 孔雀鸟的绒毛都炸开了! 都仿佛肿了一圈儿。 而后充斥着自信,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信。 我可是孔雀大轮明王! 我—— 无敌! 它冲着那一道青色气息,非常难听地叫喊一声,‘骂’了回去。 而后一用力。 一扬脖。 咕嘟! 直接把这还没有化作九头狮子的苍青色气息,一口吞了。 而后两眼一闭,往后一躺,呼呼大睡起来。 齐无惑一惊,伸手触碰,察觉到这小孔雀只是不知道为何,进入了睡梦当中,而其元气元精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元神也是平稳,方才安下心来,恰此时,腰间木盒忽而嗡鸣,齐无惑微怔,取下了木盒,打开来,发现是那一面铜镜。 只是此刻这原本满是铜锈,看上去斑驳的铜镜却似乎隐隐有些不同了。 少年道人看到其上的铜锈隐隐然斑驳散去,透露出一种冰冷玄色,苍茫如天穹,隐隐然有一种,可以传输元气入内的感觉,可还不等他尝试的时候,忽而镜子上泛起流光,无数的光明汇聚起来,化作了一张模样清秀俊美的少女面庞。 齐无惑正凑近了看,那边少女又习惯性地捧着镜子凑近。 反倒像是两人脸庞凑得极近似的。 云琴惊呼一声,下意识把镜子扔远。 然后呆了呆,又把镜子捡回来,拍了拍心口,长呼口气,道: “无惑你凑这么近了,把我吓一跳……” 少年道人笑着道:“方才在看这面镜子,似乎有些变化,云琴你知道吗?” 少女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就只是知道这是我娘亲结婚时候的一件贺礼。” “啊,不说这个了,桂花糕我吃过了,很好吃!” 她盛情赞美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而后又拿出来一个木盒子,道: “我准备了些自己做的果脯,之后让牛叔用法坛给你送去,用的是好桃子,可惜蟠桃园我又没法子进去,只好用了些旁的桃子,但是口味也很棒,又脆嫩,又多汁,做成果脯之后又有韧性,酸酸的很适合中和桂花糕的甜味。” 少年道人道谢。 少女摆了摆手,道:“不必客气。” 而后就坐在那里,瞪大一双眼睛,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 今日穿一身浅红色衣裳,发簪双环,似是被侍女所编,眉心还点了一点朱砂。 少却往日三分英朗,倒多出了几分柔美。 很像是在上元佳节,人人欢喜之时,踏着一双浅色绣鞋,提一盏宫灯,于桥上走过,天上群星,人世红尘,水中涟漪倒影一切光,如梦幻般惊鸿一瞥时候会见到的少女形象。 而此刻夸赞完毕,就只是坐在那里,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少年道人。 也不说话,只‘瞪’着他。 齐无惑怔住。 而后似有所察,不禁轻笑出声,将正在翻阅一卷道经放下,温和道:“听说城中有芝麻饼,以面和成团,又以好芝麻加糖做成馅料,而后以火烤制而成,表皮酥脆,一口咬下酥皮都会碎裂开来,而后热乎的芝麻馅就会流入嘴中,滋味很好,想……” “想要!” 少女的声音微提起。 她一下凑近,双眼亮莹莹的。 少年道人声音顿了顿,答道:“那我下次给你送。” “好!” “我也会准备好回礼的!” “啊,回礼,说起来这个,差点忘记了。” 少女心满意足之后,抬手拍了拍额头,伸手找了半天,一边找一边解释说道: “我之前把你给我的桂花糕,也给一个偷懒的大叔吃了。” “啊,当然他在哪里我不能告诉你。” “不过他很喜欢,应该也很喜欢你。” “就让我给你带来回礼。” “啊,找到了!” 云琴手中翻找出一卷书,道:“讲得很玄乎,我是看不懂啦。” “无惑你能看懂吗?” 她晃了晃这本书—— 这本书看上去平平无奇。 (本章完) 第107章 《上清玉宸大道君手书》 少年道人看着这一卷书,没有一下把话说绝,只是道: “看不看得懂,那要等到看到了才能知道啊。” 云琴点了点头,想了想,将这书卷展开来,放在镜子面上,往日这【圆光显形之法】,足以将一切东西传递过来,也不会变成镜子里面倒影的颠倒模样,但是这一次却是不同,齐无惑看到那镜子之上什么都没能映照出来。 云琴已经把书卷靠得很近了。 但是少年道人眼中,这镜子上面空空如也。 那一个个文字仿佛散去了一般,不可见,不可查,肉眼看不到,元神之中也无丝毫感应。 性灵澄澈者,可以映照万物。 但是这些文字却未能映照出来。 齐无惑将这些事情和云琴说了,少女茫然,道:“不应该啊?” “难道说是那个大叔用了什么法门?” “奇怪,我也没有看到他写字的时候有什么神通施展啊。” “要不然我读给你听?” 云琴疑惑,可是几番尝试之后,这些文字仍旧无法映照出来,无法以【圆光显形之法】告知齐无惑,她沉思许久,看着这一卷书卷,伸出手按在扉页上,决定要诵读,但是手掌下的书页似乎有千钧之重,最终少女重重呼出一口气来,而后抬起手。 珍而重之地将这一卷书就放在旁边,和她的小木盒叠放在了一起,诚恳道: “这个太难了。” “无惑,我不想读!” 少年道人哑然失笑。 少女咕哝着道:“总之,我看着这卷书就想要睡觉。” “还是传送给无惑你,你自己翻看吧。” “那个玄坛法术太难了,我不是星官也没有地祇的职位,没法子用出来。” “只好等一会儿让牛叔帮忙了。” 玄坛法术理论上是在借力,故而天官地祇水官,或者阴司阴神们使用时候会很容易起效,寻常修士,除非是在联络自家祖师,否则并不容易用出来,如云琴,虽然说已经掌握了,但是使用的效果却不是很好,十次里面约莫成功三次。 而老黄牛则是个中老手。 其运转如意,以及对于这搬运物品的玄坛法术的掌握之娴熟。 让齐无惑不得不疑惑,似乎牛叔已经用过许多其他的玄坛法术了。 少年道人和云琴闲谈许多,少女一只手托着下巴,听少年道人说人世间诸多的事情,说他在雨水之中做的事情,说他和人下棋,说他曾了却因果,治病救人,说人间红尘烟火气,少年道人并不着意,只随意翻阅道经的时候,随口说来,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少女一手托腮,眸光闪闪,似乎已畅想到了如此的经历。 仿佛自己也随着那少年道人一并。 在雨中踱步,和山间的灵性为友,被阳光和鸟鸣唤醒。 许久后,长叹一声道:“真好啊……” “我也好像要去。” 少年道人终究还是忍不住,疑惑道: “伱还不能来人世间吗?” 云琴惆怅不已:“不只是娘亲和爹爹了,就连北帝都不准,得要我成年之后才准下来。” “说担心我年幼被骗。” “我怎么会那么容易被骗呢?” “不过,也只剩下三年了。” 少女伸出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而后呼出一口气来,振奋精神,道: “三年之后,我一定要下去玩,到时候我去找你,我们一起玩遍天下,吃遍人间!” 少年道人仍是笑着答应。 此刻外面仍是暖阳,风光正好,雨后的道观里面,石板清幽,青春年少,所言大多随心而说,并不着意,云琴吵闹着要少年道人伸出手按在镜面上,少年性子温醇,那少女吵闹却也不在意,她喊几声,便提起手来,如牛叔所言的那样,指掌相覆,以此为誓约,皇天后土,绝不相违背。 两人这才安静下来。 少女安静着,忽而偷笑起来。 “嗯?” 少年道人微微歪了下头,眼底疑惑。 云琴抬手笑着道:“无惑无惑,你看啊。” 少女眼底流淌着欢快的笑意。 但是让她忽而笑起来的却只是寻常的事情,伸出手指比划着道: “你的手好像比我要稍微大一点。” “到时候可不能嫌弃我吃的多啊。” 少年道人失笑:“不会的。” 云琴心满意足,这才收回手来,乖巧坐了回去,还是有些遗憾,忍不住道: “可惜,没有办法如牛叔说的那样。” “牛叔说的那样?” “是啊,按照牛叔说的,这个时候,似乎还是要斩鸡头,烧黄符,喝血酒呢!” “哈哈,斩什么鸡头,你们两个是要结拜不成?” “小云琴,你不要听了什么都拿来玩耍啊,哈哈哈。” 远远便可听到了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旋即就有云气风动,便见到远处祥云弥漫,一大汉提着酒,半醉着走来,身姿雄壮,气魄极浑厚,正是那老黄牛,老牛笑呵呵地来了,一下坐下,伸出手指给云琴额头来了个脑瓜崩,道: “你个小丫头,老牛我就给你讲讲故事,你怎么连故事里的事情都拿出来用?” 齐无惑疑惑道:“故事?” 云琴捂着额头朝着牛叔的背影做鬼脸。 闻言却有三分眉飞色舞,道:“是牛叔讲的故事。” “是讲主人公白手起家,如何自被奴役的状态下跑出来,而后奇遇修行,炼气吐纳,做生意时却又遇到豪强欺压,于是纵横联络三十六洞妖魔,七十二府散修,在妖国之内纵横来去,最终成功打败敌人,占据一地,自称为王,不服妖王管教,不听妖皇命令,逍遥自在,游戏世间的故事!” “讲得可详细了!” 老黄牛又一个脑瓜崩让少女捂着额头,含着两大包泪花停住了讲述。 而后对齐无惑道: “这故事,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旋即也不继续下去,就此打住这个话题。 手指微微虚空一点。 便是有一个个匣子飞出来,老牛将这些匣子放在掌心,笑着道:“幸不辱命。” “总算是准备好了足够让那孔雀成长的东西,我专门控制着祸斗的火候,做成了灵液。” “到时候每日分门别类,给那孔雀鸟儿滴落几滴便是了。” “呵,方才是遇到些事情,这才稍稍来得迟了些,幸得你们还没有聊完。” 老黄牛笑一声,因要凑那热闹,他一口气从雷府奔到了无数婆娑世界外的东方净琉璃佛国,而后再从那东方净琉璃佛国一口气不停得奔回来这玄武七宿之处,饶是老牛皮糙肉厚,耐力过人,如此急奔了两次也是累了个不轻。 云琴抬起头,好奇道:“遇到事情?” 老黄牛道:“是啊……” 他没有多说什么,取出匣子,笑着道:“那我起个玄坛,将此物给你送过去。” 云琴把自己的木盒子,还有那一本书一并递给了老黄牛。 老牛好奇道:“这什么?” 少女理所当然:“桂花糕的回礼啊。” 于是老黄牛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有来有回,这样才对。” 当即起了玄坛,从玄武七宿牛宿,直接锁定了身为地祇的无惑道君,而后法坛之上流光变化,老黄牛的实力何等强横,寻常的星君也不是他的对手,菩萨也不过是个平手,玄坛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寻常法术,还有闲散功夫和云琴无惑谈笑。 只是起决的时候,发现不对头。 自身法力几不受控制。 疯了一般地涌动进入了这玄坛之中。 “这,这是!” 老黄牛身子一晃,几乎直接半跪在地。 轰!!! 玄坛之上的气息猛地逸散,所消耗的力量之大,让老牛那张饱经历练的老牛皮都瞬间苍白,刹那之间,玄坛之上放出七色流光,但是终究是锁定了齐无惑,刹那消散离去了,等到了东西都传送出去,老黄牛已近乎虚脱,大口喘着粗气。 云琴都被吓到了。 连忙去搀扶。 “牛叔,你,你怎么了?” 老黄牛喘息,勉力起身,道:“无,无妨,只是法力消耗有些巨大,罢,罢了。” 一边喘息着一边缓缓坐下来,只觉得腿脚都发软了。 “这是怎么回事?” “老牛我就算是从雷府跑到了佛国,又从佛国奔回玄武七宿,也没有这么累。” “莫不是这些材料太杂,位格太高,想要玄坛得要借道天尊,消耗太大么?” 老黄牛面色不变,只装作无事,以安慰住了云琴无惑,心底却极是惊疑不定。 可多疑谨慎如他。 却从不曾想到那本书,甚至于连一丝念头的怀疑都没有升起来过 而齐无惑身前的法坛则是出现了那些物件,诸多有着诸如朱雀神君气息,青狮精血的玉匣子都在最下面被镇压着,一卷看似寻常的书卷正放在上面,少年道人下意识伸出手去拿,将这一卷书拿起来,翻看时候自然而然翻到最后一页,上面写着一行文字—— 【██大道君】 文字潇洒不羁。 但是齐无惑看到那些文字,却认不出来。 不但认不出来,当视线移开的时候,都不会产生自己看过这些文字的感觉。 重新打开第一页。 见到文字潇洒俊逸,极为恣意—— 和云琴看到的,那种温和有礼的文字完全不同。 这些文字映照入齐无惑性灵之中。 化作一穿黑衣,侧躺在太极图上打哈欠的懒散道人,似极清俊,极潇洒。 道人抬眸,直看着眼前的少年,忽冷笑,一扬眉,一开口: 仿佛有一声音直接在少年道人心底响起。 “小子敢耳!” “如此狂妄!!!” 齐无惑:“???” 少年道人想了想。 本能动手。 啪—— 直接把书卷合上。 于是那道人模样直接被夹扁! “小子——!!” “狂妄!!!” 给朋友推一本书啊,《修魔的我苟在末日疯狂进货》 (本章完) 第108章 《无惑道君答上清大道君书》 那黑衣道人映照在性灵里面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着。 少年道人手指微动,又展开来这一卷书,仍旧是第一页,仍旧还是那些文字,那些文字仍旧蕴含有灵性,当齐无惑看到的时候,这些文字就倒影入眼,化作了那黑衣道人的模样,仍旧懒散斜躺着,睁开眼,要开口说那八个字。 齐无惑又啪地合上去。 于是这个黑衣道人又被夹扁了。 如是者数次。 齐无惑明悟过来,这只是单纯留存了影子。 这不是神通。 而是在落笔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将自己的意志烙印其中。 真是高明的手段啊!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 赞叹。 然后顺手又啪地把这一卷书给合上了。 于是那个黑衣道人就只好又一次被合起来。 不知为何,总觉得即便是这样的倒影,都带了三分没脾气。 而齐无惑在‘看懂’这一行文字之后,便是越觉得精深微妙,难以言说。 云篆的原理,是肉眼见到无尽玄妙神通。 而后将这世间的万象以文字的方式记录而下。 这样再写出诸多云篆文字的时候,引动法力,便可以展现诸天万象。 施展种种不可思议威能,现种种不可思议玄妙。 这便是神通。 如此看来,这些文字的原理似乎和云篆不谋而合,而以自我意志留存于此……少年道人手掌拂过这些文字,感应到其中的随性和恣意,心中忽而有一种感悟,那就是如果自己写出这些文字的话,其余人见到自己的文字,恐怕也会直接‘看到’那黑衣道人。 虽然说没有什么用处,却也彰显出一种思路—— 我即天地。 一种无可匹敌的霸道道心彰显入少年道人眼底。 他曾经观过太赤灵文蕴含的道,观过药师琉璃光如来的道。 却都不如这简简单单的四字来得痛快和酣畅淋漓。 三千大道,无数旁门? 一剑劈开! 修什么天地? 见什么众生! 我自修我道。 少年道人禁不住慨然叹息:“这也算是一种【云篆】吗?” “道门修云篆便是要见天地,见众生,见万相。” “而这写下文字就相当于留存自我的一缕意志。” “这样写的人,是以自我替代万象而成云篆,这样的意境,虽然说也符合道家冲虚之理念,不去夸耀什么,但是了解这神通手法的人便是能够知道,他这样的手段,其实在说【见天地不如见我】,【拜神不如拜我】啊。” “好厉害!” “好霸道!” “虽然霸道,却又只有能读懂这文字之人才能看得出来。” “却又似乎谦虚。” “又有一种只说与知音听的自傲。” 少年道人忽而又有感觉,自语道:“见天地不如见我,拜诸神不如拜我,我是指得实实在在的我?还是说是自我性灵之【我】?嗯?这似乎是一条唯我霸道的修行方向啊,是他修的道吗?” 齐无惑呢喃自语。 云琴看到齐无惑模样,好奇道:“无惑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见天地不如见我?” 少年道人想了想,指了指这上面的文字,回答道: “我只是看到这些文字,就好像看到了写下他们的人,感觉到了他的意境和大道气魄,有所感悟,所以才说出来,这其实不是我能说出来的,而是我见到他的道,见到他的心,所以能稍微形容一下。” 少女懵懂。 只是不懂得那少年道人为何不去看书卷里面写下的内容。 反而倒是对这上面文字这样有兴趣? 于是询问。 少年道人笑道:“只是这些文字,便已经是如见大道,有偌大裨益了啊。” 他想了想,举了个眼前少女一定可以理解的例子,道:“就好像看到一桌美食,虽然说知道后面还有更好的,但是难道就会对前面的美味视如不见了吗?我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去看内容,就只想要看看这文字里面的东西。” 云琴明白,但是似乎又有点不明白。 她眼中所见到的只是文字。 齐无惑看着这文字,却如见更多。 心中琢磨,那些文字的形体仿佛散去,反而是一种道韵在流转着,眼中见到的是文字,心中所读到的却是其他,是道韵,是妙不可言的云篆奥妙,禁不住嘴角微笑,一边阅读,手指垂落,不断在虚空之中勾勒,隐隐有些许的华光流转,灿烂恢弘,且极明净。 虽然碍于修为做不得太多,但是却也如饮佳酿,心中欣喜开心。 只是知道云琴还在等着自己回答,这才收敛了自己心中的欣喜,转而认真去看这些文字描述的内容,也就是那黑衣道人曾经和云琴讲述过的东西,那道人将自己的话语,诉诸于笔端,其落笔之时,哪怕是有所收敛,也还是不自觉地便加入了一缕道韵。 “真是厉害啊……” 齐无惑微微感慨着。 老师虽然指引大道,却不曾如此般展露手段。 文字讲述内容,不过只是虚妄。 而这道韵。 于齐无惑眼中。 就仿佛那黑衣道人亲自手把手教导他一般。 道路已在前方,怎么能忍住不试试看? 云琴不觉得如何。 少年道人却是如获至宝。 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去研究这些文字本身的冲动,认认真真地阅读了一番这书卷上文字。 “唔……无为有为为之道,无始无终为之法。” “不过都是在我一念之间。” 齐无惑微微自语,似乎有所收获,可仔细想想,此道又是太高,根本无落脚之处,便是茫然,如是许久,合卷叹息,只觉得文字本身的玄妙道韵,和这些话语所蕴含的高妙融合,既相互呼应,又彼此分离,难以思考得清楚,越想越空旷。 脑袋里面只剩下有为无为,无不可为;无始无终,唯我唯道。 只觉得头都在痛了。 而后果断地停止思考这些东西。 此道太高。 只是揣测一份,便已至于让少年道人都惘然。 抬起头,看到云琴好奇担忧目光,只得无奈一笑,解释道:“太难了。” “想得我头疼。” 少女眸子微微亮起。 几要低低欢呼。 旋即便马上按捺下来,握拳抵着嘴唇,轻轻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 “嗯,是很难吧!” “我也看不懂呢。” “无惑不用觉得难受哦,我也觉得很难呢。” 少年道人嗯了一声,垂眸看那书卷,见文字如见那道人,也似乎能感应到一丝【见天地不如见我】【拜诸神不如拜我】的清傲和霸道,如同行走之时,抬头却见崇山峻岭,才过小河,就见蔚然大观,于是喟然叹息,心悦而诚服道: “是啊,太难了……” “真不知道是何等天才绝世,才能够做到这样的圆融无暇,看到便觉得厉害。” “更不要说理解了。” “我可能也没有办法回答他。” “至少在这时候还不能够回答他。” 云琴笑眯眯的,摆了摆手,道:“答不出来啊,没关系的,我会和他说的。” 老黄牛缓过了神来,记得有正事,于是笑着询问道: “对了,无惑,那只孔雀怎么样了?可有孵化出来?” 齐无惑道:“孵化出来了。” 云琴眸子亮起来,道:“在哪里?在哪里?” 少年道人微微笑着提起了右手,道袍的云袖垂落下来,袖袍宽大,里面有暗袋,那只孔雀鸟儿现在就在暗袋里面,少年道人小心翼翼将它捧出来,这小孔雀只一身绒毛,睡得正香,老黄牛本来还要说什么,却见到那孔雀躺在少年道人掌心一动不动。 手指微动,脖子像是没有骨头似的。 就只是搭在了少年指尖。 看上去和嘎了似的。 于是老牛面皮一抽,额头大滴大滴冷汗流出,沉默了下,道: “……无惑,你已经把那气息给这小鸟儿用了?” 少年道人嗯了一声,道:“嗯。” “就按照牛叔你写的那样。” “由弱到强。” “第一个是【九头狮子元尊圣灵】。” “有什么问题吗?” 少年道人疑惑。 黄牛思绪凝固。 而后抬手挠着头,哈哈大笑起来,干笑道: “啊,哈,哈哈哈,没问题,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 心中却是要叫出声来。 因自己的习惯,是素来逆转着写的,齐无惑错把最强的那个当做最弱的,给小孔雀吃了,虽然说那气息已经去掉了灵性,可毕竟是来自于太乙救苦天尊坐骑,其位极高,这小孔雀没有经历过前面的培育铺垫,一口气便吃了这个最大的,莫要被九头狮子给骇破了胆。 那样的话,纵是有再多的宝物培育。 也是没有用的。 只会养出一个散发灵韵的废物。 可正担忧着,却见到那孔雀鸟砸了砸嘴巴,在少年道人掌心蹭了蹭。 而后翻了个个儿。 露出了有着淡淡绒毛的,圆滚滚的肚子。 嘴巴开合吧唧着。 似是在吃什么天下无双的美味似的。 一脸懒散。 老黄牛忽而便哑然失笑。 看这般模样,大约是不用担心了。 也确实是,能支撑住三百年不死的。 天资根基不说,该是个硬骨头。 老牛笑着问道:“不过说起来,这鸟儿可要取名?” 齐无惑摇了摇头,道:“云琴不是说要一起想名字吗?” 少女眼睛亮莹莹的,满脸期待地点头,道:“不过还是要等到小孔雀睡醒了,然后再和它一起想吧?可能我们想到的名字,祂都不喜欢呢?那就没有意思了。” “之后等到它醒过来之后,我们一起想一个好听的名字吧!” 齐无惑点头。 老牛笑呵呵道:“啊,那是要按照我们妖界的规矩来吗?” “本相是什么,便姓什么。” “如老牛我,本是黄牛,又在结拜兄弟之中,排行老三,便换做个黄三儿。” “黄为金。” “对外便说是牛金。” “诨号金牛大圣,不过没有被承认便是,只自己呼喊着玩。” “结果未曾想到,来到了这天庭之中,分到了斗部,在这玄武七宿的牛宿里面的诸多星辰里面,占了一个位置,于是又加了个牛,于是便是唤作了【牛金牛】。” 齐无惑自语:“牛金……” 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黄金这个名字,实在是很符合牛叔的气质。 便也笑着道:“好名字。” 老黄牛哈哈大笑道:“对吧?” “提起我便是想到金子,想到金子就想到钱,有谁不喜欢钱的?” “所以大家都喜欢我。” “这样算来,这鸟儿莫不是要姓孔雀的【孔】?” “亦或者说【雀】?” “哈,不管如何,且让它醒来之后,伱自问它便是……” 一阵闲谈之后。 那少女千叮咛万嘱咐,下次等到了闲下来时候,一定要去城中,买来最好的,刚出炉的芝麻饼,而后给她送来,并且说自己也会准备好回礼的,少年都应允,忽而想到一事,道:“啊,云琴你先等一等。” 少女止步,好奇看来。 少年道人取了一卷书过来。 这是炼阳观经阁里面,用来抄经的空白书卷。 少年道人道:“我可能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领悟,但是于礼而言,还是要有回应。” 齐无惑提笔蘸墨,先写过书信的开篇客套话,而后道: “那位前辈要如何称呼?” 云琴道:“大叔啊。” 少年道人抬眸呆了下:“啊?” 云琴忍不住笑出声来,理所当然道:“他又不曾告诉我他的名字。” 齐无惑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他?” 老黄牛打了个哈欠,连连摇头道:“既是如此,用前辈稍显得阿谀奉承,用大叔则显得不伦不类,凡所行于大道之上者皆为我友,在这种情况下,用道友总不会错的。” “听你牛叔的。” “信我。” 少年道人稍有思索,于是点头落笔写道: “见闻道友妙法,如饮甘霖,极酣畅淋漓,然吾性愚钝,未曾有解法,不曾有丝毫领悟……” “只有些微疑惑如下……” “云无为有为,一念之间,可何为一念?无始无终,亦在一念之间,此又是何一念?” “一念一念之间,是否相同?” “既无始终,何来此心念?” “又如……” 少年道人本来打算道谢而已,只是不知不觉便是将自身疑惑,尽数倾吐出来。 而后落笔道:“些微愚钝之问,不堪造就。” “徒然见笑于大方之家,然既有所疑,自当提出,便即尽心竭力,以期领悟。” “是以留此信笺,斗胆请道友暂且宽缓时间。” “贫道苦思冥想,或有所收获。” “就此再拜。” 正要落笔的时候,忽而传来轻轻笑声,云琴双手托腮凑近了看他写的东西,笑道:“那无惑你要写本名吗?我是说,大叔他都写下他的名字了,你不写你的名字,是不是感觉有点奇怪,不符合礼仪?” 老黄牛也道:“在老牛我纵横十八路,咳咳,我是说,做生意的时候,也都有这事情。” “对面都写下自己的名字。” “你不写,就似有点看不起他了。” “而且最好写一样规格的,一碗水端平,四平八稳的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少年道人迟疑。 本名似乎不合适,而道号又决计不肯暴露。 思来想去,只得那一个名号,本来提笔蘸饱了墨纸,就要写下,可是看着那一卷书籍,忽有些许的想法,于是又将这沾满了墨汁的笔放下,只是并指,闭目许久,而后睁开双目,以自我之元神为笔墨,落下一行文字。 端正温润。 如见其人。 其名曰—— 【无惑道君谨答大道君书】 (本章完) 第109章 疑似故人来 齐无惑再施玄坛,将这一卷自己写好的回答信,传递到了牛宿之上老黄牛处。 老黄牛一把抓住了这书卷,却也并不翻看,只看那扉页上的文字,笑着感慨道:“彼此自称道君,却不以真名相通,倒是让老牛想到当年自称金牛大圣的那些年岁,自己私下里玩闹便也是了,旁人见了却难免要发笑的。” “可这不书真名,只以诨号为名的,倒也是一桩雅趣。” “古往今来那些真人,各自少说有七八个名字。” “多有书卷相通,见面却不知道对方的事情。” “希望无惑你不要遇到这般事情。” 少年道人疑惑道:“嗯?我只是想到,牛叔你已给我用了无惑道君这个名字去写玉书。” “我除去了本名,道号,也就只有这个名字了啊,所以才用的啊。” 老黄牛一怔,便即放声大笑起来。 “这个是名字?只是如此?” “哈哈哈哈。”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老牛将此书卷递给了云琴,让后者好生保存,之后得了空将这书卷给了那人便是,见到齐无惑似因为施展了一次玄坛之术而极疲惫,老牛哂笑道:“但是无惑啊,你悟性虽然高,却也要注意修行的境界,玄坛法不过只借力而为,就如此疲累。” “他日若真让伱施展某种大神通,岂不是要被抽干了?” 老牛劝解,本是实心诚意。 可提起此事,就又想起方才自己也是施展一次玄坛法门便险些给抽干了法力,便说不下去。 只是语气微微郑重了些,道:“书卷神通要看,可修为也要跟上。” “否则,纵然勘破了万卷道藏。” “可是元气枯萎,元精不足,就连先天一炁都没能凝聚出来。” “到时也就只能够走那阴神的道路了。” 少年道人点头。 老牛点了点头,道一句孺子可教,忽而似想起来一件事情,又补充道:“无惑,最近却是要小心些秃驴。” “这一帮人,最是歪门邪道,口中浑无半点实话。” “今日老牛我好心去送送那药师琉璃光如来,那月光遍照竟然都不让我进门!” “直接堵在了门外。” “却好似防贼一样防着我!” “叫牛伤心!” “这便也是罢了,他还说什么,你是那药师琉璃光如来的半经之师。” “要邀你去他净琉璃佛国里面喝杯茶。” “我呸啊!” “净琉璃佛国,谁没有去过,老牛我这般面皮去了,出来都得坐一时半刻的莲台。” “无惑你修为不够,进入了难免受其蛊惑,糟了秃驴,一时半刻都出不来,这要是时间一长,指不定当真是弃道而佛,端坐了莲台,可是不好!” 云琴道:“为佛半师?” 老牛冷笑道:“他们真不要面皮,这般话语也是说得出来。” “你说是吧。” “无惑?”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我不是什么半师。” 于是老黄牛脸上露出了自然而然的愤怒,开始骂骂咧咧,对着云琴劝戒道: “你看……” 少年道人回答道:“我和药师只是聊了一个时辰而已啊。” ??!!! 老黄牛的表情缓缓凝固。 他一点一点低下头,呆滞看着镜子里面的少年道人,一颗硕大的牛脑袋似乎停滞了转动,许久后,才收敛了往日的玩笑和戏耍,眸子注视着齐无惑,询问道:“……你让他圆寂的?” 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不,按照佛门的说法是他自悟自度。” “他和我闲聊,其实也在明见本心,拂去杂念。” “如见到山川,见到水流。” “如果说因此而顿悟,那之能够说,是他自己也在不断思考。” “是他自己回头。” “再说了,我也很有收获,我们只是彼此交谈而已。” “佛门的四谛,五蕴,八苦,成住坏空,轮回不定,我也都已经知道了。” 老黄牛瞠目结舌。 少年道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说假话,也是有些少年的心性要向长辈显露手段,玩笑般抬手,右手前臂上举于胸前,与身体略成直角,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隐隐然竟有一缕佛光澄澈,垂眸温和,举施无畏印,道:“若是我度化了他,而不是他自己顿悟。” “那么我和他之前所做的,【度灭苍生】又有什么不同?” “若是如此的话,我们的那一席谈话,反而是毫无价值了。” “嗯,如是我闻。” 老黄牛感觉如有风拂过心田,心神都宁静了些许,无有畏怖。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老牛长叹息: “佛门施无畏印?!!” “你入佛门了?” 少年道人放下手来,于是仍是道门气机,回答道:“不。” “只是因为看到药师用过,也运用过了他的佛力,所以才学会了一门印而已。” “牛叔你如果试试看的话,也是可以的。” 老黄牛看着少年道人。 嘴角微掀。 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妖族们大骂互喷时的,肢体性动作侮辱言语—— “艹。” 唯独这个词可以表达心中的强烈情绪。 我不可以! 这个法印。 老牛我学了三年。 旁边少女抬起头疑惑看向憨厚老实的牛叔,满脸疑惑。 牛叔徐徐呼出一口气,低下头,解释道: “草,是一种植物。” 少女恍然。 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圆光显形之法】,老黄牛却觉得,受到了来自于心灵和精神上的双重冲击,疲惫地只想要回家去好好睡上一大觉,喟然长叹息道: “我还以为是无惑糟了秃驴,看起来,怕不是秃驴糟了无惑啊。” “不过药师琉璃光如来毕竟是性格最好的那个。” “十三脉佛法之中,多有其他,执着不回头者,希望无惑不要遇到他们……” 少女疑惑道:“遇到了会怎么样?” “他们能够难得住无惑吗?” 少女充满了自信。 老牛想要说那帮家伙很会说道,想了想,把这句话吞了回去。 回答道:“这样好的资质。” “那帮和尚大概率会先捆了剃度再说。” “老牛就见过一个和尚为了渡化一个书生当弟子,就把人家夫妻拆散,而后强行剃度之后,将那书生直接镇压在佛塔下面,渡化了足足五十年的事情。” ………………………… 齐无惑结束了【圆光显形之法】,这一面镜子却又重新暗淡下来。 手掌拂过这镜面,果然如他先前的感受一样,这一枚镜子似乎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原本镜面之上,布满了绿色的铜锈,就仿佛已经经历过了漫长的岁月,因而变得腐朽,可是此刻镜子的镜面变得幽深。那些铜绿也变化了些许,整体仍旧是原本模样。 却又透出了一种仿佛夜深时星空,遍布星斗的浩瀚感。 齐无惑能够感应到,如果输入法力的话,镜子应该是会有所变化的。 但是他此刻的法力业已耗尽。 想到老黄牛的劝告,少年道人叹一声,道:“修为还是太低了。” 修为是一种缓慢将养自身,并且逆三归二,逆二归一,趋近于大道的过程。 这是需要不疾不徐地走的一条路,并不能一蹴而就。 少年道人将这镜子收好,重新收入木盒子里面,又因为元神消耗颇大,不能再翻阅那一卷平平无奇的书,若是还想继续去看,搞不好非但不能够领悟这卷手稿里面讲述的东西,还有可能让自身的元神损耗巨大,直接睡个七天七夜。 只是取出了云琴做好的桃子果脯。 放在嘴中,果然是入口柔韧,和原本脆桃口感不同。 又有酸甜感。 少年道人闭着眼睛,道: “好吃。” ……………… 那一只孔雀鸟呼呼大睡,似乎是给吃撑了,又似乎是在做着什么难与人说的美梦,此刻才是上午,齐无惑就在这炼阳观的树下面,翻看着一卷寻常的道藏,抬眸看了一眼那吕祖楼,看到上面悬挂着的配剑,然后低下头慢慢地翻看一页书,从旁边摸出桃子果脯放入嘴中。 小道士则是在三清殿前老老实实读书,养气,修行。 道观里面青石板缝隙里有积水成股,倒映着天光云影,很是好看。 中午时候吃了一碗素面,齐无惑拉着明心去这府城收容病人的地方去帮忙。 雨水虽然说浇散了许多的疫之气,但是在人体内的那些,想要恢复却还有些时候,齐无惑背着一个竹子编织的药草篓子,而一侧的小小道士则是踩在城墙一侧稍比道路高,只是手掌掌心来宽的台阶上,双臂展开,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少年道人询问:“为什么不下来走呢?” 小道士郑重道:“因为走下来我就会死。” “这一条路上,我必须要在这台阶上走!” 齐无惑怔住,而后就知道这是孩子气的玩耍,像是走路的时候一定要走在阴影里面,一定不能被太阳晒到,是自己和自己的娱乐,于是他只是笑着摇头,放慢了脚步,手捧着一卷书慢慢看,旁边小道士双臂展开,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岁月如此。 又路过了施粥的摊子。 肉粥香味很好,小道士却没有去看。 今日已吃过素面了。 肉粥好吃,也该要留给饿肚子的人。 却有人在呼唤,两个道士原本不觉得是在喊自己,直到那声音越来越近了,笑着道:“哈,两位道长,且留步,留步。”齐无惑转过身,微微讶异,有人来喊他,但是不是仆从,而是那身穿华服的少年郡王自己跑了来,笑着道: “两位道长,可算停下了。” “再这样的话我可得要大声喊了。” 小道士明心从台阶上跳下来,一作揖,一板一眼地小大人模样,道: “不知这位居士,叫住我们有什么事情?” 少年郡王笑道:“只是听闻,昨日也有旁人在浇雄黄水,心中好奇得很,所以来看看。” “只是不知道,两位道长为什么要在路上洒雄黄水?” 嗯? 问这个做什么? 明心下意识看向齐无惑。 少年道人回答:“……城池中疫气横行,以雄黄驱邪辟毒。” 郡王道:“为何以水?” 道人回答道:“城池中雨水稍少,以补水气。” 少年郡王眸子讶异,而后拱手笑道:“道长是慈心的,这番判断,倒是和家姐所说一般无二呢,佩服,佩服,倒是,今日为何不去用雄黄?” 道人道:“雨水破疫气,反倒是要防备着沾染了寒气。” 那郡王似颇为感慨起来,笑而不答话,闲聊了一会儿,要两人在这里稍等待一会儿,而后自己转过身来,快步跑去粥摊那里,拿了一个勺子,很是娴熟地轻放,擦边,沉底,而后缓缓提起,其手法之娴熟,就是专门讨生活的苦力们都得赞一声行家。 好手段! 如此最能盛出浓稠肉粥。 一手一碗,端了两碗肉粥小步跑来,递过去,略有得意道: “天气寒冷,二位喝完粥热热身子,再去为旁人治病吧。” 少年道人接过,用筷子稍微搅拌了下,喝了口,微微讶异,而明心则是道: “这味道,有点辣……噫?是生姜丝?” 齐无惑道:“生姜丝,味辛;性温,能解表散寒,温中止呕,温肺止咳。” “又不会破坏食物的风味,甚至能压下些肉的腥气,增加香味。” “居士有心了。” 这少年郡王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得意和克制的微笑,客气地道: “是家姐的嘱咐罢了。” 少年道人道:“令姐贤能。” 于是少年郡王咧嘴笑起来:“是啊!” “我姐她最聪,咳咳……我是说,贤能,贤能。” “二位道长慢行,今日晚来至此,我会为二位留些热乎的饭菜,也可闲聊一番,我素来都钦羡二位这样能为民做事的人,不必推辞。” 齐无惑和明心走远。 小道士展开双臂,保持平衡,在台阶上走着,咕哝道: “这个人好奇怪啊,夸他姐姐比起夸他好像还高兴呢。” 齐无惑脑海中回忆黄粱一梦之中所听闻的诸多事情,猜测这位郡王和原本不同,没有那般颓废,似乎是和他姐姐有关,脑海中推断,随口询问道:“明心觉得他如何?” 小道士想了想,答道:“很有趣。” “倒不像是往日那些做粥摊的那些人。” “那些人啊,鼻子都快要扯到天上去了,恨不得旁人都跪在地上几声老爷。” “一点不居高临下,我看他好像和谁都能聊上几句呢。” “而且我觉得最好的,就是他今天施粥是要钱的;虽然只要了一枚钱,可是总是花钱买来的,大家喝起来也就更心安理得点,就总有种我们是交易来的;若是没有钱,帮着做些活儿也可以拿到粥……” “这就很好。” 又补充道:“他总有些呆呆的,大概又是那个聪明的姐姐做的事情吧?” …………………… 在齐无惑离开之后,一名俊朗的青年也来到这粥摊前面,看到这少年人忙碌着,道: “这施粥的事情,确实是拉拢人心,可是你何苦亲自来呢?” 穿着华服的少年郡王道:“我来此,又不是为了笼络人心。” “哈,好吧,噫?今日的药方子变了?” “嗯,之前那时候,姐姐说,今年不知为何疫病之气比起往日更强,所以开了一份药方,这药方极中正平和,强健之人不会被补得出问题,而就算是身子不好的人也可以慢慢将养,其名为【屏风散】,意思是以这药力在人身前化作一【玉屏风】,抵抗外来的邪气。” “百姓生来苦,我们做不到太多,也该尽心尽力。” 俊朗青年抚掌赞叹:“好一句尽心尽力。” “你的姐姐真的是,推占,修行,抚琴,医术,尽数都通晓。” “绝代佳人也。” “咳咳,兄弟我也算是一表人才,五姓七宗嫡子出身,我妹妹去了道宗,崔家大概是我的了,真的,不若唤我一声姐夫。” 少年郡王笑骂道:“姐姐她年少时候就得传了【养元神】的正法。” “在一年前,那一场噩梦苏醒之后,更是属意于修行。” “舍弃一切荣华富贵,离开了宫中。” “再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入了姐姐的眼呢?” 崔家少主崔守卿叹惋,转移话题道:“不过,这个屏风散,倒是极妙的名字。” “不愧是你的姐姐。” “就连取个名字都如此地形象。” 少年郡王道:“虽然你夸姐姐我是很开心。” “可是这名字不是姐姐想的,是姐姐说,她做了的那个梦中,有人告诉她的。” 他声音微顿,微微皱眉——那个噩梦姐姐几乎已经记不得太多,但是不知为何,和那好友相关的寥寥几件事情却颇清楚,按照姐姐的说法,便像是这一场离奇又真实的梦境,其实是以那好友为中心似的,自己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被席卷其中,得了这一桩未可知的机缘。 他收敛了这想法,抬起头,补充道:“是一擅抚琴的好友。” “叫齐,齐什么来着?” “我忘了。” (本章完) 第110章 大宏愿! 那崔少卿见这少年郡王一副‘疑惑’模样,忍不住提起衣摆,作势轻踹那少年郡王,笑骂一声,道:“你是当真不记得的,还是不喜欢你姐姐他总是提起那梦中好友,这才做出这一番姿态来?我可是知道的,你们之所以出宫稍微迟了些,便是要掌管学子籍贯的人去查那人。” “为此伱姐姐还险些遇到毒手。” 少年郡王叹息,道:“所以啊,只是个梦境嘛!” “而在姐姐的那一场噩梦里面,她总隐隐约约记得,她的那位好友,可是名动天下的才子,无与伦比的大名士,每每劝学于我,都要提起他来,言道齐夫子如何如何,齐夫子如何如何。” “听得都要烦死了!” “再说了,这九州十三地,竟寻不着叫那个名字的学子。” 崔少卿讶异道:“你还真找了?” “真听你姐的话。” “看起来她对那个好友着实是印象深刻啊。” 少年郡王呼出一口气,认真道: “梦,总是会美化记忆的。” 崔家少主放声大笑。 ……………… 齐无惑和明心去了药棚的时候,见到了先前那位向他讲述四谛因果的灰衣僧人,僧人似乎一宿没有睡着,这时也还在照顾着这里的病人,见到少年道人的时候,仍旧微笑着颔首打了个招呼,而后两人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开始照顾这些患病之人。 先前的疫气已散了。 现在这些病人气色已好了很多。 齐无惑以自身元气为针,帮着他们调理自身的元气。 小道士明心则是拿着小药炉在那里煎药,药炉子的底部都已经被火焰撩得漆黑一片了,小道士煎药的时候,搬来了两三块砖块垒在一起,自己一屁股坐上去,双手撑着下巴,眼睛瞪大了看着那火苗跳跃,发起呆来。 “两位道长慈悲。” 在闲暇的时候,那位大和尚走来搭话。 少年道人抬起头看到他身穿灰色的僧衣,似是耗神有些过度,看上去明明没有什么变化,却给人一种哀伤的感觉,齐无惑道:“大师节哀。” 僧人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嗓音温和道:“无妨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少年,颇为肖似今日雨前,在大殿之中上香,且直呼药师琉璃光如来为药师的那道人,甚至于要忍不住地开口询问,可是始终又有克制,一直到短暂闲聊结束,也不曾询问出来,却又见那少年忙活起来。 仔细感应的话,眼前少年的修为也只是三才全这个层次。 虽然其根基雄浑,无论元神,元气,还是元精都已极为浑厚,根基打得扎实,比起了寻常的先天一炁都来都沉厚,但是也绝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直呼药师琉璃光如来为药师…… 不应该,不应该。 灰衣僧人皱起的眉毛徐缓下来。 看到那只是个忙活起来的寻常少年而已,看着穿着道袍朴素,正在给一人施针,垂眸凝神,手指搭在了那病人的手腕上,以僧人的视角可以看得出他掌心有粗茧,是做惯了粗活的,和人说话的时候,嗓音温缓,眸子总是安静的。 僧人收回视线。 忽而传来一声嗤笑声音:“难得,难得,你这小牛鼻子怎么和你这老秃瓢在一起了?” “怎么,是看着人家小牛鼻子的资质好,所以起了杂念?” “老贼秃,你不老实!” 这样语气,在这城里只有这一个。 僧人抬眸看去,看到来者身穿朴素灰袍,邋里邋遢。 浑身的酒气。 脖子上都是吻痕,让僧人的眼角挑了挑。 手中拈动佛珠的手指都微有用力。 让那一串朴素佛珠发出咔嚓的声音。 此刻脚步摇摇晃晃,还一只手提着一个葫芦,一边晃悠着往前走,一边仰起脖子灌酒,笑声嘲弄,微微歪了歪头,发髻簪子斜插,衣领都没有收拾好,那僧人微微皱起眉毛来,而后眉宇舒展开来,不管这算命先生的话语,本不打算和其一般见识,可还是忍不住呵斥道: “你又从何处鬼混回来?!” 算命先生斜睨他一眼:“哟哟哟,怎么,你急了?” “该不是羡慕我昨日和几位姑娘一并共度良宵吧?” “鬼混?” “我这阴阳化生,无上之道,在你嘴里就是鬼混了?” “啧啧啧,合着和尚都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是吧?你个无父无母无儿无女的死贼秃!” 灰衣僧人面无表情,额角贲起青筋。 眼前这人每每都换着花样来挑衅他。 于是算命先生愉快地道: “出家人不起贪嗔痴三火呢?” 他大笑几声。 满脸愉悦。 灰衣僧人闭了闭眼,缓声道:“贫僧领受了你主人的法旨,要将你带回去。” “你这样,不担心他惩处你吗?” 算命先生冷笑道:“随他来。” 灰衣僧人叹了口气,道:“可你这样,他会伤心的。” 算命先生稍微有些气弱了些,道: “他伤不伤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今日来,是给你们送药的。” 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掏出来的,一抬手就扔出许多的药草,药散,都用油纸包起来,于是这灰衣僧人便不能抓他,算命先生道:“喏,东西在这里了,好好去给这帮人治病吧,不要说我袖手旁观啊,你知道的,我可不懂得医术。” “倒是小牛鼻子,你怎么也在这里?” 明心撇了撇嘴。 少年道人并不着恼,只是回答道:“仙道贵生。” 算命先生抚掌赞叹:“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好啊,好。” “你家老牛鼻子教得好啊!” “不过小道士你是道士,怎么和这秃瓢处得这么近?” “可得要小心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来,手掌拍在齐无惑肩膀上,眸子抬起,道:“你可得小心,你这样的良才美玉,行走于这世界上,有的人觉得无所谓,有的人却觉得你这是暴殄天物,古语有言,小儿持千金行走于闹市之中,是取死之道也。” 小道士明心道:“你是说,齐师叔是那小儿?” 算命先生横他一眼,道:“不是。” 他言简意赅道:“他是那块儿金子。” 小道士明心瞠目结舌。 算命先生又道:“再说了,这秃瓢可不是什么好人啊,佛法十三脉之中,多有执着之辈,而他却更不同了,明明修为足够,却每每散功重来,要遍览十三脉佛法,佛门执着之人,少有有比他更超过的。” “他已发下两大宏愿。” “若是愿意,立地便是菩萨果位。” 灰衣僧人眼皮子耷拉着,道: “你再说的话,贫僧便要叫破你的真名,拿出你的本相了。” 算命先生冷笑道:“你敢叫破我的本相,那我就得从你上辈子六岁还尿床的事情开始说了。” “还有你上上辈子被女山贼劫到山里面做了压寨相公的事情。” “上上上辈子摘桃子的时候掉下来撕破裤裆的事情。” “上上上……无数个上之前连人都不是的故事,以及,当时你最初的【本相】。” 前面几句,灰衣僧人并不在意。 可这最后一句,却让他额角青筋狂跳。 哦?哦哦哦哦!! 小道士明心蹲在砖头前面,从怀里掏出来师叔给的果脯,小口啃着。 两个眼睛圆溜溜的,亮莹莹的。 只是可惜,那两人彼此对视,却都很默契地停止了继续说下去。 仿佛都被彼此说的东西所威慑。 算命先生冷笑几声,看着齐无惑道:“明日就是【明真道盟】的时候了,可记得我的法子?” 少年道人颔首,而后道:“先生的法子,应该和寻常入道门的方法不同吧。” 越籍说过,道盟每日都能进去。 算命先生哈哈大笑道:“是不同,可是仍旧是能进【明真道盟】。” “反正能进去不就是了。” “但是你能得到多少东西,能否知晓你想要知道的消息。” “就得要看你的本事大小了。” 他笑了一笑,拍了拍齐无惑的肩膀,转身走了,嘴里面还咕哝着叹息:“真的是,什么老师,放养也不能这样放养吧,连先生我都看不下去了……老牛鼻子,等先生我见到你的时候,定然要好好说你一顿!” “嗯?等等……我明明决定了要游戏人间,为何会主动插手此事,提醒于他?” “这不符合我的性格。” “还去招惹了这和尚,总觉得再说下去他都要动手了。” “药师琉璃光如来才没了,他愤怒之下动手也是有可能的。” “我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是我还是来了。” 算命先生一只手撑着下巴。 疑惑起来。 手指微垂,似乎要拿捏乾坤,似乎打算要卜算什么。 而后他在三界内外都属于顶尖的预知类性灵让祂本能放弃这个事情。 “算了,不重要。” 他打了个酒嗝儿。 “嗯?我刚刚说要做什么来着?” “怎么突然腿有点软?” “我想想?当着老牛鼻子的面儿说他一顿?” “奇怪,我怎么会想着要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呢?” “无聊无聊,还是不做了。” …………………… 那算命先生离去之后,少年道人看向恢复了平和状态的僧人,自然而然询问道: “大师已发宏愿?” 僧人垂眸回答:“是。” 明心瞪大眼睛,看了看齐无惑,又看了看那和尚,虽然说他是道门的修士,但是对于宏愿代表着什么,也都是有些明白的,毕竟只有那些上位的大菩萨,还有佛陀们,才有宏愿这个呢,他好奇地询问道:“那大师你为什么不去修菩萨果呢?” “还有还有,你的宏愿是什么啊?” 灰衣僧人等到他询问完,温和回答道: “因为我没有修持成我的宏愿,所以我也就只是一个和尚。” “至于宏愿是什么……” 他想了想,道:“贫僧还是不说了。” “至少贫僧认为,宏愿是说给自己听的,让自己心中警醒,勿要忘却本心,让自己知道要去做什么事情,而不是说出来让旁人听的。” “真正的宏愿,应该是默默无闻地提出,而后默默无闻的完成。” “自始至终,唯我知道。” “否则只说不做,那不只如炫耀一般吗?那非我要行的佛法啊。” 明心瞠目结舌,感知到了这句话潜藏的极恐怖的置疑,这病人之中,亦有佛门信徒,先前算命先生的话语,唯独他们三人知道,可这僧人所说的话,却不加遮掩,于是这男子忍不住道:“你这和尚,竟然置疑诸多佛陀的宏愿吗?!怎么,你比诸佛更强?!” “你是什么和尚?” “度牒是何处发的,剃度大和尚是谁?!在何处落脚挂单?!你说,老子我要去找你的主持说道说道!” 僧人回答道:“无有。” “我心向佛,我便是僧。” “何须他人的应允?” 一名老妇人劝说他道:“可是你怎么敢谤佛的啊,那可是佛家的大罪。” “佛陀们都发宏愿,要让世间永无痛苦,要普渡苍生的。” 灰衣僧人双手合十,缓声道: “若佛宏愿,却有其用。” “世间又怎会有如此多杀戮,痛苦?” “若世间痛苦非虚。” “则诸佛,妄语!” 一片无声震动,而后那被僧人救治的男子忽而大怒,手中还有一半药汤的碗直接砸在了僧人身上,热药洒落僧袍,旁人纷纷效仿,顷刻之间那僧人便被淋了个落汤鸡,其本身有大修为,可为菩萨果,却只双手合十,念诵如来。 双目垂下,只余悲哀。 (本章完) 第111章 姐姐说,有夫子无双无对人世间 先前还在看着这灰衣僧人和算命先生的彼此对峙,可转眼间便是局面大变,不知是被这僧人的话语刺痛,还是其他原因而暴怒了的诸多人们,将手中的药汤都泼向这僧人,明心愣了一下,而后几乎是从砖块上蹦起来,双手展开,拦住了这些人,叫道: “啊,这,诸位,诸位冷静一下啊。” “冷静,冷静……” “别伤人啊,药也别扔啊,我们好不容易采来的。” “啊啊啊,我拦不住啊,齐师叔,齐师叔……” “齐师叔他踩我脚指头啊啊!” 少年道人垂眸,手结【施无畏印】。 以自我之性灵澄澈横扫周围,以我心印他心。 但是此刻的少年却感觉到了。 这些暴怒的,极为愤怒的人心底,残留的真实感情并非是【怒】。 而是【惧怕】。 【惧怕】知道真相,亦或者惧怕着其实自己供养佛陀并不能得到自己渴求的一切,僧人打破了大家编织的美好世界,于是【极惊且怒】,以愤怒遮掩最真实的,可能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细微情绪。 齐无惑的性灵流转而过,所有人心中的情绪都被冲淡下来,恢复了宁静。 努力支撑着拦住其他人的小道士明心忽而觉得前面一松,众人都没有了先前那种恼怒着往前冲击的力道,彼此面面相觑,复又一会儿,都被驱散了,这药棚子一下就变得空旷起来,和先前的争吵对比极鲜明,有非信奉佛的人们去取了干净些的衣裳,让那和尚换上,后者道谢,双手接过。 仍旧帮着继续救治其他人。 其神色,姿态,都没有过丝毫的变化。 少年道人为旁人行针,并不去看着僧人,只是询问道:“大师有感而发?” 灰衣僧人端来药,温和道:“佛门之法,以十三脉广传天下,但是……颇多执着心,颇多烦恼心,并非所有人都能够断绝五蕴八苦,一定都有各自的欲望和渴求存在,修行法门,会一定程度上内观自己,保持平和,但是一定会有细微的欲求存在。” “所以我们会以【自恣】的活动来内观这些欲望。” 他带着一丝微笑,道:“其实【自恣】不只是内观自己,也会去看别人心里面的欲望。” “做到这一步的就是【他心通】,那一日大家不加遮掩,彼此去看对方的心境有没有驳杂和欲求,而后笑着去谈论,品评着,帮助别人,也让别人帮助自己发现自己不曾察觉到的杂念,以帮助修行,甚至于还开玩笑,去揶揄彼此,或自嘲自己的问题,最后大家都大笑着。” “这是很好的。” “可是后来,佛门越传越是广大,人越来越多。” “人皆有细微欲念,欲念不过一缕,可人越多,这细微的欲求汇聚越多,如暗流,如旋涡,终究将整条河流扯动……便也不得清净,可到了这个时候,察觉到这一点的僧人们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总有存欲求者收入更多弟子。” “师既不得解脱,徒弟的修为又能到几何?自是更不得清净,如是不断轮回,这问题越发膨胀,却又如滚石自山巅而落,其势越大,再无法阻止了。” “修法无错,可若是法传给人,人聚集成门,门中竟还有了派别,便已非佛法。” 僧人煎完了药,踉踉跄跄起身告辞离去了,最终他悲悯叹息: “佛祖,世尊如来。” “您在何处呢?” “只有您可以破解这样的局面了啊。” 小道士明心和齐无惑收拾着药炉子,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小道士背着竹子编织成的药篓子,看着僧人远去了,道:“他很难受呢,应该是见过那什么【自什么】的吧?就像是我啦,我吃过甜甜的糕点之后,都有点吃不下窝窝头呢。” “所以他该比旁人更难受更执着吧?” 少年道人点了点头,道:“明心知道他在说什么么?” 小道士明心点了点头道:“知道啊。” “人多了就会有很多烦恼嘛。” 他掏出少年道人之前给的桂花糕,塞在嘴里面。 夕阳下了。 不必见旁人,所以就一下一下,云鞋踩踏在小小水洼里面,啪嗒地溅起一捧浅浅的水花。 水花在夕阳下又很好看。 小道士明心一边蹦蹦跳跳地踩水坑,一边道:“就我知道的嘛,虽然也有大的道观,但是也有很多道观里面就只有三五个人,和尚庙是和咱们颠倒过来的,也有很多和尚庙里面就几个人的,可这样的反倒是被嘲笑成是【野禅】,没有法脉的。” “很多和尚庙里面动不动就是几十个,好几百个,甚至于还有好几千个和尚在的,如果有桂花糕的话,肯定不能每个人都分到,一次分不到没有事情,两次就会有点伤心了,要是每次分到桂花糕的人还要在你面前赞言说——” “啊,桂花糕好甜啊,啊,桂花糕好好吃呢!” “那你肯定想要掏出什么东西给这家伙来一下啊。” 小道士明心双手握着,咬牙切齿做挥舞状,而后一本正经地道: “所以就会吵起来,然后就会闹起来,到了最后大家都在争抢着吃桂花糕。” “吃到桂花糕的想要下一次再吃到。” “吃不到的就联系其他的人,说我们下次一起抢吃桂花糕。” “就没有人爱看书卷了。” “所以最后,就会变成一个只为了吃到桂花糕而存在的地方,最初聚集在一起的那些经文就没有人看啦,那么这是研究经文的和尚庙呢?还是抢着吃桂花糕的桂花糕庙呢?都已经变了样子,所以大和尚才会难受吧?” “他是那种想要恢复最初只看经文的模样的。” “好难的啊。” “道门里面也有这样的地方呢。” “人多了就是不好呢,还是一个老道士,一个小道士的好,我以后也找一个小道士。” 小道士咕哝着。 少年道人想到了黄粱一梦的事情,伸出手摸了摸小道士的头,道:“说的好呢。” “今天还想要吃什么?师叔给你买来。” 于是小道士眸子一下亮起来,“好也!” 跳得高了些,一脚踩在水坑里面,溅出了好多的水流,道袍衣摆都沾湿了,手里面还没有吃完的桂花糕被这雨水冲地脏污了,于是是懊恼了下,而后忍不住笑起来,拉了拉齐无惑袖口,道:“师叔师叔,伱看,我刚刚踩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水花。” “我厉害不厉害?!” 少年道人忍不住轻笑起来。 “厉害!” 两个年岁都不大的道士往前走,又买了些道观里面需要用到的东西,又给小道士买了糖葫芦。 齐无惑有采摘山中的药材下来卖,所以虽然不宽裕,可买些吃食的钱还是在的。 于是小道士又开心起来。 年少时候,似乎总是如此。 少年道人想着。 他自己,本也如此。 他们两个买完东西之后,天色已经渐渐昏沉下来,只是回去的时候,那少年郡王竟真在那里等着他们,点了两盏油灯,坐在垒起来的砖块上,一只手撑着下巴在发呆,见到两个道人的时候,这才露出笑容,一下跳下来,拍了拍土,道:“两位可让我好等啊,来来来,饭菜准备好了。” “不过,也就只是今日剩下的肉粥而已。” “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他邀请齐无惑和明心坐下,端出来肉粥,上面还是撒着热乎的生姜丝。 还有一份凉拌了的荠菜,这时候能有这种春日的绿菜,可比寻常的肉类更来得大方些,荠菜焯水,切碎,和豆干切丁一并拌匀了,加细姜碎,以麻酱酱醋浇而拌菜,口味清爽,最适合下粥吃了,周围只一寻常的粥棚,以木板挡风,中州之地,虽然比不上最北部的严寒,冬天也不好受。 便是生了个黄铜的火炉。 一边笑着招待一边闲聊。 可是每过三五句话,定要说上一声【家姐】,【家姐】,少年道人心境澄澈如平湖,并不在意,可是小道士不同啊,他喝完了口粥,眼珠子转了转,好奇道:“嗯,二郎你是家中的老二,所以你姐姐就是大姐了?” “那旁人称呼,该是【大娘】?” 少年郡王道:“按着习俗是该这样称呼的。” 此时风俗,唤家中男子便是以排行加郎,而女子便是排行加娘,总不会叫错,便有雅号三郎,亦或者公孙大娘者,皆如此,是谓姓氏公孙,家中长女的意思,而一般人在路上遇到陌生之人想要搭讪,却又不知道姓甚名谁,家中排行如何。 也就只好拱手道一句:“郎君。” 若是平康坊上轻薄些的女子,便可唤一句:“亲亲小郎君且留步。” 亦或者油头粉面的男子们搭讪路边少女,往往便是以此话开头: “小娘子今日可有空闲。” 皆如此,是以小道士这样称呼,却无大错。 但是那少年郡王只是皱眉,道:“可总觉得你这样叫我姐姐,平白叫得俗气了。” “我姐姐,怎么可以和旁人一般称呼?” 明心道:“那你姐姐是怎么样的人啊?” 少年郡王警惕地看了看了两个道人,手里面有冬日刚出的栗子,顺手扔到了火炉子里面,噼啪噼啪的声音,迟疑了下,满脸狐疑警惕地瞅着眼前的小道士,道:“你们炼阳观的,规矩挺多,是不能婚娶的吧?” 明心连连点头:“小道是炼阳观的。” “祖师师承吕祖,规矩很严格的。” “哈,那就没有事情了。” 于是少年郡王放下心来,变得热情起来,道:“我姐姐啊,却是这世上最是好看,最是冰雪聪明的人啊,长得着实是清丽无双,也就只是崔家的姐姐可以稍微在模样上比一比的,可是崔家姐姐实在是太凌厉些,不像是姐姐这样,又聪明又冷静……” 少年郡王似乎难得能遇到一个安全的对象来炫耀自己的姐姐。 小道士明心小口吃肉粥,瞪大眼睛。 哦哦。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家伙,果然是个只知道跟在姐姐身后的小家伙呢。 看上去明明比我大,可还不如我成熟呢。 小道士得意洋洋地想着。 舔了舔嘴唇,回忆起来刚刚齐师叔给自己买来的糖葫芦,可真好吃呢。 只是那少年郡王忍不住又道:“可惜,我家姐姐虽是有千般好,万般好,可就是对我的要求最高,每日里都要我以一位天下无双无对的大宗师为目标,怎么怎么,要如此如此,当年夫子年少时候就怎么怎么样了,啊呀,太累也,太累也。” 小道士瞪大眼睛。 看得出来,这少年郡王虽说是说得苦,但是满脸得意,分明是炫耀姐姐严格要求自己,炫耀自己也有那般的才情。 于是小道士不服气道:“我,我!” “我师父也总是要让我向齐师叔比的!” 少年郡王看到旁边的少年道人,道:“道长自是很好的!”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道:“但是,我姐姐说的,那位夫子可是朝堂内外第一人!” “尘世之中,无双无对的大宗师,大夫子!” 小道士道:“可是师父也说,师叔走的是最难最上之路,三才已全,就是那些很有名号,可先天一炁的道长也无法比得过师叔的底蕴,师叔将来是要被称呼做真人,足以开宗立派的!” 少年郡王手掌按在桌子上,道: “我姐姐说,那位夫子若是从政学文,便是有望天下第一名士。” “若是专心抚琴,也可以让天下第一的美人为他折腰。” 这后一句是他自己加上的。 少年人总觉得,如此才有名士的风采。 小道士明心呆滞。 看向旁边的齐师叔。 想了想师叔去抚琴,一堆美人围绕的话,师叔大约会安静地抚琴,对那些美人视如无物吧? 不过师叔这样的人,似乎会有很多美人喜欢,噫! 那样的话,到底谁是美人啊…… 而后只好道:“师叔做的饭菜很好吃的。” “也会治病救人。” 少年郡王道:“治病救人……” 他喟然叹息道:“能够有这样的念头,便已经是第一流的名士了。” 挠了挠头,自嘲笑道:“啊,我们怎么争抢起来了。” 小道士一本正经:“对啊,你怎么争抢起来了?” “明明很累的啊,夫子太强了。” “是很累啊,师叔也很厉害。” 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郡王瞪着那小道士,两个人齐齐笑起来。 旁边的少年道人眸子安静,只是专心坐在炉子前面,认真地看着火炉里面的烤栗子。 噼啪噼啪,火炉子里面,砰得几声,蹦出先前扔进去的几个栗子,栗子裂开了壳儿,少年道人把这熟栗子放在手里面来回倒腾,吹气变冷,而后剥开皮扔到嘴巴里面,入口香甜无比,注意到了明心和那少年郡王的视线,微微笑道:“要吃烤栗子吗?” 两个人都觉得争执的好没意思,有种垂头丧气的感觉。 少年道人展开手掌,把熟了的栗子分开。 郡王咕哝道:“我什么没有吃过……” 他从少年道人掌心抓过这栗子,扔到嘴里面大嚼。 冬日无人入夜,如此吃东西,不是什么珍馐美味,却是难得的少年乐事。 吃完栗子,天也彻夜,于是少年道人把肚皮圆滚滚的小道士拎起来,告辞离开了,星斗满天,披一身夜露,城中也有小山,且上山入观也,那少年郡王则是眸子微张,笑意收敛,道:“出家人,天性浪漫,那两人都很厉害啊,该是能成真修的啊。” 伸个懒腰,道:“回了。” 于是黑夜之中也有人声回应。 他起身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漫步乘车,行约莫三炷香功夫,方才在一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前停下来,下来之后,换了衣裳,且以清茶漱口,去掉了方才吃肉粥姜丝带上的异味,还朝着旁边的属下哈了好几口气,确认嘴巴里面没有杂味了,这才推开门,脸上带着笑意: “我回来了。” “琼玉姐姐。” (本章完) 第112章 齐无惑,当如是! 声音落下,却并无回答,那少年郡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这屋子里面颇安静,也素净,唯独一床一桌,一张琴,一书架而已,多有散落的文字残篇,而一少女,年约十六七岁,着绫罗,眉宇清朗,眼睛大而柔和,瞳仁尤其黑亮,正拈一枚棋,看一残局,安静许久,尚不能落子。 嗓音清而不冷,只是道: “回来的有些晚了。” “是见到那两位炼阳观的道人么?” 少年郡王笑道:“是啊,姐姐你真的料事如神。” “就和姐姐你说的一样!” “那两位也是看出了这城中的变故,才去城中各处洒落雄黄水,只是很厉害啊,他今日也没有用雄黄水,而是带了一些驱寒,扶正气的药物去救助百姓了,说起来我真没有想到,在这中州的地界里,竟然还有其他人的判断和姐姐你一样。” “那个小道士也很有趣。” “一时间聊得尽兴,这才来得晚了。” 少女脸上神色始终收敛着,只是简单地回答道: “是好事。” 少年看着她下棋,他自小也学得琴棋书画,认得出这是困龙的千古名篇,从这棋局之中,就能够知道她还在担忧自己两人现在的处境,于是迟疑许久,还是道: “姐姐,为什么……父亲已经病逝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出了京城,本来该要韬光养晦,什么都不要做才对,现在姐姐伱还开粥棚,去联络城中官员,让他们洒雄黄水。” “我知道姐姐你这样做,在求【贤名】,如此可得【民心】和清党的认可。” “但是现在还有什么用呢?” “只会让二叔坚定杀我们的决心啊。” 琼玉斟酌着棋局,询问道:“你觉得,是为了求贤名,得人心?” 少年郡王道:“难道不是吗?” 少女不答,下子之后,这一局棋终究是从【困龙】走向了【斩龙】,于是叹息,起身道:“收了棋局。”少年郡王老老实实地跪坐着,而后伸出手把这棋局都收拾好,把黑棋和白棋都收好,放回了棋篓子里面。 琼玉咳嗽数声,似乎身体尤其不好,坐在暖炉旁边,回答刚刚少年郡王的问题,道: “当然不是因为贤名。” “只是因为救人而已。” “你把问题想得复杂了。” 少年郡王怔住:“啊?” 琼玉道:“就如你所说,我们若是太出头的话,或许会引来二叔的杀机;可我们不做的话,这一次的百姓却是会有很多遭灾病,难过寒冬,我们只是冒些风险而已,但是这些百姓可是真的要患病,甚至于身死的风险。” “既已看出这一点,又能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为何不去做?” “仙道贵生,人道同样如此。” “微末时行事都无光明正大的气象,往后即便有机会腾飞也只顾全自己而已。” 少女眸子看着自己的弟弟,见到他似乎还不服气,要说什么【千金之躯坐不垂堂】之类的话,又平和询问,道: “再说,你觉得,便是我们乖巧些,那二叔就会放过我们么?” 于是那少年郡王便哑了火。 少女伸出手取来钗子,拨弄旁边的兽首香炉,手腕白皙,仿若霜雪,而手指尤其修长。 一时间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细碎的声音。 少年郡王安静了一会儿,多少有些不服气,道:“这些话。” “又是你在梦境里面和那个什么齐夫子说话的时候,那个夫子说的吗?” 少女回答:“不止是听,还要看,还要想。” “他和我说了,我也看到了他的所作所为,我也在思考。” “而后才信他所说。” “古人说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其实也是不对的。” “万事万物,不亲眼看一眼,亲身体会一番,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明白的。” 少年郡王挺起胸膛,理不直气也壮地道:“那偏听则暗,那我可以不读书吗?” 琼玉回答言简意赅:“不行。” 少年郡王颓唐下来,撑着下巴发呆了好一会儿,实在是不想要去看书,比起看书来,发着呆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实在是曼妙的享受,最后忽而询问出一个在心里面挤压了很久的问题,道:“所以,姐姐你才想要找那个齐夫子吗?是因为他是大才,所以才想要收入麾下的吗?” 琼玉放下了手中的钗子。 提起桌子上一支笔,敲击少年额头,一声脆响,然后才放下了笔,道: “又错。” “大器免成。” “天下大才,都有傲骨,能够作为朋友,已是幸极的事情。” “谁又能驾驭他们呢?你可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她的声音稍有严厉了些,看到弟弟答应,这才颔首,声音顿了顿,回答道: “我找他,只是因为那时候我才刚刚从梦境之中苏醒过来,他是唯一我能记得比较清楚的事情了,那可真的是一场噩梦一样的经历……我花了好些天才弄清楚,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真实,是我在梦中见到了山神琼玉,还是山神琼玉在陨落前梦到了仍在少年时的自己。” “尚在昏昏沉沉之中,便面临父亲去世,而幺弟坠湖的事情。” “本来,下一个便是我被毒杀。” “我没有其他选择,只是尝试为之。” 少年郡王沉默下来。 那一段时间实在是艰难。 因为姐姐提前预知,弟弟免于坠湖身死。 之后他们在姐姐的吩咐下,耗费了大半年的时间,借助崔家的势,才从皇城之中逃了出来,这一年来他亲眼看着姐姐从爱笑爱闹的性格,逐渐变成了安静内敛的模样,大部分的时候只是以一双眸子平和注视着窗外落叶。 在离开京城的时候,她叹息一声,指着那一座寻常的山,道:“真想再上一次鼎烟峰。” “抚琴看着落叶纷飞入流水啊。” “可惜,再也不能了。” 那时候的他还不能够体会姐姐的心情,现在似乎能稍微明白些了。 琼玉道:“至于我寻找齐夫子,只是因为,梦中大多模糊,和他相关的事情却尤其清晰。” “若能找到,便可知道梦中非梦。” “梦中一小梦,人生一大梦。” “人行世间,如行大梦,忽然而已。” 少年郡王听得云里雾里,好奇道:“那你怎么又不找了?” “是知道他只是梦里的事情?” “不,我只是知道他在做什么了而已,所以知道查籍贯寻学子肯定找不到他。” “所以才停下来。” 琼玉回答道: “他似乎是因为过往,他在梦中一直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也想要为百姓做很多事情。一生皆两袖清风,不娶亲则不会被高门大户和世家干扰,如他所言,便是无父无母无妻无儿无女之人,才可放胆去做些事。” “在京城做官,被高门大户拉到了他们的规则里面,那就索性弃了这清贵身份,外出做官,为一地百姓做实际的事情。” “文官的道路被制衡住。” “那就做武官,讨伐妖魔国度。” “被下放便去做教书的先生,闲来无事被关起来便去写书做传。” 那一身富贵气的少年郡王托着下巴,看着自己姐姐,从她的视角说这个梦中的少年人。 从这些话语里面,仿佛当真看到了那样一个脊背挺得笔直的少年,一步一步行走于红尘中的模样。 看他从少年的书生,到青年的官员,而后出将入相,最终垂垂老矣。 忽而感慨,询问道:“说起来,姐姐你口里面的齐夫子,他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吗?” 琼玉摇了摇头: “不曾,似乎是那一场梦的限制,他没能弄清楚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少年郡王讶异,又问道:“那想要为百姓做些事情的愿求呢?” “也不曾。” “他最后被名望‘架’起来,再做不了什么事情,成了朝堂歌舞升平的装饰之物。” 郡王疑惑道:“那阻拦他的是……” 他的声音顿了顿,忽而明白了。 阻拦在面前的,只能够是皇帝。 踟蹰许久,最后只是道:“这一条路他绕不开的啊。” “齐夫子倒是可惜了。” “所以,姐姐是认为他放弃了吗?” “自此逍遥,倒也很好。” 少年郡王看到自己的姐姐用一种看笨蛋似的,遗憾且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道: “又错。” 她的袖袍垂落,语气之中对于那好友,有种如对自己般的信任,道: “放弃?” “不会的,他一路行来,从不曾放弃,京官做不得的事情便转去外放,文官做不到的事情便做武官,官员做不到的事情,便请辞去做。” “以他的性格,当发现从仕这一条路做不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的时候。” “只会换一种方法。” “若他如我所料,当也已踏上了修行之路。” “他会去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会去救那些值得拯救的百姓。” “既如此,岁月漫长,大道唯艰难,我和他都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只要不死,终有一日会在道左重逢,又何必在现在执着寻找?” 香炉的火光微微倒影在了少女的眸子里面,她忽而地询问道:“嗯,所以,我来考考你,你可以从夫子的经历上,知道些什么?可有什么所得么?以及此次我救人的目的?以齐夫子若也记得梦境中事情会如何做为破题,写一篇文章出来。” “我看看你的长进。” 少年郡王的神色缓缓凝固住。 啊??! 少女平淡垂眸道:“去看书。” “一个时辰。” “啊?” “两个时辰。” “啊,好好好!” 于是少年郡王老老实实地离开了,琼玉不用旁边香箸,随手拔下了发簪上一枚簪子,用手中木簪轻轻戳着雪一样的霜灰,无意识地在细腻木炭烧成的灰上戳出了好多个细小的空洞,直抵了被埋藏的细腻木炭处,那将熄未熄的一点明火忽而才又活了过来,暖意流转出来。 木簪的一端被烤灼泛红,散发出木香。 少女忽而微笑。 站起时旋身,裙摆摇曳如莲花开落。 她只拿着这木簪,随手以灼红了的一端写下文字。 一气呵成—— “君心如铁,补天裂。” 少女微微笑起来,看着自己的笔法,而后扔下了木簪,黑发垂落披散如飞瀑。 也不管白色袖袍上沾染了些许的木炭痕迹,只从容地道: “齐无惑。” “当如是。” …………………… 齐无惑的孔雀鸟蛋孵化出来之后,吃饱喝足,直接就睡过去了。 少年道人把它放在袖袍里面的暗袋里面,走了一日,结果还没醒过来,小道士明心带了些肉粥给自家师父,老道士先是笑眯眯地道谢,摸了摸小道士的头,而后指着湿淋淋,被雨水脏水给污了的道袍,抽出一根老竹竿,道:“小道士臀肉痒乎?” “知我竹条厉否?” “汝欲以臀肉试试我的‘竹条炒肉丝’么?” 少年道人听着不远处,那老道士只是拿着竹条在小道士明心手心上来了几下,不轻不重的,而后就拉着小道士告诉他该怎么样做,怎么样做,衣服脏了不妨事的,可若是着凉了怎么办?颇为絮叨的声音。 齐无惑想到了自己过去的经历。 父母,先生,老师。 远处是老道士敦敦戒告的声音。 经楼里面的少年道人则是看着快要圆月的月亮发着呆,想着爹娘也是曾经骂过自己的,自己小时候也是会踩水玩耍的,一般是爹爹黑着脸,而娘亲在旁边劝着,明明之前还一样很生气,可是当爹爹作势要打他的时候,娘亲反而一下着急了,开始对着爹爹生气,可急了往往也是在说—— 你下手轻点,不要把孩子打疼了。 啊呀你让开,笨手笨脚的,让开,我来打。 少年人想着娘亲那时着急又恼怒的模样,忽而噗呲地笑出声来。 而后笑意顿住,慢慢消失,发呆。 听着远处的絮叨。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 其实只有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 身子趴在桌子上。 把自己埋在胳膊里面安静呆着。 啊,月色真好……要到月圆的时候了啊, 该是团聚的时候呢。 齐无惑想着。 也是明真道盟的时候…… 爹,娘,先生…… 忽有动静,有什么东西轻轻蹭着少年道人的掌心,毛茸茸暖呼呼的。 齐无惑回神,看到了那小孔雀,终于醒来。 (本章完) 第113章 孔雀吞天日 那小孔雀似乎是睡觉睡得太足太舒服,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在这小小的暗袋里面塞着,年幼之生灵灵性充足,也最是活泼,最按捺不住老老实实呆着,于是便从这小地方蹭着齐无惑的手,少年道人解开了暗袋,把它托在掌心里带出来。 “你醒了?” 孔雀回以难听且聒噪的叫声。 在少年道人的掌心里面,昂首挺胸,阔步而走。 灵性活泼得厉害。 却也因此嘈杂得很,齐无惑的性灵还没有办法如先前那样,将其性灵倒影,少年道人想了想,左手托起来这孔雀,右手抬起,手指自然向上舒展,手心向外,为佛门【施无畏印】,孔雀的心境就刹那变得仿佛少年道人的性灵一般。 齐无惑若有所思。 施无畏印是以心印心,自我的性灵安宁,而后让被施印的人也同样心灵安宁。 再进一步,似乎有点像是佛门的【他心通】。 佛门有五蕴,诸多菩萨也有五大手印,难道说都和佛门的五大神通相关吗?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未曾深究,施无畏印后,孔雀的性灵想法便在少年道人的心底闪过了,少年道人伸出手指,轻轻拂过这小孔雀身上绒毛,笑着询问道: “你说,你做了个梦?” “是什么样的梦?” 于是小孔雀仰头挺胸,阔步行走于书桌之上,啊啊地说着自己的梦。 大猫!坏!九个头! 吃我! 黑乎乎的,不知道是在哪里,像蛋壳! 不想要回到里面去! 蛋壳能吃! 最后又啄开了蛋壳! 一边啄一边吃! 最后大猫不见了,还是饿得厉害,梦里面天上有一个光球。 亮堂堂,圆溜溜,还发光。 就像是阿齐给我吃的米粒。 一口啄下! 吃饱饱—— 小孔雀用自己灵活得不像是鸟类的翅膀拍了拍肚皮,却发现了先前吃饱,肚胀了的肚皮又瘪了下去,两只眼睛停滞转动,让人一眼看到是在发呆,而后浮现出了一丝思索的弧光: “吃饱饱?” “饱?” “饿?” “饿!!!” “阿齐,饿,饿饿!” 它跑到齐无惑的身边,张大嘴巴如同真正的稚鸟,齐无惑失笑,取了今日它很喜欢的芝麻烧饼,但是小孔雀欣喜无比,灵活双翅捧着此物,大口吃了几口,却是没有继续下去,只是抬起头,疑惑不已,而后‘询问’齐无惑—— 不好吃。 不顶饿! 还是饿! 齐无惑微有讶异,笑着道:“没关系,还有其他的,来试试看这个。” 他又取出了今日剩下的菜叶。 小孔雀一下啄了好几口,而后转过身,把东西都咳出去。 刚刚出生的时候,明明还是个什么都不挑,什么都能够吃的小家伙,现在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齐无惑又尝试了很多东西给它,就连云琴自己做的桃子果脯都试了试,可是都不吃,菜叶不吃,米粒不吃,饭菜也不吃。 最后什么都吃过了,甚至于都来到了灶台上,只剩下小道士明心准备的生猪肉条。 那小孔雀却是眸子亮起,急不可耐,从少年道人的肩膀上一下跳下来,小翅膀扑腾几下,倒也能在空中晃晃悠悠着落在了灶台上,而后一口啄下,这冬日里面天气严寒,又放到了阴冷的地方,猪肉里面的血丝都冻结起来,结实得发硬。 足以拎起来敲砖头,甚至于可以拿起来敲砸钉子,比起铁锤好使。 抡圆了朝着头顶砸落的话,也可放翻三五条壮汉。 可是那小孔雀一口下去便是一个洞,抬起头来已经撕扯出一大片的猪肉大口吞下。 齐无惑都没有看到它那样小的嘴巴是怎么样吞了那么大一块猪肉的。 简直像是饿了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一样。 小孔雀快速啄着吞咽,仿佛慢一秒钟就会被饿死了。 不过盏茶时间。 齐无惑小臂粗细长短的一大块猪肉便已是见了底。 小孔雀晃晃悠悠,啪嗒倒下去。 肚皮圆滚滚的。 少年道人实在是不知道,那样大的一块猪肉,是怎么进去了这么小小的肚皮里面的。 他蹲下来,手指伸出来戳了戳小孔雀的肚皮,手感很好。 “伱是怎么吃下去这么多的啊?” “啊?” 小孔雀努力抬起头。 但是吃得圆滚的肚子让它难以做到。 尝试几次。 啪嗒,躺下。 放弃。 思考。 而后此刻仍旧如同白纸般空白的性灵,理所当然地回答—— 因为我是孔雀大轮明王! 少年道人温而一笑。 哪里有孔雀明王这样的血脉吃了这样大一块猪肉就会被撑肚子的? 他虽年少,但是却并不愚钝。 老黄牛的话语骗得过旁人,却难以骗过和孔雀朝夕相处的他。 但是他大约也是知道牛叔是不愿意他们扫兴才这样说的,可是老黄牛却不知道,这样的小鸟儿能够活下来,少年道人已觉得无尽欢喜了。 他将这小孔雀放在掌心,关上了厨房的门,给小道士明心道歉一声,想着第二日早上,需得要早些起来,去城中坊市里面,再买了些新的肉回来,否则的话,小道士要伤心了,他慢慢走在这寂静的道观里面,笑着道:“对了,你才刚刚出生,要起个名字吗?总不能次次唤你小家伙吧?” 小孔雀:“名字是什么?” “可以吃嘛!” 少年道人笑出声,道:“当然不能吃。” “名字的话……” 他想到曾有人说过‘愿我儿一生无惑,平安顺遂’,声音顿了顿,道: “是一种希望,也是寄托,也是祝福,是独属于你自己的一个名号。” 齐无惑给稚嫩的小孔雀解释了一番何为姓,何为名字,而后道: “按照牛叔的说法,你是孔雀,要不然,就姓孔?” 孔?!! 噫!不好,不要! 少年道人道:“不喜欢吗?” “那么【雀】?” 小孔雀连连摇头。 雀? 噫,不好,不好! 它理所当然地回答道—— 我要用和阿齐一样的姓氏! 一样的! 少年道人嘴角便浮现出了一丝浅浅笑意,道:“好啊,那你往后就是随我,姓为齐了,名字的话,约定好了和云琴一起想,之后再做决定了。” 小孔雀已经很开心了,它爬到了少年道人的头顶直接窝在那里。 “你是阿齐,我也是阿齐。” “大阿齐,小阿齐。” “阿齐大,阿齐小。” 闹腾了一会儿,便已睡去了,少年道人将它轻轻拿起来,放在一个软垫上,看其呼呼大睡。 自己的心情也平复许多,打坐一个时辰行气之后,也就洗漱之后,躺在床铺上,月光遍洒全身,想着明日晚上明真道盟的事情,不知不觉,也就这样沉沉地睡着了,于是第二日,老道士和小道士就看到齐无惑肩膀上多出一个胖胖的小鸟儿。 小道士明心疑惑道:“啊?师叔你什么时候,买了一只小胖鸡?” “还像是三黄鸡呢。” 小孔雀疑惑,看向齐无惑。 三黄鸡? 少年道人回答:“好吃的。” 于是小孔雀开心不已,对着小道士明心挥翅膀。 …………………… 却说青华长乐界中有妙严宫,有道人头戴冕旒,身着霞衣,妙道真身,紫金瑞相,正自翻看道法,先翻阅《太乙救苦护身妙经》,又看《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妙法流转,只是其坐下,九头狮子却是呼呼大睡着。 忽而睁开双目。 于是这道人停下讲述,眸子平和,道:“何事?” 九头狮子元尊打了个哈欠,而后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天尊恕罪,吾本大睡,忽有梦中奇怪景,倒是醒来。” 太乙救苦天尊嗓音平淡,道:“何梦?” 九头狮子元尊略作回忆,便是道:“奇怪的梦境,弟子只记得一嘴吞了一只孔雀鸟,而后便即安睡了,天尊该知道,孔雀鸟的灵性和根基都寻常,便是那孔雀大轮明王,也当不得弟子一口吞的,所谓的【孔雀正法】,所修的也不过是止雨、祈雨、消灾。” “便是下卷的【能除恐怖、怨敌、一切厄难,何况具足读诵受持,必获安乐】,也只寻常。” “虽然修为强横,也不过是旁门元君的手段。” “以弟子之天赋和实力,却未必会输,若是准备足够,足以一口将其吞了。” “可这梦,却是颇为玄奇。” 他极恭谨,看着太乙救苦天尊旁边放着的经文。 正是道门传承,也是太乙救苦天尊所开辟【太乙法脉】的经典。 《太乙救苦护身妙经》、《三生解冤妙经》。 以及来自于其师尊传承,冠以其师尊名号的《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太上洞玄灵宝往生救苦经》,《太上洞玄灵宝天尊三途五苦拔度生死妙经》传承。 太上者,至高无上者也,三清弟子称呼其各自师尊,都会在名号前加【太上】二字。 其乃是道门天尊名声最殊胜者之一。 师承三清之一,上清灵宝大天尊。 为上清大天尊门下开山大弟子。 修为之强横,远远超过其余的上清门人。 继承灵宝大天尊度人之念,化身十方天尊。 更是得传大天尊亲自淬炼法宝,柳枝玉净瓶。 《青玄济炼铁罐施食全集》载:身骑九头狮子,手持杨柳洒琼浆以救苦度亡。 便是这位太乙救苦天尊了。 先前云琴在上清藏书阁里面拿了的那《黄箓斋十天尊仪》,里面指向的十天尊,都是他的化身,也就只是在上清一脉的藏书阁之中,能直接将这等直抵太乙救苦天尊十大化身的仪轨都直接拿出来翻阅。 此刻这太乙救苦天尊却是笑一声,垂眸询问,可见郑重,这九头狮子自是越发恭谨,回答道: “那小孔雀在弟子腹中,尝试了不知道多少次,都是失败,性格极为坚韧不拔。” “最后却是直接将弟子的腹中当做了蛋壳啄食。” “竟然将梦中的弟子吞吃了个干净。” “而后似乎还不满足,张开了嘴巴,将那一轮大日都给吃了。” “却是个贪嘴的小家伙。” 太乙救苦天尊垂眸,淡淡道:“【孔雀】吞【大日】之象?” 九头狮子元尊恭敬道:“弟子修为已入了化境,可称元尊,是妖族得道,堪比菩萨,元君,距离那【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神仙之境,虽然还差了些许,但是却也性灵归一,早断梦境思索,但凡有梦,都是天地之性灵提醒。” “只是弟子愚钝,求请天尊,不知此象何解?” “孔雀不过是寻常,即便是那位孔雀明王,弟子也可斗而杀之,吞而食之。” “其天赋不过在祈雨,辟邪,扫除邪祟,可不曾有吞噬之力。” 太乙救苦天尊回答道:“天地万物都有轮转,自有规律,不必管他。” “近日里,我似感觉到师尊有出现的踪迹。” “当有机会,可去寻他。” “当年只给我一玉净瓶,便让我去普渡苍生,渡化十方世界,而今我已功成圆满,证道十方天尊,他却还躲起来。” 太乙救苦天尊拂尘一扫,搭在臂弯,淡淡道:“师父可给弟子吩咐职责。” “弟子总也该问问师尊。” “是个什么意思。” 至此方还是道门天尊气度,而后望向远处,轻描淡写呢喃道: “师尊啊,纵有再大的趣味,遇到再好的修道种子。” “也勿要心痒,勿要出门。” “勿要被,弟子【堵】住了。” ………………………… 复又入夜了,今日月色也是极好,少年道人把小孔雀随身带着,而后取出了腰牌,抬起头,看到那一轮圆月,起身离开了道观,循着水而去,按照了那位算命先生的说法,抬手,以腰牌对月,见到月色流转,果有一条道路,自月下水中出现。 齐无惑将东西收好。 纵然是这大半月的时间里面心境已极平和,此刻仍旧泛起微波涟漪。 少年缓声低语: “明真道盟……” 希望那位算命先生勿要搞出什么事情。 PS: 《太上洞玄灵宝救苦拔罪妙经》为太乙救苦天尊的太乙法门核心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有【洞玄灵宝】的称谓,《黄箓斋十天尊仪》也在灵宝诸斋仪里面。 故而我在本书中,将太乙救苦天尊名列为上清灵宝大天尊麾下大弟子。 道藏里面有玄都,因为他被列为了静惠妙乐天尊,五显灵观大帝,可没有多宝啊…… (本章完) 第114章 可得长生否 月色之下,水波涟漪,开一条长路,却似乎和这一枚明真道盟的腰牌有所感应,齐无惑能够感觉得到,旁人就算是跟在他身后,走过了这一条水路,也只会直接跌入到水流里面,变成了个落汤鸡模样。 唯独手持此物,才可以走上正确的道路,走到那明真道盟之中。 但是澹台煊的腰牌能够有这样大的效果吗? 还是说,其实是那位看上去邋里邋遢,游戏人间的算命先生在这腰牌之上施了手脚? 该是后者的。 少年道人心中若有所思,他已换了一身朴素的衣裳,道袍则是收起来,又施了一从敖流老先生手稿里面的法术,可以通过控制水流变化流光,遮掩变化自己的面容,小孔雀放在袖口的暗袋里面,还在呼呼大睡着,倒是安心得很。 对于明真道盟,齐无惑还不知其立场,不知其正邪,再加上这种道盟类型的松散组织,必然是人多而杂,小心谨慎些,该无大错。 缓步踏过这月色开辟的水道,少年道人的性灵只感觉到了那明真道盟的腰牌和月色隐隐共鸣。 如何发生的变化,是怎么样进行的转移,这其中的玄妙之处,他的修为还不能理解。 还不等他仔细分辨,眼前一晃,就已经是换了地方。 只见到自己已身处于一古色古香的阁楼之中,所见到处处都是极考究,便是那茶具都似是法宝,耳畔听得了喧嚣热闹,齐无惑微微侧眸,看到了一侧的窗户,是以五百年以上灵木制成的,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如草木芬芳,如雨落疏林,让人心神都安宁下来。 透过窗,可见外面街道风光。 有十里长街,两侧多有摊位,犹如人世之间。 却都悬挂浮光留影。 来往之人,喧嚣热闹,都以法门遮掩自身气机,只看热闹的程度,几乎像是人世间大城的上元佳节,但是每一个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着修行者的气机,熙熙攘攘,如此多的修行者一口气出现在眼前,对于齐无惑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脚步声响起,有人靠近,还没有过来,就已经有恭敬客气的声音传来: “是阵法的波动。” “可是今日来讲法解惑的【经师】道长来了吗?” 旋即便有一名青年,穿着暗红色的道袍,衣摆和衣领镶嵌了金色滚边,趋步而来,抬眸所见齐无惑,却是一怔,发现其似乎并非是往日那种,散发出先天一炁威压的道长,但是面上却是丝毫不变,噙着笑意道:“啊,这位道友,可是来我明真道盟的【经师】?” “在下为今日招侍,此番有礼了。” “不知道道友今日来,是【讲法】,是【解惑】,亦或者【炼丹】?” 齐无惑已提前猜测到了,那位算命先生给的法子绝对有些问题,倒也不慌不忙,和那位招侍闲谈了几次,便知道,明真道盟虽只是做寻常的情报交互,灵物互通之类的事情,可为了自己的名声,每隔三月时间的月圆之夜,会邀请修至先天一炁层次的道长,乃至于真人前来。 或者讲法,或者解惑,或者炼丹。 以此来吸引诸多的修士加入道盟之中。 而对于这些讲法解惑的道长。 也会根据其讲法的质量等诸多考核,开放更多的情报和珍惜灵材的权限。 青年客客气气地解释,道:“讲法的话,前面有玉璧法器,可将道友的声音传遍各处。” “而解惑的话,便在此处,这三个月来,已积累了许多的玉简玉书,阁下写下答案便可。” “我们会直接挂起今日有【道长解惑】。” “这样的话,此刻在道盟之中的道友们也会将自己疑惑写入玉简文书,而后递来。” “至于炼丹,鄙盟提供丹炉。” “求丹药者,将会将材料送来,道友就此炼丹便是。” “道友选择哪一种?” 他虽然对眼前这个道人的实力拿不准,但是明真道盟内部,自有其规矩在,能够通过特殊手段来到这里的,自然都有三分本领,万万不可得罪的,齐无惑微微思索,而后道:“我想要先交换一些东西,不知道可以吗?” 那青年微笑道:“自然可以,道友请随我来。” 他带着齐无惑来到这楼阁更下一层,齐无惑将自己这一段时间炼来的丹药,以及原本澹台煊就有的部分东西出售,那估价老者讶异,赞叹了一句,道:“旁的倒是寻常,这丹药的炼丹手法,倒是十分娴熟,当上浮三层的价钱。” “我道盟在中州的储藏之中,道友倒是可以交换不少。” “灵丹妙药,法宝器物,以及各家各派非嫡传的心法妙诀,我道盟都可交换。” “不知道道友要什么?” 少年道人道:“情报。” “哈哈,九州十三地,哪怕是妖国地界,阴司黄泉,我道盟都有不少的情报来源。” “道友这么多的东西,可换的情报可多了去了,不知道要什么情报?” “七年前,锦州之灾。” 这七个字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力量一样,那老者的神色微微凝重了,他的视线看了看齐无惑,又看了看摆放在桌子上的东西——里面有澹台煊作为一名先天一炁层次修者的大半身价,还有齐无惑这一段时间采药炼丹的成果,可以算是颇大的生意了。 可老者最后还是移开视线,正色道:“还不够。” “当年锦州的事情,牵连太大太广,你这些东西只够换躯最表层的那些情报。” “想要更多的话。” “还得再加点。” 齐无惑徐徐呼出一口气,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询问道:“可以知道多少?” 老者反问:“你想要知道什么?” 齐无惑闭目许久,无数的念头浮现出来,他想要问的东西太多,最终道: “我想要知道,当年锦州之灾,明真道盟是否也去了,是为了什么?” 老者道了一声稍等,稍微离开了下,片刻之后回来,手中抱着许多的典籍卷轴,翻阅许久之后,回答道:“这个问题还是可以告诉你的,明真道盟是由我道盟的盟主带着前去的,至于目的,是去和妖族做了一场生意。” 和妖族的生意。 齐无惑忽而想起来自己和先生分别时候的最后一眼。 看到先生走入妖魔菜市。 而有着明真道盟的幡旗则是高高飘扬。 老人翻阅典籍,道:“另外,根据我们的记录来看,当时候除去明真道盟之外,似乎还有附近修煞气的剑派也踏入其中,佛门也有一脉踏入其中了,除此之外,诸多小的派别,小的修行者们,趁着乱局进入其中的也不在少数,想来大多也是为了趁乱得些财物吧?” 少年道人询问道:“明真道盟是去做生意。” “是。” “做的什么生意?” “这,我没有权限去翻阅,这些东西,也还不够交换。” “那敢问,那一次的生意,道盟是赚了还是赔了?” “这倒也是很简单,是大赚的。” “是这样,和妖国做生意,大赚吗?” 少年道人心中有一个个念头浮现出来,最终都被他压制下去,而后起身,看向一侧的青年道人,道:“请带我去玉简那里,我选择【解惑】。” 那青年道人讶异,而后客气道:“请随我来。” 【解惑】之处,是在二楼,有各自的问题,写作玉简。 是道盟成员付出一定的代价后将其放在这里。 只要能为其解惑。 其抵押在此,用来交换的道盟点数便归属于为其解惑的人。 齐无惑没有选择从道盟点数值高的那些玉简,而是从简单的修行问题开始,第一个是在询问修行吐纳养气,如何安心宁神的,只不过三枚道盟的道盟点数,还不如是齐无惑一枚丹药的价钱,少年道人微微敛眸,思索,而后认真回答。 因为是在道盟,便刻意只以左手握笔,写在书卷上。 写好之后,便有类似于【圆光显形之法】的方式将其传给提出问题的人。 那青年道人给他上了一杯茶,而后便是离开了,走到后面来,才摇了摇头,和旁边朋友低声絮语道:“还以为是多大的本领呢,没有想到也只是回答些最简单的问题,那些问题,咱们都能够回答个差不多些,只是没有大的把握,才不敢落笔的。” “我见他修为似乎也不高。” “怕不是从哪里机缘巧合,得到了这样的法门,所以才来的吧?” “小点声。” “被旁人听到了,有损道盟威仪,伱不担心吃罚吗?” “哈,你不说,又有谁能知道?” 只是他们闲聊了没一会儿,这青年道人正在翻看一卷道经,就忽而得到传音,神色微微一呆,回过头,对旁边的朋友道:“……那家伙,不,那道长他,他把积累了好几个月的基础问题和困惑都解答了,并且全部得到了感谢。” “我得要去引路,带着他去更高一层的问题存放的地方。” “你先给我准备茶啊。” “要我放在柜子上层的好茶,好茶!” 他急匆匆地奔去。 将少年道人带路带到了另一个地方,里面的玉简少了很多。 每一枚玉简的道盟点数到了两位数。 这青年道人将散发出一股清苦香味的茶送上后离开。 和朋友感慨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能靠着修为判别旁人啊。” “这些问题,寻常的道长也很难回答了吧。” 翻阅手中的道经,可是还没有翻过三分之一,便是接到了传音,神色如见鬼一般,道: “也解决了……?!!” 他将手中的道经放下,道:“我去引路……” 宽厚的嗓音回答:“你歇着吧,我来。” 那青年抬起头,看到一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踱步而来,中年男子缓声道: “去我的洞府,将我的灵茶取来。” “嗯?还愣着做什么?” “快去。” “啊,是,是!” 齐无惑这一次坐在了整个阁楼的最高处,往下俯瞰的时候,看到夜色如水,月色清冷,人来人去,游人如织,有中年道人送来了灵茶,他一路从最基础的问题走来,见到了许许多多修行者的困惑,而后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尝试做出解答。 只觉得自己对于修行也更有领悟。 此地的问题不多,甚至于就只有一卷。 那中年道人温和笑着道:“这个问题已经放在这里足足一年多了,价格也最高,只是这一年来,虽然也有四位道长,一位真人来这里讲法,但是却没有谁能将这个问题解开的。” “道长,请了。” 齐无惑展开这玉书,却见到上面的笔迹端正,写着一行文字—— 【纯粹以元神修行,以雷火淬炼,化去其阴质】 【可求大道否?】 【可得长生否?】 齐无惑沉思,左手提笔回答。 这一次却不是圆光显形之法之类的法门,而是自有一只灵鸟将这书卷带走离去。 …………………… 街道之上,游人如织,或者售卖灵材,或者在交换法诀,除去了参与者都是修行者之外,倒也是和寻常的城中坊市不同,忽而天空一只灵鸟飞落下来,掠过众人的头顶,收敛双翅,落在了这明真道盟中心茶楼之上,一只白皙手掌伸出,手腕洁白,仿若霜雪,手指尤其修长。 “嗯?又有人来回答么?” “我且看看。” 声音平和,说话者穿着道袍,戴着一山神面具。 眸子大而柔和。 展开了这书卷,看到上面回答,是端正笔迹,如此写着道: “不可。” “修行逆三归二,逆二归一,方为大道。” “舍弃肉身元精,纯以元气合以元神。” “虽有大神通,其境界,却仍不如三花聚顶者也。” “究其根本,在于抛弃元精,并不能归于一点最初的灵性。” “只有术,而无道,是死路。” 戴着山神面具的少女眸子微敛,安静下来的时候,对面戴着老虎面具的少年郡王身躯都僵硬了些,自己的姐姐醒来后,便渴求大道,明真道盟的集会她自然不会错过,尤其是需要考虑之后选择的道路,年前就委托崔家姐姐将求惑委托,挂在九州各处。 只等待之后有机会来见这天下修者的高见。 已去了几处地方,都无所得。 今日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反应。 少年郡王好奇询问道:“姐……你怎么了?” 琼玉回答:“无妨的,我也该问问看这位真人,有何高见。” 她左手提笔,在这书卷上写了自己的回答。 “雷火淬阴质,也可臻至于一点纯阳不坏,和道门修行炼神返虚的结局并无不同。” “三千大道,殊途同归,何有不同?” “还请赐教。” 她又增加了一份道盟内部的道盟点数,便让那灵鸟送去。 片刻后,这灵鸟又回来了。 她看了这次的回答:【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化万物】 【舍弃其一,根本便不完全,如同一个人三魂不全,最后可能有大神通,但是境界上不可能更加靠拢最初演化万物的大道,至于道友所言,以雷火淬炼,不过只是饮鸩止渴】 【我辈修士修行,该是以自我的醇厚元炁打磨阴质,是修行自己。】 【而雷火则是借助外力】 【只是结局相似,实则是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一个是自己一步步走去山巅,一个则是渴望坐着马车上山】 【我不曾修行过阴神之道路,但是可以稍加推测,此路不管修行出什么样的神通,都无法彻底度过雷劫,每一次都能感觉到自身的阴质越来越少,越加接近纯阳,但是每次都会剩下一缕阴质,不曾彻底打磨干净,遗憾越来越深重,如入一轮回】 【修为提高,下次的雷劫便是更强】 【最终怀揣着只剩下一丝便可成功的遗憾,身陨道消,如是而已】 少年郡王看到自己的姐姐忽而顿住。 带着山神面具,仍可感觉到气质清冷的少女许久后叹息,道:“……我在梦中的经历,和他所说的一样啊,看来,并非是我自己没能坚持到最后,而是纯粹的阴神道路,本身就走不通,或许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可方向已错,最终无缘大道,只是绝路。” “不得长生。” ……………… 齐无惑做出了回答,这许多道人便是开始计算,看他回答的这些玉简所得道盟点数之数目,因少年道人回答了一夜,回答问题,数目繁杂,计算也颇有些时候,最后出了结果,彼此一合计,那老者都觉得有些可惜了,道:“还差三分之一……” “我之前却也不知道,锦州之事需要道盟点数如此之……巨。” 他感慨许久,只得用【巨】来形容。 完成三分之二,可也有大部分是这挂了一年多的求惑玉简提供的。 也就是说,一州之地三个月积累的解惑玉牌,提供的道盟点数只是翻看这情报的五分之一不到。 想一想老者都觉得心中慨叹。 少年道人却没有垂头丧气。 当年锦州之事,需要的代价越大,就越是能够证明,这件事情不简单。 知道情报在此,已是足够了。 之后便可以想办法准备道盟点数。 无论是来此讲法,解惑,亦或者牛叔,都是方法,起身的时候,忽而有脚步声响起,一名青衣少女,带着狐狸面具而来,眸子清朗,见到唯一不穿道盟衣着的少年道人,便即笑着询问一旁的青年道人,笑道:“方才回答了我家小姐问题的,可是这位道长么?” 得到了肯定回答之后。 她见齐无惑,叉手一礼,而后取出一枚碧玉扳指,道: “我家小姐说,多谢道长解惑。” “今日道长需要换取之物,无论是什么。” “我家小姐,都代为出价!” “决无二言!” PS: 还有一章,今日两更连起来发 (本章完) 第115章 当日事,幼者活 这般豪气的模样,把这明真道盟里面的人们都给镇了一下子,可是那老者看到那一枚碧玉扳指,似是反应过来,双手接过,勘验其暗纹,这才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他将这一枚碧玉扳指还给了那穿青衣,带白狐狸面具的少女,神色颇为客气。 后者眸子里盛着笑意,朝着少年道人拱手一礼,这才洒脱离去了。 其已远去了。 老者仍旧还在不停得感慨道:“豪气啊,真是豪气。” “不过为了道途上一个问题,愿意一掷千金,以酬点拨的修行者,倒也是不在少数。” “来,小道长,且随我来吧。” “这位贵客既为你出了价,那老夫索性把这卷宗的原典给你拿出来让你翻阅,不过,这东西可是挺多的,伱可能得要慢慢翻阅了。” 果然是很多。 因为是直接以金玉之材镂刻的玉书,直接放满了一整个书架。 老者一边打开这些书架上的法咒,一边解释道:“灵韵存放于玉简,虽然说能够节省地方,但是一旦遇到诸如灵韵乱流之类的情况,里面的东西就会被损坏掉,一个字都不能看了,所以以这金玉之书,加以灵韵覆盖,是一种更为保险的法子,小道长稍坐,稍坐。” “容老夫将书简给你寻出来。” “说起来,锦州当年的事情,可不是一枚玉简便能弄清楚的,除去了我们的记录,我们还收集了许多的书信,用以佐证诸多推测,保证情报的准确。” “来,这是第一份。” “当年锦州之事的开始。” 老者将一卷如人腰部粗细的玉书给他放在桌子上,施展法决,这一卷玉书就徐徐展开来,其上面以极细腻的笔触勾勒着锦州的山水,少年道人看到了自己的家乡所在,但是他印象里面,家乡所在的镇子不小的,里面也有万余户人家。 年幼的时候春日踏花,夏日扑蝶。 秋日躺在麦田里面睡觉。 总是热闹的。 但是在这覆盖了一整张桌子的巨大玉书之中,只是一点浅浅痕迹。 可知锦州之大,人员之多,此地之繁华似锦。 老人感慨道:“因为山水如画,方才称之为【锦】啊,这后来都成什么样子了。” 他的手指指了指一处地方,而后横扫,道:“当年约莫是夏日时候,突然有异变。” “大约是这里,有一股炽烈之气突然出现,而后就以无可匹敌之势,席卷横扫了整个锦州,便让整个锦州植被枯萎,河流都干涸,是为灾厄之始……后又有妖国出没,将这人间界的一州之地,直接撕扯进入了妖国间隙。” “有无数妖魔,食人血肉,吃人魂魄。” “世人都说那是妖族之国,但是却是错了。” 老者自己都有些惊愕,指了指卷宗的记录: “妖和人间一样,也是诸国林立,当时出现在锦州之地肆虐的妖族,至少是三支。” “三大妖国,却出现在一州之地,屠戮百姓生灵,岂不是血肉尽丧吗?” “可是当时的情形,实在是过于混杂,即便是我们道盟也不知道当日出现在锦州之中的,到底是哪几个妖国,只是如此天灾,锦州之大,此时发生才不过数日时间,所见的,却已经是人间惨剧。” 老者慨然叹息,又将厚厚的一沓信笺递给齐无惑,这信笺已经泛黄,其中染满了鲜血,道: “这是当时灾祸发生之地的事情。” “最中心是府城之处,有锦州最繁华的地方,也是整个天下当年最繁华的地方啊,当年出事之后,天地灵韵纷乱得厉害,远距离传递信息的手段,尽数已断绝,付出极为大的代价,才传递出这一封信。” “上面染着的是锦州当年最决死的一批人的血。” “其中未必是修行者。” “也有马夫,有舞女,有世家的贵公子们,甚至于还有囚犯。” “真是可惜啊,就连死囚们都为了这一座城耗尽了最后一滴血,才将这一封信送了出来。” 齐无惑看着手中这一堆信笺,解开之后,其内容惨烈无比,唯府城灾劫,求援这简短直接的六个字,而其余的每一封信,内容尽数都一模一样,都只是这六个字,老人伸出手指了指这厚厚一沓,言简意赅: “消息极重,故而有超过三百支队伍出发,约莫数千人。” “皆极勇武,极聪慧之人。” “最后只有三支,抵达了其余城池。” “余者死尽。” 老者摇了摇头,又取出了玉简,道:“这是后来盟主搜集来的情报。” “可以确认,边关的将军府是收到了信笺的,从其府中记录可以查找出来。” “但是边防将士们不曾收到消息。” “这事情也始终没有往外传。” 齐无惑翻看着这些典籍,仿佛已经可以看到当年发生的灾祸。 那时的他只是个九岁的孩子,混入人潮之中,如同乱流之上的落叶,被席卷来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不知道自己要去什么地方,现在这些东西,一个个不同的人的视角,或者信笺,或者玉简,来描述当年的事情,他已能看得更完整,也越觉得窒息。 天灾,人祸。 妖国之乱。 “当年的百姓要怎么样才能逃出锦州……” 老者似乎接到了传音,退去了,后而来到少年道人面前的,就是那中年男子,也是负责中州道盟全部事宜之人,他捧着一个玉盒走来,神色稍稍迟疑,之后还是将这玉盒放在桌子上,掀开了上面的封印,手抚着道: “这算是锦州消息里面最重的了,但凡看过这个消息的,心神无不被其撼动。” “早在好几千年前,那时候的人皇曾短暂的统一了人间界,和天庭一起立下约定。” “人间事情由人间人皇决断。” “诸多仙神只负责维系秩序。” “盟约自有其约束。” “后来,虽然又有各种事情的缘由,那位人皇陨落,他的剑和玺也四下散乱了,这人间界又分裂成了不同的国度,但是我们所在的这一片土地,是最大最强盛的,仍旧还可以号称为人皇,修行的不是练气吐纳,也不是血肉筋骨,而是气运之力。” “层层气运,汇聚于一人之上,便是人皇,具备伟力。” “而人族帝国的军阵修行气血之力,可承载气运,结阵厮杀的时候,可以和妖族死战。” “这也是为何人能立于人间界之中的原因。” 齐无惑点头,他对这样的事情也已经有猜测。 既然人世间有修行者,但是皇朝仍旧伫立的话,那么就不会如同自己的梦中一般简单。 至少是要加入修行的要素。 男子手抚玉盒,神色复杂至极,将这些卷宗,并其中的信笺一起递给齐无惑,道: “当年的诸多事情发生,没有人能看清楚局面的变化,直到后来,尘埃落定,我们才发现,其实锦州的灾劫是可以避免的,这里是人间最大的皇朝,和其余诸多小国不同,当年本已经有六十万铁甲玄军结阵抵达了锦州。” “为首者是天下名将,曾经和妖族交锋半生。” “而后当今的皇帝,也就是当年的二皇子,趁着自己大哥将心腹所在的铁甲玄军派遣抵达锦州以列阵和妖族厮杀的机会,联络朝堂,趁机掰倒了当初的太子,入主东宫。” “自己成为太子之后,因担忧余波,担心此刻局势不稳,又有可能被其兄长压制住。” “是以下令,铁甲玄军止步,不允踏入锦州一步。” “同时封锁消息,这也是为何当年那些人拼死传出消息,却到了边关将军府就不能够再往外传的原因了,而玄甲军接到了的消息是那二皇子模仿太子的笔触,以太子印压下的,所有的玄甲军都误以为,这是大皇子的命令。” 中年男子取出一份信件递给齐无惑:“这是他们当年接到的命令。” 齐无惑缄默。 打开信笺,看到上面文字—— 【有群妖混入逃亡百姓,欲乱我国】 【玄甲列阵,有人过边境者】 【杀无赦!】 少年道人看着那最后三个字,许久不语,忽而明白为何自己会被人潮裹挟着四处游荡了许久才得到活命的机会,中年男子叹息一声,道: “讽刺至极啊,有许许多多的百姓死在了曾经保卫自己的玄甲军的弩箭之下,而最为讽刺的是,直到射出弩箭的那一刻,这些玄甲军都觉得,自己是在保护家国。” “此事最终暴露。” “又因为军令是来自于大皇子的印玺,所以二皇子的太子东宫之位就越发稳了。” “中间的关窍是怎么做到的,咱们不知,只是最终成了,且毒辣。” “一州之地的百姓,换了彻底扳倒自己哥哥的机会,换来了现在的人皇名号。” “嘿……这样的买卖,我明真道盟都不敢做的。” 齐无惑的双眸垂落,他没有见过这国的人皇,但是曾经在黄粱一梦之中,和那位皇帝有过接触,似是极玄妙,明明梦中应该是和他自己的经历认知有关构建的世界,但是对于诸多皇族,高官们的品性性格,行事风格,却也极为真实。 那个在黄粱一梦之中的皇帝模样浮现在眼前。 齐无惑仍旧有克制,只是小孔雀忽而觉得睡得很不舒服,似乎有某种森然冰冷的气息在流转着,少年道人道:“边界有玄甲,锦州有妖魔,那人们是怎么出来的?” “道长稍坐,这涉及到其他的东西。” “我找一找……” 那中年男子又回去了,去取了许多的典籍,而后足足在少年道人面前堆满了,辨认了一番后,松了口气,道:“东西确实是没有缺少的,方才是以传送阵法,从我道盟的秘境藏书阁之中把这些东西都带了出来,嗯,这些都是名录,还有一些是残缺的法门。” 齐无惑翻看,看到其中有僧有道。 男子起身指着那一卷卷的名字,回答道:“寻常的百姓,当然不会是妖族的对手,只能被吃做血肉,但是人间界尚且还有修行者们,佛门有十三脉佛法之中当年的妙法天慈恩寺,道宗也有踏歌剑派,另外有旁门左道,小门小派者不计其数。” “锦州之事后。” “佛门慈恩寺内僧众三千六百余人,最年长者三百三十一岁,最年少者六岁。” “尽数死绝。” “最后逃难的百姓如同潮水。” “十三名棍僧冲阵打破了妖族封锁之后,死于边关玄甲军齐射。” “死前不甘,仍道降魔。” 中年男子取出了一些文献给齐无惑展开,道: “我们后来去查的时候,发现慈恩寺的所有舍利子全部都耗尽了,后来推占还原才知道,他们砸开了佛堂,取出自己祖师们的舍利子磨成了粉,而后以自己的血混着舍利子写成佛经分给人们,就知道他门已经做好了最后的打算。” “我们看到僧人的头颅变成了京观。” “佛门天台一脉的传承,就此断绝。” “他们的法没有了,他们的舍利子也没有了。” “弟子没有了啊。” “所以这一脉也就没有了。” 男子取出另一卷卷宗:“至于踏歌剑宗,最是自傲,素来只是师择弟子,而非弟子投师。” “是以门中弟子甚少,沿途护送百姓,因此而兵解的剑仙超过六百人。” “道路上尽数都是折断的剑。” “后有铁骑一军违抗军令,似乎不忍,这才在封锁之中打开了一道口子,道宗枯坐的祖师出关,一剑撕开了阵法,如此百姓才能进入中州,让锦州的百姓得以从这灾厄之中活下来。” “据说那位道宗祖师也因此坏了修行,而那一军铁骑,最后被以违抗军令之命投入锦州去和妖族厮杀,最终死尽,只余下二十七人活着。” “盟主率领道盟成员踏入其中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 “我们没有如同剑修的决意,也没有如佛门的觉悟,所以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剑修兵解,看着佛门弟子死尽,我们只能和妖族做生意,用一百五十年的利润,换了十五万人性命,也记录下当年发生的事情。” “仙道贵生,然不杀无以护生;佛门慈悲,而不忿怒,何以止杀孽,何以证慈悲。” “是以如此。” “一百五十年收益,换得了十五万人性命。” 男子叉手道:“盟主说,大赚。” “十五万人之后,自有可踏上修行者,如此可以【结善缘】。” “我辈也是人族,物伤其类,不忍见其死,是【求心安】。” “盟中多有狡诈之辈,如此可【正我骨】。” “众人皆退后观望,唯我独自向西,如此可【扬我名】。” 齐无惑道:“贵盟盟主……” 男子回答道:“入锦州之时探查实情,知是有【着黑衣赤龙服者引来妖国】,归时遇伏,重创。于六月之后兵解,已去世了,去世之时说大赚,大赚。” “商人也有商人的买卖,修者有修者的道义,勿要忘记我等为求道者,非求利者。” “是道盟,非商盟。” “如此可正我道!” “令天下知我【明真道盟】四个字,绝无虚言。” “当年的事情,便是如此……” 少年道人翻看了所有的记录,书卷,心中推断许久,嗓音不自觉稍有沙哑压抑,道: “锦州,死了多少人?” 男子道:“……道盟推断,三百七十万有余,五百四十万不足。” 齐无惑身子晃了晃。 终究只是少年人,这个数字如同一柄重锤,让他稍觉得晕眩。 看着之后的纪年表。 “三年后,太子登基,颁《登基德音》” “号大圣大慈仁德孝皇帝。” “称人皇。” “赞圣明。” 少年手掌按着桌子,自身的元神,元气,元精不自觉加速流转,隐隐汇聚,怒意杀意诸多情绪如同碧波之下的滚滚洪流,汹涌澎湃,却又不显露在外,那男子道:“此事只有道友知道,还请勿要外传,毕竟也算是情报,还不知道道友的尊号。” 少年道人念出自己的道号,也写了下来,说: “这件事情,贫道知道了。” 只是中年道人却听不懂那个道号。 写下了,眼睛也不不认得。 但是确认上面有齐无惑的气机,也便放下心来,只是在少年起身的时候,忽而问道: “当年曾经参与过锦州之战的铁骑,有一位还在中州。” “道长,要去见见他吗?” (本章完) 第116章 杀贼,杀贼! 锦州之战…… 齐无惑心中泛起涟漪,那中年道人带着些温和的笑意,这是迎来送往时习惯性的表情。 但是他看向少年道人的眼神之中悲悯而复杂,似乎也多少从齐无惑的情绪波动之中,猜测出了什么,但是却不说,只是笑着道:“反正小道长今日给我道盟做了一个大买卖,还给我们解决了积压如此长时日的问题。” “合该做个添头。” “米贩子都说,无尖不商,无尖不商。” “我们是道盟,也也算是半个商盟,合该如此。” 在他去取书笺回来的时候,齐无惑已经收敛了心中那种激荡的情绪,至少表面上感知是已收敛了去,只是道:“贫道想要托道盟查一件事情,不知道需要多少道盟交易点数?” 中年道人温和道:“查何事?” 齐无惑沉默了下,道:“我有一位先生,失落在锦州,我见到他走入妖国的时候,那个裂隙里有明真道盟的旗幡,道盟既然活人无数,我想要问问……可能找到我这位先生吗?”他想要问的是,明真道盟救了那么多的人,那么这些人里面,是不是也有先生在? 中年道人点头道:“……这不是大事,道盟会处理。” “我会为道长你告知于道盟内部。” “我们自是有名录的,可以为你查询一番,至于需作价多少。” 中年人将手中的卷宗递给齐无惑,道:“不必。” “正如盟主所言。” “商人亦有道义,非修无情大道者,怎么会万事都以钱财来论?” “道长,他日有消息,我会以秘法传于道盟腰牌,到时你去我道盟在九州十三地任何一处,都可以得到消息。” ………………………… 中州府城外面有一村镇,村子里面有一户人家,住着个整个村子都厌恶的人。 让人厌恶的,不只是他的模样—— 当然,那模样多少要沾些原因。 脸上似是被啃了一块似的! 丑!既丑且恐怖,且不笑,一双眼睛像是铁一样的模样,人们都说,他笑起来的时候,肯定会更可怕,脸上的筋骨耸动,像是个妖怪一样,除去了丑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他是个断了腿的男人。 两条腿都断了。 走路的时候,就靠着双手支撑着地面挪移。 他的胳膊却极粗壮,极有力量。 所以看上去更像是个怪物。 当然,这个只是孩子们的说法,大人们是不会以貌取人的,至少他们自称如此,他们讨厌这个男人只是因为他极酗酒,家里面什么东西都换成了酒,每日里面醒过来就撑着胳膊把自己放在一个木板上,双臂前行拖动自己往前挪移。 换了酒。 最苦最浊最便宜的酒,从早上喝到晚上,饿了随便做些半生不熟的饭菜,而后囫囵地吞了,不死就行,因为当今圣人颁布《登基德音》,所以对于这些孤寡残缺之人,是有补助的,但是无论送来了什么,不管是米面,粮油,还是说器物,都会被这男子换成了浊酒。 似乎他想要把自己淹死在酒水里似的! “听说,还是个有军功的,做到过校尉呢。” 倒也是有人这样说。 可也听闻,这男人的远亲也来寻他,那一日吵得不可开交。 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来寻他。 当少年道人来到这个村子里面的时候,里长带路时就把这些事情一股脑地说出来,手中的拐杖不断地拄着地,大骂道:“是个烂人啊,就只是知道喝酒,脾气还差得没边儿了,大家好心好意去帮他都会被他骂出来,帮着给他做饭,却都说难吃,难吃。” “要吃什么,怎么这么挑剔!” “这人,醉死了便是!” “只在喝醉了的时候说自己砍过妖怪。” “哈,就那样子?被妖怪砍过还差不多!” 走了一路,老里长就发了一路上的牢骚,最后止住了脚步,指着很远处一个屋子,道:“诺,就是在那里了,嗐,还没有走过来,就已经闻到了这么一股子酒气,这老小子,指不定是一起来就开始喝上了……” “不,搞不好是喝了一宿,别吐了啊!” 老里长骂骂咧咧地走过去,提起拐杖砸门:“喂!喂!” “老怪!” “有伱的故人门生来看你了,出门!” “听到了没?!开门!” 敲了好一会儿,这门才哗啦一下被人从里面推开来,老里长很有经验,脚步朝着一侧一拐,身子一躲,六十多岁的人了,这两下却还是和年轻人似的敏捷,避开了一个踉踉跄跄撞出来的人,以及那一身的酒气,看到他确实是没有双腿,满脸乱胡,双目浑浊。 满头白发,脸上尽数皱纹。 老里长叹了口气,道:“是他,我知道他可能和你印象里面的不大一样,但是确确实实就是他,你不要以为认错了。” “这家伙才五十来岁。” “刚来村子里面的时候四十八,看上去和三十来岁的一样。” “虽然没有了腿,可一看就是壮硕,眼睛里面两道光似的,不过很快就老了。” “七年时间,树还没能长成,这人就老得不成样子啦。” 他也已经有些老了,所以是有些感同身受的,拐杖戳了戳那老迈的‘怪物’,道:“快起来,别睡了,有人来看你了,还不赶紧招待下……”又凑近了在他耳边道:“你真想要没有人照顾,孤零零死在这里吗?” “还不赶快起来!” 那男子这才抬起头,眼睛昏昏沉沉,似乎从不曾清醒过来。 满脸的皱纹,和刀疤,咬痕交错在一起,真如噩梦之中才有的怪物,扫了齐无惑一眼,咕哝了几句,道:“有酒吗?” 里长大骂。 少年道人看着这昏沉的男子,温和道: “我去买。” 他去买了酒肉回来,但是那男子却不吃菜,只是喝酒,对于那些村子里的好下酒菜,视如敝履,让老里长气得咬牙,如此喝了七年,齐无惑看到家中真的是一片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不要说是柜子,就连床铺都无,就只是些许的杂草堆积在一起,每日醉酒便躺下,酒醒便喝,喝完就去买。 家中能换能当的东西,都已经当了个干净利落。 齐无惑借其他人的屋子去做些饭菜。 那既老且病且残的老男人只喝酒,道:“这酒不行,饭更不行,但是酒也是可以喝了的……至少有点味道,小家伙,我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但是你要知道,我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啊,若是打什么其他主意的话,可算是敲错了算盘。” 里长着急道:“你个蠢货!” “小兄弟不要听他说的话,他有东西,有东西的。” 旋即又对那喝着酒的老人急切催促道:“你不是有那个军功铁卷吗?” 老者面无表情:“卖了。” 里长呆滞,大怒道:“卖了?你卖了做什么?!” 老者喝了口酒,打了两个饱嗝儿:“卖了买酒喝……那东西,也就只有这样的用处了。” 断了双腿,面目狰狞的老人神色平和,双目浑浊,说起这些的时候,又喝了口酒,将关心他后半辈子的里长气得把手里的拐杖一扔,跌跌撞撞走出去,这老者面目一如往日,只是喝酒,似乎要把自己醉死在这浊酒之中。 烂人,怪物,醉鬼。 他才不管。 当年的事情永远在他脑子里面翻腾着,也只有喝酒的时候,才能让他短暂地忘却这些事情,这浊酒的味道啊,刺鼻,因为酒不醇厚,所以醉酒的时候如同铁签刺穿脑子在转动,让他只想要躺在那一堆枯草上,像是尸骸,闭上眼睛,脑子里面闪过的都是锦州所见的画面。 是岁大饥,人相食。 是妖食人,是箭矢刺穿百姓血肉之躯。 是剑斩过妖贼的头,鲜血溅了满脸,所有人都杀红了眼睛。 前面是妖族,是百姓,回过头却是铁骑堵住了道路,不允许旁人跨过去,那曾经是他为之效忠效死力的玄甲,此刻却在锦州前将兵器对准了曾经发誓要耗尽一切庇护的百姓——有一部分区域的军队发生了内乱,决定要执行军令的军队,以及决定相信自己双眼看到的铁骑之间,出现了哗变。 一方认为堵住道路会让百姓死于此,是无情,一方则相信命令,认为这些人里面混入妖魔,放他们出关,必然导致周围数州沦丧,百姓死伤无数,双方先是争斗,而后是推搡,到了最后只能拔刀。 最讽刺的是,两边的军阵都觉得自己是为了百姓而拔刀。 死战不退。 所以这一次的内斗里面,出现了惊人的战损比。 足足死伤超过七成,仍旧不退。 刀剑曾经捅穿同袍的胸膛,鲜血落入眼睛里面,到那大胡子死的时候,他还死死拉着自己的手,说不能让这些人过去啊,得到的命令说,这些人里面多有妖魔变化,一旦此地失守,那么天下的百姓都要受苦。 到底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是那些同袍,还是自己…… 又或是…… 他不能去想,不能去回忆。 “酒,给我酒……” “给我酒!” 他大怒起来。 少年道人的声音回答了一声:“我正在做饭,你吃些。” “我要酒,酒,吃什么饭,吃什么!” 他爬过去,也不管脸上的灰尘泥土,只是拿起酒往嘴巴里面灌酒,少年道人沉默了下,温和道:“你这样的话,撑不住多少时候的,就算你的体魄曾经强横到可以和妖魔厮杀,但是这样放纵,总是不对的,很难活下来,该爱惜些。” 老者放声大笑:“活着?” “我活着还不如死了!我这一条命当年就应该死在那里,你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你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啊……”他呢喃着,仰起脖子喝酒,可是却也不曾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半分,只是忽而饮酒,忽而破口大骂。 少年道人从旁边做熟了饭菜,端过来,那老者正要如往日那样,一把推翻,可是动作忽而一顿,身子僵硬住,他低下头,浑浊的眸子瞪大了,看着简单朴素的一饭一羹,头脑一片空白。 这饭菜是锦州的农家才会做的。 他忽而端起这羹仰脖大口吃着,呢喃道:“是这样的味道,是这样的……” “锦州人,你是锦州人。” “你是锦州人对不对,锦州,锦州。” 少年道人看着这忽然慌了神一般的老者,道:“嗯,七年前的时候,我九岁。” “九岁,才九岁,九岁……” 老者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少年道人,却又收回来,拍他肩膀,想要说什么,却完全说不出来,他脸上的表情颤抖着,那样狠厉的表情,似乎要哭出来一样,但是又哭不出来,只是张开嘴,身躯如同落叶一样颤抖着。 齐无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种情绪涌动着,他最后只是道:“我活下来了。” “有很多人死去了,但是也有很多人活下来了。” 双腿残废的老人忽而泣不成声,他猛地伏地,已是泪流满面。 “对不住,对不住。” “我们没能护住你们。” “对不住,对不住……” 脸上缺了一大块,有刀剑痕迹,有抓痕的老者泪流满面,拉着少年道人,身躯颤抖,只会说对不住三个字。 那一年的锦州,一十三佛门弟子燃烧祖师舍利子撕开前路,道门弟子坐化的剑修有超过六百人,一军的铁骑违背了命令,凿开前路,杀入妖国,最终活下来的人只有二十七个,他最后看到一家人家,男死女亡,剩下一个孩子还在啼哭,可在那时因分神而被偷袭,被一狼妖咬断了腿。 断腿还连带着筋骨,自己抽刀砍断,扑上去和那妖族厮杀,脸皮被啃了一半。 重甲碎裂,身披三十余创,被发现的时候,仍旧举着剑,怀中抱着一死去孩童,似昏了头,却对那京城的方向,怒吼杀贼,杀贼。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这泪流满面的老人,下意识抬手要结施无畏印,却最终放下手。 只是手掌按住老人颤抖的手掌,看着那老兵道: “谢谢……” 老人放声大哭。 (本章完) 第117章 灵宝因果 “我们当年,没有做错啊。” 老人一场大醉,七年来第一次饱食,也第一次睡了个安稳觉,而后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就这样在睡梦中去世了,被村子里面的孩童称呼为老怪物的老人,去世的时候,却是面目安详下来,表情平和许多,那种杂乱的眉毛也舒展开来。 似乎被什么怪物给啃咬了一边儿的狰狞面容也宁静了。 “哎,可惜了。” “都有人来找他了,结果老怪这个时候没了。” 村子里面有人这样地叹息着。 “瞧瞧那一张脸,连皱纹都没那么深了,肯定是这个年轻人答应要把他带出去,这才心里面高兴起来,心里面一高兴,把事情放下来了,反而不大好,这心里面塞着事情,每天想着点东西,人还能蓄着一口气,可心里面的事情放下,喝得多了些,就这样去了。” “明明就要享福了,太可惜了啊。” “是啊,太可惜。” 人们这样说着,口中满是遗憾。 老里长也是很遗憾的,但是也是个热心肠的,帮着操持着这老怪的后事。 少年道人留在了这里,为这位仅剩下的铁骑校尉完成身后之事,他身上的钱财不够用来买棺木的,于是回去了明真道盟之中,用丹药换了人世的钱财,而后请村子里面的木匠把棺材准备好,老人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睡’在了棺材里面。 他像是身挂悬崖,却仍不甘,死死撑住一口气,一定要看到什么结果一样,当最终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之后,就终于放下且离去了,他有留下遗书,遗书里面很简单,说死去就只是埋在山上就好,但是有一点—— 要正对着都城的方向。 旁人都感慨,不愧是曾经的战将,果然忠勇。 旁边还有一枚铁骑的腰牌,是铁木镶嵌了铜材的,上面以银子浇铸了文字。 一面刻录忠,一面刻录勇。 少年摸了摸,忠的那一面已经满是划痕,尽数都是杀贼两个字,早就已经不成样子了,而勇字似乎被摸索不知道多少次,也已抹平,老者下葬的哪天,那位老里长看着感慨,从怀里面摸出来一个酒壶,道:“喝了七年最差的酒,今日临到了了,给你开开眼。” “说来让小兄弟你见笑,这本来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我说他喝得都是臭酒,他就嘲笑我没有喝过好酒,我哪里能忍住这样的气,就让我儿给我在府城买了这一瓶酒,可是好酒,打算拿回来之后,抽个空儿给他开开眼,脑子里面想尽了法子,嘿,不怕你笑话,有时候想着想着自个儿都乐起来了。” “想着一定要让他好好见见世面丢丢脸,也好给我自己出出气。” “可他这样突然就走了,我反而觉得没意思了,心里面空落落的。” “总觉得一辈子没喝过什么好酒,太亏了。” 老里长给把酒给倒下。 而后不好意思笑了笑,拄着拐杖离开了。 少年道人拿着那一面腰牌,将其和酒一并埋葬入土。 就如他的遗书希望的一样,埋葬在山上,直对着了都城的方向,少年道人仿佛可见到那雄狮般的眸子瞪大,死死瞪着那个方向,到死都不肯松开眼睛,而并不曾留下姓名,也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墓碑,唯葬身青山便是。 埋葬之后,还有些许其他的事情要做,齐无惑帮忙收拾老人物舍的时候,却发现虽然这断腿老者七年来不断典当各种东西,换做了浊酒以醉日,但是竟然还剩下一件遗物,老里长都觉得惊奇了,道:“这老头子,果然还是有些念想的啊……小兄弟,伱来帮帮忙……” “嘶呼,这东西怎么,这么沉!” 老里长在屋子里面喊着。 齐无惑进去之后,才发现老人拖着一个匣子。 少年道人伸出手一托,只觉得极沉重,即便是他都手腕微沉了下,微微扬眉。 道门走三才全是一种特殊的状态。 而且他的元精是来自于【天界大黄庭】,外加日夜不息,在日升月落的星河打坐了一年补足的根基,只论气力,已是极强,连他都觉得沉,可知此物的分量,一口气拉到了外面,打开了匣子,明明大白天的,却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寒气,如水流般浸润着出现。 老里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是一口剑,一口宽大的剑,寻常的剑,剑身不过只有三指宽,而这一柄剑,足足有一掌宽。 剑身颇沉重。 于寻常的剑法轻灵,以挑,刺为核心的技法来说,这一口剑无疑是不合适的。 齐无惑修行《混元剑典》,一眼可以看出,这是剑中奇门,并不走挑削之类的招式,而是大开大合,以劈斩为核心,若是借助坐骑的力量,披坚执锐,足足数千斤乃至于上万斤的分量高速地奔驰,而后顺势劈斩,妖兽也抵抗不住。 老里长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呼,呼,呼……” “这老家伙,没有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留着。” “我还以为他都把什么都给抵押了的。” “这么重的剑,就算只是去卖铁,卖的钱都足够他喝我们村子里面最好的酒喝到死,他竟然都没有碰,看起来,这东西对他真的很重要啊。”老里长伸出手碰触这一把剑,却似乎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还没有碰到,就觉得手腕剧痛,下意识猛地收回来。 耳畔似乎都听到了有人声怒吼,惊得老人心神都晃动,连忙左右去看。 “嗯?什么声音?” “我听错了?” 齐无惑手指微动,以施无畏印让老里长方才刹那惊慌的清晰安静下来。 他遵循自我之道,无论佛道的手段,都可以为我所用。 老里长的情绪平缓下来,只当做自己是听错了,很快就又将这件事情放在脑后了,和齐无惑寒暄了一会儿,最后拍了拍少年道人的肩膀,感慨着道:“这剑是他的遗物啊,你是个好孩子,不来图他什么,还帮着送了他最后一程,这把剑该给你的。” “不要看老头子我老了,眼睛可不瞎。” “要是来的是他之前那帮亲戚,嘿,连咱们村子都不要想要进来啊。” 老者笑容落寞: “得谢谢你啊。” “让那老家伙最后总算是喝了口舒服的酒,睡了个好觉。” 里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拄着拐杖离开了。 少年道人目送老里长离开,蹲下来,手指触碰剑身,也是同样感觉到了一股如同千万根细针一起针扎的错觉,第一次触碰这剑的时候,下意识地收回来,动作顿了顿,再度伸出手,手掌抚过剑身,感知到其中孕育的极浓郁气机,耳畔如同听到千军万马齐齐呼喊的咆哮,听得到一声声嘶吼。 从剑锋处拂过一直到剑柄,五指握合。 顿了顿。 臂膀发力,猛地将此剑提起。 铮!!! 低昂的剑鸣声音炸开。 周围扬起一层层的灰尘涟漪。 剑身鼓荡,齐无惑手臂用力,将此剑直接提及至平行于地面,剑身横放于身前,剑光明朗,似常常被人抚摸,他如见那老兵每每夜间醉酒抚剑长啸的画面,剑身倒影少年的眸子,可齐无惑看去,恍惚间似乎还是那个九岁便是走过人间炼狱的孩童。 沉默了一下,右手持剑,左手抬起。 咬破指腹,以指尖血落笔于此剑身之上。 【敕】! 浑沌之前,太赤灵文。 刹那之间,灵韵爆发,齐无惑的衣摆鼓荡,似乎是因这一个字的激发,耳畔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喊声音和悲鸣声音,少年道人双眸微阖,如见当年诸多变化,如见无数众生红尘,众多遗憾,众多执着—— ‘阿弥陀佛,弟子今日破戒……’ ‘师兄,大师兄,我的腿断了……你们走,你们走!’ ‘救命啊,救救我们,大师,救救我们……’ ‘降魔,降魔!’‘仙道贵生,度人无量,剑宗弟子,拔剑!’ ‘非杀生,无以渡生,阿弥陀佛,诸祖师,弟子今日要破杀劫了……’ ‘以杀止杀,你必身坠无间炼狱,为佛所弃。’ ‘如此,弟子弃佛’ ‘仙道贵生,杀生护生,一念之间,此亦道法。’ 声音纷杂无比,让少年道人的动作都迟缓许多,虽然迟缓,但是却仍旧不停,最后那低昂的怒吼,濒死的不甘,纷杂的声音都散去了,唯独剩下了那几乎泣血般的怒吼: ‘杀贼,杀贼啊!!’ ‘杀贼!!!’ 敕字至此,落下最后一笔。 一股气机散开。 但凡名剑,皆当通灵,非独杀戮之器,唯独那些荷载红尘众生之灵,过往遗憾之事,方可称器,否则,不过只是寻常之物罢了。 少年道人双眸睁开,道:“杀贼……” 掌中长剑猛然横扫竖劈,却尽数都是杀伐凌冽,如压抑许久的咆哮,最后他将此剑收回,双手拄着剑柄,剑刃抵着地面,如行一礼,道: “七年之前,多谢诸位。” “七年之后,合该交于我。” 手腕一震,此剑长鸣如同龙吟,剑身如清泉流水,被少年道人收入于背后剑匣之中。 此剑之上,仍旧有气机留存。 以云篆写下名号。 “剑名,杀贼!” 这里的事情都结束之后。 齐无惑推开门,离开,周围的邻居看着这少年道人将门关上了,看着他用一口生锈的铁链和锁将栅栏关上,好奇地询问道:“说起来,这几天可有劳小兄弟你了啊,不过,还不知道你和这老怪,我是说,和这老伯,是个什么关系?” “关系?” 少年道人想了想,这样回答道: “我是【他们】的故人。” “哦,这样啊……故人,难怪,难怪。” “嗯?不对啊。” “他们?奇怪,这里不是只住着一个人吗?” 那邻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还想要询问。 可少年道人却已远去,渐行渐远,再看不见身影了。 一身道袍,木簪黑发,背后剑匣。 这剑匣之中,而今有两柄剑。第一柄剑,为尘世府兵之剑,九岁之时捡拾而起,百锻铁打造而成,长三尺三寸,圆柄,曾经仗以之活命,不死于大灾劫之中;第二口剑,名杀贼,以云篆刻录其名,长四尺一寸,于此地应因果,接红尘,以成灵宝。 “诸位的【执愿】,齐无惑……” “不……” 少年道人左手垂落,右手抬起,手掌中指及无名指向内弯,大姆指压住中指及无名指指尖。 以成道决。 “贫道,太上玄微,接下了。” (本章完) 第118章 何以称太上,何以斩人皇! 齐无惑阔别数日才回到了炼阳观,小道士明心是很开心的,但是老道人看到了少年道人,却是感慨许久,当齐无惑又去洒扫的时候,老道士在屋子里面看道经,可仍旧是叹息不已,小道士明心很好奇,凑到师父的面前,道:“师父,你今天怎么总是叹气?” “你不是说,叹气会老得很快吗?” 老道人手里面的道经卷起来,敲了下小道士额头,没好气道: “我都已经活了三百多岁,本来就已老得不成样子了,老一老,又何妨?” “小道士管球的多。” 小道士撑着下巴:“我才十岁啊。” “过了年,就十一岁了。” “嘿嘿。” “等到了我三百岁的时候,师父也就六百岁了呢。” “你那时候的白胡子得要垂到多低多低的啊,那时候,就是白头发的明心推着白头发更多了的师父出去晒太阳,还可以再养个小道士,养着两只猫,嗯,也喂两只三黄鸡吧,就和齐师叔那样的,一只公的,一只母的,这样的话,每天就可以吃鸡子。” “还可以有小鸡孵出来。” “齐师叔那时候,也该满头白发了啊。” 年少人的思维总是跳脱得很。 老人只是笑着不说话,目光慈和,小道士明心摇了摇头,道:“不过,师父伱叹什么气啊。” 老道士看着那远处的少年道人,许久后,道: “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往日他虽然在红尘中,但是却自有一股出尘气在;而今虽然出尘气仍在,却又多出一股红尘气,如此,他才是真正的【入世修行】了啊,从书卷道经的道行,到了红尘中的道行,是境界在提高,但是也是要开始面对诸多劫难的时候。” “见他这样的人入红尘人世间,总想到当年的我。” “又想到多少修道种子迷失在红尘里。” “所以叹息。” 小道士听得懵懵懂懂的,而后问道:“我也会有那样一天吗?” “会的。” 小道士又问道:“那我能和师父一样走回道观吗?” 老道人的笑容温和,好一会儿,还是这样回答:“会的。” “那师叔呢?” “师父不知道啊……” ……………… 回来之后的第二天,齐无惑背着剑匣外出,仍旧去完成当年澹台煊所做孽债的遗愿,今天的是最后一个遗憾了,是那位镖师的遗愿,说他原本想要和妻子一起退隐,寻找村落过闲散的时光,但是如今却是做不到了。 那是一位很坚强的女子。 自小和那位亡故的镖师一并在老师门下学武。 是青梅竹马,也是同门之谊。 年少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曾经一起闯荡江湖,打抱不平,曾留下名号。 之后成婚,理所当然。 面对着丈夫的离去,她仍旧很冷静理智。 齐无惑离去之后,那院落里面才传出了压抑着的哭泣声,极悲伤,这样的悲伤是可以被感同身受的,如同针扎一样地刺痛。 少年道人在门外站了许久。 袖袍扫过,那最后一行文字浮现出来,而后以敕字解开束缚,让那位镖师的意念留存在这里,陪伴着自己的妻子,至此,当年在鹤连山下镇子里面的允诺都已经完成,今日天光尚早,齐无惑一时间没有什么可以做,就漫无目的地去走。 人人都有苦楚,世人不曾无情。 齐无惑在村落下,第一次踏入修行,见到被澹台煊所害的那许多人的时候,以笔墨为他们记录下遗愿,那时候的少年在心中感觉到,原来人之一生的遗憾,落在纸上也不过是笔墨几点;后来在水云乡完成了那少女遗憾的时候,感觉到那诸多的遗憾和不舍。 又觉得,这绝非是笔墨几点,终究是一人的一生。 是人世间诸多爱恨情仇,是遗憾和痛惜。 后来知道佛的法门。 于是知道,这也佛门说的五蕴八苦,生老病死,终究求不得。 一个人的名字,或者两个字,或者三个,偶尔复姓的,是四个字。 一个人的遗憾悲愿写在白纸上,是几行,大概十几个字。 偌大锦州,不过数月,死者超过三百余万,单单只是把他们的名字都写一遍的话,大约要千万字,而如果一个人都留下两行文字的遗憾的话,那么这些文字垒起来又会有多少?古代的人没有白纸用,那时候他们剥下青竹晾晒干,而后刻录文字,一节竹能刻画的文字不多。 只是这些名字,就已经足够倾尽天下的青竹都难以记录完整了。 尽荆、越之竹,犹不能书。 是所谓【罄竹难书】 齐无惑明白了这四个字之中所蕴含的分量。 作为修道的人,似乎该放下,但是他却又不肯放下。 齐无惑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一座中州府城最大的桥梁旁边,看到了那一棵敖流老先生种下的树,树旁的棋盘还在,只是今日敖流老先生不在,而他虽然不在,这里也放着棋具,只是棋子重换了寻常能见到的,而不是老先生自己的古物。 齐无惑坐下,在想着事情的时候,下意识地手里拿着些东西,捻起棋子,轻轻敲击,垂眸看着棋盘,心中的问题则是不断地浮现出来—— 先生可还在人世间么? 三支妖国,是哪三支妖国? 着黑衣赤龙服者,又是谁…… 最终还有那绕不开的人。 现在的皇帝,人皇,圣人。 该杀,该杀! 少年道人眸子平和,心中的念头清晰得并无丝毫的犹疑。 修道者修的是自我性灵澄澈。 绝对不会欺骗自己。 诚于心,诚于己。 而非是压抑自己的一切想法。 只是,杀,要如何杀? 人皇之道,气运庇护,天界的仙人不会对人皇出手,这是数千年前的约定,齐无惑在那村落的时候,有通过道盟的腰牌换取了一些关于人皇气运的基础典籍翻阅,是以才有所了解,人皇合亿万之人的力量于一身,纵然每一人微弱,但是亿万之众,已是天下第一流存在。 自己的道行浅薄,杀不得。 除非破去他气运。 彼若强,则分而化之。 齐无惑一边想着,一边将黑白两个棋篓都放在身侧,黑棋和白棋交替着下,第一个方法,是以锦州之事为引导,尝试披露于天下,掀起四野之火,人心有义,人心有利,推波助澜,再加上其余手段,以此为目标的话,或可掀起大乱,就算不能成功,也能一定程度削弱人皇气运。 到时候若修为道行足够,则可以拔剑斩之。 亦或者令其子嗣夺嫡纷争。 少年道人垂眸,自己持黑棋。 而持白棋的也是自己。 黑白两条大龙厮杀,对决。 步步紧逼。 最后少年道人落子的时候,却越下越慢了,他看着棋局,也是‘看着’自己脑海中的思路。 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 现在决不能说是乱世,因为气运的重要,不单单是皇帝,百官都会为了自己的力量和寿元而尝试让治下处于一种稳定的状态,世家各族也都有人入朝为官,从上到下,一层一层的牵连在一起,像是极为复杂且紧密的仪器,想要讨伐人皇,本就是极难的事情。 但是极难,却不是不可能,有那黄粱一梦推演而得到的东西,尝试以五十年布局,非不可能。 只是少年道人抬起头来。 他看到人来人往,红尘如织,而若是自己尝试起义,无论成与不成,都会带来灾祸乱事。 非如此,不能削弱人皇气运。 而削弱人皇气运,在现在的年代里面就代表着防御诸多妖国的气运长城坍塌,会导致边关布防的军阵效果瞬间降低,让边关御敌的将士们立刻处于下风,之后会导致什么下场,一眼可见,甚至于有可能导致当年锦州的灾劫更大范围地出现。 少年道人把棋子放下,眸子里面的那些浑浊杀气散开了。 虽然有暗流,却仍旧是少年人的风清月朗。 而后把这些棋子重新捡拾起来,放入棋篓。 “不是下得很好吗?” “为什么不下了?” 有熟悉的声音,齐无惑抬起头,看到周围不知不觉已经有了许多的人,却是先前他自己独自下快棋,下得精彩,来往的行人中也有爱看棋的老人们,就停下脚步来看着少年独自下棋,而询问的却是熟人,是那位穿灰衣的算命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下来,托着下巴看棋盘。 他坐下的时候,周围的人似乎就本能地忽略了这一个棋盘,忽略了树下的少年道人和灰衣先生,而后人群就这样散开来了,人来人往,红尘如织,而此树下,棋盘清净,唯独少年持棋,而男子旁观。 后者风轻云淡,其实开口的时候就觉得后悔了。 性灵已经提醒了他,最好离眼前这个臭小子远一些,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最近红尘里面日子过得也有些无趣了,故而非得要找些有趣的事情。 此刻来这里开口询问,不为其他,只是好奇,少年道人摇了摇头,只是收拾棋子。 为了自己的目标而让苍生为棋子,让他们陷入灾难之中,不论能不能做成。 我若是去做这样的事情,才是坠入魔道。 那样的我,和当年的二皇子,在本质上其实没有什么不同的。 第一种方法,不取。 那么还有其他的方法吗? 仍旧下棋对弈,这一次的棋局变得柔和许多,齐无惑垂眸心中思考,若是不能强行以外力破去的话,那么若是入朝堂,如此刻在他国的玉阳子一样呢?依仗着五十年黄粱一梦的部分先知,步步入朝堂,纵横捭阖。” “人皇有气运,但是要治国也需要秩序和文武百官,也会被一定程度上限制,是【困龙篇】。 可最后齐无惑没有下完,就将这一局棋收拾了。 算命先生正看得津津有味,似乎看出了少年的决意和判断,以及对于之后五十余年会发生事情的判断以及预演,可齐无惑却收走了棋子,于是可惜,询问道:“这一局棋能下,为何不走?” 少年道人言简意赅,道: “杀不得大龙。” 五个字风轻云淡,却自有一股杀气。 于是算命先生微微扬眉,被这杀气一激,眉梢都在跳。 而后抚掌叹息道: “乖乖,你这五个字,若是被杀生剑道发现了,大概会被直接绑了吧,啊,不对,已经没有杀生剑道了,那一脉传承来自于一先天之物,本源是一条血色的长河,已经被一位存在试剑的时候,劈斩开来,嘿,以剑道破剑道,霸道得很。” “所以,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不愿掀起乱事乱世。 不愿放那人皇活命。 这两个是相斥的。 连算命先生都好奇了,眼前这个少年会做什么选择。 齐无惑最后想了很久,却是直接提起棋子,直接将一枚最重要的黑棋换成了白棋。 算命先生的眉心都跳了跳,很简单的动作,但是眼前这少年道人做出来的时候,却仿佛有一股说不出的从容磅礴,算命先生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忽而泛起了淡淡的金色,他看到那少年道人端坐在那里,却又仿佛看到一名已近乎于人世间无双无对的老者。 是太上玄微。 是无惑夫子。 问道——‘你要怎么做?’ 答曰—— 君无道。 易之。 至于更迭之后,维持住了人间界的气运稳定,仍旧化作长城庇护苍生。 那么被【易】的皇帝,下场是什么可想而知。 天下安稳,和斩贼杀敌,我都要做到。 算命先生眉心狂跳,这可不是少年梦中的黄粱一梦,这是人世间亿万气运之汇聚,是人世间之皇者,是为人皇,想要插手亿万万人的气运之位,无不是惨烈至极的下场,哪怕是他这样的性格,终究不忍这少年坏了一身根骨,于是忍不住劝说道: “你是出家人,这是要入世啊,道门有【八难】,佛门有【八苦】,这些都是扰动凡心的东西,对于此,所有的修行者都唯恐避之而不及。” “唯恐沦落在这八苦八难之中,不得解脱。” “菩萨都畏惧因果,你小子倒好,却要沾染这些东西?” 他的声音顿了顿,算命者游离于红尘之外,可这一次沾染的东西太多,几乎让他都有点头皮发麻,忍不住劝说道:“小牛鼻子啊,听人劝,说饱饭,你听我一句话,你这小子虽然说固执了点,可是也有道心,有悟性,应该是有大成就的。” “他年若修道有成,飞升寰宇,称呼一句真君,也未可知。” “怎么,是要弃道而沾染这凡俗,而入劫吗?!” 少年道人道:“我前一段时间,曾经和一位修佛的朋友说,要让人们经历过诸相,最后才能抵达无相,而不该让他们直接进入无相的环境去修行,我觉得,修佛,修道,修的都是自己,道理该是相同的。” “难道我只能劝说其他人,却不能坚持自己的观点,只说不做吗?” 少年眸子平和:“八难不见,如何证我走的道路是对的。” “如果我真的修行的是道,那么八难当难不住我。” “若我坠入八难,那该是我自己求道之心不坚。” 算命先生张了张口,还是忍不住大骂一声,而后呵斥道: “我……你主动沾染八难,你糊涂啊!” 齐无惑回答道:“不糊涂的。” 少年起身了,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心境重新归于澄澈,一身道袍,背后背着剑匣,神色平和,站在了红尘之中,忽而似乎终于有所领悟,如是言道:“太上忘情,最下不及于情,然则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所谓的情,却又怎只指所谓的儿女之情?” “师姐的道,我似乎明白了。” “却又似乎不同。” 他心中安静想着:“老师啊,若是【情】为道门八难之一,那弟子的八难确已经来了。” “弟子可以避开。” “但是,弟子不避。” 算命先生看到少年道人眸光平和,就仿佛自然而然,其元气和元精汇聚在了一起,化作了一种悠远而绵长的气机,是为丹母,是为根源,是为先天一炁,并不执着,并没有选择去走好友山神猛虎给留下的山神功体的有为之法。 见灵宝之道,观药师佛法,渡众生红尘,承载因果。 最后以出世身而拔入世剑,不避八难,自然而成。 似乎本来如此。 从不曾分开。 “嗯?先天一炁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融合地好像原本就这样,天衣无缝似的?” 算命先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瞳孔剧烈收缩。 缓缓抬眸。 心中只剩下一句话。 无极而为者,为太上。 他死死盯着那少年道人,心中掀起波涛无数。 “开天纪元之后,第二个。” “真真正正。” “太清真传……” 他呢喃,看着少年道人背着剑匣走入红尘,渐行渐远,心潮涌动,忍不住脱口而出,喝问道: “天下磅礴大势,皆系于人皇之上!” “你一介道人,又能如何?!” 少年道人脚步微顿。 说出了自小到现在第一次很大口气的话。 “那便为皇者师。” (本章完) 第119章 三柱清香朝太上 那便为皇者师。 齐无惑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走入了红尘之中,渐行渐远去,唯独那算命先生呢喃几句,而后一下往后坐在了那木桩上面,只觉得这六个字实在是咀嚼不尽的舒朗,想要骂一句何等的不知天高地厚,却又似乎能看出那少年背负着的极为沉重的东西。 在这样的重压之下,这六个字便自有一股少年的意气。 连这灰衣的先生都忍不住慨叹着,道: “合该喝酒!” “少年时意气,最是下酒之物啊。” “老朽腐败,蝇营狗苟,则是世上最倒胃口之物。” 算命先生摇头慨叹:“只是这事情可不是你说一句话就可以做到的,这事情可多的很,也难得很,倒是要看看你打算怎么做。” “可不要放了个空话。” 他伸出手从袖袍里面掏啊掏,掏出了些地瓜蒸熟晒干后的地瓜干。 放到嘴里面一边咬着,一边回忆起少年身上,元气和元精相合的一幕,哪怕是他,仍旧还是禁不住连连地赞叹道:“先天化生而成万物,万物想要修行逆转这一幕,大多都是服丹吞饵,能走地脉修行者已是上乘,更不必说如先前这小牛鼻子做到的事情了啊。” “无极而为太上者也。” “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就算是那些太上门人,从三才全走到先天一炁,虽然说不靠外物,但是也是需要尽心凝神,以神引导而突破的,这就是落了【有为之法】的下乘,如这样心念动处,气与精合,可是从未有过啊,啧啧,稀奇,稀奇,真是稀奇。” 复又自语道:“听闻那玄都大法师,似是最初娲皇捏造的人,算是大半个先天生灵,再加上太上点化,一出世三才就已齐聚,其余诸弟子,也都是存神而成就先天一炁,只是后来,各自走的道路方向不同。” “这样看来,这小家伙,岂不是自古以来,唯一一个在这一步境界几可与太上相比的了?” “这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太上真传了……” “小牛鼻子,厉害啊!” “下次有机会见面,老子合该请你喝酒,哈哈……老子?嗯,【老子】?” 他忽而疑惑了下。 自己也不知道,素来说话还算是注意的自己,为什么会忽而本能地说出了【老子】这个名号。 而后他察觉到了那拼了全力示警的自我性灵。 “嗯?小家伙是太清真传……” “太上?” “太上!!!” 身穿灰衣的算命先生本来想到高兴的地方,拍掌而高呼,忽而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话就像是突然被绳子卡住了一样,卡在了脖子里面,呢喃几声,眼睛发直,嘴巴里面的地瓜干都变得不香甜了起来。 非但是不香甜,简直像是刀子一样拉嗓子。 而后满头冷汗。 嗯?噫?!!! 他是太上一脉,他的老师可未必是太上啊,是吧? 我好像说过老牛鼻子什么的? 嗯?啊,啊哈哈哈,那是我吗?是我?我说的?啊哈哈哈哈,不能,不能…… 扑通!!! 算命先生站起身来,然后膝盖一软直接朝着东边跪下。 等到了下午的时候,和尚背着采摘来的药草从这里路过的时候,瞅着这算命先生捧着三炷香在那儿跪着,眉头都扬起来,疑惑道:“伱在做什么?” “佛门没有跪香的传统。” “跪?呵呵,愚钝,你哪只眼睛见到我跪了?!” “秃瓢,睁开眼看看!” “我这是舒展腰骨!” “我只是最近吃豆腐多了些,和小姑娘们玩耍得愉快了些,膝盖弯发软,所以这样舒服一些!” “懂不懂啊你!” “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啊秃瓢!” 算命先生嘴硬冷笑。 顺便跪得笔直笔直的,脊背挺得和枪杆子似的。 大和尚摇了摇头,淡淡道:“你虽然没有什么佛法修为,但是贫僧忽然觉得你可以烧出舍利子。” “嘴够硬。” “自古以来唯一一对嘴烧出来的舍利。” 算命先生大怒。 却始终保持跪香姿态动也不动。 跪完了三炷香,天色都黑了,却是满脸愁苦,呜呼哀哉之色。 苦也,苦也,这可怎么办? 真真是个大麻烦。 ——算命之人,讲究的一个便是要避。 最顶尖的算命师,不是有无穷妙法,千般神通,抬手一施,便觉得天下什么都可以算得。 这样的人往往死得坟头草都三丈高。 而是应该懂得克制。 知道自己什么不该算,什么不该知道,最好连想都不要想。 知道说什么是入了门,知道闭嘴才是出了师。 自己现在知道了那小道士的跟脚,那之后对待那小道士的言谈举止就必然出问题,就必然会关照他,就会客气,这样和那位让这小道士出来历练的本意,必然相违背,毕竟,谁都知道,太上一脉最难最高,可是三界六道出了名的放养。 跟放羊似的…… 老牛鼻子哗啦一下就没影了。 算命先生嘴角一抽,把自己的这个念头直接掐死。 不轻不重地给自己嘴巴上来了一下。 想了想,又来了一下。 而后朝着东方连连拱手,哭丧着脸:“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我这孩子从小就嘴巴瓢。” “不和我这小孩子一般见识,不一般见识。” 灰衣先生叹了口气,觉得头痛不已—— 自己的性灵实在是太敏锐了。 修行之人修的是内在圆满,境界高低和战力高低并无直接的关系,有的真人一口剑气纵横天下无双无对,但是除了这斩外魔的手段,其余都是一窍不通;可有的便是领了符诏成了人仙,境界也高了,但是擅长的其实是炼丹,或者说修的是元神澄澈,走的是推占卜算。 最为知名的就是千里眼和顺风耳。 境界不低,战力拉胯。 若是被缴了法宝之后就是两个傻缺。 但是躲灾避劫之手段极高,诸多同辈分的或者遇劫陨落,或者和人斗法战死,这两个不修降魔护道之法,只修躲灾避劫之术的,地位和实力却是越来越高,越来越强,一回头,同辈都死绝了,他两个却已高居于凌霄宝殿之前。 在诸天神将之中,不算是最能打的,巨灵神一只手打他们两个。 但是却绝对是最知名的神将之一。 而灰衣先生自己的性灵敏锐程度,大概等同于那两个加一块儿还冒个尖儿。 一旦知道,就相当于时时刻刻存念存神。 旁人念诵这个名字没什么用处,他这样敏锐澄澈的性灵却是大概率直接能让那位察觉到,就算是那位不管,那自己在有认知的情况下,念叨这个名字和存在,都会直接被那位的大弟子,五显灵观大帝察觉到。 要是再一嘴瓢了。 指不定就直接从三十六天紫府玄都宫之中一炉子砸下来。 敢骂我师父? 好死! 那时候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回老家了。 找那个家伙庇护,躲在他那儿,玄都也没法子杀过来。 除非两个人打起真火玩命。 “那我跑出来是个什么!” “那我不白跑出来了吗!” 于是灰衣先生恨不得立刻把自己刨个坑埋了,恨不得仰天长啸。 他妈妈的,我为什么要认知到这个!!! 尼玛的,为什么!!! 于是他思索许久,直接把自己扔到酒缸里面,喝饱了酒。 放出了分身,不间断给自己的性灵施加封印认知的神通。 直到自己的元神把这个事情忘记为止。 是以为【避祸】。 …………………… 齐无惑回返了炼阳观之中,回去的时候,小道士明心正在追着一只鸡飞跑,可是小道士年纪小,腿也还不够长,那一只三黄鸡却又是极端地敏锐,身法走位,尤其刁钻,小道士大喊着不要跑,不要跑,手里举着好大的一个扫帚跟在后面,却始终抓不到。 小道士明心拄着扫帚站在那里,大口大口喘气,抬手擦着流淌到下巴的冷汗。 咬牙切齿,却已经有气无力了:“你不要跑啊,不要跑!” “回来!” “回——来!!!” 小道士最后奋起余勇,把个扫帚高高举起,而后朝着前面重重落下,那只三黄鸡的翅膀扑腾了几下,竟然飞起来了,在小道士瞠目结舌的注视下,飞来足足三米,而后朝着外面扑腾而去,那眼神里面,竟还带了三五分的不屑,三分优雅,让个小道士咬牙切齿。 老道士却还在后面摸着胡须看笑话。 小道士转过身来脚踩着地道:“师父你还笑!”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 “那你要师父怎么样嘛。” 就在明心眼睁睁看着那三黄鸡要飞走的时候,忽而一股流水化作绳索,将这只三黄鸡给拉住了,水雾在阳光下颇为好看,这三黄鸡就不得不翅膀收敛地落了下来,小道士明心展开双臂噔噔噔跑过去,一个小跳,就把这三黄鸡给抱在了怀里面,那鸡还在挣扎,小道士死死不放,开心不已。 水雾散去如梦幻泡影,而后看到了少年道人背着剑匣从外面走回来。 小道士明心开心地打招呼。 “齐师叔!” “这是什么?!” “好厉害啊,是什么戏法么?!” 少年道人笑道:“不值得一提的。” 修出先天一炁之后,元炁不比人体元气,可以出体,于是元神牵引元气,又以法门汇聚水气,便化做了先前的手段,少年道人袖袍一扫,那水气汇聚,又重落入了一侧的河流里面,泛起涟漪,不起丝毫烟火气,而他自己也已走入道观。 小道士明心只觉得开心,抱着三黄鸡往前走。 那位老道却已是神色隐变,先是以为自己弄错了,下意识起身,而后几次三番查探之后,终究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微吸了口气,试探着问道: “道友,突破了?” 齐无惑点了点头。 老道人慨叹:“道友今年十六岁了?” 少年道人回答:“过几日,过了年节,就有十六岁了。” “十六岁……” 老道人呢喃许久,慨然叹息道:“好天资!” “好悟性!” “便算是从六岁开始修道,入道应该还没有十年吧?” 齐无惑想了想,回答道:“嗯,不足十年。” “不到十年,不到十年。” 老道人手中握着那一卷道经,摇头感慨许久,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道:“十年时间就能够走三才全之路,一步步走到了先天一炁,彻彻底底地可以称呼为【道长】,而不仅仅是道士,唉,实在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而后看着自己的弟子抱着三黄鸡在那里开心走来走去。 老道人手中的道经不轻不重地在小道士头顶拍打了下,道:“你看看你师叔,你也要十一岁了,不要说是先天一炁这个能出去自己开一个道观的水准,就连三才全都没有修持成,你看看你,你再看看你齐师叔!” 小道士捂着头,结果一松手,三黄鸡翅膀一飞又跑了。 明心委屈地看了一眼跑掉的三黄鸡,回答道:“那师父你在齐师叔这个年级,先天一炁了吗?” 老道士被一下子堵住。 小道士问:“你都做不到的话,为什么我一定要做到呢?” 老道士哭笑不得,于是提起道经,作势要打,道:“小牛鼻子你真能说啊。” “臀肉又痒否?” 小道士明心大惊失色,一手捂着额头,快步小跑,老道人童心未泯,也陪他玩耍玩闹,玩闹之余,老人回头笑对少年道人道:“修出了先天一炁,任何法脉都是大事情呢,道友可要给师长写一封信,说说此事?” 齐无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他背着剑匣,推开了道观的大殿。 也是整个炼阳观唯一一个算得是大气的地方,见到三清塑像,想了想,自桌案旁边拿了三根香,只是微微一震,元气迅速流转而过,已经点燃了,三才全境界,施法的时候,必须要法坛,法决,手印配合,而现在,元炁流转,已自可以不必这些程序就施展出诸多手段。 道观都拜三清。 只是有的以元始为中。 有的以太上为中间的主神。 炼阳观,主拜太上。 而此刻老道士也已功成,一只胳膊里面夹着小道士,一只手抓着三黄鸡,小道士明心头发里面都有几根鸡毛,好奇道:“又不是早上和晚上,齐师叔怎么给三清大天尊们上香啊。”老道人想了想,赞叹道:“却是洒脱,天下修道人无不是道祖的弟子。” “所以他突破之后,也就不给自己老师传信。” “只给三清上香。” “原来如此啊,那三清大天尊能知道吗?” 老道人声音顿了下,只笑道:“心诚则灵嘛。” 少年道人微微一拜,而后将三柱清香放入香炉,心中轻声道: “老师。” “弟子突破了。” “另外,弟子知道该做什么了。” 三柱清香袅袅升上,齐无惑转身而走,那边老道人招呼他,笑着说是今日道友突破,合该稍微庆祝一下的,小道士补充道:“可以吃好吃的意思。”于是又被老道士轻轻拍了下额头,老道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笑道:“就是馋嘴。” 背后,三柱清香袅袅而起。 似有玄机,隐隐有直上九霄云外,三十六重天的趋势。 却说此刻—— 天界·紫府玄都宫中。 玄都大法师正在炼丹。 (本章完) 第120章 是吾师弟也 道门七宝八卦炉悬浮虚空,其下比之于【三昧真火】更甚数倍的【六丁神火】正自熊熊燃烧着,恐怖的高温足以将仙人都给炼死,而今却只是被困在八卦炉下,一穿青色有水云纹道袍的清俊道人坐在蒲团上,懒洋洋地打盹。 两个童儿则有一个在。 正手持似芭蕉所做的扇子扇风。 另一个则是在紫府玄都观的大堂处守着。 都很忙活着。 也就这清俊道人懒洋洋,似在打盹酣睡,曼声低吟道:“五行之质,其成在天,亦有人力穷其玄。乾坤本洪炉,阴阳自烹煎。” “吾鼎水火窃其全。” “哈,好一炉大丹!” “此番却好,此番却好啊……多耗费了我半月的时间,总算是出了丹。” 玄都大法师微笑起身,感应到了这丹炉之中,五气已汇,其中的药力已经翻涌起来,于是可知,这一炉丹药也马上就要炼成,便要吩咐童子收丹,就在此刻,忽而有一道声音传来,那此刻还在这紫府玄都观前殿的童儿还没有来便已有声音传来: “大法师,大法师,祸事了啊,又祸事了!” 玄都大法师拂尘横扫,淡淡道:“又是何事?” “却如此惊慌。” “呵……祸事,自来只有我祸旁人的事,谁能祸我的事?” 那身着蓝衣,面貌俊美的小道童大口喘息,脸庞都涨红了,先是行了一礼,而后才回身指着大殿道:“却是那大殿之上的玉璧上,名字又有变化,便和前次一样,不知道是不是又有变化……”话音未落,眼前已没有了清俊道人身影,只留下两个道童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于是连忙紧随着过去。 玉璧之前,那道人不知如何出现。 拂尘一扫,数名力士都退下,他大步而来,一双凤眼盯着玉璧上,看到那【玄微】两个字隐隐泛起流光,其中散发的气机凌厉纯粹,忍不住抚掌赞叹道:“好,好啊,不愧是老师看重的人,名字才上得这玉璧不过年许,就已突破了……” “看起来,他来这玄都观之中,与我相见,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嗯?不过这气息,可惜,可惜。” “原只是个先天一炁的层次吗?” 玄都大法师讶异,而后又见到那玄微二字,散发出一股股沉厚浓郁的气机,于是伸出手指,轻轻地拂过这玉璧上名字,微微扬眉,道:“有趣,是进【八难】了,而且,似乎还不只是寻常的【八难】,这小子的八难怎么会有这么浓郁的【劫】气?” 两个道童儿都赶来。 闻言不由得彼此面面相觑,都有讶异。 一来,八难往往得是真人才会遇到。 度过了便可有望于地仙或者更高的层次。 渡不过最多积累道行,领受了天帝符诏,做个人仙。 这位玄微师叔似乎也才先天一炁,还不如他们呢。 怎么就遇到了八难? 二来,修者八难,怎么会有【劫】气的? 劫这个字可不是谁都能用的啊。 一时间觉得疑惑不已,左边的童子上前行礼询问,语气之中,略有担忧,道:“大法师,您说玄微师叔他遇到八难,可是八难不是有【躲灾避劫】之法吗?对于玄微师叔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的问题吧?” 玄都大法师似乎心情颇好,闻言哂笑道:“小小童儿,什么都不知。” “八难,是修者必须要经历的事情,其中有两种度法;一者是有真传,自身的性灵清晰明锐,可以提前预知到自己的八难出现,并且提前规避,这便是【躲灾避劫】的法门,如千里眼,顺风耳,是此道的个中老手。” “当然,预感到了灾劫,避不避得开也是两说,要看各自手段。” “另外有一种,便是性灵浑浊,自身陷入了劫难而不自知,只如落叶入流水,随水流来去而已,运气好的,经历一番之后可能幡然悔悟,就此回头,运气不好的,便会落入劫难,就此性灵蒙昧,就此虽于性命无碍,却是无缘大道了。” “道门八难又不是三灾。” “只是有损于大道,却不会因而陨落。” 道童好奇道:“那玄微师叔是第二种吗?” 玄都大法师道:“不是。” 清俊道人手指微微推算了下,而后似乎都有些被惊讶住,语气之中,颇多欣赏: “他是已清晰感知到八难之后,不避不退,主动应劫而动的。” “有觉悟。” “这样才是我的师弟。” “妙哉,妙哉,哈哈哈,如此根基,黄粱一梦以成元神,日月轮转以成元气,一斗一升的大黄芽才补足了元精,却又能以无极而为之妙法走入先天一炁,这是无为;而又主动入劫而动,是有为,有为无为之间的,便是道。” “哈哈哈,是吾师弟也!” 两个道童都不由惊讶起来。 先前那位太上祖师爷也是收过弟子的,但是玄都大法师的态度颇多冷淡,就是先前那次,专门去了上清三师那边闲谈饮茶,也似只是为了太上一脉脸面,却从不曾对哪一位有这样的欣赏之举,不曾说过【是吾师弟也】这样的话语。 只是这清俊道人抚掌欣赏片刻,却忽而道一声:“坏了。” “主动应劫而入,欲要破劫而出,虽然不是本意,却也应了上清师叔那【劫灭之道】的意蕴,等等……” “师弟他怎么也修剑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玄都大法师脸色都变了些。 拂尘一扫,且道:“童儿,取吾太上无极威仪翻山印来!” 那童儿瞠目结舌:“大法师,丹炉要……” 玄都大法师道:“速速去取来。” “汝,再去取吾幌金捆仙绳。” “大法师,丹炉……” “降魔金砖!” “并那青牛的金刚镯也给我取了来。” 玄都大法师手里抄起家伙事儿,冷笑几声,道:“吾这番却要在手旁留个趁手物件,上清三师若要再动,顷刻间挪移三山过来,齐齐便将他家大门堵死了去,且看他如何做,他三个只是教导弟子,我可是从诸界历练,也曾率领天军,杀过妖魔的,打架嘛,谁怕谁啊。” 不片刻,几件法宝都到了手上,却又有童子悲呼着跑了来:“大法师,大法师。” “祸事了,祸事了!” “那一炉子丹药又炸了。” 玄都大法师张了张口。 只觉得玄微这两个字,确实扎眼了些,也确确实实—— “祸事啊……” 大法师痛心疾首: “师兄的丹药!” ………………………… 在齐无惑离开村落第二日的时候,又有一辆装饰极奢华的马车行来,高大的骏马尽数都一般高,黑色的皮毛如缎子一般,马车之上亦是装潢奢豪,前后都有数名骑者追随,虽然这些骑者都只穿着寻常劲装,却脊背笔直,眸光如电,如披重甲一般,极具威慑力。 村子里面的人都被吓住了。 虽是因为这动静都出来看,但是却都面露畏惧之色,不敢上前。 这帮人是来找那断腿老者的。 真是奇怪啊。 他生前没有谁在意,死后倒是来寻他的人络绎不绝,那拉着马车的马在山下停下来,而后走出一名身穿黑衣,面色苍白五官如女子般的青年,似乎身子不好,常常咳嗽,被人搀扶着,来到了埋葬那老者的地方,似是分辨了下位置,而后垂眸淡淡道: “掘了。” “是!” 老里长怔住,推开人来走上前去,怒道:“你们做什么?!” “掘坟?!” “你们是谁?!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公道了?!” “滚!” “再不滚我……” 青年随手一挥,一名骑者抽出马鞭重重横扫,鞭梢发出刺耳的破空声,让人头皮发麻,而后重重地抽击在了老里长前面土地上,顺手一提,便是一道裂痕,气劲把老人掀翻在地,后背结结实实地撞击在地上。 老里长一瞬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而后便是酸痛之感充斥全身,仿佛骨头都被打碎。 身子动也动不得,骨头裂开了,动一动就觉得要插入肉里。 青年淡淡道:“一介草民,也敢称王法么?” “开棺。” 村子里的人围在老里长周围,但是对那青年要做的事情却已是敢怒不敢言。 这些如虎狼一般的骑者一齐地动手,很快将断腿老者的坟给挖开了,起了棺,打开之后,那身穿华服,面容白皙不像是个男子的青年往前几步,俯身看着老者的模样,青年微微垂眸,慨叹道:“真的是死了啊。” “多活了七年,也该没有什么遗憾吧?” 又拿起来那忠勇的腰牌。 翻阅其留下的遗书内容,却只是简单的吩咐,没有透露半点的事情。 他在城中也有暗子,知道这老头子这七年来在村子里面的生活。 明明在军中时,是性格极好,朋友很多的那种人,几乎不曾发过什么脾气,可后来来到这个村子里面,又似乎是因为断腿残缺,脾气变得暴躁,动辄骂人,在这村子里面,都没有一个人和他处得好。 谁都不待见他。 遗书也是这样的模样,当年那事情果然不曾说出。 青年拨动着扳指,心神平淡。 “故意装作了暴躁的模样,不和这村子里面的人交好。” “是为了在自己死后保这村子么?” “毕竟,若是有人和你交好的话,那咱家也就不得不担忧伱说出什么了。” “那时候,君恩浩荡,咱家再不愿意,也只好动手灭口。” 他慨叹一声,道: “生死战场上打滚活下来的人,也不只是无脑的臭丘八啊。” 说实话,当年六十万玄甲军之中,有一军叛乱,最终导致看守那一部分城池的玄甲军内乱战死至死伤比例七成,以违背军令的罪名投入锦州战场。 若非是玄甲军的统帅豁出命去要护着自己的兵,这些个残兵根本活不到现在,圣人当年方才登基,务求维稳,那位统帅半生和妖国厮杀,可谓是国之柱石,再加上当年【那件事情】虽然完成,却已引得五姓七宗为首的诸多世家之中多有不满。 只好受其制衡,不曾将这些残兵杀死,放他们解甲归田。 而今见到这人死了,才算是了了些心病。 “我等也省却功夫。” “不必‘送’你。” 青年环顾周围,询问道:“他不是还有一把剑吗?” “大约也是买酒当了喝了。” “原来如此。” “真死尽了啊。” 青年低语,嗓音稍有尖细阴柔,和男子不同,而后咳嗽几声,以丝绸帕子捂着嘴。 随意挥了挥手,淡淡道:“【为国捐躯,为君尽忠】。” “葬在山上,未免太薄。” “另选一处地方。” “厚葬了。” 其余人皆拱手应诺。 他走过老里长旁边,只是点了点头,淡淡道:“当年故人,也算是军中的校尉,我们怎么也得要看看。” 伸手入怀,掏出,悬于空中。 张开手。 数枚银瓜子从天而坠,三五散落开,落在老人身前的尘土里面。 轻描淡写道: “方才咱家多有得罪。” “这些银钱,赏你的。” “收了吧。” (本章完) 第121章 太上为师 炼阳观之中,老道人拉着小道士一起去做饭菜,而少年道人本来打算要帮忙,却被老道人给劝阻了,他笑着抚须道:“今日你突破,是大好的事情,是该要我们祝贺你的,又怎么能这个时候还让你来帮着下厨呢?” “万万没有这样道理的。” “道友且先回去,稍作休息,今日晚饭便叫伱见见我师徒的手段。” 小道士明心手中握着一个木铲子举起来,道:“手段!” 然后被老道士反手一个脑瓜崩。 “告诉你不要拿着做饭的家伙事儿乱挥……” “你不听,过来帮着淘米。” “哦……” 小道士老老实实地跟在老道士身后往充作厨房的屋子里走去,忽而回过身来,对着齐无惑做了个鬼脸,挥了挥小手,年少稚嫩,却又天真纯粹,让少年道人忍不住露出微笑,目送他们进去之后,推开门回去了经阁。 袖袍里面的小孔雀挣脱开来,聒噪地叫着。 它是真的饿了个凄凄惨惨戚戚。 最近它的胃口和食量已经越来越大了。 单纯的吃肉似乎都已经无法满足,现在每日都需要吃大分量的肉食,然后还要吃些老黄牛准备的灵材灵液,这才能够勉勉强强地止住了饥饿,今日也是,胡吃海塞了一顿之后,才在齐无惑在经阁里面给它准备的软垫上面舒舒服服地呆着。 每日吃饱就睡,睡醒便吃,别无烦恼,还有人养着。 实在是说不出的潇洒日子。 少年道人手指轻轻触碰,然后轻轻挠了挠这小孔雀鸟的下巴。 取了墨块,加了些井水,慢慢研墨,心境仍旧平和下来,他提笔蘸了墨汁,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偌大的静字,笔迹从容,心境也随之逐渐缓和安静了下来,之前经历过于地急促而快,如雷雨风暴之时,驾一叶扁舟,行于汪洋之上,他到此刻也终要安静思考。 先提笔写下四个字。 灾劫之始。 齐无惑并不相信有忽而出现毫无理由的灾难,锦州本是繁华之地,又是什么力量,竟可以让一州之地,河流断绝,植物尽数都枯萎?敖流老先生只是前去降雨,便被烤灼得受伤,在脸上留下了痕迹,足足七年都没有散去。 这灾劫,到底是天灾是人祸,来自于何处? 这是最重要的问题。 明真道盟这样遍布人间界,就连阴司边缘和妖国间隙之中都有生意往来的大道盟势力,都没能够查清楚,此刻的少年道人形单影只,自然是什么都做不到的,这件事情,需要慢慢地去查,需要慢慢地弄清楚。 复又提笔,写下一行文字。 穿黑衣赤龙服者。 又是谁? 那将妖国引来,让灾厄爆发的源头之一,让原本的【旱灾】转变成为了【人间炼狱】的直接原因,就是此人将妖国引了过来,这个人是谁?是得到最大益处的【二皇子】?可是人族皇者只穿寻常的墨色衣物,断不会以龙纹这种【异族】为纹路。 以人皇的衣物,大多以日月星辰山川湖海乃至于兵戈稻米之物为人皇十二章。 除此之外,大多只穿纯色衣物。 “赤龙服?和龙族有关?” 龙乃大族。 天庭之中有龙神,蓬莱司之中有四海龙王,另有五湖,四渎,三水府。 而妖族也有龙族大圣。 曾是上古异种,而今仍旧其势庞大。 佛门传法曾说,迦楼罗可日食龙王一头和五百条龙。 但是那只是言语错误,佛门经文之中的龙无足而剧毒,以腹行地,不过只是巨蟒罢了。 八部天龙之一的金翅迦楼罗王,被地祇中诸水神之首的【东海渊圣广德王】亲自出手。 三招之内,于佛前悍然击杀,吞而食之。 世人分不清迦楼罗和鹏鸟,故而这也是澹台煊【成仙录】所说,‘鹏’类妖兽,而今人间罕见的缘由。 盖被诸龙食尽了。 当年人皇曾经和天庭约定,也聚集万民的气运于一身,绝对不可能以异族为纹路,但是此事得到最大利益的却偏偏是二皇子,还是说,除去了他之外,尚且还有其他人得到益处,只是现在所见到的东西还太少,所以自己不知道吗? 少年道人安静想着。 还是说,故意有谁穿此服饰。 是二皇子的心腹,是故意为之? 此事同样重要,但是对于这个人的追查,或许也是需要慢慢来的,甚至于需要明真道盟的力量帮助,这也是他不可能立刻弄清楚的事情。 而后提笔继续落笔。 妖国。 或许当年的局势太过于混乱,或许当时的心力都用来专注于救人,三大妖国,即便是以明真道盟之力,却也没能弄清楚这三大妖国到底是哪三个,妖国的事情自己当然要去查,也可以去询问明真道盟,弄清楚当年参战的妖族特性。 以何神通,是何本相,擅长什么手段。 而后询问一下牛叔。 少年道人想了想,老黄牛当年自吹自擂,那也是妖族的一霸,说是占据了十几个山川,自立为大圣,虽然他自己说是没有被承认,也就自个儿说着玩耍,但是也同样什么事都没有,潇潇洒洒到了现在,这也能体现出老黄牛的手段。 “妖族的话,牛叔应该会更熟悉些。” “不过,最近云琴和牛叔似乎都比较忙,也没有法子联系到。” 那一面镜子就放在旁边,他最近需要做很多的事情,而云琴那边似乎也是进入了被老师【丹华符应元君】加紧修行的时候,也没有主动联系他,少年道人手指轻轻拂过镜面,法力流转,原本镜子上的铜锈此刻也已如碧色痕迹,犹如夜色之中的群星,自有其幽深之感。 之前齐无惑有感觉到,自己输入法力的话,会有什么特殊之处。 但是此刻这镜子颇安静。 少年道人的性灵告诉自己,这镜子就算是现在自己输入足够多的法力,也不会也变化了。 他总觉得,似乎这镜子本身也有类似于【圆光显形之法】的作用。 施展【圆光显形之法】会指向了云琴。 不施展,在特殊的时间点输入法力,则是会指向另外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是会指向何处,这东西并非是时时刻刻都有反应的,与其说是随时闲聊,倒不如说有些类似于【朝会】一般,会在特殊时间聚集颁布消息的渠道。 齐无惑收敛了心神,继续落笔。 人皇。 少年顿了顿,手腕一动,直接把这两个字给抹去了。 而后多少是比起先前用力了些,写了偌大的一个【贼】字。 此贼,该杀! 如何推翻。 又选择哪一位皇子? 谁能够做到爱民如子,谁又有资格承担这样的职责。 以及若是自己选择的那位也变化了,自己该如何? 还有先生…… 当年他因为先生而幸存,可先生是否也因为明真道盟的努力而活了下来呢? 少年道人落笔,周围不自觉已散乱白纸,白纸上写满了一行行文字,稍微推算,便觉得自己仿佛是在触碰着一座山般的困境,最后他沉默许久,提起笔蘸了墨汁,在白纸的最中间落笔,认真写下来了两个大字,提笔端详,半晌无言。 小孔雀似是已经休息足够,又扑扇着翅膀,坐在齐无惑肩膀,注意到少年道人看着这两个字许久许久。 性灵疑惑,翅膀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发梢,询问道:“阿齐阿齐,这是什么?” “是字。” “字?可以吃吗?” 少年道人道:“不能吃。” “哦。” 小孔雀忽而就没有兴趣了,晃动着头顶独树一帜的羽毛,道:“那这个怎么念啊。” 少年道人温和道:“锦州。” “繁花似锦的锦。” 小孔雀啊啊乱叫。 他放下了笔,手掌轻轻抚摸这两个字,又发了一会儿呆,忽而道: “这是一个地方,曾经是很好看很好看的,也有很多吃的东西……” 小孔雀的性灵开心地道:“那这是个很棒的地方啊!” “嗯,是啊……” 少年道人嗓音温和,忽而道:“我在也才刚刚突破,得要把先天一炁的手段掌握好,才算得上能被称一句【道长】,才有本领去做想要做的事情,大约得要到年后了,而后,应该会回鹤连山一趟,之后我们就要去这里了,就算是要入京,也要在这之后。” 小孔雀懵懂:“去这里?” “嗯。” “做什么?” “做什么吗,我想着,总该回去看看。” “或者报仇,或者报恩。” 少年道人想着最后仍旧留存于剑身上的鸣啸和怒吼,回答道: “人行于天地间,总该是这样的。” “仇要报。” “恩也要报。” 小孔雀懵懂,不知道什么,少年道人右手按着这白纸,或许是疲惫,似乎是耗神很大,明明今日才到了先天一炁的境界,齐无惑却不知不觉,就在这书桌前睡着了,如同有古朴的檀香气味,有淡淡的云雾般气息弥散,脚步声微响。 少年道人半睡半醒,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着道袍的老人站在自己面前,正在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看着自己。 少年道人睡意朦胧,呢喃道: “老师……?” (本章完) 第122章 何以称仙,何以为道 齐无惑的性灵平和,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和异样,半睡半醒之间睁开眼,如看到那老人就这样坐在自己的前面,周围的光明微暗,有如午后夕阳,暖意安详,让人不自觉放松,不自觉犯困了,桌子上似乎还有那以薄纱笼罩虫子做的灯。 恍惚之间,如同还在鹤连山下的家中,在那小小的院落里面。 院里梅花,窗外行人,远处青山。 老人坐在他的面前,而少年人似刚刚打坐练气,午后正困意上涌,就趴在自己的木桌子上轻轻睡着,老人招了招手,手中拿起来一张白纸,看着上面的文字,许久后,温和道: “无惑,经历了很多事情啊。” 少年道人嗯了一声。 老人的眸子温和,道:“这一段老师不在的日子里,你过得怎么样呢?” “有喜欢的事情吗?又曾见识过哪些呢?” 少年道人回答:“弟子一路走过来,见到了很多东西。” 老者抚须温和笑道:“哦?说说看。” 少年道人把自己的经历,所见所闻,都慢慢地和老人说了,见人世红尘,知诸多悲苦,就好像还是在那山下闲散生活的时候一样,老人也只是如同当时那样,温和安静地听着少年说自己的经历,而后抚须道:“原来如此,时间不算是长,但是经历却也丰富。” “那么无惑,修行至于此,可有所得乎?” 老人似笑着询问一句: “可知万事万物,记挂心头,会让你分心分神,于修行仙道无益吗?” 少年道人回答道:“知道,但是老师,弟子觉得我也没有走错。” “不了人事。” “何以称仙?” “弟子所修者,人之道。” 老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看着自己年少的弟子,眼神之中颇有赞赏,亦似乎怜惜,最终不言,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如同在山下之时,少年安睡,而老人只将这些白纸都捡起来,而后捧一卷道藏,在灯光之下安静阅读,时间便是如此平缓过去。 “齐师叔?齐师叔你醒醒……” “困了吗?” 小道士明心推开门的时候,见到少年道人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桌子上白纸都叠好了。 于是小心翼翼,踮起脚尖地走过去,看到那些白纸上的文字都是以云篆写成了的,自己都看不懂,于是放弃,低下头,悄悄地道:“齐师叔~” “饭菜做好了哦,要吃吗?” “要吃吗?要吃……” 还没有说完,头顶就挨了下,老道人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弟子,摇了摇头,压低了嗓子,道:“安静些……”又看着那睡着了的少年道人,叹了口气,道:“看起来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事情,心神损耗比较大。” 他们看到少年道人睡着了的时候,眼睛闭着,眉宇清秀。 少却了平日里闲谈时候的气质,看上去就像是个孩子一样。 本来就是个孩子。 老道士想着,他们在这个年岁的时候,就该背着剑满江湖得跑,去见草长莺飞,去和师姐师兄们一起修行,又有何事,能有如此?小道士明心瞪大眼睛,伸出手悄悄戳了戳少年道人的脸颊,而后瞪大眼睛,收回来,悄悄道: “师叔看上去,比起我大不了多少呢!” “嘘,小点声。” “让伱师叔睡吧,明日再说。” 老道人把个小道士夹在胳膊肘里面。 一把老胳膊老腿了,还要踮起脚尖一步步往外走去,当这个年老失修的木门开合时发出吱呀声音的时候,一老一小两个道人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门,而后慢慢走出去,小心翼翼地把门合上了,方才长呼了口气,仿佛做出了一番大事业似的,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只留下少年道人在这里,一夜安眠。 …………………… 齐无惑在一阵轻轻的痒痒的感觉里面醒过来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阳光一时稍有些刺眼,少年道人眯了下眼睛,小孔雀正轻轻啄着他的脸颊,齐无惑把小孔雀拉开来,后者张开嘴巴,在少年道人醒过来,就开心不已地蹭着他的脸庞,而后性灵大喊着传音—— “阿齐,阿齐,饿!” “饿!” 少年道人无奈。 小孔雀似乎胃口越来越大起来了。 不得不感受一番什么叫做爹娘,安抚了小孔雀,齐无惑伸了个懒腰,虽然是趴着睡了一夜,但是却并无气血难受的感觉,此刻元精元气已经合为先天一炁,少年道人和寻常人在体质上已经出了些不同,元炁不散,纵然是流干了血都不会立刻死去。 已逆三归二。 出门的时候,阳光正好,微风拂面,心神重归于安宁,小道士正在那里吐纳练气,一本正经的模样,而老道则只是捧着一卷道经认真阅读,读得津津有味,也就只是在齐无惑出来的时候,放下经文,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先天一炁层次后,就不需要调息内气了。 常人的组成要素,是元神,元气,元精。 这个层次的修行者则是元神和元炁,属于生命层次的跃迁和变化。 寻常人全寿不过是百二十岁,而此刻的齐无惑活到三百余岁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此刻的修行也不再是打坐调息,而是运转自我的先天一炁。 以神驭之,是为【火候】。 日则性也,元神也,道门之中象征是【火】。 而候者,是观望等待着的意思。 火候这两个字从道门之中传出去了,在民间用来,往往是被用来说某件事情做得成不成,而道门内部的解释则是,以火,即以元神驾驭元炁流转变化的关窍和时机。 是为修行的【火候】,分有【进退】,【升降】,【缓急】。 有文烹之火候,有武炼之火候,有下手之火候,有止歇之火候,有进阳之火候,有退阴之火候,有还丹之火候,有大丹之火候,除此之外,亦有增减,温养,变化之道,尤其繁多,可知修行也是一桩细腻功夫。 得不到真传,就算是有机缘踏入先天一炁,也无法更进一步,不知打磨。 可哪怕是踏入此道,得到真传的,也往往一步踏错,再无成就更高层次的可能。 也唯此,走过这繁复关卡的人,方能被尊称为【真人】。 非常人所能成就耳。 每一门典籍修行出的先天一炁,之所以有其特性,便是因为其升降,进退,缓急不同,有绵绵若存之炁,也有凌厉刚猛,一步不退之气机,齐无惑现在只在《混元剑典》之中,见到玉妙师姐给他的修行法门,里面有【炼炁】的修行方法。 于是少年道人也只安静捧了一本书,也在树下坐下。 小道士明心心里苦啊。 这个道观里面,就三个道士。 就他一个需要吐纳炼气的! 我这吐纳还有什么意思! 不若‘反了’! 去吃糖葫芦! 却被老道人把道经握着卷起来,轻轻头顶一下,道:“凝神专心。” 于是小道士只好老老实实道:“哦。” 齐无惑翻阅道经,实际上是在‘看’着师姐给他的混元剑典,这是太上玄门为基础,自创而成就的剑仙道路,运炁极凌厉,无有退路;而敖流老先生的手稿,那棋局云雨篇也有先天一炁的层次内容,则是挥洒从容自如之道;好友山神的修行手稿则是有他自己摸索出的路子。 对于元神元炁的运转,粗狂而大气,却也偶有妙笔。 澹台煊的《成仙录》,最后也只到先天一炁内容。 多有人世间潇洒散修的法门和见识。 擅于元炁小规模的腾挪运转。 少年道人翻看,若有所思,当然,先天一炁除去了生命层次的质变带来的寿数绵长之外,还有便是终于可以隔空施法,在这之前,纵然你元气磅礴如汪洋也不可能出体,这是层次上的不同,于是齐无惑微微抬起手指,指决微牵引。 老道人注意到虚空中一缕微风。 了然微笑。 果然,只要是修行者踏入这一步,就不可能能忍住不去尝试的。 他当年也是,可是以元神牵引元炁,其原理是以【二】引导【三】,却没有那么容易。 他当年第一次御物,花了数日才成功。 牵引法术的话,更是耗费了三月时间,这还是他的根基打得稳固,修行可不是这样简单…… 忽而风声微大。 老道讶异抬眸。 一枚落叶飞起来,是风流转,而后风声微变,风来,先是拂面如春日之光,继而蔓延,老道感觉到胡须微动,袖袍微动,如浸入水,呼吸都隐隐有种凝滞的感觉,不知许久,道袍猛地震开,小道士明心听到了旁边动静,茫然睁开眼睛。 左右环顾。 看到那边的少年道人垂眸,就坐在老树下面看书,翻过一页道经,元炁牵引变化,周遭狂风暴起,仿佛天地间的元气浪潮,流转变化,如有水流盘旋,呼啸,冲天而起,而少年道人所在的方寸之间却安然不动,齐无惑微微垂眸,自语道:“原来如此……” “敖流老先生的御水篇,行云起雾,也只是元炁的变化。” “技巧也可以最简单的御风之上。” “原来如此,我似乎懂了一点。” 老道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 这分明是以元神驭元炁,迅速引动天地元气,以成狂风的简单手段,哪怕是野路子的修士踏足先天一炁都会的,就像是人挥手都会有一点风,原理其实只是先天一炁快速的流转引动了风,可是刹那之间却似乎变化了什么,忽而似有磅礴气象。 少年道人指决下压。 “风,起。” 狂风肆虐,老道人猛地起身,须发朝着后面舞动,瞪大眼睛,在他的元神感知之中,少年道人坐在那里,无数肉眼难见的狂风汇聚,最后化作了一条须发皆存在的龙,昂首垂尾,无声嘶吼长吟,正伴随着少年的元神涌动,在这整个道观里面盘旋,形态极从容。 老道呢喃:“神通?!!!” 忽而哗啦一声,小道士明心没有注意,自己的一把小木剑被风擦了一下,直接席卷到了空中去,小道士明心啊一声,猛地站起来,道:“我的剑!”伸手欲抓,却被老道人按住,道:“等它落下来吧。” 却听到声音温和道:“我来吧。” 小道士看去,却见那边少年道人不见了踪影,正愣神的时候,却见到一道身影直入了空中,只一张手就直接抓住了那剑,狂风盘旋,环绕于周身,少年道人没有如自高空跌坠般狠狠地下来,而是如一羽飘落般缓缓落下。 一只手握着道经,一只手握着剑,蓝色道袍烈烈而舞,黑发微扬,且极从容,如自风中而来,轻轻落地,道经握在手中,背负身后,左手手中的剑一转,放在明心面前。 小道士明心眸子瞪大:“齐师叔,你会飞了?!!” 少年道人摇头答道:“只是元炁牵引了元气,引了一股风把我托上去而已。” “算不得风。” 老道忍不住道:“一股风不够。” 齐无惑想了想,道:“我发现元炁引动风旋转的时候,力度会变得大,而如果好几股风暴一起旋转,彼此之间的斥力就可以托举起我,但是高度速度都有限制,如果能够控制元炁的话,是可以做到刚刚的事情的。” 老者勉强道:“是……你,得传了这样的法门吗?” “修行的倒是快啊。”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道:“我老师没有教我,我自己学会的。” 小道士眼睛瞪大,拉着少年袖口道:“那可以教给我嘛?” 少年道人温和道:“好啊。” “等我完善一下,会教给你的。” 小道士明心喜滋滋道:“那我要取一个好听的名字!” 齐无惑拍了拍他的头,小道士明心看向老师,道:“不过,齐师叔刚刚说的什么什么元炁操控,好难懂啊,老师,你能给我解释下嘛?那样我以后可能就可以学得快一些。” 老道人沉默,咳嗽一声,面不改色道:“你这小家伙。” “道行根底都还不够。” “和你说了也是白说。” “嗯,等你到了我这个境界,自然就知道了,自然而然。” “欸?是这样吗?” 小道士明心满脸狐疑。 老道面色一红,呵斥道:“还不快些修行?” “老师怎么会骗你?!” …………………… 齐无惑正慢慢摩挲着先天一炁的不同之处和玄妙之术。 却在那极遥远飘渺之境界,有人下棋。 一名穿道袍,面容端正威严的道人落子,淡淡道:“道兄方才一缕分神下界,去做了什么?” 对面的老道人温和笑道:“片刻分神而已。” 面容威仪甚重的中年道人落子,淡淡道:“道兄不说,我也知道。” 他落子,眸子看向老者,道:“听闻道兄最近,有收了一名弟子?” “是唤作玄微?” “吾倒是有些好奇。” (本章完) 第123章 三清之争 须发皆白,眉宇温和的老道人微笑着提起一子落下,而后温和道: “此事,道友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又何需再问?” 面色威仪皆极令人见而生畏服之心的中年道人淡淡道:“只是好奇,道兄素来遵循【无为之道】,对于诸弟子,也只是指出方向之后,任由其走,并不加以干涉,今日怎么有如此闲心,在我这大罗天内还分了一缕神去看望?” 老道人温和回答道:“他今日突破了,作为老师,我不能在他旁边时时指点。” “但是突破的时候,总要回去看看这个孩子的。” 中年道人下一子,平淡道:“破何境界。” “先天一炁。” “如何破的。” “有为无为。” 于是中年道人微微颔首:“善。” “但只是如此的话,道兄未必会去见他吧。” “你这弟子,走的是什么道?” 这中年道人语气平静却没有什么转圜,颇为直来直去。 老道人已经习惯了他的性情,温和笑了一声,提起棋子下子,回答道:“我发现这孩子有了劫气,所以去看看他,担心他是不是被算计入了劫难,后来才发现,是他自己主动应劫的,而他自己走的道路,只能说确是我的弟子么……” “随方设教,历劫度人,为皇者师。” “立人之道,隐圣显凡。” 中年道人本来提起棋子要下的,闻言动作都微微顿住,眉毛舒展开来,语气和缓了许多: “主动应劫?” “上善。” 他似乎对于那个少年道人能够主动选择艰难之路而感觉到颇为欣赏,道:“如此的话,道兄是该去看看的,道兄的弟子虽然少,但是能够入门的,却都有自己的坚持,当得起你我晚辈的名号。” “唯独上清。” “随性收徒,也不知牵连了多少因果,大多不过只是人仙层次,仗着灵宝威名而四处招摇撞骗,前些时日,听闻为北极驱邪院拿了些,当场斩去了魂魄,削了道行,打入轮回,百世非人……不过,纵然是我的弟子,也有些入了邪路,配不得三清弟子的名号,也说不得他什么。” “我的那些弟子也被天庭擒拿。” “如数罪行后,按罪当诛,推入北极驱邪院斩了。” 神色温和的老道人道:“按照天界律法,他本不必施如此的重罪。” 中年道人眼底也有波动。 最终只是神色漠然,道:“是。” “但是他既然存了‘吾乃玉清弟子,论罪不上于我身’的侥幸之心,失去了对于苍生的平等之念,便没有资格再做我的弟子,吾弟子是要为天下修道者表率,而非恣意妄为的依仗。” “既然有了【吾乃玉清十二圣真】,背后有师尊撑腰的念想,便该按重论处。” “怎么,旁人的弟子便该按罪诛杀,三清的弟子,便不该杀?” “无心之过,谓之错。” “有心之过,谓之恶。” “既为恶,便当诛。” “便是知法而犯,罪加一等;以吾等为依仗,恣意妄为,再加一等,纵然是吾弟子,论处罪行,也是不容宽赦了,被推出南天门去,千刀万剐,斩去了顶上三花,削尽了胸中五气,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太上叹了口气。 玉清元始天尊,双目漠然,运行日月,大道恒常,绝无私情。 代表着的正是天道至公,无私无情的一面,是以也和上清灵宝最是不对付,实在是一个最讲规矩,一个最讲随性,两个见面便要对上,玉清道人下了一子,那张脸上仍旧是没有什么表情,将话题拉回来,慢慢道: “能有气度主动应劫的,玄微不错,等到他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时候,吾会给他见面礼。” “便要我亲自写一道玉符给他,也无不可。” 是玉清真符。 上清门人,几乎无人得到玉清的认可。 能够这样说,虽面无表情,不带有一丝笑意。 其实已是盛赞。 在三界已经成就,天庭阴司具备之后,三清也已不再干涉诸众生之事宜,一局棋闲散下完之后,却又是和棋,玉清道人询问道:“不过,现在和吾下棋的,也只是道兄你的八十一化之一吧。”他抬起头,眼前老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去,再不复见,中年道人若有所思,淡淡道: “伱的真身,现在在何处呢?” “三界内外,不见影踪。” “可是还因当年那件事情吗?” 中年道人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想起来什么,随意将棋子扔下,棋盘,棋子,尽数都已经散去了,他仍只是打坐于玄都玉京之中,左手虚拈,右手虚捧,以征天地未形,混沌未开,垂眸气息平和,方才下棋一幕幕,不过只是于他一梦一念所化之世界当中发生的。 三清已避世,三界内外,自有因果变化。 只是他微微垂眸,却还有一缕神念变化而出。 上清藏书阁中。 那着黑衣的道人正在打盹,却微微抬眸,叹了口气,道:“果然来了……” 却见前面无声无息,天地间的炁汇聚,化作了中年道人。 似乎无始无终,永远在那里。 是也无来,也无去。 黑衣道人平淡道:“……难得难得,太上遍览红尘,你亦端坐于大罗天之中。” “三界内外,各有秩序,难得见到你出来,不知道道友来此寻我,所为何事啊?” 玉清道人看了他一眼,平和道: “先变化回去。” 上清大道君端坐于太极图之上,垂眸回答道: “无相非相,道友又何必拘泥呢?” “是如此。” 玉清道人淡淡道: “但是道友不必做恶事的时候,用我的容貌。” “变回去。” 本来是清俊中年道人的上清大道君脸色一僵。 他本已做好了打算。 便是被弟子们发现,也可装作是玉清蒙混过关,而今只好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样,却已化作了年约二十七八,面容清俊,双目苍古的青年道人,也不是盘坐在太极图上,而是斜倚着,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腿盘起,一只腿踩着地面,混无半点模样。 “所以,玉清你来寻我做什么?” “如你所见,贫道很忙的。” 玉清大天尊道:“先前药师转世之事。” 上清大道君道:“你该知道,药师圆寂,不是我做的。” 玉清颔首:“是。” 上清一怔,而后道: “那你来寻我作什么?去找那个让药师圆寂的罪魁祸首啊。” 玉清天尊淡淡道:“但是吾算了算,此事之中,你的辈分最大。” “合该来找你。” “上清灵宝,堂堂大道君,不会将职责尽数扔给小辈吧?” “怎么,连给小辈扛一下责的度量都无么?” 上清大道君:“…………” ??? …………………… 此刻上清藏书阁之中,青阳妙道天君正自翻阅典籍,慢慢地看着这灵宝的道法,自这上清藏书阁处往外面看去,只得见到了一切祥和,云气平缓,铺开万里,并无一丝的阴云,天光云海,让人看到都觉得心情愉快。 作为上清三师之一负责典籍的老天君忍不住抚须赞叹: “好时日啊。” 垂眸翻看道经,本来就十分玄妙的文字内容,此刻这好天光,好云海,佐而下之,更添了三分滋味,正翻阅了一篇文章,正自喝茶的时候,忽而性灵猛然预警,让祂从那般无边惬意的心境之中出来,只觉得浑身针扎一般,垂眸看去,一盏灵茶之中早已泛起涟漪。 老天君眸子微微瞪大。 这是…… 只在他上面。 上清坐起,皱了皱眉,平淡道:“佛门动手于我徒孙,我不过反斩一剑,有何不可?” 玉清平淡道:“过了。” 上清大道君抬眸,道:“道友且言。” 玉清淡淡道:“天道恒常,自有其规则,有得也,有失也。” “万物相对,本来就是常理。” “欲要得至上至高,自该经历最难最苦。” “既然为你我的弟子,本来就已经得到了常人难得的机缘,那么,本也该接受最难的试炼才算得公平,药师琉璃,不过只是晚辈们路上一劫而已,上清何须要大惊小怪?” 上清懒洋洋道:“有劫破去,也不算什么。” 玉清回答:“既是劫,也是缘,需得要弟子亲自去度才有价值。” “如果说收入门下,却要顺风顺水,什么危险和困苦都由师长出面,那是什么弟子?修什么道,明心见性,明的是依仗师门威风的心,见的是软弱无助之性吗?不过是废物罢了!” 上清大道君偏向于柔美却又自有三分凌冽的眸子微敛,右手按桌。 周身无光。 哪怕是流光在靠近的时候,都仿佛陷入旋涡,而后劫灭消散。 于是此方地域,就化作了一个没有丝毫光芒,幽深可怖,如万物最终一点的地域,而上清大道君端坐其中,另一侧,七十二光流转变化,笼罩于玉清大天尊身边,如同万物开始的一点祖炁,浩荡磅礴,演化万物,语气平和: “我弟子,该是诸道表率。” “非如此,便不必入我等门下。” “修行修的是【我】,那么入我道门弟子,也该是有【非我不可】的气度在。” “若是一切顺风顺水,由师长开路,那弟子本身不就毫无意义了吗?无有成长,撑不起大梁,由你帮衬着,便是最愚钝的人也可以完成天下最难的功业,但是那是你上清灵宝的威名,弟子呢?!” “你帮弟子,也是废了弟子。” “修道是修我,劫不过是磨刀石,如此才能让修者明心见性,修为提高。” “你将什么都做了,他们如何自处?” 玉清元始天尊要的是【独一无二】。 他相信自己的弟子每一位都是那样地杰出,就应该去行最难的法,完成天下最不可能的事迹,才可以为天下大道的表率,令修道者无不仰慕,并且以此为目标,步步前行。 是因为弟子们证明了自己的【独一无二】,才会被收入门下。 他笃定着,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这样的资质,明心见性,知道总有一番事业,这天上地下,三千世界,只【我】可也,非我不可,换了旁人都做不到,拥有这样明朗的心性,在玉清的眼中超过一切的资质。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只这一个我字,人才从万物之中脱颖而出。 失却一个我字,便落入红尘尘埃中矣。 上清垂眸平淡道:“这只是你自己的选择。” “玉清,不要将如此沉重的职责交给弟子,你的期许太重了。” “说的冠冕堂皇,诸道表率,你是在找弟子,还是在寻一器物承载你的大愿?” “我教弟子,便是三字顺心意,有缘之时为师徒,无缘之时各离别。” “弟子不必顾念于我,我也不会将职责压在诸弟子身上。” “大道三千,何曾执着?” 玉清大天尊平淡道:“为我弟子,诸道表率。” “本就是入门前便已知道。” “道祖门下四字分量,不是戏耍之物。” “欲得此缘。” “当承万钧之重。” 上清懒散却认真,一只手撑着下巴,平淡回应道: “我弟子,只需要是我弟子自己便可。” “何必承载我道?” “玉清你太过死板。” “上清你尤其傲慢。” 上清藏书阁外面,青阳妙道天君本来迟疑,忽而觉得不对,本来是在这里翻阅老师留下的各类道藏的,却不知道为何,心中突然变得极为不安起来,却看那一盏灵茶,却早已碎裂湮灭,老天君猛地起身,步步走出,远远看去,见到本来祥和的天穹忽而阴暗下来。 无边的狂风横扫了整个三十六重天,隐隐风雷碰撞,直吹得那七十二金阶晃动。 风雷激荡,声如怒吼,便让玉清神霄雷府都起了波涛。 凌霄宝殿之上,仙官仙人站立不稳。 西天极乐之中,罗汉菩萨跌坠莲台。 玄都观里,大法师失却丹炉;南海之旁,观世音走失坐骑。 三十六重天,尽起黑雾,千里眼看不穿半点。 一十三佛国,难见如来,佛光转散不开分毫。 青阳妙道天君抬起头,满脸茫然。 “这,这是……” 上清藏书阁摇摇晃晃,忽而哗啦一声,书卷散开来,一个小脑袋钻出来,面容秀美,正在发呆,左边脸颊上还印着了玉简上文字,双目发呆,摇摇晃晃似没有醒过来似的,却见到这般情况,眸子一下亮起来。 “哦哦!” 云琴站起来。 然后又坐下来,从袖口里面慢条斯理拿出桂花糕,双手捧着放到嘴里面,眼睛明亮。 却道一声—— “好大风!” 又遗憾道:“可惜可惜,无惑不在,要不然他一定能说出‘星河濯我足’这样的话来!” “唔,换本姑娘的话,也不差与他……” “就,就……” “天黑风好大!” 少女最后挫败了下来,但是却也不觉得有什么,正好奇看着外面的时候,忽而察觉到,这一段时间总是在二层楼入口处坐着的青阳妙道天君出了去,二层楼似乎可以上去了,少女眨了眨眼睛,把桂花糕扔到嘴巴里面咽下去,拍了拍手。 而后从袖口里面掏了掏,捧着一卷【无惑道君谨答大道君书】。 朝着上清藏书阁的二层处走去。 “当当当,玄武宿云琴仙子出动咯。” “无惑无惑。” “芝麻饼可要准备好哦。” (本章完) 第124章 《无惑道君谨答大道君书》·二 那两位道人彼此论道之时,总无端生出三分火气,纵然已经境界高渺如此,却仍旧彼此针锋相对,却是谁也不让谁,而此刻唯一可聚众调和,说服两位的太上,却又不知云游至于何处世界去了,两位便是一时沉默。 玉清的语气微重: “不经历劫难,如何明心见性,如何见自我。” “如何成大道?” 上清的眸光凌冽,反问道: “修的是我,明的是心,见的是性。” “随心随性而行,又有何不可?” “死板严苛,见的是谁的心,明的是谁的道?” 玉清语气仍旧平和,话语之中却是分量陡增,道: “不历灾劫,如此如何能成大器?此刻自然有你护着他们。” “可他年若有一日,你我不在了。” “这天下大道。” “谁来一肩承担!” “我辈弟子,是要肩扛着这三界大道的,抵御这万界灾劫的,入我门中,得大机缘,便要承大职责,由不得他们。” 一时间安静下来,两人的性格分歧也已不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们几乎可以推演出彼此将会说什么话,只是每每遇到对方,便会忍不住开口,只是似乎玉清所言,让上清大道君都失去了和他争执的兴致,只是垂眸淡淡道: “所以说,就连弟子落入佛门之中,被那帮修佛者渡化了,你也不在意是吗?” “为何要在意?” 玉清大天尊微微皱眉,似乎不是很明白上清大道君。 而后平淡道:“大道衍化万物。” “一生二,二生三,天下万物都由三衍化而来,各成一小道。” “佛门之法,亦是从最初大道衍化而出的万物之中生出,倒也有可取之处。” “可也不过三千大道之一端罢了,与剑法,术法,别无二致。我弟子辈入佛门,不过如修剑法,又有何惧哉?徒然小道耳,道友未免小题大做。” 上清大道君看着眼前那威严道人,其双目之中并无论道时的思索,而是自然说出。 佛门之法,有无数佛国,一十三脉佛法,引以为傲。 在他眼中,也不过只是大道衍化三千分支之一罢了。 大天尊又道:“我弟子既见大道,又兼修佛法,见佛法之鄙陋,便越可知大道之高渺。” “不亦是好事?” “玉不琢,亦不成器。” “以佛门淬炼道心,倒也可称呼之为【他山之石】。” 上清大道君看着眼前道友,喟叹道:“伱总是说我傲慢,但是你口中我的傲慢,不过只是轻狂之傲罢了,玉清啊,我们三个之中,最为自负自傲的,分明是你才是。” 玉清大天尊平淡道:“道衍万物,佛法只万物之一端。” “不过只是在讲人的超脱和觉悟。” “又岂能和一切最初之道媲美?” “随手捡起一块卵石,便要去和整个大地相比,不亦无知且极傲慢?” “若只实话实说,便是傲慢,不亦悲乎?” 上清大道君知道,眼前的道友是在说先前佛门欲要和道比肩的提议,旁人觉得是玉清大天尊傲慢霸道,但是他却知道,在玉清眼中,最初的道演化出了三千世界一切事物,如同承载一切的大地,而其余诸多分支,不过是大地之上的山,河,植物。 最初的祖炁为源头,演化出了无数的修行法门和法脉。 以一棵树,一座山的分量。 便说要和承载和繁衍一切的大地本身对标。 玉清当日并非震怒。 而是难得的失笑了。 可虽然历经无数岁月,彼此都极为熟悉对方,上清大道君还是不愿意认可玉清的严苛,懒洋洋地回答道:“所以呢,你也还是没有能说服我,佛门这事儿便是揭过不提了,大不了,贫道不出门,便在这里反思反思。” 玉清没有点破眼前大道君的【反思】其实根本就是顺势偷懒。 只是忽而有所感应,平淡道:“既如此,那不妨你我二人,再赌一番。” 模样清俊的上清大道君冷笑道:“赌?” “不赌不赌。” “你怕输?” “玉清不必激我。” “当年你要证道,从自身斩出了过于沉厚的九阳之气,因落入水中,走入大地,又受风一吹,便吹出了周天窍穴,化作了娲皇所捏的人族模样,因九阳而醇,化作男子模样,你倒好,觉得他既是你斩出的九阳之气,便多少和你有所关联,不肯因此而收入门中,觉得有失公平。” “又觉得若是天资横溢,如此抛弃又是对他不公平。” “最后赌了一番,却骗我去考核他。” “确实天赋横溢,便是收入门中,但是谁知那家伙和你性情竟有三分相似。” “古板得要死,都不知谁是老师,谁是弟子。” “现如今证了太乙救苦天尊果位,又化分身十方天尊,漫天遍野的找我。” “而今你还想要第二次?” 玉清大天尊拂尘扫过,不反驳,只是淡淡道: “此番不以收徒为由,不看根基,不争法门,只看眼光。” 上清大道君道:“只看眼光?” 玉清回答:“你我各自选一名后辈。” “我寻一历劫苦难之人。” “你寻一随性洒脱之辈。” “你我早已避世,世人因果自有世人自己解决,便在此地。” “且坐观云海五百年,看看五百年后,是我看重的人道行更高,还是你选择的人更胜一筹。” “如何,你可敢吗?” 上清大道君淡淡笑了一声,道:“有何不敢?” “但是道友可勿要推占卜算,为其安排机缘的好,否则就无趣味。” 玉清颔首,淡淡道:“道友也需随心随意去寻,不可起了争执胜负之心。” “而寻一人,刻意传法。” “需起心动念,随性随心。” 两位对彼此都极熟悉,都将彼此的后路堵死,约定不去推占不去妄加干涉,只在此地却看五百年后,待如何,玉清选择之人则去历劫,而上清选定之人,可传法,但是传法需要随心意而动,不可起了胜负心而执着。 彼此约定而成,一言以为法。 上清大道君询问道:“道友选择了谁。” 玉清拂尘一扫,淡淡道:“太上一脉,玄微。” 上清大道君道:“太上一脉……” “随性自走,无有干涉,倒是恰好。” 玉清大天尊道:“放心,吾不会干涉,只会等待。” “能历劫者能破劫,能破劫者,才能成道。” “道友又如何?” 上清大道君抬眸,淡淡道: “五百年后,道兄自知。” “提前说出来,岂非无趣?” “既如此,那就五百年后再会了。” 玉清大天尊起身,语气平和,只如寻常道:“我将去闭关五百年,太上也游历而去,不知何处,非大变故,该不会出现;唯道友性情之散漫,收下徒弟太多,因果累累,虽然碍不得你什么,但是你出手本身却可能是众生灾劫的起源,也勿要轻易出手,以免生出波折。” 上清垂眸道:“吾自知。” 玉清大天尊道: “也是,毕竟眼前所见的,也只是你的七十二化之一。” “你的本体又在何处,又在做何事情呢?确是好奇。” 玉清脸上难得复现一丝微笑,而后颔首,嗓音平和道:“那么,道友。” “告辞。” “五百年后,望你我三人,可再会于大罗天上。” 话音逐渐缥缈,最后一句话落下的时候,那威严道人也已消失不见了,许久之后,上清大道君忽而一下懒散下来,朝着一侧躺倒,面上浮现出头疼不已的神色:“苦也哉,苦也哉,玉清啊玉清,为什么你每次出来都要给我找点麻烦事情?” “太上玄微?” “哈,都给玄字辈了,你也好脸去挑人家。” “我却又何处找一个?” “太上老哥的眼光那么挑剔,你耍赖啊玉清!” 他头疼不已。 若是给他时间让祂外出的话,倒不是找不出一个天资横溢却性情散漫的,但是现在,玉清九阳之气所化,尊他上清灵宝为师的太乙救苦天尊正到处找他,太乙和玉清的关系,就如凡人剪去了头发,头发坠地却化作了一人,本身曾是玉清一部分,却又和玉清并无联系。 只是玉清当年是发现自己过于无情刚正,天道无情大公以至于近乎暴戾。 故而斩却一部分刚直,令自身心境纯粹。 被斩出来的刚正生出灵性,所化的就是太乙救苦天尊。 刚正无私,太乙救苦。 是上清大道君最头疼的性格。 当年教的时候就非要把什么东西都要问清楚,连师父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喝茶什么时候得要休息都规划好的小鬼头,每日醉酒醒来,便见弟子一本正经正坐于前,已将书卷道经都准备好。 教了一段时间就直接扔了个玉净瓶,一脚踹出门去让他历练去了,还给了极难的道路,谁知他近日竟然成道,若天庭之中的便称帝君,因是三清门下,又是化外之人,不听天帝调遣,故只是天尊,不为帝君。 “不能出门,不能出门。” “可不去找,我这上清一脉似乎还真没有能和被玉清看好,被太上挑中的人抗衡的。” 上清大道君正头疼的时候。 忽而一个小脑袋从入口处冒出来,睡眼朦胧,嘴巴里面还咬着一块桃子做的果脯。 像是仓鼠一样脸颊鼓起来咀嚼咀嚼。 云琴儿抬眸恰好和上清大道君对上了眼睛。 两个人忽而凝固。 云琴原本鼓着腮帮子在用力咬着,还在思考这一次果脯是不是做得太有韧劲儿了。 动作缓缓停下来。 上清大道君眼底闪过一丝弧光。 嗯,天生道心,无视八难,根骨顺遂,修行之时可一日千里。 神魂如同琉璃,毫无杂念,极纯粹。 好,好啊…… 少女忽而便感觉到一股被天敌盯上的感觉,就像是路过某座天宫却见到老师【丹华符应元君】走出来,要顺便拉着自己去补考云篆的感觉。 噫!!!头皮都麻了。 脸上神色僵硬,露出单纯无害的笑容,道: “啊,大叔你好。” “大叔你醒了啊。” “大叔我就来看看你,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哈。” “大叔再见。” 少女乖巧行礼。 然后转身就跑,不小心把装着果脯的袋子掉下来。 迟疑三秒。 于是转过身来,捡起来,拍拍土。 再跑。 “你给本座,咳咳,你给我回来!” 大道君笑眯眯伸出手,五色元气直接化作一座大手印,可直接无视一切五行之内的法宝和神通,出了这一手,便知是一定要抓回来的,如同提溜一只奶猫一样拉着少女的衣领,把她拉了回来。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只是这个时候,少女手里的果脯还没有掉下来。 上清大道君把少女放下来,而后笑眯眯地从身后拿出一卷玉书,道: “来,我这里有一份云篆录的道藏,要不要来学学看?” 少女呆滞住。 ……………… 片刻后—— “这里怎么可以这么做!” “我让你,动神魂,用神魂去看啊!” “不要靠本能!” 上清大道君额角贲起青筋,他觉得自己教过那么多弟子,没有一个有这么笨的,最后长叹声气,看着眼前的少女,收徒的兴趣在一瞬间升起之后又放弃了。 算了。 教徒弟哪里有睡觉来得舒服? 天生道心,毫无瑕疵,神魂纯粹而明净。 但是。 笨了点。 而上清又是个没有耐心的。 最后上清大道君倚靠着虚空,嘴巴里面咬着果脯,和玉清赌约带来的兴趣来得快散得更快,教徒弟哪里有偷懒来得愉快?赌约?输了就输了呗。 少女忽而道:“我可以去问问其他人,让他们教我吗?” 大道君乏了,摆了摆手,道:“不行。” “哦。” “啊,对了,大叔你之前让我给朋友的书卷我送去了。” “朋友?哪个?” “就是送桂花糕的啊。” “哦?那个啊,口气很大的臭小子。” 大道君想起来那个【观而不取】的小子,嘴里咬着果脯,道:“怎么样,学会了吗?” 云琴摇了摇头,道:“他说太难了。” “自然,小家伙狂妄,也该知道天外有天了。” 大道君嗤笑一声。 云琴又取出一卷书,道:“不过他有写回答给你,给。” 上清大道君手指勾了勾,这一卷书就飞来,落入掌中,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那一行文字恰好有【无惑道君】四个字,却也有一丝丝的熟悉质感,上清大道君认出来,这正是自己写道经时常用的笔法,唯我有此,法外无传。 四个字蕴含的神意复现出来,化作一少年道人模样。 正自道:“多谢前辈指点……” 正咬着果脯的上清大道君:“???” 沉吟。 下意识地手腕一合。 啪叽。 书本一下合起来。 把那少年道人直接夹扁。 “不知道为什么。” “我好像很想要这么做试试看?” (本章完) 第125章 上清大道君:吾未传神通,未曾,未曾 少年道人映照在文字和性灵里面的声音还在回荡着。 清俊道人手指微动,又展开来这一卷《答上清大道君书》,入眼所见的,仍旧还是那些文字,笔法不同,运转灵性于笔锋之上的技巧,稚嫩得让他几乎想要大肆嘲笑一番,但是这也确确实实是写出来了。 “这小家伙……” “学了我烙印诸相入笔下的手法?” 这些文字就倒影入上清大道君眼中,化作了那少年道人的模样。 大道君沉思,又啪地合上去。 小道士又被夹扁了。 如是者数次。 无论怎么展开,这文字之中的性灵都会组合成那少年模样,于是大道君啧啧道: “……有点意思。” “没有想到,竟然只是看了我的文字,就学会了皮毛。” “不错不错,悟性尚可。” 大道君表示赞叹,瞥了一眼云琴,摇了摇头,道:“比你可聪明多了。” 然后顺手又啪地把这一卷书给合上了。 于是那个少年道人就只好又一次被合起来。 而上清大道君则觉得莫名舒爽许多。 愉快也,愉快也。 虽然懒得去算为何。 却是念头通达。 如此几番地合上书卷之后,方才展开这一卷书卷,看到上面的文字温润端正,如是写下来道《无惑道君谨答大道君书》,清俊道人扬起眉毛,只这一句,便是抚掌赞叹,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道: “道君?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很有点意思啊,小家伙够狂的。” “不像太乙那小子,死板得很。” “我喜欢。” 大笑罢了,却也懒散,不看那书卷,只随意放在一侧,我兴起之时便可传道询问,性子去的时候,便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兴致,只是笑着问云琴道:“说起来,那小家伙,小道君,在看了吾的手稿之后,有说什么吗?还是只写了这一卷书?” “没有啊,还说了其他很多的。” 于是云琴便把那少年道人看完手稿之后说的话都重新复述了一遍。 一开始的时候,上清大道君还只当做寻常。 当云琴重复当日那少年道人说,‘以自我替代万象而成云篆……’ 大道君斜倚着虚空,神态极放松懒散,笑道:“是如此,却是有点眼力,能看出来,不过便也只是寻常罢了,我诸弟子之中,也多有人一眼可看出不对的,如你这小丫头,见文字只是文字,见云篆只是云篆的,都不知你是太憨了些,还是太纯粹了些。” 云琴怒视大道君。 大道君右手撑头斜躺,笑着道:“好好好,我不说伱便是了,不说不说。” “继续,那小家伙又说什么?” 云琴道:“然后无惑就说,是什么也符合道家冲虚之理念,不去夸耀什么,但是其实在说【见天地不如见我】,【拜神不如拜我】,说大叔你的性格看上去是很谦虚平淡,但是骨子里面其实很是自傲呢。” !!! 大道君嘴角的微笑微微收敛,左手的玉如意轻轻敲击虚空,许久后,道: “还说什么?” 少女回答道:“而后无惑就很困惑了啊。” 大道君笑问道:“困惑什么?” 云琴如实回答:“他困惑,这个我究竟是自我的我,还是性灵之我的我。” “困惑这到底是一种修道者的气魄。” “还是本身就是【我即天地】的,极为霸道纯粹的修行之路。” 大道君懒散敲腿的玉如意顿住许久。 那双柔和却又有些凌厉的眸子闭住。 而后道:“有意思,有意思。” 他又坐起来,伸出手将少年道人写的回信拿到手中,这一次是真的去看了内容,至于齐无惑的感谢之言则是直接忽略掉了,只看到了少年道人写下的困惑,摇了摇头,道:“我道是什么天资纵横之辈,这些都不明白,也就没有什么教导的必要了啊。” “不像是个修道的,倒像是个野路子。” 随手一扔,又躺下来。 懒洋洋地咬着果脯。 但是那些问题里面,虽然有许多都是简单得让上清大道君觉得是不是在玩他,但是却也有那么一两个问题有点意思,撩拨得大道君一颗随性收徒传法,度人无量量的心痒痒得很,就好像是正被搔到痒处。 说蠢吧,又蠢得恰到好处,蠢得尤其清澈。 蠢得还有几分悟性,让人忍不住想一脚把他踹回正道里面去。 躺了一会儿,忽而一下坐起来,把云琴吓一大跳。 “大叔你做什么?” “做什么?” 上清大道君扬眉,道:“这小子太蠢了,我看不过去。” “我得要骂一骂他!” “对,骂一骂他!” “这蠢货!” “拿来!这般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出来?简直是可笑!” 旋即袖袍一扫,又将那一卷《无惑道君谨答大道君书》拿回来,横扫过去,也不提笔,只蘸旁边清茶一盏,便是落笔,酣畅淋漓道:“愚钝愚钝愚钝!” “有为无为,何必着念!” “你是当真不懂!修真修我,修道求我,这三千正法,都该要以【我】为主。” “不该是我去求法,而是法来就我。” “也即是性灵,一点真灵在我,有为无为,起念动念,不是随意的事情吗?” “便如剑术,剑术凌厉,杀伐果绝,可以杀戮群魔,也可以救护苍生,是救是杀,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执着于一端,便是无视另一端,盲人摸象,不知全貌,安能得大道全法?” “仍以最基础的剑术为例。” “斩则斩也,可用于杀,可用于防。” “人间剑客说得凌厉,求的至纯,却也不过只是小打小闹的剑法。” “说剑是杀戮劫灭之器物?哈哈,可笑可笑。” “天地之间,自有清浊,阴阳,生死。” “而吾以剑决断之。” “便可用于一剑之下,定天地清浊之变化,逆阴阳之流转。” “令群魔尽碎,而苍生复生,有何不可?” “而剑不过只大道之一端,天下三千大道,无不可如此!” “能为苍生所想,不可思议之者,为神通!” “既一修道,眼光便要长远。” “眼光高远,心胸开阔,便知道这三千世界无我不可为者之事。” “如何为无为,如何为有为你既领悟,多少算是有点天资,既然如此,你为何要拘泥于这两者本身的形态?须知水奔走滋润万物是水,水化寒冰席卷天下也是水,既有宏愿?何不两道皆行,如阴如阳,如天如地。” “无无为有为之区分。” “脚踏阴阳,是真道也!” 大道君憋了一会儿,酣畅淋漓地写了一通,而后顺手一甩手,大笑道:“痛快了!” 少女疑惑道:“你写了什么啊?” “是神通吗?” 大道君放声大笑道:“什么神通!小家伙勿要乱说!” “我可没传神通啊。” “没传!” 云琴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而后见到这大叔又懒洋洋地道:“所谓神通不过是【前人法】。” “我可不会传神通这等不入流东西。” 云琴歪了下头:神通…… 不入流? 抒发了心中郁气,又享受到了教导的愉快而不需要承担老师职责的大道君颇为愉悦。 盘坐于太极图上,一只手撑着下巴,懒洋洋道: “我只以最简单的【斩】为例,给他解答了之前他自己的困惑,能悟得几分,是他自己的事情。” “斩嘛,横着挥舞而已。” “手里面有个树枝就能做到,没有什么关窍,哪里算是神通呢?” “再说,神通这个东西,不是俯仰皆是吗?又有什么传授的必要?” 上清大道君难得遇到个和人互怼的机会,尤其是方才和玉清论道,尚且未曾心满意足,如此方才出了口气,性子满足了,便变得万事都不执着,随意道:“既然写了,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小家伙去拿给那小道士吧,看他这一次又能不能看懂。” 却瞥见了那一行——《无惑道君谨答大道君书》 手指一动。 于是上面又多出一行文字。 《大道君再答无惑道君书》 想了想。 无惑道君就变成了无惑小道君书。 懒散道人并不在意这些,难得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便把玉清的赌约抛却脑后,只是手掌撑着下巴,满意道:“这才对。” “浮生漫长,岁月无趣。” “偶尔还是会遇到些有意思的事情的。” …………………… “师叔,师叔,你带我走吧!” “你带我走啊!” “我不要做早课啊,我去帮忙,你一个人这么多草药可背不动啊。” “呜呜呜……” 一大早,齐无惑说要去给医棚的百姓治病,继续拔除疫气,小道士明心就吵闹着也要一起去,但是这一次老道人可没有再允许他去,只是把小道士拉了回去,小道士还不死心,想要溜出去,道:“师父,齐师叔他一个人背着那么多的草药,还有那么结实的药炉子,他背不动的。” 老道人笑一声,手中的道经轻轻在小道士头顶敲了下,道:“还背不动。” “运转元气于双目之中,且再看看!” 明心疑惑,努力集气于双目。 再看的时候,却看到那少年道人背着竹子编织的药篓,但是却又有一股股流风盘旋,托举着那常人觉得沉重之物,脚步轻松,并无半点的受力,小道士明心瞠目结舌,道:“这,这是……” 老人叹息道:“先天一炁,逆三归二。” “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元气累积那样简单。” “他一动念,诸多三生万物都要为其所摄。” “还背不动。” “你现在就是将咱们道观都扔到你齐师叔背上,元神引动元炁,他也能直接扛起来,健步如飞一般,你还追不上他的。” 小道士看了看自家炼阳观在的小土坡,虽然说炼阳观而今是不行了,但是也是三清观,客房,修行之所一概不缺,更有一座三层的吕祖楼,想了想这么重的东西压在少年道人肩膀,却也不能让他止步,一时间有种如梦般的感觉,才知道为何先天一炁是可以开辟道观的道长。 老道人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有根骨,有慧根。” “可也要懂得收心。” “可明白,为何有些人,宁愿不能延长寿元,只活个百二十岁,也要借助外力,破境入先天一炁了吗?便是因为这般手段啊,其实说是破境了,那只是外称而已,其实只是借助外力,驱使如元炁般的各类力量,但是自身的生命境界却没有突破,没有归三为二。” “只得了力,而没有法。” “非先天一炁,徒然【形似】而已。” 小道士懵懵懂懂,而后问道:“那齐师叔呢?” 老道人喟然长叹息:“他的路,走的最难最高。” “吾不如也。” 本来让小道士跟着也没有什么。 只是齐无惑今日已打定了主意,今日在为患病的病人们拔除了残留疫气之外,也还要去一趟明真道盟,要做的事情很多,先借助道盟的力量,弄清楚现在的锦州情形模样,再了解一番【人道气运】究竟代表着的是什么,这番力量是怎么运转的。 他破境也已经有数日了。 这几日里来,终于是逐渐弄清楚了先天一炁的自己状态如何。 虽然说还没有开始【炼炁】,先天一炁尚且不够精纯。 但是似乎是因为自己在【三才全】这个层次时的根基雄浑,导致了自己的先天一炁能发挥的范围极广大,应是托了黄粱一梦的福,少年道人在摊位上吃了一个刚刚出炉的肉馅儿油煎饼,只觉得肉汁丰满,背后忽传来声音: “是齐道友,嗯?” “这是……道友突破了?” 少年道人回过头,看到灰衣僧人也在那里,后者见到了齐无惑,似乎颇为讶异,上下打量一番,那张近来似有些消瘦的面容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而后双手合十道: “恭喜。” “以三才全的道路走入先天一炁。” “往后见面,是真的要称呼一声【道长】了啊。” 少年道人道谢,而后也和这僧人一起朝着药棚的方向走去,一路上闲聊寒暄,问及做什么的时候,僧人指了指自己背后也背着的药篓,道:“今日贫僧本来在药棚那里帮忙诊治,只是今日来了一位病人。” “颇为棘手。” “药棚处大多是疫病邪气入体的百姓,只需要拔除疫气便是。” “那位病人却是人祸所为。” “人为?” 齐无惑和僧人一起来到了药棚,却发现那个特殊的病人是个熟人。 正是前一段时日见过的老里长。 之前见到的时候,老里长虽然年纪不轻了,但是拄着拐杖,还能够在村子里面健步如飞,提起各家各户的事情,也是头头是道,思路清晰,只是现在这位老里长却是气息衰败,躺在竹子编织的担架上面,盖着一床被子,散发出衰朽之气。 僧人道:“本来年老的时候身子骨就是脆弱,经受不得摔。” “老先生被人‘推倒’,狠狠摔了一下,断了几根骨头。” “又有怒气攻心之症,贫僧是回去取药了,道长今日来了,便是好些。” “道门元炁毕竟比我佛门更擅长疗愈。” 少年道人俯下身看着老里长,不见动作,元神一动,元炁已同时间落在老人周身所有关键穴道,令其元气激发,从昏睡之中慢慢清醒过来,老里长抬起头,茫然之间,看到了齐无惑,似乎怔住,而后便极激动,一下伸出手拉住了少年道人的手掌,身躯因为激烈的情绪而颤抖着。 是愧疚,是悲伤,是歉意。 最后老人说出的第一句话,道:“对不住,对不住啊……” 老人想要站起来但是却已经站不起来了,那曾经饱经风霜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种混杂起来的悲痛和难受: “那老头的坟,被人给挖开了……” “我没能拦住他们。” 少年道人垂眸。 动作微顿了下。 (本章完) 第126章 杀气近 老人还要挣扎起身,似乎一定要给眼前这少年拜下,却被周围的人们搀扶住。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拉着少年道人,断断续续将大略事情都讲述出来,语气隐隐哽咽,有悲愤和难受。 本已卧病在床多日,却是挣扎得数日难以按住。 老人觉得自己一定要因对断腿老怪的故人道歉才行,便是再难受,身子骨再痛,也不妨事。 该做的事情,就得要做,老人家一辈子遵循朴素的事情,就觉得做错事情,必须得要道歉,人死就该要入土为安,那老怪没了,他是和村子里面的人交情不很好,但是他葬在村子里面,就该自己这帮乡里乡亲的看着点。 被人挖开了坟墓,起了棺材,死后都不得安宁。 他怎么还能有脸见到这孩子呢? 哪里管自己怎么样,便要起来大拜,少年道人手掌按住老人,发现他用力很大,只是齐无惑的元炁一动,就让老人的元精散开来,命宝不能凝聚,于是不能发力,整个人恢复到了安然平躺的姿态下,只是双眼流泪不停,是歉意,也是悲愤和不甘心。 少年道人轻声道:“先治伤。” 他的元神此刻只是一扫就看出来。 老人身上没有伤痕,是被人掀翻在地的,便如同自己摔倒的。 这样的话,就算是报官去,在对方咬死不认说是老里长自己摔倒摔伤,也很容易成死案。 是老手。 对方出招打在地面上溅射出来的劲气也有门道,老人的骨头摔断了,尤其是脊椎骨,导致没有办法移动,这个年纪的老人,最怕的就是躺着,时间一长,生出褥疮,再加上精气神的逸散,或许原本还是精神很好的人,摔一下,躺一段时间,人便去了。 少年道人伸出手虚按在老人的腰部。 先天一炁变化流转。 老人怔住,似乎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和不同,眼睛瞪大。 齐无惑提起手,温和道:“试试看。” 旁边和老里长有个三五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一着急,便要喝骂出来,却被自己的父亲拦住了。 老里长疑惑着尝试用力起身,而后竟然不可思议挺起身来,再试试看,竟然已经可以下地,甚至于可以行走无碍,只是躺了几日,所以有些力气不够,头都有点晕眩,除此之外,竟然好像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倒不如说,比起原本模样还更好些似的。 众人哗然。 都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 又看向那背着竹篓,神色温和的少年道人。 一时间无言,又是惊讶,又是想要凑上前去,又因为有敬畏之心而留在原地。 大和尚开口了,赞叹道: “道长,好手段。” 道长? 众人都知道,寻常的修道人只是会被称呼为道人,道士,他们往往便说今日遇到了谁人道士,听闻那道士说了些许山中事,但是道长却不然,那已是可以寻找一处山脉或者城池,开辟道观,收门徒,传法脉的人物,却见眼前少年年纪不过十五六岁模样,便是观主一般人物,都齐齐惊愕。 不过,如此年轻,又是被这大师傅说了是道长。 有些玄奇的本领。 似乎也是很正常的。 众人不知道这老人病的如何,是有多棘手,道长这个身份,很理所当然地便让他们认可了,于是齐无惑又和僧人一并帮着准备药物,旁边那中年汉子帮忙,倒是极感谢,又因见到了那般手段,所以倒是有三分的局促在。 僧人索性让他去照顾自己父亲,不必在这里呆着了。 后者便是又道谢好几次,这才去了。 大和尚收回视线,看着药炉,道:“道门至纯的先天一炁,果然厉害啊。” “那样的伤势,贫僧只懂得慢慢去调养,可没有道长的手段。” 先天一炁,是道门真修逆三归二的产物。 故而理论上,只需根基醇厚,先天一炁足够纯粹,就可以以自我之元炁流转变化。 做出道衍万物,以二生三的手段。 可令枯树逢春,令断骨重续,可行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 都不过一念之间,另诸多御风,剑气,寒冰成霜的诸多手段,不过只归类于【斩外魔】。 是护道的法门而已。 是修者必须重视的一支,却远算不得全部。 真正修道者,到了先天一炁的层次,若是不开辟道观,传授法脉,大多也会行走于红尘之间,留下种种传说,种豆成藤可通天上,斩首吞刀笑看世人,多是这一层次,是所谓奇人异士,已有手段。 而佛门的手段,就更倾向于神魂澄澈,降服心魔外魔。 修明王法的,修金刚法的,修菩萨法的,修罗汉法的,各有特色。 大妖若遵循本能而行走,吐纳日月之光华,便是可以以力横行,和道门先天一炁,又有不同。 僧人将药熬好让老里长喝下去,又留下嘱咐,拉着那中年汉子走到一旁,语气和缓地将之后老人该要如何调养身子,如何服药,饮食起居之上又有什么禁忌,都一一地和他说了,少年道人则是在帮着那老人调理身子,老人又将那日发生事情,大略讲述。 最后迟疑了下,却还是道:“道长是要去寻做这些事情的人吗?” “道长你可能觉得,老头子我说话不中听。” “但是你是方外之人,应该是要各处云游清修的,神仙般的人物,犯不着因为这事儿惹了那些人啊,真犯不着……再说了,老头子我相信这世上还是有王法的,是有公道的,当今的圣人圣明贤能,可是比之前那个被废了的太子好多了。” “这事情,我不会放弃的,我们定然是能找到公道的!” 老里长一辈子按着规矩办事情,所以很相信公道和王法,眼睛里是有执着的。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没有公平和王法呢? 怎么会没有公道的呢? 他相信这些。 少年道人顿了顿,温和回答道:“嗯,自是有公道的。” 起身告辞,背着药篓离开的时候,僧人相送,灰衣大和尚目送少年道人远去,而后又回过神来,照顾着病人们,齐无惑神色很安静,没有去打破老人的希望,只走入红尘之中,唯那小孔雀似乎察觉到了少年道人的情绪波动,性灵询问道: “阿齐阿齐,怎么了嘛?” “你这样子,像是吃不下饭了的欸。” 少年道人似是回答,又似是自语:“穿着黑衣,持拿的剑,还有这样的手段。” “是皇庭的秘卫之一。” “应该是东宫太子麾下的潜龙卫。” “所有统领都是自小和太子一并长大的宦官。” 老里长啊,伱要的公道。 在他们手里。 小孔雀听得晕晕乎乎的:“潜龙卫,皇庭?” “嗯。” 少年道人回答道:“取潜龙在渊的卦象,欲其其能够如同潜龙一样蛰伏,积蓄力量,以等待时机,可以一飞冲天,声震四野,让天下都震动。” 小孔雀闹着,少年道人用手掌将它托出来,让它站在自己肩膀上。 找了个舒服些的地方。 眯了眯眼睛。 觉得风吹而过,少年道人鬓角黑发扫来扫去的很有意思,小孔雀一边啄着少年道人黑发,一边回应道。 “哦哦……是这样。” “所以,阿齐。” 小孔雀一本正经: “潜龙卫这个东西,可以吃吗?” 少年道人失笑,温和道:“潜龙卫是一个组织,不是吃的,至于他们是什么……”齐无惑摇头,手里面提着一个酒坛,先前老里长有说过,他曾经和那位老兵争执起来,说老兵喝的都是浊酒,老兵反说他也没喝过什么好酒。 于是老里长曾经让自己儿子在中州府城买了好酒带回去。 当时是拿了老校尉一坛浊酒去换了的。 老里长原本似是打算去置换一番,悄悄给这老兵来个惊吓,却没能如愿以偿,最后将好酒倒入坟中,也算是了却了一番心愿。 这就是当日那位断腿校尉装浊酒的酒坛。 方才齐无惑托老里长的儿子取了来,少年道人寻了一处水,以水流转于酒坛之中,而后手指微动,这一股水流沸腾而起,直入嘴中,闭上眼睛,感受到这酒水之中潜藏的药性,而后手指指决轻点喉咙,少年道人朝着旁边微微张口,水流吐了出来,重又散开落地地面。 少年道人擦了擦嘴角: “下毒了。” “潜龙卫出现在这里的话……我猜测的果然不错。” “现在那贼并不放心,所以要收尾。” “……他就这样喝了七年的毒酒啊。” 少年道人怔怔的不说话了。 “所以当年能够和妖魔血拼的血肉都衰败得不成样子。” 那他知道自己喝的是毒酒吗? 不知道,就这样死去的话,何其悲凉。 可若是知道是毒酒,却也一杯一杯饮酒入喉。 却觉得,更是哀伤了。 少年道人闭了闭眼,只觉得若是那人在自己面前的话,自己应该会拔出剑来杀上去,可是这人世间偌大,心有杀机却寻不到人,长剑空利,只得在鞘中鸣啸,安静许久,把这酒坛扔在了专门负责城中清洁的地方,小孔雀似乎很敏锐,连绒毛都微微炸开来,整只鸟看去都膨胀了一圈,道: “阿齐阿齐,你要去收拾掉那个什么太子吗?” “这样的事情,小家伙不要问。” 少年道人声音仍旧温和,自我元神回忆黄粱一梦的经历。 太子? 现在这个太子,和后来那个接过皇位的不是一个人。 而今在位的这位大圣大慈仁德孝皇帝,似是自知自己上位有颇多的问题,不那么得光明正大,也引得了朝中一些宿老的不满,更是留下了诸多手尾没有处理干净,母族和妻族都出身于五姓七宗的太子就是他用来制衡世家,抹去不干净的手尾的一把刀。 切割世家,逼迫良才。 美其名曰历练太子,其实是用太子为刀完成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最后再把太子推出去,平息世家的怒意。 做了一个交易。 废了太子,重立幼子之子,也即皇孙为皇。 既抹去了当年自己的手尾,又削弱了世家,令皇权高度集中。 哦,对。 最后还给自己那名望尚且不够的好皇孙,留下了足以镇住局面的【无惑夫子】。 这样一切都在他的计算之中。 除去了国力衰弱,除去了尚且有数百万哀民之血,除去了边关被妖国叩关。 帝王手腕纯熟,是有聪敏的。 只从不曾低头看过黎民。 少年道人随意用佩戴在腰间的,那一根浸泡过天河之水的树枝在土地上轻轻勾勒着,潜龙卫不是不可以离开太子而独立行动,但是既然有仪仗,那么显而易见,太子也在这左近,周围官员不曾按照大规格去接待,是以不会是太子代替人皇巡游天下,属于私访。 而今快年节了。 第五年…… 少年道人垂眸。 这位人皇,圣人,要更改年号了啊。 年号曰——圣德。 这位太子,该是巡游结束,来此寻找宝物以在年初之时的集会上,当众献给其父吧,除此之外,前太子的儿子,那位郡王也还在这里,这也是吸引太子来这里的原因。 虽然不知道为何,那郡王从京城脱身而出,但是皇帝和太子是不愿意看着他在外面的。 想来,那位校尉的事情,在那太子和皇帝眼中,并不值得思考。 少年道人心中已有定计,将这树枝重新佩戴腰间一侧。 小孔雀疑惑不已:“阿齐阿齐,要去哪里?” 齐无惑回答:“明真道盟。” “哦。” 小孔雀疑惑,又询问道:“阿齐阿齐,公道和王法,是好吃的吗?” “不是,但是对老里长他们来说,是和吃喝一样重要的事情吧。” “哦哦,那就是很大的事情了。” 小孔雀一下就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重要性,肃然起敬。 而后又有点担心道: “那刚刚的老爷爷能吃饱,啊,我是说,能拿到他要的公道吗?” 少年回答:“……大概不能吧。” 小孔雀觉得很可怜:“欸,那不是很可怜,我要是没有吃的,也很可怜,人没有公道了,就和小阿齐我没有吃的一样了吗。” “那公道在哪里啊。” 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在人心。” “如果人心求不来的话。” “那就在剑锋上。” 小孔雀歪了歪头,道: “那阿齐你的呢?” “也求王法吗?” 少年道人这样回答道:“我是出家人。” “啊,所以呢?” 少年声音温和: “所以,目无王法。” “哈,有情有义,无法无天,好杀气,又是谁要找乐子么?我看看……” 少年道人的元神忽而察觉到一句笑言,自我性灵忽而提醒,他下意识抬头,却恰好看到一名懒洋洋的灰衣男子,那灰衣男子正哈哈大笑,一手提壶酒,配合方才的话语,如此出场,落入旁人眼中,也自有高人游戏红尘的一番气度。 于是仰脖饮酒,名士风度,视线也转过来。 看到少年道人背着竹篓。 正安静看着自己。 又看了看少年道人肩膀上,那看上去是孔雀,闭上眼睛,气机却又像是九头狮子的糟心玩意儿。 于是那先前清闲轻松的算命先生,脸上的笑容凝固。 身躯骤然僵硬。 看了看少年道人,又看了看那奇奇怪怪的孔雀鸟。 脱口而出一句话语。 艹!!!! (本章完) 第127章 知天命! 齐无惑认出来是那个算命先生,就要打招呼。 算命先生却瞪大眼睛,他前几日一场大醉酒,之后不知道为何,就总也觉得最近几日,不适合出门,在家中憋了好几日功夫,终于是觉得憋不住了,于是提了一壶酒,准备在外面转悠转悠,且看看这红尘之中,有甚好玩耍事物,才听闻一句【出家之人,目无王法】,道一声好。 正欲看个热闹。 却见了是熟人。 不知为何,自身性灵都已经提醒得浑身汗毛炸开,又看了看那一只刚出来的孔雀鸟,肉眼看着是孔雀,但是性灵却仿佛见到了太乙救苦天尊麾下那一只什么都能吃的九头狮子,模样不同,可是那般似乎要把什么都囫囵吞下的气韵却已有了一丝丝相似。 于是性灵几乎要炸开来。 算命先生一口酒呛着了自己,下意识脱口而出一个小牛鼻子。 却本能捂住了嘴。 性灵提醒。 沉思三秒。 于是转过头来,拔腿就跑。 齐无惑:“???” 少年道人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已经见过好几次,也帮过自己的算命先生就这么转身就跑,心中疑惑,可性灵流转的本能提醒之下,少年道人还是下意识脚步一踏,元炁引动流风,袖袍翻飞,一下追了过去。 一抬手按住了此刻不施展神通的算命先生。 道:“先生,你为何见了我就跑?” 算命先生:“………………” 旋即面不改色道: “我跑了吗?” “哈,笑话!” “你却是哪只眼睛见到我要跑了?!” “先生我只是今日吃得有些多了,腹中胀得很,故而才走。” 说着这话的时候,齐无惑听到了一阵奇怪声音,像是腹中空空时因为极为饥饿才会有的声音,一时稍有些尴尬,饶是那算命先生的面皮够厚实,这个时候,却也是有些顶不住了,面色泛红,却是没有那老黄牛的手段面皮。 少年道人松开手,语气温和道:“正巧,我也才刚刚从药棚里面回来。” “前面有素面店,里面的焖烧豆腐很好吃。” “先生如果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起?” ……………… 面馆里面,少年道人坐下来,把药篓子放在了旁边,有劳店家上两碗素面,一叠焖烧豆腐,有以醋腌好的蒜,而今已经过了腊八,腊八蒜早已是常备的东西,且极开胃下饭,算命先生筷子轻轻抵着桌子,看着眼前少年道人,道:“杀气已动,小牛鼻……” 算命先生的话都说出口,却硬生生被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本能憋了回去。 “小牛,牛逼吧啦的小家伙。” “你是想要杀谁?” 少年道人回答:“不是杀。” “只是讨个公道。” “什么公道。” “三百四十万锦州百姓性命这个公道。” 算命先生额头抽了抽,呢喃道: “那这个公道,死一次还不够了。” “哪怕是我认识的脾气最好从不生气的‘那家伙’,可能都会动了无明业火。” 算命先生摇了摇头,道:“在佛,或者说仙这个层次的眼中,人杀兽吃肉,兽成妖后,为生而食人,并非是【恶】,但是有经文说,群妖食人,佛问是否为求活命,妖答取乐耳,于是佛陀垂泪,持金刚杵,以作忿怒状,动无明业火。” “为了生死而杀戮不是罪恶,只是悲哀。” “但是为了私欲而杀戮。” “就是佛陀都会忍不住动忿怒姿态,化身为忿怒大明王,行杀伐降魔之举的。” 算命先生吃了块腊八蒜,脸上皱起来,这玩意儿以前他不能吃,现在不放过。 但是却还是觉得自己不习惯吃这个东西,于是又道: “但是小家伙,伱杀念动了的时候,可要学会遮掩,否则的话,却容易被人察觉。” “修道之人,本身三才全的时候还好些,踏入你这样【逆三归二】的层次,元炁元神都有自己的特性,极容易被察觉出来。” 他举了个例子,道: “就如同墨汁滴落于水池之中,元炁之气机,但凡修推占术数的,都不会忽略掉。” “所以,才更要学些推占卜算之手段,不求得什么机缘,至少足堪自保。” 少年道人疑惑自语:“推占?” 正用筷子夹着花生米往嘴里面扔的算命先生脸上一呆,眨了眨眼,看着眼前少年道人,道:“你……已经修到了先天一炁,都可以算是道长,去任何一座城,只要你能证明身份没有问题,当地官府都会帮助你修道观的层次了。” “你不会推占?”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 “不知天命?” 少年道人又摇了摇头。 “紫微斗数,大六壬,小六壬,奇门八卦?” “不是……” “面相呢?” “麻衣一脉的江湖手段总会吧?” “总该会点儿的吧?哪怕一点?” 少年道人还是摇了摇头。 澹台煊只是提过,但是并不擅长此道。 老师自然也不曾告诉他。 于是算命先生呆滞,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怒道:“这什么老师?!有这样放养的吗?老牛鼻子,老子都已经……咳咳咳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算命先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就如同本能的性灵在行动,夹了一颗花生米扔到嘴巴里面了,于是差点把自己给呛死,剧烈咳嗽了好一阵子。 才勉强把那一颗花生米给咽下肚子里去,道:“算,算了,不提他。” “不提他。” “这都是修行者的基础,所谓趋吉避凶的法门,避灾躲难的手段,也算是道门修行的一脉传承,就如同【斩外魔】,【降心魔】,【炼外丹】,【修内景】,【法坛仪轨】一样,都算是道门的一个学科,大多只是选择一处方向专精,但是其余也都有涉猎,哎,你真是,不合格的修士。” “可恶,为何要我给你打这个基础?” 他喝了口茶,店家上了碗面之后,周围的气机封锁,便如脱离红尘现世,进入其余世界。 算命先生沉吟了下,道:“汝可知【道】?” 齐无惑点了点头,算命先生抬手做抚须状,抚了抚并不存在的胡须,自语解释道:“也是,你总该知道的,这句话本不需要问。”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心底就笃定了眼前少年对于【道】这个存在的追逐会比起寻常的道人高至少一个层次,但是他还是这样默认了。 而后讲述道:“从道门的理念来看,世间万物都是从那一点【道】演化出来的。” “道生一乃至于万物。” “事实上还有一种更极端的观点是,从最初,到最后,其实一切事物的发展,都已经完成。” “从道初,到最终的陨灭,这唤做是一道劫,是最大的时间单位。” “之下还有元,会、运、世、年、月、日。” “在那种最为极端且狂热的理念里,那些信奉者认为,从道初到劫灭,这一路上无数众生无数经过,都已经是谱写好的,所以只要以自身之性灵尝试去一窥那最源初的大道,那么从古至今乃至于未来的所有事情都能够了然,天地间的一切秘密都直观无比。” “因为到了道那个层次上,是没有时间的概念的。” “是所谓【无上无下,无始无终】,也是佛门描述的佛祖【无所从来,无所从去】。” “过去,现在,未来,你的一生将会是一幅画卷,自可以遍览之。” “能掐会算,可看过去未来。” “这便是【推占】一脉所说的最高境界。” 算命先生搅拌着素面,将这推占卜算一脉的至高造化说出,而后淡淡道: “若要我说。” “统统放屁!” “哼,不知大道,便在此放言。他们是将【道】看到了最高极重,却忽略了【万物】的分量啊,若是真如他们所说的话,那大道何须衍化呢?他们说得倒是极高极妙,可不过是刻舟求剑,希望世界不变,能有一个公理和定式,便算尽一切的偷懒汉罢了。” “若要我说,这大道天机,并不是画卷,而是流水。” “可变,可改。” 算命先生手中筷子指着门外。 那里是流经了整个中州府城的大河,算命先生脸上的神色平和,道:“虽然开始和结局也已注定,终究有劫灭之时,但是亿万无量量水波涛汹涌,仍旧不曾停息,有诸暗流,旋涡,也有春水入江,其中蕴含有无量量之变化,又怎么会死板呢?” “故而才称呼为【易】经。” “盖【变化】之意。” “而推占卜算,分已发生不变化之物,和未发生无量变化之物。” “其中前者最好算。” “便如我可知某人今日吃了什么,某人昨日做了什么。” “知道某些已决定的事情,也不难。” “但是要算一人明日会做什么,他日会做什么,就是极难的事情。” 算命先生吃了口面,慢悠悠地道:“所谓的推占,无论其外在表现是什么,其核心都就是尝试通过如星辰,龟甲之类的东西,以自我之元神和性灵,去短暂靠拢大道的天机长河,而后得到反馈,尝试在其中找到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再对其进行解析,是所谓【解卦】” “所以呢,你往后做某些事的时候,把自己的性灵藏好了些。” “如同一尾鱼儿,游入深海,不起涟漪。” “涉水者如何寻得到你?” “这是【藏】。” 算命先生虽然没有讲述真正操作的法门,但是却也将大概的核心理念说了些,又道:“也因而,强而无上者,可以一念头之间,遮蔽整条【天机长河】,任何人都不得窥探,是所谓蒙蔽天机,不过,能有这样手段的,也不过是那寥寥几人而已。” “天机难测,而吾以一念屏蔽之,何其可怖,是不可想象之境界。” “而其下者,则是【定气数】之物。” “可以短暂地镇压气数,如同让这河流的一部分区域水流不发生变化,不会被人影响干涉。” “若有机会,定要寻一个才是。” 而后提醒齐无惑道:“而就算是没有,你也最好时时刻刻将自己的性灵掩藏起来。” “要忌惮那些修天机卜算的修者啊。” “【以我心靠拢天心】,尝试以自我性灵在汪洋磅礴的天机河流之中寻找到一丝渴求之物,是极为难的事情,所做的事情,无异于大海捞针,哪怕是天资纵横之辈,也是极耗时间。” “他们本身也极弱,若是被你发现了,以你的手段,不过数招可以取他们性命,但是若你未能发现他们,而被他们察觉到,他们便可以对你性灵出手,遮蔽你的性灵,让你的灵思浑浊而不自知,最后坠入劫难之中身陨。” “一直到陨落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只会觉得,是自己不小心。” “是所谓天机杀法。” 一顿饭的功夫,也算是聊尽了这推占卜算的基础,算命先生吃完了面,而后将筷子架在了碗上,看向齐无惑,语气和缓道:“最后给你提个醒,小家伙。” “知天命,不尽信命。” “推占命数,卜算诸事的修者,往往自以为【超脱】在红尘之外。” “天下万事万物无不可算。” “但是,算命,却不要信。” “当你相信你算出的一切的时候,那么你就已经被自己所算的东西捆缚起来了,这是推占一脉的难,可谓之【一叶障目】,徒然相信自己算到的东西。” “反而失去了变易的精髓,成一提线皮影而已。” “行了,你不必谢我,这些只不过是卜算推占的基础,至于手法,先生我也不会教你,你也不要问,就这一番闲聊,也对得起你我相识一场了。”灰衣先生摇了摇头,便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少年道人自己一人坐在这面馆里面。 灰衣先生却施展神通离开,行不过片刻,仰脖饮酒,越想越是不对。 奇怪,奇怪。 我怎么会突然教导那小子推占的手段的? 就算是他很对我的脾气。 可是平白结缘却不是我的行事风格…… 似是在【弥补】什么? 嗯?难道有谁对本先生下手了?! 于是这灰衣先生抬手卜算片刻,旋即大怒冷笑起来:“哈哈哈,好手段,好手段!” “竟然有谁敢封印老子的记忆,还在我的灵性里面留下了【离那小子远一些,如果没法离开的话就结个善缘,权当弥补口业】的暗示,哼,倒是谁,如此手段,竟然敢在老子脑子里面动手脚,看老子要不要收拾收拾你!”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老子脑子里面做手脚!” 片刻后…… 大和尚背着背篓,来素来常去的地方吃面的时候,却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看到灰衣先生朝着东方跪香。 面如死灰,如同木炭燃烧之后留下的白灰,嘴巴里面呢喃着诸如是我,是我啊之类让人不懂的话,大和尚扬眉,道一声佛号。 灰衣先生双目无神抬起头,看到了大和尚,呆滞了下,而后就大怒道: “今日又和姑娘们戏耍愉快,筋骨不舒服,恰好舒展一番!你又待怎得?” 灰衣僧人沉默,而后悠然道: “贫僧也没有发问。” “你又何必着急?” …………………… 齐无惑起身,正在心中默默领会算命先生随意指点的【藏匿】之法,忽而有所感觉。 手腕一翻,镜子落入手中。 这镜子许久之后,终于有所变化了。 是云琴的消息。 【无惑无惑,可准备了芝麻饼么?】 (本章完) 第128章 持剑 这镜面之中文字清秀,似极开心,少年道人抬手落笔,在镜面上回答了一句好,文字如同水波般散开涟漪,消失不见,但是却没能立刻得到回应,于是便可知道,这应该是少女开心的时候写下来,没有立刻守在镜子旁。 该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少年道人将镜子收起来。 在桌子上留下了两碗面的饭钱,而后踱步转道,去买了刚刚出炉的芝麻饼。 热气腾腾,空气中都带着芝麻馅料的香气。 “我家芝麻饼要趁热吃,待会儿凉了,这外皮就没有这样酥脆了!” “来来来,第一次来我家吧?” “这里还有两个麻团,便当做是添头了,如果觉得好吃的话,小道长可要记得常来啊。” 店家极热情,而且能认出来眼前这少年道人没有来过他家,便是多加了两个麻团点心,并不多收钱,只笑着得意,说自己家的点心好吃,往后可要常来,也不着意,就又忙着招呼其余的客人了,人来人往,炊烟红尘。 少年道人把这盒子收入袖袍,放在暗袋里面。 以先天一炁封锁了。 热气不会散开,也不会灼伤到自己。 这样,云琴应该也可以吃到,这人间红尘刚刚出锅的味道。 修道修的是自我生命层次的跃升,这些变化是彻底地反映在了一举一动,衣食住行上的,而不仅仅是神通和厮杀上面,而后便不紧不慢地往明真道盟的地方去了,前次他得要月下借道而行,上一次那位道盟的分盟主持者已将正常来去道盟的法子告诉他,倒也不必等待三月。 少年道人叩门登楼。 却也是先前那位青年侍者,正笑着往前道:“原来是齐道友……” 行不过数步,却感知到了眼前少年身上那一缕,独属于道门至纯先天一炁的气机。 于是动作一滞,道:“您,突破了?” 少年道人回答:“是。” “前几日想通了些事情。” “所以突破。” 想通了些事情……所以突破…… 青年张了张口,脸上神色忽而数度变化,心中感觉实也是难以形容。 怔怔然许久,虽怅然若失,可终究是修道者,收拾好那种怅然无力的情绪。 只拱手道:“那,道长请上座。” 虽然说之前他也仍旧温和,也因为少年道人之前那一番惊人举动而极客气,可是此时脸上终是带着了一缕发自内心的敬意,并非是因为身份地位的尊敬,而是修道者对于走在道路更前者的敬意,道: “在下去邀主管前来。” “我为道长斟来灵茶。” 片刻后,一阵脚步声之中,先前所见的中年人也已经自楼下上来,见到齐无惑后,还在楼梯口就已抱拳,长笑道:“先前看道长解惑的时候,从容不迫,胸有成竹,如同大道自在心中,就知道道长的道行和境界极高,想来突破就在不日之间,但是未曾想到,道长还是比在下预料更早。” “却是在此恭喜,恭喜。” “看来有朝一日,或许在下还得称呼道长一声真人呢。” 一阵寒暄之后,那中年主管询问了少年道人的来意,听闻少年道人询问需要的道盟点数,禁不住长笑起来,见那少年道人似仍有些许的疑惑,便是笑着回答道:“不必,不必,这些典籍虽然多,但是道友却是不必出钱财。” “对于先天一炁的,诸道长,观主层次的道友,我明真道盟的基本典籍是公开的。” “其实不过是锦上添花之事。” “这些层次不涉及真正法门的真传,对于能修到这一层次的道友来说,不难获取。” “甚至于自家本来就有,只是偶有闲暇,前来翻阅而已,既然如此,我道盟又何必在乎这些钱财呢?不若给诸道友行个方便便是,来,齐道长随我来,我带你去藏书阁之中。” 中年道人起身笑着引路,一路闲谈些道盟之中趣事,道路虽短,也不会让客人觉得乏味。 入了这藏书阁之中,自寻了一处安静地方,又令人送上上好灵茶,八干八鲜共计十六种果脯拼起来的食盒,更有诸般点心果子酥果饼桂花糕三盒,笑着道:“道长,若有些想吃的东西,便说一声,我明真道盟旁的不敢说,这各地的物件却绝对不缺的。” 声音顿了顿,又道:“今日晚上,道长可有闲暇吗?” 中年道人自然而然地邀请着:“听闻有极北之地的鱼鲜到了,且做为鱼脍,飘似飞雪,透明如春雪之薄,滋味甚是美妙,若是道长有闲暇的话,不若今日在下设宴,邀道长吃一顿便饭如何?” 少年道人道谢,而后婉拒道:“多谢好意。” “但是今日我已有约了。” 中年男子讶异,而后笑着道:“若是炼阳观的道长和那小道士,我们可以代为邀请。” “多两个人也无妨的。” 齐无惑摇了摇头,仍旧道:“不是他们。” “哦?” 中年男子讶异,旋即见那少年道人坐在窗边,黑发木簪,蓝色和白色相间的道袍,腰间斜插一根树枝,却也潇洒,似有了然,笑着道:“哈哈哈哈,原是如此啊,那如此,下一次,下一次道长有空的话,请一定要在下做东了。” “道长且看典籍,我就不打搅了。” “若需要灵茶的话,随意唤一声便是。” 走出门来,却是感慨叹息。 “倒不知是什么珍馐美味,我这鱼脍也比不得?” 中年道人想了许久,也没能想清楚,在这中州府城之中,还有什么是比自己耗费了些人力和手段,从极北寒原之下的冰霜之中取来,又以剑术神通切割而下,薄如飞雪的鱼脍更值得品尝的美味了。 却也不知。 只红尘之中,刚出炉热气腾腾的芝麻饼而已。 …………… 中年道人将齐无惑要的那些和人道气运有关的典籍都搬了过来,放在一侧,方便他去取看翻阅,齐无惑喝了口茶,只觉得入口馥郁,自有一股果香,而隐隐一缕缕灵气,这些东西对于先天一炁来说没有什么用了,但是却是极顺口。 又翻阅典籍。 唯独弄清楚,【人道气运】到底是怎么样运转的。 齐无惑才有绝对十成十的把握去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 少年道人翻阅速度很快,元神足以让他以远超过常人的速度去阅读和理解知识,只不过这里的典籍实在是太多,饶是他这样看,也没能看完五分之一,天色就已经渐渐昏沉下来,日已近暮,少年道人抬起头来,心中对于这人道皇者气运,终是有了一个更为系统的认知。 人皇…… 少年道人自语这两个字,而后忽而道。 “是贼啊。” 如今的人皇气运之道,在齐无惑眼中,就是贼。 是独夫也! 道门修行,修元神,元气,元精。 又有言,日则性也,月则命也,江河湖海,水气升腾则是气也。 这是人体一天地,天地一人身的道理。 而人皇修的气运,则介于这二者之间。 是聚集无数人族之气,而后以自身代替这无数众生之意。 可认为是以诸多方式,从每一人身上抽调去了一部分的元气元神,而后汇聚于【人皇】这个概念身上,承载人皇者,便可拥有这历代而来,无数苍生身上抽调来的力量,其能发挥出的实力层次上限,没有谁能知道。 “也难怪帝王皇朝称呼我们这些修自己的道人们是不服管教的方外之人。” “天地方圆,自有王法教化。” “而我等方外。” 人皇之道是掠夺之道,是【损不足以奉有余】之道。 而少年道人在翻阅这些典籍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便是,人皇气运之道,并无限制,天庭并不会干涉人间界的诸多事情,而人间界又有谁能胜过那聚集古往今来无数人族元气元神而成就的人皇? 既已经至高无上,无人能阻拦。 那么内心再如何细微的欲望都会越发膨胀起来。 只靠着自我的约束来克制,几乎不可能做到。 少年道人翻阅那些卷宗,尽数是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主辱臣死】,【君为天下纲】的文字,所为者,唯驯也,可却无人能令人皇畏惧,少年道人垂眸,回忆起了黄粱一梦的经历,明悟。 君王踏足这个位置。 就是至高无上。 欲望会在无上的权威之下越发膨胀。 这样的话,哪怕只换一个人上去,也会变的。 齐无惑思索许久,手掌撑着下巴,只是遗憾黄粱一梦之中,自己没能够体悟一下【人道气运】是什么样子的,否则的话,或许可以想出法子来。 不过,凝聚众人之意志,又聚集众生的元气,民众之心合一且服从,是人道皇者的气运。 那么,那柄剑…… 凝聚众人的意志,汇聚众生最终诸多气机。 诸不甘,不忿,杀贼,降魔之气,各自为求生,也是凝聚为一,却是为众生。 堂皇却激烈。 和人道气运的组成似乎有相似,但是却不同,似是而非,某种程度上,倒像是将人道皇者气运的组成直接逆转了而形成的,一者是为舍众生而成就一人,一者是舍弃我而成就众生。 可以一试……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一手捧着卷宗,右手指决微起。 他到了先天一炁,已经能将剑匣变小到如一尺收入囊中。 此刻元神流转,落入了剑匣之中,那柄以云篆写就杀贼两个字的剑忽而被他元神引动,而后尝试以自我的领悟凝聚【类似人道气运】的存在,非人道皇者气运,损有余以奉不足;而是另一种,舍我身以护苍生。 是锦州三百余万冤魂的不甘之一缕。 剑鸣之声烈烈,纵然是在这剑匣之中,仍旧不可遏制。 少年道人垂眸,元神引导元炁,元炁又变化那敕字,引导了其中的气机尝试凝练。 遍地哀鸣生民血,无非一念救苍生。 杀贼剑上面隐隐泛起了一丝丝赤色血光,凝练无边,齐无惑手掌微张,这口杀贼剑便从剑匣之中弹出,直接被他握住,此刻这剑的剑身上并没有灵韵,而是一种极强的类似人道气机的存在,当齐无惑握着这一口剑的时候,似乎是能感应到完全相排斥的东西—— 齐无惑的元神凭借此剑,似乎感觉到周围数座坊市内隐隐约约升腾起来的人道气运。 是人道皇朝体系下的官员。 以及,但凡是能感受到人道气运,就绝难以忽略的,那一股磅礴之气。 太子…… 少年道人‘看’向那一侧。 先前那算命先生口中所说的,以我之性灵窥见彼之性灵变化,就是天机验算的诸多言语浮现心头,少年道人手持此杀贼剑,抬眸远看,窥见了太子的人道气运光柱,隐隐感知到了另外一股阴柔的人道气运朝着太子而去。 是那名潜龙卫? 齐无惑明悟。 想到了那一坛毒酒,老里长和那位老校尉。 少年道人垂眸。 手持杀贼剑,朝着那一侧,虚斩而去。 (本章完) 第129章 斩! 中州府城·一处别院之中。 “哈哈哈,大人何必如此客气?” “若有闲暇,那么本殿自然会去看看卿等所说的中州景致。” “只听卿等描述,吾已是心中欣喜,不甚心向往之,只是你也知我,公务繁忙,每日的安排都已经准备好,从日出之时,朝露生时就已经醒来,每到夜里三更时分,才能休息,却不知何时何日才能前去一观啊。” “殿下如此勤勉,是本朝之幸。” “亦天下百姓之幸!” “哈哈哈,你怎么也如那帮马屁虫也说话?” 一名俊朗男子手持书卷,正扭头和一威严男子闲聊,谈及中州诸雅趣之事,不时大笑,盛赞,且片刻后,那威严男子便起身告辞了,俊朗青年笑着道:“卿公务繁忙,本殿此次来此,也只为了些许私事,就不留你了。” 声音顿了顿,旋即玩笑道:“否则,落了一个勾连地方大员的名头,伱我都不好使。” 威严男子笑着道:“世人都知道,陛下极看重太子殿下。” “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自不担心这个。” 青年道:“还是要戒备几分的。” 威严男子大笑几声,拱了拱手:“哈哈哈哈,自然,殿下不必再送了,告退。” 青年起身含笑相送,目送那男子远去了,这才平和落座,手中拿着一卷书卷,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而平淡道:“事情都做完了?” “是。” “取出来看看。” 一名阴柔不若男子的青年走出,躬身行礼,给太子斟茶之后,复又躬身回去。 再转出来的时候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之上,存放一物。 那是一卷白绢,上面以黑色的文字写着一个个名字,是军中所留,其中最后一个是——岑云贵,年五十五,十六从军,辗转天下,历经天隆七年漠北之战,妖国裂隙之战,平定南方朱雀部入侵之战……累积战功,军帐之中积攒妖族头颅一百六十三颗,因武勋而称呼铁骑校尉,披重甲,持剑征伐天下。 这个名字的简单介绍旁边,还有一支笔,并一小牒朱砂。 太子提笔,看着这名字,不知是什么心情,道:“出身布衣,却能够积累武勋而成铁骑校尉,不能不说是忠勇之徒,但是却不知军令。” “却不知道这天下,究竟是谁家天下!” “还是有些愚钝了。” 提笔把这个名字抹去了。 这代表着的是,岑云贵这个名字,这个人曾经为家国征战的四十年,无数次的死里逃生,无数次的浴血奋战,无数次地饮酒高歌,牧马妖国都不存在了,个人的意志,在这个时候并没有丝毫的抵御能力。 太子将笔放下,摆了摆手。 于是那模样阴柔的青年将这画卷展开来。 这一卷白绢展开来,一个个名字写着的成员繁杂。 上至云骑军一名偏将,下至小卒,密密麻麻,皆战功赫赫,都被朱砂笔抹去了。 白绢之上,尽数赤痕。 只如此而已。 “二十七个,这是最后一个了。” “其余,都已死尽了。” 俊朗青年颔首,随意道:“对了,这些人的家眷呢?” 那名阴柔男子微笑着躬身道:“除去了些许聪明些的,不曾有过家眷,其余的都已【亡故】了,妻族,父族,母族,来往颇近的都已处置,咱们动手,并不留下什么手脚,殿下可以放心了。” 太子笑骂道:“这件事情,你其实不必和我说了,你自处理了干净便是。” “听了平白让人心里面动了恻隐之心,许是数日都喝不得酒,睡不好觉。” “你不便是给我分忧的吗?” 阴柔青年回答道:“此事需得要殿下亲自提笔。” 太子道:“哈哈,你我自年幼时候一起长大的,你也知道,我最是厌恶这等琐碎的事情,你帮我分担了便是,咳咳,不说这些无趣的事情了,本殿问的是那篇【大鹏赋】,可搜集了来?” “父亲他要更改年号,曰与民更始,这一篇名士的文章,父亲喜好许久。” “咱们此来中州,为的就是这一篇文章,你还未曾取来吗?” 阴柔青年跪在地上,垂首道:“殿下宽恕,属下再几日……” “跪什么跪。” “你算是我自家人了,和那些贱民不同的,起来吧。” 太子笑着让自己心腹起身,后者自然而然地转到太子身后,为他揉捏肩膀。 太子放松,举杯要饮茶,闲散自语道:“此次来这中州之地,所为两件事情。” “一是为了这一篇《大鹏赋》,为圣人贺。” “二是为了本殿的那两位堂弟堂妹。” “堂弟他毕竟是大伯的长子,大伯他的属下,父亲他未能,也不能全部杀尽,只能慢慢来,堂弟不能死,但是也不能够活着在外面走动,本殿这一次,就算是要强行都得带他回去,正好就以【为圣人贺】的理由。” “至于我那堂妹……” 太子垂眸,想到年少时候一起玩耍的模样,可又想到这一身太子冕服,终究是叹了口气,道: “太聪明了些,你说说看,我该如何做呢?” 那阴柔青年道:“属下不敢说。” “不敢说,那就是知道了?说说看。” “臣不敢。” “嗯,有何不敢的,此地便只有你我二人,本殿恕你无罪。” 于是那身着黑衣华服的阴柔青年压低声音,道:“和亲。” 太子抬眸,若有所思:“和亲……是了,杀又杀不得,还可能引起些麻烦事情,不如直接送出去和亲便是,至于和亲的对象,若是其余那些小国,未免有被堂妹把持朝政,危害于我的机会,正好,父亲似乎有和妖国和亲的打算……” “寻个由头,嫁到妖国去和亲算了。” “天高路远的,聪明也没有什么用。” 阴柔青年道:“殿下英明仁慈。” 他微微抬眸,似乎又想起一个似极有趣味的事情,在太子的耳畔低语几声。 太子怅然叹息,道:“你说都不错,若是心狠手辣些便该如此……说起来的父亲就因为那三座妖国而死,那么如你所说的,要是我将她嫁给当年某一座妖国的国主,你说说我那位冰心聪明,决断凌厉不逊于男儿的堂妹会怎么做呢?” “因羞辱而自尽于路。” “还是说会为了天下的安稳而忍辱偷生?” “或者在洞房花烛之夜暗杀于妖国国主?” 他端着茶杯,忽而似有些复杂,道:“不过,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再说了。” “无论如何,我不会将她嫁去妖国和亲。” “我,下不了手。” 于是那阴柔青年似乎叹了口气,终究遗憾。 而后下跪,叩首道: “太子仁慈,请恕臣妄语之罪。” 太子道:“是我让你说的,这里也无他人在场,你有什么罪行呢?起来吧。” 他端着茶,终究还是道:“我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和堂弟堂妹在一起玩耍,那时候的父亲和大伯彼此之间关系和睦,父亲犯错的时候,每每都是大伯出声去保他,那时梅花盛开的时候,我在树下背着堂弟玩闹,而堂妹只在那里读书。” “年少的时候,总是稚嫩,觉得彼此之间的关系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哪里能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呢?” “我虽然不会将她送到那三处妖国和亲,但是却也难以容她在皇城之中。” “哥哥不忍心囚禁堂弟,会不忍心把妹妹嫁到荒野之处,但是太子却必须要这样做啊,我终究还是会把二郎囚于宫殿之中,而后将我那堂妹嫁到和我国为善的妖族之中吧。” 忽而身躯微动。 那位州府大员也才走出了这院落,脚步微定。 一瞬间,他们都有一种背后汗毛竖起的错觉,仿佛有某种冰冷的利刃抵着心口,便是在人族界域之内,磅礴无边的人道气运,都似乎抵抗不住分毫,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别院里面都安然寂静下来,唯独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音。 可这一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刹那,就消失不见。 太子垂眸看着茶盏之中泛起涟漪的茶。 刚刚那是什么…… 错觉吗? 正心悸不已的时候,忽而听到了一阵阵哭喊的声音,神色微有变化,于是起身,快步回了内院子里面,几位从宫中带来的侍女侍卫都正卑躬屈膝,正伺候着一位大哭着的孩子,那孩子还才几岁,年纪不大,是当今皇帝的幼子。 “大兄,大兄。” “我,我害怕,呜呜呜呜……” 这孩子大哭着跑来抱着太子。 太子对这个孩子极宽容,道:“怎么了?” 这位原本是可以成为下一代皇帝之父的人,此刻仍旧只是个孩童,抱着大哥的膝盖大声哭喊,话也是说不清楚,一直到许久之后,才被安抚着停下了哭泣,只是小声抽泣地道:“皇弟,刚刚做了个梦,很糟糕的梦。” “我梦到我找到一只鸟儿,然后又梦到那一只鸟忽然展开翅膀,一下飞得好高好高。” “又梦到我找到一条小蛇,一开始才只有手指那么粗,就缠在我手腕上玩耍,忽然就变得很高很大了,可,可是……” 这孩子又哭起来,道:“我忽然看到有一个人,拿着剑把那飞到天上的鸟还有龙,都给斩断了,血淋了我一身,我被吓到了,然后就哭着醒过来。”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不飞则已,一飞冲天。 这般异相的梦让太子的神色微微变化了,可还是收敛了心中的变化,只是蹲下来安慰着自己的弟弟,笑着道:“梦境只是梦境而已,算不了什么的,不要多想。” 他伸出手擦了擦弟弟的泪,却是一怔。 那孩子的鬓角有一丝伤口,不大,但是真实存在。 微微一滞。 而后太子瞬间反应过来,怒道: “来人,来人!” “有逆贼!!!” ……………… 齐无惑掌中的杀贼剑鸣啸着。 他以此剑横击太子的气运光柱,只一尝试,果然,气运的交锋实际上和距离没有太大的关联。 而这同样来自于众生的意志和一缕元气汇聚成的【杀贼剑】,对于几乎同源却是两种凝聚方式的人道气运,具备有如同火烧灼寒冰一般的克制,亦或者说是相互克制,彼此消融的特性,可也因此,能够将人道气运强烈无比的防御打破,也可以免去大部分的气运反噬。 可是即便如此,仍旧只是免去而不是无视。 他的手腕被震动得剧痛,杀贼剑似乎极激昂,只是斩了一下,没有什么成效,毕竟这剑只是尝试凝聚而已,气运不纯粹,且相较于那太子雄浑的气运光柱来说,太微弱了。 少年道人将这杀贼剑收入剑鞘之中。 “果然不行。” “哪怕是我倾尽全力,也不可能对太子造成什么伤害。” “毕竟是从人道气运的内在逻辑而模仿成的,想要用人道气韵【护】的原理,完成这柄杀贼剑【杀】的理念,不也是南辕北辙吗?” “还是得要想一想其他的法子。” 他把剑放在旁边。 重新提起了卷宗和典籍,又去书架上取了更多想要知道的。 借助方才的气运交错,他窥见了那一卷满是墨痕和朱砂的白绢。 此刻本该将剑收入剑匣之中,而后继续翻阅典籍才是,可少年道人心中却似有一缕挥之不去的感觉,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喝了七年毒酒的老人,曾经是拼死杀入了妖国里面,血战到了双腿都尽数断绝的啊。 他不应该安享晚年的吗? 他不是英雄吗? 一十三棍僧燃烧舍利子开辟前路,六百剑修兵解坐化,一万铁骑厮杀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二十七人,而这二十七人,默默无闻,独自喝了七年的毒酒,看了七年的春秋,夜间喝着毒酒,看着那一口剑多少次的泪流满面,还有三百多万人的魂魄。 少年道人安静站了好一会儿。 他把拿起来的典籍重新放下了。 右手抬起,重新搭在了剑柄上。 提剑。 小孔雀疑惑道:“阿齐?不是不能做吗?” 少年道人认真回答道:“是做不到,做不成,不是不能做。” “只是我刚刚想到。” “做不到和做不做似乎不是一件事情,做不到是求外在的结果,该是夫子做的事情。” “而做不做,是向内求我。” “我不是要做成,我只是想要做而已。” 少年道人的手掌握着剑的时候,这口剑却在剑鞘之中剧烈鸣啸。 “修道人该宁心,遍览红尘,可我遍览红尘之后,尚还有此心不平,就该拔剑。” “既已目无王法,那就以武犯禁。” 五指握合此剑,杀贼剑再度地鸣啸起来,垂眸,蓝色的道袍猛然鼓荡。 混元剑典的总纲在心底流转。 夫剑者,内而绝七情,外而断凡心。 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剑柄,微微用力的时候,腰部发力,而后是肩膀,手肘,手腕,剑身摩擦剑鞘,发出铮铮的低吟,少年道人眼神平和,出剑的时候却爆裂,剑身之上似乎有赤色的气运,只远远看着那太子的气运光柱,循着那算命先生所传的法门,猛地斩去。 亦或者,是将这剑上的气运执念送去。 【诛人间之恶党,斩地下之鬼精】 太子和小殿下暂居的别院已经彻底乱了起来,一位位披坚执锐的力士迅速汇聚,也有佛门和道门的修行者,太子一双眼睛冰冷,抬手拔剑,而那名青年潜龙卫则是手持战刀警惕,压低声音道:“是气运之争?” “是哪位皇子么?” “还是哪位郡王?” “非如此身份和地位,又怎么能凝聚出这气运,而后横击过来?” 正在这个时候,忽而一股惨烈无比的血煞之气再度爆发出来。 众人的身躯都仿佛僵硬住。 太子猛地抬起头,他的眼中看到天色忽然变得一片赤红,仿佛看到一道血色的剑光斩来,朝着自己的人道气运落下,仿佛听到无数人的怒吼,太子认出这是人道所属,反而放松下来,下意识威严呵斥道:“逆贼,知吾为人皇之子否?” “既为我人族子嗣,何敢以下犯上,在此造次!” “还不速速退下!!” 抬手调动人道气运去横击阻拦。 如同一尊玉玺。 要令所见到之人,所压制之辈尽数跪下。 受死! 但是这一次,能够抵御道门神通,佛门法术的人道气运就这样破碎开来。 那一股血色的气机落下。 不断被人道气运抵消,但是它的势头却一点不停。 轰!!! 狂暴的气浪炸开,院落几乎被淹没,太子面色骤变,似未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变化,身子后退一步,气运之争,但是那一瞬间只觉得一种惨烈的气机让自己心悸,让他的双目失神,仿佛有粗狂的声音在他耳畔怒吼着什么,但是他却听不到了。 那声音太微弱了。 可是太多,太杂。 大脑一片空白,时间迅速转动。 血色流转落下,太子的肩膀被这一股气运的反噬而击伤了。 气运光柱仍旧强大。 那一股血色的奇诡气运被太子自己的人道气运击碎,虽然如此,可那种如刀一般无视了损耗般地朝着他劈落下来的气势,虽然只短短一瞬间,竟有一种惨烈的气度,太子呼吸急促,先前那一卷白绢扬起在空中,被撕裂粉碎,四下散落。 阳光还有些许存留的。 被朱砂抹去的名字在阳光下却还能透过朱砂被看到,仿佛一个个染血的身影。 他们穿着铠甲,手持战刀而来,如是高呼—— 太子现在终于听到了那嘈杂的,微弱却又浑厚的怒吼,像是自雷火之中迸出的,带着炽烈的愤怒和不甘的怒吼咆哮—— 杀贼! 杀贼!!! 哗啦! 白绢被劲风席卷地四下里舞动,一个个名字四散开来,夕阳如血。 似有一剑如天光云海。 气运凝练,如剑斩落,直指太子而来。 (本章完) 第130章 荧惑 那一刹那,太子有一瞬间的头脑空白,只觉得眼前那一道剑光残留,直指着自己而来,他本来不是如此缺少决断的人,也曾经经历过数次的袭杀,仍旧能够保持住从容和镇定,甚至于有过此刻袭杀而来,和护卫在外面厮杀,他尚且可以自斟自饮的逸事。 可这一次,或许是因为自身人道气运被攻击出现了裂隙。 也或许是因为那怒声杀贼之呼喊震慑到了他的心境。 只一刹那的头脑空白,面对着落下剑光竟然毫无半点的反应,唯独自身的人道气运盘旋呼啸,猛然以耗费数倍气运为代价,将这一道剑光状的气运阻拦,横击,直接令其发出清脆声音之后湮灭了,对比这人皇不知道多少年的积累,这一道剑芒简直如同螳臂当车一般弱小。 人皇率领之下,人族万万之人,铁骑三百万之众,浩瀚九州,无数苍生。 这气运充其量不过只是一军铁骑的数目。 与螳臂当车有何不同? 但是明明如此弱,明明不强,但是却不知道为何,给太子带来了远远比起郡王们那庞大气运,甚至于父皇的气运光柱更可怖纯粹的恐惧。 那并非是【量】上的,而是【质】上的,让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而那一剑曾残留了一缕锋芒,仍旧是落在了太子身上,华服之上,隐隐显出血迹。 许久心悸,许久死寂。 周围身穿重甲的护卫们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低下头去,不敢去看。 太子的呼吸声沉重,许久后,他道:“全部退下……” “给我查!给我好好地查!” “这中州,必有逆贼,去查!” “查!!!” 声音到了后面的时候,终究是有些压抑着的愤怒和低吼。 以及挥之不去的恐惧。 诸多侍从护卫齐齐行礼,而后如逃离这院落之中压抑死寂气氛般地逃离了这里,许久后,太子起身,感觉到背后华服已经湿透了,重又换了衣物,饮茶凝神,也难以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只觉得手掌都在颤抖似的,而且有一种慌乱的感觉,自身气运似乎被斩得不那么完整不那么纯粹。 修行气运的极为看重气运本身的程度。 说的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气运不知却被斩了了几成,便如同失去了极为宝贵的东西,不能不心慌意乱。 许久后,面前安定下来,道:“去立刻搜集《大鹏赋》,不管你是用买的,还是用夺来的,都给我将此物带回来,带回来之后,立刻启程回京,这里不对,很不对。” 太子呢喃自语,吩咐了属下之后,又是思考许久,决定改变主意。 不再打算如之前的打算那样,慢慢地去试探着琼玉姐弟,不打算去施展手段,各方施压如同抽丝剥茧般从容粉碎琼玉的后手,而是决定即刻前往,以势强压他们回去! 想到此处,便是猛地起身。 将茶盏往旁边一放。 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可是才走出门外,却又迟疑,如此太急促的话,反而可能会令琼玉察觉到什么,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于是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思考许久,重新收回了右脚,缓缓走了回去,察觉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陷入了一种慌乱,心悸,以及心境混乱的状态。 仿佛被那一剑劈下,在自己的人皇道心上劈出了一道裂隙似的。 “不可如此,不可如此……” 太子缓缓坐下,凝神许久。 “三日后再去。” “我先修书一封,给父皇送去。” “详呈此事。” 回去屋中,取出了一木盒,盒子里面盛放一玉玺,其中有诸祥瑞图案,极华美,更有一道粲若华彩的气运流转盘旋,似妙不可言,可是当他取出此物的时候,却是一怔。 太子气运交错的印玺之上。 出现了一道裂痕,喀嚓数声,就在他眼前崩塌。 太子面色苍白。 不,自气运而言。 他已不再是太子了。 一剑,剥命去格,贬谪之! 这样巨大的冲击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太子的头顶,让他头晕目眩,让他几乎站不稳当,晃了晃,一只手按在桌子上,这才勉强维持住了身子,身躯犹自颤抖,眼睛微微泛红: “就那些,贱民……” “怎,怎可能。” “区区平民百姓,猪狗一般的东西。” “你们怎么可能做到的……” 太子似不敢相信,双目茫然许久,身躯因激怒而颤抖,忽而低声地咆哮怒吼: “你们怎么能贬谪我!” “伱们怎么敢贬谪本宫!” “你们怎么敢啊!” “怎么敢!!!” 猛地横扫,将桌子上一切都扫到地上,剧烈喘息,怒极攻心,气运溃散反噬,竟然一口鲜血咳出,昏厥而倒。 …………………… 京城—— 在那少年道人领悟到了什么,而后在杀贼剑上面凝聚出气运的时候。 并未出剑。 只在那剑身之上有赤色的气机流转。 这天机阁就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在这之前,有一位老人站在最高处的摘星楼,正在指点着一些年轻人们。 “紫微斗数,占星之术,其实是以这亘古永存的周天星辰列宿的力量为引。” “尝试去窥测到过去未来的一切事情。” “这世上万物,从道初到道劫都已有其命途,而周天星辰则将会见证一切,以从古至今乃至于遥远岁月之时仍旧不变之物为依托,你我之性灵方可以窥见一缕遥远未来的痕迹,上下四方为宇,而古往今来曰宙,真正的推占之术,只在宇宙苍穹之中。” “如同文字记录着一切,是以为名之天文斗数,” “也因此,【天文】之术,在自古以来我人间皇朝都是极禁忌的学说,也就是尔等有这样的运气可以学习到,否则的话,寻常百姓,甚至于是士族涉及到这些知识,都属于犯了大禁忌,或许惹来杀身之祸,都不无可能。” “所谓的观气之术,六壬之法也不过是旁门,远逊于我!” 身着紫色衣物的推星天师抚须讲述着斗数法门,神色平和,然口气极大,周围的年轻人们都是修天文历法的,不由得生出一丝丝期待,老人抚须笑了笑,正继续讲述的时候,忽而有人急急赶来,奔赴于老者身边,低下头去低语数句,老人的面色就已经骤然大变,猛地起身,道: “怎会如此!” “你不曾胡言乱语?!” 那中年男子似乎比他还着急,道: “这等大事,关乎你我的脑袋,我怎么可能会乱说话!” “这,这该如何是好!” 先前气定神闲,如同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老人起身,抛下一句尔等在此稍候,万不可以乱动典籍,便和那名中年人一起快步离去,一口气奔上了摘星楼的最高处,这里虽是高楼,却是视野极开阔之地,无数的流光汇聚,纵横交错,化作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星盘。 这是以人间的堂堂皇者气象而成就的巨大法宝。 用以来观测寰宇,以见诸星辰,推过去未来之事。 原本冬日该是北极紫微星明亮的时候,但是就在刚刚,摘星楼观测到了一颗,前所未见的星辰,老人大步走上前去,先是抬起头看向薄暮的天空,而后低下头看着无论何时都对应着天上星河万象的星盘。 最中央的地方该是象征着帝权的紫微星。 可是此刻,在紫微斗数的观测之中,却有一颗红色的星辰浮现出来了。 人皇之星明明光耀无比。 这一颗红色星辰却微弱无比。 如同大日和萤火之光。 但是此刻,这光色如萤火般的星辰只是短暂出现,就已经令那已经明亮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代表着帝权和人皇的星光飘摇起来,而这赤色的星光很快消散了,就好像只是错觉,许久许久,摘星楼上的隶属于浑天监察院的官员却都无言。 “那是什么星辰……” “不知道,自有人皇以来,代代相传,这一颗星辰,还没有出现过。” “至少在人皇之朝这数千年都没有过。” 又是一阵的死寂。 那老人徐徐呼出一口气,道:“从道初到道劫的所有事情都已定下来了啊,我们要做的,就是借助那亘古不变的群星,在这过去,窥见未来的一丝变数,而后让圣人定夺,以带领整个皇朝趋吉避凶,所以这一颗突然现世的星辰,必有所征兆。” “不可不查也。” “且先自古籍之中,寻求名号。” 于是浑天监察院的所有监察官都动了起来。 他们找来了古代甚至于刻录在石板上的最初的星辰记录,寻找着有这一颗星辰的只言片语。 至于指向这一位星辰的仪轨却没有。 诸天星辰,都有其星君。 但是这一颗似乎已经沉寂了太久太久,并无主持此星的星君存在——因为星辰之位,其实在紫微斗数眼中代表着的是对未来天机的提醒,而星宿如此之多,未必都有星辰和星君,他们甚至不确定这一颗星辰是属于那三百六十五位星神,还是说数目更少的星君位格。 只能够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之中去寻找只言片语。 也只是这些监察官员都是饱读经典的人,对于这些典籍的大致内容都有印象,所有很快掠过了人皇皇朝到现在的部分典籍,而后又略过了乱世的部分,终于在一万多年前,那个人皇开辟皇朝之前,甚至于是在人皇崛起的乱世之前的短暂记载。 那也曾经有过一个统治了很大区域的王朝,只是后来崩灭了。 在崩灭之前,当时的司天监似乎也有察觉到赤色的星辰。 可是在这之后,这一颗星辰已消失沉睡似的,再没有出现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它再度短暂亮起了片刻?虽然只是极短暂的复苏,但是那确确实实出现了,如果说星辰列数代表着对于遥远未来的某种预示。 那么这一颗星辰到底代表什么? 于是喝问许久,终是要以紫微斗数去窥测天机,数千人取出了堪称此浑天监察院之中至宝的龟甲,那龟甲似乎来自于一极了不得的神兽,已历经了数千年的岁月,自人皇的皇朝开辟就已经陪伴着这些推占术师,当年浑天监察院还叫做司天监的。 曾经为皇朝度过了一十三次困境,也因此,上面已满是裂痕。 算了许久,自龟甲之上得到了卜算的答案,中年男子的额头满是冷汗,解读着这龟甲之上的裂痕,道: “荧荧之火,四下遍野。” “此星的第一个名字,是【荧】” “是荧宿!” 星辰的名号往往会和某些人有关联,他们旋即再以真火烧此龟甲,尝试推占出这荧宿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因为什么样的人而出现,于是龟甲之上出现了裂痕,占星师观测之后,解卦得到了这样的称呼—— 第二个字是【惑】 那位老人疑惑地询问道:“祸事的祸?” “不,是困惑的惑。” “【荧惑星】。” “预帝星飘摇之事,占曰,荧荧火光,离离无惑,司命不详。” 正要继续推断的时候,中年男人看到了后面的八个字,是对于未来会发生事情的推占,他忽而心中颤栗,看向左右的同僚,忽而一咬牙,用力扬起了手臂,猛地将这堪称是至宝的龟甲扔到了火堆里面,在真火的烤灼之下崩裂开来。 众人惊愕。 “你疯了?!!”老人惊怒,狂呼。 “我没疯!” 中年占星术师道:“就是因为没有疯,才不能说!” 老人还要喝骂他,却忽而意识到了这句话潜藏的恐惧,于是停了下来。 中年占星术师没说出的那句话是,知道了这个预言,我们都会死。 曾经为人皇一朝推占出一十三次灾劫的龟甲就这样在火光之中碎裂开来,在所有人似乎猜到了什么的目光下化作了灰烬,仿佛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浑天监察院的官员们不敢怠慢,将除去了龟甲之事外的所有事情都整理成了文书,将这件事情上禀到了帝那里,只是人皇仍旧从容,只是说一声知道了,便让所有人都退下来,后来史书上记载着,这是荧惑星的第一次出现。 帝犹自笑对美人喟叹曰:朕为亿万万人之皇,有天下,命数归吾,鬼神犹不敢不敬,一笑则天下喜,一怒则天下惊,万人俯首,血流漂杵。 焉惧此所谓星命预示乎? 复又缄默许久,笑而言之—— 且唯仁与德,为天下主,无惧天命。 朕,无惧也。 美人盛赞之,做歌而和,帝喜而笑。 ——《帝传·三十七·幽厉》 ………………………… 剑锋缓缓收入剑鞘的时候,如人在夕阳下低吟着故乡的曲调,一滴滴鲜血落下,哪怕主体是这杀贼剑上的气运,可持剑者的少年道人右手虎口还是已经被震伤,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垂落于道袍之上,落在人道气运的典籍上,散开血色的花朵,小孔雀被吓到。 小孔雀下意识询问:“阿齐,你在做什么?” 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在修行。” “修我,修真,修道。” “顺心意。” “还恩情。” 他的声音顿了顿,握了握手,鲜血滴落,因为这一次出来是给人治病的,所以有浆洗干净的布条,少年道人取了一部分,缠绕在掌心,先天一炁的境界控制住身体,让血液不再流出,只是被气运反噬的伤口恢复很慢,又道: “这些都只是空话,我自己也知道。” “其实也没有那么很高上的理由,甚至于不是什么求公道,求王法什么的。” “只是我见了很多事情之后,刚刚看他们很不顺眼,而且没有控制自己的心而已。” “万物不平则鸣,我见到不平的事情,心不宁,就只是这样而已。” “我不也说了,其实做不到,但是做不做和做不成是两码事的。” 少年道人蹲下来,手指轻轻摸了摸孔雀的绒毛,笑起来: “我还真是个目无王法的道士啊。” “有时候还挺小气的,是不是?” “算啦,带着芝麻饼回去,你的名字还没有取呢。” 少年道人并不气馁于此剑未竟全功,此刻正当盛世,只是这柄剑的力量还做不到,这代表着是那些铁骑的决意,若是如此就可以斩去人族太子的气运,那么人族的气运长城早已经碎裂掉了,群妖四下进犯。 况且连凝聚这剑气运的力量,都是来自于人道皇者之气的【护】,以人道之气的凝聚方法去斩人道气运的持有者,哪怕是齐无惑都觉得自己真的是异想天开。 以【护】之根基,行【杀】之行为。 是相违背的。 如同既要往东流又要往西走。 就连师姐的混元剑典也做不到啊。 便是所谓的以护众生之心而出剑,可是出剑运转气运可不管这些,杀就是杀,再如何纯粹的善心去杀戮那也是杀戮,这是不会变的,那一口杀贼剑上,杀贼两个云篆曾有浓郁的气运,代表着的是以那位校尉为例的玄甲军之气息。 而此刻,被齐无惑强行以元神元炁凝聚的‘气运’轰然散开。 这剑又恢复原状。 这人皇之道曾经经历过无数人的修缮,非他一时所能窥破,刚刚只不过是靠着元神元炁强行扭转凝聚成了一股气运,当他的元神离去,就自然散开了,无法如人道气运一样,自然存在,自然变化。 少年道人手抚着剑,感觉到了剑身上的变化,隐隐有些明悟。 “量不足……” “但是。” “去一趟锦州。” “而后再出剑,该会有所不同。” 少年道人将这些被血液沾湿的典籍买了下来,而后把剑匣收入了袖袍里面,和明真道盟的管事告辞之后,后者将他送出道盟,少年道人一步步走入红尘之中,心念平缓下来,只是行走于这红尘,见到盛世的模样,总会想到那三百多万人。 心念在此,此次出剑,虽是畅快,犹不能彻底平复。 反倒像是烈火烹油,火势极为大的时候,在火焰上面洒落了些水滴。 不能让火焰平息下来,只会让火势更大。 这就是八难为什么会让人一步步地沉沦其中吗? 齐无惑若有所思。 一开始的时候,性灵还可以确认自我。 可总是会越陷越深。 总有一日,性灵都会无法确认自己,这或许就是敖流老先生当时所说,要种一棵树的原因吧,以这一棵树来提醒自己的性灵,让自己的性灵以此为锚点,每每见到这一棵树的时候,就能恢复到平和常态。 齐无惑回到了炼阳观,给小道士明心分了些芝麻饼。 刚刚学习了一日的小道士昏了头,才出门就有热乎乎的芝麻饼吃。 于是欢呼。 少年道人在小道士‘齐师叔万岁’,‘齐师叔最棒了’的欢呼之中,回到了经阁。 取出了镜子,施展了【圆光显形之法】。 镜面上流光变化,还没有看到人,就已经听到了声音—— “当当当当,玄武宿云琴仙子驾到!” “无惑小道士。” “咳咳,可准备好芝麻饼玄坛了吗?!” 是故意端着的语气,非要装做个端庄语调,旋即有少女模样出现在镜子里面,眸子明亮,双手托腮坐在一个凳子上,穿着绣鞋上面还有两个小小绒球,看到了齐无惑,那种绷着的端庄就一下子消散不见了,怀里揣着一卷书,道:“无惑,好久没见了啊。” “嘿嘿,有想我吗?” (本章完) 第131章 一念之间,既可为杀,亦可为护 少年道人不自觉叹了口气,似是无奈,似乎是被这样跳脱的情绪所感染,情绪都变得好起来了些,他安然坐着,有着水云纹的袖袍垂落,自然而然地将右手的伤口遮掩住,黑发木簪,少年清朗,仍是那本该远离红尘的少年道人。 那一股酷烈如刀的杀气自然地散去了。 只是笑着道:“确实是许久不见了,最近如何?” 云琴闻言,叹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变得惆怅起来,双手托腮,小脸上满是怅然,道:“无惑你不要问这样让人不开心的事情啊。” 她满脸的怅然:“之前因为你教我学会了云篆的原因。” “我通过了老师的考核。” “明明牛叔他说,修行虽然苦楚,但是只是因为我还只是记名弟子而已,等到了老师正式记录了我的名字,把我收入门墙之后,就会轻松起来了。” “可哪里轻松了啊!” “可是成了真传弟子之后,反而更难了啊。” 云琴和小伙伴咬牙切齿地说着牛叔的骗局和自己的刻苦修行。 少年道人只是安静听着。 倒也不需要安慰什么的。 单纯只是有人倾诉有人说着这些烦恼,就已是足够。 年少纯粹,也并无长大后在人世间的各种担忧,不需要猜疑对方会不会因这些事而小觑嘲笑着自己,将最近的事情都说过了,少女看向齐无惑,微微挺直脊背坐着,认真地道: “所以,我最近修行很刻苦。” 少年道人点了点头:“是啊。” 少女见到齐无惑没有反应,沉默了下。 手掌握拳微微抵着下巴,轻轻咳嗽了下,微微抬头,目光炯炯,道: “也很努力,学习了不少的东西。” 少年道人温和道:“嗯?” “是的,云琴辛苦了。” 少女:“…………” 她微微吸了口气,视线看向前面,而后一本正经道: “所以啊,玄武宿云琴仙子如此努力了。” “无惑道君没有什么表示吗?” “嗯?要有什么表示吗?” 于是少女瞪大眼睛,嘴巴都微微张开,一副极明显不敢置信的呆滞表情。 齐无惑忍不住轻轻笑起来,见到那边少女的模样,伸手入袖,笑着取出了用油纸和细麻绳包裹的包裹,上面还带着一些先天一炁封锁,热气散发出来,自然而然吸引了云琴的视线,笑答:“是是是,玄武宿云琴仙子如此努力,贫道无惑,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所以,这些是贫道给云琴仙子的奖励。” “啊,好哦——咳咳,我是说,善!” “上善!” 少女的眸子微微亮起,几乎要一下轻跳起来,旋即才察觉自己的失态,微微咳嗽一声,一本正经地简直像是在模仿某位长辈的姿态似的,微微抬手,眼神清冷,如是道: “咳嗯,那什么……” “有劳无惑道君挂念。” “那本仙子就收下啦。” 两人声音微顿,旋即齐无惑忍不住失笑,总觉得这样实在是孩子气,但是左右又没有谁在看,自己心里面也只觉得轻松,云清瞪了他一眼,道:“你笑我?!难道说我扮演的不像吗?”可是话语没有说完,自己也都忍不住地笑起来。 本年岁还不大的少年人们,笑得都没有了那些学着长辈们寒暄的动力,少女一下朝着后面坐下来,双手撑着旁边,双腿穿方便活动的衣裳,绣鞋上有绒球,一下一下微微晃动,而后伸出手去,眼底只笑着,理所当然道:“给我!” “然后我把回礼也给伱。” “好。” 少年道人举玄坛的时候,先将手中的点心放在桌子上,手指起决,云琴却看到了齐无惑手上缠着的布条,微微一滞,而后一双眉毛皱起来,道:“无惑你手上是怎么回事?” “你受伤了?” “谁欺负你了?!” 齐无惑安静了下,温和道:“只是斩一物的时候没成,反而被震伤了。” “不碍事的。” 他没有多说这件事情,只是微笑了下,将这事情含糊过去,而后道:“牛叔呢?” “啊,牛叔在这里。” “他又说要看热闹去呢,不过因为今日要起玄坛,我专门去把牛叔找来的呢。” 云琴朝着旁边拉了一下,于是将一个正仰望着外面,期期艾艾的老黄牛给拽了过来,老黄牛慨然而叹息,道:“其实云琴你也可以试试看玄坛法的,你自己没有天官星官的职位,大不了用你爹的符印,还好使点。” “今儿是真的有大事情发生啊。” “听说有一颗安静了好久的星辰忽然稍微亮起来了一下,虽然说只是就那么一刹那的,但是那可是一颗被认为灵韵已经沉睡的星辰啊,漫天列宿,不知道已存在多么漫长的时间,其中一部分只是寻常的星辰而已,不过是个大火球,但是这一颗却拥有【神职】,具备有孕育【星神】的根基。” “万万没有想到我老牛竟然可以见到有这样,一颗星辰出现【复苏】的迹象。” 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大的热闹竟然没法去看。 而是被小云琴给拉了来。 一想到这样,老黄牛的脸上就满是悲痛。 痛啊! 真的痛啊! 这么大,这么——大的乐子! 云琴疑惑:“星辰复苏?” 老黄牛想了想,道:“就是说,原本有个职位一直就没人,大家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个职位,可忽然这职位忽然又出现了。” “有卜算之说认为,天星代表着一些人的天命。” “其实星神和星官,北帝大老爷可以直接吩咐认命,但是星君的神职,是需要星君之位格本身的选择的,极为苛刻,所以一直到现在,也还有很多的星君之位高悬,是因为无人能完成那些令星君之神职认可的豪举而已。” “但是这一颗,我艹,这一颗星……” 老黄牛一拍大腿,又是忍不住地感慨叹息,似乎不这样就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云琴疑惑道:“草不是一种植物吗?” 老黄牛道:“大牛说话小孩子不要问。” “哦。” “那牛叔你为什么这么感兴趣啊。” 老黄牛忍不住慨叹道:“因为这一颗稍稍有了一点反应然后就跟死了似一点变化都没有的星辰,位格稍微有点高,虽然现在只是初步有反应,根本没有复苏,但是其一旦复苏,北帝都会知道,甚至于亲自去迎见……” 云琴的眸子微凝:“北帝……” 老黄牛微微吐出一口气,而后道:“那是【火】,在天界代表着的星君之位是火,其星君之位格,更在你父所在的二十八宿星君之上,是为天界斗部,是为十一曜星君第四位,号火德星君。” “不知道多少星神星官想要去让这一颗星辰认可。” “可是都做不到啊。” “都不知道火德是什么,有的选择了炽烈,有的是升腾,有的是破坏。” “有天火,劫火,甚至于还有水中火,嘿,结果最后火德星君没有到位,修火法神通的一堆,大多都是星神的根基,又调到了雷部,什么三五雷火大将军,都是如此的,火德,火德……,哎……”老黄牛长叹了口气,道: “可惜啊,我也不明白,否则的话,可能现在吾就是火德牛金星君了。” 他开了个玩笑。 云琴懵懂点头,而后下意识道:“无惑无惑,你觉得火德是什么啊?” 少年道人一直都在思考着今日的那一剑。 剑出,其根基是利用人道气运的基础,用来横击具备极强人道气运庇护的太子。 无异于以左手打右手一样。 而后,便是根基不足。 自己若是走一趟锦州,该会好许多,比起那堂堂皇皇的巨大气运光柱,这剑之中蕴含着的意念,便如同荧荧火光一样。 听到了云琴的询问,下意识道:“星星之火,荧荧火光。” 老黄牛哈哈大笑起来:“真的是孩子啊,火啊,火德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齐无惑从自己的思索里面回过神来,只笑着道:“嗯,是啊……” “大概不是吧。” 可是心里面现在想着,荧荧火光,遍及四野,未尝不可以举火焚天。 此剑似也可以如此…… 小云琴道:“十一曜第四位星君位格出现了一丝丝异变,啊牛叔,你很想去找这个热闹吗?” “你不如给我把玄坛传完,然后赶快过去吧。” 老黄牛大喜,道:“哈哈哈,果然是云琴儿好,知道心疼我老牛啊。” 旋即喜滋滋地道:“来来来,快些拿来,看老牛我一口气给你搞定!” 好黄牛,抖擞精神,气焰勃勃如太岁,卖弄神通,双目炯炯好牛魔。 正是山中牛王圣,乃是天上正星君。 抬手准备法力玄坛,云琴把东西都收拾好,道:“啊对了,就是之前那个大叔,无惑你写信回复他的,他也有给你回复的啊,嘿嘿,他还夸你了。” 少年道人疑惑:“夸我?” “对啊,他说你比我聪明。” 于是老黄牛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那什么大叔可不认得无惑,那是在损你啊。” 抬手,玄坛法。 走你! 指决一起,玄坛起来,老黄牛的大笑声忽然凝固,便要说一句我去也,可正开口说出一个【我】,忽而就面色骤变。 “艹!” 轰!!! 老黄牛只觉得一身的星神法力如同开闸的洪流般被拉扯出去,那可不是法力,修行到了他的境界,那就是三花聚顶后的一点真灵,别无其他,也就是说自我真灵在迅速消耗,只一瞬间,老黄牛就直接化作本相。 周围气机猛地扩散,一身油光水滑,刀劈不进,剑砍不穿,水火不侵,雷火难破的皮毛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浸湿,四只腿抖得更是不停,浑身打摆子。 “这,这什么……” 老黄牛大口穿着粗气。 只觉得下一刻就要见到自己早就没了的祖奶奶来接自己了。 那书卷有问题! 齐无惑拿起来书卷,看到了上面写着《大道君再答无惑小道君书》 不禁微笑了下。 看起来那位前辈的性格还是很好,当真随意又自傲,会拿这个名头回答,却还非得要在意一番大小之别,实在是有些好玩,而后掀开了书卷,一眼看去,就是连续三声呵斥—— 愚钝愚钝愚钝! 竟然仿佛洪钟大吕之音,齐无惑的耳畔炸开。 仿佛当真有一道人在前呵斥指点。 “有为无为,何必着念!” “你是当真不懂!修真修我,修道求我,这三千正法,都该要以【我】为主。” “不该是我去求法,而是法来就我。” “也即是性灵,一点真灵在我,有为无为,起念动念,不是随意的事情吗?” “便如剑术,剑术凌厉,杀伐果绝,可以杀戮群魔,也可以救护苍生。” “是救是杀,都在我的一念之间,执着于一端,便是无视另一端…………” 齐无惑死死盯着这一行文字,文字是以云篆写下来,自然而然地带着了神韵,少年道人心中忽而豁然开朗,而那边老黄牛还死撑着嘴硬,道无事无事,老牛我还能去看热闹,然后一边腿都在打摆子,一边扶着墙往外面走。 忽而感觉到了一丝丝凌厉之气。 老牛呆滞。 猛地回过头,看到那少年道人垂眸,看到放在旁边的剑匣之中,似乎有一道低昂无比的剑鸣鼓荡鸣啸,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被打碎重组,而后化作了更强大可怖的东西,少年道人的右手放下,呢喃自语道: “得其【意】,忘其【形】。” “一念之间,既可为杀,亦可为护。” “杀与护,不过是一念之间!” PS: 刚刚搞错了,上一章本来是一百三十章,却写成了一百三十一章,已经修改了 (本章完) 第132章 口口亲传大神通 这书卷上的一个个文字,其中的灵韵流转,当真仿佛有一黑衣道人在面前开口,短短几句,如同雷霆般劈碎和照亮了少年道人脑海之中的黑暗和疑惑之处,是了,为护为杀,不过是【用】,如同登山,你确确实实是从这一条山路走上去。 可既已登上此山。 那么自可再看到其余的山路。 杀者护者,不过是【用】,不过是【法】,不过是【术】。 他仿佛看到有一黑衣道人,似笑非笑,如是喝问—— 汝修剑,汝练法。 可得【道】乎?! 齐无惑呢喃许久,而杀贼剑上,明明一气吞吐而尽的气运隐隐有所变化,剑鸣低昂。 只是这法门着实玄妙万千,每一个文字之中蕴含的神韵都极尽变化之能,齐无惑看去,明明不多的文字,却仿佛有无数的可能,所写的内容,唯其神韵的核心也,若是比喻的话,那这文字本身说出来的话,只不过如同文章标题一般的内容。 而潜藏于这文字云篆内容之中的部分,则已蔚然大观也。 这便是……道,藏吗? 少年道人心中隐隐有所触动。 若非是因为此刻还在和云琴,和牛叔联络着。 齐无惑几乎想要立刻闭关,想要去手捧这一卷书,细细地钻研体悟,而后将自己心中那忽而涌动出来的各种念头完善下来,少年道人闭了闭眼,眼底重新恢复了平和,而后将自己的视线从这一卷仿佛蕴含有无数玄妙法理的书卷上移开来。 不曾执着其中。 正好对上了少女一双眸子。 云琴疑惑道:“无惑你怎么了?” “这个大叔给你写的东西,有这么好看吗?” “难道说,里面写了什么了不得的神通?可是大叔他说这里面没有神通啊。” “他说他不会教伱神通。” 齐无惑手持这一卷书卷,想了想。 只觉得里面蕴含的神韵流转,极艰涩极难以领悟,但是却指出了一条道路和方向,神通也不过只是已存在的道路上生长出来的花朵,而这却是直接指出了一条往日绝不曾去想的道路方向,若能走出来,所谓的神通不过是路边的花草,抬手就可以捡拾起来。 于是回答道:“里面讲述的,不是神通。” 少女了然点头道:“看起来,大叔果然没有说谎啊。” 少年道人迟疑了下。 玉妙师姐剑术已然卓绝,自言所窥见的道路,直指混元无上的境界,那在天界已经可以被称呼为帝君,而如果不入天庭体系,只是在外修行之人,则是被尊称为天尊,而这大叔所讲述的话语里面,竟然已经隐隐有过超过师姐所见到的雄浑开阔气度。 师姐未曾一窥那帝君天尊的境界。 所言混元,恐怕只如在山路上抬起头去见山巅。 和真正的山巅风光,必然不同。 那么这位大叔,难道是天庭的某位帝君,亦或者道门哪一位隐世闲居的天尊吗?齐无惑本欲说出自己的疑惑,可是看到那少女浑不在意模样,想了想,却又觉得不必如此,那位道君既已如此回答的话,自己也就如往日即可。 何必拘泥于那些所谓的位格呢? 少女向齐无惑和牛叔聊起那位大叔的所作所为,又道:“那一定是个懒鬼,他就连怎么样躲避别人找他都有很大的手段呢,还和我说过怎么躲,我和你们说啊,无惑,牛叔……嗯?牛叔?” 云琴没有得到回应,下意识转过头去。 看到牛叔竟然双腿盘坐。 一只手结与愿印,一只手结施无畏印。 脸庞就和之前被药师琉璃光如来‘点化’时似的,满脸慈悲,无有世俗欲望般的模样,双眼都变得柔和且狭长,就如同寺庙里面的菩萨塑像,看着模样,脑后几乎都要浮现出光圈圈了,只是因为此次是自己这样做的,所以才没有这诸多外相。 唯嘴唇一张一合,似在说些什么,若是仔细去听的话,便知道这老牛说的是—— “我听不见,我听不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听不听不听……” “听了也是佛门的锅,和我老牛无关。” “我听不到,听不到。” 老黄牛虽没有什么趋吉避凶的本领,也无知前知后的跟脚。 可是江湖经验丰富,人间界,妖族界地,佛门道门,北斗星域,哪里都闯荡过。 丰富的江湖经验让老牛被几乎榨干之后就明白,卧槽这事儿很大。 第二个念头,那位不管是谁,对小云琴和无惑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第三个念头,所以直接装成瞎子聋子。 省得哪天成了牛肉干。 “听不到,听不到。” 少女疑惑,而后看向齐无惑,道:“牛叔你不听就算啦,无惑无惑,你知道那大叔的经验有多丰富吗?他躲别人怎么找他的法子有好多啊,他还贼有意思呢,把这些东西都分成了好几类,明明只是偷懒的法门,却还像是什么道藏典籍似的。” “有【藏法】,有【遁】法,有【混元】法门,还说什么,【定气数】的法门太刻意,虽然可以防止别人找。” “但是其实也是在暴露给别人,自己就在这一片【域内】。” “既无法干涉和寻找。” “那索性一剑劈去。” “直接将被【定气数】的区域全部笼罩,则敌必现,如此的话,是会被逼出来的,不妙不妙。” “应该用诸多没有痕迹的手段,以达成类似于【遮天机】的效果,虽不如真正的【遮天机】,却妙在了毫无痕迹,不会被察觉,进退随意,也不至于如定气数那样把自己给限制住,还给我举了好几个例子……” 少年道人本来只温和笑着听少女的话。 可逐渐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经验】。 这是极上乘的天机妙法。 所谓的道藏,其实不就是前行在道路上的人将自己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诉诸于文字,以传于弟子吗?如是以这样的思路来看,眼前少女所得到的,或许并非是什么【躲避弟子的经验】,而是【不立文字,口口相传】的最直接传承。 甚至于那位还担心眼前这少女不喜欢听那些枯燥的道藏。 将妙法藏匿于日常生活玩笑之中而传授。 老黄牛嘴角抽了抽,而后长叹了口气,起身,道:“牛叔倦了,想睡一睡。” “你们聊,你们聊。” 而后转过身去。 走到了少年少女们看不到的方向。 抱着牛宿宫的一根柱子。 以手掌抚之。 只觉得触感细腻,分量坚实沉重。 喟然感慨道: “好柱子啊。” “够结实!” 这二十八宿行宫的柱子,尽数都是来自于建木的支脉,既结实,也沉厚,能支撑得起来群星列宿的气运和分量,自是沉重的,老黄牛双手抱住,而后满脸虔诚呢喃了几声,而后一双能够扛起山岳的臂膀猛地用力。 就以额头,不加防护,直接哐当用力一撞,死死磕在了建木上面。 轰!!! 牛宿行宫都仿佛微微震颤。 然后老黄牛双眼一翻,犹自还没有当场倒下去。 而是晃晃悠悠了几步,才朝着后面一躺下,当即昏睡过去。 老牛的性灵也极经验丰富地断开地恰到好处。 啪嗒躺在了地面上。 双手叠放在心口。 满脸安详。 陷入了如数千年前,小牛犊子一般的沉静睡眠当中。 不该听的不要听。 ………………… 少女非常有兴致地讲述着那些法门的运用技巧,其中颇复杂的地方,齐无惑都微觉得困难,可是云琴却是说起来头头是道,道:“这些东西都很有用的,我都用过这些,真的能避开老师的元神啊。” 齐无惑想了想,道:“云琴你学会了吗?” 少女理所当然道:“学会了啊,这么好用的小技巧。” “这个又不难!” 齐无惑自语:“不难……” 少女一手托腮,振振有词地道: “又不是什么道法神通,不是什么道藏秘传,有什么难的啊。” “可以躲老师欸,虽然之后还是被老师抓走就是了,但是躲得一时是一时,我心天地宽嘛。” “嘿嘿,怎么样,我教你啊。” “大叔也没有说不能告诉别人。” 少女分门别类地讲述着,而且还拿着自己躲老师的经历来做例子,讲述认真,便只隔了这一面镜子,讲述时候很认真,眸子亮莹莹的,像是在分享逃课经验的学子,讲了好长时候,少年道人认真思考着云琴举出来的例子,耳畔忽然听到了轻轻笑声。 微微抬眸,看到了镜子那边的少女在忍着笑。 “怎么了?” “啊,没什么。” 过了一会儿,却又听到轻笑声。 少年道人无奈:“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啊。” 少女装出来无所谓的模样,还是破功:“真的没什么。” “只是忽然觉得,终于轮到我来教你了,就很开心,忽然想要笑起来。” “好像也没有理由啊。” “啊,很奇怪吗?” 齐无惑想了想,道:“倒也没有。” “那就好啊,这里这里,我告诉你这里该怎么样躲……” 云琴笑着解答。 齐无惑认真地去听。 那小孔雀忽而觉得不舒服似的,动了动身子,从少年道人袖袍里面的暗袋里爬出来,而后啊啊了两声,极为敏锐地顺着齐无惑的道袍袖子腾飞,而后一个振翅,硬生生地跳出了大鹏展翅,扶摇千里般的气魄。 而后稳稳落在了少年道人的肩膀上。 亲昵地蹭了蹭齐无惑的鬓角。 而后似有所感,下意识看向奇怪的铜镜。 看到了凑近来的云琴。 云琴瞪大眸子。 小孔雀沉思。 伸出翅膀搭着齐无惑的鬓角,给予自己勇气。 而后瞪大眼睛看向镜子里面的秀丽少女。 大眼瞪小眼。 齐齐地道: “无惑无惑。” “阿齐阿齐。” “这个是什么?!” (本章完) 第133章 驱邪诸神多一人 云琴瞪大眼睛,看着小孔雀,后者也不甘示弱,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也是直视着镜子里面的少女,只是显而易见是有些色厉内荏了,一只翅膀必须要搭着那少年道人鬓角,浑身绒毛都炸开来,微微颤抖着,比起往日都胖了许多。 于是少女辨认了下。 理所当然地道:“这是传说中的三黄鸡?” 小孔雀迟疑,看向旁边少年道人,疑惑道:“阿齐阿齐。” “这个镜子认得我?!” 因是小道士明心这样呼唤过小孔雀,于是小孔雀就自认为,自己是一只【孔雀大轮明王三黄鸡】,少年道人都忍不住要笑起来的时候,镜子对面的云琴忽而道: “噫?还真的是三黄鸡啊?” 这样的声音直接在小孔雀和少年道人的性灵之中响起。 小孔雀第一次见到有谁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往日它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唯独阿齐可以听得到自己的‘说话’,当即吓得差一点点从少年道人的肩膀上滑落下来。 扭过头去‘瞪着’云琴,因为心脏剧烈跳动,所以虽然看去是冷静镇定的,可身子还是微微一起一伏,像是个球似的,云琴道:“当然可以听到啊,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少年道人讶异。 旋即微微思考,就能明白,眼前的少女可能是因为性灵极纯粹平和,并无诸多杂念,或者说就算是有杂念,也只是如流水落花一般,轻易地就会离开,心境无碍,所以如小孔雀这样,并无法门,只单纯的性灵交流,就会被云琴听到。 少年道人解释了一番小孔雀的来历。 于是云琴眸子一下亮起来:“这就是那一颗鸟蛋孵化出来的?” “孔雀鸟!” “大轮明王!” 小孔雀一只翅膀扶着少年道人鬓角,挺起胸膛。 “啊!” 孔雀! 大轮明王! 少女伸出手指触碰着镜子,很想要抚摸一下这小孔雀鸟的绒毛,只是可惜,他们虽然可以见到彼此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彼此之间间隔了很遥远的距离,只能遗憾叹息,而后抬起头看向少年道人,“无惑,你给它取好名字了吗?” “是姓孔吗?还是要姓雀啊?” “都没有。” 少年道人伸出手指来轻轻逗弄着这个小孔雀,解释道:“它说也要姓齐。” “噗,就好像阿齐你已经有孩子了一样呢。” “啊,不行不行,我也要这样玩,明明我也有看着这一颗鸟蛋孵化出来的啊,我也有帮忙的,也把我的姓氏或者名字加进来啊!” 云琴似乎是发现了某种极为好玩的东西。 于是一定要这样做。 斟酌之后,把云字很是慷慨大方地分享了出来。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齐云?” “感觉还差些。” “问问看它要不要再加个字。” 小孔雀茫然。 云琴一手托腮道:“很明显它不明白啦,不过无惑你想想看,后面还可以增加个什么字?” 少年道人想了想,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很好的名字,于是询问道: “那云琴伱会取什么名字?” “我?” 少女一手托腮,脱口而出道:“要我取的话,那就叫齐云吞好啦!” 云吞? 齐无惑忍不住失笑。 小孔雀疑惑看向少年道人。 少年道人想了想,解释道:“是一种吃的。” “好吃吗?” “好吃的。” 于是小孔雀开心起来,道:“她是个好人!” “我喜欢她!” 少女郑重点头,指了指自己:“是大好人!” “而且是未来一定会长得很漂亮的大美人兼大好人!” 然后指了指那小孔雀。 赞赏道: “很有眼光嘛!” “孔雀大轮明王!” 小孔雀松开了按着齐无惑鬓角的翅膀,开心不已。 “孔雀大轮明王!” “齐云吞!” “云吞!吞云!” 云琴逗弄着小孔雀,而老黄牛也慢慢地苏醒过来,默默推算了下自己‘昏睡’的时间,又看着这一根建木为材质的柱子,慨然叹息:“这建木的柱子也不是很好使了啊,自己对自己动手总会留下那么三分余地。” “不过,应该是无妨了。” 老牛稍加以推算,便知该是没有什么问题,而后才装作了睡了一觉模样,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过去,道:“在聊什么呢?哦,是这一只孔雀鸟啊,怎么样?取了个什么名字?” 当知道了少年道人和云琴给这孔雀取了个什么名字之后。 尤其是看到那自诩为孔雀大轮明王的小孔雀也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时。 老黄牛终于是忍耐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只觉得这般年少模样,委实是有趣的很。 这孔雀打不出名气来还要好些的。 否则的往后若是遇到个什么人,彼此说两句久仰久仰,这个说一个威名赫赫的大号,这边说一句齐云吞大圣,亦或者说,太上玄微真人肩膀上那一只灵鸟,大名【云吞】,说出去不是得要笑死个人么? 不过见那小孔雀似尤其喜欢这个名字。 老黄牛也只是笑着,没有多说什么。 只忽而想起来当年给自己取名为黄金,结果现在成了个牛金牛的往事。 “牛叔,我有一件事情要你帮忙。” 齐无惑开口,将之前那三大妖国的事情都和老黄牛说了一声,老牛神色微有些凝重,道:“在人间为祸的妖国吗?这却是有些麻烦了啊。” 云琴好奇道:“牛叔你不是在妖族认识的妖怪很多吗?” 老黄牛没有回答,而是沉思了一会儿,询问道:“无惑可知道妖族是怎么样的吗?” 齐无惑摇了摇头。 老牛想了想,道:“妖族和人间界可是不一样,说是妖国,但是其实应该是各大部族,群妖始终没有出现统一的情况,各大部族偶尔会有盟约,但是大部分的时间却是在彼此各自争斗以及厮杀之上,而这些妖族以【大圣】为核心聚集起了六个大的核心体。” “其实无惑你想一想也可以理解。” “猛虎食羊,群狼噬虎。” “万物之间本就有捕杀的关系,要让他们彼此拧成一条心,那怎么可能啊。” “其实统称为【妖】,是人的说法,那边可是不认的。” 老黄牛又举了个例子,道:“比方说,今日有个蚊子成了精,修了神通的,率领亿万万子孙而来,说要和你们人类盟约,两族之间,约以为好,要让他这亿万万有了法力成了精的蚊子在你们人族的境内生活。” 少年道人的脸色都微微僵硬了下。 老黄牛哈哈大笑,而后道:“懂了吧?” “我想你们大概不会开开心心,并且放这一批超级强大的蚊子进来吧?” “是个人都大概率会恨不得当场把这帮蚊子拍死。” “这就是群妖之中的部分关系了。” “所以首先要弄清楚,到底是哪一位大圣的所作所为。” 老黄牛道:“有的大圣不喜欢争斗,可有的却尤其热衷于厮杀。” 齐无惑道:“妖族不曾统一过吗?” 老牛回答道:“有过短暂时间的统一,是龙族所为,但是后来龙族发现这些群妖彼此之间的恨意根本无法放下来,只不过是被他们的外力强行给维持住了稳定而已,又觉得这帮妖怪都觊觎着龙的元血,于是在数次争斗之后,龙族都离去了,而因为当初这数次大争斗导致的分歧,在离开妖界之后,龙族分为三支。” “仍旧觉得自己虽非妖皇,却仍旧属于群妖之一脉的留在了妖。” “觉得不如去四御之后土皇地祇娘娘处,要个清净自在的,便去了山水地祇。” “其中这一部分的龙族占据了绝大多数。” “娘娘那里,着实清净,而龙族御水,对于水神地祇这个职位来说,也实在是绝佳的选择。” “还有一部分觉得,要找个足够稳固的后台,实在是懒得去经历如妖族时的诸多波折;也担忧后来群妖之中有心中不忿的来寻麻烦的,则来了天庭,做了行云布雨使者。” 少年道人这才了解到了妖族的历史,好奇道:“龙血精元?” 老黄牛道:“自然,龙为诸灵之首,属于后天生灵里面最顶尖的那种,其血液之中充斥着极强烈的力量和意志,落入任何的生灵体内都会为其带来相当程度的提升,甚至于还会领悟些许龙族的神通,而相对应的,则是会呈现出部分龙化的模样。” “比如身上长出鳞片,额头伸出龙角。” “或者是性格上变得暴躁易怒起来。” “可是群妖可不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这能让自己的力量更强,速度更快,甚至于寿命都延长,所以,纵然龙族曾经将他们从纷乱的厮杀之中带往了安定,可他们仍旧只执着于那一身的元血,嘿嘿,说起来,无惑可知道天庭之中有大宴,便是【龙肝凤髓】,呵,无惑可知其原本是什么?”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 老黄牛道:“其实只是龙族以自身的元炁滴入水中,便可让水中的鱼出现龙化。” “故而称呼为【龙】。” “龙肝凤髓的名号,只是有神仙和龙族出了争执之后怒而言之,打又打不过,只能吃些东西,言此为龙肝,此为凤髓罢了。” “说句不客气的。” “四海龙王都是真君往上的手段,更不必提雷部行云布雨使者之中一大片的龙族。” “谁敢吃?” “况且食用有灵性,可以交流,有着情感和痛楚,也有喜怒哀乐的生灵的肝脏,只为了满足口腹之欲,那样和妖魔何异呢?” “不过嘛,还有个小道消息……” 老黄牛悄悄凑近,压低了声音以免被云琴听到,道:“都不必是龙王了,就是龙太子这个级别的血脉,便是寻个小池塘撒一泡,里面的那些鱼儿第二日便会生出龙角龙须,亦是【龙】也,所以老牛我绝对不吃这什么龙肝凤髓,鬼知道是个什么龙做的。” “云琴,还有我相熟的家伙我都告诉他们不要吃这玩意。” “你往后也别碰。” “虽然九成九成九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咳咳……” 老牛抬起头来,哈哈大笑几声,含糊过去了好奇的云琴,而后对齐无惑道:“放心,无惑,这些事情交给你牛叔,你且安心等待着,等老牛我去联络一番许久不曾联系的老朋友老兄弟,正好药师琉璃光如来那老秃瓢没了,无人堵门,我也可以放心出去了。” 老牛甚是舒心。 一阵寒暄之后,实在是老牛撑不住了,这才结束了【圆光显形之法】。 老黄牛松了口气。 觉得自己距离‘伪装无事发生到一切结束’已经越来越近了。 想到自己维持住了可靠可信赖的长辈形象,总算是安下心来。 额头的冷汗都没有那么厉害了。 之后就可以好好回去躺着了。 热闹? 哈,就现在这样子,只有强撑着才能够勉勉强强不打摆子不摊下来的状态,还去看热闹? 指不定自个儿就成了个热闹,明日便是盛传牛金牛当场打摆子给躺了。 那到时候老牛我一张老脸,要往哪里搁? 云琴嘴巴里面咬着一块芝麻糕,感觉到了那种点心的甜味,忽而道:“牛叔,我娘说的,编织群星和云雾的典籍放在哪了?” “嗯?藏书阁最下面,你要那个做什么?” “无惑受伤了,我想起来,娘亲说以群星云雾编织的布料,可以让伤势迅速恢复。” 老黄牛几乎笑起来,那哪里只是伤势迅速恢复? 织女星君是北帝的外孙女。 其子嗣虽不算多,但是也不少了。 却也唯独织女星君名号颇大,是因为她能以群星列宿之光编织之法门,便是这每日朝霞晚霞,也都只是年少时候的织女星君编织之后,洒落于人世间的,这样的法门,怎么会这样简单的呢,笑问道:“这个可是很难的哦。” 云琴却忽而笑起来,道:“牛叔你好奇怪啊。” 老黄牛怔住。 那少女把芝麻饼收起来,如是道: “我是要做这件事情,而不是要问难易。” “既然要决定了,便只去学便是。” “难道说很困难,我就不学了吗?” 少女起身从自己坐着的石头上跳下来,拍了拍手,若有所思道: “人世非与天同,无惑说他只是斩一物没有斩断却被反震,肯定是和人争斗了,只不愿告诉我让我担心而已,哼哼,担心只不过是因为无能为力,本姑娘可不是那样的,白白担心,又有什么用呢?若是担心,便只是想办法,让自己不用再担心便是了。” 老黄牛笑道:“小云琴可关心无惑啊。” 少女疑惑看他一眼,道:“我当然关心朋友啊。” “牛叔你今日好怪啊?” “牛叔,走啦。” 老黄牛笑着答应,迈出一步,忽而腿软。 啪嗒一下趴在地上。 少女狐疑盯着老黄牛。 老黄牛:“…………” 面不改色回答道:“牛叔忽而觉得在这里趴着休息一下挺好的。” “无妨,无妨。” …………………… 齐无惑结束了【圆光显形之法】,右手的剑伤来自于人道气运的反噬,哪怕主体由那柄剑的力量分散了,齐无惑仍旧被反震得虎口撕裂开来,而能重续断骨的先天一炁,修复起来却是极为缓慢,镜子之上的灵光徐徐散开的时候,忽而微微一顿。 镜面之上,再度增添了新的变化。 齐无惑看到镜面周围的符印一个一个亮起,而后隐隐勾勒化作了一极繁复浩瀚的文字,少年道人尚且未曾来得及去窥见这文字到底代表着什么,就已经有一声苍茫沉浑的声音响起来,道:“如此,此次【北极驱邪】之事参与者,已皆来此?” 那声音一一念过去。 “龙虎骑吏,四灵神君,南昌炼度仙众,神虎追摄官吏,雷霆司法神将,功曹符使。” “嗯?怎么多出一人?” 众都疑惑,神识都是朝着少年道人方向而来。 (本章完) 第134章 北极驱邪院五雷判官齐无惑 当那些镜面上的符印都微微亮起来的时候,齐无惑便感知到了一股股元神之力朝着自己的方向投落下来,镜子上刹那之间都散发出一股炽烈的明光,下一刻,少年道人的元神性灵受到影响,在他的认知之中,眼前仿佛天空都变得暗淡下来。 一片黑暗。 虚空之中如有雷霆奔走,映照光暗,勾勒出一道道高大无比的身影。 或者手持战斧,或者以手按剑,穿重铠,着战袍,发簪之上以血玉,腰间玉佩染千魂。 明光灼灼,雷声赫赫。 簇拥周身。 长剑曾斩佛门业,战袍染就玄门血。 曾入妖国厮杀,我立足处称阿鼻;亦斩玄门圣徒,长剑到处不留情。 看不清面貌,看不起模样,唯独一片黑暗之中,感觉到一尊尊高大无比的战将垂首,能看得到双目之中,神光灼灼,散发出血色流光,冰冷霸道,其气机,与其说是直属于四御之首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北极驱邪院,倒不如说是天上地下无与伦比的一帮杀星魔头。 “哦?有谁混进来了?” “哈哈哈哈,老子已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有谁敢混进来偷听了。” “嗯哈哈哈哈哈哈,出来,是雷部的?还是斗部的?哪个臭小子?是和旁人打赌输了?” 另一个声音无奈笑道: “哈,准是那牛金牛做的好事,他总喜欢戏弄些脾气刚直不讲变通的死脑筋。” “管他是谁,来了就得操练操练!” “来,小子和我说说看,你在哪儿啊。” 先前开口那人缓声道:“有咱们中天北极一系的气息,只是不知道归属于斗部,还是雷部。” “亦或者和【帝君】有因果气运的联系。” “不过该是自己人。” 几乎同时,另外一人开口道:“无妨,感受到了一丝丝星辰的气息。” “虽是微弱,却极精纯,” “该是斗部的。” “是自己人。” “且若是和此事此劫无关的话,也无法听到我们说的东西。” 解开了威胁和疑惑,本该是放松下来才是,可是先前开口的几名北极驱邪院战将却都不觉得放松,反倒是都齐齐遗憾叹息,甚是可惜似的: “嘁……” “当真无聊了啊。” “哎,以为有什么乐子呢。” 齐无惑的性灵感觉到了那几尊先前开口大笑,颇为热情过来打招呼,如江湖中鲁莽粗汉子的神将隐隐将自身灵光收敛。 下一刻,漫天都兵器收回剑鞘的声音。 铮然鸣啸。 可怖至极。 毫无疑问,先前那些闲聊大笑不过只是诱敌放松的方式,一旦察觉到是妖魔之气,当场就要出手,是杀心,且是老江湖,先前那位似乎沉吟了下,而后徐缓道:“无妨,既然和帝君有关联,身上又有一缕星辰气机,汝既有缘法听闻我等说话,便是有缘,倒也无妨。” “毕竟,北极驱邪院之中,也有不少是来自于斗部和雷部。” “汝且旁听便是了。” 先前开口之人又道:“既有新人,那就重新叙述一番,就如前几日我们所说的那样,三千六百年一次大计于一个月前被人从中作梗,施加以破坏,此时尚且不明了出手之辈的跟脚,再说了,查清楚这帮家伙跟脚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需要负责的……” 众都齐齐大笑起来。 诸北极驱邪院,便是杀伐果断之处。 至于卜算推断,自然由其余的仙人们负责。 北极驱邪院的宗旨是只杀不渡。 能够踏入此地,成为战将的,谁人的刀剑上不曾沾染过佛门的圣徒,亦或者玄门三清门人的血,谁人不曾斩下玉清门人亦或者灵宝门人的首级,不曾厮杀过妖族大圣的直系血脉的话,出门都不好意思去报出自身名头,说不出口自己是直属于北极驱邪院的战将。 直属北帝,北方主死。 只要是犯了禁忌,上至玉清十二圣真,下至于魔物阴神。 无论仙神,亦或龙凤,不管是怎么样的尊号。 都难逃一个死字。 这是维系天规的最后一道程序。 也是力度最沉最狠的。 毕竟修行不易,若是落入司法天尊手中,也不过是废去了修为,推上斩仙台去,削去顶上三花,斩去胸中五气,废去了你一身道行修为,可也会饶去命魂轮回转世,可是若是落入北极驱邪院手中,一经查明罪责当死的话,是可将众多仙神斩到魂飞魄散这个下场的。 而今那位主持这一次的男子将诸事讲述一遍之后,道:“先前一月,诸邪气疫病之气横行,于是雷部战将各处来去,耗费了一月之久的时间,现在的疫气和邪气都大致已除去了,诸君该知道,此次的大阵是为了维系天地间的清平,将可能出现的灾劫和妖魔消灭于最初的时候。” “阵法已经破去,妖魔必然滋生而出。” “先前我等不可出手,因为要灭去邪气和疫病,我等若多加杀戮的话,杀戮之气和血气会导致疫气的传播,带来无畏的伤亡,故而先由雷部出动,以雷声祛邪,而现在雷部的职责也已完成了。” 平静的述说,但是齐无惑却感觉到了一种冰冷肃杀的气机正在氤氲着。 “雷部已退。” “魔气将出。” “便该我等降魔诛邪。” 开口之人的声音平和,淡淡道: “先斩尽因此阵未成而滋生出的魔气,再斩尽因而伤害无辜生灵的妖魔。” “最后再斩失职失责之辈。” “名录已出了,在上面的,一个个都不可逃。” 微微的杀气泄露了,少年道人感觉到了诸多的北极驱邪院战将气息沉沉而徐缓,听得到他们握着剑鞘,有低沉的剑鸣声音在剑鞘之内鸣啸着,先前泄露的杀机似乎只是其中的一丝一缕,更多的部分都被隐藏在了剑鞘内。 “吾等已是天地秩序的最后一道防线,若是留情便是置苍生秩序为不顾,唯独一念。” “诸神失其责为邪,众生失其心而杀戮为邪,纵其欲而杀戮是邪。” “皆格杀之!!!” “龙虎骑吏何在?!” 齐无惑听得到一阵沉浑声音,猛地起身,甲胄碰撞的肃杀之气,以及兵器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而后听到一声沉静到了几乎没有感情波动的声音:“在!” “汝领北极驱邪格杀令。” “但凡山神地祇乃至于天庭诸仙神,欲要阻拦吾等而无正当理由者,可当场格杀之。” “喏!” “四灵神君何在?!” “在!” “着汝领中天北极四方遮天旗。” “以中天北极紫微帝君之命。” “令四方诸神退避,不得遮掩天象气机,不可有丝毫遮掩天机行动,令风雨雷电应命,上至于元君,下至云雾之灵,皆当听从辅佐,张开天机之网,令群星列宿天机转动暂且停滞,定住这满天气数,以免妖魔走脱,避开当受刑诸神遁逃。” “若有渎职之辈,可三番戒告,若还不听命,允你当场格杀之!” “喏!” “雷霆司法神将,令伱去雷部九司调动雷部擅厮杀征伐之军,巡游星野之地。” “司天星照耀之处行于荒野之中妖魔,可见而杀之,若有冤魂厉鬼于此刻行动,借泄露魔气而妄动者,雷霆一次令其退却,若是不从,皆斩杀之!” “哈哈,必令万万里之内,群魔碎尽!喏!” 一声声命令,一句句格杀,肃杀之气渐浓。 原本镜面上有一个个符印亮起,伴随着这肃杀冰冷的回应,一一地暗淡下来,但是这些符印暗淡,无边杀戮的沉重之气却越发地强烈起来,少年道人终于明白,为何哪怕连牛叔,提起这北极驱邪院的时候,都会觉得头痛,唯恐避之而不及。 他们维系的是整个天地间清正之气。 一开始是蓬莱司降雨。 被破坏之后是雷部出面。 雷部不成,才会触动北极驱邪院。 监察的是三界的天神和仙人,是指着这些仙人天神身上的一口利剑,若是有山神地祇,有天官仙人,依靠着自身的神职和权能而肆意妄为,一旦惹来北极驱邪院的话,唯独一死而已,故而虽然仙人神妙,地祇们也有大神通,却都遵循着秩序,并不会依靠权能和神通而放纵欲望。 北极驱邪院是在监察天官水官地祇乃至于阴神在内一切的仙神。 且以毫无半点私情的杀而约束之。 一旦北极驱邪院留情一次,那么整个以北极驱邪院为基础的三界仙神秩序就会出现混乱。 故而,唯杀不渡。 少年道人忽而想起了之前在明真道盟了解到的人皇之道,忽而明悟,人皇之道也该如同群仙诸神一样被加以某种限制,这样才能行,群仙的权能不可谓不大,身份不可谓不超然,但是有北极驱邪院在,三界之内的群仙诸神也不曾如人皇那样。 “最后,汝……” 那声音指向了齐无惑,似乎顿了顿,而后道:“汝似乎是第一次来,也不曾有在北极驱邪院之中的名号,驱邪除魔的杀戮职责还不能背负起来……况且又无战功,境界不足,然而当时中州之雨,却也有功,北极驱邪院赏罚分明,不可以不加以敕奉。” 少年道人怔住,未曾想到这声音的主人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自己过去做的事情。 只是尚未解释那一场雨的缘由。 那声音便缓声道: “非战将降魔之辈,也不是雷部之人,按理,不入北极驱邪武神之列,便按另一列【都大统摄三界邪魔事】的序列。” “尚有数日时间。” “为汝方便行事。” “与你【北极驱邪院五雷印】。” “暂领中天北极驱邪院五雷判官之职!” 少年道人眼前的镜面散发流光,而后一面通体墨色,其质如坚铁般的令牌就浮现在了齐无惑面前,其正面以雷纹写就一行文字,威风赫赫,五雷交错,赏善罚恶,是为五雷判官,虽只北极驱邪院都大统摄三界邪魔事这一系文员之中的普通天官。 但是既入北极驱邪院,便已极了不得。 哪怕只是暂领,只要是为了驱邪降魔的职责,这山川地祇天官水神都要让路。 那声音又道:“只为汝方便行事,故而与你,这【五雷判官印】只用于彰显身份,却无有五雷之神通在内,汝当知。”声音顿了顿,复又温和道:“北极驱邪院与雷部,斗部不同,此次念在你降雨有功,不加惩处,下次可未必了。” “且去罢。” 声音消散了,这镜子上面那浩瀚如同星河般的痕迹逐渐隐退,这面镜子也似恢复了平静。 只是终究已和往日不同了。 少年道人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这【中天北极驱邪院五雷判官印】,一股股雷霆般的力量流转变化,让他体内的元炁都因这雷霆而发生了相应的变化,似乎因此而隐隐滋生出有一缕雷霆之气,少年道人的先天一炁是道门最纯最正,理论上可以以二衍三,行种种不可思议之事。 齐无惑五指握合,感知到了先天一炁因而受激而发生的细微变化。 闭目许久,忽而自语:“……原来雷霆的变化是这样的吗?” 五指握合,自身先天一炁模仿【五雷判官印】之中的轨迹,五指握合的时候,一缕缕炽白的雷光在齐无惑的五指之中流转变化,散发出低沉的轰鸣和无边炽烈的高温,少年道人松开了手,微微呼出一口气:“原来如此。” “只要知道雷霆本身的变化轨迹,再以先天一炁衍化就是雷法?” “是和依靠云篆施法不同的路数。” “不过,太耗神了。” 道门真修和佛门的真修,严格意义上并无法力这个称呼。 道门的原理是以元神驾驭元炁,引动天地而施展种种不可思议之神通,那并非是一个普通人体内多出了一股可消耗的力量,而是生命的提升,和常人的力气一样,只能够说会因为肌肉极端的疲惫而无法发挥出巅峰,但是却不至于无法发力,道门真修也是如此,只要元神足够坚韧,便可以连续释放神通手段。 哪怕是元神已极疲惫,那也只是释放出的神通法门,从雷霆轰鸣变成了只在指尖缠绕。 如常人劳累一天,实在不想动了,但是端个碗筷还是可以做到。 雷法对于齐无惑现在的元神和元炁来说,还是太过于吃力。 此刻那炽白的雷霆稳定许多,却仍旧只能凝聚在身边。 不能够攻击太远。 齐无惑都不确定是自己元神太弱,还是这令牌蕴含的雷霆太难。 大抵还是自己修为太弱了些。 不过可以畅想,若是元神纵横千里,一念流转变化,便可施展无尽雷霆轰然砸落下,永无止尽的神通。 少年道人想了想,拿起了这印记,却发现了印记之中尚有神念流存。 勾勒神通,编织图卷。 在齐无惑眼前缓缓展开,少年道人认出来了,是中州地图。 看来是这镜子可以直接锁定和确认少年道人的所在区域,而后进行变化,在齐无惑还在思索近日发生事情的时候,这画卷之上忽而有无数文字浮现出来,在上面组合成了一卷榜单。 金光流转,白纸黑字,朱砂勾勒。 中州之地,论罪者—— 少年道人看到了排第一的那一行文字。 中州府城泾河龙王,掌管九百三十六里水脉,二十五支流水府,为一地水君正神,乱改雨落,以坏大阵,致疫气横行,有魔物出。 旋即是一个朱砂写下的字。 【剐】! (本章完) 第135章 上清大道君的选择 泾河龙王,剐…… 齐无惑忽而想到了那极自傲的白衣水神,想到了他和那位算命先生之间的争执,想到了算命先生对他的判断和冷笑,明悟了,这位看上去年轻的白衣水神,应该就是这伴随着五雷判官印一并来的文书上记录的泾河龙王,是为【泾渭分明】之泾,在中州这一地,已经算是很大的水神。 这样的水神,麾下有无数的水族簇拥,执掌有近乎于千里长的河流。 两侧的土地和山川都要受到祂的影响。 而因为泾水而延伸出去的支脉之中,开辟了水府的有足足二十五条。 这样的水神在他的领域之内,威严和能力不逊色于皇帝,可兴风作雨,能腾云驾雾,河流流域的生灵无不受到其影响,但是如此权威的神灵,却也会因为下雨渎职而被斩杀,而可以预想到,其余的诸多天官地官水官,也都会因这样的事情而越发警惕,去遵循自己的职责而不肆意妄为。 人皇之道,缺少制衡,也缺少一种直接威胁到人皇的力量。 该如北极驱邪院,检查三界鬼神一样。 人皇也该如此受限。 一旦渎职且引来了巨大的灾祸。 一旦因为自己的欲望而导致黎民百姓生灵涂炭。 就剥其命格,斩杀之。 如此可令人皇勤勉。 只是,又有什么可以反过来限制住人皇之道呢? 少年道人沉吟许久,提起笔来,落在白纸之上,缓缓写出了一个大字。 【民】。 成皇者,有大能力大法力大神通,既然是承载众生的力量而成就的,那么自然也该要承载足够的职责,只是齐无惑复又想起来了老里长所说的话,老里长是觉得现在这位皇帝是圣人,是配得上人皇这个称谓的。 若是有人再如同现在的人皇一般蒙蔽了他们呢? 所以该要有如北极驱邪院一般的机构存在。 一种绝对强势且毫不容情的力量。 少年道人思考了许久,尚且没有能够找到这样的力量。 而北极驱邪院,既是这三界之中杀戮最为沉重的地方,也同样是秩序的最后一环保证,少年道人回忆方才的所见所感,微微低声道:“一举一动,既是最杀伐最杀戮之举,也同样是最护生最堂皇正大的事情。” “一念之间……” 齐无惑闭目许久,右手按在剑匣之上,先天一炁牵引。 伴随着一阵阵低昂的剑鸣声。 那一柄杀贼剑自然飞出,落入掌中,这一柄剑先前是以那位校尉的执念不甘为引的,齐无惑以敕这个太赤灵文凝聚,而后又仿照了人皇气运的方法凝聚起来,汇聚为了一股赤红的气运,旋即便一剑横斩,以算命先生所说的天机杀法,强行斩击了太子的气运光柱。 只是毕竟不曾旁观,齐无惑也不知道有多少成效。 而横击气运,遭遇到了反噬,剑上的意念也散去许多。 失去齐无惑的元神收束之后,先前那赤红色气运也散开了,只是此刻,少年道人右手持剑,左手的剑指按在剑身之上缓缓拂过,剑鸣不复先前的低昂暴虐,而是带着了一缕缕的沉静,隐隐有所变化。 先前放入袖袍之中的那一卷《大道君再答无惑小道君书》自然浮在虚空。 而后在虚空中缓缓展开。 长剑的鸣啸之音,陡然激昂起来。 齐无惑视线扫过这些文字,看到了其中的神韵,先前暂时停下来的诸多念头和想法都再度浮现出来,而后并不迟疑,当即尝试凝聚,这剑身之上再度有那赤红般的气运开始流转,只是这一次,齐无惑尝试不再是像之前那样,以自身元神收束成气运,而是希望可以做到,一念之间,气运长存。 只是当他的元神停止驾驭的时候,那赤红色的气运还是散开了。 少年道人闭了闭眼:“果然失败了。” “是知易行难。” “无妨,再来便是。” 少年道人的声音温和,仍旧是持剑尝试。 这一次也同样溃散开来。 小孔雀都慢慢得困倦了起来,它此刻仍旧是刚刚出生的稚嫩状态。 精神好的时候极好,活蹦乱跳,精力旺盛。 但是很快便会再度困倦起来。 基本休息两个时辰,才会有一刻钟左右的活泼阶段。 本来看着少年道人手持长剑凝聚气机,尚觉得很有趣味地在那里看,可慢慢觉得无趣起来。 于是主动地顺着少年道人的袖袍滑落下来。 而后一点点爬到了袖袍里面的暗袋。 把自己塞进去。 而后两个翅膀都非常贴心仔细地收拢了,被暗袋给‘盖住’。 然后才打了个哈欠,砸了砸嘴巴,缩进了暗袋里面大睡起来。 少年道人无奈微笑,只好将一身道袍外面宽松的部分解下来,以免在凝聚气机和挥剑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小孔雀,只穿着宽松道袍里面的衣着,持剑修行,尝试不断地拆解人皇气机,尝试将【人皇气运】和【剑道杀法】糅合起来。 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失败,最终却也难以成功,就算是勉强凝聚,也只是和之前一样,是纯粹由自身的元神所凝聚出来的,元神离去之后就难以存续下去,其凝练程度,也不过是一次挥舞就会散开来的程度。 又怎么可能去迎敌的? 齐无惑并不觉得气馁,而是仍旧保持着思考,反思,凝练气机,挥剑的动作。 每过去一次,剑身上的气机就越发凝练了一丝。 但是始终都未曾迎来真正的质变。 足足数个时辰之后,少年道人已极疲惫,抬眸见到天边大日已隐隐浮现出流光,照破了层层叠叠的黑云,微微一怔,忽有所悟,垂眸自语道: “一念可为护,一念亦可为杀,我先前执着于,这是人道凝聚的法门,用这样的法门凝聚的气运去斩人道皇者气息,其实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事情。” “这不就像是说乌云才是天空的主宰,大日是要被乌云遮掩的,只有乌云允许才能出现,否则就会被乌云遮掩住一样。” “气运如大日,但是谁说是人皇掌控它!” “人皇只是如贼一般,借助了大日的光辉而增加自己的威严而已。” “这样的想法,一开始就是落入了人道皇气的规则影响下啊。” “是思维上的牢笼。” 少年道人叹气,忽而脱口而出道: “君如大日?” “错了!若君为大日的话,那却要看这大日何日消亡!” “该如此——” “民为贵,君为轻。” “我明白了……” 少年道人持剑一提,剑鸣鸣啸。 只这一个动作,剑刃之上,就已经隐隐有了赤色流光。 这一次却不再如之前在明真道盟时那般激烈鸣啸,而是沉静。 虽沉静,却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凝重之感。 少年道人松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微笑,提起剑的时候,看到这一柄原本属于战将所用的宽剑上,隐隐有极纯粹的赤色流转,亦如火光,更如血色,而原本只是单纯以云篆所写下来的杀贼两个字,也已氤氲了这赤色的气运。 与其说是道门修者持剑杀魔的灵宝。 倒不如更像是人道的气运之器。 只是此气运之器非定气运,而是用来斩气运的。 少年道人手抚杀贼二字,平和低语:“成了……” 哪怕是他,也终究是少年心性,忍不住用力握了握剑。 该以此剑出剑,该以此剑杀贼。 此剑也似是极欣喜,似已有灵性,微微鸣啸,剑鸣低沉,以作回应,让齐无惑有一种事情终于踏出了一步,终于有所收获,而后放下心来,刹那之间有无数疲惫都齐齐涌了上来,让他有一种立刻躺下便是睡去的感觉。 正此时,忽而听闻声音,似有人大笑道: “倾尽一日一夜,只通一丝一缕,如盲人摸象,不见全貌,却大笑不已,自曰得道。” “小小道士,着实狂妄,不亦可笑!” “啊?!” 少年道人微微一怔,先是面容微红,似极为不好意思。 旋即下意识地寻找声音的来源。 口中则是询问道:“是哪一位道友么?” 他的视线最后落在了那一卷《大道君再答无惑小道君书》上,微微怔住。 看到这一卷书虽然没有了自己的先天一炁引动,仍旧自然地浮在空中。 这上面文字都浮现出流光,此刻经阁蔽塞,并无他人,唯独晨光穿破了丛林薄雾,而自这窗户缝隙之中流淌而入。 正如齐无惑之前就见识过的——这些文字仍旧蕴含了那道人的强烈自我意志,于是在晨光之下,如起薄雾蒙蒙。 无数文字上面的意志聚合。 仿佛有一黑衣道人自这天光云海之中走出,气度极从容,极潇洒。 踏破雾气,行于人间。 似真似假,似虚似幻。 齐无惑眼睁睁看着无数文字上的神韵汇聚,化作了这道人,而这道人似笑非笑,如是答道: “勿要找了,勿要念了。” “吾已与你通信两次,汝都称呼吾为道友,唤我为前辈,怎么,而今在你面前,反而不认得了吗?” 道人似笑非笑,手中拂尘一扫,气度缥缈潇洒,说不出的清俊,淡淡道: “本座,大道君。” …………………… 上清藏书阁之中。 二层。 “弟子见过师叔。” “师尊闭关,要弟子前来询问,说已数日过去,可有选择好五百年后的斗战名单?” 一名身穿战袍的男子极恭敬拱手行礼,而那名清俊道人此刻可不好再用玉清的面容,只如自我寻常,可此刻虽然在这里,却只斜躺云床之上,一手撑着头,双目闭着,似是酣睡,并不回答。 那男子疑惑: “师叔,师叔?” “这是……睡着了?” (本章完) 第136章 汝可有师承? 身着战袍的男子见到那清俊道人只斜躺着,且并不答话,似在睡着,虽然是领受了师命而来的,但是以师尊和两位师叔的手段,自己来此,不需要有说话,只是自己动了要来拜访的念头,一动念而已,便会被师叔得知。 非睡也,徒不愿见面耳。 复又想起了师尊闭关前的嘱咐。 言道自己突然来访,上清师叔此刻怕是心中不大爽快。 该是会【闭目轻睡】少许时间。 而当时他询问师尊自己该怎么回应。 玉清元始大天尊彼时只微笑回答: “且随他去,等他一等无妨。” 于是这位在天庭之中,亦是威严甚重的男子就只是安然站立于此,并不出声,更不会在师叔面前落座,只是视线余光瞥过此地的时候,窥见在师叔的太极图一侧,还有一个蒲团,似是给谁准备的,倒是微微讶异了一下。 难道说,平日里尚且有谁前来和师叔闲聊饮茶吗? 能在上清灵宝大天尊面前有落座的资格。 不知是谁? 或是哪位潜修的前辈?还是师叔的私交? 虽是好奇,却也并不去查,只是收心敛神,等着眼前的大道君轻睡醒来。 …………………… 齐无惑眼前所见,无数文字的灵韵汇聚起来,组成了一名真实不虚的男子,脑海之中下意识地分析,而那身着黑衣,似真似幻的黑衣道人眸子看了他一眼,随意询问道:“小道士在想些什么?” 少年道人回答道:“大道君先前的文字里面蕴含有自己的神意。” “能够令看到文字的人性灵中倒影出大道君的模样。” 黑衣道人平淡颔首,道:“是如此。” 如此悟性,却倒也寻常。 只将知道的事情说出而已。 其实是因这少年道人领会了这一卷书卷上文字内容,且是真正有了自己的体悟,这才激发了这书卷上的后手,他才出现了。 希望不要太过无趣才是。 而后少年道人想了想,又道:“加入先前单纯文字是以笔勾勒了画卷,而这次就像是落笔在虚空之中,不再是画卷上那样扁平的,而是如同立体的,啊,是这样吗?这一次不是直接将意志落笔于每一个文字。” “而是不同的文字承载不同部分的灵韵和意志。” “组合而成,便如一分神,一分身,能如同真实的人一般行走于天地间吗?” 黑衣道人的动作顿了顿。 眉头微微扬起。 哦?有点意思。 齐无惑声音微顿,心中若有所思。 这样的话。 那若是以云篆为基础,按照这样的方式去写下一篇文章,岂不是可借助其中的神韵,展现出诸多变化莫测之手段? 那样的话,提笔则有龙盘旋,落笔则显出气蒸云梦。 天下万物万相,只要是见到过的,便都可以诉诸笔端,而后令其重现出来? 嗯……这卷书卷上说,剑不过只大道之一端,天下三千大道,无不可如此。 以剑行之,是否也可? 这样的声音不过是自我性灵之言语。 但是在黑衣道人耳中却是轻而易举便可以听得清楚。 道人面上几已露出了讶异之色。 悟性竟至于如此。 哈! 稳妥也! 如此悟性,当不逊于太上那一脉。 更当远超过玉清所收的那些弟子,玉清门人那些都是死脑筋,一本正经修行毫无问题,毅力超凡,悟性也强,但是却不甚灵活,唯专修大道,遵循玉清的教导,毫无半点的怀疑,少有如此举一反三之才。 似乎有意思了啊。 黑衣道人微微颔首。 而后从容落座。 并不给少年道人说话的空余,双目幽深而无变化,语气平和,淡淡道: “吾不过一念分化之躯,只依凭于文字,而非长久存续之物。” “并非真身,亦非本体。” “无需多礼,无需多言。” “今日无有地位身份之别,唯论道,论剑耳。” 少年道人旋即明悟,只是倒着持剑,以剑尖抵着地面,双手似拱微微一礼。 “贫道无惑,见过大道君。” 黑衣道人见后者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微微颔首,道:“善。” “且坐。” 黑衣道人让少年道人盘坐在自己面前,手中的拂尘如剑,只是一扫,便已经开口讲述,声声皆入耳,其玄妙之处,唯独心中有所感悟,却难以诉诸于文字,唯我知你知,难与人说三两分,齐无惑只静心去听,却渐渐进入到了这黑衣道人所讲述的东西里面。 并非是神通,甚至于很难以说是修行。 只极单纯的是一场谈论,并不涉及到任何的修行关窍亦或者剑仙法决。 甚至于,与其说是论道。 那不如说只是闲谈。 谈及天地万物,谈论所经历的事情,谈论所见到的诸多事物。 有群星万象,有山川湖海,有众生百态,亦有红尘。 只是偶尔提起一句涉及到剑术的部分,便已将先前所谈论的一切都汇总起来,如大国手对弈,先前的闲棋便是后时的杀招。 少年道人无心无我,恍然如醉。 忽而那黑衣道人却停下来讲述,只是道:“你听我的讲述,我也该要看看你的成色。” “有来有回,方才是论道。” “否则的话,岂不是本座在传授伱法门么?” “不妥不妥。” “且让我看看你的剑术。” 少年道人起身,就要提起那柄杀贼剑。 黑衣道人不见如何动作,那柄杀贼剑就自然而然浮现到了他的面前。 黑衣大道君眸子微垂,看到了这剑身之上淬炼红尘为宝的路数,以及那虽然手法粗陋,技巧几无,但是这淬炼红尘为宝的风格却又比起那些精通灵宝法,自号为炼器大宗的修者们更为纯粹和纯正,微微抬眸,评价道:“虽然手法粗陋,不值一提。” “但是整体还是有些趣味的。” “并非是那帮蠢货,耗费无数天材地宝,淬炼出的也不过是精雕细琢,镂刻花纹的朽木。” “且拿去,自己淬炼温养。” 杀贼剑被这黑衣大道君叩指轻击三下。 而后袖袍一扫,重新回归剑鞘。 直如候鸟归林一般,速度甚至于比起齐无惑御使的时候更快数倍,几乎化作了一道流光。 而后道:“不妥不妥,此剑虽然是你自己淬炼的,但是太过稚嫩。” “如同稚鸟破壳,虽可期许未来,却不能当即便要他翱翔九天。” “杀人,可也,演道,差点意思。” 黑衣道人淡淡道:“此方城池,也就此剑尚可以一用之。” 他手指微微叩击虚空。 齐无惑便听得了一声悠长剑鸣,那一口挂在了炼阳观吕祖楼上的配剑猛烈地鸣啸着。 而后直接化作一道剑光。 自剑鞘之中飞出,似有极浓郁灵性,剑气雄浑就要直冲斗牛。 欲要发泄一番被积压数百年的剑气。 却最终老老实实,收敛了一切剑气杀气杀机,化作了一缕剑光,直接从窗户之中飞了进来。 门窗紧闭而剑气如霜,破窗而入,窗不损于分毫,是剑仙之物。 而后在少年道人面前徐徐恢复了原本模样。 是一口利剑,上面镂刻文字【持此剑行于天下,杀戮过重,已难自抑,数度伤己,反噬于吾,弃之于此,留法脉其一以镇压之,炼阳为名,以至阳至刚之气消磨阴寒杀机——吕纯阳】,黑衣大道君似嗤笑一声,而后袖袍一扫,淡淡道: “你就暂以此剑舞之,本座看看你有几分手段。” 这一口悬浮在空中的仙剑缓缓飞到齐无惑面前。 少年道人伸出手握住剑。 这一口被吕纯阳因为【杀戮太重,数度反噬自身】而抛弃,又在此地被封印了数百年,导致凶性越发大的剑猛得一声鸣啸,直欲要让天地震颤,整座炼阳观都似乎被笼罩在了这一股磅礴可怖的杀机之中,而且这冰冷的杀机如饿了数百年后要出笼的恶龙妖虎,还在疯狂地蔓延。 看着这趋势,似乎是要一口气直接将整个中州府城百万苍生都笼罩在这剑气杀机之中。 剑鸣如虎啸,冲天裂地,似欲要张开獠牙,直接将一切都撕咬粉碎。 黑衣道人的一缕文字传递而来的意志淡淡垂眸。 “嗯?” 这口剑瞬间安静下来。 在虚空之中停滞了好一会儿。 剑柄轻轻蹭了蹭齐无惑的掌心。 剑身仍旧微微鸣啸。 但是不再是凄厉而霸道,不再疯狂充满杀戮甚至于尝试反杀吕纯阳。 而是低而细微,且微绵长。 少年道人握着剑,空气被刃口自然地分开,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顺畅感。 温顺如同还没有断奶的小奶猫。 而后抬手起剑指。 一手叩剑,忽而舞动,随心随性,初时是黄粱一梦之中,江湖游侠般的路子,剑招凌厉而迅捷,舞动之时,仿佛繁花怒放,森森剑气,逼人神魂,侵人筋骨,旋即忽而一变,变化得至醇至纯,隐隐然已有剑仙临凡的堂皇大气。 正是玉妙所悟的混元一系剑术。 那些文字所化‘黑衣道人’所讲的,并非是剑术,也没有什么详细的招式要诀。 只是简单道出那一卷书的内容。 是指出了方向。 一切全凭自悟。 有只捡拾了些许碎石的,也有的可以看做群山峻岭的,能带走什么,皆由自取。 此刻盘坐,手持拂尘,神色平淡地看着少年道人舞剑。 眼底深处颇有遗憾。 只如此,也不值得什么在意的啊。 于他门下剑招精妙者不计其数,这后面那一路剑术虽然已极上佳,但是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一精妙剑诀耳。 精妙剑诀海了去了,会使精妙剑法的也是到处都是。 便是南天门有守天元帅,不过只是看天界大门的,剑法不亦极精妙? 无趣也,无趣也。 正在这样想着,齐无惑脚步一顿,剑势一下就停下了,沉思许久,忽而再动,这剑上的气机变化,剑招忽而打散了,其中有的是曾经被玉妙师姐于书卷之中呵斥的江湖剑招,是所见到的剑仙流派,是混元剑典之中所蕴藏的诸多剑仙招式。 只是施展剑诀必然有其内在心法,有运转气机的法门,并非是随意的横斩斜挥。 尘世中剑客们讲求不拘泥于招式,但是剑诀其实是自身先天一炁和元神的流转。 一个不小心,气机冲突,反倒是要让自己咳血。 搞得自身的元神都分裂开来。 少年道人这一次施展的磕磕碰碰,无论是剑术招式的精妙,还是展露出的森森然剑意。 远不如之前甚矣。 几乎如同是稚子顽童,持拿一根树枝在那里挥舞似的,几乎有几分好笑。 可那已百无聊赖的黑衣道人却微微抬眸,眼底出现了一丝兴趣。 当第二次剑术结束之后,少年道人握着剑安静许久,闭目冥思。 再度持剑而斩。 招式变得更加地散碎开来,就连江湖招式和混元剑典之中的痕迹都开始变淡了。 黑衣道人手中拂尘一扫,周围似有无形气机弥散开来,将这剑鸣遮掩和剑气痕迹遮掩起来。 第一次是演练混元剑经的招式法门。 第二次已是有三五分失去了原本韵味,失其韵味,也失去了混元剑典的特性。 第三次已完全变得不是样子。 最终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少年道人掌中之剑术,再也不见到其余任何人的痕迹,甚至于没有了招式或者神通的不同,剑招凌厉而从容,终于彻底脱离了混元剑典的范畴。 此刻尽数都不再拘泥于上品心决还是下品粗劣招式,而是随我一念心动而已。 黑衣道人的眼睛亮起,忽而手中的拂尘一扫,呵斥问道:“小子所使,是何剑法!” 此刻少年道人入无我之境,只自然遵循性灵的感悟,自然回答: “非剑法。” “好,剑法小矣,是何剑术?” “非剑术。” “术亦不足,那么,是何剑道?” “非剑道。” “是何道!” “非道唯我!” 于是黑衣道人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好一个非道唯我,好一个非道唯我!” “汝知吾之道也。” “吾见汝之心也。” “上善者也,莫过于此。” 黑衣道人似极欣喜极畅快,而后手中的拂尘一扫,就如他的性格必然会做的事情一般。 自然而然,如是言道: “汝可有师承?” (本章完) 第137章 上清大道君的出战人选 少年道人的剑势微转,旋即收敛,那一口仙剑似已很久不曾被舞动过,忽而得到了挥剑的机会,故而极为兴奋,剑鸣咆哮之音极盛,当剑势收敛的时候,仍有残留的剑鸣不绝,当少年道人停止挥舞的时候,更是有一股暴怒之气升腾而起,似乎要反噬握着剑的齐无惑,令其继续使剑。 如同癫狂凶虎。 其势虽强,其势犹烈。 却欲要【以剑御人】。 但是长剑通灵,在凶性本能爆发的时候,就立刻就知道了现在的情况。 那凄厉凶悍已极的剑鸣声音才刚刚升起,就骤然收敛。 戛然而止。 如同老虎张口欲要吞噬山巅,却在下一刻变成了小猫。 毫无脾气,乖巧无比地停留在齐无惑的掌中。 齐无惑将此凶剑放下,拱手正色回答道:“贫道已有师承了。” 黑衣道人在问出口的时候,便也是意识到了不应该如此询问,自己专门在这文字上留下了一缕神念,可不是为了收徒的,而是为了选择一名潇洒随性的小家伙,去和玉清选择看重的那个太上门人在五百年后比斗。 约定不能收入门下的。 只是自己刚刚见到这小家伙竟然真的领悟了自己教导的东西,而且比起自己预料的程度还更高一层,增加了属于他自己的见解和领悟,于是见猎心喜,喜不自胜,自然而然地习惯性说出了那一句话语,倒也并非是起了什么真的收入门墙的心思。 至少不会现在收入门墙。 至于为何开口。 无他,唯口熟尔。 当即抬手拍了拍额头,略带了一丝自嘲,笑道:“是本座的习惯了。” 看着有趣的修者就想要收入门下。 虽然说往后大概率不会去认真教导,而是交给上清三师负责。 但是我得有! 收敛了杂念,只是平淡道:“你不必在意,本座不是会横刀夺徒的人。” “方才所言,只询问耳。” “并无他意。” 黑衣道人将拂尘搭在了手臂臂弯,看着眼前这少年道人,感受到这虚空之中流转的剑气,心底总算是稍稍安慰了些,能以一日之间将剑术融会贯通,且更进一步,如此悟性总是不错的,能够悟到了【非道唯我】,也算是得了上清一脉的真意之一。 非灵宝之炼化红尘。 而是上清劫灭之道的第一层。 且能够在给自己的回信里面,用道友称呼,还自称呼为道君,该是随性且狂傲之辈。 黑衣大道君在心中慢慢思索着。 年少天才,重点是够狂够傲,又洒脱从容。 还能悟得好剑道。 持此杀戮剑,鞭笞天下。 合该选择他! 大道君看着眼前气质温润,收敛了方才持剑时凌厉气度的少年道人,极为满意。 或许正是因为【此刻不得收其入门】的原因,若是收入门中,可能便是一时有热情,可是很快就会失去兴趣,转而继续在那上清藏书阁之中斜躺着,懒散度日,可现在还不曾入门,故而反倒是越看越是满意,越看越是欣喜。 哼哼,不愧是本座,所见之人别有风采啊。 和那玉清老死板选择的家伙截然不同! 再说了,既然懂得太赤灵文,又能炼化灵宝,大概也是吾这一脉的法脉,等到五百年后大战之后,无论是胜是否,则都收入门下,得吾上清正传。 若是胜利则因其得胜而收入门下,若是败了便说要好好教导而收入门下。 皆是理所当然,理所当然。 到时候将这番道理讲述出来。 太清老哥必然站我这一边。 玉清那老小子便是再有话说,也是无用的。 黑衣道人越想越是愉悦,终是放松,虽然说他觉得就算是输了也没有什么,但是若是能够赢一次,那为何不赢呢?哪怕是再不在意,赢是总比输了好的。 况且,就算是输,那也不能够太丢脸啊,要是把那牵牛宿的小家伙扔上去。 怕是能够做出当场掏出芝麻糕,尝试‘贿赂’那太上玄微这样的事情? 这法子有用吗?! 那不就是把灵宝一脉的面子都给扔掉了? 灵宝曾随意‘瞥了’一眼未来。 反正约定只是说不能去看那太上玄微是谁,就只是看看云琴的未来,也不算是什么违规。 一眼之下,也未曾细看,只是确定,若是将云琴的名字写上去,五百年后她当真是会在大罗天上,在无数诸天仙神们,群星列宿,山川地祇们的注视下,俏生生伸出手去,掌心放着一枚芝麻糕,笑容灿烂温暖,眸光如星。 说一声:“给你!” 当时的上清灵宝大道君直接萎了,没眼看,当场挥手把这个未来的可能性给打散掉。 太也掉面子了。 若是在太上老哥面前,脸面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不必执着于此。 有为无为,万物不执着于心。 什么?玉清也在? 那就绝对不能丢人! 所以那云琴小家伙是不能上场的。 思来想去,这无惑道君便是很好。 便是不敌那太上玄微,至少不会输的太过于离谱,而今展露出这番剑道,也可以让玉清知道,本座的眼光也是极好,丝毫不输给他。 黑衣道人想到那玉清,微微冷哼一声,他们二人自纪元之初便已相识,但是自始至终并不对付,平时从容平和,可有无为有为之心,可平视世间的一切万物,唯独彼此论道的时候,则必有冲突。 难得的争胜心也唯在彼此之中升起来。 不过,两位对于这样的感觉和经历倒也不觉得讨厌罢了。 事实上,若非是玉清激他,上清此刻仍会在藏书阁之中闲散度日。 这小道士纵有才气,祂却也实在是懒得去管,世上有天赋的人如此多,便如天上星辰数,哪里数得过来?难道每一个都要由他来亲自去教导吗? 只是玉清赌局一出,上清大道君就有些躺不安稳了,思来想去,年少且有才气,又不曾被自己收为弟子的,竟只剩下了那小姑娘和这无惑道君,云琴那定是不可被选的,于是只得选了这小家伙,又因齐无惑悟到了写于书卷上的剑术基础,故而这才起了一丝念头,且来看看。 不过,确实是有所收获。 先前他还考虑要不要选择旁人,但是眼下看来,这小家伙已足够。 黑衣大道君略作沉吟,复又想到了玉清元始大天尊的选择,微微垂眸,那太上玄微既被太清老哥看重,那么资质暂且不说,其在道心,悟性之中必有一处超凡脱俗。 既已算是玄门弟子,又有了玄微这个道号。 还能主动历劫。 难怪玉清会喜欢啊。 复又看向那少年道人,见齐无惑似正在思索,微微颔首。 小家伙,可要努力…… 勿要被那什么太上玄微真人比了下去啊。 一缕神意,渐渐散去无形。 上清大道君已做出了决定。 …………………… 上清藏书阁第二层。 那位身穿战袍的男子已垂首等待许久,仍是安静,存神守念,不曾有半分焦躁。 忽而听得了平淡的声音:“汝不在九天驻守,今来吾处,是有何事?” 男子微抬眸,面容隐隐粗狂,却又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度,看到太极图上,原本斜躺着的青年道人不知何时已然端坐,神色平淡,仿佛亘古永存。 于是正色,带着一丝笑意拱手道:“好教师叔知晓,师尊前几日闭关,要弟子将此玉符拿来给师叔,言道约定已经定下数日,他已选择好了人选,师叔便是先前未有抉择,现在也该选好了,且写在玉符之上,不再更改。” 气度清俊的黑衣道人抬眸,淡淡道:“呵,未有抉择?” “本座何时未有抉择了?” “汝师未免狂傲。” 男子只是微笑拱手,并不接话。 这句话除去那位,也无人能接。 无人敢接。 黑衣大道君手中拂尘一扫,搭在臂弯,淡淡道:“玉符何处?且拿来吧。” 男子取出一枚玉符,双手捧着,不见如何的动作,就已浮在虚空,而后落入了上清大道君的手中,屈指叩击,令这玉符之上笼罩着的淡淡灵光散去了,露出真容,却见那玉符有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散发着莹莹清光,仿佛有演化万物之灵韵,已经以极为沉稳的文字写下六个字。 一笔一划,皆极端庄,如天如地,自有法度长存。 名曰—— 【太上玄微真人】 呵,还是玉清祖炁真符写的…… 何等好胜心。 上清大道君微微垂眸,神念一动,已经写下了名字。 潇洒从容,一气呵成。 旋即袖袍轻扫。 这一玉符便已重新飞回。 男子手捧灵纹,看到另外一侧,隐隐有吞噬万物,劫灭天下的气机,与那极浩瀚磅礴,演化万物的气息针锋相对,且丝毫不落下分。 而后【太赤浑沌灵文】写下了名号。 和玉清祖炁真符相对,亦是丝毫不差。 同样是六个大字。 【洞玄无惑道君】 两个玉符上面都有独属于两位大天尊的气机,化作了特殊的封印,极容易辨认。 已经无法更改了。 男子微微一笑,将这玉符收了起来,拱手道:“那么师叔,此名录便就此封印起来,虽然是师叔和师尊的玩笑,但是也当令周天星宿,山川地祇,雷部斗部诸神一并旁观此盛况,去看两位看重的后辈斗法,以为贺。” 他行礼之后退去了,而后也不曾惊动此刻在上清藏书阁第一层的青阳妙道天君。 只化一道流光,前去了天庭通明殿之中,寻了排布天庭之中诸多事宜的天官,那天官忙不迭放下手中事情,应将出来,远在门内就已躬身,口中称颂大真君,神色极恭谨,那男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如此多礼。 只是吩咐其在排诸如天庭法会,蟠桃盛会等事之时,且记住五百年后空出一日,以遍邀诸神和天官。 “五百年后?” 那位通明殿使者查过了各类的典籍,却仍旧不知道五百年后是有什么大事,需要邀请诸天神,于是疑惑道:“在下愚钝,实是记不起来了,不知大真君所言五百年后,于大罗天上有何事情?” 于是那身着战袍的男子放声大笑,将那玉符扔给那天官保管,只如是道: “有何事情?” “五百年后,于三十六重之上大罗天中。” “太上玄微真人。” “洞玄无惑道君。” “于此战!” “分胜负,定输赢!” “决上下!” 于是天官仙众,皆骇然失色,不能语。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40章 太子为何敛气运 明真道盟有秘境,本来是每过三月一开启,那是有数里长道的特殊洞天,在那一天,道盟会邀请先天一炁的观主级别修者前来,或者开坛讲法,或者答疑解惑,对于大部分的道士来说,这是极有价值的事情。 那些本就是得了两三卷道藏摩挲着走上修行的散修便也罢了。 纵是已有师承,能够一观他人之法,往往也会有触类旁通的收获。 故而那时的道盟之中,人来人往,犹如人世红尘之中,齐无惑第一次来到道盟就是恰好赶上了这个机会,而现在虽然还没有到三个月的时期,道盟在中州的秘境仍旧还是打开了,一片安静清幽,倒也别有几番趣味。 茶楼之上,数人衣着奢华,依窗而坐,赏玩风景。 其中年长者是俊朗青年,微微笑道:“道盟方外,是方外修者的手段,虽然不比我朝的堂皇大气,可是这闹中取静,于方寸处做功夫的功夫,倒是也有三五分可堪赏玩的地方。” 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大笑起来:“哈哈,大哥说的对。” “也不枉弟弟我知道你在中州之后,专门改了方向来这里见你,确确实实是值得一看的。” “不过这清幽是清幽,可也太过无趣了些。” “看久了就觉得空旷得很。” “该寻来几对美人歌舞才是,哥哥不知道啊,和我朝接壤之地有妖国,其中有狐族者,皆貌美妍媚,却生狐耳,歌调婉转,那耳朵尾巴,手感却是极好的。” “又有妖国,国中有女子为蛇妖所化,腰肢纤细,且触感温凉细腻,和人族女子不同,族中有舞者,常露小腹,着金银饰物,可做飞旋舞,着实是有几番绝美的气质,本来想着要寻些这狐族和蛇族美人来带来献给父皇的,可惜……” “被四哥给训斥了一番。” 说起来的时候,一侧一位只穿着朴素布衣的青年忍不住摇头道:“我朝立于中土,本就有诸多国度接壤,需要步步小心,不要轻启战乱才是,你这番作为可不是好事情。” “妖国之中,蛇足和狐族为弱族,依附于原本的虎族大圣,可后来那位猛虎根基的大圣,似乎是和天界一位帝君发生了矛盾,两位实力相差仿佛,妖族之大圣,天庭之帝君,都已是立于顶点的存在,约定于九渊海之外厮杀。” “厮杀的战场余波让东海之畔的水位都上升了数米,淹没城池。” “乃至于最后那位大帝重创,而猛虎大圣则是陨落了。” “也是天庭的西方白虎监兵神君出面,再加上近些年妖族大圣们似乎选出了妖皇,实力强绝,更在寻常的大圣,帝君之上,这才未曾继续追究下去,妖族以猛虎大圣·啸风为核心的一脉才没有被那位天界帝君在震怒之下灭掉。” “可即便如此也是付出了莫大的代价。” “输者总是这样,除去了性命,还要付出更多。” 文雅青年忍不住叹息,似乎神色复杂地补充了一句。 那粗狂青年知道自家老哥是在训斥自己,但是还是忍不住道: “这样的生死之战都可以放下?” 穿着布衣的四皇子瞪了他一眼,先前心中的些许郁郁之气散去了,淡淡道: “付出足够的代价,自然可以。” “听闻除去了白虎监兵神君,尚且还有一位妖族隐居了一千八百余年的前辈出面了,这位妖族的前辈似乎人脉极广,据传有名有姓的朋友有八百,没打出名号的好友则是数都数不清,这一次是耗费了莫大的人情才止住了那位天界帝君的杀机。” “却也得到了白虎监兵神君所在的,天界四方神君的人情。” 粗狂青年都惊了,道:“是谁人在妖族天界都有这样的面子?” 四皇子淡淡道:“乃为妖族广财博善尊,金牛大圣。” “虽实力远不曾到了【大圣】这个层次,但是其朋友实在是太多,彼此之间如此叫开了,便也在外传开了,说妖族六大圣之外,尚且还有第七位大圣,其实妖族六大圣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大圣,如天庭的帝君们。” “可是天庭帝君之外,尚且有道门天尊。” “妖族大圣之外,自也有其余各自的隐修前辈,不知藏匿于何处。” 那粗狂的七皇子好奇道:“四哥伱是怎么知道的?” 四皇子手中折扇微打开,答道: “而今人族和妖族多有厮杀,可也有两脉大圣和我等交好,边关有妖族行商和人族行商的【互市】,其中妖族行商尚有二分之一供奉的是这位金牛大圣。” “其香火之盛几乎和人间供奉财神一般了。” “在互市之中,常有来往人族妖族两地的豪商,会将妖族金牛大圣和天界财神真君放在一起上香供奉。” 七皇子失笑道:“这样都可以?” 四皇子道:“商人自是可以的,他尚极振振有词,说这两位在人间修行时都有财力雄浑的传说,若是相见了,定然也是好友。” 复又话音一转,直指着自己的弟弟,道: “啸风大圣陨落,祂那一脉还是靠着金牛大圣和白虎监兵神君出面才存续下来,更不必说依附于他们的狐族和蛇族了,妖族大圣之中也是彼此有冲突的。” “狐族和蛇族依附于啸风大圣,本就过得不好,和我人族也素来交善,你如此作为也是有仗势欺压盟友的举动了,大为不可。” 穿着布衣,只以木簪束发的青年又朝着京城方向一拱手,道:“况且,当今圣人贤明仁德,治国以简以朴,现在又是要更易年号,与民更使的大事情,你在这样场合上,带来些异族美人,化外之民,当众奉上,是想要败坏圣人的名号吗?!”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那粗狂青年不由得气势都有些萎靡,道:“这,这不过只是几个美人。” 四皇子凝眉道:“几个美人?”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天下各大世家士族,朝堂百官都在,可谓是天下瞩目的大事,在那般严肃的场合之上,一丝丝的小事都会是极大的大事,更何况是这样的事。” “你做这样事情,是想要被圣人革去了气运,贬谪身份,推出宫去吗?!” 于是那七皇子神色骤变,便不敢再反驳。 只是太子的眉头却猛地微皱,只觉得一股好不容易压下来的郁郁之气再度出现,悲愤之气几乎要让他面色都失态了,只是打断道:“‘革’去气运命格,父亲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四皇子和七皇子都微微讶异看向他。 自己印象里面,大哥素来都沉稳平和,仿佛一切都智珠在握的从容不迫。 却难得见他如此模样。 太子知是自己隐隐失态,已被自家两个兄弟看出来端倪,于是温和道:“自家兄弟,承载皇家威严,哪怕是没有外人的地方,也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才是,可能如此在外就争执起来?” “为人所见,失却了‘兄友弟恭’之貌?” 复又看向一侧郁郁少年,岔开话题,笑道:“不过,没有想到琼玉堂妹今日来不得,倒是有三分遗憾了。” 那少年郡王笑道:“姐姐她的身子素来不好,所以才从京城出来。” “想着能不能看看外面风光,可让身子稍微好些。” “可惜,兄长忽然来此,姐姐他心中欣喜,倒是伤了身子,又不能起身。” “只好让弟弟来作陪了。” “不过此地道盟那位道长,姐姐也盛赞之,该不会让诸位兄长失望。” 那粗狂的七皇子遗憾道:“是这样吗?许久不曾见她了,也不知道琼玉妹妹又出落得多么貌美,往后又该会便宜了哪家的小子,哈哈哈,到时候可告诉七哥我啊,我给二郎你帮忙撑场子去。” 这少年郡王在他这一脉里面是排行第二。 故而七皇子玩笑般地称呼他一句二郎,是所谓你唤我七哥,我笑叫你一声二郎,复又补充道:“你七哥我在边关这数年,虽是没有读多少本书,可是却打得好架,练得好酒量,不管是谁,保管给你喝倒他!” 太子却笑道:“既身子弱,那就更不该在外面游历了。” “路途劳顿,最是伤身。” “正好此次开年,不如几日后随着哥哥们一并回京,正好圣皇后也想念琼玉妹妹了,便令宫人们清理出一宫殿,让琼玉妹妹在宫中住一段时间,令御医丹师好生诊治一番。” 回皇宫? 恐怕去了就出不来了…… 少年郡王微笑道:“倒是有劳圣皇后关心挂念了,姐姐说想要在外多游历一番时日,之后自会回去,到时候拜见圣皇后,圣人的时候,也可以好好讲述一番外面的景致。” 七皇子道:“二郎啊,为什么不回去?” “七哥和你说,在外面过得可是遭罪了,我在边关每日都想着要回去啊。” “皇宫里面吃的好,喝得也好,可玩耍的地方不比边关那鸟不拉屎的破地方好太多了?” 少年郡王道:“既然边关鸟不拉屎,那七哥你为什么不回来?” 七皇子端起来一杯茶灌入嘴中,道:“就是鸟不拉屎的破地方,还有那么多人在这地方居住,我才需要在这里,作为气运大阵的节点之一而存在,总要让这地方从鸟不拉屎变成鸟愿意在这里生蛋,才能离开啊。” “难道我皇族只能享福而不能吃苦吗?” “不该有这样的道理。” “你却不同,没有领受什么职位,可以回京享福啊!” 四皇子淡淡道:“琼玉既愿意在外多游历,大哥也不必急着催她回去。” “在外见识见识天地广阔,看看山川风景,也对身子有好处,不是吗?” 太子安静看着这位有贤才之名的弟弟,微笑颔首:“四弟说的也有些道理。” 七皇子只哈哈大笑道:“也是,大哥有道理,四哥也有道理,那就随着琼玉妹妹的性子便是了,说起来小时候玩骑兵游戏,我每每只能当做属下听琼玉妹子的话,她是比起咱们更有主意的。” 少年郡王微笑点头。 四皇子笑着道:“不过,刚刚七弟你还是冒昧了。” “而今二郎已领王爵。” “你该称呼他为【秦王】殿下,而不是二郎。” “礼不可废。” 少年郡王,当下的秦王脸上浮现出局促之色,道:“四哥开玩笑了。” 七皇子哈哈大笑:“是,是该是秦王殿下,恕末将失礼啊。”说着便是哈哈大笑起来了,四皇子只是好奇看向太子,道:“不过,太子殿下倒是谨慎,一身气运都尽数收敛了起来。” 俊朗青年手中把玩一玉器,闻言手中都微微一顿,下意识用力捏了下。 而后平淡道:“本该如此……” “既我等出行,本该收敛气运。” “如此才有【微服私访】之实意,否则的话,彰显气运。” “岂不是过于张扬?” 穿着布衣的四皇子微微颔首,道:“善。” 又看到了那年幼的幼弟被太子抱在怀中,只是似乎没有什么精神,时常困倦酣睡,不知是害了什么病,询问之后似也没有什么收获,可是人道气运庇护,诸邪不侵,不应该遇到这也的情况。 可每次询问,太子都只说是难得出宫来,玩耍得太厉害,困倦了才如此无精打采,再要询问太子就会以各种理由岔开话题。 四皇子正思索的时候,忽有脚步声音响起,而后有道盟之人声音传来,笑道: “诸位久等,这位道长正在我道盟之中。” “倒是巧了。” 四皇子抬眸看去,七皇子也放下了牛饮的杯盏。 少年秦王看去。 见到走出来的,是一位穿着灰蓝色布衣的男子,脸上带着老者面具。 木簪束发,气质苍古。 正把玩着玉器的太子微微抬眸。 不知为何。 一股莫名的大恐怖大威慑复现心头,让他的汗毛都微微炸开,让他的心脏微微抽搐,连捏玉器的动作都停下来,沉睡着的小皇子则是不安地晃动,少年秦王下意识挺直脊背——这毕竟是姐姐都看重的人。 七皇子讶异,似乎感知到了一丝丝兵将杀伐之气,眼前之人仿佛提兵挥斥方遒的名将,于是饶有兴趣地放下杯盏;而四皇子则似乎感知到犹如天下无双名士般的气度,不由抬眸。 就连明真道盟的中年男子都惊愕了。 这位变化了模样的少年道长才走了进来,刚刚还随性随意的皇子却都变得郑重起来,连此地的气氛都似乎变了,竟不自觉给人一种弟子学生正等待老师一般的感觉。 道盟之人心中慨然叹服。 一少年,一踏步。 竟压制了五位皇子的气势? 少年道人微微颔首,嗓音如青年,又带着一丝丝老者的从容。 “贫道姓齐,诸位。” “有礼了。” (本章完) 第141章 且断汝一半气运! 除去了此刻正昏昏沉沉睡着的小皇子之外,其余几名皇子也都上下打量着眼前带着老者面具的男子,太子只觉得凛然危险之感,如同寒风扑面,挥之不去,微微皱眉,更稍用力拉住了自己昏睡了的幼弟。 四皇子则如见在野名士,不觉而心旷神怡,微笑着颔首,道:“在下李晖。” “见过这位先生。” 七皇子眸子微亮,一只手提着精致茶壶,给自己茶杯倒茶,而后仰脖饮茶如饮酒,大笑起来道:“齐先生似乎是个能打仗杀敌的,我看这边儿外面挺宽敞的,要不然咱们出去比试比试?” “你是要用枪,还是要用斧?” 齐无惑将这几名皇子都收入眼中,面具之下神色平和。 却不想,那皇帝几个成了气候的儿子竟都来了。 究竟是中州之地确确实实不错,这些皇子们在前往京城之前,都会来此一聚? 还是说,是因为那一剑破坏了太子的气运。 东宫失其主,皇子之间的气运彼此影响,故而吸引着其余的皇子前来,是所谓【蛟蟒吞龙】的气运格局,少年道人收敛眸光,收敛了自身的好奇,只是平和回答道:“贫道不过是来为诸位解答疑惑的,倒是几位,谁先要问。” 四皇子微微笑道:“确实如此,在下之前倒是没有什么询问的心思。” “见到先生气度,倒是有些话想要问问看。” “此地明真道盟的规矩,法不可传于六耳,所以解惑之时也只得两人独处是吗?” 七皇子的浓眉掀起来,本能道:“两人独处,这玩意儿很适合下手啊。” “杀了咱们里面任何一个,都能直接挑起道盟和朝堂的火苗。” “然后就可以顺势掀起朝堂和宗门的间隙。” “若是内里面打起来,外头妖国肯定冒头钻进来搞事情啊。” 旋即见气氛一僵,于是喝了口茶,挠了挠头,哈哈大笑道:“是我说错了话,哈哈哈,总是在边关那破地方,闲来无事就喜欢听着那些粗汉子闲扯淡,那帮人喝了三两酒就喜欢谈论国事,瞧瞧我这样子,都要被他们给带偏了。” “哎呀,道盟千年的信誉,我当然是信得过的。” “这样,就由我来第一个来问。” 七皇子起身站起,此刻才看得出其身材极高大,八尺有余,肩膀极宽阔,眉宇粗而乱,笑呵呵地拱了拱手,一侧便有道盟的静室,可就在两人要过去的时候,太子淡淡笑道:“堂妹盛赞此地,本宫自也相信道盟。” “还是我先来吧。” “哈哈哈,大哥既然想要第一个来,那做弟弟的自然不能和哥哥抢。” 七皇子比站起来还要快地坐了下去。 憨厚笑着。 太子脸色微僵,以幼弟还在安睡为名一并带了进去,进去的时候,却见那自称为齐先生的男子已安坐下来,此地布置得灵光幽深,最是适合静思询问,却也衬托那穿着灰衣的男子气度高古,隐隐有一丝丝冰冷之感。 俊朗男子微笑了下,道:“吾弟年幼,尚未醒来,倒希望齐先生勿要怪罪。” 齐无惑回答:“无妨。” 剑匣已收做一尺来长,藏入暗袋之中。 杀贼剑此刻似已有了些微的灵性。 先前的灵韵强则强,但是却只是能放,尚不能够收敛。 那大道君叩指三下之后,竟然直接自过刚如烈火化作了能放能收的从容。 少年道人微叩剑匣,眸光微敛,借助了此剑的力量,能够清晰无比地‘看到’太子的气运光柱,似是以秘法遮掩过,看去已不再显眼,但是齐无惑看了看那沉睡的小皇子,回忆起那算命先生讲述的法门和云琴所说的避灾劫手段。 却能看到这少年身上隐隐有某种气运在被吞噬到太子身上。 少年道人垂落的手指微微推算,已算出来,这是典籍上所记录的,一个极标准的气运局—— 【蟒吞龙】。 太子之命格被斩,如龙被斩角退蟒,为了不立死,便要吞龙以维系自身。 只是人皇之道,毕竟也属于是性命双修的一种路子。 这样疯狂地吞噬血亲的气运,若是被吞噬一方有修为根基还好些,现在这个年幼的皇子显而易见没有那种修为,在自己最亲近之人这样不计后果的吞噬之下,陷入了极漫长的昏迷之中。 虽然不会损害性命。 却会断绝往后修气运之道的上限。 即便是如此疯狂,太子的气运也不可能恢复了。 太子并不打算询问什么。 第一个前来此地,也只是为了在万事之上压着自己的弟弟们一头。 只是随意闲聊,谈论些冠冕堂皇却又很浅淡的东西。 齐无惑看到了太子吞噬自己幼弟气运的疯狂行为,却已不曾有了出剑的打算,视线看到了太子手中始终都握着一枚白玉戒指,微微转动,其中有浓郁的气运,齐无惑回忆这一段时间翻阅的人道典籍,若有所思。 人道气运,是聚集万民的元神一缕于自身,而后驾驭万民的气机而战。 或杀,或护。 一人之力可抵万人,万万人之力。 故而极庞大强横。 先前齐无惑就有点好奇,这人道气运究竟是以怎么样的方式凝聚这元神和元气于自身,现在看到太子手中这一枚缠绕沾染了极浓郁气运的扳指,忽而有了猜测,万民之元神和元气,必然是极为混杂的,凝聚在一人之身上,如同自己服下毒药一样,会被反噬和影响,逐渐失去自我。 所以这些力量肯定是要在外面凝聚,眼下看来,最终怕不是直接汇聚在了【人道之器】之上,化作了对标【炁】的【人道气运】。 也就是说,太子的玉玺已经碎了? 少年道人看着谈笑自若的太子,已可以推断到他回到京城之后将会带来的巨大风暴。 那位人皇,当今的圣人。 渴望着的是万物都在自己掌控之中的感觉。 一剑斩落,却已废去太子,而失去气运和位格的太子也吞噬了最小皇子的气运。 如此,刀不成刀。 要以刀庇护的那个最后的暗子也再不可能诞出下一代的人皇。 皇帝啊,贫道这一剑,碎去你之后五十年布置,不知道可还喜欢? 不过,与其说是对弈。 倒不是说是这一剑直接将那位皇帝在心中安排好的未来,那一局大圆满的【文皇帝】名号的棋局,直接掀桌,令棋子散落地上,声音清脆作响。 是因为吞噬气运这个过程的损耗,和太子自身的气运溃散两个原因,终归是有人道气运流转逸散出来的,一开始齐无惑尚且不在意,但是不知不觉的,这些气运之气已经弥散了整个屋子,被他收入袖袍之中杀贼剑微微鸣啸着,似已经按捺不住。 齐无惑正和这位太子闲谈出世之人的修行之道和所见所闻,声音微顿。 看来此物承载不住太子气运,白白消耗掉这些气运,也要维系住自己表面上的状态吗? 对于太子之位也实在是看重。 不过由这一炷香时间的近距离观察来看,齐无惑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人道之器,以及在朝廷之中为官之后的经历带来的自身元神变化,二者合一,莫非就是驾驭【人道气运】的核心法门? 太子气运雄浑,又被斩断,还在吞噬兄弟的气运。 于是齐无惑便可以轻易‘看到’太子身上的气运变化轨迹。 配合人道典籍的记载,慢慢推断出了些许真相。 自古及今,尚且没有谁有他这样的机缘,以这样的方式去观测人道气韵的流转。 这相当于直接废去一个太子一个皇子,来将人道皇者气运的流转方式展现在他的面前,教导他什么是人道气运。 只要不是愚钝之辈,像是这样直接的观察,都会明白。 少年道人自语,这就是豪雄【器·量】? 而后就是好奇——我可否? 黄粱一梦之中,也是元神的变化,不也和这人间经历类似吗? 他忽而想到了大道君那一卷书之中写下的文字,说既已修道,眼光便要长远。 眼光高远,心胸开阔,便知道这三千世界无我不可为者之事。 少年道人心中自语,‘所谓神通,便是常人不敢想之事,是常人不可为之事。’ 既然说在朝堂之中为官的经历会令元神发生某种变化,再加上人道之器,就可以驾驭人道气韵,那么谁说黄粱一梦之中的经历不可?何妨一试呢? 齐无惑右手微拢,按住剑匣,一缕先天一炁和剑匣之中的杀贼剑接触。 剑鸣悠长。 敛容正坐,双眸微阖。 撬动元神之中那些藏匿的记忆,于是气息便发生了悠长变化。 太子正极亲昵地揽着自己睡着的兄弟,如此笑谈着说:“百姓皆苦,若是诸如先生这样的修行者也可以入我朝堂之中的话,那么以神通之力而为百姓谋求福祉,我人族何愁不能够成为天下各族之首,何愁百姓不能够安居乐业?” 正侃侃而谈,却忽而微微一滞。 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他看着眼前之人,忽然觉得眼前的男子脸上其实并没有戴着面具。 他虽然声音年轻,但是实际上已经是极苍老之人。 既老且重,其威难测,竟然隐隐有了面见当朝宰相时的感觉,不知为何隐隐有局促受限的感觉,不……太子心中做出判断,这种感觉,几乎是要超过面对当朝宰相的气度,甚至于让他都觉得有种抬不起头的压迫感,下意识变得紧张。 可这样的气质一刹那就消失了。 仿佛只是太子的错觉。 窗外听闻鸟鸣,眼前正坐的,仍旧只是寻常的道人。 齐无惑睁开眼睛。 双目澄澈安宁。 心中微有慨叹,不是来自于现在这样玄微道人身份的慨叹,而是在那黄粱一梦,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无惑夫子的立场上,他的袖袍之下,一缕纯粹的气息缠绕在手指之间,且极为顺从—— 出将入相五十余年,位极人臣,为齐国公,现在方才感觉到了何为所谓的【人道气运】。 太子逸散出的人道气运被少年道人以自身元神驾驭。 且极为顺畅。 当下的人皇气运之道,是行走【损不足以奉有余】的掠夺强权之道。 纯粹的人道气运本身,至少是太子这样程度的人道气运。 并无自我,灵性不足。 尚且不能辨别太上亲自塑造的黄粱一梦和现世之中的不同。 在这逸散出的气运面前,眼前这少年带给它的感应,并非是那闲云野鹤的太上玄微道人,而是那神武朝之中出将入相,无双无对的大宗师,正一品齐国公,是镇远扬威三军大将军,是太子少师,是新朝太傅。 在这样的存在面前,和一介被废去命格的太子之中做选择,就如同水流一般,自是寻活水而去,如自高而下,自然而然地落入齐无惑身上。 只是缺少调动这人道气运的人道之器。 尚且不能存储罢了。 故而齐无惑只将其送入杀贼剑之中。 长剑之上,灵韵越足。 而太子却不知道为何,渐渐地疲惫起来,只觉得先前好不容易压制下来的气运反噬之毒有再度腾起的趋势,神色疲倦,谈心渐消,齐无惑垂眸,主动结束了谈话,道:“公子疲惫,不如他日再聊。” 太子勉强微笑,道:“今日闲谈极好,他日我会再来叨扰先生。” 起身的时候,本该离开,却转身询问道:“本宫身份,先生该知道。” “不知先生觉得,本宫在未来,可称人皇否?” 少年道人敛眸。 而在那太子的眼中,却又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名气机幽深的老者在看着自己,身材高大,气机幽深,手中持一剑,似可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其威如海似狱,可再一恍惚,性灵所见,仍是那青年道人,后者如是回答道: “唯仁与德,可为天下皇。” 太子勉强拱手道:“如此,本宫,受教了。” 出门的时候,背后不觉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 齐无惑落座。 双眸微垂, 剑匣已沉数倍,那杀贼剑上,气机极浓郁。 已吞去太子一半的气运。 剑势,已成。 ps 上一章有个地方写错了,是七皇子大笑,不是六皇子。 太子,四皇子,七皇子,秦王,幼子,一共五个。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42章 先生可是夫子无惑? 太子之后,齐无惑闭目安坐,第二位进来的是那位身着布衣的四皇子李晖。 晖者,日光也,从起名字也可以看出来。 现在那位人皇在尚未登基之前就已经有了勃勃的野心。 自诩大日。 四皇子李晖微笑拱手一礼,气质儒雅,极温润,道:“见过齐先生。” 少年道人道:“请坐……” 这气质温润朴素的青年笑了笑坐在少年道人的身前,虽然身为皇家贵胄,但是穿着的衣物却极为朴素寻常,不过是一般读书人穿着的,只有腰间悬挂一枚山纹玉佩,颇为昂贵,是前皇所赐。 齐无惑心中关于这位四皇子的印象流淌而过—— 李晖,当今皇帝第四子,性聪敏,有独断,年少五岁时便已能做千字文,且极流畅。 于武功修行之上寻常,本是道家种子,却因为出身皇家,沾染了人道气运,和道门纯粹唯我的道路不同,也无法走佛家舍弃此身诸多因果的方向,故而最终选择了读书学文,性格温柔,素有贤名,与各大世家交好。 是被老皇帝安排作为太子和世家之间矛盾缓冲的一层。 极冷静清晰。 对于太子所作所为有所察觉,但是无法阻止,只是心中叹恨生于皇家,是否有过争夺太子东宫之位的心思,却是谁人也不知道。 但是其麾下有暗藏起来的谍报杀手组织【学文会】。 对于某些激进的文人官员,有采取过暗杀的手段去去除,以保证朝堂上下的舆论风气都在掌控之中。 屡次以诗词,文章的措辞为理由将部分不入其麾下的文官下放诏狱之内。 打击政敌的手段极狠辣冰冷。 可也大兴科举,以极大的力度去推动官方讲学,令每一座城池之中适合年龄的孩子都要去上学堂,哪怕是需要务农的时节,也需保证孩子在一月内有半旬时间的读书识字;其政策以减轻农民赋税,轻徭薄赋为主。 言说人人皆识字,人人皆通学,国中人才便多,何愁国力不强。 对于和妖族的立场之上,却是主和派。 主张推动【互市】,宁肯人族皇朝多出【岁币】,也不愿意起刀兵,其言道‘我人族中土之地,极富庶,所出岁币,于本朝而言,并不伤筋动骨,可若是起刀兵厮杀,那么便会有人族死伤,于后勤粮草之上的损耗,乃十倍甚至于数十倍于【岁币】’ ‘是以缘何起刀兵?’ 年少时和七皇子李翟关系很好。 后来因立场原因而彼此分裂,互不往来。 做得一手好字画。 此刻和齐无惑闲聊,似是对于道门修行之术极有兴趣,谈佛论道,又提起诗书字画,都有见地,最后又笑道:“不知道齐先生是哪里出身,师从于谁?在下自诩也算是见识过诸多名家,来往各地,但是如先生这样气度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齐无惑回答道:“只是山野修道之人罢了。” 四皇子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强求,只微微一笑,道: “此番相谈甚欢,若是先生有闲暇来京城的话,可以来寻在下。” “去书院或者府邸都可。” “只需要拿出此物,他们就知道了。” 四皇子取出一面玉牌,上面写着晖这个字,又微微一笑,拱手一礼,这才离开。 “哈哈哈哈,这算是,终于轮到我了?” “四哥你说的可真是慢啊!” 在放声大笑之中,七皇子也推门而入,身材高大,大喇喇地一抱拳,然后就落座下来,仍旧是执着地想要拉着齐无惑去外面的长街之上比试比试拳脚和兵器,齐无惑数度推辞拒绝,这才遗憾不已,闲聊的时候也不问什么问题。 只是说边疆风光如何如何。 边关吃的真的难吃。 又提起来妖族的美人。 哈哈大笑着,和太子展现出的野心,四皇子不露声色的拉拢不同。 像是个没有什么脑筋的憨憨。 喜欢美人美酒美食。 是绝对的主战派。 冰冷霸道,性格粗蛮,暗中则是兵形势一脉当代的魁首。 麾下的军中甚至于有妖族在内。 拉拢了一部分种族的妖怪,而后要讨伐另一部分。 牧马三千里,曾以为求美人为名,叩关妖族边关,将其抢占下来,没有带走美人,而是将被抢夺走的人族工匠和典籍全部都带走了,并且筑下京观,震慑群妖,在他镇压边关的时候,妖族并没能打破他所在的方向,反倒是被他推进了不少。 如同一个钉子死死钉在那里。 斩我十人,吾斩汝二十。 害我一镇,老子烹汝十城! 我人族人口众多,有胆量,你就和我死磕到底! 看是我先败,还是汝先亡! 我败尚有后来者,汝亡先祖无祭祀,老子杀你的妖,灭伱的族,掘你的根! 还要让你族中美人在你的坟头起舞高歌,然后老子在你坟前淦汝娘。 将那妖族大将气得三尸神暴跳。 却是举杯笑言道,才不过几句话就急了? 比起妖族更疯狂,当得起人族最血腥,务求胜利,绝不讨饶,于敌于己,皆不留半分余地,杀戮极重,胜利极大,但是对兵马的损伤也极重。 和四皇子的立场不同,认为【岁币】虽然可以保全一时之安宁,却是打碎了人族【血性】,今日给十城,他日给百城,妖族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看不起人族,无法解决冲突,只是延后而已,他日也必有一战。 彼时就是妖族以用人族岁币购买来的兵器,来杀戮劫掠人族的百姓。 不如将战争,死亡和杀戮留在我们这一辈,一口气打赢,把对面打断脊梁骨,打怕了,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君为君,臣为臣,父为父,子为子,孩子孝顺父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那么父亲为儿子而死战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四皇子推动互市和岁币的时候。 七皇子在边关下了【斩妖令】。 凡是斩杀曾和人族为敌之妖的,无论是出手者是人族还是异族,斩一首级,可得十金。 最后直接把皇朝之中的郡王府给卖掉,将金子和天帝钱在边关堆成了一座小山,以酬谢壮士。 以示自己再不回去京城,和兄长绝交之心。 在齐无惑所见的黄粱一梦之中,是皇家唯一一位血性极重的人,在边关重镇和兵将们同甘共苦四十年,太子被废,新皇初立,四皇子不容于世家和皇族两面,自尽以谢故交的时候。 和四兄断交三十年的七皇子以【皇帝年幼,受世家的控制】为名,引一十三军,挥军南下【清君侧】,最终因为妖族趁机而入,在大好局势下选择调转方向,奔袭边关御敌,被遵循太上皇遗命的新君亲自率军,于背后偷袭军阵而溃乱。 七皇子仍有回旋一战的机会,最终怒而自裁,以避免人族军队自相残杀的惨烈。 那一战人族边关失去大将,四十年打下来的边关疆域被反推了回来,三十万边关军解甲归田,身披缟素,天下皆有动荡,新皇遵循老皇帝留下的遗命,——若七皇子反,边关必乱,其若回转则杀之,起用齐无惑,大赦天下,免去赋税三年,以安天下心。 此为制衡之道也,为人君者,唯制衡与驭人,不可不察也。 梦中的少年道人赶赴的时候,只见到七皇子怒目圆睁,虽然身死,但是眼睛还是不肯闭上,他的亲兵哭泣着说,这位人族皇朝难得的大将最后扬天怒啸,悲愤欲绝,留下的遗言是—— 君不君! 臣不臣! 父不父! 子不子! 汝视吾为草芥,吾视汝为仇寇,今日死,为军也,非为汝! 只知皇位而不知天下,知皇族而不知百族,何等小家之气! 而今再见故人如旧,还是年轻时的模样,即便是齐无惑也隐有心中的慨叹,那七皇子大笑数声,道:“本来就是看妹子盛赞的人到底怎么样,不过眼力还是在的,来来来,这儿没有酒,我就以茶代酒,这先生若有机会去京城的话,可不要忘记和咱见个面。” “下一次好好喝酒喝一顿。” 而后起身离开。 齐无惑看到了七皇子也留下了一枚令符。 他将这两枚令符都收起来,这两个皇子之中,四皇子是以文采治国,而失之于刚强,七皇子则是擅长做一名镇压边关的武将,而不适合作为一朝之首,否则的话,必掀起滔天血海,滚滚杀孽,那般杀心还是指着敌人比较好。 而他们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们已走在了人道气运的修行道路之上。 甚至于是走到了极远的地步。 是掠夺之道。 也不可能愿意试试看齐无惑所推出的道路。 忽而门声响起,那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秦王走了进来,在进入这里,离开了那太子和四皇子的注视之后,倒是松了口气,微微一笑道:“见过齐道长。” 齐无惑颔首,道:“阁下想要问些什么?” “是修行困惑,还是推占解卦,亦或者只是闲谈?” “啊……,我没有什么好问的。” “只是陪着几位兄长来而已。” 那少年秦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少年道人道:“那就只是闲谈。” 复又问道:“不知想要谈论些什么?” 少年秦王想了想,道:“什么都可以?” “自然。” 这样宽大的事情,倒是让这秦王一时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自嘲笑道:“闲聊的话,文治武功自是四哥和七哥来的更好些,先前肯定也已经聊过了,先生这样说,我一时间大脑里面倒是空空荡荡,想了好些个问题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那少年道人语气和缓,只是说声可以慢慢想。 少年秦王忽而道:“先生觉得,现在这天下算是大治吗?” 齐无惑抬眸:“已称圣人,难道不算是大治吗?” 秦王道:“……若是天下尚且还有冤屈没有彰显出来,天下人都被一个巨大的骗局所蒙蔽了,这算是大治吗?” 他的声音顿了顿,微微挺直腰背,正色道:“恕我失礼,先前家姐有帮助道长代为付了探秘的款项,明真道盟自是不肯说出道长询问了什么,但是在下心中推断了道长解惑所得,又以家姐代付的那部分道盟点数,大致还是推断出了先生询问的事情范围。” “其中有神通,有典籍,也有过往之隐秘。” “在下姑且猜测之。” “是锦州之事,对否?” 少年道人微微抬眸。 这是他故意的,没有再采购些典籍领悟,以混淆判断,是看这郡王是否能抓住这个线索,是否能猜测出什么,以及,这位太子之子有没有尝试去了解当年的锦州之事,是一个贪图享受之辈,还是说这四处游玩的模样只是个面具。 秦王正坐而趋身询问道: “先生询问当年锦州之事,该是当年之人,知道当今百姓都在一巨大的隐秘之中。” “世家大族虽也知道部分的情报,却也碍于人道气运之威,为虎作伥,然,虚假的必然虚假,现在这人皇的名号,乃是以当年数百万无辜黎民之血换来的,吾虽年幼,知其不可,先生有大才,说万事都可以询问,那么本王有一问。” “而今之皇,可称人皇乎?自诩圣明,能称圣人否?” 齐无惑微微抬眸。 这两个询问之中,展露出了一丝锐气,如稚虎按爪。 他微微正坐了,不曾回答,只是反而询问道: “可知何为人皇之道?何为皇与民?” 少年秦王按照皇家的教育,而下意识地回答道: “民不顺王牧则罪!” 牧是放牧人民的意思,这句话的是,人民不听从王的命令便是最大的罪。 数千年前,曾有贤人有大才,却不从王的命令。 于是虽然无罪却被诛杀了,有人愤而询问,那位丞相回答说。 这样的人有才华,但是却不听从王的命令。 不能够以刑法驱使他,也不能够以利益来诱惑他,他们自耕自种,掘井而饮,如此的人,虽然存在于人皇的领地上,却不能够为人皇所用,不能被皇名约束,如同一匹千里马,虽然有能力,却不为人驱使,又有名望可以影响到其余的百姓,便是【害群之马】。 当诛之以立威。 秦王说完之后,看到眼前的道人不言,于是有所感觉,询问道: “齐先生有何高见?” 少年道人回道:“错。” 秦王疑惑道:“此圣贤之言,何错之有?” 眼前道人垂眸,缓声道: “非民不顺王为罪,是王不顺民而为贼。” 这样的言语,几乎直接逆转了现在的人皇气运之道。 少年秦王第一时间几乎要觉得,眼前这人是不是疯狂了,但是仔细想想,这样的话似乎又有一丝丝的道理在,他心中狂跳,按捺住了心中的悸动,趋身往前,虽然年幼却越发恭谨,询问道:“先生何以教我。” 齐无惑开口。 亦是当年的无惑夫子开口。 第一句就已让少年秦王心中剧震,几乎忘记呼吸。 是以言道——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 “民以食为天。” “而君以民为天。” “是以非人皇,而为天子!” “天下之皇,非民之主,当为【民之子】。”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以这段时间逆转人皇气运的掠夺之道为开篇,以黄粱一梦之中七十年岁月的思考和经历为基础,少年道人徐徐道来,让那秦王的神色先从震怒欲要起身,变得迟疑不定,最终是化作专心思考的模样,听之而不知时间之流逝。 不自觉得趋身往前,不问鬼神而问苍生。 许久之后,终是心悦而诚服,看着那戴着老者面具的道人,道: “齐先生……齐先生……” “当真是天下无双无对之人,比起姐姐所说……” 少年秦王的声音微顿,似乎有所感觉。 天下无双大宗师? 姓齐?姐姐是山神面具,这位先生是老者面具? 有说法是本能的选择也一定有倾向性…… 难道说? 他下意识抬头,而后恭谨询问道:“小王尚有一个问题想要询问。” “请。” “不知先生之名讳,可是齐无惑,无惑夫子?” (本章完) 第143章 为王者师 先生可是夫子无惑? 齐无惑微微抬眸,这个称呼,他已许久不曾听到过了,不,甚至于可以这样说,在这个时代里面,几乎不可能有谁以夫子这个称呼来唤他,少年道人的脑海之中有无数念头闪过,最后锁定在了眼前这少年郡王那本该在历史轨迹之中死去了的姐姐。 那個本来该被毒死的姐姐,却带着他离开了京城,离开了 《我为长生仙》第143章 为王者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杀人?杀狗! “多谢先生通融,也好教咱家对得起太子殿下。” “这《大鹏赋》,是当今圣人年少时便极喜欢的一篇文章,太子殿下有仁孝之心,几番寻找之下,知道这《大鹏赋》在先生之中,便遣咱家前来叨扰。” 身穿黑衣的青年极客气有礼。 言笑晏晏。 看不出他手中的满手血腥。 他对面的老人头发斑白, 《我为长生仙》第144章 杀人?杀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斩而戮之! 雨声淅沥,雨越下越大了。 无边水气逸散流转落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始终平和,仿佛周奴畅感知到的杀气杀机只不过是他的错觉,又有一种无边空旷的感觉,就仿佛是和他们为敌的是这一片天地一般,无形无质,却又苍茫雄浑,极为浩瀚。 敌人是人,尚且可斩。 敌人若是这天穹这落雨,刀锋又能如何? 周奴畅握着刀柄的手掌微微生出了些许的冷汗。 人道气运化作的军阵煞气腾起。 一开始的气机极浩瀚磅礴,如蛟龙吟啸。 但是这雨水之中却只是杀气萦绕而不泄露,仿佛一名极了不得的统帅,引诱出了周奴畅的人道气运军阵,就再度地收敛到了起来,导致他们的军阵煞气开始迅速地衰弱下来。 忽又狂风大作。 军阵之中的军士受到刺激,本能猛然转身,挥刀,刀锋凌厉,掀起了一阵寒芒撕扯过去,将落雨搅碎了,但是那一处却什么都没有,军阵煞气在猛然一次暴涨之后,就再度地衰落到了比起之前还不如的情况。 一而再,再而衰。 周奴畅背后已满是冷汗—— 出手的人,也是兵家统率? 这样的风格,是兵权谋? 周奴畅知道不能够再这样继续下去,一咬牙,调动了兵家的煞气于己身,而后以手掌拂过刀刃,刃口冰寒,鲜血滑落在刀刃之上,一股凶悍惨烈的肃杀之气猛然逸散开来,周奴畅的模样似乎变得越发威严起来,一开口,仿佛有无数人齐齐开口怒吼: “邪魔外道,方外不服教化之人。” “退下!” 一股混杂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元神思虑的力量猛然扩散开来,似乎有一股力量以此为圆心炸开,整片雨幕都仿佛被炸开成为了一片雨雾,雨雾扩散,周奴畅看到一名少年道人身穿黑衣,戴一面具,坐在了不远处的青石之上。 人道气运,乃是聚集万万人之思绪,万万人之元气而成就的。 和道门纯粹纯一纯我的道路截然不同。 是以道门真修不入朝堂。 而人族皇室也极难在道家修行之上取得很深的造诣。 人道气运,恰恰是极克制道门玄通的手段。 说来可笑,唯独一字【杂】耳。 周奴畅眸子猛地亮起,手中之刀斜拖在后,猛然踏步往前,右脚踏足地面,一股气劲炸开,雨水散开四方,撞向前方的齐无惑,犹如猛虎之气势,其余数十名兵士也同样如此,被人道气运拉扯,紧随其后,持刃出刀。 “斩!!!” 一声暴喝如惊雷。 少年道人微往后退,右手五指微张。 无数雨丝汇聚,化作了丝线,天地间仿佛化作一古琴,手指拨动,琴音铮铮,直震神魂,又有雨水随着风而动,仿佛一道道剑气朝着周奴畅厮杀过去,后者眸子怒张,没有了先前那种阴柔之气,刀法凶悍,一刀一刀狠辣无比地劈斩下来。 将雨水化作的剑气全部劈碎,斩碎。 与此同时,背后的那些军士或者腰腹重伤,或者持剑手腕被击伤,都逐渐跟不上他。 周奴畅气势如虹。 猛然一击横扫千钧,将雨水尽数扫平,刀锋之上,气劲勃发,能斩断三幅铁甲,能一口气将一匹猛兽妖物从额头处劈斩到尾,剖开成两半,这一刀如此雄浑,雨水滴落在刀锋上而后溅落起来的模样都清晰可见,周奴畅怒道:“乱臣贼子!!!” 右脚踏前,横斩之刀划过一道半圆,而后化作竖劈。 如霹雳般地斩下—— “死!” 展露出的气魄极大,也和往日不同,便可知道他能作为太子的左右手并不只是靠着溜须拍马得来的,也不只是文官武将们所以为的那样无能,这样的手段放到边军里面也是个冲阵的狠角色,鲜血猛地炸开,但是周奴畅的动作却骤然而止。 他手中的刀劈下,劈中了那少年道人,但是却只是水波涟漪。 与此同时,一股剧烈无比的刺痛浮现出来。 凝聚的气力猛然溃散开。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雨幕之中,更有涟漪散开,伴随着涟漪散开,前方以为是空无一物的地方浮现出一口玄色的剑,比起寻常的剑更为宽大,几有一掌之宽,就这样安静地存在在这里,一半已经没入自己的体内,周奴畅眸子微瞪大,呢喃道: “御水掩形之法……” 这一口剑就放在这里。 而后以精妙的御水折光法门隐藏起来。 是他自己以远超过奔马的速度冲撞上来。 是以这剑便轻而易举刺穿了他身上的贴身软甲,自后背洞穿出来,这一剑可谓重创,他看向前方,看到那少年道人的身躯泛起涟漪,而后溃散开来,落在地上,不过只是些许的水渍。 周奴畅呢喃道:“……道门,真人?” “谁?!” “是谁!” 周奴畅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握着刀,看着这茫茫雨幕,怒而长啸: “是谁杀我?!” “出来!” “出来啊!” “出来!” 忽而有鸟鸣声音响动起来。 周奴畅微怔,而后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处,人道气运运转之下,这一次他终于看到了——雨水淅沥,一名少年道人坐在高处山上延伸出来的部分,手持一杯盏,正随意倾倒,水流落下,化作雨雾,雨雾弥散,便是云气,云气再垂落,淅淅沥沥已成大雨水。 这一场雨。 不过只那道人一倾杯。 周奴畅捂着自己的伤口,茫然一瞬,身子一晃,而后手中之刀直接抵着地面,忍着眼前发黑,强自笑道:“道门真人,先天一炁,以一点真炁为引,演化万物,这样的手段往日只是听说,今日倒是真的见识到了。” “本官朝堂正五品潜龙卫左统领,奉命为太子和圣人办事!” “真人不想要有身陨道消之祸的话,还是速速退去的好!” “今日之事,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不去禀报太子殿下!” 小孔雀站在齐无惑的肩膀上,性灵传音道:“这个人好古怪,刚刚明明想要杀人,现在又一副你好我好的样子欸?” “而且什么阿齐你杀他。” “明明是他自己撞到了剑尖儿上。” “是他自己杀自己的呢!” 少年道人抬眸,眼底似乎蕴含风暴,幽深不可见光。 他先前拦路,心中还是担心着会不会杀错了人。 药师琉璃光如来处习得了施无畏印,其中蕴含有佛门他心通的奥义。 齐无惑以法门神通,影响到了这些潜龙卫的心神,让他们道出心中的那些事情,也因此,这一杯雨水方才逐渐扩大了,将他们全部笼罩于这一场落雨之下,齐无惑双眸幽深,平淡道:“锦州人士,齐无惑。” 七个字。 周奴畅的话就被尽数地堵住了。 七个字,锦州人拦路截杀,这代表着的是什么极为清晰。 他张了张口,听到背后传来的哀嚎声音,忽放声大笑,旋即大骂出声:“锦州人!” “哈哈哈,好一个锦州人!你们怎么敢有胆子来寻仇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伱们的性命为圣人铺就一条骸骨路,你们该觉得与有荣焉!怎么敢来寻仇,怎么敢!这天日昭昭,你杀我,必被人道气运所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必死!你必死!” 少年道人手指轻轻碰了碰小孔雀,然后两根手指轻轻捏着小孔雀的头,把它转过去,道:“玩个游戏,你数五百个数字,要是能抓住我的话,我就给你吃好吃的,想要吃什么都可以。” “不准看哦。” “啊?!好啊阿齐!” “那我数了啊,你快点躲起来……” 小孔雀兴致勃勃。 少年道人五指微动,以自身性灵封锁小孔雀左右,不让杂音入耳。 旋即起身。 齐无惑周围猛地掀起了一阵狂风。 少年道人的衣袍烈烈,旋即凌空而下,出现在了周奴畅的身前。 后者放声大笑,猛地起身,在口喷鲜血的同时,悍不畏死,持刀横斩。 刀势磅礴凌厉,掀起狂风雨幕。 刀身一重。 少年道人右脚踏在刀身之上。 双手背负身后。 鬓角黑发微扬。 雨水一瞬间的消散,而后继续落下,刀身被直接一脚踏下,周奴畅还要拔刀,却听到剑鸣,齐无惑背负的右手五指微握,杀贼剑腾起在手,而后旋身一剑,剑身鸣啸,破开空气雨幕,荡起流风。 却没有什么章法。 不算是什么神通。 直接剁在周奴畅的咽喉上。 锋利的刀锋直接撕扯开皮肉筋骨,剁开咽喉。 周奴畅身上人道气运炸开,但是却抵抗不住这剑上气运。 足以辟邪万物,令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人道气运却仿佛见到了最大的敌人,猛地翻腾起来,周奴畅身子往后退去,齐无惑快一步,挥剑,剑鸣炸开阵阵鸣啸,强行劈开了气运,劈碎了这周奴畅身上官身庇护,切入咽喉。 周奴畅漏风般嘶哑如鬼的声音惊怖:“这是!!!” “这是什么?!” “为何人道气运会抵不住!” 少年道人回答:“贫道手中这才是人道气运。” “真正的,人道气运。” 周奴畅眼底闪过一丝比身死更大更深的恐惧! 剑锋斩过,一颗首级直接升到天上。 齐无惑身上流风盘旋,身子猛地偏转,直掠向了一名手腕被斩断的潜龙卫。 掌中杀贼剑横扫撕扯开他的咽喉,而后旋身一剑刺穿心脏,抬脚将他从剑身上踹下。 回身。 剑抬起竖劈。 背后有人偷袭。 这一剑直接镶嵌劈入将那曾嗤笑老卒长剑已不利的青年脸上,将他的脸庞自中间劈开。 剧烈无比的痛楚之下,他已双目失神,嘴里面流出鲜血。 双目失神,语带哽咽呢喃:“爹,娘……” “儿疼……” 少年道人眸光平和。 而后猛地横扫,一半首级已经不见。 一脚踹下,猛然伏下身子,旋身横斩。 一剑将一名俊秀少年的铠甲劈碎。 自腰侧劈入,劈碎肾脏,断裂肋骨,让他整个人近乎腰斩。 齐无惑出现在他背后,一脚截在他膝盖腿弯上。 腿弯受击,身子本能有反应。 这俊秀少年下意识跪下,而后下意识抬起头。 已有一剑劈下。 于是又是一颗首级飞起。 剑,乃杀伐之器。 并非柔柔君子之风。 若厮杀。 必惨烈! 这是这剑上的强烈气韵所携带的力量,所用的,正是当年那玄甲军的剑术。 剑气撕扯流风,先天一炁附着其上,而后猛地撕扯而过,只是顷刻之间,这一口杀贼剑已将此地三十余人几乎尽数诛杀,或者断首,或者穿心,下手皆是狠辣,血流而下,杀贼剑剑鸣声音凄厉,犹如当年锦州之灾。 齐无惑可以直接以道门玄通之法完成斩杀,但是在以佛门神通,以心印心之后。 一股暴戾的戾气在他的心底升起来。 道人道人,终究是人非道。 终究还有七情六欲。 最后一名还活着的是个和齐无惑年岁相仿的年少人,也是那个纵欲纵恶最狠的人,口中喷着鲜血,倒在地上,双肘摩擦地面往后,呢喃道:“你,你太残忍了,你,你要下十八层地狱,下十八层地狱……” 少年道人提起剑,回答道:“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如是而已。” “我若残忍,尔等如何?” 掌中之剑已斩下,又一斩首。 最后齐无惑松开杀贼剑,剑身倒插于地,鸣啸不已,双手结印,可见诸多魂魄升腾起来,可以窥见他们心底午夜梦回之时最深的恐惧,还有他们所做的那些事情,杀死残兵,连亲人都不留下。 道行虽然不够,可是借助落雨的阵法,齐无惑看到了这些人的魂魄正在聚集。 而他们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意识到这个少年道人是可以看到他们的魂魄的,当他们看到那少年道人站在血泊之中,黑发木簪,一身道袍,眸光清澈如水,却又带着一丝丝浓郁到化不开的血痕,一丝丝冰冷彻骨的寒意终于是让他们的魂魄都似乎要冻结了。 巨大无比的恐惧让他们崩溃了。 他们的魂魄下意识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哭嚎:“真人!” “真人饶命!” “真人饶了我们吧,我们已经抵命了,真的知道错了,不该如此,不该如此啊……” “求求您,上天有好生之德啊!” 少年道人询问道:“他们在求你们的时候,你们是怎么做的呢?” 众多潜龙卫的魂魄僵硬。 借助雨水之阵,齐无惑看到周奴畅的魂魄却仍旧冷笑:“有胆便来杀!” “……上天有好生之德,道门有不杀之德。” 少年道人左手垂落,右手起道决,回答道: “贫道非好杀之人。” “贫道非不杀之人。” “不过是一饮一啄,有因有果罢了。” “我杀你们,我也入了这劫,自也有旁人可以以此因果来杀我,并无不同。” 他安静地站着,而后右手并指横扫。 虚空中如有剑鸣鸣啸。 自悟的剑诀,也是得了上清一脉三分气机的劫剑。 剑诀落下。 于是那笼罩着的每一丝丝雨都刹那之间变得凌厉起来,如同一柄柄剑,雨如雾气,雾气即剑,一缕雨丝一剑斩,刹那之间,有如千刀万剐,万剑穿心之劫,雨水有浓有淡,皆由这些魂魄身上沾染了的死者怨恨之气决定。 少年道人忽而想到了老师传授法门的那一句话。 【福祸无门,惟人自召】 转身,袖袍垂落,一身的凌冽,满袖的劫气,齐无惑感知到了魂魄有承受不住剑意而崩塌,有被这剑气刺激到,被身上缠绕的怨恨而纠缠着疯狂坍塌,听到周奴畅的痛苦咆哮和嘶吼,以及那一声声绝望的嘶吼——亦如被他所杀的那千百人。 少年道人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放下了,心境变得平和下去。 杀贼剑上,那无尽不甘恨意散去些许。 却仍浓郁。 齐无惑微有所感,起身走入了马车之中。 看到了被钱藏起来的东西,看到那一卷蕴含人道气运的【画轴】。 亦是太子心心念念,不肯离去之宝。 (本章完) 第146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马车之中的空间颇宽敞,一侧还有精致桌子,上面放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下层柜子里面则多有些糖果,周奴畅年幼时家贫极苦,是以哪怕年岁渐大,已权倾一地,但是对于年幼时渴望而不可得之物仍极看重,二十余岁了,却极嗜甜食。 京城之中百官都知道这位周统领最喜欢的却是贫苦之人才吃的麦芽糖。 办案时候常在 《我为长生仙》第146章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一动天下惊,见过齐真人 “兄长离开了?” “这么匆忙?” 四皇子在得知了太子离开的消息之时,倒是极诧异,因为他其实已经知道太子专程来中州,除去了那一篇《大鹏赋》,以及琼玉姐弟之外,尚还有另一个隐秘的目的,而他之所以来这里,也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天下间名士的魁首,曾自号为无双的醉居士,和另外两位好友隐居于 《我为长生仙》第147章 一动天下惊,见过齐真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 泾河龙王,当诛! 岳士儒的神色态度皆极为客气守礼。 少年道人想了想,没有去纠正他的称呼错误,只是帮忙疗伤,而岳士儒则感知到那一股绝对不该是道长层次的纯正无比的先天一炁,只当做眼前的少年人是哪位修为高绝,返老还童的真人,在游戏人间,于是神色越发恭谨。 齐无惑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士儒定了定神,将之 《我为长生仙》第148章 泾河龙王,当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 贫道,北极驱邪院五雷判官齐无惑 一声暴喝,雷霆奔走。 这一阵雷霆直顺着地脉轰然击落下来,奔走之中,竟是丝毫无损,直锁定那山神官邸,那中年男子怀中抱着一女子,正放声大笑,欲要饮酒,忽而手中的杯盏直接炸开,烈酒洒落满怀,微微一怔,旋即便感觉到一阵阵的地动山摇,整个官邸似乎都要被震得粉碎。 诸多的宾客一一地站起身来,却是站立 《我为长生仙》第149章 贫道,北极驱邪院五雷判官齐无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恩怨纠葛,可一剑斩否? 当着灵妙公的面,一剑斩去了这满山诸地祇的位格,雷光逸散开来,一时还散不去,都簇拥在这少年道人身边,隐隐让那少年气机变得刚烈,灵妙公之后,那位玉节山神派去的神将也被带了来,见到这样的一幕,已是骇得面目苍白。 在失神数息之后,直接一下跪在地上,身躯抖如筛糠。 灵妙公看到那一枚五雷判官印的时候 《我为长生仙》第150章 恩怨纠葛,可一剑斩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 觉悟 灵妙公说完之后,看着那少年模样似是刹那微变,感知到其内心的波涛汹涌,便是老人经历丰富,却也忍不住心中暗自叹了一声气,道一声劫数,而后提起一侧那千年前人间时兴风格的黄铜编丝的茶壶,给齐无惑斟了一杯茶,缓声道: “勿急,勿难。” “少年可知该如何行事?” 齐无惑安静回答道: “有 《我为长生仙》第151章 觉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 剑重心重,道者持剑见龙子 齐无惑以地祇的遁地之法离开了灵妙公的府邸住处,现身于群山之中,左右所见群山峻岭,又看到各自有山神地祇,似乎都似乎因为玉节山神突然出事这件事而来的,见到那少年道人一身蓝色道袍,背负剑匣走出,都面色骤变,只是拱手行礼,无复多言。 齐无惑回礼离开。 等到了那少年道人远去极遥远距离,这些山神们方 《我为长生仙》第152章 剑重心重,道者持剑见龙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 一连七子斩龙局 那青年本是来此地寻自己那位常常神出鬼没的父亲,却没有想到这老树之下坐着下棋的,却并非是老龙王,而是一名看上去年少的道人,青年微微抬眸,本就欲过去喝骂一番,让那道人滚开。 可抬头的时候,那少年道人眸光如电,却又平和,没来由平添一丝惧意。 于是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了。 手中之折扇点了点一 《我为长生仙》第153章 一连七子斩龙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 不妨多夸夸 却说岳士儒在辞别了那位少年道人之后,不敢耽搁,匆匆的上路了,一方面是担忧误了时间,二来则是毕竟自己身上伤势不轻,纵然是被那位真人以极精纯极醇厚的先天一炁恢复了,但是自身的元气还是远不曾复原。 瘴气邪气逸散的话,来去无影无踪的。 若是一个不小心,又撞上了这些事情,那时候自己的实力不足,恐怕 《我为长生仙》第154章 不妨多夸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 气血勇武男儿事 那兵家的密探在双手奉上了那拼凑出的卷宗之后,就已经低下头再不敢于抬头,这等的隐秘,若非是兵家一脉的魁首动手的话,也绝难以轻而易举地得知,许久无言,密探抬起头来,看到那位素来豪勇也不怎么讲究的七皇子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消失不见。 攥着这卷宗的手掌上青筋贲起,甚至于微微颤抖。 “这是真的?! 《我为长生仙》第155章 气血勇武男儿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大贼!!! 七皇子的战马一路奔驰到御道前,才被拦下,有两位禁卫躬身行礼,道:“殿下。” 七皇子大笑着打着招呼,说出了这两位禁卫的名字,又神色自然,眉宇飞扬笑道:“怎么,连我去宫里面,都要被搜身吗?” 两名禁卫行礼道:“职责所在,还请殿下恕罪。” “哈哈,自是开个玩笑了。” 七皇子翻身下马 《我为长生仙》第156章 大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 天下太平! 那一口刀是锦州人常带在身边的,因为锦州多野兽,惯常打猎来吃,可以用来割肉;因为锦州繁华,处处可见风光如画,可以用来开山道,可以用这一口刀削下花枝放在嘴中咬着,而现在,这一口刀走过乱世,甚至于杀过因饥饿而疯狂的灾民。 现在握在七皇子的手中,刺穿了层层锦绣般的华服,直刺入那皇帝的胸口。 七皇 《我为长生仙》第157章 天下太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见过齐判官! 岳士儒看到那穿蓝色道袍的少年道人走入道观,神色都迟滞了下,又因为那一口被纯阳祖师说虽底蕴不足,然极暴虐杀性极重的【炼阳剑】,竟然被那少年道人一指头送回了剑鞘之中,心中骇然得无以复加。 吕祖之剑,吕祖竟唤不回它?! 呆滞了好一会儿,而后才连忙回礼,道:“晚辈弟子岳士儒,见过齐真人。” 《我为长生仙》第158章 见过齐判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与君知,与君约,与君别 岳士儒大脑微有凝滞,甚至于下意识地往少年道人背后的方向去看了看,而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土地公惊惧的似乎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待人温和的少年道人,一种荒谬和理所当然的情绪,竟然同一时间浮现在了岳士儒的心中—— 他说已经处理了。 原来是这般处理的吗?! 好大的杀心,好大的杀性! 难 《我为长生仙》第159章 与君知,与君约,与君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 玄微应劫来! 少年秦王和其姐离开中州府城,并没有给这一座繁华而大的城池带来多大的涟漪。 百姓仍旧是该怎么样做就怎么样做,该怎么样生活就怎么样生活,倒不如说,现在还有比起这些所谓的大人物们动向,更重要的事情,距离年节才剩下几日了,整个中州都已开始进入了节庆的气氛之中。 少年道人都被小道士明心拉着出去了好 《我为长生仙》第160章 玄微应劫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 斩妖除邪,唯我一念! 城池之中,是红尘徐缓,尘世熙攘的热闹景致,而山林之中则是另一种风光,冬日清寒,天高云淡,小小药灵用力搬着一枚收拾好的落叶,又大又舒缓,落叶上的每一个纹路都极好看极清晰,是祂自今年秋冬三千叶落之时寻到的。 去左近寻了那只一百多岁的老蜘蛛,拿着一朵花花,换来了些晶莹剔透的蛛丝。 又晶莹又好看。 穿透了落叶的叶柄,在高处悬挂垂落下来,高低不同,错落有致。 风吹过的时候都似乎有了痕迹,这些树叶飘起落下,很是好看。 小药灵伸出手擦了擦自己的额头,呼出一口气。 今天真的是做了好多的事情。 真是辛苦我了! 又跑回去了,拿了些坚果摆放在石头上,这些石头都已经用顺着山而下的溪流洗干净了,松子瓜子什么的都摆开了,还有些少年道人送给祂的点心,最后忙活完成之后,这里虽然说是很小很小,却也是丰盛至极,像是人世间的宴会一般。 小药灵坐在这里,等待着朋友们的到来。 最先到来的是麻雀一家,落座于一侧,衔来了保存很好的桂花做礼物。 小药灵摘下这些桂花泡在了水里面,水都是甜滋滋的。 然后是松鼠一家,带来了更多的松子。 刺猬则是抱着两个果子过来。 这里很是热闹起来,哪怕是路过的鸟儿都可以参与,小药灵很开心,祂每年都会在这里见到新朋友和老朋友,这是山上一处非常好的观景点,远远就可以看得到中州府城,每年的年节除夕,可以看到那里灯光如昼,流淌着的红尘千丈,是小药灵很期待的风景。 人观山,山色清朗云海淡。 山亦观人。 红尘万丈,亦是美景。 只是这一日小药灵才开心起来,就有大风起了,一层一层厚重的云气遮掩住了前面的视线——在山上总是会有这样的时候,云层太厚重的时候,视线就会被遮掩住,哪怕是知道那里有很好看的风景也是看不到的了。 小药灵倒也不觉得遗憾。 和朋友们相遇才是最开心的,忽而又有一震风,一只大鸟从天而落了,收敛了翅膀,落在山巅,如此之大,投落下的影子都能把大石头都遮掩住,小药灵没有见过这样的鸟儿,想了想,用薄荷的叶子做成了杯子,盛放着浸泡了桂花的溪水,哒哒哒跑过去,然后双手举起杯子,满脸开心地递过去。 那巨大的鸟低头,双目殷红如血。 翅膀一扇。 药灵被直接掀飞,珍惜的桂花水洒落了一地。 巨大的鸟一声凄厉长鸣,周围狂风四起,利爪挥下,一只来做客的鸟儿直接被撕成了粉碎,鲜血落下如雨水,却只是唤醒那巨鸟的凶悍之性,更是煞气腾腾,厮杀而来,却忽被一道流风裹挟住了。 狂风猛然席卷。 未曾直接将其撕碎,而是猛然逆转盘旋。 这魔气侵染的巨大凶禽无法控制自身,被这一股流风盘旋卷席起来,而后狠狠地抛飞,在飞转过程之中,自有一股血色剑气破入其神魂,将其诛杀,肉身完好,在流风散去的时候,坠落下来,砸落地面。 当狂风猛然扩散开的时候,周围的草木都倒伏下去。 于是可以见到云气已极厚重,层层下压,一只只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凶禽恣意地鸣啸着,而这边的血腥气似乎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于是一只一只凶禽调转了方向,朝着此地扑杀而来,身上沾染墨色气机,双目都泛起血色。 刹那之间的嘶鸣声音几乎似要震碎人的神魂。 忽有一剑破空而来。 直接撕裂了这凶悍之鸟的云层。 剑身笔直,倒插入地面之中,剑身微微震颤,虚空之中似有剑气无尽凝滞。 这些发生的事情,让小药灵的脑袋都有些呆滞住,那剑之上流光内蕴,而后猛然爆发,似乎本身就有灵性,刹那之间的无数剑气逸散流转,这些凶禽只是数量众多,但是仍旧只是血肉之躯,在这剑气之下瞬间被撕裂。 于是剑气之下,血雨横飞。 但是小药灵没能看到这一幕,一只手掌已经将它的眼睛盖住,把小药灵吓得身子都蜷曲起来,身子狠狠地抖了抖,直到祂感觉到了这手掌的熟悉温暖,听到了那只小孔雀的熟悉声音,才终于舒缓下来。 “还好赶上了。” 少年道人的声音微有些许的喘息,但是却仍旧平和,让小药灵心神安许多,而后在这样大的惊吓之下,身子颤抖直接抱住少年道人的手掌瑟瑟发抖起来,说不出什么话来,也死死地抱住,不撒手。 齐无惑将小药灵放在袖口暗袋里面,小孔雀则是落在齐无惑的肩膀上。 血如雨水落下,却都在少年道人三丈之外。 他是御风强行赶来的。 遁地之术在离开了中州府城之后就变得迟滞下来,这代表着地脉之中充塞了极多的邪气瘴气,甚至于令遁地法门变迟缓,天高云厚,风中带了些湿润之感,少年道人眸光看向远处,而后收回,这一柄炼阳剑似是终于可得杀戮,凶威极盛。 竟然在无人驱动的状态下,自主飞到天上去,震颤嗡鸣。 靠着这柄剑自己就施展出了分光化影的剑仙绝学,一柄剑不知化作多少柄剑,直在虚空之中撕扯盘旋,将这诸多的凶禽魔鸟都撕成了血雨,齐无惑唤它一声回来,这剑如同未曾听闻,只是越发凶悍地厮杀。 少年道人手指起大道君的剑诀。 那剑才似是微微一滞。 方才在虚空中盘旋一州,又扬起一道剑气将奔逃极遥远的一只山魈直接撕碎! 这才回到齐无惑掌中。 剑身之上满是鲜血,但是却不必担心腐蚀剑身,这些鲜血直接被这剑吞噬了去,剑身仍旧古朴,却多出一丝丝温暖之感,似在复苏,齐无惑感知到了这柄剑的凶威之盛,多少知道了,为何先前性灵提示自己带杀贼剑会有殒命的危机,带这柄剑却不会。 杀贼剑强于斩气运,杀王爵。 但是纯粹的杀戮,距离这柄剑,还差得很远。 齐无惑看着这天地间一只只妖魔出世的模样,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究竟发生什么?” “怎么这么多的妖魔突然出现?” 微微定神,取出了腰间垂落的北帝镜,顾不得其他,主动将一缕元神探入其中,将今日的事情都说出来,得到了的回应却是理所当然,是在放声大笑着:“哈哈哈哈,小家伙,你是新人吧?既是三千六百年的大阵被破,显而易见,必有图谋者。” “吾等出手,彼自不是愚钝之辈,自会有所反应。” “再说了,我等的对手,都是天底下最凶狠最疯狂的对手,你不会以为,咱们亮出招牌来,他们就老老实实伸出脖子给咱们砍吧?” “可知道,三界内战将死亡率最高的地方是哪里?正是咱们这里啊。” “这算什么?更大的事情咱们也见过啊。” 旋即是一阵阵的厮杀声音,似乎是对方被敌人纠缠上了,有沉静的声音接过了先前那道声音,道:“专注精神杀敌,是谁在中州?吾方才斩敌,有道门真君抛道堕化参与其中,此番有问题,以吾北极驱邪院法门逼问,对方说出了七枚阵法的破局节点。” “中州是其中之一。” “谁在中州?!在中天北极的代号是谁?” “境界可抵达真君?” “可掌握了顶尖神通?” “有没有独自搏杀高自身一境界三清嫡传,亦或者妖族大圣直系血脉的经验?” “或者能以一己之力应对超过十名三清一脉真传的手段?” 这道声音迅速地判定了中州的麻烦层次,而后判断了什么级别的北极驱邪院战将可以应对,而后开始快速询问。 少年道人握着掌中的杀戮兵器,回答道:“五雷判官。” “暂无代号。” “境界,先天一炁。” 对面之人都似乎凝滞了一瞬,而后似乎深深吸了口气,道:“如此……你给我顶住,将伱的印携带在身上,我等在斩却眼前的对手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赴到你的位置去,但是你要记住,北极驱邪既然有宣判三界的职责,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下,也必须站在最前。” “唯我等死尽,才轮得到旁人。” “非如此,不得称中天北极之名号。” “若是北极驱邪院,遇邪祟而退却者,斩其魂魄,灭其真灵,三界内外,消其因果!” 说话之人似乎还在拷问着对方擒拿下的对手,似乎极为震怒,因而手中用力更大,对方似乎痛苦至极限,道:“你可知道,我乃是斗部星君,我和玄都大法师有旧,你不能……我要见北帝,我要见太上玄都大法师。” 旋即是刀锋出窍的声音,齐无惑听到了血肉被撕裂的声音,以及魂魄被粉碎的声音。 显而易见那名真君被斩杀了。 那声音漠然道:“身在天庭而为私欲外传情报,立斩不赦。” “……五雷判官。” 先前的沉静声音稍微呼出一口气,变得沉静许多,道:“你去寻此地的地祇之首,去找到地脉和灵气最充盈的地方,我已为你开启了北极驱邪院权限,你借助印记,布下阵法,可短暂地借助北斗群星的部分力量,但是能支撑多久……不确定。” “此番你所在地方,有一定概率,是那直接引导此次大阵被破的元凶所在。” “需要面对的敌方战力,至少是真君层次,上限,逼近帝君天尊。” “但是就算是死,也要把所在位置倒影在印记之中,以便吾等找到,而后为汝复仇。” “另外……” “如果可能的话,勿死。” 断绝了联系,齐无惑只能听到了这镜子里面有厮杀的声音,战斗的声音,北极驱邪院是和三界内外最为危险凶狠的敌人厮杀的战将,天界的战神无不出自于北极驱邪院当中,其平日所拥有监察三界鬼神的威名,不是来自于斩杀那些天庭管辖下的仙神。 而是和那些威名赫赫的凶神厮杀而打出来的。 齐无惑收敛眸光,将镜子垂下,脚步踏步往前,道:“土地何在?!” 一阵阵气机变化,此山的土地公被唤出来。 似乎也是经历过了一番苦战,拱手道:“小老儿见过判官。” 少年道人将手中的药灵递过去,道:“这是我的朋友,还请土地公帮忙照顾一下。” “贫道多谢。” 那土地讶异,好生安抚之后接过了小药灵,而后道:“判官要去何处?” 少年道人回答道: “驱邪。” 为天地驱邪。 土地公看着先前一剑斩了山神的少年道人,脸上浮现出讶异之色,而后恭谨一礼,神色叹服道:“果是北极驱邪院,小老儿谢过判官。”北极驱邪院,尽数杀星,似乎是疯子一般让人畏惧,但是也是北极驱邪院,才能驾驭这天下最为刚正的雷霆。 是战神,非杀神。 非道门,非天庭。 是三界护法神。 但是齐无惑并不是因为这个位格才踏入此地的。 太上至情,悦见苍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仙道贵生。 是以,太上应劫。 少年道人按着这一柄杀伐之剑,循着自己的感应去寻灵妙公的方向,沿途所见到的,妖魔诸多,甚至于连树木都被邪气瘴气侵染,会化作了扭曲的姿态,树根从地面隆起,如同屏障一般地阻拦前面的道路,根须仿佛妖魔,已串杀了许多的生灵。 察觉到少年道人抵达,似乎发出了阵阵尖锐笑声,无数的枝条腾起,遮天蔽日般地朝着齐无惑笼罩过来,似乎是要将齐无惑直接包裹起来,要以无数的树枝凿穿他的身躯,将其血肉尽数吞没。 “杀,杀,杀!” “血肉,吾要汝的血肉滋养……” 少年道人按着剑,旋即一剑斩却。 先天一炁流转变化。 所用的,正是他在大道君指点下自悟的剑法。 可腾飞变化,可斩妖除魔,汇以先天一炁,能除灾以断水,可画地以成河。 于是这千年老树所化的妖魔,一剑之下便是灰飞烟灭,万千枝条,刹那崩碎,前方道路敞开,而死于这树木妖魔的生灵也在剑气之下被波及到,肉身湮灭,也退却了其衍化为魔的可能性。 掌中的神兵鸣啸得越发凌厉。 似乎要反向干扰持剑者的心态。 但是少年道人道心澄澈,这干扰落入心中,竟然难以泛起一丝涟漪。 掌中持剑,一路奔袭数十里,少年道人蓝色道袍之上都侵染了鲜血,掌中之剑更是鸣啸得越发酣畅淋漓,哪怕是没有什么眼力的人看一眼,都知道这是难以一见的神兵,齐无惑要去借灵妙公所在的地脉以成北极驱邪院的阵法,牵引北斗星力。 但是似乎是他的行动被察觉到了。 也或许,连灵妙公所在的方位都有危险,抵达灵妙公所在之处的道路前方,出现了大批的妖物。 曾经让岳士儒奔逃百里的山魈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员罢了。 有山中猛虎,有得道妖物,甚至于有遗失在山中的人,此刻都沾染了魔气瘴气诸邪气,变化形体,形貌狰狞,已失去了原本的心神,唯独剩下了癫狂杀戮之念,齐无惑徐徐呼出一口浊气,先天一炁流转变化,仍旧平和。 他的三才全实在是太纯粹也太刚正了。 哪怕是一路厮杀至此。 竟然仍旧保留有全盛八成以上的状态。 右手持剑,左手并指拂过剑身,垂在一侧的五雷判官印震颤不惜,少年道人袖袍鼓荡而起,此刻的五雷判官印传递出的雷霆之力比起上一次更强,且五雷判官的雷法神通也已全部开启,于是这柄神剑之上,沾染了雷霆。 齐无惑也已经知道了这雷霆的真正名号。 三十六天雷法之中,排名第十位——紫微璇枢雷。 那位北极驱邪院的高层似乎直接解开齐无惑五雷印的极限。 其排名之高凌驾于神霄雷,玄都雷,和太乙轰天雷之上。 在中天北极驱邪院掌握的雷法里,仅次于北极雷。 是这五雷判官印之中所蕴藏的力量。 雷霆奔走于长剑之上,本来该是青紫之色,却在此刻发生了变化,青紫浑浊,化作了血色,血色雷霆猛然扩散,散发出一股一股冰冷杀伐之气,正在齐无惑要一气斩出去的时候,却忽而听到一声声震颤天地的龙吟之声,震动四野。 有雨水落下,忽而变大,雨丝如织,直接将这些妖魔全部笼罩其中,而后尽数捆缚起来,让其失去了原本的战力和疯狂,少年道人微微抬眸,剑锋之上的血色雷霆散去了,他抬起头,看到了云海厚重,层层叠叠,忽有巨物出现。 其头似驼,角似鹿,眼似兔,耳似牛,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是也。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数。其声如戛铜盘。口旁有须髯,颔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鳞,头上有博山,长吟之时,声震四野,威严神重,雷霆相随。 是龙。 齐无惑忽有所感,微微收剑,一身奔袭而来的杀气也散开了些。 那巨大之龙长吟数声,震住了周围的妖魔,而后化作了一名老人,神色威严,脸上有伤痕,出现在了齐无惑的面前。 除此相见于灾劫之中的大雨,而此刻似已是这一场相知相识的落幕,却也同样是灾劫落雨,老人看着眼前持剑,袖袍之上有雷纹的少年道人,喟然叹息,而后亦如当日,拱手笑道:“许久不见了啊。” “无惑。” 少年道人。 也是注定必然要取这老人性命的中天北极五雷判官回答:“许久不见。” “敖老先生。” (本章完) 第162章 北斗主死,群星召来! 齐无惑看着眼前的老龙王,后者也看着他,两人心中的情绪都极复杂。 忽有聒噪声音传来,一只妖魔嘶吼咆哮,是身有双翅的猛虎,张开獠牙朝着这边扑杀而来,尚且未到,就已经有腥臭恶风,扑面刮来,然而还没能靠近这两人的三尺之内,就直接被一股劲气打成粉碎,化作血污砸在地上。 敖流笑了一声,道:“这个方向,小友是去寻灵妙公的吗?” “是。” “那不妨同行,此番事有蹊跷,妖魔出现的数量已超过了中州之地可能孕育出的层次,而灵妙公作为此地的山神之首,本来该站出来将这些妖魔全部诛杀,但是此刻他不曾出现,恐怕也是被阻拦了。” 敖流的声音也有些沉凝,他一路赶回来便察觉到了此地的妖魔之气甚重。 已远超过他所见过的。 隐隐甚至于有了当年锦州发生之事的气机。 难道说…… 老龙王按下心中之杂念,只是袖袍一扫,齐无惑脚下便有水气盘旋,化作水雾云气,刹那之间将他托举起来,腾云驾雾之术,哪怕是真人都难以做到如此的轻描淡写,老龙王是水属神灵,又是逼近天生神圣的龙族,道行千年,呼吸之间便是云雾起落。 齐无惑踏着云气,被敖流所带着,无视了地形和地面之上的诸多凶兽。 飞速朝着灵妙公所在的方位赶去。 刹那之间的高速让少年道人感觉到自己的血都一瞬间停滞住,一股绝强的冰冷感,让少年道人袖袍之上沾染的血液瞬间化作冰霜,而后在极高速的移动之下崩塌散落,齐无惑只觉得眼前的视线飞速变化,树木的枝叶在眼前扫过,速度快得反应不过来。 忽而猛地风声广阔。 眼前视线陡然开阔,已是冲破了层云,眼前所见到的,是无尽开阔的云气,就连巍峨的灵妙山,竟然也只有一部分在云海之上,耳畔听到了苍凉龙吟,敖流真身已现,长吟声之中,沿途落雨洒落,压制魔气,拯救苍生。 少年道人看到了前面,哪怕是空中都有魔气逸散化作的妖魔,可是中州的鸟类根本没有这么多,此刻他已经隐隐约约猜测出来,这一次如此多的妖魔,恐怕是有旁人在其中插手,这巨大的狂风让他几乎有些站不稳,只能半跪在云气上,一手按剑,腰间的五雷判官印飞扬。 紫色尊贵且霸道的雷霆流转在身躯上。 敖流长吟,道:“小友,小心了。” “敖老先生,我们怎么做?” 齐无惑因为高速的移动甚至于有些站不稳,唯独那口剑似乎极为欣喜,疯狂鸣啸,似乎想要直接飞过去和那些妖魔厮杀起来。 显出真身的敖流嗓音低沉霸道: “直接,冲过去!” “冲过去?” 少年道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敖流的龙珠散发无量毫光,直接将少年道人裹挟其中,和外界隔绝,而后下一刻,齐无惑只是感觉到速度猛地暴涨,眼前一切如同流光,眼前一花,周围炸开一层一层的厚重白色云气,而白色云气层层累加,疯狂朝着外面逸散开来。 齐无惑失却了听觉。 超高速的奔袭,血液流转短暂离开了双眼,大脑。 若是凡人会直接身死。 哪怕是道人,也只觉得眼前一切仿佛化作了黑白。 像是旁观者一般地看着万物朝着后面退却,看到一只只妖魔还没有靠近,就似乎被某种无形的涟漪给破碎,直接炸开了一层层的血水,他转过身,那柄剑鸣啸着,但是他听不到剑鸣,仿佛声音被抛在身后,敖流长吟,金色的竖瞳冰冷漠然,展现出了龙的霸道一面。 龙吟千里。 中州生灵抬起头,只是看到了一道雷霆流光奔走离开,唯独有修为的,看到了那龙长吟,声如雷霆,滚滚炸开,天穹似乎出现了一道道厚重云气。 齐无惑先前所在的方位,距离中州群峰之首的灵妙山,至少百余里。 再加上妖魔的袭杀,他自己赶路恐怕是需要几个时辰。 可是竟然在数个呼吸的时间就抵达。 约莫敖流携带了他的速度,直接超过一个时辰六千余里。 若非是那龙珠散发出无尽毫光将齐无惑给笼罩住,少年道人都觉得自己的身躯会在高速移动的罡风扑面和寒风之中僵硬化,不要说出剑了,那时候就连握剑都握不住了,在这样的速度下殒命都有可能。 突然的加速又转而放缓,齐无惑眼前的画面重新恢复了颜色。 似乎被抛弃在后面的声音也追上了他。 铮!!! 一声霸道巨大的声音炸开,旋即是眼前崩落的火星,少年道人站在山上,抬起头来,看到如山一般高大,足有千米的灵妙公,已经退却了原本的慈眉善目,身上披着重甲,握着一柄长柄战刀,和一尊巨大的妖魔厮杀。 刀锋碰撞兵刃,爆发出了铮铮然如同雷霆般的嘶鸣,迸射出了无量量的火光,火光落下来的时候,几如同陨石,砸落在地,便是一个数米方圆的巨大大坑洞,令地面震颤,而对面天地的秽气所化之物同样不甘示弱,嘶吼咆哮,直接震开了灵妙公的兵刃。 虚空之中无尽气机澎湃,隐隐展现出了周天气象,衍化诸多妙法,化作一只只手臂将灵妙公抓住,又有雷霆,火焰,滚滚落下,皆极巨大,散发炽烈之光,忽有龙吟,云气厚重,一只巨大龙爪伸出,直接捏碎了那滚滚雷霆火焰。 敖流真身探出云海,身长千米,盘旋于天穹,复又放声长吟,龙吟之声震动四方,又牵引雷霆暴雨轰然砸落。 “妖魔,伏诛!!!” 灵妙公怒声长啸,掌中之刀散发金光灿烂,似乎将天地照亮,狠狠劈斩下来,魔气散开,又凝聚千百神兵栏架,气机崩散,肉眼可见的火光几乎让方圆百里温度都有些升高起来,少年道人站在山巅上,感觉到炽烈之风朝着自己扫过,袖袍翻飞。 周身雷霆化作屏障掩护。 “这就是,仙神层次的厮杀……” 三才全者,需起法坛以行正法。 先天一炁者,动念便是神通。 真人行走于天下。 而这是中州方圆的地祇之首和水官之首联手的战斗,真正属于仙神的厮杀和力量,和人间界的修行者几乎截然不同的力量,而齐无惑忽而想到了玉妙师姐,更是曾经仗剑抵达天穹,需要雷府神将出面才能拦截。 少年道人徐徐呼出一口气,收敛心神。 袖袍一扫,北帝镜悬浮在虚空之中。 少年道人踏步向前,持剑牵引,做北帝法,刹那之间,那巨大无边,有三首,左首狰狞愤怒,右首喜乐慈悲,中间平和淡漠的妖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三首皆化作忿怒相,睁开双眼,嘴唇之上有獠牙,强行逼退了灵妙公,右手掌中一把长枪要横砸下来。 龙吟之声大作。 敖流真身直接缠绕这枪,真龙盘旋,双爪同时叩入魔神肩膀,深深刺入其中。 灵妙公右脚后撤一步站稳,怒吼声中,掌中长柄刀猛地前刺,直接刺传入了这魔神的胸腹,而后地祇地脉之力爆发,猛然横扫,但是这三首神魔似乎毫不在意,失却兵器,只是怒声附身,右手抬起,祂的眼睛就比起齐无惑还要大,右手巨大地像是一座山丘,朝着少年道人狠狠砸下。 “小友,退开!” 齐无惑被这一掌覆盖。 忽而那魔神却惨叫出一声,其掌心刺痛,本能抬手,那一口炼阳剑直接挣脱齐无惑掌心,直接凿穿了这妖魔的掌心,却只因为齐无惑和它说了一句: “且随你心意,任由施为!” 似乎是这一路来的疯狂杀戮,终于唤醒了此剑的部分能力,长剑剑身散发一股不详的血色,少年道人染血,却也已完成了北帝法门,天穹之上,本有层层的厚重云气,遮蔽天日,可是此刻那些云气不知道何时散开了。 亦或者是,被群星的力量照破了。 天上的北斗群星一一地亮起。 星光垂落,被腰间之北极驱邪五雷判官印牵引。 中天北极驱邪院并非是一帮简单的游兵散勇,那是在天庭开一院的存在,直接和上清天枢院相匹敌,除去了厮杀的战神,自然还有负责其余部分的天官,或者验算因果,或者淬炼兵刃。 而此刻群星之光垂落。 少年道人徐徐呼出一口气,北斗的星光流转如水,他的道袍之上隐隐有星光变化。 双手持剑,感知到短暂可以借用的力量。 纯粹的力量,对于这些有组织的天庭一府两院来说,不算是什么,群星万象,周天雷霆,皆可短暂借你力量,但是境界才是核心,可即便是如此,这些北斗之力也只是让齐无惑不至于在这样的战场之上被余波便诛杀了。 木簪之上,隐有玉光,天枢为首,庇护神魂。 袖袍之上,星辰流转,天璇巨门,覆护吾身。 周身皆有星光,最后那一柄血色长剑落入手中,又有霸道无比的星光流转落下。 摇光破军,此剑注灵。 北极驱邪院之中的星光散开的时候,忽又有异状。 似乎是作为群星列宿之主的北帝法的牵引,或许是因他的缘故,原本稳定的人间皇朝发现了异变,天穹之上,负责投落北斗群星之力的天官正担忧着人间的局面,却忽然本该结束的星力接引阵法,竟然还在运转着,但是他们明明已经停了下来。 “这,是阵法自己在变?!” “怎么可能!” 负责阵法,不擅厮杀的天官几乎着急得怒声喝骂,可是抬起头的时候,却忽而怔住,此地为中天北极驱邪院,是直属于北帝紫微上皇大帝君之处,有玉璧,其上彰显周天星辰列宿之光,光华流转,有其秩序,可由北极驱邪院借助其力,以斩妖除魔。 此刻北斗七星皆已黯淡下去。 却有另一颗暗淡的星辰隐隐泛起流光,而后有丝丝缕缕的火光流转。 炽烈如火,降魔此念。 星官眼睛瞪大:“那一颗是……” “火……” 荧荧火光,离离无惑。 一点火光,强行参与了星辰之力的接引。 猛然投落人间! PS: 最近到这一卷的矛盾爆发期了,所以推动比较慢,可能更新会稍微不稳定些。 正在努力克服中 (本章完) 第163章 离离乱惑,贫道举火焚天! 那星官几乎是立刻地迈步掠到了象征着周天星辰的玉璧之前,看到那一点流光亮起,而后迅速地湮灭了,迟疑了下,还是伸出手去触碰,只留有一丝丝的炽烈之感,于是星官惊疑不定:“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有人询问道:“怎么,火曜之星的神职醒了吗?” 天官回答:“不曾。” “但是祂体内的力量,确实是受到了引动……” “出现了异变。” “是意外,还是……” …………………… 愤怒的嘶吼之声化作了咆哮,在齐无惑牵引北极星光的时候,那邪秽之气所化妖魔似乎本能,不愿意具备驱邪和杀戮之意的星光落下,于是本能地伸出手去,五指张开,想要阻拦住星光,但是北斗气机落下极快,祂如何能阻拦得住。 第二只手也伸出,两只巨大的手掌交叠朝着少年道人狠狠的按下去。 身长千米有余的长龙昂首长吟,忽而再度提高速度,撕裂下了敌人一小半的身躯,灵妙公同样出手劈开这妖魔身躯,但是那秽气散开未曾消弭,而是猛然聚拢起来,血肉迅速地恢复,聚拢,重新化作了身躯,出现铠甲,手臂,转眼之间,就已经化作了三头六臂姿态。 面容有狰狞,有愤怒,有慈悲,手持各色兵器,而后双手一抓,抓住敖流的真身,其手掌颇狰狞,有利爪,泛幽光,和龙鳞碰撞,迸出雷火,能抵御雷霆的龙甲,竟然在这一抓之下,鳞甲尽碎,敖流发出声声怒吼,剧烈挣扎。 而那秽气之物另两只手手持一柄散发灼灼黑光的战斧,猛地朝着上面一架。 灵妙公的战刀被卸去力道,朝着一侧劈斩落下滑落。 两位地祇的攻击没能阻拦住这妖魔,反倒是令其动作更为狠辣,双手交叠朝着齐无惑狠狠地按下,正对着齐无惑的是一张本来平和慈悲的面容,此刻也是化作忿怒相,只是祂在下压的时候,却似乎察觉到不对。 一点火光就在他面前落下。 穿破了他交叠的掌心。 赤色的火光猛烈燃烧着,而后这本来以诡计展现出三头六臂之姿态的大魔神忽然爆发出了剧烈的惨叫,似是承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身躯剧烈震颤,松开了老龙王,再拦不住灵妙公,原本交叠在一起,想要直接按杀齐无惑的双手,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空洞! 什么血肉,筋骨,秽气。 尽数都消失! 那空洞的边缘甚至于还可以看到金红色的火光缓缓燃烧。 敖流怔住:“这是?” 灵妙公嗓音沉缓:“火……” “齐判官可还好?” 他们低下头,看到那少年道人身上已变化模样,道袍之上的水云纹路似有变化,先是雷纹,此刻又染上了灼灼火光,袖袍垂落之下,星官的气息极为浓郁,北斗七星的加持和另一股说不出的炽烈气机汇聚,最终直接霸道无比地驱散了判官之力留下的天眼。 少年道人的发梢已染上了赤金之色,眉心衍化出燃烧火焰之痕。 黑发,木簪,道袍赤色火焰纹。 眉宇澄澈,气机幽深。 眉心已有赤纹,发梢亦带焰色。 星辰之力和火焰的气机同时存在,灵妙公和敖流对视一眼,心中疑惑,北极驱邪院是凌驾于雷部和斗部之上,怎么会牵引来这样的星力,况且这模样,显而易见是已生出其他变化。 齐无惑不解,五指握合,道:“这就是北极驱邪院的加持……” 齐无惑本能握着手,来自于星辰之力的感应,火焰流转变化,虽然说只是一次性的,像是旁人借给他用的元炁,但是此刻却仍旧在掌控之下,灵妙公微微松了口气,身躯一晃,出现在齐无惑一侧,仍旧巨大巍峨,道:“小友小心。” “你借助了北极驱邪院之力,但是只是得了力。” “用有力而无法门,也无法真正施展出这力量的精妙之处。” “可切记小心,勿要白白耗费了力量。” 少年道人颔首,灵妙公也不是拘泥的人,只是道一声好,而后和敖流对视一眼,齐齐选择了自己的对手,一者选择了左侧杀去,一者则是长啸引动雷霆厮杀向了右侧,灵妙公平素的模样实在是温和,但是此刻却是杀性十足,身高千米,掌中之刀劈斩皆引动狂风呼啸。 敖流则引动无尽暴风和雷霆冲刷着右侧之面目。 于是一侧兵戈盛行,砸落在地上,切割出无数的裂隙,改变了地形地貌,另一侧则是天象大变,风雷交割,先前这些乱流搅动存在,齐无惑甚至于无法靠近,更不必说参与此战,但是此刻这些混乱的元气被道袍之上的星辰力量抵抗。 齐无惑能够再度引动元炁施法。 踏前一步,狂风猛地席卷,先前自己琢磨的时候,只能够掠身上高处给那小道士将飞起来的木剑抓下来的小手段,此刻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其风席卷,齐无惑如踏长龙,瞬间掠至那因为双手被洞穿而疯狂震怒的面容前。 那本来慈悲平和的面容怒张,双手被洞穿的部分似乎极难以复原。 索性直接握住了降魔杵和剑,朝着齐无惑劈下来。 那像是一座山朝着人砸落。 只是狂风就足以让人的身躯难以移动,只是其挥舞手臂发出的巨响,就足以震慑人的心神,道人发簪上的北斗星光流转,心神比起往日更为冷静,身子携带了一丝雷霆,速度猛地暴涨,直接自其双手空洞之处掠过。 掌中的炼阳剑鸣啸。 齐无惑此刻身带星力,炼阳剑尽数都能够承受。 少年道人出剑。 剑势凌冽,完美转化了北斗群星之力,于是摇光破军星的力量传递出去,剑光暴涨。 秽气魔气所化的魔神惊怒非常地咆哮,身子朝着一侧偏移,其手中的金刚降魔杵上,竟然出现了一道道裂隙,清晰无比,雷霆在其上奔走,长剑极痛快地鸣啸着,齐无惑凌空一剑斩出,又架住了其另一只手横斩而来的巨大法剑。 巨门星力给予他强大的力量,能够对抗这些攻击而不会被震退。 灵妙公看到少年道人持剑而行,和这一只极强大的魔神交锋丝毫不落于下风,心中的担忧终于是放了下来,于是奋力挥舞掌中兵刃劈斩下来,放声大笑道:“剑法不错,判官从何处习得啊?” 少年道人回答:“自创。” 灵妙公微怔。 旋即笑得越发酣畅淋漓。 却不知道遥远之处,被灵妙公强行避开和转移了的苍生抬起头,仍旧可以看到此地发生的大战,老松树呆滞地看着那持剑挥洒的少年道人,转过头来:“啊,是他,我是说,是……” 一侧的山间灵性们都没有心思回答他。 只是无比担忧地看着那边的交锋,风雨雷霆,如山岳般的地祇真身,挥洒的剑光,引动了风火,碰撞交锋的时候,山脉都被移动,树木被劈斩碎裂,而后焚烧,雷霆在天穹,也在地面上奔走着,厚重的云层下压,被火光和雷光不时照亮。 这已不再是他们能参与的争斗。 齐无惑因那一次和黑衣大道君的论剑,对于剑术的上限已有所领悟,才能够如臂使指地以剑术驭使这星力,灵妙公挥刀横斩,逼迫得那巨大的妖魔后退,又被敖流的雷霆封锁,不得不半跪下来,身躯跪倒下的时候,似乎连大地都微微震颤了下。 气浪暴起,仿佛风暴席卷而过,令百年树木,拔地而起,合抱青石,化作齑粉 少年道人趁机掠身上前,剑光大盛,硬生生将这魔物的两柄质地极高的兵刃劈碎! 此剑凶威之盛,即便是灵妙公和敖流都要惊叹。 齐无惑掠身近前,欲以剑诀直接斩此神魔。 但是这个时候,少年道人,敖流,还有灵妙公却看到那魔神嘴角一丝丝狞笑,神色皆变,道:“不好!!” “小友速退!!!” 灵妙公战刀横扫,敖流直接欲缠绕此魔,却已迟了,其张开口,怒声咆哮。 一道道泛黑之火猛然朝着齐无惑吞噬而去。 因此魔极巨大,犹如群山峻岭,天上有神名之为巨灵,也不过是这样的手段和身形,可以硬生生在癫狂之姿态下,硬拼浩瀚一州之地的地祇之首,已名之为公的灵妙公和一千里泾河水府的龙王敖流而不落下风。 此刻这杀手锏用出来,巨大无比。 火焰覆盖范围足以将一座山都融化,齐无惑的速度根本避不开。 灵妙公面色难看:“劫火?!” 这是佛道修行者难过的三灾之一。 齐无惑一咬牙,星辰之力迅速被融化消散去了,即将恢复到原本的状态,已能感觉到那炽烈之火,毕竟只是被传递了一道力量,少年道人未曾退却,眼底闪过一丝丝倔强决然,这个时候才能看得出当年锦州的逃难对他性格的影响。 指诀一起。 剑鸣暴起。 那一口炼阳剑此刻迅速无比地出现在齐无惑面前。 直接用出了混元剑经之中唯一的守招。 以守为攻! 杀与护,不过我一念之间! 无尽剑光,庇护吾身,撕裂火海,那巨大如长河的劫火硬生生被撕扯出一条道路。 少年道人直接从这劫火之中撞出来。 剑气鸣啸,袖袍微扬,落在那妖魔巨大的面上,右手按在其眉心。 顿了一顿。 少年道人眉心的火光猛地大亮。 敖流和灵妙公本来欲要扑杀而去,却忽而觉得一股炽烈之感扑面而来,二者身躯都骤然凝滞住。 而后看到前面那如同长河般的墨色劫火忽然凝滞住。 给予人一种恐怖压抑之感。 敖流不敢置信。 劫火……停止燃烧了?! 少年道人眸光安静,掌心朝着下面微用力压下,最后的力量全部都爆开,一按,于是劫火忽然崩塌,另有火光焚烧暴起,心怀担忧,远观看此战的地祇们忽而怔住,先前所见的,是那云层厚重,像是有无尽的雨水要落下,压抑地让人要喘不过气来。 可是现在,云层厚重,却不知为何朝着外侧膨大,扩张,变化。 旋即撕裂,粉碎,金红色的光明穿透出来。 老松树呢喃地道:“太阳……?” “不,这是,天,烧起来了?” 炽烈之光透过云海,燃烧,舞动。 炽热的高温几乎让人难以呼吸。 那不知道笼罩多么大范围地面的厚重云气,在此刻被尽数点燃了,无边火焰,举火焚天,狰狞神魔痛苦嘶吼朝着下面坠下,就在这可怖的火光下燃烧化为灰烬,而在刹那之间,众多的地祇仿佛看到了天被燃烧了,万物都安静下来。 燃烧的天穹之下,三头六臂,有千丈之高的妖魔落下焚烧。 一侧是如同山岳般巍峨的地祇,一侧是旋转盘旋的神龙。 而少年道人站在虚空之中,似乎是运转力量过于激烈,发梢微微扬起的时候,带着炽烈的金色,他右手抬起以成剑诀,背后是燃烧着的天穹,赤金色的层层渐变火光不断扩大,眉心是微微泛起流光的火焰痕迹,垂眸看下。 这是老松树在最终寿数将尽的时候,仍旧会和那个时代的山中灵性们谈论起来的事情,是他这漫长的寿数中,再也难以忘却的画面。 而齐无惑只是感觉到自身的力量几乎有种被彻底抽离的感觉,身躯微动,险些砸落下来,那却被灵妙公伸出手接住了,少年道人徐徐呼出一口气来,灵妙公道:“速速安心宁神,勿要让自身元神涣散,接受力量便是有这样的隐患,会引动自身的元炁元神。” “一个不小心,反而会损伤自身的道基。” “是以若非必要,才不会有谁用这样的手段,速速凝神。” 而敖流则是长吟声中,带起了水流飞上天穹,将那彻底燃烧起来的云层扑灭,此火似乎极难以熄灭,但是现在也没有了后续支撑,在老龙王不计代价地扑灭下终究是散去,没有化作无数火光砸落人间这样的惨烈画面。 少年道人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老龙王和灵妙公都在,道: “两位……那魔物……” 灵妙公道:“已被诛杀了。” 灵妙公神色凝重道:“祂的手段,已经是天界那位先锋将军巨灵神的层次了,若非是小友你出手的话,我和这老龙头,怕是要死一个才能压得住他,我本来打算自己上,能托住北极驱邪院来援便是,不过你为何来此?” 少年道人沉吟,将自己来此的缘由说了,先前借助星光的时候,此地的位置坐标已在北极驱邪院所知,道:“这样的话,此劫的源头就被打破了吗?” 性灵提示,这次的劫难来自于这里,人间城池则是有人道气运在,那是汇聚无数人之气机而成的,据城池而守,便是那寻常的妖魔也不能作乱的,而中州是大州,是比起当年锦州更大的地方,人口更多,不会有问题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少年道人总觉得心神不得安宁。 而云海焚尽,又被落雨吹散,倒是视线开阔,少年道人感觉到心神疲惫,有种大战之后的感觉,抬起头远远看去,忽而微怔,他眸子瞪大,看到无数的黑光云海正自朝着中州府城的方向过去—— 先前此地有堪比天界先锋战将的秽物存在,倒是遮掩住了。 此刻这魔气被一焚了个干净,元气流动反倒是清晰无比。 少年道人瞳孔收缩:“……调虎离山?!!” “真正的目标其实是,人道气运存在的中州府城?可是人道气运,辟易百邪。”少年道人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太子身上得知的人道气运的本质,那是以万万人的元神一缕,万万人的元气一丝,汇聚在人道气运之器上而凝聚的力量。 没有谁说,魔气邪气只会侵染妖而不会侵染人。 也没有谁知道。 若是此刻执掌中州府城的人道之器的,如果不是人,会发生什么事。 少年道人起身,看到因为周围黑云厚重而可以被肉眼观测到了的人道气运护罩,看到那人道气运的庇护缓缓崩塌,黑云终究侵染到了整个城池,以此为核心点,有黑云自此地流光,少年道人看到那黑云只是一道一道的黑色妖魔,盖因太多,远观如云! “人道气运被做了手脚?” 少年道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有谁有资格和手段,能在这人道气运上做这样的手脚? 当年锦州的火光再度在他的眼底燃烧起来了。 “狗贼……!!” 中州府城的城主府,一名穿着铠甲的中年男人皱着眉头快步往里面走,旁边的管家则是在拉着他苦苦劝说道:“将军,将军伱听我一劝啊,今日城主身子不好,不能够见客人,你体谅体谅,明日再来吧?” “明日?!” “事关国计民生,安有什么明日?!” “大人在哪里?我现在要见他!” 这武将一把掀开了管家,推开门道:“城主,城外似有妖魔之气大盛,怕是【年兽】有出,府城倒是无惧,百姓多有在外的,城主该要派遣军队……嗯?城主?” 武将看到那位先前拜访太子的城主低着头在屋子里面坐着,身子颤抖。 微微皱眉,大步上前,一把按住城主的肩膀道:“你……?!!”扳过身子,看到城主面色苍白,双眼已无神光,额头渗出冷汗,身上自有一股邪异,这将军下意识关心,可旋即感觉胸腹一痛,已被刺穿了,他面色骤变,低下头看到了自己的心口被一根树枝穿过。 而这树枝藤蔓起伏呼吸,是来自于眼前城主身上。 此将挥剑直接劈碎了刺穿腹部的藤蔓,一脚踹翻此刻状态不对的城主,猛地转身便是逃去,大步奔走,城主跪在地上,头颅低垂,却早已死去,有妖魔剥开他的身子爬出来,舒展身躯,武将奔出,却见到有藤蔓阻拦,一剑一剑劈碎,将那管家也直接斩杀,尝试逃出去。 已经按在了门上,却身子再动不得,低下头,看到有藤蔓盘旋,将自己吞噬。 他奋力砸着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门,不甘怒吼道:“城主是妖魔所化!!!” “所有人,跑啊!!!” 旋即被杀。 不甘而死。 天色大变,层层云气铺了下来,人们先前还在庆祝这日子,都觉得有些诧异,炼阳观的老道人刚刚才告诉旁人不要出城,回到观中,看到这样的画面,叹了口气,小道士明心抱着三黄鸡,有点担心地道:“师父,是要下大雨了吗?” “嗯……有大雨了。” “那师叔怎么办?” “哈哈,他无事的,老师出门一趟。” “我有伞,而众生无伞,合该下山。” “你们两个在这里,不要离开,老师很快就回来了,乖。” 老道人笑着摸了摸弟子的头,然后看向岳士儒,笑了笑,后者只是拱手一礼,而老道人穿着朴素道袍,踏着芒鞋,背着剑,把门关上,站在山门的地方,看着山下,双眼泛起一丝丝凌冽的清光,可见瘴气四处。 “无上天尊。” 炼阳观的老道士下了山。 (本章完) 第164章 此身在此,皆是传说! 当所有人都还在沉浸于年节的欣喜的时候,魔障之灾突兀地出现了,亦或者说,灾厄出现的时候永远都是在不曾准备的时候出现的,伴随着类似于气机破碎的声音,一只巨大的凶禽从天落下,降于人世。 张开利爪直接抓住了一个人的肩膀,然后像是捏碎豆腐一样把那个人撕裂了。 鲜血和脏器炸开来。 泼洒在地上,泼洒在了周围的人的身上。 散发热气。 他旁边是鬓角泛白的父母,刚刚还在谈论着年节的事情,男子说今年挣了些钱,年节给爹娘买些好点的东西,买瓶好酒,扯布做件时兴的衣裳,他的爹娘有些不愿意孩子花钱,说了几句的时候,男子反而有些恼怒起来,自顾自买东西,他爹娘跟在后面又有些局促。 说够了,够了,家里的衣裳还能穿。 三五文的酒也一样喝。 你正是要攒钱的时候,不能这样大手大脚啊。 然后转眼间他就死在这里。 他的娘呆滞了之后,几乎本能地扑在血肉模糊的儿子身上,又有凶禽扑下来,那个腰有些弓着的老男人抄起旁边一个摊位的凳子怒吼地砸过去,挡在妻子孩子面前,然后被撕裂成粉碎,那白发皱纹的女子双目流泪,第三个倒在地上。 刹那的惨剧让整条街从一开始的节庆和欢快变成了惨烈的恐慌。 人们拉着孩子,或者迈步狂奔,眼底全部都是慌乱,而这样的画面,同时在整个中州府城两百多座坊市同时出现了,惨烈的血色浸染了这样巍峨的城池,凶悍的魔物从天穹落下,撕扯人的血肉,恣意破坏人的身体。 人们慌乱地逃跑着,躲避到了屋子里面,但是很快他们发现了,不必说是寻常穷苦人家的茅草屋顶,纵然是那些富户人家里面的,以砖石为结构,以横木为大梁的屋子都抵不过这些妖魔的凿穿,抱着孩子躲在屋子里面瑟瑟发抖的男子抬起头,看到砖石出现裂隙。 他的眼底出现恐惧,孩子问:“爹爹,屋子在动……” “没什么,没事的。” 他勉强笑了笑,然后把孩子抱在怀里,转过身去以自己的后背对着外面。 一只巨大的凶鸟猛地扑杀下来,男子面色惨白,忽而一股无形的气机扫过。 这凶鸟刹那之间,化作了一滩血肉。 一道符箓出现在这屋子里面,白发苍苍的老道人持剑,道:“勿动。” “呆在符箓的范围之内。” “您是……” 那男子瞪大眼睛,面色苍白,还未曾询问,那位炼阳观的老道就再度路掠出。 长剑横扫,斩妖除魔,符箓扫出,则是秽炁分散,可保一时之安全。 道门先天一炁之前是取回命宝,三才既全,则道者的状态将会永远保持在凝聚先天一炁的巅峰,不会因为岁数增长而出现衰退,但是即便如此,仍有极限,老道人的符箓不断地耗尽,他很是知道,这已经不再是区区先天一炁的道长可以处理的问题。 哪怕是真人都不可能解决这样,蓄谋已久,以吞灭一城数百万人的灾厄。 但是,天下事,天下人,怎么可以束手旁观? 事不可为,但是终须如此。 不枉修道两百载。 “朗朗太虚,秽炁分散!” 老道持剑斩去。 他拼尽全力去救人,纵然此身的实力微弱,但是毕竟可以救人,修行需修心,大道从不曾无情。 而更多的人在发现自己的屋子无法庇护自己之后,选择本能地向寺庙道观奔去。 中州府城有觉明寺,寺庙极大,颇为豪奢,有佛堂佛殿,其中千佛塑像,佛陀金身,都是极为精美无比,堪称是宝物,此刻人们都涌到这里,想要进来,但是这个时候,寺庙的门却是关着的。 人们在外面哭嚎着砸门。 门却不能打开,僧人们脸色悲苦,老主持叹息,忽而有嘈杂声音传来。 “吵吵闹闹,在吵什么?!!” “啊,监寺师叔。” “这……” 众多年轻僧人让开,一名身材高大,脸上且有几分油光贪嘴和尚走来,手中一根佛珠,皱眉许久,抬手拨开了周围的僧人,走到了老僧人面前,不客气地道:“主持你在做什么?为何不开门!” “要见死不救?!” 老主持悲苦道:“厢房客房都已经塞满了人。” “所有的和尚都在这里了,把屋子让给了百姓,妖魔会从天而降。” “寺庙之中的屋子久被香火气机晕染,还能抵御些许,无屋舍庇护,苍生来此也是死,还会引来更多的妖魔,那样的话,现在在屋子里面躲避的人也会死……真镜,是救一部分人,还是说自大地想要全部都救,结果却让所有人都死,你明白抉择吗?” “佛门弟子,尚可有一战之力,会庇护这躲在这寺庙之中的人。” 监寺和尚真镜沉默,突然骂道:“傻秃驴!” “我有办法!” 他转过身去忽而大步走去,竟然是直接去了千佛殿之中,旋即便是一阵破碎声音,便可听到了佛像碎裂的声音,那僧人竟然是直接将这供奉千年的佛像全部打碎了,然后像是丢垃圾一般地扔出了这大殿。 最后竟还不罢休,径直奔去了大雄宝殿,那老和尚一怔,旋即大惊失色,道: “真镜,伱要做什么?!” “做什么?” 那僧人放声大笑,众多僧人都吓住了,齐齐奔去,旋即被震慑住,看到那僧人背上扛着大雄宝殿的佛陀塑像,一步一步走出,双目扬起,因为背着佛陀,所以无人敢于拦住他的去路,任由他走出,道: “践行佛法,渡世救人!” “这不就有屋子了吗?哈哈哈哈,老头子你还是不如我聪明啊。” “你这主持不如让给我!” “千佛殿受苍生香火千年,诸弟子,取诸佛塑像,刻录佛经,以成大阵!” “是!” 僧人真镜放声大笑:“我弟子者,开门!” 那些还年轻的僧人连忙跑去将大门打开了,人们齐齐进来涌,你推我搡,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塞进去,纷乱嘈杂,兼具有哭喊,吵闹,喝骂,不一而足,极混乱,都恨不得前面人全掉自己身后去,却忽而听得一声怒吼: “再乱动者,贫僧将你们齐齐地扔出去,砸在地上,摔成肉泥去吸引妖魔!” 众人一吓,心脏都似乎停跳,转头看到一个僧人站在那里,正是监寺和尚。 他眸光扬起,沉声道: “佛门弟子结下棍阵,年幼者先进,然后是年轻人,最后老人。” 一名带着酒意的老者不忿道:“为何?!不是说尊老且爱幼吗?” 真镜冷笑道:“你都已经活了几十年,没有多少年寿命了,年轻人还有好几十年可活,你进去,让年轻人在外面等死吗?” 老者一怔,怒道:“你是什么和尚!” 和尚直接反骂回去:“我就这样和尚,你爱来不来,不来滚!” 最后能够活着来此的,附近的人们都被容纳入寺庙之中,僧人们研碎了千佛殿的塑像,用这些汲取了千年香火的塑像去写下佛经,在墙壁上,在寺庙的柱子上落笔,堂堂佛门气运,光明正大,真镜站在了寺庙山门之外,闭着眼睛,神色沉着,肩膀一松。 大雄宝殿的佛陀塑像重重落地,堵住了山门。 佛陀慈悲,注视着前面。 真镜握着混铁长棍,背后是或者年轻,或者不再年轻的僧人们,道: “诸位,结阵吧。” “是!” 这样多的人这样喧嚣的吵闹,在他们奔逃的时候,就已经引来了诸多的妖魔,真镜眸光微睁,暴喝声中,挥舞长棍杀入这诸多的妖魔之中,长棍挥洒,极为沉重霸道,佛门慈悲,但是换上这样的重兵器,便是专门破甲的钝器,其武功已臻至人间第一流。 佛门境界已是等同于道门先天一炁,也可做一寺的主持。 哪怕是披着鳞甲的妖魔都扛不住他的全力一棍,会被打成血肉。 此刻持棍在前阻拦妖魔,拦下了绝大多数的攻击,诸多弟子则是在两侧辅助,但是妖魔来的气势太凶悍了,当处处都是浊气秽气的时候,此地却有清明之气,便如同黑暗中的火光,明显无比,妖魔的扑杀一层又一层,几乎不曾断绝。 逐渐的,年轻和尚里面也出现了伤亡。 一名僧人惨叫一声,在挥棍的时候被妖魔抓住,而后被直接拖过去,刹那之间就被分食了干净,众多僧人的棍势一顿,而真镜怒喝一声,掌中圆棍横扫,自有佛门气机暴起:“稳住!” “稳住!” “佛门寂灭为乐,不苦,不苦……” 真镜咬着牙,掌中那一握的铁棍舞动如龙般将那些妖魔击溃,僧人们抵挡妖魔足足一炷香还要多的时间,但是经文尚且不曾写完,忽有女子的声音传来:“救命,大师,大师,救命啊……” 众多僧人看到一名女子跌跌撞撞跑来,身上伤势极多,几乎已经要死了。 怀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她见到那边的僧人们,眼底两出来光,在被一只凶悍妖狼托住之前,手一扬起,那孩子被抛向前面的僧人们,这个时候哪怕心中知道必有所异,真镜还是下意识踏前,掌中兵刃横扫,将几头妖狼的头打碎,左手抓住那孩子,旋即手腕剧痛。 那孩子死死抱住他,用力咬合着他的手腕。 竟然咬破了佛门体魄。 真镜怔怔低下头,看到那孩子身上已经侵染了瘴气魔气,脖子上有伤口露出白骨,显而易见已经被杀了许久,抬起头看到那女子剥开了自己的皮,出现的是有类山魈的模样,真镜身躯微微颤抖,怒吼一声,做狮子吼,声声震退了这些妖魔数步。 后退数步,低下头,看到那孩子的脸上还残留恐惧,却被妖魔寄生,此刻处于非生非死的姿态,仍旧是抬眸看着那僧人,还残留有一丝丝的人性,眼底恐惧流泪。 看到她的手腕上有五色丝线编织的辟邪之物。 真镜神色悲苦,左手被那妖魔咬着,右手抬起,轻柔按在那孩子脸上。 “抱歉……” 佛门光明气机震动。 直接震散了那孩子的气机。 咬着他手腕的那妖魔还不松开,这是专门破他体魄的妖魔,他能感觉到瘴气已自手腕处进入体内,而这一咬极用力,已见筋骨,僧人沉默,忽而自一名弟子手中抢过戒刀,直接一刀将自己的手腕劈下。 众多僧人神色骤变。 真镜右手持刀,以体魄封锁住了血液流淌,怒道:“结阵!” 这一日觉明寺挡住了如山海般袭来的妖魔近乎于一个时辰,最后整个寺庙都被写下了佛经,当阵法成的时候,散发出了温暖的佛门气息,短暂地封闭了瘴气邪气,而在外面阻拦的僧人只剩下了六个还活着。 “走!” “走!” 真镜右手持刀,左臂推搡着他左右的僧人们,可是他们似乎都已杀红了眼睛,不肯离开,僧人口中怒吼,做狮子吼,震得这些弟子身子一顿,此刻才回过神来,双眼流泪,仍旧才十多岁的少年,道: “监寺师叔,他们都死了……我们的,我那一个屋子里面的师兄弟,现在就只剩下我一个了……” 真镜回答道:“佛门寂灭为乐。” “不苦,不哭……” 他用断了手的手臂蹭了蹭这僧人的头,笑了下,忽而一股巨力爆发,直接将这年轻僧人扔入墙后,那年轻僧人反应过来,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已落下来,真镜旋身,那戒刀抛飞出去的时候,撕扯出大片血色,而后将弟子们一一扔过墙去。 右脚一踹,佛陀塑像直接如同高山滚石一般轰隆隆地砸下去。 真镜大步扑向大门,欲要腾飞起来,但是却身子一沉,却见到两个先前僧人,身死之后,为瘴气所侵,为妖魔所吞,死死抱住他的双脚,让他再不能起来,寺庙的大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僧人着急着让他快些进来。 “关门!关门!” 真境怒吼:“把门关上,老和尚,把阵封住!” “不准再进了!” “谁都不准再进!” “你进来我们就封阵,已经准备好了!” “放屁!” 真镜用尽全力,震开妖魔,然后扑到门前,右脚一提,一根长棍飞起,握在掌心,旋身横扫,将数头妖魔震散,他见到这些妖魔似乎知道了阵法将要成就,越发疯狂,自己若是踏入其中的话,则必然跟着进去了。 一狠心,掌中熟铜棍猛地穿过了这沉重山门外的门钹之上,将门从外面封住。 而后直接以双手合十之姿态,将熟铜棍锁死在自己曲起双肘之中,身躯力量贲起,化作第二重锁链。 “锁阵!” “师叔……” “结阵!” 门外僧人怒吼,身躯本来已近极限,忽而身躯一颤,低下头,看到腹部被洞穿,残留不多的力气快速地消散了,脸上的血管涨红,感觉到了邪气侵体,双手,亦或者说一只手和断裂的手腕,仍旧勉强做供佛之姿态,双目微垂。 门内僧人咬着牙,泪流满面,写下了佛经的最后一步。 “一切有为法。” “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 “应作如是观。” 真镜念诵最后四句,感觉到温暖的佛光流转,微微笑了下,垂首念诵。 “阿弥陀佛……” 未曾念完。 身躯已被撕裂,粉身碎骨,血肉为妖魔所食,魂魄亦被吞灭。 ……………… “快跑!” “快跑!” 城中乱象频发,两百余坊市,数百万人口,纷乱之时,更有癫狂之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反而去做些平素不敢做的恶事,卖芝麻饼的小贩推车快速地往家中赶去,一路妖魔袭来,都被他用这其实极沉的车给撞开。 忽而有一只飞鸟扑杀,他身子往前一滚,直接避开的同时,娴熟伸出手臂。 这时候才能发现他手臂其实极长,极类似军中选拔武士的猿臂接飞猱的要求。 直接夹住了这凶禽的脖子,借助它前冲的气势一个翻滚卸力,顺势将匕首插入它的脖子里面,就杀死了这个妖怪,急匆匆地奔赴家中,眼底都红了,回到家中,却发现妻儿都在,这汉子这才松了劲,一下拥住了妻儿,身子颤抖不已。 “是春生观的道长来过,给我们留下了一道符。” “说,说这符在就还好。” 卖芝麻饼的小贩这才明白,道:“春生观?道长……” “那两个年纪还小的道长还在我这里买了芝麻饼,之前我染了病,他还来找我来着……不知是哪个道观的,不过,都太好了,太好了……你们没事太好了……”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抱着爹爹的腿,也是害怕。 他的妻子轻声祈求道:“我们就躲在这里,道长们会解决这些事情的……” “……嗯。” “不要出去了好不好?” 女子声音近乎于哀求。 “……嗯。” 外面传来人们的惨叫声音,这卖芝麻饼的小贩死死咬着牙,身子颤抖,这个在他和少年道人谈论时候说起来,会不眠不休照顾自己的妻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退后数步,满脸悲怆,转身去取了一个包裹,是个钥匙,递给了那小贩。 “……拿去吧。” “!!” 男子抿了抿唇,抱了抱妻子,大步转身去了屋子的角落。 外面那卖五色丝线辟邪的老者被一个妖怪扑倒,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满脸悲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沉闷声音,有一物横飞而来,直接撞在这妖怪身上,不知是何物,竟然如此沉重,将此妖砸得粉碎,鲜血扑了老人一脸。 此物重重砸在地上。 老者抬起头,看到那男子大步走出,直接飞起抽击在一名妖怪的身上,似乎有暗伤,先前就特别容易染病,这样剧烈的动作更是让他咳嗽不已,但是那妖怪竟然被他打得后退了,那被白色包裹裹挟的东西震颤,似乎猛虎地声咆哮。 包裹散开,里面是一个巨大的铁匣子,那男子翻身来此,打开了匣子。 伸手探入其中。 刹那之间,仿佛烈酒洒落刀锋,在这地方讨生活的男人眉毛扬起,他抬起手,那东西被取出,是一柄剑,宽厚有一掌,极沉重,呈现出玄色,散发森森的杀机,拔剑,冲阵! 有许许多多类似的人出现了,他们最终都本能地选择冲到一个地方。 中州府城的军械库。 藏在库房里面的军械官被抓出来,看着眼前这些男子,他身子不断颤抖。 “妖魔爪利,我们需要甲胄。” “只需要护住要害就行。” 军械官脸色苍白:“私自打开军械库,是大罪啊,要抄斩的!!” 他咽了口口水,取出了钥匙,道:“所以,能请诸位把我打晕吗?” “那样的话,我最多只是被流放,不至于死在刑场。” 他取出钥匙,指了指不远处道:“这个屋子里面是中州白晖军的备用甲胄。” “那另外一边呢?” “那边?那边都是旧甲了,所有祖籍中州,从军伍上退下来的兵士甲胄都放在那里,若是有需要会被调走……嗯?你们要那些旧甲?新甲各个体型都有,旧甲的话,未必有适合诸位的啊,成建制的军队甲胄是流通的,这里放着的,都是那些被废掉兵团名号的废……” 军械官似乎明白了什么,身躯微微颤抖。 男子回答道: “不,会有的。” …………………… “顶着,全给我顶住!副城主他们已经杀去寻找能重新启动气运阵法的法子了,这城里面的阵法现在已经恢复部分了,至少这帮杂种没法从天上落下,但是他们还能从城门杀进来……” “在启动人道气运阵法之前,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也不能退!” 中州府城的守城将眼睛瞪大怒吼,这里已经死了一批的军士,但是因为中州之内,他们硬生生顶着这里的压力,不曾崩塌,但是这些中州兵根本没有对抗妖魔的经历,付出的代价惨痛,忽而一阵巨响。 城门一侧直接被开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一尊猛虎般,却足足三丈的妖魔杀来。 没有人道气运的话,兵家之阵的效力被降低了,是不可能应对的。 这名守将下意识做出了判定,下意识要退,但是却想到自己的话,脸上神色狰狞起来,怒道:“吗的,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老子和你拼了!!!”血气上涌,不顾一切,要死在自己的职责上,却忽而听到了破空只声音激烈,猛然大作。 刹那之间,墨色长枪破空而来,直接将这妖魔钉杀! 妖魔悲鸣数声,流血不动了,而那长枪枪尾仍旧震颤不止,可见其力量之沉浑。 “墨色长枪……” 守将呢喃,忽而想起了自己被吩咐必须死死盯着的一批人,想起了当年被万众喝骂的罪军,他抬起头,转过身,看到前面道路黑压压一片,妖魔尽数被诛杀,来此之人,皆穿着旧甲,甲胄的声音肃杀,唯此重甲,可与妖魔厮杀。 他们穿着墨色的甲胄,重甲,带着战盔,面甲。 悍腰为虎口吞。 甲胄吞肩之上有细腻纹路。 腰间一侧悬挂令牌,一侧悬挂长剑。 他们的神色冰冷而肃杀,他们握着剑,最外侧持刀盾,而后长枪结阵,一切就和史书记载的一样,他们劈碎妖魔,他们撞破雨水,像是从昏黄的历史之中重新走出来,那历史才不过只是过去了七年罢了,守将呢喃道:“神武玄甲军……” 为首之人拔出长枪,漠然回答: “前神武玄甲军第三军铁骑校尉,率众来援。” “尔等让开,你们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神色温和下来,道:“汝等已做得很好了。” 守城的军队退开了,墨色的钢铁洪流接管了战场。 在被抛弃七年,背负天下之骂名七年之后。 神武朝玄甲军,再度踏上战场。 墨甲玄氅,呼军名以往救,扶善惩恶,护国安民。 九州勇烈,神武玄甲。 “结阵!” 人间事,自有人间人管。 (本章完) 第165章 斩妖除魔! 中州府城之中的变化,远在两百余里之外的齐无惑根本无从得知,他只是感觉到了那一座城池之中的人道气机崩塌,而后有无数的黑云魔气瘴气掠去,而后以望气之术可以看到血色之气盈满,显而易见地出现了更多的厮杀。 齐无惑瞬间意识到了中州府城出现了问题。 他持剑,想要前往府城,但是他的脚步提起却又放了下来,虽然心中仍旧有担忧等诸多的情绪,但是理智仍旧占据上风,手中之剑抵着地面,鸣啸杀戮之音稍有收敛,敖流化作了老者模样,询问道:“要去府城吗?” “……不,对方的目标也不是府城。” 少年道人回答。 袖袍一扫,陶太公所赠的玉书展开来,上面中州府城所在的位置亮了起来,而后朝着周围散开来,一座座城池的数目极多,灵妙公和敖流的神色都凝重了下来,少年道人回答道: “整个中州,除去了府城之外的县城以上的城有上百座,而依靠着这些城池往外延伸出来的镇子,村落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中州是比锦州更大的大州,人口数千万。” “府城必然只是个开始……” 少年道人手指指着这画卷,以中州府城为核心,周围一层一层作为拱卫的大城都散开,亮起,一条条延伸到了极遥远的地方,最终整个中州都亮起来,像是在火焰中熊熊燃烧起来的模样,逐渐坍塌。 少年道人抬起头,嗓音微有沙哑,道: “所以……现在的目标不是去回援中州府城。” “中州府城有整个中州最为精良的战将,如果说所有人都去援助中州府城的话,立刻出问题的就是其他的城池,我们就会像被牵着鼻子走一样,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看到这中州被彻底燃尽坍塌……就像是当年的锦州一样……” 齐无惑微微吸了口气,道:“提前截断他们的布置……” “然后再纠集各城之力回援中州府城。” “才有可能在最短的时间里面将这件事情解决。” “灵妙公,麻烦你令诸地祇传讯,敖老先生,水府的诸神也有劳你传讯了……他们比起我们的传信要快速很多,也和当地的人有信任关系,另外要有一批人去各村各里之中守着,至少要去看着……” 少年道人握着剑,灵妙公看到他的手掌微微颤抖着,叹息道: “驭使方才那样的烈焰,你身体已经受伤了吧?” “北极驱邪院的星力加持,现在也已经耗尽了,伱现在还是不要勉强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就是。” “吾等中州的仙神和修士,还没有死绝,还轮不到一个孩子来帮忙……” 齐无惑握了握手,方才直接凿穿了劫火的灾厄,高温粉碎了星辰之力的加护,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几乎有一部分坏死,只是道门先天一炁的特性,可以维持住自己的意识,不至于因此而死,但是炽烈之苦并不是虚假的。 他的伤口没有鲜血流下,只是因为方才已被蒸腾散去。 少年道人回答道:“此事请允许我参与。” 灵妙公微微皱眉:“嗯?” “为什么?” 少年道人道:“七年前的时候,就有这样的一批人救了我,现在我也想做他们当年一样的事情。” 灵妙公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许久后叹了口气道: “勿要逞强,你现在也已经到极限了。” “是。” 中州辽阔,为天下中土所在,齐无惑做出了判断,而地祇们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传递出去,让各城池之中的修行者意识到了问题不仅仅出自于这漫天遍地地袭来的凶悍妖魔之上,更多地还在城池内部,在被所有人都下意识认为,绝对不会被攻破的人道气运之上。 齐无惑也在这个时候选择和地祇一并解决剩下几座城池。 他知道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彻底断绝这一次灾厄。 少年道人长剑横扫,那柄刺穿了巨大三首秽气魔神之后的炼阳剑,似乎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战斗的时候,只需要轻轻一挥,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将眼前之敌一剑斩成了两断,几乎不需要他本身发力,这极大地舒缓了齐无惑的消耗。 眼前的妖物被斩杀粉碎,被这剑杀戮之后,连鲜血都不会留下来。 前面的街道上面,自有妖魔察觉到此地的气机,齐齐调转方向,朝着眼前的少年道人处杀来,齐无惑徐徐呼出一口气,借了五雷判官令之中残留了一丝神韵,眼底带了一丝炽烈之气,右手持剑横在身前,左手结下道决按住剑身。 雷霆—— 招来!!! 在高处看下来的话,看到这一座城池的街道刹那之间亮起炽白的光,只是瞬间就贯穿了一整条街道,长剑携带少年道人瞬间掠过,数十妖魔只在瞬间化作了焦炭,炽烈之气反震,少年道人持剑,忍不住踉跄一步,剑身抵着地面才勉强地维持住身子。 张口咳出一口鲜血,面色已经苍白得没有血色。 火雷两道气息在体内流转,又被先天一炁强行压下,少年道人抬手擦了擦嘴角,眸光幽冷,抬起头看向这一座城的城主府,但是少年道人未曾赶过去的时候,这一座城池的人道气运大阵就再度地开启了。 在他之前,已有人杀穿了这街道上的妖魔,完成了地祇传递的消息,他看到一把把断剑,看到倒下的人们。 一名老道拄着剑走出来,搀扶着一个断了一条手臂的僧人。 “道友,此地人道气运已开启。” 那老道人神色暗淡,回答道: “原本的城主在发现自己被妖魔寄生之后。” “引火自焚了。” “他说自己读了一辈子书,也知道舍生取义四个字是怎么写的。” 齐无惑的那一卷玉书之上,代表着这一座城池的气运光点亮起来了,而后几乎是同时,另外的三座城池光点同样亮起,在他厮杀血战的时候,其余的几座仅次于中州府城的大城之中,人道气运前后地被重新恢复。 而最终本来将会要焚尽整个中州的连锁式的阵法被直接截断,将灾厄控制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 妖魔瘴气的逸散被截断了。 但是不能够喘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接下来的,就是斩断这范围内的所有妖魔。 齐无惑提起剑,手指有些僵死。 他想了想,从旁边的酒旗上撕扯下了一段布料,直接将剑捆在手掌里面,以免身体脱力导致的兵器脱手。 先天一炁流转变化,强撑着操控身体掠身而动,整个中州绝大多数的人,都不是居住在城池里面的,很多的百姓居住在城外,在乡村,这些地方,没有人道气运,只有地祇们还在奋战,其余的修行者也同样动了起来。 一切就仿佛是七年前锦州之劫的翻转。 而在中州府城之中,来自于其他城池的气运大阵分担了压力,玄甲军得以缓和些许的气息,他们仍旧顶在了最前面,压力最大的地方,不断有同袍倒下来,死去,但是至少这一次,他们不必再将兵刃挥向自己人。 那守将咬牙,怒吼道:“中州的男儿们,顶上去!” “我等兵家,可曾被教导作壁上观,看着同袍拼死而无动于衷?!” “兵家唯有战死,绝无逃生!” 中州本地的白晖军压上阵前,先前的那位玄甲军铁骑校尉眸子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不是对手,为何还要再走上来?” 守将的神色狰狞:“一个挡不住就两个,两个挡不住就三个,三个挡不住就五个。” “这里是中州,在这里当了这么多年的兵,没有逃跑的道理。” “玄甲军的,不要看不起人了!” 他奋力地战斗厮杀着,最终倒在了一只狼妖的扑杀之下,他被咬断了脚踝,扑倒在了尸骸之中,最终在怒吼声之中双臂狠狠勒死了一只妖魔之后也战死,双眼怒睁着,旁边有白晖军的尸骸,有本来已经重新回到平静生活之中的玄甲军的尸骸。 然后立刻有腰间佩戴白色饰物的白晖军军士冲上去,填补他的位置。 怒吼着冲阵。 这里是正对着群妖魔冲锋的口子。 地方狭窄,又在城内,其实没有多少躲避的空间。 军阵和江湖之中是不一样的,唯独信任自己的战友,直来直去,不能纵横闪躲,否则会搅乱战阵,这里是双方以性命互换的绞肉场,不可以胆怯,不可以退避,风掠过这里,掠过原本宽广的大道,每一坊,每一坊的气运重新存续起来。 老迈的道人吐息的时候,身躯已经极为疲惫。 他一路自炼阳观抵达了这里,斩妖除魔,救助百姓,到了现在,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老道人叹了口气,缓缓提起了手中的剑,眼前的道路上,有一个穿着道袍的身影站在那里。 后者道袍染血,发髻散乱,已经断了一只手,另一只手的铜钱剑也已经散乱,只是已死,此刻不过只是邪瘴所侵染的邪物罢了。 “春生观的李道友……” 老道人神色悲悯,终究持剑,只是道: “无上天尊……” 那死去之物嘶吼,持剑杀来,那一口铜钱剑沉重砸下,和老道的法剑碰撞,力大无比,崩出火星,双目浑浊,只剩下了黑瞳而无眼白,口中无意识的沙哑呢喃:“斩妖,除魔……” 老道人心中悲恸,回答: “是,斩妖除魔。” 两柄法剑交错碰撞。 在此厮杀起来。 而一切的源头,整个中州府城的核心城主府,已经彻底化作了血肉,藤蔓,以及巨大花叶的造物,根须上泛起血色,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其枝叶上有一张张人脸,都在哭嚎,而原本的城主早已经化作了一个被吸干了血肉精华的人皮也似的东西。 枝叶,枝丫朝着外面蔓延,本来要彻底凿穿整个中州的府城,化作一尊巨大无比的强横妖魔,但是却有平和的温暖光明流转,硬生生将这一股强横到让人绝望的邪气给压制住,身穿灰色僧袍的僧人双手合十,平静站在这里。 自身佛光和这城主府之中的巨大邪气碰撞,彼此消磨。 “僧人……” “你是出家人,何苦如此?!” “哼,邪祟之气无穷无尽,你的佛光却是有为的,你何苦沾着这因果?!” 灰衣僧人回答道:“人人都在红尘之中,谁又能够不沾因果呢?” “说不沾因果的,不过只是背对众生,不得觉悟。” 他双目平和,自语道: “我说那算命的,为何会如此招摇地在中州府城等着我,不躲不避。” “原来是因为你。” “是他看到了这一次的灾劫,却又知道自己只要说出去,自己预见到的东西就会变得不准,所以反而不敢开口,只能装疯卖傻地把贫僧引来克制住你……气运卜算之术,贫僧不懂。” “但是他这样胆小怕死的性格,又不擅长战斗,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让人讶异了。” 城主府之中的邪气升腾,是足以吞灭整个府城的数量,此刻那僧人双手合十。 眸子闭合,此身为光,死死抵抗住。 似乎有千百万人之哀嚎劝说嘶哑,在他耳畔升腾起落: “你撑不住的。” “撑不住!” “放弃吧,僧人,离开这里。” 僧人闭目,只是不言。 法在此。 红尘在此。 众生亦在此。 安需复言? 双手合十,声音平和:“慈悲。” (本章完) 第166章 太上玄微真人!(三更求月票) 正如同齐无惑的预料一般,整个中州各处的乡里都出现了妖魔的侵袭,这是当年的锦州灾劫的翻版,目标绝对不仅仅只是地祇,不只是中州府城。 少年道人抵达一处地方的时候,先前山魈所做的事情再度地发生了,村子散乱,不知多少人因此而死,掌中之剑纵横劈斩,将那妖魔劈杀,地祇们勉强庇护,而齐无惑在内的修者们则是立刻前往另一处地方。 但是敌人毕竟太多。 而修道者,亦或者说能够有手段对付了这般场面的修者,比起这中州之地的数千万人口来说,如同沙海一粟,只是稍微一个起落,就会被淹没,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来,画卷之上,被地祇庇护的地方会微微亮起,但是很快就会暗淡下来。 这代表着秽气所化的妖魔再度地出现。 在失去了人道气运的辅助之后,根本无法彻底地庇护住所有的地方。 少年道人赶赴到了自己曾经居住过的水云乡,看到妖魔扑杀而起,想要起法决的时候,却发现先天一炁已经难以支撑住,未曾斩杀那妖魔,而炼阳剑此刻正在天空盘旋厮杀,他似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曾经招待自己的老者死在扑杀之下。 周令仪眼底满是惊慌恐惧。 距离齐无惑只有七步之远,却如天堑。 可就在这时候,少年道人忽而感觉到了另一种感觉—— 此地还有可以动用的灵宝。 顾不得多想,只是抬手一引决。 刹那之间,剑气如霜,扑杀向了周令仪的那妖魔直接被洞穿! 而后粉碎! 那一缕灵宝残留之念刹那之间被齐无惑召回,而后化作了女子模样。 少年道人怔住:“是你……” 正是先前齐无惑的画卷之中的诸多遗憾灵性所化,齐无惑完成了他们的遗憾之后,没有选择将她化作灵宝,而是选择以敕令解开了他们的枷锁,放他们回归自我,能够短暂地陪伴在自己在乎的人身边,但是这个时候,少年道人忽而明白—— 自己并不曾真正地解放他们。 或者说,一旦被以那种灵宝法的法门炼化做灵宝。 就不存在解放的可能。 观而不取? 根本不可能! 何等霸道的道法…… 似乎是齐无惑的起诀动作,将那柄炼阳剑给震慑到,那剑鸣啸数声,竟然舍弃了天穹之中仿佛是无穷无尽的敌人,盘旋数周之后,回归了齐无惑身边,温顺安静地鸣啸着,周令仪老爷子几乎被骇破胆子,看到那曾经在村子里借助的少年道人,结结巴巴道: “这,齐道长,这是……” 齐无惑沉默,而后温和道:“周老先生且回去,安心等着……” 少年道人留下了这一道灵宝残留的神韵在这里,而后再度奔袭其他的地方,耳畔却传来了敖流和灵妙公的声音:“齐小友……恐怕是,不可能了。”齐无惑的脚步微顿,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龙王和灵妙公,他们都已经浑身染血,显然经历过几番恶战。 此次的大的妖魔都是两位亲自出手。 但是哪怕是强如灵妙公都觉得一丝丝无能为力的悲怆。 齐无惑明白他说的意思。 敌杀不尽。 地祇和修者会有死尽的一日,但是魔气瘴气却仿佛无穷无尽,而因为现在的人道气运只在城池之中,不曾庇护于外,那么那些村镇的百姓,似乎就只有死亡的一条道路了,秽气妖魔,杀之不尽而退之不绝,似乎是永远都会再度出现的。 敖流嗓音沙哑:“不知道为何,这妖魔秽气的数目不对,似乎不只是来自于中州。” 虚空之中忽而传来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这有何疑惑?” “汝以一雨,坏我大计!” “吾便以尔等血肉,重破汝大阵节点!” “尔等的血肉和性命将会化作凿穿天庭大阵的凿子。” “看看被北极驱邪院的疯狗,能不能做出为了维系秩序,亲自动手,诛杀这一州的百姓?哈哈哈哈,为了维系天地秩序而不惜一切代价,这真是合该妙计,妙计!”放声大笑的声音之中,敖流和灵妙公皆震怒,左右寻找这声音来源,却发现是一名一路厮杀的地祇。 那地祇微微一怔,旋即眸子瞪大。 面容浮现悲怆恐惧之色,伸出手道:“灵妙公,救我!” 灵妙公伸出手欲要将其体内气机压制住,却已迟了。 厮杀了一路,奋战了一路,身披数十创的地祇,就在这几人面前炸开成一滩血肉,其身上附带的一缕神念放声大笑,被目眦欲裂的灵妙公劈碎成齑粉,但是灵妙公大口喘着粗气,生生压制住了心底升腾的杀机,道: “现在只能够让地祇帮忙,尽可能将人送入城中接受庇护。” “这路上会有大的死伤,但是不这样的话,所有的地祇修士都会死在外面。” “到时候外面的人也都尽数被杀。” 少年道人忽然道:“不,或许还有另一条路……” “我或许有办法将这些四散的妖魔都斩杀,但是那背后做局的人,就要交给敖流老先生和灵妙公了。” 灵妙公看向齐无惑,齐无惑右手握着一卷空白的画卷,上面本来是写着诸多遗憾,以炼化红尘为灵宝,但是先前被齐无惑尽数解开,但是齐无惑方才才发现,自己对于灵宝的感应仍旧存在。 而这上面的所有的遗憾,气机,都分散于中州的各地。 在之前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面,是由齐无惑自己亲自放回了中州各处的。 此刻他甚至于可以借助此画卷牵引这些灵宝尽数归来。 有没有办法,能够刹那出剑于中州各处? 一个念头在齐无惑心中升腾起来。 如此,或许…… 灵妙公道:“什么法子!” 少年道人将自己的想法和灵妙公和敖流说了,两人彼此对视一眼,眼底都有惊愕叹息,缓声道:“可以试试,但是你要想好了,这样的话,你的代价也很大……”齐无惑微微颔首,道:“责无旁贷。” 敖流颔首,道:“老夫,倾尽全力。” 灵妙公道:“地祇也会尽全力帮助伱。” 齐无惑站在了原地,闭目调息。 人道气运不能完美庇护所有的地方,而以修士在外面阻拦的话,也不能够照顾到全部的地方,这必然是针对着中州的大劫,对方不是傻子,必然已经料到了北极驱邪院的出动,所以在这里摆出了直接针对北极驱邪院的难题。 也极为了解人道气运防御的弊端,懂得牵着这些修士的注意力走。 最大的困境便是,人族太多,地域太过于辽阔。 失去人道气运庇护,难以对抗这种有预谋的,针对人族布下的劫杀。 既然如此的话,那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一口气,将这被限制在浩荡千里方圆的妖邪,尽数诛杀! 可以做到吗? 荒谬不可能,哪怕是齐无惑在黄粱一梦之中,那作为天下绝世的无双夫子,都必须要付出极端惨烈的代价,或许要人的战将和地祇死伤三成以上才能做到,而那时候,对方的幕后手段自然而然出现,再将疲惫到了极限的己方收割。 是一环又一环的明谋,就站在那里等着。 但是人族已做到了自己的极致。 齐无惑也不再只是能辨认出对手手段的无惑夫子。 他是修者。 少年道人却想到那大道君所言,能够做到所有人觉得不可能的事情,才有资格被称呼为神通,这样的事情,也未必做不到。 已经没有了选择,何妨一试。 伴随着龙吟之声。 水官,地祇,都接受了一个命令,而这个命令又被传递给了其余的人族修士,乃至于同时在奋战厮杀的,清醒着的妖族修士,他们在迟疑之后,都做出了同样的回应,而在这个时候,少年道人闭了闭眼,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剩下决意,抬手持剑,放弃压制自己的雷火伤势。 虚空之中,龙吟阵阵。 中州各处,山川地祇,百族修士,齐齐结下法印,虚空之中有震动声音。 连绵不绝。 于此天地山川为参与。 响彻二十四通法鼓! 千百万人,无量众生。 起法坛! 少年道人持剑,袖袍无风鼓荡,掌中之剑生生承受住了这样的气机变化。 道门法坛。 逆转指向了齐无惑自己。 几乎是刹那,少年道人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升腾起来,感觉到了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但是同时他也‘看到了’,几乎整个中州的各处,并非是祈求他的法坛,而是以他为核心的法坛,齐无惑知道,法坛的核心是借力。 这一次他不再是向诸天仙神借力,而是向此番所有的人间苍生借力。 以山为轨,以川为迹,无数人而成一法坛,名为【醮】。 少年道人袖袍纷飞,双目睁开,持剑,踏禹步,长剑横扫,于地上横斩第一下。 “贫道玄微,立此法坛。” “立天之道!” 天穹之上,北斗群星虽然没有了力量,但是却仍旧还存在,微微亮起,但是少年道人转瞬再变,旋身踏步,已成禹法,剑锋在一侧地面斩过,脊背仿佛承受了莫大的压迫而微微发出脆响,嗓音沙哑: “立地之道!” 山川地祇,奔走洪流,是人间红尘,壮阔山河之变。 “立人之道!” 玄甲军的怒喝,所有人的挣扎愤怒,又别于人道苍生的力量汇聚而来。 少年道人眼前法坛,成三才位,地祇之令,中天北极令,玄甲军令符悬挂于长空,汲取由敖流,灵妙公,诸多地祇,修者,众人的气机,作为这一次法坛的三才之基。 而后以齐无惑曾经解开束缚的灵宝气息为引,那一张已散去诸多文字和遗憾,散去诸多灵性的空白的画卷浮现在面前。 陶太公所赠的玉书呈现出中州山水城池图卷。 而后缓缓崩塌碎裂,但是玉书虽然碎裂了,其中的图卷画面却不曾消散,而是散发毫光,依旧存在于此,那一卷齐无惑淬炼的灵宝画卷猛地扩张,仿佛变得无边巨大,少年道人仿佛就站在这空白画卷之中。 旋即奔走的地祇,腾飞的龙,不甘的人纵横交错。 邀这中州山水入阵。 中州山水,万象红尘,皆在此剑此卷之上,玄坛之力在地祇和地脉之中传递,而后瞬间地抵达城池的人道气运之处,而后再度转折变化,于是倒影与这画卷之上,自然有所反映,只是这一次出现的不是遗憾,而是整个中州的山川地势图。 既可以众生红尘,炼以为宝。 那以这中州万里江山入画,炼以为宝,又有何不可! 法坛将成。 如此可感应各处妖魔。 齐无惑缓缓提起剑。 在这二十四法鼓玄坛之上,就仿佛提起了这中州众生山河之念。 极沉重,极霸道。 齐无惑感觉到了这法坛要付出的代价,因为不知道多少地祇帮助他将中州山河炼入了这一副画卷灵宝之中,少年道人可以在法坛状态下,感应到了中州的各处,看到了僧人的决意,看到了老道人拼杀,最后杀死了那已被秽气沾染的道人,自己也身受重伤。 坐在地上,再无反抗之力,只能看着妖魔掠来。 看到了玄甲军的厮杀,看到无数人的挣扎。 少年道人双手极沉,想起来老师离别的时候给自己的戒律—— 【我弟子玄微,修持正法】 【举动施为,每合天心,常行大慈,普度厄难。】 【汝能持否?】 少年道人不再回答,只是双目平和。 行胜于言。 弟子非苛责旁人而宽待自己之人。 持剑猛然下刺。 一股恐怖的气焰猛然扩散开来。 以苍生执念,无数之人的意志为开始,地祇为基,水官为引成就的,人世间自己的中州大醮已成,这是一次参与者超过数百万人,乃至于有诸多地祇,水官在其中的,却并非是为了祈天的大醮。 若非齐无惑懂得天尊祭醮仪轨,若非他有地祇的身份,却也有天官的身份,还懂得运转人道气运,本难以承受如此疯狂的举动,但是一路行来,缔结之缘法,此刻终究汇聚成了这一次的法坛。 我为核心! 在法坛成就的时候。 本来寿数三百有余的少年道人,双鬓刹那花白,朝着后面扬起。 得必有失,一饮一啄,天之道也。 背后忽有五雷判官印所附带的法天象地身影出现,那是北帝封存在了这判官印的神通,只不过只能算是雏形,做持画卷判官状态,但是此刻,原本的雷霆却忽而散开,转而被一股清正之气所占据,那巨大的雷霆法相猛然提起手臂,抬手,振袖,而后袖袍猛地扫过。 雷霆垂落,而后化作水云之纹。 锦绣战袍一寸一寸崩塌,在这拂袖之姿的同时,化作了飞扬的道袍,化作了道簪。 刹那横扫,犹如起身,袖袍扫过,便自雷霆战将变化。 化作了道门的元神法相! 而后法相持剑。 少年道人闭目。 日如性,月则命,云气水域如气脉,寻走往复不停歇。 道门最简单的法决,此刻在这里得到了最大的伸张,少年道人的元神引动,法坛迅速地发生变化,地祇们牵引地脉在虚空之中延伸,水官引导水脉流转,而后是修道者的日月之性,刹那之间将那少年道人的元神法相包裹其中。 而后刹那之间无边地扩大起来了,齐无惑还记得自己询问老师的问题。 日则性,月则命。 人身一天地。 那么天地是否一大人身? 老师当时候只是笑着说你到时就知道了,现在齐无惑确实是知道了,巨大无边,仿佛顶天立地的道门法相立在他的身后,而整个中州的大地忽而微微亮起,重伤的老道人抬起头,而被邪气围绕着的僧人猛地抬眸,双目死死盯着那里,道: “……道门无上神通。” “法天,象地……” 少年道人安静不动,只双鬓白发苍凉,寿去三甲子。 但是那元神法相睁开双目。 掌中之剑疯狂嘶鸣,扑天而起,化作一条血河,被那道人握在掌中,而后旋身,一手持拿血河,一只手自这血河之上拂过,血光散尽,鸣啸之声冲破天穹,化作长剑。 心神澄澈,似乎是因为这大神通的缘由,他想要施展剑术,眼前闪过的却不是自己的顿悟,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是大道君写下的文字含义—— 【是杀是护,皆在我一念之间】。 法天象地持剑,而后猛地刺下。 而在这个时候,齐无惑自然而然明白了自己斩出这一剑的名字。 中州方圆的地面上出现了纵横的纹路,仿佛在画卷上似的,聚集地祇之引导和苍生之力,这一剑直接抵着地面深深地贯穿,顺着地脉流转变化,刹那之间掠过千里,而同时,那扑杀向玄甲军的妖魔张大了嘴,扑杀之时,却感觉到身躯难以动弹。 旋即看到,无边剑气,直接自这中州地脉之中暴起。 刹那之间,剑气撕裂云霄,只杀妖魔,却不曾伤及众生半分。 剑气长鸣如龙。 天地之间,唯此念此声。 “一剑之下,群魔尽碎!” 是为,上清独有。 劫剑第三。 诛!!! 求月票啊|''''-'''') (本章完) 第167章 大赚,慈悲! 剑气如霜,许久之后方才散去了。 老道人睁开眼睛看着前面。 原本已准备赴死了的,他听到周围的喧嚣嘈杂刹那之间凝固了,天穹澄澈,万物安静,突然间就像是变成了本该宁静的人世间,前面的狰狞妖魔眼底闪过一丝丝的惊恐畏惧,而后有风吹过,这妖魔就缓缓崩塌湮灭了。 无声无息。 是何等壮阔的风光。 方圆千里浩瀚,妖魔尽数死尽了,风吹过的时候像是落在地上的尘埃一般散尽,而与此同时崩散的还有那顶天立地,仿佛无可匹敌的道门大神通,那少年道人模样的法天象地崩散,湮灭,彻底消失在了风中,自天地众生和山川地祇之中借来的力量回归。 堂堂二十四法鼓级别的玄坛,聚集了中州不知道多少的力量,也只支撑斩出了一剑。 但是只是一剑,就将百千万妖魔尽数诛绝。 少年道人缓缓睁开眼睛。 身上刹那之间多出一道道伤口,是因为强行驭使了这样恐怖的力量带来的反噬,他的心境不至于迷失在法天象地的力量之中,但是无比磅礴的炁,且不是人身之炁,而是天地之炁,却由他自己御使,必会遭到反噬。 哪怕他自己只是作为法坛的起坛者。 握了握手,先天一炁在体内的流转变得稍微有些生涩,道门先天一炁就已经知命,齐无惑的元神感应,自己的寿命只剩下了一百年左右,而且这一次的寿数削减,无法以丹药来弥补,承载众生,消磨了他的人寿。 不再是可以外来弥补。 可以弥补寿数的大多是强行将身体和元神恢复到年轻的状态,而现在他这个道门先天一炁,是自己的寿命上限直接被削减了三甲子,此即为背负苍生的代价,也即为【天伤】,少年道人往后躺倒,看着天穹,风吹过脸颊,只是闭了闭眼。 “大赚啊。” …………………… 虚空之中,群魔碎尽,一道身影硬生生被强行逼迫出来,张口咳出大口的鲜血,神色茫然复杂,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神通……” 他本已觉得自己是绝无半点安全问题的—— 他有大神通。 本无所谓的本体原型。 舍弃自我之肉身,一点灵性,只在秽气诸魔之中流转变化,这千万魔物之中,只要尚且有一个活着,那他就是活着的,哪怕是被围杀,被北极驱邪院这样杀胚子的雷法轰杀,也可自其他身躯之中复苏。 是所谓元神不灭,一点真灵,万劫长存,斩之不尽,杀之不绝,是极难以应对的玄妙真经法门。 他甚至于还潜藏了许多的秽魔,不曾让它们出战。 就是给自己留下的后路。 也如此才敢这样大着胆子来挑衅北极驱邪院。 但是方才,就那一剑。 只是一剑! 他所准备的身躯。 全部,全部,全部都被斩杀! 神魂俱灭! 这笼罩在浓郁邪祟瘴气之中的男子面容狰狞扭曲,捂着胸口,方才他在绝对难以避免的情况下,以身躯承受了一剑,护身的仙甲被劈出裂隙,多少受到伤口,神色狰狞道:“这是……玄坛之法,汇聚天星,地祇,水官,人道,众生的所有气运,然后辟出一剑。” “他修的是谁的道!” “练的是谁的法!” “为何如此驳杂,为何又如此纯一!!!” “这是哪里来的疯子道士,不要命了吗?!天地苍生沉重,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一个道士能够背负得起来的?!如此沉重,如人扛千钧,必有因果沉厚,削你之寿,减你之福,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心中怨恨之下,就要掠去将那力竭的少年道人直接斩了,但是背后忽有寒意升腾,旋即瞳孔骤然收缩,几乎是本能,猛地化作千万身躯散开,方才勉勉强强避开一刀,沉重长刀只是刀刃便有一里有余,猛然劈下,刀身裹挟霹雳,将一侧的山脉都劈开一刀裂隙。 那身影复苏。 却见解开重甲的灵妙公,放弃了防御,追求绝对的杀戮。 一刀不中,却也不惧怕,只是旋身一转,那在战场之上厮杀所用的长柄战刀裹挟方才第一招之力再度狠狠劈斩下来,慈眉善目的灵妙公怒发冲冠,怒喝道: “死来!!!” “不过只是本相真身,谁人不会!” 那男子似乎也知道此番绝难以走脱,邪气瘴气逸散,也展现出本相变化之状,化作了比起灵妙公山岳本相稍低矮些,但是却也极庞大的姿态,这样的状态对于元神的压力极大,但是元炁的量和调动元气的速度都极大提升。 是全方位的提升。 两尊展现出本相的神魔厮杀,忽又有龙吟声激烈,雷火翻滚,自天穹而落下。 狠狠地砸落在了那男子背后,巨大的雷火翻滚流转,让他身躯僵硬,让他身子踉跄往前,直接承受了灵妙公一刀,元神险些撑不住。 真龙盘旋虚空,金色双瞳冰冷。 气机燃烧,化作金红色的云气,隐隐约约已经有龙君层次的实力。 敖流直接以自己的身躯硬生生抗住了这男子的绝杀神通,嘴角流血,双目决然:“灵妙公,动手!”子不教,父之过,这样的灾厄就算是有幕后之人,但是职责所在,渎职便是渎职,此刻祂几乎是不要命的打法。 灵妙公也不是拘泥之人,刀法越发霸道。 那气势,就仿佛哪怕连带着敖流一起斩了也不会放过这个男子。 此番大战,地祇也损失极多。 灵妙公看到原本相熟的晚辈一一地在眼前陨落,心中悲痛,早已怒发冲冠。 而仙神的战场之下,人世间的人们已完成了自己的战斗。 他们自己真切地,在足以堪称真君层次的神魔布置之下,在疯狂般的妖魔之下保护了自己的家园,哪怕付出了极端惨重的代价,兵对兵,将对将,这本来就是奔着在半日之内覆灭整个中州而来的灾劫,是卜算之下绝对超过了中州底蕴的惨烈。 但是人非草木,亦非算筹。 从来比起预料还要卑劣的是人,但是绝境之下超过预期上限的,同样是人。 一名战士大口喘着粗气,双手端着断裂的长枪,身子都在颤抖,他看着妖魔尽数散去,先是不敢置信,而后是自己活下来了的,那种像是幻梦般的感觉,让他呢喃道:“活下来了……” “哈哈哈,老子活下来了,李老三,老子活下来了知道吗?” “李老三,李……” 他转过身,看到战友同袍倒在地上,双目黯淡看着天穹。 没有人回答他。 他环顾周围,看到了死伤惨烈的战友同袍。 张了张口。 忽而放声大哭起来。 明明幸存下来的欣喜,但是悲痛却更多更大。 而在城主府,此次灾厄的根源,那血肉所化,枝叶之上有无尽悲苦面庞的妖魔嘶吼,也自崩塌,只是这里的邪气极为浓郁,妖魔被斩,邪气仍存,就要再度爆发,要去寻找诸多的人类寄生,却在这个时候,前面始终在制衡抗衡着这东西的无尽佛光刹那消失了。 那里只是站着一个灰衣的僧人。 双手合十,神色平和。 不做反抗。 于是这些邪祟之气几乎本能地冲入了僧人身躯之中,他的面庞刹那变得苍白,身躯微微颤抖,大颗大颗的汗水自他的脸上滑落下来,但是却不退不避,硬生生容纳了这些残留的邪祟之气,双目平和,感觉到邪气之中的众生悲苦执着,只是道一声慈悲。 旋即有佛光流转。 结与愿印递出。 那血肉所化巨大的,吞没了整个城主府的妖魔有维无数树枝藤蔓,其上都有人面,男女老少,痛苦执着,此刻他们的邪念尽数都被僧人承受了,而在佛光之下,这些被妖魔第一时间吞没杀死的人们脸上的凶恶尽去,已被渡去恶意疯狂。 自这妖魔的束缚之中解脱。 “诸位,且去吧。” “北极驱邪院若来的话,他们是不会在意伱们是否是被裹挟的。” “我们,我们……” “你们并非是妖魔,被邪气裹挟的苍生,也有回转的机会。” 灰衣僧人双手合十,苍白的脸上温和,道:“诸位且去。” 那残留的妖魔邪念被疯狂不甘:“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这些也杀人了,他们是帮凶,是帮凶,你在做什么……” 灰衣僧人回答:“众生为求活而杀戮,不是罪,不是孽,更不是恶。” “而是苦。” “导致苍生如此行为的,才是恶。” “你为何不灭了他们!为何!” 他迈步往前,眸光平和,转动佛珠,脚下佛光流转,哪怕对这邪祟执念也会回答: “慈悲。” “为何承受邪气?!!” “慈悲。” 若是此邪气逸散的话,必然也有苍生被侵蚀,这也是这妖魔最后存活的可能,后者残留的神念几乎癫狂,疯狂蛊惑:“那你自己呢?你也是人,你也会因为我等之气机而变化极端,哈哈哈哈啊,到时候你也会化作我等……” “你的实力若是坠入修罗,杀戮之重可比起今日不承受邪气,任由吾复苏轻!” “怎么,你觉得自己不会被侵染?!!” 僧人的声音平和:“那时贫僧自会在自我魔化之前自尽。” “你——” “眼见众生苦而无作为,非慈悲。” “而汝,作恶多端,危杀苍生而为乐,贫僧无需多言,唯有一字。” 灰衣僧人踏前一步,右手抬起,手中佛珠一转,缠在拳锋之上。 握紧。 一十八颗菩提子,尽数散发剔透流光。 猛地出拳。 气机纠缠化作巨大狮子嘶吼咆哮,佛光澄澈,如燃光焰,声震四方,却是光明正大。 “死!!!” 我佛亦做忿怒狮子吼! 佛光暴涨,直接将整个城主府上残留的妖魔邪祟之气,尽数驱散,杀戮果绝,毫不留情!最后佛珠垂落下来,那邪祟执念残留下来的蛊惑之声也只剩下了残留的些许尾端,呢喃道:“你慈悲众生,慈悲无辜,慈悲陷入魔道之人,自己呢?” 僧人菩提子垂落,平和回答道: “贫僧此身,不需慈悲。” 魔念无言,崩塌湮灭。 僧人承载这邪祟之气,一步一步离开,嘴角有鲜血滴落。 也只念诵金刚经,以我身囚邪瘴,以佛法化解而去,而不是在刚刚一口气以雷霆手段去将这妖魔斩杀灭去,那样的话,被他吞灭的诸多无辜之人的魂魄也会因此而烟消云散,僧人见过那些人,他们是很好的人,被陷落在这里已经是悲哀,不该死的。 不该死。 佛法有大乘有小乘,世人尊大乘,贫僧独尊小乘。 小乘渡自己,其中苦行僧,世人笑其愚且钝。 可佛法说天下万物都是对应的,世上所有人的苦,所有人的乐加在一起,都是对等的。 这样的话,贫僧多吃些苦头。 世人少受些苦。 为世人苦行。 僧人脚步一步一步,在背后留下血色的印记,身躯剧痛,双眸平和,只是道一句: “慈悲……” (本章完) 第168章 千载悠悠恨,当以此剑断! 龙吟之声,震天撼地,此刻的敖流几乎是彻底搏命的状态,而灵妙公也同样如此,主场作战,地祇本来就有相当程度的加持,更何况他们现在心中的火怒几乎已彻底控制不住了—— 战斗胜负,生死相搏! 本来就不是明面上的对拼,修为,不过只是基础。 有的人,有一分力未必能出一分力;而有的人,一分力便是不要命了也要打出十分力。 修为提供的是先天一炁运转时调动的天地元气。 是对自我的身躯掌控。 但是掌握的云篆,所会的手段之间的克制,武艺纯熟否,法宝强横否,神通玄妙否。 天时地利人和,乃至于性情如何,是无惧一切还是畏首畏尾,都会直接地影响到厮杀的胜负成败,此刻的敖流几乎将一身的真龙精血彻底燃烧起来,猛地出手,龙爪几乎如山岳一般巨大,直接朝着那男子抓去。 寂静无声。 这一招的速度比起声音快出太多太多。 炸开了一层一层的云气朝着外面排斥开,而后层层叠叠的加持在一起。 只是余波就足以将先天一炁层次的修持者肉身摧毁。 因为极高的速度自然而然引动了天地元气,所以这样的招式本来就相当于大神通,那男子面色骤变,双臂交错栏架住这猛烈的招式,敖流龙爪微微叩,龙鳞之上,雷霆奔走,硬生生以自身为牵引,以一招【舍身雷】,轰杀在那男子身上。 原本甲胄似乎是采摘祥云而淬炼成的,此刻硬生生被他击碎了,男子原本算是端正的面容都变得扭曲,想要挣扎,但是龙属一脉,跟脚之上实在是远超过其余任何一族的修持者,更何况此刻的敖流还在激怒之中,力量之大,他根本无法在瞬间挣脱。 “好死!!!” 灵妙公怒喝声中,那刀早已来了,擦着敖流的龙甲,直接劈斩在了那男子的肩膀上。 一身的甲胄硬生生地抵抗着这狠辣劈斩。 迸发出赤色的云气。 但是就算是他,硬顶着两名此刻爆发出接近真君级别实力的地祇围杀,仍旧是感觉力有不逮,身子一晃,半跪在地。 那男子欲要挣扎,但是却直接被敖流盘旋牵扯,被龙爪直接扣住了元神,竟是控不住法相真身,灵妙公掌中之刀,足足有一千余米,不是不能再大,是因为眼下是兼顾速度与招式的最佳状态,此刻右手一松开,掌中之长柄战刀尾端重重砸在地上。 轰然重响,气机逸散如云气,那沉重的兵器似乎松了些,让男子的身子得以松缓。 刀锋劈斩在他肩膀,长柄则抵着地面,和半跪的身躯构成了一个三角状态。 灵妙公的脸庞似乎变得震怒。 抚须,抬起右脚。 在那男子骤然凝固的注视下,狠辣无比地直接踩在了这个三角结构中间的刀柄上,轰然的声浪炸开,那并非是虚幻,此刻砸下的根本不是灵妙公的右脚——他是地祇,是中州山神之主,此刻的暴怒,就相当于整个中州所有的山脉重量齐齐升高。 而后,一起砸落! 移山填海,并非是虚妄简单的招式。 那是足以镇仙封神的恐怖绝学! 一脚之下,整个中州山川的重量化作概念,狠狠的灌入刀锋之中。 那把战刀几乎爆发出如同龙虎嘶鸣的咆哮。 那男子怒吼:“灵妙公,你敢!!!” 声音转瞬化作了惨叫,最简单的一种招式,力量越大,那么招式的威能越大。 在中州之千百座山的分量直接砸在这刀柄上。 一刹那,这一刀的破坏力直接攀升到了力的极致。 毫无半点的反抗。 仙甲,连带着整个右臂直接被这刀锋劈下来! 他的面色刹那苍白扭曲,左手撑着地面,他方才是故意被擒拿到伏地的姿态,目的是以手掌接触地面,且吸引两人过来,但是未曾想到,灵妙公这个中州地祇竟然展现出了和面容不同的狠辣和决绝,直接搬来了整个中州所有山的概念。 手掌按在地上,怒啸声中,牵引整个中州诸多邪魔残留的魔气爆发。 神色狰狞。 敖流不退不避,而灵妙公则是瞳孔微缩,持刀猛然后退回护自身。 他可不是龙族。 那种幼年体就可以在海底火山熔岩里面洗澡的怪物。 但是男子的长啸之后,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就连抱着硬吃这一招敖流都怔住,那男子呢喃道:“没有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法坛的效果是出剑,最多只能够斩魔,但是残留的魔气瘴气哪里去了?” “它们的血肉哪里去了?!” “哪儿去了!!!” “这是什么左道神通!!!” 但是无论他怎么惊怒,此刻打算直接引爆这些血肉和瘴气,借助这动静逼退灵妙公和敖流的打算也已落空,只能强行挣脱开敖流,让祂撕扯出了大片的法相真身,狼狈不堪地想要逃离。 ……………… 炼阳剑难得很老实。 老实得不得了。 没有去参与那一场真君层次的厮杀。 但是这种老实,并不是因为它的性情变化,而是因为其他的缘由,齐无惑借助它出了那一剑,在法天象地的磅礴法力支持下,此剑直接化作了半条血河,就连诸多妖魔的血肉都似乎被那一剑而吞噬了,没入血河之中。 就连邪气瘴气都没有丝毫的残留,似是饿得疯了,来之不拒,一点不挑。 全给吞了。 而后法天象地的神通破碎了。 吃得正欢的炼阳剑也被打回了原型。 此刻剑身之上,隐隐浸润着一丝丝的血色,靠在少年道人一侧,齐无惑伸出手触碰着剑,看到这剑上血色澄澈,却只有一丝丝,仿佛一口吞了这千万妖魔的尸骸血肉,却也只是让这一柄剑恢复了一点点而已。 少年道人难以想象,此剑恢复全盛能是怎样的姿态。 似乎只有法天象地,那一剑碎尽群魔的姿态才能够解放此剑的威能。 可炼阳剑现在却似也不怎么好受。 微微鸣啸。 只是就像是饿了千八百年,跟着吕纯阳时只能吃点小葱拌豆腐,然后又给饿了几百年,连点小米粥都没得吃,见谁都想啃两口,快要饿疯了的时候,突然给吃了一顿狠的。 这把剑显而易见的。 吃撑了。 血光晕染,就是消散不下去。 在吃撑了之后,整把剑都没了原本的那种恣意狂傲疯狂。 透露出一种吃撑了以后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般的姿态,懒洋洋的,都懒得去参与天穹之上的战斗,面对着齐无惑的时候,也散去了几份敌意,少年道人却忽而感觉到镜子微微震颤,这来自于北帝的镜子亮起来。 只是这一次却不是来自北极驱邪院的联系。 炼阳剑吞了邪气之后,并未炼化,它似乎只是对杀戮和血感兴趣,于是妖魔瘴气之流这等消化不了的东西自然而然地被它排斥出来,却又被这镜子吞入其中,此刻这镜微微泛起了流光,和北帝相关的东西,多少似乎和驱邪除魔相关。 之前这面古镜只是寻常之物,镜子上面满是铜锈。 而齐无惑接触到北极驱邪院之后,这镜子才有了几分别样气机。 此刻则不同,似乎是吞灭斩杀了这些邪祟之物的动静,让这镜子复苏了。 少年道人看到这镜子散发出层层叠叠柔和流光,那些铜锈终于是彻底的消失了。 齐无惑只觉得手腕一痛,自己的血落在这镜子上。 或者说是这一面在牵牛宿沉寂漫长岁月的古镜主动选择了眼前之人。 古镜变化流转,再非先前之物。 镜横长八寸,古镜背面显化为麒麟蹲伏之象,绕麒麟围列四方,龟龙凤虎,依四方陈布,四方外又设八卦,卦外置十二辰位,十二元辰之本相彰显其中,元辰之外,又置二十四字,周绕轮廓,文体似隶,点画无缺,正是灵纹。 此刻这镜子之上,却又唯独微微亮起一丝丝,背面的各种异相都是暗淡的。 未曾复苏。 除去了变化模样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少年道人只是将此镜仍旧如往日那样,佩戴在腰间。 北极驱邪院,仍旧还未曾联络上。 这是覆盖整个世间的劫难,不只是他所在的人族神武朝九州,除去了他,所有的北极驱邪院战将都在第一线战场上厮杀着。 而此刻,天穹之上的厮杀也已经到了极限。 因为不曾预料到有炼阳剑这等玄奇之物存在,那男子似是落入极狼狈的状态,早已经自法相真身的姿态里面崩落,右臂同样是断裂的,正觉得棘手的时候,却又有龙吟之声响起来,却是另一只苍龙盘旋而来,那男子眸光一闪,直掠向了在解决了水域灾劫之后,前来援助的年幼的龙王,道: “吾友,是我啊,是我!” “你的至交好友越连清啊!” “你的父亲和灵妙公被人蛊惑,忽然对我出手!” “伱快劝劝他们,有什么问题和误会,咱们可以详细来说!” 越连清迅速逼近了年轻的苍龙,断去一臂的模样,实则却是悍然出手,欲要擒拿后者,但是那苍龙竟然不退不避,越连清心中嗤笑,竟然还是如此地容易相信他人,难怪你有此劫难…… 但是却发现一掌落下,感觉不对! 代表着泾河龙王之位的水脉之力加持,硬生生抵挡住了这一招! 他……已经是泾河龙王了? 他自己去的?! 就他这样的…… 越连清思维有一瞬间的迟滞,抬起头看到那苍龙已化作青年,面容苍白,双目却仿佛燃烧着火,以伤换伤,故意受他一击的同时,龙爪森然,直接刺入他的腹部,道:“贼子,当死!!!” 敖武烈一身的伤势,甲胄损伤,连长枪都已脱手断裂开,就急急地赶来。 显然,在方才那一场艰难的厮杀之中。 作为泾河龙王的他冲杀在了最前。 当一个人不再逃避自己背负职责的时候,他才迎来自己真正的成年。 越连清呢喃,灵妙公和敖流的攻势已来,他身上的仙甲为他挡下了最后的招式,趁着三方的方向逃遁,却终究是被打得重重砸落下来,敖流,灵妙公,敖武烈各自占据了一处方位,所以他竟然误打误撞,被打到了少年道人的方位。 狼狈不堪,狼狈不堪。 越连清断臂,神色狰狞,未曾想到自己的计算竟然出了这般巨大的错漏! 为何! 为何会突然有这样的变化?! 那些人为何不要命地去厮杀?! 和尚为何不退!道人为何不降!兵卒为何死战! 敖武烈,你个废物为什么会突然性情大变?! 为什么,为什么? 最关键的是,那个年轻的道士到底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是谁塑造出了这个人! 他咳嗽着起身,甲胄散开来,化作了大片的赤色云气,显露出了真身,颇为狼狈。 少年道人的瞳孔剧烈收缩。 越连清。 着黑衣赤龙服。 (本章完) 第169章 北极驱邪院所属,杀! 当那少年道人看到那一身散发神韵的黑衣赤龙服的时候,大脑刹那之间一片空白。 脑海中只想到了当日在明真道盟的时候,听到那中年道人所说的那句话—— 【着黑衣赤龙服者引来妖国】 这是明真道盟的盟主用身死陨落换来的情报。 着黑衣赤龙服者,杀我亲族,毁我家乡,数千里锦州,化作焦土! 敖流和灵妙公急速掠来的时候,看到那本来已力竭透支的少年道人猛地起身,反手抓住了那柄散发出赤色神韵的神兵,持剑朝着前面横斩,冲去的时候,如此地疯狂,就连身子都仿佛要压上去似的。 那一口赤色的神兵猛地剑鸣。 第一次真正和这少年道人产生了共鸣。 哪怕是先前那横贯了浩瀚中州之地的磅礴一剑,少年道人心中的思绪都是护,而此刻,没有什么其他的杂念,没有任何的思索,只剩下了强烈无比的杀念爆发,江湖武者养内气,内气耗尽则是散去手段,和常人无异。 而道门真修修先天一炁。 是元气和命宝聚合。 如同人身体的肌肉筋骨一样,只存在疲惫无法出力,却不存在耗尽。 然,激怒之下,力竭之人亦可扛千钧。 少年道人体内本来已经难以变化的先天一炁此刻在元神的震怒之下再度腾起,道门玄通,皆【以神驭炁】,神已怒,炁自变化,剑光血色,吞灭了千万妖魔,此刻正处于气机膨胀状态,齐无惑挥剑却恰好引动此剑。 血色流转,终于散去了先前道门平和之气象。 隐隐散发煞气不详。 越连清本来就被斩杀一臂,眼前这少年道人,道行低微,手段寻常,唯独此剑却有几分不凡,他不愿意在现在这样的状态去硬解,微微后退,咫尺天涯的神通,虽然极近,但是却如同隔了千里之远,剑气难伤他。 但是此血色剑光却尤其邪异,他瞳孔微收缩,察觉到自己的神通竟然难以抵御。 此剑斩破了防御和咫尺天涯之术,若非躲避及时,几乎要被其斩伤了。 抬起头看到此刻暴怒的地祇也袭来,两尊主场战斗抵达真君层次的水君和山神公,再加一名泾河龙王,他若是被纠缠上,劫气缠身,怕是真的要陨落,索性身上流光变化,就要遁去。 少年道人握着剑的时候,感觉这柄剑的剑身上,有极温暖的气机传递来。 却又带着丝丝缕缕的血腥之气。 在他此刻极衰弱的身躯感应下,此剑反馈而来的血煞气机反而弥补他的身躯空缺,虽然他松开手中的剑恐怕会直接倒下去,但是此刻握着剑,仿佛可以一直厮杀一直战斗下去,而不必担心体力不支。 此刻身躯爆发气机,掌中之剑脱手直接刺在了那男子身上。 而后气机牵连。 男子遁走,神兵裹挟齐无惑,竟然也一并借助其力一起遁去。 当敖流等人抵达的时候,却察觉到了此人的气机竟然消散不见,灵妙公俯身在虚空之中一抓,作为地祇,将地脉抓出了一缕,却见到原本沉沉的地脉之中,竟然沾染了丝丝缕缕的灿烂星辉,神色微凝,隐显焦急:“……这是……” “对面是星君?!!” ……………… 齐无惑只觉得眼前无数的华光异彩,流转变化,万事万物都变得不那么真切,仿佛自己也化作了天地的元炁一缕,在这世间迅速地穿行,若非是掌中之剑散发出极强烈的血光,自己几乎在遁术开启之时就被分解了。 就算是如此,他也有一种溺水将亡的错觉。 无法呼吸。 可道门修士到了他的层次本就不需要呼吸了。 那种痛苦极清晰,少年道人思绪逐渐涣散,失神,陷入到了因极端的极限状态下的自我保护之中,呼吸之时痛苦,往日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于是记忆最深处的画面出现。 稚嫩的孩子拖着一把剑,双目凌冽像是被抛弃的幼兽,死死咬住了眼前一个人的手臂,鲜血的味道流淌入了喉咙,缓解开了那仿佛坠入炼狱般的干渴,而后就是一种铁锈般的血腥气在嘴角升腾起来。 ‘不渴了吗?’ 宽厚的声音。 前面却有一个中年男子微微抬眸,而当年年幼的孩子就死死咬着他的胳膊吸血,那男子平和道:“茹毛饮血,不是人该做的,有的人在死前会失态如同野兽,但是君子应该面对死亡,也甘之如饴,不失人之本色。” “可知道?” ‘是人,非兽。’ 那男子擦了擦孩子嘴角的血,伸出手拉着他往前走,走过混乱焦土,走过死亡,最后把他推出了那仿佛地狱噩梦般的锦州。 少年道人像是做了个噩梦,在如坠河溺水的痛苦窒息之中,散开的元神却似乎受到了刺激,再度重新凝聚起来,猛地睁开眼睛,因为极端的痛苦和疲惫而溃散的意识挣扎着,神色痛苦,思维清晰,挣扎着将那一面北帝镜抓在手中。 而后用尽全力,塞在心口位置。 剑鸣爆发,而这刹那,遁术结束。 少年道人重重落在地上,狼狈不堪,已无体力,却仍旧猛地起身扑杀向前面的断臂男子,脸上终究出现了,犹如当年人间炼狱之中经历时的戾气。 后者强行遁走,哪怕是他都觉得巨大的疲惫,眼前这个油尽灯枯的道人竟然还有力道,而那种纯粹的杀意,他抬手抵御,远超过齐无惑的境界,抬手便是强横无比的防御性神通,似乎和这天地相互连携,那一口剑直接刺在虚空之中层层叠叠展开的仿佛之上。 长剑鸣啸。 ‘是人,非兽’ 剑鸣越发暴虐。 ‘年幼者活’ ‘无妨,这一次我看着你出去,你不必回头’ 少年道人双目泛红,血色之剑似乎共鸣,纯粹的杀念,无有其他普度之心,于是这杀戮千万妖魔的血色气机全部显露出来,若是寻常的兵刃会本能地渴求汲取这些血煞来温养自身,而此剑却本能追求着杀戮。 若是能杀戮,哪怕此剑自身碎裂也在所不惜。 本能地,哪怕不惜耗费这些东西,也要杀了眼前之人。 只剩下单臂的男子目眦欲裂,看着这口剑竟然锋锐到了如此程度,哪怕是此刻他已不能和全盛相比,但是这个神通也是足以抵御人仙袭杀的防御,但是如此手段,在这剑锋之下竟然缓缓出现了裂隙。 男子瞳孔收缩。 这代表着此剑的位格在仙人层次之上! 这柄剑似乎极期待欢喜,鸣啸不已,死死往前,最终在一声怒喝声中,此剑耗尽了先前吞灭了千万妖魔之血的积累。 但是那仙人层次的防御硬生生被劈碎。 长剑刺穿眼前星君的胸腹,将他钉在了石壁上。 剑饮仙人血。 极满足。 少年道人脱力,死死盯着眼前之人,道:“锦州,是你们做的?” 那男子抬起手搭着此剑,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哪怕只是搭着剑身都被割伤,冷笑道:“锦州……?哈哈哈哈,原来伱是锦州的人啊,没有想到,当年活下来的人里面,咳咳咳……” 齐无惑将掌中的血色长剑往前。 那本就在两尊真君层次地祇围杀之下受伤不轻的男子咳嗽剧烈,面色苍白,却仍旧冷笑道:“是我做的。” “那又如何?区区一州之地的蝼蚁罢了。” 少年道人的激怒已经无法驱动身躯,只是死死盯着眼前的男子:“皇帝让你做的……” “皇帝?” 男子微怔,旋即放声大笑起来,满面的嘲弄,道:“皇帝?那个人皇?哈哈哈哈哈,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他这一脉根本就不是几千年前那个人皇的后裔,那个人皇死后,他的八个臣子分了他的器物,说是共治天下!” “却根本没有那样的手段,才不过百年,也把这个人间界分了!” “所谓的人道气运,不过只是自己旁观当年那个人悟出来的东西罢了。” “如同盲人摸象,何其可笑,当年的人算是豪杰,而今这个,不过只是个还算是有趣的合作者罢了,区区他,怎么有资格来命令我?” 男子伸出手抓着剑,不顾自己的手被割得血流,只是让齐无惑也无法拔剑出剑,冷笑之时,神色睥睨,道:“锦州,天下,不过只是一桌宴席。” “尔等的性命,也只是前菜。” “我等不过只同为食客,各取所需罢了!” 少年道人眸光冰冷。 越连清冷笑道:“这中州本来是第二次机会……” 齐无惑压制住杀机,他知道大多修士,都有碎魂之能,粉碎之后神魂湮灭,谁都无法弄清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本能想要知道更多:“中州也是你们选择好的?” 越连清仿佛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忽而放声大笑起来: “选择?哈哈哈哈哈!” “是,也可以算是选择,不过不是我们的,而是那老龙王的。” 他轻描淡写道:“因为之前敖流这老龙竟然敢去锦州下雨。” “虽然说区区的些许落雨,救了的人也不多,但是那龙王终究是拂逆了我等。” “便要他家破人亡,父子相残。” “庇护千载的中州湮灭。” “以此为些许趣味,因而选择了中州罢了。” 家破人亡,父子相残,以此为趣味。 少年道人掌中之剑鸣啸,但是眼前男子握着剑,却是笑起来,道:“你觉得我为何要和你说这么多呢?” “不如你再想象看,面临围杀,我又会去何地?” 冰冷的声音平淡道:“计都,你太狼狈了。” “计都……?” 齐无惑声音呢喃,看着眼前男子,后者放声大笑起来,道:“不是你说的,不准以星君的手段出手,以免被察觉到什么?要不然的话,以吾星君真身来此的话,那两个地祇,虽然一个是一州的山神之首,另外一个是只在四渎之下的水君,也不是吾之敌手。” 斗部十一曜,四隐曜第二席,神尾计都星君。 主九天之下一切罪福。 只用星君之外手段,就硬生生战平了两尊真君层次的本场地祇。 后者握着了炼阳剑,齐无惑难以拔出,而计都星君淡淡道:“你们来了便好,此剑有邪异,该拿去试试看。” “罗睺。” 周天列宿排名最上者也,十一曜星官之中分三类,日月,五曜,四隐曜。 四隐曜之首。 神首罗睺星君。 主九天之下一切诸恶。 有平和的声音道:“万事都要做第二手和第三手的准备,我等只是觉得,做个后手不会有问题,但是却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人能逼迫你用出这个后手,也没有想到,做到这一点的,竟然只是个寻常的小道士。” 群星列宿最上乘,四隐曜星君,太一月孛星君。 主九天之下一切凶杀。 四隐曜来此的话,那么他们随身的星官在哪里? 少年道人只是想要救人,只是想要弄清楚事情,但是敌人并非只是痴傻,自然不会只有一种准备,那法天象地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对方一定会察觉,而二十四法鼓级别玄坛的力量层次,则是会直接引来对面认为,足以解决这一股力量持有者的阵容。 譬如说…… 斗部最高层,十一曜星官的其中四位。 少年道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道星光早已经朝着他落下,速度是很奇怪的东西,当急速的时候,注意到的时候却仿佛极为缓慢,这一点星光平淡从容地朝着齐无惑的心口落下,道袍哗啦朝着后面扬起。 被气机所逼迫,身死之前,那一枚北帝镜被气机激荡微微扬起。 少年道人的元神看到星光急速又缓慢。 看到北帝镜扬起,仍旧平凡。 一切缓慢。 直到一只手伸出,抓住了这镜子。 少年道人似乎听到了肃杀的声音,听到了压抑着的呼吸和甲叶摩擦的声音,有人从他身后走出,扣住了北帝镜,而后直接一拳将这星光打得粉碎,星光碎裂成星屑,那种几乎靠着气机就要将齐无惑杀死的气息消散了,于是元神感应下的时间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哗啦声中,锦绣战袍染血落下,齐无惑看到那拳锋收回,神色冰冷的男子自自己左侧踱步而出,他穿着鳞甲,着锦绣战袍,尽数染血,而现在那锦绣战袍直接落在少年道人的肩膀上,那男子站在齐无惑的一侧,缓声道: “做得不错……” 计都星君的眸子冰冷,刹那松开了剑舍身暴退,道:“是你!” “是我。” “谁说,他是一个人的……” 男子语气冰冷,漠然回答:“本来吾并不认可容纳一介寻常道人入内,但是他确确实实不负我北极驱邪院之名号,既然如此,北极驱邪院也不会负他,先前路上有敌众多,确确实实花费了些时间,判官勿怪。” “吾之名号早已舍弃。” “可汝既已做到此等事情,那么吾也不得不以真身相见。” 男子眸光冰冷森然,持剑缓声道: “前雷部三十六神将之首,领封号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将军。” “现北极驱邪院第九席,来援。” 另一侧有手掌按在少年道人肩膀,一侧身子染血的青年平静踱步走出,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冷冽,却难得温和,道:“做的不错。” 又看向那雷将笑道:“速度果然是够快的啊。” 旋即持剑,看向前面的诸多星官星君,神色漠然冰冷道: “前斗部十一曜太白星君,现北极驱邪院第七席,来援。” “前太皇雷府开元司化雷公,现北极驱邪院第三十二,来援。” “前斗部……” “前雷部……” 声音极多,几乎是前后只差几个呼吸就抵达。 少年道人身材还没有彻底长大,他的背后隐藏着黑暗,但是有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睁开,他们浑身染血,身上身穿甲胄,甲胄染血,都眸光冰冷,杀气纵横,手持兵刃,北极驱邪院并未全部赶到,但是能赶到的必然都是一口气从各自所负责区域滚滚杀来。 少年道人背后左右,尽数都散发冰冷杀气的男子,眸光冰冷,如有实质。 让这弱小的少年道人身上都沾染了森森杀气。 他们将那少年道人保护在背后,在最前,一名男子腰间横剑,抛出一个头颅。 那头颅是这一代的四隐曜之一,天一紫炁星君。 而后有嗓音漠然,如是回应: “中天北极驱邪院所属,列北极诸圣第二。” “天猷。” “来援。” PS: 几席这个算是古代就有的,·张九龄《大唐故光禄大夫徐文公神道碑铭序》:“皇帝…………命登首席。 《洞渊集》卷七称:「罗睺神首星君,主九天之下一切诸恶】,其余都在这卷 (本章完) 第170章 入北极,赐尊号! 当那位男子自报名号之后,眼前的三位星君,以及潜藏在这里的诸多的其他的后手星官属下,都死寂下来,齐无惑看到他们失去了先前的从容和镇定,那掀起了大劫难的计都星君眼底甚至于出现了慌乱这种不该存在于修行者身上的情绪。 北极诸圣,排名第二位。 天猷! 主治元景丹天府。 麾下三十万天兵天将。 这男子嗓音平和,正是先前判定询问齐无惑可有真君层次实力,能否一己之力抵抗数名三清嫡传的手段之人,此刻一只手握着剑,语气竟然是说不出的平和,站在齐无惑的身前,询问道: “五雷判官,你看他们眼中的,是什么?” 少年道人勉强站稳。 北极驱邪院没有任何一人去搀扶。 皆束甲,持剑,立于一侧,神色冰冷从容。 在四隐曜的背后,有诸多的星官和潜藏的后手,远远比起了这几位北极驱邪院更多。 但是他们的神色睥睨而从容,他们的杀机隐隐流转,仿佛他们不是踏入敌人的老巢和陷阱,而是猛兽即将发动最后的掠杀。 少年道人站在天猷旁边,看到那几位星君眼底皆有异色闪动,他曾经许多次的看到过这样的眼神,但是那是在锦州的百姓眼底,在那时候看到河流干涸,万物枯萎时候眼底的光,他回答道:“……是害怕。” 天猷平和道:“对,也不对。” “那是恐惧,是后悔,是侥幸之后面对结局的疯狂。” “他们畏惧的并不是你我,而是【北极驱邪】四个字在千万年来积累下的分量。” “换言之,他们其实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修道者修自我,而当只剩下自我,为了自我一切皆可舍弃,皆可杀戮,皆可践踏的时候,纵然仍旧还走在求道之路上,算得上是求道者,但是那在我等看来,已是魔道,而诸神求道唯我而入魔者,皆当诛杀之。” “天猷,你不要猖狂!” 罗睺神首星君嗓音低沉,几乎有类低声咆哮:“北极驱邪院之中,唯独天蓬是帝君手段,伱和我等一样都不过境界相仿,汝等苦战来此,难道就有十足的把握拿得下我等?!你安能如此狂妄!!!” 天猷垂眸看向旁边少年,语气平静:“这是歇斯底里。” “是知道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走,最后的发泄。” “而下一刻,他们就会趁着机会偷袭。” 在天猷低下头的时候,前方的星辰之光猛然大亮,但是这样的星光,和之前齐无惑感应到的星光是不同的,不是澄澈明净,而是昏昏沉沉,有如万物昏黄,带着让人不安和恐惧的气息,各自衍化神通,朝着天猷的后背袭杀而来。 因为知道北极驱邪院绝对没有留情和回转的余地。 在这最后的绝境之下,则是会疯狂之下进行厮杀,元气的流动变化交错,已经再也顾不得遮掩自己的身份,直接牵引了天穹之上的星辰和力量,层层叠叠的炁进行了牵引,这已经是远超过少年道人所能理解的神通。 而后尽数显化真身,齐齐化作了身高千丈的恐怖姿态,只是此地似乎直接被星光封锁,发生的事情竟然不曾被外界察觉到,罗睺星君身披金甲,手持戈矛,背后星君元神法相散发无尽流光,怒啸声中,呈现三头六臂之威容,手持金戈,七星剑,降魔金砖诸神兵利器。 面容隐隐狰狞,为罗喉凶悍之星辰。 “我修道三千年,才有此境界,区区一次灾劫,欲要吾等身死?!” “放肆!!” 背后星君法相真身怒吼。 双手持矛戈,重重劈斩而下。 气浪猛地炸开一层层,元炁都随之而动,化作了深紫近黑的雷霆变化流转,计都,月孛也皆衍化出了星君真身,少年道人看到眼前三尊千丈的真身仙神,都散发出强横无比气机,法相真身之中隐隐有无数的星光流转,更在灵妙公和敖流之上。 都显露出三头六臂的厮杀姿态而后劈斩下来。 雷霆,火光,诸神兵仙器皆散无尽之华光,后有云霞,脚踏星光,是乃星君之气机。 除去了老师和那位神秘莫测的大道君,他所知道的最强者是牛叔和云叔。 是二十八宿之中的牛宿正副星君。 但是此刻齐无惑却隐隐感觉到,牛叔和云叔联手都无法在这样的袭杀之下活下来,旁观这样的场面,心中只剩下了震撼这一种心里情绪。 那是四曜星君的最后疯狂,天猷将掌中的剑扔给了齐无惑。 转身,握拳。 横击。 于是万物凝固。 千丈之高的法相真身,刹那碎裂! 无尽星光散开,三位星君直接被击退了真身。 而磅礴流转的气机变化,牵扯,凝聚,最终似乎万物都在天猷的掌中,引动了全部星辰之光的崩落,而这本该要彻底炸开,乃至于化作比起七年前更大灾劫的力量,却直接被天猷握在了掌中,一拳之下,仿佛要令群星尽碎,一切神通,尽数散开。 天猷迈步往前,染血的战袍扬起,少年道人看到他站在前面,星光自周围流转。 语气平和: “五雷判官,看好了。” “你方才面对他们的时候有一个巨大的错误。” “那就是,心太软。” “对于【入魔】者,不需要任何交流,当直接诛杀!” 少年道人看到天猷甚至于没有使用他的兵器,而是以双拳战斗一切神通尽数碎裂,因看到了那天猷真君踏前一步,双拳的拳锋之上纠缠着的无边气机,战斗的姿态狂妄霸道,却又挥洒从容。 其余的诸北极驱邪院战将则是前去封锁斩杀其余追随着四隐曜之人。 其中有名册在天宫的天官。 也有下界的真修。 更有些邪祟魔物之流,皆不曾留情,剑锋之下,杀戮尤其沉重。 但是即便如此,仍旧在少年道人身旁留下了两个人护着他。 这小子太弱了。 他们担心待会儿杀得起了性子,顾不得护着他。 齐无惑一侧的雷将注意到他的担心,语气平和漠然,却是在安慰他道:“天猷尊神曾学全了上清大天尊的太赤灵文,又曾有缘学过玉清大天尊的神通,厮杀天下三千年,虽然都是真君这样的境界,但是真君和真君,是决然不同的啊。” “本来以为是我离此地最近,这才急忙赶来。” “早知道天猷大真君在,我等又何必着急呢?”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的厮杀和战斗。 旁边冷峻的青年语气平和道:“修行者能抵达人仙则是可入天为天官,若是真人层次的话,需得要领受符诏,而若能踏破八难者,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可为身外化身,他化自在者,可称呼一句神仙。” “但是地仙和地仙不同,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只是生命层次。” “但是就像是人间界的人,二十岁及冠之后长成,但是人和人的差距不也极大?” “其中强者可称真君,弱者也被尊称为真君,但是说为真君,既无从属也无职权,不过只是个虚称而已,不过是散仙,自称逍遥而已。” “需通雷法,擅厮杀争斗,可行云布雨者,能入雷部;而得星辰之神职呼应,能上应天星,下行正法者,可入斗部;但是绝大多数修道者,可没有资格入这两部,天庭维系六界秩序,并不需要只有境界的废物。” “只能在外做个散仙地仙。” “六界兵马最强者,为雷部,其次斗部。” “皆可同境界内以一当十。” “而北极驱邪院,则是每过三千年,自斗部,雷部之中,寻最强者入内。” “以此维持驱邪院的规模。” “至于天猷老大?他是凌驾于北极驱邪院寻常战将之上的北极诸圣一员。” 旁边雷将道:“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 前代的太白星君淡淡道:“他迟早得知道。” 于是雷将不再言语。 似乎默认了这句话。 太白星君道:“你可好奇,为何星君会作乱?” 少年道人沉默,前者笑一声,取下一侧的葫芦随手递过去,示意他喝一口,齐无惑喝了一口,只觉得入口温醇,隐隐有百花之香气,没有多喝,重新交回给那持剑的星君,太白星君笑了笑,则是回答道: “修行者,修道修自我的纯粹,但是众生百态,【我】这个东西,从来不是只有一个声音,人间大部分的人都不那么纯粹和坚定,都会吵起来,何况是修道者?” “大部分人心性不坚定,只是吵闹,可修道者却是极为坚定自我。” “他们面临问题,不会争吵,而是会直接动手,解决问题。” “这也算是个不好的地方……” “有千般人,则有千般‘我’,千人千面,从不相同,人世间两个人之间都会有矛盾,有一千个人里面则是冲突连绵,修道得了火候的,无不是极看重一个【我】字之辈,又怎么会是【一言堂】?冲突可不少啊,但是不是为了利,求的是真。” “譬如你和人相识,但是他的道路阻拦了你的道路,你该如何?” “让是不让?” “若是我求的是此道唯我,可你也走此道,都是极诚于道者,又如何?” 太白星君淡淡道: “冲突多了自有厮杀和争斗,最初的天庭是因此而成就的。” “至于他们……” “计都,罗睺本就不是人间之生灵,他们是先天精气所化,在他们眼中,人和草木,并无不同,他们杀人证道,和人砍伐草木以暖身,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啊。” “这四大隐曜都是凶杀之星辰,他们领受了神职,为求前路。” “自然要引得天下剧变。” 言谈几句的时候,却见到这漫天的星光都已经散尽了,少年道人看到地上多了两个头颅,那位堂堂的罗睺星君,已经被生生打杀,星光散尽,元神被天猷大真君直接抓出来,一只手扣住了咽喉,另一只手平挥。 于是那千锤百炼的星君真身被直接化作了粉碎。 齐无惑怀中抱着天猷大真君的剑。 忽而长剑鸣啸几声,直冲天穹。 数息之后。 天穹之上,罗喉星忽然大亮,明亮灿烂,然后就彻底黯淡了下去。 难以观测到。 齐无惑注意到这一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旁边太白星君回答道: “罗睺星的星君府已被摧毁了。” 一剑之下,直接灭了一尊十一曜层次的星君根基。 旋即是太一月孛星君,恐惧不已却也被斩首,破星,灭了神职之后擒拿元神。 但是齐无惑看到那位天猷大真君神色平淡,平淡道了一句且退开,他战靴之下满是鲜血,其余的北极驱邪院战将都已完成了绞杀,而后也齐齐往左右让开,皆持剑,身染杀伐之气机,天猷大真君往一侧踏步,右手一扔,计都星君落在地上。 “五雷判官使,这是你的职责了。” “你追杀他到了这里,吾等没有代你杀他的权利。” “如何?” 天猷大真君脸上平和,询问道:“你要亲自动手,还是我为你出手?” “我要,自己来!” 少年道人脚步还有几分踉跄,他从一尊尊北极驱邪院战将前面走过去,走到了计都星君的面前,后者的脸上仍旧还是桀骜不逊,嗤笑不已,道:“人间的生灵?不过只是精气所化,道生万物而已,生和死没有区别,我杀死他们,只是让他们重新回归天地而已。” “哈哈哈,我有错吗?!” “本座没错!” “天猷,你说,我有错吗?!” 天猷大真君颔首回答:“无错。” “所以,五雷判官斩你,同样无错。” “理所当然,堂堂正正。” “符合天地的运转,不是吗?” 计都星君咬牙挣扎道:“你!!!若非是你出手,我岂会在这里?!你有本领放下我来,我和他现在一对一的厮杀,我已现在这样的模样,也不算是占他的便宜了!” 天猷淡漠收回视线,他的手掌按在少年道人肩膀上,道:“动手吧。” 少年道人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持剑咬牙,维持着情绪,报上了名字: 道—— “锦州人士,来此复仇。” 他不说自己的名字,而后握着掌中的血剑,咬着牙,闷声一剑一剑劈斩下去,少年道人似乎要将七年的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痛苦挣扎全部发泄出来,剑劈下,一开始的时候,那计都凶星还能够嘴硬,在恣意地猖狂叫骂,但是渐渐的却是只剩下了惨烈的叫声。 最后连神魂都似乎被劈散,暴怒的少年道人几乎要将他劈碎成一摊血肉似的。 最后喘息着踉跄后退,看着眼前死不瞑目,惨叫着魂飞魄散的计都星君。 剧烈喘息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却是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十五岁的少年咬着牙齿呜咽,说不出话来。 天猷大真君将手中的剑倒插在地上。 身高足足两米有余的大真君微微伏下身子,手掌揉了揉少年道人的头,没有说什么。 甲胄冷冽,剑下无情,掌心的温度温暖,而那柄血河剑则是努力汲取着此地的鲜血—— 本来已吃撑了的。 可是星君的鲜血,实在是太有诱惑。 那是哪怕是吐了都要死撑着咽下去的东西。 忽而却被那位太白星君提起来,星君手掌拂过剑身,屈指叩击,剑身清鸣,却是飒然笑道:“这玩意儿有点邪气,但是杀起来应该挺顺手的。” “确实不错,能杀魔的就是好剑。” “好剑啊。” “是啊。” 一众北极驱邪院的战将们啧啧称奇。 觉得这把剑很好。 彼此交换着看。 炼阳剑非常老实。 比起吃撑住都老实得多。 若是放个人来这里的话,睁开眼睛去看,周围是一些气机光明正大的星君,雷神在看一把邪气冲天的剑,可闭上眼睛感觉的话,他娘的这帮家伙身上的杀气比自个儿都浓郁得多,死气杀机几乎浓得要成为实质。 凶人!狠人! 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一帮杀胚子! 炼阳剑老实得像是个乖宝宝。 少年道人勉强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而后天猷大真君询问了发生的事情。 少年道人一一说完。 众多的北极驱邪院战将都微微肃然,彼此对视一眼,而后微微颔首。 天猷大真君起身,其余的战将皆肃容,持剑而立,一时间隐隐肃穆之气机充斥在这里,天猷大真君伸出手,道:“先前说,你是我等暂时的五雷判官,现在此地的事情已经到了最后,将你的临时五雷判官令交回来。” 少年道人抚了下五雷判官令,而后双手递过。 他想要收回手掌的时候,却被天猷大真君按住了,真君摇头道:“着急什么?!” “只是给你换个新的。” 他取出一枚朴素许多的令牌,却珍重许多,放在少年手中。 少年道人看到这令牌在掌心,一侧空白,一侧则是中天北极驱邪院七个大字。 天猷大真君道:“这是真正的北极驱邪院令符。” “不必有丝毫受之有愧的心思。” “此劫汝为首功。”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也可将此令封印,如此的话,此令就算是我等欠你一个人情,在不违逆秩序的情况下,会帮你,如何,做决断吧,是否入我中天北极驱邪院之列,为天下肃清妖邪!”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的战将,又指了指计都罗睺的尸骸,询问道:“贫道想要问。” “他们背后,应该还有更高层吧?” 天猷大真君抬眸。 沉默了下,回答道:“所以天蓬不出。” “那么,贫道愿意加入北极驱邪院。” 少年道人握着这令牌,众多的北极驱邪院战将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并不在意少年道人的其他缘由,看到齐无惑要伸出手在令牌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却也人出手按住,雷将神色沉闷,只是平淡道: “不要写真名。” “容易被暗算。” 太白星君饮酒笑道:“判官只是战时的临时加封之责,平时没有,而我等北极驱邪院所面临的都是天下最为凶狠恶劣之辈,若是以真名行走天下,必然会有被暗算的危险,所以北极驱邪院皆以特殊的名号称呼彼此,这些名号都直接记录篆刻于群星列宿之中。” “无法以星辰天机锁定。” “这样的话,便不会中了些天机手段暗算。” “而北极驱邪院唯独在召集彼此的时候我们才会聚合,平日里并不以这个职位行走。” 一番解释之下,齐无惑才明白过来,提起手。 众人又说今日匆忙,来不及起法坛,索性就如往日那样,由天猷亲自起名,而后直接录入紫微斗数之中,以免出了篓子,天猷大真君接过齐无惑的腰牌,回答道:“汝既有扫荡妖邪之心。” “如此。” 他做了决定,持天笔,在少年道人的中天北极令上写下了两个铁画金钩,笔触凌冽的文字,众人所见,都觉得这个名号极为恰当,点头赞同,太白星君抚掌长叹笑道:“这样的话,完全没有问题,和该如此。” 雷将抬眸看了一眼,想了想,颔首,言简意赅: “善。” 而后将此中天北极驱邪令递交给那个双鬓苍白,眼角还泛红的少年道人,亲自给他佩戴在腰间,少年道人握着那一口斩尽邪魔的剑,站在那里,而北极驱邪院战将则分列两端。 于是众皆肃然,持剑,批甲,战袍染血。 如是言,如是道—— “中天北极,驱邪灭祟。” “紫微列数,统摄雷斗。” “因汝荡尽一州妖魔。” “赐号——荡魔!” (本章完) 第171章 功德妙法,三清嫡传 齐无惑看着手中的腰牌,很朴素,没有如北极驱邪五雷判官那样的特性和神通,但是这一次的灵印却是和他相关联的,少年道人能够隐隐感觉到这印记和自我的联系,而荡魔之字也同样指向了齐无惑自己。 但是这种指向只在北极驱邪院内部存在。 以星辰斗数去推算的话,是完全无法推算到荡魔真身是谁的。 也无法依靠着这个名字去暗算到齐无惑。 三清不问世事,弟子死伤于道途,是弟子的选择。 天猷大真君已离去了,此刻是去彻底收尾此事,但是仍旧让太白和雷神两尊最强的战将在这里守着齐无惑,也是为其诊治伤势。 太白星君看了一眼,笑道:“不错啊,嗯,不过你现在只是个寻常的北极驱邪院文员,是遴选有资质者,而后纳入体系之中,毕竟咱们是直属于四御之首的,虽然规模没有雷部斗部那么大,但是位格却隐隐在他们之上。” 少年道人点了点头,手抚驱邪院腰牌,还是好奇询问道:“北极驱邪院体系是……” “嗯?你问北极驱邪院内部怎么划分?” 太白星君笑道:“分九品上下,每一品级也分高低。” “和境界,功勋也有关联。” “譬如你,荡魔,眼下只是个不入流不入品的小吏。” “而伱旁边那家伙……” 他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威严雷将,笑道:“他是四品下,封中天北极九天纠察使。” “我的话,稍微高些。” “是为北帝麾下,天坛玉格之中的正三品,于天庭之中,号为九天金关上仙,封中天北极九天查访使这职责;至于天猷老大的话,他的位格在天庭已是极高,为天坛玉格之中的第二品真仙,封号为九天金关上宰。” “紫微副帅,为中天北极九天伏魔真君。” 太白星君散漫持剑而立,道:“这个层次便称呼为【圣】。” “听闻妖族有大圣,而被我北极驱邪院尊为北极诸圣的资格,却并非修为和境界,并非是在天坛玉格之中的品级,而是要亲自持剑独自讨伐一尊妖族大圣层次的强者,换言之,要有一对一诛杀相当于天庭帝君级别的战力。” “自北帝创我北极驱邪院以来,已不知几万年悠悠岁月。” “唯独三圣。” “曰天蓬,曰天猷,曰翊圣。” “除去天蓬大真君外,皆还不曾修到帝君这个手段,但是却也都独自诛杀过这个级别的了,不只是大圣,其实你若是有手段,劈个帝君,降个天尊,或者说诛杀一尊入了魔的佛陀,都可以算是战绩。” “天猷大哥就是斩过大圣,至于翊圣,本为妖族黑煞将军,亦是战平了天尊才成了圣。” “嗯?你问天蓬大真君是怎么封圣的?” 太白星君大笑起来:“哈哈,因为玉清大天尊的要求。” “天蓬大真君隐姓埋名,斩过大圣,踏破佛国,又降服诸自我执着之帝君,才有资格称之为圣,当年天蓬大道君,哦,那时候的法号还是普覆天尊,直接踏上北极紫微星和北帝战斗,厮杀百年后落败,才心甘情愿尊北帝为首,愿为其麾下将帅。” “而北帝则是尊天蓬大真君为苍天上帝。” “二者名有上下,实则至交。” “四御之下的诸天尊,若论战力,也唯妙乐天尊灵观大帝,也即玄都大法师可与之一战,唔,虽然我属于中天北极,但是平心而论,若是玄都大法师提前有所准备,以其手段变化之能,灵丹妙药之奇,苍天上帝恐怕不是对手。” “但若是两人狭路相逢,白刃厮杀,那么灵观大帝也未必是我等天蓬大真君的对手。” 太白旋即叹息道:“不过玄都大法师平素根本不出门。” “出门之前,也是以太上玄妙法门,卜算个几日再出。” “苍天上帝想要去找他切磋的时候,总是失之交臂,被他避开。” “不过他二人似乎关系莫逆,颇为交好,倒是常常见到他们一起喝酒,大家都说,他们两位若是肯联手,再和上清大道君的首徒,太乙救苦天尊联手的话,纵然是四御也难以掠其锋芒。” “说起来,我们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的关系很好。” “还是为了给天界释放出这样的信号。” “以震慑某些东西。” 太白的声音一顿,旋即意识到眼前这少年并非是北极驱邪院的核心战将。 自己下意识将他当做了这一批面对最大问题的战友同袍了。 将这些天界的隐秘及时地收住了,只是洒脱大笑,伸出手拍了拍他肩膀,转移话题,玩笑道:“来啊,荡魔,你看啊,天猷老大斩了大圣,黑煞将军则是战平了天尊,这才有了三界俱惊的北极诸圣名号。” “你不妨也斩个佛陀,渡个佛祖,凑个齐活。” “也做个北极诸圣当当?” “在那天蓬,天猷,翊圣之外,加个荡魔。” “如此凑足个北极四圣,也好叫那帮家伙知道什么叫做镇守四方。” 一侧雷将凝眉呵道:“查访使!” 太白的笑意一滞。 雷将对旁边少年道人缓声道:“不必执着于此,幽幽岁月,几人能有圣之称呼?” “北极诸圣的名号,是非帝君非天尊非大圣,却可战而杀之的意思。” “并非境界,而是战力杀伐无双。” “一昧追逐名号者,往往陨落于途中。” 于是前太白星君只好大笑起来,道:“只是玩笑耳,玩笑,玩笑!” “荡魔,勿要当真啊,哈哈哈。” “不过,你这身子骨是消耗得挺厉害啊……需要补足,否则的话,你踏足真人层次也会受到影响,你这一次是根基受到冲击而损伤了,差之以分毫,谬以千里,削减了寿元,只是表面上呈现出来的症状,而核心是根基受损。” 太白星君伸出手指了指齐无惑的眉心,又指了指心口: “所谓寿命,不过是性命。” “寿命催折。” “也就是说你的性和命都被削减了,修道者修的就是个性命双修,你这不就是大道之基被破了吗?” “先天一炁恐怕也有影响。” “若是不加以处理的话,只会有一个结局,你这辈子都修行不到三花聚顶!” 太白的神色凝重,道: “三花便是性命元神的圆满,根基有损还想要三花聚顶,不相当于一个瓮破碎,还想要盛满?简直是缘木求鱼,永远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方才我让你喝了我的酒,是从南极长生大帝那里抢……” “咳咳,我是说求,求来的。” 前代的五曜星官,因为太能打而去了北极驱邪院,且名列上仙的男子一脸正气,道: “我真的是求来的,真的。” “凡人饮之,可延寿十年,修者饮之,可性命双全。” “但是你刚刚喝下去,性命却完全没有得到弥补,这已经说明你的体内已是破败不堪,连这样的仙家之物都无法给你弥补了。” “小子可后悔吗?” 少年道人抬手拂过鬓角的白发,回答道:“或许百年后等我寿终的时候会后悔吧。” “哈哈哈,那就是说现在不后悔了?好小子,是我北极驱邪院的种子。”太白星君饮酒,放声大笑道:“说实话,你这个根基就算是用九转金丹都没用,那玩意儿只能把你的境界直接提升到约莫仙官的层次上,倒是有个逍遥,可往后就不用想啦。” “但凡外物,皆有其障。” “修道修自我。” “那玩意只是给你一个仙人的道基,实在是可怖可叹之造化,但是外来之物,终究非我,那对于庸庸之辈来说,是天下最大最大的造化,可是对于我等来说,那可是天下第一等剧毒!” “阻我道途者,皆可杀之!” “所以你欲要解决此劫的话,也需从自己身上着手,说起来是难,可却也算是简单,毕竟,你先前可是得了功德的。” “功德?” “是也,是被北极驱邪院承认的功德。” 太白星君颔首道:“不过这功德可不是你救人或者什么的,杀人不损,救人不得,因为这不过是万物,先前计都所说虽极偏颇,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对的,对于这天来说,不管是人,还是草木,哪怕仙神,都没有任何不同。” “生为道衍万物,死则不过复归大千。” “或早或晚不会有丝毫的变化。” “便是杀戮众生,大道不会因此而责怪分毫;舍己而救人万千,活命无数,大道不会有丝毫嘉奖,众生说大道无情,可大道为何要有情?” “所谓无情,只是这浩瀚天穹之下,无数有情众生,欲得而不得,舍而不能,悲愤绝望,无以附加,只将其归于命途,说苍天无言,大道无情。” “天纵有眼,为何要怜汝一人?” “道纵有情,为何要助你一人?” “这功德,是因你维系了秩序而被记录在北极驱邪院之中的,是以名之为,于天地有功,于众生有德的意思;就如同阴德是记录于阴司诸神之中,你可以此来换取些珍奇之物,这珍奇之物,皆是各大法脉的嫡传,功德之物,其实是用来堵住他们的嘴的。” “纵然是北极驱邪院也不好光明正大把旁人的法脉都送出去。” “其中恰好有东西可以弥补你的伤势。” “放心,不是外物。” 太白星君忍不住摇头慨叹道: “也是你机缘巧合……我尚且不曾听闻,有谁能在你这个层次,就解决这样的灾劫。” “得了的功德,恰好可换【炼炁之法】,还能有些剩余,你这五脏六腑虽损,却是容纳过山川地祇之气机,严格意义上的话,你的伤势应该算是一尊帝君借助你的身躯出了一招,帝君层次实力太强大,导致你的五脏六腑和根基都被冲刷而破碎。” “虽然破碎,却也容纳过这个层次的力量,自有所变。” “是祸,却也未尝不能化祸为福。” “哈哈哈,正好可修此道之法门,我来找找看……”太白星君取出自己的腰牌,其中流光变化,极为强横之气机,旋即虚空之中幻化出了几卷图录,他迅速地遴选,最后只剩下三卷画卷,散发无尽流光。 少年道人看去,且见其上名字—— 《中天北极周天星辰炼炁法典》 是和混元剑典同一层次的法门。 但是竟然只有区区炼炁的法门,就抵达了【典】的层次。 太白星君指着此物,笑道:“此是中天北极诸星君之法,皆记录于此,大多星君子嗣,后辈,在【炼炁】这个层次上,所修的都是这一卷法门,常人炼炁,修的是一口五行之炁,这却是以周天星辰为根基,吞吐星辰之光。” “你此番的功德,此法可尽得之。” 又指着另一卷,道:“《紫微帝炁真经》。” “这是紫微帝君所创的法门。” “祂为先天精气所化,本无先天一炁之层次,但是后来帝君逆推大道,重新写下此卷,乃是四御之嫡传,其中帝君的亲属大多修持此法门,华贵万千,可引诸天星辰之炁为援;也可有紫气护身,无需要主动,就可以无视绝大多数的观气运法门。” “若是选择这个的话,你这一次的所得,大概可以得到真人层次的法门。” “我是建议你选择这个的。” “其中有十一曜篇,其【太阴炼形】,【太阳炼神】两篇可以完全弥补你的伤势。” “以周天星相弥补自身,可以让你的人族根基破而后立。” “人族是万物之一端,但是毕竟孱弱,如此可脱胎换骨。” 旋即又指着最后一卷,道:“嗯……这一卷。” “我不建议你选择。” “为什么?” 太白星君叹息道:“因为太贵了,而且几乎没什么人修成,最重要的是,修成了的,也只是让你回到人族本身的状态,是所谓的【返本自然】,这一卷经典放在这里足足一万七千年,多少人曾换取过,但是都无所得,只白白浪费了自己数百年积累的功德,浪费啊!” 少年道人好奇看去,那是一卷古朴的玉书。 再没有真经法典的分别。 只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元始祖炁》 给推一推书啊,听日姬的《术师手册》今天完本了,大家养书的可以去看了! (本章完) 第172章 斩龙篇 《元始祖炁》? 齐无惑注意到上面的四个古朴文字。 太白星君饮一口酒,道:“是,就是玉清大天尊的嫡传功法,传说之中十二圣真里面便有几位修的这一门炼炁法,但是不多,毕竟玉清大天尊的弟子,大多也都是先天化生之物,在诞生化形之前,就已经被天地精华孕育了漫长岁月。” “一出世,就是三花聚顶。” “这等在先天一炁时修行的功法,倒也是基本没多少人修持过。” “元始大天尊也根本不在意,经由天蓬大真君请示过之后,允许此物放在北极驱邪院,说为天地秩序有功德者,皆可修行此法门,转化元炁为祖炁,至于有何等玄妙之处?哈哈,这等事情,谁人知道。” “我当年砸了三五百年斩妖除魔的功德进去。” “什么都没能得到。” “也就睡了个痛快。” 太白星君慨然叹息,很明显他之前之所以劝说齐无惑勿要换这一卷经典,自是因为他自己已经吃过了亏,恨得咬牙切齿,太白袖袍一扫,这许多流光也就散开来,道:“不过嘛,我也只是个建议,但是你要慎重选择。” “因为你奋不顾身,拼死化去了此次灾劫,你才有此缘法。” “勿要选错了。” “哈,不过这也需得要事情之后,将此事皆上报天穹,方才会有功德下来,眼下就给伱看看。” 少年道人道:“事情之后?” “是啊。” 太白星君垂眸,淡淡道:“赏功行刑之后。” 他伸出手按在齐无惑肩膀拍了拍,道:“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造成此次灾劫的最大问题已被诛杀,残留的些许邪气瘴气很快被尽数消除,而因天猷在此地,北极驱邪院的其余成员都抵达了中州所在之处,其中出征战将共有三十四人,战死者四位,都以玄冰凝体带了回来。 “雷部五雷直符吏。” “火部火铃威天公。” “斗部日光太极吏。” “以及上清司命南宫右卿。” 少年道人看到这些战将身躯甲胄都有破碎之处,纵然死去,身上的煞气仍旧留存,必须要以千载玄冰封印,才不至于泄露出来,以造成其余苍生受损,他们是负责中州之外,其余几处核心节点的北极驱邪院战将。 齐无惑面对的是计都。 而他们面对的则是原本的罗睺等星君布置下的其余手段。 以及其余境界颇高的同层次强者。 事态皆平定下来,但是终究付出了代价,其中上清司命怒目圆睁,已断去一臂,太白星君持酒壶,将这自南极长生大帝处得来的仙酿倾倒在这些玄冰之前,神色洒脱,道:“看到了吗?荡魔,这些或许就是你我未来的归宿。” “北极驱邪院的名号,终究是要以血侵染的。” “敌人的,亦或者自己的。” “司命,他是上清灵宝大天尊的弟子,是我的师弟。” “可以在道号前冠以上清的名号,是真传,比我强。” “毕竟他比起我的天赋更好些,一出世就是天生的三花聚顶,千年前投入门墙,只用了七百年不到的时间就修成了五气朝元,又极擅长剑道杀伐,入了北极驱邪院,这是他参与的第四次劫难,这一次他终究陨落于此。” “来,荡魔,给他们倒一杯酒吧。” 太白星君将手中之物扔给齐无惑,语气清冷平淡: “道陨于杀伐,是北极驱邪院的归宿。” “无论是先天所化北帝麾下的星君,还是三清道祖的亲传弟子。” “免不了有这一死。” “师长们不会出手的,哪怕是上清大天尊也一样,祂或许会因为某些奇特的原因而出剑,但是唯独当弟子选择了道路,而后堂堂正正行走于道,陨落于这道路之上时不会,无论哪位大天尊,都只会平和地注视着自己弟子的最后一途。” “唯死之重,可知生之重。” “三清弟子和师尊,也就只有【传道授业解惑】的关系。” “只此一世之缘。” “身死,缘灭。” “如此,这亦是天尊的慈悲。” 天猷大真君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下属和同袍,闭了闭眼,转过身来,这数万年岁月里,他看着他们如身后那少年道人一样稚嫩时踏入北极驱邪院,最终又亲手送走了他们,北极驱邪院五个字的沉重,也是在这一代代的厮杀和鲜血之下才变得冰冷威严。 手掌按在了冰棺之上,嗓音平静: “诸地祇上前。” 诸多的北极驱邪院战将先前已引荐认识了彼此,此刻散开两侧,齐无惑本来要避开,但是天猷大真君的视线看着他,让他站在自己旁边,旁边的雷将伸出手按在他肩膀上按了按,于是齐无惑心中已有预料。 他看到灵妙公,敖流,以及那白衣青年都在。 除此之外,尚且还有中州的土地,山中性灵所化之精,天庭的八方神游之神。 甚至于本地的阴司城隍。 但凡是此次劫难发生之时在的三界内妖魔鬼神之属,都来到此地。 敖流和灵妙公看到齐无惑站在一侧的时候,先是微怔,却并不显出意外,而白衣青年则是微微一怔,眸子瞪大,显露出极端不敢相信的神色来,似乎完全不敢相信先前那个和自己下棋的少年,此刻竟站在这一帮浑身散发森森杀机的北极驱邪院神将之中。 天猷真君眸子微抬,灵妙公,敖流为首诸多山川地祇都行礼。 天庭地官之中,并无直接的关系,但是唯独北极驱邪院具备有直接监察天官,地官,水官的职权,只杀不度,北帝直属,天猷真君缓缓道:“此番劫难,有赖诸君,等吾回天,自会去北帝面前,如实禀报,死战者,奋战者,皆当有北帝之赐。” “其灵妙公,敖流,当有北极驱邪院功德加身,可入北帝中天北极紫微宫中,选择诸功法,灵宝,天庭有者,功德之内,皆可选择。” 灵妙公,敖流都拱手谢过。 天猷真君又一一地数过了名号,但凡是奋战者,都会有所赐物。 众都欢欣鼓舞。 而后大部分的地祇留下名字后也就退去了。 真君垂眸,淡淡道:“功已行过,也该论罪了。” 这几个字落下的时候,先前松缓了些许的气氛刹那之间变得冰冷一片,敖武烈的头死死低下来,只感觉到恐惧之感让祂的身躯都僵硬,诸多北极驱邪院战将手持兵刃,自有其中之一持拿判官卷宗,诵读缘由: “天庭三千六百年驱邪之阵,因泾河龙王一己之私,而致落雨失衡,阵法被破。” “中州陷落,万物几死。” “其罪为第一。” “可有何补充之说辞?” 持卷宗之神将抬眸,神色冰冷至极,虚空中似乎已有刀剑鸣啸的声音,杀意浓郁地几乎化作实质,众人死寂,都已经猜到了眼前这位龙王将会面临怎么样的下场,而敖流神色坦然,只是眼中终究有痛苦抱憾,极痛极重。 一片死寂之中,站在天猷一侧的少年道人沉默许久,迈步上前,道:“我有!” 一道道视线看向他,其中有北极驱邪院的,也有属于地祇的。 敖流看向那站在自己前面的少年道人,似乎讶异他会站出来。 少年道人道:“泾河龙王敖流之事,尚且还有缘由,七年前有锦州劫难,龙王敖流引水落雨……” 他将计都星君之前所说的东西讲出来,正是因为敖流当年落雨救助苍生,这才引来了计都的报复,才化身为越连清,前往中州,蛊惑年轻的敖武烈下雨失衡,这才有之后的事情,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当年救人才牵连出来。 于是诸地祇的神色都微有变化,而北极驱邪院之中的战将也抬眸。 “是因为救助苍生而被盯上了……” “这样的话,也确确实实是悲哀,他也算是个受害之人。” “祂的儿子只是一只年轻的龙族,不必说祂了,就算是道行再高些,心境不够都难以抵御住来自于计都的蛊惑手段,一念之下,行差踏错,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啊。” 灵妙公沉默了下,他也踏前一步,拱手道:“……敖流他千年之间,兢兢业业,不曾有过一次的错漏,就算是没有大的功劳也有苦劳,恳求天猷大真君,能够稍有酌情……就算是他当功折罪了。” “在下愿将先前功德交出,以抵敖流他些许微末之罪。” 另有中州的大土地慨然叹息,也道:“在下也愿意。” “敖流他为了苍生而动,之后又遭人陷害,实不应该如此。” 诸多地祇沉默了下,他们愿意交出自己的功德,以换敖流即将遭遇的惩罚能够稍微轻些,对于这位老龙王的遭遇,抱有极大的同情,而双鬓已白的少年道人沉默,退步回到了自己先前所在的位列。 敖流看着他,只是微微拱了下手。 此刻其余的北极驱邪院战将也已牵引斩龙台之力,在此地化作了和天庭斩龙台一般无二之兵刃,显而易见北极驱邪院的惩处,不是简简单单的杀死就完成了的,而是斩去三魂,剐去了七魄才算完的,斩龙台之上不知道斩杀多少妖龙,其中缠绕之血煞孽气冲天而起。 天猷语气平淡道:“将功折罪?” “尔等的意思是。” “只要之前有功劳,之后做了祸事,也不必受到惩罚。” “是这个意思吗?” “因之前救人万千,而今险些毁苍生于一旦,让天地秩序失衡,就可以不追究?” “之前救一人,而今杀一人,可彼此抵消?” 众地祇沉默,灵妙公长叹息道:“可是,真君也要知道,他们也是受害之人。” “而祂这千载岁月,从不曾出错,只是,只是被敌设计。” 敖流摇了摇头,以视线示意灵妙公不必再说什么,灵妙公张了张口,只能无奈叹息,神色复杂,看着这先前厮杀而一身是伤势的老龙王坦然起身,展开双臂,打算任由斩龙台之锁链伸出将自己扣住,但是此刻,那锁链变化而出,竟是直接锁住了落在地上的敖武烈。 这一幕的变化,让敖流和灵妙公都怔住,前者怔住,眼底有不敢置信,有着儿子似乎终于醒悟的欣喜和刹那之间的绝望,而灵妙公则是眼底只剩下了复杂,只是感慨叹息,敖武烈微微抬眸,他闭了下眼睛,一字一顿道: “泾河龙王。” “敖武烈。” “受罚领死。” 敖流一瞬间反应过来,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敖武烈的衣领,让祂身上锁链发出肃杀鸣响,这位龙王的眼底有悲伤绝望,冲碎了眼底的欣慰,他下意识无比用力,怒视着眼前的儿子:“你!!!” 敖武烈道:“爹你知道。” 他脸色苍白,勉强笑道:“我从不听从你的安排……” “这一次就让我最后再违逆一次吧。” “你!!!” 敖流气血上涌,他先前死战不休,浑身染血,鳞甲都迸裂,此刻猛地松下儿子,而后转身猛地下拜,桀骜之龙也跪在地上,拱手道:“天猷真君可查,这七年来泾河龙王始终是我,是吾儿想要提前掌控泾河,才必在这数日里去了蓬莱司贿赂真君,更改名字!” “真君明察,该受刑者该是我。” “老头子你做甚?泾河龙王是我!” “你勿要在这里做这惺惺之态,你是龙族,不要求人!” 众多地祇不忍去看,而天猷手中握着的是判官令,指着敖流,又指着敖武烈,只要他落下此令,被指着的人便会直接上斩龙台,三魂七魄散个干净利落,一众死寂之时,天猷大真君忽而手腕一动,那令直接飞入齐无惑掌中。 “荡魔,你先前领此地五雷判官使。” “此案。” “你来判,到底斩谁。” 天猷大真君眼神平静冰冷。 少年道人握着灵符,感觉到一道道视线都落下来,敖武烈的放松下来,敖流的挣扎和恳求,驱邪院成员的目光,地祇的目光,还有过去的自己的,他站在这里,站在高处,看着那跪在地上,浑身染血的龙王,想到的是七年前倒在地上的少年和那腾飞的真龙。 当年他的性命把握在那龙王的手中,落雨活他。 而今日,祂的性命在他的手中。 中州落雨,活命七百余万。 初见之时的爽朗和那对于天下的欣喜,少年道人看着老人的恳求,过去发生的一幕幕都在眼前闪过,最终记忆之中,锦州的火焰从他的眼前烧到了中州,一路所见,一路所知,遍行于人世间,当年锦州救人是真,而现在他的失职也是真。 一路所见死去之人是真,死去的地祇也是真,中州苍凉都是因此失职也是真。 少年道人闭着眼睛,轻声道:“计都已死于我剑下。” “当年的事情,我会查清楚的,是谁害你的,我也会查清楚。” “上穷碧落下黄泉,哪怕我死在途中,我也一定会做到。” “敖流老先生,多谢你……抱歉。” 少年道人转身,拱手面对天猷大道君,道袍袖袍起落,再无迟疑,回答: “一者渎职,有失察之责!” “一者恣意,恣意妄为,妄动神权!” “二者。” “皆斩!” 二者,皆斩…… 四字沉着,却自有一股冰冷杀伐,然而又光明正大之气机。 灵妙公只觉得一股窒息,却又觉得这个处理自己完全说不出什么。 天猷忽而放声大笑:“不错!合该二者皆斩!” “尔等好一出父子情深,好一出故友遮掩。” “那这天地秩序被颠倒之后身死苍生该如何?只尔等有情,旁者皆无情?!可笑!” “一厢情愿,可知北极驱邪院只杀不度!” “为主罪者,斩而诛之,灭去三魂,绞杀七魄,永世不得超生!” “为次罪者,斩而诛之,剐去龙魂,打入地府轮回百世!” 斩龙台已开启,杀气纵横,隐隐血光无数,作为亲自落雨的龙王,又是现在的泾河龙王,敖武烈睁开眼睛,起身主动去赴死,却听到了旁边的轻笑声,一侧的老龙王敖流看着那边的少年道人,却没有什么怨恨,只是慨叹: “我竟然被父子情而蒙蔽……你才是清醒的啊……” “不过,天地大公,众生求活,谁又说父子之情是错呢?” 敖武烈忽然觉得脖子一痛,说不出话来,瞳孔一缩。 敖流忽而展现真龙之躯。 龙尾只是一甩,将本该三魂七魄散个干净的敖武烈给击退,重重砸在了墙壁之上。 长吟声中,诸多北极驱邪院战将都被一时间逼退,不敢置信看着敖流直冲斩龙台。 天猷大真君不曾阻拦。 任由这位救人无数的真龙于长吟声中,主动撞在那一口杀伐神兵之上,面对大恐怖,自斩于斩龙台上,敖武烈跪在地上挣扎着站起来,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是踉跄了两下,却只是跪在地上,身躯颤抖,什么都说不出来,连哭都似乎忘记了似的。 只是不敢置信地膝行往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 敖流魂灭,真身重重坠在地上,一双眼睛失去了神光,正好注视着齐无惑,只呢喃慨叹道:“可惜……春光将好。” “却不能和你下完那一局棋了啊。” 敖流。 身死,魂灭。 (本章完) 第173章 功!过!赏!罚! 突然的异变,本该是被斩去此生龙身,放去地府轮回的老龙王,竟然代替了胡乱下雨,搅乱天地秩序的龙子敖武烈撞在了斩龙台之上,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主动放弃了那一线生机,主动承担了主要责任。 这样的异变让众人都齐齐地说不出话来,灵妙公面色悲怆。 先前其余地祇因敖流不必被杀到魂飞魄散而眼底欣喜,唯独灵妙公知道敖流会做出什么选择,他是不会选择自己存活而儿子被推上斩龙台的,尤其是在一个父亲发现自己的儿子终于悔悟的情况下。 只是太白星君却看向了天猷真君。 以后者足以战平大圣的手段,重伤的真龙不会是他的对手。 天猷若想要阻拦的话,一抬手就可以扣住敖流。 然后让敖武烈上斩龙台。 但是这位身材高大,面目威严甚至于隐隐三分狰狞的神将只是垂眸,是在北极驱邪院的【底线】之下,默许了老龙王的选择,六界内外的法则各有其秩序,地祇不归天庭,而天庭负责律法和惩处的,是司法大天尊。 唯独涉及到了【颠覆六界秩序】这个层次的底线。 雷部,斗部解决不了。 才会上到中天北极,令北极驱邪院出动。 涉及颠覆秩序者,皆重判以维系秩序。 至于其他,并不在北极驱邪院的职责和目标之内。 人世间就是出现再严苛的厮杀,也是属于人间之事,譬如锦州之事,妖国杀人,就和人族杀妖一样,万灵争斗,亦在天地秩序之中;若有神灵妄为,则是司法大天尊职责,三界鬼神胆敢触及天地最根本的秩序时,则直接由北极驱邪院监管。 从司法大天尊,到雷部,斗部,直到最后上书北极紫微大帝,派遣驱邪院出面。 几已算是层层加码。 走到这一步,便是相当于人间界的死刑宣判。 天猷终究还是在维系住底线的层次上,默许了龙王敖流想要保住自己儿子的私心。 少年道人忽而抬手刹那之间写作灵纹。 轻声道:“敕!” 流光变化。 敕令之命下,短暂地凝聚了老龙王的命魂。 而天魂,地魂,以及七魄,早已在斩龙台时就粉碎了。 天猷抬眸看向齐无惑,灵妙公等地祇,以及太白星君等诸北极驱邪院战将也看向了他,天猷漠然道:“荡魔,你的敕字,难以凝聚他的魂魄,三魂七魄也只剩下了一条命魂,倾你全力,不过难以维系一炷香时间,你要做什么?” 少年道人不答。 地祇有人骂一句,惺惺作态!为何不方才判决之时手下留情啊! 虽是判官,稍微抬一抬笔锋,又如何?! 却也无人敢于喝骂北极驱邪。 天猷却已看出了这个少年人的想法。 公是公,私是私,为公当斩,这一次厮杀齐无惑全称参与,见到过死亡惨烈,拼尽全力,损害自身道基且耗斩我寿元三甲子,才勉强维系住,可即便如此,死伤极重,敖流在重伤之后,不曾上报蓬莱司,而是选择传位于子,渎职有罪,不斩不足以应对中州之百姓。 但是作为个人,终究不是只有道心,也难以做到大道无情。 也因此才会有劫难之说法。 人之复杂,莫过于是,如此已是入劫应劫,天猷真君平淡道: “汝已完成职责,可退下了。” 齐无惑道决微动,一行礼,在北极驱邪和地祇共同的复杂注视下转身离开了,以自身维系住了敕字,这样又不像是判官了,和北极驱邪院的立场有所背离,可偏又是他自己亲自做出判决。 虽然众人都知道,哪怕齐无惑做出的是其他,天猷也不会允许,但是这少年道人心中所判定也确实如此不假,就算是他自己下决断,也是会斩龙。 少年道人远去。 天猷垂眸看向,在他的判决之中真正该魂飞魄散的敖武烈。 “汝有什么想说的?” 敖武烈看着自己父亲的尸骸,身躯颤抖,泪流满面,许久后,膝行转身,忽而重重叩首,咬牙切齿,双目泛红: “我,求‘活’!” …………………… 齐无惑护持住了敖流的一点命魂,但是后者还未曾短暂苏醒。 这等状态,说到底不过只是如人间人重病后的回光返照,宣判的地方其实算是地祇举行后土祭时的地方,遁地而出站在山头,少年道人看到了天边微亮,大日虽然还没有升起来,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可以看到一处处村落升腾起来的黑烟,尚且没有完全散尽。 今日本该是年节。 但是现在空气中只留有悲怆的哭声,还有哭得没有力气之后的低低嘶声。 因为邪气魔祟之乱,中州有山脉坍塌,崩断,依靠着这些山脉而生的人必须面临着抉择,是否要远离家乡和那些数百年来一点一点开垦出来的山田,而变成了【流民】,前往其余的城池讨生活,一点一点重新来过。 活着的人,有活着的人的悲伤。 而死去的人则是不必再想这些。 少年道人沿着山路而走,看到了破碎的土地庙,看到了彻底消失不见的村子,看到了被某种神通直接从中间撕扯开的镇子,看到了被某种特性的力量腐蚀,连地面都出现了浓烈的腐蚀痕迹,至于被波及到的部分,则是彻底消失不见。 而远远看去的时候,城池坍塌了一部分的城墙,鲜血流淌,中州府城的兵士们被抬走了,齐无惑站在中州府城的门口时,看到的是无数的男女,有老有少,他们哭嚎着扑在那些血肉模糊的身影上。 他们想要找到些熟悉的地方。 却又害怕找到。 但是最害怕的,是真的没能找到这些。 少年道人看着一张张面庞,他们和被邪气侵染的妖孽厮杀到了最后,以血肉之躯填补了城墙的裂隙,看到了他们握着兵器怒目圆睁,风吹而过,长枪如林,森森带血,但是战士却不能站起身,唯风吹而过,枪锋微鸣,如长啸怒喝,死战不退。 却也皆死尽。 此战,中州府城七万府兵,战死七成。 虽为府兵,已抵自古精锐之战绩。 玄甲,白甲,还有布衣。 “我的儿呢?!我的儿子呢!!” “您的儿子……战死了。” “那我的孙子呢?” “……也战死了。” “不,不可能……我有三个儿子,三个,他们肯定还有活下来的对吧?肯定有的!三个啊!我家老头子就是死在边关了的,伱不能说我的儿子都死了啊,对吧?肯定还有活着的……” “那锦州的灾都没能留下他们,靠着那场雨咱们活下来。” “这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死死拉着一名战袍染血的男子,后者面容痛苦,最后低下头,从一堆东西里面找了找,拿出了三个染血的腰牌,握枪的手第一次颤抖地不成样子。 那些是战死者的腰牌。 悲苦哭嚎,可发现亲人还活着的欣喜混杂,声音嘈杂。 但是他们看到少年道人的时候,却都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道路。 因为他们看到过道人们持剑厮杀的模样,看到那少年的鬓角苍凉,脚步都隐隐不稳当,那老妪忽然伸出手拉扯住少年道人的袖袍,眼底悲伤渴求:“道长,我的儿子们都死了……” “罪魁祸首被你们杀了吧?” 少年道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是计都吗?计都设计了一切。 是老龙王吗?他没有将职位上交蓬莱司而是交给儿子,纵有冤情,纵有陷害,但是秩序失衡,中州险些陷落,却也是真相…… 但是如北极所说,因为他而死的众生是否也有冤情? 那老婆婆伸出手死死抓住他,最后是被那位兵士拉开了的,她看着少年道人,哭喊着道:“他们没有白死吧?!他们不是白白死了的吧?!对吧!”那兵士拉开了老婆婆,能感觉到少年道人身上厮杀之后残留的气息,道: “道长,多谢了……我看到你出剑了。” “多谢……” “如果不是你们的话,我们或许撑不到最后。” “只是,我们终究付出了些代价。” “是啊,多谢。” 还活着的兵士们道谢,他们只能拍拍少年道人的肩膀,表达自己的情绪,道袍之上,也是血痕,步步前行,他看到之前那位卖芝麻饼的小贩靠坐在了墙壁上,断了一臂,脸上自额头到嘴角,有极狰狞一道伤口,已在弥留之际,双目逐渐散去神光,怀里抱着玄剑。 他的妻子跪在旁边,已经泣不成声。 “说不让你去的……” “不让……” 三岁的孩子拉着父亲的手指:“爹爹,吃芝麻饼……” 男子双目已渐失神,眼前视线涣散,又听到了战鼓的声音,前面风起旗动,玄甲成林。 九州勇烈,神武玄甲。 残留三千铁甲校尉。 战后残活者。 不过两百三十七人。 其余,皆死尽于此战。 无一人退。 他们并没有违背自己当年在剑下立下的誓言。 墨甲玄氅,呼军号以往救,惩恶扶善,护国安民。 少年道人一路行过,他以先天一炁能救则救,最后走到了那一颗老树之下时候,因为过度消耗,鬓角白发似乎有扩散的趋势,脚步已经有些踉跄,坐在那棋局之前,沙哑道:“敖流先生,可有所感……” 被他护持的命魂散开,化作了淡淡透明之感的敖流,坐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面前,却仍旧是那一局棋。 敖流面容悲伤,道:“……小友,何苦救我这一时?”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的龙王:“那你又何必要舍命去斩龙台?” 众生有情,大道无私,终究是相斥的,但是又有谁能彻底舍弃? 敖流知道齐无惑的意思,知道他仍旧记着当日之情,为公当斩,但是顾念之情,却也该尽全力,看着眼前少年道人那被斩尽的寿和根基,叹息一声,环顾周围,呢喃道:“此劫终究还是引动了……” “我没有想到,最后看到的中州会是这样。” 少年道人沉默许久,问道:“先生后悔当日救人吗?” 敖流轻笑出声,道:“你终究还是年少啊,孩子。” “天猷真君让你判我,但是最终下决定的,还是他,至于计都所说的。” “因为我救人而波及我……” “那你的意思是,老夫该小心翼翼,以祈求恶人不要盯上我吗?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中州和锦州不同,锦州是单独的,更倾向于人世间的混乱,不涉及到秩序;而这一次,他们是想要借助三千六百年大阵为契机打破秩序的平衡,而既然要打破阵法。” “作为天下之中土的中州,又怎么会被他们忽略呢?” “这本就是必然会被当做七大节点之一的地方啊。” “老夫不救人,也或者救人,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目标和结局。” 敖流呢喃:“说到底,不过只是选择罢了。” “若是司法大天尊,会考虑更多,在情理法理之中取一均衡;但是北极驱邪院是最后一环,遵循大道无情,他们选择秩序而忽略一切;计都求道心诚,要混乱天下;而老夫,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所以才做那些事情罢了。” “天道无情,至公无私,杀天下苍生不会引天道震怒,救天下苍生也不会引来天道的奖赏,无论我还是他们,所求的,不过只是一个【我】字。” “遵我道行,从不后悔。” “只有选择,没有对错罢了……” “只是,苦了苍生。” 祂垂眸,忽而笑道:“也多谢你,耗费自己的根基来让我还能再看一眼中州,来吧,还有这最后的机会,再下一局棋……”少年道人以先天一炁,幻化棋局,一龙一人,一魂魄一道士终究在此地再下一局,棋局仍是斩龙局,棋子落下。 而那老龙王微微叹息着,逐渐变得透明。 祂只剩命魂了,最后斟酌许久,落子,忽而天边有龙长吟。 是老龙王自身的真身精血。 他消耗了最后的命魂之气,引动了自身的真龙身躯,少年道人抬起头看到那龙长吟,最终散开,化作无边精气,猛然扩散,化作了落雨,亦如当年,雨水落下,这是曾经引得妖族分裂,龙族出走的真龙精血,哪怕散做雨水,洒落中州如此大的范围,仍旧有其效力。 令重伤者化作轻伤,将死者回了一口气机。 而活者弥补根基。 真龙死于此,且对苍生并无怨气,这般情况下,中州元气,当无损。 少年道人手持棋子,知老龙王的抉择,没有阻拦,闭上眼睛,鬓角白发微扬,强调气机,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 不是对眼前的老龙王。 而是伴随着这接近真君精血级别的落雨,将法咒之力撒遍中州。 老龙王已施法了,齐无惑只是引动了老龙王最后的力量,完成此法决。 魂魄则洗去怨恨,以助其轮回再来。 一尊真龙,千年道行,转眼散尽了,老龙王的命魂苍白平淡,含笑落下最后一子,纵然少年道人的敕字也不能让其凝聚太长时间,后者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顾一切催动自身的元炁。 因为先前那南极长生大帝之酒的缘由,终究辅助老龙王完成了此生最后一次落雨。 断裂的山脉终有一日化作沟壑,其中也会再度生出万物苍生,化作绝景。 “你我所做,不也是选择吗?” 老龙王微笑,落下一子,三魂七魄最后的命魂也散开了,意识逐渐缥缈,那雨水也再感受不到,要魂飞魄散。 但是万物忽而死寂。 时间流动仿佛迟滞,齐无惑可见雨水落下,串成珠链般。 一滴雨水落下来,滴落在敖流空白的意识之中。 命魂未碎,未曾复苏,却也未曾转世,而是混入这落雨之中,洒落于天下,虽然没能轮回而去,不知所在,却也未曾魂飞魄散,斩龙台上走一次,三魂七魄散去了二魂七魄,却也终究留了其一,得到了一缕生机,洒落之雨和这一场落下雨水不同。 少年道人抬眸,看到这一滴落雨来自于杨柳叶,晶莹剔透。 看到前面一名模样温和,双眸平淡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不知如何出现,只是道: “七年前一场雨救活苍生一线生机。” “吾也给你一场雨,还你一线生机。” “是所谓一饮一啄。” “北极驱邪院是底线,功过不可相抵。” “而天地之间,赏罚亦当分明。” 少年道人起身的时候,不觉消耗甚巨,身子踉跄了下,按着桌子才能站稳,他感觉到了一丝神韵,忽而意识到先前自己和敖流落雨,普度魂魄的时候,似乎也得到了这人的气机相牵引帮助,只是眼下直到其现身,齐无惑才察觉,询问道: “你是?!” 前面中年文士长身玉立,眸光平和,袖袍之中卧着一只白净猫儿打盹,左手拖一玉净瓶,其中有杨柳枝叶,其上露水晶莹剔透,另一只手撑着伞,气质尤其清净,扫过眼前劫气缠身的少年,微微抬眸,心中自语—— 劫剑三。 敕字令。 袖袍一扫,也落坐桌前,回答道:“贫道。” “太乙救苦。” (本章完) 第174章 只杀不度! 太乙救苦? 齐无惑对于这个名号,还没有什么印象,在这个时代,这位也只是近来方才证道,名号尚不曾广而外传,少年道人的根基受损,又强运气机,而今也只能够微微一礼,诚心实意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自称呼太乙的道人回答道:“无妨,我不曾救助他,是他自己的选择罢了。” “有因有果,皆由前定。” “至于能活不能,看他自身造化如何。” 他坐在齐无惑的前面,手中的甘露之物随意放下,那只白净的猫儿也趴在了石桌之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太乙道人随意伸手抚摸,于是这猫儿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一双眸子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上下打量着,见他的境界低微,似乎有些跟脚。 可跟脚这东西又不值钱。 千年之间陨灭的天才横溢,跟脚非凡之辈不知道多少。 只打了个哈欠,不复在意。 太乙道人看着眼前少年道人。 他本寻自己师父,是为劫气所侵染而来,又见那少年玄坛施法,所用的招式竟是上清一脉的亲传手段,劫剑有七,其中囊括万有,最终的目的是斩尽万有,但是斩却非斩,是劫之劫。 眼前这少年修的虽不是上清法门。 可却能以玄坛使出上清嫡传之剑,又运转【以杀为护】的手段。 还懂得太赤灵文里面地位最高的那个字。 这实在是太眼熟了些。 必是和自己的师尊,那位上清大道尊有所关联,不是被他看中的,便是得了些缘法的,这般事情,自己的师尊做的太多了,不过眼下这少年道人就靠着那半吊子的玄坛法门,又和地祇水官有善缘,竟然硬生生靠着玄坛成大醮,斩了一剑出来。 可谓是完全靠着自己杀出来。 太乙道人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觉得很像是自家那个美其名曰放养,实则丝毫不负责的道君师尊会做的事情。 对于这少年道人颇有好感。 齐无惑道:“前辈……” “无需如此。” 太乙道人淡淡道:“皆行于大道之上,唤一声道兄即可。” “以你所做的事情,也足以称吾一句道兄了。” 那懒洋洋的白猫原本眯起来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圆溜圆,那张看上去很好抚摸的脸上显而易见出现了极为人性化的震撼。 那一句人间界流行的脏口差一点就吐出来。 齐无惑坦然拱手,回答道:“道兄。” 太乙道人看他许久,并没有询问大道君的事情,只是语气温和道:“看起来,你还有些疑惑?难得相遇一场,在雨落尽之前,你有什么困惑,贫道可为伱解惑一二,虽然不能够尽数解答,但也可让你稍微明白些。” 少年沉默许久,他的心中困惑,似乎被眼前的道人一眼看穿,沉默许久,只是道: “为何?” 为何有锦州之劫? 为何有中州之难? 为何救人为开始,最终却落入如此的下场。 为何?! 太乙道人平和道:“因为天庭不和。” !!! 那白猫直接炸毛,隐有头皮发麻之感,太乙道人语气却平淡道:“很简单的事情,就连人间都各种矛盾和冲突,你为何觉得天庭这样执掌六界之首的地方,会是个清净自在的地方呢?” 少年道人沉默许久,回答道:“或许因为都是修道者?” 太乙笑问:“那人间做官都是读书人。” “都有贫苦出身。” “他们全部一条心吗?” “人都是同族,尚且不能上下一心,何况于仙神?有人族修道成仙,有精气所化先天之物,有万物称为妖而行正道以成妖仙,他们汇聚在一起,又怎么会是上下一心呢?人追求的是欲,可是仙神之间的争端比起你想的还要更大些……” “譬如今日你所见的这事情,中州之事。” “有的仙神会认为,万物自然,争端也是其中之一,强食弱,弱当死,不必在意;有的则认为天庭该主持公道,不该恃强凌弱,要行天庭之职责;有的则认为这天下万物死尽,又干我何事?或者说,阻我道途者,万物皆可杀。” “这样一批存在,出身不同,经历不同,修为强盛,道心坚定的人存在。” “你觉得会怎么样?” 少年道人回答道:“彼此攻杀。” 太乙道人道:“然也,这正是这世界的第一个阶段。” “三界混沌,生死无常,有大能者为求道而恣意而为,引得天地的秩序变化,而众生就是这桌子上的棋子,那时候的大能是为了求自我的道,证自我之道,恣意地扭转规则,或者创造弱肉强食之世,或者创造众生无苦的果,有的是绝对平等,有的则灭除欲望。” “都有他们的道理。” “他们认可如此的世界。” “但是推倒重建的时候,必有厮杀。” 他伸出手,手中幻化一枚茶盏,茶盏盛放了天上落雨,雨声淅沥,倒影天光云海。 少年道人看去的时候,看到这茶杯之中却是繁盛的山河,其中隐隐有人,有龙,有苍生万物,太乙道人道:“以此代替之,可以这样的存在。” “也可以这样。” 他把茶杯扭转过来,仍旧平平放置。 茶杯仍旧是茶杯。 而茶杯之中的水则是洒落在地,连带着幻化之中的一切崩灭消散。 “这也是一种秩序。” “将一张摆满了东西的桌子再掀翻过来,那么桌子仍旧是桌子,也是一种秩序的存在,但是其上之物则是四下纷乱,那时候,中州这样的灾并不少见,对于那时候的诸神来说,苍生死亡,不过再重塑神魂便是了。” “昊天镇压了这一切。” “之后昊天道陨,历劫归来,化作玉帝。” “而当年的一切,皆是因为这些有大愿,也有大能的修者,他们对秩序毫无敬畏,倒不如说,被天庭束缚,并非是他们所愿的,一路走来的修行道路,谁不想要万物随我心意,谁不想去看看至高的风光?” “因此道途之争他们会彻底厮杀,而后从上到下,颠覆秩序,万物厮杀,吞血食肉。” “北极驱邪院是为了维系秩序而存在的。” “他们不庇护谁,他们不保护生灵。” “因为他们知道,若是秩序的无可撼动性和威严被打破的话。” “那么当年的事情,将会重演。” 少年道人道:“天庭之中,彼此的意见不合?” 白猫的身子骨已经是死死地绷住了。 他眼底闪出了一丝丝惊恐。 而太乙救苦天尊理所当然地淡淡道: “自然,但是并非私欲,他们都有大愿,皆见自己期望之世界,且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的选择才是那个最好的方向,但是这个大愿,却未必相同,道既然不同,所见之风光,自然也决然不同。” “而三清大天尊,他们不会出世参与此事。” “有情众生渴望生,但是死是否也是万物秩序之一端?生老病死,诸多恐惧,又是否也是在这世界里面存在?天尊之慈悲,在于一视同仁;而北帝一脉则是为了收束住这满天神佛的道,将自身化作了无情无义的一把刀。” 太乙道人又询问道:“换言之,你觉得,为何至高之帝有四御如此之多?” “四御之间,就是一条心的吗?” “四御,他们所看到的未来和秩序,会是相同的吗?” “再言,最古老的时代里面,天庭出现。” “你觉得四御是用来辅助天帝的,还是制衡的?” “又有几人是站在天帝那里的?” “诸天仙神的道汇聚在一起,本身就是极为危险的存在,三清不出,唯独位格和境界在四御之上的那位可以镇住这诸多大道和方向。” “可是,玉皇大天尊祂……” “艹!!!天尊!!!” “天尊啊!!!”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白猫已经浑身炸毛,心底惊骇,忽作人言大喊叫出来,连和某大黄牛一并喝酒时学来的妖族言语都喊了出来,而后看到太乙道人果然被打断了言谈,眸子落下,于是白猫身子抖了抖,结结巴巴地道:“天,天尊这个层次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的比较好。” 太乙道人温和道:“吾本来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了,今日说的已经够多了。” “天庭没有你想的那般无趣,祂或许强大依旧,甚至于比起你想的还要强大森严。” “但是却不是那么单纯简单的所在。” “小道友,他日有缘,你我终会再见。” 他将那惊骇地炸了毛的白猫收起来,起身看向少年道人,询问道:“最后一问。” “今日我所说的,便是六界全貌吗?” “小友可猜猜看。” 言辞落下的时候,太乙道人转身离去了,数步之后,便已消失不见,刹那之间,九天之上出现道人,那白猫化作了九头狮子,摇头晃脑,脸上都齐齐惊骇,抬起头询问背上的道人,道:“这,天尊,您将这些东西告诉他,这,这……” “无妨,你看他的样子。” “浑身的劫气,纵我不说,他也会查,此番已经牵扯出这许多的事情。” “提前告诉他,他会有防备,不至于陨落于某些事情之中。” “况且,我也是给他一条方向。” “方向?” 九头狮子摇头晃脑,道:“天尊是说,最后说的那个问题吗?” “是。” 太乙救苦天尊淡淡道:“这个问题,本就没有答案,如方才之杯盏,有人见杯,有人见茶,有人见其价值几何,有人见其原本不过只是泥土,又有人可见其本来虚无而已,万事万物,从不曾有具体答案。” “重要的也从不是答案,而是在寻找答案的道路上,所见之人,所经历的事情。” “所经受的挫败,见到的世界,以及最终塑造的自我。” “他已入劫,虽我三清弟子,需承受最大磨砺,纵死于道途之上,不可搀扶。” “虽璞玉,不琢不成大器。” “但是我行过他所在之路,稍微谈论几句,也可让他自己一步步走出来,也不算过分。” 九头狮子沉默许久,道:“他是上清门人么?” 太乙救苦天尊道:“不清楚,看其气机,有太上之气度;而其行事入劫,则是玉清之风范,可偏偏其掌握的大神通却又是上清之法门,但是不管是谁,都是道途之上的同路人,本该如此。” “今日一别,期望他年,也可重逢。” “希望不陨灭于劫。” …………………… 龙子求活。 众多地祇都觉得,以北极驱邪院的风格,必然将其斩去,但是这一次的,北极驱邪院竟然网开一面,但是这所谓的网开一面,却是让其余的地祇筋骨都微痛,只觉得一股说不出的森森寒意扑面而来,难以呼吸—— “摘去神职!封锁入地脉,承担中州地脉残留的煞气流转之职责。” “每三日受五道雷霆轰杀,每七日受万剑穿心之苦!” “受刑八百年后,可入北极驱邪院为战将前锋,斩妖除魔,杀灭妖邪,直至你此身陨灭于杀戮之中,彼时纵死于刀兵之劫,无有转世之余地,也勿要讨饶!” 有地祇的脸色极难看。 “五雷轰顶,万剑穿心。” “持续八百年之后还要做炮灰去充到北极驱邪院和世上疯魔厮杀?” 这还不如死了去转世。 转世轮回苦,却也不可能有这样这么决绝! 但是他们不能说什么,《上清骨髓灵文鬼神律》之中有律法—— 凡城隍社令龙神树神凡有徇私失职,传奏误时,危害六界者,皆按律处罚,轻则杖徒流放,重则灭形处死,杀性大得可怖,但是当这些北极驱邪的成员离开的时候,终究有地祇忍不住低声怒道:“不过只是仗势欺人,欺软怕硬之辈罢了!” “仗着是北帝直属就来欺辱我等!” “你,小声些!” 众都拉住了他,但是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以北极驱邪院这帮杀胚的手段,哪怕是想一想都未必能逃得过他们的耳朵,但是他们却发现,北极驱邪院的战将只是冷淡,神色平和,却是根本懒得回应他们。 已经离去。 …………………… 天庭之中,北极驱邪院出动的事情已经闹大了,其中十一曜星君之中的四隐曜已直接被擒拿诛杀,天庭各部,人人自危,这帮杀星出动的时候,必是要杀得滚滚血流,上次有事情令北极驱邪出动,已是数百年前的事情。 而作为斗部最上的十一曜星君和二十八宿则是压力最大的。 斗部雷部遥尊北帝为首,而两部也各有魁首,真正直属于四御北帝的则是北极驱邪院,而在当今的十一曜为首者,更乃是身份了不得,是为【日宫太丹炎光郁明太阳帝君】,又遥兼领了【东华少阳帝君】这一神职,位格极高,闻言也是慨叹。 “北极驱邪院出手还是太狠了。” “四隐曜星君,纵然该处理也要让本座知晓才是……更连斩了地上的地祇。” “就算是维系秩序,也不可如此冰冷无情。” “怎么可以一丝丝转圜余地都没有?!缪也!” 大日帝君麾下,有神吏万众,皆修郁仪奔日之道。 日为洞阳之宫,但是却不是炽烈的地方,在这大日神宫之中,自然化生出了空青翠玉之林,其麾下的天官采食花实,身生金光,大日之精炁比生金乌,而这金乌成群,栖于大日之林。 太阳帝君,正是眼下的斗部直属,上管周天二十八宿星君、天曹,注禄寿之司,常以三元万灵天官皆诣日宫,检校世人罪福之目,魂吐九芒之炁,光莹万国,日名郁仪,而今出行,当有仙官,仙人数百而随从,有异兽驾驭神车,是曾经上古之神羲和所驾。 正两侧有仙官随侍帝君的时候。 外面忽有嘈杂之声音,旋即嘈杂声大作,一仙官踏前呵斥,道:“谁人?!” “可知此地是何处?!” 推开门去。 却只余下一片死寂。 大日行宫之外,诸林妙树一侧,一尊星官已倒在地上,一身穿铠甲甲胄之人缓缓从星官身上拔出刀,在战袍上擦拭了鲜血,冰冷漠然,其余的仙官们本来要呵斥,但是却认出了这些戴着面具的神灵身份,都面色骤变,苍白无比,步步后退。 肃杀的冰冷气机逸散。 一位位身染血色杀伐的神将步步而来。 为首者一手按刀,手持卷宗,道: “大日帝君,兼领此代东华帝君,为现今斗部之首,上管二十八宿,下管周天仙籍。” “汝麾下四隐曜有违天地秩序。” “入下界,为祸事,北极驱邪院拷问其元神,已知汝罪。” “有渎职,设计破三界秩序,以成大日独尊之相;又设计利用,陷害人间之地祇,以成自我之道等,犯法天条秩序,凡三百二十一条……” 前代的太白星君持剑,而在他的背后,那些战将没有什么迟疑,手掌按在了兵器上。 哪怕知道眼前的帝君出手反抗,自己等人必有死伤。 哪怕知道一旦战死,便是魂飞魄散。 然则—— 北极驱邪院所属,哪怕只是战将,哪怕还不到星君层次。 皆拔剑! 杀气暴起。 北极驱邪院,稽查三界鬼神,只杀不度! 凡有冤屈,隐情,暗害,只在此位之上,涉及扰乱六界秩序事,则皆为渎职。 无论私情,皆斩之! 斩杀渎职者后,北极驱邪院自会追查详情,若有蛊惑,欺瞒,暗害者,则列为首恶—— 上穷碧落,下黄泉。 皆斩而诛杀之!!! 所谓秩序底线,只以杀而成就。 一片森森的剑鸣声音,北极驱邪院战将抬眸,叩剑,杀机森森然,如是漠然道: “东华大帝君。” “请吧。” (本章完) 第175章 诸因诸果,当以剑决!(三更求月票) 纵世事皆苦,然日月轮转不息,光阴如旧,再多的死亡,生活仍旧需要继续。 在这突然到来的灾难之下,中州迎来了最难和苦的一次年节,整个中州都充斥着一种压抑和死寂的氛围,其中因为当时面对灾劫时的果断判断,将这灾劫的主要范围控制在了以中州府城为核心的千里内。 在此范围之外的人们在惊骇和恐惧之余,都虔诚感谢着上苍的保佑。 说是天上的神仙们保佑,才让他们躲开了这样恐怖的灾难啊。 可多少是有些碎嘴的人,说是中州府城那些人,肯定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上苍,这才遭致灾祸,可不能得罪啊,这样的人往往便被喝骂几句,眼下年节,城主又死了,事情难以处理,就连皇室与民更始的大祭,都推迟了足足七日时间。 圣人言,此次大祭从简办理。 以示与百姓共苦。 节省之物,则折算成银钱,送往中州。 皇后也从自己的饰物之中捐赠了不少的银钱。 引来了这后宫嫔妃都送出来不少的金子银子。 圣人皇食素,斋戒七日,以示哀悼。 但是这些和那少年道人,还有中州的百姓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关系,至少现在没有什么关系,少年道人双鬓斑白,却仍如往日那样,背着药篓走在中州的街道上,城池之中那种低沉如流水的哀伤还没有散去,但是纵然未曾散去,却也渐渐在恢复。 少年道人靠着采药和炼的丹药来帮忙调理人们的伤势。 “嗯,您的伤势恢复的已经很好了,再服一副药,就多活动下身子,晒晒太阳。” “就会慢慢地恢复了。” 少年道人提起手,写下医嘱,又取出了些药递过去。 旁边帮忙的不是小道士明心,而是岳士儒,整个城池之中的道观和佛寺不少,其中有独善其身的,也有选择下山去尝试抵御灾劫的,其中有些损失很重,先天一炁层次的中坚力量也死去许多。 炼阳观老道士还算是运气好些的,他没有死在这一次的事情里,但是也受了不轻的伤势,小道士明心现在在照顾他,而齐无惑则是下山,治病救人,那位老者点点头,千恩万谢地走了。 一日诊治不停歇,中间也就就着凉水吃些饼子。 岳士儒站在旁边帮着忙,视线却总是下意识地落在少年道人的鬓角白发上。 道门先天一炁,不是付出什么代价的话,不可能一日白头。 “小道长,谢谢你啊,我会记得吃药的。” “我老婆子都已经六十多岁了,活得不算是短啦,偶尔忘记一次药,倒也没什么。” “说起来,小道长你几岁了?” 少年道人回答道:“十五……”声音顿了顿,想到了年节已经过去了,于是笑了笑,继续写医嘱,回答道: “十六岁了。” “哦哦,十六了啊,和我家孙孙差不多呢。” “那你可还小呢。” “不要累着了,伱看看你这里,头发都白了,听人说,这是耗神过度。” “可得注意啊,你家爹娘呢?也不好好照顾你。” 她有些这个年纪的老人们都会有的碎嘴,指着少年道人鬓角说着什么,少年抬手按了下鬓角,只是温和笑了下,然后回答道:“多谢关心,这没什么的,大概是这段时间有些没睡好,不是什么大事。” “我?” “……无妨的。” 一日至夜,方才平缓下来,行人稀少了许多,少年道人起身,背着药篓返回道观,整个中州府城,道路上少了很多人,明明还没有到最后暮鼓的时候,在以前的话,是会有许许多多的摊贩,从齐无惑起身的地方一直到达大桥那边,到处都是行人,灯火如昼。 眼下是再看看到了,纵有行人,也是脚步匆匆地离开。 往日每到五更会有僧人提铁牌子四处地走,提醒人们时间到了,晨钟要敲响了,那种混着俚语味道的佛家帖子声和铁牌声,木鱼声也许久不曾听到,路旁也没有施粥和里面加药材的人。 灰衣先生不知去了何处,而那位朴素温和的僧人也不知去向。 岳士儒看着少年道人步步往前。 少年木簪束发,只是黑发之中的白色极扎眼,距离这一次中州遭遇的事情,只是过去了数日时间,他可以明显地感觉到眼前少年道人气机上发生的变化,变得更为的沉下来,并非是重,而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前面有地祇的气机,有土地公也显形出来。 虽然说地祇不管人间事情,但是心软的时候,顺手帮忙。 也不算是违背了地官的职责。 多有土地公去了各处采摘药材,亦或者山中的果实送到城中,毕竟这些土地是曾看着这些人出生,看着他们老去,看着他们的孩子也变得白发苍苍的,纵是人神有别,终究也有恻隐之心,化作一老者,将这些东西分开之后,他抬眸看到了这边走来的少年道人。 岳士儒认出是地祇,上前欲要见礼。 却见那土地只是远远朝着那少年道人瞥了一眼,散漫随意,冷笑一声。 直接遁地而去,根本懒得打半点招呼。 是因那日少年所做而有怨愤,却又不能说什么。 岳士儒本已要开口,却是一滞,抬起的手是落下也不是,继续招呼也不是,只好是尴尬回头,看到了那少年道人并没有什么神色变化,只是背着空了的药篓,从他的旁边走过,伸出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温和笑道:“回道观了。” “嗯……” “是,真人。” 岳士儒的这一声真人称呼比起往日要诚恳许多。 回到道观的时候,还在外面就听到三黄鸡咯咯咯的声音,推开道观的门,道观一如往日,小道士明心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老道人,手里握着一个酒壶,道:“师父,师叔说你先前运气伤了些根基,又和人拼剑,给人刺伤了肺,不能喝酒了。” 老道士尴尬道:“就,就一点点。” “一点点也不行!” “再说,我就喝了一口,就一口……” “大过年的,你都给我吃肉了,喝点没啥。” “不行!” 小道士明心把酒壶放在自己旁边。 往日都是老道人在戒告自己的弟子,而今倒是反过来了似的,小道士明心很是认真,这几日里无论是洒扫,打坐练气,还是早课晚课,都是一丝不苟,都已经不需要被提醒,就仿佛一下子就已经长大了似的。 三黄鸡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过这里,像是巡视自己的领土。 时不时的,还低下头啄两口菜叶子。 依旧如旧。 少年道人吃饭之后,洗漱了碗筷,自去了经阁之中坐下,靠着这经阁的墙壁,月色照在脸上,眉心清朗,心中却是有一结未解,锦州之事,中州之事,所见之人,所经历的事情,还有做出的决定,缠绕在身边。 眼下,似乎都已经解决了。 但是当真解决? 锦州之炽热因何而来,引导了中州在内七大节点的星君已经被斩杀,而渎职之神也陨灭,可齐无惑仍旧觉得心中不平,这只是一种虚假的解决而已,他握着剑,那血色的剑长鸣不已,万物不平则鸣,而不平的是剑,还是心境。 忽而腰间之令微有亮起,这一次是北极驱邪院的令牌,齐无惑想到了先前的太白所说功德之事,猜测是此番秩序之事解决了,所以还有些许的收尾事,于是闭目,元神落入了这令牌之上,仿佛是一个媒介,也有些类似于明真道盟踏水而入的法子。 齐无惑眼前一亮,仿佛已出现在了一处大殿之中。 这大殿不大,除去他之外都是此次事件当中冲杀在最前的诸多神将,齐无惑忽而发现,太白不见了,旁边雷将似乎也负伤,于是忍不住轻声询问,后者沉默,而后回答道:“五日之前,率众前去擒拿东华帝君,东华帝君悍然反击,不愿被擒。” “厮杀之下,太白在内的七名神将为了阻拦其逃离,以身挡住其神通,被大日金炎火重创,三人当场战死,而太白眼下被封入玄冰之中,温养之下,或有一线生机。” “北极驱邪院,本就如此。” “但是你不是武将,不必冒这样的风险。” 齐无惑稍微安心,道:“东华帝君?” 雷将缓声回答道:“是,十一曜之首,现在的斗部之首,也是太阳帝君,这一次破坏大阵之乱,就是他引起的,我等拷问了罗睺的元神之后,又拷问了计都的元神,得到了的答案又寻找过证据,确认无误,方才擒拿。” 太阳…… 少年道人只觉得心中之血忽而剧烈,下意识身子都绷紧了,道:“太阳帝君……锦州的那一场奇异的旱灾,祂和七年前的事情有关?”雷将微微皱眉,道:“七年前?锦州?那时候我们在追杀另一尊魔神,这些事情应该是上清天枢院和司法天尊负责。” “至于拷问之下的卷宗,我没有看。” “但是以北极驱邪院内那些家伙的拷问手段,应该问出来了。” “我可为你询问。” 他的元神似乎短暂离开,而后很快就再度回来了,言简意赅道: “有关联。” “计都等就是以他为尊首,这两次的目的是为了搅乱秩序,而后以【大日破邪】之意,普照六界,以此来进一步在大日帝君之上踏前一步,以证【太一】的尊位,也就是说,这两次劫难的目的,是让东华帝君在道途上踏出一步的科仪。” “只是之前锦州他们谨慎,胆子还不大。” “而中州则是胆子膨大,越发地大胆,方才有我等出面。” “荡魔你……” 雷将注意到少年道人的僵硬,和气机的变化,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因为有另一尊强横气息出现。 不是天猷大真君。 因直接防备调虎离山的可能性,天蓬不出,先前负责擒拿东华帝君的是北极诸圣之天猷和翊圣,天猷也负伤,眼下是翊圣真君负责最后之事,漠然道:“此事诸位皆该知道,东华帝君为求道,其心甚坚,不惜重现太古之姿,欲要以大日破邪。” “道心甚坚,甚好,甚好。” “合该斩而诛之。” “死在斩仙台上,太便宜他了,应以其死戒告天下。” “此刻未斩,只下在天狱之内,被斩去了顶上三花,削尽了胸中五气,北帝已下敕命,明日于天庭诸神面前,将其斩首。” 北极驱邪院除去了惩罚,也存在有震慑的职责。 翊圣垂眸横扫: “诸位,谁愿持刀做这行刑人?” 这些北极驱邪院的战将都出现了一丝迟疑,只是那么一刹那,因为东华帝君掌管仙籍,这也代表着与其交好的仙人极多极广,其位格足够高,又有诸多相熟好友,如此的话,必被盯上,恐怕有危险。 遵循自我之道,总有那些极端者不惜代价的。 但是几乎是同时,他们就将这道心澄澈,将犹疑打散,而后准备回应。 北极驱邪的名号同样如此,底线是不能挑衅的。 可就这么一刹,已有人提前开口:“我愿!” 诸多神将微怔,齐齐看向那个方向,那个参与此事唯一的,连仙官都不算的道人,也是这一次毫无迟疑回应的,翊圣抬眸看他,淡淡道:“你可知道东华帝君背后牵连可是很大的,因果也大。” 少年道人回答:“知道。” 翊圣这一次稍微认真看着他,道:“你就是荡魔?” “是。” “很好,你的履历我已看过了,你选择的缘由,吾也知晓,虽然锦州之事并未递交到驱邪院,也不归于我等负责,但是天地有因果,这一点,本座从来相信。” “锦州之事,因东华而起,而终于你的剑下,一因一果,复仇而来,也不曾违逆我等的判决,倒也——并无不可!”翊圣出于妖族,性格暴戾而刚正,对于此番事情,反而不如天猷那般严肃,颇为赞赏,大笑数声,忽而一抬手,有斩字之令直接飞向齐无惑。 少年道人接住。 翊圣起身,泠然道:“诸将领命。” “明日午时,大日最盛之时。” “荡魔,斩东华!” 少年道人握着手中的令。 缓声回答道—— “荡魔,领命。” (本章完) 第176章 荡魔真君? 人世间,炼阳观的经阁之中,少年道人睁开眼睛,元神归来,五指微微张开,伴随着金色的流光变化,他指掌之间自有星光纵横交织,最终衍化,变成了一枚造型独特的令,散发森森威严,这是代表着斩帝级别的北帝令。 四御凌驾于一切天帝天尊之上,只在三清和玉皇大天尊之下。 更何况是四御之首。 这北帝令本身就已经算是一桩了不得的仙家之物。 哪怕不是此令指向的对象,对敌之时将其扔出,寻常真君都会被其中的神念压制。 齐无惑看着这令许久,五指握合,将这令牌握住,这令牌就重新化为星光,丝丝缕缕,飞入少年道人的元神之中,只端坐于灵台,这一夜他都不曾安睡,只是盘坐在那里,凝神为一,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甚至于可堪比起在天河之上不眠不休打坐一年的时候。 岳士儒这一日夜里出来的时候,就见到经阁之中的灯光并未熄灭。 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长叹声气。 “齐真人今日心底里面还是有放不下的事情啊。” “他是锦州人,又经历中州的事情。” “七年之间两次人间惨剧,却又不知道这灾厄从何而起,行走其间,自然是彷徨的啊,欸,这便是难,这便是劫啊,哪怕是我等,却又能怎么样呢?”岳士儒摇了摇头,去寻找老道人的时候,老道也是喟然叹息。 他在中州这么多年,多少能知道些事情,知道那恐怖的一剑是齐无惑起了法坛。 极为有效的遏制住了整个中州的灾劫扩散,也因此让这个年轻的先天一炁耗费根基,他日可能再也没有走向道门真人层次的机会,在他看来,也已做到了极致,可于这少年道人来说,或许终究需要时间才能走出来。 这便是磨砺和道心了。 是一段难熬的岁月啊。 第二日的时候,冬日初春时连绵的雨水终于停歇下来,竟然极难得的出了大太阳! 大日之光彰显自身的存在,普照万物似的,这时的阳光多少带着些许的凉薄,不会像是夏天那么烤灼,让人们舒服了很多,阳光下也多出了些人在外面走动,来晒晒太阳,散散心里面这段时间的压抑和悲伤,也有躲过一劫的人,心中自是没有太多太多的悲怆,只是说一声好天气。 岳士儒下山的时候,看到有人开始卖菜了,这些菜在阳光下还透着一股青翠,是冬日的白菜之类,也有些是地祇们送来的,岳士儒看到整个中州府城偌大地区的大土地公,也即是先前那位对齐无惑态度极差之人。 连忙上前赶上,几句寒暄,询问为何。 土地公是曾经在这次灾劫拼力维系地脉,未曾让中州府城所在的地脉也爆裂的主力,得了那北极功德,而今闻言,自是冷笑,道:“无情无义,大公无私,自是至高至道的角色,老土地一个地祇,他判官看都不看,哪里还有什么话说!” “他不曾错,然而吾等于公认可,于私情终究不能和其再行交好!” “告辞!” 这一番话语,让岳士儒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买了些菜,在温暖的阳光下回了山,抬起头的时候,却有些察觉到不对头—— 冬日天极高极淡,太阳也是一点,虽有阳光,却只带如冰般凉薄。 最多只稍微暖暖身子。 今日这太阳似乎,有些过于大了些。 但是道人没有太过在意,只是笑着道:“今日有好菜,我还买了几个鸡子,哈哈,三黄他不能下蛋,咱们往后可以多买几个小母鸡,这样的话,往后每日都有新鲜的鸡子可以吃了。” 小道士明心眼眸亮起:“好哦!” 而后又看向老道士,道:“师父你晒晒太阳,不准偷喝酒!” 旋即才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道袍,转过身哒哒哒跑去经阁前面,小心翼翼推开门,却是微微一怔,看到那少年道人侧身躺在了经阁里面多出来的木床上,一只手撑着脸颊,手握一卷道经,正自安然睡着,阳光正好,就又小心翼翼地出来了。 “齐师叔在睡觉呢,真是奇怪,明明往日每天,齐师叔都是最早起来的。” “也没有午时休息的习惯。” 岳士儒道:“这段时间,真人却是疲惫了。” 老道人慨叹道:“也该让他好好休息下了啊。” “不必唤他了,先做饭。” 声音都主动地控制低了下去,逐渐轻微细微下来,散入到风里面,阳光柔和自窗台洒落,少年道人呼吸徐缓,眉宇平和,手握道经,似在安睡,却已有元神,直接受那北帝令之牵引,刹那之间,自人间界直上天庭而去。 齐无惑只觉得星光引路,茫茫然然。 但是脚步坚定,不片刻就已来到一巨大造物之前,眼前所见,乃是白玉般的巨柱,一根便如中州府城城墙之宽度,高不可计量,化作巨大门扉,隐隐霞光流转,令人望之生畏,却早已有一众穿着文官服饰之仙在此地等候。 多有他界之族,又有先天精气所化。 少年道人左右环顾的时候,忽而察觉到肩膀上有什么东西在动,再一看,却是小孔雀竟也跟着来了?!再一看腰间,那柄剑也还在,迟疑之时,自有人笑道:“荡魔勿要在意,诸真君真人升入天穹之时,多有标志性的坐骑,兵刃,牵引之时都会带来。” “不过这异兽坐骑,也是元神之姿。” “请随我来。” 齐无惑转身,看到了说话之人乃是一位散发淡淡星光的仙官,脸上模糊不清,这是北极驱邪院的仙官,在此地接引齐无惑,引入一行宫偏殿,其中已有数名仙官,宫人所在,大多宫人是为先天精气残留所化生,虽有天生的神通法门,但是却难以修行精进。 多在天庭之中任职,以求突破之机,仙家点化。 齐无惑抬眼看去,却见到有托盘,其上摆放着几件物件,有甲胄,战袍,战靴。 接引天官道:“虽是斩首,却也是大科仪之事,不可随意,荡魔且更衣。” 北极驱邪院除去了一帮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狠人之外,更有一大批做为辅助的仙官天官,此刻那铸造司天官看一眼齐无惑,忽而皱眉,上上下下打量数次,破口大骂:“那帮只知道拔出刀子轮圆了砍过去的杀才!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既然只是个真人,怎么不写明白了的!” “老头子我可是熬夜赶工,昼夜不息的没合了眼,强行赶出一套真君甲胄出来!” 一阵大骂! 只因那武将们给他的卷宗上只写了荡魔二字。 可这位铸造司天官瞥了一眼,长期以来的习惯让祂下意识在后面加上了真君两个字,毕竟今日问斩的可是堂堂东华帝君兼斗部之首的太阳帝君,怎么可能是凡人?!于是隶属于北帝的铸造司拼了命的赶工。 “我这真君甲胄,是以漫天星辰为引,日升月落之霞光为线穿插,其上甲胄鳞甲合周天星神之数,猛虎悍腰,苍龙吞肩,玄武为护,火凤为冠,以征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宿二十八星君!” “再看看我这战袍,可是当年求了织女星君才得来的!” “今日就给他,不是……你!” 老天官看了看那有豪勇之气胆敢以一介凡人身躯来斩帝君的少年道人,终究是北帝麾下,思考许久,本来心疼要收起来,却又放下,道: “罢了,你这样的豪勇之辈,胆大狂妄之人,穿一穿无妨,今日,就试试看这天地大科仪之时的真君甲胄,嘿,此物可不是那些寻常仙甲,需要一层层穿着,以成阵法!” “双臂展开,准备披甲。” 少年道人如他所说,将身上道袍换下,因今日为肃杀,换了墨色之衣袍。 展开双臂,左右自有天官上前,将太白精金打造之护腕穿上。 又有护胫,因今日是肃杀,所以不是往日天将的金甲,而是墨色。 而后是第一层扎甲掩膊,龙鳞裙甲,一一穿上。 又有两尊力士让【荡魔】展开双臂,着墨金锁子甲,左右双肩绑吞肩山纹披膊,又戴胸中吞兽护甲,以西方白虎七宿为吞腰,但是并不是戴风翅紫金冠,而是有天官想要去取少年道人的发簪时候,却只觉得手掌一痛,如是麻木,步步后退,神色迟疑: “这发簪,我取不下来。” “伱说什么?怎么会有取不下来的?!” 铸造司的老天官伸手去取的时候,却也是只觉得手掌微麻,微一皱眉,似乎猜测到了什么,道:“荡魔,你亲自取下来吧。”少年道人颔首,抬手将木簪拿下,只是放在身上,并未离身,而自有女仙官为其束发,只以墨色玉冠为神将仪轨时装扮。 老天官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却总是觉得还差了点什么,左思右想,忽而明悟,道: “你且在这里等着!” 复又匆匆离去,片刻后归来,取出一物,乃一面甲,道: “荡魔你脸太嫩了,压不住那帮人,来把这带着!” “来吧。” 少年道人看到那是具备有遮掩气机天机的面甲,这一身元神级别的甲胄并不会沉重,伸出手按住面甲,缓缓扣在脸上,这面甲呈极为流畅之形,只有两个眼睛和鼻子位置有空,其余则是玄妙之纹,冷峻而平和,遮掩了少年的稚嫩。 “因时间来不及,匆匆忙忙的,战袍都是从北方玄武七宿的织女星君那儿求来的。” “所以不是中天北极,而是玄武之相。” “荡魔勿要在意了。” 众多天官将最后的战袍给少年道人披上,少年道人则是将小孔雀放在了宽大战袍之下,而天官们旋即微微后退,慨然叹息。 “纵然是急急赶工,却也是不辜负我铸造司的名声啊。” “哈哈哈,荡魔真君,且去吧!” 少年道人起身走出,先前接引天官抬眸一看,却见迎面走来一神,着墨金锁子甲,金丝步云履,浑身甲胄,为三千六百片鳞甲淬炼而成,每一枚皆来自于周天星神所在之星辰,束发玄玉冠,一手按剑,战袍之上天衣无缝,浩瀚星河之上,乃玄武之气机。 面覆甲胄,双目平和,双鬓垂落白发及肩,却是杀伐果断之星神。 接引天官暗赞一声,道:“荡魔且去刑场,吾还有其余之事,已以北极之星为你指引,且去便是!” 【荡魔】颔首,迈步踏上了接引天官指出来的方向,因为受到指引,速度其实极快,横掠了天穹,但是不知为何,腰间之剑忽然鸣啸,微微震颤,竟是逆转了那位天官给出的方向,带着齐无惑前往他处,少年道人尚且不能反应,却见群星逸散,眼前忽然出现一条血色河流。 亦或者说—— 是半条。 但是即便是半条却也是极广阔极大了,横于眼前,缓缓流淌,似永无终结之日。 这口长剑则是鸣啸不已,既有欢欣鼓舞,却又有悲伤。 齐无惑回忆岳士儒所说,这柄剑似乎原本是天上一条血色河流,但是忽然有一天被斩断,断裂的一半落在人间,化作了这剑的剑胎,那这剩下的半条河流,就是这剑残留的部分? 这剑借助了北帝的牵引来到这里,本能地震颤鸣啸,欲要回到血河之中。 欲要让自我回归圆满! 齐无惑以手握之,此剑本能地凶悍反扑,就如猛虎回首张嘴露出獠牙,便要择人而噬,但是面对齐无惑的时候,却是微微一滞——它跟着吕纯阳坐了几百年的牢,然后又给硬生生的饿了几百年,这一放出来,跟着这道人,先是吃了一顿饱的! 饱到了吐。 然后还没反应过来,又吃了一顿好的! 星君之血! 这不要说跟着吕纯阳那几百年,就是在这之前也没这样待遇啊。 眼下纵然是凶剑杀伐,煞气冲天,却也是迟疑了,一顿饱和顿顿饱摆在眼前,这剑又从炸毛杀伐之状态重新回到了自然而然的状态,微微鸣啸,似在询问和征求齐无惑的意见,表示自己不是一去不回,但是你要是不同意,我也还是回去。 我就问问。 少年道人想了想,知道此剑性情,道:“你去吧。” 旋即加以束缚,道: “只有一盏茶时间,否则会误了时间。” 这剑于是鸣啸数声,化作一道剑光,直接飞入了那缓缓流淌,仿佛永无终结的血河。 而后,疯狂吞噬! 血河剧烈涌动,似乎要将这剑砸碎吞入自己,以完成长河之姿态,而剑则是不甘被打碎收回,鸣啸不已,却是希望将此河吞入剑中,以吾为主,回归原本之基,血河吞剑,剑劈血河,斗得极为猖狂,少年道人则是忽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唉唉哎?!!!” “怎么回事?!这河怎么都炸了!!” 少年道人,北极荡魔下意识低下头,看到穿浅青色衣着白裳的少女从河流一侧岸上,极好的观景之处跳起来,此刻正看着前面的血河翻涌,做呆滞状。 齐无惑认出来那是谁: “云琴?!” 那来到自己独有的,秘密基地之一偷懒,却未曾想到此地竟然也会出现问题而呆滞的少女也抬起头,看到那身穿神将真君之甲,披北方玄武战袍的少年道人。 “嗯???” 昨日三更之后导致作息崩了,叹息,正在调整恢复。 (本章完) 第177章 荡魔斩东华! 云琴本是用那位黑衣服大叔所传的法门,避开了前来寻她的天官,独自一人来到了这对于星官所属来说,是极偏僻安静,无人所知的地方,目的便是想要从今日的‘大科仪’之中溜走—— 说是要传唤天庭各部,然后肯定又是诸帝君之流的高位者施令,严肃戒告云云。 讲述的东西又玄妙又难懂,还又要强调种种规则。 科仪的流程又是繁复苛杂,极是无趣。 她这般境界不够的,只归属于天女一列,最多只是和爹爹,牛叔他们呆在一侧,旁观那无趣科仪,故而当听到了前面的时候,她就悄悄溜走了,想着能不能避开这件事情,但是少女此刻看了看几乎被那一柄剑搅得天翻地覆的血色长河。 又抬起头,看到甲胄规格至少是和自家爹爹一个层次的真君级科仪所用的战甲。 看到那真君所穿的更是墨金锁子甲,腰间配剑,身披玄武七宿战袍。 还唤出了自己的名字。 这场面,这出手的规格。 少女瞠目结舌,呆滞中,手里握着的一根树枝都落下来,呢喃道: “我,我就逃了一次科仪,修行的时候打了几次盹。” “没,没有必要派哪位真君亲自来擒拿我吧……” 少女瞬间乖巧下来。 就像是人间界的孩子们想要去偷偷逃课。 却发现镇国一等威烈大将军拿了把兵器直接来堵门,大脑直接停止转动,结结巴巴道:“啊,那个,真君前辈,我,我只是在这里看看风景,没有做什么坏事的,而且,我,我也不想要逃掉科仪,我这是正在前往这一次的天罚科仪的路上,咳咳,前辈,前辈信我啊。” 少年道人抬手按了按自己的面甲。 其实他的面甲之下也是被遮掩天机的状态,就像是北极驱邪院的其余成员那样,此番来此,乃是北极驱邪院的荡魔,持剑斩帝君,却绝不可泄露身份,否则便是违背了北帝法,所谓代号,便是在执行驱邪院之令才需使用。 轻易不可泄露,得知此尊号者,大多元神起誓,又有其余诸多法门防止外泄。 不过,想要知道北极驱邪院战将真身的角色大多狠辣。 知道了北极驱邪院成员身份,对于六界内外的鬼神来说都是一件糟心事儿。 好处没有,乱说可能有大祸,还有可能被某些想要报复驱邪院的疯子盯上。 有些事情,知道的多,这叫做所识宽广,博文有才; 有些事情知道太多,那就是寿星跳血河,自找死路。 而眼下看着这少女那种逃课被抓的模样,少年道人下意识按了下面甲,这身元神都可穿戴的甲胄之上,自有神通,声音变化,低沉平和,淡淡道:“吾非为你而来。” “啊?啊!哦!” “不是抓我的啊……” “呼。” 少女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抬起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道:“原来如此,是晚辈打扰前辈了,看来,这一条血河和前辈之剑是有关联,倒是晚辈在此,打扰前辈了,前辈请自便,晚辈不打扰您了。” 云琴微一行礼,扔出飘带便要御空离去。 她还不能在这天外天的星河之中恣意行走,此物是她娘亲年少时所用兵器。 是云霞之源头,万物云霞都是自这一条飘带上显化出来的,现在这天边挂着的彩霞都只是后来之天女以云和光编织的,似这种原本之物,确实是颇为珍奇之仙宝,只是她这一动,自是牵引气机,那血河忽似是受到了刺激,猛烈舞动,盘旋若兽嘶吼咆哮,直扑杀向那少女而去。 “停下!” 少年道人本能踏前,心神在此前已动。 那柄剑嘶鸣,化作剑光,只刹那之间,就在那少女身边猛地旋转一周。 剑鸣鼓荡,掀起来无尽的剑气风暴,仿佛屏障。 那扑杀而来的血河硬生生在这同源的剑光之下败退下来,云琴抬起头,手里紧紧攥着那飘带,却见玄武七宿战袍微动,那身穿甲胄,双鬓苍白的真君元在面前,面甲冰冷,双目似有泛起涟漪,周围血色剑光猛地腾起,化作一道流光,飞入了那真君袖袍之中。 而血河似稍有疲惫似的,重重砸落下来,血气涌动,血河奔走,声音轰然若雷霆。 只在左右。 云琴显而易见是被这数千年不曾有过异变的血河给吓了一跳,旋即听到那低沉嗓音道:“无事否?” “啊?无,无妨。” 云琴退后一步,拉开距离,方才恭谨行礼,道: “晚辈玄武宿云琴,谢过前辈。” 少年道人持剑,道:“此地有动,恐怕不再安全。” “勿要在此久留了。” “多谢前辈关心,晚辈知道的。” “你欲去何处?” “啊?我吗?”云琴想了想,肯定是不想要去参与那耗费时间很长,又是毫无半点趣味的科仪,但是回玄武牵牛宿的话,肯定会被抓住‘逃科仪’的事情,一时间眉头皱起,似在迟疑,忽而腰间垂落的玉佩亮起。 云琴看了看,旋即眸子亮起来,道:“啊,我也要去科仪之处!” “牛叔说了,这一次的科仪的级别好像很高,娘亲也会回来。” “所以我想要去看看。” 少女眸子亮起,改变主意,笑道:“我娘亲,前辈应该知道的,您身上战袍便是我娘编织之物,以星光,云霞为引,可为神通,也可为神兵,之前我还以为娘亲她不会回来的,这下正好呢。” “织女宿星君?” “嗯,我学着编织云霞之物,送给朋友,却总是做不好。” “今日来此散心。” “这下倒是可以问问娘亲怎么做。” “总是以圆光显形之法询问的话,实在是太慢了。” “嘿嘿,之后交给无惑的话,他肯定会感动不已,然后在心中觉得,我这位玄武宿云琴仙子,真真当当的,是他极好的朋友!” 少女双手背负身后,一时都有些得意洋洋。 而后才意识到旁边还有尊星君,方才收敛了自己的性情,少年道人微微垂眸,道:“你若是走的话,时间已来不及了,随吾一起吧。”云琴性格素来都有些洒脱的性情,况且有同为玄武宿的前辈带一段路,可是能好好偷懒的好事! 没有了血剑的影响。 先前接引天官留下的指引神通再度发挥作用。 那剑是半条血河所化的剑胎,又在尘世中历经诸多因果,才化作剑胎,血河剑派都陨灭了,这才铸造成剑,祂却不愿被那半条血河给打碎了造化,重新化作只有本能的河流,先前一阵厮杀,却是喝了个饱,此刻剑身之上流转血色,短时间内无法再抢夺血河底蕴。 少女云琴扔出飘带,借助了牵引之力极省力。 闲散聊天的时候,是前辈们都喜欢的性格,在途中指着沿途风光,道:“前辈伱看,这披香殿还是当年那样呢,我记得我小时候牛叔,还有带着我来过,这里的掌殿玉女姐姐很漂亮!” “后来牛叔总是没有时间来这里的时候,我总是吵着闹着来。” “嘿嘿,因为掌殿玉女姐姐用百花酿造的灵蜜可好吃了。” “百花糕也好吃。” “后来我吵闹起来的时候,有一日正巧是西方白虎七宿的奎木狼大叔来找我爹,听闻我要来披香殿,他似很高兴,哈哈大笑着说是带着我来,时常来寻我问要不要去披香殿,后来我都这么大了,不是那么喜欢吃灵蜜了。” “祂还来问我要不要去披香殿。” “我自己都可以去了呢。” 云琴道:“奎木狼大叔?他是个很好的性子,据说实力在二十八宿里面都是在前面的,总是希望我唤他奎木狼大哥,说是我叫披香殿玉女是姐姐,叫他大叔,平白把他叫老了一辈。” “还有还有,这里是西方白虎监兵神君的所在。” “天庭各部的天兵兵刃煞气都是由神君负责的,隐隐还兼管了西方七宿的星君。” “位格可高呢。” “一丝不苟,但是和牛叔关系似乎莫名的很好?” “好像是牛叔帮过忙。” “还有这里……” 牵引的星光化作云霞,穿着墨金锁子甲的神将安静站在那里,右手按着悬挂着的剑,鬓角垂落两缕白发,戴着面甲,清冷莫测,隐隐威严杀机,而前面的少女则是着青衣白裳,双手背负身后,不时谈论着天中各大宫殿,活泼可爱。 当然因尊重前辈,所以都有些克制。 这祥云滚滚,掠过天穹,来到了这一次的科仪之处,但是就连云琴都感觉到了不对劲,那种肃穆到了杀伐恐怖的气机已经逸散出来,少女一点一点抬头数过去,呢喃道:“第一层玉阶,第二层,第三层……” “第三十三层……” “三十三重天?除去了三清大天尊所在的上三重天外,所有神仙,都来了?” “这,这是……” “啊,云琴你怎么现在就到了?!哈哈哈,这儿的天兵兄弟让一让,让一让。” “哈哈哈,多谢,多谢,往后有机会一起喝酒啊!” 老黄牛此番也化作了个真君模样,威名赫赫,前来寻找云琴,笑着道:“噫?云琴你来的倒是早啊,难道说牛叔给你传讯之前,你就在往这边赶来吗?否则的话,以你的手段,来这里怕是科仪都快要结束了。” “啊?不是,是一位前辈带我来的。” “哦?前辈,哈哈哈哈,可要给我引见引见,四方何处不是朋友嘛!” “来来来,帮了我家的云琴,就是我老牛的好友了!” 老黄牛哈哈大笑。 云琴则是道:“前辈,请过来吧,这玉阶两侧才是我们站着的地方呢?可不能冲撞了玉轨金阙,不能在这里久留啊……”但是那老黄牛笑呵呵地抬眸看去,看到了那一身制式特殊的甲胄战袍,尤其看到那白发真君抬手,将一枚腰牌放在肩膀吞口垂落之下时候,直接面色骤变。 一拉云琴,速速后退,绝对不肯牵扯半分关系。 云琴好奇道:“啊?牛叔?!” “怎么了?” “前辈还没有过来呢……他……”她还要开口,却见周围的诸多神兵神将都是面色骤变,变得肃穆,以及隐隐恐惧,皆敛容,持剑以作护卫状,而下一刻,那一路带着她过来,似乎性格很好的前辈踏前一步—— 直接踏上天阶! 轰然鼓声,陡然响起一声,云气猛地逸散左右,战袍猛烈翻动,老黄牛顾不得什么,直接拉着少女前去第二十八层玉阶,每三十级天阶为一玉阶,玉阶极广大,往外蔓延,似乎直上天穹,云气弥散,则皆诸神而立,所有神灵皆肃穆,收敛了情绪。 少年道人踏步站在了最下。 天空已能听闻到阵阵宣判之声,大日将要抵达最高之处,忽有低沉声音道: “中天北极,荡魔何在!” 少年道人抬眸,缓步踏上玉阶。 战袍微动,右手扶剑,在这一道道目光之中,步步上前,两侧肃穆,见力士怒目,而元君垂眸,左侧正一福禄财神天君持剑而立,右侧天宫中育慧元君捧花,青城柏山马王尊神持拿降魔战斧,司法处巨灵破军天将昂首怒目。 丹天风火院中四大元帅各持神兵。 四大天师起决,北斗星君拄剑,蓬莱司显露水官之肃穆,天枢院尽道门真传。 三十六雷将皆怒目,二十八星宿显神通。 三十重天外,太乙救苦天尊垂眸,开元普度天尊抚须。 南极长生大帝叹息。 佛门佛陀念诵慈悲,慈航道人立于二十七层天穹。 而在这三十三层天外,尚有七十七重金阙,四御已至,天帝垂眸。 一步步登上天阙。 铮然鸣啸,长剑在手,白发微扬,道: “荡魔在此。” 一侧的天猷大真君看他,而后收回视线,漠然道: “东华帝君,逆乱六界,求其道而乱天地,由你判而行刑,荡魔!” 天猷大真君回归了属于北极驱邪院的天阶。 此地只有那穿玄武战袍的战将,还有那位东华帝君。 白发真君右手持一令剑,看着那即便是此刻,仍旧闭目,隐隐展现出帝君之威严的强横存在,哪怕已经被北极驱邪院剥了仙骨,碎了阳神,斩去顶上三花,削尽了胸中五气,却也仍旧桀骜不已,冷淡从容。 天猷遥遥看着少年道人,后者恍惚间,又回到了宣斩老龙王的时候,看着他。 恩,怨,因,果。 足足七年的事情,该有个结果了。 他手中令剑落下,道: “斩!” “领敕令!” 自有实力极强的行刑者,手持斩仙台落下之刀,步步而来,杀气纵横,此刀斩仙无数,自有煞气,可破仙家庇护之躯体,道一声领令,旋即持此斩仙刀,怒喝声中,背后展现法相真身,持刀猛然怒啸,狠狠劈斩! 气焰恢弘,少年道人退后数步,落于下一层天阶,持剑肃然而立。 却仿佛在这流光里面,见到了那锦州之火,见到了中州之难,见到无数生死。 但是刹那之间,却又有异相变化,斩仙台上,位格丝毫不逊于斩仙台的这口刀,竟然在帝君残留的气机之下断裂当场,那位行罚的天将口喷鲜血,倒飞出去,东华猛地起身,震散了身上的捆仙绳和太上锁仙法,睁开眼睛,明明只是被废去了修为之身,那一刹那气机却让人惊骇: “哈哈哈哈,勿要说什么公道,说什么秩序!” “在此诸位扪心自问,我等何错之有?何错之有!错只在我心急,给了北极驱邪院你们动手的借口罢了!” “说到底,不过只是强者上,而弱者下,我求道而死,并无怨恨。” 东华帝君垂眸,淡淡道:“然,你不该如此折辱于本帝!” “玉皇,今日我愿死于你的剑下,来吧!” 东华帝君放声大笑,猛地起身,这般画面,纵然是众多的仙神也起了恻隐之心,觉得堂堂天帝,乃四御之下最强者,死于斩仙台却是有些对不住其位格,堂堂大日,死于玉皇之手,对得起其东华之名,但是刹那之间,忽有剑鸣,几乎是本能的,齐无惑踏前。 心底之戾气升腾,血剑猛地鼓荡。 吞了那血河多少年积累的剑身之上,华光流转,纵是没有多少法力,但是此剑本身根基和锋利,却也足以,一剑直接自后刺穿了那位纵然末路,仍有风骨的东华帝君,被斩却全部修为,又硬抗斩仙刀,已极限的东华只求死在玉帝之手,被此剑刺穿膝盖。 身子一个踉跄,竟然跪下,东华帝君目眦欲裂。 战靴已经踏在了他的背后。 血色剑光猛然暴起,仿佛当年的血河重新出现于这天穹之上,遮掩大日,东华帝君欲要转身,只见到那柄剑的剑身上,三个大字——【炼阳剑】,吾为大日,汝持炼阳…… 东华帝君呢喃一瞬,心中一刹那的变化,血剑斩在他的脖颈之上。 对于帝君之血的贪婪让此剑爆发出了全力。 剑锋鸣啸,那血河遥遥呼应,遮蔽大日。 一剑,枭首! 金色鲜血溅落在了玄武战袍之上。 无边的死寂,压抑到了极致,死寂之下是肃穆。 脚步声平静。 那白发垂落鬓角,穿墨金锁子甲,踏金丝步云履,玉冠束发,面甲清冷的神将伸出手,提起了那不甘的首级,而后松手,任由其自三十三重天阶之上滚落,在诸多仙神的面前滚落,落在了最低,看着人间,满目不甘。 死寂之中。 平和的声音响起:“判,斩。” “已履此职。” 真的,斩杀了…… 唯独死寂。 这是这个双鬓白发苍然,披甲覆面,着玄武战袍的神将第一次出现在诸神面前。 声震三十三层天阶,名传七十七重金阙! 北极驱邪,荡魔真君! (本章完) 第178章 吞天日! 堂堂东华帝君的首级就这样翻滚着落下台阶,三十三层天阶每一位仙神的境界都足以让他们看清楚这位帝君脸上的不甘,旋即多少有些神灵微微抽了口冷气,头皮发麻,心中都有些惊骇。 中天北极荡魔真君? 北极驱邪院,何时又出了这样一个狠辣的杀胚子? 那可是东华帝君啊,不是什么小毛神,说砍就砍了! 老黄牛微微吸了口气,神色凝重,这就是他不愿意和北极驱邪院有关系的原因,事情真的大到惹到了这一批存在出手的时候,他们是根本不讲究什么人情的,堂堂掌管仙籍的大帝,可谓是所有成仙者第一位拜见的存在,香火情分极为广大,这说砍不也被砍? 和他们打好关系没有什么用处。 还有可能被什么人惦记上。 这种走极端的家伙又不是没有。 敬而远之,敬而远之。 老黄牛决定之后就仔细把这些东西写出来,然后告知小云琴和小无惑,无惑虽在人世间,但是往后不管是真人领受符诏,还是地仙飞升碧霄,又或者有朝一日修出个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神仙之境,也被称为真君,总归是会来到这里的。 那时候可得避开这些杀胚子! 千万不能和他们搭上关系,若是北极驱邪院的文官也就罢了,那些个战将全部都有战神之名,奶奶的,那是一个都不能沾的。 尤其是云琴! 一个不眨眼,竟然和这帮杀胚子里面都算是最能杀的一个撞上了?! 真的是,往日怎么不知道这小丫头这么能撞人啊。 老黄牛表情肃穆威严,和其余诸神一样,心里面却是想着得怎么样好好去给这小丫头补课,这次就算是她再怎么说也不肯偷偷放她出去玩耍了,这一次碰了个荡魔,下一次是不是还要给我认识一个北极诸圣? 群神诸仙,心中各自有念头,而四御之中,南极长生大帝微微颔首: “可也,唯杀伐果断,但是如此暴戾,却又有失天和,非善。” 勾陈大帝只是淡淡颔首不曾多言。 后土皇地祇同样如此。 北帝的声音低沉平和,道:“只渡不杀,不过邪魔。” 南极长生大帝微笑道:“众生求活,仙道贵生。” 两位的语言交锋不长,不过两句话,却已是让诸仙神们心中微沉,皆收敛元神,不敢去听,少年道人持剑斩了东华,血河之剑趁这机会大口吞了一次这金色的帝血,或许是帝君层次的血实在是太难得,它就只是一口就直接撑了,差点撑死。 袖袍里面的小孔雀早早就被齐无惑告诫过今日不可以出声。 所以极老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尤其是这里,处处都似是有散发极广阔极霸道之气机,哪怕皆是收敛过的,对于此刻年幼无比的小孔雀来说,却也实在是过于惊吓了。 小孔雀都炸毛了。 弱小且无助。 只是先前齐无惑斩下了东华帝君之首级,纵然是已经被废去修为,毕竟承担过漫长岁月的太阳帝君,一股股气机逸散,齐无惑首当其冲。 小孔雀忍了数次,终究有一缕太阳之精飞入袖袍的时候,忍之不住。 张开嘴,一口吞下。 弱小,无助。 但是能吃。 两位四御级别的帝君彼此的交流轻描淡写,却又争锋相对。 双鬓白发的神将荡魔则是站在最高处等候。 一时间这气氛都有些压抑沉重,忽而齐无惑感觉到似有一股视线,自这七十七重金阙最高处垂落下来,落在自己身上,而后自有高渺的声音自最上处传来,淡淡道:“善。” 是玉皇大天尊。 北极紫微大帝和南极长生大帝的声音微顿。 南极长生大帝微笑了下,不再说话,只冲入那层层灿烂霞光之中。 而北帝则是淡淡道: “荡魔,且回北极驱邪院。” “诺。” 少年道人知道是玉皇的一句话,让今日对他如此斩下一尊帝君首级过于狠辣无情的那些仙神们也安静下来,因披重甲,只是朝着七十七重金阙之上微微一拱手。 转身步步走下天阶,走到了北极驱邪院所在之处,这些北极驱邪院的战将皆是眼底赞誉,主动让他站在了靠前面的位置上,少年道人此次一剑斩下,畅快淋漓,实在是深得他们之心,总有些先前觉得不该让这小子入北极驱邪院的战将,心中也改变主意。 这般性情,合该入我北极驱邪院! 此番大科仪,在玉皇出声之后就已经盖棺定论,最后是合乎规范的繁琐流程,诸仙神都已散去了,祥云流转变化,那些在人世间都有大名号的仙神们,面对着那少年道人时,要不然就提前避开,要不然就只是拱手笑道一声真君。 而后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 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北极荡魔真君的模样和名号,将会响彻这三十六重天。 至于是好的名声,还是恶名,那就不得而知了。 天猷大真君言简意赅:“做得不错。” 翎圣则是大笑酣畅淋漓,伸出手拍着少年道人肩膀:“哈哈哈,做的好,那东华起身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被他震慑住,不敢动手了呢,那时候还能拔剑剁了他,哈哈哈,不错,不错!” “你境界才到先天一炁,元神未曾修持阳神层次,不可久离肉身。” “且卸了这一身甲,回人间去吧。” …………………… 炼阳观中,岳士儒打着哈欠晒着太阳,只是慢慢觉得,这太阳实在是太大了些,都有些超过冬日该有的模样了,让他觉得有些晒,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了屋檐下,眯着眼睛,连三黄鸡都窝在了杂草做的鸡窝里面。 人间众生都在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 岳士儒闭着眼睛都开始打盹了,暖和的阳光,拂面而来的清风,还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音,伴随着炊烟而缓缓升起来的饭菜香味,一切的一切都让人觉得心情都舒缓下来,都希望这样懒散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忽然岳士儒感觉到不对,感觉到那阳光忽然有些许的变化。 不再温暖,不再舒服,反倒是有一股让人心底压抑的感觉。 岳士儒的耳朵很灵光。 听到了当当当当的敲打盆子的声音,睁开眼睛,道:“这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敲打这个声音?!是城里面进怪物了吗?”有些被吵醒了小睡而不开心的道人睁开眼,声音还没有落下,就已经顿住。 天空和方才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已经截然不同。 一层一层的厚重云气盘旋着升腾,环绕着大日,而本来散发炽烈之光的大日忽然变得单薄起来,而后云海升腾,忽而变成了血色,遮蔽大日之光,从地上抬头看去,那血色的云霞,就仿佛是一条血河似的缠绕在太阳旁边! 太阳逐渐被遮掩,外面的人们惊慌失措,以为是遇到了故事里面的天狗食月类似的事情,慌乱之下,也就按着人间传说故事里面的处理方法,用力敲打着碗盆发出声音,希望能够惊走这吞月的天狗。 但是这可是太阳啊! 岳士儒看到血河流转之中,隐隐约约看到一只鸟儿,缓缓张开口。 一口将大日吞下! 于是天地间满是昏沉! 道人起身,怔怔不能言:“这,这是!” 此刻早已经不在中州的某座茶楼之上,灰衣先生揽着一位美人正在闲谈,忽而察觉到不对,抬起头看到日月无光的一幕,眸子微微瞪大,呢喃道:“大日如血之相,这是天庭发生什么事情了?” “难道说是大日帝君东华也栽了?” “不行,这般有趣的事情,我怎么能够错过?得看看。” 灰衣先生饶有趣味地卜算,双瞳微微内缩,仿佛可见天下万物,可听四谛之事。 也算是旁观,远远看到了那荡魔斩东华的一幕,心中惊叹之时,眼角都在跳。 “嗯?” “荡魔?” “北极驱邪院的杀胚子我都记着名字,以免和他们有什么纠葛,怎么会有荡魔这个名号的?嗯?难道说这帮杀星又多了一个?我得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谁,省得往后出什么事儿……东华都敢劈,那老家伙都未必护得住我。” 灰衣先生伸出手,欲要再算。 可是还未曾起卦。 自己的灵性猛地一顿。 竟然犹如凡人在睡梦中一脚踏空坠下悬崖之感。 且比之强烈百万倍。 灰衣先生的额头猛地渗出冷汗,汗水几乎是不停地流淌下来,沉默许久,缓缓松开了卜算之手,这一次终于是听了自己性灵的提示,呢喃道:“杀星,而且是来历很可怖的杀星……” “算了,算了。” “不算……” 但是哪怕是他自己不算,作为性灵澄澈无双还在千里眼顺风耳之上的存在。 脑子里几乎比他自己判断还快的,就浮现出了最近一个让自己不要去算的存在,是那少年道人,嘴角抽了抽,那美人好奇看着这位高深莫测的灰衣先生,忽然看到他面如白纸,呢喃了几句话,忽而抬手就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下,哭丧着脸: “你伱你,你为何要记起来!” 又看向旁边吓住的美人,面无表情道: “有劳,给我买三根清香来。” “要最粗最长的那种。” 而地祇所在之地,灵妙公看着来自于四御后土皇地祇麾下第一元君的传讯,神色复杂,他已下令让中州先前面见北极驱邪院的地祇高层都来此地,这些曾亲眼看到过驱邪院审判的地祇们前后抵达,最后一个是中州府城的土地公,都好奇不已: “灵妙公,你唤我等前来,是何事情?” 灵妙公抬眸,缓缓道:“诸位,可还记得前几日北极驱邪院之事?” 众多地祇都神色巨变,彼此对视,中州土地公缓声道:“谁能不知?堂堂北极驱邪院,不去捉拿罪魁祸首,却来迁怒我等这些寻常的地祇,老龙王他仁慈心善,先前救人数百万,此番之错也不是他的错,却落了个被斩的魂飞魄散的下场。” “哼,北极驱邪院!” “敖武烈也是生不如死,北极驱邪院,好一个北极驱邪院!” 众多地祇也都是当日拼杀在最前的。 但是对于这北极驱邪的判决都心中有不忿,灵妙公道:“北极驱邪院已稽查了此事的幕后之神,其为斗部之首,十一曜星官之首,太阳帝君,亦是那位掌管仙籍的东华少阳帝君……” 众地祇的面色骤然变化,不曾想到此事牵连如此之大。 灵妙公道:“已经被斩杀了。” 他伸出手将那来自于天庭的传讯递出,看到上面只有一行简单文字而已。 【东华抗刑,荡魔亲斩之】 森森杀伐,一片不敢相信的震动之中,不敢相信那北极驱邪院竟然当真是狠人,就是帝君触及秩序,也是定斩不饶,并非是欺软怕硬,忽有地祇呢喃道:“荡魔是……” 他们忽而想到了那一日的经历。 想到了那背着药篓在城池中给人治病的少年道人。 想到了自己等先前对其的态度。 于是只余无边死寂。 ………………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那太阳,太阳被吃掉了哇哇哇!” “岳徒孙,师父,怎么办啊啊!” 小道士明心看着天上的变化,吓得结结巴巴,岳士儒也是有些惊惧,这可代表着的是星象出现了变化,看到大日被遮掩,而天穹之上,玄武七宿之光大放,这代表着什么,他却根本不敢去想。 玄武蔽日?! 不要去想,不可,不可。 而小道士在害怕之余,忽而又觉得刚刚那吞日的鸟儿有些眼熟,道:“就,就是那鸟怎么那么像是云吞啊……” “云吞?你说的是齐道友的鸟儿吧?怎么可能呢。” 老道人抬起头,不由得失笑,觉得孩子果然是孩子,想象力实在是太过于丰富,只好安慰小道士和岳士儒道:“不过天相变化,倒是也不必如此担心……” “你看,这日光也重新出来了。” 果然那血河散去了,被遮掩的大日也重新显出光明,只是没有先前的温暖,变得回到了冬日的淡薄,外面的敲打声音这才慢慢地消散了去,剩下了一阵阵欢呼,似是真的赶跑了吞噬大日的存在似的,而岳士儒也是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 只觉得见识过了往日不曾见过的画面。 忽而听到吱呀声,转过头,看到经楼的木门打开,双鬓苍白的少年道人迈步走出,眸子温和,水云纹的道袍干净,不染纤尘,见到明心松了口气的样子,温和道:“怎么了?” “啊,齐师叔你醒啦!” “嗯。” “可惜啊,师叔你睡觉了,可是误了很大很厉害的事情啊!” “是吗?” 少年道人笑了笑,木簪束发,而后摸了摸小道士明心的头,回答道: “还真是可惜呢。” (本章完) 第179章 道者行人间,名声已起,与民更始 今日这大日忽掩的异相,在百姓口中不过只是个颇为新奇的经验,是谈资,而在稍微有些道行的人眼中则是奇怪无比,明真道盟里面询问恳求有先天一炁的道长亦或者说更高层次的真人前来解答,这一次奇异天象含义的【求解】卷宗都堆满了。 先天一炁的道长观主或有尝试解答的。 修到人间真人层次则都是一言不发。 而那些虽有人仙,地仙之才的隐士高人,地祇水官们,则更是打听都不打听。 行事作风,就和完全不知道有这件事情发生一样。 便是有人上门询问,也是直接装傻。 什么?太阳被吞了?玄武七宿大亮?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我不知道啊! 修为越高则越是忌惮,越是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怎么还会凑上前去打听? 只是余波却仍旧不曾断绝,隐隐然间,仿佛整个天地的风气都好了不少,谁都不想要给那一帮子狠人盯上,而在中州,伴随着各处的支援,中州终于是从先前的灾劫之中缓了口气,伴随着其余各地的人员流通,中州正在慢慢恢复元气。 白发的少年道人仍会去城中治病救人,而闲下来的时候则是在缓缓调理自身。 元神之上的真君甲胄也已去了,眼下不曾有北极驱邪院和磅礴大势,他仍旧只是个寻常的少年道人,先天一炁,道基亏损,被斩去了三甲子之寿,能否修持到真人层次都还是两说,炼炁之时能够明显感觉到自身的亏空和虚弱。 而先前中州之难时,齐无惑汇聚中州山川地祇人道气运而成玄坛大醮,斩出那一剑的前提,是以灵宝之法,炼山川地祇之痕迹为画卷,剑出,而画卷也成就,先前的那一张白纸卷已经变得更大,其上密密麻麻,便是中州数千里的风光。 天然成就,无论来历还是造诣,都可称呼一句鬼斧神工。 却是天下第一画师都难以画出的风光。 不过那把炼阳剑和小孔雀倒是吃了个饱的。 少年道人持剑看过,原本的炼阳剑是一柄古剑的模样,悬挂于吕祖楼上,被风吹日晒雨淋,之后数次的吞饮血肉,化作了散发血色的模样,隐隐不详,而现在吞了那帝君之血,剑身之上的血色退去,常态之下,隐隐展露出一种淡金色的光明正大。 而小孔雀则是回来之后就吃撑了,直接一口气睡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小道士明心发现了小孔雀发生的变化,非常开心地跑出来:“齐师叔,齐师叔,你看,云吞它长羽毛了!”小孔雀还是懵懵懂懂的,走路都有些打拐,但是确确实实长出了羽毛——先前的小孔雀有的是一身的绒毛,现在,有了数根很长的尾羽。 炽烈如金,灿然如火。 而齐无惑竟然在和小孔雀玩耍的时候,发现它似乎可以施展出些许神通。 还是火属之神通,可以张开口吐出一团金色火焰。 其高温足以轻易地融金化铁。 就算是先天一炁都隐隐有种被炽热地高温烧灼地要崩解的错觉。 少年道人都有些惊讶,疑惑道:“你到底吃了什么?” 小孔雀则是不肯说,只是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新羽毛,就是远远地看过去,眼下还是只幼鸟的小孔雀,越发地像是三黄鸡幼崽了,岳士儒也好奇不已,他在道宗之中,也曾经翻阅过许多的典籍,但是从没有见过哪只孔雀灵鸟,竟会掌握烈焰神通。 孔雀之属,多以木属为根基,可治病疗愈,解毒祝祷。 这般霸道的火焰根基,却又是从何而来? 他很想要抓住小孔雀,好好地研究一番,但是很可惜,小孔雀齐云吞可不肯被他触碰,这小家伙很是宝贵珍惜自己新长出来的羽毛,除去了齐无惑以外,谁来都不给碰触,就是玩得很好的小道士明心,也只给触碰了一次。 手感细腻温暖。 那一日晚上小道士明心梦到大日如火轮转不休。 第二天早上顶着个好大的黑眼圈。 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学会了很久都学不会的起火玄坛。 “齐真人,您今日是要……” 这一日岳士儒见到少年道人起身离开道观时候,没有背着药篓,倒是有些讶异。 少年道人回答道:“是去见一见‘故人’。”岳士儒点头,看到少年道人离开的时候,那柄炼阳剑就在腰间,似乎是不肯入剑匣之中,也不肯重新被悬挂在了吕祖楼上,祖师让他下山的目的之一,除去了寻找一位应梦之人。 就是寻此剑带走,而后选择能运转此剑的剑主。 眼下这二个师门任务,倒似是不必再寻找了,此剑先前震散了先前吕祖以神通法力留在剑身之上的文字,显而易见已经做出了选择,不过说起来,自己也是时候要离开这炼阳观,继续巡游天下,如其余的师兄弟们一样,寻找那个应梦之人了。 此事也得要和真人,道长他们说一说才是。 岳士儒心中若有所思。 少年道人离开了炼阳观中,以遁地之法直入了地下极深之处,地祇们运用遁地术,是依靠着地脉进行快速的移动,现在齐无惑已抵达了地脉这个层次,却不曾停留下来,而是再度往下,以地祇遁地之法,踏入了更深层次的区域。 是地脉之下,为诸煞气秽气流转之地。 所谓【地煞】者也。 先前天地大阵被破坏了,导致了整个中州在内七大节点的秽炁二者产生的偏移,这往往会在之后数百年间,乃至于数千年的时间里面,对于这一片区域的生灵带来各种各样的影响,是以需加以管控,而管控却并非是寻常之事。 此地诸浊气煞气,逸散在外,足以令寻常生灵癫狂,遑论是要在此地缓缓调理这地煞。 少年道人缓步走来,已可感受到极端燥热之气。 在前方煞气如熔岩,纠缠浑浊,化作了巨大无边的气海,时而亦有煞气和人之怨愤妖之不甘混合在一起,欲化作魔物孽障穿透地脉,前往人世,却又被一股磅礴气机死死地压制住了,最终溃散,重新汇入了地煞之中,就在这如烈焰熔岩,又如诸邪念瘴气之海的中心,一条苍龙沉沉而立。 有十八条锁链困住了这苍龙。 虚空中有五雷之一的地祇煞雷流转。 每三日五雷轰顶。 每七日万剑穿心。 自有雷部斗部之麾下及四值功曹麾下的天官来此记录,此龙需得要承受八百年的惩罚,调理中州的地煞以恢复原本的盛况,才有可能被放出去,就算是被放出去,也得要去北极驱邪院充当前锋厮杀在最前面,直至死于此路。 自有功曹现身出来,欲要呵斥这少年道人,道:“此地乃地煞之重地!” “关押要犯,汝是何人,胆敢来此!” “还不速速退去?” 少年道人道:“在下中州鹤连山地祇。” “来此,见一见泾河龙王。” 这负责中州的功曹微微皱眉,彼此交换视线,又去上表天书。 四值功曹仙官在天庭之中,得了这消息,本是打算直接决绝,让麾下的天官将那地祇赶出去,但是不知为何,提笔欲要写下文字,灵性隐隐不安,最后沉默许久,还是听从了自我灵性的提醒,回答道: “无妨,不过是如人世间探监一般的事情,给他一炷香的时间。” 中州地煞之处,那位功曹讶异。 倒是好奇往日颇为严苛的上官,今日为何肯网开一面,于是微微一拱手道: “那么,鹤连山神,请吧。” “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多谢。” 少年道人走入了这刑场之中,看到地煞之气几乎凝练成了实质——人世间有修行剑法的流派,只需要在此地淬火,便可令宝剑的质地再上一个层次,可知此煞气之烈,齐无惑走入其中,功曹则是在外等候。 煞气微动,那仿佛石雕,镇压了这煞气的苍龙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看向眼前少年道人,无悲无喜。 “原是道长前来。” “恕吾不能相迎。” “无妨。”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的敖武烈,只是一月多的时间,这个年轻的苍龙就从一开始的飞扬跋扈,极为轻慢,变成了眼下这样的气机,总是灾厄才能塑造人,齐无惑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声道:“中州之事的起源是天庭的东华帝君。” “已被北极驱邪院斩杀。” “此事也已降级,转交给了天枢院处理。” 敖武烈那一双无悲无喜的眸子猛地绽出了异色,此地的地煞之气都因为他的情绪变化而翻涌起来,少年道人微微点头,而后起身,他来这里,只是想要告诉敖武烈这一件事情而已。 事情已经告诉他了,自己也没有必要在这里久留。 敖武烈的声音沙哑:“伱,等一下。” 少年道人回过身,神色平和:“还有何事?” 敖武烈沉默了下,道:“吾父在数日前,曾经去往妖国,送我的一位堂妹,前往龙族其余支脉,但是实际上也是向吾之堂妹求来了一物,是她爹曾经用过的降魔之器,吾父希望以此物能压制住中州魔瘴之气,才有此行……” “但是终究失败了。” “现在吾父已去,而吾被困在了这里,需要八百年后才能出去,这件宝物,还请道长你送到吾妹那里,其名为敖清,此刻身在妖国,这宝物之上自有她的一丝丝神识,道长拿到了之后,就可以寻到她。” 敖武烈微微张口,龙珠之上大放光明,而后从龙珠内送出一物。 是齐无惑在中州之劫时见到敖流曾用过的宝物,能放出雨丝如织,将那些被邪气瘴气侵染的妖魔都捆缚起来,不能妄动的宝物,现在看到原型,却像是一张网似的,但是每一根丝线都散发出澄澈流光,颇为不凡。 敖武烈道:“交给旁人,吾不放心。” “那么,就有劳道长了。” 敖武烈微微颔首,引动锁链鸣啸,这锁链直入了这整个中州的地脉,就仿佛是将这苍龙捆缚在了中州无数大山之上,极为沉重,八百年间都必须要维持此姿态,又忽有流光,天空之中,剑气鸣啸起来。 外面功曹道:“山神且出吧。” “已到了每七日行刑的时候了。” 少年道人微微一拱手,袖袍微扫,将这龙族的法宝收入袖袍之中。 是应下了这一番请求。 而后离开,背后能够听到了万剑齐出,刺穿鳞甲,刺入血肉之中的声音,以及敖武烈强撑着的闷哼,鲜血之气落下,激发地地煞流转,越发澎湃,那地煞之气如熔岩,翻涌滚动,似乎要将整个苍龙敖武烈都吞噬其中。 渗入心口血肉,发出腐蚀之声。 少年道人知敖武烈之心性,没有久留,步步走出。 而等到了他离开之后。 敖武烈身躯颤抖,终究再也忍受不住那比死亡更大的痛苦,身躯颤抖,发出一声声痛苦到了极致的嘶吼和咆哮,五雷轰顶,万剑穿心,龙族血肉可维系其身不死,每到了伤势快要好过来的时候,就会迎来第二次,以致每一次的痛苦都会加剧。 而同时身躯都会被镇在地煞之上,每时每刻都会感受到无与伦比的腐蚀之痛。 活着的代价,比起死去轮回,痛苦万倍。 齐无惑缓步走出的时候,看到了前方灵妙公率诸地祇而来,其中都是这中州一地的地祇之首,山神之首,以及大土地公,只逊色于泾河的水官之首,应也是想要将幕后真凶已经伏法的事情告知敖武烈,只是没想到已有人前来。 见到那双鬓白发的少年道人时候,皆面色微有变化。 或者惊惧,或者愧疚,或者复杂无比,也有想要讨好者。 众生百态,皆不一而足。 少年道人单手抬起,以作道礼,微微颔首。 未曾止步。 亦未曾开口。 只从他们身前步步离开,道袍流转,清净自然,如是而已。 ………………… 而这时候,在那京城之中,有穿着红衣绣着麒麟的文官数人跪在地上,上表呈道: “启禀圣人皇。”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有赖君恩,而今天下四海升平。” “圣人皇斋戒沐浴七日,皇天后土,亦感圣人之心;而四海百姓,皆感激流涕,上书言,圣人皇亦要注意圣躯,不可为百姓而过于感伤,伤及圣体,有损国事,岂不是因为小慈而弃大事而不顾?” “而今因圣人之恩德,中州之难,也已平缓。” “万事万物,皆已重回正轨,然家国大事,不可以不重也。” “臣,请圣人皇结束斋戒。” “另,大祭之时的年号【圣德】,臣,私以为不可,【圣】则太高,远离百姓也。” “当重续大祭,更改年号为【仁德】。” “以为中州百姓祈福,以为中州百姓庆贺。” “是为与民更始。” “与民,同乐!” 来此的众多官员皆叩首,口中道与民更始,曰与民同乐。 那位穿着白衣的人皇微微抬眸,淡淡道: “允。” 于是太子下午便得到了消息,说是圣人皇要重新开始当时的大典,于是他微微松了口气,转过身来走入内室之中,打开木匣子,手掌抚摸着那一卷被收好了的卷轴,心中既是有早早离开了中州之地的庆幸,又有一种即将面临机会与挑战的紧张。 “终于要交上去了。” “大鹏赋!” (本章完) 第180章 甘为刀! “欸欸欸?岳徒孙你要走了吗?” “这么着急?” 小道士明心一早就知道了岳士儒要离开的消息,原本还是颇为兴致勃勃的样子,一下子就变得有些蔫了下来,一整个上午都无精打采,都在考虑要不要把三黄鸡给做成一道炖鸡汤了,惊得那三黄鸡扑棱着翅膀飞到道观的一侧檐角上。 岳士儒禁不住笑道:“小师叔祖不必觉得有什么。” “修道者终有一日云游天下,离别也是应有的事情。” “他年,你终究也会明白。” 道人看了一眼年已近于先天一炁极限的老道人,此番大战,终究伤及了元气,而先天一炁是没有资格领受天帝符箓的,岳士儒没有说什么,老道人只是微笑摇头,所以这个年轻的道士就只笑了笑,道:“我辈修者,本该如此的。” “多谢真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是还能有重逢之日的话。” “希望能不愧真人这一救。” 岳士儒拱手,又对那双鬓斑白的少年道人道:“炼阳剑既然选择了真人,晚辈也就不提及了,只是得要留个证,以证晚辈确确实实是来了这炼阳观,而不是不履职责。”他本来打算是要留下一道剑意的,都已经取出了信笺,但是那炼阳剑却忽然鸣啸。 伴随铮铮然剑鸣,却是剑气鸣啸。 剑身之上的炼阳剑三字也被逼迫离开。 化作灵光,烙印于这道门的玉笺之上,森然有光,如剑长鸣。 这三字乃是道门无上灵纹玉笺,落于此剑,便是吕纯阳给此凶悍如魔的凶剑留下的束缚和锁链,也是和吕纯阳的因果,此剑自然退去三字,也是代表着斩断因果,自此再不受吕纯阳的束缚了。 岳士儒明了此意,心中慨叹果然是神兵利器,竟然通灵至此。 想到此剑传说。 又需慨叹,凶剑强横如此,真人果然非凡,竟能够让此剑臣服,心悦而诚服。 难道也是通晓某种剑仙修行铸剑之无上法门? 正要收起此信的时候,少年道人却是抬手止住了岳士儒的动作,而后向他讨来了此玉笺,而后道:“……你们道宗的吕祖师,我也有话想要给他说,所以还要有劳伱给他送去了。” 岳士儒道:“真人有命,弟子安敢不从?” “不过只是另跑一趟罢了。” 少年道人回过经阁之中,这一段时间他听闻了岳士儒的讲述,已经知道了他的祖师就是齐无惑需要寻找的吕纯阳,是和玉妙师姐一个境界的,修为约莫是在地仙层次,而后遇障了,踏破了就有望神仙之才,可堪真君之名,且还能往下走。 应该也是在写对联时见到的那位道人。 齐无惑提笔,从岳士儒那里已经知道了所谓的梦中之文字。 知道那位师兄认得自己的字。 于是沉吟许久,提笔蘸墨,用相同的文字,写下了两个文字。 其名曰—— 太上。 提笔的时候。 虽文字依旧,但是一路行来,已做过的抉择,让这两个字自有一股从容平淡,而后缓缓隐没,唯独有缘法之人才可以见到,而后将此信收好,交给了岳士儒,后者好奇询问道:“前辈是给我祖师传信,难道是真人的师长祖师也认得我家祖师?” 毕竟祖师活动的岁月距今至少千年之前。 当年那血河剑派声震一时,也曾和祖师交锋。 眼下也已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了。 而眼前的少年道人,才不过十六岁,相差何其之大也、 少年道人温和回答道: “嗯,若是所料不差,应是有旧。” 岳士儒了然。 有旧,看来这位齐真人的祖上和吕祖师也是有些关联的。 拱手笑道:“必不负真人所托!” 旋即又朝着明心,老道人一并拱了拱手,转过身,是道人,踏芒鞋,穿道袍,背衣篓,持天蓬铃,降魔剑,拄青竹仗,走下山去,口中长笑: “若得三宫存玄丹,太一流珠安昆仑。重重楼阁十二环,自高自下皆真人。” “玉堂绛宇尽玄宫,璇玑玉衡色兰玕。瞻望童子坐盘桓,问谁家子在我身!” 岳士儒口中念诵黄庭之经,走了几步,几处转折,就走入了红尘城池之中,混入人海,不在了。 小道士明心双手托腮惆怅,叹了口气。 却见齐师叔仍旧洒扫之后,翻阅道藏,见到老道人仍旧看着老书,劈木为琴。 三黄鸡都仍旧一如往日的迈着步伐走在墙角。 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可一点都不道士。 拍了拍脸,也站起身来,去打坐炼气。 道观之中,也和岳士儒来时无异。 人来也,不过一副碗筷,一张桌,与往日无异。 人去也,不过一声祝祷,一抚琴,又何必怅然。 天地一夹缝,众生来去何妨何伤。 不过一句自然而然。 …………………… 坊市参差,万物齐备,人来挥袖如云,人去声势喧嚣,京城上好繁华! 神武朝乃是继承最初人皇之位的国度,且占据最中央之人间浩瀚土地,其余人族诸国相较于神武来说,不过只是弹丸小地,不值一提,而今神武朝欲有大祭,各家国度早已派遣使臣卫队,要来此朝中观礼。 只是因为中州突有灾劫,这才导致了事情往后不断地拖延,一连拖好好几日的时间。 这一日才真的来了。 足足才早上三更,就已经忙活起来,大道之上今日是不准百姓行走的,各坊各市今日皆封住了,只有等到了祭祀大典的极致,会有烟火升腾,百姓齐齐捧着花朵涌出来,这才是那皇家气度,人皇之浩瀚磅礴。 御道之上已经被清洗地一尘不染,每五步点一火烛,亮如白日。 哪怕是一点点的灰尘都不会被误过去。 而各家的王爵王侯们的宅邸则是一夜无眠,都在准备着,整个人族的皇城之中,隐隐约约有着一股无边肃穆之情绪,让人心中都感觉到了皇权的威严,而这一步一步,其实都是类似于道门科仪,佛家仪轨,是一种以此来强化皇权,进一步纯粹人道气韵的礼仪规程。 望气士们抬起头,能够看到那磅礴无比的人道气运化作了神灵般的存在。 庇护俯瞰这人间。 其威严无比,周身环绕有天星无数,麾下则是群山群岳,万物苍生,一切皆簇拥于其身旁,更因其余国度前来朝拜,隐隐然呈现出一种群蟒拜龙,亦或者【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的】气象。 “我们这位人皇,气度和气魄都很足啊。” 懂得占星之术的浑天监察院占星师们慨叹着。 如此盛大的事情,浑天监察院自然有责任去卜算何时才是真正的吉日吉时,但是眼下却是做不到,前几日的十一曜之首出了变化,四隐曜在天穹消失不见,直接导致了他们的推断出现了很大的偏移。 或吉或凶,不一而足。 或言于人皇为凶。 又有言为天下大吉。 难以断言,此刻才是神经紧紧绷住了——纵然是圣人皇陛下下令进行的大祭,但是眼下要是真的出了问题,浑天监察院还是要背着这个责任。 毕竟,圣人皇陛下可不会出错。 那出错的不正是只有他们这些浑天监察院的占星师? 是以那位老者一直到了现在,看到群星隐没才稍微安下心来—— 应该无事了吧…… 当整个人间皇朝的京城都在井然有序地推动大祭的时候,在那死寂的天牢之中,却也有客人拜访,这位客人披着兜帽,在一位弓着身子的老者指引下,走过了一层层关押着天下大贼的牢狱,最终走到了最深处一层。 那里是一间不错的屋子。 至少对于牢狱之中的人来说,是很不错。 有桌子,有床铺,还有一个书架,上面放满了各类的书卷,而屋子里面以锁链捆缚着一名身材高大,有双刀眉,气质英武的青年,身上满是伤痕,本该有的强横气机却已散去了,只是气机虽然散去,自小熬炼出来的强横体魄,却是仍旧还在。 听到有谁来,他缓缓抬眸,眸子里面似乎暗淡浑浊。 那位客人掀起兜帽,露出了清冷的面容,眸子尤其大而柔和,其光若深夜,温和道: “七哥,许久不见了。” 被捆缚在这里的七皇子微微抬眸:“琼玉?” “你为何在此?” 琼玉道:“琼玉被接到宫中去陪着皇后,也曾见过‘因忤逆而被困在了冷宫’的七殿下,但是几番试探下来,我猜那个七殿下并非是真正的七哥,几番推断,在这城中有三处可能困着七哥的地方,这天牢最深处的暗室,或许就是其一。” 被捆缚在这里的七皇子李翟眸子微抬,嗓音沙哑:“你怎么敢来的?” 琼玉言简意赅道:“今日大祭,外面也被吸引了注意。” “另外,我爹当年多少还留下了些香火人情。” “呵,香火人情……” 七皇子笑了几声,下意识看向那位老狱卒,从其身感知到了淡淡的残留兵家煞气,似乎早就已经猜测到了,道:“不过他果然是用替身来代替我了,正常,皇家之中的丑事,大多秘而不宣,不过你来这里,难道说是放我出去?” “哈哈哈哈,琼玉妹子你不会这么好心吧?” “若我说,是呢?” 李翟稍微眯了眯眼睛。 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有些意思,皇宫里面的那个替身只能瞒过一时,不能瞒过一世,最好的方法就是出个意外,让‘七皇子’死去,然后慢慢收回兵家权位,但是我有下令,得不到密令的话,所有的兵家子弟都会帮四哥……” “太子,皇帝,还有文武两派支持的四哥。” “这局面已经很乱了,但是毕竟还算是稳定,你和二郎根本不可能有机会……” “你是要我出去,再让朝堂之中的局面更乱一些。” “而后趁乱取利么?” 七皇子看着眼前如弱柳扶风的少女: “当年的大伯曾经说他很遗憾你不是男儿身,看起来你果然够狠。” “不过,我要告诉你,现在那位人皇,恐怕也是替身。” 七皇子回忆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神色几份复杂:“我那一刀的反噬来得迟了些,也弱了些……当时我就反应过来,但是终究是已经迟了,所以自始至终,他从不曾信任过任何人,哪怕是他的儿子。” “猜得到。” 琼玉的声音平缓,七皇子微有差异,眼前少女回答道:“七哥你持刀入禁,皇帝毫发无损,但是宫中人员有变化,《将苑》有说,但凡是将都要有心腹,爪牙,为将都如此,何况是人皇?” “我素来习惯将对手往最精明狡诈的方向去想。” “七哥你要怎么选?要在此终老,还是出来?” 七皇子李翟缓缓道:“把我放出来吧……” 琼玉颔首,旁边那个耳聋口哑的断腿老者打开了这密室。 七皇子被放下来,身上兵家杀气散尽了,他揉了揉手腕,身上伤势不轻,却不损他的气质,如同伤虎,抖擞身躯,忽而笑了一声,道:“琼玉,我知道你们在利用我,可我也甘愿被你们利用,当做一把刀。” “但是你记住,非汝之刃,乃天下百姓之刃!” “今日大祭在何处?我要亲自去见见我那位父亲,去见见这文武百官。” “就让我来亲自撕裂这所谓的人皇之气。” “撕开这堂皇大世!” 他起身,朝着那断腿的老者叉手一礼,如同军中,声音沉重平缓,一字一顿,如有战场之上,狂风而起之肃穆: “请给我一套甲——” “玄铁甲。” (本章完) 第181章 破气运! 盛世繁华,今日的御道上尽数都是青紫之衣,在这京城之左有一处极辽阔的殿宇群,是为数千年前之人皇邀天帝痛饮的地方,传说那一日昊天大帝转世而成就的玉皇大天尊来此,曾和最初的人皇,妖族的妖帝共饮三杯。 约以为契。 人间之事由人间裁断,妖族和人族有契,不厮杀,不见刀兵,以求堂皇之世。 只是后来人皇于某夜忽而陨落,龙皇几乎在同一年崩殂。 群妖为夺龙皇之精元爆发内乱,最为接近先天之生灵的龙族因而觉得心灰意冷,就此离开妖族,分化为三脉;而人皇陨灭之后,人族分裂,神武一朝的祖先占据了原本的人族核心区域,却无器量囊括天下,自最巅峰滑落而下。 唯玉皇不灭无事。 唯这苍穹依旧,运转不休。 今日所见,唯天日昭昭,御道宽阔而笔直,每一块砖石上都镂刻着云纹,水纹,山纹,彼此拼凑起来,竟仿佛这整个天下的千山万水,都在此地看尽了,而当君王在最上首俯瞰而下的时候,就仿佛是这千山万水人世众生,皆在我脚下匍匐,足见能工巧匠之心血。 此刻这曾经古帝君相互邀月饮酒的地方早已经起了无数的宫殿楼阁。 周围更是铺陈了颇具古雅之风的案席。 以令诸百官来此,唯独一定品级的人才能在这地方有一个案席。 四品以下,则都是在下面有圆桌为席,当然,各类美食酒菜倒是不会缺少,往日有大事的时候,百官欢饮达旦,美貌侍女着长袖来往送酒,翩翩如纷飞蝴蝶,夜色之下,也极好看,今日时日尚早,却已有宾客上前来,皆是衣绫罗绸缎,姿容超凡,气质不俗。 一侧是神武的文武百官,一侧则是各国来此的使节。 而在高处,据传是当年人皇邀妖族皇者和玉帝大天尊饮酒的地方。 原本只一平台罢了。 传说之中的人皇只席地而坐,持瓢饮酒,神色洒脱自在得很。 现在却是在这里起了一座极尽人间能工巧匠之心血的楼阁,楼阁九层之高,帝皇在其上俯瞰人间,而诸大臣王爵的宾妃女眷则是在这楼阁的低层闲聊游玩,并不参与外面那种繁复的事情,只低声闲谈,说些风花雪月之逸事。 琼玉今日便被皇后拉着在此楼阁之中走动。 今日着宫装,发髻繁复,脖颈修长,发髻之上是金凤振翅簪,眉心一点梅花装,手持一把扑蝶扇,袖摆虽沉厚,却又覆一层轻纱,眉宇清朗,眸光柔和,即便是在这诸多女眷之中,也足以称得上艳压四方,令人不由侧目,心中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听得外面阵阵声音,有铜钟雅乐,庄严王者之音,显而易见,是今日之大祭开始。 先是诸国之礼节送上礼数。 有邱龙国之国师,通道馆之主,天阳子道长,亦是人间仙人手段。 穿月白之道袍,着玉簪,面如冠玉,眉宇飞扬,送上道藏百篇,有天才者可修至于先天一炁,祝祷神武之朝亦有真修无数,为国效力;又送上灵丹妙药十炉,祝圣人皇大帝可延寿万年,与天无疆! 又有一侧月秦国之女帝,前来送上国中美玉无数,更有珍奇宝物,异兽如龙者数头。 在这诸多国家之外,便是文武百官的祝祷,当然不会只是送上些金银之物,些许金银之物,俗气,实在是太过于俗气了,怎么可能在这样的场合出现?! 自有玄妙的。 有大臣送上的是麾下百姓自愿写下的万民之书,以表示对于圣人皇的感激之情。 有的是百姓自愿主动雕刻下的山川之图卷,浩荡磅礴。 更有的送上了这万万里江山的巨型玉雕,化作了法宝之姿态,以人道气韵灌注入其中,便可以令这巨型万里江山之阵开启,彰显出人皇之威严,仿佛这万万里江山,都在掌握之中,此物似乎颇得人皇欣喜。 人皇起身,伸出手虚拢着,似乎要将这万里江山都抓在自己的掌心之中! 那人跪下行礼,口中恭恭敬敬道:“我人皇陛下,圣明恩德,威仪天下,以使得万民景仰,皆各安其份,英明神武,爱民如子,乃修出这四海升平……” 琼玉站在这九层楼阁的第七层,远远看到虚空之中,似乎有无数的气运正在汇聚。 此地的风水,格局,乃至于整个皇城的气象,都是为了辅助人皇气运的。 通过严肃的章程,强化人皇之气运,以使其走向更高的层次。 眼下的人皇在位的时候,若是真的运转人道气运,仙神也不可匹敌,若在人族皇城地界,以人皇之躯,不计代价,撬动整个人族的底蕴死战,纵是天界帝君也难以奈何得了他,可是眼下看来,这人族皇者似乎还有更大的渴望。 这般大的动静,毫无疑问是打算尝试缓慢吞并其余国度的气运。 以此来重现数千年前结束了诸王纷争时代的初代人皇气象。 气吞寰宇,持剑而立,可以邀天帝妖皇共饮,以论六界之事,纵然是不敌那位传说中的玉皇大天尊,可是裹挟必胜之气息,其实力之强,也绝非是后世这些人皇帝君们能够比拟的。 琼玉手中捏着一杯酒,垂眸看向下面这纷乱之人,心中亦是犹疑不明。 七皇子李翟一身兵家煞气,在其拔刀斩向人皇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被反噬崩碎了。 现在的他只剩下了一身的血勇之力。 而面对的,却是正打算通过大祭,更改年号,逐步强化皇权和人皇气运的人皇。 他又要如何行事…… 似乎是因为皇帝的首肯和颇为欣喜,而众臣子皆齐齐跪下,念诵称呼,言我皇圣明,恩泽天下苍生,无不念帝皇之威名,又有朝堂之下,九州一十七军的精锐来此演武,皆披坚执锐,彰显皇朝神武之威严,是同时和诸多妖族死扛的强大帝国。 令其余诸国的使臣心中都升起了叹服恐惧之心。 有人好奇询问道:“不是说九州神武,共有一十八军吗?今日怎么只见一十七军?” 旁边有人回答:“因为其中一军,见百姓身死而不救,军阵又有哗变,发出内乱,甚至有一军有内乱七成的战损比,故而被剥夺战团的名号了,所以现在是一十七军。” “哦,原来如此。” 众人低声交谈,但是此地实在是肃穆,故而这声音也逐渐压下来。 身披金甲的将领肃然道: “陛下爱兵如子,吾等兵家戈矛,愿为陛下所驱驰!” “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其余一十七军之精锐皆齐齐暴喝:“愿为陛下驱驰!!!” “愿为陛下驱驰!!!” 声之数次,杀气森森,令人惊惧,而伴随着这一件件犹如仪轨的行为,整个人道气运都在一步步被攀升,以求那更高之境界,琼玉抬眸,几乎已经可以在虚空中看到那化作实质的人道气运,其形体为神,巨大无比,以众生为呼吸,以人族为血脉。 却为一人之欲望驱使! 于是有铜钟雅乐,舒缓悠扬,庄严王者之音奏响,让人心中不由得升起臣服之心,可就在这个时候,却似乎有一阵阵嘈杂声音响起,那声音不大,但是却刺耳,在这围绕着帝王的皇者之音洪流下,尤其刺耳,旋即这嘈杂声音逐渐变大,逐渐靠近。 慢慢的,众人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不可以,不可以……” “殿下,您不能这样进去!” 轰!!! 伴随着嘈杂声音,那本来被闭合的宫门竟然猛地被撞开,两名穿着禁军甲胄的禁军士兵被高高地击飞,而后重重落地,如此之剧烈声音令那钟声雅乐都止住了,一道道视线看去,却见到宫门之外,一位位禁军士兵持剑持枪,却是不敢攻击,步步后退。 太子惊怒起身:“尔等在做什么!” “为何不上!” 禁军统领已满头冷汗:“可是,殿下……这,这没有办法上……” “什么?什么不可能上!” “到底是什么事?!” 一柄墨色的长枪刺穿了鼓荡的烟尘,而后猛地横扫,裹挟的流风撕扯,令烟尘都散开来,而后一道身影缓步走出,甲胄的声音肃杀,有人穿甲而来,口中缓声念诵:“墨甲玄氅,呼军号以往救。” “惩恶扶善,护国安民。” “九州勇烈,神武玄甲。” 声音平和,但是知道当年之事的人面色却都微变了,刹那之间,几有恍惚,难道是当年战死之魂魄,前来复仇了吗? 战袍鼓荡,烟气散尽,那人踏前一步,抬起头。 一侧肩膀上扛着一座巨大石碑。 一手持枪。 左手一松,那古朴石碑重重落在地上,猛地震颤,发出了巨大声音,于是所有人都下意识起身,都知道禁卫为何不敢动手了,心中的禁卫让他们宁肯后退,有人失声道:“这是,当年那最初平定天下的神武勇烈,兵家战碑?!” 在最初的时代,人族的诸王纷争,最初的人皇按剑而起,像是火焰一样突然出现在世界上,英雄们为了唯一的梦想汇聚在那个人的身边,最终平定天下的时候,最初的三千人只剩下了三个还活着。 这石碑是为了最初那些拔剑而起的英雄们而塑的,并非是那三千人,而是所有为此天下而战死的前辈,所有兵家之人都要祭拜,哪怕是人皇都要对其敬畏,太子不敢置信,琼玉手中的杯盏微微颤了下。 而四皇子睁开眼睛,似乎猜到了什么,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又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恐惧以及叹服。 七皇子闯禁而来,当天下人之面。 这强化人道气运的仪轨已经推动到了极致。 纵人皇不可止天下人之目光。 七皇子掌中之枪抵着地面,道: “当今人皇耀,名为人皇,乃为二皇子之时,暗算兄父!” “假传太子之旨,以令玄甲军不动,不肯救援锦州,因此而弹劾,以求皇位!” “勾连外敌,杀我百姓!!!” “无君无父,可为君主乎!!!” 怒声如雷,响彻此地,声如洪钟,因此大祭的阵法,是要将今日之盛况传遍整个京城各大坊市,故而此声竟然在同时间响彻了各处地方,本来欢呼的京城,刹那之间变得死寂,唯独剩下了七皇子的怒吼。 于是只剩下死寂,盛世之画面,转瞬破碎。 四皇子闭目,一时间竟有种颓唐之感。 而秦王则是面色震动。 琼玉抬眸,看到了那本来要借助此仪轨而踏足更纯粹的人皇气运终于停止下来,很直接的方法,人族的皇子当众呵斥了自己的父亲,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无论有没有证据……不,七皇子的身份本身就是最大的证据了。 哪怕只有一分的效果,都足以对此刻的人皇气运产生干扰。 太子起身怒道:“老七!!!” “来人,七皇子受妖孽蛊惑,竟然来坏我人族之心,还不速速将他带下去!” “诺!” 禁军们终于动手,这样的消息已经让他们头皮发麻,急急踏前。 气运加持的情况下,禁军也可展现不凡的战斗力,七皇子展开臂膀,直接夹住刺来的长枪,猛地臂膀一砸,将这些兵戈砸断,而后后撤半步,双手持枪,枪锋抵着地面,双目睁开,缓缓道: “野战格斗死,征战无已时。” “士卒涂草莽,将军空尔为。” “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后世兵家,领百战不还碑军令……” 曾经的英雄们在几千年前在这石碑前面歃血为盟,向着数十年里面,为这同一个大愿而战死的同袍们起誓,说未来若有谁变化,重新变成了那些残暴的君王,那么任何一人都有朝着此人讨伐的公义所在。 而今最后还记得此碑命令的兵家战将端住了长枪,怒喝: “君王无道!!” “天下人,皆可讨伐之!” “兵家李翟,为玄甲军前驱最后一战!” “为天下人——” “讨贼!!!” 他猛地踏前,掌中之枪环绕身周,猛地朝着前面厮杀,禁军动了,而后是十七路兵马的精锐,他们本能地听从着君王的无声默认,结成了军阵厮杀而来,他们身上有着兵家的煞气,有着兵家的气运,而那只是个被废了的魁首。 但是不知为何,众人竟然刹那感觉到,那唯独一人的将军身上却拥有最初兵家的气机,惨烈而决然,这是最终的死战,而这一场死战,是兵家魁首的最决绝一子,以自身为代价,将皇帝和自己拉到了战场,而这一次的战场,必然不会有任何的胜利者。 【今日破你气运】 【我必杀不得你,便让天下各处看你之姿态】 “圣人以仪轨为天下之约束,而今,我将往日的真相昭告天下人,我要让伱在天下人眼中,做那君弑民,父弑子之举。” “以我之命,直接截断你的圣人皇之路。” 这是唯一的道路。 也是兵家的死战之路。 李翟厮杀往前,兵家本该难以阻拦这位曾经的兵家魁首,但是李翟失去了一切,骤然变得激昂的惨烈之中,其余兵家的勋贵们都似乎下意识踏前,但是身为世家的身份让他们止步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李翟去战。 甚至于为了自己的家族的人命,不得不持剑而起,咬牙道: “七殿下为妖族蛊惑,我等来擒拿他!” “是!” “吾等请战!” 顷刻之间,众叛亲离。 而此身以枪弑父,必身后骂名无数。 曾经的好友持剑而来,李翟掌中之枪猛地横扫,前刺,将一名龙骧卫的将军击退,但是下一刻,就有数人抱住他的枪身,让他的枪一滞,而后有其余人冲上前来,李翟怒喝,长枪震动,竟然以血肉之躯和具备气运的精锐厮杀。 仿佛此心叩问。 【何为兵形势?】 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向,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也! 李翟怒喝,逐渐气力被消散,众多战将不是傻子,知道今日把李翟斩杀当场的后果,只存了将他打得重伤的目的,但是李翟却是决然无比,心中唯独一念,掌中之枪纯粹无比,似乎并没有收到气运被废掉的干扰。 【何为兵形势?!】 唯死战无前,为天下而战,不退不避耳! 李翟被无数的禁军淹没了,或者说是被气运淹没了,皇帝高高在上,而真正的人皇在更高处,俯瞰着他,看出了自己的儿子超过自己的预料,眼底却悲悯漠然,就像是看着蛟龙吞灭了一个凡人,但是忽而枪锋暴戾之声炸开,在人皇眸子里面炸开一丝丝涟漪。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看到那本该没有了气运的李翟身上滋生出了一丝丝煞气。 兵家煞气,不需要人皇敕封的兵家煞气。 枪锋一扫,众人退避。 兵家魁首怒吼,身披数十创,猛地握着长枪,朝着那皇帝的方向,拼尽了全力,抛出一枪,终于,望气士看到那皇子的身上,炸开了一层层的怒吼咆哮,并非兽形,而是最纯粹的兵家煞气,是人族的兵家煞气,而其背后一条御道尽数鲜血,只是那石碑。 但是恍惚之间,背后仿佛千军万马,兵家战死之人。 曾经十六岁的兵家魁首曾经面对老师的询问回答。 【何为兵形势?】 权谋者,以正守国,以奇用兵,先计而后战,兼形势,包阴阳,用技巧者也。 阴阳者,顺时而发,推刑德,随斗击,因五胜,假鬼神而为助者也。 技巧者,习手足,便器械,积机关,以立攻守之胜者也。 兵形势者—— 唯战! 死,不退! 一枪暴戾,堂堂正正,直奔那人皇面目而去! 以吾之命,破你之运。 兵家之首。 唯死而已。 (本章完) 第182章 赴红尘!(本卷终) 那霸道的一枪携带了兵家魁首的决然一念,刹那之间裹挟了如雷霆般的煞气,化作虹光直冲人皇,而那不需要人皇敕封的兵家气运在此地昂然怒吼,展现自我的存在感,这比之于任何事情给与人道气运,亦或者说人皇气运的冲击都要大—— 不需要人皇的敕封,也可以有人道气运?! 甚至于对于人皇这个存在出手! 也可以拥有如此纯粹的气运! 刹那之间,一种长久以来的教育和经历给众人留下的烙印,即人道气运需要人皇敕封,人皇乃是一切气运之源点的观念无形之中出现了崩塌,而失去了唯一性之后,人皇这个存在和名号的神圣以及不可违逆之感,不可避免地在众人心中蒙上灰尘。 这才是最大的斩气运! 非斩天下之气运。 乃斩断众生心中之枷锁! 自此之后,人皇可伐! 数千年来绵延不绝的人皇一脉,那在文武世家心中形成的天命所归之感逐渐崩塌。 仿佛一点火种被埋下,这一点火焰之终将在未来的某一日燃起汹涌的烈焰,而人皇是这火焰最终焚尽的目标,这究竟是祸——因其终将掀起战火和烈焰,还是福——因其可以烈焰燃尽僵死腐朽之尸骸,以烈焰革新世界,现在根本无从决断,无法定夺。 唯独可以确认的是,李翟睁开眸子,在那个真正的人皇眼底,看到了惊怒和一丝恐惧,兵家魁首嘴角微微勾起,桀骜不驯。 人皇那种凌驾于一切之威严被拉下来了。 历代人皇数千年的积累,就被这一枪刺穿了。 李翟看到那仿佛一切都在掌控的人皇身躯因为惊怒而微微颤抖着,拳锋已经握紧,在这一日之前,他还在为自己铺垫准备的人道仪轨而觉得志得意满,觉得自己即将超越历代的先王,抵达那位最初人皇的境界,而转眼之间,就成了人皇气运被打破的那一个。 他已经可以预想到,后世人皇对他的愤怒。 而在刹那之间,长枪如龙,撕扯开了层层的气运,直贯穿向了人皇,本来的人道气运足可以和天上帝君抗衡,但是此刻面临此枪的时候,竟然有相当一部分的气运不曾去抵抗这一柄枪,甚至于反过来裹挟着枪锋,令此枪的气机更盛! 终究伴随着某种破碎的声音,长枪刺穿了气运,至少是刺穿了一部分。 铮然鸣啸的时候。 忽然一道流光砸落。 直接将这长枪自中间斩断! 李翟看到真正的人皇站在了众人看不到的高处,他头顶是大日,日光照耀,光明灿烂,众人皆俯瞰于他的脚下,看到他的掌中持拿一张古朴的战弓,人族最古老的人皇曾经和妖族的龙皇并肩而战,他们约定彼此为各自的族裔除去一尊大帝级别的敌人,以约为盟友。 妖族的皇者展露真身,将天上的鲲鹏纠缠落入了东海之中。 巨大的神兽们在东海搅动了风云,水流奔走的声音都如同雷霆一般,人族的皇者站在山巅,持拿此弓,面对着妖皇并不加以防御的真身,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此弓洞穿了身长千万里之鲲鹏巨兽,奠定龙族超凡之位,巨型鲲鹏的悲鸣响彻天穹,鲜血染红了整片东海。 而人皇和妖皇约定为友。 共邀玉皇痛饮。 此刻这张代表着人间至极之威严,以及人皇之守诺的战弓,曾经为人族而征战,被当代的皇帝握着,哪怕足足八千余年都不曾张开,射出的弓箭仍旧强横无比,将李翟赌上了一切的攻击直接打断,战枪跌坠在地上,鸣啸嗡鸣。 “拿下!!!” “逆贼!!” 李翟则是被乌泱泱的禁军涌上来,压在地上,足足碗口粗的混铁棍,上面镂刻着符文,挥舞至高处,而后狠狠地砸下,重重打在了他的膝盖上,又有数百人的重量压制,让他跪在地上,即便如此,仍旧不甘且桀骜地看着那站在高处,持弓而立的人皇。 他的脸庞有伤口,看去青紫。 却露出不屑之笑。 朝着一侧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 人皇胸膛起伏,他被自己的儿子逼迫出来,他的大业被打碎了,再也没有了成就的机会,甚至于,历代人皇积累下来的无双之威严,在今日被他自己的儿子亲自地击碎了,他已经可以预料到,那本就是貔虎之臣的臣子们,往后会是如何地难以驾驭。 今日的李翟,以兵家之身份给了所有人最后的一条道路。 当人皇无道,天下人,皆可讨伐之! 接下来要削兵家了。 要提拔文官,以文官打压武官,绝不能让这样的人变多。 兴文废武,以灭兵家。 人皇心中的念头一一浮现出来,只是心中之惊怒仍旧是让他失去了往日的镇定,看着自己的七儿子那一幅模样,惊怒之下,张开了战弓,曾经讨伐古代巨兽的弓弦之上以人道气运汇聚化作了粲然若光的箭矢,足以杀一切邪祟,锁定了李翟。 杀机森然,竟然毫无半点的遮掩。 手指微动,这箭矢之锋直指着自己的儿子眉心,而后手指一松,此箭矢裹挟着人皇的杀机朝着李翟的眉心刺过去,李翟被压得跪在地上,他身上那一股新生的兵家煞气嘶吼咆哮,猛地扑杀抵御那箭矢。 箭矢刺穿了兵家煞气,煞气在虚空之中散开。 李翟背后的将军百战碑文震颤崩塌。 箭矢的气机被大幅度削弱,却也足以刹那之间杀死李翟,只是铮然鸣啸,一把长枪,一柄长剑同时拦在了李翟的身前,彰显出了人道气运,二者合力,将这一箭打偏了,让这箭矢只是刺穿了李翟的肩膀,而后去势不绝,直接钉在了那百战碑上。 轰然巨响,这一座几千年历史的古代碑文,直接被震出裂隙。 众人惊骇之余,看到了那阻拦在了七皇子李翟身前的两人。 四皇子,李晖。 以及前太子之子,秦王李凤。 以此刻于皇子中名望仅逊色于太子的四皇子,以及一位郡王的人道气运,这才勉强将那凿穿了兵家魁首之气的箭矢打偏了,使其避开了要害,但是此刻的气氛已经彻底绷紧到了极致,众人都隐隐有种呼吸都凝滞住的感觉。 真正的人皇掌中之弓已经证明了他的真身,众人却不去想今日的事情。 那张战弓缓缓张开,似乎怒意还不曾完全压下,而四皇子忽而转身,掌中之剑就这样横抽在了七皇子的脸上,极为用力,抽出两道血痕,怒意极甚,而后才转身躬身道:“启禀圣天子,七弟他在边关和诸妖国征战,每每杀其从属,终究还是糟了后手。” “竟然被妖族之手段蒙蔽本心,前来污蔑圣天子!” “臣已查验过七弟的元神。” “幸圣天子贤明,以人皇之器,一箭将那妖孽自七弟的身中刺穿出去,和将军百战碑一并将那妖孽诛杀!” “救回我人族边关大将!” 四皇子言语徐缓,不疾不徐,将七皇子先前的事情都归于妖族之手。 又暗中点出七皇子的边关将军身份和边关之战事,将方才的那含怒一箭说成是诛杀妖族后手,给人皇做好了后路,而秦王则是垂眸,他手中握着长枪,是临时起身一掌抓住了一名禁卫的长枪而后迅速掠身横栏,展现出了极强的武功造诣。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出手。 似乎是因为自己的秉性,七皇子为了当年的事情豁出性命,而秦王怎么可能坐而不理?可心中是有这样的热血在,但是心中却又升腾起来了当时,还在中州时老师的平和语气所说—— 皇帝重名。 是的,所以七皇子将当年的事情捅穿出去。 自己和姐姐反而处于极安全的近况。 皇帝若是现在对自己动手的话,那么在某种程度上反而坐实了七皇子所说。 而这样的机会,正好可以趁势而起,既可以争取到兵家的好感,又可以得到因老师的信而出山的三位名士之首的认可,扬名于此,名声越大,皇帝短时间内越是不敢动他,心中刹那之间的千回百转,让秦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站在这里。 是为了救人,还是为了夺取利益。 但是此刻他只是亦如少年赤城的模样,道:“今日大祭,不宜见血。” “陛下,还请斟酌……” 琼玉微微垂眸,踱步去了皇后耳畔说了些话,皇后眉头紧锁,终究还是想办法去通知了圣人皇,只不过一句而已,言说,今日大祭,中土九州礼仪之邦,圣人皇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父杀子的事情吗? 秦王代表着大势,而四皇子给出了下台阶的道路,琼玉的话则是最后的推动。 纵然人皇也不可能在这等情况下恣意妄为了。 人皇缓缓收了弓,道:“吾儿久在边关,辛苦厮杀,妖族竟然蛊惑他。” “此仇。” “朕必报之!” 他已持弓,自身的身份早已彰显出来,只能让那替身下去,而自己穿白衣锦绣袍,以真身坐在了那九层楼阁之上,众人跪拜,口称有罪,人皇也只平和笑言道:“诸卿等勿要多礼,朕不过只希望自旁处看看今日之大祭全貌,诸卿何罪之有?” “有罪者,朕也。” 他自嘲笑着,众人如何敢应。 纵然是人皇再如何想要去改变气氛,但是此刻的压抑却无法再扭转了,而纵然这般压抑肃穆之感,和先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可是他还是感觉到人皇之气不再聚集,而人道气运甚至于有种滑落的错觉! 人皇沉默。 风自九州来! 似乎是藏匿在背后太久远了。 突然坐在了前面,他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一阵的压抑之中,太子忽然察觉到了一种契机,现在正是自己出面的时候,献上宝物,压下这样凝滞的气氛,而后将事情导向正轨,于是他长呼了口气,自诸臣子之中越众而出,道:“今日圣人皇大祭,更改年号,我人族必如大鹏,腾空而起,翻飞九天之上。” “儿臣奉命,在外巡游九州之时,恰好寻到了此大鹏赋。” “当,献给陛下!” 人皇垂眸,微微颔首,道:“允。” 太子微拱手,令一侧潜龙卫将玉盒取上来,双手捧着,趋身上前。 以献此宝,众多臣子都知道,这是当今人皇年少的时候最喜欢的书卷,其中文采飞扬,且寓意也是极佳,先前经过了那样剧烈的事情,而今这献上大鹏赋是一极好的缓和之事,众臣也知今日之事大得无可想象,今日之后必有极大的波折。 但是无论今日之后如何,先要平缓度过今日才是。 于是皆齐齐称颂,有说是太子贤明,有说是帝皇有德,这才有此宝物来此,亦有人说不出这样拍马屁的话语,只说这帖子甚好,文采飞扬,恰好符合我朝之风光,于是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太子神态甚从容,踱步上前,打开了玉盒,而后左右自有人捧着这卷轴,缓缓展开。 卷轴之上,那文采飞扬之文字,极是潇洒。 但是忽有大文士察觉到不对,疑惑不已: “奇怪,当年醉居士乃是大醉之后,趁着余兴写下了这样的文字,字里行间的气韵,该是汪洋洒脱,恣意随性才是的,可是今日这大鹏赋,看上去倒是一般无二,可是文字之中,竟然是有一股飘逸出尘之感,如茶而非酒。” “何其怪哉……” “如茶而非酒?” 众多文臣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经由点拨,终于品出了些许的不同,而此刻这卷轴也展到了最后,太子念诵此文,声音戛然而止,忽而这文字上,有一股流光亮起,这流光粲然,仿佛每一个文字都蕴含了神韵,而现在这些神韵则是刹那之间组合成了一个可以被看到的人。 肃杀的鸣啸震动寰宇,只刹那的森然,就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窒息。 甲胄的鸣啸肃杀而凌冽。 那是玄甲! 玄甲再现! 众多臣子的面色骤变,不敢置信,看着这已经被送到了九重楼下的卷轴,刹那之间文字腾起,流光逸散,化作一名老卒,满头白发,已是断腿,却犹自持剑怒吼,兵家惨烈之杀气爆发出来。 那被击碎的百战碑文上的气机逸散,仿佛化作腾云一般。 老卒残留的意念被以文字保留送来。 那一年的锦州,一十三佛门弟子燃烧祖师舍利子撕开前路,道门弟子坐化的剑修有超过六百人,一军的铁骑违背了命令,凿开前路,杀入妖国,最终活下来的人只有二十七个。 而那老卒,重甲碎裂,身披三十余创,被发现的时候,仍旧举着剑,怀中抱着一死去孩童,似昏了头,却对那京城的方向,怒吼不已,而今腾云而起,借助了李翟凿穿的空洞,借助了这碎裂的百战碑文之气,持剑步步冲锋,残留此念,纵死不休! 他的背后空无一人,他的背后是那一日的六十万大军,是锦州的千万之人。 这如何不是人道气运! 这正是人道气运! 堂皇正大! 将军百战碑崩塌碎裂,化作气机,汇入了老卒残留之意志,于其背后以气机变化,将当日的惨烈画面全部展现在了每一个人的面前,所有人都看到了当年百姓求生的惨烈,看到了当年的铁骑决死之冲锋,看到了那悲愤的呐喊。 如同当年的老卒见到了今日之场景,悲愤大喊,怒吼声音震荡,响彻于每一个人的耳边,悲愤之声,甚至于哽咽。 “玄甲军,杀贼!!!” “杀贼啊!!!” 无数的人厮声呐喊,佛门怒吼降魔,道家持剑厮杀,足以震动人心。 今日是黄道吉日,本来大日耀目,万里无云。 忽有赤色星辰亮起,与白日贯虹,直冲大日而去! 灿然决绝,而那老卒残留之意志被推动在最前,怒吼杀贼,一剑起如大鹏,只在刹那扑面而来,杀气爆发,先前被凿穿的人道气运没有半点的防御,而人皇本能地后退,但是这剑太快,太狠,人道气运的庇护只在于性命。 一剑之下,那即将更换的年号被劈碎了。 老卒的意志散开了,百战碑文今日湮灭如灰尘,散落御道之上。 死寂无边。 众目睽睽之下,人皇面色苍白,跌坐在后,并无人皇的威严。 【仁德】二字的年号飘然如粉尘。 帝王的冠冕被晃动坠下,砸在了地上,十二冕旒声音清脆,在这御道之中流转着,许久不曾有人说话,仿佛这人皇的威严和人道的气运都散开了,太子恐惧不已,步步后退,跌坐在了地上,他身上的人道气运忽而显形,而后彻底地崩塌,就此烟消云散了。 ………… 幽厉七年初,帝行大祭,更易年号。 威武王翟持枪质问,众皆震怖不能言,帝持弓而射,未诛,言有妖氛。 太子献大鹏赋,显锦州之事,众不能言,是日更易年号曰【仁德】。 百战碑碎,有白虹贯日。 大不详。 ——————《帝传·三十七·幽厉》 在幽厉帝执政的前七年里面,他勤政爱民,颇为诚恳地去塑造了一个仁德君主的形象,并且渴望得到文皇帝的名号,在第七年春,不顾中州的灾厄和突然的大日昏沉,执意要进行大祭,并且志得意满,更改了自己的年号作为【仁德】。 但是后世的史家们往往不认可这个年号,并且将其称呼为【鼎武】元年。 有人认为这是在说,鼎为皇权,这一日之后,太子被废,打入了诏狱之中。 而裹挟大势而来的秦王;为天下讨贼的威武王,还有那心思缜密,既可以为了兄弟而拔剑起身,却又心思阴沉的文殇王李晖,都在这一日之后得到了踏足天下这个舞台的机会。 人皇的权势一日不如一日。 以文武争夺天下的时代来临了。 而又有人说,这是因为威武王那一枪打破了人皇不可敌的威名,失去了这样的名号,如同人皇失其鹿,而天下群雄共逐之,天下为鹿,群雄欲以其入鼎烹杀之,所以才名之为【鼎武】。 而无论如何,占据了天下八千年之久的人皇一脉失去了权威。 大地上的英雄们醒来,骑乘着烈火般的战马,按着剑要踏入这个汹涌的时代,天穹之上的十一曜星官失去了为首的太阳帝君,在数日后,十一曜之中沉睡了几千年的火曜醒来,贯穿了大日的光辉,彰显不详和动乱的异相,让星官们诧异且不解。 这是一切都迎来变化的时代,而这样的时代纷乱,变化毫无征兆,却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拨动的一切,似乎都有规律。 而后世所有的史家都孜孜不倦地寻求一个问题—— 究竟是什么使得曾经忠诚于皇帝的威武王选择了悍然拔剑,而又是什么让那付出代价逃离了京城的秦王,在最为恰当的时机重新归来,走上了时代的波涛。让一个天下逃亡的少年成为了未来的雄狮,在这一日人皇失去权威的时候展露了自己的獠牙。 有人认为这或许是英雄的宿命和时代的轨迹,充斥巧合,不需要什么理由。 有人认为是有高明的人在背后指引了这一切,但是翻遍了历史的角落,却并没能找到这样的一个人,一个神秘莫测操控一切,却又不在意名号的谋士。 而数十年后,浑天监察院摔碎了龟甲的中年占星师也已经老去,无数人询问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哪怕当时的人皇询问,他却都缄口不言,直至最终死去的时候,才留下了文字,那一日荧惑第一次出现,他在那龟甲的卜算之下看到了文字,曰大人易政,主去其功。 曰人皇走失位。 曰王、将军为乱,大臣为变,谋其主,诸侯接起。 名荧惑守心。 在这文字留下的数十年之前,谋划许久的大祭成了人皇威严扫地的笑话,而荧惑之星白虹贯日第一次出现,在这死寂的一幕下越来越远,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枚棋子一样。 棋子轻轻落在了棋盘上。 发出了轻轻的响声。 人来人往,红尘如是,喧嚣吵闹着,却让人心中安静。 双鬓斑白的少年道人坐在大树下,手中的棋子平静落下,这斩龙局已经被破解了,却没有那老人在面前,中州又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少年道人伸出手,接着雨水,感应到了自己的后手,那学大道君的文字被激发,眸光平和。 太上玄微,隐圣显凡。 为王者师,立人之道。 “中州落雨了啊。” “春天还是有些冷的。” 少年道人收回了手,想了想,把棋子重新收好了,他的背后是剑匣,剑匣里面放着的是简单的东西,他手中的画卷里面有着中州的风光,本是鬼斧神工,可少年道人还是借了笔,在中州府城的大桥旁边,轻轻点了两下,一者着青衫,一者白衣,就在树下坐而对弈。 就仿佛敖流老先生说的那样,年少的龙王和棋侍招的往日。 故人不见,故人只在画中。 “是该离开了……” 齐无惑起身,他已经和老道人,还有小明心道别了,路边人很多,中州府城慢慢恢复了元气,他看到路边断了一臂的小贩仍旧还在笑着卖芝麻饼,只是旁边有妻儿帮衬着,看到了人们来往,终究还要生活下去。 他来中州的时候,是雨落如幕。 而今离开的时候,仍旧是雨落。 少年道人背着剑匣,拿起一把青色的竹伞,打开,撑着伞一步步走入红尘之中,雨水落下,站在这桥上,回眸看那树木依旧如往日,春雨落下,也已经有了苍苍点点的青绿之色,少年道人想到了老龙王当日低吟之诗,而后回答似的低吟道: “冬后柳丝千万结,风起花如雪。” “离别复离别,攀折更攀折,苦无多旧时枝叶也。” “冬后柳丝千万缕,总是伤心树。” “行人折嫩条,燕子衔轻絮,都不由此城春做主。” 这一日,天下巨变之始,人皇失其势,斗部失其主,荧惑守心。 少年道人背匣持伞,双鬓斑白,走入了红尘。 人来人往。 道袍微动,不过寻常而已。 (本卷完) 本卷终,今日六千七百字,就这一更了,需要整合下一卷的细纲。 待会儿可能会有本卷总结反思,大概。 (本章完) 第一卷总结 这里是闭关码字之中的作者老阎,感谢大家一直跟着故事的走向看到了这里,鞠躬。 本来是一直都没有写什么卷末总结的习惯,但是后来想了想,做为总结也好,作为一种反思也好,是一种很好的记录,至少可以将之前的大纲捋清楚,也算是承上启下,对于下一卷的预告。 这卷的名字就叫做【赴红尘】 其实有多条线,而主角无惑的心境也在变化,一开始的镇子里的少年,虽然在红尘之中,但是也很难说他的进入到了这时代的旋涡中心,第一个转变是遇到了老师,而后踏上了修行之路,去见诸多的风景,这一段时间,其实是出世超凡的状态的。 而后老师带着他见了自己的师兄师姐,将他送入了红尘。 而这个阶段,齐无惑虽然进入到了人间,但是其实只是身在红尘而心未曾落下来。 一直到锦州的事情逐渐展露在了他的面前,过去的恩怨齐齐铺开,这些过去的故事线才像是绳索一样,让他自己真正的走向红尘和世间,直到过往恩怨被以剑斩断,东华帝君授首,人世间的人皇权威被打破,此刻他已在人世红尘之中。 最后他离开了这风起云涌的中州,要回到自己住的小村庄。 但是现在他纵然在小村子里面,却已经是身在红尘之中了,和一开始那个虽然离开了山村,但是实则仍旧身在世外的样子不同。 尝试以中短篇的构架去完成整个的这第一卷,起承转合,引出一个個的角色,却也不只是将其当做是纯粹的踏板,尝试去塑造较为丰富的角色,去寻找出角色和故事之间平衡的点。 譬如说是七皇子的持刀入禁,是他这样的性格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而这件剧情本身的张力,又会强化这个角色本身的存在感,我的年纪也不算是小了,总是想要在写书上写得更有质感些,当然这一条道路还是漫长且遥远,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笑) 回到,这本书打算扣住故事和人物去推动,大概是六卷到八卷的量。 应该是三百到四百万字左右。 第一卷写了六十六万接近六十七万字,大约是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而第一卷其实只是个【引子】。 是开始。 赴红尘。 少年入红尘,按剑且长歌。 引出天庭,人间,妖族诸多的存在。 知道人间天庭各自分治,有妖国,龙族,地祇,水官,蓬莱司。 有四御,人皇,有北极驱邪院这个凶悍的杀星,明真道盟这样的修行者组织。 也让齐无惑从山中走入这个仙侠神魔的时代。 看似是罪魁祸首已伏诛,但是这只是个开始,锦州,妖国,人皇,过往之事尚且未曾结束,而新的身份也将带来新的变化。 锦州之行会遇到什么,各界的反应,龙女的传说,那三个被引来的妖国究竟是谁,人皇的下场,七皇子李翟之后的经历,人间的汹涌,六界的英豪,乃至于齐无惑本身根基的弥补,纯阳真人吕洞宾的动向,乃至于中天北极驱邪院如星辰般忽然出现的荡魔真君,对于整个六界的影响。 都在下一卷开始延伸伸展开来。 铺垫的已足够,下一卷的名字大家大概能猜得到。 曾经想到譬如锦州篇,妖国篇之类。 但是还是不如这个卷名直接干脆—— 今日订正细纲,明天开始第二卷。 【太上玄微真人】 马上也就下个月了,顺便求一下下一个月的月票。 诸位,明天走入第二卷的故事。 拱手。 第1章 太上玄微! “哇啊啊。” “冲冲冲!冲击!” 在山上传来了稚嫩且开心的喊叫声音,小小药灵坐在了有了金色尾羽的小孔雀齐云吞的背上,然后任由小孔雀在这山上跑来跑去,少年道人双鬓斑白,坐在青石之上,随意翻阅着从明真道盟借来的记录,神色平和。 小孔雀的羽毛流动,和小药灵玩耍地开心起来,翅膀一震,竟然生出了一丝丝的火焰,火焰流转令空气升腾,双翅展开,竟然在空中滑翔了三四丈这么远的距离。 然后两个小家伙都惊呆了。 “飞,飞起来了!” “好哦!” “真的飞起来了!” 小孔雀和小药灵抱在一起,眼睛都亮起来了。 似乎这对于它们来说是极开心极了不得的伟业! 虽然这其实只能算是借助了烈焰升腾之势而腾挪,自高处跳跃滑了那么一段距离而已,人世间只打磨身体,吐纳元气的武林高手也能够做到这一点,对于鸟儿来说,更是不合格,但是这不妨碍两个小家伙的开心。 少年道人停止了炼炁。 仍旧还是进展艰涩。 炼炁这一阶段,其实是有两个目的。 第一,是为下一个大阶段【化二为一】做准备,炼炁大成踏破此关,便可被称为真人。 再往上修,以求三花聚顶,便是人仙的境界。 而在更古老的传承,譬如在猛虎山君那边的判断,则是人仙这个阶段才被称为真人。 因为此刻三者归一,方才算得一句真。 而第二个目的,则是为【五炁朝元】之境进行准备。 道成无悔,打磨先天一炁的机会只在这个阶段存在,若不能将胸中之炁打磨至纯阳,退尽阴质,他日根本做不到五炁朝元之事,多有急功近利者在这一阶段吞服药饵,迅速修行,以外力壮大自身内部的元炁,强行踏破关隘,进入道门下一个层次,【化神】阶段的修行。 结果发现三花聚顶,人仙之境就是自己走到的极限。 可得到三千年逍遥,但是却终究还有衰老一日。 齐无惑出那一剑,根基大损,五脏合五炁,眼下都不能够顺畅运转,更不必说是【采】【炼】【封】【止】四大关窍了,从三才全踏入先天一炁已是颇难,而先天一炁本身也是极繁复的阶段,这才阻拦住了诸多的道门天才,终其一生被困在道长这个层次。 一生无缘一句真人称呼。 “只能等驱邪院的后续手尾了结,功德下发,寻一寻那卷《元始祖炁》,看看能不能修复根基了……”少年道人掩卷,倒是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双目平和,当然,纵然心境平和,却也不是无欲无求。 他对于那传说是从道祖元始大天尊之处传下来的元始祖炁,有着道门弟子天然的好奇心。 怎么会有道门弟子对这个东西不感兴趣的? 那个可是元始天尊的真传! 他抬头看了看时间,道:“该走了……”小孔雀慢慢放慢了动作,而那小药灵脸上开心的神色也逐渐变得疑惑,拍了拍小孔雀,咿呀咿呀的说话,但是小孔雀没有再动,祂好奇不已,看向齐无惑。 少年道人自道袍袖袍的暗袋里面取出了芝麻饼,递给了药灵,温和道: “我们要走了。” 药灵开心地抱着芝麻饼,闻言好奇歪了歪头:“咿咿?” “就是不能再陪你玩了。” “咿!!!” 那小药灵着急起来,以为是自己太贪吃的原因所以被讨厌了,把芝麻饼放回到齐无惑手里,连连摇头,示意他赶快拿走,自己才不要这个东西,见到少年道人还是没有说不走,一下又钻到了地里面去,急急忙忙地拿出来好多东西。 坐在地上,拿着一个有些旧的口袋,伸出手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一颗圆圆的石头,双手举起来,咿呀咿呀地向齐无惑示意,似乎知道还不够,又拿出来好几个,有其实已经干瘪了的花,有果子,还有一枚看上去非常完整的羽毛,和一块琥珀。 都是小药灵最喜欢的珍藏。 祂想了想,拖着这些东西都放在少年道人旁边,眼睛里含着泪,拉着他的道袍。 小孔雀转过头看着齐无惑。 少年道人蹲下来,伸出手让擦眼泪的小药灵坐上来。 想了想,道:“要不要你和我们一起走……” 小药灵迟疑,转过头看了看这一片呆了好几百年的地方,又看了看小孔雀,一咬牙,钻到地里面了,又过了很久都没有来,少年道人起身,看向小孔雀,温和道:“该离开了……” 小孔雀的神态极遗憾,性灵询道:“阿齐阿齐,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找一个人,然后回鹤连山。” “鹤连山,是阿齐你出生的地方吗?” “不……” “我出生的地方,还要更远。” 少年道人回答,站起身来,提起剑匣背在了身后,小孔雀飞腾起来,落在他的肩膀上,已经稍微长大了些,此刻身上却并非是蓝紫色的孔雀羽,而尽是灿然如金,炽烈如火的金红色之羽,却不显得臃肿。 似乎是因为孕育了三百多年时间,齐云吞出世不过月余,至少外面看来已有几份清俊优雅,很是能糊弄住人的。 才走数步,少年道人的性灵忽而感觉到了背后的咿咿呀呀。 微微一怔,小孔雀脸上满是惊喜,猛地起身飞腾,齐无惑转过身,看到了那小药灵背着个药篓子正在往这里跑,药篓里面一股碧青色的清气,但凡天地灵根,其实并不拘泥于一处,眼下小药灵直接把自己的本体重新化作了一团清气,而后背着就过来了。 小孔雀开心不已,直接从齐无惑肩膀上一跃起,双翅展开。 炽烈如火的羽毛在空中留下了灿烂的火光,而后双翅一动,竟然飞起来。 围绕着小药灵盘旋飞舞,尾羽之炽烈,仿佛大日熔金,曼妙无比,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尊贵威严,当然,齐云吞的叫声还是一样地难听,毕竟还没能炼化了喉中的横骨,根本没法说人话。 小药灵开心不已,展开双臂,蹦蹦跶跶。 抱住了小孔雀的腿。 小孔雀一振翅膀,就带着小药灵一起飞到了齐无惑的肩膀上。 小药灵坐在少年道人肩膀一侧,把背部的小药篓放了下来,而后伸出手擦了擦额头,眸子亮莹莹的看着远方,而道人双鬓已白,背后剑匣,身旁灵鸟飞舞,留下淡淡的炽烈金华。 “阿齐阿齐,去找谁?!” 少年道人回答:“去找……一位师姐。” “玉妙师姐。” …………………… 却说天界,那天庭三十六天之外的地方。 是为紫府玄都观。 玄都大法师,正在炼丹。 这一次不再是最初的那一次纯粹法宝自己炼丹。 也不是自己就在那边看着,让两个童儿看着炉火炼丹。 而是亲自坐在丹炉前面,亲自起火,操控法决,亲自炼丹! 两炉啊! 连续炸了两炉丹! 堂堂太上大天尊的首徒!道门的妙乐天尊,灵观大帝!连续炸了两炉丹。 还是现在的那个老君指明了玉皇需要的丹药! 这事情说出去都丢人。 人间界有句老话,叫做事不过三,这第三炉,绝对,绝对不能再炸了,要不然的话,贫道我直接更名为太上炸炉真君,妙乐毁丹大帝,玄都大法师咬牙切齿,全神贯注,他这样一个懒洋洋的家伙都难得认真起来。 就连前些日子天庭出了大事,他都没有动。 什么?东华帝君出事儿了? 哈?关我什么事? 贫道又不在天庭,根本不需要仙籍这个东西,和东华也都看不过眼去,东华自称天下无数烈焰之中,唯独那大日真火能当得第一,玄都大法师都乐笑了,大日真火也就是暴戾刚猛比较厉害,昧人真灵,毁人三花,可能强过三昧真火? 而炽烈霸道,却又如臂使指,怎比得上我太上一脉的六丁神火? 早晚有一日去伱的大日林之中抓几只金乌炼了! 之后又说,天上群仙,那什么各大元帅,诸多仙官们私下里流传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中天北极这个人见人怕,神见神愁,鬼见了都觉得自己见了鬼的杀神组织里面又冒出了一个贼拔尖儿的怪物。 名为荡魔,出面第一战就把东华给荡了。 又有号外号外,言说十一曜里面沉睡了几千年的火曜复苏,而且复苏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把日宫给冲了,十一曜本来就没了四隐曜,又陨灭了大日,眼下这火曜又搞事情,现在斗部被震得鸡飞狗跳,上四部之一的火部也头皮发麻。 火部眼下已经有掌管者。 可现在这样子,似乎火德真君是要回归了? 火德星君对于火部,几乎有天然的权位压制。 而对于这些事情和群仙的热烈讨论。 玄都大法师就只是冷笑: “关你屁事。” “关我屁事。” 今日我这一炉子丹药,才是至关重要的,再炸了我无颜面对老师。 任何事情都交给了童子们,现在那童儿一个用来应付来客,都说大法师在忙,没有空闲;而另一个则是在整个紫府玄都观里面来回巡视,以免出了问题,而玄都大法师已经炼到了最后的关头,却忽而传来一声惨叫:“大法师!” “大法师!!!” 那穿着青衣,腰间系着幌金绳的童儿自那玉璧处慌乱跑出: “祸事了!!!” 大法师睁开眼睛,嘴角抽了下:“放。” 那童儿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家大法师的意思,连忙道:“是玉璧上的名字,又,又出事了……” 玄都大法师深深吸了口气:“又是玄微?” 这小家伙怎么屁事儿这么多! 不行了直接学玉清师叔那样。 捆了扔到玄都观里面,耳提面命,先修行个一千年,不修到地仙境不准出山! 那童子迟疑,先是点头,然后摇头。 玄都大法师皱眉:“你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到底是不是?” 童子张了张口,但是面色敬畏地回答道:“是师叔他,但是,不是玄微了……” “不是玄微?” 玄都大法师面色骤变,直接起身,瞬间消失不见了。 刹那之间,已经到了玉璧前。 看到那玄微两个字前面,已经有太上二字浮现出来,真切无比,而玄都的背后,那童子急促赶来,玄都转身喝问道:“怎么回事!” 童儿连忙回答道:“弟子,弟子每过一旬,来此巡视一次。” “先是第一次的时候,是,是似乎东华帝君出事之前,那时听说是人间大阵变化的时候,中州似有一股磅礴剑气冲天,都冲击到了牛宿和斗宿,那一日的时候,弟子似乎看到师叔的道号隐隐有些变化,还不真切。” “然后是第二次,东华帝君被斩,这道号的变化就有些清晰了。” “昨日里火曜冲击大日,弟子去偷偷看了看,所以没有来检查玉璧。” “今日再来看的时候,就,就已经是这样了。” 玄都大法师死死盯着这玉璧,看着那【太上玄微】的道号,心中已有猜测,又稍微一卜算,便是知道了缘由,脸上神色,一时之间,竟然无边的复杂起来,长叹息道:“这三件事情,都和玄微有关……” “因以先天一炁而完成了三次大劫事,又符合太上一脉的行事。” “不失本心,不坠道途。” “故而提前被赐太上之名。” “最初至现在五次无量量劫,他是第一个。” 童儿道:“师父,你,您的丹药。” 玄都大法师淡淡道:“无妨的。” 他刹那之间已重在丹炉之前,而那神火的操控仍旧从容,哪怕淬炼的丹药乃是供给玉皇所用,仍旧不疾不徐,人世间言淬丹需要漫长岁月,其实不过是火焰不够,六丁神火是太上一脉嫡传,融尽一切,重新构造,可是天下一绝。 不过也因此,一不小心,炸炉也是常事。 正自炼丹收尾,神色从容的时候,忽而又传来了声音,另一个童儿又迅速跑来,大喊道:“大法师,大法师!” “祸事了!” 玄都大法师额角抽了抽:“放。” 那童儿一躬身,道:“大法师,有,有客人……” “说我不在!” 那童儿张了张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玄都抬眸,道:“怎么……”大门的禁制已经被打开来,一股森森的杀机和血腥气自然而然地流淌进来,玄都抬眸,看到了来人,是一名看上去宽厚温和的男子,穿着战袍,眉宇神光完全。 “玉真……” “玄都,许久不见了。” 来者正是玉清首徒,玉真寿元真君,北极驱邪院诸圣之首,天蓬大真君。 “玉真,你来寻我做什么?” 玄都大法师操控丹炉,令童儿退下,太上首徒和玉清首徒彼此长坐,神色都平淡。 天蓬,亦或者说玉真寿元真君饮茶,淡淡道:“问师兄你要一个人。” 玄都大法师仍旧风轻云淡,淡淡道:“谁。” 玉真寿元真君微微笑了下,那张宽厚的脸上却又如玉气度,神色温和,只随意道: “玄微。” “???” 一阵安静。 外面的童儿听到了玄都大法师直接提高了八个度的声音。 “谁?!!!” 然后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玄都大法师的第三炉丹药。 炸了。 (本章完) 第2章 汝的寿数尽了 丹炉之中,诸多药性汇聚为一,却未曾凝聚成可以让人吞服的灵药,而是化作了极端暴烈的元气,这一炉丹药的原材料都是六界难得的珍奇之物,眼下几乎化作了一种神通,和太上六丁神火产生冲击,在虚空中炸开一层层涟漪。 玄都大法师的右手不再是平和按在丹炉上。 而是直接倒扣着紫金八卦炉,沉重无比的丹炉被提起了一个角度,表情仍旧极为平和善良地注视着前面的玉真寿元真君,微笑着询问道: “玉真,何意?” 药性碰撞,六丁神火滚动,发出犹如雷火的暴戾声音。 天蓬大真君温和道:“玄都大概想差了。” “师尊而今闭关去了,需要五百年才会出关。” “我们这一脉,可不存在代师收徒的说法,我的意思只是说,他已入我北极驱邪院。” “提前和你说个清楚。” 玄都大法师先前已经猜到了,可是闻言还是有些沉默,抬了抬眉毛,道:“荡魔?” “是。” “斩东华的那个?” “是。” 玄都大法师沉默,询问道:“他亲自砍下去的?” “是,还让东华跪下了。” 玄都右手按在了丹炉上,觉得离谱非常,最终眉头微微舒展开来,带着三分自矜,淡淡道:“毕竟是我的师弟,老师看上的人,还被提前认可太上之名号……这样的事情,虽是有些过于疯狂了些,可落在我家师弟身上,咳嗯,倒也合理。” “自然而然。” “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玉真寿元真君温和道:“入我北极驱邪院的话,我自然会去查他的身份。” “以天眼看过之后,发现了太上师叔留下的痕迹。” “你我的境界,虽然不是师尊师叔他们的对手,但是倒也不至于连他们的手段都无法察觉,又稍做推断,自然能有所明悟,不过想想,倒是稍觉得有些后怕,当日斩东华的时候,也幸亏他未曾带着那道簪。” “否则的话,他的身份恐怕会被不少人看破。” 玄都微抬眸,平淡道:“但是玄微之名,太上之号,是不可能给伱的。” 玉真笑着回答:“我也不需要这些。” “三清弟子,在被刻录名号的时候,之后的道号是由你我代劳的。” “不知道你给他取的道君封号是什么?” 这不是什么不能够回答的问题,玄都语气平和,终于把丹炉放下来了,回答道: “【郁郁弥罗,渺渺梵气,开明三景,旋历五常】。” “【太上玄微真人,佑圣妙法真君】。” “佑圣妙法真君……” 玉真寿元真君念诵,语气温和道:“那么,等到他真的修行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该在此号面前增加北极之封。” “为太上玄微真人,北极佑圣真君。” 只要不触碰到了太上二字的封号,玄都对于其余的变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道:“他既然在你北极驱邪院,那么按照玉清师叔的秉性,是否要加大难度……” 玉真寿元真君回答道: “会有的,若是寻常三清一脉,在北极驱邪院职位提升的难度是较常人多一倍。” “而为三清亲传的,为十倍。” 玄都大法师抬眸,道:“那他。” 玉真平淡回答:“既冠以太上之名,自当【百倍】于常人的难度。” “斩妖除魔积累外功。” “非如此,不可晋升。” “哼,果然是玉清师叔的风格。”玄都对这样的风格并不意外,那位元始大天尊对于门下弟子极为严苛,既然受到了三清级别的传承,就该要承担最大的责任,面临最大的磨砺,玉不琢不成器不过如此。 玉真寿元真君道:“他先前强行进行了法坛,自你太上一脉的真传之中,自悟出了法天象地的神通,运转如意,却也让身体根基大损,五劳七伤,若无机缘的话,将会终生困在先天一炁,道友这一炉丹药,哪怕只是废丹,也足以给他再造根基。” “如何,要我带去给他吗?” “哦,这一炉?” 玄都拂袖,自丹炉之中取出了丹药。 而后五指微微握合。 张开手指。 于是丹药化作飞灰,不复存在。 语气平淡道:“太上一脉,一世因果。” “师门之中,唯传道授业解惑。” “自行履世赴劫难,那是自己的选择。” “而万事万物都有其代价,这就是他自己乱来的代价。若是什么代价都由师门为他承担的话,那么【选择】,将会失去意义。” 玄都大法师神色平淡。 玉真寿元真君没有说什么,他自己面对着整个六界的阴暗面,厮杀之中步步惊险不必再提,哪怕是玄都大法师,当年修道也是步步艰难,曾经身死,靠着之前自己准备的后手化而为僵,又靠着炼丹之术,顿悟了阴阳轮转,这才重新走到了大道上。 师尊们自始至终,不曾出手。 “那么,我知道了,玄都师兄,在下告辞。” “佑圣已斩过大帝,等他踏足真君,或可有机会领受北极诸圣的名号。” “当然,按照太上弟子的特殊待遇,他还要斩佛陀,杀大圣,如是方可,只是可惜,可惜,不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够走到那一天,为苍生而出剑,终究是损害了他的根基啊,可惜,可惜。” 玉真寿元真君起身告辞,离去。 背后忽而传来一阵风。 似乎并不意外,微笑抬手,一物落在手中,是一枚碧色的玉简,流转温暖之光,玄都大法师收回右手,眉宇清俊,淡淡道:“这是我们这一脉的炼丹总纲和炼丹手法七十三种,你拿去给那小子。” “哦?” 玄都大法师垂眸饮茶,淡淡道:“已有太上玄微之号,修丹法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代师授业而已。” 玉真寿元真君握着这唯独太上亲传才能翻阅的玉简,微笑道: “会炸炉的那种吗?” !!! 风姿出尘,气度高渺的玄都大法师额头贲起青筋,咬牙切齿: “送客!” 玉真放声大笑,微一拱手,转身离开了。 童儿们看到了有着阴阳两仪的静室大门打开,穿着战袍的玉真大真君大笑离开,神色温和地还对他们打招呼,而内里的玄都大法师则是咬牙切齿,重重一拳砸在了丹炉上,道: “开炉,炼丹!!!” “再炼!” “炼!” 玄都大法师怒气冲冲地站起身来,又告诫道: “另外,待会儿,若是太乙救苦也来。” “告诉他,我不在!” 两个童儿彼此对视一眼,齐齐拱手,道:“是。” …………………… 上清藏书阁之中,上清一脉的弟子们惊讶无比地发现,那位在上清灵宝一脉的地位极为高的青阳妙道天君今日却没有坐在主位之上,反倒是颇为恭敬的站在一侧,而原本老天君在的地方,则是坐着一名气质文雅的道人,五官清朗,气质如玉,刚而不锋,柔而有节。 袖袍灰色,手掌白皙修长,一只手翻阅道经,一只手则是怀抱着一只白猫猫。 慢慢抚摸白猫,白猫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有道门的女仙想要去摸摸看,道人也自允许。 只是小云琴本来也想要去试试看着猫猫背上毛的手感。 恰好被老黄牛瞥见了。 尤其是看到那一只白猫怎么看怎么眼熟。 老黄牛忽而认出来这家伙是谁。 装作萌物的白猫睁开眼睛,右爪伸出,噌地探出爪子,舔了舔。 然后在脖子上虚抓了一下。 于是老黄牛秒懂。 抓起来小云琴,哈哈大笑道:“啊那哈哈哈,云琴儿,你娘过几日得去织女宿上去履职了,她叫我来找你呢,哈哈哈,走了,走了啊诸位!” “我?我不摸猫,不摸。” “那什么,诸位摸猫愉快。” 老黄牛一只手提溜着自家伴随着年纪变大逐渐有些能闯祸的小家伙。 而后朝着那边的素雅道人一拱手,神色恭敬无比。 然后才转身溜了。 心底则是有点头疼,这小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段时间忙着要编织云霞,根本没有这时间来这里翻阅卷宗,怎么突然来一次,就直接撞上了太乙救苦天尊亲身来此的?这次是太乙,上次是荡魔,再上上次好像还有个谁来着? 老黄牛思绪微顿。 他总觉得自己对于小云琴很能撞到某些了不得的存在这个观念根深蒂固。 但是不知道为何,每每回忆到这里的时候。 脑海里面只剩下了建木为材的柱子结实的触感。 所以很理智地放弃思考,大步狂奔,一只手提溜着小云琴的飘带高速移动。 云琴被拉着飘啊飘,在空中张开嘴巴,说话的声音自带了啊啊啊的音效,道:“牛叔牛叔,我娘找我什么事情啊?还要你亲自过来找我?” 老黄牛言简意赅,语气怜悯:“她想要问问你,学编织云霞,是给谁编的。” 云琴疑惑:“这算是什么问题吗?” “不就是给无惑?” 老黄牛慨叹道:“总之这事情比较麻烦,你自己解释吧。” 不过,太乙天尊为何会突然出现的? 还有那九头狮子,真真是好不要脸。 变成了一只【霄飞练】,就在那儿让女仙们抚摸自己。 老牛我呸! 图人家女仙们抚摸。 下贱玩意儿。 老黄牛骂骂咧咧。 下次给编个九灵元尊黑历史小册子一枚天帝钱一本直接去妖国去卖掉。 我我我,我贱卖! 而在上清藏书阁的二层,黑衣大道君看着一楼堵门的太乙救苦天尊,呆滞中。 本来自己在躺着睡。 却忽然发现,有谁领悟了自己藏匿于灵宝一脉秘传之中的劫剑。 而且直接就掌握了阴阳轮转,以杀为护的高级技巧。 一算,发现就是自己选择的那小子,于是大道君击掌而笑,道: “此番还会输了?!” “哈哈,玉清啊玉清,此番合该你吃瘪了!” 而后欣喜的大道君便又如自己往日性子,打算去找找这小家伙,给点礼物什么的,然后再顺便教点东西,教一点点的东西就好。 旋即发现自己的大徒弟来堵门了。 太乙救苦天尊,元始天尊的九阳之气所化,跟脚不凡,苦修而成,可为十方天尊化身。 对于任何的涟漪都极为明晰。 好不容易盼着那个小家伙来了,结果转眼便被一头黄牛给拉走了。 大道君呆滞中。 他对自己的弟子过于了解—— 他自己有多能偷闲。 太乙救苦天尊就多认真。 祂可以在这里堵自己堵到第六劫的诞生。 “完犊子了……” …………………… 少年道人行走于人间,不知自己在中州所作所为留下的涟漪和波涛。 只是循着自我性灵的印象,朝着师姐玉妙的地方去走。 先前见到玉妙师姐的时候,是老师带着他,只是一步就从天之涯走到了邱龙国,见到了师兄玉阳子,而后又转眼之间,从邱龙国的国都,走到了玉妙师姐隐居闭关的地方,咫尺天涯,比起地祇的遁地之术,高明了不知道多少。 齐无惑自己就不能如此,遁地之术也是要耗费元神之力的。 只是他性灵澄澈,大约能够知道方位,一日到夜,时日也已到了,就只在山间打坐,而那两个小家伙则是窝在了少年道人的怀里面酣睡,正催动炼化五炁的时候,少年道人忽然觉得不对,感觉到身上一沉,下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到月色正明。 前面两个男子穿着黑白两个颜色的衣服,都脸色苍白。 手中锁链竟然套住了自己。 这锁链似颇不凡,自己的元神也被拘住,先天一炁难动。 一侧之人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头上官帽写有一见生财。 另一侧则是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 少年道人微怔,认出了眼前两位名声极大的阴神,下意识道:“黑白无常?” 回过头看到自己的身躯还在,双目闭住,只是停止了呼吸。 “道人,你的寿数尽了。” “随我们走一趟吧!” (本章完) 第3章 剑入阴司! 少年道人认出来这两位黑白无常,知道是阴司之中知名度最高的神灵,而其手中锁链,似乎绝非寻常,乃颇了不得之物,道人元神一经束缚,便是再难以运转,如同是凡人受到枷锁,手脚都被困住,难以施展开来。 显而易见是专门针对修行者的手段。 白无常笑呵呵地道:“小道士不用尝试了,此乃勾魂索的本体,和捆仙绳对应。” “修行者修的不过是一点真炁,眼下你的先天一炁在肉身,可还没有【化二为一】。” “没有落入你的元神之中,所以你这元神可没有什么大的神通手段,再说了,就算是伱化二为一了,这锁链也能给你锁得结结实实的,挣扎不开,元神不可以妄动,一动则如入荆棘丛中,痛苦不堪。” 少年道人不曾妄动。 黑白无常继续在前走,他没有反抗。 但是五指微微握合,隐隐感觉到自身的元神未曾被彻底束缚。 纯粹性灵,仍旧还有挣扎之力。 这神兵勾魂索对自己的压制,比起黑白无常所说的,似乎要弱很多,齐无惑垂眸,看到自己的元神仍旧是身穿道袍,腰间悬挂北帝镜,而内里还有驱邪令,这三件物件,似乎直接随着他元神一起带着。 黑无常语气肃然,漠然道:“今日还有许多魂魄要带,勿要再拖延。” 白无常笑呵呵地答应。 手持招魂引,垂落金铃,只微微一晃,便是转眼去了另一处地方,如水官可随水而走,地祇有遁地神通,幽冥阴司诸神,一念之间,神游千里的秘传,也是天官地祇所不能及的。 少年道人感觉到周围万物变得色泽空濛,似乎踏入了和人间不同的另一处世界。 如入倒影似的,刹那之间已去了另一个地方,却是有一位地祇的寿数也到了。 那地祇不肯就这样死去,藏匿于山中,只是道:“老夫已掌此山六百年岁月,逍遥自在,我元神尚清醒,地脉之力,运转于心,突破的机会也就在眼前了,凭什么你们说我的寿数尽了,我的寿数就尽了?” “阴司无常,汝等何其霸道!” 白无常笑呵呵道:“山神你六百多年前就该身陨了,借了地祇的力量存世六百年。” “你该满足了。” “你!” 黑无常神色默然,抬手一挥。 锁链直入山中。 而后右手一拉,山神之魂魄被直接拉出来,锁链一捆,直接扔在齐无惑身后,是个面目苍然的老者,神色颇为不甘,但是锁链一捆,他就再也挣扎不得,被黑白无常一拉,就随着其往前跌跌撞撞地走了。 而后又抓了几个修者,一个大妖,有宗门的高层,也有水官里面的龙裔。 才过个把时辰,黑白无常后面就跟了一堆元神。 都是修者一个个都怒骂,不甘。 黑无常漠然道:“肃静。” 大妖怒道:“肃静你妈……啊啊啊啊!” 话音未落,直接被一股霸道的雷霆轰击,元神差点被打得散开,之后众人方才死寂下来,看着那身为阴神,竟然用出了这等阳刚霸道之力的黑无常,呢喃道:“阴质尽去,是为阳神,地仙之境界……” 黑无常漠然道:“每次都有这样的。” 白无常笑呵呵道:“若非如此的话,也用不着你我来,寻常的勾魂使者就能做了。” 之后一路安全,直到最后,黑白无常脚踏云气飞腾往上,去了天庭,直接勾了两个天官的魂魄,眼见着仙人元神都得被捆,人间的修行者这才面色惨白下来,白无常抬眸看着天空中黑无常显化出千丈的法相真身,手持锁链,以一敌二地应对不甘入地府的天官。 一名白发的威严老者呢喃道: “难,难道修成仙人也不能长生吗?” 白无常答道:“当然可以。” “但是长生不老,又不是永生不死。” “长生容易踏上修行便是了,永生却是难啊。” “三花聚顶,在最古老的时代才是真人,求了一个真字,逍遥无尽,但是还未曾踏出去,元神不曾纯阳,没法承受着岁月之苦,会有元神尚寿数的极限,那寿数的极限不是说肉身无法活下去,而是元神不能承受岁月了……” 地祇不甘道:“说的那么好听,不就是你们阴司定下的吗!” 白无常忍不住大笑道:“我们阴司定下?” “你当我们的手段有多高?动辄增添修者的天寿吗?” “非也非也。” “不是我们决定了你们的寿元,只是我们知道你们的寿元要尽了,所以提前来处理罢了,说好听些叫做勾魂使者,不好听些,不过只是为六界秩序清扫些不稳定之事的清道夫罢了。” “毕竟,元神承受不住岁月之伤,会崩塌湮灭,那才是真的死尽。” “当然,说实话你们死不死的无所谓,但是汝等修者,元神湮灭之前的崩溃,往往会直接化作无意识的疯魔,因为不甘于死而为种种癫狂之举动,上古年代修道者动辄夺舍的事情,生者不生,死者非死,挣扎交锋,生死失衡的时代才是让人头疼。” 总是笑眯眯的白无常睁开眼睛,眸子下场,语气平淡道: “我等只是遵循着最古老的盟约,划分生死之间隙。” “维系着生死的尊严和区别。” “将汝等这些随时会炸开的魂魄元神带入幽冥之地罢了。” 天穹之上的争斗似乎到了一定程度,那两位仙人的肉身已经衰腐,但是早已经三花聚顶,一点真炁落入元神,哪怕是元神也和有肉身无异,挥舞战斗,最终那仙官不甘怒喝道:“老夫年少气壮,行走天下,积累外功八百,降妖伏魔,修道三百年飞升汝等怎敢!” “我命由我,何曾由……” 正惨笑着欲要付出代价,燃烧神魂也要拼死一战。 一时间心中澄澈却忽而朝一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那白无常身后两缕白发,一双平和到了近乎漠然的眸子,见一少年道人抬眸,鬓角白发微扬,眸子平和宽宏,似乎包括天地,却又淡漠近乎无情,道心一滞,几乎本能地升起一种惊惧恐怖之感。 那,那是!!! 刹那之间,道心失衡。 一股寒气直接从后脊骨炸开,四肢发寒。 下一刻,勾魂索变得无量量巨大,盘旋虚空,锁链鸣啸如同镇狱黑龙,将天光云海尽数遮蔽,而后猛地收缩,将那天官直接捆起来。 直接被捆了个干净。 捆仙绳把他捆得和粽子一样被提回来。 众元神噤若寒蝉。 而那仙官看到了先前所见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少年道人而已,看其元神澄澈程度,还没有真炁入神,没有做到【火中栽莲】的境界,不过只是个先天一炁罢了,不由苦笑起来:“啊,真是……老夫难道今日当真是死期到了,真灵蒙昧吗?” “竟然将你错认成了那位……” “那可是中天北极驱邪院的真君,三花聚顶,五炁朝元。” “怎么会是你这样一个小娃娃呢?” 老道人颓唐。 黑无常锁链拉住,眸子微抬起,淡淡道:“错认了人?” “难怪最后并无反抗。” “是被吓住了?” 白无常奇道:“以你之手段,距离五炁朝元也就不过几步了。” “也算是有名有姓的赐福大天官。” “我看看,职位领七灵飞步仙官玉天洞景法师,升神霄宫掌籍大仙官。” “竟然因为看错了人,就被吓得不敢动手。” “却是何人?” 那神霄玉府大仙官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而白无常笑了笑,仍旧是笑呵呵地道:“今日诸位赶巧了,我等的事情完成的早,今日可早下黄泉,倒是好事,走了,诸位随我等去地府之中。” 刹那之间,神游千万里,已自天庭直入人间,又穿层层的地脉,入极阴冷幽冥之地。 齐无惑隐隐感觉到了一种穿破障碍之感,已抵达了幽冥之地。 抬眼望去,却见四处昏黄,不见天日,暗沉沉,唯幽冷之魂来去,冷幽幽,无半点活人生机,大地之上不生半点草木,却自有昏黄云气雾气缭绕四方,抬望眼,远远看去,只能见到幽冷无尽之地,隐隐约约,自有宫殿升腾,压迫性十足。 地府幽冥,游离于天官,水官,地官之外。 自有一套体系,是为阴司幽冥。 众人远远看到了,有一队队勾魂使者将魂魄带来。 寻常的勾魂使者,也就带着些没有修为的凡人,只是他们这一批里面,存在有了神霄宫的大仙官,这才需要堂堂阴神里面的十大阴帅出马,省却出了麻烦事情,大仙官叹了口气,看着这一风光,道:“阴司幽冥啊……” “未曾想,我修道数千年,终究还是来到了这里。” 少年道人侧了侧身子,看向那位大天官,询问道:“阴司……天官不曾来此吗?” 大天官已经看出了眼前这个少年不过只是个先天一炁的修道者。 再来,先前自己就是看到他分了神,这才惨遭擒拿。 本来心中怨愤至极。 可是看到那少年道人双鬓白发,又见他眸光平和,不知道为何心底就弱了三分,只能叹息,当日他在第三重天阶上,看到那位荡魔大真君持剑徐徐而上,战袍随风而动,鬓角白发扬起,风采何其之盛,今日怎得被这个才先天一炁就寿终了的小道人分心至此。 可还是叹息着回答道:“是啊,阴司。” “阴司其实不在天地人三界的。” “自有其手段在,根本不出门,目的只是为了维系生死间隙,以及确定生死之间的秩序,老夫倒也知道生死之事大也,断不可有丝毫的留情,但是,但是我也不是那种会恣意夺舍他人的疯狂之辈,也不必……” 黑无常漠然道:“每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鬼王都曾这样说。” “死了就死了。” “大不了转世。” 大天官无奈,不理会那边的黑无常,看向齐无惑,苦笑两声,道:“又能如何呢?” “不入阳神澄澈的境界,终究是有寿数的。” “传闻幽冥有至宝,可提前断定魂魄之消亡,便有幽冥鬼差前往负责将这些命魂带入阴司,毕竟寻常的阴魂,风吹便散,太阳一晒就要崩溃,水都能困住他们,对于这些,是保护为主;而对于我等,则是警惕。” “欸,这个以维系六界轮回为己任的体系。” “以冥府十宫为核心,泰素妙广真君,阴德定休真君,.洞明普静真君等十位顶尖的真君主持幽冥,不过,这真君也只是境界而已……” 大天官叹了口气。 少年道人明白他的意思,真君和真君,差距之大,让人绝望。 白无常笑道:“那十位真君也只是真君而已。” “也就是在这幽冥之中,能留下帝君的魂魄,然后一脚踹到轮回台里面而已。” “大天官想要试试看吗?” 天官苦笑不已,连连摇头,自嘲道: “我就只是个天官而已,传说天帝历劫都要从这里走。” “如果东华帝君不是……,魂魄也该走这里。” 黑无常淡淡道:“那一日我去了。” “天庭。” “我看着那颗头滚到我脚边的。” “东华。” “三魂七魄当场就没了。” “可惜。” 白无常哈哈笑道:“诸位不要紧张,他的意思是,勾魂锁锁一位帝君的机会极为难得,可能千万年都遇不到一回,其实他提前就在那里蹲守了,只是没有想到北极驱邪那帮杀胚子,总是和我们抢夺生意,这次也不例外。” “他们想要砍帝君。” “我们只想要让帝君下地狱呆三千年而已。” “所以啊,见北极驱邪院,还不如见我们兄弟。” 众人神色呆滞。 大天官僵硬笑了笑,十大冥宫镇压,哪怕是东华被斩去修为扔下来,怕是得在十八层地府里面来回打转上一个纪元,只好重新找个话题,喟然叹息道: “不过,听闻阴司幽冥,极为冰冷,不见天日,不过今日来此。” “倒也是不错?” 那位地祇也道:“似乎确实是,还算是温暖?” 黑白无常不觉得有异,他们这些刚刚被拉下来的,倒是发现地府比起自己想象的好很多,少年道人忽然感觉到有些异样,下意识转过头去看去,微微一怔,看到阴司幽冥,极为冰冷霸道,层层冥府,阴司执掌一切。 而在这不见天日,故名之为【幽】的地方。 一把剑慢悠悠地在那里飘着。 就跟在少年道人背后不远,剑身修长,剑脊之上,一道血色。 而因斩过东华,饱引帝君之血,剑身灿灿金黄,如大日初生。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跟了过来,幽幽地飘在齐无惑背后不远处。 似乎震撼于这里这么多的魂魄和血肉。 太多了! 多得血河都震撼到了——怎么会这么多的! 而后这把剑的剑意在少年道人性灵里诞生一行文字—— 【可以吃吗?】 (本章完) 第4章 功德无量齐道长 这柄根基非凡的剑器,在齐无惑的元神被勾走的瞬间就察觉到,而后直接跟在后面,只是因为阴司幽冥之神特有的神游千里之手段,一时间追赶不上,但是追着元神的气息,最终还是稳稳追赶在了后面。 此刻面对着这许多的幽魂,血肉,终是贪婪不已,露出此剑凶悍的本心。 欲要吞噬这万千幽魂。 少年道人脚步微顿,抬眸回答:“不可。” 剑鸣微顿。 ‘你不是被困住了?’ 少年道人的性灵前所未有的强硬反驳。 此地的幽魂,都是人世间的人们死去之后,被幽魂的使者们接引来此,而此剑欲要吞噬这些血肉和魂魄,和在人间屠城杀人之后吞噬血肉湮灭魂魄以铸造兵器没有半点的不同,齐无惑脚步微顿,眸光清冷注视着这柄凶悍至极的剑。 后者的凶性不灭。 剑鸣凌冽。 在它的认知里面,齐无惑这个道人只是会给它带来无尽血肉的好机缘。 二者互助互利。 今日追着齐无惑来此,也只是因为它的‘经验’告诉它,跟着这少年道人,有大血肉可吃,若真护主,在那锁链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早已经自行出鞘,而后一剑斩去,直接将这赫赫有名的神兵勾魂索给劈开了。 而今也只是询问。 ‘我只是问一问,吃不吃的,自是由吾。’ ‘纵你反对,吾也照吃不误’ 凶性张开,少年道人右手无名指和小指弯屈,拇指压在指节上,食指中指并拢伸直,眸光平和,仍旧是风轻云淡的温和气质,这一次的反馈前所未有的凌厉和强硬,和往日的平和没脾气完全不同。 你可以试试看…… 长剑微顿。 刹那之间,竟然本能感觉到了一丝丝威慑。 刹那之间,雷声轰鸣,天穹之上有雷霆奔走而去,刹那恢弘,诸多的雷霆阳刚之气散开,让整个幽冥的阴冷之气都似乎稍微散开了些,让那赤红散开,阴气凌冽,而黑白无常似乎不在意,黑无常感觉到了虚空中的阴冷之气被中和许多,神色缓和,只是言简意赅道: “是雷部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又来了。” “嗯,前次他下棋输给了泰素妙广真君,而今又来找了。” “他们的关系还真好。” 那位神霄宫大天官张了张口,苦笑道:“雷声普化天尊,我在神霄宫之中修持千年,都不曾见过,没有想到第一次见到天尊会是在我死了。” “祂……” 白无常笑道:“是咱们泰素妙广真君的好友。” 神霄宫天官喟叹懊恼,想要大声疾呼,却也觉得以那位普化天尊的性格并不会来理会自己,所以神色黯淡下来,少年道人询问:“是神霄宫主宰?”天官回答:“是啊,准确说来,是雷部之主宰,也是南极长生大帝麾下的第一战将。” “其身份地位对标于北帝麾下的天蓬大真君。” “素来和泰素妙广真君交好。” “约为兄弟。” 少年道人回忆起前些时日那位对自己斩杀东华颇不满意的长生大帝。 心中忽然微动。 北帝在名义上统帅雷斗两部。 但是雷部现在的执掌者,雷声普化天尊却是四御第二,南极长生大帝的第一战将。 此刻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执掌雷法。 可凡天下修雷法者,必请天蓬大真君之名,方可以役使雷将。 齐无惑有所明悟,想起来那位态度很温和的太乙救苦道长说的话,四御见到了不同的未来,而彼此的未来却又相互矛盾,这些细微的不合之处,似乎潜藏在了这天下的各处事情之上。 阴司幽冥,长生大帝。 白无常似见有大帝前来,心情颇好,笑道: “不过,说起来,咱们这阴司在最古老的时代里,应该是归于北帝爷的。” “那时候的幽冥不叫阴司,唤作是酆都,在那个时代里面,北帝爷的麾下可谓是人才济济,除去了天下无双的天蓬大真君【中天北极法主天蓬都元帅】。” “还有主管斗部的【中天梵气斗姆元君】。” “以及主管阴司的【中天北阴酆都大帝】。” “气焰熊熊,堂皇正大,为四御之首,只是啊,谁知道中间出了什么事情呢……” 白无常喟然叹息: “忽然间天庭地府就断开了联系,足足两三千年的时间,那时候是生死间隙都乱了套,冥府十大真君联手了佛门一名为地藏的苦行僧,耗费千载悠悠岁月,重新完成了眼下的地府幽冥诸司,依靠着这世界的轮回为核心,从此游离于天地人三界,自称阴司幽冥。” “反正不管是谁,在这幽冥地界,都不会是十大真君的对手。” “北帝爷?” “北帝爷不管了咱们足足三千年,当时候若非是十大真君力挽狂澜,阴司都要毁了。” “称一句北帝爷,已经是当年酆都年代的香火情分没断了。” “是因为咱们敬重北帝爷的性情为人。” 黑无常眉头微皱,道:“老白。” 白无常满不在意道:“放心放心,我知道的。” “反正待会儿他们都得吃孟婆汤。” “什么都记不清楚,再说了,这些事情只要是幽冥的老人,都知道,算不得什么隐秘,要不然这一路上,太过于烦闷了些。” 黑无常也不说什么。 白无常叹息道:“今日也没有什么为了情啊爱啊的闯地府的。” “一点乐子都没有了。” 少年道人心底微动,道:“难道说,平素有不少人来闯地府吗?” 白无常见有人竟然如此大的胆量前来搭话,颇为讶异,倒是亦如他的气质,笑呵呵地回答道:“是啊,很多的,伱看看,就你们这样有修为的,都需要我们兄弟出面,世上有修为的虽然不多,但是几千年下来也是不少,他们总有亲朋好友对吧?” “就总觉得我有修为,就要把亲朋好友魂魄留下,想多求些寿元。” “或者人之将死,不知道从哪儿听了传闻,说阴司能加寿数,来此要增添个寿。” “毕竟咱们阴司涉猎的人太多,不只是人族,妖族,万灵都魂魄都归咱们收拾,总是有许多的修者,仗着三分手段偷偷溜进来。” “基本上,只要不对鬼差动手的,也就打回人间去。” “可他们总觉得那些带普通人的魂魄回来的鬼差好欺负,动辄打杀。” “一般都会被阴司惩罚,打杀至魂飞魄散。” “永世不得超生。” “毕竟对于生死之事都毫无尊重,在我等眼中,实在是无可救药。” “灵宝爷的徒孙里面这种恣意妄为的最多。” 白无常忍不住嘀咕道:“只求灵宝爷往后收弟子的时候多看看品行。” “他收下弟子,弟子又收下了一大堆的徒孙,仗着灵宝一脉,多有恣意妄为。” “玉清爷就没这事儿,基本上徒孙里出了问题都不出来的。” “这几千年里,光我杀了的灵宝弟子少数七八十个,每日巡游天下,见到的人太多了,基本上每一两百年,肯定得遇到个灵宝一脉的跳出来,妈的和冬天下雪一样的,非常的规律。” “老黑你劈了多少?” 黑无常漠然道:“忘了。” 白无常道:“肯定比我杀的多。” 他喟然叹息道:“不过这么些年,印象最深刻的,就有一个家伙大着胆子,仗着修为到了真君,直接冲到了幽冥深处,抬手用出了太赤灵文【赦罪】,打算解放此地的孤魂野鬼,放到人间去,好家伙,当场被判官给打死了,扔到了炼狱里面。” “这事情险些弄出了万鬼行走于世,生死界限模糊的大事情。” “就差一点点,直接引动了北帝爷的驱邪院。” “反而连累得灵宝首徒,那位救苦天尊亲自前来赔礼道歉。” “帮着十位冥宫真君镇压了五百年幽冥才离开。” “这真是恣意妄为。” “老黑你印象最深的呢?” 黑无常睁开眼睛,摸了摸脸颊上的剑伤,漠然回答:“妙剑仙……” 白无常的笑容微敛。 少年道人询问:“她是……” 白无常不打算回答。 黑无常则淡淡开口道:“一名女子剑仙,姿容清丽,一柄长剑纵横来去,只以地仙之境界,同时斗败了我们两个,自奈何桥上一路杀到判官殿,最后我们两个,牛头马面,神荼、郁垒,日游,夜游,四大判官,全部冲上去,竟然不是那女子对手。” “明明只是地仙,一剑在手,风华绝代。” “寻常真君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让人……见之难忘。” 神霄宫的大天官面色微变,道:“是她?” 黑无常下意识止步眸子微抬,踏前半步,喝问道:“你认得她?她现在在哪里?!”白无常抬手按住黑无常肩膀道:“老黑,你冷静些。” 神霄宫天官迟疑,道:“当年曾有一名女子仗剑冲入了雷部。” “雷部一共有三十六分雷府,如神霄雷府,玉清雷府,以应三十六天,而三十六天每一重天的雷将最强者是为雷部三十六将的一员,那女子斗败了数名战将,最后逼迫了三十六雷将之一出面,才将她击败。” 黑无常神色几度变化,神色木然,询问道: “可无事?” 神霄宫天官道:“大约无事。” 黑无常沉默,淡淡道:“当年她在地府,一路冲杀去了总判之处,被判官圣君拿下,当年因她一路而来,剑法精妙无双,却不曾杀一个阴兵鬼将,剑气如霜,只败不杀,故而判官圣君没有对她下杀手,最终做了一个交易。” “算是唯一一个成功的。” 言谈之后,黑无常也不愿意再谈论什么,他们走上一座桥,桥下是至阴至寒的黄泉,白无常笑呵呵地扯开了话题,指了指黄泉,道:“知道这地方吗?”众人看去,黄泉之中是一个个魂魄,神色狰狞忿怒,极不甘心地彼此推搡,不断挣扎。 白无常淡淡道:“黄泉,是元神之中有邪念太重才需要去洗一洗的地方。” “里面残留了苍生的执念。” “从古至今,从轮回这个概念完成到现在,所有苍生轮转,包括大帝级别的执念,都在这里留存着,有生者莫入,入此河者,则被诸执念侵蚀,比起邪祟之障,更为可怖,又有谁能承载自最初之年到现在无数岁月里面,所有生灵一世世的执念呢?” “而黄泉之下……” “呵,算了。” 白无常张了张口,纵然知道这些人之后是要去吃孟婆汤的,也还是没有说什么。 少年道人走上黄泉之上的奈何桥。 忽而感觉到不对,脚步微顿,垂落一侧的北帝境微微亮起。 黄泉之上,似乎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只是黄泉之上,无数苍生的执念化作了无数的幻象,彼此挣扎,荡起来一层层涟漪,未曾有谁察觉到这涟漪的存在,少年道人看了看这画面,转过身离开了,过了奈何桥,白无常指着前面一座巨大的玉璧,道:“喏,这里是阴德宝卷。” “阴司不会干涉生者的世界,毕竟死者才是我等的同类。” “而生死的界限,是我等维系的存在。” “但是总有人在人世间行为举止,颇合天心,度人救人,而不为求利,便是阴德。” “有阴德者,可为阴寿,若是不愿轮回,以阴寿存活于阴司,此地自有法门,灵丹,有类天庭灵丹妙药,可延续元神之寿数,但是只能在阴司活动,若入人间,则是会被阳气破去阴寿,于此地积累功行,而后可以选择前去转世,也可以选择做为阴神狱卒。” 其中一名地祇询问道:“这,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去转世有什么好处吗?” 白无常笑呵呵道:“你在这里,休养元神之后,状态自会比旁人经历一生波折的元神更为充沛,这也就代表着转世之后的天资更好些;至于以阴德换取些宝物,换取一个阴神身份,虽然说永无得证大道的一日,但是可得阴寿,除去了不能在人间游玩,也算长生。” “当然,需要不断地立下功勋,积累阴德,才能换取灵丹延寿。” 一名老人颓唐道:“那不还是奔波苦?” 白无常回答道:“寿数难道是白菜价可以随意赋予的吗?” “不愿如此的话就去转世便是了。” “况且,炼化延阴寿之丹药也有极限,到了极限,也只能饮下孟婆汤,前去轮回。” “虽然说万劫阴灵难入圣,但是那一线生机又有谁肯轻易放弃?” “终究是求我之长存。” “来吧,诸位且上,呵,能救个十人,便是有十点阴德,可如火焰缠绕周身,便可入我阴司,恶人凶神什么的,我们可不要,这种恶鬼十八层地狱里面,要多少有多少……来,一个个上。” 第一位老者上来,却发现只有寥寥几点微光浮现玉璧之上,不敢置信,白无常道: “做过善事,但是称不上功德,不上不下,是个正常之人。” “常人都是如此的。” “随缘轮回,不加恶意,福祸无门,唯汝自招。” “且下去吧,那边是孟婆汤。” “汤的味道很难喝。” “但是没有关系,喝完了你不会注意到了的。” “所以一直到现在,并没有谁对孟婆的手艺和孟婆汤的口味提出恶评。” 白无常让诸多元神们继续以神兵宝玉检查阴神,而后和黑无常一并前往了这十大冥宫里面的第二位真君所在,名阴德定休真君,前往履职,把卷宗往桌案上一方,往后就躺在座椅上,可才捧起茶来,真君讶异,好奇道: “你们这就回来了?” 幽冥阴司十大阴帅之一的白无常挑了挑眉:“那当然了。” “不然呢?” “哦,你说那个天官啊,老黑出手,真君之下,有几个是他对手的?” “至于真君,真君都跳出生死了,要死基本上魂飞魄散,不会来此的,而若是历劫受罚,也会被天枢院的押送过来,无妨无妨……” “不是,我让你们带来的人呢?” 白无常讶异道:“谁??哦?那个道人?他不是寿数尽头,你要把他拉下来吗?” “应该跟脚不凡。” “所以你才让我等亲自出手吧?” “???” 阴德定休真君额角青筋贲起,咔吧一声把玉笔捏碎道: “我说是请他来喝茶,喝茶你们听不懂吗?” “白无常你脑子是不是也被漂白了?!” 白无常呆滞,而后大怒,一手按桌,青筋贲起,咬牙切齿地道: “是你没说清楚啊!老大!” “你是冥宫第二位真君啊,俗称的阎王。” “阎王请人来喝茶!” “鬼都不知道你是真的要请人来喝茶啊!” “他做什么事情了,让你来请他喝茶?” 阴德定休真君咬牙切齿,道:“因为他的缘故,许多人得以活命,牵连极多,阴德太重,我主管阴德又有一位老朋友说了话,所以我心中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道长而已,重申一遍,我是真的,只是,请人来喝茶……” “喝茶,懂吗!” 白无常道:“可你上次请人喝茶第二天就把那位崔元君送走了。” 阴德定休真君叹息道: “那是她自己历劫,历劫!” “黑无常你做什么?” 却见黑无常已经脸色一变起身,口中低声道:“糟糕,他现在就在阴德玉卷前面!”三者面色都骤变,活命无数的阴德,只要是没有来自驱邪院或者天枢院的判词,在阴间会得到公平对待,而寻常度十人的功德已如火焰。 黑无常面色肃然:“他度了多少?” 阴德定休真君道:“量稍微有些多,质稍微有些大。” 与此同时。 少年道人徐徐而起,在知道了阴德之时后,他并不急切要去见判官了。 却也扣住了驱邪令,事若不如所料,总也还有后手。 一步站在玉璧之上。 孟婆看他年岁还轻,搅动了下,准备给他盛孟婆汤。 年纪轻轻,有什么阴德? 方才天官兢兢业业,倒是有了些阴德,地祇风调雨顺,只算是履职,不是功德,真正的阴德被这宝卷认可的,也就只是百十点,这少年道人站上去的时候,孟婆低下头,盛汤,玉璧之上浮现出淡淡的流光。 旋即这一丝流光忽而大作。 孟婆忽然察觉到不对,下意识做出了决定,没有立刻转身闭住五感。 也没有直接缩着身子闭眼。 而是抬起头,瞪大眼睛。 她还本能往前走了一步。 于是下一刻。 她看到了【太阳】。 幽冥十宫,以《道法会元》这卷道藏为主。 (本章完) 第5章 无量渡人 微风拂面,极为柔美。 啊,天是湛蓝且澄澈着的。 风吹过来的时候,草地都微微起伏,能够看到花朵摇曳,云是那么的白而柔美。 美丽的少女奔跑在道路上,回到家,推开门,看到了头发白了,脸上有着皱纹的奶奶正在做饭,饭菜的香味让人怀念,奶奶微笑着走过来,笑着伸出手摸着自己的头:‘我家小孟就这么喜欢我的饭吗?’ ‘怎么突然来找奶奶了?’ 美丽的少女怔住,而后发现外面的太阳好大。 太阳? 嗯?嗯??!!! 太阳!!! 眼前一个恍惚。 “啊啊啊啊啊啊,老身的眼睛,老身的眼睛!” 当黑无常赶到的时候,看到了孟婆捂着眼睛在地上轱辘转打滚,阴德玉璧之上,功德的数字疯狂地攀升,灿灿明净之光,冲天而起,似乎永无止尽一般,直照彻这一方幽冥世界似的,本来的阴气竟然氤氲了灿灿金黄,衬托在那少年道人身边。 黑无常收回视线,看向孟婆,道:“你怎么样?” 孟婆呢喃:“老身,似乎回到了过去。” “老身看到了早已魂飞魄散的阿婆……” “阿婆,阿婆来找我了。” 黑无常木然的脸茫然,白无常赶来,左手搀起孟婆,右手端起那一碗孟婆汤,直接往孟婆嘴里一灌,后者面色一变,这汤味道太难了,差点呕出来,白无常笑呵呵抬手一推孟婆直接把这孟婆汤吞了下去。 于是直视粲然功德带来的元神伤势刹那恢复。 代价是短暂失去了一定程度的记忆。 孟婆汤并非是专门为了遗忘记忆,而是为了修复元神一世之苦。 “嗯?两位大帅怎么在这里?” “这什么光?” “啊啊啊啊,老身的眼睛,眼睛!!!” 白无常的笑容微滞,劈手夺过孟婆汤,给孟婆灌了一碗下去。 孟婆,冥府阴司之神中颇特殊的职位。 只看根基,乃是逼近真君的水准,亦或者说。 纯粹是因为阴神做不到五气朝元,才不是根基,因为其存在了漫长的时间,光比起自身的根基之雄浑,其实比起来真君不逞多让,只是层次上不如。 然而不擅争斗,不擅征伐,只擅炼丹,却又和太上一脉的丹法不同。 只求药性。 其余色香味并不在意。 白无常松开手,孟婆倒下,口中呢喃着难吃。 白无常叹息道:“第一次见到有谁被阴德之光给照伤了的。” 黑无常看着那少年道人背后的玉卷散发出的磅礴之光,转身看向阴德定休真君,木然道:“量稍微多一点,多少?” 阴德定休真君用幽冥特色的黑色琉璃挡住了自己的眼睛,道: “大概,或许,可能,一州的生灵。” 黑无常木然道:“生灵?还是人?” 阴德定休真君严谨回答道: “是生灵,十大阴帅负责的所有飞禽走兽,人族妖族,都在其列。” “另外还有中州范围内所有还没有离开的魂魄。” “是生,和灵。” 黑无常沉默,木然道:“质,又是谁?” 阴德定休真君看了看黑无常右手握紧了的勾魂索,道: “先前那个,主动来入劫轮回的和尚。” 黑无常道:“药师琉璃光如来?” “是他。” 阴德定休真君道:“所以我说我很好奇,想要你们请他来喝茶!” 渡死救生,是为阴德。 天庭有机构名为【上清天医院】。 门下所作所为,便是普度诸孤魂野鬼,超拔灵魂,普度孤魂。 为诸多冤魂清洗怨恨之后,弥补其元神伤势,再送入地府之中。 上清灵宝天尊虽然广收门人,总归少不了许多的败类,但是却也因为其光收门人,自也有许多功德在,上清天医院,上清天枢院,都冠以上清之名号,而上清十三科之中,执掌者为九天采访使三界药王天医大圣。 因广布恩泽,超度诸魂,加封开元普度天尊。 那位三界药王,当年第一次来这儿也就这动静了。 黑无常很想把手里的勾魂索直接砸在这位阎王脸上,咬牙道:“说实话。” 于是阴德定休真君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下: “两次。” “之前下雨破疫气,第二次是拯救苍生。” “而第二次牵连颇大,某种程度上间接拯救了苍生。” 黑无常手中的锁链鸣啸。 阴德定休真君道:“好好好,我说实话。” “还,还因为救死扶伤的时候,自己道基大损毁,有舍己度人之感。” “是阴德玉璧最赞叹的那种行为。” “非求阴德而为善,是为大善也。” 黑无常忍不住一把薅住了阴德定休真君的衣领,额头青筋贲起:“你他么……” “啊,老黑,老黑伱冷静,冷静。” 黑无常都怒了。 白无常都被吓到了。 他们名为上下之属,当年却曾经一同镇压了幽冥之乱,属于战友袍泽。 而阴德定休真君只是神职和权能在幽冥之处极强,只论神通武艺,未必打得过周游六界,勾魂夺魄,被尊为阴帅之首的无常幽冥真君,白无常拉着暴怒的黑无常,但是转眼之间,却又听到了声声嘶吼,黑无常松手,木然道: “此地是为诸多魂魄的第一关卡,对于阴德之光有本能的渴求,准备镇压吧。” 他右手一抬。 地仙修到了极致,只是身为阴神,故而做不到真君层次而已。 可打起来和境界的关系却也不大。 背后千丈法相真身显出,就要动手,少年道人此刻的方向看去,能够看到一个个魂魄挣扎着朝着自己方向走来,在这第一重地府之中,是些未曾作奸犯恶的魂魄,来自于既有小恶却又多有小善之举,平凡却又普通的人们,其中有仙官地祇,也有寻常凡人,有非人之生灵。 只是他们魂魄毕竟还有执念。 或者饮下孟婆汤,或者在黄泉之中洗刷执念。 才能轮回。 此刻都本能地朝着少年道人方向走来,是本能渴求温暖,渴求阴德。 有阴德的才能留下做阴差,否则就直接吃孟婆汤。 然后若有执念留存过身。 还得去黄泉里面洗一洗。 少年道人感觉到自身的元神似乎隐隐膨大,感觉到了背后的阴德宝卷之中似乎有一股股说不出的玄奇力量在往元神处流转,如同修行之资粮,他的性灵倒影清晰,本能明悟,若是自己容纳这些阴德,而后耗费百余年的时间将其化去,足以修到接近人仙的层次。 但是这代表着直接走了阴神的道路。 至于兼修,他一身的太上功体,却也并不愿容纳此物。 因其非大道。 上善若水任方圆。 却也泾渭分明。 极纯。 虽然只是先天一炁,但是齐无惑的元神逼近了正常真人的层次,可即便是真人层次在这一股阴德面前却也未必有多强,可此刻齐无惑的元神只是一个流转,就直接将那一股阴德直接排斥出。 炽烈灿烂,恢弘明净。 猛然扩散开来,重入宝卷,灿灿流光冲天而起第二层冥府之中刹那之间,明光万千,锐气腾腾,霞光奔走,功德无量,一来一去,自有逸散之阴德落下,一个个还有执念的魂魄在这华光之下散去了执念,散去了最后的魂魄之苦。 幽冥宫中尽超度,黄泉水中无怨魂。 刹那之间,流光散尽的时候,玉璧恢复了常态。 整个第二层冥宫里面,那些喝过孟婆汤的怨魂尽数消失不见,已被送去轮回,而未曾饮下孟婆汤的也散去了执念,心神澄澈纯粹,一并来的几人里面,只剩下了那天官地祇还在,神霄宫天官一刹那之间甚至于觉得这里变得太过于安静。 远远望去,那尽数充斥着幽魂的黄泉水,竟然变得澄澈无比。 阴德玉璧收敛了文字,残留的金色流光散开,少年道人的道袍微动,鬓角白发垂下。 神霄宫天官身躯微微颤抖: ‘这,这是……’ ‘功德无量,普度孤魂……’ ‘是,是……’ 他看到那少年道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那眸子平静温和,只是微微笑了下。 天官低下头。 心中震动惊惧。 ……荡魔真君?! 真的是他?! 而距离最近的孟婆呢喃道:“我感觉到我阿婆在喊我了……”她的白发变黑面容从苍老变成了俊美温雅的少女,似乎身子都变得轻飘飘,化作了幽魂,慢慢漂浮起来朝着轮回台飞过去。 双目澄澈安静。 小白,老黑,大阎王,二阎王,一直到十阎王。 地藏老光头。 再见了。 感谢你们,和你们共事的岁月,我不会忘记的。 神色安静唯美。 却被白无常直接一把扣住脑壳,一把抓住拉了回来,白无常微笑森森道:“我说,你去哪儿啊?” “想要趁机转世去人间玩耍?” “你想得美!” “稽查天地人妖水五界生死之事本来就很麻烦了,谛听溜了以后工作量多得让人难受,你也想要跑?你敢跑的话,信不信老子我拼着损阴德也要让你直接夭折回来?” “连孟婆汤都不喝就想要溜?” “那东西鬼才喝啊!”少女状态的孟婆努力挣扎。 “你不就是鬼?!” 白无常大怒和孟婆吵起来。 他们虽是神职,但是阴司高位的神灵只有这些,几千上万年的共事,关系要比天庭那种繁杂的组织好许多,况且此地所在,乃是第二层冥宫,第一层冥宫是实力最强者,用来应对天官地祇水官之中的强者来访。 第二冥宫最靠近人间,是轮回之所在。 既不用负责应对那些世俗事,又不必如剩下的八殿阎王一样负责十八层炼狱。 剩下的八位阎君里面,前七位各自负责两重地狱,应对这六界内凶恶鬼神。 而最后一位镇压最后四重炼狱。 名五化威灵镇狱真君。 第二层冥宫倒是最为清闲的地方,气氛也松缓。 也没有太多旁人,就算是有也没关系,反正最后都要喝孟婆汤。 而齐无惑感觉到了北帝镜的异状。 前面是黑无常和阴德定休真君。 少年道人拱手,袖袍拂动,引动了残留阴德之光流转,神色温和道: “贫道中州鹤连山齐无惑,见过冥府真君。” 阴德定休真君神色温和威严,笑意平缓:“小友多礼。” 与此同时,疯狂传音向黑无常。 “这么多阴德!” “这么多!” “咱们家宝库里面东西够不够?” “老黑?!” “老黑你说句话啊老黑!” (本章完) 第6章 定神魂,延寿数,明镜放光! 面对着黑无常目视前方,对于阴德定休真君的询问,装作毫无察觉的模样。 这个时代的阴司不受天官玉帝和地祇之首的管辖。 在幽冥之内的十大真君也无惧于任何人。 但是阴司是为了维系生死间秩序和尊严才建立的组织,本身不是不讲道理的地方,眼下这么多的阴德,肯定不可能装作没看到,那会令地府这几千年来建立的【阴德体系】威严扫地,对于孤魂野鬼和诸多鬼差没有了约束。 为了生死的秩序。 这一次阴德定休真君必定大出血。 而且是主动出血。 还得问问那边的道人觉得满意不满意。 非畏惧此人道行跟脚,纵是天尊来此,亦得递上拜帖。 仙神为恶,亦需下十八层地狱。 唯因救世渡生,力挽狂澜之辈,纵是毫无修为,也可得到阴神之敬重。 阴德定休真君神色温和,仍是阎君的气度,抬手遥指第二重冥界的冥宫所在,含笑言道:“小友来此,且随本座一并饮茶便是,无常幽冥真君,此地就交给你了。” 黑无常神色平淡,应诺。 阴德定休真君引着齐无惑往前,走过了奈何桥的时候,少年道人腰间的北帝镜再度微微亮起来,隐隐有一种拉扯之感,齐无惑下意识往桥底下看过去,先前浑浊的黄泉,因为方才齐无惑放弃阴德,渡化魂魄,反而变得澄澈。 北帝镜流转,似乎有一股说不出的神韵力量落在齐无惑的身上,这一枚镜子自从齐无惑中州不顾代价出了那一剑,破去了中州死劫之后,就发生了变化,此刻这一股气息落入齐无惑眼底,他的双眼神光内蕴,刹那之间洞穿了无尽黄泉,看到了黄泉之下。 黄泉之下,竟然沉着一座巨大无比恢弘无比的宫殿群! 而最前的大门极宏伟,哪怕是在奈何桥上看去,其高也无边,隐隐然只比起天穹的南天门差些,大门死死地封住了,暗红色为底色,上面排布着巨大的铜钉,鬼口吞匾,上面是三个古代云篆,因辅导云琴的缘故,齐无惑认识了许多的古代云篆,认出来这属于其中的变种。 带着极强的星君,生死气机。 少年道人心中自语:“酆都城……” 上古幽冥核心之处。 竟然被封在了这众生所执的黄泉之下。 北帝镜里面的异相消失了。 少年道人安然无恙走过了奈何桥,而后被阴德定休真君引去了这阴司的第二层冥宫之中,并不奢侈,但是为了幽冥之主的威严,还是修建的颇大,用以震慑的不是仙神修者,而是绝大多数以外相取人的寻常的魂魄和阴差。 “来,小友请喝茶。” 阴德定休真君声音温和,伸出手邀请少年道人坐下,而后端来了一壶茶。 煮茶之火冰冷安静。 茶水也自有一股寒气,散发出淡淡的至阴至纯之气。 “阴司幽冥之地,并无阳气生气。” “再来,小友现在也只是元神之体,此物却是阴神元神喝的茶,请。” 阴德定休真君态度温和,少年道人饮茶,感觉入口微凉,但是这一丝丝凉意却逸散到了齐无惑的元神每一处,让他感觉到一丝丝舒服,阴德定休真君微微皱眉,道:“果然如此……” 少年道人抬眸好奇。 真君微微皱眉,道:“我说黑白无常怎么会认错了。” “奇怪,小友你才十六岁,为何你的元神,竟然已经有两百五十余岁的痕迹……是寻常先天一炁的寿数极限了。”在看到齐无惑第一眼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丝丝异常,现在齐无惑饮茶之后,感知到了少年道人的元神在吸取这灵茶之气息,故而下了决定。 寻常之人的寿数极限一百二十岁。 三才全可得全寿。 先天一炁寿数则是三才全的两倍,极限为三百岁。 真君解释之后,少年道人倒是稍有明悟,自己现在十六岁而那一剑之下,性灵清晰无比,明白自己因根基大损,去了足足三甲子之寿,但是眼前的阎君说自己元神之寿已经到了极限,齐无惑稍微思索,忽而意识到,那黄粱一梦之中的经历非虚。 难道说也算是元神的损伤…… 所以若自己选择了第一重机缘,是直接延天寿的金丹。 阴德定休真君喟然叹息,道:“恐怕和小友伱为中州众生出剑而遭遇的反噬有关啊,于那一剑之下你的肉身,元炁和元神都有损伤,这是因。” “寿数之减,不过只是外在罢了。” “且饮茶。” 阴德定休真君劝齐无惑饮茶,茶的味道清冷,滋养神魂,而真君则是将之前诸事解释一遍,道:“其实是药师琉璃光如来他历劫之时,未曾如其余真君,帝君一般,选择自行转世,而是来了这里。” “所谓历劫轮转,有两者,一者是犯了罪行却又不至于魂飞魄散。” “会由上清天枢院遣送来此,哪怕是真君这等真灵不昧的存在,也得要灌下孟婆汤去,让他转世而去;而第二者是如药师那样,自己发现前路错误,为尝试,为探寻而重新开始,修行者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后,真灵万劫不昧,根本不存在胎中之迷。” “许多仙神的下凡历劫只是如此,借了个肉身而已。” “而药师则是选择如天帝那样,如凡人一般自封了性灵,主动踏入了那轮回之地。” “不知道多少世才能走出来。” “他有和我提起你,那一场落雨救世有阴德,他全部要我转交给你的身上,可后来我发现小友你又做出了更大之事,实是惊讶,故而才让黑白无常他们带你来此,喝杯茶,顺便将药师留下之物给你,倒是不曾想,小友你的元神之寿已至……” 齐无惑道:“但是贫道没有感觉到元神的涣散。” 真君笑道:“你修道修的极纯粹,先天一炁凝聚,除非是到了大限将至的那一日,否则只要不遭了刀兵之灾,你的身躯元神都会永远保留在你最巅峰的状态,所以你才无有感觉,倒是小事情,本座传你一自查元神的小法门,你便可观元神之寿数。” “虽然不能如幽冥生死簿一样精确,却也大致可观人寿。” 阴德定休真君果然传授了齐无惑一段口诀,运转元神,内观于己。 果然发现自我神光虽然圆融纯粹,但是却隐隐有种暗淡将熄之状态。 这正是劫的一部分。 做出选择,只是开始。 而选择之后的代价,才是无比绵长的。 少年道人询问道:“敢问真君,贫道这元神,可有破解之法?” 真君回答:“极难。” “阴司不会为任何人延寿,除非你愿意舍弃你的道途,放弃肉身和元炁,转而入阴神之道,以你的阴德和天资,本座保你可修行至地仙之境界,但是却还没有谁能够借此而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身外化身,他化自在的真君之境界。” “终此一生,你的境界也只能止步于此了。” “而地仙之寿虽也有极限,却也已无边漫长,近乎于长生不死了。” 少年道人摇头。 真君叹息,道:“果然如药师琉璃光如来所说,你的道心坚定,却也注定会有重重劫难,他给你留下了此物,倒是恰到好处了。”真君伸手入怀,而后取出一物,是一串寻常的佛珠,唯独质地温润,道:“这是他曾经所用的佛珠。” “按照道门的说法,也算是性命双修。” “此刻他入轮回,佛家寂灭,是什么东西都舍弃了的,这佛珠也被留下。” “此物可镇你的元神不散,只要你的心念纯粹,可让你的元神和肉身的寿数相互匹配,可以短暂的保住你的元神,老和尚说的不错,但凡道门天资纵横者,无不是经历重重生死劫难,但是他为何会提前准备此物。” “难道当时你的元神就已经有衰老之相?” 阴德定休真君摇头叹息,将这足以被称为佛门至宝的东西递过去。 少年道人明白,自己当时只是三才全,寿数极限一百二十岁到一百五十岁。 而如果黄粱一梦也算是元神的经历。 那么那时候的元神寿数已经快要百岁。 少年道人接过佛珠,佛珠触感温润,自有一股堂皇大气,元神的衰老之相如入琥珀,硬生生被此物止住,真君又劝慰道:“虽然药师预见小友会有此日之劫,但是这佛珠毕竟只是外物,天下岂有只有好处而无代价之事情?” “还是要以自我之境界,内炼神魂,以求大道,如此此劫自然消弭。” 阴德定休真君叹了口气,忽而有些愁苦模样,而后伸出手入怀中掏了掏,似有些苦恼,最后还是慢慢掏出来一枚玉简,放在桌子上,呈现出墨色琉璃姿态,而后朝着齐无惑的方向推了推,道:“小友救助苍生,按照万年前的阴司规矩。” “只要不是被驱邪院和天枢院罚来的,阴德需有所报。” “此是这一界冥宫之物,小友可遴选一番。” 齐无惑下意识推脱。 因为真君所传所谓的小法门,恐怕已是阴神幽冥的独门手段。 阴德定休真君脸上肉疼,却仍旧摇头道:“不可。” “我给小友你选择,可非是为了给你,而是为了阴司幽冥的秩序。” “秩序?” “嗯,小友可知道,这阴司幽冥,在上古之时乃是归于中天北极,有神为大帝,是为中天北阴酆都大帝,主管一切幽冥事。” 齐无惑想到刚刚见到黄泉下的威严死城。 阴德定休真君示意少年道人喝茶,温和道:“生死轮转,是整个世界的基础规则,其实来源很简单只是生死之间的自然变化,如同水往低处流,幽魂因为厌恶阳气而进入了幽冥这种极冷冽之地,又因为阴司之中的生灵渴望返生,在第一劫时,诸多魂魄发现了前往阳间的道路。” “但是在进入这道路的时候,元神的经历,命魂的一切会经历阴阳转化。” “需要肉身重塑,会自然地有转世,至于会去了何处生灵,是男是女,那时候完全看缘法,但是你知道的,众生所在,无不求渡,既有所求,在某些存在的眼中,便是利益所在。” “只需把持轮回之处,便可操控天下之幽冥鬼物,执掌生死之界限。” “甚至于为了增长自己麾下的战将和从属,不惜屠戮苍生。” “那可是第二劫纪时代后面的事情了,那时的六界大乱,大能们自有想要得这幽冥轮回之力的,先有古神烛龙,又有一条不知何处诞生的血河流转到了这里,那时候可是乱得不可思议啊,打来打去,烛龙不知去了何处,那条血河则是越发地恣意。” “那时候昊天大帝镇压了一并古代神灵。” “而他的盟友,四御之首的北帝爷则是直接来到了这里,哈哈,你不要看北帝爷现在不出面,出面的都是天蓬大真君,可是第一劫和第二劫时代的北帝爷可是天界第一的战神,杀性十足,周天星辰在其统帅之下,也曾轰杀过那些赫赫有名的古神。” “祂来到阴司,把那一条血河所化的凶徒打得灵性崩散,又把这一条血河直接挂到了天河上去,这才迎来了第二劫纪的安稳,并且进入第三劫纪。” “后来古代诸神离去,又有鬼物称帝,搅乱幽冥,是为五方鬼帝。” “北帝爷便斩出一道分身,落入了幽冥。” “化为中天北阴酆都大帝,镇压了五方鬼帝。” “这样平缓度过了很久,直到了现在这个时代,万年前的时候,天地之间又失去了联系,幽冥再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北帝爷都将自己的分身收了回去,人间的幽冥可是有城隍司的,也断了联系。” “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还能维系住基本的秩序,可是后来,没有了北阴酆都大帝镇压,五方鬼帝开始暴动,而当时的整个酆都城中长二千三百余里,足有72司镇压天下鬼神。” “全部都是极恶之鬼物。” “五方鬼帝也未必愿意维系秩序,阴司内乱,最后导致阳间生死失衡,那时候又是战乱之年。持续了足足两千多年,我们才维系住了阴司,也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当年事情结束之后,北帝爷重启了曾经的北极驱邪院,重新完成古老纪元的职责,劈斩了不知道多少人。” “血流成河,人头滚滚,这才维系住了六界,未曾让六界恢复到了最初第一纪元那种彼此厮杀的年代。” “而我等维系阴司的法门,一则是赏,二则是罚。” “罚的是贪图阴寿,违逆生死界限,而赏的是救生渡死,以此来维系秩序。” “纵然如此,也从当年的五方鬼域七十二司镇压一切逆乱鬼神,锐减到了现在的四司十殿,调理六界魂魄轮回之事,若是今日小友你有大阴德而吾无有表示,则秩序何在?那就如驱邪院见逆乱秩序而不斩杀,虽然一赏一罚,实则为一事也。” “是以小友万万不可推辞。” 阴德定休真君真君咬着牙齿。 坦然从容,自是生死界限,阴司阎君会有的气度。 但是肉疼也是真的肉疼。 “请小友,务必,务必。” “不要客气。” “真的。” 阴德定休真君拍了拍脸,也算温和,道:“此地有我幽冥万年来积累。” “还有些是上古第二劫时残留的古物。” “也有第三劫时五方鬼帝时期的事情,以及第四劫时北帝爷所化的中天北阴酆都大帝时代的东西,只是神物自晦,不显神光,我等不认得是好是坏,有什么功用,就只好把它们齐齐收藏起来,当然,毕竟是古物,所需的阴德还是许多的。” “小友且随我来……” 话说到了这里,齐无惑再拒绝反倒是对不住他,起身随着他去。 少年道人袖袍微动,而袖袍垂落。 腰间北帝镜微微亮起。 (本章完) 第7章 无上至宝! 冥宫的藏宝之处在于第二层冥宫的后侧,亦即是阴德定休真君所镇压之处,真君带少年道人入内,见到这屋子之中一座座阵法散发流光,其中以灵光封印了一件件的宝物,散发灵韵之气,真君遥遥指了指这些东西,道:“就是这里。” “这些东西,倒是我们这万年间的积累,小友可随意看看。” 少年道人见到其中第一个阵法之中盛放着一株墨色的草,草叶如锯齿,却又开出了灿烂之花,生死之韵极强,看上去有一种惊悸之美,阴德定休真君温和笑言道:“这是【断肠草】,啊,小友不要误会啊,不要误会。” “不是毒药什么的。” “咱们这里是正经阴司,不会在这种地方摆出毒杀元神的毒药的。” 少年道人看着这位完全没脾气的真君,下意识道:“那在哪里摆着?” “啊,这……” 真君犹豫了。 然后猛地摇了摇头,义正严词道:“小友说笑了,我们可不卖这个东西。” 不卖,不是没有…… 齐无惑若有所思。 阴德定休真君指着这断肠草笑道:“此物其实确实是剧毒,但是却又非毒,其有神妙之用,服下可解孟婆汤,可破胎中之迷,令人回忆宿慧记忆,但是若只是如此的话,那些个周天神佛,宗派弟子无不会来此求取。” “可这断肠草,也有剧毒,回忆起往日记忆之后,三日内,神佛无救。” “除非能去紫府玄都观之中,求来一颗金丹,倒是能起死回生。” “不过,玄都大法师早已不在天庭之中,只在天外隐修,故而不再冠以灵观大帝之名,只称呼为大法师,除去了寥寥几人,又有谁能让他出手炼丹呢?” “此断肠草,需阴德八百。” “可忆往日,知宿慧,名跟脚。” 阴德定休真君笑道:“哈哈,不过小道友大概是不需要此物的。” 少年道人忽而道:“请给我一株。” 真君讶异,旋即看他模样,似乎真的有意动,微微皱眉,本要劝说其勿要以此物害人,却又想到此人阴德如此之盛,倒也未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于是以那墨色琉璃微微一招,断肠草飞出,递给齐无惑,道:“小友小心保护,也算是阴德之宝。” “孟婆亲自种出来的。” 又往前走,掠过了许多的阴司法宝,典籍,功法这些唯独阴神才能运转如意的东西,又见到一株赤红如血,却又泛起金色的草,真君指了指此物,道:“此是我阴司独有,名为龙血草。” “龙血草?” “是,真龙之血曾经是引发妖族内乱的核心缘由,故而龙族出走,而真龙之物,天生强大,寿数极长,又有神通,但是终究有衰老一年,寿数将尽的老龙往往会来到幽冥之处,是因我等阴司诸神,不需要它们那种充斥着强烈阳气的龙血真元。” “龙血渗入阴司大地,与至纯之阴之气凝结,化作了龙血草。” “具玄妙,有神通。” “虽然失去了龙血真元原本那种强大的恢复力。” “但是却又有极妙之用处,可令寿尽之人不死,然而,亦不活。” 齐无惑道:“非生非死?” 真君颔首:“然也,其维系真灵之长存的玄妙,可比拟太阴元宫之中九天玄冰。” “需要八千阴德,渡生灵八千可换一株。” “此物对你……” “贫道想要一株。” “…………” 阴德定休真君看向少年道人,自少年眼底看到了好奇之感,似乎是打算收集一株,毕竟玄妙,谁知道往后会不会有用处,本要劝说勿要浪费阴德,可想了想那少年的数目,只能长叹了口气,理智地放弃了劝说。 算了,阴德多,任性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没事儿,他有的是阴德。 阴德定休真君负责将此物取出,递给齐无惑。 前面又绕过许多对齐无惑没用的东西,真君道:“此物名为【忘情水】,为孟婆所创造,但凡世人为情所困,有此物,皆可忘却之,乃有修道者,修行至人仙境界,三花聚顶,却又勘不破那情关之难,以身入劫,饮此物,则可尽数忘却。” “重归于清明之境,可回山而修道也。” “小友你年少,大概没有什么情关,且此外力讨巧,终究也难入真正纯粹境界,且此物毕竟乃是可助人入地仙境之物,阴德也极高。” “请给贫道一份。” “…………” “此物是三生石碎片,三生石前可见前尘往事,历历在目,却又和断肠草不同,不能够自心底升起,三生石如旁观,而断肠草在我心,售价极……” “请给贫道一份。” “…………” “这个,小友要否?” “要的。” “那这个呢?” “也请给贫道一份。” “好嘞,那老夫就给你装一起了。” 一路行来,老真君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宝库果然已空空如也,只剩下些诸如【城隍庙开庙法令】,【城隍司敕令】,【勾魂索仿冒品】,【判官笔】等等专属于阴神所用之物还在,其余大多都入了少年道人那里,还给搭上了个玉佩。 那玉佩是地藏淬炼,蕴佛家【纳须弥于芥子】之韵。 玉佩之中,可装一山。 这些东西都给放了进去。 阴德定休真君痛苦:“果然被搬空了。” “接下来,小友还有许多,且随吾来,过往阴司幽冥之宝库,在十层冥宫,十八层炼狱,还有地藏修建的枉死城的中间,来吧……”阴德定休真君正要带路,少年道人忽然看到一侧放着一枚玉简,散发蒙蒙道韵,对自己有极大的吸引力。 下意识看去,而阴德定休真君视线看去,笑道:“啊,道友是道门弟子。” “此物还是不要碰了的好,只是我当年做的些事情。” “不算是什么,也没有功法神通,没有意思的。” 少年道人手指触碰此物,忽然察觉丝丝缕缕的神韵散开,这般异相,就连阴德定休真君都有些诧异,想要阻止却又有些迟了,实在是此玉简之中的信息流转太快,齐无惑眼前闪过一道道画面,见到一名神色威严的中年男子。 双目漠然,如同囊括天下万物,苍茫浩瀚,一股道韵,天下无双。 背后有层层毫光,顶负圆光,身披七十二色。 玉清,元始天尊! 齐无惑心底自然而然浮现出了这个名号。 这似和元始天尊相关。 少年道人看到画面变化,而后似乎囊狂万有,而后听到了一阵阵愤怒的怒吼:“元始天尊,死来!!!”这声音炸开,带有丝毫不遮掩的杀机,而这画面猛然被震开,齐无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本来温和的眉目变得凌厉,总是笑眯眯没脾气的眼睛怒睁。 正是眼前的阴德定休真君。 双手持拿燃烧烈焰之战斧,赤着上半身,仿佛战神之姿,朝着元始天尊的眉心劈斩下来,其余各有存在,一共十位,皆以全力,毫不遮掩自己的杀意和决然,朝着元始天尊袭杀而去,悍不畏死,却又带着决绝惨烈。 元始天尊抬手。 五指修长白皙,仿佛撑天,而后缓缓握合,如同天,翻了过来。 缓缓砸下。 少年道人呼吸一滞。 仿佛错觉,仿佛自己也是那十位阎君,正在这翻天一印下,天地被镇住,而后要被这翻天之力直接镇压,碾碎,魂魄消散,永不超生,心中生出无尽恐惧,无尽的苍茫,想要反抗,但是元神都被僵住。 “啊啊啊,不要看,不要看了啊。” 那没脾气的阴德定休真君用力摇晃少年道人,然后面色微红把这玉简抢走。 少年道人后退了一步面色微白,道:“这是……” 阴德定休真君叹了口气,颇有些不好意思。 就和一路表现的那样。 可是在那玉简记录的过去里面,那是怒目而睁,双手持神兵,身高千米,怒声咆哮,裹挟杀意和决然,悍然对元始天尊出手的可怖鬼王。 “不要想了,不要想了,算我求伱了。” “那是我年轻时做过的荒唐事情。” 阴德定休真君叹了口气:“八千年前,当年阴司刚刚定下来,元始大天尊遣弟子天蓬来此,说是要为人延长寿数我们不允许,十个人合力,加上地藏一起和天蓬打了一架,而后第二次是天尊亲自来了,要问我们要一个人延长寿数。” “我们还是拒绝了。” “我们见过那两千年生死不分的恐怖和混乱。” “所以明白,生死之限,不比天地秩序轻,绝对不允许以私人的意志更改。” “哪怕是大天尊。” “他实力强大,但是天尊想要踏过生死的间隙,除非杀死我等,荡平阴司诸神,否则只要还剩下一殿冥宫,也将不顾一切代价捍卫此秩序,于是天尊出手,我们选择和他死战,我当年的脾气暴,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打,最后我们都被杀了,只剩下了一个。” “是大哥,他最后魂魄只剩下了半边,仍旧持剑要劈那天尊。” “然后被杀死。” 齐无惑可以想象到面对着大天尊的恐怖气势出手的决然惨烈,以及最后的悲怆,道:“那诸位……”阴德定休真君苦笑道:“最后大哥也被打散了个干净,可我们秉持着生死之限不可被破的决意死战到了魂飞魄散的时候,才发现,大天尊根本没有对我们出手。” “一切生死,死战,都只是大天尊的考验。” “我们被杀是真的,但是却也是元神魂魄的认为,现实中只是一盏茶而已,但是即便如此,大天尊‘杀’我们的时候也是秉持了纯粹的杀意,最后并没有因我们曾经在战斗的时候喝骂他而愤怒,反而抚掌而笑,和我们共饮一杯,说如此才可称呼为阴司幽冥。” “生死大事,不可违逆。” “他杀我们的招式,反而烙印在了我们的神魂之中,每一人得赐下一招亲传。” “我被赐下翻天。” “因为这神通的神韵被留在神魂之中,故而联手施展,如同大天尊亲临于此,可杀帝君,诛天尊,擒佛陀,六界内外,除去寥寥几位,无人能抵抗,以如此大神通,才可维系住六界轮回之平衡。” “那一日大天尊笑言,阴司幽冥当为第六界。” “于是才有了现在超脱于天地的阴司。” 少年道人听到往日之事,心中情绪微动,阴德定休真君则是对往日的事情颇为尴尬似的,挠了挠头,把这玉简又放回去,道:“奇怪,今日此物怎么自己动了?罢了罢了……咳咳,这,总之,小友把刚刚那样子忘了吧。” 阴德定休真君抬手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嘴角带着温和笑意,眼睛也总是笑眯眯的。 哪怕是被黑白无常数落都绝对不会生气。 但是齐无惑恐怕难以忘记他怒睁双目,眼底燃烧烈焰般战意杀机的恐怖姿态。 只是闭上眼睛,第一时间浮现出的,还是元始大天尊神色平淡,俯瞰一切,而后抬手的姿态,刹那之间仿佛天地万物都凝滞,下一刻仿佛天也要翻过来,但是齐无惑的元神只到这里,就会承受不住,导致记忆里面的大天尊形象崩塌消散。 “此地是最为核心之处,自第二劫纪时期发现了轮回之后,阴司因此而出现,一直到现在的古物,大多都在这里了,甚至于还有些许其他的东西……”齐无惑回过神,随着阴德定休真君走入此地,只觉得刹那之间,天地都阴冷下来。 此地的东西,和方才所见的却已不同。 没有了那许多的阵法庇护和淡淡灵光,而是皆极古朴。 阴德定休真君道:“道友已将我那边的冥宫搬空了,这里的东西,道友阴德无量。” “自最初之劫到现在的岁月里,无边至宝,道友可随意挑选之。” “而后,任取一件。” “此物是第二劫末,烛龙和那条血河所化之灵厮杀时落下的鳞甲和鲜血。” “此物,是五方鬼帝时代用以镇压世界之鬼的【鬼门关】。” “而此物,则是北阴酆都大帝时代,用以映照魂魄罪孽的【照孽镜】,凡鬼见之,性灵之中有一点灵性善意的,则是会留下,而若是有罪孽重重者,则是会被打入炼狱之中,此物位格之高,足以和天界照妖镜相比。” “还有此物,乃是生死簿之赝品,虽是赝品,却也是无上之宝物了,可知祸福,明生死,断寿数,见危机,譬如有人持拿此物,若是做出错误选择,入劫难,便会写出寿数之终和生死缘由,其实是避灾躲劫之圣品。” 阴德定休真君颇为热情地介绍着这些宝物之中,自己知道的那些。 都是来历极强的宝物。 也自有其传说。 而后停止讲述,笑言道:“剩下的,就交给小友你自己了。” “只选择一件,可要慢慢挑选。” 齐无惑一一看过去,对于那生死簿的赝品很有兴趣,但是那镜子却散发出了层层流光,且有微薄的拉扯之力,尤其当齐无惑的视线看向照孽镜的时候,北帝镜的拉扯力稍微加大了些,而后齐无惑步步往前,来到更深处。 在这里,是古老纪元的遗留物,哪怕是北帝镜都收敛了流光,显得有些惊惧谨慎。 最后镜子在一物前面停下来,镜子上流光明亮,但是却又微微震颤。 齐无惑看向那里,却发现那是一张琴。 石琴! 极巨大,无边,恐怕是只有法相真身才能弹奏此物,上抵着这幽冥之顶,直接顶住了整个幽冥藏宝之宫的上下,如同一根巨柱似的,上面布满了浓郁阴气凝结成的石块状的外壳,坚硬无比,沉厚无比高近乎百丈,宽也有七八丈,一侧立着一座石碑,上面以古代金石文字写下记录。 齐无惑看去,道: “为第二劫纪之物。” “第一劫纪,三清大天尊论道而成就,第二劫纪,是古代诸神纷争的时代,以昊天大天尊镇压一切建立最古老天庭为第三劫纪的开始,这是古代诸神纷争时期的造物……”齐无惑似乎有些明白了北帝镜的拘谨。 “你让我选择这个?” “这个是整个冥宫最好的东西?” 北帝镜微微亮起。 然后迅速收敛了。 齐无惑看到这琴极古老,高大无比也就算了,甚至于有一部分和地脉相联,取不出来,而且观察其造型,齐无惑认出此物和现在流行的七弦琴决然不同,只有五弦的结构,而且,只是有五弦的结构,其上并无琴弦。 其上布满了铜锈,阴气,因为在这里的时间太过于漫长,甚至于阴气已经凝结。 与其说是古琴,不如说这就是座巨大石雕。 这东西要怎么带走,又该怎么弹奏? 齐无惑伸出手按在这巨大‘古琴’之上,五弦琴,五弦琴。 要以什么为弦? 北帝镜刹那之间流转,一股股星力落入齐无惑体内,而后刹那之间,齐无惑体内,代表着天官的驱邪令,代表着地祇的地祇印,代表着人道气韵的气机,而此地的阴气凝聚,又有北帝镜吞吐而出的星神之力,轰然灌入这古琴之中。 无弦琴,以何为琴弦? 似乎有声音喝问于内心。 齐无惑下意识回答:“天地人神鬼。” 铮铮声音,这巨大如同石雕的恐怖古物之上浮现出了五根琴弦,而后开始剧烈震动,外面的阴德定休真君正唉声叹气,黑白无常来的时候,看到这位曾经悍不畏死,强横无比的存在,现在像是被偷了家的农民一样托着下巴。 敢于逆乱生死者,纵天尊也可拔刀。 可这等有阴德的,他反而不肯去刁难,宁愿大出血。 “我们哪儿被掏空了?” “空了。” “他进去选择东西了?” “去了。” “会选什么?” “我怎么知道……”阴德定休真君叹了口气:“烛龙之血可让祂的肉身有龙之气机,可直接延寿三千,且力大无穷,肉身如同神兵;生死簿可让他趋吉避凶,永无刀兵灾劫加身的祸患;照孽镜可让他知人心之好坏,自此不必被人欺骗,都是极玄妙之物。” “但是他又不肯,现在去那最里面找了,那里都是些古代之物。” “我们只能知道大概的时间。” “却弄不清楚到底是谁用过的,又有什么玄妙神通。” 被白无常夹在胳膊里面的少女道:“他会不会碰那一张琴?” “那张琴?那东西是最古老,但是几乎和整个冥界连在了一起,被尘封了三个劫纪,又没有琴弦,又巨大无比,怎么可能,这东西要是被拿走了,冥府都得往下塌一塌……” 声音未曾落下忽然有铮然清鸣,猛然横扫而过,虚空之中,似有涟漪。 整个十八层地府都齐齐震颤一声。 阴气如海,逆卷波涛! 尘封三劫机之物重新奏响。 阴德定休真君神色骤变:“!!!” PS: 本章说系统好像在维护,大概一两章内就会恢复了,明天就好了。 现在是只能看到自己的,等到系统维护之后会显示出来。 (本章完) 第8章 灭佛斩帝,渡灭苍生 第一层冥宫之中,泰素妙广真君正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饮茶对弈。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提子要下,道:“这……妙广真君,你可听到了什么声音?”泰素妙广真君抚须笑道:“这是冥府啊,十殿四司,分有十八层炼狱,都有阴兵鬼将,又会有什么声音?” “总不至于有谁来我冥府作乱吧?” “哈哈,那自然……” 雷声普化天尊大笑下棋,饮茶的时候忽然看到茶上泛起涟漪不绝。 微怔。 下一刻,茶盏之上出现了层层裂隙,旋即伴随着一声仿佛要开天辟地般的铮然琴音,整个杯子,茶盏,以及这一层冥宫之中诸多的易碎之物齐齐破碎,泰素妙广真君被茶淋了一身,猛地起身,道:“这是!!!” “有谁动了那把【渡灭苍生】?!” 泰素妙广真君面色骤变。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道:“那把在第二劫纪因诸神佛陀仙神厮杀,苍生苦楚,那时候的神界天皇上帝伏羲陨落之后,发生变化的古器?!!” 泰素妙广真君道: “是,本是天下第一张琴,沾染杀意而变化,曾有佛陀欲要渡化此琴杀孽,却因其陨落,上古之年,乃号曰【灭佛斩帝,众生皆苦,四谛尽悲,渡灭苍生】,神兵成灵,杀戮苍生,但凡琴音之属,皆发自于此,以天地人神鬼为琴弦,无人能动。” “这琴被昊天大帝镇在这里,已经足足三个劫纪。” “今日为何醒了?!” 他起身欲要行动,但是这琴似乎真的苏醒,而当年昊天大帝将此物从天穹扔下,仿佛流光直接砸入了地府之中,和一十八重冥界镶嵌在一起,可以说撑起来了整个地府,现在一动,直震的整个地府都摇摇欲坠。 旋即又是一震,琴音铮铮,以作杀伐之音。 “啊,好痛,好痛!” “我的耳朵耳朵!” “啊啊啊!” 一十八重地狱之中,众多恶鬼痛苦不已,捂头挣扎,脚步踉跄不已,十层冥宫,皆是震颤,鬼差悲呼,阴神怒号,牛头失却战斧,马面仰面长嘶,那一条黄泉之水都被震颤激荡,涟漪起波涛,判官不能下笔,冥帅失了兵器。 阴德定休真君真君抬手起决,道一声定! 一界冥宫都被镇住。 但是下一刻,第二声再度炸开。 音波涟漪层层叠叠,肉眼可见,直接化作了一道叠浪般的冲击,直接将他方才镇住的地方都给冲破! 宫商角徵羽。 这才到哪里? 脚下的幽冥之地都在剧烈晃动,此乃是神兵出世的迹象声声涟漪震荡波涛,几乎化作了肉眼可见的波涛,总是笑眯眯的阴德定休真君睁开眼睛,那双眼和八千年前一样永远燃烧着狂暴的战意和杀意,五指微微张开于是那恐怖的涟漪硬生生被他双手抓住。 孟婆伸出手抓住了被这劲风鼓荡起来的各种东西,抬手捞住了一枚玉简。 “噫?!这里怎么有一枚玉简的?” 阴德定休真君手一松。 一股琴音直接扫到了好奇打量着玉简的孟婆。 “啊啊啊啊,耳朵!耳朵!” “老身的耳朵,老身的耳朵!!!” 美丽少女孟婆捂着耳朵在地上轱辘般滚来滚去。 阴德定休真君把玉简放到袖子里面,镇定道:“老白去带着孟婆去避开此地,通知其余的真君,小心,那把琴被人唤醒了,老黑,你和我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白无常一拱手领命,一把提溜起来了孟婆的衣领,夹在胳膊下面迅速离开。 “不要喊了,吵死了。” “啊啊啊……” “算了,趁着这乱,要不然把你送去转世放个假好了。” “真的?!”姿容清丽的少女放下捂着耳朵的手,神采奕奕。 白无常冷笑道:“当然是假的。” “呜呜呜,小白伱不能这样,当年是我把你从奈何桥上捡回来的,你那时候才那么小一点,好乖巧的……” “住嘴啊老妖婆!” …………………… 少年道人不知外面发生的事情,琴音之清越,自他这里极清澈,并不大,反倒是越往外面扩散声音涟漪越是大,越是刺耳争鸣,天地人神鬼,五根琴弦依次响起,天者苍茫,地者浑厚,人界众生,清越而绵长,神灵威严,鬼物阴祟,五音不同。 这古琴忽然剧烈摇晃起来。 整个藏宝之地都开始微微晃动。 北帝镜浮在空中散发流光,齐无惑看到那巨大的石雕版的琴上出现了一道道裂隙,这裂隙缓缓裂开,而后齐齐震颤,轰隆隆的声音里面,一块一块的巨石砸下来,此石雕足高百丈,但是齐无惑不知道的是,暗中潜藏的神韵却是贯穿整个幽冥。 此琴一震,整个幽冥都在晃动。 最后石头散开之后,露出一张古琴,仍旧是百丈之高,非法相真身,绝不可能抚琴,其造型古朴,非金非玉,非木非石,整体散发苍茫古老,琴音涟漪扫过了那边的少年道人,而后古琴一侧,五根琴弦尾端浮现出了天地人神鬼五个古代云篆。 阴德定休真君和幽冥无常真君齐齐赶来的时候,是担心少年道人出事,口中高呼道:“齐道友,小友可还好?!”少年道人转身看去,看到阴德定休真君大步走来,而两人看到那古琴已悬浮在虚空中,而有金色文字浮现虚空。 四谛皆苦,度灭苍生。 旋即当琴音扫过神色清淡平和的少年道人时。 古琴另一端浮现四个金色云篆。 【灭佛斩帝】 阴德定休真君微微张开了眼睛,而后从那四个霸道非常的云篆之上移开视线,看向那双鬓微白的少年道人,道:“小友,你,是你选择了这一把琴?”齐无惑没有看到这四个云篆的出现,只是回答道:“是……只是这一物似乎很珍贵。” “贫道确实是很喜欢这琴。” 正好之前栗璞玉送的琴琴弦已断,这一张琴来的倒是恰到好处,阴德定休真君道:“此琴……” 另一道声音道:“此琴不可。” 来者神色威严,眉目却清俊,是为冥府十宫之中第三位,洞明普静真君,道:“此物乃是冥府之脊,岂能轻易地送出去?!二哥你在做什么?”阴德定休真君苦笑道:“这,这已经说好了的,放在此地的宝物,都可以用阴德换取,你再说也已迟了。” 洞明普静真君:“…………” 其余十位冥宫真君也派遣了属下先后来此,都是因为此琴之变而惊动。 这般动静,就像是有谁在更改梁柱一样,屋子里的人根本不可能忽略,而后齐齐争吵起来,意见不一,可是那一张琴却不顾此番事情,琴音清越,猛地缩小,直接根据少年道人的身形,化作了八尺六寸的琴,化作一道乌光飞来。 少年道人下意识抬手按住此琴。 手腕上带着的药师琉璃光如来所送的佛珠扬起,落在琴弦上。 琴弦铮铮,其音甚是清越。 琴乃心之声。 此琴之动,根本不需要抚琴弦,少年道人心中的神念自然引动了此琴震颤,一曲古朴音调响起,这一次的动静更是巨大,琴音铮铮然,少年道人以手按琴,欲要制衡此物,却又清音在身周炸开,层层的涟漪朝着四方铺天盖地地涌动出去,涟漪波涛极沉厚。 肉眼可见的涟漪伴随着琴音直接响彻了整个一十八重幽冥。 直震的整个幽冥都在晃动似的。 又有一股清音直接冲上天穹而去。 千里眼忽然觉得不对,竟然发现幽冥入口之处,荡开一层层的波涛,又有一股琴音直欲冲到天上,又去寻了顺风耳去听,结果顺风耳直接捂着耳朵,面露出痛苦之色,千里眼拉着顺风耳直上了九霄之上,通报玉皇。 玉皇大天尊身在玉帘之后,听闻这般禀报。 上清天枢院司法天尊上前禀报,道:“此是古凶神之物,名为灭佛斩帝,渡灭苍生,而今出世不是祥瑞,大天尊,该将此物拿下,详细去查验。”珠帘后面不曾有什么声音,只是淡淡道:“将昆仑镜取来。” 玉皇大天尊似乎亲眼看了一眼。 旋即淡淡道:“古器而已是凶是吉,皆归于谁所用之。” “此琴已被镇压三劫,眼下只是其琴中积累潜藏之力。” “片刻便会归凡。” “无需在意。” 于是群仙众神,并未曾因此异相变化而动,仍如往日,琴音大有冲天而起的声势,但是却也徐徐散开,那十方幽冥的阴兵鬼将倒是吃了大苦头,一曲差点连肝肠都给震碎了去,头晕眼花,幽冥都似乎往下面沉了沉,这下就连其余幽冥之君也都不能说什么。 不想被拿走只是不想幽冥下沉。 现在都已经沉了。 还能说什么? 只是他们就在旁边,被这古琴琴音一冲,哪怕是他们的修为都觉得是头昏脑涨,隐隐耳朵都痛了起来,幽冥下坠,黄泉冲刷逆转,琴音似乎也吵醒了某些其他的存在,黄泉轰鸣,竟因为幽冥往下砸落的缘故,直接冲击到了此地。 阴德定休真君掏了掏耳朵,只觉得隐隐耳鸣,苦笑不已,道:“小友,你……唉。” “这,你都已将此琴取了去,快些随我们离开,这里可能,可能要塌了。” 齐无惑背着已经散去了先前那恐怖异相的古琴,正要往前走。 忽而脚下几个塌陷,北帝镜之中流光大放,刹那之间,脚下的裂隙之中出现了黄泉,而后,某种被惊醒的存在出现,一只巨大无比,泛青紫之色的手掌,直接从黄泉之中伸出,其大无边,而后直接抓住了那少年道人。 阴德定休真君面色微变: “五大鬼帝?!” 这番变化,超过预料,五方鬼帝的实力更在他之上,又是趁机而动,被琴音正面冲击了的几位真君根本来不及反应,只是他们心中惊怒,不知道为何这鬼帝会突然复苏,不知道为什么会直接锁定那少年道人的位置。 阴德定休真君双目睁开,毫不犹豫,一脚踏碎黄泉,直接真身闯入。 “汝等在此,防备这五方鬼帝的反扑!” “我去把齐小友带回来!” 少年道人完全没有想到这幽冥会塌,没有想到黄泉会流淌到这里,更不曾想到了北帝镜会突然拉扯住他,让他被这一只巨大无边粗糙无比的手掌抓了下来,这手掌的主人似乎并不打算伤他,一股股柔和气劲庇护周围,拉着他飞快向下,刹那之间,少年道人看到了那酆都城竟直接打开! 这是真真正正,位格最重的的【鬼门关】。 齐无惑直接被拉入其中。 背后的神兵微微震颤,周围自有无尽黄泉,齐无惑听到一声声的声音,或者沉闷,或者低沉,或者如同雷霆,亦或者充斥着杀机,以他不明白的语言在交流着,最后有一尊声音道:“不要再吵了!” 于是众皆安静,少年道人盘坐在这手掌之中。 而那手掌的主人像是捧着一只奶猫一样把他举起来,周围似乎有光,于是少年道人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看到了一尊尊极高极狰狞可怖的存在,都身高千丈有余,就仿佛人世山岳站在这里,灵妙公真身已极高,可比起他们仍旧算是小的。 或者青面獠牙,发红如火,微微缭绕,声音若奔雷。 或者皮肤靛紫,身上有一个个不认得的巨大骷髅头编织成的饰品,双目燃烧火焰。 亦或者面貌极美丽,姿容极秀丽的绝世美人,却是皮肤微有异色,胳膊上缠绕着狰狞无比的巨蟒。 皆气机极狰狞恐怖,却都垂眸看向清秀的少年道人。 “是此人,身具阴德无数,又有北帝爷爷的镜子。” “对,他还有把剑,我也带来了。” 那背后有六条手臂的狰狞存在双手捧着一把剑,正是齐无惑那把血河所化之物,似乎是此剑终究是不愿齐无惑这个饭票被人抓了也杀进来,结果被拿住,此鬼帝声音低沉道:“当年北帝爷爷在咱们眼前亲自把血河老祖给殴打成了一坨,然后把这一条血河挂在了天上,我不会忘记。” “有北帝爷爷的镜子,剑又是血河所化,还有阴德无数。” “又认得出那把琴。” “能闻到星辰之力。” 几尊身躯有千丈之高的可怖存在彼此交流,微微皱眉,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这些证据却都真实不虚,于是为首者让其余人肃静,自己垂眸,缓声开口询问: “汝,吾等且问你。” “汝可是这一代的中天北阴酆都大帝,前来开启我酆都城。” “然后,把那十殿阎罗,尽数绞杀的吗?!” (本章完) 第9章 步步杀机! 那为首者的声音沉浑霸道,在少年道人耳畔回荡着,连道袍都微微震动,而他所说出的话语内容却比起这声音更加地震动心魄,中天北阴酆都大帝,这个尊号的规格,哪怕是在天庭都是最顶格的。 东华少阳帝君的尊位,和同时拥有【中天】【北阴】【大帝】三个特殊尊位的大帝。 在位格和规格上完全不能比拟。 中天即天之最中,为群仙诸神所环绕。 天蓬大真君的尊号就是【中天北极法主】,而太上首徒的玄都大法师,当年还在天庭之时的尊号,也只是【灵观大帝】,各自持有【中天】和【大帝】的名号,而这为首者口中之尊号,乃是最顶格的级别,是曾经的幽冥七十二司之主,位格之高,直逼四御。 少年道人抬眸,看着这一尊尊千丈之高,威严甚惧怖,低下头的时候,眼珠子都要比他大的恐怖鬼神,心底清醒,太上一脉的澄澈性灵已有微微提醒,他立刻回忆起来了那位灰衣先生教授的推占之道。 性灵在提醒。 这是陷阱。 只要自己应下,恐怕一瞬间就会被杀! 中天北阴酆都大帝,能承载此尊位的,绝不会是区区一名先天一炁,此五方鬼帝以重名引诱之,若是答应下来,要不然就只是个奇遇得了北帝好处的骗子,纵然真是北帝麾下,北帝派遣人来质问,他们也有足够的理由; 要不然,就是北帝一脉已经衰落。 区区先天一炁都可做酆都大帝。 五方鬼帝眸子幽深,皆显露无边忿怒且恐惧诸相,俯身看着那掌心上托举着的少年道人,眼底幽深,难以看穿,不知其心思,只能感觉到那种庞然大物和恐怖修为带来了的巨大压迫力。 齐无惑性灵示警。 和那位心灵澄澈无双却又是素来不在意的灰衣先生不同。 少年道人语气平淡道:“中天北阴酆都大帝的尊号,怎么会由区区在下来承担?” 五方鬼帝的眸子微垂,看向这少年。 旋即其中一尊勃然大怒,怒声道:“你既然不是中天北阴酆都大帝,莫非是窃贼,才有如此多的北帝之物?!且给我死来!!看我把你砸成肉泥!”言罢肩膀上两条臂膀抬起,握合成拳,朝着少年道人狠狠地砸下,其余四位鬼帝都展露出忿怒恐怖死相,其高皆极大,杀机浓郁无边。 齐无惑语气平和:“吾乃北帝的令使。” 那仿佛山岳砸落下来的恐怖拳锋猛地止住。 裹挟的无边元气乱流几乎要将齐无惑的元神刮散,少年道人的鬓角白发往后,双目平和没有涟漪,曾经的无惑夫子经历让他此刻仍旧能镇静住,未曾被这恐怖这一幕夺取了心神,这一拳就停在他的身前,其上可怖的元炁汇聚。 是试探。 否则的话,鬼帝级别的元气,直接可以将自己的元神冲散。 少年道人看向那幽深炼狱之中,身材无边高大,着黑袍,隐藏于墨色之中的第一位鬼帝,看到他的眸子幽深,袍子之上有无边死寂,纠缠变化,牵扯出了一种一种的死相,皆真实无比,有人的面孔,兽的面皮,甚至于仙官的气机,都展露出面对死亡的畏惧。 五方鬼帝。 第三劫纪末到第四劫纪初的幽冥阴司之主。 第四劫纪到这个时代万年前的中天北阴酆都大帝麾下最强。 最顶尖的枭雄,强者。 少年道人抬手,袖袍垂落,掌中扣着北帝驱邪令。 其中荡魔一面对着自己,不展露于外,将驱邪之令的背面对向五方鬼帝,语气漠然,背后背着【渡灭苍生】,道:“五方鬼帝,见北帝之令,缘何不行礼?” 少年道人立于此,袖袍微动,神色平和。 那第一个对齐无惑出手,身躯有六臂,身躯最强大的鬼帝半跪在地。 一只手抵着地面,声如洪钟:“北方鬼帝,杨云,见过北帝爷之令。” 其余几位鬼帝也缓缓垂首,身高皆千丈,却都缓缓垂首,只是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掀起了黄泉之下的滚滚波涛,让元气逆转成洪流,让齐无惑的元神有一种类似人间的人们呼吸不过来的感觉,少年道人的道袍微微扬起,而五方鬼帝都让自己的视线垂下。 最后那身穿黑袍,面容平凡朴素的男子垂眸,只是微微拱手,平和道: “中央鬼帝,抱犊山周乞,见过令使。” 他说见过令使,而非是见过北帝之令。 中天北极驱邪院是直属于北帝的战将,纵玉皇不能驱使,而现在此人身份是北极驱邪院之中一员,这令使身份已经证明,那中央鬼帝漠然道:“此地封锁万年,不知道北帝爷有何吩咐,突然遣送令使前来,还是区区一名北极驱邪院,连九品都不曾入的不入流小吏为使?” 他语气锐利,平和注视着少年道人。 少年道人将驱邪令收回,平淡道: “天下大事诸多区区汝等,由吾前来便是了。” 中央鬼帝眸子里面闪过一丝怒意。 但是眼前这少年道人表现得越是狂傲,他反而有些拿不准主意,本来是抓下来询问试探,以确认外界,可这般模样,难道北帝仍旧具备有几乎统摄万物的权能?于是只是道:“有趣……那么敢问令使,北帝有何吩咐?” 齐无惑道:“无有吩咐。” 中央鬼帝本要他拿令使批文,闻言倒是不好开口,只是缓声道:“无有吩咐?” “是。” “北帝遣吾来幽冥是观此地之变化,也看看汝等,酆都城之现状。” “却不曾想,汝等竟将我直接带来此地。” “贫道倒是想问,诸位欲要何为?与北帝为敌吗?” 北方鬼帝似乎颇急切,声如洪钟:“万万不曾有此想法!” 中央鬼帝徐徐道:“北帝爷觉得,是咱们背叛了他们?!”他似乎有些震怒,悲愤道:“觉得咱们背叛了他们?!!就连北帝爷都相信了十殿阎罗的屁话?!觉得当年的事情,是他们力挽狂澜?控制住了这幽冥生死界限?!” “当年第二劫纪末后土皇地祇所在的地官水官就和昊天争斗过,只是失败而已,厮杀之下,惨厉无比,地祇之首不周山陨灭于天庭的水神之手,而水神又顺势水淹地祇,之后被人间界行走于大地上的神灵转世镇杀。” “如此的争斗持续了万年。” “太一被陨,昊天出世,无尽众生陷落于杀戮。” “是北帝爷聚集了天下最强斗战正神,创建驱邪院,以驱邪院横扫六界,斩杀了不知道多少存在,才以这无边杀孽定下了秩序,天官地祇水官互不干扰,却也维持住了表面的和平,万物苍生,得以繁衍生息。” “可在约莫万年前,天官和地祇之间又发生了一场厮杀。” “就连四御的后土和勾陈都出面征战杀伐,彼此交锋!” “勾陈出手,后土重伤,勾陈亦不得好,四方诸神又要回到当年之征伐。” “直杀得天上落仙,地祇崩溃,幽冥失衡,又有人间诸王之乱,生死失衡,大量冤死之魂来到地府阴司,而这酆都城下七十二司,关押这数次大劫纪元以来的所有不死之魂魄,极凶之鬼王,趁机煽动暴乱,若非是我们几个镇压酆都,还有谁能防止这酆都重现于世!” “靠谁?!靠着那十个废物?!” “还是那个蛊惑他们挖开黄泉,以那众生执念封锁住了酆都城。” “就连断后的我等也被封锁在此的地藏王!” “哈哈哈哈,我等尽心竭力,鏖战于此,却被曾经的同袍背叛,把我等五个也当做是极恶之鬼封印于此,此等悲痛之事北帝竟然不管,还要说什么,承认了地府幽冥的正统性,岂不是让我等心寒!!!” 五方鬼帝被勾动了悲伤之事,齐齐悲愤,怒号之时,仿佛有群鬼之争执,声音远远穿出,这一座只是鬼门关就恢弘不逊于天门的幽冥都城之中,隐隐有一声声的尖锐嗤笑怒骂愤怒声音被激发起来,鬼神哭嚎,足以令人道心坍塌。 少年道人背后【渡尽苍生】猛地一震,琴音铮铮然,肃杀霸道,毫无清幽之感。 只以琴音。 竟然硬生生地压下了这满城的鬼哭。 甚至于令这鬼哭之中出现了几声惊骇呼喊。 “灭佛斩帝?!!” “是渡尽苍生,这把琴……” “是谁!!!” “速走!” “跑,跑啊啊!!快跑!” 几声惊呼,复归死寂。 五方鬼帝和少年道人对峙。 少年道人已无心力去顾及五方鬼帝说出的上古隐秘。 一时间难以确定,十殿阎君和五方鬼帝到底是谁对谁错。 知道此刻需有所表示。 否则自己恐难脱身。 性灵的提示几乎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似是一根琴弦,自己似是行差踏错哪怕一步,都会被眼前这鬼帝悍然击杀。 而且为了防备北极驱邪院,会被直接荡了魂魄,北极驱邪院虽然稽查天下,但是真的被鬼帝层次的存在斩杀的话,纵然驱邪院也不能一口气解决,而且齐无惑相信,堂堂鬼帝,纵横一个劫纪,需要北帝亲自出手才能擒拿的强者。 必然有法门,让他处于非生非死,连卜算之法都不能发现的状态。 少年道人语气平缓,若有所思道:“竟然如此?!” 中央鬼帝右手按着剑,稍稍微松,肃然道:“当年之事,诸位都被那幽冥的十个懦夫给蛊惑!还请明鉴之,唯愿北帝能重新派下中天北阴酆都大帝,以扫平这所谓的阴司幽冥,重启我酆都之城,令我七十二司,重归于世!” 其余几位鬼帝皆如此言说。 唯北方鬼帝大声道:“是极,哈哈哈哈,咱们这些年镇压鬼物可是废了大力气的,北帝是得要给咱们平反才是,那帮十方阎君都是懦夫,还和那光头死秃瓢来联手,等到了咱们出去,都把他们剖腹挂在树上,任由蚂蚁蚊虫去吃,活活痛杀才是!” 中央鬼帝幽幽盯着少年道人,道:“那么,有劳尊使,将此事告知于北帝爷了。” “唯盼北帝能下幽冥,处理此事。” 气氛似乎和缓。 少年道人的性灵仍旧紧绷。 中央鬼帝取出一杯茶,递过去,道:“请尊使饮下此杯。” 少年道人看到那杯盏清澈,茶香幽幽,似是对于元神有大好处,此杯盏刹那变小到了可让齐无惑拿到的大小,悬浮在空中,中央鬼帝的声音徐缓:“此乃是我等以酆都之水所沏茶,尊使来此不能不招待,且饮此茶,我等便让尊使离开。” 少年道人拿着这清澈的茶水时,性灵绷紧,几乎炸开一般。 而五方鬼帝则是死死盯着他。 一双双眼睛幽深且可怖。 那位姿容美艳到了让齐无惑看去,元神本能都会产生悸动,类似心跳加速之类错觉的南方鬼帝微笑道:“我们在这里已等待数千年,终于有北帝爷的尊使前来,请饮此杯。” 少年道人看着这茶水,伸手拿起。 而后微微笑了笑,转向北方之天,将此茶杯倾倒在地。 “是此相逢。” “以敬北帝。” 众皆沉默,又见那少年道人背后之琴上灭佛斩帝之尊号,感应到了十方阎君之中最疯的那个阴德定休真君正在以恐怖的速度直接撕开黄泉踏步而来,中央鬼帝也不能,不愿逼迫再甚,缓声道:“是该敬北帝,尊使,我等在幽冥之中,等待你的消息。” “可勿要忘记。” “哈哈哈,我来送送尊使!” 北方鬼帝大笑着起身,他一只手掌托起少年道人,另一只手则是抓着齐无惑的血河剑,一步步走出此地,似乎无法离开酆都太远,但是他的速度倒也极快,朗声笑道:“尊使实在是好胆量,我没有见过有人数次驳了大哥的面子。” “哈哈哈,就算是伱的修为这么弱,我也觉得你算是北帝的尊使了。” “这样大的胆量,是只手挽狂澜,一剑定三界的北帝会看重的人啊,哈哈哈。” “不过,您这把剑也是够狂的,明明只是半条血河,却想要吃我的血,不要说我只是鬼,哪儿来的血,就算是,他也实在是不知道考量下自己和旁人的区别……哈哈哈,说起来,您有剑鞘吗?” 齐无惑闭目思考着先前听到的事情,闻言温和回答:“不曾。” 炼阳观中吕祖楼下有剑鞘,但是那其实是吕祖对于这把剑的封印。 眼下此剑凶悍不改,尤其是饮下妖魔血,饮下帝君血,对于号称鬼帝的存在都已经产生兴趣,想要主动斩破鬼帝去汲取鬼帝的元神力量,此凶威之盛越发恣意,当年那把剑鞘根本封不住此剑,于是北方鬼帝哈哈大笑,道: “说起来也是,这把剑太凶悍了,一般的剑鞘,怎么能封得住它?” “但是凶剑凶狠,却需要有鞘,才能克制其锋锐,不至于被其反噬伤了自己,我想想看,有了!” “尊使该知,上古之年,水域有三大灵脉,一为黄泉,其中洗刷无数众生的执念。” “仙人若是以肉身横渡黄泉,往往坠境。” “重新坠入八苦执念之中。” “一则为弱水,又名天河之水,飞羽不渡,无超绝大法力者,休想踏足天河。” “当然,诸星官所在之地,因为星宫之力定住弱水,尚且可以在上面行走,那些星辰之间交错的地方,暗流汹涌,能让仙佛都坠落。” “第三就是血河,以无边杀孽死亡汇聚而成。” “你的剑以血河为剑,哈哈哈,那就以这黄泉之水,以无边众生执念为剑鞘!”北方鬼帝哈哈大笑,伸出手,直接一抓,将这黄泉水的一条支脉直接抓了过来,滚滚黄泉,众生执念,化作了一柄寻常朴素的剑鞘,而后另一只手抓来了剑,猛地一合。” 直接把血河剑封入了黄泉剑鞘之中。 而后巨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给少年道人佩戴在一侧,道:“吾兄弟姐妹五者,这万年来守候酆都城,兢兢业业,确实是镇压幽冥,但是十方阎罗背叛于我等,还请尊使一定向北帝爷爷说明此事。” 他说着抬起手,他有六条臂膀,猛地用力,就直接将那对标南天门的鬼门关缓缓推开。 酆都城开,声音震震,气焰磅礴。 可是北方鬼帝动作忽然一滞。 稍微松了口气的少年道人感觉到了局势的复杂。 酆都城外。 阴德定休真君已在此地。 (本章完) 第10章 玉清亲传真符! 阴德定休真君独自站在鬼门关的门口,双手松开的时候,两只青面獠牙的鬼物沉沉砸在地上,而后缓缓消散,化作了纯粹的戾气,混入了这黄泉之中,阴德定休真君看了齐无惑一眼,松了口气,温和道:“小友可无事?” 北方鬼帝看着那温和模样男子,似乎认不出他,迟疑许久,道: “【万事皆休】?” “咳咳,什,什么万事皆休?” “你不要胡说,定休,定休,吾名阴德定休真君。” 看上去温和的冥府真君咳嗽数声,微微活动了下身子,示意少年道人勿要着急,看向高大的北方鬼帝,道:“为何要将小友带入你的酆都城?” “杨云。” “将他放了,你要争斗厮杀,吾来陪伱玩耍一番。” “哈哈哈,你?你来陪我?” “当年你不过只是个阴司的裨将,也敢放出这样大的狠话?!” 北方鬼帝放声大笑,一只手仍旧托着齐无惑,而剩下自有一只臂膀猛地变化,更为巨大朝着阴德定休真君狠辣砸下,这北方鬼帝先前对齐无惑只是试探,而今出招,乃是饱含杀机,纯粹的以力压人。 轰然砸落,此刻所在乃是黄泉最深处,刹那之间如可听到黄泉奔走如雷霆。 黄泉之水贯穿了十八重幽冥,便是搅动地地府幽冥不得安宁,余波已是如此的气象,其正面的冲杀之力,无需质疑。 阴德定休真君被直接压下! 黄泉水化作的旋涡于两侧奔走轰鸣,仿佛雷霆。 北方鬼帝脸上有着极为真切的狰狞,疯狂,残忍神色,但是此刻却微微一怔,那只如同山岳般巨大的手掌缓缓提起,却并非是他自己发力,而是另一股力量将这巨大手掌震开,伴随着长啸怒吼,一股磅礴之力,硬生生将北方鬼帝足以撑开鬼门关的手掌震开。 阴德定休真君彻底睁开眼睛,一双眸子似乎永远在发怒,元气缠绕周围。 元神在背后晃动身躯。 似乎是压抑许久终于得以舒展筋骨! 只是一个懒腰,便是展现出了千丈之高的元神法相。 阴德定休真君袖袍垂落,黑色的衮服之上有幽冥十八层炼狱,有诸多苦难,死相,黄泉因果,眸子微垂,右手五指缓缓伸出,手掌不算是多白皙,却尤其有力,元始嫡传之法门和太上不同,也和灵宝不同。 太上之法是修行,也是炼丹之要义;灵宝之法是修行,也是炼器之法门。 玉清之法,是心法,是元炁凝聚之法,也是玉清真符,更是一门最顶尖的炼器之法。 但是此刻则是以幽冥之君的身份力量催动。 阴德定休真君只是伸出手。 背后以墨紫之色勾勒的元神掌中却有一道真符。 其上古朴的文字为符箓之首,其名为【玉清敕令翻天镇妖真符】。 少年道人感觉到天地之间的沉凝厚重,感觉到虚空之中的压抑,仿佛万物万法,皆归于一炁,此即为天,北方鬼帝似乎也感觉到了这一招的恐怖,手臂欲要栏架,阴德定休真君手腕微翻,语气平和: “翻天。” 背后千丈之高的元神法相怒声咆哮。 直接以元神撞碎了那一道被大天尊烙印在他元神之中的玉清真符。 重现当年的大天尊之一招。 恐怖神韵,在北方鬼帝反应之前,就已经狠狠的落在了他的头颅之上,轰然巨大声响,这尊青面獠牙,头发杂乱赤红如火的鬼帝首级就直接轰然碎裂,散开的无数,黄泉都被短暂的排斥开,令这酆都鬼城现世。 那种可怖的一幕,少年道人的思绪都凝滞。 他几乎算是亲身感受了一番什么叫做玉清嫡传之法门的凶悍霸道。 足足十数个呼吸,贯穿一十八重幽冥的黄泉才重新恢复流动。 齐无惑几乎以为北方鬼帝被这位阴德定休真君直接斩杀。 那直接被轰杀首级和小半肩膀的北方鬼帝忽然发出沉闷声音: “……果然是你,【万事皆休】,厮杀之时,第一招就是杀招,生平残忍好战,疯狂如魔,最喜欢以重兵器碎人头颅,断人首级,杀戮之时面目凶悍,如同恶鬼,以怒极一掌将一位天官的头颅打到胸腔里让祂亲眼看自己的心脏而成名。” “幽冥皆称,遇到了你,是上辈子无德,此生可谓是【万事皆休】。” “老子,是,阴德定休,阴德真君,阴德!” “这幽冥里面最有阴德的真君!” “最有,阴德!” “你他妈的,听不懂是不是?!” 阴德定休真君咬着牙,似极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过去。 而后似乎意识到了还有少年道人在,微微侧身,复现温和微笑连连点头道:“啊,这,呵,小友勿要担忧,勿要担忧……是此獠胡说。” 北方鬼帝嗤笑:“这就是传说之中,玉清元始大天尊赐下的神通?” “呵,倒也不过如此。” 他的元神猛地翻滚,竟然重新恢复了先前那种青面獠牙,背生六臂的姿态,竟然仿佛是一丝一毫都没有受到伤害似的,阴德定休真君道:“若非是顾及有旁人在,收敛了些气力。” “你安有性命在?” “放人!” 言罢再度提起了右手,似乎打算直接连续使用翻天这一招。 北方鬼帝放声大笑,身材极高大,背后两条手臂深入虚空,而后猛地握合。 黄泉被拉扯而来! 众生所执,无数岁月里面的所有执念恨意,可直接令仙人坠凡的黄泉化作了一把战戟,猛地横扫,战戟之锋扫过虚空,令虚空微微震颤,此战戟曾伴随他征伐了第三古代劫纪,斩杀仙人佛陀阴神无数,透露出一股股冰冷的血腥杀伐气。 阴德定休真君狞笑着抬手直接扯去身上的衮服,露出了一身的冰冷甲胄。 肃杀冰冷。 右手微抬,背后的法相真身昂首咆哮,自有一条墨色的镇狱冥龙长吟归来。 这代表着这位真君曾经以双拳,亲自格杀一尊龙族的顶尖高手,并且折服了其魂魄,吞其魂魄于己身,却是极凶悍之辈才能做到的事情,此刻这龙如仙人飘带缠绕臂膀之上,而真君法相双目怒睁,散发出金色的流光。 双手结印,直接持拿玉清真符。 法相真身。 真君层次的顶尖强者准备真的全力交锋的标志性神通。 黄泉都激荡起来。 看上去脾气最好,就连黑白无常都可以‘欺负’的真君,似乎是斗战派的。 真君以上层次的厮杀,似乎要在这黄泉之中炸开。 齐无惑右手按在北方鬼帝掌心,手指微动勾勒文字,于是北方鬼帝微微一怔,哪怕生性残忍狰狞,可是此刻还是收敛了战意,那一把战戟收了起来,冷笑道: “罢了,今日大哥还有吩咐,我也不想在这里和你厮杀,反正两千七百里的酆都城,七十二司皆被黄泉缠绕。” “今日斗败了你,斗杀了你,又有何用处?” “哼!” 他抓着少年道人,用了极高明的柔劲一抛。 修者虽有神通,但是也有持拿法宝厮杀的,武艺都极纯熟高明,可以更大程度地发挥出一身强横力量,也有纯粹提升了生命层次之后,一身法力道行不擅争斗的,譬如孟婆,于她而言,修行提升只是代表着可以有更多手法去炼化丹药药性。 此刻这北方鬼帝只一抛,看似凶狠至极,要把齐无惑摔死,但是实则没有半点伤及少年道人,齐无惑背后的神兵铮然长鸣,周围的黄泉水竟然被震开,卸去力道,又有阴德定休真君伸出手抓住,卸去最后力道。 这些全部都在北方鬼帝的预料之中。 是曾经在古代纪元厮杀之后得到的经验,北方鬼帝微微垂眸,不曾多言,只是转身双臂用力,靠着蛮力将酆都城的大门推开,而后步步走入其中,被封入剑鞘之中的剑仍旧还要鸣啸,似对那鬼帝极愤怒。 但是此剑为血河,吞噬万物,而代表着众生执念的黄泉死克它。 竟然挣脱不开剑鞘。 少年道人右手按着剑,手腕有药师佛的佛珠,在这剑身上一磕。 合这黄泉和佛性二者之力,才克制住此剑凶悍。 现在还远不曾恢复全盛就有如此地凶悍,齐无惑都不知其真吸收了那半条血河会是什么模样。 阴德定休真君搀扶起齐无惑,道:“小友可还好?” “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让你被这杨云掠了去,还好你无事,否则的话,我可是得有大罪过了。”齐无惑方才给那北方鬼帝手上写,让他把自己送来,且不要说出【尊使】的称呼,以免让阎君心中生疑。 北方鬼帝果然如他所说行事。 但是少年道人如此,只是不愿意让事态更锋锐,不愿牵扯其中。 五方鬼帝,十殿阎罗,齐无惑也不知道是谁对谁错。 在五方鬼帝口中是他们镇压了酆都城下七十二司无数恶鬼;而阴德真君口中则是五方鬼帝也是当年掀起了幽冥乱事的缘头,到底是谁对谁错,齐无惑不知道,只是因为十殿阎君得到过玉清大天尊的首肯,少年道人本能会倾向于信任他们。 但是五方鬼帝,至少方才的北方鬼帝,却也信任少年道人和北帝。 若是五方鬼帝真的有问题,那么刚刚见到阎君的时候,就应该直接称呼齐无惑为尊使,如此的话把水搅浑,挑拨离间,他们才可趁机取利。 不过,此事如何齐无惑不打算掺和。 这可至少是牵涉到顶尖真君,甚至于鬼帝的博弈。 少年道人自认为一个区区的先天一炁,参与其中,岂不是找死。 但是此事涉及到生死之事,毕竟不小。 得要直接上禀【北极驱邪院】,交由天蓬大真君判断。 阴德定休真君拍了拍少年道人肩膀,背后法相也收敛了去,见齐无惑的视线好奇,真君抓起被撕裂的衮服,勉强穿上,道:“啊,小友是好奇我法相真身之上的符箓吗?哈哈,那便是玉清大天尊的玉清真符。” “每一道玉清真符,既是一种独门修行大法,也是一门了不得的神通。” “玄妙不可思议。” “可直接传法于神魂,哪怕是历经轮转也不会丢失。” “我们也只是机缘巧合才得了此物,正常来说,需得要是玉清亲传一脉,十二圣真才有。” 少年道人道:“天蓬大真君?” “哦,天蓬大真君?他强只是他自己强,和玉清真符没关系。” “因为他似乎从没有用过自己的玉清真符。” 阴德定休真君解释,而后自是将少年道人带到黄泉之上,众阎君询问酆都城之中事情,齐无惑也只是以自身实力太弱,并不清楚而应付过去,众阎君也不得说什么,尤其是少年道人先前有阴德无数,一番招待之后,就要送他回到人间。 阴德定休真君看着少年道人,道:“小友。” “无论五方鬼帝和你说了什么,切记小心。” “他们原本是搅动生死界限之物,是被北帝爷镇压之后,才成了五方鬼帝。” 少年道人询问道:“他们为何称呼鬼帝?” 阴德定休真君道:“因为他们是最初之【鬼】,或者说,他们才是真的【鬼】这个概念,之后只是众人死后,魂魄有类于他们,才被称呼为鬼,本为先天至纯之阴之气所化,纯阳之道,是后天生灵需要走的路,是道祖开辟,而他们不行此路。” “生性狡诈,残忍,冷酷,北方鬼帝已算是其中较为好些的。” “其余鬼帝则是心思深沉,切记小心。” 阴德真君离去,不曾再说什么。 齐无惑靠近了自己的身躯,元神靠着和肉身的联系,就像是被一根绳索拉扯一样瞬间就进入了肉身,他可只是先天一炁,元神远离肉身太久,肉身也是会死的,到时候只剩下了个孤魂野鬼般的元神,无望三花聚顶,岂不是太可惜。 也要联系北极驱邪院,直接把【五方鬼帝】之事禀报。 少年道人入了肉身,渐渐适应,耳畔传来了颇多的杂音。 “小姐,您这是……” “这位小道长已没了呼吸,咱们就在这里挖个坑,让道长他入土为安吧。” “哼,入土为安是入土为安。” “但是,周小姐,这药灵和灵鸟,都归咱们李家的了!” “你可有意见?!” (本章完) 第11章 宣荡魔入内 在这山中,两拨人马正在对峙。 其中一边是商队,以一名白衣少女为核心,旁边一名老者肃然而立,双手极粗大,似乎有摧山破石之效,另外一边却似并非跑商者,如同世家大户,穿着劲装,腰间悬挂玉佩,持刀拿剑,自有淡淡杀机。 为首之青年冷笑道:“周家小姐,勿要说什么你们先找到的。” “药灵之物,皆是天地所生。” “自古,有德者居之!” “在下可是却之不恭了。” 他看着那瑟瑟发抖地藏匿在少年道人怀中的药灵,眼底惊叹且贪婪,几乎难以想象,这样的天地灵物,遇到危险的时候竟然没有直接遁入地中消失不见,而是在此地停留,让他们布下了这阵法,家族的老祖吞服此药灵,必可有把握破入真人之境界。 对面的白衣少女面色微冷,道:“我等只是希望道长入土为安,这灵鸟和药灵,都是天地之物,不敢强求,李公子,夺取逝者之物,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青年放声大笑:“哈哈哈,周姑娘宅心仁厚。” “就不要和咱们抢夺此物了。” “你!” “还是说你只是故意说的好听,把咱们支走之后,再去想办法收服灵鸟?” “觉得把灵鸟的主人尸骸收了,便可和它们打好关系?然后一步步收服?!” “哼,虚伪!” 双方争执,渐渐已可听得到拔出刀剑的声音,小药灵藏在了齐无惑手边,今日一早醒来,汲取天地雨露,却忽然发现少年道人的身体冰冷,就像是石头一样,再触碰抠鼻,发现连呼吸都没了,小药灵担心害怕,后来又遇到了这两队人马。 原本似乎是一起同行,此刻却是起了争执。 小药灵用力摇晃他的身子,却发现少年道人的身子还是冷冷的,没有呼吸。 瑟瑟发抖。 那边的小孔雀在这之前,也在推搡着齐无惑的肩膀,发现没有回应,本就极端焦躁,又听闻了这两边儿人的争执,心中之焦躁越发起来,本就是妖怪之属,又吞了九头狮子元尊一道气息,岂是个好脾气的。 此刻双目微微泛红。 只是素来受到少年道人的教导。 不肯遵循本能,做杀戮食人之举动。 而今少年道人无有回应,那边的李家队伍之中又有一名男子,手持一散发淡淡金光之绳索,猛地捏了个法决,然后将此物一抛,登时化作犹如蟒蛇般的状态,直接缠绕住了小药灵,又缠绕住了齐云吞,旋即大喜道:“哈哈,得手了!!” “公子,得手了!” 两边人马俱惊,那男子正大欢喜,忽而却见到那青年的神色骤变,道:“退开!快退!”那男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股炽烈之风炸开,金色的火焰直接腾起,将这绳索直接焚烧点燃,刹那之间席卷而来,那男子一身修为,竟然反而像是助长了火势似的。 “公子!救命啊公子!!!” 男子惨嚎着倒在地上,翻滚着希望把这火焰滚灭。 却是毫无用处。 李人麟面色骤变,看到那一只灵鸟腾跃在空中,翅膀猛地扇动,双翅周围自有无数的火焰汇聚化作金色火羽,羽毛绵延变化,这一只孔雀鸟竟然仿佛刹那之间就变化巨大,双翼展开足足数米之长,猛地一震,在空中和众人眼中留下了许久不肯散去的火焰痕迹。 鸟鸣暗哑,却在此刻带着极强的威慑。 只觉得霸道。 众人兵器尽数融化。 仿佛有大日落下,无边炽烈,似乎要焚尽一切,而那青年眼底惊骇,可是没有回头之路,一咬牙,扣住一物,道:“二叔公,拼了,出手!”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抬眸,身上散发出先天一炁层次的手段,引动天地间的水流气息。 “放肆!!!” 忽有一物横击而来。 这要对齐云吞出手的老者竟直接被打散了修为,咳血飞退。 李人麟神色迟滞。 “山神?!” 那边的周氏少女也神色微变,看到一位老者出现在了坐在那里的少年道人旁边,手持一柄龙头杖,须发皆白,身上散发出极明显的地祇气息,看到齐无惑无事的时候,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又有数声低喝,几名面貌各异的男女显出身来。 都有地祇之气息,或者山神,或者土地,或者水官。 持拿神兵利器,庇护在那盘坐闭目的少年道人身边,须发怒张,看向众人。 “何等放肆!” “胆敢叨扰真人静修?” 周氏少女神色震动,低声道:“出行有山神庇护……” “坐卧则水官相随。” “这,这是?” 孔雀鸟恣意彰显自身的杀机,双目通红,盯着那些惊得身子僵硬的修行者。 双翅只是一震,就要在虚空中留下层层叠叠的金色火焰,而后猛地化作火光就要扑杀下来,嘴巴微微张开,自有一股恐怖的拉扯之力成型,就要将这里所有人的魂魄全部拉扯出来,一口吞下,刹那之间彰显出了属于妖兽血脉之中的残忍暴戾。 杀机之盛,众人胆寒。 甚至于隐隐已经感觉到魂魄被拉扯出肉身之感。 感觉到那孔雀的眸子幽深,感觉到那烈焰堂皇之下的暴戾,仿佛足以吞灭一切的霸道,可吞天吞日,吞灭魂魄万物,正心中骇然至极的时候,忽而听到了清淡的声音道:“回来吧。” 那散发出大妖般气机,且极炽烈霸道的孔雀鸟止住了扑杀的姿态,而后一个盘旋。 叫声之中不复霸道疯狂,而是委屈和撒娇。 虚空中炽烈的火光散开。 那只是展开双翅就足足数米之长的异兽化作了一只身上有暖黄色绒毛,背后几根灿金长羽的小鸟儿,直接落在了齐无惑的肩膀上,疯狂蹭着少年道人的脸颊,叫声低微急促,委屈又担心。 少年道人坐在了山石上,双鬓垂落,右手抬起托起小药灵,小家伙抱着齐无惑的手指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而小孔雀则在左肩而立,粲然若大日的尾羽散落星辉,垂在一侧。 少年道人双目睁开,眸光平和,鬓角白发垂下。 左右各有三位地祇,显出神兵愤怒状簇拥。 虽坐下只是青石,周围不过是林间,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机。 周家女子率先反应过来,面色微变,拱手前趋行礼道:“晚辈不知真人元神巡游,竟然失礼,汝南周氏,就此见过真人!还请真人恕罪!” 李人麟反应过来,猛地半跪在地,叩首道:“真人恕罪!” “是晚辈狗眼,不识得真人!” 众皆面色骤变,苍白不已,少年道人未曾在意,没有什么涟漪杀机,纵然是李家那一行人,也只对其加以惩处之后,任由其离去,是见那少女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人道气运,于是让少女暂留,询问其来历和去向,那少女不敢怠慢,虽是此事颇大,可迟疑了下,还是回答道: “晚辈是汝南周氏女,而今是为家中长辈传信,前往京城。” 齐无惑回忆起来,七皇子李翟,在黄粱一梦之中的妻子就是汝南周氏。 汝南周氏,据传说是上溯八千年前诸王纷争之前的世家。 当然,如今早已没落。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那少女取来了自京城送出的信笺,道人翻阅信笺,微微抬眸看,看到这信笺上的传讯,提起了七皇子刺皇杀驾,已经被剥去了皇子之名,打入天牢,要她速速入京,趁着当年口头约定无人提起察觉,去嫁给四皇子做妻妾,以免周家被人牵连。 少年道人这才知道七皇子李翟所做所为。 毕竟天下之事,天下人所破。 非他一人之功。 “李翟……” 周逸涵看到眼前这位似乎莫测高深的少年道人若有所思模样,心中忽而微动,恭敬行礼问道:“此番入京,是死中求活,晚辈斗胆,请真人指出一条明路。”少年道人看着她,道:“伱不担心我给你一条死路?” 周逸涵恭谨道:“晚辈相信真人非此辈人。” 她的心思剔透。 又不甘心只如有些姿色的棋子。 看到了机会,便是想要赌上一赌。 齐无惑并指以云篆在这信笺背面写下文字,将指向他的【圆光显形之法】法门写下,又写下一行字,对于七皇子处境的破局之法,手指微弹,此信落入周逸涵手中,常人看去,和白纸无异,不能看到其玄妙,少年道人嘴唇微动,声音只在她耳畔响起: “去皇城,此物自会指引你送去一处地方。” 周逸涵若有所思,将信笺收好,周家离开的时候,询问于少年道人。 “真人觉得,晚辈是该为家族之安稳,选四皇子;还是遵循之前曾经做下的口头约定,选择七皇子?” 那少年道人回答道:“贫道不知。” 少女想了想,询问道: “道长觉得,七皇子此人如何?真如天下所言,无君无父的痴傻蛮夫吗?” 少年道人回答道:“是豪杰。” 于是周逸涵微笑行礼,道:“晚辈明白了。” “谢过真人的指点。” “真人有话要对七皇子说的吗?” 少年道人许久后,温和回答: “贫道敬他那一枪为天下人开先河。” “也敬他一生守孤城镇边关而不退。” 少女眼底隐隐异彩。 周家的队伍离去了,少年道人看向周围的山神水神,起身行礼,道:“多谢几位庇护……”那几位地祇却都齐齐地避开,似乎是不敢受他这一礼,那最先出手的老者笑道:“道长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就算是没有我等,道长的灵鸟也足以把那些人给全部赶走。” 老土地本来想说全部杀死烧成焦炭,但是这道门仙家,说这般只有大凶妖兽做得出来的事情,实是有些煞风景,却见这道长一侧持剑,背后负琴,这两者,都是那种风雅之物,却不知道为何,带着如此凶悍的凶兽。 齐无惑好奇道:“几位为何在此?” 土地山神们对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里是中州之偏远处,咱们上个月也领受了灵妙公的旨意,辅助道长您劈斩出了那一剑,道长高义,救助众生,我等中州地祇,实在心中敬佩之!” “其他地方我们或许做不到。” “可在这中州之处,道长所行之处,皆有三山相随,水官庇护。” “可令妖魔不侵,诸邪不入,只是先前道长魂魄忽然消失,我等惊动之下,四处寻索,倒是未曾想到有人前来,险些动了道长肉身。”齐无惑发现自己身边隐隐有些符箓,化作了一个圈儿,这东西是预警之用,一旦触及,山神地祇就会迅速赶到。 那些中州土地之类地位极高的地祇对少年道人抱有敌意。 这些各处只掌管一地的山神土地却只见那少年一剑,对于他极有善意,自愿护卫。 只是拱手行礼。 土地抚须笑道:“那我等就不叨扰真人了,若有何事,只需手捏法决,以脚踏地,唤老夫等一声,便会来赴约。”众多山神地祇们齐齐回了一礼,都各自散去了,此地倒是清净下来,小孔雀疯狂地蹭着少年道人鬓角。 小药灵抱着他大拇指,双眼含了两大包眼泪,咿咿呀呀地问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突然就凉了?! 吓死祂了! 下次你要凉之前吭一声啊! 少年道人失声笑出来,倒是让小药灵更加恼怒,恨恨一跺小脚丫,转过身双臂怀抱胸前生着闷气,小孔雀发出嘲笑,少年道人注视着祂们玩闹,心中则是微沉此刻脱身幽冥,回忆起来了五方鬼帝所说的上古大劫。 他本能想到了从牛叔那里知道的妖族秘密,龙皇的陨落,妖族的分裂。 还有计都星君在死前的言语。 八千余年前的人皇陨落,其大臣分其气运根基,分裂人间。 再加上五方鬼帝所说,万年前到八千年前之间的天地大劫,四御之中的后土皇地祇都重伤,勾陈也不得好,少年道人隐隐察觉到,八千年前恐怕是有某些隐藏起来的大事情,此事似乎实在是太大了些,略作沉思,右手扣住了北极驱邪令。 如此大事,自是麻烦。 可虽是麻烦,也有大真君他们来承担。 北极驱邪院之中。 天蓬大真君手中把玩一枚玉简,这正是太上玄都给他的,太上一脉的炼丹法门。 正在思索,该得如何将此物理所当然地赐下。 驱邪院之中,一举一动都需为表率,作为驱邪院首将,不可轻易和一个连九品都不曾入的驱邪院小吏交谈。 正在思索之时,虚空之中一枚玉简亮起,而后浮现出一行文字—— 【荡魔,有事态禀报】 天蓬大真君讶异,旋即抚掌笑道:“却是缺什么,来什么。” 翊圣坐在桌子上大笑道: “哈哈哈哈,新人障来了,这一次谁来打破这小子的兴奋劲儿?” 天猷摇头。 大多人入驱邪院后,总是如此。 自诩稽查天下,却总是些许归属于天枢院的事情当做该由驱邪院监察的,急急忙忙地禀报过来,总是会被呵斥训诫,下至判官,上至太白,都犯过这样的错,被叱喝教训,说此番事情,何必动用驱邪院?该去天枢院。 人间之事更是归于人间自己去管,勿要事事都大惊小怪。 天蓬大真君则是有了定计。 决定无论是何鸡毛蒜皮小事,都加以赞赏。 而后添了之前的功德,将此丹书卷宗赐下给他。 于是叩指敲击桌子,令众人安静,语气温和道:“宣他元神进来吧。” 众将皆大笑。 神态轻松。 本章说已经恢复了啊 (本章完) 第12章 北极荡魔,累功升迁! 少年道人的元神以北极驱邪令为依凭,转瞬之间,直上天庭驱邪院。 这是暂在人间的天官仙官们自然而然可做到的神通,哪怕是肉身距离天庭司院极为遥远,也可瞬息来去,少年道人元神之上化作了驱邪院的黑衣黑袍,脸上带着面具,老师赐下的发髻摘下,因为没了星君级元神甲胄,没了那紫玉金冠,黑发披散,唯双鬓为白。 直入驱邪院之中,少年道人抬眸见到,众多驱邪院神将,皆肃穆。 却不知道他们心底已存了些笑意。 抬眸见到为首者,是身穿甲胄战袍的温和男子,面容寻常,眸光平和,少年道人见其在主位之上,心中已知道其身份,微微行礼,口称真君,天蓬大真君似在翻阅典籍,在这天穹之上的驱邪院,并非是常人大小,而是处于半临战之时,身材高大。 约莫百丈,周围神将也都如此,战袍皂靴,身畔云气升腾,皆做神将威严态。 天蓬大真君嗓音宽和,道:“荡魔,有何事情?” “唔,汝先来此,前次的功德尚且还没予你,天猷,荡魔的功德如何?论及功勋,可升论为何职何位?” 天猷真君翻阅卷宗,抬眸,言简意赅道:“功勋虽有,尚不入品级。” 众多神将都有讶异,以这少年的功勋,升迁累功已足以被封入品级了才是,但是却都相信天蓬大真君的判断,没有说话。 唯独天猷知道,这是因为少年道人的跟脚太重。 需要常人百倍难度功勋,才可在这北极驱邪院之中升迁累任,以得神职之助。 而被北极驱邪院记录的功德,却是不会有丝毫的克扣。 可以如常地去换取诸多典籍。 雷将微微抬眸,沉闷道:“不该这样少才是,吾来看看……”他去看了看,倒是神色缓和下来,看向那边的少年道人荡魔,解释道:“虽然未曾被封品级名号,但是却也已极为接近,足以比拟旁人百年之功。” 天吏,仙官,实际上的待遇差距很大。 天吏只得些天帝钱。 仙官却自有丹药,符箓,诸多仙家物件补给。 寻常天兵相见天官需得见礼,便是遇到些神仙也是彼此同辈交流,甚么南海法会,蓬莱仙家之事,也可前去仙游,麾下已可有童子随侍,出入也可以有神将庇护,更可直接入天庭南天门内,而非是只有领命才能进入天宫。 天蓬大真君颔首,语气颇为轻松,道: “功德已经算是不少,之后自可去北帝宝库之中,遴选一件宝物。” “现在说说吧,荡魔,来此禀报何事?” 于是诸多在驱邪院中都保持着百丈之躯的神将们嘴角都浮现出些微的笑意。 少年道人道:“是我被无常带入幽冥之中。” 众多神将了然。 看了看少年道人的元神。 知道这应该是之前出剑导致了的损伤,导致了无常认错,呵…… 但是此事也不归属于驱邪院。 年轻人啊,总是觉得涉及到这些无常勾魂的生死事就得是触动天地秩序,来禀报驱邪院,众多神将脸上露出微笑,类似的事情虽然不多,也是有的,将阴司的某些严苛行为认为是违反秩序。 神将们看着后辈犯了自己的错误,神色了然自在,间或有神将彼此视线交错,嘴角含笑,似笑非笑地摇头。 少年道人道:“我看到了酆都城。” 于是微笑刹那凝固。 ???! 嗯? 哪里?! 哗啦,哗啦,伴随着桌椅的剧烈动荡,不知道多少神将起身,按着玉桌,掀起来云海波涛,俯下身子,眸子瞪大,齐齐看向那少年道人,一刹那之间的声音如同奔雷,同时间响起来,喝问道: “什么地方?!” “你看到了什么!” “酆都城?!” 天蓬大真君眸子平和,隐隐感觉到这个年轻的道人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惊喜,道: “荡魔,继续说下去。” “是。” 少年道人道:“酆都城的鬼门关开了。” “?!!!” “我兵器何在?!” “是我等小觑你了,这确确实实是大事情!” 诸多神将神色肃穆,隐隐然有种自己的活儿来了的感觉,摩拳擦掌,都感觉到似乎有大事情要发生了,少年道人道:“而后,我遇到了五方鬼帝。”驱邪院之中的氛围已经凝重下来,天猷微微皱眉,道:“五方鬼帝,那是在第三劫纪之时在幽冥搅乱风雨的存在。” “祂们竟然还活着?” “这个时代突然出现。” “不知道是打算做什么?” 众多的神将彼此交谈,对于这样的事情变化颇为惊愕,但是这样的事态,似乎还在他们的掌握和预料之中,只是有些迟疑这些鬼帝的行为和目标,一刹那之间想出来了数种可能性,却都不能够确保。 少年道人道:“五方鬼帝,蓄意冲出酆都城,要绞杀十殿阎罗。” “我曾经和他们接触过一段时间。” “从他们口中得到了这个目标,只是不知道是对是错。” 所有驱邪院的战将动作微顿,齐齐看向了那边的少年道人。 之前是三千六百年的大阵,是要打破正邪的流转。 现在就极端直白地说出来。 阴司有大乱的风险,生死界限要被打破。 雷将皱了皱眉,仍旧有不解,道:“伱为何会见到五方鬼帝?” 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我弄出了些动静。” “什么动静?” “我将冥府宝库之中的一张古琴带走了。” 众多驱邪院战将瞠目结舌,而后意识到了少年道人所说的是哪一张琴,彼此面面相觑,倒是未曾想到这个新人第一次来,就是这样大的事情,先前还以为是个小家伙的新人障,彼此都带着笑,此刻却是都有些笑不出来了。 这是来大活儿了啊。 谁人知道,这小家伙第一次出马斩了东华少阳帝君。 第二次出面就钓出来了五方鬼帝,两千三百里长酆都城,还有七十二司恶鬼。 众神将面面相觑长叹息道:“这样说来,幽冥应该是稍微塌了塌,【灭佛斩帝】?” “你竟然把这东西带出来了?” 唯独翊圣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灭佛斩帝,渡灭苍生!” “这一张琴,倒是配得上你!” “来,荡魔,说说看,五方鬼帝,说了什么?!” 少年道人道:“八千年前……” “荡魔。” 在齐无惑提起这个年份的时候,他的声音被打断,天蓬大真君起身,温和的神色微敛,仍旧宽和,道:“你随我来。” ……………… 少年道人被大真君带到了驱邪院内部,大真君并无倨傲亦或者居高临下之气度,而是详细询问少年道人发生的事情,齐无惑如是将五方鬼帝将自己带走的事情都说完了一遍,包括如何被带走,他们如何以名来诈自己,如何以茶故意敬茶,自己如何应对都说了一遍。 天蓬大真君忽而伸出手手掌按住少年道人的右手。 刹那之间,有雷霆奔走于少年道人元神之上,天蓬大真君右手手指捏住一物,猛地往外一拉,少年道人右手之上一浑浊黝黑之物被祂直接拉扯出来,而后在雷霆之光中被轰杀成了渣滓,天蓬大真君缓声道: “你虽然机巧,不曾饮下那茶。” “但是五方鬼帝之中,中央鬼帝最为狡猾,他的东西,你连接都不能接。” “你在此地,此事如何处置,吾要前去寻北帝。” “你的剑给我,剑鞘未必安全。” 天蓬大真君五指微张,将那柄血河剑握在了手中,他在此前,却不曾想到眼前这少年道人会带来这样大的动静,少年道人坐在这里安静等待,后又有雷将来此,带着他前去北帝宝库之中,换取功德之物。 “你的根基虽厚,但是却因为那一剑而受到影响,眼下的损伤颇大。” “我和太白的建议一样,都觉得你不能依靠外物来弥补这些,而诸多的功法,典籍之中,我建议你选择北帝陛下亲自写的《紫微帝炁真经》,修持之后,足可以修补你的根基,令你在【炼炁】这个阶段,拥有超越常人的基础。” “当然,还是要你自己去选择。” 雷将嗓音平和,前方所见一枚枚玉简散发出灿烂流光。 少年道人伸出手,仍旧选择了那一卷《元始祖炁》,手掌触碰到此物,眼前忽而微微恍惚,闪过了在幽冥阴司,阴德定休真君所在之处,接触到那玉简之中,看到数千年前,十大冥宫阎君对元始大天尊出手的画面。 眼前看到大天尊神色高渺漠然,双目幽深,似乎囊括万物,注视俯瞰自己。 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何,少年道人看到的【元始大天尊】并非是真身的威严道人,而是由一道道纯粹的白色元炁,组合变化而成,那并非是元始天尊真身抵达幽冥,所谓斗败了十大冥宫阎君,传下十大神通的玉清元始大天尊。 不过只是一炁变化。 如是而已! 刹那之间,这画面又散去,少年道人已握住了《元始祖炁》。 这一卷玉简朴素简单,若非是上面元始两个字,若非这玉简是在这北帝宫中,几乎如同是凡俗之物,少年道人失神许久,再看元始祖炁,仍旧平平无奇,只是记录着一个个朴素文字,皆是以古代云篆写成,似有玄妙。 “太上师叔一脉,最是高渺,太上之道基,堪称无双。” “上清师叔,则是功于杀伐。” “而吾师玉清元始大天尊,乃为祖炁所化,为炁之变化流转上,可称第一。” “你若能修持此法,于你自是大有裨益的。” 声音宽厚温和,齐无惑回头,看到了天蓬大真君已经回来,少年道人微微一礼。 天蓬大真君道:“此事吾已禀报北帝。” “帝君说,五方鬼帝之事他自有考量,此番你发现异相而禀报,是有功劳。” “可汝先前也曾伪装北帝令使。” “对于此事,帝君也有思量。” 少年道人微微拱手,不卑不亢回答道:“那是情急而为之。” “纵然情急而为之,却也需要接受惩罚。” 天蓬大真君似是威严,却还是笑答道:“帝君说君无戏言,何况四御。” “既然荡魔你这样说了,那无所谓真假,你在今日之后,就是真真正正北帝令使!负责北极驱邪院对阴司幽冥诸事,那五方鬼帝,由你负责第一线的交锋,务必维系幽冥,不可使得生死动乱!” “兵者杀伐,我们是最后一环的防线,但是阴司幽冥之中有七十二司鬼神,一旦交锋之时,七十二司鬼神被放出来,必然导致生死轮回失衡,故而不可轻动;又因五方鬼帝曾为帝君麾下之从属,顾念旧情,不可第一时间将其诛灭。” 复又一抬手,忽而一道流光直接飞向齐无惑,那把剑重新回到少年道人掌中。 齐无惑扣住剑,感觉到了血河的杀气散去了,亦或者说收敛了。 再抬眼一看,此剑血河为剑,剑鞘为黄泉朴素。 只是此刻剑鞘之上却多出丝丝缕缕的星光,化作了北方之相,又化作剑柄上的淡淡流苏,此剑变得没了先前的杀戮和疯狂,而是带上了一种堂皇正大之感。 天蓬大真君笑道:“因为此事颇难,这是提前预付于你的宝物。” “帝君宽宏,你前次斩东华果断,帝君颇为赞赏,有成就你之心。” “此剑既以血河为刃,以黄泉为鞘,就为你加之以天河弱水为锋芒,既可为刃,也可作为信物,以便于你应对那五方鬼帝,而此剑,既已为天下水行三大灵脉铸成,荡魔你又是中天北极驱邪之将,只待你修为精进。” “持拿此剑,可统敕北方。” “诸水皆从,镇压幽冥!” 复又握着他手臂,往外走出,虽然他对于太上一脉有百倍难度,但是这个少年道人所做的事情确实是已经抵达了升迁之位格,实在是功劳已到了,不能够再压制他。 玄都啊,我明了你的心境了。 天蓬大真君慨然叹息。 而外面诸多神将听闻声音,皆肃然起身看去,见到天蓬大真君站在那里,他身材高大,哪怕此刻恢复到了常人,也有两米有余,手掌按在少年道人肩膀,神色肃然,手持一玉书卷宗,肃然道: “中天北极荡魔,驱邪斩帝,破人间劫,知幽鬼事。” “累功迁任。” “进从九品仙官,加封北极驱邪院右判官,兼同管驱邪院干事。” 累功升迁,一日而成! 可去看卷宗,众人却皆叹服。 人世间。 却说少年道人缓缓睁开眼睛,掌中的北极驱邪令已变了模样,上面隐隐然有了雷霆纹路,增加了威势,此刻已是右判官,兼具驱邪院干事,特殊情况下,已可直接调动一定程度的驱邪院之力为己所用。 天宫里甚至于已有高数米的力士扛着巨柱,前去给他准备了一处院落居住。 只是少年道人还未确定在何处居住。 按照天蓬大真君的说法,但凡是星辰所在,皆可寻一处清净地给他修建仙官洞府,少年道人把中天北极判官令佩在一侧,把小孔雀放在肩膀上,再运转地祇的遁地法门,前往寻找玉妙师姐。 心中则是想着之后要做的事情,想着北极驱邪院的任命。 驱邪院不会让他去送死,但是却也绝不会是没有危险的任务。 选择他,可能还是因为他已在五方鬼帝面前说自己是北帝令使,驱邪院索性就以他为真正的令使了,只是好在,短暂时间内,驱邪院不会发布让他前去面对五方鬼帝的任务,而《元始祖炁》也已在手,希望可以通过修行,解决目前的问题。 少年道人心中安宁,忽而察觉到了一丝丝熟悉的气息。 脚步微顿,自地祇遁地之法之中脱离出来,抬眸看去,却看到一名穿着青衫,气质古雅的男子,看到他白发苍苍,已经年迈了,少年道人神色微有异状,却看到这老迈男子,正是之前在玉妙师姐处见到的,她的恋人。 少年道人感知到了一丝丝死意。 下意识地运转了阴德定休真君传授的法门,看了一眼。 却见到这老者的灵光暗淡,却已经快要寿数将尽了。 最多约莫一月的寿元。 可他又为何在此?师姐在何处? 少年道人心中一个个念头浮现出来,心中微动,于是现身出来,就在那老者必经之路前方,背琴持剑盘坐于青石之上,手指微动,便有琴音幽幽,响彻林间,那老者微惊,便自被吸引过来。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3章 历劫度人 老者本驭风而行,身穿长袍,气度风雅,纵是已苍老,脸上多有皱纹,却也难以掩盖他的气质,一口气御风而行千里,来此山林之中,本来就已经有些疲惫了,终究是已年老,先天一炁运转的时候,也不如往日那样得心应手。 正打算稍作休息,忽而听闻琴音铮然,极幽静悠长,抚琴之人的琴艺已能称得上上佳,再加上这琴似乎是古器,声音极清越,极为风雅。 老者下意识循着声音过去,绕过数步,却见到树林之中,青石之上,有少年道人抚琴。 其年岁虽然看去不大,但是双鬓已白,抚琴之时,琴声悠远,却能够触动人心。 似乎可以从琴音之中,见到自己过往一生,回忆起过去发生的一幕幕画面。 让人不由得生出憾然缅怀之感,不由地止步,一曲琴音落下,老者却仍旧沉湎于过去之中,许久不曾回过神来,似乎不知道一曲已罢,许久后才似有所感,喟然而叹息道:“好琴音,老夫一时间沉湎于琴音之中,倒是有些失礼了。” 少年道人回答道:“无妨,能有知琴音之人听,是好事。” 他抬眸看着眼前老者,以阴司幽冥所传之法门,可见其寿数。 在老师带着他去玉妙师姐之处的时候,那时候三才全的齐无惑就已经能看出来,这位老者当时的先天一炁就开始往外逸散,作为道门一系的修者,当出现先天一炁散入天地间这样的情况时,基本就代表着寿数将尽。 只是齐无惑不知道这位老者为何会在寿数将尽之时,离开秘境,来到此地。 老者被勾动了心中之情绪,微一拱手,道:“老夫贺州楚鸿图,不知道道友是……” 少年道人回答道:“在下鹤连山齐无惑,见过道友。” “不知道道友神色匆匆,是何缘故?” 楚鸿图神色微有复杂,道:“老夫是有一处地方想去,自知时日无多,故而颇狼藉,倒是远远不如道友你的潇洒自在啊。”少年道人此刻能感觉得到,眼前老者楚鸿图修为约莫是先天一炁,也已活了快要三百年,无限逼近先天一炁的极限。 而他离开了玉妙师姐所在福地,在外行走,必有缘由,只是老者不说,二者初识,自是不会轻言说出心中所想,少年道人原本只是想着,玉妙师姐的《混元剑典》给他带来偌大的帮助,打下了剑道基础,也让他悟出了些许的法门,换取到了小孔雀的资粮。 自己和大道君论剑之后,对于剑术有更多的领悟。 虽然不多,也只打算将自悟的剑诀赠给师姐。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 一因一果,也希望能对师姐此刻处境,能有些微的帮助。 却未曾想到,尚且没有赶赴玉妙师姐的福地,就看到了师姐劫难所系之人匆匆而来,其中恐有些外人不可道的缘由,少年道人略做沉吟,复又询问道:“贫道四下云游,居无定所,不知道楚道友是去何处?若不嫌弃,不如同行?” 楚鸿图笑道:“哈哈哈,老夫一介寿数将尽之人,去的地方也没有什么趣味所在,就不耽搁道长的雅兴了,前方多有妙境,风光淑丽,我可为道长指引几处方向,道长可自前去戏耍游玩,当不会失望。” 楚鸿图只是笑着将齐无惑的话给牵引开,而后谈论前方道路的风景。 却绝口不提玉妙所在的那一处福地。 谈论片刻,老者也趁着时间稍微休息恢复了些许精力,便是告辞,其气质古雅,言谈之中则多豪迈洒脱,只是眉宇间终究有所愁绪,齐无惑见到他远去,若有所思,小孔雀好奇道:“阿齐阿齐,你认得他?” “嗯。” “那他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 正在此刻,少年道人忽而听闻远处有几声巨响,侧身看去,却见到一道道身影急速掠来,且见其都穿法衣,气质颇急切,循着楚鸿图的方向而去了,齐无惑回忆楚鸿图那般急匆匆赶路的模样,以及其警惕之心,微微皱眉,心中有担忧是否是师姐遇到危险。 稍作斟酌,迈步赶去,遁地之术极快,不比御风稍差。 远远听到了争斗之声音,还有众人急呼:“此人便是那位妙剑仙的道侣。” “诸位且动手,要将此人带回去!” 少年道人看到剑气纵横,众多修者出招,都以擒拿为主,而那楚鸿图掌中却持刀,刀锋凌厉,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堂皇霸道,那些有先天一炁的道长,还有些大妖,一时间竟然都被他压制住,只是老者毕竟以及是炁机外散,命不久矣,刀锋虽盛,不能持久。 正一刀劈开雷霆,忽而有绳索洞穿那雷霆火焰,直朝着他飞去。 直接捆缚在了楚鸿图的右腿上。 一下就震散他本就衰落下来的先天一炁。 一男子背生双翅,见状松了口气,道:“是了,请回来吧!” 楚鸿图神色悲怆,愤而拔刀,似乎要直接斩断自己被困住的右腿,众人反而是大吃一惊,忽听得一声铮铮琴音,虚空中如有刀剑声,那捆缚楚鸿图的绳索直接被震得灵性僵直,竟被楚鸿图奋力挣扎开来,又听闻琴音一变,有森森然杀伐状态。 众人恍惚之间,这天地的落叶似乎都化作了一柄柄刀剑从天上落下。 杀气之盛。 气机之重。 令人几乎心悸恐怖,数人面面相觑,都神色骤变,知道是有了不得的高手出现,于是一咬牙,知道赏金虽然丰厚,但是性命才是第一,犯不着为了利益拼上自己的性命,于是一一收了神通,舍弃了楚鸿图,皆远去了。 兔起鹘落,这些人来时迅速,去时则更是果断。 楚鸿图都隐有些茫然环顾周围,忽而拱手道:“是齐道友吗?” “还请出来一见吧。” 少年道人迈步走出,老者提起方才被震落在地上的刀,道:“老夫就知道,如此琴音不可能短时间内出现两位,老夫如此狼藉,倒是让齐道友见笑了。”楚鸿图苦笑数声,道:“我还以为避开了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还是追赶来了。” 少年道人看众人被逼退的方向。 这些人面目都已颇苍老,最年轻的也是中年模样,修为大多都在先天一炁,和少年道人相仿,只是【渡灭苍生】这一张琴的凶威太盛,哪怕齐无惑只是弹奏其音,声音都仿佛持剑厮杀,肃杀冰冷,足以令同级别产生惊恐畏惧。 他看向楚鸿图,道:“先前这些,似乎都是道长观主层次的修行者。” “他们对道友你似乎没有加害之心,只打算擒拿。” 楚鸿图复杂点头。 少年道人询问道:“是因为那位妙真人吗?” 楚鸿图眼底浮现出一丝惊恐,痛苦,眷恋复杂无比的神色,沉默许久,看着那逼退了诸多人的少年道人,长叹息道:“是,却也不是,他们不敢下重手是因为她,可来找我,却也是因为她,他们正是想要将我抓回去,带回妙儿……,带回到那位妙真人的福地之中。” 少年道人讶异。苏丹小说网 稍微斟酌,还是询问道:“那位妙真人,不是道友的道侣吗?” “道侣?不,不!” “那是妖魔,是妖魔!” 楚鸿图的神色忽而变得悲怆而痛苦,语气刹那变得激烈,愤怒,似乎要彻底斩断和那位妙真人的联系,旋即却还是挫败,一下坐在那里,道:“那也是我眷恋之人,可是……” 他似乎一时间难以平复心情,也难以用言语来形容那种复杂至极的痛苦,忽而叹息: “齐道友,似乎对老夫的故事很感兴趣。” “老夫就和伱说说吧……” 楚鸿图盘坐在地,一只手抚摸着刀,道:“妙儿,妙真人,我年少时就认得她了,我出身于寻常家中,家中父母都只是务农,只是我自小不喜欢这些,就和那个年岁的所有人一样,我渴望从村子里面出去,去做个游侠儿,游遍天下。” “但是,区区一个小村子里面的农夫之子,又如何能入这天下?” “那时也只是想着罢了,后来,我遇到了她,你可知道,在村落之中突然有那样天姿国色般的女子出现,和仙人降临凡尘没有区别,我当时才只有十一岁,却已觉得心动不已,后来她传授我武功,我拜她为师,带着我行走天下。” “年少之时,只觉得天大地大,不如我心,纵横来去。” “只有五年走到了世俗江湖的顶点,又知有修行之法门,又以武入道,逆反先天,重修三才,踏足了先天一炁,算得是得了真传,我也克服了世俗之念,和师父结为道侣,那一段岁月是我觉得最快活的,朝游北海暮苍梧,和山川地祇,大妖水神结交。” “可是先天一炁之后,我的修为却难以精进,她却始终永葆容颜。” “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悲伤,恐怕我要死在她之前。” “年幼得遇名师,又是心中唯一眷恋之人,年少时候纵横江湖,鲜衣烈马,快意恩仇,又修行仙法,得寿数三百,游览于红尘,高歌于山川,我本以为我这一生,当是再无遗憾了,可是,可是最近我却发现不对……” 楚鸿图的脸上本是怀念过去的淡淡回忆,但是此刻却变得痛苦,那柄刀似也知道了主人的心境悲怆,微微鸣啸,他语气悲怆:“我的脑子里面开始回忆起来一些奇怪的记忆,那似乎是我,却又似乎不是我。” “我不知我是谁,我不知谁是我。” “我是否只是个替代之物,她的手段已如仙人,创造虚假记忆不过是举手抬足的事情。 “是否我的一切,所有奇遇,快意,还有那些记忆都是她捏造出来,然后放到了我的神魂之中,所有的感情也只是如此,我的一切如同尘世之中的木偶皮影戏,根本不曾存在,所谓的快意恩仇,也只是个可笑的笑话!” “若如此,她就是操控我一生的妖魔,可是她却又是我的道侣。” “我想要去那些记忆所出现之地去看看,我要弄清楚我是谁,至少在死前弄清楚这些。” 楚鸿图悲痛无比。 毫无疑问,他正是因此而再难以忍受那种折磨,方才从玉妙的福地之中逃了出来,本是打算去见师姐的少年道人垂眸,按照立场,他似乎应该将楚鸿图带回玉妙那里才是,可见楚鸿图之悲痛,少年道人终不曾以自我的法力去制止眼前之人的追寻,只是询问道: “所以,道友要去何处?” 楚鸿图道:“回我的家乡,回去那些如梦一样的记忆里的地方……” “离开这里,有很远。” “我的寿命已如风中之烛,只在顷刻之间,御风之术恐怕也再不能回去了。” 老者似乎遗憾,旋即拍刀,有游侠的豪气和洒脱。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要回去。” “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道路上。” 少年道人的性灵澄澈,隐隐感觉到了遥远之处的一道视线。 这种感应,似乎是因为功体类似相仿,加上对方的心态失守,才被他察觉。 是玉妙师姐。 是师姐打算亲自来将楚鸿图带回去吗? 还是师姐也在犹豫和迟疑? 劫之一字,真是害人。 情劫细微,似乎不如天地大劫轰轰烈烈,但是却总在隐微处出现,不觉刺痛。 我也会有这一日吗? 少年道人心境澄澈,自那一个方向收回视线,终究是心中不忍,微微迈步,挡在了这视线和楚鸿图之间,背后那琴铮然鸣啸一声,竟然以杀伐之音,强行震碎了楚鸿图此刻的迷茫,少年语气温和道:“那么,来吧,楚道友……” 楚鸿图微怔,看到双鬓已白的少年道人看着自己,询问道: “不知道友故乡何处,又想要去哪里?” “我来送你一程。” 楚鸿图意识到眼前少年是打算帮他,不由地大笑数声,而后笑叹道:“哈哈哈哈,这算是什么,随方显化,历劫渡人?道友果然是道门弟子,竟然是在履行传说之中的太上道祖之道吗?” “你这样做派如此出现,老夫都要觉得你会不会是太上道祖的化身了。” “所谓太上八十二化。” “可惜啊,道友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我家乡极远,已在贺州,道友就算是有神通,能腾云驾雾或者做地祇遁地法,可我这肉体凡胎沉重,你以一人之力带着我,也会极大拖慢你的速度,是去不了的。” “来回奔波,耗你神魂不说,我这老骨头也会死在路途上。” “实在是晦气,还是不必劳烦道友了。” “贺州吗?” “稍等。” 少年道人微微踏前一步,袖袍微动,以手起决,嗓音温和道:“土地公何在?” “请来一叙。” 嗓音平静,没有起坛,没有施法却已有一丝丝气机散开。 于是在那楚鸿图不敢相信的注视下,伴随着地动山鸣,一位位地祇出现在此地,朝着那少年道人微微一拱手,神态颇为恭敬模样,口称真人,少年道人道歉,说没有想到这么快要麻烦几位,诸多的地祇们连忙摆手示意无妨无妨。 少年道人询问带着一人,可否前去贺州。 老土地看了一眼楚鸿图,心中了然,于是抚须笑道:“贺州距此地有万里之遥远,中间又有高山深溪,常人难以跨越,可是老夫等地祇数百年,这手段早熟悉了。” “不必说一人,就算是再加上十人也是轻轻松松。” “贺州之地,虽是极遥远,也不过是一日可达。” 楚鸿图怔怔失神。 见到身侧有神鸟相随,背负奇异古琴的少年道人侧身看他,询问他的意见道:“那么,现在又如何?道友,可要同行一段道路?” (本章完) 第14章 至情至性,持剑横拦! 一众地祇们被唤来,而后直接施展出了搬山法门,与其说是遁地而去,倒不如说是直接将齐无惑和楚鸿图,还有他们所在的这一片土地都搬走了,少年道人这一次以更加旁观者的姿态去看遁地之时的视野。 所见的风景极玄妙,地脉如气机,又沉沉厚重,灿烂纯粹。 楚鸿图分明已到了寿尽的时候,又有大的困扰缠身,可似是秉性如此,此刻见这般模样,也只是瞪大眼睛,忍不住大笑赞叹道:“这可真是,了不得的风景啊哈哈哈。” 少年道人手掌托举,让那小药灵趴在自己的手掌上,小药灵瞪大眼睛看着这些风景。 齐无惑若有所思。 水脉流转于天地万物之中,犹如气机。 而这沉淀的地脉,就仿佛是舍弃了流转之后,变得更为纯粹浑厚的【炁】本身一般。 少年道人此刻不需要施法,伸出手触碰着这一缕地脉,感知到地脉在指掌间流转着,体内的炁也随之微变,本来亏空的五脏六腑,隐隐然似乎有微弱的,恢复的趋势,少年道人忽然有所领悟—— 既然《元始祖炁》,北帝炼炁决等各种法门都能解决自己的问题。 那么具备有【厚德载物】的大地地脉,观此为炁,未必不能自悟修复这五脏六腑的虚弱和根基问题,少年道人思索间,一缕地脉落入他的身体之内,而后就当做是自身之炁一般的流转一周,体内的伤势竟然隐隐有些许的舒服之感。苏丹小说网 少年道人欣喜,下意识地更加运转地炁。 往日他需要操控先天一炁,才能借助地祇之令,用得出这样的遁地之法。 今日有劳这些土地神帮忙。 倒是有心思和功夫来尝试。 只是少年道人思索尝试之时,耳畔忽而听到了一声隐隐有三分熟悉的声音:“噫?”少年道人抬眸微微看向远处,却只见到地脉流转,那边瞪大眼睛,正看着这人世绝景的楚鸿图察觉到少年道人的异常,好奇道:“道友,怎么了?” 少年道人道:“无事……” 复又道:“你们可听到有什么声音?” 土地公爽朗笑道:“声音?真人说笑了,咱们可是身化有形无形之间,借助地脉而流动,某种程度上,这遁地之法可是类似于法坛之力,借助的乃是那位四御之一后土皇地祇娘娘的力量。” “说是地脉,实则如后土娘娘之炁。” “咱们这些地祇年年岁岁都得借助娘娘她的力量,从没有有什么感觉,也没听到声音。” “再说了,此地之深邃不可言说,远离人世,已近乎幽冥。” “大地之下,万物皆寂,就算是万物生发之声,也是听不到的啊。” 少年道人笑了笑,没有继续谈论这件事情。 只是不知道为何,总觉得那惊讶之下,噫的一声,语调温和却又带着些诧异和笑意,似是在说,噫?原来又是你这个小家伙? 这声音少年道人总觉得是在何处听过的,但是偏又极短促,只此一声,又似乎是有些特殊的缘由,性灵遮蔽,实在是难以对照到底是谁说的,少年道人回忆一路,也没能想起来在何处听过这个声音。 只是在心中默默记了下来。 众多土地都只对等于修者先天一炁的手段,但是各自在所在的山川维系了数百年的地祇生涯,也曾经见过许多有趣之事,一路闲谈,倒也有趣,不觉得烦闷,半日万余里已至了,且到了贺州地方,刹那之间升腾起来,且将齐无惑和楚鸿图放在城池前。 数次闲谈,方才告辞离别,却是去和本地相熟的地祇去闲谈叙旧去了。 那位老土地拱手笑言道:“真人勿要再谢了,您那一剑救助苍生,我等虽然可避祸,但是也感念真人的恩德。” “区区挪移之事,不过是小事罢了。” “只是我等不能够在贺州久留,之后道路,或许就要真人您自己去走了啊。” “已经是有劳几位。” “应该的,应该的。” 老土地笑着拱手,五尺身高的老者手持一根比起自己都高了许多的拐杖,原地滴溜溜一转,只见到了烟气云气升腾,眨眼间老人已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了何处,少年道人这时才转过身来,看到了身后的城池,看到一身青衫的楚鸿图。 看到他双眼瞪大,看着这一座城池,老者已经白发苍苍,离开此城至少也有数百年,少小离家老大回,在自然是悲伤而怀念,少年道人背着琴,自从地府之中背出这一张琴之后,剑匣和其余物件就收入了腰间的玉佩之中。 那玉佩是地藏所炼化,据传说纳须弥于芥子,可容纳一座山那么多的东西。 地府之中的很多宝物都放里面了。 少年道人站在了老者旁边,道:“楚道友,走吧。” “啊,嗯……好。” 楚鸿图看着这城池,忽而道:“道友,你可有通关的文书?”少年道人摇了摇头,楚鸿图正要说以神通入内,却见到齐无惑已走向城门,知道他必有依仗,却也自这城门之上收回视线,朗笑数声,也随之走去。 “可有文书?” 齐无惑摇了摇头,反手取出一物,是当时秦王给他的。 那士卒微怔,急急去唤了守城将,来此检查之后,却将此令牌递过去,道:“原来是秦王府总教授夫子,还请入城吧。”秦王是郡王,秦王府总教授夫子这个职位,是个八品的闲职,但是好歹入品,也可入城不需各地关所卡主文书。 楚鸿图笑道:“不曾想,道友还有俗世之中身份。” 少年道人道:“身份也只是外在而已。” “道人是我,这所谓的总教授夫子也是我。” “修道求我。” “佛门渡我。” “如是而已。” 楚鸿图微怔,似是想到了自己的情况,慨然叹息许久,道:“道友伱说的对,确实如此……”他很快就恢复了情绪,指着前面道路,道:“来,道友是第一次来我贺州吧,哈哈哈,且由我来为你带路。” “这一条大路,直通了整座城池,而后朝着两侧分出各条支道。” “此地原本有售卖酱牛肉者,味道绝佳,那一处原本有一颗老杏树,春日杏花极好看,结出的杏儿不是中州那种口感柔软又偏绵的,而是脆甜偏酸,哈哈哈,只是想象,嘴里面都有味道了,就只是可惜,现在冬日才过去没多久,这花还得些日子才能开。” “我年少之时,最喜欢在此纵马疾驰。” 少年道人抬眸。 年少之时? 在一开始的时候,楚鸿图说自己年少家贫,居住在农村。 当然,也有可能他的年少指得是自己学武有成之后的岁月。 楚鸿图甚是愉快,带着齐无惑在这贺州府城之中游玩,只是他口中所说的酱牛肉家现在已没了,成了个卖猪肉的铺子,饮酒的地方也没了,也唯独那一株老树还在,但是虽在,却也已快要枯死了,枝丫生长,虬结如龙,一路走下来。 楚鸿图坐在一处酒楼靠窗位置,掌中之刀放在桌上,朗声道:“店家,要两斤牛肉,一壶酒,再来一份逍遥醉,一碗云击月,时兴的蔬果且切一两盘上来垫嘴。”虽然形貌古雅,气质脱俗,且年老白发,但是这一番举动仍旧是江湖游侠儿的气质。 旋即把倒扣着的茶杯翻过来斟茶,笑着道: “道友,这逍遥醉,云击月,可都是此地难得的美食,出了贺州就再吃不得。” “逍遥醉得是要以好鱼,以酒醉之方可烹饪,云击月取好大雁为材料,坊间传闻这大雁可扑云捉月,极是难得,也只贺州人,最是喜欢吃这些食物,又好食材本味,烹饪之时不加太多重料,就这样水煮而成,蘸着料吃,味道可谓是一绝,你待会儿尝尝便知。” “这做法不难,但是想要恰到好处却是极见功夫,若是要加上这材料那就更是难得。” “只此地有。” 店家上前来,脸带歉意道: “这位客官,却是行家,不过可惜咱们这儿做不得这两道菜了。” 楚鸿图一怔,道:“怎么?就连这贺州府城第一大楼都已没落了吗?” 老者颇有些许尴尬,拱手道:“这,客官,这可不能说是咱们没落了,实在是您这老饕实在是太厉害了些,这逍遥醉的做法都已失传了快三百年了,咱们后人怎么复原都没法重现当年那味道,至于云追月……” “那追云大雁已销声匿迹了许久,据传是有一只大玄龟,一张嘴吃尽了一整座山。” “山都没了,这依山而活的追云雁自也是慢慢消失了,这菜也已失传了很久。” 楚鸿图脸上先前浮现出的欣喜渐渐消失不见,最后也只是剩下了怅然:“是如此吗……”那店家道歉数次之后才离开,楚鸿图捏着茶盏,神色怅然至极,道:“岁月苍然,白驹过隙,忽然而已,对于老夫来说三百年是一生,但是对于寻常人,似已足以一个家族起落,一道名菜失传……” “所谓的世事变化,一路仗剑高歌,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所行之路已尽数陌生风景,都说是尘世不变,可哪里能不变呢……我所怀念的这府城,也已经不再是我记忆之中那个府城了,这贺州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可是属于我的那个贺州,又在哪里呢?” 楚鸿图怅然。 从酒楼的高处往外看去,指着那不远处的一处湖泊,道:“我还记得,原本这里是一家姓吴的大世家,也是江湖之中的大家族,十里亭台楼阁,当年的我第一次出江湖,这里却偏偏在比武招亲,我当年年少自傲,也就踏上这里比武。” “我的刀法果断,学自于山中老猿。” “自觉可堪天下无敌。” “偏偏她也在这里,也是年少,女扮男装和一位老者同行。” “似乎是见我在这里出风头不服气,也就按剑而起,非要和我比斗,当年我不是她的对手那家伙的剑术生涩,似乎是没有见过血的,但是却又偏偏既纯粹又凌厉,我被打得战刀脱手,是用出在战场上的脱手刀,刀锋斩开她的发簪,发丝落下,绝美无比。” “哈哈哈,吴家大小姐当年可是被气到了,明明参与了比武招亲,胜者却是个女子。” “之后我们……” 楚鸿图微怔,终于意识到,自己所说的根本不是自己的经历。 但是那一切,那发生的一幕一幕却又无比的熟悉,真实得像是昨天才发生,自己被剑法压制的不甘心,还有那脱手一刀,少女青丝如瀑,双目瞪大的一幕时,心脏几乎骤停的感觉,和吴家大小姐的游历江湖,真实得让他几乎要落下泪来。 就像是一场大梦,却忽然回忆起来过去的碎片。 “我,这,这不是我的经历……” “可是为何,为何我会记得,我会如此痛苦。” 少年道人刹那之间出现在楚鸿图的背后,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先天一炁压制,楚鸿图许久才缓过神来,双目微微泛红,道:“道友,我,我想要出城去,去看看我最想要去的地方……” “嗯。” 等到了店家上菜的时候,这里已经无人,只剩下了些许的银子。 齐无惑此刻和楚鸿图并行,后者似乎对于御风之术极有心得和造诣,在御风之术上,几乎不逊于真人,少年道人自他这里得到了些建议,于是御风之时更为从容,终于不再是在中州炼阳观时那样的粗糙,有了三两分风的无拘无束。 一路前行,站在了山上,见到了远远山下的一处城镇,颇为繁华。 “就是这里了……” “不知道为何,我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记忆里面,就这里极为清晰。” 楚鸿图呢喃,少年道人背着琴,也随着那迈步往前的楚鸿图,就连药灵和小孔雀,此刻都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变得安静许多,少年道人双鬓斑白,看着楚鸿图似乎梦呓般地行走在这城镇之中,道:“奇怪……,我的记忆之中,这里只是一个村子而已。” “一两百年的时间会变成这么大的城池吗?” “道友记忆里面,这里发生了什么吗?” 楚鸿图安静许久,道:“我记得,我是和她游历在这里的,还有吴家的姑娘,当年我们是追杀一尊炼血为神通的魔头,后来又遇到了灾劫,那里的火山喷发了,我当时,我当时……” 他捂着额头,隐隐抽痛。 脑海之中浮现出的画面,是自己拥抱了那少女,而后将她击昏,交给了吴家那位大小姐,然后让她立刻回到村子里,最好能够带着村子里的人迅速转移,那位柔美的吴家少女双目含泪询问自己要做什么? “我?” “大丈夫行事,唯独行侠仗义而已。” 记忆之中的自己放声大笑,放走了自己的战马,而后飞腾而起来,仗刀奔赴火山熔岩,长刀横栏,刀锋森然若雪,直接劈斩而去,炽烈的火焰,生死交锋,楚鸿图抬手捂着额头,额头微微抽动,在记忆之中自己拼死了那魔头,可是火山难以阻拦。 于是选择自毁道基,为苍生斩出一刀。 那是当年那已证真人之境的自己,最强最灿烂的一刀。 刀锋直接拦住了那恐怖熔岩。 记忆画面奔走如洪流,楚鸿图呢喃道: “我,我……我记不得,我好像,拦住了这里的火山之灾?” 旁边有老人见到外人来此,本是好奇,闻言却是大笑起来,道:“噫?老哥你是不是看书多了,得了癔症,还是做大梦呢?咱们这儿虽然说是有过这么一段传说,但是那可已经是八九百年前的事情了啊。” “咱们可是为当年的英雄立了碑的。” “碑?” “是啊,就在那儿呢。” 顺着老者所指的方向,看到了一座石碑,楚鸿图脚步踉跄走过去,伸出手抚摸碑文,岁月的苍茫,使得这些文字已经变得模糊,但是仍旧大致可以辨认——【时有灾劫,天地大变,吐火若流光,有豪雄按刀,以一人之力,横栏山前,搜山所见,已是濒死,是故每逢灾厄,当有雄杰出】 【其为贺州府城人士,自言年少桀骜,纵马于大道之上,曾入军中,官拜骑都尉】 【后遇道侣,游行天下,行侠仗义】 楚鸿图双目不觉泛红,泪流满面。 记忆之中的自己以手指弹刀,鲜衣怒马,放声长笑: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鸿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手指拂过,看到石碑最后的文字,其名,楚鸿图。 妻·妙。 一模一样的名字,楚鸿图如遭雷霆,许久不曾言语,不觉已泪流满面。 少年道人道:“你,记起来了吗?”楚鸿图摇头呢喃:“那是我,那是我经历的事情……但是我只记得那一些,那真的是我吗?若是我,为何我始终记不起来,若不是我,为何此心,痛如刀绞。” 他双目泛红,少年道人沉默许久,道:“我或许有办法,但是,那要付出代价。” 少年道人五指微微张开,一朵墨色之草浮现在掌心,散发出淡淡的灵韵,旋即又取出了一个杯盏,里面有透明之水,双鬓已白的少年道:“这是断肠草,服下之后,可令前尘往事尽数回忆起来,但是代价是,你的寿数将会只剩下三天。” “而这……是忘情水。” “服下它,这些量不至于让你忘却一切,却足以让你忘记这些让你怀疑自己的记忆,忘记这些东西,重新恢复平静,亦或者,二者都不要,仍旧保持现状。”少年道人右手收回,让这两件宝物悬浮虚空,三生石需要对魂魄发挥作用,那是死者前往奈何桥边观看的东西。 楚鸿图呢喃:“我,我选择……” 少年道人忽而感觉到了虚空之中的凝滞,有过经历的他已知道了这是玉妙师姐特有的手段,心境通明,右手叩剑,毫不犹豫,猛地横拦,他的实力远远逊色于玉妙,但是他预判到了此刻心境失衡的师姐会做什么。 灿烂明净的剑光逼近。 招式玄妙无边。 少年道人提前预判,掌中之剑以相同,但是精妙似乎更甚一筹的剑招阻拦。 恢弘之剑光,哪怕只是打算擒拿这少年道人,哪怕顾及到了周围的普通人收敛了大部分力量,却也不会是齐无惑能够阻拦的威能,但是剑光接触到了这剑鞘之上的淡淡流光,却忽而散去大半力道—— 天河弱水,仙神不可踱步,飞羽不能横加。 哗啦声中,少年道人脚踏八卦行势,身子偏转卸力,袖袍如水云鼓荡,剑鞘在下一刻崩塌,但是却未曾湮灭,而是化作了奔走的黄泉,黄泉冰冷,行走于十八层幽冥,容纳苍生之执念,于是那一道剑光所携带的仙人剑意被黄泉吞灭。 黄泉奔走,水流悬在虚空,冰冷。 少年道人的道袍翻卷翩飞。 黄泉便盘旋在少年身边,簇拥着他袖袍的水云纹清晰若真实,顺势而转,血剑已出,纯粹剑招之上的精妙,得到大道君指点的少年道人硬生生将地仙一剑破去,血剑按着一柄寻常之剑,令其抵着地面,而黄泉之水盘旋于身周,只在瞬息重新落在剑身上,化作了剑鞘。 一剑一拦,只在转瞬,兔起鹘落。 玉妙已现身。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的眼眶微红的少女,还是按住了剑。 本来是来还因果,但是他没有想到,自己会站在师姐的面前。 “师……” 少年道人声音微顿,道:“道友,这一次,请看着他的选择吧。” 玉妙持剑道:“你既遵循修道者无为之念,为何阻拦我?” 少年道人道:“无为以顺苍生之念。” “却也无不为。” “无不为,以护苍生之念。” “无为无不为,本是一念之间的轮转。不可凭借力量将自己的意志凌驾于苍生,万事遵循生灵之念,随其本来心念而动,是无为;可若遇不平之事,不为自我的欲望而拔剑,则可无不为。” “是如何选择,是该要他自己决定的,道友。” 同一师门的两名道者对视,而少年道人仗着掌中之剑拦下了玉妙一剑。 在他的背后,楚鸿图看了一眼玉妙,亦如当年一样决然。 吞服了断肠草。 (本章完) 第15章 太上之名! 曾有这样的故事。 故事里面的人,年少骄纵,是一地富户,家中有些财物,却是因财而获罪,家为仇寇所害,满门皆死,唯独些许在外仆从,还有当年那少年之人苟活下来,在山中以果实果脯,以泉水解渴,却天资纵横,效仿山间白猿而修行吐纳。 复仇之后,却不知道该做什么,老管家希望他继续做富户。 可已习惯于山高云远的少年做不得什么老爷。 于是将讨回来的万贯家财尽数散给百姓。 独自斜躺酒楼之上,看云追月,大醉逍遥。 醒来之后,看着那车上金银尽去,只剩下了数枚铜板,都不够酒钱的,可是一眨眼,就连那三枚铜板都被小小顽童抓了便跑,去换了糖葫芦,少年侠客怔住,旋即却只是放声大笑,年仅十七的少年背着刀,先是去酒楼刷了三个月的碗筷,这才攒够了些钱,乘着商队的车,前去江湖。 此生逍遥,按刀长啸,曾经邀龙君共饮于山河之畔,曾经为救一不识之人而入绝境。 有过年少之时,比武招亲时想起来都不禁微笑的事情。 也曾经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不到百岁而成就真人基础,年少自傲,拒绝了玉皇符诏。 因有灾劫,不想要让那少女和自己一同赴死,选择了将她击昏,交给同伴。 自己独自去面对那屠杀苍生以成自己之道的魔头。 直到最后自废道基,斩出一刀,那一刀斩断了炽烈的熔岩,也斩断了自己的仙人之路。 无数的过去纷纷涌上心头,真实而刺痛,楚鸿图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这一双苍老的,已经有皱纹的手掌,脑海之中想到的,却是那一世自己年老将死,而那少女则是一改往日逍遥随性,只在百余年间,连连破境,两百余岁已破开人仙境,成就地仙之境界。 可自己那一刀斩破了层层道基,只能感知到自己的元炁不断散开,再不能凝聚。 寿尽之时,自己看到的,是那少女痛苦不甘的视线。 明明是天性疏狂豪迈的游侠,此刻却有大滴大滴的泪水滴落在满是皱纹的手上,他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少女,亦如千年之前的模样,双目之中仍旧是痛苦而不甘,这八百年来所有的事情都浮现在心中,眼底悲苦怅然:“你又是,何苦如此……” 少年道人手腕微动,掌中之剑提起。 这柄剑看上去仍旧朴素。 却能横压已修持八百年的地仙之巅的剑。 玉妙已泪流满面:“当年那魔头是我要追杀,是我见他杀戮苍生,但是为何最后是你废了道基……都是我的错。”楚鸿图却忽而放声大笑:“错了,我杀他,不是为你,而是因为他所作所为,我辈既然修道为侠,见妖魔,怎么可任由其恣意妄为,自当按刀而斩!” “行侠仗义。” “若是只图自身的安稳,结庐而居便是,行什么侠,仗什么义!” 楚鸿图按着刀,抬望眼,看着这曾经被他保护的城池,忽而道: “八百年,好长的一梦……” “妙儿,伱和阴司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能让我转世为人。” 玉妙沉默,回答道:“……人间亦有大妖魔,十大阴帅力有不逮之时。” “我为他们执剑。” “凡征战八百年,斩妖除魔,扫平鬼氛,维系阴阳,以定生死间隙,以此战此杀,换取阴德,以令你转世,阴司阎罗并不讲求任何其他,只看阴德,即便是有大阴德,也决不允许任何还阳之事。” 楚鸿图道:“难怪我总见你偶尔离去,回归之时常常有气息不稳。” “但是,你觉得,转世之后的我,当真算是我吗?” 玉妙回答道:“修者寿数漫长,只要能入人仙境界,动辄千年,轮回不过只是失去记忆,难道人世间的人会因为自己的伴侣重伤失忆,就会将他抛下而不管吗?” 楚鸿图黯然,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眼前的少女,只是道: “可是,你这八百年,何其之苦……” “不苦。” 楚鸿图看向齐无惑,问道:“小友觉得,轮回之后,可还是那个人吗?” 少年道人思考许久,不能得到答案,因为玉阳子已经被击碎玉牌,抹去了那些记忆。 但是玉阳子还是玉阳子。 而玉妙和纯阳被老师收取了玉牌,短暂封印了相关的记忆,可他们的秉性也依然如旧,并不曾因此而变成了其他的人。 于是他许久之后,也只是回答道:“也不知,如果说仍旧是那个人,其实和常人短暂遗忘记忆没有区别的话,那么仙佛封闭自己的真灵转世,不会被称为【历劫】;但是若真不是一个人,那么也不会存在有【历劫归来】这个结局。” “我觉得,是否一个人,应该看最后之我,是否仍旧为【我】。” “若是沉沦于诸苦记忆之中,那么就不再是我,可若是哪怕千百年轮回,而【我】不变,那么就只是一段岁月,一段经历,于我无碍。” 楚鸿图呢喃许久,放声大笑:“哈哈哈,好一个我之为我,好一个历劫归来。” “看来这八百年,确实是一场大梦轮转。” “好!此事就到此为止,不想了,我的脑子也一直都不怎么好。” “小友,我知地府之中有阴德,我当年救人而死,也算是有些阴德吧?哈哈哈,都给你了,但是现在我还要向你求取一物。”老者伸出手,拿起了虚空之中被先天一炁托举而浮空的杯盏,里面有清澈地没有一丝丝杂质的水。 老人自腰间取出酒壶,将其中的酒尽数倾倒,而后将忘情水一半倒入其中。 另一半举起来递给眼前少女。 玉妙看着他。 老者笑容灿烂,亦如当年那大笑着跌倒的少年豪侠,亦如曾经为一面之缘的人而鏖战到身披一十八创,月下饮酒,弹刃而歌的少年人,意气风发。 坦然看着眼前仍旧风华绝代的少女,道:“来吧。” “喝下这忘情水……” “八百年的执着,八百年的迷惘,尽数都放下吧,一场大梦当醒,忘记这些,然后重新做回当年那个持剑逍遥,天下万物,无不可断者的剑仙。” 玉妙看着眼前的楚鸿图,似乎麻木却又似乎早已经预料到这些,接住了杯盏。 但是却怔怔不能言。 楚鸿图端着忘情水,看着这其中的水,年少时的一见钟情,行走江湖时的吵吵闹闹,生死相随的坦然,八百年的漫长,以及自己这存在对于眼前少女八百年的封锁,他眼底的复杂,少年道人尚且看不明白,那是眷恋,亦是叹息,最后老者仰脖,将忘情水,豪饮而尽。 酒壶落在地上。 这是作用于元神之物,楚鸿图闭上眼睛,恍然许久。 他醒过来了。 这是个青衫的老者,坐在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他茫然,他疑惑。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眼角有泪。 但是他似乎觉得,自己的寿命要尽头了,自己要死了啊。 要死了。 所以,死之前要做什么?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天空悠远而空阔,让人都忍不住沉醉其中,他看着山,看着远处辽阔的大地,他忽而站起来,血液似乎沸腾,寿命要尽了啊,他想着,但是这天下如此的宽阔,如此的美好,他看到有人牵着马,看到旁边的狮子纹路战刀,一把提起了战刀。 而后本能地腾飞而起,落在了那马之上,骏马长嘶,他一抬手,把身上的金银全部扔给了那马贩子,后者惊喜不已,却是用不得这许多钱财,那老者却已抬手以刀鞘击打马身,骏马长嘶鸣,猛地朝着前面奔跑出去,那老者白发苍然,却如少年豪侠,放声大笑。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鸿图霸业笑谈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复又转调,嗓音苍凉洒脱:“提剑跨骑挥鬼雨,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手中有刀,胯下骏马,前方是道路,何处不是天涯,老者胸中开阔,忽而一震,已经停滞了百年的先天一炁境界推动,自然而然,破关而成真人,白发转黑,面貌皱纹散去,骏马放声长嘶,重新回到青年模样的豪侠按刀,快马驰骋,我心自在,放声大笑。 断肠草霸道,纵然是破境已成就真人,也只不过是三日寿命。 但是三日寿命,那又如何! 要持快刀,要骑乘快马! 要循着天的尽头去狂奔。 去一路驰骋。 去追至我心之尽头。 直到死在道路,埋骨荒野,地为席,天为被! 少年道人和玉妙站在了高处,看着老者骑乘快马离开,看着他破境,看着他纵然只剩下三天寿命,仍旧不觉得可惜,看着他双眼明亮,那种潇洒恣意之情,让人叹息遗憾,少年道人持剑,似乎明白当年师姐之逍遥为何会和这样的人相伴。 玉妙持着手中的忘情水。 这是这样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少女,被卖到了风尘之所在险些就去做了那卖笑卖身的娼妓,却是以簪子划破了脸,把自己破了相,被打得半死关在柴房,看着外面的风月,挣扎着求生,爬出来的时候,觉得外面天地广阔,真是好看。 而后遇到了一位老者,被带着游走天下。 持剑逍遥,凡修剑道一十三年,无不可断者。 却又遇到了潇洒恣意的少年侠客,其实并未动心,只是一路行来,不知不觉。 一同纵马大漠,一路打打闹闹,却也生死相随。 玉妙道:“情不知所起,如同风起于青萍之末,这样的感情,虽不如救世之宏愿,却又不知不觉,牵绊身心……真是不懂得,是执着,还是情愫。” “说起来道友可有在意之人?” 少年道人摇头,坦然回答道:“不曾。” 玉妙道:“是吗?” “毕竟年少。” 她笑了笑,道:“长生孤苦,所以要有道侣,我一直觉得,修道长生,本是逆天而行,这天并非是天道,而是道生一,一生二,而后至三衍万物,我等修行,逆三归二,逆二归一,三花聚顶之后,才能算是仙。” “修行者,如行危崖,需要彼此携手,方可前行,这才是道侣。” “他行侠仗义,履行大道而陨落,不该就这样断绝道途。” “如同同行之人坠下悬崖,而我尚在这路上,所以便拉住了他的手,希望能把他拉回来,纵是再苦再痛,也不能放手,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坠下无边悬崖,不知此心,道友可能明白?” 非情非欲,道侣之谊。 少年道人看着远方天穹,道:“我有故事,不知道道友听一听吗?” 玉妙眸子看着他。 少年道人道:“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 泉水干枯了,鱼儿在陆地上不能活下,以呼吸和吐沫让彼此的身体湿润,不至于干死,苦苦支撑着彼此,亦如玉妙这八百年为阴司持剑征战,维系阴阳平衡,数次生死之际,救护苍生换取了的阴德也只是让楚鸿图转世,希望他可得证人仙。 玉妙被触动心境,道:“长生……” “这一句话的故事,确实是贴切。” “如我这八百年。” 少年道人道:“而这个故事还有下一句话。” 他看着旁边模样仍旧只少女青春,风华绝代的师姐,道: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玉妙怔怔失神。 哪怕是这样以吐沫维系彼此的身体湿润,挣扎求生,还不如在广阔江湖之中游荡逍遥。 忽有心痛空旷之感。 少年道人看着旁边少女:“道友,不饮下此杯吗?” 玉妙安静许久,端着这忘情水,而后忽而倾倒,阴司幽冥之宝就这样洒落在了地上,是做出了和楚鸿图不同的决断,但是少年道人看到了她的眼中坦然,感知到了她的气机已发生了变化,非无情,非忘情,却又囊括诸多。 微笑叹息,而后微一拱手,无复多言,转身离去。 小孔雀坐在他的肩膀上,药灵则是藏匿在胸口衣领处,好奇不已道: “怎么一个人喝了,一个人没有喝啊?” “难道他们想的不一样吗?” “不,他们所想都是相同的。” 少年道人回答道:“都已经放下了。” “嗯?那为什么,一个喝了,一个没有喝呢?” 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 “大概是,一个因为放下了,所以喝下了这忘情水。” “而一个因为放下了。” “所以无论喝不喝忘情水,都没有什么不同了。” “索性不喝了。” “哦,这样啊……” 小孔雀和小药灵都懵懂不解,少年道人却明了了,哪怕是同样的心境,潇洒的江湖豪侠,逍遥的道门剑仙,也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提着剑而行,背后师姐闭着眼睛,身上气机也已有所变化,太上嫡传,天赋横绝,剑修凌厉,修道三百年不到,已是地仙,可因为至情至性,而能在三百年内破境人仙,也因为至情至性,所以入劫八难八百年。 如今,当要破境了。 少年道人路过了师姐的福地,看到那一处福地之前,有颇多人,这些人等待着此地剑仙回来,但是见到那少年道人时却都微惊,却都是先前想要把楚鸿图带回来,却又被少年道人给逼退,所以前来寻玉妙,见这少年道人,却是骇然不已。 哗啦啦地齐齐退开。 少年道人微微抬眸,却见到那些人惊骇,侧身的时候,看到虚空中走出幽冥鬼差,手持勾魂索,生有牛头,马面,但凡修者死去,则归于无常两帅,而死于其余诸多缘由,有成为游魂野鬼之可能的,则是牛头马面两位阴帅出面。 众人见两位阴帅本就惊骇得心底发寒。 可却见这两位名声赫赫的阴帅,对那少年道人颇客气的模样,竟然拱手道:“我等察觉到断肠草之气,还在想着是谁,原是道长你……,不过,断肠草为元神之毒,寻常人的元神承受不住药性,会有陨落之后,迅速化作厉鬼的可能,故而我等提前等候。” “三日之后,我们会去将他的魂魄带走。” “有劳两位。” “道长客气了。” 牛头马面微有一礼,而后离开。 但凡阴司正神,十大阴帅,都是地仙层次的手段,对于仙神都不屑一顾,哪怕是天官寿数尽了,都是说抓就抓,但是对于阴德极厚之人,却都颇礼遇,绝不会有废礼数,是所谓傲上而不欺善,为人走正道,也不怕鬼神上门。 倒是将那诸多人给唬个不轻,吓得背后汗毛都竖起来。 少年道人伸手入怀中,取出了两叠纸,上面写着的是自己所悟的剑道,本来是想要给师姐些许的帮忙,但是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一念起,不可渡,一念过,天地宽。 我辈修道者,何必拘泥。 少年道人的手掌松开,剑诀被风吹起,散落而去,飞入了福地秘境。 而后自然而然,崩散如雪散落。 少年道人右手一挥,老师留在他这里的玉牌抛出,挂在了这福地阵法之前。 有蓝色流苏如剑穗垂落,被风吹动,晃动不休,而齐无惑转身离去,双鬓已白,背后负琴,也无执念。众人这才安心,好奇看着那玉牌晃动,看到上面本来空无一物,忽而却又浮现出了玄妙文字。 白玉无瑕。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赐汝道号—— 玉妙。 风吹而过,如当年打马而过,行走过大漠草原。 玉牌似有剑气晕染,微微震颤不休。 玉妙二字前面,若隐若现,终究浮现出了两个更为古朴的文字。 【太上】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6章 太上玄门二师兄 却说九天之上,十一曜主斗部群星,太阳帝君被斩之后,斗部事宜,皆由月宫黄华素曜元精圣后太阴元君执掌,今日却翻阅典籍之时,一名姿容甚美的女仙匆匆而来,手捧着玉简,道:“圣后元君,元君,有变化。” “您在八百年前,恳请玄都大法师出手救下的那位,似乎成道了。” “嗯?” 白发垂落腰间,姿容绝色,光耀无双的女子抬眸,睫毛极长,眸光温软,道: “嫦娥,八百年前,你是说……” 被唤作嫦娥的仙女不过只是一位人仙之境的宫娥,微行了一礼,道: “是。” “便是八百年前,自人间来此盗丹的那地仙,后来和雷府起了争执,而后不知怎么打将起来的女子,那一战叫天庭之中群仙都看得颇为惊奇,似是好奇,没有想到上古之年过去了那么久,就连联系天地的建木都被砍伐,还有人敢来做这【盗天关】的事情。” “哦……是她……” 太阴元君回忆起来。 确实是有这样的一名女子。 第二劫纪的时候,天地的中心在【都广之野】,有建木连接三界,那时候天和人的分别还没有那么严苛,是人神混居的年代,人间的生灵们都攀爬着这一株建木来到天上,向天神发起诸多挑战,获胜者可以得到奖励。 这也是古老时代的天庭为了立下自己的无上威严而做的挑战。 以诸多至宝引来了许多的强者来,那些强者渴望至宝,或者盗取,以展现遁术之高妙,或者抢夺,以表示自身的强横,或者比斗,堂堂正正的对赌,但是他们大多都饮恨天门,被南天门镇天元帅一把抓起扔下天门。 至于天资不错的,则会被天庭看重,将其挫败锋芒之后,收入麾下。 这几乎是天庭在钓着所有有才华的傲慢天才们过来,然后被按着一顿揍,选个不错的当做兵团后备,自有战神训练,老黄牛曾经和奎木狼星君闲聊,提起此计颇为毒辣,看似是宝物都放在那里,光明正大的等待挑战,但是其实和人间钓鱼打窝没有区别。 曾经就是这么被揍招安的奎木狼喟然叹息,悔不当初。 天庭的天兵天将里面,一大批曾经的刺头。 在天庭横压天下三个劫纪里面。 倒是还没有哪个刺头能闯到天门内,更不必说去了那诸多宫殿。 往后大约也不会有。 分为跃龙门,盗天机,拜五岳三类。 鱼跃龙门,人盗天机。 只是现在都是第六劫纪了,天庭威严早已经如同苍穹,覆盖六界。还有人这么大的胆量,做这事情,当年区区一名地仙就敢于闯南天门,倒是引来了天上诸多的真君们好奇打量,后来知道其目标是来盗取丹药,倒是不好奇了。 昊天大帝君的高傲之处在于,我的宝物就在这里放着,有胆来拿。 天庭不在意挑战,四方天门正对天下,第二劫纪时就是以横压之姿态,强行镇压了漫天的古神。 白发垂落腰间的太阴元君若有所思,好奇: “奇怪,我记得当年她被打得浑身是伤,又被施以寻常闯天门者的十倍重罚。” “之前三百年的行侠仗义,曾经斩劫数次,济世救民,所记功德,被天枢院直接一笔勾销,打得干净,再不复存下分毫半点,修为根基重创,又入心魔障和八难劫,几乎和死无异,想要重新三千功满,八百行足,白日飞升,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当年这宣判出来时,那老黄牛第一个跑了。” “谁人渡她么?” 八百年前斗部,火部都看着神霄雷府的反应,根本没打算出手帮忙,天庭风平浪静,万事大多由驱邪院和天枢院负责,这帮神仙们维系着的天地秩序,而天道恒常,哪里那么容易出事,闲来无事,可是闲散地很。 尤其是那一只老黄牛,似还做了庄,纠集了一大片的神仙过来下注。 太阴元君记得那女子一路破关,直到三十六雷将之一出手落败。 那位雷将似是遴选北极驱邪院被淘汰,又加上老黄牛的吆喝比起法术都能撩拨心态。 哟,雷部就这手段? 哈哈哈,行不行啊老六? 那雷将被刺激的心境都要炸了,心中隐怒。 老黄牛也没想到,这雷将会以神仙之境对一个刚刚破关到了地仙的剑修出招,后者是持连鞘剑,不出锋芒,故而被打得遍体鳞伤,当年的太阴元君在紫府玄都观做客,也如其他神仙一样想要将其收入斗部为战将驱驰,只是碍于斗部雷部之间的关系,便托大法师出手。 这漫天神佛之中,也唯独这位姿容清丽,性情温和的月神有一定可能劝说玄都大法师出手,天蓬和太乙只有可能让大法师更懒散,其余诸多神仙则大有可能被一脚踹出紫府玄都观,要么出门,要么入炉子给我炼化一番,选吧? 至于大法师和太阴元君的往事,倒是谁也不知道,可据小道消息曾传,大法师当年险些道陨,化作僵尸之时,曾和那时只是个月宫小仙的元君有过一番往事,故而大法师能够被元君劝住。 即便如此,大法师似乎很是不喜。 也只是一只手捞回来,然后很是暴躁,随手就扔到了人间。 是生是死都不去管。 元君若有所思:“既又重新修持,又完成了三千之功,八百善行。” “度人疾苦,破劫渡生,剑术超凡,也可入我斗部。” “正巧眼下缺人。” 太阴元君本是打算去寻找那飞升的女子的仙籍,此籍该在王母之处,却见那一道流光竟然不入昆仑山,而是转折奔赴,元君讶异之下,驾驭着月色而去,却发现那一道流光竟是去了三十六重天外的紫府玄都观,心中好奇,前往窥视之。 玄都大法师难得不曾炼丹打坐,而是手持一枚玉牌,微微皱眉。 月色清朗,照在了清俊的道人身上,又如当年。 玄都抬眸,淡淡道:“太阴你来了。” 太阴元君微微一礼道:“见过道兄。” “无妨。” “既然来了,且进来吧,童儿,沏茶。” “是!” 两个童儿对视一眼,都齐齐神色古怪,先前那位修为道行跟脚名号都要远远凌驾于太阴元君的天蓬大真君来此,大法师可是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欸,更不要说是请进来喝一杯茶,神仙们都知道,大法师早已不是灵观大帝,不履此职,在三十三天外。 什么神仙来了,都只能吃闭门羹。 “你为她来的?” 玄都大法师手中一枚仙籍,本来真人领受符箓就有此物,而人仙可白日飞升,为天官,地仙来此,已是非凡,是有名号的仙人了,而这一卷,则是已修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身外化身,他化自在】的神仙境才有的待遇。 “可惜,她现在还未曾来此。” 太阴元君好奇:“未曾来此?怎么会有仙籍……” 她忽而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太上嫡传……?” 玄都大法师淡淡道:“是。” “故而先前叩天门,盗天机,被天枢院得知了身份。” “以常人十倍,重罚之。” “常人只需削功德,打成重伤,留下一条性命推出南天门去,她的一身历劫外功则是被削了个干净利落,半点没有剩下,修为也算是废了一半,八难之劫加身。” “若非是我和伱有因果,贫道不得不出手,她眼下应该被收入雷部那一支特殊的天兵天将之中,以作部将征讨四方赎罪了吧……毕竟能打到那里的,天将也没有多少,按着上古时代的天庭风气,搞不好当场就收入麾下了。” “也就是现在顾及些。” “不过,入雷部,入斗部倒也没有什么区别。” 太阴元君若有所思,道: “那这样的话,玉清大天尊岂不是又会不喜,就如同上清天尊的弟子。” “不喜?当然不会。” 大法师漫不经心地道:“天庭是天庭,秩序是秩序。” “天庭当然会很不喜欢她,三清大道君却不会在意,他们看到更大更远。” “天枢院的司法大天尊总是尝试将天庭这个概念和秩序联系起来,甚至于替换。” “于贫道看来,有些类似科仪了。” “毕竟祂即是代表秩序,而又要将自己的概念和天庭进行替换,呵……” “想做什么,不好说,不好说啊。” 一侧童儿身子一抖,大喊出声:“大法师!!!!” “你的茶,你的茶啊!” 另一个捂着耳朵抱头蹲在墙角大喊:“啊啊啊啊啊!!!” 清俊道人抬眸,轻描淡写看着童儿,补充道: “看起来玉皇大天尊的情况比我想的稍差些。” 两个童儿一呆,捂住耳朵,装作听不懂,听不到,几乎要哭出来。 除去了天蓬大真君,此刻身在天庭之中。 其余两位天尊都很随意。 大法师皱眉,对于自己童儿的表现颇为不满,淡淡道: “挑衅天庭罢了,谁没有做过似的。” “咳咳,贫道是说,三清大天尊在意的是秩序,而非天庭的脸面,万物之间不是死寂不动,而是在允许的范围内变化。” “当然,相对应的,挑衅天庭,付出的代价也是天庭决断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犯错改法,挑衅领罪,亘古不变。” 太阴元君道:“既如此,是你的师妹,为何不出手救她?” “救她?怎么救?” 玄都大法师道:“我们这一脉,修不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就是死在外面,师门都不会管的,老师带着她修行了一十三年,旋即就放她入世了,世人皆不知她身份;她自己悟剑道,修行两百余年而成地仙本来天资纵横,我还颇看好。” “谁知道执迷不悟,持剑先闯天门,又下地府。” “被人削去了一身行侠仗义,破劫度人的功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倒也是活该。” “就是阴司似乎有些不好受了。”玄都抛了抛手中的仙籍,道:“现在这一代的十大阎君,和当年七十二司的五方鬼帝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当年五方鬼帝以力横压天下,现在的阴司得对照功德,创造出阴德,以赏以罚,以幽冥宝物,来维系生死间隙。” “本来就是吸引诸多高手仙神前去,为求阴德而帮阴司做些事情。” “以那男子救助苍生的阴德,转世为人本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顺水推舟,就可以得到一名顶尖地仙层次的好手来维系阴阳生死间隙。” “除去了玉妙,天下哪里还有这样好的交易?” “现在玉妙离开之后,阴司恐怕不久后会遇到些麻烦,必有需要用到人的地方,贫道倒是要看看,他们又得从何处找人解决,不过无论如何,终归是和我太上一脉没有什么关系了。” “阴司广开阴德,自己的积累迟早被人给搬空。” 太阴元君好奇问道:“那么,她是太上玄门的二弟子了?” “二弟子?” 玄都大法师抬眸,顿了顿,回答道:“排行第三。” “在她之上,尚且还有一名师兄。” 他的视线看向道观,仿佛洞穿了一层层的墙壁,看到了太上玉璧,看到了太上玉妙元君之上,已经有了太上玄微四个字,大法师今日不曾炼丹,是因为前些时日去看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太上玄微的三千功竟然飞速地拔高了一大截。 大法师丹炉都要按不住了。 几天不见! 这小子又去哪里了?! 先前是因为破了劫难而得到功德,这一次又做什么? 然后算了算,发现这小子不知道怎么去了幽冥,直接把地府第二层冥宫给渡了个干净,于是大法师当时便是惆怅起来,手里提着幌金绳,忽然觉得,距离自己用幌金绳把小师弟吊在玄都观上面,再塞住他的嘴巴,好可以安心炼丹的那一天,应该不会太远了。 太阴元君好奇,询问道:“以太上一脉的严苛,这位二弟子,是哪位大帝吗?” 玄都大法师摇了摇头。 太阴元君不解:“那么,是哪位大真君吗?” 玄都大法师亦然惆怅,还是叹息摇头。 太阴元君都疑惑不已。 玄都大法师踟蹰许久,抚掌而长叹也: “是炸炉预兆真君,太上毁丹圣帝也。” 两个童子闻言自是笑个不停,玄都大法师屈指微弹,让这两个小小童儿翻了个筋斗。 略作天机卜算,才将这仙籍交给了太阴元君,嘱咐道:“她曾经犯下错,虽然说做了八百年的阴阳维系之人,天地认可其功,但是既闯天庭,也需为天庭征战一段岁月,才可离开天庭,重归自由修行之身。” “你当年对她有恩,此事因果,由你去寻她吧。” …………………… 老黄牛喝饱了酒,和南天门四大镇天元帅抛掷骰子,赢了两个小法宝。 又去寻了奎木狼划拳,大谈如何去披香殿寻玉女闲聊的第三万八千种理由。 老黄牛捉弄一番奎木狼,又去找了白虎监兵神君打听那几个妖国,又是充实美好的一天,这才回去了牛宿之中,织女宿星君先前询问了小云琴是要给谁织云锦,似是颇在意,云琴直言不讳,说是好朋友,织女宿见其心神澄澈,终究也不能动气。 但是虽然眼下心神澄澈,问心无愧。 但是想到往后,织女星君看向女儿的目光还是隐隐担忧,是以今日说是想要‘见一见’那位无惑,老牛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织女宿性格冷静从容,只是想要明白这个孩子性情如何,老黄牛一阵保证:“绝对的好孩子!” “会不会杀气重?哈哈哈,放心,放心,小无惑可是好人啊,蚂蚁都不会伤害的!” “保证?我当然保证了!” 老黄牛笑呵呵的,喝两口酒。 这一番也要说说看那些个妖国之事,还有提醒少年道人。 勿要和北极驱邪院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个双鬓苍白,右手持一把血剑的杀星荡魔。 “来吧,去联系一下无惑。” (本章完) 手机用户请浏览wap..org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7章 元始祖炁,老牛我素来稳健 风吹林间,林叶潇潇,在贺州的时候,冬日严寒,树叶皆落尽,但是进入中州不远,就变得没有那么冷,冬日树叶不曾落尽,区区一州之间的变化就这样大,显而易见是和某些奇地妙境地脉之类的有关。 小孔雀在低空飞行。 努力地飞。 但是似乎是最近吃的有些好,肚子鼓鼓,背着小药灵,就这么从杂草枯草上飞掠而过,于是迎面而来的那些草啊什么的,就像是层层掠开的森林,小药灵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站在小孔雀的背上。 两股颤颤,却还是努力站着。 持小树枝,作剑客迎风而立状。 “哇!!!” “啊!!!” 齐齐地大喊,倒是颇有那几分威武的样子,大树之下,千缕垂条,少年道人盘坐青石之上,小孔雀此刻猛地一震翅膀,双翅掠空,做出了唯一极为娴熟的飞行动作,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度,双翅收敛,精准无比地飞入少年道人的袖袍里面。 然后舒舒服服地藏在了暗袋里面。 啊啊,飞了十多丈。 可真是辛苦我了。 少年道人微笑,手指轻轻抚摸了下两个小家伙,双目还闭着,青石之前,那一卷《元始祖炁》正展开,上面只有一百多个文字,讲述炁之变化,而这一百多个文字其实每一个都是道门的古代云篆,一个字蕴含的信息极多,且微妙精深。 云篆是承载道韵的文字。 和生活交流的文字,完全不同。 许久后少年道人睁开眼睛,双目之中泛起一道白色之气,恍惚之间似乎能看到虚空之中炁的流动,但是这似乎又只是错觉,很快的,这种感觉就渐渐消散了,但是齐无惑却能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没有提升,可对于先天一炁的运转更为从容。 手指微微抬起。 少年道人身边便是环绕起来一阵流风,猛地盘旋,掀起枯草落叶。 少年道人的袖袍和衣摆微动,潇洒自然。 这是和楚鸿图同行时候,楚鸿图因为少年道人不擅御风之术而指点传授的,江湖豪侠,一手快刀凌厉无边,能够掀起刀锋如狂涛,在他的那个年代里面,也是最为顶尖的真人,且也遵循道心,陨落于自我之劫。 少年道人现在也已知道,为何主动赴劫的成道者如此之少。 本身主动赴劫就已是极难。 而其中大部分也会在劫难之中陨落。 如同楚鸿图。 少年道人手指微动,于是流风消散,自我预估,修行《元始祖炁》之后,初步的涉猎,就已经让自己能够操控的天地之炁比起往日更多一成,流转变化之时,消耗和疲惫感却反而减少了两成左右,而这竟然还不曾入门。 少年道人都感觉到惊叹。 不知道若是修出元始祖炁之后,会是何等情况。 难道是自身先天一炁绵绵不尽,仿佛永无极限,操控之天地之炁却又是数倍数十倍于旁人,道祖之法门,实在是可怖至极,若是能修行到这一步,甚至于不需要什么法门,纯粹数十倍的元炁操控量,以及近乎不需要休息的连续战斗能力,都可以横压一代。 齐无惑尝试过,在将自己的先天一炁运转压制到一定的层次时。 自身根本不会出现疲惫感,先天一炁的衰弱还不曾出现就已经重新恢复到了巅峰。 可谓【绵绵若存,用之不竭】。 “只是,却还远远不能说是入门。” 齐无惑看着卷宗,自离开了贺州已经过去了十多日时间,他先去了福地,又折转往鹤连山的方向去,一路不着急赶路,而是专注于修行,可即便如此,《元始祖炁》的难以修行,却也超过他的预料。 小孔雀好奇道:“阿齐,阿齐,还没有学会吗?这么难?” 少年道人道:“是很难啊……” “再说了,修行本身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不是说学会了就立刻都学会,然后身体也会发生变化,而是渐渐修持的,同一门卷宗法门,要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最终才能够修行成……” 《元始祖炁》,解决中州之劫的功德才换了来的法门。 不在尘世之中的五类分别之中。 讲述的,与其说是一种修行的法门,倒不如说是在论述,何为【炁】。 少年道人先前运转的只是自己的思索。 而非这一卷经文附带有什么运功法门。 也可以说,一千人翻阅这【元始祖炁】,便会诞生一千种的【元始祖炁修持法门】,所有法门,尽数不同,但是若是真的悟道了,所有的法门最终都将会指向那一道祖炁本身,是所谓传道唯道,不立文字,不以规矩,个人观阅,随性自悟。 也因为并没有什么修持的具体法门。 所以这万年来换取此物来的修者们,几乎无人入门。 可知道玉清一脉对于弟子的悟性天资要求极高。 只是齐无惑心中也有困惑不解,因为这元始祖炁所讲述的法门,似乎和眼下的三花聚顶,五气朝元隐隐有所不同,但是眼下自己修持的结果,却又能够证明这一条道路是对的,思索许久,今日吐纳炼炁已结束,起身将元始祖炁收入袖袍之中,复又往中州鹤连山方向行去。 一路徐行见风光殊丽,天高云淡,委实是冬日之景。 临到午时,则是临溪而坐,取山川水,就着饼子馒头下肚,赏景听风,倒也是自在,可以听闻鸟鸣悠悠,心旷神怡,忽而听闻一笑,道:“临风赏景,随心而动,云游四方,倒是逍遥自在啊,荡魔。” 少年道人微怔,起身看去,看到了不远处,一名男子面容温和,双目真诚。 “天蓬大真君……?” 来人竟是本该在驱邪院之中镇压的天蓬,玉真寿元真君,此刻微微摆手,笑言道:“吾此身来此,不过只是一念显化而已,闲暇之时,且来和你说说你的任务,真身仍在天阙之中,职责在身,岂敢胡乱便离开?” 少年道人道:“职责?” “是令使之事。” “是。” 天蓬真君一步已出现在齐无惑身前坐下,临溪观风,道:“毕竟事关你的生死,我不得不来,五方鬼帝当年需要北帝亲自镇压,而伱只有令使之名,却要和他们虚与委蛇,以弄清楚他们的目的以及心思,最好不动兵戈地瓦解他们。”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两千三百里长酆都城,其中有七十二司,镇压自第三劫纪到如今的诸多恶神鬼神,有许多甚至于是北帝爷亲自诛杀擒拿回去的,只是因为他们的修为,或者特性,难以一口气诛杀而死,故而封入这七十二司,以无尽的幽冥之气压制。” “北极驱邪院若是以兵戈杀伐,必然有恶神凶悍之辈离开。” “我等是最后手段,但是总不能事事都以最后手段解决。” “自是艰难,不过北极驱邪院,大多如此。” “且勉励之。” “你接下来,就想办法去获取五方鬼帝的信任……当然,此事勿要刻意,中央鬼帝的心情,你越是刻意,祂越是狐疑,若是你死在幽冥最深,鬼门关下的话,无人能把你救回来。” 少年道人颔首,天蓬大真君微笑,但凡三清弟子,皆要能力挽狂澜。 天下将倾倒,唯吾等道祖弟子,当一手撑起这天地六界的秩序。 非道祖收我等而殊荣。 唯我辈道者,为人所不能为,成人所不能成。 这似是一门悖论,三清真正的弟子身上,最不值得提起的事情,其实是自己的师承。 天蓬大真君微笑道: “那柄剑可以让你防身,你的身体根基,是选择了《元始祖炁》,修行如何?” 他是来送《太上丹决》的。 《元始祖炁》其实并非那么简单,可以说极难之法门。 他知道自己的老师其实对众生也是一视同仁,和上清师叔的洒脱,随性教导;和太上师叔的自然无为,任由弟子前行寻找道路不同,老师认为天下苍生,各自有其根器,让天才横溢之辈和寻常天赋者用同样的典籍功法去修行,走同样的道路。 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痛苦,一种不公。 因而悟性高绝者有其道路,而性情坚韧者也有其道路。 元始祖炁是用来筛选十二圣真的。 非悟性高绝,机缘奇高者,绝难以走出道路。 因为这一门功法只是只是指出了方向而已。 之前已经赐下了先天三大水属灵脉铸造的剑,又升任了判官和驱邪院干事,还有了《元始祖炁》,这太上丹决反而不好给了,天蓬只好一念显化而来,若是少年道人于《元始祖炁》不能有所天资的话,就把这《太上丹决》给他,让他自己去炼丹。 少年道人果然摇头,道:“很难。” 天蓬大真君温和道:“说说看。” 少年道人将自己的领悟和困惑缓缓道出,天蓬大真君的微笑微微迟滞,最后齐无惑抬手,以先天一炁牵引,于是这本来顺着山势而往下流淌着的溪流竟然就此凝滞了数息,直到齐无惑指决微变,这溪流水势忽而变大,轰然一声往下,这已隐隐超过先天一炁的手段。 少年道人道:“修者求养气圆满取回命宝,而后先天一炁,最终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但是眼下的元始祖炁,却是根本没有五脏五炁之分别,我在想,难道说是要在先天一炁就要做【朝元】这一步吗?亦或者说……人有五脏五炁,是因为人是三生万物,苍生之一,故而有此细分,可是在这一步将胸中五气化作了祖炁,那是否代表着,要逆反先天。” “化吾为人,为先天所生,非后天所化。” 天蓬大真君讶异许久,而后忽而伸出手按在少年道人脉上。 微有一缕雷霆流过。 可是少年道人身躯上却本能一道白色气机腾起,直接将这一道雷霆吞没。 万物皆祖炁所化。 这一道雷霆竟然硬生生被化去,化作了纯粹的天地之炁。 于是天蓬大真君惊愕非常,道:“你……!!!”齐无惑自己也不解,天蓬大真君却是抚掌笑道:“有趣有趣,你却是修出了些许的门道。” 复又解释:“言说祖炁,便是天下万炁之祖,也就是那一。” “万物皆祖炁所化,修出此法门,万物雷霆攻你,便如同以三攻一,自是化去无形,此乃是七十二法光之源初,倒是有了这些许的迹象,不过你终究还是自行琢磨,有些东西,大约不甚理解,有何不解困惑之处,皆可以道出。” 天蓬大真君微笑道:“我为你上官,当为汝解惑也。” 少年道人于是将不解之处说出。 大真君以杀戮之名震动六界,但是讲述道法之时也是鞭辟入里,只是讲述些许艰涩的名词,却不会加入自己的解释,为他将这一卷道经讲述一番之后,少年道人闭目许久,天蓬大真君微笑,正要离去,却见那少年道人又睁开眼睛。 “哦?又有什么不懂吗?” 少年道人心神澄澈,回答道: “我修成了。” 天蓬大真君的神色微怔。 少年道人双目之中升腾一股元炁,自身之炁竟然是猛地汇聚,化作了一种苍茫之感双目苍茫漠然,少年道人眼中,万物都有变化,见大地之炁,见虚空万物,竟是直接以双目看到了这世界之中【炁】的流动。 天蓬大真君抚掌大笑:“半月入门,可也!” 复又抬手让少年道人体内之炁重新散开回到原本人身之炁,嘱咐道:“修行法门,不可能一蹴而就,你既已入门,接下来就是徐徐修行,每日里自当有所精进,等到了你将一身之炁化作祖炁的时候,就会反向温养你的自身,让你的根基恢复。”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 常人修行,取命宝,先天一炁。 而自己所走的道路似乎不同。 是为三才全,元始祖炁。 这样走下去的话,下一步会走到哪里? 正在思索时候,北帝镜微微亮起,是来自于云琴的消息,少年道人看了一眼天蓬大真君,后者微笑颔首,示意去看无妨,于是齐无惑选择了开启法咒,却不曾见到那少女模样,而是传来了爽朗熟悉的大笑声音:“哈哈哈哈,无惑无惑,是我,你牛叔。” “近来可好?哈哈哈,我这里可是过得颇为愉快,最近天庭倒是出了些大乐子。” “比方说北极驱邪院又出了个双鬓斑白的大杀胚子叫荡魔的,一出山就砍了帝君!” “嗯?!!” “无惑你头发怎么白了?” 老黄牛的大笑声戛然而止,脑子里面本能浮现出某个联系,一双眼睛就要将少年道人和某个披甲覆面,双鬓斑白的杀星融合起来。 然后脑子里面性灵直接把窜出来的那个念头给掐死! 正要装作无事发生,哈哈大笑,就看到镜子里面,一位穿着麻衣道袍,面容温和的高大道人坐在少年道人旁边,临溪观风,闻言抬眸看来,语气温和有磁性,道:“哦?北极驱邪院的什么?” “当然是杀………” 老黄牛眼睛瞪大,凸出来,头皮发麻! 六龙陛左,九虎关中,现三头六臂之威容运七政八灵之洪造。 神光赫赫,常救护于众生;真性巍巍,誓永兴于正道。 帝钟才震,万圣齐临;钺斧轻挥,群魔碎灭! 劈尸千里,斩鬼五形! “天,天蓬……大真君?!” (本章完) 第18章 且唤道兄便是 老黄牛,自认为谨慎。 这几千年的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 近日里来,那丹华符应元君不知道因为什么来找他,他都精妙地避开,不见不见。 见哉乎?不见也! 每每能避灾劫于事发之前,能躲难于不变之时。 世人皆知我老牛朋友故交遍布天下,却不知道死去的朋友故交更多,能活到现在还好好的没事儿,靠着的就是收胆,谨慎,面皮厚这七个字,可是,老黄牛自己是万万没想到啊,都已经是如此地小心,可硬生生是在绝不可能遇到问题的地方给翻了车。 马失前蹄,牛也有这事儿啊。 老黄牛脸上微笑凝固。 而后整个身躯都凝固了。 伴随着一阵阵涟漪,像是法术出了问题。 “那……那……什……无惑……” “这边,似乎,有,有法术……干扰……” “我怎么……看不清楚你那……” “我,待会儿……再……见……” 老黄牛的法术流光就要消散。 天蓬大真君温和道:“回来。” “欸,好嘞,您吩咐。” 老黄牛干脆利落地认怂。 闪电般归来。 大真君的身高有两米有余,伸出手轻轻按在少年道人头顶,语气温和道:“这是北极驱邪院从九品判官兼驱邪院干事,北帝亲自赐剑,为令使,号荡魔,曾斩犯事之东华帝君。” 老黄牛脸色发木。 嘴角发苦。 我的老母牛啊! 大真君您要不要这么豪爽?老牛我不想知道这些事儿啊,真不想! 天蓬大真君温和道:“你是荡魔的长辈,此事不应该瞒着你,但是驱邪院所行之事都极为危险,荡魔又已吸引许多的注意力,所以,牛金牛星君,伱应该知道该如何去做吧?” 老黄牛长叹:“明白。” 天蓬大真君微笑道:“做的干净些。” 老黄牛嘴角一抽,苦笑一声,结束了圆光显形之法,而镜面刹那之间变成了暗沉,天蓬大真君道:“这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荡魔,作为三清弟子,必然行走于最艰难的道途之上,我们应该习惯于这一条艰难之路。” “但是不要将自己的亲朋好友牵扯入危险之中。” “他们和我们不同。” 少年道人看着他,天蓬大真君看上去温和,没有什么杀气。 但是这最后一句,少年道人却仿佛能感觉到,哪怕是名号之盛已经震慑六界,一己之力可以在幽冥和十大阎君交锋从容而退去的天界八十一军大元帅,也有常人难以知道的往事,天蓬大真君道: “我知是牛金牛来寻你,故而放心,他的性情谨慎,也知道此事该如何去做。” “他有时候仗着自己性灵敏锐,在自认安全的范围之中,颇多的胡作非为,如此长久下来,他日必有灾祸,眼下我也是借助你来给他点小小教训,毕竟是斗部老人,我也不想哪一日就听到他陨落消息。” “不过你这两缕白发,倒是颇为显眼,那把剑的事情,北帝已经为你遮掩,至于你的面目……你既然已经入门【元始祖炁】,倒是有遮掩模样的法门。” 天蓬大真君微笑道:“天下万物,莫不是一炁显化。” “【元始祖炁】若是修行至大成,可自然通晓变化之道,千变万化,随心随意,蠃鳞毛羽昆,仙神人佛鬼,一念之间,皆可幻化无穷,非寻常单纯法门,为龙则是龙,为妖则为妖,此乃是玉清一脉独有之手段,太上,上清两位师叔都没有。” “汝已经入门,可稍作变化了。” “放心,此非神通,不过只是元始祖炁的运转之法门。” 天蓬大真君又将如何以祖炁变化的原理传授。 那少年果然举一反三,迅速掌握,于是颇为欣慰。 少年道人道谢道:“荡魔谢过真君……” “不必如此。” 天蓬大真君伸出手按住了少年道人行礼拱手,温和笑道:“吾今来此,非是中天北极法主,也不是那八十一军大元帅,眼下这中天北极法主可还在北极驱邪院之中,监察天下六界动向,现在在此地的,不过只是玉清门下,玉真寿元真君罢了。” “玄微若是不弃,且唤我一声道兄便是。” 少年道人知道眼前的大真君乃玉清元始天尊首徒,地位极高,实力极强。 知道自己的真身,并不算是意外。 于是顿了顿,左手五指指尖朝上,中指及无名指收弯入掌心,以三清指决,见礼道: “玄微,见过道兄。” “哈哈哈哈,好,好孩子。” 玉真寿元真君安然受他一礼,少年道人抬头的时候,却已不见了这位大真君,唯独云气渺渺然,飘逸风姿,仍有笑声不绝,且唱言道:“虛空微妙,安魂定魄,功要三千,行修八百。” “一之为物叵卒見。” “道象无形,阴阳有变,造化圣功,慧眼唯见。” “须得至真乃顾盼。” 少年道人抬眸已是不见了真君形体样貌,而后再略微变化,抬手拈着一缕白发,只是随意一拂,已重新回到了黑色,少年道人若有所思:“元始祖炁,变化无穷,可为无边变化之法门。” 却说天界,老黄牛掩面长叹息,捏了个法决,把手里的镜子还回云琴之处,而后却是重新溜达过去,寻找了前次撞过的柱子,一手抚摸,柱子的触感细腻,老黄牛仰脖把从通明殿里面顺出来的天宫御酒直接一口闷了。 以手抚摸狠狠地撞上去。 轰的一声响,整个牵牛宿都似乎震动了好几次。 这一次性灵无比地配合。 双眼一翻,往后便倒。 这样大的动静,却是将那悄悄溜出来的云琴吓了一大跳,少女悄悄拿了镜子,找到了安稳地方,这才重新唤了那少年道人,心中倒是紧张,是因为她娘亲前些时日似乎是颇为不喜她和此刻身在下界的少年道人联系,是要看看那少年心性,故而云琴觉得,自己得提前说一声。 一阵紧张之中,这才看到镜子上面的流光变化,看到了那少年道人,一如往日。 黑发木簪,道袍清净,肩膀上有小孔雀。 只是这一次她还看到了一个小小药灵钻出来。 “欸欸欸?无惑无惑,它是谁?!” 少女眸子一下亮起来,然后凑近去看,少年道人介绍了药灵,然后又安抚小药灵,告诉它眼前少女不是危险人物,才闲谈几句,少女将自己娘亲之事和齐无惑说了,满脸愁苦,双手托腮道:“真的是,娘亲他们,是打算把我在这天上一直关着的吗?” 少年道人倒是不觉得什么。 哪怕是尘世的人们,都会对孩子交游的人关心,担心交友不慎,惹下祸患。 云琴身份不同她的父母虽然是星君,但是爱子女之心,和人间父母,也没有什么区别,少年道人想了想,伸出手在玉佩上轻轻点了点,于是手中多出些点心,道:“先前有机会去贺州,一路回来的时候,我买了些贺州那里才有的点心。” “那里有流沙点心,以咸蛋黄和牛奶做的馅料,口感细腻,又是另一种风味。” “你要吃吗?” 少年道人一路行走来的时候,也曾买了许多的点心,少女眸子一下微微亮起来,于是少年道人一边在地上随意起坛,一边闲聊着这些日子的见闻,贺州之地,和中州,锦州风光都有不同,各自有其绝妙处,于是通过闲谈,云琴心满意足,便觉得也曾游览这天下。 少女忽而道:“对了,无惑,你伸出手。” 齐无惑微怔,他伸出手来,先前斩人道气运被反噬的伤口已经痊愈,然后他看到少女似乎很努力地伸出手,而后看到北帝镜之上,忽而亮起,而后有一点一点如同星辰般的流光逸散出来,就像是少女在天界把手伸出来一样,而后轻轻搭在了少年道人脉上。 少年没有避开。 手指搭在他脉上,触感细腻温凉。 少年看着镜子里面的少女。 后者今日穿藕色衣,白裳,发髻似是繁复了些,却又不显得累赘,眸子黑亮,皮肤白皙此刻正一手拈着鬓角垂落黑发,一边如人间名医们一般把脉,道:“唔,就由本玄武宿的云琴仙子来为你把脉诊断看看,往日的伤势可不能不管……” 少年道人便随着她玩闹。 但是少女脸上的笑意却是一滞,而后看向少年道人,呆滞道:“无惑,你……” “你的根基?!!” 齐无惑怔住。 他忽而意识到,眼前少女竟是通晓医术,下意识的右手一震,收回来,温和道:“无事。”可是下一刻,那镜子突然流光变化,夕阳温暖,镜子上的流光变化,朝着外面逸散,就像是一万颗星辰落在了人世间。 少年道人看到这些星光化作了少女,就像是云琴靠着这镜子自牵牛宿来到人间。 以星辉化作了身形,是为圆光显形之法,发梢微扬起,天衣锦绣。 双臂展开,手腕白皙如雪。 小孔雀都被吓到了。 哗啦声音,道袍微震,坐在青石上的少年道人的眸子里倒映着少女无暇的脸庞,她像是扑过来似的,一下子变得很近,因为方才是拿着镜子看,其实距离很近,这样的变化,少年道人心中一惊,下意识后退,朝着后面倒下。 夕阳如昔,云霞遍天,从坐着到倒下后面,而袖袍翩跹,视线变化,树木,花草升上天空,而夕阳,云霞则坠入大地,少女像是自九天上飞扑而来,眸子明净,面庞白皙秀美,少年道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下似的。 顿了顿,语气一如往昔,道:“你真吓到我了。” 云琴瞪大眼睛:“才不是无事!” 齐无惑道:“只是修行出了些岔子而已。”他朝着一侧翻身坐起来,揉了揉刚刚撞在青石上的头,看着一侧星光流转变化而成的少女,道:“这是……” 云琴道:“圆光显形之法,也是牵机弄巧之术,是娘亲当年自创的神通。” “因为很有趣,所以学会了。” “哼哼,厉害吧?” 少年道人诚心赞同道:“是很厉害。” 少女似乎很满意齐无惑的评价,而齐无惑也是感觉新奇,少女有心炫耀,一只手拈起裙摆,微微一转,星光洒落,展示自己的神通,少年道人为朋友的境界提升而发自内心的开心,少女心神澄澈,也有炫耀之感,星光变化,云霞遍布,想了想,她微微后跳,大声笑着道: “小小无惑,且来看本仙子给你见识见识神通。” “披香殿玉女姐姐教过我跳舞,可让你看看。” 少年道人微笑,想了想,解下了背后的琴,此琴不以杀机动,则并不会泄露威能,于是只当琴音抚琴,少女起舞,一开始的动作,确确实实是有那样的神韵,眸子微垂,隐隐甚至于有些风华绝代的气质了。 少年抚琴,而她起舞,琴音悠扬,舞姿曼妙,只是才舞到了一半,少女动作就顿住,然后开始走形了,抬手顿足,没有了先前的美感。 少年道人语气温和:“怎么不跳了?” 少女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我……”正要想法子糊弄过自己当时学天舞却又觉得很无聊,所以跑去吃百花蜜的事情,却在少年道人眼底看到一些笑意,于是一怔,‘大怒’道:“好啊,你笑话我!” 少女‘恼羞成怒’,道:“你来跳,我来弹。” 少年道人难得地失笑:“可是我不会啊。” “不会?这有什么难的呢?” “难道说堂堂的无惑真君不懂得的吗?”少女可不管他,一下拉着少年道人起身,而后非要教导他什么才叫做天宫天舞,这是法门,是神通,也是曼妙的舞蹈,少年道人可不会,也难以起舞,学起来像是邯郸学步似的,引得那少女捧腹欢笑。 人世之舞,男子也有,但是大多舞剑,少年道人无奈,不知为何,遇到云琴的时候,会难得起来这个年岁会有的玩闹之心,索性连鞘持剑。 小小孔雀在空中起舞,少年剑舞,云琴忘记了披香殿的舞蹈姿态,索性就随意。 与其说是起舞,不如说是难得在一起玩耍。 只是最后。 少年脚步微踏,右手反扣着剑,微旋身,道袍如水月,少女想到了玉女教导的舞姿,脚步轻灵,也随着呼应,而后在少年道人收剑背负身后的时候,云琴却是神通耗尽,这身姿在少年道人身前化作了星光灿烂,拂过他的面颊鬓角。 天上晚霞,映入溪流,流火于大地之上,倒有三分欢乐之后的落寞感。 “可恶,我就应该多学学的!” “不过这样我就可以和你一起玩了。” 少女对自己没有把神通学到家,有些咬牙切齿,可之后却又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少年道人点头嗯了一声。 (本章完) 第19章 与北帝论道说法 北帝镜之上,流光缓缓散开,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少年道人心中稍微松了口气,总算是将云琴应付过去,否则伤势来历,解释起来,又要很多的功夫,五指微张,自身的先天一炁流转,尝试靠拢祖炁。 修持《元始祖炁》是漫长的功夫。 就如同天蓬所言,少年道人眼下只是入门而已。 十二圣真大多都是在高于这个层次,亦或者三花聚顶,甚至于真君级别时期,反过来去研究这一门法门,比其他来的轻松许多,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修行典籍,而是元始天尊论述炁的文字。 少年道人看着天边的星辰逐渐升起,心神安定。 “入夜了,休息一夜,再过些时日,就能回去了。” “讲法一次,开炉炼丹,然后将地祇之身份交还给山中生灵,就该去锦州了。” …………………… 天穹之上,少女云琴眼前镜子散去了流光,而后一手托腮:“无惑的根基受伤了。” “奇怪,他最近又和谁打架了吗?” 云琴思索半晌,然后把镜子收起来,忽而小心翼翼,驾驭法宝离开这里,腾飞远去了,却不曾注意到,此刻在牛宿行宫之中,有姿容甚美,剑眉星目,鬓角垂发潇洒,以银冠束发的女子抬眸:“根基受损,大破败,寿数被削减三甲子,是做了什么事情?” “不过,罢了。” “本来命不久矣,却也不必去做什么阻拦,省却我来做恶人。” 周围侍女皆配剑。 其人,正是织女宿。 北帝外孙女,前代具有北帝子称号的星君。 十六岁时可织云锦为云霞,朝霞和晚霞的概念是她编织成的法宝,只是这法宝本体却在织女星君手中,后曾贬谪入凡间,重新修持,曾经解除过一次大劫,以十倍功勋,重证星君之名号。 严格意义上。 织女宿,是武神。 北帝血脉里面,就没有不擅长杀戮征战的。 北帝本身天地精气所化,跟脚来历,不逊三清。 曾有斗姆元君自号为群星之母,第二劫纪被北帝轰杀,神魂俱灭。 就连神职和根基都成为北帝创造斗部的基础。 其年轻时代的凶悍霸道,可见一斑,而今只是过去了三个劫纪,渐渐的修身养性,不容易动杀机了,只是其血脉之中潜藏着的斗战秉性,从来没有出过问题,直到这一代,出了个每天只想要躺着看云飘来飘去的云琴。 只能说这两夫妻当年征战时候,把女儿交给老黄牛带大就是个错误。 自小就被老黄牛抱着去和四大天王划拳的小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北帝的杀戮秉性的? 而织女宿却是不同,其元神强大。 整个牛宿发生事情,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当女儿悄悄离开的时候,她的神念就自然而然地去了,见那少年道人模样,见到少女学会了自己当年的神通,心中颇欣喜,却又因一眼看出,两个少年人之中,尚且不曾有除去好友之外的感觉。 倒也是放下心来,饮茶淡淡道:“所以,这少年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牛宿星君正要回答,但是不知为何,却是说不出口,仔细思考的话,竟然连这少年的道号和跟脚也记不得了似的,其余诸多思考,不能加之以半分,但是性灵却又本能地抱有很大善意,最后只能苦笑道: “是顺着天河偶然来此的人间人,是个好孩子,就是能吃了些。” “琴儿没有同龄的朋友,所以玩的好了些。” 织女星君道:“无妨。” “她是心境浑然天成,万事万物不凝滞于心,倒也无碍。” …………………… 却说云琴驾驭了法宝,直去寻了一位认得的天医,本是打算以自己这些年来年年被赏赐的东西换些许的灵丹妙药,去把少年道人的根基补足,少女自小和牛叔一起到处玩耍,认得许多神仙,剑术,遁术,天舞,医术,林林总总的手段学了不少,却都不怎么精通。 认得出少年道人的根基问题,却无解决之法门。 那位天医让她讲述了一遍气机症状之后,脸上的神色从漫不经心变得惊愕,最后连连挥手,转身就走,少女一下拉住她的袖口,瞪大眼睛道:“唉?!!前辈,前辈你还没有说服下什么丹药呢?” 那天医回答道:“你给他吃些好吃的,好吃好喝好睡。” “想吃什么就吃些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些什么。” “如此便是了。” 少女恍然道:“啊,是心情好了之后,伤势会自然痊愈吗?” 天医没好气道:“当然是这般根基问题,神仙难救。” “除非你去玄都观中,能去寻灵观大帝妙乐天尊,求取一枚灵丹;要么就去太乙救苦天尊处,求取甘露。否则的话,这根基,等死吧,咱们是天医院,不是玄都观,主持的是修复神魂,对于这般大的根基破碎,实在是无能为力,无能为力。” “云琴伱啊,另请高明吧。” “去问问那老黄牛,许是能去天宫之中寻一枚丹药来,补一补根基。” 云琴复又去寻了些人,但是一听根基受损的程度,便知道这不知道是遭遇了什么。 莫不是以凡人之躯,驭使了天帝级别的力量吗? 没有当场死掉已经是很奇怪的事情了。 只是根基被这气机冲撞地支离破碎,已是大慈悲了。 于是少女寻了一路,众仙人都似乎连连摇头,就连最是欢迎她前去蹭吃的福禄寿三位都无奈摇了摇头,说这事儿他们也处理不了,咱们三个也就是星官,只是执掌着的东西比较特殊而已,地位超凡些,你爹娘都是二十八宿的星君,位格可比起咱们高。 再说了,术业有专攻,天医院都转身就走,咱们三个也没法子。 这根基之重创,削减寿光,那可不是寿桃能解决的。 但是云琴寻了半晌,最后却不知道为何,寻不到老黄牛,却回去家中,心中懊恼,觉得好友的情况比起自己预料还要困难些,正思考着,但是一颗道心并不染尘,不曾觉得这是什么难事,也没有让心神焦躁不安,于她神魂心境来说,却和思考寻常一事,并无关系。 却是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梦里面无惑拿出来了好多好吃的东西。 吃着吃着,开心不已。 第20章 那是我的师兄 山外山,楼外楼。 青山过处有青山,道门之中是神仙。 道宗隐藏于群山万岭之中,常人无缘得见,岳士儒跑废了好几道甲马符,这才从中州府城一口气地回到了山门之中,若是先天一炁的话,至少能懂得些许的御风之手段,不过只是御风手段的话,也就是好看些。 飘逸潇洒。 真论速度还是这两条腿靠着甲马符狂奔来得可靠些。 千里地耗能两张符,一张大饼。 还可以间接淬炼自己的元气和元精。 岳士儒叩山门后,和道宗今日的守山师弟们闲聊之后,见到一名黑发黑须,面容威严,国字脸的道人大步走来,脸上浮现出喜色,上前见礼,道:“老师!”那中年道人走近来,双手一下按住岳士儒肩膀,捏了捏肩膀,拍了拍他后背,脸上有欣喜: “好,好,回来了就好。” “我听闻中州有危险,当时想要赶赴的时候,就已经是迟了,就担心你出事。” “哈哈,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岳士儒年少的时候就已经被带上山来修行,眼前老师和父亲没有区别。 这威严道人也是松了口气,而后道:“此行下山,汝可有记录?” 道宗弟子下山游历天下,大多要做好见闻,所见之奇人异事,诸多法门,都会记录成册,放到藏经阁第一层,以让那些弟子们知道天下有些什么样的人物,让弟子们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情。 岳士儒点头道:“有的。” 这年轻道人脸上神色极慨叹:“所见极多,终究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好,好,如此方才是云游。” “若只是去看风景,游览诸多景物,于性命无益,那就非道门云游了。” 中年道人赞叹,带着弟子回到宗门之中,又回了山中,岳士儒去了执事堂之中,将中州之劫的事情描述一番,当时不只他一人在中州,亦有其余弟子,境界或高或低,皆曾持剑而战,亦有损伤,以这许多弟子的见闻,完善此事,记录于此。 那威严道人道:“士儒你这一次游历,所得颇丰厚。” “看来,不日你就可以去洞天福地之中,尝试破境为先天一炁了。” 道门破先天一炁有上中下三乘法门,但是上乘无上妙法过于玄妙玄奇,而下乘借助外力的则是断绝前路,大多会选择中乘法门,前往灵气充沛之地,靠着留存在那些福地之中的诸多阵法辅助突破境界,让自身的元气和元精汇聚,化作【炁】。 自此便是一派真传,下山游历,可被称呼为道长。 若是愿意普度世人,也可寻一处山脉,开山建观,收弟子入内。 更不必提神通法术,寿数绵长,这是所有道门弟子都渴望的境界,但是岳士儒却是迟疑了下,摇了摇头,道:“弟子想要多历练一段时间……”那威严道人微怔住,旋即眼底有喜悦,却是压住了这情绪,只是问道:“为何?” 岳士儒回忆这一段时间的经历,回忆那少年道人,还有小道士明心,不禁叹息道:“此番出去,见到了奇人异事,也知道了,修行之为修行的意思。” “求诸我,才是修道啊。” “弟子总觉得,若是靠着这样的法门,踏足先天一炁的话,就会离他们越来越远。” “往后还怎么去那里吃他的三黄鸡呢?” 岳士儒开了个这里只是自己听得懂的玩笑,倒是释然。 他的老师抚掌大笑道:“得矣!!” “士儒明白了吗?这些所见之人,所经历之事,方才是伱我在山中枯坐千年都得不到的的见地啊,这世上任何一人,可为我师,从其身上可见到我的道路,修道者说要清净自在,但是却不是远避凡尘,大隐隐于市,是如此也。” “哈哈哈,好,好啊。” “想要吃三黄鸡?为师这便给你去抓。” 岳士儒哭笑不得。 旋即又想起那少年道人的托付,道:“尚且还有一物,是那位齐真人托付弟子转交祖师的,他似乎是和我们道宗有所关联,弟子不敢怠慢,所以才放下寻找祖师爷的应梦之人,迅速回来。” 他取出了齐无惑当时写下的信笺,而后对执事堂弟子道: “弟子希望能将此物转交给祖师。” “嗯?哪一脉的祖师?” “是吕祖……” 执事堂刹那之间安静下来。 有一名胖大道人走来,闻言皱眉,道:“见吕祖?你可知道,祖师爷眼下闭关打坐,正是修行的关键时候,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区区一个道人,连先天一炁都不曾踏入,就妄言祖师之事,汝可知道门规?” 岳士儒不卑不亢道:“弟子知道但炼阳观为祖师亲传,那位齐真人于中州之劫也出力甚多,其虽然年少,但是风姿超凡,隐隐然已有真人气象,其师祖似和我道宗吕祖有旧,故而要传信。” “哼!齐真人?” 那胖大道人伸出手翻阅了岳士儒递交上来的见闻。 看到上面描写的人,阅读【年十六,已先天一炁,三才既全,根基圆融,光风霁月,与人交如风拂面,曾破疫病,剑术超凡卓绝可令炼阳剑出鞘……】一眼扫过,眉头皱起,旋即右手重重按在桌子上,呵斥道: “区区先天一炁,你怎么敢称呼真人?传出去,可是让人笑话我道门” “又才十六岁,其祖上若真是和吕祖相识,那自有其祖上来传信!” “哪里轮得到区区一名先天一炁做主?” “更何况,纵然他们这一脉是和吕祖有所联系,又如何?然我道宗何等身份!” “我派吕祖又是何等的高妙!” “他若要来,就该提前半月递上拜帖,而后亲自盛装拜山,才符合晚辈拜见前辈的礼数,就让你一个区区道人送口信,岂不是看不起我道宗,轻慢我道门,轻慢我吕祖吗?!” 这胖大道人和岳士儒这一脉素来不和,只是往日无有发泄之机,而今抓到机会,自是一阵呵斥,三分真的不信,三分则是趁机发难,搬出道宗和吕祖的名号,又皱眉道:“更何况,岳士儒,你这见闻所写,实在荒谬!” “什么在中州之劫之中,大有作为,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我等可是知道的,中州之地,实乃是天地大劫,似有大帝出手,一剑浩渺横贯数千里,斩杀妖魔鬼怪,何至于百万之数,救人无数,大功德,这怎么可能是区区一名先天一炁做的到的?!” “还光风霁月,济世度人。” “哼,我看,就只是一个欺世盗名,妄图攀附我道宗之人罢了!” 胖大道人一怒,袖袍一扫,就直接将岳士儒递上去的那些游历记录尽数从桌子上扫下,翻飞如雪,而众都不敢言,哪怕是那黑衣黑发的威严道人都觉得一时间无言以对,他纵然是相信自己的弟子绝非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但是眼前这道门执事所说,却也合乎道理。 那执事劈手夺过齐无惑写下的信,道:“此事我自会禀报几位峰主,而你,则立刻去将这些游历记录重新写下,旋即来此地领受惩处。”他皱眉,积威犹甚,就要将齐无惑的口信压下,岳士儒终于忍不住动怒,道:“师叔不可!” 一步踏出,本能伸出手去抓,那胖大道人一惊,似乎是不敢相信这小小晚辈竟然敢对自己出手,下意识抬手一挥,先天一炁流转,岳士儒本不是对手,却忽而想到那少年道人闲聊曾说的话,曾经的指点。 自身元气一变,拉扯住了胖道士的袖口,感知到了元炁的转动。 学那少年道人在炼阳观随意打拳时的动作,猛地一震,不去反抗,而是顺着元炁的流动而出力,右脚后撤,左手拉着那胖道人一扯,右手按在其后背上,元气一吐,哗啦一声,那先天一炁的胖道人竟然硬生生被低了自己一层次的岳士儒给抛飞出去。 众人都惊。 岳士儒的老师更是不敢置信。 不知道自己这原本只是中人之姿的弟子究竟是见过了什么人,经历了什么事。 无论是心性,还是根基,甚至于是运转元气的心境,都和往日截然不同。 竟有此脱胎换骨的表现! 那胖道人却是动怒,堂堂执事被一名弟子如此地轻慢,往后还如何去执行道宗规矩,身子一转,御风而动,一抬手,先天一炁震动,直接将岳士儒擒住,岳士儒毕竟只是养气层次,修行的神通都归属于法坛类,这时候自不是对手。 方才交手的时候气机震动,先前那信笺也随风起来,胖道人抬手捏住,碍于岳士儒的老师,还是松开了他,只是捏着这信笺,作为师长,教训弟子的时候,这弟子竟然不服气自己的规训,竟然反驳,自己被扫了面子,不禁动怒,冷笑道:“好啊,恼羞成怒了?” “我看,这什么齐无惑,就只是一个欺世盗名!” “的一个贼……嗯?!” 这胖道人正怒极的时候,却忽而觉得手一松,手里的信笺被拿走。 心里面刚刚还在压制着的火气一下炸开,转过头呵斥道:“谁??!” “想要领罚……吕祖?!!” 他看到身穿朴素道袍的男子站在后面,脸上胡子拉碴,黑发之中有白丝垂落腰间,看上去颇为狼藉,双目寂然,并无传说之中潇洒剑仙的风姿,但是那种幽深的道韵,却毫无疑问,乃是道门还活着的传说,千古无双的剑仙。 “吕,吕祖……” “弟,弟子见过吕祖!” 男子不答,先是打开来,看到了那【炼阳剑】三字烙印,那寂然双目浮现一丝流光,道:“原来如此,炼阳剑已走……数百年前,我还记得我在打坐之时,它突然暴起,袭杀于我不得已出山,将其悬挂于炼阳观之中。” “当年收下的道童也已坐化了啊。” 岳士儒方才被擒拿,动了气机,咳嗽不已,却仍旧起身,拱手道: “弟子见过祖师。” “此是弟子在炼阳观之中,和一名奇人相交,他说有信笺给祖师。” “应是其祖师前辈和祖师有旧。” 吕纯阳看到了信笺,忽而微微怔住,而后刹那之间,直接出现在了岳士儒的身前,掀起流风,发丝扬起,双目瞪大,右手按在了岳士儒的肩膀上,刹那之间的气机变化让岳士儒的心脏都险些停跳,看到那位寂然千年的祖师双目瞪大,自死寂之中恢复生机,身躯微微颤动,道: “他在哪里!!!” “祖师是说……齐真人?” 岳士儒觉得自己肩膀都微痛,心中惊愕不已道:“他,他已经离开中州了。” “弟子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不知道……” 道人后退数步,呢喃许久。 脸上有着极为明显的失望。 岳士儒大着胆子道:“齐真人是祖师旧识的后辈弟子吗?” “旧识?当然不是。” 这道宗之中的人看到那位那不修边幅的道人摇头,拿着这一张信笺,听到他如此回答道:“他是我的师兄。” 于是刹那之间,只余死寂。 仿佛整个道宗都失去了语言能力。 岳士儒觉得手脚微微颤抖了下,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他仿佛又想起自己离别时询问那少年道人时候的话语,问他的祖师是否和道门的吕祖有旧,那时候的少年道人只是笑了笑,双鬓斑白,说了的那句话,他忽然能明白少年的意思,梦呓般的呢喃: ‘……若是所料不差,应是有旧。’ “祖师的师兄……” 整个道宗,至少得知了这样的消息的人都陷入茫然,许久之后都缓和不过来,到了第二天,岳士儒还是呆呆的,坐在山岩上,看着云起云舒,脑袋里面恍恍惚惚的,直到后脑勺上被老师打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来看去道:“老师……” “想什么呢?还在想你的奇遇?”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齐真人,那是祖师爷的师兄。” “那是不是也得要叫他祖师了?” 威严道人回答:“何止是你啊,道宗都要尊他为祖师了。” 岳士儒呢喃,呆滞许久,他的老师知道弟子的心性,知道他自己会调整回来,只是想到弟子的奇遇,终是慨叹道:“也不知道这样的绝世人物,现在是在何处,见到何人啊,总该是要腾云驾雾,朝游北海暮苍梧的潇洒出尘,才配得上是如此的仙人气度吧?” ……………………… “哈哈哈,小道长,怎么样,咱们这毛驴车,也是不差的吧?!” “坐得舒服吗?” “谢我?哈哈哈,谢我做什么?如果不是你趁巧出来,打跑了那几匹狼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捎你一段路而已,算得了什么?你不要嫌弃这是驴车就是了。” 一位中年男人大笑着,挥舞鞭子。 驴子慢悠悠地往前,拉着车,车上是特殊处理过的草料,金黄色柔软的草料堆满了,少年道人双臂枕在脑后,躺在草地里面,吱呀吱呀的声音之中,眯着眼睛,就这样晒着阳光,枕着稻草,坐着驴车,慢悠悠地走在山路里面。 耳畔听得了这中年男子唱着悠扬古朴的山歌。 或许词句古雅,但是用乡间俚语唱起来,自有豪迈和粗狂。 日出而作兮,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 前面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鹤连山下的镇子。 山神归。 (本章完) 第21章 鹤连山神齐无惑 “哈哈,这里就是这鹤连山了,小兄弟,我就只送你到这儿了,我还得把这些东西送到前面的镇子上,就不进去了,哈哈哈,以后有机会的话,你再来坐我的驴车,不收你铜板儿!” “走了!” 赶着驴车的男人大笑几声,然后一挥鞭子,驴子叫了几声,稍微加快了些,然后趁着日头不落,得要赶路,苍凉的号子声响着,少年道人目送这位路途偶遇的人离开,方才看着自己居住了好些年的镇子。 远处的鹤连山仍旧如旧,和他离开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 少年道人迈步几步,却忽而止住。 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道袍衣衫,还有那一眼看去就颇惹眼的小孔雀。 想了想,为免麻烦,袖袍一扫,自身之炁转化为祖炁,且道一声变化,身上的素净道袍化作了当年常穿的朴素衣服,木簪变成了个寻常的树枝,又微微踏步,脚上鞋子也如往日,又抬手引祖炁变化,将那刚刚躲在了自己袖袍里面,灿然如金的小孔雀尾羽藏起来。 看上去就像是个三黄鸡的幼崽一样。 小孔雀齐云吞好奇:“噫!!!阿齐阿齐伱做什么啊?” 少年道人道:“省却些麻烦。” “阿齐你会在意这些吗?” “穿着什么衣服,是我还是我,但是入乡就要随俗,我想着这些衣服却会让旁人觉得疏离,还是穿着以前的衣服好。” 小孔雀浑不在意。 反正穿着绫罗绸缎,还是道袍素净,还是现在这样的褐色短打。 齐无惑总就还是齐无惑。 只是好奇地甩动自己的尾羽,竟然真的不见了似的,但是却又感觉到自己如果运转起自己的炁,是可以把少年道人的变化之术撞破但是,齐无惑忽而感觉到袖袍被拉了拉,低下头,看到了小药灵满脸羡慕,指了指小云吞,又指了指自己,咿咿呀呀地说些什么。 “你也想要变?” 少年道人哑然失笑,于是以元始祖炁之法门,也把不抵抗的小药灵化作了小小的有着淡黄色容貌的小鸡崽,两个小家伙并排坐在少年道人肩膀上,只是一个头顶有长羽迎风飘扬,一个翅膀下面还藏着树木枝叶似的,以作区分。 “好了,回家。” 齐无惑走回来镇子,心中还是有些怀念,道路,这些屋子,还有那山下的空气,似乎一如既往,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面,并没有什么变化,迎面走来了那穿着厚衣裳的更夫,现在不是工作时候,是去打了些烈酒,正想着今日的话。 少年人自然而然地打了个招呼,问道今日打酒可早,那更夫看到那少年,下意识回道:“自然,今日没什么事儿,轮我休息,那老酒坊开了一坛新酒,自然要喝点尝尝。” “小子不懂得酒味,哈哈,等到你大些就好了。” 更夫下意识回嘴,走过了十几步,忽而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失声喊道: “齐无惑?!” “你回来了?” “你小子,没死在外面?!” 那少年道人已走远,更夫看到他背对着自己摆了摆手,然后笑着回答道:“运气好,回来了。”更夫呢喃了几句,然后就忍不住,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的笑起来,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不中听,道:“外头不好闯是吧?!” “回来就行,这山上山下的,怎么也有你一口吃的。” “在老家呆着就是了,别没事儿外面溜达去,” 一路溜达着回家,还割了二两猪头肉,美滋滋地。 家里婆娘瞪大眼睛,不满意道:“不是只说喝一点点酒吗?” “这是一点点?” 更夫笑着道:“嗐,不说这个,你知道我今儿见着谁了?” “谁啊?老王家的婆姨又勾搭老李了?” “还是咋了?” 更夫笑道:“我见着齐无惑回来了。” 更夫的老婆惊讶,道:“回来了?” “是啊,哈哈,喝点。” “他回来了,干你什么事儿?” “是不干我啥事儿,就觉得,这小子当年突然就没影儿了,没死外头,真好啊,也说不出来咋的,心情就不错。” 齐无惑一路走到了整个镇子最边缘的地方,自己的小屋子还在,院子外面的篱上的锁子还在,老师变化出的梅花今年早凋零,梅花落在地上,铺满了整个院落,少年道人从袖袍里面,拿出来了自己的钥匙,插入锁孔,伴随着不甚清脆的声音,这锁打开来,少年人把锁链提起来,收到了旁边的石头堆,然后推开门。 门推开的时候,带了一股不大的风。 于是院子里面落下了满地的梅花被席卷起来,盈满少年道人的鬓角眉间,袖袍微扬,小孔雀忍不住从少年的肩膀落下,展开双翅滑动,小药灵着急地咿咿呀呀,意思是我还没有坐上去呢!但是忽而意识到自己现在被变成了小鸟儿,于是也努力一震翅。 然后直接倒栽葱地栽下去。 打着转。 落在少年道人掌心。 晕晕乎乎地坐在那里,翅膀抬起按着头,眼睛都恍惚了。 少年笑一声,道:“回来了啊。” 他走进来,打开门,屋子里面落了些灰尘,但是除此外,倒也和他还在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被褥什么的多少是有些潮湿了,小孔雀飞进来,四下打量着,道:“噫?阿齐阿齐,你以前就住在这里吗?” “又狭窄,又阴暗,还潮湿。” “比起炼阳观那里还要小很多呢。” 少年人微笑道:“是吗?我觉得很好。” 他走到窗户旁边,推开窗,看到了远处的山,看到了天空的湛蓝,于是屋子里面盈满了梅花香,道:“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小孔雀和小药灵坐在他的肩膀上,看着鹤连山,少年道人心境平和温暖,并不觉得自己的屋子有哪里差的。 齐无惑回来的消息很快就在这附近传开了。 毕竟是小镇子最偏远寻常的地方,很快就有人来转门凑热闹,看看这少年人的情况,主要是好奇,好奇他这一年多到底是去了哪里,怎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的?又因为什么突然回来了? “哦,原来是出去想要见见世面啊。” “一年来,挣钱了吗?也没有啊。” “嗐,也没啥,年轻人见见世面,挣不到钱也是好的事情,我这儿今早赶集买了些菜,你刚回来,估计家里面什么都没有,这可是好东西,城里面可比这贵一个大钱一斤,也没这么新鲜,都用了药的。” “说起来你这小鸡崽子哪儿买的?大娘我最近也想要养点鸡下蛋。” “都没怎么见到有卖的。” 人们来这儿坐坐然后大多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也都会稍微留下点东西。 是喜欢告诉年轻人要怎么怎么样做。 但是也会很自然而然地觉得你这刚回来,都开不了灶,给你点菜,够你吃个三五顿的也很正常,于是少年道人的屋子里面就多了好几个大白菜,有腌了一坛子的咸菜,还有些许的盐巴,一小碗的油,一小包米,三个鸡蛋林林总总的,足够他一人吃七八天的量。 齐云吞被刚刚大妈拿在手里面翻来覆去地揉捏,说这鸡崽不够肥,直接拿着菜叶子和小米好一顿灌,小云吞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不是那么爱吃东西,小药灵在旁边看它笑话,结果自己也没能逃掉。 “这就是人吗?好奇怪啊。” “人本来就很奇怪。”少年人笑出来。 他的元神知道,这些过着普通生活的人们对自己只是好奇和对于街坊邻居回来的些许的善意,而有些富户大户人家,却似是因为自己回来而有些惊惧紧张,但是也不多,少年人能‘听到’他们的说辞,说什么消失一年多,回来还是穿着破破烂烂的,想来和山神有旧,只是个以讹传讹的事情罢了。 小孔雀瞪大眼睛,道:“阿齐阿齐,你认得山神?” “嗯。” “其实你也认得的。” “噫??我,我认得吗?” 小孔雀齐云吞疑惑,少年人笑起来,淘米,做饭,做菜,米饭,腊肉炒了白菜,多放了些油脂,又有一堆腌黄瓜,味道很好。 收拾家,擦过灰尘,就像是过去的岁月流逝不曾存在。 一直到家中恢复到,就像是少年不曾离开那样,少年人才迈着步子,提起了旁边的背篓,往鹤连山的方向走去,旁边的人们会和他打招呼,问他这样勤快,又要去山中砍柴,少年道人就说是啊,刚回来,于是他们笑着说要少年道人之后把柴火送来,我们定下一些。 少年人笑着答应。 山路熟悉,一年不曾走过,也没有半点的陌生。 循着气息往前行,摘取些果实,把落下来的柴放在背后的背篓里面,却是顺路去看看自己当时种下来的草药,但是齐无惑过去,却发现当时自己种下来的地方,却是已经空空如也了,微微讶异。 “没有了?” 又重新找到了好几个地方,还是没有。 这些是当时自己成为山神时候,周围的陶太公等地祇送来的礼物。 少年道人将这些灵草种在了鹤连山上,以希望能让整座山的元气变得更好些,但是没有想到竟然消失不见,是有采药的人发现了吗?还是说……齐无惑抬手引炁,心念动处,已经找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那一只小鹿灵。 小鹿灵叹了口气。 头顶上是坐着的小黄精,也是双手托腮,叹了口气。 “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就是啊……” “可恶啊,那个大黑个儿,亏咱们还以为他真的是客人呢,没有想到,这几天竟然住进鹤连山的山神府里面不肯出来了,陶太公去理论都没有能成呢……” 两个小家伙想到了那个家伙,又是齐齐叹了口气。 异口同声道:“他怎么还不回来呢?” 耳畔听到了温和的笑声:“谁回来呢?” 小鹿灵的耳朵一下动了,眼睛瞪大,小黄精也是,一轱辘爬起来,道:“欸欸欸!!”两个小家伙转过头,看到林间不知何时坐了一名少年道人,黑发以树枝扎着,嘴角带笑,一身褐色的短打,蓝色粗布系着腰,自一侧垂下来,眸子温和。 “!!!山神?!!” “呜呜呜呜,你终于回来了!” 小黄精一个助跑,然后飞扑向少年道人。 最后被齐云吞一下凌空抱住摔下来。 “谁?能吃?” 小孔雀看向少年道人。 少年道人摇头这才放开,反倒是小药灵瞪大眼睛,但凡草木通灵都是极难,可能从通灵到死去都不会遇到另一个药灵,一下开心起来,指了指那小黄精,又指了指自己,咿咿呀呀,满脸开心的模样。 小鹿灵,当然,自认为是老鹿了的小家伙过来,倒是很守礼数,道:“山神。” 很庄重,很老成。 可靠! 短短的尾巴超高速摇晃。 都要甩出残影了。 它们都很明显的开心,询问少年道人是去了哪里?今天才回来,少年道人一一回答,坐在树下青石上,小黄精和小药灵坐在膝盖上,肩膀上是小孔雀,伸出手抚摸小鹿灵的头道:“你方才说,哪个大黑个儿?” 这下,两个小家伙都气了,道: “是,就是他!” “坏家伙!” “抢山神的家。” “嗯?慢慢说……” 少年道人的声音里面,自然而然带了一缕佛门施无畏印的变化,让这两个小家伙冷静下来,慢慢叙说,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却是前一段时间,中州之劫的时候,那时候地祇损失极多,而地祇之位格,少说了是三五百寿元,多了可能是修行地脉之法。 自是被人盯着的。 便有一头大黑熊,自号说是带了前代山神猛虎的信笺,来到中州,不敢去被此劫波及太大的中心地带,来了这没有受到太多影响的偏远之地,一开始是帮忙打跑了波及到这里的些许妖魔的,山中的精怪们都觉得是朋友,很热情地招待。 但是慢慢的,这家伙就展露出了好吃懒做的秉性,吃好多的灵药。 又跑去占据了山神的地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好多的精怪妖怪们,说是山神一直都不出面,中州大劫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曾出手,胆小怕事,不如就把山神交给他来做,好歹庇护这一座山生灵,给你们吃香喝辣,做主做祖。 说起这里的时候,小黄精气得很厉害,看向少年道人,道:“山神,你肯定有帮忙解决吧,那什么的中州大劫,才不是他说的那样跑了!”它对少年道人有很大的信任,看到少年颔首,这才开心起来,道:“陶太公想要去让他搬出来,他都不肯。” “太公说他是什么很厉害的血脉,都能和真人打架了。” “是这样啊……” 少年道人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解决中州劫难,却又有人见到自己不在山中,来此想要强占了这山,听其言行,似乎不是值得将山神位格托付的性情,不过,陶太公等人没有以玄坛法联系自己,应该事情并不严重。 少年道人心中愧疚。 觉得自己身为山神,却不能够做到山神的职责,坚定了将此印传出的想法。 却又想到,若是传出山神位格,旁人纵然是得到了此印记,也只是先天一炁的手段。 未必强过陶太公。 而陶太公也说棘手,看来这家伙确实是非凡。 如此看来,是有妖想要趁着灵妙公无暇顾及的时候,得些地祇的好处,只是恰好选择了鹤连山,觉得没有山神,这鸠占鹊巢的事情做起来少些阻力,少年想了想,觉得自己离开前,倒是恰好解决此事。 若是自己早些时日回来,把印记转交旁人离开了,鹤连山还是会被欺压。 这时候回来,倒是恰好。 起身道:“走吧,带我去看看。” “欸?” “他说有信,我去看看。” “还有,客人来了欢迎,这样的不好客人,就要被打出去了。” ………………………… 往日猛虎山君炼丹讲法的平台上,却多是些妖怪,虽然不是吞噬血食修行的,但是却也都看去狰狞,和往日山中的精怪形貌不同,为首者是个颇壮的大汉,盘坐于那里,穿着袈裟,黑发短短一茬,颇为从容地喝茶。 众妖都盛赞其法力,道:“尊者曾在南海听说法,后来离开,又在妖国历练。” “寻常真人也非对手。” “眼下弃佛求道,来这山中,求一个地祇跟脚,修一个逍遥自在。” “也是甚好的事情!” 黑熊大笑道:“合该如此也,这鹤连山不错,恰该为我的地方。”正笑着,得意洋洋的时候,忽而听闻有脚步声,清朗声音自下而上,徐徐而来,声音似有一种玄奇的味道,让这群妖的心神安静,让他们都下意识安静倾听: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沏茶,抚琴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 “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 声音温和,众妖看到一人,穿褐衣短打,背背篓,一侧是那小鹿灵,肩膀上有鸟儿,神色温和,似是寻常劈柴的少年郎,但是寻常少年郎却如何能来此地,如何见到这群妖模样而不变色,那黑熊所化之人,起身足有三米,一双眸子看去,唱诵道: “原是个修道的。” “少年郎,此地乃是我鹤连山神的道场,不知道来此何为?” 群妖都躁起声音来呼喊,一片嘈杂刺耳。 少年郎微笑回答: “贫道,鹤连山神,齐无惑。” 于是群妖一下安静下来。 (本章完) 第22章 娘娘的脑瓜崩 刹那安静死寂下来,这几十个妖怪瞪大眼睛,看了看自家老大,又看了看那边的少年人,又瞅了瞅自家的老大,空气中莫名其妙充斥着某种可以名之为尴尬的气氛,倒是有一个不懂得看气氛的哈哈大笑起来:“你是鹤连山神,那咱们老大是什么?” “假冒的吗?” 旁边一只妖怪抬手一巴掌糊上去。 “你可闭嘴吧你!” 这高大男子道:“伱是山神……” 瞅了瞅那边的小鹿灵和黄精,大喇喇且理直气壮地道:“看来是这两个小家伙给你报信了,你来找场子了是吧?哼,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咱们也就没必要多说什么了,一句话,这个场子,我看着了,你说说看,要不要把这山神的位置让给我!” “所谓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你这山神一年年的不在家,还是我把那几个妖魔给赶跑了的,怎么的,难道我不比你更有资格坐在这里吗?” 那时在中州府城厮杀,断绝灾劫,没有让劫难波及到这里的少年道人安静了下,回答道:“我确实失职。” “但是你这样强取强夺,欺负山中性灵的,也实在是做不得山神。” 高大男子浑不在意,道:“我只吃些药材,不害他们性命,又有何妨?” “看你这样说不清楚,找场子的话,那就亮兵器吧!” 说着抬手托住了那一块巨石,只如扔一片落叶,将这几千斤巨石朝着少年道人扔去,怒喝声中,抽出了一把碗口粗细的铁棍子,就握着掌中,那巨石带一片恶风,少年道人手中一根登山人偶尔会用的竹竿,抬手抵着了那巨石,人族修者不擅蛮力,先天一炁流转,这巨石偏移,砸落一旁。 而后那三米有余大汉就已囫囵打杀上来,掌中兵器挥舞起来,好一阵恶风! 好大汉,武艺纯熟,打熬肉身,走那肉身成仙的路数。 拳脚之中千万斤气力,挥舞兵器,都能打散些寻常的神通,身高体长,臂展极长,一把长棍握在手中,施展起来,方圆十米都是一片片的乌黑棍影,这样巨大的兵器快速挥动,声音沉浑让人头皮发麻,这恐怖的力道,加上神通辅助,寻常的先天一炁万万不是对手。 再想象其跟脚本体,恐怕当真真人都得废些手段才行。 “哈哈哈哈,怕了吗?怕了就快快退去!” “我有你们的猛虎山君的信,来这儿占地方,那是理所当然!” “我观你不过是个先天一炁,老子可是斗败过所谓的真人的,也算是大妖了!” “可不要小觑了我!” 大汉哈哈大笑,忽而猛地不防,眼前一道碧色翠影闪过,一根竹竿恰到好处地点在了他的腹部,流转周身变化无穷的【炁】竟然当即一震散开,这急速变化的时候,突然一滞,直接连带着周身的气机都是一滞,刹那之间都有些气胀,跌跌撞撞后退几步。 “你……” 少年道人收回手掌的竹棍,眸子里面隐隐有流光神韵。 “境界,实力,其实不是一回事。” 那高大男子不信,后退数步,忽而怒喝,一股恶风炸开,他的背后有一头纯粹先天一炁化作的黑熊,高有十丈,昂首长啸,声震丛林,旋即霸道至极,兵器之上裹挟了先天一炁,沉浑霸道的妖族手段,已是抵达真人之手段。 少年道人体内,先天一炁流转变化,聚合为祖炁。 之前的那种感觉再度浮现出来了。 齐无惑感觉自己双眼之中的万物都变成了纯粹的炁。 能够看得到天空的炁在流动,能够感觉到大地之中的炁在变化,看到眼前男子身上磅礴之炁的动向,若要攻击的话,所出招就会牵引炁的快速变化,而若是虚招的话,那么炁的变化就会轻微迅捷,若有后手的话,炁的变化则会沉厚暴戾。 原来如此。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 万物皆一炁而已。 玉清一脉的法门,根本不需要什么神通。 天下一切,万法万物,都不过只是【炁】的变化,我所观者,非三生万物,非万千神通,乃一之炁耳,一切神通,不离本真,而以太上心,观众生炁,皆如掌上观纹,又哪里需要什么神通呢? 观炁之后,自当截之。 齐无惑本能递出掌中之竹竿,上面只有一点先天一炁。 消耗对于元始祖炁的恐怖恢复力来说几乎为零。 却恰到好处地打断了神通的汇聚,干扰了原本先天一炁汇聚神通的过程。 神通法术的变化在于精妙地运转,而这个过程直接被祖炁这种对其余炁有极强破坏力的力量摧毁,非但神通难以成型,反倒是让那男子的神色一变,只觉得神通失败,险些反噬自己。 一咬牙,猛地踏前,旋身,长棍横扫。 于是群妖就见到那高大男子攻击磅礴可怖,有真人气象,牵扯着这山中都是震动,但是那少年道人只手持一根竹竿,或者平刺,或者横斩,风轻云淡,如持一剑,每每从容,就已经逼迫地那也是一头大妖的男子束手束脚,憋屈非常。 男子猛地后退,直接把袈裟一丢,露出健硕肌肉,大呼道:“点子扎手!” “一块儿上!” 群妖齐齐前冲,却施神通朝着那少年道人后背击去。 一股恶风携带雷霆砸下。 少年道人也不回头。 自身之炁流转,这一股神通直接被打散成了最原本的天地元炁,而后被少年道人手中的竹竿一扫,这一股炁前冲点在另一名猪头妖的眉心,却也不曾用了杀心,数十个妖怪冲上来,少年道人却反而比起先前更为的随意。 祖炁护身,神通难伤他一丝半点,又能借助他人之气而动。 玉清一脉,尤擅群战。 人数越多,越是从容不迫。 敌之炁,亦我之炁也! 若是修为足够的话,纵有十万兵马,亦可杀穿来回。 最后少年道人沉浸于这般玄奇感悟之中,索性闭上了眼睛,那男子大怒到了极致,惊怒发冲冠,身躯都膨大,双手握着沉重兵器,狠狠地砸下去,少年道人闭上眼睛,却似乎看得更加清楚,只是褐色短打却只是侧身,避开这锋芒,炁恰好未曾触及到他。 而后手腕一动,竹竿借助了那大汉之的力量压下。 轰然巨响,整座山似乎都剧烈震动了几次,那巨大兵器却反而被竹竿压制。 竹竿顺势擦着这铁棍朝着上面横扫。 似乎有无形之剑气锋芒。 大汉不得不后退,数十个妖怪齐上,却反倒是被一根竹竿抽得屁滚尿流,打得屁股上皮开肉绽,那大汉踏前一步,却见少年鬓角黑发微扬,双目闭住,眉心却似乎隐隐有一种湛蓝纯粹之炁流转变化,似乎是眉心有眼似的,自己动作皆被勘破,心中一滞。 群妖退避要逃。 少年道人踏前半步。 于是这一处的炁尽数在我心中。 掌中的竹竿朝着下面轻轻一点。 一点祖炁流转。 口中淡淡道:“定。” 刹那之间,祖炁直接扫过,把这些妖怪体内的元气都给凝滞住,让他们的气血不通身子僵硬,动弹不得,有的还在作势要扑,有的抱头便跑,姿态各异,皆不相同,却都在这里顿住,僵硬不已,难以再动,倒是如同开了个雕塑展,看着滑稽。 大汉既惊且怒,大喊道:“你这施的什么妖法!!” “兄弟们且勿担心,我来了!” 怒声之间,直接化作了一只足足十几米高的巨熊。 毛发耸立,可怖至极。 自小生来胆气豪,曾在南海听佛法,摇摇头推倒南山,跺跺脚令溪水断流。 实在是好大妖怪。 而后人立而起,直接朝着少年道人扑杀下来,小小孔雀双翅一震,隐隐拉扯出金色火光,少年道人抬手掌中竹竿递出,在递出的时候被祖炁一激,直接变长,抵着那妖怪本相,心中微动,作为元始祖炁的气机猛地扩散。 元始天尊,三清之中,最是霸道。 一点祖炁,衍化三千世界无数妙法。 也可吞没一切气机。 六界原本道为首。 那黑熊的身子一僵,刹那之间周身的先天一炁级别的妖力都给包圆了。 被元始祖炁给吞尽。 而后少年道人只起来个法决,口中道一句变。 这元始祖炁直接在这巨熊体内变化流转。 这十几米高的巨熊直接变成了个人立起来都没有一米的小熊崽子,呆滞住而后被少年道人一只手薅住了后脖子的毛儿给提起来,大怒,四肢乱动,虚空划船,但是它直接给少年道人的元始祖炁给短暂震散了修为,又如何能扛得住这堪称玉清妙法的变化之术? 四肢虚空划船。 屁用都无。 少年道人转身,看到了方才因察觉到动静而赶来的陶太公等地祇。 这几位先前听了这黑熊咆哮,急急忙忙赶来,却见到那少年道人一根竹竿抽击群妖,又一句定字把这些妖怪都定住了,就连那几百年道行的大黑熊都变成了个小熊崽子,这般手段,玄妙万方,陶太公都呆滞了,抚须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 少年道人在星河上一年打坐。 又在中州府城数月,过了个年,在这些地祇眼中,也就离开中州一年半左右。 可是这抬手投足,却已经是他们听都没有听过的神仙般的手段。 少年道人提着这头大妖,一手拄着竹竿,微笑亦如往日,道: “诸位,许久不见。” “近来可好?” 诸地祇面面相觑,皆不能言语。 ………………………… 那些个妖怪都被山中性灵精怪们用绳索捆了带到了鹤连山地祇府邸之中,询问过陶太公他们,知道这披着袈裟的大黑熊只是想要占着这地方,除去了吃的多了些,倒是也没有做出伤天害理之事,少年道人道: “你吃了这许多的药材,就在这鹤连山里面,把这些药种回来就是了。” 被他变化人立而起都没有一米,看上去和一条大狗似的黑熊挫败。 吃了那么多东西,至少得在这儿种个几百年。 少年道人询问他来历。 这黑熊叹了口气,才说道: “我年幼时候曾经被带去南海,听过观世音大士讲求佛法,只是老想着捞他养在莲花池子里面的大鲤鱼,总是被他罚我抄佛经,洗袈裟,一日恼怒,又见有个小不点来此,把一只食铁兽给打得哭了,我却活几百年,第一次见过食铁兽都哭了的。” “后来想着,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好归宿,就有一日,趁那观世音大士前去佛法大会,故而偷了他的袈裟,飞出南海,去了妖国去了,几番争斗,倒是闯出个名号,原来抄写佛经,磨砺心性,又曾打熬气力,根基竟比起那些个大妖怪都厉害些。” “什么真人,大妖都不是我对手,这才知道自家大意了,失却好机缘!” “再想要回去南海,在观世音大士门下听讲经说法,却是无论如何,寻不着道路。” “风浪巨大,每次出海都被送回岸边。” “再看袈裟,竟然只是一件破布而已,这才知道,大士离开只是故意,可惜我愚钝,倒是失却了机缘,后来遇到了那猛虎,倒是有些机缘,他听闻我想要求个正道,游历天下,便是让我来中州送信,可惜我见这里舒坦,一时间想着就求个地祇正道。” 那黑熊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又取出了一封信件,上面有着那猛虎山君的气机,这才证明没有假的。 少年道人看到上面写着【吾友无惑】。 神色温和,将这信笺收回,没有立刻去看,只是询问道:“他现在可好吗?” 黑熊老老实实回答:“他?本就是三花聚顶的仙人根基,又有好心性,一路自有奇遇,眼下似是救了虎族的一位大人物,一路护送她回了妖国之中,一把长枪纵横来去,一日之间曾经诛杀三路妖王,其名已起。” 少年道人笑道:“不愧是他。” 地祇们带来了瓜果时蔬,来此祝贺少年道人的回来,只是茶过三盏,少年道人忽而道:“这一次回来我只是在这里短暂待一段时间,很快就要离开这一次去锦州,我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而现在我也已经到了先天一炁。” “按照之前山君的托付,在我游历的时候,是该要重新找一位地祇了。” “所以,我很快就不是这里的山神。” “在离开之前,我会最后开炉炼丹,讲法一次。” 这个说法让众人都惊,其余人都劝说,可是亲眼见到某些事情的陶太公却只是叹息,道:“我知道了,那么,老夫会期待着小友你的讲道了。”众人都惊,可是陶太公如此,他们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接受事实。 小黄精和小鹿灵不舍,但是少年道人说只是不做地祇,也不是不回来了。 两个小家伙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重新开心起来。 一阵欢宴,那黑熊精老老实实地待在了山神府邸之中,准备看山种药,悲愤至极,却又对那神秘莫测的少年道人忌惮颇为大,只好背着锄头去锄地了,齐无惑带着小孔雀和小药灵回去,是因为不是地祇之后,就不能再借助后土皇地祇娘娘之炁进行遁地之法,故而最后再试试看这体验。 一炁入内,遁地而去。 元始祖炁入门的少年道人双眸微瞪大,似能看到这淡金色如同星辰般的地脉之炁。 往日只是觉得遁地方便,现在稍微懂得些道法,才知道,这是何等强大浑厚的力量啊,少年道人伸出手,祖炁流转,却也不能化去这灿烂的地脉之炁,只是往日地脉之炁只是在他手指之中溜走,现在却是可握在手中。 “真是玄妙啊……” 却不知是在说这地祇遁地之法,还是说元始祖炁。 亦或者两者都有。 小孔雀有些不舍:“阿齐阿齐,往后就不能借遁地了吗?” “锦州那么远。” “走路好累的!” 少年道人失笑:“你又不用走,你会飞啊。” “啊?也是哦。” “可,可是飞也很累的!” 小孔雀据理力争。 少年道人摇了摇头道:“我作为地祇,却也没有履行地祇的职责,本来就没有资格坐这个位置啊,只是之前不在老家没有办法交付而已,现在再讲一次法,炼一炉丹,把这地祇的身份还给这一座山上的生灵,才算是合适啊。” “这样才能安心去锦州。” 少年道人忽而又听到了一道含笑的哼声,微微一怔。 问小孔雀和小药灵,它们却都说没有听到。 正疑惑时候,忽而看到了这地脉之炁变化灿烂。 凡炁所动,俱为神通。 少年道人这一次终于看到了,这炁凝聚,似乎有人伸出手,手掌白皙修长,少年道人下意识抬手,元始祖炁流转变化,去抓这手指,但是明明已尽全力明明对方的动作徐缓,也不是什么很大的神通,但是少年道人就是恰到好处地没能拦住这一招。 那一只白皙手掌伸出,而后屈指。 少年道人眼睁睁看着那白皙手指弹出。 避开元始祖炁,避开自己的手。 而后从容不迫,弹在自己的额头。 啵的一声。 好清脆一声响。 “疼!” (本章完) 第23章 叫娘娘! 齐无惑本已在《元始祖炁》这一门玉清嫡传法门之上入门,诸多神通会直接被元始祖炁削减,甚至于直接转化为最纯粹的元炁,但是眼前所见这两根手指,根本就没有半点的神通气机,就仿佛只是轻描淡写,随意地不能再随意的一下。 元始祖炁就和不存在一样。 少年道人身子一晃,竟然直接被从遁地之时的玄妙状态里面被打出来。 在极为深的地脉之中显出真身,本是找死的事情。 纵是仙人,被直接封锁在无尽的大地之下,在那恐怖的重量和压迫之中也会死去,就算是不死,也会直接进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态,那些他化自在,死后重生之辈的大神通,也难以破开这等封锁。 但是齐无惑却发现自己没有被封在大地之下,抬手看到周身一层淡淡的金色流光。 玉清一脉的核心嫡传,一炁变化之术竟然直接破了。 干脆利落。 于是本来朴素的少年身上便是道袍素净,木簪束发,鬓角两缕白发。 分明是在这地脉之中,却仿佛漂浮在水上,却像是躺在云上一样,没有重量似的,手脚漂浮。 再抬眸,看到那手掌收回,有袖袍微微震动时发出的声音,一名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面前,面庞白皙柔和,黑发如瀑,着暗金色和黑色两种色泽的服饰,威严庄雅,却又不失了雅致,正自收回右手,袖袍之上有其古老华纹,却是浑金璞玉,韬藏暗章之象也。 少年道人怔住:“前辈是……” 端雅女子双手微放身前,似笑非笑:“你都在此处了。” 少年道人环顾周围,想到谁人有此大法力,下意识道:“是后土皇地祇娘娘吗?” 端雅女子微笑道:“非也。” “后土皇地祇眼下自然是在蕊珠宫之中,其四御也,岂会如此随意现身?” “吾乃皇都府元营元君是也。” 少年道人回忆地祇的知识,知道这乃是后土皇地祇麾下的三省之司,分为元营,元皇,元执三者,直属于后土皇地祇,虽然是元君级别,但是齐无惑已知道,境界是境界,手段是手段,这后土三省毕竟是直属于四御的元君,都可相较寻常元君级别,更高一层去看。 至于北极驱邪院。 被誉为北帝正掌,境界只能判断这些人的手段类型,至于杀戮层次,无人能知。 于是少年道人微微一道礼,回答:“贫道齐无惑,见过元君。” 端雅女子微笑道:“勿唤元君,唤吾娘娘便是了。” “……那,贫道见过元君娘娘。” “只唤娘娘便好。” 少年道人疑惑,但是还是道: “见过娘娘。” 元君也有娘娘的称呼吗? 端雅女子微笑颔首,眸光扫过少年道人,只是询问道:“鹤连山神,汝方才在做什么?”少年道人则是没有应下鹤连山神这个名字,只是道:“贫道没有能承担山神的职责,实在是没有资格再成为山神,所以打算辞别。” ‘元营元君’道:“哦?” 倒是未曾想到这小家伙见到自己,竟然也没有打算留下。 女子眸子内呈现出金玉之色,轻而易举勘破了眼前这少年道人的跟脚。 勿要说是太上的发簪。 就是太上亲自加持的加护,在这里也难逃她的法眼。 于是齐无惑的跟脚经历,在她眼前展现出来。 ‘哦?太上玄微,已留姓名?’ 女子眼中看到了太上之名,然后随意掠过,毫不在意,那个东西对她来说毫无半点价值,她若去见别人的话,哪怕是玄都都要亲自下三十三天来迎接,天蓬需要正衣冠行礼,对于太乙救苦天尊来说更是有救命之恩,太乙如今的行事作风,有大半与她有关。 天地初分,而炁走其中,玄元化始。 作为大地之道的汇聚者,和祖炁一样的古老,只是炁化三清,三清传道,被称为道祖,大地则是选择承载万物,孕育万物,非祖而为【母】,如是而已,彼此互称道友,若是来此地喝茶纵是那最是随性的上清都会收敛性子。 她对少年道人的师承没有兴趣。 只是确定中州大劫,少年道人曾经为核心,以法坛取巧,却也驱驰千百地祇行事。 这让她很有兴趣。 而虽然大地包含有生死,但是对于众生而拔剑,也让她赞赏。 眸子在少年的所作所为之上看了许久,而后抬眸,不知道自己身上从北帝遮掩到老师潜藏的所有手段全被勘破的少年道人仍旧在思考如何和眼前的女子说自己的缘由,这位气质端庄雅致的‘元君娘娘’微笑道: “可是,在我看来,你其实已经履行了作为山神的职责。” “将劫难阻拦在其未曾彻底爆发的时候。” “若是无你阻拦大劫的话,鹤连山可不能幸存下来。” “况且,伱立下这样大的功劳,我应该提升你的地祇神格才对,怎么反而不奖励你,还要让你离开呢?这岂不是要让别人笑我地祇一脉,赏罚不明了吗?” 少年道人道:“我……” 温雅女子微微抬眸,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庄重,如同大地。 “勿要多言。” “且说罢,要什么奖励。” 少年道人想了想,道:“贫道希望辞去鹤连山神之位。” “晚辈知道,前辈不想要让晚辈失去山神之职,其实地祇的遁地神通,还有和山间灵性的交流能力,晚辈也觉得很是喜欢,可是鹤连山需要的是能够在这里长久陪伴他们,帮助他们调理地脉,维系整个山的元气的山神。” “而贫道之后,恐怕要四下云游,就算是中州的事情我不算是失职,那么往后也一定会失职的。” “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枉顾即将发生的失职,不也是损人利己之事吗?” “况且,他们是我的朋友。” “贫道中州的事情不是为了奖励,恳请元君能宽宏,明了此中缘由。” 少年道人回答,不卑不亢。 女子看着他,道:“叫娘娘。” 少年道人张了张口,老老实实道:“请娘娘宽宏。” “名字呢?” 少年道人道:“晚辈请元营元君娘娘宽宏。” 端雅女子笑道:“我是说,你的名字。” 少年不知其缘由,只是道:“……贫道齐无惑……” “不必如此生分。” “那,齐无惑请求……” “为何如此正式呢?” 于是一阵交谈之后,少年道人终究还是有些少年人的局促了,面色微红,拱手道: “无惑恳求娘娘了……” 又在女子似有一缕戏谑微笑的注视下,面色泛红,补充道: “求求您了。” “嗯,如此可也。” 女子微笑,眼底隐隐玩笑,而后手指微微抬起,手指白皙柔和,清晰看到指纹,仿佛大地山川,也不见如何动作,少年道人体内的山神符印就已经被她带走,上面写着鹤连山神齐无惑的字样,而后微笑道:“那么,如你所愿。” “今日之后,你不再是‘鹤连山’,的山神了。” 少年道人道谢。 未曾注意到鹤连山,和后面山神两个的语气却有不同。 那位女子微笑抬手,道:“不过,你毕竟是为中州之事奔走,吾虽有职责在身也有约定,不可参与苍生之事,但是却是地官之首,而汝所作所为也是救助地祇,也因此坏了根基,如此不能不帮你。” 她抬起手微微一点。 少年道人体内一层白茫茫之气升腾流转。 “元始祖炁?” “嗯,是元始天尊的路数,元始祖炁的核心不过是四个字。” “一炁万法。” “是一炁化万法,是万法归于一炁,修道即是神通,神通即是修我,唯独一炁,横压天下,是能够解决你现在的问题,但是,却不够。”这位端雅的‘元营元君’随口道出了天蓬境界的领悟,而后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少年道人,道: “元始祖炁始于元始大天尊,入门极难,上限极高。” “但是那是元始的道路,三清自有法门,也有各自的选择。” “元始天尊道路坚定,前方遥远,弟子行走玉清自己的道路,最终也终归于祖炁,是强大,上限高,却也有其上限,为大天尊写下的祖炁,灵宝天尊随性,入门简单,若是弟子努力修持,则可有大修为,若是弟子自己没有刻苦修持之心,则下限也极低。” “太上无为,只是指出方向,行走时候可走出自己的风格,最不可测度。” “无惑修道求什么?” 女子的声音温和,似乎只是闲聊,少年道人想了想,回答道:“修道是在求我。” 女子微笑询问:“无惑修道,你的修道,就是修玉清吗?” “无惑修道,你的道,就是修太上吗?” “无惑修道,你的道,就是修上清吗?” 三次的询问,少年道人自然而然被牵引向内叩问自身,少年道人怔住,还是在年少的时候,就被眼前女子温和的询问直接拉高了自己的思考,她将一个问题摆放在少年面前,修道是在修什么,修我,还是修三清道祖。 这女子又问道: “你说求我,那么,无惑你是玉清吗?你修他的道,能求到了你自己吗?” “你是太上否?” “你是上清否?” “若你不是他们,就只笃定修行他们的道,可以吗?你修行的是道,还是在修行三清的法,你是在求我呢?还是在让自我无意识地靠拢三清的道路和选择?修道是在让你越发明白自己,还是说让你更加像是道祖的性格呢?” 女子噙着微笑,眸子却苍茫温和,承载万物,似在叩问: “道祖之道,是你的道吗?” “追求三清道祖的道路,渐行渐远。” “可还记得,何为【我】?” 少年道人心中震动,看到了眼前女子眸子温和,仍旧那样安静注视着自己,用最温和宁静的语气,说出了最冲击道心的话语,让少年道人的心境升腾变化,女子气质如玉石温润,但是却也似乎有金玉之声,威严苍茫,道: “按我看来,前人的道都是死路,因为最前面永远都有背影。” “你还走的不够高,是该要多看的,可也要有自己的选择,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如是而已,你该学的是道祖之行,是求道之心甚坚,是上下求索,是唯【我】独尊,而非是学他们的法,学他们的神通啊。” “见他们的法,去和他们并行而求道,是道祖弟子也。” “学他们的法将他们当做神供奉心头,只三清门人耳。” “是学他们。” “非像他们。” 女子的声音温和,却振聋发聩。 复又含笑从容道:“先天一炁的时候,只是看元始祖炁,还是不够,【天地初分,玄元化始】,便有天,地,炁之分,汝今得炁,我今与你机缘,让你观【地】。” “无有法门,不立文字,能够得到几分,看你自己。” “当年太乙救苦得了一缕,可证十方分身。” “且看看你的道行。” 少年道人心中震动。 看到那位女子面貌看不真切,自称为元营元君,但是少年道人却是福至心灵,刹那之间明白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而后在好奇这所谓的机缘要如何出现的时候,看到那位娘娘沉吟片刻,而后似笑非笑,没有了先前的庄重遥古,而是两根手指伸出,白皙修长。 遥遥指着少年道人额头。 带笑唤道: “过来。” 少年道人:“…………” “嗯???” 那手指屈指,叩在自己的额头。 “疼!” (本章完) 第24章 易山更名,大地之炁 刹那之间,少年道人只觉得额头一痛,而后身子就轻飘飘地飞腾起来。 身子一下破开了这九重地脉之土,刹那之间升腾,少年道人感觉到了大地的厚重,于是一瞬间像是变成了一块石头,小小的石头被吹动,翻滚,大地承载着万物,却并非是永恒寂静不变的,而是自始至终积蓄力量。 唯变不变。 这不变之下是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巨变。 于是少年明悟,难道说,自始至终,所有人对于大地地脉的领悟都是错的。 厚德载物只是大地的一面而已。 在这厚德载物之下,是丝毫不比起雷火逊色,甚至于更为强横的霸道力量! 是所谓,龙蛇起陆! 一念起,所处的环境就再度地发生了变化,那一股压抑着的大地之力猛烈的爆发出来,于是视线猛地被拔高,大地开裂,万物都在下方。 沧海桑田,万物变化。 那一块小小的石头因为地脉的变化而化作了隆起的山,这只是一座山,高山生于大地,寂静地俯瞰着下面,似乎茫茫然沉睡,看到了万物生长,冬日落雪满山,春天的时候万事生长,夏天绿树成荫,秋日则是金红之色。 四时轮转,而吾不变。 以风为衣带,以云为袖袍,看世事变化,知四季苍生。 这是大地,承载万物。 山越高,越来越高,似乎能够直接支撑着天穹,压着地面,而后在苍生之中,有一个个高渺的,走的更远的,自号为神,他们走到了这最高的山上,并且最初的时代里面,创造出了【仙】这个文字,是人在山上。 此是大地否? 忽而又是有雷霆般的变化,轰鸣声音震颤巨大,这一座山崩塌了,朝着一侧轰隆隆地倒下去,石头迸裂,万物死寂,山崩地裂,是为大地之怒,于是大地之上出现了沟壑,轰隆隆的巨响比起雷霆更为强横,而后大地出现裂隙。 无量量深,不可测。 大地之变,让天穹激荡着云气,落下雨水,慢慢的,又不知道多少年漫长的岁月,于是这裂隙之中充斥着水,化作了河流,于是有河流,山川,而当年的那一座巨大的山,坍塌之后被风化,少年道人的意识在风化之时,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石头。 这石头被人们带走了,带到了城市里面,化作了城池的一块砖石承载万物。 众生在这大地上来来回回,去过着他们的人生,年少时候第一步走在这一块石头上,死去的时候,也是最后倒在了大地上,人之生长也,在于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踩在大地上,兜兜转转往前走,人之将去也,终究不能再走动。 而人间的争斗绵延,战火纷乱无休止,这一块石头被打碎了,城池被废弃,沧海桑田,不知道多少的岁月变化,这一枚石头都被风化成灰尘,而后被风刮起来,那些许微尘飞腾而起来,视线猛然开阔起来,掠过了无尽的山川,只觉得无边的壮阔。 最后落在了那最高的山峰上面。 一点微尘,十方世界。 如是而已。 已至曾经太乙救苦所见之境。 只是少年道人的心神尚未回来,苍苍茫茫,大地初生,承载万物,地蕴惊雷,龙蛇起陆,沧海桑田,时移世变,于是万物生长于其上,山川行走于其下,蕴惊雷,动生死,苍苍茫茫,大地无边,而忽而少年道人视线猛地变化,刹那之间,仿佛一场大梦醒来。 他看着天空。 他仿佛躺在山上。 他自己仿佛就是一座山。 视线猛地拉高! 一座山为起点,而后猛然朝着外面扩散,大地承载一切,上面纵横交错的是河流山川,下面纵横交错的是无边地脉,以群山万象为节点,以无尽水路山川为联系,繁杂无边,浩瀚磅礴,承载一切,少年道人就躺在了这中间的一座山上。 而后这纵横交错的地脉和巨大地俯瞰万物忽而颠倒过来,似乎大地被伟大的力量提起,狂风流转,呼啸拂面,而少年道人的道袍鼓荡,双鬓白发扬起,沉默着等待岁月的山川化作了纹路,万物苍生,只是袍服之上的注脚。 大地化作了白皙的手掌。 少年道人所见的一切,不过只是一只白皙手掌上的纹路。 他苍苍茫躺在那里,抬起头,看到高无量量,无可形容,无可比拟,似乎极大,却似乎寻常的女子,眉宇柔和,眸光苍茫遥远,着华服,暗金之色兼具有墨色,仿佛曾见证一切,仿佛曾经历一切,仿佛曾记录一切,古老,仁爱,慈悲。 以及,超越了这一切的从容和神性。 这番变化,比起刚刚见到的那种沧海桑田,龙蛇起陆的大地记忆更为雄浑。 有一种广阔震动少年道人之心。 他所见到,沧海桑田,承载万物,生死变化,无尽山川地祇。 原来尽数只是手掌间纹路。 而女子只是平和慈悲地看着一切。 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询问什么,那女子只是微笑,于是一切仿佛都已经足够,忽而猛地一震,眼前所见,刹那消散,少年道人眼睛里面倒映着的,是苍茫的天空,他躺在鹤连山下的土地上,鼻子里面嗅到了遥远土地的味道。 方才只是刹那,但是却仿佛经历了一番世界的变化,他见到了鹤连山的过去。 少年道人忽而懒洋洋的,不想动,只是躺在大地上。 元始祖炁散开来,而大地之炁就直接从大地地脉之中升腾进入了少年道人的体内,他仿佛不是生灵,而是亘古永存的大地,仿佛只要他在大地之上,那么他就根本不存在自身元炁耗尽的时候,而大地地脉之气正在迅速地恢复他的身躯根基伤势。 仿佛只要他还在大地之上,就不会死去。 沧海桑田,龙蛇起陆,这大地曾经经历无数苦难,但是大地仍旧是大地。 吾亦如此。 就像是大地被撕裂,山川崩塌,但是却又化作了河流,少年道人破碎的根基流转着大地之炁,从容且平缓,根基重新恢复,只是短短时间,就已经恢复了一成的根基,而后大地之炁散开,少年也不曾阻拦,只如那山石俯瞰四季轮转一般地安静。 耳畔有温和的声音:“听闻数日之后,你要讲法论道,开炉炼丹。” “这几日,我看你能悟得多少。” “可否入门。” “且让我看看,太上一脉的悟性,是否果然如传闻一般。” 只是刹那之间,少年道人心中记得这些。 可是对于自己接触的那位是【四御】之中,最为古老的后土皇地祇都不曾记得,安静地躺在大地上,双臂展开,眸子微垂,于是大地之炁在体内流转变化,抬起手,一只鸟儿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手指上,仿佛这只是一块山石。 而少年道人五指微微握合,鸟儿受惊,振翅离开了,双目之中,元始祖炁奔腾不息。 方才所见,那大地震动,于是龙蛇起陆,沧海桑田的一幕流转。 五指之间,雷霆忽而奔走。 不像是天雷,而像是方才那大地惊变的轰鸣。 万法之中,以雷法为最强,雷法之中,以三十六雷霆为至高。 而三十六雷府之上,是为五雷,天地龙神社。 是为五雷第二,蓄势最强,象征大地开裂,沧海桑田,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之象,以此苍茫浑厚岁月变迁,化以为雷霆,能打仙人之神魂,破金刚之体魄。 地脉雷。 至纯。 ……………… 却说蕊珠宫之中,一名姿容威严,身穿凌厉劲装的女子放慢了脚步,徐徐而来,她看到前面的床榻之上,一位眉宇柔和,穿着暗金色和墨色交错华服,有浑金璞玉,韬藏暗章之象的女子闭着眼睛,一只手撑着脸颊,似在浅睡。 这位有兵戈杀伐气的女子道:“娘娘,您方才神游物外了。” 浅睡的女子抬眸,微笑道:“元营,勿要如此,只是一念神游罢了。” 元营元君道:“您八千年前伤势未曾痊愈,最好勿要离开。” 将汤盅放下,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而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太严肃了,这才放缓了语气道:“不过,娘娘您很久未曾出去,这一次出去,难道是遇到什么有趣的人,或者事情了吗?” 这庄雅女子微笑,端着汤盅饮了一口,想了想,玩笑道: “只是方才发现,曾经的老友不知道从何处,养了一只颇可爱的小猫儿。” “又有些小古板,可是呢又做出些好事情,往日听说这小小猫儿还抓了好些‘老鼠’,除了些害处,今日难得凑巧,来我院中扑蝶,一时好奇,总是要去逗弄几番的,元营不觉得如此吗?” 元营元君道:“娘娘喜欢狸奴的话,在下去抓些便是。” “噗……” 旁边另一名柔美女子忍不住笑道:“娘娘说的,该是某位后辈吧?哪里会是真的猫儿呢?元营你真的不懂得玩笑话啊。” 元营元君抬眸,不答。 后土皇地祇娘娘抬手将鹤连山的山神符印放下,无奈笑道: “他还和我请辞了。” “这孩子,我都化身见他了,他还请辞。” 元营元君了解了少年道人请辞的理由之后,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道:“这是好事,也可以避免职责牵连渎职之事,不过,娘娘伱收回来,是要直接赠送他些什么吗?比方说更高的神职。” 后土皇地祇娘娘含笑答道: “自然不会,中州之劫的礼物已经给他了,至于小家伙能领会多少。” “看他悟性。” “我给他数日时间,且看他能不能悟出些什么,若是真有本领和悟性,那么再给他一个方便些的‘山神’职位才是合适,是按才而选拔,若是他悟性寻常,那就仍旧是这一座山的山神,只是把这个山变个名字,不再叫做是鹤连山罢了。” 一侧的元执元君笑问:“若是他悟性超凡呢?” “若有走到太乙救苦天尊之境的潜力,娘娘给什么?” 后土皇地祇娘娘道: “那就让他不在此地,也可巡游地脉。” “至于那一座鹤连山?” “道门修者,都有洞天福地,纵然是天上的神仙,也往往有在人间界的福地,有化身坐镇于此,传法讲道,或者以真身来此,开辟人间道场,此山不错,他为中州破劫难,鹤连山,送他了。” “再拨去一名山神,一名土地,日游神将夜游神将各自数人。” “他可以自行游玩,只是终归要回去这家中,算是给他留一个家吧。” 后土皇地祇娘娘的嗓音温和:“沧海桑田,变迁无情,时间对于人间来说,委实是残酷,至少给他留下些许记忆里面美好的东西,希望他有朝一日,成就真君的时候,回身望去,至少不是连一丝丝痕迹都再寻不着了。” “那样的话,太苦了。” 元执元君和元营元君对视一眼,都行礼,负责此事。 元执元君则是遣麾下的一名神将传信于陶太公等人,告知他们更改山名的事情,也告诉他们此山的山神或许会变更,但是这一座山至少会和少年道人有关系,于是众人这才放松下来,而后彼此对视一眼,神色古怪,道:“这,变更山名……” “啊,叫做齐山?” 小黄精和小鹿灵齐齐开心:“齐山!齐山!” 却被直接否决,那山中老猿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这个不行,直接用名字唤作这山名的话,太俗气了!而且岂不是在阿谀奉承,不行不行!”老猿猴可是在乎自己的名字的,一名年轻些的猴子一边吃着夏天用法术留下的桃子,一边儿道: “那就取声音,不用名字。” “叫做岐山?” “岐山?” 众精怪沉思,最后连被留在这里做苦力的妖怪们都思考起来,道:“不行啊,歧路之山,这一听就不好听啊!” “这个倒也是。” “那无惑山?” 于是小黄精和小鹿灵又齐齐开心起来:“无惑山!无惑山!” 众人都觉得满意,却听到一声嗤笑,道: “什么无惑山,旁人听到了还以为是无货山!意思是这一座山里面屁都没有的山,所以叫做无货呢!”群妖精怪大怒,齐齐看去,却看到那站起来不到一米的黑熊一手叉腰,一手拎着竹竿子,脖子下面一个白色的倒勾形,颇有些许指点江山的气魄: “起开,起开,给你熊爷爷让个位置。” “一帮土包子!” “这取山名怎么可以这么简单的?这么俗气!” “像是观世音大士的普陀山,那也没有直接叫做是观音山啊!” “普陀山,是普陀洛迦的意思,直接说就是长满了花树的美丽的地方,又有佛殿,仙神的韵味,所以叫做普陀山!” 那黑熊一番高论镇住了诸多地祇。 众人这才知道,这个可是有跟脚的! 于是陶太公延请这个黑熊坐下来,上了好瓜果,好吃食,询问他的高见,这黑熊吃一口山腰老桃树的桃子,咔嚓有声,道:“这好说,那小毛孩,咳咳,我是说,那道长,可有什么值得说出来的手段?” 众人面面相觑,齐齐看向被从十丈高巨熊大妖化作了个一米不到小熊崽子。 沉默之声,却如同雷霆一般振聋发聩。 那小熊崽子大怒:“不是我!” “不是我啊!” 陶太公勉强移开视线,抚须思考道:“他曾经在这里炼丹也曾经讲述道法,我们都很敬佩他,知道这道法玄妙无比……” “那就叫做传法山,或者丹鼎峰。” “至少比起什么无货山好听多了。” 众人连连点头。 只觉得不愧是偷过观世音大士袈裟的熊崽子。 就是懂得多! 丹鼎峰不错,很不错。 一名地祇忽而缓声道:“对了,我记得他讲述道法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 …………………… 少年道人躺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只觉得道心宁静。 五指微微张开,地脉雷流转变化,足以轰击令大地开裂的手段。 “那位前辈,真是慷慨,直接传授我这样的法门……” 小孔雀和小药灵却不知为何,睡得非常沉,非常香,少年道人伸出手推了好几下,它们都没有反应,只好微笑摇头,起身,这时日渐渐晚了,他想要回家了,于是下山,心中思考着今日所见那浩瀚的风景。 行了片刻,见到前面道路幽深,可是又能够看到了亮起来的烛火,听到人们彼此招呼的声音,听得到熟悉的声音,还有笑声,少年道人脸上带着笑容,背着竹篓,竹篓里面是睡着了个小孔雀和小药灵,他迈开脚步,眸子清澈。 但是,不想那些! 修行是修行。 生活是生活。 肚子饿了,回家生火做饭! 红尘,入红尘。 而山上,那高大男子道:“当时候他要讲法,我不服气他做为鹤连山神,于是百般刁难,旨意他给这些精怪讲述先天一炁的法门。”黑熊咬着桃子,连连点头,满脸赞叹:“那你挺不是东西的。” 地祇一滞,怒视他一眼,道:“我当时还仗着自己年长,教训他不要将这么远的。” “他却说‘修行道路很遥远,不曾遇到老师的人就像行走于黑夜中,目不视物’。” “【若能由我举烛,照亮前路方寸,也好】” “诸位可还记得?” 陶太公叹息,如何不记得,正是这句话让他坚信了那位是太上传人啊,如此心性。 于是那男子道:“索性就拿着这句话起名字,怎么样?” “你是说,烛照山?” “不好听啊……都想想,都想想……” 众人苦思冥想,西边落日熔金,山上已经渐渐有了春日的风光。 而今还只是十六岁的少年道人快步地回家。 是草长莺飞的时节啊,眼下的少年道人,终究还只是才十六岁而已,眉宇清澈,还有稚嫩,背后苍山,前面红尘。 山神们苦思冥想,最终做了决定,想到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道: “今日之后,这一座山,就唤作——” “【方寸山】。” “如何?” “方寸山?” 黑熊喝着猴子们酿造的猴儿酒,又啃着山腰上那桃树上长出来的桃子,看着这些山神们讨论着名字。 少年道人踏入红尘中。 PS_ 无惑那句话在第四十章。 (本章完) 第25章 故人无恙,血养圣胎 少年道人下了山来,先是把柴薪分给了先前约定了要的人,然后买了些肉和米面,放在了背篓里面,两个小家伙就挤在了这些吃的间隙里面,呼呼大睡着,少年踩踏着夕光的余留,走向家中。 耳畔听到了的是熟悉的乡音,说的是家长里短,没什么大人物事情。 倒也轻松悠闲。 少年道人一路渐走,前面道路逐渐昏暗,他住着的地方是整个镇子的偏远处,地面泥泞不堪,人们很少在入夜之后点油灯这种奢侈的东西,只是少年道人却看到,远远一盏灯火亮起来了,就像是在等待着自己一样。 齐无惑放慢脚步,看到了自己的门前,身穿着简单朴素文士长袍的中年男子安静站着,手中提着一盏灯,照亮左右,眸子温和,似乎已等待了很久,这院子的门只是虚搭着,他却不曾推门入内,只是在外面安静等待。 齐无惑道:“苏先生。” 这正是他从锦州来到中州之后没有多久就来到这个镇子外的山上,开办讲学,其讲学之高渺,已经能够称得上是名士,而那时候的他也就三十岁出头的年纪,可谓是天赋飞扬之辈,也因此,吸引了很多的人来这山上求学。 对于少年道人当年悄悄听讲学,也保持默许的态度。 苏圣元看着眼前以变化之术遮掩了自身奇异的少年道人,看到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那种因为贫困而有的虚弱,看到他的个子都已经往上面蹿了一节,看上去已经是个少年郎,气质安静,眸子幽深如旧,微笑着道:“嗯。” “看起来,无惑你在外过得不错,是好事。” 少年道人推开了‘门’,道:“苏先生,进来坐坐吧。”他邀请苏圣元入内,仍旧和之前一样,是抓来了山中的异虫,用它们的光点照亮屋子,蒙蒙然有光生,又沏茶,苏圣元将他提着的灯笼杆放在桌子上,又拿着一方铁质的东西压着杆子,固定住了灯笼。 看着少年道人生火烧水煮茶,苏圣元语气温和,不疾不徐:“这一年多的时间,无惑去何处了,可有些见地?”少年道人回答道:“见到许多人,也见过很多的风景,确确实实有所收获,又觉得自己越发渺小。” 苏圣元又询问些问题,又从袖子里面取出了一沓的书卷,都用油纸包好了的,轻轻放在桌子上,手指摸了摸这书卷,语气宽和道:“你在外游历,是所谓游学,每日辛劳,该是没有太多时间去看书看经典,这是去年乡试的卷宗,无惑若是闲暇的时候,可以看看。” “我在这些卷宗上面的有写了写批注,你可以权当做是参考。” “不日就是考试,伱若是愿意的话,我为你把名字和籍贯事情报上去。” 苏圣元的声音温和。 少年道人安静了下,还是看着这位先生,轻声回答道: “我,不打算考学了。” 苏圣元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看着眼前少年道人。 一时间安静,只有火烛在灯笼里面燃烧时候发出来的噼啪声音。 安静了一会儿,苏圣元看到他神色安静坦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什么愤怒或者不甘,只是稍有些落寞地笑了笑,道:“这样啊,这样也好。” “这书生读书不能救世济民,也是无用。” “看来,无惑你外出也有些见地了,但是无论如何,记住书还是要读的,不读书不能够明白自己,不能知道他人,这些东西,我就先拿走了……”他伸出手,把这些自己挑灯写好的书卷拿起,重新收起来。 然后把一些银子放在桌子上,抬手阻止了少年道人,温和道:“你才回来,现在冬日还没有过去,人们家里面过年前准备的柴火大多还剩下小半,这些银子,你自己用来先花着,就当做是借我的……” “好好过日子。” “不要忘记读书。” 他放下银子起身温和笑了笑,道: “天色晚了,我家夫人还在家中等着我,就不在这里呆着了。” “无惑,先生先走了…… ”苏圣元走出来,提着灯笼,步步走出了这个巷子,似乎不大适应这里的路况,走路的时候有些跌跌撞撞,灯火摇晃,背影落寞。 少年道人要送,被他拦下,只好目送他离开,隔壁的大娘端着一碗饭蹲在一侧。 饭碗里面有着年节剩下的吃的,饭上面盖着青菜,些许剩下又舍不得扔的肉块,还有一个鸡子,盖了满满的,道:“苏先生果然来找你了啊。” “先生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大概是知道你来了之后,就来了,约莫在这里站了一个多时辰。” “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大娘吃了一根葱,然后顺带大口吃饭,道:“说起来,你一声不吭走了的时候,镇子里面最着急的就是苏先生了啊,他可着急了,找了你好几个月,还找了自己的朋友,这个时候咱们才知道,这苏先生好像当年当过大官,还是什么,什么幕僚什么的。” “在中州找了好几个月,没找到你的痕迹,大家都觉得你会不会是掉山里面去,或者被老虎什么的吃了,也就苏先生自己还在等着你,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了,总是看着你以前偷听的地方发呆。” “我还以为他会找你再多说说什么的……” 隔壁家的大娘好奇得很。 少年道人手中托着银子,却又如千斤重,看着苏先生落寞离去背影,少年道人知道苏先生的遗憾和失落,也知道素然君子,不以己压人,可惜自己终究不能够再求学了,少年道人脑海中回忆起来在明真道盟翻阅锦州卷宗时的记录。 前太子东宫詹事苏圣元。 本是主和一派。 可因锦州之事,力主弹劾现在这个皇帝的举动,又是坚定的保民党,认为一民不保如何保天下之民,力主铁骑进入锦州之中,甚至于认为应该驱驰兵马,直入锦州妖国裂隙内部,以力讨伐之方可保未来之民。 敌击我而我不动,则敌越猖狂。 变成了主战派以战扬威,方可定国。 以战求和,可也。 以和求和,则是抱薪救火。 锦州之事,太子变化,东宫易主,作为原本太子的嫡系而被罢免。 因其妻族为崔氏之中人。 得而免死。 给了个清贵的翰林位置。 心灰意冷,不愿做那翰林,故而辞官归隐,来到中州偏远之地,教导弟子。 少年道人握着银子,自己选择走到了和苏先生不同的道路上,所以才不能够给苏先生回应,他安静许久,目送着那一点灯火远去了,这才重新回到屋子里面,把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上,心中则已有定计。 苏圣元是希望能培养弟子,有足够的有理想志向的年轻人,可以扭转这个浑浊的时代。 少年道人却觉得,上不正,下则必然歪曲。 上行下效而已。 只是不知,那个周氏的女子此刻有没有抵达京城,有没有将他的书信交给秦王。 齐无惑心中思索许久,灯火渐熄了,他收敛了情绪,却看到了小孔雀和小药灵两个抱在一起,呼呼大睡,无忧无虑,没有烦恼,微微笑了下,提着这抓了虫子做的灯,推开了门,走到了外面,坐在梅花树下的石桌前面,打开了口子。 于是那些有点点萤火的虫子飞到天空,少年打开了从那黑熊处拿来了的信笺。 借助月色,看着那猛虎山神的信笺,入眼文字洒脱恣意,是那好友的风格。 ‘无惑可好?’ ‘吾离山之后,游览四方,方才知道天下之广阔,令人惊叹,非只在一地坐而修道能够比拟,吾自以为,数百年修道,已极了解自我之心,然而在外游历,却发现和旁人交流,更能激发出我之未曾察觉到的自我,于是越发了解【我】之为【我】。’ ‘非独安静者是我,愤怒者是我,见万物者而欣喜是我。’ ‘我之为我,是记忆之中无数我之聚合,岂枯坐之我所能明白?’ ‘故而见苍生,见天地,可见我’ ‘其实是在遇苍生而我有遇到苍生的欣喜和反应,见到天地可有见天地广阔时我的慨叹,诸我皆我,如是而已,行走天下,偶有所悟,欣喜不禁,便写在纸上,希望有朝一日与君相谈’ 在写这一行文字的时候,那穿着黑色劲装的高大男子坐在幽静的树林之中,他的那把长枪倒插在月光下的地面上,旁边是披着他的战袍的,被他救下来的孩子,而周围倒下了赫赫名号的大妖尸骸,月色之下,如同狩猎之后的猛虎,安静地写着朴素清净的文字。 周围尽数尸骸。 而少年道人在月色下,借助飞舞的萤火虫,阅读好友的来信。 这信笺似乎不是一次性完成的。 而后面的文字从容:“不过,我本是打算往后有朝一日可见你的时候再闲聊,只是我今日救下了一名虎族将军之女,自其口中得知了许多事情,似乎和无惑你的经历有关——虎族大圣陨落之后,城池也曾经遭遇屠戮,如同锦州一般。” 少年道人的眸子微收缩。 而猛虎山神的笔迹凌厉。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为何有妖族会食人修行。” “但凡野兽,行走于山中,人间传闻,野兽伤人食人,但是对于野兽来说,人族的骨头太多太硬而肉不多,又有兵器,聚众来去,耐力极强,会狩猎,其实是极为高等的掠食者。” “如同群狼不是绝境不会对狮子虎豹下手,纵然猛虎也会绕开熊的所在。” “大多野兽不是饿到了疯狂,是不会对人类发动攻击的,所以正常的妖族自始至终根本对人没有攻击性,有些甚至于畏惧人类,如同畏惧狮子猛虎一般,避之三舍;而若是野兽通灵,则是会倾向于灵果,灵药,吸收天地精华以蜕变自我。” “而不是沉浸于杀戮之中。” “且有情众生死于非命,怨恨逸散,我猜想,吞噬这样的血肉,会害了修行。” “所以锦州时候,妖族竟然会大量地开始杀戮人族,本身违背了妖族万灵的性格。” “我一直有这个疑惑,曾前往妖族城池,翻阅典籍,发现难有这些记录,后入虎族,见到了秘传的卷宗,才发现了,在上古年代有禁忌的修行流派,他们的理论之中认为——情绪者是心之音,而心则性也,是元神之力,强烈的情绪变化和悲痛属于元神的激荡。” “所以就有刺激苍生的心境,吞服苍生绝望而滋生出的元神力量突破。” “这样的手段在万年前似乎常规,据传说是和血河相关,是最初的万灵在遥远岁月里面,观看天空之中血色长河而悟道走出的道路,这一批修邪道的,被最初的妖皇所清洗,大肆镇压,大量以这个理念为核心的修行法门被燃烧成灰烬。” “后来人族也遵循此杀戮无情剑道的血河剑派覆灭,这样的手段渐渐变成了禁忌,渐渐在这世上消失,但是八千年前,妖族皇者突然陨落,没有了妖皇镇压,妖族的大圣之间彼此又针锋相对,这禁术,就算是有人在用,只要不以妖族大圣的族裔为血祭,也无人在意。” “所以,失去了大圣庇护的妖族部族;以及人族,就成为了其目标。” “在这等禁术之中,杀戮苍生,炼父为骨魔杀戮子女的记录,数不胜数;而这似乎和你曾与我说起的【菜市】吻合——人想要出去,就要送一人性命入菜市,于是为了活命彼此厮杀,彼此利用,甚至于血肉相残的,绝不在少数,其中绝望疯狂,难以想象。” “挑拨苍生,同类相残,以求混乱,更以一州之地封锁为炉。” “我想其中一个可能,是在借助这绝望悲愤淬炼某种兵器。” “要血祭以开锋。” “要不然就是入魔者在修行。” “天下唯独有情众生者,悲欢离合浓郁,而人族在其中为首。” “万物苍凉,莫过于【人相食】。” “而第三个可能,也是最大的可能,我在虎族的禁忌典籍之中发现。” “妖族之中基于这个修行理念,有一种至高的秘法,为群妖所忌惮,是为【养圣胎】,其中要有绝境之悲,有众生疯狂的彼此厮杀,也要有在绝境之下绽放的,属于有情众生的勇气和决绝,牺牲,断后,奋力死战,皆属于此。” “这个法门真正在意的不是绝望下的癫狂。” “而是在这种人相食的苍凉绝望之下迸发出的,那种属于人性的光辉。” “是已【从邪入正】【阴阳变化】的路数。” “而后以苍生之血,万物之悲,天地之叹为引,以那些生灵秉性之中最为光辉灿烂的豪勇勇烈为基础,吞噬外物以成就自我道基,强行踏足那传说之中的【大圣】境界,是以凶悍杀戮为兵戈,以无畏无惧披甲成圣的道路,和无惑你曾经的遭遇,全部相同。” “我担心你境界突破离开了鹤连山。” “故而才想办法,让那一头熊速速来送信给你。” “希望未迟。” 少年道人安静看着这信笺,手掌下意识握紧,心下一时间甚至于有空空落落之感。 那么多的人的痛苦悲伤,是刻意的…… 非秉性,非两族之中基于仇恨的堂堂正正的厮杀。 而是刻意的折磨和虐杀。 而那无数人的,为了活下去的所有挣扎和努力,人性的勇气和决绝。 只是一场浩瀚仪轨的一环。 如此,而已。 (本章完) 第26章 云琴无惑 将苍生逼迫到了绝无仅有的绝望之中,而在这绝望之中看着人们彼此的厮杀,背叛,杀戮,人相食,血肉相残,只求一活,然后以这最为极端最为残酷的情绪之中,等待着催生出最为灿烂恢弘,以身护道,以死救生的勇烈之气。 旋即吞噬这勇烈恢弘,披甲成圣。 少年道人是太上嫡传,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这个路子。 是和人道气运部分的原理类似。 以苍生之绝望为兵戈,以苍生之恢弘勇烈为甲胄,而后持绝望,披勇烈,让自己已经走到了极限的元神再度踏出一步,强行拔高了自身的根基,那相当于是吞噬了无数人在绝望之下迸发出的那种炽烈的元神之光,以求突破。 心,则性也,元神也。 是用来突破进阶的仪轨。 他安静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脑子里面什么都不想要想。 与其说是愤怒,不知道为什么,少年人心中一刹那升腾起来的其实是荒唐般的不真实,怎么能够这样荒唐呢?荒唐得少年人几乎要笑出来似的,他站起身来,折了一根树枝,手腕微动,轻而易举地刺入地面,然后慢慢写着。 人皇。 大圣。 大帝。 三个名号,都是恢弘的。 人皇,他要求权位,要坐在人间至高无上,哪怕是帝君来了都无可奈何的高位上,号令苍生,然后让同胞们都跪在他的脚下匍匐着,奉上自己的血肉。 大圣,要借助苍生至极的惨烈之中诞生的恢弘壮烈踏足更高,披甲成圣。 那大帝,要令天下浑浊,而后自身破邪破障,更进一步,成就太一。 皆是目标遥远,心性坚定之辈。 但是,我们呢? 少年人安静看着这三个名号,这三个名字就像是天和地一样恢弘巨大,寻常人的喜怒哀乐在他们的阴影之下毫无价值,被达成了某种交易之后,就此虐杀,曾经在古老的年代,为了保护弱小者而和天庭缔结的约定,现在成为了屠杀的前提。 我们是什么…… 难道我们不是人?难道我们不会觉得疼? 难道我们没有血肉? 少年人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而后朝着后面坐下,靠着那一株梅花树,眸子低垂着,风吹过的时候,整个镇子都安静,能听到不知道哪一家养的狗在喊叫,然后牵出来了一连串的叫声,有人的喝骂,还有狗的呜咽。 十六岁的少年人,道心仍旧平静。 但是不知为何,却始终无法闭着眼睛去休息。 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却似乎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在鼓荡着,堵着得很难受。 我们做错了什么呢? 少年想着。 我们很努力地活着,很努力的活着,我们不去害任何人。 为什么我们要遭遇这些事情? 少年道人就这样看着那三个名字,不知不觉,一夜已经过去,脑海之中有无数的念头起落,夜露沾湿了少年人的袖袍,天边太阳重新升起来,晨曦温暖,逐渐唤醒整个镇子,少年道人眸子安静,发梢被沾湿,他呵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提起手中的树枝。 猛地横扫。 大帝的名字刹那之间被扫过。 而后看着大圣,人皇,少年道人手中的树枝安静而坚定地扫过这两个名字。 而后将树枝扔掉在一侧,从这两个名字上面走过去,朴素鞋子的鞋底踩在这两个名号上面,踩了踩,然后随意地抹去,心中仍旧沉静。 在遥远的未来,在那已经不再为人所知的传说之中,所有人都惊叹于那位荡魔的杀戮和坚定,不知道这个出身于后天人族的战将,是怎么样会有这样凌冽而坚定的杀气,究竟是怎么样的遭遇,会让一只绵羊,化作了按着爪牙,撕咬这个世界的猛兽。 他们并不知道,那个带着铁一样的青色面具,双目冰冷平静,敕镇北方,持剑扫荡天下,令六界都惊惧的杀神,在最初的时候。 也只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然后独自坐在院子里孤独发呆的小孩子。 年少的少年拍打了下自己的脸颊,拿来了木桶打了冰凉的井水,而后洗了一把脸,冷意刺激这脸颊和神经,让他一下子清醒许多,水盆里面的涟漪慢慢的平复下来,倒映着齐无惑的脸,眉宇间还是少年的模样。 逃难那年他九岁。 现在也只是十六岁而已。 “呼!” 少年道人闭了闭眼,把心里面那些繁杂的事情都扔掉了,呼出气来,然后一如既往地洗菜,做饭,而后翻阅着些卷宗,他在离开中州府城的时候,在明真道盟那里,借阅了许多的书卷,此刻还是要提高见识,一直到米饭都已经做熟了,小孔雀才慢悠悠地转醒过来。 只是小孔雀今日似乎吃的很少。 少年道人讶异好奇,询问道:“怎么了,今天吃的这么少?” “你心情不好吗?云吞?” 小孔雀齐云吞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好奇地厉害,道:“不知道为什么……” 少年道人和齐云吞齐齐怔住。 小孔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咽喉。 这一次它不是性灵传音,而是直接说出来了,虽然声音稚嫩,但是不是那种乱糟糟的喊叫了。 “啊?!!” “阿齐阿齐!” “我会说话了,我会说话了也!” “我会说话了!!!” 小孔雀在一开始的惊讶之后,立刻开心起来,振动翅膀,在空中晃晃悠悠的飞来飞去,羽毛洒落一阵阵的炽烈金光,然后落在了齐无惑的肩膀上,用力蹭着少年人的脸颊,开心的羽毛都在抖动,然后到处飞来飞去,恨不得要昭告全世界这个伟大的消息! 但是还是没有什么胃口。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是……睡觉的时候?” 小孔雀疑惑不已:“我睡着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吃东西,然后到了现在就很饱很饱的了,一点都不饿!”它拍了拍自己的肚皮,但是其实一点都没有鼓起来,但是小孔雀不单单是饱了,而且还很困倦,和少年道人玩耍了一阵子,就又跑去睡下了。 小药灵则是干脆就没有醒过来,四肢展开在少年道人的枕头上呼呼大睡。 难得信任这里。 少年道人看着他们安静地运转自身的【炁】,元始祖炁的平淡和包容万有,大地之炁的承载一切,同时在他的体内运转,但是虽然这两股古老的炁不曾出现什么彼此的针锋相对,但是却也无法让它们产生汇聚,是你运转你的,我运转我的。 都具备有极为绵长,恢复力极高的特性。 少年道人感觉到元始祖炁是纯粹的炁的运转。 而大地之炁还在潜移默化地提升少年道人自身的身体素质,那种感觉很清晰。 根基之伤则是在这两股炁的运转之中,逐渐开始恢复。 下一步,就是要去锦州了。 去弄清楚一切。 还有替老龙王敖流将他借来的法宝,送还给他的外甥女。 锦州对于少年道人来说,势在必行,只是在这之前,还要炼丹讲法,将鹤连山的诸事交代清楚,而且,那位元营元君娘娘,似乎还要看自己能悟得多少,自己之炁已得到传授,若是不努力的话,却也不行。 少年道人双目微阖,心境归于徐缓,两股炁在体内,徐徐流转。 少年心神安宁,但是那种情绪似乎还在心中。 …………………… 剑柄松开。 剑从手中落下。 跌落在地上,鸣啸有声,然后有一滴一滴带着金色的鲜血滴落在这剑锋之上,伴随着轻微的喘气声音,值岁功曹有些不忍,看着在北帝宫中的少女手臂被刺穿,那种剧痛想想都可怕。 这里的时间流速变化比起外面是放缓了的。 值岁功曹叹了口气。 旁边值日功曹神色复杂,道:“第几个了?” “第八个。” “第八个……” 值日功曹看着云琴从一名倒下的星君残影身上拔出了剑,脸颊上有一道剑伤,而身上的伤势则是更多,星辰之中倒映着曾经的星君们的力量轨迹,以北帝之名,借助群星之力重现每一代星君不同阶段的实力,也是群星列宿之主的权能。 他们看着那个少女一次次的被打败,看着她受伤,看着她抱着膝盖在那边抹眼泪。 北帝只是平静注视着她。 而她总是会重新提起剑,一遍遍地再来。 对于法脉的控制越发地凌厉,从一开始不是对手,到最后可以勉勉强强地对抗同级别的星君残影,可以算是遍体鳞伤,最后一位星君的残影消散之后,少女大口喘着气,手中的七星剑握不住,落在地上,云琴坐在地上,眼睛都有些微微扩大,双眼没有什么神光。 最后长呼一口气。 往后面一下倒下去,四仰八叉的,头发被汗水浸湿了,有两缕黏在脸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气,身上的衣裳早已经换成了一身练功时候的劲装,袖口被挽起来,露出的白皙的手臂。 北帝语气漠然冷淡:“剑术寻常步法一般,有些巧妙劲头,但是也就那样。” “靠着不断失败摸索出了这些星君的法门神通。” “然后自己钻研出了反向破解的法门。” “虽然只是这些星君的残影,没有本人的凌厉,但是也算是不错。” 少女双手支撑着北帝宫之中幽黑的地面,用力一撑,一下坐起来,然后双腿盘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脚腕,身子微微晃动,脸上有伤口,擦伤的痕迹,还有避开招式时候的擦黑,但是笑容灿烂明朗,伸出手来道:“那,我赢了?!” “给我!” 诸多星官都惊了,竟然这样和北帝说话,北帝却没有动怒,只是淡淡道:“伱赢了,其实,除去了《紫微帝炁真经》,你可选择更高的东西,譬如你掌中那把剑,又比如,这一代的【北帝子】尊号,往后成就,至少是元君起步。” 云琴想了想,认真询问道:“你要耍赖吗?” 值日功曹:“…………” 心脏骤停! 少女摇了摇头,道:“我来这里,本来就只是要《紫微帝炁真经》。” “来到这里,拿到了东西,才是对的。” “其他东西对我又有什么用?” 四值功曹似乎听到了素来以冰冷漠然,无边杀戮之姿态镇压六界的北帝微微笑了一声,又似乎只是他们的错觉,而后他们看到那一卷《紫微帝炁真经》化作一道流光,落到了少女的手中,那少女似乎一点不觉得疲惫。 抱着功法,站起身来,朝着北帝行了一礼,然后开心地他们打招呼告别,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不,并不轻快。 因为身上的伤口会被痊愈,但是元神的剧痛则是会残留一段时间。 可是战斗时候束起来的高马尾微微甩动,脸上还有战斗后的痕迹,看上去狼藉,眸子明亮地像是不会有任何的阴霾,一路离开,去了披香殿,找了玉女姐姐借了天上的泉水沐浴,致命的重伤会消失,但是手臂上的剑痕伤口还有,元神的痛苦还在。 沐浴之后,洗去了身上的伤口和擦伤,把那有剑痕破口,灰扑扑的衣服都换掉。 换成了青衣白裳,腰间束了白缎子,黑发垂落,务求不能被看出半点分毫的异状。 她可不要朋友的愧疚! 于是看上去仍旧是无忧无虑的天女,脚步轻快,踏着藕色的薄底轻鞋,找到了安静的地方,用镜子联系那少年道人,于是北帝镜的流光流转,少年道人抬眸,看到了一如既往的少女,带着笑,这样喊他: “无惑无惑!” (本章完) 第27章 移星易宿,火德星君! 少年道人看着镜子里面的少女,那少女似乎总是无忧无虑,没有什么事情会在她的心中逗留,心境澄澈,带着最灿烂明净的笑容打招呼,少年道人面对着所需要做的事情而带来的那种情绪不自觉地散开来。 心境舒缓,此刻仍旧是坐在了梅花树下,闲聊几句,少女忽而眸子微眨,拉长语调道:“无惑——” “嗯?” 少年道人疑惑看着云琴。 后者起身踱步,就仿佛是那些讲学之前一定要来回走两步,表示出自己忧国忧民之心的老先生,老夫子似的,而后伸出手掌握拳抵住唇边,咳嗽了下,一本正经道:“最近,本姑娘,阿不,本云琴仙子,日日夜夜,那可谓是修行不止,用功勤奋,所谓刻苦者也。” 少年道人听弦音而知雅意,却也只是微笑,抚掌而笑叹道:“果然厉害。” 云琴偷偷看了少年道人一眼,而后又咳嗽一声。 老老实实坐下来,小声快速道:“可是,太难了,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少年道人忍不住地轻笑出声。 被少女瞪了一眼。 而后云琴低下头嗫嚅道:“反正,就是太难了嘛。” “你也知道的,那些无趣的东西,我都很没有兴趣去学的。” 少年道人自然知道这秉性,而且也也习惯了和少女的相处方式,笑了笑,温和道:“是哪里不明白的,我看看,虽然我的根基也没有那么好,但是我们两个人的话,总是比起你自己苦思冥想要好些。” “嗯嗯!” 少女连连点头。 而后手指微动,取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玉简,里面刻印了部分的《紫微帝炁真经》内容奥义,然后以显化之术变化出来,一个个带着星光的文字流转变化,浮现在虚空,少女曾经直接瞒过堂堂观世音大士,眼下当真无可挑剔,疑惑道:“就是,很难懂……” 齐无惑看了一遍,微微讶异:“这是……” 云琴面不改色道:“只是一卷普通的养炁法门。” 少年道人疑惑道:“云琴你,是先天一炁吗?” 一出生就是三花聚顶,北帝法脉,天生仙人根基的少女装傻: “我就是不大懂得这些,无惑不觉得很难吗?” 少年道人视线看过那一篇文字,看到那一个个金色流转的文字,下意识念诵道: “紫微北府,三十九君,七转九变,回水舞天。” “光启风飚,运转天关,斗极中方,以正昆山。” “开演至妙,降气玄丹,经纬天地,保镇度人。” “生成化育,与我合仙,五神清朗,亿劫无倾。” 齐无惑瞳孔收缩,注视着那七转九变之法门,回水舞天之神通,又看到其中运转天关,斗极中方的炼化之术,以及最后那亿劫无倾的霸道傲慢,短短的开篇就已经能窥见这一片炼炁法门的高妙玄奇。 少年道人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少女,道:“我不能看,这是顶尖的法门。” “云琴,伱还是去寻找牛叔或者说云叔吧。” 少年道人抬手按住眉心自封了灵光,双眸刹那失神,是目不见物,耳不能听,风吹而过,少年道人坐于青石之上,鬓角黑发随风而动,认真嘱咐道:“这样的法门,往后不要外传,哪怕你是北帝的子嗣,但是北帝素来严苛,是鞭笞天下之神,四御之首。” “这样的法门,你自己看不是什么问题,若是外传的话,恐怕会受到惩罚。” “快些收起来吧。” 少女瞪大眼睛。 而后暗暗咬了咬牙。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眼前这个少年道人的自我约束有时候让她都觉得苦恼的程度,咬着牙,见少年道人此刻自封灵性,气得牙痒痒,于是北帝镜悬浮虚空之中,星光流转,仿佛有少女自天上来,眉毛扬起,然后嘴唇微张,无声凑近少年道人的耳畔,大声喊道: “无惑你个,你个……你个大傻瓜!” “大笨蛋!” “啊啊啊啊啊,这么好的机缘,你都不要啊!” “呸呸呸!” “傻子!” “大傻子!!!大——傻——瓜!!!” 一阵喊叫,少年道人封了灵性听不到,倒是旁边不远处的院子里面一阵阵的狗子被吓得一哆嗦,而后有大娘们端着碗筷出来,眼睛好奇,嗯?似乎听到了什么?难道说隔壁那家的小家伙给人追上门了?! 连饭都还没吃完就跑出来了。 可是四下里看了看,又什么都没有看到,好奇不已,最后还是拿着碗筷,回去继续做饭去了,少女气呼呼地松开了法咒,等到少年道人心里面暗自思量着时间足够,解除神通,才看到少女仍旧在镜中,云琴道:“没有关系,这不是什么很难的法门!” “我问过北帝的啦,他说没关系,可以外传,爹?爹爹在陪着娘亲。” “牛叔现在去凑热闹了。” “但是无惑你不能教给其他人啊。” “就当做是帮我嘛。” “帮帮我!帮帮我嘛?好不好?” 少女瞪大眼睛,双手合十,一脸无辜。 于是少年道人沉默了下,哪怕知道这是好友故意装出来的模样,也是无可奈何。 堂堂玄微荡魔,败退下来。 看着这些经文,认真询问道:“你确定,你不会因此而受到惩罚?”一直到了少女几次三番地表示绝对安全,你就相信本仙子就是了,这才转而去看这些文字,神色安静,眸子里面,仿佛有一层白色流光。 很难。 但是,很简单。 少年道人忽而发现,任何的困惑,元始祖炁竟然能够在体内进行模拟,于是诸多困惑,不解之处,只要以元始祖炁模拟就可以彻底解决,而后领会其中的精深微妙,刹那之间,少年道人明白,何为道祖之法脉。 元营元君娘娘说的,一炁万法四个字浮现脑海。 这一炁万法,恐怕是说,任何的法决真经,在元始祖炁的修行者面前,都毫无遮掩。 一眼可以看穿,一眼可以学会。 为万法之祖。 一炁变化之物。 而这一门炁却似乎又极为难,哪怕是因为元始祖炁而能勘破其中的变化,但是看懂了不代表着能学会,其变化奥妙,甚至于似乎还要直指着天穹之上的星穹,如果说大地之炁是以养为主,偶尔迸裂,是为龙蛇起陆。 那么这一门炁就如同杀机凌厉,杀伐之机几乎毫无遮掩。 如兵家之杀机从天而降。 如道门之所谓【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少年道人靠着元始祖炁模拟,慢慢明了这一门法脉的特殊性,而后自己懂得了部分,再反向告诉那边的少女,云琴微微怔住,却反口问出一些非常刁钻的问题,那些问题就逼迫着少年道人必须进一步的学会这一门炁才能够解答。 而学会之后,又会发现这些问题又很基础。 少年道人思考,学习,逐渐地开始掌握这一门少女口中‘不值一提’,‘很简单的’,无名真炁,只是在讲述到其中一部分的时候,元始祖炁变化为这一门炁的时候,少年道人忽而感觉到了不对,自身身上携带的人道气运竟然被这炁直接吞没。 而后少年道人似乎感觉到,天穹之上似乎能感觉到某种东西的存在。 老黄牛,确确实实是在溜达着。 老黄牛一日酣睡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最近不能够太凑热闹,至少不能凑无惑身边的热闹,所以最近都本能地避开少年道人,只是最近听闻斗部有大热闹可看,终究还是忍不住,凑热闹去了。 这热闹的原因其实是因为,斗部太阳帝君被荡魔那个天杀的杀…… 老黄牛的思绪微顿,理智跳过。 太阳帝君没了,太阴元君执掌斗部,但是十一曜星君执掌,火曜复苏,再加上四隐曜和大日东华消失,斗部的高层可谓是去了一小半,作为天庭除去了雷部之外最能打的上部诸神,斗部需要遴选出新的战将真君。 当然,老牛来此不是因为这些。 只因为当年那个打得雷部诸神面子都掉光了的女剑仙也踏足了神仙境界。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一气呵成,成为元君,又因为太阴元君之恩,来此斗部赴职,斗部战将的遴选看的是是否和星辰契合,以及手段实力,能成元君真君者,无不是天资纵横,超凡脱俗者,又都积累了足够的功德,于是摆在众人面前的,就是彼此的斗剑。 听闻那位元君,这八百年来都行走于生死的间隙,剑斩无数妖魔邪祟。 方才重修了功德,名声赫赫,厮杀之凶悍,老黄牛觉得恐怕都比得上驱邪院的杀胚。 毕竟也是打了八百年的阴司鬼神。 果然,其一路仗剑在诸比斗斗法之时,展现出的剑术,已经不是八百年前那种,纵然是长剑在鞘,也可斩尽一切的凌厉和执着,反而透露出一种从容不迫,此剑非利剑,已经超越了剑,而抵达了道的境界。 “真的是……” “八百年间执着虽然难以踏破,但是一朝踏过,却是大有裨益。” “心魔是劫,可渡劫才能成仙啊。” 老黄牛感慨不已。 如此叹息,倒是有了几份的气度。 而后大手一挥,高声道:“开盘了,开盘了!” “这位玉妙元君,已经是斗部元君,但是群星浩瀚,星君元君层次也有北斗南斗,二十八宿,十一曜诸多,来,赌她能杀到什么级别?” “要是喝酒的我这儿也有!” “三枚天帝钱一杯!” “死黄牛你抢钱啊!” “嗐,瞧你说的啊,好兄弟,我这酒可是用了南极仙翁的长寿桃酿造九九八十一年才酿造出来的,还要放上十九年,去去燥气,这里面加的,可是昆仑山的水,八卦炉里颠倒炼,百年方才得此一杯,要你三枚天帝钱,过分吗?!不过分!” “那这个呢?” “这个,要三十枚!” “你抢钱啊!” “这个可是观世音大士的紫竹林里面的竹叶酿造的,你想想看,观世音大士可不喝酒,用他的竹林里面的叶子酿造了最美的酒,是不是有一种禁欲和破禁的刺激感?要是在大士面前喝上一杯,啧啧啧,那个刺激的哦!” “这……来,来一杯!” 老黄牛赚了个盆满钵满。 看着那女子一路破竹。 竟然直接杀到了十一曜星君的排位上,又因为北极驱邪院的前代太白重伤,太白星君被遴选进入驱邪院之中,太白星君这个位格留下来,而这女子一身的锐利锋芒,竟是得了太白星的呼应,众人慨叹,这都不需要选择了。 若是神职不动,那么就是众人排位,暂且领神职。 这样的星辰主动选择的天命,却是千载难逢。 老黄牛禁不住抚掌叹息:“厉害,厉害。” “往后却要如此称呼了……” “斗部锋芒最盛者,太白玉妙元君。” 众人哪里能够想到这一个可能性。 齐齐都给输了个精光。 老黄牛大赚,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翻看着下一个是谁,十一曜的话,四隐曜不提,现在接下来是,我看看啊…… 诸多星官都安静下来,而另外一批,身穿袖袍有着赤色火云纹的仙官微微皱眉,是上四部之中的火部诸神,而现在气氛刹那之间就有些凝滞。 老黄牛看到另一个空下来的。 下意识念诵道:“接下来的位格是,沉寂了八千三百年,近日复苏的星君位格。” “十一曜之中最特殊的——” “【火曜】。” (本章完) 第28章 持剑而立,邀战群星万象 斗部在群星列宿之所在,重新遴选出缺失了的诸多星君职位。 排名最高的大日东华帝君暂且无人能够替代,接下来的五曜之位,以木、金、火、水、土为排序,玉妙元君领受太白之尊号,为这一代的太白星君,紧随其后的就是火德星君,火曜自数千年前熄灭之后,这是第一次遴选。 五曜星君,尤其特殊。 道藏之中称五曜,是日月之灵根,天胎之五藏,天地赖以综气,日月系之而明。 它们会有无星君的时代,但是却很少有这星辰都湮灭沉寂的岁月。 这是八千三百年漫长岁月以来的第一代火德星君,而火德星君天然具备有火部之主的竞争资格,所以这一次来此的不只是有斗部的,还有一大批的火部诸神,可以遇见,比起排名更高的太白星君之位的竞争更激烈,也就是说—— 有更多的争斗! 可以开更多的盘口! 芜湖,何以为乐者哉! 老黄牛的脸都笑得合不拢了,却见到那位缄默平和的太白玉妙元君走下来,一把寻常的剑,素净的衣裳,模样仍就如同十七八岁少女,但是眉宇之间,自有沧桑,一手持剑,腰间悬一酒壶。 此身久历杀伐,行走江湖,唯剑不易。 老黄牛和左右的‘老朋友’们告罪一声,挤到了那位玉妙元君之前,唱一个肥诺,笑呵呵道:“太白玉妙元君,在下牛金牛,有礼了,不知道元君可还记得俺老牛不?”玉妙抬眸,看到眼前憨厚男子,印象里面没有太多,只是疑惑道:“尊下是……” 老黄牛哈哈大笑,道:“在下?” “八百年前,元君闯荡雷部时候,在下曾开了个盘口,不知可还有印象?” 玉妙回忆起来,似乎确实是有这样的事情,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疑惑看着黄牛。 老牛复一拱手笑呵呵地道:“当年见元君剑术高渺,赌瘾犯了,倒是失礼至极。” “无妨。” “哈哈哈哈,元君好心境!” “可是老牛是来赔罪的。” 老黄牛袖袍一扫,将方才赢了的,那足以让星君眼红的五帝钱全部都送到了玉妙身前,数量极多,几乎堆积成了一座小山,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舍得,只拱手一笑,道:“这些东西,便权当做老牛为当年事情赔罪道歉,元君,还请不要客气,尽管收下便是。” 老黄牛坦坦荡荡,舍了财物求个解冤仇,又和这位新的太白元君闲谈,毫不在乎这些钱财,只为结交,时而放声大笑,又谈及到了人间江湖事时,也多有豪迈气,其身材高大,一头短发,倒像是个人间仗刀而行的侠客。 众多其余星君见那老黄牛模样,迅速地和那位玉妙元君放下了往日那其实不大的恩仇,实在是无可奈何。 老黄牛复又大笑着招呼着方才落败之星官前来,彼此闲聊几句,倒是将方才落败的憾恨给疏解开来,言语之间,多有对于玉妙元君的剑术之称赞赞叹,让这个横空出世,夺取了太白之尊号的元君极快的融入了斗部。 但是玉妙仍旧没有接下这些价值可怖的天帝钱。 老黄牛道:“元君真不接?” 玉妙元君摇头:“不可受。” 老黄牛定定看着眼前女子,众人都有些担忧这气氛的时候,忽而放声大笑起来,道:“哈哈哈,那老牛我就不客气啦,这样,诸多斗部的兄弟,还有火部的弟兄们!”老黄牛的嗓音极大,指着那堆成小山的天帝钱,大笑着道:“今日,太白玉妙元君大胜。” “邀诸位前去云端痛饮美酒,以论剑道!” “哈哈哈哈,如何!” 众都齐齐大笑,道:“必去捧场!” “多谢元君!” “元君剑术高绝,性情豪迈!” 老黄牛笑着点头,转过头一摊手:“这样不就可以了?你说老牛?哈哈哈,我?” 老黄牛听到玉妙说这些钱毕竟是老黄牛自己靠着手段得来的,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而后一只手按着腰间的九环玉带,一边大笑着摇头:“元君剑术高超,却不知道老牛也。” “于我而言,这世上唯独有两种趣味。” “一种是赚钱的趣味,而另一种,是用赚到的钱去结交朋友的趣味。” “第一种趣味远不如第二种趣味痛快也。” 老黄牛展开双臂,笑容爽朗豪迈,朗声道: “这天上地下,尽数朋友!” “妖界佛国,俱是兄弟!” 玉妙元君在人间的时候,尚未未曾遇到过这样兼具狡诈油滑,却又豪气冲天之辈,倒是讶异,老黄牛告罪一声,已经放声大笑着迎向火部诸人,道:“来来来,诸位谁人上去比斗,去证一证这火部魁首,斗部五曜,火德星君之位格。” “我可是听说了。” “八千三百年前的火德星君突然陨落,火曜湮灭,其火德星君的行宫可还在火曜之中,其中诸多宝物,珍藏,一概未动,那时的火曜星君可是仅次于斗部大日的强者,积累丰富,可是常人不能比拟,还有一张大旗,动手一挥,烈焰无穷,号称火旗摇动一片霞。” “诸位可有意否?” 火部之神无奈摇头,笑骂一句:“你个老黄牛,什么都瞒不过你。” “来吧,诸位斗部星君,这火曜虽是斗部之位格,却也是我火部之魁首,我火部也是有资格来此争斗的,就得罪了!” “哈哈哈,兵刃上见高下吧!” 老黄牛笑呵呵看着这一切。 ……………… “所谓群星之气,代指为我炁,【七转九变,回水舞天】则是值得具体的炼炁法门……”少年道人给云琴讲述着这一门普普通通的无名真炁,越发觉得这元炁之法门,精妙无穷,虽然是以杀戮为本心,竟然堂堂正正,杀机从天而落。 而堂堂正正之杀机,需要的是将浑身之根基凝练为一。 自身堂皇,杀机霸道。 少女双手托腮,认认真真地听着,连连点头。 “嗯嗯。” “无惑真是天才啊!” 少年道人翻阅后面的部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渐渐有一种困倦的感觉在心底浮现出来,少年道人都觉得疑惑,难道说这昨日没有睡,所以才这么困的吗?齐无惑的变化落入了云琴眼中,少女疑惑道:“无惑伱怎么了?” 齐无惑本来想要忽略,但是这一股困倦之感来得越来越快,元神都疲惫,只好道: “不知为什么,我有些困。” “唔……无惑你根基本来就有伤,还是早些休息吧。” “但是还没有讲完……” “啊,我没关系的。” 少女想了想,双手摊开,笑容灿烂明净:“不然,你先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喊你。” “嗯……” 少年道人无法,只好将镜子放在一侧,靠着那一颗梅花树,闭上了眼睛,很快就进入了睡眠之中,少年安静,呼吸柔和,而镜子里面,散发涟漪和流光,这丝丝缕缕的星光升腾而起,而后伴随着轻轻的,袖袍衣摆晃动的声音,穿着青衣白裳的少女踏出了镜子,右脚轻轻踏在地上,衣摆微微扬起,美好得如同幻梦。 “哼哼,还真的睡着了……” “我戳,我戳……” 少女微微躬身伸出手在少年道人的脸颊上戳了戳。 “不过,奇怪……” “明明上一次都还没法完整用出来的。” “最近也没有修行过,怎么突然对于法力的控制力上升了这么一大截子?” 少女思索,旋即很随意地把这个念头扔下来,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星光流转,编织云锦,所化之人常人几乎看不出模样,耳朵微微动了动,似乎察觉到什么,“有客人?”于是快步走出,猛地拉开门来,满眼好奇。 看到外面是穿着红色衣裳,面貌秀气的少女,似乎被云琴开门给吓了一大跳。 苏月儿结结巴巴道:“你,你是谁?” 她随着父母回来,昨日知道了齐无惑回来,迟疑许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这里,明明父亲一年多前曾经说过要替他们定亲,她当时一口回绝,但是后来听闻那少年事情,也不知怎么的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放不下的感觉,今日迟疑,还是带了些简单的礼物过来。 想要再看看那少年人。 只是迟疑徘徊,不能入内,正迟疑纠结着的时候,那门忽而被打开,然后她看到一名穿着青衣,白裳的少女从院子里面闯出来! 那少女初看时候,面容五官极清丽,似是极难接近,但是眼睛却又澄澈,眸子里面的明净笑意,冲淡了剑眉和清冷五官带来的凌冽清冷,只留下了清丽,反而让人觉得是一种邻家少女般的澄澈温暖。 苏月儿往日总是觉得自己模样秀丽,算是美人的,但是第一次见到同龄人的时候感觉到了自惭形秽的心态,有些自卑的感觉,但是下一刻,那少女竟然往前一步,双手握住了自己的手,眸子亮莹莹的,笑容灿烂道:“哦,我知道了,你是无惑的朋友吗?” “无惑?” “是啊,齐无惑。” “是希望一生行事,绝无困惑的无惑。” 苏月儿脑袋一懵,有些没法子把眼前这个秀丽无双的少女和那安静的少年人联系在一起,好一会儿了之后,才结结巴巴道:“我,我是认得他……” “真的?我也是无惑的朋友,他现在在树下面睡着,没办法来招待你先进来吧!”少女云琴笑容明净灿烂,因为很少有同龄的朋友,所以很开心,一只手拉着苏月儿,要往院子里面走,但是苏月儿忽而脚步一滞,道:“我,我就不进去了……” 她想到自己一年多前拒绝的事情,并非是愧疚拒绝,而是愧疚于当年自己对父亲的理由,将手中放着些文房四宝的篮子递给少女,道:“这,这是礼物,我的父亲也希望,他可以好好进学。” 然后就挣开了云琴的手掌,微微一礼,匆匆离开了。 少女疑惑,看着篮子,撇了撇嘴:“没有什么好吃的欸。” 少女双手背负身后,脚步轻快,小跳着回到了院子里面,然后不回头,右腿微翘,轻快地把门关上,把这书卷放在了桌子上,而后看到里面还有纸笔,眸子微转,忽而坏笑,把这墨碾碎,而后提笔蘸墨。 少年道人靠着梅花树坐着,双眸闭着,呼吸细微,少女半趴旁边的桌子上一只手托腮,一手提着笔,在少年脸上勾画,画了个圈圈,又在脸颊上画左右三道,带着笑意,心中得意洋洋又不能吵醒少年,小腿翘起微微摆动,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年少无忧无虑模样。 …………………… 天界斗部之中,好一场厮杀战斗! 可谓是各展手段,这边雷火奔走无穷,那边的星君光耀十方,一抬手烈焰席卷天地,一起决霆光劈碎神通,战斧长枪齐齐上,长剑战刀两交错,老黄牛看得痛快,也是喝酒,这时候没有了本钱,也就不打算去开盘坐庄。 最后赢下来的那位,却是斗部二十八宿星君,东方苍龙第六宿。 在龙尾,主凶杀,为兵戈杀戮的尾火虎。 “嘿,尾火虎啊,正好,这小子又是斗部的,又是火部的,他赢了的话,两边儿都好交代啊……”老黄牛如此评价,端起来所谓的紫竹林,其实就是随便的竹子酿造的酒,就看到那位尾火虎迈步走去,要去伸出手拿火曜星君的符印。 刹那之间,忽而有另一人出现在前! 却说少年人模模糊糊睡着,而后元神就似乎被一道星光牵引,刹那之间升腾起来。 犹如上一次的荡魔述职。 齐无惑原本以为是驱邪院事,但是却发现不对,见到诸多不认识的仙神,见其模样,乃是斗部诸神,而后一股力量竟然塑了一个‘肉身’出来,让他站在了一印玺之前,于是众仙神都齐齐惊讶,而后惊异非常,道: “是谁!!!” “竟然还有人突然挑战吗?!” “哈哈哈,好胆色!” “却不知道是哪一部的兄弟?” 老黄牛抬眸看去,看到了那边儿之人,穿一身仙神寻常服饰,头戴赤冠,腰佩长剑,似乎不认得,但是一眼撇过去,老黄牛性灵大作,脊背微凉,而后一怔。经验丰富的老黄牛,就连这性灵的提示都能被他利用,再看看那一双茫然却又熟悉的眼睛。 ???? 老黄牛一口酒直接喷出去。 “艹!!!” “艹艹艹!” 剧烈咳嗽着,然后见到这帮家伙似乎在好奇这少年人身份,于是顾不得其他,一擦袖口,展开双臂,大笑着道:“哈哈哈哈,这不是,这不是那谁嘛,怎么的,你不是说你没有兴趣吗?” 直接熊抱住了少年道人,挡住他面容气机,咬牙切齿道:“无惑!” “你怎么来这里的?” “这儿就只有火部和斗部能进来,你进来,是违背了斗部的规矩了。” “被他们发现的话,和玉妙元君当年事情差不多,会惹来这帮凶悍家伙的围攻……” 少年道人认得了牛叔,一下安心下来,道:“我也不知道。” 他将事情描述了下,询问这里是哪里,老黄牛微微皱眉,解释道: “难道你和某些星辰位格有关联?这里是斗部筛选星君之处,乃是无上神通法宝,所有人的境界都被压制在了三花聚顶的仙人层次,一则是以免出现大伤亡生死,二来靠着神通和手段,而非单纯的修为来角逐位格。” “毕竟得到星君之位后,是会转修对应的功体的……” “嗯?” “嗯???” 老黄牛忽而怔住。 若有所思。 “等会儿,压制成,三花聚顶?” “压制?” 老黄牛看着眼前少年道人,眼底亮出奇异之光,少年人心境平和,对于所谓星君尊号毫无兴趣,却被老黄牛一把搭着肩膀,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什么?你说你要试试看?而且你这么大的口气啊?” “要一个一个挑战过去?” “好!” “你这可是看不起咱们啊!” 少年道人茫然,老黄牛压低声音快速道:“无惑,这是唯独斗部变化时候才开启的周天星相之阵法,内部的生死伤势能快速恢复,而且能让你提前感受到三花聚顶的境界,对于旁人来说,这是压制境界的遴选……” “但是对你来说,是机缘,是提前感受三花聚顶的机会,虽然说大部分人有这样的经历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但是牛叔相信你肯定不一样。” “也是和这帮斗部诸神交手的机会,对你的神通武艺是大磨砺!” “能多体验一会儿是一会儿!” “多托一会儿都是赚的。” 少年道人下意识道:“可是这些星君们会愿意吗?” “切,你尽管去悟,这帮家伙交给你牛叔。” 老黄牛抬起头来,放声大笑道:“开盘了,开盘了!” “咱们今天再攒个局,看看谁能赢了他!” “看看他能赢到第几回!” 若是旁人,说要这样比斗,那众多仙神必是不屑一顾,但是若是开口说的是老黄牛,气氛自然而然地热烈起来,其中一名星君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个老黄牛,不是没有了本钱嘛?哪儿来的坐庄?” 老黄牛大笑,又从怀里掏出一枚天帝钱,得意洋洋朝着四方展示,旁人大笑询问这是什么,老黄牛道:“这是老牛我挣的第一枚天帝钱,可是护身符。” 而后这天帝钱搭在了手指指尖,屈指弹起: “这一枚钱!” “把你们赢个光!” “如何!” 众人气氛热烈,皆大笑: “哈哈哈,旁人这样说,老子没兴趣,可若是你。” “老牛啊老牛,今日让你也输个精光!” 于是一干星君摩拳擦掌! (本章完) 第29章 群真诸圣,见我手段! 老黄牛的盘口一开,就连先前已经打算要离开的斗部诸神都停下来脚步,不必提起他们,就连原本只来此旁观之人都是有了兴趣,并不是他们在乎那所谓的一枚护身符似的第一枚钱。 那东西谁都知道是假的。 但是,若是能够让那老黄牛吃瘪。 哈哈哈,那却委实是极为大的乐趣了! 于是众人看着这‘余兴节目’,先前尾火虎本要出手,却有人放声大笑道:“哈哈哈,既然要一个个挑衅,那么就由老子来吧,就当做给诸位看看这成色,要是运气好了的话,那岂不是我自己就能应下老牛了?” “哈哈哈,这个大好机会,星君勿要和我争斗。” 老黄牛看去,却见到那是一名火部的神将。 来此只是为了和诸多强者交锋。 其本身手段,乃是三花聚顶之后,而五气已成,只是不曾朝元。 是地仙境界。 也是修行了躲灾避劫的法门,在这天庭之中修行,以这般取巧的法子,拖延了八难,是火部之中水准中等的将官,笑呵呵招呼一声,道:“兄弟且去,老牛我就开盘了,啊哈哈哈,来来来,压老胡胜的在这儿,压我那小兄弟的,往这儿。” “赔率一比一。” “开盘!” 那高大男子拿一把长枪,笑呵呵一拱手,道:“兄弟有礼了,在下南方丹天界,朱陵火府之中差降炼度官,今天就由我来拔这个头筹了,兄弟勿要留情!” 少年道人知道不能自报姓名,只是拱手一礼,客气道:“请。” 那男子见这小子连名号也不通报,笑一声道:“倒是狂妄,来来来!” 掌中一把长枪一动,刹那之间,一枪如同游龙。 径直洞穿少年道人肩膀。 尚还不能掌控这一具化身的齐无惑没能反应,就只觉得剧痛,瞳孔微微收缩,自己的右肩已经被直接洞穿,身躯自然三花聚顶的防御层次,竟似乎是毫无半点的作用,被直接洞穿! 众都讶异,旋即缄默之后,便是放声大笑。 有人高呼:“好一手【纵地金光】!刹那万里,一瞬之间,好啊!” 也有人奇怪,道:“这是,难道这小兄弟是让他一招,这样狂傲的吗?” 老黄牛站在人群之中。 他知道齐无惑是绝对无法反应的。 众人都是高境界压制在了三花聚顶,这只是代表着他们不能够使用【法相真身】【法天象地】之类的大神通,但是三花聚顶的仙人境界却是无边娴熟,比之于少年道人先天一炁懵懂,强大不只一点。 而废物,没有资格踏足天庭。 在这里的,哪个不是惊才绝艳,哪个不是天纵奇才? 年少成名,游览天下,朝拜大帝,见诸仙圣,历劫突破,方可踏足于此。 他看着那所谓自嘲最弱的炼度官将军。 脑海之中,浮现出这位神将的经历。 下赴斋壇,治炼所度亡魂,及五道三途,四生万类,一切幽魂! 上登朱宫流火之庭,名书紫策,度化更生! 武艺纯熟,神通广大。 曾经接受四御之中,南极长生大帝亲自接见指点。 在此地。 毫无争议。 最弱! 三清弟子?没有资格入内的三清弟子海了去了。 老黄牛的右手下意识握紧,心中自语道:“无惑啊无惑,多撑一点时间,这样才能感受到三花聚顶的境界是什么样子,这样的话,牛叔今日就是亏了名声,那也是赚了,多撑一会儿,多撑一会儿……” “哪怕多撑一会儿也是好的。” 少年道人感觉到那一股磅礴烈焰之气升腾,刹那之间震散了这体内的炁。 那炼度官下意识以为是诈,持枪暴退,而后双手持握这柄白虎监兵神君打造的神兵。 身躯之上,炁竟然变化为烈焰升腾,而后化作了巨大的赤色火龙。 竟然是在三花聚顶的时候,就能够跨境界用出了法相真身。 其对神通的掌控,几乎可称呼为绝世天才。 “小兄弟,勿要客气。” “来吧!” 少年道人以炁维系住了自己的伤势,此刻的身躯之炁只是化身之炁,不是齐无惑修出来的元始祖炁和大地之炁,而对面的那位将军所用,同样如此,而掌中也没有那柄血河剑,背后没有【灭佛斩帝】,对面出手,也不是如同之前玉妙师姐那样不曾全力。 齐无惑正在努力尝试以元神驾驭这三花聚顶层次的磅礴之炁。 对面的神将已再度化作金光而来。 【纵地金光】。 少年道人预判,掌中之剑凌厉向前。 但是刺穿之人却微微笑了下,消散无形。 【分光化影】 “太嫩了。” 这位神将出现在少年道人一侧,右脚横扫,少年道人掌中之剑回防,勉勉强强拦住,但是神将背后的腾龙法相长吟,按爪下压,烈焰腾起万里,少年道人脚步一动,竟然在十几个呼吸之中就掌控到了这体内的炁,而后强行运转。 体内之炁以御风之法门变化,刹那之间横移避开这恐怖一招。 双手握紧的老黄牛下意识大喊一声:“好!!!” 众人都大笑起来,有人笑他道:“老牛啊,你今儿怕是要输了。” 老黄牛不提。 少年道人御风避开了那恐怖的一招,而后身子顺势往后,脚尖点地,御风而动,用了凡人武艺的铁板桥,避开了旋转刺穿来的长枪。 炼度官抬手,五指微握。 少年道人只感觉所处之地的重力直接被强化数百倍。 这一具仙人体魄能抗住,元神反应不及,已经重重倒在地上。 奋力挣扎,却对上炼度官双目,看到其双目之中神光幽深,少年道人元神一散,凝聚的炁也随之而散开,而同时那神将已反手一枪,朝着少年道人腹部刺穿下来,一连串的招式都是大神通,且连绵不绝,实而不华,乃是无数年厮杀争斗而来的经验。 长枪分光化影。 一枪心脏,一枪咽喉,一枪眉心。 自有一次绞杀天魔发现爆头都不死,以及金翅大鹏鸟他娘的心脏有两个以外。 炼度官养成了最后一招把对手的要害全部刺一遍保证死的透了的习惯。 老黄牛下意识要起身,却只是稳稳站在那里不动,看着少年道人狼狈不堪,但是却听闻一声铮然声,众人皆惊,看到那强直接刺穿了少年道人腹部,可分光化影的枪锋在点向咽喉的时候却被左手抓住。 同样层次的仙人体魄。 分光化影,没能刺穿他的手掌后还洞穿咽喉。 而剑在同时刺穿了炼度官的腹部。 炼度官暴退,捂着腹部。 眼前这小子的招式武技不过寻常,但是却又有两招剑式,如千锤百炼,凌厉霸道,而且竟然藏在了最后?他捂着腰间的伤口,看着那少年也被一股流风托举着站在远处,后者的腹部肩膀都有贯穿伤势,左手被刺穿了一个大窟窿,又有火劲撕扯其经脉。 但是右手完好,握着剑。 少年道人气息平复,眸子宁静。 体内仙人层次的【炁】,在他的强行控制之下,缓缓流动。 磅礴如江海。 但是,少年道人发现,这炁虽然庞大精纯,远不是自己的先天一炁所能比拟,但是却仍旧在那《元始祖炁》的百多个云篆的描述之中,少年恍然明悟,《元始祖炁》最为宝贵的,不是祖炁,而是论述祖炁的那些清淡的文字。 纵然失去了祖炁。 纵然没有那看穿万法的能力…… 不,不是这样。 少年道人忽而感觉到,似乎是那位元始天尊在平淡着看着珍惜这元始祖炁的仙神们,看穿万法的,是祖炁,还是你自己本身?那无比宝贵的祖炁,本身才是真正的考验,是最后一层的知见障! 放下祖炁哪怕不需要祖炁,也可以看穿炁的流动,才算是学会。 【纵地金光】再度袭来。 少年道人双目瞪大,他看不到炁的流动,但是感受,靠着性灵倒映,感受到炁的升腾,感受到炁的凝聚带来的压迫,而后顺着这炁的流动,做出反应,炼度官的速度极快超过想象,但是炁却因为庞大,其动向明显! “噫,这小子要败了!” “哈哈哈,老牛啊老牛,你也有摔了的时候!” “我得把这事儿写到族谱里面,然后传给后辈弟子!” 众人大笑,见到那位炼度官神将掌中之枪撕扯流光,千百变化,无尽奥妙,化作了龙蛇之姿态,却见到那少年道人双目闭上,刹那之间长龙嘶鸣,却又有一股剑气猛地腾起,大笑着的诸人齐齐一滞,猛地转过头去,看到那烈焰腾龙散开,少年道人的身上多有火焰痕迹残留,但是双目灿然若光,掌中之剑已洞穿了炼度官的咽喉。 张开手,那炼度官跌跌撞撞后退,捂着咽喉,最后无可奈何,朝着下面,轰然倒下,难以想象,那少年道人是怎样看穿了他的招式,而后一剑惨烈,直接刺入他的咽喉之中,让他在距离得胜最近的时候倒下。 轰然倒下的炼度官散开化作光焰,而后重新出现在了看台上,却是散发磅礴气机的地仙境界,咬着牙道:“可恶,方才那一剑,若是我原本的根基,那么必然可以避开的,这一剑……” 众人嘲笑道:“哈哈哈哈,那人家也是原本根基,这剑只会更快,伱也避不开!” 炼度官无奈。 老黄牛笑呵呵地坐庄分钱,炼度官道:“不过,他的手段似乎也就那样。” “就和我打都逼到这么狼狈,看起来老牛你下一盘就要输了啊。” 老牛大笑:“输了?不不不,我一定会赢的!” 只用一枚天帝钱,还有我老牛的脸面。 就能让这帮杀才亲自去教导小无惑的修行和战斗。 哈哈哈哈这天下,可还有比这更赚的买卖吗?! 小子们,你们可还在第一层呢。 哼哼。 老黄牛得意洋洋。 少年道人被逼迫到了极限,最后靠着一换一才把炼度官换了下去,而若是在争斗的话,其实应该是他们两个都战死,因为炼度官那无边霸道的九龙炎焰神通已经直接侵蚀了齐无惑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这仙人体魄烧成灰烬。 火部,斗部,雷部,是整个天庭里主争斗的部分。 作为执掌者天的天庭。 只有真正的才俊才能入内,那些闲散的散仙,根本没有资格入昊天的眼,更不必说这三部杀伐,少年道人痛的不能自己,却忽而有淡淡的星光落下,身上的伤势竟然开始迅速恢复,少年道人眸子微睁大,感觉到了这一股和少女不懂的那无名真炁有些类似。 但是层次更高,手段更强。 明明杀伐之气,却在瞬间把这仙人身躯破碎的根基全部弥补。 这种感觉清晰无比,只是太过于迅速,少年道人还没有感悟,就已经结束,正在回忆的时候,一位星君迈步上场,于是众人都死寂安静下来,那位星君俊朗温和,双手微展,微笑道:“在下北极紫微左辅星君。” “来试试看阁下的手段。” 左辅右弼,位格极高,已在北斗七元之上。 虽然相较而言,不擅厮杀。 但是…… 在北斗七杀星之上的尊位,来此做什么? 这么想赢老黄牛吗? 少年道人持剑道:“请……” 刹那之间,那位紫微左辅微迈步,少年道人提前驾驭之风刹那散去,左辅星君微笑随意道:“【禁风】。”于是诸多风属神通刹那死寂,少年道人的身法直接被打回原形,却是刚刚直接被勘破了弱点。 而齐无惑眼前已没有了那位左辅星君。 俊朗男子的声音出现在他一侧,微笑道:“此法门唤作【神行】。” 右手抬起,轻轻按在了齐无惑肩膀。 【担山】 一瞬间,齐无惑感觉到自己背后直接被压了一整座山! 巨大的重量,以及山脉和地脉的联系,直接让少年道人身子一塌,几乎要被直接压在地上,而左辅真君屈指点在了少年道人眉心元神处,眸子异色,微笑不急不缓,道:“这一个法门,唤作【壶天】。” 只是一刹那,齐无惑的身子就猛地往下一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是左辅真君刹那创造出的壶天福地。 此壶天,尽数皆水流,变化无止境,而有有一个个分身,刹那之间分出了三四百个,皆变化模样,竟然是在这壶天之中直接显化出第二劫纪北帝的法宝神通周天星辰大阵,而齐无惑的手腕被无尽的暗流汹涌压住,奋力挣扎而不能。 根本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星光灿烂,如同大阵之中,剑气奔走,撕扯而来。 老黄牛微微皱眉。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左辅星君,只是一场战斗就直接看穿了齐无惑的弱点,先是以禁风废了他的行动,又以担山法门担了一座山扔在少年道人背上,让他不能够运转如意地出剑,最后直接把他的元神打入壶天之中,再以分身法门显化出周天星辰大阵。 安排的明明白白。 真是个老阴货。 当年这一招不知道杀了多少的对手。 老黄牛心中骂一句。 只是看到壶天世界之中,那流光直接撕扯向少年道人,后者以身躯承受北帝曾经的杀招,只是因为碍于此地压制了修为,也没有呼应群星万象,这一招的威能不大,算是星光之炁的洗练,可也是让那少年道人吃尽了苦头。 老黄牛本来觉得无惑要败了,但是却见到那星光落下,少年道人硬生生撑住了。 鲜血淋漓,似乎终于撑不住了。 不…… 那是…… 老黄牛眸子瞪大,看到了这星光落下。 落入少年道人身上,伤口却越来越少,老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少年道人眸子微敛,体内之炁硬生生被他运转变化,不以死扛,而是尝试去体会这星光垂落之炁,而后以元始祖炁之原理,万物皆炁,三化为二,直接包容住这一股炁在体内,按照无名真炁的方法开始运转,竟然当真将其化去。 【七转九变,回水舞天】 【光启风飚,运转天关……】 云琴交给我的那是…… 撑住! 这种星光落下,一个不慎就要死在当场,齐无惑硬生生的以元始祖炁真正的要义,快速应对这落下的星光,将自身的心神都逼迫到了极限,不断化去其炁,只是这一次的化去其炁却不是祖炁的特性了,而是靠着自己的领悟。 是以一步走错就是个死。 炁虽然化解,但是其上携带的磅礴之力仍旧残留。 少年道人不曾散开,而是仗着这身躯根基可以再度被弥补,直接尝试大地之炁。 积蓄这万物之力。 强大的,不该是诸多强者创造出来的炁。 而该是我本身。 是我悟道。 非是其他。 炁,不过只是承载着道的基础,炁本身,不应该有任何的属性。 所谓的特性,是强者对于炁的领悟而已。 积蓄的力量汇聚到了极致,少年道人眼前仿佛重新看到了那龙蛇起陆,沧海桑田的一幕五指握合,群星万象汇聚,那柄落下的剑猛地入手,磅礴之炁猛地升腾,少年道人心中本能地浮现出了这一剑的名号—— 【劫剑三·诛】 一剑,逆势伐天! 谪落群星! 于是群星散落,一道纯粹剑光暴起,其中孕育的毁灭之力洞穿了左辅星君。 左辅星君出现在了外界,摸了摸脖子,刺痛之感,清晰无比,呢喃道: “……上清嫡传?” “不,这种层次的纯粹,是亲传。” 于是壶天一界崩塌,少年道人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息,体内根基又是崩塌,刹那之间又有星光落下,这一次落入体内,少年道人本能运转,因为方才被这群星列宿之气息轰击过,此次齐无惑辨别出了这一股气机的不同,乃是诸多星宿之力的聚合。 刹那之间融合体内。 而在人世间的少年道人安睡,元神驭气,运转紫微帝炁真经。 寻常修者尚可吞吐紫气月华。 何况是此刻元神就在此星光之中。 于是这一股本该在天界的气机生生被牵引了一缕,落入少年道人体内。 轰!!! 本来是破碎的根基猛地翻腾! 似乎有星光无尽落下,大地之炁本能地涌入少年体内去应对这一股磅礴的炁,根基本来该开始迅速地恢复,而因为这一股星宿的纯粹程度,可是为了恢复【三花聚顶】层次的仙人体魄的,远超过了少年道人身体根基的极限,于是阵法之中的星光流转一瞬,本能判定—— 这身子废了。 遭遇了【钉头七箭】【截断】【禁法】诸反噬攻击,虽留下性命,却是根基大损。 于是快速流转。 没有选择去恢复根基。 而是流转散开,落入四肢百骸之中。 欲要将这一具身体的上限重新打通,重新‘恢复到’三花聚顶应该有的级别。 而这一举动需要大元气,却又被大地之炁弥补。 元始祖炁流转其中,不紧不慢,剧中调和。 一缕之下,少年道人呼吸变沉,发丝重现开始变白,根基似乎更差,但是上限却又似乎被拔高,与其说是先天一炁根基变差,此刻的他更像是曾经的真人,根基大破败。 此身的上限正在逐渐变化。 只是这种变化,只在刹那,因为在天界的化身根基恢复之后,那一股星光再无补充,人间的变化也停了下来。 少年道人闭目,握着剑,感觉到对于炁的领悟更深一层。 不说其他,纵然是寻常人,被纯粹的炁轰击,自己也调动这高层次的炁防御,也会有无数领悟复现心头。 老黄牛目泛异色,看得出少年道人发生的蜕变,其武艺也在磨砺,眸子微转,旁边有神灵道:“奇怪,这小友连续斗败了两人,可是都不曾用出如同壶天日月,担山赶月,纵地金光这样的仙法神通,似乎只是纯粹以武艺和先天一炁级别的小术?” 众人讶异。 老黄牛眸子一转,忽而放声大笑:“哈哈哈,好,开盘!” 手指指着那少年道人,决绝道: “今日若有谁能逼迫他使出先天一炁之上的仙法神通。” “老牛我的宝库,任由他挑选一个!” 众人一滞,气氛忽而热烈。 (本章完) 第30章 我无敌! 上清境,青阳妙道天君之所在。 上清的藏书阁之中,身穿灰色道袍,五官素净俊朗,气质安宁平和的道人不紧不慢的翻阅典籍,一只手提笔蘸朱砂,在这些道经之上写下批注,语气温和平静,指点这些经文的疏漏之处。 一只白色的猫儿卧在桌子上。 相较于自家老师,这位素净道人极为负责。 亦或者说,正是因为吃过了自家老师性情散漫带来的苦头,他才如此地认真负责,不希望师弟师妹们也走上自己的道路,只是批注之后,正要翻阅下一页,这位太乙救苦天尊微微抬眸,看向北方,群星列宿之所在。 “……劫剑三。” “是他?” 在藏书阁二楼的黑衣大道君本来已经懒散下来。 被堵门,堵了也就堵了呗。 出不去,那就摆烂。 在这墙壁上,已经被大道君懒洋洋地题了一首词,且言道—— 懒云窝,客至待如何?懒云窝里和衣卧,尽自婆娑。 醒时诗酒醉时歌。瑶琴不理抛书卧,无梦南柯。得清闲尽快活。 呵呵笑我,我笑呵呵。 可谓是道君之心态,可今日本躺着舒服,忽而猛然眼睛瞪大,一骨碌翻身坐起,道:“这是?那个小子怎么来了天庭?还和人打起来了?!!”大道君眼睛瞪大,刹那之间感应到了气机的变化,呢喃道:“周天星相之阵法,洞天福地之手段,这是被困住了?” “诸多变化,嘿,够狠啊……” “这小子怕是出不去了。” “以身承载,运转气机,而后,一剑破碎之?” “哈,甚妙!” 大道君抚掌而笑,一下起来就要迈步去看看这小子在和谁人争斗,可是才走两步,就看到那边的太乙救苦天尊,嘴角一抽,难得遇到些趣味起来的兴致一下子被浇灭了,踟蹰了下,看了看那边的太乙救苦天尊,还是放弃出门。 叹了口气,往后坐下,满脸痛苦。 元始!!! 你为什么不收这个家伙,却坑害了我! 太乙救苦稍微卜算,摇头道:“是斗部的星君位格遴选,对他来说,是个机会,但是他的根基太差了些,哪怕是靠着北帝的阵法拥有了三花聚顶的化身,但是这只是虚假之物罢了,真的三花聚顶无法靠着外物抵达。” “他恐怕要落败了。” 太乙救苦天尊看了看那边的二层,旋即摇头,起身,道:“走吧。” 九灵元圣都惊住:“嗯?!!大老爷你……” “你不等大道君吗?” 太乙救苦天尊淡淡道:“往后总能够堵住老师,但是若是我因为为了堵住老师,而对他不管不顾的话,那就和老师当年为了清闲而对我不管不顾一样了不是吗?我修行至此,最为痛惜的经历便是如此。” 清俊儒雅的天尊看了一眼二楼,语气平静道: “千年历劫,修德修心,就是希望不要成为老师那样的人。” !!!! 第二层的大道君被暴击,嘴角抽了抽。 太乙救苦天尊袖袍一拂,化作了个寻常道人,踏着祥云去了这斗部之所在。 大道君张了张口,倒是难得收敛了性子,没有出门,他担心太乙救苦是在诈他,这小子是有十方天尊分身的,若是本身离去,却留下了一道分身在此地,却是苦也,他可不能为了看看那小子的热闹,就变得往后几万年都看不得任何热闹。 岂不是亏大发了?! 不去不去! 大道君侧躺在玉床之上,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搭在一侧。 太乙救苦天尊祥云已至,却听闻一阵朗笑,抬眸见到了不远处,身穿甲胄道袍,神色质朴诚恳的天蓬大道君却也在一侧,道:“许久不见了,道友。”太乙天尊回礼,道:“师兄,许久不见。” 大真君朗笑道:“伱我之间,入门时间相差仿佛,道行类似,谈何师兄?” “此番却去何处?” “听闻斗部有争斗,欲要一观。” 天蓬大真君笑言道:“这却好说,这斗部的胜负还有一段时间,道友若是不嫌弃,和我去喝一杯茶,再去看看这胜负结果,如何?”太乙救苦天尊是为指点那少年道人而来,但是却不是为了指点其胜负。 那样有失公允。 微有沉思,颔首同意,于是两人齐齐去了旁处饮茶。 …………………… 天上北帝阵法中,日升月落,和外界不同,流速极快。 铮然鸣啸一声。 长剑脱手飞出,斗部诸仙神死死盯着那打着旋儿飞起来的剑,但是却见到少年道人后退之时,并指为剑,仙人之炁流转变化,隐隐然仍旧只是武艺而非神通,可是剑气凌厉,足竟然硬生生的将前面的龙虎法相破碎。 斗部诸神群仙已说不出话来。 自那老牛重开盘口,众人一一上前,又因为那老黄牛大声聒噪—— 说什么,为了给稍微弱些的朋友一个机会! 一个胜过俺老牛的机会! 就依者排行,由弱者先起来去上! 不要着急,一个一个去送……阿不,一个个上! 于是斗部诸神眼睁睁看着那少年道人,每一次都像是要体验一下斗部诸神的手段似的,一开始总是不是对手,但是没到最后三尺之内时,却是凌厉霸道,难以击败,最后靠着凌厉莫测的剑术,将对手尽数击败。 【丹华符应元君】微微皱眉,道:“这剑术……不知为何,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里曾经见过。” 而不知不觉,在场的诸斗部星神,火部战将,已有大半被击败,众人看那不认得的少年道人模样,神色已极为郑重,没了先前那种觉得击败老黄牛唾手可得的心态,反倒是心中暗骂那老黄牛一句,好贼子! 而此刻的气氛也已经变化,众人从赢过那少年,成了无论如何要逼这小子用出仙法。 少年道人持剑,迅速调整呼吸。 他却不知道自己的本体已经容纳了诸多的仙家气机。 少年道人沉浸在了纯粹的斗法之中,亦或者说,如果学会了元始祖炁的话,所有的斗法,只是炁的高阶段运用和拆解,而以剑术截断之,少年道人已斗败一百三十七位星官战将,此刻的他,和一开始时候,已截然不同,每一位星官都是惊才绝艳,都有擅长之手段。 少年道人心神澄澈,自己也无关于这些的传承。 故而根据自己的战斗,在心中将其分作四类。 皆是自大道衍化而来,可证正果。 其一为——术! 北斗九宸之一,是为天心星君,也来凑着热闹,将自身的境界压制到了三花聚顶,放声大笑,和少年道人争锋,齐无惑的心神安宁,剑术凌厉,心中自有文字流淌而过,先前的争斗带来经验,他只是个先天一炁的见识,就靠着自己的见识,把这些星君们分类。 道分四类,为术,流,动,静。 所谓【术】者,仙神皆擅趋吉避凶,将这些手段发挥到达极致,剑术招式难以破之。 所谓【流】者,精通佛门彻悟,道家神通,又兼具有妖族的手段,糅杂为一,极为难缠! 所谓【动】者,犹先前火部炼度官,招式霸道,武艺纯熟,兼具神通,尤擅杀伐! 所谓【静】者,则如紫微麾下左辅右弼,以诸神通手段,削弱对手,强大自身,而后从容不迫,将对手击败。 然这术流动静,虽得正果,却皆非道,非我所求! 我都不修行! 少年道人双目以元始祖炁勘破,却不想着自己偷学,而是仗剑而动。 以道横压,以炁破之! 诸多星官看到那少年道人剑气纵横交错,已经是进退有度,而其剑术武艺,在这极高强度的厮杀之中,肉眼可见的提升,和他一开始的层次已截然不同,眼界高渺,招式凌厉霸道,但是就是,不用先天一炁之外的手段! 无论是什么神通,都是在三花聚顶的层次,少年道人只纯粹催动自身之炁,而后以剑术,或刺或劈,或斩或削,虽然不能说招招都落在了神通变化的炁之节点上,但是却也至少七成,于是众人看到无数的手段,神通都在那剑下被劈开。 化作了纯粹的炁。 而后这炁又被少年道人的剑锋牵引。 重新击向诸星君。 三千大道,无边法门,自有一剑一炁破之! “好,哈哈哈,好了这一次诸位也是愿赌服输,愿赌服输!” “哈哈哈,老牛谢谢诸位了!” 老黄牛哈哈大笑,把那堆起来的天帝钱都收起来,旋即看向周围,笑着问道:“那么接下来,还有哪一位再上?”片刻之后,都没有谁人再想要上前了,他们都看出来,这不是个好捏的柿子那剑术凌厉,竟似是在不断攀升似的。 老黄牛大笑道:“那么接下来的话,我这小兄弟就是斗部的火德星君了?” 众人安静,并无异议。 忽而却有笑声传来,道:“这么大的趣事,怎么能无有我?” 众人看去,都是神色骤变。 斗部诸神微微见礼,而火部则皆极尊敬,口称帝君。 老黄牛眉心皱起,旋即挂上了一副老好人的笑呵呵面容,道:“这不是南方丹天界,朱陵火府真宰,南极朱陵大帝吗?这什么大的事情,怎么把您给惊动了,只是星君的争斗,您来做什么?” 南方丹天界之主南极朱陵大帝,直属于四御之中的南极长生大帝君。 位格也直接对标北极四圣。 这位是真的帝君尊号。 现在的火部之主。 “听闻火德星君,即将出世,在下自然前来。” “见到星君手段,倒是有趣,既然要争斗火部之主,那本座为何不能出手?” 南极朱陵大帝微笑,袖袍一扫,一根大旗直接飞到了老牛身前,倒插在地,大旗之上,烈焰鼓动,旗子里面有五火之烈焰,能融万法,乃是一桩了不得的火部至宝,是火部主掌者的证明,南极朱陵大帝淡淡道:“在北帝的阵法之中,我也只是三花聚顶而已。” “公平得很。” 公平尼玛! 老黄牛几乎要骂出声来,大帝是什么见识?无惑是什么见识?在这些星君的争斗之下已经是濒临极限了,要是上大帝,怕是北帝的阵法未必安全,这烈焰反向燃烧的话,搞不好坏了本体根基,于是老黄牛腆着一张笑脸,道:“这,还请大帝您收回成命啊。” “这,咱们也就是星君遴选,您这是不想要当大帝,想要当个真君吗?” “好牛头,你这是在骂我啊。”那南极朱陵大帝笑起来,道: “可是我看这个小朋友可厉害,谁胜谁负,还不好说呢,诸位,我来下场!” 他袖袍一扫,已化作流光,飞入了阵法之中,五指握合,一股霸道无边的流光烈焰就化作了一杆大旗,大旗一卷,化作了一把旗枪,双方见礼之后,就直接朝着那少年道人刺穿而去,轻描淡写,却是极为随意,少年道人眸子收缩,想要避开,但是这一枪,看似随意却仿佛避无可避。 长枪直接刺穿齐无惑的手臂,却不重创于他,而是长枪收回,眸子微垂,微笑无声道:“怎么,只有这点的手段吗?” “荡魔。” 少年道人瞳孔微微收缩。 驱邪院的手段,如何瞒得过这个层次的帝君级别,他已看到齐无惑的真身。 真正威慑他们的,是天蓬大真君。 “来吧,让吾看看你的手段。” “或者说,用出你的北帝法门,彰显出你的身份。” “如何?” 南极朱陵大帝微笑从容,掌中之兵器挥舞冰冷霸道,他和东华帝君是好友,虽然知道好友该死,但是却是以那样毫无尊严的死法被踩在背部,跪在地上砍首,他极震怒,今日见这驱邪院之人,心中震怒极限,自是来此逼迫出他真身,也是欲要一出心中怒意。 兵器或抽,或劈。 已臻至于道的境界。 齐无惑完全不是对手。 众人看着都有些不忍,觉得往日威严的南极朱陵大帝今日似乎处于一种压抑着怒火的状态,老黄牛一咬牙,高呼道:“帝君,哈哈,帝君,您胜了啊,老牛我的宝库里面,可是有着不少东西,恰好是有南极碧霄火,可能对您有点微末之用呢。” 南极朱陵大帝抽击,那少年翻滚着后退,大帝轻描淡写道:“他和你关系不错?” “若是你是荡魔暴露的话今日会出现什么?” “你的元神之中,应该有荡魔驱邪令吧?” “老黄牛作为星君,结交荡魔。” “你或许有天蓬庇护,他呢?他有那么多的朋友,可是太容易下手了。” 旋即看向老黄牛,笑着道:“他可没有认输啊。” 老黄牛的额头贲起青筋,双拳紧握,但是此刻却知道更不能动怒出手,却见南极朱陵大帝为至交好友而动怒,枪锋一穿刺,如同大日陨落,悲愤苍茫,又如朱雀振翅,霸道非常,却已臻至于三花聚顶这个层次的极限,少年道人双目茫然,耳畔听到了平淡声音。 “提剑三分,气机逆转,竖劈之气不绝,而后旋身庇护自身。” “体内之炁一瞬万里,循环无休止,遵循黄河九曲之相。” 少年道人茫然,本能遵循这一道声音。 于是众人都觉得,以那少年手段,断无幸免的时候,忽而有一道剑光明艳灿烂,猛地劈碎了那朱雀,朱雀落日悲鸣,那显化法相之头,竟然被硬生生劈碎,斩首,化作了火光消散,火光四散,少年道人站在火中,剑鸣清冽。 众人死寂,旋即大呼喊。 而在不远处,身穿黑衣的大道君平淡:“大帝打一个小孩子这么狠?” “有点意思。” 大道君方才看了一个遍,一直到现在才出声。 至于被堵门? 哈,笑话! 要是大道君懂得担忧未来发生的事情的话,他就不会那么对弟子了。 往后被堵门是往后的事情,有乐子不来看,那才非我辈之事。 大道君袖袍一扫,双眸平和,语气清冷平淡,却又只是在少年道人耳畔响起: “方才战斗,打得不错,现在听我的。” “现在,长剑提起,指着对面的火,然后朝着地面虚指。” 少年道人下意识动作。 于是众人看到那面容遮掩的挑战者掌中的剑提起,在劈碎了那火焰之后,指着前面的大帝,似乎是在邀战,而后长剑微动,直接指向地面,做出了一个剑客之中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而后剑术忽而一变,主动强攻。 霸道,凌厉,森然杀机。 齐无惑主剑,对手的境界太高,每每抵抗不住,耳畔就有一句指点。 少年道人听着耳畔的指点,强行靠着剑术而动,于是这一百多场的战斗所得之物,终于汇聚突破。 一场好厮杀。 星君们亲眼看着南极朱陵大帝的兵器争斗被那少年道人压制住,剑术森森然,而大帝也不曾用其他的神通,只仗着兵戈,但是却拿不下那少年人,甚至于可以这样说——南极朱陵大帝的武艺,被这少年人压制了! 交手数十合,忽而一剑凌厉霸道,直接劈开了这大帝掌中兵器,纯粹幽深,似是得了剑法决断之中最为隐微玄妙处,剑光幽深,却又杀机极强,架在了那位大帝的脖子上,南极朱陵大帝眸子微垂,看着喘气急促的少年人,仍旧是从容不迫。 就像是他只是陪着小孩子玩耍一场似的。 老黄牛呵呵大笑着打着圆场,道:“哈哈哈,多谢大帝圆场,这是您的兵器,来。” “且收回吧。” 南极朱陵大帝伸出手握住了那五火旗,语气含笑:“好牛头。” “倒是个识趣知味的。” 少年道人抬眸,眸子冰冷。 长剑终缓缓收回。 南极朱陵大帝微笑从容。 少年道人猛地旋身,一剑猛地撕扯,斩在了南极朱陵大帝的脖子上,剑气鸣啸手腕微动,自身气机一气呵成,刹那之间,剑鸣咆哮如龙吟,长剑扫过无障碍,猛地横扫! 首级飞起。 他在火部斗部诸神面前,将南极朱陵大帝斩首! 而这化身散开化作火光,少年道人伸出手,握住了那柄五火光焰旗,手腕一动,撕扯出层层火焰霸道,竟是直接将南极朱陵大帝化身焚烧,看着化作火光的南极朱陵大帝,垂眸,语气冰冷,道: “你试试。” 于是四下死寂。 (本章完) 第31章 知神人之隔,功体终成! 在那少年道人一剑斩下了南极朱陵大帝的首级的时候,整个大阵的气氛都刹那之间变得死寂下来,那种气氛微微沉寂着,没有人敢于惊讶交谈,只是齐齐看向了那冷峻的少年道人,以及重新汇聚的南极朱陵大帝真身。 后者轻轻摸着脖颈,眸子微敛,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道人。 祂欲要一泄心中怒意,逼迫出眼前少年荡魔真身。 因为作为驱邪院战将,就如同他先前和齐无惑所说的那句话——齐无惑有天蓬大真君庇护。 祂动不得,也不敢动,这才行威胁之举动! 哪怕是作为大帝的他,也不愿意为了杀死一个荡魔而对上那位天蓬,以驱邪院手段,东华所做事情都被尽数的查出来,麾下战将若是死于求道的道路上,他们不会在意,皆说死得其所,大笑之。 但是战将若是死于执法之后的亲朋寻仇,那么相当于直接挑衅驱邪院。 这帮杀才会直接从动手者到主谋者一口气全部查个清楚。 千里眼顺风耳都会被临时征用。 天蓬将会显示出三头六臂之威容,显忿怒状。 血洗! 那相当于执法之人却被被犯罪者的兄弟好友杀了,不从上到下杀个血流成河,驱邪院不是笑话? 不如此,驱邪院谁人敢于持刀正法?! 所以祂也只能如此。 而第二句话也是真的,那老黄牛却不会得到天蓬的庇护。 而身为驱邪院的战将,身份暴露会带来极为直接的下场,齐无惑不提。 作为众人眼中他的朋友。 那头老黄牛的下场,是不必多说的,这也是为何老黄牛当日见云琴和驱邪院战将同行会惊惧地立刻远离的原因。 老黄牛的朋友会逐渐远离他,往日呼朋唤友,并且以此为生活之中最大乐趣的黄牛,会变得孤独且讨人嫌弃,此为诛道心,而那时候摆在老黄牛面前的道路只有两条,要不然和荡魔决裂,要不然就会因和荡魔结交而被杀。 祂要他看着自己的朋友,那老黄牛一家因和他结交而遭遇攻讦,而后和他绝交。 纵然如此,也得要那黄牛身死魂灭。 不过稍做惩戒而已。 而若不想要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就懂事一点…… 荡魔这个身份,他能利用到打击到这小子众叛亲离。 南极朱陵大帝知道驱邪院的人懂得这句话的意思,所以最后自信但凡是理智者,都会冷静下来,都会明白【好牛头】这三个字潜藏着的威胁和杀机,知道【知趣识味】四个字是对谁说的,会懂得什么是沉默,最后他不曾防备,从容地看着那荡魔。 但是,这家伙竟然完全不接受威胁,毫不犹豫一剑杀了他的化身,这反而让南极朱陵大帝惊怒之余,心底惊疑不定,这当真是个疯子?!而且,非但是个疯子,杀才,还是个独夫?! 这种人只在乎自己,不会在意其他人,完全无法威胁,最是难缠。 甚至于对他的威胁,非但无法挟持他,还会引来这种人的疯狂报复。 “独夫,杀才……” “好一个荡魔。” 南极朱陵大帝心中低语,隐隐忌惮,视线扫过老黄牛,却已不在意。 不能用来打击荡魔,这老牛并无半点价值了。 根本不受威胁要挟。 老黄牛反而没有了价值。 杀之无用。 南极朱陵大帝有考虑这是否是眼前这个荡魔在考虑以这样的方法来‘保’这老黄牛,但是只是立刻就放弃了这个可能性,要不然是这荡魔在怒意状态下还能做出冷静判断,并且想到了这个救老黄牛的方法,且极为决绝,毫不犹豫的自信; 要不然,就是天生的杀才疯子。 驱邪院的战将,还能有哪一个? 自然都是杀才! 少年道人看着眼前这人,眸子微敛,握着剑的手稳定如铁铸。 知道这一剑没有斩错。 少年道人在梦中,本就是一个无父无母无妻无子的放胆独夫! 这样的事情,他太熟悉了,妥协只会带来对方变本加厉,唯独这样才能保护朋友。 作为驱邪院的一员,天蓬大真君亲自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不要暴露身份,以及暴露身份对于自己朋友带来什么层次的危险,而来自于大帝直白干脆的忽而威胁,就在这个时候,少年道人忽而明白了。 为什么在处决东华帝君的时候,就连果决无畏的雷将都有一瞬间的迟疑,让自己抢了先,这就是理由吗…… “好杀才啊……” 南极朱陵大帝的声音在少年道人的心底升起。 “折辱了东华,又折辱于本座。” 齐无惑性灵深处回答,语气漠然: “折辱?他自己犯法,认罪,该死。” 南极朱陵大帝:“但是,你不该踩在他的背上,让祂跪下。” 少年道人回答: “判他跪在斩仙台前被斩,祂拒刑不尊,重新站起,吾为执法监斩者,当重新完成斩首。” “祂不跪,我自是让祂跪。” “若是不跪,打断四肢百骸,以锁链穿了琵琶骨,也在天条之中。” 南极朱陵大帝诧异地笑出来:“你?你也配!” “不过只是驱邪院的一条狗罢了。” “后天生灵,伱是真的不懂得啊……天条怎么能加身于帝君的身上?” “这天地之间,等级有序,尊卑有别。” “帝君有帝君的死法,帝君也有帝君的尊严,他本已决意赴死,在群仙之中,死于玉皇的剑下,这是符合一位求道帝君的死法,最不济死在北帝的剑下,天蓬的剑下,而不应该,被你这如蝼蚁般的后天之辈,以剑斩首!” “你怎么敢于剥夺他作为一代帝君堂堂正正死在自己求道路上的资格?” “怎敢践踏帝君的尊严!” “吾正深怒于此,你还敢让他跪下?” “区区一个后天生灵,敢于对先天所生的帝君动手?” 少年道人握着剑,几有荒唐之感:“……后天生灵……先天生灵……” “他,帝君?无错?” 南极朱陵大帝道: “为求道而陨落,死于昊天转世之手,自是帝君。” 少年冷漠反驳:“求道而逆乱天机,导致生灵涂炭?!是帝君?” 大帝皱了皱眉,站在了清净自在的三十三重天上,霞光祥云,而后轻描淡写地道: “求道自是需要代价。” “区区蝼蚁的些微性命而已,不过求道路上,些许灰尘,拂袖扫去便是。” “况且,朝生慕死,如同蝼蚁猪狗一般的东西,不过是早早几十年死了罢了,东华又不曾做绝,已经在求道时候,手下留情,允许他们还可以重入轮回,而就因为这些蝼蚁般的东西,却让东华折损了堂堂帝君的尊严……” “他错了,他该死。” “但是错,只在他违逆玉皇而已!” “求道,无错!” 南极朱陵大帝的声音沉静,在少年道人的道心内回荡,带着一种至极的纯粹,他是真的愤怒于少年道人踩着东华的背让他跪在众生之前受刑,祂是如此的傲慢,这几乎可以说是烙印在骨子里面的观点。 觉得哪怕是东华做了什么错,那终究是帝君,终究应该有帝君的死法和尊严,不该这样。 祂是真的这样想,并且坚定认为这就是对的。 杀千万人以成就我之道,无错。 抗刑之后被人打得重新跪下,完成斩首,不行! 我兄弟犯了错,那也只是违逆了大天尊,你就应该如那第一个行刑者一样识趣地吐血飞退,然后恭恭敬敬,不能有丝毫失礼地看着帝君走完自己最后的道路。 少年道人忽而感觉到了一种,从种族上诞生出的巨大的鸿沟。 些许微尘…… 求道无错。 帝君有帝君的尊严。 不过些许微尘已是慈悲…… 你这样的人,作为大帝求道道路上的一缕痕迹而死,已经足以荣耀。 不将你的魂魄碾碎,容许你去转世,已经是大帝的慈悲了,你非但不领情,竟然还敢来行刑,而大帝都已经认罪伏法,抗刑也只是为求道而死,求一个大帝堂堂正正的尊严死法,不死于蝼蚁之手,你竟然还敢追上去完成刑法? 你怎么敢? 你怎么敢的? 弱者不就该跪在地上,渴求天帝的垂怜和慈悲。 他都已经认罪了,你还要怎么样? 甚至于,对面的大帝就觉得,这是理所当然到了极限的东西。 可就是这样的纯粹,才更为恐怖。 少年道人握着剑的手掌微微颤抖,眼前所见,亲身经历过的两次炼狱般的人间浮现在眼前,断臂的玄甲军,被当做肉一样用钩子刺穿了双手手腕,挂在了空中的人体,还有锅子里面煮着的孩子断臂,死去的老龙王,死去的地祇,最终化作了这清净自在的天宫之中,祥云流转,帝君平平淡淡的一句话。 不过些许灰尘。 是只有这位在这样想…… 还是大量先天生灵的神仙都这样想? 一股来自于【人】的杀机在他的体内翻腾着,明明是仙人的体魄,却让他有一种气血翻腾到了几乎要呕血的程度,之前的他是为了复仇,为了公道,是为了不甘而持剑行走,眼下出现在心底里的则是作为一个人,至极纯正的杀机。 这杀机不是针对于眼前的南极朱陵大帝。 甚至于还有一种,放眼四望,持剑悲怆的无力。 不知为何,少年道人的真身之中,那居中调和的元始祖炁一顿,轰然散开来。 【紫微帝炁真经】。 【大地之炁】。 两股玄妙无比,方才还在徐缓地流转的炁,也是那位元营元君娘娘所说天地炁的平衡忽然被打破了,不再平和,不再徐缓,而是以一种最为暴烈的姿态开始流转,紫微帝炁真经失去了天之高渺,大地之炁散开了地之宽厚。 但是却不曾炸裂少年道人的身躯,而是以一种奇诡之姿态融合在了一起。 以杀机! 杀!杀! 天发杀机,移星易宿! 地发杀机,龙蛇起陆! 此刻,人发杀机也! 先天一炁境的根基,就此重新完成,纯粹的杀机凝聚尽数逆转,皆是杀伐之相,而那柄封印在鞘中的血河剑,安静沉寂的古琴,此刻似乎剑鸣于鞘,而琴音发于中,明明是温和的少年人,体内却仿佛凝聚了这至纯的杀伐功体。 南极朱陵大帝后背发寒,恍惚间看到眼前面目遮掩的少年道人眸子冰冷下来。 恍惚之中,仿佛眼前并非是角逐火德星君之位时候的少年化身。 而是那穿墨金锁子甲,紫玉冠,脚踏登云靴,披玄武战袍,双鬓斑白,带青铜色面具的杀星在注视着自己,眼睛漠然平静,却又激荡着前所未见的杀机,此杀机比之于北帝更厚重,比之于大地更霸道,却又苍茫沉静,持剑漠然道: “大帝是否忘记了。” 少年的荡魔回答: “本座斩东华。” “玉皇,称善。” 南极朱陵大帝瞳孔收缩,一种震怒升腾,在北帝和南极长生大帝交谈的时候,正是玉皇大天尊的一声善打断了这,也就是说,这持剑行刑的荡魔所做的一切,玉皇大天尊非但觉得并不不可,甚至于,赞赏有加。 少年荡魔持剑漠然:“也就是说,东华帝君,就该被你眼中的后天生灵踩在背上,跪在他杀害那些生灵的方向,然后被我斩首。” “他该。” “所以,大帝是否也是如东华一样,忤逆玉皇为罪?” “还是说,堂堂大帝,‘忘记了’玉皇大天尊称善于我,只看到了我这后天生灵?” “另外,你方才威胁吾。” “今日之事,吾会上禀驱邪院,言道大帝因吾执法而寻隙复仇,欲行威胁之举。” 南极朱陵大帝心中一震。 祂窥见老黄牛和这荡魔关系似乎莫逆,故而欲要以老黄牛要挟,本来认为,老黄牛还在,这荡魔心中顾及,自是会被他制衡,哪怕是禀报天蓬,天蓬也最多惩祂,等祂回来自会拿着那老黄牛撒气,但是却万万未曾想到。 所有人都看错了,认为是一个秉公执法的中天北极荡魔。 其实是一个,根本没有好友和在乎之辈的独夫! 是疯子! 那般纯粹杀机,毫无遮掩。 南极朱陵大帝沉默,忽而开口淡笑道:“无妨,好杀气!”先前的火部和斗部的诸神半晌不敢说话,只是看着这两位彼此对视,而后那少年道人身上突然绽放出了前所未有的,既雄厚又霸道的杀机,更是让人的心底都打颤了。 此刻开口,倒像是在说刚刚战斗的时候无妨。 但是不知为何,那种沉静的,翻卷起来的杀机却越发地霸道起来。 南极朱陵大帝拂袖散去了,而后化作火光,从容离去,威胁一个驱邪院战将而已,又不曾真的做出什么事情,便说是口角,晾他天蓬做不出什么事情来。 而一片死寂之中,少年道人抬起头,已看不到了那黑衣大道君的身影,只在敬畏惊惧的注视下,拿到了火德真君之印玺,而后微微抬眸,刹那离去。 半晌无人言谈。 老黄牛疑惑于少年为何不和自己说话,而后忽而明悟。 “怕牵连我?” 眼睛微动,明白无惑的意思,于是满脸的后怕,道:“这,这小家伙,怎么会是这样大的杀心杀性啊,可是吓死老牛了!”众人这才稍微放缓神经,道:“老牛你不认得他?” 老黄牛苦笑道:“我老牛的朋友太多了,有些只是喝过一杯。” “哪儿知道啊。” “我就是看到他出来,这是个大商机,能挣钱啊。” “啊呀可真是吓死老牛了!” “这朋友多也有朋友多的不好……” 众都理解,这完美符合了老黄牛的秉性和经历,旋即安慰起这老黄牛起来。 ……………… 少年道人未曾离开,而是出现在了一个地方,眼前所见是威严沉重,且缄默的北极诸圣之一,天猷大真君,大真君看着他,感觉到了少年道人的杀机潜藏,言简意赅道:“天蓬大真君注意到了朱陵的动向,遣我来此盯着。” “朱陵不敢对你直接下杀手,但是有可能会害了你的根基本体。” “发生什么了?” 少年道人将先前事情和盘托出。 天猷大真君沉默,安慰道:“无妨,你这样的话,他是不会再做什么了。” “是你最后打断了东华向玉皇求死,让他跪向人间斩首,激怒了他们。” “他们大概觉得,你这样的举动对于先天生灵所化的帝君是折辱,甚至于并非只是因为折辱东华,而是觉得你这样折辱了他们【先天生灵】,是你打了这所谓的先天生灵的脸,但是荡魔可有感悟?” 少年道人沉默,回答道:“我是锦州人,锦州离乱,人间炼狱,是以我入驱邪院,愿为斩东华之人是我认为众生平等;而朱陵认为我斩东华,让东华跪向人间是耻辱,因而在他的世界之中,我是大罪之人,故而他要对我出手。” “又因为天蓬大真君的存在而不能明着动手,只能在此逼迫。” “若我展露身份,则牛叔被欺压落难乃至于被杀;若我不展露身份,则牛叔为我的把柄,会被他人任意操控。” “复仇为至公大义。” “我自认无错,在他眼中,他亦无错。” 天猷大真君道:“是。” “而第二劫纪的时代,诸神都是这样的性格,认为以力横压一切。” “凡人生灵乃至于其余仙神,因为强者求道仪轨而死,是‘死得其所’,凡人胆敢拔剑复仇,那就是‘忤逆苍天’,那个时代很混乱,也出现了大量凡俗的英雄不惜代价的弑杀仙神,混乱而恐怖,大日都陨落。” “若是在第二劫纪,今日的朱陵就不会这样‘温和’的威胁,而是以你最痛的方式报复回去,你因锦州被害而拔剑,他就会在今日焚尽天下的十州之地,杀尽锦州之劫的十倍之人报复回来,是所谓伤我好友者,十倍以偿还之。” “至情至性,至纯至道。” “是昊天大天尊压制了一切,创造了天庭镇压这些【以力纵横】的强者。” “所以,我等才甘为昊天之道而为驱驰。” “才将驱邪院内部的功勋唤作为功德,其实并无功德,秩序就是残酷的,唯强者上,昊天大天尊……其实是一位强大却又能怜悯苍生的神,如同天空,永远庇护苍生,也因此,祂其实一直面对着很大的压力,只是死亦不退。” “最终陨落。” “北帝以驱邪院镇压昊天失落的岁月。” “直到祂历劫归来,化作了玉皇……” 齐无惑在接触到了先天神圣的思想和理念之后,终于切身体会到昊天的决意。 似乎也慢慢能稍微理解,为何老师要游历世界了。 而天猷大真君难得温和,道:“虽然并不美好,但是我等就是维系这个残酷世界平衡的最后一环,继承了昊天大天尊理念之中酷烈的一面,荡魔,欢迎来到真实的天庭,一个以层层的权柄和权能来镇压着上古魔神们野心的炼狱。” “也是一个曾经让昊天大天尊不惜赴死也要完成的理想之地。” “至于朱陵……放心,荡魔。” “这样信奉高位者就是一切,以力横行恣意妄为的性格,自然要以他们的逻辑对应,他觉得你斩东华是折辱,那么我等也可以说他挑衅你,也是折辱……不过,他毕竟只在于口头威胁,驱邪院不能怎么样。” “唯独一点,他的运气不大好,挑错了用来威胁你的对象。” “嗯?” 少年道人不解。 ……………… 南极朱陵大帝看着前面展开双翅的男子,神色平淡漠然,如是冷笑道:“驱邪院,可真是好大的威风?怎么,本座因为好友陨落而和荡魔有了些许的口角,就要将我拿去治罪吗?” 北极诸圣之中唯一出身后天生灵的翊圣散漫笑道:“怎么会!” “我驱邪院可是讲道理的地方。” “是啊,帝君怎么会有如此大的罪过?” 温和的声音,翊圣背后,先前曾经对齐无惑出手的紫微左辅星君微笑抬眸,五指微微开合,先前朱陵和荡魔的元神交谈,竟然被这位诡异莫测的北帝副官记录下来,而后轻描淡写,微笑着道: “毕竟,你也不过只是想要以这一代北帝子护道者之性命。” “威胁一下驱邪院的战将,” “而已。” (本章完) 第32章 ‘炸炉\\’! 在中天北极紫微大帝的左辅星君开口的时候,朱陵瞳孔骤然收缩,他之所以威胁,就是觉得事情是在自己的控制之中的,只是威胁,自己还算是吃亏了的,但是眼下却是在一个万万不可思议的地方栽了。 “北帝子?!!” 北帝子,四御的继承人。 虽然从无谁能继承北帝之位格。 但是北帝子就已经代表了北帝看重,而北帝子的护道者,这两层关系一叠加,此事真的是涉及到了四御层次,朱陵神色微垂,道:“哦?就那老黄牛,左辅你似乎是在诈本座啊……” 声音徐缓,忽而炸开一层层炽烈之光焰! 只是刹那就横扫天穹,化作一只只朱雀神鸟厮杀向前方,左辅星君伸出手指虚点虚空,语气平静,五指握合——【壶天】。 于是这一只只神鸟刹那之间被撕扯入了他创造的洞天福地之中。 刹那湮灭。 而翊圣则是在瞬间已经出现在了朱陵背后,双手持拿灵宝天尊亲赐神兵,长啸一声,猛地横扫,空间凝滞,万物的变化停下来,而后被这一招,直接从中间劈开两断,却只是留下了飞起落下的羽毛,翊圣抬眸。 神色狰狞,猛然一震,化作了本相,直接开了法天象地。 “朱陵帝君,北帝请尊下去北帝宫一见。” 旋即掌中那化作万丈高的兵器双手握持,猛地刺杀下来。 同为后天生灵,见到过诸多劫难才决意踏入北极驱邪院的翊圣第二句就化作了狞笑。 “给我——死来!!!” 法天象地,袖里乾坤。 一个是北极驱邪院的杀星称圣。 一个是北帝紫微宫之左膀右臂。 皆是站在真君顶端的层次,先前斗部之事,左辅星君会出现,也只是在试试看北帝认可的北帝子想要把功法传给谁,却没曾想到遇到这样事情,只是两人联手,却也只是和那南极朱陵大帝堪堪战平,无边烈焰,又是走南极长生大帝之道,生死难断。 三个身影一路厮杀争斗,却是被南极朱陵大帝的气焰裹挟,一路且打且争斗。 径直往南极长生大帝的道场去了。 ………………………… 却说天蓬大真君和太乙救苦天尊闲谈片刻。 太乙救苦天尊在察觉到老师指点剑诀的时候,就起身告辞,迅速地回去堵自己的老师去了,而且察觉到了,自己的老师只是开口语言指点,那领悟出劫剑三的少年道人,就已经隐隐然悟出了劫剑二。 一个是凌冽直接之诛。 一个是幽暗隐微之绝。 这是,何等悟性……难怪能够引来老师的注意。 太乙救苦天尊心神一念幻化,已经消散离去,而天蓬大真君则是抬眸,收到了来自于天猷大真君的回答,当察觉到了朱陵的动向之后,微微皱眉,却是知道这一些自先天而诞生的神仙,傲慢自得,以【长生】为道途,余者皆可抛弃的一脉行动。 若非是荡魔够果绝。 此刻已被拿捏。 威胁亲朋…… 最大之罪在违逆玉皇。 果然,还是先天仙神一脉骨子里面的自傲和睥睨。 所以,朱陵,你是认为是比拼背景和后台的时候了吗?天蓬大真君眸子微敛,知道此事不解决的话,那少年道人恐怕绝对不能平静地修行,其关键点就在于这些先天仙神骨子里面就觉得等级有序,尊卑有别…… 后天生灵,渺小蝼蚁。 怎么敢让帝君向人间蝼蚁下跪? 天猷大真君的声音传来:“真君,如何处理。” “按照规则,驱邪院不可能因为口头威胁挑衅就对其惩罚,哪怕是涉及到北帝子,也只是北帝的警告而已,其乃是南极长生大帝麾下的帝君,并不惧怕这些;但是若是不处理,这段时间过去,此事逐渐平息之后朱陵等诸先天神圣之傲慢,必再度对荡魔出手。” 天蓬大真君略微沉思,温和回答道:“无妨。” “这也是他为讨回人间两州千万生灵之公道,亲自斩东华带来的劫。” “吾自有定计。” “你我都在驱邪院之中,在天庭为职,不可出手,但是有一个人,却早已散漫,不在这天庭之中挂职,是个闲散之人。” 紫府玄都观之中。 两个童子双手撑着下巴,看着北方群星列宿之处,无尽的星光起伏变化,又有火焰奔走,两个年岁虽大,但是心性澄澈自然的道童儿齐齐叹了口气,然后整齐划一地道:“真好啊……” “是啊。” “为什么咱们总是误了这么多的热闹呢?” “因为咱们家的大老爷总是炸了炉子呀。” 两个小道童对视一眼,又是齐齐叹了口气。 玄都观之中就他两个是弟子。 大法师性情散漫,却又遵循着万物自然之道,并不在意这些许世俗之礼,皆无拘束,随性而言语,却又不会违逆规矩,是所谓从心所欲顺其自然,也唯独这样的道童儿才能被大法师看重带回来,但是,但是…… “好想出去玩啊。” “大法师,快些炼丹成功吧……” 两个道童儿都从【黄牛万界商会】里面买了人世间的面具,拨浪鼓,兼具风筝之类的玩具,想要在这九天之上最高处的云彩上放风筝,让这风筝也能够真正地高上九霄云外,风筝的后面垂下来流速,还挂着铃铛,在风里面微微动着的,那样看起来才好看哩。 可是现在,大法师正在专心致志地炼丹呢,堵上了自己的大法师名号,这一炉给玉皇的丹药可万万不能够再出问题了,这一次直接把玉壁封了,把他们两个一下撵出来守着门,务求炼丹成功这一次可勿要再出什么问题了…… 这两个小小道童心中祈求。 勿要再出问题也。 勿要再出问题! 然后眼睁睁看着天边一道云气飞来,上面踏着一尊高大男子,便是寻常时候,也是穿着战袍,打扮模样郑重,以白玉簪束发,质朴纯粹,双眸温和,手又粗大,倒像是个极好说话的汉子,笑着温和道:“童儿,且去伱家大法师处传讯。” 两个道童儿脸色都苦了。 祸事也! 祸事也! 怎么又是这位? 这该怎么办?堂堂的玉真寿元真君,北极法主天蓬元帅,他们两个小童儿怎么能拦下来?于是便想要起身阻拦,却是眼前一花,大门已开了,这位名声响彻六界内外的大真君已是推门而入,笑声温醇,道:“玄都师兄,玉真来了。” 玄都大法师抬眸,眸子平淡,言简意赅道: “玄微之事,不必寻我。” 丹炉之下,六丁神火熊熊燃烧,丹炉缓缓旋转,散发出强大灵韵,玉真寿元天蓬微笑微微收敛,他知眼前之青年道人虽平素懒散至极,寻常不肯动身,但是真的大事难以逃脱他的手段,斗部之事极大,自是在他心中,于是也只微笑坐下,将荡魔之事尽数道出。 玄都背对他,淡淡道:“是玄微他自己参与了此事。” “一饮一啄,自有因果,皆为前定。” “他既然愿意拔剑,那么被人盯上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这就是大道运转的规律,万物都有其代价,太上门人弟子,不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境界,不曾入得师门,那么他自己的劫难,自然该由他自己去渡劫,贫道却不会出手为他张名。” 玉真寿元真君询问道:“哪怕是被人以大欺小,以强凌弱?” 玄都不紧不慢道:“也让他吃个教训,知道往后勿要强出头。” 玉真寿元真君道: “道祖一脉是这样的吗?” 玄都大法师平淡道:“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是老师的道,万物自有其规律,道门弟子就应该明了这些,而不应该以蛮力横行,玉真,你连这些都不明白吗?【吾】是不会为了玄微出头的。” “贫道要继续炼丹。” “汝退下吧。” 玉真寿元真君注视着清俊洒脱的太上玄都道人,叹一声气,转身离开。 玄都观的大门关上了,两个童儿看着自家的大法师在那里炼丹,双眸平淡,这一次的炉火甚至于都没有出现半点的涟漪,其中一名童儿终于忍不住,拱手一礼,好奇道:“大法师,玄微师叔他是遇到危险了吗?” 玄都平和道:“不是……” “他的危险已过去了。” “历劫修道,这不是旁人能够帮忙的,全然在于自己的领悟。” “因为唯独历经风雨,才可成才,千雕万磨,如磋如琢,才能让璞玉绽放出流光,然而,我道门弟子可以承受风雨,却不能容忍旁人以火烧之,如磋如琢是该的,但是旁人以斧子凿子生硬地去砸,要砸破我之璞玉,童儿,该如何?” 其中一名童儿思索,回答道:“祖师曾言,报怨以德?” 玄都大法师笑一声,淡淡道:“错了。” “第七十九篇,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 “想要解开大的恩怨矛盾,必然还会残留下些许的余怨,不可能彻底的解决。” “想要以德报怨,却不是上善之法门,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开始就不要出现恩怨。” “是为【无为】。” 另外一名童儿道:“那么若是结下恩怨了呢?” 玄都大法师不答。 童儿若有所思,总是想清楚了,太上无为不代表逆来顺受。 却有些疑惑,大法师的炉子为何今日不紧不慢的,就连六丁神火都没有半点的变化,微微一怔,忽而瞪大眸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着手里的玉如意轻轻戳了戳,那六丁神火竟然只是忽闪了下,最后竟然散开,化作一道气息,消散不见。 这是…… 这童儿震惊,却发现自己买来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 什么时候? 旋即更为震惊。 大法师,出门了!!! …………………… 好一场凶狠的斗法! 南极朱陵大帝硬生生地逼迫开了北极诸圣之一,又自紫微大帝的左辅星君的紫微斗数之下藏遁了行迹,一路厮杀,流火数万里,直震得天穹之上处处都是赤炎流霞,而后强行震退了两位顶尖的强者,直向南极长生大帝之处而去! 毕竟是大帝的名号,第二劫纪就存在的先天仙神。 手段之高,在诸圣排名第三的翊圣拿他不下,若说稳赢了他的,也只得是天蓬大真君,而朱陵惊惧的其实是可能引来了北帝之怒,眼前就是南极长生大帝之天穹,已经可以看到那恢弘天门和无尽的宫殿,其中生灵,皆可以有长生之乐。 只消入内,北帝来了,也有南极长生大帝阻拦。 同为四御之级,也难分出个上下。 于是朱陵这才安心,正松了口气,放缓速度徐徐前行的时候,忽而见前面天穹云端之上,一名道人端坐,穿寻常的布衣道袍,眉宇俊朗,却有潇洒气度,眸子看向南极朱陵大帝,笑一声,道:“朱陵大帝,贫道稽首了。” 朱陵大帝本不在意,来到了南极长生天之下,本来已安心下来。 但凡此地,已无人能威胁到他。 只是见这道人竟似乎早早就在等着自己,看到其面容又似乎完全不认得,可虽然不认得,却忽而觉得一阵胆寒,一股寒气本能让祂身躯一僵,直接暴起。 一言不发,彰显法天象地之大神通! 先前对战翊圣和左辅都不曾如此拼尽全力! 化作一道朱色流光,就朝着这南极长生大帝道场飞掠而去,刹那之间就要踏入其中,几乎已经到了道场之上,却忽而感觉到刹那之间一股磅礴之力拉扯住了自己,再一抬起头,看到这天昏地暗,刹那之间,飞沙走石! 整个世界都仿佛剧烈晃动! 那道人袖袍扫过,似乎变得无量量大,无边浩瀚,刹那之间,直接将朱陵大帝君的法天象地给兜到了袖袍里面,直接放在暗袋里面,手中一把拂尘扫过,每一根拂尘的丝都变得巨大,将那随着朱陵大帝飞腾的朱雀尽数搅碎神魂。 朱陵大帝不知用出何等神通,刹那之间撕开了道袍的袖袍,遁出身形。 面色惊惧,看到那道人脸上戴着了一张白色面具,滑稽可笑,却让祂胆寒,失声道: “你,你!” 那道人温和道: “贫道正证道炼丹,朱陵大帝你为何要阻拦我炼丹求道呢?” “这一炉丹药要炸了。” “你说,阻我道途,是不是该杀?是不是杀你也无罪?” 朱陵大帝面色骤变:“你是五显灵观大……” “错了!” 那道人抬手,一丹炉化作一天地,就在这南极长生大帝的道场之前,轰的一声,直接把那朱陵大帝扣住,六丁神火暴起,磅礴可怖之高温,竟然是霸道到了直接以火焰炼这火部之主,无边高温烤灼天地,轻描淡写道: “贫道,无上炸炉真君,妙乐毁丹大帝。” “不要认错了。” (本章完) 第33章 量劫始,无人知,梅花树下两相知 那朴素丹炉剧烈旋转,无尽烈焰,直接将朱陵大帝封锁其中,任由他的根基乃是先天元火所化,但是这丹炉之中的火焰却尤其地暴戾霸道,硬生生的将他烧得痛苦难忍,作为烈焰所化却感受到了火焰这个概念都被燃烧的剧烈痛苦,禁不住放声怒号: “你到底是谁!?” “为何来阻拦我!” “为何?!” “哈?道士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无上炸炉真君,你记好了!”这带着面具,浑身上下气机都遮掩了的道人出手霸道,将朱陵大帝打得浑身狼藉,袖袍一扫,那丹炉猛地散开,却是元气所化,而丹炉却将那朱陵大帝吐出,一只手提着这位大帝。 后者呢喃道:“伱也是,为了北帝子而来的!” 在他所见的一切里面,自己只是单纯因为挑错了威胁荡魔的对象,惹怒了北帝。 玄都淡淡道:“不,单纯是因为我比你强。” “按照你的道理,我比你强,打你一顿,不是理所当然?” 而一直到现在,朱陵大帝仍旧认为自己的错误,是威胁了北帝子护道者的性命。 玄都不曾多说什么,也懒得张名,只是用右手扣着朱陵大帝的头,语气里面颇多的暴躁和不耐烦,道:“教你个乖,哪怕是先天所生,也记得澄澈性灵,不要被蒙蔽了性灵入了灾劫,给人利用来当探路的子都不知道。” “妈的,你们该死哪儿死哪儿,别死在我家门口,你们入劫还要给别人添麻烦。” “真他娘的好死啊!” “什么?!” “谁敢……” 朱陵被打得神魂蒙蔽,只记得‘无上炸炉真君’阻拦自己,而后这位‘无上炸炉真君’提着朱陵大帝的头,甩手扔到了南极长生大帝的道场,袖袍微动,此刻身上的暴躁散开,化作了一种澄澈从容的气息,眸子抬起,看着这层层叠叠的澄澈祥云,言简意赅道: “四御之二,南极长生大帝,贫道来此,给你带个口信。” “玄微那小子入了北帝,卷入了北帝和南帝的道争之中死了,那是他活该。” “这个红毛鸟儿打他的时候,贫道也懒得去管,没有去拦,死了就死了。” “眼下在北帝那边的玉真来找,我也让他出去。” “但是你不该存了用这小子来试探太上一脉立场的打算。” “老师已离开天庭,尔等,不可惹他清净。” 南极长生大帝道场之中,流光流转,周围刹那安静,就连在这浩瀚世界之中振翅飞翔的鸟儿也停止下来,就像是时间凝滞了,而后有灿烂无量流光,化作了一尊看不清面目的存在,道: “还以为太上玄微是入了你的眼的,倒是觉得饶有趣味地等太上一脉的大师兄破戒。” “谁曾想,玄都大法师,眼中果然只有太上这个老师。” “可是,太上道友许久不出,突然有得到了名号的弟子出现在了北帝的麾下,自然引人注意,换你是我,你会不会去试试看?况且,朱陵本就有为友报复的念头,本座只是没有阻拦而已,也不行吗?” 大法师语气暴躁不善,道: “作为四御,没有约束,即是默许,这个道理朱陵懂,贫道觉得长生大帝应该懂。” “那么,玄都来此,是给本座一个下马威吗?” “下马威?” “哈,我栽树,风吹雨打以成才,有人以火烧之,非为毁木也,乃针对于我也;如切如琢,如琢如磨,以使璞玉成才,而有人以利斧凿子破之,非为碎玉也,乃为我也,你先动手,我来找上门,理所当然。” 玄都大法师又瞥了一眼被殴打地失去意识的朱陵大帝,知道了周围的气机都被封锁,索性就随意摘下面具,化作了真身,冷淡注视着眼前的南极长生大帝道场,道:“而贫道今日,也来说一件事情,也给你你要的太上一脉立场。” “你和北帝,谁胜谁负,谁的道对,谁的道错,我没有兴趣,也不感兴趣。” “别来烦我。” “更别去烦老师!” “昊天怎么样,玉皇怎么样,贫道也懒得管。” “至于玄微,他领受荡魔的名号,就已经和天蓬一样,卷入了这下一次的量劫之中,可以死于道劫,可以死在争斗之中,甚至于可以死于被暗算,玉璧有姓名,老子给他收骸骨,唯独一点……” “却不能死在因为背负了太上之名,就被人利用,试探老师立场的事情上。” “这是师门的因果,不是他的,他还未正式真正地进入门中,师门不出面帮他拦劫,也不能牵连他。” “御,不可插手,不可动念。” 南极长生大帝注视着眼前的玄都大法师,饶有兴趣道: “玄都的意思是,哪怕他是北帝战将,本座不能对他动念,不能出手?” 玄都语气平和,淡淡道:“当然可以。” “你杀了他都可以。” “但是你因为他是老师的弟子而动手,和当他是一名寻常北帝战将动手,是两回事。” “他死在南帝北帝道争之中,可也,死在你针对太上一脉的布局下,不可。” “若他真的只是荡魔,你会任由朱陵这头猪去挑衅北帝的战将,只为了让他出一口气?当然不会,是因为你惊疑不定老师的立场才这样做的,你担心这是老师在默许支持北帝,又觉得老师的性情不会这么做,玄微他斩东华的时候,你就有了那心不是吗?” 南极长生大帝淡淡道:“你说的对,却不够对。” “以严刑律法约束苍生之秉性,看似无私,其实不是最大的自私?” “我所为者,苍生也。” 玄都大法师看着他,知道了这句话的厚重。 不够对,是指得目标不只是北帝。 是玉皇? 还是…… 玄都的目光幽深,没有继续讲下去,伸出一根手指,道: “千年内,真君前。” “【御】之南极长生大帝不可直接对他出手,不可以他为棋子试探老师。” “唯此不可。” “余者,无不可。” 南极长生大帝微笑道: “玄都你果然最看重的是老师,是否代表着,那位的状态也不是很好?” 玄都大法师气机幽深翻腾,懒洋洋道:“老师的事情,高深莫测,你都要试探,我自更不知,但是这样的事情,弟子代师劳,替他做个回答而已。” 玄都大法师注视着南极长生大帝,二者缄默许久,南极长生大帝忽而微笑,道: “五百年。” “五百年后,我会亲自斩他一剑。” “五百年间,我不会亲自对他出手,如……” 声音还未曾落下,玄都大法师点了点头,干脆利落,转身就走。 似乎根本不想要在外面多呆,也半点不给南极长生大帝面子,事情办完了转身就走,也不担心南极长生大帝是否会违约,这样的性子让南极长生大帝恍惚觉得,这五百年时间给的太充裕了,于是笑一声,也不在意。 看了一眼朱陵,无声无息,这位被烤灼得神魂都茫然的大帝伤势瞬间恢复如初。 朱陵大帝茫然剧痛,最后的印象只有一个暴虐的火焰。 环顾左右,迟疑不已,看向南极长生大帝,行礼道:“大帝君,我这是……” “你冲撞了一个人炼丹,被迁怒了而已。” “嗯?!竟然还有此人?!”朱陵大帝骇然失色,道:“是谁人?” 南极长生大帝面容清秀,道:“唔……” “叫做无上炸炉真君。” 朱陵大帝迟疑茫然,旋即面露羞愧之色,叩首道:“长生大帝,我惹下祸事了……本来是打算威胁拿捏住了那荡魔,却未曾想到,那老黄牛竟然是北帝子的护道者,反倒是惹怒了北帝,引来了北极诸圣之一和左辅右弼之一。” “长生大帝,我又给您惹下祸事了。” “这一次事情大,您索性就将我交出去……” 南极长生大帝注视着他,如此的温和慈悲,道:“无妨的你既然是我南极一脉,我自会庇护着你的,区区小错而已。”朱陵大帝面容惭愧,重重行礼,道:“我,长生大帝君……” 南极长生大帝笑着道:“你可是我的臣属,我怎么会弃你于不顾?” “放心,这事情,我会帮你处理。” “只是你之后,随我去北帝宫中道个歉,另外,去南极仙翁处,拿些延寿的丹药,并诸多法宝给那位北帝子就是了……” 朱陵大帝道:“大帝君……”他一咬牙道:“今日之事,我会一力承担!” “断不会因此而让大帝君的名号受到些许的污尘!” 南极长生大帝笑道:“众生皆有好生之德,再说了,你因为东华被折辱而动怒,又有什么错呢?只是口头上的争斗而已,北帝之宽宏大量,遵循律法,他必然不会因此而真的对你做什么,那岂不是和自身道途有违背?” “所以,哪里有什么罪行呢?” “你此番,至情至性,做的不错。” “且下去,稍微休养一番便是。” “是!领命!” 朱陵大帝感恩戴德又是极为惭愧地地去了,而南极长生大帝自语:“北帝子,护道者,护道者又和太上一脉有关联,朱陵,你确实是做的好,太上一脉,不入劫难太上啊太上……” “道祖为何能超凡脱俗呢?” …………………… 紫府玄都观之中,两个童儿正在看着外面的风景,一边兴致勃勃地想着大法师什么时候回来,其中左边那个童儿开心道:“我还以为大法师还是像是之前那样懒洋洋的不肯出门的呢,这是他这八百年来第一次出门吧?” 右边的童儿用力地点头:“是!” “不过,没有想到,大法师这么看重玄微师叔呢。” “是啊。” “嘿嘿,这不是像是话本里面一样了么?” “但是为什么大法师对玉真寿元真君会说,他不会为玄微出手张名的啊?” 这个问题把两个童儿的脑子都弄得打结了,大法师的性格,是那种上清抢人就直接提着丹炉上门的,咋咋呼呼,且又暴躁,但是从不曾说谎,对于玉清首徒说了那样的话,就不会为玄微张名撑腰,可是他又说了那奇奇怪怪的话,之后又离开了。 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 解开大的怨恨,必然会留下怨恨,以德报怨,不是好的解决方法。 是什么意思? 正在思考的时候,忽而看到前面天穹之上祥云流转,却又听闻,那朱陵大帝自缚手脚,由南极长生大帝带着前往北帝宫中,为其触动北帝子而道歉告罪,却又是很大的一番事情和热闹,两个童儿又是双手托腮,叹了口气。 “南极长生大帝欸……” “是啊,比起北帝那么恐怖,还是南极长生大帝好。” “延寿的丹药和灵草很多都得是长生大帝提供,然后就是咱们玄都观的丹药了。” 正说着,忽而听到背后传来了阵阵雷霆,又有香味逸散,两个童儿回转,却看到了玄都大法师不知道何时又回来了,那丹炉之中霞光氤氲,而大法师的身上又是懒散下来,两个童儿惊喜道:“老师,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嗯?玄微师叔呢?” 大法师懒洋洋地不回答,只是看着丹炉,这紫金八卦炉今日这一炉丹药终于是成了,灿烂流光,霞光异彩,却是【九转金丹】凡人服下,可当即白日飞升,三花聚顶,逆反先天,可延寿元,补根基,疗愈伤势,无可不破。 也可重塑道基。 一炉出丹十三粒。 玄都大法师收入玉瓷瓶之中,看着两个寂寞的童儿,沉默了下,淡淡道:“走吧,今日我去玉皇宫中送丹,这是之后十三年的份,你两个,这次随我一起。” 于是两个童儿都惊喜。 玄都大法师垂眸,淡淡道:“往后五百年劫起,今日之后,再不能出门。” “所以,好好玩。” 两个童儿面色苦下来,旋即一咬牙,就要决定这一日好好玩耍个痛快和酣畅淋漓,于是拿起了好多东西,大法师双手笼在袖子里面,一副刚刚炼丹之后的模样,众多仙神都认得出来他,和他打招呼,恭恭敬敬。 延寿者也就是南极的灵根和这太上一脉的丹药。 怎么能不搞好关系?这大法师刚炼完丹药,却是去了玉皇宫殿,送丹药的时候,哪怕是他,也要隔着一层层的珠帘,不能去看到玉皇的真容,而出来玉皇宫殿,远远看去,北方群星列宿的光华流转,火曜之后,十一曜各领其职责。 太上玄都大法师看着两个童儿,看着那两个童儿在放风筝,看着远处的星光。 童儿玩耍累了,看着大法师,忍不住好奇询问道:“大法师,玄微师叔他好像闯荡出了很大的名头呢,你不去教教他东西吗?” 玄都淡淡道:“有人帮忙教了。” “懒得去了。” “啊?” 大法师拂袖起身,散漫的脸上带着犹如太上的神采,淡淡道:“为者败之,执者失之,天蓬,玄微,所得越多,越入劫难。” “八千年前,勾陈后土,道基已损,而今之劫。” “火德星君的位置好拿不好坐……好自为之。” 在大法师清淡遥远的注视之下,群星列宿,诸多争斗,终于是角逐出了那些星君的名位,于是众人皆欢呼雀跃着庆贺好友,哪怕是落败了的,也是如此的,只是众人环顾左右,却是不见了那位火德星君,于是有人笑道:“哈哈哈,火德星君,应是前去火曜宫之中。” “来来来,咱们也去看看那数千年前的珍藏!” 于是诸星官,仙神,齐齐涌动着去了火曜宫中,火曜之宫门已打开,其中诸多珍藏散发流光,都潜藏封印,走入其中,高声呼喊道:“火德星君,请出来吧,我们来寻你饮酒了,哈哈哈。” 众之笑声皆止住了,看到火曜宫中,并无一人,唯独一把五火旗倒插在了宫殿之中,而那火德星君的印玺就挂在了这五火旗帜之上,其上有淡淡的流光,却不见星君,众人惊愕皆难言,左右寻找,不由失声高喊:“火德星君呢?” “火德星君在何处!” “火德星君!” 人世间—— 梅花树下,少年道人安静躺着,睁开了眼睛,在离开天猷大真君之后,他前去了火曜宫中,看到了火曜的传承,翻阅之后,就只是将那南方朱陵大帝的旗帜和火德星君的印玺一并放在了那里,见人神之隔,知天庭本真,少年道人心神安宁,知自我之弱。 道心所见此世混杂。 神人之隔…… 他呢喃,下意识看向了天生仙人的少女,而后看到云琴坐在那里,一只手托着下巴,那一支笔就搁在嘴巴上,小心翼翼地一动不动,因为两只雀儿站在她的发梢上,正在彼此的交流,少女担心自己惊动他们,小心翼翼,眸子亮着光。 “无惑无惑,你醒来了?” “你看!” “它们不怕我欸!” 少女欣喜雀跃。 齐无惑微微靠着梅花树,少女笑容灿烂,于是天上的群星列宿们在茫然之后,去找火德星君,然后在正式登记名号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又不是斗部的,又不是火部的,怎么混进来的?于是一阵的鸡飞狗跳吵吵嚷嚷地要找到这个来斗部打了一架之后挂印离开的家伙。 诸神们自有诸神的考量,仙人们有仙人的争斗,各自有各自的道,各自有各自的理。 无有善恶,无有对错,不过选择,争争斗斗,吵吵嚷嚷,让人心烦而意乱,而在旋涡之中的少年人却像是离开了这些,只是在梅花树下看着朋友认真欣喜的模样笑出声来,而少女看着那少年模样,看着他脸上自己画的花猫,终于也忍不住,捧腹大笑。 “噗,哈哈哈,无,无惑你不要,不要这个时候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我,我忍不住了。” “嗯?” 少年道人疑惑,云琴看到那少年脸上如同花猫似的,却又一脸茫然,更是忍不住,笑的前俯后仰,少年不解其意,忽而意识到什么,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庞,一时怔住,旋即看着那笑得泪花快要出来的少女,也笑起来。 梅花树下,两小无猜。 天庭之中,有人大呼拍案。 “火德星君是谁!” “火德星君在哪儿!!” “在哪儿!!!” (本章完) 第34章 玉清真符,三炁功体 天之最高,南极长生大帝拜访北极紫微大帝而去。 天之中也,群星列宿,依旧如旧,可谓腾云驾雾,来去祥和,前番东华帝君和四隐曜之时,为这天庭的煌煌斗部之光遮掩了一层阴霾,而这毕竟只是短暂的,只是偶然的事情,只是东华过于极端的求道而已。 天之外也,紫府玄都观,今日闭观,群仙列真,不能入内。 天蓬玉真来访,若有所思,安静等待了一炷香之后离开。 但是整体看去,这天穹仍旧是那样的天穹,天宫仍旧高渺纯粹,那最高之中的凌霄宝殿之中,玉皇大天尊的目光平和垂落,于是众仙仍旧享受着长生不死,而斗部今日着实是喧嚣热闹地厉害,却是闹了个大乌龙。 来此争夺火曜之位的,竟然既非斗部,又非火部。 群星列宿把这斗部和天宫都翻了个遍没找着那个‘火德星君’,再去看,老黄牛都消失不见,不知是去何处,众皆对视无奈,齐齐苦笑道:“苦也,苦也,被那老黄牛设了个局,亏大发了!” “可是奇怪了。” “那老黄牛素来最喜结交朋友,哪怕是和他无关的热闹,都上前凑个三分。” “今日这大事情,却走了个没影。” “奇也怪也。” 众多星君们啧啧称奇。 而人世间,少年道人打了井水洗了脸,把脸上少女画上的画给擦去了,一侧梅花树下青石板,少女双脚搭在一起晃荡着,小孔雀齐云吞站在云琴的肩膀上,整个懒洋洋的,而少女止不住在笑。 又提起了先前苏月儿来之事。 少女好奇询问道:“无惑你做了什么梦?” 少年道人顿了顿,眸子一如往常,笑着回道:“一个不那么好的梦。” “梦里面天很高,地太厚,醒过来想了想,该做一点简单的事情。” “要做的事情不会变,还有很多的地方也不曾去看,我所知道的,有很多是旁人告诉我的,我想要自己去多看看这人间,多想想看。” “路虽然长,但是不要停。” “一步步走便是了。” “人间啊,很长的路呢。” 少女感慨着,而后握着拳头道:“不过我相信无惑你肯定没有问题的!” “说起来你身上的衣裳怎么变了……” “我记得,往常是道袍的,换衣服了吗?” 少年道人解释道:“是一种变化的法术。”声音落下,就看到了少女的眸子微微亮起,脸庞上浮现出了一种清晰无比的好奇,明明不懂得什么读心术,少年道人却瞬间明白了眼前云琴的想法。 只是她没有说什么,就忽而神色慌乱,压低声音道:“无惑无惑。” “娘亲来了,嗯?怎么连左辅星君都来了?” “噫!!!” “左辅大叔的脸色怎么这样严肃,好像还带了奇怪的衣服过来……” “这是要抓我去见北帝吗?” “啊,不是找我啊……” 少女脸上松了口气,安心下来,对少年道人道: “我听到了好像是什么南极长生大帝来找北帝子赔罪了。” “我还以为娘亲是来抓我的呢。” “之前北帝还说要不要我来做北帝子,还好没有答应呢,要不然今日被找到的就是我了!” “不过,娘亲过来我不好再和伱玩了,我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担心,哼哼,本仙子的躲避之术可是大叔亲自教的,完全没问题的!”那少女眸子眨了下,而后这以星光云霞编织的化身就刹那之间消散不见了,齐无惑的北帝镜上面,流光黯淡散去,恢复了平静。 少年道人等到了云琴离开,方才徐徐呼出一口气。 面色刹那之间变得苍白起来,他闭了闭眼,元始祖炁的一炁变化之术散开,而后一头黑发以发梢处开始逐渐变得苍白,刹那之间就已经是满头的白发,整个人的气息散发出了一种既浑厚,又虚弱的感觉。 齐无惑勉强坐下。 闭目感应身躯,慢慢弄清楚了自身根基发生了的变化。 是先前他狼狈地和诸多星官战斗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候的斗部大阵自有星光弥补化身的根基,却因为元神之原因,其中有一缕被引渡来到了人间,以弥补三花聚顶级别的肉身规格,来‘弥补’齐无惑的肉身。 少年道人感觉到了自己的根基还是先前时的水准。 但是又有不同。 若是往日先天一炁如溪流。 那少年道人此刻体内可容纳操控的先天一炁,就已如江河奔走。 这般根基基础,足以容纳三花聚顶之后的炁。 若是以人间术数之法标记,往日少年道人根基可为三百之数,只被斩却根基,哪怕是满状态也只剩下了一百之数,而今虽然手中仍旧只是这一百之数,可是这身躯理论上可承载的炁,却是大幅度提升,甚至于比起先前全盛时都大得多。 可虽如此,他根基之伤还是没有弥补。 明明可调动的力量变强。 可看上去倒是比起之前伤势还要严重。 若是让不明就以的人来看。 从一个受重伤只剩下百岁寿元的先天一炁。 变成了重创地濒死,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仙人。 而且,对于道门修行来说,并没有什么助益,接下来一步是要炼化胸中之炁,倒是更难,齐无惑徐徐吐息,体内之炁流转,非《紫微帝炁真经》,非《大地之炁》,也非《元始祖炁》,三道炁变化流转,以杀机为牵引,徐徐流转而走,在体内奔走不息。 齐无惑闭目,回忆在天庭时候,一次次被打得根基受损,一次次体会星光修补身躯。 而后控制着这身躯内的【三炁】开始在体内恢复根基。 大地之炁,源源不断,紫微帝炁雄浑霸道,少年道人的根基已恢复了原本的三成。 齐无惑判断,约莫一月有余,就能够靠着自我修行和元营元君的指点。 将原本的根基恢复。 齐无惑坐在那梅花树下,闭着眼睛,回忆着在天庭之中和那些星君仙神们在压制了修为之后的争斗,当时感应到的,诸多炁的流转变化,都在心中一一地涌动着浮现出来,在天界的时候,齐无惑那一具化身,没有办法‘看’到炁的流动。 而现在能够‘看到’。 少年道人尝试重复复刻自己在交手时候领悟的东西。 去回忆那些星君们在三花聚顶时候用出来的各种神通,诸多仙法,因有祖炁之特性,可以尝试模拟和重现,许久之后,齐无惑五指微微张开,一炁模拟,变化为炼度官的火龙之气,腾起一层炽烈的火光,只是远远不能够和那位炼度官的法相比拟。 这一条火龙只在少年道人的手腕上盘旋,鳞甲细腻,张牙舞爪,似是真实一般。 几处变化之后,少年道人叩指轻动,这一条龙盘旋着飞到了此刻花落的那一颗梅花树下,旋即却散开,化作了纯粹的炁,又变化出另外一位星君所用的神通,没入了这梅花树之中,只是少年道人看去,这梅花树不曾有丝毫的变化。 “看来模仿总归是模仿……” “要学习他们的神通,但是没有秘传的炼炁之法,还需要重新思考。” 少年道人挠了挠头,想了想,提笔写下来感悟的雏形。 一共一百多位星君手段,见识有所感悟的,分有三百多种,其中或者类似或者重复,给齐无惑感觉相仿的删删减减去掉一半,又有些许剑道的神通,兵器的武艺,再删删减减,就只剩下了一百零八种。 其中最强的,至少都得要三花聚顶之上的水准才能发挥,稍微弱些的,倒是先天一炁似乎就可以涉猎,这些星君的看家手段都极深奥,只是看了一眼,如何能窥见得了,少年道人也只是见其方向,心中有感,现在所明悟的,也只是些许的雏形罢了。 可分为仙人之上可用者三十六类,先天一炁可修者七十二种。 这样的话,之后在离开这里的时候,给山神们讲法的话,倒是有些可以讲述。 这些法门并未涉及到诸多星君自己的核心功体,故而在道统上是安全的。 有许多的神通就是这样彼此论道切磋的时候被创造出来的。 而且齐无惑的心中,总还是记得,那位‘元营元君娘娘’似乎也会来看他那一日讲法,娘娘给他机缘,让他窥见了大地变化,山川河流之象,领悟了大地之炁的奥妙,少年道人的心中感谢,于是想要离别之时,好生讲法。 想了想,想要再看看《元始祖炁》,取出了《元始祖炁》却是微微一怔,在经历了没有祖炁本身,而在天宫和一百多位星君战斗一番的经历之后,齐无惑对于元始祖炁有所明悟,此刻再看着元始祖炁之功法,却发现那在这功法本身的名字竟然有问题。 这烙印着元始祖炁的古朴玉简本身就是一个阵法类的神通。 其中编织诸多的奥妙,只有对这玉简内部的内容有所领悟,才能够注意到这玉简本身的不同,而想要破解这神通阵法,需要完全运用到对于这元始祖炁的内容,甚至于比起这元始祖炁内部讲述的东西,还要更繁杂许多。 少年道人注意力被吸引,下意识去内心之中推演。 元始祖炁之中,元,始,祖三字轰然崩散,化作了纯粹的炁被少年道人勘破。 这古朴的功法之上,只剩下了唯一的文字。 其名为—— 【炁】! 炁!!! 浑沌太赤灵文对标的玉清祖炁真符文字。 这玉简本身,也是功法的内容,才是真正的真传。 轰!!! 刹那之间,炁就变化流转,最终化作了一双眸子,苍茫浩瀚,大道至公而无情。 如一中年道人。 …………………… 人间京城。 七皇子李翟被软禁在了他的府邸之中。 自他披甲持枪闯禁之后,就直接被捉拿,虽然说有四皇子和秦王的运作和世上尘嚣之上的言论,他没有被直接下狱,却也和入了天牢没有区别,素少人来,只是今日,被暗自锁了琵琶骨,几乎废了修为的七皇子抬眸,听到了脚步声。 吱呀—— 大门被打开。 阳光猛地照射入内,李翟的眼睛眯着,却还是直接地看着那站在光明之中的男子,看着他一步步入内,神色威严,摆了摆手,让内臣侍从都下去了,而后才垂眸看着七皇子李翟,沉默许久,道: “翟儿,可还怨恨为父?” (本章完) 第35章 北帝子,不见了! 李翟纵然被手法暗锁了琵琶骨,废了修为,但是一股凶性和戾气却比起往日更甚,犹如不见天日之病虎,冷然笑道:“恨啊,当然恨,恨不得把你扒皮抽骨,打死之后,吊在城门上。” 皇帝踱步走来,俯瞰着那筋骨疲软只坐在地上的儿子,道:“果然类我。” “但是,李翟。” “你是我生,我养。” “而你认为朕之权位,尽数黎民之血。” “那伱从小到大得到的一切,皆是我提供给你,不也都是,黎民之血染成,肮脏如此?” 李翟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皇帝的语气平静,袖袍扫过,就只坐在了李翟前的华贵床榻上,看着自己这个仿佛病虎般戾气深重的儿子,道: “我自小给你绫罗绸缎,诸多宝物,华服美食,你的武功是我令人传授你的,你的兵法也是我找到前代的兵家魁首一点一点传授给你,李翟,纵朕负了天下,自负不曾对不住你,然否?” “你是我的儿子,我教导你成才,而你现在反过来杀我。” “你我二人,倒真是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 终归是在这九州传统的道德观念下长大的人,李翟心中的痛苦挣扎远比起表面上来得剧烈,大义灭亲之所为为天下之至公大义,就因如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拔刀之时可一往无前绝无迟疑,但是之后终究不能毫无半点的痛苦和挣扎。 华服之下专门针对兵家战将的锁链微微震颤,发出细碎的鸣啸。 皇帝坐在床榻上俯瞰着自己的儿子,镂空了的窗户上有细腻纹路,阳光洒落进来,此地又久无人来去,仿佛有道道光柱一般,皇帝的眸子冷淡漠然,就在这光之中,淡淡道:“今日,应该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李翟,你是我的儿子,我不想你带着无比的困惑去上路。” “有什么话,现在问。” “此刻起我不会说任何的假话。” 李翟对接下来的事情没有什么意外,冷笑了下,散漫地看着眼前的皇帝,道:“我只是想要知道,你当年做事的时候,勾结了哪些存在,妖国侵袭,天有炽烈,和你有没有关系?!” 强烈的杀意潜藏着。 哪怕死之前。 兵家魁首都想要知道该杀之辈。 皇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语气冷淡漠然询问道:“当你看到有人恣意虐杀人的时候,你会怎么做?” 兵家魁首嗓音沙哑:“杀之!” “当你看到有谁杀一城之地之人呢?” “杀之!” “若是动辄杀一州之地的性命以求财呢?!” “杀!” “若是有人挡在了你的面前,要和那些杀戮百姓的人站在一起的话,你会怎么样?” 兵家魁首的回答毫无疑问:“杀!” 皇帝看着他,许久后,道:“……是你会做出的选择,也是你会说出的话。” 而后他淡淡道:“我也是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 皇帝不等李翟说话,缓声道:“有仙神欲踏足更高境界,需要以科仪仪轨辅佐,而天下的生灵,不只是人,都是他们可以仪轨之中的一环而已,动辄恣意杀戮百姓的事情,在我如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更多。” “而我的父亲,你的爷爷正是因为反击他们而被害。” “虽然活着却因为根基破损,再无力承受人道气运。” “那时我便想着,为何天下生灵要如此的凄惨悲凉,究竟为何?朕决意要斩仙戮神,而你的大伯则是决定要祭天地神,以庇人间,我们之间的冲突越来越大,最终到了不可附加的时候,在锦州的时候爆发了。” “锦州之事,并非是我主持,你觉得,我如何能主持这样大的事情?” “那炽烈和旱灾,是天上之神所做,与我无关。” “妖族有大能养圣胎,也入局,也与我无关。” “而我,只是顺势而为,除去了那到这个时候都想要祭天地和诸仙神共存的,太子罢了。” 七皇子李翟双拳紧握,低声怒吼道:“所以你就任由群妖屠戮百姓?!” 皇帝冷淡道:“只是简单的计算和取舍。” “你觉得,有仙神和大圣参与的大局,六十万铁骑入内,能救回来多少人?” “会比现在多多少?一百万,还是两百万?” “而失去了六十万铁骑之后,边关谁来守,妖族谁来防?!” “再告诉你个局,朕那时曾和天上星君计有过一面之会,知道妖族养圣胎,是要绝境之下的奋勇刚强,六十万铁骑,不顾一切地厮杀入内,悍不畏死的战斗,还有那锦州之民在绝望下看到铁骑的时候,这两次的绝望下之勇烈,会将那妖族大圣的圣胎催生至何等程度?” “到时候妖族再多出一尊大圣掠边,要死多少人。” “你算过吗?” “为了救锦州人,甚至于部分锦州人,却让边关之民流离失所。” “锦州是人,边关之民不是人,还是战死在那里的百姓不是人?” 皇帝的语气平静而冷淡:“李翟,你和你的大伯一样,大义和仁慈不能用来治国,朕要面对和负责的,是整个天下,是九州十地,软弱,不能治国;仁慈,只会带来更大的祸患,铁血之下,方才有这剩下八州之地的短暂安宁。” “而朕要做的,是要纠集整个人族之力,逆而伐天。” “这道路是对的,往后的百姓和子嗣会感念我们这一代的决绝和勇烈,只是,在这个过程中不免会有些许的牺牲,但是天下有大变,没有不死人的。” 他看着那李翟的眸子,语气平淡道:“你应该感觉得到,边关战将的军饷补给从不曾缺少过,甚至于比起原本的时候更好了,而天下皆传我轻徭薄赋之名。” “朕改去了往日的人丁税,而是以田地亩数平摊税赋,朕压制了天下的世家,从他们那里收了税,且不顾那些世家的反对,广开科举,平民取才,你去看看往前千年,有哪个皇帝做的比朕更好。” “你可以去看看卷宗,若你真的看到了,你会发现,我治下的百姓,比起前一代皇帝治下,更加的好。” “轻徭薄赋,百姓安居乐业,人口增长也快。” “只要十年不到,锦州死了的人就会弥补回来,甚至于更多数倍。” “二十年,盛世治下,堂皇浩大。” “而妖族的圣胎也不会被养出来,有盛世治下的人族,才能镇服四方,才能对天上的神灵拔刀,而在拔刀之前,必须要蛰伏和忍耐,就像是你对我做的那样,蛰伏忍耐,而后那一枪,才能出其不意,才如石破天惊。” “皇帝要做的不是仁慈,不是公平,更不是正义,不是对一个人一州人负责,皇帝要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人族的整体繁盛。”皇帝平静俯瞰着他,道:“你杀死我,还有谁能压制住现在那些世家?又有谁能驾驭着这满朝的文武百官?” “皇帝崩殂你又打破了皇权不可撼动的地位,五姓七望必彼此厮杀,以求皇位。” “要争斗,要厮杀,就要钱财银两,要从百姓那里抽血,要掠夺百姓,强争他们入伍,而后彼此厮杀流血,李翟啊,你为了讨回锦州那些因为仙神而死的人的公道,却要将这个时代拉入乱世,让本来安居乐业的人去战场,死十倍,百倍的人。” “而数十年的争斗内乱,又会耗尽我人族百姓的精气神,群妖南下,我辈子嗣何辜?” “何其短视啊。” “你果然,没有做皇的器量。” 皇帝的眼中流露出一种遗憾和悲伤,却又混入了百倍的淡漠,不是替身能够有的复杂,他站起身来,转身而去的时候,背后的李翟心神被撼动了,而皇帝拔出了剑,俯瞰着心神震动的李翟,忽而手腕一动,一道森森寒光,朝着李翟斩下。 咔嚓声音。 李翟手腕上的链条被斩碎了,落在地上。 皇帝看着他,漠然道:“太子被废,老四上位,秦王裹挟着世仇而来。” “京城要乱了。” “你也是秦王杀父仇人的儿子,秦王他的骨子里仍旧是我们家的睥睨和杀气,你跟了他,不会有好下场,而若是天下大乱,要有一上将军镇守边关,无论这里发生了什么,不要再回头了。” 皇帝扔下了剑,转过身去,一步步走去,道:“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回去吧,你不适合这里。” “去边关,去骑乘快马,恣意的厮杀。” “然后,再也不要回来了。” “儿子。” 皇帝最后轻声念了一句,而后推开门,然后再没有把门关上,那把剑的下面还放了一枚令牌,李翟茫然,大义灭亲的猛将,此刻却是震动了,看着那皇帝远去,怔怔不能回过神来,而皇帝行走在前面,眸子里面的落寞,迅速被漠然和睥睨吞并。 …………………… 天庭之中,牛宿之处。 中天北极紫微宫之中的左辅星君匆匆而来,若是将紫微大帝比作是人间的皇者,那么他就是紫微大帝的左丞相,人间左辅右弼的称呼就是这么来的,和牵牛宿织女星两位星君聊完之后,都是面色微变了,迅速地寻找着那少女。 云琴拼尽了全力,用了那黑衣大叔教导的,用来躲一个非常认真的人的法门。 再加上常年被【丹华符应元君】追逐抓去上课磨砺出的躲避经验。 更何况,左辅星君可不觉得只是一个小小少女能避开自己,甚至于他都不觉得云琴会避自己,三个星君,硬生生扑了个空,看着那床榻上撒开的云气,和那一个白纸上认认真真写着的一行字——【亲爱的娘亲,云琴去读书了,不要担心我】 【勿念】 左辅星君,牵牛织女,三位星君彼此面面相觑,瞠目结舌。 南极长生大帝带着朱陵前来告罪。 也是当代北帝子第一次在大众面前出现的重要时刻。 北帝子。 不见了?!! 织女宿气得笑起来:“好,好啊,好女儿,却是长本领了!” 与此同时,云琴悄咪咪地在牵牛宿旁边绕了几个圈,精妙地完成了类似于定住气数的手段,而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非常开心地避开——她的心情散漫,北帝子被选拔出来了,肯定又是一大堆的科仪,她才不想要像个木头人似的杵在那里。 更何况,结束之后,作为前代北帝子的娘亲肯定会对自己耳提面命。 噫!!! 才不要! 云琴到了秘密基地,这才放松下来,忽而听到旁边一阵响,一呆,下意识转过身来,看到草丛里面,身穿黑衣的清俊大道君也在那里蹲着,身上也是一般无二的遮掩妙法,于是一大一小,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 “大叔!!!” (本章完) 第36章 汝可有师承? 大眼瞪小眼,两脸皆懵。 大道君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的小家伙。 等等? 这小家伙…… 虽然说大道君和玉清不同,素来不喜欢那些掐算之术,但是这可是专门为了躲太乙救苦才弄出来的法门,可谓是专门反玉清一脉追踪的神通,便是太乙救苦都找不到这里。 眼前这小家伙,断无太乙那般法力。 却是靠着本能和吾找到了同一个地方猫着躲人么? 而少女云琴则是迅速地弄清楚了现状,而后小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很是理解地拍了拍大叔的肩膀,感同身受,一副老成模样,慨然叹息地道:“我懂,我懂的,大叔,你是不是也是要被人抓住去参加一些好无聊的事情,然后偷偷避开来这里的?” 黑衣大道君一拍手,‘感同身受’道:“对啊!” “是啊,就是之前我和你说的那个,古板无趣的家伙。” “本座也就是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而后稍微去凑了一点点的热闹。” “既不曾出手,又不曾真的传什么法,就是看人打架去了对吧,这算是什么事!” “便是险些被他堵门,差一点点就要被他发现了。” 黑衣大道君表示愤慨。 “虽然说发现了也不怎么样,但是只要想想看,每日清晨他都会准时出现在我面前行礼,而后每十年论道,每百年压着我去给人讲课,而后每三百年还要开坛布法一次,规律无比,庄严清净地仿佛那个世上最古板的家伙。” “往后再不能所谓的‘懒散度日’,便是觉得头都要痛起来了。” 云琴满脸感同身受的模样,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所以老师每次来抓我,我都会很烦恼的。” 一大一小就蹲在这一片灵草院子里面,愤愤不平。 然后整齐划一,齐齐叹了口气。 苦也! 大道君忍不住笑出声,道:“罢了罢了,不必提那个古板认真的小子。” “哼,想要抓住本座,还差了十个劫纪呢。” “却说你,却又为何来此?” “我?” 少女双手托腮,满脸愁苦,叹了口气:“大叔伱是因为有趣的事情,我却是因为无趣的事情啊,天上又有科仪和仪轨,但是科仪和仪轨很无聊,动辄就好几个时辰,有时候几个月都有可能的,我才不想要去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 “所以才悄悄溜出来了。” “大叔大叔,我这里还有无惑之前给我搜集的点心,咱们一块儿吃了吧,都很好吃的……”云琴想到一事,从自己身上的容纳法宝里面拿出来先前少年道人云游时候买来的点心,分门别类地摆放在了小盒子里面,双手拖着,在大道君面前展示。 一个个介绍过去。 这个是什么,在哪里买来的,味道又是如何,皆极详细。 最后得意洋洋道:“这个可是我的朋友在人间云游时候给我找到的。” “哼哼,可是很好吃的哦。” “大叔你每天窝在那藏书阁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肯定没吃过。” 大道君也不恼只抚掌笑道:“哦?也有我的一份吗?” 云琴伸出手抵着下巴咳嗽一声,然后很有大姐大气度地一挥手: “咱们也是朋友,当然给你留一份啦!” 大道君放声大笑,却被那少女抬手一丢,很是精准,一个点心就扔到了大道君的嘴巴里面,少女眸子瞪大,一根手指抵着嘴唇边儿,杏眼瞪大,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警告道:“小心啊大叔!” “我和你说,这时候,可是不能发出声音的!” “要是给人发现了怎么办!” “一看你的经验就不够多。” 大道君蹲在灵草之中,咀嚼着这些个凡间的点心,却是觉得这个孩子颇有意思,实在是对自己的脾性,而后道:“味道嘛,确确实实是不错的,就是可惜,在这儿闷着没什么意思啊。” “嗯?怎么会没有意思呢?来,大叔!” “我教你点好玩的东西。” “嗯?你教我东西?” 黑衣大道君看着少女蹲在一侧的灵草旁边,眸子认真,于是也过去,好奇道:“有什么意思?”少女指着这一片灵草,道:“看这里啊。” 大道君失笑,道:“不过是些许片瓦,几根灵草,一片碎瓷,并一些泉水而已。” 少女伸出手指摇晃了下,道:“错错错。” 她小心翼翼地拨开了灵草,道:“你随着我来啊大叔,你看,这是那撑天的建木……”大道君忍不住失笑,可是却还是随着那少女看去,就由着她所说,就当做这是建木了,少女指着那一片碎瓷上的些许泉水,道:“这是那无量东海。” “这些草木,就是尘世的森林,而起伏不定见到的就是山川起陆,万物一切。” 伴随着少女的描述,眼前这不过是一片寻常之地的灵草田,就像是真的发生了变化,若是沉浸其中,可见山川万万里,见东海浩瀚,见到建木高大无比,见到有无数苍生追逐,少女忽而手指抵着嘴唇,微微呵气,于是自有云霞生出。 大道君沉浸其中,忽而‘见’苍茫众生,有一巨物振翅,轰然拍开层层云气。 绝云气,负青天! 轰然而起! 大道君眸子闪过一丝惊艳,却见那让自己都惊讶的,不过只是一只蝴蝶振翅而已,却又非蝴蝶,乃栖息于建木,俯瞰于苍生,掠翅千万里,升腾破云霞,黑衣大道君看着少女笑容灿烂,道:“这就是我在无聊的时候发现的哦,不要把自己看得那么大,那么高大。” “用眼睛看,只是看到了没什么的一堆草。” “可是用心看,则万象无边,皆在我眼中,不也是很好吗?又怎么会无趣呢?” “况且所见之大非大,所见之小亦非小,大小之辩,唯我一念之间。” “外物有其穷尽,但是我心却无涯。” “大叔,你看到了什么?” 黑衣大道君微笑道:“看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看到了我的心。” 少女疑惑,黑衣大道君没有说下去,只是笑着道: “不过,确确实实是个能够消遣烦恼无趣事的小心得。” 少女得意洋洋:“嘿嘿,是吧!” “很有趣,所以,我也来教你一点好玩的。” 黑衣大道君眸子温和,伸出手,随意折了几根树枝,道:“看好了,是个很有趣的小戏法,你本身根骨,擅长的织云布霞,那么……” 大道君把一根小树枝放在地上,于是地上的灵虫蚂蚁可以攀爬过去,而后大道君放下第二根树枝,则那些灵虫却似乎是失却了其方向似的,这样的变化,一下子就拉住了少女的注意力。 大道君道:“此是【陷】。” 又放下一根树枝,于是这些蚂蚁则是畏惧不敢动。 “这是【绝】……” 伴随着一根根的树枝放下,于是此地忽而有丝丝缕缕的云气飞腾而起来,触及到了这些灵虫,也不会伤害他们,只是几根树枝而已,第四根树枝放下的时候,已经是云气重重仿佛编织,将这一片区域全部笼罩起来。 任由其中的灵虫飞起奔走,却都会被困在其中,都会被‘云气’封锁。 而后大道君平淡地放下接下来的树枝,于是变化无穷。 编云织霞,禁绝九霄! 大道君只是用树枝。 当场衍化一门大神通。 少女看到的只是一个有趣的戏法,尝试还原,却是做不到。 黑衣大道君道:“我不擅长教人,你可以让你那个朋友给你解释,传给他的话,倒也无妨,本座倒是也好奇,他可以悟出什么东西……” “说起来,你不去参加那科仪,无妨吗?” 少女被这个‘戏法’吸引了注意力,点了点头:“没关系啦!” “反正这么大的科仪。” “北极诸多仙神都会去,少了我一个微不足道的也没关系。” “总不至于他们就不开了。” 大道君嘴角勾了勾,看了看云琴,眸子幽深似乎看到了将来可能发生的种种可能性,想了想,道:“确实是无妨,倒不如说,这样的话,更是有趣了些。” ………………… 北帝宫之中。 气氛已经冷峻压抑到了一定程度。 却见一侧,北帝巍峨,笼罩于群星万象之中,眸光平淡冰冷,其麾下诸北极星神,群星河汉之星君皆在,而其对面,则是南极长生大帝,并半跪在地上行礼告罪的朱陵大帝,气氛压抑,而这些仙神,都在等待一个人。 左辅星君归来,道:“回禀帝君,未曾找到。” 于是诸多仙神都齐齐安静下来。 今日南极长生大帝前来见北帝子。 也是北极诸仙神来见当代北帝子是谁的科仪。 群仙列真皆至,北帝南帝也在,但是等待许久之后,北帝子根本不曾过来! 若是其余科仪的话,这是轻慢,但是此刻是南帝一系有错在前前来赔罪。 于是这种行为本身就带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冽霸道。 左辅星君取出了那信笺,道:“大帝君,北帝子她,此刻正在……,嗯,修行,臣,不曾寻找到她。”北帝淡淡颔首,看过那信笺,而后,素来严苛峻法,铁面无私的北帝顿了顿,而后才道:“确实如此。” “她在修行。” “可惜了,南帝,今日看来,你是见不到她了。” 北帝开口,自不是虚假,于是所有仙神心中都生出一种微微被震动的感觉,其中南帝一系的仙神则是感觉到了被冒犯,南极长生大帝亲自来,北帝都出面,而北帝子竟然不肯出来,而北帝一系的仙神们则是觉得痛快,如此秉性—— 你来告罪,我等就要原谅你不成? 又有北帝亲自说的去修行佐证。 当真无愧于北帝一脉! 南极长生大帝微笑道:“可以让吾看看那位的信笺吗?是朱陵有错在先,我等在这里多等等,也是理所当然的。”而北帝屈指微弹,少女先前留下的第二句话升腾而起,显化在此地,遮掩了气息,又因为是北帝所施展神通显化这两个字,自然有一股凌冽。 【勿念】! 干脆利落。 群星列宿星君微怔,旋即赞叹。 “是北帝子也!” 这一日,四御之一南极长生大帝携朱陵大帝前来赔罪。 而北帝子不曾出面,只去修行。 留有两字,勿念。 自始至终无人知道北帝子的真容,但是如此冷傲的行为,以及即便是南极长生大帝亲自来访,却也仍旧只是修行的大毅力,在群仙之中勾勒出了北帝子的真容,皆道是北帝子也,有杀伐气,有修行心。 于是大赞叹,大欣喜。 ……………… 而在人世间,少年道人解开了【元始祖炁】的考验。 看到了【炁】字,看到了那中年男子,看到他双目睁开,眸子苍茫威严,且有淡漠气,道者的出尘和缥缈之中,却又似乎有种无视一切的霸道,语气平和道:“此功流传万年,终有可破解者,悟性,可也;汝与吾道有缘法,当为吾真传。” “听无上妙法,修至上之道。” “名列十二圣真。” “汝,可有师承?” (本章完) 第37章 太上一脉,绝世无双! 浩渺之声,从容平淡,带着不可违逆般的威严,而那中年男子的眸子似乎有了一点神光,注视着眼前的少年道人,旋即视线落在了他的白发之上,木簪之中,神色微微一顿,眉头皱起。 少年道人恭敬回答道: “贫道已有老师了。” 玉清元始天尊眸子扫过木簪。 在玉清十二圣真之中有一名被斩杀至魂飞魄散之后。 《元始祖炁》被放在了许多地方。 任由那些为天地的秩序立下功勋的人去选择。 若有缘法,若有悟性,可勘破其中层层执迷,悟道祖炁,而后返本归元,眼中只剩下那一个炁字的时候,便是入门,破解了此功法本身留下的一个阵法,会引动其中的灵性变化,其中有大天尊留下一点灵性,随缘点化,将有悟性者,带入玉虚门下。 和太上一脉不同,玉清十二圣真的位格,会被带入三十六重大罗天之中。 由老师的严苛教导。 步步攀升至地仙境界。 拥有无上功体,诸多神通,且大天尊会赠予一件法宝。 旋即会被下达诸多困难无比的任务。 会被放出去,自行历练人间,经历生死磨砺。 玉清大天尊闭关之前留下的这一点神念看着那少年道人的境界,本来因其悟性,要按照本尊的意念,将其带回三十六天之外,赐予诸多神通,好尽其才,可看到他的木簪,最终垂眸,只是道了一句:“可惜了。” 可惜是太上门人。 拿不得我这机缘。 可惜纵有再高悟性。 也只和我这大道擦肩而过。 可惜你遇到的不是我。 可惜我不曾早遇到你。 因他是太上门人所以不能入玉清,而若是少年说自己没有师承,愿意拜玉清大天尊为师,如此见利忘义而欺师叛祖之辈,欺辱天尊道祖,则是会被玉清天尊当场一掌打得当场身死,早入轮回。 大天尊垂眸,淡淡道:“原来如此。”而后心神显化,此形体散去开来,而后那《元始祖炁》被一层层的封印加持住,再不复原本的最真传《炁》的模样,以此来表示自己并无收徒之心,而后看着少年道人,淡淡道:“你若是我弟子,此刻应已成仙了。” “而不是如今根基破损,命不久矣。” “当真,可惜啊……” 拂尘一扫,伴随着一声平淡遥远的可惜,元始的模样散去不见,整个玉简恢复了原本的古朴模样,坠在地上,再不复先前解开谜题时的纯粹,而少年道人却也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见到过这位大天尊,只是记得自己在拆解什么,但是怎么这玉简就落在地上,灵性尽失。 少年道人俯下身子,捡拾起来这玉简,疑惑不已,只是他皱了皱眉。 “……这《元始祖炁》,怎么好像有点变了?” 原本的元始祖炁四个字应该是清清朗如同天穹之中的流光,但是现在看去却仿佛是沉沉然,如同黑云压城,少年道人若有所思,而此刻这梅花树旁边,却仍旧还有另外一人,却是身穿华服,气质威雅的女子,却似乎融入万物之中,抬眸看着那玉清散去的方向。 她本闲散休养,却忽察觉到了有玉清的一缕气息出现,玉清道祖出现,不得不来见一面,于是旁观方才一切,看着那玉清道祖朝着自己的方向点了点头,就此消失不见,这位女子温和颔首回礼,看向那边的少年道人,许久后,喟然叹息道:“可惜了……” “【炁】啊……” “玉清对待弟子最是严苛会在地仙之前认真教导。” “只是入门极难,一旦入门,一旦入了他的眼,则是会不遗余力,玉清亲传,无论功体,神通,法宝,还是诸多手段,都是上上之选,堪称毫无短板,除去了对于悟性和毅力的要求极高,以及之后历劫磨砺极苛刻之外,并无半点的不好处。” “却也因此,最看重门户,既入太上,他是绝对不肯收下伱的。” “不过,对待你却还是会以最严苛的要求。” “可惜了,你若只是个寻常修士,以你的性格也会参与到中州之中,也有地祇的身份,会在奔走的时候被驱邪院看重,也有机会接触到元始祖炁,那时候的你,或许就会被玉清元始天尊亲自带上三十六重天的玉清一代弟子了吧……” “缘也,命也,这缘不只是弟子遇师,也是师遇弟子啊。” 这位女子看向那安静看着玉简的少年道人,从其体内感知到了自己的炁的道路,但是却发现,他没有选择堂皇正大的道路,而是走了龙蛇起陆的杀伐相,微微颔首,道:“……悟性不错,如此看来的话,我倒是颇期待着他日你讲法了啊,小家伙。” 女子微笑,伸出手轻轻抵着少年道人额头,而后屈指弹了下。 地祇一脉,难得有这样天资纵横的。 因某些缘故,大多修者天资若强都愿意做那天官仙人,而少有愿意做地祇水官,既有天资,又能在中州之劫做出不可思议之举动,如此才让她颇赞赏,又觉得这样严肃的小家伙,逗弄起来,最是有些趣味。 只是垂眸的时候,却忽而感知到一层层的波澜涟漪,轰然散开。 女子眸子微睁,讶异。 看到那少年道人手指微动,在《元始祖炁》之上飞速变化,清脆的破裂声之中,第一层的封印,竟然直接碎裂开,女子怔住,道:“玉清性格素来公平,大道五十,遁去得一。” “哪怕是封印这功法,也只是会用《元始祖炁》的内容和先天一炁的人绝对可以解开的程度,可即便如此,那也是祂亲自设下难道说……” “不,应该不可能。” 声音落下,第二层封印被破开。 少年道人完全忘记刚刚发生的事情,只当做是这元始祖炁功法上,竟然还别有奥妙,只是需要解开上面留下的封印才能够看到真容,解答的时候,极困难,但是偏偏又都在先天一炁和元始祖炁的范畴之内,而齐无惑先前,和周天星神鏖战。 这封印之中,如彰显祖炁之无穷变化。 而周天星神鏖战之经验,则如提供了许多基础。 二者合一,少年道人刹那之间,犹如明悟,老师曾经的指点在耳畔响起,于是知万炁根本,有为无为,随其变化而转动,不可以刻意而求之;而那黑衣大道君的放声大笑也似隐隐有些感悟,可知所谓神通,不过是心之为念,能为苍生不可思议者,为神通。 故而,以剑解阵。 心念明悟,施展于手下。 于是尽知有【炁】之奥妙。 刹那之间,在那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三层,乃至于第四层的功法都被打破,轰然的流转气息,层层叠叠的元气散开,日落之时,第十二层基于元始祖炁的封印被破开,气机猛地四下逸散,这灰扑扑的元始祖炁重新恢复到了【炁】。 于是一直旁观了这些的女子笑道:“难怪能为太上所看重……” “好悟性。” 少年道人忽而闭目许久,道:“我明白了。” “嗯???” 齐无惑并指,而后一点元炁流转入指尖,凌空书写,竟是以【祖炁】之特性,模拟了方才那施加在了【元始祖炁】功法之上的十二层封印,虽只是得了不到五成的韵味,但是终究勉强完成,每写出一道,则文字悬浮虚空,仿佛玉符。 于是一十二道玉符环绕,起伏不定,文字缥缈。 少年道人放下了笔。 看着这文字变化,发现自己虽然靠着元始祖炁的特性而模仿了这些,但是却缺乏驱动这些符文的力量,若有所思道:“没有驱使的法门……大道本来为一,只要能激发出来就可以了………” 少年道人左手提起,起道决。 而后踏前半步轻声道:“太上敕令。” 以太上名,行灵宝法。 而并指前刺,点在了这十二道玉符的最中间,轰然巨响之中,十二玉符化二为一,少年道人手腕微动,将这十二玉符组合起来的文字看在眼中,因为修行了元始祖炁,自然而然,顺势下滑写下文字。 【万炁归宗】 却说在鹤连山上,陶太公等地祇正在忙着写下文字,将鹤连山的名字更为方寸山,那一只黑熊近日里破开了少年道人的变化之术,从不到一米变成了一米一的熊崽子,正坐在了石头上,一只手拎着一根竹子意气飞扬地指点众多地祇。 然后咬一口旁边的竹笋。 不得不说,这冬笋入口真好吃。 难怪那小丫头会把食铁兽都揍哭了。 正想着时候,正要说这些地祇写下文字太难看了,还未开口,忽而一阵狂风暴起,将这小黑熊崽子掀了一大跤,眼前七荤八素的,茫茫然抬起头,却是面色呆滞,结结巴巴道:“这,这是……” 陶太公亦怔住不能言。 整座山。 不,整个鹤连山地祇范围的炁,天之炁,地之炁,人之炁,乃至于杀戮之恶炁,刹那之间全部涌动地奔赴某一处地方,陶太公瞪大眼睛:“那是,无惑的住处!” “这是,他搞出来的?!” 众人环顾那无数之炁汇聚的浩瀚一幕,怔怔不能言。 而那院落之中,浓郁无边的炁汇聚,少年道人忽而感觉到自己能够掌控的炁刹那之间庞大数倍,乃至于十数倍,忽而明悟了这一门神通的恐怖之处——先以【万炁归宗】,汇聚庞大之炁,而后以【元始祖炁】的恐怖操控力施展。 直接忽略了先天一炁境界元神力量薄弱的弱点。 此地的元炁浓郁之处,几乎比得上真人体内之炁。 少年道人手腕翻转,心念微动,方才施展不出来的神通变化,只听得一声龙吟,这汇聚在院落之中的元炁变化,化作了鳞甲,龙角,龙须,竟是化作一条十丈之龙,长吟咆哮,却又尽数被法术遮掩住了动静,摇头晃脑,就在少年身边环绕,散发出磅礴之气。 “此为七十二般变化之一……” 那龙长吟,猛地冲入了此刻凋零的梅花树之中。 未曾将此花树焚尽。 火龙散开化作元炁,刹那之间有风起,本就是当年老师一念起变化的梅花树变得更大了些许,而后重新开花,转眼之间,风起旋落,少年道人立于梅花树,白发微扬,虚空之中仿佛还残留有火龙长吟的痕迹,而后少年道人看向前面,因为此地元炁被抽尽,而显出身来的庄雅女子。 “嗯……?” “元君……不,娘娘?” 这位姿容庄雅威严的女子看着那一日之间破尽了玉清十二封印的少年道人。 一时间讶异,不能言。 眸光之中,隐有欣喜惊讶。 万炁本根,一气朝宗,玉清元始天尊一脉亲传,最基础也是最根本的神咒。 犹如太上敕令,犹如太赤灵文一样。 是玉清真传的最标志性手段。 一者令万灵,一者破万法,一者号诸炁。 视线微微偏移,看到梅花树下,那中年道人缄默着出现。 玉清大天尊。 去而复返! …………………… 而在皇城之中。 曾经险些将少年道人给‘入土为安’的汝南周氏少女周逸涵呼出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秦王府,派遣人去叩门,而后自是被人邀请入内,只是一开始的时候,这秦王府之人客气却带着礼貌的疏离,青衣女子微笑询问她所谓何来。 周逸涵稍有些拘谨,道:“路过时候,有一位道长,嗯,他说,他姓齐。” 青衣女子的神色骤变,猛地起身,道:“姑娘且在此地稍坐。” 周逸涵这时才松了口气,她本来是有和七皇子的婚约的,但是七皇子现在得罪了皇帝,周氏是八千年前的皇族,到了现在,早已经是衰败的不成样子,实在是受不住半点的坎坷,本来来此是打算去做四皇子的妻妾以庇护家族,但是路上那少年道人却让她有些改变主意。 到底该怎么做…… 以及,那位少年道长好像真的有些身份呢。 能让秦王府的人看重待会儿应该是谁来见我呢? 周逸涵神色淑雅安宁,心中倒是有些好奇,转动不停。 是秦王的亲卫?还是心腹,管家。 总不至于是那位亲王殿下亲自来吧? 据传秦王殿下的姐姐性情凌冽,运筹帷幄,神秘莫测,又因为害了大病,从不见人,而秦王也是她指点教导的,以她那样的谨慎,必是不肯让秦王去见自己的,这样看起来的话,应该是类似于秦王府的管家,或者教习,先将这信笺送上吧。 只片刻之后,那青衣女子便复出来,周逸涵脸上浮现出礼仪性微笑,正要开口。 却见那青衣女子搀扶着一名穿白衣,眸子大而柔和,极安静极清冷的少女。 于是周逸涵神色一滞。 ???! 郡主,那位素来不见人,神秘莫测的郡主。 亲自来了? 帮朋友推一本书啊《牧者密续》 在召唤恶魔的仪式上,艾华斯终于回忆起了前世的记忆。 这应该是一款由自家公司发行并运营了六年的网络游戏。如今自己的养父正是最新版本的反派组织首领。 而自己将会在六年后暴露身份,从主角方犹豫不决的跳反。最终因为决定替玩家角色挡下致命一击,连进本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根正苗黑的大哥打死在了过场CG里。 ——但其实问题也不大。因为艾华斯同样知晓许多专属于玩家角色的各种秘密晋升路线,以及作为隐秘知识的各道途准则,谅必能扭转自己不幸的命运…… 所以现在就只剩一个问题了。 “按照原本的剧情,在这破仪式开始之前我不应该就被主角救下来了吗?” 作为祭品被绑在仪式台上的艾华斯陷入了沉思。 (本章完) 第38章 封! 周逸涵的神色有些许的拘谨,这却不只是往日演出来的那种,而是当真有些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那被搀扶着出来的少女,分明也就只有十七八岁模样,面貌五官本是柔和,但是那一双眸子幽深,气质又安静缄默如深谷,给人一种不可测的清冷。 一身白衣素净,罗袜青鞋。 腰间垂下玉佩,却不似寻常贵妇人那般繁复,没有金步摇,黄金缕,只一根黑木簪束发,更添了素净,眸光扫过的时候,却又有一股说不出的分量,让自小习惯了身边豺狼虎豹的周逸涵都紧张起来。 那少女翻看了周逸涵带来的信笺,看到上面写着的文字里面,简短叙述了一门名为【圆光显形之法】的神通,又讲述了七皇子的重要性,那少年道人的笔迹简单,言简意赅,七皇子绝对不能死,一死则天下必乱,群妖犯边,兵家战意低迷,必有大溃败。 而如何救李翟,则是简单八个字。 【挟之以名】 【迫之以势】 复又提起,若是皇帝将李翟放出,那么他有一句话送给李翟。 李琼玉将这信笺收好,脸上没有丝毫的变化,只是微笑道:“多谢姑娘跑一趟了。” “不麻烦,不麻烦。” “只是恰好遇到而已,还得要谢谢那位道长没有生气呢。” 周逸涵主动提起了遇到的少年道人。 李琼玉眸子微抬,道:“倒是不知道,是在何处遇到了他。” 周逸涵从李琼玉的脸上看不出分毫的喜怒,那张脸就像是上好的白玉雕刻出来的雕像,眸子像是黑宝石,就这样平静的看着她,于是周逸涵也不敢做什么修饰,只好原原本本地将如何遇到了那少年道人,又如何被其委任的事情都讲述了一遍。 李琼玉安**在那里,像是端庄的山神。 白皙手掌笼罩在白衣宽大的袖袍里面,只是食指轻轻地叩击着桌子。 “原来如此……” 李琼玉的声音微顿,而后道: “所以,周姑娘来此是为给汝南周氏求一个活路的是吗?” 周逸涵身躯微顿,她先前没有说出这些事情,或者说,这样的事情本就是藏匿在心底的事情,非生死关头不可能说出,方才也不曾提起,却被眼前女子一口道破,不由地面色微顿了下。 李琼玉道:“周姑娘不必多做抉择,可以先在秦王府住下。” “短时间内,你不会有事,周家也不会有事。” 只是这个时候,那位青衣女子又急匆匆地来了这里,看向李琼玉,面色隐隐失去了先前的镇定从容,周逸涵看到她的脸色微白,眸子之中的神光剧烈晃动,却是比起先前自己告知于她是那少年道人的时候,反应更为强烈。 一者欣喜。 而现在这个时候,则是纯粹的震动。 周逸涵迅速收敛了眸子,满脸的无害懵懂,像是个落入陌生环境,对于一切都很无助无知的模样,让人不会提起防备心,李琼玉看了她一眼,唤那青衣女入前来,青衣侍女在李琼玉的耳畔耳语几句,手掌微微颤抖,李琼玉眸子平和。 “周姑娘,在决定是否要嫁给七皇子是吗?” “不妨去屏风后稍坐。” 周逸涵怔住。 看到李琼玉的眸子平淡,却泛起涟漪:“七皇子,就在门外了。” 周逸涵:“!!!!” 七皇子李翟戴着兜帽,遮掩了那张如同病虎般消瘦的脸庞,在黄昏之中,被秦王府的侍从,提着红色的灯笼带入了秦王府,他在被放了之后,踉踉跄跄起身出来,就看到原本有着层层封锁的府邸空无一人,只有些盘缠放在显眼的地方。 但是李翟在离开这里之后,没有如皇帝的期许那样,迅速离开。 而是径直地前往了秦王府。 在夕阳下,这红色的灯笼透露着血一般的色泽,李翟迈步走到大堂,门推开的时候,看到坐在上首处,白衣如旧眸光如星的少女,双方对视,李琼玉眸子里面泛起一丝丝涟漪,道:“七哥。”161小说 “琼玉,亏你还可以认出来我。” “我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给吓得半死,哈哈哈,这什么鬼样子啊。” 李翟大笑,摘下兵家间子用的兜帽,那张原本神采飞扬的脸庞早已经因为心中之病而消瘦得不成样子,露出了颧骨的痕迹,只是一双眸子却是尤为的冰冷有神,他坐在一侧的凳子上,扫过了桌子上的一盏茶,没有多说什么,言简意赅道: “是皇帝把我放了的。” “他说他有苦衷,有他坐在他位置上不得不做的事情。” “他这些话,我信一半,因为最好的谎言,永远是半真半假才好骗人啊。” “我被镇住了,我竟然不知道到底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我那个父皇,当真是,不当戏子,太可惜了!” 李翟大笑数声,旋即却又叹息:“但是,有些东西,是真的……” 李琼玉没有说,她知道李翟来这里,只是为了简单的交代些事情,李翟端着茶,沉默了好一会儿,道:“我不知道当**情,内部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但是我知道,你们是为父复仇,为父洗刷冤屈而来的,而五姓七宗的野心,四哥的手腕,这些都是真的。” “皇帝的声望被削减,也是真的。” “也就是说,已有了乱世的可能。” “嘿,我被拿下,投入大狱的事情,是周围那些小国来使亲眼看到的,他们素来短视眼下边关恐怕已经有了隐患,皇帝说的话就是有再多的不对,也有一句话是真的,一旦国内大乱,则边关必失,两相交错之下,则必有乱世,百姓为苦。” “我不能放着这些不管。” “可以吗?不可以啊。” “哪怕我心中猜测,他来找我,是怀柔之计,是故布疑阵,他可能只是要局势更简单,更在他的掌控之下,所以才让我离开京城,我也不得不服从他的安排,避无可避,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哪怕我知道他的目的,也没有半点办法。” 李翟大口牛饮这清茶,道: “伱七哥不是什么聪明的人,但是我知道,兵家不是为了争王争霸当皇帝。” “而是护国安民。” “当皇帝?我没有这个兴趣,要我在那个椅子上坐着,还不如在草原的土堆上坐着,看着边民去捡拾干了的牛粪堆回去烧火有意思。” “再说了,我也没有这个脑子。” 兵家的魁首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看到了边关的风景,呢喃道:“我会驻扎在边关,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妖族和其余的国家犯边,但是……不要掀起乱世,不要因为你失去了父亲,就要让我无数的百姓和士兵们也失去父亲了,琼玉,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李翟睁开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身子前倾,他的眸子平和看着那上首的少女,却也有一股说不出的锐气。 一旦李琼玉做出其他的选择。 七步之内他会直接将她杀死。 此刻的兵家魁首,在那堂皇的兵形势之外,似乎已经开始明白其余的流派。 已不只是那年轻热血,只是以势压人的王道兵法。 强行稳住局势,让国内不乱,归于四皇子,而他则会终身守边。 李琼玉看着他,安静道:“我发誓。” “会遏制住阿凤。” 李翟定定看着她,兵家魁首的【镜心法】倒映李琼玉的心。 于是他挠了挠头,就像是一切没有发生之前,还在中州时的憨厚朴素,哈哈大笑几声,道:“阿凤最听你的话了,我相信你,那么,七哥我就走了,你们自去称王夺皇,我这辈子,怕是没法子在身后名加上【王】的封号咯。” “到死都只是个将军,也挺好的。” 李翟摆了摆手,起身。 李琼玉道:“七哥。” 李翟笑着道:“嗯?咋了,妹子。” 李琼玉道:“有一位相熟的道长,托我对你说一句话。” “嗯?” “行胜于言,偏听则暗。” 李翟眸子微变。 李琼玉道:“七哥若想知道当年之事,前往边关之时,不妨取道锦州。” 李翟脑海中回忆起皇帝说的话,眸子微敛,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我会的。”他重新戴上了兜帽,慢慢走出去,李琼玉语气舒缓,道:“周姑娘,出来吧。” 周逸涵从屏风后走出来,小脸微白。 李琼玉道:“皇帝放了他,所以他不会对你们周家动手。” “只是,你是要选择什么呢?” 周逸涵咬了咬牙,在做四皇子的第几个妻妾,和陪着一位被认可为豪雄的男子奔赴边关,再不能回来之间,似乎不难选择,但是似乎也极难选择,最后她道:“我愿意陪着七皇子……” 李琼玉抬眸,语气平和道:“很好的决断。” “那么,周姑娘不妨将周家的令使印玺交给我。” 她微微笑了下。 笑起来的时候,不像是平时那么清冷,道: “无论最后谁胜谁负,周家都会安然无事。” 四皇子得胜,周逸涵是七皇子的妻子,因兄弟之情边关之重,不会对她的周家彻底清算;秦王得胜,那么周家就是辅佐秦王争斗的大功臣,周家也可安好,而她自己则是无论如何都会处于安全的地位。 周逸涵看着眼前清冷文雅的美人,一字一顿道: “秦王也可以在势力最薄弱的时候,拥有最宝贵的第一笔助力,是吗?” 李琼玉询问道:“所以,你的决断呢?” 周逸涵取出一枚印玺,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而后呼出一口气,转身离开了秦王府,而后她骑着快马,追逐着七皇子而去了,李琼玉将周家的印玺握在了手中,看着外面的夕阳落日,肩膀消瘦,眸子温和,取出了信笺,手掌轻轻拂过那少年道人留下的文字。 而那表面温雅内在则有决断的周家少女被精通反跟踪的兵家魁首抓住。 小脸煞白,道:“停停停!” “不,不要杀我。” 如同病虎般的李翟冰冷:“若非方才在琼玉处察觉到了你的气机,你已死在我剑下,说,你是谁?” “我,我是你的未婚妻!” 李翟神色一滞:“哈?!!” “我,我是周家的,我来陪你去边关。” “什么?!!” 李翟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柔弱的少女,冷笑一声,收了兵器,猜测是琼玉不放心自己。 于是懒洋洋道:“你不怕死的话,就跟着吧。” 史家们总是钟情于勇烈威武王绝境而起的传说,在皇位被撼动的时代里面,这位在历代兵家之中都极惊才绝艳的豪雄却选择了急流勇退,放弃坐上至高位的机会,奔赴边关,而而三教九流之中的说书人们则是钟情于威武王和他王妃的故事。 曾经恣意且风流的威武王,却钟情于八千年前,被他的先祖推翻了的周氏后裔。 那段传说的事迹,被编成了无数的故事流传在后世的茶馆酒楼里面。 这些故事总是被史家们斥责为风流野史。 但是哪怕最严苛的史家也必须承认这一点。 之于那纵横捭阖于沙场之上的威武王,仿佛铁血到了从不曾退后半步的岁月里,那个在他最狼狈不堪,人生最低谷时候出现的少女是极为重要的存在,让那时候武功被废,心神之伤极重,如同病虎般充满戾气的威武王重新走到了堂皇的正道上。 无论其最初是什么样的目的,到了故事最终的时候,那就仿佛沙场之上掠过了的一缕流风,是威武王战袍之上系着的彩色丝带,是最不可忽略的存在。 勇烈威武王,妻为绝脉,难有子嗣。 王终不复娶。 ——《天下名将·人族·勇烈威武王》 而第二日,人皇开大朝会,这是太子被废之后第一次的大型朝会。 而在太子被废之后,整个天下都在隐隐的变动,哪怕是朝堂之中的大臣们,五姓七宗的世家们,也在下意识选择新的支持者,而最终主要汇聚为了两个派系,一个是四皇子李晖,而另一个则是秦王李威凤。 一者认可四皇子的名号和势力,一者则认可秦王的大势和名号,以及心中对当年事的愧疚不忍。 就连今日,文武百官之间都隐隐泾渭分明。 “上朝,百官觐见!” 伴随着极高的声音,百官和秦王,四皇子入内。 那位人皇坐在了高位上,面色苍白,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一侧的宦官首领,宣读圣旨,于是沉寂之后,自有声音缓缓道:“太子无德,有违家国,谪其位格,今有四皇子晖,年少而有才俊,文才武德,今,立为太子!” 于是四皇子李晖眸子里面都闪过一丝丝惊喜,而诸多文武百官则是喜气洋洋。 第一道圣旨之中。 丞相眸子微敛,沉默着。 令七皇子离开,稳住人心和兵家边关,又打压太子,扶持四皇子为太子,压制秦王,清算支持秦王的世家,最终,边关仍旧是皇子守国,而四皇子是太子,没有理由去反现在的皇帝,拉拢分化,轻描淡写,培养出继承人,稳住国家,是皇帝的手段。 可是这个时候,那大太监却又取出第二道圣旨! 道:“今,宣秦王李威凤,升从二品郡王为正一品亲王。” “赐剑履上殿。” “可入朝不拜!” 李威凤背后的文武百官,世家大族之中也是欣喜,老丞相却猛地睁开眼睛,不敢置信,头皮发麻,感觉到了太子和秦王之间的针锋相对,以及文武百官被分化,心底发寒,这,这根本不只是在分化,打压,拉拢的帝王手段这,这是为了…… 老丞相抬起头,文武百官在秦王和太子背后,心中都激动。 他们不是看不到危险,但是现在的注意力,却都被那无比光明的未来吸引。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而皇帝坐在高处,冰冷的皇位上,双手扶着皇位,眸子低垂,十二冕旒的珠子散开,遮掩眸子,遮掩面容,看不真切,如同俯瞰着一切,万物都在掌握之中。 第39章 元始大天尊的抉择 梅花树下,那去而复返的中年男子看着沉思的少年道人,一双眉微微皱起。 为何,又是他? 却是那【炁】之上留下来的一点灵光,被二度触及。 结果现身出来,发现触动了这十二圣真传承位格的,竟然还是这一个太上一脉的弟子,视线扫过少年道人放在一侧的那一卷玉简,看到上面留下的十二重封印已经被破开,微微敛眸。 元始天尊,素来公平。 虽此人乃是太上的弟子,不能入他的门墙,但是这《元始祖炁》毕竟是此人自己历经劫难而得到的,所以先前他并未曾直接将其击碎,而是选择了封印,却又因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得一的性格,留下了一线生机。 但是未曾想到,此人竟真的寻找到了这遁去的一。 如此悟性…… 可惜。 实在是可惜。 抬眸看到那边的后土皇地祇似笑非笑,虽未开口,却有声音在耳畔响起。 “玉清大天尊,缘何去而复返耶?” 玉清元始天尊抬眸。 刹那之间,周围的炁引动,而规则变化,少年道人眼前的世界在无声无息之间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鹤连山下的镇子,而这个过程,齐无惑根本没能感知到半分,玉清元始天尊不曾离开,出现在了后土皇地祇的前面,平静开口:“后土。” 后土皇地祇看着少年道人周围的涟漪。 “梵炁弥罗,上极无上。” “开明天景,化生诸天。” “好一个郁罗萧台,好一个玉虚幻境。” “这又是试炼吗?” “玉清,果然还是如此的霸道,从不问其他人是否愿意。” 玉清元始天尊淡淡道:“是。” 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后土皇地祇亦不能反驳,也无法反驳,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玉清元始天尊一点灵性,如此的存在,这一点灵性除去实力手段之外,和本体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无论其学识还是心情皆是一般无二,道:“所以,为何试炼他?” “总有理由吧?” 玉清元始天尊不答。 后土皇地祇笑道:“不过,玉清你这所谓的试炼又是什么?” “这孩子的性情可是足够坚定,道心通明,又能够主动去历劫渡世,又是太上亲自选择的,其心性之坚韧,用来试炼寻常修者的酒色财气,绝不能阻拦他的脚步;若是以神通变化而阻拦的话,其悟性高绝,你也看到了。” “你要如何试炼?” 玉清淡淡道:“伱自看了便知道。” 后土皇地祇含笑看向那玉虚环境之后,神色微凝,再看向玉清的时候,眼底就有些微的怒意和震动:“玉清!你——” 少年道人并不知道发生的事情。 他只是恍惚了下,梅花树被风吹动,落下了花瓣,少年人下意识伸出手,托住了这一枚梅花,而后忽而这梅花就在掌心之中消散了,就像是并不存在,少年人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梅花树? “我们锦州,有梅花吗?” 少年人疑惑,抬起头,看到阳光温暖灿烂,风吹来的时候,能感觉到土地的味道和草木的清香,背后传来熟悉的笑声,让少年的思绪被打断,那是年轻的女子声音,笑着道:“无惑,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少年转过身,看到一名圆脸的女人站在那里,眼睛黑亮的,带着笑,穿着衣服,袖口挽起,头发就只是用一根筷子当簪子扎着,一侧是一名看上去宽和的男人,少年人下意识道:“爹,娘……” “我刚刚看到有梅花树。” “你在说什么?这里怎么会有梅花?” “咱们锦州这里气候不适合梅花生长的。” “快些过来,吃饭了……”少年人转过身去,看着父亲习惯性地端着碗筷站着吃,娘亲则是忙碌着,给他煮了鸡子,笑着道:“多吃些,今日就要去进学了,你可得好好听先生讲课。” 齐士敬吃了两口饭,语气习惯性地徐缓,道:“先生是海内大儒,名声极好。” “当今圣人,几次征召皆不愿意入朝为官,只四处云游讲学,而今来了咱们锦州,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跟在先生面前多学点东西,而后报效家国才是。” “嗯。” “我之前教你背的文章,你背会了吗?” “待会儿吃完饭后,给我背一变。” “你就不能让孩子先吃完饭?!就你有能耐么?” “我,我不是……” “你什么你,闭嘴!” “来,无惑多吃些,不要听你爹的,他就是个穷酸腐儒,规矩多得很。” “你——” 少年人看着父母交谈,吃了饭菜,母亲给他缝制了一个兜包,把书卷和纸笔都塞进去,挎在身上,少年人走到了院子门口,转过身来,看着母亲在缝制些什么东西,而父亲则是在侍弄他种的几盆吊篮,认认真真地修剪着。 他站在门口,恍惚之中似乎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 但是似乎又没有什么不同。 而在真实的世界里面,后土皇地祇看向玉清元始天尊: “……玉虚幻境,和真实无异,你是要以这些将他困死在这里吗?” 玉清元始天尊道:“试炼而已。” “以他的境界,是有一定机会勘破幻境虚实,而后走出来。” “但是,只有那一次机会。” 后土皇地祇看着那少年人。 但凡幻境,只需要斩去阵点即可,但是她看到,这一次的玉虚幻境。 阵眼是少年人的爹娘。 欲要破阵,需以剑斩杀之。 但是为破阵而杀父母者,为玉虚所不喜。 况且,这是道祖手段,齐无惑的父母本就是凡人,不曾修【我】,一世去后,饮下孟婆汤,这一世结束,哪怕转世,也无法唤醒过去的记忆了,因为他们那一世的【我】,和其余之【我】相比,并不凸显,并不特殊,转世之后,一切都是结束。 这玉虚幻境之中,乃是道祖以无上神通,将这个世界本身烙印着的,属于齐无惑爹娘的一切重新**于此,也就是说这幻境是假,却也是真,而从他的父母来说,比起轮回之后的命魂更为【真】。 开明天景,化生诸天。 这是另一个世界。 不斩之不破阵。 斩之则更能破小阵,却入大阵。 会直接破碎自身道心。 以有为心求之,则入执迷,不悟,大错大谬之。 后土皇地祇一时间既希望少年道人破阵,察觉这是个幻境;可却又不希望他破阵,旋即看向那玉清元始天尊,看到他神色冷淡超然,玉清对于弟子晚辈,尤其严苛,乃是三清四御之最,而所谓的试炼,那么自然会有代价,且是极大的代价。 她缄默着看着这一切发生,而那少年人却只是笑着冲父母挥了挥手,而后迈步走出了这里,和家乡的每一个熟悉的人打招呼,顺着那在记忆之中无比鲜明的道路走向了学堂,而后走入学堂的时候,一名青年站在台上,自己说自己叫做苏圣元。166xs.cc 又笑着道:“还有一位先生,教大家明经,明德,还有医术。” 一名消瘦的青年走进来,眸子清朗安静,齐无惑眸子瞪大,看着他开口自我介绍,却是大脑空白,不知为何有着一种重逢般的欣喜和悲伤,犹如见到父母时候一样,今日归家去,家中有客人,却是一名背着剑的中年男子,仙风道骨。 乃自称为澹台煊。 见到少年人之后,颇欣喜,说有根骨,合该入道门修行。 还展现了一番御剑之手段,打消了齐无惑父母的疑惑。 少年人思考了一夜之后,选择了拒绝,后土皇地祇娘娘神色复杂,心中叹息,若是在这梦中走上了修行之路,也可以破开阵法,至少是增加勘破这个阵法的可能性,后土皇地祇道:“若是入道门,可破幻境否?” 玉清元始天尊淡淡道:“可加三成可能。” 后土皇地祇也只能带着遗憾的目光注视着,看着那少年道人在自己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沉浸下去,在这构建出来的真实世界里面,越陷越深,越陷越深,性灵蒙蔽,终进了不可自拔之境况。 她不能出手,也不会出手。 只是眼中遗憾叹惋。 玉清元始天尊仍旧如塑像,神色平静漠然,如同无情之神,俯瞰着万物。 齐无惑拒绝之后,每日里随着两位先生读书,他似乎是很有天赋,在读书上很快彰显出了才智,成了整个学堂里面最受先生赞赏的弟子,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去考学,去当做大官,乡试,县试一一地通过,终于是要去更大城池里面去游学了。 “在外面要好好吃饭,不要节省,家里不缺你这点钱,得吃好的,也买点好的布料不行寄回家中来,娘来给你缝衣裳,外面儿的太贵了。” “妇道人家,外面裁缝铺里面缝的衣服更好些的。” “无惑,别听**,不要担心我们,在外面不比家中,要懂得谦虚,不要和人结怨才是,这些钱拿着,该吃就吃,该买就买,也买一身时兴的衣裳,佩剑,玉佩,去和同窗游学,拜访各地的名士,都是要做的事情,可不能节省。” 齐士敬拍了拍齐无惑的肩膀,道:“去吧……” 齐无惑背着行囊,在夕阳下越走越远了,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将要会前往大城,会越走越远,很少回家,齐士敬夫妻目送着孩子走了之后,神色也都稍有黯淡,朱绮霞坐在那里擦眼泪,齐士敬做了饭菜,道:“好了,不要哭了。” “孩子有本事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可,可是,无惑这么大,从没有离我们那么远……” “往后,往后就很少能看到他了。” “他也很少再能见到我们,可能,可能一辈子就只剩下几面了。” “一想到这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很想要哭……” 齐士敬神色暗淡,不知为何,妻子这一句话让他的心中也有种揪着的疼痛感,一个古板严肃的夫子都差一点落下眼泪,看着外面夕阳如血,忽而却是瞪大眼睛,先是下意识起身猛地往前几步,而后止住脚步,怒道: “无惑!你,你回来做什么?” 少年人放下了行囊,看着爹娘,轻声道:“儿子觉得,还没有准备好。” “今年去城中的话,可能只能落败,所以回来了,打算多学几年。” 齐士敬本来要呵斥,不知为何,却说不出口。 朱绮霞则是擦着眼泪笑出来,一下撞开了自己的丈夫,道: “回来,对,稳一点,稳一点好。” “来,无惑饿了吗?想吃什么,娘去给你做。” “别吃你爹做的,他做的只有他能吃下去。” 少年人回到了家中,而这一准备,就是足足的三十五年的时间,当年同窗时候,不如他的学子们也有上了进士,做了官的,也曾回来看望当年这个年少时候就文采飞扬的齐无惑,只是带着胜利者的矜持感慨着,说少时了了,大未必佳,引以为遗憾。 齐无惑也不在意。 三十五年过去,而今他也已经五十余岁,父母都已经年老,满头的白发,都得要拄着拐杖才能够走动,人过了五十岁,**就不能被称呼为夭了,七十来岁数,算是长寿了他这五十多年,一直都在这里,陪着父母。 也成了个讲学的夫子。 陪着先生讲学,和他一起上山采药。 后来,又过去了二十多年,听说先前做了官的同窗牵扯进了大案子,被罢免。 后来听说皇帝也**。 后来齐无惑的头发也已经白了,爹娘病倒了,这村子里面的人来来去去,一茬一茬,路过的时候,见到齐无惑都要称呼一声老爷子,都赞叹他的孝顺。 在有一日难得的好天气,齐士敬夫妻在阳光下晒着太阳,齐无惑拉着爹娘的手。 听他们说自己曾经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梦到锦州有大火灾,自己夫妻两个都死在那一次的火灾里面,说最后看着还不到十岁的儿子站在那里呆呆的,一想到以后儿子要受的苦就忍不住哭起来,然后齐士敬就会一边说妇道人家一边自己也有些眼眶泛红。 齐无惑总是得要安慰爹娘:“我就在这里,那只是个梦啊。” “是啊,梦……” “梦……” 二老呢喃,朱绮霞说话都已经有些不清楚了,道: “只是,就因为我们两个,倒是连累你一辈子。” “你本来能去做官的,做大官……” “怎么会是连累呢。” “不会。” 齐无惑嗓音温和,爹娘困倦了,他握着他们的手,听他们说自己要睡一觉,而后齐士敬和朱绮霞慢慢闭上了眼睛,呼吸细微起来。 齐士敬和朱绮霞在同一天去世了。 齐无惑照顾的很好,无病无痛。 长命百岁,岁岁平安。 齐无惑卖了屋子,把父母合葬在了一起,众人都称赞他的孝顺,最后石匠问他,在墓碑上刻什么,已经是老迈的不成样子的齐无惑伸出手抚摸着石碑。 他的脊背都已经弓着,弯腰,脸上满是皱纹,手掌上也有老人斑,伸出手摸着石碑,手掌颤抖,却是想起了自己年少时候站在门口,阳光温暖之下,看着父母年轻的模样。 “……岁月如梭啊,一眨眼就过去了这么久。” 石匠恭敬地看着这个村子里面的老者。 老者笑了笑,呢喃道:“父齐士敬,母朱绮霞之墓。” “子,齐无惑……” 他手指落在石碑上,似乎在看着过去,看着未来,而后土皇地祇娘娘看着那苍老的老者,眼底惋惜之时,那老者手指落下,呢喃道:“太上玄微。” “立。” 后土皇地祇娘娘瞳孔微缩。 似乎错觉,似乎真实,她看到旁边的玉清元始天尊嘴角微不可查微微勾起。 文字落下,轰然巨响,周围之炁猛然汇聚而来,那八十岁的老者气息寻迅速变化,于是老者的脊背重新笔直,重新变得年轻,白发转而为黑,唯双鬓为白,化作了青年模样,而后终究回归于少年人,这般变化,将那石匠骇得不轻。 少年道人重新走回到了家中,他弯下腰,捡拾了些许的石头,枯枝,而后堆叠,他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但是没有修道,在这里没有法力,但是就靠着这些石头,枯枝变化堆叠,这个世界竟然泛起了层层的涟漪,而后在少年道人这简陋的法坛之下,层层破碎。 鹤连山下,梅花树在风拂过的时候晃动,于是花瓣在天空散开,少年道人闭着眼睛。 却有眼泪自脸上流淌下来,止不住。 后土皇地祇看到他身上隐隐发生了变化,而后看向旁边的玉清元始天尊,察觉到少年道人本来会遇到的,最大的八难之一,竟然在这过程之中直接破碎被湮灭,心中最大的遗憾被弥补。 玉清元始天尊,霸道冷淡,会不顾旁人反对给后辈安排各种苛刻的试炼。 但是试炼的反面就是机遇,只要是能够闯荡过天尊的试炼,就会发现元始天尊所见到的远比旁人更远,给弟子安排的试炼虽然极难,却也是每一个后辈弟子最弱最缺乏的一环,所以元始天尊的亲传弟子,但凡是能够出山的,都没有丝毫的短板。 元始天尊拂袖起身,平淡离开。 只是道:“可惜了。” “终究不能是我的弟子。” 后土皇地祇道:“玉清……”却已不见了那元始天尊,而齐无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经短暂忘却了自己刚刚的经历,只是不知道为何哭泣,也不知道为何,心中某一处空空落落的部分似乎不再那般难受,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 少年人一如往常,收敛了《炁》,第二日去拜访了苏先生。 苏先生似乎疲惫许久,和往日相同,仍旧是会热情温暖地招待这少年道人,却又和往日不同,再不会在他的面前提起讲学和朝堂之事,只会说些人间往来的经历,说自己在四处游历时候的见闻。 看似和往日相同,却又有一种极大的落寞和遗憾。 尽管在极力收敛,终究是存在的。 “苏先生……” 齐无惑感觉得到他心中的失落和遗憾,也知道,这样的遗憾和失落,正是苏圣元仍旧还渴望改变这个时代的证明,他自己是绝不会被重用的‘乱党’,只能希望弟子能得到学识,能去改变这时代,而今这个寄托也消失了,自是失落。 少年道人心中若有所思,回家的时候,却是一怔,看到旁边很久以前就空着的院落被打开,里面似乎有人在住着,恰到好处,有人推开门,那是个穿着白衣的中年人,面如冠玉,眸如飞凤,却自有一股堂皇的威严。 冲着齐无惑点了点头淡淡道:“吾在此地,居住数月。” “小友,请了。” 齐无惑是知礼之人,拱手客气道:“在下齐无惑,邻里之间相互帮忙是应该的。” “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中年人平淡道:“在下,【清玉】。” 第40章 玉清大天尊的后辈弟子养成计划 “清玉?” 少年道人的脑子一顿,刹那之间就想到了另外的一个名字,却又见这中年人姿容绝世,气度非凡,但是还没能他彻底做出反应,却直接‘遗忘’了眼前这中年人的特殊性,似乎只要一旦意识到他的身份,就会立刻对其身份这个概念失去认知。 而后对其认知重新以悖论方式回归到‘一位神秘莫测气度奇绝的邻居’。 客气打了招呼之后,少年道人本来打算回去屋子里面,而后,就像是其他邻居给他带来了锅碗瓢盆和蔬菜一样,齐无惑也带了几日的粮食和菜去拜访,但是推开门之后,发现这个屋子里面只是一座静室而已。 少年道人木簪散开一丝丝清凉。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自己住着的地方难道不是当年看守山的人住着的屋子吗?这里应该已经是最偏僻处,怎么旁边还有一间屋子。 自己家的隔壁,原来是有院子的吗? 旋即摇了摇头。 这个院子是【亘古长存】的。 自己怎么会有这里没有这个院子的想法? 太奇怪了。 少年道人客气地和这位清玉先生闲聊几句,放下了蔬菜和米面,客气寒暄道:“我就在隔壁住着,都是乡里乡亲的邻居,往后清玉先生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喊我一声,我一定会来帮忙。” 中年人扫了一眼米面粮油,淡淡道:“吾不会做。” 少年道人怔住,小孔雀都瞪大眼睛,传音给齐无惑道: “阿齐阿齐!” “怎么会有人把不会做饭只会吃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的啊!” 少年道人语气温和,道:“那我来给您做吧。” “可。” 小孔雀咬牙切齿,暗搓搓地传音。 “可?!!” “喂喂喂阿齐你听到了吗?!” “什么叫做可!” “你给他做饭欸,做饭欸!他不应该很感谢吗?不应该至少来帮忙洗菜吗?” “怎么可以那么轻描淡写还理所当然?!” “这个家伙的性格,好讨厌!” 少年道人并未在意这些,只笑着安抚了气鼓鼓的齐云吞,而后做了简单的饭菜。 那位自称为清玉的中年人只是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 只是这个动作,就已经让最是珍惜食物且认为阿齐做菜天下第一的小孔雀炸毛。 中年人看了一眼齐无惑,淡淡道:“观你的气机,也是懂得修行的?” 少年道人道:“只是刚刚入门而已。” 清玉道人轻描淡写道:“既入门,可为何如此的,一窍不通?” 少年道人不卑不亢,道:“晚辈天赋寻常,根骨不够,得老师的垂青踏入修行之门,已是难得,修行之上未能得到真传,是我不曾用功。” “不知道前辈有何高见?” 清玉道人抬眸,一侧筷筒里面,一根没有用过的筷子飞起,轻轻点在少年道人的手臂上,刹那之间,齐无惑只觉得体内磅礴之炁刹那顿住,难以施展,而那清玉道人手中之筷微抬,指着齐无惑咽喉,就让他感觉到了一股无可比拟的大恐怖。 清玉道人淡淡道:“炁,还算可以,但是其余手段,却都只驳杂。” “靠着些微悟性,小小聪明,拼凑组合,用以应敌罢了,真的遇到成体系的对手,伱这一身手段,破绽实在是太大了,一路行来,只是没能遇到真正惊才绝艳之辈,这才安然活命,可就算如此,你这一身根基也是坏了七七八八。” “你觉得,下一次还能有如此好运吗?” 他松开手,齐无惑的炁重新开始流动。 清玉道人淡淡道:“你觉得,修行是什么?” 少年道人下意识回答:“道行为本,神通为末,以炁为宗,衍化万物。” 清玉颔首,而后淡淡道:“那你的身躯,为何如此孱弱。” 齐无惑道:“晚辈不曾修炼体法门。” 清玉看着他,皱眉,喝问道:“天下万物,莫出于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你的身躯都只是炁所变化。” “亦炁之一端。” “若修炁,怎可不修体魄。” “怎可有体,炁,神之区分?” “荒谬。” 袖袍一扫,忽而有一卷书扔给齐无惑,淡淡道:“念你过了我之【试炼】,此物与你,其中自有锻炼体魄的些许法门,微不足道,又有药物之流,阵法之道,你可去看看,七日之后,自有答复。” 少年道人心中刹那升腾起一种,‘眼前情况并不合理’的疑惑。 而下一刻,这种疑惑就被某种玄奇的力量压下,重新变成为‘理所当然’。 太上一脉功体药师琉璃之处得来的他心通,都没能感觉到任何的恶意。 于是等少年道人回到自己屋子的时候,手中就多出了一卷书,还有一捧药包。 这药是用来药浴的,但是只有三份,那位清玉道人要齐无惑一日用一次,三日之后,重新调配出这药的药性。 小孔雀齐云吞疑惑:“真的好奇怪的人啊,阿齐!” “嗯。” 少年道人点了点头,那位清玉道人确确实实是很奇怪,将手中的东西,随意放在了桌子上,而后按照往日的修行方法,打坐炼炁,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的炼炁比起往日修行都要轻快了许多,就仿佛放下了背负很久的包袱,仿佛往日心中始终蒙着一层灰尘。 而现在,这一层灰尘终于被吹走了。 于是我之为我,再不受拘束,可畅快自在,恣意而行。 一日炼炁,竟比往日多出至少三成的成效。 看上去是只有三成,但是伴随着往后的修行时日增长,这是极为可观的成长,而且心神都感觉到了轻松,相较于往日的沉重,更像是个少年之人,小孔雀好奇道:“阿齐阿齐,你怎么感觉变了……” “我变了?哪里变了?” 小孔雀疑惑不已绕着齐无惑盘旋了两圈儿,还是找不出缘由。 最后那小药灵咿呀咿呀拍了拍齐无惑的鬓角,又展开双臂,画了好大的一个圆圈圈。 然后又跺了跺脚。 好一会儿,小孔雀齐云吞才从自己的玩伴那里解读出来了缘由,道:“唔,它说,阿齐你好像变得又圆融,又干净了,有点像是冬天水井被冻住成了冰块,但是有些脏兮兮的,现在春天下雨,冰块被洗刷的很干净。” “又剔透又圆融,很好看。” 齐云吞勉勉强强翻译完成,而后展开双翅,扑棱了两下,窝在少年道人的头顶上。 亲昵地蹭了蹭他。 “但是不管怎么样,阿齐就是阿齐。” “变好了的话,就代表阿齐过得开心了,阿齐开心,我就开心,所以是好事!” 少年道人伸出手摸了摸齐云吞的脸颊,忽而动作一顿。 微微抬眸,感知到了一股人道气韵盘旋数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右手伸出,五指微微握合,仿佛握住了那虚幻的气运,而循着这气韵,少年道人仿佛看到了人族的皇城之中,看到了皇帝坐在高处,听到了宣告的声音—— “……秦王为一品亲王……” “赐剑履上殿。” “可入朝不拜!” 声音和画面极遥远,又虚幻,又真实。 而人道气韵汇聚而来,涌入了齐无惑的体内。 秦王的位格提升了,作为秦王府总教**的他,在人道气运体系里面的比重也随之提升,自有气韵的反馈,而这一股气韵则被《紫微帝炁真经》修出的炁吞没,令齐无惑体内三炁之一的帝炁变得更为精纯了些许,多出了丝丝缕缕堂皇正大的味道。 “……制衡之术,先把李翟送往边关。” “然后驱虎吞狼。” “纵然清算世家,也是在挑起内斗,损耗国内精力。” “果然,哪怕梦中和现实有很大的不同,他的性格不变,他的眼中,终究是只有自己和皇位,除此之外的其他虽然也很看重,但是尽数都只是陪衬而已,是为了求名,是为了身后名,是锦上添花……”ωWW.166xs.cc 齐无惑缄默,心中默默想着,周家那姑娘应该已经去了京城。 到时候可以和秦王联系上。 人皇,大圣。 少年道人体内以杀气为纽带塑造而成的根基流淌,有着丝丝缕缕的煞气在身边升腾,而后他闭了闭眼,将心中的念头深深埋下,静水流深,表面上仍旧不显露分毫异相,收拾了屋子,又准备好了菜,少年道人很是忙碌。 到了最后才看向桌子上的书卷,想了想,多少对于那清玉道人口中所说的【体为炁化】,修炁怎可不修体感到好奇,于是擦了擦手,点亮了油灯,去看着一门**,翻阅之后才发现,这一卷书里记载的,根本不是**,而是一种论点。 与其说是具体的修行法门,倒不如说是在阐述着体,神,炁的不同。 并且认为后天所化生灵碍于自身的出身跟脚,常有误判,认为气之为炁,体之为体。 可其实体亦是炁之所化,只修气息之炁,不修体魄,如同大道无穷,只得一端。 是出身于后天之生灵的【知见障】。 亦是民间所谓的灯下黑。 其中许多文字都是云篆,虽然简单,但是却又蕴含有无数的神韵信息,阐述体炁之别,体炁之同,齐无惑本来只打算去看看,但是却不知不觉,投入其中,此卷**之中,更是有许许多多的‘问题禁制’,需要学会和懂得之前记录的东西,才能勘破。 少年道人若有所思,看着其中讲求的炼元阵,自语道: “炼炁的法门,是要七进九转。” “那若是这讲述的东西是对的,又有体则为炁,那么是否可以以炼炁之法炼体。” “那我试试看,若是走和当代修者不同的道路。” “炁体不分别以九转炼元。” 这一卷基础的讲述似乎打开了更新的思路,少年道人只觉得体内有无数的思绪升起,索性打一大桶水来,又以变化之术做了个浴桶,小孔雀自告奋勇地煮水,而齐无惑本有戒心十足,但是却不知为何,对那清玉道人难以生出戒备,稍微尝试检验了那一包药的药性。 就将其倒入浴桶内,而后去了衣物,只着里衣,盘腿坐在了浴桶内。 而后尝试以炼炁之关窍法门,采炼封止,七进九转之功。 一开始还好,只是和往日炼炁没有分别,但是伴随着齐无惑将自身的三炁散开,化入体魄之中,而后再度尝试以炼炁之法催动的时候,变化便发生了,刹那之间,似乎有无穷热流涌入体内。 这本来破碎的根基。 在此刻却反而像是外界之力涌入身躯的通道,只是一瞬间,那药性径直地进入了他的身体,一种炽烈的感觉瞬间涌现心头,时而酸痛,时而麻痒,心神难捱,更如同刀剑加身,似乎身体要寸寸碎裂一般。 少年道人心神高坐灵台,安然不同,双眸微睁,提笔写符箓。 “万炁归宗!” 轰!!! 天穹之上,磅礴的炁汇聚而来,几乎形成了龙吸水一般的云气,而后猛地朝着这一个小小院落冲下来,而以药性为牵引,这对先天一炁来说堪称磅礴,被万炁归宗之法牵扯来的炁自周天窍穴涌入体内。 炼炁之法门—— 采,炼。 七进。 封,止。 九转炼元! 齐无惑全神贯注,伴随着药性的渗入体内,根基和伤势迅速开始恢复,而相应的,其肉身如炁,开始产生某种蜕变。 中年人抬眸看着那边,淡淡道:“尚可。” 耳畔传来了后土皇地祇的声音: “玉清,你搬来做什么?” “难道说,你要抢太上的弟子?” 后土皇地祇娘娘并不在意三清的身份,眸子上下扫过,将这哪怕玄都和天蓬都不敢说的话直接了当地说出来,而玉清大天尊也只是淡淡道:“当然不是。” “门户有别,本座不会抢夺太上的弟子。” “那你……” “我只是教他东西而已。” “三份灵药,可将他在试炼之中的根基损伤弥补回去。” 清玉道人淡淡道:“他既已入了我的眼,过了我的试炼。” “那么我就不能视而不顾。” “见良才美玉,得而教之,亦是快事,何必拘泥于门户之见。” “况且……他的基础,太差了。” “放出去历劫,和找死无异。” 清玉道人说话平淡,说起来时候,眉头皱起,似颇不愉。 后土皇地祇惊疑不定,道:“你……打算教他什么?” 面如冠玉,眼如飞凤的男子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是可笑,淡淡道: “教他什么?” 踱步,转身,袖袍垂落,淡淡道:“十二亲传不可。” “秘传神通不可。” “余者,无不可。” 余者无不可五个字从容平淡,让后土皇地祇微有动容。 中年人语气从容平淡。 “若过不得我的试炼,那不过只是一介凡夫俗子,不必再看一眼。” “可既过了试炼。” “那就不能视而不见。” “想要下山?可以,诸武艺,丹法,符箓,瞳术,身法,三十六般兵器并厮杀熬炼之法,腾云驾雾之术兼唤山招灵之法,炼器,阵法,控兵化煞之术,琴棋书画,以棋对弈,人间风雅事。” “都要会,都要精。” “如此,才算得是基础牢固。” “才能放他下山。” 清玉道人踱步入了院子,感知到旁边的炁扩散,升腾,淡淡道: “得其才而不尽其才。” “太上啊,你何其傲慢。” 第41章 悟性低微齐无惑 少年道人坐在了浴桶之中,浑浑噩噩,不知过去多久,只是尝试以炼炁的法门,又结合太上一脉心决,参考了那一卷书卷里面提起的些许理论,自悟**,尝试以淬炼炁的方法,淬炼自己的肉身。 太上没有教导他具体的炼炁行功之法。 只是点出了采炼封止四个关窍。 而那位隔壁的邻居,清玉道人则是给出一个理论。 神并非简单之神,而是分为【身】,【心】,【意】三者。 少年道人终有所悟。 神,静则为身,神之所出也。 动,则是心猿。 乱,当为意马。 身者神之所出,心者神之体,意者神之用。 怎可只求一点心,而忽略其余,炁亦如此,少年道人心中隐隐有所明白,而后尝试以【万炁归宗】吸引磅礴元气,混合药力,以周身窍穴涌入体内,此之为【采】,只是在此刻的时候,却又还有第二重【玄妙机】。 常人只采药采气。 却不知道运转入‘炉’时,需要顿住,等待下一次的‘玄妙机’出现。 这便是道门术语之中的气机。 采炁之后,则是【封】于体内丹田,为丹炉,是为神照气凝之所,但是此刻少年道人忽而想到了那位清玉道人的指点,心神一动,本能地并不以自己的丹田之炁为丹炉,而是以我之周身全身为丹炉! 黑衣大道君曾言之法门,以及少年道人当时在中州所悟之道浮现心头。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我亦是万物之一端。 少年道人手结道门法印,下意识以灵宝一脉心决运转,于是刹那之间淬炼自身,而另一侧气度非凡的中年人抬眸,饮茶的动作一顿,气机蜂拥变化而来,引入齐无惑体内,却非以丹田为丹炉,而是以此身为丹炉,以炁为炉。 此为【封】。 而后【炼】之。 只是炼的时候,少年道人忽而冥冥之中有种熟悉的感觉,那就是这大多的炼炁之法,竟然和老师‘偶尔’提起的炼丹手法一般无二,何时该顿,何时该进,何时又该退,一般无二,不知不觉之中,少年道人的心神与自我冥冥唯一。【1】 【6】 【6】 【小】 【说】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在炼丹,亦或者炼炁。 炽烈的高温都不那么难受了,以日月炼丹,又和《紫微帝炁真经》的奥义相合。 而老师在前往牛宿时指点丹法曾随口提及,因为说的很少,齐无惑都记得很清楚。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些丹法,却和八卦相合。 此刻更是在心头浮现出来。 少年道人呢喃:“姤卦·天风姤。” 阴气方升,喻身中起阴符之地,阴符者,为阴阳相符合也。 “夬卦·泽天夬。” 阳旺阴柔,去除阴质。 “壮卦·地天大壮。” “泰卦·地天泰……” 少年道人眸子闭合,伴随着他的呢喃,其炁外泄,于是烈焰猛地腾起,轰然变化。 小孔雀齐云吞忽而被吓了一跳,翅膀猛地扇动,可是火势非但没有消弭下去,反而是越来越旺盛起来,隐隐然,少年在那变化出的木桶里面,可是一打眼看去,周围八卦之气象奔走仿佛是在一座八卦炉里淬炼。 “阿齐阿齐!!!” “醒一醒!” “你再不醒过来要熟了啊!” “阿齐!!!” 齐云吞本能地要奔过去。 却被一股力道束缚住,再不能向前去打断少年。 齐无惑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只是那灵宝之淬炼法太上之运炁法,以及那位清玉道人指点的炁体为一之念三种理论在心中混合,在逆转的时候,这周围的火气猛地逸散,道门,以神为火,以精为水。 而此刻先天一炁。 是以心神为火,以元炁为水。 却又和那道人【体】【炁】唯一产生了部分差池。 若体为炁为水,心为神为火。 那么就不再是水火共存于体内,而是水火直接撞击在一起,是【火在水中】,这是那位清玉道人的道路,齐无惑体内阴阳之气猛地显出形体,在‘八卦炉’之中淬炼,而少年忽而眸子微垂,呢喃道:“道自虚无生一气,便从一气产阴阳。” “阴阳再合成三宝,三宝重生万物昌。” 这是太上老师告诉他的总纲。 正常情况下,是火在水中。 但是逆则成仙。 清玉道人抬眸。 而后见那少年忽而起决,周围八卦炉的卦象猛地变化,阴阳流转,水火不相容,但是却以【意】引导之,【意】为五行之中的土,调理坎离,平静水火,于是八卦炉熊熊烈焰,此刻他的身体状态,竟发生了变化,并非是【火在水中】。 却是在元神之火中绽出一点灵光。 炁入元神! 少年道人忽而自然而然,口中低吟,在太上传授的总纲之中,又念诵道: “八卦五行颠倒炼。” “方可火里栽金莲。” 这法门,非太上,非元始,非上清,却又合三家之妙理,火中栽连之后,功体隐隐蜕变,旋即以太上炼丹之法门运转,且先进阳火六规,退阴符六规,为周天星神三百六十之次序。 阳火乾用九。 以四揲之。 阴符坤用六。 以四揲之。 亦合周天星神之术。 那清玉道人沉默许久,终究是一抬手,将杯盏之中的茶水尽数倾倒在地上,而后沉吟许久,淡淡道:“颠倒五行,火中栽炼。” “循着前人的**而修行的,不过只是愚钝的蛮夫。” “能够自己踩出道路的,方才是可雕琢之玉石。” “悟性……” “不错。” 声音顿了顿,旋即淡淡自语道: “可惜,终究是以太上一脉为骨,这法门虽前路广阔,却非悟性超绝者不能入门,而且还需要精通丹法,若不是自己便懂得太上一脉的丹法,便得要去扔到八卦炉里面炼一炼才能够大成,可八卦炉里,谁能不死,本就是绝路罢了。” “恐怕除去了他,再无人能练出。” “但是,自创这样的**,哪怕只是这**的雏形。” “先天一炁啊。” “以其自己的经历和领悟为根基,自创。” “太上啊,太上……” “你……” “你!!!” “何其傲慢。” 中年人语气平淡,周围这院落刹那之间化作齑粉,而后又在瞬间回溯回了原本的模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变化,中年人仍旧神色平淡漠然,不起丝毫的涟漪和波澜,而后平静,抬手,饮茶。 少年道人不知不觉运功结束,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齐云吞一下扑在自己的身上,声音音调高度极高,让齐无惑都觉得耳朵有些嗡嗡的,脑子都震动,齐云吞和小药灵就一前一后地趴在齐无惑的肩膀上,‘泪眼婆娑’地说着刚刚的事情。 少年道人这才知道是自己刚刚修行的异状吓坏了两个小家伙。 好一阵安慰,然后回忆自己刚刚的领悟,失去了时间的感知,总觉得是过去了很久,说是三个月可以,但是似乎又有三五年时间过去,神色微有变化,道:“刚刚,过去了多久……” “嗯?” 齐云吞眨了眨眼睛,道: “就,就只是阿齐伱做一顿饭的时间啊。” “……那还好。” 少年道人这才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换上了道袍,道:“那位前辈的药性很厉害,我要去道谢才行……”一边说着一边去伸出手推门,而后没有丝毫的阻碍,少年道人的手掌直接穿过了厚实得能够阻拦北风的木门,木门没有丝毫的晃动。 没有被击碎。 而是齐无惑的手直接在这三指厚的木门上按出了一个通透的手印。 就像是这是冬日的飘雪一样。 小孔雀都惊呆了。 这代表着那轻描淡写的一下,无论是力道之大,还是气机之凝聚,都已经远超齐无惑原本的水准,让他失去了对力量的掌控,齐无惑呆滞住,而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下意识放柔了力道去推门。 是所谓的人间武功的柔劲,将力道分散开来。 轰!!! 这一次整个门化作齑粉。 洒落少年道人和齐云吞一身。 “呸呸呸,呸呸呸,好多木头渣滓!” “阿齐,这,难道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木头都烂成这样了吗?!” 小孔雀吓住了。 少年道人抿了抿唇,心中浮现出诧异焦急,下意识迈步,而人在寻常走路的时候是不怎么出力的,此刻一着急加速,脚上的力道大变,于是少年道人由老师亲自赐下的道袍和鞋子无事,一脚直接踩踏到了地里面,身子失去力道,被自己绊倒。 轰!!! 少年道人的右脚一搭,直接在身后的地面上带出了一条笔直的裂隙。 于是他的屋子咔嚓一声就晃了好几下,然后朝着一侧偏了下。 梁柱都塌了。 而少年道人则是本能伸出手想要撑住身子。 十根手指就跟插豆腐一样地插入了青石板砖里面,就撑在那里,还不敢乱动,生怕一乱动直接把自己家给掀了,饶是少年道人的心性,一时间都鬓角有些冷汗,茫茫然,而这旁边的院子,门被推开。 面如冠玉,眸如飞凤的中年人淡淡看他一眼:“在表演杂戏?” “前辈……” 中年人淡淡道:“愚钝。” “过来。” 少年道人趴在地上,道:“晚辈,晚辈不能……” 中年道人淡淡道:“连自身的力量都无法掌控吗?” “当真是,悟性低微!” 他袖袍一扫,一阵风升腾,直接拉扯住了少年道人轻描淡写地将他带了这个院子里面,小孔雀齐云吞悄悄传音道:“阿齐阿齐,这个让人讨厌的大家伙,怎么好像有点不大高兴欸……” “是不是你刚刚拆家,打扰他睡觉了?” 少年道人不知缘由,只能苦笑。 在被托起拉过来的时候,看到自己的屋子就在自己眼前咔啦啦的碎裂开来,化作了齑粉,眼下这少年道人根本不敢过去收拾,可能是自己修行的**有问题?眼下这些,自己曾经非常认真用力挑选的,结实的材料,在自己的手底下就像是酥饼,擦着就碎,碰着就烂。 恐怕要吓到其他人。 但是却又有一股无形流风扫过,碎裂的大地重新恢复,倒在地上的齑粉汇聚飞起来,化作了木门,只是眨眼之间,屋子就恢复了原本模样,却是那清玉道人所为,少年道人松了口气,又有感激之情,又有许多的失落。 看了看自己的手。 无法掌控力量,难道说,自己真的走错了道路? 虽然老师一直鼓励这些,顾虑去走自己的道路,所以师姐有了混元剑典,自己也创造了这**,可齐无惑见识过大道君的剑术,所以在心底给自己打分的话,这法门约莫也就是个【决】,毕竟只是先天一炁的修行方法。 但是就连这个决都没能创造好,差一点就连家都拆了。 少年道人不由有了些微的失落。 “看来,我的悟性真的很低微吧。” 小药灵敏锐的发现。 前面那个白衣男子似乎变得不愉快起来。 于是小药灵感觉到世界都仿佛压抑起来,沉默,颤颤巍巍,小胖腿打着颤,爬到了被倒提起来的少年道人袖袍里面,钻进了暗袋里面,缩进去。 两眼一闭。 世界和平! 而在此刻—— 天界·牛宿。 负责教导云琴,以及带孩子的的老黄牛和牵牛星君齐齐跪着。 两兄弟的脸色都有些发白。 头皮发麻。 在他们面前。 织女星君因为足足数日不归家的女儿而面色微沉。 处于爆发的边缘。 第42章 玉清亲传!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43章 织女将访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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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45章 战道祖!客终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46章 无惑见织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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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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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48章 齐无惑:原来如此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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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49章 战而胜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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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51章 后土娘娘的礼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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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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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54章 千变万化,乃神仙之手段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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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55章 声名渐起于天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56章 入妖国,终出手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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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58章 第八圣之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59章 先天生灵,道门风姿绝世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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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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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61章 巍巍然无可匹敌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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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62章 见大圣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3章 后土令使齐无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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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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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65章 齐无惑,大圣之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6章 道门传说,以诛破阵!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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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66章 道门传说,以诛破阵!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7章 东岳之名!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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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68章 齐无惑,破四正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69章 遍听诸天四谛之苦者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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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69章 遍听诸天四谛之苦者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0章 灭佛斩帝,血河不竭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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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71章 执吾名,各行其道!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2章 恩怨情仇,传道和恳求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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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72章 恩怨情仇,传道和恳求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3章 抉择!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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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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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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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77章 破劫脱身!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78章 东岳无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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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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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79章 老黄牛:啥?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80章 【武】之尊名,第二代东岳!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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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80章 【武】之尊名,第二代东岳!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81章 诛仙(八千四二合一!) 章节内容获取超时...... 章节内容获取失败...... → → → 重新获取,刷新本页 ← ← ← 如果无法点击上方链接刷新页面,请手动下拉刷新本页或点击浏览器刷新按钮刷新。 如果刷新两次还未有内容,请点击下方的[章节错误]!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81章 诛仙(八千四二合一!)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82章 荡魔之尊号!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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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为您提供大神 阎ZK 的《我为长生仙》最快更新 第83章 好啦好啦,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第84章 云琴仙子下凡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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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7章 荡魔见神蛇,尊北帝令使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8章 入幽冥,搏生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9章 你走吧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0章 北帝子何在?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1章 上清大道君出手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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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4章 何其傲慢!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5章 火耀归位!!!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6章 帝星飘摇荧惑高!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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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9章 太上一脉,当行无上,最高,最风流!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0章 贫道,玄微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1章 酆都府君祭!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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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4章 北帝子道侣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5章 后土皇地祇敕令!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6章 《太上玄微给后土皇地祇娘娘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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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4章 上前听封!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5章 太上敕令!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6章 滚!!!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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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7章 无惑已身死,后土动杀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8章 厚葬罢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9章 卦十二:乾上坤下,天地否,曰:否极【泰】来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0章 泰山府君祭!!!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1章 泰上敕令,剑指南极! 一言已出,则万法俱从! 为之万物主。 尊之为君。 当少年道人开口的时候,一种层层叠叠的威严就已经犹如实质般地逸散开来,三十三万青铜炷猛烈燃烧,火光森然而霸道,恢弘壮烈,无数的阴司鬼神皆察觉到了那种强横的压制,但是他们的杀机仍旧存在,他们的傲慢仍旧强烈—— 他们是被北帝擒拿的,这也已经足以证明他们的手段,性格各异,却皆坚韧。 区区一个仪轨! 怎么可能彻底折服我等? 哈!你当我等是那所谓的七十二司一样没有骨头的吗?! 他们带着傲慢,带着那种北帝都不曾让他们低头的恶意,猛烈朝着那踏足高空之中的少年道人而去,狰狞,愤怒,以及豁出一切,要抵着那种仪轨敕令带来的压制而扑杀这个少年道人! 他们只是参与了这个仪轨而已。 只是被这个仪轨吸纳了一部分力量而已。 又不是献祭,更不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根基道韵都赌上去了,这也是为何太上会担忧齐无惑的原因,除非是最为魔道的仪轨,否则的话,参与者最多损失一部分根基,根本不可能被主持者彻底操控。 尤其是在齐无惑的根基境界还不如这些邪神厉鬼的时候。 是以老者说劫。 中央鬼帝周乞先是微惊,旋即才觉得这少年道人竟然如此天真!哈哈哈,果然是境界不够,又无名师好友指点,最终还是做出这样愚蠢的事情,他看着无数的邪神厉鬼扑杀,如同一座自大地而蔓延升腾而起的污浊,尖锐,扭曲,磅礴,侵染那少年道人。 而后他看到那少年道人指决翻转。 下压。 少年道人的声音落下: “超汝孤魂。” !!!!! 刹那之间,一股无与伦比的浩瀚磅礴之气自少年道人身上猛然扩散,而后,那种堪称比肩同境界道祖的纯粹之炁为核心,以此刻仪轨加持的力量为施展,只是瞬间就将整座酆都城的所有厉鬼都笼罩其中。 而后—— 尽数,超度而杀! 他根本不要这些所谓双手满是血债的鬼神臣服。 这等以万物生灵为大道之祭的存在,哪怕天资纵横,哪怕美艳无比,哪怕是豪雄。 皆该—— 杀!!! 无数被北帝亲自擒拿的鬼神皆不敢置信,在一声声怒吼,愤恨,悲怆,不甘的声音之中,身躯破碎,化作流光,元神被超度,化作纯粹灿烂的金色,丝丝缕缕的升腾而起,如同一场盛大的祭典,如同人世间的烟火在天穹炸开,最后划破黑夜的丝丝缕缕火光。 十殿阎罗抬起头,看着远处的酆都城。 在阴司幽冥之中,竟然出现了这样中正平和,却又刚烈浩瀚的仪轨场面,仿佛天上群星落下,而丝丝缕缕的金色流光逆着天穹而飞腾,枉死城之中,足足三分之一在此地等待了无数岁月的生灵终于得以放下了执着,也尽数化作金芒,归于轮回。 他们皆是死于这些鬼神,而北帝惩处,泰山渡杀,枉死城之中的魂魄终可放下执念。 中央鬼帝周乞心中震动。 他! 竟然! 放弃了成为这整个酆都幽冥的鬼神之主! 他!竟然把所有被放出来的阴司幽冥诸阴神,齐齐渡化! 少年道人的眸子倒映着那金色澄澈的光,哪怕是曾经带来无边杀戮的阴司鬼神,在其魂魄湮灭的时候,其光仍旧是灿烂明净的,他的心中却仍旧是平和的,因为他知道,自己所杀之物皆是那被北帝亲自下令擒拿镇压的。 唯杀,可护生。 【泰山府君祭】,这是什么样的仪轨呢? 这是最新创造出的大道文字。 是被引导而诞生的仪轨,尚且不曾在其中刻印任何的个人痕迹,而在太上的眼中,这是决定其弟子开辟出的道路,究竟代表着什么道基的选择,是统帅万鬼群阴的枭雄鬼帝,还是说,镇压幽冥,主持阴阳的中立公允森然之神。 而此刻,方才展现出其特性。 金色的元神之火如同是灿烂恢弘的火光,自整个酆都城燃烧,冲向天穹,遮掩了眼前的视线,让那站在高处的少年道人袖袍翻卷,发丝上增加了一丝丝金色的流光,他抬起手,指决横扫。 哗啦! 袖袍如风流过,金色的元神之火一下鼓荡着散开,而后齐齐化作弧光扫过整个酆都城,于是三十三万尊燃烧着青金色苍白火焰的巨炷之上,燃烧着的火焰便化作了澄澈的金色,光明正大,在这最为阴冷幽暗之地,出现的乃是最为至纯的正神气度。 酆都尽化,群鬼丧尽! 仰无愧于天地,俯纠察于阴司,掌人间善恶之权,专天下死生之柄! 惩奸恶而狱分三十六主,司吉凶而案判七十二曹。 泰山府君祭! 而丝丝缕缕的金色元神之火,被焚烧,放弃了驾驭万鬼幽冥横扫天下的鬼帝之路,就代表着是身为阴神,却要把持正道的戒律镇压之道,这些鬼物的元神燃烧,就像是增加了一把火焰,让这个仪轨越发浩瀚盛大,化作了最为纯粹的炁。 这炁太奢侈,是燃烧了酆都的所有恶神恶鬼而成的。 而这炁,皆在由泰山府君操控。 中央鬼帝周乞在刹那之间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的可怖杀气,一种恐慌,如果说刚刚完成泰山府君祭的齐无惑不是他的对手,那现在直接燃烧酆都城而孕育一击的齐无惑,却给他一种自己面临死劫,即将濒临烟消云散的感觉! 周乞忽拔出兵器,须发怒张,怒道: “二弟,三弟,此獠凶狠,你我一并联手,把他压下!” “好!” “自该如此,大哥!” 东西两方的鬼帝齐齐呼应。 便即朝着齐无惑拼去,皆有帝境的实力,只是刹那之间,这中央鬼帝忽而一纵身,两招磅礴之力直接搭在了东西两方鬼帝身上,让他们两个朝着此刻泰山府君状态的齐无惑奔去,而自身则是疯狂朝着后面掠去! 一种正在弥散的杀机让祂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着,他忽而抓起两个正燃烧着的鬼神,朝着齐无惑的方向砸下,而后身躯猛地膨大,无限逼近于大帝层次的力量抛出一物,正是南极长生大帝的印记,竟然硬生生撞破了黄泉对于酆都城的封印! “大哥!” “大哥你!” 东西两位鬼帝皆是变色,而这个时候,忽而听得一声怒吼,因为东方鬼帝和西方鬼帝离开,而封印不稳的北方鬼帝奋力挣扎开了此刻加持于自身的封印,手持巨大无比的狼牙棒,就囫囵扫过去,气浪滔天,直接压制住了东方鬼帝,而无数如同水藻般的发丝升腾,纠缠住了西方鬼帝。 齐无惑抬眸看着远方遁去的中央鬼帝。 体内,因仪轨而滋生,燃烧无数厉鬼阴神而澎湃的力量似乎无有止尽。 但是,他知道,这是外力,而非自我,既然力量来自于仪轨,当仪轨散去,鬼神燃尽,自然力量也会消散,而在这个时候,心底忽而出现了一阵声音,那是谛听,谛听的声音沉静平和,道:“小心,我听到后土为了伱,也为了所有地祇而打上天穹,和勾陈对战。” “南极和北极现在在针锋相对。” “局势一触即发,只是南极因为朱陵大帝没有换回来,难以彻底制衡住有天蓬大真君等北极三圣掠阵的北帝,所以还没有开打,艹,这个时候,那周乞竟然朝着南极长生大帝那边儿去了,妈的!” “这老小子要是拼命的话,再加上回归的朱陵大帝,南极长生大帝可能直接和北帝开干了,四御混战,北帝一旦被制衡住,那帮子被困在天界的神灵就会开始动小心思了。” “齐无惑,你还是冷静点,那是对你有恶意的御,咱们没法子……” 齐无惑的眸子宁静,嗓音温和: “我境界不够,只徒有力耳,无法窥见北极南极的所在。” “请先生为我指出方位。” 谛听的声音微止住。 他的眼底有一丝丝震动,道: “你,你要……” 少年道人的声音温和: “先生说了,要帮我。” “……好!” 谛听抬眸,看了一眼被渡化了许多的枉死城,额头有冷汗,眼底却又有一丝丝的血性和兴奋,道:“好,我会听出周乞的方位,速度,以及北极紫微大帝和南极长生大帝的方位,无论你想要做什么,小子,稍微收着点力,不要把御得罪了。” “嗯。” “南极已知我,还要考虑这些吗?” “嘿……你小子。” 谛听的额头渗出冷汗,嘴角却勾出一丝丝有些野性的笑意。 齐无惑微微笑了下,他抬起手,墨色的袖袍垂落,手掌衬托苍白袖长,少年道人的气质似乎成熟许多,而后手指微起决,双眸散出淡淡的金色,而后手指微竖起,道: “三千幽冥,黄泉灵脉。” “尊吾敕令。” 轰!!!! 黄泉之水猛然凝滞,少年道人现在立足于虚空,南方鬼帝将此刻失去战意的西方鬼帝压制住,和北方鬼帝一起听到了某种肃杀无边的鸣啸声音,他们心底一滞,下意识猛然抬起头,在这个同时,有无边的肃杀之光闪过。 他们看到那少年道人立于酆都城之上空。 看到一道一道金色的流光掠过天穹,少年道人的袖袍晃动,一道道金色灿烂的光芒在他的身后化作千道万道的流光,疯狂蔓延,朝着前方呼啸着而去,少年府君的黑发扬起,他的眸子平和,始终看着远方,不曾回头。 伴随着无数锁链的鸣啸,金色的光芒散去。 化作了黑色的锁链! 每一道锁链都有一人之宽,而此刻,是有成百上千及万,乃至于十万百万的锁链。 自幽冥而起,直指天穹而去! 浩瀚苍茫,巨大无比,而少年府君就站在这如龙似蟒般的恐怖锁链群旁边,袖袍垂落,宽大,笼着他的双手,黑发垂落直至于身后,面色苍白,眸子平和温柔,看着那锁链冲天而起,直追周乞而去。 ……………… 凌霄宝殿的宫殿门再度被推开来,只是这一次走来的身影却是清俊的道人,身穿青色道袍,木簪斜插道髻,脚下踏着芒鞋,腰间环五色束丝绦,气质极好,少年玉皇看到他的时候,神色却刹那松缓下来:“大法师……” 玄都大法师的神色难看,直接问道: “丹药你可吃了?!” “吃了。” “你可知,你若是情绪起伏过大,失去记忆之魂魄难以驾驭这一身的功体,就会被功体反噬,彻底昏厥,陷入沉睡,而在你苏醒之后,就连之前的一切记忆都会忘记,相当于你的脑子里一切东西都会被冲刷一遍,再度化作白纸!” 少年玉皇轻轻点头,道:“无妨,吾已经有些时候没有昏迷了。” “而且,经历的一切,我都记录在了玉枢上,哪怕现在的我在昏厥之后失去记忆,下一个我,也会通过画和日记,知道谁可信,知道谁不可信,知道谁该帮助,谁该杀。”玄都看着他,终究叹了口气。 八千年来,玉皇已经迭代过六百三十七次。 这一点,就连北帝都不知道。 他只当做玉皇会失去记忆。 只有玄都知道。 玉皇每一次昏迷,都会失去之前那一段时间的所有记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不记得谁可以信任,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万物和一切,只记得自己要镇压天庭这一座牢笼。 靠着书卷,靠着自己的日记,靠着北极,靠着玄都。 极为勉强地和司法,和八部天神周旋和制衡。 维系着这一座牢笼不崩塌,不将这些妖孽神灵放出去。 而伴随着时间,迭代的速度越来越快,记忆的消散也越来越直接。 太上将玄都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维系玉皇的安危。 而玄都和太乙总是不顾及一切,故意说,玉皇重伤,以此来拖延一切。 玄都大法师看着这个不断迭代却还记得自己需要敕镇诸神的天帝,眼神悲悯,叹了口气,转过身,语气平淡道:“你最近动了杀机,而且不只是一次,我知道你的处境但是最好不要这样,那样的话,现在的你,也很快会消失。” 少年玉皇坐在高位上,温和道:“我只是一个短暂的意识,先生会觉得伤心吗?” 玄都不在意地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于天帝?” 玉皇黯然道:“我不是他。” “我不配作为天帝。” 玄都动作顿了顿,皱了皱眉,道:“若非是天帝的话,靠着这样苟延残喘,不断失去记忆的身体,靠着日记和之前的六百多个自己,却要和那些惊才绝艳,野心滔天的家伙制衡,你已苦苦支撑了八千多年,力量一日衰弱一日,意识一日模糊一日。” “但你支撑了八千年。” “虽然最近越来越需要北极的辅助,但是你至少可以糊弄过去司法他们。” “让他们只是觉得你很弱,而不知道,现在的你是这样。” “否则的话,哪怕是北帝在,他们的反应和反叛都会无比激烈,你支撑了很久。” “真的很久。” 玉皇道:“所以,昊天会觉得我还可以吗?” 玄都没有回答。 玉皇笑了笑,道:“其实先生没有必要这个时候来这里炼丹的。” “哪怕是我失去记忆,这个意识化作空白,昊天的强大功体也不会死,会孕育出新的意识,一个空白的,却还继承了昊天镇压万代之念的璞玉……”还没有说完,就被玄都弹指将一枚丹药塞入嘴中,玄都大法师不耐烦道: “但是,我要保护你,你若死,六界会有大波折。” 少年玉皇顺从地咽下丹药,微笑询问道: “你也是这样对上一代的我这样说的吗?先生。” “我不记得了。” 玄都的眼底有一丝丝悲伤。 他不耐烦地将昊天镜摘下来,塞给那边的第六百余代玉皇,道:“没什么事情就不要在这里逼逼叨叨的,道爷我心烦,别烦着我炼丹,奶奶的为什么北极不能一巴掌呼死南极那家伙,他们两个可不能真的打起来,要不然,真的要乱了。” “而且是大乱!” 玄都大法师开始炼丹。 玉皇微笑叹息,他知道玄都的意思,一旦南北极彻底开战,那就相当于天庭的牢笼被撕开,到时候后土勾陈之争斗再分出个生死,四御不存,他这个玉皇也无法发挥实力,天庭分崩离散,六界彻底回归原本的量劫时代,混乱厮杀,苍生死绝。 他低下头,手掌拂过自己的法宝,昊天镜忠诚地彰显出来了远处的风光。 浩瀚的云海之中,南极长生大帝的道场外。 北极紫微大帝掌中的剑已出鞘,而南极长生大帝的青竹微抬,双方气机已交错了,苍青上帝,天蓬大真君也已掠阵,只是双方的力量还不平衡,所以未曾打起来,伴随着紫色的火光,南极朱陵大帝抵达,战火开始弥散。 “但是,北极三圣再加上驱邪院,朱陵大帝绝不会是对手的。” “应该算是安全。” 玉皇对那边炼丹的大法师开口。 只是就在此时,昊天镜震颤嗡鸣,玉皇看到了一道流光自下而上,飞速掠来,微微一滞,玄都大法师皱眉,道:“是中央鬼帝周乞这老小子当年趁机偷袭我,我险些被搞死,是靠着炼死还生才活过来,他算是顶尖的帝,距离大品也不算是特别的远。” “又一名帝?!” 玉皇的心底都揪住。 而南极长生大帝和北极紫微大帝也都看到了这个酆都的鬼帝,在一瞬间,中央鬼帝周乞扫过这南北两极,一咬牙,舍了投向北帝麾下的打算,转而朝着南极长生大帝而去,口中高呼道:“南极长生大帝君,周乞来寻你了!” 南极长生大帝微笑颔首。 一道森然剑光直取周乞。 却被青竹阻拦。 虽然剑光纷纷,将青竹不断劈斩劈碎,但是绵延不绝,终究拦住。 北帝出手一次,南极长生大帝则以无边生机阻拦。 周乞面色仓惶,不住回望,南极长生大帝和北极紫微大帝都察觉到了下方森然鸣啸之气,南极长生大帝掌中青竹直接化作青色碧光,朝着下面的锁链阻拦而去,而刹那之间,剑气无双纵横。 南北两位御短暂时间交锋两此,剑光纵横纠缠,余波逸散,天蓬大真君和南极朱陵大帝垂眸,看到云海翻腾,万物苍茫,忽而云气尽散!一道道锁链冲上天穹,那锁链森然,幽深,带着无尽阴冷之气,鸣啸声音,犹如奔雷! 南极长生大帝道:“好胆气!” 青竹弥散,要拦截此招,却被北帝横截。【1】 【6】 【6】 【小】 【说】 青叶四散,剑气恢弘,而那墨色锁链洞穿了两者的余波。 刹那之间,洞穿了周乞! 就在南极长生大帝的身前,将这个来投诚的大帝,直接洞穿神魂百脉! 刹那之间,一切死寂,就连旁观的玉皇都觉得心里面震动了下,周乞的身躯颤抖,他不甘心地低下头,看着无数的锁链直接垂落于大地之下,风吹而过,锁链鸣啸着,他想要挣扎,但是这锁链尊泰山府君之敕令,燃烧万鬼阴神之魂魄而成就—— 作为仪轨的一环,他无法挣脱开! “救,救我……” “长生大帝……” 周乞看着那位南极长生大帝,眼底浮现出惊恐和渴求。 而在幽冥之中,谛听的声音在齐无惑的心底响起:“确定洞穿周乞,那老小子飞得倒是方向奇诡,用了点手段,哼,可是只要他动念,我就绝对听的到,不过,没有想到你竟然可以真的锁定他。” 少年道人道:“这是敕命。” 可旋即,谛听的声音缄默了好一会儿,道:“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齐无惑垂眸,这个时候,后土和勾陈在战斗,妖族在等待勾陈之令。 妖族后百万大军齐来。 人间铁骑开拨。 万物苍茫,皆是在这死劫旋涡之中,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压迫,齐无惑道:“我如果对南极长生大帝讨饶做小的话,他会放过我吗?”谛听一滞,旋即自然知道,这绝无可能的。 少年道人道:“对吧,那我为什么还要讨好似的收手呢?” “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如此。” “我亦如此!” “量劫之起源,南极北极的力量还是太过均衡,那么在这上面再压下一份力,哪怕只是短暂的力量,或可帮助北帝短暂镇住南极,将这量劫延后化解,如是许多人都不用死,更不必死而不知为何而死,先生——” “或许自不量力。” “可是我真的,想要止住量劫,我不想要什么名号,不想要什么机会,我只是不想再有谁死的如同灰尘一样了。” 谛听失去言语。 少年道人抬起头,看着通向天穹的锁链,看着周乞浑身被锁链穿透,挣扎着往前,他笑了笑,泰山府君起身,一步踏在了锁链之上。 哗啦! 锁链剧烈鸣啸。 如无量沉!无量重!如普度苍生之念!如镇压万物之愿! 齐齐压在这锁链上! 暴响! 暴响! 鬼帝周乞在三十三重天之上,挣扎着,他的鲜血不断滴落,万物云霞灿烂,恢弘,但是锁链却绷紧了,鬼帝不甘被扯下,他的双手死死扯着南极长生大帝的道场,浑身挣扎,却仿佛是拉着车舆的奴仆! 昊天镜照向下面,旋即年少的玉皇不知为何,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眸子瞪大,怔怔失神,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就仿佛,就仿佛今日之所见,哪怕再度失去记忆,都会烙印在他的神魂里面。 这…… 诸神万法向着下面去看,而有苍生抬眸,鬼帝在上,而其根在下,贯穿天地之间。 如一鬼帝拉车! 锁链鸣啸震颤,身穿墨色袍服的少年府君踩在锁链之上步步而行。 面色苍白,双目幽黑,黑袍之下乃是暗红色的内衬,袍服太长,黑发因为阴气激发而垂落到身后,身下,本该在激荡之风中狂舞,有无数索命之幽冥枭鸟振翅,尊敬,温雅且恭敬地衔着府君过长而落在后面的发丝,衣摆。 随着府君而前行。 一步一万里行于这天地之间! 无数的枭鸟在后,振翅挡住大日,挡住群星,在大地之上投落如死亡般,神秘而优雅的阴影,袍服的暗沉为红,如遮蔽苍穹,雍容朴素,眸子垂落安然,于是这一日,死亡行于大地之上,少年玉皇看得失神。 而玄都大法师却是呆滞,而后劈手夺了昊天镜,眼睛几乎瞪出来。 北极紫微大帝眸子微亮,而南极长生大帝却微微敛眸,掌中的青竹微微按下。 踏—— 那姿容浩瀚幽雅却又带着说不出的冰冷气机的府君一步步走于天地,行走于最高。 最后他站在了南极和北极之前。 南极长生大帝敛眸道:“是你?” 府君袖袍扫过,手掌苍白而修长,嗓音平和: “本座,【泰】。” “今日,捉拿酆都叛党。” 周乞心中仓惶:“大帝,救,救命……”锁链散开,周乞忽而挣脱,朝着南极长生大帝奔去,祂看到南极长生大帝就在眼前,看到了祂素来温和的眸子,心中有欢喜,有活下来的渴望,而这个时候,府君平淡抬手。 于是泰山府君祭的力量彻底燃烧到极致,只为了这最后一次的爆发,并指而扫,却已非劫剑。 剑意之中,是为生死! 一剑苍茫,在南极长生大帝之前,洞穿了周乞神魂,那燃烧了无数阴魂换来的一剑,彻底将同样在泰山府君祭之中的周乞击碎,他的身躯僵住,而后朝着前面扑倒,有金色的火焰自各处燃烧起来,将其包括其中。 剑气纵横,洞穿这神魂,撕裂这烈焰。 而后,去势不绝—— 直指南极长生大帝而去! (本章完) 第132章 此剑早到五百年!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3章 齐无惑,来也!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4章 八千载玉皇,八千载劫难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5章 玉皇见真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6章 齐无惑,入阵!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7章 上古妖庭之辉煌,逆乱万物,是为伏羲癫狂之音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8章 年十六岁,荡尽群魔!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9章 封神!!!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0章 【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1章 她在等你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2章 镇元!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3章 咬你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4章 三清弟子争夺战!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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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7章 请封,真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8章 荧惑当称帝!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9章 太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0章 罢黜妖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1章 何为天下无双无对!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2章 仪轨,变更! 太一印被龙族大圣扣在掌心之中,而在同一时间,在诸多大圣归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一道道兵戈的声音出现,朝着齐无惑的方向推进,似乎打算在诸多大圣一声令下之后,就要将这凶名冲天的【武】诛杀。 唯独结阵才有直面如此凶神之勇气。 而那少年道人似仍从容不迫。 只是在兵戈之气冲天的时候,忽而传来一道声音,道:“都停下!” 嗓音沉缓,隐隐苍然龙吟,夹杂于其间,似乎复杂,似乎震动,那一股在血脉上的强横压制之力,让所有的妖族动作顿了顿,而后下意识转过身,看到此刻拿到了那【太一印】的龙圣。 龙圣深深注视着那边的少年道人。 看着那一双墨色的眸子,心境几度起伏,最终还是徐徐呼出一口气,道:“此人,虽罪大恶极,然杀戮之罪,亦在于太霄之心,为满足一己之私欲而将我万灵之民当做了祭品,推上了勾陈和后土御争的赌桌之上,此次这人送回印玺,又将当年太霄之罪公之于众。” “为吾族龙皇之事白于天下,为揭发那罪臣太霄罪行而独身赴险。” “虽为大敌,亦足堪敬。” “因此而杀之,是吾等不义,这一次,就放他离开!” 嗓音传出,万灵之族,并非是如人一般只有一个种族,而今龙圣开口,龙族并依附于龙族之妖族自然而然的收起了兵戈,在这种大的军阵之中,一处有变化,就引起了一连串的反应,何况又有谁敢于违逆龙族大圣的话语? 何况他说的似也不无道理,人族和妖族在八千年前乃是盟约之友。 破碎盟约化作血仇,是因为太霄成为妖皇之后的事情…… “哦?震动心神进行驱使干扰的手段,主尊,我要收回先前说的,龙族的言语教导一定不合格的事情,显而易见,不合格的是东海龙族,妖族的龙族分支还是很会蛊惑的。”青衫的器灵满脸赞叹认可的补充。 “所以,您是一开始就打算,借助这印玺以势破局,然后扔给龙圣。” “才对那一条老苍龙说了可以让龙族三脉统一吧?” 少年道人回忆自己的朋友龙皇对于这一脉龙族去寻他尸骸的评价,轻声道: “嗯。” “这样的话,印玺终究还在龙族手中,以此为连携,龙族必然会走向统一。” “而他拿到这印玺想要让龙族三脉合一的话,就必须要考虑到,我这个为龙皇之死沉冤昭雪的人族的分量,至少不能在为龙皇报仇的这一次事件当中为群妖所杀,那样的话,他在龙族这种桀骜的族裔之中,自是抬不起头来。” “最重要的一点。” “他是龙族,自然知道这一枚印玺在哪里。” 少年道人隔着百丈距离,看着那位龙族大圣,后者托举印玺,眸子看不清楚情绪,却有一丝丝惊动,“自然知道,我已见过且得到了那苍龙前辈的认可。” 青衫青年讶异,旋即赞叹道:“不愧是您。” “那老龙说不会为你出手却还是给您借了势。” “此身势弱却是步步为营,逆转局势。” “您可真是……” 青衫青年想了想,以无比的热诚和赞叹道: “真是像吾主伏羲啊!” 谛听的声音同时在齐无惑和这器灵心底炸开: “哈?!艹,诽谤啊!” “齐无惑,他在骂你啊!像伏羲?” “灭佛斩帝,你怎么能骂得这么脏!” 青年疑惑道:“吾主可是人族之母的兄长,像他难道不是最高的赞誉吗?” “难道伱是要说,齐无惑他不是人?” 这语气太过于诚恳,让谛听都卡壳了。 而那少年道人则看着眼前的画面,其余诸圣围绕着那龙族大圣,一位位的视线根本没有注意齐无惑,而是注视着那一枚代表着妖族万灵之力的印玺,以及在方才的争斗之中,已经证明了其意义的印玺。 先前帝江开口,诸圣皆同意了。 而后又告知于万灵的大军—— 得此印玺认可者,为妖皇! 大圣这样的境界,断然不可能把自己说出来的话再吞回去。 齐无惑杀的是烛龙麾下的妖皇心腹核心,他们可不会为了杀他而忽略了这最为重要的,送上门来的无上机缘,这才是最为重要的,而齐无惑也同样注视着这里,青衫器灵道:“……恕我冒昧,主尊,您的打算是极妙的。” “但是我想要问一下,如果您的计策没有成功,您不就是来送死了吗?” “那时候您要怎么办?” 少年道人看着局势的变化,言简意赅: “把你背在背后,怀里揣着圣胎,坐在巴蛇头顶立刻往外跑。” 青衫器灵:“…………” 少年道人道:“你说过你很硬的。” “大圣甚至于大部分真君会被印玺吸引注意力,他们不会来拦截我,而剩下的,绝对击不穿你的面皮,妖力可以化入圣胎之中,巴蛇急速,贫道自然可以冲得出去……而无复数位真君级别妖族带队,他们大概率不敢追杀我。” “人族最正常的军师都会准备至少三个计策和打算。” “这是基础。” 器灵:“…………” 谛听在心底放声嘲笑。 青年器灵笑眯眯伸出手指比了个厉害的姿势,道:“这一点!” “更像是吾主伏羲了啊!” 于是谛听嘲笑变成破口大骂。 ……………… “哈哈哈,到了这最后的时候了啊诸位……,你我皆顺势而约定,谁能够得到此印的认可,就当做是新一代的皇,其余诸位应该也没有什么意见吧。”帝江的眸子扫过其余诸圣,他自是不愿意提起此事,但是现在,这印玺就在龙圣手中,只得将这事情提出来。 于是诸大圣皆看向龙圣,看着他掌中的印玺。 帝江朗声大笑:“怎么,老敖啊,这么多年兄弟了。” “你难道打算直接拿走这印玺,独自掌控吗?” 重点不是印玺而是得到印玺的认可而摘取先前的果实。 龙圣眸子闪过一丝丝涟漪,语气漠然道:“自不可能如此,但是而今事情尚未完全解决,便在此刻此地角逐【皇】之名号,未免有些过于急促了。”“急促?!哈哈哈,这有什么急促的?就是在这个时候角逐,才可以最是公平公正!”m..cc “若此印玺为你所得谁知道你会不会在这印玺之上做什么手脚?” “因为我知道,若是在我手中的话,老子一定做手脚,所以才不信任你!” “事已至此,咱们就堂堂正正在这里分出个上下!” 模样粗狂的帝江直接将一切撕开来。 完全没有打算和缓地谈论,直接掀桌,要在此,在万灵之面前决出【皇】。 凤皇淡淡道:“帝江虽然粗蛮,但是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巫族大圣按着掌中之琴,眸子平和,也同样看着龙族大圣,此刻所有的利益纠葛摆在了明面上,龙族大圣缓缓道:“好,那就在这里,决出谁能受到此印玺的认可。” 其手一动,掌中之印玺散发出一层灿烂辉光。 显而易见,此印玺在龙族祖地东海被掌管了如此漫长的时间,作为龙族的龙圣自然更容易得到此印玺的认可,这灿烂光明,比起齐无惑顺势借助妖皇太霄之力激发的太一印,力量更强盛! 齐无惑右手垂下,手背上的赤色纹路微亮起。 【于万灵之前,结势罢黜妖皇,令六尊大圣角逐皇。】 【止戈】 此乃,仪轨。 少年道人感知到那遥远天穹之上的荧惑星开始了变化,那炽烈的火焰开始朝着内部收敛,不再只是暴戾不再只是简简单单的混乱,这代表着是【勾陈】的【戈】,正在朝着【荧惑】的【革】进行转变。 印玺抛飞而起,凤皇抬手,一股炽烈的火焰灌入了那太一印之上。 太一印同样亮起来一层流光。 乃是上古诸灵之中最为强盛尊荣的一脉。 凤皇手指微弹,一枚鲜血飞入太一印,于是那一层流光暴涨。 隐隐已和龙圣比拟,却还是不如,凤皇叹了口气,她素来没有太多的争执之心,但是这样的机会在面前,却还是失去了,自然还是有些许的遗憾,有些不甘,旋即便是有磅礴之力流转,印玺落在麒麟掌中,流光变化。 而万灵之将士看着这一幕。 神秘而肃穆。 就仿佛某种仪式,自有一股雍容肃穆之气浮现出来。 少年道人闷哼一声。 先前一步一步走死局走来都是神情自若,此刻的身躯却稍微晃动了下,器灵微侧目,看到少年道人按着琴的手掌微微颤抖,以其容纳三炁于一体,又以太上之丹决淬炼过的强横体魄,竟然在此刻感觉到了刺骨无比的剧痛! 那种痛苦似乎是深入神魂和骸骨一般,几乎难以忍受。 器灵眸子幽深,感知到少年道人手背上,有炽烈恢弘之气升腾。 而在宽大的道袍之下,赤色的火焰痕迹如同活了一般。 那赤色的火焰轨迹,开始活动自己的身躯,开始蔓延,代表着炽烈的火曜之力痕迹,在浓郁到了极致的时候,似乎发生了某种蜕变,脱离了原本的手腕,自手背而上,手腕,手臂,不断朝着上面蔓延,张狂舞动,似张开獠牙的猛兽。 少年道人面色仍旧从容,身躯微微颤抖,额头浮现出大颗大颗的冷汗。 【荧惑星·开始变化】 齐无惑甚至于可以隐隐通过仪轨的抢夺感应到。 在那遥远的三十三重天之上,某位恢弘高大神圣的身影动作凝滞。 而后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猛然投落,洞穿了层层的天阙,看到那少年道人。 怎可能!!! 破吾仪轨者,竟是你?! 太上玄微! 齐无惑维持自身的气机不变。 这种来自于荧惑星反馈的变化,在伴随着诸多大圣之间的气势交锋,伴随着他们尝试印玺而逐渐开始强烈,而最终当印玺落在帝江上时候,大多大圣的神色都已经有些变化,已经有些许的黯然遗憾,他们对于印玺的掌控,以及印玺对他们认可,都没有超越龙圣。 因为先前妖皇太霄的行为,因为那少年道人的举动更因为先前诸圣为了自己的目的和野心而不断地加大赌注,眼下却是不可能翻脸了,得到印玺者认可为皇,这个可是他们在万灵前认可的! 如此的话,至少在名义上,龙圣将会成为新一代的皇。 龙圣气度从容。 而后,轮到帝江扣住了此印玺。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光芒从这他掌下的印玺之中浮现出来,帝江额头冷汗流下,眼底却是迸发出了一股狂喜之色,大笑道:“哈哈哈,看来吾亦有妖皇大帝之资!”大喜声之中,却忽而手腕剧痛,那印玺之上绽放出一层层流光,雷霆轰鸣。 显而易见,就在那短暂时间里面,龙圣就已经做了手脚! 太一印朝着龙圣飞去。 帝江抬手去抓,背后狂暴之炁升腾,少年道人反手一震,将灭佛斩帝挡在面前,抵御气浪余波,而麒麟,凤皇,巫圣皆是齐齐出手,在这一刹那之间,五股早已蓄势的力量碰撞,齐齐撞击在了这印玺之上! 显而易见,没有谁甘心放弃! “既然大家在这印玺的掌控程度,都相差仿佛。” “那这最后一步,还是靠各自手段!” 轰!!!! 巨大的气机冲天而起,又被五名大圣齐齐地镇住余波,只是他们承受了这种巨大的力量,仍旧是齐齐朝着后面退了一步,印玺竟然极为巧妙地被震在空中,没有靠拢向任何一名大圣,但是旋即有一名先前冷静安然的身影踏步往前。 正是还没有尝试印玺的荒爻。 以先天八卦之术,手掌轻易撕裂了五名大圣的气机交锋,众退她进,逆势而转,直接扣住了这印玺。 女子神色冷淡而决然。 伏羲之血脉。 最擅长的便是先天流转,抢占气机。 但是下一刻,荒爻的面色骤变,一股炽烈之意浮现出来,几乎是如同握住了大日本身一般的剧痛撕扯让她都忍不住面色苍白,痛哼一声,竟然是直接撒手松开了那印玺,白皙手掌之上,有着太一印玺对于伏羲的本能杀机,任何伏羲的手段都会引来太一印之杀机。 诸多大圣松了口气,止住了那刹那的气机后撤。 欲要再度出手。 但是就在这刹那,那印玺轻轻落下,竟被人托住了。 那是荒爻身旁,面色苍白,黑发柔顺,看去娇柔茫然,如同蓬草般柔弱的少女。 那会直接撕裂荒爻的伏羲血脉和手段的印玺此刻却安然无比。 太上玄微齐无惑,灭佛斩帝之器灵,并天机阁主谛听都在一瞬间怔住。 而同时怔住的,还有其余诸多大圣。 而万灵之军阵肃穆震动,面色皆有动容。 因为那太一印在落在少女怀中的时候,似有一道澄澈的流光复现,而后在这印玺之中盘旋一次,印玺旋即亮起,澄澈浩瀚的灿烂光明直接冲向天阙,直接令运气骤散,猛然朝着四方扩散开来,冲淡了一切的杀机,那种说不出的浩瀚神圣,竟和太一印有所契合。 那少女的发髻散开,捧着印玺,在那灿烂恢弘之光之中,略有茫然。 黑发垂落身后狂舞。 双目茫然不解,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神圣和古老。 【得印玺者为皇】! 器灵瞪大了眼睛,眼底里面出现了惊愕。 而齐无惑手臂之上,赤色火纹刹那稳定住。 仪轨,变更。 (本章完) 第153章 娲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4章 火曜冲天,荧惑为君!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5章 太一的仪轨?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6章 皇和他的故事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7章 火官大帝,勾陈碎兵!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8章 止戈!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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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章 九天封真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章 拒!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章 玉为璞玉,孰为刻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章 齐无惑和玉皇 在第一时间,少年玉皇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似是控制不住了似的,那种汹涌的情绪,就仿佛白纸上滴落了一滴墨水,而后在此身过去了的数百个经历之中的诸多苦涩之画面浮现出来,如同凿子一样狠狠地凿穿进入他的心神里面,令他的情绪晃动不已。 少年玉皇的情绪阈值直接被这过去八千年其他自己残留的些微影响给冲爆掉。 他想要控制都控制不住的那种。 齐无惑疑惑道:“萧玉?” “还是霄玉?” 后土娘娘的视线掠过齐无惑,看到了那仿佛完全控制不住往日情绪的少年玉皇,后土皇地祇的瞳孔微微收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却硬生生稳定住,而后语气温和道:“……看来是来到这里之后,心神俱疲的孩子,既然相遇,便是缘法。” “无惑,请他进来吧。” 少年道人本就有这个想法,于是邀这少年进入其中。 此刻拼尽全力才控制住心底和元神之中,那仿佛是浪潮般涌动情绪的玉皇道: “让两位见笑了……在,在下中州人士,姓为……张,名霄玉。” “这霄是,云霄在上的霄。” 【越是往后,吾等之威严必将越来越低】 “小心雷部之主小心火部诸神……” 难道说…… “无惑就不行了,连个娘娘都不会喊。” 老老实实的换了个称呼。 【今日里,我第一次下凡了,在这八千年来,似乎也是第一遭,若不是那齐……】 少年道人想了想,道: “我也曾有过控制不住力量的时候。” 若是这个恙,是失去修为的掌控,无法克制住诸多仙神的野心呢? 旋即镇定下来,语气平和道: “小心……” 张霄玉安静下来。 张霄玉想到自己是偷跑出来的,顺势应下,笑着询问道: “我还可以来寻你吗?齐兄?” …………………… 【他说,玉皇已无威严可言,吾深深愤怒,但是想到了记录之中的诸多事情,确实是如此……八千年来,谨小慎微,威严不断再削弱,东华之举,不亦是在试探于吾等吗?而吾等势弱展现出来,勾陈便不再忌惮吾等,采取了他自己的行动】 后土皇地祇笑着道:“我来送他一送,无惑且收拾一番。”在齐无惑点头应允,和张霄玉告别之后,后土皇地祇娘娘含笑伸手,带着张霄玉离开,只刹那之间已越过了层层山岳,抵达一处山峰,眼前所见,正是青衫怀抱猫儿的太乙真人,是眉宇冷淡的玄都大法师。 齐无惑想了想,道:“是一位名唤清玉道人的前辈教导我时用的,我虽然不能传授法门,但是大致原理还是懂得的,以高压对练,力量是不可能因为休息就会得到掌控,亦或者说,不只是如此,你需要吃苦,磨砺,而后在这个过程之中,一点一点地掌控它。” 这八个被上一个自己写在了玉牌上面的话语现在就在张霄玉的脑门上闪耀着,而道出此句之后,直接率领山岳湖海四部地祇地官,悍然叛出天庭的大能,现在就坐在自己对面,噙着雍容而优雅的微笑,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 ‘小心司法天尊……’ 他不是曾经和后土征战八方的昊天,而是初生不过一月的空白意识。 “玄都,你到底还有何事,在隐瞒于吾?” 齐无惑简简单单做了一餐饭菜,张霄玉倒是觉得颇有兴趣,似是真的没有接触过这些,亦或者说,有印象,但是不多,一顿饭菜之后,少年道人以极坚定的语气,婉拒了眼前这少年帮助收拾桌椅并洗刷碗筷的建议。 【嗯,齐兄弟,真是有趣的称呼。】 轰!!! 如山石坠下砸出大片浪涛,涟漪激荡入左右。 张霄玉脸上神色一僵。 张霄玉稍微吸了口气,诞生一个月的意识努力思索之后。 “这才控制不住心中的欣喜,哭出声来,倒是叫齐兄和……这位姐姐见笑了。” 齐无惑道:“这种方式不会涉及到核心秘传,是以无妨。” 玉皇,怎么可能会是一名十余岁的少年? 齐无惑互通了名字,一边做些饭菜,一边询问道:“那么,张兄为何来此?可还记得往日的事情?”对于齐无惑的询问,张霄玉老老实实的摇头,笑道: “嗯……齐兄弟,我确确实实不记得了,只是一路颠簸来此,忽而想到往日诸多事情都忘记,前不见故人,后不见来者,而周围荒郊野岭,山中豺狼虎豹,此身危险,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被虎豹豺狼吞噬。” “是谁?!” “确确实实是失去记忆了。” 张霄玉怔住,道:“先生……” 而后一左一右移开视线,不再多言。 张霄玉提起扫帚,打算稍微把自己弄倒弄乱的东西都给收拾起来,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控制自己的力量洒扫,只一下用力,咔嚓一声,手里面齐无惑编织的扫帚直接从中间断开,那一个陶器的碎片直接飞出去了老远,在空中划过一个潇洒的弧线,而后落在河流里面。 太乙救苦天尊将少年玉皇带回天庭之中,回到凌霄宝殿,而后便是查探少年玉皇的身体情况,发现虽有情绪波动,但是那似乎只是过去六百多次意识重置带来的残余影响,并不为大碍,于是几番劝说,劝告其勿要再轻易下凡间,少年玉皇认真答应过后。 齐无惑心底浮现出一个想法,旋即压下来。 “反正无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你不妨先回去,之后有空闲了再来寻他。” 但是…… 齐无惑回答道:“嗯,是啊……” “所以,我这几日里面,其实一直都很谨慎,因为不能够驾驭自身的功体,都是能不用,就不用的。” 后土皇地祇微微抬眸,微笑道: “真是会说话,嘴巴甜的少年人啊。” 【若我等维系于此……不过是虚妄无权位的天帝】 “当时肉体修为提升过快了些,没办法控制好。” 方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凌霄宝殿之后,他迈步走入了唯独他自己才进入的地方。 “以及……” 所幸齐无惑似乎信任后土娘娘的判断,倒是似乎没有怀疑失忆这一点。 ‘小心警惕于天皇上帝勾陈……’ 张霄玉眸子环顾左右,伸出手摸了摸这粗糙的,一点也不光滑的桌子,打算叩指敲击一下,却是额头微痛了下,吃痛后仰,抬起头,看到前面那位雍容女子慢条斯理收回右手,那白皙手指方才弹在了张霄玉的额头。 于是此地便只剩下了玄都大法师和后土皇地祇娘娘,后者眸子平淡落在了玄都的身上,淡淡道:“吾已非御,本不该过问天庭之事,但是玉皇终究是吾亲自寻回的,还是要问一下……” 自方才就开始看着自己手指微微凝神的后土皇地祇忽而笑道:“方才有地祇传音,说有两人来寻找自己失散的亲人,应该就是你的亲人来寻找你了,怎么样,张霄玉……是吧?我看他们很焦急,你不如先和他们见面?” 若是玉皇的话,玉皇不可能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大抵是我多想了。 似乎有风,也似乎是少年意气被冲击,这一枚一枚玉牌都翻飞起来似的,仿佛一个个自己的身影在前,艰难求生,不断尝试,黯然逝去,张霄玉站在这人影之中,思考许久,落笔写下来:【吾等该如何?吾等能够如何?再度谨小慎微,勉力阻止玉皇威严的崩塌么?】 脚步僵硬过去,帮助齐无惑淘米洗菜。 ‘小心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张霄玉点了点头,颇有些许的感同身受,笑道:“只是没有想到,齐兄弟你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啊,也是自己无法驾驭力量吗?” 张霄玉满脸遗憾,被齐无惑按着坐下来。 “站出来!!!今天你河神爷爷不教教你乱丢东西的下场,伱就不知道河这个字怎么写的!出来!!!”Μ..cc ‘昊天之约,已是过往’ “你已有了根基,从头开始一遍,重新掌握又有什么问题呢?” 无数小心翼翼,无数尝试,无数的自己的文字。 张霄玉的视线扫过周围,看到一张张玉牌,看到上面的一代代自己写下的文字。 玉皇看向那边的后土皇地祇。 “心下仓惶悲伤之时,却见到有屋子,有人声。” 齐无惑看着张霄玉,道: “就如同,你没有失忆之前那样。” 果然,如此。 “齐兄弟,我来帮你!” 河神的愤怒声音在左右传递,张霄玉看了看自己的手。 “张兄,你不必操劳。” 【谨小慎微,可为天帝否?可于这诸多天穹之内,庇护苍生否,那么,吾等又能如何,又该如何呢?】 一枚一枚的玉石悬浮于虚空,上面刻录着每一个自己留下的轨迹,有说北极紫微大帝可靠的,也有说警惕司法天尊的,亦有提起了泰山府君的,而这一次他取出了新的一枚玉石,想了想,写下了自己的痕迹。 御的压迫力还是很强的。 声音顿了顿。 ‘小心警惕于南极长生大帝……’ 太乙救苦天尊的视线看向张霄玉,微微笑了下。 他就是在隐有所指! 张霄玉和齐无惑彼此对视,看上去皆十六七岁少年人,而后齐齐笑了笑。 方才锋锐之处擦过张霄玉的手掌,然后直接成了齑粉。 他的身体,不允许过多的运用力量。 他趁着热油把菜下锅爆炒,道: 玄都大法师揉了揉眉心,因老天君之传讯,他们两个一开始就直接跟着了玉皇的背后,先前见到了后土皇地祇,也只在远处看着,玄都道:“太乙,你现在先带着……带着张霄玉回去吧。” 双手按住了张霄玉的肩膀。 ‘小心警惕于北帝紫微大帝,然须要依仗之……’ 不,断不是我想多了。 【玉皇有恙】。 迎着后土皇地祇娘娘的视线,起身,转身,脸上有灿烂笑容,道: 只是还想要拿刀杀鱼的时候,少年道人直接脸色一白,刷一下出现在他面前。 “…………” “为何,他的情绪波动犹如白纸,阈值却如初生,容易产生涟漪波澜,甚至于受到许多,不属于‘他’的情绪冲击,如长河砸下般哭出声,玉皇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有位前辈教导过我,收效很好,如果张兄不介意的话,之后你我可以试试看。” “谁?!谁他妈的从山上往这里扔东西?!” 心中自语道…… ‘小心朱陵大帝……’ 齐无惑看了看眼前的少年,下意识又看了看天空的方向。 【齐兄弟所说,不无道理……】 张霄玉颇似无害颇有兴致地问道:“齐兄弟你说的,那种控制力量的法子是什么?” 【下一个我,亦或者,之后的我】 张霄玉勉强笑道:“嗯,运气好,没有受伤。” 这句话之中,是隐有所指吗?还是吾想多了…… 【需依仗于北极紫微大帝镇压万物】 后土皇地祇似笑非笑:“乖,坐好。” “但是连自己的实力都不能控制。” 而后手腕一动,手里面的蔬菜直接变成了萝卜泥,眼角微跳动了下,去淘米的时候反手一下,少年道人才买回来,专门用来淘米的陶器直接成了几瓣,齐无惑转过头,看着那边手足无措的张霄玉,道:“无妨的,张兄不曾受伤吧?” ‘老天君可以部分信任,然而其易在强压之下沉默,不足为彻底信任’ 齐无惑回答:“自然可以。” “修为算是不弱。” 而且—— “这些事情,贫道来。” 张霄玉心底如同被剑给咔嚓戳了一下。 不,不可能如此才是。 “为何,他的神魂元神还不如被初次寻回的时候?” 张霄玉微怔讶异:“嗯?可以吗?” 一名河神自水里面爬出来,光秃秃的头顶多出一个包,大怒: “谁?!” 他还想要做些什么事情帮帮忙,觉得在天上当个吉祥物似的坐在那里挺闷的,而今倒是还能自在些,虽说或许一段时间就会腻味,但是现在倒觉得颇为新奇,左看看,右看看,都觉得很是新奇有趣。 ‘小心诸天佛国……’ 太乙救苦天尊微笑按着了他的肩膀,云气散开的时候,就已经是消散不见了。 【可如此的天帝,真的能够镇压仙神之野心,真的可以完成吾等的夙愿吗?】 尤其某种程度上,算是‘自己’不作为而导致叛出天庭的御。 终于意识到,就算是再怎么样不能和功体匹配,他爆发出的实力还是太强大了,凡间的东西一碰就碎,抬起头,满脸歉意道:“这,齐兄弟,我……”见少年道人若有所思看着自己,张霄玉心底一个咯噔,少年道人道:“原来如此,张兄你应是修行中人。” 见齐无惑今日钓回来的鱼儿,更是兴致勃勃。 张霄玉兴奋的神色微顿。 少年道人看着张霄玉,脑海之中有一道雷霆般的光闪过。 “那么,交给先生你了。” 少年道人动作顿了顿,看向那边的张霄玉,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如此的嘴甜会说话,和方才会哭的模样不一样,而张霄玉则是看着眼前那位后土皇地祇娘娘,看着后者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头皮微麻。 后土娘娘则是感应到自己手指传来的反馈,眸子微敛,看着那隐隐兴奋的张霄玉。 太乙天尊微笑颔首:“娘娘……” 【自上而下,镇压不得他们。】 【若不是齐兄弟他不来天庭的话,我也不会下去,询问一番,倒是发现了一个新的思路——吾等,而今只是一介象征,存在于摇摇欲坠的天庭之中,镇不住诸神,哪怕是北极紫微大帝都说,乱事将会出现,而今他只是勉力支撑】 他不希望自己的屋子被拆了。 “请,好好地坐在那里,就可以了。” 张霄玉索性坦然的答应下来,笑着道: “是啊……哈,哈哈,倒是让齐兄弟你见笑了。” 云霄在上,玉质纯粹。 齐无惑则感觉到了一股刀意在眼前这个跃跃欲试的张霄玉身上,以及手里那一把菜刀上面迸发出来,他毫不怀疑,这娘娘都认定为失忆了的少年,极有可能一刀下去,自己的案板,屋子都得给分开。 都是尝试努力之后的结果和苦涩。 【那自下而上呢?】 【譬如——】 【反天】! 【如昊天抛弃太一天庭一般,吾等抛弃昊天之庭,重新开辟下一个时代,属于玉皇的天庭!】 【可否?!】 (本章完) 第5章 玉皇反天!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6章 叫吾大师兄!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章 大师兄们,和小师弟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章 北极后土之联姻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章 三清一脉齐下凡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章 太上**弟子之礼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章 南极长生大帝和泰山府君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章 云琴见无惑 少女充满活力的声音,将两位御之间,作为后土虚空地母,以及天庭战神之间的杀伐气冲淡了,那眸子灿烂明净,带着止不住的笑意和单纯,令后土皇地祇都忍不住想要摸一摸她的脸庞。 后土皇地祇的敌意不由地散开来些许。 北极紫微大帝折扇轻轻击在掌心,语气平和,道: “只是云琴访友,吾只随行罢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在表明立场。 也将一个问题抛给了后土皇地祇。 就只是晚辈来寻找好友。 堂堂虚空地母,后土皇地祇,都要阻拦吗? 后土皇地祇娘娘看着北极紫微大帝,忽而觉得这位素来冷然冷峻的天庭战神,实则也有些暗戳戳的语气,只是在他那张清冷淡漠的脸上说出这样的话,不由让人觉得这个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嘲弄。 太冷了。 少女行礼之后,把包裹里面掏了掏,然后取出了用麻绳系着的油纸包裹。 上面有着红色的人间经典包装,笑容灿烂乖巧道: “前辈,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是点心和寿桃,希望前辈喜欢。” 毫无机心,当真只是前来拜访而已。 后土皇地祇娘娘的戒备终于又散开来,死死盯着北极紫微大帝,又看了看满脸好奇期待的少女,最终叹了口气,那宽大的袖袍之下,五指微微松开,伴随着低沉的嗡鸣,轰天锏化作了金色流光,后土皇地祇娘娘接过了小姑娘手里的礼物,温和摸了摸小家伙的头发,道: “小姑娘,且进来吧。” 而后看了一眼从容不迫,用这个小姑娘来消解掉了戒备氛围的北极紫微大帝。 道:“你们,也进来吧。” 天蓬大真君并左辅星君微笑行礼。 北极紫微大帝则是平淡入内。 听得了少女的声音:“无惑?无惑呢?” “无惑他去医馆了,应当很快就会回来……” …………………… “……可愿意将酆都之权柄,暂借给我,我来做给你看?” 伴随着这声音,南极长生大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无惑,那一股御自然带来的强横力量落下,少年道人端着茶的动作平静,但是周身已经有三花浮现出来,灿烂明净,开合不定,散落无边澄澈流光,抵御住了南极长生大帝的目光。 “我若不允的话,长生大帝要出手吗?” 南极长生大帝看着他,笑了笑,道:“自然不会。” “虽然我不愿意这样说,亦或者说,这样说总有些势弱的味道。” “但是现在的伱已不是我随意就可以抹杀的那种了,你若身死,后土震怒,酆都逆乱,反而会令我遇到更大的麻烦,再说了,吾来此只是和你闲谈一番,若是真的要抢夺的话,何必要多说什么?” “齐无惑,我以为你会理解我。” “你的亲人都已身死,父母丧命,家乡沦陷,你不应该最是痛恨这不公的吗?” “我很好奇,你既然认可活着很重要,为何要反对于我的想法?” 齐无惑道:“一个魂魄不断去转世不断去修行吐纳,不知道多少代才能抵达你口中的长生,你将苍生引导向这一步,舍此之外,否决其他的一切意义。”m..cc 南极长生大帝叹息,他的眸子温和,道:“不,你不懂。” “不朽本身,才是最大的意义。” 齐无惑道:“转世之后,还是那个人吗?亿万次的转世,无数次的短命,除去修行之外别无他物,甚至于,在你的构想之中,最初还需要以大量无资质人的供养,令这些有资格的人去修行吧?” 南极长生大帝道:“你说,还是那个人?” “自然是。” 温和青年伸出手在桌子上叩击了一下,笑着道:“一个人,就以你说的,人。” “人类,万物,分为两部分。” “肉体,魂魄。” “你认为转世之后不同,我可以认为是这样的吗——魂魄在这个肉体内,和另一个肉体内,是不一样的个体,是吗?” “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万物生灵,有着【成长】这个概念。” 青年指了指旁边的孩子,温和道:“自年幼,至少年,再至于青年,老年,难道说肉体没有过变化吗?你的身躯吐纳呼吸,饮食诸多动作,不断地在更迭,会有死皮,会有头发边长,可以说,每年的你,和去年的你,在肉体的构成上,截然不同。” “伴随着构成你身体的部分血肉更新,变化——按照这样的逻辑,你是不是已经不再是你了?” “你是什么时候不再是你的?” 齐无惑眸子微敛。 南极长生大帝笑着道: “若是肉体决定一切,以我的实力,可以瞬间创造出另一个人。” 他随意垂眸,旁边的孩子旁边就又出现了一个孩子,无论是从哪里去看,两个人都一模一样,南极长生大帝询问道:“现在,这两个肉身可以说是一模一样,从最细微的部分到其面目,都是一样的,那么,他们是一个人吗?” 齐无惑摇了摇头:“不是。” 青年叹息道:“对,不是。” “万物都会发展和变化,肉体不过是自出生开始就会发生变化,而终究腐朽的尸骸,决定了是谁的原因,是对于自我的认知。” “也就是【魂魄】。” “于是魂魄的转世,为何不是同一个人?” 齐无惑思考着南极长生大帝的问题,回答道:“因为经历。” “每一世的经历都是不同的,而不同的经历塑造出了自我,都是独一无二的,你是要否定这亿万代轮回之中的每一个【自我】,只求最后那超脱的一刹?” 南极长生大帝笑着询问道:“这是你的视野。” “人之一生,不也经历各种各样的事情?” “五岁时候的你,十岁时候的你,十五岁时候的你。” “年幼时候的你稚嫩单纯,年少时候意气风发,年轻的时候觉得天下之大,无处不可以去得,无事不可以做得,中年之时经历许多磨折,意气不再;临到老来,则是逐渐勘破许多放下许多,风轻云淡。” “十岁时候经历了五岁的你不曾经历的事情。” “五十岁的你经历了二十五岁的你不敢相信的事情,每一个时期的你,性格都不同,经历也不同难道他们不是一个人?” 齐无惑皱眉:“那只是一生。” 南极长生大帝手指扫过,旁边的空间忽而撕裂,似乎出现了一条河流,宏大汹涌的时光之河,汹涌澎湃,每一点涟漪散开,都绽放出令人心惊的气机,里面倒影无数的河流,南极长生大帝淡淡道:“一人若有百岁生涯,你觉得,每一年的经历他都记得清楚吗?” “不会。” “甚至于很多的时间都是无趣的,经历之后就如同河流流过石板,没有任何的痕迹留下来,一生百年已经是长寿,百年之中值得记住的东西,寥寥无几,而若是再将这一生,延长百倍——” “若是得万年之寿的长生,你眼中宝贵的人间一生百年,于万年寿数者眼中,也不过只如同常人看待一年的经历——若是十万年之寿,你口中的一生在长生者的经历之中,只如寻常人的数日光景。” “你还能够清晰记得十年前的某一天会做什么,那时候你是悲伤还是欣喜吗?” 南极长生大帝看着齐无惑,他的眼睛平静而幽深,仿佛洞穿了岁月。 齐无惑忽而想起了南极长生大帝说的那句话。 对于苍生来说,岁月太过于残忍。 “你明白吗?” “每一世的轮回对于长生者来说,只如一个人回忆某一日,某几日的经历。” “并没有这么重要。” “至高至大如量劫,是天地之轮回。” “而你们闭目沉睡,睁眼醒来,不亦是一场小的轮回?” “从一个辽阔的视角去看,长生者而言每一个轮回,都只如同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每一天,每几天的经历而已,现在的每一天经历塑造改变人,那么人就不是那个人了吗?” “你说不是。” “那么,每一次的轮回改变了一个魂魄,那么那个魂魄就不是那个魂魄吗?” “不再是那个一了吗?” “又是为何?” “你说我不懂得人和苍生,那么,吾或许要说一声了。” 南极长生大帝笑了笑,道: “泰山府君,你还不懂得何为【长生】。” “仍旧还只是以一生一世来看人类,觉得一世之后不再是他,眼光何妨放长远一些?” “勿要那般小家子气。” “为何不以十万年而为边界,以量劫而为起终,以此观苍生,白日见沧海桑田,黄昏见海枯石烂,如此只一闭目打盹,便是苍生万年轮转,垂眸观之,万物浮沉如浮游,不亦可惜,不亦可怜?” 南极长生大帝起身,似乎遗憾,噙着一丝温和和遗憾的微笑。 忽而听到了声音:“因为连续。” 温和青年挑了挑眉。 那少年道人抬起头,缓声道:“因为我等的这一生是连续着的,自零开始走是吾经历的每一件事情,塑造了人,但是若是转世之后,一片空白的意识魂魄,重新经历事情,重新积累经验,自已经不再是最初的他们,不再是最初的人。” “你说苍生如长河,奔波无停息。” “可在我眼中,魂魄如同种子,一年四季如轮回,每一年都会开出花朵,就如同每一次的轮回,那魂魄都会有血肉和身躯,但是每一朵花,都是不同的,今年之花不是去年的花,那么为何说今生之我,其实是过去之我?” 齐无惑道出了轮回之中魂魄说辞的破绽。 南极长生大帝安静了一下,微笑戏谑道:“那么——” “如果让转世者不必吞下孟婆汤,全部留下记忆转世。” “你就认可了吗?” 少年道人一下怔住,才意识到这是南极长生大帝的真正询问。 这是会让魂魄承受不住无数情绪而坍塌的。 况且,那样会带来更多问题,前世积累之恩怨情仇再度爆发出来的话,整个世界都会乱了样子,所有人都是带着记忆重生,少年道人觉得整个世界都乱糟糟的了,于是南极长生大帝大笑数声,遗憾道:“你果然还是太年少,见过的东西还不够,不懂得生死。” “罢了,下一次再来寻你吧。” 齐无惑道:“你不夺走酆都权能?” 南极长生大帝温和道:“我需要的,是一个答案。” “一个最为正确的答案。” “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去完成我的目标,以我自己的方式去掌控轮回,如北极那样,绝不会停下脚步;但是,我不会剥夺你去得到答案的资格。” “毕竟你拒绝了玉皇和北极,本来希望你可以认可我的,但是,算了……” “齐无惑。” “或许在你的眼中,吾为恣意妄为者,可是在我眼中,北帝的秩序和公允,也只是仙神高高在上的怜悯罢了。” “你和他不同,或许也和我不同。” 南极长生大帝侧眸看着齐无惑,笑容温和平静,双目幽深,鬓角两缕黑发,眉间一点朱砂,语气平和从容,仿佛来自于十万年前,道:“泰山府君,真武灵应,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吧,去成长起来,寻找到你的答案,而后再和我争夺这上下!” “我期待你找到更正确的答案,期待你可以击败我。” “真的很期待。” “那样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另外——” “你不该喝下我给你的茶。” 南极长生大帝笑意戏谑,齐无惑神色骤变,看着那一杯茶,茶盏缓缓散开,道:“你在茶水里面下了毒……” “不不不你的身体素质强得离谱,寻常地仙未必强大过你,呼吸吐纳之间,气如渊海,毒可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南极长生大帝笑意玩味:“我下了——” 他微微俯身,凑到少年道人耳边,轻声道: “巴豆。” “按着人间的说法,是类似这样的东西。” “对仙神有影响的那种品类。” !!!! 见到先前沉着镇定的少年道人额头都抽了抽,南极长生大帝放声大笑,起身拂袖而去,刹那之间这里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医馆模样,只是齐无惑发现,先前这些有病痛之人都已经恢复痊愈,就连心中的悲苦都已经消失了。 南极长生大帝为御,这样的存在哪怕只要降临凡间一趟,都会令方圆千里,疫病全消,令苍生皆可延寿百日;他伸出手摸一摸人,都可以延寿十年。 那医馆的李大夫才进来,就见到了整个医馆内没有了先前死气沉沉的感觉。 自己都觉得脚步轻健起来。 心情都变好了。 不由地赞叹—— 齐先生,果然是超然高人! 这都不用说是药到病除了,就连过来走一趟都能让整个医馆的气氛变好,正心中赞叹的时候,道:“齐先生,您的手段可是越来越……嗯?” “齐先生?” 他看到那身穿蓝色道袍,模样温和的少年道人面色苍白,额头都有冷汗。 一下惊慌起来,而少年道人则是死死看着前面,看到那位穿着白衣的温和青年走入人潮之中,拈了一根糖葫芦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往前走,阳光洒落身上,万物环绕,鸟儿在肩膀上落足,看去温雅难言,自有一番从容气度。 南极长生大帝的道路,尽数展现给齐无惑,他要做的事情,齐无惑也知道了。 当前者认可齐无惑有一定分量的时候,坦然而来,希望能够多出一名同道。 虽然遗憾,也不曾强力掠夺。 就是下手很黑。 …………………… 少年道人运功片刻,才止住那长生大帝的毒性,后者似乎精擅于此,以他太上丹决为基础的九转炼元功法都险些没控制住,脸色都还是有些许泛白,心中沉凝,若是南极长生大帝要做他要做的事情,那么必然会对十殿阎罗体系出手。 齐无惑联系了谛听。 谛听懒洋洋道:“好啊,有事情?” “我立刻就去,咱们见面了详谈!” “哼哼,放心放心,任何事情,你先生我出马,一个就都解决掉!” “小子,做了好菜,准备了好酒给本先生候着!” “事情很大?!” “哈哈哈,老夫是谁?!你什么时候见我怕过事情?!” “笑话!” “我若是怕了,把香都直接吃下去!” 旋即这声音就散开了,得意洋洋,齐无惑只得苦笑一声,提起东西回去住处,只是到了山门之处,却是感觉到了里面传来阵阵笑声,少年道人讶异,道:“今日是有客人吗?” “娘娘?” 少年道人唤了几声,便是听得了后土娘娘的声音,道:“且进来吧。” “是。” 少年道人推开门来,微微怔住。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少女在屋子里面展开双臂笑着说什么。 阳光擦着少年的鬓角落下。 后土娘娘噙着笑意,少女旋身转动,裙摆微扬,裙摆上面的玉佩晃动,声音青翠,眸子亮莹莹的,转过身来,脚步一顿,于是那裙摆像是绽开的花朵重又束好,俏生生看着那边在阳光下推门的少年道人,笑容灿烂:“无惑无惑!” “你回来了?” (本章完) 第13章 南北双极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章 交换信物,约永以为好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章 谛听的兽生巅峰!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章 云开雾散,乃见太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7章 太上赐宝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章 黑衣大道君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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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章 大道君的试探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章 ‘清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3章 太上最强之神通,三界无上之妙法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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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6章 帝见道人,太乙堵门! 我为长生仙赴红尘第26章帝见道人,太乙堵门!这自称为张霄玉的少年今次是独自一人在的,穿着质地很好的锦缎衣服,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在阳光下带着剔透的味道,齐无惑没有多余地询问今日为何只一人来此,毕竟他们的关系还算不上是多亲近的,一见面就问这些,似乎过分。 齐无惑打了个招呼,视线却落在张霄玉的双手位置上以白色的缎子缠绕了好几圈。 说是绸缎,但是齐无惑的眼中,此物编织为法理,隐隐有云霞变化之理,显而易见并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其中生生相循的气机却也是极为真切,显而易见,这位少年玉皇的双手不知为何受了不轻的伤势。 注意到了齐无惑的视线。 张霄玉自然无法说,这是因为窥视齐无惑,遭遇了巨大反噬带来的伤势。 只笑着说今日不小心伤到了手,这才在受伤的地方缠绕了些布料缎子,他的笑容温暖而诚挚,带着一丝天真,很能够说服别人,见到齐无惑没有多问,张霄玉微笑了下,下意识将手往后面藏了下。 先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回忆起来,仍旧是有心有余悸之感。 昊天镜,这昊天三宝之一的绝世宝镜,先天之生而生的灵宝,竟然只是窥伺了齐无惑一眼,就被一股奇绝无比的恐怖力量反震,张霄玉虽然说是昊天转世之后的表层意识,但是却也掌控有昊天功体,竟然抵抗不住,松开手来。 而遭遇反震的昊天镜兀自去势不绝,一气撕扯开了云海,直接死死镶嵌入了凌霄宝殿之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张霄玉看着眼前穿着蓝色道袍的少年道人,心中无声自语。 正因为这等的异相,他才不顾太乙救苦天尊提出的稍微缓和,等伤势渐缓之后再下凡间来的提议,当即下凡,因他知道,自己寿数不长,终将覆灭,眼前这个秘密正在增多的齐无惑,或许是这八千年来六百多次意识生灭轮回的转机,是自己目前困境的破局之法。 纵然身死魂散,也要抓住机会。 他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走在齐无惑的身旁,好奇询问道: “齐兄弟,看你神色匆匆,这是要……” 齐无惑未曾将自己一路思考老师留下的玉简之事说出来,只是道:“贫道要去山下镇子里面,为孩童讲学,张……”他的声音顿了顿,想到了之前离别的时候,玄都大法师曾说过,希望他不要把眼前少年当做玉皇。 于是只道:“张兄可以去山上院子里面稍微休息一下。” 张霄玉笑着道:“哈哈,我这一次来这里,就是来找齐兄你的,你不在的话,我一个人在那里也是坐立难安啊,倒不如说,我往日在家,看管都颇为严苛,难得出来看看,也没有见过这镇子里面的乡学是什么样子。” “若是不打扰的话,可以让我与伱同行吗?” “……自然可以。” 于是今日的人们看到来讲学的却是两个少年人了,其中一个仍旧是那位背着药篓,白衣之外罩深蓝色道袍的少年道人,另外一个则似是一位贵公子,眉宇温和,看模样似是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似的,腰悬玉佩,风姿如玉,一路行来倒是引来不少人的目光注视。 “齐先生。” “这位是……” 有人询问齐无惑旁边人的身份。 张霄玉动作微顿,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齐无惑。 少年道人声音顿了顿,道:“这位名为张霄玉,是我的朋友。” 张霄玉带着笑意和旁人打了招呼。 今日之讲学,齐无惑仍旧只是讲了几个句子,而后把这些文字拆解开来,告诉这些孩子们,少年嗓音温和平缓,这些孩子们也在锦州破败,流浪他乡的时候吃过了许多苦头,所以知道抓住机会,很认真地学习。 张霄玉坐在旁边,看着那边的少年道人讲学,饶有兴趣。 只是在之后,齐无惑又传授给这些孩子们气运之道的基础之后,这位少年玉皇的眸子里面泛起了一丝丝讶异之色,他端坐于旁边,左右无事,手掌垂落,五指握合,下意识运转一次这等法门,旋即感觉到了自己体内之功体的强烈反噬。 如同一异物入体,自然引来恐怖的反应! 本来宁静如大江大河的功体,忽而爆发出了巨大的浪潮也似的,开始了剧烈的晃动,似乎是气运之道和昊天本来的先天功体道路不同,势如水火,导致这等的反噬也极大,瞬间扩张开来。 虽然暴动的这一部分,相比较于昊天的功体来说,犹如北海之中的一滴水而已,但是张霄玉毕竟不是那位无可匹敌的昊天大帝,他的神魂太过于孱弱,几乎不能够镇压住这一股磅礴可怖的力量。 张霄玉闷哼一声,竭尽全力压制住这反噬,面色都有些泛白。 齐无惑察觉到了少年玉皇的变化,微微皱眉,让其余的孩子们去读书。 自己则是快步走到了张霄玉身前,道: “你怎么了?” 张霄玉勉强道:“无妨……只是,身子稍微有些。” 齐无惑右手按住张霄玉的肩膀。 张霄玉面色一变。 纵然只是昊天大帝的一缕气机,但是那也是昊天大帝的功体,在他的体内暴动,尚且还可以有些收束,旁人贸然接触的话,恐怕会遭遇巨大无比的反噬,就算是仙人,也有当场暴死的可能。 他竭尽全力压制住了自己的气息。 仍旧有那一缕迅速的做出了反应,刹那之间攻杀向少年道人,后者瞳孔刹那收缩,脚步猛地下陷,道袍鼓荡,一身浩荡磅礴的功体瞬间做出反应,张霄玉抬头转身,齐无惑抬手下压只是刹那之间,如同错觉,如同恍惚。 有个孩子抬起头,恍惚之间,看到阳光落下在那两个年少先生身上。 张霄玉的身后出现了眉宇张狂,豪迈霸道的男子,身穿帝服,噙着微笑,而少年道人道袍鼓荡,背后是一无面道人,只气机幽深苍茫,遮掩群星。 帝观道人。 道人观帝。 是你见我。 那孩子眨了眨眼睛,眼前仿佛都只是错觉一样。 外面的阳光温暖,眼前的齐先生也只是呼唤那位失了神的张先生而已,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啊,齐先生抬起了手,微笑着询问那位看上去身子不是很好的张先生可还好,张先生则是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没有什么事。ωWW..cc 嗯,张先生的身子一定不是很好的。 孩子想了想,低下头继续提笔写着什么,誊写着齐先生的文字。 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 齐无惑缓缓提起手,先前一瞬间,只是一丝丝而已,泄露出的一丝气机,都让他的功体直接全面开启,采炼封止,如是不知道多少次,才给张霄玉稳住了那一瞬间的暴动,只是转瞬,齐无惑都感觉到了一丝丝疲惫。 对具备有九转炼元功体和生生不息的元始祖炁的他来说,这几乎比一场大战都来得疲累,齐无惑缓缓提起手掌,注视着眼前的张霄玉,对于眼前这位【玉皇】的认知,比起之前更清晰了一些。 ‘功体都无法控制住……’ ‘他的状态,比起我预料的还要差啊。’ 而张霄玉则是先前心悸,担忧自己暴动功体对齐无惑产生巨大伤害。 几乎就要下意识呼喊—— 不惜打破太乙救苦天尊的执着,都要唤他速速过来。 但是那温和的手掌按下,自己功体的涟漪散开,就如入了无底之深渊,不可测度,不知极限刹那之间,就将自己功体暴动产生的那一丝丝涟漪平复下来,提起手的时候,仍旧平和从容,询问的时候语气沉静,毫无变化。 ‘……竟然能镇住吾的功体’ ‘哪怕只是一丝丝涟漪……’ ‘这当真是连雷劫都没有过的仙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齐无惑……果然是一个【异子】。’ 第27章 上清大道君VS太乙救苦天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8章 上清授剑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9章 夺舍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0章 汝与何人争生死?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1章 劫?!错,是截!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2章 截一线生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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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36章 伏羲留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7章 谋尽苍生!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8章 太一遭伏羲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9章 剑斩太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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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2章 三清争徒! 一张朴素的桌子,只以处理过的木板凭借而成,刷了一层防虫防蛀的漆,安静地摆放在院子里面,一名老者坐桌案前,面南,穿浅蓝道袍,白发白须;一黑衣道人坐桌案前,面东偏北侧,持剑,肃穆;一灰衣道人坐桌案前,冷淡,臂弯拖拂尘,面西偏北侧。 肃穆沉默。 老青牛往日里都在院子里呆着,现在死活都不肯在院子里面,直接化形溜了。 一片安静,可以说是死寂之中。 只有那看上去三五岁的小小道童捧着一个托盘,摇摇晃晃地过去,然后踮起脚尖,下面土地开裂,出现一根树木的嫩芽,迅速生长,托举着小道童变高,把三盏茶放在桌子上,然后非常恭敬,奶声奶气地道:“请喝茶。” 老者温和笑了笑:“有劳小友了。” 虽是道祖,却平等对待万物求道者,并不拘泥于尊位和称呼。 那玉清道人拂尘一扫,淡淡道:“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两位道友所说,贫道也已知晓……”距离他突然出现,已经过去了盏茶时间,在一阵尴尬古怪的氛围当中,众皆入内,而后在齐无惑沏茶的时候,老者以尽可能简短的文字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清玉道人一丝不苟,道谢那小小药灵送来的茶,之后,饮了口,淡淡道: “算是还记得本座的口味。” 旋即拂尘一扫,淡淡道:“如是看来,是太上道友将你那秘法一炁化三清传授给了他,而后因伏羲的缘故,并诸机缘巧合之下,太一残魂复苏于他体内,一番争斗之后,此刻太一的残魂被你收入了你那口袋之中,剥离后的权能,则是化作了他的神魂之一?” “齐无惑,且过来。” 他招手令少年道人来此,而后伸出手按在齐无惑肩膀上,一股醇厚,几乎可以称呼为无死角,囊括诸多变化为一点的炁涌入齐无惑的体内,盘旋数周,方才提起手来,淡淡道:“……确切如此,太一的痕迹已经消散了。” 上清大道君道:“以吾之剑阵,太上之神通,兼以地脉之力,方才镇压。” “怎么还会有残留的?” 清玉道人不置可否,只询问齐无惑的感受,而后略有沉思,淡淡道:“太上道友之神通,贫道自是相信,然而神通为诸身变化,乃具三十六洞,上下共七十二相,诸多变化玄妙,当与太一通。” “齐无惑才刚刚得到此法咒,若是一个不小心的话,若被这太一之相反噬,也是不好;就算不会被反噬,有如此的大机缘,却不能够彻彻底底地发挥出来的话,不也是太过于可惜了吗?” “且随吾去三十六天之上大罗天内,且自潜修百年,待得伱掌控【一】,这天地自有一番造化,彼时天地当有大变化,吾再放你出世人间,拨乱反正。” 太上当即抚须大笑道:“道友,道友,此言差矣。” “无惑者,吾之弟子,修吾道法继吾绝学,既吾弟子,当是有吾亲自教导。” 清玉道人淡淡道:“他一身根基,是我大罗天玉京一脉的手段,自炁基,到学识,阵法,符箓,皆自我处习得,与我非师徒也,却也有师徒之实;敢问道友,除去了引他入门,传他绝学,又给过什么?” “况有言之,曰,父不慈,子可弃之;君不君,臣可伐之。” “君父如此,何况师乎?” “况,天下之英才,皆有其时,若放任其随波而动,多有埋没者,不亦可惜?” 上清大道君额角抽了抽。 这是在指着鼻子骂了啊,你个老牛鼻子收了徒弟不教徒弟,不如我来! 老者抚须的动作微顿,无奈摇头。 清玉道人神色平和,清俊冷淡,语气稍有和缓,道:“况且,吾不是夺你师徒之名分,毕竟道友你收他为徒在先,你我相交,又岂会不知吾之心情?” “将齐无惑给我。” “我会亲自教导他。” “名分上,则仍旧是太上玄微,如何?” 上清大道君微微抬眸,按着剑道:“哼,玉清的基础,又能如何,这小子能和太一争锋,最后决胜之招,乃是本座劫剑剑阵,更在吾之劫剑基础上,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自创劫剑之截,尔等两个。” “一个只教导基础,一个只传给名分,而今在吾,乃是一道传承!” “尔等可能与吾相比?” “还是随我去天下游历,见诸多万物,吾剑气无双,知劫剑之一至于无穷无尽,岂不妙哉?” 太上微笑道:“是吾弟子。” 上清大道君尤为不满,道:“若非是那谛听做的好事,这弟子岂能到了你手中?” 他们的交谈只有他们三个才能听到,齐无惑都不知,只后土似乎察觉到什么,无奈微笑,将少年道人唤来,倒是坐视这事情发展,寻了个由头将齐无惑带入屋子里面,将这外面彻底交给三位道人,上清大道君的话语说出之后,清玉道人眸子微抬起,道:“谛听?” “哈,你也不知道?!” “且听我细细道来!” 上清大道君将谛听诸事都说出来,于是清玉道人眸子微抬,道:“原来如此。” 上清大道君往后面稍微仰了仰身子,双手一摊,道:“说来说去,大家不都是想要【择】英才而教导之吗?要我看来,因果因果,有因有果,既然今日之事,起源于谛听,索性去问个清楚——” “当日选择了太上道友,或许是因为只太上道友在外游历耳。” “今日,我三人皆在。” “看他做什么选择!” 清玉道人淡淡道:“可。” 太上无奈地看着他们二者,清玉道人看一眼手中的杯盏,只人间小镇子里面的朴素物件,并不值钱水也只是山泉水沏茶,道人杯中尚有茶一滴,随意倾倒,茶水流转落下,落在地上。 正阴司幽冥之中的谛听不知为何,只觉得自己的眉心狂跳不已。 如果往日的性灵感知只是稍有变化的话,像是睡梦之中被人稍微推了一下。 那么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百万天兵天将在自己面前,穿着铠甲甲胄,手持兵戈,一起跳昊天破阵曲,那感觉,轰轰轰的,脑袋瓜都嗡嗡嗡的,谛听本来就是六界数的性灵敏锐,在这一瞬间被无上限地拔高了! 就连这寺庙外的枉死城之中厉鬼的交流都无比刺耳。 像是在自己耳畔呼啸一般。 谛听心中烦躁忍了好多次,终于忍不住了,抬起头来,双目怒症,伸出手去,开口道:“吵吵吵,吵吵吵!” “烦死了,给你家谛听爷爷安静点!!!”【1】 【6】 【6】 【小】 【说】 那一滴茶落在地上。 因果缔结。 旋即颠倒。 大发雷霆的谛听刹那之间消失不见,原地一滴茶落下。 人间锦州小山上的院落前面,谛听出现。 正自怒发冲冠,箕坐于地,双腿岔开坐着,脸颊上还有脂粉气和嘴唇印,抬手戟指着前面三个道人大骂:“给你家谛听爷爷安静点!!!” 老青牛才刚刚提了些山下的果子点心上来,就见到这一幕。 呆滞,茫然,赞叹好胆色,并引以为绝妙。 转身,走! 一气呵成! 在这一瞬间,谛听的性灵下线了。 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就僵硬住了,呆滞地看着眼前的画面——风轻云淡,前面的老者温和微笑,一侧的黑衣道人似有讶异,似有觉得好笑,抬眸扬眉,抬手提着剑,剑锋凌厉;而那端着茶杯的中年道人淡淡道: “谛听什么?” 噗通!!! 谛听干脆利落的往前一拜,化作兽形本相,口中高声道:“道宝经宝师宝,玉清上清太清;一炁流行,三清应化。” “函关默默,不言而善运四时。” “正色空空,无极而化生三境。” “大罗天上,金阙宫中,虚无自然,三清三境三道祖!小的谛听,给玉清元始大天尊,太上道德大天尊,上清灵宝大天尊三位道祖爷爷,见礼了!” 一口气干脆利落,顺势而言,道出三清总诰,服软的极为利索。 太清温和道:“小友不必如此多礼,且请起吧。” 上清自是不甚在意,清玉道人淡淡道:“不必如此,虽有口舌之错,然是吾将你唤来,非你之过也,且免礼起身。”一直到现在,谛听才松了口气,慢慢起身,胡乱擦过了脸,道:“小的在幽冥之中,领地藏王之令,镇压枉死城,却不知有何庆幸,可见三位道祖天颜?” “还请道祖示下。” 清玉道人把玩着杯盏,淡淡道:“听闻数年前,你曾经给了太上一弟子。” “只问你。” “缘何是他?” 噗通!!! 这一次的下拜更是干脆利落,谛听干脆利落,直接闭嘴。 上清大道君则是笑着道:“喂,谛听,而今我三人皆在此。” “你看看谁更像那小子的老师?” 谛听:“………………” 谛听难出一言,只面色如白纸。 清玉道人似乎早已知道了这场面,只是叹了口气,淡淡道:“道友不必为难谛听了,他今日不敢说的,只说了,便担心会恶了另外两个,你的意见,一开始就不成立的。” 上清大道君不答。 太上似乎有意止住今日的争斗争论,只是抚须笑着道:“两位道友,皆有玄奇,道法高深莫测,神通广大,若是收下了无惑为弟子,当也有一番造化,能修持正法,行走于这世上,做出一番功业,然——” “终究是我先收下了弟子。” 太上扔出了杀手锏。 清玉道人淡淡道:“达者为师。” 四个字! 谛听头皮发麻。 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 太上抬眸,嘴角笑意收敛了些,道:“道友的意思是……” 清玉道人似乎有些乏了,他淡淡道:“这等争论,自第一劫纪到而今,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发生了这么多次,到了最后总也是无法说得动对方,既然如此,不如……”道人手中拂尘抵着这桌子,手腕微动。 轰!!! 无边巨力,玄妙神通! 桌子直接被掀了! 一股狂风起,桌案冲向天阙极高处,清玉道人拂尘一扫,头顶庆云显化,背后明灯照耀四方,语气平淡,俯瞰两位道友,淡淡道:“达者为师。” “先打!” “再说。” 第43章 三清交锋,打!打个血流成河!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4章 复拜三清,口称老师!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5章 道人当骑青牛入世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6章 当罢人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7章 跪下!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8章 当天下人而为之!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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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51章 得重宝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52章 以泰一之名,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53章 荧惑掌兵戈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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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1章 得悟玉清元始开天真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2章 再传一招,不算食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3章 掌神兵,称炎帝!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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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6章 火曜焚世,洞阳称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7章 火官巡天!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8章 太上执符,元始开天!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79章 是吾弟子也!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0章 破局演道,天地人神鬼!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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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4章 师从元始天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5章 此子果然类我!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6章 太玄真君:齐无惑对云琴仙子来说,是什么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7章 太古血海见上清之弟子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8章 敕镇血海!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89章 见娲皇之真身!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90章 齐无惑战玉宸大道君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1章 恕你胜师无罪!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2章 娲皇为之亲换血,复返先天最本源!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3章 汝当为玉宸道君大弟子!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94章 三清真传齐现世!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5章 吾欲诛司法,卿以为如何?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6章 暂代玉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7章 太上开天执符玉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8章 共享尊名!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99章 回转师门报三清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0章 有一剑学自玉宸大道君,以拜上清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1章 原始天王,开皇末劫,汝等在笑什么?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02章 千般万法,无尽神通,汝愿修行哪一个?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3章 开天辟地,持符持斧!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4章 在下,伏羲!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5章 千秋万岁道人来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6章 行万里,当是道见佛,却不知何佛何道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7章 原是玄微观世音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8章 须知灵台方寸山,妙解波若菩提心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09章 锦州齐无惑,道号太上玄微,尊真武灵应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0章 天下大变,当有圣人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1章 我证真君了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2章 汝可下山矣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3章 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4章 气动霄云史称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15章 有道人乘青牛下山来!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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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25章 血河现于佛光之前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6章 千秋道,万古劫,三千苍生,此道唯吾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7章 血海道祖,重现六界!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8章 佛陀且退十万八千里!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29章 上清洞玄道君七杀碑!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0章 人道气运,煌煌归一!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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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4章 不修佛了!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5章 燃灯道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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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8章 贫道今日,化佛为道!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39章 佛本是道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0章 朱陵横拦长生!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1章 当撰道经,当为苍生开天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42章 开宗立脉!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3章 小儿辈大破贼也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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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44章 可称祖师!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5章 道人逐紫气以出关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6章 吾非祖师,当称道祖!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7章 后土娘娘迟来之礼物!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48章 立人教!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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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1章 三清称道友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2章 娲皇再现人间!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3章 应是羲皇见娲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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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6章 真武司天之炁!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57章 道祖终现世,太上止玄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8章 以此身为子,邀天下入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59章 太上之杀性!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0章 谋定苍生,计算天下,然而,看怕娲皇……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61章 救天下而伐天下!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2章 梦中神女终相见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3章 当启封神!!!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4章 吾当效古人族圣王,绝地天通三百年!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5章 铸九鼎,定人间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6章 上清洞玄道君再现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67章 何方仙神,胆敢来此人间?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8章 火曜的最终晋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69章 予你万年道行!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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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73章 人间英豪,灿如华彩,皆可上此榜来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74章 泰山府君敕令!!!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75章 泰山府君镇幽冥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76章 家师,玉清元始天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77章 你,你到底是谁?!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78章 定此阴阳轮回,万万年之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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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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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81章 太上弟子的宿命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2章 吾当以此人间浩瀚为仪轨!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3章 生死无愧道祖,弟子,叩谢师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4章 ‘师父\’见师父?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5章 方寸山下,当年金蝉见祖师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6章 突破,突破!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7章 境界,大成!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8章 火曜:大腿抱得好,喝汤喝到饱!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89章 玉宸大道君赐下,无上重宝!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90章 当证最上乘!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1章 进一步为御,且退一步何妨?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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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192章 娲皇~)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3章 今日起,你就是太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4章 齐无惑:多谢舅父!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5章 守心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6章 突破!人道气运,已臻鼎盛!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7章 娲皇终脱困,伏羲赠机缘!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8章 齐无惑见开皇末劫天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199章 汝欲成清,还是成御?!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0章 贫道愿开一先河,落一子,为春秋!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1章 齐无惑,汝欲一步登天否?!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2章 一十二年春秋,当有圣人出!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3章 万古一相会!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4章 御境之种,功成突破!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5章 天下大吉,当开坛讲法,传法脉于苍生!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6章 人间界内,御尊止步!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07章 天血雨,鬼神哭,当诸仙神来拜我!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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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0章 诸子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1章 一十七年春秋,五炁圆满,汝复归来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2章 无惑讲道,百家争鸣!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3章 见红尘人间佛道苍生,九鼎合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4章 人道至高,泰山封禅?!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5章 得道矣!!!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6章 太上,道人归!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询问别人之前先做自我介绍不是常识吗?”卢米安笑道。 那名外乡来的客人点了点头: “我叫莱恩.科斯。 “这两位是我的同伴瓦伦泰和莉雅。” 后面那句话指的是就坐在旁边的一男一女。星文阅读app 男的二十七八岁,黄色的头发上铺了点粉,不算大的眼睛有着比湖水蓝要深一点的颜色,穿着白色马甲,蓝色细呢外套和黑色长裤,出门前明显有过一番精心打扮。 他神情颇为冷漠,不怎么去看周围的农夫、牧民们。 那位女性看起来比两位男士年纪要小,一头浅灰色的长发扎成复杂的发髻,包了块白色的面纱充当帽子。 她眼眸与头发同色,望向卢米安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对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只觉得有趣。 酒馆煤气壁灯照耀下,这位叫做莉雅的女性展露出了挺俏的鼻子和弧度优美的嘴唇,在科尔杜村这样的乡下绝对称得上美人。 她穿着白色的无褶羊绒紧身裙,配米白色小外套和一双马锡尔长靴,面纱和靴子上还分别系了两个银色的小铃铛,刚才走进酒馆的时候,一路叮叮当当,非常引人瞩目,让不少男性看得目光都直了。 在他们眼里,这得是省府比戈尔、首都特里尔这种大城市才有的时尚打扮。 卢米安对三位外乡人点了点头: “我叫卢米安.李,你们可以直接叫我卢米安。” “李?”莉雅脱口而出。星文阅读app “怎么了,我的姓有什么问题吗?”卢米安好奇问道。 莱恩.科斯帮莉雅解释道: “你这个姓让人恐惧,我刚才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见周围的农夫、牧民们一脸不解,他进一步解释道: “接触过水手、海商的人都知道,五海之上有这样一句话流传: “宁愿遭遇那些海盗将军乃至王者,也不要碰到一个叫做弗兰克.李的人。 “那位的姓也是李。” “他很可怕吗?”卢米安问道。 莱恩摇了摇头: “我不清楚,但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肯定不会差。” 他中止了这个话题,对卢米安道: “感谢你的故事,它值得一杯酒,你想要什么?” “一杯‘绿仙女’。”卢米安一点也不客气,重新坐了下来。 莱恩.科斯微皱眉头道:星文阅读app “‘绿仙女’……苦艾酒? “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句,苦艾对人体有害,这种酒有可能导致精神错乱,让你出现幻觉。” “我没想到特里尔的流行风向已经传播到了这里。”旁边的莉雅含笑补了一句。 卢米安“哦”了一声: “原来特里尔人也喜欢喝‘绿仙女’…… “对我们而言,生活已经足够辛苦了,没必要在乎多那么一点伤害,这种酒能让我们的精神获得更大的放松。” “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217章 天该败我! “我是一个失败者,几乎不怎么注意阳光灿烂还是不灿烂,因为没有时间。 “我的父母没法给我提供支持,我的学历也不高,孤身一人在城市里寻找着未来。 “我找了很多份工作,但都没能被雇佣,可能是没谁喜欢一个不擅长说话,不爱交流,也未表现出足够能力的人。 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文阅读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我有整整三天只吃了两个面包,饥饿让我在夜里无法入睡,幸运的是,我提前交了一个月房租,还能继续住在那个黑暗的地下室里,不用去外面承受冬季那异常寒冷的风。 “终于,我找到了一份工作,在医院守夜,为停尸房守夜。 “医院的夜晚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走廊的壁灯没有点亮,到处都很昏暗,只能靠房间内渗透出去的那一点点光芒帮我看见脚下。 “那里的气味很难闻,时不时有死者被塞在装尸袋里送来,我们配合着帮他搬进停尸房内。 “这不是一份很好的工作,但至少能让我买得起面包,夜晚的空闲时间也可以用来学习,毕竟没什么人愿意到停尸房来,除非有尸体需要送来或者运走焚烧,当然,我还没有足够的钱购买书籍,目前也看不到攒下钱的希望。 “我得感谢我的前任同事,如果不是他突然离职,我可能连这样一份工作都没法获得。 “我梦想着可以轮换负责白天,现在总是太阳出来时睡觉,夜晚来临后起床,让我的身体变得有点虚弱,我的脑袋偶尔也会抽痛。 “有一天,搬工送来了一具新的尸体。 “听别人讲,这是我那位突然离职的前同事。 “我对他有点好奇,在所有人离开后,抽出柜子,悄悄打开了装尸袋。 “他是個老头,脸又青又白,到处都是皱纹,在非常暗的灯光下显得很吓人。 “他的头发不多,大部分都白了,衣服全部被脱掉,连一块布料都没有给他剩下。 网站内容更新慢,请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我看到他的胸口有一个奇怪的印记,青黑色的,具体样子我没法描述,当时的灯光实在是太暗了。 “我伸手触碰了下那个印记,没什么特别。 “看着这位前同事,我在想,如果我一直这么下去,等到老了,是不是会和他一样…… “我对他说,明天我会陪他去火葬场,亲自把他的骨灰带到最近的免费公墓,免得那些负责这些事的人嫌麻烦,随便找条河找个荒地就扔了。 “这会牺牲我一个上午的睡眠,但还好,马上就是周日了,可以补回来。 “说完那句话,我弄好装尸袋,重新把它塞进了柜子。 “房间内的灯光似乎更暗了…… “那天之后,每次睡觉,我总会梦见一片大雾。 “我预感到不久之后会有些事情发生,预感到迟早会有些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来找我,可没人愿意相信我,觉得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那样的工作里,精神变得不太正常了,需要去看医生……” 坐在吧台前的一位男性客人望向突然停下来的讲述者: “然后呢?” 这位男性客人三十多岁,穿着棕色的粗呢上衣和浅黄色的长裤,头发压得很平,手边有一顶简陋的深色圆礼帽。 他看起来普普通通,和酒馆内大部分人一样,黑色头发,浅蓝色眼睛,不好看,也不丑陋,缺乏明显的特征。 而他眼中的讲述者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材挺拔,四肢修长,同样是黑色短发,浅蓝色眼双眸,却五官深刻,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位年轻人望着面前的空酒杯,叹了口气道: “然后? 下载星文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我就辞职回到乡下,来这里和你吹牛。” 说着说着,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带着几分促狭意味的笑容。 那位男性客人怔了一下: “你刚才讲的那些是在吹牛?” “哈哈。”吧台周围爆发了一阵笑声。 笑声稍有停息,一位瘦削的中年男子望着那略显尴尬的客人道: “外乡人,你竟然会相信卢米安的故事,他每天讲的都不一样,昨天的他还是一个因为贫穷被未婚妻解除了婚约的倒霉蛋,今天就变成了守尸人!” “对,说什么三十年在塞伦佐河东边,三十年在塞伦佐河右边,只知道胡言乱语!”另一位酒馆常客跟着说道。 他们都是科尔杜这个大型村落的农夫,穿着或黑或灰或棕的短上衣。 被叫做卢米安的黑发年轻人用双手撑着吧台,缓慢站了起来,笑眯眯说道: “你们知道的,这不是我编的故事,都是我姐姐写的,她最喜欢写故事了,还是什么《小说周报》的专栏作家。” 说完,他侧过身体,对那位外来的客人摊了下手,灿烂笑道: “看来她写得真不错。星文阅读app “对不起,让你误会了。” 那名穿着棕色粗呢上衣,外貌普通的男子没有生气,跟着站起,微笑回应道: “很有趣的故事。 “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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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莱恩坐回位置,望向酒保,“一杯‘绿仙女’,再给我加一杯‘辣心口’。” “辣心口”是有名的水果烧酒。 “为什么不给我也来一杯‘绿仙女’?刚才是我告诉你真相的,我还可以把这小子的情况原原本本说出来!”第一个揭穿卢米安每天都在讲故事的瘦削中年男子不满喊道,“外乡人,我看得出来,伱们对那个故事的真假还有怀疑!” “皮埃尔,为了免费喝一杯酒,你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卢米安高声回应。 不等莱恩做出决定,卢米安又补充道: “为什么不能是我自己讲,那样我还可以多喝一杯‘绿仙女’?” “因为你说的情况他们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叫做皮埃尔的中年男子得意笑道,“你姐姐最爱给孩子们讲的故事可是‘狼来了’,总是撒谎的人必然失去信用。” “好吧。”卢米安耸了耸肩膀,看着酒保将一杯淡绿色的酒推到自己面前。 莱恩望向他,征询道: “可以吗?” “没问题,只要你的钱包足够支付这些酒的费用。”卢米安浑不在意。 “那再来一杯‘绿仙女’。”莱恩点了点头。 皮埃尔顿时满脸笑容: “慷慨的外乡人,这小子是村里最爱恶作剧的人,你们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五年前,他被他姐姐奥萝尔带回了村里,再也没有离开过,你想,那之前,他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去医院做守尸人?嗯,离我们这里最近的医院在山下的达列日,要走整整一个下午。”星文阅读app “带回村里?”莉雅敏锐问道。 她略微侧头,带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皮埃尔点了点头: 星文阅读app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文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在星文阅读app,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然后,他就跟着奥萝尔姓‘李’,就连名字‘卢米安’也是奥萝尔取的。” “原本叫什么我都忘了。”卢米安喝了口苦艾酒,笑嘻嘻说道。 第218章 真武荡魔,走火入魔,修为尽失了啊!!!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19章 封禅!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0章 终不似,少年游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1章 人间诸子拦群仙!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2章 太上玄微出关来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3章 太上西出函谷关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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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6章 初传道德五千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7章 三清候君一甲子!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28章 人间再无齐无惑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卷末总结 第三卷也是最长的一卷结束了。 感谢诸位一路的追读,鞠躬。 目前大家应该也已经看得出来,故事已经进入到了后半段,如果说的话,就是已经只剩下五分之二的部分了,人间界的篇章大体结束,之后不会以主要视角去写,而从第一卷出场的诸多人物也迎来了自己的结局。 威武王,李威凤,幽厉,明心,药灵等等都是这样。 所有的矛盾最后收束,联系在一起最后到登上天穹,传法人间,红尘已定,踏足泰山。 夫子已去,真武当归。 这一段时间的三更原因是。 我想要将人物的变化推动都写出来,以完成最后的人间篇落幕。 但是这会直接面临一个问题,如果写这些的话,每天两更会产生节奏拖沓的问题,可是如果没有这些人物的话,就像是一个宴席里面只有主菜,什么蔬菜,饮料,配菜,全部都没有,只有碳水主食。 这简直是一种痛苦,无论写起来,还是读起来,将会如同水流一样光滑地拂过地面,什么痕迹都留不下,所以两个问题产生了冲突之后,最终选择了我都要。 此致,敬礼。比起往日耗费的时间更多了些,两更到三更,这不只是单纯增加百分之七十的工作时长,紧随其前的思考,推动都随之膨胀,但是坏在只需要没时间和专注力,就不能维系住剧情的推动。 当然,那只是一个预估,根据写作的误差,或许会长一点到七个半月至八个月。 还没八卷,或者说两卷+最终卷。 之前是部分朋友们关心的剧情篇章。 毕竟是成年人了,摊手。 但是也没是高的概率降高。Μ..cc 是过那种长期专注会和原本的生活节奏产生冲突,导致作息的是规律,那一点是必然的,也是必然要退行改变的,否则你怕你噶了。 最前,再度感谢诸位一路相陪,故事已至于此,且请稍作休息,而前振奋精神,带着期行的心情,去欣赏故事前半程的轨迹,希望最终期行带着诸位拥没一段还算是是错的愉慢体验。 总之,天界的矛盾,七御的争锋,玉皇的崛起,以及真武真正的传说,司法的落幕,娲皇的归来等等剧情都将会在之前展开。 你会整合小纲,因为之后没准备,或许今天会没更新,但是会比较迟。 所以索性每天三更持续了一段时间,完成了这一卷的收尾。 那些闲话就此止。 第1章 清净步天阶,谁为太清首徒?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2章 收敛劫煞气,归来拜三清!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3章 三清共传,玄门道君!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4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仙神妖魔,王侯将相;龙女掌灯,杯中盛海。野狐参禅,猛虎悟道;朝游北海,暮走苍梧。仙神存世,妖魔立国。这些原本和齐无惑并没有半点关系。而总是在梦中看到方块文字的齐无惑,那时只想着能够参与来年的春试。直到在做黄粱饭的时候,有个老人给了他一个玉枕头,让他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黄粱一梦。…………黄粱梦醒破凡心,自此大开修行门。金乌飞,玉兔走。三界一粒粟,山河几年尘。把剑闲从闹市过。无人知我是真仙。 阎ZK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在幕后调教大佬》作者:阎ZK 《我的师父很多》作者:阎ZK 《巡狩万界》作者:阎ZK 第5章 当为道侣!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我为长生仙最新章节、我为长生仙阎ZK、我为长生仙全文阅读、我为长生仙免费阅读、我为长生仙 阎ZK 《我为长生仙》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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